《老婆来自地府，今天也在养胎》 第1章 岁，马上要死了 一月，正是大学生即将放假，高中生激情补课的时间。 楚洛，一名刚参加完期末考试的清川高中生，凭借他理科年级第一的成绩和出类拔萃的外貌，可以这样说： 目前来说，整个学校，没人，比他楚洛更懂青春。 但今天，楚洛被大早叫到天台，收获的并不是情书，而是一把要他命的刀。 所以，楚洛正在逃命。 漆黑的楼梯里，凭借对楼道的熟悉，他三阶当一阶跳。 正是清晨七点早读的时间，冷冽的空气从他鼻腔涌入胸腔，一路留下干涩的疼痛感，好像有人拿着刀一路刮到了肺里。 但楚洛不得不跑，他已经深刻的理解了留下就一定会死这件事儿。 毕竟对方能一刀把一个三米高，快四吨重的石头狮子一刀切成两段、还一脚踹飞，这种生物绝不是他一个现代人能打过的。 说不定现在学校的保安也已经注意到了，毕竟至少一吨重的石头狮子坠地，造成的动静绝对不小。 只是，等楚洛跑出教学楼之后，却发现这儿没有石头狮子的上半身，更别提很多人围着看了。 怎么，回事儿？楚洛有些没反应过来。 “喂，楚洛，发什么呆呢？马上早自习了，别以为你是年级第一，老秃就会给你绿灯……” 楚洛听见他好基友郝鹏在耳边唠叨，但他却看不见人。 突然，楚洛再一次听见了追杀他的那个女孩儿的声音。 “魇。”她在楚洛背后说。 此刻，楚洛眼里的整个世界在慢慢变灰、变黑，五层高的教学楼、映着灯光的玻璃门，他发现他周围的一切都在消失、堙灭。 “都说你的大日已至，还跑…跑这么快，真是要累死个人…哈…哈……” 楚洛闻声回头，果然是那个拿着一柄二指宽唐刀的有病女孩儿，整个漆黑的世界里，就他和女孩儿头顶有一束圆锥形的光，好像在演舞台剧。 女孩儿下身是黑色的裙摆，上身是黑红交领衬衣裹着沉甸甸的胸襟，一绺笔直的黑发垂在腰间。 此刻女孩儿正拄着唐刀喘气，额头却没自由一滴汗。 “你到底是什么人？！”楚洛一边退，一边问，现状真是有些超出他的理解了。 “阴差，冯秋秋，”冯秋秋挺胸，“跑死了，我先歇会儿再杀你。”说罢，她找了个墙角靠着坐下了，一点儿也不担心楚洛再跑。 “阴差？……”楚洛咽了下口水。 不论是能一刀切开狮子的力量，还是现在把他困住的诡谲世界，楚洛有点儿相信这个女孩儿阴差的身份了。 但是他很不明白的是冯秋秋嘴里的那句：大日已至。 前不久，为了高考，他全家去清川最大的医院体检了。 如果说查出癌症晚期，他现在只能躺在病床上等死也就罢了。但关键是，体检结果来看，他还很健康啊。 而且还没来得及过十八岁的生日，人生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放谁身上都会不甘。 “冯，小姐？能说下我是怎么离世的吗？”楚洛突然发现不能再退了，因为已经摸到了墙角。 “被我杀的啊，”冯秋秋抬头，懒懒地看了眼楚洛，“放心，我这刀，打活人一点儿不疼。” 楚洛一听就没话了。被你杀的，阴差原来可以随便杀活人？而且，难道死人还能喊疼？ “可你不是说我是大日已至，所以才来……”楚洛摸着墙，尝试找明方向，远离她。 “你是这个意思啊，早说嘛，”冯秋秋从黑色交领衬衣里抽出一只竹简，悬在空中放平，又扫了几眼之后，“是这样，今天放学，你会被车撞死。” “那我今天不回家了，”楚洛当机立断。 冯秋秋一听，蹙眉，又看了眼竹简：“那你会在学校被黑衣人捅死。” “你会死，这是定局。”冯秋秋看着楚洛认真地说。 “凭什么？！”楚洛气笑了。 “我也是上面安排来的。”冯秋秋说得很认真，“至于你问凭什么，我也不知道。” “就算我不收，也有人会杀你，”冯秋秋伸了个懒腰，开始磨刀，“或许是有人针对你吧，但是查清楚这些就和我没关系了。我就是负责过来收人头，趁着你人头还在。” “而且，我来杀，你还可以入轮回，”冯秋秋深深地看了眼楚洛，“你们人界，确实是有些奇怪的东西，权能还在我们地府普通阴差之上。” “你运气不太好，要杀你的那人，据说就有点儿奇怪。”冯秋秋说，“不然也轮不到我。” “……”楚洛蹙眉。今天就是会死？有人针对？阴差学府？ 楚洛目光扫过整个空间，深不见底的黑，好像被埋进了深海，能听见的只有他和对面阴差的呼吸声。 即便要跑，也没有方向。这个空间，和他熟悉的学校不同。他现在就好像盲人，只能走一步摸一步。 思虑很久之后。 楚洛贴在墙上的手慢慢滑下，摸出了裤兜里的手机，看着通讯录上，父母的联系方式发愣。 确实，我应该是逃不出这个地方了。楚洛看向另外一边在磨刀的女孩儿，“既然我都快死了，能让我给爸妈打个电话吗？” 冯秋秋抬头看了眼楚洛，金色的眼睛闪了下，然后打了个响指：“打吧，不过我得说一句，报警是没用的。” 得到许可之后，楚洛却犹豫了。 他拿着手机，看着父母的联系方式，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原本看起来还无限长，长到可以给他长大、孝顺父母的时间，现在被压缩到了这么一会儿。 好多话想说，但是到了嘴边，感觉又和平常那个自己完全不一样，矫情得过分。 这会儿说些煽情的话，肯定会被他们看出来吧……楚洛捏着手机的手心沁出汗，视线也在水光里模糊。 该怎么说才好……楚洛犹豫间，对面女孩儿已经磨好了刀。 “那该死的石头狮子，刀都给我砍卷刃了，”女孩儿看向楚洛这边，“还没想好呢？我也知道你难受，不过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你这么年轻的家伙，下去了说不定也能做个阴差，我告诉你，我们阴差的福利待遇……” 楚洛没想到，这女孩儿一论起理来，就像机关枪吐豆子一样，给他整个人都说蒙了。 不知不觉地，楚洛就按了拨打。 很快电话就通了，一个温柔的女声传了过来。 “小洛什么东西没带吗？这会儿我给你送过去？” 话筒里响起女人的声音，楚洛顿了顿，“妈，今晚我不回家吃饭了。” “哪个同学家里吃饭啊？啥时候回来，要我去接你吗？今天可是你生日，和朋友庆祝一下也好。” “……不用了，我，”楚洛顿了下，又笑着说，“我会晚点儿回来，你们先睡吧。” “早点儿回来，身体最重要，等再过些年你就知道，熬夜……” 楚洛第一次觉得，原来老妈的唠叨也没那么烦。 “算了，说多了你小子也只会烦。好好上课。” “我——” 对面挂断电话，楚洛叹了口气。 “打完了？” “打完了。” 冯秋秋拄着唐刀站起来，“要死，这腰怎么这么酸？我再休息会儿。” 楚洛也松了口气。 咔——女孩儿脚边石砖蛛网似的裂开。 楚洛看得心里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刀和冯秋秋都不见了。 视线里，楚洛只感觉这个女孩儿瞬移了，只是眨眼，就来到了他近前，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感到了脖间凌冽的寒气。 “我们下面再见！”冯秋秋的视线聚在了楚洛身上，好像要记住他的脸，“你是我第一个带下去的，我会照顾你，如果到时候你还愿意的话。” 第2章 岁，被迫获得婴儿般的睡眠 冯秋秋拿起唐刀朝楚洛袭杀过来。 楚洛还没反应过来，女孩儿就已经站在了他正对面，三尺的唐刀刚好能把他的脖子彻底切断。 噌——刀砍在楚洛脖子上，发出金铁交击的声音。 楚洛感到脖子被人抓着直接掰了个九十度，疼得要死。 谁说的这b刀砍活人不疼。楚洛差点儿把后槽牙咬碎。还没来得及质问这女人撒谎，他就疼晕了过去。 不过冯秋秋却并不在意倒地上的楚洛，比起楚洛，她现在更在意她的斩阳刀。 好像见到自己所有手办一夜之间碎尸万段的死宅，冯秋秋一双金瞳彻底死了，灰得离奇。 “怎么，可能？”女孩儿手里还攥着刀柄，只是斩阳刀已经断了。 没有斩阳刀，我还怎么回地府？冯秋秋感觉身体里的力气从平静、平稳，到沸腾暴烈。 她恶狠狠地看着楚洛，刚想一脚踹飞他的脑袋，但感觉又不对，于是蹲下，狠狠地一个手刀打在了楚洛脖子上。 又一个人躺地上了。 是冯秋秋。 她抱着手，咬牙缩成一团：“要死，刀都砍不断的脖子，手怎么可能……疼死了……” 出师不利的冯秋秋忍着右手骨折似的疼痛，擦了擦眼睛，捡起了断掉的斩阳刀，恨恨地瞪了楚洛一眼之后。离开了。 下次，绝对杀了你！ …… 等自然光再落进眼睛里，楚洛有些不适地想要伸手去挡。 不过手刚刚举起来，却被另两只手抓住了，准确来说是捧住了。 楚洛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洁白的窗帘落下，现出窗帘后的人影。 是腰间系着蓝白校服的赵颜雪。 “你总算醒了，再不醒的话，我都要找爸爸的私人医生了。”她笑笑，耳边的纯银四叶草在阳光里闪烁。 楚洛愣了一瞬，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正有些疑惑为什么会看见赵颜雪的脸。 直到感觉到了女孩儿滚烫的手心，楚洛才终于意识到他还活着，也终于发现捧着他手的居然是他同桌。 楚洛把手抽了回来，看着赵颜雪：“你怎么在这儿？” “我为什么就不在这儿？听说你满头大汗，昏倒在一教门口，我当然放心不下啦。”赵颜雪笑，“吃苹果还是橘子？” “我已经很明确的说了，”楚洛靠在床头，看着女孩儿说，“高中不谈恋爱。” “马上毕业了。这一次我怎么告白，你绝对想不到。”赵颜雪笑。 楚洛皱眉，开始说他对真爱的看法。 他说一句，她就捧着笑脸点头，表示赞许。 楚洛知道，这家伙一句没听进去。 赵颜雪笑的时候，眉眼弯起来就像狐狸一样，有人喜欢这口，但是楚洛不好这口。 凭心而论，这赵颜雪在清川中学想找谁作伴都没问题，只要勾手就好了。 毕竟这个女人哪怕穿校服，也能穿出t台上走秀模特的质感。 身高168这么高挑，还前凸后翘肤白貌美，更别提家里有很多钱了。 她哪儿都好，只是楚洛并不喜欢。 赵颜雪抚了抚黑色的过膝百褶裙，站起来，她笑笑，“走啦，削好皮的苹果记得吃。” 话说完，赵颜雪垂头轻叹了口气。 看见赵颜雪这幅模样，楚洛刚有点儿同情，又被他狠狠掐死了。 高一的时候，他就被这个叹息给戏弄了。被这女人白嫖，当了两学期的作业辅导。 她说她啥都不会，很难跟上老师的授课进度。 这句话如果放在垫底的学生上，大概是没毛病的。但是，到赵颜雪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楚洛没见她学习过，但是她永远年级第二，总分永远少他5分，刚刚好一个数学选择题的分。 甚至楚洛故意压分，她也能跟着压五分。这是让他最毛骨悚然的地方。 “楚洛，”赵颜雪扶着门框，又回头看着楚洛。 “啊？怎么？”楚洛看向门口亭亭玉立的女孩儿。 “没什么，待会儿见。” 赵颜雪笑着离开了。 远远的，楚洛还能听见走廊传来赵颜雪和护士说笑的声音。 赵颜雪已经对他告白两次了，一般人肯定早就沦陷了。但是楚洛想追求真爱。 …… 此刻。 病房的角落里，冯秋秋正抱胸蹙眉看着楚洛，她还是没弄懂她的刀为什么会断。 冯秋秋从床头柜下来，坐到床上，凑到了楚洛面前，嗅了嗅，又朝着他眼睛深处看去。 活人的生气，活人的黑色。 地府的斩阳刀不该收不了他啊。冯秋秋从床上下来，磨挲着下巴在病房里来来回回地走。 楚洛当然没看见冯秋秋在病房里乱走。 但是冯秋秋坐他床边的时候，他看见棉被陷下去了。 是那个阴差吗？这个女人又来干什么？一次没杀成，又想杀我一次？那她为什么不动手？楚洛沉思。 另一边，冯秋秋又拿出生死簿摹本反反复复地看，不停对比病床上楚洛和生死簿楚洛的区别，好像在玩儿找不同。 好好想，冯秋秋，冰雪聪明的冯秋秋，你绝对能找到问题的。黄泉学府那些有病的试炼不都闯过了吗？你绝对可以的。 走着走着，冯秋秋的停在了原地，看向了病床上的楚洛。 之前还很平静，在思考对策的楚洛平静不下来了。他感觉自己的右小腿好像被人用打火机烧了一下。 然后小腿的体感温度慢慢从打火机，上升到了烧烤架。 就好像，现在有人在烤他的腿！ 楚洛额头上满是汗，背心也被汗浸透了，他拉开棉被，露出右腿。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楚洛感觉现在好像有人把他右边小腿放在火上烤。 他咬牙，一点点拉开裤腿。 一个黑色的点在脚踝生长，已经长到了小指一个指节的长度。 只一眼，楚洛就确定了。 是这个东西烧得他疼。 “冯秋秋，你快出来！这是不是你干的！”楚洛也不想揣测这个阴差是否别有用心了，他感觉这东西就是冯秋秋这家伙干的。 冯秋秋一愣：不对啊，我明明都藏好了，他是怎么看到我的？ 她还是老老实实地走了出来，看着咬牙抱着小腿的楚洛：“我不知道。” 这个在生长的黑点给她的感觉很不好，透心的凉意从黑点里铺天盖地地涌来，让她感觉自己好像直面惊涛的蟑螂，顷刻间就会被淹没、窒息。 不对啊，我是阴差啊。怎么可能会有比地府还冷的地方，不可能不可能。这么想着，冯秋秋给自己加了一件衣服。 楚洛把袖子放进嘴里，沉重吐息不停：“你不知道，那谁还知道了？！” 尽管楚洛吐字不是特别清楚，冯秋秋还是听明白了。 “可我真的不知道……”冯秋秋犹豫了一下，走到床边给楚洛擦了擦汗。 犹豫了一下之后，她准备给楚洛也加一件衣服。 “走开！”楚洛一把打开冯秋秋的手，“猫哭耗子假慈悲，要不是你今天搞了那些奇怪的事儿，我至于遭这个罪吗？你说这不是你干的就不是你干的？证据呢？” 冯秋秋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以及不断被两只手搅弄的手帕。 嗫嚅许久之后，冯秋秋下定决心似地看着楚洛：“我可以去帮你问一下，这边有我同僚的。” “那你倒是去啊！”如果不是嘴里的衣服，楚洛已经把后槽牙咬碎了。 关羽他老人家到底是武圣。刮骨疗伤都还能下棋。他现在别说下棋这种需要思考的东西了，思考怎么和人说话都做不到了。 也是这会儿，冯秋秋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整栋医院顷刻之间就安静了下来，楚洛刚想质问，还没开口就听见了高跟鞋踩地的声音在走廊传荡。 嗒——嗒——嗒—— 楚洛咽了下口水，直觉告诉他，这个高跟鞋的主人在朝着他这个病房来，而且整栋医院突然安静和这个人也有关系。 第3章 逃亡、清川三院的地震 “魇。”冯秋秋皱眉看着门口，轻声念了句。 话毕，就抱着楚洛躲到了墙角。 嘎吱——门开了。 一束光打在了来人的头顶，像是害怕楚洛二人看不见她的脸，她将手里黑色的蕾丝边遮阳伞收了起来。 是一个女人，从上到下是一顶玫红色的宽边礼帽，一条左低右高的紫色斜裙礼服，全套金镶紫水晶的首饰。 女人摘下帽子，献出帽影下光洁的脸，“你们好，能自己从暗处走出来吗？方便些。”说罢，女人理了理手上的灰色蕾丝手套。 楚洛刚想问这人是谁，却感觉到了抱着他的手在发抖。 冯秋秋退了一步。她不明白今天怎么倒霉的事情这么多。 先不说斩阳刀断了已经回不了地府，现在又碰见了一个比她阴炁更胜的怪物。 “阳间人一般是没有阴炁的，如果碰见有阴炁的阳间人，哪怕，对方阴炁比你弱，你要做的也只有一件事，跑。因为他们喜欢扮猪吃虎。” 冯秋秋记得这句话，也记得那天课上老师讲的一个又一个阴差被虐杀的惨案。 这人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冯秋秋感觉自己腿软了，好像被抽掉了筋的玩偶，连站立都成问题。 她不过第一次执行任务，何德何能碰见这样人。就像刚出生在新手村，走出门就碰到副本boss上门单挑一样。 要逃，赶紧逃，不然就算有斩阳刀也回不了地府了。冯秋秋咬牙，从左边的窗口跳了出去。 …… “啊——” “三院的玻璃窗怎么突然爆了？” 二人跳出的窗口正对十字路口，此刻因为窗户突然炸开，有人远远的看热闹，部分人在原地指指点点地议论。 楚洛此刻完全无暇顾及这些，他抬头看见了冯秋秋光洁的脸上沁出了汗珠，还有拧在一起的眉毛。 “你不能死在她手里，”冯秋秋跳进人群，刚说完就听见身后一声暴响。 她离开的房间爆炸了，炸开的烟雾带着骤雨似的玻璃碎片和火星子飞了出来。 不少路人没来得及躲，当场挂彩。 紧接着，清川三院深处巨人苏醒似的，轰隆地响了一声。 楚洛回头，看见从他有记忆开始就存在的清川三院，此刻在撩天的灰烟中，墙面碎裂、柱体崩坏，一层层的坍塌，化作了废墟。 街边满是惊慌逃窜的人像是受惊的鹿群。 有小孩儿跪在地上，朝着一辆被砸扁的车哭喊着，殷红的血从车上流出，淌到了男孩儿膝前。 楚洛并不是个迷信的人，而且作为现代青年，他当然是相信世界上一切的现象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即便现在解释不了，那也只是科技没到位罢了。 可是，看着尘烟散开，踩在废墟和尸体上那道开着伞的靓丽身影和她脸上能沁出阳光的笑容，他第一次感到了从毛孔侵入的寒意，让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楚洛知道，那是比抱着他的这位阴差更麻烦的东西。只有它，绝对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 那是真正的恶鬼。 楚洛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好像坐上了火箭，巨大的重力压迫下，他感觉肚子里的东西要造反了。 “慢点儿…我……” “不能慢，那个女人，我打不过，”冯秋秋又看了眼惊慌失措的人群，“而且，这里人太多了。” 说罢，冯秋秋一跳五层楼，在楼与楼之间飞速奔逃。 楚洛原本要吐了，但是从右臂淌入的一簇暖流让他缓了过来，好像给他加了一件雨衣，原本刮肉的风已经没了威胁。 “好些了？”冯秋秋踩碎一个墙角，冲到了横跨大街的另一栋楼上，“只能先给你这些了，我的阴炁不多的。” 活了十七年，报纸、新闻都没见过的东西，今天突然火山爆发似的喷了出来。 任凭谁都接受不了。 “她是谁？”楚洛偏头，看着翩跹着追过来的紫裙女人。 “来杀你的。”冯秋秋突然想起了楚洛脚上在慢慢生长的黑点，这是他和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那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楚洛咬牙说：“我知道啊，因为我这脚上的东西？”他实在是找不到自己和一般人不一样的地方了。 “不知道。”冯秋秋摇头。 不知道……楚洛也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他回头一看，来人太快了，像一枚离开炮膛的炮弹。 “怀里的人留下，你可以离开。” 一刻钟都没有，女人就追到了二人身侧。 冯秋秋从楼上跳下，到了一个湖边的草坝。 被冯秋秋放在草甸上的楚洛也看见了标识牌，体感上只有一刻钟，但是居然直接从市中心杀到了清离高速上。 明明这之间隔了20公里啊！楚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死在路上，也不明白这些生物的速度为什么这么快。 “终于肯把人交出来了？”女人笑，收拢了伞，现出漂亮的脸蛋。 蹲在楚洛旁边的冯秋秋开始挽袖子，同时小声地对他说，“待会儿，我和她开打了，你就跑。这里不是有车在跑嘛，你去拦一个车，跑，越快越好。” 可这里是高速啊喂！楚洛在心里吐槽，但是没得选了，没有什么比逃命更优先。而且这里是直行道，应该不至于被撞翻在路上。 至于行政处罚，那也只能在活下来之后再说了。 说完悄悄话，冯秋秋站起来，挑眉一笑，“你怎么不觉得是我故意把你带到这里来的呢？毕竟市中心人那么多。” “呵呵，不过是一群普通人罢了。”女人勾手，手腕上碧玉珠链闪烁，“来吧，阴差小姑娘。” 楚洛还想说点什么，却看见冯秋秋抖着手，把单马尾盘到了头顶。 到了现在，他终于在这个女孩儿身上找到了一点可以共鸣的地方。原来她害怕的时候也会发抖。 转眼，冯秋秋已经盘好了她的头发，又从袖口抖出了她断成两截的斩阳刀，“我说大姐，你这身阴炁的来源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嘛？不然，我同僚们来了，可就没你的好下场了。” “呵呵，就凭你这断刀还有你这半枚铜钱的阴炁？别说留下我，要拦我都不太可能啊。”女人看着冯秋秋腰间挂的半枚铜钱，嗤笑一声。 冯秋秋前踏一步，低呵：“魇。” 楚洛终于发现这个‘魇’是个什么东西了，是一个黑色的半球，将冯秋秋和紫裙女人罩在了里面。 楚洛忍着右脚的剧痛，跑跳着进入了高速路，事情紧急，他也只能站到高速路正中拦车了。 “有病啊小子！你特么不知道高速不能拦车——” “求大哥了，”楚洛满头大汗的拍打着窗口，“我现在需要去医院一趟，求——” “进来吧。”男人蹙眉。 等车跑出去很远之后，楚洛再透过后车窗看那个水库的草坝，那个黑色的半球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地是一个撑着伞站在阳光下的女人。 远远的，女人紫色长裙和黑色遮阳伞融成了一个点，不断的缩小。 楚洛心里一寒，却发现女人并没有追过来。 …… “哎呀，跑远了。”紫裙女人叹息似的说。 “活该，”冯秋秋痛快，更多是痛苦地嘲弄这个女人，她右手捂着肚子，左手拄着刀坐起来，笑出染血的牙床。 二人周围是直径大小不一的深坑，好像刚用炮弹耕过一遍。 “冯秋秋，是这个名字，没错吧？”女人回头，一双眼睛弯着，好像讨封的狐狸在笑。 “咳咳，”冯秋秋咽了下口水，腥甜，“怎么，你还敢杀我？到时候凭借我的灵魂标记，不到一周，你就会被我的同僚拿下。”她信誓旦旦。 “好啦好啦，也别这么戒备我了。我也不是过来杀你的。至于这张被你看见的脸。”女人笑着，探手到而后，轻轻一扯，收画卷似的，她的脸就被收了起来。 冯秋秋瞪圆了眼睛看着女人换脸，又一次被人间奇怪的术法震惊。 说罢，女人撑伞走了。 远远的，冯秋秋听见女人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下一次，再阻挠我们，你绝对会死。只是这次武器没带，不然……” “还好你没带武器，不然你会死。”冯秋秋撑着膝盖站起来，冷冷地看着女人消失在眼前。 第4章 黑炎 晚上十点的时候。 离川到清川的公交车上，楚洛头靠在玻璃窗上看雨线。 他很少有耐心这样，不玩儿手机，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斜行的雨线，感受着空气里迎面而来的水汽。 今天之前，一般像这个时间，他已经准备睡觉了。或者还在看书。 至少，此前的人生里面，楚洛从未觉得不满，或者说哪里不合心意。毕竟家里供他吃穿是完全有余的，而且在学校，他周围也永远不缺朋友。 但是今天不一样了。 楚洛摸出手机，屏幕已经彻底碎了，连开机都做不到。 不过目前来说，情况稍好的是，他的腿不疼了，但右脚上出现了五个完整的黑色圆环。 这五个黑色的圆环好像胎记一样，擦不掉、洗不掉，完完全全生长在肉里。 最靠近脚踝的那一圈，边缘是锯齿形的，有些像正在燃烧翻滚的火。剩下四个圆圈都十分平滑，看不出端倪。 楚洛抬头看向窗外的雨。 突然，楚洛的脑子里跳出了一张脸，是冯秋秋。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楚洛还记得她那双手，盘头发的时候抖个不停，而且小小的，要两只手一起，才能握住她那个刀柄。这样的她，真能打过那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女人吗？ 进入清川市，雨更大了。噼噼啪啪地打在铁皮客车上，好像客车驶入了新年的街道，地上满是红色的爆竹纸，空气里是火药的味道。 等等。 楚洛抽了抽鼻子，确实闻到了火药的味道。 可这是客车啊？长途客车上当然不允许存在爆竹这样危险的物品，更别提爆竹要燃烧之后才会有火药味，那火药的味道从哪里来的？ 楚洛环顾。 司机，突然没了，司机的位置上摆放着一捆冒烟的手雷。 什么…时候的事儿？楚洛突然发现，原本满是乘客的客车，现在——空无一人。 不对，我根本就没有乘车。买票是要身份证的，但是今天，我并没有带身份证出来。那我在车站里干了什么，为什么会在客车上？ 楚洛脊背一凉。 原本密不透风的窗户突然自动打开，冰冷的雨水扑到了脸上，丝丝缕缕的寒意从脸上的毛孔沁入大脑。 楚洛急忙站起来，朝着客车最后面跑去。 轰—— 客车的头被炸没了，光与火的大雨中，楚洛看着没头的客车在高速上横冲直撞，烟雾裹挟着雨水拍打在他脸上，他攥死了车座才没被丢出车子。 铁皮被撕烂的声音响彻在刺入耳膜，终于在冲出围栏，翻入田地，又连续滚动了几圈之后，车停了在了泥地里。 楚洛跌跌撞撞地从从车里走了出来。 大雨都浇不灭的火在烧，雨水被大火烫成蒸腾的白雾，楚洛走出来，毫发无伤。 好疼……楚洛感觉自己的手脚应该是断了，但现实却并没有，还好好的。 烟雾在光与火中蒸腾，又被大雨冲得支离破碎，楚洛走出来，看见了远处撑伞的女人。 就是上午那个女人。 “我的命有这么珍贵吗？追杀我一天了。”楚洛笑笑。他知道自己避不开了，“至少我死之前，能说一下名字吗？” “可以啊，”女人转身，现出一张楚洛见过的脸，笑道，“李婉。” 楚洛借着火光瞅见了女人的新脸。 经过快一天突发事件的打磨，楚洛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对这些牛鬼蛇神见怪不怪了。但是看见这张脸的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石化了。只剩一颗心在突突地跳。 身后的火势疯长，雨水倾落，雨水蒸腾的声音仿佛加速了百千倍，光阴变化，只有他伫立在暴雨中。 楚洛攥拳，紧盯着李婉那张和冯秋秋一样的脸，“她死了，对吗？” 李婉当然明白楚洛问的什么，笑说，“当然，你不是通过后车窗都看见了吗？她的领域已经被我打破了。” 暴雨里，李婉的笑声透出一种胜券在握，好像用爪子拍住老鼠的猫，任凭老鼠踢抓啃咬，对她来说也不过是按摩、玩耍的力度罢了。 “是吗。”楚洛心凉了一截，兔死狐悲。他想起冯秋秋之前说，他下去了，她会照顾他。但她现在已经死了…… 阴差死了，又该去哪儿呢？ 这下我下去，你还能照顾我吗？楚洛想起冯秋秋，看向李婉，“来吧。” 看见楚洛闭眼，李婉勾唇一笑，“有自知之明。倘若换个地方，说不定姐姐还愿意和你玩儿一晚呢。” 李婉裙摆扫开草丛上的水珠，施施然地朝楚洛走去。不知情的人以为二人是战地的情侣，女人跨过火海，扑进了她当兵多年的男人怀里，所有委屈都被泪水冲淡…… 但从李婉手里抽出的长刀开始，故事彻底反转了。 “你错就错在，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审判罪人似的，李婉高举裹挟着黑气的长刀，切出一条水色的弧线。 楚洛身后的火势骤然一低，躺平无头的客车被切成两截。 但是，楚洛的脖子没断。 然而楚洛已经疼得昏死过去了。 李婉的刀没断。 而是直接消失了。 贴近楚洛脖子的刀身全部被一团黑色的火焰吃了，火焰还顺着刀身蔓延。 “你，已经成年了？”李婉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起伏。她记得客户说从楚洛抱着脚喊疼开始，只有三个小时。 如果三个小时没杀掉，就跑。因为他真的成年了。 只是楚洛这边已经不能回答问题了。 他现在陷入了梦境，幼时的记忆跨过时光到了耳边。 “记住，碗里不能留一点剩饭，节约粮食知道吗？” “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但记住，这不是你骄傲的理由，是你伸出援手的原因。” “小洛，天冷了。多加衣服。” 轰—— 楚洛还记得第一件羽绒服裹在身上的感觉，温暖踏实，好像世间所有的寒冷都对他绕道了。 “啊啊啊！！该死！该死！怎么就灭不掉啊！这火到底什么东西！！”李婉看着被黑炎裹住的右手惨呼，冯秋秋的脸自动脱落，露出了一张坑坑洼洼，好像被硫酸泼过的脸。 风声停了，明黄色的火焰像找到大海的江河，争先恐后、澎湃地涌入了裹挟在楚洛身体的黑炎上。 慢慢地，楚洛睁开了眼睛，纯黑。 周围汹涌的火焰一下就熄灭了，仅剩楚洛身上奔腾的黑色冷炎，好像他正在燃烧。 “该死，你别过来！！”李婉左手拿着刀，且砍且退，右手已经被她断掉，在大雨里烧成了灰烬。 这边，她的刀身又被点燃了，一点点的燃到了刀柄，吓得李婉赶忙丢掉了刀。 “不能浪费，粮食。” 风雨顿了一瞬，李婉感到一阵能把她骨头冻碎的冰寒，她感觉不对，太安静了。 又半个呼吸，李婉突然汗毛倒竖，她跳起来，不再看楚洛，准备逃离这个鬼地方，还有远离这个怪物。 只是周围太黑了，她没发现的是，她迎面跳进了一张嘴里，由黑色火焰组成的大嘴。 李婉像个溺水的人一样，在嘴里翻滚，只是和溺水不一样的是，她还在求饶。 然而她的声音全都被火焰烧掉了。 周围安静得十分诡异，只见下雨打雷，不见雨声雷声。 只有楚洛吞咽口水的声音。 哗啦啦——暴雨倾盆而下，和女人有关的东西，彻底湮灭在了清川到离川的高速公路上。 楚洛身上的火焰一点点熄灭，然后倒在了草丛里。 …… 正在朝着楚洛方向奔行的冯秋秋脚步一下停了，抱着肚子跪倒在地上，在暴雨里缩成了一团，女人在她身上留下的暗伤还在。 纤细的手指扣进沥青路面里，冯秋秋已经搞不清自己额头上的是冷汗，还是雨水了。 站起来啊！冯秋秋，你站起来啊！你忘了你当阴差的原因了吗？！冯秋秋咬牙，左手拄剑，右手撑在膝盖上。 突然，冯秋秋感到她留在楚洛身上的记号消失了。 冯秋秋终于站起来，看向楚洛的方向，愣了一瞬。 她恶狠狠地咬牙，暴雨里跨过高速路的白线向前，“活见人，死见尸。不能让他死在那些人手里。” 第5章 父母与生日 窗外的大雨没停。 楚洛辗转醒来，看见雪白的天花板，他愣了下：我没死？或者说，死人的重生点是医院？ 他想坐起来，于是扯了下棉被，发现扯不动，低头看见一个女人趴在了床边，带有鱼尾纹的眼角还湿漉漉的。 楚洛脑子顿时空白。老妈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而且一副刚哭过的模样。那个女人放过我了？ 楚洛刚想说话，门一下就开了，他哑着嗓子对着进来的男人唤了声，“爸。” 这一声，把床边睡着的女人也唤醒了。 “小洛，”王寰起来抱住了楚洛，紧紧地，好像怕他会蒸发掉。 “医生，我家孩子这都醒了，你看他什么时候能回家呢？”楚离汉指了指病床上的楚洛笑。 “再过来做一次检查吧。” …… 一家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 楚洛家在清川花园，在清川市，这里三万一平米，也不是一般人能住得的地方。 楚洛垂头坐在桌边，看着手边热气腾腾的茶水，他对面就是他的父亲：楚离汉。 家里并没缺过钱，但是楚洛从没见过他爸妈正正经经地上过班。 “说说吧，你怎么会在那里。”楚离汉抿了一口茶，定定地看着楚洛。 楚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今天这一天。不管是阴差、爆炸、地震，还是在火焰中翻滚的客车。 这些东西说出来，谁又会相信呢？即便是他的父母。 “不想说是吗？” 楚洛感觉到自己老爹的语调突然硬了。 砰—— 楚洛手边的茶杯猛地跳了一下。 紧接着就是楚离汉咆哮似地质问：“你知不知道！我们都以为你死了！你以为你死了伤的是谁的心？！啊？！！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样回报的？！” 楚洛无法反驳，他忘不了趴在床边睡着的母亲刚醒来就紧紧地抱住了他，他从来没想过这个小小的妈妈力气那么大，他好像要窒息在她的怀里了。 “抱歉。”楚洛低头说。 “还有呢？你不对你妈说一遍吗？”楚离汉恶狠狠地盯着楚洛，“再有下次，打断你的腿！” “妈，让你们担心了。” 被连续口诛半小时之后。 一家人最后还是坐到了一张桌子上。 “对了，蛋糕。”原本捧着楚洛手的女人突然站起来，“今天，不对，昨天是小洛你的十八岁生日。过了十八岁，就是个大人了，以后可不许再像昨天那样胡闹了。” “不会了。”楚洛心里其实很没底。他不清楚那些要杀他的人为什么放过他了，也不清楚这些人以后会不会再来杀他。 他知道，如果那些家伙要来，他绝对是抵抗不了的。 楚洛看着正在专心切蛋糕的老妈，一边看报的老爹，白色灯光下，两人头发里的银线分明。 毕竟凡身俗体的普通人，和一堆冲刺能突破音障的怪物打架。打不过是非常正常的。没什么可耻的。 可是……楚洛又看了两人一眼。他记起顷刻化为废墟的清川三院，火焰中哀跑、烧成焦黑的人。 大腿上的裤子被楚洛抓出褶子。他也有必须要守住的人，可是该拿什么来保护他们呢？ 从医院出来开始到现在，他都是想不明白那个李婉为什么会放过他。都在高速路上堵他了，那肯定是有必杀的理由。但是最后他却没死？ …… 离川市的明珠塔的一个豪华房间内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是经典的圣诞歌曲《jingle bells》。 “唔嗯……”床上男人动了动，推开旁边的赤身女人，接起电话,“李全，那小子没死，对吗？” 听筒对面沉寂了一会儿，随后说，“赵总放心，我们马上回安排人再——” “没必要了，”男人直接打断，“我早该知道的，即便是那小子最虚弱的那三个小时，你们这些废物也搞不定他。动静弄大了还容易被其他人注意到。” 要不是我被人盯着，还能轮到你们这些废物。这点儿小事儿都搞不定。男人咂舌，刷新了他对废物的定义。 男人坐起来，左手抓着他淡金色的头发狠狠地梳了把，“你们那边最好收敛些，别让这小子被昆仑山的人发现了，不然……” “赵总说的是，赵总那您看我们这尾款——” “嗯？”男人的语调一下冷了，“你过来取？” “不不不，还是不要了，毕竟我们任务都没完成，怎么好意思找赵总您要钱呢？”男人谄媚的声音透出听筒。 “滚。” “好好好，就滚，就滚。” 共用电话亭内，穿着黑色卫衣的李全挂上电话，然后一脚踹弯了电话亭，“什么赵总，不就是傍上富婆了嘛。小白脸还好意思颐指气使。” 砰——砰—— “该死…该死……”李全一脚又一脚地踹着电话亭，踢得玻璃碎片飞溅、铁皮掉落，话筒飞出砸进了混凝土墙里。 “哟，李全发什么脾气呢？走，哥今天带你去洗脚城，我们——呕，咕噜……咳咳……李全，你小子干什……？” 李全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人，掀开卫衣帽子，露出红色酒糟鼻、嘴角带疤的脸，呲牙一乐，“那边不肯打款，只有定金的话，两个人可不好分啊。” 说罢，李全抽回了插在男人身体里的那只手，畸变得宛如鳄爪。 跪倒在李全面前的男人当然听不见了。 李全踢开男人的尸体，他畸变的手慢慢地恢复，变成了一只人手。 “对了，遗物，可不能让执法阁的抓到我。”说着，李全在男人尸体上摸摸索索，找出了一只镀金、裹着黑气的打火机，“打火机正好。” …… 此刻，冯秋秋正站在一个葱油饼摊前发呆，金色眼瞳目光涣散。 他居然没死，不过他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那个女人我都打不过……冯秋秋咽下口水目光聚拢看着黄色的葱油饼，她知道，她不能再看摊主烤饼了。因为再多看两眼，她就得在这里罚站到别人打烊了。 走啊，冯秋秋，快走！不是要找同僚问修刀的方法吗？和这个烤饼大师在一起怎么能当好一个阴差，快走啊！ 一个小时后。 冯秋秋依依不舍地摸出了她的半截斩阳刀，放在了摊主的货架上。然后小心翼翼地伸手，顺走了一个葱油饼。 这不是偷，在人间这应该叫？冯秋秋从怀里摸出一卷破烂的竹简，扫了许久之后，她找到了这个词：抵押。 看着手里的葱油饼，她先吃了一半，又放回包装袋。 说不定爷爷喜欢这个。冯秋秋细心的收起葱油饼，攥紧了剩下半截斩阳刀的刀柄。吃饱了，现在有力气打架了。 毕竟她那些同僚，可不会主动帮她。 第6章 冯秋秋和她的骄傲 清晨。 冯秋秋踩着碎石块子，抬头看着眼前因为闹鬼闻名的烂尾楼，她又感到了熟悉的寒冷。 地府其实挺冷的，只有部分特别刑罚的周围稍微温暖些，比如油锅、蒸笼、铜柱之类的刑罚附近，因为要用到火，所以会好些。 但她不想去那些地方，因为会有灵魂在旁边惨叫，所以干什么都静不下心来。但是地府的家里又太冷，哪怕是把自己裹成粽子也不会好多少。 确定这里是阴界之门之后，冯秋秋找了个水塘开始洗脸。 梳洗完了之后，又找了个确认不会有人看见的地方，重新换了套地府职员的衣服。 换好衣服之后，冯秋秋又上上下下的打理，比如用一点水把衣服的褶皱除掉。 做完这些之后，冯秋秋珍而重之地摸出了她的铜钱，挂在了腰间。然后又把断刀放进了刀匣里，别在了身后。 看着水里的倒影终于像样之后，冯秋秋抬脚走进了大楼的阴影深处。 咔嚓咔嚓—— 到处都是碎石，而且很冷，甚至能看见水泥柱上的白霜。 冯秋秋一边吐出白雾，一边搓手，同时在左左右右地看，看哪边的白霜更多。 还是加一件衣服吧，进去之前脱掉就没事了吧？冯秋秋想着，摸了一件灰色的袄子出来。 “冯秋秋？！” 突然出现在冯秋秋背后的声音让她的手僵住了。 “我不，不是啊。”冯秋秋变声说。 “呵，”男人笑着走过来，一把拽走了冯秋秋腰间的半枚铜钱，又抓住了她准备披到肩上的袄子，“就是你，冯秋秋。” 冯秋秋转身，男人比她高四个头，她仰着头，扯住了自己的袄子，“还我，李城。” “呵，你居然还来阳间了。”李城笑，“也是在阳间终于不用加衣服了吧？你这黑山羊？” “我再说一遍，”冯秋秋抬头，看着李城的方块脸，捏紧了灰色袄子，“还我。” 她知道的，她是黑山羊，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自己对于地府来说有多异类。 当班里那个漂亮女孩儿穿着短裤，在泳池里用姿态完整的蝶泳游出两丈远的时候，她还在原地用脚试探水的温度。然后周围的人会趁她半只脚伸出去时，一把把她推进冰冷的泳池里。 众人团簇哄笑着，为她泳池里的手忙脚乱，为她上岸之后的两股打颤。没人相信鸭子会淹死在水池里，就像没人相信第二天冯秋秋请假居然是因为感染风寒。 黄泉学府里面，她是食物链最底层的生产者，即便是虫子来了都能咬她一口。 “如果我不还呢？”李城歪头龇牙咧嘴地笑，“如果我不还，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出了学府，你以为你现在还可以用班长的身份命令我？” “那——”冯秋秋扯着袄子的手流出淡黑色的阴炁，“就只能打一架了。” “就凭你？”李城笑，弯腰贴到冯秋秋面前，“你也就脸还行了，如果不是有这张好脸和……”他的目光往下。 冯秋秋一巴掌打在了李城脸上，“是你们没学，好吗？我用身体贿赂府主这种话，你们怎么不和府主说？” “啧。”李城站起来，摸了下火辣辣的脸，狠狠地扯了一把，灰色的袄子断成了两半，他一脚踢在了冯秋秋肚子上，“就你这点儿阴炁，还有资格说自己是阴差，好笑。” 说着，李城晃了晃手里的半枚铜钱，“你的容器就这么点儿，怎么好意思叫自己阴差？阳间被杀的那些阴差，每一个的容器都比你大。” 冯秋秋滚了一圈，刀匣里的半截斩阳刀掉了出来。 “哟，天才，斩阳刀怎么断了？第一次任务就把斩阳刀砍断的天才，哈哈哈哈……”李城笑出了眼泪。 他走过去，一把扯住了冯秋秋的手腕，把她拉了起来，“得让里面的人看看，我们黄泉学府的第一天才。哈哈哈……” 冯秋秋感觉被捏住的手腕要断了，喉头又涌上了一股腥甜的味道。她不明白，怎么这些人都喜欢打她肚子，昨晚的晚饭都要吐了。 被拖着到了一堵灰墙面前，冯秋秋动了动，想站起来，但是肚子太疼了。 “进去吧，天才。”李城笑着把冯秋秋丢进墙里。 …… 如果说，人间的酒吧还会因为调查、整改或者休业停一段时间的话。 这个酒吧会开到所有的客人都离世为止。 不过这里的客人都不会离世，所以这间酒吧会永远保持现在的模样： 蓝与紫的光线交替闪烁，衣装暴露的男人女人在舞池里倾情的舞动着腰肢，上贴下合。 普通人进来的一瞬就会被冻死，但这里面的，都是阴差。 冯秋秋被丢进了舞池中心。 让原本永远都不会静下来的黄泉舞会安静了一瞬。 “冯秋秋？！这天才怎么这幅模样？” “呵，她以为她记的笔记到这人间都有用吧。呵呵呵……” “笔记？你真以为她是自己考的试啊？不是凭她这身体去那啥的吗？有个师兄还说冯秋秋去贿赂过他呢。” “我就说！她怎么可能拿到那么高的成绩！” “黄泉学府最顶尖的成绩，可惜了，是用身体贿赂的。她也就这身体了。” 周围的声音在冯秋秋耳朵里糊成了一坨，她环视周围，所有的人都在笑，都好像长了一张脸，和在学府的时候一样，只要她出问题了，周围永远都不缺嘲笑声。 “看看，我们黄泉学府的大天才，做个新手任务就把斩阳刀弄断了。”李城显摆似地拿出来，秀完又随手丢进了一边的垃圾桶。 看见断开的斩阳刀，周围的哄笑声更甚。 好疼、好累，好想休息……冯秋秋捂着肚子，耳边的声音都有些模糊了。 不行，现在还不可以休息。站起来，冯秋秋，你要站起来。冯秋秋指甲嵌进了手心，但是肚子那儿传来的剧痛让她只能蜷缩在原地。 突然，又有人过来拉她，手想往她身上放。 “滚。”冯秋秋从骨头、灵魂里榨出力气，恶狠狠地瞪了眼来人，晃晃悠悠地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我走，”冯秋秋有气无力，捡起了被丢进垃圾桶的半截斩阳刀，上面还有一半腐烂的苹果。 “大天才，下次再来啊，如果想回地府，可以来贿赂我，哈哈哈……” “贿赂我吧，我是那种只蹭蹭不进去的人。” “还是我来吧，哈哈哈，我给你钱。” 冯秋秋咬牙走出了阴界之门，她有些委屈。 走了两步，走出烂尾楼的时候，人世又下起了大雨。 好吧，她其实有好多的委屈。还好外面下雨了，爷爷也不在，哪怕是装的，在大雨里笑，也最多有人觉得她有病而已。 毕竟，除了开心到极点的傻子，还会有谁在淋雨的时候笑呢？ 她觉得自己的出生可能就是个错误，不然为什么不管是地府还是人间，所有类似于‘他乡遇故知’的感动，都和她无缘呢？ 难道阴差就因为这个阴字，就该藏在幕后，就该吃苦，就该流眼泪了？冯秋秋擦了把脸。我没有哭，我很高兴，好高兴。 那些欺负我的人都还能笑。在哪些混蛋哭出声之前，我绝对不会哭！冯秋秋走着走着，看见了一只黄色小猫在用头顶它去世的母亲，一边恹恹地叫唤着。 关我屁事儿！我对人好了，也不见得谁对我好。冯秋秋甩袖快步走离小猫。 喵——喵—— 她的脚步又停下了，背后那只小猫穷尽全力的叫声被大雨掩埋，透着一丝孤单，让她忍不住想起了小家伙湿漉漉的毛和眼睛。 “喵喵——”冯秋秋蹲下，距离小猫一丈远看着它。 它死了就死了，这才一丈远，不过跑几步就到了，跑不过来就让它死了吧。冯秋秋想。 看着小猫站起来，蹒跚着朝她走来。冯秋秋无意识地说，“加油”，一声又一声，好像在回应小猫蹒跚前进的努力。 小猫还是倒在了一半的位置，一丈的路，它的力气只够一半了。 “好吧，这是它的命。”冯秋秋撑着膝盖，咬牙站起来，走过去一把揪住小猫后颈，放进了怀里。 “便宜你了。”冯秋秋说着，撕了一点葱油饼喂给小猫。 她知道，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看不见爷爷了，或许下一次再见……那个连站起来都费力的老人已经…… 一人一猫走进了雨幕深处，女孩儿一瘸一拐好像乞丐，小猫也奄奄一息。 第7章 少年、少女、猫 床上，楚洛突然翻身起来，拉开窗帘，外面正在飘雨，他睡不着。 因为他不清楚那些人会不会来家里杀他，间隔了一个房间是他父母的卧室。 以那些怪物的力量，区区两堵墙也不过一脚的事儿。说不定就这么一脚，就可以把他父母送上天。 看了眼手机：5：30。 楚洛一直很清楚他是个普通人。 但他现在也还记得昨晚的事情，翻滚的客车，咆哮的爆炸声和冰冷的大雨。 到现在，他都还很清楚记得手肘、大小腿传来的剧痛。 他小学的时候骨折过一次，起因只是和同龄小孩儿比谁先回到教室，结果路上发生磕绊，他肘关节先着地，然后就骨折了。 至今，他还记得那股火辣辣的，像是有心跳的疼痛感。 和昨晚无异。 但楚洛感受这现在完好的手脚，随便跑个1000米不成问题。 可是，为什么呢？ 楚洛又在自己身上找到了一点和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 或许，可以用这个怪异的能力来……这样想着，楚洛走到了厨房。 看着右手明晃晃的菜刀，楚洛咽了下口水，在左手手指上轻轻划了下。 没有伤口，会有感觉，但是还没到疼痛的地步。 楚洛加大了力量。 又半个小时之后。 楚洛额头上爬满了汗，抱着手缩在了灶台边，菜板旁边是弯曲的针，和一把卷刃的菜刀。 手完好无损，但是疼痛感还存在。 明明疼得要死，但楚洛心里却感到狂喜。 这样的话，我也就有能力和那些怪物叫板了吧？只要，我没昏死过去的话。楚洛并不确信自己会不会害怕缺氧这一类极端的环境，但是物理伤害会转换成精神伤害，只要命还在，疼一点问题也不大。 那么怎么才能提升这一类精神伤害的免疫力呢？楚洛抓着抓着左手站起来，看着有点狼藉的菜板想。 而且，这份能力的极限到底是……楚洛看着完好的左手掌心，心里没底。 万一过了这个力量的极限，就直接把他打成粉了，那……楚洛咽了下口水。 他知道，他没得选。 如果他还想护着他身后的人。 不过结合现状，楚洛也推测出了那女人放过他的可能原因：杀不了他。 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冯秋秋会在和那女人对敌的时候，拿一把断刀出来了。 楚洛最后的记忆定格在女人挥刀的画面上。 但事实上，他并没有死，女人消失了，听父母说，现场一片狼藉。 现场有被完整横切成两半的公交车，还有说是贯穿了六个2.5m车道，共15m长，喇叭状的巨大横向空洞。 而且，现场还不止这两处。 到处都是至少5m的深坑，甚至有个洞挖到了地下25m的深度。 这都是一夜之间完成的，绝非人力可为，取证人员都说这是神迹。 但是楚洛很清楚。 这条高速公路之下贯穿的隧道，真是人为。 不过楚洛还是有疑惑没得到解决： 既然那女人杀不了他，为什么不把他带走，带到能杀他的人那里去呢？ …… 青川中学，下午，黄昏的光斜入窗户。 这个时间，校园广播的男女播音员正在念着没人听的稿子。 “15日时，成立百年的清川三院在六级地震中崩塌，其中住院的100余人全都没有出来……” “秋林江大桥又有人……” 如果是以前，楚洛听见这些东西是没有感触的。 但是今天，听见广播里那个清川三院地震的瞬间，他打了个冷战，他还是忘不了站在废墟之上冲他微笑的女人。 即便如今，他还是忘不了那个跪倒在血里的孩子，也忘不了他母亲是如何抱着他，在病房里哭得缺氧的。 这个世界是存在恶鬼的。 楚洛拉起右脚的裤子，看了眼他右脚的纹身，蹙眉。 中午的时候，他用黑色中性笔描了下火焰黑环。 但是现在，火焰黑环和他描的框完全对不上，他也印证了他的想法：这东西不是纹身。 可不是纹身又是什么呢？楚洛搞不懂。 他想起冯秋秋，如果找这个人的话，说不定可以通过她的同僚获得一点情报。 他需要足够保护父母的力量。 可她已经死了……因为我。楚洛扯下裤腿。 没有内疚是假的。他不懂那个阴差为什么要救他，力量不够，知识没有，胆子也小。按理来说，他只要死了，那阴差的任务就完成了。 “你不能死在他们的手里。”她说。 楚洛也知道，死在那些人手里，他就不能转生了。可是他不明白，他能不能转生这件事儿，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给她立块碑吧。楚洛叹了口气。 走到教室后门，楚洛迎面碰上了赵颜雪。 “心情不好吗？”赵颜雪看着楚洛的脸问。 楚洛看了眼，摇头，“没有。” “是吗，如果不开心了可以和我说说的。” 赵颜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楚洛回头笑了句，“好。”说完，他回教室趴在了桌上开始做错题。 窗外的光线渐渐地黯淡下来，逐渐能映出楚洛一丝不苟的侧脸了。 沙沙—— 楚洛扭头，风很大，说不定要下雨了。 突然，教学楼外漆黑的世界一点点地从远处，亮到了近前，路灯亮了。楚洛知道，马上下晚自习了，这是方便学生回家和保安查早恋用的灯。 当然，后面方便保安查早恋的功能是楚洛听说的。 楚洛开始收拾书包，旁边的赵颜雪感到奇怪，因为她知道这个人做题上头之后，上课的声音都是可以屏蔽的，但是今天…… 对此，赵颜雪只能归咎于此前楚洛的经历。 她猜对一部分，楚洛现在想多花点儿时间陪下父母。 马上高中毕业，未来见面的时间只会愈发的短，经过这次他才知道两人对他多重要。 铃声一响，楚洛就背着包站了起来。 这在清北班是极其少见，甚至说，绝无仅有的。 “明天见，”赵颜雪站起来对楚洛笑了笑，让开了位置。 “明天见。”楚洛点头。 还是五楼，这次没有三阶一跳了。 走出校门，校门口的停车坝停满了车，楚洛走出来，看着同学陆陆续续地投入父母的怀抱，他拉了拉肩带，从人潮里独立出来，身前是一条瘦长的影子。 他其实不太清楚他父母的工作，他们也从来没和他说过这方面的事儿。 只是每次回到家，桌上的饭菜总是热的。 走过正在落叶的黄角树，楚洛到了公交车站。 是不是有车灯扫过，人影布满了整个空间，大家都说说笑笑，讲着各自的笑话，少许人带着哀容。 楚洛环伺，目光突然在一个地方停住了。 木条长凳上，冯秋秋抱着膝盖靠着铝柱蜷成一团，她的头侧开，给一只湿漉漉的小猫在怀里留出了位置。 冯秋秋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小猫在用它小小的舌头轻轻舔舐着她的头发，还在轻声的叫唤。 第8章 ‘合解\’ 楚洛看着周围的人都神色如常，他知道，这些人并没有看见冯秋秋。 可为什么，就他能看见？ 还有就是，这阴差感觉……楚洛走近，他知道这阴差生病了。 阴差也会生病，这是他没想到的。可是阴差生病了，又该让谁去治呢？楚洛搞不懂。 而且，治好了她会不会站起来就给他一刀？楚洛心里没底。虽然知道现在他不用担心被这女人砍死了。但是该疼的，还是得疼。 512到站了，这是从学校直接到家的班车，错过就得等十分钟后的下一班了。 楚洛走到车门前，又回头看了眼冯秋秋，她缩着身子咳嗽，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恹恹的。 司机这边也关了门，打灯走了。 楚洛走到冯秋秋面前：“你居然没死。” “还要杀你，怎么能死。”冯秋秋把小猫轻轻放下，晃晃悠悠地要站起来，最后还是扶着铝柱才站起来了。 看着冯秋秋紧盯着自己。楚洛也知道，对方是认真的。 “是吗，那我走了。省得你动刀。”楚洛转身准备离开，但是刚走一步，他就感觉书包被人拉住了。 “求你帮我个忙。”冯秋秋小声说，“只有你能帮我了。” 楚洛只觉得心头一股无名暗火窜了出来。又要杀我，又要我帮你忙，你这人是不是有病？ 楚洛转身看着冯秋秋，想看看这家伙还想干什么，他以为冯秋秋会让他帮忙，带她去看医生。 结果冯秋秋指着地上蜷成一团，看着就马上要去世的猫说，“你能照顾它两天吗，我有…事儿。” “为什么？”楚洛坐在了凳子上，“我为什么要帮你。明明你还要杀我，给我个帮你的理由。” 冯秋秋坐回了凳子上，靠着铝柱，和楚洛只有一肩之隔，“你是个好人，从生死簿上我看见——” “好人就该帮你然后被杀？” “不是。” “那我没有帮你的理由，”楚洛站起来，瞥了眼冯秋秋，“我可不是你这样的烂好人。” “烂好人？”冯秋秋不解。 又一辆512开走了，楚洛看着冯秋秋，“你难道没腿去自己看病吗？” 冯秋秋一怔，糊涂的脑袋也清醒了一些，“这不是病。”她把手贴在了楚洛手背上。 楚洛烫得触电似地抽了回来，“你这手？上次我记得还冰凉的，现在怎么。” “我存阴炁的铜钱没拿回来，”冯秋秋摸了摸额头，“用你们人世的病症来说，我现在应该是发烧。我们地府的话，叫‘合解’。我要去我同僚那儿把我的铜钱抢回来。” “‘合解’？”楚洛不清楚了。 “就像你们人，没了氧气，那不是只能和没氧气的现状和解了嘛。”冯秋秋笑，摆摆手，“小秋秋就交给你了，我得——”冯秋秋咬牙，攀着铝柱站了起来，“去一趟。” 即便没指名，楚洛也知道，这小秋秋就是蜷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猫。 可你也半死不活了，为什么还要去惦记一只随处可见的狸花猫呢？说到底，这只猫死了，会对你生活造成影响吗？ 你还，回得来吗？楚洛看了眼冯秋秋的背影，又低头看着小猫。 阴炁容器能定生死的东西都抢，那她同僚和她的关系肯定不好。要是前面状态稍微好些都能被抢，现在这走路都摇摇晃晃地状态，是过去当沙包吗？ 楚洛看着她一点点地没入了树影里，脚边的小猫突然回神，站起来对着她消失的方向一声声地唤，好像怕再也见不到她。 楚洛抱起小猫，朝着冯秋秋消失的方向赶去。 “是你让我追上去的哈。可不是我同情心泛滥。”楚洛对着怀里的小猫自说自话。 小猫也像听懂似的，舔了舔楚洛的手。 楚洛没想过，阴差可以这么快，哪怕是把虚弱写在脸上的冯秋秋，这会儿居然也能跑过一辆公交车。 楚洛赶忙拦了个出租车：“司机大哥，按我说的走。” 秃头司机一摸脑袋：“紧急公务是吧！” 说完，秃头司机一脚油门到底，黄色车灯一闪，汇入了车流之中左摇右摆，灵活闪避、超车。好像一尾逆流回家的鱼。 强大的推背感，让楚洛以为自己是个宇航员，马上要跟着司机师傅上天了。 “左，往左——” 吱——漂亮的甩尾，让楚洛差点儿把怀里的猫抛飞了。 不多时，车速下来了。 “去鬼城？” 楚洛看见内后视镜里，司机皱眉了。 “鬼城？”这个名字他没听过，哪怕有记忆以来就住在清川。 “应该是30年前了，开发鬼城的人，从公司老总到搬砖小工，全都跳楼自尽了。到今年，那边已经死了五批开发商了。” 一个急刹车。 楚洛脑袋磕在了前座上。 “就到这里了，”秃头司机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只有这个地方，我们不送。” 楚洛注意到了司机嘴里的‘我们’。 “多少钱，师傅。” “16.66吧，图个一帆风顺。”司机看着仪表盘的57元说，抹了把汗说。 下车。 是一个高架桥，风声穿洞呼啸，好像空洞的黑夜里藏了狼。 不远处是亮起灯的秋林江大桥，站在这个立交桥上看过去，可以数清楚秋林江大桥上的80盏灯，明黄色，从此岸点亮到彼岸，全桥总长400米。 楚洛想跑路了。这地方给他的感觉十分不妙。 但是等他回头，他才发现，这个地方，和城区偏得不是一丁半点。 如果市中心那一圈是星星和它的光晕，那楚洛现在站的地方，就是背景板：黑夜。 “喵——喵——” 怀里一只猫还在叫，给了楚洛不少力量，至少不是孤身一人。 …… 冯秋秋落地还踉跄了两步。 让她并不意外的是：李城正在等她，斜躺在半空中，背后是一栋废墟大楼。 “你是来要这个的，对吧。”李城晃了晃手里的铜钱，咧嘴笑。 冯秋秋摆出架势，抬头看着李城，“我知道你不会直接给我，我也不想配合你玩儿什么乱七八糟的游戏。”地面一沉，后脚陷地，“打一架吧，赢了你还我；输了，我自己找个地方，‘合解’。” “啧，”李城把攥回手心，“那你可以直接‘合解’了，不是吗？你从来没打赢过我，现在连阴炁都没了。你还怎么玩儿你的捉迷藏游戏呢？”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呢？还有，魇不是捉迷藏。”冯秋秋感觉视线在摇晃，李城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模糊。 她咬了下舌尖，强行回神。 两天后还要去接小秋秋，不能倒在这里。冯秋秋定定地看着李城。 原本斜躺在半空的李城坐了起来，“啊啊，”他扣了下耳朵，低头看着冯秋秋，“等回地府，我就告诉你的爷爷。” “冯秋秋第一次执行任务，就被凡人搞死了！真期待那个独眼老头那张烂脸的表情啊！哈哈哈！！” 轰—— 李城坠地，好像一枚燃油弹爆炸，巨大的风压把地面的小石头卷起，子弹一样飞溅。 冯秋秋知道她和人间同僚的差距很大。 但是没想过会这么大。 即便她有那半枚铜钱，她撑死了也就元灵一阶的水平，但是眼前的李城和之前的女人，都是二阶以上的人。 持有阴炁的量和质都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打绝对会死。但是打又打不过，最后也是死。冯秋秋突然感觉有些乏力了。 好像跑过终点线的长跑运动员，运动员全身的力气都拿去冲线了。她都拿去充给跑来讨虐的勇气上了。 就说，平平淡淡地找个地方‘合解’多好……好累。 …… 轰—— 看着远处炸弹爆炸一样的响声。楚洛的脚步停了。 他知道他有些特殊，至少，比起普通人来说是这样的，一般的刀子肯定砍不断他的手。普通人之间的白刃战，他闭着眼睛打王八拳都能赢。 可是不远处正在打架的不是普通人啊！ 那是一头头人形暴龙，行走的天灾。他知道，他这样即便有点儿特殊力量的，在这些堪称鬼神的个体面前，也不过是条吃草的虫子罢了，随便一戳就死了。 楚洛远远地看见，黑色的山林好像被神用手指抹了一下，顷刻间现出月下白色的土地。 楚洛估量着，那点儿土地已经有他们室内篮球场那么大了。 不过也给了他一丁点儿自信。 作为当事人，他见过这之上的力量，就是那个女人。 第9章 第一个朋友 大楼之间的废墟小坝里。 李城把冯秋秋从深坑里扯了出来。 “喂喂，玩具刀就别拿出来玩儿了吧。”李城抓着冯秋秋的手腕，把她提起来，“天才，你不可能不知道斩阳刀是拿来干什么的吧？这刀可砍不死我。” “咳咳……你这蠢材都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冯秋秋感觉体内的气力在平静、平稳……消失。 李城咂了咂嘴，“到底是你，到现在嘴也这么硬。看你也挣扎不了了，干脆拿你送人算了。我倒知道有不少同僚馋你得紧。” “呵，如果你不怕这些蠢材断子绝孙的话。”冯秋秋笑，现出染血的牙床，“我最最后悔的，就是对你们这些混蛋产生了期待。” 如果没有过来，或许我的铜钱也不会被抢，爷爷给的棉袄也不会被扯烂。刀断了是我不对，可我又做错了什么才要承受这些啊？ 明明今天还是我十八岁生日。 冯秋秋以为十八了就可以成为一个了不起的阴差，拿一把趁手的斩阳刀斩奸除恶，把一个又一个大腹便便、满脸油腻的人送进地府。 她还能有互相扶持的友情，亲情。 或许还会有一段开局并不美好，过程也磕磕绊绊，结局却值得写进日记里，在往后漫长的日子里，牙都掉光的时候，蜷缩在摇椅里慢慢品味的爱情。 但是没有……除了一只快死的小猫、扯烂的半截灰色袄子、断掉的斩阳刀以外，她什么都没有。 看着自己一步步被拖着走，未来一点点的灰暗。 冯秋秋想哭，眼泪就真的掉了下来，可悲的是，她发现她连抬手擦脸的力气都拿不出来了。 哐当—— 手里的半截斩阳刀也拿不住了。 “呜……凭什么啊。就我没有朋友……”冯秋秋哭出声。哭出来还好受些，出丑就出丑吧。 反正……她出的丑也够多了。周围也没她在意的人……除了她爷爷，也没真正喜欢她的人。 都无所谓了。 李城一愣，歪头看着冯秋秋脸上豆大泪珠愣了。 这人会哭？李城不明白。因为他以前可没见这女孩儿哭过，但对他来说，要干的事情其实也没差。 只是楚洛到底是看不下去了。直到走出来之前，他小腿都还在发抖。 五面混凝土墙，一拳打穿。他并不觉得他真的可以承受住这种程度的力量。但是还是走出来了。 楚洛踢了颗石子走出来，他觉得他脑子可能有些不正常了。 为什么要从幕后走到台前，他其实也不明白。或许是‘烂好人’也像病毒一样会传播吧…… “不知道你谁，”楚洛看了眼愣着抽鼻子，泪珠满脸的冯秋秋，又看向李城，“她是我朋友，你能不能把她放了呢？” “？”李城歪头，“小子，你在和我说话？”他不明白，楚洛这很显然一个普通人的气息，到底是怎么看见他的。 “要不然呢？难不成我在和这里的蚊子说话吗？”楚洛话比他脑子还快，说出来他就有些后悔了，这么激怒对方对他来说是完全没好处的。 但他不知道他哪儿来的火气，不吐出来，就要把他烧了。 如果现在楚洛拉开裤腿，或许就能看见脚踝的炎环有反应了，在燃烧、翻滚。 “你来干什么，”冯秋秋抬手，手晃着指了指高架桥的方向，“带着小秋秋离开，我马上就出来接小秋秋。” “你们居然真的是朋友？！”李城惊愕，对楚洛为什么能看见他都不那么在意了，“大天才，你可是我们黄泉学府首屈一指的天才，怎么可以和普通人做朋友。” “你是把头和屁股装反了是吗？满口喷粪。”楚洛没看冯秋秋，只是对李城骂，反正已经骂过了，再多骂几句也没什么。 “你说……什么？”李城把冯秋秋丢在了地上，扭头看着楚洛。 楚洛只感觉周围的空气瞬间重了。完了，阴炁这东西还有这种用法吗？我内脏恐怕—— “噗——”楚洛吐出一口血雾，同时，他又在胸口感到了久违的温暖。胸口瞬间就没那么难受，也能正常呼吸了。 “楚洛你走啊，”冯秋秋难得有力气，朝着他大吼了句，她撑起身子，“你打不过他的。” 李城见状，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然后停在了楚洛身上。 楚洛看着巨人一样的李城朝他走来，但他整个身体还是不能动，但是手指可以动了，随着对方接近，然后就是手掌，就像孙悟空身上的五行山在崩碎。 “我说，你玩儿过她了？”李城弯腰看着楚洛笑。 猝不及防的诡异问题让楚洛大脑宕机了一瞬，接着就是火山爆发似的怒气。 楚洛不明白，这冯秋秋到底干了什么。值得一个2m高的大男人耿耿于怀，打了这么久，她明明连这个他的衣角都没摸到。 啪—— 楚洛发现自己能动了。 不过没想到，第一次和阴差打架，会以这种极具侮辱性的耳光开场。 李城好像也懵了一瞬，他心里的怒火刚起。 啪—— 楚洛又在李城另一边补了一巴掌，“对称了，傻狗。” 冯秋秋朝着楚洛爬过来，“李城，这是我们两个——” 轰—— 小坝里又多了个深坑，楚洛躺在蛛网坑中心，疼得站不起来，所以干脆躺平了，但他又感觉身体深处好像有特殊的东西在流动，准确的说，是顺着血液流动。 心脏每跳一次，身上的疼痛就衰减一份。 “吃饭没？”虽然目前的痛感告诉楚洛，他的内脏可能已经粉碎了，但他知道，这是假的，还没到极限。 如果都不能把他打得晕死过去，那又何谈突破他极限呢？那个女人在他昏死过去之后，应该也尝试了很多方法、甚至穷尽全力要杀他吧？ 想到这里，楚洛感觉自己的手脚能动了，他爬起来，甩了甩胳膊，一脸疑惑地看着李城，“你真的吃饭了？” 李城看着毫发无伤，在坑里站起来的楚洛，也是吃了一惊，看着自己的拳头，有些不自信了。 楚洛很自信，也疼得要死了，“如果你就这点儿水平，就给我把秋秋的铜钱还给她。”他指着一边宕机的冯秋秋说。 “呵，就凭你？！”李城脚下石砖尽碎，带着音爆的一拳打在了楚洛肚子上。 楚洛撞断五堵墙之后，跪在地上干呕。要死了，真的要疼死了。 好像身体每个细胞都在唱反调，楚洛双腿开始打颤。他害怕了，不想从这里出去，也不想再挨打了，哪怕这些疼痛感在流逝、平静。 但是最初那一拳打到肚子上也是会痛的啊！他又不是水做的，完全没有痛感。 没有谁天生是个受虐狂，而且用这个能打垮大楼的力度来，钢筋铁骨的受虐狂都会哭着说不要。 面对这样的人形猛兽，逃跑也不丢人不是吗？ “之前不是那么狂吗？现在怎么没声了？”李城大笑，打烂一堵墙进来，看见楚洛之后却笑不出来了。 楚洛正在活动筋骨，脸上带着玩味的表情。疼死了，但又不能表现出害怕的情绪。 李城心里开始没底了。难道说，这家伙是人界特别厉害的那种？不会是昆仑山执法阁的人吧？ “来啊。”不能露怯，不然这人下手更狠。楚洛做出叶问的架势，藏在身后的一只手在颤抖。 只是李城看见楚洛这套有些古朴的起手式，心里更没底了。 要不还是还给她算了？反正那也只是个废物而已，就算拿走这半枚铜钱也没什么。最多我们少个玩伴罢了。但是惹上昆仑山执法阁……李城咽了下口水。 “我的要求很简单，”楚洛陈述，“首先，把铜钱还给冯秋秋，然后，给我们两个道歉。” 道歉……想到冯秋秋的那张脸。李城捏紧拳头。我爷爷好歹是黄泉狱的三大管事之一，他昆仑山还敢杀我不成。 “那你还是去死吧！”李城带着拳风跳向楚洛。 第10章 生日快乐，冯秋秋 冯秋秋努力地在漫天的尘土里寻找楚洛的身形，但是找不到。 小秋秋倚在她怀里安然入睡，她感到自己的心在突突地跳。即便看状况对楚洛的特殊能力有了揣测，但也还是会不安。 那个白痴来掺和什么啊。冯秋秋觉得头好重，好像要压断脖子，脑子也晕晕乎乎的。 只能看见尘土里楚洛的轮廓…… 楚洛此刻已经麻木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感觉不到疼了。 或许是从咬崩了后槽牙开始，又或许是感觉腿要被踩成两段开始。 看见李城狰狞的笑容，楚洛知道，这家伙也发现他的特殊性了，完全把他当做了释放压力的沙包。 “你觉得你能承受我多少拳。”李城咧嘴笑，眼瞳猩红。 反正也感觉不到疼了。楚洛也呲牙一乐，“你猜猜，你能承受我多少拳呢？” 话毕，楚洛真的开始计数了，每打到这个阴差的脑袋，他就加一，他也只瞄着对方的脑袋打。 又被李城一拳轰飞。 楚洛只感觉身后的墙在一堵堵的碎，面前李城的脸一点点狰狞，杀气甚至一度超过之前那个女人。 砰—— 楚洛被一拳捶飞，带着一身灰滚到了冯秋秋面前。 他拍拍屁股起身，看着冯秋秋，指着从烟尘里走出来的李城说，“你看看，这才叫阴差，快速收走人命才是好阴差。哪像你。” 冯秋秋无法反驳，她撑着身子起来，狠狠地扯住了楚洛的手，“你走，”借着楚洛的手，她终于站起来，拄刀挡到了他前面，“快走，这本来和你就没有关系，你也会感觉到疼不是吗？” “你哪儿看出来这小子会疼了。”李城歪头笑，举起拳头，“可能我比他受的伤更多，这么多年，可没见你这么关心过同僚的我啊。” 冯秋秋准备说话，被楚洛拉到了身后。 “我走出来之前和他是没有恩怨的，现在，我只想弄死他。”楚洛看着李城。 楚洛拉下冯秋秋滚烫的手，将她安置在地上，“你不是没朋友吗。那好，我现在想和你交朋友了，”他又说，“不过，得等我捶死这个欺负我朋友的人再说。” “信我。”楚洛朝李城走去。 冯秋秋只觉得自己好像石化了，裹着一颗心突突地跳。周围的建筑飞速消融，月亮爬升、下坠，周围的草木里虫鸟的叫声仿佛加速了百倍，时间从少年抚过她手的指尖流逝，光阴变化，只有她面前的少年和她是永恒的。 看着楚洛离开她的背影，冯秋秋心里又有力气了。 站起来啊！冯秋秋！哪怕为了这唯一的朋友，你也要站起来。冯秋秋手指抠了一把灰，感觉脑袋上好像顶了一片天，重得要压垮她。 我要，帮楚洛！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亮已经从正中，斜到西边了。 周围尽是龟裂的深坑，直径从一米到二十米不等。 “983！”楚洛咬牙，仿佛从牙齿里榨出力气的一拳打在李城脸上，“需要我放你回去找你妈喝奶吗？你这拳头越来越没力气了啊！” 说罢，楚洛又准备给出一拳，但是李城躲开了。 李城阴炁已经用完了，两人像个原始人一样，在一堆破烂石块儿里决斗。 “还早着呢。”李城额头爬满汗，第一次，他觉得前辈那些阴差死人类手里好像也没那么不能理解了。 有些人，在有些地方真就有些异常。眼前的人，耐力极端异常。他真的是人吗？真的感觉不到疼吗？ 楚洛也饿得快挥不动拳了，甚至他感觉现在自己在和这个李城玩儿回合制游戏。 不过还是有区别的，就是他楚洛打一拳的时间，李城已经给了十多拳了。 又狠狠给了楚洛三拳的李城突然停住了，他感觉背上有人给了他一拳，回头是冯秋秋，金瞳里是她咬牙切齿的恨。 “还我！李城！”冯秋秋要再来一拳。 李城随便一拳，冯秋秋就倒了。 冯秋秋从墙上掉下，趴在地上昏了过去，她感觉身体越来越烫了，脑子也越来越迷糊了…… 好不容易才交到朋友……冯秋秋抬起眼皮，楚洛还在对着李城挥拳，疯得要死。 别打了，楚洛……别打了，看着好疼。冯秋秋合上了眼睛，小秋秋蹒跚着过来，贴着她的脸睡了。 楚洛已经忘记自己挥多少拳了，如果还有痛觉的话，现在恐怕挥拳都会痛了。 “来啊，”楚洛黑眸里跃入亮光，天边亮起一抹鱼肚白，“你不是挺能吗？再把我打飞一次试试啊？才一个晚上，你这点儿阴炁也够格当阴差？连我这么个普通人都打不过，你还当阴差？” 楚洛说着，跪在李城旁边，两手合成一个大拳，重重地打在了李城防护着脑袋的手臂上。旁边有石块儿，但他不想用，不过反正都感觉不到疼了，这样出气更爽些。 用完阴炁的李城陷入了和冯秋秋一样的境地，都是头重脚轻，脑袋晕晕乎乎的。 但是对李城来说，有个坏消息。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了解了‘跗骨之蛆’是个多恐怖的词汇，有多次他想趁着最后还有一点阴炁跑路，但是都被看出来了。 然后不管他怎么挥拳，打出多少拳，但是楚洛都没松过手，只是勒住他的脖子死也不动。 他真的怕了，但也真的动不了了。 楚洛打了一整个晚上，他从未觉得自己离不良少年这么近过。 不过，不良也没什么不好的啊！楚洛想着，又一拳打在了李城脸上，“爬起来啊你倒是。”他笑着嘲弄，“之前不是那么牛逼？” 李城举起双臂防守，他额头上附上了一层薄冰，吐出来的气也都是白雾。 “怎么怎么，说话都做不到了？”楚洛笑，左手摁住了李城的手臂，右手穷尽全力在他脸上来了一拳。 听着李城惨叫，楚洛收回拳头，看着骨节上的红色，“你的血居然也是红色的。” 李城已经昏过去了。 楚洛骑上去，机械的出拳，左一拳右一拳，愈打愈狠，他也不明白自己哪儿来的力气。 或许像是长跑的最后冲刺一样，哪怕头发里有气力，也都给它榨出来，用来挥拳！ 又或许是，他想单纯的报复。 李城又被楚洛打醒了，“我认输，认输了，哥……咳咳……”他咳出血。 “再把我踹飞一下试试啊？！”楚洛举拳，落拳。 打得李城眼眶青肿，鼻腔流血，牙齿掉得只剩五五颗。 以完美主义标榜自身的楚洛还朝着那五颗牙不停发动进攻。 终于，最后五颗牙也在李城流出眼泪的时候，掉进了他的嘴里。 “给我吃下去，不准吐出来。”楚洛举拳恶狠狠地说，“不然我一拳一拳地给你喂进去！” “我吃，我吃，哥，我吃。”李城点头，“咳咳……” 一颗牙齿被李城咳了出来。 楚洛拍了拍脑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他捡起一边的牙齿，直到把牙齿塞进李城嘴里，他想起来了，“这是你自找的！” 说罢，楚洛再度出拳。 “你个2m的大汉哭起来也梨花带雨的嘛，”楚洛晃晃悠悠站起来，用脚狠狠地碾着李城的脸，“下一次，再让我瞅见你们这边任何人欺负——” 楚洛指尖指向冯秋秋，才发现她趴在地上没动了。 “她要的东西呢？”楚洛狠狠地冲李城脑袋给了一脚，“三秒钟给我交出来，不然我再暴打你一顿。” “三。” “这儿，这儿，哥，这儿呢。”李城献宝似的，把冯秋秋的半枚铜钱捧了出来。 “晚了。”楚洛在李城惊恐的目光里，走到了对方大腿那边，对着最能制造痛感的地方猛踹。 在李城的哭嚎声消失之后，楚洛收手了，毕竟对方不能给出反馈，打着也没劲。 …… “秋秋，别看我们黄泉府有很多因罪受罚的小鬼。其实，这些并不是人间的全部。尽管有人奸诈狡猾，但也有人善良勇敢。” “而我们阴差，就是为了让这些善良勇敢的人不留遗憾的离世才……” “我以后也要像爷爷这样，当个了不起的阴差。” “哈哈哈，来，秋秋，看看爷爷给你做的袄子。” “颜色好丑，爷爷，我要粉色的。” “但是它很暖和，不是吗？” 冯秋秋眉毛动了动，“好暖和，爷爷。”嘴角带笑。 楚洛看了眼，收回目光向远处看去。 此时他已经没力气了不说，全身还疼得要死，是绝对抱不动冯秋秋了，所以就把她放在了地上。 楚洛趴在围栏上，眺望着远处的秋林江大桥，晨曦落在江面上，像一把金色的扇子，美不胜收。 “唔——”冯秋秋揉了揉眼睛，刚回过神，就立刻坐起来，“楚洛！楚洛——”看着在围栏吹风的少年，他换了套对他来说太大的衣服，被风吹胀一号的衣服裹在他身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很明显是李城的衣服，是楚洛后来又想办法弄醒李城拿的。 冯秋秋没忍住，“噗。” 楚洛不爽，“我说，好歹我救了你一命，你就这么报答？” 冯秋秋撑着膝盖站起来，发现了裹在她手心的那半枚铜钱，她小心翼翼收好，站到楚洛旁边，“我暂时不杀你了，怎么样？” 冯秋秋刚想问一句‘是不是很有诱惑力’，扭头却看见楚洛看智障的表情。 “你什么意思啊。”冯秋秋气恼极了，但又不好对救命恩人动粗。 “没有。”楚洛摊手，对着脚边的小秋秋招呼，“来来，我们回家。” “不行，小秋秋是我的，它该跟我回——”我没家来着。冯秋秋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要不然，我把猫给你，我们两清？” 本来就两清啊。楚洛想。之前这女孩儿还从那个女人手下救过他。 “两清不了。”楚洛直接了当说。 “啊，为什么啊？”冯秋秋跳到楚洛面前，拦住，“这样，看在我昨天生日的份儿上，加我送你只猫，我们两清？” 楚洛挠猫下巴的手停了。 或许是昨天女孩儿哭泣的模样太深入人心，楚洛实在想送点儿礼物给这个可怜得没边的家伙了。 但是摸来摸去，手边就是没什么送得出去的东西。 要命，给个姑娘送生日礼物这么麻烦的吗？早知道多找兄弟取取经了。楚洛左看右看。 “喂，我和你说话呢！”冯秋秋挡到楚洛眼前。 “啊，嗯嗯，我知道啊。”楚洛挠挠头，“你后面准备住哪儿？” 冯秋秋摇头摇得理直气壮，这次去要铜钱她就没打算回来，现在能回来已经是意外之喜，别说还有了个朋友。 “那这样，”楚洛看着冯秋秋，“你先在我们家落脚，等找到住处之后，再搬走。这就当我给你的生日礼物了。” 冯秋秋看着少年的脸一点点地亮了。 不知道怎么回的冯秋秋撇头，太阳跃出江面，亮得刺眼，让她觉得眼眶酸酸的，“好。” 楚洛看着她笑，他也跟着笑了。父母多半也看不见这姑娘，到时候要给她安排住宿应该是简单的。 楚洛转身准备回家，手从栏杆上下来的时候，踉跄了两步，还没倒下，就被人接住了。 原来女孩子身上真的会有香味。楚洛想着，又一次被冯秋秋横抱起来。 “你指路，我走。”冯秋秋看着楚洛的脸说。 “那边。”楚洛指了个方向。 冯秋秋起跳前，楚洛感到她指尖流出了一些东西把他裹住了，他抱着猫躺在她怀里。 看着飞速倒退的高架桥，楚洛说，“生日快乐，冯秋秋。” “嗯。”冯秋秋笑。 第11章 成家之门 风在耳边吹。 楚洛抬头，看她散开的头发铺到了湛蓝的天空，“快到了。”他收回目光，指着江边的一栋大楼。 幸亏，今天早上没课。楚洛想起今早是周日清晨，会放半天的假。只是他还是没法解释他去哪儿了，回去被骂一顿是绝对的。 “可是楚洛，”冯秋秋停在公园的滑梯处，放下了楚洛，“你爸妈他们……” “他们也看不见你吧。”楚洛搞不懂，怎么就自己不一样，能看见这些奇怪的人。 冯秋秋哑然。虽然第一次杀他的时候，确实故意让他看见的。但是后面这人能稳定看见她，她也觉得奇怪。 “走吧。”楚洛撑着栏杆站起来。好像身体没那么疼了，毕竟时间也过了有那么久了。 冯秋秋却说，“先等等，”说罢，她左看右看，找到了滑梯上面的小房子然后钻了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楚洛觉得全身的疼痛都快消失的时候，她从小房子里走了出来。 上身穿着青色的交领衬衣，下身白色襦裙没过脚踝，头发用一根玉簪子别在了脑后，瀑布似的垂开。 楚洛看了眼，还没眨眼就把目光移到了其它地方。 冯秋秋看得眉头一皱，“怎么了？这已经是我最好的衣服了，是哪儿有问题吗？” 不是你有问题，是我的问题。楚洛当然不会说：看她一眼，他心里就像炸开一窝兔子似的，跳得厉害。 “没有问题，”楚洛平静后，看向冯秋秋，“可是你没必要打扮这些不是吗？毕竟我爸妈他们都看不见你。” “楚洛，你小子！” 楚洛话音刚落，就看见他穿着蓝黑条纹t恤的老爹站在身后，脸上雷云密布。 “爸，这都能解释——”楚洛刚想说话，就看着自己老爹皱眉看着他。 “你身后那个女孩子是？还穿着古装，”楚离汉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你知不知道，你马上要高考了，家里也不是不允许你谈恋爱，但是不是可以压几个月呢？好歹高考完了报完大学再谈也不迟啊……” 楚洛没反应过来，“爸你能看见她？”他指了指冯秋秋的方向。 “你当我瞎啊？！”楚离汉寻思着要动家法了，放学不回家快成常态，这会儿还把他当瞎子看。是没打过这小子，多半是青春期皮痒了。 给他一个印象深刻的大学礼物吧。楚离汉想到了储物间的棒球棍。 “啊不是……”楚洛不知道怎么解释了，“爸，这人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楚离汉朝楚洛走过来，“你现在就给我回家，”说着他还朝冯秋秋点点头，“小姑娘，你还年轻，我们家这臭小子也还年轻，就像我之前说的……” 楚离汉吧嗒吧嗒地说，冯秋秋认认真真地听。 听完之后，冯秋秋看了眼楚洛说，“我是自愿的，楚洛他知道我在这边没有落脚之地后，他说可以让我去他家里住……” 说着，冯秋秋声音也小了，揪着白色襦裙小声说：“如果叔叔这边不愿意的话……那就……” “爸，她真的——” “你小子闭嘴。”楚离汉瞪了楚洛一眼，然后打电话给楚洛班主任请假。 打完电话之后，楚离汉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楚洛，你回家。我带这小姑娘去趟警局。” “爸，她不能去警局的。”那个地方去了，查了没户籍怎么办。楚洛心底不安，挡在冯秋秋前面。 话说完，楚洛感觉他的衣角被扯了下，回头，冯秋秋对他点头。 信我。她说。 对哦，她是阴差。还是恢复了实力的阴差，应该是有什么能力可以过警方那一关吧。楚洛放下心来。 看着两人互动。楚离汉感觉脑子一团浆糊。又生气，又有些奇怪的感觉。他觉得好像他不该在这里，不然就要自燃了。可是楚洛才刚成年，怎么可以骗其他家的女孩子呢？ “她可以去，不过我也要一起。”楚洛对这阴差怎么处理警局那些人心里没底，这人形猛兽要是……她的话，应该，不至于吧？ 看着冯秋秋躲到了楚洛身后。楚离汉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最后，楚离汉还是准备把二人带去警局。 楚洛和冯秋秋坐在后座。 “我说，警局那些人能看见你吗？”楚洛撇头对冯秋秋小声说，由于害怕开车的楚离汉听见，所以贴得比较近。 冯秋秋只觉得左耳一团热气扑来，先觉得有些痒，然后就感觉脸热起来了，她推了推楚洛，拍拍胸脯说，“绝对没问题。” 楚洛不明白为什么会被推开，还有她的声音为什么会在她脑子里响起。不过他也没多想，毕竟她是阴差。 一行三人很快到了警局。 “警官，”楚离汉找到大厅办公台坐的警察，指着楚洛旁边的冯秋秋说，“能帮忙找一下这个孩子的家吗？她好像走失了。” 老爹，你这……楚洛也无法纠正。楚离汉不相信他也并不奇怪，只是他没想过会闹到警局来。 坐在办公台上的警察抬头，额头上是一条鲜明狰狞的疤，带着一副眼镜，眯着眼睛看了眼冯秋秋说，“你过点儿，”他指了指台子上的摄像头，“脸对准这个摄像头。” 看着冯秋秋昂首挺胸的走。楚洛觉得自己白担心那么多了。她可是阴差！肯定有自己的办法来应付这些事儿。 “嗯？” 楚洛看着那警官额头上的疤痕拧了下，好像小蛇在扭动。 “不对啊，这姑娘都没上户籍。”警官抬头，看向冯秋秋，“小姑娘，你住哪儿的？怎么会没上户呢？” 看着冯秋秋僵硬扭头。楚洛哑然。人间规矩太多，真不是一个小阴差能够适应的。 楚洛不敢撇头看楚离汉。他能感觉到视线，十分凶狠的视线。 “楚洛，过来过来。” 冯秋秋的声音在楚洛脑子里响起。 “我过去看看哈，老爹。”楚洛讪笑，看了一眼楚离汉阴云密布地脸。 他能读懂他老爹眼睛里的意思：看你小子还能整出什么花来，今天回家有你好看！ 楚洛从没在他老爸身上感到过如此犀利的目光，好像要把他洞穿。 还有一道目光，从冯秋秋那里来的，是希冀。 楚洛硬着头皮上前，贴到了冯秋秋耳边说了句，“证明你出生归属地，身份的东西。”是不是不该来警局啊。还有爸到底是怎么看见她的？还是说，我能看见她也都是因为爸？ “那简单。”冯秋秋的声音在楚洛脑海里响起。 第12章 成家 简单？楚洛有些没搞明白。 再看向警官那边，就看着原本皱眉的警官眉毛舒展开了。 “哦哦哦，刚才是系统延迟。”警官说，“是叫，冯秋秋，嗯，18岁，离川孤儿院出身……” 念到这里，警官推了推眼镜，看向楚洛等人，“小姑娘只是没家可回罢了。” 楚离汉怔住了。他没想过这姑娘居然是孤儿院的人。十八岁没被收养，如今也是真的在找落脚的地方。 他走到楚洛旁边，拍拍对方肩膀说，“走了，回家吧。” “爸？”楚洛扭头。 “小姑娘，你不嫌弃的话。”楚离汉看了眼乖巧站地站在楚洛旁边的女孩儿，他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他笑说，“你可以在我家，就当你租的，至于房租，以后有钱了再给吧。” “谢谢叔叔。”冯秋秋鞠躬。 “不至于不至于，哈哈哈……”楚离汉抓着后脑勺笑。 直到楚洛一家人消失之后，办公台的警官回神似的，身子颤了下，“小姑娘——你？” 哪儿还有什么小姑娘，警官张了张嘴，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喊小姑娘干啥了。 一边同事打趣，“怎么，看上人家了啊？” “说什么屁话呢。”警官回一句，脑子里那点儿迷雾也散了，哪儿还有什么小姑娘。 …… 回家的路上。 楚洛还是和冯秋秋坐在后座。 “下次上车记得系安全带。”楚洛撇头对右侧的冯秋秋说，同时，从左侧车座靠枕的位置扯出带子，插入了右手边的插槽里。 冯秋秋有样学样，轻松搞定了安全带。 “这是什么原理？”冯秋秋按了下按钮，安全带解开，她又插上，又解开，玩儿两三次之后趴在了车窗的位置，朝着外面张望。 看着内后视镜里眼神逐渐祥和的爸。楚洛觉得自己不像亲生的。 楚洛看着窗上自己的脸发呆，啜泣声带着记忆穿越十几年回到耳边 “没事儿，我们还有小洛不是吗？我和小洛会一直陪着你的。” 白炽灯橘黄色的光晕下，男人温声安慰女人。 女人心情稍微平复之后，又把他抱进了怀里。 楚洛记得那天被女人拥入怀里的力度，也记得女人落到他肩上滚烫的眼泪。 他其实该有个妹妹的。 “爸，待会儿——”楚洛话还没说完，就被开车的楚离汉打断了。 “我去和你妈妈说。”楚离汉握紧了方向盘，“放心吧，这小姑娘不会被你妈当成小鲤的替代品的，你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楚洛说，“我是说，她睡哪儿。家里不是没有多余的——” “你睡沙发。”楚离汉斩钉截铁。 “我——”楚洛话还没说完，就听着冯秋秋开口了，语调里抑制不住的兴奋。 “这车跑得虽然没我快，不过还挺舒服的，什么时候我也能买一辆呢？要不少钱吧，多少个葱油饼能换啊。” “好的，我睡沙发。”楚洛无所谓想。反正这阴差也待不了多久，凭她现在也杀不了我，而且，我马上要上大学了。只睡个半年的沙发，也还能接受。 “沙发是什么啊？”冯秋秋回头看着楚洛，特别认真。 是，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啊。楚洛想了想说，“就是铺上被子的长椅。” “哦哦，楚洛为什么要睡长椅？睡床不好吗？” “家里床不够。”楚洛坦白。 冯秋秋一愣，看了楚洛一会儿之后，又对着楚离汉说，“叔叔，我睡沙发就好，本来就是借住你们家里了，还占了楚洛的床让我有些过意不去。” “不好，不好。”楚离汉笑，“你是个大姑娘了，总要有些隐私空间的，但沙发在客厅。” “隐私空间？”楚洛指了指自己。 “你被人看了难道会掉肉？”楚离汉接着说，“小姑娘住进家里之后，以后家里你也给我把衣服这些好好穿着，别穿一条过膝短裤就乱走。” “哦。” …… 三人很快到清川花园。 公园里，有好几个小孩儿正在逗弄小秋秋，给它喂食。 “之前没看见过这只猫欸，周围哥哥姐姐的猫不是大都绝育了吗？”一个扎着羊角辫，穿着绿色纱裙的小女孩儿抓了把猫粮蹲着说。 一个穿着土色短袖，手里拿了把小铲子说，“不知道啊。不过小染你小心点儿，它万一有传染病的话。” “会传染给人吗？”小染问。 “会吧，跳蚤咬人很厉害的。我们班上就有个小孩儿，吃饭的时候，都会有跳蚤从他袖子里跳出来呢。” “啊？那你怎么不早说！”小女孩儿把猫粮丢给小秋秋之后急忙站起来远离。 楚洛带着冯秋秋下车，正好看见这一幕。 “小染，小明。”楚洛笑着打招呼。 两小孩儿转头看过来。 “楚洛哥哥！”小男孩儿很激动，然后又看见了冯秋秋，脸一下红了，抬起左手只是抓着脖子挠。 “姐姐好漂亮，”小染跑到了冯秋秋面前，抓着她的手，又看了眼楚洛，“姐姐是楚洛哥哥女朋友吗？”她小声问。 “小染别胡说。”她是杀手，来杀我的。楚洛当然不会把这些说出来。 “是叫小染啊，”冯秋秋蹲下，抚了抚小染的头发说，“我和你楚洛哥哥的关系很特殊，总之不是男女朋友就是了。” “特殊！”俩小孩儿叫出声。 “姐姐，姐姐，关系特殊的话，是哪种呢？是爸爸妈妈那种吗？姐姐喜欢楚洛哥哥吗？”小染也是个精神得不行的女孩儿，“姐姐的裙子好漂亮，我长大也能穿这样的裙子吗？” “不是，我和你楚洛哥哥他——” 楚洛抱着猫走到小染旁边，捏了下她的脸说，“不学好，我和你姐姐没关系。” 小染想从冯秋秋眼睛里找到一点儿影视剧的难过，但是失败了。 “好吧，”但她只失落了一瞬，又抓着冯秋秋手问，“姐姐住哪儿啊，我能经常去找姐姐玩儿吗？我家在a栋-912。” 冯秋秋当然不知道住哪儿，撇向楚洛，“住哪儿？” “a栋-913。”楚洛心里打鼓，起身对冯秋秋说，“走了，回去了。” “哦哦，不再玩儿会儿？”冯秋秋追到楚洛旁边问，同时伸手摸了摸楚洛怀里的小猫，“是不是该我抱抱啦。” “不好，小秋秋是我的。” “啊？明明是我的好吧。不管是给它取名字，还是把它养活的都是我好吧。” “现在开始，她是我的了。” “啊？你耍赖！” “你能怎样？” 冯秋秋没说话了，低头沉默。对哦，这家伙现在连李城都打不过了，我还怎么杀他？杀不了他，我的任务又该……又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看爷爷呢？ “好啦好啦，抱累了不想抱了，你抱。”声音从旁边传来，还没反应过来，猫就被塞进了冯秋秋怀里。 看着怀里的小猫。冯秋秋想了想，撇头说，“小秋秋哪儿重了，我一只手都能托起。亏你还长这么大一个。” 两人一边扯皮一边离开。 俩小孩儿愣在原地。 “没关系，但是住在一起？”小染疑惑出声。小小的脑瓜里是大大的疑问。 她并不记得楚洛家里有亲戚。 “哼，楚洛哥哥哄你呢，我看，他和那个姐姐早就好上了。”小男孩儿斩钉截铁道，“到时候我去给哥哥当花童。” “那我给姐姐当花童。”小染感叹似的，又想起了那双温润的金瞳，“姐姐的眼睛也好漂亮，怎么会有金色的眼睛啊。” 第13章 是楚洛见色起意? 走进大楼。 一个坐在柜台里，穿着白色衬衣的女人对楚洛打招呼，“带小女朋友回家见父母啊？你爸才上去不久哦。” “不是，何姐，她是——”楚洛脑子卡住了。不断思考‘她是我谁’这个问题。他有些后悔，应该直接说没关系的，没想到要和冯秋秋之间编一个关系还有点复杂。 “我是他妹妹。”冯秋秋笑，昂头对楚洛笑，“对吧，哥。” “昂昂，对对对。她是我妹，她是我妹。”楚洛点头。她脑子意外的灵光啊。 看坐在柜台边的女人一脸不信，楚洛也没多说什么。 等这人走了，你们就相信了。虽然我有点好看，还很外向，但也不至于每个人都说这人是我女朋友吧。楚洛思衬，扭头打量了一眼正在抚猫的冯秋秋。 嗯…… 要是撇开死敌这个身份。或许她还挺符合我印象里女朋友标准的？这个想法刚冒出头，楚洛就掐灭了。喜欢谁不好，干嘛非要喜欢冯秋秋？ “叔叔嘴里的小鲤，应该是你妹妹吧？”冯秋秋看着怀里的猫说，“现在我能做的也不多，反正也只是几个月，当一下叔叔阿姨的女儿也没什么的。” 楚洛看着她，有些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不过也没在意，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搞不懂了。 “还是不用了，小鲤是小鲤，你是你，你没必要代替她的。”楚洛抱着后脑勺走在前面，“回家之后，不然让爸妈他们知道你是来杀我的，嗯……” “我也没那么傻，好吧。”冯秋秋没好气说，“我只是……” 只是想感受一下而已。 “只是？”楚洛回头。 “没什么，”冯秋秋抬头看着楚洛，“等我准备好了，我们去外面。” “不是，你说话能不能好好整理一下，别用一些容易引人误会的。”楚洛愣了下，“你说的准备好，应该是准备好杀我的事儿吧？可以啊，反正你现在也打不过我。” “哼！”冯秋秋攥拳，走到楚洛面前举到二人中间，“那你可要小心我的拳头了。” “你的比我小，肯定打不过我。”楚洛举拳贴过去。 “那李城的拳头还比你大呢，小孩子吗，还用大小比胜负。”冯秋秋气恼。 “你就说大不大吧。”楚洛得意。 “大。” …… 913迎来了十多年来为数不多的，整个家庭都出动的大事儿。 “孩儿他吧，我这套看起来怎么样？”王寰拿着一条碎花裙，在镜子面前比较，腰前腰后的看，又抚着脸叹气，“胖了啊。” “没有啊，我看着挺好的啊。”楚离汉抓抓脑瓜子，没看明白自己老婆哪儿胖了。 “你该换眼镜了。”王寰没好气说，“秋秋是个怎样的孩子啊？她会不会讨厌我啊？她会喜欢我这样的——？” 母子在不同的空间，产生了一样的疑问：这冯秋秋到底是我的谁？ “她是个好孩子。”楚离汉想了想那双温柔的眼睛，还有抚摸着小染那小孩儿脑袋时脸上的笑容，“是个温柔的孩子，和你年轻的时候一样。” “多大的人了，还学小伙子说情话。”王寰嗔了一眼，红着脸换衣服。 “哈哈哈，有人喜欢听，我可以一直说下去。” “老不修。” “是是是，哈哈……” “爸妈，我，我们回来了。”楚洛推开门，看了眼门口的两双拖鞋，一双他的，一双是他妈妈的。 “你们先在客厅等着，我和你爸马上就出来。” 王寰的声音穿过走廊，到了玄关。 “换鞋吧，”楚洛指着地上的拖鞋。 “这是阿姨的鞋吧，”冯秋秋有些犹豫，“我如果用了，那阿姨她——” “秋秋你穿就是了，当自己家吧。” 正在换鞋的楚洛抬头，看见穿着一席白裙的老妈。他撇头看了眼冯秋秋，“这双鞋的主人是这样说的，换吧。” “好吧。”冯秋秋看着王寰，心里打鼓。 意外的合脚。冯秋秋想着动了动脚趾，刚好能顶到拖鞋最前面，抬头，就看见了一个眉目带笑的女人坐在桌边。 冯秋秋扫了眼，发现这方桌子的板凳是左二右二这样对着放的。 还好不是环着放的。冯秋秋感觉那样她就一人面对这一家三口了，好像在被审判一样。坐在楚洛旁边多少是松了口气。 “秋秋今年多少岁啊。”王寰开口。 一边楚离汉端茶地杯子一滞，他记得他和他老婆说过冯秋秋的年龄，还有孤儿院的出身，有些小孩儿对自己的悲惨过往很敏感的。 “昨天刚满十八……”冯秋秋埋头看着自己的手揪裙子。 楚洛推过盛满茶水的杯子到冯秋秋身前，“小心烫，”说完，他又托着脸，看对面两个大人的表情。 楚洛只听语调，他就知道冯秋秋绝对可以留下来了，只是这样的氛围不太对。 也就他还在这儿，要是他不在了，头上一盏明晃晃的灯，再加冯秋秋一张雪白的脸，加对面两个笑弯眼睛的人。真就一副警察搓手等着罪犯坦白的画面了。 “秋秋和我们楚洛是怎么认识的啊？” 冯秋秋一愣，这个东西可不好想啊，来之前她跑太快了，两人还有很多细节都没有商量到，所以才会有之前警局黑户那些事儿。 这个问题要是没弄好，肯定会让他爸妈留下疑惑吧？冯秋秋的手在裙子上揉搓。快想办法，冯秋秋快想办法啊……对了，我可以用阴炁，不行不行，这是他的父母。 冯秋秋伸手扯了扯楚洛的衣服。 正在胡思乱想、神游天外的楚洛回到蓝星了。 “啊，什么？”楚洛扫了眼对面二老，又看了眼冯秋秋，“说完了啊？说完了我带她去收拾屋子。走了，我们——” “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啊？”王寰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啊？”楚洛抓抓头发，“就……就街上认识的啊。她在找人租房，我看见了，就说我们家可以租给她，然后就这样了。” 楚离汉咂咂嘴，抿了口茶没说话。 “真是这样？”王寰蹙眉看着楚洛。 “真的，妈。别人不信，你还能不信你儿子我吗？”楚洛趴在桌上看向王寰，“你看我也不是那种拐人乱跑的人吧，从小到大，我也没骗过女孩儿不是吗？” 听到这里，王寰点点头，只是看了眼冯秋秋之后，她又犹疑不定了，“真不是见色起意？” 冯秋秋听得一支棱，好像她还忘记自己长得漂亮这回事儿了。 “怎么可能。”她可要杀我来着。楚洛心里想。 “呵。”楚离汉低笑，然后脑袋上被王寰打了一巴掌。 “今天起，秋秋就是我亲闺女了。”王寰走到冯秋秋旁边，目光扫过父子俩。 楚洛觉得自己得说点儿什么。 毕竟，这人可是来杀他的。 冯秋秋还在想楚洛对她见色起意的可能性。 第14章 补办生日 思前想后，楚洛也没找到合适的说辞解释。 算了，她也打不过我。最多被她多砍几刀，我也能捶扁她。楚洛悠然。 没有想出结果的冯秋秋直接放弃了思考。 反正楚洛也跑不过我，他要乱来我跑就是了。这么想着，冯秋秋也悠然起来。 一家人坐一起闲聊。 “秋秋昨天的生日啊，”王寰看了眼楚洛，笑着说，“我儿子也是昨天过的，凌晨，不过按理说，他应该是前天的生日。但是出了点儿意外……” 看自己母亲在那儿吧嗒吧嗒的讲，楚洛想：我旁边这位就在现场。 不过冯秋秋真是个绝佳的倾听者，对面王寰说什么，她都会给出回应。 “好了，不说那么多了。”王寰站起来，拍了把身旁喝茶看报的男人，“走了，给秋秋准备生日。” “啊？”正两只手捧着茶啜饮得冯秋秋手一抖，杯子差点儿飞出茶盏，她急忙把杯盏放在桌上，“不用的，能有个住的地方已经够好了，阿姨还说把我当亲女儿也已经是……更别提还给我办一个已经过去的生日。” “生日怎么就不能补办了。”王寰瞥一眼懒洋洋的楚洛，“那小子昨天吃蛋糕吃得可欢了，都十八的大男孩儿了真是。” “我有异议，大男孩儿就不能享受甜点了吗？你们这是歧视，我——没意见，大男孩儿确实该在甜点这方面克制欲望。”看见自己老妈的眼神，楚洛选择举白旗。 他并不觉得丢脸，反正家里有个举旗比他还快的男人。 一边喝茶的楚离汉被茶水呛住了，甚至呛出了眼泪。 “丢不丢人，”王寰一边拍楚离汉的背，一边说。 “嘿嘿，”楚离汉笑，坐起来看向楚洛二人，“秋秋，生日是不能敷衍的。还是说，因为以前的事儿，让你对生日有抵触？” 以前？冯秋秋摇头。 前面生日都过得差不多，不过是窝家里刷题背书，吃一顿别开生面的饭就完了。哪儿来什么朋友…… 朋友的生日礼物……冯秋秋看了眼楚洛的侧脸。 第一个朋友，第一份从朋友那儿来的生日礼物，都是他给的。可我却……冯秋秋有些不想执行那个任务了。 亲手杀死自己第一个，也是唯一的朋友……怎么所有世界上能想到的最坏的事儿都会落到她身上呢？ “如果秋秋你真的不想过这个生日的话，我们就不过了，不过今天哪怕只是给你接风，我们也要出去吃顿好的。”王寰笑着说。 楚洛歪头，扫见了冯秋秋桌下扯裙子的小动作，他又想起昨晚泣不成声的女孩儿，还有早晨女孩儿听见生日快乐时脸上的笑。 她应该是想要人和她一起庆祝生日吧？ “她要过生日。我带她出去走一圈，顺便买点儿生活用品，就麻烦爸妈你们布置了。” 说罢，楚洛站起来，低头看着冯秋秋，“走啦，难道你还想和我抢刷牙的杯子、洗脸的毛巾啊。” 冯秋秋摇头，“不是，我——”她站起来追上楚洛。 “秋秋，小洛他没恶意的。” 王寰的声音客厅传到玄关。 …… 电梯里。 “你在想什么？”楚洛抱着后脑勺，靠着墙。 冯秋秋站到了楚洛旁边，也学着他贴到了墙上，看了眼楚洛，她说，“有些犹豫了。” “杀我的事儿？”楚洛无所谓道。 “你怎么知道？”冯秋秋退了步，远离楚洛。她感觉这个人好像能读心。 “你太好懂了。”楚洛摊手，“或者说，直觉，感觉你这样的烂好人就会担心这些。” 电梯门打开。 冯秋秋追到楚洛旁边，“可你——”她有些说不出口。 你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显得自己太惨了，引人怜悯。她不想被谁嘲弄，尤其是楚洛。 “我怎么了？”楚洛撇头看了眼冯秋秋一眼，“你也别想太多，好好住下。不过，如果杀不死我，你会死的话……那我会尽全力活下去。” “当然！”冯秋秋昂首挺胸，跟着楚洛走出大门，“要收你命我也肯定会光明正大的来。” 楚洛一听，笑了。这也是他让冯秋秋住家里的原因之一。 “你现在是谁都能看见了吗？”楚洛问。 “昂，”冯秋秋点头，“阴炁的用法很多，有了阴炁的话，不少事情我都可以干，就比如之前糊弄那个警官。” “方便。”楚洛点评。 “那是。”冯秋秋洋洋得意，“我知道很多阴炁的用法，总之，会得很多，但是容器太小了，所以战斗力不太行。” “前面我就想说了，”楚洛指着冯秋秋腰间的铜钱，“你们阴差这种，在我眼里真就是把心脏挂在腰间，别人抢走，然后风筝你，你就死了，还不需要战斗，多简单。” 之前还洋洋得意的冯秋秋又焉了，像没阳光的向日葵。 “怎么了？”楚洛思考了下他的说辞，好像并没有哪里有问题。 冯秋秋嗫嚅一会儿，“你说的是对的，但是，地府里，像我这样的人不多的，我是黄泉学府唯一一个。大家容器都长在身体里的……只有我……” “抱歉，”楚洛抓抓头发。 “没什么啦，”冯秋秋抬起脸笑，“反正我也习惯了。听说其它学府也有我这样的，不过人家是故意的，我是……” “故意？”楚洛寻思，这玩意儿还要故意？难道还能有好处？ “是两个容器啦。”冯秋秋笑，“有的学府有两个容器的家伙，碰见他们，恐怕你也打不过了。李城其实还不算特别强的，医院那个女人才是真的厉害。” “多厉害？”楚洛记起那个叫李婉的恶鬼女人。 “同样是元灵二阶，她可以打一个半李城这种吧。因为李城对领域掌控得还并不熟练，甚至说，还不如我。” 两人一边聊，一边走。 楚洛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常人看不见的部分。 人真的可以修行，但是比另外两界的生灵要难很多，不亚于短跑跑过猎豹。 根据冯秋秋黄泉学府课本《狡猾的人类：扮猪吃虎》中，人体存在限制器一样的东西，长时间处于关闭状态。但是当生命受到威胁，人处于极端状态时，这个东西就会开启。 人就会短时间内获得突破极限的力量，可以让一个母亲抬起一辆小车。 而人族修行的入门，就是可以常态开启这个限制器。 元灵一阶，就是三界所有生灵修行的起点。 进入起点，就可以获得领域、容器。 领域会在生灵修行的不同阶段发生变化，谁展开的领域，领域也就带有谁的特色，往往是那个人心灵的投影。 楚洛在路边拦下出租车。 “能熟练运用领域，你也挺厉害的嘛。”楚洛拉开车门，“就是说，那李城的领域就是控制重力，只是他掌控不好，所以没用上啊？” “花点儿时间就可以熟练掌控了。”冯秋秋有些不好意思，她还是第一次被同龄的人夸。 “你看我可以咋样？”楚洛做到冯秋秋旁边问，又对前面司机说，“世贸中心。” 司机对楚洛二人的对话听得云里雾里的，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就不懂了。不过世贸中心这个他还是知道的。 冯秋秋打量了楚洛一眼。按理说是谁都可以修行的，但是人族这边，要突破限制器很麻烦，而且，非常容易让整个人崩毁、死亡。 她有些犹豫了。 倒不是担心楚洛会因为这个死掉。 元灵二阶可以打烂一米厚铁板的力量都没打死他，那只是开个限制器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冯秋秋犹豫的点在于，本来现下她就完成不了任务了，要是再让楚洛继续提升实力，那她不是彻底没希望了的吗？ 她又想起见色起意的事儿。 要是让楚洛能追上她了，那她不是只能被压着欺负了？ 看着冯秋秋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噘嘴。楚洛知道，这肯定很难。但是他也有不能放弃的理由。 “我可以帮你。”冯秋秋一本正经地说，“但是我杀你的时候，你不能用我教给你的东西。” “我肯定会用。”楚洛也老实回答。 “你就不能撒个谎吗？”冯秋秋在楚洛肩上给了一拳。 你说了，我也就帮的心安理得了啊……冯秋秋心里叹气。不过说是帮他，我该去哪儿找呢？ 去另外几个学府？冯秋秋有些犹豫。如果她所在黄泉学府是这个样子，对另外几个学府她也没有信心。 第15章 冯秋秋感到好奇 出租车开过两边种着香樟树的囚龙巷，名字很厉害，其实只是一条街。 是一月中旬，街边的香樟树只有个秃架子，积攒力量，等待开花，得到四月才会开出一树树的小白花，能香一条街。 街边满是各种小吃、早餐馆，不过此时已经接近中午，所以商贩们正在收拾蒸笼。 这条街走下去，就能到商贸中心，商贸中心再过两个站，就是清川小学。 “师傅，就那个春春豆花饭那里下吧，”楚洛指了指门口摆着一大锅豆腐的餐馆说。 带女友吃豆花饭？这小子上道。单身到40岁的司机暗想。 刚一下车，冯秋秋就跳了出来。 她想起她抵押出去的半截斩阳刀，如果不拿回来，到时候就算在另外的学府里面问到修复方法了，也修不了。 但是她又不好意思开口。 毕竟为了一块大饼就抵押了自己的武器，这不管怎么看都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说出来搞不好还要被嘲笑。 “楚洛，”冯秋秋看着正在结账的楚洛，“怎么赚钱啊？” “小弟弟倒是找了个不错的女朋友嘛，这种都会想要结账。”司机一边打趣。 “哈哈，叔，她其实是我妹妹。”楚洛笑着解释，“走了，秋秋。”他有些生硬的叫出这两个字。 冯秋秋追上楚洛，“说说嘛，怎么赚钱啊？” 楚洛转身，看着冯秋秋。 这个女孩儿有种很特殊的能力，当她认真地看着你，认真地听你说话的时候，你会产生一种她的世界里只有你的错觉，即便你身边有人过去了，她金色的眼睛里你的身影也没有变化。 楚洛凝神、回神，怎么可以对杀手产生感情，“你是想赚你自己的生活费吗？还是说房租的事儿？” 还有这回事儿来着。冯秋秋灵光一闪回忆起来，“是的。” “那你现在能做的其实不多，”楚洛指了指一边的十字路口，“看见那个手里拿了一叠白纸的人了吗？那是你现在为数不多能做的，发传达、当服务员……” 也没等冯秋秋回应，楚洛又问，“你阴炁不能变钱？” 冯秋秋想了想，“可以，但我不想这样做。因为那些钱是假的，他们给我的东西是真的。” 冯秋秋还记得那个葱油饼摊主脸上挂满汗珠的笑，眼角堆出褶子，对一个又一个客人笑着说，“拿好，烫。”，那个饼确实有些烫，给好些天没吃饭的她嘴里烫出了水泡。 “原来是这样。”楚洛看着四处张望的冯秋秋笑，抛开她的身份、目的不算，他很喜欢冯秋秋这些小特点。 她好像一个婴儿变大的小孩儿，周围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没见过，她都感到好奇。 “楚洛，豆花饭是什么吃的啊？”冯秋秋当然知道‘饭’是什么，不过什么豆花饭、猪脚饭、拌饭、炒饭她就不懂了。和斩阳刀、斩阴刀也是一个概念吗？她不了解，不敢多说。 怎么一个‘饭’都有这么多种类。 “正好，豆腐也还有，”楚洛看着大铁锅那一团泡在淡黄色水里的豆腐，“走，吃了你就知道了。” “不是来买生活用品的吗？”冯秋秋问。 “你不想吃啊？”楚洛指了指餐馆。 冯秋秋投降，只是餐馆里飘出来的气味，就抓住了她的胃。 二人进去点菜，然后开始弄油碟。 “楚洛楚洛，这个加多少合适啊？”冯秋秋指着一盅红得发烫的调料说。 “你能吃辣吗？”楚洛犹疑不定，“这个饭馆的辣椒……”他扫了眼周围吃饭的，大都是臂膀焦黄、大脸微黑的壮汉，然而就这些壮汉都吃得满头大汗。 “少加——”楚洛看着冯秋秋直接加了半油碟，他咽了下口水。给她买瓶冰牛奶吧。 楚洛放了一点儿，被大量绿葱、白蒜衬得好像红色花蕊。 “这两个好吃是吗？”冯秋秋贴到楚洛旁边问。 真好像一个小妹妹了……楚洛想。 等二人弄完油碟回桌，豆腐和饭已经摆好了。 楚洛看着冯秋秋面前那碟红色拌料，开始想要不要现在去给她买盒冰牛奶，毕竟这东西解辣、护肠胃。 “楚洛楚洛，这个意外的好吃啊。”冯秋秋眯着眼睛笑。 楚洛看得筷子一顿，“啊，嗯……”她嘴边的红油…… 冯秋秋嘴角抹着鲜亮的红油，好像那个哥谭小丑给她画了唇妆。 可能这个东西不辣？楚洛想着，试了下自己的辣椒。 有点儿甜？楚洛尝了点儿，他感觉自己的味觉是不是出问题了。 只是还没等他把第二块儿豆腐放进肚子里，他就感觉自己的舌头烧起来了，喉咙也是。 “咳咳……” “咳咳咳……”楚洛听见对面也在咳嗽，抬头，冯秋秋整张脸红得发光。 两个人看了眼对方的脸，不约而同地笑了，都没想到对方居然也不能吃辣。 楚洛被辣椒独有的味道呛得满眼泪花。 “以后再也不吃豆花饭了。”出来饭馆，冯秋秋如此断言。两人手里都拿着一盒冰牛奶，都满头大汗。 走出囚龙巷，十字路口正对面就是世贸大楼。 世贸大楼周围都是超市、商场，可以说，这儿就是清川市的cbd。 楚洛领着冯秋秋进入世贸大楼。 地上是线条整齐、光可鉴人的木纹白瓷砖，一楼正中心是一个赤身张两只小翅膀的天使在吐水。 温泉台子上坐着一两小孩儿猜拳、嬉戏，里面行人如流云，大都成双成对。 “好热闹。”冯秋秋感叹。 “这儿一直都是这样的，毕竟这儿可是——” “楚洛，你小子——窝草，这女的可以啊。” 楚洛闻声转头，就看见戴了顶白色鸭舌帽，穿着白色t恤的曲彦，“下午一点，你不是该在学校？” “别提了，”曲彦手搭在楚洛肩膀上，“学校出大事儿了，有女同学自杀了，这会儿警方正在调查。我就请假了。” “哈？”楚洛刚想问点儿什么，就被曲彦打断了。 曲彦指了指冯秋秋说，“这你不介绍下啊？” “哦哦，”楚洛站到冯秋秋旁边，对着郝鹏说，“对面曲彦，我朋友。” “曲彦，她叫冯秋秋，朋友。”楚洛说。 “你好，冯秋秋。”冯秋秋蹙眉，往楚洛后面躲了躲。 楚洛有些诧异，但是也没放心上。 “你好，我叫曲彦。”曲彦呲牙一乐，又问楚洛，“我能追她吗？” “你这问我有用吗？”楚洛摊手，“不是该问她本人？不过，她的话，你还是别追的好。倒不是追不追得上，而是其他的问题。” “哈哈哈，你一边说问她，结果还不是不能追嘛……”曲彦撇嘴，“你小子桃花运一直好得让人嫉妒啊。” 冯秋秋躲在楚洛左手边，曲彦跟在楚洛右手边，三人就这样进了电梯。 “五楼？”曲彦，“那儿不是只卖一些牙膏、牙刷、衣服之类的生活用品吗？你们俩这是……” 电梯门在四楼就开了，曲彦站在电梯门口挥手，“我就不去当灯泡了，两位，好走。” 楚洛知道这家伙误会了，但事实也是他和冯秋秋要住一起，或许也没那么多误会。 可能，就差个身份。 第16章 情绪与炁 电梯门再次打开，楚洛和冯秋秋到了五楼。 白色的灯光在光可鉴人的墙砖上晕开，照出来往不绝的人。 “先生，这款是我们最新的……” “女士，这是上个月才在米国的《国际时装刊》展示的服装……” 楚洛撇头，看着冯秋秋的目光从一家又一家的店铺上掠过。 “不知道买什么？”看她每家店都看，但是目光都没有停留，楚洛随口问了句。 “不是，”冯秋秋拉了下楚洛的袖子，踮起脚小声说，“这儿的东西，好像都很贵。还是换家便宜的买吧。” 不然我要多久才能还得清啊。冯秋秋看着这些装修精致的店铺，以及出入其中的人，她感觉这是她现在支付不起的店。 而且，原本住他家里就已经很麻烦他们了。冯秋秋瞄了眼楚洛的侧脸。 楚洛开始犹豫了。真的犹豫了。尤其是看着飞信里刚到账的1.5w的经费，不馋肯定是假的。 楚洛又看向冯秋秋，明明瞻前顾后，却又还是忍不住要去偷瞄两眼，瞄完了又立刻收回来，活像个踩点的小偷。 她侧着脸，完全没发现楚洛在观察她。 真是……楚洛拍了拍冯秋秋肩膀，指了个家具店，“我们先买床，待会儿再去你看的店里逛。” “真的！”冯秋秋一下拉住楚洛的小臂，又马上说，“算了算了，我们走吧。” “走吧，来都来了。”楚洛就着冯秋秋扯在他小臂上的手，把她牵进了店里。 两人最后敲定了一个北欧橡木、宽1.5m、长2m的大床，花了近2k元。 “2000……”冯秋秋失神念叨着，她感觉她要工作好久才能还清这笔买床的钱了。要是还不清该怎么办啊…… “是啊，两千，”楚洛笑，“想好怎么还了吗？” “怎么还……”冯秋秋捏着裙子，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她怎么知道怎么还。 得赶快找份工作才好。冯秋秋想。 过了一个小时。 两人又逛到了二楼，理由是楚洛想买点儿喝的。 好像在奶茶店工作也不错。冯秋秋捧着一杯香芋奶茶，一口又一口的啜饮，“楚洛，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啊？” 楚洛想了想，指了指楼上，“七楼，那儿有游戏机。” 或许是周日的缘故，这儿的游戏机总有三五两个小孩儿围着玩儿。 在两百多平的电玩城里兜兜转转好一会儿，楚洛才找到了一台可以对战的游戏机。 “来来，我们双人切磋。”楚洛看着一脸好奇的冯秋秋，不怀好意道。 或许是近距离接触了，楚洛感觉这女孩儿很多时候从内到外都软绵绵的，就像一团粉色的棉花，你可以把她当枕头、抱枕，她都不会有怨言。 所以楚洛想欺负一下这个家伙，趁她不会，狠狠地摩擦。 “切磋？”冯秋秋早就不满楚洛一路来对她的不尊重了，她都说不去那些店玩儿了，还要被拉进去，她不就多看了几眼吗？这个家伙丝毫不知道，背负了这么多欠债的她有多痛苦，不乐观的讲，她已经把工作排到100年后了。 到时候楚洛的曾孙都出来了，她还得给这家人工作，简直可恶之极！ 我冯秋秋，势必在这里扳回一城！ 简单的k.o.出现在屏幕上。 冯秋秋看着她这边屏幕的lose，她咬牙，“再来！刚才只是因为我才学，我最擅长的就是学习！” 楚洛五连胜之后，起身说，“走了走了，你和旁边小孩儿练会儿吧，我去上个厕所。” 没想到，楚洛这厕所一上就是半小时。 “姐姐好弱啊，不玩儿了，没意思。” 冯秋秋旁边，一小男孩儿发出感慨，离开板凳跑到同伴那儿去了，一边说笑，一边偶尔瞥一眼冯秋秋。 冯秋秋能明白那个眼神的含义：就她就她xxx。 黄泉学府的时候，她也经常被人带着这种眼神指指点点。 又想起不好的事儿了……楚洛呢，上厕所要半个小时吗？冯秋秋站起来，提着买的拖鞋、日常生活用品，左顾右盼，环视了一周也没找见楚洛。 又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楚洛的身影。冯秋秋有点着急了，但是她又怕她离开后，楚洛找不到她。 又半小时后，冯秋秋坐看着裙角和袋子里买的生活用品发呆。 他不会就把我丢这儿了吧？我要自己找回去吗？冯秋秋犹豫，又有点难受，胸口好像有口气吐不出来。 她怕她找回去了，从对方眼睛里读出来的不是高兴，而是意外，那种‘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意外。 …… 楚洛抱着一只半身的粉色鲨鱼抱枕朝电梯跑去，他没想过，那家店的游戏还真有点儿难搞，花了百元大洋不说，还花了他一个多小时。 这才是生日礼物嘛。楚洛看着抱枕，想起了冯秋秋之前买拖鞋的时候，眼睛就没离开过这家伙。 就当欺负她六局游戏的赔礼加生日礼物了。楚洛想着，电梯到了七楼。 七楼电梯外，冯秋秋耷拉着脑袋杵在门口。 她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难道是玩儿游戏的时候对楚洛让他下手轻一点？还是说…… 冯秋秋不知道，毕竟朋友就这么一个，她也不太清楚和朋友的相处方式。 要命的是，这个朋友她只拥有了一天不到，昨晚成为朋友，这会儿就人都不见了。 就算，就算要绝交，也好歹说清楚嘛。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该做什么啊……我怎么知道，我还该不该来见你……冯秋秋委屈得要哭。 电梯门打开，冯秋秋就看见了她准备攒钱买的抱枕，她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又凶又萌的鲨鱼。 但是喜欢又哪儿来那么多理由呢？ 真好。冯秋秋想。这下卖掉了，她也就不用存钱买它了。本来也都还不起钱了，还要给楚洛家工作至少一百年……气死，给一个把她丢掉的人工作一百年！ 电梯里的人涌出。 冯秋秋等着进电梯，却看见鲨鱼腰上那只手，准确来说，是手上的衣服。 楚洛拿开抱枕，就看着冯秋秋躲到了一台游戏机的背后，但是没藏好，裙角露出来了。 “我看见你了啊，”楚洛走到游戏机前面，“捉迷藏的规则来说，你现在已经输了。” “我没有玩儿捉迷藏。”冯秋秋说。 “那你干嘛看见我就——”楚洛走到游戏机后面，“躲……” 喂喂，你哭什么啊……楚洛不会了，扯出纸巾给冯秋秋擦脸，“谁欺负你了？走，跟我一起去找场子。” “你…到哪儿去了，我以为……”冯秋秋没动，看着楚洛给她擦脸。 “怎么可能嘛。”楚洛没想到她会这么想，叹了口气，抱枕立在了两人手边，他介绍道，“这就是你的新朋友，名字…嗯，好，就叫鲨立得。” “以后，鲨立得就是你的专属朋友，加小跟班了。”楚洛看着冯秋秋说，“我和他都是你的朋友。收下吧，这才是你的生日礼物。” 冯秋秋看着楚洛，大脑宕机了，周围的声音、世界好像被按了快进，飞速播放，只有她的心跳，重重地踩地、慢慢地在走。 她不记得她是怎么进电梯的了，回过神来，就抱着她的新朋友，站在老朋友身边等着电梯开门了。 五楼电梯门打开，还是之前入眼一片洁白的五楼，只是这次，这些光好像白得刺眼。 “秋秋，你把脸擦擦，”楚洛受不了路人的眼神了，贴到冯秋秋耳边小声说。 ‘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还欺负她……’，‘竟然弄哭了女朋友……’之类的眼神不绝，尤其是电梯里。 两人走到一家女装店。 “进去挑几身吧，”楚洛看着女导购，“这是我妹，我们来买衣服。” “还是不了吧？”冯秋秋感觉再买，可能一百年都不够了。 原本就要工作一百年了，现在再欠的话。而且，我还是来杀他的……冯秋秋又看了眼楚洛。反正现在也不杀他，干嘛想那么多。 “小姐古装都能穿这么漂亮，店里的衣服肯定随便都能穿的。”导购抓着冯秋秋的手笑。 “去吧，”楚洛轻轻在冯秋秋肩膀上推了把，“你以后总不能一直穿这一套吧，还是说，你要和我妈或者我抢衣服穿？” 没等冯秋秋回答，楚洛瞪大眼睛，“难道说，你准备抢我爸的衣服穿？” 冯秋秋气急，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 “我去就是了。”冯秋秋凶狠地瞪楚洛一眼说，“没买我抢你衣服穿！” 导购一边看着乐。 哥哥带妹妹出来买衣服会这么说话？而且这女孩儿。导购想起冯秋秋看楚洛的眼神，她周围也有类似的，顾客也有类似的，她怎么可能不懂呢。 楚洛跟着进店。 简单的白色的点缀天花板，壁橱里放着没脸的人物模型，店里不仅有衣服、裤子，还有鞋子等和衣着搭配的东西。 “我就在这儿等你了啊，”楚洛找了根长凳坐下，开始翻看校园贴吧。 尽管每次帖子发出来很快就会被删，但是楚洛还是看见了之前曲彦说的校园事故：有女孩儿自杀。 楚洛看着贴子里的照片蹙眉，女孩儿死相并不是特别好，恐怕也遇见了不是特别好的事儿。 “先生，您的女——不是，妹妹换好了，您要看一下吗？”导购走到楚洛旁边招呼。 “看。”楚洛起身，还没走，就看着冯秋秋从换装间走了出来。 最外面的黑色呢绒过膝外套，里面穿了件白色的圆领毛衣，下身是一条黑色的百褶裙，一双过膝黑色长袜踩进了小皮鞋里。 “喂，怎么样你倒是说话啊？”冯秋秋不满，“我就是怕冷，然后导购给我找的这些嘛。你不知道不说话很吓人吗？” “啊啊，”楚洛反应过来。 “怎么样。”冯秋秋问第四遍。 楚洛点头，“你穿着挺不错的。” “看，他是这么说的。”导购员脸上露出得意，一副‘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的表情。 “那就这个吧，”冯秋秋凑到楚洛旁边，拉着楚洛小臂，“多少钱啊？我记下，以后还你。” 出店。 冯秋秋被7683的数字打败了，失魂落魄，连买到新衣服这件事儿都没那么高兴了。 “对了，学校有人自杀这件事儿，你怎么看？”楚洛把帖子截图给冯秋秋看，想听听这个阴差怎么说。 “今晚翻墙看。”冯秋秋一本正经。 第17章 社畜冯秋秋凌晨也要工作 “翻墙进夜间的学校吗？有点刺激啊。”楚洛咂舌。 楚洛被冯秋秋这个异军突起一样的脑洞感动了，他其实也没见过深夜寂静的学校。 “我还以为你要让我一个人去。”冯秋秋舒口气似的，“现在回去吗？” 楚洛有些奇怪地看了眼冯秋秋。她为什么会觉得我要和她一起去呢？明天星期一，我还要上学。 “回去吧。”楚洛也没拒绝邀约，好奇是真的，那个女孩儿怎么死的，他也好奇。 冯秋秋身为阴差，有哪些手段他也好奇。 “嗯。”冯秋秋和楚洛离开衣装店。 直到看着两人消失在电梯里的时候，女导购才注意到了两人都是空手。 她转身拉开换装间，什么都没有。“奇怪了，不是没拿衣服吗？她衣服哪儿去了？得赶紧给她送过去才行啊。” 就这样，导购从正午，一直找，一直找，直到打烊，才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店里。她觉得，她可能要赔钱给那个女客人了…… 然而。 罪魁祸首本人，冯秋秋，正在楚洛家里收拾房间。 她和楚洛的房间只隔了一个卫生间。 “这儿这儿，床靠着这儿放。”冯秋秋对着摆床的师傅，拍了拍身边的窗台，“麻烦师傅了。” 楚洛不解，“贴着窗口放？不怕着凉啊？” 冯秋秋抬脸儿对楚洛笑笑，又招手道，“过来过来，”说着，她脱鞋坐到了窗台上，“这窗离床也没那么近，从玻璃窗到床的距离有你两个肩膀那么宽呢。” 冯秋秋拉着楚洛的手，好像要把他也带到窗台上一起坐。 但是楚洛没动。 这家伙把我当什么了？楚洛看着冯秋秋的脸，叹了口气说，“是这样，冯秋秋——” “秋秋，”冯秋秋看着楚洛，认真说，“你之前都叫我秋秋的，我们不是朋友嘛，叫名字也亲近些。” “好的，秋秋，”楚洛接着说，“你要注意你和男生的距离，知道吗？不管是我，还是其他的谁。当然，等你以后找到喜欢的人了，你和他之间就不用那么在意距离，但是——” “我喜欢你啊。”她理所当然说。 楚洛脑子一宕，后面要说什么都烟消云散了，倒是冯秋秋没事儿人一样，趴在围有铝杆的窗户上眺望远方，“好高，楚洛楚洛，你过来看，这里能看见那边有个湖欸，我们哪天去玩儿吧。” 她叽叽喳喳地吵，楚洛已经开始质疑自己了。 是不是像她一样落落大方的好些？只有自己在意真有些小孩子气了。 只是朋友的话……楚洛爬上窗台，挤到了冯秋秋旁边，和她肩膀相抵。 冯秋秋撇头看着楚洛笑弯了眼睛，“你说好不好啊？” “你前面说什么？”楚洛有些不好意思问。 “啊？好啊你，我说那么多你居然一句没听进去，那我再说一遍，这次听好了……” 两人谈天说地，身后，穿着蓝色工装的师傅已经摆好了床，他又回头看着窗口那儿两人。 远远的，好像在看一副油画。男孩儿笑着低头看向女孩儿，女孩儿脸上表情很丰富，嬉笑嗔骂，脸上藏不住的憧憬。 年轻真好。师傅关上门。 过了许久。 “孩子们，过来这边吃蛋糕了。”王寰的呼唤声穿过走廊、门扉。 “走了，吃蛋糕。”楚洛无意识地拉了下冯秋秋的手腕。 “走走。” “我的拖鞋怎么到这里了？”冯秋秋看着床边的粉色鲨鱼头有些诧异。 两人从床上爬下来，发现原本放在窗台脚边的拖鞋被安置到了床边。 冯秋秋很会挑拖鞋，粉色的鲨鱼头，一眼相中，她甚至还想自作主张给楚洛弄一双蓝色鲨鱼头的拖鞋。 但是被楚洛拒绝了。 两人跑到客厅，就看见了坐在桌边的王寰，视线左移，就看见了围着围裙，正在厨房洗盘子的楚离汉。 “秋秋生日快乐。”楚洛给冯秋秋带上纸皇冠。 冯秋秋手里拿着楚洛递给她的盘子、叉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 “合手、闭眼许愿。有个约定俗成的事就是，别把愿望说出来，不然不灵验。” 听楚洛这么一说，冯秋秋就开始弄了。 希望爷爷身体健康，希望楚洛和他的家人身体健康，希望黄泉司可以给我换个任务。 借着蛋糕上的烛光，楚洛看她十分认真地许愿，他开始好奇这个人到底许了什么愿望了。 现在的话……‘不可以，说出来就不灵了。’她会这么说吧？楚洛想着，有点儿后悔他刚才说过的话了。 随着冯秋秋睁眼，客厅的灯也开了。 “吃蛋糕了！”楚离汉笑着说，用塑料刀挑了一块儿放进冯秋秋的盘子里，“这块儿有草莓，你们女孩子都喜欢。” “还有老婆的。”楚离汉又给王寰加了一块儿。 “你的。”楚离汉随便捡了一块儿，放进楚洛盘子里。 看着明显比另外两人小的蛋糕。楚洛沉默了下。总比没有好。 …… 楚洛快睡迷糊的时候。 笃笃笃—— 谁啊……是不是有毛病……楚洛摸到手机，“0点45分……” 穿好拖鞋的楚洛开门，一身黑的冯秋秋站在门口，严阵以待。 “走了，”冯秋秋黑色长裙曳地，腰间别着她的斩阳刀刀匣，脸上表情异常严肃。 楚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二人房间对面的房间，然后又指了指他的卧室。 冯秋秋点头。 不多时，二人就到了学校。 此刻，勾形月亮西斜，天上云雾像草原上的奔马一样滚动，地下，校园笼罩在一层薄雾里。 微弱的灯光从白色石头搭建的保安亭里透了出来，远远地看，好像大海上迷失的灯塔。 “不是说来看看？”楚洛有些疑惑，摸了一把自己头发，湿湿的，“为什么还带刀？” “当然是因为可能碰见奇怪的东西啊，搞不好还得你来打。”冯秋秋抬头看了眼楚洛，“你们学校，是建在乱葬岗上面的。” “啊？”楚洛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感觉夜风好像突然变冷、变快了好多，眼前的雾静了一瞬，然后飞速翻涌。 冯秋秋一边走，一边说，“最初过来杀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们学校教学楼顶镇压邪祟的石狮子。” “那你还砍断它？！”楚洛叫出声。 “嘘。”冯秋秋说，“小声点，现在已经过了三更天，有些东西要醒了。你们每个教学楼楼顶放的数量完全不一致，这东西，要一对对的放。 而且，你们的狮子，嘴是对着人的。它是真的会咬人，而且你们一般人还看不见。” 一边听冯秋秋说，楚洛才明白这东西的忌讳真不少。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之后。 冯秋秋在学校的智识湖边停了下来，她环伺一周，卸下了悬在腰间的斩阳刀。 楚洛以为要干正事儿了，绷紧了身体。目光从周遭随风摇摆的树影里扫过。 沙沙—— 风在呼啸，婆娑的树影里，楚洛严阵以待。 冯秋秋拿出刀开始在湖边清洗，“你们学校经常死人？” “怎么可能。虽然在省里我们学校并不出名，但是清川市，我们学校是首屈一指的好学校。”楚洛背对着冯秋秋说，目光扫见了智识湖，“你这是在——” 楚洛突然注意到了十分诡异的地方。 夜风很凉、很大，可以把他御寒的防风裤吹得鼓起来，周围的树都还在沙沙地响，说明风大不是他错觉。 可是，这湖，怎么没有动静？ 月光下，湖面平整得好像一面镜子，映出空灵的月光，还有湖边摇曳的柳条。 怎么这个夜风，可以把冯秋秋束成一绺的头发吹到前面去，这湖里却一点儿波澜都没有呢？ 借着月光，楚洛很清楚的捕捉到了这水镜一样的湖。第一次，他见识了东坡先生说的‘庭下如积水空明。’ “秋秋，别洗了，”楚洛蹙眉，他感觉很不好。发自内心的冷，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突然现出火药的客车里。 第18章 她还这么年轻 “你也感觉到了啊。”冯秋秋惋惜似地，“明明她还这么年轻。” 草，她还这么年轻！楚洛汗毛颤栗，直觉告诉他，冯秋秋嘴里这个‘她’不是人。 他刚想问问冯秋秋，这个‘她’在哪里的时候，哑了。 冯秋秋浸泡在水里的手腕上，缠上了另一双手，那双手白得像生石灰塑的，偏偏手腕红得发亮，往深处看去，是水藻一样膨胀、涌动的黑色头发。 “冯秋秋，你被水鬼缠住了！”楚洛背心直冒冷汗，想把冯秋秋拉起来，“快起来，不然待会儿——” 未知的，才是最让人恐惧、头皮发麻的。 楚洛话没说完，就看着水鬼的手匿进了水底深处，好像它们也知道，冯秋秋是它拽不下去的人。 冯秋秋站起来，“她是个女孩儿，去年死的，”说着，她看见了楚洛讶异的脸，“看样子你确实没听过。” “去年？”楚洛第一次听见学校闹出人命还是昨天中午。 学校这屁大点儿地方，死个人这种事儿只需半天就可以从高三传到高一，然后又从高一变个版本传回高三。 但是冯秋秋这边是阴差，她在亡灵这一块儿肯定是比他懂的。 “被他人活埋在了这里，”冯秋秋站起来，“她现在连自己名字都忘了，只剩怨气，就算我现在送她上路，她也得不到解脱。需要时间，如果能找到她亲人再好不过。” “可是，万一有人——”楚洛想起白天饭点的时候，会有很多女孩儿来湖边喂鱼，虽然她被活埋确实可怜，那些人也是无辜的啊。 “刚才我把她锁下面了，她逃不出来的。”冯秋秋又说，“我也过来上学好了。你说学校里没怎么死人，但是我这里感受到的却不太一样。” “完全不一样？”楚洛咽了下口水。 “下面是乱葬岗，像水鬼那样的，不止一个。还有其他类型的鬼怪，不过或许附在你们同学身上了吧，空荡荡的、只剩阴气和几只地缚灵。”冯秋秋蹙眉。 “地缚灵？” 冯秋秋想了想，“和水鬼那样，非正常死亡的，我们地府叫他们地缚灵。地缚灵在怨气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可以具现化然后抓一个活人接替他的位置。如果不能抓一个活人代替，只能被囚禁在他死的地方，所以他们会拼命寻找能替代他的人。” 楚洛恍然大悟。 “我们不是来看那个跳楼的事儿？”楚洛突然想起。 “对啊，”冯秋秋点头，“所以我在找啊，但我感觉有问题……”她蹙眉环视着校园。 “怎么了？”楚洛诧异。 “地面上没有她的灵魂，”，冯秋秋皱眉，“按理说，虽然刚死不久，但她和那个水鬼的气息应该是一样的。” “她不见了？”楚洛环视，心里开始不安。 冯秋秋点点头，“地面上，我没找到这样的气息。” 她眉毛拧在一起，“最初我来杀你的时候就说了，你们人界，真有奇怪的东西。现在这个情况，那女孩儿转生用的灵魂可能被打散了。” “难道就没有可能，是那女孩儿的灵魂跟着她的身体——” “绝对不可能，”冯秋秋斩钉截铁，“你以为水鬼为什么会被囚禁在那个水域里？因为她们没得选，这是非正常死亡的惩罚。” “如果那女孩儿真是跳楼，”冯秋秋说，“她的灵魂也绝对会被囚禁在这学校的某处。” 惩罚……明明都已经死了，还是这样死去的，怎么还要接受惩罚。楚洛觉得难受，问，“这个惩罚，是你们下的？” 冯秋秋摇头，“不知道。” 说罢，冯秋秋叹了口气，“到底是什么东西把这女孩儿的灵魂打散了啊……又有谁会这么恨她呢？” 楚洛没有说话，有时候，不只是极端的恨会做出这种事儿，哪怕是爱，极端了也干不出好事儿。 …… “李先生这个震神玉佩真好用。”世贸中心的寒天酒吧里，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捧出一枚雕着狰狞狮子的玉佩，断眉之下是一个讨好到极点的笑容。 被叫做李先生的男人摘下卫衣的帽子，露出嘴角带疤的脸和一个酒糟鼻，是李全，“好用吧，每个月给我5w，不然……” “5w！”男人低着断眉笑，“李先生，你也知道，我不过是个高中老师罢了，每个月5w真的给不出来。” 李全坐起来，伸手准备拿走男人手里的玉佩，“那你还我就是了，等着哪天执法阁的人查到你头上就是。” 男人拿着玉佩一躲，又说，“我给，我给就是了。李先生也别生气。” 李全完全不掩饰他的不屑，“呵，”看着男人垂首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叫住了对方，“对了，我记得，你是清川中学的老师吧？” “是的是的。”男人双手握着玉佩点头。 李全点了根烟，火光照亮他嘴角狰狞的疤，他说，“楚洛，你认识吗？” “我们学校目前来说最有可能拿到高考状元的优等生，”男人断眉下的眼睛一弯，“李先生，是要我去弄他吗？我这也是要冒风险的——” “少你五个月。”李全伸出一只手，“五个月内，你给我把他弄死了，人头放在我这桌上，”他伸手，在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今年你可以不用交了。” “嘿嘿嘿……那就按李先生说的来。”男人转身，下楼。 走出大楼后，男人脸上的笑容收敛，“不过比我高一阶罢了，等我比你高了，呵。” “不过有了这个玉佩，”男人想起被他活埋在智识湖的那几女孩儿。 那些家伙的怨灵，也该被驱散了。毕竟，我们学校还有其它学生啊。男人想着，在凌晨无人的街道上笑出了声。 然而，此时男人身后的大楼上，李全点了根烟在看着他笑。 火光照亮李全带疤的嘴角，“你可要加油杀了他啊。” 李全嘴角一拧，随手把抽了一半的烟丢到楼下，看着那点儿微末的火光消失在视线里。 …… 楚洛二人还在学校徘徊。 “你在找什么啊？我们来的时候不过一点多，”楚洛看了手机，“现在已经三点，快四点了。” “跳楼女孩儿的遗物。”冯秋秋蹙眉，“按理说，她这样的普通人死后，她所有的记忆，会流进她身上承载了她最多情感的物件上。但是我找不到。” 楚洛听得一愣，“你是说，可以通过这个东西，来找到凶手？可是凶手都能打散灵魂，这些他能想不到？” “是这样没错，可是……”冯秋秋沉默，心里想。遗物这个事儿，也是我们地府的阎君在我上来的前一天才设下的规则。阎君的声音是直接抵达我们地府阴差脑海深处的。按理说……这些，你们人界应该是没人知道的。 “可是？”楚洛 冯秋秋看了眼楚洛，摇头，“没什么。” 第19章 转校生冯秋秋 · 上 闹钟就要响了吧？ 楚洛睁着眼睛，侧身看着床头柜上的闹钟的分针一点点地走，他就这样看了一个晚上。 他在想那个被活埋的女孩儿。他确实没听见过相关的事儿，但又真的看见了。 不止他，甚至说，整个学校、整个清川市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不知道这么一个年轻的女孩儿安静地死在了湖底。 整个学校，绝大部分人都在照常上课，正常放学。除了，那个女孩儿的父母。 可她的父母为什么没来闹呢？也没见报警？他们…还活着吗？还是说，他们被洗脑，所以没报警呢？楚洛记得警局里冯秋秋糊弄那个警官的手段。 在这些特殊能力面前，他们这些普通人根本没法抵抗。 楚洛并不觉得他是个什么正义使者。看见哪儿不平了，他抄把铲子就要把它填平。他也很清楚他没有这个能力。 会帮冯秋秋也只是刚好被她救过一次，而且有这个能力去帮她，尽管会付出代价。 最重要的是，他想通过她知道更多关于另一个世界的事儿。这样他才可以更好的保护身边的人。 笃笃—— “楚洛楚洛，吃早饭了。” 冯秋秋精气满满的声音透过门扉，楚洛撑着膝盖坐起来，一身黑衣如墨。 “来了。” 一家人相对而坐。 “楚洛，今天你把秋秋带学校去吧，”楚离汉喝了口粥。 “我给学校那边打了电话了，”王寰笑着看向冯秋秋，“那边说你今天就可以去上学。” 冯秋秋一愣，看了眼楚洛，又笑着说，“谢谢叔叔阿姨。”或许是寄人篱下，又或许是初来乍到的缘故，所以面对楚洛父母，冯秋秋总是很拘谨。好像内向的小孩儿初次上学。 楚洛也听懵了，他没想过他老妈这么厉害。更没想过，两人对冯秋秋的安排显得这么轻松，就好像说‘吃饭的时候你坐我旁边’一样随便。 “可是爸妈，你们为什么要？”楚洛不记得他提过这件事，他又看了眼正在吃饭的冯秋秋。 该不会是她提的吧？楚洛想。 “给秋秋转校啊，从清川市到离川市，上学多远啊。”楚离汉理所当然说，“秋秋成绩还相当不错呢，离川市级重点中学，人家能进前20。” 这下冯秋秋也听不明白了。她什么时候是那边中学前二十了？她明明都没去上过学啊？奇了怪了。 楚洛扭头看了眼就差把问号贴满脸的冯秋秋，“不是，爸，你看秋秋她都好像没有记忆，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这些信息都是从警局那边过来的啊，”楚离汉笑，拿了一个信封晃了晃，“你以为你爸我多大能量，能把秋秋直接硬塞进你们高中啊？” 清川中学。市级重点高中，每年满分750的中考要660+才有资格报读，交钱都上不了的学校。 楚洛记得昨晚冯秋秋说要去他学校。但是没想过会以这种正规的方式，他以为这姑娘又要像上次一样给校方的人洗脑。 她不会是用阴炁给我父母洗脑了吧？想到这里，楚洛皱眉，他甚至不确定他有没有被洗脑。上次警局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手续还是要补，”王寰给二人各夹了一个荷包蛋，“慢慢吃，时间还有的是。” “谢谢阿姨。”冯秋秋礼貌道谢。 “阿姨啊……”王寰看着小口小口喝粥、吃鸡蛋的冯秋秋。她其实更想要个女儿。 “你也老了，难道还想秋秋叫你姐姐啊。”一边楚离汉笑着打趣。 王寰狠狠地拧了一把楚离汉的腰间肉，疼得他眉头紧锁，龇牙咧嘴，“疼疼疼，老婆，疼。” 不多时，解决了早饭的楚洛在玄关换鞋。 “小洛，你要好好照顾秋秋啊。她会转到你们班上。”王寰对楚洛说。 正在换鞋的楚洛手停了，“我们班上？妈，你是怎么把秋秋放进我们班上的啊？你们不会是隐藏的公司老总，给他们捐了好几栋楼吧？或者你们是教育局的局长？” “傻小子净说胡话，”王寰笑着揉了把楚洛的头，“好好照顾她，如果回来她朝我诉苦的话，哼哼……” 看着王寰的脸，楚洛想不太明白，不太确定对方到底有没有被控制。他理了理被王寰揉乱的头发，“走了，秋秋。” “叔叔阿姨再见。”走出门前，冯秋秋回头道别。 楚洛家出门左拐，就是下楼的电梯，走廊的墙壁上还挂着红色的消防栓箱，正对走廊的，就是一个围栏，封住了走廊以内的空间。 这件事，非要找个收益人出来……楚洛想到了冯秋秋。昨晚她刚提要和他一起上学，今天早上父母就给一切都安排了。 尽管一切都巧合得有些诡异。但是其他人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楚洛不明白。 “楚洛，我要——”‘准备什么’还没说完。冯秋秋就看见了楚洛脸上的表情。 进电梯之前，冯秋秋又几次想和楚洛搭话，但是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又缩回去了，好像一只寄居蟹。 楚洛把电梯楼层上面的6按亮。 电梯下到6楼，他就把冯秋秋从电梯里拉了出来，拉到了楼梯间里面。 “你不会洗脑了我爸妈他们吧？”楚洛回头，紧盯着正在揉手腕的冯秋秋。 “我还以为你在想什么……”冯秋秋揉捏着发红的手腕，抬头看着楚洛说，“我绝对不可能这么做，和你们住一起已经够麻烦你们了，不可能这之上再给你们找麻烦。而且，洗脑这件事儿，对你们凡人有没有什么副作用我也不知道，怎么可能对你们一家人用啊？我又不是石头。” “那你——” “如果是让我去学校的事儿，我也不知道啊。”冯秋秋觉得委屈，“至于他们知道的那些……那真不是我弄的。”她咬牙，毫不避讳地看着楚洛眼睛。 不知道？那爸妈他们是怎么知道你要去上学的？昨晚你说上学，今天早上就提……楚洛看着冯秋秋想不明白。 他知道，这姑娘的演技应该还没有高超到他看不穿。可是看见的就是真的吗？楚洛越想越复杂，只是不说话地看着冯秋秋。 “看起来你并不想我和你一起去上学，是吗……”冯秋秋看着楚洛，松开了攥得发白的手，“那我就自己去查证好了，反正不当学生我也可以进学校。” “不，”楚洛长舒了口气，“你还是和我一起上学。” “真的？！”冯秋秋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看不见你会让我感觉更不安。比起暗箭，楚洛更喜欢明枪。他还是怀疑冯秋秋，毕竟目前看来，这件事和她的相关性最大。 至于父母那边，楚洛想不明白他们这么编造谎话来欺骗他的理由，而且，编造谎话也不至于编这种马上可以拆穿的吧？ 第20章 转校生冯秋秋 · 下 512路公交车上。 楚洛又想到了新的可能性：会不会，给他父母洗脑的人不是冯秋秋，而是要杀他的那一批人呢？ 可是这么做的好处又是什么呢？给他增加保镖？他可不相信那些人不知道冯秋秋的存在，也不相信那些人不知道冯秋秋的身份。 冯秋秋一路都没有说话，沉默着跟到了清川中学的校门口。 “对了，教务处。”楚洛回过神来，“我带你去一趟教务处吧。你现在应该还找不到吧？” “能找到，”冯秋秋说，“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楚洛挠挠头，“你……”看着冯秋秋的眼神，他点点头，“那我去上自习了。” 来到教室已经来到了7:05。 教室里的人已经快坐满了，只有零星几个人还没有落座。 “早上好啊。”赵颜雪笑，起身给楚洛让位，“你来晚了，刚才吴老师说，今天早上我们会有转校生。” “是吗？”老秃做事也够快的啊，楚洛想着，又问，“老秃说什么了吗？关于那个转校生。” “有两个呢，转校生。吴老师倒没说什么。”赵颜雪想了想说，“我听说，一个好像是刺头，另外一个听说是乖乖女。” 两个？明明已经一月中旬了，距离高考还有五个月不到，现在转校？楚洛又问，“那个刺头是哪儿转来的？还有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 “我怎么知道的，当然是有我的渠道啦。楚洛你不关心那个乖乖女啊？”她笑，“说不定又是一个你的小迷妹呢。刺头的话，嗯，好像还是外省来的。” “外省？” 那他过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参加高考的话，不是已经可以按就读的城市参考了吗？楚洛想不明白。 如果是他前一届话，那就必须回到户籍所在的省份考试。但是从他们这一届，就已经开始改了啊。 不行不行，不能再胡思乱想了。要找证据、证据……楚洛叹了口气。 “对啊，外省，”赵颜雪突然不说话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楚洛也瞥见了门口的鬼影一闪的班主任老秃，他扯了一本英语5500词就开始瞎念，“abandon，抛弃、放弃、遗弃……” 时间抵达8:20，早自习下课铃响了。 一个挺着将军肚要把格子衬衫扣子挤飞的男人站到了讲台上，他拍拍手，把讲台下众人的目光都引向他…的秃顶上，他叫吴瀚，是这个班的班主任。 “趁着课间呢，我们让两个新同学来做个自我介绍。”吴瀚对着门口知会了一句，招手说，“进来吧。” 先进来的，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戴着一副眼镜，耳边挂了一枚玉片，上身穿着一件红色t恤，手上缠了一根红线，下身是一条黑色工装裤。 “我叫季延，”季延目光扫过全班，在楚洛身上停了一刻，“今天开始，请大家多多关照，运动相关的都会一点，但并不厉害，就这样。” 应付的掌声响了起来。 然后班主任吴瀚又回到了讲台，宽厚的手掌搭在季延肩上，“季同学找个人做同桌吧。” 楚洛此时的目光都落在冯秋秋身上，他很清楚地察觉到了她之前的不满。他在想办法合解。 其中有一部分当然是怕她离开他家，还有一部分，只是他单纯想道歉。什么证据都还没有就怀疑她了，这并不好。 正在沉思的楚洛感觉到了周围集火的目光，抬头，他看见那个季延手指指着他。 “感觉他会很好相处。”季延漫不经心地说。 楚洛皱眉，刚想找办法委婉推辞掉，就听着教室门口冯秋秋又说话了。 “老师！”她大声举手，处于众人视线中央之后，她又小声说，“其实我也想和那个同学当同桌。”弱弱的，好像脑袋插在沙子里的鸵鸟在说话。 班上嗡嗡的讨论声停了一刻，男女的目光再一次集火楚洛，然后哄声一片。 “两个转校生，一眼沦陷！” “不愧是楚洛啊……” 讲台上的吴瀚摸了摸下巴，一副看戏乐子人的模样，“楚洛，你小子什么时候男女通杀了。” 班上笑声糊成一团，台上季延也在笑，但楚洛笑不出来。 “你们两个都想他当同桌的话，”吴瀚笑，“那选择权就到楚洛手里了，”说着，他对赵颜雪说，“颜雪，你？” “我听老师的安排。”赵颜雪笑。 赵颜雪的坦然被部分女生称为‘正宫风范’。 楚洛记得已经公开说过不止一次了，他和赵颜雪之间只是朋友+同桌的关系，和班上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但是赵颜雪单方面的把他和其他男生区别对待，让他所有的解释都显得十分苍白。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赵颜雪早上顺手放他桌上的饮料，还有那句早上好来得有说服力。 楚洛当然是没有多想，也正好借此准备摆脱赵颜雪，“我选秋秋。”他指着冯秋秋说。 楚洛话毕。 班上又嗡嗡地开始说悄悄话了。 “不对啊，老楚，”胖嘟嘟圆溜溜，带着眼镜的汪率说，“那个女孩儿不是还没自我介绍吗？还有，秋秋…这怎么听都不像一个完整的人名吧？” 听汪率说完，悄悄话都不藏了，部分好奇的人直接扯着前后排、同桌开始八卦了。 楚洛知道，新的绯闻要出来了。虽然这里的人学习的时候都在认真学习，但是吃完饭、课间这些时间，也是会闲聊扯八卦的。 吴瀚当然知道楚洛会这么选，毕竟来之前他就和楚洛父母通过电话了。 他也知道了一些注意事项，比如冯秋秋的孤儿身份什么的，不过他不准备把这些挑明。就像他不会挑明季延是政府有关部门塞进来的人一样。 “咳咳，”吴瀚看了眼楚洛，“你，我是知道的。应该不会早恋，”说着，他目光掠过了赵颜雪，心底叹了口气，他其实蛮看好这一对的。 “那季延你再找个人？”吴瀚看着高他一头的男生说。 季延点头，然后选了之前说话的那个胖子汪率。 至于赵颜雪，班上从不缺想和她当同桌的人，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 然后就是搬课桌。 楚洛带着冯秋秋走在前面，汪率和季延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楚洛，这个季延是昆仑山的人，是来找你的。”冯秋秋想用阴炁对楚洛传信，但是在途中被打散了。 冯秋秋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身后的季延打断的。 “这件事，活人的事不该由你们地府的人插手。不然，我们只好给你准备个身份，弄到其他地方去了。” “原来是你！”冯秋秋怒不可遏。她今早被莫名其妙凶那么久，就是因为这个人？！ 第21章 楚洛先生，你好 第一节课正好是吴瀚的数学课。 冯秋秋当然是没有准备纸笔的，只能找人借。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看向楚洛试探，“楚洛，能借我一下纸笔吗？” 因为之前自己做的事儿，现在不太好意思搭话的楚洛也找到了机会，从书包里翻了一叠a4纸出来，又摸了一支中性笔，“给你。”他推到冯秋秋桌上。 “谢谢。”冯秋秋点头，正准备适应一下人间的笔，又看见一张纸递了过来。 “早上的事儿，抱歉了。” 冯秋秋看着纸上写得不大好看的字，她接着写，“我就说我根本什么都没干。你还凶我这么久。我记住今天了，哪怕你是我朋友。” “对不起，中午请你吃饭？” “难道你原本不打算和我一起吃饭？” “你是怎么想到那边去的？” “你管我，我现在可还气得不行。”冯秋秋勾着嘴角写下，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又急忙写，“楚洛，那个季延是昆仑山的人，来找你的。” 叮铃铃——上课之后，楚洛就把纸收进课桌里没看了。 这节课还是班主任的数学课，乱开小差被抓到就得罚站了。 吴瀚正在讲数学的压轴题，“上次小测验，最后一题丢分的多少人，举手。” 一共五十多人的班上，有十余人把手举了起来。 “看来是要讲了，”吴瀚把卷子放在了讲台上，随手捏了一根粉笔，“我们说，这类题，我们按极值点的偏移来分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左偏，也就是(（x1+x2）\/2)＞x0；还有一类是右偏，大于换小于(（x1+x2）\/2)＜x0。” 楚洛支着脑袋听，这题他写过很多遍了，都要写烂了。他又想摸出课桌里的纸看一眼。 话说，她是初来这边的，我们这边的课，她应该…… 结果楚洛撇头，就看见冯秋秋眼睛没有离开黑板，手却写个不停，而且还完全不乱。 眼睛从没离开黑板，字却没有乱跑？楚洛震撼于冯秋秋这个在需要换行的时候才会看纸的能力。 被冯秋秋带着，楚洛偶尔也会记两笔了，但并不像冯秋秋一样写了一整页a4纸。 时间悄无声息流淌，楚洛也慢慢地静心了。班上只有沙沙的纸笔摩擦的声音，开小差的几乎没有。 一上午马上就要过去了，期间也有同学过来打趣，表示对楚洛和冯秋秋关系的好奇，但是都被他搪塞了过去。 理由很简单，冯秋秋是住他家的远房表妹，之前在离川中学学习，这些天才转回到清川这边的。 这个理由说出来之后，这些人也稍微理智一些了，但是部分人又对冯秋秋表示明确的好意。 说可以给冯秋秋辅导功课。 “给秋秋辅导功课的话，我来就好了。”还没等冯秋秋拒绝，楚洛就表明了自己的意见。 冯秋秋不说话了，她看着黑板上的题，还有草稿纸上的笔记。这些东西她都在黄泉学府学过了，而且在数十万名阴差里面，她永远都是第一。 冯秋秋撇头看了眼楚洛，又收回目光。松开了捏着的笔。 算了，楚洛要辅导就辅导吧。反正家里闲着也没事儿做。冯秋秋发现人间的日子挺闲的，不像地府，刀山、油锅、火海，什么都要去闯。 比起地府那些流血、流汗的试炼，人间这个还挺轻松的，课业上装装傻说不定还能气一下楚洛？冯秋秋想着，又看了楚洛一眼。 时间悄然流逝，很快就到了正午吃饭的时候。由于学校的人太多，所以都是分年级吃饭的。高三对时间要求最紧迫，所以一般是高三先吃，然后是高二，最后是高一。 “老处男，走——”郝鹏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叫了楚洛的外号，会有两个人回头看他。 一个是楚洛，另一个是冯秋秋。 冯秋秋只是单纯的好奇，毕竟能叫人外号的，肯定都是关系很好的，她也想认识一下楚洛的朋友。 但是，这个外号让她有些不能理解。老处男？冯秋秋疑惑地看了眼楚洛。 楚洛板着一张脸，“你们去吃吧。我带秋秋去食堂，她找不到路。” “不是啊，楚洛，我——”冯秋秋看懂楚洛的眼神了，她点头，认真，“我找不到。” 带着冯秋秋走出班级，班上好几个家伙还给了注目礼，好像他楚洛要干什么大事儿。 然而他只是和冯秋秋一起去吃饭。 清川中学有两个食堂，每个食堂都有三层楼，从结构到功能都完全一致，就是复制粘贴的。 一楼是最便宜的套餐，8.8元给你二荤一素。 二楼稍微贵一些，不过13.8元之内也可以在这里尽情挑选。 三楼就不大一样了，菜市现炒的，炒哪些菜，吃哪些菜，都是由学生自己决定的，相对应的，这里没有15+是拿不下来的。 楚洛一般都在三楼吃，因为人少，不用排队。 楚洛要了一个姜爆鸭，冯秋秋要了个宫保鸡丁。 “早就听说过你们这边的宫保鸡丁了，”冯秋秋端着饭菜走在楚洛旁边，“我有前辈，在地府优秀毕业生代表的讲话上还说，人界她最是忘不了的就是这道菜。” “是吗？”楚洛找了个坐位坐下，冯秋秋挨着他坐在了一起。 “真的，前辈说起这道菜满脸憧憬，”冯秋秋哼了声，“今天，也轮到我来吃这个人间至味了。”她洋洋得意。 只是二人还没动筷子，对面就坐下了一个人。 “楚洛先生，你好。”季延擦了擦眼镜上的雾，“我是季延。” “我知道啊，”楚洛觉得诧异，这人这么礼貌？生怕他不认识，又来一次自我介绍？ “从昆仑山来的。”季延又说，说到‘昆仑山’三个字时，他更是一字一顿。 “那可有点儿远了，”楚洛也回，“你那好像是靠近夏国边境来着？夏国神话的……” 说到这里，楚洛渐渐明白对方强调这个身份的原因了，夹在筷子上的鸭肉也掉进了碗里。 如今阴差就在旁边坐着，面前这个强调‘昆仑山’的人，恐怕也不是一般人了，会来找他也绝对不是一般的事情了。 “能说说什么事儿吗？”楚洛说。 “愿意配合再好不过。”季延拿出一本3500大小的掌中书，翻了几页，又推了下眼镜说，“是这样的，我们先发现了清川市级第三人名医院发生局域性的地震，单点摧毁了整个医院，这显然不是自然力量能做到的。” 说着，季延抬头看了眼楚洛，又翻一页说，“然后又是清川到离川的高速公路，出现了非自然力量，对路面造成了严重损害。” “预估财产损失在103亿，”季延抬头，“请问，楚洛先生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吗？” 想说的？我一个被害人能有什么想说的。楚洛这么想。 对了！楚洛看着季延，“你们能找出幕后真凶？” “如果楚洛先生愿意配合的话，这是我们的义务。” 楚洛如实的把他经历过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只是季延脸上的怀疑从来没消失过。 “楚洛先生，”季延听完之后，晃了晃手里的小本子，“你说的都被记录在里面了。” “但是，”季延看着楚洛，“你说的那个李婉，完全不存在。至少，高速路、清川三院，我们并没有确认到另外一个人的炁，阴炁、阳炁都没有。” “阴炁的话，”季延看向冯秋秋，“这位阴差小姐应该很清楚吧？不过据我们获得的信息来说，你好像并没有一下摧毁那座常驻医患1000人医院的能力吧？” 冯秋秋摇头，“但是李婉真的存在。” 只有我在那儿？楚洛搞不懂了。那个客车还能是他砍成两段的？周围的坑都是他挖的？ “你意思是我做的呗，”楚洛摊手，看着对方眉毛一低，他又笑，“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回事儿，但你说话挺官方的。” “现在倒是来追我责了，”楚洛看着季延，“所以之前我被那李婉追杀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在呢？还让阴差救了我一命。” “楚洛先生，”季延推了推眼镜，映出楚洛的影子，“既然你这边说李婉存在，那我希望你能给出证据。至少，我们寻踪阁的人，找了这么些天，医院这里有你和阴差的气息，高速路那边，只有你。” 第22章 李婉从来就不存在? “证明？”楚洛皱眉。他拿什么证明？他只知道那个女人叫李婉，其它什么都不知道，她还可以换脸，他拿什么证明？ 顺着理了一遍，楚洛也发现自己这套说辞看起来就像在欲盖弥彰。 一个可以能换脸，只知道名字，没有气息留下的女人。这谁听了不像借口，而且十分低劣，就像抵死不认罪的犯罪嫌疑人脑子出问题，用来脱罪瞎编的东西。 “那李婉是真的存在。”冯秋秋又说了一遍，同时感受了一下这个季延布下的结界。 大概在元灵2阶？冯秋秋通过季延散出的气息估摸着。 “你和楚洛现在住在一起，不是吗？而且，”季延翻了翻，翻出笔记本上的图，是两个人逛世贸中心的照片。 “有证据表明，你们的关系不错，朋友证明朋友无罪，我们拿什么去相信呢？”季延说，“而且，冯阴差，你难道忘了你们地府的条例了吗？” 冯秋秋慢慢埋下了头，攥着膝上的裙子，“第134条：不得和人亲近，要明确阴差和凡人的距离。” “据我所知也是这样的，”季延点头，“所以你说的那条证据，在我们这里是没有可信度的。” “那我们不知道了，”楚洛靠在了椅背上，抱着后脑勺看着季延，“你们有没有想过，是李婉那边销毁了这些证据呢？她们力量那么强大，要做到这件事很简单，不是吗？” “凭心而论，是的，”季延点头。 “但老实说，”季延撑着身子站起来，“接下来的事情，你又该怎么解释呢？” 楚洛二人发现他们所在的环境变了，地面变成了一潭黑色的水，一面面镜子从水里升了起来，眼睛扫过整个空间，是深不见的黑。 “这是我们天机阁刚根据楚洛先生你证词验证的，我们算了下李婉和高速路、清川三院事件的因果。” 季延的声音远远地传来，镜子里面也有了画面。 一个身着白袍的女人，在未知的黑色空间里，跪在一堆点燃的篝火前念念有词，她手里捧着一枚龟甲，小篆写着‘清川三院地震’、‘李婉’、‘清离高速崩塌’。 女人念完词之后，将龟甲放进了篝火中。 顷刻，龟甲和篝火都被炸碎了，火星子四散飞溅。 楚洛感觉那个女人凌冽的目光透过镜子，跨过时空落在了他身上，把他看得背心一凉。镜子随着黑暗空间瓦碎，楚洛发现他们又回到了食堂。 “楚洛先生你也看见了。”季延逐渐严肃，“你说的李婉，全夏国很多个。但是，和那两件事有关的李婉，是不存在的。算天机并不能算到人什么时候、在哪儿、干什么，但是，算一下事件和人的因果是可以做到的。” “楚洛先生你说的李婉，和那两件事完全不存在因果上的联系，也就是说，和这两件事有关的李婉，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不存在……楚洛头皮发麻。 那个李婉不存在，那到底是谁追杀他？楚洛看向冯秋秋，她也愣住了。 冯秋秋原本以为课本里的人界已经是无法定义了，结果亲身经历了一遍，比课本里还离奇。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女人打在她肚子上的疼痛感，说不在就不在了？冯秋秋感觉她和楚洛可能被不太妙的东西盯上了。 楚洛感觉衣角动了动，低头，是冯秋秋的手。 “有没有可能，是那个女人化名了呢？”楚洛提出新想法，毕竟李婉的名字也是她自己说出来的。 只是对面的季延脸青得能滴水了，“楚洛先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继续说谎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其它市还有案件需要处理。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一下。” 楚洛也笑了，“那我不知道。”看着季延要吐出火的眼睛，“我确实已经不知道更多的东西，你们昆仑山为什么不验一下我有没有说谎呢？” “说谎这个，很容易修改，只需要让旁边的冯阴差给你洗脑就可以了。”季延看着楚洛说。 “那你们不是可以算她和洗脑这件事的关联吗？”楚洛又说，“总之，那些事儿，我就知道一个李婉，更多的，连救我命那辆救护车的车牌号，轮胎印子都说不定能查出来的你们，难道不知道我是怎么上救护车的了？” 饭桌上彻底安静了。 季延摆摆手，放开了结界，“你们先走吧，后面我还会再找你们的。” “走了，秋秋。”楚洛拉起冯秋秋的手腕。 冯秋秋有些心疼她的宫保鸡丁，她还没吃上一口，就被倒了。然而就算被倒了，这笔账最后还得算她头上。 这么下去，我下辈子都得给楚洛家工作了。冯秋秋心有戚戚焉。 回到教室。 楚洛就发现一堆人都盯着他看。 看我干什么？我又没干什么事情。楚洛想，拉着冯秋秋回到了座位上。 被看起来很厉害的家伙定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楚洛现在已经愁得脑子快秃了。 他当然是不想打架的，但是别人要追着他打，那不还手不就是傻子吗？ 可如果还手之后，整个家庭都要被摧毁呢？楚洛手脚发寒。 冯秋秋也对其他人盯着她和楚洛看感到奇怪。最后她把一切都归咎于，她长得好看上面了。 她并不觉得，同学嘴里的拉手问题多大，朋友之间牵个手也没什么吧？但是她对被拉手腕这件事不满，让她以为今早的事情要重演了。 冯秋秋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张纸进入了她的视线。 “能赶紧帮我找到修行的办法吗？” 冯秋秋写下，“可以。”究竟该去另外八泉的哪一个呢？还是不带楚洛吧，他跑不动，要是被杀了就不好了。我自己研究一下，应该可以在八泉里找到有好人的那个。 “谢了。”楚洛回信。 “不谢不谢，朋友嘛。”冯秋秋写。 “对了还有一件事儿。”楚洛想起他脚上的东西了，“我脚上那东西，你见过吗？” “没有，楚洛，我可以确定，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冯秋秋记得那股好像要把她灵魂都冻碎的寒冷。 “那你能帮我找找相关的资料吗？” 两人一来一回，很快就午休了。 下午的课也过得很快，不多时就到了晚自习。 不过今天的晚自习楚洛不想上了，他找了父母说请假，冯秋秋也跟着他一起回家了。 公交车站台里。 由于提前离校，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关于修行的那事儿，秋秋你什么时候可以搞定？”楚洛看着车流询问。 冯秋秋蹙眉，“楚洛，其实我并不建议你和昆仑山敌对。” “我没有这么想过，但是我要有足以自保的力量。” “自保？”冯秋秋觉得事情开始棘手。她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杀楚洛了，自保？ “辛苦了，想吃什么？我请客。” “宫保鸡丁。” 第23章 冯秋秋，不给任何人欺负 “楚洛，”吃完晚饭的冯秋秋问，“可以给我3元钱吗？” 楚洛刚想转账就想起还没给冯秋秋配手机。 “要买什么？我和你一起吧。”楚洛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在人界，大家现在买东西大都是用这个东西了。” 冯秋秋也见识过几次，她当然知道，可不是也有现金可以用吗？ 毕竟，斩阳刀可是她的身家性命，结果她转手就拿它抵押了一块不过3元钱的饼，虽然那饼很好吃，但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楚洛的眼里，那块饼并不重要，所以搞不好会被嘲弄一番。 “真的没有办法吗？”冯秋秋又问。 看着冯秋秋这么坚定，楚洛也起好奇心了。他知道，对方要买的东西绝对不一般，只是3元钱，再不一般又能到什么程度呢？ 那就是，不能让他看见的东西？ 人就是这样的，越说这是禁忌，越是遮遮掩掩，他就越想尝试一下。 “没有办法。”楚洛想看看，3元钱到底能买到什么宝藏，又或是这冯秋秋藏了什么，“所以你拿着3元是想？” 冯秋秋左看右看，像是害怕被人发现的小偷，凑到楚洛旁边说，“那我说了你不准笑我。” “？”楚洛疑惑地看了眼冯秋秋，“不笑。” “其实，我是想买我的斩阳刀。”冯秋秋小声对楚洛说，好像分享了一个极其不得了的秘密，好像女孩儿在说她的心上人是谁一样。 “斩阳刀？你不是……”楚洛想起这姑娘的斩阳刀，自打砍他一刀之后，就再也没以完整的姿态出现过了。 “走吧，”楚洛站起来，“去哪儿买？话说，买了你能接上吗？”至少现在她是和我一边的人，她的力量也等于是我的力量。 “我知道地方，”冯秋秋又很认真地看着楚洛，“你不怕我把刀接上之后，第一个了结你的性命吗？” “大言不惭。” “哼。”楚洛没多问还是让冯秋秋松了口气。 但想到一会儿从饼摊上拿下自己的刀，想到那个场面，冯秋秋的脸就开始感觉到热了。 楚洛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冯秋秋先进车之后，他又环视了周围一圈。 楚洛进车、落座，拉上车门，“师傅，照我旁边这姑娘说的走。”他指了指冯秋秋，目光扫向窗外。 总感觉有人在……楚洛皱眉，之前吃饭的时候，他一直感觉好像有人在看他，虽然以前也会有，但是这和那种因为他好看然后看他的视线是不一样的。 “好嘞，紧急任务是吧！”秃头司机一凛，然后瞥见了楚洛的脸，“窝草，小哥你居然活着出来了？！我那天回去之后上吐下泻了三天不止，差点儿胆汁儿都吐出来了。现在还觉得肩膀好重。我以为你多半死那边了。” 楚洛也注意到了秃头司机。 “他肩膀上有东西，”冯秋秋侧头，贴到楚洛耳边小声说。 “能弄掉吗？”楚洛询问，他看不见那人肩膀上的东西。 司机这边正在发车，却感觉肩膀一凉，他战战兢兢看着镜子里肩上的断刀说，“不是，我小本生意，没几个钱的。” 楚洛忍俊不禁，“叔，她这只是玩具刀罢了，别太担心。” 冯秋秋刀一横，猛地朝男人的脖子砍去。 “净灵。”冯秋秋清灵的声音响起。 原本闭上眼睛的司机慢慢睁开了眼镜，他能感受到脖子上的那把刀，冰冷，但是令他十分意外地是：镜子里的自己完全没事儿。 “早说是玩具刀嘛，”秃头司机摸摸卤蛋坐起来，“你女朋友这习惯可不好，也就我，下次要是惹到脾气大的人了怎么办。” 奇怪，这肩膀好像不重了？司机皱眉，不过也没多想，谁会把一个漂亮的姑娘和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联系起来呢？ 不过冯秋秋开始天马行空地乱想了。 楚洛对她斩阳刀的评价，她特别不满意。怎么可以说是玩具？羞辱谁呢？ 但是她又无法反驳，这把刀就是砍不死楚洛，对他来说，没准儿真就是玩具。 “解决了？”楚洛以为会很麻烦，结果念一句‘净身’就完了？这家伙的业务能力没准在他预料之上。 冯秋秋缓缓点头，她在楚洛的眼睛里找到了敬佩，一时间变得有些骄傲了，好像翘起了尾巴。 哼哼…不过她只高兴了一会儿，想到断掉的刀，又开始难受了。 直到下车，冯秋秋都没有好过来，有件事让她想不通。 “刚才那司机肩上的是什么东西？”楚洛随口问。 “游魂，也可说是野鬼，放弃了转生，只能靠凡人阳气生存的家伙，”冯秋秋叹了口气，她的新手任务应该也是处理这种的，不然就是解脱那些古墓的地缚灵，或者说解脱那些没有恶行但是马上要被折磨死、恶意被人截断轮回的人。 新手阴差一般只有这三种任务。 冯秋秋来的时候以为她是第三种。 结果刀被砍坏了，对方什么事儿都没有。现在她还和他搅在了一起，她是地府学习成绩最好的那个，也是实习成绩最差的那个。 想起这件事儿，冯秋秋就惆怅得不行，更令她惆怅的是：她已经分不清，接取这个任务是幸运多一点，还是不幸多一点了。 “这种东西多吗？” “乱葬岗那些地方比较多，”冯秋秋补充道，“一般人尽量不要去那种地方，被缠上了就是半条命。” “那我们学校？”楚洛想起他们学校不仅是乱葬岗，甚至还有几个类似地缚灵一样的存在。果真是凶煞之地了。 “乱葬里的鬼都被你们同学领养完了，”冯秋秋摊手，“但是阴气汇聚了特别久，往后说不定会养出一个不得了的鬼怪出来。” 听冯秋秋说的话，楚洛脑子里立刻就蹦出了那个被活埋在湖里的水鬼。 “你买刀是找到杀我的方法了？”楚洛笑，“你这刀，就是砍我砍断的吧？” “谁知道你脖子那么硬！”提起这件事冯秋秋就气，“你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下次，我绝对杀了你。” 楚洛漫不经心地笑，“好好，我等着你杀。” 发现自己的宣战帖被无视，冯秋秋更生气了，只能学着楚洛老妈，在他腰间狠狠掐一把。 楚洛吃疼皱眉，“喂喂，你要动手可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啊。” “怎么？”原来他是真的会疼……冯秋秋感受着贴在胸口的铜钱，感觉有点烫，她扬起下巴，“你能拿我怎么样？” 楚洛被问住了，女生掐男生的腰倒是常有的，但是男生掐女生的腰好像并不常见吧？哪怕两人是朋友，这都……他目光在冯秋秋身上扫过，从上到下。 这家伙…好像是有点儿好看哈？尤其是她这个得意的小眉毛，可是她眼睛里……楚洛想起他说要和冯秋秋交朋友时，她脸上的表情了。 表情变了，她眼睛却没变。 “我能拿你怎样，”楚洛摊手，“爸妈都站你那边，我可不敢欺负你。” “胡说，明明昨天玩儿游戏你还欺负我了，别以为区区一个鲨鱼抱枕就能收买我。”冯秋秋绝对不会把她抱着抱枕，兴奋得一宿睡不着这件事说出来。 换个朋友或许还能说，对楚洛，这件事就是天崩了都不可以说。 “区区一个鲨鱼抱枕啊，那你说说，什么可以收买你？”楚洛觉得好玩儿，他很喜欢这个死鸭子嘴硬的冯秋秋。 “不告诉你。” “你是没想好吧，我猜猜，你肯定特别喜欢那个抱枕，晚上都抱着它睡觉。” “绝对没有！”冯秋秋红着耳朵斩钉截铁。 “那抱枕太可怜了，”楚洛无视冯秋秋的耳朵，“让我来抱着它睡觉吧，这才是它作为抱枕存在的意义。” “你敢！鲨立得是我的。”冯秋秋又在楚洛腰间来了一下，“让你欺负人。” 第24章 联手，意料之外 “找到你的刀在哪儿了吗？”楚洛随口问。 冯秋秋昂首挺胸，“当然，那可是和我的灵魂绑定的东西，怎么可能找不到。” “那再好不过了。”楚洛跟在冯秋秋身后。 “你干嘛走那么后面？”冯秋秋回头看，跑回去抱住楚洛的手扯着走，“快点搞完了我们回家吧。” 楚洛觉得不自在，非常不自在。 因为手臂的触感，让他意识到冯秋秋性别的同时，也惊叹于这豆腐比他想象的还软、还有料。怪不得不少人想吃她豆腐。 不对，我可是正人君子。楚洛从冯秋秋手臂挣脱出来，“你走，我跟着你就好，不会跟掉的。” 冯秋秋虽然不太明白楚洛扯手回去的原因，不过也没在意，点点头又指了个方向，“在那边。” 走了一会儿，直到冯秋秋路过葱油饼摊，她才发现，她的刀身在运动，而且像钓鱼一样，好像要把他们引到一个偏僻的地方。 “怎么了？”楚洛看着突然停下来的冯秋秋问。 冯秋秋蹙眉，刀肯定是要拿回来的，毕竟那关系到她能不能回去地府。 但是要不要现在拿回来就另说了。 其一就是，现在这个人在钓他们，现在拿可能会有危险，毕竟不清楚对方的实力。 其二就是，斩阳刀本身是很特殊的，冯秋秋博览地府群书，都没见过斩阳刀断开的前例，至于楚洛，她只能归于个例。刀身一直放着，也不会再次断开，下次准备准备再去拿就好了。 冯秋秋是忘不了楚洛右脚那东西的，她不明白，怎么人界还能诞生比地府还要还冷的东西，甚至可以就那个冰冷的条件都可以在地府设置一个刑罚，能够冻碎人的灵魂。 那人是知道楚洛的特殊，仍然钓着我们？还是……冯秋秋蹙眉，有些想不通。 “秋秋？”楚洛看着冯秋秋眉头紧锁的脸，他知道，事情可能不太妙。 上一次见到这姑娘这个表情，还是被李婉追杀的时候。 “事情不对，是吗？”楚洛询问。 冯秋秋点头，“有人给我拿了，普通人是看不见斩阳刀的，自然也无法随意移动它。” “那怎么办？”楚洛，“来人不一般的话，或许是埋伏？毕竟想杀我的人不少。” “也不一定是你。”冯秋秋想起李城，“我同僚不喜欢我的人很多，他们肯定是知道我刀断了的。” 楚洛想起了那张被他打得破破烂烂的脸，“他应该不敢再——” “这并不好说。”冯秋秋伸手拦住了楚洛，抬头，金色的眼瞳定定地看着夜晚霓虹散漫的城市深处。 正好有一个人在这个方向，朝楚洛二人的方向看回来。 “李家的人怎么人间、地府都有，”断眉的男人皱眉看着没有行动的楚洛二人，他知道，对方发现他了。 一个元灵一阶，一个甚至只是普通人，只是杀死那个普通人就能免去今年60w的租金，何乐而不为呢？ 可恶的阴差。男人直起身来，身上的黑色运动服被楼顶的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勾勒出他瘦得只剩骨头的躯体，好像要被风吹跑。 为什么他们不追了？男人搞不懂发生了什么，断眉之下的灰色眼睛一眯，他想到了那个叫李城的家伙。 “只要你拿着这个，天涯海角，她都会带着那人追过来的。” “竟敢骗我？！”男人狠狠地把断刀砸在了地上，又狠狠地踩了几脚。 但是他发现，尽管地板都被他踩穿了一个洞，但是这刀，毫发无伤。 这是什么刀？ “别踩了，这刀，你踩不断的。” 男人也不回头，只是说，“李城，难道不给我解释一下吗？” “解释？”李城站出来，还肿着一张脸，“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们两个一起，弄死他们。” 男人眼睛一眯，“你和他们有仇？” “我和那个楚洛有大仇，”李城眺望，看着楚洛，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消肿得特别慢，即便用了阴炁去疏通血脉。 而且，特别诡异的是，他拿去疏通血脉的阴炁，在体内消耗得特别快，尤其是被楚洛拳头打过的地方。 “楚洛那小子的头我要了，”男人看着李城，“如果没意见的话，我可以和你联手。” “我只想杀了他，至于他的头还是手脚腿，你拿去喂狗我都无所谓。” “成交！” 二人间隔两丈站开，远远地看向楚洛二人。 冯秋秋发现刀没动了，不过她准备离开。她觉得对方是想守株待兔，说不定还弄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等着他们。 “走了，回家。”冯秋秋对楚洛说。 看冯秋秋笃定的模样，楚洛也没再多说什么。 随便拦了个出租车，冯秋秋一路上都在敦促司机开快点儿。 楚洛看不见太远的东西，所以这方面只能听她的，他一直看着后车窗看有没有人追来。 突然，远远的，楚洛看见了两条影子在路灯照射下，疯狂闪烁、拉近、再拉近。好像恐怖片里空间跳跃的鬼影。 “趴下！”楚洛猛地把冯秋秋扯进了怀里，压下。 “魇！”冯秋秋历喝，司机浑身被一层黑色的膜裹住了。 也是这个瞬间。 砰—— 楚洛看着整个车顶直接形变，玻璃碎片像子弹一样四散飞溅，那个人现在正像玩儿蹦蹦床一样，巨大的力量好像要把他压进地心深处。 妈的李城！楚洛看着身下的冯秋秋，她嘴角已经溢出了血，死盯着车顶上的人。 砰—— 出租车又被谁一脚踹翻，带着火星翻滚进了秋林江里。 哗啦啦—— “秋秋，快拆车，我会水你救他。” “我两个都可以救。” 冯秋秋伸手，想撕纸一样，将楚洛背后形变的铁皮撕烂，整个车窗被她直接扯成了碎纸屑。 随后她一把揪住了楚洛和一边裹在黑膜里的司机，跳上了岸。 “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简单的死掉。”李城捏了捏拳头，咔咔咔…… “又是你，”楚洛笑了，“你还不找你爹修修脸？肿得跟头猪似的，就这样你也好意思出来见人？不怕吓到蚊子吗？” “呵，”李城笑，牵动了他发肿的肌肉，疼得他龇牙咧嘴，“你也就嚣张这一会儿了。” 李城旁边突然又多了一个人，矮瘦，脸藏在一张黑色面具后面。 “楚洛，有人花60w买你的命，”面具男摆出架势说。 李城摸摸脑瓜子，对盟友戴面具的行为感到不解，不过他没放心上，“楚洛，今天两个元灵2阶我还不信杀不死你。” 也是这时，又有一个人从楚洛身后了走出来，直接打断在场敌对的两波人。 “妈的，早点开打多好！”季延走出来，把手里的眼镜捏把捏把丢在了一边，“妈的，就因为我背法条比较多，就把我塞进司法阁，气死了。谁鸡.巴想和人讲道理对线啊，直接拳头打服多好。” 楚洛看着季延扯下手腕上的红绳，然后浑身肌肉开始暴涨，不多时，他就从一个身高180看着只有60公斤的竹竿，变成了100公斤的肌肉怪物，直接将身上的黑色尼龙t恤撑烂，变成了碎步片。 “昆仑山司法阁，夏川省分部老三，季延。”季延咧嘴笑，暴龙似地吐出白雾，“楚洛现在是我们的嫌疑人，不允许外人执法。即便，你们有人来自黄泉地府。这是人间，是夏国。” 第25章 李城，再起不能 深夜，冰凉的夜风从河岸对面吹来，拂过江面留下鱼鳞似的光，刮得楚洛左手边的行道树沙沙地响。 尚且醒着的五人都没动。 楚洛看了眼站在他正对面的李城二人，或许是因为昆仑山来人了，对面李城的眉毛隔着川字打架，面具男的脚后撤了一点。 楚洛也想跑了，但是在场的人里面，就冯秋秋可以说是他这边的。 另外的人……楚洛又看向站他左手边，背靠秋林江的季延，目前来说，他并不信任这个人。 季延咧嘴一笑，朝楚洛点头，眼神好像一个大哥看他的小弟。 楚洛知道，他被盯住了。打是多半要打了，现在直接跑肯定跑不掉。他皱眉沉思时，他左手边的季延说话了。 季延摊手，“只是一个的话，我还勉强能打过，两个的话，就有些难了啊。”他看向楚洛二人，“你们选一个？” “选？选尼玛！”李城很讨厌被这样小瞧的感觉，重点并不是尊不尊重，而是好像把他归类到了冯秋秋这边，谁都可以拿捏。这是他最不想的，“面具，动手！” 面具男眉毛一皱，对李城的命令很不爽，尤其是，他感觉他好像被那个昆仑山的人盯上了现在逃不掉。他脚一沉、路面龟裂，出膛炮弹一样杀向了楚洛。 “嘿嘿，那我就打这个了！”季延呲牙一乐，单手挡住了面具的全力进攻。 “魍魉镜。”季延显得漫不经心，好像大人在应付小孩儿。 顷刻，以季延为圆心，一个骨手环抱的镜子重重叠叠涌现，陶泥塑形一样变成了一个覆盖在地上的圆罩将他和面具男装了进去。 与此同时，跟不上这些怪物速度的楚洛被李城抓着肩膀，一下子摁到了公路上。 轰的一声—— 楚洛感觉他的肩胛骨要被李城碾成豆腐渣了，疼得要死，然而疼痛感却在飞速流逝，好像破洞的气球。 元灵一阶和二阶的差距不小。 “楚洛！”冯秋秋也只看见楚洛突然被按倒在地了，李城就现在楚洛旁边，她低喝，“魇！” 趁着李城视觉被影响的间隙，冯秋秋把楚洛接回了怀里，输了一些阴炁进他身体里。 楚洛感觉那股温凉的气息在手臂一闪，就消失不见了。 “呵，又开始玩儿你那个躲猫猫的游戏了，是吗？”李城环视一周，开始说垃圾话。 楚洛靠在冯秋秋怀里，他坐起来，“找机会，跑。”他看了眼李城，那边好像是听不见他们这边在说什么。 攥刀攥得虎口发白的冯秋秋傻了，“跑？”她以为这次多半是可以打赢的，毕竟上次她完全是个拖油瓶楚洛都能打过。 “你还想和他死战啊？”楚洛看向冯秋秋，“你这个领域，人不在了还可以锁住人吗？”冷汗逐渐爬上他的额头，他仍然疼得龇牙咧嘴。 楚洛很清楚，季延并不是他这边的人。 “不行。”冯秋秋皱眉，“我是这个领域的中心，我跑了的话……要不然你跑？我有阴炁，可以周旋，或许我能撑到那个昆仑山的——” 楚洛一把捧住了冯秋秋的脸，“听我说，秋秋，这里，没有我们的盟友。” 冯秋秋眼神聚拢，看见楚洛皱眉挂汗的脸，“那我们怎么办？” 该死，我怎么知道。楚洛并不想在昆仑山这人面前表演他是如何的金刚不坏，因为这会增大他的嫌疑。 只听刚才季延的自我介绍，楚洛感觉这昆仑山可能是夏国隐藏的行政机构，专门处理这一类超自然现象的。天机阁可以一定程度上验证证词，司法阁调查定罪，还有阁执法阁多半就是按司法结果处理此类事件的一线人员了。 这里逃了，他们后面肯定还会找到我，会一直找我。要是他们用爸妈来……该死……要是……我有碾压他们的力量就好了…… 突然靠进怀里的楚洛让冯秋秋猛地起了鸡皮疙瘩。 她感觉空气在沸腾，但是周遭的气温却在逐渐降低，越来越冷了。 眼神一凛，冯秋秋发现原来是李城这个人开始破她的领域了，她把一部分阴炁送进了领域内，等着楚洛想出一个破局的方法。 同时在尽可能的给楚洛渡入阴炁，她感觉楚洛这次或许真的受伤了，不然不会突然歪到在她怀里。 要破除一个领域，只能用另一个领域，而不是半成品的领域。 李城现在做的事情，通俗来讲，就是拿木剑去砍铁剑。即便可以用内力做到将铁剑斩断，但同时也会消耗他巨量的内力。 他这不成熟的领域就是木剑，用起来废阴炁，对他实力的影响只能说像是鸡肋于一整只鸡，所以他也不想锻炼这个东西，尤其是他爷爷还是黄泉地府三大管事之一。 最关键是磨练领域很难，就像蹲马步，没有数年的积累看不出特别的成效。 他特别讨厌没有自知之明的，虫子就该好好的趴在地上，尤其是像冯秋秋这样没得选，只能锻炼领域的废物，就不该……不该击败他！ 冯秋秋感觉阴炁在飞速流逝，或者说，流逝得太快了，尤其是她搭在楚洛肩上的手，那儿好像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在汲取她的阴炁。 突然，她额头上沁出了冷汗，全身汗毛战栗，不用低头，她都可以确认，怀里的东西不是楚洛，那个会在欺负她之后又买东西哄她的楚洛，她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朋友。 李城骂骂咧咧的声音突然就远了，冯秋秋渐渐只能听见她的心跳声，还有火苗在风中摇曳的声音。 她很清楚的知道，李城和她的领域都不是火。 领域顷刻破碎。 李城不屑，“冯秋秋，两年过去了，你的水平好像还下降了啊。”他看着冯秋秋说，然后余光扫见另外一个领域也碎了。 季延好好站在原地，面具男被他单手擒拿在旁边，“冯阴差，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阴差。说你不是，白天你又能背出完整的条例，还有斩阳刀，说你是，”他眯着眼睛，“你是不是和我们普通人靠得太近了？而且，你这容器……” “快跑…”冯秋秋牙齿打颤，低促地说了声。 李城皱眉，朝冯秋秋走了过来，“我说，你还是赶紧把你怀里的人交出来的——” 原本从河岸吹来的风停滞了一瞬，然后逃跑似地涌向了李城的方向，一边行道树的树叶被大风扯得支离破碎。 狂风在呼啸，李城缓缓跪下，等着冯秋秋怀里的人，满脸的不可置信，但是胸口的血洞却哪怕拿一双、两双……一百双手都堵不住了。 李城死了。 他留下的尸体上，一簇幼小的黑色火苗在狂啸的风里摇曳，啃噬着李城的身体成长。 风停的时候，李城已经消失了，好像他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一样。 “这是，什么…”季延觉得喉头干涩，他感觉空气中的阴炁好像碰上了火的干柴一样。 但明明在燃烧，却冷得要死，以跪坐在地上的冯秋秋为中心，白霜在路面爬动，月下明亮如银。 冯秋秋抱着软在她怀里的楚洛，背对着季延二人，肩膀小心翼翼地抽动，好像在哭，却没有声音。 冯秋秋完全不敢动，她只能给怀里的人不停的输送阴炁，防止他被冻死在了这爬满白霜的世界里。 直觉告诉季延，现在绝对不能靠近那两个人，尤其是唯一保有意识的冯秋秋，十岁就进了昆仑山，他以为这世间的鬼怪就算没亲眼见过，那他也在书上见完了。 但是今晚这个，比起阴差，她更像是地府深处爬出来的，受过千百种酷刑仍然没有改变心智的恶魔。 跑，赶快回去告诉执法阁的人。季延也不管他抓住的学校老师了，直接丢掉跑路，晚了可能连他也跑不掉。 面具男早就吓得肝胆俱碎，季延放开他的瞬间，他也跟着季延跑了，在怪物面前，二人的目标终于统一了。 只有冯秋秋一个，还抱着楚洛，跪坐在原地。 “楚洛……你到底怎么了。”泪珠缓慢地爬过了冯秋秋的脸颊，冰原结成的世界里，是她胆怯到快要窒息的哭声，小心翼翼的，被风声掩埋。 第26章 我答应你 等楚洛再醒来，就发现周遭的环境已经变了。 江面翻来的夜风带着冯秋秋栀子花一样的气息涌进鼻腔，他发现他在冯秋秋背上，右手边是不断泛起银波的秋林江，月亮渐渐地藏进了云层深处。 那三个人呢？楚洛皱眉。他也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失去意识。不过面前的冯秋秋居然连那个局面都能打破，刷新了他对她的认知。 但是他也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被解答。 “秋秋，”楚洛哑着嗓子说，“李城——” 话还没说完，楚洛就感觉视线一晃，他被丢在了地上。 远远的，冯秋秋手里拿着断刀，在抖，“你真的，”她咽了下口水，“是楚洛吗？” 楚洛觉得莫名其妙，前一秒把他背背上，后一秒就把他扔地上？而且那个眼神…他愈发不明白发生什么了。 “我不是楚洛是谁？”楚洛反问，“不是楚洛的话，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我…”冯秋秋也不知道了，或许是因为睡过去的怪物身上还能找到楚洛的影子，又或是她怕睡过去的是真楚洛，怕不小心弄丢了她唯一的朋友。 她只知道，在她阴炁用完之后不久，周围的温度就慢慢回到了正常的水平，怀里的异常的气息也消失了。 再然后就是一边背着他在江边走，一边凝练阴炁。 “真的？”冯秋秋又问了句，“你真的是楚洛？” 嘿，这家伙还起劲了。楚洛正要回答，就看着冯秋秋又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弯腰，紧紧地把他抱进了怀里。 风在呼啸，如织的月光透过树冠，在地面留下斑驳的白点。周围的蝉鸣一下就聒噪了起来，好像赶集、好像它们在准备一项重大的典礼。 楚洛有话说不出来，感受女孩儿在他肩膀留下的温热，他两只手缓缓地攀上了女孩儿腰，下巴扣在了她的肩上，就像女孩儿那样紧扣，脑海里纷繁的思绪飞速抽丝剥茧，只剩下再抱女孩儿一会儿这个想法。 这一刻，楚洛真切地感觉到他从之前那个局面里逃出来了，也切身地感受到了冯秋秋。 她究竟是来杀我，还是…楚洛心里叹了口气。 “我以为你死了。”她嗓子也哑了，“被你体内那个怪物吃了。” 原本没再多想的楚洛，听见冯秋秋说的话，还是回过了神。 “怪物？”他问，“我体内有怪物？” 冯秋秋离开楚洛的怀抱，擦了擦脸，借着月光认真地扫视着楚洛的脸。 过了一会儿，她才把楚洛从地上拉了起来，搀着他，“之前……” 二人就这样慢慢地走在江边的树下。 听冯秋秋讲完，楚洛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李婉的事儿。如果，李婉不是化名，而是这样被那个完全没有意识的他给杀了呢？ 不对不对……楚洛又想了想，还是化名的可能性大一些。 算因果算不出来……只是被火烧没了，不至于到因果这个程度吧……楚洛这样想，心里没底。 “楚洛，”冯秋秋眉头紧锁，“或许，是阴炁。” “我也这样觉得。”楚洛在冯秋秋的描述里，这是他能找到的唯一钥匙。 这次他也感觉到，冯秋秋那边输入的阴炁在他手臂上一闪而逝，然后他就不省人事了。 同时，也是他否认杀了李婉的原因，他并不记得李婉给他输入过阴炁，说到底，他和李婉是死敌，对方根本没有必要这样做。 “那你还要修行的方法吗？”冯秋秋皱眉，她能找到的多半是从地府来的修行方法，能纳入的也大可能是阴炁。 按照之前的情况，她很清楚，那个状态下，楚洛是完全控制不了他自己的，这种情况下，力量再强大，最后也会变成失智的沙包，被人围殴致死。 又想起楚洛在元灵二阶金刚不坏的身体，冯秋秋愈发觉得楚洛很不一般了，这绝对不是人界的凡人。 如果人界的凡人都是这个样子，那地府、天界都该被人拿下，由人当首领了。 “要。”楚洛叹了口气，歪头看了眼搀着他的冯秋秋，“我有一些想要保护的人。” 看着楚洛的眼睛，冯秋秋心里跳了下，又被她忽略了，她并不觉得她在对方保护的名单里面，“那好，我帮你找。” “如果我出事儿了，”楚洛说，“那能拜托你照顾一下我爸妈吗？” 楚洛说完这句话，二人之间静默得只剩风声、江面涡流的水声。 两人撑着走在江边，良久。 冯秋秋下定决心似地，“我答应你。”她看着楚洛，认真地说。 楚洛笑了笑。他更不想死了。 …… 清川市，世贸中心的寒天酒吧。 哐哐哐…… 嘴角带疤的李全一巴掌扇掉了面具男的面具，“我不喜欢你这个面具。” 瘦弱男人嘴角带血，低头跪在地上没有说话。 “亏我还给你联系了个阴差，”李全两只手插进头发了，不停往后梳，“两个人，两个元灵二阶的人，都杀不了一个元灵一阶阴差护着的普通人。” 李全没有注意到，他说到元灵一阶的时候，地上男人抖得好像在筛糠。 “老方，”李全蹲下，歪着头，一只手搭在了男人肩上，“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处理？你还打草惊蛇，下次他们抱上了昆仑山的大腿，你那什么去杀？” “李总，”老方战战兢兢说，“今天，今天真是意外。先是有昆仑山司法阁的人，然后是……你找的那个叫李城的阴差，他…他被另一个阴差杀了！” 每每回想到那一簇啃噬着尸体不断壮大，冰冷燃烧的黑炎，老方只觉得心跳得要死。 “？”李全看着老方，左手扭着老方的后颈，“你说的是真的？那个女阴差杀了李城？” “是…是的。”老方不停点头。 “有意思，真有意思。”李全抬起头，嘴角的疤痕像要开裂一样笑了，他站起来走动，“杀了阴差，”他又回头看着跪在地上老方，“只有你、昆仑山，还有那个女阴差知道这件事儿马？” 老方思索了一下，点头。 “你可以回去了，”李全看着老方笑，“下一次，我和你一起去弄死楚洛。那个时候，楚洛旁边应该空无一人了吧？” 老方点头，心里埋下疑惑：李全这狗怎么执着于杀楚洛呢？ …… 第二天，楚洛二人再回到学校，就听见季延转校的消息。 对此楚洛并不意外。 他很清楚，季延是去给他那昆仑山打报告了，下次再回来，没准就会带着执法阁的人来肃清他这个怪物了。 冯秋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愁眉苦脸的。她那个时候抱着楚洛，背对着季延等人。换到季延的视角，就像是她杀了李城一样。 如果谣言传开，是她杀了李城……冯秋秋有些不敢再往后想了。。 脑子里装着事儿的两人都没上好早自习。 随着铃声响起，早自习也就这样结束了。 “楚洛，”郝鹏站在班级门口，“方德伟老师说找你有事儿。” 楚洛记得那个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的老师，他高一的班主任。 他找我干什么？楚洛想不通。他现在已经高三了啊。 第27章 傻乐天冯秋秋 清川中学三教，这儿是独属高一学生的教学楼。 也是那个女孩儿跳楼的地方。 和三教一样的高两米、宽一米五的两扇玻璃门停在四根大理石石柱后面。 这会儿刚下早自习，大多数学生都在教室里补觉，阳台依稀有几个扎着单马尾的女孩儿在换气。对部分学生来说这是常有的事儿，刚早读完的教室对他们来说很闷。 出来换个气，也可以好好的上下一节课。 “那不是楚洛学长吗？” “哪儿呢？” “门口那儿啊，你瞎啦？不过他来这儿干什么呢？” “多半是竞赛吧？我们班方老师不是专门负责学校这一部分的吗？” 爬了五楼之后。 楚洛找到了正对大门方向的教师办公室。 笃笃笃—— “楚洛，进来吧。” “方老师耳朵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楚洛笑着推门，所见的是一个身高约莫170，颈间悬着眼镜，伏案备课的中年男人。 男人抬起头，露出黄褐色的眸子和蔼地笑道，“你小子的脚步声，再过十年我都记得。” 楚洛高一问问题特别积极，每次班上老师一说‘谁还有问题’，他马上就会说‘老师，我有问题。’甚至下课都会追到老师的办公室。为此，他还因此被同学拿这件事开了一个学期的玩笑。 男人左手招待客人的桌边，赵颜雪穿了件简单的白色t恤，捧着紫砂茶杯，“看你表情一点都不意外。”她笑笑说。 楚洛扯了一张椅子，对着赵颜雪坐下，“确实并不意外，毕竟你比我厉害。我能来这儿，你当然也能过来。” “你们两个啊……”方德伟笑笑，“珍惜时间，珍惜身边的人。” 方德伟从抽屉里拿出一叠a4纸，上面工工整整地把竞赛题分门别类，甚至还弄了个目录。 “小洛、小雪，”方德伟说，“这次清源大学召开的竞赛，你俩可得好好把握。不是谁都有这样的机会、能力的。小雪也别藏拙了，即便家里有钱，该认真的时候也要认真一些。” “老师，我没藏拙，”赵颜雪笑了笑，接过a4纸练习册，“只是刚好不会。” “每次都不会？” “嗯，只有那道题，每次都不会。”赵颜雪把练习册推到楚洛身前，“这可能是方老师最后一次给你出题了。” 好像女孩儿天生就比男孩儿敏感一些，悲情起来甚至会和雨里摇曳的水仙共情。 楚洛这方面就有些迟钝了，他抓抓头发，沉默一会儿，最后看了眼勾在办公桌前的老人，笑道，“麻烦方老师了。” 方德伟勾起嘴角笑笑，摆手，“走吧走吧，你们走得越远越好。” 又唠了许多家长里短之后。楚洛两人带着习题册离开了。 “楚洛，”走在楚洛左手边的赵颜雪说，“我准备报北宇大学了。” “加油，你的话肯定是能考上的。”楚洛又说，“而且，你也应该——” “你是清源大学吧？”赵颜雪弯眉打断楚洛，“那我们的学校就隔了一条街，以后你可要经常来找我哦~” 女孩儿说完，就跳到了前方。 看着不断在女孩儿跳荡在腰间的发梢，蜷曲、黑亮，楚洛跟上去，“其实你也知道，我不准备谈恋爱，至少现阶段还……” “所以啊，”她静了，缓步跟在楚洛旁边，“我才会说你多来找我玩儿的。不过，你说你不准备谈恋爱，冯秋秋也包括在里面吗？” “她是我表妹，”楚洛看着赵颜雪，很认真。 “那就当是这样了。”她抿唇，直到楚洛移开目光，她才又笑出声，“刚才，是你在我表白之后看我看得最长的一次，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是不是不要表白比较好。我们现在还是朋友吗？” 楚洛知道他该说些话来抚慰一下这个人，沉默着走了好一段，两人并肩走到了楼道里，“是朋友，”他说，“只是朋友。” “噗。”赵颜雪擦了擦眼角，嗔着在楚洛肩上锤了一下，“我就讨厌你这点。” “我倒觉得这是优点，我以后的女朋友应该很喜欢。”楚洛说得好像他已经找到女伴，和他一起回家、逛商场、买菜…… 等楚洛回到班上，就发现他的位置被人堆满了。 是有什么事儿？楚洛想着，走过讲台的时候，看见坐在女孩儿堆里傻乐的冯秋秋。大多数时间，她都这样，明明寄人篱下、没有钱、什么都没有，但仍然每天都开心，好像有人给她撑了伞，世间谁都淋雨，就她没有。 但楚洛很清楚，这个家伙是会把伞给其他人的烂好人，说不定还会在雨里笑着挥手送别。 “秋秋你用的什么洗发液啊，头发摸着好舒服。” 冯秋秋当然不会花时间去记这个东西，只是摇摇头，“我不知道，”正说着，她就看见了站在讲台的楚洛，她挥手，好像有拯救世界的秘密要和他分享，结果只是一句： “楚洛楚洛，家里用的什么洗发液来着？” 如芒在背的目光让楚洛纠结措辞，一不小心就是一整节体育课的篮球车轮战，他得好好思考，不然晚上回家可能得让冯秋秋搀着走。 “我也没记啊。”楚洛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又和其它女孩儿聊天的冯秋秋。 叮铃铃~上课的铃声响起。 楚洛在纸上写了句，“什么时候和大家关系混得这么好了？” “嘿嘿，不知道啊，她们都挺好相处的。”冯秋秋高兴写下，“对了，她们还有人问你喜欢吃什么。你喜欢吃什么啊？” “宫保鸡丁。”楚洛递过去，再没回话。 楚洛没想过，因为他这句话，宫保鸡丁成了冯秋秋的禁菜，因为吃得要吐了。 时间转眼就到了周六，深夜。 笃笃笃—— “进来。”楚洛换了一身黑衣服，回头就看见穿着阴差衣服的冯秋秋走了进来。 “你真要和我一起去啊？”冯秋秋皱眉看着楚洛，倒不是嫌弃，而是担心。 万一到时候楚洛在那儿发疯，又杀了几个阴差，或者说，把她也杀了……冯秋秋很清楚，那不是她能抵抗的力量。 “放心，我不会和你一起进去，就在外面当个保险，”楚洛说。 第28章 寒泉地府首席 深夜，被咬缺了一口的月亮挂在偏西的位置。 “寒泉地府？”楚洛坐在412路公交车里，他正在向旁边的冯秋秋询问关于新地府的事儿，“你对它了解多少？” 了解？冯秋秋皱眉，九个地府之间负责的事务并不相通，就算是她，也只是知道一些基础的东西罢了。每个地府都像是个孤立的盒子，外人去看，只能看见盒子表面画的东西，里面装的是猫是狗谁知道呢？ 就像黄泉地府，原本是去抓山魈精魅的，但就她所知，抓人的也有啊而且还不少。人间可没那么多山魈精魅给他们抓，而且并不是所有的都要抓的。自然死亡的生灵会通过另一种渠道进入地府。 地府众人抓的，都是一些非自然死亡、带有怨气的亡灵。还有就是解决亡灵生前的遗愿，让他们了无遗憾的往生。 “寒泉地府是专门抓江湖水怪的，”冯秋秋想起楚洛学校的水鬼，“水鬼，也在他们负责的范畴之内。” “原来如此，”楚洛低头，看见冯秋秋正在擦拭斩阳刀的手，“你是准备过去？” “问他们怎么修刀。”她叹气，“我的刀就在前不久袭击我们的那个面具男身上，但是他跑得太快了，而且……”想起楚洛，她擦刀的手颤了下，刀身滚下膝盖。 哐哐哐——的，滚远了。 或许是车厢老旧的缘故，车内的灯有些昏，半截刀身滚到了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背后，男人歪着头好像在睡觉，墨色长发垂下，发间用黑色绸带系了个蝴蝶结。 车内，就他们三个人。 楚洛二人是要去412路的终点站，据说是清川市40年之前的老城区，所以来这边的公交车都比较破旧，毕竟说不定年纪比楚洛二人都大。 但很奇怪，男人的背影看起来正值壮年，很难想象，会有这样的年轻人出没在那个老城里面。 冯秋秋把刀鞘放楚洛腿上，站起来准备去捡。 “奇怪了，”男人回头，眼睛的地方缠了一根黑色的绸带，“怎么会有断掉的斩阳刀？是我听错了？” 这能听出来？楚洛一把扯住了想捡刀的冯秋秋，她的手也紧紧地握了回来，手心湿热。 “你是？”楚洛打招呼，把冯秋秋拉回了旁边。 “哦哦，失礼。”王礼对楚洛这个方向点头，“在下王礼，是个瞎子。” 一段毫无信息的自我介绍。 “请问你是，阴差？”楚洛又问，他感觉冯秋秋捏他手的力气一下大了。 王礼恍然大悟似的，“原来兄台是想问这个，可我感觉兄台好像不是阴差？为何……而且这刀。”他弯腰，捡起来，“果然，是你旁边那位姑娘的吧。” “是我的。”冯秋秋回，“只是它断了，现在正准备去寒泉地府找人问一下。” “问我便好了，”王礼笑，“不才，寒泉地府现首席，王礼。”他抱拳一揖，又抬头问，“请问姑娘，这刀是如何断的呢？” 冯秋秋捏了下楚洛的手。 楚洛不明，回捏两下。 冯秋秋感觉她快气绝倒地了。 楚洛的感觉就简单了，她还手挺软的。 “和姑娘你旁边那位公子有关系，是吗？”王礼站起来，把刀递了回来，“修刀的话，寒泉地府的古册里是没有的，甚至没有断刀相关的记载。因为这刀，据说是人界的大能锻造的。” 这边的人锻造的，而且和阴差灵魂绑定……楚洛沉思，但是他想不到这之间的关联。为什么这么一把刀，要来人界打造，地府难道不行吗？而且，他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冯秋秋想的就简单了。如果这刀是人界大能锻造的，那地府不是早就有人和人界的生灵亲近了吗？那134条律令又是拿来干什么的呢？为什么要禁止阴差和人的亲近呢？明明人要比阴差好相处得多啊？ “姑娘出身哪个地府？看来好像并不知晓这个消息。”王礼淡笑。 不对……楚洛想。如果真是人界大能锻造的，为什么冯秋秋的黄泉地府不知道呢？而且为什么这人要说出来呢？ 冯秋秋摇头，“我并不知道这个消息。” “抱歉了，帮不上你的忙，”王礼叹气，“据我所知，寒泉地府的历史里面，也没听说过斩阳刀断裂的先例。” 冯秋秋摇头，“来之前我就做好修不好的心理准备了，”她又问，“你们这里有让凡人修行的心法吗？我的心法他用不了。” 王礼看向楚洛，“有倒是有，可……”他皱眉，“目前我所知的人里面，练了这个的，都成了地缚灵，因为你们人体的限制器一直开启，会对你们的身体、心智产生极大负担。 “好几个人因为大腿、小腿骨划开肌肉突了出来，失血过多最后死了；还有就是被关进精神病，死了。都不是自然死亡，说不得……” 王礼看向楚洛。 楚洛真有种被对方盯着看的感觉。 “真的，可以给我用吗？”楚洛紧盯着王礼，他想在这个人脸上找到一点儿其它的反应。 冯秋秋回头看了眼楚洛，又看向王礼点头，“我其实攒了不少钱，可以在你这里买一本吗？” 她什么时候有钱了？楚洛看向冯秋秋，明明一天到晚都和他呆一块儿，哪儿来的时间去打的工？难道是晚上大家都睡觉的时候？ 闪电一样的灵光划过脑海。楚洛突然想起，偶尔回家的时候，这个家伙就会靠着他的肩膀睡觉，要不是他偶尔扶正，她甚至会直接栽倒进他怀里。 就为了还钱，日夜不分的去打工？楚洛不解。准备待会儿狠狠地逼问一下面前这姑娘，如果她不老实交代，就只能欺负到她老实交代了，怎么可以不好好睡觉，熬坏了身体算谁的？ 楚洛感觉心累。他好像突然明白他老妈为什么会不厌其烦地唠叨他了，因为放不下。 放不下？……？ 一边冯秋秋还在谈判。 “姑娘，20枚灵石还是太少了，”王礼伸出三根手指，“30枚，不二价。我其实也挺缺钱的。” 冯秋秋咬了咬嘴角，眉毛舒展又拧在一起，她笑，“成交，现在能把心法给我了吗？” 王礼摸出一本黑册子，“给你。”他递过来。 冯秋秋喜不自胜准备接过，还没探出身子接住书，就被楚洛拉住了手。 “虽然不太礼貌，”楚洛看着嘴角带笑的王礼，“你一个阴差，为什么会随身带着给凡人用的心法呢？而且，向来都是一手钱，一手货，秋秋这边还没拿出钱来吧……你究竟是？” 第29章 元炁、金瞳、首席 车里的灯闪了一下，空气一滞。 冯秋秋慢慢收回了伸出去的手。对啊，我都拿不出灵石。他怎么就…… 二人视线一齐落到了王礼身上。 “姑娘是冯秋秋吧，”王礼笑笑，“你现在在我们阴差里面，相当有名气。半截断裂的斩阳刀，与人界凡人私交甚笃……我是不知道，黄泉地府首席的冯秋秋怎么变成如今这样。不过，即便这样，我还是有六成的把握，相信你不会骗我，毕竟你是那个冯秋秋。” 楚洛呼吸一滞，把冯秋秋朝自己这边拉了过来，“六成？感觉你好像很相信冯秋秋？为什么？” “只是六成当然不够，至于为什么相信……”他又笑着说，“如果你不是黄泉学府的首席冯秋秋，那我觉得我可以用实力补齐剩下四成。” 楚洛只感到突兀的冷气以王礼为泉眼涌了出来，铺天盖地似地要填满整个破旧车厢，玻璃窗在发抖，狂风在车厢里炸开。 司机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完全没有动摇，只是埋头开车。 王礼在笑，身后的头发在翻涌，“我有信心，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你们两个。”他又看向冯秋秋，“你的外容器未免太小了，首席级战斗里面，你会吃大亏。” 冯秋秋握着楚洛的手攥紧再攥紧，“那好，如果我哪天回到地府，一定把30枚灵石给你。” “我相信你身为学府首席的荣誉。”王礼笑，再一次递出了黑色心法。 “等等，”楚洛又说，“万一，你这东西买来我们不能用呢？” 客车也到了终点站。 月光下，这里是平均六楼的居民楼，偶尔开裂的墙面上，爬满了黑色的植物，从右向左环视一周，还能看见偶尔一面白色的墙上，写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拆字。 “王礼哥哥你可算——”一个碧裙女孩儿从一栋写着拆字的楼里飞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冯秋秋，“那个女孩儿是谁？！”碧裙女孩儿一把抱住王礼胳膊，撒娇。 王礼拍拍女孩儿的头，又看向冯秋秋，“冯秋秋，你们二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如果有的话，可以进我府内详谈。” 冯秋秋回头斜了一眼楚洛，“没了。” “慢走不送。”王礼笑，丝毫不在意怀里女孩儿在他风衣下颤抖的手。 等楚洛二人坐上客车，离开这个地方之后。 “王礼哥哥，那冯秋秋可是连地府同僚都敢杀的，你难道忘了她甚至能抹除因果杀人的事儿了吗？”女孩儿眉头紧蹙，好像炸毛在寻求安慰的猫。 王礼看向雾气里的那一对橙黄色大灯，楚洛二人就在车上，“抹除因果杀人这件事儿拿不出证据，单凭一串流言、消失的人就可以断定她杀人了？那么又是谁在说这件事儿呢？无法证明她和阴差被杀的因果，却又说她杀人。” 王礼笑笑，“黄泉地府那边，可不如我们这边消停。” “也是，毕竟他们都找了些恶人当阴差。”女孩儿哼哼，又想起，“那冯秋秋在一堆极恶之人里面都是首席，那她究竟是……” “理论首席罢了，”王礼笑，“我没在她金瞳里感到力量。”说罢，他扯下缠在眼上的黑绸，一对金瞳似溶解的金汁，燃烧。 “那她又是给谁当盾牌的？” “这就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了。” ----------------- 哐—— 破烂的公交车踩在路上的石坑里，狠狠地跳了一下，把沉思的两人唤了回来。 “你不认识他吗？”楚洛看着冯秋秋的脸。 冯秋秋摇摇头，“不认识，寒泉地府没一个我认识，或者知道名字的人。但他好像……” “他好像对你还挺清楚的，我看起来的话。”楚洛看着冯秋秋的侧脸说。 “是啊，为什么呢？”冯秋秋也想不明白，拧着眉毛，突然她又想起了怀里的书，“对了，楚洛，这个书。” 黑色的封面上印着两个烫金的大字：《元炁》。 楚洛接过来，有些犹豫要不要打开。毕竟电影里经常就有，主角翻开一本书，里面的字体就活了，接着就挤进了主角的脑子，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滚几圈、冷汗流遍之后，主角就会了其中神功。 可那是主角。 楚洛并不认为他是主角，说不定翻开书之后整出问题了，到时候又该找谁呢？而且，他还不太清楚，他那个烧死人的黑炎该怎么办。 看楚洛犹豫的模样，冯秋秋情绪也消沉了。30枚灵石呢，前面18年，黄泉地府不少打零工的地方她都去过，洗盘子、端菜小二、辅导教学……就这么十八年过去了，也才攒下不过40多枚灵石。 最初她是打算10枚以下搞定的。 如果楚洛不看的话……兀自玩弄手指的冯秋秋没有注意到楚洛。 不过楚洛注意到冯秋秋了，“好累啊，现在只想赶紧回家睡觉了。”说罢，他把书卷成一卷，藏进了袖子里。 “楚洛……是不是我们该多看几家再买啊，”冯秋秋也想明白楚洛的疑虑了，毕竟人界接触这个东西的很少，就算，这里买了，他，而且，这还是他不相信的阴差给的。他说他只相信我…可我也不知道太多。黄泉学府的功法阁还没对我开放过…… “是啊，”楚洛说，“是该多看看。毕竟还有另外七泉，说不定另外七泉的阴差更好说话呢？也说不定他们的价格更便宜。或许他们还能拿出针对人界凡人的心法。” 听完这些，冯秋秋手指扣在了一起，脑袋埋得低低的。只要花点儿时间，她肯定可以找出另外七泉在清川市的据点，到时候真的说不定…… “可事实是，秋秋，”楚洛说，“我们没有时间了，刚才王礼旁边的那个女孩儿特别忌惮你。或许，在他们眼里，是你杀了李城。但是，最后这件事还是会查到我头上。而且，昆仑山那边。” 楚洛又拿出《元炁》，“你买的这本，对我来说真的意义非凡。现在不看，只是因为在车上不太方便，话本里不是经常写了，练功的时候要摒弃干扰嘛……” “是…是吗？”冯秋秋感觉好受些了，扣紧的手指也松开了。 “……” 客车摇摇摆摆走进了深夜的雾里。 连续转了好几站之后，二人坐上了回家的512。 冯秋秋又靠在楚洛的肩上睡着了。 楚洛看了眼，脱下外套盖在了她身上，扭头看着车窗里自己的脸。他还有不少问题想问。只是看着她消沉的模样，又开不了口了。 30枚灵石，究竟是多少钱？楚洛想不明白，只是记起冯秋秋咬唇的模样，有点儿可怜。 第30章 生病、吃个饭再走 等到清川花园小区，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冯秋秋已经睡死了。 算了。楚洛伸手，一只手伸过了她的后脑勺，一只手穿过了她膝盖后面，他蓄力、发力，结果差点儿倒了。 “小伙子，女孩儿没那么重的，”司机点了根烟，小脸藏在吞吐的烟雾后面，“她们很轻的，说不定哪天就像《百年孤独》里面那个女孩儿一样，风一卷，就被床单还是什么东西带飞了。” 楚洛哑然，听着车头传来的声音，他回头点点头，“知道了，叔。” 远远的，“我现在也可以被人称呼一声大叔了啊，小晴。”男人突然哽咽的淡笑声弥散在雾里。 楚洛抱着冯秋秋下车。 楚洛开始回想，冯秋秋169的身高足以算得上高挑，可是为什么会这么轻呢？ 明明轻得像纸片，却又能爆发出将石狮子给踢飞的力量。 楚洛抱着她一步步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路灯下是闪烁的飞蛾、蚊虫，蝉鸣声从修剪平整的花台里传出来，两人重叠的影子越扯越长，最后消失在了a栋的门口。 大厅的何姐已经趴在办公台上睡着了，身上裹着一床棉被。 指纹开门，回家。 楚洛开始感觉到为难，他现在腾不出手来给自己脱鞋子，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也真的困了，而且那套题他一点儿没碰。 冯秋秋的卧室从来不上锁。 楚洛开门，月光从窗边涌入，白色的窗帘在夜风里翻飞，他有些恍惚，好像见到了抱膝缩在窗台上的冯秋秋，安静得像一尊石雕。 很难想象她会是如今教室里最活泼的那个家伙，大家都喜欢给她说他们自己觉得有趣的事儿，即便再不有趣，她也能笑出声来，山呼海啸似的卷着周围的人一起笑。 房间里就一张大床。 装饰得最多的，反而是床上，有青花瓷配色的床单、天蓝色的棉被、粉色的枕头，还有一只从棉被里探出头来龇牙咧嘴的鲨立得。 她好像真的很喜欢这个鲨鱼，还给它盖上了棉被。鲨立得旁边是被吵醒，正在撑懒腰的小秋秋，它慢慢走过来，冲着两人唤了两声。 如果是她的话……楚洛把冯秋秋放到了床上，给她脱下鞋子。脚很秀气，可能36码左右。他对这双鞋子印象深刻，当初追杀他的时候，一脚踢飞半身石狮子的就是这只脚、这只鞋子。 换好鞋子，楚洛擦了把汗站起来，扫了一眼屋子，他觉得要是他一直一个人住这里，心里肯定是会特别压抑的。 看着手脚慢慢攀上粉色鲨立得的冯秋秋。楚洛叹气。蹬被子可不是个好习惯。他又坐床边，把被子拉到了冯秋秋颈下，一点点掖好。 相处久了。楚洛感觉他好像真多了个妹妹。 算了算了，别多想了。楚洛也脱下鞋子，然后离开了冯秋秋的房间。 他还要收拾被他踩脏的屋子，不然第二天被抓现行就不好了。 直到深夜三点。 楚洛带着满身疲倦，倒在了床上，胡乱扯过被子盖上，腿还悬在床边就睡了。 ----------------- 翌日清晨。 冯秋秋还魂似地坐起，“楚洛！我们——”话没说完，她就发现她在床上，还感受到了来自门口的目光。 视线左移，冯秋秋和王寰对上了眼睛，一双金瞳有些迷惘，另一双眼睛笑弯。 “楚洛，我们？你们怎么？”王寰笑笑，“吃早饭了，你去叫小洛吧。” 冯秋秋冲着门口的女人笑笑说，“我们还有作业没写。今天就要交了。” 冯秋秋知道，绝对是楚洛送她回家的，可是明明可以直接叫醒她的，倒不是埋怨，而是觉得麻烦太多有些不大好意思。 “鲨立得，”冯秋秋拍了下鲨鱼的脑袋，“你怎么就不会去接我呢？” 她赤脚下床，发现没有拖鞋，然后就光着脚朝楚洛的房间去了。 笃笃笃—— 楚洛感觉他的生物钟已经快崩成碎渣子了，这才六点半，只睡三个小时真的很要命，而且头好晕。 “楚洛楚洛，吃饭了。”冯秋秋在门口唤了声。 “啊，好。”楚洛撑着坐起，觉得头好重，好像脑袋上压了个人。 拉开门，是抱着小秋秋蹲在门前的冯秋秋，“别想了，这鱼干是我的。”听见开门的声音，她马上抬头看见了楚洛墨的脸，“楚洛你生病了吗？” 冯秋秋把小秋秋放地上，站起来，手背贴到了楚洛额头，“好烫，发烧了……”她皱眉，搀着楚洛走到了桌边。 “多大的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王寰一边说，一边把药推到了楚洛面前，“赶快吃了，今天给你请假了。” “请假？”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楚洛松了口气，喝水、吃药，喝粥，全程没有抬头说一句话，做完就回卧室睡觉了。 “那我？”冯秋秋有些犹豫要不要去学校了，楚洛这边好像真的特别难受，但是她又没有理由请假。 最后她还是去了。 傍晚的时候。 楚洛意识逐渐清醒，眼前的一切渐渐凝实，一个粉色的鲨鱼头出现在面前，还有一只小猫蜷在他面前睡觉。 他坐起来，抓了把鲨立得，以为还没睡醒，平常他想摸一下都会被冯秋秋呲牙、然后抱着鲨立得躲到床脚，今天倒是主动放他床里了。 现在她就不怕我不还她了？楚洛思索。 “阿姨，我回来啦！楚洛他……” 冯秋秋直接不上晚自习了吗？楚洛想了想，也能理解。对方到了晚上好像特别兴奋，毕竟是阴差。 听见过来的脚步声，楚洛倒下装睡。 嘎吱——门开了。 进来了不止一对脚步声。 “还没好啊，”冯秋秋坐到楚洛床边，手背又贴了下他额头，“比上午好了。”又看向门口来的人，“他还在睡觉，你们准备？” “那可惜了。”赵颜雪笑，“我能在这儿等他一会儿吗？” 郝鹏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赵颜雪，也对着冯秋秋龇牙，“我也等一会儿吧，毕竟我俩关系还不错。” 只有曲彦，坐立难安。 “楚洛退烧算你有功。”她拍了下鲨鱼的脑袋，耀武扬威，又对房门外说，“阿姨，我来帮你洗菜吧。” 嗒嗒嗒—— 冯秋秋跑出去了。 剩楚洛一个人在床上，侧卧着睡不着，原本就醒了，现在更睡不着了。即便是背对着那边，他都能感到相当犀利的目光。 “颜雪，”郝鹏说，“楚洛这一时半会儿看着醒不过来，有什么要说的，明天再说？” “你们先回去吧。”她不抬头，只是看着腿上的习题册，“这道题你也解不开不是吗？” 郝鹏没有说话。清源大学的竞赛题，整个夏川省能去考试的人都不多，他也不在其中，要说能解的……他看了眼背对他们躺在床上的楚洛，起身了走了。 曲彦看着厨房那边摘菜说笑的冯秋秋，也跟着郝鹏走了。 “不吃顿饭再走吗？”冯秋秋看着二人，“阿姨也想留你们吃顿饭呢。” 王寰目光在几人之间来回，虽然看不见楚洛卧室的情况，但是赵家那小姑娘进去之后就没出来了。 我儿子真是罪孽深重……王寰笑笑，“吃顿饭再走吧，辛苦你们来一趟。” 第31章 心法不见了 “我和秋秋就可以了，你们等着吃饭就好了，呵呵呵，真是不错的小伙子。” 王寰的声音穿过门扉消散，楚洛卧室静谧得只能听见呼吸声、书页卷动的声音。 突然，坐在塑木椅子上的赵颜雪抬头了，“我们真的是朋友吗？” 楚洛心里一跳，他很清楚这句话是问他的，而且这句话里还透露了另一层意思，他坐起来，“之前不是说了吗？” 怎么不见了？楚洛开始整理床铺，同时他发现昨晚他抱着睡的心法不见了，床上，没有。 他弯下腰，看了眼床底，还有对面床脚，也没有。 啪——赵颜雪合上书本，嫣然一笑，“我以为你会继续装睡。” “你都看出来了，”楚洛摊手，“不然你那句问的谁呢？我床上的小猫？”心里急得冒汗，但脸上还是很平静，同时开始打量赵颜雪。 赵颜雪目光移到了楚洛床上的鲨立得，这只粉色的鲨鱼安静地躺在他身后，“看不出来你喜欢这个类型的玩偶。” “是秋秋的。”楚洛伸了个懒腰，“走吧，准备出去吃饭了。” 赵颜雪抱紧了腿上的书，“我其实有道题不会。” “那我也多半不会了，”楚洛看着赵颜雪，“颜雪，我觉得你把时间花在我身上是不太明智的，就像你，你肯定也不会因为一个男孩儿一直追求你，你就某天突然给他一个机会吧？” “会的。”赵颜雪说。 笃笃笃—— “楚洛醒了吗？我进来了啊，”冯秋秋开门，看着站起来的楚洛，“走了，阿姨叫你吃饭了。” “我回家了。”赵颜雪站起来笑笑，转身离开房间。 “颜雪留下来吃顿饭呗，我家孩子哪儿欺负你了你说，阿姨帮你收拾他，”穿着围裙的王寰瞪了眼站在门口的楚洛，又看着赵颜雪笑。 赵颜雪摇摇头，“是我爸找我有急事儿，不然肯定会留在这里吃饭的，毕竟还没开门我就闻到阿姨这边炒菜的香味了。” “是吗？那阿姨给你打包一份。”王寰真就开始打包了。 不多时，赵颜雪就提了两个袋子站在门口。 “小洛你去送送人家。”王寰又说。 她又不会走丢。楚洛想这么说，但还是老实从餐桌边站了起来，“好好。” 电梯内，二人无话。 “那我就走了？”站在车门大开的加长奔驰前，赵颜雪看着楚洛说。 “学校见。”楚洛摇手。 赵颜雪点点头，进车，小车一个漂亮的甩尾，消失在了山林的尽头。 楚洛回到大楼，等再打开的时候，看见了郝鹏、曲彦，“这么快就吃好了吗？” “哈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吃饭多快，”郝鹏抓抓头发，呲牙笑道。 曲彦也和着笑，“而且晚上吃太多了，对胃不好。” “那行吧，”楚洛挥挥手，“学校再见了。” ----------------- 一顿饭很快就结束了。 楚洛负责收拾、洗碗。 收拾的时候，他还借口厕所去卫生间看了一圈，仍然没有找到。 楚洛回到厨房，一边洗碗，一边开始回想昨晚睡觉前他都在哪儿、干了什么。 突然，他旁边就多了一个人，一双白净的手在大开的水龙头下清洗那些带着泡沫的碗。 “楚洛，待会儿去我房间吧，有事儿要和你说。”冯秋秋撇头，看了眼在沙发上刷手机的王寰。 楚洛看着冯秋秋的侧脸，惴惴不安，“那《元炁》，好像不在了。”他皱眉，很清楚地记得他把那心法带回来了，但怎么会睡一觉就不在了呢？这也太奇怪了。 “不见了？！”冯秋秋的声音突然拔高。 “不见了？什么东西不见了啊？”王寰在客厅回，“小洛，你把秋秋什么东西弄不见了？秋秋，那是特别重要的东西吗？” 冯秋秋白着脸，努力维持声音，颤声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啦，阿姨也别放心上。不是楚洛的问题。” 她想现在狠狠地揍一顿楚洛，知不知道那心法花了她多少钱？那可是她前面十八年四分之三的存款啊。 叽——叽——冯秋秋手里的碗哀嚎似的，在她手里响。 情绪很好的传达给了楚洛，他现在有些不敢直视冯秋秋的脸了。他能猜出来那30枚灵石对她来说是笔相当大的钱。然而他现在直接给她弄丢了。 “秋秋？”王寰的声音从客厅传来，“要不然待会儿我让楚洛和你出去重新买一个？钱的话，就从那小子的零花钱里扣就好了。” 妈…那东西用一般的钱可能买不到。楚洛没好说出来。 洗完碗，冯秋秋一声不吭地回到了房间。 “进去给人家道歉，”王寰推了楚洛一把，“一家人，有什么拉不下脸的。” 嘎吱—— 楚洛推门进去，发现冯秋秋报膝在窗台缩成了一团，他转身，把门合上了，然后没说话，在床边脱了鞋子，跟着坐到了她对面。 只是冯秋秋一眼也不看他，只是撇头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楚洛也不知道该怎么搭话了，现下就是他弄丢了那个东西，东西已经丢了，说再多都像是借口。 良久，冯秋秋才说话了，特别冷静： “你是因为不想练，才丢的吗？” “当然不是，”楚洛想解释，但是被直接打断了。 “那它为什么不见了？！”冯秋秋气笑了，看着楚洛，“我看起来很傻吗？” 楚洛第一次看见冯秋秋生气，他急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 “那你什么意思？”冯秋秋又说，“你还记得你昨晚说的话吗？我以为，你真的会珍惜它……就算你担心，不想练，那你也不该丢了不是吗？” “我已经没有多的钱再买一份了。”冯秋秋说，“我前面十八年，直到碰见你之前，一共才攒了42.35块灵石，你知不知道，你这一丢，我……” 冯秋秋感觉体内所有的气都淤积在了胸口的位置，拧得她疼。 楚洛哑然，看着冯秋秋眼眶渐红，他不知道他该从什么角度去安慰她。毕竟现在东西已经没了…… “我想知道什么时候丢的。”冯秋秋说。 “昨晚，在把你放上床之后，它都还在我身上，”楚洛低头看着她的脚尖，“但是今天等我有意识之后，我就发现它不见了。床上、床边、床底都没有。” “把我放床上之后你还出去过吗？”冯秋秋接着问。 楚洛摇头，“但是家里找了仍然没找见。” 第32章 《元炁》、冯秋秋的线索 “家里丢了？”冯秋秋皱眉，“对了，会不会是之前来的那几个人带走了？” “有可能。”楚洛想了一下，“你先进来的我卧室，看见我床脚掉心法了吗？” “没有……”冯秋秋回想了一下，她进来的时候，确实没看见楚洛床边有那本黑色的心法，如果她没看见，那其他人说不定也…… “我离开之后，到他们进来的这段时间里面，你翻过身，或者他们靠近过你的床吗？”冯秋秋又问。 半个小时过去了。 夜空已经变成了暗蓝色，能看见三三两两的星星挂在帷幕似的夜空发亮了。 楚洛二人最后也讨论出结果了。 其一，功法可能已经被楚洛用了，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 或者是，那个寒泉地府的首席把他们骗了。 一时间，两人都无法断定这两件事儿的真伪。 地府也存在类似的吸收类心法，只是即便是睡觉，用了也会在心里留下印象，甚至说留下肌肉记忆，但那是针对他们阴差，而楚洛是人，所以无法断定这种东西会不会楚洛生效。 自然，也就不知道那个黄泉地府的首席有没有骗他们了。 “今晚去问问吧。”楚洛说完，又问，“话说，那个首席有多厉害？” 两人都想起在512公交车上，那个首席爆发的气息，即便是楚洛这样看不见阴炁的，都知道那人绝对是强了李城一个维度的人。 冯秋秋摇头，“我只知道他很厉害，但是具体多厉害，我不好说。如果他那样的人才能算首席，我的话……”她是地府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因为成绩文化考试出类拔萃成为首席的人。 或许，这样的人在整个九泉地府的历史里，都极其罕见。 而且……冯秋秋看向楚洛。她是被安排成首席之后不久，接到收走楚洛性命这个任务的，如今看来，会不会有什么巧合在里面呢？ 冯秋秋不知道这之间是不是有联系，但现在这样无端把事情连在一起也是没有证据的瞎想。 看冯秋秋的表情，楚洛又说，“看样子，他比我们之前碰到的人都要厉害，是吗？” “是。”冯秋秋点头。 “比那个李婉还厉害？” “远在她之上，我看不见边界。”冯秋秋这么说。 两人又沉默了。 突然，楚洛想起，“你之前说有大事儿要和我说，是什么来着？” “我找到拿着我断刀的那个人了，”冯秋秋看了楚洛一眼，右手握紧，“只是，现在就算拿到，我也修复不了……” “不会还有七泉没看过吗？”楚洛说，“说不定他们知道呢？” ----------------- 深夜。 清川花园小区的树影下，楚洛两人走了出来。 楚洛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和黑色的裤子，还戴着黑色的口罩。 冯秋秋穿着没过脚踝的黑色襦裙，上身是黑色的交领衬衣，腰间悬着她那个雕着流云纹的刀匣。 冯秋秋打算抱着楚洛，跳到目的地。 只是楚洛按住了她的手，又说，“保留阴炁，永远留下给你逃跑的阴炁，还有，引爆我的阴炁。” 冯秋秋咬了咬唇角，抬头看着楚洛，“好。” “他在哪儿？”楚洛询问。 “鬼城。”冯秋秋一字一顿。 一听是去鬼城，很多司机都不敢接了，那鬼地方，有捡回一条命的司机说他碰见了鬼打墙，以为一直在绕弯儿，结果回过神，差点儿从高架桥上面飞了下去。 高架桥下面是一辆又一辆报废的车，各种车都用，小到自行车、玩具车，大到16轮货车，无奇不有，甚至还能看见红蓝灯的救护车。 楚洛又像上次那样，忽悠了一辆车，让他开到了上高架桥之前就没停车了，毕竟对方不想上去，他也不能逼他。 清川市的出租车司机大都很怕这个地方，好像从这个路牌开始，后面就是鬼蜮。 往前1km，秋林孔雀谷，蓝底白字的路牌立在路口。 二人从出租车上下来，司机又要了个吉利数字，然后调转车头就是一脚油门，火箭发射似的消失在了夜色里。 “秋秋，还有多远？”楚洛询问。 黑夜里，冯秋秋一双金瞳好像燃了起来，“西边，可能靠近秋林江的位置了。” “江边……”楚洛皱眉，那可不是适合他作战的地方啊，要是被溺死了怎么办？ 风起，比人还高的芦苇沙沙地响，打在锈蚀的车辆铁皮上，刺耳的响声不绝，好像地上这些锈得掉渣的铁皮马上要变成人站起来了。 “待会儿我们尽量把他往这边引，”冯秋秋知道，她一个人绝对打不过一个未知领域、元灵二阶的人，所以得靠楚洛。 “对了，”楚洛又说，“上次我昏得太早了，没看见那个面具男的领域，秋秋你知道他领域是什么吗？” “我也不知道，”冯秋秋蹙眉，她抽出了半截斩阳刀，拦住了楚洛，“但是楚洛，我一定会尽全力，不让你走到最后那一步的。” “待会儿可能来不及，”楚洛问，“秋秋，你可以把阴炁存在一些东西里面吗？我吃下去，到时候你看情况不对，你就……” 冯秋秋从怀里摸出一颗未开封软糖，手捏紧，三个呼吸之后，递给了楚洛，“里面是我一半的阴炁，或许，只能够你撑1分钟的。” 一分钟……楚洛撕开包装，“你觉得一分钟够吗？”他问。 “够了。”冯秋秋点头，“不过，我会尽全力不让你走到那一步的。” 说着，冯秋秋挥刀。 透不过月光的树林里，凭空起了大风，冯秋秋正对面的树木、花草拦腰而断。 月光，寂静地落在了这片突然空旷的地面上，400m外，就是泛着个都市霓光的秋林江。 李全变爪的右手挡住了冯秋秋的刀气，“元灵一阶，”他歪头，看向旁边带着面具的枯瘦男人，“老方，你去对付那个阴差小姑娘，这次别再失手了，明白吗？” 面具男点点头。 李全的目光放到楚洛身上，“真不知道，李婉怎么会死在你们两个手上。” “……！”霎那间，楚洛就清楚了，李婉真的是他杀的。 “看你好像比我还惊讶啊，小子，”李全舔了舔他的爪子，“伏兽域。” 周围的环境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这让楚洛觉得意外，他看向对面的人，“看样子，你认识我。而且，很了解我。” 李全慢慢地变高，身上毛发疯狂生长，好像涌了出来，“我不了解你，但并不妨碍我想杀你。” 第33章 伏兽、混沌 李全的身体还在不断膨胀、形变，好像按了快进一样，他身上的灰黑色毛发疯狂生长，一对眼睛泛着森寒的绿光，咧嘴，呲出食指长的犬牙。 地形没有改变？楚洛皱眉，把领域地形变化的事情放在了一边，看着对面一只2米高的巨狼，在它面前，即便是东北虎都会被一巴掌拍翻。 “你小子还挺冷静的啊，”李全咧嘴，泛光的青瞳紧盯着楚洛，“居然还不跑。难道是不知道你已经进到我的领域了吗？”他笑，呲开森然的血口。 楚洛戒备，他感觉在这个领域出来的同时，包在嘴里的那颗糖就被引爆了，他感受着那股寒流，它好像汇入了血液，汇入右心室，再从左心室汇入主动脉，流向四肢百骸。 等到循环完成，楚洛感觉到那股寒流一路流向了他右脚脚踝的地方，这一次他没晕过去了，呼吸间，他感觉到右脚好像有块儿地方溅上了滚烫的油水，那里飞速扩张，再一个呼吸就到了手心。 这一次楚洛看见了，一道幽黑色的小火苗出现在了他手心。 很奇怪的是，他感觉这道火苗好像和他相处了很长的时间了，就好像一起出生的两兄弟。但是楚洛很清楚，他只有一个出了意外没有诞生的妹妹，而且，她是人，怎么可能是这一簇小火苗？ 火焰无声的爬上了他的手臂，给他每一处地方都留下了滚烫的疼痛感，好像手臂被拽进了沸腾冒泡的开水，他感觉体内的气息一点点的，从平静、平稳，到沸腾，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背后全是黏糊糊的冷汗。 要命了，怪不得之前会昏死过去。楚洛咬牙，任凭那簇黑炎裹住全身。 突兀的冷风以楚洛为中心刮起。 看完全程的李全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背后的毛直接耸立了起来，他很清楚，这是他狼的那一面在告诉他：快跑，活不下去。 他呲牙，他可从来不是一头真狼，“小子！你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李全还是不能放弃楚洛的脑袋，毕竟尾款够他在清川市cbd买下一整栋楼了，至少五千万的尾款，而且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灵石。 楚洛现在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没人教过他，只是本能告诉他：用面前这个人祭剑。 祭剑？楚洛不明白他脑子里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他明明都没有剑，不是吗？唯一有的只是缠在他身上的黑色火焰。 杀了他。楚洛咬牙，抬头看向李全。 李全感觉周围突然就冷了下来，他看见楚洛脚边没过膝盖的杂草慢慢地爬上了白霜，霜华长出细小的触手，牵牛花似的向周围蔓延。 见鬼，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儿？李全皱眉，他看着楚洛的眼睛，呲牙低吼，“起来！”森严古怪的命令从他嘴里嚎出，他周围的泥土开始翻滚，一条条小他一号的土狼站起来，抖了抖身子，冲着楚洛无声咆哮。 楚洛抬起右手，手心是一朵和蜡烛燃烧差不多大小的火焰。 “九头蛇。”楚洛看着它说。 话毕，缓慢爬行的白霜停了一瞬，然后液态氮气涌出似的，冷气顷刻间填满了整个领域。 渺小的火苗在无风的空气里骤然膨胀，直接压平了周围的草木，火苗暴涨出九条十米长的大蛇，蛇头只有两个拳头大的眼眶，没有眼睛，尾部都缠在楚洛手臂上，大蛇出来的瞬间，周围树木瞬间变成冰雕，被暴风撕碎。 楚洛周围的白色雾气也被风扯散了。 李全感觉他的领域在颤抖，好像马上要跟着周围的冰雕一起支离破碎，“给我杀了那小子！！！！快去！！”他命令，身边的土狼尽数扑向楚洛。 楚洛只觉得天一下子黯了，铺天盖地的土狼如果落到他身上，不消10s，他就会变得比碎纸机吐出来的纸屑还碎。 “吃了他们。”楚洛抖着手，抬头命令九条蛇。 九个蛇头缓缓回头，看了楚洛一眼，黑色、燃烧的蛇信子吐了一下，好像在回应他，然后扭头，朝着由土狼编织出来的网扑去。 源源不断的土狼朝楚洛这边扑来，但是没有寸进，好像以大蛇身体的长度为限，画了一个令土狼一碰就碎的怪圈。 这特么是普通人？！李全此刻终于明白，那个赵总确实没有骗他。骗他的，是那个白痴。明明现在体内的阴炁还有一半，但是他不想打了，腿上的力气也好像消失了一样。 但是他不敢背身跳开，他敏锐地感觉到那九个蛇头里面，至少两个对他非常感兴趣，一直盯着他，就等他露出破绽。 但是狼的生存本能告诉他，这不是他可以跳过去直接攻击的对手：会死，真的，会死！ “楚洛！”李全还在维持土狼的进攻，“我认输！！我可以花5000w和100灵石，就当这次冒犯你的赔款！！！” 楚洛当然也听见了，“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不是我要杀你的！！我是被别人指示的！”李全大吼，一点也不敢放心，“刚才那些钱不够是吗？！我再加！！200，不，这八十年我攒的400灵石，都可以给你！甚至我还可以给你做事儿！！” 楚洛感觉体内的那股暴虐的气息要慢慢消失了，“可以啊，我们先停下吧。” “你先停！”李全看着距他还有两米的蛇头，他不明白，为什么这蛇头没有眼睛，但是他又能感受到从蛇眼那里流出的冰冷、暴虐的气息。 “你当我傻？”楚洛坐下，“加快速度，把他们，吃干净。” “好！我先停！我先停！！”李全被有个蛇头露出那抹冷笑吓得快颠了，火焰做的东西，真的可以活过来吗？难道这小子不是凡人，是更高境界的？可是更高境界的家伙不是被管控的吗？ 看着对面土狼的消散了，楚洛握拳，“好了。” 李全从狼身变为人身，全身颤抖着跪倒在地，同时后腿开始蓄力，“以后我李全就是您的一条狗。” 楚洛笑笑，“你先说，是谁要杀我。那个李婉，和你们是一伙儿的？你们还有多少人要杀我？” “我只知道他姓赵，有一头淡金色的头发，”李全匍匐着，额头贴在地面，“李婉，是我爱人。” “是吗？”楚洛叹了口气。完全没有得到有用的情报啊，他想着又说，“你是不是该解除领域了？” “是啊，”李全抬头，后腿猛地发力，饿狼一样朝楚洛扑了过去。 呜呜——幽深巷道里一样的风声响起。 李全缓缓低头，胸口，拳头大小一个洞出现，细小的黑色火焰蚕食着他的肉，风声把楚洛的冷冽的笑声带到他耳边。 他抬头，看着楚洛大马金刀地坐在草地上，脸上的笑很淡，好像在等他喝茶。 “开始到现在，我只信过你一句话，‘李婉怎么会死在你们两个手上’这句，”楚洛笑，背心沁出冷汗，他左手支在左膝上，不敢动弹，“你，就死在这里吧。”毕竟我体内的阴炁也不多了，得留一点帮她。 轰——李全还没来得及哀嚎出声，就被暴涨的黑炎裹住了。 他朝着楚洛爬来，最后伸出手将要抵到楚洛膝盖的时候，手指化成了灰，然后烧坏的纸人似的，飘散在了空气中。 领域镜碎。 楚洛抱着右手，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沉重喘气，外套里的t恤彻底湿了，额头上也爬满了细汗。那火连他都烧，不一样的是，他好像并不会被烧死。 呵呵呵……楚洛咬着牙齿笑。这下，终于有可以保护自己家人的力量了。 可是为什么这次他能保留意识了呢？楚洛想不明白。他感觉可能是那本《元炁》真的起效果了，但是没有证据。 对了，冯秋秋！ 第34章 咖啡? 透明玻璃罩破碎时，方德钱正和冯秋秋缠斗。 一方面是因为元灵二阶的他放了大水，所以这个容器只有半枚铜钱的冯秋秋都可以和他打得有来有回。 另一方面是，他觉得冯秋秋在扮猪吃虎，他以为上次烧死那个阴差的是冯秋秋，所以他也不敢贸然突上去。 “等那边结束了，再看情况行动。”两人都抱着这个想法，一边打，一边注意那个好像透明的领域。 感觉到一边的领域破碎，方德钱回头准备唤李全帮忙，但是所有的话卡在了喉咙，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恐惧掐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有些窒息。 镜碎的领域下面，是悠闲坐在地上的楚洛，和烧成了灰被吹散在空中的，元灵三阶的李全。 顷刻间，他汗毛炸立，求生的本能比脑子更快。没等对面的冯秋秋反应过来，他就跃上高架桥，消失在了夜色里。 该死该死该死！ 五颜六色的城市灯光中，戴着面具的方德钱拼尽全力在逃跑，狂风在耳边呼啸。他不知道已经跑了多久，但是以他元灵2阶的脚程，10分钟就能跑过至少20公里。 那个该死的李全！原来他之前让我去杀楚洛，是早就知道那小子这么诡异吗？！！那狗日的原来是拿我去试探楚洛的吗？方德钱咬牙切齿地想。 原本二人的计划是他不打开领域，暂时由他拖住那个元灵一阶的女阴差，等李全杀了楚洛之后，再看情况合力诛杀阴差。 毕竟二人之前断定女阴差是两人里面最厉害的人。 领域这东西，被打破的过程中，体内的炁会急速流逝，根据对手的强度不一，体内炁的流逝的量也会不一样。也是这个原因，方德钱不敢对冯秋秋展开领域，万一被破了，他可能连逃跑的炁都剩不下。 但是他和李全都没有料到的是，诡异的原来不是那个阴差，居然是那个普通人楚洛！ 不过对他也不是没有好处，李全死了之后，那枚震神玉佩就可以自己独占了。这可能是今晚对他来说唯一的好处吧？ 突然，方德钱停在了一栋20层大楼顶端，脚下是明亮如昼的清川cbd。他其实想现在就离开这座活了快90年的城市，但是他突然想到了他哥哥。 “得把我哥带着一起。不然那两人很快就会通过他查到我，”方德钱调转方向，朝清川市的老城区跳去。 他很快就到了老城的一个小区。 昏黄路灯照亮的公园里，是锈得掉渣的单杠、跷跷板。公园外的道路两边，昏黄的路灯在凌晨的雾气里忽闪忽闪的，好像随时会熄灭。道路的尽头是两栋并排的居民楼，墙面发黄，墙角堆满了各种杂草、易拉罐、白色垃圾。 很难想象，一个市级重点高中的老师会住在这个地方。 方德钱很不喜欢来这个地方，空气里是潮湿的泥草味，风一吹，就是沙沙的树声，蝉鸣声、蛙叫声在过膝的草丛里此起彼伏，好像这里已经荒废了很久。 他搞不懂他哥为什么要把生活过得跟苦行僧一样，明明每个月可以赚那么多钱，他可不信他哥会给别人免费补课、编资料。 要知道，他哥可是特级教师，不光是市级，哪怕是省级重点中学，都会把这种特级教师当块儿宝。 有病的人，才会给那些没钱的孩子免费补课。方德钱这样想。 笃笃笃—— “哥，开门。是我，德钱。”方德钱摘下面具，露出断眉的脸。 轻飘飘的脚步声在屋内响起，不多时，门开了。 是给楚洛出题的方德伟。 “德钱啊，吃饭了没？”方德伟笑，身后的灯光暗暗的，好像马上要熄，“刚好弄了俩青椒皮蛋，小时候你能拿它下两碗饭哈哈……快进来德钱，外面凉。” 面前的中年人始终安定，和他是两个极端的人，但是方德钱不知道为什么，碰见大哥了好像他就真的变回了幼稚园的小孩儿，腼腆得拿钱买东西都不敢大声说话，“大哥，我——”看着男人的背影，他说不出话，他也不想从清川市搬出去。 所以方德钱有了个新主意。 “先吃饭。”方德伟笑 两兄弟相对而坐，很快就解决完了这一顿饭。 “说起来，已经好久没一起吃过饭了啊，”方德伟笑，“德钱，你过来找我是？” “哥，你能把这个，放进楚洛喝的东西里面吗？” 桌上的大灯闪了一下，黑暗中，方德伟冷声问，“这是什么？” “咖啡，喝了会死的那种。” ----------------- 秋林江边。 楚洛刚准备转过身子找冯秋秋，就听着草木一响，他回头。 冯秋秋裙角扫开被冻碎的花草，“幸好你这次没有失去意识，不然，我都不知道要等你多久了，”她蹲下，把楚洛的左手拉到她肩上。 两人站起来，走入了由碎木、形变车辆乱摆的废墟中，江边潮水声和铁片被风吹打的吱吱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夜空。 直到闻到了从她身上飘来的栀子花的味道，感受到她肩膀上的温度，楚洛心底的石头终于落下，“或许，是那个《元炁》吧，这次没昏过去，我也很意外。” “是吗？那可太好——”冯秋秋又调整了下，说，“那可太好了，你现在已经可以自如的使用了吗？”她抿起嘴角问。 楚洛抬起右手，一簇冰冷的小火苗出现在手里，呼吸之间，就熄灭了。 “体内的阴炁已经没了，所以我这也已经到极限了，还说来帮你，记得他是元灵二阶来着？你是怎么打过的？”楚洛询问。 冯秋秋咬牙，低头看着偶尔现出来的脚尖说，“他跑了，被你吓的。” 楚洛感觉冯秋秋抓在他左小臂上的左手力气好像变大了。 一个呼吸后。 不是好像，是真的变大了，等等，有些太……楚洛有点受不了说，“秋秋，轻点儿，怪疼的。” 楚洛感觉冯秋秋抓着她手臂的气力退去，他听见左边传来一句小声的“对不起”。 “倒也不用对不起，”楚洛想了想。他知道，冯秋秋的刀多半没拿回来，所以心情可能不太好。毕竟她的阴炁储量在元灵一阶里面都算少的，打一阶可能都有些费力，更别提二阶的了。 “宫保鸡丁？”楚洛开口，这是他能想到能最快让她高兴的办法之一了，另一个就是适度的欺负她。 冯秋秋犹豫了一会儿，说，“两盘。” “我没那么多钱怎么办？” “我也没说在外面吃。” “那？” “你有时候真的很讨厌！”冯秋秋想把肩上楚洛的手扯来丢下去，但想了想又说，“明知故问，除了外面，那就只有家里能吃了啊。” “那你记得把隔音弄好些。” “我又不傻。” “上次炒菜可就把爸妈弄醒了。” “你当我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啊？” “公园滑梯……” “够了楚洛，你太讨厌了，不和你说理了。” “刚才那也能算说理？” “你都试图证明我是笨蛋了，怎么不算！” 第35章 德伟老师 清川三教五楼，方德伟的办公室。 这次饶是他，也不能静下心来写题、备课了。 “你以为是谁让你即便八十岁还年轻得像个中年人？你以为，是谁给你修改的退休时间，让你这么老了都能去当你那个狗屁老师？” 昨夜的呵斥声，即便是今天早上还吵得他脑袋疼。 方德伟看着桌上，一个透明方便面调料包大小的袋子被划分成了两半，一边是白色晶体，一边是黑色的液体。 这是被他弟弟称作‘咖啡’的东西，。 先不说他经常熬夜写题、备课对咖啡这东西特别熟，手里这包，即便是外行人都能看出来，这不是咖啡，而是一种他不知道的东西。 要把这个东西，给小洛……方德伟拿起透明的小塑料袋。 没有一个老师会讨厌问他问题的孩子，不管那个孩子多笨，脾气坏一些的老师，最多叨一句，但还是会一点点教会这个孩子。过程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孩子从只会爬，到抬起手来跌跌撞撞地走，到最后会跑来扑进你怀里一样，这种成就感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替代的。 其他的老师也该是这样的。方德伟这样觉得，敲门声好像跨过时光回到了耳边。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方德伟即刻把桌上的小塑料袋收进了衣兜里，抬头，“进来。” 跳进来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女孩儿，俏生生地站在门口，含苞待放，透亮的褐色眼睛里闪着光。 方德伟恍惚，有些分不清现实了。小洛那会儿问问题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对眼睛吧？可我真的要把……想着，他攥紧了衣兜里的塑料袋。 他拿起脖子上吊着的眼镜，戴在眼窝深陷的脸上，微笑、招手，“有问题？过来我看看？” “不是啦，方老师。”穿着蓝白校服的女孩儿跳着进来，笑着对他说，“班级那边有点儿事儿，需要你过去一下。” 方德伟急忙放下眼镜，站起来问，“班上有谁霸凌——” “没有，”女孩儿摇摇头，微笑，“老师你快过去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都在等着我？”方德伟搞不明白了，他可是很清楚，他下节课在另外一个班上。 “班上谁闯祸了？”方德伟皱眉，即便身高没有170，他严肃起来还是很有威势的。 “是哟，闯了好大一个祸。”女孩儿神秘兮兮地笑。 方德伟心里一簇小火苗起来了，攥着塑料袋的手力气更大了。这帮小崽子，一天天不学好，看我怎么收拾—— 站在班级门口朝里面看过去，一张张正处于高一，能沁出阳光的笑脸儿看着他。 “方老师，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男孩儿女孩儿流水入洼地似地把他围住，带到了教室正中临时空出来的位置上，小孩儿们让开，一个两层蛋糕出现。 是奶油的，他喜欢的奶油。 可是为什么？方德伟还没搞明白，就听着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你们是我们这个学校的希望，手里也有我们学校最好的教育资源，你们可以自豪，但我不希望你们因此过于骄傲，而瞧不起其他班的同学们。 …… 最后，也请你们记住，你们被环境所塑造出来的能力优势，并不是用于凌驾他人之上的，即便是弱者，也能够以他们的身份得到应有的尊重。” 方德伟看得愣了，脑子里的迷雾也渐渐地散了。他也想起他为什么一直守在高一这个年级了。 “谢谢同学们了，”方德伟笑，松开了捏着塑料袋的手，拿着塑料刀开始分蛋糕。 ----------------- 清川中学一教五楼。 楚洛正趴桌上写题，冯秋秋撑着脑袋在一边旁观，眼睛跟着他的笔尖移动。 饶是楚洛也被盯得不自在了。 “秋秋，我在写题。” “知道啊，我在看题，没有抢你的笔。”她说得一本正经，眉毛中心皱出一个川字，表示她很认真。 “你这么看着我……”‘会不好意思’这五个字楚洛有些说不出来，相处了有些时间，他知道这人会问到底。 “？”冯秋秋枕着手臂，歪头看着楚洛，“说啊。” “没事儿，你继续看吧。”楚洛想了想，等回去欺负一顿就好了，给她好好地涨涨记性。 冯秋秋打了个寒颤，抬起头来四处张望，扫了一圈，最后又把目光定在了楚洛身上。 难道是这家伙在筹谋什么不太好的事儿？冯秋秋皱眉。 楚洛感觉旁边这姑娘的视线好像烧起来了，落到他手上都能感觉到温度，就像是经过放大镜聚焦的阳光一样。 “你跟我出来。”实在是忍不住的楚洛对冯秋秋说。 好啊，我还怕你了？反正没人点燃你，你也只是个沙包。冯秋秋哼一声，让开了座位让楚洛出去，她紧随其后。 但实际上，螳螂的后面，还有黄雀、麻雀各种雀。 “说吧，今天你是怎么回事儿？”楚洛看着冯秋秋，从今早开始，她就各种盯着他看，给他感觉就像是狼盯上了肉一样，不过和狼的饥饿不一样，这家伙是有些幽怨。 好像欲求不满的新婚妻子，和你并肩做饭的时候，你看炒菜锅，她看你；吃饭的时候你看菜，她看你。 “没事儿。”冯秋秋还是很有骨气的，截止目前，她已经快要给楚洛一家打两辈子苦工了，再……她有些脊背发凉。 她不是没有抗议过，比如欺负她要给钱这种，但是被楚洛驳回了。 楚洛磨挲着下巴，开始打量眼前这个阴差。 显然是她是有事儿的，昨晚刀没拿到的事情她已经抱怨完了，还吃了三盘宫保鸡丁，想来应该不是这件事儿，毕竟这家伙出气完了就会忘。 可是为什么呢？楚洛想不明白，“你不说出来，这样闷着说不准哪天会闷出病哦。” 楚洛很清楚铁门后面有人偷听，所以他贴到了冯秋秋耳边小声说，“到时候，你还怎么打过我，完成任务啊？” 完成任务……对哦，还有这件事儿来着。冯秋秋抬头看着楚洛的脸。啊啊，好烦，我要是给他说，我不想杀他了，他是不是又会欺负我一顿？ 这次他又准备怎么……冯秋秋甩头。不对不对冯秋秋，手机，你不是想要一台手机吗？怎么又想到那边去了。 如果让他欺负一顿可以换台手机的话……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冯秋秋摇头。 第36章 谁会因为要买手机熬夜啊! 一月月末，这是个极好的阴天。 楚洛拉开窗帘，看着灰色云层从近前堆叠到天边，风一吹，天上的云就像马群似的开始奔跑、翻涌，跑到与地平线相接的远方，云层就变成了厚重的铁灰色，好像将有一场大雨。 “昨天答应给她弄手机，”楚洛离开房间，准备去一家之主那里要点儿经费。 “是哦，给秋秋弄台手机，”坐在黑木书桌前的王寰抬起头来，“一万吧，不够的话，到时候再飞信找我。” 滴答—— 楚洛感觉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准备关门离开的时候，又听见书桌那边传来声音。 “你和秋秋最近咋样了？我都没想到，原来你是喜欢这款——” 楚洛停住关门的手，看着桌边捧着脸笑的王寰说，“妈，我可不喜欢冯秋秋，你别瞎讲。” “好好，”王寰呵呵轻笑，“你不喜欢，我和你爸挺喜欢的，顺便就这么一说，颜雪那姑娘——” 砰—— 楚洛关上门，不再听屋内老妈的闲话。班上没有奇怪的八卦还是多亏了冯秋秋表妹的身份在，他没想到会在家里听到这些。 笃笃笃——只是敲门，门就已经敞开了一条缝，冯秋秋即便是睡觉都不锁门的。 楚洛觉得，这很方便那些有歹心的人，也就住他家里，要是一个她一个人在外面住，凭她穿校服都能引路人回头的姿容…他有些想不下去了。 该提醒她多注意下这方面了。睡觉怎么可以不关好门？万一以后搬出去了，被一些奇怪的人盯上了怎么办？想到这里楚洛皱起眉毛。 怎么今天还没醒？没听见屋内回应的楚洛手握在了门把手上，准备推门进去。 “秋秋，起床买手机了。”楚洛很奇怪，往常都起得很早的家伙，今天却…… 还是说她又生病了？楚洛记起好久以前的那个晚上，抱着小猫蜷在公交车候车亭的冯秋秋。 楚洛没再犹豫，直接推门进去，就看见床上裹成一条只露个脑袋的冯秋秋，枕头上是她墨水一样淌开的头发，秀气的鼻子那儿腾起白雾，丝丝缕缕。 屋内的温度很低，窗帘在涌动的白雾里翻飞。 居然没醒？楚洛走过去，手背贴在了冯秋秋的额头，又在自己额头贴了一下。 好像是烫一些？楚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听过传闻是女孩儿的温度比男孩儿高一些？ “那就改天再买手机？”楚洛坐在床边，看了眼冯秋秋，低头琢磨着，是给她叫醒量个体温还是直接下去买药。 “今天，就今天。” “那你不是——”楚洛回头，看着冯秋秋穿着绿色睡衣坐起来，胸口解开两枚扣子，依稀能看见里面有巨大起伏的、白腻的肌肤。 还冒着热气？楚洛有点被吓住，结果发现是冯秋秋嘴里吐出来的。 “你不是生病吗？”楚洛脱口而出。 冯秋秋思索了下，抹了把自己的额头，又把手放到了楚洛头上，“啊~没生病啦，只是我之前一直没从床上下来，所以可能要高一些。” 这也有道理。楚洛信了，又问，“今早怎么起得这么晚？” 冯秋秋把脸撇到一边，爬过去关上了窗口，“好像是有点儿冷，哈哈……”绝对不能给他说我因为要买手机高兴得睡不着。 啊啊…这家伙有事儿瞒着我。等会儿想办法给她钓出来。楚洛心里寻思着，笑着说，“那你赶紧起来穿衣服，总不能穿这身出去吧？” “啊，嗯。”冯秋秋点头，被科普了好几次睡衣和寻常衣服的区别，她现在也逐渐明白现代人的穿衣规则了。 睡衣就是拿来睡觉的衣服，只能家里穿，穿给家里的人看。 看着楚洛关门。冯秋秋在想。他们现在算是我家人了吗？应该是了吧？那我还需要还钱吗？ 不行，必须还钱，哪怕是家人。她攥拳，认真。 嘎吱——冯秋秋从门后探出脑袋，扫了一眼客厅，“人呢？” “这儿呢。”楚洛站出来，也不管那么多，直接拉过了冯秋秋抓着大门的右手。 “楚洛楚洛，”冯秋秋跟在旁边，“买什么手机比较好啊？” “你想要什么样的？” 楚洛把冯秋秋带到玄关，开始换鞋子，他拿过冯秋秋那双月白色的靴子递过去。 冯秋秋接过靴子说，“你怎么知道我要这双？嘿嘿，怪不得班上那么多女孩儿喜欢你呢。” “她们又不知道我这些，”楚洛无所谓搭话，“你想要什么样的手机，我个人更想快点儿弄完……” 冯秋秋觉得自己变懒了。手机这东西她也不了解，更多是好奇能看见哪些手机，最后要买的手机…… 她隐晦的扫过楚洛右腿的裤兜，她知道手机在那儿。她想要一个一样的，倒不是班上同学说的什么情侣款，而是出问题了可以马上找到楚洛去问，这很重要。 “算了，反正也是周日，放松一下也是不错的。”楚洛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是吧是吧，”冯秋秋一下子就精神了，“我今天想去……” 听着冯秋秋说一些地名，楚洛有点无可奈何，老实拿出了手机查资料。 就像天京的狗不理包子，不理那个包子的不只有狗，还有天京人一样。很多特产、景点都是这样的，本地人反而是最不在意的。 就像兔子不吃窝边草一样。 听冯秋秋念了至少五个地名，楚洛补充，“去那么多地方，你买手机的钱可就没多少了哦。” “阿姨给了多少钱啊？”冯秋秋问。 “一万。” 冯秋秋笑着说，“那就够了，多的都有了。”他的手机2000出头，还是两年前买的，那我今年买肯定会便宜…… “看起来你很清楚你要买的手机啊，”楚洛笑。她不会因为要买手机，特地出去找了一晚上吧？这么明确要买什么。 “不不，”冯秋秋马上说，“我当然不知道要买哪一个手机了。” “那你说多的都有？” “我就讨厌你这点，怪不得班上喜欢你的女生那么多，她们也不来给你表白。”冯秋秋很不满。 “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楚洛拉开门，等着冯秋秋出来。 “刚才我说什么了？”冯秋秋感觉不妙，开始回想是不是说的话里面有什么把柄掉楚洛手里了，结果并没有。 她更不安了。 第37章 只要是我做的决定，就绝不会后悔 楚洛感觉很好。他很喜欢看见冯秋秋看不惯他，却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我刚才到底说什么了啊？你说说嘛。”冯秋秋背着手跟在楚洛旁边，她感觉她脑子已经快要宕机了，但是仍然找不到问题根源。 电梯里就楚洛二人。 冯秋秋一直在问，楚洛其实也不知道答案。 等到电梯门打开。 “其实……”楚洛看着冯秋秋，很认真地说，“你刚才没说什么。” “我就——啊！楚洛，下次你看谁还带着你飞，你自己在地上爬吧。”冯秋秋冷哼一声，头发一甩，和大厅的服务人员打完招呼之后走出了大楼。 楚洛紧随其后。 “楚洛，天气真好啊。”冯秋秋仰头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感叹一句。 “是啊。”楚洛站到她旁边。 冯秋秋反应过来，推了楚洛一下，“我现在很生气，你不能和我说话。” “原来如此。”楚洛点头，“走吧秋秋，我们先去买手机。” “走走走，”冯秋秋刚跟了一步，“不对，不是让你不能和我说话了吗？” “……” “和你说话呢，”冯秋秋又在楚洛肩上给了一巴掌，然后跳到了他旁边歪头问。 楚洛对冯秋秋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摇了摇头。 “好了好了，放你一马，我一向都这么大度，你可要好好谢我。” “谢谢，真的太感谢了。”楚洛看着她得意得好像鼻子都要变长了，于是就跟着附和道。 “哼哼~”冯秋秋拉过楚洛的手，领头朝候车亭那边跑去，“快点儿快点儿，现在几点了啊？” 直到冯秋秋又问了一遍时间，楚洛的目光才从她跳荡的发梢上移下来，到了她皱眉的脸上。 “几点了？”冯秋秋站定了看着楚洛。 楚洛摸出了手机，就被冯秋秋拿了过去。 “密码是什么啊？为什么会有密码？” “密码0113，”楚洛说，“当然会有密码，现在没人的手机不设密码。” 冯秋秋输入数字，划了两下，一堆她看不懂的、花花绿绿的小方块儿，小方块儿右上角的红色圆点让她有些好奇，就点了一下。 然后跳到了飞信的聊天界面。 赵颜雪：【图片.jpg】 赵颜雪：【这道题你有思路吗？】 楚洛：【这道题是……】 “好神奇。”冯秋秋不由自主地感叹，坐在楚洛旁边久了，她能很清楚地通过说话方式分辨出他周围的人。 只是看了一眼，她感觉和楚洛对话的就是那个赵颜雪，不管做什么都引人注目的赵颜雪。 “这很普通的，”楚洛也没拿回手机，“等你有手机了，你就知道它有多厉害了。对了，已经早上八点了。” “那得赶快了，我还想多玩儿一会儿。”冯秋秋把手机塞给楚洛，“快快，”她拉着楚洛一只手跑。 “好好。”楚洛跟着跑。 ----------------- 芳香购物公园。 这里的地标建筑是一栋类似商海省明珠塔一样的高塔，不过和商海省468米的高度不同，它只有168米，名字叫：清川明珠。 看过明珠塔的人绝对不会再想看这座塔，楚洛就是其中之一，毕竟就这么一座劣化版本的明珠塔，门票却比商海省正版的明珠塔还贵，最便宜的票都300+，更别提还有什么至尊vip之类的票了。 这种照抄没抄好的建筑景点，在楚洛心里都是被归入智商税一类的，如果他一个人，他是绝对不会去看的。 楚洛从出租车上下来，顺着冯秋秋的目光看过去。 他知道，今天可能得降降智了。 “楚洛，我们——” “好好，”楚洛点头，“我也想进去看看，不过买完手机再说吧，待会儿再教你怎么拍照。” “拍照？！”冯秋秋记起她在班上交的朋友给她拍的照片，地府里要做到这种，只能通过画像，而且画得并不精细。 她很喜欢人界的照片，好像可以截取时光。 楚洛以为她不懂，就摸出手机笑着说，“秋秋你过来点儿。” “哦哦，”冯秋秋靠到了楚洛的肩膀上，看着他手机里自己的脸。 “笑一个。” 冯秋秋龇牙，“嘻嘻。” 看着冯秋秋捏出来的笑脸儿，楚洛口水一下呛进肺里，“咳咳咳，你搞什么啊？”他被呛出了眼泪笑着说。 “我，我笑啊？”冯秋秋有些摸不到头脑。 “噗，哈哈哈……”楚洛笑着说，“那你再笑一个？” “嘻嘻？” 咔嚓—— “拍好了，待会儿加个飞信我发你。”楚洛抹了抹眼角，有些受不了装笑版本的冯秋秋了。 那更像是作鬼脸，楚洛也不太明白怎么会她这么张傻不拉几的脸笑个不停，但感觉好像这次出来降降智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目前，高兴是真的，她脸上不经意间勾起的嘴角也是真的。楚洛手机再也没放进裤兜，顺便还设置了一下快捷拍照，连按两下电源键就可以快速拍照。 冯秋秋感觉自己好像被侮辱了。我明明都很认真地装笑了…… 她感觉楚洛好像天生就喜欢和她唱反调，注定克她来的，就像她的刀会断在他脖子上一样。 楚洛被冯秋秋拉着乱走，他低头看手机，翻了一下，就找到了她装笑的那张照片。 更多--＞设置为壁纸--＞应用桌面。 最后大拇指停在了应用桌面的那一步，楚洛飞速划退，他觉得可能智商一下降太多了，好像已经到了糊涂的边缘。 这种事儿，还是先问一下她的感受比较好。万一哪天她看见我手机壁纸了，然后生气怎么办？楚洛准备在给她买好手机之后，在教过她相关的知识之后再问问看。 走了好一会儿之后。 楚洛撞到了冯秋秋的背。 “楚洛，你这手机在哪个店有卖啊？”冯秋秋看着离她右手边不到五米有个店，从这个店开始，延伸到巷路的尽头都是手机店，手机店对面也是手机店。 手指加脚趾都数不完的手机店摆在眼前，冯秋秋深刻地理解了人界的繁华。 “我的手机？”楚洛诧异，她昨晚没有出去调查吗？不然调查完了怎么可能会买我这台？那她是…… “昂，毕竟你在用，到时候我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你。”冯秋秋觉得这很合理。 楚洛差点儿也被她带进去了，“手机的原理都大差不差的，要说不同的也就在控制台、通知中心的开启方式而已，其他没有什么区别。” “控制台、通知中心？” 楚洛花了几分钟，给冯秋秋讲清楚了这两个东西。 “哦哦哦，原来如此，”冯秋点头，“还是买你这个吧，便宜。” 楚洛无法反驳，退回去两年，他这2k块的手机也是相当能打的，但如今，只能用虎落平阳来形容了。 “你有兴趣试一下其它手机吗？”楚洛询问。 冯秋秋摇头，“你不是说手机都大差不差吗？为什么要试用一下其他手机？还是说，你这个已经买不到了？” “买得到买得到，”楚洛抓抓头发，“你对手机完全不懂，就担心你以后觉得买错什么的，毕竟你在学校不是交了不少朋友嘛？她们肯定会说这些的。” “怎么会，”冯秋秋拉着楚洛的手走在前面，“只要是我做的决定，就绝对不会后悔。” 第38章 谁会把照片给你当桌面背景啊?! 冯秋秋心满意足地拿到了她想要的手机。 “你这是什么颜色的？”冯秋秋拿着楚洛的手机比对，看着手机壳的小人，“不是说好买一样的吗？” “这是手机壳，保护手机用的。”楚洛说着，把手机壳给剥了，“这样，我们就一样了。” “那我还要个这样的手机壳，万一到时候我因为手机壳和你不一样，出了些奇怪的问题我问谁？”冯秋秋认为手机壳和刀鞘是差不多的，她那个世界，刀鞘有特殊能力，只是她买不起而已。 “手机壳只是保护手机用的，”楚洛接着解释，“就算你不用和我一样的手机壳，我也能解决你大部分疑惑。” 花了快一个小时，冯秋秋的手机也终于配置好了，最后还是套上了一个和楚洛一样的手机壳。 “136xxxxxxxx，楚洛。”冯秋秋复习怎么存一个联系人，存好之后打了个电话。 “是楚洛吗？” “这里是楚洛。”楚洛看着旁边的冯秋秋有些无奈。 “你站远点儿，”冯秋秋推了推楚洛，“到店外面去。” 小孩儿一样。楚洛想着，摆摆手道，“好好，我到外面去。” 楚洛走出来就撞进了二手烟里面，他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抽烟的人，拿手扇了扇，看着路上如水的车流，他对手机说，“听得见吗？这里是楚洛。” “嗯嗯，听得见听得见，你真的是楚洛吗？” “就不久前，你还和我合照了，虽然你嘛…哈哈哈。”楚洛侧肩靠在玻璃墙上，撇头看向店内。 冯秋秋左手拿手机，右手捂着嘴好像在说什么可以拯救世界的秘密，然而只是捣蛋一样的问话。 “好吧，确实是楚洛。”冯秋秋看向楚洛。这个家伙真的特别清楚怎么惹她生气，然后又碰巧让她发不出火来，这么想着，她有些火大了。 算了，何必生气，气坏的身子还是我的。冯秋秋从店内走出去，一把拉住了楚洛的衣袖，“走了，去那塔里看看。” “对了，你还没教我怎么拍照。”冯秋秋又摸出手机。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期间楚洛还教了她怎么使用飞信。 “哦哦哦，原来这么简单，我还以为会是一件特别复杂的事儿呢。”冯秋秋笑，拿起手机拍了一张楚洛的脸，然后通过飞信发给了楚洛。 是一张楚洛的侧脸照，阴云密布的天空下，明珠塔是背景，他勾着嘴角好像在笑。 楚洛：【拍得很好，下次别拍了。】 楚洛：【图片.jpg】 楚洛狠狠地回敬了一张。 “楚洛！”冯秋秋看着对面发过来的照片，她在楚洛手臂上拧了一把，“删了！” 楚洛：【不删不删。我还要拿去当桌面背景。】 “你之前那么嘲笑我，谁给你当桌面背景啊！”冯秋秋在楚洛肩上推了下，之前买完手机之后，她就学着改过一次桌面背景。 两人一前一后，你追我打。 不多时，两人就到了清川明珠塔的下面，这个塔远远的看就像是一个立着放的甲烷ch4，三个氢原子支撑着中间大大的碳原子，剩下一个氢原子望天。 “399r一个人，这么贵？！”冯秋秋望着看板上的价格抿嘴。 之前买手机就已经花了两千了，她没想过即便过了两年快三年，楚洛的手机都没怎么降价。 楚洛看着价格也是无话可说，盗版卖出了比正版还高的价格，但是要买的冤大头还不少，他居然也是冤大头之一。 “要不，”楚洛贴到冯秋秋耳边，“我们逃票？你不是可以用阴炁隐身吗？给我罩一层，我们去那上面看？” 逃票？！冯秋秋一凛，有点儿动心了。毕竟马上就可以省下800r。 还是算了。冯秋秋刚准备开口。 “走了，去买票。”楚洛抱着后脑勺走在前面，在护栏里面排队，前面还有十来个人。 通过安检进入明珠塔内部，楚洛就看见了一个环形的木扶手，环绕整个二楼，圆心的位置就是电梯。 二人很快就到了最顶层。 电梯打开，是一个完整的玻璃球，楚洛等人出来的地方是一个铝杆扶手环绕的平台。 刚到这一层，冯秋秋就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她的刀出现在这一层里面。 方德钱立刻注意到了楚洛二人，之前在手机店外面他就发现这两人了，但他还有笔交易要做，所以到了这里。 该死，那个人怎么还没来，要是带会让楚洛发现我了怎么办？方德钱从衣兜里摸打火机，摸了两次才摸出来，点了两次才把手里的烟点燃了。 不要看见我不要看见我…方德钱拉了拉卫衣帽子，遮住了他断眉的脸，准备离开，毕竟刚才他在手机店门口抽烟就差点儿被楚洛撞见了。 大哥，你这是要我死啊！方德钱咬牙切齿，他想起他那个说要帮他弄死楚洛的大哥。今晚再去大哥那里走一趟吧，毕竟他现在去找楚洛搞不好会被认出来。 “方老师？” 方德钱身子一颤，回头笑道，“啊，这不是楚洛和冯秋秋嘛？”看样子交易暂时不能进行了，不然待会儿被阴差抓到…… “可我好像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冯秋秋皱眉，一直盯着方德钱。就是这家伙身上有我的刀。 她还在这个人身上察觉到了遗物气息，而且，不止一件，说明眼前这个家伙在发生过命案的地方出现过不止一次。有一个遗物还好，可以说是捡到的，但两个、三个、四个是不是就太奇怪了？ 遗物这东西只有死人身上才会产生。承载了死人临死前的记忆，是他们阴差破局、纾解亡者遗愿的东西。 楚洛听着冯秋秋带刺的语气，他目光落到了眼前的男人身上。 中年，骨瘦如柴，他高一的生物老师方德钱，他高一班主任方德伟的弟弟。 楚洛对这个人的印象很浅，只是记得他很喜欢找人去办公室说话，其中之一就是他的课代表。只是在高一下期期末之后，他的课代表就转校了，然而这条消息是老师说的，同学里没人知道。 还有冯秋秋的语气。楚洛看向旁边的人，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对一个普通人用这个语气说话？是这个老师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方老师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您。”楚洛笑，“都快忘了上一次见到您是什么时候了？毕竟高一发生那件事儿之后，您就调走了。” 方德钱小腿绷紧，笑笑说，“我调走都没什么，只是小呤真的可惜了。”他嘬了一口烟。 这个二手烟……楚洛皱眉。可能是味道比较独特，所以他很清楚的发现这是刚才店门口那个味道。 “是啊，说起来，如果她还在的话，说不定现在成绩比我还好。哈哈……”楚洛记起那双睡醒后懵懂带水的眼睛。 方德钱也笑，“谁说不是呢，她还是我的课代表，真是可惜了这么聪明的一个小姑娘。” “方老师今天来这里是？”楚洛挡在冯秋秋身前一步笑着问。 转校怎么就可惜了？楚洛有些想不明白，有些令他不太舒服的点子出现在了脑子里。 “看看，就，随便看看。”方德钱笑，转身摆摆手说，“那楚洛我就先走了，你和你的小女朋友慢慢玩儿，别耽误了高考啊，不然我哥他是真的会不好受。” 看他转身，楚洛拿出手机，给冯秋秋发了一句。 楚洛：【他有问题，是吗？】 冯秋秋看了眼，点头。 楚洛：【你能不动声色跟上去吗？】 冯秋秋摇头。 你就不能打字……楚洛一下想起，冯秋秋还不知道拼音这些东西。现在情况是怀疑对方不对劲，但是并不清楚对方的境界，贸然说话搞不好会被对方听见，贸然跟上去也是一样的。 等到佝偻中年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人群里之后。 冯秋秋垫脚，小声说，“他身上，有我的断刀。” 第39章 转接的生命 入夜。 楚洛被冯秋秋抱起，踩着整个城市的灯光，在夜幕里奔行。 楚洛感觉他就要快习惯这种事儿了。 退回去一个月，还是12月的时候，他和其他高中生也没什么区别，下课就打球、摸鱼，上课就认真听讲偶尔做做笔记。 或者在食堂和朋友玩儿真心话大冒险，溜进寝室，用拿一床薄薄的被单和损友开一个t台秀，装模作样地点评那一条条被腿毛、肌肉武装的大腿。 这个时候，即便是大冒险，楚洛也是绝对不会接下被人公主抱这种事儿的。 但现在，他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没那么排斥了。 “还有多远？”楚洛的声音在呼啸的夜风中飘散，他抬头，看着冯秋秋的长发狂舞。 “5分钟。”冯秋秋说，“他居然没把刀藏起来，可能是在埋伏我们。” 埋伏吗？楚洛思衬。对方肯定已经知道他的力量了，那么，对方是在知道他有多厉害的情况下，还设下了埋伏？那棘手的地方就来了。 “秋秋，下去买个望远镜吧。” “啊？！”冯秋秋差点儿没跳到对楼，直接栽倒进黑巷子里。 楚洛皱眉，“你能看多远？”他指着清川明珠的方向。 漆黑的夜幕上，一轮弯月在明珠塔后面缓缓爬升。 “我能看见里面小孩儿吃的棒棒糖的牌子，是，”冯秋秋眯了眯眼睛，“是奥西里斯！”她眼睛亮起来看着楚洛说。 楚洛咽了下口水，一公里那么远，连棒棒糖牌子都能看见…… “你还没说你买望远镜干什么呢，”冯秋秋说。 得大出血，买一架天文望远镜？楚洛咬牙，还是决定买一个。 “你是元灵一阶吧？”楚洛看着冯秋秋，“你和元灵二阶，谁看得更远？” “我。”冯秋秋指了指自己，“虽然听起来很假，但确实是这样的，除非一些人有和眼睛相关的特殊能力。但老实说，那样的人不多，我们黄泉地府就没有。” “那好，去买个十倍的手持望远镜吧。这对你来说，应该是够了。” ----------------- 老城的废弃小区。 “没有下次了，方德钱。我只配合你一次，居然选这么个视野不好的地方。”罩在黑袍子里的人一把拽走了方德钱手里的灵石袋子，“那枚震神玉佩，还能用十四次。” “上使，”方德钱搓手，“为什么这个玉佩只能用14次了啊？” “我们要赚钱啊，”黑袍人笑，晃了晃手里的灵石袋子，“你们用坏了，我们才可以再卖给你们啊，多简单的问题。” “同时，我再说一遍，下次交易不要选在这种视野不宽阔的地方，你记住了。” 说着，黑袍人帽檐底下的赤瞳燃了起来，环视了周围一圈，“这次没人追你，这是好事儿，但是下次。” “上使怎么知道——” “不该问的别问，”帽檐下传来低笑声，“不然你们兄弟俩，可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方德钱咽了下口水。眼前的人比李全更不好惹，他突然有些怀念之前5w一个月随便用的震神玉佩了。 “恭送上使。”方德钱对着离开的人抱手作揖。 “对了，你得想办法处理掉你手上的阴差刀，不然早晚一天，阴差会找齐帮手来围殴你的。当然，只要你给够灵石，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解决他们。” “那杀一个普通人要多少钱呢？！”方德钱追问。 “十颗灵石。”黑袍人笑，“这个人肯定不普通吧，方德钱，你可是元灵二阶，别耍这些小心思。” “那这十颗灵石是？”方德钱背心一凉，汗如雨下。 “杀一个阴差的价格，当然，也是杀你嘴里那个普通人的价格，仅限元灵二阶。元灵三阶又是另一个价了。” “那我要一个元灵四阶的，”方德钱抬头，他盯着黑袍人，“多少钱。” “一百灵石，毕竟我也才元灵四阶，”黑袍人笑，“不过我有的是办法弄死他，你可以先给定金，等我把那人的脑袋放你手里了，你再给尾款。” “这里是10枚灵石——” “那就10枚吧，”黑袍人笑。反正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清川中学，高三清北班，楚洛，”方德钱给出照片。 “可以，等我好消息。” 说罢，黑袍人就瓦解在了夜风里。 方德钱一个人站在公园的路灯下，头上是绕着路灯乱飞的蛾子。 妈的，终于要解决我的心腹大患了！！方德钱一个人在公园高兴得要跳起来，他没想过这件事儿可以这么简单就解决掉，他又扭头看了眼旁边锈得掉渣的跷跷板。 此时，八公里之外的一栋100米大厦的楼顶，冯秋秋拿着新买的十倍望远镜，看着她刀所在的方向。 “黑袍人离开了，他一个人在…玩儿跷跷板？”冯秋秋确认了三遍才带着疑惑的语气说了出来。 “是时候了，”楚洛说，“听你刚才的描述，他多半是在和某人交易。你可以确定那个交易的人已经离开了吗？” 冯秋秋拿下望远镜，摇头，“太远了，不能确认气息。搞不好，他还在那里。” 难搞了。楚洛皱眉，扶着空调机箱朝老区望去。 那个地方，他以前是去过的，给他高一的班主任方德伟庆生，和他一起的，还有被方老师捐赠过的的小孩儿、还有如今已经回报社会的企业家。 “过去了三十年，学生头上都有白头发了，方老师还是一点儿没变啊。” 这句话突然闪回楚洛脑海里，令人胆寒的恐惧像小蛇一样，从脚踝爬过背脊，刺进了大脑。 越是回忆这句话，那天的记忆就越发的清晰起来，恐惧也愈发的立体。 “你们阴差有办法找到那些阳寿异常的人吗？”楚洛问。 “太多了，要是一个一个的核对，我们地府全部的人上去都不够，对了，早上你那个方老师，他就——” “阳寿可以随便增加的？”楚洛皱眉，那不就真的有人可以长生不老了？ “可以，”冯秋秋很严肃，“理论上来说，有两种方法，一种是自然的境界提升。 “一种是转接，在一盘要燃尽的蜡油灯里，倒入另外一份蜡油，这样的话，原本快熄的灯可以继续燃烧，而另外一盏灯就…… “但是这样用，是会有折扣的，全部的灯油都给别人，也只能给那人增加二成的灯油。” “……去拿刀吧。” 第40章 你做错了啊…… 笃笃笃——急促的敲门声在黑夜里响个不停，为数不多的几栋楼里，一户又一户的灯光亮了起来。 “谁啊？！知不知道几点了？敲你大爷啊？！”有男人踢开门骂。 方德钱瞥了眼对楼站在灯光里那个不修边幅的男人，低声说，“再说闲话，死。” “嘁，法治社会我还不信你该杀人了。”男人骂骂咧咧地关门。 男人关门之后，周围的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毕竟这个园区叫方家浦。灯光一盏盏暗下，周围再一次黑了。 “哥，我知道你在里面。”方德钱敲门，“怎么不放我进去说话？” 砰砰砰——防盗门上被敲出一个又一个拳头大小的凹陷。 “放我进去！”方德钱见不开门，敲门更狠了，好像要直接破门而入。 门最后还是打开了，在它被彻底打穿之前。 “弟弟，”方德伟叹气，从兜里摸出之前的‘咖啡’，“他们是我的孩子，我还是……” “他们是你孩子？！”方德钱气笑了，“那我还是你亲生弟弟呢？他们和你有一丁半点儿的血缘关系吗？快一百年的兄弟了，就帮我杀个人都不愿意？！” “也不用杀人不是吗？”方德伟勾着背，转身，“我们换个城市就好了，而且，就算不换城市，小洛他又能把你怎么样呢？”他回头，目光扫过快被方德钱砸穿的铁门。 方德钱很清楚他大哥这个眼神的意思，但是他也清楚，他大哥根本不清楚洛拥有什么层次的力量。 “他能杀了我啊！！”方德钱跟着进来，扯门一砸，门框颤了一下，“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杀他，他曾经也是我的学生啊。” “可小洛他有杀你的理由吗？”方德伟看着他，“德钱，你到底都瞒着我干了什么？” ----------------- “他们进去了，现在我们是？”冯秋秋看了眼旁边的楚洛，她发现这人居然在发呆？ 楚洛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耳边好像出现了严重的嗡鸣声，直到冯秋秋抓着他肩膀摇了摇，他才回过神来。 “喂，楚洛你这是怎么了？”冯秋秋皱眉，有些不安，两人里面最能打的现在是楚洛，要是楚洛有事儿，那今晚开溜是最正确的选择，她可打不过元灵二阶，即便现在是满状态。 楚洛摇摇头，“没什么，”他摊手，手心一颗融化的硬糖，“把炁放进去吧。” “要不然我们今天还是走吧，”冯秋秋抓住了楚洛的手，这才稳住了对方微微颤抖的手。 楚洛摇头。他迫切想知道，他一直敬重的这个方老师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明明一直在对学生灌输什么‘即便是弱者，也能以他们原本的姿态得到尊重。’结果轮到自己做的时候，又这么难看。 从别人那里夺取的寿命会打两折，那当然是越年轻越好，而他是高中老师，最方便的素材在哪里自不用说。最年轻的，自然是那些高一刚进校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学生。 他们才高一啊…楚洛想起他莫名奇妙被人追杀的事儿了，他攥紧了拳头，紧盯着那道被敲得凹凸不平的门。 “秋秋，”楚洛深吸一口气，“有什么办法不干涉到其他的人吗？这里是居民区……” “我早就想过了，”冯秋秋挺胸，指向了大楼，“只需要把他们引到这栋大楼后面就是了，是一座房屋修了一半就没修的荒山，人界的资源真丰富，居然能容忍这种没修完的楼存在。” “那接下来就是怎么把他们引过去吗。”楚洛思衬。 ----------------- 此时屋内的空气陡然静滞，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啪——伴随着一个耳光声响起，屋内的灯光猛地闪了一下。 方德伟收起撑在桌子上的手，重重地跌回了椅子上，椅子嘎吱一声，好像要断开，他慢慢地把脸埋进了枯枝一样的手掌里。 “哥你——”方德钱不管脸上的巴掌印，准备过去扶他大哥。 “滚！”方德伟甩手，摆开对方来支撑他的手，“你做错了啊……怎么可以，可以拿一个小孩儿的命来给我续命。他的人生都还没开始啊！人终有一天会死的啊！” 老人深陷的眼窝里爬出眼泪，消瘦的躯体缩在桌边，好像燃尽的火堆，在无声地哭。 原本就低迷的灯光，此刻更像是要熄灭一样，桌上看过去，只能看见老人缩成了一团阴影，阴影颤抖着。 好一会儿之后。 方德伟猛地站起来，压过了方德钱的气势，“走，你跟我去自首！六条人命，哥和你一起坐牢，最多不过是给我这个原本就该死的老人一个终点而已。” 他扯着方德伟的手腕，狠狠地往门口拉，但他又怎么能拉得过这个有远超凡人力量的家伙呢？ “哥，别天真了。”方德钱把手抽回来，“你真的以为，我们会落到警察的手里面吗？” “你什么意思？”正在拆扫把棍子的方德伟站住了，回头看着他，“甚至不想为你害死的那些小姑娘负责吗？她们才多少岁？小呤多好的一个孩子，你是怎么杀她的，你又怎么可以杀她？！” 他举起棍子狠狠地打向方德钱。 “够了！”方德钱一把抓住了扫把棍，一扯，对面的人就跌倒了，“哥，我是绝对不会和你一起去死的，我已经活了这么久了，也玩儿了这么久了。最多，换个城市就完了。” 看着自己的弟弟，方德伟怔住了，“德钱你…” 砰——铁门在怪力之下彻底扭曲形变，然后被扯开，在夜色里一闪，随后消失了。 方德伟看着门外的楚洛，他愣了下，没想到这个要杀他弟弟的孩子会这么快到这里来。 对了，德钱！方德伟回头，就看着他弟弟脸上狰狞的表情，反应过来之前，他就站在了铁门的位置。 楚洛感觉世界都静了，他看着老师的胸口穿了个洞，血肉飞散，血珠像失去重力束缚一样飘在半空，一颗又一颗。 血珠里映着他和冯秋秋怔住的脸，还有对面方德钱被惊恐、后悔扭曲的脸。 老人胸口的手一下抽了回去，身体也被带着倒向了房内。 “哥？”方德钱身后的灯一下熄了，幽黑的房间里回荡着他疑惑、不敢置信的声音。 “德钱，自首吧。你做错了啊……”微弱的声音彻底消失在了漆黑的房间里面。 公园闪烁的路灯下，飘起了一两根银色的雨丝，随后像天上水闸开了一样，数十吨的水就这样变成黄豆大小的雨滴砸了下来。 淅淅沥沥的，世界一下被暴雨声填满。 突然，一道厉鬼似的声音响起，“都是，你们的错。不然我怎么会杀了他？！” “楚洛……”冯秋秋攥紧了楚洛的衣角。 呼—— 九头蛇迎风暴涨，楚洛看着他，“幸亏你们这是顶楼，不然还真不太好处理。” 以楚洛为圆心的白霜瞬间爬满门框、地板，外面偶尔飘过的雨都变成了冰晶坠地。 狞笑的蛇头不仅让方德钱回神了，把冯秋秋也吓住了。 “他在我手里！”方德钱扯起地上还没凉的尸体，“如果你们放我一马，或许他还有救。” “你真觉得，我会因为这点儿事儿动摇？为了一个死人？左胸开了个拳头大小的洞，有救？”楚洛笑，右边衣兜里的拳头攥紧， “要么，方老师你一个人死，要么，带着你哥哥一起去死。你现在就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以你元灵二阶的身体素质，你可以试试逃跑。” “如果跑得掉的话。”楚洛朝着方德钱走去，掌心的蛇也变小，跟在了他脚边。 直到现在，方德钱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无力，即便面对李全，他打不过，也有绝对的自信可以跑掉。 但是看见楚洛，他感觉自己好像直面了死亡，像踩在柳叶上的蚂蚁被湍流扯向死亡深处。 “等等！”方德钱摸腰包，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他赶忙趴地上捡，抖出一张又一张的银行卡， “钱，我有很多钱的，我还可以给你当打手，你才18岁可能不知道，这清川市还有另一面，法律约束不到的那面，我元灵二阶，在那面也算是个小头目……” “可以，”楚洛朝靠着墙，朝方德钱那边努了下嘴，他脚边黑炎小蛇一路留下白霜，把方德钱围了起来，“我给你个活命的机会，把秋秋要的东西，全都给她。” “我给，我给……”方德钱低眉笑道，然后摸出了一个黑色匣子，打开，红绸铺垫的盒子里躺着半截斩阳刀。 冯秋秋接过，又看了眼楚洛的侧脸，犹豫了一下接着说，“还有，我还想要他身上有个东西。” “什么东西啊？冯秋秋你说清楚好不好？”方德钱低眉，搓手笑，“不然我怎么好给你呢？” “遗物。”冯秋秋看着他。 楚洛撇头。遗物？什么东西？算了待会儿再问吧。 “给他，”楚洛回头看着咬牙切齿的方德钱，“要么给，要么死，前面死我手里的人可没留下任何痕迹，所以你也别指望有谁能帮你杀我。” 冯秋秋到手五个之后，接着说，“还有一个。” “好了，”楚洛看着冯秋秋走到了他后面，“我们进入下一阶段，现在，把你瞒着我，和我相关的事儿都说出来。” 方德钱低头一五一十地讲述。 楚洛眯着眼睛，“是想死吗？之前和那个黑衣人的事儿，你敢说和我没关系吗？” 话毕，三条小蛇抬头一笑，朝方德钱吐了吐溜黑的蛇信子。 “没有啊！真的没有！”方德钱跪下，把爬满细汗的脑袋贴在了地面擦了擦。 “是吗？”楚洛皱眉，“那你可以去死了。” 小蛇扑上去，将方德钱彻底裹住，在死寂的黑暗中燃烧。 楚洛靠着墙滑下，“喂，秋秋，扶我一把，把方老师带去埋——”他撇头，发现冯秋秋在哭，手里拿着她之前说的遗物。 第41章 冯秋秋成特a级罪犯? “你…怎么了？”楚洛看着冯秋秋。 相处快半个月，他觉得他是多少有些了解这个女孩儿的。 把她比作画家，那她肯定是最容易读懂的画家了。毕竟只有她会把心里藏的东西都画进画里，就像她现在写在脸上的表情一样：木头都能读懂的难过。 可是为谁难过？楚洛不明白。这里两个方老师和她都应该是没有交情的，他自己也完好无损。 那就是……楚洛看着她手里形态各异的物件。 一支掉漆的红色钢笔，只剩半截的发卡，刻佛陀的玉片，红色的夏国结，红绿蓝三色细绳编织的手环，还有一只看起来很新的白色皮鞋。 看见编绳手环的瞬间，楚洛怔住了，“小呤的手环？”一张洋洋得意的笑脸浮现在脑海里，他记起来那是女孩儿的姐姐送的，是她16岁的生日礼物。 冯秋秋终于有了反应。 “你说的遗物，是？”楚洛觉得胸口有些闷，他很想否定直觉给他的提示。 但无论是冯秋秋湿漉漉的眼睛，还是脑海里那张沁出阳光的小脸儿，都让他说不出话来 这个遗物，真是死人的，而且阴差能很清楚的找到。 楚洛突然记起，冯秋秋对他提过遗物的事儿。 给亡去的人承载记忆。 “你可以把遗物理解为海水蒸干以后留下的海盐，”冯秋秋把这些遗物珍而重之的收起来，“我知道她们家在哪里了，去给她们的父母说一声吧。” “怎么说？在接触你之前，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世界，你现在一下子给他们说这些，真的好吗？”楚洛抓了下头发， “我的意思是，他们真的会相信你吗？” “你们人界不是有托梦的手法吗？”冯秋秋说，“我会通过这个方式，去尝试疏解他们的心结。” 楚洛沉默，点头，“可以，那你能看一下方老师的遗物吗？我……” 转眼，月沉西方。 楚洛做了个梦，梦见小时候的方老师了。 很意外的，和现在大多数时间都很和蔼的形象不太一样，少年单辫悬在脑后，一双黑黝黝的拳头甩得虎虎生风，只是为了…抢个馒头。 馒头还分了一半给另外一个矮他一截，但和他长得有些相似的少年。 ……辗转一个小时过去了。 一百多年的记忆，楚洛只挑了一些片段来看。 “是我没教好他…我该花更多的时间……”楚洛想着方老师最后想说，却没来得及说的话，手心抚过让他闭上了眼睛。 “节哀。”冯秋秋看着楚洛，她居然还泪眼婆娑的，明明刚刚才见的面。 楚洛一时间都搞不清楚，冯秋秋这句‘节哀’是对他说的，还是对她自己说的了。 “要是我们私自把方老师埋了，到时候他就一个人去了，”楚洛说，“秋秋你有办法变一下吗？把老师伪装成自然死亡。” 时光倒流似的，楚洛看见碎掉的砖瓦、形变的门框在逐渐恢复原型，防盗门从楼下飞了上来，猛地贴在了门框上。 砰——门合上了。 滋滋——客厅昏黄的灯又亮了。 “这些都是假的，”冯秋秋说，“即便环境、和方老师的身体看起来都复原了，但实际上是没有复原的，最多只能撑半个月。” “就这样做吧，方老师他不该一个人上路。”楚洛扫了一下这个房子。 或许就五十平左右，客厅和厨房是贴在一起的，发黄的墙面上鱼鳞似的堆满了锦旗。 楚洛扶着方德伟站起来，坐在了桌边，他抬头看向冯秋秋，“走吧，秋秋。” ----------------- 跟着遗物里的记忆，连续找了个五个地址之后都落空了，房屋里的人变成了新的住户，记忆里的人已经搬家了。 楚洛也能明白。 毕竟，如果还生活在原来的环境里，你吃饭的时候会看着多余的碗筷想孩子之前坐的那个位置；回家的时候会想自己为什么会多带一袋自己不那么喜欢的零食，然后一边吃，一边眼泪就下来了。 没多少人会习惯的。 习惯不了，那就只能搬走。 “还有最后一家了，”楚洛皱眉，“学校那个……” “那些地缚灵已经没有记忆了，如果找不到她们的父母，那就只能……”冯秋秋抿嘴，没再接着说下去。 “直接消灭掉吗？这样也好，别想太多了，她们变成地缚灵和你也没有关系，或许，她们还会感激你让她们解脱了。” 我都说了些什么啊？她比我更懂这些，我说这个不是班门弄斧吗？楚洛有些懊恼。万一这不仅不能让她松口气，反而…… “嗯。”冯秋秋轻声说。 “还有多远？” “马上就要到了，希望这家还在吧。” 两人刚刚在楼顶落脚，就有条影子朝他们杀来。 只是影子杀到一半，又停住了。 “楚洛？！”季延猛退，远远地看着冯秋秋，“冯秋秋，我们执法阁的人已经从昆仑山下来了，就算你在这里把我杀了也没意义的啊。” 说着，季延更是直接肌肉化了，进入他的战斗模式，“虽然你那个黑色火焰特别厉害，但我也不是软柿子，随便你拿捏的。”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说。 “你为什么在这里？”楚洛看着对方想，这昆仑山的人是不是太闲了？ 季延瞪了眼楚洛，“楚洛，这件事儿既然与你无关，你现在到我这边来，我应该可以带你跑掉的。” 哪儿有人直接把计划说出来的啊？楚洛脑子里刚这么想，就听见了来自季延的传音。 “冯秋秋现在是执法阁特a级罪犯，待会儿我给你创造机会让你逃走，阴差大多数是生于阴炁、养于阴炁，而我们凡人，修得的大都是阳炁，别相信她们阴差，即便长得再漂亮。 “我们之前有个执法阁的前辈，就是信了女阴差的鬼话，最后被榨干成人棍了，有些阴差，走的吸人阳炁的路子，阳炁越重，她们越喜欢。” 要命了。楚洛看着冯秋秋想。倒不是他有阳炁要被榨干，而是想到冯秋秋有可能走这条路，他有点不舒服。 就像是你以为纯洁得是张白纸的妹妹，某天突然就抱着她男朋友的手出现在你面前了，一顿饭吃完，你一个人坐出租车离开，看着你妹和她男朋友住进旅馆。 要命，这还挺要命的。光是想到那个画面。楚洛就起鸡皮疙瘩了。如果是亲妹妹最后想想，都还能接受。 但楚洛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换成冯秋秋，他就有点接受不了了。 元灵一阶的冯秋秋呆呆的，根本不知道季延对楚洛说了什么，她还在戒备对面的季延，握着楚洛的手时刻准备给他渡过去一点儿阴炁。 两个呼吸的时间，楚洛也想清楚了。谁要来追求他家冯秋秋，就得过他这关。 首先是不能被他的黑炎烧死。嗯，这是最起码的。 “准备好了吗？楚洛，我要给你创造机会了。”季延还在传音，“像冯秋秋容器这么小的阴差，搞不好哪天就要走这条路，你真的不要相信她。” “秋秋，”楚洛摆出架势，“准备动手。” “好！” 季延：“？” 第42章 你们两个?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楚洛这小子在卖什么药？季延搞不懂了，他继续传音，“刚才是我没传达好吗？冯秋秋和其他阴差是不太一样的，原本她容器就小，极有可能……” 听见对面传音的楚洛正在思考，怎么让冯秋秋摆脱通缉犯的身份，毕竟她不该去背这个锅，而且他很清楚，她现在的实力还没强到能无视这些通缉的程度。 冯秋秋想的就简单了：早饭吃什么。 跑了快一晚上，冯秋秋感觉她真的是累得要躺了，尤其是还抱着一个人在天上乱飞。 “我很清楚你说的意思。”楚洛示意季延不必再说了，“不过你说的那些，还不够离间我和秋秋的。” “？”冯秋秋歪头看向楚洛，皱眉，拉着他的手问，“他说什么了？” “……”楚洛有些犹豫要不要和盘托出。他感觉现在是他需要冯秋秋更多一些，毕竟她随时都可以跑路，只是换个住处，这很简单。 但他需要一个扳机，帮他把那些藏起来的力量引出来，让他能够守护身边的人，这是其一。 其二是，楚洛觉得她太好骗了，是那种出去被人骗了还能笑着给人数钱的笨蛋。 季延的脚慢慢地抵到了墙根，直到看见对面两人牵着手，他终于明白哪儿不对劲了： “你们两个？不会是那种关系吧？楚洛，你是个普通人，她要是馋你身子了，你根本反抗不了的。就不怕死她手上吗？” 楚洛听完，没放心上，他是这么理解那段话的：赶紧跟我一起跑路吧。不然你会像我那个前辈一样被榨干成人棍。 就冯秋秋这么个陌生人去世都得掉两滴眼泪的烂好人，能对他这个朋友胡作非为？楚洛可不相信会有那么一天。 “他也同意死我手上了啊！我又没准备杀你，你怎么管那么多，还用传音离间，有本事光明正大摆出来说啊，真小人！”冯秋秋斥责，她最讨厌这种背后嚼舌根子的家伙，毕竟之前她就是被欺负、孤立过来的， “再说，就算我馋他身子，那又怎么样了？那也是我和他的事情，和你一个外人有关系吗？明明一点儿都不了解我，你怎么可以随便污蔑我！” 说完，她握紧了楚洛的手，盯着季延，“心真脏。” 楚洛能明白冯秋秋的意思，回握。 反应了一会儿之后，他又看向冯秋秋。这姑娘刚说啥了？ 季延麻了，倒不是因为被骂‘心真脏’，“你们…这…不是，楚洛，你会死的啊。” “她又杀不了我。”楚洛无所谓，“倒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来处理她的？” 说完，楚洛就感觉左手有些疼，等他看向冯秋秋，又不疼了，但她把脸甩到了一边。 怎么突然就生气了？楚洛不解。 “……你不是也还没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目的吗？”季延看着两人牵着的手，感觉大脑快宕机了。他搞不懂面前两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他很清楚，他确实打不过对面两个人。 楚洛摊手，“过来做好事儿的，我说完了，该你了吧。” 季延满头黑线，他要跑路了。毕竟现在已经谈崩了。 跑远些，看看他俩来这里想干什么吧。季延想着，对着楚洛说，“早晚一天，你会后悔的。” 说完，季延就抽身离开了。 看着对方消失在黑夜里的背影，楚洛说道，“小学生吗？还给我来这一套。” “他刚才到底说什么了？”冯秋秋还是有些不安。要是真从楚洛家里离开，那接下来…而且我手机还是白天买的，只有楚洛、阿姨和叔叔的联系方式。 “你们阴差，可以吸人阳炁修行啊？”楚洛不自觉的吞了下口水。 冯秋秋脑海里灵光一闪，一些奇怪的画面纷至沓来。 楼顶夜风呼啸，楚洛看着冯秋秋一点点地埋下脑袋。 “我不知道，”冯秋秋声如蚊呐。她很庆幸楼顶没什么光，也很庆幸今天是月末，月光不好，她知道，她脸红了。 “那好吧，看样子就是没有了，那家伙还骗我说‘阴差会把人榨干成人棍’什么的，骗我离开你来着。”看样子是真的有啊。楚洛笑笑，记在了心里。 “我才不会做那种事儿呢！”冯秋秋抬头，看着楚洛在朝她笑，她梗着脖子，“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一天都没放下修行！” “知道了。”楚洛笑着说。这不是什么都知道嘛。 楚洛摸出手机想保留一张冯秋秋气鼓鼓的脸，又叹了句，“可惜光不太好。” 然而屏幕点亮的时候，被一边的冯秋秋瞄到了。 “啊！你个混蛋居然还把我放锁屏，你怎么还没删我的照片，就这么喜欢嘲笑我吗？”冯秋秋伸手要去抢他手机。 楚洛抬手把手机举高，“放锁屏当然是为了我高兴，看见你照片我就高兴，为了愉悦我自己，当然是放最显眼的位置了。” “快给我删了！不然我也放你照片了！看我不把你气死。”冯秋秋抓着楚洛的手臂，贴在他胸膛上，垫起脚尖仍然还差好大一截。 “你有我照片吗？”楚洛笑，“别张口胡来，而且我才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儿生气。” “我当然有了！我还可以每天一张，一周，不对，一个月都不重复！”冯秋秋以为这么可以吓退楚洛。 “那你厉害啊，你换吧。” “我当然！不对，快把你手机给我！” 一公里外，季延一个人抱着肩缩在楼顶凄凉的夜风里，他完全看不懂楚洛二人在干什么。 真是活久见，阴差还能和人谈恋爱的？可是她们不是有律条的吗？违背就吃天雷的律条。季延看着楼上那两人终于消停了。 我看看？季延远眺。发现那两人蹲楼顶在…给手机换桌面、锁屏？ 合着你俩就为了这种理由把我赶到这里来？季延皱眉，他开始怀疑冯秋秋不是阴差。 其一是她过于诡异的力量，能够烧掉因果的阴冷火焰，之前他以为是阴差力量的一部分，结果却被他那个书呆子师弟顾青给否决了。 其二是她和人关系这么近了，却没有天雷，这很不合理。 思索着，他发现对面两人动了，朝着…他原本守卫的目标去了！是那清川中学跳楼女孩儿的父母，因为女孩儿的灵魂被打散，案件性质特殊，所以派他来守卫。 季延知道可能会有人过来杀这两个普通人，但是他没想到会是楚洛二人。 该死！他们原来是过来杀人的吗？季延咬牙，拼尽全力往回赶。他有些后悔躲这么远了。 居然还向普通人出手，楚洛，你连人都不是了吗？ 楚洛二人现在已经到了住户门口。 “怎么办？我在门外守着？”楚洛看着冯秋秋，“毕竟我可不会穿墙术这么厉害的技能。” 冯秋秋白了他一眼，“我进去了，马上就出来。或许…”她脸色一黯，“他们也已经搬家了。” “或许没有呢？别想太多了，”楚洛拍拍冯秋秋肩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手腕就被抓住了。 “你是普通人，我不会拿你怎么样，但像你这样背叛了自己民族的人是我所不齿的。”季延板着脸，把楚洛推到了身后，“滚吧，虽然我很想亲手杀了你。” 第43章 灯还没熄 圆盘扫地机呼呼地在瓷砖上来回的跑。 已经是深夜，玄关的灯还亮着，照亮了贴着熊猫贴纸的红木鞋柜，凉鞋、黑色圆头小皮鞋、帆布鞋，各色的鞋子摆在柜子里，水渍未干。 扫地机把鞋柜附近的水渍擦干之后，朝客厅爬了去。 客厅的灯很亮，好像刚入夜，等着人团聚吃饭一样。 桌边只有一个中年女人，眼袋有些黑，丰腴的嘴唇干得发白、开裂，她穿的很简单，头发也没梳理就趴在桌边睡着了。 嘎吱——卧室的门打开。 桌边的女人条件反射似地坐起来，带着血丝的眼睛看着玄关惊喜道，“小涵，你——” “小涵她已经死了啊……”卧室里走出来一个男人，胡渣爬满下巴，眼眶发红抱住女人，“小涵她跳楼死的啊。” “你说谎！”女人溺水一样挣扎，却根本挣不脱男人的怀抱，他的力气太大了，“你说谎…呜呜……”女人手掌一点点攥住男人胸口的衣服，轻轻地哭出声来，好像害怕哭大声了会吓跑她没回家的孩子。 男人下巴抵在女人头上，抿嘴，手掌一寸寸地抚摸着女人的头发，“关灯，睡觉吧……” “可是小涵她还…她还…没吃晚饭啊。” 男人觉得胸口一股气憋得紧，撑得他很疼，他难受的并不是半个月来一次又一次安慰怀里的女人，这种事儿他可以做一辈子。 他难受的是，他只能在洗澡的时候，才能无声地哭，为他那个跳楼的女儿。家里总要有个人是站着的，他还不能倒。 “我陪你等。”男人哽咽着，拒绝不了。 又过了许久。 一条黑色的影子从门外流了进来。 是穿着黑裙的冯秋秋，她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只白色的皮鞋。 冯秋秋把两夫妻抱起来，走回卧室，把两人放回了床上。 “好梦，”冯秋秋看着两人，轻声说。 话毕，她掌心流出一道黑色的气，漫过小皮鞋，最后顺着呼吸流进了夫妻二人的身体里。 她看过记忆，这个女孩儿是跳楼，最后灵魂被打散的那一个，已经不能入轮回了。 至少，让你们安心一些。冯秋秋把鞋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转身离开。 -----------------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弄好了？”楚洛握拳，掌心的黑炎消失，对着身后的冯秋秋说。 冯秋秋点头，“好了。” 季延咽了下口水，他能感知到哪两夫妻确实还活着，但是眼前的楚洛，让他放不下心来。 明明身上没有炁，却能使用整个绝大部分人穷尽一生都修炼不到的力量。单拿出焚烧因果这项，整个人界恐怕都没有第二家。 “楚洛，”季延举起双手，“之前我们确实是存在一些误会，我觉得我们以后可以慢慢来，一点点地把误会消除掉。” “误会？”楚洛笑，“还是别误会了，在你眼里我可是背叛了整个民族的，而且，从你打算杀掉秋秋开始，我们就没有误会了。” “那是——” “好了，”楚洛打断，然后右手搭在了冯秋秋肩上，“我们先走了，清川三院、清离高速的事儿，你们现在应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吧？” “那以后，就别再来找我了。”楚洛抓住了冯秋秋的肩，“秋秋，我们走。” “嗯。”冯秋秋搀着楚洛，走向电梯，“我没阴炁了，坐车回去吧。” “坐车好，坐车好啊。”楚洛笑声消失在电梯里。 季延抓了抓头发，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现在感觉很不妙。他已经能脑补到执法阁那些战斗疯子怎么说他了，尤其是他们阁主，那个老头儿多半恨不得把他吊起来打。 人界愿意去修行、坚持，到最后破开限制器的人太少了。 即便夏国在整个世界来说，人口都很多，即便不少人都对飞天遁地这件事儿感兴趣，但是真的能做到最后的，却寥寥无几。 尤其是听见只是入门，都要面临肌肉撕裂的痛苦时，就已经劝退一大半了。在亲身经历过肌肉撕裂的痛苦之后，留下的更是寥寥数人。 百万人里面，最后只能有几个人站到最后。 而这几个人，资质可能还都不大行。 偏偏现在他把一个资质超绝的家伙弄丢了，弄得站到了昆仑山的对立面。 季延点了根烟，抽了好一会儿，直到烟头烧到手，他才猛地丢开了烟头。 橙黄色的火光一闪，消失在了黑暗里。 要命了吔，怎么回去给那些战斗疯子交代啊，如果给他们把楚洛拉进去了，是不是我也可以进执法阁了啊？！ ----------------- 走出电梯的楚洛身子突然抖了一下，他感觉脊背一凉，好像被不得了的东西盯上了。 这种感觉有好几次，只是那些人一个又一个的死在了他手上，就像是葫芦娃救爷爷一样。 “秋秋，里面发生什么事儿了？”楚洛觉得这人太安静了。如果换个时间，这人已经开始喊饿，说她想吃什么东西了。 两人慢悠悠地走到宽敞的大厅，此时空无一人，没灯，很暗。 “你怎么知道？”冯秋秋看了楚洛一眼。他不是会读心吧？那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想杀他了？所以他才会说我杀不了他吗？ 楚洛看着冯秋秋一会儿拧眉毛，一会儿咬嘴唇，他选择不说话。 两人推开玻璃人，走到小区里。 “你早就知道了？”冯秋秋犹疑不定地问。 你都不藏，我还能不看啊。楚洛点头，“毕竟你都写脸上了。” “啊？！”冯秋秋拿下撑着楚洛的右手，摸了摸脸，“怎么会呢？我——”她急忙扶住倒在她身上的楚洛，“抱歉抱歉。” 楚洛摇头，“没必要道歉，是我的问题。那火确实很厉害，每次用到一半我就差不多快这个样子了。刚才你出来的时间挺不错的，再过一会儿，我就倒了。” “那姑娘的爸妈，还在等她，”冯秋秋突然说。 “明明都已经凌晨三点了？现在还在等？” “等得都睡着了。”冯秋秋想起她爷爷，也是不管多晚回去，桌边都有他，桌上都有冒着热气的饭菜。 楚洛觉得那对父母很悲哀，再怎么等，他们的孩子都回不来了，哪怕是轮回。 “那你是怎么做的？” 两人边走边说，慢慢地消失在了树影深处。 飘飞的窗帘下，睡着的夫妻两人流着泪笑了。 第44章 哪个女孩儿眼瞎了才会喜欢你 即便是深夜，城中心仍然很热闹，ktv、酒吧、服装店、餐饮店和路上的车流灯光交相辉映，小半个城市亮如白昼。 楚洛抱着后脑勺走在路上，旁边就是冯秋秋，夜风很快就把他那点儿微末的睡意吹干净了。 一路上，他偶尔会瞥一眼冯秋秋，但她每次都是一副‘我在想事儿，别来打扰’的表情。 有什么事儿也不是不能商量嘛。楚洛心里想。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最多…也就笑话一下，最后肯定是要出手帮忙的啊。 “楚洛，你现在去学校吗？不去的话，你就先回去吧。”冯秋秋松开了拉着楚洛衣角的手。 “这么晚了？还去学校？”楚洛看她退了步，皱眉，“有什么事儿——为了那些地缚灵吗？你不是每天都拿阴炁喂饱了？先回去休息吧，等明天我们再去找她们不好吗？” “你怎么知道？”冯秋秋瞪大了眼睛，眼底一道车灯划过。她觉得楚洛这人真的奇怪，好像能读心。 嗡嗡——出租车尾灯一闪，驶向远方，剩两人站在路边四目相望。 “直觉？”楚洛想了想，“也不能说是直觉，学校里和你有关的，你这个烂好人此刻会挂念的，也就那些地缚灵了不是吗？” “你也太厉害了吧？”冯秋秋笑着，后退，“那明天见，她们早该有新的人生了，这是我的责任。我还以为，能给他们的父母带话，结果……” 责任啊……楚洛并不太喜欢这个词，特别的被动。 谈恋爱最初的时候，说爱一个人，是因为大家互相喜欢，是因为心在跳，碰见对方就笑。结婚之后，再说爱一个人，就可能变成了责任、义务，不管是亲吻还是拥抱，全都变成了应付了事。 交公粮这个词，就讲得很有意思。楚洛觉得，他以后绝不会交公粮，他会把粮仓狠狠填满，突出一个主观能动性。 “走吧走吧，”楚洛走到了冯秋秋正对面，两人间隔一臂，“我对你怎么让她们去轮回还挺感兴趣的，毕竟之前没见过。” “真的？！”冯秋秋说完，又站直身子远离楚洛板起脸，弄得十分严肃，“既然你非要看的话。” “是的是的，是我非要看的。”楚洛笑完，就发现他被抱起。 “走咯。”冯秋秋一把抱起楚洛，跳上了高楼。 大楼在楚洛眼里急速倒退，好像坐上了高铁，周围的风景飞速变化，眼睛根本来不及捕捉成像，就糊成了一团色块被丢到了身后。 不过也有能看得很清楚的。 楚洛看着冯秋秋的脸，呼啸的风声里，她黑色的头发海藻一样散开，莹白的脸上挂着汗珠，金色的眼底映出远方的灯，亮的惊心。 这姑娘…其实蛮好看的。 被自己想法吓了一跳的楚洛，赶紧摸出手机，看着锁屏笑得傻不拉几的冯秋秋，他感觉舒服多了。 对嘛，她该是这个样子。楚洛笑。 “我真想把你丢下去摔死！”冯秋秋余光扫见，恶狠狠地说。 楚洛倒是有恃无恐，“你呢，要做一件事儿在说话前就想好了，就像去学校，刚才你都准备分道扬镳了才开口。 “所以如果你想丢我下去摔死，你也早就丢了，怎么会说完还带我飞。而且，我不也让你拍了一张鬼脸当锁屏嘛？” “那张好丑。”冯秋秋抱紧了怀里的楚洛，勾起嘴角。 “那回家你来重新拍一张？这次我不做鬼脸，嗯，我穿个白衬衫，拿钢笔假装在书桌前写作业，这样可以吧，”楚洛接着说， “我班上有个女同学付费给我，让我当她人体模特我都没干，看我对你多好，真是便宜你了。” 楚洛说罢，还喟叹一声，好像吃了天大的亏。 “再胡说八道，我把你劈了。” “请便。还有，你可真难伺候，以后是找不到男朋友的。”楚洛怡然自得，他很喜欢看这姑娘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样子。 “你嘴这么厉害，哪个女孩儿眼瞎了才喜欢你。” 两人一路斗嘴，很快就到了学校门口。 淡淡白雾从围栏里涌出来，楚洛发现冯秋秋的头发都湿了，他还好，被裹在阴炁里面，就像坐了一趟高铁。 冯秋秋在调节呼吸，良久之后，她睁眼，“进去了，混蛋。” 楚洛跟着翻围墙，至于混不混蛋这种，他并不在意，毕竟被这么骂了好多次，多少也习惯了。 翻过围墙是一个花坛，种着没过膝盖的灌木，还有没有开花的彼岸花，纤细的绿叶匍匐在草地上，像是在积蓄力量。 “秋秋，你怎么除灵？”楚洛左看右看，抱着后脑勺散步似地走在冯秋秋旁边。 冯秋秋没有说话，掏出了装着她斩阳刀的刀鞘，抽出，擦了擦，看着断裂的刀她吐了口气。 “你怎么不跑？”冯秋秋看着老神在在，和她一起看刀的楚洛，她胸口里堵了一口气，之前这人一口咬定她不会杀他的时候，她狠狠地捏了他的手泄愤。 结果被无视了。 “我现在跑？”楚洛指了指智识湖的方向。 “算了，你还是别跑了。”冯秋秋吐了口气，把刀捏在了手里。 “哦哦哦，”楚洛点头，凑到了冯秋秋旁边。 两人很快到了智识湖。 湖边是沙沙响的大片芦苇，还有摇曳的柳条。湖面是粼粼的光。 楚洛坐在湖边的阶梯上，他可不敢把手伸进水里，即便冯秋秋已经说她用阴炁把里面地缚灵喂饱了。 清风徐来，淡淡的白雾在湖面、湖边翻涌，好像群马在沙丘跑过蹄后的尘土。 “很抱歉，让你们经历了这些不该经历的事儿。” 冯秋秋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楚洛撇头，就看见了她黑色的裙角在风中摇曳，露出精致白皙的脚踝，视线上移，她双手合十，微末的光从掌心溢了出来。 冯秋秋身边一下子就亮了，萤火虫一样的光点浮在空气中，随着淡淡的夜风，海潮一样起伏。 看着她莹白的侧脸，楚洛愣了一瞬，好像心里一块儿石头裂开了，涓涓地流出细水。 冯秋秋合着眼，轻声说，“也希望下一世，你们能在这个不那么公平的世界里，获得属于你们自己的幸福。” 她睁眼，扯出腰间的刀，平刀横拉，夜空中划过一条水色的弧。 风起，所有的荧光涌向湖面，湖中心开始咕噜咕噜地冒泡，黑色的头发烟雾一样在水中升腾。 “回家…我要回家……” 楚洛以为是冯秋秋在说话，结果并不是，而是湖中心一个淡蓝色的透明女孩儿，她好像刚睡醒一样，茫然地看着周围。 “小呤……”楚洛没想过他会以这个方式，和这个女孩儿再见一面。 女孩儿懵懂的眼神慢慢回灵，她也看见了楚洛，“好久不见，”点头，微笑，“再也不见了，还有，让颜雪她们小心生物老师……” 女孩儿站在湖中心挥手，突然眼泪就掉了下来，“谢谢了，对了，我爸妈他们——” “搬家了。”楚洛不想骗她。 “太好了，我也差不多了，真的谢谢你们，帮我结束了这场噩梦。” 噩梦……说起来秋秋还没给我说她在遗物里看见了什么……楚洛撇头，看见冯秋秋也在挥手。 两个女孩儿隔着半个湖挥手。 最后小呤还是去了。 楚洛看着她像摔碎的瓷器一样，在湖中心化成了碎片飘散，最后张嘴对这边说了两个字。 “加油？”楚洛抓抓脑袋，加什么油？ 冯秋秋也搞不懂加什么油。 两人也都没放心上。 “秋秋，她说的噩梦是？”楚洛皱眉，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我们成为朋友那天，如果你没来，那我可能也会有噩梦，对一个女孩儿来说，最坏的事情也就……”冯秋秋笑着，把坐地上的楚洛拉起来，“站起来啊，送她们最后一程吧。” 第45章 冯秋秋搞不好是个天才? 天才，这家伙绝对是个天才！楚洛看着成绩单的第一名，这是他懵了一瞬之后的第一想法。 “楚洛，你那表妹成绩居然比你还好啊，哈哈哈，离川中学这下出大血了，今年我们学校上三个清北！” 楚洛看着班主任那枚能反光的卤蛋，没说什么。 不过他也稍微冷静了点儿，他也是成绩很好的那一溜人，很清楚他自己在这件事儿上花的时间，一句天赋很好、是个天才、在这方面有天赋带过去，他听了会有些不高兴。 就好像他的努力不存在，只要有天赋就够了一样。 当然这个世界上是有天才的。楚洛并不否认这件事儿，但他并不觉得这种人很多，他也更倾向于大家都在悄悄努力。 楚洛拿着成绩单回教室，准备把它贴墙上。 “月考成绩单下来了，”楚洛在讲台抽了一根胶棒，成绩单后面随便画了两笔，然后贴在了墙上，“650分以上的，嗯，班主任老师说没有寒假作业。” “这么高！” “才七天的寒假，一本65页的习题册还不减…夭寿了。” “老徐！快过来看，我651！” 楚洛没管这些，走到了自己的位置那儿，就看着冯秋秋趴桌子上在睡觉。 昨晚又去哪儿了？楚洛看了眼自己这个睡觉的‘表妹’，然后伸手把自己座位上的外套拿出来，盖在了她肩上。 要是着凉了就不好了。楚洛想着，准备绕开冯秋秋，从后排回座位。 这时，楚洛的后桌郝鹏呲牙一乐，撑起身子小声说，“你们真是表兄妹？” “绝对的。”楚洛绕开冯秋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郝鹏狗皮膏药似的，又和他同桌换了个位置，拍拍楚洛肩膀说，“班上有人给你表妹告白来着，你不知道？” “！？”楚洛回头，“细说。”我看看是哪家小兔崽子，敢拱我家的小白菜。 “有什么好说的，被拒了，一个大家都没想到的理由。”郝鹏紧盯着楚洛的脸。 “……”楚洛扭头看了眼冯秋秋，好一会儿之后才移开视线，“所以说理由呢？能说来听听？” “她说她喜欢你。”郝鹏煞有介事。 楚洛脑子嗡的一下，教室里那些哀嚎声都好像消失了，那句‘她喜欢你’好像刻进他脑子里似的，在他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响，吵得他心燥。 到底楚洛还是没忘记两人之间的设定，“怎…怎么可能，我们可是…兄妹啊。” “你心虚了。” “你在胡扯，你们倒是拿出证据来啊？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我们秋秋是好孩子，怎么会做出喜欢他表哥这种事儿？”楚洛信誓旦旦。 楚洛继续cpu郝鹏，“你们还信了是我难以置信的，这么明显的借口都看不出来？” 郝鹏连中三弹，沉没。 “你还没说是哪家的小子给我们秋秋表白来着，先别跑，”楚洛一把扯住了郝鹏的校服领子，把他留在了原位置。 “我还要去看成绩，先——” “别看了，你649，”楚洛说得很认真，对面的郝鹏整张脸直接垮了，好像以恋爱为生活重心的社畜最后失恋了。 “至少，我得知道我哪科弱，这样——” “英语，你只有120，都已经弱了快三年了，老郝，马上高考了！已经2月3号了！”楚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然后就是谁给我们秋秋表白了，她那么单纯的一个孩子，被骗了怎么办？” 冯秋秋已经醒了，从听见有人给她表白开始，她就醒了。 我们秋秋…冯秋秋脸埋在臂弯了，抿嘴。她觉得这么说有些奇怪，但是联系到她现在的生活处境，又好像没多奇怪。 难道，奇怪的是我？毕竟现在就是同吃同住，退三步，是他们家里人也没毛病。冯秋秋想着，觉得脸上烧了起来。 但冯秋秋还是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即便有清楚的理由，心里还是痒痒的，好像一只小猫轻轻地在心上挠了下，软绵绵的痒。 郝鹏瞄见了冯秋秋的酥粉的耳朵，他指着说，“你们家秋秋不是醒了吗？你问她就好了啊，我要去看成绩了。” 趁着楚洛回头，郝鹏终于挣脱了对方的手，从座位里跳了出去，站在成绩单那儿，目光横跨整个教室看这俩人。 楚洛确实看见冯秋秋的耳朵了，他确实想问问这件事儿是否属实，但他们一家人都知道这女孩儿确实不是亲戚。 也就是，那句话是存在可能性的，存在那么一种冯秋秋喜欢楚洛的可能。 楚洛举棋不定，如果在象棋比赛，他已经输了，他感觉下一步棋不是个把小时可以想出来的，要花很多时间。 头疼了啊。万一是真的，那该怎么办……楚洛想起锁屏那张傻笑的脸，不舍得她离开是真的，但要说喜欢到可以谈情说爱的程度，那也没有。 可以预见的是，点破之后万一是真的，二人后面相处可能会有些尴尬。 看着冯秋秋还趴桌上，楚洛心里堵了一口恶气。 还在装睡！可恶之极！楚洛想一把把她拽起来，狠狠地…询问，“我们的身份是表兄妹，就算你要找个拒绝的理由，也别拉上我啊？” 但是楚洛没动。 因为他又想了下，要是冯秋秋这种借口找其他人身上，他也会不舒服。 见鬼了，是我不对劲…楚洛抱着后脑勺，靠在了椅子上看着天花板。我的青春恋爱喜剧怎么就和别人一点儿不一样呢？就没有什么惊喜？像是天降漂亮女孩儿，被追杀，然后谈个恋爱…… 越想，楚洛越觉得似曾相识，这个，好像他现在就在经历。 “好像还近在眼前？”楚洛看向装睡的冯秋秋。 什么近在眼前？冯秋秋不明觉厉，但她感觉现在还不是抬头的时候，就算是她，也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脸是红的。 怎么会传到楚洛耳朵里面啊。冯秋秋搞不懂，只是一个人袒露心意，一个人拒绝而已，这点儿小事儿怎么会到处乱传啊。 一般来说是不会的。 但当女孩儿或者男孩儿长得足够漂亮了，哪怕她早上没吃早饭，都会有人在某个群里发公告，课下就有人送来早饭。 冯秋秋虽然还没到那个等级，但她也不低，是连被人表白都有一个飞信群的那种。 而且现在好尴尬。冯秋秋感受着背后传来的视线，那个被她拒绝的人总是盯着她看，搞得她以为自己没穿衣服。这很不舒服。 叮铃铃—— 上课铃声响起。 楚洛清了清嗓子，“醒了，秋秋，上课了。” “哦…嗯……”冯秋秋直接摆烂，抬起一张红透的脸。 “你脸好红，”楚洛明知故问。 “教室好闷，能开下窗户吗？”冯秋秋瞎扯，她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居然能想到这么棒的理由。 隔了个走道的女孩儿，给大腿裹上一层校服准备御寒，然后从盒子里拿出了课本、笔记本等待上课。 “你坐我这儿吧，我离窗口近一些，别开太大了，影响到别的同学，”楚洛起身。 第46章 装逼老头儿 清晨，一场细雨刚过，路边的行道树上趴着银色水珠，绯色的朝阳在天边升起，阳光霰开，洒在江边晨跑的人身上。 季延正杵在一个垃圾桶边，左手拿着包子，右手拿着手机打电话，然而不管打多少次，对方都没接。 好容易找到一个符合s级才能的人，师傅未免也太不上心了。 季延突然羡慕起他那个书呆子师弟顾青了，那小子真能爬过网线锤人，在如今这个离不开电子设备的时代，也是个了不得的s级。 他现在就有个很想锤的人：他师傅。 楼青山。 “诶诶，你看那江里，居然有个穿白色练功袍的人踩了根竹竿在水上漂啊！”一路人指着波光粼粼的江面说。 “我靠？！”两个原本并不认识的路人攀谈起来，开始对着秋林江中心的人拍照。 秋林江边晨跑的人一时间都停下了，纷纷拍照留念，毕竟上一次在秋林江中心玩耍的，现在已经变成盒子了。 秋林江四季不歇，泛黄的河水经常会搅起旋涡暗流，偶尔会把好几吨重的船扯住，更别提一个普通的成年人，即便是夏川省的铁三项冠军都不敢挑战单人过河。 只是今天，潮水翻涌的江面上，踩着竹竿的人好像仙人一样在渡江而行，鱼鳞一样闪光的波浪滚到他脚边就歇了下来，化成如镜的水面。 大家都在拍照，就季延左手拿着一个包子看着秋林江发呆，手机掉垃圾桶了都不自知。 这个臭老头儿，没一次是低调出行的。季延咬牙切齿。他丢掉包子，准备打电话的时候发现了他掉桶里的手机。 他赶忙朝那边跑，生怕这个老头儿待会儿跟着那些记者跑了，到时候再找他还得花车费。 “挤什么啊！” “哎哎！小心点儿我孩子摔到了怎么办？” 挤开挤开拥堵的人群，季延就看着一根成年人手臂粗细的竹竿朝他这边靠了过来。 “小延。”竹竿上的老人笑，一张岩石风化一样满是沟壑的脸，随着他笑好像要开裂一样，但他身上的练功袍却一丝不苟，尽管裤脚湿了一些。 周围的人瞬间给季延空开了一个圈。 感受着周围人莫名尊敬的目光。季延勾起嘴角。不可否认，这也是他过来的原因之一，也是他想加入执法阁一样，都会异常受人尊重。 “师傅，”季延皱眉地看着眼前的老头儿。 楼青山笑，递给他手里的竹竿，又看瞥了眼水里的竹竿说，“上去，三个月过去了，看看你有长进没。” 知道不能反抗的季延，老老实实地站上了竹竿，但是才在水里飘了一丈不到，就开始像掉进水的公鸡一样使劲儿的扑腾。 噗通——水花溅起，两根竹竿被江水带走。 周围的人嘘声一片。 季延涨红了一张脸，从水里爬起来。 “你这样下去，要继承我这手艺还久得很啊。”楼青山叹气，背着手带着低头的季延离开。 “师傅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很难的。” “要进执法阁，这可是基本功了，别练你那个花里胡哨的肌肉了，骗骗小孩儿还行。” ----------------- 清川中学一教，晚自习。 洁白的灯光从火柴盒一样的教室里渗出来，庭院、花坛蝉鸣噪噪。 坐在窗边的楚洛看着草稿纸上的黑色线团发呆，注视良久，最后叹了口气。 没想到冯秋秋真的说了‘她喜欢我’，只是是对着曲彦说的。楚洛觉得头疼，现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曲彦相处了。 和没心没肺的郝鹏不一样，曲彦内敛一些，想得也更多一些，就是有时候会想得太多了。 楚洛觉得他也被带坏了，开始乱七八糟地想事儿了。 旁边的冯秋秋倒是一如既往的正常：睡觉。 白天补觉，晚上去闹，你是猫吗？楚洛觉得他的精力快被这人榨干了，去哪儿都要被带着一起。 趴桌上的冯秋秋动了动，肩上的外套也滑到了背后，夹在了椅子和她的腰之间。 楚洛瞥见，放下手里的笔，又把衣服扯起来给她盖上，看了眼她的侧脸，他突然想伸手去碰一下。 我可是要考上清源大学的男人。楚洛坚定，拿回中性笔去算那一道才算了一半的题。 又过一会儿，叮铃铃~ “嗯？下课了？！”冯秋秋坐起来，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环视，发现周围的人已经在收拾东西了，她选择把翻得稀烂的错题本带回去，就当睡前读物了。 “下课了，差不多整个年级的老师都知道你在课上睡觉了，”楚洛单肩挑包，“感觉好像我在照顾一个女儿。” “我？”冯秋秋指了指自己，“我不是你妹妹吗？” 楚洛看着好像还没睡醒的冯秋秋，感觉完全看不穿她。偶尔她会做出一些很傻的事儿，但偶尔她又比狐狸还精。 在教室、学校，只要有一个同学在场的环境里面，楚洛无法否认二人表兄妹的关系。 “好了好了，”楚洛拍拍她肩膀，“你是我妹妹，所我才希望你能独立啊，不然万一以后被哪些男孩儿随便照顾一下就骗走怎么办？到时候姑母她该多难过啊。”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离开教室。 “啊？”冯秋秋沉默，跟着楚洛走到楼梯间，过了会儿小声，“其实我都不知道怎么跟男人相处，上次表白也是，喜欢不喜欢什么……” 她低头看着手上拿着的手提袋，调笑声跨过时光到她耳边。 “冯秋秋，我们哥俩都挺喜欢你的，你跟我俩过来一下？” “你不就喜欢拿你的身体去……” 冯秋秋打了个寒颤，然后肩上突然就多了一件外套。 “是我的问题，你也别想太多了，保持你现在的样子就好。” 楚洛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冯秋秋缩了缩脖子，抬手把外套拉了下，想裹紧一些，但手又停住了。 “楚洛，你把外套给我，那你怎么办——” 楚洛拉着出租车门，“进来了，这样回家快些，还暖和，我也真的有点冷了，外套就放你那儿吧。” 冯秋秋想说点儿好话，走到了楚洛旁边，却又变成了，“偶尔你还是会做点儿好事儿的。” “你就是这点不好，”后上车的楚洛吐槽。 “你刚刚还说我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就好的，骗子，”冯秋秋哼一声，甩头。外套回家也不还他。 楚洛哑然，他没想过会被自己说的话卡住喉咙。这感觉并不太好，但他也没放心上。 “没骗你，”楚洛头靠在窗边，“我确实觉得你保持现在这样就好，初见的时候你给我感觉就是苦大仇深的。” “试想，一个要杀你的人，还很认真地给你说‘等你到了下面，我会怎么怎么样’，现在看来没问题，但当初我更害怕了。” 两人闲聊着，很快就到了清川花园。 二胡一样的拉弦乐器在公园响起，只是和二胡的哀愁婉转不一样，这门乐器的声音一下就让人联想塞北，声乐里也带着西疆特有的干燥。 “楚洛楚洛，我们过去看看吧？！”冯秋秋很来劲，拉着楚洛的手就跑。 楚洛看着她发梢也想。那就看看吧，反正也没几道题要补了。 二人挤开人群，所见的是一位老人，晨练的太极拳老头儿一样穿着月白色的练功袍，端坐在刷了绿漆的栏杆上，拉着一把12弦的长琴。 如果是七八月，这么穿没什么毛病。但这才二月，晚间温度偶尔可以突破零下的二月，这么穿就不大正常了。 这个不大正常的人。 正是楼青山。 “老先生，你拉的是什么曲子啊？”一边有人问。 楼青山闭眼不说话。 “这不是上午一杆渡江的非遗老人吗？”一边有人如梦初醒地说了句。 “谁？”一边有人问。 视频在人群里开始传播。 楚洛和冯秋秋看完之后。 楼青山睁眼了，一双褐色的眼睛里，藏着猛禽一样锐利的光。 第47章 我看你骨骼清奇，打住，我们不熟 老人睁眼的瞬间，楚洛就感觉手心里冯秋秋的那只小手攥住了他。 还是回家吧。楚洛拉着冯秋秋准备离开，只是刚刚转身，就听见身后老人说话了。 “嘿嘿，听我那徒弟说你那个火焰厉害得紧，老头儿我特地过来讨教讨教。 楚洛一下子就注意到冯秋秋不动了，僵在了原地，拉也拉不动。 转身，楚洛看着灯光下的老人，他很清楚对方那句话是对他说的，装得和周围的人一样静止也没有用。 转身的过程中，楚洛发现： 原本在光线中变化的尘埃都静止了，好像变成了固体的果冻，空气不再流动，飞舞在路灯下的蛾子都定在了原地。 领域？什么时候撑开的？是那句话之后？这么快？楚洛皱眉，他开始思考对方嘴里的那个徒弟。 直到目前，我已知的见过我火焰的，除了秋秋和季延……是季延吧，早知道该把他灭口的。楚洛皱眉。 当时没杀，主要是他和季延都去过同一户人附近，如果季延消失了，昆仑山天机阁的人说不定还能通过那户人找出他。 一次因果堙灭就算了，两次，三次，再怎么也都怀疑到他头上了，所以楚洛选择不杀，而是讲条件。 啧，这就是季延说的不再找我们麻烦？楚洛现在想给季延一拳，狠狠地给他留点儿颜色。 他试着捏了下冯秋秋的手，硬得好像石头雕的。 楚洛撇头，发现冯秋秋的腰间荡起的发梢并未落下，她张嘴对着他，好像想向他说些什么。 “我没把你徒弟怎么样吧？”楚洛挡在了冯秋秋前面，“老先生总不可能只是过来让我听您拉琴吧？” “这叫萨塔尔，是我们西疆特有的乐器，好听吧……”楼青山抚了琴弦，轻拨了一下，“我过来只是看看你的黑炎，不会伤害你周围任何一个人，也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领域内的时间是静止的，你旁边那小姑娘还挺厉害的，我撑开领域的瞬间，她就想提醒你了。虽然容器小了点儿，但是个好苗子，只可惜不是人。” 时间静止…… 楚洛皱眉，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大人、小孩儿、飘在空中的气球，全都定住了，好像果冻里永远保持一个姿态的水果。 楚洛皱眉，“你说的想看我火焰，到时候我把你烧死了，能算我正当防卫吗？我真不想继续和你们昆仑山的人打交道了。” 楼青山瞪大了眼睛，干涸地笑出了声，“烧死？可以啊，”他大声喊了句，“季延听好了，我楼青山，昆仑山司法阁第三副阁主，在此与楚洛小友交手，我生死不论，小友绝对活着离开，且后续昆仑不得再因我追究楚洛小友任何过错。” 楼青山看向楚洛，“嘿嘿，这么说你满意了没？我也可以再说一遍，你可以拿手机录下。” “那就录一遍吧。”楚洛很认真。 楼青山老脸一红，他原本只是说说，但没想过楚洛真会这么做。 “那我再重述一遍吧。”楼青山看着楚洛，多年抓犯人，他很清楚，眼前这小伙子没说谎，这小子是真的认为他的火能烧死他。 如果领域特性能跨越一个大境界……楼青山勾起嘴角。那就不是单纯的s可以概括的了。 昆仑山厉害的说客那么多，早晚一天能把这小子挖过来，这样的话……楼青山轻拨着弦，等着楚洛决定。 看着手机里的视频，楚洛在想：阴炁从哪儿来呢？秋秋这里被定了，我自己又没办法产生阴炁。头疼了啊。 “楚洛小友是有什么问题吗？”楼青山笑。 楚洛看了眼对面的楼青山。是不是这老家伙已经发现我的弱点了？所以特地把秋秋也冻了？ “你只是来找我的，那可以先把我旁边的这个人放了吗？”楚洛指了下冻住的冯秋秋。 楼青山摇头，“这可不行，小家伙，擂台上怎么可以出现三个参赛的呢。” 还是说，你的炁被耗光了呢？”楼青山摸了摸下巴，“你好像还真是个普通人，但普通人怎么可以使用领域特性呢？” 领域特性？那个黑炎？楚洛有些迷糊了。 楼青山摆手，“罢了罢了，”他伸手一推，空气流动，一团金色的雾气在楚洛胸前生成。 “这是我刚凝结的阳炁，你尽你所能的拿吧。” 看了眼冻结的冯秋秋，还有对面不知道多厉害的老头儿。楚洛知道，他没得选了。 他伸手一抓，拳头大小的金色雾气在两个呼吸间堙灭了。 楚洛感觉雾气融入的地方好像有岩浆涌了进来。 不多时，楚洛看着掌心的金色火苗发呆。 金色的…火。楚洛觉得头好像要炸开一样，疼得他直不起身，脑海里原本清晰的计划、音像都被打成了碎片，恍惚间，他看见了一把黑色的锤子。 见鬼！楚洛蜷缩在地，躬身成虾，额头上尽是冷汗。他感觉他骨头好像在一寸寸地碎裂。 楼青山看着皱眉，然而那簇金色火焰确实有让他心惊肉跳的感觉。 可是为什么呢？他已经虚灵期的人了，高了元灵期一个大境界，哪怕元灵九阶的那些人竭尽全力，也不会对他造成一丁半点儿的伤害。 毕竟要突破这个大境界真挺难的。 但这个普通人……楼青山皱眉。他还以为他徒弟骗他，他还特地纠正了他那徒弟，说楚洛绝不是普通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楼青山用阳炁把楚洛扶起来，准备用炁给他疗伤，但是他发现他输进去的阳炁就像泥牛入海，彻底消失在了对方体内。 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儿？楼青山皱眉，但是并没有放弃治疗。 看来得用周遭的炁了。楼青山长舒一口气，练功袍鼓胀，他原本枯瘦的身体一下圆了起来。 还好是我发现了，不然小子你恐怕得走到另外一条道了…楼青山看着已经昏死过去，但仍然在不断纳炁的楚洛。 虚灵境，哪怕是虚灵一阶的冯秋秋，体内能承载的阴炁都是元灵一阶那个她的数万倍，容器没有变，变的是阴炁的质。就像同样体积的水银柱一定比水重。 而且，到了虚灵阶，就可以引用世界中存在的炁了，虽然还做不到如臂指使，但是多少可以借来施展招式、领域了。 但是楼青山感觉很不妙，因为楚洛那边汲取阳炁的速度太快了，如果不把周围的人扔开，说不定这些普通人还会受到波及。 我可从没说过是这样比啊。楼青山看着悬在空中的楚洛，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第48章 加入昆仑山? 领域内的时间转眼过了快一个小时。 楼青山感觉他体内阳气蒸发的速度一点没减，好像春雪化水，又在烈日中急速蒸腾成雾气。他看着仍旧在汲取的四周阳炁的楚洛，觉得眼皮好重。 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儿。楼青山踉跄两步，跌坐回栏杆，他感觉再支撑下去，可能就要折寿了。 只是这小子……楼青山看了眼楚洛手里凝结的剑。 三尺金剑，风从那边过来都变得割面了，极致的锋锐。 想不到老头子我还不是烧死的……楼青山看着楚洛手里雕刻逐渐精细的金色长剑。是有人算到我了吗？让我来给这小子激活容器……真是，算准了啊，希望这小子往后能帮帮昆仑的人吧。 再一个小时之后。 楼青山有些站不稳了，领域也有些摇摇欲坠了，他感觉头好重，好像要压断脖子。 最后，领域还是破碎了。所有的人都回过神来，他们刚想问点儿什么，清风一过，又全都忘了，甚至连他们为什么会站在这里都忘了。 “对了，小然晚饭还没吃。”人群里一个女人说。 “我家小明还没——” “来我家吃吧，反正这俩小孩儿也天天黏一起。” 女人刚注意到躺地上的楚洛，刚想问问发生什么了，就看着一边女孩儿扑了过去。 是冯秋秋，她爱惜地把楚洛搂进了怀里。 楚洛平安的回到了地面，原本握在手里的金色长剑也碎了，化成了光点飘散在空气中。 一边的冯秋秋抱起楚洛，“楚洛？”她轻轻唤了一声，没得到回应，她把他搂进了怀里。 良久后，她抬头，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楼青山，一字一顿，“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没死，小阴差，”楼青山撑着膝盖，对冯秋秋传音。 “我知道！”冯秋秋抽了抽鼻子，拍了拍怀里楚洛的脸，“你醒醒啊，楚洛……你看看我啊……”，她抬头死盯着楼青山，“你到底做了什么？他为什么没醒？” 路人有些好奇地瞥了眼对峙的两人。然后脚步就停了，站在树下看戏，清川花园偶尔能碰见对台词的演员。 不过那小姑娘演得真好。路人看着冯秋秋那双眼睛，湿漉漉的，把难过刻画得入木三分，他有些想上去问问对方的戏名，但又怕打扰。 楼青山也注意到了冯秋秋，一时间要说什么都忘了，他徒弟在这些地方好像并没说谎。这阴差，好像对这楚洛真上心了。一段还没开始，就已经生死两隔的感情。 楼青山叹了口气。小辈的私事儿与他也没有关系，而且，这事儿也不是没有前例。他看向冯秋秋，“我并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他看见冯秋秋警惕地抱着楚洛往后退了退，断刀挡在她们二人身前。 看着冯秋秋那对炽热的金瞳，楼青山有些恍惚，女人的声音跨过百余年回到耳边‘起开，这是师姐的责任’，他好像又看见了身前带着红色头纱的西疆女人，手边崩弦的声音将他从回忆里拽了回来，他撇头，松开了握拳的手，和蔼地看向冯秋秋： “你和这小子的反应倒是差不多，都挺能选人的。这小子刚才也是，第一反应就是保护你。珍惜眼前人——” 话没说完，楼青山往冯秋秋身后看去，伸手一抓，一条影子破风滚到了三人身前，原本一边看戏的路人失忆似地离开。 “你们二人认识这家伙吗？”楼青山顺手开了领域，询问对面的冯秋秋。 冯秋秋看着穿着蓝色卫衣，戴着帽子跪在地上的人，她仔细瞧了下男人的脸，摇头，“不认识。” 他展开领域的速度比我快太多了，而且境界比我高很多。冯秋秋皱眉，她虽然很想知道楚洛和这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现在更重要的是逃命，两人一起。 “那就好，”楼青山吐了口气，招了招手，从男人怀里引出一块雕着‘震神’二字的玉佩，“要是你们和这人关系很深，那你们今天会死在这里。” 说罢，楼青山又拿过了男人手心的匕首，翻转打量之后，看见了雕在把手的一颗菱形方块儿，方块儿下面是k，“哟，还是方块儿k的人，你们k老大还活着呢？” 男人抬头，咬牙切齿，“楼青山！”男人气势如虹，好像要自爆做最后一搏。 只是还没来得及，就被楼青山掐住脖子，直接打断了。 “换头领了？这么生气？这震神玉佩的技术倒是被你们传承了，”楼青山掐着男人的脖子，眯着眼睛笑，“所以，你为什么要杀这阴差和楚洛？我记得昆仑律令第一条就是不能对普通人出手吧？也是，你们扑克牌那些人早就不当人了。” 男人沉默。他当然不会把楚洛出现在某个赏金榜说出来。 “猜你也不会说。”楼青山把男人丢在一边，一击截断对方两条腿，“血已经帮你止住了，你就跟我一起回昆仑吧，你们这些人应该会喜欢那边的九妖塔。” 冯秋秋吞了下口水，余光扫过躺在血泊里的男人，只通过刚才的气息，她就知道：对方比她厉害很多，她目前遇到的人里面，也就更早那个寒泉地府的首席能比较一下。 你到底是怎么在这个老头的手里活下来的啊！都活下来了不能醒过来嘛……冯秋秋搂了搂怀里的楚洛，绞尽脑汁地想办法逃。 冯秋秋和楼青山有一搭没一搭的瞎扯，没注意到怀里的楚洛手指动了下。 梦是越做越离奇了。楚洛想着之前那个铁匠工坊的梦。 每每想起，楚洛都觉得头疼欲裂，好像那柄铁锤跨过时空砸到了他脑袋上，要把他的脑袋砸得像跳楼的西瓜一样，眼皮也重得撑不开，好像得了重感冒。 慢慢地，楚洛闻到了冯秋秋身上栀子花的味道，他尽可能地靠了靠，离这味道更近一些，悬起的石头坠下。 “楚洛！” 听见有人叫他，楚洛靠着冯秋秋手臂，努力撑开了眼睛，就看见冯秋秋含泪带笑的脸，她凑近，好像要低头轻吻她的脸颊。 楚洛愣住了，不知道躲还是不躲，只是僵着没动，但这女孩儿只是靠近了看他的眼睛，听他的心跳。 女孩儿温热吐息落在脸上，楚洛彻底回过神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路灯离这里那么远，冯秋秋的脸却那么亮，照进了心里去。 楚洛急忙摆脱冯秋秋坐起来，刚准备问点儿什么，就看见坐在绿漆栏杆上老神在在的楼青山。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我们的比试——”楚洛想问一个结果，就被身后的冯秋秋拉住了手。 “楚洛你怎么会和他比！”冯秋秋心有余悸，抓着楚洛的手不放。 楚洛回头想问为什么，然后顺着冯秋秋的视线，他找到了一边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的男人。 “那家伙是冲着你们来的，”楼青山把匕首丢到了楚洛身前，“扑克牌，夏国境内杂草一样的除不干净的势力，纷繁复杂绵延百年了，成员甚至能渗透夏国政府高层。” “可…为什——？”楚洛黯然，他知道，这个组织是冲着他来的。要说目前他和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也就右腿的那东西，还有一定境界内砍不烂的身体。 “看样子，你知道你被追杀的原因，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就说吧，昆仑山站在你们身后。”楼青山笑，又开始拉起了他那把只剩11弦的萨塔尔，“楚洛你现在能选的路很少，你当然可以自己去调查这股势力，然后把他们连根拔起。” “不过那种事儿，我们昆仑山努力了近一百年都……”楼青山看向楚洛，“所以，你怎么想呢？” “我爸妈，还有秋秋他们……？”楚洛看着楼青山。 “昆仑山在每个省市都有专属地域的，那儿有完备的结界体系，也有和我一样的人整天开着领域守护，只是冯秋秋的话，是阴差……” “所以呢？”楚洛皱眉，他最后肯定是要加入昆仑山的，毕竟能让普通人的父母得到保护，“如果要把秋秋纳入保护需要条件的话，你说就好了，代价我付。” 但如果秋秋她…… “没事儿的，楚洛你去嘛，修刀的事儿我自己可以搞定，而且我也不能一直住你家里嘛。”冯秋秋放下拉着楚洛衣角的手。至少，是我主动离开的，不是…… 冯秋秋看着楚洛的背影。至少，我不能连累他，这些时间，他也教过我够多东西了，现在离开…或许，还不错。 楼青山沉默了，想起他掉秋林江里的旱烟，他现在想抽烟了。 第49章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徒弟 “昆仑山会庇护你的家人，可她是阴差，”楼青山说，“正常情况下，阴差是来收命的，楚洛。” 我比你更清楚，老头子。楚洛很想这么回。但又考虑到家里的情况，他又偃旗息鼓了。 该怎么说才好…怎么说，才能…… 才能留下她？为什么？她还在修刀准备杀我，为什么留她？难道……怎么可能。楚洛笑，喜欢要自己命的仇人到底是太奇怪了，他觉得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毕竟他又不是什么m，越被打越高兴、兴奋。 对的，我怎么会喜欢她呢？楚洛开解。一直以来，我想要的不也只是变强吗？强大到可以保护家里人，现在昆仑山那边已经可以保护他们了，那她还…… 但她可以当引线不是吗？有个声音在楚洛耳边说。 就算她可以当引线，引燃我的特殊能力，可昆仑山那边人那么多，当然也会有下一个…… 下一个任凭他牵手拉着到处跑的女孩儿？别做梦了，她们不是橱窗里的时装模特，花点儿钱就可以把模特和衣服一起带走，她们都有自己的情感，凭什么一天到晚都守着你，来给你当引线？凭什么她们会在你昏迷的抱着你，和她自己都不清楚深浅的仇敌对峙？ 说到底。冯秋秋究竟是我的谁？楚洛又想起了这个问题。 楚洛记得他好像问过这个问题，还是半个月前。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想出答案，但现在，他感觉快了。 只是，我又是她的谁呢？她又真的乐意一直待我家里？楚洛脑子里的线团缠到了一起。 楚洛回头看了眼，女孩儿像犯了大错的女婢一样，埋着脑袋，只是抓着膝盖的裙子不说话，膝前灰色的石砖上能看见深色的水渍。 冯秋秋想现在跑，但不知道为什么站不起来，明明容器的阴炁都在，明明…… 是老人的领域，是因为他的领域，即便我再怎么努力，我也是跑不掉的……冯秋秋觉得很难受，明明早就知道要从那家里搬出去，可她还是会舍不得，舍不得那里过过的生日，舍不得床上的鲨鱼，舍不得还没喂饭的小秋秋。 面前的光陡然一黯，她抬头，少年转身拉她入怀，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最讨厌就是你这点，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一直在我耳边唠叨。” “我没有……明明就没有。”冯秋秋攥着楚洛的衣襟，她知道，以后不会再有一个男孩儿会这样抱住她了。 “老头儿，你还没说条件呢，说那么多你不就想要更多的东西嘛，家里都是老妈买菜，我才知道你在砍价。”楚洛轻轻抱着冯秋秋，背对着楼青山说。 你们两个啊……楼青山站起来，走到了楚洛身后，一把拍在了他脑袋上，“叫一声师傅，这件事儿就到此为止吧。” “这么简单？”楚洛回头瞥着老头儿，他白色的头发被路灯染成淡金色。 楼青山笑，“过了这村，不会再有这店了，你这小女朋友按理说不该由我们昆仑来庇护，不过看你俩这情况……” 楚洛听完，脑子里烟花绽开，原本稀里糊涂缠在一起的线一下就理清了。 是我，喜欢她。 楚洛松开抱着冯秋秋的手，擦了下她的脸笑，“待会儿记得洗完脸再睡觉，”他转身，准备拜下。 楼青山扶住，“我这边管得很松，也不用来什么拜师礼这一套，我不喜欢。”他抬头看着楚洛，“你现在也到了我门下，要说的并没有那么多，只有四个字：坚守本心。” “你就保持你现在的样子就好了，不求你爱路人、爱天下人，你会爱你的家人，这就够了。”楼青山拍拍楚洛肩膀，转身，拿过了靠在绿漆栏杆的萨塔尔，背着楚洛二人挥手，“改天，我会让你师兄季延来找你。” “他是师兄？”楚洛叫出声。已经预想到碰面多尴尬了。 “对对，他今天就在这儿，不过今晚不太合适，你先想想怎么和你父母交代吧。” 看着老人消失在黑暗深处，良久，楚洛才说话，“我…我们回家吧。” 楚洛把脸撇开，他现在不太好看冯秋秋的脸。 冯秋秋点头，“嗯，”然后把手交到了楚洛怀里，却没想过对方急忙拿开了，好像被她烫到了一样，“楚洛？” 她抬头，看着楚洛的侧脸，十分想不明白，想了想之后，她又埋下了脑袋。 “啊，是这样的…秋秋，我不是嫌弃你，怎么说呢，我是…”楚洛想到了一个土鳖到极致的理由，他说，“汗，我手心都是汗…这样牵着你也不太舒服吧，所以我们还是。” 冯秋秋一把拽住，“我不在意。” 楚洛想打急救电话了，回想起以往和冯秋秋的相处经过，现在他的心跳就像过山车一样，好像要把脑子都甩掉，整个人都空空的，只是心狂跳着被冯秋秋拉走。 二人走到大厅。 何姐看见坐在台里打了招呼，“哟，楚洛你今天的表情倒是难得一见哦，姐姐我以为你是花丛老手，想不到居然是纯情处男。呵呵呵……” 楚洛挺身，完全不回话，毕竟说多错多。 直到电梯门合上，楚洛瞥了眼冯秋秋的脸，才开始想后面的事儿。 要是她稍微正常点儿就好了，至少就不会把现在这个距离作为普通朋友的距离了。至少那样的话，我也能知道她的正常反应了。楚洛叹了口气。 冯秋秋歪头，“怎么了？” “有道题我不会了。”楚洛别有用心地说。 “那等会儿我来你房间找你？还是说你过来？” 她倒是一如既往，只是我……楚洛觉得二人的关系从开始就不对了，如果换换位置，嗯，是他公主抱冯秋秋，带着她整个城市的到处飞，是不是她现在就不一样了呢？ 楚洛不知道，也无法验证。 冯秋秋就简单了，她在想她之前被表白的事儿，她一直很清楚，楚洛和别的男生不太一样，但是哪儿不一样就不知道了，毕竟交往的男生并没那么多。 不久前被人表白也是。 什么男朋友、女朋友。女的朋友不就等于女朋友，男的朋友不就是男朋友？冯秋秋是这么理解的。 她问过那人很多，对她触动最深的一句话是：一直在一起。 冯秋秋也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会想到楚洛，然后是她的爷爷，还有楚洛的家人。 “楚洛，你想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楚洛一愣，然后瞬间反应过来。她是在钓鱼吗？那我是直接咬钩？她真的会钓鱼吗？万一她没钓鱼呢？不对，她还是很聪明的，可能已经猜到我对她的想法了，之前曲彦被拒了，现在是想钓我？ 不得了的女人。楚洛想着，对要不要咬钩开始犹豫。 第50章 我是想和你在一起的 “我想和你在一起。” 冯秋秋一句话，楚洛脑子里建起来的防洪大坝被洪水冲烂，想法像被洪水冲着跑的烂石块儿似的，怎么拼都拼不完整，怎么找都找不清楚。 电梯爬升的声音在耳边放大，哐当哐当，让楚洛误以为他不是在电梯，而是一辆绿皮火车里面，窗外是缠绕在栏杆上的蓝紫交接的牵牛花，他坐着火车，手里是十指交扣的爱人的手，她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说的也是那一句‘我想和你在一起。’ 身体比语言来得快些，楚洛抱住了冯秋秋，电梯门开了，在九楼。 “楚洛，已经到九楼了。” “我想再抱一会儿。”楚洛说。他知道，这姑娘对她刚才说的话并没有什么概念，她是无心的，但他有心了。 “嗯。”冯秋秋两只手也攀上了楚洛的背，她踮起脚尖，下巴勉强能够到楚洛肩上。 时间过了一会儿，电梯又一次回到了一楼。 “啊！楚洛哥哥和秋秋姐姐居然在电梯里干这种事儿！”萧小然扎着一个羊角辫，水灵的眼睛从指缝里现出来，红着脸说，“妈妈说这种事儿是不能随便和男孩子做的，不然…不然……” 楚洛转身，笑了笑说，“没什么，我和你秋秋姐姐只是抱了下，什么都没做。” “那是…那是……”萧小然跑到冯秋秋旁边，扯着冯秋秋的裙子，“秋秋姐姐，你是不是喜欢楚洛哥哥啊？” 喜欢就要一直在一起的话，那一直在一起也差不多是喜欢？冯秋秋想了想，点头。 楚洛耳朵红了，拉开萧小然，“小然别瞎说。” “秋秋姐姐都承认了，明明你们就是恋人，还骗我和小明那么久。楚洛哥哥你敢说你不喜欢秋秋姐姐吗？”萧小然精神得过分，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红着脸，“和恋人住在……一起。” “我喜欢她。”楚洛很认真地说，但他知道，冯秋秋并不会往心里放。 两人沉默着回家。 门打开，就是换鞋的玄关。 “楚洛，你要当心一些，那老人真的很厉害，收你为徒未必是好事儿。”冯秋秋解开鞋带，脱鞋，现出精致的脚踝。 楚洛把冯秋秋的拖鞋放到她脚边，“但我没得选，只能见招拆招。” 冯秋秋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来。 “你是我的家人，”楚洛说，“我是不会抛下你的。” “哟哟，好厉害，‘你是我的家人，我是不会抛下你的。’”王寰咯咯地在两人后面笑，拍了下楚洛的脑袋，“土不土，你爸当年追我都没这么土气，你爸当年可是……” 楚离汉手里的报纸被他扯出了一个碎片，他起身，“我去个厕所。” “看看，你爸都受不了了，”王寰没好气，又拍了下楚洛脑袋，“学傻了，早说你多和女生交流，看看你。” 爸是被你抖黑历史尬跑了，什么99多玫瑰、蛋糕里藏戒指……楚洛想到如果以后他也这样被抖黑历史…… “好了，换好鞋过来吃饭。”王寰走在前面。 “楚洛楚洛，阿姨刚才说的那些？” “别放心上，”楚洛余光扫着冯秋秋的侧脸，看不出厌恶或者向往之类的情绪，更多是觉得有趣？ 果然没这么简单。楚洛心里叹气。他还想如果能在这姑娘脸上哪怕看见一点儿憧憬，即便尴尬他也冲了，但没有。 只是觉得有趣的话……楚洛已经想到冯秋秋在现场山呼海啸一样的笑声了。 好像……也没那么差？楚洛想了想，要是能让她笑出来，尴尬一些好像也没什么？ ----------------- 二月二号当天早上，清川中学的寒假正式开始了，放到二月八号，一共七天。 楚洛躺在床上，看着白色天花板正中的吊灯。 一个周啊……楚洛开始思考，这一个周能干什么，要彻底转变冯秋秋的思维，很难，毕竟她过去十八年并不太好。 光想我自己了。楚洛一下坐起来。他想起冯秋秋的断刀还没修好，她肯定会想家的，平常没在他面前表现出来，那都藏到哪里了自不用说。 只是，如果把她刀修好之后，她就回地府再不回来了呢？楚洛有些不安。 良久，他撇头，看见了窗外并排着翱翔在蓝天下的鸽子。 如果，到时候她要走我也没办法不是嘛。楚洛笑了笑，穿衣起床。要是她要离开，我当然是尊重她的。 走到冯秋秋门前，楚洛敲了下门：“秋秋，我进来了。” 嘎吱——门打开。 冯秋秋带着睡衣帽子，缩在窗台上看着窗外。 “楚洛，”冯秋秋对他招手，“过来过来，这栋楼里有人养鸽子了，待会儿我们下去喂鸽子吧？听说那鸟挺亲人的。” “那得买点儿饲料了，”楚洛脱鞋，爬床，坐到了冯秋秋对面。 “你知道它们喜欢吃什么啊？这么厉害？”冯秋秋咂舌，打量着楚洛。 楚洛摸出手机，“你过来，我教你怎么打字，以后你就可以通过手机查东西了。” “能写吗？”冯秋秋问。 “对哦。” 两人肩并肩靠在窗台边，正对着外面的晴空，太阳在天边升起，金线一样的阳光从厚重的云朵里面穿出来，风开始翻涌，云朵也跟着流动起来，巨龙、猛虎在云中隐现，风吹，绯红色的云涛就由远及近的推了过来。 王寰开门，看着窗台边上的小孩儿，女孩儿侧头贴在男孩儿肩膀上，外面是金色的阳光。她终于明白那些画家在画什么了，合该入画的东西并不多，但是今天这个挺不错的。 干脆拍下来，给他们弄一个相册。楚洛这小子多半是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了，只是秋秋迟钝得不像女孩儿。王寰拿出手机，拍了四五张之后，握拳抵住了下巴，“咳咳，吃饭了，小洛，秋秋。” “阿姨，我们马上来，”冯秋秋回头，点了点。 饭桌上，楚洛看着自己的空碗，又看了眼冯秋秋碗里的菜，“妈，我——” “食不言，寝不语。”王寰一本正经，然后侧头贴在她老公耳边窃窃私语。 楚离汉听完，抬头看了眼楚洛。 楚洛无视自己老爹的眼神，然后给冯秋秋夹了个煎蛋，“多吃点儿。” “啊？”冯秋秋不太理解，不过到碗里的东西就不能浪费。 第51章 你喜欢孩子啊?我也蛮喜欢的。 清晨，清川花园的公园里，淡淡的雾在树间流淌。 太极推揉器、扭腰机等公用健身器材整齐列放在公园内的一角，不少头发银白的老人在那儿活动，还有小孩儿在滑梯等地方玩儿闹，在沙坑里丑化他们的爸爸妈妈。 “我妈妈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人。” “胡说，我妈妈才是。” 小孩儿很喜欢在这些地方比个高低。 冯秋秋坐一边，只是捧着脸看着这些小孩儿。 冯秋秋外面的卡其色大衣没过膝盖，褪去大衣，上身是一件黑色的针织修身高领毛衣，显得她胸丰腰细，下身是一条白色修身牛仔裤，蹬着一双高脚皮鞋，墨泼似的长发及臀。 只看穿搭是一个很不好惹的成熟姑娘，然而…… “豆沙包两个，鸡蛋一个，”楚洛又把热豆浆放到了冯秋秋怀里，“豆浆，趁热喝了。你其实不用跟着我出来的。” 冯秋秋咬了一口豆沙包，一边嚼，一边嘟囔，“家里也没我事儿，而且是我想出来看看，最重要的是，”她咽下包子，转头看着狼吞虎咽的楚洛，“吃慢点儿吧，记得前不久查手机上说，吃快了对胃不好，还跑这么凶，”她扯了一张纸，抬手给楚洛擦了擦额头，手里纸一颗颗地吸走汗珠变得湿润。 “最重要的是？”楚洛觉得心跳得很难受，很吵，他得转移话题。 早前他觉得谈恋爱没什么意思，但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随便一句话都能给他打鸡血，比看十本、百本成功学的书都有用。也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不管多远，人群里找见她了，自己的嘴角就控制不住了。 谈恋爱真的很有意思。这是楚洛单恋的第三天得出的结论。原本枯燥得只能刷题的寒假，这个女孩儿来了之后，坐着看一天鸽子都有趣起来。 “我还是不太相信你师父，”冯秋秋收回手，把纸张揉成一团，对准两米外的垃圾桶。 投篮！ 没中。冯秋秋叹气，过去捡起来丢进垃圾桶。应该是没学错的，怎么他能投进去，我就不行？这东西也要练？ 楚洛也跟着叹了口气。 如果他有的选，他当然是不想拜师的，毕竟前面和他那师兄闹得并不愉快，还有那个天机阁的大师姐。楚洛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好像跨过空间，直接盯住他的眼神，冷得能掉出冰渣。 确实是一个极其漂亮的人。楚洛又想到那张脸，扭头看了眼冯秋秋，心里又平衡了。还是秋秋好看些。 顺着冯秋秋的目光，楚洛看见了一个在沙坑里玩儿沙子的小孩儿，“你想玩沙啊？” “不玩儿，弄进鞋子里好麻烦，”冯秋秋摇头，还是看着小孩儿。 “你…喜欢小孩儿？”楚洛选择直球。 “你不喜欢吗？”冯秋秋瞥了眼楚洛，又看向那些小孩儿，“喜欢他们拿块磁铁都能玩儿一天，给个棒棒糖就可以和你好一辈子……” “你给我个棒棒糖，我也可以——”楚洛觉得脸烧得厉害，羞耻得他都可以用脚扣一栋楼出来。 “可以？”冯秋秋明知故问，看着楚洛红脸，她一咽下包子，拍着他肩膀笑，“哈哈哈哈……大小孩儿。” 看她笑，楚洛莫名地觉得有些开心。明明是被嘲笑了，还是觉得开心，真是…… “嗯，”冯秋秋直起身，挺胸，眉目张扬看着楚洛，“等你下次生日了，我给你准备一个礼物，比棒棒糖厉害很多的礼物，到时候你可要照你说的来啊。” “那个简单。”楚洛拍拍胸脯，满口答应。 ----------------- 季延下车就看见了并肩坐在公园的楚洛二人。 “师傅，你教楚洛为什么把我带过来啊。我元灵三阶，比他们——” 啪——季延话没说完，脑袋就被楼青山的旱烟管敲了下。 “傻小子，我带你过来肯定有我的想法，”楼青山负手走在前面，“我不止一次和你说过，领域才是修行的核心，但你们这些臭小子是一个不听，今天整好有不错的教材，当然得把你带来了。” “教材？”季延抓抓头发，扶正了眼镜跟上去。 楼青山走进公园，就对并肩坐在长椅上的楚洛二人招呼道，“小洛，把你的小女朋友一起带过来，我们今天去练水上漂。” 楚洛抬头，就看着穿着白色练功服的楼青山在对他招手，说的还是那一句。 “知道了，”楚洛起身，一边的冯秋秋正在嚼鸡蛋、喝豆浆，嘴两边鼓鼓的。 一行四人，打车到了秋林江边。 “喂喂，师傅，你不会又准备让我——”季延还是不太想在他新师弟面前出丑。 楼青山摇头，“我口述一遍，示范一遍，然后再让冯秋秋来给你们展示一遍。” “秋秋？”楚洛看向一边喝豆浆的冯秋秋。 冯秋秋抬头，“？” “驾驭这根竹竿，和你们使用领域是一个道理，二者都极其考验对炁的精细操作，阳炁、阴炁都只是炁的一种，在一定的条件下，是可以相互转换的。 “你们三个小孩儿里面，现在最厉害的也就季延元灵三阶，但元灵不过是修行的起点罢了，很多人以为这个阶段的重点是快速转变炁的形态，增大炁的储量以便快速进入下一个阶段，其实，错了。 “这个阶段要做的，是尽全力去构筑你们领域的细节，尽全力去学习怎么使用领域、掌控领域。领域这东西，有人说是心象的具现化，也有人说是天生自带的……但目前，就以我一百余年的见闻来说，无论他们说领域如何如何，到了最后，都会落实到对领域的打磨上。 “而磨练领域，就像在玉石上雕一副画，细节越传神，这幅画能触动的人也就越多。即便是只用毛笔写意的山水画，也会将岩石的纹路画出来，让整幅画显得真实。” 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季延打哈欠。昨晚不该熬夜玩儿游戏，待会儿恐怕要被狠狠嘲笑了。 楼青山拿烟杆在季延脑袋敲了下，看着冯秋秋说，“领域，才是整场战斗的核心，很多人本末倒置，战斗甚至撑不到容器里的炁被耗光。” 楚洛撇头，瞅见她眼睛里跃入了阳光。 第52章 也不是白教你，你有任务要做 秋林江江面，阳光从云层溅射出来，撒到江面好像给秋林江镀了一层金边。 此时，秋林江岸边，站了一群人在看戏。 “那个老头原来是在市里找徒弟的啊？那姑娘不错啊，居然撑到了对岸还没掉过一次水。” “回家跪搓衣板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期待什么！” 岸边的人吵吵嚷嚷的，楚洛皱眉看着冯秋秋踩着竹竿回来。 这家伙会水吗？要是不会的话，她下去了怎么办。江里还有暗流……楚洛皱眉。 楼青山吮了一口旱烟，吐气，脸藏在烟雾后干涸地笑，“你那小女朋友不会有事儿的，就凭她那天能快速察觉到我的领域，这姑娘肯定经常修炼，能让炁去抵消袭来的每一股小浪花，很费心的。也有厉害的普通人能通过自身平衡做到这点，不过那不在讨论范围内，毕竟我这竹竿，是特制的。” 说着，他又敲了下季延脑袋，“你这小子学着点儿，看见冯秋秋没，要是你和她现在都是虚灵期的，可以从周遭空气里调用炁的话，你和她打，除非你领域克她，不然你必输。” 季延抓抓头发，对冯秋秋能撑到对岸这件事儿他也有些吃惊。 时间转眼过了十来分钟。 冯秋秋从竹竿上跳下来，“楚洛楚洛，这还挺轻松好玩儿的，你也去试试吧。” 楚洛咽了下口水，余光扫过他旁边裤脚还在滴水的季延，他不太想去试。 “楚洛的话，嗯，下一次吧，”楼青山拿烟杆在屁股下的石墩上敲了敲，抖掉烟杆里的灰，“他现在需要先学会使用炁，进入元灵一阶学会领域，然后再磨砺。他现在都没有领域，自然也无从磨砺。 “我这竹竿，没炁的人怎么都站不稳，所以楚洛还是下一次吧。这次叫楚洛你过来，也是有事儿要说。” 有事儿？楚洛知道，这是他要付出的代价。 “昆仑山执法阁的过几天就要来这里了，”楼青山瞥了眼楚洛，“不是因为你的事儿，作为司法阁第三副阁主，老头儿我推的人还是能很快过审核这关的。而是他们在追一桩案子，保密工作很好，我都不知道，得等他们来告知你了。” “这么高等级的工作，我一新人……”楚洛咽口水。 “你师兄也会去，你俩一起去磨砺一下吧，整好也让你们有个追逐的目标。”楼青山笑，瞥向冯秋秋，“你这也该到元灵二阶了吧，是有哪儿卡住了吗？” 冯秋秋摇头，“不知道，上来之前我就已经在元灵一阶停两年了……”所以才……她抿嘴。又想到黄泉学府那些人，真烦，也不知道爷爷他…… 楼青山眉心皱起，“我看你气息已经圆满，随时都可以突破啊。到底差在哪儿了？” “可能是阴差和——” 楼青山摇头，“三界的修行体系是一致的，只是人界稍微混沌一些，有修阳炁的也有修阴炁的罢了。或许是小姑娘你还没摸清本心吧……今天说多了，我这里要交代的事情也已经交代完了。季延，你在这里继续练，练到晚上的时候回来，中间这段时间只允许吃饭、上厕所。” “啊？！”季延垮了张脸，“知道了，师傅。” ----------------- 寒泉地府驻地来了不速之客。 来的是一个一米七左右的男孩儿，他穿着一件白色t恤，一条简单的短裤好像在春游，但他怀里抱了一柄剑。 “请问，兄台来此所谓何事？”王礼穿着西装，屏退一边黄泉学府弟子。 “你就是王礼？没错吧？”男孩儿抬头，一对褐瞳古井不波，是一对死掉的眼睛。 王礼点头，微笑，“请问兄台是？” “昆仑山执法阁，方历，”方历点头，“看起来，你好像很强。” 方历说完，怀里的长剑出鞘入手，“万剑窟，”攥剑一划，一条水蓝色的弧线空气中一闪。 呼——方历全身衣服像满风的帆布一样鼓胀，脚边的花草向王礼的方向扑倒，原本无形的风这会儿被人附灵，变得像利刃一样割面，不少没来得及扑倒的花草化成了绿色的液滴。 铺在地面的绿茵一点点消失，慢慢地，深黄色的土面显露出来，一柄柄剑从泥土里升了起来，环形的区域形成土墙向天空蔓延，最后合在了一点，将方历和王礼围在了土球内部。 轰——土墙上，一堆堆篝火点燃，摇曳的火光中，地上满是雪亮的剑。 “事前我也收到过昆仑山执法阁那边的信息，”王礼笑，身上西装完好，他打量着这个‘万剑窟’，“想不到，你们昆仑山是这么和别人合作的，到底是夏国你们一家独大？” “不是，我怕你太菜，会死。”方历还是那对死鱼眼，手里提着一柄剑，身后是暴雨临盆一样密集的剑光。 王礼笑，“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话，”睁开了眼睛，一对金瞳，好像熔炼的金水在融化、燃烧，汹涌澎湃，静静地看着方历身后那道由长剑构成的帷幕。 “实话。”方历抬手，“去。” 一柄、两柄……无数柄形态各异剑，呜啸着，带着将王礼埋葬的气势砸了过去。 轰轰……好像一吨重的燃油弹在王礼所在的地方连续点燃、爆炸，片刻间，尘土飞扬数丈，火星在尘埃里闪烁。 磅礴的烟雾笼罩之下，方历看不清对面王礼的状态，但是直觉告诉他，对方还没有出力，正好，他也还没出全力。 良久。 “咳咳，好多灰，待会儿得重新换套西装了，”王礼扇着鼻子从深坑里走出来，西装只是沾了一些尘土，他看向方历笑道，“我这个程度，够了吗？” 方历，“试试近战，”一条白色的影子在尘埃中一闪，尘埃被剑风荡开成两半，方历举剑，正准备下劈的时候突然感觉手不受控制了。 轰—— 地面出现一条深数十米的沟壑。 王礼笑，“近战的话，阁下恐怕打不过我，到时候恐怕是阁下先走了，说不定还需我为阁下引路下地府。” 两个呼吸之后，方历手指才能动了，他眼底终于有了一丝忌惮。打到现在，他还没见对手出过招数，说明对方远比他强。 “那就，拜托了。”方历点头，解开领域。 “自然。”王礼笑，“不过你最该担心的，不是我，而是你们那边的人吧，那个楚洛还有季延，不是吗？” “我知道。” 第53章 昆仑，执法阁 清川市沿江的一个五星酒店内。 “普通人？！方历大哥，普通人到底还是太过分了吧，方块k的新头领比上次精多了，司法阁那位是不是太过分了！” 说话的女孩儿上身是一件红色t恤，透明雨衣一样的外套系在腰间好像短裙，下身穿了一条洞洞牛仔裤，露出膝盖、小腿白皙的肌肤，一条红线穿了颗圆润的玉玲珑锁在右脚脚腕间，她叫云朵。 一边靠在衣柜的修长男人抬头，露出宽大英伦帽下的冰蓝色眼睛，冷得掉渣，“我们不是保姆，任务本身就是有来无回的旅程，更何况对方还没有人性的狂兽。”男人叫杨修。 “那…我去和他们说说吧？”靠窗，一双细腻的手从窗沿拿下，手的主人穿了一条鹅黄的呢绒长裙，她看着众人温声笑着说，这是方仪然。 房间内沉默了。 “姐，你还是别去了，我怕你犯病。”坐床头擦剑的方历抬头，把剑收进剑鞘，“我去。” 云朵急忙说，“不不，还是我去吧，我去。”万一你跑过去给人打死了，到时候怎么给那个阁主交代，虽然是个副阁主，但也是阁主啊。 多半那老头儿是收钱了，居然还收18岁连元灵一层都没有的人。云朵攥拳，想给那个老头儿一拳。 “就这样决定了哈，我去找他们。”云朵转身跑到门边，拉开门走出去，关门的时候又探进来一个脑袋， “你们谁都别动啊，记住，是谁都别动！” 云朵觉得她命运坎坷。 执法阁一般会让四个人组成一个小队出行任务，偏偏她的小队里面正常人就不多，或者说，只有她一个比较正常。 一个剑疯子，任务还没开始就和合作对象打了一架。 剑疯子还有个花痴姐姐，看见陌生男人眼里就会长桃心，然后弄死对方，那人还把这个叫做爱，队里那个杨修过来的时候就差点儿被撕了。似乎是又想到了长裙女人浴血的画面。云朵抱肩，身子颤了下。 至于那个杨修……云朵记起她某天凌晨起床，看见厕所里有个影子。 影子一只手抓着另一只手，狂笑，“哈哈哈哈……想不到连我的麒麟臂都压制不住你了，来吧！今天不是你死就是xxxx” 她退了两步，睡得迷迷糊糊的脑袋都清灵了，厕所里的就是杨修，是个身材修长，面貌帅气的……中二病晚期。 不不不，还是别多想了。云朵攥拳。队里可靠的只有我一个了，我不振作起来，任务就要失败了，到时候就会有更多的小孩儿…… 云朵准备先去买个早餐，然后再去收拾那个普通人。 至于季延，云朵想起那张消瘦的脸，叹了口气。 “楚洛楚洛，今晚姜爆鸭你觉得怎么样啊？” “可以，不过这才早上就开始想晚上吃什么了？” “就想就想，我还要想明晚吃什么，后天吃什么。” 可恶的现充！云朵恶狠狠地撕了口手里的包子，咬牙切齿地咀嚼，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 楚洛？还有那张脸？以及那个女孩儿的气息……云朵转身，一边跟上，一边开始思考怎么交涉比较好。 楚洛突然感觉到实现，回头，却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楚洛？” 是我的错觉？楚洛看向冯秋秋，轻轻抓住了冯秋秋的手，把她往自己这边带了下，“没什么，你有没有想过中午吃什么呢？” “麻婆豆腐。”冯秋秋说完，视线又到了她右肩上，是楚洛的手，倒不是讨厌，而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感觉。 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冯秋秋放弃思考这件事儿。 “对了，楚洛，那老头儿让你练的东西你练得怎么样了啊？” 练得怎么样……楚洛搞不懂为什么他体内找不到寻常人的脉络，身体这些都和一般人无二，但是一到运气的时候就不行了。 不管他怎么找，也无法找到所谓的丹田，亦或是感知到所谓的穴位发烫。不管是太阳穴还是涌泉穴，原本应该发热的地方完全没有感觉。 要问练得怎么样……楚洛突然想起一个东西，一把拉住了冯秋秋的手，“走，我回家给你看。” “啊？好。”冯秋秋准备跟上。 暗处跟踪的云朵差点儿呛得背过气。大白天的，你们俩到底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她从人群里走出来，拦在了楚洛二人身前，看着楚洛，“你师傅楼青山？” 楚洛停下脚步，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儿，“没错，所以你有什么事儿吗？” “这次任务，”云朵红脸看着两人，咳了两声，她挺起要，“你还是别去了，在家那啥…那什么……”她越说越小声，最后变得好像蚊子在嗡嗡的叫。 冯秋秋皱眉，她觉得很不爽，抱紧了楚洛的手，“小心这家伙，她多半没安好心。” “谁没安好心啦！我不是来和你抢人的。”云朵红着脸大声嚷嚷。 又是在公交站台，人很多的地方。 “哎哎，世风日下，现在都流行这种套路了吗？” “你要是和那个男生长得一样帅气，你也可以啊，让女人为你争风吃醋什么的。男人会为了女人打架，女人也是一样的啊，只是你条件不够罢了。” “你你——” “我什么！要是我有那男孩儿女伴那么漂亮，我也去加一个了。” 楚洛和云朵一头黑线，冯秋秋抱着楚洛神游天外。 三人最后选了一家咖啡厅。 云朵翘着二郎腿坐在楚洛二人对面，捧着咖啡杯喝了口，然后被烫得在不停扇舌头： “这次的任务，我们执法阁小队下来的都是元灵五阶以上的人，队长方历更是元灵七阶。你们如果硬要加进来，我们可能无法保证你们二人的安全。” 楚洛听完，把咖啡杯放在了桌上，“是这样吗……那我回去和我师傅说一声吧。” “哎呀，你这么好说话真是太好了，”云朵笑，又低头看着咖啡里自己的脸，“就怕你认为这是抢贡献的好机会，不自量力地进来，然后……” 三人沉默，良久之后，云朵站起来挥手，“那我就等楚洛你的好消息了，以我们的身份，要劝阁主这个层级的人还不够，再见。” “楚洛，你怎么看？”冯秋秋侧头看向楚洛。 “怎么办啊，我在想我这里推掉了，师傅会不会直接把我逐出师门。”楚洛拍拍冯秋秋肩膀，“没事儿，我们先回家吧，你不是要吃麻婆豆腐嘛，我们学着做一次。” “你居然也有不会的菜啊！”冯秋秋笑，“我以为你什么菜都会烧。”说着，她把手递进了楚洛的手心里，握住，“要学的话是不是太麻烦了。” “不麻烦。”楚洛笑，“毕竟做了我也要吃，是给我自己学的怎么能叫麻烦呢。” “那就好。” 第54章 你有喜欢的人是吗，那很好，记住她 楚洛没想到，再见到他这师傅会在医院的病房里面。 清川市第二人民医院三楼，315，楚洛推开门。 五张病床靠墙排开，只有两个床位上有病人。 靠门的是个女病人，短发乌黑、肌肤圆润，看不出具体年龄，然而她只是眼眶发红，呆滞地凝望着窗外，好像有人会从窗口那边跳进来接她。 窗外的天气并不算好。 阴云从远处推来，枝形的雷电在铁灰色的云层中一闪，天崩一样轰隆的雷声响起。 楚洛收回目光，看向他师傅。 老人穿着病服靠着床头，正拿着一根猪肘在啃，完全看不出生病的模样。精气神比隔壁病床的女人好太多。 过了一会儿，楼青山吃完猪肘之后，脱下了塑料手套丢进垃圾桶里，一边拿纸擦嘴一边说，“我知道你过来是为了什么。” “既然师傅你都这么说了，”楚洛坐到了病床边，准备给老人剥个橘子，“那我也没什么好藏的了。主要是这次的任务对我来说——” 楚洛话没说完，身后呆滞地女人突然有了反应。 “任务！任务！……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还有没有我和孩子！” 这时，从门外跑进来一对小孩儿，男孩儿高一些，看着或许是初三的年纪。女孩儿矮不少，颈边系着红领巾。 床上的女人看见两个小孩儿之后一下就安静了，她下床，将两个小孩儿紧紧的抱进了怀里，好像两个小孩儿给她带来了救赎的福音。 “妈妈，我今年生日想要一个铅笔盒，带乘法表的那种，我同学都有了……”女孩儿吧嗒吧嗒地说。 女人下巴抵在男孩儿肩上，眼泪缓慢地爬过了她的脸颊，她在悄无声息地哭。 楚洛慢慢收回目光，却感觉手心一紧又雷光一闪似的松开。 “秋秋？”楚洛看了眼冯秋秋。 楼青山咳了两声，“楚洛，你现在可以用阳炁了吗？那本《塑阳经》应该已经会了吧？” 楚洛摇头，“师傅，我找不到体内的筋脉，说运气之后太阳穴会发烫，但是我没有感觉。” “那就奇怪了啊。”楼青山皱眉。《塑阳经》是他们阁内最简单的心法了，看看楚洛能不能入门，可以的话就趁着现在底子还浅，直接换本更厉害的心法。 但现在最简单的心法都不能练，这着实超乎楼青山的想象了。此前通过海选的弟子，一周之内绝对可以领悟，天赋卓绝能进执法阁的，一周就直接掌握了。 就算是他那个不肖弟子季延，也就只花了半个周就领悟了。 楚洛资质不行？楼青山想了想，又觉着不太可能。 拥有湮灭因果的火焰这种超凡脱俗的领域特性，甚至不开领域就可以利用特性，别说如今和楚洛同辈的弟子，哪怕回溯历史，往前追找千年，都难找到这样苗子。对这种天才，他能做的只是尽可能的引向正确的道路，落到恶人手里，楚洛会变成一把锋利到极致、没有仁慈的刀。 毕竟，人要走下坡路是很简单的，会有额外的力推着你走。但是上山就不容易了，会有自然的力拉着你，它会在你脚上套一圈无形的枷锁，让你每一步都像要榨干自己一样流汗。 “咳咳……”楼青山看着掌心的血，他知道他寿元不多了，“楚洛，扯张纸给——”话没说完，纸就到了手里。 “师傅你这是？”楚洛一边拍打着老人的背，一边把纸递了过去。 楼青山咧嘴，“老毛病了，我也差不多该燃尽了。所以才需要你们这些年轻的小子啊，咳咳……额咳咳……哈……哈……”他佝偻的背起伏不停，干柴一样的右手紧紧地扣住楚洛的手腕，“徒弟，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吧，发自内心的说。” 突然问这些？楚洛没有犹豫，点头。 “那就记好你现在看见他们的感觉，”楼青山似乎好了些，又靠在了床头，看着窗外灰暗天空下珠帘一样的雨幕，“不管什么时候，都记得守护好他们。如果有余力的话，就想着你自己的家人，再决定要不要守护别人吧。” 楚洛隐约察觉出了一丝不妙，现在的对话就像是交代后事一样。 “师傅你。”看着老人抬手，楚洛不再说话，只是握紧了冯秋秋的手。 “你平常是如何使用能力的？楚洛。”楼青山看着窗外斜斜的雨线，“这次任务让你去，也是让你能尽快掌握你的力量，那股力量很强大。在我以往见过的新人里面，毫无疑问，你是最有天赋的那个。 “看起来你还并不太相信我，我能理解。不过为师要说的也很简单，把剑抓稳了！这样，你才能握得住你想保护的那些人的手。” 良久，楚洛回话，“我也是这么想的，师傅。” “好了，你们走吧，留老头子我一个人在这里看雨就好了。”楼青山好像一下子老了，或者说他本来就是这样……暮气沉沉。 “那就不打扰师傅了。”楚洛起身，拉住冯秋秋的手。 二人到了走廊，光可鉴人的瓷砖上映着两人的身影。 “你师父他人挺不错的。”冯秋秋想起那老头儿对她的教导。 楚洛点头，“我知道，可有些秘密，还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就好了。” “那你准备怎么掌握你师父说的力量？这次的任务感觉也没推掉。”冯秋秋皱眉，她的刀到现在也没看见修复的希望。 突然，冯秋秋停住了，她看见那位病态的母亲正拉拽着她两个小孩儿手，小女孩儿已经哭了但女人还是好想没听见一样。 “妈妈，我手好疼，呜呜……哥哥……” “妈，能轻点儿吗，弄疼安安了。” “你们两个，不许到处乱走，不许从我眼前消失，知道了吗？！”女人尖锐的声音在悠长的走廊回旋。 楚洛看着也不太舒服，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也不好多管闲事。最重要的是，他也不知道女人做的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毕竟他对这个人根本不了解。 “你们别再问了，医院会保护病人的一切信息，她绝不是精神病，请大家放心，”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义正严词，对着一群嘴碎喜欢八卦的人回道，“她会好起来的，现在只是有些接受不了而已，也希望大家能多给些理解，谢谢配合工作了。” 第55章 楚洛以为冯秋秋开窍了 滴答——滴答—— 水滴从圆弧形的隧道顶部落下，滴入飘满垃圾的水面上，溅起乌黑的水珠。 咔哒——手电打开，白色的锥形光圈照亮这个地方，砖砌的墙面蜿蜒曲折扭向伸出。 “真特么臭，老大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要把据点修建在这下面？”拿着手电的男人抱怨，一边拿手扇着鼻子，一边用老鼠一样贼光烁烁的眼睛前后张望。 走在老鼠眼后面的男人沉默，手里牵着一根成年人大拇指粗细的麻绳，麻绳打结似的缠着一个又一个两眼失神的初中小孩儿。 “石磊，你特么说话！”老鼠眼男人回头喊了句。 石磊抬头，脸上一条刀伤从左眉贯穿到右嘴角，好像要把他整个脑袋劈成两半，他笑，狰狞得好像伤疤要裂开吃人，“全彪，老大自然有她的想法，我们只需要做好收集初中小孩儿的任务就行了。” “你笑起来他么吓人，下次别几把对着我笑，刚才我差点儿尿了。”全彪打了个寒颤，“老大她收集这些初中小屁孩儿干什么？啥都没有，”他目光越过石磊土墙一样的身躯，“还不能吃，你说我们要能先享受一下也就算了。” “在验明这些人的容器资质之后，你就可以吃了，”石磊咧嘴，低沉的笑声破鼓一样回荡在下水道内。 “那时候还有得吃嘛？先不说这些小屁孩儿能拿到多大的容器，这些人里面解开限制器还有多少能活下来的都不好说。”全彪撇嘴，然后就发现下巴脱臼了，“哎哟——我敲。” ----------------- 楚洛家。 到底还是做出来了。楚洛看着覆满红油、白绿交接的麻婆豆腐，他咽了下口水，倒不是馋，而是预料到很辣，已经开始分泌唾液应对了。 他有些不懂的是，明明大家都被豆花饭辣出了汗，怎么这姑娘适应得这么快？楚洛撇向冯秋秋，她凑近了麻婆豆腐嗅了嗅。 “不愧是你啊。”冯秋秋咽了下口水，左手端起豆腐，右手在楚洛肩上拍了下，“走啦，吃饭咯。” “嗯…哦……”楚洛默不作声地去冰箱拿四盒纯牛奶。 坐在桌边的楚离汉和王寰对视一眼，已经能看见对方额头上的汗了。 这个，居然才是压轴菜吗？怪不得厨房的味道那么呛人。夫妻俩又看向一边煲好的鸭汤，心里还是松了口气。姑且这小子还有点儿良心。 楚洛当然是留了后手的，不仅是给他爸妈，也是给他的后手。毕竟他们三个人是吃不来辣的，会到清川这个无辣不欢的地方生活据说也是机缘巧合。 食不言、寝不语是楚家习惯。 只是一桌人都把话写脸上、行动里了。 冯秋秋筷子落下的位置，必定是麻婆豆腐。另外三人却很少吃。 楚洛只吃了五块儿。 他又一次记起了那个豆花饭的味道，好像他猛地灌了口汽油，然后有人往他嘴里丢点燃的火柴，紧接着就是一路大火烧进了胃里。 冯秋秋偶尔还瞥了眼楚洛，疑惑摆在脸上：你怎么不吃？ 楚洛点头微笑：我吃，我吃。 一顿饭很快就结束了。王寰斜躺在沙发上看动画片，楚离汉还在看报纸。 “楚洛，我记得你们学校是有初中部的吧？最近有听说初中小孩儿走丢的事儿没？清川报纸已经登头条了。” 楚洛一边洗碗，一边回：“没有听过啊，怎么了老爹？” “我在想高中的小孩儿会不会丢，你的话我倒还挺放心的，就是秋秋太单纯了。”楚离汉扶额叹气。 “爸，你这么说得我好像老奸巨猾一样。”楚洛不满。 “和秋秋比起来，你确实狡猾一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在打什么主意。”楚离汉扶了扶眼镜，“你俩的事儿，我不反对。目前看来秋秋也没有一小部分福利院小孩儿才有的毛病。 “但你要记住一点，或许秋秋对你来说只是一捧花里的一朵，但你对她的意义是不一样的，至少，我希望你能真的想好这些。” “老大不小还耍帅！”王寰拍了一巴掌楚离汉的脑袋，对着一边疑惑不解的冯秋秋摆手，“秋秋别听你叔叔的，一天到晚就说胡话。我们小洛肯定不是那样的人啊。” “是吧，小洛。”王寰看向楚洛。 楚洛脊背一凉，点头如捣蒜。 他也不是笨蛋。当然知道这些的。只是冯秋秋不知道。 楚洛把用洗洁精洗干净的碗递给冯秋秋。 冯秋秋接住，然后又拿清水冲了两遍，然后放进了手边的消毒柜里。 楚洛还是没推掉那些任务……冯秋秋想起她的断刀。要是他去都危险的话，那我去…我去了，他会担心我的吧？ 冯秋秋瞥了眼楚洛。 可我担心他又该怎么办……他要是不回来了。冯秋秋抬头，目光穿过透明玻璃，看见正在沙发上打闹的王寰和楚离汉。 要是楚洛他回不来了……冯秋秋又想起早上医院的事儿了，那个女人抱着她的孩子，好像那是她的全世界。 不让楚洛担心又能出力……冯秋秋又瞥了眼楚洛。 楚洛余光一直放在冯秋秋身上的，发现她经常往他这边看，他以为是冯秋秋发现他的好看了，搓碗的手速都慢了。怎么家里的碗就这么几个…不够搓啊。 他当然不会选择现在直接问对方为什么看他，这样的话，这件事就过去了，哪怕有一丁半点儿的心动也没有多少记忆。他选择待会儿二人独处的时候单独再问，再一次把她拽回这个场景，狠狠地进攻，给她心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楚洛觉得他确实有些‘老奸巨猾’，但面对冯秋秋这样‘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选手，他也没有选择。 冯秋秋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她也有完美的答案。她想着，入了神。 “秋秋清理完了吗？”楚洛拿手在冯秋秋眼前挥了挥，有些好奇这姑娘在想什么。 “啊？啊！”冯秋秋加紧刷碗，“刚才想事情去了，不好意思。” 她想我想得入了神？这个念头在楚洛脑海里一闪而灭，因为这样的事情已经来过很多次了，自他发现自己心意那天开始。 别意识太多了，想太多了我自己还郁闷了。楚洛重新振作起来。 冯秋秋一边擦手，一边对楚洛说，“我有事情要出去一趟，你就别跟来了。” 我偏要跟！楚洛吃味，心里很不爽地想。 第56章 他多疑，所以就让我来代替他相信其他人吧 卧室里。 楚洛坐坐起起，来来回回地在房间走，书桌上的题只写了半道。 她在这里只认识你，干嘛想那么多呢？练题，现在已经二月八号了，还有四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要高考了。楚洛想着走到桌边，刚拿起笔又丢下了。 不是你答应说不跟去的吗，现在又在这里后悔，小孩儿吗？写题写题。人家肯定也会有隐私空间的啊。楚洛最后还是拿起笔，坐在桌边。 还没写一个式子，楚洛又蹬了一脚地面，五个转向轮滑动，椅子一下停到了床边。他一翻身，就扑进了床里，手机点亮又掐灭，每次都会滑到飞信冯秋秋那里。 冯秋秋的头像是一张大合照，有猫、鲨鱼玩偶、楚洛，还有她自己。 楚洛把头像点开，放大，看着照片里面冯秋秋月牙似的眼睛，他嘴角勾起。 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被别的人骗走啊？ 冯秋秋又回到了医院，找到了楚洛躺在病床上的师傅。 季延趴在床边睡着了，下午时分，窗外的雨已经停了，灰黑的云层里迸射出金线一样的光，漫漫地铺洒在天地间，好像空气里都能闻到黄金的味道。 “是你啊，”楼青山笑了笑，突然就喘了起来，他招手，“咳咳，坐…坐吧。” 冯秋秋点头，并膝坐在床边，看着老人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最后想出的解决方案就是找这个老人要一些炁，浓缩进糖里，随时可以让楚洛引燃的炁。 她是做不到这点的，但她相信这个老人能做到。 不带楚洛的理由很简单，带了他可能这个话题刚刚开始就要结束了，就像早上医院一样。冯秋秋知道，如果在一边劝她，说回家，她又怎么能拒绝呢？ 两人之间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由楼青山开启了话题。 “你和我一个故人挺像的，”楼青山看了眼冯秋秋，扭头看向窗外的阳光笑，“她那会儿也和你对楚洛一样，我什么事儿她都要管，还总拿着师姐的由头对我说教，说什么一日三餐要荤素搭配、少嚼点儿棒棒糖。” 楼青山枯枝似的手在棉被上抓出褶子，他扭头对冯秋秋笑，“可我从没听过她的，什么吃太油对肠胃负担太重，吃糖太多容易蛀牙。” 季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很少有安静的时候，但他隔床对冯秋秋低眉笑了笑，有些无奈的意味。 冯秋秋摇头，只是看着老人说话，她不明白，她能感觉到老人语气里怀缅、高兴的同时，更多的却是铺天盖地的遗憾。 “现在想起来，刚才会吐血，牙齿掉光说不定都是没听她的话。”楼青山看着冯秋秋，“那小子比我还多疑，你要带带他，不然他要是信错了东西……咳咳咳……小延，纸！”他招手，拿到纸面不改色地擦掉手心的血渍。 冯秋秋还是准备开口：“楚洛他之前，”他看了下季延。 楼青山笑，“小延你先出去下吧。” “师傅你情绪别太激动了，不然……”季延叮嘱一句，走出去拉上了门。 冯秋秋开始讲她和楚洛的经历，两人面对过的事件。 “那这次，你来找我就是给他留炁的？”楼青山记起和楚洛初遇的那个晚上，那小子确实在接触他给出的炁之前都是没有炁的。是个不带泉眼的容器吗？ 夏国上下十多亿人，楼青山还是在昆仑山里见过不少奇怪的修士，楚洛这样需要别人的炁来过日子的也有，解决方法也是存在的，用外置容器。 只是外置容器太贵，即便是省级首富也不太能消费得起，要炼外置容器需要更高一个境界的炼器大能。楼青山虚灵阶都还不够，还要跨过一个大境界。 炼制极其费心费力不说，炼出来的容器只能由提供血脉的那个人使用，是绑定一个人的，那个人一死，容器也就跟着死了。 一般人都不会拥有外置容器，但也有天生自带，像冯秋秋这样用外置容器替换了内置容器的人在。 冯秋秋点头。 “既然是为了我那宝贝徒弟，”楼青山大手一挥，“你且拿来吧。” 冯秋秋准备把手心的糖递过去，手张开却发现糖已经化了，“我还有，”她从衣兜里又摸了一把出来。 楼青山接过糖果，“你就不怕我骗你？而且，你这么把他的秘密给我说，就不怕我到时候坑你那小男朋友？” “那晚碰见老先生的时候，从我地府学到的知识来说，老先生您还能活至少五十年，但等我再回过神来，今早再看的时候，您的寿元就剩不到十年了。” 冯秋秋看着楼青山，“他总有理由能说服我，也多疑，所以就让我来相信其他人吧。” 楼青山抓着糖的手顿住了，他看着床边的女孩儿，手刚刚探出去，却发现床边的人不是他师姐，如果是他师姐的话，说不定现在还在他耳边唠叨，因为他早上吃了一只猪肘。 冯秋秋看着老人手里的金光。回去该怎么和楚洛说呢？不说清楚到时候他用着也不方便，说清楚了他又该怎么看我呢？ 不多时，一共十颗糖就到了冯秋秋手里。 “那小子福气不错，至于是不是阴差，”楼青山看着冯秋秋那双温润的金瞳。是阴差那又怎么了？ “我代楚洛谢过老先生了，”冯秋秋双手捧着糖，鞠躬。 “别握化了，到时候给楚洛丢了就白瞎了，”楼青山笑，“回去吧，那小子说不定现在一个人在家跟猴子似的抓耳挠腮呢，不过他居然没跟过来。” “我跟说了别来的，他也答应了。”冯秋秋把糖收进衣兜里，又拉链拉上，站起来拍了拍，像是在确认糖已经被她装进了包包里，“那老先生，我就先走了。” “走吧走吧，”看着冯秋秋合上门，楼青山瞥见了床头柜刚削好的苹果，他拿起啃了一口。真希望有天能吃上俩徒弟的喜酒啊，真希望有天还能……到底是老了，居然开始想被人唠叨了。可是我真的想你了……师姐。 他啃完苹果，拿了刀自己削，一片一片，苹果被他削得丢了形状。 ----------------- 冯秋秋出门，就看着俩小孩儿坐在银色的长椅上，妹妹蜷缩在哥哥的怀里，小声的呜咽，哥哥下巴枕着妹妹的头发，小手轻轻地拍打妹妹的背，轻柔地不似男人，更像是女孩儿在给另一个女孩儿梳头发。 “要吃糖吗？”冯秋秋蹲到两个小孩儿面前，手里摸出两颗糖，“姐姐手里还有好多糖哦。” 哥哥怀里的女孩儿侧脸，露出湿漉漉的眼睛，“妈妈说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妈妈还说…还说……呜呜妈妈是骗子，是骗子！” 女孩儿哭着往她哥哥的怀里钻，好像小猫眷恋它的妈妈一样，哭着哭着，女孩儿就晕了过去安睡在男孩儿怀里。 男孩儿还是很冷静，看着冯秋秋说，“姐姐，能教教我怎么哄女孩子吗？”他看着怀里哭花脸的妹妹，给她擦了擦脸说，“我嘴太笨了，说不出什么好话，每次她哭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样抱着她等她哭晕过去，我怕她…怕她像爸爸那样突然就……” 冯秋秋坐到了男孩儿旁边，“你做得已经够好了，嘴笨就不说话，你是个很聪明的小孩儿，你爸妈肯定会因为有你这样的小孩感到骄傲的。” “真的…吗？”男孩儿抬头，脸上也有泪痕。 冯秋秋拿纸给他擦了擦，“是的啊。你母亲知道你这么懂事，肯定也会高兴的。你妹妹有天也会学着你，像你一样慢慢地坚强起来。人就是这样的，需要找个偶像来寄托。往前是你妹妹的偶像是你爸爸，往后就是你了，你的话肯定可以做好。” “我……”男孩儿埋头，摇头，“我比不上我爸的，一想到会死我都害怕，我爸他是知道会死仍然……” “不一定要和你爸爸一样啊，你爸爸他肯定是爱着你们的，就像你疼爱你妹妹一样。”冯秋秋掌心抚过男孩儿的短发，软软的。 原本一直没哭的男孩儿这会儿却哭了，抱紧了怀里的女孩儿，无声的哭泣。 冯秋秋很想知道这男孩儿爸爸死去的地方，想去找找有没有遗物留下，说不定能给这一家人一个完整落幕的梦，但她知道，现在不管问什么问题都显得很失礼。 只有一个除外。 “小弟弟能告诉姐姐你们的名字吗？别看姐姐这样，”冯秋秋拍拍胸脯，“说不定晚上你们和妈妈就能在梦里见到你们的父亲了哦。” “真的吗？”男孩儿抬头。 “真的。”冯秋秋点头，“会有一天，你们会在梦里相见。” “我叫安平，”安平看向怀里的女孩儿，“这是我妹妹安安。” “姐姐知道了，”冯秋秋把三颗糖放进男孩儿手心，“那姐姐就走了，吃不吃糖由弟弟你自己决定就好了。” 冯秋秋从医院正门出来的时候，楚洛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还是准备好好学习。 第57章 楚洛明白了新娘的感受 “哟，秋秋回来啦，小洛呢？” “楚洛他不在家吗？” “你俩不是一天到晚都在一块儿的吗？今天他没和你一起出去？” “没有啊。” 楚洛此时已经放下笔了，抱着后脑勺闭目仰在椅子上。 果然把门开一条缝是正确的，不然肯定听不见客厅的动静了。楚洛心想。 听着脚步声一点点地靠近他卧室的门。 楚洛脑子里电光石火似的浮现一个画面。 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房子，红绸带着喜花像牵牛花一样缠绕在红漆的柱子上，桌上摆着堆尖儿的花生、红枣，还有一只正在缓缓燃烧的大红烛，火苗儿正烧到了囍字上，床上是一个并腿而坐的人，头顶的红绸方巾边缘悬着碧绿珠串儿，好一个……身高一米八的绝代佳人？ 楚洛一下就明白古代新娘的感受了。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脚步声，听她一步步靠近门扉。 跳了……胸中一窝兔子炸开似的乱跳。 不得了，都说小别胜新婚，这才多久？楚洛看了下桌上的时间，不过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四舍五入十次都不够小别啊。 而且和她现在的关系还只是单相思，别说新婚，连普通男女朋友都不是。不过明明不是男女朋友，却做了不少这个阶段的男女才会做的事儿，但也只停在牵手、拥抱这个阶段。 就像你原来什么都没有，是个小乞丐，这会儿你只会想要一顿饱饭。但是顿顿都能吃饱饭了，自然也会想要更多的东西，想要人肯定你、赞扬你，想有个人大雪铺遍街道的时候，牵着你的手沙沙地踩着雪花前进。 现在倒是随便抱、随便牵手了，但……楚洛想起冯秋秋明艳的脸。没有欲望那是和尚，可是瞎来那就是烂人。 还是慢慢来吧，她现在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呢？楚洛想不明白。 这时，靠在椅子上的楚洛听见了敲门声，他触电似地坐起，一把抄过桌上的中性笔，就着已经写完的数学试卷，开始在最后一题空得最多的地方写第二种解法，同时，他压低嗓子： “进来。”一个有事业心的男人，就这样建立起来了，网上的答案说女孩儿都喜欢这款，有事业心、上进心，长得好看自不用说他早就满足了。 如果能看见楚洛的浏览器纪录，可以找到一堆关于怎么让女孩儿喜欢自己的攻略。 不就攻略女孩儿嘛，简单。攻略冯秋秋……楚洛心里没底。 冯秋秋推门，门框里探进来一个脑袋，看见楚洛俯首正在写作业，她松了口气，又提心吊胆。 手里这十颗糖，该用什么理由给楚洛啊……冯秋秋看着楚洛的背影，坐到了床边。 然后她就看见床脚的拖鞋。 冯秋秋挪了挪，把脚上的拖鞋伸过去比对了一下，她粉色，地上这一只天空蓝，两只都是鲨鱼头。 是楚洛的？他什么时候换拖鞋了？冯秋秋看着楚洛的背影。 她这个时候应该是注意到了吧？楚洛故意留了一只在床脚一个很显眼的位置，还有一只在他脚上。 “楚洛，你拖鞋怎么一只在脚上，一只在床脚啊。”冯秋秋踢到了楚洛椅子下面。 “秋秋你是怎么找到它的啊，”楚洛转身，穿好拖鞋一脸无奈，“你都不知道我之前找他多久。”为了让你一眼看见，又不显得刻意，真是摆了好久。 “可它就在床脚……”冯秋秋指着床头柜的位置。不对，重点不是这个，怎么跑偏了，怎么把糖给他才是重点。 楚洛搔头，“真是没看见，到底是秋秋你的眼睛厉害。” 冯秋秋勾起嘴角，刚要飘又落回地面。重点是把糖给他，别忘了。 怎么回事儿？楚洛注意到冯秋秋的反应。 “看起来秋秋你有事儿找我？”楚洛起身，坐到了冯秋秋旁边，抓住了她的手，然后扯了出来。 几颗糖洒在了楚洛暗蓝色的棉被上。 “这不是我买来放冰箱的牛奶巧克力嘛？”楚洛拿了一颗，看了看，正准备撕开的时候，手被包住了。 “现在不能吃。” 哦哟，这糖现在不能吃，那就是后面可以吃咯？多后面？或者说……楚洛看着冯秋秋的眼睛，“秋秋，你去医院找我师傅了？” 他真的有读心术！难道是因为我手碰到他了？冯秋秋把手拿开，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如实交代。 “原来如此，这下不用引燃，只要咬破就能拿到炁了啊。”楚洛着打量手心的牛奶巧克力。不得了了，有点儿高兴，这姑娘居然是为我跑出去的，虽然秘密被泄露了，但是我估摸着我那师傅早晚都能猜出来，毕竟那天和他决斗也是他给我的炁。 楚洛看了眼冯秋秋，她看着他这边，两只手一会儿摸摸口袋，一会儿又理理衣服。 “谢啦。”楚洛轻轻地抱住冯秋秋，她软软地贴了进来。 “你什么都不问啊。”冯秋秋笑。 “你说的都差不多了，剩下的都能猜出来，问不问也没那么重要了。”楚洛枕着她的肩膀。问清楚之后，就没有遐想的空间了，真烦啊……又想完全知道她到底去哪儿、干了什么，又…… “你不会真的能读心吧？”冯秋秋推开楚洛，显得警惕了。 “能不能读心，有什么问题吗？或者说，你心里藏了一些不太好的事儿？”楚洛磨挲着下巴，看着冯秋秋的眼睛笑。 “才没有，我心澄澈如明镜！”她拍拍胸脯，然后又说，“楚洛，你知不知道怎么找一个人啊。” “找人？” ----------------- 是夜。 “那小女孩儿跑哪儿去了？！” “不知道啊，都特么怪这臭小子！”夜里，体型像一个琵琶的男人暴力地往他右手牵着的男孩儿脸上来了一巴掌，“跑啊？！再跑！” “别打死了，老大有大用呢，只可惜放跑了那小女孩儿，”一边竹竿男人说着摆手，“你先把这男孩儿带回废水处理厂吧，我再找找。” 枇杷男人点头，死死地盯着手里的小孩儿，“再跑，捏断你的腿！” 两人的谈话声在巷道里渐行渐远，逐渐消失。 硕大垃圾箱的后面，一个小女孩儿捂着嘴，眼泪仓惶地爬过她的脸颊，她颤抖着，尽可能地往垃圾箱与墙缝夹角的深处缩。 墙面淌着湿滑恶臭的水，但是她不能不躲。 不然……连报警的机会都没有了。 突然，她感觉垃圾箱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腾空，她伸手想把这道唯一的屏障拉住，但是力量太小了。 垃圾箱连带着框柱它的铁栅栏都被扯了起来，水泥的地面翻起碎开的土丘。 昏黄的灯光渗了进来，还有一条人影。 她顺着人影看过去，张大了嘴巴叫不出声，只是看着那对赤红的眼睛，她本能的往后退，但是背后就是墙。 “不……不要……”她小声嗫嚅，“求求你放过——” 砰——能容纳十个人的巨大垃圾箱砸翻了一边的围墙，竹竿男人拿了张纸巾擦手，啐了一口，看着女孩儿，“真脏，我都不想碰你了。” 女孩儿跌坐在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男人走过来。 哥哥……妈妈……爸爸…… 原本寂静的街道里，突然煤气爆炸似的轰的响了一声。 女孩儿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手臂好像沁入了温泉一样温暖，她看见面前男人的手突然断了一条，僵硬转头，她一条手臂被染红了：“……欸？” 女孩儿身子一歪，倒向了一边，迷离间，她听见有人叫她名字，看见了一对金色的眼睛，一个漂亮的女人，将她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一次，又一次地叫她名字，好像把她当成了女儿。 可是这才是二面啊。 第58章 你俩什么时候连孩子都有了?! 竹竿男僵硬地转过身，一柄炽烈得好像小型太阳的剑出现在他眼睛里。 对面的男人他并不认识，可是多年刀口舔血的经历，让他注意到了对方发抖的手。 那不是害怕，竹竿男很清楚，对面男人的气息远在他之上，甚至他们首领都不会是一合之敌，拥有这样无解的暴力，对方根本没有必要害怕，只是纯粹的愤怒，他也有过，所以清楚。 竹竿男跪倒，躬身额头贴地，“还希望前辈能给晚辈一个弥补的机会。” “她哥哥呢？”楚洛觉得自己的右手好像抓住了流淌的岩浆，这柄金剑好像能直接切开空间，把剑罡贴到别人脸上，这也是他刚才才知道的。 看着对面的男人沉默，楚洛挥手，一剑削掉了他一个脚掌，“你不会失血过多而亡的，虽然被切开的时候会溅一些出来，但也就那点儿血了。” “我再问一遍，”楚洛让小蛇把男人断掉的脚掌带到了男人面前，当着他的面吃了。 “他哥哥呢？？！” “还请前辈饶晚辈一条命，晚辈可以补偿那个小女孩儿，我可以给她带来最好的生活，她家里穷得只能住这个一个月租金不过500的房子，但是我，我可以把她带到市中心，可以给她最好的——” “看来只有让昆仑山执法阁的人过来了。”楚洛拿起手机，佯装打电话。 楚洛把拨号声开到最大，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 这么忠心，干点儿什么不好……啧。楚洛最后还是打通了电话，“对对，老区的……” 交代完之后，楚洛走到冯秋秋旁边，看她怀里的小女孩儿，“她现在怎么样了？” “被吓晕了。”冯秋秋抬头看了楚洛一眼，目光又移到他手里的金剑上去。不知道楚洛他还能坚持多久。 “对了楚洛，把那个男人废了，至少待会儿就算昆仑山的人没来，我们也不至于被动，”冯秋秋说，“他的容器，在他的右脚。” 楚洛随手一剑，男人右脚在黑色火焰中堙灭。 明明该是第一次用剑……楚洛看着手里的剑，他感觉这个好像是他身体的延伸。 不多时。 黑色的天穹里陨星滑落似的，一团火光从远处飞到了巷道里，紧接着就是另外三道流光。 云朵还没落地，就看见楚洛手里的剑了。 “搞半天你比我们都厉害，”感受到剑锋上虚灵期的气息，云朵撇嘴，有些脸红。毕竟之前还是她去劝楚洛知难而退的，结果现在人家才是大腿。 楚洛摆手，“你们执法阁肯定有办法让他说真话吧？他境界比秋秋要高，还不怕死一样，所以我们俩拿他没有办法。你们套出情报之后记得共享，我和秋秋就准备回家了。” “等一下，”方仪然双颊飞霞，穿着白裙的她身材高挑，施施然地走到了楚洛身前，“能加个飞信吗？” “姐，别胡闹，”方历走过来一把扯住了她姐的手腕，带走的时候还对楚洛说了声，“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方仪然三步两回头，好远之后才说，“有空的话，能一起喝一杯咖啡吗？地址你挑。” “呵，果然是一个狂乱的女人，”一边的杨修戴上他的英伦帽，低头靠着墙耍酷。 云朵这边一头大汗的把竹竿男绑了起来，狠狠踢了一脚之后，对楚洛笑道，“别去管刚才和你搭话的那个，她对你们男人来说是很危险的。” “哼，不过一个女人——” “杨修闭嘴，”云朵脸更红了，“我们队里四个人，都在这里了，如你所见，一个中二病，一个花痴脑袋，还有一个剑痴队长……” ----------------- 带着小女孩儿去了趟医院，检查完之后，楚洛二人准备把这女孩儿带回家里。 开门，就听着客厅里有外人在说话，还有让人不禁想起苍凉大漠的弦乐声。 “楚洛这小子他居然这么厉害啊？居然还在市中心给我们挣了一套房子？哟，还靠江的？”楚离汉一张张地翻手里的照片，很认真。 将照片全部翻完之后，他放下，“楼老先生，要搬家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内人和我在这里已经住了好些年了，实在是割舍不下。” “哈哈……”楼青山点头笑，左顾右盼，“是一个不错的家啊，不搬我也理解。你儿子也回来了，该说的我也说尽了，还有问题再由你儿子来解答吧。”他撇头，楚洛满头大汗的出现在了客厅。 只听谈话内容，楚洛知道，昆仑山那边给的庇护房到了，现在他在高中，所以房屋给批到了清川市区，说是上大学之后还能申请改地方。 是一个经费、资源充沛得不行的组织。 楼青山起身，锤了锤腰，对着屋内的笑道，“人老不经事儿咯。” 说罢，他摆摆手，在季延的搀扶下离开了。 走路都要搀扶了……楚洛可记得那晚说要试试他火焰的老人多威风，如今却像牙齿掉光、爪子磨钝的狮子一样。 “师傅慢走。”楚洛看着老人的背影招呼。 楼青山笑，“呵呵，你俩在一块儿我放心。”他看着冯秋秋怀里的女孩儿，“是小姑娘你拉着楚洛去的吧。” 冯秋秋有些疑惑，不过没说什么。 “楚洛师傅再见。”她对着楼青山的背影说完，就抱着小女孩儿进了客厅。 楚离汉夫妇正在对进行一个夫妻双打，言语上的。 “师傅？楼老先生刚才还没说这点啊，”楚离汉推了下眼镜，“要换房子你就说啊，也不是不能买。” 楚离汉长叹了口气，又问，“你对楼老先生了解多少？别跟我说什么街边算命的这种鬼话，如果你搞了什么入赘之类的事儿，就从家里出去吧，这种大事儿都不和家里说。” “小洛，你到底在想什么啊？”王寰眼里满是担忧。 等到夫妻两个人都说完之后，楚洛叹了口气准备把真相给说出来。 冯秋秋这个时候抱着一个女孩儿进来了，“叔叔阿姨好，我先带安安去洗澡。” 王寰看见小女孩儿愣了下，又看向楚洛笑道，“你俩什么时候连孩子都有了。” “？”楚洛看向王寰。 王寰托着腮笑，“开玩笑开玩笑，看你俩多半是哪儿捡的小孩儿吧？”她板起了脸，“是哪家的小孩儿？他爸妈呢？” 楚离汉拍拍她肩膀，接过话头，“小洛不是乱来的人。”他看向楚洛，“不过小洛，那套房子的事儿你得好好说明一下。” 第59章 不过这一切，都得等到她开窍之后了 窗外是潮起潮落的秋林江。 杨修还是带着他的英伦帽，这次还穿了小西装，喉结处用蓝绸丝带系了一个蝴蝶结，他低头审阅着手里的情报，端了端帽子抬头看着墙上锁着的竹竿男： “全十三，这名字厉害，一下就让我想到了十三层地狱的血池地狱，啧啧啧沐浴在血池中又是——” 啪——他脑袋的英伦帽被一巴掌拍飞。 “快审啊！你知不知道现在都还有小孩儿在被绑？”云朵抱胸怒斥。 杨修把帽子捡起来，拍掉上面的灰，“该问的都问了，这家伙什么都不说啊，我现在又不能解放我心灵真主的一面……” 云朵脑袋放空看着江水，只当杨修是个苍蝇。 审了一晚上，她也真的累得要死了。偏偏队里一个二个都不正常，让方家姐弟过来，墙上这个人尸体都凉了，说不定尸体都还不完整。 命苦啊……云朵托着腮，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他们也不是没有准备，早就安排人去省里找灵魂相关的专家了，这样的话，待会儿这个人就是死了也得把秘密说干净。 没有得到回应的杨修坐回了原位，看着对面的男人，“全十三，如今容器都已经被毁掉了，如果想安然的活下来，还是配合我们组织工作的好。” 这家伙居然也有正常的时候？云朵讶异，撇头看着杨修。 “不然，我就用我从地狱取来的火焰——哎我帽子，云朵你干什么？”杨修看着自己又一次被拍飞的帽子，无奈起身准备去捡。 就在这时。 两人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剧烈的阴炁波动。 “焰心！”云朵盯着全十三，咬牙切齿。她搞不懂这个人怎么还能催动阴炁，而且看他拥有的量，好像准备自爆了。 杨修自然也发现了，把手里的帽子朝全十三丢过去，一道洁白的光从他脚下开始蔓延，和云朵的赤红火焰叠加在一起，“魍魉。” 云朵的火焰领域得到增幅，顷刻将整个房间笼罩，再缩小，裹到了全十三身上，将他像蚕茧一样包了起来。 “我的帽子。”杨修惋惜。 云朵说，“有特殊的纪念意义？” 杨修点头，感慨，“它让我记起了我的第一个铅笔盒，上面还有蓝色的卡通猫。” “说人话。”云朵看了眼一边像蚕茧一样被裹在领域里的全十三，又看着这个杨修，这是他们第二次合作。 “它是我买的第一个帽子。”杨修很认真地说。 “那确实有些可惜了。” 杨修摇头，“旅程在这里谢幕，想必他也会高兴的。只是全十三还没坦白，他要是先一步成神了怎么办？” “就算他死了，也会有灵魂碎片留下的，”云朵耸肩，坐起来托腮看着窗外流淌的秋林江，“就等着省里下来的人吧。” 两人沉默了很久之后。 “我突然想吃哈根达斯了，”云朵看着江面粼粼的水光，淡金色的，好像一群金色鲤鱼在排队等着越过以太阳为牌匾的龙门。 “我家里只有49个帽子了，大道已然遁去其一，下午要去买个帽子补全大道，一起？” “滚啊。”云朵在杨修板凳上给了一脚，听他说话就来气。 ----------------- “自爆了？”楚洛接听电话，听筒里传来云朵萎靡的声音，好像刚睡醒。 冯秋秋穿着一条束腰黑裙，外面套了一件卡其色的长风衣，抱着鲨立得走到楚洛旁边，“是昨晚那个人吗？” 楚洛点头，“在他自爆之前套出情报了吗？比如老巢在哪儿之类的？” “老巢没有，他们都是通过下水道行动的。跟老鼠一样，啧。” “那麻烦了啊。”楚洛目光移向站在自己旁边的冯秋秋，然后就看见她腰间缠着的小手，皱眉，走到了一边看看这人是谁。 “不过还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这次他们下来的老大有虚灵期，到时候可能需要你出手了，但是他们老大很……嗯那啥，你是男人小心些。” 楚洛看着安安怯懦得像有应激反应一样的眼神，他还是决定不把这女孩儿的手从冯秋秋腰上拿下来了，他蹲着对安安笑，“也就是不好打了？” “那就拖住她，不然我们碰上的话，可能就全军覆没了，我们人多负责去捞那些被囚禁的小孩儿。” “先让我想想吧，最迟明天晚上给你答复，明天白天有课，还要准备高考。”楚洛笑笑，站起来说。 “高考？那就祝学长取个好成绩啦。” 楚洛挂断电话，拉着冯秋秋的手坐上小车。 “搬家咯。”楚离汉发动汽车，后面跟着一个车队。 开了半个小时之后，小车停在沿江的一条公路上。 楚离汉伸了个懒腰，“想不到啊，电视剧里的那些居然都是真的，搞不好他们都是实机演示没有用特效、替身也说不定。” “爸，你想说什么？”楚洛瞥了眼旁边的中年男人，几缕银丝藏在他乌黑的短发里面，少却显眼。 楚离汉拍了拍楚洛肩膀，手掌就这样放在了他肩上，“你也长大了，我肯定不会太管你什么。阴差也好，僵尸也罢，哪怕是个僵尸男人。 “最后这个你爹我还是不能接受的啊，你要是真敢带来我就……” 男人没再说下去。 楚洛没说话，只是看着江水，感受着肩上男人掌心的温度和重量，没想到这么轻的一只手却能撑这么些年。 父子俩看着江里翻涌的潮水。 突然，楚离汉把手收了回去，有些奇怪地看了眼楚洛，又回头看了眼抱着小女孩儿坐一边石桌上的冯秋秋。 秋秋是阴差啊……楚离汉贴到楚洛旁边小声问：“秋秋是阴差的话，那你俩那什么…孩子怎么办？我还不想有生之年就看见我们家断代啊。” 楚洛也看了眼冯秋秋，她歪头看过来，像是不太明白这对父子为什么都瞥他一眼不说话。 “这个问题，我也想了一段时间了。”楚洛抓了把头发，“现在也确实有了一个答案，但就对现在的我来说那是最好的答案了，我不清楚往后……” “说来听听？你爹我给你参考参考？我和你妈当初要你的时候可是下了好大决心，那会儿我事业还没起步，只能带着你们娘俩租房住…”楚离汉想了很多，也说了很多。 不论是狭小到只能并肩的厨房，还是只够一个人站立的卫生间，亦或是夏天即便满头大汗也贴一块儿吃西瓜……现在看来，那些在泥巴里打滚儿的生活好像都没那么难受了。 甚至，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那些时光每每回忆起来，胸膛里都会有一股温暖的气升起来，让楚离汉什么都不怕。 楚离汉笑，狠狠地拍了一把楚洛的背，把他往冯秋秋的方向推了一把，“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把你生下来，相信你妈妈也是。之所以要生下你，不是因为你妈或者我要牵制对方，而是我们相信，即便分你一杯，我们的爱仍然是溢出的。 “如果你懂了我说的话，那就相信你自己，也相信你喜欢的她。” 楚洛怔住了，有一部分是感动，也有一部分是他的想法和这男人不谋而合。 即便到时候没有孩子，他想他也会去收养一个，解锁更多老婆的皮肤。看她在大雪里蹲下给孩子系围巾，雨里撑伞过来然后偎在他怀里，深夜的时候趴在腾着热气的饭菜前等他。 不过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都得等到那姑娘开窍。 第60章 冯秋秋觉得她早晚一天会离开 全彪走过狭长的甬道，看见了坐在不远处的女人。看见她的机会并不多，所以他脚步慢了下来。 越看，他心里妒忌的火焰就越是止不住。呵，那个死人死之前玩儿过这样的女人，死了也是他该的。 全彪搞不懂，明明都是兄弟，凭什么全十三能和老大有一腿，他就只能……他目光扫见绑在石柱上的一具具尸体，他就只能玩儿这样的小孩儿？ 而且还不能玩儿太狠，不然还要被责罚。该死，真该死！全彪很不满，但是他脚步很慢，遥遥地看着远处正在翻书的女人。 近了，一点点儿的近了，腐尸的恶臭也一点点袭来。 全彪没心思去关注一边堆得小山高的尸体，他鼠眼里只有对面那个女人，那个翘着二郎腿低头看杂志的女人。 女人穿着包臀的黑色短裙，上身是一件扣子绷紧的白色衬衫，衬衫外面套了一件红色西装。她套着黑色的脚一勾一勾的，脚上踩了一双黑色高跟，跟底是血液、肉泥。 “老大，我弟弟？”全彪声音不自然地颤抖。 “死了。”女人没抬头，手里的杂志卷动一页，“哦呵呵，这个男人不错啊，这个腹肌的线条……”她抬头，光洁的脸上，是一对狐媚的蓝色眼睛，眼里起风似的涟漪不断。 “死…死了？”全彪一愣，鼠眼里火光一黯，“那老大我下去了，再给您找几个小孩儿来。” “全彪，”女人拿着一把挂着玉珠的磨甲刀，“你真的难过吗？你想要的……”女人拉了一下衣襟，现出雪白的肌肤，“近在眼前了，不是吗？你不是早就想他消失了吗？” “老大说笑了。”全彪跪下、磕头，“老大说笑了。” “没有呀，你知道的，我从不开玩笑，你肯定听他说过我和他如何如何了吧？”女人的声音像是穿透了一面温水墙，温暖朦胧，令人摸不清她的真心。 她把书放到了板凳上，走到全彪面前，拿起他一只手放在了胸脯上，像是着迷，又像是醉酒似地叹了一声，狐狸眼睛弯起，灯光一闪，照出女人的脸，她勾着嘴角…在笑。 全彪张了张嘴，却像整颗脑袋处于真空一样，不管怎么努力都发不出声音，他涨红了脸，眼睛要从眼眶跳出落到女人的胸脯上。 看着全彪的神色。女人脸上的戏谑愚浓，压着他的手揉了一下，“软吗？”她淡淡地笑。 “软……”全彪声线在颤，这一个字好像从他肺里榨出来一样，干得能烧起来。 女人贴到全彪耳边，“可以哦，你可以得到它，”女人语气好像赏了全彪一个玩具，“只要你再多抓五个，你就可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她靠近全彪，温热细腻的脸贴到了他粗糙的脸上，“届时，我全身随便你玩儿。” 全十三！你死得好啊！全彪握着女人胸脯的手松开，他看着灯光下弯着眼睛笑的女人，他胸口剧烈起伏，脑袋缺氧似地狠狠地把头砸向了地面：“愿为老大赴汤蹈火！” 女人起身回到了板凳上，目光撇过地上被磕出来的小坑，她笑，又看向全彪的背影。 要好好加油呀，全彪。 这时，她听到了一个电话。 “老大，人偶已经做好了，需要把弟兄们召回来吗？” “好呀，召回来吧，”女人想起什么似的，“全彪的话，就不用了，他有我安排的特殊任务，毕竟好不容易做出了好玩儿的玩具，怎么可以不分享出去呢？” “对了，那个玩具，应该是人偶叫什么名字？”女人笑，“把他带来见我，不过初中肯定还没经历过大人的事儿吧。” “他叫安平，大人。” “对了，你也一起过来吧，毕竟他现在应该是没有记忆了，说不定过去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儿，我们三人一起玩儿~” 女人挂断电话，扫了一眼停满尸体的露台。 “算啦，马上有好玩儿的事儿，干嘛花时间在清理尸体上面，”女人把杂志上的她看上的男人撕了下来，“而且，那些人看了肯定会生气吧，生气好呀。” 她哼着摇篮曲，一步步的消失在黑暗中。 ----------------- 体育课。 楚洛已经很久没打篮球了，往前打篮球只是喜欢打，现在他感觉有一点功利在里面了。 往回退一年、两年，就算他不耍帅投篮，打完了也绝对会有女孩儿上来送水。现在也是一样有个人守在球场边，她不加油也不鼓掌，腿上总放两瓶水等他。 “楚洛！” 楚洛目光从冯秋秋身上抽离，转身，余光扫见有个离他最近的人跳了过来，想要拦下这个球，班上的同学和另一个班的同学已经散开跑向了篮筐。 一切都没变，不管是在球场他得分后卫的位置，还是对手、队友也好。 一切都该没变的，楚洛看着球慢慢地近了，是一个要他跳起来才能接住的球。 起跳、落地、转身，最后就是投篮。从初一打到现在高中快毕业，这些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也让楚洛有余力去胡思乱想。 她到底有没有看我打球？我可马上要投篮了。如果投进了她会…… 篮球划过完美的抛物线，篮筐滚了两圈，最后进篮。 “嗨呀，到底是楚洛，真是一点儿机会不给我们留啊。”旁边的男生扯了衣襟擦汗。 楚洛扬眉一笑，很张扬，“下半场你们可小心了，我今天状态绝佳！” “哟呵？因为赵颜雪啊？” “赵颜雪？”楚洛回头，看见赵颜雪坐到了冯秋秋旁边，正对着自己挥手、微笑。 “别装了，”男生一笑，胳膊顶了一下楚洛，“真羡慕你小子，话说，你那表妹能——” “不可以，她妈妈让我看好她，不能在高中交男朋友，”楚洛直接推掉，他很想去问一下那边两个女孩儿在聊什么，但是他现在肚子有些不大舒服。 “秋秋，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呢？”赵颜雪把一缕头发顺到耳后，见楚洛离开之后笑着问。 “我就喜欢楚洛啊，”冯秋秋看着腿上的两瓶矿泉水，“我不太明白怎么你们都喜欢问我这个问题，明明我答案也没变过。”她看了眼赵颜雪，有些羡慕旁边女孩儿身上自然流淌的贵气，孔雀一样不那么刺人，却又显得高贵，和这样的女孩儿坐一起，她有些局促不安。 “可他早晚一天会和你保持距离的啊。”赵颜雪褐色的眼底映下冯秋秋怔住的脸，她笑着说，“会有一天，他也要成亲的，难道以后你还要和他的妻子一起陪着他吗？” 对哦。冯秋秋反应过来，她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直到今天被别人提起。 “你有没有想过，那天真的来了，你该怎么办呢？”赵颜雪看向球场边吹牛的男孩儿们，“以我知道的楚洛来说，他肯定会和你保持距离的，如果他真的有了妻子的话。” “你怎么知道？”冯秋秋手里的水瓶微微变形。 “他对我就是这样的，分得特别清楚。”可是为什么是表妹？还是说……赵颜雪看着冯秋秋。 离开他……冯秋秋记起地府修炼的枯燥日子。绝对算不上有趣，只是因为心里有火，觉得在人界能有奇遇，所以没懈怠过锻炼学习。 只是人界好像也没那么好……冯秋秋看着水瓶下面自己的手。奇遇的话……只能是碰见楚洛了吧？ “那到时候我也最多只是回家、回到原来的日子而已。”冯秋秋想着，就说了出来。 “可是这并不代表你会忘掉楚洛，不是吗？” “这和忘掉楚洛有什么关系？”冯秋秋不明白，“回家了我就不能想他了？就不能……” “你回不去你以前的日子了，即便离开了楚洛。”赵颜雪预言似的对冯秋秋说，“曾经拥有的东西失去了，并不代表就会回到原来没有那种东西的时候。” 冯秋秋看着面前女孩儿的头发在风中散开，没有细想过原因，但她觉得对方说的是对的，但她有些害怕这个答案是对的。 第61章 冯秋秋想要明白 “曾经拥有的东西失去了，并不代表就会回到原来没有那种东西的时候。” 赵颜雪起身离开了。 冯秋秋只是看着腿上的两瓶水发呆。 不远处的篮球场上嘘声一片，或许是某个男孩儿拿到了女孩儿递的水，又或许是有个男孩儿吹牛被同伴揭穿了。 夕阳下坠，暖软的风在她耳边吹个不休。 再过一会儿就要到吃下午饭的时间了，蓝气场上的人也慢慢地散了，只有要打球的男孩儿，和三三两两藏不住心意的女孩儿，她们的头发在夕阳的风里飘荡，身后是仓红色的云涛。 “赵颜雪她刚才和你说什么了？人已经走了，你还皱着眉想。”楚洛随手拿过冯秋秋腿上的一瓶水，拧开，咕咚咕咚地开始灌。 冯秋秋沉默了很久，还是说了出来。 “她说你早晚有一天会成亲，也说从那天开始我就回不去以前的日子了，以前在地府的日子。”冯秋秋看着楚洛，汗珠从他额头滑下，简单的白色t恤汗涔涔的，贴在他胸口上。 冯秋秋拿出纸巾给他擦了擦，没看见篮球场上一个男孩儿已经抱不住手里的篮球了，是曲彦。 楚洛闭着眼睛想了想。说不准还真是，毕竟有他在了，怎么都不可能让冯秋秋去过地府那边的日子。 偶尔晚上星星好的时候，他就会跑到冯秋秋的房间里，并腿坐在她对面，看她抱着膝盖一点儿点儿地讲她过去的事儿，只是好像她的记忆点并没有那么多。 不长的短篇小说里面，经常出现的就是她爷爷冯欢。讲他如何用瘦得像鸡爪的手给她梳头发，佝偻地背着她去看山看水、读书认字。每当这个时候，她唇角就会浮现温暖的笑意。 楚洛也跟着傻笑，就像吃到糖果的孩子。也是那会儿，他觉得孔融让梨的故事可能是存在的，存在特别纯粹的感情，会让一个人与另一个人同喜同悲。 楚洛听完她的故事之后，也是有自己安排的。如果冯秋秋能在这边和他结婚的话，那只要他好好地说，搞不好就能让这个耳根子柔软的姑娘听他的话，把她爷爷接上来。 他也早就想看看了，究竟是怎样的老头儿，能把一个处于弱势的姑娘教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你是怎么想的？”楚洛差点儿被呛住了，关上瓶盖问冯秋秋。 “我觉得她说得对，可是我又不想她说得对。”冯秋秋叹了口气，“好烦，就像碰见了我买不起的东西一样，总想着哪天他能降价，但是又在为他存钱。” “她是对的，”楚洛没等瞪大了眼睛的冯秋秋回话，水放回了她腿上，“那些家伙在叫我了，”他看了眼球场，埋头整理鞋带。 “过去的日子肯定会影响你的，秋秋，”楚洛一边系鞋带，一边说，“但并不一定是坏的影响，不是吗？难道你能否定你爷爷对你的影响吗？” “还是说，很久之后你真的离开我了，就会忘掉我？”楚洛坐起来，看着冯秋秋，斩钉截铁说，“我不会，也不想忘掉你，秋秋。” 冯秋秋看着他站起来，带着风跑向球场，和他的朋友勾肩搭背地笑。 “我又怎么忘得了呢？”冯秋秋笑，楚洛对她挥手，她也隔着一个观众对他招手，“楚洛！”她大声喊，“加油！” 楚洛一拍对手的肩，一如既往的自信张扬，“说了，我今天状态绝佳，小心被我们班甩开十分哦。” “不可能！怎么会输给有表妹的人！” 半个小时过后，已经放学的篮球场上围了一圈人。 “楚洛学长加油！学长加油！” 楚洛偶尔回头，观众台那个穿着蓝白校服的人已经不见了。 班级赛终于结束。 “差点儿给你们班甩开十分了。” 楚洛随手搭上外套，四处张望，但还是找不到冯秋秋。 这个点，多半去食堂了吧，居然也不等我一起。楚洛去超市买两盒牛奶。 等他到了食堂三层，就看着门口有个人在对他挥手。 “楚洛楚洛，这儿呢。” “我去打饭，你先吃着吧。” “你的也打好了，快吃吧，不然冷了。” 楚洛转身，坐到了冯秋秋对面，伸手把摆在她旁边的餐盘拉到了身前，“机灵。”他点评。 “那是！”冯秋秋很自得，“我想着你马上也要打完了，而且放学时间也差不多了，饿着肚子排队多少不舒服……” 可我只想抱抱你。楚洛抬头听她叽叽喳喳地说，他脑子里却只有这一个想法。 ----------------- 深夜，晚自习过后。 楚洛带着冯秋秋回家，新家离学校很近，已经不需要公交车了。 “楚洛，有什么事儿吗？”冯秋秋歪头，她不太明白今天晚上楚洛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老是喜欢往她身上黏，甚至还在学校就想牵手。 然而在学校不能牵手还是楚洛本人规定的。 楚洛没想过，好早以前的规矩会跨过时间斩到现在的自己。 楚洛握紧了冯秋秋的手，左手抓抓头发，“没事儿啊，哈哈……秋秋你怎么会这么问？” “下午之后你就好奇怪。”她又问，“真的没事儿吗？” “有。”楚洛停住了。 “我就知道，”冯秋秋刚想问，就被楚洛拉进了怀里，“楚洛？” 泊油路上的小车一辆辆的开过，江边的夜风带着她的头发轻轻骚动着楚洛的鼻子，鼻子痒，心里也像小猫儿抓了一下一样，毛绒绒的痒。 “我只是想抱一下你。”楚洛轻轻按着她柔软的头发。 “只是这种事儿，你干嘛和我说啊，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儿了，”冯秋秋两只手攀上楚洛的肩，“抱一会儿就回家啊，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也觉得我幼稚，”楚洛有些无奈地笑。 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两人的拥抱。 楚洛颇有些不爽的从衣兜里摸出手机，一看是云朵的电话，“有新的消息了？” “抓到一个叫全彪的家伙了，好像是楚洛你之前抓的那人的哥哥。你现在有空过来审一下吗？他好像只想和你说话。” 云朵的声音从听筒对面传过来，还在喘气，好像是刚刚抓到人。 第62章 你已经被抛弃了，知不知道? 清川市中心的一个商场周围全是人，有警员拉开警戒线，将人群挡了出去。 人群里面有个女人一边哭，一边拉着一个警员的手：“严警官，你一定要救救小瀚啊，求求你了，一定要救救他。” 被拉着的警员也满头大汗，他们是警方特殊支队的，专门处理超出凡人能力的案子。 但是今天这个案子，不仅仅超出了凡人的能力，也超过了他的能力。但今天这个案子肯定可以被妥善处理，他如此坚信。 因为昆仑山执法阁小队四人都在里面了。 清空的商场里面。 “你跑不掉的。”云朵使了个眼神，杨修堵到另外一个墙角。 全彪单手捏起一个小男孩儿的脖子举起来，“你们别逼我！”他说着，老鼠一样的眼睛滴溜溜的转。 头上是踩着剑，看虫子一样看着他的方历。 “弟弟，放我下去，”方仪然在挣扎，想从她弟弟铁钳一样的手里挣脱开，但是在她彻底昏死过去之前，她只是个温柔的邻家大姐姐，最多再加一点儿花痴的属性。 “姐，好容易堵到了一个，你下去把他撕成两半了就会有更多的小孩儿受罪。”方历很难说这么长一段话。 方仪然不挣扎了，“不，不……我没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把他们撕成两段呢？”她失魂落魄的低语。 “呵，有趣的女人。”杨修听到方仪然说话，勾起嘴角点评一句，“云朵，开焰心。” 说罢，杨修打开了他的辅助领域：“魍魉。” “辅助领域还取一些稀里糊涂的名字，”云朵没好气，“焰心。” 染上白光的火焰铺开，以一种全彪不能理解的速度朝他铺来，好像屋顶的大灯打开，光明将所有阴暗瞬间堙灭。 他觉得好刺眼，好像他第一次看见老师在讲台上点燃了镁条，白光在他眼上灼了一个久久不退的黑点，他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 等全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周围白色的火焰草原上的草皮似的蔓延，到他视线的尽头，天上流云也变作了燃烧的火焰。 “你们！”全彪想刚想提醒他手里还有人质，就看着小孩儿已经到了对面戴着帽子的男人身后。 也是这个时间。 一柄雪亮的剑带着火星，像是从大气坠落似的砸向了全彪。 “该死！”全彪看着像暴雨一样在天上铺开的长剑，他知道，再不跑就跑不掉了。 “天澜。”暗蓝色的水从他脚底蔓延出来，裹在了他身上，顺势熄灭了他脚边的火焰，他把领域集成在了他身上，好处是不用和对面的复合领域对抗。坏处是他不能施展很多领域内才能施展的术法了。 要跑。全彪没想到，他这才抓到第一个，就被昆仑山的人碰见了。 他尤其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次他会选择在市中心闹事，以往的话，他会瞄准放学回家没有家长来接的小孩儿。 今天实在是太不智了。全彪心里啐了口。脑子里一下又浮想起手心那抹柔软、温热的触感了，想起了那个女人妩媚的蓝色眼睛。 “队长！这小子疯了！他居然要自爆，他容器在哪儿还没找到吗？”云朵额头冒汗，“你再不找出来我就要缩小领域了。” 长剑在空中切出一条水色的光，直接将全彪整个手掌切除了。 等到全彪浑身的领域散开，他气息化作普通人跪倒在地之后。 云朵走了过去，一脚把他踢翻：“说，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绑小孩儿。” “我叫全彪，叫你们抓到我弟弟的那个人过来……”全彪躺在地上，突然明白了很多，只是再也不愿意回答云朵的问题了。 “啧，”云朵想再补一脚，但又怕把对方踢死了，“算了，打电话给楚洛吧。” ----------------- 昆仑制药，四个白灯大字在夜幕上点亮。 楚洛此时已经和家里人打过电话，正带着冯秋秋朝这栋大楼赶去。 看着不远处高耸入云的大楼，楚洛没想过，昆仑山在人界是以制药公司的形式组织的。 小车停在林荫的公交站台里，楚洛二人下车、给钱。 “好高的楼，比我们那天看的清川明珠塔还高吧？”冯秋秋感叹，“昆仑山这么有钱啊，黄泉地府那边每年都说没钱，我的衣服还是我自己改的。” “秋秋你还会缝纫啊，以后我可以找你帮我补衣服吗？”楚洛拉着冯秋秋的手，看着大楼皱眉。 他个人是不太喜欢出入这些公办机构的，一般来说进去了，大多数事情都会有一堆填不完的单子，还有看不完的法律条令、签不完的名字。 “给钱的话，我就给你缝。”冯秋秋接着说，“当然不是要你真的给钱，我不是在你们家里住了那么久嘛，就当抵债，抵债。” 二人走到了正门。 说是正门，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风光，只是一个硕大的石墩，上面用红漆涂了‘昆仑制药’四个大字。 一个保安亭与那个石墩相对而立，中间是一根拦车的横杆。 保安亭那儿有刷脸入门的机器。 “走吧，”楚洛带着冯秋秋。 「司法阁：楚洛，认证成功，欢迎回家，华夏的儿女，望您事业成功，阖家幸福。」 楚洛拉着冯秋秋的手准备带她进去，但是失败了，不管他刷脸让冯秋秋先进也好，还是他和冯秋秋并排着想一起进去也好，都不行。 “要不我们换个位置，翻进去吧？”冯秋秋提议，她在晚间的学校也是这么做的，这里应该也没差？ 楚洛摇头，“这里已经是昆仑在清川的据点了，我觉得他们应该是做好了防空的措施才对。” 冯秋秋想了想，黄泉学府确实也有防空的阵法，之前没有不代表这里没有，毕竟这里还是昆仑山的分据点。 “要不然我在外面等你吧？”冯秋秋笑着指了指脚下的位置，“我就在这儿等着你。” “我打个电话，看看他们怎么说。”楚洛皱眉。 不多时，云朵从天而降，她拍拍胸脯深呼吸一下之后，摸出了一张黑卡，“幸好你们没从天上飞进来，不然……” 不远处的夜空突然闪了一下，是一只蝙蝠，好像飞进了岩浆里一样，顷刻间化作了飞灰。 楚洛咽了下口水。 “这个防御大阵还是你师傅弄的，”云朵把卡片丢给冯秋秋，“这是家属卡，往上面滴一滴血，它就和你绑定了，不然到时候别人捡到了的话。” 一行三人进入大楼。 之前维持秩序的警官也在这里，正坐在沙发里和队友吹牛，看见了云朵进来之后，立刻站了起来：“这次的任务，辛苦你们了。” “没事儿，”云朵摆摆手笑，“都是为了华夏的人，这不算事儿。” “云朵小姐旁边的是？”警员皱眉，“那个女孩儿，不是普通人吧？和上面的王礼先生的气息是一样的，难道？” “有合作，具体细节就不方便多说了。”云朵招手，“进来吧，冯秋秋你也是，”她笑道，“你俩到哪儿都牵着手啊，到哪一步了？” “学校并没有牵手，”楚洛想了想说，“其它时间，好像确实都在一起。” “也不腻啊，”云朵看向窗外。 漆黑的城市被灯光点亮，好像有人抓了一把金灿灿的珠宝撒了进去，画了一幅珠光宝气的画。 而这幅画，也随着他们电梯的逐渐爬高，超脱的感觉油然而生，好像纸片人第一次突破了二维，到了三维的立体世界。 “这就是昆仑山了，”云朵看着窗外，“我们是负责找出这些城市里的害虫的园丁，欢迎回家，楚洛。”她伸出手。 楚洛愣了愣，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指。 “到底是有女朋友的人，就是有分寸。”云朵笑着招手，“过来吧，或许这个叫全彪的家伙能把我们带到他们的老巢，目前已经失踪了近百个小孩儿，搞不好都是他们搞的鬼。” 第63章 我只让她来审 楚洛端着茶杯，靠在混凝土构建的承重柱上，撇头向窗外的远方眺望。 蜿蜒的秋林江将整个清川市分成了两半，一边的老城区黯淡无光，一边的新城区亮如白昼，隐约还能看见几个塔吊在黑夜中打灯、旋转。 “想不到会在这里又见到你们，黄泉首席秋秋，还有，我们深藏不露的楚洛先生。” 楚洛收回目光，“想不到你们地府也会和昆仑山合作，”他看着王礼，笑着握住了对方伸出来的手。 王礼朝冯秋秋点点头，又看向楚洛说，“人界还活着，阳寿未尽的人并不归我们地府的管辖，但这次可能会产生恶性的地缚灵，所以就先联系我们了。” 这是楚洛第一次看见王礼的正脸，一对和冯秋秋相别无二的金瞳，还有即便西装都遮掩不住的书生气。 “这次就你们寒泉府过来了？” “楚洛，可以过来了。”云朵站在不远处对着楚洛招手，她身后是双手紧缚着双手，被压着脑袋的全彪。 全彪挣扎着，朝楚洛的方向看了一眼，随之目光就落到了靠在楚洛肩上慢悠悠喝茶、东张西望的冯秋秋身上。 正在打量全彪的楚洛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人在看谁。 楚洛皱眉，把冯秋秋拉进了怀里，然后狠狠地瞪了回去。明明都已经被抓了，居然还是这个样子。 还没开审，楚洛对全彪的恶感已经逼近上限了。 “欸？楚洛怎么了？”冯秋秋仰头，看见楚洛皱眉的脸，她之前都去看墙上的挂画了，所以现在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很喜欢这层楼的落地窗、餐桌上的插花，还有墙上不明觉厉的画。 有填海的精卫，还有追日的夸父、通天的建木。明明没见过的东西，却通过其他方式以一种普通人都能理解的方式展现了出来。 这些东西她在地府很少见，大多数都是在书上看见的，只是同样的神话，在她所在的黄泉地府又不一样了。 顺着楚洛的目光看过去，冯秋秋瞥见了一对鼠眼。 “进去！”押着全彪的人狠狠地摁了一下他的脖子，全彪歪头瞪了一眼。 这警员也不马虎，直接就给了一巴掌，“猖狂什么呢？！这是清川市昆仑总部！你给我进去！” 楚洛笑了，拍拍冯秋秋肩膀说：“待会儿我进去就好了，秋秋你的话就在外面吧，我们这是第32层，下面一层据说不少好吃的。哪怕是深夜都还会开放。” “吃的等会儿再吃也不碍事儿吧，”冯秋秋拉住楚洛的手，“我懂得比你多，能帮很多忙的。” 楚洛一愣。 “你是对的，和你比起来我果然幼稚了，跟我一起来吧。”楚洛拉着冯秋秋的手。 “我没觉得你幼稚啊？”冯秋秋觉得奇怪，走到楚洛旁边，看了眼他的侧脸。 他到底是怎么读心的呢？怎么我就不行？什么都没读出来的冯秋秋觉得诧异。 楚洛此时在反省。 明明还有好多小孩儿还处于生死未卜的状态，居然因为私情忘了这一茬。希望那全彪能好好配合，别给我报复的机会。 只是等楚洛带着冯秋秋走到审讯室门口的时候，被拦住了。 是云朵，她皱眉看了眼楚洛二人，尤其是楚洛，视线在二人之间不断来回。 “有什么事儿就说吧。”楚洛皱眉，他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那个…全彪说，他只让秋秋和我去审他……楚洛，你……” 楚洛挑眉，他现在已经想进去敲死那个贼眉鼠眼的猥琐家伙了，但他还是问：“你确定，他不能动了？能绝对保证秋秋的安全吗？秋秋现在元灵一阶，如果碰上了你们上次碰见的自爆事故的话，她该怎么办？” “我们尝试着交涉过了，”云朵指了指她自己，“他只让我陪同。” “秋秋你觉得怎么样？”楚洛看向冯秋秋。 “我可以。” 楚洛看向云朵，“你们注意安全，还有保护好我们家秋秋。” “知道啦，”云朵没好气，又笑着说，“会把你家秋秋平安带出来的。” ----------------- 审讯室内。 全彪一只手被锁铐锁在了桌上的台灯上，另外一只手已经断掉了，剩一个光秃秃的小臂。 “这位小姐怎么称呼？”全彪看着走在后面的冯秋秋笑道。 冯秋秋看了眼全彪，对方的眼神让她再一次想起了黄泉地府那些流氓，当即脸也冷了下来，“冯秋秋。” “好名字，”全彪赞叹一声，上瘾似地闭上了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好像做梦的呓语，“冯、秋、秋，真想不到清川还有你这样的女人。” 啪——全彪觉得脸一疼，睁眼发现桌上碎开的塑料手掌。 是云朵。 她现在心情已经坏到了极点，“人已经带到了，别怪我没告诉你，你最好别再打马虎眼。” “杀了我你能拿得到完整的消息吗？”全彪红着半张脸，呲牙一乐，靠在了椅子上歪头看着二女，“你们能知道我老大的能力吗？你们现在审我，不就是为了这个？自爆之后，只有一些零散的碎片不够你们找吧？” 话毕，他又看向冯秋秋，“刚才那男人是你男朋友吗？” “和你没关系，”冯秋秋推了杯水过去，“我现在也没心情和你说话，喝了这杯水，该说的赶紧说了吧。” “你在羞辱我吗？”全彪举起没有手的手臂，冷笑，一把打翻了茶杯，“长得漂亮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被男人玩儿的玩具！” 玩具……冯秋秋皱眉，她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月，隔了一个月，再一次听见这个词会在这个地方，会和人界的组织坐在一起。 啪—— 云朵不知道又从哪儿摸出来一个塑料巴掌，又狠狠地甩在了全彪脸上，“对称了，煞笔，你才是玩具！你全家都是！” “对啊，我就是玩具，你们这些人的玩具、我老大的玩具，所以我现在被丢了啊。”全彪笑，“那么既然已经注定要死了，为什么我不能把别人当一次玩具玩一下呢？” 对面全彪话毕，云朵甩出一叠照片，一共十三张，每一张都是一个不同的小孩儿，每个小孩儿的状态却又大差不差：要么穿着病服空洞地望着窗外，要么是在一个漆黑的屋子里面蜷缩在床与墙的缝隙间。 甚至还有飘在下水道的尸体…… “还不够吗？！你们还要玩儿多少？！我现在恨不得挖了你这对眼睛！”云朵看着全彪的目光还在她俩身上游离，气得涨红了脸。 “都…是你干的？”冯秋秋心里空了一片，她哑着嗓子问，同时伸手翻找照片。家里那个每晚要她抱着才能睡着的小孩儿，要是听见她哥哥已经…… “一部分吧，”全彪目光也在照片上扫过，“你和你男朋友睡过吗？” 没等云朵行动，全彪马上说，“让她，让冯秋秋和我对话，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也回答你们一个问题。这很公平，不是吗？” “你好好看清楚现在你的身份！”云朵气急，“焰心。” 铺天盖地的赤色火焰从她脚底蔓延，顷刻间把整个房间化作了火海。 “要么说，要么你就去死吧。问一些下三滥羞辱人的问题。” “可我没问你不是吗？小辣椒，”全彪肆无忌惮地笑，无手的小臂垫在了后脑勺，看着冯秋秋，“反正我也要死了，死之前能恶心你们一下再死，那也是死得其所了。” “我答应你。”冯秋秋直视着全彪的眼睛，“但你最好不要骗我，不然你会付出代价。” 第64章 只有你可以安慰我这不是太狡猾了吗? 幽暗的审讯室里，灯光闪了下。 “秋秋你干嘛答应他！”云朵指着门外，“我们可以——” “只是回答一些问题罢了，如果能拿到对你们有用的东西，说了也就说了，”冯秋秋把照片一张张收好，看向全彪，“问吧，我会如实回答，但你也最好不要打马虎眼。” 全彪咧嘴笑，“我不是那样的人，我是很讲信誉的，不讲信誉的一直是你们。” 一边拿着笔的云朵几乎要把手上的纸戳穿。是哪个说把秋秋带来就坦白一切的？现在还要委屈秋秋回答一些这个猥琐家伙的问题！ “那好，第一个问题，”全彪眼睛一转，“你什么时候和谁经历的第一次？是外面那个男人吗？感觉怎么样？” “这不止一个问题了吧？！”云朵发飙，气得要把手里的笔插对面全彪的眼睛里。 “是第一个，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全彪笑。 “第一次？”冯秋秋问，“第一次什么？” 还没等全彪开始说，云朵凑到了冯秋秋耳边念完了一串密文，传递知识的云朵反而先脸红了，倒是冯秋秋一脸平静。 冯秋秋摇头，“我没和任何人做过那种事儿，云朵你可以问他问题了。” “怎么可能！你骗鬼呢？！”全彪嗤笑一声，“我不信你没有碰见过比你厉害数十倍、百倍的人，你能反抗他们吗？！不能吧！那你怎么可能没有被*过？！” “我碰见过，在学府里我会和学府的老师说，放学了会有爷爷来接我，过去十八年我都是这样过的，怎么了？”冯秋秋冷着脸说，“你现在的表现可不算言而有信。” “反正就是你们耍赖，”缩在椅子里的全彪想起什么似的，“外面那个人呢？你敢说你没和那个家伙做过？！他好像在这昆仑里面地位还比你高，我很清楚，那小子对你是怎么看的。” 云朵想暴起直接打死面前这个猥琐耗子了，但是鉴于现在互换已经开始了，秋秋也回答了一个问题，现在杀了根本不值得，正当他准备提问的时候，感觉肩膀被拍了下。 “有那个塑料手掌吗？”冯秋秋问。 “额，有倒是有，”云朵从板凳下面拿了一个出来，放在冯秋秋手里。 啪——又一个塑料巴掌碎了。 “别把他想得和你一样！”冯秋秋难得生气，狠狠地把斩阳刀拍在了桌子上，“再说一些侮辱他的话，我会用刀切掉你的小臂。” 云朵手里的笔滚到了桌下，她呆呆地弯腰去捡。 “呵，够劲，”全彪用小臂擦了一下脸，“调教得很成功嘛，要是换个地方，真想交个朋友要点儿心得了。” “闭嘴，我回答完你的问题了，现在该你回答我的了，”冯秋秋紧盯着全彪的眼睛，“你们老大的领域是什么？” “我不知道，”全彪摊手。 呛——水色的刀光划过，全彪小臂掉了一截。 “不切你耳朵，毕竟现在耳朵就不太好，怕你听不见，我再问一遍，你们老大领域是什么？” 全彪龇牙咧嘴地看着被火烧焦的小臂，他大吼，“我特么说了！我不知道！我这种垃圾怎么可能让她释放领域来对付啊！你们有脑子吗？！” “那我还给你。”冯秋秋把飞到墙角的一截肉招了回来，摆在了全彪面前，“你没回答我的问题，所以我要换一个，你有意见吗？” 冯秋秋说罢，把刀丢到了桌上，那块死肉跳了一下。 “没意见。” “你们老大有没有什么特殊能力？” ----------------- 楚洛抱胸，翘着二郎腿一直在抖腿。 “楚洛先生看起来很紧张，”王礼在楚洛旁边，坐得笔直。 楚洛停止抖腿，靠在长椅上一直盯着门，“也没那么紧张。” “我应该是比冯秋秋女士先来人界，”王礼说，“我要说的是，你和她并不合适。” “你们同为阴差就很合适咯？呵，”楚洛笑，“你恐怕都不知道秋秋怎么看你们这些同僚的吧？” “我这是为你好，楚洛先生，显然现在是你先喜欢她不是吗？我个人对冯秋秋女士并没有任何男女之情，只是出于简单朋友的关系来劝你。” “那我并不需要你劝。”楚洛还是看着门，好像能看穿这道门，看见里面在讨价还价的冯秋秋。 王礼叹了声： “可是冯秋秋女士终有一天会回到地府和其他人成亲的。就像你们凡人有天会娶妻生子，这是一样的道理。 “过去十年，我去过无数的葬礼，听过无数的故事。难受的从来都不是先离开的那个人，而是留在现世，留在这里的人。”王礼指着脚下的地面。 他弓着腰看着合在一起的手掌接着说，“前不久，我还碰见了一家。一个你们人界被称为缉毒警的特殊警种的葬礼。碰见这种，我一般不会在现场找他的孩子与妻子，因为他们不会在这里，因为搞不好会被敌对的家伙打击报复。 “只是等我找到他们的时候，男人的妻子却已经进了医院，据说是提着当天买的蛋糕哭到晕厥了，那天是男人的生日。 “男人遗物里有一句想对他妻子孩子说的话，是说他没享受过的东西，就留给他们去享受了，他所做的这一切，也是为了更多的家庭能够享受普通的生活。说是国家会给他们一笔抚恤金。” 楚洛觉得他已经知道这个人想说什么了。 一边王礼又说了，“我当然给她的妻子和孩子简单的托了梦，但是女人的状态却没有一点儿好转。也不知道她带着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楚洛沉默不语。他想起医院碰见的安家兄妹和他们的妈妈，他们妈妈已经去了，小安安的哥哥也为救她失踪了，现在小安安每天连饭都吃不下…… 王礼看向楚洛，“楚洛先生这么聪明，肯定听明白我想说什么了。重点并不是你多爱她，而是她走了之后，你该怎么面对。 “以我此前的经验，用情越深，到时候被留下一个人了，也会越承受不住。楚洛先生，你还有父母不是吗？你如果倒了，他们呢？” 嘎吱——门开了。 冯秋秋冷着脸走出来，后面是死狗一样被阴炁拽着走的全彪。 “楚洛…你怎么了？”冯秋秋注意到楚洛的脸。她感觉这是她第一次读懂这个人脸上的表情，也是第一次在他身上察觉到了和当初的她一样的情绪。 楚洛抬头，看着冯秋秋明艳的脸，扯了嘴角笑，“秋秋想吃什么？我下去给你买？”他站起来要离开，却被冯秋秋一把拉住了。 “楚洛，我以为我和你是一样的，你能做到的事情，我也可以做到，只有你可以安慰我，我不可以，这不是太狡猾了吗？” 楚洛转身，抿嘴低头看着冯秋秋。轻轻抱住了她，“只是，想到了我的妹妹而已，都还没来得及对她好，她就已经……” 冯秋秋心里一空，她不清楚楚洛怎么会突然想到那个人，她很想说点儿什么，但又觉得说不好，“我会陪着你的。” 第65章 今晚，直捣龙城 流芳污水处理厂。 月光下，一队人走了出来。 领头的是一个红发蜷曲在头上的女人，映着月光的蓝色眸子有些冷，但是女人脸上的笑却又妩媚得勾人。 屈娅把手搭在旁边一个男孩儿的肩上，“安平弟弟，”她指向一个圆形的水池，“砍它。” 安平木楞楞地点头，抽出挂在腰间一把刀背二指宽，刀面四指的重刀，他随手举起好像举起一片羽毛，然而这把刀比他胳膊还粗很多。 阴风汇聚，十丈开外原本还很平静的水池表面泛起粼光，逃跑似的要远离安平。 安平随手将刀劈下，好像飞机迫降似的，巨量空气被挤开，有个人直接被鼓满风的衣服吹倒了。 轰—— 圆形水池一米厚的混凝土墙像是蛋壳一样碎开，蓬勃的水花溅起来，衬着月光好像一桶水银被炸弹爆开了，四处飞溅的都是水银珠。 哗啦啦——一场人造大雨倾盆而下。 安平埋头，平举着刀等待下一道命令。 “成功了？！” “还用问嘛？！肯定成功了啊！第一阶段的实验成功了！！” 周围狼嚎一样的欢呼声一片，众人都不在意被水溅湿的衣服，高兴得抱成了一团。 “安静，”屈娅轻轻一笑。 周围原本兴奋得已经忘乎所以的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不过呼吸间，这片草地上落针可闻。 “你们的努力值得褒奖，”屈娅笑，惋惜地看了眼安平，“只可惜他居然没有自己的神智，你们是不是弄得太狠了？” “我们并没有清除他的理智，”一边一个穿着白袍的人搔着头走出来，“目前来说，可能是灌输的力量太多了，占据了所有的大脑去操控力量了，所以……” “有这个说法？”屈娅好笑的瞥了眼。 白袍人急忙跪下，“是…是真的老大！人的脑容量是有限的，我们研究发现在突破一个大境界前，脑容量的极限就是控制承载自身容器阳炁量的两倍， “可是您也知道，我们做的并不是元灵阶的武器不是吗？虽然没有神志，不能操控领域，可他的力量……是货真价实的虚灵期的啊。 “要是它可以给我们每人配备一个，那我们还用怕昆仑山吗？” “白痴，”屈娅笑着，屈膝拍了拍男人的脸，“昆仑山可不是人多就能拿下的。下一步争取找到让这小子操控领域的方法，明白了吗？” “明白，老大！”白袍男磕头。 “起来吧，我不喜欢低头看着你们。也不喜欢仰头看，到后面去站着。” ----------------- 昆仑制药，紧急作战办公室。 方仪然站在一块儿白板前，推了推眼镜对着在场的人说：“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敌方首领的消息了。” 她说着，指了指白板上贴了张大头贴的女人，屈娅，一个黑色长发披肩的，蓝色眼睛里不带一丝情感的女人，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高岭之花。 “屈娅，据冯秋秋小姐调查出来的结果是：很能控制男人。这个能力真让人羡慕不是…是让人恐惧，”方仪然脸上浮出一团酡红，看着楚洛说，“所以楚洛先生，请您务必小心，您的师傅现在已经去了省里处理事务了，阁主级的人物都很忙的。 “到时候我们这一帮人，恐怕帮不了您虚灵期战斗的忙，所以请务必小心，不要贸然去触碰那个女人的任何一个地方。如果有欲望了，多想想我——不是，是你女朋友。” 云朵扶额，偏偏天机阁那个大师姐算了，这次是这方仪然的运势最好，不然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去安排。 说到底，分两路的进攻，谁来安排不都无所谓？ “知道了，”楚洛尽力把脑子里那些纷繁复杂的事情赶到了一边，但是越是提醒自己不能乱想了，就越是控制不住的去想。 烦死了啊。楚洛知道，他现在手里还有九枚牛奶巧克力。他确实找楼青山问过要不要去对峙虚灵期的人。 “问题不大，如果出现问题了，为师在你身上留的阵法也可以护你一条性命。你当然也可以选择不出手，昆仑山也确实有虚灵期的执法阁队伍。只是时间越久，受害的人就越多。 “然而，我最想提的一点是，真要保护家人的话，你自己是手里有剑是最好的。你的力量越强大，敢动你家人的自然也越少。” 这是他师傅对他说的话。他最后还是选择出手了，毕竟……他不想要家里来更多的小孩儿。 “不知道九颗牛奶巧克力够不够。”楚洛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还有就是，他们可能已经弄好实验了，证据就是：从抓到全彪开始，后面再也没听见小孩儿失踪的消息了，”方仪然又推了下眼镜，“多半，他们会把他们实验的产物拿来对付我们救人的这一队。 “毕竟我们这边人多，而且，实力非凡！”她很有自信地笑，“而且我们也是拿来测验他们实验结果的最好对象，毕竟我们力量不到虚灵期，不能引用空气的炁发动大型领域，直接瞬杀他们的实验成果。” “再请楚洛先生注意对方的美人计，”方仪然很严肃，“这关系到那些小孩儿的命运，以及，清川市未来小孩儿的命运。拜托了。”她鞠躬。 楚洛急忙说，“没必要这样的，我会尽全力做到我能做到的，至于美人计……”他看了眼握拳待发的冯秋秋觉得好笑。 怎么你一个阴差救小孩儿比我还热忱啊。 “就是这样，我觉得对方再怎么，也拿不出她这样的人。”楚洛目光从冯秋秋身上收回。 方仪然吐了口气，“那我就联系楼角的特殊警员了，今晚，就去捣毁那些家伙。” “众志成城！”云朵伸出手。 另外几只手前后不一的叠了上去，“马到功成！” 合在一起的几只手开花一样散开。 “我和秋秋现在怎么安排？”楚洛指了下冯秋秋和他自己，看着散场的众人，“我们直接回家还是？” “马上有车过来接了，”云朵说着丢了一个白色小罐子到楚洛怀里，“浓缩的咖啡，一颗顶三杯，吃了绝不犯困。对凡人来说是有害的，但是我们可以用炁涮掉体内的毒素分子，所以，随便吃！最好一瓶都吃了。”她说着，又丢了一罐。 第66章 好好睡，晚安 城市里突然就下起了雨，远远地看去，好像在霓虹璀璨的城市上方盖了一层变幻不停的云，风一吹，雨线就千丝万缕地斜着飘散。 楚洛很少会这么安静的看窗外下雨，上一次看的时候，还是从离川回清川的公交车上，虽然最后公交车被砍爆了，还被现在司法阁的师兄问责。 季延最后还是没有出席这次行动，和他的境界没有关系，而是陪他师傅去省里，据说那边出大事儿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这里啊……楚洛看着窗外的雨想。 “楚洛，你不吃吗？”冯秋秋倒是拿着白罐里的药开始吃了，她抖出来一颗巧克力色的胶囊到了手上，“啊呜。” “这还挺好吃的，”冯秋秋递给楚洛，“吃一个吧。” 楚洛只是看着她，等药效起作用。 冯秋秋慢慢地摸到板凳上坐下，“好奇怪，怎么吃了之后还晕晕乎乎的，是我吃得不够多吗？”她又倒了一粒，“楚洛，这药效果好像不太行，你赶紧吃点儿吧，我怕——” 她话没说完，就合上眼睛从长椅上滑下，要躺地上的时候被楚洛抱住了。 “云朵，能单独给她准备一个房间吗？”楚洛右手从冯秋秋脚下穿过，左臂抬着她的脖子，他低头看向冯秋秋，吹开了她额间的头发露出她干净的小脸。 好像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抱你？平时有好好吃饭吗？楚洛笑自己问了个好傻的问题。一天都在一块儿的，她吃了什么你不是最关注了？偏偏到了这个时候还在问。 他突然想起，好久以前，他也这么抱过她，那时候她更轻还是更重了？楚洛低头，额头贴上了冯秋秋的额头。 云朵走回来，抱胸看着楚洛，“很高兴你能做出这个决定，秋秋她元灵一阶过来，我们可能还要分心保护她，这样说你不会不爽吧？” 楚洛抬头，目光从冯秋秋脸上移开，看着云朵笑，“我也是知道这点，所以才让你给药的。而且，她偶尔其实会犯迷糊，就怕她到时候被现场影响了，我这边心里也不安定。 “知道她还睡在你们的大楼里面，我也可以拼尽全力了。” 说着，他跟上了引路的云朵。 “哈哈哈……可以这么说，全清川市，最安全的也就我们昆仑制药的本部了，还有就是家属的住宅区。虽然我们也想给每一栋楼都庇护上，可是资源始终是有限的。 “灵石用一枚少一枚，目前已知的矿脉已经都在昆仑山的掌控下了，但即便是这样，还是不够的。所以只能……” “能理解的，”楚洛笑，“你们把他们照顾好，我也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为你们拔刀了。” 下了五楼，连续拐了几个弯之后，云朵停在了一道青铜色的大门前，回头看了眼楚洛，“你过来刷脸，然后这个房间在你下次过来刷脸之前，都属于你们一家的，只有你们一家能开，也是为家属准备的。” “那可太好了。”楚洛走过去，抬起右臂，探出右手按了一下门栓上的液晶屏。 「司法阁：楚洛，认证成功。欢迎使用昆仑山五代智能门系统，请注意……」 电子女声念了很久的协议之类的东西，随后伴随着锁芯的转动，咔——门开了。 一道漂亮的落地窗，远眺能看见清川市新城在雨里飘摇的夜景。 房间里摆了两张床，看着像是两米乘一点五米的，有配套的枕头、杯子、床褥。 “就是使用完了之后，记得过来销号，也就是再刷一次脸。”云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然后就是远去的脚步声。 楚洛把冯秋秋放到了床上，然后给她盖上被子，然后好像在用棉被给她描边似地掖了被子。 坐在床边，楚洛手掌抚过冯秋秋的脸，撇开了她嘴边的头发，生怕再也看不见似地又看了好久，好像要用这一丁点儿时间，把面前的人刻进脑子里去。 良久之后，楚洛深呼吸，长吐了一口气之后准备起身离开。 突然，一只手从棉被里探出来抓在了他手上。 “爷爷爷爷，你看，这就是楚洛了，好看吧……他是我的朋友，你们说我可以，不准说他……我喜欢楚洛关你们什么事儿……” 原来你也会梦到我。楚洛觉得胸口里好像一股热气升了起来，心里那些无解的、像水一样扯不断、打不烂的不安一下子蒸发干净了。 看着她即便是睡觉都安分不下的眉毛，楚洛想留下了，听她一句句地把梦话说完，听她笑，等她踢开被子的时候给她盖好。 但是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楚洛把她缠在自己手上的手指轻轻掰开，把她的手藏回了杯子，轻轻地说，“好好睡，晚安。” 他起身，转身不再看一眼。 咔嗒——门轻轻合上。 楼底停车坝里。 是并排着摆开的四辆suv，刚劲的线条将雨滴打散，给车身蒙上一层乳白的雾，好像蒙雨的怪兽。 在场众人都穿着雨衣，风雨呼啸，雨中的军绿色的人影不动。 “这位是楚洛先生，”方仪然穿着一件军绿色雨衣，对着一众跨列在车前的警员说，“他是我们这次行动的核心之一，a队，你们带着昆仑改造过的巴雷特狙击步枪在指定位置辅助楚洛先生，明白？” “明白！”五个身高相差无几的警员抬手敬礼，水珠从他们手指析出然后被甩飞到了一边。 “要小心使用，每一枚子弹都有c4炸弹的强度。”方仪然继续说，“但是面对虚灵期的大能，也只能干扰一下他们，请务必小心。” 楚洛：“？”c4？真的假的？希望师傅的阵法能够护好我吧。 “然后是b、c两队，”方仪然看向他们，“我们昆仑山的四人在前面开路，你们，保证自己安全的大前提下，再尽力地救出孩子们，即便是尸体…有余力的话，也请将他们带出来，说不定会有父母来指认。” “最后是d队，”方仪然看着最左边的那辆suv，“你们需要现场指挥清川市的警队、急救医疗人员，他们是普通人，到时候可能会有藏在污水处理厂的恶棍。 “请诸位想想，你们是因为什么，才熬过了肌肉扯断骨头的剧痛，在一次次地断骨、续骨中熬过来的。” “今夜！”方仪然的声音陡然铿锵起来，好像披巾挂帅的将军，“我们将再一次捣毁扑克牌一众反人类组织，完成我们…保家卫国的野心！” “保家…卫国！” 看着在暴雨里举拳挥舞的众人，他虽然也在挥拳了，但他心里有愧。 他很清楚他并没有什么护卫国家这样伟大、清澈得发光的理想。 但是……为了保护他现有的生活环境，为了让爸妈买菜不用找人问菜市场的位置，为了…让冯秋秋能够想起的时候，还能随便吃豆花饭。 “保家卫国！”楚洛发自内心地跟着大喊。 战前动员完毕之后，楚洛和昆仑山众人挤进了一个suv。 第67章 不能让他们好死 车里，楚洛托腮看着窗外整理脑子里的情报。 冯秋秋二人得到的情报是：这个老大喜欢在污水处理厂里玩儿男人。 窗外，哗啦啦的大雨珠帘似的降下，映着路边的灯，千丝万缕的银线斜斜地砸向地面，溅散成万千的小水珠，好像给地面铺了一层白茫茫的雾。 楚洛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单手托着腮，盯着挡风玻璃上不停扫除雨水的挡风玻璃发呆，衣兜里的手指甲扣进了手心深处，好像要把手掌扎穿。 即便现在他这辆车后面跟了个车队，他也不能像打完球一样深呼吸一口放松，然后等着心跳慢慢平静，动员确实有些用处，但也就那样了。 就像是暑假之前，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甚至计划排了一个本子，看着本子上的安排心潮澎湃，然后梦想着暑假之后知识能力的长进，结果两个月过去，只留下一个写字都快忘掉的自己。 “还有多远？”楚洛随口问。 抓着方向盘的警员手抖了一下，车内沉寂的空气让他十分不自然，他既搞不懂这么年轻的小孩儿为什么会是虚灵期，也搞不懂为什么虚灵期的年轻小孩儿会在司法阁。 未知的太多，搞得他以为楚洛是个类似于霸道总裁的人设。 “大概十公里的样子，楚先生，辛苦了。”警员说出最后三个字，窗外是大雨，他却感觉胸口暖暖的。 “这句话等我回来的时候再说吧，”楚洛摆手笑了笑。 “楚先生一定可以的，”警员也跟着笑了，“我以为楚先生会是一个特别冷漠的人，阁里就有人因为极端渴望力量，所以练了一些断情绝念的心法，这些人越是年轻、修为高的，情感也越是淡漠。这些都不该你们去承担的…只是我……” “我们也会有变老的一天，年轻正好，还可以多保护一些时间。”楚洛抱着后脑勺靠在了椅子上。 一边警员沉默了一下，突然笑出声，“哈哈……多保护一些时间吗？开眼了啊，还有这种解释，居然还可以这么看的啊，”他感慨。 “我以为你们这些年轻人会有被逼着的感觉，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最烦别人让我去干什么……听起来，你是自愿的更多，想不到啊……哈哈哈。”他笑出了泪花，“真好啊。” “当然是自愿的，因为我也有我要保护的人，还有他们要生活的地方。” 风雨不歇，被白色线条框住的柏油路上，四辆黑色suv鲨鱼似的在路上疾驰，身后跟着一支闪着红蓝灯光的车队。 不多时，车队就到了流芳污水处理厂。 蓝白彩钢瓦搭建的简易工厂上，用过年的小番茄彩灯贴了字。 “欢迎各位光临！” 五颜六色的小彩灯在闪，把和六个字刻进了每个人的眼睛里面。 “呵，这么欢迎我恐怕不够啊。”杨修抬脸，一边脸绷得很紧，冷冷地看着墙面上的装饰。 “楚洛，地面上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云朵一边打招呼，一边又说了句，“快点儿把你这里清理完，然后来帮我们啊。” “知道了，”楚洛笑着说。他知道，云朵在给他打气。 方历看了眼楚洛，点头，“拜托你了。” 楚洛也跟着点点头，“我会尽我的全力。” 说罢，楚洛就看着他们消失在了雨幕深处。 楚洛撑着一把黑伞，一边吃牛奶巧克力，一边朝污水处理厂走去。 ----------------- 地下水道。 哗啦——哗啦——众人的长靴在过膝的水里划动。 云朵身旁飘着两团赤火，照亮了这个狭小的自来水道，灰色的墙砖从脚底铺到了头顶，构成了一个直径三米的大圆，众人穿着特制的长靴，踩着没过膝盖的浑浊水液前进。 众人沉默着前进。 警员配备的电筒在幽深的隧道里留下一个又一个光斑，光斑移动，将前面隧道基本的结构映在了众人的脑子里。 突然，一个光斑里出现了一节好像藕一样的东西。 哗哗哗——云朵心跳得要死，她带头跑了过去，木偶一样僵在了原地。 众人赶过去一看……是一条手臂，已经在黑水里泡得发白、软烂了。 “这些老鼠，他们该死啊！”云朵咬牙切齿，这些小孩儿的生活还没开始，大多数连未来想做什么都没想好就死在了这个恶臭的水沟里。 要找到这种残尸的家人难度堪比登天，即便有dna比对，也不可能将整个清川市的人都拉出来比对一番，而且手指已经泡坏了，即便要鉴别指纹难度也很高。 更别提，他们又该怎么把这条手还给他们的父母呢？又有谁，去抚慰他们呢？ “前面还有……”一个警员的声音响起，将云朵众人的思维拉了回来。 一块又一块的光斑停住，将前面的浮尸照了出来，好像服装模特的厂将数百个做坏的服装模特肢解之后，随意丢在了这里。 众人这才发现，这里黑色的水里，偶尔会流出一缕刺目的红，丝线一样被黑水冲散。 方历攥着剑的虎口发白，一对眼睛似金雕一样望向深处，“走吧，不能让这里的人白死。” “不能让他们好死。”杨修也望向深处，他把系在颈边的领带拆了下来，绑在了身前这一节断臂上，“我们会给你报仇的。” “走吧，”方仪然冷声说。 走了很久之后。 众人来到了一个地下的平台，有篮球场大小。墙上有很多钉子，上面还带着白色的肉末，昏黄的灯光闪烁，灯下是一扇门。 一扇泛着银色划痕的厚重铁门，门角是一层厚厚的铁锈。 “我去开门，”一个警员自告奋勇。 “别去！”方历一把将警员推到了身后，铁门后面破风声起来，铁门直接被吹飞翻滚向了云朵众人。 方历低呵，“万剑窟！” 周围的墙面瞬间变了，好像变成了由黄土丘挖空出来的山洞，地面震颤，一柄柄雪亮的长剑还没来得及升起，就被猛地从土里拔了出来扯过犀利的剑光，向对面砸去。 暴雷一样的响声在领域里响起，紧接着就像是台风登陆一样，领域内空气的流速陡然加快，风好像染上了那雪亮剑身的剑气，也变得有些割面起来。 第68章 楚洛先生疑似重伤 抱着步枪的警员看着面前的战场，他不知道怎么去帮，被扯进来这个领域的，只有他一个，因为他刚才试图去开门。 突然尘埃里有人笑了一声。 “小子，你这个水平，和我相差无几啊，”一个人低低地笑，甩袖，领域内的尘埃尽散。 领头的是一个整张脸被一条刀疤贯穿的男人，他笑起来好像脸要裂出一张大口吃人。 “相差无几？”方历冷笑，雷霆般的剑光在男人身后一闪，直接把刀疤脸的手臂剁了下来，他把剑尖抵到男人面前，“谁给你的自信？” “嘻嘻……”低沉的笑声在领域内响起，听笑声是个女人。 云朵急忙避开，省得方仪然待会儿生撕个人血溅她一身。 “石磊！你他么的，老大让你拖住对方，你特么干嘛无头莽！”一个穿着白袍梳着中分的男人歇斯底里，然后摸出一个对讲机，“补个人过来，石磊煞笔送了，要个机灵点儿的。” 拖住？方历心底开始思考这个词。 突然，云朵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被绑走的都是初中小孩儿，拿去实验的也该多半是他们……但是对面四人里面，没有小孩儿。 那么实验结果在哪儿呢？云朵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难道全彪到最后仍然在说谎？可是他说的和我们调查得到的数据也是吻合的啊…… 该死该死，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想，你能想明白的。云朵心跳得要死，脑子里已经浮现一个女孩儿抱着男孩儿在大雨里缩成一团的画面了。 石磊捂着肩膀退到人后。 “杀光他们，援助楚洛，”方历斩钉截铁说。 “魍魉，”杨修也皱眉，他们也想过这个可能性，只是虚灵期之后，不同的虚灵期之间的差距比人和蟑螂的差距都大，因为领域刻画的精细程度不一样，所以实力差距也异常巨大。 楚洛，你要撑久一点啊。 ----------------- 楚洛走到工厂前，收起了黑伞，没等他开门，高三米的仓库门就自动开了。 工厂内部空荡荡的，只有一些钢筋搭建的架子，还有一些盘起来丢在一边的塑料管、绳索，乱摆的钢筋条。 最空旷的地方摆着一把雕着龙凤呈祥的红木椅子，一个女人背对着楚洛坐在椅子里，头顶一束圆锥形的黄光将她罩在了里面。 书页卷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工厂里响起，还有楚洛轻巧的脚步声。 “你和我的印象不太一样，”楚洛看着坐在灯光里的女人笑，同时也把站在她旁边的安平看进了眼睛里，“没想到你们实验的成品居然会在这里。” 果然在我这里。跑路肯定是跑不掉了，而且他们还没撤离。楚洛想拖延时间。 “那不然弟弟你觉得会在哪里呢？”屈娅咯咯轻笑，起身，手扶在椅子上看向楚洛，“只听声音我就知道你是个不错的男人，”她舌头舔过红唇，“要和姐姐玩儿点儿大人玩儿的吗？” 大我二十岁的姐姐吗？玩儿不起玩儿不起。楚洛笑，“我以为你的实验成品会在下面，由我的朋友们去阻击他。”说着，他停在了原地，距离灯光下的女人只有一个室内篮球场的距离。 “拒绝姐姐的要求，这点儿不太可爱，”屈娅拧正椅子，面对着楚洛翘腿坐下，“当然不会放下面啊，你们还真相信了全彪的鬼话啊，呵呵呵~”她轻轻地笑。 “当然不相信，是合理推测的，”楚洛耸肩，“只是没想到，他到死都忘不了你，我们还以为最想杀你的人是他呢。” “当然是他呀~你们死了，昆仑肯定会找一些特别厉害的人来杀我啊，这才是最稳妥的。”屈娅笑，“他肯定问过你们实力，然后笃定你们杀不了我，你们不如我懂他啊~” “但他死在了你的手上，”楚洛看着对面的女人，他搞不懂大头贴上那个清冷的女人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屈娅用手梳理她蜷曲的红色头发，“他又不是我的谁，死了也就死了。而且，他不是死在你们手上吗？别推卸责任好吗？” 没等楚洛说话，屈娅又接过话头，套着黑色的长腿踢着高跟朝他勾腿，“不和姐姐玩玩儿吗？像姐姐这样漂亮的女人可不多见哟，一刻千金呢~” “哈哈哈……还是见过的，相处一段时间之后我感觉已经忘不了她了，所以姐姐我们还是换个玩儿法吧，”楚洛盘腿坐下，“要建起这个污水处理厂，还是要花不少钱的，想必姐姐也不想这样把它打坏吧？” 屈娅眼睛眯起，细碎的蓝光从眼缝里透出来，“如果我就想玩儿呢？” 楚洛伸手，一根根金色的丝线从他掌心蔓延而出，编织成了一把金色的长剑，他握住： “如果姐姐非要玩儿的话，请容许我反抗。” 屈娅皱眉，她从刚才的气息里确实感觉到了虚灵期的气息，但是为什么在持续衰减呢？她有些不太明白。 不过那柄剑，确实让她有了心惊肉跳的感觉，让她记起多年前被别人尾随、强迫的事儿，只能趴在桌子上被迫接受一切，听着桌上瓷碗滚落桌边摔成碎片的声音。 楚洛一把抓散金剑，“所以，姐姐怎么看呢？姐姐肯定是知道的，现在外面都有哪些人，而且你贴在厂上的那句话，着实激怒大家了。” “所以呢？”屈娅托着腮，身子倚在椅子上，目光懒洋洋地看着楚洛，“你觉得，这样就可以拿下我了？” 楚洛摇头，“当然不是，我们并不是拿下姐姐，而是合作，想必姐姐你也不是自愿帮你头顶的人做事儿的吧？” 女人头顶的灯闪了一下。 楚洛看见女人坐在灯光里，慢慢地埋下了头，衬着她明艳的红发好像……玫瑰花的枯萎。 “动手吧…安平。”屈娅低声说。 说错了？为什么？楚洛急忙唤出了金剑。 紧接着他感觉好像一辆卡车迎面撞了过来，然而只是一道强烈得足够撕裂钢筋的风。 轰——彩钢瓦搭建的污水处理厂被砸穿一个洞，楚洛像一枚石头一样砸进了水池里，再没了动静。 “a队秦方，a队秦方收到请回复，污水处理厂塌了，楚洛先生疑似重伤，请给予火力支援！” 一簇簇绿色的小人在幽暗的地面上流动，好像归巢的羊群，他们端着自动步枪，红点像是峰群一样射穿黑色的雨幕，来来回回地在厂房外扫荡。 远远的，一道白光打向了楚洛掉进去的水池，几个绿色小人丢下手里的枪，竭尽全力朝楚洛所在的水池跑去。 水池只掀起过一次水花，楚洛入水之后就再没水花掀起了，这也是有人判定他重伤的原因。 好冷……楚洛觉得眼皮好重，整个世界一下子就安静了，只能听见水声。 哗啦哗啦的。 “楚洛先生！” 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为什么？楚洛看着出现在水面的那团炽烈的白光，他缓慢的伸出手。 一只手搅碎水面的光，一把将他从水里拖了出来。 “还活着！他还活着！”男人脸上止不住的淌水，他狠狠的抹了一把脸，拽着楚洛往外面走。 楚洛突然想起为了冯秋秋打架的那个晚上了，那天晚上，也是这样断骨的疼痛。 轰——不远处发出燃起爆炸的响声。 刚被带回地面的楚洛回过神，一把推开旁边的人，“如果还想见到你们老婆孩子的话，躲远点儿，他们冲着我来的，你们扛不住。” 金色的剑光在楚洛手里汇聚。 九头蛇无风暴起，隔空冲着对面的一男一女嘶啸。 昆仑制药，躺在床上的冯秋秋迷惘地睁开眼睛，“楚洛？” 第69章 弃子 流芳污水处理厂外。 比暴雨还密集的弹雨，流星划破大气似地冲着厂门的女人撞去，到处都是开枪的声音，烟花厂发生火灾似的火光、响声不停。 安平再一次双目无神地举刀 楚洛看着，想直接一剑砍掉对面安平的脑袋，但是又于心不忍，他想起家里那个吃着指着就哭出声的小姑娘，她这个哥哥对她来说就像蜡烛上的那一簇火苗儿。 要是知道他哥死在了我的手里，那小孩儿该哭成什么样了…秋秋又会怎么看我呢？ 一轮枪雨结束，楚洛对身后辅助他的那些警员说：“你们躲远一些，不然待会被带进领域里面了我保不住你们，”他看向对面举刀的安平，“你妹妹安安都寄住在我家呢，你就是这么报恩的？” 楚洛看见对面举剑的手顿了一下，好像卡了一下的发条机器人。 “安平，杀了他。”屈娅命令安平，然后又眯着眼睛看向楚洛，“幻梦！” 地面突然倾斜了，一个让楚洛觉得陌生的天花板出现在头顶，脚下，变成了一张足球场大的、倾斜的黄木桌子，不远的地方就是碗柜。 至于为什么会觉得这里是桌子，因为桌上还有足球框那么长的筷子、珐琅的咖啡杯和碗。 这是谁家的客厅。楚洛刚理解到这些，就发现碗筷并行着朝他滑了过来，好像要把他从桌上撞下去。 体内的阳炁水流般注入手里的剑，同时将黑炎裹在了剑上，楚洛对着这些朝他撞来的东西拦腰横劈。 灿金色的剑光带着黑炎荡开，在空中画开一条长河似的弧，将撞来的碗筷悉数劈碎，紧接着煤气爆炸一样铺天盖地的黑炎从弧上爆开。 紧接着，屈娅背上的衣服划开了一条口子，她马上反应过来，然后跳到了另一边，侧身对着楚洛。 黑炎撕烂了那条小切口，以无解的暴力将原本只有成年人小臂长的撕开了一个洞，液氮储罐爆炸似的，黑炎汹涌地从那条口子里滚了出来。 畸形的怪兽一样，要吃掉屈娅。 屈娅皱眉，她在这个火焰上感受到了极度阴冷的气息，明明是火却拥有看一眼都要冻住人眼睛的冰冷。 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屈娅感觉她拿去抵挡这个火焰的阳炁也被吞得一干二净，好像冰碰见了岩浆，连化水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气化了。 还没等她彻底消灭场地里已有的黑炎，屈娅感觉她背后又开了一条口子。 该死！屈娅余光瞥见了楚洛，勾唇一笑，再一闪到了楚洛旁边。 “这里，你总不敢——” 时光好像静止了，屈娅看见她手臂上突然出现了一条红线，紧接着一泼血花溅开，她半截小臂带着手啪嗒——掉在了地上。 “我就知道你会靠过来的，原本该掉的是你的脑袋，但好像你全身上下就手防御得弱些——”楚洛看着女人笑，“火焰我当然不敢放，但是短距离的剑光还是很简单的。” 屈娅急忙远离楚洛，“你刚才不切我手只是为了逼我过去？！好狠毒的小子！” 楚洛耸肩，“毕竟我比你菜很多，所以需要策略。” 良久，被楚洛撕开的口子才被屈娅堵上。 抽干了我五成的阳炁……屈娅捂着断臂皱眉。刚才那几招，这小子总不能一直发吧？ 啧，居然被挡下了……逼她离开的黑炎还能放一次了，早知道少放些火了，但这个女人被消耗了多少呢？还有这个领域的效果，只是换个战场吗？应该不止…… “你就这点儿本事？”楚洛冷笑，“还带个不那么听话的打手过来，看样子，你不如我懂那小子啊？” 楚洛紧盯着红发女人，他并不关心为什么女人会从大头贴那副清冷的模样变成现在这样，他关心的只有一件事儿：尽全力弄死她。 尽管此前的作战要求是尽可能的活捉这个女人，但是楚洛很清楚，活捉是不可能的了。 至于安平……楚洛视线的余光里，那小孩儿好像坏掉的人偶一样，始终不动。 明明整张桌子都是斜的，但是那两人却像如履平地一样。楚洛攥紧了手里的剑，他知道，这还只是开头。 你哥哥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啊…把他带回家之后，你可别再抢我的秋秋了。楚洛想起家里黏在冯秋秋身上的小女孩儿，他还不确定这个男孩儿到底是什么情况，麻烦于要花心思警戒对方。 屈娅额头挂汗，嘴角苍白也笑，目光流过这张桌子说，“我们并没有必要这样你死我活，不是吗？就算，你有你心上人了，可只玩儿她一个也会腻吧，我就不一样了，可以是现在这样，我也可以——” “变成高岭之花？”楚洛笑着，狠狠地一剑劈砍在桌上。 桌面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在这里面和对方打架肯定是不利的，趁她还没发动这里面部分特殊能力，我必须得提前出去。 “你…调查过我？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以前的事儿的？！”屈娅一字一顿。 巨大的阳炁波动从她身体里溢出，她的头发像泡在水里一样缓慢漂浮、摇摆，周围的空气也在她的阳炁作用下扭曲，好像夏天路面的弯曲的空气。 “你们，今天都会死在这里！”屈娅脸上浮现出怒意，“安平，动手！” 楚洛身后的黑暗里面，突然涌现出无数双手，要把他像砧板上的鱼一样摁在桌上。 “该死！”楚洛控制黑炎罩住了自己，把他周围的手掌都给烧干净了。 暴雨一样的手掌在他身上堙灭。 原本跪在地上的安平提线木偶似地站了起来。 妈的，真想杀掉这小子算了。楚洛看着对面的小男孩儿。 只是这时，原本还稳固的领域，却因为桌面上不断扩大的裂隙，变得摇摇欲坠起来，好像崩裂的悬崖。 脸色发白的屈娅只是看着这个领域崩溃，并没有做进一步的行动。她很清楚，在领域内的东西已经无法威胁到楚洛的现在，继续花阳炁去耗是没有必要的。 现在重要的是，保留已经得手的东西，逃。而且这个楚洛的能力已经被他套出来了一部分，但是领域还不知道这就有些头疼了。 第70章 和楚洛一样的人 巨大的客厅土崩瓦解。 楚洛看着对面的女人，他感觉，对方多半要跑路了。 “安平！”屈娅捏紧了被砍断的右臂，紧盯着楚洛说，“杀了他！” 连续两次的命令，终于让木愣愣的安平动了起来，只是他动作僵硬得好像提线的木偶。 这家伙……楚洛皱眉。 轰—— 屈娅无视在她面前爆炸的特制子弹，这根本不能破她的防，但是剧烈的爆炸还是让她退了两步。 她在等一个机会。利用安平拖住对面的楚洛，然后逃跑的机会。 安平抬头，眼睛里的光点消散，他周身突然出现了一个半球形的气界，雨水被气界打散化成白雾，他在气界中心，举剑。 那女人多半是打算用这小子拖住我，然后好逃跑……她是掐准了我不会杀他吗？楚洛抓了抓剑，很犹豫。他不知道面前这小孩儿还能不能救，也不知道这个女人还有没有后手。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万一逼急了这个女人…… 楚洛很清楚，他并不是一个虚灵期的人，也没有领域可以使用，更别提虚灵期还可以调动空气中的炁。 他当然可以拼尽全力，可最后结果大概率是面前这个女人站到最后，毕竟他现在也只是狐假虎威，真的耗光了体内的阳炁，他也就只是一条待宰的鱼。 还有他下去探路的队友，那些家伙说不定也会落到这个女人的手里。 至于外面这些警备队，在超凡的众人面前也不过像地里的稻子，一刀下去就是一簇。 只能让她离开吗…楚洛有恃无恐地说，“屈娅女士，你的路已经到此为止了，马上，我的朋友们也该上来了。” 回答楚洛的却并不是屈娅，是一道单纯由炁钩织而成的巨大剑罡，挤开空气、劈散雨滴，好像炸弹引爆产生的烈风一样朝他扑来。 楚洛抬手一剑，把面前的风劈成了两半。 看着如瀑的大雨里，就剩下了他对面的安平，安平还在举剑，妄图杀了他。 ----------------- 昆仑制药，冯秋秋梦醒了。 梦里，她把她爷爷接到了人界，她还把楚洛介绍给了她爷爷，她爷爷也和她一样喜欢楚洛，甚至同意她不回地府找个人成亲、成家。 更值得一提的是，她在人界找了份普通的工作，努力打工还清了欠的钱。 还存了很多钱在楚洛家对面买了一个房子，每天开门就可以看见楚洛坐桌边吃饭，还可以坐他旁边吃饭，偶尔拿掉黏在他嘴角的饭粒。 还梦见了好多…… 可是梦醒之后，她却发现楚洛的人不见了。 “楚…洛？”冯秋秋对着空荡荡的卧室轻轻唤了声，但没有得到回应。那种可怕的恐惧感又回来了，它阴魂不散试图让她回到过去的日子，在饭堂打饭都要被指指点点，谁都可以欺负她的时候。 黑云里突然闷响了一声，树枝形的雷光一闪，她手指抓进棉被里，身子颤了一下，好像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攥住了她的心脏，她心里有了个极端不好的预感。 他不会自己一个人去…冯秋秋从床上下来，也不顾摆在床边的鞋子，她一把拉开了门。 楚洛……不在门外…… 冯秋秋抿唇，手指在手心留下了五个红色的小月牙儿，她知道她被丢下的原因是什么。 她太弱了……这次过去做事儿的主力，实力都在她之上，楚洛害怕她可能会死在那里，所以把她留在了这个地方。 明明能想通的，明明都能想通的…… 冯秋秋跑出大楼，不顾一切地跳进了暴雨里，花朵一样的白色裙裾瞬间被雨水浸湿，贴在了她的身体上，可怜得像只被雨水浸透的白色小猫。 她竭尽全力朝着流芳污水处理厂奔去。 不要死，不要死…… 我不要你死…… 雨水从她脸上飞速滑下，从颈边流到她的手臂上，再从攥得发白的手上化成水珠飞了出去，速度之快，一度让路上的司机以为见鬼了。 冯秋秋擦了一下脸上的水，抿唇，速度再提。 ----------------- 流芳污水处理厂下水道。 方仪然踩住了石磊的肩膀，脸上是狰狞得吓人的笑容，好像一只狼咬住了兔子，“还手啊！我让你还手！” 她的手并不大，人也小家碧玉，躺在地上的石磊比她高三个头看着还至少八十公斤的男人，按理说，她的手肯定是握不住对方手腕的。 但是她握住了，鲜血淋漓，纤细的手指钢丝一样勒穿了石磊的皮肉，抓在了他手腕的骨头上。 方仪然狠狠踩住，脚底那个肩膀的骨头已经粉碎了，她狠狠一扯，扯下了对方的整条手臂，外加一个血淋淋的肩膀。 “让你们欺负我姐姐，”她脸上是嗜血的笑，“我要把你的脑袋也卸下来。” “杨修，出手把仪然控制住，”云朵捂着腰，靠墙滑下，旁边是被她用火焰裹起来的六个案犯。 方历收剑，“云朵，装起来。”他把一个看着像尸体，胸口半晌才有微微起伏的人踢到了云朵身前。 云朵叹了口气，“我真是。” 收拾完毕之后。 “楚洛那儿的主首跑了，他正试图唤醒上面一个叫安平的小孩儿，让我们上去支援。”一边正在组织队伍搬运尸体的杨修说。 方仪然也终于回神了，她低头看着手上的血，眼底的惶恐一闪而逝，“那就去支援他吧。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还以为这次多半是要全军覆没了。” “确——实！”云朵撑着膝盖站起来，“这次我要在床上躺一个星期了，还有幻想16没有通关，我要好好放松一个周。” 方仪然搀着云朵，带着另外两人到了地面。 众人本以为虚灵期之间的战斗不是他们能完全干预的，只能在一边游走辅助。 可是……并不是，现场和小流氓的互殴已经没有区别了，可是面前好像被哥斯拉揉虐过的地面，和泊油路上的翻滚、冒烟、燃烧的车队告诉他们之前这里发生了什么。 至少四百平的流芳污水处理厂已经彻底塌了，盛水的水池也尽数崩塌。 楚洛已经搞不明白了，面前这个小男孩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打不坏，也打不晕，只是和他一样……反复地挥拳。 这小子好像有点像我？楚洛心里犹疑不定。因为对方一拳和他一拳是不一样的。 对方一拳好像真是虚灵的，一拳能把他后面凿开很大片空地，但他的一拳却没那威力。 但是他能在安平脸上留下痕迹，安平却又不行了。 希望能给这小子找回记忆吧……可别白费了我那么多时间啊。楚洛看着安平。为了能留下你小子，能让家里那小孩儿有个哥哥，听了a队的监控快一个小时了。 正当楚洛准备吃一拳，近身把安平摁住的时候。 “安平不要！”冯秋秋大喊，“求求你了……” 第71章 我很生气，你别和我说话 流芳污水处理厂。 楚洛隔着一个雨幕看着冯秋秋，他突然有些力竭的感觉，但是他还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正当他准备控制安平时，却发现面前这小子也傻了。 “你做得已经够好了，嘴笨就不说话，你是个很聪明的小孩儿，你爸妈肯定会因为有你这样的小孩感到骄傲的。”隔着雨幕，安平看见了对面的冯秋秋，脑子里一下就闪过了她说的话。 “妈妈……” 楚洛搞不懂安平为什么会说这句话，只是安平说完之后就倒在了地上。 云朵众人也没想到冯秋秋会出现在这里，不过重点是那个虚灵期的实验成体被控制下来了。 楚洛力竭，跪倒在地上，没杀安平但是他体内的炁也耗完了。 周围到处都是戴着头盔整理现场的军绿色人影，炽烈的白光扫来扫去。 楚洛躺在地上，听着有一对脚步声，嗒嗒地踩着水朝他跑来，近了之后又慢了。 他余光扫见一个白色的、珠帘似滴水的白色裙角。 楚洛看见了她抿着嘴，低头看着他，雨水从她眼眶划过，汇入鼻沟又从下巴滴了下来，她只看着他，一动不动。 “地上还挺凉的，”楚洛笑笑，说完，他就看见女孩儿俯身，将他稳稳地抱了起来，只是他觉得腿被这姑娘抓得有点子疼。 楚洛想说话，抬头就对上了那双淡漠得令他心底一颤的金色眼睛，他明智选择闭嘴。 四周不断有人影翕动，头顶还有披荆斩浪的直升飞机在盘旋。 “c队，检查倒塌的厂内是否有存活人口……” “队长！队长！这儿，这儿还有一个孩子！有吃的没有！” 周围的人都很忙，好像急着给蚂蚁宝宝喂食的工蚁，对讲机、吵架声、鸣笛声、直升飞机扇叶的声音混在一起响个不停。 楚洛靠在冯秋秋的手腕上，闭眼静静地听着雨水滴落的声音。 突然，雨水没打在脸上了。 楚洛睁眼，是杨修撑了把伞走到他们这里来了。 “楚洛……”杨修抿嘴，“辛苦了。”他没想到楚洛到了那个程度都还在……明明容器的阳炁都耗光了，甚至调动空气的阳炁都做不到了，还在硬撑着战斗…… 这并不是个普通人，尽管他现在气息全无。杨修觉得。 楚洛摇头，又看见了冯秋秋的脸，她还是板着脸不说话。 生气了啊……楚洛知道，这姑娘绝对生气了。明明这件事儿和她本就没有关系，但她还是出现在了这里，还生气了。 楚洛觉得和这姑娘在一块儿，果然不正常的时候会多些。 他现在很清楚的知道，对她生气这件事儿感到高兴是不对的，但是想到女孩儿可能生气的理由，他又觉得自己有点贱贱的高兴在心里。 坐进了车里。 外面的各种声音一下子小了。 楚洛靠在座椅上，听着旁边冯秋秋呼吸的声音，他觉得…好安静，想干脆就这样听着她的呼吸声睡一觉。 刺啦——一个塑封口袋被撕开。 楚洛被扳倒，枕在了冯秋秋的大腿上，女孩儿温热的体温透过布料沁到了他脸上，她身上栀子花的味道染上了水气。 她自己头发都还在滴水，却拿了一块棉巾给他擦脸，湿透了又拧干，拧干又擦，反反复复。 突然，楚洛感觉脸上的手停了，停在了他眼睛上。 窗外的风雨声突然就小了，车内响起了一种不易引人察觉，像是小兽一样的呜咽声，这声音自然是比不过外面雨声的，只是落在楚洛耳朵里又不一样了。 “你在…哭吗？”楚洛知道她不想让他看到，不然也不会拿毛巾遮住他的眼睛。 “谁…谁会哭了！我好得很！”冯秋秋大声说，“没人比我更高兴！我怎么…怎么可能会因为你！你这种混蛋掉眼泪！” “我…怎么可能……” 冯秋秋弯下腰，整个人树袋熊一样裹在了楚洛身上。 “好…好……你没哭。”楚洛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搞不清楚谁在安慰谁，但是他却感觉心底分明有个人松了口气，重重的，让他整个人都软了。 “本来就没有…呜…”冯秋秋抱着楚洛，说完了这句之后又咳了两声，她坐起来，把楚洛扶回了座椅里靠好，然后左手托着腮脸看向窗外，右手抓进毛巾里，又沉默了。 楚洛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姑娘还生气，“秋秋，我觉得我们可以谈一下。” “……”冯秋秋看着窗外，始终沉默不语。 只是楚洛看她偶尔抬起右手擦脸，他突然也觉得难过了。 “秋秋？”楚洛伸手搭在她肩上，轻轻晃了晃。 冯秋秋甩掉了楚洛的手，“走开…我才不要…你管我…” “我知道，你对我擅作主张很不满，”楚洛埋头，“但这也是我考虑很久的结果。” “考虑很久？！”冯秋秋回过头，脸上闪着泪痕，“你真要考虑很久，就不会一个人来，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爸妈，考虑过你的家……考虑过我！” “你知不知道！我多怕等我过来的时候，是别人把你抬了出来！” “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在那房间里睡醒的时候！我以为你把我丢了！我以为你对我的喜欢、做的那些都是假的！” “楚洛，就算你要死，我也希望你能在我眼前死，不然……我该找谁给你报仇啊？！”冯秋秋攥紧了楚洛的衣襟，头埋在他胸膛上，哭出了声。 “我会这么做，也是因为怕你会死啊。”我怕得要死，又怎么敢把你带来…楚洛拢住了冯秋秋的肩，想把她轻轻地带进了怀里。 冯秋秋没有反抗。 两人在车里抱在了一起。 杨修撑着伞，犹豫要不要敲窗子说准备回昆仑，“我也想谈恋爱了，”他叹了口气，“但始终没有碰见能和灵魂对撞的奇女子。” “那种人能存在才有鬼了，”云朵抱胸站在杨修伞下说。 “你是不是对我太严厉了？云朵女士？”杨修很诧异。 云朵做出一副干呕的模样，“呕——你这么说话，我是真的会谢，学谁不好，学王礼干嘛？” 一边被cue的王礼从看着楚洛二人发呆回过神，微笑，“云朵女士，我怎么了？” “你没怎么，”云朵在旁边杨修的小腿上给了一脚，“是这家伙东施效颦恶心我。” “果然，”杨修一脸悟道高僧的模样，“女人这种生物，比《圣经》都晦涩难懂。赞美我主！”他说着，却做了个佛陀的手势。 云朵又是一脚，“蠢货，手势错了！” 车里两人分开。 冯秋秋脸甩到一边，“我很生气，你别和我说话。” 第72章 楚洛想努力搭话，喜欢还能提升境界? 冯秋秋是个说到做到的姑娘，回家的路上真的一句话都不和楚洛说。 载着楚洛二人的suv在路面压开水花，窗外逐渐纤细的雨线被城市的霓虹染得五颜六色，好像抽丝的极光，路边的行道树在风里沙沙的响。 楚洛托着腮，一直盯着冯秋秋的方向。 偶尔，她会回头，两人的视线就这样撞到了一起，楚洛一笑，她又鼓嘴甩头。 “秋秋，马上要到家了，能消消气了吗？”楚洛拉住她的手，握住，捏了下，好像填满热水的气球，温暖柔软。 冯秋秋还是不说话，但也没把手抽回去，好像完全不在意楚洛怎么弄她的手。 前面司机听了一路，也看了一路。然后得出一个结论：女孩儿果然是有些奇怪的，真要说生气又没看出来多生气，女孩儿真生气了怎么会把手送出去随便让人揉捏。 但要说没生气……一路上半句话都不搭，也不是完全不生气的样子。 细雨化作点圈在流光的江面晕开，江面的灯光被雨点搅碎，suv鲨鱼捕猎似的在路上溅起水花，驶入了纷扰的城市。 看着窗外的景色，楚洛知道，马上就要到家了，路边一个熟悉车站一闪而过，还有一个站了。 楚洛解开了安全带，握着冯秋秋的手朝着她挪了挪，她没有推开，也没有给出其他的反应。 不过三分钟的路程，很快就驶到了终点。 地下停车场，楚洛从车里跳出来，准备去给冯秋秋开门，却看见她已经走了出来。 “诶秋秋，等等啊。”楚洛一边回头对司机说，“辛苦大叔送我们大叔一程了，我先去追她了。” “追吧追吧，辛苦什么的，今晚你是最辛苦的那个，”司机笑着摆手。 楚洛都不用小跑，只是加快了几步就赶到了冯秋秋旁边。 “还生气呢？”楚洛看着她的侧脸，突然有些想拍照，毕竟这姑娘板着脸的时间还是很少见的，虽然板着脸也好看，但是就不好相处了。 顺势牵起冯秋秋的手，楚洛又看了眼冯秋秋，“秋秋，手都牵了这么久了，你真的还没消气吗？” “……”才不要和你这个混蛋说话，我现在最讨厌的就是你了……明明我从没对你撒过谎……你还联合着外人一起骗我。 “秋秋，如果不想说话那就不说了。”楚洛说。 “欸？”他生气了？ 电梯门前，楚洛轻轻地抱住了冯秋秋，“把你放在那里，不是因为我对你的那些是假的，喜欢是真的…对你做的每一件事情，我都好好考虑过的。” 冯秋秋感觉到了按在她头发的那一只手，在轻轻地梳理她的头发，用一种让她觉得有些舒服的力气把她摁在了楚洛胸口的位置。 在这里，她能听见那个宽广胸腔下，好像有个小人在擂一面鼓，听着那道蓬勃的声音，她不安的心情也慢慢地平稳了下来。 什么时候呢？冯秋秋记不起了。最初看见他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出现在拓印生死簿上的时候，她觉得可怜，人界现在医疗条件下，随便都可以活过60岁，但是这个人只能18岁。 所以，她准备给他留有心理准备，做好遗言。 第一面的时候只觉得这个人长得好看，抱他逃跑也只是因为她想让他可以有转世的机会。 可是为什么，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好像原本只有她一个人做主角的连环画里，突然就跳出了一个人，牵着她的手带她吃各种她没吃过的东西，只要敲敲门，里面就会出现他的声音，好像他变成了手，变成了心跳的一部分，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看不见，注意到的时候。 他永远都在旁边。 才一个多月……冯秋秋双手攀上楚洛的肩，像要把她自己融进去一样用着力。 她不明白，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开始喜欢这个男孩儿身上的味道，喜欢被他牵手、拥抱、触碰，喜欢他偶尔用指肚给她擦掉脸上的饭粒。 原来我慌的，从头到尾都只是害怕失去楚洛……冯秋秋听着楚洛胸腔里蓬勃的心跳。原来…我还能更喜欢他，原来喜欢也有境界，我现在到哪一个境界了呢？ “楚洛…你生气了吗？因为我一路不搭理你…对不起……”冯秋秋头埋在楚洛胸膛前，紧紧地抱着他。 “生气啊，只是想通了之后，气也就消了，还很高兴。”楚洛笑。 “高兴？”冯秋秋抬头，看见楚洛脸上的笑容，她觉得心上被烫了下，却又急速化作暖流汇入四肢百骸，让她更不想放开她抱着的这个人。 楚洛点头，“你会因为担心我到掉眼泪这件事儿，让我感觉今天晚上做的一切都有了意义，除了我以外，以后能有更多的小孩儿也能体会到和我现在一样的感觉。” 电梯门打开，橙黄色的光照出来，在地上留下了一条影子。 “好了，回家了，现在你还生气吗？”楚洛把姑娘额头上黏在一起的头发顺开，现出洁白的脸。 冯秋秋想了想，“生气，”她又说，“但好像又没那么生气，我也不知道生不生气了。” “那就当不生气了，”楚洛按了下电梯，门关上。 地上的影子和光尽数消失，电梯内二人说话的声音逐渐升高。 “那我就不生了，等以后想起来再生气，”冯秋秋还是很会说话。 楚洛笑出声，“还能这样，那我是不是也该把生气囤起来，等以后想起来再生气？” “不是啊，我希望你能直接和我说，”冯秋秋握住楚洛的手，靠到了他肩上，“今天的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以后想起来还是会有点气。可我感觉我好像更喜欢你了，明明之前就喜欢的。” 楚洛心里一跳，然后绿皮火车上路似的，心跳声越来越快。他感觉他好像也被这姑娘一句话影响了，原本他以为他不能更喜欢这姑娘了，可现在好像…也真的更喜欢了。 如果能打个分，楚洛觉得以前的喜欢满分一百最多八十，现在能一百分了。 至于有没有附加分，以前的楚洛会对这种想法嗤之以鼻，觉得傻得离奇，最喜欢也就只是爱而已，然后是身体纠缠在一起。 但现在…… 秋秋是天下最好的女朋友，附加一万分也是理所应当的！ 事后，回过神的楚洛觉得异常羞耻，毕竟冯秋秋还不是他女朋友。但他并不后悔有这个想法，只要能看见冯秋秋的脸。 第73章 你们俩啊，快去洗澡，还有，分开洗! 电梯门再一次打开。 楚洛二人到了八楼，兜兜转转拐了几个弯儿之后回到了家。 还没用钥匙开门，门就开了。 “回来就好…”女人一把将楚洛二人拉进了怀里，她哽咽着说。 楚洛松了口气，“妈，我回来了。” 王寰松开，打量了两个人一会儿之后，“快去洗澡，免得感冒了，对了，分开洗。秋秋是女孩儿，身上湿久了不好，水已经放好了，秋秋先去洗吧。” “妈……再怎么说，一起洗还是……”楚洛没好气地回了句。完了，真的有些期待了，和秋秋一起洗澡、睡觉。 算了算了，还没到那一步，不知道大学之后能不能真的追到她……她现在究竟喜欢到哪个程度了？楚洛很想知道，但他害怕试探过了边界反而被讨厌。 玄关的灯没打开，不然母子二人都能看见冯秋秋的脸了。 冯秋秋脸上血色翻涌。再喜欢，也不能一起洗澡啊…那是未来给夫君……她知道，她并不想回地府找一个人成亲。 “好了，老婆，别在玄关堵着孩子们了，不然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洗完澡吃饭？” “我们已经吃过了，”楚洛换好拖鞋的时候，冯秋秋已经站起来跑了进去。 客厅坐在椅子上的楚离汉抬头，推了下眼镜，就看着冯秋秋跑进了浴室，他愣了下，“吃过了啊。” 秋秋这孩子……开窍了？楚离汉想起那张彤色的侧脸，他摇头，这是孩子那辈的事儿，他就不多过问了。 楚洛把鞋放到了鞋架上，“对啊，昆仑那边怎么会人空着肚子干活嘛，万一中途饿着了没力气打架那不完了？” “呵呵，确实啊，”楚离汉收起报纸，“老婆，吃饭了，趁现在还热乎。” 客厅里交谈的声音传进洗浴间。 冯秋秋窈窕的身子在水雾里若隐若现，水珠从她精致的锁骨汇聚，流过山川，从蝴蝶骨爬过她曲线柔美的小腿，从足后淌入地板。 只是她洗着洗着，手突然僵住了，冯秋秋视线移到了淋浴间外面的衣架上，只有她的裙子和楚洛的外套在滴水。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衣服了。 完了……没拿要换的衣服……冯秋秋觉得原本就已经快不够用脑子，马上就要到临界点了。 被朋友看见我光着身子正常吗？冯秋秋摇头。不不不……再怎么说，让他看见了也不对，更何况家里还有他爸妈在…… 不对不对……就算他爸妈不在，那也是不对的，可…… 怎么想都感觉不对劲的冯秋秋放弃了思考。 怎么办啊……冯秋秋洗完身体，从淋浴间走出来，躺进了浴缸里。 时间转眼过了半个小时。 “这秋秋怎么还没出来，不会是在浴缸里面泡晕了吧？”王寰蹙眉。 “我——”楚洛刚站起来就反应过来了，那姑娘在洗澡，再怎么朋友现在闯进去还是不礼貌了。 “算你小子识相，”王寰瞥了眼楚洛，看反应过来的楚洛脸上一点点地浮上血色，“人姑娘清白的身子被你看完了还能嫁人吗？” 嫁我就好了啊……楚洛红着耳朵，不敢顶嘴，而且洗浴间里那姑娘说不定能听见这边说话，他很清楚，这句话一旦出来，他们二人之间必定会有一个结果。 要么分开，要么就真的牵手成功。但是现在那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他还不清楚。 毕竟，她就那么一个会给陌生的小女孩儿的遭遇落泪的烂好人。 所以楚洛也不敢去赌，尤其是，他现在都还不知道冯秋秋嘴里那个喜欢，究竟是怎样一个喜欢。 王寰起身去浴室看情况，客厅只剩下父子两人。 “儿子，这就是你不对了，秋秋还没过门，就算过门了，我和你妈也希望你们别把我们当空气。”楚离汉说。 我一定要自己买套房子，带着秋秋搬出去住。不然抱一下都要被打断也太不爽了。楚洛安排好未来。 楚洛看着王寰打开洗浴间的门，淡淡的白雾爬了出来。 “老爹，你们平常还不是把我和秋秋当空气？”楚洛坐在一边说。 “当然，”楚离汉眼睛没离开报纸，“你只是我和老婆爱的，嗯，肿瘤。” 楚洛大受打击，他以为家里地位最低的应该是面前这个男人，而不是他。 “你也别这个样子，”楚离汉笑，“总有一天，你也会明白我的感受的。只希望那天你别觉得半夜爬起来换尿裤很麻烦就是了。” “怎么会，”楚洛开口，就被楚离汉打断了。 楚离汉警惕的瞥了眼洗浴间门口，挪到了楚洛旁边，低声说，“你妈妈有你那会儿，我和你现在的想法应该是一致的，但说真的，”他坐起来，看着楚洛很认真地说： “你小子多少得给我好好道个谢，那段时间我走路都像磕嗨了一样，还因此被便衣警察抓了，那是我人生第一次被当犯人审，只因为熬夜给你换纸尿布、喂奶。” 楚洛很想问老妈去哪儿了，但一下子又想明白了。 如果有一天，他也能有个孩子，或许他也会做和老爹一样的选择。 “你小子怎么什么都不问？”楚离汉一脸诧异。 “不想吃你和老妈的狗粮，”楚洛无所谓说。 “那会儿真太辛苦了，”楚离汉看着报纸，勾起嘴角，眼睛还在报纸上，目光却洞穿了时光，好像看见了躺在床上的那个睡姿不雅的女人，“可我又怎么忍心让你妈还起来照顾你呢？为了你，她可是辛苦了十个月零三天啊。” 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楚洛，父母养孩子到十八岁在法律上是义务。 楚洛听这段话是从小听到大，明明有那么一点儿可能是义务，心黑一点儿就该当场黑化，可每次都是这个时候，就会有股热流从胸口升起来，让他觉得自己很幸运，能生在这个家里。 楚洛没再说话，听着旁边的中年男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他看着洗浴间门口。 王寰走了出来。 “妈，秋秋她？”楚洛坐起要问。 “我没事儿。”洗浴间里面，冯秋秋的声音飘出来。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楚洛看着他妈妈进了冯秋秋的卧室，他感觉他好像知道为什么了。 这姑娘，居然没带衣服就进去洗澡了？楚洛脑子一下断片了。 第74章 那是魔法吧? 冯秋秋系好胸前的扣子，人界这个东西方便还好看，只是她觉得胸口有些闷，深呼吸了两口之后，还是不太舒服。 “是不是吃太多长胖了，”她低头捏了下肚子，能扯出来一点肉，但是不多。 没胖啊？冯秋秋觉得诧异，开始套t恤，白色的t恤上面画着一头举手投降的小熊猫，她套上去，小熊猫的手扑出来很多，好像准备捕食。 对着镜子前后照了一会儿，又擦了擦头发之后，冯秋秋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楚洛，”冯秋秋看向楚洛的方向，嗫嚅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说，“待会儿来我房间里一下。” 我能现在就去吗？楚洛想起自己还没洗澡，他很清楚，这姑娘肯定是讲正事儿的，但他有些控制不住脑子里那些花蝴蝶了。 “小洛，我和你爸还在家里…你们……”王寰叹了口气，“你们俩都成年了，我也不是那什么古板的家长。” 她盯着楚洛，“你必须要对秋秋负责，如果你们发生了那种事儿的话。你还有我和你爸，但是秋秋她在这个地方只有你这么一个熟人，别做让我看不起你的事儿。” 楚洛抓头，“妈，秋秋肯定是和我说正事儿啊，而且，我也不想她讨厌我，怎么会去做她讨厌的事儿呢？好了，我去洗澡了。” 冯秋秋从不锁门，所以她也能听见客厅楚洛一家人的对话。 冯秋秋听了一会儿，觉得问题很多。 这次的事情，她知道，她并不是真的讨厌楚洛，更多是担心这个人突然就消失了，像阳光下融化的雪人一样。 讨厌楚洛……冯秋秋看着本子上缠成一团的线条。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是云朵发来的消息。 只是冯秋秋看着锁屏的那张照片，是趴在桌上睡觉的楚洛，中性笔从他手上滚了出来，到了桌边，翻飞的窗帘里迸射出金色的阳光，少年脸干净得有些透明。 冯秋秋拿过手机，拇指指肚滑了滑照片上熟睡男孩儿的脸，她勾起嘴角。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不知道看了多久，冯秋秋才注意到云朵发来的消息。 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对小孩儿，小女孩儿脸上带着泪痕，蜷着身体靠进了小男孩儿怀里。 下面跟着云朵的信息。 “安平现在不能接受询问，被刺激了之后就会……好在他妹妹在这里，不然……两个小家伙都睡得很熟。” “谢谢你们了。”冯秋秋写完，点了发送。 云朵回信，“不不，这次你们出力多一些，我们原本以为这次任务都要失败了，要不是你家楚洛……” 冯秋秋坐起来，和对面的云朵聊了好一会儿。 直到敲门声响起。 “秋秋？我现在进来？”楚洛看着被敲开的门，暗叹这姑娘没什么戒心，要是谁真有点儿歹意在的话，她还能跑得掉啊？ 好吧，就是有点歹意在的。楚洛心里承认。对他的欲望坦诚，毕竟喜欢的人就坐面前，还刚洗过澡，还没有任何防备，半点儿欲望都没有那就是和尚了。 但是不能越界。楚洛知道，一旦越界了，或许真有那么一点儿可能他能得逞，但也可能激起这个女孩儿不太好的记忆。 楚洛和地府那些人没有区别。楚洛感觉他得逞之后，或许冯秋秋就会这样看他，然后第二天，或者是今晚就收拾东西离开。 两个人也就这样画上了句点。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楚洛，”冯秋秋拍了下旁边的位置，“坐下吧，我觉得我们要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还是这次的事儿？楚洛坐到了冯秋秋旁边，忍不住往她身上靠。 冯秋秋也没在意，歪头靠在了楚洛肩上，“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感受着手臂上的压力，楚洛心跳得厉害，脑子里的花蝴蝶更控制不住了，缠缠裹裹地乱飞。 楚洛低头看了眼，发现这姑娘是真的很认真在说事儿。 这次的事情好像确实让她不安了，所以她想要个约定，即便以后再危险，哪怕她不能亲自上场帮忙，也希望能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他。 好白痴的约定……楚洛心里吐槽，但又痒得不行，他感觉不只是脑袋里的花蝴蝶控制不住了，脸上的表情也快控制不住了。 他觉得会因为这个白痴约定高兴的自己也是个白痴。 好像两个白痴碰到了一起，感冒都在傻傻地高兴。 “楚洛，你有听我说话吗？”冯秋秋不满，放下手里的笔，抬头就看见楚洛的眼睛，井底的水面一样倒映着她整个人。 楚洛转身抱着冯秋秋说，“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同意吗。” 冯秋秋勾起嘴角，抱了回去，“那就好了，”她撑起腰，想要把下巴放在楚洛肩上，和他脸贴脸，但是够不到。 她想起来，平时能够做到也是因为她垫起脚的原因。 他好高……还有…抱得好紧。冯秋秋觉得胸口有些闷，但心里却没有挣脱的想法。 “秋秋，我喜欢你。” 冯秋秋听见楚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心里一跳，就感觉一张炽热的脸贴到了她脸上。 好烫……我是不是也很烫啊…冯秋秋的手攥住了楚洛背上的衣服，抓出两个褶子。 “我也喜欢你啊。”冯秋秋回了句，她感觉这句话好像突然就有了魔力，就像她念出领域的名字一样。 和领域构建让体内阴炁流动不一样，念出这句话，她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心重重地跳了下。 “我喜欢你。”冯秋秋又说了一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这也是什么了不得的术法？冯秋秋搞不懂了，越来越搞不懂了。但她还不想松手，甚至想……或许，在他怀里睡一觉？ 不行不行，拥抱也就算了，在一起睡觉多少还是不对了，秋秋，他是朋友，不是夫君，只有夫君才可以……越想，冯秋秋越不想回地府找个人成亲了。 本来那些家伙也只是单纯想把她当橱窗商品一样拿下，付出再多的努力，在那些家伙的眼里也不过是通过身体交易来的。 那些家伙，究竟，有哪一点比得上楚洛，究竟为了什么才要和他们成亲。不要，我才不要和那些家伙成亲。冯秋秋抱着楚洛的力度渐渐变大。 楚洛已经被连续两句‘我喜欢你’冲晕了。 那是魔法吧？绝对是魔法吧？楚洛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说谈恋爱会降智了。 楚洛现在感觉，只要抱着冯秋秋，能听她在他耳边说喜欢，这一时半会儿，不要智商，不想思考又有什么问题了？ 第75章 斩不断的仇恨链锁 或许从商场的见面的时候就错了，说错了话，用错了眼神。 所以曲彦发现他每次碰见这个女孩儿时，都无法好好说话，每次打完招呼之后，却找不到话题继续说下去，然后和她之间就产生了一道微妙的空白，玻璃一样把他和面前的女孩儿隔开。 让他不知道怎么靠近她。 “这周周日的时候，你有空来一起看个电影吗？”曲彦手掌抓在脖子上，隔着一个过道看着冯秋秋说，兜里的拳头握紧。 电影……冯秋秋靠在椅子上，笔头抵着下巴。一起看电影是指那个？她记起和楚洛盖一张被子，靠他肩上看电影的事儿了，偶尔他还会被吓一跳，抱她身上来，虽然她也不讨厌就是了。 但是和陌生男人这么看电影…… 她看了眼曲彦，摇头，“不太好…我和你还不怎么熟，一起看电影还是算了。” “电影就是这么看的……”楚洛的声音犹在耳边。 如果看电影都是那样看的话……冯秋秋感觉不大好，她不想和不太熟的人睡一张床，尤其是，不太熟的男人。但她也不知道哪种程度才算可以睡一张床的关系，至少班上的话，楚洛可以，其它男同学…冯秋秋想了很久，最后得到的答案是： 不行，都不熟怎么可以睡一张床？ “这样啊……”曲彦脑子里偶尔还会闪过那天冯秋秋给她表哥擦汗的画面，是很亲昵，或许真有兄妹是那个样子吧？ 可是眼神呢？记起冯秋秋看楚洛的眼神，曲彦觉得胸口心脏的地方好像肿了一块儿，让他呼吸都不畅了。 “那有空一起出去玩儿吗？周日的话——” “楚洛！”冯秋秋挥手，“今天中午吃什么啊。” 抱着一桶矿泉水的楚洛看了眼曲彦，他知道，这小子想挖他的地基，“吃食堂啊，学校里还能吃什么。”他走到饮水机，把水换上。 冯秋秋看了眼曲彦说，“出去玩儿的话，我找表哥就好了，你也不一定非要我啊，”她捧着脸看着楚洛，眉眼带笑，眼里就剩楚洛一个人了。 “是…是吗？”曲彦笑了笑，衣兜里的手指嵌进掌心。有哪家的表妹，会这样看着自己的表兄？楚洛居然连自己的表妹都下手吗？！ 楚洛走过来，冯秋秋又说，“我知道吃食堂啊，不是两栋吗？我想问在哪儿吃。”她笑弯了眼睛。 看她要站起来，楚洛说，“秋秋你别站起来了，坐进去吧，方便些。” “哦哦……”冯秋秋坐到楚洛位置，枕在手臂上偏头看着楚洛说，“听说b栋二楼今天有鸡柳，我想吃鸡柳，所以问问你想吃什么，到时候我来找你。” “我也好久没吃了啊，”楚洛回了句，又侧头看了眼曲彦，“我姨妈让我看着秋秋，我也能明白你，只是姨妈她说秋秋到了大学才能让她去交男朋友。” “男朋友？”冯秋秋坐起来，“男朋友要到了大学才能交吗？可楚洛你不是我男朋友？” “她是这样的，”楚洛看着曲彦继续解释，“相信你也不是第一次听她这么说了。” 曲彦笑，“和她考上一个大学啊……” 冯秋秋的成绩在还能横压楚洛、赵颜雪，要和她考上一所大学，除非她恋爱脑犯了，而且还喜欢他喜欢得不行，才有可能。 但偏偏这两点都在她身上看不见。 “秋秋就是被保护得太好了。”楚洛别有所指地耸肩，“姨妈家管得挺严的。” 冯秋秋支着耳朵听旁边的楚洛说话，一直没插嘴，虽然她确实把编造的材料背完了，但总感觉就这么骗别人不大好，毕竟对方是在和她说真话。 他说谎倒是信手拈来。冯秋秋枕着手臂，盯着楚洛侧脸看，直到上课铃声响起，她才收回眼神。 ----------------- 昆仑制药。 “我不记得了，”穿着囚服的安平看着地板摇头，他感觉好像做了个噩梦，醒来之后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地震过后一样，到处都是废墟，是断手断脚哭嚎的小孩儿。 他自己也是那些小孩儿的一员，空荡荡的工厂里面，一个又一个小孩儿被带走，惨烈的哭声过后，鲜血从门缝里溢出来，紧接着就是一具断线木偶一样的尸体被丢了出来。 这个过程不知道重复了多久，身边有的小孩儿哭晕了、哭得嗓子都干哑，可是没人来救他们。 云朵看着手上的笔录，她知道，这次审讯又是废纸一张。 “好啦，安平弟弟，今天就到这里，你想吃点儿什么？姐姐带你去食堂？”云朵把笔录丢在了桌上，起身解开了安平的手铐。 “姐姐，我是不是犯罪了，”安平埋着头，“是不是要进监狱了，我不想进去，我妹妹她胆子很小的……已经四年级了，还是会被打雷吓哭，以前是妈妈抱着她，可是我们没有妈妈了，”安平的视线逐渐模糊： “她只有我了，我要保护她，如果我不在了谁来保护她啊……” “可是我好像真的害了好多人，让好多的人都没了爸爸……”他抬头看向云朵，眼泪爬过他稚嫩的脸颊，“姐姐，我该怎么办啊，他们的爸爸…死了啊……” 云朵看着安平的脸愣了下，好像在少年身上看见了自己，五年前那个抱着一个断手、没眼睛的小熊，缩在狗屋里看着从小长大的福利院在燎天的火焰中化为灰烬。 她却连哭出声都不敢，明明那是她呆了十四年的家啊。 云朵俯身，抱住了这个小孩儿，“听我说，安平，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想起过去，哪怕再痛苦，也要想起来，记住它，然后积攒全身的力量，等着以后从你仇人身上咬下一块儿肉！一条腿！一个脑袋！” 或许是被云朵话里沉重的血气吓了一跳，安平不哭了，他问：“姐姐，你们能找到害死我爸妈的人吗？” “如果安平弟弟你记起了所有的事情的话，”云朵笑，抚了抚安平柔软的头发。 安平点头，“那我尽全力。”原来不是被血气吓了一跳，只是找到了报仇的机会。 一边坐着的杨修皱眉。他并不喜欢这样把仇恨灌输进小孩儿的心里。 午饭过后。 杨修找到云朵，她穿着牛仔短裤，露出洁白纤细的大腿，头上是一顶白色的棒球帽，抱胸靠着称重柱视线远眺向清川市市中心的位置。 “云朵，早上你不该和安平那样说，他才十四岁，不该这么早就带着仇恨上路，”杨修走到云朵旁边，“弄死那些混账，是我们的事情。” “云朵！”杨修又喊了声。 “我就是这样长大的，也没见出什么问题啊？”云朵耸肩，走过杨修的时候，拍拍他肩膀说，“你不也一样吗？我们队里，或者说，昆仑山下面，你以为有多少正常人？ “或者说，你觉得生活幸福的正常人，会在知道要死之后，也去尝试一下打开限制器？想要力量的就只有两种人，妄图奴役别人的野心家，还有像我一样的……” 杨修静在原地，云朵无声离开。 第76章 冯秋秋说她谁也不嫁 清川中学b栋食堂二楼。 2月的阳光特别温柔，不像7月之后，恨不得把你烤熟。 窗口十六，挂着白色围巾戴着口罩的阿姨每次手起手落都会有个学生得到满足，端着一盘鸡柳挺胸抬头地走出来，好像拿到了奖状。 其实只是找同伴而已，不踮起脚，根本没办法在这个人潮汹涌的地方找到自己的同伴，但这样都是少数，好朋友一般都一前一后排的。 但是楚洛和冯秋秋不大一样。 楚洛站在队伍前列，回头看了眼，还有至少十个人才能排到冯秋秋，她注意到视线似的，抬头然后就对他笑着挥手，好像有什么秘密要告诉他，然而往往都是些吃什么、回家的小事儿。 “楚洛，还有多少啊？”她远远地问，一个个埋头背单词的人有一两个抬头了，看向楚洛。 已经到楚洛打饭了。 10.8r，最后一份鸡柳没了，到了他的手里。 所以才觉得二楼麻烦……楚洛看着闭合的窗口，他知道，冯秋秋肯定是吃不上她想吃的鸡柳了。 楚洛端着菜走出来，走到冯秋秋旁边，“没了，我们先找个位置坐下吧，”他耸肩，走在前面。 冯秋秋也不觉有异，点头跟上，一般来说现在她换个窗口打饭是最节省时间的，但她选择跟上。 兜兜转转找了一会儿，二人找到了一个角落的位置。 “我去打饭了，秋秋你先吃吧。”楚洛其实想揉一把冯秋秋的头，但感觉这样可能就被打成早恋然后通报了，他不想以这种方式出名。 说完他转身离开，没等冯秋秋说一句话。 此时冯秋秋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阳光从窗口斜入，把空气的尘埃染成了金色，她坐在金粉飘荡的光里，始终没有动筷子。 楚洛不是说他也想吃这个？冯秋秋坐在桌边，看着餐盘动筷子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他其实没必要照顾我到这个程度的，我又不是小孩儿。 不多时，楚洛端着一盘姜爆鸭回来了。 “秋秋你还没吃啊？”楚洛坐到冯秋秋旁边，看着她没动筷子，他觉得奇怪，毕竟上午这姑娘就说要吃这个东西了。 冯秋秋把餐盘推到楚洛面前，“你好不容易打来的，我不大好意思，”她看向楚洛，“我不是小孩儿的。” “我知道你不是小孩儿啊，”楚洛神秘兮兮地凑到冯秋秋耳边，“可我比较贪心，我不仅想吃鸡柳，还想吃姜爆鸭，所以才去又打了一份姜爆鸭。” 楚洛把姜爆鸭推到冯秋秋面前，“交换一下？我拿姜爆鸭换你的鸡柳？” 冯秋秋看了眼楚洛，又看了眼姜爆鸭，然后咽了下口水。这确实是个很有魅力的提议，她很心动，毕竟能吃上两个喜欢的菜。 鸡柳且不说，她在外面就很喜欢吃，姜爆鸭也是她无法拒绝的。 “好吧，我和你换。”冯秋秋倒了一半鸡柳给楚洛。 “谢啦，秋秋，”楚洛呲牙一乐，“也不知道你这样的好姑娘以后会嫁谁，可羡慕死我了。” 正准备吃饭的冯秋秋筷子一顿，看着楚洛很认真地说，“我谁也不嫁，”发现楚洛呆住了，她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谁也不嫁。” “啊？”那我……楚洛能看出来这姑娘是认真的，但他感觉好像被一盆凉水浇透似的，打湿小狗似的，灰溜溜的凉。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果然还是不能放弃啊，明明都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被拒绝原来是这种感受吗？楚洛想起被他拒绝掉那些眼眶发红的女生。 以前他以为不就是被拒了嘛，还能换一个不是吗？ 现在他明白了……确实不大好受，不过还好是旁敲侧击，要是正面被击落，楚洛只是想想都觉得难受了。 冯秋秋嚼了嚼嘴里的鸡柳，咽下，看着楚洛皱起了眉毛，她不是很想去回忆地府那些混蛋。 算了，是楚洛的话也无所谓。想通了之后，冯秋秋说，“你也不是没见过那李城，其它地府我不知道，但是黄泉地府里面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大都是他那样的混蛋，我为什么要委屈我自己嫁给那些混蛋不可啊，”她狠狠扯了一口鸡柳，小脸儿上难得有了怒气， “他们只会否定我的一切，我爷爷、我、我努力取得的成绩，他们只会肯定我长得好看，然后又说我用脸、身体去诱惑那些考官了。好笑！我冯秋秋宁肯去死！也不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你告诉我，那些垃圾一样的人，我为什么要嫁给他们其中一个人？！”她咬着嘴里的鸡柳，“他们从来没对我好过，我又为什么要给他们生孩子，当他们娘子，还不如一直不嫁人。” 楚洛听明白了，这姑娘是单纯不想和地府那些人结婚，同时，她也没想过或许还可以和地府之外的人结婚。 但现在这些也不太重要了，他感觉他确实问错了话，刚好碰到了冯秋秋想都不愿想的部分了，他也终于理解，为什么这姑娘的回忆里面，没有出现过什么地府的朋友了，大概是被造了黄谣，不只是大部分男生，连女生也开始排挤她了。 早知道不问了……楚洛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冯秋秋筷子夹着一个翅尖在啃，“我已经不难过了，更多是生气吧，不过也就那样了，反正我也不用他们来肯定我的价值。比起地府，我更喜欢现在这个地方。 “等我把爷爷接上来，我就住人界了，才不要给地府那些混蛋生什么小阴差。” “那我等你把你爷爷接上来，我也想看看你爷爷，想必是个很厉害的人，”楚洛笑，夹了一块儿鸡柳到冯秋秋碗里，“别光吃菜。” “我爷爷确实很厉害，”冯秋秋点头，语气上扬，“他的话应该会喜欢你的，毕竟我也喜欢。” “那可太好了，”楚洛还是有些不安心。他能感觉到这姑娘爷爷对她来说，大概是就像是海中灯塔一样的存在，要是他爷爷不喜欢他，她又该怎么办呢？ 楚洛并没有自信地认为，冯秋秋会因为他直接和她爷爷断绝来往，毕竟他也做不到。 而且，如果冯秋秋真的这样做了，楚洛会觉得有点害怕。毕竟相伴了十八年，只因为他陪了她几个月就断了，那她下次是不是还会碰见其他的人，然后直接和他断绝关系呢？ “还有三个地府没走过了。”冯秋秋吃完擦嘴，“希望能在剩下三个地府里面找到修复斩阳刀的线索吧，不然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接爷爷上来啊。” “还有哪三个？”楚洛一边刨饭，一边问。 “下泉地府、苦泉地府、溟泉地府，”冯秋秋托着腮，看着楚洛皱眉，“这三个地府我真不想去……”她说着，拿纸擦了擦楚洛的脸，“脸上有饭。” “哦…哦……”楚洛感觉背心开始热了。 第77章 下泉地府，关于斩阳刀的传说 清川市郊区，这里随处可见坑洼的黑灰色地面，破烂的牌匾。 五米宽的坑洼路面两边，就是流淌着黑水的小水沟，上面还飘着彩色的油脂，掉色的居民楼里常常传来空旷的呼喊声。 “秋水镇……”楚洛看着路边的一块儿牌子，被石子儿砸得坑坑洼洼，好像从战场捡回来的一样。 不远处还站着几个脸蛋儿灰溜溜的小孩儿，麻雀似地窃窃私语。 楚洛回头看了眼这些小孩儿，或许被楚洛的高大所慑，小孩儿们叽叽喳喳地散开，跑进了迷宫一样的建筑群。 楚洛拉着冯秋秋的手，“秋秋，你确定是这里？”这里很明显有活人在，居然会有地府的人把大本营设在这个位置是楚洛不敢相信的。 冯秋秋点头，“我察觉到很多尸体的气息了，是下泉地府制作的尸人。” “你是说刚才那些……”楚洛咽了下口水。 冯秋秋摇头，“那些是普通小孩儿，尸人在更里面。” “那秋秋你带路吧，”楚洛跟着冯秋秋进去。 双层、三层的建筑在道路两边一字排开，楚洛在这里抬头，只能看见被茂盛的行道树、繁杂电线遮挡下的碎片似的天空。 空气里能闻到呛人的椒油味，包子蒸熟的味道。 没进来之前，楚洛以为这里可能像非洲的贫民窟，但是进来之后却感觉很好。 生活气息很浓，能看见一家人抱着板凳到另一家去蹭饭，也能看见孩子们围坐在一块儿玩儿手机。 时间的流速好像在这里也变慢了，行道树在风里沙沙的响，树下并没有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人在焦急的打电话、等车。 如果哪天真的娶到秋秋了，来这里住也不错，离市区也近，还没什么车辆来往，适合给秋秋养胎……怎么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楚洛握着冯秋秋的手，前不久吃饭谈过之后，他回家整理了一下，显然他现在是处在最有利的位置。 其一，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地府青梅竹马，直接跳出来把冯秋秋抱走结婚。 其二，是现在人界这边，冯秋秋和他是最亲近的，而且还住他家，就算以后不住他家了，这姑娘也肯定会上门来还钱，接触的机会来说他远远大于其他的男人。 但是还不能大意。楚洛知道。 “楚洛，我是不是找错了？”冯秋秋看着眼前的学校，皱眉。 秋水中学。 楚洛看着门匾，贴到了冯秋秋的耳边，“你说的尸人在这里面？” 冯秋秋点头。 也是这时，原本拦着人的门自动开了。 一个穿着白色练功服的老大爷从保安亭走了出来，对着楚洛二人笑道，“进来吧，主人在校长办公室等你们。” 冯秋秋直接摸出了斩阳刀，挡在楚洛面前一步，攥紧了楚洛的手。 老大爷看着戒备的冯秋秋，“你在我们阴界很有名，相信原因你也知道，我也就不浪费你时间了，请跟我来。” 之后，楚洛再问什么，老大爷也不说话了，一张脸雕像一样定格在了微笑上，有些渗人。 进入大门，就是一字摆开的五个室外篮球场，篮筐下的篮网也破破烂烂的，显然是很久没修了，几个小男孩儿抱着篮球看着楚洛二人走进来，只是目光都落到了冯秋秋身上。 楚洛懂的，如果他保留现在的记忆，再碰见冯秋秋一次，说不定会痴呆得比这些家伙还狠，毕竟秋秋就是天下第一好看的姑娘。 虽然认可你们这些小屁孩儿的眼光，但是你们不能和我抢。楚洛挨个恐吓了回去。 穿着宽松t恤的小孩儿们瑟缩了一下，跑远了看。 楚洛很幼稚地举起了他和冯秋秋十指交扣的手，有点耀武扬威。 冯秋秋回头，“楚洛？” “啊啊，没什么没什么……”真幼稚……楚洛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然后对小孩儿挺胸抬头，骄傲得像赢得雌孔雀的雄孔雀。 走过操场，正对面是一栋八层高，每层四个教室的教学楼，一条条黑色的布从楼顶垂下，盖住了整个教学楼，依稀有几个人在布下面动。 嚓嚓嚓——是瓷砖在地面碎裂的声音。 “见谅，”老大爷撩开一块布，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害怕老化的瓷砖砸到孩子们，所以特地找人把瓷砖取了，准备换成涂料。但是两位应该不用了吧？ “上次清川昆仑出手的事儿大家都知道了，楚洛先生的名号我们也是知道的，自然不会怕这小小的瓷砖吧？” 三人沿着楼梯上行。 扶手上泛着铁灰色银光，楼梯间挂着一幅又一幅类似于七彩鹿、吃竹熊猫、玩儿球小猫之类的笔法稚嫩，却又充满着小孩儿想象力的画。 不多时，三人到了第四层的校长办公室。 “主人就在里面，我就不打扰几位的谈话了，”老大爷拉开门，又躬身一个请。 不光楚洛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冯秋秋也搞不懂了。 明明是一群喜欢摆弄死尸的家伙，怎么好像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坏？奇怪得很。 进入办公室，就看见一个穿着红色t恤的男人走了过来，他伸出手笑，“楚洛、冯秋秋，你们好，我是秦寒，很高兴能认识你们。” 楚洛伸手握住了这个男人的手，看着这个男人，他觉得看不透。 秦寒也搞不懂楚洛的眼神，突然明白似地，他扯了下短袖说，“穿着西装不方便，今天不是有人在外面装修嘛，要是穿西装的话，他们掉下去了我来不及救他们，不能很正式的接待你们是我的问题。” “不，不是，”楚洛摇头，“只是你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秦寒想了想，然后侧开身子说，“你们先坐吧，我们坐下来谈，我就是下泉的首席了，领域是：挽心，辅助类的，简单来说，当你害怕得站不起来的时候，我可以给你站起来的勇气。” 他说着，站一边办公桌上倒了三杯茶水，放到了楚洛二人身前，又不大好意思地笑，“我这里的茶都是镇里的家长们送的，镇里什么情况你也看出来了，泡出来的味道可能……” 楚洛摇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毛扬起，“可以，在我喝过的茶里面，这个味道算不错的了，”虽然我平时不怎么喝茶就是了。 冯秋秋看了楚洛一眼。明明家里都不喝茶，说谎真是张口就来。 “冯秋秋你不喝吗？”秦寒看了眼冯秋秋，又抓头讪笑了下，“放心，我不会下毒的，”他说着，抓起茶杯喝了口，“我不屑于做那种下三滥的事儿。” 这个男人，和秋秋有点像啊。楚洛有了危机感，握紧了冯秋秋的手。 冯秋秋又看了眼楚洛。他怎么了？ 第78章 冯秋秋怎么会拆穿楚洛的谎言呢? 楚洛抓了一把茶几上的瓜子开始剥，一边剥，一边等对面秦寒说话。 “二位来我这里，肯定是找我有事儿吧？”秦寒躬身，两手合在一起看着正对着剥瓜子的楚洛笑道。 楚洛看了眼秦寒，“是秋秋找你有事儿，不是我。”这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秋秋有名的应该是她杀李城的事儿，斩阳刀断了应该也挺有名的吧？毕竟那王礼、李城，秋秋接触过的阴差都对斩阳刀断了这件事儿觉得难以置信，更何况秋秋本人也不知道怎么修刀…… 这男人……楚洛看有老大爷过来接的时候，就猜到或许这个男人对他们有所求了，毕竟两方站的身份来说，他根本没必要这么客气。 一边的冯秋秋想了想之后，还是摆出了她断掉的斩阳刀。 雪亮的刀身有二指宽，刀柄和刀身连接的地方，是一枚圆形的刀镡，手指粗细的金龙含着一枚珠子盘踞在上面。 “原来如此啊，”秦寒也拿出了他自己的刀，刀镡和冯秋秋的一样，他看向冯秋秋，“怎么断的？” “第一个任务的时候就断了，”冯秋秋没看楚洛，只是接过楚洛递来的瓜子，一粒粒地吃，“我想直接砍断那人的脖子，可是……” 秦寒讶异，“就断了？还是你们地府给你的首席刀？” 冯秋秋点头，“就断了，我没想到他脖子那么硬，现在都还没杀掉他。” 一边剥瓜子的楚洛手一顿，然后继续剥他的瓜子，放到冯秋秋腿上的一张抽纸上面。 “好了，楚洛，”冯秋秋说，“你自己吃了吗？光给我。” “我不喜欢吃瓜子，你知道的，”楚洛剥瓜子的手不停，“但是我在这里也找不到事儿做，只能剥瓜子了。” 冯秋秋发现这不是第一次了，她感觉楚洛好像是滑不溜手的泥鳅一样，每次她刚要拒绝什么，这人就换些话，让她只能老实接受这个人为她做的事儿。 前不久的姜爆鸭也是。她回家想了好一会儿，才隐约觉得可能是楚洛在对她好，但更多还是认为楚洛是自己真的想吃姜爆鸭和鸡柳了。 只是现在这个瓜子……算了，拒绝也不太好，不能浪费了。冯秋秋选择接受楚洛的说法。 “两位是怎么认识的呢？看起来关系不错的样子，”秦寒看着楚洛二人笑，“楚洛你知道冯秋秋是阴差吧？” 他问这些是要干什么？楚洛点头，“对啊怎么了？她是阴差我就不能喜欢了？还有，秋秋也是喜欢我的。” 又来了……冯秋秋有些无奈，她感觉楚洛偶尔真的会像个孩子一样，就像小孩儿碰见另一个小孩儿总会拉着妈妈的手说‘这是我妈妈，漂亮吧’这种感觉。 “我是喜欢楚洛，”冯秋秋不管对面秦寒的表情，瞥了眼楚洛的脸，又看向秦寒说，“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秦寒怔了一下，手里的刀掉落把茶杯砸翻了才反应来，他摇头，身子前倾，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冯秋秋你是怎么让楚洛喜欢上你的呢？人界的人对阴差不都有些排斥吗？你都做了什么让他喜欢上你了啊？” 冯秋秋被问懵了，她觉得她好像什么都没做啊。 可她并没有忘记，楚洛拜师楼青山的那个晚上，他在电梯第一次主动抱她，第一次对她说喜欢，让她忍不住有些想哭，那也是她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除了她爷爷以外会喜欢她的人。 或许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喜欢上他了？冯秋秋想了想，但她感觉又不太对，或许还在更早的时候。 明明从相遇到现在，也就过了一个多月。冯秋秋觉得很难相信，她知道，现在她是不愿意杀楚洛了，还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秦寒看着冯秋秋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也一直在等，但是胸口有一把火在烧，不吐出来就要烧到他了，“是不方便说吗？我可以换的，关于斩阳刀的事情来和你换。” 冯秋秋刚要说话。 一边楚洛打断了，“不过秦寒，你为什么会这么看重我和秋秋的感情呢？你会拿出这个情报，也肯定是知道这个东西对我们有多重要吧？ “不过拿它来换我和秋秋相爱的经历，这是不是有些溢价了呢？”完了，说漏嘴了，不该说相爱的。 相爱？冯秋秋看着楚洛，握拳。这个家伙真是说谎成性，回家要好好教育一下他了。 “是不够吗？！”秦寒立刻说，“我还有其他的——”看着对面楚洛怀疑的眼神，他知道，他说得太多了，已经被怀疑了。 办公室里，秦寒和楚洛二人之间形成了一道微妙的空白。 楚洛在赌，赌这个人更好奇他和冯秋秋之间的那点儿事儿。 当然，冯秋秋的刀是在砍他脖子断的这件事儿肯定不能说出来，还有他只能通过冯秋秋给他阴炁才能打架这件事儿，也不能说出来。 稍微美化一下，简单来说，就是他楚洛从一开始就能打败冯秋秋，当然，楚洛还是很清楚自己的实力的。 他知道，对冯秋秋来说，没有炁的他，只是一个完美的沙包，具有完整的人体结构，而且打不烂。 时间转眼过了好一会儿。 直到茶杯里的茶再也不腾热气之后。 秦寒叹了口气，“其实我有个喜欢的人，”他看了眼对面的楚洛二人，“她是个普通人，知道我阴差的身份之后，离开我了。所以我想知道，究竟怎样才能让她喜欢上我，哪怕我是阴差。” 就这？为了这种理由，就可以卖掉斩阳刀的事儿？甚至五个地府首席都不知道的东西，就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卖掉了？ 这个男人，恐怕没有表面的那么简单啊。楚洛心里直犯嘀咕，如果冯秋秋拒绝他了，那他能做的也只有好聚好散了啊，毕竟人都拒绝了，再去追不是浪费大家时间吗？ 更何况卖掉一个斩阳刀的事儿来换。楚洛算盘打清楚之后，心想亏的也不是他，干嘛在意那么多。 “事实上，我和秋秋当初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楚洛老气横秋的开始胡扯，好像给他一杆旱烟，一件蓑衣，一叶碧水之间摇荡的轻舟，他就是一个风雨飘摇多年很有故事的老头儿。 冯秋秋看向楚洛：？？？可我打你的时候，你都没还手？这也能算不打不相识？ 但她还是没有选择拆穿楚洛的谎言。 第79章 两边都没得到好处 楚洛说得他自己都要落泪了。 他感觉他其实可以去写一部小说，就以他和冯秋秋当主角，讲了少年的主角是如何成长，最后把女主抱进怀里，两人生下一对龙凤胎，最后归隐江湖的事儿。 冯秋秋也听愣了，她感觉楚洛说的已经快彻底偏离她记忆里的事儿了。 做个形象的比喻，就像是x平方的函数图像与x三次方的函数图像一样，只在原点与（1，1）这两个点重合，然后就是极限接近原点的地方肉眼看起来重合，实则已经是两码事儿了。 更别提后续，一个要升天，一个还在慢慢的爬。 楚洛，你到底在构思什么？冯秋秋并不是第一次看不懂楚洛，但她都没放心上，但这次这个故事，让她莫名的脊背发凉。 楚洛越讲越上头，讲到快结婚那儿停了下来。 我还是很重逻辑的，毕竟和秋秋还没有到那一步，讲过了她待会儿说不定就要来问我了。 “真的！”秦寒坐起来，“真的只要做到这个程度就够了吗？” “重要的是找对人，然后以心换心，”楚洛把冯秋秋带进怀里，“就像我和秋秋一样。” 楚洛到底在说什么？冯秋秋撇头看着楚洛的侧脸，眨了眨眼睛。算了，现在先不问他，待会儿再问，免得露馅儿。 “冯秋秋，真的只要做那些就够了吗？”秦寒又看向冯秋秋，“只做那些，楚洛就接受你了？” “对的。”冯秋秋点头，摆出一副‘那是事实’的模样，好像她曾经做过一样的事儿： 给楚洛煲过汤、做过饭、看过电影、逛过街，做了所有普通情侣都做了的事儿，除了生孩子、亲吻的部分以外，其它能做的都做得差不多了。 然而两人现在还因为高考在即，冯秋秋要回家，昆仑山有任务一系列事情忙得抽不了手，哪儿有空去游乐园、电影院…… 对面秦寒已经开始记笔记了。 楚洛从没想过，会有这种人，把他瞎扯的东西都当做金科玉律一样记了下来，他内心突然有种负罪感了。 但老实说，那些事儿也不算是完全瞎编的，好多都是他想和冯秋秋一起做，但是没有时间去做的事儿。总之，也算是他追求女孩儿的心得体会，不能算万全的诈骗。 “我当然还没有说完，”楚洛抱胸靠在了沙发上，“所以你呢，秦寒，你这里总也得透一些有料的东西出来了吧？” 冯秋秋有些不知道干啥，一边自顾自地开始剥瓜子。 “等会儿，等我先把你说的东西都记下来，”秦寒还是埋头奋笔疾书。 要命了，这个该不会成为我以后的黑历史吧？以后秋秋拿着这个本子，给我们的孩子看‘这就是你们爸爸当年追我的小册子，你们谁这次考试考好了，我就给他读一章。’，然后我孩子一脸不屑，‘妈，老爸那个油得可以把蓝星油炸一遍的秘籍，还是别拿出来念了吧……’ 楚洛毛骨悚然，别人的鄙视什么都无所谓了，但是自己孩子那个眼神就真的自带穿透了，是直接打到心尖上的真实伤害。 想到这里，楚洛突然想跳起，一把扯烂秦寒手里的笔记本。 只能说，幸亏他没这样做。 “秦寒，还没记好吗？我感觉我没说那么多的东西才对吧？”楚洛皱眉，他瞥见一边冯秋秋瓜子壳都堆了一小山了。你这里再不说，秋秋待会儿都找不到事情做了。 秦寒点头，“楚洛你确实没讲多少，但是大道至简，我感觉我从你说的东西里面悟到了很多。” 楚洛更加不安了。我以后该怎么给我的孩子解释，这本小册子是被人添油加醋过的？虽然本身也有一点点油就是了，这个阳光少年，总不至于玩儿油腻霸总那一套吧？ 嗯？有趣的女人？楚洛脑子里一下想起了杨修，那个总是戴着英伦帽，对谁都摘帽致礼的男人。 楚洛也找到一句话形容现状了： 呵，有趣的男人。 良久。 “记好了，”秦寒坐起来，又一次向楚洛伸手，“这次谢谢你了，很有参考价值。” 喂喂，我和秋秋的经历也在里面的，你们俩什么情况还能参考我们？楚洛伸手一握，他笑着说，“不谢不谢，只是秦寒，我们是不是该谈正事儿了？” “对的，”秦寒把笔记本收进了胸前的内袋里。 楚洛看得精神一振。什么t恤啊喂，居然连内袋都有，那儿凸出来一块儿不奇怪吗？ 秦寒本人却像无事发生一样，端正坐姿看着楚洛，“那我也就把我知道的都说了吧，”他又看着楚洛说，“但是你之后得补齐那些经历。” “没问题的，”楚洛一本正经。 冯秋秋剥瓜子的手一顿。楚洛编的那些故事还有后续？明明现在里面都有好多没做过的事儿了，他还能编？ 茶续了三杯之后，楚洛二人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直到将楚洛二人送出小镇之后，老大爷才回到学校。 “主人，已经把他们都送走了，”老大爷在门口鞠躬，没有进门。 秦寒走出来，拍拍老大爷肩膀笑，“辛苦了啊。” 秦寒面前，老大爷像是被激光网扫过一样，瞬间变成了肉块儿。 但即便化作了肉块儿，也还有一张嘴在说，“为了主人，这并不辛苦。” 肉块儿慢慢地汇到一起，抱手一揖，“主人，可能给出了假的情报，还请您三思。” 秦寒摆手，再一次把老大爷变成了肉块儿，“别拿你这张脸来恶心我，他们给我假的，我难道给他们的就是真的了吗？只要他们能把护魂暖玉从昆仑里带出来，我就不亏。” “还有，你别经常出现在我面前，不然见一次，我拆你一次。” 砰——门重重合上。 门口的肉块儿蠕动，慢慢又变成了一个人，他抬起头脸上还是那个石雕一样冻结的微笑，睁开眼睛望向远处。 拿着望远镜的冯秋秋手一抖，望远镜从她手里脱落，掉进悬崖深处的密林里面。 “楚洛……”冯秋秋咽了下口水，“我感觉那老人可能不太简单啊。” “听你说的我也知道他不简单了，还有那个秦寒也是，两个都不简单。”楚洛颔首。虽然本来就要验证一下情报是否可靠，可现在感觉已经不用再验证了。 只是秋秋的刀该怎么办呢？楚洛看向冯秋秋，她坐在悬崖边，黑色的裙角在风中飞荡，时而现出曲线姣好的小腿。 “秋秋知道这护魂暖玉干什么的吗？听名字是拿来保护灵魂的，”楚洛坐到冯秋秋旁边，拿过她的手来把玩，他很喜欢这双软得像水的手。 第80章 嘴强王者冯秋秋永不服输 悬崖边，二人并肩坐在一块儿吹风。 冯秋秋眺望着远方，抬起右手把头发顺到了耳后，“我可能真的回不去了，”她低声说，好像这件事儿和她没有关系。 “还有两家不是吗？我陪你找，在你找到方法之前，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楚洛熟练地握住了她的手。 冯秋秋只是看着远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看着楚洛展颜一笑，“那可真好。” 她站起来，将就两人相握的手拉了楚洛一把，“有时候我都会想，我和你的差别究竟在哪里，但是想多了却又……” 冯秋秋看着楚洛的脸。 她其实很想问，刚才楚洛对秦寒说的那些是不是都在说谎，那些还没有和她一起做过的事儿，去过的地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楚洛真的想和她在一起做那些事儿呢？ “走吧，下一家。”冯秋秋笑着说，“这个秦寒只是想利用我们弄出昆仑的护魂暖玉罢了，幸好你编了很多，要是都说的实话，这次就是我们吃亏了。” 可我说的就是真心话……楚洛抓了下头发，选择借坡滚驴，“毕竟我可不相信他，首选当然是编假话。” “那他给你一杯茶，你就喝？傻子啊？”冯秋秋嗔了楚洛一眼，“你可别想着我给你收尸，最多在你要咽气之前，我补一刀让你死我手上，好歹还让我完成了任务。” “你到现在都还想杀我？前些天明明还抱着我哭，”楚洛被冯秋秋牵着走，看她在风里荡起的发梢吐槽，“至于那杯茶，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身体什么情况。” “我那是…那是怕你没死我手上。”冯秋秋耳朵一红说。 “啊啊，就当是这样吧，那你可得努力了，”楚洛看着她的脸笑，“就怕你到时候脸红下不了手，或者哭着求我别死。” “谁脸红了！谁会求你别死了！我…你！”冯秋秋觉得这家伙果然可恨，真想让人一拳把他从悬崖上面打下去。 算了，打下去还要找半天，还是不打了。冯秋秋刚冷静下来，又被楚洛一句话惹得心里一跳。 “谁脸红谁知道。”楚洛笑。 冯秋秋当然知道她脸烫，但她怎么可能承认这些。 “啊~是你，是你脸红了，”冯秋秋撒手跳开，指着楚洛的脸笑，“小孩子一样，听人说句话就脸红了。” 楚洛说，“我脸红是热的。再说，你就比我好了吗？要不要找找镜子照一下你自己的脸？” “悬崖边风这么大，热得脸红，你骗小孩儿呢，”冯秋秋又走回楚洛旁边，两人手牵到一起，“反正我没脸红，”她耍赖似地说。 “好好…就我脸红了，到时候肯定会被不脸红的冯秋秋一刀斩于马下，”楚洛直接摆了。 楚洛认输之后，两人之间一下就空白了一片，然而两人都没觉得尴尬，毕竟手还牵在一起。 不巧的是。 冯秋秋突然想起曲彦邀她看电影的事儿了。 “楚洛，看电影真的是在床上看的吗？”冯秋秋后来用手机查过，有电影院一样的东西，但是本着相信楚洛的原则，她还是决定不多问了。 但今天可能看楚洛撒了太多谎的缘故，所以她有些怀疑这个东西的真假了。 楚洛心里一跳，他怎么可能承认这是他编来贴贴的借口，“当然是在床上看的啊，关系特别特别好的朋友就是这样的，当然，也可以去电影院这些地方看。” “怎么，秋秋你想去体验一下电影院？”楚洛撇头看了她一眼，“那也可以啊，高考完之后，全夏国，随便一个电影院，你选，我们一起去玩儿。” “真的！” “真的真的。” “不对，你今天说了好多谎，搞不好现在还在说谎。” “秋秋，只有一点，对你的事儿，我是放在心上的，怎么会说谎呢？”楚洛站定，拉着冯秋秋的手看着她眼睛说，“我说没说谎，你看我眼睛就知道了啊。” “你在说谎。”冯秋秋觉得不能再看了，看多了好像胸膛里那颗心会变得不对劲，它要跳出来。 楚洛满头黑线。我那么真诚！ 两人拌嘴，冯秋秋的裙摆、楚洛的裤腿扫掉草间的露珠，并肩消失在树影里面。 ----------------- 秋林江江边。 季延再一次被他师傅楼青山带着练水上漂。 “师傅，这东西真的有意义吗？我已经练了好一段时间了吧？怎么感觉还是一点儿收获没有？还不如我去练肌肉，至少还能看见线条。”季延从水里爬出来，抹了把脸，手肘、裤脚是连成线的水珠。 楼青山拿烟杆轻轻敲了下季延，“这是长远的安排，就像你从小孩儿长成大人一样，不是一朝一夕能看见成效的，没有哪个小孩儿昨天还在地上爬，今天就能参加奥运会了，这是不现实的。” “知道了知道了，”季延没好气说。 他是真的很讨厌这种完全见不到成效，却还要投入时间的事儿。而且，他还搞不明白，为什么楚洛才到他师傅门下一个月不到，就可以给楚洛安排和执法阁一起执行任务，他就得一起去省城听什么无聊到爆的会议。 那些会议讲的条条款款对我有意义吗？季延踩在竹竿上，没在水里走出一丈，他就感觉脚下的竹竿开始反抗他了，要把他从水里丢下去。 哗——再一次掉水，这一次走得甚至还没上一次远。 “小延，你心没静下来啊。”坐在岸边一块儿石头上的楼青山叹了口气，嘴里一缕白烟随着江风飘散。 季延心里突然就有了火气，练了三年了都没练好的东西，还有必要练吗？！ “师傅，我真不想练了，”季延皱眉看着楼青山说。 楼青山抽了口烟，良久之后，“罢了罢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我说的是，我以后也不想练了，这真的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季延低头看着滴水的裤脚。 楼青山一滞，看着面前一米九的高大男孩儿，直到手里烟杆的烟燃尽了，他才知道，这徒弟是认真的。 “师傅，我听其他司法阁的弟子都说，他们不用练这些，那为什么我要练啊，明明我……”季延抬头，看见了那一对眼睛，还有那个惋惜的眼神。 他脑子蒙了一瞬，然后胸口里烈酒被点燃似的，蓬勃的火气瞬间冲到了头顶，他一拜，转身离去。 楼青山坐在江边看景，脑子里还是季延刚才的眼神。 “楼老师傅，听说你回来了，我和楚洛过来看你了。” 女孩儿清亮的声音传到了楼青山耳朵里，他回头，看见冯秋秋穿着一条黑裙子，外面套着一件白色大衣，牵着楚洛的手朝他走来。 楼青山端正了姿态，看着两人笑道，“楚洛你这次可是出大风头咯，昆仑山允许你在市里的藏宝阁里面挑一件东西，挑什么你要想清楚了。” 说完正事儿之后，楼青山眼神在楚洛二人之间来回了一趟，又看着楚洛，“你俩最近发生了什么？” 冯秋秋靠在楚洛肩上，抬手，手指上停着一只蝴蝶，“楚洛楚洛，蝴蝶！” 楚洛刚想回答，果然还是冯秋秋这边更重要，他扭头，“哪儿？”就看着蝴蝶从她指尖晃晃悠悠地飞了起来，被江风带着，像水里的树叶一样身不由己地飞。 冯秋秋看着，若有所思。 楼青山一指，“等你力量够强大了，就可以改变别人的命运了。” 蝴蝶周围好像多了一层透明的壳儿，替它排开了那些碍事儿的风，慢慢地飘远。 第81章 可是她死了 清川市新城区的市中心。 有个头上戴着一顶英伦帽的男孩儿，被一群女孩儿堵在树下要联系方式。 一边的云朵抱胸看戏，眼里全是不屑，不知道是不屑要杨修联系方式的女孩儿，还是因为被要联系方式而高兴的杨修。 “能被你这样漂亮的小姐要联系方式是我的荣幸，”杨修一如既往地来了个脱帽礼，抬头，是一对深邃的褐色眼睛和高挺的鼻梁，他笑着指了指一边啃面包的云朵， “只是我已经有伴了。” 簇拥的女孩儿们四散离开，目光扫过随意穿搭的云朵表示很不屑，好像把她当成了为鲜花提供养料的牛粪。 云朵火大，“看什么看！树底下那死人和我没有关系。” “虽然能亲眼见识到地狱是一件很刺激的事儿，”杨修走到云朵旁边，“但是云朵小姐，你不觉得你对我还是太苛刻了吗？”他脱帽致礼。 怒气像是发射的火箭，云朵脑子里是一片彤红的云，她狠狠一脚打在了杨修腿肚子上，“杨修！你能不能别恶心我了！你买领带怎么不找方仪然、方历他们姐弟？而且，居然又和你排到了一块儿。” “方仪然会主动给我系领带，然后给我系领带的时候顺便勒断我的脖子，”杨修耸肩，走到了云朵旁边，“至于我们队长方历，他一年12个月都是短袖，他能给我什么参考？” “那我就可以了？！”云朵蹙眉，又想给他一脚，结果发现自己躲他太远了，她腿不够长，扫不到。 但是杨修靠了过来，说，“请。” “我请你个大头鬼！”云朵也没客气，差点儿给杨修踢到跪下。 “云朵小姐，你这腿劲好像卡车，快把我创翻了。”杨修没听见云朵回应，看了她一眼，发现这姑娘停住了。 顺着云朵的视线找了过去，杨修找见了一个带着眼镜的男孩儿，全身居然湿透了，裤脚还滴着水。 嘿，同款眼镜不说，湿身装扮，这家伙玩儿得比我还刺激啊。杨修想着，撇头问，“你认识对面那位先生，是吗？” “闭嘴！”云朵咬牙切齿，看向对面的人，“季延，你？” “看来你过得不错，居然还谈上恋爱了，”季延推了推眼镜，目光在两人之间游走。 云朵大惊，指着一边的杨修，“季延，你眼睛没瞎吧？我和他？” “这位先生，你也看见了，我和云朵小姐并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杨修摘下帽子俯身，抿嘴，抬头又笑着说，“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 “等等，”云朵看向杨修，“你又是什么毛病？这次又不只是出来买领带的，不是还要去接武器阁来的副阁主看安平的吗？” “对哦，”杨修走了回来。 云朵攒拳，她感觉她和这个男人八字犯冲，对其他人都好，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个人最能惹她生气。 一边的季延看了之后，笑着说，“看样子你又接到了很重要的任务，不像我…只能做一做保护普通人的小任务。” “不算是重要的任务吧，”云朵眼睛转了圈，“我们只是去接个人。” “让执法阁的你们去接人？”季延想了想，又低下了头，湿漉漉的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睛，他低声说，“呵呵，看样子也不是个普通的人……我怎么就……” 或许是看出来面前的状态不太对劲。 云朵叹了口气，“杨修，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啊？” “我不买领带的话，还有八个小时，”杨修看了眼手上的机械表说。 还有这么久？那你干嘛这么早叫我出来？云朵恨恨地剜了眼杨修，又看着季延说，“要找个咖啡馆聊聊吗？” “可我这……”季延扯了下滴水的衣服，无奈地笑了笑，“还是不聊了吧，我和你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 最后，三人还是找了个酒吧。 杨修摇晃手里泡着冰块儿的酒杯，目光在云朵和季延之间游走，“你们不说话，那就我先说话了啊？” 云朵看了眼，“你闭嘴，”她看向季延，“你什么时候加入执法阁？” 季延摇头，“师傅不肯传授我快速提升阳炁量的功法，恐怕已经没有希望了，”他说着，握着拳头的手在抖。 或许是云朵打开了话匣子。 季延也笑了，“倒是你们，流芳自来水厂的任务完成得不错啊，听说这次市领导还要给你颁见义勇为青年呢。” 云朵眉毛一皱，“你知道，我不是为了那些才加入执法阁的，是为了小雅——” “我就不是了吗？！”季延手里的杯子被他一下子捏碎了，玻璃杯杯底在地上摔成了碎片，攥紧的手心是和着血的酒水。 像是知道自己失态了，季延把手心的玻璃碎片随手丢进了垃圾桶，扯了一张纸擦手，“我没有一天不想报仇的。” 他说着，又一拳打在了桌上，桌上一个酒杯跳了下，倒了，杨修赶忙扯了一张纸去擦，“可到了现在，我都还在练他那什么竹竿，竹竿竹竿！哪像你们，已经可以接到更厉害的任务，获得更多的报酬。所以我到现在也才元灵三阶。” 杨修默默地收拾桌子。 云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酒吧里的声音一下子盖了过来，填补了三人之间微妙的空白。 这时，隔壁卡座，有个人举起了杯子。 “兄弟，我懂你的。”男人的声音里满是沧桑，好像被当了十年社畜之后，一片忠心被公司无视然后开除，立地成佛了。 “你懂？！”季延好像气还没消，站起来转身，他看见了一个带着胡渣，衬衫扣子都扣歪，头发好像鸡窝的中年男人。 中年人卡座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笑着站起来，走到了季延这边，把季延按回了卡座沙发里，“我真的懂。”他笑，倦怠的目光扫过三人，“我叫何执剑，昆仑的各位，你们好。” 杨修感觉声音一下子被隔开了，就只剩面前这个搔着脑袋促狭笑着的男人，他站起来，挡在了云朵前面： “我叫杨修，我们确实是昆仑山的，你到底是？” “交个朋友，”何执剑笑笑说，“没必要这么戒备我，我打不过你们的…而且，我没有和你们打的理由。”他坐到了季延旁边，看了看酒杯里自己的脸，又晃了下酒杯驱散。 “其实，我只是想找个人聊聊，”他看向季延，“我能明白你的，我也有个想复活的人。” 季延：？？？ 第82章 这里太快了，不说喜欢也会这样吗?好奇怪。 时间转眼过了一个周。 楚洛家里，他正带着冯秋秋看《咒怨》，是一部很经典的恐怖片。 讲的是一个好心姑娘，碰上了一个恶心缠人鬼的故事。 “楚洛，这没多吓人啊……”冯秋秋拿下了缠在她腰间的手，撇头看着楚洛。这人明明看过真实的东西，还会被屏幕上的东西吓到吗？ 冯秋秋穿着她的毛绒绒的白色宽松睡衣，戴在头上的帽子有两条耳朵像刘海一样耷拉下来，偶尔还会挡住她的视线。 楚洛有些不舍地收回环在冯秋秋腰间的手，他当然想过放其他地方，但是都不对，都容易被这姑娘看出来。 至少现在，还不是挑明一切的时候。楚洛想着从棉被里探出来一个脑袋说，“最恐怖的地方已经过去了吗？”演戏演全套，这点他还是很专业的。 冯秋秋有些无奈地看了眼楚洛，说，“过了啦，早就过去啦，你听声音肯定都听见了吧？搞不懂哪儿恐怖了。” 楚洛出来，往冯秋秋的手臂那边靠了靠，直到贴了上去才停下来，他很认真说，“你是阴差肯定司空见惯了，但是我见得少啊。” “那你在看什么？”冯秋秋托着腮，黑发似水一般从她指尖溢了出来，铺在了床上，她看着楚洛说，“也就一个半小时的电影，你…嗯，有至少一半的时间都抱着我，你在看什么？” 做得太明显，被抓了……楚洛心里一跳，开始想一个完美脱身的说法。 可能是冯秋秋的眼神太有压迫感，楚洛觉得他脑子已经变成了蒸汽从脑袋里蒸发了，空荡荡的，什么主意都想不出来。 “下次不看恐怖片了，不然我一个人看多无聊，”冯秋秋吐了口气，“其实我对恐怖片也没什么兴趣，要不是你想看的话，”她掀开被子，摸到了床边整理了一下衣服：“楚洛，我感觉……我又需要买那个了……” 冯秋秋说着，有些脸红。她现在穿的人界亵衣还是王寰给她买的。 “那个？哪个？”楚洛从冯秋秋的床里坐起来，搞不懂这姑娘要买什么。 “就是亵衣啊，亵衣，”冯秋秋拖鞋里的脚趾扣起来，她埋头，搞不懂为什么到了人界之后，胸前这东西长得更快了，明明她从小都不是在这里长大的。 而且还有什么评级标准，abcde什么的，她并不想长到d去，但它还真是不受控制的疯长，或许这次买的就是d了。 楚洛目光快速从冯秋秋胸前掠过，然后看向另一边，“是…是吗？那…那为什么要和我说呢？”他感觉心烧了起来，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被火烫过一样，让他有些口齿不清。 冯秋秋一愣。 对哦，为什么要给楚洛说呢？ 她退了几步，溜到门边，“就…”背后的手攥住了门把手，“就当你没听过！” 砰——门关上了，风吹到了楚洛脸上。 “我都听见了！”楚洛喊着从床上跳下来，已经没心思管自己是不是昏君的形象了，边下床边说，“我刚才听得清清楚楚，我可以陪你去——开门啊，秋秋，你开开门。” 楚洛发现门把手拧不开，因为冯秋秋在外面抓着门把手，还使劲儿攥着门。 一边上完厕所的王寰走了出来，看见了一个很新奇的画面。 她儿子楚洛在未来儿媳的房间里面，嚷着让门外的儿媳开门？反正儿媳晚上都要回房，肯定迟早都会开门的啊？这小子到底在叫唤个什么东西？ 她走进，才听见自己儿子在里面反反复复说‘我听见了’、‘我可以陪你’之类的话。 王寰走过去问，“门里那小子听见什么了？”秋秋脸怎么这么红，楚洛这小子真欺负她了？该不会是在她卧室里对她动手动脚吧？ 冯秋秋红着脸摇头，缄口不语，好像突然变成了哑巴。 门里的楚洛有些急了。 他就怕冯秋秋找到他妈，然后被他妈妈带去内衣店。那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想不到我也有犯傻的时候，大意了。刚才要是顺口答应，没准就能解锁陪女朋友去内衣店的事件了。可恶…对了，最可恶的还是秋秋不是我女朋友。 要是她是我女朋友了，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说了。 门内的楚洛已经准备放弃了。 门外的王寰换了个问法，“楚洛这小子欺负你了？” 冯秋秋脸上血色翻涌，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声如蚊呐，“没有，我和楚洛很好，他没有欺负我。” 王寰蹙眉，“那你们这是？” 冯秋秋撒手，“没…没什么。” 门一下子被拉开了，献出了站在门口红着脸的楚洛。 这俩在玩儿什么羞耻的东西吗？怎么两人都脸红了？王寰摸不准，对着她自己卧室那边唤了声，“老公，出去买菜了，你捎我一程吧。” 王寰带着云里雾里的楚离汉到玄关换鞋，还不忘知会一声，“你们，最好别乱来啊，楚洛，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吧？” 楚洛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知道的，老妈，再怎么说我也没那么坏吧。” 冯秋秋正拉开冰箱，拿了两盒冰牛奶敷在了脸上。再怎么是朋友，那也过了啊，怎么可以…让他看见…看见…… 哪儿有人会对自己朋友赤身裸体啊，这也太奇怪了。冯秋秋觉得她多半是看恐怖片看得脑子迟钝了，居然会和楚洛说关于亵衣的事儿。 楚洛走到冰箱前，也准备找点儿喝的让自己冷静一下。 “给你，”冯秋秋把手里一盒冰牛奶递给楚洛，然后转身准备回房。 “秋秋，”楚洛喝了一口牛奶，“我可以陪你去买你那…亵衣的，你不是没和我妈说吗？那就…我陪你？就当床上抱了你那么久的报酬。”他厚着脸皮说。 冯秋秋愣了下。开始在心里计算这个报酬够不够。 看着冯秋秋思索的模样。楚洛又补了句，“接下来一个月，我都陪你旁边，这样够了吗？” 冯秋秋放弃思考，“够了，”她走到自己卧室门前，“但你今天不要进我房间了。” 看着再一次合上的门。 跟在冯秋秋身后的楚洛石化，裂开，碎成一地的石块儿。 秋秋多半是发现什么了吧？大概被降智的只有我一个人，她没恋爱情绪，她当然是不会降智的。我好惨… 楚洛行尸走肉一样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冯秋秋倒进了她的床里，在床上滚了几圈，把她自己裹成了一条毛毛虫，然后慢慢地，屈身，在床上缩成了一团。 为什么没有和阿姨坦白啊！！冯秋秋不好喊出声，她怕隔壁的楚洛听见。 良久，冯秋秋在床上大字躺平。 算了，看了就看了，反正楚洛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他……冯秋秋想起楚洛的脸，伸手放到了胸口的位置。 这里太快了，不说喜欢也会这样吗？好奇怪。 第83章 安平与昆仑山武器阁副阁主 昆仑制药。 平常大大咧咧的云朵今天很安静，没被短牛仔裤包住的大腿上有一些擦伤、泥土，染上血的脸气鼓鼓的，但是却没有说话，只是低头跟在她前面那人的身后。 走在云朵前面的人头发银白，身形高大，一身笔挺的西装上也有一些泥土，或许是因为生气，右眼一块白翳亮得吓人。 他是王定海，昆仑山武器阁的第十三副阁主。 “这些人是越来越猖狂了！”王定海走在前面，恨恨地说了句，“居然连我们昆仑的阁主都敢动了！” 跟在老人身后的杨修说，“王阁主，这次的事儿我们已经上报省里的执法阁去处理了，想必过几天就会得到结果了。” “那样是最好，”王定海冷哼一声，“这清川市也该好好管管了，那些蟑螂老鼠，都该赶出来见见光了。” “阁主说得是。”杨修说。 三人快步走进电梯。 王定海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好像刚才在高速路被截杀的不是他一样，“你们确定有人形的兵器？” “是的。”杨修说，“前不久清川的人体实验一事，想必阁主大人已经知晓了。我也就不多赘述了，这次能留下实验成果，还是多亏了司法阁楼阁主的徒弟楚洛，不然……” “那小孩儿的心智得到保留了？”王定海皱眉，“人体确实有被炼成武器的可能性，但那也是远古时期，要追溯到徐福去蓬莱求仙药的时候了。” 他眯起眼睛，“如果真的成了的话，这扑克牌的杂种们又是从哪儿拿到技术的呢？” 三人很快到了昆仑制药的21层，昆仑成员练手的地方。 一个看起来不过初中的小孩儿被一堆人围住。 “喂，他吸了你的炁之后，就突然从普通人变成了元灵一阶了啊，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我靠。” “真的，老徐，你拿你元灵二阶试一下看看？” 一个呼吸的功夫。 赞叹声再一次响起。 “元灵二阶了就，我靠，小兄弟，你这能力也太逆天了吧？拿谁的炁，就可以升级到对应的等级。” 安平有些懵，看着把他包圆的各个大男人，他也有些惊喜，“真的，这么厉害吗？” “我都想象不到谁比你更厉害了！” “要是让我们昆仑山的山主来，你修为就直接追上他了！” 王定海扒开人群，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孩儿，“安平？” 抬头看着面前男人的眼神，安平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头狮子盯上了一样，他点点头，“请问您是？”说着，他余光扫见了云朵和杨修。 “跟我过来一下吧，”王定海面无表情说。 四人走到了一个安静的房间。 王定海坐到了安平旁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那个组织是把你掏空了做的标本吗？怎么你体内现在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那你的容器呢？你的容器在哪儿？” “容器？”安平有些疑惑地看着王定海。 王定海抓着安平的手腕，闭上眼睛，又是几个呼吸之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容器也没有，容器都没有怎么能承载炁的流动，使用？奇了怪了。” 说罢，王定海离开了床，“听说你可以收纳炁，然后提升到他的等级，但之前那都是元灵期的，我不觉得扑克牌那些人能够做出来山主那个修为的实验成品，但……” 王定海叹了口气，推出了一团金色的炁到安平胸前，“我是虚灵三阶的，你来试试。” 安平犹疑不定的要伸手抓住了那团金色的气，然后一个画面闪进了他的脑子。 他从抓住那团气的皮肤开始，一寸寸的崩解，化成了碎片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安平的手顿住了，汗珠从他发根里爬了出来，他沉重的喘气，对着对面的老人摇头，“我不敢，我感觉我可能会死，我还要保护我妹妹，我还不想死。” 王定海沉默了一会儿，又给了一团金色的炁，“这次我控制了一下，是虚灵一阶，你试试看？我记得最初的报告里面写的，你有虚灵期的实力，那可能你是能够接受虚灵期的炁的。 “你愿意帮我，那我也能够研究出更厉害的武器来，这样就可以帮助、保护更多的人，但是做选择的在你，如果你觉得有生命危险，那就不用做了。至少，我们昆仑山还没堕落到必须要一个小孩儿牺牲生命来成就的程度。” 安平咽了下口水，点头，“我试试。” 说罢，他伸手抓住了那一团虚灵一阶的炁。 顷刻间，他感觉他手指好像穿了个洞，融化的铁水从那里灌了进来，要把他整个人的筋肉、皮骨烧尽，变成一座铁灰色的雕像，他咬牙，强撑着不闭眼，却觉得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直到最后伴随着意识彻底消失。 房间里的三个人看着闭眼的安平，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小子，你还醒着吗？”王定海沉声，“如果还醒着的话，就说说话。”他能从安平身上感到生命的气息，知道安平没有死。 但是要说去靠近安平，王定海现在并不想。 至少目前根据安平的表现，还有之前展示的能力来说。王定海觉得安平并不像个人，更像是一件兵器，就像一柄剑，谁给剑渡入了炁，剑就表现出谁的气息。 安平缓缓睁眼，是一对无神的眼瞳，木然地看着王定海。 能使用虚灵期的能力，但是神志会丢失吗……王定海叹了口气，怒色上浮，“那些狗东西都把人当什么了，居然把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当成兵器去炼！一定要彻底摧毁这些家伙！” 云朵也明白发生什么了，“可是安平他现在？” “我只给了一点炁，他保持不了多久的。”王定海叹了口气的同时，他对面安平的眼睛就慢慢地有了光点。 “请问，我——”安平要说话，但是被王定海打断了。 王定海走过去，按了下安平的头，“往后，好好保护自己，只有这样你才能保护好你想保护的人。小子你最多能汲取元灵九阶的炁，虚灵阶以上的别去碰，不然你可能会杀掉你想要保护的人。” 安平愣了下。杀掉我想保护的人…… 说罢，王定海走到了门边准备离开，拉开门之后又看着云朵说，“对了，让那个楚洛过来，我想和他聊聊关于这小子的事儿。” 第84章 楚洛果然可恶 楚洛坐在冯秋秋的床边，看着她笨拙地在梳妆台前照着手机涂粉、抹从他妈妈那里借来的口红。 她端坐在镜前，上身是一件白色高领毛衣，下身是一条简单的没过脚踝暗蓝色百褶裙，一条黑色的小皮带系在腰间，黑发束成了单马尾垂在臀间。 镜子里的姑娘胸丰腰细，脸洁腿长。 “楚洛…你……”冯秋秋很难形容这是什么感觉，第一次被楚洛盯着怎么化妆，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楚洛坦荡，“秋秋怎么了？”他还是看着冯秋秋的背影，“难道不能看吗？” “不…不是，是……”是什么？冯秋秋拍拍手站起来，看向楚洛，“走啦，不是要去买…买那个嘛。” 即便调节了一个晚上，冯秋秋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她觉得楚洛待会儿可能会像现在这样理所当然地看着她，看她换不同的亵衣。 总觉得很羞耻……冯秋秋拖鞋里的脚趾扣紧。 楚洛走到冯秋秋旁边，顺手牵住了她，“走了。” 希望待会儿我能保持冷静。楚洛在心里想着，却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楚洛，来昆仑这边一趟，你师父的朋友找你。” “我有拒绝的余地吗？”楚洛想问。 “不大行，他是阁主一级的，今天你是有什么急事儿吗？” 楚洛缄默。他说不出来，他不去昆仑的真正理由。而且对面的身份还来得厉害。 “好吧，我过来，”楚洛挂断电话，看了眼冯秋秋，“秋秋，我现在要去昆仑一趟，你一起？” “那不然呢？”冯秋秋歪头，“昆仑那边是有什么事儿吗？” 两人一边聊，一边下楼，找了一辆出租车。毕竟昆仑制药并不在市中心，走路过去的话恐怕要走上半天。 昆仑山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儿？难道是为了奖励那件事儿？楚洛蹙眉。他师傅建议他去拿什么护魂暖玉，但是那东西现在还没到清川市，所以他也拿不到。 难道是护魂暖玉送过来了？多半是这样吧？或许和安平有关系？毕竟他有点特殊，我又是最先见到他的，可是我之前能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啊。 楚洛皱眉，越想越复杂。 “楚洛，没关系的，”冯秋秋握了下楚洛的手，她抬头，嘴边涂了一圈红油说，“我和你一起的，而且，你师父他不会害你的。”说着，她又埋头吃辣条，嘴边鼓鼓，好像在嚼橡子的松鼠。 估计发明辣条的人都想不到，他造出来的零嘴，会变成某人类似于面包、包子一样的早饭，而且还是个姑娘，嘴刁的姑娘。 “记得最初说不相信他的可还有你，”楚洛笑了笑，从兜里摸出了一包纸巾，撩开冯秋秋的头发给她擦嘴，一点点地抹去嘴边的红油， “你穿的还是白色毛衣，小心油掉衣服上了。” 冯秋秋抬脸儿眉角一弯，笑着说，“怎么可能嘛，我也不是小孩儿。楚洛真是……” 你要是经常这么做，以后要是我只能住地府了该怎么办啊……冯秋秋想着，身子一歪靠到楚洛肩上看着窗外： “今天天气可真好，是个散步的好时间啊，待会儿我们出去走走吧，反正作业也做完了。” “嗯，给你买完东西之后，我们出去走走。”楚洛咬着不放。 冯秋秋立刻坐了起来，嚼掉了嘴里的辣条，“你…你，哼。”她把辣条袋子卷起来，用了个蓝色的小文件夹夹子夹住，然后放进了一个不漏水的文件夹里，再把文件夹放进了她黑色的手提包里面。 楚洛果然可恶，就喜欢在我高兴的时候给我添堵。冯秋秋不忿，绞尽脑汁要想出一个可以制衡楚洛的办法。 想着想着，或许想了也就十来分钟，冯秋秋就靠着楚洛的肩膀睡着了，脑袋一滑就到了楚洛腿上。 楚洛吓了一跳，低头一看结果是冯秋秋。 “你还真是…”楚洛又摸了一张纸，捧着她的脸，小心翼翼地擦掉脸上的油，还有一些发丝黏在了嘴上。 终于擦完了之后，楚洛想叫她起来，把安全带系好，只是看着她熟睡的脸，他又没那想法了，“昨晚没睡觉吗？傻乎乎的。”他笑，拢住了冯秋秋的脸，同时端正了腿的摆放，让她能睡得更平稳些。 然后他又脱下了外套，盖在了她肚子上。 幸亏今天我也穿的是毛衣。楚洛想着，给她盖好。 “楚洛…不要擦了，我自己来……”她咂咂嘴，嚼头发，身子动了动往楚洛身上挤。 “好好…你自己来。”楚洛把她嘴里的头发拿出来。 照顾一个人该是很烦的事儿，毕竟一个自己同龄的人什么事儿都要来找你、问你、拉着你一起做，偶尔还会给你添一点儿小麻烦。 比如打扫屋子的时候，姑娘拽着拖把后退踢翻了垃圾桶，屁股一下坐扁了一个空的牛奶盒，原本应该空空的牛奶盒把牛奶喷的地上到处都是。把原本要结束的大扫除工作再延长了一分钟，平白无故地增加了工作量。 这种时候，就要和她一起收拾后续。 楚洛被折腾过很多次。 像帮她找拖鞋、锅铲、笔，各种各样的东西。她越来越像个小孩儿了。 但楚洛感觉自己却越来越依赖她了。 明明应该很烦的事儿，在看见她红了一张脸之后，那点儿微薄的负面情绪流水一样，从两人触碰的指尖溜走。 楚洛觉得自己有当保姆的潜质，当然，只是冯秋秋一个人的保姆的话，其实当一当也没什么。毕竟她手里总有一根羽毛，拿来早上搔你的脸叫你起床。 “司机大哥，还有多远啊？”楚洛低头，看着偶尔咂嘴的冯秋秋，他有些想绕一段时间再进昆仑，毕竟对方也没有规定哪个时间去碰面。 只是因为这边重要些，所以先来了这边。 “还有十分钟吧，小哥很急吗？” “不急，可以的话，开慢点儿吧，她好像很困。”楚洛笑着说，“当然，司机大哥你赶时间的话就走快些吧。” 司机摇头，“不赶时间，不过你对你女朋友还真不错啊。” “啊…她啊……”楚洛耸肩，“只是因为她家人离这边很远，所以我肯定要好好照顾她啊，而且，我还挺喜欢照顾她的。” “小姑娘长挺漂亮的，也活泼，喜欢她的人肯定不少吧，小哥你也挺厉害的啊。”司机笑着说。 “那是，”楚洛也笑。 第85章 存在的可能性 冯秋秋觉得有人在捉弄她，往她脸上糊泥巴。她在地府就经历过不少类似的事情。 说她勾引别人的相公。 不是，你们那些满口荤话，只会拿嘴瞎扯，拿不出证据的相公，再加一千灵石送我我也不要啊！ 但她的说辞并不能制止谣言。 只有大家都离开之后，她才可以被允许离开，然后找个小池塘，一边擦脸，一边小声的哭。 偶尔，她也会想，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哪儿有去藏书馆看个书，被人捉弄之后，回家路上还要被那些混蛋的妻子捉弄。 真烦真烦，能不能别碰我脸了，再碰我就咬人了！ “嘶——”楚洛倒吸一口冷气，“秋秋，要下车了，”他低头看着咬住他手不放的冯秋秋，感觉这姑娘是认真想咬掉他一块肉的。 如果不是他体质特殊，说不定现在真就出血了。 冯秋秋怔了一下，眼前的视线逐渐从模糊到清晰，然后她终于发现自己咬到谁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冯秋秋想要站起来，砰——脑袋磕到了车顶，她吃痛，抱头蹲下，“疼疼疼……” 今天怎么干什么都不顺啊？冯秋秋搞不懂，她才想起来她还没想出制衡楚洛的方法。 楚洛解开安全带，弯腰轻轻揉了揉冯秋秋的头顶，“我也没放心上，反正你也咬不坏，我们要先下车了。” 冯秋秋捂着脑袋从车上下来，她感觉刚刚睡醒很清灵的脑子，现在一撞又开始有些糊涂了，脑子里羞耻、内疚的情绪反复来回，让她只能看着地面走路。 楚洛走到冯秋秋旁边，帮忙揉了揉脑袋，“还疼吗？” 冯秋秋摇头，“我感觉你比我疼些。” “你不是知道我身体什么情况嘛，”楚洛耸肩，“咬不坏的，倒是你，做噩梦了？还是说，睡觉的时候不喜欢别人碰你的脸？” 一边正在吃早饭的杨修一众人看着楚洛，咽了下口水。 ‘你不是知道我身体什么情况嘛’ 这句话，从各方面来说都很炸裂啊。难道这两人已经登入了成年人的殿堂？不不，这两人的话，就算到了那一步都不奇怪啊，不如说没到那一步反而有些奇怪。 可这也不是在大庭广众下可以随便说的啊。 楚洛不觉有异，看向云朵等人打了个招呼，“早啊，吃早饭呢。” “你可真是…”云朵脸上浮起血色。 “我怎么了？”楚洛没觉得哪儿有问题，又问了遍冯秋秋，“秋秋，我——你为什么把脸撇到另一边去了？” “不知道。”冯秋秋理所当然说。 “不知道……”楚洛沉默，又回头撇了眼云朵，目光又落到冯秋秋身上。秋秋能吃云朵的醋？可是为什么？我和云朵说什么了？而且秋秋真的是吃醋吗？ “就是不知道，”冯秋秋斩钉截铁说。 靠，到底发生什么了？楚洛觉得他要裂开了，明明之前还很好的氛围，怎么突然姑娘就生他气了？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云朵，从和红着脸的云朵说话开始，秋秋就不对了。我应该只是打了个招呼？ 二人还是牵手走到了电梯里面。 电梯门合上。 一楼大厅就开始闲聊了。 “我要什么时候才能碰见一个和我灵魂相撞的女孩儿呢？”杨修叹了口气。 云朵瞥了眼，一脸嫌弃，“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存在那样的女孩儿，你中二晚期，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喜欢的。” “云朵你就这么确定中二没人喜欢啊？”杨修呲牙一乐，“难道你自己经历过？” 云朵一脚踢在了杨修小腿上，“我怎么可能！我没谈过恋爱！” “那可太好了，我也没有！”杨修欣喜，伸出一只手，“我们组建一个互助队吧，我帮你找男朋友，你帮我找女朋友，互相提意见方便成长。” 云朵上下打量了一眼杨修，啪——一巴掌打开了杨修的手，“我现在没兴趣谈恋爱，男朋友什么的，找了也没意义。” “楚洛那样的也能叫没意义？他和秋秋那种，你就不憧憬？”杨修追问。 一边的方仪然抖了三包速溶咖啡到巴掌大小的瓷杯里，搅了搅之后抿了两口，她托腮弯起眼睛： “嗯~真好的咖啡，果然得用三袋不同的咖啡，才能调出最好的味道。” “姐，喝多了对身体不好。”方历夺过了杯子。 方仪然并不在意，看向不说话的杨修二人说，“其实，每对情侣都不一样的，不用羡慕他们。爱情是一个大主题，可以允许各种各样的情侣存在的。楚洛他们那样的确实不错，但是你们说不定也能组成——” “哈？！”云朵长吐了口气，指着一边的杨修，“他和我？” 杨修耸肩，“我也觉得仪然有些误会了。” 方仪然眨了眨眼睛，食指指着她自己，“难道，是我吗？”她给了杨修一个媚眼，“可以哟，杨修你的话。” 杨修肃然，“不必了，我觉得其实也没那么多的误会。” “啊？”云朵捏拳给了杨修肩膀上一拳，“除了误会还剩什么了？我和你。” “搭档啊，”杨修一本正经，深情地看着云朵，看得她抱肩退了退，他说，“我们是最好的——” 杨修的嘴被封住了。 ----------------- 电梯里面。 楚洛绕着冯秋秋走了两圈，但是这姑娘就是不看他，他一动，这姑娘也动。 嘿，绝了。我今天非要看见你的脸不可。楚洛捧住了冯秋秋的脸，准备强迫她看过来。 冯秋秋感觉脸一烫，然后整个人全身都绷住了，刚想出拳，又想起这是楚洛，只能像被掐住后颈肉的猫一样，被楚洛一点点的转正。 “你终于舍得看我一眼了？”楚洛笑，他突然好想亲一下女孩儿的脸，手感太好了，好像摸到了温水泡过的果冻，温热还很滑。 冯秋秋一如既往地选择嘴硬，“我没有看你，我现在什么都没看，”她望着楚洛的方向说。 “没看啊？真没看？”楚洛一点点地把脸凑近，“这样呢？这样能看见吗？还是说要再近一点？” 冯秋秋眼睛里的楚洛慢慢放大，逐渐占领了她整个金色的眼睛，然而还在继续靠近，好像…要亲到她鼻尖上了。 冯秋秋赶忙伸手挡住了脸。 “不…不要……”冯秋秋声如蚊呐，她觉得胸口烧得厉害，拿手挡住了脸，“我看了…看了还不好吗？我一直都在偷看，这样你满意了吗？” 楚洛僵硬地放开了手，“我想抱抱你了，”他说着，就要动手。 “咳咳……楚洛你师傅倒是和我说了你们俩的事儿，可这也……”门口的王定海老脸也红了，“你们快出来吧，我已经按了好一会儿电梯了。” 第86章 恨死楚洛了 冯秋秋还是从指缝窥见了站在门口的王定海，还有老人脸上那个和善的笑。 她没从老人脸上读出任何奇怪的意思。 但她觉得好像奸情被撞破了，脚下的电梯突然破了个洞一样，羞愧将她整个人吞了下去。 楚洛果然可恨啊！居然让我…让我……冯秋秋躲在楚洛后面，想伸手在他腰间狠狠拧一把。 不行，要是楚洛脸上现出其他表情的话，我不就更……冯秋秋感觉现在好像有只猫在她心口踩奶，让她心跳都不稳了，她在楚洛腰间轻轻拧了下。 等回家了再收拾你！让你欺负我。别以为我脾气好就随便给你欺负。冯秋秋现在恨死楚洛了。 楚洛感觉腰间好像被捏了下，他有些怀疑是后面这姑娘气急了要报复他，但是这力度，与其说是报复，不如说是撒娇？ 秋秋对我撒娇？楚洛脑子里闪电一样过了个画面。 冯秋秋坐在他怀里，后仰着把头枕在他肩上，拿了一朵她咬过的，对他说‘啊~’ 完了……脑子要融化了。楚洛知道接下来要谈正事儿，但他感觉他的脑子像雪崩一样，翻滚的每一片雪花上面都是冯秋秋在对他撒娇，彻底把他埋在了铺天盖地的雪花下面。 要命了……楚洛感觉他自己已经完全冷静不下来了。 坐在二人对面王定海更懵逼了，他感觉周围的荷尔蒙好像要凝结成潮水，把他给淹死在这里。 “你们两个冷静一下，咳咳，尤其是楚洛，”王定海点名，“接下来谈的事情，和你们关系很大，所以希望你们能暂时分点儿心到我这边。” 楚洛从雪花里爬出来，回到现实世界，“您说。”他严肃道。 “事关冯阴差回地府的事儿，我希望你们两个能认真听。”王定海又咳了两声。 一边冯秋秋马上精神起来。 楚洛脑子里那片遮天蔽日的雪一下消融了，他端正了坐姿，“拜托老先生了。” 王定海吐了口气，“这还像点儿样子，不然我肯定要拿你嘲笑他十年，收个徒弟像这样，昆仑还是很宽容的当然允许成员和他人谈恋爱。你们……” 谈恋爱？这是什么？冯秋秋有些疑惑，这和她回家有关系吗？ 在稀里糊涂说了一大堆之后。 王定海整理了一下，“楚洛，这里有一件不太好的事儿要告诉你，你师父让我带的护魂暖玉，在路上被人抢了。” 他咬牙切齿，一拳锤在了桌上，“不知道是省里哪个内奸把我的事儿说了出去！对方带了两个虚灵期的过来劫车。只是一个我还能乱打，但多一个境界比我还高的，我大不了……” “所以这玉是？”楚洛询问。 “可能是锻造斩阳刀的材料，”王定海皱眉，“还没介绍我身份，你师父多半也没和你说我的事儿。” “王定海，现在昆仑山武器阁的第十三副阁主，”王定海接着补充，“之所以是可能，因为阁内有一本古籍上提出的构思，我恰好看过，恰好这次省会又和你师傅聊到你了。 “一来二去，就聊到了你现在的女朋友了。” 一边冯秋秋看着点头。然后呢？怎么才能修复斩阳刀呢？ “能知道是谁劫的吗？”楚洛捉摸着，要是能找出谁劫的，或许也还有转机。 “你们上次收拾的扑克牌的人，”王定海皱眉，“这些老鼠是越来越大胆了。看样子或许要清剿一次了。” 楚洛接着又问了很多。 但由于是古籍，所以也有概率是假的，就看能不能赌了。 但是楚洛知道，他现在没有选择，他看了眼旁边身体前倾的冯秋秋。她应该很想回她自己的家看看吧？想去看看她的爷爷…… “对了，安平的事儿，楚洛你知道多少？我们昆仑的人在那边没有找到技术资料，多半是被带走了，这些人还会换个地方继续实验。”王定海脸上的肌肉绷紧，眼里的白翳亮得吓人，“这些家伙是真该死啊！”他攒拳恶狠狠地说。 楚洛被对面老人身上炸开的怒气吓了一跳，老人生气的瞬间，好像空气都凝滞了。 “王阁主，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楚洛也有些在意安平，“安平他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呢？” “状态？呵，”王定海冷笑一声，“那些杂种把那小孩儿炼成一把武器了，上限是虚灵一阶，但是到了这个阶段之后，就没有自己的神志了，变成只能听命令行动的自动武器。” “叫安平的小家伙，已经失去人的身份了，”王定海重重叹了口气。 “……”楚洛咽了下口水。 “这小子没有领域，只能靠别人给他提供炁，不然根本就只是个活体沙包，”王定海恶狠狠地说，“这次，这些渣滓是踩到我的底线了。” 楚洛听到这里，脑子已经一片空白了。他感觉，他和安平现在的状态是一样的。 直到从昆仑制药大楼里面出来。 楚洛都还没回过神。 “你就是人，”冯秋秋拉着楚洛的手，“你忘了我是怎么碰见你的了吗？你要不是人我怎么可能碰见你嘛，别想太多了。” 楚洛摇头失笑，“秋秋，我是在想你现在该怎么办，听王阁主说的话，你要回家并不容易。不只要材料，还要找到那个写那本古籍的传承人，然而传承断没断都还——” 冯秋秋捂住了楚洛的嘴，“没断的，肯定没断，毕竟我们现在用的就是他锻的刀嘛。”她笑，眉心却皱在了一起。 “对的，没断…”楚洛点头，拉着冯秋秋的手走出大楼面前的广场，跨过小桥到了马路边上。 “楚洛，我想散会儿步可以吗？”冯秋秋抬起右手顺了下头发，她抬头，视线顺着公路延伸到无限远的一个点。 楚洛有些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只是看了眼她的侧脸说，“可以啊，整好我也想走一会儿，仔细想来，我有爸有妈，怎么可能不是人呢？”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冯秋秋轻轻地笑，风在呼啸，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只是一次又一次顺了耳边的头发，看着无限远的清川市市中心。 “我会帮你的，秋秋，尽我所能的一切，去帮你找到回家的办法。”楚洛拉着她的手，站定了很认真地说。 冯秋秋滞了下，扑进了楚洛的怀里，“谢谢你…楚洛……” “不用谢……”楚洛左手搂着她的肩膀，右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 “果然，还是喜欢你更多些…”冯秋秋闷闷地说，“有时候你明明又只会欺负我，讨厌得要死，偏偏更多的时候，我都不想你死。” “心情好啦？现在我们去给你买——哎哟！”楚洛感觉腰间要被拽掉一块儿肉。 是冯秋秋干的。 她推开楚洛，风吹着她的头发帷幕挡住了她血色翻涌的脸，她哼一声，“果然还是恨你更多些，恨死你了。” 第87章 楚洛，你…… 橱窗里是穿着白色蕾丝，摆着诱人姿态的无脸模特。 楚洛指了指，“这家怎么样？” 冯秋秋抬头快速瞥了眼，只一眼她就觉得太过了，穿着站到楚洛面前会很不好意思。 “换一家……”她声如蚊呐。 换一家啊…这已经是换的第三家了，是我太急色让秋秋害怕了？我可应该有好好控制的，虽然肯定会表现出来一点，可是脸红这些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还是说秋秋已经可以读心了？楚洛诧异。 “那秋秋你带我走？”楚洛随口说，“毕竟我也不知道秋秋你喜欢哪种。” “我…我……”我怎么知道我喜欢哪种啊。冯秋秋瞥了眼楚洛，“你帮我？”她细声说。 楚洛感觉他好像把跳跳糖吃到心脏里面去了，无意识地咽了下口水，他问：“可我来挑……” “不…还是——” “我挑。”楚洛一脸严肃，红着脸说，“我可以帮你挑。” 我这不叫好色，也不是出于兴趣或者其他什么的，只是因为仗义，所以不能放着困扰的朋友不管。对的，就是这个样子。毕竟说到底，我和秋秋也是一起吃住，一起在床上看过电影的深切友谊，当然是不能放着她不管的。 对的，不能放着她不管。楚洛捏了捏冯秋秋的手，对面好像报复似的，也回捏了两下。 啊啊啊……真要被楚洛看见了。冯秋秋看着自己离内衣店越来越近，她萌生出逃跑的想法。 人界的亵衣也太不知廉耻了，居然露那么多，那不就像是，像是……还是我叫的楚洛，我才是不知廉耻…我…… 讥笑声跨过时光流回冯秋秋的耳边。 “冯秋秋？那个不知廉耻的淫荡女人？” “冯秋秋啊，她可下流了……” 冯秋秋握紧了手提包，即便是现在想起，她还是感觉有股火气窜起来，要让她恨不得…恨不得，躲远一点，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的话，拼死也要咬掉他们的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看爷爷。冯秋秋想到那个佝偻的老人，他现在是在湖边钓鱼，还是在院里种菜呢？ “秋秋？”楚洛回头看着发呆的冯秋秋。 冯秋秋回过神来，“啊啊？怎么了？” 她抬头，面前就是一道大开的玻璃门，里面的货架上是琳琅满目的内衣，蓝色、紫色、黑色各种颜色不一而足。 可以一说的是，里面居然已经有个男人了。男人一会儿把手放在膝盖上，一会儿又放在坐垫上，一会儿又抓抓头发，很是局促不安，但是又不敢左顾右盼。 在人界，带男人一起买这个很正常吗？冯秋秋觉得奇怪，因为上次她并没有碰见男的在店里。 楚洛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有个男人的内衣店，他感觉要是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他也会不好意思。 “这家店怎么样？”楚洛感觉他掌心已经冒汗了。 冯秋秋点头。 “那你去找店员量一下，然后…”楚洛贴到了冯秋秋耳边。“把数字和我说一下，我也好帮你参谋参谋。” “嗯。”冯秋秋点头。 门口穿着小西装的店员一下子注意到了楚洛和冯秋秋，她迎上来，“两位来挑选内衣吗？里面请，月初我们店长才从省会里进货回来，现在不是仙黛尔还是奥黛丽都还有不少，看女士您至少是c-cup，我们店里有不少……” 面对店员的热情，冯秋秋有些手足无措。 “秋秋你先和店员去量下尺寸吧，我在那边等你，”楚洛指了下靠墙的一排板凳，上面放着圆形的红色小皮垫。 “那…我走啦。”冯秋秋慢慢松开了楚洛的手。 营业员笑着说，“女士，用不了多久的，这方面我们是专业的，”她挺胸，拍拍胸脯，摆出一副专业的态度说，“一分钟不到，您就可以和您先生重聚了。” 我先生？冯秋秋对这里的称呼感到新奇，“那就拜托了。” “包在我身上，”营业员只是笑，又回头对楚洛说，“店内有免费的饮料，wifi密码就在饮料机上，先生自便就好。” 楚洛点头，走到了局促不安的男人旁边。 男人穿着一身西装，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他理了理领带，让他呼吸顺畅了些。 “大哥是来陪老婆选内衣啊？” 一边男人被突然搭话给吓了一跳，点头，“对啊，我初恋…”谈到了心上人，男人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柔和了，他又看向出落，“你这么年轻就和你女朋友来这种店了？” 话说完，男人又马上补充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是那什么，其实我和她那会儿也是这么早来这个店的，只是那会儿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所以错了两年。” “她等了你两年？”楚洛感觉有点新奇，网上太多断情绝爱乱来的男男女女，他其实对男女关系期待并不是特别大。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拒绝谈女朋友，说准备到大学再谈的原因。毕竟就是天天见面都可能会出轨，何况是异地呢？ 楚洛也没想到他会喜欢上冯秋秋。毕竟她往后肯定会回地府，要是一去不回了该怎么办呢？ 只是楚洛知道，他忘不了冯秋秋躲在他后面掉下的眼泪，也没办法忘记抱着她的时候，那种头重脚轻，想直接扑倒她的晕眩感。 “对啊，”男人唇角浮起微笑，“她是不是好傻？就这样等了我两年。说到底，她漂亮的时间本来就不长，还在原地等我两年，等我读明白她给我编的围巾，做的巧克力。她在家里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宝贝，我又怎么好意思继续不成长，消费她的好意呢？” “有些羡慕大哥了，嫂子真是个不错的人。”楚洛笑，看着自己合拢的手掌。 男人抓了抓头发，“哈哈…其实我也是差点儿失去她了才明白的，原来她一直——” “阿城，我换好了。”一个女人从换衣间的红色帘子后面探出脑袋，脸上有一块皮肤烫了一道疤。 男人起身，“她以前还是很漂亮的，但是前不久的一场火灾，所以才…不说了，我过去了。” 另一边，冯秋秋的脑袋也从帘子后面探出脑袋，四处看了看之后，才从里面出来，朝着楚洛走过来。 第88章 楚洛楚洛，我是…… 冯秋秋一边走，还一边东张西望，好像吃草的瞪羚在看有没有猎豹在埋伏她。 她快步走到楚洛旁边坐下，拉着楚洛的袖子，撑起身子凑到他说：“90、63、92，”她小声说，好像在分享什么能拯救世界的秘密。 “什么？”楚洛小声问，“这是什么？” “那个人是这么和我说的，她量了…我的……”冯秋秋缩了回去。她感觉随口把胸腰屁股说出来果然是羞耻的。 “三围？”楚洛想了想，一般来说，三个数字凑在一起就是这个。 冯秋秋点头，“对对，楚洛你真——？”高兴的脸慢慢地僵化，夸不出来，完全夸不出来。 “可是这次你过来不是买…”楚洛目光落到了冯秋秋胸前。 冯秋秋急忙把双手挡在了胸前，凶巴巴说，“不准看，不准盯着我看。” 但是这姑娘鼓着一张红脸，完全没有气势，反而勾起了楚洛的小心思。 “待会儿也不能看？”楚洛问。 冯秋秋说，“嗯，你选，我在里面换，穿着舒服就好了，反正衣服你也看过了。” 楚洛石化。他想看的是衣服吗？ “反正…不行…那是给相公的。”冯秋秋还是红着脸。 除非…冯秋秋想起地府的规矩，原本跳得有些疼的那颗心又慢慢地消停了。她知道，按照地府规矩，她是不能嫁给楚洛的。 只是如果…真的要选个人的话……冯秋秋看着楚洛的脸，“一眼…”她小声说，“只给你看一眼，多看我就打你。” 楚洛感觉身上的大山尽数崩塌，他自由得好像石头里跳出来的那只猴子，“真的？！” 看见楚洛高兴的样子。冯秋秋感觉她好像更不好意思了，还有一点儿高兴像少年的白头发一样，藏在了心底深处。 “真的啊，我冯秋秋怎么会骗你！”冯秋秋抬头挺胸，俨然又是那个放学回家路上蹦蹦跳跳傻乐的小姑娘了。 “秋秋，你对我可真好啊，”楚洛抱住了冯秋秋，虽然胸膛能感觉到面前姑娘的分量，但是和亲眼看见那又是不一样的了。 冯秋秋身体僵了下，抱了回去，“那你可要记得回报我啊。”她轻笑着说。 “回报吗…”楚洛下巴抵在了她肩上，“我现在对你不好啊？对你好是我心甘情愿的，不是说要交换才会对你好。难道你爷爷对你好也是需要你付出吗？ “秋秋，你该有些自信的。我对你的好不求任何回报，不仅仅是因为我足够好，更是因为你值得我对你好。以后别说什么回报的傻话了。” 感受着楚洛的气息，还有耳边他说的话。冯秋秋觉得她胸膛空了一片，好像里面那些都融化了，岑岑的暖流涌出来，让她有了力气。 把怀里的男孩儿抱得更紧。 “我喜欢你，楚洛。”她轻轻说，又感觉到她自己心跳的存在了。每当我以为已经到极限了，你总有办法让我更喜欢你。 有你在，我又怎么甘愿嫁人啊……楚洛，能不能不要让我更喜欢你了。冯秋秋头埋进楚洛胸膛，乳鸟归巢似的钻了钻，好像要在他身上找到庇护。 楚洛以为他已经对这姑娘的喜欢免疫了。 但真的，这确实是一个很强悍的病毒，变异能力之强，或许全世界的科学家联合起来，都研制不出相关的疫苗。 “我也喜欢你啊，好啦，快去快去，我想看了。”楚洛当然不会忘记正事儿，只是他一说完，就感觉背上那只手狠狠地抓了他一下。 “你果然讨厌，”冯秋秋红着脸，“每次刚想到你的好了，你就马上说这些话。” “那不换了啊？”路上连续往来几招，楚洛感觉他已经摸清楚这姑娘的出招顺序了。 “换啊，怎么不换！”冯秋秋拉着楚洛站起来，“你去选吧，反正只能看一眼，早些让你看完。” “是每件都可以看一眼？” “你！”冯秋秋想一拳把楚洛从大楼里打飞出去。 “懂了懂了，”楚洛告饶，“我现在去找。” 楚洛很快找了一件黑色蕾丝的过来，献宝似地，“这件，这件和秋秋你很搭，我喜欢看你穿黑色的衣服。” “你喜欢……”冯秋秋感觉心里一跳，一把拿过了楚洛选的内衣走进了换衣间，“你不准进来啊，你要是进来的话，我就打死你！” 完全没有威胁力的威慑，他楚洛怎么会怕这种威胁。 “好好，”楚洛还是选择在门口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 楚洛感觉十分的，煎熬。 没错，是煎熬。 他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秒，又一秒的跳，听着换衣间里面肌肤和衣服摩擦的声音。 心里好像炸开了一窝兔子，蹦蹦跳跳地在找吃的，让他完全静不下来。想站起来做点儿什么，但是脑子好像变成浆糊一样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只能反复地点亮又关闭手机，好像这样能把时间切片，直接丢掉等待的那段时间，跳到看冯秋秋的那一段。 但是这并不可能，不管他按再多次的手机，手机屏幕熄灭点亮再多次，时间还是不急不缓地过，永远恒定。 楚洛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度日如年。明明只能看一下，但是却让他好像已经准备洞房一样。 啊啊…怎么办怎么办，要是秋秋待会儿看着我太太呆了，太痴了，太色了，嫌弃我怎么办。要是她把我打成地府流氓那一派我又该怎么办？ 她只是换个衣服而已，就当泳衣看了不就完了吗？难道在南海度假的时候，泳衣见得少了吗？干嘛想那么多，深呼吸，楚洛，你不会出问题的，深呼吸。 “楚洛……”冯秋秋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楚洛好像被教官点名，条件反射似地从板凳上弹射起来，“到！”他答得铿锵有力。 然而还没等他看一眼，面前的帘子就合上了。 “楚洛你傻吗？吸引那么多人的注意。”没被人直接看见的冯秋秋胆气也大了不少，在换衣间里面批了楚洛一顿。 “啊啊…不是，我刚才……”楚洛心死如灰，他刚才在回忆教官教他的方法来调整呼吸，结果…… “还有人看着这边吗？”冯秋秋的声音在换衣间里面响起。 楚洛回头，那些人全都没看他了，他收回目光，背上又感觉到了视线。 是我自我意识过剩了？楚洛搞不太懂，又回头看了眼。 “应该没有了，秋秋。”楚洛看着围帘上抓着的那只手，他觉得很可爱，能让他一下联想到帘子后面的姑娘。 “那…这样，你靠近点儿，我给你开条缝……”冯秋秋的声音又弱气起来，好像被欺负惨了的小女孩儿。 楚洛看着一条缝慢慢打开，里面那个狭小的空间也在一点点地拓展。 冯秋秋的衣服在挂钩上垂直挂着，很安静。 楚洛的视线随着她白皙的手臂，一直追，追到了她血色翻涌的脸上，然后是顺势往下，是精致的锁骨。 好像火山爆炸一样，山峰随着女孩儿急促的呼吸不断起伏，牛奶一样被黑色的蕾丝包住了，但软得像水一样在翻涌。 再往下是平坦的小腹。 楚洛脑子已经归于虚无了。 他还想继续往下看。 “够了！”帘子一把合上，冯秋秋到底是有些承受不住了，她感觉楚洛的目光好像在…舔她。 下流，想不到楚洛他才是最下流的！冯秋秋蹲下抱着膝盖，不好再站起来，她感觉她力气也随着楚洛视线的抽离而流走了。 看样子他是很喜欢的……冯秋秋埋着头，嘴角勾起。 第89章 我谁也不给看 内衣店。 冯秋秋还在找新的内衣，毕竟不能说过来只买一套，总要备一套换洗，两套备用的，万一发生了什么急事儿呢？像是淋雨什么的。 但冯秋秋感觉心里总不是特别平静。 她随便扒拉一下架子上颜色各异的衣服，然后好像小偷踩点似的，偷瞄坐在远处的楚洛一眼，又回到手上。 我是不是再躲远一点比较好？万一他又……冯秋秋想着之前好像要吃掉她的楚洛，鞋子里的脚趾扣紧。居然也是个好色的家伙！还隐藏得这么深，还好被我发现了。 哼，色鬼。冯秋秋又瞄了眼楚洛，发现那边也看了过来，她急中生智，拿了手里的东西就往脸上挡。 只是楚洛就不好理解这姑娘的举动了。 她这是害羞拿来挡脸，还是说？想让我再看一次？用她选的这个青色蕾丝的。青色蕾丝和她的皮肤搭吗？也不对，她白得都发光了，哪怕是白色的也很搭啊。 楚洛看见那姑娘的眼睛了，在蕾丝后面朝着这边张望，脸上还是两片日落时的彤云。 哦~她是想让我看的，难道她对我也？楚洛刚站起来。 “你站住！”冯秋秋急忙喊了声，然后就被店内其他的顾客行了个注目礼。 但是最难受还是楚洛，他感觉这些注视他的目光里面有特别不善的，好像要刮掉他一层皮。 “我坐…我坐…秋秋你小声点儿，店内还有其他人。”楚洛有些不大好意思，闹了个大红脸坐回了座位，埋头看起了手机。 看他坐了回去，冯秋秋感觉她心跳又慢慢回归了正常，她感觉在这个内衣店里面，不能离楚洛太近了，不然他真的可能要把她吃了。 色鬼楚洛，待会儿得给他说说了，地府里面就有因为色欲过重被丢油锅的家伙，要是他不想进油锅的话，最好以后别再看其他的人了。 嗯，不能看其他的女的。 当然，他可以看他夫人的，当然也只能看他夫人的。那我到底是？冯秋秋低头看着手里的青色内衣，还有抓在上面的手指，木愣愣地走。 砰——额头轻微的疼痛让冯秋秋回过神来。 怎么突然就…我刚才再想什么？冯秋秋拉开帘子走了进去，黑色的那件她知道要买了，可是这一件呢？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冯秋秋有些不大确信这件要不要买。 脑子里刚闪出一个人，她就摇头。 不行不行，说到底也不能再给他看了，刚才那就当做意外，反正我也不和谁成亲，被人看了一眼也没什么。 那这一件也买下吧。冯秋秋吐了口气。穿好衣服从换衣间里面走了出去，看见楚洛正笑着和一对男女交谈。 “他朋友？我怎么没见过？”冯秋秋有些诧异，一边挑衣服一边朝楚洛那边看。 不多时，她就买好剩下两件内衣，也在同时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了。 我和楚洛只是朋友关系，男的和男的之间坦诚相见是很正常的，我和楚洛的关系只是在那之上一些，给他看了一眼也没什么，反正也是一眼。 嗯，我和他的关系是不存在问题的。楚洛也是男孩儿，会好色一点也正常，毕竟看了那么多…他平常还是很正常一个人的。 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她提着袋子走到楚洛面前。 “走啦，色鬼。” 楚洛听着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刚有些高兴，结果就听见了后面两个字，“色鬼？”他拿着食指指着自己。 “我是色鬼吗？”楚洛慢慢地爬上颜色，他还是很好学的，好像不知道色鬼这个词的意思。 “不然呢，”冯秋秋扬起下巴，“不是你难道是我啊？我才没你好色。”她撇开脸，声如蚊呐。 “那你还跟我回家？”楚洛笑，站了起来，拉住了她的左手，顺手接过了她的袋子，“我不记得我做过什么色鬼做的事儿了啊，秋秋你就不怕我色性大发。” “你跑不过我。”冯秋秋挺胸，很得意说，“虽然我打不过你，但你追不上我就欺负不到我了。” 说着冯秋秋又来气了，她狠狠捏了下楚洛的手，“而且啊，你还欺负我少了吗？就刚刚…刚刚也是……”她说话的声音逐渐消失，最后埋着头不说了。 楚洛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绯色的侧脸和粉腻的耳朵。 好像咬一口，看她跳起来骂我。这个想法在楚洛脑子里一闪而逝。 果然，不能和秋秋待太久了，不然脑子里的花蝴蝶就跟有人在复制粘贴似的，不要钱地疯长，搞得我都无法正常思考了。果然我真是色鬼？ “先生，一共四千七百八十五。” “这么贵？！”一边冯秋秋抬头，瞪大了眼睛好像看见鬼似的。 “这家比较好，”楚洛耸肩，扫了码牵着冯秋秋离开了。 冯秋秋此刻心死若灰。怎么会四套亵衣就四千多了，明明都欠楚洛他好多钱了，现在也还没去找工作，怎么办…干脆真的在楚洛家里打工算了？帮楚洛干了这么多事儿，他怎么也该给我一些工资了吧？ 冯秋秋摇头，又否决了前面的想法。 帮朋友做事儿怎么好要报酬呢？要是这些都去索求的话，那楚洛帮我对付李城的那个晚上，我又该拿多少钱去赔他呢？那对我来说已经是救命的恩情了，我…什么都没有，怎么付得起钱啊。 “秋秋，想吃点儿东西吗？早上就吃了包辣条，肯定饿了吧？正好我也有点儿饿了，你……”楚洛撇头，他感觉这姑娘从店里出来就不对劲了，也不说话，对他说的话也没有反应。 好像变成了木棍。 可是手里温水果冻一样的触感又告诉他，这就是个大活人。 “觉得太贵了？”楚洛拉着冯秋秋，找了个长椅坐下，捧着她的手问。 冯秋秋点头，“在你家住了一个月，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欠你们多少钱了，不知道该怎么还你们。” “这个好还啊。”楚洛一本正经。 冯秋秋抬头，眼里跃入店内的灯光闪了下，她问，“怎么还啊？” “是这样的，”楚洛松开了冯秋秋的手，挪远了些，到她手够不到的位置说，“你给我看一眼，就少一百，怎么样？” “嗯？”冯秋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看一眼少一百？你一天看我这么多次，那我不是……羞赧的情绪从心底升起，冯秋秋逐渐明白了对面那家伙想看什么。 “色鬼！看打！”冯秋秋跳起来扑向楚洛，然后一把抓住了楚洛的手腕，狠狠地拧在了他腰间，“你不安好心！就想要欺负我！我都这样了你还欺负我！混蛋混蛋混蛋…你混蛋……” 她说着慢慢把额头贴到了楚洛背上，说话的声音也跟着消失了，只是揪在楚洛腰间的手却并没放。 楚洛吐了口气，无视冯秋秋揪在腰间的手，轻轻环住了她的腰把她搂进了怀里，“你明明就不欠我啊，对你好是我自愿的，也是我爸妈自愿的。好啦，别难过啦。” 楚洛松开，拿手指擦了擦她的脸，“不哭就好看多了。哭出来是不是舒服多了？至于我说的那件事儿，你就当我没提过吧。想看当然是想看的，这点我不会说谎。 “毕竟秋秋你肯定比我清楚你对男人的吸引力。不过更多的是，秋秋你高不高兴，你高兴给我看，我看得也高兴，你不高兴给我看，我肯定不会逼着你给我看啊。我还是更喜欢看你笑。” 冯秋秋看着楚洛的眼睛，愣了愣，低头，慢慢靠回了楚洛胸膛上，“色鬼楚洛，才不要给你看。” “好好，等你什么时候想给我看了，我再看。”楚洛感觉腰间那只手又有力了。 “色鬼。”她轻轻地说，笑声低低的好像一道风，“我才不会想给你看呢。” “那你要给别人——哎哟，轻点儿轻点儿。” “我谁都不给看。”冯秋秋哼了一声，旋身走到楚洛旁边握住了他的手，“你也不给看。” “走走，上楼吃饭。”楚洛选择转移话题。 第90章 哟哟，你们俩去买…… 让楚洛觉得很幸运的是，外面的雨停了。 天空有一处灰色的云塌陷一样空了个洞，阳光从里面迸射出来，周围云也像积雪一样被阳光融化、塌陷，露出蓝宝石一样的天空。 刚下过小雨的灰黑色柏油路上，一辆辆小车呜呜地跑，把路上镜子一样的积水压出涟漪，水里城市的倒影也被打碎。 即便是周日，街上的人忙碌得根本停不下来。 偶尔有路人拿着手机对着刚刚放晴的天空拍照。 楚洛也瞅见了蓝得澄澈的天空。 “秋秋，干脆我们拍个照？你就站这儿别动，随便摆个姿势就好，我给你拍一张？”楚洛看向冯秋秋问。 应该离开楚洛家的，要是楚洛哪天也变得像那些人一样了怎么办，还不如趁着他没变的时候离开，至少，离开的时候我还是喜欢他的。 “秋秋…秋秋？”楚洛连续叫了好几声，冯秋秋刚睡醒似的回了声。 “怎么了？”冯秋秋看着楚洛的脸。要是离开他，我又该住哪儿呢？其他人又会比楚洛更好吗？不，比楚洛更好的人…现在应该是没有的，至少我周围没有。 可要是他变成了李城他们那样的话…如果他真的要…… 看着冯秋秋目光又涣散了，楚洛拿手捏了下冯秋秋的脸，“醒了醒了，现在不是你睡觉的时候。” “唔唔——”冯秋秋拿掉了楚洛捏在她脸上的手，“说吧，什么事儿？” “你刚才在想什么啊？”楚洛指了下脚底，“你站这儿别动啊，我给你拍张照片。” “拍照片什么的……”冯秋秋嘴上不满，但还是站在了原地。 突兀的一道微风吹来，冯秋秋伸手顺了下额前的刘海，免得扫到眼睛里面去。 楚洛看着照片笑了声，“秋秋你看，你永远可以相信你男朋友的拍照手艺。”他跑回冯秋秋旁边，献宝似的地把手机递了回去。 水洗蓝的晴空下，是神降一样的金色光芒，女孩儿低头看着一处有些无奈，但是嘴角却又是宠溺的微笑，好像再说‘真拿你没办法，我就配合你一下吧’，她头上没有梳理好的头发也被她身后的阳光挑染成金色。 衬着她身后那个被阳光消融的云洞，她好像刚刚从天上下来的天使，要给予她视线里这个人以神明的宠爱。 冯秋秋看着愣了下，大拇指滑了滑，“真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嘿嘿，”楚洛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觉得你最好看。” “你！”冯秋秋撇头，留下一只烧熟的耳朵，“不理你了。” “我又拿到新的锁屏了，”说到这里，楚洛恍然大悟似的。 坏了，刚才那件黑色蕾丝的应该拍下来当桌面的，可惜了，不过还好，秋秋还在旁边，早晚一天她会同意和我在一块儿的。 楚洛想着，伸手捏了下冯秋秋的脸，“你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呢？” “稀罕？”冯秋秋皱眉，“什么意思啊楚洛？” “喜欢，喜欢的意思，”楚洛笑，“感觉‘我喜欢你’你都听得快腻了，所以换个说法。” “哦……”冯秋秋贴到了楚洛旁边，牵着他手埋头说，“其实我也没听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抬头问，“你也经常对其他人说喜欢吗？” “没有啊，谁一天到晚把‘我喜欢你’挂嘴上啊，”楚洛看了眼冯秋秋，“秋秋你听见别人说喜欢你会高兴吗？” “高兴啊，被人喜欢当然高兴了，没有谁被人喜欢会不高兴吧？”她笑着跳了两步，提着袋子旋身，回头看着楚洛笑，“快走啦，晚上还有晚自习呢，别磨磨蹭蹭的了。” 楚洛笑笑，追上去牵住了冯秋秋的手，“好好。” 两人就着路边打了一辆车。 “睡会儿吗？”楚洛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 “昂，好啊。”冯秋秋嘴里裹着棒棒糖，身子一侧就靠在了楚洛肩上，然后合上了眼睛。 果然还是不离开楚洛了。等他哪天真想强迫我干坏事儿的时候再跑就是了，反正他也追不到我，而且，真的讨厌他了……也就不会再心存幻想的偷偷看他了吧？ 楚洛选择歪头，脸贴在了冯秋秋的头顶上。能很清楚的问到她身上类似于栀子花的沁香。 要是告诉她我和她的喜欢不一样，她会拿什么表情来看我呢？班上的同学肯定也和她说过了吧？她肯定也不会往心里放吧。 楚洛笑，用脸摩擦了一下冯秋秋的头发。 出租车开得很快，不多时就到了秋林江边的路上。 又过了两分钟左右。 楚洛二人到了小区门口。 “秋秋，起床了。”楚洛捏了下她的脸。怎么像捏到打了洗洁精的碗一样滑，我和她的脸真就差这么多？ 楚洛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只一下，他就知道，比不上冯秋秋的脸。 “唔……”冯秋秋感觉到捏着她脸的手，她把手拿了下来，“走了，回家了。” 二人开门到家。 冯秋秋把东西放沙发上就去上厕所了。 楚洛进了厨房去帮自己老爹做饭。 沙发上的王寰对口袋里的东西产生了好奇心，撇头看了眼，隐约瞅见了黑色的带子，她就没继续看了。 合着你俩出去就是买这东西了？秋秋还真放心带着楚洛去买这东西？就不怕那小子色胆包天，直接把她吃干抹净了？王寰觉得她脸有些烫。 她当年也是被动的那个，男人发起疯来的话，女人真的没有还手的余地。不过玩儿得多了之后，就是她主动了。 楚洛端菜出来，就看着王寰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拍了拍她旁边的位置。 楚洛同时看见了沙发上的袋子，他咽了下口水，坐到了王寰旁边，“妈……”他感觉背心好热，热得发烫，还有点儿黏糊糊的。 “楚洛啊，”王寰开口目光懒洋洋地瞥了楚洛一眼，“你应该明白我要说什么吧？别因为住得近，她相信你，你就胡来。她看起来就不是个聪明的姑娘，你要是骗了她，哪怕你是我儿子也不会给你好脸色。” “懂的，”楚洛吐了口气，把袋子收了起来，“对秋秋我是认真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第91章 执剑秋林江大桥 已是深夜。 不像七八点刚下班的那段时间，整个城市像一盆烧沸的水一样人声鼎沸，每个十字路口都能看见绿灯亮起之后，飞奔在十字路口的社畜。 深夜的清川市，就只剩一些出租车、货车在跑了，原本亮如白昼的城市也逐渐黯淡了些。 江面的月光被涌动的暗流搅破，夜游鱼群似的在水面留下层层叠叠的光。 江面上有个吊儿郎当的男人一边扣着耳朵，一边提着剑走了出来，是何执剑。 他穿着一双拖鞋，大拇指的袜子破了个洞，身上一件t恤洗得变形，松松垮垮的罩在了他身上，好像披了件袈裟。 但只要见过他的人，都知道这人不可能去当和尚。他如果哪天失踪了，在ktv、酒吧这些地方去找是最快的，甚至比通知警方都快。 毕竟整个清川市来说，能喝酒的地方并不多。 而他，不会在家里喝酒。 “嘿嘿，我还说我是黄雀，原来楼老先生才是啊，”何执剑醉酒一样在江面踉跄，但是就没掉进水里，他踩碎江面的粼光，看着对面抱着萨塔尔坐竹竿上的老人。 竹竿稳定的离水一寸，老人白色的练功袍似戏水的手，轻轻抚过水面，不留一点儿痕迹。 “呵呵，脱离何家之后，你反而进境更快了，你家老爷子说不得现在都痛心疾首啊，虚灵五阶，已经可以继任家主的位置咯。”楼青山呵呵笑，点了根旱烟，青烟腾起，他透过烟雾看向另一边， “两位，何不出来？需要老头子我来请吗？” 何执剑抱胸，靠在剑上看着那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笑道，“出来吧，我还没睡觉嘞，打完了还要赶紧回家睡觉嘞。” 江面被搅碎的月光有了变化，透明的空间里面走出来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身材妖娆，但是少了一条手臂，然而脸上的笑容却不减，好像碰见了熟人，她是屈娅。 另一个的身材很平，她的脸好像玩偶一样，精致漂亮，却做不出人的表情，始终安静地站在屈娅旁边。 屈娅轻笑，“想不到在这里能碰见两位呢，两位今天来，是找我姐妹玩儿的？” 何执剑扣了扣耳朵，瞥了眼小拇指，“该掏掏耳朵了，”他耸肩，“找你们姐妹玩儿还不至于，不是谁都能入我的眼的。” 楼青山呵呵一笑，“玉留下，我可以放你们一马。” 四人之间的空气一下子沉了起来，江面的水都被压平了，再掀不起波澜。 屈娅看向坐竹竿上的白衣老人，她笑道，“楼阁主，你确定你要拿你现在的身体和我们斗？还是说，何执剑你会帮楼阁主呢？ “是谁害死你伴侣的，你没忘吧？我们才是一头的吧？不是吗？” 屈娅说着，目光看向何执剑，柔柔地笑了声，“还是说，你现在还是为了昆仑执剑的？” “哎呀，”何执剑抓了把鸡窝一样的头发，很难想象现在下巴上挂满胡渣，邋遢得像个乞丐的家伙，曾经会在一天之内被三家星探要联系方式： “说这么多，大家的目的不都一样嘛。直接打一场就好了。” 何执剑话音刚落。 江面潺流的水就停了，周围的空气也凝滞了。 “呵呵，那就我起个先手吧，”楼青山笑，烟杆顺手在水里一划，呲的一声火星熄了。 ----------------- 翌日。 楚洛正在吃早饭，顺手给冯秋秋碗里添了一个荷包蛋，“好好吃，时间还早。” “嗯嗯，”冯秋秋咬一口，脸上鼓出一块儿，她一边嚼一边喝粥。 楚离汉难得的不拿报纸，拿了一块平板靠在沙发里看，“秋林江大桥附近发生地震…啧啧，咱们清川市也不是地震带啊，怎么就突然地震了，”他抬头看向楚洛，“楚洛，你知道点儿内幕的消息不？” “老爹，这些事儿少去打探，”楚洛一副语重心长为你好的样子，接着说，“什么都知道只会害了你。” 楚洛说着，看见旁边的冯秋秋吃完了，顺手扯了一张纸过去给她擦嘴。绝对不是出于色心，想碰碰她的脸，她的嘴什么的。 虽然还没开始，但楚洛感觉他已经再和冯秋秋谈恋爱了，当然，是他脑补的，但其实也没差了。 “我也不是小孩儿，”冯秋秋感受着脸上那张纸，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但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楚洛一本正经说，“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小孩儿。可我就是想照顾你。” 一边王寰咂舌，觉得手里的早饭都吃不下去了。辛辛苦苦照顾多年的儿子，现在直接就被别人拐跑了。 冯秋秋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推了推楚洛，“走了…色鬼，”说完，她扯了放在旁边的包，从椅子上跳起朝玄关跑了过去。 “秋秋，在学校不可以这么叫啊。”楚洛背上书包跟上。 “偏要偏要，色鬼色鬼色鬼……”冯秋秋嗔了眼楚洛又念了几句，从鞋柜里拿了一双黑色凉鞋出来，蹲下身子把凉鞋的带子缠在了白皙的脚踝上。 冯秋秋很反感更进一步的男女关系的事儿，楚洛也能感觉得到，或许一直以来她都不是真的不明白，而是在装傻充愣。毕竟学习成绩君临整个黄泉地府，要说她一点儿不明白人情世故、男女关系，楚洛是不相信的。 毕竟偶尔这姑娘也会脸红，显然也是想到了一些相关的东西，装傻装不下去了。不然她就该始终都一脸平静地看着他在旁边围着她滴溜溜地转。 还好秋秋会有反应，不然追她还真挺挫败人的。楚洛心里叹了口气。 对于冯秋秋叫他色鬼的事儿，他到一点儿不在意。还有点儿高兴，毕竟这姑娘开始意识到她了，说不定哪天她自己都装不下去了。 “就算我是色鬼，秋秋，”楚洛握住她的手，弯腰贴到她耳边问了句，“你见过我这么贴别的女孩儿吗？” “你……”冯秋秋转头，对上了楚洛的眼睛，她把头甩到一边留下半张红透的脸，攥紧了他的手又说，“你贴谁关我什么事儿，我才不在意呢，一点儿也不在意。” “嘿嘿，那我就去找班上的女同学——” “你！”看着楚洛脸上的表情，冯秋秋知道，她被耍了，“你去啊，哼，反正也符合你色鬼的身份。” 楚洛感觉他的手要被这姑娘捏碎了，要不是他有个金刚不坏的身体，说不定现在手已经粉碎性骨折了。 电梯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楚洛拉着冯秋秋进去又接着说，“怎么会嘛，我会对你负责的，毕竟都看了你那么多了。当然，你要看回来我也——错了错了，秋秋，我错了。” 楚洛感觉他腰间的皮好像要掉了。 “再胡说八道，我杀了你。”她凶巴巴地瞪了楚洛一眼，但没甩开楚洛的手。 第92章 但是抱歉了，只有秋秋，我谁都不让 不过几分钟，电梯门就开了。 “李阿姨早上好，”楚洛对门口推着清洁车的中年女人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上学啊？” “对啊，”楚洛拉着冯秋秋，挥手离开。 走出大楼就是一个花园，里面有一座哥特风格的凉亭，偶尔下大雨的时候，凉亭里面会出现躲雨的人和鸽子。 楚洛拉着冯秋秋走在临建小道，感受着冯秋秋慢慢卸掉的力气，他知道这姑娘已经不和他闹别扭了，她就是这样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然，这是有个前提的：楚洛每次认错都很快，而且她也不会纠缠胡闹。 “楚洛，你们这高考很重要吧？”冯秋秋发现再过半个月，她就在楚洛家待满两个月，整整两个月。 从小到大，除了她自己家以外，她从来没再任何一个人家里待过两个月的时间，也没有和任何一个人维持过超过两个月的友谊。 “重要啊，”楚洛笑，扫了冯秋秋一眼，“怎么，我学校那天才表妹害怕高考啊？你比我还厉害，高考不可能失利的。” “不是，我怕我打扰到你高考了，”冯秋秋埋头，踢开了脚边的叶子说，“万一到时候你因为我考差了怎么办啊。” 老师们都在说这是影响一辈子的大事儿，要是楚洛被我影响到了，我还怎么好面对他啊。或许我现在先离开一段时间比较好？ 可万一我离开了，楚洛就和我疏远了怎么办？说到底，和他交往也才一个半月，六月初他才高考，整整三个多月的时间，他真的就不会忘掉我吗？他说的喜欢，又是哪种喜欢呢？都怪他平常嘻嘻哈哈地逗我玩儿，虽然我也很开心就是了…… 冯秋秋很清楚她对楚洛已经不是普通朋友的喜欢了。 “那秋秋，你是要从我家里搬出去？”楚洛问。 说着，楚洛拉着冯秋秋停下了，他想要个答案。 “如果方便你的话……”冯秋秋埋头说，“这个世界的高考对我来说是无所谓的，但对你来说很重要。” “不是吗？”她抬头看着楚洛的眼睛又笑着说，“放心啦，等你高考完了之后，如果还愿意让我住你家里的话，我肯定还是选择搬回来，毕竟我还挺喜欢阿姨和叔叔的。” “我呢？”楚洛食指指了指他自己，“你难道不喜欢我了？”他说着，委屈巴巴的，好像分到糖果的小孩儿。 “喜欢，我喜欢的，”冯秋秋很认真，说得脸有些红了，“但你和叔叔阿姨不一样，和班上同学也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楚洛又不委屈了，贴到冯秋秋旁边小声问，“说说看，我和班上同学哪儿不一样了？” 冯秋秋推了推楚洛，“不知道啊，就是感觉不一样，我怎么去形容嘛，”她红着脸。 “那你干嘛想那么多嘛，”楚洛耸肩，“你离开了才会对我造成影响，保持现在这样，高考我说不定还能超常发挥。” “超常发挥？”冯秋秋看着楚洛眨了眨眼。 “超常发挥！”楚洛挺胸，很认真地看着冯秋秋说，“你离开的话，我真的会难过，就像你怕我死掉那样。” “我…我那不是难过，”冯秋秋要跑，但是被楚洛抓住了手，于是只能把脸撇到一边。 ----------------- 远远的，楚洛已经看见校门口了。 “秋秋，得松手了，心里是不是有点儿不舒服？”楚洛松开手问旁边的冯秋秋。 冯秋秋刚要点头，又反应过来了，她对楚洛吐吐舌头说，“才没有不舒服，我现在高兴得很。” “哎，我还想再牵着你的手走两圈的，”楚洛看向校门随口说了句。 还有一个月就到二模考试了，校门口不少咬个包子乱跑的人，像楚洛这样悠哉的人并不多，如果不是冯秋秋，他现在也已经到教室了。 高三复习说重要蛮重要的，但对不同的人来说，重要程度是不一样的。对楚洛来说，就没那么重要。 “那走吧，”冯秋秋把手放回楚洛手心。 “这下我心里舒服了，”楚洛嬉皮笑脸。 冯秋秋想把手收回来，她觉得心跳得厉害，脸上也开始发烫了。 拿不回来就算了……冯秋秋勉为其难地挣扎了一下，然后放弃了挣扎。 又在江边走了快十分钟之后，楚洛才松开冯秋秋的手，二人并肩慢悠悠地朝学校走。 很快两人就到了班上，嗡嗡地是众人在背单词、诗歌，毕竟高考都要考。 时间转眼就到了午饭的时间。 楚洛二人刚吃完午饭，放完餐盘，郝鹏就带着三个人走了过来，一把勾住楚洛的肩膀对冯秋秋笑着说，“我们借一下楚洛，秋秋你没意见吧？” 为什么要和我说？冯秋秋怔了怔，摇头，“你们问楚洛就好了啊，去不去是他的事儿。” “秋秋，你就不管我了啊？”楚洛想挣扎，但是面对好几个人，他实在是有些无力。 郝鹏呲牙一乐，对冯秋秋说，“这狗每次的借口都是你如何如何，所以这次先问你把他借口给消了。” 冯秋秋看着五个人离开，她突然想追上去问一下：楚洛都在他们面前说了她什么。 只是她并没有追上去，只是看着楚洛偶尔回头看她一眼，慢慢地被带着消失在了另一个楼梯间里面，中间隔着一列又一列放碗筷的人。 冯秋秋看着人群，愣了愣，感觉心里好像空了一片，低头朝教室走。 一边的楚洛还在挣扎，但人确实太多了，没有他选择的余地。 “你们找我是要做什么啊，直说就好了，我还能不配合你们啊？”楚洛叹了口气，放弃挣扎。 郝鹏叹了口气说，“楚洛，是曲彦，他想和你谈谈，趁着中午大家都有时间的时候。” 曲彦？楚洛当然不会忘掉这人。早早地就盯上了冯秋秋。 楚洛很肯定曲彦的眼光。但他不喜欢情敌。 “他想知道什么？”楚洛当然不会把记下来的东西分享出去，教情敌怎么追自己的心上人，这得是什么级别的蠢蛋才干得出来？ 郝鹏一边耸肩，“谁知道呢，不过他说他去找你的话，你肯定会拒绝，所以就拜托我们几个了，还每人一瓶脉动。” “一瓶脉动就收买你们了？”楚洛恨铁不成钢。 郝鹏呲牙一乐，拍拍楚洛肩膀说，“嗨呀，帮个忙嘛，大家平常都一起打篮球的，这点儿小忙帮一下也没什么不是吗？” 楚洛吐了口气。 看样子，只好想想怎么糊弄曲彦了，想不到他直觉还挺准，居然知道我不会同意他的请求，让其他人来带我过去。虽然你我是打了三年球的好兄弟，但是抱歉了，只有秋秋，说什么都不让。楚洛坚定了糊弄曲彦的心。 第93章 楚洛选择好好忽悠，结果不需要 蓝色、黄色的坐垫在操场的观众台整齐排开，还能看见摆在座位旁边被喝光丢弃的水瓶子。 此时操场里，正有两组服装配备完整的人员在踢足球。 楚洛远远看了眼，回想起他高一参加篮球社团的事儿了。那会儿中午也会在小超市门口的小篮球场和社团成员们练球。 虽然有一部分是为了和其他市学校的篮球赛，但更多是跑在操场上感觉很愉快，周围都是欢呼声，让人感觉好像活在世界中心。或许多年之后，都再不会这样万众瞩目了。 也不会再这么享受别人的目光了。 长大之后，对众人的目光反而开始畏惧起来了，就像社畜做汇报的时候畏惧其他人的目光一样。 楚洛从操场卫生间旁边的楼梯上去，就看着曲彦手里拿着两瓶脉动，目光看向操场里踢足球的那些人。 或许是感受到了楚洛的目光，曲彦扭头，远远地对楚洛丢了一瓶脉动，“楚洛，接着。” 楚洛拧开瓶盖喝了口坐到曲彦旁边，“想问什么就说吧。” 此时广播里正放着薛之谦的《违背的青春》：“原谅可我好，我失陪的青春……” 曲彦哈哈一笑，指着足球场里一个人对楚洛说，“踢得好烂哈哈哈……” 楚洛跟着看过去，确实踢得不怎么好，运球的时候还需要看着球，一看就是新手。 老鸟运球的时候已经不用看球了，要盯紧的只有队友和对手，这点在篮球也是一样的。 没有谁出生就是足球高手。楚洛其实想这么说，但是说教的味道又太重了，至少和朋友聊天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下，这么说教并不好。 而且，他这次过来也不是聊足球的。 “加油！”曲彦突然大喊一声。 楚洛跟着曲彦的目光追去，发现那个运球不大精通的男孩儿朝着球门竭尽全力地射出了一球。 曲彦是在给他加油？多半是吧。楚洛看着那男孩儿竭尽全力地一球还是没进，他觉得有些惋惜，只是看着男孩儿的前辈拍拍男孩儿的头，递了一瓶水给男孩儿，他又笑了。 社团成员之间的对抗赛是这个样子的，就像是朋友之间组团的5v5，对朋友都能杀红眼、杀得怒目圆瞪，对现实朋友撒气的人大概很难找到九个人陪他一起玩儿的。 “可惜了，最后还是没进。”楚洛喟叹一声。 曲彦耸肩，“他才刚刚开始，或许以后某天变成射门高手了呢？就像你一样，高一的时候还不是不怎么会篮球，还是哥儿几个把你带会的，那时候你哈哈哈……” “确实，”楚洛也跟着笑。 他想起自己轻轻一抛，篮球就飞过篮板跳到篮球场外的糗事儿，糗得要死，但偏偏那段时光却忘不掉，朋友一个个笑得直不起身的模样，至今还保留在他脑海的相册里。 曲彦笑完，突然叹了口气，好像预见未来似地说，“他们过来应该和你说了不少吧？” “你问吧，我会把我知道的告诉你。”楚洛警惕。他知道进入正题了，但是哄骗朋友还是会有些内疚，毕竟相处了三年，打完球之后汗涔涔地在校园里追打了三年。 或许以后请他们喝喜酒的时候，他们应该会原谅我吧。楚洛心里叹了口气，准备接受曲彦提问。 “你也喜欢秋秋，对吗？”曲彦轻轻地说，语气平淡得好像在确认楚洛早饭是不是吃了鸡蛋。 楚洛一愣，这个问题是他完全没有想过的。他觉得他应该是伪装得很好？毕竟在学校只是一起吃个饭，再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了，牵手、拥抱这些也是离学校非常远，确认周围没有同学之后才做的。 被发现了？还是在诈我？楚洛思考的这一会儿，一边的曲彦却笑了。 “哈……我就知道，”曲彦深吸一口气，“碰见颜雪和其他和你表白过的女孩儿，你答案就脱口而出，好像呼吸走路一样自然，觉得不喜欢理所应当。 “可颜雪她其实也已经算极其优秀的人了，家境确实很难高攀得上，但以我对楚洛你的了解，你也不像是会在意那些东西的人。” 楚洛哑了一会儿，手里的瓶子被他握得陷了下去，啪嗒的响了一声，“你们都知道了？” 喜欢自己表妹这种事儿，在现代社会是不容于理法的，不管是法律还是道理都走不通。 楚洛知道，这肯定是会被找家长的，但是听着曲彦言之凿凿的语气，他知道对方肯定也不是空穴来风。 而且，闹大之后，他和冯秋秋肯定会被找到教务处谈话，即便冯秋秋再装傻充愣，她也肯定装不下去了，知道他的喜欢和班上其他的男同学是不一样的。 曲彦笑笑说，“不是，只有我知道。毕竟你们早上牵手在江边散步，还有你的表情我确实没再你和其他女生相处的情况上见过。” “你看见了？！”楚洛更诧异了，一时间觉得手指好像被冻住了，僵得动不了。 曲彦叹了口气，目光移向操场，那儿又新开了一局足球赛，“先看见的秋秋，然后是高她一截的你，然后是你俩牵在一起的手。你们是在交往吗？” 楚洛也不知道他现在和冯秋秋是什么关系。 说不是交往的话，又不像，毕竟有些新生情侣的没做的事儿，他俩做了个遍，甚至有些过于熟练了。牵手、拥抱好像已经熟悉了，只要闭上眼睛，稍微想象一下，就能回忆起对方身体那些地方是如何贴在他身上的。 说是在交往的话，两人都没有点明。 “我是下定决心和她交往的，”楚洛看着手里的水瓶。 “……”曲彦沉默了。 “我并没有骗你，”楚洛抓了把头发，又叹了口气，跟着曲彦一起看球。 那个菜鸟少年还是没有进球。 曲彦叹了口气，“我又该从哪儿说起呢……”他记起冯秋秋的眼睛，温润的金瞳里带着真切的欣喜，总爱偏头看着旁边的男孩儿听他说话。 “曲彦…”楚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叹了口气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你能别说出去，这可能会伤害到她，拜托了。” “伤害到她？”曲彦皱眉，“什么意思？你们真的是表兄妹吗？不管是不是表兄妹，她都把手交到你手里了，还能不知道后果？” “她不是我表兄妹，”楚洛叹了口气，“她的出身，很抱歉我不能说，如果你这里说出去了，我只能找人安排我们转学了。” “你……”曲彦坐起来，皱眉看着楚洛，良久，直到广播里已经不放歌曲，校园新闻都播完之后，他叹了口气，“我不说。” “好哥们儿，”楚洛拍了下曲彦肩膀笑。 “起开。”曲彦一把打开楚洛的手，跟着楚洛笑了。 第94章 冯秋秋特别好奇 冯秋秋枕着手臂，头瞥向教室前门的方向，一直看着门口发呆。 “秋秋，这题怎么做啊？”一女孩儿凑到冯秋秋桌边，扒拉了一下冯秋秋。 冯秋秋回过神坐起来，接过女孩儿递来的纸笔瞄了眼，是化学的一道选择题，关于计算质量分数的，“这里啊，考的是元素守恒，首先注意这一个‘恰好’盐酸把那些铁的混合物全都溶解了，所以我们知道溶液里只有二价的fecl2，所以k溶液不会显现红色。 “然后就很简单了，通过盐酸里的cl元素来定位fe元素。我们这样……” 不过一分钟，冯秋秋就把答案给了出来。 “化学题不少都在扣字眼的，老师们心眼很坏，倩倩你下次小心些，免得被他们埋伏了，”冯秋秋板着脸，一本正经胡扯。 “呵呵呵，”冯倩笑着抱了下冯秋秋，“秋秋真好。” “哎呀，其实也没那么好啦，嘿嘿……”冯秋秋摸摸脑袋，为自己背过的那些书感到高兴，突然，她在教室门口看见了楚洛。 “楚洛！”冯秋秋坐在座位上招手。 楚洛愣了下，看着那姑娘挥手，他知道那姑娘想要什么，重点并不是想要和他分享什么，这次过去多半也是类似于‘下午吃什么啊？’。 大概是这姑娘想要他过去了。 楚洛终于明白一件事儿，表情管理确实是一件很难的事儿。她好像操控人偶的幕后黑手，他感觉自己真像是舞台上那个人偶，一举一动都被这姑娘牵动。 “我不会说，但不代表别人不会说，班上你俩稍微注意些，牵手那些事儿，还是到离学校更远的地方做吧。” 楚洛还是想起了这句话。 尽量控制着表情走到了冯秋秋面前，楚洛说，“秋秋起来下，我要进去。” “哦哦哦……”冯秋秋起来，看向一边的冯倩，“倩倩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题吗？有的话可以问哦。” “没了，没了。”冯倩摆手笑笑。 冯倩刚走。 冯秋秋就枕着手臂，头歪向楚洛，“楚洛楚洛，你们去说了什么啊？郝鹏他们回来好早，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坐在二人身后的郝鹏保持沉默没有说话，他已经被反复问了好几遍了。他感觉这姑娘不像是找表哥，更像是妻子在找老公朋友定位她老公。 虽然两人平常相处确实超过一般的男女同学之间的关系，但郝鹏没往心上放，他觉得两人都很漂亮，如果互相拿来当挡箭牌，离得近一些其实也没什么。而且，万一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本来关系就好呢？ 楚洛很难解释，在纸写了句‘回家再告诉你。’ ‘为什么啊？’冯秋秋回，把纸推到了楚洛面前，这种有秘密不告诉她的行为，就像是在她心上挠了下，软软的痒，想要刨根问底，想要楚洛马上全部交代。 感受到视线，楚洛扭头，发现冯秋秋一直盯着他看，好像女朋友一样，妄图使用眼神让你屈服。 楚洛就这样在冯秋秋的眼神里熬了一天。 晚自习完了之后。 楚洛二人离校。 走了一个站之后，冯秋秋前后左右地看了看，贴到了楚洛旁边，就要把手放进楚洛手心。 但是失败了。 “楚洛？”冯秋秋抬头，有些疑惑。 楚洛小声说，“远点儿吧，这里离学校还太近了。” “我以为你……”冯秋秋看了眼楚洛的脸，又摇头，“没什么。” 走了一会儿之后。 楚洛主动牵了冯秋秋的手，“早自习我们牵手散步的事儿被班上的同学看见了。所以现在我们在学校需要注意些了，不然的话，我俩其中有一个会被开除。” 楚洛还是选了更严厉的说法。毕竟要是说要被见家长，要见教务处主任，这姑娘肯定是无所畏惧，然后就是被迫捅破窗户纸，被迫做出选择。 “是这样啊，我以为你不想和我牵手了，”冯秋秋靠到了楚洛手臂上，“所以白天你没说的也是那些事儿？” “对啊，要知道你反应这么平静，我白天就和你说了，”楚洛耸肩，“我怎么会推开你嘛，你也不想想。” 冯秋秋埋着脑袋，静静地听楚洛说话。 不多时，两人就到家了。 洗漱完之后，楚洛已经准备睡觉了。 笃笃笃——敲门声在门口响起。 “进来，”楚洛掀开被子，打开手电开始找拖鞋。 门开了，穿着睡衣的冯秋秋站在门口，抱着她的鲨鱼抱枕，她目光在楚洛身上游弋，最后找到了躺在楚洛枕头上的黄色狸花。 “小秋秋怎么在你这儿？” 楚洛抬头，看着冯秋秋朝他走了过来，又摸了一把枕头上的猫冷笑道，“它现在已经是我的猫了，”楚洛把猫抱进怀里，“小秋秋现在说不定都不认识你了。” 冯秋秋也是戏精上头，惊诧着退了一步，“怎么…可能……” 沉默了一会儿，两人都不知道怎么演下去了，互相看了眼对方笑出了声。 “楚洛你好傻，”冯秋秋坐到楚洛旁边，伸手抚了抚猫咪的毛，她笑，“它怎么会不认识我嘛，虽然它被你照顾得很好，但它也绝对不会忘掉我啊。不是我，它早就被饿死在路边了。” 楚洛拍拍冯秋秋的脑袋笑，“你不也是，浮夸得很，”他又板着脸，“过来找我是有事儿吧？一般睡觉的时候你可不会来找我。” “你想…看电影吗？”冯秋秋额头贴在楚洛肩膀上，她觉得心很烫，脑子里一下闪过了此前被子里被楚洛抱过的地方，她感觉血液在皮肤下汹涌的流动，全身都跟着热了起来。 其实之前路上听楚洛说话她就想抱上去了，但是又想起楚洛说的要保持距离，还有就是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之前在厕所一起刷牙，问到楚洛身上的味道的时候，她感觉确实不一样了，好像又喜欢楚洛一点了，让她感觉心跳得很厉害。 而且今天还没抱过，往常每天都会轻轻地抱一下。但今天却没有，哪怕一次。 被欺负就被欺负吧，反正我也能还手，楚洛也会停手的。冯秋秋带着这样的心态，来挑战楚洛的自控力了。 楚洛感觉身体僵住了，他想现在就把这姑娘扑到在床上。但是理性告诉他，这是不可以的，还没到这一步。 而且很奇怪，他感觉今晚上的冯秋秋闻着更香了，好像喷了香水一样，但是他很清楚，这姑娘是从不喷香水的人。 “你说话啊……”冯秋秋扯了下楚洛的袖子，小声说。她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变奇怪了，竟然会期待被一个男孩子欺负什么的。 第95章 我是真的在看电影 长夜漫漫。 楚洛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刚想看看父母在不在客厅就感觉背后被人推了一把，让他从屋里踉跄出来。 “秋秋，嘘——”楚洛回头看着冯秋秋，他觉得很心虚，毕竟这可是睡觉的时间，这个时间孤男寡女趴一张床上要说这对男女没有一点儿关系，谁会相信呢？ 冯秋秋会相信。 “我早就…看过了，”冯秋秋想在楚洛腰间拧一下，他表现成这样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明明…只是看个电影而已。冯秋秋还是在楚洛腰间来了一下。都怪你，害我还想到其他地方去了。 楚洛吃痛，但是不敢叫出声来。他很想贴，或者说，很有色心，但是家里还有人，他不太好光明正大的贴，而且还有冯秋秋心理那一关。 早就看过了？确认过爸妈他们睡觉的事儿吗？她也知道她在干什么啊？秋秋难道不知道我看电影会干什么吗？ 楚洛回想起，他和这姑娘看电影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数时间看到一半，他就抱上去了，手环在她腰上，偶尔还捏一下，谁不喜欢柔软温暖的果冻呢，她的肚子看不出来有很多肉，但是很软。 “早就看过什么了？”楚洛握着冯秋秋的手笑道，寂静的家里做这样的事儿，给他带来一种的地下工作者的快乐，穿越火线的肾上腺素激增。 “你明明都知道，就爱欺负人，”冯秋秋哼了声，躲到了楚洛后面，小心翼翼地贴到了他背后，手在他背心的衣服上攥出一个包子褶。 楚洛刚回头要补一句‘我没有欺负过你’。 “不准欺负我。”冯秋秋在楚洛背上捶了下。 这姑娘能读心了？她难道知道我要说什么了？楚洛握着她的手用力，脸厚心黑如他，现在已经在不少场合已经不会脸红了。 但是冯秋秋还是不一样。她知道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也是预见了会有那些事儿，所以才叫楚洛一起看电影的。 他果然好高…冯秋秋低头跟在楚洛身后，看着面前剪影一样的男孩儿，她手掌贴到了他背上，然后就感觉被她触碰到的那一刻，面前男孩儿整个背一下僵硬了，好像是石头雕的。 冯秋秋心里陡然一跳，触电一样的收回手。 她还很得意地想。知道我什么感受了吧，让你经常突然袭击我，原来你也不如何嘛，还不是和我一样。和我一样…… 他在学校朋友比我多多了，和其他女生的关系也很好。怎么会和我一样呢？冯秋秋觉得脸很烫，她搞不明白明明是她去触碰的，最后脸红的，最在意的，也还是她。 待会儿和他看电影不得被他欺负死…冯秋秋突然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期待却让她没有选择逃跑。 冯秋秋卧室的门无声打开。 一高一低的小贼带着贼光烁烁的眼睛进了卧室。高的那个眼睛很亮，好像枯井映出月光。矮的那个却像月下湖泊，水光潋滟，氤氲起雾。 咔哒——门关上。 楚洛送了一口气，直起身来坐到了冯秋秋的床上，等她去拿手机。 “你不准欺负我…”冯秋秋拿着手机站在楚洛一丈开外，戒备得像刚到宠物医院的小猫。 楚洛耸肩，“秋秋，你知道的，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了？”他笑得很是洒脱正直。 但冯秋秋怎么会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呢？ 她也不傻。 所以她选择被骗。 “好，我相信你，你先进去……”她小声说，拖鞋里的足背躬起，珠圆玉润的脚趾扣在了一起。 楚洛脱下拖鞋，掀开冯秋秋的被子躲进去，还在旁边留了两个位置，一个是给冯秋秋的，还有一个是给她的抱枕的。 前面几次，冯秋秋都会把抱枕放在两人中间，象征性的拦一下。 冯秋秋嗫嚅了一下，最后还是没说出话来。她选了个恐怖片。 “秋秋，你知道我很怕这个的，”楚洛装得很像，脑袋已经躲进了冯秋秋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对眼睛。挡了，但是没完全挡。 冯秋秋挺胸，扬起下巴说，“我又不怕，反正我想看这个。” “那就看这个吧，”就是看这个才好，不然待会儿怎么好抱上来。楚洛心里暗戳戳地想。 难道是秋秋在配合我？是真的话，那可——楚洛看着冯秋秋把她那个护城墙玩偶放到了一边，她自己趴在了他旁边。 秋秋啊，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考验我。我的意志在你面前连普通玻璃都比不上，怎么经得起你用锤子来检验啊！你要是这个样子的话，待会儿万一发生了一些什么奇怪的事儿，我不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在你淫威之下臣服后半辈子了吗？就像我那个不争气的老爹，当初就是…… 楚洛咽了下口水。他听过很多他爸妈的故事。 他那彪悍的老妈确实干得出来勾引老爹的事儿，但他不相信他老爹曾经有过翻身当主人的日子。 难道…我就要复刻我老爹的经历了？这个想法在楚洛脑子里一闪而逝，他不觉得趴在他旁边的冯秋秋会干出和他老妈一样的事儿。 她很聪明，但是对男女这块儿喜欢装傻，或许哪天即便他选择了赵颜雪，她也会笑着说再见，然后在心里反复重复她和他只是朋友关系，朋友幸福是很好的事儿。然后就躲到某个人找不到的地方，抱着膝盖蜷在墙角，头埋进臂弯里轻轻地哭。 所以我得主动。楚洛如此想。 楚洛他怎么还没……冯秋秋觉得自己很不对劲。楚洛他不欺负他是他的事儿，难道她还能开口让他主动欺负她吗？ 突然，冯秋秋感觉肚子附近的床垫动了下。一双手像是小蛇一样，环在了她腰间，带着她往楚洛的方向靠。 力气很大，她感觉她反抗不了。 干脆就不反抗了。 “明明你答应了不欺负我的……”冯秋秋靠在楚洛肩上，眼睛跟着手机里的光潋滟，好像被风抚过的月湖，声音也像风声一样，轻轻的，亲昵得好像在接吻。 她有这么娇的？！ 楚洛抱着冯秋秋的手用力，脑子里又是一场雪崩，翻飞的每一片雪花都在重复刚才冯秋秋轻声嗔念的那句话。 冯秋秋感觉她被硬拖到了楚洛的怀里，然后被他紧紧地抱住，她觉得心猛地一跳，全身绷紧马上准备逃跑。 只是楚洛没有下一步动作之后，她感觉力气好像一点点地随着她的呼吸流失了，好像破洞的气球一样，她软下来，耳朵贴到了楚洛胸膛上。 “明明说的是看电影……”冯秋秋头埋在楚洛胸膛前，小声念了句，好像在撒娇。 “我是真的在看电影啊，”楚洛不好低头。原本就已经压不住了，再低头看一眼，他的理性恐怕就彻底蒸发掉了。 冯秋秋仰头，楚洛果然在认真看电影，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有些生气。 明明我都在你怀里了，你都不看我一眼。冯秋秋想伸手把手机掐灭掉，让楚洛什么都没得看。 算了…就这样吧。冯秋秋又抬头看了眼楚洛，肩膀去顶了下楚洛的胸膛，两只手摸索着，圈在了楚洛腰间。 等楚洛看完电影的时候，发现冯秋秋已经睡着了，零星的光可以照亮她挂着微笑的脸，她像个餍足的小猫似的趴在他胸前。 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的？楚洛掐灭了手机，小心翼翼地抽回缠在她腰间的手，尽管隔了一层睡衣，他还是能感觉到在手臂上碾压的软肉，让他很是心猿意马。 “你这么放心我，真的让我很有负罪感啊。”楚洛左手抚起她额头的头发，现出她光洁的小脸儿，他就这样看了很久，然后拿右手摸了下她的脸蛋儿。 起床，楚洛抓了把头发之后伸了个懒腰，然后叹了口气，转身抱起冯秋秋让她枕在了枕头上，又掖好被子之后。 他回头看了眼。 “明天早上还能见到的，却觉得好舍不得，都想在这里睡觉了，”楚洛吐了口气，调整呼吸，“晚安，秋秋。” 咔嗒——门关上了。 被子里的人一动不动。 良久，冯秋秋睁开了眼睛，抱着被子在床上蜷成了一团。果然楚洛和其他的人就是不一样… 想到楚洛说的一起睡觉。冯秋秋袜子里的脚趾扣紧。那怎么…好意思呢，不过楚洛他只是抱一下的话，或许也…… 不行不行，冯秋秋，不能不知廉耻。冯秋秋攥着棉被的手握紧，抓出了一个包子褶。 和楚洛也没发生什么，他也不会对我怎么样，一起睡也没什么吧？冯秋秋躺平，看着天花板。 她从没想过，会有想和某个男孩儿睡一张床的时候，而且抱着某个男孩儿会觉得安心、高兴，这一切她都没想过。 要是一起睡的话…他应该会照顾我吧？就像给我盖被子一样……冯秋秋扯着被子遮住了半张脸。 飘窗的窗帘被夜风撩起，白蓝色的沁进屋里，床上一对金瞳潋滟生辉。 第96章 我会，亲手杀了他 秋林江大桥下游。 警方正在处理前不久地震留下的废墟。 江边用来晨跑的小路已经塌陷，脚下就是汹涌、发黄的秋林江江水，蛛网遍布的墙上陷入了一块块红色的地砖，还有热刀割蜡一般光洁的，长一丈有余的缝隙。 他们并不仅仅是过来处理这个废墟的，还有处理这里留下的非自然痕迹。 只是地震的话，墙上被切石机切割过的痕迹太过诡谲，而且像是砸在墙上的蛛网石砖也过于离谱。 “秦队，这是……”一个小警员抱着相机跑过来，抬起爬满汗珠的额头，看向坐在地上的男人。 秦城抽了口烟，坐在路上，灰银交织的头发下，一张眼角堆出褶子的脸含笑说，“别说，知道就行了。” 小警员咽了下口水。又看了眼相机里的录像。 凄清的月光下，四人的影子海市蜃楼一样闪了一下，然后…… 流速三千多立方米每秒的秋林江，直接断流。好像神明放下了池子，截断拇指粗细的小水沟。 这已经是神了吧？小警员环视了一眼，灾害并没有波及到建筑物上，只是有些鱼类受灾了，好多河底的泥沙也被冲上了岸。 秦城站起来，按了下小警员笑道，“事儿还多呢，发什么呆呢，你惹不上这些人的，就算惹上了，报警也还是有用。” “报警…有用？”小警员已经迷糊了，一般的炸弹都做不到这种威力，这就是人形天灾，面对这种程度的力量，就算是特警去了也没用吧？ 秦城笑，又抽了口烟，沧桑的脸上褐色的眼睛看着湍流不息的江面，“有用的，放心吧。” “是吗……”好像肩上手掌的温度顺着血液流开，小警员逐渐冷静下来。 此时的昆仑制药。 楼青山正在和清川市警察局的局长单独见面。 “郭局，”楼青山笑笑，让旁边的季延倒了一杯茶放到了对面中年男人的身前，“上好的红茶，尝尝吧。” 郭勒伸手端过茶杯，挺正了身子，整个人好像雕刻家用尺子比着从石头里凿出来的，板正得有些过于严谨，身上的衣服没有一丁半点儿的褶皱，一头银发好像钢针一样铺在头顶，脸上唯一的眼睛好像鹰隼，紧盯着对面的楼青山。 “楼老师，上次流芳污水处理厂的事情也就算了，但是这一次，你们是不是做得太过了呢？”郭勒抿了一口茶，说话中气十足。 楼青山招了招手，示意季延不要说话，又看着对面的局长说，“这次我一个打三个，还要控制灾情，没有受害人已经是极限了。” “没有受害人？下流有些船直接被冲翻了！”郭勒身体前倾喊了句，吐了口气，他又回到了板正的模样，“而且，能和你打得有来有回的人，不是全都被你们一对一监管着的吗？” 楼青山笑，看向窗外，有一只落单的鸽子，在高楼大厦间振翅，但又被乱流卷着像落叶一样，“有些事儿，就在我们的掌控之外啊。” 郭勒很讨厌昆仑山这些谜语人。 每次问到一些关键的问题了，昆仑山这些家伙就不告诉实情，但一想到这些人的特殊性，他又没那么生气了。 “楼老师找我，总不可能只是为了‘地震’的事儿吧？”郭勒选择切入主题，他今天还有很多工作，确实没有多余的时间耗在面前这个人身上。 这次地震造成的灾害其实只是一部分，至于上传到网上那些秋林江断流一秒的视频，也已经上报到省局，让省里上报国家，然后由国家网络监察局的那些人去截下视频了。 目前来说，各大视频平台还没怎么出现相关的讯息。 “对的，”楼青山招手，季延把一个文件袋放到了茶几上，“这三个人，拜托你们在清川境内监控他们。” 郭勒扯开缠在文件袋上的绳子，摸出来三份用回形针别好的文件，“屈娅…？”他抬头，“这不是流芳污水处理厂那个？这次也有她？你们上次就没抓到她吗？” 郭勒脸上难得有了表情，意外和不满一闪而逝，他又接着说，“上次我们都没定位到这些人，说不定他们能改头换面呢？你们昆仑人不够了？不是还有天机阁那些人吗？” “郭局，这些问题就不是你可以打探的了，事关昆仑的机密，”楼青山一笑，“总之，人力范围之内，你们尽可能地找一下这三个人吧。” “何执剑？”郭勒细细打量了照片上的人之后，回过神来，“这不是何冲那小子吗？他居然帮着外人和你打起来了？” 楼青山看着对面男人拧起的眉毛，他知道对方想说什么，接着说，“他也没帮外人，当然，也没帮我，只是那天我是四人里面最能打的，所以他们联合了。” “楼老师，我知道他是你朋友的孩子，但你是不是带入私情太过了呢？”郭勒眉心皱起一个川字，“我不知道，也不关心你们仙家的事儿，但既然做了仙凡切割，你们昆仑能不能做得好一些？ “你知道不知道，河里有一家人在船上住了三代人，那天他们当家的正在穿上清理鱼获，结果呢？ “现在都没找到人，要不是他妻子在医院里面生孩子，他爸妈去照顾，他们一家都死船上了！ “你这样的人肯定没看见那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跪在地上求我们找到他的孩子，他的老婆抱着孩子整个人像死了一样！你要他们怎么面对这些？” 楼青山沉默良久，“下次，我会把冲儿杀掉的，”说完，他吐了一口气，好像燃尽的火堆一样塌了。 “青山爷爷，你这蚱蜢怎么编的啊，能教教我吗？” “青山爷爷……” “青山，我家冲儿就拜托给你了，虽然有些调皮，但他是个好孩子……” 楼青山脸上的沟壑运动起来，一张脸绷紧，他看着对面的郭勒，“我以司法阁第十五副阁主的名义发誓，我会，亲手杀了他。” 风从窗口涌入。 像是被楼青山凛然的气势所慑，郭勒感觉这道温暖的风都有些割脸了，周围的空气也低了，好像夏国北方的冬风，要把脸吹掉。 第97章 楚洛他其实很好的 清晨，正在睡觉的楚洛感觉他的鼻尖有些痒。 是小秋秋又在舔我鼻子了？楚洛迷迷糊糊地想，伸手要去揉一把小猫，顺便把它推远一些。 但是等他伸出手，刚刚抓住，他就感觉不对了。 很细腻的软，不像是小秋秋，倒像是……楚洛睁眼，就看见了一对金色的眼睛，光洁漂亮的脸上堆笑。 “早上好啊，楚洛，该起床啦，”冯秋秋左手托着脸，右手真的拿着一根羽毛在楚洛面前。 楚洛感觉有点奇怪，这姑娘好像越来越不把他当男人看了，居然早上都敢来挑衅他了。 大胆！ 楚洛松开冯秋秋的手腕，两只手很快缠到了她腰上，“大清早就敢不让我睡觉，秋秋你是越来越大胆了，看我今天怎么欺负你！” 楚洛两只手在她腰间挠痒，这招对冯秋秋来说相当管用，就像是猫吃了猫薄荷之后会变成一滩水一样，冯秋秋中了这招也会变成一滩水。 “哈哈……”冯秋秋一边缩，一边拍打着腰间楚洛的手，她感觉好像有老鼠爬到了身上，这边赶走了，他又窜到另外一边了，怎么赶都赶不干净。 那种痒不只是肚子上的痒，冯秋秋觉得她心里也好痒，像是一堆出生不久的小奶猫，在用她的练爪子，不轻不重地挠。 “不要了…楚洛，哈哈……好痒，我不要了……”冯秋秋知道楚洛不怕痒的，所以只想逃跑，但她感觉楚洛像是黏在她身上一样，怎么都脱不了身。 两人缩进棉被里，被浪翻涌，女孩儿咯咯的笑声不绝。 冯秋秋笑着笑着，感觉肚子都疼了，反抗的力气也没了，“臭楚洛…”她拿头在楚洛胸口上顶了一下，“我都说不要了……你还弄我。” 楚洛觉得自己很蠢。 明明现在还不到能吃的时候，这个时候自己上去欺负她，最后被勾起欲望的还是他自己，脑子里一堆奇思妙想的也还是他自己。 这绝对是没有好处的啊。 楚洛开始反应，他知道，绝对不能再沉迷了。不然早晚一天他可能会忍不住。 不过秋秋今天到底是？楚洛看着自己怀里的冯秋秋，她在玩儿手机，任由他的手放她腰上，好像把他当成了空气。 虽然她现在还脸红气喘，胸口起伏不停。但楚洛却感觉不安。 她该不会把我当闺蜜了吧？嗯？闺蜜？我是想当你闺蜜吗？楚洛有些不确定，看着冯秋秋问，“秋秋，你今天早上这是？” 冯秋秋掐灭手机，手臂快速缠到了楚洛脖子上，“网上说，这样会让男朋友高兴，然后我就试了呀，怎么你不高兴吗？” “啊…嗯，高兴，”楚洛想哭。男朋友这个概念还是他歪曲的，结果现在又跨过时间打到了他身上。 想一直在一起玩儿的，就叫朋友。所以冯秋秋有不少的女朋友，只是男朋友目前就他一个，她好像还是不太能接受和其他男生一直一起玩儿。 “看你好像不怎么高兴……”冯秋秋笑，“那你教我？毕竟你应该知道我怎么做会让你高兴的。” 楚洛收起冯秋秋腰间的手，掀开被子坐起来看着她，“秋秋，你这是在——讨好我？为什么？” “没有呀，单纯想让你高兴一些，还是说…这样不好？”冯秋秋臀边的床单被她攥出褶子，眉毛皱起，不安地看着楚洛。 楚洛有些拿捏不定了。秋秋到底怎么了？是真的在讨好我？还是… 看着楚洛没说话，冯秋秋不好再看他了，慢慢地埋头看着他蓝色的床单。 看着冯秋秋这幅模样，楚洛知道，是他误会了。 于是他没在多想，迎上去把冯秋秋搂进了怀里，枕着她肩膀说，“秋秋能这样做，我其实特别高兴——” “胡说，你在骗我。”冯秋秋感觉很不舒服，要下定决心这样叫他起床还是花了她很多时间的，但是并没得到肯定。 “没有骗你，”楚洛叹了口气，“我怕你是在因为一些原因讨好我，我更喜欢原原本本的冯秋秋啊，白痴得一边杀我，一边说要下去照顾我的家伙。 “我很喜欢你的照顾，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以后你也可以像今天这样叫我起床。”楚洛两手搭在冯秋秋肩上看着她笑。 冯秋秋看着楚洛的眼睛，她心里一跳，感觉有些头重脚轻的，顺势又趴回了楚洛胸前，她勾起嘴角，抓着楚洛胸前的衣服笑，“那你得给我钱。” “好——啊？”楚洛低头，怀里的姑娘脸上是洋洋得意的笑容。 “虽然楚洛你说欠你们的钱不用还了，但我觉得还是要还的，”冯秋秋眼睛转了转，视线回到楚洛脸上，“叫你一天，嗯，一块钱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本来你自己也能起床。” “可以续费吗？”楚洛鬼使神差地问了句，说出来整个人都懵了。 “我很贵的。” “不，太便宜了。” 两人拉开门，就看着一个女人走向餐桌的背影，她耳朵有些红。 “你们两个啊，虽然感情好确实是一件好事儿，”王寰有些不自然，还拿胳膊顶了顶旁边的老公，“说话啊，你儿子现在这样不该管管啊？” 楚离汉之前上厕所，没堵门偷听，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清了清嗓子，板着一张脸说教：“楚洛，你要为你做的事情负责，清楚吗？” 楚洛点头又点头，顺手把剥好的盐蛋放到了冯秋秋面前的盘子里，“知道了知道了，负责负责。到现在，我主动带回来见你们的女孩儿，也就秋秋一个吧。你们放心吧。” 冯秋秋一口咬开咸蛋，露出橙红的蛋黄，一双眼睛左顾右盼像是在理解这家人说的什么话，好加进去。 一边的王寰注意到，伸手摸了摸冯秋秋的头笑，“秋秋可是好孩子，”她瞥了眼楚洛，“给你这臭小子，真是仙花插牛粪了。” “妈，我好歹是你儿子，你也——” “楚洛很好的，”冯秋秋看着对面王寰的目光，缩了缩，又重复了一遍，“他其实很好的。” 王寰满意了，恨不得现在就包个大红包。 一边喝茶的楚离汉也勾起嘴角。 楚洛心里感觉有些复杂。被喜欢的姑娘说很好，当然是很高兴的，但是自家老妈只相信冯秋秋，让他又不那么高兴了。 不管那么多了，秋秋真好。楚洛给冯秋秋擦了擦嘴。 “我可以的，”冯秋秋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在楚洛爸妈面前被这么照顾，她总感觉楚洛的妈妈看她的目光有些不一样了。 第98章 呵呵，我其实想要的东西就那么简单 深夜，秋林江面粼粼的月光突然被搅破。 一头红发血烟似的从水底升起，屈娅从水里浮起，好像换气的人鱼，“咳咳……”她咽下喉间腥咸血，感觉体内运气都已经不稳了。 那个楼老头儿果然厉害。屈娅回望，和她在一起的那个人到现在都还没从水里出来，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丢下她跑了。 真蠢……屈娅擦了把嘴角。她不敢相信她的队友居然会有这么蠢，居然敢选择逃跑，真是不怕死。 她闭眼感受了一下腹内。护魂暖玉还在。 她并不相信那个同样是虚灵期的屈欣会被直接打死。毕竟那天是大混战，最后保留状态最好的，大概也就何执剑那个男人了。 该死的昆仑山，这次我又没干什么，干嘛追着我打。屈娅抹掉了嘴角的血，抬头，就看着岸边有人在向她招手。 男人什么模样她没看见，但是那道一闪而逝的剑光被她捕捉到了。 “哟，有空一起喝杯酒不？”何执剑从树影下走了出来，一件黑色的t恤，肩上扛着他的剑，他懒洋洋地笑了声接着说，“大家都不容易，你也知道我要什么，不如干脆给我？ “毕竟你现在这状态，多半打不过我吧？” “呵呵，那你倒是说你要什么呀~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给你解释清楚呢？”屈娅从水里走出来，被水浸透的衣服贴在她窈窕的身体上，诱人遐想。 怎么会迎面撞上这家伙。麻烦了。屈娅双手一摊，吐了口气说，“你也看见了，我除了我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像你这样英挺的男人，可以哦~白给你睡。” 何执剑耸肩，呵呵一笑，“挺脏的，还是算了吧，虽然我们都是虚灵期，应该不用担心那些奇怪的病症，不过万一你有那种特殊癖好呢？” “对对，”屈娅咯咯一笑，好像全然不生气一样，但她周围的空气已经凝滞了，江水…拜伏在了她脚边。 何执剑跳开一段距离，拔剑看着对面的屈娅，“领域确实不如你，所以你也别再靠近了，不过是个玩笑，怎么还生上气了，”他抓了把头发，全身的肌肉绷紧，好像预备扑食的猎豹。 月光被乌云遮掩。 “分形剑，剑影，”何执剑身后一条影子杀出，在江面划出两道透明的幕，举起一把影剑砍向了屈娅。 屈娅抬手，手腕一枚玉环放大变成了环，被她攥到了手里，硬吃了这一剑。 好像高空一辆小车砸入江面一样，江面猛地一沉，一人高的浪花掀起，屈娅如同花蕊一样，伫立在浪花中心岿然不动。 “你居然还能有余力，”何执剑挑眉，“我以为你被楼老头打成残废了呢。” 屈娅感觉她的手已经被震麻了，让她感觉她从手掌开始，全身都被压路机压过了一遍，全身的骨头都碎了一样，咽了咽喉头的血，她笑，“残废不至于，哪怕现在，我也还可以陪你玩玩儿哦~当然，你得停手。” “你觉得可能吗？”何执剑脸上肌肉一紧，整张脸的线条顷刻间锋利起来。 两人交战期间，又有一人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是个勾着身子的老人。 “两位停手吧，这个东西，我们主人要了。”老人笑着说。 如果楚洛二人在这里，肯定会发现这就是他们在下泉拜访下泉地府的时候，带他们进校的老大爷。 何执剑一撇，“滚。” “呵呵，老大爷可不是我的菜啊~”屈娅想退了。 ----------------- 清川市公安局。 等秦城开完会出来，已经是深夜12点了，这次的任务很急，而且很重，是心理上的沉重，让人听了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以往的案子都是处理一些小纠纷之类的问题，小到兄弟俩因为和同一个人滚过床单，大打出手，两方同时挂彩；大到偷税漏税、遗产纠纷。 类似的案子层出不穷，但又每次都带了点儿新意。 这次不大一样了。 要去找人，找超自然的人形坦克，警局内的警员换班的去看监控，直到定位到照片上的三人为止。 如果只是找个普通人，那会简单很多，稍微难一点也就那人有一些反侦察意识。然而这次找的人，谁能保证他们没有变装的技术吗？ 秦城点了根烟，一米八的家伙躬身坐在已经熄灯的警局门口的石阶上，远看好像石头狮子的剪影。 “秦队，你不回家吗？”一个女警走出来，抱胸靠在了门口，静静地看着台阶上男人的背影。 秦城扇了扇面前的烟雾，“还早呢，会什么家啊。”他不想回家，更喜欢在警局里打个地铺。 “已经凌晨了，要换下一班得早上去了，你真不回家呀，”女人跳了两步，坐到了秦城旁边，理了理帽子托着脸看着路上的车来车往。 秦城没有转头，把手里的烟头摁灭了之后，随手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徐小娟。” “到！”女人朗朗发声。 “早点儿回去休息吧，”秦城从头到尾都没看过一眼身旁的女人，自然也不会注意到她搅在一起的手指，但他能明白这女人什么意思。 徐小娟抿紧了嘴唇，扯了下帽檐遮住眼睛埋下头看着自己缠在一起的手指，“我又不会把你吃了…”她怎么能感觉不到这个男人对他的疏远呢，毕竟大部分女人在情感这方面的感知是要比粗线头的男人更细腻些的。 可就是感受得越多，知道得越多，痛苦也就想添柴的火堆一样，灼灼地烤着她。 直到秦城的人影彻底消失在树影深处，徐小娟才从台阶上站了起来。不喜欢就不喜欢，反正我也不喜欢你……对，我不喜欢你。 午夜时分，路上的行人是很少的。 秦城也在整理脑子里那些纷繁复杂的信息，开会的时候他问了不少问题，虽然都得到了解答，但得到的信息越多，就越难理清楚。 沙沙—— 看着面前的草丛在动，秦城的脚步停了下来，手不自觉的摸到了腰间的手枪上。 突然，从里面扑出来一个人，秦城快手扯出腰间的枪，直接对准了面前的长发的女人。 一辆小车驶过，车灯一闪，秦城看清了这个女人的全貌。 她好像受了很重的伤，树影下，一滩如墨的血水溢开，带着厚重的血腥味扑到了秦城的鼻腔里，他皱眉，马上反应过来去拨打了急救电话。 然后蹲到了女人旁边，刚抓着她手臂准备翻身帮她止血，却看着女人猛地睁开了眼睛，如刀般锋利的眼神一闪而逝，让秦城感觉有些窒息。 第99章 冯秋秋妄图让楚洛学猫叫 时间是过得很快的，眨眼就是二月底了。 这是最后一堂英语考试。 楚洛此时已经写完英语作文了，抬头看着面前还在检查卷子的冯秋秋，他觉得自己确实也有必要再检查一遍了，毕竟冯秋秋英语比他厉害还这么认真，他也得努力一把了。 嗯，努力从144提升到147。 叮铃铃——广播里标准女播音说道：“考试结束，请考生立即停止答题……” 楚洛把桌上的两支笔收起来放进了裤兜里，然后率先走出了教室门。 冯秋秋紧随其后。 冯秋秋今天没有把头发束成马尾，而是直接戴了个青色的发箍，任凭她的头发在她身后摇曳。 “楚洛，我们比比这次谁的分高一些吧，”冯秋秋握拳在楚洛面前晃了晃，“我肯定是不会输的。” “那你还比？”楚洛选择摆烂，“你都不会输，我还和你比我不是傻啊？你看我长得很傻吗？”楚洛凑近，指了指自己的脸问。 冯秋秋推了推楚洛的肩膀，身子缩了缩，但是脚没退，“不傻，不傻，你长得很好看，不傻的。” 真诚才是绝杀。 楚洛感觉他又被他这还没确定关系的女朋友杀了一遍，让他心烧起来一样有些脸热。 “咳咳……”楚洛转身清了清嗓子，“那你想怎么比，总要有个彩头吧。” “放晚自习再说。”冯秋秋卖了个关子，然后抓着扶手朝楼上跑了去，跑到一二楼中间的时候又回头，“楚洛楚洛，你快点儿。” 嘿，你现在是个普通人，我还能比你慢了？楚洛想到了个相当不错的主意，“秋秋，我们比一下谁先回到教室吧？” “好！”冯秋秋点头，然后攒拳全力往楼上跑。 “你以为你抢跑就能跑过我了？呵，”楚洛三步并做两步，竭尽全力地朝冯秋秋追去。 “诶，楚洛，我笔掉了……”冯秋秋一边跑，一边说，此时她已经跑到了二楼到三楼中间的位置了。 楚洛差她三阶追上，然后看着她从兜里摸了一支笔丢地上。 到底是谁把她教坏了？！我们家秋秋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坏孩子。楚洛弯腰捡笔，听见四楼传来冯秋秋的笑声，他感觉他被嘲讽了。 屈辱！我必赢你！楚洛大喊了一声，“秋秋，你笔好像摔坏了。” 楼梯间的扶手上探出一个脑袋，如瀑的头发墨水似的要泼下来，冯秋秋额头上挂着汗珠，几缕头发黏在她额头上，“楚洛，你上来我看看？怎么会呢？我没用力摔啊。” “笔很脆弱的，”楚洛拿着完好无损的笔，耸了耸肩笑着说。 “那你能再给我买一只一样的吗？”冯秋秋看着爬着楼梯上来的楚洛，眼睛跟在他身上问。 楚洛叹了口气，“这笔，不好买的。” “啊？那我……”冯秋秋从四楼跑了下来，刚刚跑到楚洛面前，“楚洛给我看——” “嘿，”楚洛笑，轻轻拍了下冯秋秋肩膀，“秋秋，你还是太嫩了啊，”说完，他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腿上，几乎是大跳似地朝楼上跑去。 “诶？”冯秋秋仰头，发现她和楚洛的位置已经倒转了。 “楚洛！”冯秋秋大喊一声，咬牙切齿。绝对，绝对不会再原谅他哪怕一次了，就是骗子，一天到晚都在骗我！ 冯秋秋气喘吁吁地跑到班级门口，看着楚洛正在位置上，扯着她桌上的湿纸巾擦汗，脸上全是胜者的从容。 “嗨呀，秋秋，你跑得太慢了，”楚洛笑。 冯秋秋脸上血色翻涌，气冲冲地走到了座位上，一把收起了纸巾，不再给楚洛使用。 “秋秋，愿赌服输，那么——” “我们没赌啊，”冯秋秋眼睛一转，托腮看着楚洛笑，“就是比谁先上楼，什么都没赌啊，不是吗？你也没提条件，我也没提，不知道你为什么跑得这么费劲。” 嘿，你是想被收拾了哦。我跑得费劲？明明刚才是你先抢跑还耍赖，你学坏了啊，秋秋。 楚洛觉得今晚有必要狠狠地收拾一下这姑娘了，不然她都不知道家里谁更大。 首先是他老妈最大，这是无可质疑的，然后肯定是他楚洛第二大啊，剩下还有排行的必要吗？楚洛看着冯秋秋的笑脸儿，他要复仇。 而且令楚洛没想到的是，冯秋秋居然会耍人了，虽然都是些幼稚的小把戏，像刚才丢笔，如果他不捡起来的话，她肯定会跑下来捡的。 秋秋啊，欺负我这样的老实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啊。楚洛开始琢磨，怎么让冯秋秋在他手里摔一跤。 他没想过冯秋秋居然也会耍人了。 虽然被她耍也挺好玩儿的，但他楚洛怎么会是那种被人耍了都会高兴的人呢？没错，他楚洛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呐，给你，”冯秋秋扯了两张纸巾擦脸，然后把纸巾丢在了楚洛桌前，“下次别耍小聪明了，今晚我们堂堂正正地一决胜负。” 吼哟？楚洛看着冯秋秋，“大言不惭，秋秋，你变了，不再是我认识的冯秋秋了。” “我现在一句也不听你的了，”冯秋秋捂着耳朵，朝楚洛吐了吐舌头，“骗人精。” 嘿呀，我还成骗人精了。好，我今晚就好好地骗骗你，让你领略一下人世间的险恶！楚洛恨恨地想，在心底发誓要报复回去。 “你们在玩儿什么哦？”后面郝鹏插话，“说真的，这次英语挺难的，尤其是那完形填空，开头第一句就没读明白，我感觉我英语多半是又凉了。” “节哀吧，”楚洛旋身，在郝鹏肩上拍了拍，“我和秋秋赌谁的英语成绩更高。” “啊？你能赢才有鬼了，这不明摆着白给吗？楚洛，你爬楼梯磕到脑袋了啊？”郝鹏拍拍楚洛的头，有些诧异地说，“不对，也没听见类似木鱼的响声，说明里面不是空的，”他眼神逐渐担忧起来，“楚洛，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为父都是你的后盾。” “……”楚洛看着郝鹏，沉默良久。 但是郝鹏脸上的笑容一点儿不减。 “我才是你爹，”楚洛一口气吐出来。 郝鹏摇头，“no，no，no，我才是，你爹。” 冯秋秋支着耳朵在听，她能感觉到楚洛并没有生气。 是不是我也该找个身份？嗯……冯秋秋想了一会儿。嗯，算了，当爹当妈都不好，还是现在这样就好了。楚洛居然还敢和我比英语了，这次…让他学猫叫吧。 第100章 冯秋秋:反正也和我没关系… 清川市人民二院，早晨。 秦城嘴边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坐在走道的银色长凳里面，斜瞟着手里的单据，“五千…啧，一个月的工资就没了，千不该万不该，真不该捡那女人。” 他叨咕了句，准备点烟。 “先生，这里是禁烟场所，要抽烟请到抽烟室……”走过来一个护士指着走廊尽头。 “早啊，何小姐，这么早就上班？”秦城讪笑把烟放回烟盒里。 护士叹了口气，坐到了长椅上伸了个懒腰，“谁说不是呢，不过还好一周只有一天是要上晚班的，不然真是要折磨死人了。” 说着，护士靠在了长椅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有时候我都想，如果我是机器人就好了，只需要照着书上背过的东西执行命令，都不需要思考多好……” 说着，护士小姐的合上了眼睛，软在长椅上一动不动，像一条被海水拍晕在岸边的鱼。 一会儿，她又马上坐起来拍拍脸说，“不好不好，”她看了眼秦城一眼，“记得啊，走廊不许抽烟，医院有专用的抽烟室，请为这里的病人着想一下吧。” 秦城点点头，干笑一声，看着护士小姐在走廊跑起来，平跟鞋嗒嗒地磕在瓷砖上，响声渐行渐远。 秦城想起那个女人的伤势。 肚子上被掏了个血淋淋的洞，当警察多年的直觉告诉他，这女人背后有故事。故事具体是什么他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是谁，在女人肚子上掏了个洞，以及怎么把挖洞的这个人抓住。 然而这家伙住院的时候就是不肯说话，现在终于出院了，她愿意配合，但她居然还有条件。 条件嘛……秦城当然是不肯配合的，只是没有证据又拘留不了。 只能继续旁敲侧击了。 他发现这女人从始至终都像泥鳅一样滑不留手，按理来说如果是受害者肯定已经开始吐苦水了，但她却没有，乐呵呵地享受在医院的生活，好像肚子上被开了个洞裹成粽子躺床上的不是她。 又好像她是来度假的，肚子上缠着一圈绷带在医院度假。 今天那女人就要出院了，再问不出来点儿什么，这些年的警察不就白干了。秦城叹了口气。 换了套私服的女人走在医院的走廊上，窈窕的身姿轻松就勾住了走廊众男人的目光。 只是，她断了一条手臂。 “秦警官好，”屈娅笑笑，把头发顺到耳后，“是特地过来接我的吗？” 秦城抓了把头发，“我们先办理出院手续吧。” “呵呵，就按秦警官的意思来吧，今天我一天，包括晚上都有空哦~”屈娅踮起脚尖，贴到秦城耳边轻声念了句。 秦城躲开一步，“黄晓琳小姐，注意一点儿距离。” 屈娅咯咯地笑，抬手抹了下眼角，“秦警官的年纪看起来不像处男，但做事儿真有些像处男呢~” “和我是不是处男没关系，”秦城发现这女人好像很喜欢玩儿这一套，之前套话套到一半，她就对他说‘要不上床玩儿玩儿？反正病房里也没人，关上门就好了，我的身材没人不馋’。 无论什么都可以拿身体去换。这是秦城总结出来的女人行事动机。 确实有见到女人就想扑倒的男人，但那并不是全部的男人，至少，他秦城不是那样的人。 他想扑倒的人死在了他怀里…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场深夜里的大雨，还有如烟一样被漆黑水流冲开的血，怀里随着她血流走的，不仅仅有她的体温，还有他的五感、气力、所有的一切，暴雨、同事呼喊声都消失了，脸上冰冷的雨水也都消失了。 好像……他突然被世界遗忘了。 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人也不例外，当你再不能和她说话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以往哪怕是吵架都变得值得品味了。 屈娅笑笑，没再说话，只是跟在秦城旁边，“那钱，我会还给你的。” “记得还就太好了，”秦城把发票撕成纸屑，丢进了垃圾桶手揣在兜里，慢悠悠地走向医院门口，回头瞥了一眼屈娅，“跟上啊，看你也没朋友，正好我想吃顿好的，就当庆祝你出院了。” 屈娅追过去，“我有朋友，”她有些不满地说。 “那也不见得他们过来看你？”秦城懒洋洋地说着，看着天上一团绯色的云说，“今天天气不错啊。” “想到你会从我朋友嘴里套话，所以我就没叫她们来，”屈娅瞥了一眼秦城，也跟着看向天边的云。 风一吹，天上的流云变化起来，一匹又一匹着火的马被绯红的云涛追赶着在天上翻涌，好像塞外的骑兵奔向夕阳，马蹄后尽是绯色的尘埃。 “确实是个好天气啊……”屈娅看着，也跟着感叹了一句。 “吃火锅，因为我喜欢吃，而且是我给钱，所以你没得选，”秦城说完，自顾自地走在了前面。 屈娅一边追，一边问。 她突然觉得有些高兴，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过过这样简单的生活了。简单的吃个饭，简单的聊个天，虽然面前的男人总是拐歪儿抹角的想从她嘴里套话，但全都被她看出来了。 两人很快找了一家自助火锅店。 屈娅拿了一个小碟子，准备去弄油碟。 “楚洛楚洛，蚝油怎么加啊？” “耗油是牡蛎熬制的调味料，不用加太多，拿来提鲜的。”楚洛看着冯秋秋碗里的青辣椒，咽了下口水，只是看着就觉得烫眼睛。 楚洛说完，就感觉好像有人一直盯着他看，他扭头看过去，一个独臂的红发女人正在调油碟，他一怔，刚要把冯秋秋拉到身后，就看着她跑了过去。 “姐姐要我帮你吗？”冯秋秋凑上去，看着面前的女人说。 屈娅嘴角一僵，扭头看着冯秋秋笑了笑，“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幸好换了张脸，怎么会在这里碰上楚洛啊……她觉得她的好心情被毁了一半，但又打不过，只能把要吐出来的气吞回去。 幸好，咽气这事儿她还挺擅长的。 不是同一个人？楚洛还是觉着不对。身形太像了，而且本来换脸这件事儿也不稀奇，那李婉还换过秋秋的脸…该不会这个人…… 正想着，楚洛觉着他肚子上被掐了一下，他低头，只看着一闪而逝的发梢。 冯秋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你看吧，反正那姐姐好看，眼睛都要掉人家身上了，”冯秋秋跑到一边加蒜蓉，再也不看楚洛一眼。 楚洛想走到冯秋秋旁边准备解释一下，但他靠近一步，这姑娘就躲开一步。 你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小小的动作伤害还那么大。 “秋秋，刚那是误会，”楚洛想解释。 冯秋秋装聋作哑，眼睛看着柜台的冰粉，“是吗，干嘛和我说，又和我没关系，那姐姐挺漂亮的，你多看几眼也理所应当嘛。反正也和我没关系…” 第101章 败者，冯秋秋 屈娅看了眼坐在旁边桌上的楚洛二人。 她能看出来，那个叫冯秋秋的姑娘是喜欢旁边楚洛的，不管是噘嘴也好，还是夹菜也好，目光都没怎么从身边男孩儿身上移开。 屈娅刚才听见楚洛说了什么，她知道，楚洛已经开始怀疑她了，毕竟她就只是换了一张脸，但是那个心思缜密的家伙肯定是不会因为这一张脸就排除她的。 但她能感觉到，现在楚洛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那就是她了？屈娅看着冯秋秋，记起楚洛在污水处理厂对她说过的话。有个他忘不了的人。 “我才不会原谅你，你做的都是无用功…”冯秋秋这么说着，却没阻止楚洛坐到她旁边来，低头就把楚洛放进她碗里鸡爪吃了。 明明现在楚洛的注意力都在他身旁的女孩儿身上，屈娅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件事儿感到高兴的，可她却感觉好难过，溺水一样窒息的难过。 她搞不懂她为什么就碰不上这样的人，这样一个把她放在心里，而不是肉欲上的男人。 脑子里报复性的想法一闪而逝，她又缄默了，他打不过楚洛。 楚洛心里的石头放下，只要这姑娘肯吃他投喂的东西，那就多半不怎么生气了。要是不肯吃了，那就绝对还在生气，她一直都这么好懂。 “你也吃啊，不用一直看着我的，你以为你这样一直看着我，我就原谅你了啊？”冯秋秋哼了一声，给楚洛夹了一片牛肉，“就当还你的。” 楚洛凑到了冯秋秋旁边，“刚才那个女人，我看着有些像那个屈娅。” “屈娅？”冯秋秋眉毛一拧，目光扫过屈娅那一桌，又回头，“为什么啊？因为独臂和红发？” 楚洛点点头。 “楚洛，你是不是太焦虑了？”冯秋秋有些担心，“你师父不是说她受了重伤，而且现在警方都在抓她吗？她应该不会出来吧，更别提跑到你面前吃火锅了。” “别担心了，”冯秋秋扯了纸在楚洛额头擦了下，汗珠浸润纸张，一下子软了下来，贴在了楚洛额头上，她轻轻地说，“我会帮你一起找的，现在我们好好吃饭，好吗？” 楚洛吐了口气，习惯性地抱了上去，下巴枕在了她肩上，合上了眼睛，“你这样下去，以后我怎么离得开你啊。” “那就不离开好了，我不会离开你的。” 屈娅觉着手里的筷子要被她捏断了。 秦城看着对面的女人，“黄晓琳，其实不管是从我的角度，还是从你不再受伤的角度来说，你能告诉我实情也是最好的选择，我们——” “你们现在要当正义使者了？”屈娅勾唇一笑，拉开易拉罐啤酒，喝了口，咯咯地笑，“来迟了…迟了啊，我都从医院出来了，你们为什么不在我进医院之前就抓到他们呢？ “或许那个时候我还可以给你们警局一面锦旗？”她笑，突然咳嗽起来，手里的啤酒瓶罐滑落，溅入沸腾的油锅内，呲呲的气泡炸开，跳到她雪白的手臂上，她没一点儿反应。 “咳咳……”屈娅笑着说，“吃东西就不该说话，都呛喉咙里了。” 秦城原想说对面女人在演戏，可是看她抬手抹眼角的时候，他又感觉她好像是真难过了。 只是被啤酒呛一下怎么会难过呢？秦城执警多年的直觉告诉他，后面肯定有事儿。 “那吃完了之后，我们再一块儿在江边走走，消消食？”秦城挑眉，顺手递过去一叠纸巾，“你那个抽屉里没纸巾吗？别用手擦眼睛，搞不好红油会弄进眼睛里面去。” “你是在关心我吗？”屈娅不笑了，她看着秦城，纸巾上的大拇指陷了下去，有些用力。 秦城一怔，他感觉面前这个女人和他在监狱见过的某些吸毒的人很像。 那些人毒瘾犯了之后，会发疯似地在地上打滚，在喉咙上挠，每次听见脚步声，他们就会抓着铁门上的把手，从窗口往外面看，眼里闪着希冀的光，希冀有人给他毒品，给他解脱。 可毒贩问的是毒品。 但这个女人问的却是关心？她这么漂亮，会需要关心？ 秦城咀嚼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确实话里透出了一点关心，但能在一桌吃饭的话，那种程度关心不是简简单单，甚至无需挂怀。 “啊…对啊，毕竟在一桌吃饭。”秦城抓了下鸡窝似的头发。 屈娅抿唇，手里的纸轻轻放回桌上，“我去上个厕所。” “你别跑了吧？”秦城还是不忘自己的案子。 “不会的…腿长在我身上，我不会跑的。”她转过身，轻轻地说。 躲到一个隔间，屈娅抱着膝盖蜷在了墙角，脑袋埋进臂弯里，她突然有些想哭，眼泪就真的掉了下来。 这根本不是一件值得掉眼泪的事情，可是已经太久了，久到她自己都忘了，她在被强行催熟之前，也不过是个对未来憧憬的小孩儿，渴望有人关心，渴望有人爱她。 她也觉得这样特别白痴，秦城的含糊其辞就是傻子都能看出来，放在男女朋友的关系上，就是后期男方对女方厌倦了之后的敷衍。 女方却把这句男方的话当成救命稻草，这不是蠢得要死嘛。屈娅当然也知道这蠢得要死啊。 可她还是感觉好难过，她知道，即便她哭出声来也不会有人安慰，只能自己躲进厕所里面了。 至少这样就是她选择了不被人安慰，而不是没人安慰。 秦城点开手机看了卷宗很久，直到锅里的牛肉都柴得快啃不动，服务员来加了两遍水之后。 屈娅回来了。 “你——”秦城刚想说什么，看着对面女人微红的眼眶，他还是有了一些同情。 她到底是什么情况……独臂，随便一句关心的话就……秦城感觉喉咙好像哽了一块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的痰。 两人沉默着吃完了这顿饭。 “楚洛楚洛，你要吃冰粉吗？这儿的冰粉还挺好吃的。”旁边桌的女孩儿好像被阳光滋润过的向日葵一样，脸上总是带着一个仿佛能沁出阳光的笑。 楚洛觉得他已经快撑死了，眼睛看向冯秋秋平坦的肚子，他搞不懂。这姑娘吃的东西都吃到…… “楚洛，你在想什么……我可不会再给你看了，绝对不会。”冯秋秋两手交叉挡在胸前，退了退，又红着脸嗔了句，“色鬼！” “不是，我是在想你吃的东西都到哪儿去了，也没感觉你肚子上长肉，那不是只能……”楚洛说不下去了。 “你！就算你这样说，我也不会给你…”冯秋秋逃跑了。 第102章 就此别过吧，秦警官 楚洛离开之后不久。 秦城二人也吃完了。 “秦警官，”屈娅举杯，“喝一杯？放心，我不会灌醉你啦，我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坏。” 不坏……秦城回忆起树影下，面前这个女人被救起的时候那道犀利得好像剑光的眼神了，上一次见到这样的眼神，还是在警校大比武的时候，一个老警员的眼睛里。 是一把被磨砺了很久的剑，只是剑光就冷得让人胆寒。 可是面前这女人看起来最多也就三十岁的样子，还有肚子上的那个洞……秦城其实有些怀疑面前这个人沾毒了，毕竟那些人是真正的疯子。 是上瘾之后，不仅会卖掉自己的妻子老公，还会卖掉自己的疯子。在警局呆了这么多年，他见过最令人胆寒的案子是，有对夫妻，把自己刚出生的孩子的肚子掏空，只为了多运一点儿毒品。 秦城举杯，两只杯子轻轻一碰，他没喝，看着对面的屈娅说，“黄晓琳，其实你可以拥有正常的生活——” “只要配合你？”屈娅擦了擦嘴，咯咯地笑，“秦警官，你觉得蚂蚁可以分尸大象吗？即便大象死了。” “我来告诉你吧，”屈娅打断秦城想说的话，“即便大象死了，最后能将它分吃掉的，也不会是蚂蚁，永远不会。” “站在你后面的，是整个夏国，”秦城看着对面巧笑嫣然的女人，他能感觉到她身上巨大的无力。但这对他来说，一般是个好信号，至少她开口了。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增加她的信心，让她相信，他这边的人是有力量对抗她所看见的那些人。 屈娅一怔，好像也真的被说服，她埋下头轻轻地笑。 夏国？整个？呵呵……她记忆里的那些同学、老师可从没站她身后过，倒是落井下石的朋友不少。 至于家人…… “你如果不穿成那个样子……” “可我穿的校服啊！大家都是校服，凭什么——” 屈娅摸了摸脸，嘴角勾起。怎么又想起以前的事儿了，今天该开心些才对。 “秦警官说的对，”屈娅笑着说，“我其实也想配合你的，只是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她耸肩，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秦城皱眉，他知道这次多半也是套不出话来了。但哪怕刚从警校毕业的他也知道，这人绝对藏了什么秘密，以他个人来说当然是想挖出来的，但是现在手头还有一个案子。 好麻烦……事情都缠到一起了。秦城抓了把头发，看着屈娅说，“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啊~我知道了，”屈娅手撑在桌上，窈窕的身子越过桌子，姣好的脸凑到秦城面前，“你是想在我家里和我发生点儿什么吗？” 秦城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没有，但是我觉得你藏了些秘密，而且，往你肚子上开洞的那个人说不定还会回来找你。” “不会啦，”屈娅一脸轻松，噘嘴坐回了长椅上，翘腿看向窗外，“肯定不会有人再来找我了。” 秦城咀嚼着面前女人说的话。他感觉面前女人越发像是在弄毒品了。 她之前说不定就是冒险把毒品藏进了肚子里，但是后面被人弄出来了，现在毒品被拿走了，那确实也没有再找她的必要了。 可万一不是毒品呢？会不会是某件特别值钱的东西？或者说？秦城心里叹了口气，还是没揪出来。 “你就这么确定？”秦城说着，给女人续了一杯酒。 屈娅抓起酒杯，目光扫过秦城面前没少一滴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警官，我也不想再和你说那些花话了，如果你想和我睡觉，那我们现在去找个旅馆吧，完事之后……分道扬镳。” “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 “那就别谈了，”屈娅泄气，“只能说，我现在很安全，就不劳秦警官担心了。”她屈指把酒杯弹到了锅边，“这次的账，先记警官身上吧，往后我会还到警局的。” “就此别过吧，秦警官，”屈娅站起来，手指抚过桌面。 女人哼着歌离开，“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 秋水镇，下泉地府驻地。 此时秋水中学内乱成了一团，校门口停地横七竖八的小车把刚下过雨的松软土面碾开，地面像是被晒爆的葡萄一样，开着口、淌着水。 门口一个又一个的小孩儿在人群里大声呼喊，寻找他们的父母。 原本安静的小镇，这会儿人声鼎沸好像在开演唱会。 但其实并不是。 此时校长办公室内。 下泉地府的一众人也是眉头紧蹙，能来到地面执行任务的阴差在地下都是经过选拔的，优秀是毋庸置疑的。 当然，黄泉地府除外，只有那个地府的传闻不大好，据说那里的阴差原本都是一些十年难得一见的坏种，结果被他们府主修改了记忆，投入了当做地府的职员。 也正是因为这样，黄泉地府的总部会在一个ktv里面。 寒泉地府避世，总部选在了废弃城区。 他们下泉地府是主张入世的，又都是选拔上来的人，当个中学老师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只是今天出了些意外。 他们下泉地府的首席，死了。 “喂喂，秦寒可不该死在这里啊，”一个红发女孩儿嚼着泡泡糖，口齿不清地说，“他虽然有些傻乎乎地耿直，领域也只是个没有战斗能力的挽心，但是驱使尸人这方面，他可是天才啊。” “顾微，”坐沙发上的男人用拇指和食指理了下眼镜，“说是这样说，但秦寒现在已经死了，我们要找出来，然后杀了他，不然回去不好给府主交代。” 顾微耸肩，摊手，“没什么不好交代的，阴差也会死，就是被人杀了呗，府主还能把我杀了泄气？褚文允，要找你去找吧，我还有一个鬼没抓。” 说着，顾微准备转身离开。 砰——门一下被关上了。 办公室内一众人沉默了，静静地看着门口的顾微。 “哦，我说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顾微拍手，冷笑道，“合着你已经准备接替首席的位置了啊，是吗？万年老二褚文允？” 褚文允也不生气，坐正了身子说，“现在，找他生前接触过的人和事。秦寒的遗物已经被拿走了，只能从下面那些人的嘴里查出来了。” “听你的听你的，你是老大，你说了算，”顾微耸肩，歪头靠在了墙上，一边掏耳朵一边说。满脸的漫不进行和不在意。 第103章 喂喂，托孤不至于吧 昆仑制药大楼。 解开安全带，楚洛拉开车门看着那栋大楼，他已经忘记多久没去过这栋大楼了。 时间一晃就已经半个月了，这半个月，他唯一经常接触过和超凡相关的，就只有冯秋秋。 冯秋秋从车里探出脑袋，左右看了眼，然后一只穿着凉鞋的脚踩在了枯黄的树叶上，淡青色的裙摆帷幕似垂下，遮住了女孩儿曲线姣好的小腿。 她脱兔似地从车里跳出来，蹦到了楚洛旁边，“楚洛，你师父今天找你是？” “他电话里没说，看样子可能是大事了。”楚洛有些不安，但说到底，现在他也吃着别人的东西，也不好骂人。他可不想当那种‘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人。 冯秋秋不解，“大事儿？” “我猜的，”楚洛吐了口气，顺手握住了冯秋秋的手，“不知道你们地府里是什么情况，在我们人界，一般来说碰见大事儿的时候，都喜欢当面说。” “哦哦……”冯秋秋想起曲彦。那个男孩儿给她袒露心意的时候，就是当面出现的，结果又给了她一封情书，让她现场看完然后给出答复。 “楚洛你觉得可能是什么事儿呢？”冯秋秋歪头，有问了句。 “反正不是托孤就对了。”楚洛耸肩，拉着冯秋秋进入结界。 冯秋秋想起那个老人仅剩不到十年的寿命，沉默了。 房间里落针可闻。 “楚洛，咳咳……我要回省里静修一下了，”楼青山躺在床上，看着楚洛笑了句，又看向一边的季延，“季延，把那东西给楚洛。” 季延弯腰从柜子里摸出来一个瓶子，然后转身丢到了楚洛手上，“捡好了。” 楼青山笑笑说，“小延想说的，也是我想说的，里面的东西一粒效用很大，省着些用。” “师傅……我……”楚洛看着楼青山，他感觉面前的老人好像漏气的气球一样，每分每秒都在衰弱，他感觉很无力。如果是气球，那找到漏气的洞，然后堵住就是了。 但是面前的老人气息的流逝，让他无能为力。 “好了，别摆一张臭脸了，跟送终一样，老头子我还有把力气勒，”楼青山坐起来，“楚洛，清川的事儿，要放你身上了，安平两兄妹已经被王定海那武器阁的老小子带去省里了。” 放我身上……楚洛点头，“师傅你安心静养吧。” 又唠了一会儿家常之后，楚洛带着冯秋秋离开了房间。 季延坐在病床边，一边削苹果，一边问，“师傅，你给楚洛那个是？” “小延啊，你陪我去省里吧，”楼青山吐了口气。 季延削苹果的手一歪，大拇指上被他划开了一条口子，他抬头看着楼青山笑道，“好，师傅。” ----------------- 又招了一辆出租车。 冯秋秋靠到了楚洛肩上，“楚洛，今晚吃什么啊？”好像楚洛的肩膀还不大舒服，她扭了扭身子，要往宽一点儿的地方靠。 “待会儿你去选吧，”楚洛托着腮看向窗外。 他感觉这次的事情恐怕没他想的那么简单，前面那个被官方辟谣为地震的事故。 他看过原视频了。以他目前的力量，要让一条流量三千多立方米每秒的秋林江断流，目前人类的力量是可以抵达的，但是要花相当长的时间，而且还得准备分流，与其说是断流，不如说是引流。 但是视频里那一段。 师傅原来这么厉害来着。楚洛吐了口气，他感觉心跳一下子变快了，想到他可能要面对的东西。 “楚洛？”冯秋秋手撑在楚洛腿上，脸不断凑近，好像要在楚洛脸上亲一口一样。 楚洛回过神来，“啊啊，怎么了？” “没什么啊，你在想什么呢？能和我说说吗？”冯秋秋说着，又蹙眉，很严肃地说，“这次，你可不能再偷跑了啊，”她靠在楚洛肩上，看着两人相握的手，有些依恋地说： “我知道我在战斗上肯定是帮不到你忙的，可我也想待在一个能看见你的地方。哪怕你最后输了我也好……” 她话没说完，就马上反应过来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是……” 冯秋秋搞不懂她平常看过那么多书，为什么偏偏到这个时候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找不出任何一个完整的，可以清楚表达她想法的句子。她也有些搞不清她要什么了。 她当然知道楚洛不会百战百胜，但她更知道的是，她不想楚洛输掉，因为输掉就可能会死。 人界只有死亡是永恒的，是永远也见不到他，是只能回忆他掌心的温度，伸出手去确只能抓一把空气。 她不想离开他，也不想他离开。 “你不能输。”冯秋秋只能耍赖似地说。 楚洛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拍拍冯秋秋的头说，“干嘛想那么多，好好想想晚上吃什么吧。” “你还没答应我呢，”冯秋秋看着楚洛的脸，抓着楚洛衣服的逐渐用力，好像要把楚洛扯进她怀里。 “你说啊，你说，你快说啊……”冯秋秋拉着楚洛的手臂摇晃。 楚洛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这姑娘。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炼出属于他自己的领域，也没有境界的提升。完完全全就是个普通人，最多可以充电的普通人。 现在他就像一辆电动车，而他的对手全都是可以从空气里获得能量的外星飞碟，打到最后，除非他把对方的发动机打爆，而且还让那些外星飞碟不能再从空气里获得能量了，他才有赢的可能。 怎么赢都还是个问题，怎么才能答应她不输啊。楚洛有些头疼，尤其是旁边冯秋秋感觉她马上要去世一样瘪起了嘴。 喂喂，当初你可是来杀我的啊……楚洛叹了口气，拍拍冯秋秋的脑袋说，“秋秋，你也肯定是知道现在什么情况的，稍微冷静些吧。” 说罢，楚洛看向前面的司机说，“大哥，前面一个十字路口下车。” 冯秋秋不说话了，收回了抓在楚洛手臂上的两只手，叠着放在了腿上，埋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洛打开车门下车，往车内伸出手，“走了，秋秋，准备买些晚上吃的东西。” 冯秋秋看了楚洛一眼，把手放回了楚洛手心，“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了。” “那麻烦了啊，那就我来想晚上吃——” “楚洛，有人来了。”冯秋秋看着远处朝她走来的人，她很清楚那股气息。 下泉地府。 第104章 你还只是个阴差 咖啡厅播放着绵长优雅的古典乐。 店内分为上下两个部分，楼上楼下用木质旋梯连接。 服务员端着咖啡，姿态优雅的朝楼上走去。 楼上一个靠窗的桌子边，坐着两对人。 “放这儿就好了，”楚洛指了指手边，对着服务员笑道。 “好的，先生。”服务员擦了擦桌子，然后将四杯咖啡稳稳地放在了桌上，他微微欠身，“请慢用，先生还有靠窗的女士。” 楚洛把手边的咖啡放到了冯秋秋面前，“秋秋，你的牛奶咖啡。” 冯秋秋扫了眼，又看向对面两个人。 红发女孩儿呲牙，挥手笑了笑道，“你好，我叫顾微，我旁边这个叫褚文允。” 褚文允点头，看了眼周围，确认服务员离开之后，他打了个响指。 一个简单的结界形成了。 桌下，冯秋秋的手在楚洛手臂上重重地捏了一下。 楚洛把手放到了冯秋秋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楚洛看着对面的褚文允，“所以，两位地府阴差这次来找我，总不能只是来喝咖啡的吧？” “是的，”褚文允把秦寒的照片推了出来，“他死了，你有什么印象吗？” 楚洛看了眼，点头，“见过，印象的话，开朗大方，对我和秋秋在一起的经历特别好奇，就这样了。” 这人居然死了？不对啊，师傅给的照片里面没见过这人啊，那他就不是被师傅打死的，是被另外三人打死的？这样说的话，屈娅那一对有可能啊，毕竟她们那边有两个人。 楚洛还在想要不要说话，就看着对面的顾微撇头对她旁边的人耳语。 “看来你是知道点儿什么，对吧？”褚文允坐正，看着楚洛二人，“我真心希望你们能把相关的情报给我们一下，”说着，他扯了张纸巾低头擦了擦眼睛，又抬头看着楚洛二人笑道： “他是我很好的朋友，也是我们下泉地府在人界的首席。对我们意义重大，所以…拜托了。”他颔首，颇有些诚恳地说。 一边的顾微撇了眼褚文允，自顾自地吹了个粉色泡泡。真虚伪啊，我看你是馋他那对黄金瞳的权限了吧？毕竟能看所有的文献，而且还能增加悟性。 楚洛看着面前褚文允的后脑勺，犹豫要不要说，“我知道的那些已经说完了，”他耸肩。 他这么诚恳，多半是肯定了我知道一些东西。但他知道多少呢？楚洛有些犹豫要不要吃他师傅留下来的药。 他没想过这才拿到一会儿，就碰见需要使用的情况了。 “是这样的，”褚文允坐起来，看了眼旁边的顾微说，“顾微她能在一定程度上读心。” “哟，真是了不起的能力，”楚洛戏谑地说，“那你们干嘛还妆模作样问？” 褚文允一下慌了，头上一缕头发垂下黏在额头上，有些慌不择路的感觉，“她不能完全读心的，只是模糊的感觉，更像是第六感那样的东西。” 顾微呲牙一乐，“真棒！”她嘴里的泡泡吹破，脚从木桌上拿下来，“我走啦，你们坦诚交流吧，反正我留在这里已经没用了！” “顾微，你难道不想——” “没兴趣，还有客户请我吃饭，回见了，褚首席！”顾微红发一甩，旋身下了楼梯。 褚文允扯了纸巾擦擦额头，“她就那样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脾气。” 你把人底牌爆了，她不发脾气才有鬼了。楚洛面不改色，笑着说，“能理解，能理解。” 褚文允看了眼看着窗外发呆的冯秋秋，跟着笑，“辛苦了。” 楚洛把手搭冯秋秋肩上，把她往怀里拢了拢，“不辛苦，不过你可是要辛苦了。” “看在你这么坦诚的份儿上，我也把我知道的都说了吧。”楚洛吐了口气，看了眼冯秋秋刚刚回过神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睛，又说， “其实我和秦寒的关系挺好的，我不知道你们眼里他是个怎样的人，至少在我眼里，他是个相当热情的人，初见的时候，他就亲自给我和秋秋泡茶。听见他死了，我挺难受的。 “所以我会尽全力帮你们找到真凶，其实他一直都在找什么护魂暖玉，不知道他有没有和你说过这件事儿。” “说过的，”褚文允看了眼楚洛二人，又低头看着手里记下的草稿，虽然字不太美观好像蚯蚓在爬，但是他能看明白，而且重点在于这个：护魂暖玉。 秦寒……你还没放弃吗？褚文允揉了揉太阳穴。 “能告诉他都说了些什么吗？我们两个对一下，说不定就能凑出他的动机呢？”楚洛笑着说。 褚文允看了眼楚洛，默然点了点头，“只要能帮首席复仇。” 楚洛逐渐理解了秦寒的动机，前提是对面的褚文允没对他说谎。 秦寒原来喜欢一个凡人姑娘，就是那所秋水中学的授课老师，据说是京都毕业的大学生，回乡施展抱负，要带一下她长大的地方。 她就像一台掉进了池水里的手机一样，发光发热，最后被池水给弄坏。 那姑娘最后被她校长给欺辱了，最后跳楼自杀，结束了她短暂的育人生涯。然后秦寒不能接受，他想将她留下，于是想穷尽一切方法找到护魂暖玉，因为这是他认知范围内能保留人类灵魂的手段了。 “都过了这么久了，那姑娘的灵魂还没散？不会成了地缚灵吧？那种人格和记忆都已经丢失的灵魂，还值得喜欢吗？”楚洛有些不解。 褚文允沉默良久，“他死之后，我们就去除灵了，那姑娘还谢谢我们了……”声音沙哑的说完，他埋头看着自己的手，“她最后死在了我的怀里。” “节哀。”楚洛吐了口气，他不太能接受这一类故事。不只是因为冯秋秋过往被欺负的经历，还是因为他觉得可怜。 褚文允看着楚洛，“那你是知道杀他的凶手是吗？” “这两人是有可能的，当然，只是有可能，”楚洛拿出了两张照片，一张是红发独臂的屈娅，另外一张是个好像蜡像一样的女人，脸特别僵硬，但一头白发特别出挑。 “是吗……”褚文允点点头，“多谢了，楚洛。” “不谢不谢，”楚洛又问了句，“对了，秦寒喜欢那姑娘的话，那他对原来的校长？” “当然是被他杀了啊……”褚文允笑。 在楚洛怀里靠得迷迷糊糊的冯秋秋坐起来，“那个校长不该他来杀吧，我们不能随性去杀人的，应该按照生死簿——” “冯首席，看来你来人界的时间很短。人界的规矩，并不如地府这些地方一样是透明的！你明白吗？而且，你还只是个阴差。” “我本来就是阴差啊！”冯秋秋搞不懂了，这个说话简直莫名其妙。她还能不是阴差了？她不是阴差，难道旁边的楚洛才是阴差了？什么白痴？简直不能理解。 第105章 气鼓鼓的冯秋秋想要安慰 楚洛拉住了要去论理的冯秋秋，“好啦，秋秋。” “你站哪边的？”冯秋秋很不满，“他那是什么意思？我阴差怎么了？” “他应该是说你不懂人心？不过我觉得他说的是假的，”楚洛安抚，“虽然你我第一次见面并不太友好，不过现在想起来，你还是给了我打电话给爸妈的机会嘛。” 冯秋秋是一只很好顺毛的猫，只要是顺着她脾气说，说得她高兴了，她也就不生气了。 “我看他才不懂人心，”冯秋秋哼一声，坐回长椅里靠着楚洛看着窗外发呆，“你说，秦寒会死在谁手上了呢？” “谁知道呢。”楚洛侧着身子靠在桌上，也看向窗外，“你看那两人，我猜他们肯定是夫妻。” 楚洛指着一对牵着手的男女说。 “啊？为什么啊？”冯秋秋动了动身子，找了个更舒服的角度靠到了楚洛怀里，“隔这么远你都能知道他们是夫妻？哦！” 冯秋秋坐起来，两眼放光，“你会读唇？刚才他们说了什么吗？” “没有啊，”楚洛卖了个关子站起来，“走了，该回家买菜了，你想吃什么？” “芋头。”冯秋秋跳到楚洛旁边，抱住了楚洛的手仰头一笑，“可以吧。” “小声点儿，”楚洛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带着冯秋秋离开了咖啡馆。 冯秋秋的手抱在楚洛手臂上东张西望，身体也轻轻贴在他身上，楚洛甚至都不需要扭头就能闻到冯秋秋身上类似于栀子花的香味。 看着大街上来往的人。 楚洛很好奇，是不是他现在在某些路人眼里，和旁边的冯秋秋也是一对呢？应该是的吧？毕竟氛围到了。 “对了！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看出来他们是夫妻的呢，”冯秋秋左顾右盼，发现那对男女已经消失在人流里面了，她有些沮丧，“就是你说得慢了，不然我也可以验证一下了。” 冯秋秋跟着，肩膀突然被路人撞了一下，她一退，就感觉有人捞在了她腰上。 熟悉的腕力，她知道，这是楚洛的手臂。 这种感觉很奇怪。记忆往回翻，她突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已经习惯楚洛的手臂放她腰上了，等到现在注意到的时候，好像一切都晚了？ 好像也没什么？冯秋秋想。只是被楚洛碰碰腰而已，他也不会乱来，而且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嘛，这应该是小事儿？ 冯秋秋想起楚洛那些朋友做的事情更过分，路上拍人屁股是什么意思？虽然不是拍的她的，但是楚洛的朋友都能拍他屁股了，那她其实被抱一下腰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嗯嗯，不是大事儿。反正就算楚洛色心起来了，我也还有腿可以跑。 “走路注意点儿，”楚洛随口说了句，扶正了冯秋秋，“一眼看穿夫妻那个事儿太复杂了，你要明白还要花些时间。” 冯秋秋想了想，依到了楚洛身上。 她发现这招非常好用，尤其是在楚洛想对她隐瞒一些什么东西的时候，只要拿出这一招，他一般就缴械投降了。真是个脆弱得像纸的弱点，偶尔她也会这么想。 “你现在可以说给我听啊，你不是知道的吗？”冯秋秋贴到了楚洛身上，“说说嘛，说不定我还可以给你提供思路？毕竟我还挺聪明的，”她眨了眨大眼睛说。 “聪明？”楚洛看着冯秋秋，憋笑没憋住。 “你什么意思啊！”冯秋秋在楚洛肩上拍了一下，又恨不得叉腰很自得地说，“我本来就聪明嘛，我考试哪次不比你高了？难道你甘愿被一个傻子超过啊？” “我完全可以的啊，被傻子超过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每次考试都有个傻子在我前面。” “你！”冯秋秋跳开，指着楚洛，不止一次，她觉得这人简直是眉目可憎，学校里那些女孩儿得是疯了才会向这种人表白。 这种……稍微好看一点儿，稍微成绩好一点儿，稍微体贴一点儿的家伙。 “我？”楚洛拉住冯秋秋的手，这姑娘沉默的时候才是生气了，像现在这样，就是单纯耍点儿小脾气，都不用哄，隔一会儿她自己就好了。 她调节心情一直很在行的。 “傻子是我，”楚洛贴到冯秋秋耳边，“毕竟我每次都没考过你，但你下次要是被我超过了，那你就成傻子了啊。” “我怎么可能被你超过，”冯秋秋不屑，她可是在地府写字把手指的磨破过，就人界这点儿课业，虽然也有些繁重，但比起地府来说简直小问题。 楚洛笑，“那确实，毕竟秋秋你那么聪明。” “啊啊~你以为你现在夸我，我就会原谅你吧？你当我傻？”冯秋秋重新抱住了楚洛的手，看着一边的出租车说，“要不我们打辆车走吧，菜市场还有多远啊？” 都来了几次了，还不认得路啊。明明刚才我们就是从出租车下来的啊，现在又上出租车是怎么一回事儿。楚洛笑了笑：“不远了，除了芋头你还想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啊？”冯秋秋抬头，她感觉楚洛对她的笑有点儿其他的东西在里面。他看着我到底在笑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楚洛带着冯秋秋拐了个弯儿，走进了一栋大楼内部。 正是周天，大楼内部人来人往，有中年人扛着一根绑着稻草的棍子，上面插着各式各样的糖葫芦，虽说是糖葫芦，但是红糖里面还有裹苹果的。 也有人嘴里咬着一个汉堡，一边跑一边看手腕上时间的。 小吃店里面，琳琅满目的果冻、糖糕，青春靓丽的女孩儿肩并肩坐在一起打闹、欢笑。 “楚洛，我想吃糖葫芦，”冯秋秋想了想，咽了下口水说。 “时间还早，走吧。”楚洛跟着冯秋秋到了糖葫芦老人的面前，正准备拿一串的时候，感觉有人在他肩上拍了下。 “楚洛！听说这次的事情，你还会和我们一起欸。”云朵嬉笑着退了一步，看着楚洛二人说，“哈喽，好一段时间没见过你俩了，还是这么恩爱呢~” “胡说，我和楚洛只是朋友。”冯秋秋递给楚洛一串糖葫芦，看着云朵很认真地说，同时不自觉的往前走了一步，好像在护食。 云朵告饶，“好好，朋友，你们是最纯洁的朋友，”她笑了句，“何执剑，被你师兄找到了。” 第106章 撒娇的姑娘孕气都很好 高楼之间的阴暗小道内。 巴掌大的老鼠从道路边的水沟里一闪而过，跑进幽暗的下水道内。 灰黑色的地面上随处乱扔着烟头、果皮、腐烂的菜叶。隐隐有吵架的声音在楼与楼之间环绕。 季延手里拿着枪对着靠在墙角的何执剑说：“何执剑，其实你没必要昆仑闹到这个地步的，束手就擒吧。” 何执剑挑眉，手指掐灭了火红的烟头，淡淡地笑，“什么地步？倒是季延，我以为你应该懂我的，虽然你是福利院长大的。 “不过正是因为你在福利院长大，才更该理解我，不是吗？凭什么，要我来付出，要我来承担，要我来背负一切。到最后，即便付出了一切又怎样呢？你师傅现在情况又怎么样呢？你师娘——哦不是，她还不是你师娘。” 哐哐——楼角一户人家突然吵起了架，不锈钢盆连带着里面煮好的面被丢了出来，一只老鼠影子似的从阴暗角落跳出来，人在吵架，老鼠如饥似渴地吃面。 “你想说什么？”季延皱眉。他师傅并没有告诉他太多关于那人的事儿，只是每当拿着那个女人的照片的时候，这个老人可以枯坐一宿。 “我能说什么，你想拖延时间，正好这也是我在想的，”何执剑说着，盘腿坐在了地上，丝毫不管地上的泥泞，他看着头顶乱缠在一起的电线，“你那宝贝师弟什么时候过来？” 季延退了一步，他想打电话让楚洛二人别来了。 ----------------- 此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秋水镇。 “就是这里了，”云朵从前车跳下来，旁边带着杨修。 杨修左右观望，头上难得没有戴他的英伦帽了，不过还是西装笔挺，系着领带。 楚洛带着冯秋秋从车上下来，看着这个城镇。没想到又到这里来了，何执剑他跑这里来干什么？ 他看过与何执剑有关的资料。 最初提议构建昆仑的只有三家，后面又有八家加了进来，构成了如今的昆仑十一家，最初的三家是上三家，后面八家是下八家。 昆仑山下八家里面，就有一个何家。 昆仑山这十一家的族人都势必会加入昆仑山，也势必会冒着要死的风险去开启人体的限制器。大多数族人是以‘为昆仑奉献一切’感到自豪。出生在昆仑十一家的人是没有自由的婚娶资格的，也没有选择职业的资格。 有些宗教的味道在里面了。楚洛想起就皱眉。 他并不喜欢把使命奉献挂在某些固定位置，它该是一块皇帝御赐的牌匾，只要努力、用心就可以拿到，而不是刺青一样贴着某个固定的家系、组织一辈子。 这样的高压环境下面，肯定有人就很特立独行。 而何执剑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在心上人何家赐死之后，彻底叛出何家了。 “楚洛……”冯秋秋紧紧的抱着楚洛的手，好像怕他会蒸发掉，她很担心即将要面对的人会不会和楚洛打一架。她很清楚楚洛没有长线作战的能力，但是对方是有的。 楚洛按了下冯秋秋的脑袋笑道，“担心啦？”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就不怕，不怕再也见不到你爸妈啊……何执剑看起来挺厉害的。”冯秋秋看了眼楚洛，又埋头慢慢地走。 她突然想到。如果何执剑这会儿逃跑了，那楚洛是不是就不用去了，那是不是就不用打一场了……不行不行，就算避过了这一次，也还会有下一次。 如果我能帮上忙就好了。冯秋秋觉得很无力，她觉得她应该算是比较努力的那一茬人了，在见到楚洛之前，她除了背书就在尝试突破元灵一阶。 但从她六岁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十二年了，她还是没有突破这个等级。 如果不是一直处于元灵一阶，或许她就是名副其实的天才少女了。 如果她成绩好了，那在地府或许就不会被欺负了吧？或许就真的会有不一样的生活了？偶尔她也会这么想，梦见她突破了元灵一阶，抱着爷爷撒欢。 只是醒来还是没有变化。 到了人界，和楚洛关系变好之后，虽然有些懈怠了，但她还是在每隔两天都会偷偷尝试突破，但还是没有结果。 感觉现在尝试突破都变了她呼吸一样的事儿了，不去弄一下就感觉少了什么，期待破碎重组，现在她都已经不太清楚最初她想要突破境界的原因了。 可是今天她又想起了，像前不久的那个雨夜一样。 其一是当个好阴差，了结人们的遗愿，送他们安然上路。 其二是保护她喜欢的人，爷爷也好，楚洛也好，楚洛的父母也好，班上的同学也好……她想保护他们。 楚洛带着冯秋秋，走到了小镇门口，“云朵，你们也要一起去吗？待会儿打起来了……” “不会打的，据闻何执剑是个特别重诺的人，他说他只是想和你说说话。”云朵看着楚洛，“你们之前认识吗？” “不认识，而且我也没有那个渠道去认识他啊，”楚洛看着一边的冯秋秋，她只是埋头踢着脚边的石子，“想什么呢？一直发呆。” 冯秋秋摇头，“没想什么啊。” “真的吗？”楚洛弯腰看着她的脸，“秋秋，我喜欢你。” 冯秋秋抱着楚洛的手一紧，脸上一烫，她扭头就准备怒斥一句‘正在做正事儿呢，管好你自己就好’，可是看着他关切的眼神，她又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了。 她怕她说了会影响到楚洛心情，或许待会儿就是心情不好失利然后落败了呢？ 而且被他夸好看……冯秋秋觉得脸有些烫，明明沮丧得要下雨的心情一下就好了，好像太阳给乌云破了个洞，阳光迸射。 她慢慢地贴到楚洛手臂上，轻轻地说：“你知道就好了，不要说出来……”刚开口，她就感觉不对了，明明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声音，但语气更像是她和她爷爷撒娇的语气。 可那是她小时候，她懂事得比周围的同学都早，所以早就不撒娇了…… “两位，好歹我和杨修还在这里……”云朵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像撞破了别人的奸情，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杨修一本正经地开始瞎扯，“原来云朵你喜欢那种啊，你喜欢——哎哟，我的脚……” 杨修单腿蛤蟆似的跳在云朵旁边，“你是不是对我太苛刻了，我觉得我们的关系已经不错了。” 两人打闹。 楚洛脑子里也有两个人在打闹，刚才他想亲上去了。只是胸口浮起的热血减退之后，他又没了那勇气。 “秋秋，能再说一遍吗？”再说一遍我就啃你了。楚洛早想在她脸上亲一口了，只是感觉面前女孩儿的状态不对，所以从没有做过。 看着楚洛的眼神，冯秋秋乍以为她没有穿衣服，低头看了一圈，她心里松了口气，楚洛如狼似虎的眼神让她稍微有些害怕了。 “不说……”冯秋秋伸手抱在了楚洛腰间，头贴在他胸口上，“这样你就看不到我了。” “我突然想回家了……”楚洛脱口而出。 前面打闹的云朵二人也安静了下来。 “楚洛……”杨修清了下嗓子，看了眼抱在楚洛腰间的冯秋秋，又看向楚洛说，“我明白你现在的感受，但是…能不能留到晚上呢？” “我只是说一下而已，”楚洛知道，他的心跳声肯定都被这姑娘听见了，“而且我和秋秋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懂的懂的~”云朵笑，“反正你们是纯洁的朋友关系嘛~” 冯秋秋感觉特别不好意思，好像她有隐私被人撞破了，她感觉心跳很快，就和她耳边这人的心跳一样快，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内衣店的时候。 色鬼……就想…看我，才不要给你看……冯秋秋顶了顶楚洛的胸膛，调整了一下位置，好像这样能够更清楚地听见他不加掩饰的声音。 她知道，现在她抱着的这个家伙最多也就脸红一下，再多就什么也不会说了，他从来都特别喜欢撒谎，尤其是对不熟悉的人那就是谎话连篇。 和秦寒见过之后，她就和他达成了‘秦寒此人不简单，不宜多接触’的共识，但是刚才在咖啡馆里，他却说他和秦寒的关系很好。 她是最不喜欢骗子的，尤其是男人加上骗子，这种人她都不想和他说话，可楚洛是例外的，哪怕他确实藏了一些不太好的想法在心里面。 他怎么会害我呢？楚洛不会的。冯秋秋把脑子里那些负面的东西撇到了一边，再一次建立对楚洛的观念。 一行四人很快找到了何执剑所在的小巷。 “哟，来啦，”何执剑背靠着墙面对楚洛挥手，“楚洛，原来你长这样啊，”他咧嘴笑，“还挺好看的，女朋友也……” 他目光瞅见了冯秋秋，“喂喂，你们楚家人玩儿得挺花啊，连地下的人都泡，啧啧啧，属实给我开了眼界。” “听你这说法，你是认识我？”楚洛看向何执剑，“可我对你没有一丁半点儿的印象啊。” “你这么年轻的虚灵期，不是楚家的人？”何执剑一下子端正了身体，凛然的剑气吹开连带着风都割面了，“我答应在这里等你的原因很简单，我需要护魂暖玉，但现在清川市的昆仑制药，就你可以做主。 “我可以和你联手，但最后，那块玉必须给我。” 何执剑如此说完，开始等楚洛的反应。 楚洛拍拍冯秋秋脑袋，然后指了一下小巷巷口，“秋秋你去外面等我一下吧。” “我……”冯秋秋第一次觉得楚洛的力气好大，能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还能把她推得很远。 “云朵，你们先带她离开，”楚洛学着何执剑一样，盘腿坐在地上，他托着脸笑，“你也想让一个死掉的女人一直陪在你旁边？” “那又怎么样？”何执剑挑眉，从烟盒抖了一根烟出来，递向楚洛，“来一根？” 楚洛摆手，“我不抽烟的，高中都还没毕业抽什么烟，”他又说，“那你和我师傅合作不是最好的？他比我厉害多了吧？那天晚上你和我师傅合作不就尘埃落定了？” “他不会帮我的……”何执剑点烟，吞云吐雾一阵之后，“你不动手吗？” “让他们离开也不代表我会动手啊，要不是你先释放气息，我也不至于让他们离开，”楚洛耸肩，身体后仰看着头顶乱缠、乱接的电线， “我还蛮喜欢这个小镇的，很安静，当然，不是这里。前一次来的时候，我还想要是以后和秋秋结婚了，带她过来养胎。” 呲——一支烟掉地上被泥水熄灭了。 “你认真的？！和阴差结婚？你俩不怕……”何执剑皱眉坐了回去，他意识到了他情绪的不对劲，也意识到了关于楚洛二人的其他东西： “你俩其中一个有很大的问题啊，要么那姑娘不是纯粹的阴差，要么，你不是纯粹的人。” “随你怎样想了，”楚洛看着何执剑，难得坦诚，“你知道师傅是为我拿的这块玉，是吗？” “谁知道呢？”何执剑挑眉，又点了根烟，“楼老头儿想干什么，我没那心思去打听。” “你又不想和他作对，所以只好让我自动退出，然后你拿玉就不会有心理负担了？”楚洛磨挲着下巴，“当然，这些都是我瞎说的，我只是听说师傅和你关系很好。 “那晚上要不是你留手了，他说不定就回不来了。他是这么和我说的。” 楚洛端正身子，“我代表我师兄谢谢你了，师兄是师傅拉扯大的。我也要谢谢你，虽然我和他的情感并没有特别深厚，但他确实帮了我特别多。” “说这么多，就是不打算合作了？”何执剑偏头，“对你，我可是不会留手的，”他把烟头杵到地上，火光熄灭。 “我也有不能放手的理由啊，”楚洛想起蜷在飘窗上的冯秋秋，她虽然说得很少，可她偶尔流露出来的孤独，却是他也帮不上的。 如果能力范围之内能让她高兴一些，那为什么不做呢？ 何执剑看着楚洛，蓦地一笑，“奇了，我突然真的很好奇你俩会怎么走，那阴差还在那边一栋楼上一直盯着你看，是怕我会杀了你？ “你说，如果我在这里把你杀了，在她眼前把你杀了，她会怎样呢？会难过吧…” 何执剑很清楚那种异样的难过，好像世界都消失一样，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都变得极端漫长，不管是手里拿的剑，还是正要做的事情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连流眼泪也都没有意义了。 “你来试试？”楚洛笑笑。 第107章 何执剑:我喜欢聪明人，但不喜欢你 “秋秋，躲过来啊！虚灵的大佬开打了我们的观众席都要被波及到的！”云朵作势要去拉冯秋秋，“走了你们家楚洛不会输的，毕竟楼阁主都说了楚洛比他厉害，那楚洛肯定不会输的。” “不要，”冯秋秋甩开手，执拗得像一头牛，“我要看着他，输赢都要看。” “可是他们打起来了之后肯定顾及不了你的，到时候你还说不定会拖他后腿，如果他到时候是因为你……”云朵不好再说下去了。 冯秋秋指甲扣进掌心，“好，我听你的，但我要找个能看见他们的地方。” 云朵有些无奈，“好好，可以。” 一行三人很快在很远的地方找了一栋楼，在云朵二人眼里楚洛小得好像餐盘上的蚂蚁。 “你这里能看见他们？”云朵好奇，“我的话，也就只能看见他们手里拿了什么，多的细节就看不见了，毕竟一公里实在太远了。” 冯秋秋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楚洛看。 ----------------- “没亲过？”何执剑听着楚洛的话，愣了下，蓦地笑出了声，“哈哈哈…你们俩表现出来的，说你俩关系在这之上都一大片人相信。” “我也这么觉得，”楚洛笑，“不过那是因为她…是我骗她的，说朋友间都这么相处。要是不骗她，说不定她现在……” “那你是为她抢的？”何执剑想了想，“不过你现在知道那玉在哪儿吗？我上一次差点儿就到手了，结果被人截胡了。 “那该死的老头儿，下次碰见他非杀了他不可。要不是找不到那死老头了，我也不至于和你们昆仑合作了。” “死老头？”楚洛好奇，“你是想借我们帮你找到他？” 楚洛回想起他看过的资料。这次抢玉的人里面并没有一个死老头在啊。又有新的势力掺进来了吧，这玉原来这么珍贵的？ 原本是作为他奖励从昆仑宝库里拿出来的东西，结果现在都在抢，反而他到现在都只在照片上见过原件，实物碰都没碰过。 “聪明，”何执剑笑，伸出手，“现在最有利于你我两人的，就是合作，也只有合作。” “呵，给我个理由？”楚洛勾唇，“给我个用昆仑的资源帮助你的理由？夏国之内，我们想找的东西大都能找到，我们为什么要和你合作呢？” “你当然可以不合作。” “你要动手了？嗯？”楚洛漫不经心地说，“你能提供的只有一个老人画像，可那对我们昆仑来说，也不是必须的东西不是吗？” “至于动手……”楚洛坐正，只是看着对面的何执剑，沉默不语。 两人之间的空气陡然沉重了，一边吃面的老鼠看了两人几眼之后，战战兢兢地后退，最后扭头一闪而逝。 “我呢？”何执剑指了指自己，“楼老头去省里静养了，所以才让你可以掌控大权不是吗？现在要处理的可是三个虚灵期的人。你不和我结盟，难道你可以一打四？” “说不定哦，”楚洛无所谓说。 “自大！楼老头怎么会收你这么个自大的徒弟！”何执剑觉得他要被气炸了，他以为面前的男孩儿是个好说话的人，毕竟开头就和他一样坐在了地上，姿态并没有摆得特别高。 但现在看来，面前这个人已经不算是男孩儿了，在男人里面，他都算极其狡猾的那一类。 楚洛托着腮，“师傅怎么收我是他的事儿，我们的问题还没解决，你说的合作，可以考虑，但你能提供的东西，和我们能提供给你的不对等。在利益一致的基础上，我希望我们能更坦诚一些。” 楚洛又接着说：“这次选在这里和我碰面，也是你的想法不是吗？虚灵期怎么可能被我师兄他们找到呢？虚灵的脚力来说，即便被发现了所在地，要跑也是能跑掉的吧？” 环视了一下周围之后，楚洛想了想说，“大概，这次你要说的东西和下泉地府有关系？当然，这是我猜的，你怎么觉得是你的事儿，我不负责证明我的观点。” “好小子！”何执剑笑了，“我喜欢聪明人，但不喜欢你。” “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你，”楚洛也笑。 “因为你那女伴？” “你既然清楚，那又何必多问呢？”楚洛伸了个懒腰，“说正事儿吧，晚上我还要给她弄芋头的拌酱，她虽然很可人，不过嘴太叼了，做她的饭菜就要花些时间。” “啧。”何执剑抓了把头发，长吐了一口气，“楚洛，今天起，我记住你了。” “别，你一个男人再怎么念念不忘，我也是不会给你回响的。”楚洛抱肩，做出惊惶的模样。 ----------------- 楚家厨房。 “楚洛，所以你们最后谈了什么啊？”冯秋秋把开罐器放到了楚洛手心，一直盯着他问。 “秦寒，多半是死在他那个下人老头韩建国手上了，”楚洛叹了口气，“就是这韩建国在屈娅肚子上掏了个洞然后跑了，现在已经失踪了。” “啊？！”冯秋秋瞪大了眼睛，手里切菜的刀都停了。 楚洛吐了口气，他也能明白冯秋秋的反应。看见何执剑拿出那个韩建国的画像的时候，他也吃了一惊。 他当然怀疑过是何执剑在糊弄他。 但鉴于两人利益一致的情况下，他不觉得对方有这样的理由来骗他，更别提他何执剑还要加入昆仑山的搜寻队一起找。 楚洛从没想过韩建国具有杀死秦寒的能力，所以也没把秦寒的死往韩建国身上撇。 但现在不一样了，韩建国能在虚灵期的屈娅肚子上掏个洞，而且最后还能跑掉，这说明那老头儿本身也有虚灵的实力。 只是没想到秋秋会惊讶成这样啊。楚洛伸手准备捏一下她的脸，但又想到自己的手刚碰过辣椒。 “可是楚洛，那个韩建国……他是尸人啊，是秦寒炼制的尸人，尸人是绝对不能反抗主角的。”冯秋秋脊背一凉，她感觉有很不好的事情要来了，就像是地平线尽头带着闪电的雷云。 还有这么一回事儿？！楚洛也愣了，“这是真的？” “要不然谁会甘愿被随意化作肉块儿呢？” ----------------- 废弃的烂尾楼深处。 屈娅捂着肚子看着面前的老人，以及另一边，一头白发安然无事的屈欣。 “屈欣，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屈娅看着屈欣说道。 屈欣面无表情，指着韩建国说，“老大说他现在是我们的一员了，因为他比你更先拿到护魂暖玉。” 屈娅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舔嘴唇的阴翳老头，她觉得胸口有一团火，“让我去见老大！”她捂着肚子咆哮。 “老大现在不想见你，说让你去反省一段时间。”屈欣还是面无表情地说。 屈娅一愣，吃了定身咒一样定在了原底 韩建国走过她旁边的时候轻轻拍了下她肩膀，然后手就停在了她肩上，轻轻抚摸笑道，“别生气了，往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屈娅，”他深陷的眼窝里，淌出黏腻的光，紧紧地贴在屈娅的胸前、大腿、三角洲。 “滚！”屈娅低呵，一把打开了韩建国的手，“滚啊！” 第108章 雨好大，人世也就这样了 傍晚的时候，江边的空气特别沉闷，夏国水仙韭菜一样的叶子在花坛密匝匝地铺开一层绿色的地毯。 水仙迎风的白色花瓣上贴着一只小蜻蜓。它紧紧地抱在水仙上，防止自己被风吹跑。 西边没有阳光，只有遮天的厚重铁灰色云朵，风一吹，云朵开始变化、翻涌，虎豹在前面飞奔，后面有灰暗的云涛在追。 “要下雨了，”屈娅找了一块江边的石头坐下，脚边是一张破碎的面具，‘黄晓琳’的身份在此刻被她丢弃了。 过去做了太多错事，想要弥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也不清楚是什么迫使她下定了决心，或许是在她肚子上掏了个洞的人加入了她这边，又或许是同僚的背叛，或许是…… 警笛声适时响起，江边跑步、散步的人群被驱散，一个想上来要屈娅联系方式的人也被赶走了。 “秦队，已经找到屈娅，接下来我们是不是——” “赶紧通知那些人啊，”秦城拍了下旁边小警员的脑袋，“你以为我们能打过她啊，快去！”他拿着一把左轮，缓慢靠近。 口径9毫米，枪重0.84公斤，6发弹巢供弹，有效射程50米，在警校的时候，秦城射击课的成绩相当不错，五十米内，他可以在五秒内打完全部六颗左轮子弹，而且命中要害。 以老干警来说，这个成绩都算不错了，然而这还是当初在警校的成绩。 更别提现在他已经当了二十来年的警察。 在钢芯的子弹面前，人类身体的强度和果冻没有任何区别，何况他用的是九毫米口径的左轮，在用上大威力弹药的情况下，抵着下巴开枪可以把天灵盖都掀翻。 是一把极端的杀人兵器，只有会动脑的人类才可以在这么两斤不到的小铁块上，凝聚到如此深邃到，甚至吓人的杀心。 秦城调整呼吸，慢慢地靠近江边坐在石头上的那个女人，他觉得这人的背影有些熟悉，但是从之前监控里找到的画面来说，不远处的女人就是他们想找的。 可能我会死在这里。秦城想着，继续朝屈娅靠近。 “是你先来真的太好了，我也还想再见你最后一面，”屈娅转身，一下就看见了不远处那个男人眼里的惊惧、戒备，好像看见江水里爬出来了一头怪兽。 原来我在他眼里该是这个样子。屈娅安静地笑了。 岸边的泊油路上的行道树被狂风吹得沙沙作响，屈娅取下了缠着头发的蓝色丝巾，吸了吸鼻子说： “和我谈判的不是你吧，找个能话事的人过来吧。” “现在我就是这里话事的，”秦城举着左轮的手并没有放下，瞥见了屈娅脚边的人皮面具，又对着屈娅的身形还有她风中抖开的红色头发。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他之前救过的那个可怜女人就是面前这个，流芳污水处理厂的事儿还历历在目，那些孩童的尸体、哭丧的男女。 她是不可饶恕的。秦城稳稳举枪。 “是吗？想和我谈谈男女之间的事儿吗？”屈娅笑，如丝的细雨飘摇而下，逐渐浸润了她的头发，湿毛巾一样披在她身后，脸上淌过雨水，她并不擦脸，只是抿唇看着秦城。 她是虚灵期的高级杀手，别说五十米，就算是一百米、四百米，她都可以用普通人眼睛捕捉不到的速度抵达，就好像从她伸手要取掉对方性命开始，对方的脖子已经到了她手里。 在普通人眼里，这就像是穿越空间的力量。 但这一次她觉得好远，让她连踏出第一步的信心、勇气都丧失了。 细雨里，秦城的脸好像铁铸的面具，生冷，“屈娅，算上流芳污水处理厂的事儿，我觉得我们之间有更多正事儿要谈。” “正事儿谈完了就可以谈私事儿了吗？”她语气有些雀跃，好像扑进心上人怀里撒娇的小女孩儿。 “我不负责这一块，”秦城举着左轮，风雨中岿然不动，“如果心理有问题，我们警方会在保证心理医生安全的情况下为你进行心理治疗。” 屈娅却像没听见似的，她笑着叫了一次名字，“秦城，”她嗫嚅了一会儿，看着他手里左轮黝黑的枪口，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不多时，又有一辆车停在了江边的大道上。 楚洛从车里跳了出来，朝着正在对峙的一众人走去。 “这次你不跑吗？”楚洛揣兜，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然而他还并没有吃药，只是把胶囊含在了嘴里等着咬破。 屈娅也注意到了楚洛，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我觉得我对你们来说，应该还有价值。” “啊啊，”楚洛摊手，笑着说，“是不是你们扑克牌都特别喜欢玩儿这一套？上一次也是突然有个人被抓到了，然后背叛组织，这一次也是。 “你们这个组织有些意思的啊，是不是该加强一下成员信念的构建呢？不过也是，你们想要的东西都不一样，五湖四海集结到一起，谈信念又太高级，谈利益也太分散，会有二五仔也很正常。” “故意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屈娅无所谓说，“我这次出来，就没准备再活下去了……人世也就这样了。” 楚洛皱眉。他以为应该可以挑拨，然后套出一点儿有用的信息，但现在看来面前的女人倒像是心死了一样。 虽然第一次交锋的时候，他就隐约猜出了一点儿东西。但现在她这个状态…… “那就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楚洛看了她一眼，然后指了一下停在路边的小车，“上车吧。” 屈娅低头慢慢地走在前面。 楚洛静静地跟在后面，全身绷紧，他不敢放下戒心。 “请问，她会死吗？”秦城的声音突然出现。 屈娅脚步停了，她回头，看着秦城，笑着问，“你是在关心我吗？” 秦城说，“我需要给那些丧亲的人民一个交代，至少，在我眼前去世。” “是吗？你真不可爱~我就当你是在关心我啦~”她笑，回头看着地面静静地走。她突然感觉耳边的声音都好像消失了，脸颊冰冷的雨水也消失了，只有她一个人埋头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只是本该空捞捞的心里，却又泛起了酸水，让她感觉好难过。 两人之间异样的交流让楚洛一怔，记忆回溯，他知道，那个火锅店的女人就是屈娅。 那个时候她在干什么呢？楚洛有些想不起来了，他那个时候精力都在怀里的冯秋秋身上了，没有去多关注旁边一桌的男女。 楚洛想说点儿安慰的话。 但他又感觉开不了口，他知道他没资格代表那些小孩儿父母来原谅屈娅。错了就是错了，不会因为过去悲惨的经历就该网开一面，毕竟做错事的是现在的屈娅。 “上车吧。”楚洛拉开车门，静静地看着屈娅。 “能让我死在他手里吗？” “你这算是报复？用自己的死？” 屈娅身形顿了一下，突然笑出了声，笑得咳嗽弯下了腰。 良久，她才抓着车内的座椅站起来，她说：“我死了他都未必记得我，这也能算报复吗？” “我会帮你问他。”楚洛叹了口气。 “谢谢。” 第109章 给她铺好回家的路 漆黑的天空深处，有一处天空突然猛地闪了一下，风雨呼啸，傲立在狂风中的昆仑制药大楼岿然不动，宛如神话的定海神针。 “好久没来这地方了，昆仑山这些人还是有效率的嘛，这么快就抓到了一个，”何执剑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胸口印着‘热血青年’，他揣兜散漫地走在树影下。 只是等他刚刚靠近守着昆仑大楼的保安亭，漫天的剑光顷刻而至，好像它们本就在那个位置，如今只是抖落了剑匣。 何执剑看着把他围了一圈的剑光，他双手举起，“投降投降，让楚洛出来。” 然而楚洛并没有出来，来的是季延。 “又是你，”何执剑勾唇，“有想法和我一起干吗？” “这是昆仑！”季延冷眼看着面前的男人，瞥了眼保安亭驻守的人说，“给他开门。” “是。” 剑光崩碎，烟花似的在夜空散开，随后就看着圆罩大阵开了一扇门。 “别这样看我，”何执剑又把手揣回了裤兜，“就算是我，也没这么傻在昆仑领地内动手，你们这次抓到的是红头发那个吧？” “待会儿你就知道是红头发还是绿头发了，”季延板着脸，给自己撑开一把伞。 何执剑笑嘻嘻打了个响指，一层圆罩推开，将他周身的雨点推开，“看看，这是超简易版领域，你是楼老头的徒弟，他应该教过你这些才对吧？” 季延没有说话。 此时一个篮球场内，楚洛正和屈娅商谈。 昆仑制药的大楼自然是很坚固的，不仅仅采用了武器阁那些变态改造、附灵，代号为「息壤」的材料，还用了大阵去加固。 一般的元灵阶要打穿这么一栋大楼，基本是不可能的。 但是虚灵阶就不一样了。 只要她想，那栋大楼随时会像中了八级地震一样，层层崩毁、坍塌。 所以只能在外面审了。 “你这么省炁啊？都不遮雨？”屈娅轻轻地笑，回来的路上再没和任何人开过她身体相关的玩笑了。 “我们这次过来不是聊这个的吧？”楚洛看着屈娅，“你这样的人应该是高干了吧？毕竟能和我师傅过招，那就不是普通人了。 “你为什么会背叛你的组织呢？这是我最想知道的，毕竟这一条不可靠，你说的其他话都不可信了。” 楚洛刚说完就听见了脚步声，湿哒哒的，好像能看见抬脚时刻脚上挂的水珠。 “是何执剑吧，过来认一下吧。”楚洛瞥了眼屈娅，“等你好久了，怎么才来。” “小子，你装着这么热情，又准备在哪儿给我挖坑呢，”何执剑嬉笑着坐到了操场上，三人相对，互相戒备构成了一个三角形。 楚洛笑道，“我没你想象的那么阴险，只是为了保护我自己罢了，不过人都到齐了，那就好好交换情报吧。” “地点选在昆仑的地盘，你真的有打算好好交换吗？” 楚洛摊手，“你会这么想很正常，可我都说了，我只是为了保证我自己的安全，我其实还挺惜命的。喜欢的人都还活得好好的。所以我当然不会以身犯险。 “况且，如果执剑大叔你不满的话，那就你去抓去找啊，既然人是我们先捞到的，那就好好合作。你也知道这是昆仑的地盘，不是吗？” “哈哈哈，好！”何执剑气势一凛，他周边的风雨避之不及。 ----------------- 五星酒店的总统套房内，一男一女赤着身子躺在床上。 “主人，屈娅她……”屈欣赤着身子仰头看着身旁的男人。 黑发男人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一对红瞳在漆黑的房间内亮起，好像深渊一只厉鬼苏醒。 他侧头看着落地窗外的风雨，城市霓虹将万千没有颜色的风雨染成了银线，屋外风雨如注，屋内却安静得好像没人存在一样。 沙沙——有衣服划过皮肤的声音。 “她不漂亮了啊，”男人坐在床边，惋惜似地，“明明高中的时候她还挺漂亮的，不久之前也还是，不过断了条手之后还怎么看。” 屈欣身上被子滑落，现出曲线姣好的身体，她抱到了男人背上，“主人，还有我。”即便现在，她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化。 “还好有你，”男人转头，长着一张混血人的脸，英俊非凡，他抱上屈欣的腰，手指轻轻磨挲着她光洁的肌肤，准备再来一场。 屈欣躺在床上，手指攥紧了棉被，闷哼一声，“屈娅她多半会出卖主人，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哼嗯。” “她，自她断手回来之后，我就没再让她接触核心了，”男人低笑，“她那么丑的人，怎么有资格来碰我的东西呢？” “哼…嗯…那韩建国呢？” “那个老头？呵，”男人冷笑，“他居然还觊觎屈娅，就算是我用坏的玩具，也由不得其他人觊觎。再让他活一段时间吧，反正，他最后都会死。” “原来……如此吗……”屈欣脚踝上，一条蕾丝轻轻地摇晃。 “当然，”男人低笑。 此时楚洛家里，冯秋秋卧室的床上。 冯秋秋正在找礼物，准备去参加一个同学的生日宴会，为了能尽快拿到，所以她选了清川市内的商货页面。 “吴一帆？”冯秋秋很讨厌这样跳出来的广告，让她买东西都不方便了，“嗯？这个人眼睛怎么是红的？哇……好恶心。” 冯秋秋脊背一凉，扒拉了一下旁边的楚洛，“他眼睛是红的欸，你们人界还有人喜欢这种红瞳吗？” “谁知道呢，”楚洛挑眉，有些吃味说，“怎么，秋秋看上他了？” “怎么会，看着他我就感觉好不舒服，”冯秋秋眉心拧出川字，她往楚洛怀里靠了靠，尽可能和楚洛贴得近些，“他有些像你们人界电影里的吸血鬼，不过他要恶心一些。” “恶心？”楚洛有些奇怪，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捏了下冯秋秋的脸，“说来听听这家伙哪儿恶心了，我和你一起骂他。” “好啦，我挑好礼物了，楚洛你买了什么啊？”冯秋秋转身，压在了楚洛胸膛上，侧头看着他手里的手机，标签写着，“嗯，可能有益于实验第二阶段？”她仰头看着楚洛，“什么实验第二阶段啊？” “安平他们那个，”楚洛抓了把头发，“感觉这些人要造一些恶心人的东西出来。” 安平能达到虚灵期，但是虚灵之后就变成人偶了，这些家伙是不是想用这护魂暖玉来造一个全自动的兵器？想到这里，楚洛攥紧了手机，看着窗外的雨。 手机被他不自觉地掐关机了。 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就这样消失了。 “你怎么也皱眉啦，”冯秋秋伸手抚平了楚洛的眉心，“好啦好啦，反正那个大明星我们也看不到，而且这次的事情也不止你一个人在处理，别担心啦。别皱眉了，会变老的。” 冯秋秋过于亲昵的动作让楚洛回了神，感受着胸前的两团软面，他把手机放在了一边，环住了冯秋秋的腰抱住了她。 “秋秋……如果以后你回地府了，还会从里面出来吗？” 冯秋秋头埋在楚洛胸口，拱了一下之后，“你想我回来吗？”她手抓着楚洛背后的衣服，攥得紧紧的，好像这是她救命的稻草。 “你会想回来吗？等你回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楚洛还是怕她不回来，所以下了个钩子。 “我肯定想回来啊，”哪怕没有那个秘密，可这里还有你啊。冯秋秋嗫嚅了一下，“那我们交换吧，到时候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就不能现在说？”楚洛抱紧了冯秋秋的腰。 冯秋秋能感受到那股骤然变大的力量，回想过去应该害怕的，可渐渐的，每当发现这是楚洛，胸口就有一股热气腾起，让她什么都不怕。 “那你怎么不现在说，我可不傻。”冯秋秋继续往楚洛怀里钻，“虽然你喜欢撒谎，我又最讨厌撒谎的人，但我喜欢你，楚洛，班上男生里面，我只喜欢你。” “我也一样。”楚洛心一跳，然后又慢慢地归于平静。他听怀里的姑娘说过太多的喜欢了。 屋外的雷光猛地一闪，墙上两个影子紧紧相拥。好像即将别离，然而这只是二人的日常。 尽全力给她铺好回家的路吧，要是以后结婚了，没有得到她爷爷的认可，她心里也会有块石头吧？ 第110章 生日快乐 天蓝草碧。 这是江边的一个江边公园，平常放假的时候就会有人来这里玩儿家庭野餐，一块块颜色各异的毯子在草地上铺开，从天上看好像有人给这片草地打了补丁。 今天楚洛同学的生日宴也是在这里举办的。 举办生日的是赵颜雪。 到底是清川市的大小姐，来这里参加生日宴的人特别多。 警局、水电局，各方都有人来了代表参会。 不过真正让这里堵得水泄不通的，并不是这些人。 而是某一个明星。 “哇！那不是吴一帆吗！” “就是吴一帆！他这抱着一束玫瑰是？” “你难道还不知道赵家那小姑娘办生日了啊。” 赵颜雪今天穿得很素净，一条白色的裙子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她脸上堆笑，端着一杯香槟在草坪上游走、致谢。 “秦大哥好，”赵颜雪看着面前的秦城笑道，“听说秦大哥最近在忙一个大案子，有空的话，来家里看看吧，爸他还挺想见你的。” 秦城看着面前如玉的人，总是能幻视到另一个人身上，可那姑娘就不一样了，一对拳头耍得虎虎生风，警校的时候就把某些调戏她的男人摁在地上暴打。 她只输过一次，就死在了他怀里。 “是我对不起颜玉……”秦城掏出礼物。 赵颜雪接过礼物轻轻地笑，“姐姐不会在意的，秦大哥找个位置坐下吧，吃好喝好。” 赵颜雪错开秦城，礼物放进了身边管家的怀里，继续去欢迎下一个人。 “颜雪，五年不见，你变得更漂亮了，”吴一帆带着玫瑰出现在人群里。 人群瞬间哄声一片，给二人留出了一个圈，好像很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已经有人在拿着手机拍照了。 “一帆哥哥，你不怕你演员生涯毁掉吗？”赵颜雪还是笑，好像不管发生什么，她脸上都不会有多余的表情。 吴一帆挺身，抱着玫瑰献上，“为你的话，不当演员也没什么。” 好像往水湖里丢了一块儿石头，如涟漪一样，人群里爆发出一道道的欢呼声、尖叫声。毕竟她们粉了这么久的明星突然爆出了有恋情，这让她们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甚至要晕厥过去。 “谢谢一帆哥哥了，”赵颜雪笑着接过了玫瑰，然后退了一步，“不过就到这里吧，我和你不是一路人。” “颜雪，我——”吴一帆看着窈窕的走入人群的身姿，拳头握紧、再握紧，要把指甲嵌入掌心。 “喂喂，楚洛楚洛，这个好吃欸，你过来尝尝？” 吴一帆扭头，就看见了一个女孩儿跳到了桌边，用牙签挑了一块儿棉糕，只咬了一口还没咀嚼就高兴得喊出了声。 冯秋秋今天穿得特别谨慎。她很清楚自己的好看，所以知道不能喧宾夺主，这是她在地府苟命多年得出的经验。 由于今天天气实在是不错，所以她只穿了件白色的长袖衬衫，头发也只是简单的梳理了一下，帷幕似地垂在腰间，下身也是很简单的牛仔裤，全是特别普通的衣服。 但是到了她身上，原本板正的办公长袖衬衫，也活泼了起来。 吴一帆握紧的拳头松了。今天已经搭讪过赵颜雪了，再去搭讪一个的话到时候就有人骂了……这些丑女人真麻烦。 他又看向冯秋秋。看她年龄也就十八？发育得真不错啊，想想办法…… 这时他看见冯秋秋乳燕归巢一样扑进了一个男孩儿怀里。 楚洛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他追着视线看过去。 两人的视线隔着人海相碰。 吴一帆勾唇笑笑，有些肆无忌惮。就是这小子断了屈娅的手啊，把我的以前最心爱的玩具伤成那个鬼样子，不过也好，这小子带了个新的玩具过来。 楚洛皱眉。这家伙莫名奇妙地看着我笑什么？还是？ “什么好吃？”楚洛看向怀里的冯秋秋，轻轻把她推开了，“今天现场的糕点应该不少，记下哪些好吃，下次咱们去也去买一些吧。 “但是秋秋，今天这里同班同学有些多，我们暂时不要像家里那样，想撒娇的话，回家再——” “我哪儿有撒娇了，没有，”冯秋秋觉得脸热。只是抱一下都叫撒娇，简直是胡扯，完全不可理喻。她只是比较喜欢缠着他，那能叫撒娇？ “好好，你没有撒娇，”楚洛顺着毛撸，“都是我在撒娇好了吧？” “你知道就好。”我到底在说什么啊……冯秋秋自己也不信她说的话，只是想起来就心烧得厉害。 “好了，我们还没去给同学送礼呢，”楚洛吐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果然还是不够了解这姑娘，这种时候真的有必要解释这么多吗？她这么聪明，肯定可以知道在同学面前不能过于亲热吧？ 但楚洛还是不安。他没想过他自己也会有这种情绪。 害怕这姑娘直接误会了，然后一整天的不高兴。虽然她还是很好哄，但他还是更喜欢她背着手蹦蹦跳跳的在人群里走，偶尔发现好玩儿的、好吃的，转身对他笑着可劲儿挥手。 “对哦对哦，”冯秋秋也回过神，想起她抱着的水晶球还没送出去。 吴一帆看进眼底，随后留了一张楚洛的照片，他找了一张桌子坐下，然后把照片发给了他备注为‘屈欣小玩具’的人。 吴一帆：【图片.jpg】 吴一帆：【想办法杀了他，不能伤到他身边的一个金瞳的女孩儿，那是我的新玩具。】 屈欣小玩具：【好。】 吴一帆掐灭手机，再回头准备找一下冯秋秋的位置，却发现人太多了，有些难找了。 人太多了。楚洛也想。 “好多人啊，楚洛，”冯秋秋左顾右盼，不自觉地往楚洛旁边靠，“颜雪家好厉害。” “她家确实很厉害，”楚洛吐了口气。就是太厉害了，而且太让人看不透了。有的男人喜欢这样的女人，但是他不太喜欢，什么都看不透，连她的喜欢都让人看不明白。 如果说学校里现在有谁是让楚洛不大好接触的，那就是赵颜雪。 而且楚洛感觉，他和冯秋秋的事情已经被赵颜雪看穿了。在更早之前他打篮球的时候，赵颜雪和冯秋秋谈话的那一次。 “你们原来在这里啊，找你们好久了。” 赵颜雪的声音始终和风细雨。 “原来颜雪你也在找我们吗？”冯秋秋递出她的礼物，“谢谢啦，颜雪，不然我和楚洛表哥还不知道要找多久。” 赵颜雪的笑着拿回礼物，“对啊，我在找你们。” 或许是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楚洛感觉面前女孩儿旁边的管家很不一般，眼神犀利得好像刀锋。 “颜雪，这是我给你的礼物，一把匕首。不是普通的匕首，是——” “知道了，”赵颜雪捧回礼物，笑着说，“我很喜欢。” 一边的管家冷哼一声。 “你们找个位置坐下吧，待会儿我来找你们玩儿。”赵颜雪点头笑笑，然后与楚洛二人交错离开。 第111章 巧遇 秦城端着一杯葡萄酒找了个角落坐下。 他已经忘了他有多久没来参加过赵家办的生日宴了，时至今日，他也忘不了在他手里逐渐变凉的那只手，还有她放大的瞳孔。 然而至今他也没找到凶手。 “秦警官，秦警官？” 秦城回过神来，视线从手里的杯子移到了身旁。原来是楚洛，这么年轻就可以和那些人打交道吗？如果当初我也有他这样的力量，是不是我也…… “秦警官？”楚洛又叫了一声，他没想过老干警也会有这样不警惕的时候，而且是在这种人多的场合，居然旁边有人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 秦城抓了把头发，“是这样的，如果是找另外两个人的话，警方这边还需要一些时间，你也知道毕竟我们只是普通人，所以……” “那个何执剑不用管他了，”楚洛拿起酒杯，在秦城杯子上轻轻碰了下，“昆仑已经找到他了，至于那个白头发的屈欣，就慢慢来吧。” “原来如此……”秦城喝了一口。 “我没想过是你代表你们警方的人来啊，”楚洛笑，伸手把桌角的一盘糖果端到了身前。 “我能拿到。”一边冯秋秋拿起糖果吃了一个。 秦城刚咽下紫液葡萄酒，“听起来你不太着急，而且，你说这话，是？” “既然你在这里，那就再好不过了，”楚洛耸肩，“也不是大事，我们昆仑会负责把屈娅变成普通人，然后就是，”他扭头看着秦城的眼睛： “秦警官，她想死在你的手里。” “咳咳……”秦城手里的杯子在地上摔成了碎片，被他刚喝的一口葡萄酒给呛住了，过了一会儿他坐起来看着楚洛： “你怎么就确定她会变成普通人？确定不会有人来救她？” “不会的，你们警局难道会原谅背叛你们的人吗？” “……”秦城沉默了一会儿，“我答应你。” “可以，当天我会陪同行刑的，保证秦警官你的安全。”楚洛端起盘子，对他右手边的冯秋秋问道，“喜欢啊，我们再去拿一些？” “这……不太好吧。”已经吃完一桌的了，再吃……冯秋秋有些不好意思，她感觉她好像是来吃自助了，而不是给她的同学庆生的。 “没关系，”楚洛笑了笑，“不过糖果不要吃多了，不然待会儿正餐就吃不下了，”楚洛说着，环视了一周。 一米八的身高还是很有好处的，人群里面一米八的人并不多，现在他能很清楚的看见哪儿可以补充糖果。 ----------------- 时间一转，就到了正午准备开饭的时间了。 一共百桌，每桌都有一只烤乳猪。 然而，楚洛这桌气氛有些安静。 “楚洛先生，好久不见。”王礼笑着说，他身旁一个古装碧裙女孩儿在人群里面十分出挑，大概今天宴会里面最可人的是她。 “这是我师妹春晓，”王礼介绍他旁边坐的碧裙女孩儿，“她有些闹腾，如果发生什么事儿了，还请看在我的面子上，稍微宽容一些。” “师兄干嘛对他低头啊，”春晓拉了一把旁边的王礼，对楚洛吐吐舌头，活脱脱一个宠坏的小姑娘，“师兄又没做错什么，而且师兄干嘛以我惹事为前提啊。” “不是前提，是可能，”王礼笑笑，伸手按在了旁边春晓的脑袋上，春晓一下子安静了，好像被掐住后颈肉的猫，只是慢慢低下了头。 两人的关系几乎桌上的人都能看懂了，除了冯秋秋。 哈，只是被摸个头就红脸了，她和她师兄的关系也不如何嘛。不像我和楚洛。冯秋秋托着脸，百无聊赖地拿起一颗糖果撕开糖纸。 早知道该庆祝完就跑，呆在这里是真的无聊。牵手都不能牵，而且……冯秋秋往楚洛旁边挪了挪。 她很少碰见这样让她不适的人。 “你好。”吴一帆拿了个糖果，轻轻推到冯秋秋手边。 楚洛捡起放回了盘里，“我们秋秋胃不好，吃不得外人给的东西。” “你不觉得你表哥管得太严了么？”吴一帆好整以暇地看着冯秋秋笑了句，又看向楚洛，“而且，她要吃什么，是她自己决定的吧，你不觉得你这个表哥，管得有些太过了吗？” “管你什么事儿，”冯秋秋说着，把臀下的椅子往楚洛旁边搬，“表哥他又不会害我。别人家事都要管，你不觉得你像街边的老太婆吗？” 老太婆……吴一帆还是很会表情管理的，额头上有根青筋暴起。等我弄死这楚洛，看我怎么收拾你。 冯秋秋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脊背一凉，触电似地收了回来。 “换个位置吧，”楚洛站起来，拍拍冯秋秋的肩膀温声说道。 冯秋秋点头。 这边王礼也和他师妹换位置了。 两个女孩儿就这样坐到了一起。 春晓弯腰看了眼冯秋秋的脸，眼睛古灵精怪的一转，“啊呀，大明星欺负高中的小姑娘了，”她低头在冯秋秋耳边来了句，“快装哭。” “啊？”冯秋秋还没搞懂，就瞥见了一边春晓摸出了手机。 “我今天就要给这姑娘主持一下公道，”春晓嚷嚷着，攥拳，好一个熊熊燃烧的女侠。 霎那间，冯秋秋也搞明白了对方想干嘛了。挤出了两滴眼泪，装着去抹了抹。 一边的春晓同时用手机录下了这一刻，“看我现在就把它上传到网上去，一个人模狗样的红眼吴一帆调戏高中生！” 吴一帆赶忙说，“那是误会，误会啊，”他额头沁出了汗珠，现在这层大明星的皮对他还很有用，更别提还能搭上赵家的船，要是被赵家知道他一边勾搭了赵颜雪，一边还在赵颜雪的生日宴会上勾搭了其他女孩儿，那他明星这条路是决计走不下去了。 楚洛抓住了吴一帆要伸出来的手，眯着眼睛说，“喂喂，你想干什么？还要对我表妹动手动脚吗？” 楚洛感觉火大，至少他是真的相信旁边这姑娘哭了。或许只有他相信，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冯秋秋前不久说过了看吴一帆不爽，还有目前为止吴一帆畏畏缩缩地勾搭。 “放手，”吴一帆也不爽了，他并不觉得这楚洛是他的对手，不过更让他恶心的是，楚洛这个男人碰了他的身体，哪怕只是手腕，都让他恶心想吐。 “我不放呢？”楚洛笑。 第112章 你叫楚洛是吧，我记住你了 此时停在路边的一辆豪车内部。 白皙的食指划过匕首的刀刃，女孩儿动作轻柔好像在轻抚爱人的唇，赵颜雪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楚洛要送她一把匕首。 哪怕这把匕首是用昆仑「息壤」做的。但就息壤来说，她家也是用息壤做的啊？效果也就是能镇邪、更坚硬，更方便结界的构建而已。 为什么呢？赵颜雪想不明白。 “小姐，这把匕首……”一边的管家躬身耳语。 “果然起冲突了吗？”赵颜雪挑眉，把匕首放进了匕首套里，“收好它，我们去看看热闹。” 车门打开，一条羊脂玉一样白得透明的腿探了出来，脚上踩着黑色高跟稳稳地踩在了地上，随后白色裙身覆下，遮住了女孩儿曲线姣好的小腿。 “不枉我安排他们坐在一起，”赵颜雪背着手慢慢地走向楚洛等人所在的饭桌。 路上。 一桌又一桌的烤乳猪被拆腿、拆骨，漫漫天地间到处都是烤肉的香味，桌边的人都脸上带笑，互相打趣说着各家小时候的糗事。 只有楚洛这一桌不一样。 秦城坐在桌边，有些不知道该拉哪边。楚洛这一边他是完全打不过的，但是吴一帆那边的粉丝又太厉害，他们警局以前拘留过这种大明星。 然后就真的有粉丝连她自己的生活都不要了，不管不顾地守在门口要等她家哥哥出来，只是她哥哥出来之后，看都没看一眼穿着雨衣准备送伞的她，搂着另一个女人进了玛莎拉蒂。 这个故事的重点并不在于哥哥多绝情，在于那个粉丝就这样蹲守了警局一个周，天天举牌在门口闹，让不知情的群众以为他们警局抓了她老公。 早知道不坐这一桌了。秦城心里吐槽。刚才还是赵家的管家把他带来这一桌落座的，结果就看见了楚洛和他旁边的一个男人打招呼。 然后就是吴一帆。 秦城弄不懂，他就一普通百姓，何德何能可以参与到这种神仙的战斗里面啊。 倒是吴一帆，他终于学会了表情管理，愤怒的青筋显而易见，整个人好像突然充血充得要炸了，“我再说一遍，放手。” “大明星要打我吗？那真有点儿可怕，”楚洛挡在冯秋秋旁边，“你是不是该向我表妹道个歉？” “就是就是！”一边的春晓嚷嚷得很起劲儿。 不过王礼就冷静多了。 王礼开始分饮料，“秦警官想喝什么？”他笑着问，好像同一桌起冲突的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秦城咽了下口水，“不不，我不渴，倒是你朋友……明星可不好得罪啊，他这……” “没事儿，”王礼笑着说，“大家只相信浮出表面的东西，楚洛先生背后的人可以控制哪些东西浮出表面，不用担心他的。” 秦城僵硬转头，第一次正视这个叫王礼的男人。 儒雅俊逸的脸上始终含笑，好像从坐到桌边开始，这个人脸上就这一个表情，好像这个人的情绪已经从这个世界抽离了出去，不管发生什么，他都稳得吓人。 他知道楚洛背后的……那他是不是？秦城咽了下口水，笑着说，“葡萄酒就好，下午还有活儿，不能喝醉了。” “真辛苦，”王礼将一杯葡萄酒推到秦城面前，“秦警官当警察多少年了？” 两人就这样聊上了。 一边的吴一帆知道他套不了好处了，低笑一声，“小子，我记住你了。” 楚洛一下瞪大了眼睛，“居然能被大明星记住我的名字，真是受宠若惊！大明星，哦不是我们隔壁老王的祖坟都要冒青烟了。” “很好！”吴一帆冷笑，转身准备离桌，但是楚洛还没放手。 “我再说一遍，”楚洛攥紧了手，手指嵌入吴一帆手腕的肉里。 要不是现在不能暴露实力，你小子早就死了。吴一帆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把“抱歉”两个字吐出来了，但是声音不够。 “能大声点儿吗？我表妹耳朵不太好，可能听不见呢。”楚洛露齿一笑。 “我耳朵很好都听不见，更别提我这个耳朵不好的朋友了！大声点儿大声点儿！”春晓也起哄。 只有冯秋秋埋着头，完全不好坐起来说她耳朵很好的事实。 吴一帆冷眼看着楚洛，这一次，他学会表情管理了，一副要杀了楚洛的样子他狠狠地说：“抱歉！” “秋秋，听见没啊？”楚洛回头问了句。 冯秋秋也不想事情变得更复杂了，轻轻点了点头。 “我朋友就是脾气好，”春晓耸肩，一副拿闺蜜没办法的模样说，“但凡是我，今天不给你留下一辈子的耻辱你都别想离开。” 冯秋秋震惊于春晓脾气的火爆。 楚洛也一样，直到现在，他才明白王礼刚才说的话了，某种程度上，这姑娘着实很会惹祸。 看着冯秋秋点头。楚洛心里也松了口气，“那好，大明星你可以走了。” 目送吴一帆走出很远之后，楚洛才落座，“秋秋，你？” “嗨呀，她没事儿，”春晓嘻嘻一笑，“刚才多亏了我！要不然——” 王礼一手按在了春晓头顶上，“好了，说多错多，楚洛他们知道你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不是她伸张正义？虽然惹了一些麻烦，不过这些麻烦对你们阴差来说应该是无所谓？楚洛还以为冯秋秋哭了，又看向冯秋秋：“秋秋？你真没事儿？” “有事儿，”冯秋秋闷声说。 春晓愣了。还有这么软，别人欺负一下就哭的姑娘？不会吧不会吧，女孩儿不该都像我妈那样彪悍才对？ “什么事儿？” “我耳朵很好的！”冯秋秋不忿。 “噗，”春晓没憋住笑出了声。 冯秋秋看了眼，两个女孩儿跟着笑了。 桌上的气氛瞬间柔和了起来。 “楚洛先生，上次污水处理厂以来，还没对你道过谢，”王礼端起一杯葡萄酒，“秦警官下午还有公务，你也还是学生，所以我就只要了一瓶葡萄酒，看你？” “葡萄酒就好。”楚洛举杯，两人隔着两个女孩儿碰了一下杯子。 一顿饭很快就这样过去了。 和一些喜欢吃了饭还在餐桌边逗留很久的人不同，楚洛是那种吃了就跑，跑得还很快的人。 “那么王礼，我和秋秋就先离开了。”楚洛起身。 春晓捧着冯秋秋的手，“啊？就要走了啊，”她对冯秋秋眨了眨眼睛，“那下次见了，冯首席。” “春晓你真是！”冯秋秋笑了笑，“下次见。” 直到楚洛二人彻底消失在人群里之后。 “看来你很喜欢他们，”王礼笑着说。 春晓作势要抱住王礼，但是失败了，“嘿嘿，我还是更喜欢师兄一些，我知道师兄你害羞，那就我来吧，我都可以的。” “春晓，我们来人界不是为了男女私情的，”王礼闻声教育，摁住了春晓的脑瓜子。 “知道知道，不为男女私情，那我们也可以换个赛道更进一步嘛，秋秋和楚洛都一起在一张床上躺过了，师兄还没进过我闺房！”春晓很不满。 “你是女子，你要——” “知道知道，”春晓噘嘴，“怎么就找不到蒙汗药，”她抱怨了一句。 王礼额头渗出了汗珠。但脸上还是恬淡的笑。 第113章 被迫上热搜 过不了审核，后续吴一帆改为：武亦凡 ———————— 武亦凡欺压普通高中女生！ 武亦凡xxx 武亦凡xxxxx 一个周不到的时间，武亦凡的电话都要被打爆了。 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的屈欣也感觉她要升天了，一整个下午，她都没怎么动过。 “该死！”武亦凡狠狠地把手机向地上砸去，然后嵌进了大理石地砖里面，整块大理石地面顷刻间布满了蛛网。 他们组织当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热搜，但是比起官方下场，他们这边所有的行动都没了意义。 他赤红的眼睛亮得吓人，好像嗜血的妖鬼，“该死，这下这个身份就不能再用了，而且赵家那边——” 猩红的眼睛一下子熄了。他现在想通了，他之所以会坐到那里去，是管家带的，他以为在那儿能碰见赵颜雪，所以也就欣然前往了。 但是没想到……楚洛他们已经坐在那里了。 然后只是给了一颗糖果，准备刷一点点儿无关紧要的好感。只是结果却和楚洛那边起了冲突。他当然也知道楚洛是昆仑的，自然也不准备和他们起冲突。 但他没想过，楚洛会因为一个糖果和他起冲突。 武亦凡再一次想起了赵颜雪那张恬淡带笑的脸。脊背一凉。 那个姓赵的女人到底对我和楚洛了解多少？ 武亦凡不敢找赵家的人报复，那不是他能报复的对象，说到底，昆仑上三家，不只是在夏国境内能力超凡，在整个世界都不是一般人能够碰瓷的，哪怕只是个分家。 然而夏川赵家，就是昆仑上三家之一赵家的分支。 这次要是没去参加那个该死的生日宴就好了。武亦凡在卧室内走来走来去，两只手插到头发里狠狠地往后梳。 床上的屈欣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被子滑下，现出姣好的身躯，她木人偶一样抱在了武亦凡身上，然后沉默。 武亦凡的欲望又上来了。 时间转眼过了五分钟。 武亦凡坐在床边喘气，“果然还是不能咽下这口气，我非要让那小子付出代价！” “主人，我去吧，”屈欣扣好内衣，屈腿坐在床上静静地整理头发，用纸巾擦脸。 “不，”武亦凡笑，“只是一次弄死他，不能出气，要折磨他，那两个阴差女人长得都不错，先绑一个。” ----------------- 昆仑山。 屈娅穿了一条鹅黄色的裙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原本红色的头发也被她洗掉了，素净得与之前的她判若两人，脸上的表情也不再妩媚了。 云朵掩嘴，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今天就是你行刑的时间了，”楚洛揣兜靠在墙边，懒洋洋地看了眼屈娅，“你这打扮比你之前要好看些。” “是吗……”屈娅很平静地说，“我的容器是右脚，你拿掉它吧，这样待会儿他才能杀我。” “执剑大叔，”楚洛歪头，“你把她容器拿掉吧。” 正在斗地主的何执剑皱眉，“你自己难道不能拿？还要我来，该不会是。” “你可以试试，”楚洛摊手笑道，“总之，我不怕你。” “奇怪的家伙，”何执剑又看着屈娅，“好好的裙子染血就不好看了，你干嘛要做这些没意义的事儿。” “有没有意义这种事儿，谁又能说得清呢，”屈娅低头，拉起裙角，“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用炁止血。” “简单。”何执剑扣着耳朵，懒洋洋说。 ----------------- 教练场，天阴，无风。 此时在指挥室里。 秦城正在桌上整理枪支，30s，他可以把一把92式手枪从散装的零件还原成一把完整的枪，然后在3s内，他就可以瞄准并打出第一发子弹。 只是今天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 远处山林在阴云的衬托下绿得发黑，雾霭在山间流转。 秦城觉得心静不下来。因为他马上要枪毙一个超能案犯，对方仅凭拳头就可以击穿一辆坦克，他这样的普通人，在她面前不过只上了颜色的纸，都不用撕，只要一戳就碎了。 不知道楚洛说的能够把她变成普通人稳不稳当……秦城很不安。 终于，他看见教练场门口出现了几个人影。 人没带过来吗？秦城看着人影有些奇怪，因为没有见到那个标志性的红发。 然而等他仔细观察了一阵之后，才发现那个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女人是单臂的。 秦城下楼。 “好了，麻烦你自己走到对面去吧，”楚洛指了下远处的人形靶子说，“秦城大叔的话，或许还有一会儿就下来了，过程应该很快，秦城大叔当初在警校的设计成绩据说很不错。” 楚洛说着说着，看着一边女人没动，她只是盯着那个电梯上不断变小的数字。 楚洛沉默了。 叮——电梯门打开，穿着笔挺警装的秦城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秦城眉毛一跳，有些被眼前女人的变化吓到了。素净冷清得不像她本人，要不是同样断了一条手臂，他会以为这是长了同一张脸的其他人。 然后他注意到了一边的何执剑，这个他们用监控找了好一段时间的人，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处死屈娅。 “吓到秦警官了？呵呵……”屈娅到现在终于轻轻地笑出了声。 秦城点头，指了下对面的靶子，“请你站过去吧。” 屈娅深深地看了眼秦城，好像要把他刻进脑子里，然后转身一瘸一拐地朝着对面靶子走去。 秦城捕捉到了，他看着楚洛等人，“夏国来说，动用私刑是犯法的，你们也是国家机构之一，也是逃不脱法律制裁的！” 楚洛耸肩，“可你问问她，我们动私刑了吗？” “他们没有，”屈娅轻轻地笑，看着秦城的眼睛好像挂了露珠，柔得滴水。 秦城看了眼女人的眼睛，他能明白这个眼神的含义，但并不想深究，他之前只是出于好心，但她却好像当真了。 “秦城，”屈娅叫了他的名字，“你能过来一下吗？” 楚洛皱眉，瞥了眼旁边的何执剑。 何执剑抓了抓头发，“知道了知道了，真是，你不会是不能出手吧？合作了这么些天，也不见你出手一次啊。” “等到了机会我就出手，但不是今天。”楚洛耸肩。 秦城也有些犹豫要不要靠近她，毕竟这个女人直到现在，在他眼里仍然是洪水猛兽，能从将秋林江断流那样滔天的伟力里活下来，换做是他，早就化成了江水的一部分了。 风起。 屈娅单手压着翻飞的裙裾笑着说，“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现在变成瘸子也是因为我要变成普通人啊。” 秦城最后还是靠了过去，同时解开了手里92式手枪的保险栓，旁边跟着何执剑。 “再近一点儿……”屈娅招手。 两人之间只差一步的时候。 屈娅扑向了秦城，好像一只扑火的蛾。 砰——教练场上一群白色的鸽子被枪响声惊飞，黄色的长裙上一朵血花绽开。 秦城慢慢睁开了眼睛，低头看见了女人脸上淡淡的笑。 “我只是…想抱抱你呀……”屈娅感觉她绝大部分精力都被这几个字抽干了，她从没想过，原来说话都是这么费力的事情，但她还有话没说，还有，“我喜欢你……” 屈娅也从没想过，原来是有男人的怀抱很温暖的，只是她只能经历这一次。 而且对方怕她，开枪要杀她。 她感觉眼皮越来越重了，伸出去的手也慢慢地撑不下去了，她想摸一下这个男人的脸。 第114章 要杀了他 过不了审核，后续x一帆改为：亦凡五 乐，两次审核不过。番茄让我眼界大开！ ———————— 女人柔软的身体从秦城怀里滑落，他怔在了原地。 “怎么？秦警官这会儿被打动了？”何执剑打趣。 说完，何执剑又看着躺在地上的女人，“可她已经死了啊，你能做的，只有将她好好安葬。” 秦城摇头，让他怔住的并不是屈娅，只是一样的场景让他幻视到了另一个人，他没想过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了，他还能够回忆到那个触感。 屈娅的身体软在了地上，贴身的黄色长裙让她看起来像一条死在地上的蛇。 秦城刚准备处理，就看着楚洛旁边的女孩儿走了过来。 楚洛知道冯秋秋想干什么，她要找出屈娅的遗物。 冯秋秋蹲在了屈娅旁边，伸手把屈娅搂了起来，在她头上找到了一把梳子，握紧，然后闭眼。 “楚洛，你那小女朋友在干什么呢？”何执剑瞥了眼楚洛。 楚洛沉默，他其实并不喜欢特别善良的人，这些人往往都没什么脾气，软得像没装多少水的气球，随便一个人都能拿捏他们，把他们揉圆捏扁。 然而他还是会下意识地和这些人亲近。或许这些人天生就像洼地一样，所有人都会不自觉地流到她们身边，不过人多了就一定会出现坏人。 何执剑不知道遗物的事儿？楚洛看了眼何执剑，他有些怀疑这人在装傻。 “你不知道？”楚洛反问。 “知道什么？”何执剑皱眉，他面前这小子狡诈得像只狐狸一样，总是想方设法地套他话，让他很烦。他很清楚眼前的冯秋秋在搞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儿，但是他又不知道。 噌——长剑出鞘。 楚洛脸上的肌肉一下绷紧，“呵，这么着急？要准备在这里分道扬镳了？” 何执剑咬牙，攥着剑的手在发抖，喘息良久，长剑入鞘。 真不知道啊。楚洛想了想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很快的。” 或许屈娅过去的记忆里面，藏了一些对我们有用的情报也说不定，她这样的高干，总该见过她头上那个老大吧？既然见过那个老大，那后面的事情或许也就好做多了。 冯秋秋睁眼，这次她没有落泪，但还是感觉很难受，屈娅是高中被亦凡五欺辱之后，被迫加入了方块k，然后一直被亦凡五给…… “楚洛，”冯秋秋抱着屈娅走到了楚洛旁边，贴身耳语，“亦凡五。” “？！”楚洛扭头，“真假？” “没有篡改过记忆的痕迹，应该是真的，要不然就是对方篡改记忆的能力太强了，我没看出来，”冯秋秋皱眉，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屈娅，又看向秦城说，“秦警官，屈娅的尸体该怎么处理？交给你们处理可以吗？” “可以。”秦城点头。 一边何执剑笑了笑，“楚洛，我记得我们结盟的条件是信息公开，对吧。看来你们还能通过其他渠道拿到信息啊，记忆的事儿，你不准备和我说说？” 何执剑说着，挡在了楚洛二人身前，一柄剑悬在他手边，嗡嗡作响。 “秋秋刚才看了屈娅记忆，”楚洛看了眼屈娅，“幕后黑手是亦凡五，你现在是不是准备偷跑去抢玉了？” “呵，我没你想的这么下三滥。”何执剑冷笑一声，攥剑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边。 秦城隐约推理除了两人在抢什么玉，这玉还和亦凡五有关系，但他不明白，什么玉能够让神仙打架。他也明白这些天发生的事儿都是亦凡五在捣鬼了。 “秦警官，接下来的事儿——” “监控亦凡五是吗，”秦城抱着屈娅，转身离开，“有消息了，我会通知你们的。” “还有一个，韩建国，秋水镇秋水中学的上一任校长，这个老头儿也是你要监管的。”楚洛笑笑，带着冯秋秋离开了。 两人很快回到了家里。 楚洛卧室里，冯秋秋坐在楚洛床上。 “楚洛，刚才我就想问了，你现在给他说了真的好吗？他看起来好像还挺厉害的，万一他把玉抢走了怎么办？” 楚洛脚在地上一蹬，椅子滑到了冯秋秋面前，他捏了下冯秋秋的脸，“放心，他抢不走的，他又不傻。” “我也不傻啊，”冯秋秋没好气地拿下楚洛的手，想扔到一边，还是捧在了手心。 “你当然不傻，”楚洛把手里冒泡的汽水递到了冯秋秋面前，“不过何执剑想得要多些，他也该多想一些。亦凡五那边至少三个虚灵期的，如果他能请到帮手的话，早就拿下护魂暖玉了，也就不至于单打独斗了。 “这次，如果没有我们，他也只能单打独斗，这样他是绝对拿不下那块玉的。他应该很清楚这点，所以绝对不会主动动手。尤其是韩建国还能在他眼底下拿走玉，说明那老头儿也是有他自己的本事在的。” 楚洛说了一遍之后，冯秋秋马上也明白了。 “你还说他算计得多，你不也一样，”冯秋秋只觉得面前的楚洛心里藏的东西很多，很杂。 明明他之前只是有些坏而已……冯秋秋觉得心里的情绪有些复杂，眼前的人确实仍然是楚洛，只是…… “秋秋，那不是算计，是他只有这么选，而我也只有这么做，”楚洛吐了口气，看着冯秋秋。要送你回家真挺麻烦的……不过你能过得好也就罢了。 “难道你们昆仑那边的人就看着他们东西被抢？”冯秋秋很不忿，然而很快她又沉默了。 这次被抢的，是昆仑给他们的奖励，要说会有多少人愿意帮他们真不好说。如果是她在地府的奖励被抢了，绝对不会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人界其实也大差不差的，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就会放在一边。不少人从来都是看着别人在粪坑里挣扎，陷落，不会去帮忙的。 可从来如此就一定是对的吗？冯秋秋不解。如果是仇人，那她觉得她或许不会帮？可如果是个陌生人，她知道，她是愿意伸出援手的。 哪怕它只是一只要饿死的猫。 在冯秋秋胡思乱想的时候，她没注意到一只小猫从她身侧冒了个头出来，舔了舔她杯子里的汽水。 “想什么呢？”楚洛拿手在冯秋秋面前晃了晃，指了下她手里的汽水说，“小秋秋舔过了，我给你换一杯吧。” 冯秋秋低头，rua了一把小猫，“谁让你偷喝我东西的！” “喵~”小猫跳到冯秋秋腿上，轻轻舔舐她的手掌。 “真是，”冯秋秋挠了挠它下巴，“下次不准了啊，有些东西你不能吃的，万一吃坏了肚子怎么办。还要送你去医院。” “就是啊，”楚洛也伸出手rua了一把猫头。可不要让你爸爸妈妈担心啊。 —————————— ps：写在文前有碍观瞻，所以写到了这里。 第115章 冯秋秋怎么会认输呢? 秋林江大桥附近，烂尾楼片区内。 黄泉地府开设的ktv的一个包厢里面。 “呀，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你啊，顾微！” 春晓跳进包厢里，一下就注意到了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吹泡泡的顾微。 顾微也注意到了春晓，还有春晓身后跟着的王礼，嘴里的粉色泡泡一下破了，她挑眉，“你俩居然还没在一块儿呢，顾忌什么呢？” “你不是能在一定程度上读心嘛，”春晓捧住了顾微的手，回头嗔了眼安静坐在她旁边的王礼说，“你帮我看看我师兄到底喜不喜欢我！他哪儿都好，就是看不穿他在想什么！” 顾微心里很无奈，这不是第一次了，每次碰见她，春晓都会拉着她问。 而且喜不喜欢…… “师妹，喝杯水再叙旧吧，”王礼笑笑，递了两杯水过来，也看着顾微说，“我不太清楚顾微小姐喜欢什么饮料，擅自倒了师妹喜欢的汽水，如果介意的话放到一边就好了。” 你这真的有必要吗，感觉你在秀……顾微很想问。 “你师兄肯定喜欢你。”顾微肯定说。 春晓听完就偏头拍了下旁边男人的肩膀，“你看嘛，微微都这么说了！你还不承认！” 王礼仍旧面不改色，微笑地看着进来的人，“褚文允先生，许久不见了。” 褚文允先有些吓一跳，看见是王礼之后又冷静了，地府里面一般首席都不会这么打招呼，但王礼例外。 “许久不见了，王礼先生，”褚文允还是不太适应这个氛围。 这是地府首席之间的聚会，以往他都是陪同的，首席这会儿在包厢谈私事儿的时候，他多半在哪儿摸鱼打台球，但现在清川市里就他勉强能够摸到首席的边了。 剩下地府成员的天赋就很一般了。 “王礼先生知道今天要谈什么吗？”褚文允对这次来会的目的完全不清楚，只是收到了消息，然后就来了。 王礼微笑，摇头，“等会儿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黄泉学府那位会不会来了。” 褚文允一听也犯难了，黄泉那位说她不是首席，但她却有货真价实的金瞳，说她是首席，但她的实力未免又太…… 不过地府首席的评价一般都是天赋，毕竟如果凭实力来定，在座的所有人都不够格了。 “秋秋的话不会缺席的，”春晓却很笃定地说。 “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王礼呵呵笑。 春晓一扬下巴，想了想又说，“其实还好啦，秋秋她脾气很好的，不知道为什么……” ----------------- 冯秋秋这会儿还在发愁。 她自然是想去的，倒不是证明她首席身份什么的，而是之前访问其它地府的时候，有五泉的首席都在省外。 清川市相当于所有地府的新手村，诸首席会在这里成长到虚灵期的阶段，然后离开清川市，去往夏国其它的省市。 这一次，那五泉的首席都要回来了，那她肯定能问到更多关于斩阳刀的情报。 只是问题也有。 冯秋秋觉得现在她首席的身份多半被黄泉那边取消了，说不定对方还在抓她，她这里回去就相当于自投罗网。 好麻烦……卧室里穿着粉色睡裙的冯秋秋，rua了一把怀里的小猫，“小秋秋，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我也不想自己去，也不想带着楚洛去……” “那参照第一条不就好了？”楚洛敲敲门，门开了一条缝。 除了和楚洛在房间里搂搂抱抱，其它时间冯秋秋都不锁门，家里无论是谁，想找她随时都能找到。好像对隐私什么的都没个概念。 冯秋秋怀里的小猫吃痛，从冯秋秋怀里跳了出去，它忘不了主人抓在它肚子上的力度，跳着拱开了门到楚洛脚边寻求安慰。 “看来秋秋更喜欢我，”楚洛打趣。 冯秋秋前一刻还木愣愣的，后面听见楚洛说话，脸一红，“胡说八道！” “你要去哪儿？不想一个人去，但又不想带我去，有些奇怪了啊，”楚洛脱鞋，爬上飘窗坐到了冯秋秋对面，“给个方向让我猜一下？你担心我我是知道的，其它就不知道了。” 冯秋秋报膝，半张脸藏进了臂弯里，露出一对大眼睛直盯着楚洛看，看得他挠脸、撇头，不好意思。 她自己也不好意思了。最初玩儿这种对视游戏的时候，楚洛往往最先败下阵来，慢慢地，她也撑不了多久了。 不过到现在，冯秋秋觉得这块儿她不会输了。这是她藏秘密的方法，她很清楚多像狐狸，所以这会儿只能尽量少说。 干脆不去了？反正现在也在一点点地找到修刀的线索了……而且，那里对我和他都挺危险的。冯秋秋看着楚洛的侧脸。 月光下，穿着白色睡衣的楚洛干净得好像玉雕。 冯秋秋看着发愣，觉得耳热，她躲了躲，把脸藏得更深了。还是不看…算了，再多看两眼？ 楚洛觉着这姑娘视线都烫人了。 还是得我来打开话题啊。她是真不想说了。楚洛心一狠，转头回来，刚看见冯秋秋那对好像要滴落露珠的眼睛，她就把头撇开了。 如果现在能拨开她墨泼似的头发，肯定可以看见头发后面那一只红色的耳朵。 “你真不说？”楚洛扫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但一句话的事儿，又像秋天扫不干净的叶子一样铺了一地。 只要还看着冯秋秋，那些奇怪的想法就像涨潮一样，完全控制不住地涌来，要让他失控。 冯秋秋脑袋动了动，把耳朵也藏起来了，余光一直停在楚洛身上不曾移动。 冯秋秋很清楚，这是楚洛要做坏事儿的信号。 但她冯秋秋是什么人，怎么会因为你楚洛要做坏事儿就投降呢？她是那种即便城门破了，哪怕掉入敌人将军手里也绝不服输的好姑娘。 冯秋秋缩了缩身子，但她背后是墙，她只能尽可能的把身体蜷成一团，连袜子里的脚趾都扣在一起，好像要把自己卷成一团。 “很好，你又嘴硬是吧！”楚洛看起来好像是动气了。 但冯秋秋不怕，她要抗争到底！ 第116章 别…在耳朵那儿说话，好痒… 冯秋秋余光扫见楚洛朝她爬了过来。脚背弓起，她既想躲远一些，又不想躲太远，躲远了楚洛抱不到，躲近了心跳得又太厉害了。 看着楚洛的脸一点点放大，冯秋秋紧张得闭上了眼睛。 然后她就感觉颈后、膝盖后各出现了一条手臂，再两个呼吸之后，她就软软地躺在了床上。 不…不要…冯秋秋觉得心烧得厉害，抓着棉被躲了进去。 应该…没问题了？冯秋秋缓缓睁眼，一片漆黑的环境里，有两个呼吸声、心跳声，还有她熟悉也喜欢的味道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面。 她觉得周围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好像小猫找到了它专用的盒子，原本耸起来的毛一下子就顺了。 “楚洛？”冯秋秋有些不确定，被子里面太黑了，她不太确定对面那个黑色的空洞是不是楚洛。 “在呢，想说了？”楚洛不紧不慢地说。 冯秋秋轻轻吐了口气，松开了攥得很紧的被子，慢慢朝楚洛爬了过去。 手指、手臂，熟悉的肩膀、味道，熟悉的人。 “我怕你有危险……”冯秋秋两只手掌按在楚洛手背上，她头抵在楚洛肩上，“可我也想地府看一下爷爷，想办法把他从那下面接上来，我是不是很贪心……” “确实贪心了，你明明知道我会帮你，还要和我说，那我除了帮你还能怎样呢？” 黑暗中，一只手轻轻在冯秋秋脸上抚了下，让她觉得好痒，从脸痒到了心里，痒到了脚趾，以至于脚趾都扣了起来。 “那你要怎么样嘛！”冯秋秋难得有些蛮横。 “你抱我一下，我就帮你。至于危险，不是还有个工具人嘛。”楚洛别有所指。 这一刻。 冯秋秋听着楚洛的声音，里面充斥着极端的诱惑力，让她有些什么都不想思考，直接成交了，好像和她交易的不是楚洛，而是一个魔鬼。 “这么简单真的好吗？”冯秋秋觉得好便宜，只是抱一下就…到底是要什么朋友才会为她这样付出呢？ 冯秋秋的手摸索着，刚要环住楚洛的腰，她就感觉一对手臂精准的环在了她的腰上，然后把她整个人都带了过去，两人间的空气一下被排开，只剩彼此的味道了。 冯秋秋手往上攀，放在了楚洛肩上，“哪怕是你主动抱的，你也不能反悔了，我也已经抱过你了。” “我怎么会反悔呢……” 楚洛的声音在冯秋秋耳边响起，她觉得耳朵有些痒，动了动身体，“别…在耳朵那儿说话，好痒…” 冯秋秋感觉她身体里的力气在流失，速度快到她无法控制，好像再过一会儿她就不能抱住怀里的人了，所以她抓住了楚洛背上的衣服，紧紧地，很怕松手。 “我偏要，”楚洛笑，还吹了一下。 他感觉怀里的小姑娘颤了一下，全身充胀一样绷紧了一瞬，然后又泄气一样彻底软在了他怀里。 “呜……”冯秋秋不动了，脑袋埋在楚洛胸口，“你明明自己都不好意思，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她感觉自己现在只能挂在楚洛身上了，但还是贪恋这个男孩儿。 “男人都是这样的，”楚洛义正严词。 “坏得要死的色鬼…”冯秋秋轻声说。 “那你每次想帮忙，怎么都先想起我这个色鬼呢？我在你嘴里还这么坏，都坏得要死了。”楚洛悻悻说，装着好像很难过的模样。 “我只能想到你啊……我也只想过你……”冯秋秋说完，听着楚洛胸膛里的声音又加速了一瞬，她觉得脸好烫，但还是想再多听一会儿。 两人不知道在棉被里面亲昵了多久。 或许是被子里的氧气耗干净了，又或许是里面太热了，两人的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 “说正事儿吧，”楚洛努力控制着心跳，还有上翘的嘴角，但还是有些控制不住。 他觉得以前的那个自己蛮聪明的，虽然这么夸不太好，但很早以前，他就觉得谈恋爱的都是傻瓜。 没错，傻瓜就是我自己。楚洛还是没控制住，脸上带笑了，世界安静得好像只剩他们两人被子里牵在一起的手，温暖交叠的小腿，虽然是冯秋秋压在他腿上，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变成傻瓜的其中一个表现就是，哪怕是她不经意的一句话，都会高兴好久好久。 冯秋秋依恋地靠在了楚洛肩上，“其实是我们首席的聚会啦…” 时间流逝。 楚洛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在黄泉地府啊，怪不得你会那么纠结，”楚洛歪头，脸贴在了冯秋秋头顶，“这次去参会的不止你一个人吧。” “嗯，”冯秋秋说，“其实不去也没什么的，毕竟命最重要了。” “那你那会儿还想杀我。”楚洛笑。 “那会儿我怎么知道会变成这样嘛…要是早知道，我早把爷爷一起接上来了，”冯秋秋想了想又说，“烂好人还是有用的，要是那会儿直接和你结怨了，说不定早就。” 楚洛起身，站到了床边，拉着冯秋秋要让她站起来，“起来，秋秋，我们收拾收拾，准备出发！” “这么快？！”冯秋秋说，“还有一些前辈要后半夜才能到那边呢，我们其实不用这么着急的。” “啊~”楚洛揶揄，“秋秋你想和我在床上再抱一会儿？可以啊，当然是大欢迎！” 冯秋秋气鼓了脸，“没有…我才没有……”她把头甩到一边。 本来去那边也没事儿干，为什么不呆在家里，还说大欢迎结果——冯秋秋脑子里的粉色泡泡慢慢消退，聪明的脑瓜子再一次占领了高地。 “哦！”冯秋秋也从床上爬起来，“还要请援，确实该多花一些时间，”她把楚洛推到了门口，“我要换衣服，你出去一下。” “我又不会——” 门关上了，楚洛话还没说完。 我又不会不看。楚洛想这么说来挑弄一下冯秋秋，结果失败了。 “算了，我也回去换个衣服吧，”楚洛伸了个懒腰，“明天又得站着上课了，真要命，得拿这件事儿让秋秋给我一点儿补偿才好。” 楚洛说完，就感觉脚踝上有柔软的毛发滑过，是小秋秋。 “小秋秋，当然不是你给补偿了，”楚洛抱起，“作为你的父亲，我要你妈妈给的补偿，你同不同意！”他控制小猫的爪子招了招手，“同意啊，不亏是我和你妈妈的好女儿。” 第117章 你是怎么当上首席的? 一个酒店等的总统套房内。 亦凡五从屈欣身上离开，顺手抽了一把床头柜的纸巾，“屈欣，我早想问了，为什么你总是不出声呢？” 屈欣动了动眼睛，“主人你想我出声吗？” “没有男人不想吧？”亦凡五摆手，叹了口气，“算了，这也是你的特色。” 屈欣看着天花板的吊灯，墨色的瞳子里不见一点光。 “今晚是个好机会，”亦凡五看着手机上的信息笑，“那两女的都从结界里出来了，叫上韩建国，我们三个今天去把他们拿下，我要当着楚洛的面收拾那俩阴差。” “是，主人。”屈欣简单围了一条浴袍，赤脚走出了总统套房，下楼找到了另一个房间。 笃笃笃—— 屈欣伫立在门口，包括表情在内，她整个人好像一座蜡像似的一动不动，静静地等着开门。 见着没开门，屈欣又敲了敲。 屋内的韩建国一边拴衣带，一边骂，“谁几·把半夜搅了我的好事儿！”不当校长之后，他终于卸下了他的面具。 他猛地拉开门。 看见门口站的漂亮女人，喉咙一下烧着了，干得冒烟，韩建国整理衣带的手都迟滞了，笑着说，“这不是屈欣？陪老大把活儿干完了？”他视线挪到屈欣的肩上。 伸手抚到了屈欣光洁的肩上，韩建国笑，“我虽然七老八十了，可还有力得很勒。” 屈欣很平静地说，“主人让我告诉你，待会儿准备出发去截冯秋秋一行人，听明白了就说好，没听白我可以再说一遍。” 韩建国的手很不老实，从肩上滑落到了屈欣下腋的位置，这里能在一定程度上感受到屈欣的身体多诱人。 “你不怕主人吗？”屈欣看着韩建国语气还是很平静，就好像……她所有的感官和这个世界隔了一层钢化玻璃，别人挑弄的只是一个和她长得一样的人偶。 韩建国笑，贴到屈欣耳边，低声说，“我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何必压抑自己呢？纵情多好？” “我只是主人的道具，”屈欣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平静，即便韩建国的手已经放到了他不该放的位置。 韩建国见好就收，狠狠地抓了一把之后，笑着说，“回去告诉老大，今晚，他会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屈欣点点头，转身离开。 韩建国抓了抓空气，还在回味刚才的触感，那是个装了快两斤水的气球。 “怎么弄死他呢？”韩建国念叨一句，眼底深处闪过一点红芒，转身笑着说，“先办正事儿，办完这件事儿再出发，反正也用不了多久。” ----------------- 时间过得很快。 楚洛带着冯秋秋到了黄泉地府所在的位置。 “楚洛，你知道我可是在赌，”何执剑从副驾驶的位置出来，看着楚洛说，“要是你没我厉害，互换就是我吃亏了。” 楚洛推开车门站出来，“执剑大叔，我也不是小孩儿了，你这么说我就会信吗？你相信的又不是我，是我师傅，不是吗？是他说我厉害，你才相信了。” 何执剑笑了。 “秋秋，到了，”楚洛看着不远处排列整齐，好似鬼蜮一样的大楼，“紧张吗？” 冯秋秋把手放到了楚洛手心，摇头。 何执剑耸肩，抱着剑跟在了楚洛二人身后，“两个虚灵期来保护你这个小女朋友啊，啧啧，楚洛你知道虚灵期的人在暗网出手一次值多少钱吗？” “酬劳我已经给了，不是吗？”楚洛笑笑，“虽然现在是口头支票，但这张支票什么时候兑现由你决定，这不是挺好的？” “真无聊，”何执剑望月，“真无聊啊……” 一行三人速度很快。 远远地，秋林江大桥黑暗深处，一点红芒陡然出现，然后如陨星坠落一样遽然放大，带着火红色的拖尾燃烧着空气向楚洛这边飞来。 呛——何执剑已经拔剑了。 楚洛把冯秋秋护到了身后，准备咬掉嘴里的胶囊。 然而那颗红色陨星并不是冲着楚洛等人来的。 它直接坠入了烂尾楼群里，妖冶的红光瞬间照亮了半座山。 “来了不得了的人呐，”何执剑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态度，语气也冷漠起来。 知道得不多的好处就来了。 楚洛现在对那个人多厉害还不知道，对他是不是比自己厉害也不知道。 “怎么，你打不过？”楚洛笑。 何执剑皱眉，“五五开吧。” “那没事儿，”虚灵期的水平吗？那在我应对的范围内吧。楚洛想着笑道，“待会儿开打了，你带着秋秋跑。” “你一个人？我是来当快递员的？”何执剑有些不满了，逐渐沸腾的血也冷却了下来。 冯秋秋没有反驳。只是攥着裙子的手更紧了。 ktv包厢内。 “哈哈哈，这一届黄泉首席听说又是一个小姑娘啊！让我看看是谁？！” 好像有个粗汉子拿着扩音器在喊笑，声音大得震耳。 砰——铁门凹陷。 “黄泉地府这些人舍得花钱换门了？还是我疏于修行了？” 砰——铁门转轴的地方直接崩烂，一条成年男人大腿一样粗的上臂探了进来。 “小家子气！要说就敞开了说！干嘛玩儿这关门闭户的一套！”男人走进来，赤·裸的上身披着一件红色斗篷，有一条从左肩贯穿到右腹部的伤疤好像一条蛇一样盘踞在他胸口。 粗犷的国字脸上，一对金瞳好像喷发的火山，滚烫的岩浆的在迸发。 “东方大哥，又是很久没见了。”王礼抱拳一笑。 东方朔扭头，“嘿，你小子怎么还一副豆芽菜的模样，多吃肉！”说着他又看见了春晓，“春晓还没吃上你师兄的肉呢？” 正喝水的顾微一口水喷了出来。 古灵精怪的春晓这会儿也经不住了，两团酡红浮现脸上。 东方朔哈哈一笑，“怎么还害羞上了，9岁那会儿你可不这样！” “够了，别说了！”春晓大声嚷嚷，猛灌了自己一杯酒，“我就是想吃没吃上！怎么了嘛！” “哈哈哈！这才对！这才对嘛！”东方朔看着王礼，“你小子！好歹给人家一个答复啊！这么吊着人家算怎么回事儿！” 王礼抱拳，“我也有苦衷，东方大哥不必多言。” 春晓噘嘴，抱胸撇脸到一边，发誓接下来两小时她都不再看她师兄一眼了。 “对了！黄泉那个新首席呢？”东方朔坐到沙发上，整张沙发一下就陷下去了一大片。 王礼刚想说，就看着门口楚洛出现了，他笑着说，“说曹操曹操到。” 东方朔坐在门口，撇头看见了冯秋秋那一对金瞳，笑脸一下消失了，“你是怎么当上首席的？” 房间里一下就安静了。 楚洛感觉他牵着的那只手动了下，想要从他手里挣脱出去，他攥紧，看着东方朔，“黄泉首席是你在评吗？” 第118章 只是开口都让人胆怯 秋林江大桥上，狂风袭过悬索，宛如狼嚎一样低啸的风声不绝。狂风扯着插在旗帜噼噼啪啪的响，江面的光好像碎裂的镜片一样闪闪发亮。 亦凡五穿着泳装短裤坐在护栏上，拿着一个望远镜看着远处的废弃楼群，手里拿着一枚血色的玉把玩，“屈欣，人带到了吗？” 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屈欣押着一个孩子上前，孩子的眼睛和屈欣一样是空洞的，即便映着城市里的霓光，仍然涣散，黑色的瞳子映着无限远遥远的地方。 “主人，带到了。” 亦凡五看着远处的烂尾楼，“又到了地府阴差集会的时候了，屈娅你说他们怎么不选在七月半的时候呢？他们和那些厉鬼又有什么区别了？到那天都会增强力量不是吗？” “不知。”屈欣垂头。 “韩建国那个老王八呢？怎么还没到？”亦凡五回头，一对血瞳闪烁着妖冶的红光，好像索命的厉鬼，然而事到如今，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女人的肚皮上度过。 “不知。”屈欣脑子里闪过韩建国说的话，垂头，蛛丝一样的长发在风中抖开，遮住了她的脸，还有漠然的眼睛。 亦凡五起身，“本来也没指望那个废物太多，正好拿楚洛那些人来试试，我们的实验成果。” “主人，万一弄坏了。” “人会坏，但是玉不会，”亦凡五看着手里的护魂暖玉，笑，“这玉，不是护魂的，拿来驱魂还差不多，这么多厉鬼寄宿在里面，什么灵魂进去不得被撕成碎片。” 猩红的玉石上，雕着一尊泣泪观音，映着红光，好像他在泣血，红玉之下，如线一样的黑雾在滚动、翻涌，只是后半夜，冷得似冰的玉身周围裹着一层淡淡的白雾。 “那主人，我们的实验。”屈欣抬头了，幽黑的瞳子里映下那枚红玉，好像枯井里烧起了一朵妖冶的红花。 “这样就好，这玉石里的怨气、愤慨，所有的情绪会催动我们的人偶，”亦凡五伸手拍在了男孩儿头顶，他笑，“本来，我们只是想让他杀人，有动机就够了，干嘛需要感情、记忆这些多余的东西呢？” “原来如此。”屈欣低头。 这时，穿着一身灰色西装的韩建国出现在了桥上。 “来了啊，老头儿。”亦凡五扭头，视线跨过一百米盯着桥头的韩建国。 韩建国笑笑，摊手，手指甲里还有没清理干净的血肉，“来了，主人。” “过来等着。”亦凡五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他确实喜欢女人，但并不喜欢杀女人，不过喜欢看着女人被杀，不管是物理意义上的被杀，还是精神层面的死亡。 至今为止，他最满意的，还是屈娅，高中的时候她就死了。 “遵命，我的主人。”韩建国躬身，低笑，笑声汇入了狼嚎般的风声里面。 ----------------- ktv的包厢内外静了一瞬。 空气好像变成了混凝土墙，包厢内一众人动也不是，说话也不是。 王礼心里叹了口气，会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并不意外，不过这东方朔也不是坏人，楚洛也不是，所以他准备当个和事佬，给两人解开一下误会。 楚洛想得就简单了，最多他留在这里，打服这个壮汉。 然而两人都误估了东方朔。 东方朔挑眉，歪头看了楚洛一眼，拍腿大笑，“哈哈哈哈！好！说得好！黄泉首席确实不是我选的！” 东方朔穿着短裤，大手拍到大腿盘虬的肌肉，只听响声，好像要把他腿骨拍碎。 “进来吧，黄泉首席，”东方朔歪头点了下包厢内，示意楚洛二人进入包厢，不知不觉他已经成了这里的话事人，“九泉到现在都只到了四泉吗，那些狗贼怎么还不来？” “又是东方朔你在狗叫吧，”绿光一闪，一条长腿迈了进来，声音有些阴柔，是个很高的男人，两米四以上，男人的眼睛冒着绿光，好像树影下的狼。 东方朔冷嗤一声，“黄钱，你倒还是一如既往地娘娘腔啊。” 两人就要吵起来的时候，一个温润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让人不禁想起王礼。 王礼端正了身子，照不到光的地方，拳头握紧。似是有人看出了他的紧张，又一双手轻轻捧住了他的拳头。 王礼全身绷紧的肌肉松了，他知道是谁。 春晓说道做到，仍旧不看王礼一眼。 男人颈边挂着一条灰色丝绸围巾，头顶黑绸帽子的水光一闪而逝被他挂到了门口的衣架上，男人轻笑道，“看来这次是东方朔先生最先到了。” “王亦心，你倒是怎样都不变啊，不过你弟弟就比你可爱多了，”东方朔就不喜欢这个。 “哥。”王礼站了起来，看着门口的男人，两对金瞳就这样相撞，一对沸腾，一对平静得好像镜子不起波澜。 王亦心呵呵笑，“小礼，坐下吧，我已经…不是寒泉的人了。你也是首席，往后自当以礼待之。” 东方朔冷哼一声。 王礼愣了，被东方朔用大手压着坐下之后，整个人都还没回过神来。 正在剥瓜子的楚洛手也一顿，抬头看着门口的男人。他搞不懂为什么这个男人要看他，更该看的不是冯秋秋？毕竟她才是首席不是吗？ 不对，看冯秋秋也不对。楚洛心里一想就觉得有些吃味。毕竟一般的男人都不会因为别人盯着自己女朋友看而感到高兴，他就是那种特别一般的人。 王亦心在门口整理好衣装之后，坐到了东方朔正对面，楚洛二人坐在两人中间的沙发上。 包厢内的氛围在一次沉寂了下来。 楚洛静静地剥瓜子放到纸巾上，然后把瓜子放到冯秋秋身前。 冯秋秋埋着头，一粒粒地捡来吃掉，她其实是有问题的，但她感觉这些前辈的气势过于强大了，让她连开口都有些胆怯。 等人吧，等人到齐了，一次问完。冯秋秋打定主意。 现在ktv内已经到了六个首席了，褚文允是下泉地府的代首席，因为下泉地府还没选出新首席。 还差三个。 第119章 鬼门 有的人还没到，就会让人知道他已经到了。 ktv包厢内原本稳定的灯光突然剧烈的闪烁起来，天花板的球灯直接闪熄火了。 东方朔屈指一弹，一个火球在桌上浮现，“妈的，每次登场都要我给你点灯是吧，滚出来！”他只是说话都让人觉得好像一头咆哮的老虎。 “嘿嘿，东方老哥火气还是这么大啊，可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你知道的，我有病，”男人声音轻佻，两手揣兜勾着身子走了进来，如果换个地方，他就很像游手好闲的街边小混混。 只是这小混混话还没说完就被踹了一脚，整个人炮弹一样从门口射了进来，直接砸穿了一面墙。 轰隆的一声，顷刻吞没整个包厢、ktv的声音，楚洛剥瓜子的手停了。 “万斌你妈的别挡路！”女人走进来，简单地用绷带缠住了上身，裹得很紧，以至于绷带都勒进了肉里，女人小腹上有很漂亮的马甲线，梳着单马尾，唯一的金瞳烧得发红。 万斌把自己从墙里抠出来的时候。 女人瞥了眼东方朔，“东方大哥有空一起练个拳？”声音好听，但是干得冒烟。 “淑仪……”东方朔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你这，什么时候才嫁得出去啊。” “我干嘛要嫁人？”墨淑仪不屑，瞅见了冯秋秋的眼睛，“黄泉首席就你吧？你应该是刚上来，境界不高我能理解。但你找来的侍从也太弱了！” 冯秋秋在桌下的拳头握紧，看着墨淑仪，“楚洛他很厉害的。” “在床上很厉害？”墨淑仪嗤笑一声，瞥了眼楚洛，“脸还行，不过到底是你看少了。” 冯秋秋还想再说，手被楚洛握住了。 楚洛知道他自己对这种攻击是无所谓的，所以也没必要让冯秋秋给他出气。 冯秋秋缄默了，墨淑仪抱胸坐到了东方朔旁边。 万斌抖落了全身的灰，坐到了王亦心旁边，王亦心笑笑，递出了一包湿纸巾，“擦擦脸吧，溟泉的人来了就可以开始了。” “还是亦心你够哥们儿啊，”万斌揉了揉脸，对对面的墨淑仪呲牙，“墨淑仪，今天就不和你计较了。” 墨淑仪：“呵。”眼神没一刻在万斌身上停过。 ktv里的温度突然降低了，白霜爬到了门口。 一只白色丝织软鞋出现了门口，然后是冰蓝色的裙摆，白色的腰封，女人走进来，除了绝美的脸上那对金瞳是暖色以外，全身上下都是冷色。 “龙寒雪，溟泉首席，到了，”龙寒雪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合眼坐到了桌边，再不睁眼，手边一把冰刀白雾滚滚。 “人都到齐了，那就召开这次首席的会议吧。”东方朔当了话事人，没人再说话。 楚洛也端正了态度，静静地听这些阴差要弄个啥。 听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渐渐明白发生什么了。 首席的金瞳并不只是装饰品，是阴差身份、天赋的认定，也是一把钥匙，一个阵眼。 地府九泉每一泉都都会负责主持一年的开门大典：鬼门。 七月中旬，这是打开夏国境内鬼门的时间，其它国家类似东瀛，也有类似的制度，东瀛叫百鬼夜行，只是夏国幅员广大所以规模上也会大很多很多。 因此，需要他们这些在人界的优秀阴差来牵头。 “说是这样说啊。”墨淑仪看着冯秋秋，“黄泉首席，这已经三月了，七月的时候夏国内会有一大批成年不就的少年解放，到时候你别拖我们后腿啊。尤其是你这侍从。 “你这么漂亮，要找个相当厉害的侍从那不是——” 冯秋秋唇抿得很紧。 “说够了吗？”楚洛冷眼看着墨淑仪，“说够了就闭嘴，事情还没开始不是吗？你这么看不起秋秋又干嘛和她坐一起议事呢？” 王礼觉得牙酸，他想从中调和，但是他和墨淑仪并不是特别熟，但是自家师妹手上的劲儿又大了，他知道自家师妹什么意思。 犹豫了一会儿，王礼还是帮腔了，“淑仪前辈，我觉得冯首席只是还年轻，所以——” “十八还年轻？”墨淑仪嗤笑，“王礼，你也才十八不久吧？你现在什么修为？她什么修为？” “那你出生就是虚灵是吗？你现在多少岁，要不要和我打一场？”楚洛冷笑。 墨淑仪刚要说话就被打断了。 “淑仪，你也差不多够了！好歹你还是前辈。”东方朔说了句，一边的墨淑仪头甩开，架在桌上的脚抖个不停，显得十分的不耐烦。 “楚洛是吧，”东方朔又看向楚洛，“这里是阴差首席的会议，允许你一个普通人进来已经是看在冯秋秋首席的面子上了，再说话……” 楚洛一凛，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头老虎盯上了。 “可以。”楚洛笑，拳头握紧。 会议继续进行。 首席需要各自管理一个州的鬼。在地府，阴差还按照九州来划分的夏国版图，每个首席都会带着他所在地府的阴差当个九州妖鬼的牧羊人。 这是不可更改的古制，如果不给这些愚蠢的妖鬼看一下人间，他们就真的会适应那些残酷的地府刑罚，把油锅当做浴缸一样泡。 适应了地府的刑罚之后，这些妖妖鬼鬼就没有转生的欲望了，毕竟一起泡过油锅的朋友多了，羁绊也就产生了。 人是社会关系的集合。 他们在地府构建了关系之后，自然也就懒得再去人界重新构建了。 然而，地府本身能够承载的人员数量是有限的，每年地府都必定会送一些人去转生。 所以其中就有一些家伙是没来得及改头换面的，结果就是人界有些人，出生开始就注定了他要当坏人，或许权钱腐蚀了一部分，但更多是他本人选择了要当坏人。 哪怕他目前的生活已经穷尽绝大部分人的想象了，他们仍旧不会满足，他们仍旧会追求刺激。 就比如亦凡五。 他现在有些急不可耐了，其一是这个会议开了太久了，其二是他刚才又看见了一个极其漂亮的女人，一个极其漂亮的阴差女人。 那女人如瀑的黑发总能让他想起高中的屈娅，虽然现在死了，但是无关紧要，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女人居然也是阴差。 扑克牌组织构建数百年，追根溯源可以追溯到千年前。 这么些年间，都少有人界的人尝过阴界的女人。 然而他，他亦凡五，现在想一打三。 “屈欣，你觉得你能打过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吗？”亦凡五坐在桥中的栏杆上，手里拿着望远镜直直地看着远处的烂尾楼，希冀那道白色的影子从楼里出来。 屈欣摇头，“不能。” “那就我上。”亦凡五咧嘴。 第120章 雨夜急袭 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 何执剑抱着剑靠在门口，听不见里面一丝的声响，东方朔破开门之后，王亦心又在门口覆了一层结界。 来了不少高手啊。何执剑看着这里的装修，暗红色的地毯铺在过道，头顶是紫红色的淫靡灯光，隐约还有勾人的呻吟声从走廊深处传出来。 这地府，环境还真不怎样啊。何执剑想。这种环境里面能干好什么事儿？而且阴差和他们这些凡人的欲望居然是相通的，这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早知道不过来了。何执剑吐了口气，刚才进去了一堆人，虽然他感觉都能五五开，但是没打过，没见识过领域，说五五开也只是凭直觉。 虽然他直觉一向很准。 比如初见楚洛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人是个会读心的狐狸，还是条滑不留手的泥鳅。 “要不干脆跑路算了，”何执剑叹了口气。 “跑路的话，护魂暖玉的事儿，你就别想了。” 楚洛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旁边，何执剑身子一抖，抱着的剑差点儿抖落。 楚洛旁边站着冯秋秋，两人没问到什么东西，因为他们不想给出情报：那些阴差问冯秋秋的刀是怎么断的，但是两人都不想说，于是情报交换就失败了。 “你，冯秋秋，对，就是你，”龙寒雪站到了冯秋秋身后，轻轻扒拉了一下冯秋秋的手臂。 冯秋秋转身，一退，“龙首席，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这个，给你。”龙寒雪把一张纸条塞进了冯秋秋手里，“等没人了，再打开。” 话毕，龙寒雪对着三人点点头，阳光下的冰雪一样消融在了原地。 楚洛被勾起好奇心了，何执剑也是。 “那我们现在回去了？”何执剑耸肩，“这次赚了，都没出手就白拿了一个虚灵打手。” “那不是正好？”幸好没打，不然估计没人帮我，何执剑这大叔多半看见人多就跑路了。楚洛也在心里松了口气。 只有冯秋秋不太明白龙寒雪为什么要给她一张纸条。 龙寒雪从进入ktv开始就一直闭着眼，即便会议中，她都没睁眼一次，也没说过一次话，她从出现，到离开，只说了四句话，有三句都是对她说的。 为什么呢？冯秋秋不懂，不过她能感觉到那个女人身上的善意。 王礼带着春晓出来了。 “楚洛先生，我能和你们一起回去吗？毕竟顺路，而且路上也想和你们聊点儿关于「鬼门」的事儿。”王礼笑着说。 多个人多个帮手。楚洛点头，笑道，“可以啊。还有里面的事儿，谢谢了，要不是你帮腔，说不定都不会有人帮我们说话。” “东方前辈的话，会帮你们说话的。”王礼笑，“他人那样，但其实是个相当热心的人。” 春晓一边跳出来，“好耶，”她拉住了冯秋秋的手，贴到了冯秋秋耳边耳语，“你和楚洛现在到哪一步了啊？” 冯秋秋不想明白的，但脑子太快了，在她决定装傻前，想法就已经跳了出来。 “没…没有啊，我和他只是普通的男女朋友，”冯秋秋颔首。 春晓打趣，“普通的男女朋友，男女朋友还有普通的啊？我看楚洛就不像好人，早晚把你吃干抹净了。” 楚洛有些尴尬，“其实我没那么坏。” 何执剑：“呵。” “他…他不坏，”冯秋秋想说‘他是色鬼变的’，但感觉人前这样说又会让楚洛不高兴，而且她也更喜欢在人后对楚洛悄悄的说。 她把这当做她和楚洛的秘密之一。 王礼偶尔看一眼冯秋秋，结果他腰间就多了一只手，在狠狠地拧他。 他当然不是被冯秋秋的美貌所惑，主要是他真没想到冯秋秋是货真价实的阴差首席。她太弱了，一般的首席从地府里面出来多半都已经元灵七阶以上了。 她不是挡箭牌，那到底是？王礼搞不懂。 一行五人很快走过了高架桥。楚洛手上撑着一把黑色的伞。 五人最后还是决定不在雨里奔袭了，能躺着，为什么要跑呢？本来也没什么急事儿。 出租车很快就到了五人面前。 王礼和春晓坐了一辆，剩下一辆楚洛他们坐了。 雨大了，出租车上挡风玻璃的雨刷不停歇的工作，才能勉强清出一片可以看的地方，紧接着又是拍散在玻璃上的雨点。 路灯下是白雾一样大雨。 轰——一声暴响，王礼二人所在的出租车前盖直接塌陷，四散的钢铁零件飞溅，油箱被火星点燃，一团火焰撩天而起，直接裹住了整个车身。 蒸腾的火气之间，一个白发女热劈开火焰站了出来，撕开车顶盖，把穿着绿色长裙、已经昏迷过去的春晓扯了出来。 有一只手从车厢内探了出来，要抓住春晓的手，但是被屈欣一脚踢断了。 事情就发生在眨眼之间。 楚洛急忙咬碎了嘴里的胶囊，在力量抵达全身之前，把冯秋秋拉进了怀里，裹在身下。 何执剑伸手搭在了司机肩膀上，“门打开，跑。” 司机没有转头，脑子还是混沌的，但是求生的本能快过一切，他开门要冲出去，结果发现腰上安全带还没解，他哭嚎，一边骂一边解安全带，“啊啊啊…救命…救命啊！” 安全带终于解开，司机跌出了出租车。 这时，从天上掉下来一个穿着灰色西服的老头儿，是韩建国，他把司机踩进了泊油路里，“咦，居然没死？”他看着脚下的司机，司机身上闪过了一道灰色的光，膜一样将司机裹在了里面。 “简易结界，”韩建国笑，刚要用力一脚踩烂结界，两道剑光纷至沓来。 他急忙躲了一下，但是没完全躲开。 一道金色的在右臂闪了一下，横切出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一道银色的在他胸前一划，切开了他的西装，露出带着银色胸毛的胸膛。 韩建国瞥了眼被染红的右臂冷笑，“居然还能把我的护体结界破了，无声无息，还贴身放的剑光，果然有些人比我都阴狠啊。 “要不是我躲了，现在恐怕已经能看见心脏了吧？” 楚洛从另外一边下车，大雨冲刷下，他一张脸好像冰雕的，冷得彻骨，“阴狠？” 抬剑，楚洛指着韩建国，“你这老头儿也不一般吧，嗯？作为一个尸人，居然能忤逆主人？这次又是当谁的狗来咬人了？还和屈欣一起，你背后的狗王呢？” “呵呵呵，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韩建国笑，嘴里的假牙被他咬得崩碎，“这不是让我更想弄死你了吗？！” 第121章 嘻嘻嘻…… 暴雨如瀑。 何执剑提剑逼开踩在司机身上的韩建国之后，救起了司机，又把他塞进了出租车，拍拍他的肩膀，“快开车走，我们帮你拖延时间。” 说完，他转身看着韩建国，老头儿肩上的伤口让他咽了下口水。 可以啊这小子，我以为我的剑都已经算厉害的了，这小子比我还厉害啊。何执剑笑，“你小子藏得还挺深。” 楚洛刚准备搭话。 砰——的一声巨响打乱了他的思路，他转头看向屈欣那边，只见她单手掀起整辆出租车，然后一个鞭腿打在了车身的位置。 王礼乘坐的出租车带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像燃烧的火球砸了过来，火球中心，一个黑影带着火光跳了出来，猛地一横踹了一脚。 铁铸的出租车在雨路上溅起火星子，带着刺耳的响声翻滚到了路边，撞倒了行道树之后，砸进了公园的池子里。 是王礼，他身上的火光也被大雨浇灭了，现出紧绷的肌肉。 他捂着被踢断的右手手臂，紧盯着屈欣，脸上的肌肉绷紧，神情狰狞宛如饿狼，“我们地府的虚灵前辈就在附近，我劝你赶紧把人放下！不然你们都会死！”细密的紫色雷霆像小蛇一样爬遍了王礼全身。 屈欣脸上神色不变，“他们已经走了，所以我们在这里。而你们要为你们上次的事情负责。” “上次的事情？”王礼不懂，但是他很清楚他要干什么。 他要带走春晓。他很清楚，这次多半他是被牵连了，之前说要和楚洛等人一起，也是看楚洛二人有两个虚灵期的护卫，每个地府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是特别好，所以他贪了一些。 只是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楚洛就想得简单了，他要尽可能地活捉这个女人。只是空间刃那一招肯定是用不上了，需要寻找其他的可能性。 又一个人从黑暗深处走了出来，带着一对妖冶的红瞳。 “屈欣，你怎么没用我们的实验成果？”亦凡五的声音从楚洛等人身后传来，他周身一个淡血色结界将他裹了起来，大雨完全不近身。 “任务简单，所以没用。”屈欣回复得很简单，因为她要专心躲开楚洛的攻击。 同时，稍微冷静了一点儿司机瞅准了机会，油门轰到顶，黄色的小车在雨幕里一闪而逝。 “看！”亦凡五怒极，“跑了！”他要去追，只是刚上前，胸前就有一道蛛丝粗细的线闪了一下，然而这并不是一条线，透明的雨滴被切成了两半，细线绽开，雪崩一样的黑色火焰从线里面涌了出来。 火焰附近的风雨好像在这一瞬间都慢了下来，雨滴内部凝出雪花、整个的化成了一颗黄豆大小的冰豆子，紧接着，漆黑的火焰好像有生命一样蠕动起来，变成了一条九头的巨蛇，比路边的行道树还高。 九头蛇凝成的瞬间，吐了一下黑色的蛇信子，一颗舌头对着楚洛咧嘴一笑，还分了几个脑袋看了眼在场的其他人，显得极端的游刃有余且自信。 好像它被叫出来之后，它就已经赢定了一样。 只有直面它的亦凡五才知道，被九对蛇瞳盯住的瞬间，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 “噬心。”亦凡五下意识地打开了领域，只把他和这九头蛇装了进去。 一边看见动静的何执剑咽了下口水。 他感觉在那个大蛇面前，他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老鼠，即便钻透了自己挖的鼠洞，最终还是会背它咬住脖子、注入毒液，然后被吞进肚子里。 那绝对不只是一个能力。 那是有灵智的东西。何执剑的直觉告诉他，那头蛇极端危险，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楚洛一眼，发现他的状态好像没有一点下滑。 何执剑握剑，攥紧，“无罪。”以他为圆心，层层叠叠的长剑开始编织，宛如竹工艺品一样编织出了一整个苍穹和地面。 放眼望去，脚下、头顶，尽是雪亮的剑光，光洁的剑身映出了他和对手的身影。 “韩建国，你就，死在这里吧。”何执剑冷冽地说。 此时何执剑的领域之外。 楚洛看着消失掉的出租车，心里松了口气，或许是这次放了六成的炁去构建大蛇，所以它更像是个活物了。 但问题也有。 它太像一个活物了。 不能再多想了，冷静，一定要冷静。楚洛把淤积在胸口的吐了出来，看着正对面的屈欣，“你不开领域吗？” “你也没开。”屈欣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脚下白色火焰开始蔓延，将她周围的雨水尽数蒸发，滚滚的热浪带着她的头发向上飘摇。 泊油路的沥青已经在极致的温度下开始液化，黑色的胶液沸腾气泡。 “出来吧。”屈欣轻轻地说。 她清楚，这会儿胜负的局势已经不那么明朗了，真的有必要动用这个实验产品了。 话毕，漆黑雨幕的深处，一对红得滴血的眼睛亮了。 砰砰砰——好像连续的地雷被引爆，地面震颤不断，红瞳在雨幕里扯出血色的弧线，飞速逼近。 楚洛提剑戒备，只是当看见只是个初中小男孩儿的时候，他愣了一瞬。 然而，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小男孩儿。 稚嫩的小脸儿上是嘴角咧到耳根，张狂到发癫的笑容，他跳起，苍鹰一样向楚洛扑去，拳头带着巨大的风压冲击到了楚洛胸前。 楚洛提剑横档，准备一剑切掉小孩儿的手。 但小孩儿反应异常的快，在空中旋身回转，最后在距离楚洛五米的地方稳稳落地。 “嘻嘻嘻……他想切掉你的手。”小男孩儿嬉笑，声音俏皮诡异。 “那是你的手，”小男孩儿又换了个声线说。 好像多重人格一样，小男孩儿抱着脑袋在骤雨里蜷成了一团，“不不，那是我的手…是……我们的手…嘻嘻，哼哼哈哈哈……” 小男孩儿笑得好像在咆哮，巨大的风压直接吹散了他方圆五米的雨水，他看着楚洛，“杀了他，我们就可以自由，对吗？” “你最好别骗我们，不然你会死得很惨，”小男孩儿扭头看着屈欣，咧嘴笑道，每个字都是不同的声线。 楚洛攥紧了剑，沉下心来。他知道接下来多半有一场硬仗。 ----------------- 烂尾楼群的某一个楼顶上。 东方朔抱胸看着路上对峙的那几个小人，“王亦心，那是你弟弟，你这都不去帮他？” 王亦心撑着伞，一如既往地平静。 “王亦心？！”东方朔喊了一声，烂尾楼群里，他的声音在回荡。 “我不过是入赘阴泉地府的人，”王亦心合上眼睛，“我不想我弟弟和我一样入赘，春晓死了，正好。而且，我弟弟现在是寒泉的人，我们两泉是不合的，救他，不可能。” “那你就看着春晓去死？看着你弟去死？！”东方朔冷笑，“王亦心，没想到来了人界之后，你身上的人味反而变淡了，好！你不救，我救！” 东方朔脚下出现蛛网一样的裂痕，他蹲下身子，“下次见面，王亦心，你我之间必有一架要打。” 火红的光焰照亮了半个黑夜，而后，一团火焰就这样燃尽了周遭的雨水，像逆飞的流星一样切入了雨夜深处，向着战场奔赴。 王亦心站在原处，听雨。 第122章 主人，受伤了?主人!受伤了!! 如瀑的暴雨之下，两个提前打开领域的人还没分出结果。 楚洛面对两人的进攻，也感觉已经捉襟见肘了。 哪怕王礼是寒泉地府首席，战斗力超过一般的元灵修士，但这次的对手，他也只能稍微牵制一瞬，然后就是被击飞。 王礼不敢打开领域，面对这些虚灵期的人，他就算展开了领域，也一定会在顷刻间被破坏掉，届时，他就没有继续战斗下去的力量了。 嗡——初中男孩儿离开了和楚洛的战场，带着陨石的气势一拳砸向了一边辅助缠斗的王礼。 王礼抬臂挡在耳侧，他能清楚地感知到那个小男孩儿的拳头，他很清楚，这一拳下来，他所有脖子以上的东西都会化成一簇血雾，然后倒在这场看不见尽头的暴雨里面。 他想躲。 但他同时感觉到他已经被一股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锁定了，空气都凝结了成了墙要把他固定在这里等死。 王礼体内的阴炁沸腾，无数次想要冲破这个囚笼。但都失败了。 远处，楚洛被屈欣缠住了，脱不开身。他知道，没人，会来救他了，期待了很久的大哥或许这会儿已经上了飞机。 不会有人在意他死在了这条路上。 突然间，王礼感觉他自己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就好像翻了无数个跟斗的孙悟空最终看见了佛祖手上那一句‘到此一游’，全身所有的力气都变成了逃兵，从脚底融入大地。 他知道，他要死了，是真的要死了。 电光石火间，他听见有人在叫他。 “师兄……”曾经璀璨到不可思议的阳光里，女孩儿把手交到了他手里。 “小女子不才，请多多关照。”以娇蛮任性闻名的女孩儿脸上第一次浮现了绯色，有了小女孩儿的姿态，此后经年她穿着各色的裙装，蝴蝶一样绕着他飞。 可他有什么？他们王家除了病危的父母什么都没有。长子入赘到了其他地府，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理所当然也没把救命的钱拿回来。 而他，也只能入赘寒泉春家，为了救父母的命。 春晓…春晓……刹那间，这个名字带着她的脸暴雨一样洗过了他脑海各处。 我只是不想被别人称呼‘春晓的夫君’，我想堂堂正正地站到你面前，堂堂正正地接过你的手…… 可她就要死了啊？！ 这个想法瞬间在王礼脑子里炸开，让他脑子僵了一瞬、一刹那，体内四处逃窜的力气同时回头，汇聚到了胸膛，一股炙热到让他陌生的气息让他忍不住要咆哮。 但他要集聚全部力量活下来！ 他要，救下春晓！ 轰——一边的行道树被拳风撕裂。 躲过一拳的王礼瘫倒在地上。 王礼胸口起伏不停，他瞪大眼睛，笑了，“哈哈…哈哈哈……”他擦了一把脸，右脚后撤脚下地面碎裂，“囚雷。” 无数的雷蛇从他脚下开始蔓延，他要拼尽一切！他目前所拥有的一切！ 只是他看着地面上的水光突然亮了，好像天上一轮烧红的太阳掉了下来。 一个好似咆哮的笑声在夜空荡开，“好小子！哈哈哈哈！王礼你终于像个男人了！” 肌肉怪物一样的东方朔砸到了王礼身前，地面陷下半米，他侧身，大手轻轻按在了王礼肩上：“好小子，下面，看我的！” 他随手接住了初中小男孩儿的一拳，咧嘴对王礼笑道，“会让你们小两口团聚的。” “我——”王礼不再否认。 东方朔攥着初中男孩儿的拳头，转身看着楚洛：“你小子也挺强的啊，一个人就拖住了两个虚灵后期的，有空来秋北省，我做东！哈哈哈！” 楚洛吐了口气，“快点儿解决他们吧，不然——” 亦凡五的领域，破了。 亦凡五断了一条腿。 九头蛇正在咀嚼着什么，咽下，原本空洞的蛇瞳里面一缕猩红的光跳荡闪现，九头同时仰天嘶啸。 凌厉刺耳的啸声让在场众人皱眉，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都意识或许产生了什么不太妙的东西了。 其中，楚洛的感受是最明显的，他清楚的感知到这头蛇队亦凡五血肉的向往，以及，它隐隐对他命令的抵抗，就好像是青春期小孩儿故意和父母唱反调一样。 但这头蛇不一样，楚洛感觉这头蛇，想吃了他这个父母。 “屈欣！你还在干什么！赶紧带我走啊！！”亦凡五咆哮，他已经被这头蛇吓破胆了，他所有的术法都被它当零食吃了，要不是他躲得快，他半截身子已经被咬掉了。 突然被点名的屈欣看了眼亦凡五，漆黑的瞳子里跃入了火光，灿灿生辉。 主人他，受伤了？主人他竟然会受伤？！受伤了主人！！屈欣觉得胸口一热，低头，灿金色的剑尖从胸口穿了出来。 “你就，死在这里吧，”缠斗许久，楚洛也放弃活捉的打算了，毕竟他自己都在生死边缘摩擦，哪儿来力量活捉这个人呢？ 我流血了？屈欣食指沾了一点儿血水，很快就被雨水冲掉了，但她还是放到了嘴里抿了一下。 这就是血的味道？！屈欣觉得心口越来越热了，不是因为被剑给捅穿了，而是灵魂上感到了惊喜，炙热。 漫天的火光中，屈欣脸上突然有了表情，一个笑容。 “好，我的主人。”她向前一步，不顾血流汹涌的胸口，回头对楚洛笑，“我的心脏不在左胸，胜负的话，下次再分，”她转身对着楚洛一掌打出，白色火焰形成了一道火墙碾向楚洛。 楚洛一剑劈开，提剑上前准备拿下屈欣，救下春晓。 但是屈欣速度比他快。 与此同时，何执剑的领域也破碎了。 一个灰色的人影就着夜色，朝着江边逃去，不再回头。 局势瞬间就一面倒了。 屈欣拽住了亦凡五的手，跳进了雨幕里。白色的人影在雨幕中一闪而逝。 “还烧了寿命啊，”东方朔抓着初中小男孩儿的脖子，看着逃走的屈欣，“你们谁跑得快？去追一下？” “我真没力气了，”楚洛告饶，而且，现在那头蛇的问题他还没处理，他清楚的感觉到，这次吃了虚灵期修士的血肉之后，这头蛇变得更活灵活现了。 也更不听他的指挥了。 “回来。”楚洛冷冷地看着九头蛇。 然而九头蛇最中间那个头咧嘴笑了，另外八个头朝楚洛咆哮。 何执剑也麻了，打了好一会儿，他现在也几乎是油尽灯枯的状态了，还要和对面那个好像满状态的蛇打。 老实说，他想跑路了。 第123章 冯秋秋摸出了纸条 楚洛看着蛇首，笑了，“看来，你是想我动手了，是吗？” 九头蛇最中心那个蛇首笑，猩红的蛇信子吐了出来，就是它之前吃掉了亦凡五的腿，九个头里面，也只有它有红色的眼睛、蛇信。 “很好，”楚洛点头。 正在吐蛇信子的蛇头下方出现了一条细线，灿然的金色剑光绽开，好像阳光将乌云的缝隙越撕越大，最中间的那个蛇头直接被切断了。 啪嗒—— 随着最中间的蛇首落地，另外八个嚣张的蛇头安静了，垂首化作了漆黑的火焰爬回了楚洛的脚边。 楚洛手里的金色长剑化成光点消散，他跌坐在了地上喘气不停。 直到大蛇消失。 王礼看着屈欣消失的方向，跪倒在了地上，手指甲嵌入了柏油路面。 东方朔直接把初中小男孩儿打晕过去了，他不太会安慰人，所以选择了闭嘴。 在场的人都能感受王礼身上惊涛一样的，悲伤。 “现在知道后悔了？”何执剑抱着剑，居高临下地看着王礼。 “滚。”王礼言简意赅。 “我们现在在，嗯……”楚洛看了看地图，“阳光花园开发区的柏油路上，下高架大概半个小时的路吧。” “对的，动用所有监控，找缺腿的亦凡五，如果他们没有及时处理伤口的话，现在路上肯定还有痕迹，还有，找到她们之后先别轻举妄动，等我过来。” 楚洛掐灭手机。到底是昆仑的手艺，即便是暴雨也—— 还没等楚洛感叹完昆仑加工过后手机的耐操，他就被旁边的一对金瞳吓到了。 “能找到她吗？”王礼两只手抓在了楚洛肩上，楚洛能感觉到那股巨大的力量，“一定能找到她吧？！是不是？！” 楚洛扣下了肩膀上的手，他没见过王礼这副模样，像个将要饿死却幻视到了大餐的乞丐，“会找到的。”只是到时候是生是死就不知道了…… “谢谢！”王礼抱住了楚洛，声音逐渐哽咽，“真的，谢谢！” 王礼松开了楚洛，又问，“那她现在在哪儿？” “别着急，才开始找，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对春晓怎么样的，”楚洛安慰道。 “我没着急，没有……”王礼突然问，“你有烟和打火机吗？” “我有。”何执剑丢了过来。 王礼点点头，抖了一下烟盒，跳了好几只烟出来，掉在地上被雨水浸泡、变软，“不能抽烟。” “反应过来了？”何执剑拿回了烟和火机，拍了把王礼肩膀，“想在雨底下抽烟，你在想什么呢？” 楚洛看向东方朔手里的小男孩儿，“东方大哥，可以把你手里这小孩儿交给我们吗？他关系到我们昆仑的一桩案子。” 东方朔挑眉，丢垃圾似地把人丢给了楚洛，“正好还在想这小垃圾怎么处理，你要回收就赶紧拿走。” 说着，东方朔摸了把平头脑瓜子，“我就走了哈，毕竟我在那边儿都还有事儿，记得来秋北哈。” 说罢，东方朔又化作了一颗火红的流星，逆飞着升入夜空，消失在雨夜深处。 “打个车回去？”何执剑抱着剑询问，说完又拿手在初中男孩儿脖子上掐了一把，“不能让他太快醒过来了，不然我们三个路上不就翻车了。” “呼……”楚洛挠头，“可现场这个样子，出租车会来载我们吗？” ----------------- “下车！下车！我不要你钱了！你赶紧离我远一点儿啊！”司机把冯秋秋从车上拉了下来。 冯秋秋从车上下来之后，司机再一次油门轰满，消失在了城市五光十色的雨幕里。 她抱了抱肩膀，回望了一眼过来的路。 好冷…不知道楚洛他现在怎么样了。想到楚洛，冯秋秋嘴唇抿紧，她很清楚现状是什么情况，她不会去反而会帮忙，回去反而会成为楚洛的拖油瓶。 又一次，什么忙都帮不上。冯秋秋不知道该不该回楚洛家，万一楚洛真的死在外面了，那她又该拿什么去面对楚洛的父母呢？ 他们又真的能够再一次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吗？ 冯秋秋找了一辆公交车上车，抱肩靠着窗站到了终点站。 她低头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距离楚洛家里只剩一百步都不到了，但她感觉好远，好像要跨过一个世界。 脚也好重。让她有些迈不开步子，想将就着树下躲一会儿雨。 要是楚洛没回来的话，我也就不回去了吧。冯秋秋有些害怕被骂，尤其是被亲近的人骂。本来亲近的人就不多，再反目成仇那该多难受。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冯秋秋还是准备回楚洛家了。 我答应过楚洛，即便他离开了，也要照顾他父母的。哪怕他们骂我，不喜欢我，可我也已经喜欢上他们了…… 等到冯秋秋用钥匙打开家里的门。 玄关的灯很亮，客厅有人笑声、说话声。 “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呀，饭都热了——”王寰看见浑身湿透的冯秋秋，“哎呀，秋秋你怎么淋雨了。” 冯秋秋看着穿着睡衣的女人拿着干毛巾跑了过来，一边擦她的头发，一边说：“秋秋，你是女孩子，身体很容易被病菌入侵的，淋雨了赶紧去洗个澡清洗一下身体啊。” “阿姨，要是楚洛他回不来了……”冯秋秋埋着头，她发现她没办法把这段话说完，她怕面前的女人对她歇斯底里，更怕她说的变成了现实。 果然，王寰的手停了一下，她轻轻地笑，“怎么会呢，楚洛怎么会回不来嘛，你说是吧，小洛他爸。” 客厅的楚离汉回应：“小洛肯定没问题的，秋秋你先洗个澡吧，要是楚洛回家看着你现在这样，不得心疼啊。” “我……”如果我能帮上他的忙，如果我能……冯秋秋突然想到了龙寒雪塞给她的纸条。 这会儿她已经被王寰拉进了洗浴室。 “秋秋，好好洗个澡，待会儿阿姨和你一起等小洛。”王寰一边梳理冯秋秋绸缎一样的头发，一边看着镜子里我见犹怜、皮肤嫩得可以掐出水的冯秋秋。 “阿姨怎么这么肯定楚洛他……”冯秋秋觉得今晚自己确实糊涂得很，总是问一些奇怪的、引人生气的问题。 “因为我想他回来啊，秋秋你难道不想吗？”王寰说得理所当然，“好了，别多说了，好好洗个澡，等你洗完出来，小洛就回来了。” “嗯……”我当然也想他回来…… 等王寰离开洗浴室之后，冯秋秋摸出了纸条。 第124章 主人，我心爱的主人 如瀑的暴雨里面，白发的人影在路上一闪而逝。 “屈欣，止血！给我止血啊！”这是亦凡五第一次当普通人，暴雨里，他大腿根部血流不止。 让他疼得几乎要晕厥过去，不过由于早起承受过开启限制器的疼痛，所以这会儿他能忍住。 他的容器是他右腿的大腿骨。 然而他的容器已经被那条九头蛇吃掉了。 他，从现在开始，已经只是一个普通人了，明星的身份也在前不久的黑料里面尽数崩塌，还没去踩缝纫机也只是因为有人护着他。 然而现在，他知道，他已经不能派上用场了。 “屈欣！”亦凡五咆哮，“连你也要背叛我吗？！” 密林里，屈欣的身形顿住了。 照亮一整个穹苍的雷光一闪，照出了地上的树影、人影，映着雷光宛如紫色小蛇一样在山间流淌的小水沟。 风雨呼啸，立在树影下的白发人影不动。 “主人，你受伤了…” 亦凡五看不见屈欣的正脸，只能看见她姣好的背影，埋着头的，声音难见的低沉。 他以为是屈欣心疼了，赶忙说：“全部财产，用全部财产再买一个外置容器，我就不信……” 亦凡五范进中举一样在规划他的未来，就好像…他还有未来。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屈欣的正脸瞪大了眼睛，嘴角缓缓勾起，咧到耳根，漆黑的瞳子里跃入雷光。 “呵呵……” 轻蔑的笑声融入了雨声，亦凡五一无所知地还在画大饼。 “屈欣，等这次的事情完了，我允许你有一个我的孩子。”亦凡五觉得这是对他手下，尤其是女下属的褒奖，毕竟这代表了他已经把这个女人当做女人了，而不只是一个玩具。 “呵呵呵……” 亦凡五说着说着，一把匕首滚到了他的脚边，他抬头，发现身前女人一只手抬到了脸的位置，肩膀轻轻地在颤抖。 他清楚，屈欣在笑。 可是她在笑什么？亦凡五搞不懂。从他收下屈欣开始的那一天，她就没有笑过，在高中的时候，屈欣还是黑色齐耳短发，一个笑脸儿能沁出阳光的姑娘。 什么时候开始，屈欣好像就不笑了，齐耳的黑色短发也变成了及臀的白色长发。 或许是拥有的女人太多了。亦凡五在这些地方记忆向来是不太好的，对他来说，女人就像是衣服，可以一天不去买、一周不去买，但一旦去商场买了，就要装满一整个衣柜。 他自然不会在意他众多收集品之一的屈欣。 突然，他灵光一闪，想起了他刚说的话，允许屈欣有他孩子的话。 屈欣是被这句话感动了？亦凡五心热了，那条大蛇没有让他不能人事。先让屈欣给我止血，等回去再…… 他手指抓在地里，是湿软的泥土，他朝屈欣爬了过去：“屈欣，这次过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所以现在，给我止血吧。” “啊，是要止血，”屈欣笑，伸手捂住了她的左胸，“真是不得了的一剑，贯穿了我的护体结界还不够，连我的内甲都刺穿了。 “怪不得屈娅会栽在他手上，那个笨蛋就是太直来直往了……”屈欣似有惋惜。 突然，屈欣感觉到有人抓在了她大腿上。 对，还没给主人止血。屈欣转身，伸手将匕首吸回了手里，她低头看着亦凡五，“主人~你现在，可真像一条狗啊。你瘸了条腿，孩子还是不要了，万一我的孩子也瘸腿了呢~” 宛如电光的一道弧线在二人之间闪过。 亦凡五看着他离屈欣越来越远，脑子蒙了一瞬，还没太反应过来，随后小臂滚烫的血水将他带回了现实。 他手腕以上的部分已经没了。 “屈欣！你特——”亦凡五话没说完，就看着屈欣一脚踩在了他胸口，他喉头涌上腥味，“咳咳，你在干什么！”他咆哮，露出染血的牙齿，狰狞得好像被踩住脖子的狼。 “主人，你现在对组织已经没用了，”屈欣把玩着手里的匕首，“你记得前老大是怎么下位的吗？” “我怎么会不记——”亦凡五心里一颤。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屈欣，他感觉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见她。 就好像一朵本来要枯萎在烂泥里的红玫瑰，突然又重新生长了，只是这次，这只玫瑰红色的花瓣一片片散进了泥土里，重开了一朵暗紫色的花，妖冶动人。 屈欣蹲下身子，拽着亦凡五的脖子拉起来，贴到他耳边说：“我还是不想你死的。”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玩具了。名字叫，屈亦凡。”屈欣轻轻地笑。 亦凡五当然明白‘屈’这个姓的含义，这就是他给他玩具的编号。他当然是不想要的，刚要否决，就看见了被雷光照亮的屈欣。 一如往常他看不透她冷冰冰的脸一样，他也看不透她现在含笑的脸。 “好…好，我…现在开始，就叫屈亦凡。”亦凡五咬牙。 “姿态不对啊，”屈欣笑，“以前你就是这样教育的，屈娅、屈可、屈含春……”她笑着念完了亦凡五轻薄过的每一个人。 直到现在，亦凡五才发现，原来她从来都没忘过。 “再说一遍，你的名字。”屈欣笑，匕首一寸寸划过了亦凡五的大腿。 “屈亦凡！我叫屈亦凡！”屈亦凡还是臣服了，毕竟命最重要。 只要还有命在，那就可以东山再起。这是屈亦凡现在的想法。 “呵呵呵……”屈欣埋着头低低地笑，手上匕首一寸寸深入，切入了屈亦凡的大腿深处，切到了骨头，随后她狠狠地一拉，大腿断了。 屈亦凡刚想骂人，屈欣狠狠地打在了他下巴上，上下牙齿交合，一节红色的蛇头掉了下来。 至此，屈亦凡昏死了过去。 “还是这样最适合你，”屈欣拍拍昏死屈亦凡的脑袋，对身后突然出现的人冷笑道，“如果，你敢动她，你会死在这里。” “嘿嘿，”韩建国穿着好像从垃圾箱里捡来的灰色西装从树影下走了出来，“我就说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嘛，一样受到主人压迫，一样会反噬主人的人。” “不一样，”屈欣笑，帮屈亦凡止住了血，“你那是报应，是你活该被你主人奴役，毕竟韩校长你这么多年也没干什么好事儿，所以被人寻仇、奴役了，不是吗？” 屈欣抚上屈亦凡的脸，“而我，叫报复，是为逝去的她们讨权。” 韩建国缄默，转身离开，他知道他和这个女人不是一路的，大不了换个大爹下跪就是了，就像这次一样。 “讨权？也包括你抓到的这个女人？”韩建国随口一问，然后就遁走了。 屈欣看着被她束缚着，不断摇头后退的春晓。 女孩儿大大眼睛里是惊慌、不知所措，女孩儿四处张望，好像在期待她的骑士从雷光里跳出来，将她带上马逃离。 “你是筹码，”屈欣笑，“只要你还能换到东西，我就不会把你如何。” 第125章 彼此担心 “师兄，有的时候我真的会想，你到底是真的喜欢我，还是真的不喜欢我。 “你又对谁都那么礼貌、温柔，可那不是我想要的啊，想要你只对我一个女孩儿温柔，对其他女孩儿都像你生气一样板着脸。” “师兄……我喜欢你啊！哪怕和你私奔，和你浪迹人间！” 王礼翻身坐起来，额头上的汗珠映出街灯的光，他喘息不停，扭头看见了一边托脸看雨的楚洛。 “楚洛，春晓她！” 楚洛吐了口气，“监控最后的画面显示屈欣逃进了一座山里，我们现在正在去的路上。” 窗外是蓝红交织的灯光，悠长的鸣笛声吞没了窗外暴雨的声音。 王礼吐了口气，两只手扣紧、再扣紧，好像要用手指扣穿手背，“明明冯秋秋也生死未卜，真羡慕你还这么冷静。” “监控看见她到家了，”楚洛觉得有些烦躁，他想现在就回去看冯秋秋，看飞信拍过来的监控照片，他能感觉到那姑娘好像心情并不是太好。 不知道警方现在有没有把我的消息送回家。楚洛吐了口气，“王礼，你现在要冷静下来，毕竟待会儿还说不定我们要面对什么。” “嗯，谢了。”王礼松手，两只手的手背上都被他摁出了指印。 小车一个急刹。 “长官，已经抵达目的地了。”开车的警员很认真地说。 一辆又一辆警车把这个依着小山建立的公园围了起来。 昆仑的人自然也来了。 经过昆仑改装的无人机升空，无人机身下是一道圆锥形的白光，金龟子一样突破暴雨冲进了公园里面。 这批无人机不仅仅防雨，还能防住一定程度的攻击，普通的手枪子弹是不能击落它们的，但是步枪、狙击枪、火箭炮又另当别论了。 它还配备了热力感应这些功能，即便一团黑，它也能把人找出来。 公园外。 众人从车里出来，一把把黑色的伞撑开，伞尖贴着另一把伞的伞尖，好像在这里扑了一层黑色的地毯。 面包车一样的警车里面，昆仑山的人正操控着无人机在里面地毯式搜索。 一个人挤到了楚洛旁边。 是方历。 “我们不进去吗？”方历剑抓得很紧，然后他看见了上身赤裸的王礼。 王礼原本总是和和气气的眼睛里满是急切，只是一直盯着山看，好像要冲进去。 楚洛摆手，“人进去交流信息不方便，无人机的话，电脑屏幕上就可以看完了，如果哪儿的无人机坏了，你们赶紧和我说，我到山里去。 “你们现在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方历看着楚洛的侧脸，沉默着离开了。 “楚洛，我进去，我——”王礼抓上了楚洛的左小臂。 楚洛能感觉到左小臂那儿的力量，他看着王礼，“你能打过屈欣？还是说，你能打过韩建国？他们俩现在都在这座山里面，我待会儿进去也不见得可以全身而退！你进去？！” 王礼松手了，退了两步看着楚洛，“这次的事儿，我记住了，往后碰见需要我的地方，在不损害寒泉地府利益的情况我会竭尽全力。” “终于冷静下来了？”楚洛看着公园皱眉。 无人机已经覆盖了一半的面积了，如果剩下一半没找见人那该怎么办。楚洛想着，攥紧了拳头。他不想每天都像今天一样提心吊胆的，这种日子很难熬。 秋秋……楚洛吐了口气，努力使自己冷静。 ----------------- 冯秋秋也一样难熬。 她已经洗完澡，换好睡衣了。然而她并没有回床睡觉，只是抱着膝盖缩在玄关的鞋柜旁边，靠着鞋柜一直看着面前铁灰色的防盗门。 楚洛……冯秋秋枕在手臂上，歪头看着门。 突然听见了门铃的声音。 是楚洛！冯秋秋站起来跑去开门，完全没想过楚洛不会按门铃。 昆仑家属楼的安保还是很得力的，只是进小区都要验一次虹膜。 “楚洛，你知不——”冯秋秋拉开了门，看见门口对她敬礼的女警，“你不是楚洛…”她退了两步，马上要把门关上。 女警赶忙扒拉住门，“我是清川市警局的徐小娟，是照秦队的命令来报平安的。” “报平安…报平安？！” 徐小娟看着面前女孩儿的脸好像一下就亮了，明媚得能沁出阳光，她也笑了，“是的，楚洛先生他现在——” 徐小娟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女孩儿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哪儿呢？哪儿呢？没看见楚洛啊，楚洛，”冯秋秋对着空荡荡的走廊叫了一声，没人回应，她说，“我看见你了…别躲了，再躲我就…生气了。” 走廊安静下来之后，声控灯一盏盏地熄了，冯秋秋眼底的光也散了。 “骗子，”她的声音很低，甚至不够激活声控灯。 徐小娟赶忙拉住冯秋秋的手碗，防止她关门，“没骗你，我以我警队编号的名义发誓，我绝对没骗你！” 说着，徐小娟伸手到衣兜里摸手机，连续摸了即便还是没摸到，额头上爬出了汗珠。 不会吧，我难道忘带手机了？徐小娟也急了。 冯秋秋拿掉抓着她手腕上徐小娟的手，“算了，你回去吧。或许楚洛是有什么急事儿吧，我知道他安全了。你走吧。” “诶，这么好吗？”徐小娟一喜，摸到了她裤兜的手机，抬头看见了冯秋秋的脸。 委屈得好像一只被主人丢掉的小猫。 “我现在可以打视频电话过去的，”徐小娟有些不忍，她想哄一下这个小姑娘。 “我打过了啊，打过好多次了！但他都是关机关机！” 走廊的声控灯又亮了，冯秋秋有些失控的声音把它们激活了。 徐小娟突然也觉得难过了，她知道秦城安排她来这边的原因，她走过去轻轻抱住了冯秋秋，“没事儿的，楚洛先生还带了好多人，人多力量大，肯定会没事儿的。” 她有些不知道这是在安慰冯秋秋，还是安慰她自己。 这次去的，要么是有孩子的警员，要么是没有组建家庭欲望的警员，徐小娟也想去，但是被拦住了。 “真的能打视频电话吗？”冯秋秋抓紧了徐小娟的衣服，也不用说上话，能看见他就够了。 第126章 筹码 雨渐渐地停了，天在一点点变亮。 东边灰黑的云层里面一道透明的光迸射出来，照亮了碧蓝色的天空。 “楚洛先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昆仑的技术员对楚洛说道。 整个公园被来回找了好几遍，从后半夜找到天亮但是都没有一点儿蛛丝马迹。 除了刻在木头上的一段话。 “把你们手里的那个小孩儿拿来和我换。” 楚洛当然知道对方要的哪个小孩儿，就是那个好像多重人格一样发疯的初中小男孩儿。但是他很犹豫要不要把那小孩儿交出来。 “楚洛，”王礼说，“你先把那个小孩儿交出来，把春晓换回来，然后我会联系我们寒泉在夏川省虚灵期的前辈来帮你抓回来，这是最好的方案了。” “我知道，我知道，”楚洛捂着头，一晚没睡外加高强度打斗，让他脑袋有些疼，而且各种想法堆到了脑子里，让他现在真有些承受不住了。 楚洛走到一边坐下，揉了揉太阳穴之后又说，“可他们并没有留下换人的地址，不是吗？还是说就在这个公园里面换？” “那不然呢？”王礼走到楚洛面前，“那个小孩儿不过是个疯子，拿个疯子换春晓，这有什么值得犹豫的地方吗？” “你先别说话，先闭嘴！”楚洛看了眼，然后闭上眼睛开始想。 如果早料到会拿这小屁孩儿换春晓，那他们何必花这么多心思绑走春晓呢？还是说他们并不是来绑春晓的？ 不对，应该是来绑春晓的，他们还想把秋秋一起绑了，毕竟那屈欣说‘为上次的事情负责。’多半是赵颜雪生日宴会的那件事吧？ 楚洛睁眼，站起来，“那小孩儿现在还不能给他们。” 王礼吐了口气，攥紧拳头紧盯着楚洛：“理由，不救春晓的理由。” “是现在不能给，因为我们这边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两个虚灵期的人，”楚洛说，“交易那天，他们肯定全部都来，小孩儿给他们他们就四个虚灵了。 “你难道又想像昨晚一样吗？别忘了，昨晚如果不是你东方大哥过来，说不定你已经死了。” “……”王礼抬头，“那意思是等我叫人？” 楚洛皱眉，抓了一把头发，“那些人也没给时间，麻烦得要死，尽你所能地叫人吧，越快越好，不然吃了或许就……” 王礼点头，起跳消失在车队里。 楚洛爬进车，闭眼，倒在了后座上。 ----------------- 秋林江翻涌的暗流把江面灿金色的阳光搅碎。 冯秋秋坐在副驾驶觉得脑袋有些晕晕乎乎的，她吸了吸鼻子，看着km\/h仪表盘上在60附近摇摆的指针，“能快点儿吗？” 徐小娟笑了笑，“我是警察，市区限速60km\/h，我这已经在超速边缘了，别着急嘛，马上就能看到他了。” “……”冯秋秋埋头，拿了一张纸擤鼻涕。 “感冒了？”徐小娟关怀。昨晚她在楚洛家门口陪着这姑娘坐了一晚上，她真没想到这姑娘有那样的毅力，愣是强撑着不睡觉要等楚洛回来。 客厅倒是有个中年男人从沙发上摔了下来，因为打瞌睡倒了，那个中年女人倒是一次次递热水过来。 真是一家人……徐小娟想。 冯秋秋摇头。她不知道她有没有感冒，不过这些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楚洛现在在警局睡着了。 “我能去买个早饭吗？”冯秋秋看着一边的包子铺，还有咸鸭蛋。她知道楚洛喜欢咸鸭蛋，偶尔一顿早饭会吃两个，但她其实吃不太来，因为太咸了。 小车停在路边，徐小娟开门笑道，“去吧去吧，”说着她也解开安全带，准备去买早饭。 只是等她下车了，才发现冯秋秋刚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冯秋秋也是要起身离车了才发现安全带没解开，她觉得今天的状态确实不好。干脆请两个病假吧，正好和楚洛待一天…… 她走出小车，身子就歪了一下，手扶在了车门上，她觉得头好重，好像压断脖子。可能是真的感冒了…昨晚应该穿厚一点的，要是染给楚洛了怎么办？ 徐小娟有些心疼，她扶住冯秋秋：“还说没感冒呢，要不我们先去医院？” 冯秋秋还是摇头，“楚洛……” 买完早饭，小车开得飞快。 速度偶尔会超过70km\/h。 不多时，两人就到了警局。 到底是市警局，很大。 冯秋秋提着三个鸭蛋和两碗粥，在一个个房间地找。 “楚洛——”冯秋秋打开门，看着里面拿着碗筷呆滞的警员，“抱歉，你们知道楚洛在哪儿吗？” “不知道啊，打扰了，”冯秋秋关上门，换个房间继续找。 徐小娟看了眼扶着墙慢慢走的小姑娘，很是心疼，所以她准备以她的方式帮一把。 正在翻看一些本地案件的秦城被徐小娟抓住了。 “楚洛在哪儿？” 只一个问题，秦城就被搞蒙了，“楚洛的话，1号审讯室，怎么了？” 徐小娟放下四个包子，“记得吃了，”然后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坐在椅子上缓气的冯秋秋突然感觉她手被拉住了。 “我知道楚洛在哪儿。” 冯秋秋终于找到了楚洛，即便房间没开灯，她也知道趴桌上睡觉的那个人就是楚洛。 “谢谢徐警官了。”冯秋秋点头，轻脚迈向楚洛，然后把皮蛋瘦肉粥和咸鸭蛋都摆在了他手边。 她搬起板凳要坐到楚洛旁边，回头就看见审讯室的门关上了，徐小娟已经离开了。 “楚洛……”冯秋秋慢慢地贴到了楚洛旁边。 学校里有不少女同学和她说过，如果哪天她们追到了楚洛会如何如何，有特别霸道的说要揪着他耳朵吹气，有特别俏皮的说要在他手背上写她的名字。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参不进话题了。 她其实想趴在他旁边，看他睡觉、睡醒，打哈欠、伸懒腰。 她这样的答案说出来总有一堆会笑出声，笑完了又会安静好一阵。明明只是特别普通的事儿，可这些年轻的小女孩儿却从里面读出了异样的情愫，深得好像海底的涡流。 给他把咸鸭蛋剥好吧。冯秋秋轻轻敲了下蛋壳。 “秋秋？”楚洛觉得他在做梦。 —————— 我自己看了都觉得科幻…… 但我感觉，是这个姑娘的话，或许真的。 第127章 总有些人，你为他做一切都是值的 冯秋秋没想过楚洛会这个时候醒。 是我敲蛋壳的声音太吵了吗？应该剥好了再过来？唔，有些糊涂了，应该早点想到的，毕竟他一晚上都没睡觉了…… 看着楚洛的这一会儿，冯秋秋想了好多。也有好多想说的话，最后到了嘴边只剩一句，“楚洛，你肯定没吃早饭，我——” 楚洛沉默着，身子前倾抱住了冯秋秋，下巴枕在她肩上，她身上熟悉且清淡的栀子花香味让他有些昏昏欲睡，只是这股味道并没有让他清醒，反而更像是做梦了。 感受着女孩儿的手慢慢攀上他肩膀，楚洛打趣，“你该好好休息的，都没力气反抗我了。” “嗯。”冯秋秋觉得好困，她也想睡觉了，更何况现在还有上好的床。手一松，还没剥完的咸鸭蛋就掉地上了。 冯秋秋睁眼要去捡，只是被楚洛抱住了。 “你也一晚没睡？”楚洛觉着这姑娘刚才多半已经迷糊了，也觉得她傻乎乎得好笑，又为她做这些而心疼得要死，明明她只要好好休息，今天能和他一起上下学，能和他在课上传纸条就好了。 明明她只要在纸条上问一些傻乎乎的‘中午吃什么？’，他就能拿出全部的力气。 可每次她做出这些事儿的时候，他却感觉又有新的力量从心底升了起来，让他感觉他可以对抗全世界。 冯秋秋往楚洛怀里靠了靠，“楚洛，我喜欢你，”她说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紧了面前的男孩儿，好像他们只剩最后几秒钟的时间了。 “嗯，”楚洛手指从她颈后的头发抚到背上，他说，“我也喜欢你。” 你的喜欢和我的喜欢是不是一样的呢？ 冯秋秋感觉身体里的力气一下就没了，她只想睡觉，只想抱着这个人一直睡到天昏。 楚洛能感知到怀里女孩儿的变化，以往被他rua了肚子之后才会变软，但今天他还没开始rua肚子。 “秋秋，要是困的话，我们回家睡，我们……”楚洛看见了冯秋秋的脸，好像醉酒一样酡红从她白得透明的肌肤下浮现，他有些不安。 被楚洛抓着肩膀，冯秋秋有些不舒服的嘤咛，“楚洛…”她看着眼前的楚洛，想伸手去摸他的脸，只是好像抓空了。 冯秋秋又伸手，只是这次看着楚洛的头慢慢地朝她贴了过来，很快，就能听见他吐息的声音，感受着他炙热的气息涌到脸上，这是个不太妙的距离，她僵住了，不知道该干什么。 但她又感觉心里一只猴儿在抓耳挠腮，急得不行。 然后，额头突然的冰凉让她有些回过神来，也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楚洛……” 楚洛沉默着把冯秋秋抱了起来，她手一下抓在了楚洛手腕上，“睡一觉吧，等你睁眼了我还在你旁边。” “吃饭，”冯秋秋有些执拗，只是说完了之后就靠着楚洛的胸口睡着了。 楚洛把冯秋秋买的粥和咸鸭蛋都带上了，找了个出租车往医院跑。 时间转眼就过了半天。 躺在床上的冯秋秋睁开了眼睛。 是在家里。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冯秋秋这么想。 对了，楚洛！楚洛他。冯秋秋翻身坐起来，就看着趴在她书桌上睡着的楚洛。 “也不好好睡觉……”冯秋秋不满，但脑袋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她从床上爬起来，找到拖鞋，要抱起楚洛放床上。 嘎吱—— 王寰端着一盘水果进来，就看着两人已经站到了床边，难得的，这个女人耳朵红了，“秋秋，我和楚洛他爸虽然明白，但你俩也要注意一下，好歹，还有我俩在呢。” 说完，王寰把果盘放在了书桌上，转身跑了。 过了一会儿，急促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口，门打开一条缝探进来一只手，一个正方形的小包装被丢在了地上。 “小洛他爸，出去买菜！” “大中午去买菜？冰箱里不是有菜？”楚离汉迷糊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走啊！” “好的老婆。” 好像故意让冯秋秋听见，连关家门的声音都特别大。 一切都发生在不到30s内，冯秋秋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还是把楚洛放到了她自己的床上，然后走到门口去捡那个正方形的塑料包装。 “这是什么？”饶是冯秋秋知识渊博，经历了无数多的考试，还是没看明白这层透明塑料薄膜下面的东西，她又翻了一面。 有字，懂了。 原本站直的粉衣女孩儿渐渐地蜷缩在了门口，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那个小包装。她再傻也明白了。 她也终于明白王寰之前说的那些话了。 “明明不是的……”冯秋秋小声嘀咕。她当然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也能一定程度上了解楚洛的想法，但她觉得时间太短了，只是两个月的时间。 而且，她有些害怕…… 还回去？冯秋秋大拇指和食指拈起小塑料袋，面红耳赤。 一瞬间她脑子里想了很多。 藏起来。她红着脸想把这东西藏到一个没有任何人能找到的地方，包括她自己。 想了好久之后。她觉得还是书桌底下最安全。毕竟那地方那么窄，没人能去那儿。 藏好了之后。冯秋秋还趴地上看了眼。只能看见一个影子。 长舒了一口气之后。冯秋秋扭头看着床上的楚洛，脸上的血色还没消退，但她朝床边走去。 然后她坐在了床边，顺势躺下，侧头就能看见楚洛的脸，她笑，然后侧身环住了楚洛的腰，好像要把自己藏进楚洛的心里一样往他怀里钻。 明明不是那样的。冯秋秋抱着楚洛想。 “秋秋……” 听见楚洛叫她，冯秋秋身子一僵，抬头回应，“嗯？” 原来没醒。冯秋秋拉好杯子，遮住了她半张脸还有楚洛的肩膀，她想就这样再睡一会儿。 只是闭眼了好一会儿。冯秋秋觉得还是哪点儿不太对，就好像睡觉没垫枕头一样，她觉得有些事儿好像还没做。 藏避孕套藏了，抱楚洛抱了……冯秋秋迷迷糊糊的，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 直到楚洛的手搭到了她腰上。 “……”冯秋秋的脚趾抓在了一起，抬头又看着楚洛确实没醒，“色鬼……”她说着，她自己先笑了，又往楚洛的怀里钻了钻，好像踩奶的小猫。 她又抬起腰，把楚洛另外一只手放在了下面，好了，她主动的，被楚洛抱住了。 第128章 那你讨厌我这样的色鬼? 楚洛并不是被人叫醒的。是因为手麻了，被迫醒来的。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可以看见在绯色阳光下怀里女孩儿好像透明的肌肤，她墨汁一样在枕头、床单上溢开的头发，她小口小口吐出的白雾。 楚洛小心翼翼地把手从她腰下抽了回来。 他当然知道是冯秋秋把他抱上了床。 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会有一只手在冯秋秋的腰下面，他不记得他做过什么关于冯秋秋的春梦，可这不老实的手让他感觉自己特别贪色，哪怕是无意识的状态下。 特别贪冯秋秋的色。 楚洛托头侧躺着看向贴在她怀里睡觉的冯秋秋。 老实说，冯秋秋的脸虽然好看，但并不是色气的那一系，如果板着脸当个木雕，或许可以当朵高岭之花，毕竟黑色的笔直长发、柳叶一撇的眉毛。 不过她还是有些色气的，加上她的身子的话。 楚洛轻轻地抚开冯秋秋脸上的头发。 却没想到这个动作把她弄醒了。 “楚洛？”冯秋秋揉了揉眼睛，金瞳里的雾气逐渐散开，她打了个哈欠，挤出两滴眼泪，两条手臂圈到了楚洛脖子上，又伸了个懒腰， “真是睡了个好觉。”她的声音有些雀跃，没有上午那种迷迷糊糊的感觉了。 “是吗？”楚洛也笑了，胸前贴着的那两团软肉让他心猿意马，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过线的时候。毕竟连亲都没亲上，后面的事情又该怎么开展呢？ 冯秋秋点头，“嗯嗯，总觉得楚洛你怀里睡着特别安稳，”她埋头进楚洛怀里，“总觉得想以后都这样睡了。”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 两人之间静了一瞬。 冯秋秋听见她贴着的这个胸膛下，有道声音越来越响，好像将有一场雷暴。 楚洛咽了下口水，“秋秋，你认真的？”他想当真了。 冯秋秋也反应过来她刚才脱口而出了什么话，“没有啊，楚洛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认真啊？”她选择直接装傻充愣，表示自己不对刚才说的话负责。 冯秋秋刚说完，就感觉头顶的被子被掀开了，有个人抓着她的两只手把她摁在了床上，低头俯视着她。 冯秋秋从来没从这个角度看过楚洛。 楚洛也没从这个角度看过冯秋秋。 他把冯秋秋的两只手固定在了枕头上，看她在枕头上的散开的黑色头发，看她逐渐浮上血色的脸，看她小偷一样地左顾右盼、不安地扭动身子。 “楚洛……”冯秋秋声如蚊呐，心慌得要死，根本不敢看楚洛的脸了。 她目光四处游离，然后定到了楚洛耳朵上，瞬间，农奴翻身把歌唱，她在心里笑楚洛的害羞，开口准备嘲弄他： “松…松开……”她又红着脸撇头，声如蚊呐。 楚洛当然不是个听话的好人，他觉得该给这姑娘一定的惩罚了，不然她下次还敢用这些来勾引他，要压制欲望真挺难的，要不是怕她落泪，他觉得自己早就把她吃干抹净了。 但是碰见这种情况。不狠狠地给她长个记性，她是不知道收敛的。 “不放。”楚洛贴到了冯秋秋的耳边，近得好像要咬她耳朵。 冯秋秋全身一颤，“呜……”，她没力气反抗了，眼里浮出水光，潋滟得好像月下的湖泊。 “色鬼……”冯秋秋小声反驳，没意识到自己眼神都在勾引楚洛。 楚洛把冯秋秋拉了起来，一下抱住了她，头埋在了她颈窝的位置。 他知道，不能再看她的脸了。 再多看几眼，他就真的要自燃了，好像有人在他胸膛里点了一把火，烧心也烧脑。 “那你讨厌我这样的色鬼？”楚洛开口，紧紧地抱着冯秋秋。 冯秋秋摇头，伸出手抱住了楚洛的腰，“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呀。” ----------------- 同样是夕阳的时候，王礼终于回到了他自己的家。 寒泉地府驻地选得比较偏僻，几栋矮小的居民楼间遍布着各色的野草。这里的房子也有着和这些野草一样的格调，能用肉眼看见裂隙。 如果是普通人来住这种房子，自然是担惊受怕的，生怕什么时候房子就坍塌，把他们埋了。 这种房子自然也不会有小偷来光顾，所以也不会装特别厉害的门。 王礼面前的只是一道木门，不说他，一个经历过中学体考的小孩儿都可以一脚踹开。 可他觉得这好像一堵墙，他和这里面隔了一个世界。 门开了，入眼是地上摇曳的爬墙虎的影子，凄凉的晚风在空旷得吓人的屋里游走，他进去，明明是住了很多年的房子，他却感觉陌生得好像第一次拜访。 王礼脱下鞋子进屋。 伞桶里摆着两把伞，一把蓝色，一把宛如柳芽儿一样的黄绿色，两把伞依偎在一起。 他看着伞，愣住了。 窗外巨大的夕阳坠落，楼外是草丛里蝉鸣声、寒泉地府子弟的交谈声，渐渐的，月光洒满屋内，爬墙虎的影子缠在了他身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跪下的他又站了起来。 时间晚了，睡觉……王礼拧开卧室的门。 床头柜上是削好的梨肉，方方正正，上面稳稳地插着两根牙签，他走过去，吃了一块儿，沉默了。 他不知道这些梨的味道变没变，因为他离开之前没吃过一口。突然觉得口渴的他又走到了冰箱，冰箱门上贴着一张纸条。 师兄，吃完饭了才能喝酒。女孩儿的字体工整，一笔一划，她还在句末画了个握拳小猫的表情包。 眼泪不自觉地就滚下来了。 啪嗒啪嗒地打在地上，溅开一团水花。 他一路都在做心理建设，这是这个小屋里每一个地方，都落下了她的痕迹，原来他早就已经离不开她了。 是啊，只有清川市的地府首席才需要带侍从，毕竟这里的首席都还不成熟，需要一个侍从替他们首席挡刀，替他们去死。 可是你怎么就把她带上了。王礼躬身左手抚着冰箱的门，右手紧扣心口，他真的感觉到难过了。 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滚落，好像心里惊涛一样的悲伤淌了出来。 ———————— 今晚只有两更哈，我不是每天脑子都特别灵光的。 就算写了纲要，但各位没写过小说的可能不知道其中的门道。 小说好看在信息的揭示。同样是一句‘我爱你’，放到不同的场合说，给各位带来的感观是不一样的，这是最重要的； 其次，就是文笔了。这点倒不用太放心上，只有特别极端、顶尖的文笔，才能调动读者情绪如喝水吃饭，我见了高山，知道自己是那个段位的人，所以对这方面我是不抱期待的。 其实，我蛮想写言情的。嗐，想多了脑瓜子疼，不想了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