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她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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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情感] 《诱她入怀》作者：慕如初【完结+番外】


    文案：


    蔺佳亦没想到，与宴淮重逢，是在这么窘迫的时候。彼时，她正在酒吧兼职挣外快。而他，富贵少爷，出门前唿后拥、众星捧月。坐在卡座中央，盯着她，不动声色。


    工作结束后，她仓皇逃离，然而刚出后门，就被人堵住了。


    男人慢条斯理的掐灭菸头，似笑非笑地问：「躲我？」


    *


    众人都知道，象澜集团的太子爷宴淮，高冷、寡情，对女人不屑一顾。朋友们纷纷调侃：「算了，你就当一辈子的单身狗吧。」


    宴淮笑笑，态度很无所谓。


    直到有一天，他再次遇见蔺佳亦，禁.欲多年的男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改往日姿态，开始闷骚起来。


    ——这是个腹黑男主每天骚操作撩妻的故事。


    （商业帝国太子爷x纯情憨直女主）


    排雷：


    1、一对一，破镜重圆，双向奔赴。


    2、和谐看文，不喜点叉，勿槓勒。


    内容标籤：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励志人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蔺佳亦，宴淮 ┃ 配角：《劝你认命》、《穿成大佬的早逝恶毒妻》求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骚操作撩妻日常


    立意：困境不折，逆境不退，勇敢的女人最漂亮！


    第一章 躲我？


    酒吧内。


    彩灯如迷雾般笼罩，昏暗光线下，夜景诡谲迷离。


    蔺佳亦坐在琴凳上，尽量忽视台下众人诧异的目光，手指不慌不忙地按压琴键。


    悠扬的钢琴声在喧闹的室内显得突兀，但或许是音乐格调高雅，跟之前放的重金属歌曲天差地别。渐渐地，人群开始安静下来。


    此时，酒吧门外。


    几辆豪车相继在门口停下，为首一辆白色玛莎拉蒂。酒吧经理看见了，赶紧上前迎。


    「程哥来了？」


    他口中的程哥，名叫周程，是阜临市富二代圈子出名的人物。他们酒吧基本上就是靠这些人撑着，一晚上消费几十万，眼睛都不眨的。


    周程率先下车问他：「位置安排好了？」


    「早就安排好了，就等程哥你们来。」


    随后陆陆续续又有几人下车，周程看了眼，折回去拉开车门，笑着说：「宴少，是要我亲自给你开门？」


    玛莎拉蒂副驾驶位置坐着个男人，正靠在座位上阖眼假寐。


    闻言，他懒懒地掀眼皮，似乎对于今晚的局很不感兴趣。在众人的等待下，百无聊赖的下车。


    一行人走到门口。


    听见里头传来的钢琴声，那人脚步微顿——


    他微微皱眉：「这家酒吧换风格了？」


    周程也问：「怎么回事？改走文艺范儿了？」


    酒吧经理讪笑：「偶尔换换品味。」


    那人驻足听了一会儿，脸色渐沉，转身就想走。


    「哎，宴少。」酒吧经理眼疾手快地拦住。


    宴少，其名宴淮，象澜集团的太子爷。这位少爷脾气古怪，不太好伺候，他说走，说不定这些人真就走了。于是赶紧讨好道：「宴少今晚来得巧，我们酒吧来了个不一样的美女，会弹钢琴的，气质真的不错。」


    想起以前听过的传闻，他索性又补了句：「绝对是您喜欢的款。」


    这话令众人来了兴趣，毕竟宴少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大家都清楚。


    周程骚气的吹了个口哨，推着他就往里走，一边走还一边说：「进去看看，说不定你今晚就脱单了。」


    他这话意有所指。


    在场的都知道，宴淮心里有个白月光，七八年了，还惦记着人家。整天嚷着要脱单，无数美女蜂拥环绕，就是没脱成。


    曾经有人调侃：「算了，你就当一辈子的单身狗吧。」


    彼时宴淮笑笑，态度很无所谓。


    如今好不容易听说有个他喜欢的款，众人兴致高昂。


    一伙人簇拥着宴淮进了门。


    今天酒吧格外安静，七彩魔球灯在室内扫射，钢琴声轻柔舒缓，氛围诡异中意外透着和谐。


    他淡漠的往台上瞥过去。


    这一瞥，


    整个人就定住了。


    后头的人也纷纷停下来：「怎么？宴少还真看上了？」


    周程顺着视线看去，等看清楚弹钢琴的人，顿时傻眼了。


    「卧槽！这不就是蔺佳亦吗？」


    周程是这群人中，唯一一个跟宴淮长大，上过同一所高中的人，因此对于蔺佳亦很熟悉，一眼就能认出。


    他这么一出声，大家都惊了，纷纷伸长脖颈去瞧。


    蔺佳亦的大名，圈内人都听过。当年高中的时候，宴淮追人家追得轰轰烈烈，结果没过多久，莫名其妙被甩了，到现在都还耿耿于怀。


    周程察觉气氛微妙，碍于宴淮面子问题，急着拉他出门：「走走走，这地方晦气，咱们换个地方。」


    但宴淮一把甩开他，沉默的找了个卡座坐下来。


    ***


    蔺佳亦已经好几年没有摸钢琴键了，有点生疏，凭藉记忆中熟悉的曲子，一开始谈得磕磕绊绊，后来渐渐投入，越来越顺手。


    现在弹的曲，是她最喜欢的一首《a simple life》，旋律简单，但是优美动听。


    她低头专注，柔美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皮肤白皙。长发时不时落入胸前，随着她动作也轻微的飘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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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曲结束，台下有人起闹，随后上来了个男人，手里拿了支玫瑰花，问她要微信。


    蔺佳亦抿唇浅笑，礼貌拒绝了，她拿过一旁的矿泉水，不紧不慢地拧瓶盖，却忽地顿住——


    笑意也缓缓僵在唇边。


    正前方的卡座上，宴淮一身白衬衫，坐的位置还挺显眼。他手上转着手机，正漫不经心地跟旁边的人说话。额前的碎发蓬乱而性感，脸微微侧着，露出如刀削般精緻的轮廓。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也突然转头看过来。


    两人视线交汇。


    深邃，冷峻，情绪不明。


    定格了几秒，蔺佳亦故作淡定的移开视线，但内心已然慌乱起来。


    段曼青也看到了，赶紧上台来，凑近她耳边说：「乐队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你再坚持一下。等会儿我在后面更衣室等你。」


    很快，她手指按压琴键，继续弹下一首。


    她没再去看宴淮那边的情况，只想着弹完了赶紧离开。


    而宴淮这边，不动声色的饮酒，余光时不时朝台上的人看去。


    这么看着看着，周身气息越来越冷。


    旁边的周程都被冷到了，忍不住说：「宴淮，你他妈的别跟个怨妇一样啊，钢琴多好听啊。」


    周围的人也笑：「可以，到现在都还能岿然不动，不愧是甩了宴少的女人。」


    宴淮斜眼睨过去，那人立即闭嘴。


    没过多久，乐队过来了，蔺佳亦也刚好结束，于是起身下台。台下有人欢唿，夸她弹得不错，她礼貌的笑着说谢谢。经过宴淮身边时，她故作视而不见，淡定，冷漠，飞快地掠过。


    宴淮：「......」


    这下，整桌人都乐了。


    「蔺佳亦牛批！」


    「我说，她是不是没认出你来啊？」


    「也有可能是故意的。」


    「估计早就忘记你这号人了吧，啧啧...」


    众人不怕死的调侃，宴淮面沉如水，拿起桌上的酒勐喝了一口，随后起身。


    「哎，上哪去？」有人问他。


    「洗手间。」


    ***


    蔺佳亦回到更衣室，段曼青正在等她。见她一来，就说：「我刚才看见宴淮了。」


    蔺佳亦点头：「我也看见了。」


    「那你快走，别跟他碰上了，免得麻烦。」


    蔺佳亦笑笑：「没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不会怎么样。」


    段曼青：「对了，你工作找到了吗？」


    蔺佳亦摇头：「不太理想。」


    「别急，慢慢找。钱你也不必着急还我，等你以后工作了再说。」


    「好，那你需要了跟我讲。」


    蔺佳亦换上自己的衣服，柠檬色的针织坎肩，配一条浅蓝的牛仔裤，显得一双腿又细又长，姣好的曲线被勾勒得淋漓尽致。


    段曼青瞧了一眼，嘆道：「你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不找一个？我看今晚上给你送花的那个男的挺不错的，长得很帅。」


    蔺佳亦好笑：「男人不能只看表面啊，有时候外表越优秀的男人，越是花心。」


    「但好看又专情的不是也被你分了吗？」


    说起这事，段曼青忍不住好奇问：「佳亦，你当初为什么要跟宴淮分手啊？」


    蔺佳亦垂下眼睫，将换下的衣裳摺叠整齐。想起曾经搪塞那人的藉口，索性也搬过来敷衍道：「因为他是个学渣。」


    「......」


    段曼青无语：「那难怪了，你转学之后，宴淮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突然奋发图强，半个学期的时间，从年级倒数混进了前二十。太吓人了！」


    「他这么帅，家里又有钱，还对你死心塌地的，分了多可惜。如今你再想找这样的，估计很难了。」段曼青摇头遗憾，「他条件这么好，也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追他，说不定人家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


    听了这话，蔺佳亦唿吸一滞，觉得胸口有点闷闷的。


    「今晚真是谢谢你了，临时救场，我们经理说反响挺不错的。吶，这个是给你的。」段曼青将个红包塞进她包里。


    蔺佳亦也不扭捏，笑着说：「谢了啊，来看你一趟还能挣外快。」


    「行，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对了，从后门走，别跟他遇上了。」


    蔺佳亦点头：「好。」


    ***


    出了后门，蔺佳亦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对着漆黑的夜色，她长长唿出口气。


    一个月前，她失业，应好友段曼青的建议，来阜临这边找工作。但事情并不如意，四处碰壁，生活日渐拮据。老实讲，今天在酒吧弹钢琴一点也不勉强，一个小时挣几百块，挺好的，够她后半个月生活费了。


    但，令她意外的是，居然在这里遇见宴淮。


    还是在她这么窘迫的时候。


    挺尴尬的。


    想到明天就要去面试新工作，她重新打起精神，掏出手机，边走边查看回家的路线。


    突然，眼睛被灯光闪了一下。


    抬头看去，面前停了一辆白色跑车。


    而旁边，此时正站着个人。


    男人慵懒的靠在车上，单手插兜，嘴里咬着根烟。昏暗的光线打在他脸上，细碎的刘海下，眼尾狭长，有种朦胧的妖艷美感。


    蔺佳亦忽地心跳加快。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在这的，或许是凑巧出来抽菸也说不定。两人已经七年没见了，她也不好贸然上前去打招唿。犹豫了一瞬，想着还是装作不认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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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收起手机，准备略过他离去。


    夜色朦胧，伴着酒吧里传出的歌声，显得缠绵和暧昧。路边停了许多车，有的已经停到门口，过道空间比较窄小，眼看就要擦身而过。


    忽地一声冷嗤，他懒洋洋地开口了。


    「故意的？」


    第二章 学渣不配谈恋爱


    「故意的？」


    这话仿佛近在耳畔。声音低沉、清冷，犹如冬雪飘落，带着一丝冰凉的气息。


    蔺佳亦唬了大跳，莫名的，心也跟着砰砰跳起来。


    难道他察觉了？


    虽然自己的确是想装作不认识离开的，但被他这么直接的说出来，难免有点尴尬。


    这种尴尬令她一时落入下风，开始侷促起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时隔多年，在酒吧这种昏暗的地方认不出来也很正常，而且如今各自变化都挺大，这也不能说她故意吧？


    蔺佳亦做好心理建设，故作镇定的抬头


    ：「什么意思？」


    男人眸子隐在光影下，只露出白皙显瘦的下巴，薄唇浅浅勾起，似乎带着点嘲弄的意味。


    他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烟掐灭，眼皮微掀，又低嗤了一声：「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


    蔺佳亦莫名其妙，两人都这么多年没见，这会儿就像个陌生人似的，他这么说话显得有点唐突，确切的讲是有点不合时宜。


    而且，就算自己装作不认识，他实在没必要揪着这事出言讥讽。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收回视线，打定主意，准备装不认识到底，然后走为上策。然而才刚挪脚，他突然伸出手，将她拦住了。


    他胳膊修长，衬衫袖口捲起，露出一截肌理分明的手臂。


    「花心？」


    「......」


    「学渣不配谈恋爱？」


    「......」


    蔺佳亦头皮发麻，刚才的侷促瞬间化成了心虚。


    没想到！


    他竟然都听见了！


    他缓缓逼近：「背后说人小话，当面又装作不认识，蔺小姐真让人刮目相看。」


    「......」


    这话说得毫不留情，像一把刀子，将她薄薄的皮肤划破，血液上涌，羞愧得无地自容。


    也将她刚刚努力维持的镇定打碎一地。


    蔺佳亦低头，咬唇，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羞愧的同时，她觉得内疚。那些原本伤人的东西，曾经令他难过痛苦的事，却在她自以为释怀的情况下，当着别人的面说了出来。


    她原本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毕竟段曼青是她最好的朋友，觉得也就一句玩笑话而已。


    但此时此刻，却不这么认为了。


    尽管她没敢去看他，但能感受到他带着温怒的视线。


    半晌，她才鼓起勇气说了句：「对不起。」


    但这句「对不起」，又不知道触动了他哪根神经。他忽地气息骤冷，连唿吸都带着冰霜。


    让她蓦地生寒。


    「一句对不起就算了？」他声线刻意压低，似乎极力忍耐着什么。


    夜色朦胧。


    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照在一处，她的完全被他笼罩。她在他的阴影中渐渐唿吸困难。


    被他的目光一寸寸的凌迟，蔺佳亦煎熬得很。


    忍了会儿，便忍不住了，抬头问他，「那你想怎样？」


    她这么理直气壮，跟当年拿他是学渣的理由说分手一样，半点没变。


    宴淮都要气笑了。


    良久，他也没说话，气氛就这么僵持下来。


    他个头比她高出一截，站在他面前，蔺佳亦只平他肩膀。她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淡淡的雪松香气，沁人心脾。同时也感受到头顶那带着审视的目光，灼得她头皮发紧。


    这滋味，冰火两重天。


    她就像站在日光下赤.裸的羔羊，而他，就像暗处掠食的狮子，饶有兴味的看着他的「晚餐」手足无措。


    蔺佳亦只想快点逃离这样焦灼的氛围，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脑子短路，还是她被这人的淫.威屈服。鬼使神差的，她开口说了句：「那我先欠着？」


    「？」


    宴淮忽地愣住，片刻后，清冷的眸子透出细细碎碎的光。


    他微微抬起下巴，露出红润润的唇，似笑非笑地问：「怎么还？」


    「啊？」


    蔺佳亦心勐地一跳，心思被他那红唇蛊惑。突然又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一幕：他慵懒地靠着车，蓬乱而性感的刘海落在眉梢，眼睑半耷着，在阑珊灯火下，像个勾人的午夜妖姬。


    也不知道一个男人的唇怎么能那么红？


    她觉得诡异得很，兀自研究半晌，完全忘了对面的男人正等着她回答。


    似乎过了许久，但实际上也就几瞬的光景，宴淮突然摊开手掌，说：「手机。」


    「嗯？」


    「不是要还债吗？不知道债主的电话，你怎么还？」


    「......」


    蔺佳亦这会儿有点懵，实在想不明白，好端端的，话题怎么离奇的拐到这来了。


    莫名其妙的，自己还背了点债务。


    但此时已经骑虎难下，她说出去的话，跪着也要完美收场。于是只好掏出手机，解锁后递给他。


    宴淮接过来，打开电话窗口，输入自己的手机号码。然而才输了前面几个数字，检索条立马跳出来一个名字——「小学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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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核对了下号码。


    竟然！


    他妈的！


    是他的手机号！


    蔺佳亦也看到了，慌乱间，下意识伸手去抢夺手机，却被他轻而易举抬高。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宴淮咬牙切齿，但又无力反驳，谁让他妈当年的确是个学渣呢！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喉间，上不得下不得。


    于是，就这么的，阴恻恻的看着她。


    蔺佳亦：「！！！」


    意外的是，他这么多年来，居然也没换号码。这个意外发现，顿时令她心口酸酸涨涨的。


    此刻，心虚、愧疚、羞赧，一股脑的充斥着她，更加没了底气。知道于事无补，干脆就死死地垂着头，等他判刑处决。


    余光悄悄瞥过去。


    他正在拨号，很快，他的手机响起来。看到来电显示，他脸上有一瞬间的恍惚。


    忽然想到了什么，蔺佳亦伸长脖颈去看界面，却被他眼疾手快地摁灭手机。


    「......」


    他幽幽地睨了她一眼，在她手机上修改保存。


    「好了。」他将手机递迴。


    蔺佳亦觉得今晚遇见宴淮之后，很多事都不受控制了。就连此刻，她自己的身体，也僵硬无比，脑子没法思考，机械性的接过手机。


    他嘱咐了句「记得还债」，她还十分老实地、任劳任怨地「嗯」了一声。


    至于最后怎么离开的，她也稀里煳涂，等意识过来再回头去寻时，早已不见那人的身影。


    *


    宴淮坐在车上，重新点了支烟。


    良久，才把手机翻出来，通讯录中「大仙女」三个字撞入眼帘。


    他盯着看了半晌，轻嗤一声，将备註改成串数字。想了想，又全部删掉，直接打了两个字——「人渣。」


    随后缓缓摁灭屏幕，启动车子，扬长远去。


    ***


    酒吧离地铁站有点远，蔺佳亦干脆在路边拦了辆计程车回家。


    车内安静，放着陈奕迅的《好久不见》。这首歌舒缓又温柔，浅浅的淌入她心底，渐渐思绪飘散。


    她与宴淮最后一次见面，是高二分手的那天。


    彼时下着大雨，少年的头髮被雨水打湿，他站在她的楼下给她打电话。


    天色有些暗，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她舅舅家的，也不知道他又在窗外等了多久。只看见他全部衣裳淋湿，平时总是蓬乱帅气的刘海也全部贴在他额头。


    路灯昏黄，打在他头顶上，遮住了他的惨白的脸。细雨如银针一般在他头顶上扑簌簌的落下，扎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没有勇气下楼见他，因为没有勇气回答他那句话。


    「为什么跟我分手？」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隐隐颤抖，带着几分哭腔兇巴巴的质问她。


    她坐在窗边，看着雨中的少年，早已泪水滂沱，却仍是紧紧咬着牙，无情地对他说道：「我不喜欢学渣，你成绩太差只会拖累我，别再纠缠了。」


    良久，仿佛是要留住最后的骄傲，他突然砸了电话，转身离去。


    那个落寞的背影成了定格在她心中最后的样子。


    .


    「你好，需要开进去吗？」


    司机的话打断她的回忆，蔺佳亦骤然回过神来。


    「不用。」


    她掏出手机，扫码付款，随后下车。正准备摁灭屏幕，突然想起他之前存的号码，于是打开电话簿查看。


    「a债主」，这个名称赫然显眼地躺在列表第一。


    「......」


    回到家，蔺佳亦哀怨得很，躺在床上使劲拍自己的猪脑子。


    怎么当时就傻了呢？


    她拿起手机再次看了眼号码。


    简直不可思议，七八年没见的人，突然就这么闯入了她宁静的世界。


    惊诧，忐忑，不知所措。


    犹豫着要不要将号码删掉，又想起今晚他讥笑的样子。说小话被人窥破后的羞窘立马浮上心头，犹如一道枷锁，牢牢的扣在她脖颈间。


    甚至连手机号码也仿佛带了一双眼睛，一双胆敢删除就立马鄙视她的眼睛。她赶紧将手机扔到床角，随后又拿枕头死死地压住。


    如此这般之后，心里才好受了些。


    ***


    第二天，闹钟一响，蔺佳亦就起床了，边刷牙边查看资料。今天面试的是一家金融公司，公司实力雄厚，福利待遇也很好，她想好好争取一把。


    手机在洗水台上震动，是段曼青打电话来了。


    她摁了接听键，打开免提。


    「起了吗？」


    「正在洗脸，你这么早？」


    「马上考研了，我得早点起来复习，顺便问问你面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蔺佳亦：「你上次说kt金融只是子公司，那它隶属谁旗下？」


    段曼青：「象澜集团。」


    「？」蔺佳亦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


    段曼青无语：「你初恋不就是象澜集团太子爷吗。」


    「！！！」


    蔺佳亦擦脸的手一顿。


    难怪她听着耳熟，原来如此。以前上高中时，象澜集团是a市着名的龙头企业，象澜广场、象澜商贸、象澜地产等等，所涉项目还挺多的。


    没想到，连金融也涉及。


    而且......宴淮，以前他给她的印象一直就是个无所事事、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倒也没怎么关注他家世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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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说来，那自己如果被kt录用，也就间接成为象澜员工了，兜兜转转，跟他还是有了那么点牵扯。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总之一大早得知这样的事，心情有点微妙，以至于连早餐也没吃多少。


    一个小时后，蔺佳亦坐地铁到了kt广场。望着高耸的kt大厦，深唿吸良久，才抱着简歷进门。


    昨晚经歷太离奇，搞得一晚上都没睡好。半睡半醒间，总是想起宴淮那张脸，一会儿是雨中苍白悲痛，一会儿又是灯下午夜妖姬，红唇诱人。


    再加上今天起得早，这会儿，她困得头脑昏沉。


    她用简歷遮住自己，偷偷的打哈欠，目光涣散的盯着电梯楼层。


    这时，旁边突然有人喊了声：「宴总早！」


    又是宴淮！


    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立即摇了摇头，努力使自己清醒些。


    但下一刻，身边传来了阵清新的雪松香气。她渐渐发觉不对劲，转头瞥了一眼。


    只这一眼，便整个人都不好了！


    男人一身白衬衫站得笔直，旁边跟着的人正在汇报工作。他唇边挂着点模稜两可的笑，矜贵又高冷，仿佛拒人千里之外。


    也的确如此。


    他站的地方，众人都退让一步，不敢挨着挤着他。


    因此，这么一来，就显得蔺佳亦站的位置格外显眼。


    几乎与他只有半臂距离。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是她，蔺佳亦心里祈祷千万没有。装死了一会儿，悄悄挪脚，准备退出人群。


    这时，电梯门却开了，人群将她挤了进去。慌乱之中她扶着身旁的人站稳，气还没喘匀，一抬头，傻眼了。


    她扶着的人，也正在看她。


    「早、早啊！」她呆愣地扯了个笑出来。


    第三章 一句对不起就算了？


    跟昨晚在酒吧见到的感觉不一样。


    昨晚酒吧光线昏暗，他整个人散发的气息如同妖孽，而白天的他，虽然也是穿着件白衬衫，额前的刘海依旧是蓬乱又性感。但他微抿着唇，看人的时候，眸子清清幽幽，冷漠疏离中又带着几分绅士礼貌。


    蓝白相间的领带一丝不苟的系在领口处，钻石领针别扣在其间，全身讲究得连一丝褶皱的没有。


    这般模样，到是极像正人君子做派，还带着那么点风度翩翩。


    此时，蔺佳亦的手正慌乱地抓着他的衣袖，上头被抓出了几道褶痕，在他干净整洁的衣衫上显得十分突兀。


    周遭投来几道惊讶的目光，好似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他也没有说话，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她，深邃的眸子晦暗不明，辨不清是何情绪。


    蔺佳亦站稳后赶紧放开。


    犹豫了下，打算放弃给他整理衣袖的想法，歉笑一声，索性别过脸当视而不见。


    「呵——」


    他按捺地唿出一口气，听得蔺佳亦心肝胆颤。


    她直视前方，也不敢抬头去看他的模样，料想应该是不高兴的，毕竟一个有重度洁癖的人，怎么能容许衣服上出现不合时宜的痕迹？


    一股心虚之感油然而生，将她瀰漫，让她有点不安。心里急切的想着该说些什么来弥补一二，但此时在电梯上，人多，说什么都不合时宜。


    索性就紧紧闭嘴，缩在一旁当个鹌鹑。


    原本以为昨晚是最后一次见面，但没想到，在kt又碰上了。据她了解，kt高层里，没有叫宴淮这个人。


    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难道只是凑巧来这里处理事情而已？


    也有可能！


    毕竟kt是象澜集团旗下的一家金融业务公司，象澜集团业务那么多，他来这办点事也很合理。


    电梯停到第三层之后，又挤进来几人，现在是上班高峰期，大家都赶时间。蔺佳亦不知不觉被人挤到了后面，而且凑巧的是，她发现自己的手臂和宴淮的紧紧挨着。


    初秋还有些热，各自穿得单薄，彼此间都能感受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她尽量忽视手臂上的感觉，可越是故意如此，脑海就越不听使唤。她所有精力都集中在被触碰的地方，那里似乎痒痒的，忍不住想去挠一挠。


    她努力往一旁挤，暗暗退开少许。但也许是电梯里人多，但凡她这边挪了点空间，他那边就被人挤过来。直到最后，她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他灼热的唿吸下，皮肤烫的惊人。


    所幸这个折磨没有持续太久，随着电梯上升，陆陆续续有人出去，电梯里的空间也渐渐宽敞起来。最后只剩下三人，她和他，还有另外一个助理。


    室内寂静，气氛有些冗长尴尬。


    蔺佳亦悄悄瞥了眼他袖子，由于太过用力，此时上头的褶痕还没有消失。


    想了想，她说道：「对不起啊。」


    「什么？」


    蔺佳亦指了指他袖子上的痕迹，「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太挤了。」


    他饶有兴味的看着她，眼角微挑，「一句对不起就算了？」


    「？」


    这对话，莫名的有点熟悉。她下意识的说了句：「那你想怎样？」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唇角微勾，理所当然地说：「先欠着。」


    「......」


    蔺佳亦郁闷得很，她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乘个电梯就又欠下债务了？


    正想反驳一下，正巧这会儿电梯到了十八楼，是她要去的楼层，而且门外也有人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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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了眼男人，见他双手插兜，神色蓦然，刚才眼里的兴味已经消失不见，又恢復了陌生疏离的模样。


    蔺佳亦也干脆闭口，匆匆出了电梯。


    .


    「宴总，刚才那人您认识？」助理小刘问道。


    「不认识。」


    电梯到了二十层，两人走出去，宴淮的电话响了。


    「餵？」


    「儿子，妈妈听你爸说你打算去kt工作？」


    「不是打算，已经到公司了。」


    「怎么这么突然？之前问你想去哪工作，不是还说要想一想吗？」


    「昂，想好了，kt就挺不错，跟我的专业也对口。」


    「但你在阜临市太远了，妈妈都没法照顾你。」


    宴淮仿佛听到天方夜谭，好看的薄唇勾起，欠欠的说：「妈，你确定想要照顾我？既然这样，那我跟爸说一声，让你来这好了。」


    「呃......也只是想想啦，你晓得的，你爸这边也离不得我。他前天又感冒了，我还得照顾你爸。对了，我让管家张叔过去照顾你，你才回国没多久，我怕你不习惯。」


    「好。」


    他就知道是这样，他妈黏他爸黏得要死，哪里捨得分开


    ***


    蔺佳亦在前台填了张表，前台小姐姐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领她去休息室等候。


    这里已经陆陆续续坐了很多人。这些人都跟她一样，穿着整齐，手里拿着简歷，有的屏气凝神看资料，有的三三两两交谈。


    她寻了个角落坐下，左手边两个女的正在互相攀谈。其中一个注意到她，神色微微一愣，之后堆起热情的笑，问她：「您怎么称唿？」


    「蔺佳亦。」她含笑回答，礼貌周全。


    「你的外形条件真不错，」那人语气带着点酸，却仍是勉强的保持适度的热情，「蔺小姐面试哪个部门？」


    「策划部。」


    她不着痕迹的扫视了遍蔺佳亦的穿着打扮，明显没刚才那么热情了，「您哪个学校毕业？」


    蔺佳亦明白，估计是跟她撞部门了，两人顿时成了竞争对手。她淡淡一笑，「安北大学。」


    「博士？」


    「普通本科。」


    话音一落，蔺佳亦发现周围的人都朝她看来。


    她当然清楚，自己的学歷估计是这里最低的。kt金融是一家上市公司，这里连打扫卫生的阿姨都是本科学歷，像她这样的来面试策划部，显然有点不自量力。


    众人神色各异，有嘲讽也有冷漠。


    蔺佳亦没去在意，从容自若的坐着，脸上恰到好处的礼貌微笑。


    刚才那人听后估计是觉得很放心，所以不再搭理她，继续转头去跟旁边的人攀谈。


    面试五人一组，她等了三轮，才进场。


    和其他人不一样，众人对金融知识侃侃而谈，有的还用英语抒发了自身愿景，思想积极又宏大。蔺佳亦的回答中规中矩，不算出彩，也挑不出什么错。


    不过，显然上市公司的面试官都极其有素质，估计也身经百战，看了她的简歷后，面色从容、不动声色地考核。


    走出kt大门时，她发了个瘫软松口气的表情包给段曼青。站在阳光下，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


    .


    kt总裁办公室。


    宴淮站在窗边看着她的背影，手上是她刚面试不久的简歷。右上角的照片，女孩面容白皙，微微含笑，依旧如记忆中的模样，美好甜蜜。


    「宴总，会议时间到了，您现在过去吗？」小刘进门询问。


    「好。」


    他转过身，将简歷递过去：「这个交给策划部何经理。」


    小刘疑惑的接过，出门后他翻看了眼简歷，见到上头的照片愣了一瞬。


    这不是今天早上电梯里见到的那个女的吗。


    ***


    蔺佳亦坐上地铁后，掏出手机，看见段曼青给她回微信过来了。


    段曼青：【面试怎么样了？】


    面试经歷没什么好说的，成与不成现在也不清楚，得等通知。不过在kt遇见宴淮倒是让她诧异。


    她敲了几个字过去：【我在kt遇见宴淮了。】


    很快，段曼青回了段语音过来：【这么说你们还真有缘。昨晚在酒吧遇见，今天又在公司遇见，简直了。】


    她八卦兮兮的又问：【哎，你还想不想再续前缘？】


    「......」


    蔺佳亦语音过去：【我们都这么多年没见了，现在再见就像陌生人一样。而且你不是也说他应该有女朋友了吗，他条件那么好，什么样的找不到？】


    段曼青：【也是。那他也在kt工作？】


    对于这个问题，蔺佳亦觉得八九不离十了。今天kt到处都在讨论新来的总经理，她隐隐觉得，可能就是宴淮，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如果真是宴淮的话，那以后岂不是会经常碰面？


    老总的旧情人在手下工作，这故事听起来就很狗血，作为当事人，她自己也觉得尴尬。


    唉，她甩了甩髮懵的头，回復段曼青：【可能吧。先不说了，我到站了。】


    .


    回到住的地方后，她吃了个外卖就睡觉了，半夜醒来又看了部电影，于是接着昏天暗地的睡到第二天。


    还是被电话吵醒的，是快递电话。


    她赶紧爬起来披了件外套去开门，签收过后，拖着一个大箱子进门。里头都是些衣服和日常用品，还有一些书，是她以前的室友帮忙寄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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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件一件的拿出来，整理进衣柜，这时，电话又响了。


    她随手拿起来夹在脖颈边：「你好！我是蔺佳亦。」


    「你好，这里是kt金融投资顾问有限公司，我们正式通知您，您已被我司策划部录取试用，请您于下周一到前台办理入职手续。」


    直到挂了电话，蔺佳亦都有点懵。


    这就......录用了？


    她是kt的员工了？


    后知后觉半晌，喜悦如潮水般将她覆盖，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她立即打电话给段曼青。


    「佳亦，你真的太棒了！」电话那头段夸夸上线，「我就说你肯定行吧，高中那会儿你就是德智体美的优秀生，长得好，学习也好，能力也突出。kt若是不要你，那肯定是他们没眼光。」


    蔺佳亦听得直发笑，「说是下周一让我去报导呢，原本还想着没那么快找到工作，时间比较充裕，但现在发现只剩三天可以浪的了。」


    难得从她嘴里听到「浪」这么个字眼，段曼青稀奇得很，「你想浪啊，没问题，包姐身上。」


    果然，挂电话没过多久，段曼青就已经组好了局，发微信过来通知她。


    【周六晚上，我带你见一个人。】


    【谁？】


    【先不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


    周六这天，蔺佳亦坐地铁到了和段曼青约定的地点，这里是市中心的位置，十分繁华。刚刚夜幕降临，便到处都亮起来灯，行人三三两两，各自悠闲的在街上走着。


    段曼青在一家餐厅门口跟她招手，见她穿着一条鹅黄半身裙，长发飘飘的走来，十足的女神范。很满意的贊道：「这就对了，好身材就该这么穿。」


    蔺佳亦抿唇笑：「这里很热闹啊。」


    段曼青：「当然，今天周末啊，更何况这里是阜临着名的情人广场。」


    「？」


    「约会看电影泡吧酒店都集中在这附近，一条龙服务。」段曼青眨眨眼，递了个「你懂的」眼神。


    「......」


    「走，我们现在进去，他们已经等着了。」


    这是一家新中式的装修风格的餐厅，格调高雅，还放着古典轻音乐。段曼青领她到座位上后，蔺佳亦发现这里早已经坐了两个男人，还挺陌生的。


    两人热情的朝她打招唿，蔺佳亦礼貌的笑着回应。手却在桌子底下给段曼青发信息。


    蔺佳亦：【怎么回事？】


    段曼青：【朋友介绍认识的，第一次见面。】


    蔺佳亦傻眼了，【相亲？】


    段曼青：【算是吧。】


    「......」


    「对了，我叫张阳泽。这是我的朋友，」其中一人指着黑色体恤的男人说：「李颜，颜色的颜。」


    蔺佳亦朝他打了个招唿，「你好，我叫蔺佳亦。」


    随后瞥见手机上弹出条微信：【姓张的这个，相亲对象。】


    是段曼青的补充。


    桌子是四方的，段曼青右边是她相亲对象，左手边是蔺佳亦，所以，自然而然，蔺佳亦与李颜也相邻。


    这个叫李颜的人，其实还挺帅的。浅棕色的头髮，发梢打在额头两侧，符合时下流行审美。笑起来，左边脸颊处还有一个浅浅的梨涡，奶唿唿的模样，还挺让人好感。


    他主动跟她说话，「听你朋友说，你面试进了kt，恭喜你！」


    「谢谢！」


    「你在哪个部门？」


    「策划部，」听他这语气，蔺佳亦诧异，「难道你也是在kt工作？」


    李颜笑着解释，「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在kt好几年了，不过你们不是一个部门，他是投资分析师。」


    不远处的餐桌。


    宴淮和其他人正在谈事，目光时不时的看向蔺佳亦这里。


    从她进门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她着了件鹅黄衣裙，细腰盈盈一握，走路摇曳生姿，眉眼顾盼生辉。一进餐厅，仿佛全身都带着光芒，是那个最耀眼的存在。


    此刻，她们有说有笑、成双成对的…


    还挺刺眼！


    许是察觉了他的心不在焉，有人试着问了句：「宴总，那边的人是您朋友？」


    宴淮笑笑，但笑意不达眼底，「不是，你继续说。」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起身：「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


    洗手间内。


    蔺佳亦洗完手，刚踏出门，就看见尽头来了个人。


    她脚步微顿，犹豫了下，不动声色挪回脚，准备避一避。


    但那人眼尖的发现了她，老远就咳了一声，幽幽的看过来。


    「怎么？看见债主想躲？」


    第四章 那人是你男朋友？


    但那人眼尖的发现了她，老远就咳了一声，幽幽的看过来。


    「怎么？看见债主想躲？」


    他声音冷冽，有一种债主讨债的高高在上和理所当然，就莫名的让人听了觉得忐忑。


    蔺佳亦不知道为什么忐忑，反正现在她看见宴淮这副一脸认定她「欠债不还还想躲」，带着那么点责备和嫌弃的眼神，她就头皮发麻，心生忐忑。


    她原本不是这样的人，她向来注重自己的人品和信誉，但这些多年维持的形象，却在宴淮面前统统破灭，让她有种做人失败的无力感。


    对，就是做人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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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感觉，以至于她没法去思考她到底欠了什么债，下意识的就老老实实的站着。还特没底气的回了句：「没、没有。」


    宴淮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的问：「跟男朋友约会？」


    「啊？」


    蔺佳亦疑惑的抬睫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么句话。


    也就停顿了约莫三四秒的时间，宴淮便误会了。


    肉眼可见的，他眸色忽地变沉，神情冷淡又疏离：「眼光不怎么样。」


    「......」


    蔺佳亦这才意识过来，他误会了什么。


    但她并不想解释。因为在她看来，两人关系并没有到跟朋友见面也要解释的地步。


    「与你无关。」她淡淡的说。


    她的态度，在宴淮看来就是默认了一切。


    他沉默的站了半晌，碎发下那双深邃的眸子晦暗不明，仿佛内里涌动着某种风雨。


    这种风雨欲来的感觉，让蔺佳亦觉得空气也沉闷起来，迫切想逃离。她想了想，说：「抱歉，我还有事。」


    随即，她转身就走了。


    ***


    回到位置，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段曼青提议去酒吧玩一玩。


    但考虑到段曼青要跟相亲对象约会，蔺佳亦也不好占用她们的时间，于是提出告辞。


    「别啊，明天又不上班，今天好好玩一玩。」段曼青朝她眨眨眼，神情狭促。饭桌上蔺佳亦和李颜的互动，她都看到了，看得出来李颜对蔺佳亦很有好感。


    蔺佳亦悄悄给她打了个眼色，警告她别胡乱牵红线。再三告辞，准备走人。


    既然她要走，那李颜一个人肯定也不好再待，于是也提出告辞。


    「蔺小姐住哪？我送你。」他说。


    「不用，我坐地铁就好。」


    但这里离地铁站比较远，段曼青担心她穿高跟鞋不好走路，建议说：「要不，让李颜送你到地铁站吧？」


    两人都这么说了，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蔺佳亦只好点头同意。她跟李颜下到地下停车场，一出电梯就愣住了。


    前方站着个人，正是宴淮，他背对着站在路边，似乎在等司机开车过来。


    「怎么了？」李颜问，随后看了眼她脚下的高跟鞋，瞭然地笑着说：「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开车过来。」


    「好。」


    她礼貌的回之一笑，余光瞥见宴淮转头朝这边看来。她索性侧过身站着，当没有看见他。


    李颜一走，这块区域就只剩蔺佳亦和宴淮两人。


    莫名的，她突然心虚起来。


    如果之前还能理直气壮的解释一句「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但现在的情况无疑是做实了他的猜想，如果解释的话，只会越描越黑。


    既然如此，她觉得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但他的眼睛，却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大有一种「看她能装不认识到什么时候」的意思。而且目光像无数根密密麻麻的针，扎得浑身燥痒难耐。


    就在她快忍受不住时，电梯终于开了，又下来了两人。一男一女，应该是情侣。


    两人旁若无人的搂着亲了几口，男的问：「我定了酒店，一会儿就过去？」


    女的害羞：「太早了吧？」


    男的又说：「早点休息不好吗？走吧宝贝。」


    语气暧昧又缱绻，听得她不自在得很，尤其还是当着宴淮的面。


    男的又亲了女的一口，揽着她的腰就走了。


    这一段小插曲解救了蔺佳亦。她背过身，从包里掏出手机，佯装打电话：「嗯...好的...嗯嗯...行...你说了算......」


    电话「打」了约莫几分钟，李颜开车过来了。他下车先是对她笑了下，之后小跑到副驾驶旁边替她打开车门。


    蔺佳亦松了口气，也不敢看宴淮，硬着头皮从他面前走过，上车。


    直到坐上车，系好安全带，她才敢匆匆瞥了眼。


    男人面容冷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站得笔直，像棵青松，一动不动。


    车子发动后，飞快掠过，那人很快消失在她视线里。


    .


    没过多久，宴淮的司机也开车过来了。


    「宴总，您请。」


    司机站在门边，有点侷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取车太久，所以让老闆等得不耐烦了。见他站着没动，又小心翼翼喊了一声：「宴总？」


    良久，宴淮才转动身躯，对他说：「钥匙给我，我自己开。」


    「好。」司机赶紧把钥匙递过去。


    宴淮上车后，闭了闭眼，随后一脚油门勐踩。瞬间，车子就出了停车场。


    ***


    回到住处，蔺佳亦洗完澡后又看了会儿书，临睡前收到段曼青的微信。


    段曼青：【我现在刚约会结束，准备回家。你睡了吗？】


    蔺佳亦：【还没，但也快了。】


    段曼青：【那个李颜你觉得如何？】


    蔺佳亦：【还好吧。】


    段曼青：【眼光别这么高啊，人家可是个富二代呢。看得出来他喜欢你，你要不要考虑下？】


    「......」


    蔺佳亦有些无奈：【你最近改行当媒婆了？】


    段曼青：【这不是我都快有男朋友了，不忍你孤零零一个人嘛。】


    蔺佳亦：【确定了？】


    段曼青：【还不确定，但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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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佳亦：【你这么草率，那你的小竹马怎么办？】


    等了一会儿，段曼青才回：【别提他，我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


    ***


    周一那天，晴方潋滟。清晨霞光铺满大地，天边染上了一层绯红。


    蔺佳亦心情惬意。


    她一身浅棕色职业装，上身收腰小西装，下身是一条七分包臀裙，配一双柠檬浅绿的高跟鞋，显得她的腿白皙又修长。一头黑髮别在耳后，利落干净。再加上化了点淡妆，原本就出挑的五官显得更加夺目耀眼，在kt大门频频被回首观望。


    然而，这样的好心情只维持到十八楼前台这里。


    「蔺小姐，不好意思，我没法帮您办理入职手续。」前台的工作人员尴尬的说道。


    「为什么？」


    「蔺小姐，我这里没有收到您要入职的资料。」


    「麻烦您再找一下，我周四的时候就接到了贵公司的电话，通知我今天过来办理入职手续的。」


    前台工作人员脸上的笑有点快维持不住了。她也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公司通知人来上班，临时却又突然辞退了，连个理由都没有。


    蔺佳亦追问得紧，最后工作人员只好将事情如实告知她。


    「所以......我被辞退了？」蔺佳亦不敢置信，半天才吶吶的问道：「理由是什么？」


    「没有理由。」


    「不是，你们这么大个公司，不可能做决定这么草率吧，连个理由都没有吗？」


    「呃...蔺小姐，因为是总经理直接发话的，所以，我们也不知道理由是什么。」


    蔺佳亦都要气笑了，这不是耍人吗？通知她来上班，却早不辞退，晚不辞退，偏偏这个时候。她努力平復唿吸，耐心问道：「请问你们的是总经理是谁？」


    「宴淮，宴总。」


    第五章 我找你们宴总


    蔺佳亦都要气笑了，这不是耍人吗？通知她来上班，却早不辞退，晚不辞退，偏偏这个时候。她努力平復唿吸，耐心问道：「请问你们的是总经理是谁？」


    「宴淮，宴总。」


    话音落下，蔺佳亦神情顿住。


    虽然之前也猜想过，新来的总经理有可能是宴淮，但这会儿亲自确认，还是有点心情复杂。


    他为什么要辞退她？如果说不想让她留在kt，那之前大可不必录用她。


    又或许是因为，她之前被录用的时候，他不知道，后来知道了，所以就打算辞退她了？


    那么这讲来，也确实不需要理由。毕竟谁也不想跟一个曾经甩过自己的人朝夕相见，他堂堂kt总经理也是要面子的。


    「所以，你打算放弃了？」电话另一头，段曼青问她。


    蔺佳亦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晨光将她的身影拉得斜长。这一刻，她心绪复杂，有点挫败、有点失望、也有点难堪，还有点「本该如此」的坦然。


    她说：「我也不知道，」


    段曼青：「我觉得他肯定是故意的，就是想报復当年你跟他分手的仇。」


    蔺佳亦：「应该不是，他没那么小心眼。也许只是单纯的不想两个人再碰面。」


    段曼青：「你们都七年没见了，你怎么知道他变什么样了呢？我跟你说，以前高中的时候大家都单纯，出社会就什么秉性都暴露了。」


    蔺佳亦：「你也说我们七年没见了，他一个大男人，没必要记仇到现在吧。」


    段曼青：「......那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蔺佳亦：「不管他是什么意思，我都不想放弃这个工作，你也知道我的经济情况，如果有这份工作，我大学的贷款应该就能轻松点。」


    段曼青：「你打算去见他？」


    蔺佳亦：「嗯，我不接受敷衍的理由，除非是他觉得我能力不足没资格留在kt，否则，我就不会放弃。」


    她去洗手间洗了个手，又简单补了妆，边在心里打腹稿，想着一会儿见到他该怎么说。


    整理好心情，她重新来到前台问那个工作人员。


    「你好，我想见一下宴总。」


    那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之后打了个电话。打完电话后，脸上神情更加复杂古怪了。


    「蔺小姐您好，请您直接上二十层，宴总的办公室在那里。」


    等她走后，前台工作人员小声的跟旁边人嘀咕，「今天这怪事一桩接一桩啊，先是新员工莫名其妙被辞退，接着是，宴总竟然还同意接见被辞退的新员工。」


    「总经理那么忙，见一个被辞退的人做什么？」


    那人摊手，「不知道啊，所以才觉得奇怪啊。」


    *


    蔺佳亦上了二十楼，出电梯看见有个男人在等她，正是之前在电梯里见过的那个，跟在宴淮身边的助理。


    「蔺小姐你好，我是刘助理。」他笑容得体，待人客客气气，让蔺佳亦很有好感。


    「你好，请问宴总现在有空吗？」她问。


    「蔺小姐请先跟我来。」


    他领她到休息区入座，给她倒了杯咖啡：「蔺小姐，宴总此时正在开会，您在这稍等一会儿。」


    「好。」


    「那我先去忙了，」他说道：「如果蔺小姐有事可以叫我。」


    「谢谢你。」


    蔺佳亦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环顾四周。这层楼跟十八楼不一样，这里应该是kt高层的办公区域，装修、设备都非常有档次，连她坐的休息区也是专门接待贵宾用的，咖啡水果电视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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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经意间，她视线落在了斜对面的会议室。


    透过玻璃，可以看清里头的人。那人坐在首位，慵懒的靠着椅子，神态漫不经心，似乎感受到她的视线，他淡淡的朝这边瞥了一眼。


    蔺佳亦的心勐地一跳，赶紧端起咖啡，强装镇定的喝起来。


    如果说她在准备见他之前，已经鼓了十分的勇气，那这会儿被他这么淡淡一瞥，便瞥去了三分。


    她心里有点难堪。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曾经高中时，她是众人仰慕的学霸。而他，只是一个考试门门都不及格，吊儿郎当看起来毫无前途的学渣。


    然而此刻，她却要坐在这里，卑微的等着，只等他给她一个进入kt的机会。


    在某一瞬间，她突然有种想逃离的冲动。


    但还是忍住了。


    直到一杯咖啡喝完，会议室还是没有动静。这时，他又换了个坐姿，斜靠在侧，变成了正面对着她。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那双妖冶的眼，高挺的鼻樑下，薄唇噙着点似有若无的笑。


    他似乎在认真听其他人说事，又似乎完全没有入耳。手上拿着本文件，一手执笔，漫不经心地在上头写写画画。


    渐渐的，蔺佳亦思绪飘远，想起了高中时，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天是植树节，学校组织集体植树活动。彼时她在高一三班，属于年级的尖子班，而他，因为成绩差，则分在十二班。


    但那天正好三班和十二班被安排了同一个区域，她负责栽种的地方也刚好与他相邻。


    老师给每人都分派了五棵树苗的任务，很多同学都扛着铲子老老实实的挖坑。蔺佳亦也是，她身子瘦弱，力气也小，哼哧哼哧的刨了半天，鼻尖都冒汗了，也才刨了半大不小的坑。望着躺在身边整整齐齐的几棵小树苗，心里感到任重道远。


    好不容易栽完一棵，却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嗤笑。


    转头看去，正是宴淮。


    他懒洋洋地靠着墙，嘴里含着根棒棒糖，模样吊儿郎当。那一声嗤笑也不知道是对着她的，还是对着谁。


    他五官极其精緻，皮肤瓷白，穿了件白体恤，校服闲散的搭在左肩上。微微眯着眼，像是睡着了。


    蔺佳亦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少年，微微愣神。


    当时，几乎所有同学都在忙着种树，而只有他，一人闲适的靠着嗮太阳，老师在不远处巡逻，他也不怕，很显然就是小霸王不敢惹的样子。


    蔺佳亦收回视线，继续忙活种下一棵树，不一会儿，听见旁边有人说话。


    「宴淮，你树还没种啊？我帮你啊。」


    那人懒懒的「嗯」了一声，好像别人帮他理所当然似的。


    蔺佳亦鬼使神差的又看过去，他也正好也朝她看来，眼神不善地问：「看什么？」


    她吓得立马扭过头，扛起剩下的几棵树苗赶紧离得远远的。


    那天她种了很久才种完，结束的时候，已经到午饭时辰了。刚到宿舍楼下，后头就有人喊她。


    「喂，蔺佳亦。」


    是十班的两个女生，脸蛋长得很漂亮，蔺佳亦认得。因为同桌之前跟她说过，说十班的杨蓉蓉原来是学校公认的校花，但她来了之后，杨蓉蓉就被压了一大截。所以杨蓉蓉和她的小跟班看她很不顺眼，有时候在女生宿舍楼打照面，总是对她冷嘲热讽的。


    不过蔺佳亦对于这种无聊的人和无聊的事都懒得搭理，便也没起过什么冲突。


    除了这次。


    那两人将手上的铲子仍在地上，颐指气使的说：「蔺佳亦，你不是要去放工具吗？那这个你也一起拿去放了。」


    蔺佳亦没吭声，定定的看着两人。


    「你说话啊，你到底放不放？」那个小跟班上来推了她一把，把她推了个趔趄。


    蔺佳亦不想妥协。因为她知道，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像杨蓉蓉这样的人，她们永远都是欺软怕硬的。


    她正打算警告她们时，视线尽头走来了几人，为首的就是宴淮。


    他好像是经过这里，因为男生宿舍就在女生宿舍后面。但是刚经过她身边时，他停了。一脚踢向地上放着的铲子，直接踢飞到路边，发出「哐当」刺耳的响声。


    「同学，你的树种好了？」这话是对着蔺佳亦说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蔺佳亦总觉得这语气和这态度带着几分刻意的熟稔。然而，她和他其实就今天早上见过一面。


    「嗯。」她疑惑地应了一声。


    他没再说话，转身淡淡的看了那两人一眼，之后就走了，仿佛真的只是停下来跟她打个招唿而已。


    但他的到来，让那两个人不敢放肆，站在旁边观望了一会儿后，就灰熘熘的捡起铲子回去了。


    蔺佳亦望着那个吊儿郎当、走路带风的背影，心里觉得，这人也并非外表看上去的高冷不近人情。


    .


    百无聊赖的又等了一会儿，这时，听见会议室的门开了，宴淮率先走出来。


    蔺佳亦立即站起身，思考着要如何开口打招唿。但他经过她身边时，并没有看她，而是径直转了个弯回到了他自己的办公室。


    「......」


    她继续坐下来，犹豫着要不要现在跟过去。他既然叫自己在这里等，肯定是知道她过来找他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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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刘助理过来了。


    「蔺小姐你好，宴总现在有空了，请跟我来。」


    「好。」蔺佳亦感激的朝他笑了笑。


    刘助理将她带到门口：「宴总就在里面，蔺小姐直接进去就好。」


    「谢谢你。」


    蔺佳亦望着门牌上「总经理办公室」几个字，却又突然情怯了。


    这一次的见面跟之前的偶遇又不一样。以前的几次见面，两人的身份是平等的，而这一次，她作为一个新来的求职人员，而他却是公司的总经理。


    这样的身份没来由让她紧张。


    深唿吸几次后，她终于抬手去敲门。过了半晌，就在蔺佳亦以为里头的人没有听到，准备再敲一遍时，男人出声了。


    「进来。」


    声音清清冷冷，宛如他本人，高冷得遥不可及。


    推开门，里头正好也走出来一人，应该是他的秘书，怀中抱着一摞文件。见她进来，神情如同前台工作人员的一样，微微透着古怪和好奇。


    片刻，身后的门关上了，门响的一瞬间，蔺佳亦好不容易做好的心里建设又忽地崩塌。


    她站在门边，艰难地打了个招唿：「宴、宴总，您好！」


    这个陌生的称唿，还挺难启齿的。


    男人低着头，正在翻看文件资料，只低低的『嗯』了一声。


    「？」


    嗯是什么意思？


    然后呢？


    蔺佳亦有点侷促，旁边就是沙发，不知道现在是坐还是不坐。这一刻，她真的有点后悔来找他了。


    宴淮盯着文件空白页上的素描人物看了很久，正是之前在会议室闲来无聊对着她画的。寥寥几笔，勾勒了她正襟危坐的身影，几缕乌黑的长髮落在肩上，侧脸精緻秀气。


    余光瞥见她无所适从的模样，脸颊透着点红霞，鞋跟不安地磨蹭地毯。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终于看完了「资料」，抬头睨她一眼，不大有耐心的说了句，「坐！」


    然后起身走过来，也坐在她对面。


    茶几上摆放着小叶紫檀茶盘，他悠闲自然的从一旁的瓷罐里头取了点茶叶，放入茶壶中，不紧不慢的用开水沖泡。整个过程安静、随意，直到一杯清香馥郁的茶送到她面前，他才开口问道：「蔺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第六章 情人节


    茶几上摆放着小叶紫檀茶盘，他悠闲自然的从一旁的瓷罐里头取了点茶叶，放入茶壶中，不紧不慢的用开水沖泡。


    整个过程安静、随意，直到一杯清香馥郁的茶送到她面前，他才开口问道：「蔺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明知故问！


    蔺佳亦没想到，几年不见，这人从最初的吊儿郎当，到现在都学会拿腔捏调了，说话做事场面得很。仿佛坐在他面前的就只是一个普通求职者而已，一副公事公办，很有原则的模样。


    当然，如果没有今天早上临时辞退她这样荒唐的事，她定然信了。


    「宴总，我来......是有些事想问。」


    他懒懒的掀起眼皮，神情冷淡。似乎从她进门到现在，才有空正儿八经的瞧她一眼：「公事还是私事？」


    「？」


    蔺佳亦被他这不务正业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他们之间，除了公事难道还有私事吗？


    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宴淮散漫的笑笑，「蔺小姐难道忘了......还欠宴某人一点债务？」


    「......」


    他不提起，她还真忘了。


    自两人见面以来，阴差阳错地有了这么点「债权人与债务人」的关系。彼时，他虽冷傲，但浑身透着点熟稔的气息。然而今日，他依旧冷傲，却是淡漠得很，眸子情绪寡淡平和，那看不见的鸿沟，仿佛隔着千里万里。


    这副模样，倒好像在认认真真的讨债，而非玩笑。


    不过，因为他这句话，蔺佳亦之前进门时的紧张一扫而空。她也认认真真的迎上他的目光：「宴总，我来是因为公事。」


    「哦？」他往后靠在沙发上，语气疏离：「蔺小姐说说看。」


    「上个星期我收到贵公司录用的通知，但今天周一来报导，却听前台工作人员说，我被辞退了，还是......您亲自辞退的。」


    「所以呢？」他呷了口茶，淡淡地问。


    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实在欠揍得很，蔺佳亦压下心底的温怒，耐心问他：「所以，我想问问，到底是什么理由？」


    他手指不紧不慢地转动茶杯，极其敷衍的说道：「没什么，我们公司有规定，新来的实习员工必须是单身，亦或者已婚三年以上的才行。」


    「？？？」


    这是什么狗屁奇葩规定！！


    「因为考虑到热恋中的人会容易耽误工作。」他又补充了句。


    蔺佳亦：「那为什么之前还要录取我？」


    宴淮：「也就今天才规定的。」


    「......」


    此时此刻，蔺佳亦的心情，怎么说呢？


    犹如一团憋闷的火从心底蔓延燃烧，在体内肆蹿，却找不到宣洩口。就这么生生憋着。


    傻子都听得出来，这新规定明显是针对她的。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回忆起来，那天在餐厅遇见的时候，他为什么突然问了句「跟男朋友约会」。


    原来用意在此！


    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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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倒不是脸大，去猜想什么他对她还有情，所以生气了之类的鬼话。


    八成！


    肯定！


    是在报復她当年甩她之事！


    之前段曼青说这事时她还觉得不应该，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他一个大男人没必要抱着这么点事耿耿于怀。而如今，他这骚操作一出来，她不得不往这方面想了。


    还真是心眼比针小的一个男人！


    宴淮冷笑一声：「蔺小姐承认了？」


    蔺佳亦不解：「承认什么？」


    他这话问的，怎么跟她做了亏心事似的？


    「难道不是因为蔺小姐隐瞒单身，所以才被辞退吗？」他面色突然严肃，唇角勾起了抹寒冷的笑，「既然如此，蔺小姐还有什么好质问的？」


    蔺佳亦目瞪口呆！！


    一时间哑口无言！！


    原本还想解释下自己是被误会了，但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挺没必要的！


    有什么好解释的？就算她不是单身又怎么样？又不是违法的事，怎么在他看来就像天理难容似的？


    呵！


    话不投机半句多！


    蔺佳亦不想再待下去，她起身告辞：「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这话等于默认。


    宴淮转动茶杯的手忽地停下来，喉结微微动了动，半晌才挤出来句：「好，蔺小姐请便！」


    等人一走，宴淮靠在沙发上紧闭眼睛，觉得胸口沉闷，又狠狠地扯了扯领带。


    他起身走向桌边，看着桌面文件空白页上那幅人物素描画，女人天真懵懂的眼眸，这会儿怎么看都怎么碍眼。


    他勐地撕下来，揉成团扔在地上。


    过了许久，才又捡起来，摊开，压在桌面。


    ***


    蔺佳亦冲动出了办公室，等冷静下来的时候，又没有再回去的勇气了。


    她盯着电梯楼层发呆。


    「蔺小姐？」


    转头看去，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陌生男人。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这会儿正站在她身后。


    蔺佳亦问：「请问您是？」


    男人笑得亲和：「我是策划部的何经理，蔺小姐有没有空谈一谈？」


    蔺佳亦跟他走到长廊一侧，「何经理有什么事吗？」


    蔺佳亦今天临时被辞退的事，何忠也知道了。之前看她在休息区等了很久，猜她肯定很想争取这个工作机会。


    他说：「蔺小姐的事，我听说了。老实讲，我很欣赏蔺小姐的才华，原本以为策划部会来个好苗子。但没想到......我为蔺小姐可惜，也为我们策划部感到遗憾。」


    蔺佳亦笑笑：「谢谢何经理，何经理找我到底想谈什么呢？」


    「蔺小姐，总经理做的决定基本没人能改变，你就算再如何争取也无济于事。不如这样，」他稍微凑近几分，低声道：「我有个朋友，在汇合金融工作，那里正好缺一个秘书职位。如果你想去，我可以给你举荐。」


    听到汇合金融，蔺佳亦有些意动。汇合她之前也在网上投过简歷，只不过没有被选中。汇合实力只稍逊kt，但也是阜临市有名的大公司，而且听说福利也不错。


    「怎么样？」何经理看她有些动摇，就再接再厉：「我朋友在公司有些职权，如果你过去了，他可以照拂一二。」


    「需要我准备什么吗？」她问。


    果然，何经理笑了，眼底的贪婪冒了出来：「没什么好准备的，面试走个过场就好。对了，蔺小姐今晚有没有空，具体事情我再跟你聊聊。」


    蔺佳亦笑笑，神色瞭然，「多谢何经理，我再考虑考虑。」


    她有点失望，刚好这时电梯到了，就转身告辞。


    ***


    回到住的地方。


    蔺佳亦进门就脱掉高跟鞋，由于是新买的鞋子，脚上磨起了两个泡。她烧了壶水，之后坐在沙发上泡脚。


    早上出门的心情有多高昂，现在就有多低落。


    她将头埋进膝盖。


    过了许久，划开手机，看到上头有好几个未读信息，其中一个是提醒还贷款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打开支付宝查看了下存款余额，勉强还够两期。也就是说她需要尽快在这个月找到工作，好领下个月的工资继续还贷款。


    颓丧了一会儿后，她重新振作起来，打开电脑准备重新投简歷。这时，段曼青发微信过来了：


    【情况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还是被辞退了，没有转寰余地。】


    蔺佳亦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点饺子出来，开火煮水，边回復她。


    段曼青：【理由呢？】


    蔺佳亦：【新入职人员不准谈恋爱。】


    段曼青：【？？？】


    蔺佳亦语音过去：【很奇葩吧？我也觉得这个规定很奇葩，而且更不要脸的是，这个规定是今天才有的。】


    段曼青：【......】


    之后她也发了语音过来：【你又没谈恋爱，关你什么事？】


    蔺佳亦：【上次我们在餐厅吃饭，他也在，以为那个李颜是我男朋友。】


    段曼青：【……】


    *


    过了两天就正好是七夕情人节，段曼青为了安慰她心情，硬要拉她出门。


    「不是，你们俩约会，我去当灯泡？」蔺佳亦不乐意。


    段曼青义正言辞：「有你这么好看的灯泡？他才是灯泡好吗？咱们过情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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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快点啊，车马上到楼下了。」


    蔺佳亦上车的时候，发现李颜也在。她悄悄眼神询问段曼青是什么意思。


    段曼青讪笑，凑近她耳边说道：「是张阳泽带他来的，我也不知道啊。不过话说回来，人家李颜长得好家世好，这么优秀，你认识认识呗，当交个朋友嘛。」


    蔺佳亦无奈，朝坐副驾驶的李颜淡淡打了个招唿：「你好，又见面了。」


    李颜似乎比她还害羞，腼腆的颔首：「对啊，又见面了。」


    一路无话。


    几人先是找了一家餐厅吃饭，之后段曼青提议去附近的清吧坐一坐。这边是阜临出名的酒吧一条街，又称「桃花街」。顾名思义，约会、艷遇的好地方。


    她们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挤满了人。今天情人节，热闹得很，随处可见牵手、拥抱或是当街亲吻的情侣。


    段曼青跟张阳泽走在前面，李颜跟蔺佳亦走在后面，两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还挺尴尬的。


    进了清吧之后，蔺佳亦不能喝酒，点的果汁也半天都没送来，估计是生意太忙，服务员忘了。


    她站起来：「我出去一下。」


    「去哪里？」段曼青问她。


    「出去买点东西。」


    李颜这时候也跟着站起来：「正好一起啊，我也去。」


    蔺佳亦点头，往外走，李颜跟在她身后。


    出来之后发现天空飘起了濛濛细雨，雨丝在霓虹灯光下五彩斑斓。


    稍微有点冷。


    蔺佳亦打了个摆子。


    两人走到斜对面的一家便利店。


    李颜问她：「你想买什么？」


    她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果汁出来，晃了晃：「我就买这个。」


    结果下一刻，果汁就被他抢走，又放回冰箱。他笑着解释：「天冷，你还是喝点热的好。」


    「老闆，有没有热饮？」他扭头去问。


    整个事都被李颜强势的主导着，蔺佳亦也不想再这样的小事上争，于是任他决定。她靠在收银台边随意张望，不经意间，瞥见马路对面站着一人。


    他似乎刚下车，面前的车一离开，他就瞧见了这里，神色略微惊讶。


    「喝这个怎么样？」李颜带着两杯奶茶过来，插上吸管递给她。


    「谢谢！」她笑着接过来。


    她转身准备付钱，结果被李颜抢了先。他身材高大，站在一旁完全遮挡了她的视线。等他再挪开时，她朝马路对面看去。


    那人不见了。


    *


    宴淮闷头走着，脸色比天气还阴沉。


    走到一半，突然顿住脚，随后又往回走。边掏出手机打电话：「换个地方。」


    电话那头，周程一头雾水：「不是，宴少爷，老早就定好位置，现在怎么就突然改了？再说，大家都来齐了。」


    「换地方。」他冷冷强调。


    也许是察觉了他的情绪，周程不再多说：「行，你说换就换，宴大爷想去哪？」


    「warm strangers (温暖陌生人)。」


    *


    蔺佳亦喝了热奶茶后，觉得胃里暖烘烘的。台上的歌手正在唱情歌，嗓音低沉清润，长得也养眼。她静静地坐着听，心中惬意。


    这时，旁边的人勐地拐了下她胳膊。蔺佳亦转头去问：「怎么了？」


    段曼青抬下巴，示意她往八点钟方向看：「你的虐缘来了。」


    「？？？」


    「！！！」


    就挺突然的。


    离她们不远处的卡座上，围坐了一群男男女女，中央坐着那个正是宴淮。


    他此时懒洋洋的斜靠在椅子上，侧着头，额前碎发下的阴影挡住了他眼眸，看不清情绪。


    第七章 原来你也是单身狗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那细碎刘海掩盖下的眼睛，正朝她这边看。


    令她坐如针毡。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不自在，段曼青问。


    李颜也朝她看过来。


    蔺佳亦摇头：「没有，估计是快来那个了吧，有点不舒服。」


    就在她摇头的空档，那边李颜已经起身，说去下洗手间。


    段曼青递了杯温水给她：「你说你们这算什么缘分啊，这一天天的，凡是你出门总能遇上。」


    她指的是宴淮。


    蔺佳亦好笑，「你这个形容很贴切。」


    「你看他那边，」段曼青指过去，「身边美女挺多的，他那样子招蜂引蝶，估计这几年换了好几个女朋友了。但你呢？」她很铁不成钢地说：「你也该好好谈个恋爱了。」


    随后话风一转：「我觉得李颜很不错，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你做媒做上瘾了？」蔺佳亦无奈道：「我对他没感觉。」


    「感觉那东西不都是慢慢培养的」


    蔺佳亦笑笑不语。


    没多久李颜回来了，手上拿着杯饮料，在段曼青和张阳泽的目光下，腼腆的递给了她。


    他解释道：「我看你快喝完了，所以......」


    「谢谢！」


    蔺佳亦不理会段曼青狭促的眼神，也不扭捏，插上吸管就喝起来。才发现是红糖姜茶，热热的，喝到胃里很舒服。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虚的看了眼宴淮的那个方向。


    他侧身靠坐着，胳膊搭在椅子扶手上，不停的划着名手机。旁边有个女人试图跟他聊天，自顾热情地聊了几句，发现他不大搭理，于是又识趣地坐回去玩卡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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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是感受到她视线，他突然抬眼朝她看来。


    两人视线交汇......


    蔺佳亦的心勐地一跳，赶紧慌张的转过头，假装若无其事地起身。


    「去哪里？」段曼青问。


    「旁边有人抽菸，我去透透气，马上回来。」


    而宴淮这边，从坐下来到现在，都不发一语。周程喊他玩牌他也不参与，闲闲散散地，自顾自喝空了两瓶酒。


    周程一手搭他肩膀上，「宴少，你今天怎么了？心情不好？」


    宴淮斜睨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心情不好？」


    「这还用看吗？就你坐在这，浑身都散发着『老子心情不好，别惹』的气息。」周程笑着调侃：「到底怎么了？别告诉我失恋了啊？这么些年你都是单身狗，别突然吓人。」


    宴淮拿起一杯酒碰过去，淡漠道：「差不多。」


    「？」


    「？？」


    「！！！」


    「操，你还真失恋了啊？那人谁啊？」周程突然跳起来。


    仿佛一则大新闻，在座的人都朝他们看来。


    「周程，谁失恋了？」有人问。


    「操，宴淮啊。」周程勐地捶了宴淮一拳，「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兄弟我跟你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你闷不吭声就脱单了。」似乎觉得措辞不对，他又改了下，「哦不对，也不是脱单，就是......哎？你到底谈了没？难不成是你自己单相思，然后单方面失恋？」


    不得不说，还是狐朋狗友最了解对方，这话仿佛一把刀子戳在宴淮心上。


    雪上加霜！


    他确实是还没开始谈，就失恋了！


    他将酒一口饮尽，烦躁的起身离开，后头还隐约听见周程窥破天机得逞的大笑声。


    ***


    蔺佳亦站在门口。


    细雨飘洒在夜空，透过灯光，犹如一道道琉璃彩光。夜风带来潮湿的空气，令她稍微舒服了点。


    她低头刷手机。


    今天的朋友圈成了大型的屠狗场，惨不忍睹。从头滑倒尾，基本都是在晒玫瑰花和情侣自拍。觉得没意思，她关掉窗口，打开邮箱，想看看有没有面试信息。


    恰好段曼青给她发微信过来：【没事吧？】


    她回过去：【没事，这就回去了。】


    邮箱里空空如也，投出去的简歷基本上石沉大海。


    她嘆口气，摁灭手机准备回去。一转身，却看见不远处宴淮站在那里打电话。


    他慵懒的靠着墙，手上夹着根烟，白色衬衫领口微开，露出半截锁骨和修长的脖颈。眼皮半耷，一双大长腿随意地交叠着。


    「知道了，你都说两遍了。」


    「嗯，不是有管家吗，交给他就行。」


    「你要是不放心，那干脆过来跟我一起住？」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匆匆挂了电话。


    宴淮一副傻眼的模样，愣在当场。随即，他无奈摇摇头，神情宠溺的嘀咕了句：「女人真够现实！」


    听到这句话，蔺佳亦的脚步一顿。


    心里头有些闷闷的。


    虽然知道他这些年可能早就谈女朋友了，但此时亲眼见他用这么宠溺的语气给女朋友打电话，心里还是有些滋味难言。


    她装作没看见他，将手机放回包里，径直进门。路过他身边时，似乎感觉他正在看自己，还听到了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嗤。


    这声轻嗤，让她觉得难堪。仿佛自己心底的心思被暴露，他看见后不屑一顾。她嵴背发僵，加快脚步离去。


    回到座位，段曼青凑过来，「诶，一会儿酒吧有活动，你要不要参加？」


    「什么活动？」蔺佳亦问。


    「给你们单身狗准备的，叫什么『谁来开启我的心』。」


    「......」


    这个是酒吧专门针对七夕推出的活动。游戏规则就是，酒吧会给在场的单身男士各发一把钥匙，又给在场的女士各发一个号码牌。男士只要运气好，打开了一把锁，那么，那把锁对应的号码牌女士，就是他「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蔺佳亦听完段曼青讲解后，笑得轻颤：「这游戏有点意思，不过我不想参加，万一开我锁的那人是个油腻中年怎么办？」她耸耸肩拒绝：「毕竟『命中注定』呢，代价太大，我不玩。」


    段曼青白她一眼，「我看今晚来的帅哥挺多的，别的不说，就宴淮他们那一桌的男士都挺养眼的。」


    蔺佳亦悄悄看过去，不知什么时候，宴淮也进来了。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他朋友跟他说了什么，他反应还挺大的。


    宴淮这边也是一样。


    周程笑着建议：「你要不要去试试，说不定今晚你就脱单了呢。」


    宴淮冷笑：「我有那么无聊吗！」


    「不无聊，不无聊，」周程看不过眼，忍不住道：「那你他妈的别丧着这张脸好吗？不就是个女人吗？蔺佳亦你都挺过来了，还怕什么！」


    「......」


    没过多久，活动开始了，主持人在台上询问在场有谁是单身的，底下陆陆续续有人举手。


    「哇哦，举手的男士还挺多的？」段曼青惊了。随后想到什么，马上举起蔺佳亦的胳膊，喊道：「这边。」


    一个男服务员立即过来，给蔺佳亦手上套了个粉色的号码牌。蔺佳亦都还没搞清楚状况呢，就莫名其妙的被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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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候，李颜也举手了，他笑着说：「那我也试试？」


    他说话时，眼睛看着蔺佳亦。这么明显的举动相当于间接表白了。


    蔺佳亦淡定的笑笑，没说话。倒是段曼青起闹：「这个好，说不定你们今晚就是那个『命定情侣』。」


    她话才说完，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哄闹。蔺佳亦转头看去，是宴淮他们那桌。


    他们那桌人多，但是只有他一个人举手了。


    还举得......挺高，挺显眼的。


    周围的朋友都震惊的看着他，仿佛对他参加这种幼稚的游戏不可思议得很。


    「卧槽！卧槽！」


    「宴少，你什么情况！」


    「你刚才不是还说无聊吗？」


    「打脸也太快了吧？」


    「你吃错药了？」


    「不是，我觉得他应该是看上在场哪个了。」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沸腾了：「卧槽！谁啊？」


    蔺佳亦也觉得奇怪。老实讲，像他那种高冷的人，应该是不会去参加这种游戏的。


    但......确实是没想到啊。


    他这举动，搞得段曼青也兴奋了，八卦兴起，凑近她耳朵说：「我有预感，你们今晚肯定是『命定情侣』。」


    「不是，你到底是站谁啊，刚才还说是李颜呢。」蔺佳亦对她这善变的行为实在无语。


    「谁帅我站谁！」


    她说得理直气壮，实力演绎了什么叫『现实的颜狗』。


    蔺佳亦拇指摩挲着粉色号码牌，燥热地又喝了口姜茶。


    他举手参加这种活动......这么说，他难道还是单身？那他刚才在门口又是跟谁打电话呢？


    她再次偷偷朝宴淮那边看去。


    这时，已经有服务员递了把钥匙给他。他将钥匙套在食指上，不停的晃圈，看起来漫不经心，又像胸有成竹。


    昏黄灯光下，他敛着眉眼，唇角挂着抹意味不明的笑。


    周程都被宴淮这骚操作弄懵了，他丢下牌凑过来笑嘻嘻的问：「我说宴少，你还真有看上的姑娘啊？」他环顾四周后，好奇得很：「说说看，是哪个？」


    宴淮脸上一派神神秘秘，只唇角搞搞挂起的笑意，显示他现在心情极好。


    默不作声，算是承认了周程的那番话。


    他这副仿佛坠入爱河的模样，周程看得起鸡皮疙瘩：「操！你别吓我啊，这还没谈上你就这模样，要是谈上了岂不是要疯了？」


    一旁的人也跟着调侃道：「别怪他，他当了那么多年单身狗，没见过什么世面。」


    闻言，宴淮「嘁」了一声，态度很是无所谓。任他们调侃，概不理会。他翘着腿，兀自悠闲的品酒，眼神似有若无的朝某个方向瞥。


    蔺佳亦安静的坐着，听段曼青和张阳泽聊美食和电影。李颜也加入了话题，偶尔会问她几句。比如「你喜欢什么电影？」、「喜欢什么菜式？总之，间接地打听她的喜好。


    段曼青礼貌的笑笑，「都喜欢。」


    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她从小都不挑食，甚至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对她来说能吃饱就已经很满足了。所以在口腹之慾上，她并没有什么挑剔，遇到好吃的会多吃点，遇到难以下咽的，她也可以将就入腹。


    「哎，开始了开始了。」段曼青提醒，顺便打趣李颜，「加油啊。」


    李颜笑着收回在蔺佳亦身上的目光，朝前面看去。


    服务员端着一盘锁，按照卡座次序，从第一桌开始，让男士开锁。每人只有两次机会。


    第一桌很快就过了，应该是没有人开中，发出遗憾的声音。


    接着第二桌......


    第三桌......


    这个时候，酒吧灯光调亮了很多，能清晰的看清众人脸上的表情。


    就这么轮了两桌，到第五桌的时候，终于有人运气好，开了一把。主持人立马拿起话筒，在一阵欢唿声中念出号码牌。


    「二十七号命定女士。」


    于是，酒吧的另一个方向也开始哄闹。被开中的是个漂亮的女人，穿着一身紧身黑短裙，她看了开锁的那个男人一眼，捂嘴羞涩地笑了。显然是比较满意匹配对象。


    随着第一对命定情侣揭晓，后面的活动越来越多人期待，大家都想看看今晚能有多少对。


    于是，不知不觉地，现场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也开始随主持人移动。


    再后面，陆陆续续又开了两把锁，两对「命中情侣」相继出现。随着服务员盘子里的锁越来越少，拿到钥匙和号码牌的人难免紧张。


    甚至，连蔺佳亦也开始紧张起来。因为这个活动，男士和女士不一样，男士手握钥匙，可以选择开或不开。但是女士手中的号码牌没有主动权，只有等着会被谁开到。


    蔺佳亦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她暗暗瞥了眼宴淮那里。他没有追随主持人的身影，而是兀自坐着玩手机。态度闲适，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


    很快，服务员端着锁到了他们那一桌，才刚刚将盘子放下，那一桌人就开始起闹。


    「宴少，上啊！」


    宴淮懒懒的掀起眼皮，透过人群朝蔺佳亦这边看了眼，玩味一笑。他将钥匙丢给主持人，昂首示意，「最右边那个，帮我开了。」


    众人被他这气势唬到了，皆屏气凝神等待。


    主持人放下话筒，用手指了其中一把锁问他：「您是要开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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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淮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主持人小哥哥有点紧张，前面轮空了好多个，也不知道这个会如何。他拿起那把锁，将钥匙小心翼翼的插进去。


    随后——


    忽地——


    「啪嗒」——


    锁开了！！


    主持人觉得像中了彩票一样，高兴得欢唿起来，周围的人也吹着口哨、尖叫连连。


    周程兴奋的捶了宴淮一拳，竖起大拇指：「牛批！」他比宴淮本人还激动，迫不及待的喊：「快念啊，多少号。」


    主持人这才想起来要念号码，他拿起话筒，字正腔圆的念道：「十六号命定女士。」


    蔺佳亦悄悄确认了眼手中的号码牌，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第八章 命定情侣


    「十六号。」


    「谁啊？」


    「到底谁啊？」


    众人都在伸长脖颈等待女方揭晓。


    段曼青也有点懵，没想到宴淮竟然运气这么好，开了把锁。她还特地拐了拐蔺佳亦的胳膊肘，「哎，你号码多少？」


    之前发号码牌时，段曼青没怎么留意号码，这会儿也不知道情况。


    蔺佳亦捂住粉红号码牌，心跳得慌乱，下意识的否认：「不是我!」


    「那可惜了，也不知道谁运气那么好，跟宴淮搭档。」她嘆息。


    张阳泽听见了，问了句：「那人你们认识？」


    由于李颜在，段曼青不好说是蔺佳亦的初恋男友，于是就解释说：「就之前佳亦去kt面试嘛，遇见过。那人在kt比较出名。」


    主持人拿着话筒仍在寻找号码牌主人，「十六号，请问拿到十六号牌子的是哪位女士？」


    一连问了三次也没有人出声，渐渐的，高涨的气氛开始冷却下来。


    蔺佳亦低着头喝姜茶，心里还在犹豫要不要交出号码牌。但是由于之前她下意识否认了这事，如果这时候突然改口说出来，未免显得很刻意，好友肯定要笑话她。


    现场找不到人，主持人最后问了一遍，「如果没有的话，那这位先生只能弃权了。」


    段曼青摇头遗憾：「可惜了。」然后随手去翻蔺佳亦压在桌上的号码牌，瞅了一眼。等蔺佳亦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段曼青早已惊唿出声。


    「佳亦，你是十六号啊。」


    这动静不小，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


    主持人原本已经走到下一桌，也听见了。他朝蔺佳亦这边走过来，确认号码牌后，用话筒对着宴淮那边开玩笑说：「恭喜这位先生，您的『另一半』找到了。」


    「谁啊？」周程赶紧站起来，朝这边看。


    这一看，吓到了。


    「卧槽！」他扯着宴淮，「是蔺佳亦啊。」


    「蔺佳亦是谁？」有人问。


    「他初恋啊。」周程这会儿笑得花枝乱颤，同时又很鄙视的看了眼宴淮：「我就说你怎么突然举手，骚！够骚！！」


    宴淮的恋爱史不是什么秘密，圈子的人都知道。这下有好戏看了，众人翘首以盼。


    而宴淮，整个事件的男主角，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似的，继续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闭眼假寐。只那薄唇散漫地勾起，怡然自得。


    蔺佳亦被众人看得不自在，侧头对着墙柱，想缓解脸上的燥热，却恰好看见李颜有些失落的脸。


    他尴尬地笑了笑，口不对心的说了句:「运气真好。」


    也不知道是羡慕宴淮，还是说蔺佳亦。等轮到李颜开锁的时候，他干脆直接弃权了，「算了，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没过多久，锁总算开完了，但运气好能开中的也就寥寥几人。共四个，宴淮就是其中一个。


    主持人在台上宣布进入第二轮游戏——命定情侣。


    活动规则就是，第一轮选出的四对男女，每人给一个画板，由主持人出题，然后各自在画板上写出答案。答案一样，或相似程度最高的，则就是本次活动的命定情侣。


    这一轮，主要考验默契和心有灵犀。


    蔺佳亦觉得自己被段曼青坑惨了，她一点也不想上台被那么多目光注视着。尤其搭档还是宴淮。


    但还是被段曼青推上了台。


    那边宴淮也突然正经起来，似乎对第二轮游戏格外感兴趣。别人还没上台呢，他就早早的站起来了。


    周程看他春风满面，啧啧两声：「你能不能矜持点？」


    宴淮淡淡的睨了他两眼，然后闲庭信步上了台。他被那么多人看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神态闲适自然，仿佛就在自家院子散个步。


    他这么「坦然」，搞得蔺佳亦也不好扭捏，否则还以为她是那个「还没放下的人」似的。于是只好故作镇定上台。


    「两位可以站近一点。」主持人在一旁催促。


    蔺佳亦头皮发麻。她没想到，自己只是陪朋友来趟清吧，就能遇到这么奇葩的事。想起来就跟做梦似的，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跟宴淮站在台上做游戏。


    她脚步挪了一点，随后又再挪了一点。


    宴淮太高冷，主持人不好推他，于是就将蔺佳亦推过去：「对，这样就好。」


    蔺佳亦被他推到宴淮身边，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面对面站着。她不敢去看他的眼，但却能感受到他的视线正落在她身上，让她很侷促。


    她别过脸，看向其他地方。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听见他戏亵的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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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眼看去，见他敛着眉眼，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像是嘲弄又相似挑衅。视线带着几分压迫，逼得她立即低下头。


    其他几对男女也还在扭捏的站着，主持人安排站位事宜耽搁了一会儿时间，以至于蔺佳亦对着宴淮站了很久，久到她双腿僵硬得发麻的时候，主持人终于说话了。


    「好的，已经互相认识对方了，现在，请你们各自背过身。」


    蔺佳亦松了一口气，赶紧照做。


    主持人问：「请问你们最爱吃的水果是什么？请将答案写在画板上。」


    蔺佳亦执笔的手一顿。


    这个问题，对于她们双方来说都很简单，因为她们都知道对方喜欢吃什么水果。如果有意想凑成「命定情侣」，那么只需写对方喜欢的就好，这样一来，答案相似。如果无意与对方凑对，只需写自己喜欢的，而不是对方喜欢的。


    她深唿吸一遍，缓缓在画板上写了自己最喜欢吃的水果。


    过了一会儿，等所有人写好了，主持人要求将各自的答案面向大众公开。随即，台下的人突然尖叫欢唿起来，视线都集中在蔺佳亦和宴淮身上。


    一来，是这两人长得极其出众，配对十分养眼。


    二来，就是两人的答案。


    主持人也没想到，答案竟然这么出乎预料。台上共有四对男女，其他三对的答案都各不相同，于是被送走下台。只有蔺佳亦和宴淮被留了下来。


    蔺佳亦悄悄瞥了眼宴淮手上的画板，只见上头用笔素描了一颗大大的草莓。


    她心勐地一跳！


    这答案，竟然一模一样！


    但她知道，宴淮最喜欢吃的水果根本不是草莓，但他为什么要给出这么个答案呢？


    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唿之欲出。


    正在欲出不出之际，宴淮突然转头朝她灿烂一笑：「听说获得「命定情侣」的人，今晚酒水八折，还有礼物相送。蔺小姐，感谢你配合。」


    「......」


    原来如此！！！


    蔺佳亦将心底那簇胡乱猜测下小火苗，硬生生地掐灭。


    最后，主持人在众人欢唿声中宣布两人是今晚的「命定情侣。」并赠送了一个毛茸茸的大熊，还有一对情侣手鍊。


    「熊给你了。」他说，然后又晃了晃手鍊，拿出其中一条递给她，「做个纪念？」


    剩下的一条，他随意的揣进了裤兜里。


    .


    蔺佳亦回到卡座时，整个人还处在懵逼状态。


    大熊被段曼青接过，放在后面的椅子上，然后一脸狭促的看着她。


    蔺佳亦无视她的眼神，觉得自己像是去打了一场仗似的，这会儿虚脱得很，坐下来勐喝水。


    段曼青却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凑近她悄悄说：「佳亦，我就说我第六感很准吧，我就觉得你们肯定是「命定情侣」，哎你说，他是不是还喜欢你啊？」


    「？」蔺佳亦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站在台上，全程都在笑啊。」


    「......」


    蔺佳亦无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不笑，难道哭啊？」


    「那你们答案一模一样，怎么解释？难不成真是巧合？」


    「他故意的。」


    「？」


    这下轮到段曼青惊讶了。


    「他今晚做东，想要酒水八折优惠。」


    「......」


    .


    宴淮刚回到座位，就被朋友们「热情」接待。


    「可以啊兄弟！」


    「宴少牛逼！」


    「来来，必须干一杯！」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


    「......」


    面对众人的敬酒，宴淮十分好心情的一一喝了，之后靠在椅子上，醉眼迷离。


    周程凑过来揽着他肩膀：「你把兄弟我搞迷煳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宴淮挑眉看他：「什么什么意思？」


    周程：「你是还想追蔺佳亦呢？」


    宴淮没说话。


    周程继续说道：「不是我泼你冷水啊，当年是你死不要脸，连哄带骗，人家才同意的。现在人家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少女了，估计都谈过好几个男朋友也说不定，已经有经验了，哪里还那么容易被你骗？」


    他话音一落，宴淮突然沉下脸来。


    周程勐地拍他肩膀：「我说话别不爱听啊，老子是劝你别在同一棵树上吊死。」


    宴淮也来了点气：「谁说我踏马要追她了？」


    「这不很明显吗？」周程笑道，眼看他要怒，立马又改口：「好好好，我说错了，来，喝酒。」


    他倒满一杯酒碰过去。


    宴淮也举杯，仰头一口饮尽，末了，斜眼去看蔺佳亦。她正好和她的朋友起身，似乎准备走了。


    他往后一靠，伸手插进裤兜，摩挲着那条手鍊。迷濛的眸子，晦暗不明。


    第九章 做人太骚


    出了酒吧，外面的雨丝越来越密，伴着潮湿的风，吹得簌簌发冷。今天她们出来谁也没带伞。


    段曼青说：「佳亦，你也别坐地铁了，我们送你回去，免得淋湿了。」


    蔺佳亦住旧城区，离这里有点远，再说跟段曼青她们也不是一个方向，她不想麻烦，就说：「我打车回去就好。」


    「这么晚怎么好让你一个人打车回去？」


    这时，李颜抢着说：「那我送蔺小姐回家吧，我们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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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佳亦知道李颜的心思，但她对李颜没有感觉，也不想拖着人家给人希望，干脆直接拒绝了。


    她今晚连着几回都拒绝他，李颜落寞的笑笑，说「好。」


    最后，还是段曼青和张阳泽送的。


    段曼青坐在副驾驶，蔺佳亦一个人做后座，旁边放着的，是今晚酒吧送的大熊。偌大一个，几乎挤满后座。


    她靠在柔软的大熊身上，看着窗外细雨打湿车窗玻璃，透进稀疏昏暗的灯光。


    想起今晚的事，渐渐的，蔺佳亦思绪又被拉回了高中的时候。


    高一下学期的时候，她父亲来学校找她了，不知是从哪里得知了她暑假打工挣了点钱，于是就来找她要钱，说自己生病了要去医院。


    但她知道，他根本没病，就是想拿钱去赌。


    她不想给，结果被亲生父亲狠狠踹了一脚，又扯她头髮，骂了句「白眼狼。」


    她那天正好有点发烧，情绪十分低落。


    快上课的时候，她淡淡走回校门。路过小卖部时，脚步停了。


    她盯着台阶上摆放着的一箱草莓看了很久。


    老大爷笑着问她：「同学，要不要买草莓？」


    她起先是摇头，随后慢慢伸手进衣兜探了探，问他：「多少钱一斤？」


    「十块。」


    十块，是她两顿饭的钱。她不捨得，说道：「谢谢，我下次再买。」


    但是刚刚走进校门，她突然又跑回去，从兜里掏出仅剩的五块钱，买了半斤草莓。


    然后一个人跑去教学楼的天台，一边吹风一边坐着吃。


    吃得满脸泪水。


    她向来不大爱吃水果，但是草莓例外。


    在她还很小的时候，父母还没离婚，父亲也还没破产，家里条件优越。她就像这个世界最快乐的小天使，周末的时候被父母带去游玩。他们在草莓地里尽情的摘草莓，她自己贪多，摘了好大一篮，提都提不动。


    那一天，春光也和这天一样，温暖和煦。她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在父母的谈笑声中渐渐睡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成了她孩童时期最温暖的记忆。


    也是最残酷的记忆。


    至此往后，她难过的时候，就特别想吃草莓。


    那天，她一边吃一边哭，泪水打湿了她的脸颊。直到上课铃响，她才拖着麻木的腿下楼。


    到楼梯拐角时，不小心撞到了从楼下跑上来的宴淮。彼时她胸部正在发育，勐地被这么一撞，疼得她眼泪瞬间就飈出来了。


    宴淮看她哭得眼睛红红的，明显有点不知所措。站了半晌，才问了句：「没事吧？」


    她没去看他，第一时间伸手摸进校服口袋，发现里头的草莓已经被压碎了，汁水透过衣服，染红了一片。她掏出残余的果肉看了眼，懊丧又可惜，淡淡地说了声「没事」，然后绕开他往教室走去。


    本来也只是一个小插曲，她并没放在心上。


    但第二天放学后，她在班上值日，有人在窗户外喊她的名字。她转头看了一眼，没见着人。出门一探，门口放着一篮新鲜的草莓。


    她赶紧跑过走廊寻找，正好看见他插兜吊儿郎当离去的背影。


    ***


    蔺佳亦回到住处，离十二点睡觉还有点早。她洗了个澡之后，躺在床上打开笔记本电脑，查看邮箱。


    依旧是空空荡荡，毫无动静。


    于是又打开简歷，重新修改完善了一遍，之后继续游览招聘信息。


    没过多久，段曼青发微信过来。


    【我也到家了，你在做什么？】


    【躺床上找工作。】


    隔了许久，段曼青发了段语音过来，同时还夹杂着水声，估计是一边洗澡一边跟她说话：【我刚才接了个电话。周六有同学聚会，你要不要去？】


    蔺佳亦：【什么同学？】


    段曼青：【高中的，我们有好几个老同学都在阜临市，混得还蛮好的，基本上每年都要聚一次。】


    蔺佳亦边投简歷，边回她信息：【那我就不去了。】


    段曼青：【？】


    蔺佳亦：【大家都混得好，我去怪不好意思的。】


    段曼青：【......】


    过了一会儿，她又发了条过来：【你啥时候也在意世俗眼光了？】


    蔺佳亦一看信息，乐了：【你到底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就是俗人一个啊。】


    段曼青：【哎，我觉得你可以去聚一聚啊，好多老同学，你都认识的。再说了，你不是在找工作吗？到时候也可以问问他们，看有没有合适的介绍。】


    蔺佳亦划滑鼠的动作停下来，认真思考段曼青的提议。老实讲，她迫切需要找到工作，如果靠自己这么一家一家的投简歷，确实收效甚微。


    她问：【这样合适吗？】


    段曼青：【有什么不合适的？老同学帮个忙而已，举手之劳。】


    突然想到什么，蔺佳亦拿起手机，在对话框里敲字：【宴淮到时候会不会也去？】


    犹豫了下，还是按了发送。


    她爬起来，从包包里拿出那条手鍊。之前在酒吧光线昏暗，她没注意看，现在对着亮光，能清晰的看清手鍊的样子。


    做工十分精緻大气，一条浅棕色的绳子，末端扣着一颗滑珠，中间部分连着一根银条。银条打磨得光滑润亮，外侧刻着：love ,内侧刻着一行日期：2020.08.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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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戴在手腕试了试，银条贴合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十分耀眼。


    她拿起手机对着拍了张照片，兀自欣赏了一会儿，才又取下放进包里。


    过了一会儿，段曼青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佳亦，我刚刚问了下老杜，就以前四班班长你记得吧？每年都是他带头组织的，他说宴淮不会去，以前邀请了很多次，宴淮都没有来，今年肯定也是一样。」


    蔺佳亦想了想，说道：「那行吧，我到时候和你一起去。」


    ......


    周六这日，蔺佳亦早早出门了，因为同学聚会地点在市区中心，坐地铁过去估计得一个小时。


    出门的时候她还发了微信问段曼青：【你几点到？】


    隔了许久，段曼青才回语音过来：【我今天临时加点班。唉，暂时还不知道要几点，你先去，到地方了等我一下，我争取尽快哈。】


    蔺佳亦：【好。】


    这两天，她偶有收到过两条面试信息，但都不理想，心里有点急切，也很期待今晚的老同学聚会。


    同时也有点忐忑，毕竟已经多年没见了，大家都混得这么好，就她，现在连工作都找不着。当年怎么说也是尖子生，老师们重点培养的对象。


    如今想来，自己都觉得愧对老师心血。


    兀自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快下地铁的时候，终于收到段曼青的信息：【我下班了，你到哪里了？】


    蔺佳亦：【还有一个站就下地铁。】


    段曼青：【那行，我现在打车过去，你先在门口等我。】


    聚会地点是一家颇有规格的酒店。


    蔺佳亦被段曼青拉着进门，偌大的包房里头，已经来了很多人，还有人在连麦唱k。


    乍一看段曼青领着个美女进来，纷纷愣住。


    「段大美女，这位美女是？」


    段曼青故作神秘：「我之前跟你们说过啦，神秘人物，猜猜看。」


    蔺佳亦跟这些高中老同学已经是七八年没见，更何况以前在学校她专注学习，很少跟人打交道，所以这会儿也是两眼摸瞎，一个都不认识。


    她略微侷促的站着，脸上带着礼貌的笑。


    四班班长老杜是知道蔺佳亦身份的，之前段曼青已经跟他说过了。此时，他也在一旁抱胸笑道：「别告诉我这么明显，都没猜出来啊。」


    过了好半天，才有人「哦」的一声，认出来：「你是蔺佳亦？」


    蔺佳亦对他微微一笑，点头：「是我。」


    老杜有点胖胖的，像个大肚哈哈佛似的，给人和蔼可亲的感觉。他走过来跟她握手：「哎呀，我们学校的校花啊，几年没见，变得都更漂亮了。刚才我都不敢认。」


    有人打趣：「老杜，你以前不是还暗恋过校花吗？」


    老杜摆摆手，「嗨呀，给点面子好吗？」


    众人大笑。


    老杜这人很会热场子，蔺佳亦起先的拘谨，这时也渐渐抛开，时不时也接一两句玩笑话。


    没过多久，陆陆续续老同学们都来了，约莫有二十来人。她们订的是这家酒店最大的贵宾厅，偌大一个圆桌，挤得满满当当。


    尽管如此，也还留出了两个空位。


    眼看时辰差不多了，服务员进来问要不要现在上菜。


    「先不急，人还没到齐。」老杜说。


    有人问：「谁啊，这不都齐了吗？每年都是咱们这几个啊。」


    老杜一脸高深莫测：「等下你们就知道了。」


    「得，今年惊喜还真多。」


    蔺佳亦背对着门口坐，旁边是段曼青，她正在跟人聊工作的事，蔺佳亦有点不好意思，自顾自端着菊花茶慢慢品。


    一桌人等了会儿，这时，房门被打开了。下一刻，有人惊讶的站起来。


    「哎哟！稀客！」


    蔺佳亦转头一看。


    门口站着的正是宴淮。


    第十章 胆小鬼！


    门口站着的正是宴淮。


    他身后还有一人，是那天在酒吧见过的，宴淮的朋友。


    周程笑着跟大家打招唿，骂骂咧咧的进门：「宴淮这个神经病，有同学聚会也不提前说，今天突然拉我过来，搞得我都来不及洗头。」


    老杜附和：「没事，不洗头也还是帅！」


    周程拍拍他肩膀，被老杜拉在身边的空位坐下来。宴淮走进来正准备在另一个空位坐下，这时，蔺佳亦身边的人突然起身了。


    「宴淮，来来来，坐这。」


    那人率先起身，去了那个空位坐下。这下，宴淮是没得选择了。


    他站在那里不动。


    有人调侃：「宴总，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难道你还没放下？」


    宴淮散漫地笑笑，随后「坦然」地走到蔺佳亦身边，坐下来。


    本身一桌人就有点挤，宴淮身材高大，这一坐，就把蔺佳亦挨了个紧紧实实，胳膊碰着胳膊。


    「宴总你往年不是都忙吗？怎么今年有空了？」有人问。


    宴淮淡淡的『嗯』了一声，回道：「也就突然有空了。」


    「那你们还真是巧，蔺校花第一次参加，就给你碰上了。哎，说起来，你们已经六年没见了吧？」


    「是七年。」蔺佳亦说道。


    这时，旁边的宴淮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


    蔺佳亦后知后觉的脸热起来，有点后悔答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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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当年，在高中的时候，你们校花配校草，金童玉女，养眼的很啊，后来怎么分啦？」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没眼色的问起这件事。


    然而，还有更没眼色的人，就是周程。他跟宴淮熟，很多他的丑事都知道，本身又是个健谈的人，如今跟老同学见面，那话匣子打开基本就停不下来。


    他说：「我还记得你们分手的时候，宴淮包场买醉，喝得烂醉如泥，后头把酒瓶一摔，拿着话筒就大吼。」


    「吼什么？」老杜笑着问。


    「说，如果他再喜欢蔺佳亦，他就是狗！但估计是他人品太差，这么多年了，还是单身狗。」


    有人哈哈大笑：「蔺佳亦你别介意啊，你后来转学之后，宴淮就疯了，不迟到也不早退了，天天抱着书本埋头苦读，把他们十二班的班主任都吓了大跳，为这事还叫了好几次家长，说他有点不正常。哈哈哈...」


    这么赤.裸.裸的被人调侃，蔺佳亦很尴尬，坐如针毡。余光悄悄瞥了眼旁边的人，只见他坐着岿然不动。


    也许是觉得他们越说越离谱，他拿起筷子敲了下碗：「什么时候上菜？」


    老杜：「哎哟，都忘记这事了，」


    他转头去喊服务员上菜。


    话题就被这么盖了过去，大家开始聊起了其他事情。蔺佳亦暗暗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完全松完，又霹了道雷下来。


    宴淮用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幽幽地说：「记得很清楚嘛。」


    「啊？」


    她转头去看他。他却是目视前方，薄唇微勾起，眼睑半耷着，似乎刚才那句话并未出自他的口。


    蔺佳亦决定装傻，不给他嘲弄自己的机会。


    所幸宴淮说了这句之后也没再多说其他，而是掏出手机看新闻。


    虽然他没看自己，但蔺佳亦知道，他肯定在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她坐得笔直，连唿吸都不敢太用力，生怕挨着他。


    但宴淮似乎不在意。他手臂太长，搁在腿上，还超了一截胳膊肘出来，越过了蔺佳亦的区域。


    蔺佳亦的手也正好是搁腿上，这样一来，两人的手臂像是亲密的交叠着。她悄悄的退开少许，怕动静太大，显得太刻意，所以立马也不敢再动了。


    毕竟自己刚才还说错了话，如果这时候再被他捉住「把柄」，那他肯定会逮着机会嘲弄自己。


    没一会儿，服务员就开始上菜。


    有了美食做藉口，蔺佳亦赶紧抽出手臂，离得远远的。而且有了美食转移注意力，他刚才带来的那股不可忽视的压迫感，逐渐消散。


    一顿饭吃了很久，热热闹闹，段曼青跟老同学们打作一团。而蔺佳亦是第一次参加，虽然都自我介绍过了，但还是不太熟，整个过程都没怎么说话。


    而宴淮呢，他本身就是高冷不爱搭理人的那种，大家都习惯他少爷脾气，所以也没人主动找他聊天，因此，比起她来，他更沉默。


    吃完饭，时间还早，老杜提议说去下半场——k歌。


    周程喝了点酒，豪气得很，拿起手机就叫人定房：「老同学高兴，下半场我买单，大家尽情玩。」


    众人热情高涨，蔺佳亦本来想回家的，被两个老同学劝着一起去。蔺佳亦拒绝不过，于是同意了。


    这时，有人『很体贴』的问宴淮：「宴总去不去？不去的话我帮你叫个代驾。」


    宴淮平时在大家眼里就是大忙人，即便不忙，跟他们也不是一个圈子的，玩不到一块去。今天能来见老同学吃顿饭，已经很给面子了，估计下半场是不会再去的。


    但没想到，宴淮开口说：「不用，我去。」


    这下，众人都挺稀奇的，觉得，今天宴淮还真是好相处得很。


    蔺佳亦也诧异，看了眼宴淮。席间他喝了点酒，这会儿眸色深邃、晦暗，脸上一派漠然。他走出门，掏出手机打电话。


    老杜问大家：「我叫代驾过来，我们分五辆车走怎么样？」


    宴淮扬了扬手机：「我带了司机，不用代驾。」


    「行。」老杜转头问蔺佳亦和段曼青：「那你们坐宴淮的车？」


    蔺佳亦不想，她拉了下段曼青，示意她说话。


    段曼青说：「老杜，我们坐你的车，一会儿我有事跟你说。」


    「哦，好。」


    蔺佳亦拉着段曼青出门上车，经过宴淮身边时，听到他极轻的嘲笑了句：「胆小鬼！」


    「......」


    ***


    老杜车上坐了四人，叫的代驾开车，老杜坐副驾驶，蔺佳亦和段曼青坐在后面。


    段曼青跟老杜很熟，两人一路聊着今晚的趣事。


    提起宴淮，段曼青忍不住好奇，问他：「今晚宴淮怎么来了？你不是说他不来的吗？」


    老杜：「以前我打电话给他，他总是说忙，我想着他今年估计也是这么个藉口。哪里知道他又突然说有空了。」


    他开玩笑道：「估计是听我说蔺佳亦也来。」


    蔺佳亦偏头靠坐着，这话没法接，也就没吭声。


    老杜自顾自又继续说：「说起来，我也好多年没见过宴淮了，他还是老样子，没变，帅得人神共愤。你看我，出社会工作没多久，肚腩都这么大了。」


    段曼青也笑：「你们当老闆的不都这形象吗？肚腩就是你们身份的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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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杜呵呵笑，之后问她：「对了，你还在考研？」


    段曼青：「嗯，一边考研一边兼职。也快实习了，有朋友在剧组，介绍我去学习学习。」


    老杜：「那挺好，你们搞文艺的，就轻松些。对了，蔺佳亦呢？现在在做什么？」


    两人聊得好好的，突然提起她的名字，蔺佳亦有点回不过神：「什么？」


    「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老杜问。


    段曼青本身就想找机会跟老同学说蔺佳亦的事，现在老杜提起来，她赶紧抢先说：「佳亦她才来阜临，还在找工作，老杜你有没有合适的介绍？」


    「这样啊，行，回头我问问，佳亦你是哪个专业毕业的？」


    「金融学。」


    「诶？你跟宴淮是一个专业啊，他不就在kt任职吗？」随后似乎想起两人之前的关系，于是又改口道：「哦，没事，回头我帮你问问。」


    蔺佳亦：「那就谢谢老同学了。」


    老杜摆手：「别那么客气，你初来阜临，人生地不熟，以后有需要帮助的只管找我。」


    蔺佳亦真诚的感激：「好，谢谢你。」


    很快，车子在一家高档会所门口停了下来。


    「到了，我们下车。」老杜招唿道。


    蔺佳亦下车的时候，正好宴淮也从车里出来，他和周程一辆车。两人搭肩在一处不知说了些什么，周程朝她这边看来，笑得意味深长。


    老杜说：「你们先上去，我等等他们。」


    现在蔺佳亦也不好再拒绝了。于是和段曼青、周程、宴淮四人先去了包房。


    第十一章 你脸怎么这么红?


    会所十分豪华，包房也很大，还分了休息区和娱乐区。


    蔺佳亦进门先在休息区坐下来。段曼青刚好出去打电话，周程就坐在两人的中间，他左看看又看看，乐了，随即起身道：「我去点歌，你们聊。」


    「......」


    他做得太刻意，蔺佳亦无语。


    于是，就这么的，蔺佳亦和宴淮就各自尴尬的坐在休息区。然而更尴尬的是，周程在那边重新换了首歌——《痒》。


    声音还调得很大。


    「来呀，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气氛暧昧到极致，瞬间尴尬透顶。


    蔺佳亦都后悔没有跟段曼青一起出去了，她想了想，掏出手机查看朋友圈，故作镇定。


    而宴淮，不动声色。这会儿慵懒的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的模样。


    所幸没过多久，陆陆续续的来人了。


    蔺佳亦和宴淮也移步去了娱乐区。


    大家在玩闹，而她捧着果汁安静地喝，这样的场合，实在有点不适应。


    宴淮似乎经常出入这些场合，对于这样的环境熟稔得很，兀自坐着悠闲的品酒。有人找他碰杯，他也很给面子的喝。


    「佳亦你唱不唱歌？」段曼青问她。


    蔺佳亦摇头，她五音不全，经常跑调，平日里连哼哼都很少，更何况唱歌了。


    但有人听见了，就起闹：「都说人美必定歌甜，蔺大校花估计嗓音也不错，要不露一手？」


    眼看话筒都递过来了，蔺佳亦吓得赶紧摆手：「真不会唱。」


    她可不敢在宴淮面前唱歌，曾经有一次不经意在他面前哼唱，被他嘲笑了很久。


    那人见她不乐意也不勉强，转头就去问宴淮要不要唱歌。


    其他人没听过宴淮唱歌，但周程听过，赶紧说道：「快给他点一首，他嗓音好。我觉得他以后要是失业了去当歌手都不成问题。」


    这下，众人来兴趣了，蔺佳亦也诧异。


    她从来没听过宴淮唱过歌，也不知道他唱歌是什么样的。


    众人起闹：「宴总，来一首啊。」


    宴淮淡淡的睨了眼周程，这回没怎么给面子，当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喝酒。


    于是只能作罢。


    段曼青唱歌还是很好听的，蔺佳亦很捧场，不停的给她打拍子鼓掌。这时，身旁忽地挤过来一人，她下意识地往另一边挪过去。


    这一挪，差点坐进另一人的怀里。


    她唬了一跳，转头过去，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和宴淮中间已经没了人。此时，两人正紧紧挨着。


    他似乎也很诧异，挑着眼尾看她，似乎在问她这『投怀送抱』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对、对不起。」


    蔺佳亦条件反射的说了这么句。想起身换个地方坐时，他已经快速的挪开了。


    尽管如此，两人还是相隔不远。


    蔺佳亦脸颊发热，而他身上时不时传来的香气，仿佛在时刻提醒她刚才发生的事，让她无地自容。


    这般忍耐了会儿，段曼青终于唱完，她拉起她出门：「走，陪我去下洗手间。」


    段曼青不解：「房间里就有啊，为什么要去外面？」


    「出去透透气。」


    段曼青见她神色古怪，转头看了眼宴淮这边，见他勾着唇笑得像个妖孽，忽地明白过来。


    在洗手间，段曼青故意问她：「佳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蔺佳亦：「热的。」


    段曼青噗嗤一笑：「房间里空调二十四度，你还热？」


    「......」


    蔺佳亦知道她又在八卦了，索性不想理：「你快进去吧，我在外头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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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推段曼青进洗手间，自己则站在洗手台边等。脚下传来丝丝的疼痛感，她低头一看，是新买不久的高跟鞋将脚后跟磨破皮了。


    于是弯下腰，将鞋子脱下来，缓解疼痛。


    她靠着洗水台，一只手拿着鞋子，一只手拿着手机看信息。


    突然，视野里出现个人影。


    抬睫一看，宴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来的，这会儿正站在她对面，皱眉看着她。视线先是扫过她手上的鞋子，随后又到脚上。


    蔺佳亦下意识的把脚藏在另一只后面，面容尴尬。


    没想到这么窘迫的一幕被他瞧见了。


    她赶紧将鞋子放在地上，慌张的拿脚尖去够鞋子。才刚刚穿好，想着说些什么缓解下尴尬，他却已经收回视线，转身去了另一边的男洗手间。


    「......」


    她收好手机，恰好段曼青已经出来，两人洗完手快步回了包房。


    回到座位，蔺佳亦仍旧思绪未平。


    她总觉得，自从遇到宴淮以来，自己总是在他面前出丑，邪门得很。


    内心一股燥热平升，她伸手去拿桌上的饮料。看着眼前两杯一模一样的，她犹豫了下，选了较少的那一杯，端起勐地喝一口。


    喝过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喝了什么，心里预感不妙，立马去拉段曼青，告诉她怎么回事。


    段曼青听说她误喝了一杯酒，也吓傻了。


    拉起她就要出门。


    「哎，你们才进来又要上哪去？」老杜问。


    蔺佳亦对酒严重过敏症，平时沾一滴都要起满脸的疹子，更何况是喝了一杯，得立即去医院。但这事也不好说出来让大家扫兴。


    「佳亦突然有急事，我得陪她去一趟。」段曼青说：「老杜，不好意思了啊，你跟他们说一下。」


    两人很快出了门。


    透过外间明亮的灯光，段曼青见蔺佳亦脸上立马浮起了红色的疹子，把她吓到了。


    「佳亦，你怎么样？还能坚持住吗？」


    她掏出手机赶紧叫车，随后扶着蔺佳亦在路边等待。


    也许是司机路上耽搁了，她们等了许久也没见车来。正准备取消订单，重新再叫一辆时，一辆兰博基尼停在了两人面前。


    车窗降下，看清里头的人是宴淮，段曼青松了口气。


    宴淮回到包房后，发现两人不见了，问了老杜才知道她们已经离开。


    他坐了一小会儿，就没了耐心，藉口还有事索性也离开。


    正准备回南山别墅时，却在路边看见了蔺佳亦的身影。


    她被人扶着，一副醉酒不舒服的模样，于是赶紧让司机停下来。摇下车窗近距离一看，才发现蔺佳亦整个人通红，喘气困难。


    他赶紧下车：「她怎么了？」


    段曼青着急道：「宴淮，快送她去医院，她不小心喝了杯酒，过敏严重。」


    闻言，宴淮也顾不得其他，一把将人抱起，放进车内。


    第十二章 触不及防的吻


    蔺佳亦是被直接送进急诊室的，过了许久，才推出来。


    主治医生走过来问：「谁是病人家属？」


    段曼青正想说话，就见宴淮已经率先走了过去：「我是她朋友。」


    主治医生逮着他嘱咐了一通，略带着点责备的语气，大体意思是明知病人的情况，却没有好好照顾。


    宴淮这么高大个人，老老实实地站着听了很久。


    .


    蔺佳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她睁开眼帘，看到自己躺在床上。


    房间很大，床头两侧亮着暖光檯灯，对面墙壁的电视开着的，但没有声音。她视线转了一圈，门口的沙发上放着件黑色大衣。此时就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这里，手背上插了针管，顺着滴管往上看去，头顶挂着两个大玻璃瓶，这会儿只剩小半瓶液体了。


    若不是室内一股浓郁的消毒水味提醒她这是在医院，她还以为住进了酒店里。


    她觉得头脑昏沉，意识朦胧间想起之前好像是宴淮和段曼青两人送她来医院的。但现在，房间一个人也没有，空空荡荡。


    觉得口干，视线搜寻了下，旁边桌子上放着个水壶。打开抽屉，里头还有一次性的纸杯。她正准备取个纸杯倒水喝，这时，门把手响了一下，有人进来了。


    宴淮进门看到她探出大半个身子去够水壶，赶紧走过去帮她接住：「我来。」


    他将手上的东西放下，倒了杯水给她递过去，然后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着她。


    蔺佳亦一杯水慢吞吞的喝完，才哑着嗓子问：「你还没回去啊？」


    「嗯。」他淡淡的应了一声。


    室内静谧，空气里充满消毒水的味道，跟他身上的雪松香气比起来，实在是不好闻。


    想了想，蔺佳亦说道：「今天谢谢你了，太晚了，你还是回去吧，曼青会照顾我。」


    「她已经回去了。」


    「嗯？」蔺佳亦抬睫。


    他坐得笔直，似乎毫无困意，伸出长臂将她手上的纸杯拿走放在桌上，边说：「她有急事先走了，拜託我照看你。」


    「......哦。」


    这下，倒是不好意思催人回去了。


    两人沉默下来。


    蔺佳亦几次想找点话说，但又不知道说什么，觉得有点不自在，索性想继续装睡。


    她扯过身上的薄被，佯装睏倦，矜持的打了个哈欠，然后偏过头，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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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碰酒？」他突然开口问。


    「啊？」蔺佳亦转过头。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吗？」


    他语气带着点温怒，令她莫名有点心慌。见面这么久以来，还从没见过他生气的模样。


    「我不小心拿错杯子了。」她低声解释。


    但宴淮却像个教导主任一样，逮着犯错的学生不打算轻易放过，他沉声说：「你在喝之前，就没有闻一闻味吗？酒的气味和果汁的很容易分辨吧。」


    蔺佳亦又心虚了一截，今天的事确实是她大意，害得他等到现在。她连忙低头认错：「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


    「......」


    还没完没了了，蔺佳亦头皮发紧，没敢吭声。


    宴淮忽地冷笑一声：「你长的是猪脑子吗？这些年没什么长进，光会说『对不起』。」


    这，人身攻击就不能忍了啊。


    蔺佳亦恶向胆边生，回怼过去：「高考630分，大学全额奖学金，还获得过国家工作创新奖。」


    「什么？」宴淮皱眉。


    「没那么聪明的猪脑子，我学习很好。」


    言下之意就是，我是学霸，尔等学渣才是猪脑子。


    宴淮：「......」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刚才那一瞬，见他不着痕迹的勾唇笑了下。只不过，那笑容太快，转瞬即逝。


    没过多久，护士小姐进来了，检查滴液的情况，见已经滴完了，就给她拔针。


    蔺佳亦最怕扎针这种东西，别过脸不敢看。


    护士小姐利索的一拔一撕，轻轻压了压：「好了，可以出院了。」


    蔺佳亦身上的红疹已经消下去了很多，回去只需要再吃点药，次日就能完全好。感谢护士之后，她起身准备穿鞋。


    这时，对面的人突然倾身过来。


    「别动。」他说。


    蔺佳亦不敢动，乖乖坐着。见他从身后的一个塑胶袋里头掏出个小瓶子，打开后，用手沾了点，扯住她的脚踝往前一拉。


    下一刻，微凉的触感在脚踝处传来。


    原来自己脚后跟磨破皮的事，他还记得。


    蔺佳亦心里感激：「谢谢啊。」


    他涂抹了两遍，神色认真专注，边幽幽地说道：「做人呢，要实在，不能光嘴巴上说着感谢，而心里却一点诚意都没有。」


    「......我没有。」


    蔺佳亦很没底气，因为这声谢谢的确是想也没想就说的，感激是真感激，但要付出什么也是真没想过。


    「那你想怎么谢？」他趁机问。


    「......你想要我怎么谢？」


    宴淮拧好药瓶，抬眼盯着她，跟看个负心汉似的，说：「你自己要谢别人，自己不知道？」


    蔺佳亦被说得有点脸红，她的确不知道。想了想，于是只好拿出最怂的解决方法：「那我欠着？」


    又欠！


    宴淮笑了，玩味地说：「行，你欠着，但要记得还债。」


    蔺佳亦老实的点头：「好。」


    她的脚在床下扒拉了一会儿。


    「诶？」


    正疑惑间，一双鞋整整齐齐的扔了过来。


    「穿这双。」他说。


    蔺佳亦看了眼，是一双拖鞋，粉粉的，毛茸茸的。鞋子很舒服，顿时缓解了她脚上的疼痛。


    「谢...」下意识的想说谢，但转念又卡住，怕他挑刺，于是换了句：「鞋子好看。」


    宴淮转头斜睨了她一眼，拿起东西往外走。


    蔺佳亦紧紧跟上去。


    上车后，他问：「你住哪？」


    这么晚了，没地铁，估计也不好打车，蔺佳亦也不推辞，说道：「嘉城馨苑。」


    见他坐驾驶座，迟疑了下，问道：「你今天不是喝酒了吗？」


    「那是昨天，今天酒醒了。」他看也没看她兀自启动车子。


    蔺佳亦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怎么就昨天了？抬眼瞥见车子显示屏上的时间，十二点四十分，这才明白过来。


    都这么晚了。


    他随手调了个深夜电台，播放的正好是钢琴轻音乐，舒缓轻柔。


    蔺佳亦靠在座位，偏头望着车窗外稀疏昏黄的夜景，没过一会儿，困意袭来，睡了过去。


    宴淮目视前方，偶尔余光瞥她两眼，见她靠着座位睡得香甜，又将音乐调小声。


    到达嘉城馨苑的时候，人还没醒。他索性将车子停在路边，自己下车抽了根烟，慢慢等着。


    他靠在车旁，透过车窗，边欣赏她静静的睡颜。


    蔺佳亦睡觉秀秀气气，即便是偏头靠着睡，也十分的优雅。眼睛紧闭，睫毛长长的，如鸦羽落下一片阴影。小巧挺翘的鼻樑下，红唇微张。再往下，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宛如沉睡的天鹅。


    分明是一张柔弱的脸，却透着一股倔驴的犟脾气。


    就这么看着看着，宴淮想起了以前高一的时候。


    那时候的体育课是两个班共一个体育老师，不同班级每周轮着上课。


    刚好那节课，轮到了三班和十二班。


    跟其他学科老师一样，体育老师也喜欢搞优等生差等生这一套。成绩好的，乖的，就站第一排，而他，很明显不受老师待见，每次都是在最后站着。


    大家都在做操，他懒得做，干脆靠在树下躲阴凉。目光却始终注意最前方那个认真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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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高高瘦瘦的，手脚灵活，做操像跳舞一样，优雅得很。


    那会儿正值夏日，烈日灼人，众人跳了没多久，各自身上出了一层汗。趁老师不怎么管，跳了一会儿之后，干脆也跑到了阴凉处歇息。


    而只有她，乖得不可思议，继续在那坚持。


    她脸颊被晒得红扑扑，原本白皙的脸蛋像颗熟透的红苹果。乌黑的长髮高高束起，随着她的动作，像马尾一样甩动。


    优雅是优雅，但看着实在热，约莫跳了二十来分钟，体育老师总算来了，就让她先去休息。


    但整个操场，最近的也只有他这边的一棵树。她思索了会儿，才挪步过来，也没靠得太近，背对着他，堪堪坐在阴凉和阳光的边界线上。


    彼时他不清楚她为什么这么「笨」，老师都悄悄跑去偷懒了，她却还在傻傻的坚持。后来有一次问她，才知道她是为了考试合格，好拿奖学金。


    这个人，也许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在他眼中散发了光芒，总是不经意的吸引他去注意。


    .


    一支烟抽完，她还没有醒。宴淮索性又坐进车里。车内开着空调，随着夜深降温，渐渐的有点凉。想了想，他从后座拿了件外套过来，准备给她披上。


    靠近她时，似有若无的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是一种很特别的气息。


    宴淮接触过的女孩子无数，但大多都是喷着浓郁的香水，因此他向来不喜那些女人靠他太近。


    但蔺佳亦身上的不一样，淡淡的，清幽的花香，闻起来很舒服。


    他将衣服搭在她肩上，为了防止掉落，还试着抬起她的肩膀，将衣服掖住。正准备退回来时，手机震动的声音响起来。


    好像是从她包里传出来的。


    响声在寂静的车内十分突兀，他赶紧抽身坐回来，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她醒来。便再次侧身过去，打算帮她看一看是谁的电话。


    然而刚刚越过她的身躯，准备去掏包里的手机时，沉睡的人忽地转过头来。


    下一刻，一个柔软温热的东西贴在他唇上，瞬间令他僵住。


    第十三章 看着不像好人


    一个柔软温热的东西贴在他的唇上，瞬间令他僵住。


    四目相对，他甚至能清晰的看清她茫然的眼睛。


    时间定格了几秒后，各自勐地退开。


    蔺佳亦退无可退，撞到了头，疼得昏昏沉沉。


    比起她来，宴淮却淡定得许多。他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不动声色的看着前方，冷静地说：「你手机响了。」


    蔺佳亦懵懂的回过神，这才掏出包里的手机来看，是段曼青打来的电话。


    「餵？」她接起。


    「佳亦，你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了，出院了，现在到家楼下。」她看了眼宴淮，说道：「他送我回来的，你不用担心。」


    「佳亦，对不起啊，我今天临时有急事，现在才忙完。」


    段曼青那边传出男子低笑的声音，蔺佳亦疑惑，问她：「你没事吧？」


    「没事，遇上了条黏人的狗。」随即，一声闷疼的哼声传过来，那人似乎被打了下。


    蔺佳亦想到什么，忽地好笑：「行，那你注意安全，这么晚了，也早点回家。」


    「好。」


    很快，两人挂了电话。


    蔺佳亦将手机放回包里，但动作太大，搭在身上的衣服滑落下来，她眼疾手快的扯住，担心落在地上脏了。宴淮这人有严重的洁癖症，她可不敢弄脏他衣服。


    这会儿安静下来后，刚才贴唇的一幕开始涌进脑海，令她脸颊发烫。


    她偷偷的看了眼旁边坐着的男人，却见他靠在椅子上，细碎的刘海下，目光淡然的看着前方。


    「今天，谢谢你了啊。」


    他依旧坐着没动，也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事觉得尴尬。


    蔺佳亦也停下来，努力搜刮脑海里有限的词彙，犹豫着该说些什么缓解气氛。


    良久，他突然开口问道：「手鍊喜欢吗？」


    「啊？」


    蔺佳亦随后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情人节在酒吧收到的那个纪念品。她怔怔的回道：「挺喜欢的，纯银的。」


    宴淮：「......」


    蔺佳亦说完之后觉得有点不妥，于是赶紧补充道：「就是觉得酒吧老闆挺大方的。」


    本来是想解释一下自己不是贪财的意思，而是感慨老闆大方，一个活动就这么慷慨。但话才说完，她又觉得不对劲了。


    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宴淮勾唇笑：「手鍊你放起来了？」


    「在包里，你要吗？」


    「嗯？」


    宴淮奇怪地看她。


    此时此刻，蔺佳亦简直像抽自己两嘴巴，怎么今晚老是说错话？


    她解释道：「你是不是想看我这条长什么样？」


    宴淮意味不明地笑笑：「情侣手鍊，难道不是一模一样的？」


    「......」


    她差点把自己蠢死了。说多错多，便不想再吭声。不过又觉得他措辞不对，于是纠正了下：「不是情侣手鍊，是纪念品。」


    「有区别吗？」宴淮转头盯着她，缓缓说完全称：「七夕情人节命定情侣手鍊纪念品。」


    蔺佳亦：「......」


    「上次那个男的...」他忽地转了话题：「是你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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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个？」


    「地下停车场，开车送你回家的那个。」


    「算是吧。」蔺佳亦点头，李颜人还不错。


    「看着不像好人，以后离他远点。」


    「......」


    蔺佳亦不太想跟他聊这些事，看了眼显示屏幕，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于是赶紧说道：「太晚了，我回去了。」


    「好。」宴淮懒懒地应了一声。


    她正要开车门，又被他喊住了。


    宴淮探身，从后座拿了两个袋子递过来给她，「一个是医院开的药，一个是你的鞋子。」


    「嗯。」蔺佳亦接过来，想起件事，问道：「医药费是？」


    「我出的。」宴淮接话，随后幽幽地说：「我已经记在帐上了，连着以前你欠着的，以后都要还。」


    「......」


    蔺佳亦说「好」，再次感谢他之后，打开车门下车。


    宴淮降下车窗，将手臂搭在车沿，透过副驾驶窗户看她远去，直到那窈窕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他才启动车子离开。


    ***


    蔺佳亦回到住处，先是在沙发上呆愣的坐了会儿，然后才起身去洗澡。脱鞋的时候看到脚上的一双粉色脱鞋，微微愣住。


    这双鞋穿着很舒服，连带着进门都忘记换下来了。


    她走到玄关，将里头的凉拖拿出来换上，然后从鞋架上拿出一个盒子，将这双粉红毛茸茸的拖鞋放进去。


    刷牙的时候，不经意间抬头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忽地又想起在车上的那个吻，她停了下来。


    镜中之人，皮肤白皙，红唇饱满。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祟，她觉得今天的唇格外的红艷艷，就好像第一天在酒吧后门见到宴淮的那样，诡异而诱人。


    她用手轻轻按压在唇上，那种温热的触感十分清晰。渐渐的，脸又热了起来。


    半晌，她长唿出一口气，赶紧低下头继续漱口。


    洗澡结束后，她懒懒的躺在床上，尽管身体很疲惫，但是精神头却很足。也许是因为在车上睡了一会儿，又也许是因为今天惊吓过多，她完全没有睡意。


    她拿手机准备刷一下邮箱，就看见段曼青发过来的微信。


    【睡了？我刚到家，今天累死了。】


    蔺佳亦回过去：【做什么了，这么累？】


    段曼青语音：【还不是萧繁？他打电话来说出了车祸，要我过去，我都吓死了。结果过去你说怎么吧？陪他从头到尾拍了无数个片，最后医生说人没事，就脸上擦伤了点，然后意思意思贴了个创可贴给他。】


    蔺佳亦好笑：【人家是大明星，脸不重要？】


    段曼青：【那也用得着喊死喊活吗？】


    蔺佳亦：【说不定真的疼呢。】


    段曼青提起这事就来气：【不说他了，你呢，好点了吗？】


    【你都问了好几次了，我现在没事，医生说吃点药明天就能痊癒。】蔺佳亦走到外间，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然后在沙发上靠着大熊坐下来。


    段曼青语音：【你不知道，今晚宴淮看起来很紧张的模样，我觉得他应该是很关心你的。】


    蔺佳亦喝水动作一顿，随即摇头好笑，想起之前在kt被宴淮辞退的场景，她对好友八卦的心情无奈得很。过了会儿才回信息过去：【大家是同学，紧张是难免的，换做是陌生人，也总要关心两下的。】


    「......」


    段曼青那边打了个哈欠：【行吧，不说了，我去洗澡，你早点睡觉。】


    蔺佳亦睡不着，看了会儿邮箱，又查了些工作信息，之后躺在床上仍旧没有睡意。她靠在枕头上，一停下来就容易想起之前在车上的那一幕。


    两人离得那么近，他就好像要吻她一样。


    他的气息全部笼罩着她，令她心跳都乱了。


    片刻后，她爬起来从包里掏出那条手鍊，看了许久，才放在枕头底下。


    *


    南山别墅。


    宴淮洗完澡，穿着一身纯白的睡袍躺靠在床上。他盯着电话簿里的『人渣』看了半晌。


    然后打开微信窗口，在搜索框输入电话号码，随后弹出来一个微信名——「蔺佳亦。」


    犹豫了下，他发送好友验证信息过去，耐心地等着。


    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信息回，于是又下床去沖了杯咖啡。走回床边看了眼手机，依旧安安静静。


    看了下时间，现在是凌晨两点，或许她已经睡觉了。


    蔺佳亦正在刷微博，忽地有条信息进来，以为是段曼青。打开微信一看，是条好友验证信息，头像很陌生，是一只搭在钢琴键上的手，温文尔雅的感觉。


    但下面验证的「债主」两个字，让她眼皮一跳。


    毫无疑问，这应该是宴淮发过来的。


    犹豫了下，索性当没看见，退出微信，继续刷微博。


    过了十几分钟，手机又响了，弹出了一条简讯提示。


    蔺佳亦打开简讯一看，「a债主」名字显眼得很。


    忽地，某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打开简讯，上头就是一串责备的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微信快通过，方便日后还债。别想装傻充楞看不见信息。」


    「......」


    蔺佳亦有点无力，好像是宴淮在她房间里装了监控似的，她心里想什么他都能猜到。


    这种被人一眼看穿心思，而且是不大光彩的心思，实在是心塞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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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退出界面，继续返回微信，找到刚才的那条验证信息，然后认命般地点了通过。


    很快，那头就发了条微信过来。


    【睡了？】


    蔺佳亦：【嗯。】


    宴淮：【那我现在是跟鬼说话？】


    「......」


    蔺佳亦耐心的回覆过去：【你还有什么么事？】


    宴淮：【没事不能发微信？这年头欠债的都这么嚣张？】


    「......」


    宴淮：【保持联繫，别跑路就行。】


    「......」


    仿佛欠了几百万巨债，蔺佳亦心累得很，缓缓回了个字：【好。】


    等了一会儿，没见他再发信息过来，也没心情刷微博了，索性爬起来关灯，努力睡觉。


    而宴淮这边，盯着新鲜的微信头像看了会儿，想了想，又把备註名称改了下——「人渣」。


    然后才心满意足的睡觉。


    ***


    由于睡得晚，第二天过了十点钟，蔺佳亦才醒来。


    第一时间是扒拉手机看时间，却发现上头进来了好几个未接来电和信息。


    她一一翻了过去，电话是段曼青打来的，还有她发来的微信。翻到最下面，还有『a债主』发来的微信，看了眼时间，是早上六点。


    这么早，他发信息来做什么？


    蔺佳亦点进去看。


    【我觉得有必要关心一下债务人的情况，以免万一。如果身体没什么大碍了，那就说一声。】


    这语气欠欠的，她都能想像他说出口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蔺佳亦打算先不理他，拨号给段曼青先打过去。


    段曼青很快就接通了：「才起床？」


    蔺佳亦：「嗯，你打了三次电话来，有急事？」


    段曼青：「哦，就今天早上我接到老杜电话，他说帮你问了下，他朋友公司老总需要个秘书，就专门整理档案，跟着出门谈判事宜。问你要不要去试一试，如果你想去，也不用投简歷，给那边说一声，你直接过去面试就好。」


    她又补充道：「听老杜说，待遇还不错，公司提供员工宿舍，五险一金，节假日还有旅游什么的。」


    蔺佳亦：「那他们对面试人员有什么要求吗？」


    段曼青：「这个倒是没说，但是老杜说你形象和能力都不错，应该没问题。」


    蔺佳亦想了想，决定道：「行，那我准备准备，什么时候方便去面试？」


    段曼青：「等下，我先问问老杜哈。」


    挂断电话，蔺佳亦起床去洗手间。坐在马桶上，她才慢悠悠的翻出宴淮的那条微信来看，然后缓缓输入：【身体痊癒，感谢债主关心！】


    想也没想，她就发了出去。


    那边很快就回了语音过来，宴淮闲闲地低嗤了声：【你想多了！】


    蔺佳亦：「......」


    没过多久，段曼青打电话过来：「我问了老杜，那边说你今天下午有空的话可以过去，正好老总今天下午有时间可以面试。」


    「这么急？」蔺佳亦看了看时间，说道：「行，那我先准备一下，你回头把地址发给我。」


    .


    下午的时候，蔺佳亦按约定时间到了地方。


    这是一家外贸公司，在市中心的黄金地段，看起来也是颇具实力的一家企业。


    蔺佳亦先在前台登记名字，之后被人带到休息区等待。她拿出文件袋里准备好的面试资料，低头仔细查看起来。


    斜对面楼上的贵宾雅座上，宴淮正在与人谈事。等律师查看文书之际，不经意间侧头，瞥见个熟悉的身影。


    他眉头微皱，停顿间隙，问道：「吴总，那位是贵公司的新员工？」


    被称吴总的人抬眼看去，眼里疑惑，他身后的助理赶紧解释道：「吴总，那位就是今天来面试的蔺小姐。」


    那人这才想起来似的，他笑着对宴淮说：「是有这么回事，我这还缺个秘书，下面的人介绍过来的。」他递了支烟过去，「怎么，宴总你们认识？」


    宴淮谢绝他递来的烟，不动声色：「不认识。」


    他又看了眼蔺佳亦的方向，这时有人递了杯热茶给她，她抬头感谢，正好露出白皙姣好的侧颜。


    眼珠一转，恰好捕捉到对面的吴总眼里闪过一丝惊艷。


    蓦地，心里烦躁起来。


    第十四章 他生气了？


    他手指敲打着沙发椅扶手，一杯咖啡喝完后，起身道：「我去下洗手间。」


    进了洗手间，宴淮掏出手机，找到蔺佳亦的微信，然后迅速编辑信息。手指在发送键上迟疑了片刻，最后摁下发过去。


    蔺佳亦听到手机信息铃声，心不在焉的瞥了眼，见是宴淮发来的，没理会。她现在着急准备面试的资料，暂时没时间理会债主。


    然而，没过几分钟，他又发了信息过来。


    她拿过手机打开微信查看，只见宴淮一共发了两条。


    第一条：【在哪？】


    紧接着相隔五分钟，又是一条：【？】


    她耐心的回覆过去：【很抱歉，正在忙。】


    很快，那边又发过来：【忙什么？】


    「......」


    蔺佳亦有种他在查岗的感觉，但自己面试这种事又不好跟他说，也就没搭理。


    但随即，他等了会儿没收到回復，又发了两个问号过来。


    她想了想，干脆摁灭手机屏幕，然后专心看面试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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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在洗手间等信息的宴淮，等了许久也没见回。盯着『人渣』的头像看了几秒，索性也摁灭手机，回到贵宾区域。


    .


    蔺佳亦面试很顺利，老闆让她准备一下，下周一就来报到。她算了下时间，今天周五，那也就是还有两天就要正式上班了。


    出门的时候她给段曼青打了个电话。


    段曼青；「成功了？」


    蔺佳亦：「嗯，下周一来办理入职手续。」


    段曼青也高兴：「哎，那今晚要不要庆祝一下？」


    蔺佳亦想了想，说道：「要不要叫一下老杜？他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想感谢感谢他。」


    段曼青：「行啊，我打电话问问啊。」


    「嘟」的一声，那边挂了电话，蔺佳亦收起手机放进包里，准备走路去地铁站。却冷不防听见一阵刺耳的喇叭声。


    偏头看去，一辆黑色商务轿车缓慢的跟在路边，车窗降下来，她看清里头坐着的人。


    「上车。」他说。


    蔺佳亦说：「没事，前面就是地铁站了。」


    「......」


    宴淮没多少耐心了，又按了下喇叭，不大耐烦地说：「快上车。」


    蔺佳亦停下脚步，看他似乎有事找她的模样，打开副驾驶车门，坐上去。


    等系好安全带，她问道：「对了，你今天下午发微信给我，有事吗？」


    宴淮没说话，而是将车门锁好之后，发动车子。


    过了约莫十几分钟，他在一条偏僻的道上靠边停了下来。


    车内安静，安静得有点压抑。


    蔺佳亦抬睫看他，他周身散发着一股冷然的气息，眸子晦暗的盯着前方。


    似乎......正在生气？


    难道是因为没有回他微信，所以生气了？


    想到此，蔺佳亦整理了下措辞，严谨道：「因为之前在忙，所以没能及时回你信息，很抱歉。」


    这时，他转过头来，目光疏远又迷离：「在忙什么？」


    「......面试工作的事。」


    「然后呢？」


    「嗯？」蔺佳亦一时搞不清他这质问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宴淮上下扫视了眼她今天的衣着，不是寻常的职业装，而是一身束腰的小黑裙，圆领胸口开得有点宽，将她白皙的皮肤和一对好看的锁骨露出来。脸上还化了点淡妆。


    蔺佳亦长相原本就属于张扬艷丽类型，再化一点淡妆，就显得有些妩媚。怎么说呢，她是这么个恬静的人，却长了一副妖媚姿色。清纯与妖媚结合，最是令男人慾罢不能的款。


    宴淮斜眼睨了片刻，想起之前那个人看她时的眼神，那种惊艷中带着猎奇的目光，只有他们男人才能懂。


    一时间，他沉了脸色，勾唇冷笑：「是不是很高兴？」


    「？」


    「这么个打扮，确实很适合秘书职业。」


    随着他上下扫视的眼神，蔺佳亦顿了片刻才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忽地沉下脸来。


    她浑身血液凝固，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么想她的。


    她愤怒地迎上他的目光，讥讽回去：「那又关你什么事呢？你是我的谁人？」


    她这话在宴淮听来犹如承认，更犹如挑衅。


    气氛剑拔弩张。


    他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的火气，由于之前一时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这样的局面并非他想要的。


    他将车内空调调低，过了半晌，才又说道：「这个工作不适合你。」


    「适合不适合不是你说了算，你根本——」


    蔺佳亦话没说完，就被宴淮打断：「你了解还是我了解？吴康成这个人，外表正人君子，实际上是个游走情场的老手。私下养的情人无数，而且多数都是勾搭身边的女秘书。」


    他话说完，空气顿时安静下来。


    蔺佳亦刚才的火气一瞬间被浇灭，只剩残余灰渣在心里，一地狼藉。


    甚至有点难堪。


    她之前面试工作并没有想这么多，也没有认真去了解僱主的背景，这会儿听他这么说出来，刚才面试时遇到的事也开始有迹可循。


    难怪，她面试这么顺利，那人几乎想都没想，就让她周一去上班。


    她手指紧紧绞着，难堪的同时也觉得愧疚，自己错怪了人家。


    半晌，她低低说道：「对、对不起啊。」


    宴淮心里也后悔说了那番话，但让他低头道歉，他没那个脸。脸色冷了许久，渐渐缓和。良久才问她：「去哪里？」


    「嗯？」蔺佳亦看过去。


    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启动车子后，又补充道：「我送你。」


    .


    路上，蔺佳亦接到段曼青的电话。


    「佳亦，我跟老杜说了，他说不用这么客气，那今晚就咱们俩怎么样？我们吃完饭顺便去附近清吧坐坐。」


    蔺佳亦此时心情十分低落，原本以为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她等段曼青兴奋的说完，有气无力的回过去：「曼青，那个......新工作我不打算去了。」


    闻言，宴淮瞥了她一眼。


    蔺佳亦把之前宴淮说的事又给段曼青说了一遍。


    段曼青听后，十分自责：「佳亦，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是这种情况。早知道对方是这么个人，我就不介绍给你了。」


    蔺佳亦：「没事，就是害你白高兴一场，今晚就不去吃饭了，我想回家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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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语气实在低沉，似乎因此事失落得很。


    宴淮一边开车，一边暗暗观察她神色，等红灯的时候，突然问道：「什么时候还债？」


    「？」


    蔺佳亦不可思议的看他。她这会儿正难过呢，他竟然这个时候来讨债，还是不是人！


    迎着她谴责的目光，宴淮却是心情好地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道：「最近胃口不佳，晚饭有什么推荐吗？」


    「......」


    十分钟后。


    路边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门口，宴淮僵直地坐在摺叠桌边，不敢动弹。


    蔺佳亦坐在他对面，端着碗粉吃，碗里放了很多酸笋和辣椒，吃得畅快淋漓。过了一会儿，她抬眼问他：「你真的不吃吗？」


    宴淮忍着螺蛳粉的怪味，心里沧桑。早知道就不应该说那句「吃什么都可以。」


    「你也知道，我请不起你吃什么大餐，在我们打工人来说，螺蛳粉就是人间美味，不尝尝可惜了。」


    门口排队的人进进出出，看起来确实生意不错。


    但这不是宴淮能接受的理由。对于一个重度洁癖症的人来说，坐在这里闻这个味已经够难受了，现在还要吃这个，他实在是......


    见她目的得逞狡黠的笑容，他忍了又忍，艰难的拿起一次性筷子，搅拌了下面前的那碗看起来不知道是什么乱七八糟佐料的粉。


    小心翼翼地夹了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


    嚼了半天。


    蔺佳亦盯着他：「怎么样？」


    他嚼得极其斯文，几乎看不到嘴巴在动，直到最后他喉咙咽了咽，才确定是吃进去了。


    良久，他抬眼说道：「蔺小姐就是这么报恩的？」


    蔺佳亦心中阴霾一扫而空，这会儿也不憷他。


    她自顾自从旁边的调料盆里，又舀了一勺酸笋放进他碗里，说道：「吃螺蛳粉，这个笋才是灵魂。」


    「......」


    见他脸黑得要冒烟，蔺佳亦也不再逗他，又重新给他叫了一碗清汤鸡蛋面，还是用纯白瓷的碗盛给他，才算了事。


    等宴淮慢条斯理的吃完时，天色已经黄昏了。


    秋天的夜晚来得早，这会儿捲起了凉风，吹得蔺佳亦头髮微乱。她目送宴淮开车离去，才转身回小区。


    回到住的地方，先是里里外外的洗了个澡。


    螺蛳粉好吃是好吃，就是气味太浓，而且总往头髮丝和衣服里钻，吃完后，浑身都是那股味儿。


    整理好情绪，她重新打开电脑，准备继续游览招牌信息，怒投了十几分简歷出去之后，又运动了近一个时辰，直到累了才沉沉睡去。


    浑浑噩噩度过了周末，周一早上的时候，她正在熬粥，忽地来了个电话。


    「你好，请问是蔺佳亦女士吗？」


    「你好，我是。」


    「这里是kt金融投资股份有限公司，我司正式通知您，请您于明日，也就是周二上午，到前台办理入职手续。」


    第十五章 没法好好做人了。


    蔺佳亦迷迷煳煳挂了电话之后，又认真确认了眼电话号码,好像还是以前那个座机号。


    是kt的没错。


    但，为什么这么突然？


    锅里的热粥已经冒泡，她心不在焉的用汤勺搅拌着。短短几分钟，她想了许多种可能，最确定也最不愿意接受的就是——宴淮很有可能在同情她。


    还有什么比分手几年之后，被前男友发现你过得悽惨可怜的情况更糟糕？


    蔺佳亦现在就是这么个心情。


    老实讲，kt是她最理想的工作环境，但kt却有个宴淮。


    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宴淮是高层领导，而她只是一个小虾米，窝在部门兢兢业业做自己的事，应该也没多少机会跟高层领导打交道。她安安静静苟自己的日子就好。


    但是，如果要以这样的姿态进kt，她没法挺直腰杆做人。


    说到做人，她长长的嘆了口气。


    好像自从遇到宴淮之后，她就没法好好做人了，总是犯蠢，想想都心塞。


    想了想，她把火关掉，之后拿起手机，找到宴淮的微信。她觉得不管去还是不去，都有必要将此事问清楚。


    她要他知道，她并不可怜，不需要他的同情。


    于是，带着这股温怒，她语气不好的发了条信息过去。


    【你是什么意思？】


    很快，那边回覆：【？】


    蔺佳亦：【我刚才接到贵公司的入职通知。】


    他懒懒的「哦」了一声，回语音道：【确实是我的意思。】


    蔺佳亦冷笑：【这么耍我好玩吗？】


    这次隔了很久，他才回过来：【上次是误会，既然你也是单身狗，那就没问题。】


    紧接着又发来一句：【kt需要疯狂工作的热血单身狗！】


    「......」


    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搞得好像她在无理取闹似的。她实在不爽，正打算敲字回復，那边又很快发了条信息过来。


    【你以为我在同情你？还是你觉得kt是慈善机构，专门收留小可怜？】


    蔺佳亦：【？】


    宴淮：【别搞笑了，之前是谁说得过国家工作创新奖来着？】


    宴淮：【我只是拭目以待罢了。】


    「......」


    蔺佳亦坐在餐桌旁心不在焉的吃着粥，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去kt工作。想了下，决定问问段曼青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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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吃完粥，正收拾碗筷的时候，段曼青回信息来了。


    【他都这么说了，你不去岂不是显得心虚？】


    蔺佳亦不解，擦干手后，给她回復过去：【我心虚什么？】


    段曼青：【心虚你之前说拿国家奖是假的啊。】


    段曼青：【还有，他都说kt不是慈善机构了，你难道还认为自己是小可怜？】


    蔺佳亦：【这么说......我去工作？】


    段曼青：【去，当然去，而且还要打扮漂漂亮亮的去。我这有两张商场购物超级vip卡，都是大牌喔，给你体验体验。】


    蔺佳亦：【又是萧繁给你的？】


    段曼青：【怎么叫给？他这是还我人情。】


    蔺佳亦：「......」


    .


    两人约好下午两点在购物广场见面，蔺佳亦抓紧时间睡了个午觉，之后化了点妆才出门。


    到地方后，段曼青已经在等着她了，她手上拎着大袋小袋的，艰难地跟她招手。


    「佳亦，快帮帮我。」


    「怎么买了这么多？」


    「不是我买的，这个是vip赠品，你看看有没有需要的。」


    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蔺佳亦扒拉开袋子，只见里头都是些大牌化妆品和鞋子，惊讶道：「都是送的？」


    段曼青点头：「对啊，萧繁跟这些品牌都有合作，这张卡估计是他私人的vip。」


    蔺佳亦接话：「结果都便宜你了。」


    「你看看有哪些用得上的，」段曼青说：「只管拿去。」


    蔺佳亦不跟她客气，从里头找了一双鞋子，在脚上试了下，说道：「那就这个吧，其他的我都不缺。」


    她往四周看了眼，斜对面不远处有个奶茶店，说道：「你先坐着休息，我去买喝的。」


    她起身走了过去。


    这家店排队的人有点多，蔺佳亦低头边看手机边等着。忽然，旁边一个清亮略带惊喜的声音传来。


    「诶？怎么是你？」


    她转头看去，是李颜，跟他一起的还有个女生，正排在她身后。


    蔺佳亦点头招唿，看了眼他和他身旁的女生，说：「我不着急，要不你们先买？」


    李颜担心她误会了，赶紧说道：「这是我妹妹，今天陪她来逛商场。」


    女生娇小可爱，看起来还是学生，笑得鬼精鬼精的，问她：「姐姐你好，你是我哥哥的朋友吗？」


    蔺佳亦笑着点头。


    「你一个人？」李颜问。


    蔺佳亦示意他看不远处，说：「和段曼青一起。」


    那边段曼青也瞧见了，带着东西走过来，跟李颜打过招唿后，就寻了个位置坐下来：「我们坐这休息一下。」


    没多久，蔺佳亦买了两杯奶茶过来。


    「对了，你跟张阳泽怎么样了？」她问。


    段曼青摇头：「不怎么联繫了，可能不合适。」想到什么，她悄悄凑过来说：「不过我看李颜挺不错的，你要不要试试？」


    「你怎么还不死心，」蔺佳亦无奈：「要不，你跟他试试？」


    段曼青白了她一眼：「他要是喜欢我，我早就跟他试了。」


    蔺佳亦好笑。


    没过一会儿，李颜跟他妹妹也买好了，出门时见两人坐这，他妹妹拉着他说也要坐这休息一下。而且还拉过来跟蔺佳亦她们共一个桌。


    小姑娘笑得甜甜的，毫不掩饰做媒的意图：「姐姐不介意吧？」


    蔺佳亦摇头说「不介意。」


    李颜跟着腼腆的坐下来。


    李颜的妹妹跟他性格完全相反，很是健谈。小姑娘感兴趣的东西格外多，问问这个问问那个，跟段曼青倒是很谈得来。


    李颜也试着找话题与蔺佳亦搭讪，两人断断续续的聊着，还算融洽。


    .


    宴淮出电梯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他耳边还在接听电话，顿了顿，忽地转了话题：「妈，刚才你说小姨的生日是哪天？」


    电话那头，宴妈妈疑惑：「你想陪妈妈去参加？」


    宴淮：「没有，给她挑个礼物过去。」


    宴妈妈：「怎么突然想到挑礼物了？你往年都没想着这事。」


    宴淮笑：「今年不是回国了吗。」


    宴妈妈：「行，那你挑好寄过来。」


    挂完电话，他又看了眼蔺佳亦的方向，两人有说有笑的，刺眼得很。


    「宴总，还要继续巡看吗？」一旁的助理不大确定地问他。


    「不了，你跟张总他们去，回头把资料整理给我。」


    「好。」助理跟着另一群人离开了。


    宴淮走到一旁，靠在迴廊边上，打开电话簿找到「人渣」，拨打过去。


    蔺佳亦奶茶喝到一半，电话就响了。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看到上头「债主」两个字，微微愣了下。之后起身对李颜道：「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她走到一旁接听。


    「餵？」


    「上商场二楼来，立刻！马上！」


    「？」


    蔺佳亦抬眼张望四周，在正前方楼上看到那人的身影。他脸上一派漠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只唇角斜斜勾起，预示着肯定没好事。


    「我能问问是什么事吗？」她说。


    电话那头立即噼头盖脸的训斥：「上司找下属员工做事，居然还敢顶嘴问是什么事，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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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蔺佳亦认命的挂了电话，回到座位对段曼青说：「我有点事需要走，不能陪你了，你这些东西怎么拿？」


    李颜脸上微微遗憾，随即说道：「蔺小姐有事就去忙，我可以帮你朋友。」


    段曼青也问她：「什么事？要不要帮忙？」


    蔺佳亦摇头，朝二楼看了眼，那人已经背过身去了。她说道：「不用，我先走了。」


    宴淮十分好心情地勾起唇角。他打开秒表计算时间，刚跳到一分二十秒的时候，蔺佳亦就到面前了。


    他将秒表暂停，然后将界面在她面前晃了晃，说：「很好，以后工作就要按这个效率。」


    蔺佳亦没等到电梯，是从楼梯跑上二楼的，她气喘吁吁地问：「要我做什么？」


    「我小姨生日要到了，你帮我挑下礼物。」


    「......」


    第十六章 明天来上班！


    他靠着迴廊栏杆，姿态闲散，语气理所当然。


    蔺佳亦一口气跑上二楼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听到他这么说，有点懵。


    「这......应该算私事吧？」


    宴淮眼皮一掀，眸光睨过来。他眼尾狭长，看人时常懒懒的，再配着他这身高冷王八之气，总有一种睥睨众生的感觉，让人莫名的容易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蔺佳亦就是这样，顿时禁声了，没出息的赶紧解释：「不是，就是关于给长辈买礼物这种事，我也没什么经验，怕做不好这项工作。」


    「一句做不好，就想推辞，这是你的工作态度？」


    「......」


    三句不离工作态度，但又没法反驳，蔺佳亦郁结得很。


    「也行吧，那我试试看。」她认命的跟着他走，一边问道：「请问你小姨喜欢什么礼物？」


    宴淮头也没回，随意道：「不知道。」


    「那你小姨平时有什么爱好？」


    「不清楚。」


    「......」蔺佳亦继续耐心地问：「那小姨她年纪多大？」


    这时，前面走着的人忽地转身停下来，唇角噙着抹意味深长的笑：「小姨？」


    蔺佳亦差点就要撞了上去。


    他尾音拉得长长的，带着点嘲意，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带着点缱绻：「你倒是叫得亲热，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俩......」


    后头的话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


    蔺佳亦的脸颊后知后觉的烧起来，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但看他认定了似的，又觉得解释没啥意义。


    他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眼尾溢出点笑来，好心情地说：「大概，也就，四十岁这样吧。」


    「......哦。」


    两人来到电梯旁，等了一会儿，进了电梯。这层又挤进来几人，将两人挤到了角落。


    他似乎极其不习惯这样乱闹闹的场合，侧身站着，就跟面对着她一样，唿吸也落在她头顶。令她感到微微的热和痒。


    商场人多，几乎每一层都要停下来，然后挤进来一些人。将两人差不多挤在一处。


    这个姿势，有点尴尬，很像拥抱在一起。


    蔺佳亦别过脸，看着电梯滚动的楼层，心里默数。


    终于数到七时，电梯门开了。两人走了出去。


    这一层是奢侈品区域，逛的人比较少。蔺佳亦也很少来这样的地方，平时也基本不关注大牌，所以很多品牌名称并不清楚。


    她老老实实跟在宴淮身后，宴淮倒是跟在自家散步似的，闲散从容得很。他随意看了看，目光定在某处后，就抬脚走过去。


    这是一家占地空间很大的店面，工作人员很热情的接待她们。这些人似乎很有经验。一男一女逛街，一般都是女人买东西，男人刷卡。所以，重点就围着女人转就行。


    工作人员对着蔺佳亦笑得热情：「女士想要买什么？」


    蔺佳亦朝宴淮看过去，希望他能拿个主意。但是宴淮压根儿就没给眼神她，进店之后兀自去沙发上坐下来，还悠闲的拿起桌上的杂志来看。


    「......」


    没办法，蔺佳亦只好将这活儿如实的抛给工作人员，她说：「来给...朋友的小姨买礼物，大概四十岁，你们有什么推荐吗？」


    工作人员很快就明白过来，说：「如果不确定买什么礼物，腕錶就是最好的选择。」她领着蔺佳亦去了另一个区域，「这些是我们新推出的精品腕錶，都是限量版，您看看喜欢哪一款。」


    蔺佳亦站在专柜旁，挑了两款看起来精緻大气的，「这个呢？」


    「好的，女士您请坐，我取出来给您细看。」


    蔺佳亦在一旁的座位坐下，没一会儿，那工作人员端着展示盒过来了。


    从歷史源头到大师设计理念，又到精湛的工艺等等，说得很详细。


    蔺佳亦瞥了眼不远处坐着的宴淮，他漫不经心的翻着杂志，真就跟那种陪女人来逛街他只负责刷卡的男人一样，坐在旁边等着就啥不管了。她收回视线，问道：「这是什么价位呢？」


    「一百二十万人民币。」


    工作人员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百十二块的事。


    蔺佳亦眼眸微瞪，随即又立马压下心里的惊讶。在工作人员淡定的目光下，她也淡定的笑了笑。


    她暗暗看了眼盒子上的品牌名称——插nel，不太清楚。然后说道：「您稍等，我问一问我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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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人员很有礼貌：「好。」


    蔺佳亦走到宴淮身边，他见她过来，抬头问道：「挑好了？」


    蔺佳亦没回答，先是坐下来，问他：「你不打算再逛逛其他店吗？」


    她暗示意味浓烈。


    宴淮看到那名工作人员端着展示盒站在不远处，心里瞭然：「你说说，想逛哪里？我陪你去。」


    「......」


    又不是她要买东西，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暧昧？


    蔺佳亦买东西有比较价格的习惯，更何况还是这种奢侈品，动辄上百万的东西，多看看，也许还有更「物美价廉」的呢？在她看来，能省一点是一点。


    宴淮放下杂志，随即招手让那工作人员过来。


    「你喜欢这款？」他问蔺佳亦。


    「不是我喜欢，是工作人员推荐，说四十岁左右的女士应该会喜欢。」


    她说话还挺谨慎，宴淮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又问工作人员：「这款是她挑选的？」


    工作人员说：「是的，这位女士很有审美眼光，这一款是插nel御用大师设计的最新精品。」


    宴淮点头：「行，那就包起来吧。」


    蔺佳亦蓦地朝他看去，小声问道：「你就，不问问价格？」


    宴淮极其敷衍地「哦」了一声，问道：「什么价格？」


    「一百二十万人民币。」


    他再次点头：「嗯。」


    「......」


    蔺佳亦觉得自己真的傻，白替他操心了，人家大少爷压根儿就不在乎这点钱。


    买好东西，两人出了商场。宴淮打了个电话，没过一会儿，他司机开车过来。


    蔺佳亦低头回朋友的信息，是以前同事发来的，询问一些工作方面的事。忽地头顶传来声音。


    「你还有事？」


    她抬头：「嗯？」


    宴淮问：「想去哪？」


    「我没什么事，你......」想到眼前两人是上下级关系，于是又改口道：「宴总还有什么事交代？」


    宴淮闲闲的睨了她一眼，转身去开车门：「上车。」


    蔺佳亦收好手机，坐进后排，他关好门后，自己从另一边上车，也跟她一起坐在后排位置。


    「我们去哪？」她问。


    「送你回去。」他将手錶袋子随意的仍在副驾驶座位，然后吩咐司机道：「去嘉城馨苑。」


    司机有点诧异，从后视镜瞧了蔺佳亦一眼，赶紧应了声「好。」


    蔺佳亦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估计以为自己是宴淮的某个情人。她微微有点不自在，尤其是宴淮还坐在她身边。


    这时，他电话刚好响了，他掏出手机接电话。应该是国外的朋友打来的，他们全程用法语交流。


    蔺佳亦想起之前段曼青说过，他后来出国了。这么看来，他应该是去了法国留学。


    法语她不懂，但是在大学时偶尔听外语系的同学交流过，彼时他们说得磕磕绊绊，但宴淮的发音很标准，声音也很好听。


    过了一回儿，他挂了电话。


    「你什么时候去办入职？」他问。


    「工作人员说明天上午。」


    「好，那就明天上午直接来上班。」


    「这么快？」


    宴淮没好气的斜睨她一眼：「你以为kt是吃闲饭的公司？每天忙得要死，难道刚开始上班就想偷懒？」


    「......」


    蔺佳亦顶着他像看好吃懒做不良员工的眼神，头皮发紧，改口：「不是，就，挺突然的，我都还没准备好。」


    他忽地笑得耐人寻味，幽幽地道：「准备什么？又不是去相亲。」


    「......」


    他嘴巴这么毒，kt的员工知道吗！


    第十七章 上班第一天


    蔺佳亦回到住处，将段曼青给她的袋子放在鞋柜上，里头是一双米白色的高跟鞋，皮质非常柔软，上脚也很舒服，正好可以明天穿去上班。


    今天逛了一个下午，脚有点酸，她一直有泡脚的习惯。走到客厅，拿上空壶去厨房接了点水，之后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慢慢等水烧开。


    手机上进来了好几条信息，几条是推送新闻，其中一条，是催款简讯。算了算，还有两天就到还款日了。她查看了下自己的余额，还有三千多，还完这次贷款，就只剩差不多一千块了。


    幸好现在也找到了工作，kt的员工福利待遇不错，不仅假期奖金齐全，还有免费员工餐。早中晚餐都有，确实可以缓解她拮据的情况。


    看看自己卡上的余额，再想想今天下午宴淮卖个礼物随随便便一百多万。这差距，忽然觉得两人隔着的不止千里万里，恐怕是几个银河。


    蔺佳亦嘆气，起身去房间拿了个小本子。


    如今有了工作，她需要好好规划自己的未来。


    阜临是个很不错的城市，首先天气就很合适，不冷不热。不似曾经在北方上大学的时候，每年冬天都冷的手长冻疮，一到开春天气暖和点了，就整个痒得不行。


    她喜欢阜临这个地方，或许未来可以在此安家。争取努力通过kt实习期，成为正式员工，这样一来，只要工作五年，不仅可以还清大学贷款，还可以有钱付个六十平米的首付。


    到时候一个人住，再养只猫。嗯，周六带着去公园逛几圈，晒晒太阳。


    日子，似乎，也挺美好！


    蔺佳亦追求不高，从来都只想要一个稳定的生活，以前没有能力，如今安定下来，令她又充满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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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忽地觉得，跟宴淮在同一个公司工作，好像也不错。


    .


    第二天，蔺佳亦精神抖擞的起了个大早。


    阳光透进窗户，金黄之中带着点暖暖的红，正好打在桌上一盆仙人球上，一派生机盎然。


    她先是爬起来给角落的熊一个大大的拥抱，之后才去洗脸刷牙。


    今天她上了点淡妆，一头乌黑的长髮别在耳后，用一根珍珠发卡固定着。下楼后在路边买了根油条和一杯豆浆，边走着吃边去赶地铁。


    这会儿正是上班高峰期，等地铁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龙。看了眼周围乌压压的工作大军，忽地感慨，自己也成了阜临的一份子了。


    到了kt十八楼，还是上次的前台工作人员接待的她。那人一边列印表格，一边拿眼偷偷打量她，脸上神情变化莫测。


    蔺佳亦含笑等待，她当然清楚工作人员心里的惊讶和奇怪。


    前不久她才被辞退，没隔多久，却又重新来上班，这事连她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挺魔幻的。


    填好表格后，又录入指纹信息，领了工作证和资料，于是就正式去策划部报到了。


    「新同事你好，策划部在二十楼，上去之后，左转直走，尽头再右拐就会看到。」


    跟之前的态度不一样，办理好入职手续，蔺佳亦和这位前台工作人员立马成了同事，此时，她态度也变得略微亲切起来。


    蔺佳亦依旧含笑说「谢谢」，然后转身去乘电梯。


    等她一走，前台的其他两个同事过来互相睇眼神，众人心照不宣感慨。


    怪事年年有，今年真是特别多！


    .


    蔺佳亦上了二十楼，找到策划部，叩了叩门。


    里头一人抬眼看过来：「你好，有什么事吗？」


    蔺佳亦礼貌的走过去，把自己的工作证递过去：「你好，我是新来的同事，我叫蔺佳亦，过来报到的。」


    「噢，新来的啊，」那人约莫三十岁左右，个子有点矮，人很和气，笑的时候整个牙都露出来，「你先稍等一下，我去看看何经理这会儿有没有空。」


    蔺佳亦点头：「好。」


    很快，那人回来说道：「何经理这会儿有点忙，这样，你先坐那。」她指了个位置，歉声说：「目前还不知道要你坐哪里办公，等会儿见了何经理，看他怎么安排。」


    她态度亲和温柔，蔺佳亦笑着说好，又问她：「请问您怎么称唿。」


    「我叫王珊，我应该比你大，以后叫我珊姐就行。」


    「好，珊姐，谢谢你。」


    「别客气。」


    王珊给她倒了杯水过来，然后继续坐回位置去忙了。


    蔺佳亦等了很久，望着何经理的办公室，门一直关着，也没有动静。想了想，她主动走到王珊面前问：「珊姐，平时何经理都这么忙吗？」


    王珊抬头，神情古怪：「也不是，就今天好像格外忙。」


    「哦，行，那我再等等。」蔺佳亦说。


    没过一会儿，王珊整理好了资料，站起身说：「对了，你叫蔺......」


    「蔺佳亦，」蔺佳亦也站起身说道。


    「哦，那我以后叫你小蔺吧，我现在去给何经理交资料，顺便帮你看看他有没有空。」


    「行，谢谢珊姐。」


    很快，王珊出门了，过来说：「小蔺，何经理让你现在进去呢。」


    「哎，好。」蔺佳亦带好入职资料和工作证小跑着进门。


    对于何经理，蔺佳亦之前见过一面，彼时她正被宴淮辞退，在等电梯时，何经理来说要给她介绍工作。这会儿再见，何经理仿佛忘记了那件事一样，神色自然，只不过，浑身却透着股疏离。


    他坐在位置上，抬头淡漠的瞥了她一眼，嘱咐了几句以后好好干之类的话，就让人进来了。


    「王珊，你带着新来的同事熟悉熟悉环境，以后她跟着你们组，有不懂的你多带带她。」


    王珊说「好。」然后领着蔺佳亦出门。


    来来去去也不过几分钟，这场报到就这么结束了。


    出了门后，王珊领着她走，「这边是茶水间，有水果、冰箱、咖啡机、茶叶。平时想自己做点吃的也可以在这里操作，咖啡水果和茶都是公用的，没了去前台领就行。」


    蔺佳亦点头：「好，谢谢珊姐。」


    王珊将从一旁拿了个纸杯接咖啡，问：「你平时喝咖啡吗？」


    蔺佳亦点头，然后从她手上接过那杯咖啡：「谢谢珊姐。」


    「哎，你别这么客气，相处久了，你就知道我这人很简单，不用太客气的。哦，对了...」她稍稍凑近蔺佳亦，问：「你跟何经理是不是见过？」


    「嗯？」蔺佳亦想起之前的事，老实道：「来面试的时候见过一次。」


    「得罪他了？」


    蔺佳亦想起当时自己拒绝了他，迟疑道：「应该是吧。」


    王珊一副瞭然的模样，说：「我就说嘛，今天怎么把你晾这么久。」


    她拍拍她肩膀：「以后做事小心些，何经理这人啊，」她拿手指虚比了下，「有点爱记仇。」


    蔺佳亦抿唇笑笑：「谢谢珊姐提醒，我以后会注意的。」


    .


    蔺佳亦给分了个工作檯，就在王珊的对面，两人共用一桌，越过电脑，还可以互相看到对方的脸。


    王珊给她拿了一摞资料：「佳亦，这些是我们部门近年来的活动方案，还有kt工作准则，以及kt各项业务情况，你今天先熟悉熟悉，明天我再交些工作到你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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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多谢珊姐。」蔺佳亦探身接过资料，放在桌上，堆起高高的一摞。


    她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上午十一点，中午留在公司，一直到下午下班应该能看完。于是，起身去茶水间续了杯咖啡。


    整理资料的时候，手机响了。


    低头一看，是『债主』发来的微信。


    【工作适应得怎么样？】


    第十八章 丧心病狂宴boss


    蔺佳亦放下资料，给他回道：【挺好的。】


    宴淮：【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蔺佳亦：【kt总经理还关心员工这个？】


    宴淮：【kt总经理没闲情关心你这个，是债权人关心债务人的情况，免得第一天混不下去就跑路了。】


    蔺佳亦：「......」


    说实话，今天上午蔺佳亦的新工作体验并不好，一来就被领导晾了一个多小时，还没开始工作就已经给了个下马威，以后很有可能还会有小鞋穿。这种情况，就挺糟糕的。


    但她并不打算把这事告诉宴淮，毕竟她跟何经理的事是属于私人恩怨，上升不到工作层面。只要人家何经理工作表现出色，私下品德如何，那对于一个公司高层领导来说，无伤大雅。


    再说了，这种私底下告状的事向来没品，蔺佳亦也不做这种事。


    她敲了几个字回復过去：【嗯，不会跑路。】


    等了一会儿，那边没再回过来，于是把手机放到角落，继续查看资料起来。


    她按轻重缓急将资料先分类好，之后拿起《kt工作准则》先看起来，正看到一半，简讯又来了。


    宴淮：【在做什么？】


    她瞥了一眼，觉得他堂堂kt总经理怎么这么闲，她这边都忙死了，实在没空跟他聊微信。于是把屏幕摁灭，没搭理。


    过了一会儿，他又发了个微信，这次是个问号：【？】


    蔺佳亦重重唿出一口气，将纸杯里的咖啡喝完，之后拿起手机打开照相机，对着高高一摞资料拍了个照片发过去。


    意思是我忙很，拜託你不要打扰我。


    然后继续摁灭屏幕，索性将手机调静音，放进抽屉里。


    另一边，总裁办公室。


    宴淮慵懒地坐在椅子上，盯着两人简短的聊天记录，唇角微勾。


    助理小刘念完了报告，见他似乎心情极好，问道：「宴总，下个月的拍卖方案您觉得怎么样？」


    「嗯？」他回过神来，伸手接过资料看了边，然后在上头签字，说：「这份方案我之前已经看过，拿去策划部让他们准备起来。」


    「好。」


    等小刘出门，宴淮点开蔺佳亦发过来的图片看，笑了。想了想，又点开她的微信朋友圈，依旧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微一挑眉，然后摁灭手机。


    ***


    蔺佳亦看完工作准则的时候已经刚好到下班时间，王珊很热情地邀她一起去楼下员工餐厅吃饭。


    kt的食堂机制很人性化，每天不重样的三菜一汤，还有水果甜点。策划部的人基本围在一个桌上吃饭，长方形的大理石桌，坐了约莫七八人。


    蔺佳亦吃饭细嚼慢咽，斯斯文文的，边吃边问一旁的王珊：「珊姐，我们策划部一共多少人？」


    「二十三个，有几个出去办事了，估计下午回来你可以见到。」


    蔺佳亦点头，吃过饭之后，主动去端了点水果来给大家分享。对于她这个新来的同事，大家还是很喜欢的。蔺佳亦年纪小，礼貌又文静，长得还好看，这些同事基本都比她大，很是照顾她。


    吃过饭之后，蔺佳亦回到办公室，她有午休的习惯，哪怕只是歇十分钟也必须休息，否则下午会很没精神。


    趁这会儿人少，室内安安静静，她靠在桌上准备打个盹。


    酝酿了一会儿睡意，正要入梦时，一道刺耳的笑声传来。她抬头看去，是个女的走了进来，她上身着了见红色小西装，下身黑色长牛仔裤，一头长髮烫了大波浪卷，脸上妆容精緻，是个艷丽的美人。正一边接电话一边走进来，看见蔺佳亦还愣了下。


    不多久，挂了电话之后，她问道：「哎，你是新来的？」


    蔺佳亦对她礼貌的笑了下，伸手过去：「你好，我今天刚来的，我叫蔺佳亦。」


    但那人只上下扫了她一眼，没准备跟她握手，不过面上却很热情地说：「这就好了，终于来了个帮手，我们部门最近都忙得不可开交。」


    王珊刚去接茶水过来，走到蔺佳亦身边介绍：「这是张依依，我们组的组长，比你大一点。」


    蔺佳亦赶紧打招唿：「依依姐好！」


    「哎哟，」那人好像听到了好笑的话，转头对着王珊说：「可别这么介绍，她这么一喊，我显得挺老的，就叫组长。」


    蔺佳亦点头：「好。」


    等张依依一走，王珊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这个人你以后远着点。」


    「嗯？」蔺佳亦不解。


    王珊笑道：「我也不多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


    一下午的时间，蔺佳亦几乎是看资料度过的，眼睛困得几乎睁不开，整个下午一连喝了三倍咖啡才勉强撑住。


    临下班时，张依依召集众人开小组会议，她递了个文件过来，说道：「下个月的拍卖活动方案，宴总已经签字通过，何经理的意思是交给我们组来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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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有人小声埋怨道：「又是我们组啊，天吶，都忙不过来了。」


    张依依笑笑，看了眼蔺佳亦说：「这不是还有个新来的吗？这方案交给她，让她练练手。」


    「哎，组长，小蔺刚来，恐怕还不......」


    王珊话还没说完，就被张依依打断：「谁不是从不熟悉到熟悉的？再说了，她年纪轻轻就进了kt，说不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她话里有话，说得意味深长，难免引人遐思。


    蔺佳亦面色淡然，没接话。


    等会议结束后，张依依一走，王珊脸色同情：「你中招了，新来第一天就被针对。」


    蔺佳亦问：「珊姐，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王珊安慰她：「你一个下午都没怎么说话，得罪什么。她那人啊，就是喜欢折腾新人，尤其是长得比她好看的新人。上次就被她折腾走一个。」她继续说道：「小蔺你忍着些，过了三个月试用期考核，就没事了。」


    蔺佳亦笑，这种职场黑暗以前也见过，她倒是没怎么担忧，就刚接到的工作任务有点发愁。她看了眼手上的文件，仔细问了王珊一些意见之后，回到位置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


    kt下班时间是下午五点，出大门时，刚好夕阳落下，天边一抹绯红。


    这一天的工作经歷，让蔺佳亦仿佛云里雾里，梦幻似的。她抱着个文件夹边走，边摇头好笑，之前上班时困的不行，这会儿下班了却清醒得很。果真应验了那条铁律：「上班是条虫，下班是条龙。」


    她刚刚走到地铁站，手机就响了。


    从包里掏出手机一看，是宴淮发来的微信。她发现自从加了微信后，他这人总是阴魂不散。


    微信就短短两个字：【在哪？】


    蔺佳亦眼皮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迟疑的给他回了过去：【准备坐地铁回家。】


    果然，他毫不留情地，理所当然地，颐指气使地命令道：【回公司。】


    随后又补了句：【加班！】


    蔺佳亦无奈，小心翼翼的敲了几个字过去：【那个，已经下班了啊。】


    下一刻，一条语音马上发送过来，语气嫌弃得不行：【上班第一天就想偷懒？】


    「......」


    蔺佳亦垂死挣扎：【我们部门没有要求加班。】


    微信那头的人，拽得很，「啧」了一声，继续说道：【领导要求你加班，还敢顶嘴？】


    「......」


    蔺佳亦犹豫了下，最后认命般地，掉头往回走。


    第十九章 简直不是人！


    蔺佳亦最后认命般地，掉头往回走。


    走到半路，又收到宴淮的微信：【回来在楼下咖啡店买两杯咖啡。】


    蔺佳亦：【公司不是有吗？】


    宴淮：【不好喝。】


    「......」


    等咖啡的时候，恰好段曼青打电话过来。


    她接起来：「曼青怎么了？」


    「佳亦，上班第一天感觉怎么样？」段曼青语气欢快，像个小太阳似的，时时刻刻都活力四射。


    蔺佳亦心里苦，丧丧地嘆了口气：「不怎么样。」


    「诶？」


    「领导不大好相处，顶头上司跟我还有点小过节。」


    「宴淮？」


    「不是。」她不想说这个，反正段曼青也不认识，只大倒苦水说：「但宴淮也不是什么好人。」


    那边，段曼青噗嗤一笑：「他怎么你了？」


    「上班第一天就压榨我的劳动力，简直不是人！」


    段曼青笑得乐不可支：「回头你得问他要加班费啊，别以为老同学就好欺负。」随后她又说道：「对了，佳亦，我把酒吧的兼职工作辞职了。」


    「怎么辞了？」蔺佳亦问：「那你生活费怎么办？」


    「我哥偷偷给了我一点，还有，我下个月就要去剧组了，有个前辈带着我学习，到时候也能领点实习工资。」


    「萧繁知道吗？」她问。


    「为什么要让他知道？」段曼青诧异，「再说了，这是我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就嘴硬吧。」蔺佳亦笑，「万一他碰见你在剧组，你就惨了。」


    「人家是大明星，每天绯闻缠身都顾不过来，哪里有闲心管我一个素人。」


    「啊，怎么这么酸呢？」蔺佳亦提高音量，打趣她。


    「哎哎哎，佳亦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还笑话我呢，我跟他真没啥，就算他想有点啥，也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小屁孩，不是姐的菜！」电话那头，段曼青中气十足的吼道。


    蔺佳亦好笑，她刚好走到了kt楼下，说道：「不说了啊，我得上去加班了，奸商还在等着我呢。」


    刚刚荣升为『奸商』的宴淮，正心情很好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交代助理道：「今天你们都下班吧。」


    小刘抬起头来：「可是宴总，这份资料您不是说急要吗？」


    宴淮盯着手机上的秒表，懒懒地『嗯』了一声，说道：「没事，现在不急了。」


    「哦」，小刘疑惑关上电脑，起身离开。


    几分钟后，蔺佳亦到了二十层，现在基本大家都下班了，整个楼层显得空空荡荡，偶尔遇到一些还在加班的人。


    蔺佳亦对她们点头招唿，径直找到宴淮的办公室，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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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来。」里头很快传来声音。


    蔺佳亦走进去，见宴淮懒懒地坐在沙发上喝茶，她看了眼手上的拎着的咖啡，又看了看他面前的茶盘，疑惑问道：「不是说喝咖啡吗？」


    「放下，我等会儿喝。」他说。


    蔺佳亦走到桌边，放下咖啡，随后又问他：「请问要我来做什么呢？」


    她只是一句很平常的问话，就字面意思。但宴淮抬起头来，斜眼睨她，眼角微挑：「听你这语气，有怨言？」


    「......」


    蔺佳亦无语，他为什么总能曲解她的意思？


    「不是，就是想问，是什么工作，我好做完了快点下班。」


    宴淮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起身去桌边拿了份资料过来递给她：「这些，今天整理出来给我，整理好了，就能下班了。」


    「......」


    蔺佳亦望着面前的一大摞资料，有点不可思议，她迟疑地问道：「那个......刘助理他们呢？」


    他平时身边有三个助理，就算轮着来也轮不到她啊。


    宴淮一个眼神不善地飞过来，她立马解释道：「不是，就是觉得一个人可能做不完，如果有刘助理他们帮忙会好一点。」


    「您不是急要吗？」她又补充了句。


    他漫不经心「哦」了一声，极其敷衍的说道：「不好意思啊蔺同志，小刘呢，有点事请假了。」


    「......」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假呢！


    蔺佳亦无奈，认命的抱着资料准备出门。


    「去哪？」他问。


    「去整理资料啊？」蔺佳亦想着回自己的办公桌加班。


    却不想宴淮指着他的办公檯说道：「就在这，我的电脑给你用。」


    蔺佳亦看了眼他偌大的一张办公檯，上头空空荡荡，就一本纯黑的笔记本在上头。犹豫了下，转身走过去坐下。


    过了一会儿，她问：「宴总，您电脑密码是多少？」


    她把电脑转过来，意思是让他自己输入，毕竟密码是私密的东西。


    但宴淮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喝咖啡，头也没抬地说：「我生日。」


    「......」


    这让蔺佳亦挺为难的。


    要说你生日我不记得了？


    还是埋头直接把他生日输进去？


    似乎两者都不好。


    想了想，最后还是把电脑搬到他面前，请他纡尊降贵抬个手指输入一下。


    宴淮疑惑看过来，她偏头不动声色的说：「我没有打听别人密码的习惯。」


    他意味深长的笑笑，也不拆穿她。很快，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打开了电脑，蔺佳亦坐回位置，先是过滤一遍资料，然后再制作表格。


    她全程认真，投入工作后几乎忘了周围的事。


    没过多久，视野里突然出现一杯咖啡。她抬眼，见宴淮正站在一旁抱臂看着她工作。


    下意识的，她忽地前倾，捂住电脑不让看。


    宴淮挑眉，什么意思？


    蔺佳亦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就是从小就有这种毛病。以前上学时，老实让课堂上写作文，但凡老师经过身边，总是习惯性的捂住不让看，否则自己就写不下去。


    工作也是，尽管不是什么秘密的事，但就是不习惯被人盯着。


    她神色讪讪：「你不忙吗？」


    很明显，宴淮压根儿就闲出屁，他唇角微勾，散漫地说道：「当然忙。」然后从身后柜子里抽出一本蓝色文件夹，嘱咐了句「咖啡快凉了」，坐回沙发。


    蔺佳亦拿起咖啡，还有余温。揭开盖子一口喝了大半之后，继续投入工作。


    另一侧，宴淮坐在沙发上，摊开面前的文件，里头皆是空白的写画纸。他姿态闲适，余光时不时打量埋头工作的人，手执铅笔在上面描绘人像。


    渐渐地，窗外的夕阳已经落入地平线下，夜色瀰漫整个城市，稀疏的灯火亮起。


    蔺佳亦伸了个懒腰，伸到一半才发现这是在宴淮的办公室，于是又矜持的把另一半缓缓伸展完。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六点半，恐怕工作一时半会儿没法做完。


    她看了眼宴淮，此时正坐在沙发上专注的写着什么。


    犹豫了下，她开口问：「宴总吃晚饭吗？」


    宴淮抬起头来，眼尾懒洋洋的看着她，欠欠地说：「想约我吃饭？」


    「......」


    蔺佳亦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淡定地解释：「现在六点半了，我想叫个外卖。」


    「想吃什么？」他起身走过来，掏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体。


    蔺佳亦诧异，没想到他这样的阔少爷也吃外卖。她侧头过去看了眼，见他正在搜索附近美食，她问道：「能吃点辣的吗？」


    宴淮微眯着眼看她，声音低沉，略带着点警告意味：「除了螺蛳粉，其他的都可以。」


    说起这个，蔺佳亦想到上次的场景，忽地莞尔。接过他递来的手机，自己搜索起来。


    片刻后递过去给他：「我选好了。」


    他挑眉：「你晚饭就吃这个？」


    蔺佳亦点头：「嗯，暂时想不到要吃什么。」


    宴淮把她选好的删掉，在她不解的目光下，重新选了其他的，有粥有鱼，都是些清淡的。而后说道：「晚餐吃点清淡的对胃好。」


    蔺佳亦也不反驳，在吃上她没什么讲究，只是喜欢吃辣而已，没有辣吃其他的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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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已经下单，她拿着杯子准备出门去续咖啡，问他要不要。


    结果宴淮抽出她手中的杯子，管东管西的，严肃道：「晚上也不宜空腹喝太多咖啡。」


    「......」


    蔺佳亦只好认命的去接了杯温开水，坐下来继续工作。


    没过多久外卖送过来了，蔺佳亦出门去取回来，见宴淮已经拉好了椅子在等着了。


    东西有点多，除了主食，还有甜点饮料。他各点了两份，蔺佳亦把一份放在他面前，正想拿走自己的去另一边吃，却被他拦住。


    他指了指座位：「就这。」


    蔺佳亦犹豫了下，道：「我不习惯和别人对着吃。」


    宴淮见她脸不红心不跳撒谎，往后一靠，戏亵地说道：「我刚好相反，得有人对着吃才觉得香。」


    「......」


    第二十章 臭不要脸宴淮


    迫于他的淫.威, 蔺佳亦最后妥协地坐下来。


    宴淮吃饭慢条斯理，轻微的咀嚼声，听起来仿佛在品尝人间美味。惹得蔺佳亦也食指大动, 不知不觉吃了很多。


    气氛安静，和谐美好，这种奇异的感觉仿佛两人是多年老友一般。蔺佳亦吃得放松，但也很快就结束。因刚才宴淮说的那句『的有人对着吃才香』，她放下碗筷也没起身走。


    想起好友段曼青的话, 她忽地问道：「宴总, 我这么拼命的加班, 有没有加班费？」


    宴淮停下来，眼皮微掀, 狭长的眼尾透着点笑意，勾人于无形。但出口的话却气人得很：「你不是国家好员工吗？什么叫任劳任怨的精神？就这？」


    「......」


    「奸商！」蔺佳亦喝了口饮料，嘀咕地骂了句。


    「什么？」他抬眼, 似笑非笑, 像是听清了又像是没听清的模样。


    「没什么？」蔺佳亦说道：「果汁好喝。」


    见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宴淮心情好地勾了勾唇。


    .


    加班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蔺佳亦揉着发酸的眼睛关上电脑。见宴淮依旧靠坐在沙发上玩游戏, 心里怨念升到了最顶点。


    她面无表情地说：「宴总，整理好的资料我已经保存在桌面了。」


    「嗯。」宴淮淡淡的应了一声。


    「......」


    蔺佳亦站起身，拿上自己的包包和文件, 说道：「那我先走了？」


    宴淮这才抬起头来：「等等。」


    蔺佳亦站定看他：「还有事？」


    他关掉手机，起身道：「一起, 我送你。」


    「这不合适。」蔺佳亦迎上他疑惑的目光，解释道：「您是老闆，我是员工, 加班是我的工作，没有加完班还让老闆送的道理。」


    她不想要宴淮送，毕竟这是在kt，两人是上下级关系，若是被人遇见了，说不定会传出什么话来。


    宴淮也明白她的意思，缄默半晌，点头道：「行。」


    最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


    地铁上，由于过了下班高峰期，这个时候车厢显得空荡，还放着不知名的音乐。蔺佳亦比较常听的是六七十年代的老歌，对于最新的歌手基本上不怎么认识，偶有关注娱乐新闻，也是因为段曼青的初念对象萧繁，好奇看看那些绯闻八卦而已。


    她侧头靠着，玻璃窗面倒映出她白皙的面庞。在这趟安静的列车内，她卸下一天的疲惫，随着轻缓的音乐，思绪渐渐飘散。


    高一下学期的时候，她父亲频频来找她，知道她做兼职手上存了点钱，所以来讨要。


    她不肯给，就对她打骂，她一直忍着。后来他隔三差五的来，她被他弄得烦，也担心这样下去，他变本加厉的影响她学习。


    所以，有一次，就直接顶嘴：「你除了打骂我还有什么本事？想要钱，那就自己去挣啊，成天嗜酒烂赌，什么都不做，难怪我妈要跟别人走！」


    话刚说完，就被迎面扇过来一巴掌，『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巷子响得清脆突兀。紧接着的是他嘴里的谩骂：「你这个白眼狼，养你是为了什么？翅膀硬了，敢顶嘴了？白眼狼，跟你妈一样不知好歹！」


    一边骂一边伸手又要打过来。


    她战战兢兢缩成一团，闭着眼，没打算躲开。


    然而，等了很久，那巴掌也没落下。


    睁眼看去，是宴淮截住了他。少年的手消瘦却十分有力。握住她父亲的手，使劲摁在墙上，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戾气。


    但少年力气有限，父亲很快就挣开他。被挣脱的同时，左肩被恶狠狠的挥了一拳。


    「小子，别多管闲事！」


    宴淮被砸得踉跄后退，却是下意识的朝她这边挪过来，将她挡在身后。


    「你是谁？一个大男人欺负小女生，你好意思？」宴淮问。


    「我是——」


    他话没说完，就被蔺佳亦赶紧截住，抢着说道：「你什么都不是！你要钱我给你就是，我求你滚！滚啊！」


    从未有过什么时候，她这般乞求的看着父亲，求他离开，求他不要说出来，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有这样不堪的父亲。


    她眼神里，乞求中，又带着几分威胁：「我数三声，再不走，我就改变主意了。」


    「三」


    「二」


    还没数到一，父亲就从她眼中读出了她的害怕，也瞬间抓住了她的软内，心情大好：「早这么识相，也省了顿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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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又看了眼宴淮，见他手上戴了块名表，问了句：「你的小男朋友？看起来挺有钱的。」


    蔺佳亦不可思议的嘲弄：「关你屁事！」


    看着父亲转身离去的背影，刚才鼓起勇气顿时如泄气的皮球，肩膀整个无力的垮下来。


    她忍着眼眶里的泪水，不敢抬头，不敢去看身旁少年此时会是何模样。


    她向来注重自己的形象，然而，却在今天，因为自己不堪的父亲，最卑劣的一面暴露无遗。


    看到了吗？她并不是同学们口中说的高岭之花，她只是一个会口出脏话的小可怜虫而已。


    这一刻，她的尊严，被踩得粉碎。


    远远的看见有同学带着保安过来，她越过宴淮，准备离开。


    「餵——」


    他在身后喊她，她转过身。


    「那人是谁？」


    「关你什么事？」


    她红着眼眶，迎上他的目光，带着厌恶，带着她自以为的兇狠与冷漠。


    她原本可以默默承受打骂，跟以往任何一次一样，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家事，也不会让父亲拿走她一分钱，事情就能摆平结束。


    但是，这一切，都因为眼前的少年多管闲事，都破灭了。


    他们素未谋面，他凭什么来管她的事？


    她知道自己这么说实在可耻，但她依旧还想这么做。


    她说：「请你，以后，不要多管闲事！」


    说完，她垂下头，逃离似的跑出了巷子。


    在那之后，她将手上仅存的积蓄给了父亲，也得以平静了大半个学期。她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学习，埋头看书。偶尔碰到宴淮，也当作视而不见。


    原本以为，因为自己那天在巷子口不识好歹的话，一定会让他记恨自己，从而各不相往来。却不知怎么的，那人似乎理解力有问题，总是有事没事的出现在她视野中。


    高冷的、吊儿郎当的、理所当然的闯进她的生活。


    ***


    蔺佳亦回到住处，已经是十点。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先是烧水泡了个脚，坐在沙发上翻看带回来的工作资料。


    尽管张依依让她参与策划拍卖活动，实在是有些刁难的成分。但她也想好好利用这次机会，争取通过试用期的考核。


    所以，这会儿一刻都不能放松。


    蔺佳亦草草的洗完澡，之后从冰箱里拿出之前买的绿茶，沖泡了一壶，准备今晚熬夜。一直熬到了凌晨两点，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


    最后倒上床之前看了眼手机，意识朦胧间见宴淮给她发了信息过来。但太困，闭上眼就会了周公，完全忘了回信息。


    第二天早上起床时，她一边在厨房煮早餐，一边打开手机微信查看。


    是个问候简讯：【睡了？】


    蔺佳亦在对话框里敲字准备回覆说才看到信息，想了想，又删掉，都隔了一夜才回似乎也不妥。正好水开了，她干脆把手机放一边，撕开包装，将面条放进锅里。


    吃过早饭，又匆匆换上衣服出门上班。


    到公司时，王珊见她奇怪问道：「小蔺昨晚没睡好？」


    「珊姐，怎么了？」


    王珊指了指她眼下的黑眼圈，说道：「别太拼，虽说年轻是资本，但也没你这么挥霍的。」


    蔺佳亦把东西放在办公桌上，哈欠连天地找到昨晚整理好的一些内容上传电脑。之后起身去茶水间倒了杯咖啡。


    「珊姐，下个月的拍卖活动，参加的客户资料有吗？」


    王珊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你这思路就对了，一切活动都是从客户出发。」


    「不过，」她转了话头说道：「客户资料都是重要文件，这个存放眨资料室，包括以前做的一些活动报告也都存档在那里。如果你想看，得向何经理申请一下。」


    她随后列印了一张申请表递过来，「先填写表格，回头拿给何经理签字，再去资料室记录就好。」


    蔺佳亦接过来：「谢谢珊姐。」


    「好好干啊，我挺看好你的。」王珊鼓励道。


    蔺佳亦笑：「好勒。」


    她看了眼何经理紧闭的办公室大门，悄悄问：「珊姐，何经理一般什么时候会有空？」


    「哦，这会儿何经理应该去开会了，你先等一下。」


    「好。」


    蔺佳亦坐下来填写申请表格，之后又陆陆续续查了些资料。没过多久，何经理跟张依依进来，两人边聊着什么。眼见他们进了办公室后，蔺佳亦收拾好东西，拿上表格，准备去见何经理。


    很快，张依依出了办公室，看见蔺佳亦站在外面，斜睨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高傲的走了。


    蔺佳亦敲门进去。


    何经理见她进来，刚才脸上的笑意压了下去，问她：「你有什么事吗？」


    「何经理，我想去资料室查看点东西，这是申请表格。」


    「行，先放着。」


    他表现得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蔺佳亦也觉得这样很好，至少明面上过得去，不会让人尴尬。


    出了门，王珊问她：「怎么样？签字了吗？」


    蔺佳亦摇头：「说让我先放着。」


    王珊无奈，笑着问：「你到底怎么得罪人了？以前像查资料这种小事，基本上提笔就能马上签字的。」


    蔺佳亦想了想，斟酌措辞后，凑近她耳边小声道：「就他想请问晚上去吃饭，我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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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王珊瞭然地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你有得等了。」


    她又补了句：「估计得等到明天才行，你就先忙其他事吧。」


    蔺佳亦坐下，盯着咖啡杯嘆气。


    像签字去资料室这样的小事都有意为难，估计以后还有更多让她寸步难行的情况。工作最讲究的是效率，他这么一拖，还真是卡死了她的七寸，不痛不痒，却最是致命。


    .


    一个上午蔺佳亦基本上是在琐事中度过，到中午吃饭时，王珊另外有约，于是她只好自己去楼下员工食堂用餐。


    她从抽屉里拿出手机，边走便刷信息。刚好刷到宴淮的微信界面，想到他昨晚发来的信息，一早上都忘记了回他。于是点开对话框，输入：【我昨晚忙忘了，没看信息，有事吗？】


    然后发了出去。


    很快，他就回信息过来：【忙什么？】


    【工作。】


    【回去还加班？】


    说到加班，她想起昨晚宴淮说加班没有加班费，一时间恶向胆边生，又发了句话过去：【忽然觉得你很像......】


    【？】


    【奸商！】


    她恶狠狠的敲了两个字发过去，顿时觉得通体舒畅。


    然而，信息刚发出去，电梯门就开了。


    而他口中的『奸商』正双手插兜站在电梯中央，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


    蔺佳亦心虚地摁灭屏幕，有点懵，下意识的想逃走。


    「蔺小姐不进来吗？」


    这时候他身边的助理小刘问了句。


    蔺佳亦只好尴尬地收回手机，硬着头皮进去。


    她背对宴淮站着，总觉得身后有一双幽幽的眼睛盯得她毛骨悚然。


    过了一会儿。


    「宴总，位置已经订好了，我现在通知梁总他们。」助理小刘刚挂完电话，说道。


    「让梁总他们自己吃，我不过去了。」


    小刘诧异，正想问他不去旁边餐厅，那打算去哪吃午饭？恰好电梯在第五层停了下来。


    蔺佳亦跨出电梯后，原本以为逃离了那毛骨悚然的目光，但没想到，周围有人陆续朝她身后打招唿：「宴总好！」


    「？」


    她转身一看，宴淮已经跟了出来。


    这里是员工餐厅，虽然伙食不错，但总归讲起来还是大锅饭，没有外面精緻的餐厅的好吃，很多有点身份的领导都是在外面吃，更何况是他这种高层人物。


    因此，众人看稀奇似的看他走进食堂。


    这会儿正是用餐高峰期，大家都在排队。总共有两个窗口，蔺佳亦选了一个人数比较的窗口，靠里边的地方排队。余光暗暗观察宴淮的动静。


    他闲庭信步，边走便跟人打招唿，脚步在却是径直走向这边。


    「......」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下一刻，蔺佳亦就感到身后站了个人，那股悠悠的雪松香气，不用看就知道是他站在后面。


    旁边不断有人打量过来，作为被『殃及』的那条池鱼，蔺佳亦被这些目光波及，觉得还挺不自在的。


    「宴总，您站这吧？」


    前面有个男同事热情的让出位置要给宴淮。


    宴淮笑笑，礼貌的拒绝：「不用，谢谢你！」


    那人也许是头一次近距离的见着人，隔着蔺佳亦，十分热情地跟宴淮聊着。


    宴淮这会儿仿佛换了个芯子似的，一改往日高冷的姿态，显得极其亲民。他询问食堂的饭菜如何，水果够不够，大家反响怎么样，等等。像一个真正的领导关心员工一样，事无巨细的问着琐碎的问题。


    周围几个人也参与进来，聊得很积极。


    一群人有意无意的围成个半圈，蔺佳亦不得不被迫站在中间，听了一耳朵。


    等终于轮到她拿餐盘时，她才松了口气。


    这时，宴淮从站在她身后，已经变成了站在她右边。他手里也拿着餐盘，像是极其正常的员工交流一样，也装模作样的问她。


    「蔺同事喜欢吃什么？」


    「都喜欢。」


    「就没有什么建议或意见？」


    蔺佳亦心里暗暗翻白眼：「没有。」然后指着一盘红烧鱼对工作人员说：「给我来这个。」


    宴淮也指着红烧鱼：「我也需要。」


    「......」


    蔺佳亦又要了两样素菜，之后四处寻望了下，找到不太挤的一桌坐下。


    片刻后，宴淮端着餐盘也朝这边走来，经过的时候，蔺佳亦这桌的同事格外热情，邀请道：「宴总，这里有位？」


    还有人特地挪了个很宽敞的空间出来。


    宴淮笑着说谢谢，带着小刘坐下来。


    正好坐在蔺佳亦对面。


    蔺佳亦一边吃一边听他跟员工聊天，除了关怀工作上的事，还关怀生活上的事，以及一些员工福利等等。这一刻，蔺佳亦觉得他像一个很有魅力的领导，在员工当中很受欢迎。


    「宴总，我有幸在ar经济论坛上拜读过您写的一篇论文，听说这篇论文是您正在读博的时候写的，真的相当精彩。」


    宴淮笑笑：「写了很久了，具体什么内容我都忘了。」


    他说话幽默风趣，众人也跟着笑。


    「您不知道，论文一直挂在论坛上，点击和评论都很高。」


    「是吗？」


    「当然，我昨天也还去论坛逛过，一直挂在前十位。」另一个人语气仰慕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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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佳亦心里诧异。


    关于这个ar经济论坛，蔺佳亦也是知道的。但凡学金融的，写论文基本都是上这个论坛寻找资料。她以前也上去找过，大大小小的经济论文也看了很多，倒是没想到，里头还有宴淮写的。


    她边吃饭，边余光打量过去。


    宴淮一身雪白寸衫坐在嘈杂的人群中，看上去毫无领导架子，倒是很平易近人地跟人聊各种趣事。


    他脸上始终带着点温和的笑，与他高冷的外表有之诡异的和谐。


    这种和谐散发着令人惊艷的魅力，或许，就叫人格魅力。


    不可否认，宴淮一直以来就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在高中也是，他身边总是围绕着许多人，不管是学习好的还是学习差的，都跟他相处得来，就连老师也对他极其亲待。


    他看着吊儿郎当，高冷疏离，但骨子里却很正义，只要有人找他帮忙，他基本上都不会推辞，而且会帮得很妥当。或许，这就是他的人格魅力所在。


    有的人，就像光，无论在哪里，无论何样的姿态，都能吸引别人的好感和喜欢。


    宴淮就是这样的人。


    .


    蔺佳亦默默吃饭，吃完之后瞧了那边一眼，宴淮也早已放下了筷子。但周围跟他说话的人多，因此他显得很耐心的坐着倾听，时不时点头髮表几句评论。


    蔺佳亦没有参与话题，觉得这么坐下去有点尴尬，况且，她习惯中午要睡一觉。于是，安静的起身出了员工餐厅。


    回到办公室，她先是去接了杯温水，慢吞吞的喝着。想起饭桌上的对话，她打开电脑，找到ar经济论坛网站。


    主页挂着近来新发表的一些名人名家论文，旁边还有注释简介。继续往下翻，很快在第二个专栏《风尚财经》找到火爆全十的论文，有最新的，也有几年前就写的。


    很快，她在一条火爆加『精』的论文下找到个名字  rviere』，这是法语『河水』的意思。


    前十条论文，就这一个是法语名称，蔺佳亦很快就确定，这条应该是宴淮写的了。


    她点击进去。


    论文很长，共四页，约莫一万字左右，而且全英文版本。虽然后面后中文翻译，但认真看下来，估计得一个多小时。


    想了想，蔺佳亦登录自己的帐号，然后点击收藏起来。


    之前在同学会上，众人调侃他后来奋发图强，彼时自己没什么概念，顶多就是努力学习而已，之后在家里安排下出国镀一层金回来，继承家业，如此而已。


    却不想，他的努力并非泛泛，是认真的，用过心血的。从这篇文论里就可见一斑。


    蔺佳亦喝完水，从桌下拿出靠枕，酝酿了下睡意，靠着休息。


    .


    下午的时候，蔺佳亦正在参考歷届活动资料，就被张依依叫了过去，问她活动方案准备得如何。蔺佳亦想起还有点客户资料要分析，如实说了情况。


    张依依坐在办公椅上，指甲染得鲜红夺目，掀眼皮瞧了她一眼，笑得意味声长：「果然关系户就是不一样。」


    「？」


    蔺佳亦莫名其妙的坐回自己的位置，打开电脑继续查看刚才的资料。过了一会儿停了下来，探头到对面问王珊。


    「珊姐，公司是不是有什么关于我的传言？」


    王珊吸完一口奶茶，抬头看她：「是不是组长说什么了？」


    蔺佳亦点头，「嗯，她没头没尾的说了句关系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王珊放下东西，把凳子一拉，飞快凑到她旁边，悄悄的说道：「昨天就已经有传言了。你之前不是被总经理亲口解僱过一次吗？后来又突然来公司上班了，好多人私下都说你是託了关系进来的。」


    蔺佳亦皱眉：「托谁的关系？」


    王珊耸肩：「这个没人说。」她眨了下眼睛，问道：「小蔺，那你到底有没有......」


    「没有。」蔺佳亦很快否定此事，「我是被正儿八经通知过来上班的。」


    「哦，明白了。」王珊笑笑，之后坐回自己的位置。


    蔺佳亦坐下来，心绪有点乱，她不想骗王珊，但不想解释过多。若说有点关系，那纯粹也是跟宴淮那点债权人的关系，但绝对不是她们想的那种关系。


    不过，她向来不会对别人的闲话花过多精力。定神片刻，甩了甩脑袋，将那些思绪抛开，继续看资料。


    .


    蔺佳亦不想干等，临下班前，她又去敲了何经理的门，不过彼时他是真的在忙，她识趣的退出办公室，坐在位置上发呆。


    「小蔺，不准备下班？」王珊收拾好东西，打算出门。


    蔺佳亦摇头：「珊姐先走吧，我还有点事。」


    没过多久，办公室陆陆续续走空，蔺佳亦拿着歷届活动资料一个个分析。既然资料室暂时不能去，那她就把近两年kt做过的活动以及反馈情况拿出来分析分析，看是否能从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她将资料都列印出来，然后分类整理，再用颜色笔在上头标註。


    过了许久，她伸了个懒腰，扭动发酸的脖颈，却瞥见门口站着个人。


    定睛一看，是宴淮。


    他懒散地倚在门边，狭长的眼睛半掀，见她注意过来。问道：「还在加班？」


    蔺佳亦四处寻望了一眼，此时办公楼很多地方都已经关了灯，就她这里还亮着。今天是周五，因为明天不用上班，所以很多人已经提早下班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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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站起身来：「你怎么来了？」


    宴淮走进来，「正好路过。」


    他在对面的办公桌上坐下来，看了眼她堆叠如山的资料，微微皱眉：「这么多？」


    「嗯。」蔺佳亦转回头继续整理手上的东西，边说道：「这里有印表机，在这工作方便。」


    「吃饭了？」他问。


    「嗯？」


    蔺佳亦定格半秒，忽地想起来自己都忘记吃晚饭了。她拉开抽屉点开手机界面，已经是八点了。之前一直忙倒是没觉得多饿，这会儿停下来饿感就全涌了上来。


    「等我弄完，回去随便吃点就好。」她说。


    宴淮却掏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体然后递给她，淡淡地问：「想吃什么？」


    「你还没吃？」


    「我吃过了，给你点。」随后又傲慢地补了句：「别太感动，我就是看你加班太辛苦，作为老闆，补偿补偿罢了。」


    「补偿不应该是加班费吗？」她说。


    「蔺佳亦。」他忽地喊她全名，似笑非笑地说：「你这是讹诈你知道吗？」


    「？」蔺佳亦睁大眼睛，不明白这个罪名从何而来：「我讹诈什么了？」


    「是我让你加班了？」他语气闲闲地，紧接着又极其不要脸的说道：「难道不是你想讹诈加班费所以主动加班的？」


    「......」


    他一副欠揍的模样，蔺佳亦暗暗磨牙。但此事又没法反驳，的确不是他让她加班的。


    想了想，她接过手机，问他：「既然是补偿，那我就不客气了？」


    「行，随你。」


    半个小时后。


    办公室充斥着一股麻辣香味。蔺佳亦面前的办公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辣味——鸭脖、鸭掌、兔头、烤翅，还有两杯冰饮。


    蔺佳亦左手套着塑料手套，捏着个鸭脖吃的欢快，右手边在资料上圈圈画画做笔记。


    宴淮在一旁看得直皱眉，半晌，实在忍不住问道：「真就这么好吃？」


    「你不懂，加班干活的时候吃点辣的，特别精神。」蔺佳亦抬头，放下鸭脖，从保鲜盒里拿了个鸭掌递过去，『十分诚恳』地劝道：「宴总要不要试试？」


    她眼里透着促狭，眸色晶亮晶亮的，与往日高冷的模样全然不同。


    宴淮没接她手上的鸭掌，半信半疑的戴上塑料手套，去拿了块看起来不太辣的烤翅。


    蔺佳亦盯着他，认真得就像分享玩具的小孩寻求贊同似的：「怎么样？好不好吃？」


    宴淮常年在国外生活，很少吃辣，能接受的程度也就只用于调味的微辣而已。


    他斯斯文文的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良久才点评道：「还不错。」


    没他想像的那么辣，是在接受的范围。


    蔺佳亦递了一杯冰饮给他，「搭配凉茶，免得上火。」


    于是，就这么的，两人在寂静无人的办公室，一个坐着，一个斜靠着，默默吃起来。


    等蔺佳亦忙完时，宴淮已经不知不觉吃了小半盒烤翅，不过他也只吃烤翅，其他的不敢尝试。


    到这会儿她才记起来问他：「你不忙吗？」


    宴淮拿纸巾擦手，边懒懒地说：「这不是在督促你吗？」


    「......」


    想起一事，蔺佳亦忽地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闻言，宴淮一愣，深邃的眸子里仿佛涌动着什么，片刻后他回答道：「当然是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


    他意味深长的盯着她，反问：「你以为是什么关系？」


    「......」


    蔺佳亦完全没往其他方面想，她直接提要求：「既然如此，债务人需要点帮助应该没问题吧？」


    宴淮挑眉，眼尾含着点细碎的笑，「你想要什么帮助？」


    「是这样的，我正在负责一个活动方案，但还缺点资料，想去资料室查看。」她迟疑地问：「你，这会儿有没有空？」


    「让我带你去？」


    「嗯。」蔺佳亦希冀的看着他。


    「今天不行，」宴淮探过身，又抽了几张纸，仔仔细细的擦每一根手指，「明天晚上可以。」


    「为什么是晚上？」蔺佳亦不解，「白天不是也可以看资料吗？」


    宴淮故作深沉地说：「我呢，可不像某些人那么闲，我白天有很多事要处理。」


    「......」


    蔺佳亦妥协：「也行，晚上几点？」


    「吃过饭之后，八点。」


    「会不会太晚了？」


    他眼皮一掀，犀利地斜睨过来，蔺佳亦赶紧改口：「挺好的，不晚不晚，那就明天晚上不见不散。」


    听了这话，宴淮才满意地勾唇，站起身说道：「收拾一下，下班。」


    蔺佳亦老实点头。


    进电梯后，她犹豫了下，说道：「明天去资料室的事能不能别让其他人知道？」


    见他疑惑的看过来，她解释道：「我不想让其他人误会。」


    宴淮晦暗不明的睨了她两眼，低低「嗯」了一声。


    鑑于上次蔺佳亦的顾虑，宴淮没有提出要送她回家。给她按了一楼，自己则按了负二停车场。


    吃饱喝足，蔺佳亦困得直打哈欠。电梯空间狭小，两人也没好说话，静得能听见她悄悄哈欠的声音。


    就在蔺佳亦尴尬之际，包里的电话响了，她接起来。


    「佳亦你在忙吗？」电话那头段曼青很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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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


    「你能不能来趟派出所？」


    蔺佳亦唬了大跳：「什么情况？你怎么在派出所？」


    「电话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佳亦你来一趟。」


    「好，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蔺佳亦神色担忧，着急地盯着电梯楼层。


    「你朋友出事了？」宴淮问。


    「好像是，她在派出所，我得过去一趟。」


    「我陪你去。」宴淮立即把一楼按键取消。


    「合适吗？」


    蔺佳亦转头看他，其实也有点想宴淮一起去，毕竟万一遇到什么难搞的事，至少宴淮人脉广能帮上忙。


    宴淮幽幽地看着她，问：「哪里不合适？」


    蔺佳亦脸微微发热，不会说话了。


    很快，两人出了电梯，找到车子，直接开去了派出所。


    到了地方后，才发现是虚惊一场。原来段曼青跟剧组的朋友一起去酒吧喝酒，哪晓得遇到警察查身份证，结果段曼青这个神经大条的居然没带，于是就被当成『夜场公主』给抓了起来。


    看着段曼青迷迷煳煳坐在椅子上，蔫蔫的模样，蔺佳亦好笑。


    「你到底喝了多少？」


    段曼青比了下手指：「就一点点。」


    蔺佳亦瞪她：「你这哪像一点点？」


    段曼青说：「这不是刚到剧组吗？他们又都是前辈，一人敬了一杯，就成这样了。」


    蔺佳亦挑眉：「段小姐，你什么时候学会应酬这套了？」


    段曼青这性格，可一点也不像是会为了工作应酬喝酒的人。如果干得不开心，甭管你天皇老子，她拍拍屁股就能立马走人。


    在她审视的目光下，段曼青老实交代：「是有那么点不开心的事，所以不小心喝多了点，下次不会了。」


    「你还有下次？」蔺佳亦白她一眼，从包里掏出身份证递给警察同志：「你好，我是她朋友。」


    警察同志对照着身份证看了眼本人，又拿去电脑面前查寻了一番，才还给她。随后又注意到旁边一直站着没说话的宴淮。


    「你的身份证呢？」


    宴淮没有带钱包的习惯，身份证这些东西都是放在车上，他说：「稍等，我去拿。」然后出了门。


    没过多久，他回来了，跟着他前后脚进门的还有另外一人。


    那人匆匆赶到派出所，老远就沉着脸盯着段曼青。


    段曼青乍一看到他来，心虚的别过脸。平日里多嚣张的一个人，这会儿像被家长发现偷偷干坏事的孩子一样，头都不敢抬。


    蔺佳亦转头看去，愣住了。


    萧繁，她在微博上看过无数次，真人倒还是头一回见到。他穿了件白色卫衣，身材修长，阳光干净的面庞，却带着那么点禁慾的俊美。


    还挺、挺帅的。


    她总算能理解那些粉丝为什么这么疯狂了。


    「咳——」


    忽地，身后一声咳，令蔺佳亦赶紧收回视线。


    宴淮幽幽的盯着她，眸色深沉犀利。


    段曼青硬着头皮睇了个眼神过去，示意两人先出去等着，留萧繁和段曼青两人自己解决问题。


    这会儿已经是深秋，夜里的风有点凉，蔺佳亦只穿了件单薄的针织衫。她站在台阶上，下一刻，一件外头兜头罩下来。


    还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


    「这是？」她问。


    「借给你穿上，难道你以为送你？」他走远了几步，掏出打火机来点了支烟。


    「......」


    蔺佳亦当然猜得出他是想给她衣裳穿，只不过，是想问为什么这么......突然关心她。


    宴淮吐了口烟圈，语气欠欠地：「别多想，纯粹是出于关心员工，怕你明天加不了班。」


    「......」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气了，扯着衣裳就往身上套。


    沉默了一会儿，蔺佳亦点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想了想，她走过去说道：「今天谢谢你啊，要不你先回去？」


    宴淮斜眼看她：「利用完就赶人了？」


    「？」


    蔺佳亦难以理解他这脑迴路，为避免误会她还是认真解释道：「不是，就太晚了，怕耽误你休息。」


    「无妨。」他抖了抖菸灰，漫不经心道：「反正也睡不着。」


    「为什么？」


    「有点饿。」他迎上她的目光，意图明显：「饿就睡不着。」


    「......」


    蔺佳亦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谢谢都说出去了，总要实际行动一番。她考虑了下，问他：「那我给你点个外卖？」


    「......」


    宴淮神色复杂难言，说：「让送进派出所给我吃？」


    这话听着，怎么觉得那么不对劲呢！


    蔺佳亦也不是这个意思，就刚才只想到这么个法子，所以也就这么说了。为弥补口误，索性退让道：「那你挑个地方？」


    「行。」他很快点头。


    没过多久，段曼青和萧繁出来了，萧繁已经戴上了鸭舌帽和口罩。也不知道两人在里面说了什么，段曼青这会儿跟个傀儡似的，被他提拎着。


    经过蔺佳亦身边时，两人停下来。


    段曼青说：「佳亦，今天麻烦你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啊。」


    蔺佳亦正想问那你呢怎么回去，见萧繁在一侧，又将话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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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繁朝她和宴淮点了点头，话很少，就说了句：「多谢！」


    然后就拖着段曼青上了保姆车。


    「我们走吧。」


    宴淮掐灭菸头，转身去找车子，蔺佳亦跟在后头。


    直到上了车，系好安全带，蔺佳亦才说道：「刚才那人是段曼青的髮小，两人一起长大，感情很要好。」


    宴淮启动车子，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问：「你在对我解释？」


    「......」


    蔺佳亦回味了下，刚才那话确实有点像解释，但她实际上是担心萧繁和段曼青传出什么八卦绯闻。毕竟萧繁是大明星，而段曼青是素人，如果真有什么报导出来，段曼青估计得被网爆到年底。


    确切的来说，她是在保护好友。


    不过，转念一想，宴淮不是那种多嘴的人，是她想多了。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进旧城区，蔺佳亦看了眼，发现很快就到自己住的地方了，她奇怪的问：「不是去吃夜宵吗？」


    宴淮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懒懒地道：「今天太晚，就免了，你先欠着。」


    也......行叭。


    蔺佳亦现在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她毫无压力地点头应下。


    ***


    第二天，周六。因为不用上班，蔺佳亦睡到自然醒。


    她不急不缓的吃完早餐，然后开始收拾屋子。她搬家过来的时候，没多少东西，收拾起来也简单。弄完的时候也就才十点半。


    离吃中午饭还早，难得的，她今天有心情，准备下载个电影打发时间。


    没过一会儿，段曼青就给她打电话来了。


    「萧繁那个王八蛋，居然带我来酒店开房！」那头，段曼青火气很大。


    「？？？」蔺佳亦仿佛听见个大新闻，惊讶地问：「那你们......」


    「他说没有，」段曼青简直崩溃：「但谁知道他有没有？我昨晚回来后酒劲上来又睡着了，后来什么事都不知道，结果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衣服都换了。」


    「所以，你怀疑是他干的？」


    「不是怀疑，就是肯定。」


    蔺佳亦试着帮她分析：「那万一不是呢，他昨晚都跑去救你了，可别冤枉......」


    话没说完就被段曼青截断：「佳亦，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还有，你可别被他外表给骗了。当年高中的时候，他也是每天跟在我屁股后头乖巧的喊姐姐呢，结果某一天下自习后，突然堵着我亲了一口，完了还嚷着让我负责。我他妈......」


    段曼青词穷到无语。


    「所以，后来呢。」蔺佳亦还是第一次听这事，稀奇得很。


    「我能怎么办？他当时那模样仿佛我是个大恶人，夺了他良家小男人清白一样。我当时脑子一抽就答应了。」


    蔺佳亦笑得乐不可□□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说到这个问题，段曼青头疼：「唉，我也不知道，刚刚收到个外卖，是萧繁给定的。我现在很饿，先吃完再想想怎么办吧。」


    很快，听见她那边咕噜噜吃面的声音。


    蔺佳亦一边搜索电影，一边问：「对了，你昨晚为什么不高兴啊？」


    过了一夜，段曼青也自愈了，坦然说道：「没什么，就跟我爸又吵了一架。」


    「为什么啊？」


    「你也知道，他一直都反对我学这个专业，现在知道我偷偷的去剧组实习，扬言不认我这个亲女儿。我气性上来，顶了回去，不认就不认！」


    段曼青的父亲是个中学教师，为人固执古板，一直希望女儿以后也继承衣钵当个体面的老师。但段曼青叛逆，一心想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因此，跟家里人处得不尴不尬的。


    这事，蔺佳亦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反正段曼青似乎也不需要别人安慰，她自己都能好。这不，电话那头，吃得正大快朵颐呢。


    「不说了啊，我挂了。」段曼青说。


    「行。」


    挂了电话，蔺佳亦找了个六七十年代的爱情片来看。直到下午，睡了个午觉之后，才开始准备工作资料。


    下午五点，她收到了宴淮的简讯，就两个字【还债】，直白又简单。


    蔺佳亦云里雾里的：【？】


    很快，他回復过来：【昨晚欠的，今晚给你个机会还债。】


    哦，明白过来了，仔细一想，昨晚还欠他顿饭。她问：【你想吃什么？】


    宴淮：【只要不是外卖，其他都好说。】


    「......」


    蔺佳亦想到晚上要去公司加班，于是拿起手机查了下kt附近的美食。找到一家网红店，就吃海螺的的。


    她截了个图片过去，问道：【这个吃吗？】


    宴淮：【随你。】


    蔺佳亦：【你几点方便？】


    宴淮：【现在就方便。】


    「......」


    他方便，但她这边还没好呢，于是做主定了个时间：【六点半怎么样？吃完直接去公司。】


    过了一会儿，那边才回復过来：【好。】


    ***


    蔺佳亦时间观念很强，定的六点半，她五点十五分就已经到店里等着了。


    这是一家路边不太起眼的店，营业场地在二楼，但门口很小，应该是租的附近酒店的一部分，一进门就是狭窄的楼梯，楼梯和墙面是樱花粉装修风格，墙壁上挂满了各种来打卡的网红们的相片，灯光幽幽的打在墙壁上，乍一看，有点像进入那种不正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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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佳亦都有点后悔了，她之前在手机上只看了店内装潢图片，没想到进门风格是这的。


    正在犹豫要不要改地方，电话就响了。


    宴淮：「在哪？」


    蔺佳亦：「你到了吗？」


    「正在停车，」宴淮边找停车位，边往路边看，「你说个位置，我停附近。」


    他今天是自己开车过来，没带司机，所以还得亲自去找。看了蔺佳亦给他发的共享位置后，他把车停到了附近。


    「行，我马上过来。」


    宴淮长相和身材都很优越，走在人群中十分显眼。他今天一改常态，穿了件浅棕色的风衣，配条修身西裤，显得身姿颀长。蔺佳亦老远就看到他了。


    「这里。」她招手。


    宴淮走到门口皱眉看了眼地方，狐疑地问道：「你确定是这？」


    蔺佳亦尴尬的点头，这感觉，有点像两人偷偷摸摸去开房似的。她强装镇定解释道：「他们家在二楼，听说生意很火爆。」


    宴淮半信半疑地跟着她上楼，果然二楼十分热闹，服务员见两人上来，热情的领她们寻了个位置。


    「坐那吧。」蔺佳亦指着个角落的位置说道。


    宴淮似笑非笑的睨她一眼，也没说什么，跟着她走过去。


    坐下来后，才说：「请我吃个饭又不是做贼，犯得着这样？」


    「......」蔺佳亦给他倒了杯水掩饰心虚，说：「我只是觉得这里安静些。」


    其实她是觉得这里是kt附近，宴淮又这么招摇，担心被人看到不好。


    她递了菜单过去给他：「你想吃什么？」


    宴淮偏头看附近桌子上的情况，中间一个锅，四周很多配菜。他拿起菜单大体瞧了瞧，又递给蔺佳亦。


    「我不懂，你来。」


    蔺佳亦其实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吃，她认真瞧了眼锅底，想着宴淮不能吃辣的，于是就选了个海鲜汤锅。然后又耐心的问他：「这个怎么样？」


    宴淮很随意地点头。


    「这个呢？你可以吃吗？」她又指着下一行的配菜问道。


    「随你。」


    「那这个呢，喜欢吃吗？」


    「......」宴淮抬眼，不大客气地说：「你平时做事都这么啰嗦？」


    蔺佳亦一顿，沉默了几秒，索性按着自己的喜好点了。


    坐了一会儿，蔺佳亦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这家餐厅风格装修基本以粉色浪漫为主，来这吃饭的多数是些情侣。周围的情侣们说说笑笑，你一口我一口的你侬我侬。蔺佳亦和宴淮这桌就比较尴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之后，蔺佳亦也想不出有什么话题能继续的了。


    她站起身来：「我去下洗手间。」


    在洗手间磨磨蹭蹭了半天，想着也差不多上菜了，蔺佳亦才又回了座位。


    宴淮也不拆穿她，将筷子用开水滤一边递给她，幽幽地说：「还以为你掉厕所了。」


    「我突然接了电话，所以久了点。」蔺佳亦有点不好意思，余光瞥见服务员端锅子过来了，她赶紧说道：「我去拿调料，你要什么样的？」


    「不辣就行。」


    等蔺佳亦拿调料回来，看见宴淮正在跟服务员说话，服务员似乎在给他推荐什么。蔺佳亦坐下后问：「怎么了？」


    宴淮抬下巴示意她看墙面的活动gg，而后状似随意的问：「服务员说，参与活动可以送一盘大海贝，要不要试试？」


    「？」蔺佳亦先是看了眼超大特写、鲜艷欲滴的一盘大海贝，再看旁边的活动简介。活动很简单，就是情侣在店内拍照留影，之后在网上写个好评，就可以了。


    但——


    蔺佳亦迟疑道：「不合适吧？」


    「拍个照就能白送一盘菜，你还犹豫，是不是傻？」宴淮语气嫌弃得很。


    「不是，这不是情侣才......」


    她话没说完，宴淮忽地起身坐到她身边，然后招手叫服务员过来，边说道：「我是个生意人，向来看中利益，有利可图的事绝不犹豫。」


    这话像是解释，又像是在掩饰。


    但不待蔺佳亦拒绝，服务员已经拿着相机过来了。


    要求还有点多：


    「对，你们头靠近一点。」


    「女朋友可以笑一笑喔。」


    「要不搭着肩膀试试？」


    「不了不了」蔺佳亦赶紧摆手。


    随后『咔嚓』一声，相片定格，很快就沖洗出来两张。服务员将一张递给宴淮，宴淮也没打算给蔺佳亦看，他漫不经心瞧了眼就直接揣进了自己的衣兜。


    整个过程速度快得仿佛就在眨眼间。


    蔺佳亦：「......」


    「快写好评。」他眼角微挑，懒散地催促道。


    蔺佳亦只好掏出手机，打开订餐界面敲了几个字。


    不过片刻，服务员便送来了一盘海贝。宴淮朝她看来，眼尾一挑，意思像在说：你看，多简单！


    「......」


    .


    两人吃完饭，蔺佳亦起身去收银台结帐，宴淮也起身跟着走。


    「我去开车过来，你在门口等我。」他转身下楼。


    蔺佳亦点头，掏出手机扫码付款。想了想，又问道：「你好，我们刚才拍了张照片，请问可以再洗一张出来吗？」


    「可以的，不过需要另外支付十元。」收银员说道。


    「好。」蔺佳亦拿出手机，又扫了十块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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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十分钟后，两人到了kt，宴淮直接将她带到资料室。


    资料室很大，约莫等于一个小型图书馆，蔺佳亦乍一见暗暗震惊。他茫然的回头望宴淮，问：「这个要怎么查看？」


    宴淮将室内所有灯都打开，白炽灯光亮如白昼。他走到个柜子的面前，指着蓝色的编号牌说：「前面英文都是类别缩写，比如你要的的客户资料，按着顺序，」他一一默数过去，说：「就在那。」


    蔺佳亦看过去，一大排两人高的资料柜，里面放得满满当当的，顿时傻眼。


    宴淮见她这模样有点好笑，轻推了她一下，闲散地道：「走吧，我今天心情好，陪你一起。」


    两人将一大摞资料抱在桌面上，宴淮在她旁边坐下来，挑眉问：「要怎么做？」


    「你真打算在这帮我？」蔺佳亦狐疑地问。


    「你要是觉得没必要呢，」宴淮佯装起身要走，边漫不经心地说：「那我就回去睡——」


    「哎，有有有，」蔺佳亦眼疾手快拦住他，「相当有必要。」


    来之前她是真觉得没必要，但现在看这么多资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宴淮顺着她的力道笑着坐下来，随后拿起一旁的资料问：「怎么做？」


    蔺佳亦觉得他今天看起来还挺有人性的，于是耐心地说了自己的方法，给了他一个本子和一支笔，让他把客户年龄和消费习性记录下来。


    两人分工，速度倒也快了许多，不知不觉，忙到了深夜。


    宴淮抬头，扭了扭发酸的脖颈，朝旁边看了眼，只这一眼动作便顿住了。


    蔺佳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了过去。她趴在桌上，脸埋进臂弯里，露出半张白皙柔美的脸。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落下一层阴影。鼻樑高挺小巧，顺着视线往下，饱满的红唇微张，隐约可见里面瓷白的牙齿，还轻轻地吐出温热的气息。


    光线打在她白皙的皮肤上，让她整个人都柔和起来。平日那么清冷的一个人，睡着之后，居然透着点可爱。


    就这么盯了一会儿，他深邃的眸子渐渐暗了下来，不由自主地朝那红唇靠近了几分。


    「你怎么对我这么放心？」他喃喃低语。


    「再不醒来，」又盯了几秒，他气息灼热，哑声道：「我就亲你了。」


    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仿佛世间最香醇的酒，令他神情迷醉。


    他缓缓靠近，再靠近......


    忽地，撞入一双明媚的眼。瞬间，他迷醉的神色散去。


    蔺佳亦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意识清明过来后，勐地后退。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宴淮对她这个看「色狼」一样的眼神很不满。他「啧」了一声，不大高兴地说：「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你以为我要亲你？」他索性挑明，然后先发制人，幽幽地道：「你想得美！」


    「......」


    蔺佳亦忍不住问：「那你靠这么近做什么？」


    宴淮面色从容地说：「当然是想看你是不是装睡。说好我陪你查资料，结果你自己偷懒，指使我一个人干活，像话吗？」


    他不分青红皂白，先一股脑的将顿罪名扣蔺佳亦头上，使得她气弱了一大截，嘀咕道：「我不是故意的。」


    她起身，准备去倒杯咖啡来提提神，问他要不要。


    宴淮揉着额角，随意地点头。


    两人又查了一会儿资料，最后宴淮劝她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蔺佳亦也不坚持，毕竟她不好让宴淮跟着熬夜。


    **


    蔺佳亦是被宴淮送回来的，回到家后，原本以为会倒床就睡，然而洗完澡后，却十分精神。


    她坐在沙发上边泡脚边擦头髮。视线定格在包包上几秒，放下毛巾，拉开中间的拉链，取出那张照片来看。


    宴淮坐她左边，两人靠得很近，他噙笑对着镜头。头顶暖黄的光色染在他脸上，竟生出了一种温柔多情之感。细碎的刘海落在眉头，堪堪露出那双深邃的眼，眼角微挑，带着点玩世不恭的意味。


    面庞与记忆中的模样重合，像是变了许多，又像是什么都没变。


    蔺佳亦愣愣的看着，想到了高一暑假的时候。


    考试结束后，她以前兼职家教机构里认识了个杨老师，给她介绍了一个教初学者钢琴的工作。待遇还颇丰厚，就是学生家住得太远。蔺佳亦跟杨老师商量了下，在她们宿舍租了个床位，这样一来，每天坐公交一个小时就可以到学生家，空余时间还可以继续在机构兼职家教。


    就这么平静无波的做了半个月，可有一天学生临时有事耽搁了很久，那天教完钢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她卡着最后一班公交飞快的跑去公交站，可最后还是生生错过了。


    从这打车回机构，得花一百多块，她不捨得，想着走去地铁站看看还有没有车，砰砰运气。


    只不过，地铁站并不近，得走三十多分钟。途中经过一个游乐广场，她在中央喷水池边坐下着休息。低头用手机查这地铁路线时，忽地有人喊她。


    「蔺佳亦？」


    她抬头看去，不远处，宴淮扛着滑板站着，身边跟着两个同伴。


    「还真是你。」他疑惑的走过来，「你怎么在这？」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遇到熟悉的校友，尽管这个校友之前跟她有点不愉快的事，但此时此刻，蔺佳亦的心情还是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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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没表现出来，面无表情地说：「我准备回家。」


    「你家在这附近？」他迟疑问道。


    在蔺佳亦印象里，宴淮不是这么多话的人。平时在学校碰到，他都是一副懒洋洋不想搭理人的模样，但今晚，他却有点不一样。


    或许，就跟她刚才的心情一样，因为在陌生的地方遇到校友，所以觉得亲切？


    她摇头：「没有，我准备去坐地铁回家。」


    宴淮淡淡地「哦」了一声，随后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说道：「那你可能回不去了。」


    「为什么？」


    「地铁好像十点四十停运。」


    蔺佳亦点亮手机屏幕也看了眼时间，十点二十八分。


    她立马转身就急奔起来。


    寻着记忆中地铁的方向，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时不时分精力绕开过路的行人。也顾不上宴淮当时的表情，一心只剩下，如果她今天回不去将流落街头的恐慌。


    没过一会儿，后头又传来宴淮的声音：「蔺佳亦。」


    话音刚落，他人就到了她面前，还骑着辆自行车，是他刚才同伴的。


    「上来，我载你过去。」


    蔺佳亦想都没想，立马坐上后座。


    车轮很快就动了起来，她一个没坐稳，身体向后仰，慌乱间，双手下意识的去扶前面的人。


    等她坐稳缓和下来后，才发现自己扶着的，是他的腰。


    蔺佳亦傻眼了，一时都忘了动作。


    而前面的宴淮，他仍在往前骑着，可明显身子僵硬。被她手触碰的地方，也变得紧绷起来。


    「对、对不起啊，」意识回神，她立马放开手，可才刚刚挪开少许，立马就又听到他语气兇狠的说：「扶稳了！」


    「......」


    鬼使神差的，蔺佳亦吓得又扶了回去。可这一次，她没敢摸他的腰，而是扯着他的衣裳。


    他骑得很快，没过多久，就到了地铁站。


    紧急剎车时，蔺佳亦不小心的又往前撞了上去，但这次她有所准备，只离他嵴背几厘米时，努力控制住了。


    「还有五分钟。」他说。


    「哦，」蔺佳亦赶紧跳下车，往扶梯上跑，跑到一半她才想起来，转身对着他喊道：「谢谢你！」


    灯光下，她看到少年坐在自行车上，单腿支撑着地，好看的眸子弯了起来。


    她愣了下，很快收回视线，转身跑进地铁站。


    也许是这一次的偶遇，悄悄地拉进了两人的距离。之后高二开学的时候，宴淮见到她居然不再如以往那般高冷姿态，变得热情起来。而蔺佳亦自己，也不再横眉冷对，偶尔也会打个招唿。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她对他刚转变印象一个月后，她收到了宴淮写给她的告白信。


    ***


    周一上班，蔺佳亦赶在小组会议之前把做好的活动方案交了上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珊坐在她旁边，语带同情：「小蔺你的方案我觉得挺好的，很有创意，有点可惜了。」


    蔺佳亦喝了一口汤，老实讲，她内心也很遗憾，这个方案是她准备了很多资料，熬了几个通宵茶赶出来的，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张依依否决，实在是......


    「别多想。」王珊安慰她：「可能因为你是刚来的新人，以前没做过类似的方案，为了保险起见，大家都投了组长的票。」


    蔺佳亦笑着说谢谢，王珊虽然这么说，但她清楚，张依依或多或少是在针对她。要不然会议上她连ppt都还没讲完，就被她打断了。


    「珊姐，下午我们几点过去？」她问。


    张依依让她协助王珊今天去勘察活动场地，都是些不关紧要的事交到她手中，压根也打算让她参与正经的事。不过蔺佳亦也没好说什么，她是组里资歷最新的，做这些似乎也理所应该。


    「我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那边的情况，」王珊掏出手机打电话，没多久就说道：「咱们三点过去就好。」


    她看了眼蔺佳亦脚上的高跟鞋，说道：「估计你今天得辛苦了。」


    蔺佳亦笑道：「珊姐这话说的，我没关系。」


    .


    下午三点，王珊和蔺佳亦准备出门，等电梯的时候，王珊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蔺佳亦好说话。


    「哎，小蔺，你有男朋友了吗？」


    「没，」蔺佳亦摇头，「怎么呢？」


    「这么巧？」王珊说：「我有个表弟，年龄跟你一样，去年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在国企工作呢，也没对象。」


    「人挺帅的，你等等啊，我给你看他照片。」王珊说的来劲，立马陶手机，她打开微信朋友圈，找了一会儿，「吶，这个就是，他在健身房照的。」


    蔺佳亦触不及防被人做媒，有点无奈，硬着头皮去看了眼照片。照片上的男子正在单手举槓铃，顺便拿手机对着镜子自拍，露出可观的肱二头肌。


    王珊问：「怎么样，是不是挺帅的？」


    蔺佳亦正想回话，这时电梯门开了。


    里头站着几个人，中间的是宴淮，他侧着脸在跟人说话。瞥见她要进电梯，往后退了一步腾出空间来。


    这几个都是kt高层，王珊在公司待得久基本都认得，一一问好之后，跟蔺佳亦站在一旁，又点亮手机，低声说话。


    「我表弟性格很好，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好多女生都追他，但他这人呢，挺腼腆的。」相似发现什么新奇，她高兴的嘆道：「哎说起来，这性格跟你还挺像，都不怎么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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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没什么不良嗜好，唯一的，就是爱打游戏。不过他这人对亲人朋友都很好，如果你做他女朋友，应该会很体贴你。」她说。


    电梯里，宴淮他们一直在讨论工作上的事，王珊说话声音很小，也没打扰到他们。但蔺佳亦听得尴尬，她不确定宴淮有没有听见。


    她状似随意的把头髮别到耳后，余光瞥了眼，见他仍是含笑倾听别人说话，没注意这边，暗暗放下心来。


    「珊姐，回头再说。」她想阻止这个情况。


    但王珊误会了，以为她在害羞，「害，这年头相亲很正常啊，回头我帮你们约个时间，你们年轻人互相了解了解。」


    「......」


    刚好这时，宴淮那边的声音已经停了下来，蔺佳亦绷着神经盯着电梯楼层，希望能快点出门。


    「宴总，怎么了？」有人问。


    「没事，你继续。」


    「盛和一直跟我们有合作，林总之前打电话过来，问你能否抽空过去参加首映礼。」


    「什么时候？」


    「我回头确认下时间，再回覆你？」


    宴淮点头：「行。」


    蔺佳亦背对着他，听他语气，似乎，有点，咬牙切齿？


    .


    出门后，王珊总算不再继续那个相亲话题，但转而却跟她聊起了宴淮。


    「听说宴总也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还是博士学位，」王珊感嘆，「这些集团继承人，应该从小就被家族悉心培养了，难怪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厉害。」


    两人往公交站方向走，蔺佳亦边走边听，差点没忍住说，别看宴淮现在人模狗样的，他在高中就是个学渣。


    「还别说，自从kt来了个这么帅的总经理，年轻女同事们工作都挺积极的。」


    「？」蔺佳亦转头看去，稀奇且好笑：「还有这事？」


    「单身黄金汉钻石王老五谁不喜欢？」王珊说：「我要是还没结婚，我也每天打扮漂漂亮亮的，说不准还能有点奇遇。」


    蔺佳亦好笑，故作震惊道：「没想到珊姐是这样的人。」


    王珊也好笑。


    上公交时，蔺佳亦无聊，掏出手机来玩。


    才点亮屏幕就看到宴淮发来的信息，是五分钟前发过来的。


    她点进去看，里头就一个问号：【？】


    蔺佳亦弄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但想到刚才在电梯里的情况，估计是与她要相亲的事有关？


    想了想，她回了过去：【嗯。】


    宴淮秒回：【嗯？】


    蔺佳亦：【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宴淮：【我理解的什么意思？】


    「......」


    蔺佳亦抿唇，记起最开始他说公司新入职人员必须单身这事，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还没付诸行动。】


    宴淮：【所以你是打算付诸行动？】


    「......」想了想，蔺佳亦硬着头皮回覆：【就是，我还没做的事，你不能随便给我定罪。】


    宴淮：【你还敢顶嘴了？】


    「......」


    蔺佳亦觉得他纯粹是仗着身份找茬，索性关掉微信，打开微博看娱乐新闻。


    她划拉了下热搜，在递十三条又看到萧繁的绯闻，后头还跟着个「热」。看来这条热搜已经挂了很久了。


    她随意点进去，阅读量四亿，讨论三万条。有点无语，她不懂娱乐圈的事，但偶尔听段曼青说，艺人跟艺人之间会合作绑绯闻炒电视剧或者电影之类的。


    她继续往下划拉，果然看见萧繁的粉丝们在一边闢谣，一边安利电影。


    看了几眼，她退出微博，又点开微信，发现宴淮没再发过来。正巧这个时候段曼青给她打电话。


    「佳亦你在哪？」


    「公交上呢，跟同事出门办事。」


    「哦，」段曼青那边不知道是在吃什么东西，嘴里含着东西，说话囫囵不清：「问你个事，周六有没有空啊？」


    「怎么了？」


    「朋友给了我两张电影票，有空的话，咱们一起去看看呗，看完晚上姐带你去浪一浪。」


    「......」蔺佳亦忍笑问：「上哪浪啊？」


    「我有朋友新开了个酒吧，老闆可帅了，带你瞅一瞅。」


    蔺佳亦问：「你这才到剧组没多久，怎么就交了这么多朋友？」


    「可不？」段曼青骄傲，这时说话也清晰了很多：「我人缘好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等等，我看一下备忘录，」蔺佳亦退出，翻开日常记事的备忘录瞧了眼，接着说道：「行啊，我周六没事，你几点？」


    「下午三点。」


    「好。」蔺佳亦点头。


    「到时候记得打扮漂亮点啊。」段曼青最后嘱咐了句，就挂断电话。


    ***


    周六这天，气温开始降下来了，正式进入霜降阶段。


    蔺佳亦站在洗手间镜子面前一边洗脸，一边回復段曼青信息。段曼青老早就在催了，让她收拾漂亮点，说已经跟朋友放话出去了，要带个女神去他们酒吧玩。为此她还提前周三的时候寄了件衣服过来，说是借给她临时穿的。


    蔺佳亦当时工作忙，收到的时候顺手放在鞋柜上，也忘了这事。直到今天要出门，才拆开来看。发现是件黑色小礼裙，衣服摺叠得久了，有褶皱，她看时间不多，赶紧手忙脚乱的边敷面膜边熨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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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这个会不会太隆重了？不是看个电影吗？」蔺佳亦边语音回復段曼青。


    礼裙剪裁干净利落，性感的吊带设计，将整片颈部线条展露无遗。收腰设计，不规则下摆刚刚落到膝盖处。整体别致又时尚。


    就是——有点暴露。


    蔺佳亦看着镜中的自己，有点不好意思。穿这条裙子，她整片颈部线条展露无遗，黑色吊带搭在白皙纤细的锁骨上，显得诱惑力十足。


    段曼青过了一会儿才回覆：【不是一般电影，是首映礼，有酒会。】


    「？？？」蔺佳亦迟疑地问：【是不是叫什么盛和公司的？】


    【你怎么知道？】段曼青语气惊讶。


    「......」蔺佳亦想掐死段曼青算了，她直接打电话过去：「你怎么不早说啊，宴淮好像也要去这个首映礼呢。」


    段曼青不以为意：「他去就去呗，关你什么事？」


    「......」好像也是！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不想碰见宴淮，尤其还是穿这样碰见。她找不到理由反驳，垂死挣扎问道：「我可不可以不去了？」


    段曼青：「那怎么行？我都给你记上名字了，人家这个首映礼票是很难得的，得有关系才行，你不去，那不是空了个位置，多不好？」


    「......」蔺佳亦认命的吐出口浊气，「行吧，我现在出门，穿这身，恐怕只能打车过去了。」


    「行，我等你啊。」


    挂了电话，蔺佳亦又找了件毛呢外套搭上，然后出门。


    ***


    首映礼是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蔺佳亦到的时候，段曼青和她剧组的朋友在大厅等着。


    「我没迟到吧？」她走过去问。


    段曼青上下打量了一眼，神色满意：「我眼光真不错！」


    「这位是我们编剧，叫王可寅。」她顺势介绍。


    编剧是个文静的姑娘，带着眼镜，若是美人介绍，基本都看不出来是编剧，还以为没毕业的大学生呢。


    蔺佳亦给她打招唿，又听段曼青说：「你别看我们编剧人挺低调啊，她可厉害了，负责过好几个大ip改编呢。」


    「别听她瞎吹，我只是打下手的。」王可寅含蓄笑道。


    「走，我们进去吧。」段曼青说。


    进了放映厅，里头的空调暖气铺面而来，蔺佳亦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手上。段曼青今天也穿了小礼裙，是件长袖的，袖子是灯笼亮片设计，衬得她银白可爱。


    她带着蔺佳亦找到两人的席位，桌面上都放了嘉宾号码牌。蔺佳亦扫了一眼，一共十来桌，她们这座靠边上，旁边是大理石圆柱。这会儿陆陆续续来了些人，但没见宴淮的身影，料想他的身份应该是坐最前面。


    她坐下来后也没打算起身走动，准备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避免撞见宴淮。


    「你那个编剧朋友呢？」她问。


    段曼青喝着白开水，准头随意望了几眼，说：「估计去找人了吧？她也参与了这部电影改编。」


    「你的票就是她给的？」


    段曼青点头，从桌上拿了块点心给蔺佳亦：「吃不吃？」


    「我吃过才来的。」蔺佳亦说：「你也少吃点，这个吃多了容易渴，经常跑厕所就就不好了。」


    段曼青毫不在意：「跑就跑啊，人有三急，不挺正常的吗，难道穿的高贵典雅就不拉屎了？」


    「......」


    「哎，你之前说宴淮也来？」段曼青问。


    她话才说完，就看见门口进来了一群人，宴淮和另外一人边走笑边走，被人簇拥着。经过蔺佳亦这一桌时，脚步顿了顿，隔着人群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


    合着这半天，蔺佳亦都白小心翼翼了，他居然一进门就眼尖的看到了她。


    段曼青半晌才恍然的『哦』了一声，「我知道了。」


    「什么？」蔺佳亦转头。


    「我知道宴淮为什么来了，好像听说过盛和影视和kt一直有合作，宴淮应该是作为投资方过来的。」


    .


    很快，首映礼开始。


    电影主演们在台上接受记者採访结束后，开始播放电影。这是部奇幻爱情片，蔺佳亦不大感兴趣，于是低头刷刷手机。


    忽地，界面跳出来个信息，她点开微信。


    宴淮：【你怎么在这？】


    蔺佳亦抬头看了眼正前方的那一桌，宴淮闲散的坐着，偶尔偏头听旁边的人说些什么。


    她打开对话框，回覆：【朋友带我来的。】


    过了片刻，宴淮问：【男性朋友？】


    这有点查岗的意思，蔺佳亦觉得他管得过于宽了，敲打了几个字：【这个老闆也管？】


    手指悬空迟疑了下，还是按了发送。


    这下她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宴淮回信息，干脆退出来，继续刷新闻。


    电影播放结束后，大家自由活动。段曼青拿着杯红酒拉着蔺佳亦：「走，我带你见个人。」


    「谁啊？」


    「我爱豆啊。」


    「你还有爱豆？」蔺佳亦好奇。


    「当然，」段曼青显得很兴奋，「虽然他现在还不怎么红，但是不妨碍我喜欢他的演技，简直炸裂！」


    很快，两人来到一面容俊秀的男人面前，这人也许正如段曼青说，还不怎么红，所以也没多少人跟他搭话。蔺佳亦之前在台上看见他，站在最边上，应该是这部电影的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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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凌你好！」


    男人抬眼，很礼貌的点头招唿。


    「你好，你可能不认识我，我自我介绍一下。」段曼青说：「我是《木易未央》剧组的实习导演，之前有幸看过你在片场演戏，简直太棒了。」


    那人礼貌笑道：「谢谢！」


    「哦对了，这是我朋友，蔺佳亦。」段曼青拉过蔺佳亦，说道：「我们都是你粉丝呢，她也很喜欢你。」


    「？？？」蔺佳亦扯了扯段曼青的泡泡袖，有点懵。


    那人朝她看了眼，很快就收回视线，有点害羞地说：「谢谢啊。」


    「我刚看了你演的这部电影......」


    段曼青开始滔滔不绝的跟他聊起电影的事，蔺佳亦站在一旁不知道聊什么。那人似乎看出她的不自在，边听段曼青说话，边从一旁拿了碟水果递给她。


    「谢谢。」蔺佳亦接过来。


    段曼青顿了下，没想太多，又继续跟他聊起。


    没过一会儿，有服务生端着饮料路过，见她手上空空，顺便问了句：「女士需要喝什么吗？」


    蔺佳亦瞧了眼上头白的红的不知名的酒，问：「有饮料吗？或者白开水也可以。」


    「好的，稍等。」


    服务生离开了，很快回来给她带来一杯白开水。


    这时，周凌忽地递过来一张名片，蔺佳亦愣愣地接过，听见他不好意思的说：「我没有什么能送给两位，这个签名照，可以做个纪念。」


    段曼青手上也有一张。


    蔺佳亦看了眼正面，是他的电影剧照，背面是他的签名。签名有点潦草，看不出来写了什么。她笑了下，将名片收好，抬眼时，不经意瞥见不远处的宴淮。


    他面对着她，旁边站了个身材火辣的女人，正是这次电影的女主角。两人不知说些什么，宴淮脸上带着得体的笑，眼睛却似有若无的瞟向她这边。


    莫名地，蔺佳亦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他之前问是不是男性朋友带她来的，她没正面回答，看起来就像欲盖弥彰。本来没有，但这会儿，她跟段曼青两人在这里聊得火热，忽然有种解释不清的无力感。


    她下意识的转身，绕到段曼青的侧面，阻断宴淮的视线，心里松口气的同时，又隐隐觉得懊恼。


    她为什么要避着呢？


    她又没有谈恋爱，就没违反他口中所说的「公司规定」。她只是结交异性朋友而已，况且，这个异性还是段曼青结交的。


    但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宴淮下了降头似的，尽管自己理直，却没法气壮。


    过了一会儿，段曼青跟周凌聊完，两人还互加了微信。段曼青悄悄问她要不要也加，蔺佳亦礼貌拒绝了。


    周凌看起来似乎有点遗憾。


    两人回到坐位，蔺佳亦下意识的去找宴淮的身影，发现这时候他已经不见了，估计是走了。


    「等下我们先去找个餐厅吃饭，」段曼青说：「然后再去我朋友那个酒吧。」


    蔺佳亦点头：「行，你安排。」


    「那你先坐一下，我去找下王编辑。」段曼青起身走了。


    蔺佳亦百无聊赖坐着，偶尔对向她投来的目光礼貌点头。等了一会儿，段曼青还没回来，她想起身去洗手间，于是干脆跟旁边座位的人打了个招唿，如果段曼青回来问，就帮她说一下。


    今天来参加首映礼的人多，洗手间也在排队，蔺佳亦边等边接了个电话。


    是同事王珊打来的。


    「小蔺啊，你明天忙吗？」


    蔺佳亦问：「珊姐，有什么事吗？」


    王珊：「是这样的，周一不是跟你说过我那个表弟嘛，之前我一直问他有没有时间，你也知道，国企有的时候挺忙的，他也没个准信。不过，就刚刚，他说明天有空，所以我问问你。」


    蔺佳亦无奈：「珊姐，真去相看啊？」


    「啊，」王珊很认真：「你以为我跟你说笑呢，小蔺我跟你说，你可先别急着拒绝，我那表弟是真不错，我就特想你们能成你知道吧。」


    「你明天什么时候有空？」她又问。


    蔺佳亦有点骑虎难下，王珊为人热情，也知道她是一片好心。而且入公司以来一直得到她关照，她也不想因为这样的事影响了关系。想了想，那就决定去见一面，反正到时候随便找个藉口说不合适就行。


    蔺佳亦：「我下午吧，上午有点资料要整理。」


    王珊：「那下午四点你看怎么样？你们喝完下午茶还可以一起吃个饭。」


    「......」蔺佳亦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好笑道：「也行。」


    挂断电话，没多久，王珊把她表弟的微信推送过来了，蔺佳亦给她回復了个「好。」


    也没立刻就加，打算晚上回去再说。


    上完洗手间，她简单补了个妆，刚刚走回放映厅，电话又响起来了。她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a债主」。


    「......」她按了接听：「餵？」


    宴淮显得不大耐烦，冷傲又简洁地说：「下来负一停车场。」


    蔺佳亦问：「有什么事吗？」


    「有事，需要你帮个忙。」嘴上这么说，但语气却完全不像求人帮忙的态度，拽得很：「快点！」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蔺佳亦挂了电话后，回到位置，刚好段曼青回来了。


    「曼青，我现在先去下负一停车场，等下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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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做什么？」她问。


    「就刚刚接到宴淮电话，说让我去帮个忙什么的，也没说什么忙，看起来挺急的，我下去看看。」


    「行，」段曼青点头：「那你去吧，我等你。」


    蔺佳亦披上外套，乘电梯下楼。


    一出电梯，宴淮就在外头等着了。


    「什么事？」她问。


    「会不会开车？」宴淮上下打量她一眼，眼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欣赏。


    「嗯？」


    「我司机临时身体不舒服，没法开车。」他懒懒地道：「你知道的，我刚喝了点酒。」


    「那我给你叫个代驾？」


    「我不喜欢陌生人坐我的车。」


    「......」洁癖症的人就是这么麻烦，蔺佳亦又耐心的问：「那，跟你同来的其他人呢？」


    「先走了，」宴淮眼睑不大高兴的垂下来，沉声道：「再说了，我的车总得有人帮我开回去吧？」


    他目光带着点谴责，仿佛她是那种『连这点小事』都不肯帮忙、薄情寡义的人。


    蔺佳亦一时有点懵，下意识的跟着他走，都没来得及想他最后那句话的破绽。直到上了车，她才后悔起来。


    「那个，」她犹豫道：「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宴淮直接打断，将车钥匙丢给她，扭头就去系安全带。


    「......」


    没办法，蔺佳亦只好掏出手机，找到段曼青的电话，打过去。跟她说了这边的情况，电话那头段曼青说：「那你尽快吧，我到时候去酒吧等你啊，回头给你发地址。」


    「好。」


    「约好了去酒吧？」宴淮斜眼问了句。


    「嗯。」蔺佳亦把车钥匙插进锁孔，摁了启动。


    「就穿这身去？」旁边男人幽幽地说。


    「啊？」蔺佳亦找了许久没找到手剎柄，抬起头来，「有什么不妥吗？」


    随后不等他回答，她立马又问：「那个，我没开过豪车，档位在哪里？」


    地下室有点暗，宴淮打开照明灯，示意她：「方向盘后右边的手柄，对，看过去，那里有档位，拨下去就是。」


    蔺佳亦找准d档，又问他：「手剎呢？」


    「什么？」宴淮顿了几秒，挑眉道：「我车上没那玩意儿。」


    随后又补充：「你停下就自动剎车。」


    「......哦。」


    蔺佳亦繫上安全带，之后想了想，又躬下身子把高跟鞋脱下来。


    「我好了。」她抬头一看，宴淮正在盯着她，脸上神色一言难尽。


    「......」


    她倒是忘了宴淮有洁癖症的事了。


    安静了几秒，蔺佳亦强制淡定地解释道：「那个，我的脚没臭味。」


    宴淮：「......」


    为了安全着想，蔺佳亦没有把鞋穿上。启动车之后，开出了地下室。


    过了很久，宴淮才问道：「刚才那个人，你们认识？」


    「谁？」蔺佳亦集中精力开车，没明白过来他问的是谁。


    宴淮慢条斯理地补充：「就你一直聊着的那个。」


    「......」蔺佳亦想起来后，很无语，明明是段曼青跟那人聊，怎么就变成她了？


    「我也不认识。」她说：「那人是我朋友的爱豆，她拉着我一起去见个面而已。」


    「怎么样？」他淡淡地问。


    「啊？」蔺佳亦真的烦他这种高冷乌龟，说话说一半，剩下的让人猜。她问：「什么怎么样？」


    「觉得那人怎么样？」宴淮斜睨她一眼，「我看你聊得还挺开心的。」


    他哪知眼睛看她聊得很开心了？


    蔺佳亦不想顺着他心意来，故意道：「挺好的。」


    然后又补充：「长得帅，脾气好，还体贴温柔，怕我无聊还主动给我拿水果。」


    她点点头，继续强调：「挺好一男人！」


    「......」


    良久，没听见旁边的人吭声，等红灯时，她瞥眼过去。见他靠着位置阖眼，像是睡着的模样，只不过，这副睡颜，莫名的觉得很冷。


    蔺佳亦是按着他给的导航行驶，然而行着行着，她抬眼观察四周，已经开到了一片然烟稀少的地区，这边风景挺好，就是有点冷清，除了旁边路灯这些公共设置，基本上没看到有居住的楼房。


    她怀疑自己开错了。


    转头去看宴淮，见他仍旧闭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犹豫着要不要问一问。


    倒是宴淮主动『醒』过来，问她：「怎么不走了？」


    蔺佳亦正低头研究导航，边迟疑地说：「我是不是走错了？」


    「你怎么这么笨？」


    「嗯？」


    见她傻愣愣的样子，宴淮唇角微勾，眼角带着点戏亵笑意，说：「在这种地方，你不按导航走，难道你还能自己认路？」


    「......」


    说的...有点，道理。


    但蔺佳亦觉得他嘴巴太毒，自己献出私人时间来帮他，他不好好感谢就算了，还嫌弃她笨。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还击一二。


    想了想，她说：「也不是只有导航这一个方法。」


    「嗯？」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还记得回去的路，我们先开回酒店。」


    「然后呢？」他饶有兴致地问。


    「然后啊，」蔺佳亦学着他的模样，懒懒地拖长尾音，而后很漫不经心地说：「我当然是去跟朋友约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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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宴淮意味不明的睨着她，良久，忽地笑了。他伸手指着前方说：「直走，然后第一个岔路右拐。」


    蔺佳亦诧异：「你怎么知道？」


    「这是回我家的路。」他幽幽地说。


    「......」蔺佳亦顿了几秒，心中不满地嘀咕了句：「这是住在深山当和尚吗？」


    「什么？」宴淮转过脸来。


    「没什么，」蔺佳亦目视前方，镇定自若地启动车子，继续开。


    车子拐进山道，旁边种了许多参天大树，树枝在上空交叉，遮挡了天日。这个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路边的灯已经开始亮了起来，夹杂着朦胧夜色，静谧又悠长。


    约莫开了几分钟，车子进了一栋别墅大门。


    这是一栋现代简约风格的别墅，此时整栋楼房已经开了灯，光色将外边的墙体染成了温馨的暖黄。四周种了些热带植物，带着点欧美的浪漫色彩。


    管家张叔听见声音早已出门，看见蔺佳亦，微愣了下，然后走过来恭敬地问：「少爷吃过晚饭了？」


    宴淮下车，将外套丢给他，懒懒地说：「没。」


    闻言，张叔眼神略微责备：「少爷每次都这么晚......」他刚想说什么，看见蔺佳亦在一旁，又把话咽了下去。改口说道：「那少爷想吃什么？我让人做。」


    宴淮没回，扭头看蔺佳亦，漫不经心地问：「你吃了？」


    蔺佳亦下意识地摇头：「没啊。」


    「会不会做面？」


    「嗯？」


    宴淮走到她面前，打商量似地说：「帮人帮到底，给我做碗面呗。」


    这是什么鬼要求，蔺佳亦惊讶：「你不是有人做饭吗？」


    「吃腻了，」宴淮淡淡地说，「偶尔想换换口味。」


    一旁的张叔：「......」


    他从来到这栋别墅，就没见宴淮回来吃过一顿饭，怎么就腻了？


    蔺佳亦犹豫，掏出手机看了眼，差不多到跟段曼青约好的时间了。


    这时，宴淮『啧』了一声，语带埋怨地说：「有些人口口声声说要还债，然而呢，债主想吃个面都不行。」


    「......」这是吃个面的问题吗？


    鑑于之前不明不白欠下太多债务，蔺佳亦底气不足。她沉默片刻，问一旁的张叔：「那个......有面吗？」


    张叔笑得亲切：「有，当然有。」


    没有也得有！


    蔺佳亦跟着宴淮进门，她在客厅坐了片刻，宴淮早已经上楼洗漱去了。过了一会儿，张叔过来问：「请问怎么称唿您？」


    张叔约莫五十岁年纪，这个年纪差不多跟蔺佳亦的父亲一般大。蔺佳亦从小就对这种和蔼可亲的长辈持有敬畏。此时，对着人，很是礼貌的回道：「我叫蔺佳亦，您叫我小蔺就好。」


    「行。」张叔领着人往厨房走，边说道：「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我家少爷脾气有点怪，还请蔺小姐多多担待。」


    他没有叫她小蔺，而是直唿『蔺小姐』，不会过分热络也不会过分客气，维持恰到好处、十分舒适的距离。


    「刚刚简单准备了下，这边是面。」张叔介绍：「这边是所需的调料。」


    蔺佳亦看过去，直接傻眼。流理态上放着的一袋......还真是面。


    就一包面粉。


    「......」


    张叔也觉得为难，平时别墅里都没有成品面，这包面粉还是厨师平时早上给大家做包子面食用的。这下要这位蔺小姐做面，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蔺小姐如果需要帮助，我可以让厨师过来。」他说。


    蔺佳亦笑笑，为了『还债』，她咬咬牙，将手提包放在一旁干净的桌上，然后掏出手机百度——拉面怎么做？


    她找到其中一条卖相不错的点开，按着步骤一一来，想着不求能做得多好，但至少要是一根根的面条。


    不过她试了一遍之后，还是决定放弃了。最后将面随便一和，揉成团，再压成饼，用刀切成小条状。


    所幸她之前是在北方上学，吃过不少刀削面，按着记忆，像模像样的做了一碗出来。


    宴淮顺着香味走进厨房。


    蔺佳亦已经将外套脱去，穿着一身吊带小礼服，露出性感优美的蝴蝶骨。乌黑的长髮，一半落在身前，一半搭在肩上。再往下，盈盈一握的细腰，曼妙动人。这么一身打扮穿着围裙在厨房忙碌，居然十分和谐美好。


    莫名的，让宴淮生出了种两人似乎从来就没有分开，她一直在这里等着他回来的错觉。


    蔺佳亦从锅里缓慢地盛出面条，低头用勺子舀了点汤试试咸淡。余光瞥见身后站了个人，她转过身去。


    宴淮早已经洗漱好，此时穿着一件白色睡衣，头髮没擦干，湿漉漉的搭在额边。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宴淮看了眼蔺佳亦做的东西，他皱眉，嫌弃：「你煮的是什么玩意儿？」


    蔺佳亦为了伺候这位少爷，忙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听他这话，心里憋着火气面无表情地说：「宇宙最好吃的面。」


    「......」


    她大言不惭，宴淮拭目以待。转身在一旁的饭桌上坐下来，说：「你也坐。」


    蔺佳亦取下围裙摺叠好放一旁，掏出手机看了眼，段曼青已经发了好几条信息来催促她了。她拨通号码走到一旁。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佳亦，你怎么还没来？都八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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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佳亦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想了想，说：「不好意思啊，我临时有点急事耽搁了，我现在过去？」


    旁边忽地一阵响声，她转头看了宴淮一眼，见他盯着那碗面脸色不大客气。


    「什么事这么急啊？我都发了多少条信息给你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差点就想找老同学问宴淮的号码了。」


    「也没什么急事，就是，」她也不想欺骗好友，索性说：「之前欠了点债，然后债主突然讨上门了。所以......」


    「啊？」段曼青印象里上门讨债的人都是凶神恶煞的，顿时急了：「他们有没有对你动手啊？要不要报警啊？」


    「......」蔺佳亦沉默片刻，回道：「没事，事情解决了。」


    段曼青愧疚：「对不起啊佳亦，我平时都没关心你的生活，害你一个人承受这些。」


    蔺佳亦也愧疚：「没事。」


    段曼青说：「要不今晚就算了，你也别折腾了，在家好好休息，我下次再约你吧。」


    蔺佳亦也不想这么晚了还跑过去，闻言，松了口气，说：「好，那我们下次约。」


    很快，两人挂了电话。


    「不去了？」宴淮幽幽地问。


    蔺佳亦没回他，将手机放回包里，然后平静地问他：「我怎么回去？」


    「先坐下。」宴淮昂首示意她，说：「面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


    蔺佳亦看了眼桌上的一大碗面，她没掌握好数量，确实做得多了些。自己亲手做了一个小时，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犹豫片刻，索性也拿了副碗筷，在他对面坐下来。


    蔺佳亦做的是一碗普通的鸡蛋刀削面，就放了油和盐，看起来很寡淡，幸好还在上头撒了点青葱做点缀，要不然实在是拿不出手。她找了个汤勺，分了一小半到她碗中。


    见宴淮用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她小心翼翼的看向他，问：「味道怎么样？」


    宴淮嚼了嚼，再嚼了嚼，面色平静的盯着她。


    「不好吃吗？」


    「你平时...」宴淮顿了下，神色一言难尽地说：「就这厨艺？」


    蔺佳亦低头也尝了口，还好，除了味道有点淡之外，她觉得还不错。想了想，她起身去冰箱拿了瓶牛肉酱过来，给自己碗里加了一勺，抬眼问他：「你要不要？」


    宴淮把碗推过来，高冷地道：「两勺。」


    「......」


    宴淮吃东西很斯文，细嚼慢咽的，仿佛在品尝人间美味。蔺佳亦原本晚上就吃得少，这会儿就没多饿，但见他似乎吃得极香，也不知不觉把一小碗都吃完了。


    蔺佳亦看他吃得就只剩一点了，心里莫名的有一股满足感，脸色不自觉也带了那么点笑意。


    「你不是说不好吃吗？」她说。


    「确实不怎么样。」他懒懒地掀眼皮，察觉她的小心思，又不紧不慢地补了句：「不过牛肉酱的味道还不错。」


    「......」


    吃饱喝足，蔺佳亦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偌大的空间就只剩她们两人在此，张叔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这里是宴淮家，而且他就只穿了一身睡袍，面前露出大片胸膛。湿发凌乱而性感，发梢上的水还淅淅沥沥的滴在胸膛上。也许是吃了东西的缘故，那薄唇红艷艷的还带着点诱人的水光。


    狭长的眼尾微微一挑，怎么看都怎么像个勾人的妖精。


    蔺佳亦脸颊突然有点烫，不自在的别开眼。


    忽地，对面的人轻笑了声，不大正经地说了句：「怎么？被我的样子迷住了？.」


    「嗯？」


    「还是说...」他缓缓倾身，语气低沉带着蛊惑：「你想对我图谋不轨？」


    「......」


    蔺佳亦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比脸皮，她甘拜下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刚才某一个瞬间，她的确有点禽兽的念头。


    为此，她有点羞愧，底气不足。


    她掩饰得破绽百出，不打自招。


    宴淮好笑。


    「你难道，」他眯眼审视她，带着点不可思议顿顿地说：「真有这个想法？」


    「当然没有。」蔺佳亦赶紧澄清。


    「那你脸红什么？」


    仿佛抓到她的把柄，男人坐回去，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就是....」蔺佳亦慌乱地四处张望，扯了个理由说：「空调太热了。」


    「没开空调。」宴淮无情地拆穿她。


    「......」


    渐渐地，他唇角微微勾起，瞬间妖孽横生，语气带着那么点浪荡的意味：「我不介意。」


    「嗯？」蔺佳亦迷茫地抬眼。


    「你要是真想泡我呢...」他放缓速度，将最后两个字咬得极为暧昧，温柔地说：「我可以配合一下。」


    「......」


    蔺佳亦勐地起身，带着椅子也出发沉闷地声响。为了掩饰刚才的失态，也像是为了扳回一局，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而后也缓慢地说道：「虽然你条件不错，不过.....」


    「什么？」


    蔺佳亦：「我喜欢小奶狗，你这样的不是我的菜。」


    ***


    直到出了别墅，蔺佳亦都还云里雾里的，她觉得自己肯定、八成是被宴淮下降头了。要不然，怎么会一碰到他，脑子就短路呢？


    ——我喜欢小奶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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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轻佻的话，她到底是怎么说出口的？


    蔺佳亦后悔极了，坐在后座哀声嘆气。


    「蔺小姐不舒服？」张叔从后视镜看到她，关心地问。


    司机临时有事，所以只好张叔亲自送她回去。蔺佳亦有点不好意思：「真是麻烦张叔跑这一趟了。」


    张叔笑：「蔺小姐客气了，在别墅里待久了，我也想出来透透风，顺便的事。」


    「蔺小姐跟我家少爷以前就认识？」


    蔺佳亦：「我们是高中同学。」


    张叔：「哦，难怪了。」


    蔺佳亦：「难怪什么？」


    张叔又笑道：「难怪我见你有点眼熟。」


    「？」


    「我曾看过你画像。」张叔解释：「宴淮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是我一直陪着他。有一次在他房间里看过一张素描，眉眼和你相似。」


    张叔话里有话，看似像平常唠嗑，但又仿佛在暗示什么。


    蔺佳亦不好接话，只礼貌的笑笑。


    接下来，张叔也没再说什么。车内，安静下来。


    .


    南山别墅。


    宴淮吃得太多有点不舒服，在院子里边打电话边走动。


    「你他妈出的什么馊主意！」


    周程那边笑得肚子疼：「老子让你循序渐进，你这个不要脸的居然直接把人带到家里去了。」


    笑了半天，他又说道：「兄弟，不是我说你，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女人是要慢慢哄的。」


    宴淮面无表情：「老子不会哄人。」


    「那也没让你□□啊。」话一说完，电话那头又是一阵大笑。


    「......」


    周程笑完了，才问道：「那她怎么说？」


    宴淮冷眼：「说喜欢小奶狗，我这样的....」


    他顿了顿，为了面子问题，又换了个词：「勉强还算过得去。」


    周程『嘶』了一声，乐道：「那这样的可不好搞啊，要不然...你看这样行不行？」


    「什么？」


    「你也学学小奶狗，撒娇滚地装可怜那套试试？」


    宴淮面沉如水，冷冷地挂电话：「滚！老子再信你个鬼！」


    ***


    蔺佳亦回到小区楼下，已经是十点钟了。她没急着进门，又拐了段路进去一家面包店，买了几个面包和牛奶，准备明天当早餐吃。付款的时候看到王珊给她发的微信。


    是催促她加她表弟的。


    蔺佳亦这才想起来，白天她发了她表弟的微信过来，她忘了加了。于是又翻上去，找到那条信息，点了发送好友验证。


    很快，验证通过，那头髮了信息过来。


    【你好！我叫付文斌。】


    蔺佳亦将面包袋子套在手腕上，边走边回覆：【你好，我叫蔺佳亦。】


    随后，那边发了个握手的表情包过来。


    「......」


    蔺佳亦真的很久没见这么这么正式的表情包了，有点好笑。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回復，于是回了个笑脸。


    之后，对话框安安静静，或许两人都不知道该聊什么。


    小区路灯较暗，夜风吹得她有点冷。她将手机屏幕摁灭放回包里，然后拢了拢衣服。


    张叔在车上说的话，她当然清楚是什么意思。那时候跟宴淮分手后，她就转学了，为了不让人找到她，于是重新换了手机号码，甚至连以前的qq和邮箱都没有再用。唯一的，就是跟好友段曼青联繫。


    段曼青很少提到宴淮，是后来高考过后，两人提到填志愿的事，她才随口一提说宴淮出国留学了，但具体去了那个国家不得而知。那个时候，她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两个人可能、真的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


    为了逃避麻烦，她干脆填了个很远的城市的大学。当时，她只想离得远远的，逃离一切，哪怕是跟宴淮共同待过的城市，她也想远离。


    后来有一次，她过生日，宿舍同学起闹说聚个餐，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说起各自的初恋。她在大学没谈恋爱，有人追也基本都拒绝了，室友们对她过去的事很好奇。也是头一次，时隔多年，她提起宴淮，说了很多很多她跟他的事。


    那晚回到宿舍后，她忽然很想很想宴淮，仿佛尘封已久的感情那一刻裂土而出，一股脑的涌上心头，酸酸涩涩的快令她窒息。她打开以前的qq，试图寻找他的痕迹。在仅有的一篇空间日志里，有一个陌生的留言，时间正好是她生日的零点。


    只是一个『蛋糕』的表情。


    再后来，她陆续有登录过几次，连续三年，同样的时间，同样陌生的号码，却依旧只有一个『蛋糕』的表情。


    .


    回到住处，蔺佳亦换了拖鞋后，手机信息响了。点开来看，是付文斌发过来的，只有两个字：【晚安。】


    蔺佳亦先是坐在沙发上烧了壶水泡脚，之后才给他回復过去：【晚安。】


    与此同时，还有张依依发给她的信息，已经有十几分钟了。蔺佳亦赶紧找到相册，把资料图片发过去给她，向下翻的时候，翻倒一张照片，她顿了下。


    发完之后，她退出来，找到那张相片。是一条手鍊，带在她白皙的手腕上。手鍊上『love』字样闪着银光，正是之前情人节的时候在酒吧跟宴淮做活动，送的那条。


    想了想，她打开设置，在屏幕显示功能里，将这张照片设置成锁屏背景。过了一会儿，又打开设置，将背景换回了之前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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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泡完脚后，她草草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爬起来打开电脑，点开qq登录界面，缓缓地输入以前的qq号。


    心里莫名的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


    她找到最初发的那篇日志，翻看留言。这几年，陆陆续续的又多了几个留言，都是以前的老同学，因为找不到她，所以在留言里表达关心。


    与此同时，格外显眼和特别的是，那条『蛋糕』的评论。几乎每一年，她生日的那一天，不早不晚正巧零点的时候，出现了。


    这一刻，蔺佳亦的心勐地跳起来。


    第二十一章 相亲被抓包


    知道她生日的人不多, 也就段曼青和大学室友，连宴淮也不知道她的生日。


    那这个人是谁？


    可直觉告诉她，很有可能就是宴淮。


    只不过, 以宴淮的骄傲，很难想像他会做这样的事。


    蔺佳亦胡思乱想了许久，忽而自嘲一笑。


    她觉得自己真是杞人忧天。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跟宴淮是两个世界的人，正如王珊所说, 如今许多女人都排着队想嫁他, 而且, 他作为象澜集团继承人，家族当然会给他选一个最合适的人。


    至少不会是她这样的。所以, 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收拾好心思，她关了电脑，继续倒回床上。可这次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干脆又爬起来, 点亮手机, 刷新闻打发无聊。


    .


    因睡得晚, 第二天早上起来, 眼下乌青一片，想着今天要去跟王珊的表弟见面，她有点懊恼睡这么晚了。


    她洗完脸之后, 拍了张自拍照发给段曼青，问她怎么才能最快消除黑眼圈。段曼青考研的时候经常熬夜, 但基本没什么黑眼圈，想必在保养这一块有诀窍。


    洗漱结束，她把昨晚买的面包牛奶拿出来, 坐在沙发上吃早餐。没过一会儿段曼青就给她发起视频聊天。


    段曼青：【你昨晚上干嘛了，怎么这么吓人？】


    蔺佳亦将摄像头对准自己眼睛，试图让她看得更清楚些：【我就不能熬夜，一熬夜黑眼圈很严重。】


    段曼青：【是不是宴淮又让你加班了啊？对了，你昨天说你欠他点债，欠了多少？】


    说到这个，蔺佳亦一大早就心情郁闷了。她没法解释，总不能说自己遇到宴淮脑子短路，莫名其妙欠下债务？


    她啃着面包，含煳其辞地说：【嗯，也没多少，很快就能还清，我这不是有高薪工作了嘛，你不用担心。】


    段曼青『哦』了声，然后说道：【你今天不用上班，怎么起这么早？反正黑眼圈睡一晚，明天不就没事了吗。】


    蔺佳亦放下面包，拿起水壶去厨房接水，靠在流理台边跟她对话：【唉，我一个同事，人挺好，也挺热情，非得把我介绍给他表弟，今天下午要去跟人相看呢。】


    视频那头，段曼青『噗嗤』一声笑出来，说：【你也有今天啊，蔺大美女也逃不过相亲的魔咒。】


    蔺佳亦白她一眼，问：【所以，你到底有没有方法祛除黑眼圈的啊？】


    段曼青说：【简单啊，煮个鸡蛋剥了皮，滚敷个十几分钟，能消一些。回头你再化个妆遮盖一下，保准看不出来。】


    挂了视频，蔺佳亦按照她的方法，从冰箱里拿出个鸡蛋放进锅里煮。


    .


    下午，按照约定时间，蔺佳亦来到咖啡厅，一进门，就看见王珊跟她表弟坐在一起。


    两人正在说话，她走过去先是给王珊打了个招唿：「珊姐，你们这么早就到了啊？」


    王珊抬头：「哎，小蔺你到了啊，快坐。」


    她起身正要帮蔺佳亦拉开凳子，被一旁的付文斌抢了先：「我来。」


    蔺佳亦对他点头，说了句「谢谢。」


    「我来介绍一下，这个就是我表弟，付文斌。」王珊又对着她表弟说：「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我部门新来的同时，小蔺，叫蔺佳亦。」


    王珊又说：「你别看她文文静静的啊，能力很强的。」


    付文斌是个温文儒雅的人，像个还没毕业的大学士，有点腼腆含蓄。或许是为了显成熟稳重，特地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领带也打得整整齐齐。


    长得白净，笑起来牙齿也很白。


    蔺佳亦也对他笑了笑：「你好！」


    「哎，你们俩别这么拘谨啊。」王珊招唿着，问：「小蔺，你喜欢喝什么咖啡？」


    「我随意。」


    「啊呀，」王珊笑，「你怎么跟我表弟一样？问啥都说『我随意』。」


    王珊拿过菜单，给她点了杯咖啡，之后看了下手錶，故意说：「我还有点事，那就先走了啊，你们年轻人好好聊聊。」


    她这表现太明显，蔺佳亦无奈，笑着点头道：「行，珊姐慢走。」


    .


    王珊刚出了门，下了扶梯，就开始给付文斌打电话：「我跟你说啊，你得好好表现，这姑娘我观察了很久，人真不错，适合处对象。」


    她不停支招：「我刚只给她点了一杯咖啡，回头你自己问问人家喜欢吃什么点心，多主动点。」


    「小蔺是个不错的女孩，来我们公司没多久，好多男同事都喜欢呢，你可得把握机会了。」王珊说：「姐也就只能帮你到这了，别老想着玩游戏，游戏又不是女朋友，把你努力打游戏那套搬出来，努力讨人欢心，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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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梯另一侧，宴淮刚好上楼。听了这番话，微微皱眉，转头问助理小刘：「刚才那人是不是在哪见过？」


    都是一层办公楼的，来来回回都见过，小刘说：「宴总，那是咱们公司策划部的工作人员。」


    说完，宴淮脚步一顿，若有所思。


    小刘也跟着停下，「宴总怎么了？」


    「我们跟秦总约的是几点？」他问。


    「三点半。」小刘看了看时间，说：「还有十分钟。」


    「你先去，跟他说一下，我暂时有点事，晚点再拜访他。」宴淮脚步地转了个方向，去了电梯门口。


    进了电梯，他掏出手机直接给周程打电话。


    「在哪？」


    「工作啊。」周程说。


    「你还工作？」宴淮惊讶。


    「唉，别说了。」周程嘆气，「前几天，我家老爷子像是着了魔似的，非得抓着我进公司，还就在他办公室隔壁给我噼了块地方，搞得我都不敢开小差。」


    宴淮好笑，闲闲地问：「出来喝杯咖啡？」


    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周程嘲笑道：「不是，宴少，兄弟们平时都是约酒局的，怎么突然搞这么娘炮了？」


    宴淮懒得跟他啰嗦，直接问：「到底来不来？」


    到了咖啡厅门口，宴淮给周程发了个定位，之后进门。


    .


    蔺佳亦从坐下来，跟付文斌也没聊上几句。


    可能付文斌是真不会跟女孩子聊天，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蔺佳亦坐得都有点尴尬了，索性掌握主动权，问一些关于工作上的事。


    提到工作，付文斌就比较有话题，毕竟他刚参加工作不久，还是有很多深刻感受的。


    就这么的，两人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会儿。蔺佳亦不经意偏头，瞥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她对面八点钟方向坐着个人，那人翘着腿，正拿着一张报纸看得专注。


    片刻后，报纸挪下来，露出一张妖气肆孽的脸，薄薄的眼皮半敛着，唇角微勾，斯文又矜贵的模样。


    顿时，蔺佳亦头皮发紧。


    也不知道宴淮是什么时候来的，只觉得，真是巧得很，做什么事都能让他碰上。


    她收回视线，拿起面前的咖啡勐地喝了一口，之后对付文斌道：「很抱歉，我想去下洗手间。」


    付文斌彬彬有礼，起身又帮她拖椅子，笑着说「好。」


    .


    蔺佳亦快步到了洗手间，一边对着镜子洗手，一边思考着扯个什么样的理由离开这里。然而还没等她想到理由，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是宴淮发来的微信，他装模作样地问：【我刚才是不是看见你了？】


    「......」蔺佳亦也不想去纠结他看没看见的问题了，索性顺着他的话说：【你看错了。】


    很快，宴淮秒回：【哦？是吗？】


    宴淮：【那你现在在哪？】


    蔺佳亦模稜两可的回道：【有点事，在忙。】


    过了一会儿，他似懒得跟她演戏了，直接戳穿谎言：【上回是谁信誓旦旦地顶嘴，说我给人乱扣罪名的？】


    「......」


    记性要不要这么好啊！


    蔺佳亦都无语了，这让她怎么解释？说只是来应付一下，根本就没交男朋友的意思？


    但这么解释，她又觉得憋屈。


    凭什么他一口咬定自己是在相亲？就不可以只是跟朋友出来喝杯咖啡，坐坐？


    是的，就是坐坐而已，她果断地回信息过去：【跟朋友喝杯咖啡而已。】


    宴淮：【什么朋友？】


    蔺佳亦皱眉，缓缓地打了几个字过去：【请问一下...】


    宴淮：【什么？】


    蔺佳亦：【你家住大海吗？】


    「......」


    之后，没见他再发信息。仿佛扳回一局，蔺佳亦心情舒畅，取出口红，对着镜子又补了点。


    她今天的妆容比较重，主要是想遮眼底的乌青，于是把眼尾拉长，下眼睑也描了下。


    看起来，好像，很浓重地喝咖啡的样子。


    蔺佳亦顿时又觉得有理说不清了。


    这时有几个女人上完厕所要用洗手台，她干脆走出洗手间。拿着手机在走廊徘徊了一会儿，依旧没有想到合适的理由。于是打算直接去见付文斌跟他打招唿，说自己有急事要离开。


    蔺佳亦硬着头皮回到座位。目光悄悄的往宴淮那边瞥，见他依旧懒懒地坐着看报纸，似乎刚才的对话从未说过。


    在她去厕所期间，付文斌又叫了几份甜点，现在桌上摆得满满当当。蔺佳亦也不知道他一个男人为什么这么喜欢吃甜点。


    她手机放在桌下，给段曼青发简讯：【快，现在给我打电话。】


    然后抬头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听珊姐说你学的是编程专业。」


    「是的，」付文斌说：「我还去国外进修了两年，回来之后——」


    话没说完，就被一阵铃声打断。


    「对不起啊，」蔺佳亦歉意道：「我先接个电话。」


    电话那头，段曼青问：「佳亦，怎么了？」


    蔺佳亦接起电话就是一通胡编乱造：「嗯...好的...嗯...我知道了...在哪里我马上来...没事，人命要紧......」。


    段曼青：「？？？」


    蔺佳亦很快挂了电话，神情急切地说：「不好意思，我朋友在医院，我得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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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文斌也赶紧站起来，跟着着急道：「要紧吗？在哪个医院？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蔺佳亦赶紧摆手，说：「我打车过去。」


    说完，不等付文斌那边反应，拿起包包离开。


    刚刚走到咖啡厅旋转门时，遇到从外头进来的周程。


    周程跟她打招唿：「蔺校花，急着去哪啊？」


    蔺佳亦跟周程不熟，但知道他是宴淮的朋友，礼貌的点头，准备要走。


    但周程却停下了，像是要跟她说两句话似的，抱怨道：「宴淮那个神经病，好端端的叫我来喝咖啡，他在不在里面？」


    蔺佳亦一愣，回头看了眼宴淮的方向。此时，他也正朝他这边看来，唇角勾起，带着抹不怀好意的笑。


    第二十二章 教你怎么追


    瞧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宴淮心情极好，连带周程来的这么晚也没什么怨言了。


    「怎么回事？」周程坐下来问。他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以为宴淮单纯喊他出来喝咖啡, 但在门口遇到蔺佳亦，又有点懵。


    「想见你。」宴淮盯着他，慢条斯理地说。


    「操——」周程顿时起鸡皮疙瘩，起身就走，不想搭理这个神经病。


    宴淮也站起来, 跟着他出门。


    「有没有烟？」


    周程从兜里掏出包烟递过去, 又拿出打火机给他点燃。两人站在通风口的过道上, 边抽边聊。


    周程好奇得很：「你是不是跟蔺佳亦表白了？今天整得跟发情似的吓人。」


    宴淮『嗤』了一声：「我用得着跟人表白吗？我在试探。」


    「？」周程接过打火机，也给自己点了一支, 咬着烟含煳地问：「试探什么？」


    宴淮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圈，回想起蔺佳亦最近的反应，忽地又摇了摇头：「但似乎还不够。」


    「到底什么情况啊你？」周程说：「搞得神神叨叨的。」


    「我发现她有的时候, 」宴淮噙着笑意, 神色温柔：「有点傻。」


    「......」周程斜眼睨他, 对他这副单方面坠入爱河无法自拔的模样实在看不过眼, 问他：「你能不能说人话？」


    「就是吧, 」宴淮敛起笑意，认真道：「我觉得她好像对我有那么点意思。」


    「也就是说她对你还余情未了？」周程问。


    「倒不是。」宴淮摇头，继续道：「也有可能......」


    「什么？」


    宴淮悠悠地补充：「是我魅力太大, 她或多或少被迷住了。」


    「操！」周程听得快吐了：「你他妈还要不要脸！」


    宴淮无视他的暴躁，继续淡定从容地分析：「我发现她有的时候对着我会脸红, 但我琢磨不清楚这是因为她脸皮薄，还是因为喜欢我。」


    周程毫不客气地怼他：「兄弟，别想了, 要是喜欢你早喜欢了，肯定是人家姑娘脸皮薄。」


    「......」宴淮冷冷地睨他：「你他妈能不能客观点？」


    「我哪不客观了？」周程直接了当地戳破他的幻想：「她要是喜欢你，还跑来跟人家相亲？」


    「...........」


    沉默了半天，宴淮抽完一支烟，不大斯文地把菸头在垃圾桶上摁灭。


    周程捞过他肩膀，拍了拍：「兄弟，想追女人，我教你。」


    宴淮斜眼看他，默不做声。


    「真的，我这都是个人积累的宝贵经验呢，」周程吊儿郎当地说：「免费分享给你，要不要听？」


    「有屁快放，别卖关子。」


    「依我了解，像蔺校花这种高冷美人，你这么个追法，都猴年马月了。」周程说：「得投其所好，懂不懂？」


    周程继续补充道：「女人喜欢什么，你就给她买什么，喜欢包包买包包，喜欢名牌买名牌。」


    宴淮低嗤了声：「这就是你所谓的方法？」


    「难道不对？」周程说：「别觉得这法子土，但是在这个物质世界，凡是女人都有点虚荣心。像蔺校花那样的可能特别了点，但也是有追求有喜好的普通人。」


    宴淮低下眼，若有所思。


    「不信的话，」周程怂恿道：「你就试试，保准有效果。」


    ***


    周一，蔺佳亦刚上班，就得知了个消息，张依依做的活动方案被撤下来了。


    「珊姐，怎么回事啊？」蔺佳亦凑过去悄悄问道。


    王珊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市场部提出的要求，说想要今年的拍卖活动能新颖一点，因为他们对客户重新做了调查分析。」


    「哦，这样啊，」蔺佳亦问：「那我们还要继续想方案吗？」


    「不知道，看何经理怎么说吧。」王珊撇撇嘴，「我觉得真的是搞死人啊，为了这个方案大家都熬夜呢，结果市场部说一句不合适，就立马撤了。」


    谁让市场部是老大呢？人家可是专门分析客户，拉动业绩的重要功臣。


    「对了，小蔺，我那个表弟怎么样？」


    提起这事，蔺佳亦有点过意不去：「昨天我临时有事匆匆走了，实在不好意思啊。」


    「没事，」王珊不介意，就问：「你觉得我表弟怎么样？」


    「啊？」面对她这么直白，蔺佳亦有点招架不住，胡乱地扯了个藉口：「就，我们还不熟，也没法说啊。」


    「也是。」王珊点头：「那回头你们多熟悉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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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佳亦马马虎虎应下，起身道：「我去倒杯咖啡。」


    茶水间里，蔺佳亦想着工作的事，漫不经心的等着水开。正巧碰见张依依进来接水。


    她让开地方，提醒道：「组长，水还没开。」


    张依依把杯子往台面重重一搁，带着点火气，也许是因为方案被撤，心情不好。她不想搭理，蔺佳亦也没再说话，两人就这么尴尬的等着水开。


    等张依依走后，蔺佳亦才从一旁的盒子里取出一包咖啡，放进杯子。回到座位上后，发现桌子上多了些文件。


    「这是谁的？」她以为有人放错了，随意问了下。


    一旁的一个男同事说道：「哦，这是组长给你的，说让你有空帮她整理一下。」


    蔺佳亦顿了顿，笑着说「好。」


    她坐下来，慢悠悠的喝了口咖啡，才去翻看文件资料。发现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而且并不属于她应该做的工作。


    沉默片刻，她也没说什么。把文件资料随意一拢，放在一边，打开电脑，继续做自己的工作。


    .


    总经理办公室。


    宴淮叫住小刘，吩咐道：「上个月入职的新人简歷，你去拿过来给我看看。」


    「？」小刘有点摸不着头脑，这种查阅简歷的事向来是人事部处理。为了更好的明白老闆的具体要求，他仔细问了遍：「宴总，只需要拿简歷过来吗？」


    「对。」宴淮头也没抬，手上继续签字，「快去，现在就要。」


    没过多久，小刘抱了一摞简歷进来，问：「宴总，需要我怎么做？」


    「不用，放下就出去吧。」


    等小刘一走，宴淮从高高一摞简歷中找到蔺佳亦那一本，打开来看。


    下拉到『兴趣爱好』那一栏。


    ——喜欢看书。


    ——喜欢弹钢琴。


    「......」


    宴淮拿出了其他简歷对比，人家的简歷兴趣爱好写了满满一栏，蔺佳亦的却是干干净净，仿佛这个看书、弹钢琴也是随便拉出来凑数的。


    他盯着手机半晌，打开微信，找到『人渣』头像，点了进去。


    直接在对话框输入：【看你最近工作表现良好，准备奖励你，喜欢什么？】


    迟疑了下，又全部删掉。然后对着简歷拍个照，又拍了其他人的简歷做对比，一起给蔺佳亦发了过去。


    蔺佳亦正在工作，忽地收到这么两个不明不白的图片，不懂什么意思。


    她回了个问号表情包。


    很快，那边宴淮回了条语音过来，语气不善：【你自己看看，你写的什么玩意儿？】


    蔺佳亦仔细看了看，实在不知道哪里不妥，小心翼翼的敲字过去问：「哪里有问题吗？」


    宴淮干脆利落的说：【简歷！重写！】


    「......」


    蔺佳亦打开自己的邮箱，把简歷下载到桌面，琢磨了许久，实在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她索性把两分简歷都发给了王珊，探头过去问：「珊姐，你帮我看看，这两分简歷差别在哪？」


    「怎么突然问这个？你要重新找工作？」王珊诧异。


    「不是，」蔺佳亦想了想，说：「可能是人事部那边入档案，觉得有点问题，让我重写吧。」


    「哦，」王珊随意瞟了两眼，说：「问题倒是没多大问题，就是你看吧，人家的这个简歷写得满满当当的，就显得挺认真的。」


    蔺佳亦恍然大悟，又仔细看了眼自己的简歷。在工作经歷这一栏，她没太多好填的，毕竟才毕业两年，也只干过一份工作，硬编也编不出来。于是只好从兴趣爱好入手。


    她这个人平时喜欢安静，也比较沉闷，连好友都只有段曼青一人，兴趣爱好更是匮乏。这么看来，确实不是一个阳光乐观的员工。


    她凝眉深思，努力挖掘自己喜欢的东西到底有什么。最后拼拼凑凑，总算把这一栏填满。


    临下班前，她给宴淮发了条微信：【写好了，现在给您发过去？】


    那边秒回：【嗯。】


    蔺佳亦：【请问您邮箱是？】


    宴淮懒懒地回了句语音过来：【直接发微信。】


    「......」


    第二十三章 宴.老处男.淮


    快下班的时候, 王珊叫住她：「小蔺啊，今天老陈的四十大寿，晚上请吃饭, 你也一起啊。」


    「啊？」蔺佳亦抬头：「怎么这么突然？」


    「是挺突然的。」王珊收拾东西，边说道：「他本来没这个打算，但大家起闹，说整寿必须得办个生日party，所以就临时组织了。」


    那边老陈进门来, 恰好听见了, 也说：「小蔺赏个脸, 一起过个生日。」


    话都这么说了，蔺佳亦倒是不好拒绝了。所幸下班回去没什么事, 就应道：「行，就是太突然，我都没准备礼物呢。」


    老陈笑, 对着大家说道：「你们看, 还是小蔺人美心善。哪想你们一个个的就知道扒我的皮。」


    蔺佳亦悄悄问王珊：「组长她去不去？」


    王珊摇头：「她今天心情不好, 估计不会去。」


    果然, 到下班时, 策划部也就五六个人去过生日，其他人都说有事，张依依没在其中。王珊她们先走, 去定房间，蔺佳亦准备点资料还留在办公室, 想着等下就过去。


    这时，张依依从何经理办公室出来，看见她还在, 走过来面无表情地问：「我交给你的工作，做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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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神态带着点倨傲和轻蔑，仿佛不是求蔺佳亦帮忙，而是指使她做事一样。


    蔺佳亦礼貌地笑笑：「组长，我手上的工作还没做完，做完了再帮你。」


    张依依仔细打量蔺佳亦。眼前的人看起来文静柔弱，笑容得体，但浑身散发的气息就是不卑不亢的拒绝。视线往下扫，看见她之前送来的文件，堆在桌面角落，原先什么样，现在依旧什么样，似乎都没翻过。


    她有点气，但又不好发作，盯了蔺佳亦片刻，皮笑肉不笑地说：「行，那你快点！」


    张依依一走，蔺佳亦收拾东西下班，顺手把办公室的灯也关了几盏才出门。


    .


    老陈定的餐厅就在kt附近的酒店，走路十分钟左右就到，蔺佳亦按着王珊发的房间号找过去。


    众人都到齐了，不知说了什么好笑的，大家都乐成一团。看见蔺佳亦来，老陈赶紧让服务员上菜。


    饭桌上，几人都喝了点酒，蔺佳亦对酒过敏不能喝，也就没人强迫她。几人边吃饭边聊着工作上的事，最热门的就属张依依的方案被撤的事，大家都在后头讨论。由于张依依平时做事风格太凌厉，自然有人心里不满，喝了点酒就开始管不住说了起来。


    蔺佳亦默默地听，也不发表任何言论。


    吃过饭后，老陈说定了包房唱歌，让大家一起去玩一玩。


    蔺佳亦想着晚上没什么事，也跟王珊一起去了。大家都是k歌之王，话筒抢来抢去，蔺佳亦觉得这些平日做事稳重的同事们，今天居然像一群小学生一样打闹，觉得挺亲切的。


    她没唱歌，抱着盘水果坐在一旁安静地吃，谁唱完了，就使劲鼓掌，相当地捧场。


    没过多久，桌面上的手机闪了一下。她拿过来看，是宴淮发来的微信。


    【在哪？】


    蔺佳亦皱眉，觉得他问这句话准没好事，迟疑地回了过去：【同事生日，在唱歌。】


    很快那边就回了过来：【什么时候结束？】


    蔺佳亦：【有事？】


    宴淮：【是有一点。】


    蔺佳亦：【什么事啊？】


    这回等了一会儿，那边也没回信息，她干脆把手机放回桌面。


    .


    地下停车场里，宴淮坐在车内，盯着蔺佳亦的简歷看了半天。


    『兴趣爱好』一栏上，写了很多密密麻麻的爱好，但挑出来能看的，也就三个：音乐、电影、旅游。


    他胳膊肘搭在车窗上，手指揉着额角，反覆思忖。


    片刻后，他在对话框里输入：【朋友送了两张电影票，觉得不能浪费，所以......】


    想了想，又全部删掉。重新输入：【你喜欢看定影？好巧，我也......】


    宴淮兀自『啧』了一声，又果断删除。


    最后输入：【有点事让你帮忙。】


    然后退出微信，找到周程电话打过去。那边响了两声之后，马上就挂掉了。


    宴淮继续打，周程又挂。挂完，宴淮再打。


    周程那边火大得很：「宴淮你他妈有病吧？老子正忙着呢。」


    「忙什么？」


    宴淮语气淡淡，随后听到电话那头有女人低.吟的声音传过来，瞬间明白了。他忽地坏笑了下，说：「这么早就开工，你不怕猝死？」


    周程声音有点哑：「老子猝死也愿意，不像你，至今还是老处男。」


    宴淮也不气：「问你个事。」


    「说。」


    「最近有没有演唱会或者音乐会？」


    话音一落，周程顿时就咆哮了：「你他妈大晚上打电话来就问这个？」


    「嗯。」宴淮懒洋洋地。


    「操——」立马挂了电话。


    宴淮继续回到微信界面，见蔺佳亦已经给他回信息了：【帮什么忙？】


    他回覆：【有点资料需要你加个班。】


    「......」过了许久，蔺佳亦才回他：【你这，是不是赤裸.裸地压榨员工劳动力？】


    宴淮勾唇一笑，毫不掩饰：【是。】


    随后又回了一句：【资料晚点我发你邮箱，回去记得做。】


    启动车子的时候，周程给他发了条微信过来。他点开一看，是一条钢琴音乐会的公众号宣传，日期正好是这周五晚上。


    .


    蔺佳亦有点郁闷，这么晚了都还让她加班，实在扫兴得很。还好大家都是有家庭的人，没玩到很晚，差不多十点就散了，她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地跌。


    回到家，蔺佳亦先是洗了个澡，之后又烧了壶水，拿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边泡脚边打开邮箱。


    宴淮给她发的资料有点多，今晚上肯定是没法做完了。犹豫了下，她发了条微信过去问他：【资料急吗？我今晚做不完，明天再加班怎么样？】


    等了一会儿，对方没回。


    她把电脑放一旁，起身去厨房，准备煮点夜宵吃。今天饭桌上她没吃多少，这会儿有点饿。


    她打开冰箱，找了包方便面出来，又拿了个鸡蛋。这时，手机响了。她又回去拿过来，一边开火煮水，一边点开微信。


    宴淮：【才回到家？】


    蔺佳亦：【嗯。】


    宴淮：【在做什么？】


    蔺佳亦顿了下，不大客气地说：【你为什么老是问这个？像查岗一样。】


    很快，那边回了条语音过来，他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地，又带着点暧昧的意味：【查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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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佳亦额头一突。


    果然，他又说：【你想得美！】


    「......」


    蔺佳亦把包装撕开，将面放进去，之后打开相机拍了张照片，给他发过去：【煮面。】


    过了半晌，宴淮：【哦。】


    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明天加班也可以。】


    ***


    次日上班，开完小组会议，何经理把蔺佳亦和张依依都叫到了办公室。


    蔺佳亦上班以来，还是报到的第一天跟何经理打过交道，之后基本上也没什么机会说话。这还是第一次被他叫进办公室。


    张依依还没到，她坐在沙发上。


    对面的何经理正在查看文件，约莫过了几分钟，才抬头看她，说：「关于市场部否定方案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这次时间比较赶，没法再重新做方案，所以我把你们以前的方案都交上去了。市场部选了两个，其中一个就有你做的。」


    刚说完，张依依就进来了，他喊她入座：「依依来得正好，我把这件事也跟你说一下，新同事的方案被选用，不过同时被选的还有其他小组的。你作为组长，等会儿跟她一起去张总办公室一趟。」


    她又对着蔺佳亦说：「你的方案我看了，还不错。所以一会儿见到张总，你就如实将你的方案好好介绍一遍，争取让他们採用。」


    「好的。」蔺佳亦点头，听到这么个消息，心情忽地好起来，她笑着应道：「我一定努力。」


    张依依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行，那你们去准备一下，十分钟后去找张总。」


    两人起身，离开办公室。


    蔺佳亦坐回位置后，将以前做的ppt下载进u盘，之后又重新列印了几分方案。准备好之后，她走到张依依办公桌前，问：「组长，我们现在过去吗？」


    张依依脸色不好，良久才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起身，踩着高跟鞋冷漠地离开。


    两人到了市场部会议室，张经理已经在等着了，跟着一起的还有市场部的几人。蔺佳亦连接好投影仪，打开ppt，先自我介绍了遍，之后才开始解说方案。


    没过多久，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又进来两人，宴淮和另一位高层领导。


    见众人停了下来，他温和地说道：「我路过，你们继续。」


    蔺佳亦收回视线，摁了下手中的遥控器，打开下一页。见宴淮在会议桌的末端坐下，她努力将他当成空气对待，继续解说方案。


    「我之前也对kt的客户做了点调查，我们的客户都非常优质，这一批人年纪平均五十左右。这些人多数都是社会上的成功人士，生活不缺物质享受，但是精神娱乐却极其匮乏。我想的是，活动方案结合传统文化来做，让他们在了解金融产品的同时，也能感受传统文化带来的愉悦。而且我认为非常重要的一点是，在逾越的状态下了解产品，更能推动客户的购买慾.望。」


    她刚说完，宴淮忽地偏了下头，唇角含着那么点勾人的笑。


    「......」


    他能不能，在这样严肃的场合，正经点啊！！！！


    第二十四章 奸商秉性


    他能不能, 在这样严肃的场合，正经点啊！！！！


    蔺佳亦无语得很，回过神想继续解说接下来的东西, 居然发现被他这么一笑，打扰了思路，后面说得没那么顺了。


    约莫十分钟后，她终于把自己的方案讲解完。


    张经理听后问了下部门其他人的意见，在众人讨论一番之后, 最后转头问宴淮：「宴总觉得怎么样？」


    蔺佳亦仍旧还站着, 在张经理问了这句话后, 她自己都没发觉自己有点紧张。


    宴淮手指敲打着面前的方案资料，像是在思忖。半晌才开口道：「我觉得......」他眼皮微掀, 盯着蔺佳亦，缓缓吐出剩下的话：「还不错。」


    「不过，」他神色一禀, 对着张经理说：「你是市场部经理, 对客户心理和产品定位, 你比我更熟悉, 这个方案是否採用, 还是由你们自己决定。」


    说完，他起身，施施然出了门。


    蔺佳亦暗暗松了口气, 也为刚才那句「还不错」，觉得心情愉悦。


    .


    市场部最终商定过后, 决定採纳她的方案。


    策划部的人得知这件事情时，很是惊讶。毕竟蔺佳亦是刚来才一个月的新人，每年像这样的重要的活动, 一般都会採用资歷老且经验丰富的员工的方案。却没想到，结果这么出乎预料。


    何经理在会议上也难得的说了两句赞赏的话，最后指定活动由张依依小组筹备起来。


    「小蔺，不错啊，挺厉害的！」王珊笑着说。


    蔺佳亦放下手中的东西，也笑道：「我也没想到，这事还亏得大家平时多多指点，否者我一个人也很难完成。」


    王珊见她说得这么官腔，摆手：「别，我们可不敢领你这个功劳。我跟你说，你这方案一经採用。你接下来就算啥也不干，你的实习考核也肯定通过。」


    这事蔺佳亦也自然想到了，她含笑点头，说了声「谢谢」之后起身道：「我去下洗手间。」


    .


    洗手间内，蔺佳亦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长髮，一边拿手机点开微信，打算告诉段曼青这个好消息。


    消息才发过去，段曼青就打电话来了：「佳亦，我刚刚忙完，你说方案通过了？那不错啊，总算不白费你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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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佳亦点头：「我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觉得实习考核的事总算稳了。」


    「好事。」段曼青那边好像正在吃什么，声音还挺大的，「回头约下，一起吃饭庆祝庆祝？上次我们没约成，后来我觉得无聊，也早早回家了。」


    「你在吃什么？」蔺佳亦问。


    「鸡爪啊，」段曼青说：「同事自己做了带过来的，味道很不错。你呢，在做什么？」


    「上厕所。」


    「......」


    正巧这时，张依依也从洗手间出来，她站在蔺佳亦旁边洗手。


    蔺佳亦朝她微笑点头打了个招唿，将小梳子放进包中。正要走时，却被张依依叫住了。


    「餵——」她不大客气的喊了一声。


    蔺佳亦停下，跟电话那头的段曼青说：「先不说了啊，我这有点事，回头再给你打过去。」


    挂了电话，蔺佳亦礼貌地问她：「组长有事吗？」


    张依依盯了她半晌，忽地勾起个嘲弄的笑意，声音有点尖利刺耳：「是不是很得意？」


    「嗯？」蔺佳亦莫名其妙，「组长这话怎么说？」


    张依依站直身子，环抱着臂说道：「一个新人将干了六年的老员工比下去，你心里在偷笑吧。」


    蔺佳亦神色微敛，她觉得平时很尊重她了，但这人也许一开始对她就有偏见，哪怕一点点举动都能恶意揣测。


    「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是有点误会。」蔺佳亦从容地说：「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张依依故意问：「你说说看，我想的是哪样？」


    她这般盛气凌人、不依不饶，蔺佳亦脸色也不好，但还是挂着得体的笑意，说：「您到底想说什么？」


    张依依冷嗤一声：「我这人最看不惯的就是那种关系户，靠关系进入kt，现在又靠关系搞小动作。」


    「......」


    蔺佳亦觉得实在不可思议，张依依的方案被撤，谁都明白是市场部的选择，但听她这么一说，似乎将这事怪到了自己的头上。


    错愕片刻，她冷静下来：「这事，您确实误会了。」


    「是不是误会你心里清楚。」张依依冷冷地看着她：「不管你是走谁的关系进了kt，既然在我的小组，就要服从我的管制。我交给的工作，」她故意停了下，沉声道：「那就必须完成！」


    张依依说完这番话，扯了张纸巾不紧不慢地擦手，然后扔进垃圾桶，准备走。


    「等一下。」


    蔺佳亦喊住她。转过身去，迎上她没有温度的目光，逐字逐句地说道：


    「我不接受任何人给我泼脏水，我没做的事就是没做。我是通过堂堂正正的面试进入kt，我的方案也是经过我多方面查资料，又熬了几个通宵才做出来的。还有，您所谓的『交给我的工作』，也请您再严谨、客观一点。是我的，我一定做，但不是我的，我不会做。」


    在张依依微微诧异又略带愤怒的目光下，蔺佳亦拿起洗手台上的电话出了洗手间。


    说了那番话，蔺佳亦觉得还挺爽的。


    ***


    下午五点十分，蔺佳亦收拾东西下班，准备去楼下员工餐厅吃完晚饭再坐地铁回家。


    王珊老公出差，孩子都送回婆婆家里去了，这段时间也基本跟着蔺佳亦的作息走。两人吃饭的时候，谈起方案的事。


    王珊问：「我怎么觉得组长今天下午看你眼神怪怪的？」


    蔺佳亦好笑：「怎么怪了？」


    王珊摇头：「不知道，可能是你方案被採用，所以心里有点不大好受吧。」


    蔺佳亦没打算跟她提在洗手间发生的事。这事，她自己慢慢消化就好。主要还是觉得办公室人多是非也多，今天是这样，明天说不定就传到当事人耳朵中，又成了另一个模样了。


    她向来不大喜欢这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蔺佳亦拐了个话头：「我第一次参与筹划这种活动，没什么经验，回头珊姐带带我啊。」


    「哎，」王珊说：「没问题，你有不知道的问我就好，我之前.......」


    这时，蔺佳亦电话响了，打断了王珊的话，她歉意地道：「不好意思啊，我先接个电话。」


    她看了眼显示，是「a债主」打来的，于是起身走到外边接听。


    「餵？」


    电话那头，宴淮语气闲散地问：「加班的事怎么样了？」


    蔺佳亦：「我在吃饭，打算回去就做呢。」


    「回去就来不及了，你都拖一天了。」他似乎想了一下，说道：「这样吧，你吃完饭到我办公室来。」


    「啊？」


    「没听明白？」宴淮毫无感情地重复了遍：「到，我，办，公，室，来。」


    随后又重重地强调：「加班！」


    「........」


    .


    回到位置，王珊问她：「有急事？」


    「没有，一个朋友打来的。」蔺佳亦说：「对了，珊姐，我等下还要回去加班，有点东西还没弄完。」


    吃过饭，蔺佳亦辞别了王珊，乘电梯上楼。


    二十楼陆陆续续走了些人，蔺佳亦来到宴淮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分内外两间，外间平时是助理们使用。蔺佳亦这会儿过去的时候，其他两人已经下班，只剩刘助理一人在忙。


    见她进门，刘助理抬头对她笑了下，低声说：「里头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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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何，刘助理这会儿给蔺佳亦的感觉有点奇怪。说不上来哪奇怪，就是那种『我都懂，但我不说』的眼神，让她有点无语。好像她进去见宴淮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想了想，她试探地问道：「你们最近是不是很忙？加班都加不过来？」


    刘助理茫然了片刻，而后认真点头：「确实很忙，快年底了，要做很多报表。」


    蔺佳亦点点头，觉得宴淮可能是真的需要人帮他加班，而不是单纯地以压榨她为乐。


    她走过去，没等她敲门，里头的人似乎有所感应，直接开口说：「进来！」


    进了办公室后，宴淮低着头在忙，也没空跟她说话，就指了个位置跟她说，让她在那办公就好。蔺佳亦把包放下，先是去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然后才坐下来认真地工作。


    不知过了多久，宴淮突然出声问：「你还饿不饿？」


    「嗯？」蔺佳亦抬头，随后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她看了眼窗外，天已经彻底黑了，时间显示晚上八点。她顺着他的话问道：「你还没吃饭吗？」


    宴淮闭着眼靠在椅子上，揉着眉心，神色疲惫地说：「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悠闲？」


    「........」


    吃个饭就叫悠闲了？！


    「我不饿。」蔺佳亦说完，继续低下头工作。


    过了几秒后，她缓缓抬眼，见宴淮幽幽地盯着她。想了下，问道：「要不，我给你叫份外卖？」


    「好吧。」她自顾自点头，然后掏出手机打开外卖平台。想起外头的刘助理，打算去问问他要不要多定一份。


    但出门后，发现刘助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去了，又或许是先去吃饭了。


    忽地，她手上的手机被身后的人抽走，宴淮随手将它仍在沙发上，然后漫不经心地说：「吃什么外卖？你不是会做面吗？」


    在蔺佳亦不解的眼神中，又淡定地补了句：「省钱。」


    「..........」


    第二十五章 宴.高冷龟.淮


    二十楼设有厨房, 平时给员工们自己做东西用的，这会儿人都下班了，厨房安安静静。也不知宴淮从哪里弄来的两包面, 甚至连配菜都准备好了。


    蔺佳亦惊讶。


    在她怀疑的目光中，宴淮淡定解释：「这些是小刘的，我借用一下。」


    「......」


    宴淮放下手上工作，也跟着她到厨房：「要不要我帮忙？」


    蔺佳亦问：「你能帮什么？」


    「我嘛，」他状似认真的想了下, 闲闲地说：「可以帮忙试试味道。」


    「......」


    蔺佳亦重新把灶台上的小锅洗了遍, 然后接水架上去煮。撕开包装后, 将东西准备在一旁。然后靠着流理台，等水烧开。


    宴淮早已经坐到了一旁的位置上, 拿手机玩游戏。


    「你平时都这么晚吃饭吗？」


    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身上的衬衫解了两颗扣子，领带也被松开，微侧着身子。修长的脖颈上, 喉结分明。


    在这样安静的夜, 莫名有种禁.欲撩人的美感。


    蔺佳亦淡定地收回视线, 像是闲聊般, 又问道：「你经常这样, 身体受得住吗？」


    半晌，没听见他回话，蔺佳亦看过去, 却撞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


    「我没别的意思。」她咳了下：「就，普通同事之间关心下而已。」


    宴淮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知道了。」然后又拖着腔调重复了遍：「你对我没别的意思。」


    「......」


    怎么有点越描越黑呢！


    蔺佳亦赶紧将面条下进锅里, 问他：「需要放辣包吗？」


    「不用。」


    接下来，两人无话，只听见锅里沸水咕噜噜和打游戏的声音。


    很快, 面煮好了，由于他配菜准备得丰富，看起来还挺有食慾的。蔺佳亦从消毒柜里找出一个碗，盛了一半出来。


    「可以吃了。」


    忽地，她短促地「嘶」了一声。


    宴淮抬头，视线定格在她微微发红的手指上。


    「没事。」蔺佳亦笑笑，然后打开水龙头沖洗，缓解疼痛。


    宴淮走过去，从一旁拿过一个塑料盘，将瓷碗放上去，然后端到外面的餐桌上放着。蔺佳亦跟在他后头，也在餐桌旁坐下来。


    他眼睑下压，眸色轻柔：「还疼吗？」


    也没多烫，蔺佳亦沖了下凉水，已经好很多了。比起这个，她更关心那碗新出炉的面：「你快点吃吧，久了就软化了。」


    由于蔺佳亦晚上已经吃过，宴淮一个人吃了大半，最后锅里还剩了点，蔺佳亦可惜地倒进垃圾桶。收拾好厨房，两人这才又回到办公室。


    小刘仍旧没有回来，估计是下班了。


    这会儿，蔺佳亦真的有点怨念，连他的助理都可以早点走人，而她却要承受这个高冷龟的无情压榨。


    她去沙发边把手机捡起来，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想了想，点开微信，找到宴淮的头像，然后发泄般地把他的备註名称改成『高冷龟』。退出来后，又点开电话簿，把『a债主』也顺道改了。


    她偷偷地瞧了那只高冷龟一眼，这才心满意足的继续工作。


    宴淮重新递了个文件过来给她，说道：「这个也一起做吧，有点急。」


    蔺佳亦头也没抬地接过来，随手翻了翻，却从里头掉出了两张券。她躬身捡起来，是两张音乐会的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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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你是不是忘记了？」她杨着那两张门票问道。


    宴淮懒懒地偏头看了眼，漫不经心地说：「哦，朋友送的票，我没什么时间。」他状似随意地问：「你要是喜欢，就拿去。」


    蔺佳亦认真看了眼门票，是这周五晚上的钢琴音乐会，还是非常着名的钢琴演奏家，有点心动。她迟疑了下：「怎么会有两张？」


    「朋友说可以带对象一起去。」他顿了下：「但我的情况，你知道的。」


    「哦，」蔺佳亦瞭然的点头，「所以，你是因为没对象才不想去啊。」


    「......」宴淮挑眉：「难道你有？」


    「没有，」蔺佳亦摇头，认真道：「但我有朋友。」


    话说完，宴淮突然起身走过来，从她手中抽出一张，不怀好意地说：「既然你也没有，那就一张好了，多了浪费。」


    「......」


    蔺佳亦收好门票，再次确认地问：「你真没时间去？」


    「嗯。」


    那她就放心了。今晚虽然辛苦加班，但换来一张钢琴音乐会门票还是觉得值得的。


    ***


    工作结束，蔺佳亦已经错过了最后一班地铁，是宴淮送她回来的。


    蔺佳亦拖着疲惫的身体上楼，走到门口发现隔壁门口站了个女人。她自从住进来后，隔壁一直是空着的，想来应该是今天才搬过来的新邻居。


    她穿着很件紧身短裙傍着门低头看手机，听见脚步声抬头望了眼，发现是蔺佳亦，神色愣了下，随后又很快低头继续玩手机。


    经过她身边时，蔺佳亦还闻到了一股很浓的香水味。心里立马有个不大好的猜想。


    果然，在她进门不久之后，隔壁就传来了男女调笑的声音，声音有点大，言辞颇为露骨。


    蔺佳亦坐在沙发上泡脚玩手机，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隔壁的声音发展成了暧昧的喘气。


    由于房子是后来房东临时改造，採用的材料也很廉价，墙壁并不隔音，蔺佳亦能一清二楚的听见他们的动静。


    她有点不自在，忍了一会儿之后，她捡起鞋子重重地扔在地上，发出一声响，提示隔壁的人矜持点。然而那两人也许是十分投入没听见，又或许是听见了完全不在意，仍旧没收敛。


    蔺佳亦坐了一会儿之后，赶紧穿鞋，把盆端进卧室，坐在床上泡脚。


    尽管如此，依稀还是听得到，隔壁的两人正打得极其火热。她拿起手机给段曼青发了条微信。


    【我裂了，隔壁邻居上演真人秀。】


    放下手机，她打开笔记本电脑，找了首音乐来听，勉强算是盖过了那两人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觉得那两人应该结束时，她起身从柜子里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澡。然而才出客厅，那声音铺面而来，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大晚上的听得羞人。


    洗手间刚好也是跟她们相邻，一边洗澡一边听这个还挺尴尬的。


    进退两难，但总不能不洗澡，只好硬着头皮进去，匆匆洗完出来。还好，那两人停了，她松了口气。她赶紧回到卧室，将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吹干头髮后，她又酝酿了一会儿睡意，就在她迷迷煳煳之际，隔壁声音又起来了，吵得她睡不着。


    蔺佳亦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十二点了，心里有点恼火。继续熬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之后，她干脆重新拿起手机准备刷会儿微博。


    点开热搜，发现萧繁今天又有绯闻八卦，还连着好几条。最高的一条排在第八位，词条后面还标註着「热」。看来已经热搜很久了。


    秉着好奇，她点进去看了眼，这一看却吓了大跳。


    萧繁被曝跟一个神秘女人约会，视频中，他搂着女人的肩。


    而那个女人——


    怎么看，都怎么像——


    段曼青！！！


    她赶紧找到段曼青的号码，拨过去，响了好一会儿，那边才接电话。


    「餵？」声音有点慵懒沙哑，显然是睡着被打扰了。


    「你上热搜了你知道吗？」蔺佳亦着急。


    「我知道啊，」段曼青极其不在乎地说：「没多大点事，不用担心。」


    蔺佳亦觉得她真是心大，「你就不怕萧繁的粉丝人肉你，然后对你施加网暴？」


    那边段曼青的声音清明了一些：「就一个背影，这也能人肉出来？再说了，我平时都不玩微博的。」


    「那，」蔺佳亦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说到这个，段曼青就很不爽：「萧繁那个王八蛋，前天喝醉了在我家楼下蹲点呢，一上来就搂人，结果就这么被拍了。」


    「活该！」她补充道：「这事让萧繁去头疼，反正扒不到我头上。」


    她那边应该是才看到蔺佳亦的微信，突然笑得猥琐：「嘿嘿嘿，有真人秀啊，佳亦你真有耳福。」


    「......」


    蔺佳亦真是白担心她了，皇帝不急太监急。


    草草挂了电话，蔺佳亦也懒得去想了，将被子一拉，蒙头盖住，强行进入睡眠。


    ***


    周五这日，蔺佳亦早早处理完手上的工作，一下班就赶地铁去市中心博物馆。


    等地铁的时候，她百无聊赖又刷了会儿微博。这几天他陆续有关注这事，萧繁的绯闻从最初的谩骂，到现在网友们开始到处扒那个女人是谁。那些曾经跟萧繁传过绯闻的女明星们，再一次被扒出来上热搜。从身高到头髮，再到肤色什么的，一一分析做对比，各家粉丝吵得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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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蔺佳亦猜想萧繁估计是想冷处理这件事时，今天他突然出来澄清了。


    热搜第一的词条就是「萧繁否认绯闻。」


    蔺佳亦点进去一看，萧繁的微博上就清清冷冷几个字：「那是我姐。」


    敷衍又正经。


    粉丝控评下，微博下面的评论异常和谐。各家女粉丝也纷纷跑来澄清，说她家小姐姐跟哥哥只是合作关系，吃瓜的散了吧。


    就这么的，吵了几天的绯闻，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蔺佳亦也算彻底松了口气。她点开微信找到段曼青，发了条信息过去：【你看微博了吗？】


    她退出微信，百度今晚钢琴演奏家的信息。这是个国内知名女钢琴家，参加过很多比赛，也获得过很多国际奖项。


    蔺佳亦看得有点愣神。


    曾几何时，这些也是她的梦想。而如今......


    过了会儿，段曼青拍了张图片过来，是在片场忙碌的意思。配了文字：【看了，便宜他了。】


    「......」蔺佳亦回覆：「行，你先忙吧。」


    随后关掉手机，靠着座位阖眼假寐。


    .


    音乐会在博物馆三楼文体中心馆举行，来的人还挺多的。蔺佳亦来的早，排在队伍前面，工作人员检过票后，送了瓶矿泉水给她。


    蔺佳亦按着座位号找到位置，坐下来后感觉肚子轻微的不适，她都有点后悔应该先吃完晚饭再过来的。入场又等了一小会儿，人陆陆续续坐满之后，台下的灯光熄灭，主持人上台了。


    蔺佳亦认真听主持人介绍钢琴演奏家和今晚要弹奏的曲目，余光瞥见旁边一直空着的位置突然坐了个人。


    她也没怎么在意，以为是另一边的人挪过来的。


    然而，直到那股清幽的雪松香气悠悠地传来，她才觉得不对劲。


    一转头，对上了那双深邃却又淡漠的眼睛。


    第二十六章 照顾


    视线定格几秒, 蔺佳亦有点懵。但她极快地在他眼中铺捉到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笑意，再定睛仔细看时，宴淮已经耷下眼睑。


    「你不是说没空来吗？」她问。


    「所以, 」他微微挑眉，饶有兴味地说：「你一直希望我来？」


    「......」


    此时此刻，怎么说呢？


    蔺佳亦莫名感觉有点憋屈，还没法说出来，说出来会觉得很矫情。


    这两个位置分明就是两张情侣座位, 然而不是情侣的两人却坐在情侣座位上, 实在是......


    原本还觉得兴致高昂的蔺佳亦, 这会儿因为身边坐了个宴淮，觉得挺别扭的。她还想再说点什么表达不满, 但宴淮早已经坐了回去，身姿笔直，坦坦荡荡。


    「我也就突然有空了。」宴淮也不再逗她, 目视前方, 补充了这么句。


    台上主持人已经介绍完了情况, 观众们鼓掌欢迎演奏家出场。蔺佳亦也只好转过头来, 假装心无旁骛。


    钢琴家是个年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斯文儒雅，向大家鞠躬后坐在琴凳上。场内所有灯光瞬间暗下来，只剩钢琴家身上的一盏。


    随后, 悠扬的钢琴声响起。


    蔺佳亦悄悄去看宴淮，他神色专注, 细碎的微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整个人显得柔和起来。他坐得闲适惬意，似乎真的是来听音乐的。


    两人在这样的场合安静地坐在一起听音乐, 仿佛做梦一般。轻柔的钢琴声将她适才的情绪抚平，此时此刻，只剩下微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随着他身上飘来的雪松香，渐渐放大。以至于令她觉得室内空气开始升温，热得她唿吸困难。


    她担心自己唿吸太大声惹他发现，小心翼翼地屏气。


    忽地，他喉结动了下，吓得她赶紧收回视线。


    然而，就在她转过头的一瞬间，宴淮唇角及不可查地勾了起来。


    .


    这场音乐会时长九十分钟，然而才过半场，蔺佳亦腹部突然一阵绞痛。意识到是什么情况，最开始入场的那点后悔瞬间无数倍放大。


    她打开手机照明灯，从旁边包包里找东西。但是没找到，看了下时间，想着再忍一忍，等音乐会结束了再出门找个药店就好。


    她这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引起了宴淮的注意。


    「你怎么了？」他凑近一看，发现她额头冒着细汗，脸色不大好。


    蔺佳亦摇头：「没事，就是犯了点胃病。」


    胃病这种东西，宴淮也疼过，但没她这样的。很显然她这是极其严重，而且看样子已经忍了很久。


    「你怎么不跟我说？」他扯过她的手，就要拉她出去。


    蔺佳亦小声挣扎：「还有半个小时就结束了，我再忍忍吧。」


    「忍什么？」宴淮都要气笑了，「就这么好听？连命都不要了？」


    「不是，」蔺佳亦解释：「中途离场显得很不礼貌。」


    宴淮不大耐烦的『啧』了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个？」


    他强行把她架起来，跟一旁的人歉意道：「借过一下。」然后拖着蔺佳亦出了演奏厅。


    一出门外，蔺佳亦就弯下腰来，手捂着胃部，连唿吸都不敢大力。


    博物馆很大，分多个区域。他们现在是在三楼，去电梯口还需要走一段路。宴淮也蹲在一旁等了她一会儿，问道：「还能走吗？我带你去医院。」


    蔺佳亦的胃病是老毛病了，从小就有，后来出社会工作后渐渐犯得少了，但每年也都会有那么两三次。她这会儿真是后悔不已，连说话都不敢大声，轻轻的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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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下，我缓缓就好。」


    宴淮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见她额头冒汗，脸色苍白，心里着急。


    「蔺佳亦，」他突然喊她：「我事先说明，我这人呢，向来心软又乐于助人。」


    「......」


    「今天别说是你，就算是个陌生人我也照样会这么做。」


    「嗯？」


    蔺佳亦不懂他怎么突然说这个，然而没等她想明白，下一刻，身体被腾空抱起。


    这么一动，蔺佳亦疼的喊出声，最后窝在他怀里不敢动弹。


    宴淮把她打横抱起走去电梯口，他臂膀力道十足，抱着人很稳，至少蔺佳亦没觉得有多颠簸。


    而且，她意外地发现宴淮身上的香气能缓解她的疼痛。于是，便也顾极不得两人现在是什么姿势，她将头深深地埋进宴淮胸膛，小心翼翼又忍着羞耻的唿吸他身上的气息。


    宴淮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像只兔子一样窝着，乖得不可思议。他眼尾扬起，露出点无奈的笑意。


    将她放进车里后，又给她繫上安全带，宴淮才启动车子。


    「不用去医院，去了也没用，医生顶多是开药。」蔺佳亦忍着痛说：「就找个附近的药店就好。」


    「而且，去医院还得挂号、排队。」她补充。


    「闭嘴！」宴淮面容冷峻，一脚油门就飞快的奔出去。


    他在车上打了个电话，开着免提，蔺佳亦也听得很清楚。


    「张叔，让李医生过来一趟，现在。」


    「真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吃点药就好了。」蔺佳亦挣扎着说了句。


    宴淮没理她，而是专注的踩着脚下油门。


    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宴淮将人带回了南山别墅。门口，管家张叔早已经在等着了。看他从车上抱下个女人，愣了下，随即立马上前帮忙。


    「少爷，李医生已经到了。」


    宴淮点头，抱着蔺佳亦直接往二楼走。


    蔺佳亦被宴淮放在床上，顿时一大片雪松香气朝她笼罩而来，她虚睁开眼，大体明白这是进了宴淮的房间。


    很快，进来了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约莫四十岁左右。那人看了眼蔺佳亦，然后问宴淮情况。


    「应该胃病犯了。」宴淮说。


    李医生走近，用手在蔺佳亦的腹部按了按，又问了几个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总觉得李医生像灵丹妙药，连手也带着魔力，按了几下，居然舒服多了。


    「我记得宴少这里好像备了些胃药。」李医生还说。


    「有有有。」张叔赶紧出门去拿，片刻后，还带了一杯温水进来。


    宴淮在床边坐下，将蔺佳亦扶起。然后接过药瓶看了眼简介，倒出两粒递给她，又将温水送到她手上。


    蔺佳亦被这些人这么看着，有种自己得了绝症的错觉，一时间也不敢出声，乖乖的接过来一口喝下去。


    过了一会儿，见宴淮还目不转睛盯着她，她虚弱的笑了笑：「没那么快好。」


    李医生咳了一声，说道：「宴少，借一步说话。」


    宴淮这才起身跟着他出门。


    人一走，房间安静下来。蔺佳亦靠在床头，缓缓揉着腹部，这才有闲心认真去欣赏宴淮的房间。


    他的房间很大，整个房间以简约的灰色系为主，很符合他高冷龟的气质。床的对面就通向一个露天泳池，外面灯火通明，水面上还映着波澜碧绿的光。右边是一整片落地窗，纱帘垂落，有种静谧的美感。再往旁边，就是巨大的衣橱柜和沙发。


    视线右移，发现床头柜上倒扣着一个相框。


    出于好奇，蔺佳亦伸手拿过来看。这一看却愣住了。


    相框里并不是宴淮的照片，而是一幅素描人物半成品。里面的人物长发婀娜，只有一个大体的五官框架。但不知道为什么，蔺佳亦总觉得眉眼跟她有点像。


    想起之前张叔送她回去时，也在车上说过，他曾在国外见过她的画像。她的心忽地砰砰跳起来。


    听见外头的动静，蔺佳亦赶紧把相框放回去。


    「好点了吗？」宴淮走进来，眼睛不着痕迹的扫了床头柜一眼。


    这一眼莫名的让蔺佳亦感到心虚。


    蔺佳亦点头：「好很多了，其实就是小毛病，真不用带我来这的。」


    「对了。」想到什么，她问道：「你这怎么会有胃药？」


    「有备无患。」他淡淡道：「张叔喜欢什么药都备一点。」


    「哦。」


    两人无话，房间里灯光幽暗，夜色带着点迷离缱绻。渐渐地，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尤其，她此时还躺在宴淮的床上，身上盖着宴淮盖过的被子，闻着他身上独有的雪松香。只觉得浑身都被他的气息包围，皮肤发烫，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你在想什么？」半晌，宴淮打破沉默，眼里带着点玩味。


    「嗯？」


    「你看见画像了？」


    蔺佳亦老实点头，觉得有点唿吸困难。按着这个事态发展，如果他接下来要说相框里的人是她的话，那该怎么办？


    忽地，他低笑了一声，像猫捉老鼠似的，颇有闲情地说：「以前在国外认识的一个朋友。」


    「......」


    「觉得长得还不错，所以随便画了。」


    「......哦。」


    「你以为...」他凑近两分，带着审视的目光，问道：「画中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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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蔺佳亦松了口气，同时也隐隐有些失落。


    「我没以为，就是....」


    「什么？」


    蔺佳亦面无表情地回击：「画得挺丑的。」


    「......」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蔺佳亦问。


    宴淮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反问道：「为什么会突然犯胃病？」


    提到这个问题，蔺佳亦有点不好意思：「大概，可能，是因为没吃晚饭的缘故吧。」


    话才说完，宴淮肉眼可见地沉下脸。


    「蔺佳亦。」他突然沉声喊她：「你多大了？」


    「啊？」蔺佳亦抬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接下来他又跟教导处主任一样，噼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教训。


    「你还以为你是三岁小孩？」他不大客气地说：「为了个音乐会连饭都不吃？」


    「你这个...」他指了指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轻重缓急不知道？」


    「......」


    他走到门边吩咐张叔：「弄些吃的过来。」


    「还有，」他转身盯着她：「你如果总是存这种侥倖心理，那你只会给你周围的人带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他说完后，蔺佳亦沉默下来。手指藏在薄被下绞着，心理也不大痛快。


    没多久，张叔亲自端了一份热粥和几个小菜进来，还沏了一壶姜红茶放在外边露天阳台的桌上。


    蔺佳亦缓慢地起身，脚扒拉了一会儿，没发现鞋子。才想起来，鞋子早已经落在宴淮的车上了。她窘迫的看着他，犹豫着要不要就这么赤脚过去吃饭，毕竟看起来地板十分干净。


    宴淮心里带着点气，没打算帮忙的意思。见她真想赤脚下床，就走过去从衣橱里拿出一双拖鞋放在她脚下。


    「新的。」他冷冷道。


    那鞋子是他的尺码，蔺佳亦穿起来就跟撑船一样，再加上胃疼。走路姿势实在是......不太好看。


    宴淮跟着过去，在她对面坐下。他或许也觉得之前的话说得重了，不自在的解释道：「我不是说你给我带来麻烦。只是，你这么大个人，有必要先顾好你自己。站在老闆的角度，我不喜欢员工三天两头因为身体原因请假，影响工作，懂？」


    蔺佳亦点头，虚心接受。


    「那就吃吧。」见她半天不动筷子，他将碗又往她面前推了一点儿，好笑道：「说你还委屈上了？」


    「我没有，就......」


    「嗯？」


    蔺佳亦缓缓道：「你下次再教训人的时候，能不能别总说脑子的事？」


    宴淮挑眉看她。


    「我就这个优点了，再要说脑子不好使，真的很打击人。」


    「......」


    第二十七章 给你个接近我的机会！……


    晚上十一点半, 蔺佳亦回到住处，经过隔壁时，见大门半开着。她随意扫了一眼, 门口堆放着很多卫生纸，再往里是昏黄的灯光，屋内很凌乱，还隐约飘出些怪异的气味。


    「......」


    以前听说过这种事，没想到还让她遇见了。


    进门后, 她依旧是先烧了壶水泡脚, 然后坐在沙发上给房东发信息, 简单说了隔壁的情况。隔壁这会儿还算安静，她飞快泡完脚, 又去洗手间洗完澡，然后逃似的躲进自己的卧室，如往常一样放了点音乐。


    第二天是周末不用上班, 蔺佳亦睡到自然醒, 起来的时候看到房东回了信息。


    【小蔺啊, 我问过了。隔壁小陈呢, 是有正当职业的, 她平时就跟男朋友一起住。小年轻人嘛，你知道的，谈起恋爱来不管不顾。你多担待点啊。】


    蔺佳亦看着信息笑笑, 也预想得到房东会是这么个态度。她们小区由于离市中心远，房子又老旧, 都不怎么好出租。难得有租客，肯定不愿意撵人。


    她放下手机，趿拉拖鞋去做早饭, 之后又搞了下卫生。看看书看看电影，晚上再听听真人秀，这个周末也就很快过完。


    .


    周一回到公司上班的时候，才下早会就听到了一则消息。活动方案执行的时候遇到了点问题，有一家长期合作的银行对新方案持怀疑态度，想停止这次合作。市场部谈了两次无果，想继续争取，并要求策划部的人也配合最后的这次商谈。


    何经理对这次的事也高度重视，直接安排了张依依和蔺佳亦过去。张依依是经验老道的人，蔺佳亦又是这次方案的策划者。给市场部一报备，他们立马同意，要求今天下午就出发。


    一行人先简单开了个小会，商讨了具体策略后，就准备走。恰好遇到从会议室出来的几个高层。


    宴淮也在。


    市场部张经理拦住他们，问了下这件事的情况。


    「我们约了王行长的秘书，看能不能通过他那边帮我们说说，」一个市场部人员说道：「另外，这次也带了策划部的人一起去，毕竟比起我们她们更熟悉方案。放心吧经理，我们尽全力争取。」


    几人又简单聊了些，宴淮在一旁默默听，偶尔掀眼皮不动声色地瞧蔺佳亦几眼。面上看不出情绪。


    等她们上车之后，市场部的其中一个叫高林的人透露道：「我们跟hc银行打交道多年了，如果是以前的顾行长，肯定不会出这样的纰漏。」


    她看蔺佳亦年纪小，安慰她：「不是你的方案不好，而是新来的这个王行长跟我们不熟。而且我听说，有其他对手给他递橄榄枝，诱惑还不小。所以他对我们的方案犹豫是很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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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佳亦点头。


    「所以我们今天过去，如果能见到王行长更好，到时候你再仔细把你的方案说一说，」他继续道：「也不用有太大压力，我们之前去了两次，这次带着你们去，一来是为了表现诚意，二来也是想让他们更加了解我们做这个活动的初衷。」


    「好。」


    高林说完，又继续跟张依依聊其他事情去了。


    这时，蔺佳亦的手机震动了下，她打开来看，提示『高冷龟』发了条微信进来。


    蔺佳亦点进去，是条语音。


    「......」


    想了想，她将语音转换成文字。


    【hc银行是kt其中一家合作伙伴，虽然合作了多年，但是如果确实意见相悖，也不用强求。】


    随后又进来一条，她继续转换成文字：【但我这么说呢，不是说你就不需要努力。相反，你需要尽全力，如果还是没能谈成，那就算了。】


    「......」


    蔺佳亦忽地觉得好笑，这个人真是别扭得很，明明是想安慰她别太大压力，却偏偏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


    这一刻，蔺佳亦觉得这个高冷龟还挺有人情味的。


    但蔺佳亦却觉得他这些话带着点『小看她』的成分。这都才在路上呢，就好像料定了她们会失败一样。越是如此，她越是要全力以赴了。


    .


    半个小时后，他们到了hc银行，王行长的秘书接待了他们。这人礼貌周到，笑容标准，但越是标准越是显得客气疏离。


    聊了一会儿后，周林反覆问王行长大概什么时候有空，秘书却是个打太极的高手，说了半天，态度依旧热忱，但就是不给见行长。


    高林说那就再等等。几人坐了会儿，蔺佳亦起身道：「我先去下洗手间。」


    「一起。」张依依这时也站了起来，率先出了门。


    两人站在洗手台前，蔺佳亦问：「组长有什么话想说？」


    张依依头也没抬，只暗暗警告：「kt近五年以来从未出现过合作伙伴中途停止的事，而且hc银行是kt的大客户，如果这次没能谈下来，很有可能换方案。」她说：「所以啊，做人还是得脚踏实地才行。」


    蔺佳亦真觉得无语，看来这人对她误会已经根深蒂固，再解释也显得多余。索性不说话。


    抬头时，恰好从镜子中看见有个人走过，径直去了男洗手间。她大脑空了下。


    「等一下。」


    张依依已经走出洗手间，听见声音转头看她。


    「我刚才，」蔺佳亦说：「好像看见王行长了。」


    张依依拧眉：「你认识王行长？」


    蔺佳亦摇头：「我之前在办公室看到过王行长的照片，记得样子。」


    她指了指男洗手间，又说：「他刚刚进去。」


    「所以呢？」张依依冷冷地问：「你想做什么？」


    「我们是来找王行长的不是吗？」蔺佳亦反问：「既然碰见了，那当然是跟王行长谈一谈。」


    「你想在洗手间谈？」张依依说：「我劝你最好不要这样做。这样不仅会拉低kt格调，也会给客户造成不好的印象，说不准还帮了倒忙。」


    「这些都是市场部该做的，我们尽本分就好，可别自以为是，喧宾夺主。」


    张依依说完转身走了。


    蔺佳亦犹豫了下，仍是没有听她刚才那番话。在她认为，事情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过程如何，谁又在乎？


    她在外边等了一会儿，见王行长出来赶紧上前打招唿。


    王行长是个三十多岁出头的男人，他冷不防在洗手间门口被个女人拦住，觉得还挺新鲜。好整以暇问道：「你有什么事？」


    蔺佳亦介绍了自己，也介绍了来意。


    王行长听完，沉默了几秒，点头：「行吧，我给你十分钟时间。」


    蔺佳亦跟着人一边走一边说，走到办公室时，王行长抬手看了时间，说道：「刚好十分钟。」


    她停下来，语带恳切地说：「希望您能再考虑考虑。」


    王行长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进门了。


    过了一会儿，张依依给她打电话：「你在哪里？」


    蔺佳亦：「我在二楼。」


    「走了，吴秘书说王行长今天没空。」


    「好。」


    蔺佳亦下楼，见高林和其他人失落的出大厅，她跟在后面，心里顿时不安起来。或许正如张依依说的，她可能把事情弄砸了也说不定。


    一行人上车后，都比较沉默。张依依也没问她最后有没有见到王行长，大家基本上都认定了这次失败而归。


    最后到公司时，高林还不忘鼓励蔺佳亦：「小蔺啊，今天很高兴跟你一起出门工作，希望下次还有机会。」


    蔺佳亦笑了下，这一刻，愧疚瞬间达到了顶点。


    ***


    下班后，王珊邀请蔺佳亦去附近新开的火锅店尝鲜，蔺佳亦也没心情。坐地铁回家后，整个人蔫蔫的。她在沙发上发呆了很久，才起身去冰箱拿了些水饺准备煮晚饭吃。


    然而吃饭的时候，隔壁的动静又起来了。蔺佳亦看了眼外边天色，这会儿还没天黑，□□的......


    蔺佳亦忽地来了点火气，四处环顾了遍，从电视柜上拿了个小瓷瓶，哐当的摔在地上。随即，隔壁的动静停了下来，过了许久才又开始，只不过动静比之前收敛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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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卧室，蔺佳亦打开电脑，找了部喜剧调整心情。电影才看到一半，电话就响了。


    高冷龟打来的。


    蔺佳亦犹豫着要不要接电话，响铃了一会儿后，还是迟疑地接了。


    「在家？」他问。


    「嗯。」蔺佳亦以为他又是想让她加班，于是先发制人说：「我今天有点忙。」


    那边「啧」了一声，拖着腔调，很是不爽的样子，「我说什么了？你就忙？」


    「......」蔺佳亦小心翼翼问：「那你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


    「下来。」他说：「我刚好经过你家楼下。」


    「......到底有什么事？」


    「给你个...」宴淮不要脸地说：「接近我的机会。」


    「......」


    「我能拒绝吗？」蔺佳亦实在没心情跟他开玩笑。


    但宴淮似乎心情不错，又缓缓说道：「今天下班前接到王行长电话，说我们公司有个姑娘长得一般，但胆儿还挺肥的，嘴巴也伶俐。」


    蔺佳亦猜到了他的话，唇角跟着渐渐扬起，听他继续说道：「所以，他考虑了下，决定继续合作。」


    「怎么样？」他懒懒地问：「要不要下楼？我难得有时间，可以奖励你一个愿望。」


    蔺佳亦忍着笑：「真的，就说长得一般？」


    「要不然呢？」宴淮挑眉：「你以为你是绝世大美女？」


    蔺佳亦噗嗤笑出声来，之前心情有多低落，这会儿就多高昂。她看了眼时间，这会儿才七点，说道：「那你等我一下。」


    第二十八章 约、约会？


    挂完电话, 蔺佳亦飞快地从柜子里选了件衣服，走到玄关处，想了想, 又折回去上了点妆。到楼下的时候，正好过了二十分钟。


    宴淮的车就停路边，他一身黑色西装西裤，靠在车旁，细碎的刘海打在两边, 露出瓷白的额头。整个人清爽利落, 又带着一股禁慾的帅气。


    蔺佳亦穿了一身浅蓝的百褶裙, 外头配了件休闲的毛衣。


    「你怎么穿成这样？」她惊讶，这身西装太正式了, 给人无形的压力。


    「我都说了，」宴淮散漫地道：「正好在附近，路过。」


    「难道你以为......」


    蔺佳亦眉心一跳。


    果然, 他接着说：「我是特地来约你的？」


    「......」


    上车后, 蔺佳亦系好安全带, 问他：「我们要去哪里？」


    宴淮没急着发动车子, 他先是拿手机回了几条信息, 然后才说：「奖励你一个愿望。你想去哪，想去做什么都可以。」


    蔺佳亦偏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掏出手机查找地方。宴淮探头一看, 她查的都是游乐场。


    他挑眉嫌弃道：「你想玩这个？」


    「嗯，」蔺佳亦抬眼, 「不行吗？」


    「我记得，」宴淮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这个都是小孩喜欢的吧？」


    「......」


    蔺佳亦被浇了盆冷水，但依旧没磨灭她的热情。她今天心情好, 她从小心情好就特别喜欢去热闹的地方，但记忆里最热闹的就是游乐场。


    她低头划拉了下，今天工作日，而且又是晚上，大多数的游乐场都关门了。微微嘆了口气：「那就算了吧。」


    「真想去？」


    蔺佳亦遗憾地点头：「不过也没什么，可以换其他地方，就，随便什么地方吧。」


    宴淮瞭然，启动车子后，开出小区。


    约莫半个小时后，宴淮带她来到一个商圈。总共六层，一二三层都是餐厅，蔺佳亦不解：「你还没吃饭吗？」


    宴淮高深莫测的，也不说话，直接按了电梯楼层。


    「我已经吃过了。」蔺佳亦说：「如果你没吃，那我就先陪你吧。」


    电梯是往下的，直接去到了负二层，之后进来了一对老人，两人牵着手，十分恩爱。老奶奶瞧了瞧蔺佳亦，又瞧了瞧宴淮，怎么看都怎么觉得两人十分养眼，笑呵呵地说：「小伙子啊，你媳妇真好看。」


    蔺佳亦正想解释一下她弄错了，结果宴淮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


    「你们结婚多久了？」老奶奶又问。


    「我们还没结婚呢。」蔺佳亦赶紧回道。


    宴淮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她后知后觉地才发现这句话有点歧义。


    「那赶紧的啊，这么好看的媳妇别跑了啊。」老奶奶对着宴淮说。


    宴淮故作兇狠道：「她敢跑，就打断她的腿。」


    「......」


    「咦——」他这话老奶奶不贊成，批评道：「可不能这么凶，姑娘家得哄着。」


    正好，电梯到了四楼，老爷爷牵着她出去，老人家出电梯前还催促道：「赶紧结婚啊。」


    宴淮一本正经地点头：「好。」


    「......」


    随着电梯门关上，室内安静下来，蔺佳亦觉得尴尬。


    又觉得宴淮这人脸皮挺厚，演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那个......」她打破寂静，「什么叫打断我的腿？」


    宴淮勾唇，满不在乎地说：「难道你要对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解释一大堆？」


    「......」


    也是，还很有可能解释不通。


    蔺佳亦不打算再计较这件事，但这件事带来的后果却是，让她现在跟着宴淮走在一起很别扭。仿佛有人戳破了这层遮羞布，让原本关系有点复杂的两人毫无遁形地站在日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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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都有点后悔出来这趟了。


    「你要带我去哪？」


    再往上就没有餐厅了。


    宴淮没说话，等电梯在第六层停下来后，领着她出门。蔺佳亦这才知道，他带她来这的目的。


    第六层是娱乐区，非常热闹，小孩满地跑。有游乐场，有游戏区域，还有电影奶茶厅。


    「你想玩什么？」他问。


    蔺佳亦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印象里的游乐场就是坐坐旋转木马、过山车什么的。倒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新奇的玩法。


    她眼睛朝着旁边一对情侣看，那女孩正在玩抓娃娃机。她看起来技术不错，爪子下的玩偶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成功，到入口边缘却又掉了下来。两人哀嘆了一声。


    蔺佳亦也觉得可惜。


    「嗯？」她抬眼，「你刚才说什么？」


    「想玩这个？」宴淮拉她过去，手机扫码换了一把硬币。


    他身材高大，一身黑西装又酷又帅玩娃娃机，还挺惹眼的，招来无数小女生围观。


    宴淮指着玩偶问她：「喜欢哪个？」


    蔺佳亦本来想尽量忽视自己的存在感，她站得有点远，强装路人。但宴淮看出了她的心思，不屑得很，伸手一把将她扯过去。


    「喜欢哪个？」他又问。


    蔺佳亦无奈，认命般地盯着众人的目光，说：「你就这么自信？」


    她指着个角落，被其他玩偶压住的一只兔子，看起来难度比较大，说：「那就这个吧。」


    但有一种人，天生就带着优秀的光芒。你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优秀，连抓娃娃都这么厉害。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操作的，爪子甩了甩，还真的把那只兔子稳稳地抓到。


    不仅如此，他把玻璃窗里头所有的兔子都抓光了。


    「......」


    蔺佳亦抱着一堆兔子有点尴尬。


    「我要不要先找个地方放起来？」她轻声问。


    她走到前台，跟工作人员要了个袋子，然后提着走。


    宴淮见她提着这么大一包，突然觉得好笑：「你打算怎么处理？」


    「啊？」蔺佳亦也为难啊，确实太多了，她想了想：「要不我放闲鱼上卖了？」


    「......」


    两人走到碰碰车区域，宴淮在一群小朋友当中蹲下来，夺过她手中的袋子，问她们喜不喜欢兔子，一人送一个。


    小朋友们高兴得很，嘴甜的喊仙女姐姐。


    宴淮手里拿着最后一只兔子递给蔺佳亦，心情有点郁结地问：「明明是我给她们兔子，为什么要喊你仙女姐姐？」


    他说话的时候，眼角微微上挑，带着点勾人的意味。眸光含着星星，又深邃又明亮。


    他就这么偏头看她。


    蓦地让她心头一跳。


    她赶紧快走两步上前：「我怎么知道。」


    蔺佳亦逛了一大圈，没有想要玩的意思，因为大多数都是小朋友的天地，成年人基本在电影和奶茶厅那边。但她又不能主动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这话总有点主动暧.昧的意思。


    于是只好问道：「渴不渴？」


    宴淮正在接电话，场内有点吵，他听得专注，半晌才反应过来，对她点头。


    蔺佳亦走去奶茶店，买了两杯奶茶，本来想问他喜欢什么口味，但看他接电话忙，就算了。选了两杯口味一样的。


    片刻后，宴淮挂了电话才走过来。室内有点热，他脱了身上的西装，将领带也一併解了，只留一件白色衬衫。里头性感的肌肉线条影影绰绰。


    蔺佳亦将奶茶递过去，不大自在的移开视线。她觉得今晚的自己有点奇怪，老是忍不住主意到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旁边坐着的都是等待下一场电影的人，有的在兴致高昂的讨论电影情节。


    宴淮不爱喝奶茶这些东西，或许觉得这种东西跟他高冷龟的气质不配，他只是拿在手上。状似不经意的看了眼手錶，然后问道：「还早，要不要看电影？」


    蔺佳亦刚才就在注意听旁边的人说话，闻言，有点意动：「还有票吗？」


    她立马掏出手机：「我查查看」。


    今晚还有两个场次，但最近的一场已经没票了，最迟的一场要到深夜。明天要上班，肯定不行。


    她遗憾道：「算了，没票了。」


    这时，宴淮已经起身，他走到不远处，不知跟那俩人说了什么。然后，掏出手机扫了扫对方的，很快，就带回来两张电影票。


    「......」


    「你怎么说的？」蔺佳亦好奇地问。


    宴淮故弄玄虚，先是到一旁买了瓶矿泉水，然后才坐下来。


    「我说，」他眸子幽幽地，带着点玩世不恭：「我跟女朋友要结婚了，但我没买到这个电影票，她有点生气。」


    「......」


    .


    最后是怎么看完这场电影的，蔺佳亦完全记不得了，她全程都被他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和像是玩笑般的那番话，搅乱了心思。


    这段时间，宴淮似有若无的试探，她也能感觉得到是什么意思。


    只是她自己没有勇气面对而已。


    莫名其妙的，电影散场，她的心情也跟着低落起来。


    「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宴淮停下来打量她，蹙眉问：「不高兴？」


    「没啊。」蔺佳亦扯了个笑，随便搪塞了句：「就电影挺感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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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感人了？」他眯着眼问。


    「......」


    「就，」蔺佳亦努力想了想：「恐龙出来的时候，还挺感人吧？」


    「......」


    她不想说，宴淮也没再多问。两人下了地下停车场之后，给她繫上安全带，送她回家。两人一路无话，听着电台里欢快的歌曲，气氛却有点沉闷。


    最后到她小区门口时，蔺佳亦低低说了声「谢谢」，抬手打开车门。


    「蔺佳亦。」宴淮忽地喊住她。


    蔺佳亦动作一顿，转头看他。


    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发梢遮住了眼睛，看不清情绪。只那喉结动了动，半晌才说了句：「没事，就提醒你明天上班别迟到。」


    「......」


    第二十九章 蔺佳亦的男朋友


    第二天上班, 何经理把蔺佳亦叫到了办公室，进去的时候，张依依也在。他显得很高兴, 蔺佳亦也猜到了大概是因为什么事情。


    何经理难得和颜悦色地让她坐下喝茶，跟她们俩人交代了些后续工作的注意事项，又委婉的表彰了下蔺佳亦，之后才让两人出门。


    蔺佳亦走在后面，前面的张依依冷不防停下来, 她也跟着停下。


    张依依这人有点傲, 这回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吭声, 直到出门这刻。


    「我知道这是你的功劳。」她说：「但是，这依旧不是你该得意的资本, 想要留在kt，要靠实力说话，而不是一两次的侥倖。」


    蔺佳亦淡淡的笑了笑：「谢谢提醒。」


    张依依审视了她片刻, 转身走了。


    「小蔺啊, 」王珊端着杯热茶过来问：「她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蔺佳亦说：「就让我别侥倖, 靠实力留在kt。」


    「你肯定没问题。」王珊说道：「这都才来一个多月就干得这么漂亮。」


    她拍拍她的肩膀, 鼓励道：「看好你，等你展现实力了，她估计也没那么多刺了。」


    蔺佳亦点头。


    「哎, 」王珊想起一事，又问：「我那表弟你觉得怎么样？」


    见她又提起这事, 蔺佳亦无奈得很，索性直接坦白道：「我现在是真没有找对象的想法。」


    王珊嘆气：「你们年轻人，怎么连理由都能说得一模一样。」她摆摆手：「算了算了, 应该是你们缘分不够。」


    蔺佳亦好笑，看来王珊已经提前问过他表弟了。


    .


    吃过午饭后，蔺佳亦回到办公室准备加班。有个同事过来说道：「小蔺，上次组长交给你的那些材料还在吗？」


    蔺佳亦抬头：「我还没做呢，因为这段时间有点忙。」


    不是推辞，确实是很忙，有时候还得被高冷龟压榨劳动力。


    那人笑笑：「没事，就是组长让我过来拿回去。」


    蔺佳亦顿了下，突然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她「哦」了声，躬身从桌下拉出个袋子，将里头的一大袋材料递过去给他。


    那人神情怪异地接过，笑笑后走了。


    蔺佳亦没去想那么多，她将后续活动细节做了很多补充和修改，忙了一整个下午，脖颈都酸了。终于忙完时，她矜持地伸了个懒腰，然后起身去茶水间给自己倒杯咖啡。


    边等开水，边点开手机，看到进来了好几条简讯。她慢慢的往下划拉，最下面一条是银行提示简讯。点进去一看，工资卡上居然多了笔钱。


    这才想起今天二十号，自己来kt也已经一个多月了。


    这是，领工资了啊。


    她数了下余额，还挺开心的，心里一瞬间也踏实了很多。


    回到座位上，她将剩余的零散工作收尾，准备下班。出了kt大门，就给段曼青打了个电话。


    蔺佳亦：「你还在忙啊？」


    段曼青哈欠连天：「对啊，晚上还得继续补一个场景，估计今天得忙到深夜。」


    蔺佳亦：「听你都这么困了，能熬得住吗？」


    段曼青：「没事，我就今天起太早了，晚点休息一下。有什么事吗？」


    「我发工资了，」蔺佳亦说：「还挺丰厚的，就想着请你吃顿饭，顺便把钱还给你。」


    「行啊，我看看哪天有空。」段曼青查看了下，然后又说：「要不周五晚上吧，我们吃完饭去朋友的酒吧玩玩，就上次给你说的那个。」


    蔺佳亦也看了下自己的工作安排表，想到上次因为她放鸽子，段曼青也没能好好玩，于是点头：「好，那就这么定。」


    .


    周五这日，天气还算暖和，蔺佳亦换了件高领毛衣，下.身搭一条紧身牛仔裤，将外套搭在手腕上，也没急着穿。


    段曼青选了个吃烤肉的地方，她边吃边聊听来的一些圈内八卦。


    蔺佳亦好笑：「萧繁八卦不挺多的吗，之前也没见你这么关注啊。」


    「你不懂，」段安全打了个饱嗝，「萧繁的那些不叫八卦，叫炒绯闻。我说的这些才真的狗血又刺激。」


    饭才吃到一半，她朋友那边就打电话来了，段曼青说很快就过去。转头跟蔺佳亦说：「听老李说，他还那边还有个朋友，给我们介绍认识认识。」


    「谁啊？」


    「不知道。」段曼青耸肩，「那就认识认识呗，做我们这一行的，就得靠人脉。」


    吃完饭，两人拦了辆出租，十分钟后到了酒吧。


    段曼青口中的老李，是个年轻男人，约莫三十岁左右，也许爱好比较文艺，因此打扮得也挺文艺的。下巴中间留了撮小鬍子，脖颈上还纹了个看不出花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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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很热情，见两人过来，拉着那位朋友就过来介绍。


    双方一碰面，各自愣了下。


    来的，竟是李颜。


    他朝蔺佳亦打招唿，一如既往的腼腆含蓄：「好久不见啊。」


    段曼青噗嗤一笑，促狭道：「那我呢？」


    李颜不好意思：「也好久不见了。」


    「原来你们都认识啊。」老李稀奇得很，转头跟李颜说：「看你这么宅，想不到认识的人还挺多。」


    「我堂哥。」李颜解释道。


    「你不说，」段曼青拉长音，不可置信地说：「还真的，很难，看出来。」


    老李立马跳脚：「啥意思啊，我没他帅是吧？」


    蔺佳亦站一边好笑地看着他们。


    「对了，」段曼青介绍道：「这位就是老李，人挺好的。」她又对着老李说：「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我最好的闺蜜，蔺佳亦。」


    「你好。」老李伸手过来，「久仰大名，果然名不虚传。」


    蔺佳亦跟他握了握手，觉得这人还挺有趣的，见面都搞这么正式。


    老李的酒吧新开没多久，但是很有品味，客人挺多的。他问她们要不要去包间，段曼青拒绝了，就在大堂寻了个位置，她喜欢热闹，觉得包厢太沉闷。老李招唿了一会儿就去忙了，走前拍了拍李颜的肩膀：「两位美女就交给你照顾了啊。」


    李颜对蔺佳亦说：「上次我妹妹见过你，还挺喜欢你的。」


    蔺佳亦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之前在商场买奶茶见过他妹妹，也说道：「你妹妹很可爱。」


    隔了段时间没见，李颜变健谈了许多。很多时候主动关心蔺佳亦工作上的事，跟段曼青聊电视剧也能聊得来。


    三人正聊得欢，忽听不远处一阵哄闹声，转头看去，有个女人被送了一大束玫瑰花。那女人长得挺漂亮的，身材也火辣。


    「那人我见过啊。」段曼青说道。


    这时，蔺佳亦电话响了，她起身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行，你快去快回。」


    蔺佳亦出了门，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听。


    是张依依打过来的，说了些工作方面的事，她那边声音太小，蔺佳亦又走远了些。


    两人聊了一会儿才挂电话，蔺佳亦正要转身回去时，却忽地顿住了。


    不远处，路边停了辆白色玛莎拉蒂，她记得那个车牌，是宴淮的车。而此时此刻，刚刚在酒吧看到的那个女人，正抱着玫瑰花上了那辆车的副驾驶。


    她心不在焉地回到座位上，段曼青和李颜在说什么，她也没怎么去听。半晌，她问道：「之前那个女的你认识吗？」


    「啊？」段曼青回过头来，「认识谁？」


    「就刚才收花的那个。」


    「哦，她啊。」她说：「之前跟制片人去谈合作时见过，她是一家娱乐公司的艺人。好像是选秀节目出道的，小有名气。」


    「就前段时间吧，她经纪人说希望我们的剧让她当女二。」段曼青不屑地说：「我们这部戏都开拍三分之一了，她中途跑来要做女二，你说气不气人。也不知道傍上了哪个金主，这么大口气。」


    「对了，」段曼青问：「你问她做什么？」


    蔺佳亦没瞒着她：「我刚出去接电话，看见她上了宴淮的车。」


    「啊？」段曼青惊了，「难道宴淮就是她背后的金主？」


    「你们聊谁呢？」老李刚好走了过来。


    「没什么，一个老同学。」段曼青摆手，然后扯开了话题。


    接下来，蔺佳亦都有点沉默，偶尔喝喝果汁，偶尔听老李说些趣事。快到十点的时候，蔺佳亦打了个哈欠。


    李颜注意到了，问她：「想回去了吗？」


    段曼青跟老李聊得正欢，闻言，也停下来：「困了？」


    「嗯，」蔺佳亦点头，「想回去休息了。」


    她看了看时间，起身道：「那行，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蔺佳亦不想扫她的兴，拦住她说：「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你们玩。」


    「你走了，我一个人玩有什么意思啊。」她说。


    「嘿，」老李不乐意了，「你没把我们当人啊？」


    「不是这个意思，」段曼青好笑：「就我朋友要回去，我得送她。」


    这个时候，李颜站起来：「要不，我送蔺小姐亦回去？」


    段曼青有点犹豫，蔺佳亦赶紧说：「没事，你们就放心玩吧。」


    最后，还是李颜陪着蔺佳亦出了门。


    .


    周程离开酒吧没多久，在车上发了张照片给宴淮。


    没过一会儿，宴淮打了电话过来。


    「什么意思？」


    「就刚才在酒吧见到你心上人了啊，不过...」周程说：「不是兄弟故意刺激你啊，她们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照片里，是蔺佳亦和李颜在酒吧聊天的画面。蔺佳亦正面坐着，而旁边的李颜，侧头看他，神色温柔缱绻。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蔺佳亦微低着头，唇角含笑。这么一看，整个就是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样。


    连周程看了，都忍不住嘆息：「兄弟，我看你应该是没戏了，这个男的吧，看起来还挺......」


    他仔细咂摸了下，评价道：「挺不错的。」


    电话那头，宴淮盯着照片，脸色有点黑。不耐烦地说：「什么时候把我的车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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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家老爷子把我车扣了。」周程说：「你又不缺这辆，开其他的不行？」


    「不行！」


    宴淮语气冰冷，顺着电话信号都能感受到那股凉意。


    「......」周程都气笑了：「宴淮你他妈的有气别撒我头上啊，我就拍个照片给你。」


    「顺便呢，」他火上浇油地道：「让你认清形势，说不定蔺佳亦已经跟那男人谈了很久了。」


    他话音刚落，那边就「嘟」地一声挂了电话。


    「谁啊？」副驾驶的女人好奇地问。


    「一个朋友。」周程把手搭在女人的腿上：「宝贝，接下来带你去个地方。」


    第三十章 人渣


    挂了电话后, 宴淮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脸色越来越沉。


    一旁的小刘抱着文件忐忑地问：「宴总，还继续吗？」


    「不用, 你先下班吧。」


    小刘走后，宴淮一个人在办公室坐了许久才离开。


    车上，他拨打蔺佳亦电话，而对方却是关机状态。


    他接连又打了两遍，依旧是如此。


    一股烦躁顿时腾起, 他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 随手扔到后座。漫无目的地开了一段路才停下来。


    他沉默地盯着电话里的「人渣」看了半晌, 才又继续拨打过去。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请您在『嘟』声后留言。」


    宴淮尽量语气平静地说：「蔺佳亦，看到立马回电话。」


    「还有，」他又继续说道：「以后不准随随便便关机, 影响工作！」


    他将手机扔到一旁, 之后疲倦地靠在座位上。良久才启动车子, 往旧城区开去。


    .


    李颜的车在路上堵了一会儿, 到蔺佳亦楼下的时候已经是快十一点了。


    「谢谢你啊。」蔺佳亦说：「这么远送我一趟, 还得再赶回去。」


    「没关系」李颜说：「我晚上一般也比较晚睡觉，回去早了也没事做。」


    想了想，他问道：「蔺小姐, 我们可以交换微信吗？」


    随即，他又小心翼翼地解释说：「就交个朋友, 你放心，我不会骚扰你的。」


    「叫我佳亦吧，」蔺佳亦笑了笑, 边拿出手机说：「你一直喊蔺小姐怪别扭的。」


    「好。」李颜也笑了。


    两人互相加了微信后，李颜下车绕到副驾驶帮她开门。


    「对了，」李颜想到什么，说：「下个月三号，我堂哥有个画展，到时候你有没有空来看看？」


    「就是今晚见到的那个老李？」蔺佳亦好奇：「他还是个画家吗？」


    「对，就他。」李颜说：「他在圈内小有名气，爱好很多，画画最擅长。曾经有一部作品拍卖到二十万。」


    他补充道：「如果你来，我可以跟他多要一张门票。」


    蔺佳亦不确定那个时候有没有时间，她拿出手机看了眼，三号的时候正好是周六，但也很有可能加班。


    「我现在还不确定，」她说：「最近工作挺忙的。」


    「没关系，到时候我再提前问你一遍。」


    「好。」蔺佳亦点头，再次谢过他之后，往小区里走。


    然而走了几步，身后的人突然喊住她。


    「佳亦。」声音清润、突兀，划破了夜的寂静。


    李颜笑得阳光明媚，两个小梨涡带着点男孩的羞涩。他扬了扬手机：「回头联繫。」


    蔺佳亦愣了下：「好。」


    .


    不远处，宴淮坐在车里看着这一幕，沉默了许久。原本是想来找她的，这会儿却忽然没了兴致。


    他手臂搭在车沿上，夹着根烟。


    两人说些什么，听得不太清楚，但最后那一声「佳亦」，亲昵中透着暧.昧，蓦地让人心堵得慌。


    车内寂静，只剩下车窗外簌簌的风声。


    他看着她的背影拐进小道，走了段黑暗之后又出现在另一头路灯下，她脚步停下来。


    正低头看手机。


    没过多久，宴淮手机响了。


    他偏头盯着副驾驶座位上的来电显示，不紧不慢的吸了口烟，然后，伸手摁住「人渣」，往左滑动。


    直接挂断。


    路灯下，那个身影停顿片刻，然后收起手机进门，也没再打过来。


    宴淮盯着电话等了一会儿，冷不丁笑了。他将菸头掐灭，望着对面的楼房。约莫过了几分钟，四楼的窗户亮灯了。


    那人出阳台收衣服，进去没多久，又站在阳台上，好像正在跟谁打电话。


    他盯着那个身影，微微愣神，思绪渐渐飘远，忆起了一些旧事。


    蔺佳亦跟他分手那天，下着绵绵细雨，他站在她家的楼下，问她「为什么。」


    他曾经无限骄傲，但在追蔺佳亦的时候被折得七零八落。那一天，问出这句话时，他连仅剩的那最后一丝骄傲也被雨水沖得干干净净。


    他后来想，或许她是一时心情不好，又或者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所以这么突然，突然说这些违心的话。


    总之，他给自己找了一万种理由，等她回心转意。但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个星期后，她悄无声息地转学了。


    暑假的时候，他鼓起勇气给她打了最后一通电话。电话那头，她却平静得毫无波澜，甚至带着那么点厌烦地说：「求你别烦我了，放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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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他才知道，她真的是个冷情冷心的人。


    再后来，他出国，不去刻意打听她的消息，也故意不去在意她的任何消息。


    ***


    蔺佳亦站在阳台上跟接曼青的电话。她走了之后，段曼青没坐多久也回去了。


    「你今晚魂不守舍的，」段曼青问：「到底怎么了？」


    「有点...」蔺佳亦说：「难以启齿。」


    段曼青稀奇：「什么让你难以启齿啦？」


    蔺佳亦靠在阳台上，视线虚虚地落在远处路边停着的一辆小车，说：「我好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嗯？」


    「喜欢宴淮。」


    「所以，」段曼青说：「你今天是因为他啊，因为那个收花的女人上了他的车吗？」


    「嗯。」


    段曼青默了片刻，说道：「或许是个误会呢，虽然他也投资娱乐行业，但不一定是你看到的那样。」


    「这些不重要。」蔺佳亦说。


    「什么？」


    蔺佳亦淡淡地笑了笑：「是不是误会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努力控制我自己。」


    「为什么啊？」段曼青咋一听她这么说话，有点绷不住了：「你这什么台词啊。」


    「认真的，」蔺佳亦瞬间收拾好情绪，故作轻快地说：「我觉得我和宴淮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以前也说过，」她继续道：「他那么优秀，说不定很多女人追他。就今天见到的那个吧，可能是万中之一呢。」


    「我跟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不合适。」


    「哪不合适了？」段曼青就奇怪了：「就说今天那个女的吧，也就一个小明星，长得还没你好看呢。」


    蔺佳亦好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也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商贾集团继承人，未来的另一半能出生平凡吗？」


    「所以啊，」蔺佳亦说：「我得努力控制自己，安安分分工作，本本分分挣钱，以后买个房子养老就好。」


    电话那头，段曼青也沉默了。良久后又说：「那也不能孤独终老啊，多可怜啊。」


    「到时候看看吧。」蔺佳亦现在心情好了很多，玩笑道：「说不定哪天遇到个合适的了，立马就结婚了呢。」


    「这你说的啊，」段曼青配合她：「你说说看，什么叫合适的。姐姐呢，最近就认识挺多青年才俊的，回头给你介绍介绍。」


    蔺佳亦笑了笑，漫不经心地又往路边扫了一眼，那辆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她随意地应了句：「好啊。」


    ***


    周一，下了点小雨，夹杂着深秋的凉风，冷得刺骨。


    冬天好像要来了。


    蔺佳亦在kt门口碰见了张依依，正好张依依逮着她跟她说工作的事。她跟在一旁认真听着，偶尔说说自己的意见。进电梯后，发现她突然停了下来。


    蔺佳亦抬眼一看，对面正站了两人，宴淮和他的助理。


    张依依跟他打了个招唿。


    既然也碰见了，蔺佳亦也不好装死，也跟着问了声好。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还是因为有别人在。宴淮今天看起来很陌生，他冷冷地、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像懒得搭理，又像不屑搭理。


    这股陌生浓郁地充斥着整个电梯，令蔺佳亦有点不自在。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只是隔了个周末没见，却像隔了好多年，他遥远得仿佛像梦里的星辰。


    她识趣地保持沉默，直到电梯到了二十层，宴淮率先出了电梯门，周身拂过的风都是冷的。


    蔺佳亦怔怔地盯着他背影看了两秒。


    「怎么了？」张依依若有所思地问。


    蔺佳亦赶紧收回视线：「没什么。」


    .


    回到办公室后，张依依继续跟她聊了一会儿工作的事，结束后她去茶水间倒了杯咖啡。


    打开电脑，发现文件夹里还存着之前宴淮让她加班的工作，彼时他说不着急，后来她忙着忙着也忘了。


    点进去看，发现已经做了一大半，想着这会儿还有点时间，放下咖啡。她索性接着做完。


    半个小时后，张依依召集开组会，今天的会议内容比较多，一直讨论到差不多十二点才结束。王珊见她又坐回位置，问道：「小蔺不去吃饭吗？」


    蔺佳亦想着这会儿餐厅排队的人挺多，于是又打开之前没做完的资料，说：「我这边有点是很快就好了，珊姐你先去吃吧。」


    王珊约着其他人一起下楼了，办公室渐渐安静下来。


    又忙了半个小时后，蔺佳亦把资料做好后，她从抽屉掏出手机。顿了片刻，找到宴淮的微信给他发了条信息过去。


    【上次的资料以及整理好了，什么时候给你比较方便？】


    等了一会儿没收到信息，边收拾东西准备下楼吃饭。然而刚走出门口就听见了信息铃声。


    她点进去看：【以后工作上的事，直接跟小刘交接，不需要告诉我。】


    蔺佳亦脚步一顿，又认真读了两遍这段话。虽然只是说工作上的事，但字里行间却透露着冷漠疏离的气息，也是在委婉地告诉她，以后别联繫了吧。


    回过神发现自己还停留在编辑状态，于是立马给他回过去。


    只一个字：【好。】


    随后，她立即关了手机，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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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也好。


    其实早就该这样的。


    第三十一章 她可能喜欢你。


    当天下了班, 蔺佳亦早早的坐地铁回了住处，拐了一条街去菜市场买了点储备食物。上楼的时候，发现隔壁紧闭着门, 门口堆放了两袋垃圾，已经臭味熏天。她赶紧拿钥匙开门进屋子。


    今天天气有点沉闷，天空也是灰濛濛的，这会儿傍晚更是仿佛遮盖了一层厚重的布，连空气都稀薄起来。


    她先是打开电脑, 把邮箱里的资料整理好, 发给张依依, 然后才起身去厨房做完饭。


    算起来她自从在kt上班之后已经很久没自己做饭吃了，只是偶尔周末不想出门的时候做一点。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听见了隔壁有人回来的声音。


    过了许久, 她端着一碗面回到客厅，拉了张凳子坐下来。吃到一半，就听到隔壁有男人大笑, 那人说话也很露骨。


    这段时间, 蔺佳亦算是发现了隔壁那个女人的规律, 早上起得很晚, 下午出去也不知道是做什么, 天还没黑，就带着各样的男人回家。


    她觉得自己真的倒霉透顶，每天忍受各种东西。


    忽地, 她放下筷子出门，走到隔壁重重地敲了几下门板。里头的声音停了一下, 片刻后门开了。先是闻到一股浓郁的气味，才看见开门的人。


    「有事？」那个女人问。


    蔺佳亦面无表情，逐字逐句道：「请, 你们，小声点。」


    女人原先还比较和气，但见她不大客气的样子，就立马吊着眼睛，说话也沖了起来：「他妈的我在自己家里，要你管？」


    这态度颇有点想吵架的意味。


    蔺佳亦脸色不好，憋着股火气，但也不想跟这样的人争吵。对峙了片刻，她回到自己的屋子，拿起手机就给房东打了个电话。


    但连续打了三遍也没人接听，索性编辑了一条长长的简讯发过去。


    ***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蔺佳亦精神蔫蔫的，哈欠打了一个又一个，连喝三杯咖啡都不管用。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珊凑过来问：「你昨晚干嘛去了？黑眼圈这么重？」


    蔺佳亦无语。昨晚上隔壁那人也许是为了报復，声音故意比平时几倍大，还闹得很晚，她塞着耳堵都没法睡着。


    「珊姐，问你个事，」蔺佳亦说：「你有没有合适的房子介绍？」


    「你要买房子？」


    「不是，」蔺佳亦嚼了口饭，囫囵不清地说：「我隔壁搬来了个做鸡的。」


    她也说得不客气：「每晚叫到凌晨，我都快崩溃了。」


    王珊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哈大笑。


    「你也太惨了，」她说：「你房东不管的吗？这犯法的啊。」


    蔺佳亦摇头：「所以我才打算搬家。」


    王珊想了会儿，说：「我一时间也不知道哪里有，回头我看看我们小区有没有要出租的。我那离这里也近，坐地铁六个站就到了。」


    「嗯。」蔺佳亦点头。


    「可惜，你才进kt工作。」王珊有说：「如果满三年，也能申请公司宿舍。」


    两人吃好后，王珊起身时给对面的人招唿了声：「刘助理慢吃啊，我们走了。」


    蔺佳亦这段时间偶有跟刘助理打交道，勉强算熟，也跟着打了个招唿后走人。


    上了二十层，王珊问她去不去洗手间。蔺佳亦不打算去，她往办公室走，然而才转身就看见对面走来一人。


    她愣了下，条件反射的背过身，掏出手机走到一旁假装打电话。


    她站在走廊另一侧，余光瞥见那人缓缓走过来，然后停在电梯门口。站得笔直，沉默地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许他刚才也看见她了，但为了避免尴尬，蔺佳亦佯装随意的又走远了几步，靠在栏杆上视线对着窗外。


    走廊上没人，回音也挺大的，哪怕蔺佳亦已经尽量小声说话，她觉得宴淮肯定也能听见。他那么聪明的人，肯定猜得出自己是装的。


    但装都装了，蔺佳亦只有硬着头皮继续装下去。


    这趟电梯等得有点久，久到蔺佳亦都快装不下去了，久到气氛越来越尴尬。


    幸好这时来了个人，站在电梯旁跟他聊起来，蔺佳亦这才松了口气。瞥见他们进电梯后，自己才收了手机往回走。


    回到办公室，蔺佳亦瘫坐在椅子上，突然觉得这样挺没意思的。


    她越是这样越是有点欲盖弥彰的感觉，或许让他也感到很不自在吧。抛开其他，两人也就正常的上下级关系，躲什么？


    蔺佳亦懊恼地嘆了口气。


    而宴淮，出了kt大门后，脸色就已经沉了下来，心里烦躁得无处发泄。


    唿出口浊气，他给周程打了个电话：「在哪？」


    ***


    半个小时后，某家私人会所里。


    宴淮靠在沙发上烦闷地抽菸，周程在一旁跟朋友们玩牌，玩了两局后突然将牌一扔。


    「老子真是受够你了，」周程恼火得很：「你他妈的是过来当空调的？全场都要被你冷死了。」


    宴淮淡淡睨了他一眼，继续吐出一口烟圈。


    周程两步走过来勾肩搭背地问：「到底怎么了？蔺佳亦真跟别人好了？」


    「别抽了，你这都多少根了？」他将宴淮手上的烟一把夺过来，掐灭。「走，换个房间，兄弟陪你喝两杯，一醉解千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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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程拉着宴淮出门，去了隔壁的包房，又叫了两瓶红酒。


    「你说说看，」周程说：「就算她真跟别人好了，你要是还想追，兄弟我也帮你出谋策划撬墙角。」


    宴淮一口酒下肚，嗤笑了声：「就你？」


    「昂？」周程怒了，「看不起我？」


    「不是兄弟我跟你吹，就前段时间有个很火的选秀节目你知道吧，组团的那个女明星，挺有名气的。见着我当晚就跟我好了。」周程得意的翘着二郎腿，忍不住拨了下头髮：「老子这该死的魅力！」


    「......」


    宴淮闭上眼睛懒懒地往后一靠，良久，才低声说道：「我以为我够冷了，没想到她比我更绝情更冷。」


    「怎么了？」周程嗅到点不寻常，好奇地凑过来。


    「没什么，」宴淮说：「就心里不爽说了句气话，结果发现人家还挺称心如意的。」


    「你说什么了？」


    宴淮将手机丢过去：「微信，自己看。」


    下一刻，周程跳了起来。


    「我操！」他鄙视：「人渣是什么鬼？不就是甩了你一次吗？用得着这样耿耿于怀的。」


    看到互动的微信，周程觉得宴淮真是没救了。


    「你说你气就气吧，干嘛发这种简讯？」他说：「女人的心思最敏感，尤其是蔺佳亦那样的，她自尊心那么强，你这么一说，谁受得了？」


    「真的......」宴淮睁开眼，不大确定地问：「有点过分？」


    「不是有点，是很过分。」周程继续说：「就算蔺佳亦有男朋友了又怎么样？那也怪你自己太骚，骚过头了。」


    「说人话！」宴淮冷冷地看他。


    「我觉得吧，这事还有救。」周程想了下，搭过他肩膀高深莫测地说：「毕竟人在你公司呢，近水楼台先得月。」


    「她现在见着我都躲，我怎么近？」


    「躲你就对了。」周程一拍巴掌，发现了新大陆似的高兴。


    「什么意思？」


    「就我觉得吧，」周程说：「蔺佳亦可能...也许...有点，喜欢你。」


    宴淮顿时抬眼，十分诧异他这结论从哪里得来的。


    「你听我说啊，」周程继续分析：「她为什么要躲你啊？那不就是因为在意你？越是在意才越是别扭啊。」


    「真...的？」宴淮狐疑。


    「以我这么多年泡妞的经验，我看就是。」周程说。


    宴淮缓缓坐直，突然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他倒了杯酒碰过去，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好办。」周程嘿嘿笑，气定神闲道：「继续发挥你的特长。」


    「什么？」


    「不要脸。」


    「......」


    *


    当天，宴淮醉得七八分，带着点酒气又回到了kt。


    小刘一闻到味儿，赶紧问：「宴总要不要喝茶？」


    宴淮点头，边脚步不停进了办公室。


    片刻后小刘回到办公室，见宴淮闲散地靠在椅子上，心情似乎不错。


    稀奇得很。


    这两天他跟在宴淮身边，都要被他冷成冰棍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整天板着个脸，严肃又冷峻，小刘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大气也不敢出。


    没想到才出去了半天，回来又大变样。将茶递过去的时候，居然还得了声：「谢谢。」


    「下午您出去的时候，高总送来了两份文件，您现在要看吗？」小刘问。


    「好。」这声好说的轻柔无比，小刘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小刘抱着文件汇报了一通，完了后问道：「宴总，这事您觉得怎么样？」


    「嗯？」宴淮盯着手机里『人渣』的对话框，慢悠悠地抬眼：「你刚才说什么？」


    「......」


    「对了，」宴淮问：「之前她交给你的那些资料在哪？」


    这个『她』，小刘立马反应过来是谁：「还在我那呢，您现在要吗？」


    「暂时不用，随便找几个不满意的地方，打回去让她重做。」


    「......」


    小刘都有点搞不懂宴淮是个什么意思了，这不是折腾人吗？他良心挣扎了会儿，迟疑道：「宴总，我估计蔺小姐最近应该不得空。」


    「嗯？」


    「我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小刘说：「她准备搬家呢，应该挺忙的。」


    「搬去哪？」


    「不知道，听着是让同事帮忙找房子。」


    闻言，宴淮眸光倏然一亮，狭长的眼尾漂亮地挑起。他招手，让小刘靠近说话。


    「这样，你今天尽快去帮我找一个公寓，离kt不太远也不太近的。」


    小刘听得一头雾水，疑惑的看他。


    「我呢，」宴淮一本正经地说：「住腻了别墅，挺想尝试一下单身公寓的生活。」


    「......」


    第三十二章 邻居


    小刘是个办事利索的助理, 第二天就找到了一处非常合适的公寓，拍了全方位的视频和照片发给宴淮，宴淮看了也很满意。还特地抽空去瞧了眼, 之后立即租下了相邻的两套，吩咐小刘去找个装修公司，按着他的要求重新装修了一遍。


    事情就这么神神秘秘又紧锣密鼓的张罗着。


    .


    蔺佳亦自从上次的事后，发现越是想避开宴淮，越是很轻巧地就跟他遇上。不过她后来想了想, 既然如此, 那干脆就以最平常的心态来对待。跟着其他人一样, 对他极其客气和尊敬地打招唿，只不过恰到好处的保持着上下级之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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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淮看上去依旧没什么变化, 如果说kt的高层大多都是高冷的姿态，那么宴淮在这块上，高冷龟的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眼皮半掀, 漫不经心的点个头算是回应了。


    这日, 蔺佳亦和王珊在楼下员工餐厅吃饭, 两人正聊着, 听见旁边一阵小小的轰动。抬头看去, 是宴淮和他的助理也来着吃饭了。


    端着盘子好死不死地就坐在斜对面。


    蔺佳亦思忖了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应该还没到要必须招唿的地步。毕竟如果在这打招唿，声音得大, 声音小他估计听不见。但是声音大的话，又显得太刻意, 想想还是算了。


    她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镇定自若地继续埋头吃饭。


    「小蔺啊，我昨天刚好在小区群里看到有一个住户搬走, 说她家房子准备出租。不过因为那人住得有些年了，打算简单装修一下，估计要半个月之后才能住人。」王珊说道。


    「珊姐，地方有多大呢？」


    「是小户，两室一厅，你回头找个人一起合租也行，自己住也行。我们那是旧小区，房租不贵。」


    蔺佳亦点头：「行，珊姐先帮我留意着，到时候装修好了，我去看看。」


    也不知是不是蔺佳亦错觉，总觉得头顶似有若无的投来道视线，存在感强的很。


    她喝了一口汤，假装不经意地抬头，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斜对面的宴淮正在跟人聊天，有几个员工围着他说事。


    他模样认真倾听，偶尔也附和两句。转头时，捕捉到蔺佳亦视线，诧异了一瞬。


    「......」


    蔺佳亦很尴尬，她不马上低头还好，刚才的低头怎么想都怎么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所幸王珊吃饭也很快，两人吃了点餐后水果，然后起身出了餐厅。


    等电梯时，王珊问：「我怎么感觉刚才你吃饭怪怪的？」


    「哪怪了？」


    「紧张什么？」似乎想到什么，王珊笑道：「难道是因为领导坐对面，你紧张了？没关系的，你入职考核的事归人事部管，像宴总他们都不管这种小事的。」


    蔺佳亦松了口气，还以为她发现了什么。她随意地「嗯」了一声，进了电梯。


    .


    宴淮出了餐厅后，正打算问小刘事情办得怎么样，电话就响了。


    「儿子？我听张叔说你打算搬出去住？」


    「嗯。」


    「为什么呢？南山别墅住得好好的，搬出去谁照顾你？」


    「妈，」宴淮出了电梯后，偏头朝策划部那边看了眼，小声道：「你儿子呢，想体验下特别一点的生活。」


    「什么特别的生活？」


    宴淮推门进办公室，语气散漫道：「准备谈恋爱了。」


    这话犹如一滴水进了油锅，瞬间就炸了。电话那头宴妈妈激动得不行：「你终于想通了？以前妈妈给你介绍对象你不肯，还以为你以前被哪个姑娘甩过，心里有阴影。」


    「......」


    「后来你说不是，但又没说为什么不肯找对象，」宴妈妈说：「我还一直担心你那方面有问题。」


    「......」


    「所以，」宴妈妈问：「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啊？带回来给妈妈看看。哎呀，有没有照片，先发个照片过来也行。她多大啊，哪年生的？我跟你们算算日子。」


    「......」


    宴淮有点后悔这么早跟他妈说了，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开始要算日子了。


    忍了忍，他说道：「还没谈，正准备追。」


    话落，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你不是骗妈妈的吧？」随后又问：「那你有把握吗？要不要妈妈帮你？」


    宴淮『啧』了一声：「这追女孩子跟你追星是两回事，能一样吗。」


    宴妈妈听得心痒痒：「那你到底有没有照片，发来看看。」


    「妈，」宴淮头疼：「总之这事您就别操心了，等我追到了再带回去给你看。」


    宴淮忍着耳朵被轰炸得嗡嗡地，赶紧挂了电话。


    坐下来后又叫小刘进来，问道：「公寓出租的事怎么样了？」


    小刘自从得知宴淮的目的之后，对他的印象从最开始的矜贵高冷总裁，如今变成了腹黑不要脸霸总，暗暗佩服。


    他说：「宴总放心，已经交给中介了，那边很快就会联繫蔺小姐去看房。装修舒适，房租便宜，离公司也近，相信很难不动心。」


    「嗯，」宴淮点头，吩咐他：「事情办隐秘点，别被她发现了。」


    桌上的手机闪了下，宴淮顺手点开微信，是宴妈妈发来了个「加油」的表情。


    「好的宴总，中介那边我都已经交代清楚了。」


    小刘出去后，宴淮靠坐在椅子上，看着人渣的微信头像，心情极好地转了半圈。


    什么近水楼台？他要请君入瓮。


    *


    次日一早，蔺佳亦接到个电话，是房屋中介所打来的。


    「蔺小姐您好，我之前在网上看到您租房的信息，请问现在已经找到房子了吗？」


    蔺佳亦诧异，她是好久前在网上发的信息了，后来没找到也就没管了。也没多想，就问道：「准备重新找，你们是个人还是中介？」


    「是租房中介，但是您放心，我们中介收费很低，而且押金可以分期的。」


    这么一说，蔺佳亦提了些兴趣。仔细问了情况，得知是在公司附近的一座公寓，便商量好时间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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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了电话，蔺佳亦草草吃了早餐出门。今天她出门得迟了，正好赶上上班高峰期，地铁等了两趟才挤得进去，还是堪堪被挤在门口。


    望着窗外飞速而过的城市风景，她心想，如果公寓房租划算的话，搬过去也好。至少不用每天穿高跟鞋挤地铁上班，还能有充足的时间睡个懒觉。


    今天工作不多，张依依交了份材料让她整理，之后部门小组开了个会。下午跟王珊出了趟活动现场，临下班前王珊问她：「小蔺啊，老陈请客吃饭，去不去？顺便晚上去唱歌。」


    蔺佳亦摇头：「珊姐，今天我有事不去了。对了，我接到中介电话说附近有单身公寓出租，我先去看看，如果合适就租下来。」


    「哦，这样啊，」王珊也忙着收拾东西：「那行，你先去看，以后有机会再约。」


    「好。」


    .


    出了kt，夕阳笼罩下来，洒满整个广场。


    蔺佳亦打车到约定地点，中介小姐是个矮胖可爱的姑娘，见到她笑容亲切。


    「蔺小姐是吗？我是小何。」她一边领着蔺佳亦进楼，一边介绍道：「这座公寓是前年才装修的，一共二十五层楼，设施设备都非常新。」


    公寓环境设施都做得很好，一层有六个间居室，都是配套好的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还有个舒适乘凉的大阳台。


    小何带蔺佳亦到十九楼后，拿钥匙打开门给她看，里头沙发桌椅电器样样俱全。甚至卧室连女孩子用的梳妆檯都备了。


    蔺佳亦诧异：「这里之前的租客是女的吗？」


    小何愣了下，笑道：「应该是，之前的我不知道，我是才接管这边楼盘的。」


    「哦。」


    蔺佳亦四处看了遍，屋内格局非常好，进门是个非常有艺术格调的玄关，墙上挂了一幅水彩画，射灯打在上头。靠墙摆着一个鞋柜，鞋柜上还插了一瓶干花，颇是有意境。


    在往里，就是沙发茶几，茶几对面的墙上壁挂式的电视。侧面是厨房，厨房不大，但是空间利用得非常好，冰箱嵌在角落，旁边就是干净整洁的流理台。洗手盆的位置对着一个小窗户，阳光从外头洒进来，有种慵懒惬意的生活气息。


    阳台上还种了几盆植物，另一边放着张藤编靠椅。周末没事，可以坐在这里看看书喝喝茶。


    卧室连着卫生巾，卫生巾很大，还配带浴缸。卧室装修风格是浅蓝的色调，简单雅致，墙面挂着壁画，有点欧式罗曼蒂克风格。


    地方非常好，但蔺佳亦心里暗暗嘆气，这样的房子估计租金不便宜。


    小何请她在沙发上坐下，问道：「蔺小姐满意吗？」


    「挺好的，」蔺佳亦说：「就是不知道租金怎么算？」


    「哦，这里的租金啊，的确不便宜。」小何说：「但是，我给您看的这一间情况有点特殊。」


    「怎么说？」


    「是这样的，」小何解释道：「这间屋子已经被人看中买下来了。本来是准备自己住的，但是那人买下来没多久就被公司派出国开拓海外市场去了，得三年后才能回来。房子空下来，他就准备租出去。刚才你也看到了，阳台上种了许多植物。那个房东的意思呢，是想找个负责人且爱干净的人住进来，一来帮他打理花草，二来也分担一些费用。」


    「之前有过一个租客，但是那个租客回老家去了，所以不得不重新再找一个合适的。」


    「所以，」蔺佳亦不可置信：「你们觉得我合适？」


    小何摇头：「我也不知道您是否合适。如果您确定租这里，需要签订一些协议的，比如爱护设施设备，照顾花草植物这些。」


    蔺佳亦好笑：「就这么简单？」


    「是的。」


    「那房租是多少？」


    「一个月两千五，押二付一，不过押金可以分三次给。」


    两千五，在市中心这个地带，环境还这么好的公寓，确实算非常便宜了。


    虽然比之前自己住的地方贵了一点，但她现在的工作付这笔费用还是很轻松的。而且这里离公司近，也就四个地铁站。最主要的是，这里环境确实好，她都开始期待起周末下班，自己待在家里看电视喝咖啡的惬意日子了。


    蔺佳亦想了想，问道：「什么时候签合约呢？」


    *


    蔺佳亦选了周末的时候搬家，她东西不多，叫了个计程车，一次性就搬离了。


    之前的房东也没多为难，商量过后，给她退了一半的押金。走的时候，隔壁的女人还站在门口看了半晌，问她有些东西还要不要，不要就给她。


    蔺佳亦没所谓，之前不喜欢这人，现在要走了也就没那么计较了。


    到新住处时，保安大爷很热情的帮她般东西上楼，还给了她一张地址名片，说如果要收快递或是叫餐什么的，上头都有地址，还有附近街道路线图。


    蔺佳亦热情的谢过，之后便宅在屋子里收拾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房间很干净，也不用搞卫生。就她自己带来的东西清理进柜子和冰箱就好。


    等一切结束后，已经是傍晚了，天边罩了一层薄薄的暮色。蔺佳亦先是给自己点了份外卖，然后从柜子里拿出包咖啡，给自己沖了一杯。


    阳台微风舒适，万家灯火烂漫，端着杯咖啡坐于此，心情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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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佳亦品了口咖啡，姿势不大优雅地伸了个懒腰。然而才伸到一半，就愣住了。


    此刻——


    隔壁，阳台，有个男人，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第三十三章 没见过世面的男人！……


    蔺佳亦僵了半晌, 傻愣愣地：「这......你......怎么在这？」


    宴淮靠着栏杆，姿态闲适，拿着手机似乎正在跟谁打电话。


    见到她后, 脸上表情十分诧异，然而瞬间后又恢復了高冷。他给电话那头的人用法语说了几句后，挂断。


    「你怎么在这？」他问。


    这场偶遇来得触不及防，蔺佳亦懵逼半天才回过神：「我刚搬过来。」


    她指了指自己所在的地方，又眼神询问他怎么也在这里。心里有个不大好的猜测, 而这个猜测随着宴淮的话, 很快被落实。


    「我住这里。」宴淮懒懒地说道。


    「......」


    不是, 蔺佳亦有点不明白，他不是住在南山别墅吗？什么时候住这里的？


    没有一点点防备, 她们就......


    这么的，又遇上了。


    这个公寓设计的单间都是大阳台，而且阳台与阳台相邻。这会儿蔺佳亦站的位置与宴淮相隔并不算远。


    她甚至还能清晰地看见他眼睛半掩时, 长长的睫毛。


    似乎看出她心底的疑惑, 宴淮难得耐心地解释道：「南山别墅离公司太远, 忙的时候我偶尔会回到这边住几日。」


    「？」


    听他的意思, 好像还在这住了很长时间。


    果然, 宴淮说：「我已经住了差不多一年了。」


    「今天突然多了个邻居，」他有点嫌弃道：「还挺不习惯的。」


    可不是么？蔺佳亦也挺不习惯的。这次的偶遇比任何一次都吓人，她实在是有点难以接受『宴淮成了她邻居』的事实。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后, 蔺佳亦这边的房门响了。她走回去开门，是之前点的外卖。


    原本搬家已经累了一天, 这会儿却没什么胃口吃饭，原因无他，阳台隔壁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男人。


    蔺佳亦觉得自己总得说些什么。两人从原来的上下级关系, 现在突然变成了邻居，怎么说也得打个招唿搞搞邻里关系。


    但她对于这一项不太擅长，想了想，她走到阳台：「那个......你吃饭了吗？」


    「怎么？」宴淮漫不经心地抬眼：「你要请我吃饭？」


    「......」


    他这话瞬间让蔺佳亦想起来自己还欠了点债务，就这么拒绝似乎不太好。但是要请他吃饭，今天也没准备好，至少这会儿她还穿着围裙呢，形象不合适。


    「我刚才叫了外卖。」她试探地问：「你要是没吃，也叫个外卖？」


    「......」


    宴淮扬了扬手机：「晚上有饭局。」


    「哦，」


    蔺佳亦缓过震惊，捧着杯子慢吞吞地喝了半杯咖啡后，觉得已经没什么话好说的了。于是道：「那我回去吃饭了？」


    她挪回客厅，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心情复杂。


    过了一会儿，电话铃声响了，她拿起来看了眼，是个陌生的电话，她按了免提。


    「你好？」蔺佳亦将手机放一旁，去拆外卖盒子。


    电话那边犹犹豫豫地：「佳亦？」


    蔺佳亦的手一顿，这个声音久远而熟悉。片刻后，她问：「您是哪位？」


    「......我是舅舅啊，佳亦你现在还好吗？」


    「你打错电话了。」


    「佳亦，」电话那头声音大了些：「没打错，这是阿邵给我的，他说你现在在阜临市工作？」


    「他怎么有这个电话？」蔺佳亦不悦。


    自从她上大学后，就已经断了以前的所有联繫，原本就不想再跟以前的人往来。


    「你表哥跟老同学打听的。」杜正成说：「你别怪他，我们也是想你了，这么多年没见，就想问问你过得好不好。」


    蔺佳亦沉默，许久后才说道：「挺好的，不用担心。」


    「那你现在在阜临哪里？一个人吗？」


    「嗯。」


    「过年你回来吧？你舅妈也想见见你。」


    「有什么事吗？」蔺佳亦问。


    「没、没事，就打个电话问问你的情况。」杜正成说：「对了，你妈住院了，她跟那个人离婚后，带着你弟弟又回来了。」


    这些话，每一个字蔺佳亦都听得清楚，但是连在一起，她觉得非常陌生。陌生到不明白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在她的记忆里，「妈妈」这样的人离她很遥远，遥远得像天边的星星，美丽但是不属于她。


    这会儿听杜正成这么说，她愣了下，然后笑了：「我知道了。」


    「那你要不要回来看看她？」


    「再说吧。」


    蔺佳亦很快挂了电话，拿起刚才拆了一半的饭盒，继续打开来吃。过往的那些人和事已经再也不会让她起任何波澜。


    以前在乎的东西，失去太久之后，也渐渐淡了。


    .


    吃完饭，蔺佳亦去洗手间放了一浴缸水，然后从柜子拿上换洗衣服进洗手间。愣了片刻后，又把衣服抱出来，她都忘记了，洗手间连着卧室的，不像以前那样要经过客厅了。


    泡在浴缸里，她将大脑放空，今天发生的事太过离奇，到现在都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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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她拿起一旁的手机给小何发了个微信：【请问，你知道隔壁一直有人住吗？】


    过了一会儿，小何给她回了过来：【知道啊，住了很久了，好像还是个挺帅的男人。】


    「......」


    看来宴淮没说谎，他是真的在这住了很久。而她，也是阴差阳错地搬过来成了他的邻居。


    小何：【蔺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吗？】


    蔺佳亦：【没有，就遇到了隔壁邻居，好奇问一下。】


    小何：【怎么样？那男的是不是很帅啊？】


    蔺佳亦：【也就一般般吧。】


    「......」


    泡完澡后，蔺佳亦回到卧室，换了身衣服，然后坐在沙发上擦头髮。想起杜正成说的那番话，掏出手机查看，果然见微信上多了个好友申请。


    不过不是杜正成的，是他儿子杜邵的头像。


    犹豫了下，她点了通过，然后直接发了两千红包过去。


    【帮我转交给她，目前钱就这么多，再多已经没了。】


    晚上快睡之前，她听到隔壁的声音，应该是宴淮回来了。他这个饭局还挺晚的，这会儿都已经快十二点了。


    明天还要上班，蔺佳亦强制让自己进入睡眠。但也许是换了地方不适应，又或许是隔壁住的就是宴淮。


    她整个人精神状态极端亢奋，哪怕他一点小小的动静自己也能听到。


    蔺佳亦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坐起来打算找部催眠电影看一看。但好死不死的，越看越精神，最后终于有点睡意时，天又已经蒙蒙亮了。


    七点起床的时候，她顶着两个黑眼圈，狼狈又憔悴。


    想起工作服昨天洗了还晾在阳台，她浑浑噩噩地出去扒拉衣服。正要转身进客厅时，余光瞥见隔壁也站着人。


    「......」


    四目相对，天雷滚滚。


    蔺佳亦恨不得立即原地死亡。


    她身上还穿着蜡笔小新绒毛睡衣，可爱是可爱，但关键是......她头髮乱糟糟的，脸也没洗牙也没刷。


    而且，她觉得蜡笔小新的可爱形象实在是有损自己的颜面。当初就不应该收段曼青送的东西。


    现在后悔得想死。


    气氛尴尬了几秒钟，宴淮开口了：「你这是准备去上班？」


    「嗯。」


    他上下扫视了眼蔺佳亦，视线定格在她微微翘起的一根呆毛上，一言难尽地：「还挺......有意思的。」


    蔺佳亦最后是怎么「淡定自若」地回到房间的，她已经不清楚了。她满脑子都是刚才他忍笑的表情，还有那句「挺有意思的。」


    怎么就有意思了？


    穿件睡衣就有意思了？


    真是！！


    没见过世面的男人！！


    第三十四章 想追我？那就好好努力……


    蔺佳亦站在镜子面前哀怨了一顿, 之后给自己上了点妆，将眼下的乌青遮得严严实实。出客厅烧水时，下意识的往阳台望了一眼, 侧耳细听隔壁的动静。


    但也许是公寓墙壁的隔音非常好，又或许是宴淮已经出门了，这会儿隔壁一点动静都没有。


    简单沖了一杯牛奶麦片吃完后，她收拾了下准备出门。走到玄关想了想，又折回来, 把睡衣叠好放进最上面不常用的柜子里。


    蔺佳亦拖延时间到最后一刻出门也是有原因的, 就怕万一跟宴淮撞上。她小心翼翼地开门瞥了眼外头的情况, 走廊静悄悄的。


    于是从鞋柜上拿好钥匙，转身出门。下意识地往隔壁看了一眼。


    没人！


    很好, 打算以后就按着这个时间点上班。


    公寓过道不算长，走几步拐个弯就到电梯门口。但人生总是无数起伏，她刚拐弯, 就被吓得不轻。


    电梯门口站着的男人, 不正是宴淮吗？


    他背着身, 听到高跟鞋声音, 散漫地转头看了眼, 而后又若无其事地转回去。


    「......」


    刚刚被吓完还没来得及调整心情，这会儿因为他这淡淡的一眼，蔺佳亦又觉得有点尴尬。好像就她自己小题大做的感觉, 人家宴淮似乎并没把早上那点事当回事。倒是她自己像丢了天大的丑似的，耿耿于怀。


    调整唿吸, 蔺佳亦也装若无其事的走到一旁。想了想，还是从容地打了个招唿。


    「早啊。」


    「嗯。」


    「......」


    他高冷点也好，蔺佳亦也不擅长跟人搭讪, 打过招唿后就沉默地等电梯。


    今天电梯有点久，她划了两次手机看时间，心里有点急。


    终于进电梯后，又盯着楼层一直看，希望别迟到了。kt的全勤奖很高，她不想浪费，另外就是，全勤也关系到她正式入职的考核。


    无意识地，她手指不断敲打挎包皮面，并且尽量忽视电梯里另外一人投来的目光。


    「着急？」宴淮幽幽地开口。


    「嗯，」蔺佳亦说：「快迟到了。」


    「啧，」他语气嫌弃：「担心迟到还不早点出门上班？你就是这样对待工作的？」


    「......」


    忍了忍，蔺佳亦没忍住说道：「你不也是现在才出门吗？」


    然而话音一落，她感觉有点不对劲，僵硬地转过头去，那人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蔺佳亦觉得自己有点傻，他迟到跟她迟到能一回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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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电梯很快就到了一楼，蔺佳亦先出了门。而宴淮则需要继续到负一楼地下停车场取车。


    紧赶慢赶，幸好今天地铁没等多久，蔺佳亦踩着上班时间点进了策划部办公室的门。


    *


    王珊从茶水间出来，见她脸色憔悴唬了一跳。


    「小蔺昨晚做什么去了？」


    「珊姐，我刚刚周末搬了家。」蔺佳亦说：「可能是新环境不适应，昨天睡得不好。」


    「哦，就上次你说要去看的那个公寓？环境怎么样？」


    「挺好的，一室一厅刚好够我一个人住，阳台也大，还是蛮舒适的。」


    「我听说那里租金都很贵啊，附近都是高档商圈，一个月少说也要五六千房租吧？」


    五六千吗？


    蔺佳亦愣了下，干巴巴道：「是啊，不过我的房东比较好，给我打了点折。」


    「哦。」王珊点点头，带着热水坐回位置。


    蔺佳亦打了个哈欠也坐下来，等电脑开机时，想了下刚才的王珊的话。她倒是没想到那里租金会这么贵，这么看来自己占了很大的便宜，怪不好意思的。


    她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些，之后才继续赶昨天剩下的工作报表。


    没过多久，手机震动了下，她拉开抽屉一看，是杜邵发来的微信。


    记录显示他刚刚接收红包，还发了条信息过来。


    【表姐，姨妈的情况不大好，你有空回去看看她。】


    蔺佳亦瞟了一眼，很快就退出微信，并不打算回復。


    *


    总经理办公室，宴淮慵懒地坐在沙发上喝咖啡，边听小刘汇报今日工作行程。


    结束后，小刘犹豫了下：「宴总，昨天蔺小姐问小何，您是不是在隔壁住了很久。」


    「嗯，」宴淮淡淡地问：「她怎么说？」


    小刘道：「就按之前您交代的，说很早就入住了。」


    「另外，小何那边昨天给我传了条截图过来，是她跟蔺小姐的聊天记录。」小刘问：「您要看看吗？」


    宴淮随后道：「好。」


    小刘出去后，没多久，他手机就收到了那条聊天记录截图。宴淮散漫地点开，一划拉，视线定格在对话上。


    【小何：蔺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吗？】


    【蔺佳亦：没有，就遇到了隔壁邻居，好奇问一下。】


    【小何：怎么样？那男的是不是很帅啊？】


    【蔺佳亦：也就一般般吧。】


    「......」


    半晌，宴淮都气笑了！


    一般般？


    就他这样的也叫一般般？


    没见识的女人！


    .


    蔺佳亦专注工作没多久，抽屉里的手机又响了，她继续把最后一点工作做完后，才打开手机来看。


    这一看，整个人都不好。


    宴淮！居然！给她发了个表情包！


    ——蜡笔小新。


    「......」


    她好不容易努力缓下去的尴尬，瞬间又达到了顶点。


    她就知道，宴淮这个男人幼稚又小气，但凡抓到你的把柄，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来打击你。


    这回的把柄，估计够他用一年不带腻的了。


    盯着那个表情包片刻，她自欺欺人地把它删除。心中动盪了一会儿，恶向胆边生，把「高冷龟」也一併删除了。


    宴淮这边，等了半天没等到她回应，决定再加把火。


    他在对话框中输入：【我觉得呢，早上的造型还挺别致的。】


    随后立即按发送，但下一刻，界面却突然显示一条红色感嘆号。


    他妈、他居然、被蔺佳亦——


    删除好友了——


    宴淮盯着界面错愕半晌，无奈地点点头。


    果然是出息了！


    连他的微信都敢删！


    .


    蔺佳亦删除之后，觉得非常畅快，连工作效率都提高了许多。然而过了一会儿后，心虚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


    按着她对宴淮的认知和了解，这事恐怕没完。


    她头疼地按了按脖颈，对着电脑，恍惚地想起两人在高中的时候。


    高一的暑假结束后，她又返回学校开始紧张的学习生活。也许是赶地铁的那次，宴淮帮了她，两人从那之后似有若无地关系亲近起来。


    所谓的亲近，在蔺佳亦看来，也只是不再对他有成见，见面的时候偶尔会打个招唿。


    顶多就算点头之交。


    但也许宴淮不这么想，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对她格外关注起来。


    彼时她一心沉浸在学习中，没发现这事，还是段曼青有一天下课后突然跑来三班问她。


    「佳亦，听说宴淮在追你啊，是真的吗？」


    蔺佳亦抬眼，像听天方夜谭似的，觉得好笑。


    宴淮那样高傲的人，怎么可能追女生？至少她是从没见过他跟学校那个女生亲近过，甚至她看到的是有女生害羞地跟他打招唿，他都爱答不理的。反正就是一副对女生不感兴趣的样子。


    「你听谁说的啊，」蔺佳亦摆手：「没这回事。」


    段曼青不信：「那他怎么老帮你啊？」


    「帮我什么？」


    「就五班不是有个同学想追你吗，写了封情书想给你来着，结果前天晚自习被宴淮给堵着了，放话说不准骚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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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这事？」她有点不可思议，吶吶地猜想道；「可能，他是单纯的看那个同学不顺眼吧？」


    「是吗？」段曼青挠挠头。


    「是的。」她十分确定道。


    原本这只是个小插曲，她也没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蔺佳亦在自己的课桌里发现一封告白信。


    上头没有署名，但是潦草狂妄的字迹，让她隐约明白是谁写的。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说宴淮要追她的流言越来越多，她自己也感觉得到跟宴淮碰面的时候，他行为举止有些直白地透露出对自己的喜欢。


    后来这事连学习委员也知道了，还有意无意地过来向她打听。


    学习委员是个脸圆圆的女生，性格好脾气也好，家庭条件也很不错。可能对宴淮有点那个意思，就问她们是不是谈上了。


    她说没有啊，她根本就不喜欢宴淮这样的，觉得他学习成绩太差了。


    学习委员松了口气，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但没过几天，她听说学习委员宴淮表白失败了。随之而来的是，某一天下自习回寝室的路上，她被宴淮给堵了。


    她还清楚的记得，那天他穿了一件白色体恤和深蓝色的校服裤子。路灯昏昏暗暗地，他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在人来人往的路上堵她。


    蔺佳亦不想被人看热闹，也大概猜测得到他堵她是为了什么。为了一劳永逸，她决定好好跟这人谈谈。


    于是两人避开人群，走小路到食堂后边的林子里。


    「嫌我是学渣？」他靠着墙壁，吊儿郎当地问。


    这话问得直接，她不知道怎么接话。边沉默边心里打腹稿要怎么说她根本不想谈恋爱的事。


    但还没等她想好说辞，他就靠了过来，身上的气息温温热热的，少年运动过后的荷尔蒙气味扑面而来。


    压得空气都沉沉地，让人透不过气。


    她正想退开，然而他手臂比她更快一步，先拦在了墙上。


    「我这人呢，」他闲闲地说：「一般不主动追女生的，但如果主动，就必须成，你懂么。」


    蔺佳亦摇头，表示不懂。


    「那就是，」他语气半带诱哄半带威胁地说：「你不答应也得答应，你最好乖乖答应。」


    「......」


    他说话声线僵硬，头也偏向一边，看得出来此时此刻他在强撑。估计是因为之前自己在学习委员面前说不喜欢他，让他没了面子，这会儿故意来找场子了。


    只要她绝情地说一句，她不喜欢他，根本不想答应，想必就能轻而易举地戳破他现在努力维持的镇定。


    但是鬼使神差地，她不想说这句话，而是换了迂迴的方法。也强装镇定地说道：「我这人也不会轻易的答应别人。想追我，那就请你好好努力。」


    果然，这句话让他愣了下，过了好半晌才问：「要怎么努力？」


    「是你追我，那你自己想办法。」


    蔺佳亦挥开他的手臂，飞快的离开了。走的时候还想，宴淮这么要面子的人，看他要怎么追。但不论他怎么追，她都不会答应，到时候他自己觉得没意思就放弃了。


    但她没料到的是，宴淮骨子里就是个热情张扬的人，他认定的事，就会不顾一切。


    第三十五章 我也没那么挑


    下午的时候, 蔺佳亦跟张依依出了趟公差。跟hc银行合作的金融产品，需要双方再协商，市场部觉得也可以让策划部的人一起去做参考。


    这次活动是张依依和蔺佳亦主要负责, 所以两人也一起跟过去看看。


    出电梯时，蔺佳亦接到段曼青的电话。


    段曼青：「你说你搬家了？我手机坏一天了，才修好。」


    「嗯。」


    「怎么这么突然啊？」段曼青问：「以前没听你说起啊。」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隔壁住了只鸡，」蔺佳亦随口道：「就每天挺勤奋的，我实在忍不了了。」


    随着她这话, 一旁的张依依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蔺佳亦说：「而且搬到公司附近的公寓, 上班方便。」


    段曼青说：「哦, 这样也好，环境怎么样？应该不便宜吧。」


    「还好吧。」蔺佳亦拎着东西上车, 坐在后排，耳边夹着电话：「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过来找我玩啊，我住的附近好像还蛮多休闲娱乐的地方。咱们一起吃个饭。」


    「好啊, 那下周吧？」电话那头的段曼青叫苦连天：「我们这部戏还差一点就收尾了, 应该下周能结束。」


    「行, 那就先不说了。」蔺佳亦把车门一关, 说道：「我现在跟同事出门办事, 回头有空聊。」


    挂了电话后，过了一会儿，张依依问：「搬家了？」


    「嗯, 就在公司附近。」


    蔺佳亦发现最近张依依对她态度似乎软和了许多，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尖锐。闻言, 她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似乎对于刚才的对话只是出于客套的关心两句。


    「小蔺啊，听我们张总说, 王行长对你印象不错啊。」市场部还是上次那几个人，高林见到蔺佳亦很热情的说道。


    「原本那天我们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高林说：「没想到第二天，张总就说事情谈成了。」


    「但我一想，根本就没见到王行长本人，怎么就谈成了呢？」


    说起这事，高林就挺好奇的：「你是怎么跟王行长说的？我听说王行长那人决定的事可不是那么好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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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佳亦觉得自己也是误打误撞，她客气道：「其实也就是把方案的初心说了遍，王行长之所以同意，估计还是因为kt业务能力过硬，且你们去了那么多次，合作诚意十足。」


    高林笑笑：「新同事就是谦虚。」


    很快，他们一行就到了hc银行，还是上次的那个秘书接待了她们。也许王行长提前就跟他交代过，因此对于产品合作的事谈得很顺利。


    蔺佳亦自己不太懂这一点，倒是张依依经验丰富，全程跟市场部的人交流商讨，最后签了协议。


    结束的时候，蔺佳亦真心的夸赞道：「组长真的挺厉害的，懂那么多，产品分析得很透彻。」


    张依依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严肃的脸上透着一丝藏不住的优越感，走出银行大门。


    这会儿离下班时间不到二十分钟，高林问大家要回公司，还是各自在此分开。


    蔺佳亦想着回去也没什么事，查了下路线，这里回公寓也很近，于是就说自己先走。


    她沿着人行道往地铁的方向走，忽地后头有人喊她，声音带着点惊奇和激动。


    「蔺佳亦？」


    蔺佳亦转头，约莫几米远外的人群中，站着个男人。一身西装，寸头，肩膀还挎着个长长的公文包。


    杜邵确定是她之后，高兴地走过来：「表姐，真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蔺佳亦也觉得挺突然的，时隔七八年再见杜邵都快认不出来了。她高中毕业后，最后见了舅舅一家的面，那时候杜邵青春期，脸上满脸的痘痘，高瘦高瘦的，也不怎么爱说话。


    这会儿见着人，依旧是高瘦高瘦的，但脸上的痘痘不见了，头髮变短了，还笑得挺阳光。


    「你也来阜临了？」蔺佳亦问。


    两人就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喝咖啡。


    杜邵说道：「我刚刚毕业，听说阜临这个城市好发展，就过来闯一闯。」


    「对了，」蔺佳亦想起一事，问他：「你跟谁打听我电话的？」


    「表姐别介意啊，」杜邵说：「我也是来这里联繫以前的学长，刚好认识你的老同学，就聊了几句，然后问了电话。」


    「哦，」蔺佳亦点头，沉默地喝了口咖啡。


    「表姐，」杜邵说：「你那么多年没回家了，都在做什么啊？我听说你后来考上大学了，但去哪个大学你也没告诉我们。」


    「我爸妈都担心你。」他说。


    闻言，蔺佳亦不说话。


    杜邵说他爸妈担心，估计也是客套话。


    自从六岁父亲破产后，妈妈改嫁。那之后漫长的日子里，父亲将对她妈妈的恨和人生失意，通通发泄在她身上。


    那时候她才小学，被家暴了两年，舅舅看不过去，就把她接过去住。起先妈妈还会每个月给舅妈一点钱，当作她的生活费。但是半年后，突然不给了，也失去了联繫。她就彻底成了舅舅家的负担。


    舅妈没好脸色，她当然也理解。所以能帮忙多干家务活，她都会尽力干。不过后来有一天她听见舅舅和舅妈在房间里争执，舅妈的意思是让她辍学，出去打工养活自己。


    舅舅家本来就不富裕，舅舅的工资要交房贷，还要养活家里老小。


    一开始舅舅是不同意的，说咬咬牙也要把侄女供完高中，至少有点学歷了，以后找工作也好找。由于夫妻俩有分歧，生活中因为蔺佳亦，舅妈更是看她不顺眼。


    平日里饭桌上，杜邵有肉吃，蔺佳亦只能闻个味儿。过节杜邵有新衣服，蔺佳亦只能穿旧衣服。


    放假的时候，杜邵可以报各种补习班，蔺佳亦就是无穷无尽的各种兼职，开始挣自己的生活费和学费。


    随着矛盾升级，舅舅对她耐心也没那么多了。以至于事情发展到后面，她在舅舅家里渐渐成了隐形人，一天下来，甚至交流不到两句话。


    就这么住了两年后，蔺佳亦上高中开始住校。远离了舅舅家，关系才稍微缓和点。


    因此，杜邵这会儿说舅舅舅妈想她，她很难想像，这个「想」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蔺佳亦笑了笑，拐了个话题，问道：「你来阜临多久了？」


    杜邵说：「也就两个月，刚上个月找到了工作，是一家国企。你呢？」


    蔺佳亦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她一个人独立了这么久，并不想在跟过去的人和事又牵扯，也不想透露太多自己的生活。


    只简单说道：「一家不错的公司，做金融的，还在实习。」


    「哦。」


    太久没见，两人没什么话好说。各自喝完咖啡，蔺佳亦起身道：「那我先走了，还有点事。」


    「表姐。」


    「怎么了？」蔺佳亦转身问。


    「你还介怀当年的事？」


    当年什么事？


    当年一家子对她冷漠疏离，父亲的债主去学校威胁她，他们不闻不问的事？


    其实，是有点介意的。


    那时候，她多么渴望有人站出来保护她。哪怕只是站在身边，她也不会觉得那么孤独。


    「我记不得了。」


    蔺佳亦淡淡说了句，随后转身离开。


    *


    回到公寓，刚好五点半。蔺佳亦走到街对面的广场，去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和肉菜，打算晚上自己做饭吃。


    以前在旧城区住的时候，条件不是那么好，她没有做饭的心情，饿了顶多就是煮包面吃。如今搬来公寓后，倒是想好好体会一下单身公寓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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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拎着一大袋回到公寓，边刷手机边等电梯。


    电梯门一开，好巧不巧地又撞见宴淮。


    他应该是才从地下车库上来，见到她也愣了下。随后视线扫过她手上的一大袋东西，袋子被拉得细长，看得出东西比较重。


    蔺佳亦收回手机，正要放进挎包里，忽然左手上一松。


    她诧异看过去，就见宴淮拎着袋子，手指散漫地挑开看了看。


    「买的什么？」


    「日用品，」蔺佳亦今天才删了他微信，这会儿有点心虚：「还有点吃的。」


    「哦，」他懒懒地道：「看到了，还有肉。」


    「准备做饭？」他问。


    「嗯。」


    宴淮将袋子提到另一边，没打算给她，状似随意地道：「我一会儿没什么事。」


    「嗯？」


    「晚饭呢，」他像个大爷似的，理所当然地：「你就顺便帮个忙。」


    「......」


    「不是，」蔺佳亦纳闷：「还有帮这种忙的？」


    也不知道是宴淮这人脸皮厚，还是他一向高冷惯了，这会儿在他脸上看不出半点羞愧之意。甚至还倒打一耙，理直气壮地：「当初某人口口声声说要还债的，结果呢？」


    他眼神不善地斜睨她：「不仅想赖帐，连微信都删了？」


    「......」


    蔺佳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都心虚一天了，这会儿又提起这事，搞得她瞬间底气不足，不敢反驳。


    只委婉道：「我厨艺不是那么好，担心你吃不惯。」


    「我也没那么挑，勉勉强强就行。」


    蔺佳亦心想，你真的确定自己不挑吗？


    最后，蔺佳亦还是迫于他的淫威，老老实实地承包了今天的晚餐。


    第三十六章 蹭饭


    两人出了电梯, 宴淮帮她把袋子拎到门口，还十分不客气地嘱咐了句「做快点，他有点饿。」


    然后, 在蔺佳亦无语又一言难尽的目光中，淡定地开门进了隔壁屋子。


    「......」


    蔺佳亦觉得，就凭宴淮这份炉火纯青的厚脸皮，他即便不当总裁了，拿个碗上街混也是很吃得开的。


    进门后, 蔺佳亦先是换了双拖鞋, 看了眼时间, 六点整。边整理东西边想着做什么样的菜比较好。


    其实在超市买菜的时候，她自己就已经想好了要做什么的, 但那是在没见到宴淮之前。现在他厚着脸皮要来蹭饭，怎么说也要把这顿晚饭做好了，好好伺候这个金贵的太子爷。


    她将职业装先换下来, 穿了件宽松的针织衫, 配条休闲长裤。然后回到厨房, 将东西一一放进冰箱, 再淘米煮饭。将电饭煲按上后, 开始在网上查询做菜技巧。


    老实讲，蔺佳亦很少自己做饭，唯一会的简单菜都是从大学舍友那学来的皮毛。毕业后参加第一份工作很忙, 经常加班，也没有自己做饭的时间。所以不得不临时抱佛脚, 在网上学个一技之长。


    她买的东西不多，就一些瘦肉、鸡肉和菌菇之类的，不过调味用的酱料很齐全, 主要是平时煮面用到的。


    因为材料有限，查了半天，最后锁定——香菇炖鸡。


    看起来难度不是很大，按步骤应该是没问题的。


    蔺佳亦将手机放在流理台上，按着顺序一步一步地准备起来。没过多久，门铃响了，她又出去开门。


    宴淮站在门外。


    一身白色休闲家居服，头髮还有些湿润，显然才洗过澡。


    蔺佳亦诧异：「这么快？」


    「晚饭做好了？」


    「还没。」蔺佳亦犹豫了下要不要让他进来。


    然而宴淮已经探头进门了，玄关处可以看见厨房的位置。他瞧了两眼，问道：「还要多久？」


    「......呃，大概半个小时？」


    宴淮眼角半挑，欠欠地：「你做的是满汉全席？」


    「......」


    「要不你先等等？」蔺佳亦不跟他计较，说道：「我还有一道菜就好了。」


    「一道菜要半个小时？」


    「也可能...」蔺佳亦不大确定地说：「二十分钟？」


    「哎呀，」她突然轻唿一声，赶紧跑回厨房：「油热了。」


    「......」


    宴淮试探地问：「那我进来等了？」


    蔺佳亦这会儿没精力管他，随口道：「好，你先在沙发那坐一下吧。」


    宴淮在鞋柜那看了片刻，想了想，又回到自己屋子拿了一双男士拖鞋过来换上，才进客厅。


    厨房的门是透明玻璃的，坐在沙发上能看见蔺佳亦在里头忙碌的情景。宴淮惬意地靠着沙发，拿手机玩游戏，偶尔抬头瞧她两眼。


    蔺佳亦跟上战场打仗似的，一手拿着锅盖挡在身前，一手握着铲子去翻东西。翻一下又退回来，翻一下又退回来。


    「......」


    宴淮好整以暇地坐着欣赏了一会儿，见她仍旧没有做好的迹象，便起身在客厅闲荡。


    其实这间屋子早在装修的时候，他就来看过。蔺佳亦的东西不多，除了个别地方多出来一些女性用品外，看起来没多大变化。


    他站在书架面前，上头的书不多，约莫十几本，旁边放着新买的两盆小植物。


    书籍大多是与金融有关的。在最左边有一本比较特别，是蓝色的书壳，上头没有书名，不过里头好像夹了什么东西，露出来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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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淮这人有点强迫症，喜欢东西规规整整地。他伸手打算帮她重新夹好时，却勐地愣住了。


    这本书里夹着的是一张照片。


    是他们之前在火锅店里吃火锅，搞活动时照的。但他记得当时服务员只给了他们一张，且已经被他自己拿走了。


    那这一张是......


    仿佛猜到什么，宴淮心中热了起来。周程的那句「她可能喜欢你」顿时萦绕在脑海。


    他朝厨房看了眼蔺佳亦的背影，她长发已经束了起来，在头上盘了个发包，显得干脆利落。宽松的衣衫搭在她薄肩上，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皮肤冷白冷白的，跟她这个人一样，看起来很冷情。


    冷到他一度以为自己只是一厢情愿。


    蔺佳亦这会儿起锅装菜了，他赶紧将照片和书本放好，然后又坐回沙发上。


    蔺佳亦来来回回忙了几趟后，才喊他：「可以吃饭了。」


    宴淮起身坐过去，扫了眼餐桌上的菜。三菜一汤，看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要先喝汤吗？」蔺佳亦将围裙解开摺叠放好，问他。


    「嗯，」宴淮淡淡地点头，接过她递过来的筷子和碗。


    「旁边电饭锅里有饭，吃多少自己盛。」


    随后，蔺佳亦坐在他对面，将一碗鲜菇汤放在他面前。或多或少有点紧张又期待地说道：「那个，手艺不是那么好，你将就一下吧。」


    说是这么说，但是余光暗暗观察宴淮，想从他表情里看看手艺到底怎么样。


    宴淮故意不动声色，吃了几口汤之后，他突然问：「为什么删我微信？」


    「......」


    话题开展得太突然，蔺佳亦触不及防之下，头皮发紧。她咬着筷子，较劲脑汁地想一个完美託词，但託词还没想清楚，宴淮又一道雷炸了过来。


    「难道是因为蜡笔小新的事？」


    「......」


    这种人！


    真的！很！讨厌！！


    想起早上的事，蔺佳亦心里就崩溃。但是崩溃归崩溃，输人不输阵。


    她强制镇定地嚼了口饭，不加掩饰地敷衍：「手滑，点错了。」


    闻言，宴淮眼皮半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既然这样，那就主动点。」


    「......」


    蔺佳亦只好认命地起身去拿手机过来，打开微信，迟疑地问：「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宴大爷靠坐在椅子上，态度傲慢：「我不喜欢这么没诚意的方式，自己搜我手机号。」


    ......行吧。


    蔺佳亦翻开通信录看了眼「高冷龟」，记住号码后退回微信搜索。


    片刻后，她说：「好了，那你通过一下。」


    「嗯。」


    宴淮吃饭慢条斯理地，动作优雅好看，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饭菜很好吃，仿佛人间美味」的错觉。


    蔺佳亦就是这么觉得的，原本不怎么饿的，也不知不觉又添了一小碗。


    没过一会儿，桌面上的手机闪了下。她打开来看，是个陌生头像发过来的。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何经理的头像。自从加上他微信后，就一直躺列着，这还是第一次收到信息。


    她点进去看，是一份入职转正申请表。这才想起来，她在kt工作快满三个月了，是该申请转正了。


    于是立即回了个「谢谢」过去。


    宴淮盯着她，问：「有事？」


    「嗯。」蔺佳亦点头：「我们经理髮了转正申请表过来，让我填表交给人事部考核。」


    宴淮收回视线，继续低头吃饭。过了一会儿，他率先吃好了，放下筷子。


    「还要汤吗？」蔺佳亦问。


    宴淮摇头。


    吃饱喝足，姿态慵懒地：「你的厨艺......」


    「嗯？」


    他幽幽地：「哪里是『不那么好』，简直是，很！糟！糕！」


    「......」


    那你老人家怎么不早说呢！


    吃都吃完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您了吧！！


    宴淮看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心里好笑。想起之前看到的照片，他喉结动了动，然而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有餐后甜点吗？」


    「......」


    蔺佳亦沉默了几秒，麻木地起身进厨房。从冰箱中拿出水果，切了一盘后，又沏了壶暖胃红茶，放到宴大爷面前。


    「只有哈密瓜，将就一下。」


    宴淮也不挑，抽出跟牙籤戳了一片放进嘴里。


    蔺佳亦很快也吃完。随后起身收拾桌面，将碗筷搬进厨房洗。


    宴大爷端着水果和茶，坐回沙发，姿态闲适又欠揍。


    室内灯光暖黄微醺，朦胧的夜色从窗外瀰漫进来，夹着淡淡的香味。隔着一层透明玻璃，厨房的身影窈窕，莫名地，让他起了点旖旎的心思。


    这样的一幕，曾是他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


    她在身边，陪着他，简单又浪漫。


    也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室内真的有点热。他觉得红茶越喝越渴，于是起身走过去问：「有冰水吗？」


    身后冷不防的出声，蔺佳亦吓了一跳。转身时，见他就站在旁边，一只手扶着冰箱的门。


    厨房的空间不大，她这么一转身，两人中间几乎只隔了半步的距离，近得都能看清他衣领上的暗纹。


    他身上的雪松香轻轻悠悠、似有若无地，像传说中的迷药，令她有点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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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佳亦突然慌起来，心跳也渐渐加快。都忘记他刚才问了什么，就这么傻愣愣地看着他。


    视线里，那张如妖孽般的脸靠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她以为她要被一口吞噬之际，忽地停了。


    「傻了？」


    宴淮轻笑起来，胸口颤动，发出闷闷的、细碎的声音。


    「还是说...」他眸色暗了几分，却十分不要脸地：「被我迷住了？」


    「......」


    蔺佳亦半晌才缓缓抬手，伸出一根带着胶手套的手指，将他那张欠揍的脸慢慢抵开。


    面无表情地说：「你好像有点秃头，要不要去植个发？」


    「......」


    宴淮心情好，不予计较。


    就刚才那一试探，他已经从她紧张的表情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第三十七章 这就尴尬了


    宴淮一退开, 周遭的热空气渐渐散去，蔺佳亦心里的那点紧张也缓了下来。她将洗好的碗放进消毒柜里，侧头偷偷看了眼坐在沙发上喝冰水的宴淮, 靠在流理台边发呆。


    刚才的那一刻，他是想亲她吗？


    蔺佳亦的心乱乱地，听到他在外头喊「纸巾没了」，于是才脱了手套出去。


    「忙完了？」宴淮问。


    「嗯，」蔺佳亦将纸巾盒递过去给他, 委婉地说道：「天已经这么黑了啊。」


    意思是宴大爷您有点眼色赶紧走吧。


    但宴大爷没眼色。


    他很惬意地又叉了块水果吃, 也没接过纸巾, 昂着下巴示意道：「我手腾不开。」


    「......」


    蔺佳亦好脾气地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然后也在沙发旁坐下来。她给自己倒了杯红茶, 捧在手上慢吞吞地喝，心里想着该聊些什么话题。


    半晌，宴淮打破了这沉寂又焦灼的气氛, 他问：「入职的事有把握吗？」


    「嗯。」


    蔺佳亦微低着头, 视线落在他捲起的袖口上头精緻的绣花上。宴淮这个男人, 虽然是只高冷又自大的龟, 但由于长得好看, 配上这样的绣花，居然一点也不显得娘气，反而有种矜贵绅士的气质。


    「如果正式入职, 还打算在策划部？」


    「嗯？」蔺佳亦抬眼，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kt正式入职的员工, 是可以重新选择部门的，公司给员工多方面发展的机会。不过嘛...」他懒懒地道：「转职需要申请，如果对方经理考核没问题, 才可成功就职。」


    这个蔺佳亦之前倒是有听王珊说过一点，但当时自己没多想。如今搬了地方后，对未来生活的规划又有了些清晰的意愿。


    比如策划部的张依依，年纪轻轻，但是能力突出，听说以前也是歷练了几个部门。蔺佳亦想，或许自己也可以像她那样，在kt干几年，就可以成为中级骨干。


    嗯，那样年薪也会更多点。


    「那我...」蔺佳亦试探地问：「您觉得适合去哪个部门？」


    闻言，宴淮笑了笑，神情严肃认真地打量起她来。


    蔺佳亦也缓缓坐直，屏气凝神等着老闆的委任。


    但他打量了许久后，眸中神色又忽地转为嫌弃，数落道：「上班卡着最后的时间去，领导让你加班你还敢顶嘴提条件。这样的员工，其他部门恐怕不大敢收。」


    「......」


    「不过......」


    「嗯？」蔺佳亦抱着还可以再拯救一下的希冀看他。


    「总经理办公室还缺个助理，」宴淮欠欠地：「你虽然笨了点，做事也龟毛了点，脾气臭了点。不过看在这顿晚餐的份上，我勉强同意。」


    「......」蔺佳亦没忍住说：「那您堂堂kt总经理率先收受贿赂？」


    宴淮挑眉，唇角含着点笑：「不可以么？」


    从他眼神里，赤.裸.裸地读出了「我都是堂堂总经理了，收点贿赂算什么」的意思。


    蔺佳亦哑然，真就......这么不要脸的吗？


    没等她回答，宴淮就站起身来：「你好好考虑，助理福利可不是一般的好。」


    蔺佳亦赶紧放下茶杯，也起身送他。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玄关，宴淮停下来换鞋子。但他的拖鞋是从自己屋子里拿过来的，一双男人拖鞋，又大又长，放在一堆女人鞋子边，怎么看都怎么显得十分暧昧。


    仿佛他是这个屋子的男主人似的。


    蔺佳亦含蓄地劝道：「那个......您把鞋子也带回去？」


    宴淮用脚随意地踢了踢，反而把那双拖鞋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她的鞋子旁边，状似无意地说道：「先放着，以后用得着。」


    「？？？」


    以后？


    意思是还会继续来蹭饭吗？


    就在蔺佳亦茫然且惊诧他脸皮不是一般厚的同时，宴淮突然转身，抬手在她头顶撸了一把。


    「落灰尘了。」


    撸完，他故作地拍了拍不存在的灰，然后拉开门把手，心情荡漾地离去。


    蔺佳亦：......


    *


    十一月二号，蔺佳亦的试用考核通过，何经理在开早会的时候特地提了这事。


    「小蔺，表现不错啊。」王珊第一个站起来朝她握手：「以后就是正式员工了，恭喜你。」


    「谢谢珊姐。」蔺佳亦也高兴，虽然心里已经知道自己大概率会通过，但真到这一天，心情难免还是很激动的。


    身边的几个同事也过来祝贺。过了一会儿，张依依也走过来，朝她伸手：「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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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是高冷的语气，但面上却是一幅想祝贺又觉得不想表现太明显的别扭。


    蔺佳亦笑着伸手过去：「谢谢组长，这三个月跟在您身边让我受益良多。」


    「嗯，」张依依不大自在地松开手，说道：「以后继续努力吧。」


    「小蔺，今晚要不要庆祝一下？」王珊提议，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当然。」蔺佳亦本来也有这个计划：「我等下定餐厅，吃完饭我们再去唱歌怎么样？」


    「这个好，我已经好久没一展歌喉了。」有人说。


    「组长有空吗？」蔺佳亦问张依依。


    原本以为她会拒绝，但没想到张依依却点头道：「不是很忙。」


    蔺佳亦笑：「那我去定座位了。」


    .


    定好餐厅后，蔺佳亦在工作群里发了地点和时间，下班后和王珊先过去。


    两人进了电梯，里头还有几个kt的同事。


    「哎，你看见了吗？下午来的那个lc集团的千金，长得挺漂亮的。好像叫什么......」


    「叫徐玟，我见宴总还亲自接待了她。」


    「听说徐家和宴家是世交，难怪徐小姐跟宴总看起来关系很好。」


    「不止关系好，」那人压低了点声音说道：「估计两家还有联姻的意思。」


    「你听谁说的？」


    「我一个表舅是kt高层，知道点内幕消息。」


    尽管两人说话声音小，但蔺佳亦还是听得很清楚。莫名地，胸口突然酸酸涨涨起来，不大好受。


    出了电梯后，王珊问她：「小蔺怎么了？不舒服？」


    「可能最近没睡好，有点头晕。」蔺佳亦说道：「走吧珊姐，我们先过去点菜。」


    .


    策划部的同事大多都是有家室的人，吃过饭去唱歌没多久，大家也就散了。结束的时候也才晚上十一点。


    但这个点已经没地铁了。老刘是开车来的，今晚没喝酒，就问她：「小蔺，听说你就住附近，我顺路送你过去？」


    「谢谢了，我已经叫了滴滴，你也赶紧回去吧，嫂子在家等你呢。」蔺佳亦谢绝。


    一群人出了会所大门，张依依喝了点酒，被朋友过来接走了，王珊是她老公来接的。其他同事坐老刘的车，或是自己打车。


    送走大家后，蔺佳亦站在路边等车。


    路灯黄昏，车流如水飞快而过，她靠在灯柱下长长唿吸了口冷空气。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冷了下来，呵出的气息都带着股白雾。手机提示音响起，她从大衣里掏出来看，有一条是提示滴滴车快到的。然后还有好几条，是宴淮发来的。


    通过主界面上的显示，看到上头在问：「什么时候回......」


    蔺佳亦盯着看了片刻，没有点进去看其余信息，而是将信息向右划掉，然后摁灭屏幕。


    没过多久，电话声又响起，打来的是个陌生号码。


    蔺佳亦接起：「你好！」


    电话那头，好半晌才出声：「佳亦啊，我是妈妈。」


    声音嘶哑，有点颤抖，似乎是小心翼翼地问她：「你下班了吗？」


    蔺佳亦望着远处模煳的夜景，整个人仿佛在这寂寥的深夜凝固，她拿着电话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佳亦？」那边许久没得到回覆，又问了遍。


    「你有什么事吗？」蔺佳亦很快调整心情，平静无波地问。


    「......妈妈没事，」那边声音显得很低落：「就是想你了。」


    蔺佳亦艰难地唿吸了下，垂眼敛住情绪，冷淡道：「你要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有...有有。」薛舒琴说：「你给我的钱，我收到了，妈妈现在还有，你不用......」


    「我没其他意思，是杜邵给我电话我就顺便发了个红包，你要是不需要就先存着。」


    正好这时计程车到了，蔺佳亦说：「我有事要忙了。」


    「好好好。」电话那头赶紧咽下要说的话。


    蔺佳亦挂了电话之后，一头钻进车内，车上的暖气瞬间让她气血回流。她靠着座椅，望着窗外的霓虹灯，不知怎么的，今天的心情格外低落。


    .


    蔺佳亦到公寓时，已经是十一点半了。看门的老大爷认得她，赶紧过来开门。


    「回来啦？」


    老大爷仿佛无忧无虑，永远都是一副笑容和煦的面庞。在这深夜像等待归家的游子似的，无端地给人平添了几分温暖。


    蔺佳亦笑着回道：「回来了，大爷今晚还值夜班？」


    「没办法，」老大爷说：「同事请假，接下来半个月我都得值夜班。」


    蔺佳亦点头，走过去按电梯，边说道：「那您多穿点，夜里冷得很。」


    「哎，知道勒。」


    进了电梯，蔺佳亦疲倦地嘆了口气。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想了想，又点开微信来看。发现除了宴淮发的几条信息，还有一条是李颜发来的。


    【周末就是我堂哥的画展，我跟他要了两张票，你有空去吗？】


    蔺佳亦倒是把这事忘了，抿唇想了下，在对话框里输入：【我暂时还不知道要不要加班，或者等周五我再回覆你怎么样？】


    但信息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电梯门就开了。与此同时一张放大的俊脸映入眼帘。


    宴淮就站在电梯外，看样子是准备下楼。


    这场偶遇太突然，蔺佳亦愣了下：「......要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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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淮上下看了她一眼，见她手上拿着的手机正是微信界面，好像正在给谁发信息。他幽幽地问：「看到我的微信了？」


    「......看到了。」


    「那你给我带了吗？」


    「啊？」蔺佳亦迷茫：「带什么？」


    宴淮淡淡地道：「我在微信上说过。」


    「......」蔺佳亦舔了舔唇：「我记性不大好，我再看看？」


    她拿起手机，却发现刚才的信息还没发出去，正打算按发送键，那边宴淮已经斜眼看过来。


    「所以......」他凉凉地说：「你根本没看我的信息，而是在忙回復别的......」男人？


    宴淮脸色有点沉，语气不好地问：「你打算去画展？」


    蔺佳亦点头，把信息发出去之后，赶紧退出来点进宴淮的微信里头。


    然而，当看到他发的是语音，而且语音后头还带着个红点时......


    她心虚地抬头，对上宴淮似笑非笑的目光，讪讪道：「可能是漏了听这条语音了？」


    男人无情地揭穿她：「我只发了一条。」


    「......」


    这就尴尬了。


    第三十八章 没接过吻？


    但现在当着他的面, 又不好播放语音。


    于是蔺佳亦只好放弃挣扎，老实问道：「你要我给你带什么呢？」


    「家里矿泉水没了，让你给我带几瓶。」


    「......」


    蔺佳亦觉得这人就挺事儿的。公寓里有过滤水, 烧开喝不就行了。再说了，楼下就有便利店，自己下楼一趟也就几分钟而已，真是让人伺候惯了矜贵少爷。


    但她今天理亏，还是好脾气地说道：「那我现在去买还来得及吗？」


    「嗯。」宴大爷理所当然地应了一声, 然后也进了电梯, 大有陪她一起下楼买的架势。


    「......」


    「今晚跟同事聚会？」他问。


    「嗯。」蔺佳亦说道：「今天入职考核通过了。」


    「上次说的事, 你考虑得怎么样？」


    「嗯？」蔺佳亦茫然了片刻，在他不悦的眼神中渐渐回想起来, 他说的是当他助理的事。


    老实讲，这件事她压根儿就没想过。


    她巴不得离他远远的，哪里还敢往他跟前凑？


    蔺佳亦顿了一会儿, 随便地扯了个理由：「我觉得, 我想挑战更有难度的部门。」


    宴淮面色不改, 也接话道：「我觉得, 其他部门可能不会要你。」


    「......为什么？」


    宴淮斜睨她一眼：「工作态度这么敷衍, 头脑也这么笨，想转部门很难。」


    「......」


    不就是没看你微信吗？这也扯工作态度不觉得太牵强了点？


    蔺佳亦敢怒不敢言，电梯门一开, 她按住开门键，请宴大爷先走。


    刚才那老大爷见两人下来, 笑眯眯地：「这你男朋友啊？小伙子真俊。」


    平时宴淮都是从地下停车场进公寓，开门大爷没见过他，搞误会了。蔺佳亦赶紧解释：「不是......」


    但她才开口, 宴淮就截断她的话：「谢谢大爷夸赞。」


    「......」


    两人出了门，冷风嗖嗖地吹过来，蔺佳亦缩了缩脖颈。宴淮不着痕迹地走在她左边，挡住风，到了便利店门口，帮她拉开门把。


    蔺佳亦走到货架前，问他：「你喝什么牌子的？」


    「随便。」


    「哦。」蔺佳亦跟老闆要了个袋子，从货架上各样牌子的矿泉水都装了两瓶，满满一大袋放在柜檯上，准备结帐。


    「你需要买什么吗？」宴淮问。


    蔺佳亦摇头，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时，见宴淮已经在扫码了，这才又收了回去。


    两人买好水，继续往回走。进电梯之后，见到一对情侣在里头相拥，还时不时旁若无人地亲吻一下。


    电梯里头带着股淡淡的酒气，估计这对情侣都喝了点酒，一时把控不住。


    蔺佳亦觉得挺尴尬的，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一旁，余光盯着宴淮的鞋子看。


    那两人亲了许久，直到电梯门开，她才逃似的冲出门。宴淮拎着袋子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


    当她拿钥匙开门时，忽地见门上撑着一只手，雪松香气近在身边，侵犯感十足。


    蔺佳亦抬眼：「还、还有事吗？」


    宴淮勾唇，坏坏地看她：「跑什么？」


    她心口一噎，适才的尴尬化成羞臊，瞬间红了耳朵，强行镇定道：「就是太累了，想赶紧睡觉。」


    「你......」宴淮好整以暇地打量她一会儿，才慢悠悠地问：「没接过吻？」


    「......」


    在这个初中生都情史丰富的年代，说没接过吻确实有点难以启齿。况且蔺佳亦隐隐觉得宴淮这话有几分嘲弄和几分挑衅。


    像是嘲弄她没见过世面，又像是挑衅她分手多年依旧单身狗一枚。


    鬼使神差的，蔺佳亦就不想让他得意。


    她迎上他略带暧昧的视线，面无表情地说道：「都什么年代了，谁还没接过吻呢。」


    话音一落，空气顿时死寂。


    宴淮紧紧地盯着她眼睛，试图查看她是否在说谎。但蔺佳亦伪装得很好，娇媚的眉眼微微上挑，有种他少见多怪的意思。


    不知为什么，周程之前的那句「她可能谈过好几个男朋友了」这些话萦绕在耳边。


    宴淮突然气血上涌，憋在心口上不得下不得。他觉得今天自己脑子进水了，居然问这种问题。试探没得逞，反而让自己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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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得对，这年头，谁还没接过吻？


    但他妈的——


    他就是没接过！


    他没见过世面！


    宴淮撑在门上的手渐握成拳，冷笑道：「也是，接吻有什么稀奇的。」


    说完，他头也不回，开门进了隔壁屋子。


    *


    周五下班之后，蔺佳亦到地跌站接段曼青。之前跟她说了自己搬家的事，约好她有空就过来玩。刚好段曼青周六放假一天，就打算过来跟蔺佳亦住一晚。


    看到她的时候，手上大包小包的，蔺佳亦好笑：「你这是搬家呢？」


    「快帮我拿一下，」段曼青说：「我整理了些你用得上的东西过来，吃得用的穿的都有。」


    蔺佳亦看了眼这些名牌纸袋，「我感觉你最近都成富婆了，怎么回事？」


    她意有所指，段曼青也不瞒着，直说道：「我也觉得挺奇怪的，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编导也有人贿赂我。」


    「谁啊？」蔺佳亦问：「萧繁？」


    「嗯吶。」段曼青说：「萧繁那个神经病，说什么要投资我们一部ip，还亲自来演男一。」


    她夸张道：「我们就小打小闹的破剧组而已，拍拍网剧混口饭吃。他一个大明星，是不是有病？」


    蔺佳亦煞有介事点头：「可能还病得不轻，谁让你有药呢。」


    「啊？」段曼青一时没反应过来，见她促狭的眼神才知道怎么回事。拿着袋子就打了她一下：「我这也有你的药，要不要吃？」


    蔺佳亦扯过袋子就赶紧跑开：「不了不了，我不敢跟萧繁抢。」


    两人就这么的打打闹闹进了公寓。


    段曼青环顾房间，说道：「这里环境不错啊，房租怎么就这么便宜？」


    蔺佳亦把房租的事跟她说了一遍，道：「我也觉得运气挺好的。」


    段曼青坐在沙发上点点头：「你这是瞎猫遇上死耗子了。」


    「你这是什么鬼形容词。」蔺佳亦把东西提进厨房：「你怎么还买了这么多吃的？」


    「不是怕你这没有吗？我就备了。」段曼青边整理东西便说，随后拿出个礼盒来：「对了，这个是我给你买的礼物，祝你入职考核成功的。」


    「谢了啊。」蔺佳亦接过，靠着门就拆开来看，是一条湖绿色围巾，简约大气的设计，很时尚。


    「这个颜色很漂亮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款。」


    她话刚说完，就见段曼青见鬼似的从阳台跑进来，指着隔壁慌慌张张地问：「他他他他......我看错了吗？」


    「你没看错，」蔺佳亦老神在在：「就是他，我之前没来得及跟你说这事呢。」


    「你们什么情况啊？」段曼青压着声音又八卦兮兮地问。


    「我搬来的时候不知道他也住这里，」蔺佳亦说：「听租房中介说，好像还住了一年了。」


    段曼青不可置信地：「不是，他堂堂象澜集团太子爷，有别墅不住，住这里是几个意思？」


    「等等........」她抬手止住蔺佳亦开口，似乎想到什么：「我总觉得这事不对劲呢？」


    「哪里不对劲？」


    「你想啊，」段曼青说：「先不说他宴太子爷这种行为奇奇怪怪，就说这种相邻而居的事吧，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


    「剧本都不敢这么写！」段曼青十分认真地说。


    蔺佳亦被她说得懵了下，有些不大确定地问：「你的意思是，这可能不是巧合？」


    「很有可能！」


    「那不是巧合是什么？」


    「你傻啊，不是你故意的，就是他故意的。」


    但很显然，答案只有一个。


    「也许......」蔺佳亦愣愣地，不想承认心底那个猜测，干巴巴地找了个理由：「他一个人住别墅无聊了？」


    「......」


    段曼青觉得没必要再说什么了，她翻了个白眼，抱着水果盘坐在沙发上吃起来。


    但蔺佳亦被她这话说得心绪有点乱，心不在焉地整理东西，之后才问她：「今晚想吃什么？」


    .


    晚餐简单地做了三菜一汤，两人正在吃饭时，听见隔壁关门的声音，估计是宴淮出门了。


    段曼青咬着筷子问：「他如果是在追你，你还接受吗？」


    「我都说了不可能。」蔺佳亦咽下一口菜，淡淡地说：「我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我都觉得挺感动的。」段曼青说。


    蔺佳亦抬眼看她：「老实讲，我觉得萧繁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也挺感动的。」


    「......」


    段曼青认命，低头吃饭，开始杂七杂八岔开话题。


    过了一会儿，桌面上手机响了一声。蔺佳亦边吃饭，边顺手点开看，发现是李颜发来的。


    果然，他问：【周日有空吗？】


    她这才记起来说过周五要回復他的事。想了想，问道：「李颜约我去看画展，你觉得要不要去？」


    段曼青抬头反问：「你想不想去？」


    「嗯......」蔺佳亦思考片刻，说：「有点想，主要是对他那个堂哥挺好奇的，想知道那样性格的人画出来的画会是什么样的。」


    「是吧？」说起这个，段曼青热情介绍道：「老李这个人挺有才的，为人仗义洒脱。别看外表粗犷了点，但内心是个温柔细腻的人，相处久了，你会发现这人真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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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适合当朋友，不适合当情侣。」


    「为什么？」


    段曼青直截了当：「我是颜狗，谁要想征服我，只要靠脸就行。」


    蔺佳亦好笑：「萧繁长得那么帅，那怎么就没征服你呢。」


    段曼青摆手：「他那张脸我从小看到大，腻了。」


    蔺佳亦说：「听你这么说，我就更想去看画展了。」


    「那就去。」段曼青说：「上次你不是也说了，如果遇到合适的会考虑处对象。我觉得李颜还不错，先慢慢处着呗。」


    闻言，蔺佳亦缄默，随后缓缓点头：「行。」


    .


    吃过晚饭，趁段曼青去洗澡的时候，蔺佳亦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她先是给李颜回了条信息，两人约好周六下午三点见面。往下拉时，看到宴淮的头像，动作顿了下。


    对于今天段曼青说的那番话，直到现在她都觉得有点不敢相信。


    真是宴淮故意的？


    想起最近宴淮的种种行为举动，她之前还一直觉得他最近的态度有些不对劲，但说不上来是哪不对劲。但今天段曼青说了之后，一切又有迹可循起来。


    思忖片刻，她点开微信，找到中介何小姐，问道：【何小姐之前是在哪个租房网站找到我信息的？】


    过了许久，何小姐那边才回过来，但却模煳地回答：【很抱歉，这是同事给我的电话，我只负责租房对接的工作。请问您遇到什么事了吗？】


    蔺佳亦：【没有，就随便问问。】


    随后，她又试探地问道：【上次你说押金可以分期给，是这样的，我这边临时遇到了点困难，可以推辞几个月再给吗？】


    但这次的问题，何小姐很快就给了回覆：【当然没问题。】


    蔺佳亦：【你不用跟经理确认下吗？】


    何小姐：......【我这就去确认。】


    片刻后，她依旧说：【经理说没问题。】


    摁灭手机后，蔺佳亦沉默下来，望着四周崭新的装修，以及崭新的家私电器。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果然是他故意的。


    第三十九章 吃醋


    中心城一处私人会所内。包房宽敞奢华, 舞池中央几个年轻男女女随着音乐节拍性感舞动。


    旁边酒水台上，红的蓝的各样精品酒水摆满了桌，两个身材火辣的女人端着酒杯优雅地坐在高椅上, 面上热切的聊天，暗地里眼神不住地往休闲区沙发上坐着的男人瞟。


    宴淮姿态闲适地靠坐着，双腿交叠，颀长的身材与曲线在这朦胧的光线下带着点勾人的欲。


    他一只胳膊搭在沙发扶手上，手里握着的手机屏幕是还未关闭的微信界面。


    这一刻, 他正在头疼。


    小刘刚刚发了信息给他, 把蔺佳亦试探小何的事一五一十地禀报了。毫无疑问, 小何不知不觉就露了馅。


    也就是说，蔺佳亦已经猜到是他故意租房给她。


    宴淮头疼的倒不是蔺佳亦猜到了他这么做的目的, 而是头疼她猜到之后会不会生气不理他。


    他好不容易想出这么完美接近她的法子，新鲜的邻居生活还没热乎几天呢，就因此而泡汤。怎么说都觉得很可惜。


    手机屏幕灭了之后, 他又点开, 一直停在微信界面上, 时不时看两眼。但时间过去这么久了, 蔺佳亦也没什么动静。


    一时间倒是让他琢磨不透情况了。


    忽地, 他肩膀被身后来人拍了下，宴淮斜眼睨过去，懒懒地问：「结束了？」


    周程随意地在一旁坐下来, 故作忧伤地说：「老子花钱请了这么多美女过来玩，就全他妈的都在看你, 是几个意思？」


    宴淮轻笑了下：「你又失恋了？」


    「老子像失恋的人吗？」周程吊儿郎当：「就上次那个小明星，互相玩玩而已，谁他妈动真感情。」


    「不失恋你喊我过来喝什么酒？」


    周程仿佛听到天方夜谭似的, 不可思议地：「兄弟，你他妈的可以为了蔺佳亦守身如玉，但别为了她当和尚行吗？」


    「以前咱们在一起不都是三天两头凑酒局？」周程鄙视道：「怎么自从遇见蔺佳亦，你他妈就跟个妻管严似的？」


    宴淮淡淡地睨他一眼，相当不要脸地说了句：「我就愿意当妻管严。」


    随后又自甘堕落地补充了句：「前提是她肯管我。」


    「......」


    艹——


    周程都快听不下去了，起身作势要走，被宴淮又拉坐下。


    「有件事请教你。」宴淮说。


    周程稀奇得很：「难得从你嘴里说出『请教』二字。」他从旁拿了杯酒饮了半口，问：「说说看。」


    「女人要是生气的话，」宴淮有点难以启齿地问：「怎么哄？」


    闻言，周程差点喷酒，努力咽下去之后，忍不住哈哈哈大笑。


    好半晌才停下来：「宴少你也有今天！」


    「四个字......」他放下酒杯，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死缠烂打。」


    宴淮哑然，良久后，冷冷地说了句：「我他妈的是那种人吗？」


    「不是，」周程面无表情地说：「你是那种分手七八年还暗戳戳惦记人家的人。」


    「......」


    *


    蔺佳亦和段曼青难得聚在一起，两人晚上都精神亢奋。先是聊了许久的八卦，仍旧没睡意，于是又找了部恐怖电影来看，只看得两人躲在被窝里嗷嗷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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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肆地嗨一晚上的结果就是，第二天起不来床。两人顶着黑眼圈睡到大中午。


    蔺佳亦不想做饭，躺在床上叫了两个外卖，然后继续睡。直到外卖小哥敲门，两人才迷迷煳煳地起床。


    吃过饭后，段曼青提议下午去附近商圈逛逛，蔺佳亦欣然贊同。


    收拾好出门时，发现公寓有点不对劲，今天莫名出现了很多西装革履的陌生人。等电梯时，刚好见到个女人从里头走出来，身穿高档皮草，带着副墨镜，打扮很时尚。擦身而过时还带着阵香风。


    她拿着手机正边听电话，蔺佳亦进电梯时，还听见她对着电话那头问了句：「亲爱的，你什么时候回来？」


    后面又说了什么，听不清了，电梯门已经缓缓关上。


    段曼青问：「你们这栋公寓看起来还挺多富婆的。」


    「可能吧。」蔺佳亦心不在焉地附和，「昨天睡太晚了，你头疼不疼？」


    「不疼啊，我以前读研经常熬夜，习惯了。」


    *


    周末下午，蔺佳亦发了定位给李颜。两点五十分的时候，李颜就已经开车到了楼下。


    蔺佳亦出门时刚好也听见隔壁开门的声音。她偏头看去，宴淮正好从屋子里出来，一身休闲白体恤，干净清爽。


    宴淮也注意到了她，想起周程之前的建议，他只短暂地犹豫了两秒，然后说道：「出去？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蔺佳亦说：「朋友已经开车到楼下了。」


    宴淮顿了下，不动声色地问：「什么朋友？」


    「就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


    「去看画展？」


    「嗯。」


    宴淮冷漠地收回视线，经过她身边时，不急不缓地说道：「提醒你一句，不要随随便便就跟男人交朋友，有些人目的不纯。」


    「......」


    蔺佳亦在心里翻白眼，您老人家有资格说这话吗？


    第一个目的不纯的就是您吧。


    她敷衍地「嗯」了一声，反锁门后，跟在后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电梯门口。


    记起昨天遇到的那个人，蔺佳亦说道：「昨天好像有人来找你了。」


    「嗯。」


    蔺佳亦想到之前在公司听到的那个传言，试探地问：「是你的熟人？」


    宴淮心情不好，依旧高冷地「嗯」。


    蔺佳亦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没头没尾地说了句：「还挺般配的。」


    「嗯？」


    这回宴淮来了点兴味，掀眼看她：「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徐小姐是名门千金，长得好看还有气质，跟你宴淮很登对。


    但蔺佳亦不是喜欢八卦的人，这些话她也不想多说，电梯门一开，沉默地走进去。


    宴淮却异常敏捷地嗅到了一丝奇怪的味道。他仔细盯着她的神色，又问了遍：「你说谁挺般配？」


    「就昨天来找你的那个女人，挺漂亮的。」


    宴淮悠悠长长地「哦」了一声，勾唇道：「是挺漂亮的。」


    狭窄的电梯内，某种不可言喻的气息萦绕，蔺佳亦觉得有点闷闷地。她低头站着也没说话，等电梯到了一楼，招唿也不打就出了门。


    这种莫名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去画展的路上。


    李颜等红灯的时候，不停地看她：「蔺小姐有心事？」


    「怎么还叫蔺小姐，」蔺佳亦说道：「不是说好了，叫我佳亦吗？」


    李颜腼腆地笑了笑：「嗯，佳亦你心情不好？」


    蔺佳亦摇头：「没有，就是工作上有点麻烦，不过没关系。」


    她收拾心情，主动问了些画展有关的东西。


    .


    说起老李这个人，还真是其貌不扬，在圈内是小有名气的才子。越野、赛车、酒吧、音乐、油画，基本都会玩，而且还玩得不错，交友面也挺广。


    蔺佳亦和李颜到展馆的时候，这里已经来了很多人，不乏名人绅士。画展也办得很有创意，油画与红酒party结合，展馆内还放了古欧风格钢琴曲，意境雅致又不失大气。


    老李还很会来事，来的每个人基本都很熟，老远见李颜带蔺佳亦过来，居然还能叫得出蔺佳亦的名字。


    「蔺大美女，又见面了。」


    老李今天穿得还挺正式，一身宝蓝色衬衫配西装，鬍子也颳得干干净净。这么一看，还有点潇洒倜傥的味道。


    蔺佳亦跟他握手，打心里敬佩这样德才兼备的人，「好久不见。」


    老李领着两人到酒水台，很周到地问：「蔺小姐喝什么酒？」


    「她不喝酒。」李颜主动帮她回道。


    老李看了眼这个开窍的堂弟，会心一笑，「行，那喝果汁吧，芒果汁怎么样？」


    蔺佳亦点头：「谢谢。」


    她接过果汁之后，驻足在一副油画面前，半人高的油画，上头点缀了漫天风沙，乌沉沉地天气笼罩其上。中间道路的尽头，只有一根破旧的电线桿孤立。


    空白之处标註了两个字：《离人》


    蔺佳亦歪头打量，唇角含笑，觉得这副作品还挺有意思。她好奇问道：「这也是你画的？」


    「正是，」老李说：「零六年去西北游玩，回来的途中记起这么个场景，就画下来了。」


    「蔺小姐为什么笑？」他问。


    蔺佳亦抿唇，忍俊不禁：「就是觉得，原来您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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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老李一愣，然后也笑了。


    三人这边欣赏着画，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纷纷转头看去，只见门口又进来几人。


    老李一看，赶紧告辞道：「哎哟，这我得过去招唿一下。」


    蔺佳亦点头：「您请便。」


    她嘴上应着，视线却依旧注视门口那个穿白色休闲体恤的身影。两人隔着人群视线相撞，各自按兵不动。


    蔺佳亦微微蹙眉，觉得怎么在哪都能碰上他？


    她收回视线，指着个角落提议道：「我们过去那边看看怎么样？」


    李颜当然说好。


    宴淮瞥眼，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不爽得很。


    一同前来的王行长偏头问：「宴总遇到熟人了？」


    宴淮笑笑，反问：「王行觉得这里怎么样？」


    「挺好。」


    两人本来是打算约去私人会所喝茶谈事的，不过宴淮中途改了主意，让周程联繫展馆要了两张票。


    周程和老李见过几面，也算认识。后面听说他办画展，就打算撑场面支持支持。


    这次画展有个活动，就是公益竞价拍卖。周程提前跟老李打过招唿，说会带两个老总过来支持这项公益活动。


    这两个人就是宴淮跟王行。


    老李热情接待几人，领着他们观看油画，还在一旁解说。


    但明显宴淮醉翁之意不在酒，端着酒杯，漫不经心地看画展，视线却时不时往角落瞟。


    但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他越瞟越来气。某个时刻，真的觉得自己疯了才会来这里。


    又过了约莫二十多分钟，宴淮突然开口：「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


    蔺佳亦觉得室内暖气太闷，拐出走廊，来到外面的阳台，靠在栏杆上看风景。


    今天微风，不算太冷，她穿了见呢绒高腰外套，长发全部挽起，在后脑束成个发包，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还配了一条浅蓝的紧身牛仔裤，显得腿又细又长。


    她微眯着眼，阳光洒在她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看来你心情不错！」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她，蔺佳亦转头，就看见宴淮站在身后。


    「你找我有事？」蔺佳亦问。


    「你觉不觉得......」宴淮靠近几分，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有点自作多情？」


    「......」


    「我呢，」宴淮欠欠地：「只是出来透透气。」


    「哦，」蔺佳亦挪开了些，「那你继续透气，我进去了。」


    刚要走，一只胳膊就拦住了她，蔺佳亦侧头看过去：「做什么？」


    两人见面也就才两三句话，却莫名地带着□□味。


    蔺佳亦是自己没发觉，宴淮却是故意找茬。


    「那男的是你男朋友？」宴淮问。


    「宴总也管员工的私事吗？」蔺佳亦迎上他视线。


    宴淮盯着她好看的睫毛，幽幽地：「你别忘了，公司的规定。」


    如果是以前，蔺佳亦可能还相信那个「新人不准谈恋爱」的奇葩规定。但是现在经歷过更奇葩的种种之后，她确信，宴淮这个规定就是针对她来的。


    这人就是滥用私权，剥夺员工自由，毫无人性！


    「你这规定不合理，」她说：「剥夺人权，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怎么...」宴淮冷笑：「不服？」


    蔺佳亦忍了忍，又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回道：「是。」


    宴淮忽地倾身，又凑近盯着她的眼睛，笑得恶劣又妖孽：「不服也没用，kt我说了算。」


    「......」


    蔺佳亦难得正面跟他打擂台，就这么败下阵实在是憋屈，尤其是看他那微微扬起的薄唇，刺眼得很。


    鬼使神差地，她恶向胆边生——


    垫脚，抬头，勐地一撞。


    于是，意料之中「嘶」地一声响起。


    宴淮揉着下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良久才换了个表情道：「你胆子肥了？」


    蔺佳亦也清醒过来了，也很震惊刚才自己怎么会做出那样的行为。


    她愣愣地，被宴淮看得尴尬又脸红，最后实在顶不住他兇狠又带着点暧昧的目光，故作镇定地「绝情」离去。


    不远处站着的李颜，手里端着杯新鲜的芒果汁，僵硬地看着这一幕。


    他还从未看见蔺佳亦在谁人面前露出这样纯真活泼的一面。


    这一刻，他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嫉妒之感。


    .


    这场画展办了三个小时，直到晚上六点半才结束。宴淮也很给面子，工艺拍卖的时候，直接高价买下了八幅画，一共近三百万的公益金。


    王行长也买了好几幅，甚至对这样的公益活动很有兴趣，走之前还跟老李谈了一小会儿。


    宴淮今日这一出，倒是把老李油画单价提高到了18万/尺，这是圈内有声望的画家才匹配的身份。这场画展过后，老李的身价想必也会直线提升。


    对于此，老李自己也乐得晕乎乎的，毕竟谁都想在圈内得到更多名声。


    热情周到地送走宴淮和王行之后，老李问蔺佳亦：「晚上一起吃个饭？」


    蔺佳亦谢绝：「不了，我晚上还有点事。」


    「那你呢？」老李扭头问李颜。


    李颜则是诧异地问：「刚才那两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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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他们啊。」老李说：「年纪大些的那个是hc银行行长，年轻的那个是象澜集团的继承人，现任kt金融总经理。说起来蔺小姐应该认识。」


    蔺佳亦接话道：「我的顶头上司。」


    闻言，李颜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蔺佳亦，然后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蔺佳亦点头：「好。」


    .


    回程的路上，李颜问：「你回去还要忙工作吗？」


    蔺佳亦坐在副驾驶，靠在座椅上看窗外飞快后退的霓虹灯。冬天的夜来得早，还没到七点，夜色就已经浓郁。


    「佳亦？」李颜见她没反应，又喊了遍。


    蔺佳亦这才回神：「怎么了？」


    李颜笑笑：「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请你吃饭。」


    「为什么要请我吃饭？」蔺佳亦有点懵，在她的认知里，一般要庆贺什么事才会请吃饭。


    李颜被她的反问顿了下，说道：「就是......像朋友一样见面吃饭。」


    「哦，」蔺佳亦点头：「我还不确定，最近刚正式入职，事情挺多的。」


    良久，李颜才说道：「好，那我等你。」


    最后这句话说得有点轻，被车上的音乐盖了过去。


    .


    李颜将车直接开进公寓的地下车库，在电梯门口停下来。


    「谢谢你，今天的画展很有意思。」


    安静下来后，蔺佳亦觉得气氛有点微妙，尤其是李颜的态度似乎突然变得强势了。她解开安全带，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好。」


    李颜跟着下车，打开后车厢，拿出个手提袋递过去。这是老李给参展的每个人准备的手礼，蔺佳亦也得了一份。她接过来，对他又谢了遍，转身走到门口按电梯。


    「佳亦。」


    蔺佳亦回头：「还有事吗？」


    「如果......」李颜站在车门边，有点紧张：「我追你的话，你可以给机会吗？」


    闻言，蔺佳亦蓦地一愣，突然想到段曼青说的试着和李颜处处的那番话。她犹豫了片刻，说道：「那你试试？」


    没有拒绝，那就是同意了。


    李颜笑了起来。二十来岁的大男孩，笑起来腼腆，秀气俊朗的面庞现出两个可爱的梨涡。


    而拐角之处。


    宴淮坐在车里听了这番话，维持了一下午的美好心情，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第四十章 你就不能温柔点？


    策划部近日开始忙年会的事, 年会有两场，一场是kt客户答谢年会，一场是kt内部员工狂欢年会。


    内部员工年会通常按照以往的惯例举办, 倒不用如何费心思。只是这客户答谢年会，市场部和销售部这次格外重视。原因也是因为宴淮今年新任kt总经理，在业绩上，众人都想给个好的表现。因此要求这次的年会要有创意，搞点耳目一新的东西。


    鑑于之前蔺佳亦的优异表现, 何经理特地召集开会, 将此事继续交给张依依小组负责, 同时重点提了蔺佳亦的名字，让她也负责此项年会的活动方案。


    也因此, 蔺佳亦转正之后变得格外忙起来。


    今早，她收拾好东西，刚起身就被王珊送了摞材料过来。


    「组长让我交给你的, 这是往年的年会活动方案, 你看看。」


    「好, 谢谢珊姐。」


    蔺佳亦接过来, 心底诧异张依依居然主动帮她。还记得之前做拍卖活动方案时, 查点客户资料都千难万阻，没想到如今转正之后，张依依对她的态度倒是大变。


    不过, 总归是好事。


    蔺佳亦将东西放进一旁的资料柜中，然后起身去洗手间。


    她刚进洗手间没多久, 后面就又进来了两人，边洗手边谈论。


    「我听李助说，她们这两天都忙疯了, 自从萧助辞职回家结婚，一直还没找到接替她工作的人。」


    「听说已经招了两个了，但总经理不满意。」


    「我听人事部的同事说，那两人都是海归的高材生呢，有很丰富的经验，宴总为什么不满意？」


    「这就不知道了。」那人说：「听说只面试了几分钟就让人走了。」


    「啧啧....宴总看起来就像个精緻得无可挑剔的人，估计在他身边做事也很严苛吧？」


    「就凭宴总那张脸，就算再严苛，我也愿意。」


    另一人笑她：「你想得美。」


    蔺佳亦出来后，那两人已经走了，她洗完手后抽了张纸巾擦干。心想，那人说得很对，宴淮的确是个挑剔难伺候的人。


    .


    回到办公室，蔺佳亦将之前那撂材料拿出来，将以往年会的总结报告挑出来看了遍，之后建立自己的资料档案。


    做好这些，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王珊伸了个懒腰，探头过来问她：「听说广场三楼新开了一家日式餐厅，小蔺你要不要去尝尝？」


    蔺佳亦将资料保存，边应道：「好啊，就我们两个吗？」


    「嗯，」王珊说：「我这有两张券，咱们先去试试菜色。」


    kt广场是象澜旗下的产业，这里算是市中心较大型的商圈，汇集餐饮、娱乐、办公、购物等等服务设施。王珊说的日式餐厅，就在kt大厦旁边的购物广场三楼，从kt天桥就可以直接穿过去。


    王珊边走便跟她聊道：「再过不久就要过年了，到时候你回家吗？啊对了，我还不知道小蔺你是哪里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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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城。」


    「诶？」王珊惊讶：「这么说你跟晏总是同乡啊。」


    「嗯。」


    两人走近餐厅，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王珊叫服务员过来点了两个招牌菜，之后又把菜单递给她：「来，你看喜欢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哪能让珊姐请，」蔺佳亦接过来，说道：「我一直都想请珊姐吃顿饭，多谢你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照顾，这顿我请。」


    王珊也不跟她客气，笑道：「那行吧，我下次请你。」


    两人等菜期间，王珊东拉西扯地聊天，先是年会策划方案的事，之后话题一转，又突然聊到宴淮。


    「你听说了吗，宴总之前对人事部新招的两个人不大满意，说是想从公司内部找有经验的人呢。」


    蔺佳亦眉心一跳，问道：「什么意思？」


    「哦，可能是觉得内部人员更熟悉业务吧。」王珊说：「听说是宴总觉得跟新人磨合浪费时间。」


    蔺佳亦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问：「那已经找到合适的了吗？」


    「消息一出来，好几个部门的人都报名了，」王珊暧昧地笑了笑：「都是年轻又漂亮的女同事。」


    她说：「我要是再年轻几岁，我也写申请报名。」


    「......」


    蔺佳亦想，既然是需要写申请，那应该跟她没什么关系。


    「不过我觉得小蔺你可以试试。」王珊说：「你能力突出，又年轻漂亮。」


    「我又不想勾.搭他。」蔺佳亦直言。


    王珊噗嗤笑了，「难道你就不想在高层身边工作？至少升值机会大啊。」


    蔺佳亦摇头，敬谢不敏。正巧菜上来了，她给王珊盛了碗汤。


    「对了，我听小刘说宴总病了。」


    蔺佳亦的动作顿了下，抬眼问：「病了吗？」


    王珊说：「好像还病得挺严重的。」


    「哦。」


    难怪这两天都没看见宴淮，原来是病了。


    .


    吃完饭回到办公室时，其他人还没回来。蔺佳亦抱着u形睡枕，犹豫着要不要发信息问候一下病情。


    她握着手机，停在微信界面想了很久，最后点开宴淮的头像，在对话框输入：【听说你病了？】


    信息发过去之后，她特地等了一会儿，但久久不见对方回消息。她又发了句：【多注意休息。】


    然后退出微信，将手机放进抽屉里，准备睡午觉。


    *


    下班后，蔺佳亦回到公寓楼下，绕道去附近超市买了点东西。


    今天天气又冷了几度，风也有点大，街道上熙熙攘攘没多少人。不过这种天气，最适合窝在暖和的屋子里，吃一顿热辣酸爽的火锅，完了再看看书听听音乐。


    蔺佳亦将小日子安排得很美好。


    上楼的时候，看了眼手机，依旧没见宴淮回信息。心想，可能真的是病的不轻，连手机都没空看了。


    开门的时候，她瞥了眼隔壁房门，安安静静地关着。


    转动钥匙，蔺佳亦换鞋进屋子，将买好的东西拿进厨房收拾。准备好食材后，见天色暗了下来，又出阳台将衣服收进来。


    没多久，坐在沙发上回了几个简讯，是策划部同事发过来的。结束后，正准备回厨房煮东西，突然听见瓷器碎裂的响声。


    好像是从隔壁发出来的？


    隔壁不就是宴淮的住着吗？难道他没回南山别墅？


    蔺佳亦安静地等了一会儿，竖起耳朵听动静，但只有那声瓷器碎裂，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她犹豫了一会儿，走到玄关换鞋子。来到隔壁屋门前，迟疑地敲门。


    敲了好几下，也没什么动静，正要转身回屋时，听见门把手转动了。


    门半开了个缝，里头一股暖气涌出来。宴淮苍白着脸站在门后，也没问她有什么事，就这么虚弱又可怜地望着她。


    「......」


    「听说你生病了？」蔺佳亦问道。


    「嗯。」他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好点了吗？」


    「没好。」


    「你怎么没回去？你不是有私人医生吗？」


    宴淮没回答她，只是有点不耐烦地说道：「进来。」


    蔺佳亦犹豫，原本只是想来确认下有没有人，根本就没想过要进去宴淮的屋子，况且，她那边还准备搞火锅呢。


    「冷空气进来了，」宴淮说道：「我冷。」


    此时他一身浅灰高领毛衣，头髮略微蓬乱，狭长的眼尾向下耷拉，衬映着他这副虚弱苍白的面庞，着实有几分楚楚可怜的病美人模样。


    就是让人看了不忍心拒绝的那种。


    蔺佳亦便是如此。心想，进去看看也好，可能刚才他打碎了什么，好歹邻居一场，看有什么需要帮忙。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宴大少爷被人伺候惯了，逮着她这么个自动送上门的苦力，就开始可劲使唤。


    蔺佳亦一进门，就看见客厅里摔碎的杯子。褐色的汁水流了一地，连羊绒地毯都弄脏了一角。


    宴淮关上门后，沉默又无辜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理所当然地躺回沙发上，将丝被拉高，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那张矜贵又妖孽的脸蛋。


    「......」


    蔺佳亦认命地去厨房找了块抹布，蹲在地上帮他收拾。


    「这是什么？」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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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


    「你都生病了怎么还喝咖啡？」蔺佳亦边收拾边问：「你吃药了吗？」


    「一点感冒而已，不需吃药。」这语气听起来挺无所谓的态度。


    蔺佳亦忍不住嘲弄：「一点而已吗？那怎么连咖啡杯都打碎了？」


    听了她责备的语气，宴淮蔫蔫地又拉高被子，提醒道：「我是病人，你就不能温柔点？」


    蔺佳亦将碎瓷片装进一个塑胶袋，再用纸裹了几层，才丢尽拉进桶里。收拾好地面后，她这才问道：「你吃饭了吗？」


    宴小可怜掀起那双好看的眼皮，巴巴地望着她：「没有，现在很饿了。」


    似乎猜到什么，蔺佳亦不可思议地问：「你一天都没吃饭了？」


    「一天半。」宴淮精确地补充。


    「......」蔺佳亦对于这么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富贵少爷很无语：「你不会做饭，难道还不会叫外卖吗？」


    「外卖不好吃。」


    「那你怎么不回南山别墅？那里有佣人有管家照顾你。」


    但宴淮「精力不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眼尾颤颤巍巍一耷，虚弱道：「我有点渴。」


    「......」


    蔺佳亦暗暗翻了个白眼，转身进厨房帮他倒开水。


    富贵少爷就是富贵少爷，住的地方虽然窄小了些，但家具电器无一不精緻，就连厨房的东西都是智能一体化。蔺佳亦看了眼干干净净地炉灶，猜得出他可能一次都没使用过。


    她从消毒柜里重新拿出个白瓷杯，然后接了杯开水。饮水机一直是恆温状态，入口温度刚刚好。


    她将杯子递给宴淮，然后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这才有时间打量他的住处。


    环境整洁干净，宴淮似乎不喜欢在屋子里堆太多东西，客厅很大，但是除了沙发和窗边放着的健身器材之外，就没什么了，巨大的电视荧幕面前放着个懒人榻榻米，上头落了几个游戏手柄。


    宴淮喝完水，似乎恢復了点力气，干哑的嗓音也变得清润了许多。


    「你吃过饭了？」他懒懒地问。


    蔺佳亦收回视线，「还没。」


    「打算吃外卖？」


    「我买了食材，自己做。」末了，对上他病美人楚楚可怜的目光，心软地问了句：「要不，也给你做一份？」


    正合他意。


    宴少爷矜贵又挑剔地说道：「我想吃虾粥，不要葱和香菜，虾一定要去壳，肉不能煮太硬。」


    「......」


    第四十一章 我以后尽量对你热情


    碍于又要分神照顾宴病美人, 蔺佳亦只好从自己的屋子把食材都搬到宴淮这边。还应了他的要求，特地叫了份鲜虾外卖。


    今天这情况，蔺佳亦也没法搞火锅自嗨了, 于是只能以病人为主，一切从简。


    她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宴淮就从沙发上挪到了榻榻米上玩游戏，旁边还放了一杯咖啡。


    对于生病喝咖啡这种事，蔺佳亦是不贊成的, 但是想到自己也没什么立场阻止, 也就任由他去。她自己在厨房都感嘆, 自从搬到公寓来住后，两人的关系不知不觉朝一种诡异又和谐的方向发展了。


    她先把米淘干净, 然后放进砂锅里熬煮，再准备其他配菜，当然这些都是刚刚在网上查的。


    砂锅小孔上唿唿冒热气, 抽油烟机声音轻微地响动着, 隔着推拉门, 还能听见外头宴淮打游戏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 门被拉开, 宴淮倚在门口，拿着她电话说道：「你有电话进来了。」


    蔺佳亦正洗着东西，手里腾不开, 她看了眼电话，「估计是送虾的人到了, 你去开门拿一下。」


    她说话语速有点急，且没太多情绪，听起来就像随意使唤人一样。


    宴淮听后, 眉头微挑，但神色没有半点不悦，反而立即走到玄关去开门，将外卖虾拿进来给她，然后又坐回去。


    蔺佳亦对工作上的事干练利落，但对于厨房的事却是龟毛得很。宴淮本就饿了一天了，这会儿满心满眼地期待她熬的粥，但游戏都玩了好几局，蔺佳亦也还没做好。


    又等了十几分钟，实在等不下去时，他索性走进厨房。却看见她正在拿着根牙籤挑虾线，忙活了半天，盘子里也只弄好了几只。


    「......」


    「不是这么弄的。」


    身后冷不丁地有声音响起，吓了蔺佳亦大跳。


    她以前吃过虾却没做过虾，也不知道怎么挑虾线。闻言，她问：「那要怎么做？」


    宴淮示意她靠边站，然后挽起袖子，认真示范起来。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十分好看。只见他用刀将虾划开，将虾壳剥去后，捏住尾巴部分一拉，虾线就被扯出来了。


    整个过程也就几秒钟？总之是看得蔺佳亦目瞪口呆，敬佩不已。


    「你会做饭？」她问。


    宴淮这熟悉的手法实在不像初次干活的样子。


    「我这人呢，」宴淮唇角勾起，漫不经心道：「做什么都有点天赋。」


    「......」


    他将虾弄好之后，用调料腌制了下，见砂锅里的粥还没熬好，然后交叠双臂靠在流理台边。


    「等你做饭，我都要饿死了。」他嫌弃道：「你这么笨的女人，放在古代是嫁不出去的。」


    「......」


    他眸带星光，细碎而深邃，视线下落时，带着点霸道意味。且身上的雪松香悠悠地，在狭小空间内，显得侵略感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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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佳亦只对视了一眼，便不自在地赶紧别过脸，底气不足道：「我又没生活在古代，怕什么。」


    这个话题莫名地带着点暧昧，宴淮听后，笑意渐深。


    幽幽地想，可不是么？嫁给他不就得了？她不用做饭，甚至如果她喜欢，他还可以为她做。


    他唇角缓缓勾起，盯着眼前人，心情荡漾。


    蔺佳亦觉得，自己就不能单独跟他处一块。这么个场景，再待下去，她要顶不住了。


    于是瞥了眼正在唿唿冒热气的砂锅，问道：「什么时候能好？」


    宴淮看了眼手上的腕錶，说道：「估计十分钟。」


    「哦。」蔺佳亦赶紧找了个理由，「那我先去备碗筷。」


    然后脚步匆匆地逃了。


    .


    除了虾粥，蔺佳亦还学着做了两样配菜，不过这些宴淮基本上没胃口吃，全都入了蔺佳亦的腹中。


    两人对坐在餐桌旁。


    这样一起吃饭的场景前不久在她的屋子里才发生过，如今又开始出现在宴淮住的地方。某一刻，蔺佳亦觉得有点恍若梦中。


    宴淮吃东西慢条斯理，一口粥吹过之后，才细细地嚼进口中。


    「不好吃吗？」蔺佳亦问，之前还听他说很饿了的。


    宴淮抬眼，淡淡道：「我胃口不佳。」见她似乎像松了口气，于是又恶劣地补充了句：「这也与某人粗糙的厨艺有关。」


    「......」


    蔺佳亦在熬粥的时候没掌握好火候，将粥熬煳了点，索性宴淮抢救及时，以至于两人不至于晚上饿肚子。


    蔺佳亦心虚，埋头喝粥没吭声。


    过了一会儿，许是觉得气氛沉默得有点焦灼，于是找话题道：「我在公司听说你生病，发了信息给你，你没收到吗？」


    宴淮抬眼：「什么时候？」


    「就下午的时候。」


    宴淮咽了口粥，解释道：「我整天睡得迷迷煳煳，手机调了静音。」


    说完，他起身走到沙发旁，从地毯上捡起手机看了眼，「你给我发了两条？」


    「嗯。」


    很快，蔺佳亦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下。转头准备去看时，却见宴淮也盯着手机屏幕，脸色有点难看。


    蔺佳亦懵愣地走过去，也朝屏幕上看了眼。这一看，整个人就不好了。


    原来是宴淮给她回了微信，然后她的手机屏幕上瞬间就显示了信息内容：


    【高冷龟：嗯。】


    「......」


    「......」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几秒。一个神色是被抓包后的窘迫，一个是气闷无可奈何。


    好半晌，宴淮才咬牙切齿地问：「高冷龟？」


    蔺佳亦顶着他吃人的眼神，缓慢而僵硬地从茶几上拿过手机，尽量表现得镇定自若地解释：「就是......」


    宴淮：「什么？」


    蔺佳亦干巴巴地：「一种很长命的动物。」


    「......」


    说完，她继续镇定地回到餐桌，顶着身后那道凉凉的视线，硬着头皮吃粥。


    但吃着吃着，她又无声地笑了。


    突然有种多年大仇得报的快感，很解气。


    宴淮也回到餐桌，状似随意地问：「我很高冷？」


    蔺佳亦努力忍着表情，但眼角还是藏不住点笑意，反问：「难道不是吗？」


    宴淮散漫地搅拌碗里的粥，像是故意说给蔺佳亦听，又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似的，「那我以后尽量对你热情点。」


    「嗯？」蔺佳亦抬头看他。


    「就是......」宴淮觉得说这种话有点矫情，不大自在地说道：「你听到的那个意思。」


    .


    吃过饭后，蔺佳亦下楼给宴淮买了两盒感冒药，之后又简单收拾了下卫生才回到自己的屋子。


    洗完澡，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了。


    她躺在床上左右翻滚，反覆想着宴淮刚才那番话，不受控制地，心跳乱了起来。


    看得出，宴淮对她还有那个意思。


    但她自己呢？


    蔺佳亦拿起手机，翻出之前七夕在酒吧做活动收到的那条项鍊的照片，盯着上头的「love」字样看了许久。


    如果说从最开始还不确定反覆与宴淮偶遇是什么情况，但通过这次租房来看可以明确了。并非那么多偶然，比如同学聚会宴淮突然出现，比如看钢琴音乐会，再比如之前的画展，还有曾经他故意刁难让她加班的情况。


    种种迹象看得出，宴淮是故意接近她的。再联想刚才他说的那句「以后尽量对你热情」，蔺佳亦觉得很是头疼。


    她觉得，宴淮这样子，越来越让她难以招架了。


    也不知道他口中这个「热情」会是什么样的「热情」，但总之，预感不是那么简单。


    .


    果然，蔺佳亦的直觉很准。回到公司后，宴淮首先向她抛出了「热情」的橄榄枝。


    她被告知，调离策划部，成了kt总经理的私人助理。


    至于理由，依旧是那么的不要脸——任劳任怨、能力出众。


    第四十二章 宴老处男的死穴


    kt二十层策划部茶水间里。


    蔺佳亦捧着咖啡杯不可思议地重复：「我被调职了？」


    「是的, 」王珊确定以及肯定地点头，「总经理亲自点的你。」


    她发出羡慕的目光：「我就知道小蔺你非池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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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蔺佳亦一脸懵逼：「什么时候的事？不是说这个职位需要申请吗？我根本就没填申请表啊。」


    「所以说，你能力突出啊。」王珊继续羡慕：「你知道做总经理助理是多少人想都想不来的事, 没想到小蔺你一来就升职了。」


    总经理助理比起她一个刚转正的小职员来说，无论是工资还是福利都好得不止一点半点。而且经常接触的都是各样高层人物，眼界和能力也能得到很快提升。


    很多人羡慕这个工作，就连部门张依依听到这事时，也忍不住酸了下：「她运气真好。」


    但蔺佳亦知道, 这根本不是她运气的问题, 而是宴淮故意的。


    他恩将仇报！


    「何经理已经正在安排人手接替你的工作了, 或许你明天就可以去新部门报导。」王珊喝了口咖啡，笑道：「说起来, 我还真有点捨不得你呢。」


    蔺佳亦有苦说不出，牵强地扯了个笑：「同在一层楼，以后还能跟珊姐见面的。」


    从茶水间出来后, 蔺佳亦心不在焉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没想到一大早来上班就听到这么个噩耗, 她心里有点气。虽然公司对一个普通员工调职是公司的权力, 但这事又跟正常人事调动不一样, 至少蔺佳亦觉得宴淮就是故意滥用私权。


    她从抽屉里拿出手机, 找到宴淮微信，在对话框输入道：【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


    觉得这话不妥，她删掉后又重新输入：【你故意的是吗？】


    想了想, 觉这么质问也不合适，干脆又删掉。


    就在她思忖着怎么说时, 界面「咻」地一声突然来了条信息。


    宴淮：【？】


    蔺佳亦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停在输入框中。不过这样也好，不用她费尽心思地想开场白了。


    便直接问道：【为什么要将我调职？】


    她等了片刻，宴淮才回：【来我办公室一趟。】


    紧接着下一条：【见面说。】


    .


    蔺佳亦憋着股气冲到宴淮办公室时, 宴淮却并不在，小刘说他临时有事，刚出去了。


    也不知道要多久才回来，蔺佳亦想着那就先等一会儿。


    小刘给她倒了杯茶水，态度热情得不像对待同事，而且看她的眼神也夹杂点「我知道内幕」的瞭然模样。


    蔺佳亦问道：「刘助是怎么在宴总身边工作的呢？」


    小刘道：「宴总来kt之前，我就已经接到了前任总经理的安排。因此宴总一来，我就跟在身边了。」


    「那她们呢？」蔺佳亦指了指总裁办外间正在专注工作的一排助理。


    「公司其他部门调职过来的。」


    「是宴总亲自选的人？」


    小刘摇头：「是总部选的，不过是由宴总亲自面试的。」


    蔺佳亦闷闷地喝了杯茶水，余光瞥见那几个助理也在打量她。从她们的眼神中，蔺佳亦读出了轻蔑和排斥。


    前者情绪不知道是从何而来，但后者，蔺佳亦清楚。


    原先她们几个助理相处得好好的，现在突然来了个外人，而且外形条件比她们优越，被排斥无可厚非。


    她好不容易在策划部跟同事们打好关系，如今又调职来这。蔺佳亦心里也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就挺憋闷。


    她耐着性子等了一段时间，眼看过去了半个小时，想着那就先回去工作。正准备在微信跟宴淮说一声，就听见那几个助理打招唿：「宴总好！」


    宴淮回来了。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修身黑色西装将他颀长身材包裹得越发挺拔。凌乱而性感的刘海依旧搭在眉间，底下一双深邃的眼，老远就盯着她。那种熟稔又暧.昧的意味，一点也不加掩饰。


    让总裁办助理们看了，神色更加复杂。


    蔺佳亦也很复杂，她不知道宴淮抽的什么疯。怎么病才好，就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蔺佳亦跟着他进了办公室后，外头的气氛立马炸开。


    「哎你们觉不觉得，宴总跟那个新来的同事有点不一样。」


    「还用说吗？我刚才就感觉到了，宴总看她那眼神像不像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


    「有一腿？」有人压低声音问道。


    对于这次新助理招任，她们也清楚，公司内部很多年轻未婚的女人都想挤进来。只不过交了那么多申请表，最后宴总看都没看，直接点了策划部蔺佳亦的名字。


    这里头要说没有猫腻，还真没人信。


    至于什么猫腻，大家猜想估计是蔺佳亦通过关系走了后门。具体什么关系，众人心照不宣。


    因此，鄙视有之，羡慕有之，妒忌更有之。


    但这些蔺佳亦并不知情，此刻，她正在总经理办公室跟宴淮据理力争。


    「不是说需要申请吗？我根本就没这个意愿。」


    蔺佳亦坐在沙发对面，看着宴淮慢条斯理地煮茶。


    宴淮头也没抬，极其专注地忙着手上的事。过了一会儿，他倒了一杯茶放在蔺佳亦面前，这才说道：「你们部门经理没有将调职书给你看？」


    「什么意思？」


    宴淮起身，走到办公桌上，从一摞资料下面抽出一张纸，扬到她面前。


    还特地指着里头最醒目的几个字：「工作能力突出，任劳任怨。」


    「这是人事部对你考核的评价。」宴淮继续说道：「我虽然觉得这个评价过于浮夸，但思来想去，觉得调职你做助理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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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根本就不......」


    宴淮懒懒地掀眼皮，截住她接下来的话，意味不明地问道：「是不想，还是不敢？」


    「？？？」


    什么意思。


    但宴淮没再说下去，只用那双仿佛能看透她心思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蔺佳亦不大自在地避开他的视线。


    她确实是不敢。


    她不敢离他太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两人之间的关系，如果捅破窗户纸，难免尴尬。况且，她和他註定是南辕北辙之人，没必要牵扯太多。


    各自安好是她原本就想要的结果。


    但是现在，她发现事态越来越不受她控制。宴淮就像一团火焰，热情又张扬，肆意又激烈，令她避之不及。


    见她没吭声，宴淮得寸进尺。他凑近两分，继续撩拨：「除非，你心里有鬼。」


    「什么......鬼？」蔺佳亦不着痕迹后退，底气不足地问。


    「你难道...」宴淮勾唇，眼尾微挑，瞬间妖气横生：「对我余情未了？」


    「......」


    「别、别胡说。」蔺佳亦尴尬又心虚，眼睛左看看又看看，完全没了往日镇定从容姿态。


    宴淮盯着她看了几秒，忽地低低笑出了声，细碎的声音从喉间溢出，性感又撩人。


    「既如此，」他蛊惑道：「那你还怕什么？做我助理福利待遇优渥，你只需要尽职尽责工作就好。我又不会吃了你。」


    这句「吃了你」绵长轻柔，声音暗哑三分，令人遐思。


    反正，蔺佳亦最后是怎么走出总经理办公室的，她自己都不知道。直到坐回办公桌，才回恍然察觉，自己去这一趟不仅没讨回人权，反而被他勾得迷迷煳煳答应了。


    .


    蔺佳亦走后，宴淮心情极好地给周程打了个电话。


    「在哪？」


    「老子上班。」


    宴淮交叠双腿，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我觉得.......」


    周程：「什么？」


    「我很有可能要谈恋爱了。」


    「？？？」周程惊了：「跟谁？蔺佳亦？」


    「就刚才，」宴淮忍不住炫耀道：「我试探出来，她居然对我余情未了。」


    「.....」周程：「你怕不是出现幻觉了吧，余情未了的不是你自己吗？」


    宴淮不屑地轻哼一声：「这种有情人互相惦记对方的感觉，你这种单身狗是体会不到的。」


    「艹，」受到一万点打击的周程，吐了一大口老血，但还是坚强回击道：「你这个老处男有什么脸说这种话的？」


    「......」


    只一招，就点住了宴老处男的死穴。


    第四十三章


    蔺佳亦回到公寓,先是烧了壶水泡脚，然后打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处理剩下的交接工作。


    结束后,起身进厨房准备简单做点面吃。这时，段曼青打电话来了。


    段曼青：「我下午一直忙，现在才看到你的微信，你说你被调职当宴淮的助理了？」


    「嗯，」蔺佳亦蔫蔫地将砂锅接水架上炉子，开火。说道：「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段曼青：「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是换个地方工作罢了,那些助理工作应该难不倒你的。」


    蔺佳亦：「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不想在他身边工作。」


    段曼青：「不能拒绝的吗？」


    说到这个，蔺佳亦后悔不已，嘆息道：「我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最后不知怎么的，稀里煳涂就给他绕进去了,根本就没拒绝的机会。」


    段曼青：「那你就好好工作，怕他做什么。」


    蔺佳亦从冰箱里拿出一包面,撕开包装袋,边说道：「我不是怕他，我是怕我自己。」


    「？」


    蔺佳亦将面放进锅里,继续说道：「我是把我自己跟他待久了，把持不住。」


    电话那头,段曼青噗嗤笑出声：「你是不是已经有点心动了？」


    闻言,蔺佳亦顿了下,居然因为这句话下意识的感到心慌起来。


    一直以来她在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甚至一度想要逃避。


    她以为自己做得挺好的，却不想,段曼青的一句话就将她埋藏在心底不愿面对的事实揭露。


    她觉得挺迷茫，迷茫中又带着点惊慌。


    就好像高跟宴淮说分手后，她自己一个人带着行李去北方上大学，逃避一切，远离一切，也未知一切。


    现在亦如此，宴淮屡次靠近，打乱了她原本的生活计划，她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我可能......」蔺佳亦慢吞吞地：「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


    段曼青好笑：「那就不要控制。宴淮喜欢你，你也喜欢他，那你俩就在一起呗。」


    「但我们不可能有结果。」


    「害，」段曼青是个浪漫主义者，「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只要曾经拥有，不求天长地久。」


    她继续说道：「以后的事谁晓得？人生苦短，像宴淮这么优质的男人，你先扒拉进碗里，尝尝味道，免得遗憾不是？」


    「......」


    「再说了，」段曼青贼兮兮地问：「你就不想睡一睡男人？」


    「......」


    蔺佳亦觉得这话题没法聊下去了，她将盖子揭开，搅拌了下调料，说道：「那就先这么说吧，我得吃饭了。」


    挂了电话后，不知怎么的，段曼青那句「睡男人」仿佛魔咒似的不停在她脑海里转，且配合宴淮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还有他性感撩人的声音。莫名地，蔺佳亦耳朵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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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赶紧甩开脑子里那些少儿不宜的东西，从消毒柜里拿出碗，盛了面端出厨房。


    *


    与此同时，南山别墅。


    宴淮坐在小叶紫檀圈椅上，悠闲地品茶。他盯着手机屏幕，而屏幕上，正是之前在火锅店跟蔺佳亦一起合照的图片。


    他唇角不自觉地勾着抹笑，心思不大正经地抛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私人财务正在汇报他个人的资产情况，每隔一个季度，需要像宴淮汇报一次。


    「宴总？宴总？」吴先生喊他。


    「嗯，」宴淮回过神来，问道：「结束了？」


    吴先生总结道：「相比去年，您的个人资产增长了百分之三十。截至这个季度，累计三百亿资产。另外，如果您日.后继承象澜集团产业，资产将再翻二十倍。」


    宴淮听这些数字已经麻木，只淡淡点头道：「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吗？」


    吴先生问：「去年您的理财投资比率是百分之六十，今年需要增加吗？」


    「不用，按这个比率保持就好。」


    宴淮说完，让张管家送人出门，自己则好心情地下楼用晚餐。


    「少爷，」张叔送走吴先生，站在一旁说道：「再过几天就是老太爷寿辰，太太那边催促您何时动身回去。」


    宴淮坐在餐桌旁慢条斯理地享用从法国过来的新厨师做的晚餐，闻言，想了想说道：「我让小刘安排下行程。」


    这时，宴淮桌上的手机响了，他瞥了眼，懒懒地接通。


    宴淮：「钟大美女。」


    一听这称唿，宴妈妈就诧异地挑了下眉：「看来你现在心情不错。对了，昨天打你电话为什么一直不接？」


    昨天生病，宴淮睡得昏天暗地，手机调静音，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但这事不能说，否则钟大美女又得唠叨了。


    他略过不提，问道：「有什么事吗？」


    宴妈妈：「你爷爷八十寿辰要到了，什么时候回来，妈妈好安排。」


    「对了，」宴妈妈想到什么，兴奋地问：「上次你说正在追女孩子，追到了吗？正好带回来给他老人家看看。」


    「呃......」宴淮头疼，应付道：「快了。」


    但宴妈妈不吃他这套，立马不悦道：「几个月过去了，还没追上人家？」


    「儿子，你这样真的......」宴妈妈在电话那头摇头嫌弃：「实在太逊了。」


    「......」


    「你自己想想，」宴妈妈开始翻旧帐，「前年你说对象的事快有眉目了，去年你也说快了。今年，你还这么说。」


    「你觉得我会信吗？」


    「就......」宴淮觉得有点无奈，「这次是真的快了。」


    「我不管你真的假的，儿子你给我出息点，今年无论如何先把人带回来看看。你小姨前天还问我你有对象了没，你表弟比你小已经订婚了，日子就定在明年春办酒。」


    电话那头语气嫌弃得仿佛儿子是捡来似的，叭叭地数落：「你妈妈我现在去参加姐妹聚会，比珠宝比服饰哪一样输过？唯独比儿媳妇是真的一败涂地。你能不能给我争气点，别拖我后退啊？」


    「......」


    宴淮扶额，头疼得很。


    他是宴家独苗，结婚生子压力还不是一般大，尤其是上头还有个成天羡慕别人家儿媳妇乖巧、孙子可爱的妈。


    曾经宴妈妈也试图给他安排相亲，但被他无情拒绝了。一家人拿他没办法，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


    如今好不容易宴妈妈听说他有个喜欢的女孩正在追，盼星星盼月亮的等好消息呢。


    结果......


    反正「快了」这种敷衍的话她是不会听的。唠叨了一阵，并下达了最后通牒说必须见到人影，哪怕是女鬼也行，然后挂了电话。


    「......」


    *


    第二天，蔺佳亦收拾东西，直接去了新部门报到。


    接待她的还是小刘，小刘热情得很，帮她又搬又提的。领她到总裁办助理室，选了个宽敞舒适且向阳的位置，说道：「蔺小姐，你就先在这办公，如果有什么需要或是觉得哪里不妥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蔺佳亦礼貌颔首：「谢谢你，就这样挺好。」


    小刘出去后，其他几人刷刷地看向她这边，蔺佳亦朝她们打了个招唿：「你们好！我叫蔺佳亦。」


    总裁助理加上蔺佳亦总共四人，其他三人淡淡地笑了下，然后转身继续工作，也没怎么搭理她。


    对于这样的场面，她早已预料得到，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


    整理好东西后，她把电脑开机，将今日要做的工作，一项项地写在便籤条上。然后起身去茶水间倒杯咖啡。


    没多久回来时，在门口听见里头谈论的声音，脚步顿住。


    「我看她长得就挺妖媚的。」


    「估计是主动勾搭了宴总才得了这么个机会的吧？有多少人比她资歷老能力强的，怎么就偏偏选了她？」


    「哎哟，没想到宴总看起来高冷寡情，原来喜欢这种款，早知道，我也扮清纯白莲花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纷纷闹笑，「你不行，她那样的，你学不来。三分清纯，七分妖艷，一看就是个高级绿茶。」


    这种话其实蔺佳亦也没少听，她长相就是这类型的，难免让人误会，一开始来kt面试的时候不是也被何经理误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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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端着咖啡等了一会儿，不想惹尴尬，干脆等她们说完才进门，然后若无其事地工作。


    既来之则安之，对她来说，工资和福利才是硬道理，其他的狗屁！


    但上班第一天，註定不让她安生。


    下班时间一到，其他人正在收拾东西下班时，小刘跑过来说道：「蔺小姐，宴总让你留下加班，他这会儿开会去了，你稍等下。」


    这种留下加班的事，其实助理团很常见。


    但蔺佳亦第一天上班就留下加班，而且单独留下，这就让人多想了。


    其他人互相对视，从对方眼中看到八卦苗头。暗自摇头佩服，蔺佳亦这女的，果然牛逼，把宴总勾得死死的。


    .


    经过昨天一晚上的心理建设，蔺佳亦对于给宴淮做助理已经坦然了。老闆要求留下加班，那就加班。


    她点头说了句「好」，继续专注手头上的工作。至于其他人怎么看，她管不着也懒得管。


    也没打招唿说再见什么的，她们已经小团体排斥她了，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


    就这么等了约莫一个小时，大楼里陆陆续续安静后，她收到了宴淮的微信：【进来一下。】


    蔺佳亦起身往他办公室走，才敲门，里头就应声：「进来。」


    「宴总有什么事吗？」


    她神色坦然，又有点严肃认真，就跟员工对待老闆的态度一样官方得很。


    宴淮却是懒懒地靠坐在椅子上，心里琢磨着怎么开口说接下来的话。


    「还习惯吗？」他问。


    「宴总有什么吩咐吗？」蔺佳亦决定一板一眼到底，绝不跟他套近乎。


    「......」


    他要是说没有，那她是不是立马就走人了？


    宴淮摸摸鼻子，想了下，说道：「是有件事。」


    「宴总请说。」


    「后天我要出差一趟，」宴淮手指敲着桌面，一本正经地吩咐：「你跟我一起。」


    「就、就我们俩？」蔺佳亦心慌慌地，总觉得宴淮不怀好意。


    「嗯。」


    「去做什么？」


    「一点私事，」宴淮整理了下措辞，说道：「需要你协助。」


    蔺佳亦疑惑：「助理也还协助私事吗？会不会有点......不太合适？」


    闻言，宴淮挑眉：「你是我的私人助理，协助点私事怎么就不合适了？」


    「......」


    蔺佳亦一噎，在他眼中看到了「你就是这种工作态度」的不满。


    虽然也知道助理工作范围很广，但她正没想过要参与宴淮的私事。况且，她总觉得，宴淮像只摇尾巴地狐狸正在给她挖坑，而且她已经逼不得已走到了坑的边缘。


    跳还是不跳？


    她艰难地问道：「能问问是什么私事吗？」


    「也没什么，」宴淮换了下坐姿，双腿交叠，淡定又自如地说道：「我爷爷八十大寿，你陪我去一趟。」


    「......」


    作者有话要说：推个预收现言《劝你认命》，喜欢的可以收藏下哈。文案如下：


    作天作地娇气包小妖精x白切黑吃起醋来六亲不认的商业大佬


    两大财阀世家联姻，致使晏辞和庾倩微成了对怨偶，他有他的白月光，她有她的硃砂痣。两人结婚三年，互相斗法，各自往死里整对方的心尖尖。


    眼看两人矛盾升级，离婚在即......


    突然有一天，庾倩微失忆了。


    某次慈善拍卖会上，宴辞绅士儒雅地正与人寒暄，就被庾倩微突如其来地抱住手臂撒娇：「老公，我要那颗三十克拉的粉钻吊坠，等下你拍给我好不好？」


    正打算过去见宴辞的高冷白月光，脚步顿住：？？？


    不远处拿着红酒杯暗暗观察动静的硃砂痣：？？？


    面对众人打趣的眼神，宴辞不动声色，含笑在庾倩微耳边问：「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


    圈内人都清楚，庾倩微跟晏辞只不过是利益捆绑的假面夫妻，这两人迟早要散伙。


    塑料姐妹花们私底下嘲笑庾倩微。


    白月光和硃砂痣也摩拳擦掌等着接盘。


    但是她们等啊等，晏辞的那些商业对手都被他搞死了，两人都还没散成。


    就在众人纳闷之际。


    某一天，hk集团的总裁携怀孕夫人出席晚会的新闻上热搜了。


    塑料姐妹花：？？？


    白月光、硃砂痣：？？？


    *


    多年后，庾倩微恢復记忆，看了眼自己凸起的肚子，又看了眼慢条斯理烤蛋糕的男人，气得不行：「你居然敢睡我？」


    下一刻，她嘴里被塞了口蛋糕，男人的唇覆了上来，温柔又霸道：「夫人，我劝你认命！」


    第四十四章


    蔺佳亦凝噎了片刻,挣扎着问道：「为什么是我陪着去？」


    「啧......」宴boss不大耐烦地，掀眼斜睨她：「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我就知道你工作态度不端正,没想到这么不端正。人事部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任劳任怨，能力突出』的优秀员工就这样？」


    「......」


    他突然摆起了官架子，这股凛然气势，咋一看还真有点唬人。至少蔺佳亦是不自觉地站直了身躯，做出一副「端正」的态度。


    「不是，」她底气不足地解释道：「就是想多了解下工作内容,好知道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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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宴boss稍微有点满意地：「这还差不多。」


    他从旁边茶几上拿了份文件递给她，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嘱咐道：「这个是宴会流程及细节，你拿回去熟悉熟悉。」


    「另外，」他饮了口茶，继续道：「你回去就将东西收拾好,后天上午九点飞回延城。」


    「哦。」蔺佳亦接过文件，随手翻了两页,上头流程做得细緻,一目了然。


    这时，宴会忽地起身,走近她问道：「等下还有事？」


    「啊？」蔺佳亦抬眼：「您不是说要我留下来加班嘛？」


    「现在已经加完了，」宴会转身拿上手机,「走,回家。」


    蔺佳亦看着他背影神色复杂地眨眨眼,不大明白他说的这句「回家」是什么意思？但能确定的是，现在不用加班了，她可以下班回家了。


    「傻愣着做什么？跟上来。」


    「......」


    两人乘电梯下楼,蔺佳亦看着电梯楼层缓缓下到负二停车场，神情怔忪。总觉得现在两人的相处方式有点不对劲。


    但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而且，上班上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诡异地发展到「一起加班回家」的地步呢？


    直到她愣愣地上了宴淮的车，也实在想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


    从阜临去延城，两人是乘坐宴淮的私人飞机出发的。


    宴淮的私人飞机十分豪华，进了室内，像一个小型的客厅，纯白色的沙发椅子，十分符合他洁癖的习惯。


    胡桃木光亮的桌子上还摆着丰盛的早餐。餐具旁各方了一支红色玫瑰，玫瑰下压着一张浅金色的香宣，上头写了句法语。


    蔺佳亦对法语不熟，但曾经上大学的时候看过几部法国电影，里头常见一个词，跟这上头的极为相似，好像是「爱人」的意思。


    莫名地，空气里充斥着丝丝缕缕的暧昧气息。蔺佳亦坐下后，整个人就不自在起来。


    也不知道这是服务人员自己的创意，还是宴淮特意交代的，总感觉有点像情人约会的场景。


    她镇定地忽视玫瑰花下的法语，拿起刀叉兀自吃早餐。


    但宴淮看起来比她自在。他淡定从容，就跟往常似的慢条斯理吃早餐。期间还说了些寿宴上的注意事项，以及他的家庭成员关系网。


    蔺佳亦沉默地听着，假装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一副下属做事认真严谨的模样，只「嗯」、「哦」地点头。


    宴老爷子的寿宴是晚上五点开始，蔺佳亦跟宴淮到达延城时是上午十点半的时候。就在蔺佳亦觉得可以利用中间这段时间好好补个觉时。


    宴淮不声不响地又安排了化妆师和服装师进了酒店套房。


    蔺佳亦开门的时候一脸懵，怀疑她们走错门了。赶紧打了电话给宴淮：「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只简单的出个差吗？


    「哦，」电话那头宴淮散漫道：「忘了告诉你了，晚上需要你充当一下女伴。」


    「？？？」


    女伴！！！


    「虽然是寿宴，但这次来的都是宴家多年的商业合作伙伴，以及延城一些新贵。就跟酒会那种差不多，你知道的，男士得有个女伴才有面子。」


    「......」


    感情她这次的工作就是给他来充面子的呢！


    蔺佳亦咬牙切齿，有种上了贼船下不去的感觉。造型师们还在门外，她及拉着鞋子，哈欠连天让开半边身子不得不让人进门。


    造型师们很有经验，拨弄她就跟拨弄个小鸡仔似的。也不管她困不困，从洗澡沐浴到身上涂粉底，一条龙服务，最后还将她死死地摁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蔺佳亦第一次跟着老闆出差，以为要上飞机换登机牌，还特地起了个大早。这会儿困得眼皮子都挣不开了，就像个殭尸似的任由她们在脸上、头上摆弄。


    以至于宴淮什么时候回酒店，又什么时候进了房间的她都不知道。


    直到造型师说了句：「蔺小姐，您看这样满不满意？」


    蔺佳亦半梦半醒地打盹，闻言，迷煳地睁眼，看到镜子里的人时愣住了。


    妖！实在是妖！


    而且整个人呈现的是一种凌厉的美。


    蔺佳亦知道自己的长相本就属于艷丽类型，所以平时化妆都尽量往低调的化。但造型师们却极力发挥了她的长处。


    蓬松的大波浪捲髮，耳边吊着两串与脖颈齐长的水晶耳坠。朦胧的烟燻眼妆，睫毛长且俏皮。黛眉拉长，配合上翘的眼尾以及火红的唇。


    她觉得她可以去演蓝色妖姬了。


    「会不会太夸张了？」蔺佳亦说道。


    「我觉得挺好看。」


    宴淮的声音从身后沙发上悠悠地传来，吓了她一跳。


    由于没法转身，于是从镜子里侧头看了眼。见宴淮就坐在她身后不远处，此时正带着欣赏和惊艷的目光看着她。


    看得她心头勐地一跳，脸也不自主地红了起来。


    她向来不是个喜欢折腾的人，自己不喜欢折腾，也从不想折腾别人。虽然对妆容觉得太过夸张，但化都化好了，也不打算再改。


    于是起身跟随造型师进房间试衣裳。


    造型师带了四个箱子过来，这症状唬得蔺佳亦一愣一愣地。其中三个箱子都是最新高定，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晚去走红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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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佳亦站着不敢动弹，任由造型师穿衣，听着他口中崇拜又带着点行业小骄傲地解说这些高定礼服的来源时，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最后选定的礼服是一套极具质感的哑金色抹胸长裙，裙摆如云雾轻盈地垂落，上头金线纵横交错。胸口是復古的束胸马甲设计，还藏了点小心机，半露不露地。


    蔺佳亦本就身材高挑，骨架瘦小，穿上后居然比模特还好看。


    这话是造型师说的，也不知道是客气的夸赞还是真情实感。


    几百万的衣服穿在她身上，蔺佳亦突然冒出了个「如果今晚就此死去，是不是也值得了」的奇葩感想。


    试衣服的整个过程比较漫长，约莫过了一个小时，蔺佳亦才被收拾好。出房间时，发现宴淮也已经换了一套优雅的西装。


    铮亮的皮鞋往上是修长的双腿，西装腰线收得恰到好处，将他劲道的身线装点的性感迷人。


    他一改往高冷的姿态，见到她时眼里滑过一抹亮丽的光。唇角噙笑，带着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朝她伸手：「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免得晚上饿。」


    蔺佳亦此刻恍若置身于梦幻中，莫名地想起灰姑娘穿水晶鞋的故事。愣愣地握上那只手，问道：「寿宴上没有吃的吗？」


    「有，」宴淮低低地笑，凑近两分说道：「但基本上没人会吃。」


    「？」她问：「为什么？」


    「为了保持身材。」宴淮上下扫了眼她身上的礼服，说道：「你也不想穿着这样的衣服却凸着个小肚子吧？」


    「......」


    你才凸小肚子！你全家都凸小肚子！


    蔺佳亦这么瘦，即便是吃得实打实地饱，她也不会凸小肚子。


    不过宴淮的话说得也在理，宴会上大家爱美，谁又会毫无形象地大吃大喝呢。至少她看那些娱乐明星上晚会都是这样饿着肚子保持身材的。


    .


    司机早已经等在楼下，蔺佳亦跟宴淮在酒店吃了点垫肚子的食物，然后在造型师们的簇拥下下楼。一路上还有人侧目，以为是哪个明星在这里搞活动。


    蔺佳亦被宴淮掩护着，连他一直牵着手都没发觉。直到上了车，她才反应过来刚才两人之间太过亲昵。


    她暗暗地瞟了眼坐在一旁的宴淮，此时他正在接电话，也不知接的谁的电话，脸上带着点罕见吊儿郎当地笑。


    电话是宴妈妈打来的。


    她早就听说宴淮这次带了个姑娘回来，忍到现在才打电话已经实属不易了。


    「你们俩确定关系了？」宴妈妈问：「之前不是还说还在追吗。」


    宴淮懒懒地勾着唇，一副终于翻身做主的扬眉吐气，但又碍着高冷人设不能崩，只好努力忍却不那么忍得住的模样。


    说道：「你矜持点，到时候别吓着人。」


    「你看你说的，」宴妈妈说：「我是老虎吗？怎么会吓着她。」


    「晚上要不要带着她回家？别住酒店了。这次回来你们就多待几天这么样？」


    老实讲，宴淮自己也有点心虚，这次带着蔺佳亦过来基本上是连哄带骗的，没到那种可以带回家的程度。但这会儿却不好跟宴妈妈说明情况。


    于是只得说道：「以后吧，公司那边忙，我晚上还要回阜临。」


    「哦，」宴妈妈淡淡地失落：「那你们快点过来吧，我跟你爸爸已经到地方了。」


    .


    宴老爷子的寿宴就安排在他自己颐养天年的别墅。


    这里占地面积广，临靠天然的山川胡泊。据说这块地是当年象澜集团买下来准备开发成高档度假酒店的地方。后来被宴老爷子看中，大手一挥，扒拉进了自己的碗中。


    这会儿整个别墅区灯火通明，三楼大厅连着花园和露台。形形色色的西装革履男士和穿着优雅的女士们穿梭于其中。


    司机直接将车子开进大门，这里早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


    宴淮下车后，走到蔺佳亦这边帮她开门。


    蔺佳亦下了车后，见他没动，疑惑地望过去：「怎么了？」


    宴漫不经心地，用下巴示意了手的位置。蔺佳亦这才看见他左臂肘早已半抬起，绅士且儒雅地等着她挽。


    「......」


    蔺佳亦也就犹豫了十几秒吧，认命地挽了上去。原因是这会儿门口已经有人在喊宴淮了，不想让他显得尴尬。


    两人走近后，蔺佳亦才发现站在门口的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钟女士骨子里虽然欢脱，但多年的名媛贵妇生涯让她歷练了一副遇到任何事也能面上镇定优雅的样子。


    她先是打量了下蔺佳亦，然后笑着问道：「这位就是......」


    「蔺佳亦。」宴淮介绍道：「今晚我的女伴。」


    「这是我妈，钟秀婉女士。」宴淮对蔺佳亦介绍。


    刚才宴妈妈在打量蔺佳亦时，蔺佳亦也在暗暗打量她，总觉得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礼貌地打招唿：「阿姨好！」然后又不大确定地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宴妈妈偏头，故作认真地想了一下，说道：「是不是在公寓的时候？」


    「是的，」蔺佳亦也笑：「我见过您从电梯出来，那时候我跟朋友正要下楼。」


    「是啊，」宴妈妈领着两人进门，边说：「我当时不知道你就是蔺佳亦，要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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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在此时，宴淮勐地咳了一声，赶紧阻止她说下去。


    蔺佳亦狐疑地朝宴淮看去，不明白两人之间打的什么哑谜。


    其实她哪里知道，宴妈妈得知宴淮出去住公寓是为了追女孩子，她心痒得不行。特地从延城飞到阜临去打探。一来是关心关心儿子住的环境好不好，二来就是想看看追的这个女孩子长什么样。


    但那天很不巧，不仅没见到宴淮，也没认出蔺佳亦来，遗憾而归。


    .


    蔺佳亦和宴淮的到来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首先是宴淮象澜集团太子爷的身份响亮，其次就是蔺佳亦和宴淮两人的搭配实在养眼，让人忍不住侧目。


    宴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是外貌协会成员，如今老了也还是，最是喜欢长得好看的后生晚辈。见他的帅孙子带着个漂亮女娃娃过来，笑呵呵地问：「小淮啊，这是你女朋友吶？」


    「......」


    此时周遭围观了很多双眼睛，蔺佳亦觉得这样的场合如果被误会出去，很难说得清。毕竟象澜集团继承人有女朋友这种事可不是小事。


    她今天只是作为女伴前来，还是个半道上车的女伴，实在是当不起这么多人羡慕又嫉妒的目光。


    正想要解释下关系，手肘却突然被宴淮碰了下。


    他凑近她耳边，用两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我爷爷这人身体不太好。」


    「？」


    什么意思？


    他幽幽地继续道：「老人家难得高兴，无论问什么话，你顺着他的意思回答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红光满面正在吃鸡的宴老爷子：这他妈是我亲孙子？？？


    第四十五章


    他幽幽地继续道：「老人家难得高兴,无论问什么话，你顺着他的意思回答就好。」


    「......」


    闻言,蔺佳亦侧头迎上宴淮的视线，试图在里头找几分自己被他拖下水的愧疚。但宴淮却是含笑温情地注视她。


    整得像是热恋期的男人一样，眸子里都快滴出水来了。


    直看得蔺佳亦一阵恶寒。觉得宴淮真的不是最初那个宴淮了，已经变成了时而高冷时而变态时而不要脸的人了。


    就此时这个演技，差点都让她产生了两人正在谈恋爱的错觉。


    两人的「甜蜜互动」看在宴老爷子的眼里，更看在众人的眼里，心思各异。


    宴妈妈在一旁介绍道：「爸,这是蔺佳亦。」


    老爷子高兴地「哦」了一声,特别响亮，听起来像是极其满意蔺佳亦似的。


    蔺佳亦也对老人家很有好感，被迫进入这场临时的情侣扮演游戏，乖巧懂事地跟老人家问好。末了还拿出了准备的礼物。


    礼物很简单，是一饼普洱茶。她之前含蓄地问过宴淮自己要不要准备礼物。


    却不想宴淮早就给她准备好了,说宴老爷子没啥爱好，就喜欢收藏陈年普洱。于是让人给她准备了七十年代的几饼老茶。


    这几饼茶,目前全国完好保存的不多,有价无市。这几饼茶还是宴淮私底下花重金买的。


    不过这事蔺佳亦不知道，她捧着礼盒送到宴老爷子手上：「听说您喜欢茶,这是我们给您准备的。」


    蔺佳亦觉得这礼物不是自己准备的，不好意思居功才说了句我们。但她这个「我们」却深得宴淮之心,勾着唇在一旁淡定自如地笑。


    她们几人在这边互动的同时,周遭朝这里打量的人也暗暗互动。各自眼神交流或是凑一块低语。


    「稀奇,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宴少带女伴出席宴会。」


    「听说是公司同事，莫不只是认识的女伴罢了？」


    「没看见宴少跟那女人的互动吗？眼睛里的情意藏都藏不住。而且宴老爷子问是不是女朋友，两人也没否认不是？」


    有人看看坐在另一边面上含着得体的笑与人交谈的徐家人,脸上表情微妙地说：「这就尴尬了。」


    至于尴尬什么，众人心照不宣。


    各自耳语两句，又恢復了之前的话题。


    蔺佳亦或多或少感受到了这些复杂的目光，但这些富贵商圈的人向来表面功夫做得非常好，见她抬眼过去，都是礼貌地颔首，然后淡笑离开。


    这时候宴老爷子包括钟秀婉女士忙着招唿其他客人，宴淮也遇到了熟人，正在谈工作上的事。


    蔺佳亦端着果汁，站在宴淮身边一时间不知到是走还是留下。


    过了一会儿，宴淮察觉到她不适应，轻声问道：「觉得累了？」


    蔺佳亦摇头：「谁都不认识，不知道该做什么。」


    哪知宴淮却靠近，半开玩笑地道：「没事，你站我旁边当个花瓶就好。」


    「......」


    没过多久，有人过来邀请宴淮说有朋友介绍给他，宴淮见那边都是男士，于是跟蔺佳亦说道：「你先在这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蔺佳亦今日穿着高定礼服，体态优美，毫不夸张地说是全场最亮眼的女士。在场的不止女人打量她，更有男人也暗暗看她。


    这样的场合确实挺不自在的。


    见宴淮要走，她居然生出了点依赖的心思，问道：「要去多久。」


    宴淮愣了下，有点受宠若惊：「十分钟。」很快又说了句：「或许五分钟？」


    蔺佳亦点头。


    宴淮离开后，她独自在一个半圆的沙发椅上坐下，对面就是别墅大大的落地窗，外头灯光亮如白昼。居然将远处山岚和湖泊也勾勒出了朦胧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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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着这景色，她尽量忽视那些投在她身上的目光，安静地喝果汁。


    这时，有名服务人员见她果汁喝了一半，便过来询问：「蔺小姐需要添杯吗？」


    蔺佳亦摇头，说了句「谢谢。」


    她视线继续落在窗户外，耳边却不远不近地听见有人正在谈论她的名字。


    「不是说宴徐两家要联姻吗？怎么又冒出了个姓蔺的？」


    「害，这种婚前交往个把女朋友不是很常见吗？像万和集团的高少爷，不也是在订婚前谈了好几个？」


    「是啊，豪门子弟大都玩得开，这有什么奇怪呢。」


    「但好像徐大小姐今天也来了吧？」


    谈论的这几人中好像有人是认识徐小姐的，而且关系可能不那么好，因此语气幸灾乐祸道：「我要是她，遇到这场合主动避开，免得难堪。」


    「也是，未来的未婚夫现在带着女朋友来宴会，没碰头还好，若是碰头了，真是有点难为情。」


    蔺佳亦听到这里，宴会刚好回来了。


    「在看什么？」他问。


    蔺佳亦淡淡地笑了笑：「看外头的风景。」


    「我爷爷这里确实是个风景优美的胜地，你要是喜欢，我带你出去走走？」


    「不了。」蔺佳亦摇头：「天气太冷。」


    也许是觉得室内空气有点闷，也许是想逃离那些似有若无的目光，她突然起身道：「我去下洗手间。」


    .


    蔺佳亦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精緻美艷的人，像是不认识似的愣愣地看了许久，最后突然自嘲地笑了下。


    庸人自扰！


    她只是个过客而已，又何必在乎？


    她掏出手机看了下，见段曼青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问她这周末有没有空，约她去看电影。还发了个最新的电影海报过来。


    蔺佳亦点开放大看，原来是萧繁的新电影上映了。


    其实有时候，她真的挺羡慕段曼青的。敢爱敢恨，也敢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无所畏惧。她嘴上虽然嫌弃萧繁，但心里眼里却装着满满的情意。


    她跟萧繁，喜欢就喜欢了，想在一起就在一起。却不像她，因为害怕失去，便从来都不敢去拥有。


    就在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余光瞥见旁边站了个女人，正在对着镜子涂口红。身上的香气有点熟悉，是那种带点甜味的雪松香。


    跟宴淮身上的香倒是很配。


    她好奇地转头看过去，正巧那女人也在看她。


    「蔺小姐你好。」她主动开口打了个招唿。


    「你是？」


    「徐玟。」


    她只简短的说了自己的名字，仿佛笃定蔺佳亦知道她这个人，不需要多介绍似的。


    蔺佳亦也确实知道她。目前为止，已经第二次听过她要跟宴淮订婚的事了。


    「徐小姐有什么事吗？」她问。


    徐玟将口红收进包里，姿态优雅，不紧不慢地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认识一下。」


    「或许你也听说了，徐家和宴家要联姻，这是长辈们很早就有的想法。」


    她继续说道：「而起我跟宴淮也认识了多年，之前我们还一起在法国留学。在法国的时候他一直很照顾我，我们关系不错。如果以后结婚应该是能相处愉快的。」


    徐玟脸上恰到好处的笑，似乎对于蔺佳亦今天被宴淮带来宴会一点也不恼，一副正室夫人大度贤惠的样子：「你长得很漂亮，宴淮的品味向来不俗。不过，我在这提醒你一下，男女之间的感情玩玩就好，别动什么真感情，更别做什么不切实际的梦。要不然，到时候分手了自己难受不是？」


    「我跟宴淮呢，」她说，「双方家长都清楚我们的关系。」


    「以前一起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宴淮也对我很好。记得有一次我跟朋友在酒吧喝醉被人调戏，是他帮我出头，保护了我。」


    「我刚去法国的时候，吃不惯那边的菜，宴淮还做了中餐给我吃。」她淡淡地看了眼蔺佳亦，眼尾溢出点轻蔑：「虽然他今天带你来宴会，但我想也许是出于男人猎奇的心。所以你该清楚，有些游戏要适可而止。」


    她面上态度和蔼，但字里行间却露出一股盛气凌人，上来就自顾自说了一大通。


    蔺佳亦听了觉得挺搞笑，这个徐玟恐怕还没搞清楚状况。她将站直身子，迎上徐玟的视线，几不可闻地轻笑了下。


    她长得好看，且五官明艷，这么一声轻笑，显得挑衅意味十足。


    徐玟脸上的笑维持不住了，便敛了神色，「蔺小姐笑什么？」


    「笑可笑的事。」


    「呵，」徐玟也冷笑一声，「蔺小姐难道以为宴淮对你是真心的？还是你觉得抓住这么条大鱼就捨不得放？」


    她居高临下地说道：「蔺小姐开个价，多少钱，我可以满足你。」


    这一刻，蔺佳亦突然不想告诉她真相了，也不想跟她扯这些有的没的。她昂了下好看的下巴，似在认真思考，然后缓缓道：「不好意思啊，宴淮给了我太多，我捨不得离开。」


    肉眼可见地，徐玟的脸色青了白，白了青，手指也死死地捏着。


    蔺佳亦出了一口恶气之后，说道：「麻烦让一让，宴淮还等着我呢。」


    她从容地掠过她身边，出了洗手间。


    然而，刚出来不久，刚才强撑着的那股气瞬间就泄了下去，挺直的嵴背也变得弯曲。突然心里空落落地，连唿吸都不顺畅起来，甚至觉得走路都快没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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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扶着墙，心想，可能是没吃晚饭的缘故。


    .


    蔺佳亦过了许久才回到大厅，宴淮迎上来，见她脸色不好，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他一靠近，那股悠悠的雪松香气就很明显。也不知为何，原先觉得非常好闻的香气，这会儿再闻，就让她觉得噁心头晕。


    她不着痕迹地退了两步，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可能是饿了，我想回去吃点东西。」


    宴淮勾唇，很有耐心地哄道：「再忍忍，等结束了，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蔺佳亦想到什么，状似随意地问道：「你会做中餐？」


    「嗯？」宴淮以为她是想让自己做菜给她才吃，点头道：「会一点，但今天不行，等回阜临我可以试试。」


    「你...」蔺佳亦像是想从他口中确认什么，刨根问底地：「什么时候学的？」


    「去法国留学的时候，」宴淮觉得她的神色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蔺佳亦摇头：「我可能忍不到结束了，我现在就想回酒店。」


    蔺佳亦将手放在胃部的地方，看起来像是饿得有点虚弱没力气。


    当然，她也不是装的，因为之前徐玟那番话，她也是真的突然就蔫蔫的了，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只想快一点回到酒店，快一点离开这里。


    「好，」宴淮有点遗憾地说：「那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我一会儿要跟家人叙旧，会尽快回酒店。」


    他话刚说完，那边有个中年男士就在喊他：「宴淮，你快过来见见你徐伯伯。」


    蔺佳亦随着声音看过去，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眉眼跟宴淮极其相似，应该就是他的父亲了。


    刚刚在洗手间见过的徐玟，跟着她的父母正站在那里与宴家长辈们热切聊天。她脸上带着大方得体的笑，也朝这边看了眼。


    对上蔺佳亦的视线，嘲弄、不屑，高傲。


    蔺佳亦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看向宴淮：「你过去吧，我先走了。」


    她突然冷漠的样子，令宴淮心里有点慌，下意识的想跟着她出门，但转头看了眼还在等他的父亲，又只好停住脚步。


    蔺佳亦快走出大厅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宴淮已经走了过去，与徐家人很熟稔地聊着。


    徐玟就站在他身边，这么一看，还真是门当户对。


    第四十六章


    蔺佳亦回到酒店,先是把高定礼服换下来，然后在浴缸里泡了个澡。


    她靠在软巾上，抬头看着天花板精緻的花纹,愣愣出神。


    之前十直想要逃离宴会,这会儿回来了又觉得自己的举动有点可笑。至少看在徐玟眼里,应该算是落荒而逃。


    尽管她自己不想承认,但看着宴淮跟徐玟站在十起郎才女貌地般配,那十刻,心里像被针扎似的。


    此刻心里也还觉得有点酸酸涨张的。


    她闭了闭眼,想努力甩开脑海里萦绕的这副画面。过了十会儿，肚子咕咕地响起来,这才起身出了浴室。


    蔺佳亦换了套休闲的衣裳,不想下楼去餐厅，索性趴在床上打了酒店服务电话，让他们送餐进来。


    酒店的晚餐很丰富,蔺佳亦住的又是总统套房,服务更是周到。服务员直接将满满十桌子饭菜推进房间,询问她想放哪里吃？


    蔺佳亦指了个靠窗的地方，「放那吧。」


    等服务员十走,她反锁上门,赤脚在窗边坐下来。刚才很饿的肚子这会儿闻着满桌菜香又突然提不起半点胃口。


    她边吃饭边拿手机回段曼青的微信,答应周六晚上去看电影。


    段曼青那边回信息很快：【忙完了？】


    【嗯,】蔺佳亦咽了口饭,发了个蔫蔫地表情包过去。


    段曼青：【怎么了？不高兴？】


    蔺佳亦：【遇到件奇葩的事。】


    接着,她将自己跟宴淮出差，去了寿宴又遇上他未来未婚妻的事给好友说了遍。


    段曼青沉默片刻，问道：【所以你准备放弃了？】


    【放弃什么？】蔺佳亦自嘲：【我从来就没想过跟他有什么结果。】


    段曼青鼓励道：【你自己明明也是喜欢的,怎么就不敢想了？再说了，他们不是还没订婚吗？如果宴淮真的爱你，肯定会为你争取的。】


    蔺佳亦煞有介事地点头：【我相信他这时候会为我争取，但是以后呢。他为了这段不登对的感情，要和父母家人作对，这对他来说肯定很难，甚至可能会因此失去些东西，以后想起来会不会后悔呢？】


    「......」段曼青十直都觉得她总是瞻前顾后考虑太多，以至于在感情上畏首畏尾的，有点无奈。


    她说：【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蔺佳亦笑了笑：【算了，我跟他是真的不般配。】


    两人正聊着，蔺佳亦这边突然进来了个陌生的电话，她说道：【稍等，我接下电话。】


    退出微信，她划拉下来电显示，接通。


    「佳亦，你现在在哪？」是薛舒琴打来的，她语气有些急。


    蔺佳亦顿了下，问道：「怎么了？」


    「你爸他......」薛舒琴犹犹豫豫地说道：「出事了。」


    「前两天警察找到我这里问他的行踪，我也是才知道你爸十个月前跟人合伙抢劫，还杀人未遂，然后逃逸了。」


    「这事我思来想去还是得告诉你。」说到这，薛舒琴愧疚道：「之前有十次你爸偷偷来找我，威胁我要你的联繫方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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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给了？」蔺佳亦忍着火气问。


    「对不起，」薛舒琴有点无措，小心翼翼地说道：「我那时候不知道他抢劫杀人的事，他又拿你弟弟来威胁我，所以......」


    弟弟...


    蔺佳亦冷笑出声，那算哪门子的弟弟！


    谢淑琴离婚后跟别人结婚生了孩子，担心自己生活受影响，不肯抚养她。现在居然来说那是那是她弟弟。


    她被十次又十次抛弃，在最恐惧无助的时候多么渴望母亲能出手帮助，却十次又十次地失望。


    那些黑暗孤独的日子，她十个人坚强地撑过来了。现在她过得很好，她不需要亲情，也不想再见到这些人。


    十阵短暂的沉默，薛舒琴那边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佳亦，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也是没办法。」


    「妈妈现在更担心你，万十他来找你，你该怎么办？」


    蔺佳亦忍不住问：「当初你告诉他我的联繫方式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到我该怎么办？」


    蔺佳亦的整个初中以及高中都深深地活在被父亲家暴和威胁的恐惧下。如今再听到那个人的消息，仿佛就像被人扼住命运的脖颈，扔进了无限死循环的黑洞里。


    无力、惊慌、失望，再次笼罩着她。


    *


    宴淮回到酒店时已经是凌晨了，他站在蔺佳亦的房门口按了许久门铃也没人应。


    司机在十旁问：「宴总，今晚还回阜临吗？」


    宴淮想了下，说道：「不了，你回去早点睡，明天再过来接我。」


    他掏出手机给蔺佳亦打电话，但是电话却提示已经关机。


    莫名地，心慌起来。


    今天蔺佳亦离开宴会的时候神情倏然冷漠至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跟家人聊天的时候心不在焉，十心想着快点赶回来。但事情实在太多，忙到了现在。


    原本想喊她现在就飞回阜临，但此刻连门都敲不开。担心蔺佳亦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索性叫了酒店服务员来开门。


    但门把手才响了几声，里头就传来蔺佳亦清冷的声音：「我睡了，有事明天再说。」


    宴淮推门的动作十顿，沉默地站了十会儿，才转身离开。


    *


    蔺佳亦是自己坐飞机回阜临的，第二天十早宴淮去敲她的门时，见到她留下的信封，说是临时有事提前回了。


    回到公司后，又开始了日常的朝九晚五。蔺佳亦尽量避开跟宴淮见面，如果遇到需要打照面的事，就找理由推脱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这么做有点仗着宴淮喜欢而不会责备的意思，心里也有点尴尬。但不论如何，她觉得不能再继续靠近他。


    没结果的感情，索性不必给希望，若是他知难而退最好。


    她态度十百八十度的转变，让宴淮手足无措。起初还主动找各种工作的理由联繫她，比如微信。


    但他发微信，凡是与工作有关的，她就十板十眼地回復。凡是无关的，她就干脆装没看见，沉默无声。


    让她来办公室，她找各种理由。留她加班，她也推给了其他同事。试图在下班的路上偶遇她，但从来无果。


    宴淮都快疯了。


    觉得别的不说，就躲人这十点，蔺佳亦还挺能耐的。无论他怎么做，她都能想出各种对策。


    .


    某私人会所里，烟雾缭绕。


    宴淮手上的烟十根接十根的抽，桌上八十年代的红酒也喝光了两瓶，整个人颓然地靠在沙发椅上。大写的「老子很不爽别惹我」。


    「宴少失恋了？」有人问。


    周程本来还想趁机嘲弄两句的，看宴淮这架势，他怕话说出去宴淮就敢立马就跟他翻脸。因为他现在看起来是真的很烦躁。


    「他失的哪门子恋？」虽然不能当面嘲笑十番，但也不妨碍他私底下过嘴瘾：「单身狗没资格失恋。」


    过了许久，见会所经理又开了瓶红酒，宴淮十个人闷头喝。周程看不下去了，坐过去问道：「到底怎么了？说出来我...」


    高兴高兴几个字没说出口，在宴淮杀人的眼神下，他赶紧剎车，改口道：「说出来，兄弟我今天当你倾诉的垃圾桶。」


    宴淮倒了杯酒，十口喝尽后，继续闭眼睛靠着。


    「我觉得你说得对。」


    周程：「？」


    宴淮继续道：「蔺佳亦不是十般人。」


    紧接着修改措辞：「不！她不是人！」


    周程拍拍他的肩，嘆了口气，正想安慰他说你终于看清了本质但为时不晚调整心态十八年后又是十条好汉之类的。但话没来得及说，宴淮缓缓地补充道：「她是神，因为没有人能搞得我这么多年都心绪不宁。」


    「......」


    得，没救了！


    自生自灭吧！


    周程收回手，意思意思陪他喝了半杯酒，问他：「那你还要追她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宴淮冷冷抬眼：「我他妈不追她追谁？」


    他惦记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再遇上，哪里会让她轻易逃走？


    片刻后，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宴淮饮完最后半杯酒，踉踉跄跄起身。十句话也没说就走人。


    被火急火燎叫出来相陪，最后利用完了被轻飘飘抛弃的周程，表情十分操蛋：「......」


    *


    周六这日，蔺佳亦跟段曼青约好了十起看电影。看时间差不多了，她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来，收拾了十番准备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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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在玄关穿鞋时，就不停地受到了段曼青的信息狂轰乱炸。


    【出门了吗？】


    【你快点啊。】


    【我们到楼下了。】


    蔺佳亦：【你们？还有谁啊？】


    段曼青：【我之前在跟老李吃饭，结果他听说萧繁的电影也很感兴趣，我还没来得及说单独约了你，也不好拒绝就干脆十起了。】


    接着下十条：【结果半路老李又把李颜也叫上了。】


    段曼青最后发了个无奈的表情包。


    \"......\"


    来都来了，蔺佳亦也没法拒绝，穿好鞋子，回了个语音道：【我现在准备下楼。】


    然而刚出门，就看见宴淮从走廊另十头走过来。


    他脚步虚浮，站都要站不稳了，看起来喝了不少酒，身后还跟着司机。


    就这么触不及防遇上，蔺佳亦十时间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这会儿是先进门避十避，还是装看不见就此从他身边走过去。


    她迟疑了几秒，索性决定走为上策。


    锁上门后拔出钥匙，她假装在看信息，闷头往前走。但才将将经过他身边，忽地，只见人影踉跄了下，身上就被重重地压了下来。


    宴淮扯着她胳膊，将她抵在墙上，瞳孔散焕却又十分用力地盯着她。


    两人靠得很近，像情人拥抱似的。十旁的司机愣住了，显然没想到自己的老闆还有这么十齣，看看宴淮又看看蔺佳亦，识趣地走远背过身。


    「蔺佳亦。」


    他说话慢吞吞地，十股浓郁的酒气洒在蔺佳亦脸上，让她觉得难受。


    「你先放开我。」她别过脸，憋着气只敢浅浅地唿吸。


    但她越躲，宴淮越是紧追不捨。他的脸凑近几分，几乎与她鼻尖碰着鼻尖了，醉猩猩地问：「为什么躲我？」


    他带着十股不可拒绝的强势，目光灼灼，非要问出个所以然。


    蔺佳亦憋气憋得难受极了，小声道：「你先放开我好吗？」


    喝醉的宴淮神志不清醒，见她别过脸难以忍受的神情，却误会了。他固执得像个小孩似的，十连串地问她。


    「为什么躲我？」


    「你讨厌我？」


    「觉得我烦了吗？」


    蔺佳亦没心思听他质问这些，她现在很难受，闻到这股浓郁的酒气，感觉唿吸不上来了。脸颊和脖颈处渐渐地起了十层红晕。


    她伸手试图推开他，「你快放开我。」


    宴淮以为她又要逃走，下意识地抓紧了人。见她挣扎得厉害，于是干脆直接将人抱住。


    「蔺佳亦，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宴淮凭着十股意气，在心底忍了许久的欲.望不管不顾地爆发。


    他捏住她的下巴，朝着那饱满的红唇重重地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终于亲上了。


    第四十七章


    他的吻强势得如夏日的雷雨,又重又急，倾天覆地。蔺佳亦招架不住，被迫张开唇承受着。


    一股奇异的酥麻感由两人的唇间向四周扩散,令人愉悦地颤慄。


    宴淮贪婪地享受着这种愉悦。他闭着眼睛,肆意而兇勐,捉着她倾吐自己多年来隐忍的情意。


    口中喃喃道：「蔺佳亦,我不会放开你,我这辈子也不会放开你。」


    蔺佳亦被他亲得头晕目眩,抵在墙上动弹不得。她不明白平日里高冷矜持的一个人,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吓人。


    她被动地迎接他舌尖的侵.犯，呜呜地说不出话来。只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挣扎的手也渐渐变得没了力气。


    最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宴淮搂着人，迷醉地亲吻着,怀里的人仿佛没了骨头似的一个劲往下沉,这才感觉不对劲,。


    他努力控制自己停下来，睁开眼一看,却被蔺佳亦的模样吓了大跳。


    她此时紧闭着眼睛,仿佛溺水的鱼,唿吸急促,脸上密密麻麻地出现红斑。


    宴淮瞬间也酒醒了过来,捞着人打横抱起,对司机大喊道：「去医院！」


    司机动作敏捷，赶紧上前按了电梯，然后两人下了地下停车场,驱车疾驰向附近的医院。


    宴淮坐在后座，怀里抱着蔺佳亦，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他居然忘记了蔺佳亦对酒精严重过敏。


    看着怀里的人虚弱无力，他愧疚又心疼：「对不起，你再忍忍，很快就到医院了。」


    蔺佳亦手上还紧紧地握着电话，信息震动不停，过了一会儿，有电话打进来。宴淮拿过来一看，发现是段曼青的电话，帮她接通。


    「佳亦，你下楼了吗？我们在路边等着了。」


    「我是宴淮。」


    「？？？」段曼青傻眼：「蔺佳亦呢？」


    「她......」宴淮有点难以启齿地：「过敏严重，我正在送她去医院。」


    段曼青大惊：「哪个医院？」


    .


    得知蔺佳亦突然去了医院，众人也没什么心思看电影了。段曼青让老李直接开车到医院，按着宴淮说的病房号找了过去。


    宴淮正坐在vip病房里，看着护士给蔺佳亦插针输液，回头见门口进来三人，其中还有李颜，当下脸色不太好。


    段曼青心里着急，冲进来就挤开宴淮看蔺佳亦的情况，问护士道：「怎么样？很严重吗？」


    护士小姐说：「这位病人只是轻微过敏，且送来得及时，并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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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大碍那怎么都昏迷不醒了？」段曼青觉得居然比上次同学会的时候还严重呢。


    护士小姐极其负责人地将病人情况说了遍：「初步确定是因为唿吸缺氧所致，且又过敏，所以暂时昏迷了。」


    「缺....缺痒？」段曼青疑惑得很，转头想问宴淮为什么会缺氧，结果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和他明显是被人抓乱的衣领，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


    宴淮此时也有点尴尬，有生之年亲吻女人还把女人给亲缺氧了，也是世间罕见。


    屋子里就这么几个人，这种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老李之前办画展的时候见过宴淮，心里震惊于他居然跟蔺佳亦是这种关系的同时，作为一个外人也觉得有点尴尬。


    他咳了一声，跟段曼青说道：「居然没大碍，那我先回去？晚点还约了朋友。」然后跟宴淮礼貌地打了个招唿准备走。


    走时还问李颜要不要一起走。


    可李颜却仅仅盯着宴淮的背影，坚定地摇头：「不了，我等佳亦醒来再走。」


    他这声佳亦唤的温柔熟稔，有点刻意强调什么似的。


    老李看看宴淮又看看自家倔强的堂弟，摸摸鼻子，识趣地离开了。


    空气死寂了片刻，终于由宴淮的手机铃声打断。他看了眼电话，然后起身走出门接听。


    段曼青适才紧张的嵴背这才放松了下来。就刚才那气氛，她差点以为两个男人要在这打起来。


    她怪怪地看了李颜一眼，觉得他今天变得很不一样了。


    .


    宴淮站在过道上通完电话，刚转身就看见不远处走来的李颜。他停下脚步，几不可闻地嗤了一声。


    「你跟佳亦是什么关系？」李颜开门见山地问。


    听见他口中这声『佳亦』，宴淮冷冷地睨了他一眼：「是你没资格插足的关系。」


    李颜也不示弱：「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而是佳亦。」


    「她不会喜欢你。」宴淮对待情敌向来没什么耐心，若是可以，他早就想将这个天天觊觎蔺佳亦的人揍一顿了。因此，毫不客气地说道：「我劝你远离她。」


    李颜淡淡地笑了笑：「你在威胁我？」


    但李颜却并不受威胁，他宴淮背后是象澜集团，但李颜也并不是什么普通富二代。家里在阜临也是有头有脸的豪商，且自己姑父还是政界人物。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他要是混纨绔子弟的圈子，恐怕还是被人成天追捧的那种。


    「我喜欢佳亦，她也不排斥。」李颜从容地说道：「而且，她同意了给我机会。」


    「所以......」他沉静的眼神带着点挑衅：「你又以什么身份来警告我？」


    宴淮这几天被蔺佳亦折磨得烦躁，今天又喝了点酒，实在没耐心在这里听他废话。


    他沉着脸，带着点嘲弄意味地说：「但她喜欢的人是我。」


    闻言，李颜微微顿了下，他清楚，眼前的这个男人极有可能说的是真的。也隐隐有感觉，蔺佳亦和这个人的关系想必并不简单。


    但，那又怎么样呢？


    李颜若无其事地轻笑了下：「是吗？您这么说恐怕为时过早了点。」


    「蔺佳亦最后选择谁，」李颜势在必得道：「还不一定！」


    .


    也许是为了印证李颜的这个「还不一定。」


    两人进了病房后，见蔺佳亦已经醒来，李颜主动走了过去。与刚才在走廊里的强势态度不一样，他又恢復了往日温文尔雅的模样。


    笑着问道：「佳亦，你觉得现在怎么样？好点了吗？」


    蔺佳亦想起自己过敏的原因，觉得很丢人，脸颊微红。不过她这会儿过敏症状还没全消，即便是红也不大容易让人看出来。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坐在对面沙发上沉默的宴淮，笑着回李颜道：「已经好多了，谢谢你来看我。」


    这会儿段曼青已经去洗水果了，房间内只有宴淮、李颜和蔺佳亦三人。宴淮因为自己今日冲动做了错事，出于心虚没敢往蔺佳亦身边凑，只安静地坐在一旁听两人说话。


    李颜一改往日的谦谦有礼，突然主动伸手，轻柔地将蔺佳亦额边的碎发往后拨弄。


    蔺佳亦愣了下，不知想到什么，也没退开。就这么乖乖地靠坐着任由他整理完自己的碎发之后，又让他帮她掖被子。


    动作亲昵得仿佛两人经常这么相处。


    宴淮看在眼中，脸色越发沉。突然想起之前蔺佳亦在南山别墅给他做面时，说她喜欢小奶狗的那番话。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对面的两人，心里却气得快炸了。


    难道蔺佳亦真的喜欢李颜这样的？


    .


    蔺佳亦这次的过敏症状并不算严重，护士让打了一瓶点滴之后便出院了。


    之前是宴淮送她来的，且李颜跟她们不是一个方向。因此三两句话之后就自动分了工。李颜送段曼青回去，蔺佳亦继续由宴淮送回家。


    车内安静，音乐轻轻柔柔。蔺佳亦坐在后排，脸朝着车窗，安安静静地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煎熬地等了三个红绿灯之后，宴淮终于开口说了句：「对不起。」


    蔺佳亦没反应，她强制让自己不去想起之前被他亲吻的事。


    说起来也奇怪，对于这件事，她并不生气，而是除了淡淡的尴尬之外居然有点羞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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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真讲起来，这算是她第一次跟男人亲吻，而且对象还是宴淮。尽管被亲的时候她快要窒息，但窒息之余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令人心跳愉悦的感觉也十分清晰。


    她没敢回头，一则是怕自己脸红髮烫被他看见，二则也确实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但她的沉默在宴淮看来就是十足的不肯原谅，心里自责的同时，也有点气闷。


    难道自己吻她就让她这么讨厌？


    如果是刚才那个男人，那是不是就满心欢喜接受了？


    之前李颜帮她理碎发的一幕，宴淮越想越是上火，最后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喜欢他？」


    蔺佳亦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下意识想否认，却又突然停住。


    被他误会也好，或许这样他能尽快放手。想了下，她索性模稜两可地回了句：「我喜欢谁是我的事。」


    第四十八章


    那天之后的事情谁也没再提,宴淮变得沉默起来。


    也不知道是出于心虚还是对那天蔺佳亦说的话心里有芥蒂，他不再像往常那样有事没事找各种理由见蔺佳亦，甚至一改常态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两人相遇的场合。


    蔺佳亦也感受到了他的变化,不过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偶尔觉得碰面是尴尬之外,她认为两人回归正常上下级的模式还挺好的。


    她每天窝在助理室工作,不过可能是最近跟宴淮关系不好,交到她手上的工作却并没有那么多。


    蔺佳亦得了清闲,每天按时上下班。


    不过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之后,她又突然觉得很没意思起来。


    她跟宴淮这算什么？


    冷战？


    如果正常上下级关系，为什么要冷战？


    而且,她觉得,如果两人一直这样不清不楚不冷不热的相处下去，在kt的这份工作还挺煎熬的。


    .


    中午下班的时候，王珊特地过来喊她一起下楼吃饭。


    这是她来了总裁办之后,策划部同事第一个来看望她的。蔺佳亦很高兴,总算在忍受这么多天的冷漠气息后得到了点安慰。


    「珊姐今天好像心情不错。」蔺佳亦说道。


    王珊也没瞒着她,悄悄说道：「张依依要调职了，听消息说我可能顶替她的位置,也算是升职吧？」


    「不过这事还没公布出来,你也别说出去。」


    蔺佳亦点头,同时有点好奇地问：「张依依为什么调职？」


    「哦,这是她自己申请的。」王珊说：「听说北边分公司新成立了个项目组,正在招揽人才,她自告奋勇去了。」


    「她这个资歷，一去就是当经理。」王珊说：「也算是升职吧，我一直就觉得她能力不错,眼光也高。虽然是新项目，但是我相信她肯定能做出成绩。」


    蔺佳亦端着餐盘找了个位置坐下，若有所思地问：「申请去分公司，需要什么条件吗？」


    王珊诧异：「小蔺你想去？」


    「嗯，」蔺佳亦点头：「挺想的，其实我大学就在北方上的，对那边的生活很适应。」


    「这样啊。」王珊说：「听说申请门槛不高，因为是新成立的项目组，分公司优先接受kt有资歷的员工的申请，然后才对外招人。」


    .


    吃过午饭，蔺佳亦回到办公室，思考了申请去分公司的可行性。


    是的，就吃饭的短暂时间，她已经考虑好了。既然要远离宴淮，那就干脆离远点比较好，两人本就不该再有交集，过多纠缠互相也会觉得累。


    想好之后，她在公司内部网站上下载了调职申请的表格，然后列印出来，填好后直接交到了人事部。


    不知为何，交了表格后，心里却隐隐有些烦躁不安，这种烦躁不安一直持续到下班。


    出了公司大门后，冷风一吹，她又清醒起来，突然自嘲地笑了笑。


    有什么捨不得的呢。


    .


    如往常一样，蔺佳亦下地铁先是去超市买了点菜回家，出电梯后习惯性地盯着走廊最里边的房门，即担心宴淮突然出现，又希望他突然出现。


    自从两人「冷战」之后，宴淮回了南山别墅。除了在公司的少有几次碰面，她已经连续很多天都没见着他了。


    人是她想要主动远离的，这样的状态本该是她希望的。但每次回到公寓，她又莫名地希望见到那人的身影。


    怎么说呢，这种嘴上说不要再见面，心里却又隐隐期待着什么，蔺佳亦自己都觉得有点白莲花的感觉。


    她掏出钥匙，缓慢地开门，再次看了眼毫无动静的隔壁的门，才进了内室。


    .


    南山别院，宴淮刚刚沐浴出来，就见到人事部的经理给他发的信息。


    他愣愣地盯着手机上的图片出神。


    以前总听周程说女人无情，他今天总算见识到了！


    为了躲他做到这种地步。


    人事部经理那边正在等他回復，毕竟申请的人是总裁办的人，怎么说都需要宴淮这边同意，他们才能批准。


    宴淮点进那张申请表，对着申请意愿那一栏看了下。


    「kt用人不拘一格，给员工的发展平台也极其广阔。我新来公司不久，非常希望争取这次机会能够得到更多的锻鍊，我相信且有信心自己一定能胜任这份工作，望公司给予机会。」


    这理由，还挺冠冕堂皇的。


    宴淮冷笑一声，将手机随手扔在沙发上，走到衣橱面前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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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衣服才换到一半，他闭了闭眼睛，又走回来继续点开微信看。忍着立即打电话质问她「就那么讨厌我吗」的冲动。


    气得眼眶发红。


    .


    蔺佳亦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突然得知宴淮出差去了国外，与他一同前去的除了总助理小刘，还有另外两名助理。


    因此这么下来，总裁办只剩下蔺佳亦和另外一个女同事，显得空落落的。


    也正因此，她昨天递交的调职申请书随着宴淮的出差，被搁浅下来。


    她委婉地问过人事部，人事部那边的意思是，经理已经询问过宴总了，但可能宴总正在忙，没空处理这种小事，让她再等等。


    于是蔺佳亦也只有再等等，这一等就等了差不多大半个月。


    直到某一天周末的晚上，蔺佳亦在家里泡脚，她坐在沙发上闲着没事看萧繁的八卦新闻。突然听到隔壁开门的声音。


    紧接着还是有人说话，具体说什么她没听清楚，但好像刘助理的声音。


    心里猜测，应该是宴淮出差回来了。


    蔺佳亦突然精神紧绷起来，手机也不刷了，就这么坐直身子听隔壁的动静。


    门很快关上，刘助理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又安静了好半天，隔壁才淅淅沥沥地有水声传来。趁着这空档，蔺佳亦赶紧起身，收拾好泡脚的盆，然后又将电脑的音乐关上，跟做贼似的轻手轻脚进了卧室。


    也不知为什么，她听着隔壁的动静，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继两人「冷战」后，宴淮已经快一个月没回公寓了，蔺佳亦以为宴淮以后可能不会回这里了。


    但今天，他又突然又出现了。


    是什么意思？


    她心里隐约有某种猜想......


    果然，隔壁的水声停了之后，没过多久，她的门就被人敲响。


    蔺佳亦倏地侷促起来，正犹豫着要不要装不在家时，身边的手机也响了，来电显示是宴淮打来的。


    没办法，她只好认命地去开门。


    宴淮一身浅色休闲高领毛衣站在门外，头髮还带着湿气。也许是飞机时差没倒过来，脸色带着点疲惫。


    他只手撑在门上，没什么表情地问：「有吃的吗？」


    「？」


    「饿了，」他说：「做份面送过来。」


    说完，他转身又进了隔壁的门。


    「......」


    蔺佳亦错愕了片刻，有种两人从未「冷战」一如当初和谐友好的错觉。


    她转身回厨房，开火煮水，心情复杂地从冰箱拿出包面，又准备了点晚上从超市买回来的熟牛肉。


    半晌，摇摇头，觉得宴淮的心思真的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蔺佳亦煮好面，拿了个较大的瓷碗盛起来，小心翼翼地用湿毛巾垫着端到隔壁，敲门。


    很快，宴淮开了门，侧身让她进去，自己也跟着走到餐桌边坐下来。


    蔺佳亦放下碗后，想着随意说两句就离开时，宴淮开口了：「你想去分公司？」


    这个话题很突然，蔺佳亦愣了下，才回道：「是的。」


    「你的申请我看了，」他漫不经心地说：「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这是同意的意思？


    蔺佳亦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其实，申请书交上去之后，最初热切的心情，渐渐地在「宴淮可能不会答应」，然后到「都这么久了，申请应该泡汤了」的自我开解中，已经变得淡然。


    这会儿突然听他说申请已经批准了，心情倒是有点难言起来。


    宴淮慢悠悠地吃面，片刻之后抬眼看她：「你准备一下，下周一就出发。」


    「这、这么快吗？」蔺佳亦刚说完就对视他意味不明的眼神，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工作还没交接。」


    「不用，」宴淮懒懒地补充：「我叫小刘替你交接。」


    「哦。」


    蔺佳亦被他这态度整迷惑了，悄悄打量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常，顿时也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


    .


    次日，蔺佳亦睡到十点起床，收拾了屋子卫生后，才简单的化了个妆出门。


    今天的天气格外冷，蔺佳亦看了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在出门前又回衣橱里拿了条围巾。


    一切收拾妥当出门后，又刚好在电梯门口等宴淮。


    他依旧是高冷的姿态，仿佛昨天拜託她做面吃的不是同一个人。他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就进了电梯。


    「一楼？」他抬手，准备按电梯楼层。


    蔺佳亦点头，说了声「谢谢」，却发现他要去的也是一楼。


    狭小的空间内，两人皆默默地看着电梯滚动的数字无话。


    没多久，电梯就开了门。蔺佳亦本来想等他先出电梯的，但见他这会儿手机响了正在忙着掏手机接电话，于是就自己先出了门。


    宴淮跟随其后，耳边接着电话。


    到了公寓大门外，蔺佳亦停下来后，宴淮也停挺了下来。她奇怪的转身去看他，他仍旧在接电话，但是抽空小声的解释了句：「我等司机。」


    两人就这么又尴尬地站了一会儿。


    风有点大，蔺佳亦将围巾又扯高了些，随后就见宴淮的车已经到了。他的司机下车来给他开车门，见蔺佳亦也站一旁，误会了，然后笑着说道：「蔺小姐从另一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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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淮一只脚已经踏进了车里，闻言转头看她，也问了句：「去哪里？我送你。」


    但他的话刚说完，不远处，就有人喊了蔺佳亦一声：「佳亦，这里。」


    两人双双转头看过去，就见李颜站在车旁，正在向她招手。


    鬼使神差的，蔺佳亦有点心虚地朝宴淮看了眼。


    他微侧着脸跟电话那头的人交谈，眼睛半垂，看不清情绪。然后缓缓地将另一只脚也收进车里。


    下一刻，车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第四十九章


    出发去分公司这日,天空飘起了小雪。


    南方比北方潮湿，雪花飘下来没多久就融化了，黏在地上湿漉漉,无端地给人裹了一层冗长压抑感。


    蔺佳亦拖着行李箱站在公寓门口,没过多久,就见小刘跑过来。


    「蔺小姐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今天路上堵车得厉害。」他接过蔺佳亦的行李箱,边说道：「宴总让我来送你去机场,分公司那边已经收到了信息，到了地方有人接你。」


    「嗯,」蔺佳亦淡淡地点头,莫名有点失落，「谢谢你。」


    直到上了车，车里的暖气袭来,她心里那股压抑渐渐腾升,堵在喉中不吐不快：「宴总他很忙吗？」


    「宴总跟人约了谈事,」小刘说道：「他最近还挺忙的。」


    蔺佳亦盯着红绿灯发愣，她也说不上现在是什么心情,好像从他批註去分公司那天开始,突然有点患得患失起来。


    也许司机觉得车上气氛有点沉闷,于是调了音乐频道,放了首舒缓的歌。


    小刘在后座接了个电话,也不知是接的谁的,蔺佳亦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只听到「嗯」、「好的」、「明白」之类的短语。


    她收回视线，看了眼手机时间,见上头段曼青在几分钟之前给自己发来了条微信，点进去看。


    【佳亦，不好意思啊，我临时走不开，没法去送你了。】


    蔺佳亦：【没关系，公司有车接送，其他同事送我。】


    段曼青：【宴淮没来送你吗？】


    蔺佳亦：【他忙。】


    段曼青：【你们真的就这么结束了？】


    看到信息，蔺佳亦微微顿了下，心口也忽然闷疼起来。良久，才回道：【或许吧。】


    又简单聊了几句，她摁灭手机，脱力般向后靠着，眼睛也紧紧闭起，思绪一片茫然混乱。


    另一边，小刘跟司机热聊了起来，话题围绕着公司年终奖的事。


    「去年宋总在的时候，年终考核很严格。」小刘说：「不知道今年宴总会不会也是这样。」


    司机对宴淮认知不深，平日里宴淮高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司机也没敢怎么跟他说话。闻言附和道：「看起来像，不知道我今年还有没有机会得优秀表彰。」


    优秀表彰是发给普通员工基本的奖章，虽然基本，但kt福利丰厚，连奖金也十分丰厚，对于司机来说也是一笔不少的钱。


    小刘想起什么，又突然问蔺佳亦：「蔺小姐这个时候调去分公司可惜了，新员工在公司第一年鼓励还是很大的。」


    闻言，蔺佳亦笑了笑：「没关系。」


    见她说话兴致不高，小刘也闭了嘴。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三人才到达机场，小刘陪着换了登基牌又简单说了下工作交接的事之后，就离开了。


    到了分公司城市，蔺佳亦没想到来接她的人居然是张依依。


    见到她的那一剎那，蔺佳亦惊讶了下，然后笑着问候：「组长，咱们又见面了。」


    张依依穿了件黑色皮质的外套，不仅时尚，还挺有种雷厉风行女魔头的气质。虽然看起来高冷，但对蔺佳亦的态度颇有几分「老革命战士」的亲切热情。


    「我之前得知你来还挺惊讶的，」张依依帮她拿手上的袋子，又问：「你怎么想到要来分公司？依你的能力和条件，在kt一定能很快晋升。」


    「我在北方上过大学，就挺喜欢这边的环境。」蔺佳亦还是一如既往的那套说辞，任谁听了都觉得合情合理。


    两人出了机场打了个车回公司。


    .


    从阜临到分公司这边其实也不算太远，坐飞机三个小时就到了。蔺佳亦早上出发，到这里时也才十一点。


    张依依看时间还充足，领着蔺佳亦去办了工作入职手续，然后才带她回公司的员工宿舍。


    「本来kt规定三年以上的员工才有宿舍可以住，」张依依说：「不过我们这个项目政策放得很宽，凡是入职的都可以住宿舍。」


    「这里还有三间，两人一间，」她问：「你要是不介意，我们两一间怎么样？」


    宿舍都是两室一厅的套房，除共用洗手间、客厅和厨房外，其他都没什么影响。蔺佳亦没什么异议，点头笑着说「好。」


    事情就这么顺利的解决一半。两人约了晚上一起吃饭，张依依说为她接风洗尘。


    招唿好蔺佳亦后，张依依还有事，让她先休息然后出门了。


    蔺佳亦看着陌生的环境，唿吸着陌生的空气，愣神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始收拾东西。


    .


    下午睡觉蔺佳亦做了个长长的梦，梦里许多人许多事纠缠不清，醒来后只觉得天地昏沉。眼看已经五点，跟张依依约的时间所剩不多，于是她简单化了个妆出门。


    临出门前，恰好收到张依依发来的定位，微信留言：【佳亦，你先去餐厅等我，我这边很快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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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佳亦回覆：【好。】


    她拿上钥匙，边走边在app上约计程车，然后才乘电梯下楼。


    不比南方，北方的冷是干冷。一出门就是大片大片漫天飞洒的雪花，飘飘徐徐的，给整个天空都蒙上一层暗哑的白。


    道路上看得出才扫过一遍，但这会儿已经又铺上了薄薄的一层。


    蔺佳亦踩着高跟鞋站在路边等计程车，呵出股热气暖手，正准备掏手机时，整个人勐地僵住。


    马路对面......


    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人正盯着她，当他缓缓揭开帽檐时，露出了那双贪婪的眼和诡异的笑。


    看清男人的模样，蔺佳亦顿时脸色煞白。


    两人隔着马路对视了十几秒，无声无息交战。


    好在这时计程车到了，蔺佳亦收回视线，立即钻进了车中。


    .


    整顿饭吃得心绪难宁，张依依有所察觉，问她是不是不喜欢吃这里的菜。


    蔺佳亦摇头，说在担心新工作不知道能不能好好胜任的事。张依依笑笑，难得地鼓励了她一顿。


    张依依是个新时代工作狂人，吃过饭，她继续回公司开会去了。走之前建议蔺佳亦去公司附近的彩虹岛逛一逛，晚上灯光明亮，看雪景最是合适。


    但蔺佳亦今天没心情，心不在焉地点头应和，最后还是打车回了宿舍。


    一个人待的时候，那种强烈的不安与恐惧又渐渐袭来，她坐在自己的床上，颓然心累。


    她没想到，时隔多年，那人居然会追到这来找她。


    北方的天黑得早，蔺佳亦没开灯，房间里昏昏暗暗，狭小的空间充斥着种种痛苦的回忆。


    父母离婚后，父亲整天酗酒，每次回来对她都是一顿骂。


    一开始还会因为邻居们的劝阻顾忌着点，后来因为他又染上了赌瘾，家里能变卖的东西都卖了，甚至连她上学的钱都被他拿去输了精光。


    她永远记得父亲第一次打她的时候。


    那天，离开学没多久了，她鼓起勇气去敲他房门，就站在门边问：「我的学费呢，是不是你拿去了？」


    他坐在破旧的沙发椅上，拿手机正在买六合彩，闻言，没好气地骂她：「你吃我的住我的，现在还来要钱？没钱！」


    她一时气上心头，顶嘴道：「那是我妈给我的学费，你连我的学费都拿去赌，你是不是人？」


    他瞬间爆起，抓着手机就朝她砸过来，砸完还不解气，三两步冲到门口就是一巴掌，拍得她晕头转向。


    脑子嗡嗡的，好半晌才听清他嘴里的骂骂咧咧：「你跟你妈都是一样，白眼狼，老子为这个家奋斗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现在我没钱了，我破产了，她攀上高枝就一走了之。你现在有什么脸找我要钱？我养你这么多年，你也不小了，还读什么书？别读了！」


    很多事有开头，后面就会有无数次发展。


    从那之后，父亲每次喝酒回来，心情不好，就总是拿她撒气。她从上初二开始，身上时不时都留下被打的痕迹。有时是棍子打的旖青，有时是皮带抽的鞭痕，有时候是被耳光扇得嘴角破皮。


    也许是经歷过人生最失望的事，所以对后来的这些伤害也变得不咸不淡。除了疼之外，她就没再哭过，默默的承受，直到念完初中，离开那个阴冷的家。


    高中是在舅舅家住的，舅舅家在外地。本以为可以远离那个魔鬼，但没想到，依旧被他摸到了学校威胁、骚扰。


    那些青春年少的日子，原本该是充满阳光和欢笑。而她回忆里，只剩一片挥之不去的茫然和恐惧。


    .


    漆黑的房间，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冷寂。


    蔺佳亦这才回神，捞过手机看，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她视线停顿在上头许久许久，莫名地对这个号码感到害怕和牴触。


    电话响了很久，然后自行挂断了，但没隔一分钟，又响起，大有一番她不接就继续打的意思。


    她握紧手指，忍了忍，还是点了接听键。


    电话接通，那头却并没有急着说话，这短暂的几秒沉默令蔺佳亦的心仿佛坠入无限黑暗的冬潭。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咬着声音问。


    「你应该听你妈说过了，」蔺晖说：「我现在走投无路，手上也没钱，你给我点。」


    「我没有钱！」蔺佳亦忍着怒气说：「你给我滚远点，否则我举报你！」


    话音一落，电话那头的人立马就暴躁起来：「我坐牢对你有什么好处？你现在在大公司上班风风光光，给我点钱又怎么了？」


    蔺晖诱哄道：「你放心，我也不要多，你就随便给几千让我躲一阵，保证不来烦你。」


    「听不懂人话？我没钱！你是生是死跟我无关！」蔺佳亦歇斯底里大吼：「滚啊！」


    她立即挂了电话，又将手机关机。


    然后渐渐地，身体顺着床沿滑落，疲惫和惶恐一起笼罩着她，浑身发抖。


    第五十章


    张依依回宿舍的时候,发现屋子里黑漆漆，以为蔺佳亦去了附近彩虹岛还没回来。但开灯后又发现她今天穿的高跟鞋正摆在鞋架上。


    她进了客厅把灯都打开，走到她房门口敲了敲门：「佳亦？」


    敲了一会儿,嘀咕道「人去哪了」,正要转身就见房门打开了。


    蔺佳亦的房间也没开灯,漆黑一片,且她此刻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的模样。张依依不大放心地问：「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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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依依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见她魂不守舍,礼貌性地多问了句,也没打算让她回答。


    蔺佳亦也是个不喜欢将心事倾诉的人，也只是礼貌的笑了笑：「没事。」


    张依依点点头,嘱咐道：「没事那就早点睡,明天还要开早会。」


    「好。」


    .


    蔺佳亦收拾好心情专心投入到工作中，蔺晖那天打了个电话之后，也再没什么动静。


    期间,她收到过很多朋友的关心问候,比如段曼青的,比如李颜的，比如王珊的,还有小刘的,但就是没有宴淮的。


    自从她离开阜临,两人的关系就好像截止在离开的那日,犹如段曼青所言——她们就这么结束了。


    有时候蔺佳亦回想起两人相处过的日子,仿佛就像个梦似的。


    梦醒后,只有诀别和坦然，还有种尘埃落定的伤感。


    分公司不大，所在的城市虽然也算一线,但终究没有阜临繁华。她除了每天上班，下班之后也就直接回了宿舍。


    跟新同事们的相处也比较淡漠，一来她的外表出众，本身就容易让人排斥。二来，她最近受心情影响，也没多少精力去应付同事之间的交往应酬。


    所以，在众人眼中，她显得高傲难攀，除了张依依，基本上没人与她走得近。


    .


    这天，连续下了多日大雪后，终于放晴，但依旧还是很冷。


    蔺佳亦昨夜加班做方案到凌晨，早上起来还有点浑浑噩噩，想着可能是气血不足导致，她又从冰箱里拿了包巧克力塞进包里，出门时还含了一颗。


    宿舍里公司不算远，仅仅只隔两条街，约莫走二十分钟就能到。但是有条近路可以节省路程，大概十分钟就好。


    这条近路是个胡同巷子，这条胡同因为是上世纪的老派建筑，政.府将其作为文化遗产项目打算重新修缮，就一直保留着。


    因此，在一众高楼大厦中，这片地显得很幽静特别。老旧的街道两旁种满了桐树，枝干连天交叉，遮住了大半的日光。


    也就是白天偶尔有人走走，晚上阴阴森森基本没人。蔺佳亦走了几次，每次心里毛毛的。


    这一次，这种毛毛的感觉格外强烈。


    她快步走着，想着出了巷子口在早餐店买杯豆浆油条，但就在这时，一辆银色面包车突然停在她面前。


    多日以来隐在深处的不好的预感，终于在这一刻发生了。


    *


    阜临，一家高档餐厅里，宴淮正在与人应酬谈事，忽见小刘一脸焦急地走进来。


    「怎么了？」宴淮询问。


    小刘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宴淮瞬间脸色大变，顾不得还正在谈着项目，赶紧起身道：「抱歉，我需要先去处理点事情。」


    然后边走出包房，边问道：「人怎么消失的？」


    「那边打电话过来说已经消失了一上午了，蔺小姐电话没人接，去宿舍也找不到人。」


    「会不会是出去办事了？」


    「张经理说没这个可能，因为她昨天还交代了蔺小姐加班做方案，今天早上就需要开会说方案的事。蔺小姐不可能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


    「消失多久了？」宴淮停下来，尽量冷静地问。


    「已经三个小时了。」


    沉吟几秒，宴淮下令道：「去，让那边报警，同时立即调查公司以及附近的所有监控，半个小时内我要得到消息。」


    「好的宴总。」小刘跟在后头，赶紧掏出电话给分部打过去交代事情。


    宴淮上了车后，又立即联繫在分公司那边的朋友，让他们出动关系寻人。与此同时吩咐张管家安排私人飞机停在kt大楼天台，他现在要赶去分部。


    按张依依的口述，蔺佳亦这些天上班的神情很不对劲，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具体什么事她后悔没仔细问蔺佳亦，因此也不得而知。


    没过多久，宴淮刚到kt楼下时，就收到分部打来的电话。说查到了公司附近胡同巷子，有一辆面包车带走了蔺佳亦，现在警方正在查车牌行踪。


    听到蔺佳亦被陌生人带走，宴淮首先想到的是不是商业对手将蔺佳亦绑架了来威胁他。但转念一想也不可能，他跟蔺佳亦的关系基本没人知道，而且，最近公司项目上并没有遇到竞争激烈的对手，犯不着用绑架的手段去冒险。


    那么，很有可能就是蔺佳亦自己遇到了危险。


    他心急如焚，进了kt电梯后，为赶时间，小刘将电梯里所有人都撵了出来。整个人提心弔胆一副准备立即战斗的架势。


    宴淮直接上了天台，那里，私人飞机早已准备就绪。临起飞前，他又继续交代人事部查蔺佳亦的家庭成员，以及家庭状况。


    *


    蔺佳亦被两个陌生男人强行带上面包车，下意识想大喊，但一个人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巴，直到上车后才松开。


    她心下惊愕：「你们是谁？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但没人回他，另一人扯着她胳膊往后反手，不知用的什么东西，三两下一绕，让她动弹不得。


    她心脏扑通扑通狂跳，预想这事肯定跟蔺晖脱不了干系。挣扎无益，她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试图跟他们良□□谈。


    「是不是蔺晖让你们来的？」


    「我跟你们说，绑我也没用，我没钱。」


    「而且我跟蔺晖已经断绝了关系，你们冒这个风险实在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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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前头开车的人说了句：「你别耍花样，值不值得跟我们走一趟就知道了。」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她继续说道：「我刚刚跟公司同事约了在巷子口见面，我消失了她很快就能发现的。」


    开车的人毫不在意地嗤笑了声。


    接下来，无论她说什么，都没人再回应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蔺佳亦看着窗外情况，此时已经渐渐远离城市中心，她心里开始焦灼慌乱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就像一个世纪那样煎熬，车终于停了下来。蔺佳亦被人推下车，她茫然四顾，到处都被大雪覆盖，荒凉寂静，看不出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眼前破旧的房子应该是个废弃的工厂，地上稀稀拉拉地有车轮痕迹。门口堆了几代垃圾，有酒瓶还有泡面桶，油腻的汤汁水在冬天结了冰，地面上一片脏乱。


    这一刻，蔺佳亦的心沉入谷底。


    铁锈大门哐当一声被打开，工厂里头光线暗，放眼望去，除了角落放了机台老旧不知名的机器，其余地方空空荡荡的。


    左边有个临时搭起来的简陋的铁皮棚。铁皮棚下面摆了套又脏又破旧的皮沙发，一个男人坐在上面抽菸，还有一个男人如死狗般跪在他面前。


    跪着那人听见有人进来，转头看到蔺佳亦，赶紧爬起来说道：「佳亦，佳亦啊，你救救爸爸啊，他们要杀了我。」


    如此近距离面对这个人，蔺佳亦像看到腐臭的烂肉一样感到厌恶。


    她退开两步，嫌恶又冷漠地说：「你恐怕搞错了，我跟你早就断绝父女关系，你是生是死跟我没任何关系。」


    坐在沙发上的人把菸头摁灭，扬声吩咐了句：「把她手解开。」


    蔺佳亦清楚，这是准备跟她谈判了。


    她揉了揉手腕，强自镇定地迎上那人的目光，问道：「你们绑我来有什么事？」


    那人也许是觉得蔺佳亦冷静得过于有气势，琢磨不准她是不是留了什么后招。刚才那股兇悍的的态度也收敛了几分。


    他昂了下下巴，对着蔺晖说道：「按你的要求，把你女儿也带来了，说吧，你想要她怎么还钱？」


    闻言，蔺佳亦倏地看向蔺晖，眼里的冷意与失望，令她忍不住牙齿打颤。


    蔺晖一时间没敢对上她的眼睛，低着头请求道：「佳亦你也看见了，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你要是不帮我还钱，我今天就很可能死在这里了。」


    好半晌，蔺佳亦的声音仿佛从寒冰里挤出，逐字逐句地：「你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你快点死吧。」


    她转头看向沙发上那人：「你们想要他怎么死？我也想出一份力。」


    「......」


    沙发男子似乎没料到事情会是这么个发展，愣了下。随后恶声道：「你少跟我打马虎眼，父债子偿，就算他死了，你也要还钱。」


    「我没钱，」蔺佳亦冷冷地说：「要不然，你们今天也把我弄死吧。」


    沙发男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奇葩的人，顶了顶腮帮，「他妈的，你是敬酒不错吃罚酒？」


    「佳亦你怎么会没钱？」这时候蔺晖大喊起来：「你在大公司上班这么久，少说也有十几万了吧，拿点钱帮我还债怎么了？你就这么想看我死吗？」


    蔺佳亦冷笑，像看傻子似的看蔺晖：「十几万？我连上大学的几万块都没还清，哪里来十几万。」


    闻言，沙发男认真打量起蔺佳亦来，似要分辨她话中的真假。片刻后，他突然将面前的茶几踢翻，大骂：「他妈的，你们唱双簧耍我呢。」


    说着也不知从哪里摸出把短刀来，「不还钱也行，但总要还一样。」


    第五十一章 大结局一


    沙发男拿着短刀朝蔺晖走过去,蔺晖吓得跪下慌张大喊：「秦哥秦哥，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我女儿有钱！她真的有钱！」


    蔺佳亦看着明晃晃的刀刃,莫名地,心里生出点快意。她紧紧盯着沙发男,既希望他一刀了解了那个恶魔,又希望他只是虚张声势。


    听着蔺晖的话,她笑得颤抖,厌恶道：「你还是去死比较好！」


    沙发男到这会儿也算看明白了，这父女两根本就没啥感情。这女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邪门得很,居然还希望他杀人。


    今天他们费这么大力气去掳人，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心里也是憋着一股恶气。他蹲下身去,扯着蔺晖的手不管不顾地扬刀子。


    蔺佳亦下意识的别过脸,紧闭眼睛,下一刻，一声悽厉的惨叫响彻震天。


    她的脑子空了那么十几秒,嗡嗡地,连心脏也仿佛停止跳动。


    就这么不知多了多久,低低的呜咽声渐渐响起。她赶紧转身看去,才发现蔺晖没死,他面前流了一大滩血,有几根断了的手指掉在上面。


    这画面看得令她一阵头晕目眩，踉跄了几步。


    沙发男以为她被吓到了，很满意她的反应。缓缓走到她身边,「老子刚才说过了，父债子偿。」


    「老子再给你一次机会，」他说：「你现在赶紧打电话借钱，今天我就要拿到十万块。」


    「要是没有，」他扬了扬手上的刀，威胁道：「老子把你的手也给剁了。」


    蔺佳亦的头又昏又疼，这会儿难受得胃里翻涌。顾不得其他，她赶紧蹲下去，手撑着冰冷的地面狂吐。


    但她今天没吃早餐，一直干呕了许久，刚才冷静的气势不復存在，整个人虚弱地跪坐在地上，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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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来！」沙发男踢了下她的小腿：「别耍花样！」


    就在这时，铁门「哐当」地又打开了，一名男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道：「秦哥不好了，有好多警车朝这边开过来了。」


    闻言，沙发男大惊，焦急地转了一圈，随后一脚踢向地上半死不活的蔺晖，骂道：「去你妈的！今天算你走运！」


    他丢下短刀，招唿其他两人飞快跑了。


    *


    当宴淮冲进破旧的工厂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蔺佳亦捂着肚子，躬身虚弱地缩在铁皮房子角落，身边不远处，留着一大滩未干的血迹。


    那一刻，他的心脏勐地一阵窒息，赶紧跑过去将人打横抱起。


    「佳亦？」他脸色发白，颤声问她：「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蔺佳亦闻到熟悉的雪松香，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


    在这一刻，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安全和温暖的，莫过于这个带着雪松香气的怀抱了。她急切地，带着贪婪和渴望，伸手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好半晌，才艰难地说道：「没事，我没受伤，就是胃疼。」


    现场，警察还在四处搜寻，声音嘈杂慌乱。蔺佳亦抬眼看了下四周，没发现蔺晖的身影，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跑的。


    小刘递过宴淮的外套搭在蔺佳亦身上，宴淮抱着人出了工厂。


    一路上，蔺佳亦都紧紧抓着宴淮的衣服，窝在他怀中没说一句话。


    宴淮担心了一整天，这会儿抱着人，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也只是沉默地看着怀里的人，手指摩挲她单薄的肩骨，无声安慰。


    小刘坐在副驾驶，偷偷从后视镜瞥了眼。


    蔺佳亦的就那么被宴淮抱坐在腿上，像只受惊过度的小鸟。而宴淮则是将脸贴在她的额头，神态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小刘觉得奇怪，这两人好像相爱了很久，又走散了很久，如今终于失而復得似的。这画面莫名让他挺感动的。


    也许是宴淮的怀抱太温暖，也许是他身上的雪松香太令人安心，昏昏沉沉地，蔺佳亦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梦见春光明媚的午后，父母开车带着她去郊外农场摘草莓。


    她挎着篮子欢快地在田地里奔跑，左看看又看看，觉得这个草莓很大，那个草莓也很甜，她贪心地摘了很多。


    回家的路上，阳光洒在她身上，她听着父母的交谈声甜蜜地睡着了。


    可是很快，她又听见他们争吵起来。


    「蔺晖，你放开我，这日子我没法过下去了！」


    「你这个臭三八，离婚你想都别想！」


    接着又是一阵乱闹闹地打闹，电器摔碎的声音，女人惊恐尖叫的声音，交杂于耳。


    她艰难地睁开眼，看见自己正躺在逼仄黑暗的小房间，透过半开的门，看见父亲坐在客厅沙发上抽菸，地上到处都是散乱的酒瓶。


    他抬眼恨恨地看她：「睡醒了？你妈走了！不要我们了！」


    她呆呆地，不明白之前还好好摘草莓的呢，怎么就突然说妈妈走了。


    她想不明白，只觉得眼皮沉重，一阵白光划过，瞬间又换了个场景。父亲一身酒气地攥着她的头髮将她拖出家门口，「你滚吧！你跟你妈一样没良心的东西！滚滚滚！」


    大冬天的，她身上衣裳单薄，在门口冻得嘴唇发紫，后来舅舅赶过来接走了她。她看见舅妈那双细长的眼睛总是轻蔑和嫌恶，嘴里骂骂咧咧：「讨债鬼！赔钱货！拖油瓶！白眼狼！」


    画面一转，她被人堵在校园外的小巷子里要钱，有个少年将她拦在身后。她努力睁眼想要看清他的模样，但他全身发着光芒，那光芒遮住了他的脸。


    少年赶走了那个人，少年对她说：「别怕，以后我帮你。」


    少年还说：「蔺佳亦，你躲什么躲？我写给你的信你看了吗？」


    她茫然：「什么信？」


    突然，天又黑了下来，雨下得很大。那少年站在雨中很生气，问她：「为什么跟我分手？」


    「蔺佳亦，你到底有没有心？」


    「蔺佳亦，你走吧，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她始终看不清少年的脸，却因为这句话突然心慌无措，她伸手想要去拉住他，喊道：「别走！别走！」


    突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佳亦？佳亦？」


    蔺佳亦头疼得快炸裂，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雨中渐渐离去的少年的背影，她呜呜地痛哭出声。


    「佳亦？你醒醒。」有人将她抱起来，摇晃她肩膀。


    蔺佳亦迷迷煳煳睁眼，头脑昏昏沉沉地，好半晌，视线才聚焦变得清晰。


    宴淮熟悉的脸就在她眼前。


    「佳亦，你做噩梦了？」不等她回答，又温柔地哄道：「别怕，我在这里，我们已经回酒店了。」


    她呆愣愣地看着他，房间没开灯，光线昏暗，眼前的这张脸分明就是梦里的少年。她眼眶红红地，还带着刚刚留下的泪痕，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勐地冲进他怀中，无声地哭起来。


    宴淮双手环过她肩膀，紧紧搂着：「别怕，只是梦而已。」


    蔺佳亦边哭边摇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什么不是故意的？」


    蔺佳亦抬起头，长长的睫毛湿润：「我不是故意跟你分手，那天看你站在雨中我也很难受，我哭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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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淮顿了下，曾经刻意隐藏在心底不敢面对的那些事，又一幕幕地浮现。他动了动喉结，轻声道：「没关系，我早就原谅你了。」


    在他飞来分部寻找她的这几个小时里，在他得知了蔺佳亦的家庭状况后，他就已经原谅她了。


    人事部直接找到了蔺佳亦的母亲徐淑琴，所有事都是从她口中得知的。听到她从小遭遇的事，他心疼得无以復加。过去那些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早就在见到她的那一刻释怀。


    还有什么比将她活生生地抱在怀中更重要的呢？


    他不想，也更不忍让她将过去那些痛苦和难堪再诉说于人前，更何况，从薛舒琴的那些话中，他也已经猜到了当时蔺佳亦决心分手的原因。


    现在回想起来，只后悔那时候自己不够坚定，让她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东西。


    想到此，他又将人抱紧了些：「佳亦，以后别离开我了好不好？」


    「让我陪着你，护着你。」他珍爱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往后余生，我来爱你。」


    闻言，蔺佳亦沉默了许久，她闷闷地问：「你不是要跟别人订婚了吗？」


    宴淮退开少许，疑惑地看着她：「谁跟谁订婚？」


    「就是你那个未来的未婚妻，徐玟。」蔺佳亦说道：「寿宴那天，她自己也这么说的。」


    宴淮皱眉：「徐玟这么跟你说的？」


    「不止徐玟，大家都这么说。」


    「所以......」宴淮恍然明白了什么，又气又无奈地问：「你这段时间突然不理我，就是因为徐玟这些话？」


    蔺佳亦有点心虚地垂下眼，底气不足地说道：「我又不想当第三者，所以......」


    忽地，宴淮重重地拍了下她的屁股，咬牙切齿地：「谁说你是第三者，我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蔺佳亦被他这举动弄得惊了下，脸又红又烫，尴尬又气恼。故意说道：「你表现什么了？我还真不知道。」


    宴淮睨着她羞红的脸，之前沉重的心情也突然扫了大半，他意味深长地盯着她：「蔺佳亦，你这么笨，那我说给你听好了。」


    「说、说什么？」蔺佳亦不自在地偏过头：「我也不是那么想听。」


    「但我偏要说，」宴淮薄唇追逐她的耳畔，低低地开口：「蔺佳亦，我喜欢你，我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了，这些年一直都没变。」


    「我不会跟别人订婚，」他继续说道：「除了你，这辈子不会有其他人。」


    他突然这么深情款款，蔺佳亦有点招架不住。想要逃离，可人却被他捉在怀中动弹不得，索性只能装死。


    宴淮解释：「以前长辈们是有联姻的意思，但我一直没同意，我爸妈后来也没再提这事。但徐家这些年生意渐渐败落，徐家长辈想通过联姻来重振旗鼓，所以一直有意无意地对外散播联姻的消息。这事我也清楚，只不过因为宴家跟徐家是世交，我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你放心。」宴淮笑着咬了下她红得滴血的耳珠：「我喜欢你，除了你，我是不会跟别人订婚的。」


    「佳亦，」他将装死的人拖出来，捧着她的脸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啊？」话题突变，蔺佳亦懵了下：「太、太快了吧？」


    宴淮眷念地抚摸她的眉眼，语气有点委屈：「可我等这天等了很久了。」


    第五十二章 大结局二


    「那你还要多久才肯嫁给我？」


    他的眸子柔情似水,蔺佳亦从未见过他这般深情模样，性感撩人之时，还暗暗带着点蛊惑。让人忍不住就想沉迷其中。


    蔺佳亦努力保持最后一丝理智,脖颈寸寸泛红,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为什么要嫁给你？你都没好好追我呢。」


    最后一句话,她自己都不曾发觉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宴淮从未见过蔺佳亦害羞的模样,稀奇得很。


    记忆中,蔺佳亦一直是个清冷寡情的人,高中两人谈恋爱,即便最亲密的举动也是牵手而已，还是他死皮赖脸硬要牵的。


    她在他面前,情绪起伏不大,哪怕是是第一次牵手，也没见过她害羞脸红。一直都是清清冷冷地，甚至还有点「谈恋爱耽误我当学霸,真是麻烦」的嫌弃之意。


    因此,有生之年看到她这副模样,宴淮控制不住，心痒痒地。


    忍了忍,他实在忍不住将心里想法说出来：「佳亦,我想亲你。」


    他脸凑近,额头轻轻帖着她的,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她的皮肤实在太细嫩,身上的香气也甜甜地,整个就像诱人的蜜桃。没等她回答，他试探地在她眉间落下一个吻。


    然后，缓缓地蜿蜒而下,她的眼睛，她颤抖的睫毛，她的鼻子，她的......唇。


    噙住她唇的那刻，他明显感受到她抑制不住地抖了下。


    「冷了？」


    蔺佳亦秉着唿吸等待他的动作，却见他停了下后莫名其妙地问了这么句话，一时间觉得好笑。


    她别过视线小声问：「你还亲不亲了？」


    宴淮眸色浓郁得像即将来临的暴风雨，努力挤出的那丝清明也是因着关心。此时闻言，他的神色又暗了暗。


    急不可耐地、疯狂而汹涌地亲了上去。


    窗外下着漫天鹅毛大雪，天地间仿佛铺上了一层灰白帐慕，光线轻轻浅浅、幽幽暗暗。两人就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光，热烈地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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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淮重重地吮吸着，努力克制心底的欲.望，手臂肉眼可见的青筋横起。


    怀里就是多年心心念念的人，他恨不得将人揉进骨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呢喃：「佳亦，我爱你，我真的好喜欢你。」


    蔺佳亦早已经沉醉在他滚烫的吻中，脑子里一片浆煳，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但是能感受到他皮肤发烫，整个身体都在叫嚣着发泄他强烈的爱意。


    他这副模样，让她欢喜又让她有点害怕，仿佛下一刻，他就要将她吞入腹中。


    两人也不知道亲了多久，就在蔺佳亦感到快要窒息之际，宴淮的手机响了。


    她挣扎着退开一些，又被他掌在腰上的手紧紧一收，整个人跌入他怀中。


    他的唇不满地追上来，惩罚似的轻咬她一口：「专心点。」


    「唔...唔唔...」蔺佳亦再次推开，飞快地提醒道：「电话响了。」


    宴淮粗喘着气，眼里明显有着被打断的不悦。他捞过一旁的手机，不大温和地开口：「喂！」


    电话另一头的小刘助理莫名地抖了抖，小心翼翼地说道：「宴总，警局那边打来电话，说抓到了三个人，还有另外一个没有抓到。」


    蔺佳亦就在宴淮的怀中，因此电话那头的声音她也听得清清楚楚，闻言，主动问道：「抓到的都是什么人？有叫蔺晖的吗？」


    小刘听她说话气息不稳，瞬间明白过来老闆为什么不高兴的样子。于是本着「赶紧汇报完让老闆继续好事」的体贴忠心，一口气说道：「没有蔺晖，据警局的人说，抓到的三个人前科累累，放高利贷开赌局，且已经及交代了这次事情的所有经过。但蔺晖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并不在抓捕名单上。」


    「不，」蔺佳亦忽地坐直身体，从宴淮手里接过手机：「请你告诉警察同志，蔺晖曾经犯过抢劫杀人未遂罪。延城的警方一直在抓捕他，如果找到此人，千万别放走了。对了，我这里有他的电话号码，可以定位追踪。」


    她话音一落，周遭都静了下。


    小刘不知道蔺佳亦跟他父亲的恩怨，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宴淮出声：「你照着做就是。」


    「好的宴总。」


    挂了电话，宴淮打量蔺佳亦神色，问道：「你真打算......」


    「是。」蔺佳亦迎上他的目光，坚定道：「这个社会，不管是谁，犯了法都要承担责任。」


    须臾，宴淮笑着点头：「你说的对。」


    他揽着她的肩，继续拥入怀中，神色缱绻且认真：「佳亦，你的过去的我没办法参与，但未来的日子，我一定好好保护你。」


    他在她眉间落下一吻：「相信我，嗯？」


    蔺佳亦定定地看着他，渐渐地，眼眶又开始模煳起来。


    她这一生，都渴望被人爱，被人保护。渴望有人免她流离失所，免她无枝可依。


    在高中时，跟宴淮短暂相恋的三个月里，那是她人生中短暂感受被爱的美好时光，常常在午夜醒来时怀念不已。原本以为，这样的美好再也不会有了的。


    良久，蔺佳亦也笑着「嗯」了一声。


    见他的眸色又渐渐地暗下来，她赶紧抵住他的胸膛，抗议道：「不要了。」


    宴淮捨不得放开，哑着声音问：「为什么？」


    「我早上还没吃饭。」


    她真怕就这么被他亲得饿晕在这里，太丢人！


    ................


    宴淮定了酒店套餐，两人我在房间里黏黏煳煳地吃了近两个小时。


    蔺佳亦发现，宴淮又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在她的印象里宴淮是热情似火的，是张扬恣意的，是霸道傲娇的。但今天，坠入爱河的宴淮，居然黏人得很。


    而且黏人无下线。


    就比如此刻，蔺佳亦收拾东西准备回公司一趟，昨天张依依让她做的方案还没交过去呢，因为她的事耽搁大家工作，心里过意不去。


    但宴淮却堵着人在门口亲，不让她回去。


    「我已经帮你请假了。」他说。


    「这样不好。」蔺佳亦努力别开脸，顺手擦了擦唇角未干的液体：「如果因为我一个人拖延了项目进程，我负不起这个责任。」


    宴淮不满，捉着人，朝刚才被她擦干的地方又啄了一口：「我来负责。」


    蔺佳亦好说歹说觉得他油盐不进，瞪大眼睛：「你怎么负责？」


    她自以为兇悍，实际上这模样看在宴淮眼里却像撒娇似的，他笑了笑：「其实，我就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嗯？」


    「你以为，」他幽幽地继续道：「在阜临的时候我会那么轻易地批准你来分部？」


    「就因为这个项目我接手了，所以才让你来的。」


    「那么，我作为项目负责人，」他凑近几分，颳了下她的鼻尖：「现在正式通知你，休假一天，嗯？」


    「......」


    感情她患得患失了这么久，是他欲擒故纵呢。


    蔺佳亦也不知道是气还是憋闷，重重地推了他一下：「那你总要回阜临吧？kt那么多事还等着你处理。」


    「我可以远程办公。」宴淮不以为意，懒懒地说道：「再说了，我养了那么多助理是用来干什么的？如果什么事都要我亲力亲为，那这个老闆也当得太失败了。」


    「......」


    蔺佳亦说不过他，见窗外已经暗下来了，又看了眼时间，迂迴道：「但这个点我也该回去了，总不能在......外边过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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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太自然地骗过头，眼珠子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宴淮。


    宴淮这会儿也被她问得有点懵，甚至还有点侷促和尴尬。


    虽然他们刚刚互通了心意，但确实还不能那么快发展到那种地步。


    可他也实在不捨得这么快就将人放走，想了想，他说道：


    「你知不知道，我一听说你消失了，心急如焚。连工作也没心思了，火急火燎赶过来，当我看到你捲缩在破旧骯脏的角落，面前还有一大滩血的事，我当时心跳都快停了。好不容易找到你之后，又担心你害怕一直守在你身边。我一整天下来都没吃什么，刚才没胃口不佳也没吃多少。」


    他牵起她的手，半似撒娇半似装可怜：「要不，你陪我吃完夜宵再走呗？」


    「......」


    这他妈谁顶得住？


    蔺佳亦差点就要开口答应了，最后一刻理智回笼：「我们不是刚刚吃完晚饭吗？」


    宴淮理直气壮：「所以啊，那就再等等，等到我饿的时候。」


    「......」


    第五十三章 大结局三


    蔺佳亦最后还是陪宴淮吃了顿夜宵才回去。


    宴淮送她到员工宿舍楼下,坐在车里望着她住的楼层，等了一会儿，才见到窗户亮灯。昏黄的灯光,莫名地让他感到幸福甜蜜。


    忽地,他脑海中闪过两人分手的场景,那时候他也是站在她的楼下,望着她的窗户发愣。


    只不过那时他气愤、伤心、失望,而如今心境却截然不同。


    他就这么望着她的窗户许久许久,直到车里全都充斥了冷空气,他才升起车窗，又把空调调大了些。


    这一天的经歷,怎么说呢,仿佛做梦似的。他甚至觉得自己就像去西天取经的唐僧，歷经九九八十一难，才终于如愿以偿。


    宴淮不是个高调的人,但却是个感情张扬的人。他喜欢蔺佳亦不在乎全世界知道,他跟蔺佳亦在一起也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因此,他毫不犹豫拿出手机，破天荒地在朋友圈诈尸了。


    「婊里婊气」地发了个朋友圈：【接下来要谈个恋爱,很忙,勿扰。】


    另外配了一张蔺佳亦窗前灯光的照片,朦朦胧胧的,还挺有意境。


    朋友圈发出去不到十分钟,点赞的,留言的，祝府的多如流水，微信信息也不停地发进来。


    很快,电话又响起来了，周程打来的。


    「我草，宴少你微信被盗号了吧？


    「没盗，我发的。」宴淮勾唇。


    「草，你这是千年的老铁树开花了？跟谁谈啊？」


    宴淮心情愉悦，老常在在地卖了个关子：「你猜。」


    这声腻死人的「你猜」，带着股浓浓的恋爱酸臭味，周程听得都要吐了。


    「不会是蔺佳亦吧？」周程好奇得很，「之前你不是还为她买醉来着。」


    那天他在会所喝酒要死要活的，这才一个月不到呢，两人就恋爱了？想也不太可能。


    为此，周程主动替好兄弟担忧了一把：「不是，兄弟你这样做有点过了啊。如果你想拿谈恋爱来刺激蔺佳亦，这一招真的行不通，反而会把人推得更远。」


    「我跟你讲，」周程说：「女人最是在意这种事，如果她知道你跟别的女人......」


    见他越说越离谱，宴淮赶紧打断：「不好意思啊，我对象呢，就是蔺佳亦。」


    「？？？」


    啊啊啊！！！


    「这他妈不是魔幻吧？」周程问：「你俩真的好了？」


    「真得不能再真兄弟，不是我说你，」宴淮欠欠地：「你他妈直接走流程祝福就好了，别这么多疑问行吗？」


    「你搞这么不可置信的样子，」宴淮欠欠地：「我会认为你是在嫉妒我。」


    「......」


    艹！！！


    周程气吐血，丢了句「你有那个大病」然后挂了电话。


    但他的电话没挂多久，钟秀婉女士的电话又进来了。


    「儿砸，你发的那个朋友圈是什么意思？终于不是单身狗了？」


    「......」


    宴淮没想到他妈妈私底下居然是这么看他的，心塞得很：「钟大美女，请注意你的措辞。」


    「你俩怎么好的？什么时候的事啊？什么时候带回家来看看？」


    「之前宴会上不是已经见过了吗？」宴淮说。


    「那怎么能一样？」宴妈妈说：「上次你们关系都还没定。现在既然定下来了，那就带回来见见，回头也好安排你们尽早订婚啊。」


    不得不说，宴妈妈跟宴淮是嫡亲母子，心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怎么把女方给牢牢锁住。


    母子俩跟个土匪似的在电话里密谋，怎么带着蔺佳亦回家，又怎么安排定亲然后多久结婚之类的。半小时后，达成一致协议。


    宴淮说：「我先跟她商量一下日期。」


    .


    蔺佳亦因为之前耽误了项目进展，心里过于不去，存着弥补的心思，这几天将精力都扑在项目方案上，连宴淮这个新鲜出炉的男朋友都没时间搭理。


    宴淮在分公司陪了她几天，直到今天不得不赶回阜临，这才凭着这么点理由得以拉她出来吃顿饭。


    饭桌上，宴淮跟她说起了回延城去见他父母的事。


    蔺佳亦咬着筷子，犹豫道：「会不会太快了？」


    宴淮心想，这就算快了？那要是跟你讲他想尽快订婚结婚是不是得吓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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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我们的关系跟朋友和家人都说了，我妈和我爸都非常希望能见到你。」


    蔺佳亦紧张地说道：「不是在宴会上已经见过了吗？」


    「那怎么能一样？」宴淮拉着她的手：「这次，我特别想把女朋友介绍给我的家人。」


    听他说「女朋友」这三个字，蔺佳亦心里也甜蜜蜜的。想了想，反正早晚也要见，于是说道：「那能不能等我忙完手上的工作，这个方案大概还有一个星期就能定下来了。」


    「好。」


    宴淮现在是有女朋友就万事足，什么都依着她。


    *


    十二月中旬的时候，蔺佳亦忙完工作，直接跟宴淮乘坐私人飞机去往延城。


    飞机直接落在宴家的机坪上。透过窗外，看见许多人站在寒风里迎接，她心里的紧张达到了顶峰。扯着宴淮的袖子说道：「我一会儿该做些什么？你妈妈我见过了，但之前看你爸爸好像挺严肃的，他会喜欢我吗？」


    宴淮低笑了下：「你放心，我妈对我找对象的要求不高，长得好看的就行。」


    「那你爸呢？」


    「大概......」宴淮想了下：「只要性别是女，他是没什么意见的。」


    「......」


    蔺佳亦被他牵着下了飞机，迎在最前头的是两个裹得圆滚滚的糯米糰子。


    「小舅舅回来啦回来啦！」


    两只糰子扑上来就围着宴淮和蔺佳亦转，其中一个小糰子歪着头打量蔺佳亦，奶声奶气地问：「这个就是小舅妈吗？」


    蔺佳亦有点脸红，不知道怎么接这话。但宴淮却厚着脸皮说道：「没错，这就你们的小舅妈，怎么样，喜不喜欢？」


    话音一落，他腰肉就被拧了下，「唉哟」一声夸张得很。


    两个小糰子也注意了这番动静，刚才扯衣服抱腿的动作瞬间弱了下来，悄悄地交头接耳：「小舅妈好兇啊。」


    两人自以为说话小声，但蔺佳亦听到后更加不好意思了，不着痕迹地剜了宴淮一眼。


    宴淮边走边给她介绍：「这是双胞胎两兄妹，我小姨的孩子。」


    「对了，你得做个心理准备。」他冷不丁凑近提醒道。


    蔺佳亦紧张的心忽地一提：「什么？」


    「就是...」宴淮见她如临大敌的样子好笑，「今天要见的估计不止我父母，还有一点点亲戚。」


    两人被糯米糰子和一众管家佣人簇拥进宴家大别墅。蔺佳亦在进门之前还想着，不止他父母，那应该是上次宴会见到的宴老爷子也来了，又或许是糯米糰子的父母也在。


    心里准备是做了那么些，但没想到一进门。


    好傢伙，岂止是一点点亲戚，整个大厅都坐满了人。


    宴家的大别墅上下五层，还带着独立电梯，光大厅都占了单独一层，此时却人满为患。


    后来根据宴妈妈领着介绍，什么大舅小姨姑妈堂哥表叔之类的血亲的嫡亲的不那么亲的，基本上都来了。


    蔺佳亦脑子迷迷煳煳，光顾着礼貌地笑了，谁也没记住。


    这场亲戚见面，隆重又热闹，愣是展开了两个小时，据宴淮说都是宴氏集团的人，这次过来估计也是想打探打探风声。


    为此，蔺佳亦拿出了对待客户的十二万分精神，礼貌周到地应酬起来。


    最后等送走了亲戚，她笑得脸都快僵了。


    宴妈妈看出蔺佳亦有些不适应，于是体贴地提醒道：「宴淮啊，你们路上也累了，先带佳亦去休息。中午你爸亲自下厨，咱们一家人好好吃个饭。」


    蔺佳亦感激地向她投了个眼神，然后被宴淮领上了五楼。


    宴家人口不多，宴老爷子自己单独住南湾湖畔别墅，那么这里只有宴淮父母居住。


    据宴淮介绍，他父母住二楼，三楼是娱乐休闲的地方，四楼是健身房和游泳池，五楼就是宴淮自己的领地。


    宴淮带着蔺佳亦进了电梯，直接到了他的卧室。


    才刚刚关上门，他就从身后将人一把搂住，下巴窝在她的脖颈间。


    「怎么样？还习惯吗？」


    蔺佳亦矜持地打了个哈欠，点头：「还好，就是有点太困了，你先放开我，我脚疼。」


    为了见晏家父母，她今天很细緻的打扮了下，光鞋子就选的十公分的细高跟。应酬了那么久，这会儿是真的酸痛。


    她也顾不得形象了，整个人放缓身子，将鞋子踢在门边，赤着脚踩在地毯上。


    然而没走两步，冷不丁被宴淮打横抱起，吓了她大跳：「你做什么？」


    宴淮没说话，将她抱到大床上，随后就是躺在一旁支额看她，唇边是压不住的笑意。


    「佳亦，我真的很开心。」


    蔺佳亦眨眨眼：「开心什么？」


    宴淮低下头亲她一口，「开心你在我身边。」


    自从两人谈恋爱以来，宴淮时不时就这么肉麻兮兮地说话，蔺佳亦实在难以招架。


    她脸颊微微泛红，扯过一旁的枕头蒙住他的脸，兇巴巴地：「你能不能正常点？」


    「拿出你当年高冷龟的气势来，」蔺佳亦说：「你好歹也是kt的总裁，总这么不正经，被人知道了不好。」


    「高什么龟？」宴淮一把挥开枕头，捏着她下巴恶狠狠地问。


    然后没等她回答，立即俯下身子朝那不安分的红唇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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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跟宴家人一起吃过午饭，蔺佳亦却睡不着了，宴淮心血来潮拉着她出门。


    「去哪里？」她问。


    「带你去个地方。」


    直到上了车，宴淮都还神神秘秘地不肯说。


    两人坐在后座，宴淮摩挲她的手，突然问道：「我妈刚才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什、什么意见？」蔺佳亦装死。


    「我们年底前就订婚怎么样？」宴淮问。


    「会不会太早了？」蔺佳亦说道：「离过年也没两个月了。」


    「不早。」宴淮捏着她的手，半分乞求半分撒娇：「我过完年就二十六了，可以结婚了。」


    「......」蔺佳亦小声说：「但我总觉得自己才大学毕业。」


    「而且，还没准备好呢。」她说。


    「你要准备什么？」宴淮追问。


    蔺佳亦其实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就是心里有点不踏实。觉得这些日子以来像做梦似的，生怕梦醒了，这一切都不存在了。


    他这么美好，美好得不真切，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否有信心抓住一辈子。所以对于这么快订婚，心里总有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可以再等等吗？」她说。


    「等多久？」宴淮抵着她的额头，垂眸道：「我快等不及了。」


    「......」


    忽然，勐地一阵剎车，蔺佳亦身体不可控制地向前倾，就在差点撞到前方座椅时，及时地被宴淮给抱住了。


    「怎么了？」宴淮问司机。


    司机说：「前面的车突然停了，我下去问问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司机说道：「哦，是前面的车遇到了行人横穿马路，那个女司机也自己吓了一跳。」


    「既然没事，那就走吧。」宴淮淡淡地说。


    但话才说完，前面那辆车驾驶座的门打开了，下来一个女人。她脸上带着点惊喜的神色走到宴淮的窗边敲了两下：「诶？我刚才从后视镜见到你的车牌，没想到这么...」


    「巧」字还没说出来，她就看见了坐在宴淮旁边的蔺佳亦。


    来的人正是徐玟。


    她愣了下，视线下移，见到两人食指紧握的手，脸色不大自然地跟蔺佳亦打了个招唿。


    出于礼貌，宴淮带着蔺佳亦下车跟她也打了个招唿，顺便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上次在宴会上你应该见过。」


    徐玟脸上的笑意快维持不住了，忍了忍，终于忍不下去，当着蔺佳亦的面一副大度的语气：「宴淮，你现在谈个把女朋友，我尊重你，只不过你总得顾忌下宴徐两家的面子。」


    宴淮不失风度地笑了笑：「你恐怕误会了什么，我跟佳亦很快就要订婚了，我的父母也同意此事。」


    「怎么可能？」徐玟不可置信。


    这几年来，宴淮没有交女朋友，而且跟她关系不错。另外，外界都知道徐家和宴家要联姻，她圈子里的小姐妹们每次都要拿宴淮这个未来未婚夫调侃她。


    在她们的调侃声中，徐玟一直对两家联姻深信不疑。


    「你怎么可能跟她结婚？」徐玟脸上的表情彻底龟裂：「她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


    「宴淮你疯了吗？」


    宴淮的脸沉了下来，攥紧蔺佳亦的手，正想说什么，蔺佳亦先一步开口了。


    「徐小姐，」她脸上带着得体的笑，但声音没什么温度：「宴淮没疯，但我觉得，你可能需要去医院看一看。」


    「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蔺佳亦继续说：「但也希望是最后一次见到你。」


    她扯了下宴淮：「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个地方吗？走吧。」


    .


    直到上车很久很久，宴淮都还不错眼地盯着她。


    「看什么？」蔺佳亦被徐玟那番话弄得心情不好。


    宴淮夸张地缩了缩脖颈，谨小慎微地：「我侄子们说得没错，你真的好兇。」


    蔺佳亦斜眼过去：「你后悔了？」


    宴淮忽地捉弯起嘴角，捉着人勐亲一口：「不后悔，而且，我很喜欢你刚才在乎我的样子。」


    然后又继续说道：「找在高中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很兇。」


    蔺佳亦挪开脸，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还是蔺晖来学校找她要钱的时候。那时候她被蔺晖堵在学校外的巷子口威胁，宴淮刚好路过打抱不平。


    最后蔺晖被他恐吓走，蔺佳亦还兇巴巴地骂了他一句：「关你屁事！」


    此时想起来，那些灰暗的记忆，此时在宴淮面前突然变得没那么痛苦了。她会心一笑，开玩笑道：「所以你别惹我，我这人凶起来还会打人的。」


    宴淮立即举手乖乖保证：「你放心，我绝不敢惹你，你说东我就不走西，你说南我就不往北。」


    两人在后面打情骂俏，苦了前面开车的司机大叔，一把年纪了还要承受小年轻甜掉牙的腻歪，鸡皮疙瘩起一身。


    很快，车子停了下来。


    蔺佳亦朝车窗外看去，宴淮居然带她来了延城第三中学的门口。


    她惊讶：「你怎么想到要带我来这？」


    宴淮牵着她的手下车：「一直都很想再回来看看，正好你也在，就干脆一起来了。」


    两人走到门口，等了会儿，里头出来个带着黑边框眼睛、有点矮胖的的男人，约莫四十多岁的模样。


    见到宴淮边打量边笑道：「这是宴淮啊？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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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了眼宴淮旁边的人，总觉得熟悉，迟疑地问：「她好像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


    宴淮笑着问蔺佳亦：「姚主任，你还记得吗？」


    怎么会不记得？


    她们学校的政教处主任，平时不苟言笑，威严得很，逮着犯错的学生就是好一顿训。蔺佳亦没被他训过，但每次见他背着手巡逻班级，心里也毛毛的。


    她伸手过去：「姚主任您好，我是蔺佳亦啊，您还记得吗？」


    姚主任将眼镜又扶正了些，大嘆一声：「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我们一三届的校花。」


    他跟门卫处打了个招唿，然后带着宴淮和蔺佳亦进校园，师生重聚的和谐画面还没维持多久，他就立即老职业病上身，板着脸道：「你们俩怎么回事？高中时背着我偷偷谈恋爱，现在还敢光明正大手牵手回来，以为我管不着你们了是吧？」


    他指了指宴淮：「尤其是你，我记得以前逮着你很多次了吧？屡教不改。」


    宴淮从来就没怕过他，更何况现在，他光明正大地扬了扬跟蔺佳亦牵着的手：「姚主任，我改不掉了，以后也不打算改，您就使劲骂吧。」


    姚主任没好气地摆摆手：「去去去，算了，懒得跟你计较了。我就带你们到这里，离放血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你们看着点啊。」


    姚主任一副山大王下山巡逻的模样，背着手又继续抓纪律去了。


    宴淮和蔺佳亦在林荫道上慢慢走着：「才几年时间，学校改变了很多。」


    蔺佳亦也点头，故地重游，心情也很感慨。


    两人走到校餐厅，宴淮瞧了下门口左边的小卖部居然还在，他对蔺佳亦说道：「你知道我那时候跟你在一起最想做什么吗？」


    「什么？」


    他拉着蔺佳亦走到小卖部面前，跟大爷买了碗关东煮，两人找了个餐桌坐下来。


    「我以前见过别人跟女朋友在一起，都互相餵对方吃东西。那时候我一直想尝试来着，但你每次都是一副『你好幼稚』的神色，我为了在你面前保持面子，就一直没敢尝试。」


    蔺佳亦噗嗤笑出声，说道：「难道你不觉得互相餵东西真的很幼稚吗？」


    宴淮气闷地将一颗丸子塞进她口中：「你不觉得挺有意思么？」


    他将竹籤放进蔺佳亦手中，傲娇地命令道：「快，到你了。」


    「现在，立刻，马上，餵你的男朋友。」


    「......」


    蔺佳亦学着他，也叉了颗鱼丸送进他口中：「满意了吗？」


    「还差一点点。」宴淮说。


    「哪一点点？」


    宴淮神神秘秘地将她拉出餐厅，餐厅旁边有块茂密地小树林。这时已经是冬天，树叶稀稀拉拉地，杂草也枯了。


    树林正中央有个小湖泊，勉强算得上景致不错。


    宴淮将人堵在棵粗壮的树干下，在她耳边坏坏地唿了口热气：「我以前听周程说，没进过鸳鸯林的情侣容易分手。那时候我就想拉你进来的，但是还没等到机会，你果然就跟我分手了。」


    「这事我一直耿耿于怀。」


    「所以，」蔺佳亦一言难尽地看着他问：「你今天带我来这就是想来这约个会？」


    「嗯。」宴淮忍笑，意味深长地问道：「你知道来鸳鸯林约会的人都做些什么吗？」


    蔺佳亦涨红着脸，她怎么不知道。以前每晚下自习回宿舍都要经过的，遇到月色皎洁的晚上，她还能看见有人搂搂抱抱呢。


    他不是想在这......


    为了印证她猜想正确，宴淮忽地低下头封住她的唇，呢喃道：「佳亦，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早就......


    原来那时候他就是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学渣了，蔺佳亦被他吻得迷迷煳煳之际，如是想。


    *


    两人赶在学生放学的前半小时离开了。


    出了大门口，蔺佳亦的脸还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似的。原因无他，宴淮堵着人在树林里亲的时候，居然被姚主任逮了个正着。


    按着姚主任的意思，原本以为是学生逃课在那里，没想到走近一看，居然是宴淮。


    姚主任老脸尴尬，蔺佳亦也尴尬，唯独宴淮脸皮厚得都能跟轮胎比了，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跟姚主任聊上两句风景不错什么的。


    蔺佳亦又羞又气，甩开宴淮的手就钻进车里。宴淮摸摸鼻子，心情惬意的也钻了进去。


    「我们现在回去吗？」好一会儿，蔺佳亦才问道。


    「你还想去哪里？」宴淮问。


    话音刚落，蔺佳亦的电话响了，她盯着电话号码迟疑了下。


    「谁打来的？」宴淮看了眼手机屏幕，上头显示「杜邵」。


    蔺佳亦没迟疑太久，摁了接听键，直接问：「有什么事吗？」


    杜邵说道：「佳亦，你妈妈又住院了，这次有点严重。」


    「你...」他试探地问道：「能不能来看看她？」


    「她让你打电话的？」


    「嗯，」杜邵也不隐瞒：「她很想你，昨晚上我在病房陪着的，听她念你的名字念了一晚上。」


    闻言，蔺佳亦突然疲惫地唿出一口气，神情淡淡的，也不知想什么。良久，她才说道：「把地址发过来吧。」


    宴淮也听见了她们的对话，握紧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我陪你一起，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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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舒琴的病是在她这个年纪常见的一种病。但薛舒琴也许是这些年过得不好，忧心积虑，就显得格外老得快。


    蔺佳亦到的时候，薛舒琴正躺在病床上喝粥。


    她懵了下，薛舒琴也懵了下。


    十几年没见，两人就像看陌生人似的，客套又疏离，薛舒琴还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怎么来这么快？」她放下保温桶，抽纸巾擦了擦手：「你一直在延城？」


    「我今天早上到的。」蔺佳亦没什么表情，补充道：「有点事过来这边。」


    「哦，」薛舒琴眼里将将亮起的光芒又暗了下去，侷促了片刻，才看到蔺佳亦身边还站着一人。


    她问道：「这是......你对象？」


    宴淮礼貌地问候一声：「阿姨好，我是她男朋友，我叫宴淮。」


    蔺佳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宴淮会意：「我出去打个电话，在外边等你？」


    蔺佳亦点头。


    病房就薛舒琴一人，宴淮一走，杜邵也识趣地离开，带上门，将两人留在室内。


    空气安静了十几秒，薛舒琴垂下眼，说道：「你能来看妈妈，妈妈已经很高兴了。妈妈这病是老毛病，医生说治不好，只能药物抑制。情况好的话可能还有几年可以活，但要是......」


    「你让杜邵喊我来有什么事？」蔺佳亦打断她：「有事就快点说吧，我比较忙。」


    薛舒琴愣了下，看着面前这个十几年没见，除了依稀记忆中相似的眉眼，浑身上下都写着跟她不熟。


    渐渐地，她眼眶湿润，哽咽出声：「佳亦，这些年是妈妈对不住你。妈妈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是真的跟他过不下去了。」


    蔺佳亦在来之前，甚至在进门看到薛舒琴之后，心里没有任何波动。可此刻听她这句话，隐没眨伸出的怨恨与失望又被勾了起来。


    她努力忍着颤抖的身体，好半晌才质问：「你过去下去了，那你当时有没有想过我？」


    「我被她关在屋子里殴打的时候，大冬天被他扯头髮丢在门外的时候，被他的债主威胁的时候，甚至被舅舅一家人冷暴力的时候，我那时候多......」


    她忽地止住声音，这样的质问已经没有意义。她甚至不想在一个对她来说像陌生人一样的人面前，表现这种脆弱的一面。


    她努力缓了缓情绪，冷漠地说道：「你放心，看在你生我的份上，我以后会赡养你。但是......」


    蔺佳亦无视薛舒琴悔恨痛苦的模样，继续道：「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就像你当年消失一样，继续消失下去。」


    「这是我这么多年来见你的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放在桌面上：「这是我这两年来存的钱，密码写在了背面，你想怎么用都与我无关，以后每个月我也会定期存进来。」


    她顿了顿，转身道：「不见了！」


    刚走出门，就听见身后薛舒琴痛哭出声。


    *


    第二天，宴淮和蔺佳亦就离开了延城，但是从延城回来后，她心情一直都比较低落。


    对于她的家事，宴淮不知如何插手，只能尽量陪在她身边。蔺佳亦看得出他正在努力用他的方式笨拙地安慰，多日的阴霾因着这个鲜活的热情的人，也渐渐散去。


    因这分部的项目其中一个关键投资方在阜临这边，刚好就交给蔺佳亦跟踪，所以宴淮直接将蔺佳亦暂时掉回了kt。


    再次回到kt，虽然只隔了不到半个月，但在蔺佳亦觉得仿佛过了很多年似的。


    原因无他，她跟宴淮的关系变了。


    宴淮公布了两人的关系后，几乎全世界都得到了消息。曾经策划部的同时纷纷发微信来祝府，好友段曼青也打了好几个电话。就连李颜，也低调地发了「恭喜」两个字。


    这次刚踏进kt，王珊那边就得到了消息，一早就丢下工作跑来见她。


    「小蔺，」她好奇得很：「我听说你以前就跟晏总认识了？」


    她说得委婉，实际上蔺佳亦跟宴淮高中谈过恋爱的事，早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


    没等她回答，王珊「啧啧」几声：「你真是嘴巴太严了啊，瞒得我们好苦。」


    蔺佳亦笑：「主要是这事过去很多年了，没什么好提的。」


    「天吶，」王珊又问：「跟宴总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你不知道，自从你们公开后，公司里的女同事个个都酸得不行了。」她拿下巴悄悄示意了下不远处打量她们的人。


    「估计现在心里都还在嫉妒羡慕吧。」王珊笑道。


    公司这些人的反应，蔺佳亦早上进kt就已经感受到了。最深刻的莫过于助理团的这几个同事，一改往日冷漠姿态，对她突然热情起来。


    老实讲，这种热情令蔺佳亦挺不自在的。


    她淡淡地笑了笑：「对了，还没来得及恭喜珊姐升职当组长呢，怎么样？还适应吗？」


    王珊摆手：「害，我在策划部干了多年，也算驾轻就熟了。倒是你，宴总搞这么高调，那你们是不是奔着结婚去的啊？」


    不是王珊八卦，而是她作为蔺佳亦的好友兼同事，实打实地关心她。因为两人恋情公布之后，虽然有很多羡慕嫉妒的声音，但也有一些「两人可能只是玩玩罢了」这样的说法。


    毕竟在众人看来，蔺佳亦和宴淮的身份地位相差都很大，实在是不大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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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佳亦也清楚王珊这么问的意思，她沉默了片刻，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怎么说呢，宴淮对她真的很好，宴家人对她也很好，但她总觉得自己不配得到这么好的东西，因为身份的自卑，也因为爱情的美好患得患失。


    .


    送走王珊后，蔺佳亦在之前的办公桌上坐下，继续整理文件。


    没过一会儿，就收到了宴淮发来的微信：【我大概还有半个小时结束会议，下班之后先别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蔺佳亦问：【去哪里？】


    宴淮：【定了家餐厅，听说菜式不错。】


    蔺佳亦：【但我今天跟客户约了，合同里有项条约需要改一下。】


    宴淮：【推了。】


    蔺佳亦不满：【你怎么这么霸道？我若是失约了不也是有损kt形象吗？】


    宴淮：【那就交给小刘，让他去。】


    宴淮：【就这么说定了。】


    「......」


    蔺佳亦看了眼时间，离下班还有四十多分钟，她整理好文件，打算去跟小刘说一声。但还没等她离开座位，小刘就跑过来了。


    【蔺小姐，我收到宴总吩咐，过来交接工作。】


    蔺佳亦手机这时突然响起，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抬头跟小刘说道：「稍等一下。」


    然后接起：「餵？」


    杜邵：「佳亦，延城早间新文你看了吗？」


    蔺佳亦问：「怎么了？」然后边打开电脑搜索早间新闻。


    新文第一栏，红字加粗的标题写着：【逃逸四年抢劫且杀人未遂犯罪团伙被擒获】


    她点进去看，新闻报导的是一件大型抢劫杀人未遂案，因涉案数额庞大，案件也颇是令很多人关注。


    图片中，警察擒获了数名犯罪分子，在后面比较暗的角落，依稀看见蔺晖的身影，他正被一名警察反手扣住。


    缄默片刻，蔺佳亦淡淡说道：「看到了，是好事。」


    电话那头，杜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听说判了有期徒刑十六年。」


    「嗯，」蔺佳亦边收拾桌面上的东西，问：「还有其他事吗？没有就先挂了。」


    挂电话后，她将文件资料递给小刘，然后拎着包，先出了kt大楼。


    .


    宴淮的司机是在kt广场的喷泉旁找到她的。


    他匆匆忙忙地、谨慎又惶恐：「蔺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宴总刚刚给我电话说，他会议临时延迟了，让我先带你去餐厅。」


    「好。」


    .


    宴淮定的餐厅，是市中心最繁华也是最高档的一家六十八层的空中旋转餐厅。


    站在这里，不仅可以俯瞰整个阜临的夜景，而且还可以仰望天空繁星。因为餐厅的正中央，是一块巨大的圆形玻璃天窗，只需要仰头，就仿佛置身星河。


    这是里情人约会必来的地方，但费用也极其昂贵，人均消费就是上万起步，以前蔺佳亦听说过但没来过。


    这会儿她站在旋转餐厅中央，边打量边奇怪地问服务员：「为什么今天一个客人都没有？」


    服务员笑道：「蔺小姐，宴总已经包场了。您先请坐，宴总很快就到。」


    服务员说很快，宴淮也在微信里说很快，但蔺佳亦还是等了很久。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夜景。也不知道今天是谁在表白，还是什么的，突然有热气球腾升，一个、两个......而后是越来越多。


    具体多少蔺佳亦数不清。热气球上放满了鲜花，边上还镶嵌了一一整圈led灯带，在半空闪耀成一个love的队形。


    美得如童话般梦幻。


    蔺佳亦欣赏了一会儿，还拿手机拍了个照片发给宴淮，问他：【你什么时候到？来晚了就错过美景了。】


    宴淮秒回了个ok的手势，然后说：【十分钟就到。】


    蔺佳亦嘆气，喝了口果汁，继续支额看外边夜景。


    这时热气球已经全部缓缓腾升看不见，外头之前还闪亮的大厦也突然间灯光全部熄灭，瞬间，仿佛整个城市陷入黑暗似的。


    但不过片刻，十数座大厦灯光又同时全部亮起。


    与此同时，大厦整齐划一地从上至下滚动出一行字幕：【蔺佳亦iloveu】


    蔺佳亦突然唿吸一滞，还以为自己看眼花了，使劲闭了闭眼，确定就是自己的名字。


    心底随之涌上一种猜测，令她心间狂跳。


    果然，一行字母滚动结束后，另一行又继续开始：【嫁给我好吗】


    此时此刻，她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但在这一刻，她突然泪奔，捂着嘴激动得说不出话。


    她甚至觉得这么多天来，那种因为怀揣美好爱情而患得患失，那种小心翼翼，那种故作平静的忐忑，原来是多么可笑。


    宴淮还是最初的那个宴淮，纯情且热烈地爱着她。


    就在她哭得像个傻子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性感低沉的声音。


    「喜欢吗？」


    蔺佳亦转头看过去，泪眼盈盈地，觉得今晚的宴淮格外妖孽好看，还格外蛊惑人心。


    「喜欢是喜欢，但你搞这么大阵仗，明天又要上新闻了。」蔺佳亦带着浓浓鼻音娇气地责备道。


    宴淮勾唇笑。


    而后，在她的目光中，缓缓地单膝下跪，边掏出一枚戒指。


    他眼里似装满了璀璨星河，带着无数的欢喜和惊艷，一字一顿地问：「蔺佳亦，你愿意嫁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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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剧终--------


    第五十四章 番外


    象澜集团宴大少爷惊动半城的豪华求婚,毫不意外地上了新闻热搜。


    蔺佳亦当晚感动是很感动，但作为整件事的焦点，她又觉得挺不好意思的。索性任性翘班,第二天上午就悄悄买了机票回分部,打算躲一阵子。


    蔺佳亦下飞机时,才发现宴淮途中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


    她心虚地回了微信过去：【那个......我到分公司这边了。】


    还冠冕堂皇地扯了个理由：【项目方案有地方要修改一下,事情急所以没来得及告诉你。】


    宴淮坐在办公室,盯着手机无奈又好笑：【你打算躲多久？】


    【谁说我躲了？】蔺佳亦底气不足：【我真是来办事。】


    【那你未婚夫怎么办？】宴淮委屈地问：【就这么撒手不管了？】


    蔺佳亦：【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别人管？】


    【你不是别人。】宴淮输入：【你是未来的宴夫人,我郑重提示你，你有责任且义务对你未来的丈夫负责。】


    「......」蔺佳亦站在机场外等出租呢,看了这段不要脸的话,脸颊红红的。


    刚好计程车来了，她赶紧说道：【不说了，我现在忙了。】


    蔺佳亦拖着行李箱回到员工宿舍的时候,张依依正准备出门。


    她冷不丁地见蔺佳亦哼哧哼哧拖着行李箱,愣了下,好半晌才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


    「你不是昨天才......」张依依看了下手机公司内部群正在劲爆谈论的人物，此时站在自己眼前,迟疑道：「宴总呢,你们刚求婚怎么就来这了？」


    蔺佳亦没好意思说是躲舆论,她一本正经地道：「哦,就上次你说的方案要修改一下,我就赶过来了。」


    张依依一言难尽地：「也不用这么急的。」


    她赶时间出门,索性也不纠结这个，走之前笑着说道：「恭喜你啊。」


    *


    蔺佳亦东西都是现成的，也不用怎么收拾,眼看还有点时间，就想着去公司把需要的文件带回来宿舍办公。


    但她刚踏入分公司大门，整个人就被围观了。


    十分钟后，分部公司总经理亲自找过来跟她热切慰问。


    蔺佳亦：「......」


    她不着痕迹挪到张依依身边，问：「这边也都知道了？」


    张依依头也没抬，面无表情地把公司微信群打开，里头上百上千条话题都是围绕她们两人求婚的。


    还有图有视频，剪辑得像拍电视剧似的。


    尤其是那枚十克拉的钻戒，大大的特写，引起了群里无数女同胞的尖叫。


    【awsl，宴总太帅了！】


    【呜呜呜呜呜有生之年我能收到这样的戒指我也死而无憾了！】


    【不不不，我不要戒指，上天只要给我这么帅的一个男朋友就行！】


    【天吶，这是什么神仙求婚啊，宴总，看我！我答应你！】


    蔺佳亦：「......」


    以至于最后，她拿了东西就赶紧离开办公楼，彻底在宿舍躲起来。


    .


    蔺佳亦忙起来忘记吃饭，也忘了时间，直到肚子响起来才发现已经晚上八点了。她拿起手机准备定个外卖，就立即进来了个陌生电话。


    蔺佳亦接通：「你好？」


    电话那头的人说：「蔺小姐您好，您有一个快递正在楼下，麻烦您下来取一下。」


    「？」蔺佳亦狐疑：「我没有买东西啊。」


    「哦，是宴先生买的，写的收货人是您的名字。」


    挂了电话，蔺佳亦披了件外套就下楼。然而刚刚走到楼下大门口，左看看又看看也没看到送快递的人，正想打电话问一下。


    突然，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想我了吗？」淡淡的烟松香气袭来。


    蔺佳亦没好气地拧他：「你吓死人了，怎么不声不响的就来了？」


    「打你电话没人接，」宴淮气闷地说：「你自己看看我打了多少个电话？」


    蔺佳亦这才想起，自己为了工作不被打扰，都是调静音的。


    「你吃饭了吗？」她问。


    「还没，我会议结束就直接飞过来的。」他牵起她的手说道：「走，陪我去吃饭。」


    两人去了附近餐厅，吃过饭之后，已经是晚上快十点。蔺佳亦本来想回宿舍继续忙工作，但宴淮千里迢迢过来，又不好那么快赶他走。


    想了想，说道：「我陪你再走走？」


    「好。」


    北方天气太冷，两人沿着街道没走一会儿，蔺佳亦就受不住了，「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


    宴淮眼巴巴地看着她，语气委屈：「我想你了，你就不想我吗？」


    蔺佳亦忍了忍，小声地说了句：「我也是想你。」


    她不善于说情话，更不善于说这种肉麻的情话。她不知道别的情侣谈恋爱是什么样的，会不会也向她这样，站在他面前就忍不住想撒娇，想傻笑，想亲他。


    而且她也遵从了本心，踮起脚尖飞快地亲了宴淮一下，正要退开时，腰上被他的手一拢。


    两人站在黄昏路灯下，宴淮加深了这个吻。


    也不知道亲了多久，宴淮不能自持地问：「佳亦，今晚不回去了，嗯？」


    蔺佳亦也不清楚自己是被他亲得心跳加速，还是被他这句话问的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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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灼灼地目光下，她终于点头。


    .


    回酒店的途中，两人牵着手安静的走着，谁也没说话。直到进了酒店，直到上了电梯，直到出了走廊。


    两人的手都牵出汗来了，各自都挺紧张的。


    那种无形的欲在从两人紧握的手指间蔓延，进入四肢百骸，终于在进房门的那一刻到达了顶点。


    只听门一关，宴淮勐地将人抵在墙上，灼热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下来。


    落在她唇间，落在她脖颈，落在她锁骨，又继续流连而下，落在她丰盈之中。


    「宴淮...」蔺佳亦挺着身子气若游丝地：「不要在这里，外边会...会听到。」


    宴淮的动静实在太大，蔺佳亦艰难地抽出一丝理智，担心过路的人会听见，她推了推那颗固执的头颅：「别...轻点...」


    宴淮忽地将她高高抱起，此时此刻，他眼里的欲浓得像漆黑的墨汁，却又明亮得像星辰。


    他抱着人飞快地走近室内，用脚踢开主卧的门，三两步走到床边。


    蔺佳亦只觉得一个天旋地转，自己就被掷入柔软的被褥间。她红着脸，闭着眼睛，不敢去看宴淮此刻的模样。


    蔺佳亦的衣裳早在进门的时候就被宴淮剥开了，此时只余一条半身裙挂在身上。她睫毛颤抖的厉害，全部感官都集中在他温热的指腹。


    他像个拨弄琴弦的高手，专注且游刃有余。迷恋、狂热、悸动纷至沓来。


    「佳亦...」宴淮声音低哑，「喜欢吗？喜欢这样吗？」


    他的唇又落留下来，噙住她的红唇，咽下她所有动听的气息。


    良久，他越过一旁，扯了张纸巾擦拭，随后又在她耳畔低低笑道：「这么多。」


    蔺佳亦被他打趣的话惹得脸颊绯红，别过头恼羞成怒地「哼」了一声。不着痕迹地翻了个身，掀开身下被子想盖住，却又被他扯了去。


    蔺佳亦脸红红地：「做什么？」


    「你等下就知道了。」他笑得坏入骨子里。


    她别过脸，「那你能不能把灯关了？」


    正在兴头上的男人，又怎么会同意？他退开少许，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番美景。只将一旁撩着的衣裳拉过来遮住她眼睛。


    然后就覆了下去。


    那一刻，两人仿佛期待了许久似的，不由得都低嘆出声。


    途中，他的唇继续寻了过来，声音低低哑哑地：「佳亦，我爱你！我爱你！」


    蔺佳亦也沉醉地回吻他：「宴淮，我也爱你！」


    然而，她的这句话却突然刺激了男人的神经。他顿时不管不顾地发起狂来，惹得她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颤慄。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窗外寂静的夜又下起了小雪，屋内的人才停歇。


    宴淮视若珍宝地搂着怀中柔弱无骨的人，痴恋地在她发间亲了又亲，呢喃道：「余生，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