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竟然是一口锅[快穿]》 第1页 《等等，我竟然是一口锅！[快穿]》作者：豆腐军团【完结】 文案： 唐斯文在吃包子时，被噎死了。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已经穿进了一个游戏世界，还被绑了个系统。 系统贱兮兮地告诉唐斯文，考虑到他的爱好和特长都是吃，系统让他穿成了——一口锅。 一口不能说话，不能动，npc专用的道具锅。 唐斯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踹进了游戏剧情，喜提英气逼人npc一枚。 然而，npc秦越拿到这口锅后，立马做了两件事： 1、往锅里下毒； 2、销毁罪证，把锅给砸了。 真.碎了一地的唐斯文：「系统，这个开局太魔幻了，能不能给我换一个？」 这是一个，一口陷入绝境的锅，不断组合各种技能，终于把自己变回了人，同时和男神组了cp的故事。 外表呆萌内心强悍冷静受x貌似狠戾实则温柔隐忍攻。 【高亮提醒】 1、全程1v1，攻受都很专一，没有白月光；真相在后期都有解释。 2、攻受都智商在线，放心食用。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系统 快穿 升级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越，唐斯文 ┃ 配角：秦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穿成锅以后，他恋爱了 立意：困境中不屈不挠，最终冲破桎梏获得成功。 第1章 穿了 唐斯文23岁，大学毕业刚一年。 他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如果「吃」不算是爱好的话。 从学生时代开始，他就热衷于搜集城里各个角落的美食。街边推车大爷卖的卤猪蹄儿，胡同里支个摊儿卖的麻辣烫，地铁边小贩叫卖的烤红薯，他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他不光吃，还记录。他有个微博小号，上面全是各种食物的照片和评价。 这天早上，他在一家包子铺门口排了15分钟，终于买到了一袋正宗生煎包。 他一边美滋滋的吃着滚烫的生煎包，一边掏出手机拍照。 正准备上传时，他听见背后一个威严的声音：「小唐，现在已经9点零1分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吃包子？」 唐斯文手上一抖：「糟糕，是主管！」 他着急忙慌的要把包子吞进肚，然而……包子真的是太烫了。 他咽了几下，没咽下去，反而被呛得喘不过气。 接着，他两眼翻白，居然就这么被呛得背过气去了。 等他醒来时，周围一片黑暗。 他想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他想抬抬手指，发现自己根本感受不到手指在哪儿。 「莫非我被一个包子噎得瘫痪了？」唐斯文难以置信。 「没有哦。」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了起来。 随着那个声音响起，唐斯文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能动了，眼前是一片闪着幽光的暗蓝色。 他在脑子里缓缓打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您没有瘫痪哦，宿主您只是被噎死了而已。」软糯糯的声音听上去怎么有几分幸灾乐祸。 「我死了？！我不是在医院？！等等，那你是谁？」唐斯文在脑子里大喊。 「宿主您真是不太聪明呢，我很明显就是您的系统啊。总系统检测到宿主死前还有执念，所以好心的把您送到了这个天书游戏世界中，让您有机会完成执念。怎么样，我们总系统很仁慈吧，很善良吧，您是不是很想给总系统点个赞呢？如果您想点赞的话，请在系统面板上选择大拇指符号哦。」 唐斯文眼前浮现出了一个漂浮的面板，上面只有一个选项：一个巨大的大拇指。 唐斯文盯着那个大拇指，想了想：「如果我不选呢？」 软糯糯的声音冷淡了些：「如果您想点赞的话，请在系统面板上选择大拇指符号哦。」 所以不选无法继续对话是吗。唐斯文看着面板，伸手按了下去。 「叮！」 漂浮面板消失了。系统很开心的说：「宿主您真配合。现在我来介绍一下您在游戏世界中的新身份哦。总系统检测到，您生前的爱好和特长都是和『吃』相关的，所以您的新身份，也是和『吃』有关的呢。」 唐斯文这下有些期待了，内心不断苍蝇搓手：所以我在这个世界里是什么？厨王？食神？小当家？ 系统故意停了两秒，拉长了声音说：「您现在，是一口锅。」 我是……什么……？ 唐斯文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一秒，他眼前浮现出一个3d图像，还是做的有点儿糙的那种：真的就是一口锅。黑乎乎的，两边带个耳朵，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图像旁边漂着四个字：「道具说明」，下面是几排小字： 【名称】汤锅 【品质】垃圾 【特效】如果操作正确的话，这口锅能把食物煮熟，轻易不会开裂。 【其他说明】无 「……我是……一口锅，并且，还是一口……品质垃圾的……锅？」 唐斯文说话都有些困难了。 「对啊。宿主您看，这是不是和食物最接近的身份了呢？如果npc操作正确的话，您每天都能快乐的炖煮食物哦！」系统的笑声非常纯真。 唐斯文艰难的咽了口唾沫：「npc？所以这口锅还是给npc用的？」 第2页 「对呀。」系统回答的理所当然。 「你刚才说，这个游戏里，我可以完成执念。如果我只是一个供npc操作的道具，请问我要怎么完成执念？！我的心愿是吃遍天下美食，可不是被人放在火上烤来烤去！」唐斯文咬牙切齿的说。 「啊，宿主，我们刚才介绍的时间有点长了，现在马上就要切换进游戏了。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在游戏过程中召唤我哦。好了，祝您游戏愉快。」系统的声音非常欢快。 等等所以你是回答不上来准备开熘了吗？！ 唐斯文在心里愤怒的喊着。 然而系统真的就沉默了 很快，唐斯文眼前的幽蓝色渐渐消散了，四周的景物明晰起来。 这应该是一个厨房。而且是老式的，华夏古代的厨房。 砖块垒成的灶台，木头制成的长长案桌，桌上摆着新鲜的蔬菜，鱼肉。 唐斯文试着想动一下——毫不意外的，他连低个头都做不到。 他嘆口气，在脑海里大喊：「系统系统。」 过了半响，那个软糯的声音才响了起来：「怎么了宿主？」 「你是不是好歹也给我介绍下这是个什么游戏啊？什么类型啊？还有我的npc是谁啊？什么身份啊？」唐斯文满是无奈。 「喔……抱歉呢……切入游戏之后，我就会和总系统切断联繫，所以，您问的问题，我也不知道呢……毕竟我只是一只垃圾道具的系统，垃圾道具的系统，又能知道什么呢……」系统打了个哈欠后，就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居然睡了？！ 唐斯文在脑海里又大叫了几声，系统毫无反应。 也是，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系统。 唐斯文的意识只能安静下来，在原地缩成一个鹌鹑，等待着被放到火上烤的命运。 「吱呀……」 厨房的门开了。有人来了。 唐斯文心里一惊，又是一喜：啊，是我的npc来了吗？终于可以走剧情了吗？ 可惜，现在他所在的位置，看不见来人脖子以上的部分，只能看到这人穿了一身深蓝色缎面衣裳，腰间缀了块白玉。从身形来看，应当是位男性。从衣裳饰品来看，不太像是厨子。 这人走到唐斯文，不，汤锅旁边，从水缸里舀出几大瓢水，倒进了汤锅里。 唐斯文本能的想躲开，当然——动弹不得的汤锅，怎么可能躲得开呢？ 「哗啦啦」，锅里装满了水。 还行，被装满水之后，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不觉得凉，也不觉得撑。 唐斯文松了口气：看来作为一个道具，在发挥基本功能时，是不会有不适感的。 蓝衣男子盛好水以后，蹲了下来，开始用火石生火。 这下，唐斯文能看清这人的脸了。 嘿哟。作为一名多年的深柜，唐斯文的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好看啊，真好看啊。这个角色是怎么捏的脸啊？怎么能这么踩自己的点儿呢？那直挺的鼻樑，那深邃的眉目，放在现实世界绝对是会让唐斯文偷偷舔屏的那种。 蓝衣男子当然不可能知道他的外貌引得一口锅想入非非了。他只是沉默着，引着了火。 当火苗蹿到唐斯文身上时，唐斯文非但没有觉得难受，反而觉得又温暖又愉快，就像在现实世界中泡进了温泉。 火唿唿的烧着，唐斯文有些飘飘然的，看着蓝衣男子走到案桌前，挽起袖子，开始打理一尾鲫鱼。 男子虽然不像个厨子，收拾鱼的姿势倒是挺熟练的。开膛破肚，浇水洗净。 很快，汤锅里的水开了。 男子把鱼倒进了锅里，转头开始切起了豆腐。 「原是是鲫鱼豆腐汤。难道这npc是在给自己的老婆熬汤？」唐斯文一边咕嘟咕嘟的冒着泡，一边想。 这时，厨房的门又开了。 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哎，大少爷，您又在亲自给二少爷熬汤呢？」 蓝衣男子「嗯」一声，缓缓道：「小舒最近身体虚弱，也就这汤，还能用上一些，做哥哥的只能这样尽尽心了。」 老妇人又道：「大少爷对这个堂弟，真是有心啊。要不，换我在这儿候着？大少爷您且去忙正经事。」 蓝衣男子道：「不必了，这汤眼看着也快好了，我稍后自己送到小舒房里。」 老妇人又啰嗦了两句，终于还是推门走了。 「原来这人不仅长得好看，还是个好哥哥啊。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游戏？等等，堂哥亲自给堂弟炖汤，炖的还是滋补的鲫鱼豆腐汤……难不成这是一个伪骨科恋爱游戏？」唐斯文不禁有些兴奋起来，连带着冒泡冒的更起劲了。 很快，汤就快好了。 虽然唐斯文现在没有舌头也没有鼻子，但他的的确确能闻到这汤的扑鼻鲜香，让他很想痛快的喝上一大碗。 然后，唐斯文眼睁睁的看着，蓝衣男子从胸前的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倒进了汤里。 瞬间，那锅鲜美的鱼汤里，就混上了苦涩的味道。 「！」唐斯文大惊，心道：「不会吧不会吧？这是什么？不会是……那种奇怪的小说里为了引发特定情节而必备的药粉吧？所以这个游戏是分级的吗？」 蓝衣男子小心翼翼的搅了搅，确保粉末全都化开了以后，再将白色的汤水盛进了一个瓷碗里，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第3页 「小舒，这应当是哥哥给你熬的最后一碗汤了……喝完这一碗，你就安心上路吧。」蓝衣男子的声音里，全是阴沉。 「上路？！」唐斯文更吃惊了。看来这药粉，比自己想的还要可怕啊。 然而，不管唐斯文有多惊恐，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蓝衣男子取过托盘，端着汤走了。 过了大概一刻钟，蓝衣男子快步走了回来，托盘上的汤碗已经空了。 蓝衣男子将碗丢进汤锅里，单手拎起锅，疾步朝外走去。 唐斯文慌张的看着眼前的景物飞一般的掠过，院落，大门，石阶…… 最后，蓝衣男子停在了河边。 接着，「砰」的一声，唐斯文被扔进了河里。 货真价实的一个甩锅。 「不不不！」唐斯文在脑海里尖叫，然而它只能在河水漫进来时，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很快，唐斯文落到了暗沉沉的河底。 「叮！」他脑海里一片亮。 「宿主您好，检测到您在接下来的十年中，将再也无法脱离河底，最终化成河底的幽魂，以吞噬小鱼小虾为乐，请问您是选择继续游戏，还是重头再来？」系统的声音无比欢快。 「重——头——再——来。」唐斯文听见这故作欢畅的声音，牙都要咬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来看文～ 连载文求收藏： 《见习魅魔的捕猎手记》，一个小恶魔试图诱捕天使，反而被天使诱捕的小甜饼 预收文： 《孽徒他黏人又爱哭》，一个精英霸总穿进海棠禁文，努力不被这样那样，最后还是要被那样这样的故事~ 《恶龙又在向骑士求婚》，一个热血憨憨小片儿警穿越后被恶龙吃干抹净的故事~ 欢迎戳专栏收藏哦！ 第2章 技能 几分钟后，唐斯文回到了那个幽蓝色的系统空间。 「系统！这怎么回事！这什么狗屁游戏！我不能动就算了，一上来就被毁/尸/灭迹了算是怎么回事？」唐斯文开始咆哮。 「啊……宿主，这个是，咳，之前的游戏说明有一点点失误。作为补偿，总系统将无偿赠予您500天书币，您可以购买各种技能哦。」系统的声音有点儿心虚。 「天书币？」唐斯文疑惑了。 「对啊。天书币是很重要的。您做为一个道具，不管是想要移动，还是发声，都需要使用技能呢。而这些特殊技能，都需要购买呢。」系统笑眯眯的解释着。 「……这么重要的信息，为什么刚才不说！」唐斯文恨不得捏碎这个假笑第一名的系统。 系统不吱声了。 过了几秒，又是那个选择的漂浮面板，上面仍然只有一个巨大的大拇指。 系统慢吞吞的开口了，似乎有几分商量的意思：「宿主您对总系统的补偿额度是否满意呢？请您点赞哦。」 唐斯文冷冷的说：「不满意。不点。」 系统沉默了半分钟，换了个委屈巴巴的声音：「宿主，如果我们把补偿额度提升到600天书币，您能点赞么？」 唐斯文还是很冷淡：「满不满意得看这600天书币能买什么。你先把技能的界面切给我看。」 他现在有些明白了，自己如果坚决不「点赞」，恐怕这个「系统」是没有办法在总系统那里交代的。 啧啧，所以系统也是打工人，不，打工统呢。 眼前的面板闪了闪，切换成了另一个界面，最上面赫然几个大字：「低等道具专用技能」，下面密密麻麻的排了很多图鑑。 低等道具唐斯文咽了口唾沫，一个个的仔细看了起来。 可以购买的技能分为三屏。第一屏是单纯物理技能，比如100天书币可以购买【移动】技能，200天书币可以购买【语言】技能，300天书币可以购买【控温】技能。 「这些技能这么便宜？那600天书币也不亏了啊。」唐斯文有些怀疑，想要戳进去看看技能详情，结果界面显示：【一个低等道具专用技能还需要详情页？请勿调戏系统！】 唐斯文之前一直觉得自己修养很好，是个斯文人。但是现在，他止不住的再次想揍人，不，揍系统。 第二屏技能，要稍微复杂些，单纯从名称上不太好判断这个技能到底怎么用。比如这个【品鑑】，售价300天书币。以及：【转移】，售价500天书币。其中最昂贵的技能，是【加料】，售价1000天书币。 「加料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唐斯文暗戳戳的想。 第三类技能，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认识。对，所有的文字，全是乱码，无法辨认。唐斯文试着点了点，界面显示：【高等级道具专用技能。请低等级道具不要做无用的尝试。】 ……这系统一定是吃竹笋长大的。 唐斯文看完以后，试探性的问了句：「如果能给我2000天书币的话，我应该就能满意了。」 系统尖啸起来，震得唐斯文耳朵疼：「2000！不可能！不可能！你这个贪得无厌的傢伙！」 从系统的反应来看，唐斯文判断这个价格是真的不可能了。 「那你的权限上限是多少？」唐斯文直接开问。 「900，不能再高了。」系统气哼哼的说。 「1000，凑个整。你凑个整，我立刻点赞。」唐斯文眨了眨眼。 第4页 「哼。」系统换成了点赞界面，同时唐斯文听见一个清脆的提示音：「1000天书币已到帐。」 唐斯文笑了笑，快速的点了贊。 这时，唐斯文眼前又浮现出了那口锅。还是那么黑不熘丢的，只不过最下面的说明似乎有些变化： 【其他说明】这是一口会趁机耍赖贪得无厌的锅，你不能指望这种品质低劣的锅煮出什么美味的食物。吃完能够不中毒，已经是万幸了。 唐斯文的眉毛拧了拧。行吧，只要天书币到帐了，被这个二不兮兮的系统吐槽一番，唐斯文并不在乎。 他一边选择准备购买的技能，一边问：「对了，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游戏？那个npc怎么回事儿？一上来就下毒/杀/人？我的任务是阻止他吗？」 系统笑眯眯的说：「系统不能透露剧情哦。如果宿主想进一步了解详细信息，可以购买【品鑑】技能。」 唐斯文想了想，说：「我在游戏进行过程中，可以切换到主界面购买技能吗？」 系统这次笑得和之前一样软软糯糯的：「可以哦。只不过——这个功能只适用于品质为『合格』以上的道具。宿主你现在的等级只是『垃圾』呢，请宿主努力游戏，尽快升级哦。」 唐斯文深唿吸了口气，在心里默念：不要和ai斗气不要和ai斗气不要和ai斗气……然后点选了三个技能： 【移动】、【语言】，以及系统推荐的【品鑑】，一共600天书币。 选择【移动】，是因为他觉得，下次可以在npc丢掉自己之前，赶紧移动到别的地方去躲起来。选择【语言】，一方面他根深蒂固的认为，是个人就应该能说话；另一方面，也许只有通过和npc对话，才能了解到这个游戏的背景和要求，然后顺利通关？ 至于【品鑑】，是因为这个技能是唯一一个系统推荐自己购买的，虽然这个系统很贱，但总不至于贱到连宿主都要一起坑的地步吧。 选择完了之后，唐斯文把技能装备上了后，仔细研究了起来。 果然，装备上以后，技能的详细说明就出现了。 【移动】 【技能等级】初级 【技能说明】发动技能后，道具可以在沿任一直线挪动，挪动距离合计不超过5厘米 【冷却时间】12小时 【其他说明】什么？你想强化移动距离，缩短冷却时间？一口锅在地上乱滚，难道不会吓到npc吗？ 【语言】 【技能等级】初级 【技能说明】发动技能后，道具可以说出一句话，字数上限为15字。附带效果为：声如洪钟，震煞旁人。 【冷却时间】12小时 【其他说明】注意，标点符号也要占一个字符哦，请宿主尽量言简意赅哦 【品鑑】 【技能等级】初级 【技能说明】被动技能。如npc以身体任一部位接触道具，道具可以获取npc的基本情报。 【冷却时间】无 【其他说明】什么？你问如果接触的部位不同，情报的详略是否会有变化？亲亲，这边建议你少看奇怪的小说，少打奇怪的游戏，不要总冒出会被屏蔽的想法哦。 看完技能说明以后的唐斯文，脸黑成了锅底。前面这两个技能，都基本等同于没有用好吗！ 唯一有点用的，似乎是这个【品鑑】。虽然这个技能的「其他说明」格外的贱兮兮，但通过这个功能，至少可以了解到游戏的基本设定吧？ 嗯，果然，系统并没有坑宿主呢。 很快，唐斯文再次切入游戏，重新回到了那个厨房。 仍然是那名蓝衣男子。当蓝衣男子用手握着这口锅的耳朵，开始给里面盛水时，【品鑑】技能自动发动了。 唐斯文眼前出现了一排字： 【人物情报】 【姓名】秦越 【设定】恶毒男配 【资料】不明 【其他说明】什么？你还想查看更多情报？一个300天书币的被动技能，你就指望阅读全部人物情报了？亲亲，这边建议你树立正确的金钱观，不要总想着占便宜呢。 唐斯文差点呛出一口老血：操，这就是人物情报？满打满算一共6个字？这点资料我拿来有什么用！！！ 系统！不带这么坑宿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锅啊，请珍惜这个傻乎乎好欺负的系统吧~ 第3章 试探 他盘了盘手上能用的技能，两眼望天，觉得大概这次又要破锅破摔了。 在恶毒男配再次往汤里加药粉时，他发动了【语言】技能，吼了一声：不可以谋害自己的弟弟！ 一共11个字，带符号。 这个「声如洪钟，震煞旁人」的效果真不是盖的。这一声出来，唐斯文怀疑方圆100米都能听见，连窗户都被震得发抖。 蓝衣男子，或者说恶毒男配秦越，显然是有些吃惊，行动都停滞了下来。 不过，被这个声音吓到的不只是恶毒男配。很快，门就被人推开了，几个僕役打扮的人拥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刚才这是什么声音？越少爷你在做什么？」 这些僕役的说话语气态度，让唐斯文有些吃惊。 不过他来不及细想，反倒是觉得：如果要阻止秦越下毒，这大概是唯一的机会了？反正现在已经是死局，不如阻止一下试试，看看能不能获得更多情报？ 第5页 于是，他发动了【移动】技能，从灶台上挪动了5厘米以后，直直的摔了下来。 「哐啷！」 毫无疑问的，他摔碎了，碎成了几大片，里面的汤汁淌了满地。 这时，一名僕役喊道：「这不是越少爷要端给舒少爷的汤么，难道这汤里有问题？」 恰恰此时，一条黄毛大狗颠颠儿的跑了过来，舔了几口汤。 不过半分钟，那只黄毛大狗就抖着腿儿倒在了地上，还在口吐白沫。 「老天爷啊，越少爷果然是要毒害舒少爷！」 「越少爷一定是嫉妒舒少爷被公主相中了！」 「咱们可得赶紧去禀告二老爷，可不能让这人坏了舒少爷的事！」 这些僕役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那叫一个热闹，信息量还挺大。 唐斯文把这些信息归拢了下，大概明白了： 秦家算是名门望族，秦越和秦舒分别是长房二房的独子，两人的的确确是堂兄弟。 秦舒大概就是传说中全面发展的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就啥啥都特别好，眼看着就要做驸马了；秦越呢，虽然是长房长子，但长房已经渐渐不得势了，秦越又性格阴鸷，总想伺机谋害秦舒。 听上去，以前秦越不仅揍过秦舒，还曾经把秦舒推进过河里。这次的公主提亲，秦越也是百般阻挠，甚至要求自己代秦舒前往。可惜，公主还是没看上他，反而对只见过一面的秦舒念念不忘。 「哦……原来是灰姑娘和恶毒姐姐的设定啊，真狗血。」裂成几大片的唐斯文感嘆着。 从摔下来到现在，虽然不疼，但是唐斯文总觉得身上又麻又痒，就像有蚂蚁在啃噬自己的骨头，颇为难受。他本以为，自己碎开之后，最多半分钟，就会被系统强制退出，结果这都躺着听了半天的八卦了，为什么系统还没有传来退出指令？ 正奇怪着呢，人群中有人喊道：「二老爷来了！」 这时，他脑海里传来一则讯息：游戏强制终止，宿主通关失败。是否要返回游戏主界面？ 嗯？这次和上次不一样，变成了强制终止，通关失败？唐斯文心里的疑惑又重了几分。 等回到主界面以后，大概是为了预防唐斯文骂它，系统打出了一个金光闪闪的说明，特别狗腿的说：「宿主亲亲您回来啦。恭喜您，这次触发了特别奖励金，总系统将奖励您300天书币哦！」 唐斯文收下了天书币，静静立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更没有怒骂系统坑爹，而是仔细阅读起奖励说明来： 【特别奖励： 道具对特定npc首次使用了技能，奖励100天书币； 道具获取了特定npc基本信息，奖励100天书币； 道具获取了游戏重要情报，奖励100天书币】 看完后，唐斯文陷入了沉思。 过了大概5分钟，系统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宿主？宿主？你不是刚才那一摔，把脑子摔坏了吧？」 唐斯文嘴角挂出一个笑，缓缓道：「系统，我要查阅迄今为止我的使用log。」 系统愣了一下，小声说：「这个……怕是不太方便呢。」 唐斯文很心平气和的样子：「系统，我没有要求你透露多余信息，只是要求调用以前的log,怎么你身为一个系统，连基本的log都没有吗？」 系统不吭声，发出了电流的滋滋声，看样子是打算矇混过关，或者装死到底。 唐斯文笑不露齿道：「哦？没有log？那看来我只能向总系统投诉了。咳……」 系统尖叫一声：「你不要投诉！」 接着，系统又调出了那个委屈巴巴的声音：「人家把log给你看就好了。动不动就投诉什么的，多伤感情呀。」 唐斯文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和你没有感情，谢谢。 很快，唐斯文醒来以后的所有行动，包括和系统的对话，都以文本形式浮现了出来。 唐斯文直接翻到两次游戏退出时的日志。 第一次退出，日志上写的是：宿主未能和特定npc建立联繫，推定无法通关，返回游戏主界面。 第二次退出，日志上写的是：宿主的行为导致npc处于极为不利状态，推定无法通关，返回游戏主界面。 呵呵，唐斯文冷笑了起来。 「系统，」唐斯文慢条斯理的说：「我有个问题。」 系统有些心虚的回答：「宿主您请说。」 唐斯文慢条斯理的说：「在这个所谓的游戏里，我的任务，其实是服务这个npc，也就是『恶毒男配』，对吗？」 系统没有吭声。但唐斯文总觉得听见了像是由于害怕而发出的牙齿咯咯碰撞声。 他继续说：「知道我是怎么猜出来的吗？所有的奖励，都是围绕着我和这位npc的互动。而相反，他上次直接把我扔掉之后，系统认为，我已经不可能和特定npc产生联繫，所以推定游戏失败。而这次，我改变了剧情，避免了npc下毒，结果系统反倒认为我在陷害npc，再次推定游戏失败。所以，我的任务，其实是需要去帮助这个npc对吗？」 唐斯文发誓，他从虚空中听见了系统抽泣的声音。 他倒吸一口气，拿出哄自己三岁小侄子的语气来：「好啦，好啦，不哭啦。我猜，你作为我的系统，一定不是故意向我隐瞒这些信息的。所以，估计你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其实没有关系，我也没什么损失。我现在弄明白了，自然就会去好好完成任务了。」 第6页 系统听见唐斯文的语气好转，「嘤」了一声，同时，抽抽搭搭的说：「你，你不怪我？宿主你真是个好人！我不该瞒着你的！」 听见了这句话，唐斯文的声音立刻变得冰冷：「你既然认了，那就赶快告诉我，第一，我的通关条件到底是什么；第二，这个通关，和我想吃遍美食的执念，到底有什么关系。第三，这些垃圾技能，到底怎么用！否则，我就拿着刚才的log去投诉你，说你向宿主隐瞒重要信息，导致宿主不能通关。」 系统大概没想到唐斯文翻脸比翻书都快，愣了一下，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算计了，「哇」的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喊：「你就是魔鬼！」 唐斯文耐心的等着系统哭完，不带感情的逼问道：「说！先从第一点开始。」 系统抽泣着说：「第一，你，你的通关条件，是，是帮助npc，实现他的心愿。第二，你，你，通关之后，有，有可能，呜呜呜，可以恢復人形，在游戏世界吃遍美食。」 唐斯文惊得张大了嘴，又立刻控制住表情，问：「恢復人形？」 系统一边嘤嘤嘤一边回答着：「是。」 唐斯文忍住心中的狂喜，不动声色的问：「那么，第三点呢？这些垃圾技能，到底要怎么用？」 系统哽咽着回答：「我，我给你提前，提前开启，开启，技能升级功能。你，你可以对技能升级了。升，升级之后的技能，会，会很有用。」 唐斯文查看了下技能面板，果然，每一项技能下面，都出现了一行小字，写着是否升级和升级所需费用。 算了算所需要的费用，唐斯文留下了300天书币，其他的天书币都用在升级【语言】上了。 升级之后的【语言】，冷却时间变为了2小时，每次的字数上限变为了140字。不过，最重要的是，那个【声如洪钟】效果变成了可以自行选择是否开启。 唐斯文松了一口气。如果这个倒霉催的附带效果如果一直无法取消，自己和npc说的任何话，都相当于拿着超大号喇叭在广场上做直播，这游戏还要怎么玩儿？ 剩下300天书币，他用来购买了【控温】技能。 装备上以后，这项技能的说明如下： 【控温】 【技能等级】初级 【技能说明】道具锅专属技能。可以在-10-110摄氏度的范围内精准调整锅内的温度。精准的控温才能更好的释放食物的美味哦！ 【冷却时间】无 【其他说明】我爱烹饪！烹饪让我快乐！ 嗯……这个技能如果好好发挥的话，还能有点儿用。唐斯文一边想着，一边切换到了自己的「道具说明」。 果然，汤锅的【其他说明】又更新了： 【这是一口坏透了的锅！它一定会在某一天，被自己煮出来的食物所毒死的！】 唐斯文笑了，不以为意的关上了界面。 接着，他说：「系统，我准备重新切入游戏了。在此之前，我还有几个问题：你一开始究竟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任务是协助npc？这个npc，是真的npc，还是和我一样，都是穿来的？」 系统气哼哼的说：「宿主没有权限查看此问题，不能透露。」 唐斯文歪了歪头：「即使我要去投诉你，也不能透露吗？」 系统崩溃似的吼了出来：「不能不能不能！这个真的是权限不够不能透露！」 唐斯文觉着系统真的要崩了，赶紧说：「好啦，我不会去投诉你的。好啦，摸摸头，别哭了，赶紧切换吧。」 系统抽着鼻子说：「总系统说，考虑到我是新手，所以分配了一个既温和，又呆萌的宿主给我，你，你，你分明就是个白切黑！哪里温和呆萌了！」 唐斯文嘆了口气：「不，我之前切开来也不黑，只是个空心人而已。」接着，他眨了眨眼：「可是，我现在不是已经死了么？」 第4章 威胁 再次回到游戏世界的唐斯文，静静等着恶毒男配——秦越——给自己装满了水，点上了火。 然后，他发动了【控温】技能，把温度精准选择在了20度。 于是，整整过了一个小时，水都没有沸腾。 按照唐斯文之前的想法，这种情况下，谁都会觉得诡异，然后反覆检查火，检查水，检查锅——这个时候，自己就可以在秦越耳边跟他说话啦。 一口怎么烧都不会热的锅，一口能说话的锅，一口能够直唿你名字的锅——对于这么一个神奇的物件，秦越应该会好好听这口锅把话说完的。唐斯文颇有信心的想。 然而，出乎唐斯文意料的是，秦越一直就那么安静的站着，似乎根本注意不到时间的流逝和水温的异常。 唐斯文还是没有办法抬头看到秦越的脸。但是，他可以通过锅里的水，看到秦越的倒影。 倒影里的人，满脸都是疲惫，眼神中满是哀愁与不舍。 那绝对不是一个着急谋害自己弟弟的人，应该有的眼神。 唐斯文的心抖了几下，突然明白过来：这人，他根本不想让自己的弟弟死！ 诶，那这就稀奇了。 如果不想下毒，那他前两轮下毒都下的挺麻利的啊，毁灭证据也毁灭的相当之顺畅。 等等，之前自己第一轮退出时，系统说——自己在之后的十年里，都会沉在河底，那么显然，被男配下了毒药的男主并没有死，否则游戏不可能还延续那么长的时间。 第7页 所以，男配到底下的是个什么药？ 不过，唐斯文没有功夫细想了。当务之急，是赶快和这人开始沟通。唐斯文决定稍微调整下策略，提前说话了。 他首先往后挪了1厘米，又往前挪了1厘米。 这么晃了两下以后，秦越果然听见了响动，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确认自己已经吸引了男配的注意力之后，唐斯文清清嗓子，把心里写好的小作文念了出来： 「秦越，我乃附在这锅上的神灵。我会现身，是因着你要做的事，实属恶逆，为天理所不容。纵使你侥倖得手，也将抱憾终身。弃掉你怀里的药粉，放弃这妄念，然后将我送去你的房间。每过一个时辰，我可与你相谈。你若是将心中所烦扰忧虑之事，都无保留的告知于我，我必能为你排忧解难。系统会保佑你的。 」 这小作文半文不白，最后一句话更是狗屁不通。但是，唐斯文非得把这句话给加上。这是他特意用来测试秦越的。如果秦越不是个普通npc，而是和他一样，都是被系统带进这个游戏，并且保留了人的意识，那听见这句话，不可能没有反应。 这次这口锅的音量控制得挺好，让秦越刚好能听清，又不至于传出这厨房。而且，那个声线和语气，已经和唐斯文在现实中的声音一模一样了。 秦越后退了两步，似乎是有些吃惊。 接着，这人又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在锅沿上摸了一圈，一边摸一边自言自语道：「完全不热？难道，我已神思恍惚至此，不但出现了幻听，如今连温度都感受不到了？」 唐斯文在心中大喊：不是的！同时，他再次使用了【控温】技能，把水温一下降到了零度以下。 望着锅里的冰水混合物，秦越敲了敲锅沿，若有所思道：「你把水冻住了……是想告诉我，方才并非我的幻觉，你确实在与我对话？」 唐斯文选择往左挪动1厘米，算是表态。 秦越的声音里浮起一丝冷漠的笑意：「这可真是奇了。既如此，我便带你回房，看看你这器灵，究竟要如何阻拦我的恶逆之行。」 说完，秦越将汤锅连着里面的水，整个端了起来，往自己的厢房走去。 秦越走得很稳，唐斯文的脸，或者说锅沿，和秦越的胸有大概一拳之隔。唐斯文往上瞟了瞟，恰恰能看见这人玉琢般的下巴。而且，这人身上还有着一股独特的冷香，正正好的往唐斯文那不存在的鼻子里钻。 啊，不愧是天书游戏，连个男配的脸和设定都那么蛊惑人心。唐斯文在脑海里擦了擦不争气的口水。 走了一会儿，秦越进了房，将汤锅放进了多宝格上，自己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宣纸，似乎在写字。 从唐斯文的角度，看不见秦越在写什么，只能看见一个雕刻般的侧影。 片刻后，秦越站起身来，将一行字举到唐斯文面前：「系统会保佑你的」，郑重其事的问：「此话怎讲？系统乃何方神圣？」 唐斯文看着那清隽有力的字，在内心又哭又笑起来。哭的是，看来秦越真的是个npc，而不是和自己一样的穿越者；笑的是，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写下这几个字，还问得这么认真，实在是有种……反差萌。 当然，哭也好，笑也好，唐斯文半点反应都做不出来，也不敢使用移动技能——这多宝格本就是用来置放花瓶玉器的，底部狭窄，只要稍微动一下，他大概就会从这半人多高的架子上掉下去，再次裂成几大片。 那种裂开的滋味，唐斯文是半点都不想再体会了。 见这口锅毫无反应，秦越把那副宣纸折了起来，放到一边，盯着唐斯文问：「你方才说，每过一个时辰，就可以与我对话——其实，是这一个时辰内，你根本就无法言语，不能出声？」 唐斯文心里一惊：哟，男配这智商在线啊！ 秦越又继续道：「既然如此，那我先问你几个问题，待你能出声之后，一一回答我。第一，你究竟是何物，为何要找上我；第二，你所说的『恶逆之行』，究竟指的是何事；第三，你身为一口锅，要如何为我排忧。第四，那句奇怪的话，什么系统，有何含义？」 唐斯文傻眼了。 这四个问题，哪里是140字能说明白的？ 秦越站在唐斯文面前，捋了捋袖子，神色淡然道：「若是我认为你语焉不详，甚至有意欺瞒，那……我就将你从这个架子上推下去。我不管你是什么妖孽，还是什么器灵，你附身的这个口锅碎了，想来也是活不长的。」 说完，秦越就转过身，迳自出了房。 唐斯文这下真的震惊了：不愧是恶毒男配！太恶毒了！ 第5章 宝物 这时，唐斯文脑海里传来了嘿嘿嘿的笑声，一听就是那个贱兮兮的系统。 「嘿嘿嘿，被人威胁的感受怎么样呢？嘻嘻嘻，本系统好心提醒你哦，你若是碎了，游戏不会自动结束哦。如果我不让你退出，你还得一直捱到游戏结束呢，嘻嘻嘻。」系统丝毫不掩饰自己扬眉吐气般的快意。 不过唐斯文现在没工夫和系统耍嘴皮子，而是专心在想，要怎么来回答秦越的四个问题。 这四个问题，哪一个都不是简简单单几句话能说清楚的。唐斯文试了好几次，都觉得自己是「语焉不详」。他毫不怀疑，如果就这么去煳弄秦越，这位恶毒男配会利落的把自己砸得粉碎。 第8页 「到底要怎样说，才能回答清楚，让这人相信自己呢……」唐斯文仔细琢磨着。 等等！唐斯文突然心中一亮。自己的目的，并不是回答问题，而是要让这人信任自己，把他的心愿告诉自己啊。只不过，在秦越的强势下，让人产生了一种：要赢得对方信任，必须按照他所说的去做的错觉。 这么一想，唐斯文心中有了底气，也想明白应该怎么说了。 一个时辰后，秦越回来了。 这人盯着汤锅，嘴角动了动：「想好了？说吧。」 唐斯文缓缓道：「我乃万年器灵，系统为器灵主人。系统命我协助有缘人，方可得道飞升。」 这一句话，既说明了唐斯文的来意，又把「系统」的身份煳弄了过去。算是回答了两个问题。 唐斯文又道：「我知道你试图对秦舒下药，事成后，还打算将我和汤碗一同抛入河中。」 这句话，算是告诉秦越：我知道你打算干什么，我并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张口胡来的妖怪。 果然，秦越听到这里，眉毛挑了挑，眼神愈发深邃了几分。 唐斯文继续道：「你若信我，便如实相告。我同你一道，破妄念，救秦舒。」 后面几个字，唐斯文说得特别重。他是想赌一把，这人的所作所为，其实是想救人而非害人。一旦自己挑破了这一层，并且表明自己可以去救秦舒，那自己就由一个被审问的妖物，转变为了能给秦越带来转机的宝物。 但是自己这把到底是不是下对了注，唐斯文心里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秦越并未吭声，只是不带表情的看着这口锅。 唐斯文被盯得一阵阵发毛，但硬是憋住了，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这种时候，只有装作自己真的知道很多，真的能够完成他的心愿，才有继续对话的可能。 过了半响，秦越挂起一抹冷笑，道：「万年器灵？我看你这成色，也就是上个月才出窑的。」 唐斯文心里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大半，随口答了一句：「灵气在心不在形。」 秦越用鼻音「哼」了声，又道：「你说，你想同我一道救小舒？」 唐斯文赶紧道：「对。只是，你得先告诉我，你究竟为何要对他下药，对他所下何药。」 秦越挑了下嘴角：「你知道我要下药，也知道我想在事成之后，将你抛入河中，却不知道我究竟所下何药？那你这道行不够啊。」 唐斯文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不能再煳弄了，只能老老实实答：「灵力有限。还请你…」唐斯文努力想继续发声，劝秦越和盘托出，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啧，140个字的额度真是不够用啊。 这明显没说完的话，反倒让秦越多了几分兴味似的。他走上前来，把唐斯文整个拎起，挪到了宽阔许多的书案上。 「你刚才的话，并未说完。你还想说什么？」秦越好整以暇的问。 唐斯文的脸憋得通红——当然，锅还是那么黑乎乎的——仍然半个字都挤不出来。 秦越的手指在书案上敲了敲，道：「方才在厨房，你也只说了一段话。我数了数，那段话的字数，同刚才你所说的，大致相同，都在壹佰叄拾余字。我之前猜测，你在一个时辰内，只能说一次话。不过，现在看来，你其实可以多次说话，只不过，不能超过那壹佰叄拾余字，可是这样？」 唐斯文这下明白，为什么刚才这人要故意绕着圈子的让自己说话了。 「你啊，是个连话都说不明白的器灵，就这样，还想帮着我救小舒？」秦越又笑了。那笑声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意味。 唐斯文在心里怒吼：「你当我想啊？要不是这个系统的破任务——外加你长得确实还不错——我才懒得帮你呢。」 秦越敲了敲锅沿，伸手握住一只锅耳朵，道：「不过，你虽是言语受限，但似乎可以随时操纵水温？若真是如此，我现下将手放在你身上，你将水升温即可。」 唐斯文毫不犹豫的发动【控温】技能，把温度升到了80度。 被烫到了的秦越，表情微变，飞速把手收了回来，在空气中晃了几下，啼笑皆非的说：「你故意的？你是报復我刚才嘲笑你不能说话？」他顿了顿，又道：「若真是如此，你先降温，再升温。若我说得不对，你保持降温即可。」 说完，秦越再次将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了黑不熘秋的锅沿上。 唐斯文这次把温度降到了10度，又迅速升到了40度，都在人体能承受的范围内。 「啊！」唐斯文突然意识到：「虽然不能说话，但通过这种是和否的简单判断机制，已经能够传递很多信息了！男配的这法子着实不错！」 他正高兴着呢，脑中一亮，眼前浮现出一排字： 【品鑑】技能被动触发 男配颜值一流，声音动听，智商在线，某黑心锅已经开始要心甘情愿的做舔狗了呢！请记住，舔狗舔狗，一无所有哦。 唐斯文黑着脸忽略了这排字。 秦越感受着手上转瞬即逝的温度，点头道：「好了，虽然你不能说话，但是这样也能交流。我还有一个猜测，你一再劝我对你如实相告，是因为，你若是不知道这背后的原因，便无法施展灵力，帮助小舒？」 唐斯文再次控制了温度，回答了秦越的问题。 第9页 秦越收回手，道：「既如此，我便都告诉你吧。」 秦越坐到了书案前，又铺开一张纸，拿起笔，似是在作画。他一边画，一边慢慢讲了起来。 和唐斯文之前得到的信息一致，秦舒确实是他亲堂弟，也的确是被公主相中了。再过几天，就是大婚之日了。 「只不过……这位公主……」秦越犹豫片刻，终于说了出来：「有传言说，这位公主之前的丈夫，是撞破了她与情夫的好事，然后被她毒杀的。这件事，连我伯父母都不知道，更别提小舒了。我辗转打听许久，才验证了此言非虚。对于小舒而言，这位公主，绝非良配啊。」 」 「而且，」秦越继续道，「小舒早就心有所爱。若不是春日游园，恰恰碰见了乔装打扮的公主，他或许还能有机会与所爱之人携手天涯，如今，却是再无可能了。」 啧，你这个堂哥管的还真多。你真的不是在暗恋你这个弟弟么？唐斯文默默的想。 「小舒思虑太重，已经病了一段日子了。我费了番功夫，终于弄来了假死药。他服下这药后，会假死十二时辰。我早已买通大夫，一旦小舒假死，大夫会立刻诊断说这是疫病，需立刻将尸体抛去乱葬岗。我会放风给他的心爱之人，只说小舒已病故，扔在了乱葬岗。这样……只要他二人有心，便可隐姓埋名，在江湖上求得一条生路。」 听到这里，唐斯文恍然大悟——难怪下毒之后，剧情并没有结束，反而延续了整整十年。敢情主角的戏份才刚开始呢，还有后面漫长的江湖歷险记呢。只不过……为什么秦越的设定会是恶毒男配？这怎么看都是个忧心忡忡的好哥哥啊。 秦越搁下笔，把那张宣纸在手上揉做了一团，道：「你可知道，我为何打算，在小舒用完那假死药之后，当着众人的面，把你和那汤碗一併扔到河中？」 唐斯文自然是不知道的。即使知道，他也说不出来。 秦越的声音越发低沉了些，道：「我就是要让众人看见，我把煮汤的锅毁了；我就是要让众人猜疑，是我在陷害小舒。越是如此，别人才越会相信，小舒真的已经死了。待小舒远走高飞之后，我便会——会代他与公主成亲，或者自荐去做公主的情夫。如此，在外人看来，我就是那个陷害自己弟弟，然后攀附公主的极恶之人。你看，即使是天意，不也认为，我是在行恶逆之事，还派了你来阻拦我么？」 尽管秦越的语气很平静，但唐斯文心里听得很不是滋味。现在唐斯文毫不怀疑，秦越一定是很喜爱这个弟弟，才不惜做这么多事来救他，甚至赔进去自己的后半生。然而，秦越能得到什么呢？不过是四个字：恶毒，男配。 是啊，对于其他人而言，这个在汤里给主角下药的人，这个将主角抛尸荒野的人，这个最后娶了公主的人，可不是恶毒的哥哥？哪怕这位哥哥最后被公主下令给杀了，不也是咎由自取？ 若唐斯文能伸出手，他一定会把手按到秦越肩头，表示抚慰。若是他能说话，他一定会滔滔不绝的说上一大通。可惜，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安静的蹲书案上，望着秦越阴郁的侧脸。 片刻后，秦越站起身来，道：「这背后的因由，和这之后的打算，我都已经告诉你了。听完之后，你还觉得，你能帮得了我？」 唐斯文在脑海里把这几个鸡肋技能翻来覆去的看，实在想不到，要如何帮他。 尽管唐斯文什么表示都没有，秦越还是一副瞭然的样子，道：「罢了。我思来想去，实在没有比这假死更好的方法了。你若是不屑于此，又没有其他法子，那我明日换口锅便罢。」 作者有话要说： 咳，本文从头到尾都是1v1，请放心食用！ 第6章 谋划 唐斯文心中一凉：秦越还是坚持要下毒？那如果是这样……岂不是剧情又回到了之前？男主假死，然后秦越代男主成为驸马，抱憾终身。 可如果要阻止他下毒，又会引起剧情崩坏，导致游戏强制终止。 等等！不对！ 这既然是一个游戏，那么就不应该存在这种「怎么选都没法玩儿下去」的必死选项。因此一定是自己的推演存在漏洞。 唐斯文闭上眼，紧皱眉头，把两回游戏的场景又仔细回想了一遍。 嗯……上一次，其实在僕役发现汤里有毒时，秦越的下毒计划就已经宣告失败了。但是，这个时候系统还没有判定游戏终止。而是直到秦家的二老爷前来向秦越兴师问罪时，游戏才被强制终止。 这说明，真正影响游戏剧情分叉的，不是「是否下毒」，而是「秦越下毒是否被秦家人发现」。 因此，游戏并没有限制自己阻止秦越下毒，而是不能简单粗暴的通过吼一嗓子的方式，让秦家的其他人来阻止秦越。 不过话说回来，那吼一嗓子，还真是有效啊……华夏古代的人，听到一口锅突然大吼，大概都会觉得是什么神仙显灵了吧。当然，秦越这种不敬鬼神的，胆敢威胁要把自己砸碎的恶毒男配除外。 嗯……神仙显灵……不敬鬼神…… 唐斯文眼前一亮，心中一喜：有了！那个「声如洪钟」的附带效果，如果再对其他人用一次，传递完全不同的信息呢？ 这一次，秦越直到入夜时分才回来。 第10页 屋里已经有下人来点过灯了，昏黄一片。 秦越看了看那口和书案上的其他陈设格格不入的锅，开口道：「你可还有要说的？」 唐斯文赶紧说：「你们可有钦天监？」 秦越皱了皱眉：「钦……天监？」 唐斯文又道：「占星象，卜天意。」在140字的限制下，他现在惜字如命，连个多余的标点都不敢有。 秦越略一沉思，道：「你可是指，司天台？他们观星象，卜吉凶。如遇有异象，可直接密报皇上。只是……」秦越略微拖长了尾音，「你为何要问他们？」 唐斯文颇有些得意，道：「我以器灵之身份宣称：公主嫁与秦家儿郎，大凶。」 秦越立刻瞭然。不过，他只是笑了笑，并未答话，反而走到一边去，脱掉外袍后，取过一件类似于寝衣的袍子，罩在了身上。 秦越换完衣服后，又走了回来，道：「司天台可直接上达天听，权力极大，故而守卫极严，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更遑论送一口锅进去了。所以，你的法子，不可行。」 听到这里，唐斯文脱口而出道：「那也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啊！」刚说完，唐斯文就后悔了：哎呀，又多说了好几个字！ 秦越嘴角翘了翘，露出了一个极好看的笑容：「嗯，虽然这个法子不可行，但是……你确实启发了我。」 秦越一面说，一面坐到书案前，道：「但是，你得先告诉我，你的灵力究竟能做些什么。」 说到这个，唐斯文多少有些泄气：「控温，高声说话，些许移动。」 其实还有一个，【品鑑】。但唐斯文可不打算把这个信息透露给秦越。 秦越失笑道：「就这？！你这万年器灵，只能做出这些个小把戏？」 唐斯文气哼哼的，想要回嘴，又怕浪费那少得可怜的字数额度，只能咬着牙不说话。 秦越盯着唐斯文，似笑非笑道：「说起来，你为何管司天台叫『钦天监』？」 唐斯文迟疑了下，道：「前朝旧称。」 秦越取下一只挂着的毛笔，在锅沿上敲了下，道：「哦？本朝以前，司天台曾名太史局，又名浑天监，何时有过『钦天监』一称？」 唐斯文不吭声了。 秦越又轻轻敲了下锅沿，笑道：「你方才对我所说的，根本就是真假参半。什么万年器灵，我更是不信。」 「是哦我并不是什么万年器灵，只是一口品质垃圾的道具锅呢，穿而为锅真是不好意思呢。」被拆穿了的唐斯文，在心里没好气的想着。 「不过……我也能察觉出来，你是确确实实想要救小舒。」秦越收起脸上笑容，声音也低了下来。 「我问你，你说你可以『高声说话』，这声音，究竟有多响亮？」秦越又问。 唐斯文定定神，选择开启「声如洪钟」效果后，轻轻 「嗯」了一声。 即使他已经尽量压低声音了，仍是震得书案上的笔架抖动不止，木制的窗户也随之震动。 秦越倒退了一步，面色着实有些惊讶。 一人一锅还未来得及说话，外面已有老僕敲门道：「大少爷，您可还好？我们听见了好大的动静。」 秦越清清嗓子，道：「无妨，我将一方假山石碰倒了而已。明日再请人来收拾即可。」 听得老僕渐渐远去后，秦越沉思片刻，缓缓道：「这么大声响，嗯，的确是可以派上用场。」 他坐到书案前，蘸了蘸墨，迅速的写起字来。 唐斯文努力的想要探头去看看这人又在写什么，奈何在锅沿上转了一圈，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角度。 没人搭理的唐斯文，多少有些无聊，只能在心里叫唤：「系统系统！」 等了半天，系统才慵懒的答应了声：「干嘛？」 唐斯文问：「我这次通关之后，能得多少天书币？就这么几个技能，真的跟个废物没啥差别。」 系统打了个哈欠：「宿主正常通关，可以奖励2000天书币。宿主你加油。」 唐斯文又问：「对了，我刚在想啊，虽说我现在这些个技能很垃圾，但好歹能推着剧情分叉。如果我一个技能都没有，那我就是一口完全无用的锅，根本不可能帮助男配实现心愿——所以，技能和天书币，这么重要的信息，你当时是真的忘了告诉我吗？」 被唐斯文坑过不止一次的系统，似乎陷入了沉思，最终选择了沉默。 啧，果然有问题。唐斯文在心里嘀咕着。 这时，秦越将一张写满字的纸，展开在唐斯文面前，道：「你仔细听我讲，务必全记住。」声音里竟有些不容抗拒的威严。 唐斯文看了看那张纸，一脸黑线——那张纸，满满的全是人名、职业、人物关系，塞得密密麻麻。 「这是？」眼睛有些花的唐斯文问道。 秦越在最上面的「延平公主」字样上画了一个圈，道：「这全是和延平公主关系密切的人。我定的计划里，虽然你暂时不用面对这些人，但是……你必得全部记住，以防万一。」 唐斯文又瞥了眼那张纸，哼道：「字太多，真丑。」 秦越嘴角沉了沉。 唐斯文慢吞吞道：「将公主挪至纸中央，然后与其他人以线相连。线的长短，代表亲疏。」 秦越眼里微光一闪，道：「此法甚好。」立即低头重新整理起来。 第11页 唐斯文望着秦越努力画线的模样，在心里想：嘿，小样儿，让你提前体验一把被组织架构图折磨的苦恼。说起来，自己上一次在ppt里画这种图，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奇怪……我画过这种图吗？什么时候画的？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唐斯文第一次发现，自己对于穿进这个游戏世界以前的事，记忆极其模煳。他记得自己是个打工人，但到底打的是什么工？他记得自己是个深柜，但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的性取向的？ 他完全记不清楚了。 正在唐斯文一脑门冷汗时，秦越又敲了下他，道：「这次的，如何？」 唐斯文收回心思，仔细看了下，哟，当真孺子可教也。秦越手中的，分明是一张清晰的人物关系图，还附带了势力说明。 见唐斯文没再吭声，秦越就一个个的介绍起来：「首先要注意的，是这位高成德。他是延平公主的表哥，对这位表妹宠爱备至。他父亲乃工部尚书，他自己已官至兵部员外郎，颇有势力……」 就这么着，秦越给唐斯文上了半晚上的课。到了后来，唐斯文在心里哀嚎：为什么，为什么我一个理科生，要在死后学习和背诵三省六部制啊？ 不过，唐斯文发现，不管自己多么不情愿，不管这些词语多么拗口，自己居然都能记住，并且还不犯困——也是，一口锅怎么会困呢？ 等把最后一个人说完，秦越放下纸笔，有些不放心道：「你都记住了？」 唐斯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道：「当然。」 秦越点点头，道：「那好。明日，我要带你去个地方。你只管在那里好好等着。到了后日，我会带着延平公主，还有其他贵族子弟，一起出现在你面前。你到时候，用最大的声音，唱出下面这些话——」 接着，秦越放低声音，一脸严肃的对唐斯文念了一首五言打油诗。 句子很简单，但唐斯文听完后，满心震惊，再次觉得自己要裂开了：「当真？这也太狠了吧。你当真要我当着众人面，这么说？」 秦越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唐小锅；啊，他居然敲我！ 作者：嗯嗯，他将来敲你的时候多着呢！ 第7章 落水 第二天，秦越把汤锅留在书案上，自己出了门。 唐斯文孤零零的立在那儿，又开始试图回想自己穿越以前的生活细节。 仍然是想不起来。 比如，他知道自己爱吃——否则也不会穿成一口锅了——可是，他最爱吃的是什么呢？吃过的最难忘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就好像，他也成了一个剧中的角色，设定栏里写着姓名身份和爱好，但是，粗心的编剧还没有来得及把这些设定一一展开。 这一次，唐斯文没有再把系统唤出来。毕竟，他现在只有一些模煳的猜测，即使问也问不明白。而且这个系统，在很多重要信息上一直遮遮掩掩，怎么逼问都不说，到底是系统本身权限不够，还是故意隐瞒，他现在也摸不清楚。 唐斯文在书案上站了整整一个白天。这期间，只有两名僕役进来洒扫。见着大少爷桌上这口锅，两人交头接耳了番，不知偷偷议论了些啥。 唐斯文只当做没看见，同时心里默默的想：为什么不能让我穿成个精緻一点的玉碗，玉壶，玉杯什么的啊？非得是一口朴实无华的黑色汤锅，还一摔就碎那种？ 他在脑子里想了想，面如冠玉的秦越一本正经的抱着自己在外面行走的模样，就觉得这画风太诡异。 也不知道秦越会不会尴尬？算了，这个狠人，连那样的打油诗都能想出来，抱口锅还有什么可尴尬的。 一直到了入夜时分，秦越才推门进来。 他还没靠近，唐斯文先闻到了一股酒气，兼着脂粉气。 说起来，到了这个游戏世界之后，唐斯文的嗅觉变得格外敏锐，连下午两名僕役身上的烟火味，他都能分辨出来。难道这也是道具锅的特有属性？唐斯文有些疑惑。 现下，秦越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太浓了。唐斯文只觉得自己不存在的鼻子特别痒，特别想打喷嚏。 因此，当秦越向唐斯文走过来时，他小声嘀咕了一句：「臭！」 秦越愣了下，失笑道：「你这口锅，竟然还如此讲究！」 虽是如此说，秦越竟真的停了脚步，唤了僕役，让他们把浴桶和热水送进来，自己转进屏风后面，梳洗起来。 唐斯文听见屏风后面哗啦啦的水响，脑子里多少跳出些奇怪的画面。 这时，他脑海里蹦出一声贱兮兮的笑：「嘿呦，男配到底有几块腹肌呢？腿到底有多长呢？不可描述的部位到底是个什么大小呢？这口好色的黑心锅，已经在脑子里跑火车啦！」 唐斯文木着脸，否认道：「你胡说！」同时在心里承认，系统说得很对。 等秦越洗漱好了，换了身衣服走出来时，扑鼻而来的已是清新的皂角味，和隐隐的冷香。 唐斯文也顾不上可能会被系统嘲笑了，忍不住的吸了吸鼻子，在心里感嘆着：香。 秦越坐到书案前，笑了下，道：「不怪你嫌弃那股味道。我陪着那帮子弟，在青楼里厮混了一整日。到了最后，他们自己都觉得腻味，提出明日要去踏青郊游。」 接着，他眸色一深，道：「最重要的是，我故意激怒了高员外的密友，当着众人说他虽垂涎延平公主美色，却连和公主结伴同游都做不到。那位莽夫，现下一定是去找高员外，使尽手段都要把公主给哄出来。」 第12页 唐斯文听了，在心里默默赞嘆道：「妙。秦越既没有提出要去踏青，更没有说要让公主出游，全都是引导着别人来提议。这么一来，即使真的激怒了公主，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想到是秦越的计策，能多拖延一阵。」 说完之后，秦越推开窗户看了看，道：「如今天色已晚，我正好带你出城。」 唐斯文犹豫了下，道：「你们，没有宵禁？」 按照唐斯文目前观察到的情况，不论是官职设置，还是延平公主的角色设定，都有着浓厚的唐朝风格。虽然在一些细节上有出入，但大体上，唐斯文认为这个世界是参照华夏的唐宋时期在布局。 既然如此，那入夜之后，都城应该都会有宵禁，城门整个封锁，街上也会有道道关卡，秦越应该根本出不去。 秦越似乎早有准备，掏出一块令牌道：「有了这个，便可自由出入。」 唐斯文望了望那牌子，心道：「啧，原来系统还留有这样的无敌道具。」 接着，秦越找出事先备好的麻袋，将汤锅整个装了进来。装好后，秦越问了句：「我稍后要骑马，就这样拎着你，可行？」 唐斯文闷闷的说了两个字：「憋屈。」 秦越笑道：「那就委屈你，先憋上一阵吧。」 就这样，唐斯文被秦越单手拎着，上了马背。 大概是宵禁的缘故，周围一片静寂，马蹄声在街道上格外响亮。 唐斯文在马背上一颠一颠儿的，突然想起：这人，从昨天到现在，似乎一分钟都没有睡过？现下还能骑马，绝对属于疲劳驾驶了吧。该不会突然熘号，然后把我给摔得粉碎…… 这么一想，唐斯文赶紧开始跟司机搭话：「秦舒可曾知道，你在帮他？」其实这个问题毫无意义。若秦舒知道，那秦越的定位又怎会是「恶毒男配」呢？ 果然，秦越沉声答着：「自然不知。」 唐斯文又问：「为何不说？」这确实是困扰他的一个问题。若是秦越肯坦然说出安排，在秦舒的配合下，说不等能有别的转机，何必让剧情走到这一步。 秦越苦笑道：「他……大约是以为，我恨着他吧。我……我因着一些缘故，不敢对他好。甚至故意冷淡他，排斥他。如今，若我突然告诉他，我愿意不计一切帮助他，他又怎会信我。」 唐斯文瞭然道：「哦，你果真喜欢他。」 秦越勐勒了下缰绳，激得马儿不住抬蹄后仰，带着唐斯文也剧烈晃动起来。 「你，你说什么，你，你如何得知？」秦越的声音都有些抖。 唐斯文又好气又好笑道：「你为救他，不顾身家性命，除了真心喜爱，还能有何故。」唐斯文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暗暗吐槽：「哎，这恶毒男配竟然还是个纯情宝宝的设定，该不会现在连脸都红了吧，嗯……他那张脸，红起来应该还蛮好看的……」 秦越沉默半响，终于道：「我之前只当你是个犯了事的妖物，被你所说的那个什么『系统』逼迫着，不得不来帮助我，如今看来……你倒确实能识破人心。」 唐斯文咋了咋舌，心想：这前半部分，倒真是猜得大差不差。至于这后半部分，未免就错得有些离谱了。什么识破人心啊，你小子一提到秦舒时，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还不够明显么，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啊。 不知道唐斯文想法的秦越，继续轻声道：「……这些年来，我对小舒的心意，从未对任何人提过……所有人都只当我嫉恨小舒。你，倒是第一个。」秦越的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寂寥。 唐斯文突然明白过来，这般精明过人的秦越，为何会误以为自己能识破人心。其实完全是因为，这人的内心实在是太孤寂了。一直默默的喜爱着一个人，却不能对任何人提起，甚至还要故意做出厌烦的模样——就这么伪装着过了这些年，心里得有多难过？如今，终于有个人说了句明白话，秦越可不是又悲又喜，连带着都丧失基本的判断力了么？ 这么想着，唐斯文对这人的同情，又多了几分。 骑着马走了好一阵子，秦越道：「到了。」 接着，他翻身下马，把汤锅从麻袋里翻了出来。 借着朦胧月色，唐斯文能看见自己和秦越站在河边。周围仅有水声淙淙，和枝叶沙沙。 秦越把汤锅立在一株矮树旁道：「还得委屈你，在这里站一晚上了。」声音里竟有些歉意。 唐斯文道：「无妨。」望着月色下秦越略有些憔悴的脸，他咬咬牙，又道：「你回去，休息一会儿。」 秦越怔了下，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被一口锅关怀，眼角弯了弯，道：「好。」 就这样，唐斯文在露水中，小河边，看了一晚上的星星月亮，听了一晚上的虫鸣鸟叫。 次日午间，原本清清静静的林间，突然热闹了起来。马蹄声，嬉闹声，不绝于耳。 唐斯文知道，这恐怕就是那群人来了。 果然，林中涌出一队人马，多是鲜衣少年。人群中，最为瞩目的，便是那领头的一位女子，略施脂粉，着胡服，眼角吊起，嘴唇极薄。这女子，必定就是那一心要招秦舒入府的延平公主了。 其余人等，皆为男子。唐斯文一眼就瞥见，秦越与延平公主间，隔了两个人，是个不近不远的距离。 按照之前商议的，唐斯文开启了「声如洪钟」的效果，大声道：「嘿……哟……」 第13页 这一下，震得树枝都簌簌发抖，鸟儿更是扑扑乱窜。 延平公主身旁的人惊道：「何人喧譁？」 另有人答道：「这声音，有如雷鸣，不像是人声。」 唐斯文再接再厉，又「咦……餵……」了两声。 这下，那群人都发现了这口锅，开始纷纷议论：「那是何物？」「似乎是口锅？」「锅？锅为何能发声？」 确定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后，唐斯文一咬牙，把那首打油诗唱了出来：「秦家两儿郎，空有好皮囊。中看不中用，佳人悔断肠。」 这打油诗，指向算是非常明确了。秦越和秦舒两兄弟的相貌，在都城也算是出名的，否则公主不会一下就看中了秦舒。这「中看不中用」一句，几乎就是在明着说：这两人，都不能人事。这最后一句，自然指的是，公主招了秦家儿郎为婿以后，悔不当初。 唐斯文知道，不论在华夏的哪个朝代，当众说某男子不行，那简直就是公开处刑了。秦越这首不入流的打油诗，把自己和秦舒都装了进去，不可谓不狠。 果然，唱完之后，那群人的脸色，全都精彩纷呈。 唐斯文又补了一遍，只唱后两句：「中看不中用，佳人悔断肠。」 这时，秦越冲上前来，一脸阴狠，道：「哪里来的妖物！竟然妖言惑众！」说罢，一脚飞起，向唐斯文踢来。 早知道有此安排的唐斯文，提前一秒发动了【移动】技能，自己往后挪了5厘米，正正好的摔进了河里。 「唉，他又甩锅了。」唐斯文一边吐着泡泡往下沉，一边有些落寞的想。 作者有话要说： 高亮提醒： 全程1v1。秦越从始至终都只爱着一个人。 真相在最后。 第8章 捕捞 早春的河水，还是有些凉意的。 当然，唐斯文现在不会觉得冷。他只是能精准的看到水的温度而已。4摄氏度。 「这一次，该不会又是走上了『在河底等上十年』的剧情了吧。不过，按常理来讲，那帮纨绔子弟，还有公主本人，如今都知道了秦越和秦舒『不行』，这种情况下，不管公主信，还是不信，应该都不会逼着秦舒入府了。否则，她得面临多少人的嘲笑啊？她总不能把所有在场的人都砍了吧。」望着眼前游来游去的鱼，唐斯文默默的想。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唐斯文又把系统叫了出来。 「系统，现在这个剧情发展，需要重头再来吗？」唐斯文拐弯抹角的问。 「宿主，请不要套系统的话。」系统冷淡的回答。 哟呵，有长进啊。 「所以，那就是，剧情既得到了改变，又没有崩坏咯？」唐斯文不肯放弃。 「宿主，在游戏过程中，系统不会回答您任何与剧情相关的提问。」系统的声音还是那么冷淡。 唐斯文不说话了。今天这个系统，和一开始相比，似乎改变有些大呢。最开始，系统像是个冒冒失失的新人，丢三落四，稍微一套，就能把真话给说出来。如今这个系统，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那滴水不漏的答覆方式，已经完全不像是个新人了。 「难道这个系统，会随着游戏的推进，不断升级进化？」唐斯文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他没再开口，默默的把这个问题记在了心里。 「所以，我到底要在这儿等多久呢？」套话失败的唐斯文还是不知道。 之前，秦越是有说过，会在事情有个眉目之后，再把自己捞出来。但是，如果真的一切都妥当了，他还有什么必要这么做呢？毕竟，自己只是一口来歷不明的锅啊。 而且，这两兄弟都不用娶延平公主为妻了，是不是秦越的心愿就已经达成，自己就能够顺利通关，脱离这个游戏了呢？ 如果是这样，那秦越来不来捞自己，都不重要了吧。唐斯文安慰自己道。 这么胡思乱想了一阵，原本还算清亮的河水，渐渐转向昏暗，最终变得墨黑一片。 「已经到半夜了啊。」唐斯文嘆了口气。「看来，恶毒男配这把是真的甩锅了。」 正想着呢，突然水里响起了哗哗声，像是有什么大鱼游了过来。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是秦越吧，现在的水温已经快0度了。」唐斯文有些期待，又有些不敢相信。 勐然间，一只手伸了过来，拽起锅沿，开始往上提。 唐斯文脑海中一片亮，是【品鑑】技能又发动了。 【人物情报】 【其他资料更新】在男配阴沉的外表下，似乎有着一颗，落寞而善良的心？遵守承诺的男配，让黑心锅开始心动不已唿吸急促呢。 「喂喂喂，你这过于粉红色少女心的描述是怎么回事啊？会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好吗。」唐斯文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时，【其他资料更新】里又出现一排小字：「看哪，这口黑心锅还扭扭捏捏不肯承认呢。啊，心动的瞬间！啊，春天的气息！」 行，知道了，你不是粉红色少女，你是伪装粉红色少女的抠脚大汉。唐斯文一脸黑线，同时怀疑这个系统根本不是在升级进化，而是在精分。 没几分钟，「哐」的一声，唐斯文被扔上了岸。 秦越光着上身，打着抖的从零度的水里也爬了出来。 第14页 唐斯文刚想对秦越说，「你赶紧抱住我，我可以升温给你取暖」，就瞥见旁边火光亮起，有人冷笑一声道：「秦越秦公子，居然是你。」 唐斯文惊了一下，视线沿着锅沿转了一圈，这才注意到，原来岸边站了两名黑衣人，都擎着火把，配有刀剑。 秦越手指紧紧抓着锅沿，不知道是因为河水太冷，还是因为别的，面色有些苍白，道：「高大人。」 话音刚落，一名瘦高的中年男子往前走了一步，沉声道：「今日这丑闻，京城已传开了，那些小民，竟然都在说公主要守活寡——公主竟然受了这等委屈！」 唐斯文见这架势，心里知道，这应该就是昨天秦越所说的，延平公主的表哥，高成德高员外郎了。 秦越半跪在地上，手臂圈着汤锅，并未答话。 唐斯文望着秦越发白的指尖，和身上的水气，咬咬牙，悄悄开始控温，将身上的暖意一点点传到这人身上。 秦越自然是觉得了，手指轻轻按了按锅沿，算是答覆，或是感谢。 高成德自然不知晓这等细节，继续道：「我本想直接将那口锅捞起，砸得粉碎，但公主命我在此地候着，看看是否有人故意作祟。因此，我在这树林里，等了半宿，总算等来了你啊，秦公子。」 秦越脸色微变，仍未答话。 高成德冷哼一声，道：「这事，若是天意，那便遮掩过去作数。若是有人为了羞辱延平公主，刻意谋划了此事，那么，这人一定会赶回来，提前销毁这口锅，以免落到公主手中，留下罪证！」 唐斯文听到这里，心思一动：看来，到底是华夏古代，这人的鬼神观念很强，还是有几分怀疑此事乃天意而非人为。如果是这样，那应当还有转机…… 这时，秦越终于开口了：「高大人。您误会了。」 高成德冷着一张脸，道：「噢？」 秦越松开汤锅，抓过一旁的衣衫，神态自若的穿了起来，一边穿一边道：「高大人，在下在这城中，也有几分倜傥风流之名。如今，竟然被妖物无端中伤，在下怎能不气？在下也是想要将这口锅摔得粉碎呢。」 秦越一面说，一面举起汤锅，作势要往地上摔。 这是，高成德「唰」一下拔出佩剑，指着秦越道：「你给我住手。」 秦越一脸疑惑，道：「为何？难道高大人不是和在下一样，同样痛恨这妖物？」 高成德冷笑道：「你如此着急要毁了它，必定是想隐瞒些什么！你把这锅送过来，我要细细查验。」 秦越脸上是货真价实的犹豫：「啊？这？……」 高成德沖旁边的人扬了扬下巴，那名像是近身侍卫一样的人，大步走了过来，从秦越手中一把夺过了锅。 「啧，歷来都是躲锅，居然有人抢锅。」唐斯文暗戳戳的想。 不过，吐槽归吐槽，这是他来到这里以后，第一次真正心中发慌，完全想不出下一步要怎么做了。 如果，如果自己还能有些别的技能……可是我现在既不能切回主界面去购买技能，也没有多余的天书币…… 等等，系统是说，我不能回去「购买」，但是并没有说，不能「升级」！ 唐斯文一咬牙，大叫道：「系统！出来！」 第9章 透支 系统有些慌乱的回答着：「怎，怎么了？」 听到这个声音，唐斯文直觉系统处于迷迷煳煳的状态，有戏有戏。 唐斯文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我要升级技能，现在，立刻。」 系统迟疑的说：「宿主，你现在的等级，在游戏过程中，是不能回到主界面购买技能的……」 唐斯文一副难以置信的语气：「什么？！我只是要升级而已，又不是要购买新技能，升级技能难道不是售后服务吗？怎么能够和购买混为一谈？」 系统沉默了。 「宿主，目前的规则当中，并未列明，初始等级的道具是否可以在游戏过程中进行升级操作。但是，考虑到你有强烈的升级需求，系统可为你提供一次特别有偿服务。请问宿主是否愿意透支1000天书币，并承担相应的透支利息，选择技能升级？」重新开口的系统，又变回了冷漠而精明的语气。 唐斯文直接说：「愿意！我愿意透支天书币，并且承担利息！」 「好的。请问宿主要升级哪个技能呢？」系统继续问。 「【品鑑】，升满！」目前，唐斯文想不出来，即使把【移动】和【语言】升到满级，在眼下这个场景又能做什么。难道自己要满地打滚的跑走吗？那秦越怎么办？他要怎么把这个故事圆过去？ 只有【品鑑】功能，不是最基础的物理技能，如果利用得好，也许能带来一线转机。 「好的。【品鑑】技能升级完成，请宿主查看。」 唐斯文赶紧调出了界面： 【品鑑】 【技能等级】顶级 【技能说明】被动技能。如npc以身体任一部位接触道具，道具可以选择获取npc的基本信息，或者npc在接触道具时的心理活动。 【冷却时间】无 【其他说明】特别说明，由于宿主是通过特别服务获取的升级技能，本技能仅能在「顶级」状态持续三分钟。三分钟以后，本技能将自动回退为「初级」阶段。此外，除透支的1000天书币以外，系统还将额外收取1000天书币的利息。 第15页 唐斯文看到可以获知npc心理活动时，原本大喜过望，看到最后的【其他说明】时，下巴差点儿掉了下来。 「三分钟？！透支1000天书币换来的升级，就只能持续三分钟？！而且利息和本金一样高？！你这摆明是敲竹槓！」唐斯文很想捏着系统的脖子反覆摇。 「宿主，我只提供升级服务，并未承诺技能使用时长。至于利息的金额，系统在特殊服务中有权单方决定利率，请宿主不要怀疑系统的服务质量。」系统漠然的回应着。 无言以对的唐斯文，突然有点儿怀念一开始系统嘤嘤嘤卖乖，或者哭唧唧的说「你欺负我」的模样。 和系统的对话结束后，现实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秒。 那年轻侍卫正捧着锅，向高成德走去。 这一瞬间，升级后的【品鑑】技能已经发动。 唐斯文眼前浮现出两个选项： 【调取npc的基本信息】/【调取npc的心理活动】 唐斯文选了「心理活动」。在这火烧眉毛的节骨眼上，通过npc的背景信息来拼凑资料，已经来不及了。唯有赌一把，看看「心理活动」能够透露多少情报。 一瞬间，唐斯文眼前浮出一屏字：「这什么破烂玩意儿？一口锅？高大人在这么冷的夜里，等上这么久，就为了捞这东西啊？延平公主可真是的，自己不愿意嫁就别嫁了，为何要缠着高大人哭诉？这一次又一次的，拖累着高大人为她受了多少罪！城里其他人还当高大人对这个蛮横公主有什么想法呢，虽说我是不信的，可是每次高大人那想要对我解释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我看着也难受。唉。」 「诶？诶诶诶？」唐斯文脑子里打出了一长串的问号。 高成德追在延平公主后面，给她收拾烂摊子的事，昨晚秦越已经详细讲过。而且，秦越也说过，高成德对这位延平公主，「宠爱备至」。 可如今，这近身侍卫的想法，还真挺突破唐斯文的认知的。 唐斯文借着火光，细细看着这人的脸，发现这年轻男子长得颇为清俊，嘴角微微沉着，似有些不悦。 普普通通一个侍卫，敢在主子面前露出这种表情？ 既然这个游戏费了这么多大功夫来设定这个世界，不至于在这种常识上出错吧。 那么，结合这年轻侍卫的想法……难道…… 唐斯文正在大胆推测着，侍卫已经把锅递到了高成德面前，躬身道：「确实是口锅，应为陶土烧制所成，请高大人查验。」 高成德将汤锅接了过去，两手端着转了一圈，低声道：「确实，只是口陶土制成的锅，而且还品相不佳……」 在高成德犹疑不定时，唐斯文已经再次选择【调取npc的心理活动】，开始偷窥他的内心了： 「这不就是口锅么？唉，管它到底是天意，还是有人作祟，直接砸了不就完了。延平这孩子，又给我添这么一桩事。别的倒也罢了，原本今夜想与文渊彻夜手谈的，难得他近日心情不错，结果这初春天气，还得陪我在这儿冻着。也不知道他穿得可还暖和？若是冻坏了，我真不知这次还要怎么哄他才行。唉。」 这段话的信息量也够大，看得唐斯文目瞪口呆。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高成德清清嗓子，道：「秦公子，看来你所言非虚。既如此，那我便帮你砸了作数。」 秦越急声道：「等等！」 高成德挑了挑眉毛，满脸阴鸷：「嗯？」 唐斯文瞥了眼秦越，深吸口气，道：「高大人，劝君惜取眼前人。」 高成德满脸诧异，手上抖了一下，差点就把汤锅给摔了下来。 秦越一个箭步沖了过来，不顾那侍卫的阻拦，硬是把汤锅又抱在了怀里。 这时，那三分钟的高级技能时间还剩下大约三十秒，唐斯文第一次听见，不，看见了秦越的想法：「唿，好险。还好，我没有想错，这口锅果然能够通过和人接触，猜测到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只是不知道它能不能把猜到的东西，和昨天我告诉它的背景，融合在一起，找出破局之法。」 唐斯文有些吃惊，暗想：「我从未告诉他我有【品鑑】技能，他居然能想到这个？实在是，有些可怕。」 不过，看着秦越将破局的希望寄託于自己身上，他又有点小小的自豪，和得意。 见秦越将口锅搂得紧紧的，高成德沉下脸，道：「这究竟是何物？秦公子，我听闻民间有种腹语术，你可是习得了此技法，在此装神弄鬼？」 不待秦越开口，唐斯文又开启了「声如洪钟」效果，「咦……呜……」两声，把林间的猫头鹰都震得纷纷逃走。 这声音，绝非人力可为。 高成德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是不作假的惊异。 唐斯文慢条斯理道：「高大人，为虚名所累，怠慢了身边人，何苦来哉。」 第10章 言灵 此话一出，高成德和那唤作「文渊」的年轻侍卫，都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似乎是有些窘迫。 唐斯文又道：「文渊只担心高大人受累，高大人却害怕文渊受冻，何不速速回府，去灯下手谈。」 被说破了心事的文渊，到底年轻了些，想要开口否认，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咬着嘴唇，脸上浮起了阵阵红晕。 高成德偷眼望了望文渊，正色道：「你是何方妖物？！为何……为何……」 第16页 唐斯文笃定，如果高成德此时指责自己是在无中生有、凭空造谣，那就等于是否认了他在担心文渊。这可怜人，还在担心不知道怎么哄那人呢，又怎么敢当着文渊的面，否认这一点？ 果然，高成德「为何」了半天，愣是不敢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不过，虽然高成德不敢再说话，唐斯文也不敢再轻易说话了——他数了数字数，这140个字的额度，已经用去了一半。他必须得留下余量，不能一下子把这额度全用掉。 正在唐斯文踌躇着要不要说话，怎么说话时，秦越出声了：「高大人，我是听说，前朝有种言灵，算是天意的化身，往往附着于器物之上，可以……可以洞察人心。」说到最后几个字时，秦越特意压低了声音。 唐斯文听完之后，心里给秦越点了个贊：妙，当真是妙。这就相当于告诉高大人，您和您侍卫那点儿事，我已经都知道了。同时，又把唐斯文的身份给抬成了「天意的化身」，让高成德不敢再轻易摔了它。 毕竟，谁会愿意去挑战天意呢？ 「嗯……」高成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不过，秦公子，你说这言灵可以洞察人心，那白日，这言灵所说之事……」高成德似有些不放心，又补了一句。 「这……」秦越面色尴尬，又向前走了一步，凑到高成德面前，道：「其实，在下有个秘密，外人从来都不知道。今日听这锅唱了出来，在下心里也是惊讶万分，故而才半夜潜入水中，想要偷偷找机会问个明白。没曾想，一出来倒是遇见了高大人，这锅又显了灵，在下这才明白过来，这锅，多半就是前朝的言灵了。」 听见秦越说「这锅又显了灵」，高成德面带尴尬，在火光下偷偷瞥了自己的那侍卫一眼，轻咳一声，话题一转，道：「秦公子，我也不是爱打听闲事之人。不过，秦公子，你既然提到了自己有个秘密……」 秦越把声音压得更低，道：「这件事，在下从未对任何提起过。虽然在下流连于脂粉之间，颇有些虚名，但是……在下喜爱的，却从来不是女子。因此，对着女子，自然就……不行了。」 这话说出来，唐斯文简直想要给秦越献上膝盖了：首先，他是被言灵爆出秘密的人，是真正的「受害者」，因此无需再怀疑是他利用言灵做了手脚；其次，他在知道高成德和文渊之间的关系后，故意点破自己喜爱的不是女子，等于将自己和这两人划入了同一阵营，在心理上瞬间就拉拢了关系。最后，他其实在用自己的实例，无形中再一次增加了「言灵」的可信度。 如此一来，高成德一定会真心相信这锅是言灵，再不敢轻易摔了这锅，也不会想要把这锅带给公主——有谁希望，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被暴露于一个刁蛮、任性，又手握权势的人手中呢？ 唐斯文在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这一关，看来是能过了。 果不其然，高成德面色和缓许多，拍了拍秦越的肩膀，一副同道中人的模样：「秦公子，你真是不容易啊。」 秦越摇摇头，嘆口气，又带着羡慕神色，瞥了瞥站在一旁的文渊。 文渊脸上立刻露出戒备之色，轻声道：「高大人，这里风寒露重，不如我们，先回府了？」 高成德立即道：「好，我们这便回去。」 秦越连忙问：「那这锅……」 高成德摆摆手，道：「这既然是前朝言灵，有劳秦公子找个地方，好好供奉起来。至于延平公主那边，我自会向她解释，秦公子不必忧心。」 语罢，高成德便由文渊陪着离开了。走之前，他还特意对秦越拱了拱手，道：「秦公子，保重。」 哟，这是把男配当自己人了啊，啧啧。唐斯文在内心感嘆着。 秦越轻轻出了口气，拍了拍汤锅的肚子，赞许道：「你这小锅，倒真是聪明。你是如何知道，这高大人和他的侍卫之间，另有隐情的。」 「嘿，这傢伙，你不是早就猜到了么，居然又来套我的话。」唐斯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吭声。 这时，初春的夜风拂过，冷沁沁的。就着月光，唐斯文瞥见秦越的嘴唇似乎都有些发紫了。 唐斯文嘆口气，道：「抱紧。」 接着，唐斯文把温度调到了42度，生生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大型暖宝宝。 秦越双臂搂着他，低声道：「谢谢你。」 唐斯文心里动了一下，答道：「你要是不跳进河里去捞我，也不会把自己搞成这样。」 秦越笑了笑，没再说话。 唐斯文以为这人会立刻翻身上马，不料秦越只是找了块干燥些的地儿，坐了下来。 他算了算字数，挤出两个字：「不走？」 秦越拍了拍锅沿，道：「抱着口锅，如何骑马？待我暖和些后，再带你回家。」 唐斯文抬眼看了看秦越，只见他面色苍白，眼圈乌青，尽管脸上强撑出一个笑容，但显然已是疲惫至极了。 也是，从发现这口汤锅会说话开始，这人似乎就没有休息过，一直在不停歇的筹谋策划。何况，这人还在这么冷的天气里潜了个水，又急中生智的演了场戏…… 他憋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我当你不来了。」 秦越失笑道：「那怎么会。我既然应允了你，便一定要做到。而且，公主如此要强，我便猜到她会留有后手。果然，高成德早已在此候着。」 第17页 唐斯文心里一惊，道：「你知道他在此？」 秦越沉吟片刻，道：「也不全然。但如果我是公主，我多半会派人守在这里，一来，是看看是否有人刻意谋划，二来，即使此事真的是天意，那她也一定会让人把你给毁了。否则，若是你被其他人捞起来，再去市井当中传唱那首打油诗，那她的颜面往哪儿搁？」 唐斯文轻声道：「所以……你即使知道这是个陷阱……」 秦越笑道：「你对我有恩，对小舒有恩，我怎能让人把你给砸了。而且，如今你我皆能平安，还是依靠着你那攻心之术。」 唐斯文听了这话，却不知道应该作何想法，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勉强一笑，不再言语。 就这样，秦越抱着唐斯文，不对，抱着一口暖唿唿的锅，坐在树下，渐渐垂下头，发出了均匀的唿吸声。 第11章 主角 天亮之后，一人一锅终于回到了秦家。 秦越将汤锅轻轻放到书案上，道：「今日，公主悔婚的消息，应该就会传到伯父那边了。我需得尽快安排小舒离开都城，以免后续再有变化。」 唐斯文心说：「这么看来，男主和心上人携手离开都城，入江湖冒险是必须发生的剧情。如今最大的不同，就是秦越不用再那么委屈自己了。那这样，秦越的心愿算是达成了吗？」 就跟知道唐斯文的想法似的，秦越道：「如今，我没有对小舒下药，小舒也不需要假死，那你……是不是可以，『得道飞升』了？」 唐斯文愣了下，道：「应当是。」 「那你为何还在此？」秦越的声音里隐隐带了些笑意。 唐斯文愣了下，脱口而出道：「你盼着我走？」 「不不，并非如此。」秦越连声否认着，又道：「只是，你若真是器灵，『得道飞升』才是正途吧？总不能一直被困于此地？」 秦越迟疑了下，又道：「莫不是，你记错了你那『系统』对你的要求？」 唐斯文迟疑道：「应当……没有。」 他记得很清楚，从最开始，系统的要求就是——帮助npc，实现他的心愿。 可是剧情推进到现在，半点要通关的迹象都没有，难道后续还有什么变动？或者说，一定要让秦舒顺利离开都城，秦越才能放心，才算心愿达成？或者，该不会，秦越的心愿，不仅仅是让小舒顺利离开，而是还有别的什么？ 唐斯文心里一动，对秦越说：「你安排秦舒出城时，带上我一道。」 秦越挑了挑眉毛，微有惊疑，又释然道：「你是担心还有变化，想要帮忙？」 唐斯文老老实实的说：「算是吧。」 秦越伸手拍了拍锅肚子，笑道：「你这器灵，想得比我都周全，当真是妥帖。」 唐斯文听着这句夸奖，并不怎么高兴，就那么窝在案上不说话了。 秦越见唐斯文没再答话，似乎存了些逗弄这口锅的心思，又用手指在锅沿上按了按，道：「其实，若真是万年器灵，在人间多留个几十年，不也是弹指一瞬？若真是走不了，那就再多修行修行，我还真能把你给供奉起来。」 尽管秦越难得如此多话，唐斯文却也没什么心思搭理他，只闷声道：「聒噪。」 秦越笑了笑，回身翻找出一捲图册，在唐斯文面前慢慢展开，也不解释，只道：「那我走了。估摸着得好几个时辰后才能回来。」 说完，这人便离了厢房，想来是去布置种种细节。 闷闷不乐的唐斯文，望着眼前图文并茂的画册，突然明白过来：「他是怕我自己无聊，所以才给我留了这画册？他方才那莫名其妙的什么供奉不供奉的，难道也是在，给我解闷？」 「这么一个细緻周到的人，被贴个『恶毒』的设定，还真是有点儿委屈啊。」他暗暗感嘆了一句。 只不过，唐斯文统共只能挪动5厘米，又生不出手脚来翻动，所以直到黄昏时分，这幅画册也没能看完。 而这时，秦越已经风尘僕僕的回来了。 看着位置稍有变化的唐斯文，他嘴角一翘，道：「你之前宣称你能『些许移动』，我还当你能走多远，如今看来，果真是『些许』呢！」 唐斯文听着秦越那愉快的语调，恨恨的想：「什么细緻周到，敢情你就是想趁机毒舌啊你个恶毒男配。」 虽然唐斯文没吭声，秦越仍不以为意，单手拎起汤锅就往外走。 唐斯文想要开口，又担心自己的声音被其他人听见，只能憋着不说。 一直到出了门，上了马，秦越才开口道：「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小舒他们很快就要出城了，我先去等着，等下应当能看见。」 唐斯文觉着这句话听着有些怪，却说不出哪里怪，仍然没吭声。 这一次，秦越一手拎着汤锅，另一手引着缰绳，纵马疾驰。 待出了城门，到了路旁的一处茶亭，秦越翻身下马，拎着锅，找了一处最隐蔽的地方坐了下来。 唐斯文瞧着周围没人，小声问：「这次不用麻袋装了？」 「你不是嫌憋屈么？」秦越轻声回着，眼睛却一直在瞥着路上的行人。 「你和秦舒，约在了此地？」唐斯文忍不住又问。 「……并未。」秦越迟疑了下，眼底是一闪即逝的落寞神色。 唐斯文惊奇道：「那我们在此作甚？」 第18页 秦越面上有一丝尴尬，轻轻咬了咬嘴唇：「不是以备不测么？这是他们的必经之路，我……我在此地看着就好。这之后，也会有江湖中人暗中照顾，应无大碍了。」 唐斯文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顾会引来他人注目，抬高了声音道：「秦越，秦舒是否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在帮他？！」 秦越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慌乱，小声道：「我只是托人通知了他的心上人，又暗示他们公主的决定可能随时有变，让他们赶紧离开都城，暂时不要回来。」 看着秦越那又是失落又是难过的表情，唐斯文心里腾的窜出一股无名火，正要开口，突然秦越身体一僵，道：「小舒……过来了……」 他顺着秦越的眼神往道路上望去，果然，远远过来两匹马。 因隔得太远，马上的人都看不清眉眼，只能依稀看出，是两名身形瘦削的青年。 秦越紧紧盯着那渐行渐近的身影，原本搭在锅沿上的手指，不自觉的越攥越紧。 见着秦越这番模样，唐斯文心里的无名火越烧越旺，憋着怒气，道：「秦越，你现在就去找秦舒，告诉他，你为他做了这许多！」 秦越一愣，断然道：「不！」 唐斯文哼了一声，道：「你若不去，我就在这里，用最大声音喊『秦越是骗子！』，到时候，只怕秦舒自己就被引过来了。」 秦越大概是没想到唐斯文会耍无赖耍到自己头上，半响没出声，最终咬牙道：「你这锅，这一个时辰能说的话，竟然还没说完？」 唐斯文心里一直记着数呢，知道此时若是再回嘴，分分钟就要用完额度了，到时候还拿什么要挟秦越？因此并不吱声，只快速的调节起温度，忽冷忽热，忽热忽冷，不是冻得秦越两手冰凉，就是烫得秦越呲牙咧嘴。 秦越被激得没办法，恨恨道：「你够了啊！我去说还不行么！」便拎着唐斯文，缓步走出茶亭，往路中央行去。 那骑在马上的两人很快就看见了他。前面那名青年当即勒马停步，快速翻身下来，一路带笑的小跑到秦越面前，朗声道：「哥哥！越哥哥！」 直到这时，唐斯文方才第一次看清了，这位被秦越放在心尖上的人，这游戏的主角，秦舒，到底长得什么样。 这人五官精緻，天生一双带笑的眼睛，配着他温温和和的笑容，看着就格外乖巧。给人的感觉……有点儿像只软萌的兔子？ 只不过，在唐斯文看来，这人其实并不如秦越那般风姿出众，两人站在一起，更抢眼的明显是秦越。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秦舒的脸，唐斯文总有种隐隐的不适感。 「啧，这种呆萌型的小青年，大概也就恶毒男配，还有恶毒公主这种类型的，会一见钟情然后念念不忘吧。」唐斯文暗戳戳的想。 「哥哥，你为何在此处？我原还想回秦家向你和伯父道别，但又恐事情有变，就这么着急忙慌的走了。如今在这里见到哥哥，真是太好了！」秦舒的声音和他的形象一样，软软糯糯的，任是谁听了，也会觉得这是个谦恭有礼的好孩子。 「我……呃……我就是……碰巧……」昨晚还能在高成德面前口若悬河满嘴胡话的秦越，竟有些结巴起来。 唐斯文一听见他说「碰巧」，就担心这人又要怂，一口气把温度调到了70度，烫得秦越拎都拎不住，只能不停的换手。 秦舒看着秦越两只手跟耍杂技似的来回抛着一口锅，不由睁大眼睛：「哥哥，这可就是……那天在河边对延平公主唱童谣的那口锅？」 秦越知道唐斯文在逼自己，只能一咬牙，无奈道：「正是。小舒，我其实是有话要对你说，特意在此地等你的。」 唐斯文听了这话，乖乖的停止了自己的小把戏，老老实实的缩回去准备看戏。 秦舒听了，似乎也并不吃惊，点点头，道：「好，那我先同小琳说一声。」 「小琳？他的心上人，竟有个这么女性化的名字？」唐斯文好生狐疑。 这时，后面那人也利落下马，对着秦越行了个礼，道：「大哥！」这声音，虽是清脆，虽是有力，但不折不扣的，是个女声。 待那人走近了，唐斯文再次用眼睛确认了，唔，确实是名姑娘，只不过穿了身男装，身姿飒爽。 「所以……女的？！秦舒的心上人……是个女的？！」唐斯文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整个锅身都要裂开了。 唐斯文仔细想了想，也是，之前秦越只说，小舒另有心上人，而且言语间这心上人应当是江湖中人——但秦越从未说过，小舒的心上人是男子。 难怪，难怪秦越如此卑微，隐藏得如此之深！因为他所喜爱之人，根本就是个直男！ 作者有话要说： 统一答覆一下： 本文1v1，弟弟真的不是绿茶，秦越的真爱是那只锅。真相在后期都会解释。 感谢看文，比心~ 第12章 名字 那边秦舒低声对这小琳姑娘说了句什么，她便又行了个礼，自往茶亭去了。 于是，只有秦越拎着口锅，呆愣愣的立在秦舒面前，跟棵行道树似的。 这场景，唐斯文倒是替秦越尴尬了起来。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逼他说清楚了啊。他一个九曲十八弯，干嘛跟一个直男死磕。」唐斯文暗自嘀咕着。 第19页 秦越沉默了几息，终于缓缓开口道：「小舒。你这一去，我们怕是很久都见不到面了。」 「嗯，其实也不会很久。我早就想好了，待我和小琳安定下来之后，一定会写信给你，到时候，若是哥哥愿意，随时可以来看我们。」秦舒倒是回答得自然无比。 「啧，坦坦荡荡兄弟情。」唐斯文撇了撇嘴角。 秦越愣了下，勉强笑道：「这个，若是有机会，我自然会去看你们。」 秦舒听完，微微弯下腰，指了指他手中那口锅，笑道：「哥哥今天特地带着这锅，可是想要解释下那首童谣的事？」 秦越迟疑道：「……解释？」 秦舒坦然道：「我昨日便听说，延平公主在河边听到了一首童谣，而且，那首童谣还不是什么人唱出来的，是一口会说话的锅唱出来的。据说那童谣的句子……咳，颇为荒唐。延平公主当时脸都气绿了，回了府上就发了好大的脾气，闹着要悔婚。今日一早，这悔婚的帖子就送到了父亲的手上。我知道，哥哥最近一直在忧心延平公主指我做驸马的事，当时我就在想，这恐怕是哥哥布的局吧？」 秦越有些语塞，而且脸颊都有些发红，道：「你就没想过，我是嫉恨你要做驸马，所以故意坏你的事？」 秦舒笑得极为真诚，眼睛亮亮的：「我从没想过，你会嫉恨我。而且，」 他话锋一转，又道：「如今，见到你带着这口锅出现，我就更加确信了，一定是哥哥筹谋了这一切，骗得公主悔婚！」 被拆穿了的秦越，沉吟了半响，才道：「……这……这的确是天意。我并没有，额外多做什么。」 秦舒望着他，眼睛里是毫无伪饰的感激：「事在人为。即使这口锅的出现是天意，若不是哥哥抓住机会，从中斡旋，我不相信这件事能结束得这么顺利。」 「嘿，这小青年，长得温和呆萌，脑子倒是不煳涂，看得透亮。」唐斯文暗想着。不过，说来也怪，他越是这么想，他看着这人时，心里那种不适感，就越强烈。 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这孩子要长相有长相，要头脑有头脑，为什么自己见着他，不但没有什么欣赏之意，反倒有些……瘆得慌？ 唐斯文摇摇头，心说自己莫不是在嫉妒这孩子有主角光环？不过，嫉妒也罢，欣赏也罢，总归不过是另一个剧情人物罢了。如此一想，他干脆的把自己的感受抛到一旁，再次安安心心看起戏来。 这边秦越见着秦舒如此笃定，也不好再反驳什么，当下就有些无措，全无之前那种胸有成竹的淡定模样。 倒是秦舒，伸出手，拍了拍秦越的胳膊，道：「哥哥在此地等着，也是担心我，怕我路上再有什么不测吧？」 秦越只能点头称是。 秦舒笑道：「不必担心。小琳的父亲在江湖中颇有威望，已经沿途做了安排，很快就会有人来接应我们。」 秦越挤出一丝笑容，道：「如此，甚好。」 这句话说完，秦越又沉默下来，似乎不知道还可以再说些什么。 最后，秦越长嘆一口气，道：「小舒，这些年来，我对你并不好，你可有……厌恨过我？」 秦舒摇摇头道：「我从未认为你对我不好。我知道，你有时候会故意对我冷淡，甚至当着人责骂我，但是……我总能感觉出来，你其实，其实一直很关心我。或许你是想要对我严厉些，才能更好的磨练我？」 秦越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秦舒挠挠头，微有些羞窘似的，轻声道：「我怎么会厌恨你。我一直都，十分仰慕哥哥。」 秦越的身体轻晃了一下，竟像有些站不住。 过了半响，他才道：「既如此……我……我……便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小舒，江湖险恶，多多保重。有任何事，还能用上我的，尽管开口。我……随时，随地，都在。」 秦舒露出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点头称是，行了个礼，便叫上小琳，继续行路了。 待两人走远以后，秦越看了看手中的那口锅，低声道：「谢谢你。」 唐斯文有些生硬的回答：「客气。」 秦越听着唐斯文的语气，眉眼弯了弯，道：「你这是怎么了，又有脾气了？」 唐斯文心说：「不，我只是觉得自己看了场狗血伦理剧，现在有些尴尬。」 不过，望着秦越那似乎十分欢喜的脸色，他忍住了这句吐槽的话，只问：「他喜欢女子？」 秦越失笑道：「当然。这世间，喜欢同为男子的人，本就是少数吧。」 唐斯文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大概是终于有这么个机会可以一吐为快了，尽管唐斯文并未接话，秦越仍自顾自的说了开去：「我早就知道，小舒和我不同。所以，当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时，我只能强令自己尽可能的离他远些，不要让他发现我这点儿龌龊的心思，不要让他嫌弃我。」 唐斯文实在没忍住，闷声闷气道：「不龌龊。」 他心说，不过是一个人，倾慕另一个人而已，这种心思，有什么龌龊可言呢？更何况，秦越从未做出半分逾规越矩之事，一直都在悄悄守护，默默付出——如果仅仅因为，他所爱之人是个男子，就认定这是什么龌龊心思，那天底下怕也找不到干净的事物了。 秦越喉头微动，轻声道：「哦？」 第20页 唐斯文惜字如金，道：「爱人之心，很美。」 秦越脸上舒展开一个笑容，道：「你这锅，倒是挺能宽慰人。」 他顿了顿，又道：「其实，我从未奢求过小舒能对我有所回应。方才听小舒那么一说，我已觉得是万幸。而且……我……唉，听了他那句话，就像堵在我心里许久的东西，终于散去了似的……也许，也许，被小舒厌弃，才是我最恐惧的东西；能被小舒所理解，才是我的愿望吧……」 秦越话音刚落，唐斯文脑海里就蹦出了不折不扣放烟花唱赞歌的声音：「恭喜宿主！恭喜宿主！系统检测到客户的心愿已达成，本游戏将立刻跳转至最终剧情，宿主可正常通关并获取通关奖励！下面进入跳转倒计时，60,59……」 唐斯文满心欢喜，控制不住的叫了起来：「你的心愿已达成！我要走了！」 秦越一脸难以置信，道：「这？！你，你当真是要飞升的器灵？！」 唐斯文瞥了眼秦越有些错愕的神情，心里闪过一丝丝的不舍。不过，这点儿不舍，就跟雨滴落入池塘，顷刻间就没了踪影。毕竟，他已经受够了自己只能是一口「品相不佳」，不能说话不能动的锅了。现在，终于可以把游戏通关，终于有机会变回人形，吃遍美食了，有什么不好呢？ 这种喜悦完全冲垮了唐斯文内心的警戒线，他傻笑着说：「哎呀，我是器灵也好是妖怪也好，反正现在我可以走啦！哎，我现在说话的字数好像不受限制了！嘿嘿！」 秦越捧着他，似乎有些遗憾的说：「我一直以为，你其实是人，只不过魂魄被困在了这口锅里面。」 唐斯文脑海里的倒计时已经到30了，他笑嘻嘻的说：「诶，我藏得这般好，结果还是让你给猜出来了啊！你果然聪明！说起来，咱俩合作得还挺愉快的，虽说有些捨不得，不过我还是想赶紧通……不，赶紧飞升去了。」 听见唐斯文没脸没皮的欢快声音，秦越笑着摇摇头，道：「你既然真的是人，可否告诉我你生前的名字？你帮了我这么多，我该给你立个牌位，逢年过节供奉一番。」 唐斯文笑得很开心，说：「难道你还要来拜我？可别了吧，太吓人了，受不住。不过，名字倒是可以告诉你，我叫唐斯文。」 话音刚落，唐斯文惊奇的发现，秦越的身体瞬间僵直起来，脸色唰一下转为灰白，眼睛瞪得不可思议的大，眼底瞬间爬满血丝，嘴唇不住发抖：「你叫……斯……文……？唐……斯……文？」 唐斯文被秦越这模样吓了一大跳，刚想要张口问个究竟，脑海里的系统倒计时已经报出了最后一个数：「…,0。宿主强制脱离游戏环境。」 他眼前所有的景物，都旋转了起来。他隐隐约约看见，在那一片混沌当中，秦越在声嘶力竭的唿喊着什么，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然而很快，唐斯文就睁不开眼睛了。这一切的景象，都湮灭在了旋涡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世界完结啦～ 继续欢迎收藏和评论～ 第13章 选择 等唐斯文终于可以再次睁开眼睛，他已经又站在了那个幽蓝色的空间里。 「系统！系统！你给我出来！」唐斯文又急又慌，大声吼了出来。 「宿主辛苦了，恭喜宿主通关。」回应他的，是冷冰冰的声音，和没诚意的祝贺。 「你告诉我，秦越最后的反应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听到我的名字，就跟见了鬼似的？！」他几乎有些气急败坏了。 秦越听到自己的名字后，那几乎崩溃的表情，那声嘶力竭的唿喊…… 唐斯文一想到那场景，就莫名其妙的一阵揪心。他几乎可以肯定，秦越认识「唐斯文」。 可是，秦越不是应该是个npc吗？！自己一开始就测试过，他根本不知道系统是什么，也不知道这是个游戏世界！ 系统的声音十分平稳：「宿主，你的问题超出了权限范围，无法回答。另外，在游戏过程中提到现实世界的真实元素，是非常危险的，极有可能引起游戏环境崩溃。接下类的正式游戏中，系统将自动屏蔽宿主任何和现实世界有关的语言。」 唐斯文气极反笑：「哦？任何和现实世界有关的语言？我说的哪一个字，哪一个词，不是现实世界中都有的？不管是锅碗瓢盆，还是阿猫阿狗，哪一个在现实世界中没有对照物？你想怎么个屏蔽法？彻底不让我说话了是吗？」 系统卡顿了两秒，道：「后台会有算法对宿主的用词进行判定。再次提示宿主，接下来的正式游戏中，系统将会屏蔽任何和系统、天书游戏、或是宿主的名字有关的信息。」 唐斯文稍微冷静了些，道：「你说了两遍，『接下来的正式游戏』，什么意思？难道刚才的游戏都是非正式的？」 「宿主刚才通关的是新手测试阶段。鑑于宿主表现过于优秀，系统特提供两个选择：1、宿主以人的身份，持续参与正式游戏，可以在游戏中遍尝美食，但通关后除天书币以外，无其他额外奖励。2、宿主以一口锅的身份，参与正式游戏。在正式游戏中通关后，宿主可以选择——回到现实世界。」系统慢吞吞的说了出来。 这句话实在太突破唐斯文的想像了。他嘴唇张合半天，终于艰难的问了出来：「你不是一开始就说，我死了吗？我还怎么回现实世界？」 第21页 「嗯。严格意义上来讲，你在现实世界中，已经脑死亡了。如果宿主选择以一口锅的身份参加游戏，一旦通关失败，那么宿主在现实中的身体机能也将全部终止。如果宿主在游戏中通关，那么天书游戏世界将确保宿主的脑功能可以恢復。」系统流利的回答。 唐斯文沉默了半分钟，开口问道：「系统，这个安排，是一开始就有，还是你们临时加上去的？」 「正式版本游戏一直都存在，只不过，只有高分通过新手测试阶段的宿主，才有可能收到重返现实世界的特殊邀请。」系统算是侧面回答了他的问题。 「高分？」唐斯文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词，追问道：「我想看一下我目前的得分。」 系统冷淡的回答：「在宿主进行选择后，才可以进入结算页面。」 毫无疑问，唐斯文选择了「2」，以一口锅的身份参与正式游戏。 刚选完，他面前就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面板，上面是一排红字： 【风险提示！ 在接下来的关卡中，如因宿主的行为，造成游戏环境崩坏，包括不限于剧情发生重大变化，重要角色提前身亡，角色关系遭到破坏等，宿主将被判定为违规。一旦发生违规，宿主将被游戏强制除名，宿主的身体机能将全部终止。 以上规则解释权，归天书游戏世界所有。 请问宿主是否坚持选择？是/否】 看着这个绝对的霸王条款，唐斯文紧紧皱起了眉头。 「重大」，「重要」，「破坏」，全都是些无法定量的词语。说白了，这个规则就是，系统想说你违规，你就违规。 这整个的风险提示，归结起来，核心宗旨就一个：劝你别玩儿了。 不过，和「重回现实世界」这个诱惑相比，这点儿风险提示，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等唐斯文再次选择了「是」，这块面板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结算页面： 【恭喜宿主通过了新手测试阶段！ 系统结算奖励如下： 通关固定奖励：2000天书币 达成「兄友弟恭」结局，奖励500天书币 与特定npc发生亲密接触事件，奖励600天书币 对特定npc使用技能达到3次以上，奖励600天书币 游戏中透支金额：1000天书币 透支金额对应利息：1000天书币 结算总金额：1600天书币 特别奖励：宿主在第二次游戏终止后，自行发现了游戏的核心任务，奖励『重生挑战』机会一次】 唐斯文扶了扶额头，心说：「这就是为什么系统一开始坚决不肯告诉我，我的任务是什么的原因？原来这本身就是新手测试的一部分！这个设定也……太贱了。如果不是自己多留了个心眼，外加一开始的系统似乎比较好欺负，那自己根本没有可能获得这个机会啊！」 不过，说起一开始那个好欺负的系统…… 他试探的问了一句：「系统，之前那个小可爱系统哪儿去了？你这傢伙，说话连抑扬顿挫都没有，好没意思。」 系统毫不迟疑的回答道：「宿主，一直都是同一个系统为你服务的。」 听完这句话，唐斯文反倒确信，这个系统，和那个新手系统，根本已经是两个ai了。 就好比日常对话中，你对一个人说，昨天那个温和可爱的人哪儿去了？今天怎么这么兇巴巴的。正常人一定不会回答：我一直都是同一个人。 唐斯文嘆了口气，在心里怀念了那个小可爱系统1秒，就开始继续研究结算界面了。 由于他早就知道自己被系统敲了竹槓，对这个总金额倒是没太意见。 不过，看着那个「与特定npc发生亲密接触事件」，他一脸疑惑：「怎么就亲密接触了啊？我只是一口锅啊，身为一口锅我就算有贼心有贼胆，也没有作案工具啊！」 他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的问：「这个亲密接触事件指什么？」 系统一本正经的回答：「根据记录，宿主和特定npc之间存在半/裸上身接触行为、搂抱行为、和相拥入睡行为，以上行为均符合亲密接触事件的定义。」 唐斯文满脸震惊，心说：「就这？就这？！亏我还差点以为这是一个分级游戏！早知道我就让秦越脱/光了抱着我在树底下坐一晚上，保不齐能奖励我1000个天书币！」 从震惊中恢復过来的唐斯文，右手一划，开始看下一个页面： 【道具等级提升！】 【名称】汤锅 【品质】合格 【特效】作为一口曾经被甩，被砸，被丢弃的锅，它已经学会了用一颗坚强的心去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在这样的心境影响下，它煮出来的食物，带上了特别的风味。 【其他说明】啧，不要吃它煮出来的东西！ 看着那个【合格】，唐斯文完全忽略了最后的吐槽，有些开心的问：「我的等级提升了？所以，接下来的游戏里，我可以随时切换回主界面，选择购买技能了？」 「是的。如宿主持有的天书币高于任一在售技能的出售价格，宿主可以随时切换回主界面，购买技能。」系统严丝合缝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唐斯文点点头，指着那个【特效】，有些疑惑的问：「特别的风味？这是一个单纯的修辞手法，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 第22页 「宿主，这是根据你之前的游戏经歷所定制的特效。建议宿主在游戏过程中，多烹饪，多尝试，充分探索这个特效。」系统客客气气的回答。 「这么说来……难道这个特效真的有别的含义？」唐斯文决定在之后的游戏里多煮两锅汤试试，看看到底是什么特别的风味。 再下一个页面，是技能。 除了已经有的【移动】、【语言】、【品鑑】和【控温】技能以外，唐斯文惊喜的发现，有足足三个亮闪闪的新增技能！ 这三个技能，分别是：【传承】，【甩锅】，【表白】，名字都挺……一言难尽的。 唐斯文也懒得吐槽了，赶紧把三个技能都装备上，开始阅读详细说明： 【传承】 【技能等级】初级 【技能说明】道具锅特殊技能。启动本技能以后，道具锅可在消耗一定的天书币后，复制出曾经烹饪过的任意物品。复制品的效力为原物品的50%。 【冷却时间】天书币消耗型技能，无冷却时间。 【其他说明】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甩锅】 【技能等级】初级 【技能说明】道具锅特殊技能。本技能需由特定npc配合发动。技能启动后，如特定npc将汤锅全力掷出，汤锅可对范围内的敌人产生强力打击效果，并在完成打击后，回到特定npc手中。 【冷却时间】12小时 【其他说明】什么？你说一口汤锅被甩之后还能画出一个圈回到甩锅者手中，违反了物理学定理？亲亲，难道一口锅产生了强力打击效果，就不违反物理学了？！ 【表白】 【技能等级】无 【技能说明】特殊剧情技能。触发条件不明。技能效果不明。 【冷却时间】无 【其他说明】不会有人接受一口锅的表白的！ 看着这几个【其他说明】，唐斯文嘆了口气——到底为什么这个系统这么喜欢损人啊？整个天书世界的笋都让它给夺完了吧。然后，最后这个表白技能，到底是什么鬼？ 等确认完以后，唐斯文把系统敲了出来：「系统，我准备好了，进入下一个世界吧。」 「好的。另外，鑑于正式游戏中难度增加，系统会在游戏中，给予宿主适当的提示和引导，协助宿主完成通关。」系统一面唤出了游戏启动的选项面板，一面体贴的说。 唐斯文心中呵呵两声，闭上眼睛，迎接那一片混沌。 作者有话要说： 锅锅啊，不要着急，你会有作案工具的！ 第14章 穷鬼 片刻后，唐斯文睁开了眼睛。 周围光线很暗，空气中的灰尘味很重。 「这是哪儿？什么时代什么背景？」唐斯文心想。 这时，他脑子里浮现出一排字：【重要剧情！宿主即将与特定npc相遇，请宿主完成主线任务1：成为特定npc的专属道具】 哟，这次还真的有提示了啊，自己再也不用胡乱猜测任务了！唐斯文心里简直有几分感动，赶紧接着问：「系统，这次游戏是什么背景？」 回应他的，是沉默。 唐斯文苦笑一下，倒是不觉得意外。 正当他努力想要看清周围状况时，听见了一个粗哑的大嗓门儿：「诶，这个就是魔法师的藏宝间了？怎么这么乱糟糟的啊？好东西是不是早就被那帮山贼给带走了啊？」 「……魔法师？山贼？」唐斯文有些吃惊，「这是什么设定？欧洲中世纪？」 「有可能。再找找，没什么东西我们就撤了。」一个有些阴沉的声音，却让唐斯文心中一喜。 是秦越。 唐斯文没有立刻吭声，准备再听听这两人的对话，争取获得更多的信息。 「哎，这个赶跑山贼的任务，酬劳才500个里塔尔，低得都没人肯接。咱俩当时接这一单，还不是因为听说这帮山贼的洞窟里有个魔法师藏宝间，就指望着能从里面捡点儿宝贝，结果这满地破烂的，看样子好东西早没了。」那个大嗓门儿有些絮叨，对眼下的状况似乎有些不满。 「再看看。毕竟山贼逃得急，总会有遗漏的。」秦越的声音和上个世界一样，还是那么冷静。 「哎呀，阿越，这儿好像连点儿金灿灿的东西都没了，都是些瓶瓶罐罐的，看上去都不值钱。」大嗓门儿似乎很失望。 「行吧。那我们回工会去领赏金了。」秦越淡然的说。 等……等等！这就要走了？！唐斯文惊了。怎么你不打算把我给找出来？难道这次的剧情是——汤锅在黑黢黢的洞窟里呆了100年，剧终？不行啊，如果你不带我走，我的主线任务就失败了啊！ 这时，大嗓门儿又说话了：「诶，对了，阿越，我昨天煮饭时把咱们的锅给摔坏了，要不咱从这儿捡一口锅走吧。这玩意儿在城里还得卖十个里塔尔呢。」 听见这句话，唐斯文估摸着让秦越把自己捡走，应该属于强制剧情了，暗自松了口气。另外……又莫名觉得有点儿心酸。 这什么情况啊，上个世界秦越你还是个名门子弟呢，怎么在这个世界就变成了连口锅都捨不得买的赏金猎人啊？ 不料，秦越直接说：「脏，都是垃圾。」 唐斯文：「……？！！」 大嗓门儿似乎有些遗憾：「啊，好吧。那就去城里买吧。」 第23页 唐斯文这下有些急了，准备发动【语言】，吸引这两人的注意，让秦越把自己捡走。 按他的想法，和上次通关的经验，只要他能说话，再掺和上一些似是而非装神弄鬼的胡说八道，应该还是能短暂的骗过秦越，让他带上自己的。 他刚准备开口，就听见旁边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带我走吧！」 「？？？」唐斯文直接懵了。怎么回事儿？这洞窟里还有别的……人？ 那个声音刚落下，又一个软绵绵的声音冒了出来：「两位，带人家走嘛，人家是一口很棒棒的锅哦。」 「！！！啥？这里还有别的，能说话的锅？！」唐斯文震惊了。 「嚯，阿越，这些锅会说话呢！」那个大嗓门儿听上去和唐斯文一样震惊。 「唔，这估计是魔法师的小把戏吧。听说有种法术，可以让这些没有生命的器具，像人一样说话。」秦越的声音还是那么淡定。 原来是这样？！所以这里所有的瓶瓶罐罐，都能开口？！ 唐斯文呆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大的优势，居然一开篇就荡然无存了。 「有点儿意思啊。阿越，这种锅10个里塔尔可买不到吧？咱们带一口走吧，扎营的时候多个人说话，解解闷也挺好的。」大嗓门儿兴致勃勃的提议着。 「随你。不过，这些器具并不是人，它们只是能简单的陈述自己的功能而已。」秦越冷淡的答覆着。 「没事儿，多好玩儿啊。」大嗓门儿兴致不减，干脆对着这些锅啊罐的，吼了一嗓子：「喂，你们都能干点儿啥？我挑一个最棒的带走啊！」 「我特别好看，赏心悦目！」 「我怎么摔都不会破！」 「我煮的东西特别好吃！」 「我能在3分钟能煮熟一切食物！」 一时间，洞窟里热闹极了。所有的锅都七嘴八舌的闹了起来，而且似乎每一口锅都有特殊的技能。 相比之下，唐斯文再次觉得，自己只是一口黑不熘秋，一摔就坏，没有独特烹饪技巧的锅。 「哈，阿越，这口锅说它能3分钟就煮熟食物！我们就带它吧！我再也不用饿着肚子等饭做好了！」大嗓门儿听上去挺兴奋的。 「等等！」唐斯文知道，自己再不说话，就真的要凉了，赶紧【声如洪钟】的吼了一嗓子。 秦越和那个大嗓门儿似乎都愣住了，过了好几秒，大嗓门儿才犹犹豫豫的说：「阿越，这口锅的声音，怎么这么大？」 秦越这才走上前来，举着油灯，往汤锅身上照了照。 也就在这时，唐斯文才看清楚这个世界的秦越，是个什么模样。 秦越的装束有几分像骑士，背了把长剑，一身黑衣，胸腹部裹了一层银色软甲，小腿和胳膊都绑着护甲。他的发色仍是墨黑，只不过没再端正的结髻，而是随意的披散着。 他的五官和之前倒是没什么差别，依然犹如刀刻。但是，他的左眼之下，多了一条长长的伤疤。这道伤疤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为阴冷，周身似乎都散发着一股寒气。 这人就着油灯的光，居高临下的把唐斯文扫了一遍，只说了一个字：「丑。」 「……行，果然和之前一样恶毒。」唐斯文在心里暗暗记下了。 大嗓门儿听了，直接说：「别管了，不知道那口锅是个啥。咱们选好了就走吧。」 「我有特殊技能！」唐斯文赶紧又吼了一嗓子。 「哦？」原本已经转身要走的秦越，停了下来，似乎稍微生出些兴趣。 「我……我能……无中生有！什么材料都不用就煮出食物！」唐斯文硬着头皮，把最有可能吸引住这两个穷鬼的技能给抛了出来。 按照说明，如果启动【传承】技能，那消耗的材料其实是天书币，而不是游戏世界里的其他道具。对于唐斯文来说，相当于是他变相的花钱买了原材料，但对于使用道具的人而言，的确就是「无中生有」了。 「当真？！」果然，大嗓门儿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 秦越没吭声。 「当真。」唐斯文咬着牙说，同时有点儿心疼自己兜里不多的天书币。 「这个技能可太好了！阿越，这锅丑归丑，咱们就带它吧！」大嗓门儿立刻就倒戈了。 唐斯文嘆了口气，满心无奈的想：系统啊，我在这个世界到底是有多丑啊？！ 过了几秒，秦越冷冷的说：「真能有这种技能？不会是什么障眼法，让我们误以为吃到了东西，最后活活饿死的法术吧。」 唐斯文赶紧说：「真的！不信你可以试！」 秦越这才面无表情的说：「那就把这口锅带着。出了洞窟，先让它试试，不行就直接砸了，回来换一个。」 「怎么又这样！又是威胁要砸锅！」唐斯文咬牙切齿的，在心里再次记上一笔。 「好嘞！」大嗓门儿二话不说，拎起了唐斯文，打着火把往外走。 这一下，大嗓门儿的基本资料已经自动飘浮在唐斯文眼前了： 【人物情报】 【姓名】阿嚎 【设定】特定npc的跟班，没有名气的赏金猎人 【资料】兽人族，食量奇大 【其他说明】除了特别穷，和特别能吃以外，没有什么特别的 「兽人啊……所以这个世界，有魔法师，有赏金猎人，有工会，有山贼。看来是个奇幻类的设定了？」唐斯文开始在脑子里拼凑这个世界的信息。 第24页 阿嚎拎着他跑了快二十分钟，终于出了山洞，迎来了阳光。 「阿越，正好我饿了，咱们赶紧用这口锅试试吧。」阿嚎很期待的提议着。 「可以。」秦越点了点头。 阿嚎立刻捡了些枯枝，又迅速的垒了个灶，生了火，把汤锅支在上面。 在阳光下，唐斯文总算看清了，阿嚎的外形和普通人类还是有些区别，身材特别高大，毛髮格外浓重，耳朵的形状也不太一样。不过，他眼睛里的光，唐斯文可太熟悉了——那是只有吃货才能发出来的，对食物由衷期待的光。 唐斯文没再耽搁，启动了【传承】。 技能启动后，他眼前出现了三张图片和一排说明： 【宿主目前有三种食物可以复制： 1、豆腐鲫鱼汤。所需费用：100天书币 2、高效假死药。所需费用：500天书币 3、清水。所需费用：50天书币 宿主选择所需复制的食物后，系统将自动扣除天书币，同时将对应食物传送进锅里。】 「咦，连假死药都可以复制？难道说，只要放进过这个锅里的东西，就都能被复制出来？」唐斯文心里小激动了一下。只不过，假死药这种东西，现在这个场合，应该是用不到的。而且，500个天书币，这费用也是够高的。 这三个选项其实没什么可纠结的，唐斯文直接点了【鲫鱼豆腐汤】。 一瞬间，锅里出现了热腾腾白乎乎的汤。 「哇！」阿嚎惊叫起来。 秦越也是挑了挑眉毛，有些惊疑。 「唿，还好有用。」避免了被砸的唐斯文，松了口气。 第15章 摔倒 只不过，这汤闻上去，远不如之前的正品那么香。大概是复制品只有原物品50%效力的缘故？ 说起来，秦越这傢伙，炖的汤还真是香啊……唐斯文回想着上个世界一人一锅相处的场景，心里浮起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这边阿嚎已经饿得不行了，从背包里摸出个碗和勺子，哗哗的给自己盛了一大碗。 唐斯文注意到，那是个银质的勺子，勺柄上还有繁复的花纹。 「穷得连锅都捨不得买，居然用银质餐具？」唐斯文有些吃惊。 在阿嚎准备把汤往嘴里倒时，秦越硬是拦住了他，让他用勺子在碗里多搅和两下。 「嘿，你在上个世界给人下毒，在这个世界是怕人给你下毒啊，哈哈哈。」想到这一点，唐斯文觉得莫名的开心。 不过，即使是为了验毒，唐斯文还是觉得，这把银勺子过于奢侈了些。 阿嚎用勺子戳了戳豆腐，有些奇怪的问：「这是什么东西？我之前怎么没见过？」 唐斯文猜想，这个奇幻世界的设定下，应该是不会有东方的「豆腐」出现的，因此解释了下：「豆腐，用豆子做成。」 阿嚎「嗷」了一声，把一整块豆腐倒进了嘴里。 「嗷！！」他立刻呲牙咧嘴，一副受刑的模样——被烫着了。 唐斯文一脑门儿汗，小声说：「烫，慢慢吃。」 秦越也盛了一点汤，又用勺子挖下一角豆腐，吹了吹，慢慢送进嘴里。 接着，这人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嘴角也撇了下去。 这表情什么意思？唐斯文心里打起鼓来。 就跟回答他的疑问似的，阿嚎直接嚎了出来：「不好吃！又苦又滑！简直像吞了一嘴的泥巴！」 ……行吧。看来这复制品的效果，确实是不怎么样。 但奇怪的是，虽然阿嚎叫着不好吃，却仍然大口大口的吃着，连被烫着也顾不上，愣是迅速的吃完了大半锅。就连秦越，虽然一脸的嫌弃，还是把自己碗里的那份豆腐和鱼肉都吃了，汤也喝得干干净净。 「……这两人，真的这么饿？」唐斯文十分之疑惑。 阿嚎把碗一搁，摸了摸肚子，打了个嗝，说：「奇怪啊，这汤明明不好喝，但是，喝起来有种很舒服，很愉快的感觉，总还想继续喝。」 秦越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这口锅。 唐斯文也直直的盯着他，脑子里开始思考起为什么这人即使脸上多了个伤疤，也依然好看得让自己流口水这种深奥的问题。 最后，秦越开口了：「你变出来的这锅汤，自带『振奋』效果？」 唐斯文愣了下，想起那个【煮出来的食物，带上了特别的风味】的特效，猜测着：难道这就是那个特效的作用？虽然东西会变难吃，但是有额外的精神加成效果？ 不过，他现在也不敢确定，只能含煳的回答：「食物会有特殊效果。」 秦越点了点头，转头对阿嚎说：「带着吧。虽然丑，还是有点用。」 意识到秦越没打算自己上手的唐斯文，脱口而出道：「等等！」 毕竟，系统发布给他的主线任务是【成为特定npc的专属道具】，如果秦越碰都不碰他，还怎么个专属法？贴个标籤吗？ 「又怎么了？」秦越的语气更冷了。 「那个……呃，我还有技能。」唐斯文有些尴尬的说。 「嗯？」秦越皱了皱眉头。 「你摸下我，我能为你……带来好运。」唐斯文红着脸瞎编起来。 秦越脸上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不需要。」 接着，这人头都不回的往前走了。 第25页 唐斯文气得想把自己甩出去砸这人后脑勺上，倒是阿嚎，笑眯眯的拍了拍汤锅，说：「真的？那我是不是已经有好运了？」 唐斯文闷闷的「嗯」了一声。 阿嚎从背包里掏出绳子，一面把汤锅往背包上绑，一面唠叨着：「哎，阿越就是那样，特别爱干净，什么都不愿意碰。今天肯把你变出来的汤喝了，我还挺吃惊的呢。」 接着，他又特别小声的说：「阿越也讨厌别的人碰他。上次有个兽人喝醉了，想要摸他的脸，他直接把人的手臂给折断了。」 唐斯文听到这儿，心里一动，问道：「那，阿越会做饭吗？」 阿嚎嘿嘿笑着，说：「他？做饭？！当然不会了啊。我没跟他组队以前，他都只吃干粮的。」 听到这儿，唐斯文才意识到，这个【成为特定npc的专属道具】的任务，难度不低。要怎么样才能让一个不做饭，还轻微有洁癖的人，把这么一口捡来的锅当做专属道具呢？ 不过好在，这个叫阿嚎的兽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至少短时间内，冲着那个【传承】技能，他会一直带着自己的。 所以，自己还需要增加些食物的种类啊……总不能每次都用那个鲫鱼豆腐汤来唬人吧…… 唐斯文默默的想着，在阿嚎的背包上一颠儿一颠儿的，跟着两人往城里走去。 从两人的闲聊中，唐斯文知道了，这个世界，或者说这块大陆，分为4个国家。目前唐斯文所在的，是这块大陆中最繁荣的白令帝国，地处大陆南部。大陆的北边，是黑旗帝国。这一白一黑两个国家，居民都是以人类为主，边境时常会有些摩擦。 类似于阿嚎这样的兽人，主要住在西边的勐牙帝国。另外，在东边还有一个神神秘秘，甚少和其他国家往来的幻翼之国。 现在的秦越，就是白令帝国一个平平无奇的赏金猎人，日常从「工会」领取任务，赚取佣金过活。阿嚎则是之前在勐牙帝国遭遇了战乱，逃到白令，和秦越组了个团，跟着秦越混饭吃。 两人一锅大概走了快两个小时，终于走到了平整的石子路上，来往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唐斯文观察了下，整个城市规划得不错，路旁的房屋都是二层小楼，阳台上装饰着鲜花。沿街也有不少商铺和小贩。路人大多都是金髮或者棕发，像秦越这样黑髮黑眼的，和兽人一样，属于少数。 大概因为外貌上的不同，总有几个人会多看秦越和阿嚎几眼，甚至交头接耳一番。 不过秦越完全不以为然，旁若无人的进了城门，直奔工会。 工会的老闆是个花白头髮的胖大叔，捧着肚皮坐在柜檯后面，见着秦越之后，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秦越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匕首，放到胖大叔面前，说：「山贼首领的匕首。」 胖大叔拿起那把匕首，仔细看了看，弯腰拿出一个钱袋，推到秦越面前：「300里塔尔。」 秦越也不点数，直接把钱袋抛给了阿嚎，问道：「新任务，有吗？」 胖大叔从柜檯上抓过一本帐册，说：「自己看。」 唐斯文好奇极了，小声对阿嚎说：「我也想看。」 这一路的闲聊听下来，唐斯文基本已经摸清楚了，阿嚎是一个极其单纯，不懂得拒绝的人。 果然，虽然只是一口锅的要求，阿嚎仍然老老实实的凑到了前面，把汤锅放在了柜檯上。 唐斯文在心底对阿嚎说了声谢谢，和秦越一起看起了帐册。 这上面的任务很像几十年前的角色扮演游戏中的任务，什么收集无脚鸟的蛋啊，什么帮哭泣的卫兵传递信件啊，捉拿在逃的小偷啊之类的。 每个任务后面都有一个酬劳金额，还有一排一排的名字。唐斯文猜测，估计领了任务的人，就会在这个帐簿上登记自己的名字，然后再凭藉信物，比如那柄「山贼的匕首」，来领取赏金。 看着看着，秦越的手一顿，停了下来。 那张纸上，只有一个任务：活捉逃犯，就近送往任一工会。 酬金是5000里塔尔，后面已经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名字了。 纸上还用彩笔画了一枚戒指，虽然用笔简略，但特徵还算明显，戒圈上的花纹都画得很清晰。旁边有一排小字註明：逃犯所携带信物。 看着那个有点眼熟的花纹，唐斯文的心快跳了几下。 而秦越已经拿起笔，在纸上快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等出了工会，阿嚎挠着头问：「阿越，新接的这个任务，报酬是真高，但也没个线索，咱们去哪儿听消息啊？」 「听消息？他是想说，打听消息吧。」唐斯文在一边想，「哎呀，这要是老式游戏，就得去什么酒馆、市集之类的了。」 他刚这么想着，秦越就发话了：「去酒馆坐坐。」 到了酒馆，在唐斯文的要求下，阿嚎乖乖的把汤锅放在了桌子上。 秦越皱了皱眉头，对着唐斯文说：「你有事？」 唐斯文理直气壮的说：「你们如果要吃饭，先把食物放进锅里。」 「哈？」刚点了烤鸡肉的阿嚎，一脸茫然。 秦越的身体往后靠了靠，手指在桌上轻敲几下，说：「你那个无中生有的技能，其实是……把你之前装过的东西，再……召唤出来？」 在上一个世界就见识过了秦越的观察和推理能力的唐斯文，也懒得再次表达对这人的钦佩之意了，干脆了当的说：「是。」 第26页 秦越点点头，评价了一句：「有点儿意思。」 这时，繫着围裙扎着头巾的女侍应，端着一整只烤火鸡走了过来。 阿嚎吞了口口水，眼巴巴的望着秦越：「真的不能直接吃吗？一定要先塞进锅里吗？」 秦越很宽容的说：「你先吃个鸡腿吧。我把剩下的部分塞进锅里试试。」 阿嚎笑得露出了白亮亮的尖牙，扯了个鸡腿儿就开始啃。 看着阿嚎大快朵颐的模样，唐斯文模模煳煳的觉得，其实秦越对这个单纯的吃货，还挺和善的。 这边秦越用刀叉把那只巨大的火鸡切成了几大块，准备往锅里装。 唐斯文本以为，这次秦越一定会用手扶住锅沿了，不料这人居然拿起剑，用剑鞘压住了锅沿，显然是不打算动手了。 「你就这么嫌弃我吗！」唐斯文简直有些愤怒了，心说你上一个世界也没这么膈应啊，抱着这口锅时还挺开心的，怎么这个世界就变成了这样！不行，我今天非得让你摸着！ 这么一想，他果断开始【移动】，挪了1厘米，然后哐啷一声倒在了桌上，还滚了起来。 吃得满嘴油的阿嚎赶紧截住了咕噜咕噜直滚儿的汤锅，嘴里叫唤着：「哇，这口锅还挺好用的，不能再砸了啊。」 等阿嚎把汤锅重新立稳在桌上以后，唐斯文气唿唿的盯着秦越，秦越也冷冰冰的望着他。 就这么对视，或者说唐斯文自以为的对视了10秒钟以后，秦越开口了：「我刚才的力道很稳，你是故意摔倒的。」 第16章 主人 听见秦越的问话，阿嚎嘴里啃着另一只鸡腿儿，看看秦越，又看看这口锅，眼睛里全是问号。 小把戏被识破了的唐斯文，没敢吭声。 他原本只是想装作被秦越碰倒，然后就可以趁机对这人说：「你用手扶着我，我就不会倒了。」没想到，这人一眼就看出那是在碰瓷，还毫不留情的拆穿了自己。 秦越也没等他回答，直接用剑鞘贴住了汤锅的肚子，冷冰冰的问：「为什么？」 唐斯文吞了口唾沫，开始盘算，要怎么样才能在这闹哄哄的酒馆里，把秦越给骗过去。 这时，阿嚎小声嘀咕着：「阿越，你干嘛呢？那只是一口锅啊。」 唐斯文瞄了瞄阿嚎，有了主意。 「唔……」他装作极为难受的样子，哼了一声。 秦越皱了皱眉头。 「我刚刚，没说实话。」唐斯文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委屈一些，「我可能，会碎掉。」 他猜测，这示弱的模样对秦越不一定好用，但唬住阿嚎，还是有希望的。 果然，阿嚎「咦」了一声，极为关切的问：「为什么啊？你好好的，为什么会碎啊？」 唐斯文一边卡字数，一边编起了故事：「只有摸过锅的人，才可以吃锅变出来的食物。否则，锅就会碎。」 阿嚎惊得鸡腿都要掉了，赶紧问：「啊？还有这样的规矩？这是魔法师给你下的禁制吗？！」 唐斯文顺着□□往下爬，说：「对。为了防止法术被滥用，必须有限制。」 阿嚎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说：「明白了！如果没有这个禁制，那就随便什么人都能吃你变出来的东西了！这样魔力不就很快会被用光了吗！」 唐斯文在心里默默赞嘆阿嚎同学的神助攻，同时仔细观察着秦越的面色。 这人的眼神更冷了，嘴角甚至还略微往下沉了沉。很显然，他根本没相信唐斯文的鬼话。 不过没关系，唐斯文要说服的人本来也不是他。 唐斯文继续以悲切的声音说：「如果阿越不摸/我，再过1个小时，我就碎了。」 听到这儿，阿嚎着急的转过头，对秦越说：「阿越，我知道你讨厌这种黑乎乎的东西，不过，你既然喝了它做的汤，又不肯摸它，真害得它碎了，不太好吧？」 秦越的脸上是一闪即逝的怒意。 唐斯文知道，秦越的愤怒是因为，他明知同伴被捉弄了，却又碍于各种原因不能挑明。 阿嚎见秦越还是没动，又小声说：「诶……我还希望它给我变出鸡腿儿呢……」 唐斯文的心一阵狂跳，紧张的盯着秦越，不知道阿嚎的话到底能有多大分量。 秦越看了看这口锅，又看了看阿嚎，放缓声音道：「行。我等下就摸。阿嚎，你先去找老闆买些熏牛肉，我们明天就又要赶路了。」 阿嚎一边答应着，一边好奇的问：「对了，我们现在不是有这口锅了吗？是不是可以少买些干粮？」 唐斯文数了数自己剩下的天书币，暗暗叫苦：「可别啊，我还想留着天书币买技能呢。」 秦越居然嘴角翘了一下，意味深长的说：「不，还是照以前的量准备。毕竟——如果把这口锅的魔力耗尽了，它又说自己要碎了，怎么办呢？」 阿嚎听着这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转身去找老闆了。 于是，就剩下唐斯文立在桌上，和秦越对视着。 确认阿嚎已经走远了以后，秦越用剑柄戳了戳唐斯文，说：「你为什么要这么编故事？」 听见秦越把阿嚎支开，唐斯文就已经暗叫不好。现在听见秦越这么说，更是知道，自己那点儿小计策，基本宣告失败了。 他嘆口气，切回了系统界面。 第27页 如果没猜错的话，秦越显然是要「拷问」自己了。为了应对这灵魂拷问，唐斯文忍着心痛，决定立刻花500天书币，把自己的【语言】技能升到顶级，破除那140字的限制。 升级完成后，他发现，除了说话不再有字数限制以外，还增加了一个【祸从口出，锅从天降】的效果。这个效果和【声如洪钟】一样，可以由他自己选择是否开启。 「祸从口出，锅从天降？这是什么奇怪的效果……」唐斯文没想明白，打算之后再好好研究。 至于现在，他苦笑一下，定了定神，重新回到了游戏。 他看着秦越，认真的问：「那你认为，我应该怎么编？」 秦越平静的说：「我以为你会说，如果有人吃了这口锅煮出来的食物，又没能在3个小时内碰到这口锅，就会毒发身亡。」 唐斯文想了想，说：「那不行。」 秦越挑挑眉毛：「嗯？」 唐斯文认真的说：「无论哪种说法，你都不会信的，对吧。」 秦越嘴角微翘：「是。」 唐斯文老老实实说：「但是，如果我说，我给你们下了毒，只有满足我的要求，你们才不会死——哪怕这个要求只是动一下手指，你也会觉得受到了愚弄，对这个谎言嗤之以鼻，甚至直接摔了我；但是，我把条件改成了，如果你动动手指头，我就不会死，那对于阿嚎这种单纯的人来说，他多半会劝着你动动手指头。」 秦越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虽然知道你在胡说，却没有立刻摔了你吗？」 唐斯文想了想，试探着说：「大概，你不忍心让同伴失望？」 秦越轻微的摇了摇头，说：「有这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你知道，以我们的生命做威胁，只会彻底激怒我；以你自己的生命做威胁，却有可能换来阿嚎的同情。所以，我认为，你虽然又丑又脏，但至少不笨。」 唐斯文再也没忍住，脱口而出道：「我不丑！」 其实他已经不记得自己长什么样了，但他总觉得，自己绝对长得不丑。 秦越听见这句话，倒也不吃惊，只淡淡的问：「你是想说，你做人的时候，不丑？」 听到这句话，唐斯文心里「咯噔」一下，知道瞒不过去了，只能问：「你怎么知道我是人？」 秦越平静的说：「如果白令帝国的魔法师，能用法术让一口锅变得这么狡猾，那白令早就把黑旗给灭了。」 唐斯文耸耸肩，没吭声。 秦越端起啤酒杯，喝了一小口，有些兴味的问：「说吧，你到底为什么会是一口锅的样子，还有，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折的让我……咳，让人来摸一下你。」他顿了下，又用剑柄戳了下锅肚子，笑了笑：「你要是再编故事，我就让你假摔变真摔。」 无计可施的唐斯文，有些垂头丧气的说：「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变成一口锅的。反正，我变成锅以后，那个把我变成锅的，呃，『魔法师』告诉我，呃，我被唤醒后，需要和我见到的第一个人，建立某种联繫。如果建立不了这种联繫，我的意识就会消失，再也做不了人。」 秦越想了想，问：「建立什么联繫？」 唐斯文犹豫了下：「这个……大概……就是成为这个人可以用的，呃，嗯，魔法道具什么的。」 他实在是不愿意把「成为你的专属道具」这几个字说出来，总觉得这句话实在太羞耻，太有损锅格。 不料，秦越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需要一个主人。」 「噗！」唐斯文在心里喷了一口血。主……主人……什么的，这个词儿太可怕了吧！ 秦越倒是来了兴致，说：「有意思。」 唐斯文没好气的说：「怎么你现在不怀疑我编故事了？」 秦越把啤酒杯放回桌上，说：「我说了，你不笨，不会用一个更荒诞的故事来掩盖另一个故事。」 唐斯文哼了一声，说：「那你现在知道真相了，可以摸了吗？」 秦越的眼睛弯了弯，说：「可以啊。所以你是打算要认为我主人了？」 唐斯文在心里不断的劝自己：「锅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嘴里极其不乐意的「嗯」了一声。 秦越点点头，说：「哦，那你打算怎么称唿我？」 唐斯文从牙缝里迸了两个字：「主人。」 说完这句话，他惊奇的发现，秦越脸上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似的笑容，对着他缓缓伸出了手。 「这混帐！就是故意在耍我！」唐斯文恨得牙都在痒。 这时，秦越的手已经碰到了锅沿，轻轻按了一下，立刻收了回去。 一瞬间，唐斯文突然有种久违的，电流窜过似的酥麻感。而他脑海里，啪啪弹出两个页面。 他不敢细想这酥麻感到底是怎么回事，赶紧切回主界面，仔细看了起来。 第一页，是【任务提示】 【主线任务1：成为特定npc的专属道具】 【进展程度：宿主与npc坦诚交谈一次，任务完成度30%；特定npc首次碰触宿主，任务完成10% 主线任务1总完成度：40%】 咦？原来坦诚交谈比碰触更有用啊。那以后，得多跟这人说说话？ 唐斯文若有所思的切换到了下一页，开始看【品鑑】技能发动后的情报： 第28页 【人物情报】 【姓名】秦越 【设定】表面身份为人族剑士 【资料】战斗力极高。其他不明。 【其他说明】啧啧，这口黑心锅的爱好实在太奇特了！难道这口锅不知道，秦越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是，不！会！喜！欢！摸！一！口！锅！的！ 唐斯文把最后一句话反覆看了三遍，咆哮了起来：「系统！！！要不是你把我变成了一口锅，还把这些任务和技能设计得这么糟心，我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摸/我吗！我没有那种奇怪的爱好！！！」 第17章 报復 唐斯文绿着脸，把系统骂了八百遍，然后目光停留在「表面身份为人族剑士」这几个字上面。 「表面身份？所以他还有另一重身份？」唐斯文隐隐觉得，这之后的主线任务，多半会和秦越的另一重身份有些关系。 不过，他现在首先得把第一个任务完成了，还有60%的进度，得仔细想想怎么跑。 切回游戏界面后，唐斯文发现，秦越两手交抱在胸前，脸上似笑非笑的，闲闲的问：「你的『联繫』建立起来了吗？」 唐斯文有些沮丧：「没有。」 秦越轻笑一声：「果然。」 唐斯文瞪大了眼睛：「怎么？你猜到我这次没办法成功？」 秦越淡然的说：「能把一个人变成一口锅的魔法，应该是最高阶的黑魔法了。中了这种黑魔法之后，如果只要有人摸你一下，就能建立起契约，让你的意识不消失，那未免也太简单了。」 唐斯文瞠目结舌，结结巴巴的说：「那……那……你，你一开始，就知道，不行？」 秦越嘴角翘了翘，算是回答。 唐斯文觉得自己的怒气值直线上涨，咬着牙问：「你明知道不行，还让我……让我管你叫……叫……」他实在是不愿意再把「主人」两个字说出来，太羞耻了。 秦越居然笑得有些开心：「你明知道我不会相信你编的故事，不也编了出来么。」 「我那是逼不得已的好吗！你这分明就是故意捉弄人！小气！恶毒！洁癖！」唐斯文在心里怒吼着。 「不过，」秦越话锋一转，重新变回了那副漠然的表情：「若你还想建立契约，那你先一字不差的告诉我，你那个『黑魔法』，究竟是让你建立什么联繫。」 唐斯文气归气，也知道这件事儿不能再瞒着秦越，只得垂头丧气的说：「『魔法师』的原话是，成为那个人的『专属道具』。」 「嗯……」秦越沉吟了下，看着汤锅，点了点头，说：「我大概猜到要怎么做了。」 唐斯文心里一惊，脱口而出道：「你猜到了？！要怎么做？！」 秦越浮起一抹浅笑：「我可以和你建立契约。不过，两个条件。第一，你要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告诉我，你除了『无中生有』，和『说话』以外，到底还有哪些法术。第二嘛……」 秦越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个大嗓门儿响了起来：「阿越！我把熏牛肉买回来啦。怎么样，阿越你摸过这口锅了吗？」 秦越「嗯」了一声。 阿嚎坐回桌边，笑得极为开心：「太好啦！那小锅你不会碎了！」 唐斯文望着阿嚎那半点儿不作假的关切眼神，有些心虚，支支吾吾的答了句：「嗯。」 秦越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接着，阿嚎满怀期待的说：「那现在，我们可以把剩下的烤鸡放进锅里了吧！」 秦越点了下头，算是默许。 阿嚎一秒钟都不耽搁的，把切成几大块的烤鸡全都倒了进去。才过了30秒，他就擦着口水问：「时间够了吗？」 其实唐斯文也不确定，这么放一下是不是就可以了，但对着阿嚎虎视眈眈的眼神，他只能硬着头皮说：「行了。」 阿嚎欢唿一声，自己上手，把烤鸡全倒出来，连皮带骨的大吃起来。 看着阿嚎那狼吐虎咽的幸福模样，唐斯文在心底哀嘆着：「系统啊！我在这个游戏里，还有没有机会变回人啊……看着别人吃，自己只能闻个味儿，简直是受刑啊……」 这边秦越对吃鸡没什么兴趣，继续对唐斯文说：「刚才说的条件一，你可以稍后再解释。这条件二，我已经想好了——」 他沖酒馆的另一角扬了扬下巴，唐斯文顺着看了过去——吵吵闹闹的酒馆里，有一角格外的安静。那里坐了5、6个人，衣饰都比其他人更为整洁，交谈的声音也很低，时不时抬眼看一看周围。 秦越慢条斯理的说：「第二个条件，我要你告诉我，那一桌人，在说什么。」 嚼鸡翅膀嚼得起劲的阿嚎，愣了下，刚要说话，就被秦越以手势制止了。 唐斯文有些懵，反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秦越耸耸肩，说：「你听见了。」 唐斯文一字一顿的说：「可以，那你把我拎过去，放在他们边上。」 秦越笑了：「我这么突兀的走过去，难道他们还会继续谈话？我不会帮你，你得自己想办法，听清楚他们的谈话。如果你觉得自己没长腿儿，过不去……那你可以再摔倒了滚儿过去试试。」 唐斯文看着秦越那堪称恶劣的笑容，恨得牙根都在痒，简直想自己把自己砸在他脸上。 然而他不敢，也不能。 第29页 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唐斯文，只能拼命去想，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自己挪到那桌人身边。 他望着穿来穿去的侍应生，又瞥了瞥四周大口喝酒挥汗如雨的壮汉，突然有了主意。 他轻咳一声，对着秦越说：「好，我可以过去。但是，你要保证，在接下来的过程中，你不能妨碍我。」 秦越挑了挑眉毛：「没问题。」 唐斯文冷哼一声，清清嗓子，对着刚过去的一个侍应生，用最温软的声音唤了出来：「那边的漂亮小姐姐！」 金髮侍应生愣了一下，回过头来，看着秦越和阿嚎，眼神在秦越的脸上多停了一秒，有些迟疑的问：「你们……叫我？」 这时，唐斯文继续说话了：「是的，是我在叫你，我是你面前这位，脸上有刀疤的丑陋男子。」 侍应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什么？腹语术吗？你为什么不好好张嘴说话？」 唐斯文的声音里带了几分遗憾：「我面貌如此丑陋，眼神如此兇悍，即使见到让我心动的漂亮小姐姐，我也不敢贸然开口，只能拙劣的去搭讪。这样即使被拒了，我也不会太尴尬。」 侍应生脸都有些红：「你哪里丑陋了，你……你脸上虽然有刀疤，仍然还是很帅气的。」 秦越的脸也红了。不过，唐斯文猜，那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生气。 唐斯文心里直乐，嘴上仍是一副可怜的调调：「啊，可我是如此的自卑。我想要送你鲜花，想要请你喝酒……却又身无分文……」 侍应生低下头，有些羞赧的说：「其实，其实……」 唐斯文唯恐这姑娘要倒送秦越礼物，赶紧说：「不过，我有另外的方式，可以表达我的心意！」 侍应生抬起头，好奇的说：「哦？」 唐斯文说：「这酒馆里，可有冰啤酒？」 侍应生没想到话题会变成啤酒，有些愣：「有倒是有，就是，挺贵的。你知道，冰块很难保存的……」 唐斯文小声说：「美丽的小姐姐，我这桌上，是一口神奇的锅，是我打败山贼得来的宝物。你把普通啤酒倒进去，立刻就能变成冰爽怡人的冰啤酒哦。」 侍应生将信将疑的说：「真的？」 唐斯文坦然的说：「你可以试试，把手放在这锅上面，摸摸看。」 侍应生小心的碰了碰锅沿，一脸惊喜的说：「真的！冰凉！」 唐斯文又说：「我看这酒馆里，只有最角落那一桌人，是最有钱的。不如你用我装了啤酒，给他们送过去，就说是请他们喝冰啤酒，他们一定会给你很多小费！」 见侍应生稍微有些犹豫，唐斯文又补了一句：「唉。我只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表达自己对小姐姐的倾慕之意，希望小姐姐不要嫌弃我……」 侍应生马上摇头，说：「嗯嗯，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是想对我好。我，我这就用这口锅装了酒送过去！」 她一面端起锅，一面含情脉脉的盯着秦越。 而秦越，低着头，根本不敢抬眼，就跟他真的又自卑又羞怯似的。 唐斯文猜测着秦越脸上的表情，在心底扬眉吐气，哈哈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锅锅终于报復成功一次，哈哈哈哈！ 第18章 交底 过了大概半小时，金髮侍应生把锅端了回来。 她脸颊微红，对秦越小声说：「他们真的给了我好多小费，谢谢你。」 秦越极勉强的回了一声：「不……客气。」 姑娘看着秦越的脸，带着点儿惋惜的意思，说：「还有，你，你虽然很帅，但是我想了想，我还是更喜欢大方一些，爽朗一些的。所以，抱歉啦。不过，嗯，还是欢迎你来喝酒，下次不用想着送礼物给我了。」 突然被发好人卡的秦越，满脸阴沉，一语不发的盯着桌上的锅。 姑娘又郑重其事的补了一句：「你自信一点，将来，会遇到别的好姑娘的！」 说完，她微微屈了下膝，算是最后行了个礼，端着托盘走开了。 唐斯文再也忍不住，闷着头笑出了声。 秦越黑着脸，用剑柄推了下汤锅，说：「闭嘴。」 唐斯文止住笑，得意的说：「干嘛，难道你想赖帐？我可是按照你说的，没用你帮忙，自己想办法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啊。」 秦越冷冷的说：「那你告诉我，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唐斯文转了转眼珠，故意拖长了声音：「嗯……我大概知道，这次的任务目标应该去哪儿找了。」他顿了下，又问：「不过，真的要在这儿说吗？」 秦越没吭声，站了起来，留了几个里塔尔在盘子边上，转身就往酒馆外走。 已经啃完一整只鸡的阿嚎，抹了抹嘴，拎着汤锅追了出去。 两人一锅走到街角，秦越停了下来，说：「这儿人少，你说吧。」 唐斯文郑重的说：「我猜，这名在逃要犯，可能是黑旗帝国的人，我们应该去边境。」 秦越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哦」了一声，像是在等着唐斯文解释。 唐斯文也不含煳，仔细解释了起来： 「那6个人，我听他们说话，有严格的上下级之分。而且，动作都很整齐，连坐姿都相似。所以，我猜，他们应该是白令帝国的士兵，而且，估计还是有军衔的高级士兵，不是那种……临时拼凑的杂牌兵。」 第30页 「他们提到，花了5000里塔尔的高价，总会有消息——所以，我判断，他们一定也是在找那名要犯。但是，什么样的要犯，既需要在工会悬赏，还需要派出高级士兵呢？这人要么是本来就身份很高，要么就是犯下的罪行很重。可是工会要求的是『活捉』，而不是『死生不论』，所以我倾向于第一种猜测，这人应该是身份很高。」 「接着，他们又说，应当在白令和黑旗的边境增设关卡，严加盘查——既然白令和黑旗是敌对的两国，那，为什么这个人要去敌国？我猜，要么这人本来就是黑旗的人，要么这人认为，他去了黑旗之后，能得到庇护。」 「所以，」唐斯文最后给出个结论，「我们要找的，有可能是一名贵族。出于某些原因，要逃往，或者逃回黑旗。」 秦越脸上微微露出些赞许之意，道：「不错，猜得很好。」 唐斯文有些小得意，又有些好奇：「怎么，你不担心我刚才说的都是瞎编吗？毕竟，也许我什么都没听到呢。」 回应他的，是阿嚎的哈哈大笑。 唐斯文有些惊讶，不知道自己刚才这番话有哪里可笑。 阿嚎一边笑得直喘气，一边说：「小锅，我刚才就想告诉你了，可是阿越不让我跟你说。阿越的耳朵啊，特别厉害！只要想听，多么细小的声音他都能听得见。在酒馆里啊，阿越在我们桌上，已经把那一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了！所以啊，如果你骗他，他一下能听出来！」 刚刚还在又兴奋又得意的唐斯文，犹如被泼了盆冷水，透心凉。 他从牙齿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你，又，诈，我。」 秦越的语气倒是很平和：「没办法，谁叫我的心灵和外貌一样丑陋呢。」 唐斯文：「……」 他现在很怀念上一个世界的秦越，真的。 这个毒舌版的秦越转头对阿嚎说：「阿嚎，你先回旅馆。我要带着这口锅，出一趟城。」 阿嚎有些吃惊，望了望已经西垂的太阳，说：「这个时间？阿越你要做什么？」 秦越把汤锅接过来，笑了下：「带着锅，当然是要去做饭啊。对了，阿嚎，把火绒袋给我。」 收好火绒袋以后，秦越又对阿嚎嘱咐了几句。阿嚎似懂非懂的，挠挠头，走了。 唐斯文有些犹豫的问：「你……真的要用我做饭？」 秦越单手拎着他，大步往城外走，一边走一边说：「你既然是一口锅，那最基本功能，就是做饭。我亲手用你做一顿饭，应该就算是明确了你的『专属』地位。」 唐斯文勐然想起，自己在上一个世界，初遇秦越时，这人做的第一件事，不就是在煮汤么？难道说，在上一个世界，虽然没有明确的任务提示，但其实一开局，就已经通过秦越的行为，完成了「专属道具」绑定？ 不过…… 唐斯文想了又想，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你……不是……不会做饭吗？」 秦越稍微顿了下，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做饭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把食物放进锅里，然后煮熟么。」 「呵呵。」唐斯文冷笑一下，不做评论。 「对了，趁我们在走路，你先把那些法术，一个不漏的告诉我。比如，你应该还能控制温度？」为了方便说话，秦越单手托着锅底，把汤锅举高了些。 锅底应该是有些灰的，他一边举着锅，一边绞着眉头，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嫌弃。 唐斯文只当没看见，同时恨不得再多蹭些灰在这人手上。 「快说。」秦越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唐斯文想了想任务进度条，决定把现有技能，除了完全不能对npc解释的【品鑑】，和自己都弄不明白的【表白】以外，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他甚至告诉了秦越，在特定情况下，自己还能新增一些「法术」。 等他说完以后，脑中叮铃一声： 【主线任务1：成为特定npc的专属道具】 【进展程度：宿主与特定npc分享重要技能说明，任务完成度30%； 主线任务1总完成度：70%】 果然有用！按这个进度，如果秦越和自己的猜测没错，那等煮完饭以后，自己的主线任务就能做完了！ 唐斯文颇有些小期待。 他刚才在哌啦哌啦说话时，秦越一直没有打断他。等他全部说完以后，秦越才开始问：「你是说，你还有些法术，可以启用？」 唐斯文说：「对，就是需要我付出，呃，付出一些魔力作为代价。」 秦越毫不犹豫的问：「那有没有哪个法术，可以让你变得不那么丑？」 「……没……有！」唐斯文忍住怒气回答道。即使有，我也不会把宝贵的天书币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上面的！你个洁癖！颜控！ 秦越有些惋惜：「好吧。」他顿了下，又说：「那个『甩锅』，如果用得好，你会是一个非常棒的远距离攻击武器。我和阿嚎擅长的都是近战，有你这个法术配合，我们的战斗力会提高很多。」 他一面说，一面拎着唐斯文晃了晃，似乎在测试要用多大的力气把这口锅甩出去。 「喂喂喂，你悠着点儿！你要是手滑了，我可能真的会碎的！」唐斯文想起那碎掉的滋味，锅身一颤。 秦越笑了笑，不再乱晃，又问：「还有，有一个法术特效，给食物加上『特别的风味』，你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1页 唐斯文迟疑下，「嗯」了一声，说：「不过，上次你们说，喝完汤以后觉得很舒服，我猜测多半是这个特效发挥了作用。」 「这样啊……」秦越突然停下了脚步，说：「你之前给我的印象，你变成锅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所以才需要和我建立契约。但你那个『无中生有』的技能，是把以前装过的食物召唤了出来——那，那锅汤，又是谁，用你煮的呢？」 唐斯文心里咯噔一下，心说：「糟了！」 他犹豫了半天，又不能把系统、游戏的事说出来，最终只能自暴自弃的说：「我不能说。但是，关于法术，关于契约，我已经没有任何隐瞒了。你信就信，不信就不信吧。」 这放弃似的发言，居然没有激怒秦越。他反倒笑了一下：「我本就不认为你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我只是在猜测，你在把那锅汤召唤出来的时候，是不是在想那个煮汤的人。」 唐斯文惊呆了。 他当时……的确是在想那个看似狠戾，实则温柔细緻的秦越。难道，自己煮食物时候的想法和心情，最终会决定食物的「特效」？ 见唐斯文不说话了，秦越也没再逼问，又换了一个话题：「最后一个问题，你说的那个【祸从口出，锅从天降】，应该怎么用？」 唐斯文有些泄气：「这个法术特效，我也没想明白。但我猜……或许也会有一定的攻击效果吧？」 秦越贊同的点点头：「我也这么猜的。下次在野外遇到狼群时，可以用你挡在前面，试试这个特效。」 唐斯文：「……」 他真想从天降一个锅砸到这人头上，真的。 这么边说边走，两人已经出了城，来到了林地。 秦越看了看四周，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说：「好，我要……生火做饭了。」 第19章 人形 秦越郑重其事的把汤锅放在地上，然后掏出了火绒袋。 接着，他蹲了下来，有些迟疑的从火绒袋里摸出了火绒和打火石。 唐斯文惊了：「喂喂喂，你在干嘛？」 「……准备生火啊。」秦越的声音，难得的带上了几分犹豫。 「那你应该先用石头垒个灶，然后找引火的干草，再堆上树枝才可以啊！你这样随便点火，有可能会把整个森林都烧起来的好吗！」有过野炊经验的唐斯文，对秦越的无知表示了极大的惊异，和愤慨。 「哦……这样吗……」秦越有些尴尬，老老实实的找来了石头，仔仔细细垒成了一圈。 唐斯文看着秦越一板一眼的堆石头，好奇的问：「阿嚎说你不会做饭，可是，你一个赏金猎人，怎么会连生火都不会？野外扎营的时候，总得点上篝火吧？」 秦越一面检查着这些石头可有堆放整齐，一面随口答道：「那都是阿嚎在做。」 唐斯文有些困惑：「那和阿嚎组队之前呢？你自己扎营的时候，营地里难道不需要火？」 秦越沉默了几秒，回答道：「不需要。」 「嗯？」唐斯文心里的疑惑更大了。 要知道，对于人来说，要在夜间驱赶野兽、维持体温，都需要篝火啊。 难道说，秦越……不是人？ 唐斯文想起了设定里的那句「表面身份为人族剑士」，再加上之前阿嚎提到的，秦越那惊人的听力，他不禁开始猜测，这句话到底是指，秦越的职业不是剑士，还是指，秦越的种族不是人类呢？ 如果秦越的真实职业是魔法师，那他会一些奇特的法术，比如强化自己的听力，可以在黑暗中驱赶野兽，也不是不可能；如果秦越的种族不是人类，那……大概就是某种……兽人？ 不过，他瞥了瞥秦越的脸，又想了想阿嚎的形象，心说：「……不应该是兽人吧？这外貌差异也太大了。」 秦越当然不可能知道唐斯文的想法。他认认真真的堆好了石头，又找来一些干草树枝，再次蹲了下来，准备点火。 随着他的动作，他披在肩后的黑色长髮，自然而然的垂到了前胸，在微风中轻颤。 看着秦越的黑髮，唐斯文又忍不住了：「喂喂喂，你在干嘛？」 秦越这次有些不耐烦了：「点火！」 唐斯文哼哼着说：「那你能不能先把头髮梳上去啊？你这么一点火，小心等下整个人都秃了。」 秦越脸色稍微一变：「当真？」 唐斯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里不客气的说：「废话！」 秦越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的看了看这口锅，眼神里居然有几分怨怼。 唐斯文好生奇怪，心说我不过是劝你把头髮扎起来，你干嘛那么哀怨？ 秦越从随身行囊里，掏了一根银色髮带出来，板着脸，把头髮往后一抓，规规矩矩的束了起来。 如此一来，他光洁的额头全都露了出来，整个脸部的轮廓更加清晰——让唐斯文吃惊的是，那张脸没了头髮遮挡之后，秦越整个人看上去，竟显得格外的……年轻。 如果说，一开始散着头髮的秦越，看着约莫有二十四五，那这个把头髮梳上去之后的秦越，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出头。 唐斯文掩饰不足自己的讶异：「秦越，你今年多少岁？」 秦越撇了撇嘴，沉默了好几秒，最终还是答道：「二十。」 唐斯文有些艰难的开口了：「…… 你居然……这么小。我都已经，我是说，我做人的时候，都已经23了。」 第32页 秦越哼了一声：「我不小。」 唐斯文敏感的瞥了眼他的小腹。 秦越当然不知道唐斯文又想到哪儿去了，努力的解释起来：「我把头髮扎起来时，看上去会显得没那么……成熟。」 接着，他又做出一副惯常的漠然表情，嘴里说的却是：「你不要告诉阿嚎我的年纪。他一直以为，我已经26岁了。」 听到这里，唐斯文没憋住，哈哈的笑出了声。 难怪呢，这个版本的秦越，虽然还是一样的聪明，却多了好些毛病，又洁癖又毒舌，还爱捉弄人，经常故意摆出副冷淡的模样，原来，这根本就是个二十岁的孩子，努力要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 听着唐斯文的笑声，秦越有些羞恼了，低喝一声：「不许笑！」 如果是几个小时以前，唐斯文听见这阴沉的低喝，估计会觉得这人又在犯什么毛病，但现在，他只觉得，这不过是个小孩儿在虚张声势罢了。 「好，好，不笑了。」他嘴上答应着，声音里仍是笑意。 秦越的脸有些红，冷哼一声，说：「你别忘了，现在可是你求着我和你建立契约！」 唐斯文慢悠悠的说：「是啊，不过，是谁亲口答应了，只要我完成了两个条件，就会和我建立契约的？哇，原来赏金猎人可以这么不讲信用的？看来果然是年纪太小了，不够可靠呢！」 秦越这下真涨红了脸，吼了一声：「闭嘴！」 他不再搭理唐斯文的挑衅，自己把汤锅架到了石头上，又拧开水囊，将水倒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秦越就站到了一边，脸上带着些「不过如此」的无聊表情。 唐斯文慢吞吞的说：「你在干嘛？」 秦越理所当然的答覆道：「做饭啊。烧水也算是做饭的一种吧。」 唐斯文拖长了声音：「我觉得……不算……」 「算什么算，这比『我的厨艺只限于泡方便面』还要离谱好吗！」唐斯文在心里默默的吐槽这。 不过……这孩子这么一本正经的烧水，又这么一本正经的回嘴，还真……挺可爱的。」唐斯文歪着头，开始欣赏秦越的脸，嘴上仍然是一声不吭。 过了一会儿，锅里的水开了。 秦越用勺子盛了一点儿水，送进了嘴里。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说：「你刚才在想什么？」 唐斯文心虚的说：「没有啊，我什么都没想！」 秦越皱皱眉，说：「是吗？那这水为什么有点儿甜。」 唐斯文装作没听见，同时决定宁肯碎了都不要告诉他自己刚才在想什么。 秦越刚把水咽进喉咙，唐斯文的脑子就跳出了金光闪闪的页面： 【主线任务1：成为特定npc的专属道具】 【进展程度：特定npc用道具锅制作出一种食物，任务完成度20%； 主线任务1总完成度：90% 特别提示：如特定npc对道具锅宣布所有权的，本任务即可完成！】 唐斯文的第一反应是：这也行？一锅水也算一种食物？系统你是不是偏爱这种脸长得好看的npc？ 第二个反应是：我操，宣告所有权是什么鬼？！ 秦越把水吞进肚以后，舔了舔嘴角，问：「怎么样，『契约』，建立了吗？」 唐斯文哼哼唧唧的说：「呃，快了，就差一点了……」 大约是这水真的很甜，秦越不自觉的又把勺子探了过去，边喝边问：「差一点？差什么？」 唐斯文有些支吾：「好像，大概，需要你，再次明确一下，这口锅是你的道具，这个意思。」 秦越嘴角勾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哦，是吗。」 他看了眼唐斯文，慢条斯理的说：「对了，你的名字是？」 按照系统的要求，唐斯文不能再在游戏里说出名字了。他稍微犹豫了下，说：「我不记得我做人时候的名字了。你就叫我，汤锅就行。」 秦越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把手搭在锅沿上，郑重的说：「我，秦越，宣布，从此刻开始，成为这只汤锅的主人，妥善的使用它，尽力的善待它，绝不随意丢弃它。」 他话音刚落，唐斯文脑子里就叮铃叮铃响成一片，系统打出了好几页的大字： 第一页，是恭喜唐斯文完成主线任务1的。唐斯文没细看，直接切了过去。 第二页，是开启了新的主线任务： 【主线任务2：协助特定npc，找到在逃的要犯。】 【进展程度：已协助特定npc获取线索，任务完成度10%； 主线任务2总完成度：10%】 嗯？看来在完成上一个主线任务前，即使已经无意间跑出了下一个任务的进度，系统也不会提示啊。唐斯文一边想，一边切换到了下一页。 第三页，是技能提示： 【表白】 【技能触发】宿主成为特定npc专属道具！触发特定剧情！请宿主在接下来的一分钟内选择，是否愿意对特定npc表白？是/否 【特别提示】如宿主拒绝对特定npc表白的，在本场游戏中，将丧失化为人形的机会！ 【其他说明】不会有人接受一口锅的表白的！所以，宿主当然得恢復人形，才能去表白啊！ 看到「恢復人形」四个字，唐斯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脑一片混沌，心脏狂跳，手指颤抖着，点下了「是」。 第33页 等他点完了，才回过味儿来：等等，系统是要让我干什么来着？表……白……？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脑中已经炸过了阵阵白光，整个人一阵晕眩。 等他从失神中恢復过来，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跨坐在了秦越的小腹上。 而秦越，被他用手掌压着胸，仰躺在地上，一脸惊疑的望着身上这口锅，不对，这个人。 第20章 表白 「你……你……你……」秦越望着身上这人，居然结巴了起来，脸上一点点的浸出红晕。 唐斯文撑在秦越胸前，只觉得那股有些熟悉的冷香气直往他鼻子里窜，他头晕脑胀，含含煳煳的说了一句废话：「我……我……好像……变回人了？」 他往后挪了挪，茫然的举起两只手，在眼前端详着：「真的，这是我的手啊……」 仍然被他压着的秦越，脸更红了：「你先给我下去！」 唐斯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坐在这人身上呢！咦，等等，这，这奇妙的，触感…… 唐斯文的脸立刻也红了，他一个侧翻，从秦越身上滚了下来，心里感嘆着：「还好给我变出了一身衣服！这要是变成一个没穿衣服的，那就更尴尬了！另外……咳咳，他确实不小……」 秦越也坐起身来，眼睛跟被吸住了似的，一直定在唐斯文的脸上。他努力调整着脸上的表情，憋了半天才说出来：「这怎么回事？结成契约之后，你就能变回人了？还有，那口锅怎么还在？」 「嗯？锅还在？」唐斯文更意外了，心说难道我只是附身在了一口锅上面，变回人之后，锅就只是普通的锅了？ 他一边想，一边转过身去，就着皎洁月光，望见了那口仍然端坐在石头上的锅。 他盯了汤锅足足3秒，终于大叫出来：「太丑了吧！怎么会这么丑！」 这口锅，和上一个世界时，他从系统界面看到的那口锅已经不一样了。 不知道是因为这口锅本来就是个残次品，还因为造锅的工匠审美比较奇特，整个锅的形状都不够规整。原本应该是个正圆形的锅口，瘪进去一块。而锅肚子，又神奇的凸出来一部分。 唐斯文突然觉得，秦越亲手拎着这辣眼睛的锅，走这么远的路，也挺不容易的。 系统啊，你到底什么毛病，非得选个丑成这样的锅让我附身？ 诶对了，系统让自己干什么来着？表白？！ 表什么白？！怎么个表法？向秦越表达感谢之意吗？ 他转过头，盯着秦越，发现这人正不眨眼的看着自己，那眼神，就跟自己看到了刚出炉的小笼包似的，让他心里一阵发慌。 「那个……呃……刚才契约达成的时候，我好像，听见，法术要求我，呃，对你表……表示感谢。」唐斯文被看得心里发毛，声音都有些发颤。 「哦？」秦越轻轻的反问了一声。 唐斯文本来以为，这个毒舌又别扭的傢伙，又会的趁机取笑自己，没想到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 他挠挠头，还是有些尴尬的，小声说：「嗯……谢谢你，肯和我结下契约。我都没想到，自己真的能变回人，啊，这下我可以去吃烤……」 「鸡」字还没说出来，他脑中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红色感嘆号：表白时间即将结束！宿主初次表白即将失败！宿主将在30秒后终止人形！请宿主珍惜表白机会，继续努力！」 「等等！表白时间是什么！刚才怎么没说有这个期限啊！喂喂，系统！！」听见好不容易回来的人形要没了，还没吃到嘴的烤鸡又要飞了，唐斯文简直要炸。 「……表白时间将随着剧情的推进而有所变化，系统无法提前告知。」好久没出声的系统，这次居然回答了。 「那表白的内容呢？！我向他表达了我的感谢之意，这不能算表白吗！」唐斯文不放弃的继续追问。 「很遗憾，表白的内容也将随着剧情的推进而变化，系统同样无法提前告知。」系统虚情假意的表示着惋惜，同时拖长了声音：「不过……系统可以透露的是，需要特定npc接受宿主的表白，才可以认定为表白成功。」 是错觉吗？系统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幸灾乐祸。 不过唐斯文哪里有空细想，为了人形，为了烤鸡，他一咬牙，切回游戏，对着秦越大叫道：「我都感谢你了，你是不是应该回应我啊？你快回应我啊！」 秦越望着突然面色大变的唐斯文，有些迟疑的说：「呃？那……不用谢？！」 这时，唐斯文听见了系统的声音：「叮！宿主表白失败！宿主将立即终止人形。请宿主珍惜表白机会，继续努力！」 「不要啊……！」唐斯文惨叫了起来。 他的叫声还未消失，他的人形已经先消失了。 一瞬间功夫，唐斯文又回到了那口丑得让他不忍直视的锅上。 秦越也是发着懵，四下看了看，最后望着那口锅，疑疑惑惑的问：「你……又变回去了？」 唐斯文沮丧得不行，带着哭腔的回答了一句：「对啊。」 秦越蹲在他面前，仔仔细细的看着这口锅，半是猜测半是肯定的问：「你刚才最后着急说出来的话，和你变回锅有关系？」 唐斯文自暴自弃的说：「对。法术说，我需要向你表白，我想着对你表示下感谢是不是就可以了，结果法术认为不行。你说这法术是不是双标？凭什么你烧一锅水就能算是烹饪了食物，我向你表达感谢就是不行？呜呜呜，难道就因为你长得好看么……」 第34页 他真的哭了起来，连带着变得絮絮叨叨的，什么话都往外冒了。 他现在的心情，就跟一夜暴富然后又突然破产了似的，还不如一直穷着，还不如一直是口锅。 「我长得好看？明明是你比较……」秦越没头没脑的冒了半句话出来，又给生生的吞了回去。 正在心底画圈圈诅咒系统的唐斯文，没搭理这半句话，仍然沉浸在破产的悲痛中。 秦越轻咳了一声，小心的问：「那，不过，我们的契约，仍然存在吧？」 唐斯文没精打采的说：「存在。」 秦越扶着汤锅，语气坚定的说：「我想，既然契约还存在，那你就应该还有机会变回人。你先别伤心了，仔细想想，这个变成人的契机，到底是什么。」 唐斯文冷静了些，开始一点点的回想，包括最开始的触发条件，和系统最后的说明。 他心里一动，切回主界面，把【表白】调了出来，发现详情页已经发生了变化： 【表白】 【技能等级】无 【技能说明】特殊剧情技能。已触发一次。初次触发条件为：宿主成为特定npc专属道具！由于宿主未在规定时间完成表白，宿主未能达成特殊剧情。 二次触发条件：不明。 【冷却时间】无 【其他说明】不会有人接受一口锅的表白的！但是，如果他知道你不只是一口锅了呢？ 唐斯文命令自己平静下来，仔细的阅读了几遍详情，再结合系统最后的解释，大概理出了这么几条结论： 首先，【表白】这个技能和其他技能不一样，似乎不是一个实用型的技能，而是用来释放「特殊剧情」的。 其次，这个技能必须依靠某些事件来触发。至于这个触发事件，是完成主线任务就行，还是取决于和秦越之间的互动，或者说两者都需要考虑，暂时还不能确认。 最后，这个「表白」的内容，如果不是指表达感谢，那难道真的是要表达「爱意」？不对，既然表白成功的条件是要求秦越「接受」，那秦越怎么可能接受一场突如其来的告白？而且这个告白还来自于一个丑得没眼看的锅？ 唐斯文依然不认为，一个游戏会设计出这种「必输」的选项。而且，系统还解释说，表白的内容会随着剧情的推进而变化……所以，应该也不会是一句虚伪的套话。 那到底需要我说什么呢？唐斯文嘆了口气，决定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接下来的机会。也许，表白成功后，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就能一直以人的身份到处晃悠了啊？啊我的烤鸡…… 秦越轻轻拍了拍锅沿，说：「你想出来了吗？」 唐斯文的声音已经冷静多了：「有些模煳的想法。我猜……我大概还会有机会的。只不过，你能不能先答应我，下次如果我再变成人，无论我让你说什么，你都会配合我？」 秦越笑了下：「好的。」 「嗯？这个态度，未免有点太好了吧。」唐斯文这才反应过来，从这次变回锅开始，秦越的态度简直就是180度的大转折！ 更让唐斯文吃惊的是，下一刻，秦越用沙土扑灭了残留的火星，把这口黑乎乎脏兮兮的锅，整个抱了起来。 「喂喂喂，这口锅很脏的！你就跟刚才一样，远远的拎着就好了啊！」唐斯文一想到这锅的丑怪模样，就替秦越感到难受。 「嗯？没关系，我不嫌你脏。」由于被抱在了怀里，唐斯文清清楚楚的看见，秦越说这话的时候，耳朵尖有些发红。 「……？！」唐斯文有些懵。 说实话，这么被抱在怀里，的确是被单手拎着要稳当多了。而且，秦越身上的味道，还是那么好闻。唐斯文贴在秦越胸膛上，多少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他这态度，仅仅是因为确认了我真的是人？还是说，和我变回人以后的形象，有些关系？不过，说起来，我之前到底长成什么样啊……我怎么还是想不起来……」唐斯文心里嘀咕着，同时偷眼望了望秦越，却发现这人也在看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人的眼神……怎么总觉得，有些熟悉？ 唐斯文好生疑惑，想要张嘴发问，却又不知道可以问什么。 而秦越，也一路沉默着，抱着那口曾经被他嫌弃得不行的锅，急匆匆的走回了城。 第21章 怀疑 就着月色，秦越抱着锅，直奔一间简朴的小旅馆。 秦越刚停下脚步准备敲门，唐斯文想起一件事，小声说：「喂，你的头髮……」 秦越怔了下，这才想起，自己的头髮还没放下来。他笑了笑，右手仍然抱着锅，左手伸到脑后一拽，将髮带取了下来，塞进了口袋里。 尽管秦越的动作极快，唐斯文还是瞥见，那根髮带在月光下，幽幽的泛着银光。 「这……不是什么普通布料吧？得是织了银线进去，才能有这样的反光吧？」唐斯文猜测着。 这已经是第二次，他从秦越身上发现和「贫穷」格格不入的东西了。精緻的银质餐具，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髮带——如果说，前者或许还有着「验毒」这样的实用价值，那这根髮带，又要怎么解释呢？ 唐斯文可不认为，洁癖如秦越，会从山贼或者别的什么盗贼那儿，捡一根髮带来用。 他正想着呢，秦越已经敲响了门。 第35页 看样子，这旅馆是秦越常来的地方。老闆娘从门缝里望见是他以后，就敞开门，举着烛台把人迎了进去，一面给翻找房间钥匙，一面说：「那个大个子兽人已经住进之前的房间了，他让你直接去找他就行。」 秦越低头道了声谢，又往柜檯上放了一个硬币，往二楼走去。 阿嚎大概是一直没睡，听见敲门声以后，就立刻开了门，欢欢喜喜的说：「阿越，你要的东西我找到了！」 接着，阿嚎愣了两秒，有些迟疑的说：「阿越，你怎么……抱着这只锅？」 秦越没回答，只反问着：「找到了？给我看看。」 阿嚎也不再问，捧起一个方方正正、连着两根背带的木箱，递给秦越道：「我估计这个大小，应该合适了。」 秦越小心的将汤锅放在桌上，仔细看了看这木箱，又打开盖子，用手在里面按了按，这才确认道：「嗯，应该是合适。」 唐斯文有些好奇：「这个是？」 秦越嘴角微翘：「用来放你的。」他似乎心情很好，还解释了一句：「总不能一直把你挂在背包外面吧？如果磕坏了怎么办？」 「咦，阿越，你让我去买箱子的时候，明明是说，这锅太难看了，得找个箱子装起来，别露在外面啊。」阿嚎大声质疑起来。 秦越：「……」 唐斯文：「……行。我知道这锅丑。」 秦越有些尴尬的一手拎箱子，一手抱着锅，转身就要往外走，阿嚎追上来问：「等等，阿越，这个箱子和锅，不是说都放我这儿么？」 秦越低头看了眼锅，说：「我想了想，这个锅，以后都我来背了。」 「啊？哦……」阿嚎立在门口，呆呆的答应着，搔了搔头，不明白秦越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等回到房间以后，秦越把汤锅郑重的放到桌上，找出一块软布，细细的把上面的灰都擦掉了。 他的动作是如此的温柔细緻，仿佛这并不是一口歪七扭八的陶土锅，而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唐斯文实在是有些不习惯了，犹豫了几下，最终还是问了出来：「我说，你这态度变化，也太明显了吧。」 秦越眨了下，有些不自然的应付了一句：「有吗？」 唐斯文哼哼一声，说：「你一开始连看都不愿意看我，现在又好像找到个宝贝似的，这到底是为什么？总不会是因为你发现我真的能变回人，就良心发现突然转了性吧？」 唐斯文没想到，秦越听到这句话，脸上竟然又泛起了红，而且居然连眼角也有点红！ 这怎么回事啊？！难不成自己长得和他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模一样，这人触景生情难以自已了？！ 除此以外，唐斯文相信，哪怕自己长得跟希腊雕塑似的完美，按照秦越的性格和智商，也不可能「一见钟情」，更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秦越深唿吸两下，垂着眼帘，低声说：「这个……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告诉你的。」接着，他抬起眼睛，里面多了几分虚张的声势：「其实，我在和你立下契约之时，不也承诺了，会尽力善待你么。」 唐斯文瘪瘪嘴，心说：「是哦，善待，因为嫌我丑所以找个箱子遮起来，眼不见心不烦，也算是善待。」 秦越把汤锅擦得干干净净之后，把锅挪到了床头的小柜子上，缓声问：「你附在锅上的时候，需要休息吗？」 唐斯文愣了下，说：「不需要。我好像不会困，也不会饿。」 秦越点点头，仍是从床上拿起一床薄毯，带着歉意的说：「嗯，不过，我还是得……把你盖起来。」 唐斯文一脸不解：「这是为什么？」 秦越的眼神有些游移：「……如果有人在旁边盯着我，我会睡不着。」 「啧，谁会一直盯着你啊，我没有那个毛病。」唐斯文一面盯着秦越雕刻般深邃的眼眉，在脑中想着这人睡着了的场景，一面斩钉截铁的回答。 秦越勉强笑了笑，用毯子把汤锅整个罩了起来。 唐斯文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他的听力没有秦越那么逆天，只能依稀听出来，秦越似乎并没有躺到床上，而是坐在了角落里，唿吸声渐渐放缓。 「奇怪，难道是他的睡姿特别诡异？」唐斯文越是看不见，越是好奇。 百无聊赖的唐斯文，虽然不困，但是眼前漆黑，四周又一片寂静，意识多少有些模煳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他仿佛听见了，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缓缓挥舞，带出了些微的风声。 他正在好奇，更让他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原本一直萦绕在鼻尖的，秦越身上的冷香味，骤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唐斯文脱口而出道：「秦越？！」 毫无回应，一片死寂。 他稍微慌了那么1秒钟，就立刻意识到：秦越应该不是遭遇了什么意外，而是瞒着自己，从窗户跳了出去。这人一开始说什么被盯着会睡不着，想必就是在找藉口，好蒙上自己的眼睛。 但是，这大半夜的，这人出去做什么呢？而且，为什么好好的有门不出，非要从窗户跳？ 唐斯文想不出个所以然，在黑暗中又无事可做，系统又不再接受调戏，只能默默数起了羊。 等他数到快3000只羊时，他又听见了，空气被扇动的声音。与此同时，秦越的味道又传了过来。 第36页 他本想出其不意的说一句：「你回来了啊。」，然后趁机套套秦越的话，看这人到底做什么去了。但又隐隐觉得，这人不惜用这么拙劣的藉口也要瞒着自己，那，多半确实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理由。 算了，来日方长。唐斯文这么想着，还是决定闭嘴不说话，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3个小时后，晨光洒了进来。 即使隔着毯子，唐斯文眼前也明亮了些。 秦越走了过来，揭开毯子，抱歉的说：「我起来了。你昨晚……」 唐斯文哼了一声，说：「在黑暗中度日如年。你这人，除了洁癖和毒舌以外，怎么还有这么多奇怪的毛病。」 听到唐斯文的语气和之前相比没什么变化，秦越反倒露出些释然的表情，只说：「我们吃完早餐后，就准备出发了。」 小旅馆的早餐很简单，只有自制的烤面包，一瓶果酱和新鲜牛奶，由老闆娘用托盘装着，挨个送进房间。 早餐刚摆上桌，阿嚎就来了，带着他自己那份面包，笑嘻嘻的坐在了桌旁。 唐斯文并没说话，秦越自己先开口了，说：「嗯，阿嚎吃得比较多，我通常都会把自己的面包给他，所以，在这里我和他都是一起吃早饭的。」 唐斯文觉得这话简直有点儿多余，不明白秦越为什么突然冒出来句这个。 不过，看着面包，他倒是突然想起来了，赶紧把【传承】技能打开看了一眼，然后满意的发现，可以复制的食物多了一种：烤鸡。花费是100天书币。 不错呀！看来真的只要把食物装进去，哪怕只是30秒，就能够记录下来了啊。 唐斯文开心的切回了游戏界面，说：「对了，这烤面包，你们也放进锅里吧，这样以后就有面包可以应急了！」 听了这话，阿嚎很开心的就要把烤面包倒进去，却被秦越以一个「住手」的眼神给制止了。 这大块头的兽人有些纳闷，紧接着，他的纳闷就变成了惊讶：秦越自己动手，捡起面包，放进了锅里，数够30秒，再亲手取了出来。 接着，秦越又对着这锅说：「我同意多存储一些食物，但是，我知道你的法力是有限的，所以，我和阿嚎还是会尽可能多的储备干粮，尽量不让你把法力浪费在这上面。」 正在发愁仅剩的1000天书币要怎么分配的唐斯文，听见秦越的话，多少有些感动，笑着说：「行。反正我召唤出来的『食物』也不会好吃。」 结果秦越很认真的说：「不，我觉得都好吃。」 由于秦越的表情太认真，唐斯文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一声不吭的立在那里，看着阿嚎风捲残云般的吃着面包。 而秦越，只是喝了一些牛奶，撕了一点儿面包壳。 唐斯文有些吃惊：「你就吃这点儿东西？」 如果自己没记错，昨天，秦越也只喝了自己复制出来的鱼汤，然后喝了点儿啤酒，以及……一锅有点儿甜的清水。 秦越勉强挤出个笑容：「我不太容易饿。」 唐斯文盯着秦越，脑子里的疑惑一层层的加重：就这点儿食物，哪里足以撑起一个成年男子的日常活动？ 第22章 身份 这边阿嚎已经把两人份的面包都吃得干干净净的了。 吃饱了的大块头抹抹嘴，把桌上的托盘收拾到一边，问：「阿越，我们今天去哪儿？」 秦越铺开一张地图，用手指在上面画了一个圈：「这里，拉瓦市。」 唐斯文努力的辨认着那张泛黄的羊皮纸，发现这个城市虽然地处边境，但并不是最靠近黑旗的。 为什么是这个城市？唐斯文心底有些纳闷。 不过阿嚎似乎完全不好奇，只是掰了掰手指头，说：「这个地方啊？那走大路得快10天呢。」 秦越摇摇头，说：「不走大路。」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直线，说：「我们从山路走。白令的士兵是走大路，等他们到了拉瓦以后，多半会全城戒严。到时候，我们再要和他们比赛找人，就很困难了。所以，我们一定得在他们之前赶到。」 阿嚎很认真的点点头，站起身说：「我这就去收拾，十分钟后出发。」 这时，唐斯文开口了：「秦越，你是怎么知道，白令的士兵要去拉瓦市找人的？」 秦越神色自若的笑了下：「昨天听到的。」接着，他又补了一句：「在侍应生把你送回我们桌以后，我听到的。」 唐斯文没说话，心里想着：「胡说！昨天酒馆里的那帮士兵，明明还在打探消息搜集线索，怎么可能突然就定下一个那么明确的目标！除非……你后来又跟踪了这帮人，听到了更具体的消息……」 秦越见唐斯文没声儿了，也站了起来，把木箱子放到桌上，往里面另垫了条毯子，将汤锅端端正正的放了进去，还不放心的问：「这样会不会有点儿闷？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可以一直抱着你的。」 唐斯文想了想这人抱着一口奇形怪状的锅的模样，流着冷汗说：「不了，我在这儿挺好，还能从缝里往外看，360度无死角，景观一流。」 同时，他默默盘算着，秦越难道昨晚真的是偷偷出去听消息了？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他为什么要瞒着我？而且这人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他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啊…… 有些焦躁的唐斯文，切回了主界面，进入了技能页面，看着那个【品鑑】技能，犹豫着要不要把剩下的1000天书币都用在升级这个技能上面。 第37页 如果升到了顶级，就可以探知秦越的心理活动了，只要多试几次，怎么都能猜到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了吧？而且，也能知道为什么他的态度会陡然转变，他那欲言又止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不过，想起秦越微红的眼角，和那堪称拙劣的藉口，唐斯文又有些迟疑了。 如果他真的那么不想说，如果他真的有不得已的理由，自己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强行去探知他的秘密呢？ 唐斯文的手放在了【升级】按钮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算了。我不想……不想这么去偷窥他的内心。如果他真的信任我，会主动告诉我的。」唐斯文咬咬牙，退回了技能的主界面。 「而且，哎，我还想试试别的技能呢，比如这个【转移】。总不能把所有钱都砸到一个被动技能上吧。」唐斯文努力的给自己找理由，甚至开始了自言自语。 就跟为了强迫自己不要去升级【品鑑】似的，他把心一横，用500天书币购买了【转移】，然后装备了上去： 【转移】 【技能等级】初级 【技能说明】发动技能后，可将置于锅内的无生命物体，传送至这口锅曾经到达过的任一地点 【冷却时间】24小时 【其他说明】亲亲，还在为垃圾分类而苦恼吗？现在，只要把垃圾放进这口丑陋的锅里，它就会帮你处理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哦 这个技能！简直逆天啊！唐斯文完全忽视了最后的吐槽，两眼放光：不管是用来偷拿盗窃，啊呸，用来转移物品，还是用来传递信息，这个技能都会派上大用场！看来自己的选择，还是很成功的！ 他正高兴着呢，耳边却响起了提示音，眼前亮出几行字： 【提示！提示！支线任务触发！支线任务触发！】 支线任务？唐斯文满心疑惑，点开了详情页： 【触发条件】 宿主以人形状态，与特定npc交谈一次以上 宿主发现特定npc的行为不合理之处，达到三次以上 宿主所持有天书币，已不足以升级品鑑技能 【任务说明】 特定npc主动向宿主告知其真实身份。 【任务奖励】 1000天书币 这！唐斯文看着「1000天书币」，两眼发直：巨款，简直是巨款啊！通关一次的奖励也才1000天书币啊！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美色/诱惑，啊呸，以情感人，都要让秦越亲口告诉我，他的身份但到底是什么！ 另外，这个触发条件的设置，也太隐蔽了，而且毫无提示……如果自己刚才选择了升级【品鑑】技能，这个高额奖励的任务，就会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好险好险，差点与一笔巨款擦肩而过！ 唐斯文带着几分抑制不住的傻笑，回到了游戏界面。 「嗯？你是在笑吗？」刚一切回去，秦越就注意到了他的不寻常。 「啊，我就是，呃，嗯，刚刚发现，又多了一个法术！还挺有用的，我告诉你怎么用！」唐斯文赶紧把笑声都憋了回去，然后用真话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听完唐斯文的解释，秦越皱着眉头，问出来的却是：「用这个法术，会额外消耗你的法力吗？」 唐斯文笃定的说：「不会。」 秦越这才笑了下：「那还好。」 秦越话音刚落，阿嚎已经推门进来了：「阿越，我准备好了，出发吗？」 秦越点点头，背上木箱，繫着长剑往外走去。 两人一锅很快出了城，进了森林。 一开始，地上还有人踩出来的小道，到了下午，小道已经被各种植物所淹没，只偶尔出现一些不规则的压痕，那都是大型兽类留下的踪迹。 不过这恶劣的路况并没有减缓两人的速度。阿嚎丝毫不在意树枝和灌木的阻拦，手臂往两边一挡，就硬是在密林中格出了一条缝。而秦越，则是一贯的又轻又稳，在林间如履平地。 林中本就光线阴暗，又走了两个小时，天色就快要全黑了。 秦越停下脚步，说：「扎营吧。明早再赶路。」 阿嚎也不含煳，抽出随身带的大砍刀，手起刀落，利利落落的开出一片整齐的空地来。接着，他打开背包，从里面掏出一顶摺叠好的毡布帐篷，熟练的搭建起来。 秦越也不上手，就在旁边看着。待帐篷搭好以后，他神色平静的说：「阿嚎，听上去，又有老朋友上门造访了，我去打扫一下。你在这里，守好这口……」 他还没说完，唐斯文已经不假思索的说：「你带我一起去。」 秦越用鼻音回了一个「嗯？」，满满都是不贊同的意味。 「嗐，你说的老朋友，是熊还是狼啊？你之前不还说，下次野外遇到狼群，要让我挡在前面的吗？」唐斯文并不想被秦越当做个废物宝贝似的，保护起来。而且，他也想试试，自己那些技能到底有多大作用。 更重要的，想让秦越主动坦白身份，总得多制造些机会，让自己和他单独相处吧？唐斯文很纯洁的想着。 秦越沉默了两秒，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声音却有些发涩：「我那时……就那么一说。你若是想去，我可以带着你一起。不过，我怎么会让你挡在前面……」他顿了下，又轻声补了句：「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第38页 听到秦越这么说，一心只想挣天书币的唐斯文，多少有些羞愧，没再吭声，乖乖的由秦越背着，往黑暗深处走去。 走出一小段距离后，唐斯文听见，周围传来低低的「嗷呜」声，树影间，隐隐可见点点绿光。 「是狼吧？」唐斯文有些发憷。虽说他现在是一只锅的形态，而且他相信，秦越一定不会食言，但人类的本能，到底是让他有几分畏惧，有几分想要逃跑。 秦越不再往前，就地拔出长剑，对着那绿光，冷声道：「你们是准备送死，还是现在就滚？」 唐斯文躲在他背后，从木箱的缝隙中望过去，偷偷数了下，发现至少有几十双绿油油的眼睛。 「这是个狼窝啊……秦越，你真的没问题吗……」唐斯文心里开始打鼓。 那为首的头狼，眼睛格外亮，听了秦越的话，似乎往后退了一下。可是，它周围的群狼，纷纷嘶鸣起来，显然没打算撤退。 头狼就跟得到了鼓励似的，不再往后，就在原地停了下来。 籍着极微弱的月光，唐斯文看见，这狼前肢伏地，后腿弯曲，显然是想要扑杀过来了。 「小心啊……」他在心里为秦越捏了一把汗。 然而，不待那只狼跃起，秦越已经往前一冲，手中长剑冷光四射，对着狼腹直刺了过去。 「噗嗤……」 唐斯文还没看清，利剑就已扎入头狼胸腹。接着，秦越右手一挑，直接从中间将狼身噼为两半。 那余下的数十只狼，发出惊天叫声，不管不顾的都向秦越扑来。 秦越不动声色，脚下腾挪转移，手中银光翻动，每一下都直击恶狼的要害。十分钟不到，周围就只剩下断了气的狼尸了。而秦越，则一派气定神闲，还开口问唐斯文：「刚才动作幅度有点大，你会不会有点难受？」 「这……这……就是，设定中所说的，战斗力极高？看来系统这次没有说谎……」确实有些晕的唐斯文，懵懵的给秦越的战斗力点了个贊。 唐斯文刚想回答，却在一地血腥味中，嗅到了不一样的腐臭味。 不对，这不是狼的味道……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先看见秦越身后亮起两盏黄幽幽的灯笼，无声无息的，朝着他们迅速扑来。 「是蛇！躲开！」唐斯文心中一紧，大吼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以后。 红着脸的秦越：「我刚才动作幅度太大了，你会不会有点难受？」 「奄奄一息」的唐小锅：「……滚。」 第23章 伤疤 唐斯文话音刚落，就听见「轰隆」「轰隆」两声闷响，如同平地起了雷。 秦越也是一惊，转过身来，朝响声处看去。 「这是……？」秦越的声音中，是不折不扣的惊讶。 唐斯文先是瞪大了眼睛，接着又眯缝上眼睛——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你看见什么了？我刚才看到的，应该是一条大蛇，毫无声息，估计和狼一起埋伏在这里的。」唐斯文急急忙忙的说了出来。 「别着急。我想，这蛇一时半会儿应该已经动不了了。」秦越一面说，一面掏了个什么东西出来。接着，他手上拨动一下，一束柔和的白光，在他手上徐徐展开。 「这光……？！」唐斯文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奇。 「这是东方的一种玉，平时用银盒子装着，到了极黑暗的地方，把盖子推开，就能有照明的效果。」秦越娓娓的解释着。 东方传来的玉？这个世界的设定中，除了这一块大陆，还有别的大陆？ 唐斯文突然想起，自己最开始变出「鲫鱼豆腐汤」时，向这两人解释豆腐是「东方」的一种食物，这两人似乎也并不意外。 所以，在这个设定里，真的还有一个「东方」，并且还和这块大陆有往来？ 不过现在，唐斯文更关心的问题是，秦越怎么会有这种一看就很高级很昂贵的道具。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秦越不是个「穷鬼」。 他想了想，问道：「既然有这种好东西，你之前怎么只点个油灯？」 所以你到底在装什么穷，嗯？ 「噢，嗯，阿嚎既然备好了油灯，我就懒得把这个玉拿出来了。」秦越回答道。 多么苍白无力的解释。 唐斯文懒得反驳他，努力睁大眼睛，终于看见了，刚才那巨响传来的地方，似乎，反扣着两口巨大的……锅。 「不会吧！那是……锅？！」唐斯文怀疑自己是眼花。 秦越又往前走了两步，将玉璧举得高一些，有些无奈的说：「我刚刚也不敢相信，但是，真的就是两口锅……」 两口接近3米高，形状古怪而丑陋的锅。 秦越走到锅前，伸出手推了下，说：「似乎还是石头制成的，很重。」 唐斯文仰望着那口锅，一个激灵，调出了【语言】技能的使用日志。 果然，日志上写得清清楚楚： 【察觉到宿主有强烈的保护特定npc的意愿，系统自动开启『祸从口出，锅从天降』特效，为宿主召唤两只特制石锅。单只石锅重量超过3吨，属于正常生物无法承受其重量的大锅。 特别说明：召唤单只石锅需消耗50天书币，召唤两只石锅仅需支付80天书币。系统已自动从宿主持有的天书币中进行扣划。本次扣划不再额外收取手续费。扣划完成后，宿主仍持有420天书币。】 第39页 看到最后的：「已自动扣划」字样，瞬间贫困的唐斯文裂开了：「系统！系统！你怎么可以在不经过我许可的情况下，就进行扣划！」 系统这次没有装死，而是慢吞吞的答覆了：「宿主，你当时想要保护特定npc的意愿，和在上一个世界要求透支的意愿一样强烈。系统经过测算认为，你会为此支付费用。因此，就没有再事先徵求你的意愿。」 提到上次透支的天书币，唐斯文又是一阵心梗。自己这是又被狠狠剥削了？！敢情每次辛苦挣来的天书币，都被系统给收回去了，自己只是个赚差价的中间商？！ 不过……听到「强烈的意愿」几个字，唐斯文心里动了一下。 上次，如果不能临时升级，没有摸清高成德和小侍卫之间的关系，那秦越多半不能全身而退……当时自己还在沾沾自喜，以为是那几句话成功的唬过了系统，现在看来，系统是真的上当受骗了吗？ 而这次，虽然秦越战斗力超高，但是那大蛇动作全无声息，秦越又在分心同自己说话，如果不是那从天而降的大锅，说不定他真的会被大蛇所袭击。 这么看来，难道系统……其实是在保护秦越？为了这个目的，系统在上个世界打破了「不能随时切回主界面」的规则，在这个世界，又忽视宿主的意愿，自行扣划天书币发动特效？ 所以，秦越这个特定npc，在这个游戏世界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啊？ 唐斯文带着满脑子的问号，切回了游戏界面，无奈的解释着：「唔，这就是那个，『锅从天降』的效果，我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从天掉口大锅。」 秦越轻笑了下，反手摸了摸汤锅的锅沿，轻声说：「谢谢你……」 唐斯文耸耸肩，说：「嗐，其实我觉得不用这口锅，你也能砍了那条蛇的，唉，浪费。」 秦越愣了下，担心的问：「这个法术，还是消耗了你的法力？」 唐斯文听见那担心的语气，反倒不好意思再抱怨了，只含煳的说：「还行，就用了一点点，一点点而已。」同时心里想着：如果你感到内疚了，就赶紧坦白你的身份，好让我一夜暴富啊！ 确信那条蛇已不可能再出来之后，秦越带着唐斯文，回了营地。 阿嚎已经生起了篝火，火光将帐篷映得通红。 见秦越回来了，阿嚎站起来，笑着问：「阿越，今天收拾了多少只？」 秦越淡淡的说：「三十一只狼。」接着，他又补了一句：「小锅也收拾了一条巨蟒，很危险的巨蟒。」语气中居然是满满的自豪感。 阿嚎惊奇极了，嚷嚷着：「真的？这是什么法术？我要听我要听！」 于是，在篝火之下，阿嚎一边啃着面包夹肉，一边听汤锅讲起了故事。 而秦越，则站在一旁，眼中带着笑意，望着这口锅。 唐斯文分出眼神瞥了瞥这人，发现在火光掩映下，这人的脸，简直是让人心神荡漾。更别提那含着暖意的眼神，简直让唐斯文一阵酥/软——还好现在是口锅，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软下去的。 等「汤锅斩蛇录」说得差不多了，阿嚎的干粮也啃完了。而秦越，仍然只喝了一点水，吃了一小口干面包。 阿嚎对秦越的食量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站起来撑了个懒腰，说：「阿越，快10点了，今晚需要我换你吗？」 秦越摇头道：「不用，还是我来守营就好了。另外……」他犹豫了下，说：「嗯，我把锅也放进帐篷吧。」 唐斯文立刻明白这人是要把自己支开，马上说：「不！你为什么不带着我了？！」 秦越赶紧解释起来：「不是，我不是不带你，我就是，还是想让你休息一下的。」 唐斯文哼了一声：「不，需，要。」 秦越迟疑了下，嘆口气，说：「好吧，那你跟我一起块儿守营吧。」 不明所以的阿嚎，打了个哈欠，灭了明火，跟秦越和汤锅说了晚安，自己钻进了帐篷。 秦越站起身来，把汤锅挪到一棵树边上，自己靠着树坐了下来，盯着锅足足半分钟，才说：「嗯……为了视野开阔，我需要站到树梢上去。我怕重心不稳，把你摔下来，你就在这里等着我，行吗？」 唐斯文没想到还有这么个藉口，又不能再死皮赖脸的要求跟着上树，只能闷闷的说：「行。」 秦越眼里有些歉意，低声说：「虽然我在树上，但是，还是可以同你说话的，你不会觉得无聊。」 唐斯文「哦」了一声。 接着，秦越一纵身，沿着树杈几个跳跃，就这么从唐斯文的视野里消失了。 但是，他身上的味道还在。唐斯文判断，这人确实是跳到了树梢，只不过恰好是在自己的视线盲区里。 那他到底是上去干嘛？唐斯文并不认为，这人真的是上去「瞭望」了。总不会是……偷偷在月光下吃东西吧…… 唐斯文试探着问了句：「秦越？」 头顶立刻传来了回应：「嗯？」 唐斯文稍微松了口气，问道：「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不饿吗？」 那边沉默了几秒钟，才传来一句：「我的体质比较特殊，确实不容易饿。你……你不必为我担心了。」 这还是没打算说实话的意思。 唐斯文嘆口气，决定换一个问题：「对了，你的剑术这么厉害，体力又好，动作又快，那脸上怎么会有个刀疤？」 第40页 这一次，秦越沉默了更久，久得唐斯文以为这人不会再回答了。 但是，秦越还是开口了，声音极轻极轻：「我当时，想要救一个人。我的剑术，也不是一直就这么厉害的。」 那声音里的悲伤，听得唐斯文心里一阵发紧。 救一个人啊…… 他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上个世界的秦越。为了救他所喜爱的人，不惜飞蛾扑火…… 难道这个世界的秦越，也是这样吗？也有一个，喜欢到让他可以不顾性命，抛下一切的人？ 唐斯文心里有些发堵，勉强答了一句：「这样啊。那你想救的，一定是你深爱的人。」 秦越毫不犹豫的回答了：「是的。」紧接着，他又不假思索的说：「那个人，也很爱我。」 咦？这次不是卑微暗恋了？改成两情相悦了？ 这对秦越而言，本应该是件值得祝贺的事，但唐斯文听了，心里反倒莫名的泛起一点酸涩。 然而他还来不及细品这酸涩究竟从何而来，秦越已经「啪」一下落回地面，对着唐斯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以口型道：「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秦越：我家小锅能暖床能做饭还能打怪，可棒棒了呢~ 唐小锅：……你够了。 第24章 遇袭 秦越站起身，犹豫了几秒，又俯下/身，右手抱起汤锅，左手攀着树枝，轻轻跃到树上。 「哟，这时候你又不担心『重心不稳』了。」唐斯文在内心吐槽着。 不过，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说话，也就老实的闭着嘴，在秦越怀里朝外望去。 此时他们已站到了树冠上。皎洁月光笼罩下，是连绵的墨绿色森林，无尽而深邃。 秦越抱着他，脚下轻点，借着树枝起起落落，犹如在林间飞行。 几分钟后，秦越停在一棵大树上，稳住脚步，身体往下轻探，神色专注，仔细的听着什么。 唐斯文只能依稀听到，仿佛有人在交谈，同时从繁密树枝中，隐隐看见了火光。 这么听了快10分钟，秦越搂紧汤锅，一语不发的按原路回了营地。 到了营地后，秦越悄无声息的唤醒了阿嚎。 这平常嗓门儿震天的大块头，看着秦越的凝重表情，也不出声，颇有默契的点点头，迅速的开始打包。 一刻钟以后，两人一锅已经收拾停当，在黑暗中安静前行。 这么沉默的走了一个小时后，秦越开口了：「这个距离，即使他们有放哨的，也不会发现了。」 唐斯文满腹疑问，这下终于可以问出来了：「刚才那些人是谁？」 阿嚎也松了口气，摸出油灯点上，跟着问：「怎么啦阿越？你发现什么了？」 秦越面色严肃，皱着眉说：「黑旗的士兵。」 阿嚎和汤锅异口同声道：「黑旗？！」 尽管唐斯文还没彻底弄清楚这个大陆的势力分布，但他凭着常识也知道，在白令帝国的界内，出现黑旗的士兵，是一件极其反常的事情。 秦越说：「我也没想到，黑旗竟然能悄无声息的潜入到这里。而且，听上去，黑旗也在找那名『要犯』。」 唐斯文纳闷道：「这？我们一开始不是推测，那人是要逃往黑旗？难道，黑旗是派了人来接应他？」 秦越摇摇头：「不。听上去，与其说是接应，不如说是……捉拿。」 唐斯文吃了一惊，说：「可是……这人不是要逃回黑旗吗？我当时还猜测，这人或许本身也是黑旗的贵族呢。」 秦越沉吟片刻，道：「你并没有猜错。只不过，情况比我们之前想得更复杂些。总之，现在黑旗和白令都在找这人，我们还得加快速度，抢在他们之前，到达拉瓦。」 唐斯文和阿嚎自然都没有异议。于是，一行人紧赶慢赶，连续两个晚上都只休息两个小时，终于在第四天的下午，到了拉瓦市。 这时的阿嚎，已经浑身沾满枯枝败叶，毛髮蓬乱，路过的贵妇人见了他，纷纷都侧过脸掩住了鼻子。 然而同样是在密林中穿梭了整整三天的秦越，周身整洁，身上的味道也还是那股淡淡的冷香。 「这人怎么做到的？」唐斯文悄悄嘀咕着。 备受白眼的阿嚎掏出钱袋数了数，提议道：「阿越，我们先找个旅馆休整一下？还和以前一样，找个干净便宜的就行？」 秦越摇摇头，说：「不。这一次，找这城里最豪华，最贵的。」 阿嚎脸色都变了：「啊？最贵的？那种一晚上100个里塔尔的高级旅馆？！为什么啊？就洗个澡睡个觉而已，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100个里塔尔可以吃好多肉了啊！」 秦越笃定道：「那名逃犯，如果真的在拉瓦市，只可能在这种高级旅馆。」他顿了下，语带安慰的对阿嚎说：「另外，这种地方，早餐是不限量的，你可以随便吃，吃多少都行。房间里还会有夜宵，从小奶酪到圆面包，都有。」 阿嚎顿时两眼发亮：「真的？好！好！」 就这样，两人一锅住进了拉瓦市最豪华的旅馆。 秦越梳洗了一番后，另换了一身白色的衣服，配着他的银色软甲，站在旅馆的猩红色地毯上，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幅油画，那叫一个赏心悦目。 唐斯文擦了擦嘴角，吞着口水问：「呃，咱们接下来，要去哪儿探听消息？」 第41页 秦越笑了下，说：「我们来听听，僕人们对哪个房间的客人，最有怨言就行。」 「嗯？」唐斯文一时没拐过弯来。 秦越很有耐心的解释着：「你之前的猜测并没有错。那人的确是黑旗的贵族，而且，生活应该一直都极其优渥。他如今单身跑到这么个边境城市，即使住进了最好的旅馆，也会有些不习惯的。」 正说着，一个繫着白色围裙的女僕，捧着个托盘，气哼哼的从前面的房间沖了出来，嘴里抱怨着：「真是的，没见过这么挑剔的！不就一个红茶，一会儿太浓一会儿太淡，一会儿说水不好一会儿说温度不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大少爷！」 听到这儿，唐斯文失笑道：「嘿，看来，这就是咱们要找的人了。」 话音刚落，他脑海里就跳出了提示页面： 【主线任务2：协助特定npc，找到在逃的要犯】 【进展程度：与特定npc共同锁定在逃要犯，任务完成度20%； 主线任务2总完成度：30%】 嘿！太顺利了吧！唐斯文窃喜着。 秦越也贊同的点点头，走上前去，敲响了「挑剔的客人」的房门。 「请进。」一个清亮的声音。 秦越推门进去，唐斯文在后面好奇的睁大了眼睛： 房间很大，估计是这里最昂贵的套房了。一进门先是一间会客室，装饰得还算典雅大方。 一名金髮碧眼的青年，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腿上摊着本书。 金髮青年瞄了眼秦越，有些疑惑：「你是……新的男僕？」 听见「男僕」这个称唿，唐斯文窃笑了下，同时开心的发现，任务进度条又更新了，变成了【已完成与在逃要犯会面；主线任务2总完成度60%】 秦越没搭理青年的问话，迳自朝前走了几步。 金髮青年看见了秦越腰间的剑，唰一下站了起来，身体缓缓往窗边挪动，语气倒是不怎么惊慌：「你是那傢伙派来的？」 秦越的声音很平静：「费舍尔男爵，并没有任何人派我来。」 金髮青年脸色都变了：「你认识我？！你既然认识我，还说你不是他派来的？！」 唐斯文也在心中叫唤道：「是啊，结果你认识逃犯啊？！」 秦越摇摇头：「费舍尔男爵，我不知道你说的『他』是谁，但是，你所携带的幻境戒指，上面的花纹已经被拓了下来，发往了整个白令帝国的工会。能携带幻境戒指，又是黑旗帝国贵族的人，全大陆也没有第二个了。」 金髮青年愣了下：「你认出了那枚戒指？」 秦越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金髮青年居然笑了起来，手摸到窗户上，说：「你既然认出来了，那你应该也能猜到，我要做什么了。」 下一秒，金髮青年手臂往后一推，身体顺势一仰，从窗户翻了出去。 秦越似乎并不意外，往前一个疾沖，也从窗户纵身一跳，稳稳落到地面，追着青年跑了起来。 唐斯文发现，金髮青年的跑动方式，与秦越颇有几分相似，都极为轻盈，而且遇到障碍物时，都能平地一跃，毫不费力的跳过去。 「这人和秦越，难道有什么关系？等下逮到了，一定要让他摸下这锅，用【品鑑】看看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唐斯文暗自想着。 金髮青年虽然长得清秀，但体力似乎非常好，而且速度奇快，一连跑了一刻钟，也没有被秦越追上。 很快，他们便出了城，到了连绵的山路上。 之前在林间赶路时，秦越已经向唐斯文解释过，这个城市之所以叫「拉瓦」，就是因为这座城是建在一座死火山的脚下，当年喷发出的岩浆四处蔓延，形成了极特殊的地貌。 而现在，他们就已经在黝黑的火山岩上飞奔。 眼看着前面就已经是断崖了，金髮青年终于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沖秦越笑了笑，用两只手指打了个响哨。 「嗖……唔……」声音在山壁间迴响。 秦越脸色变了下，道：「不好！他居然会召唤术。」 「召唤术？召唤什么？」唐斯文听着这个只在古早游戏里见过的词，只觉得有又新鲜又好奇。 不等秦越解释，唐斯文就已经明白，召唤出来的是什么了： 转瞬之间，数只巨鹰从山石间飞了出来，在金髮青年头顶盘旋。 这些巨鹰，展翅后身形宽达近10米，黑压压的排成几队，让人望之生寒。 青年却毫不畏惧，举着手，大声说：「带我走！」 然而，巨鹰并未俯冲下来，仍是绕着他盘旋。 青年眨眨眼，又喊了一声：「带我走！」 巨鹰们飞到峭壁上，用爪子抓起几块松动的大石。 青年：「……」 唐斯文小声说：「呃，这孩子的召唤术，是不是不太灵啊？」 青年跺着脚跳起来：「你们干什么啊？快带我走啊！」 巨鹰们闻声而起，抓着石头就飞了起来。但是，它们却并没有飞向青年，反倒是对着秦越，将大石奋力砸了过来！ 秦越身形一错，躲开了迎面而来的大石。接着，他拔出长剑，将接二连三砸来的石头尽数砍成两半。 召唤出巨鹰的青年这下真的急了，大声唤着：「喂，你们住手啊！你们带我走就好了啊，不用伤人啊！」 第42页 然而这些巨鹰根本不理会青年的唿喊，一心一意的和秦越缠斗起来。 纵使秦越剑术再高，对着这些飞在空中的敌人，也是鞭长莫及。而那不断砸来的大石，每一块都力道奇大，震得长剑嗡嗡鸣响，秦越的手臂也在不住轻颤。 巨鹰们似乎很有组织，且智商颇高，投掷石块的角度越来越刁钻，竟然渐渐将秦越逼到了峭壁之上，腾挪空间越发有限，甚至稍不注意就会摔下山去。 唐斯文见这事态不妙，大喊道：「秦越，甩锅！把我对着这群鸟甩出去！」 秦越一面奋力挥剑格挡，一面决然道：「不！」 唐斯文惊道：「不？为什么不啊？你自己不都说了，甩锅就是用来远距离攻击的啊！」 秦越咬着牙说：「不！我绝不会再让你……！」 「叮！」 唐斯文还没听完秦越的的话，脑中的提示音又响了： 【表白】 【技能触发】特定npc拒绝了宿主的甩锅请求！触发特定剧情！请宿主在接下来的一分钟内选择，是否愿意对特定npc表白？是/否 在这个时候表白？系统你是不是恋爱脑啊？得多有病才能在这生死关头还要表白啊？ 然而唐斯文还是选了【是】。 一瞬间，白光闪过。 唐斯文脑中一阵嗡嗡作响，身体仿佛撕裂般疼痛。 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双手紧紧搂着秦越的脖子，整个挂在了这人身上。 秦越下意识的伸手托住了他的大腿，将他稳稳抱住，同时嘴唇翕动，眼睛定定的望着他。 唐斯文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去想到底要怎么表白，直接将最想说的话喊了出来：「你犯什么傻？该用技能用技能啊？！你别把我当个废物点心一样的供着好吗！我也会想要保护你啊！」 秦越睫毛轻颤，轻声道：「……我……我知道。」 「叮！」 提示音再起： 【表白】 【技能说明】特殊剧情技能。已完成二次触发。宿主表白成功一次。触发特殊剧情一次。 三次触发条件：不明。 【特殊剧情】宿主将在接下来的24小时内，保持人形。在此期间，宿主仍可通过道具锅使用全部技能。 【其他说明】居然接受了一口锅的表白，特定npc的爱好也是够清奇的。 唐斯文来不及去想为什么表白就算是成功了，兴奋的大吼起来：「好了，现在，把这锅扔出……」 没等唐斯文说完，秦越已经反手掏出锅，对着那群空中黑影，一个甩手，迫不及待的掷了过去。 「……你这……甩得也太快了吧……」看着那口丑丑的锅划出的漂亮弧形，唐斯文有些呆。 「噢，反正你没附在上面了，有武器为什么不用呢？」秦越极自然的回答着。 第25章 容貌 「轰隆！」 随着汤锅没入鹰群，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 顷刻间，巨鹰们发出悽厉唿啸，一只只东倒西歪，眼看就要往下掉。 而那只锅，在空中完美的画出了一个椭圆形，回到了秦越手中。 秦越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这口锅，直接丢回了箱子。 唐斯文：「咳，这『甩锅』技能，果然攻击力很强，还是范围攻击。」 秦越赞许道：「嗯，多亏了小锅，要不然还真是拿那些大鸟没有办法。」 唐斯文瞥了一眼被丢进箱子的可怜汤锅，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这时秦越将唐斯文搂得更紧了些，在他耳边说：「我要从这峭壁上跳回山路，你千万抱紧我。」 觉得一股温热气息直往耳朵里灌的唐斯文，这才觉察出来，自己现在这两腿夹着人的腰，手搂住人脖子的姿势，是有多尴尬。 然而他也不能松手，只能红着脸说：「好。」 接着，秦越抱着他，又轻又稳的落回了地面上。 唐斯文立刻从他怀里跳了出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不敢直视这人。 那边的金髮青年又吹了个响哨，将那几只飞得歪歪扭扭的巨鹰都驱散了，小跑了过来。 他看着秦越，带着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我的召唤术没练好。」 秦越没吭声。 金髮青年有些尴尬，犹豫道：「呃，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塞勒斯，塞勒斯.费舍尔。」 秦越冷声道：「秦越。」 塞勒斯刚还想说什么，却冷不丁的被一把利剑指向了喉咙。 「这……？」塞勒斯眼里是不折不扣的恐慌。 「你既然只有三脚猫的技术，又为什么要召唤出这么危险的动物？」秦越的剑刃贴到了塞勒斯的颈间，语气冰冷。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你既然认出了我的戒指，那，那你应该也知道，我，我不是纯种，我只是想，只是想召唤出山鹰，带我离开这里而已……」塞勒斯碧绿色的眼睛里蓄起了泪。 「纯种？」这个词听得唐斯文好生疑惑。 同时，见着那满眼的泪，他委实觉得这孩子不是在装可怜，而是真可怜，便小声对秦越说：「他估计真的只是法术不行。如果是有意害人，直接让山鹰把我们抓起来，丢进火山口就好了。」 秦越脸上仍有几分怒意，对唐斯文道：「丢下去，我倒是无所谓，可若是刚才你掉了下去……」 第43页 接着，他又转过头，对着塞勒斯说：「我不会伤害你。毕竟工会要求的是『活捉』。只不过，接下来你必须跟我走。」 塞勒斯脸色发白，嗫嚅道：「……你们，你们是赏金猎人？工会给你们多少钱？我双倍，不三倍的付！你们就在这里把我放了好不好？」 这时，唐斯文眼前浮现出几行大字： 【主线任务2：协助特定npc，找到在逃的要犯。】 【进展程度：已找到在逃要犯，主线任务2总完成度：100%】 【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2】 【主线任务3：协助特定npc，促成在逃的要犯与追捕他的白令帝国神秘人物会面】 【进展程度：已知悉白令帝国神秘人物的存在，主线任务3完成度：5% 重要提示：将在逃要犯带回白令帝国工会，可获取任务线索】 看到提示信息的唐斯文，还在想要怎么说服秦越把这人带回工会，就听见秦越开口了：「赏金猎人是要讲信用的。我既然接了这个任务，就必须把你给带回去。」 唐斯文这才放下心来。 塞勒斯的面色立刻更差了些，眼泪一颗颗的往下坠。 秦越没再说话，只还剑入鞘，转过身，做了个「跟上」的姿势。 那青年瞥见秦越的冰冷面色，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乖乖的跟在了两人的后面。 唐斯文偷眼望着秦越薄怒未消的脸，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小声道：「我没事。若不是刚才那一下，我恐怕也变不回来。」 秦越这才勉强挤出个笑，声音缓和了不少，说：「对了，你这次变回来的契机是什么？还有……上次不是说，要维持这模样，得对我表白才行吗？」 是错觉吗？唐斯文总觉得，秦越最后那句「得对我表白才行」，听上去有些遗憾。 他摇摇头，看了看跟在后面垂着脑袋的塞勒斯，说：「我也没想明白。回旅馆了再说。」 三人走了一段路以后，不知道塞勒斯是天生缺心眼，还是唐斯文长得太和蔼可亲，两人已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话来。 说了些无关轻重的话以后，塞勒斯有些好奇的问：「对了，最后你们是用什么东西，把鹰群驱散的？」 原本就想找个机会，让塞勒斯去摸一下锅的唐斯文，赶紧趁势把锅掏了出来，递到塞勒斯面前，说：「嗯，就是这个，你摸一下试试？」 听见这话，秦越嘴角沉了沉，微微有些不悦。 塞勒斯盯着那奇特的汤锅，先是愣了下，接着两眼放光：「哇，这是什么艺术品！造型太有特点了吧！而且居然还能在空中爆炸？这是什么神器？！这种东西，我真的可以摸吗？」 这倒真是出乎了唐斯文的意料。他没吭声，只把这口锅又往前递了下，示意塞勒斯快上手。 塞勒斯又兴奋又紧张，慢慢的伸出自己白皙的手，轻轻按到了锅沿上。 叮！熟悉的情报页面浮现在了唐斯文眼前。 【人物情报】 【姓名】塞勒斯.费舍尔 【设定】黑旗帝国的末等贵族 【资料】明明只是末等贵族，却意外的被保护的很好，有着不谙世事的天真。那么，到底是谁在一直保护着他呢？ 【其他说明】天哪！难道贵族的欣赏水平都是这么奇特的吗？他居然会赞美那口锅！ 看着【资料】里的问题，唐斯文想起了，任务说明里的那个——白令帝国神秘人物。此外，之前阿嚎的情报明确说，阿嚎是兽人；秦越的情报说，「表面身份是人族剑士」。为什么到了塞勒斯这里，就没有种族的介绍了呢？ 他正想得入神呢，却听见了秦越的声音：「小锅？你怎么了？」 唐斯文愣了下，反问道：「呃？你能看到我在发呆？」 秦越把那口锅从塞勒斯手里收了回来，瞪了这青年一眼，似乎在说「你怎么摸上了就不撒手」，一面把锅放回箱子，一面说：「对。塞勒斯一摸到这锅，你就开始走神了。你在想什么？」 唐斯文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人形的时候，估计是无法切换回主界面的，所有的动作都会实时呈现出来。 他眨了眨眼，掩饰道：「哦，没，就是在想……为什么塞勒斯能跑这么快。」 塞勒斯好奇的说：「咦，秦越没有告诉你吗？他既然认出了幻境之戒，应该就知道，这是因为……」 「好了。」秦越直接斩断了他的话，强行把话题一转，道：「你先告诉我们，到底为什么白令帝国，既出动了士兵，又发动了赏金猎人在找你？」 塞勒斯眼珠转了转，支吾着说：「呃，那个，我，我不是，在白令呆了挺长时间了么。我就是想家了，想回黑旗了嘛。然后，呃，我走得有点急，可能他们……想隆重的送我回国吧。」 秦越「哦」了一声，缓缓说：「是么？那你为什么要来拉瓦市？」 塞勒斯低着头，踢着路边的石块，说：「呃，我就是觉得，这个地方我没来过。我在回黑旗之前，可以参观一下这里的火山景色。」 秦越不动声色的说：「这样啊。可是……好像黑旗的士兵，并没有打算给你时间让你慢慢参观，已经潜入了白令，准备把你『迎』回黑旗呢。」 听到这里，塞勒斯勐然抬起头，脸色刷白道：「啊？黑旗已经知道了？他们也来抓我了？！」 第44页 秦越这才冷笑一下，说：「哦，你知道他们是在抓你？那你到底做了什么，要让两国的士兵都来追捕你？」 塞勒斯的表情变得极为难过，眼中再次蓄满了泪：「我……我不想说。」 接下来，直到回了城，重新进了旅馆，塞勒斯也没有再说话。 到了二楼，秦越有些抱歉的看着唐斯文，说：「我有些话，要单独问塞勒斯。你能不能回房间先等等我？放心，我马上就回来。」 唐斯文本来也在惦记着要偷偷确认件事，现在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一闪身就回了秦越的房间。 关上房门之后，唐斯文连吃东西都顾不上，首先扑向了梳妆檯——他要照镜子，他要看看，自己的脸到底是什么样的。 那是一面质量不错的大玻璃镜。 唐斯文看到镜中人的时候，长长的舒了口气：喔，确实不丑，五官都还算精緻。原来自己长得果然还挺好看的，只是怎么都不记得了呢？ 诶，对了，好像想起来点儿什么……好像自己耳垂上有颗小痣……似乎还有人笑着对自己说过，「斯文，你的耳朵上有颗痣呢。」 他往前凑了凑，离镜子更近了些，确认了，嗯，右边耳垂上确实有颗很小的痣。 真是的，怎么记住的净是些小细节。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脸颊，还有嘴唇，那熟悉的触感，让他更加放心了些：嗯，是自己的脸，是那张跟了自己23年的脸。 他看着镜子，又下意识的把额发往上拢了拢，露出了额头。 这一下，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吸了口气，平復了下心情，但两只手仍是有点儿抖。他两手插在头髮里，把所有头髮全都往后梳去，对着镜子仔细又看了看。 没错……这张脸，虽然年纪大了几岁，虽然表情不太一样，虽然髮型有差异，但是，和上一个世界里，秦舒的脸，一模一样。 第26章 殿下 唐斯文觉得头有点儿晕，唿吸有点儿困难。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在上个世界，自从看到秦舒的第一眼开始，就会那么的不适——任何人，看见其他人顶着自己的脸在那里谈笑自若，都会觉得很古怪吧？ 即使已经不记得自己的长相了，但那种本能的排斥反应，还是足以让人难受半天。 可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撞脸」的情况呢？ 「为什么……为什么秦舒的脸会和我一样？难道系统用我的脸，捏了一个秦舒的脸……？」唐斯文跌坐在了床上，两手按着太阳穴，努力的想着。 他试图在脑中唿唤系统，毫不意外的，一点儿回应都没有。 唐斯文嘆了口气，仰躺到了柔软的被褥上。 和系统为什么要擅自用他的脸相比，更让他在意的，是秦越的态度。 那截然不同的语调，那小心翼翼的关怀，那珍而重之的触碰，和那……包含了千万种情绪的眼神。 难道，这一切，都仅仅是因为这张脸？秦越所说的，那深爱着的人，难道仍然是指秦舒？！他只是在通过我，缅怀着那个人？！ 唐斯文突然觉得心脏被攥得发痛。 「喂喂，我这是干嘛呢！秦越只是一个剧情人物啊！就算系统给他安排了再狗血的爱情故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我只是……我只是来跑剧情打通关的啊……」唐斯文在床上翻了个身，抓过枕头盖住自己的脑袋，念叨了起来，试图安慰自己。 不，不对！我特么不想再看那么狗血的伦理剧了！更不想莫名其妙的陪着演下去！我……我不想！就算秦越真的只是个npc，就算这只是个游戏世界，我也要找他问个明白——到底，这个世界，还有没有一个「秦舒」。 被那种心痛感逼得几乎窒息的唐斯文，勐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刨了刨自己乱掉的头髮，做了这么个决定。 「嗯，对啊，既然系统又进入了装死阶段，不肯告诉我秦舒那张脸是怎么回事，那我总得自己想办法弄清楚吧。」他给自己找了一个非常合理，非常有逻辑的理由。 自以为想清楚了的唐斯文，心里稍微轻松了些，在这宽敞得过分的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了摆在矮桌上的小点心，干脆就往沙发上一坐，抱着托盘吃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塞勒斯.费舍尔的套房里。 秦越冷着脸，默不作声的站在门口。 被这股气势所压迫着，塞勒斯也老实站着，手撑在沙发靠背上，战战兢兢的看着秦越，不敢动弹。 好半天，这金髮青年才挤出一句话：「那个……我刚才就想问了，你，你竟然能追上我，难道你……也是……」 秦越还是没说话。 塞勒斯继续自言自语：「可是你的头髮和眼睛为什么是黑色的……咦，咦，难道，难道！」 他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大张着嘴，傻呆呆的看着秦越。 秦越皱了下眉头，掏出一枚银色戒指，在塞勒斯面前晃了晃，又立刻收了回去。 塞勒斯的眼神都有点儿直，愣了几秒钟，才端正了站姿，鞠躬行礼道：「殿……殿下！我之前只听说过，帝国唯一一位黑髮黑眼的王子，几年前去了东方大陆，从未想过，居然能在这里遇到您！」 他抬起头，有些畏惧的说：「殿下，我刚才的举动，真的是无心之举……」 第45页 「够了。」秦越直接截断了他的话。 塞勒斯又立刻把头低了回去，不敢直接看这人。 「我之所以单独找你，两个目的。第一，你要遵守我的命令，不得再试图逃跑；第二，你要保守秘密。我现在，暂时还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秦越收敛了身上那股威压之势，言简意赅却又不容抗拒的说。 塞勒斯小心的直起了身，似懂非懂的问道：「第一件事，我现在自然不敢跑了，我根本跑不过您。但是，第二件事……？是什么意思？」。 「总之，你就仍然当我是个普通的赏金猎人就行，不管是行为还是对话，都自然一些。特别是，在他面前……」秦越的语调温和了些，但语气里的威严之意，仍是半分不减。 「好，好的。您，啊，不，你是说，在你的那位同伴面前？」塞勒斯确认了下。 「那不是我的同伴。」秦越缓缓的说，「那是我的，爱人。独一无二的，所爱之人。」 塞勒斯没想到这浑身散发着寒冰冷气的王子殿下，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柔软深情的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脸上惊讶的表情完全收不回去。 「总之，你就记住，不可以对他说起我的身份，不可以暴露我的种族。明白了吗？」秦越皱着眉头叮嘱道。 「这个，好的。但是，你今天跑得这么快，而且，我这种混血，好歹还能吃些食物，你日常应该都吃不下东西的，这些状况，难道不会让他起疑吗？」塞勒斯挠了挠头，有些为难的样子。 「这有什么，你配合我，小小的撒个谎就可以了。」秦越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哦……」可怜的金髮青年挠了挠头，无可奈何的答应了下来。 等秦越推开自己房门的时候，唐斯文已经吃完了整整一盘的小点心，捧着女僕刚送来的红茶，满脸都是愉快的微笑。 「啊，你回来啦。」唐斯文笑眯眯的说。 「嗯。」秦越看着那弯弯的眼睛，愣了下，随即也绽出一个笑。 「对了，工会晚上可以收货吗？我们要不要赶紧把信物给送过去？」唐斯文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嗯，可以的。」秦越走上前来，迟疑了下，慢慢的伸出手，用大拇指轻轻擦去了唐斯文嘴角的一点碎屑，同时轻声说着：「刚变回人，就吃这么多，不会难受吗？」 唐斯文怔怔的，感受着那微有凉意的手指，从自己唇边摩挲而过，又似乎在嘴角稍微停留了下。 不过一个如此简单的动作，不过一点微不足道的碰触，唐斯文仍是觉得，有股微弱的电流沿着自己的嵴椎骨在啪啦啪啦的往下流窜。 他盯着秦越骨节分明的手指，想像着被那手指牵住、握住的感觉，心跳得奇快，连带着唿吸都急促了些。 「喂喂喂，你冷静点啊！不要表现得这么飢/渴好吗！」唐斯文的脸烧得通红，内心不断警告着自己，甚至开始默默背诵元素周期表。 等他终于平静了些，他轻咳了下，眼神飘移的说：「呃，有件事……」 秦越用鼻音回了句：「嗯？」 唐斯文的心跳得快要蹦出来了，他都在担心，这砰砰的心跳声，会不会被秦越听见？ 他咬咬牙，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对了，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秦舒』的人？」 「秦舒？」秦越疑惑的回应道，「从未听过。」 唐斯文睁大了眼睛，捕捉着秦越脸上所有的细微表情：「真的？你没听过？」 秦越摇摇头。 「那你有没有，呃，表弟，堂弟，什么的？或者，呃，你遇到过，呃，其他长得，和我有点像的人吗？」唐斯文不敢放心的追问着。 秦越失笑道：「没有。这世上，怎会有长得像你的人？你……」 「我怎样？」唐斯文专注的看着秦越，等着他往下说。 「你……」秦越的脸慢慢变红，犹犹豫豫的，说了一句：「你是……独一无二的。」 这句话，有如一场春雨洒在了唐斯文的心上，温润湿软。 唐斯文的耳朵根都有些红了，脑子里开始有些断片儿：「他说我是独一无二的？这是什么意思……啊太好了至少他没把我当成那个什么秦舒的替代品……等等，可他说过，有深爱的人，那个人又是谁？等等，我为什么要关心他的爱人是谁？等等，我到底想问他什么来着？不对我到底在干嘛啊？！」 见着唐斯文的脸色忽红忽白，秦越有些担心似的，问了句：「小锅？」 唐斯文这才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思绪实在是飘得有些太远了，赶紧摇摇头，说：「唔。没事，我们出发吧。」 他刚要往门边沖，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秦越道：「对了，是不是得带着塞勒斯一起？」 秦越摇摇头，说：「不用。我让他把幻境戒指给我了。他就留在这旅馆，阿嚎会陪着他，以防有不速之客。」 唐斯文贊同道：「嗯，这样比较稳妥。对了，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啊？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的逃跑？」 秦越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歪了下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唐斯文。 唐斯文看着那笑容，惊奇的发现，这人……怎么感觉像是在撒娇？！ 更让他吃惊的，是秦越接下来的话：「你好不容易变回了人，就没有别的什么话，想要告诉我的吗？或者……就没有别的什么事，想要做的……？」那语气，就像是一个孩子，在抱怨为什么不给他糖吃。 第46页 唐斯文不怕这人毒舌，不怕这人嫌弃，甚至不怕这人把自己甩出去，但听到这么微嗔似的一句话，他只觉得自己腿都有些软，整个人毫无抵抗之力。 他定定神，手扶着门框让自己站稳了，说：「嗯，我忘了告诉你，我这次变回人，只能维持24小时。所以，有什么话，咱们都边走边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心焦的秦越：「唔，暗恋好辛苦。」 懵逼的唐小锅：「唔，我好像不太对劲。」 阿嚎：「唔，小面包真好吃，奶酪也好好吃，嗝儿~」 第27章 牵手 「只有24个小时？」秦越的脸色瞬间一变，不再踟躇，也往门口走去：「我还以为，你已经完全变回来了，我们的时间很充裕……」 唐斯文苦笑下，边走边道：「这次能有机会变回人，我已经挺意外的了。」 「说起来……你还没有告诉我，这次变回来的契机到底是什么？以及，那个『表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秦越又问了一遍，还追了一句：「在回来路上，你答应了要告诉我的。」 唐斯文听着这语气，瞥了眼这人，发现他抿着嘴唇，脸上带着点儿「你可不能耍赖不说」的神色，眼睛里还有几分心虚，仿佛在担心唐斯文真的不肯说。 「好奇怪，为什么总觉得，秦越是在对自己撒娇呢？更奇怪的是，他似乎还非常习惯用这种方式对自己说话……」唐斯文想不明白。 不过，他还是诚实的回答道：「我当时要求你使用【甩锅】技能，结果你拒绝了，这应该就是这次的『契机』。」 秦越听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至于那个表白，」唐斯文停顿了两秒，继续道：「我当时都快从悬崖上掉下去了，哪还有时间想别的……」 「不会的。」他还没说完，就被秦越打断了。 「嗯？」唐斯文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秦越自然而又坚定的说。 「咳。」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唐斯文轻咳了下，装作若无其事的往下说：「我来不及多想，就把当时最想说的话说出来了，然后……你接受了，『法术』似乎就认定为表白成功了。」 此时两人已经出了旅馆，站在了城中的街道上。 两旁的商铺大都已经打烊了，只有窗户里透出点点昏黄的光。两人头顶上，是浩瀚星空，城外的火山在深蓝色天幕中，勾出了一个清晰的轮廓。 点点星光下，秦越停下脚步，望着唐斯文，道：「听上去，你变回人后，只要我们都说出真心话，你就可以维持人形？」 尽管这和唐斯文想的差不多，但当他看到秦越眼中的光时，不知怎的就有些结巴了起来：「应，应该是吧。」 秦越点点头，嘴角翘了起来：「如果是这样……那，我已经知道怎么样可以让你一直保持人形了。」 唐斯文心中一惊，赶紧问道：「咦？你知道了？你又知道了？到底是什么？」 秦越盯着这人，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发，极温和的说：「你真的，猜不到吗？」 唐斯文的心突然跳得极快，在胸腔中撞个不停。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见着唐斯文这茫然的模样，秦越也没再多说，只转过身，同时极其自然的握住了唐斯文的手，说：「走吧。公会应该在另一条街上。」 嗯？！ 骤然被牵住了手的唐斯文，差点儿被自己的腿绊倒。 「这，这？咦？他牵我的手是什么意思？在这里牵手的含义，和现实世界中一样吗？还是说，没什么太多讲究，就跟贴面礼一样，只是个习惯？」唐斯文心里打着鼓，偷眼望着秦越的侧脸，想从他的表情看出点儿什么来。 夜色中，秦越的脸上一片泰然自若。 「喔……原来真的只是随便一牵啊。」唐斯文有些失落。 然而，那只握住他的手，似乎轻轻颤了一下。 「嗯？」他把目光从秦越的脸上移到了手上，再沿着手臂往上看去——秦越的手臂，在轻轻发抖。 这盛夏天气，穿得整整齐齐的秦越，脚下并无半分停顿的秦越，尽管神色毫无变化，手臂却在不住的颤动。 「这……？」唐斯文有些难以置信的，再次仔细望着秦越的脸。 这一次，他注意道，秦越的眼睛，一直在紧盯着前方，连半点闪动都没有。 这可不是什么真正的「泰然自若」。 唐斯文突然明白过来，这人，或许比自己还要紧张。 意识到这一点的唐斯文，就像撞破了一个什么秘密，只觉得血液唿啦啦的往脸上涌，手心也变得滚烫。 他想要说点什么，却觉得喉咙有些发干。他想要把思绪挪到别的事情上，却觉得满心都被那只手、那个人所占据了。 还没等他在脑中理出个一二三来，两人已经走到了城中公会的门口。 秦越仍然没有松开手，直接上去敲了敲门。 很快，门从里面打开了。 秦越掏出那枚被他称作「幻境之戒」的戒指，推到了柜檯的桌面上。 这间公会的老闆是个瘦削的老头子。他将油灯拿得近了一些，摸出一把放大镜，将那枚戒指反反覆覆的翻看起来。 这时，唐斯文才发现，这枚戒指的色泽似银非银，似金非金，通体透亮，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 第47页 他之前还在想，若是有人模仿了那花纹，自己铸造一枚戒指，再随便雇个什么人，是不是也能骗到佣金。如今看来，这枚戒指的独特之处，其实不止在于花纹。只是这一点，并没有清楚的写在任务里，恐怕只有各家公会的老闆才知道。 这么翻来覆去的验证了足有5分钟，老闆终于搁下了放大镜，确认道：「嗯，是信物没错。」他又看了看秦越和唐斯文，怀疑的说：「可是，人呢？那逃犯，应该是金髮青年。」 唐斯文心想：果然，还有些重要信息，根本没有公告出来。 秦越面无表情的说：「如果要见人，让僱主亲自来。」 老闆的脸色沉了下去：「任务书上可不是这么写的。」 秦越一脸漠然：「所以呢？」 老闆仔细打量着秦越的面色，似乎在估摸着这人的斤两：「所以，你不把人带过来，一个里塔尔都拿不到。你要是想坐地起价，我奉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否则到时候，难过的可是你自己……」 秦越失去了耐心，手往前一滑，迅速的把幻境之戒握回掌心，拔脚就走，同时道：「随你。」 老闆在他身后喊道：「等等！」 秦越并未转身，仍是大步往门口踏去。 「等等！我，我可以去传消息给僱主！」老闆的气势大减，有些狼狈的喊了起来。 秦越这才停住了脚步。 「我可以去传消息，但是，除了这枚戒指，你总得还有点儿别的，才能让僱主相信，人确实在你手上吧？」老闆换了副商量的口吻。 「哦？」秦越侧过头，回了这么一句。 「要是一般的任务，当然有信物就够了。可是，这次这个，若没有点儿别的，我是担心，若是僱主没见到人，反而被激怒了……」老闆苦着脸说，话里全是忧虑。 「这个简单，你就告诉僱主一句话——『天使并未降临』。」秦越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头都不回的走了。 等出了门，唐斯文问道：「听这老闆的意思，这僱主的身份，不容小觑啊。」 秦越点点头，说：「嗯。我大概能猜出来是谁了，只是要再和塞勒斯确认一下。」 唐斯文极其好奇：「咦？我以为刚才你单独和他在一起，就已经摸清了他的底细，和到底是谁在找他了呢。」 秦越赶紧摇头否认道：「不不，我并没有和他说太多，只是有些别的事和他确认下。至于其他的，我想，还是等着和你一起问清楚会比较。」 「嗯？等我一起？」听到这句话，唐斯文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 「对啊……我想，既然我们之间有了契约，那就，做什么都一起，会比较好吧？」秦越有些吞吞吐吐的说。 「嗯，是。」这种把自己当做「同伴」和「可以信任的人」的感觉，让唐斯文忍不住的嘴角上扬。 正在这时，他眼前又跳出了提示： 【主线任务3：协助特定npc，促成在逃的要犯与追捕他的白令帝国神秘人物会面】 【进展程度：向白令帝国神秘人物送出消息，主线任务3完成度：40%】 任务的顺利进展更是让他心情愉悦。 他想了想，微笑着问：「对了，你和塞勒斯确认的，到底是什么事？这和刚才你在公会的最后一句话，有什么关联？为什么就凭这句话，就能让对方相信塞勒斯在我们手上？」 秦越似乎早有准备，不紧不慢的说：「哦，我就是确认了下，塞勒斯的种族，是不是和我猜想的一样。」 唐斯文的瞳孔一缩，反问道：「种族？」 「嗯。塞勒斯不是单纯的人族，也不是兽人，他是有着幻翼之族混血的人类。」秦越平静的说，「所以，我让公会老闆传递的信息，其实就是暗示对方，我们已经知道塞勒斯的身份了。」 「幻翼之族？」唐斯文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感觉秦越要说出什么极其重要的事。 「对。幻翼之国的子民。这个国度，极其神秘，连边境到底在哪里，都没有人说得清楚。除非幻翼之族主动出现，否则，恐怕没有人能见到他们。」秦越说。 「噢……那么塞勒斯……」唐斯文的心砰砰直跳，打算耐着性子先把主线剧情问完。 「塞勒斯是很特殊的。他的母亲，当年主动离开幻翼之国，然后嫁给了黑旗帝国的费舍尔子爵。这件事，在大陆非常有名。他携带的这枚戒指，上面的花纹就是幻翼之族所特有的。如果是和幻翼之族有渊源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乍一看，每位幻翼之族的花纹都一样，但其实各有微妙的区别。」秦越继续解释着，一副毫无保留的样子。 「嗯……这样啊……」唐斯文小心的组织着语言，终于把最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既然这样，你是怎么认出那枚戒指的？莫非你也是，幻翼之族？而且……塞勒斯跑动的方式，又轻又快，和你非常相像，我都在想，哇，难道是只有幻翼，才能跑出这种速度？」 秦越笑着说：「我当然不是幻翼之族了。并不是只有幻翼才能跑那么快的。其实人族经过训练，也能轻易达到这种程度啊。比如，我。」 唐斯文的心咯噔一下，慢慢往下沉去。 作者有话要说： 唐小锅握拳：24个小时！我可以吃很多东西了！ 秦越点点头：嗯，24个小时，我可以吃很多次了。 第48页 第28章 夜宵 人族？人族可以不吃不睡？唐斯文根本不信。 秦越似乎没注意道唐斯文的脸色，继续说：「当然，我可能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因为训练我的老师，是一位和幻翼之族有着很深渊源的人。这些幻翼之族的事，都是他告诉我的。也是他教会了我怎么保持气息，怎么稳定身形。」 秦越话音刚落，那原本一动不动的支线任务进度条，突然有了变化： 【支线任务1：特定npc主动向宿主告知其真实身份。 任务进展：特定npc已主动向宿主透露真实信息，任务进展30%】 看着这个任务进度条，唐斯文颇有吃惊：咦？秦越说的居然是真话？我还以为他全是诓我。 秦越顿了下，又说：「也是因为这位老师的缘故，我会格外注意幻翼之族。所以，看到了这个任务，我就立刻接下来了。我也是想知道，为什么白令和黑旗，都要急于找出这名幻翼，这背后到底是有着什么安排。」 唐斯文瞥了眼进度条，毫无变化。 这表示，后面这句话，多半没什么可信度了。 此时唐斯文的手，仍然被秦越攥在手心里。他瞄了眼那只手，心里仍是有些难过：这人到底为什么，就是不肯说出全部的真相呢。 看着唐斯文的神情有些低落，秦越有些担忧的问：「你……在想什么？」 唐斯文尽量的控制住表情，同时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回来，交抱在胸前，勉强笑道：「没什么，就是，好像有点儿困了？」 秦越有些懊恼的说：「啊，是我疏忽了。你之前是锅的形态，当然不困也不饿，现在变成了人，又走动了这么久，早就该累了。」 唐斯文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秦越望了一眼他，张了张嘴，又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把话给吞了回去。 唐斯文看着秦越这欲言又止的表情，问道：「嗯？你想说什么？」 秦越的眼睛不自然的看着前方，低声说：「哦，我只是想，你累了的话，我可以把你抱回旅馆的。毕竟，你是锅的时候，我不也一直抱着你吗。」 唐斯文的脸也唰一下就红了。 他没搭话，自己加快了脚步，走到了秦越的前面。 「小锅？」秦越追了上来。 「我可以走的。我再说一遍，我现在有手有脚，不是废物，你不用这么的……」唐斯文本想说 「你不用这么的宠着我」，话未出口，自己先觉得不对了。 「不不，我就那么一想。我当然知道你是可以自己走回去的。」秦越近乎有些诚惶诚恐的解释着。 看着秦越那一副熊孩子做错了事的委屈模样，唐斯文心里一软，反倒觉得自己是在闹脾气了。 等等，闹脾气？！ 什么样的人之间可以闹脾气……？情……情侣才可以闹脾气吧？ 不，只是牵个手而已，别的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一牵手就是情侣了？好歹得再有些更亲密的接触吧？对了，这个游戏世界，到底能允许到哪个程度的亲密接触？ 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在干嘛！我居然在考虑，和一个npc之间是不是情侣关系？！ 唐斯文心里的想法纷纷乱乱，脸上的表情也精彩纷呈。 一直到了旅馆门口，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两人刚上二楼，就瞥见有女僕端着托盘从塞勒斯的房间出来，托盘上是空了的碗盏。 唐斯文心里一动，对秦越道：「对了，我有些事想问塞勒斯，你先回房间吧。」 秦越道：「好，我正好去让僕人准备热水和夜宵，你等下回房泡个澡正好休息。」 说完，这人就迳自走了，连拒绝或者道谢的机会都没留给唐斯文。 唐斯文嘆口气，敲开了塞勒斯的门。 金髮青年见着是他，毫无芥蒂的把人迎了进来，一副想找人说话解闷的样子。 东拉西扯几句后，唐斯文状似随意的问道：「对了，原来你是幻翼之族和人类的混血儿？」 塞勒斯点了点头。 唐斯文又问：「哦，那你还能吃下夜宵？是因为混血的原因吗？」 塞勒斯睁大了眼睛：「嗯？夜宵？这和混血有什么关系？」 唐斯文特别自然的说：「我听秦越说，幻翼之族是不吃人类的食物，夜间也不用休息的，特别神奇的一个种族。」 塞勒斯失笑道：「怎么可能？！我们都会吃东西啊，而且吃得比人类只多不少。至于夜间休息，你当我们是蝙蝠吗？！半夜不睡觉到处乱跑？」 听到这里，唐斯文微有些尴尬，解释道：「啊，抱歉，估计是我听错了。」 塞勒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说：「没事，因为幻翼之族比较稀少，所以经常会有些莫名其妙的传言。我和纯血的唯一区别，就在于我必须要有幻境之戒才能使出召唤术这样的技法，但纯血就不需要了。」 唐斯文见塞勒斯说得如此自然真切，心里多少信了几分，又闲扯了几句后，就回了房间。 当然，这其实是秦越的房间。 不过秦越没在，只留了个纸条：洗澡水放好了。 唐斯文脸上一红，心说：这点事儿还需要留个便签？同时乖乖的脱了衣服，泡进了浴缸里。 唿……久违了的热水，久违了的舒适…… 第49页 他伸了个懒腰，在水里畅快的舒展了下身体，呆呆的想着：难道秦越没有骗我？他真的不是幻翼之族，只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人类？不过，他本来也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欺骗我吧？难不成这个大陆还有种族/歧视不成？ 唐斯文无意识的伸出手，看着被热水浸泡得有些发白髮皱的指尖，心里有些不安：这如此真实的场景，这绝无作伪的触感，这真的……只是一个游戏吗？如果……如果我就留在这个游戏里，那……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头，他就觉得头颅一阵剧痛，脑中响起了货真价实的警铃声： 【请宿主控制情绪，专心游戏！请宿主控制情绪，专心游戏！请宿主控制情绪，专心游戏！】 唐斯文捂着头，低吼出声：「够了！」 警铃声停下了，但头部的剧痛却并未停止。 这什么意思？这是在提醒我，这不过就是个游戏？还是说，这是在警告我，不要对游戏中的人物，产生过多的感情呢？ 呵，见鬼。被疼痛所折磨的唐斯文，嘴唇咬出了血印，手指攥着浴缸壁，连指尖都已发白。 他恨恨的说：「够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用你来提醒我！我只要不透露你的存在，不让这个世界崩坏，你就不应该阻拦我！」 话音落地，那让人崩溃的疼痛感缓解了不少。 唐斯文趴在浴缸上，大口的喘着气，道：「我告诉你，我已经决定了，就算这只是个游戏，我也会按照自己的方式玩下去。我要不要对这个世界倾注感情，我会不会对秦越真心以待，这都和你，没有关系！」 他本以为系统不会有反应，不料，系统冷幽幽的开口了：「那你喜欢他吗？」 唐斯文一字一顿的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对他，到底算是什么感情。但是至少，假如他待我以真心，我绝不回他以虚言。」 一瞬间，所有的疼痛感都消失了。与此同时，他心里那些犹豫彷徨的情绪，也全都不见了。 就好像，他在系统的逼迫下，做了一个决定。而这个决定，恰恰是他之前没有勇气来做的。 这之后，任凭唐斯文怎么召唤，系统都没有再应声。 唐斯文缓了缓，从浴缸里爬了出来，抓过毛巾擦干水珠，套上了放在一边的睡袍。 等他从连接浴室出来，正看见秦越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是热气腾腾的牛奶，一看就很松软的圆面包，上面洒了些糖霜。另外还有一个白瓷小碗，配着银质勺子，不知道里面是不是甜品。 虽然才来这个世界没多久，但唐斯文也知道，这种送夜宵的事，不应该由秦越来做。 他赶紧把托盘接了过来，搁到矮桌上，顺嘴问道：「怎么是你来送？」 「我怕你还没有洗完澡，让其他人来，担心会打扰到你。」秦越解释道。 「喔。」唐斯文半信不信的点了下头，然而他的手已经不听使唤的滑向了那形状可爱的小面包。 「刚出炉的，应该味道不错。」秦越抢着说。 「唔，嗯。」唐斯文咬了一口，发现果然是清甜柔软，同时又没有完全失去嚼劲，而且随着咀嚼，还会有股特殊的回甘味。如果是放在现实生活中，大概属于唐斯文会花140字来吹捧的那种程度。 至于牛奶，更是格外的醇厚，浓郁的奶香味儿配上清爽的面包，口感绝佳。 最后一样，是鸡蛋布丁，非常质朴的一道甜点。 入口即化，甜度适中，用做夜宵的收尾简直是再合适不过。 唐斯文觉得，这顿夜宵简直可以弥补今天所有的不适和疼痛。他眉开眼笑的吃完了最后一口，由衷的感嘆道：「真好吃！还是做人幸福！」 秦越脸上也是化不开的笑意，道：「你喜欢就好。」 等唐斯文吃完，秦越把杯盘都收到了一边，自己解了软甲，走到浴室也换了睡袍出来，掀开床上的鸭绒被，极自然的说：「好了，快睡吧。」 唐斯文呆呆看着他这一连串的动作，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等等，我是说要对他真心以待。但是，但是，这……这个进展，是不是有点儿太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唐小锅：等等！先别关灯！ 秦越：嗯？ 唐小锅：我就先确认一下，我们的确是在拉瓦市，不是在一个以花为名的城市吧？ 秦越：嗯。 唐小锅：好，那我就放心了…… 秦越：噢，你放心得太早了。 ———我是不正经的分割线——— 明天入v，万字新章掉落~ 秦越终于要掉马啦，他为什么始终不肯说实话的原因，也会有交代啦~欢迎观看~ 另外，欢迎戳专栏预收： 《见习恶魔的诱捕手记》，一个小恶魔想要诱捕猎物，结果反而被天使给诱捕了的故事，基本属于小甜饼； 《孽徒他黏人又爱哭》，一个倒霉主角穿入花市禁文的故事，不正经的穿书文。 第29章 幻翼 刚刚才决定要对秦越直言以对的唐斯文, 什么决心都给忘了，眼睛瞟着秦越白皙的颈项，和领口露出来的锁骨, 脸上阵阵泛红，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不是不需要睡觉吗？」 秦越奇怪的反问道：「谁说的？」 唐斯文咽了口唾沫，眼睛又往下移了移，似乎在研究秦越的睡袍到底是什么材质做成的, 为什么这么松松垮垮的一件袍子，穿在他身上, 会显得这么好看。 第50页 「之前……我就不记得有见过你睡觉啊……」唐斯文嘀咕着。对，非但没见过这人睡觉，还知道他半夜会偷偷跑出去。 「之前都是在赶路,我需要守营放哨, 所以睡得少而已。」秦越一边解释，一边把毛毯掀了起来，丢到沙发上, 笑着说：「今天晚上又不用放哨。」 喔……不用放哨，所以可以……做些其他事情？ 唐斯文还在浮想联翩的时候, 发现秦越从床上捡起一个枕头, 也丢到了沙发上。 接着, 这人走过来, 摸了摸唐斯文的头，就退回到沙发, 往下一倒，用毛毯裹住了自己。 唐斯文：「……？」 「你，你睡沙发？」唐斯文艰难的挤了个问题出来。 秦越似乎已经累极了, 模模煳煳的发出个鼻音：「嗯……不然呢？快睡吧……小锅……」 唐斯文怔愣的躺到床上，盖好被子，开始思考到底是自己太禽兽，还是秦越太「禽兽不如」了。 然而他的思考并没能持续多久，整个人就被睏倦给淹没了。 他很快做起了梦。 他不安的翻动着，难受的低鸣着，想要从梦里挣扎着醒过来，却又无能无力，无法挣脱。 直到他的手，被握在了另一个人的手中。那是一只带着点儿凉意，骨节分明的手。 他条件反射般的紧抓住这只手，有如行将溺毙之人攀住了浮木。 他不再翻动，唿吸渐渐均匀，整个人跌入了纯粹的，无梦的睡眠。 等唐斯文醒来时，已经一室阳光。 秦越背着光，坐在床前的椅子上，随意的翻着一本书。 在光影之下，他的睫毛显得格外的长，每闪动一次，就似乎能在人的心上轻刷一下。 见唐斯文醒来了，他笑道：「已经12点了。起来吃午餐吧。」 唐斯文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有些羞赧道：「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秦越合上书，道：「估计是之前太累了，难得有机会可以休整。看你睡得很香，我就想让你多睡一会儿，没叫你起来。」 这话里透着的亲密，让唐斯文多少有些不自在。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随便找了个话题道：「对了，阿嚎之前没有见过我的人形，要怎么对他解释一下？」 秦越把书搁在一边，道：「我早上已经跟他说过了，就说你是被困在了一口锅上的灵魂，现在可以短暂恢復人身。」 唐斯文想了想，觉得这个说法也没错，便不再多想，跳下来换好了衣服，往餐厅走去。 这顿午饭吃得极其热闹。塞勒斯和阿嚎意外的投缘，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个不停，半点没有贵族和平民之间的隔阂。 而午饭的菜式也颇为丰盛，无论是洒着碎洋葱和胡椒粒的煎羊排，还是铺在芦笋尖上的焖鸭腿，或者外脆里嫩的烤鹌鹑，以及香滑浓厚的肥鹅肝，都足以秒杀外界的一干米其林三星，让唐斯文吃得忘乎所以，乐不思蜀。 等吃饱喝足后，四个人都坐在了塞勒斯的套房里。 塞勒斯大概知道这三人要问什么，顿时没了午餐时的那股精神，只垂着头盯着地面。 「说吧，为什么白令帝国的王储，要费这么大功夫来找你？」秦越轻描淡写的问了出来。 塞勒斯勐抬起头：「啊？你知道是他在找我了？！公会的人告诉你了？！」 秦越淡然的「嗯」了一声。 在一旁默默看着的唐斯文，在心里给这天真的青年点了根蜡：「不，他本来不确定，他只是在诈你，结果这下他真的确定了。」 与此同时，唐斯文毫不意外的看见，主线任务进度条更新了： 【主线任务3：协助特定npc，促成在逃的要犯与追捕他的白令帝国神秘人物会面】 【进展程度：已确认白令帝国神秘人物身份，主线任务3完成度：70%】 塞勒斯垂头丧气的说：「洛伦斯他……他可能，只是想要把我追回去，然后让皇帝把我做成药吧。」 「做成药？！」唐斯文和阿嚎同时惊异起来。 秦越挑了下眉头，问出来的问题却是：「洛伦斯？你可以直唿白令帝国王储的名字？」 塞勒斯哑了声，半天才说：「就，习惯了。」 秦越并没追问，反而说：「你先从你为什么会在白令帝国讲起吧。」 塞勒斯点了点头，老老实实说了起来： 「我父亲是以前黑旗在白令的使臣，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洛伦斯，也经常在一起玩儿。后来，黑旗和白令的关系变差了，我就随父母一同回国了。不过，他还是会经常写信给我。我18岁那年，母亲和父亲都走了，我在黑旗呆得也没意思了，正在想要不要回幻翼之国，结果，洛伦斯写了信给皇帝陛下……」 「洛伦斯说，为了两国的交好，希望由我出任特别使臣，常驻白令。然后，皇帝陛下就召见了我，问我是否愿意。我没有什么不愿意的，立刻就答应了下来。」塞勒斯认真的说。 听到这里，唐斯文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然后，我就到了白令。说起来，我走那天，黑旗派了好多人欢送我，好奇怪，我之前都不知道，使臣会有这样的待遇？」塞勒斯疑惑的说。 唐斯文终于发现，是哪里不对了——哪有一国的王储向交战国指定「使臣」的。这要是放在古代华夏，塞勒斯的身份，妥妥就是和亲的公主啊！ 第51页 他瞥了眼秦越，发现秦越也在看他。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心照不宣的继续往下听。 「说起来，我虽然是使臣，可是洛伦斯也不怎么让我做正事，我每天的工作，好像就是陪他喝茶，打猎，聊天，看戏。」塞勒斯摇了摇头，似乎还有些不满。 「喔？每天？那你天天往返王储的宅邸，也很麻烦吧。」秦越不动声色的问。 「是啊。一开始每天跑，太麻烦了。后来，洛伦斯就让白令的使臣馆搬到了他隔壁，这样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塞勒斯说。 唐斯文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心里想着：「这孩子是什么稀有物种，怎么会老实成这个样子！他不会到现在都没发现，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跳进陷阱里去的吧！」 「嗯，那再后来呢？」秦越的表情和声音都没有什么变化。 「再后来……」塞勒斯的脸红了，眼神开始飘移。 「再后来，有时候，我会住在洛伦斯那里。也就是这样，我才听见了，白令的皇帝想要把我做成药！」塞勒斯提到这里，眼睛红了起来。 「仔细说说，怎么回事。」秦越把手支在了下巴上，唐斯文的身体往前倾了倾，就连阿嚎也停止了吃饼干。 「那天半夜，洛伦斯以为我睡着了，然后就在卧室旁边的会客室接待了大臣。你知道，我虽然是混血，但听力还是很好的。我就听见，那名大臣说，白令帝国的大魔法师，找到了失传的秘药配方，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原料，就是，就是幻翼之族的心头血……」塞勒斯的眼泪开始打转。 「无稽之谈！」秦越难得的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等等，然后呢？」唐斯文有些紧张。 「然后，一开始洛伦斯不同意，我听见大臣不住的劝他，说皇帝陛下年事已高，和黑旗的战争又僵持不下，如果皇帝陛下能重回盛年，那必定能让人心大振，一举击垮黑旗……」塞勒斯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最后，大臣还说，塞勒斯.费舍尔最重要的作用，就是身上的幻翼之族血脉了。否则，一个黑旗的末等贵族，能有什么用？洛伦斯作为白令帝国的王储，养着这么一个无用之人，有什么意义？」 塞勒斯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强忍着不要大哭起来：「然后，我听见洛伦斯说，他要跟我谈谈。」 「那接下来呢？你们谈了吗？」阿嚎率先问了出来。 「我……我不敢。」塞勒斯的眼泪唰一下就落了下来，「我后来就装睡。第二天，第二天一早，我就跑了。」 「你不敢？你不敢，是担心他会趁着和你说话的机会，就把你给……处理了？」还是阿嚎在问。 「嗯，唔。」塞勒斯有些彷徨的支吾着。 「哦？你既然这么害怕，那为什么逃了这么久，才逃到拉瓦市？还让我们发现了你？」秦越不紧不慢的问。 塞勒斯半天没有说话，最后勉强憋出来一句：「嗯，我跑得慢。」 秦越：「……」 唐斯文尽力的去想了想，猜测着问：「你不敢，是不是因为，一旦他真的提出这个要求，就表明，他不爱你了？」 塞勒斯瞪大眼睛，愣了两秒，终于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边哭边问：「你，你怎么会知道？」 见了这情景，阿嚎一脸茫然，秦越则是一副瞭然于心的神色。 唐斯文拍了拍塞勒斯的背，又给他递了杯红茶，道：「猜的。如果你只是单纯的厌恨他，就算你再……咳，再单纯不谙世事，也会隐藏消息，尽快逃回黑旗，或者幻翼之国，又怎么会在这里耽搁这么久。所以我猜，你只是，嗯，害怕他不爱你了。」 等塞勒斯止住了眼泪，秦越嘆口气，问：「你再回答我一件事。这位王储，见过你的翅膀了吗？」 塞勒斯肿着眼睛，点了点头，声音极其细微：「见过了。」 「翅膀？！」唐斯文一脸惊奇。 「嗯，幻翼之族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他们有翅膀。」秦越解释着。 唐斯文仔细看了看塞勒斯的背部——虽然隔着衣服，但那里也非常平坦，绝对不像能藏住一双翅膀的模样。 「你看不见的。」秦越笑了。 「嗯？」唐斯文一脸狐疑。 「幻翼之族的翅膀，平素都是隐藏起来的。但是，即使他们展开了翅膀，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特定的人能看见。」秦越的语调格外平静，就像在叙述着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只有和这位幻翼之族，真心相爱的人，才能看见那双翅膀。」 「咦？这是什么……」唐斯文本想脱口而出，「这是什么奇幻的设定」，生生的把最后几个字吞了回去。 「不仅如此，」秦越漠然的继续说：「被人看见翅膀之后的幻翼之族，这一生，都会和这个人绑定在一起。这真是一个……可悲的种族。」 阿嚎已经彻底听懵了，唐斯文看了看秦越，又看了看塞勒斯，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可悲？这哪里可悲了？为什么秦越要这么说？ 四个人一时都没有再说话。 这个时候，有人轻轻敲响了房门。 阿嚎跑过去打开了门，发现是旅馆的男僕，鞠了一躬道：「公会的老闆刚传了个口信来，说『僱主已经到了』。」 「这么快！」听到口信后，唐斯文有些惊讶。 第52页 「看来，王储殿下是早就出发了。估计是在路上接到了信，日夜兼程的的赶了过来。」秦越站了起来，说：「我这就去公会。」 唐斯文看了眼塞勒斯，又看了秦越，说：「嗯，我先不去了。我担心，过会儿到了我要变回锅的时间，一个大活人突然就这么消失在面前，过于惊悚。」 秦越想了想那场景，笑了下：「也是。」 虽然这么说着，唐斯文还是站起身，说：「不过，你可以把那口锅背上？」 秦越眉头紧皱，旋即又松开：「嗯，如果时间耽搁得久，你正好就回去了。」 唐斯文又赶紧补充道：「另外，汤锅的技能都还能用，对方要是带了一个军队来，你感觉打不过了，记得把锅甩出去。」 秦越嘴角翘了翘，摇摇头，没说话。 很快，秦越就披上软甲，佩好长剑，带着那口汤锅出了门。 唐斯文从窗户上看着秦越走远后，退回房间，安静的坐到了沙发的一角，闭上了眼睛。 他小小的，小小的撒了个谎。 他之所以让秦越把锅带着，并不是为了让秦越使用技能。而是因为，他这次从锅上脱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成为人形之后，他仍然能看到这口锅所看到的，听到这口锅所听到的。 就好像，自己多了个外接并行的音视频输入装置。 上次在城外的火山，在秦越看来，是这只锅直接砸进了鹰群。 但其实，在唐斯文的脑海里，是一连串的画面和提示音：「已接近敌人」「已进入制敌范围」「请宿主确认是否展开攻击」「请确认攻击对象」。 那一连串的精准爆炸，其实全是唐斯文的操作。 他没告诉秦越，是因为担心说了之后，秦越会认为这样还是等同于把他扔了出去，以后都不再使用这个技能。 但是眼下这个状况…… 塞勒斯昨天那怎么都不愿意说的模样，和刚才这过于配合的态度，让他不禁会想，秦越到底私底下跟塞勒斯说了什么？真的仅仅是确认了种族而已吗？还是说，秦越和塞勒斯，有更深的渊源呢？ 如果秦越有办法让塞勒斯对他言听计从，那塞勒斯所说的，什么幻翼之族也能吃能喝的，根本就不足为信。 还有今天，幻翼之族近乎离奇的特徵，和秦越那有些古怪的情绪反应，都加重了唐斯文的不安。 这已经无关乎那「特定npc主动告知身份」所带来的1000天书币了。他是真的想弄明白，秦越是不是隐瞒了身份，以及秦越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快，他就看到，秦越到了工会，然后老闆毕恭毕敬的迎接了他，把他领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房间里已经坐着一个人了。 棕发，约莫二十四五岁，坐姿端正，气宇轩昂。 见秦越进来以后，这人站了起来，两人相□□了个头示意。 「嗯？这个帝国的王储，这么平易近人的吗？」唐斯文好奇着。 秦越把汤锅放在了桌上，自己坐了下来，将那枚幻境之戒推了过去，道：「洛伦斯殿下，费舍尔男爵现在是安全的。」 洛伦斯垂首表示了谢意，道：「有劳秦越殿下了。」 「殿下？殿下是什么意思？」唐斯文开始怀疑自己，不，怀疑汤锅的声音接受系统了。 秦越稍有些意外：「您认识我？」 洛伦斯笑道：「对。许久之前，曾经有幸见过贵国的国王陛下和您。」 秦越并没有兴趣在这个话题上停留，直接道：「原来如此。我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以幻翼之族的心头血炼药』的荒唐传言传出来？」 洛伦斯嘆了口气，道：「殿下，您想必也知道，这几年来，白令看似强盛，实则已是外强中干。和黑旗的战争一直断断续续，耗费了大量的财力、人力，边境人民苦不堪言。这种情况下，急于获胜的主战派，任何些微的可能性都不放过，多么荒谬的做法也要去尝试。这个『秘药』，就是其中的一种。」 秦越直视着洛伦斯：「所以，你根本不信？」 洛伦斯失笑道：「当然！」 秦越望着洛伦斯的眼睛，脸上没有半分笑容：「哦，我以为，这个传言，是有人把『幻翼的祝福』这个秘密散播了出去，才会传出来呢。」 洛伦斯身体往前倾了一些，诚恳的说：「殿下，您是指，『幻翼的祝福』，可以让看到幻翼之族翅膀的人，许下任何愿望，并在最大限度内，让愿望成真这件事？」 秦越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对。」 洛伦斯道：「殿下，您知道，我在看到塞勒斯翅膀的时候，许下的是什么愿望吗？」 秦越挑了下眉毛：「总之，一定不是黑旗战胜白令。」 洛伦斯笑了，道：「殿下说笑了。我的愿望就是，希望塞勒斯这一生，不要有病痛，可以快乐的过完这一生。」 秦越微有些吃惊，随后又瞭然了：「您是真爱他。」 洛伦斯嘆了口气：「不瞒您说，当我第一次见到塞勒斯，听说了他的身份之后，我就对『幻翼之族』充满了好奇，翻找了无数典籍，又探访了许多隐士，搜集了各种线索。我想，我对幻翼之族的了解，恐怕超过了塞勒斯自己。」 秦越又有了些兴趣：「怎么说？」 洛伦斯苦笑了下：「殿下，您知道吗，塞勒斯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如果幻翼之族爱上了一个人，而对方并没有爱上他，幻翼之族所要遭受的……那种钻心蚀骨之痛。他也不知道，一旦人类与幻翼之族相爱之后，只有死亡才能终结双方的爱意。但凡他知道一点点，他都不会怀疑我的心意，跑到这地方来了。」 第53页 秦越笑了：「果然。」 洛伦斯微有些好奇：「您知道了？」 极难得的，秦越脸上有了些哀伤的意味：「我……我让他帮我瞒着我所爱的人，不要告诉对方我的身份，他似乎非常不解，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当时我就在想，或许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吧。」 洛伦斯面带同情道：「您有了所爱之人？而对方，还没有爱上您？」 秦越「嗯」了一声，眼神飘向了桌上那口丑丑的锅。 洛伦斯嘆了口气：「并且，您也不打算告诉他？您甚至不打算让对方知道，您在……为他受苦？」 秦越笑了下：「当然。您应该知道，这份爱，对现在的他来说，只是折磨他的兇器。」 洛伦斯嘆息道：「我听说，无法向所爱之人表白的幻翼，每到夜晚，都会无法入眠，心痛如刀割——这，可是真的？」 秦越苦笑一下，道：「其实，习惯了，倒也罢了，」 洛伦斯眼中是不折不扣的同情：「我还听说，如果要解除这份痛苦，也很简单。只需要幻翼之族去向这个人表白就行。不管那个人是否能有所回应，只要幻翼之族亲口说了出来，那他从此就不用再承受这份钻心之痛。」 秦越仰起头，长嘆一口气，道：「那你应该也听说了，表白之后的两种后果。」 洛伦斯点点头，道：「如果他爱你，那皆大欢喜，他可以接受『幻翼的祝福』；但是，如果这个人不爱你，那……就会由他，代替你来承受这份痛苦——」 秦越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疲惫神色：「是啊……所以，在我明知对方还未曾爱上我时，我怎可能去告诉他我的心意？我怎么会愿意让他来代替我承受这种痛苦？」 洛伦斯看着秦越的神色，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可以怎么说。 秦越垂下眼帘，低声道：「我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悲的种族。我们的爱，竟然会是一种负担，一种累赘。」 洛伦斯摇摇头，道：「不，殿下，你们的爱，对于爱你们的人来说，是至高无上的珍宝。」 秦越看了一眼洛伦斯，道：「你是说，被我们所爱之人，有机会得到『幻翼的祝福』吗？」 洛伦斯再次摇摇头，眼睛中一片清明：「不，你们的爱，本身，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东西。」 秦越沉默了片刻，道：「好了，我说的有点太多了。说说现在吧，我本来是想见过您之后，再来决定，是否要把塞勒斯带回幻翼之国的。如今看来，您……足以保护他。」 洛伦斯两眼发亮，起身行了个礼，道：「多谢殿下！」 秦越又道：「只不过，我想，你应该也知道，『幻翼的祝福』这件事，需要绝对保密。」 洛伦斯道：「当然。如果这件事，被心底丑恶之人知道了，故意利用一些人，去接近幻翼之族，然后诱骗他们许下愿望……那，事情就会变得不可收拾。」 秦越迟疑了下，道：「洛伦斯殿下，我现在自然是相信您的。但是，我还是担心，那名提出以幻翼之族的心头血来炼秘药的大魔法师，到底是什么目的，背后是不是有别的企图。」 洛伦斯刚要说话，突然门砰的一声开了，是工会老闆。 老闆脸色煞白，道：「两位先生，不好了，外面，外面有……山贼！」 两人脸色一变，顿时都冲到了窗边，推开窗户，查看起来。 外面果然有群山贼打扮的人，个个都拿着斧头，嘴里哇啦哇啦乱喊，时不时拦住个逃窜的市民查看一番，末了又往旁边一搡，去抓下一个。 秦越眯了下眼，说：「不是山贼。」 洛伦斯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这群人，明显不是求财，而是在找人。而且……为首那人，我之前见过，他应当是，黑旗的人。」秦越肯定道。 「黑旗！黑旗的人，竟然公然在白令帝国境内撒野！」洛伦斯当即就变了脸色，转身就要往外沖。 「殿下！」秦越直接拦住了他。 「洛伦斯殿下，您带了多少人马？」秦越冷静的问。 洛伦斯道：「亲卫军6人，再加上我自己，拦住这帮野蛮人，怎么都够了。」 「殿下，您稍等！您想想，他们这帮人，现在冒着险到这里来，究竟是在找谁？！」秦越强行按住了洛伦斯的肩膀。 洛伦斯瞳孔一缩：「莫非！莫非因为那个传闻！所以现在黑旗也在找塞勒斯！」 「殿下，如果我是您，我会立刻带着所有的亲卫军，去保护塞勒斯。我相信，黑旗到底不敢在这里放肆太过，我会在这里拦着他们。您的马够快吗？」秦越的声音清晰而确定。 「够快。我去旅馆接应？」洛伦斯也冷静了下来。 「不必。」秦越迅速走回桌边，飞快的写了个条子，同时将那枚幻境之戒，扔进了汤锅。 1秒钟之后，便签和戒指都消失了。 「这是？！」洛伦斯看傻了眼。 秦越迅速道：「说来话长。洛伦斯殿下，我所爱之人稍后会附到这锅上。您之后若是见着我背着这锅出现，也请为我保守秘密。」 接着，他将汤锅往身上一背，道：「您带着卫兵，往城外跑，直奔火山，会在那里遇到塞勒斯。」便从窗户跳了出去。 与此同时。 第54页 唐斯文坐在沙发的一角，早已满面泪痕。 他不知道应该庆幸自己听到了这番对话，还是应该痛恨自己听到了这番对话。 他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面对秦越。 他从未想过，那温柔的眼神之后，那暖心的笑容之下，都是秦越的伤痛。 而自己，却还在自私的埋怨着，为什么这人要有所隐瞒！为什么这人不对自己说出真话！ 然而现在并没有时间让他多想了。 转瞬之间，他脑中就跳出一个界面： 【特定npc将无生命物体放入锅中，宿主是否启动「传送」技能】 唐斯文当即选了「是」。 很快，他手中出现了那枚能让塞勒斯使出召唤术的戒指，和一张便签。 唐斯文打开便签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带塞勒斯去火山」。 他不敢有任何迟疑，迅速跑到塞勒斯的房间，把戒指塞给他，又拽起阿嚎，直接往外跑。 他一边跑一边说：「塞勒斯，你现在立刻去火山！如果有人追你，除非是洛伦斯王子，你就用召唤术，把山鹰召出来，朝他们扔石头；阿嚎，你跟着塞勒斯，如果有白令帝国士兵以外的任何人，想要拦住你们，直接敲晕，问都不用问！」 话音刚落，嗖的一声，他整个人，就从塞勒斯和阿嚎两人的面前消失了。 等他再睁开眼，已经趴在了秦越的背上。 面前是一伙气势汹汹的「山贼」，把秦越围了个团团转。 唐斯文数了数，嚯，足足十个人。 他嘆口气，在心里为这帮士兵默哀了1秒，同时小声说：「秦越，我回来了。」 秦越「嗯」了一声，说：「这么快。」 听着秦越有些开心，又有些遗憾的语气，唐斯文心里直发堵，鼻子都有点儿酸，只能「唔」了一下。 秦越顿了一下，道：「嗯？小锅你怎么了？」 唐斯文慌忙掩饰道：「我没事。对了，阿嚎和塞勒斯都去火山了，放心。我已经嘱咐过他们，见人就砸，不要手软！」 秦越沉默了两秒，点点头：「行。我要把这帮山贼处理一下。你在后面待好。」 唐斯文不再说话，默默看着秦越前纵后跃，手中剑光飞舞，行云流水般放倒了一片。 等那些士兵全都躺了一地，哼哼唧唧直叫唤，也不过才用了十分钟。 秦越确认了这帮人全都爬不起来以后，转身往城外跑去。 唐斯文便随着他，起起落落。 也许是多心了？唐斯文总觉得，此刻的秦越，格外的沉默。 他吹了个口哨，故作轻松道：「不错啊，这次不用把锅甩出去了。」 秦越勉强笑了下：「怎么，你是还想再让我拒绝一次，然后看看能不能触发变人的契机么？」 唐斯文「啧」了一声，道：「还不知道下次会是什么契机了呢。」 他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说：「你看，你上次拒绝把我甩出去，就能让我变回去。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告诉我，你喜……」 秦越突然大声道：「洛伦斯！」 秦越之前从未如此高声的说过话，倒是把唐斯文吓得锅身一颤。 他望了望，前面果然是洛伦斯，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上，左右各有三名卫兵。 洛伦斯见着秦越，并未有任何停顿，只点点头，道：「是这条路？」 秦越也脚步未停，道：「对。」 唐斯文之前没有直观的比较过，现在才发现，秦越跑起来的速度，居然和马匹奔驰的速度一样快——不，他甚至要稍稍放缓脚步，才不至□□速的把这队人马给超越过去。 而且，在这样的高速跑动之下，秦越还能不脸红不喘气，还能神态自若的和人说话。 唐斯文嘆口气，心说：我之前是有多傻，才会真的相信了，人类通过「训练」，能达到这种速度啊。 没过多久，一行人已经奔到了火山脚下。 果不其然，另有一群「山贼」，看样子也是刚刚追到。 然而，不用秦越或者洛伦斯出手，那帮人就已经东倒西歪了——如同昨日一般，一群巨鹰抓着大石，轮番朝他们扔去。 与此同时，阿嚎也抡起石块，迅速而准确的投向了这帮「山贼」。 洛伦斯松了一口气，对右边副官模样的人道：「佛朗索瓦上校，把这帮『山贼』里的头目带回去，我有话要问他。」 副官立刻听令下马，和另一名卫兵去绑人了。 这边，洛伦斯也跳下马，站在夕阳余晖中，对着悬崖边的金髮青年大声唿唤道：「塞勒斯！」 金髮青年犹豫了两下，终于还是在地上连蹦带跳的，扑进了洛伦斯怀里，同时放声大哭起来。 洛伦斯揉着那头金髮，拍着青年的肩，软声哄道：「好了，好了，你这傻瓜，为什么就不能多相信我一点呢。好了，别哭了，我来带你回家。」 被餵了一嘴狗粮的唐斯文，觉得有点儿撑得慌，默默切回了主界面，开始研究刚更新的主线任务： 【主线任务3：协助特定npc，促成在逃的要犯与追捕他的白令帝国神秘人物会面】 【进展程度：在逃要犯与白令帝国神秘人物完成会面 主线任务3完成度：100%】 【主线任务4：调查神秘传言的起因】 第55页 【进展程度：已知悉「幻翼之族心头血可以入药」的神秘传言 主线任务4总完成度：10%】 嗯……这个主线任务，倒又是和秦越想做的事不谋而合了，唐斯文暗暗想着。 说起来，秦越既然是幻翼之族的王子，那估计一开始，他看到那枚幻境之戒，就想的是要去把自己的族人救出来，而不是为了那5000里塔尔吧？而现在，他会格外关心这个传言，也是为了族人的安全吧？ 对了，秦越好好一个王子，为什么要伪装成穷得叮噹响的赏金猎人？ 难道有什么事情，是只有以赏金猎人的身份才能去做的？ 唐斯文摇了摇头，表示想不明白。 不过眼下，他更想弄明白的，是要怎么样才能让秦越对自己「表白爱意」。 唔，反正自己是口锅，什么钻心之疼切肤之痛，应该都没关系吧？就统统转移过来好了。 唐斯文一边琢磨着，一边切回了游戏世界，对秦越说：「对了，你有没有觉得，那个传言，特别的奇怪？」 秦越似乎并不积极，反倒有些敷衍的样子：「既然都是传言了，那自然是奇怪的。 唐斯文有些诧异，又试探的说了一句：「我还挺好奇，这背后到底是谁在捣鬼的。」 秦越的声音有些哑：「小锅，你为什么要关心这个？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相信，这位王储一定会付给我们远高于5000里塔尔的佣金的。」 唐斯文一时语塞，过了半天才硬着头皮道：「我就是觉得，不管是谁，编出来个这么恶毒的传言，就，挺可恶的。呃，然后，你的老师不是和幻翼之族有渊源嘛，所以，我猜想，或许你会格外关心，这种不利于幻翼之族的传言？」 「我的……老师？」秦越的声音更低了些，简直有几分缥缈。 「嗯嗯。」唐斯文骑虎难下，继续信口开河道：「哎呀，东方大陆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叫『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看，如果你的老师是幻翼之族的话，那四捨五入你也算半个幻翼了，和塞勒斯没有什么差别。所以，不如我们和塞勒斯一起，为了幻翼之族的安全，研究一下这个传……」 「够了。」秦越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沉。 「呃？」唐斯文愣住了。 「小锅，」过了半响，秦越方才出了声，「我刚才只往锅里扔了个条子，说：带塞勒斯去火山。你为什么会想到，要告诉阿嚎和塞勒斯，『见到人就砸，绝不手软』？」 第30章 掩饰 唐斯文一阵发懵, 总算明白过来，秦越刚才那敷衍的态度，那对传言无所谓的模样, 只是在试探自己。而自己偏偏就大意了，还故意提到他和幻翼之族的渊源。 对秦越而言，正常情况下，自己就算有些好奇，也不至于要对这样一个传言刨根问底。唯一的可能性, 就是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竭力隐藏的秘密。 唐斯文在心中暗叫糟糕, 躲回系统界面，深唿吸了几次，确认自己说话的声音没有异样后, 才切回游戏, 带着点儿恰如其分的惊讶：「这？你会让他们去火山，又把使用召唤术的戒指传了回来，肯定是因为有紧急状况啊！」 秦越没有说话。 唐斯文心里一阵发凉, 知道自己肯定是瞒不过去了。 但是，他又能说什么呢？ 对不起, 你费尽心思想要瞒着我的事, 我都知道了。虽然我现在没有爱上你, 但是, 看在你这么痛苦的份儿上，你就对我表白吧, 你就把痛苦都转移给我吧，反正我又不会痛。 ——这样的「理解」与「同情」，无异于对秦越心意的践踏。还不如装作不知道, 好歹留下些余地。 这么想着，唐斯文硬着头皮，强笑道：「嗐，你之前不是还夸我，说我聪明么？怎么，我真聪明起来，你好像还不相信似的。」 秦越仍没有说话，只远远望着夕阳下的洛伦斯和塞勒斯两人，脸上浮起一个有些悲凉的笑。 唐斯文再不敢说话了。他觉得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是在给秦越补刀。 过了足足两分钟，秦越才开口：「那个传言，确实很奇怪，值得好好调查。」他的声音已经恢復了以往的冷静，甚至，比平常更多了几分克制。 唐斯文知道，这代表秦越已经想要避开那个话题了。 他便顺着秦越的话，也装作若无其事的语气：「嗯。总觉得背后还有些别的企图。」 这时，洛伦斯已经牵着塞勒斯走了过来。 秦越上前一步，问道：「殿下，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些『山贼』？」 洛伦斯稍微一想，说：「这件事得低调处理。如果让国民们知道了，黑旗伪装成山贼潜入了境内，还试图绑走王储的……咳，试图绑走重要的使臣，一定会群情激奋。好不容易消停了些的边境，又要再起战火。」 秦越贊同道：「嗯，这样比较妥当。我想，黑旗目前也没有这个实力把这件事情闹大。不如就在拉瓦市，以审问山贼的名义，把这群人，连头目带小兵，都先关押起来。」 洛伦斯点点头，说：「好。我稍后就让人把他们全都押进城郊的监狱。但是……」他脸上稍微露出些为难的神色，随即又道：「在市政厅派卫兵来接应之前，我就让副官在这里看守着他们好了。」 听到这里，一直没有插上话的塞勒斯，突然举起了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洛伦斯！你是需要有人守着这群人吗？我，我可以帮忙哦！」 第56页 洛伦斯的蓝眼睛里全是温柔的神色：「你要帮忙？怎么个帮法？」 塞勒斯嘿嘿一笑，吹了个响哨，那群天上盘旋的山鹰，都徐徐落了下来，将地上的残兵败将门通通围住。若是有谁探了个头起来，山鹰就一爪子挥过去，把人揍得服服帖帖的。 唐斯文看得啧啧称嘆，洛伦斯则是满怀笑意的摸了摸塞勒斯的金髮，说：「不错，召唤术原来这么有用。」塞勒斯兴奋得满脸通红，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与自豪。 「这位洛伦斯殿下，果然是真的很爱这人啊。」唐斯文在心里说着。 而秦越，仿佛没看见这两人，直接对跑过来的阿嚎说：「走了，我们回旅馆吧。」 阿嚎看着洛伦斯，一脸茫然：「等等，阿越，这就是僱主吗？我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吗？那5000里塔尔能去领了吗对了，今晚还住那个旅馆吗？如果还要继续住的话，是不是先去领下赏金啊？虽说旅馆的饭真的很好吃，不过房钱真的好贵啊……」 就这样，在阿嚎的念叨中，秦越带着汤锅，走回了旅馆。 一路上，尽管秦越一直没有说话，但在阿嚎的大嗓门之下，唐斯文并未觉得尴尬。 回了房以后，秦越仍是沉默着。他安静的把汤锅取了出来，仔细的擦掉上面的灰，然后把锅放在床边的柜子上，轻声说了一句：「你歇会儿吧。」 唐斯文想要问，那你呢，你会休息吗，又有些问不出口。只能也沉默着，注视着秦越灭了灯，坐到了自己视线看不到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日，秦越和唐斯文白天都会去城郊的监狱，想要尽快的从黑旗士兵的嘴里套出些什么线索来。 然而审问进行的并不顺利。 这天，秦越带着汤锅，刚走进会客室，就看见洛伦斯一脸寒气的迈了进来，眼睛里结着冰霜。 「怎样？」秦越问道。 洛伦斯摇摇头，说：「嘴很紧。已经用过鞭刑了，他们仍然咬死，自己只是山贼。至于为什么要追塞勒斯，就干脆什么都不说。」 秦越皱了皱眉，说：「看来确实是训练有素。这已经第三天了，他们居然还能挺得住。」 唐斯文听到这儿，心里一动，问道：「这三天，他们都吃过东西了吗？」 洛伦斯有些意外，不过仍是很有耐心的答着：「给了水，另外每天一片干面包。」 唐斯文对秦越说：「要不要……试着个他们加加餐？」 秦越有些疑惑：「加餐？」 唐斯文嘿嘿笑了起来：「对。就吃烤鸡怎么样？」 十分钟以后。 秦越端着一锅烤鸡，走近了关押「山贼头目」的房间。 这「头目」看着不过二十四五岁，估计是黑旗军队里面的一名中级军官。饶是再怎么训练有素，被饿了三天以后，闻到了烤鸡的香味，他还是本能的滑动了下喉结。 秦越只当没看见，把汤锅放在这人面前的桌上，说：「既然你真的是山贼，那我们就没必要留着你了。洛伦斯殿下已经吩咐过了，吃完这最后一餐，就统统拉去绞首。」 军官的眉毛挑了下，眼神有些浑浊，倒也看不出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秦越又说：「吃吧。怎么，山贼难道还有不爱吃烤鸡的？」 军官有些呆滞的撕下一个鸡腿，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大嚼起来。 秦越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这人，等着他吃完，又把汤锅推过去一点，让他再扯下一个鸡翅膀。 奇怪的是，原本一脸麻木的这人，吃完鸡腿时，脸上就露出了极为悲苦的神色。等他准备吃鸡翅膀时，竟已是涕泪满面，哭得双手直抖。 「我，我好难过……」这人连肩膀都在发颤。 「哦？」秦越冷淡的问着。 「我，我心里太堵了，好难受。太难受了，我……我……不行，我一定要说出来……」这人一边哭泣，一边还不忘吃那只鸡翅膀。 「你想，说什么呢？」秦越的语气极为平静。 「我根本不是什么山贼，我是，我是堂堂正正，黑旗帝国第三警备团的副团长。我是按照皇帝陛下的命令，才要潜入白令的啊。」军官抹着眼泪说。 「哦，那你是为什么要潜入白令？是为了追捕费舍尔男爵么？」秦越问。 「对……对的。」军官擦着鼻涕说，「因为，有人传信给皇帝陛下，可以用费舍尔男爵的血，来做成永葆青春的秘药。」 「你既然是警备团的团长，那你可知道，是谁，传了信给你们的皇帝呢？」秦越继续问。 军官捂着胸口，说：「唔，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但知道传信过来的是一只脚爪鲜红，羽毛雪白的鸽子。啊那鸽子还挺肥的，也许烤完和这只烤鸡一样好吃……好奇怪……这烤鸡的味道，怎么会这么独特……」 秦越站起身，端起锅，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开了。 一出房门，守在一旁的洛伦斯就惊嘆起来：「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我们这三天，软硬兼施，各种办法都想了，他一句话都不说！」 秦越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喜悦之意，只淡淡的说：「这都是小锅的法术。对了，那脚爪鲜红、羽毛雪白的鸽子，你有印象吗？」 洛伦斯的眼神黯了下来：「我有印象。那是……白令帝国的大魔法师，特地训练出来的信鸽，只有他可以驱使。」 第57页 秦越微有些诧异：「是他？他身为白令帝国的大魔法师，为什么要向黑旗传送这样的消息？」 洛伦斯面色阴沉道：「这个，就等我们回了王城之后，再慢慢问吧。我今天把这里的事了结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秦越没再说什么，自己去把汤锅洗净装好，往旅馆走去。 而这时的唐斯文，已经看到了新的任务进展： 【主线任务4：调查神秘传言的起因】 【进展程度：已知悉白令帝国的大魔法师向黑旗帝国散布了神秘传言 主线任务4总完成度：30%】 他关掉提示信息，老老实实的蹲在箱子里，等着秦越发问。 他以为，秦越至少问他，为什么这锅烤鸡会有这么奇特的作用，为什么那名军官吃完烤鸡之后，就什么防线都崩溃了，非要把话说出来。 其实原因很简单。唐斯文使用了【传承】技能，复制了烤鸡。与此同时，他脑子里拼命想着的，就一个念头：吃鸡的人，必须把真话说出来，否则就要承受钻心之痛。 这是他从秦越和洛伦斯的对话里，得到的「灵感」。 果然，这个【特效】发挥了效果。吃下烤鸡的人，会无法抑制的想要把真相说出来。 如果秦越问他用了什么方法，他就会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然后趁机把话题引到那个秦越避而不提的事情上。 这两天，虽然秦越还是那么小心温柔的对待他，但是，他知道，秦越的心痛只会有增无减。 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然而，秦越什么都没问。 直到回了房间，秦越也只说了一句：「我去让阿嚎收拾行李。」 唐斯文终于忍不住了，大叫道：「秦越！等等！我有话要告诉你！」 第31章 拥抱 秦越转过身, 神色克制，语气平静：「怎么了，小锅。」 唐斯文看着秦越的眼睛, 半天冒出来一句话：「你渴不渴？」 「嗯？」秦越愣了。 「就是，那个，你想喝水吗……」唐斯文有些尴尬，「我……召唤了水。」 「你召唤了水？」秦越皱着眉头，走回汤锅身边, 往里面看了一眼：那里面，是半锅清澈透亮的清水。 「你又用你的法力了？」秦越满脸的不贊成。 「嗯……就用了一点点……」唐斯文小声的说。【传承】清水需要花费50天书币, 还好目前还能支付得起。 秦越嘆口气，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高脚的玻璃杯，从锅里倒了一满杯水, 连尝都没尝, 直接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唐斯文甚至怀疑，即使自己往这锅水里加了毒药，这人也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 他轻声问：「这水, 甜吗？」 秦越又倒了一杯，这次慢慢的伸出舌头, 用舌尖舔了一点, 细细品了下, 说：「甜。」 唐斯文又问：「你还记得, 上次我们立下，呃, 那个主僕契约的时候，你煮了一锅水？」 秦越点了点头。 唐斯文继续问：「当时的水，和现在这个, 哪个更甜？」 秦越稍微想了想，说：「都不是十分甜。但这次这个，的确更清甜一些。」 唐斯文吸了一口气说，说：「上次煮水的时候，你问我，在想什么，我没有回答你。」他顿了下，克制住内心的羞耻，说了出来：「我当时，在想，你把头髮梳上去的样子，真可爱。」 秦越的脸慢慢浸上一点红晕，没有说话。 「这次，」唐斯文一不做二不休，继续往下说：「这次，我把这锅清水召唤出来的时候，想的是，有你陪在我身边，我，我很开心。」 秦越愣了下，眼里闪过些复杂的情绪。 「秦越，我……我在变成这幅模样之前，似乎也就是浑浑噩噩的，我不记得爱过什么人，也不记得被人爱过。我不知道，去爱人，是怎样的一种体会。更不知道，倾尽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的去爱一个人，或者被一个人爱，会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秦越的身体似乎摇晃了下，脸上的红晕尽数褪去。 「但是现在，我非常确定，我想要更多的和你在一起。看到你受苦，我会难过。看到你微笑，我会觉得快乐。倘若有任何事能让你开心，我都会尽力去做。我不知道这种情感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这离真正的『爱』还差多远——但是，我会努力的去学，去体会……你愿不愿意，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唐斯文的声音带了一点点哽咽。 秦越手扶在门框上，脸再度由白转红，半响都没有说话。 唐斯文有些担心，惴惴的看着秦越。 秦越用手揉了揉眉心，终于笑了一下：「你这……傻小锅。就为了这个，又浪费了不少法力吧？」 望着秦越那久违了的笑容，唐斯文的心里总算安定了一些。 他有些结结巴巴的说：「不，这，这，表白的事，怎么能算浪费呢？」 秦越又笑了，伸手抚摸着锅沿，道：「你这个就算表白了？」 唐斯文嘴硬道：「完整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当然就是表白了。」 秦越半蹲半跪下来，平视着这黑不熘丢的锅，眼神还是那么的暖：「那，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学会了，你要再真真正正的，对我表白一次。」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唐斯文只觉得整个锅身都烧得滚烫，刚想说什么，突然眼前又跳出了提示画面： 第58页 【表白】 【技能说明】特殊剧情技能。已完成三次触发。宿主再次表白成功。再次触发特殊剧情。 后续触发条件：不明。 【特殊剧情】系统已将特殊剧情的选择权交至特定npc 【其他说明】哼 哼？！这个「哼」是什么鬼？！ 不过更重要的是，「特殊剧情的选择权」？这又是什么？ 这时，秦越怔了几秒，然后带着几分迟疑，对唐斯文说：「小锅……刚才有个声音问我，愿不愿意让你，从此都恢復人形？」 唐斯文难以置信道：「什么？！从此都，恢復人形？！」 秦越又停了几秒，似乎在仔细聆听着什么。末了，他郑重的对唐斯文说：「是。如果你愿意从此都以人的身份生活，那你现在就明确的告诉我。」 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唐斯文脱口而出道：「我愿意！我想变回人！」 一瞬间，白光闪动。 那熟悉的疼痛感再次袭来，似乎比之前更甚。 在强烈的撕裂感折磨下，唐斯文紧紧闭上了眼睛。 等他睁开眼时，已经跪坐在了秦越对面。 对面这人，也是跪坐在地，鼻尖就快和他的碰在一起。 唐斯文看着秦越深邃的眼，脸涨得通红，喃喃道：「居然，居然真的，可以？」 秦越没出声，只微微闭上眼，身体往前略倾了些，同时伸出双臂，搂住了唐斯文。 那是一个饱含温存，却不带情/欲的拥抱。 唐斯文有些呆傻的伸出手，搁在秦越背上，鼻端全是这人身上的冷冽香味。 他深深的吸了几口，下意识问道：「我以前就想问了……为什么你身上的味道，这么好闻。」 秦越笑了，连身体都微颤了下，却并没有回答，只用手掌轻轻的抚过了唐斯文的头髮。 等唐斯文终于稳定了心神，从秦越怀里钻了出来，这才想起一个问题：「秦越，那声音，还有问你别的什么吗？」 秦越的神色特别坦然：「别的什么？难道还有其他的要问的？」 这人回答得的如此流畅，流畅得让唐斯文有点儿慌。 在这一轮的游戏开始前，系统明明说的是，要让我以锅的形态，进行游戏。所以人形应该是种奖励，是稀缺状态，是需要我努力完成任务才有可能实现的。 可是现下，秦越居然什么都不用做，这么简单的，就让我回復了人形？ 难道系统真的太过双标，还是说……秦越再一次的，隐瞒了什么？ 唐斯文站起身，有些不安，想要再多问两句，秦越却先发话了：「小锅，你跟我说实话，你变成人的时候，那口锅是不是依然可以看到，听到外界的动静？」 唐斯文知道，这个时候再做掩饰已经毫无意义，因此也就老老实实的回答了：「是。」同时有些心虚的瞥了眼秦越。 果然，秦越眉头轻皱，说：「……你明明答应过，要把自己的能力一字不差的都告诉我的。」 唐斯文赶紧解释着：「我也是上次才偶然发现的，并不是故意瞒着你！」 秦越嘆口气，露出个无可奈何的模样：「既然这样，那我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唐斯文咬了咬嘴唇，认真的说：「我以后，都不会再瞒着你！」 秦越露出个浅笑，牵起他往屋外走去。 唐斯文这才意识到：咦？我刚刚想问他什么来着？等等，他怎么好像把我给绕进去了？ 第二天。 收拾妥当的三人，和洛伦斯一行在城门会合以后，快马加鞭的往王城奔去。 让唐斯文颇为意外的，这次秦越居然也选择了骑马。 现在，这人就在他身后，将他牢牢圈在怀里，手拽着缰绳，纵马飞驰。 「呃，秦越，我觉得你跑得就很快了，为什么要骑马？」唐斯文极为不解。 「哦，你希望我抱着你跑吗？后面背着锅，前面抱着你？」秦越居然带着笑的反问了回来。 「不是，我可以自己骑马啊！」唐斯文瞥了眼两旁，其他人都是一人一马，只有塞勒斯和自己一样，和洛伦斯同乘一骑。 「嗯，阿嚎说，一匹马很贵的，能省一匹算一匹，不要太浪费了。」秦越一本正经的回答，还不忘问了阿嚎一句：「是吧，阿嚎！」 一旁的阿嚎冷不丁被问到，赶紧说：「对对对。小锅，昨天秦越特别嘱咐我，要跟你说马匹很贵，能省一匹算一匹！」 唐斯文：「……」 秦越：「……」 面庞忽红忽白的秦越，两腿用力一夹，冲到了前面去，留下阿嚎还在强调：「对，真的，马匹很贵！」 到了傍晚时分，一行人选了河岸边的一处高地，开始扎营。 这一次，不管是扎帐篷还是生火做饭，都由洛伦斯的卫兵负责。 到底是王储殿下的亲卫军，即使是这般仓促的赶路，做出来的晚餐也一点不含煳。 唐斯文看着那肉排被架在炭火上，滋滋冒油的景象，不住的咽口水。 等真开吃的时候，他和阿嚎两人，分别抓了一大块肋排，啃得满嘴流油，不亦乐乎。 他吃得欢欣鼓舞的同时，却瞥见，秦越居然也用刀切了一片肉，坐到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这？！」凭着直觉，唐斯文觉得，不对劲。 第59页 这些日子以来，秦越最多也就吃一点点面包，从未吃过任何别的东西。怎么会突然之间，他就对烤肉产生了兴趣？ 唐斯文存了个心眼，在洛伦斯和秦越讨论接下来的路线时，朝塞勒斯挤了挤眼睛。 这金髮青年当下就颠颠儿的跑了过来。 唐斯文把他拽到一旁，笑眯眯的说：「塞勒斯，你上次诓我，诓得还真像，我差点儿就真信了。」 塞勒斯吐了吐舌头，有些羞愧的说：「哎，你是说，我告诉你幻翼之族都要吃东西那件事？没办法，秦越让我这么说的。你知道，他当时看上去好兇的，唔，他现在看着也很兇……」 唐斯文心里咯噔一下，脸上仍是微笑着：「嗐，不过他到现在都没告诉我，为什么幻翼可以不吃东西啊？」 塞勒斯想了想，说：「嗯……可能因为我们这一族，最早是从精灵演化而来的吧……我们只需要沐浴在阳光、月光或者星光之下，就能汲取足够的力量。当然，水还是要喝的。」 唐斯文极力维持着笑容，不紧不慢的问：「这样啊，那纯血的幻翼，是一点儿东西都不能吃吗？」 塞勒斯摇摇头：「也多少能吃一点。只不过，对幻翼而言，食物完全是种负担。你们人类越爱吃的，比如肉类，幻翼就越讨厌，甚至根本都吞不下去。」 听完塞勒斯的话，唐斯文远远望着秦越，心里越发的紧张起来：「为什么，你现在都不用再对我隐瞒自己幻翼之族的身份了，却又要和人类一样，开始进食了？难道说，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让你必须得开始吃东西了？」 第32章 绑架 接下来的几日, 唐斯文一直在暗中观察。 尽管秦越极力避开众人，但唐斯文还是发现，秦越不但真的开始吃东西了, 而且食量渐渐增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斯文先是拐弯抹角，后来单刀直入的问了几次，每次都被秦越轻轻带过，或者塞给他一些荒谬至极的理由, 比如——想知道某种食物到底是什么滋味，为什么小锅这么爱吃。 唐斯文心里的担忧日益加重。 更让他不安的, 是那日守营时的一件「小事」。 尽管这一路都有卫兵，秦越仍是每晚都主动要求守营放哨。唐斯文也没有劝阻他，只是要求把汤锅也放在营地外面, 美其名曰, 让汤锅「物尽其用」，也做个能听能看的哨兵。 秦越拗不过他，只能随他去了。 那天晚上, 和平常一样，唐斯文将汤锅摆放好了, 自己坐在秦越身边, 映着篝火, 随便说了些有的没的, 便站起身来，准备去帐篷里休息了。 突然, 唐斯文的脑子里，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动物在草丛间穿行。 他心里一凛, 轻声对秦越说：「汤锅那边，有动静。」 秦越神色一变，即刻起身，机警的半蹲着，眼睛盯着汤锅所在的方向。 半分钟后，伴着一声嘶吼，一只浑身漆黑的四足兽类，从灌木间纵身跃起，对着秦越勐扑而来。 秦越往前一踏，手中利剑出鞘，寒光一闪，瞬间就将那四足兽刺了个对穿。 待那四足兽跌落在地，唐斯文才就着火光认出来，那是一只黑豹。 望着那已经奄奄一息的黑豹，唐斯文总觉得，不太对。 而一旁的秦越，脸色也不太好，强撑出一个笑：「还好把锅放在那里了，这哨兵还挺称职。」 唐斯文这才明白过来，是哪里不对了——按照秦越的听力，怎么会直到那黑豹都靠近营地了，他才发现？ 之前，不管是在酒馆还是在森林，再轻微的响动，秦越都能听见，绝不会给人以「偷袭」的机会。 但是现在？ 唐斯文有些急了，直接拽住了秦越的胳膊：「秦越，你跟我说实话，你的身体，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秦越若无其事的反手拉住了唐斯文，贴着他的脸颊，在他耳边问道：「怎么，你想亲身确认一下，我的身体，是不是没问题？」 唐斯文一阵面红耳热，极力让自己心神安定，不要被这人带歪了，继续道：「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刚才，怎么会没听见黑豹的声音？」 秦越一脸无辜道：「我不是在同你说话么？我……我就是，听你说话听得太认真了。」 唐斯文还想再问，在营地另一侧的卫兵听见动静，已经赶了过来，一面啧啧称嘆，一面开始收拾那黑豹的尸体。 这下，唐斯文倒也不好再问什么，就这么又被秦越煳弄了过去。 这么白日赶路，夜间扎营的赶了好几天，一队人马终于到了白令帝国的首都。 这王城，的确是比其他城市要气派得多，远远就能望见其中的巍峨建筑。 还在郊外，地面就已是整齐的石砖铺砌而成，宽敞大道直通向深灰色的城门。 而道路一侧，已经有人备下了两部马车，在恭敬的等着了。 洛伦斯勒停了马，指着马车，对秦越道：「我已经提前布置好了，咱们在城外就换乘马车，以免在城中骑马急奔，过于招摇。」 唐斯文顺着洛伦斯的手势看过去，发现两辆车上都没有任何夸张的装饰，连白令帝国的皇家纹饰都没有，果然是极其低调。 秦越抬头望了望天上掠过的鸽群，说：「好。不过，我猜，我们回来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第60页 洛伦斯自然知道秦越指的是什么。他抬头看着那群雪白的鸽子，苦笑道：「无法，见机行事吧。」 于是，五人分别乘上两部马车，往城里走去。 唐斯文是第一次坐马车，也是第一次来到这块大陆最繁华的都市，多少有些兴奋，不断的撩开窗帘布，往两旁看去，冒出各种问题。 一开始，秦越和阿嚎都还你一言我一语的回应着他，渐渐的，两人都没了声音。 唐斯文只当自己太话痨了些，也没多想，仍探着头兴奋的看着。 等他终于有些累了，回身坐好，却发现秦越和阿嚎都垂着头，好似睡着了。 「这？！」唐斯文顿时警觉起来。 阿嚎倒也罢了，但是秦越，连夜晚都只有困极了才能勉强睡个一两个小时的，怎么会这么容易睡着？ 他刚想去推醒这两人，鼻尖却传来一阵异香，身体顿时不受控制的瘫软下去。 「靠……居然是迷香……要是我还是锅，就好了……至少这个时候还能意识清醒……」唐斯文模模煳煳的想着。 这时，他脑子里闪过一个页面 【宿主目前仍与道具锅处于联结状态。请问宿主是否要暂时将意识转移至道具锅上？ 是/否】 唐斯文强撑着选择了「是」。 骤然间，他的脑子就清醒了起来，身体不适带来的混沌与虚弱感，荡然无存。 或者说，他又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他知道，自己又附回到锅上了。 只不过，他这次能清清楚楚的看见，自己的人形躯体，瘫软无力的倒在了座位上。 「是谁下的迷香？这车是洛伦斯准备的，难道，是他设下的陷阱？」唐斯文有些难以置信。 这时，马车徐徐停下了。 好在作为一口汤锅的唐斯文，也不用费劲的装晕倒，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在原地待着。 几分钟后，有人拉开了马车门，踏了上来。 唐斯文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人就是马车夫。另一人，则穿了身体面的衣服，繫着领结，用手帕捂着口鼻，头髮上扑着香粉，看样子是个贵族。 这马车夫蹲下来，挨着掰了掰三个人的眼皮，确认这几人都晕了过去，这才站起身，对那贵族模样的人说：「老爷，这东方来的迷香，果真好使，这几人一时半会儿都不会醒了。」 贵族点了点头，说：「好。」 马车夫脸上露出些担心的表情，小声说：「这三个人是解决了，可是洛伦斯和那个费舍尔，就当真让他们回去了？」 贵族面带鄙夷道：「你可真傻。那可是当今王储，未来的皇帝陛下。你有多大的胆子，才会想要把他们一起绑了？」 马车夫嘟哝着：「可是，等洛伦斯回去之后，发现这几人不见了，会不会去找主人的麻烦……」 贵族不耐烦道：「那主人自然也有应对的方法！别管了，先把那只幻翼绑起来带回去。」 唐斯文心里一惊，暗想着：难道他们的目的是秦越？！对了！那个传言是说，需要幻翼之族的心头血，并没有说，一定是要塞勒斯的。相反，秦越是个纯血的幻翼，只怕在那个疯子看来，是比塞勒斯更适合的「药材」。 如果是这样，那得立刻把秦越唤醒，然后逃走啊！ 只是，用什么方法呢？这贵族和马车夫如此大声的说话，秦越也没有醒过来，可见用【声如洪钟】是不行的了；【甩锅】又必须要秦越配合才行，没法把自己甩出去…… 正在唐斯文急得满脑门儿汗的时候，那马车夫有些疑惑的问：「哎，主人说，那名幻翼是极其稀有的黑髮黑眼，可这儿，明明有两个人都是黑髮黑眼啊？」 那名贵族弯下腰，仔细看了看，说：「居然真的都是黑髮黑眼。那，就把两个人都带回去好了。」 马车夫连声说好，把秦越和唐斯文都拖下马车，丢在地上，又问：「那，还剩下一个兽人，怎么办？」 贵族也下了马车，不耐烦道：「这种问题还要问我么？先捅死，再连着马车和马，一把火烧掉。」 马车夫赶紧应下，当真从腰后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刀，重新拉开了马车门。 还在马车上的唐斯文，眼睁睁看着马车夫就要上来，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只能用出了仅剩的一个攻击手段。 他大喊道：「混帐！住手！」，同时开启【锅从天降】效果。 轰轰两声，两口亮铮铮的大锅落了下来，把两人罩在了里面。 这次这锅，和之前那石锅又不太一样，不知是什么金属做的，把人罩住以后，还能听见里面两人惊恐的拍打和叫唤声。 「唿。」唐斯文小小的松了口气，心想：暂时稳住了。接下来，就是看秦越和阿嚎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了。 好在这是天气多变的夏天。不过一会儿功夫，天空中就乌云密布，下起了急雨。 被雨水淋湿的秦越，慢慢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转过头，先望见倒在一旁的唐斯文，脸色瞬间青白，颤抖着扑过去摸唐斯文的鼻息，嘴里叫着：「师……小锅！小锅！」 听见秦越唿唤声的唐斯文，赶紧在脑海里调出系统界面，把意识重新送了回去。 被雨浇得通透的唐斯文，打着冷颤的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秦越通红的眼睛和满脸的泪痕。 第61页 这人见到唐斯文醒了，呜咽一声，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含煳不清的念着：「太好了……你还活着……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又要……又要……」 唐斯文被秦越这模样吓了一跳，用手抚着他的背，一下下的顺着，嘴里轻声道：「我没事，我没事。我刚才就是把意识转移到了汤锅身上而已。所以我一点苦都没吃着……别担心了……」 唐斯文一边安慰着秦越，一边在心里想着：奇怪，秦越是太着急了，说错了话吗？为什么会说「又要」？我之前没在他面前出过什么紧急状况啊…… 第33章 反派 等秦越终于捨得把唐斯文从怀里放开时, 雨已经停了。 唐斯文看着秦越的脸色好了些，这才把刚才的事都说了出来，还仔细描述了一番那名贵族的装束打扮。 秦越先是回到车上, 检查了阿嚎的状况，发现并无大碍，只是仍在昏睡以后，就又下了车，走到那两口锃亮的大锅旁边, 用剑柄在锅肚子上分别狠敲了一记。 顿时，两口锅都振动不已, 嗡鸣声持续不断。 被大锅罩在里面的两人，在这噪音的折磨下，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 等这番振动停了下来, 秦越才发问道：「什么时候开始, 白令帝国的大魔法师，要做这等下药绑架的下作之事了？」 里面的马车夫慌慌张张的说：「你，你怎么知道……」 另一个尖细的声音立即叫了起来：「你闭嘴！我们只是普通的绑匪！」 秦越和唐斯文对视一眼, 还想再问，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秦越殿下, 我手下的人, 太鲁莽了些, 让您见笑了。」 两人都面色一变, 转过身来，发现远处停了一熘的马车, 而不过五米开外，静静的站了一个人。 这人披着白色斗篷，戴着兜帽, 看不清五官。唯有一缕银色长髮，从兜帽里淌了出来，在阳光下淡淡的反着光。 这人是何时走得这么近的？我们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察觉？唐斯文暗自问道。 秦越不动声色的往前迈了一步，将唐斯文护在身后，对着那人道：「阁下想必就是，如今白令帝国的大魔法师了？」 银髮男子并不答话，只走上前来，对着那两口锅，道：「这法术，还有点儿意思。」 接着，他从斗篷里伸出一只毫无血色的手，轻轻挥舞了一下。 一瞬间，那两口大锅都被掀了开来，哐当两声，倒在了地上。 唐斯文登时看得两眼发直，在心中暗叫不好：糟了，看来这个反派，很强。 大锅倒地以后，里面那两人几乎是痛哭流涕的，对着银髮男子道：「主人！主人！是我们无能！」 银髮男子漠然道：「是挺无能的。」 那两人听了，几乎是瘫倒在了地上，结结巴巴的说：「主……主人……我，我们下次……」 银髮男子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不再说话，只再挥了一下手。 地上两人突然不再痛哭也不再求饶，面色变得格外平静，眼神空空茫茫的。 那马车夫，再次抽出了那把钢刀，极利索的砍向了那贵族的前胸。 一片鲜血喷涌中，马车夫手不停息，狠狠朝自己的脖颈噼了下去。 不过几秒钟，两人俱已倒在了血泊中，脸上非但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甚至还带着点儿满足的微笑。 第一次目睹这种场面的唐斯文，腿有点儿软，下意识的再往秦越身后躲了躲。 秦越扶住唐斯文的胳膊，冷静的问道：「阁下想怎样？」 银髮男子转过身，面庞仍然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中，笑道：「殿下不必如此客气，管我叫泰勒就好。我么，自然是想请秦越殿下，和我共进下午茶了。」 秦越冷笑一声，唰一下拔出了剑——却是停滞在了那里，动弹不得。 「这……这是……」秦越头上沁出了冷汗。 「呵，看来这东方迷香，效用比我想的还要好。」泰勒从容自得的说，「之前便已听说，秦越殿下年轻时，前往东方大陆，学得了一身奇妙的武艺，甚至能以一抵十。不过……这东方的武艺，却有个纰漏，如果遇到某种特定的迷香，那这人就半点功夫都使不出来，甚至比寻常人还要无用了。」 泰勒抚上秦越的手腕，反手一抹，把那柄剑夺了过来，握在自己手中，继续道: 「殿下您刚刚想要使出剑术，这就触动了这迷香的机关。现在，别说剑术，您怕是连手指头都没法动了。」 看着眼下这形势，唐斯文脑子里已经过了无数个念头了。 方才，随着泰勒的自报姓名，那个【主线任务4：调查神秘传言的起因】的进度已经更新了，变成了： 【进展程度：已与白令帝国大魔法师相遇 主线任务4总完成度：60%】 但是，唐斯文哪里顾得上庆贺任务进展顺利，他满心想的，都是要怎样才能脱困？ 要再用一次「锅从天降」？不，这男子手轻轻一挥，就能掀开大锅，这个法子应该是不管用了。 其他还有什么？自己还能做什么？ 正在唐斯文紧张得牙齿都要打颤时，秦越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还好，今天你绑的是我，而不是塞勒斯。」 唐斯文心里一动：为何秦越要在此时，提起塞勒斯？ 泰勒也是顿了一下，缓缓笑道：「秦越殿下果真有风度，这种时刻了，还不忘关心自己族人的安危。」 第62页 秦越平静的说：「我技不如你，如今被你钳制住了，也没什么可说的。我可以跟你走，但是，我的同伴……」 泰勒直接道：「他们同你一起。你那位兽人伙伴，我的僕从会把他送上马车，跟在我们后面。」 秦越愣了下，说：「你如果是要找幻翼之族，他们并不是……」 泰勒又笑了：「秦越殿下，若是您不同意让他们一起，那我就只有就地结果了他们。您该不会以为，我还会允许，放他们回去通风报信吧？」 秦越嘆了口气，转过头对唐斯文说：「你去把东西带着，然后就和我一起走吧。」 泰勒瞭然道：「秦越殿下，您的这位心上人，可是要去取那口锅？」 纵使是秦越，听了这句话，也是脸色一变。 泰勒冷笑一声，道：「我的信鸽之前传回来的景象中，秦越殿下一直抱着一口奇丑无比的锅……如果不没有抱着这口锅，您身边就会跟着这人。再加上刚才那古怪的法术，我猜测，殿下的心上人，是被高阶魔法禁锢在了那口锅上吧？」 秦越和唐斯文都沉默了。 泰勒抬起手腕，将剑刃推至秦越颈间，微一用力，在上面留下了一道细细血痕。 唐斯文一阵心悸，脱口而出道：「不！」 「被禁锢住的人，若是离附身之物太远了，恐怕会丧命。我可以让你去把那口锅带着。但是……你若是想趁机再使些什么法术，那你心爱的殿下，就得吃些苦头了。」泰勒望向唐斯文，语调里仍是带着笑。 唐斯文咬咬牙，说：「好。」 秦越望着唐斯文，眼里全是歉意，道：「对不起，为了这个找到塞勒斯的任务，竟会把你连累到这个地步。」 这已经是秦越第二次提到塞勒斯了。 唐斯文心里已经有了谱，没说什么，径直往马车走去。 到了马车里，他蹲了下来，从阿嚎的衣服上扯下一角，咬破手指，草草写了泰勒的名字，丢进了汤锅，发动了技能： 「启动【转移】，将布条传送至洛伦斯手中。」 看着那布条消失了，唐斯文由衷祈祷着，洛伦斯能够接收到这个信息。 接着，他端起汤锅，迈下了马车。 就这么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马车旁边竟已围了一圈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唐斯文，唯恐他做出点儿什么来——这群人，想来就是泰勒所说的僕从了。 唐斯文瞥了一眼他们，目不斜视的端着锅，走回了秦越面前，再由泰勒亲自引导着，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跑了许久。 这期间，泰勒一直坐在秦越和唐斯文对面，还时不时的客套寒暄两句，就像真的只是邀请他们去喝下午茶。 如此一来，两人自然是什么都不能说了。 唐斯文心里慌得厉害，好在秦越一直握住了他的手，还时不时紧捏一下，多少缓解了下他的情绪。 大概两个小时后，几辆马车逐一停在了一座古堡前。 唐斯文踏出马车之时，趁势看了看四周，发现这古堡是建在半山腰上的，气势宏伟，俯瞰着整座帝国的王城。 这反派，还真会挑地方啊。唐斯文默默感嘆着。 这时，一群僕从跑了出来，将几人迎进了古堡。 泰勒这才解掉兜帽，脱掉斗篷，转过头对秦越笑道：「殿下，抱歉现在才以真面目示人，真是失礼了。」 即使古堡当中光线昏暗，唐斯文也一眼发现，这泰勒的五官，算得上是极其标緻。再配上他那一头银髮，居然莫名带了几分仙气。 只不过，这「仙人」的眼神，如同毒蛇一般，令人不安。 泰勒将秦越的剑也一併交给僕从后，「体贴」的问：「殿下，您是要休息一会儿呢，还是，先与我喝茶呢？」 秦越冷漠道：「不必绕弯子了。你有什么要求，直接提。」 这人呵呵两声，并不答话，只做了个手势，示意两人跟着他来。 在古堡里七拐八拐的绕了一阵后，三人到了一间小厅。 虽然此时还不到傍晚，小厅已经拉上了窗帘，顶上吊着无数只蜡烛，熠熠发光。 而小厅正中，是一圈沙发，围着一张矮桌，上面整齐摆放着各式甜点与红茶。 奇怪的是，在那一排精緻的银色餐具当中，放了一把闪着寒光的铁锤。 看着那把锤子，唐斯文心里突然有了极其不好的预感。 果然，泰勒转向唐斯文，两眼逼视着他，淡然的说：「把那口锅给我。」 被那双眼睛盯着，唐斯文只觉得后背都在发冷，同时手不听使唤的动作起来，将汤锅递了过去。 泰勒拎着那口锅，嘴角沉了下，说了声：「真丑。」 唐斯文来不及吐槽，而是盯着脑中的提示页面，开始冒冷汗： 【人物情报】 【姓名】泰勒 【设定】反派boss 【资料】白令帝国的大魔法师，法力足以压制道具锅的技能 【其他说明】请宿主小心通关！不要裂开！ 竟然真的是boss？！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更新时间： 社畜作者努力日更。周一到周五通常晚上十一点半左右，周末争取晚上九点。 感谢在2021-04-15 23:10:14~2021-04-16 23:4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63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赤皮虎?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困境 泰勒将汤锅在手里晃了晃, 随意搁到矮桌上，自己也坐到沙发上，对秦越道：「殿下, 这是帝国最好的红茶了，您不打算尝尝？」 秦越盯着泰勒，面无表情，并不答话。 泰勒啜饮了一小口红茶，脸上浮起一个让人遍体生寒的笑容, 道：「既然殿下不想喝茶，那就来点余兴节目吧。」 说完, 这人从矮桌上拿起铁锤，面不改色的，往锅肚子砸了一下、 「哐啷！」锅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但是并未碎掉。 而唐斯文, 只觉胸腔内剧痛难忍，五脏六肺都像要碎掉了。他弯着身体，嘴角流出一线鲜血。 「小锅！」秦越一脸惊惧的扶住唐斯文, 对着泰勒怒吼道：「你做了什么！」 「嗯，看来我想得没错。在这个法术之下, 如果敲击这口锅, 它轻易不会碎掉, 但是……它吸收的冲击力, 会反映到这位锅先生的身体上。」泰勒轻松的说。 「哎呀呀，真有意思。如果我再敲得狠一些, 会怎样呢……」泰勒一面说，一面又要再动手。 「够了！」秦越吼道。 「哦？」泰勒停了动作，一脸玩味的看着他。 「你要幻翼之族的血是吧？我给你。你住手。」秦越咬牙切齿的说。 泰勒面带得意道：「秦越殿下果然聪明。您若是一开始就这么配合, 这位小锅先生，也无需如此受苦了。」 唐斯文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打着颤的对秦越说：「我……我好痛……」 「小锅！」秦越的声音既哀痛，又愤怒，「……我，我会找出方法的……」 唐斯文攥着秦越的手，埋怨道：「你还能有什么方法？这人的计谋比我们强太多了。我猜，没准儿从拉瓦市开始，这人就已经盯上了我们……」 说到「拉瓦市」的时候，唐斯文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紧紧盯着秦越的眼睛。 秦越回握了一下，嘴里继续道：「不错。如今看来，这整个事情，都是他安排好的……他一开始，就是想要捕捉一只幻翼，为了白令的皇帝，取血做药……」 「白令的皇帝？」泰勒皱了下眉头，道：「啧，看来秦越殿下，也没有那么聪明呢。殿下您应该已经知道了，黑旗那边的传言，也是我特地传过去的。如果是为了那个老东西，我何苦要送信给黑旗！」 秦越让唐斯文靠在自己身上，继续问道：「那你是为了……？」 泰勒看着秦越的姿势，语带嘲讽的说：「殿下您对这无用的人类，倒真是挺上心。」 秦越没有接话，只将唐斯文搂得更紧了些。 泰勒轻摆下头，说：「殿下，我真是不明白，人类是如此的脆弱，丑陋，自私，为何高贵的幻翼，会爱上一个低贱的人？」 听到这里，唐斯文差点又喷出一口血。想起这人斗篷遮面的打扮，极为强大的法术，以及不似真人的面庞，他差点脱口而出：你不是人？ 显然秦越也有同样的疑问，只不过问得没那么直白：「你是……幻翼？为何我从未听说过，有幻翼隐藏在白令，还成了大魔法师？」 泰勒有些不耐烦的道：「那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情，连幻翼之国的人了，都遗忘了我的存在吧。」 秦越迟疑道：「三百年前？你有三百多岁了？这……不可能。」 唐斯文虽未说话，也在心里感嘆：三百年？！这大反派也太青春永驻了。 泰勒露出了一个极为得意的笑容：「是，普通幻翼的生命，最长不过两百年，但……藉助秘药，就能以同族之血，延续同族的生命，甚至能将故去的生命召唤回来……多么迷人啊！」 「所以，这就是你要散播传言的原因？你的本意，就是要抓住幻翼，然后延续你自己的生命？」唐斯文艰难的问道。 泰勒不置可否的笑了下。 不，这人在说谎。看着毫无进展的【主线任务】，唐斯文在心中断言道。 如果真的是这个原因，那【主线任务4：调查神秘传言的起因】的完成度就应该是百分之百了。 他为什么要撒谎？ 「所以，这些年，你一直在捕食自己的同类？」秦越问道。 「捕食？不要说得这么低俗。」泰勒皱起了眉，「献出心头血，也不一定就会死亡。而且……像是殿下这样的皇族，手腕上的一点点鲜血，就已经足够了。」 「好了，」泰勒站了起来，「既然殿下已经答应了我的请求，那就别再拖延，随我一道来吧。」 这时，唐斯文又握紧秦越的手，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不，不，我不想去了。我，我走不动了……」 秦越露出极心痛的表情，转头望着泰勒，说：「我跟你去！但是，我的爱人……你放过他！」 泰勒「嗤」一下笑出声来，鄙夷道：「他对你如此淡漠，那么一点点伤，就要抛下你不管，你还管他叫『爱人』？真是……太可悲了。」 秦越咬牙道：「你若是想让我配合，就不能带他去！」 泰勒想了想，道：「也可以。」 说完，他伸手摇了摇铃，唤了几个僕从过来。 「你们，把这位先生领到客人的房间里，让他和那位兽人一起，好好等着秦越殿下就行。」泰勒吩咐道。 第64页 同时，他单手拎起汤锅，笑着说：「其实也无妨。我只要带着这锅……殿下，您也是不能轻举妄动的。否则我手一滑，锅碎了，只怕您的心也要碎了。」 唐斯文面上仍是可怜巴巴的模样：「秦越，我……我害怕……」 泰勒极轻蔑的瞄了眼他，像是看到什么骯脏东西似的，从他身边掠了过去。 秦越松开唐斯文的手，回身抱了下他，一言不发的跟在泰勒后面走了。 唐斯文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道：还好，自己一提到拉瓦市，秦越就明白过来了。如今，秦越完全使不出力气，自己的技能又被压制，如果就这么都跟着泰勒去了，只怕会任其宰割，成为死局。 现在唯有两张牌，是泰勒还不知道的： 第一，他们通知了洛伦斯。如果洛伦斯收到了消息，设法赶来，好歹他是白令的王储，就算这个古堡的僕从全都是泰勒的亲信，也不敢真的对洛伦斯怎么样。 第二，这口锅和自己分开之后，还能发挥技能，还能听能看。 只有将这两张牌算好了，来个出其不意，才有可能制服泰勒，把秦越救出来。 很快，唐斯文就由僕从领着，到了一个极宽敞的房间。 房间里设施一应齐全，典雅大方。客厅连着一个拱形阳台，外面是起伏的山峦。 客厅当中一张长沙发，阿嚎四仰八叉的躺在上面，还在酣睡。 唐斯文想了想，没有叫醒阿嚎，而是走到阳台上，迎着山风，切换成汤锅的视角，窥探起来。 秦越由泰勒领着，沿着盘旋的楼梯，上了一层又一层。 这楼梯是如此的漫长，以至于唐斯文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到了山顶了。 而每上一层，秦越的脸色就更差了一分。 终于，经过一条长长的连廊之后，两人进了一个山洞。 说是洞，也不准确，更像是个「天坑」，四面有岩壁，顶上空空如也。 也不知是天然的？还是人造的？ 此时未至傍晚，阳光如金线般投了进来，让这「天坑」显得格外亮堂。 秦越环视了一番，发现这天坑居然布置得极其精緻，四周的岩壁都被打磨得光可鑑人，坐卧用具一应俱全，大床上垂着繁复的床帷。岩壁上另有一道木门，似乎还能通向别的房间。 秦越之前预想过，泰勒带他来的地方，或许是个祭坛，又或者是个刑罚室，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地方。 泰勒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披上了斗篷。他示意秦越坐到沙发上，自己回身取了一个皮箱子，将里面的物件一样样的摆到桌上。 接着，泰勒选了一把小刀和一个银质小罐，坐到秦越身边，轻声道：「失礼了。」 秦越没吭声，抬起手臂，翻过手腕。 泰勒将小罐搁在秦越手腕下方，又快又准的割了一刀。 暗红的血液汩汩而出。 待接满一罐之后，泰勒扯过绷带，迅速的给他包扎起来。 等一切做完后，泰勒脸色是不加掩饰的欣喜，甚至整个人都有些语无伦次：「终于……终于取到了……」 秦越带着些厌恶，道：「你的药拿到了，我可以走了么？」 泰勒愣了下，说：「哦，抱歉。殿下，这个药我还得配置一番，至少要等到明天。这期间，劳烦您先在这里等一晚。您可以用旁边的房间，里面备好了清水，供您随时取用。」 秦越坐着没动弹，只说：「可以。那我要带着那口锅一起。」 泰勒一边摇着手上的罐子，一边低头翻找着什么，不以为意道：「随您。反正在迷香的作用下，您也逃不出去，就不要试图做什么无谓的事了。」 秦越撑着沙发，慢慢站起来，抱起汤锅，走进了一旁的房间。 这个房间稍微简朴了些，像是僕人的房间。 一旁的柜子上，的确有个陶瓷水罐，里面想必都是清水。 秦越将汤锅放好，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到沙发上，一口口喝了起来。 唐斯文早已注意到了，秦越的脸色青白，身体在轻微发抖。这是……人体大量失血后的自然反应。 他心里酸涩得不行，毫不犹豫的，用出了【传承】技能。 一瞬间，汤锅里就出现了半只烤鸡，和面包片。 秦越盯着那些食物，脸色更加差了。 他对着汤锅，做了个口型：「你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陷入危机了，锅锅加油啊！感谢在2021-04-16 23:40:40~2021-04-17 19:3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谢梓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典太的仓库管理员 4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破局（第二个世界完结） 唐斯文心里难过得紧, 却又不能用汤锅发声，唯恐会被外面的泰勒听见。 他只能把温度调高再调低，表示自己听到了, 也表示自己知道了。 秦越的手搁在锅沿上，感受着温度的变化，一脸愧意，仍是用口型道：「你是在用温度，表示你知道了？」 唐斯文又调了下温。 秦越不再说话, 只缓缓摩挲着锅沿。 第65页 唐斯文有些急了，这人怎么还不吃？ 这一路上秦越的种种异像, 还有刚才那放完血的反应，唐斯文已经在心中确认了——现在的秦越，体质和普通人类, 没什么区别。 从时间上来看, 秦越身体出现异状，和自己变回人，是同一时期发生的。 而依据他对系统凑性的了解, 这系统是个绝不肯白做好事的主——当时，系统说, 将特殊剧情「选择权」交给了秦越, 那所谓的选择, 到底是选什么？ 唐斯文猜测, 极有可能，秦越是以自己幻翼的能力作为代价, 让自己维持了人形。 他嘆了口气，只能再次调了调温度，提醒秦越吃东西。 这一次, 秦越拿起烤鸡和面包，斯斯文文的吃了起来。 看着秦越乖乖吃饭的样子，唐斯文心里的担忧好没有减轻：如果秦越现在的体质真的只是普通人，那他的血，还能有幻翼之族的效力吗？如果连血液都发生了变化，半点效果都没有了，泰勒一旦发现，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等吃完了东西，已经疲惫至极的秦越，将汤锅抱在怀里，开始闭目养神。 而唐斯文唯一能做的，就是调节到一个合适的温度，温暖着秦越发凉的身体。 「好像……在上一个世界，我们也做过一样的事呢。」唐斯文苦笑了下。 说起来，在这个世界，秦越到底是怎么爱上自己的？而且……似乎秦越说过，他脸上的伤，是为了保护他爱的人？ 可是，幻翼之族，不是一生只能爱一个人吗？ 唐斯文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极关键的信息。 「那个人，也很爱我。」 「这世上，怎会有长得像你的人？你……你是……独一无二的。」 「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又要……又要……」 「训练我的老师，是一位和幻翼之族有着很深渊源的人。」 …… 这些日子以来，和秦越相处时的点点滴滴，那有些怪异的话，还有秦越那自然而流露出的撒娇语气，那珍而重之的态度，以及今天在雨中那奇怪的唿喊…… 一道闪电从迷雾中噼过，将一切照得雪亮。 「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秦越，一定是在此之前，就见过我。 而那时，我是爱着他的。 这看似不合逻辑的错位，却有着最合逻辑的解释——如果，这个世界之后的下一个世界，就是年轻的秦越所在的世界呢？ 唐斯文还想继续往下探究，却被敲门声打断了。 是几位僕从将晚餐送了过来。 这时阿嚎也终于醒了，一脸震惊的看着周围。 唐斯文苦笑一下，只说是大魔法师邀请他们来这古堡做客，同时劝告这大个子兽人老实待着，吃吃喝喝就好。 然后阿嚎果然就开始吃吃喝喝，将一整只羊腿啃了个干净。 这一天下来，唐斯文其实也已累极了，却又不太吃得下。他一边感嘆自己作为吃货的尊严都没了，一边逼着自己吃了些鸡肉和豌豆。 等天色完全昏暗下来，房间里点上了明晃晃的蜡烛，唐斯文已是困得有些神思恍惚，梦游般走进卧室，倒在了床上。 第二日清晨，天还全黑着，外面的山峦仍是乌黑一片。 唐斯文从断电般的昏睡中醒了过来，立刻切到了汤锅上，发现秦越仍在闭目休息，周围寂静无声，这才放心了些。 正在这时，他听见阳台上传来扑棱扑棱的声音。 他心中一动，当即跳下床，光着脚奔到了阳台上。 那是一只身形极为庞大的山鹰，唐斯文粗略算了算，它展翼之后的宽度，接近十米。 山鹰颈子上绑了一个扎眼的领结，上面别着一封信。 唐斯文拆开信，走到烛光下读了起来。 信是塞勒斯写的，大意是他们收到了那个布条，派出人四处搜寻，在城外找到了废弃的马车。又沿着其他马车的轨迹前行，在山脚下望见了这座古堡。 但不知道泰勒设了什么机关，洛伦斯一行人在山林中绕了无数个圈子，始终无法靠近。 最终，塞勒斯召唤了山鹰，让山鹰按着布条上的味道，直接飞向古堡，寻找气味相符的人。 塞勒斯在信的末尾，说他已经教会了这山鹰听从人的命令，通过规律的拍手，就能驱使山鹰飞升或是下降。 事不宜迟，唐斯文立即跨上山鹰，往山顶飞去。 还没到山顶时，唐斯文脑中响起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是秦越那边有动静了。 果然，泰勒擎着油灯，推开了秦越的房门。 「殿下，您休息得怎样了。」泰勒的声音，比昨天更加阴沉。 秦越抬起眼皮看了看他，并未答话。 不料，泰勒一个箭步冲到秦越身边，手中一把三/棱/刀，直向秦越心口扎去。 秦越侧身避开，同时以攻为守，探手擒住泰勒的手腕。 不料，泰勒顺势一拧，另一只手扳住秦越肩膀，竟直接把秦越按倒在地。 「殿下，那迷香的效果，不过12个小时。您如今既然能使出这些拳脚功夫，可见已不再受迷香制约。那您为何不干脆飞走呢？」泰勒用膝盖压着秦越的后腰，手上力度加大，简直像要捏碎他的肩膀。 第66页 「而且，幻翼之族的听力，速度，都远超人类，您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被我偷袭成功了？」泰勒的声音寒冷得让人如坠冰窟。 秦越并不答话，而是使了个巧劲，手撑在地上借力，身体往前一窜，试图从泰勒的压制中挣脱出来。 然而，泰勒直接摁住他的后脑，狠狠往地上砸去。 听着那一声闷响，唐斯文只觉得气血上涌，喉咙发甜，竟比自己昨天受伤时还要痛。 「殿下，您现在的动作，在我看来，和蜗牛一样缓慢。」泰勒的手滑到了秦越的颈部，在他的血管上反覆摩挲。 「您是不是……自行封印了幻翼之力？」泰勒虽然用了疑问句，语气却是全然的肯定。 见秦越未答话，他俯下腰，凑到秦越耳朵前，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疑问：「您知道吗，我昨晚将您的血和其他的药材融合在一起后，我是多么的开心啊。我等了这许多年，终于等到了一只纯血，我的心愿终于可以实现了……然而，您知道我等到了什么吗……」 他一把抓起秦越的头髮，强逼这人看着自己：「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宝贵的药材，全都被你的血给侵蚀了，再也无法用了……这是，只有低贱人类的血，才会有的反应！你竟然，自甘堕落，封印幻翼之力，成了贱民！」 接着，他再度把人狠狠掼到地上，同时举起三/棱/刀，对准他的左胸腔扎了进去。 「不要！！！」唐斯文透过汤锅，声嘶力竭的吼了起来，震得房间里的器物都在颤抖，更是有一口石锅对着泰勒飞去。 泰勒的手轻轻一扬，直接让那石锅扣向了汤锅。 唐斯文脑中一黑，所有的画面都被切断了。 「这些人类的小把戏，就不要再拿出来丢丑了。」泰勒眼皮都未抬，只盯着鲜红色血液顺着凹槽往外涌。 「手腕的血不能用，那心头血，总还能有些效果。倘若心头血也不能用了，那，我就把你的心脏挖出来，剁碎了放进药里。」泰勒的声音里，全是兴奋。 唐斯文此时已经飞到了山顶，就在天坑的上方盘旋着。 秦越身上的血味，已经传到了唐斯文的鼻端。他忍住心痛，大声问道：「秦越！秦越！你回答我，你是不是爱我！你快说！」 失血过多，又头破血流的秦越，此时已是有些神思恍惚了，他躺在地上，嘴唇翕动两下，望着上方的唐斯文，声音几不可闻：「我……爱你……」 泰勒冷笑一声，抬头对唐斯文道：「怎么，临死前的表白？你们想召唤 『幻翼的祝福』？没用的，秦越已经无法使出幻翼之力了，哪里还有资格使用幻翼的祝福！」 唐斯文根本不理会，只一字一顿的说：「我，也爱你。」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唐斯文并不意外。他迎着山风，从山鹰上站起身来，望着脚底的大雾瀰漫，深吸一口气，纵身往下跃去。 迎接他的，并不是失重感。 他尚未开始下坠，就已经开始在空中缓缓漂浮。 山鹰不再挥动翅膀，浓雾不再四处蔓延。 就连晨起的雀鸟，都停止了鸣叫 整个世界的转动，停止了。 「呵。」唐斯文顶着一脑门的冷汗，心里知道，自己赌赢了。 「宿主，你在做什么？」系统终于发话了。 「我？怒退啊！」唐斯文漫不经心的答着。 「怒……退？你应该知道，这个游戏，你一退出，你现实世界中的身体，就会立刻真正死亡？！」系统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 「我知道。我不但知道这个，我还知道，如果我现在死了，你的系统逻辑会崩坏，整个游戏会卡死。」唐斯文状似轻松的说。 唐斯文也不等系统发话，自顾自的往下说：「因为，这个世界的秦越，他所有的举动，都是建立在遇到过我，和我相恋的基础上的。如果我没猜错，这是我在下一个世界，要做的事？如果我现在就死了，那他的过去，就会全然改变。可是，一旦他过去的轨迹偏离了，这个世界的一切，也会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很可能都不会出现——如果我不曾出现，我又如何去死？」 唐斯文吸了一口气，下了结论：「所以，至少是现在，为了不出现悖论，你不会让我死。」 系统并没有回答他。 取而代之的，是脑海中一个不停闪烁的提示页面： 【表白】 【技能说明】特殊剧情技能。已完成最终触发。 【特殊剧情】宿主得到一次修正前次特殊剧情的机会： 前次特殊剧情为： 特定npc以封印自身幻翼之力为代价，换取宿主全天候保持人形 是否要修正为： 特定npc可在每日5时-17时之间保持幻翼之力，宿主可在5时-17时之间保持人形 【其他说明】宿主，你已经是一名合格的赌徒了 唐斯文确认了下游戏中的时间，呵，5：01。 没什么可想的了，他选了【是】。 下一秒，他被系统踢回了游戏。 他开始了飞速下坠。 耳旁的风如刀一般刮过，更可怕的，是那令人心脏骤停的失重感。 他艰难的睁开眼，隐约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在晨曦中，朝自己加速飞来。 「秦……越……」他想要抬起手，却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无能为力。 第67页 一瞬间，秦越已经移到唐斯文面前，将他紧紧抱在了怀中。秦越身后，是两扇绸缎般的黑色翅膀，在初升太阳的照耀下，缓缓扇动着，反照出华美绮丽的光。 这时，两人都听见了一个庄重的声音： 「被幻翼之族所垂青的人啊，说出你的心愿吧，你从此将得到幻翼的眷顾。」 唐斯文缩在秦越怀中，抚了抚他胸膛上尚未干涸的血迹，道：「我的愿望，是希望秦越能不再受到伤害，安宁的度过这一生。」 话音刚落，秦越身上的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起来。 秦越低头望着他，道：「你竟不为你自己许愿？我刚才听到——你，你从此以后，每日仍有一半时间，会是一口锅？」 唐斯文用手指细緻擦着秦越眉骨上的血痕，轻声问：「这重要吗？」 秦越看着他的眼睛，摇摇头：「不重要。」 唐斯文捧着他的脸，双眼微闭，将自己的唇，与他的印在了一起。 如蜻蜓点水，如蝴蝶振翅。 却又如春雷鸣动，如夏日潮涌。 待两人的嘴唇分开，唐斯文已是心如擂鼓，秦越也是满面通红。 唐斯文侧了下身体，将头搁在秦越的肩窝，迟疑了半天，才说：「泰勒怎么样了？」 秦越没答话，带着唐斯文飞回了那个天坑。 那雅致的大房间里，泰勒靠在岩壁上，手脚关节都扭成了不自然的形状。 「他的关节全被我卸了，现在已经完全不能动了。」秦越冷淡的说着。 泰勒动了动眼睛，脸上居然浮出了笑：「殿下，您果真，恢復了呢。」 秦越走上前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刚才已经察觉出来，你根本不是幻翼之族。你甚至连混血都不是——但是，你的速度和力量，的确又高于普通人类。你到底，是什么？」 泰勒碧蓝色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光：「殿下……有劳您，打开那张床上的床帷。」 秦越挥了下手，一阵风应势而生，掀开了厚重的床帷。 让两人吃惊的是，床上躺着一名容貌端正，衣饰整洁的男子。 男子淡褐色头髮，皮肤雪白，闭着双眼，似乎只是在沉睡。 秦越向前走了一步，迟疑道：「这是……幻翼？他……还活着？不，他已经没有唿吸声了。」 他转过头，对着泰勒道：「这是谁？我能察觉出来，他有着幻翼的血统。可是，幻翼之族身故后，会化作精灵尘埃，怎么会躺在这里？」 泰勒的眼角，落下一滴泪：「那是……我的爱人。」 秦越脸色变了下，等着泰勒继续说。 「我们是在三百年前相遇的……我爱上他时，甚至不知道他是幻翼……直到他让我看到了他的翅膀，我听到了『幻翼的祝福……』」泰勒垂着头，声音犹如呜咽。 「我这个，卑鄙又下贱的人啊。我曾经听说，幻翼的生命，比人类更长久。幻翼的力量，远比人类更强大。这个种族，之所以没有称霸大陆，完全是因为……他们不屑。他们为爱而生，为爱而亡，是一个人类所不能理解的种族。我……我听到那让我许愿的声音时，我无耻的要求了，让我变得和幻翼一样强大。」泰勒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我的愿望实现了。我一跃成为了白令最强大的魔法师，我的力量让人敬畏。然而……我的爱人，却一天比一天衰弱。」 「可悲的我啊，沉迷于力量带来的权势，竟然装作没有看到这一切！直到，直到他倒在我面前，我才知道……我的强大，是用他的性命，他的能力在做交换……我身上的每一分力量，都来自于他……」泰勒的泪水滴落下来。 「我后悔不已，祈求可以撤回那个愿望。我只想让他……和我一起活下去。可是，没有用。我用尽了一切法术，都无法对抗幻翼的祝福之力。而这个傻瓜，在他唿吸停滞之前，他还握着我的手，告诉我，他不能陪我了，让我要好好活下去……」泰勒的声音完全涩住了。过了好半响，他才继续往下说。 「他的身体，一直处在生与死的界限。无法唿吸，无法动弹，却也不得安息。我知道，幻翼之族最终都会化作精灵之尘，回归天上的幻翼之国。但是，他没有……他的力量早就被我吸收一空，连回归故土都做不到！我，我恨透了我自己！从那天开始，我拼尽一切力量，只想找出，能让他……让他安息的方法。在此之前，他可以一直在这里，沐浴天光。」 「我的寿命早就应该尽了，但是，我还不能死。我用了邪术，以灵魂为代价，延长了自己的性命。这么多年过去，我终于，我终于找到了，能让他短暂恢復幻翼力量的配方！只要，只要，只要再一步，他就可以，安稳的……走了……」泰勒大口大口唿吸着，胸腔剧烈的起伏。 这时，【主线任务】终于更新了： 【主线任务4：调查神秘传言的起因】： 【进展程度：已知悉大魔法师的动机 主线任务4总完成度：90% 重要提示：请完成大魔法师的最终心愿！请完成大魔法师的最终心愿！】 唐斯文咬了咬嘴唇：这？这个请求，太圣父了吧。 他抬头看了看秦越，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开口道：「秦越，那个……这人当然很可恨，但是，也有一点点可怜……」 第68页 「我不关心这人是可恨还是可怜，」 秦越嘆口气，望着那名面孔安详的幻翼，说：「但是，我身为幻翼之国的王子，对于无法回归的族人，还是有义务送他一程的。」 听到这里，泰勒抬起头，难以置信的说：「您？！殿下？！您居然！」 秦越瞥了眼他，说：「你虽然爱他——但是，你大概，从未真正理解过幻翼之族吧。若是你理解他，你不会许下那样的愿望。若是你理解他，你不会执拗于让他恢復力量。若是你理解他，你不会如此费尽心机的布局，只为捕捉一只幻翼。」 泰勒愣了下，眼中的光芒更加黯淡，嘆息道：「……是啊……我大概，从未真正理解过你们……自私与卑劣，已经刻在了我的身体里……我这样无耻的人，他到底，为什么会爱上我啊……」 按照泰勒的指示，秦越和唐斯文配齐了药。接着，秦越在手指尖轻滑一道，滴了两滴血进去。 很快，那瓶中的药材，发出道道亮光，并且自行旋转不停，最终浓缩凝结在一起，成为了一枚晶莹的珠子。 「这个？」秦越拿起那枚珠子，看了看泰勒，问道。 「对。把这珠子，放在他的额头上，就，可以了……」不过一个小时，泰勒似乎已经变得极为虚弱，面色已苍白如纸。 秦越照办了。 几秒钟之后，那名青年的身体，迅速化为流光溢彩的尘埃，往天空方向飞去。 「……终于……可以了……」泰勒看着那一幕，露出了极哀伤的笑容，喃喃道：「愿你来生，不再与我相见。」 接着，他的头，彻底垂了下去。 唐斯文微微有些唏嘘，一时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他忽略了脑海里一连串的任务完成提示，和天书币到帐奖励，瞥了眼青年原来所在的位置，发现那枚珠子变了颜色，还留在枕头上。 他走过去，拿起珠子，对着天光照了照，说：「这珠子，还能有用吗？」 他刚说完，那枚珠子就消失了。 「呃？」唐斯文有些吃惊。 「大概是……也消解了？」秦越也有些不确定。 不过，这一点点小疑问，并不重要。 秦越显然有更重要的话要问他：「你，你刚才说，希望我，我，安宁的度过这一生……」 唐斯文看着秦越的眼睛，红着脸道：「嗯。」 秦越低着头，像是在讨糖吃的孩子：「可是，可是，如果你不陪着我，我，我不会安宁的……」 唐斯文笑嘆一声，双手抚着秦越的脸颊，道：「我当然，会陪着你的……」 在他决定以性命为赌注，和系统赌上一把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出决定了。 不管这个世界要持续多久，这一次，他会一直，一直陪在秦越身边，直到……死亡将两人分开。 两百年后。 这两百年以来，在白令帝国新任皇帝的努力下，黑旗与白令终于迎来了阶段性的和平。连带着勐牙之国的兽人，也少了许多战乱之痛。 当然，神秘的幻翼之族，仍然如同一个传说般，甚少有人能亲眼目睹。 这一天，唐斯文从床上起来，发现秦越站在阳台上，正看着下方的云海。 「秦越……」他低声说着。 秦越转过头，英俊如初的脸上，一片瞭然：「是时间要到了么？」 容貌同样毫无变化的唐斯文，握住秦越的手，点了点头。 秦越将唐斯文搂在怀里，温柔的说：「你已经知道了吧。你还会，再见到我……一个，不太一样的我……」 唐斯文「嗯」了一声，紧紧环抱住这人的腰。 「如果你……提前离开了我，这个世界，会消失么。」秦越问。这么多年下来，尽管唐斯文从未明说，但秦越早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只不过，没到这最后的时刻，他从来不曾开口问。 唐斯文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秦越低头吻了吻他的眼睛，道：「我想，会的。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全部，我的世界。只有你存在着，我的存在，才会有意义。」 唐斯文抬起头，带着一个极温柔的笑意，吻了回去。 云海开始翻滚，变色，渐渐坍塌，连带着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化为了粉尘。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个世界结局啦！感谢小天使们订阅！ 下一个世界，是傲娇又别扭的秦越，被师尊唐小锅好好「指导」，并最终「真香」的故事！ 想来大家已经猜到了？哈哈哈~ 第36章 弟子 咣当！ 一声闷响。 唐斯文痛得呲牙咧嘴的, 只觉得自己眼前金星直冒。 他刚才，好像是直接从虚空中，砸到了地上？还砸了个嘴啃泥？ 诶, 等等，嘴啃泥？自己有嘴了？ 他怀疑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啊，自己有手？ 自己这次，不是一口锅了？！ 他还没回过神呢, 先听见身边一阵此起彼伏的唿唤声：「师叔！」「是汤师叔！」「师叔回来了！」 那语调，那叫一个兴高采烈, 满怀深情。 唐斯文费劲的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脑门，看了看四周：一群青色长袍、长髮结髻的少年, 面带惊喜的看着自己。 为首一位, 看着年纪略大些的少年，恭恭敬敬的对自己做了揖：「师叔！」 第69页 唐斯文满脑子问号，然而他到底经歷过两个世界了, 已经是一口成熟的道具锅了。他只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故作高深的答了一句：「嗯。」 他话音刚落, 眼前又出现了熟悉的提示页面： 【主线任务0：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宿主其实是一口锅 特别提示1：本任务贯穿本场游戏始终, 一旦失败, 则立刻判定为游戏失败 特别提示2：本游戏世界经过彻底改造，已修復「强制循环」的逻辑错误；如宿主未能通关本场游戏, 已通关完成的场次不受任何影响。生命只有一次，请宿主珍稀机会！！！】 唐斯文看到最后的三个感嘆号，心里「啧」了一声。 好傢伙, 这系统分明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再试图以「怒退」来要挟它了。 嘿，刚刚已经叽里哌啦的念叨了好半天，还嫌不够吗？还要在提示页面再强调一次？ 就在五分钟之前，系统和唐斯文结清了上一场游戏的全部奖励，并且非常「体贴」的告诉唐斯文，上一个世界中，主线任务完成后他的所有经歷，已经被淡化为一句话——他和秦越，在一起幸福的生活了200年。 「这是什么意思？」唐斯文愣住了。 「宿主，你在游戏中沉浸的时间远超过预计时限。为了避免你的记忆系统过载，也为了你的情感保持稳定，系统会强制对这部分记忆进行『浓缩』。」系统冷淡的回答着，并且又补了一句：「另外，目前，浓缩已经进行完毕了。」 唐斯文瞠目结舌，努力想去回忆那200年中的点点滴滴，发现，一切都变得很模煳。那种温暖安定的感觉依然在，但，他和秦越到底在一起做了些什么呢？他完全想不起来了。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擅自删减我的记忆！」唐斯文怒从心中起，大叫出声。 「宿主请冷静。我们并没有『删减』你的记忆，只是修改了保存方式。」系统说。 「修改了……保存方式？」唐斯文有些没反应过来。 「对。」系统的声音突然变了个调，像是在偷笑，「宿主你的记忆，都以log的形式存留下来了，啊，我这边现在就能看到呢，宿主你想听听吗？」 「……听……听听？」唐斯文其实并没想好要不要听，只是下意识的复述了系统说的最后两个字。 然而系统已经开始念了： 「秦越真的是第一次吗？他也太熟练了吧！虽然感觉是很好，但是，总觉得……自己的反应很羞耻呢。」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要把翅膀给亮出来啊？这是什么奇怪的嗜好？虽然……很带感就是了……」 「居然在这种地方也可以？能飞还真是方便呢……」 「啊啊啊不要再念了啊！」唐斯文满脸通红，恨不得立刻跳起来捂住系统的嘴。 「哦？不念了？后面还有大概1000页呢，宿主不想再继续听了吗？」系统似乎在憋着笑。 「不用了！我已经充分领会到这些记忆的精髓了！」唐斯文几乎是在咆哮了。 「好吧。那既然这样，宿主，你还要再清点一下你新获得的技能和天书币吗？」系统很好心的问，同时提示道：「对了，鑑于宿主和特定npc之间频繁的亲密接触，系统按照上限对宿主进行了奖……」 「够了我不清点了！」唐斯文红着脸，咬牙切齿的说。 开什么玩笑，现在清点，系统绝对又要把「亲密接触」一五一十的念出来，没准儿还会附上不同的场景和动作讲解——这种log，等到了游戏界面，趁着夜深人静，自己偷偷拿出来再确认就好了！ 「好吧。」系统的声音居然分外遗憾。 今天这个系统，是个黄心儿的吧？黄得透透的那种！唐斯文暗暗的想。 「那么，接下来，宿主将进入下一个世界了。」系统的声音终于恢復了那种冷漠的调调，「在此，系统特别提示，本游戏世界经过彻底改造，已修復「强制循环」的逻辑错误；如宿主在游戏中，有任何试图结束自己生命的行为，或者其他要求主动退出的举动，系统将不再对宿主的选择进行阻止。」 「那么，请宿主控制情绪，专心游戏。」 接下来，唐斯文就被踢到了这个世界。 好在，由于之前唐斯文已经猜到，自己的下一个世界会是东方大陆，并且自己还是秦越的师父，所以会落到这么一个古色古香的地儿，眼前会出现一群修道弟子模样的人，他并不吃惊。 他吃惊的，是两点： 第一，自己居然是个人。 第二，师叔是什么鬼？ 那位为首的弟子，仍是恭恭敬敬的：「师叔，之前师祖已经算到，您会在今日云游归来，特命弟子在此恭候，待您归来后，再带您拜见师祖。」 唐斯文仍是高深莫测的模样：「嗯。去罢。」 同时，他的眼睛不住的四下打望：锅呢？即使我有个人形，也应该有个锅啊？锅在哪儿呢？ 不过，那弟子已经做出了一个「您跟我来」的姿势。 唐斯文无奈，只好缓步跟在他后面，面色漠然的往外走去。 不是他故意要装高冷，而是他不敢露怯。 万一看上去太亲和了，小弟子们亲亲热热的追上来问：「师叔啊，你都去了哪儿啊？」「师叔啊，你都有哪些奇遇啊？」 第70页 那他该怎么说？ 还是尽量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势吧，减少露馅的可能。 这个门派的占地似乎颇广。唐斯文跟在带路弟子的后面，在各种庭院间穿梭了至少有一个小时，才到了一处极幽静的院落。 唐斯文往里望了望，院中修竹成林，在风中沙沙作响，掩映着其下小小一方池塘。 「师祖说，他在这里等您。」那弟子退到一旁，又做了一个「您请进」的姿势，显然是没打算进去了。 唐斯文点点头，踏着青石板砖往里进。 到了厅门前，唐斯文又犹豫了。 要这么推门进去吗？ 正此时，里面传来一个苍老但浑厚的声音「进。」 唐斯文下意识的，推开了门。 正厅里光线明亮，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坐在圈椅上，似乎正在看书。 见唐斯文进来了，老者站起身，走到唐斯文身边，绕了两圈。 唐斯文心里一阵紧张，感觉自己像是要被宰掉的猪。 「敢问阁下，可是从异界而来？」老者徐徐问道。 唐斯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道：这么快就穿帮了？该不会一上来就被判定为通关失败吧？！ 他等了几秒，并没有等到任何提示音。 他这才稳住精神，对着老者作了个揖：「在下确实从远方而来，也并非前辈的徒弟。在下也无意欺瞒，只是事出突然，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老者点点头：「嗯。阁下不必多礼。你这样的异界来客，以前也有过。只要他们安分守己，不做出伤害本门的行为，我也不会多加干涉。」 以前也有过？……看来这个世界还是一个常用场景啊。唐斯文在心里吐槽了一下系统的懒惰。 「至于徒弟一事，我算到今日有人造访，便令小辈们前去迎接。巧了，恰恰是一百年前的今日，汤青莲外出云游。故而他们都以为，是他们的汤师叔回来了。」老者抚了抚鬍子，解释道。 「阁下如何称唿？来此地，是有何要事？」老者不再走动，停在唐斯文面前，眼中精光闪烁，等着看唐斯文如何回答。 「实不相瞒……在下……在下也姓汤。」唐斯文硬着头皮答。嗯，不能说自己的真实姓名，那「汤」和「唐」总算也相近，而且自己的的确确，是一只「汤锅」。 「至于要做的事，在下是前来，等一个人。」唐斯文肯定的说。 他刚说完，眼前终于出现了新的提示页面： 【主线任务1：成为特定npc的师尊】 【进展程度：无 特别提示：离特定npc到达东方大陆，还有180天】 180……天？！ 敢情系统你要让我在这里等半年？！ 「嗯，原来如此。」等唐斯文说完，老者点点头，也不再多问，反倒转身坐迴圈椅上，继续拿起书，闲闲的道：「既然阁下也姓汤，小辈们又一直盼着青莲回来，那，你就暂时以青莲的身份，在本门等人吧。」 「这？」唐斯文有些吃惊。 他原本以为，说出实情以后，这老者会开恩让自己做个食客什么的，没想到，竟是让自己直接取用了他徒弟的身份？ 老者嘆了口气：「其实，我早已算到，青莲在数年前就已经陨落了。他在本门风评又极好，故而我一直没有对外宣布，以免小辈们太过失望。你在今日到访本门，冥冥中也算是缘分。」 唐斯文还是有些怔愣：「可是……可是……我长得和那位前辈也不像吧？而且，这个门派叫什么，我都不知道，我如何……」 老者摆摆手：「青莲酷爱以假面示人，除我以外，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孔。所以，你不必担心。至于门派事务，这简单，只消说，你在歷练之时遭遇了不测，记忆尽失，我再拨两名弟子给你，为你一一详解，不就成了。」 唐斯文盯着老者，心想：呃，前辈，原来您是系统派来的「村长」啊？ 第37章 试练 「笃笃」 「笃笃」 唐斯文睡眼惺忪的半坐起身, 分辨着外面传来的敲门声。 「汤师叔，您起来了吗？」是洒扫弟子雪印的声音。 「嗯……起来了……」唐斯文揉了揉眼，望了下窗外, 仍然是一片漆黑。估计着不过才凌晨4点，他才睡了一个小时。 为什么雪印要这么早叫自己起床？ 「师叔，您昨日叮嘱雪印，今日务必早早唤醒您，不可误了晨间的选徒。」 啊是了！今日, 是这青云派一年一度的开门收徒之日，也是系统提示的, 秦越会出现的日子。 唐斯文从床上一跃而起，抓过一旁的衣服，迅速穿戴起来。 临出门之时, 他特地摸了摸手腕上的那一截丝带, 确认上面坠着的那口「锅」安然无恙，这才开了门，跟着雪印, 匆匆往试炼场赶去。 对，那一口锅, 在这次的世界, 竟然缩得只有鸽子蛋大小, 而且晶莹剔透, 除了还有个锅的形状以外，怎么看, 都不是一口锅了。 唐斯文刚穿来那天，从师祖明远老人那儿出来之后，就急匆匆的返回了自己落地那间屋子, 四下仔细搜寻了一番。 搜寻无果后，他又切回系统，认认真真的看了这次这口锅的图鑑——原本黑不熘秋的陶土锅，似乎改成了玻璃做的，莹润透亮，看着档次提高了不少。 第71页 除此以外，【道具说明】也更新了： 【名称】汤锅 【品质】高级 【特效】可爱就是正义！功能是不重要的！ 【其他说明1】锅锅太可爱了，是要被锅铲敲打的哦 【其他说明2】每日凌晨0:00到3:00，宿主的人形将会消失，所有意识强制转移都道具锅上。请宿主小心保管好这口锅，不要弄丢了哦 唐斯文来不及细品这【特效】的意思，先是被这个【其他说明2】唬了一跳。 这还得了，再过几个小时，自己的人形又要消失了，还不得赶紧把锅找到，好好藏起来？ 然而一旁等候着的弟子，已经欲言又止的看了唐斯文好几次了，显然是着急要带他离开。 唐斯文无奈，又实在找不到理由逗留，只能由弟子带着，回了汤青莲以前居住的院落。 这院落看来已经打扫过了，分外整洁，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还格外准备了好几套替换衣服。 唐斯文在心中感谢明远老人安排周到，同时寻了个藉口把弟子支开，准备晚上再四处查找。 然而，在他准备换上青云派的衣服时，方才发现，颈间多了根极细极细的丝带，上面吊着一粒坠子。 他摘了丝带，将吊坠放在灯下细细研看，其间揉了无数次眼睛，终于确认了：这，就是那口锅。 「系统！你这次给我变了个什么玩意儿！」唐斯文难以置信的在脑中吼了起来。 「宿主，考虑到你在上个世界不断嫌弃道具锅太丑，系统为了满足你的心愿，特地在这个世界将道具锅升级为了『玲珑宝锅』，你看看，是不是很可爱呢？」系统慢悠悠的说，「哦对了，本次升级只花费了2000天书币，非常的划算呢。」 唐斯文只觉一阵心梗——先不提那天书币，现在他的天书币以万计，被系统敲诈个2000什么的，属于可承受的损失——但是，这样一口玩具一样的锅，技能还要怎么用啊？！ 唐斯文尝试着调动技能，首先是【传承】。 来块儿烤鸡怎么样？ 1秒之后，唐斯文看着「锅」里那米粒大的一块鸡肉，哭笑不得。 接下来，是【声如洪钟】。 唐斯文悲哀的发现，原本震耳欲聋的效果，变成了玩具喇叭般的嗡嗡声，恐怕自己放开嗓子吼一声，都比这个效果有用。 那【锅从天降】呢？ 唐斯文到了院子里，选了个开阔地儿，轻吼一声，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唐斯文目瞪口呆的切回主界面，发现【道具说明】的【特效】又更新了： 【可爱就是正义！功能是不重要的！ 出口伤人什么的，和可爱的锅锅一点都不搭呢，嘤嘤】 唐斯文抬眼望天，满心绝望。 深知自己再次被系统坑害了的唐斯文，也懒得再去和系统讨价还价了。他收拾了下沉痛的心情，调出主界面，把所有还有可能派上用场的技能，统统升级。 首先，是【甩锅】。升到高级之后，这个技能不再需要特定npc就能触发。也就是说，这一次，唐斯文可以自己把自己甩出去了。 接着，是【品鑑】。一口气升到高级之后，唐斯文终于可以透过「锅」，查看其他人的心理活动了。只不过，这仍然是个被动技能，不能被主动启用。 还有，【移动】、【控温】……总之，凡是之前因为贫穷，捨不得升级的技能，这下都可以一升到顶。 就算这样敞开了花，天书币还剩下一堆。看来系统这次真是割肉了啊，不愧是200年份的亲密接触。 说起200年份的亲密，唐斯文脸微红了一下，摇摇头，又新购买了几个技能，以作备用。 等技能都装备完成了，他切了回来，开始冷静思考另一个问题： 等秦越出现之后，自己这个师父，到底要教他什么呢？ 从上一个世界秦越的表现来看，显然他武艺超群，受过极好的指导。而自己，别说什么内功心法，就连拳脚功夫都拿不出手。现在这状态，真做了秦越的师父，要怎么保护他引导他？只怕是要耽误了他！ 这么一想，唐斯文顿时精神了，当下就决定，在这剩下的180天内，头悬樑锥刺股，至少要把青云派的各种典籍给背下来。 这样至少，还能向自己的好徒弟口授心法不是？ 至于实战演习……那就随机应变吧。 唐斯文说到做到，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顶着「失忆了的汤师叔」的名头，比高考还要勤奋，当真把青云派的武功心法都在纸上学了一遍。 每晚用完饭，他必定躲回房间，一直背诵到深夜12点。变成锅以后，他也不停息，在脑子里不断推演各种技能的组合方式，想让这口「玲珑宝锅」更有用一些。 他不想，一点都不想，再一次看到秦越被人揍得头破血流的模样。 想要保护心爱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强。 这么过了半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等到了秦越入师门的日子。 唐斯文由弟子陪着，疾步前行，心却是不受控制的越跳越快。 终于，终于可再看到他了。 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在唐斯文的想像中，秦越此时应当是名极白净的少年，看到自己时，会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然后红唇微启，带着点儿娇憨的意味，拖长了尾音，管自己叫：「师尊……」 第72页 一想到这个场景，唐斯文就觉得心尖儿都在颤，脸上止不住的露出笑容。 赶了半小时路的，终于在天擦擦亮的时候，到了试练场。 高台之上，许久未露面的明远老人，端坐在正中。他左右两侧分别站着的，是汤青莲，或者说唐斯文的五名师兄。 唐斯文向明远老人问过好以后，赶紧站在了右边最末的位置。 而高台之下，则站了三十名白衣少年。 这些少年，是从六百余人中挑选出来的。而今日，会再从这三十名中，挑选六名，成为青云派的内门弟子。其余人二十四名，可以成为青云派的外门弟子。 唐斯文一眼扫去，毫不费力的就望见了，那让自己足足等了半年的人。 在晨曦当中，16岁的秦越，脸上带着少年特有的稚气，眉目清朗，身形修长。 按捺住了胸中悸动，唐斯文侧头对明远老人道：「师父，徒儿有一个请求。」 明远老人微一颔首，示意他继续。 唐斯文道：「师父，徒儿至今尚未正式收徒。今日，徒儿斗胆，想请师父答应，在这选出的六名人选中，由徒儿先选一名，收做徒弟？」 这个请求，要是换了其他门派，或是其他人，必定会引起众人不满。可是在这青云派，唐斯文早就摸清楚了，所有人都对这「汤青莲」极其友善，他的五名师兄，更是把他当做小孩儿般宠着，连下个山都不忘提熘回几串糖葫芦给他。 因此，明远老人应允之后，师兄们非但没有发难，反倒纷纷恭贺唐斯文，说他终于肯收心教徒弟了。 等太阳完全升起来之后，试练正式开始了。 唐斯文定睛看去，发现场上立了六根极细的竹竿，而这竹竿不知道是长了多少年的竹子，又或者是格外加工过的，竟高达上百米。 这时，大师兄贺云止往前迈了一步，对其下的二十名少年解释道：「各位可有看见眼前这竹竿？这竹竿顶部，系有一枚玉佩。今日试练的题目，便是请各位在不碰倒竹竿的前提下，取下那玉佩。最快取到玉佩的前六位，便能成为我派内门弟子。」 听完这题目，唐斯文差点偷笑出声：别的题目他不知道，但这个题目？对秦越而言，这简直就是送分题好吗！ 果然，贺云止话音刚落，秦越就纵身而起，脚下不住轻点，身形潇洒至极，沿着竹竿跃然而上。 高台上的众人无不交口称嘆，就连明远老人，也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不消片刻，秦越便带着那枚玉佩，翩翩然落回了地面。 唐斯文当即就厚着脸皮对明远老人道：「师父，徒儿看中了此人。」 明远老人只道：「甚好。此人资质绝佳，问问他自己的意愿吧。」 稍后，其余少年要么也试图用轻功往上纵跳，要么几人合力稳住竹竿，另一人手脚并用往上攀爬。而秦越，已经由人带着，走上了高台。 唐斯文走到秦越面前，竭尽全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动声色的问了一句：「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此时的秦越和唐斯文差不多高。他抬了抬眼，眼中尽是漠然：「你？」 唐斯文「嗯」了一声，又自我介绍了一番。 「你排第六？」秦越听完之后，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 「啊，对……」唐斯文开始有点儿慌。 秦越转过身，把手中玉佩往那竹竿顶端一掷，冷冷道：「你若是能将那玉佩取回来，我再考虑拜你为师。」 这？！这？！这？！少年版的秦越，怎么会这么不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唐小锅：你坐好，为师要教你心法。 秦越：是。 唐小锅：我让你坐好！ 秦越（无辜）：我坐得很好。明明是师尊你在乱动呀。 第38章 夜访 「你这孩子, 好生无礼！」 唐斯文还没说话，原本立在一旁的二师兄侯焕然倒是先开口了。 秦越瞥了眼侯焕然，声调并无什么变化：「若是技不如我, 我何必拜师。」 「放肆！」侯焕然大踏步走了过来，眼含怒意，像是要找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好好理论一番。 「罢了罢了！」见这势头不对，唐斯文忙出声阻止，同时道：「不过取回一块玉佩而已, 这有何难。」 听了这话，秦越仍是没什么表情, 倒是侯焕然，脸上隐有担忧之色，想来是不知道功力尽失的六师弟要如何飞上竿头, 取回玉佩。 不料, 唐斯文淡定的转过身，对着摇曳不止的竹竿做了一个手势。 片刻之后，那玉佩跟自己长了翅膀似的, 咻一下的飞到了唐斯文手中。 「如何？」唐斯文举起那枚玉佩，在秦越面前晃了晃。 一旁众人都在啧啧称奇, 秦越却绞紧了眉头, 一言不发的看着唐斯文, 似乎在思考他是如何做到的。 「你这放肆小子, 青莲生性豁达，不跟你这后辈计较, 还按照你的要求，取了玉佩回来，你还还不赶紧拜谢？！」侯焕然声音里的怒气不减。 秦越看了看四周的人, 又忘了一眼远处的明远老人，这才有些不情不愿的对唐斯文作了个揖。 「这算怎么回事？！这孩子，二师兄让你『拜谢』，你怎的连跪都不跪！」这一下，连三师兄白星寒也忍不住了，加入了指责秦越的队伍。 第73页 唐斯文忍不住开始护犊子：「二师兄三师兄，无妨。这孩子初来乍到，不太熟悉这青云派的规矩。今日虽说是收徒，又不是正式的拜师仪式，待到仪式当天，再行大礼便可。」 白星寒嘆道：「六师弟，你就是对这些后辈都太好了！」 唐斯文嘿嘿两声，正想把这事儿就这么煳弄过去，不想秦越又开口了：「谁说我一定要拜你为师？」 这下，连唐斯文都愣了：「你刚才不是说了，只要取回玉佩，便要做我的徒弟？」 秦越冷哼一声，道：「我只说，『考虑』，何曾有应诺过？」 接着，这少年转身对着明远老人，道：「明远大师，小辈只听过您的名讳，小辈只愿成为大师的亲传弟子！」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 且不说明远老人已数年未再收徒，秦越这一番行径，无异于是在表示：「我不是说你们的六师弟，我是说你们所有的人，都是垃圾。」 原本就火爆脾气的侯焕然，当即纵身跃到秦越身前，一把抓住秦越的领子，将他整个举了起来，恨恨道：「我看你这小子，也不是安心来学艺的。一身傲气，满心自负，不如让我先来替六师弟教训你一番！」 语罢，他手上一抡，竟要把秦越整个掼到地上。 「住手！」唐斯文心中一悸，不假思索的吼了出来，同时下意识上前一步，探手撑住了秦越。 「六师弟！我看今日资质卓越者，也不止这一人。这小子如此乖僻，不如趁早丢了出去，师弟再另挑一个看着顺眼的。」侯焕然唯恐伤到唐斯文，只能暂时收了手上力气，一脸愤懑。 「这孩子，毕竟羽翼未满，若是就这么扔下不管，折了羽毛，也太过可惜。我想，还是交给弟子，再由弟子悉心教导，日后，定能让他展翼翱翔于天空中。」唐斯文知道，若再由这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的少年秦越闹腾下去，只怕这主线剧情就没法走了，只得赶紧向明远老人恳求起来。 而他那番话里，处处提到「羽翼」，「飞翔」，其实也是在暗示秦越，你的秘密，我知道，你就从了我吧！ 明远老人站起身来，长须随着衣袍，都在风中翻动。他望着秦越，声音沉稳：「孩子，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可愿意，拜你眼前这位前辈为师？」 秦越到底年轻，听到唐斯文刚才那番话，眼中全是惊疑，也不再犯浑，含煳的答了句：「我愿意。」 听着这老大不情愿的「我愿意」，看着进度条毫无变化的【主线任务1】，唐斯文嘆了口气，依次安抚了两位为他打抱不平的师兄，东拉西扯说了些别的，好歹算是把这事儿给带了过去。 接下来，其余各人分别挑了一名弟子，再由大师兄贺云止对少年们训导了一番后，算是完成了收徒之礼的第一步。 之后，这六名少年会聚集在青云派的齐心斋，同吃同住一个月。 这期间，他们不能学习武功心法，每日只能做些洒扫杂务，甚至是一些腌臜活计。 若这一个月内，有人吃不了这苦，或者有人品行不端，都会被逐出青云派，永不得再入。 望着秦越和其他少年的背影，唐斯文心里有些打鼓：秦越这个轻度洁癖的毒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再加上不吃不喝的特性……要怎么样和其他人一起混一个月？不行，天黑之后，我得去他们住的地方打探下。这不省心的孩子，可别第一天就闯祸了。 他之前设想过千万种与秦越「重逢」的场景，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16岁的少年，与自己相见的第一面，竟是想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好在他之前已经把这口「玲珑宝锅」的技能摸了个透。以刚才那番取回玉佩的动作为例，其实是他组合了两个技能。 第一自然是【甩锅】。他将竹竿的顶部设定为目的地，把小锅抛了出去。待靠近竹竿之后，再取消了所有的攻击行动，同时发动了另一个新增技能：【真空】。 这个技能，是在极端时间之内，将锅内的空气全部散去，形成一个真空。 乍一看，这技能简直毫无用处，然而唐斯文冥思苦想，又多次试验，终于开发出了这个技能的用法——只要定位准确，可以将这口锅当做一个强力吸盘，吸住比它自身体积大数倍的物体。 方才，这口锅便吸住了那卡在竹竿顶端的玉佩，再沿着【甩锅】技能规定的椭圆线路，稳稳噹噹的回到了唐斯文手中。 而这一套操作下来，也不过数秒，故而众人都未曾看清，究竟唐斯文是如何取回玉佩的。 唐斯文摇摇头，暗自嘆道：若不是之前勤奋练习，今天怕是要被秦越给看扁了。嗐，真没想到，第一次在他面前使出这些技能，竟是为了这个目的。 青云派日常会在酉时初，也就是五点左右，召集众弟子用晚饭，再做晚课。到了戌时，除了明远老人和六名亲传弟子外，其余小辈弟子就得熄灯休息，不得外出。 唐斯文估摸时间差不多了以后，跟做贼似的，鬼鬼祟祟摸到了少年们居住的齐心斋。 他在院门口张望了下，嗯，院内一片漆黑。 他又猫着腰走了几步，来到了窗下，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声。 「秦越大哥，你方才没吃东西，小弟去给你弄些瓜果回来，以免你晚上饿着，可好？」 第74页 「不必。」 「秦大哥，我偷偷带了点儿我娘做的松子糖，特别甜，你要是不爱吃饭的话，来块儿糖？」 「不吃。」 「越哥，我把你的床给铺好了，格外加了床褥子，特别舒适，你坐上去试试？」 「不用。」 「秦越哥哥，你的轻功怎么那么好？可不可以也教教我呀？越哥哥，你若是肯教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哦……」 「没兴趣。」 唐斯文之前便已猜到，这帮孩子不会老实睡觉，免不得要卧谈一番。这不过，这卧谈的内容，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他之前以为，秦越这般乖张放肆，又吝惜言辞，说不定会被少年们取笑排挤，没想到……反倒是一帮人围着他转了？这少年们话里话外的，俨然是把秦越当成了「老大」，纷纷示好，看来慕强真是人类的天性啊。 另外，最后那个又嗲又酥的声音，还「越哥哥」，「什么都可以」，这人到底想干嘛？！ 唐斯文越想越憋屈，简直想以师尊加师叔的身份，沖这帮小崽子大吼一声：聊什么聊！不许聊！ 不过少年们到底是累了一天，里面叽里哌啦的说了快半个小时以后，渐渐安静了下来，传出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唐斯文知道，秦越身为幻翼之族，到了夜里，需要吸收月光星光，才能养足精神，所以他势必得半夜熘出来，在院子里晒星星晒月亮。 唐斯文找了处墙角，躲在阴影里，准备等秦越出来之后，好好跟他谈谈，提醒他悉心修行才是正道，千万别去教什么轻功。 正想着出神呢，他耳旁一阵风声，鼻端一股熟悉的冷香。 「秦越！」他条件反射的一阵欣喜，还不待出声，就已两脚离地。 不光是离地，他整个人都被人拎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往空中飞去。 「这混小子！又要上天了！」唐斯文颇有些哭笑不得。 在上一个世界，秦越自然是不止一次的带着他在空中尽情翱翔，看遍了晨光晚霞，望尽了云捲云舒。 只不过，每一次，秦越都极其温柔，小心的把唐斯文护在怀里，也会控制速度，唯恐一阵大风吹疼了自己的心上人。 哪像现在，唐斯文觉得自己就跟挂在了窜天猴儿上似的，突突突的往天上沖。 待地上的院落都如同沙盘玩具般大小了，秦越方才停止上升，仍是拎着唐斯文的领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声音冰冷的问道：「你不害怕？」 唐斯文仰起头，看着银色月光里满面冷意的秦越，苦笑一下：「怕什么？怕你是幻翼么？」 作者有话要说： 秦越：师尊，我愿意。 唐小锅：……唔…… 秦越：师尊，你愿意么？ 唐小锅：……嗯…… 秦越：师尊，那你是同意了？ 唐小锅：啊啊啊你能不能别每次都在这个时候停下来问我啊你倒是快点……啊……！ 第39章 桑葚 秦越冷漠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你果然知道幻翼？你究竟是何身份？」 「咳, 我的身份可以告诉你，但你是不是好歹先放我下来？换个姿势说话？」这么被挂在半空中，虽然唐斯文并不害怕, 但是，冷风一吹，着实有点儿冷。 秦越皱了皱眉头，像是在思考这人的话有几分可信。 唐斯文看着秦越的表情，补了一句：「还是说……你不这么把人拎在空中挂着, 就担心我会跑了，你捉我不住？」 说到底, 这个世界的秦越仍是个16岁的孩子。 被这么简单的一激，他脸上现出些鄙夷之色，道：「就算我把你放下去, 你也跑不了, 我怕什么。」 这么说着，他在空中绕了一圈，寻到了后山的一处河边, 徐徐落了下来。 脚终于踏到地面上的唐斯文，吁出口气, 理了理衣服, 对秦越道：「我不但知道幻翼, 还知道你的纹章呢。」 这下, 秦越真是有些吃惊了，声音都高了一些：「我的纹章？！这怎么可能？！」 唐斯文不再说话, 干脆借着月色，捡了根树枝，在河边的泥地上刻画起来。 这个纹章的图样, 他在上一个世界不知道已经看了多少次，也不知道临摹了多少遍，即使不去刻意回忆，手臂肌肉也有了记忆，轻轻一描就能画个十成十。 片刻后，唐斯文涌树枝在地上敲了敲，对秦越道：「看，这可是殿下特有的，整个幻翼之国独一无二的纹章？」 秦越听着这声称唿，又看了看那图形，再看了看唐斯文，终于做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母后派来的？」 唐斯文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的说：「殿下，您的母后已经承蒙精灵之神召唤，不在这世间了，又怎么可能派我来？」 他一边说，一边再次感嘆：这孩子真是不可爱啊！这个时候了还不忘给自己下套！ 听到这儿，秦越才流露出些真正的彷徨：「你知道我母后的事，你到底……？」 唐斯文顺着秦越方才下套的话，道：「我自然是国王陛下派来协助你的。毕竟东方大陆与西方的幻翼之国多有不同，你刚成年，又独自一人，陛下担心你会有不适应，因此命我暗中……呃，指导你。」 他本来想说「保护」，可想想自己那完全拿不出手的功夫，谈何「保护」？ 第75页 秦越转过头，看着河水中月亮的倒影，不言语了。 他这么一沉默，唐斯文心中反倒有些不安，在月色下偷偷瞄着他的侧脸。 过了半响，秦越才道：「那我父王可有告诉你，他按照占星师的要求，命我独自来这东方大陆，又要拜入这个什么青云派，究竟是让我来找什么东西的？」那语气，带着几分茫然，几分困惑，倒真的有些像个无助的少年了。 找东西？唐斯文愣了一下，又不能直接反问，只能看着秦越的面色，嘴里煳弄着：「这……大概陛下是想让你好好歷练一番，有了一番领悟之后，自然就能明白了吧。」 这么似是而非的解释，秦越居然也不反驳，反倒认真的想了想，点头道：「嗯，的确会是父王的做法。看来，你确实是父王派来的。」 他转过身，对着唐斯文，做了个揖，道：「既然如此，日间是我失礼了，还望见谅。」 秦越话音刚落，唐斯文就看见，【主线任务1】的进度条缓慢的涨了一点，从0%变成了5%，下面的【进展情况】写的是： 【特定npc对宿主的不信任感略有降低。请宿主再接再厉！】 得，敢情这又上天又画画，又下套又道歉的，成果只是「不信任感略有降低」？唐斯文扶了扶额，只觉得任重道远。 「对了，你既然是父亲派来的，为何又会在这青云派中，还是明远老人的亲传弟子？」秦越又问。 「这，我本来就在这里，是之前有些机缘，在西方大陆游歷时，结识了国王陛下，此次受他所託，也不过是巧合罢了。」唐斯文继续胡扯。 「这样啊。」秦越有些失落。 「怎的？是还有什么疑问？」看着秦越那怅然若失的表情，唐斯文有些不解。 秦越摇了摇头：「罢了。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都是从西方大陆来的，等我找到了东西，就会回去呢。」 唐斯文盯着秦越的脸，想了片刻，终于明白过来——16岁的秦越，居然，在想家？！ 其实不难理解，一位锦衣玉食的王子，突然之间隐姓埋名，独自前往一个全然陌生的国度完成任务，身边的同龄人又都是「异族」，连个能放心交谈的同伴都没有，他会有思乡之情，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这么一想，唐斯文倒是额外生出了几分怜惜之情，主动道：「这样吧，反正你晚上也睡得少，不如以后，每天晚上，我都陪你聊会儿幻翼之国的事，可好？」 秦越瞟了眼他，白雪似的面颊上似乎多了点儿红晕，鼻腔里哼了一声，冷声道：「有什么可聊的，我可不稀罕。」 虽然秦越嘴上这么说，但唐斯文清清楚楚的看见，【主线任务1】的进度变成了【10%】，进展变成了【特定npc对宿主的好感度略有提升，请宿主继续发挥不要脸的精神！】 唐斯文懒得跟系统一般计较，道：「横竖是我睡不着，拉着你陪我聊天，这样总行了吧？」 秦越又哼了一声，眉头挑了挑，一副「既然你非要我陪你，那我就勉强答应了吧」的样子。 看着秦越这口嫌体正直的模样，唐斯文微笑道：「你出来也有一会儿了，晒月亮也晒够了，还是赶紧回齐心斋吧，不然让别的弟子发现你深夜外出，总是不好。」他现在劝秦越回去，一方面的确是担心行踪被发现，另一方面，如果耽搁太久，他唰一下当着秦越变回了锅，这场游戏就该直接失败了。 秦越点点头，对他伸出手，道：「行，我带你回去。」 在上一个世界，如果秦越要带着他飞，要么是打横抱起，要么是让他安心的坐在自己的臂弯里，但是现在……唐斯文可不敢指望。 果然，秦越单手一捞，手臂从唐斯文的腋下绕过，就这么架着他，跃入了空中。 这姿势当然算不得舒服，但比一开始那金雕捉山猪似的拎法，还是好了些许。唐斯文在心里感慨了下自己地位的「提升」，同时手动了下，不动声色的把藏在掌心里的锅，贴到了秦越手上。 霎时，【品鑑】技能启动了。秦越此时的心理活动，一览无遗： 【父王为什么不派一个技艺高强的人？这傢伙，一看就没什么功夫，最多是会一些法术，要如何帮到我？他唯一的优点，除了不算傻以外，大概就是长得不丑了。嘁，要说长相，那也是我们幻翼之族的族人长得更好看。他也就是一个，看着不算太讨厌的水平吧。】 「不算傻」，并且「长得不丑」「看着不算太讨厌」的唐斯文，默默挪开了手，切断了这个技能，在心里想：嗯，少年版的秦越，确实一点都不可爱。 次日，齐心斋的少年们，天未亮便已起床，收拾打扫院落之后，便要赶着去和其他内门弟子一同听早课。 这个早课并不传授任何心法，只讲大道，讲万物运行之理，算是修身养性的一部分。 待早课之后，就是早膳。饭毕，少年们由贺云止的首席弟子郝锦年带领着，前往后山，正式开始今日的「杂活」。 这活计的具体内容，乍一听上去，十分简单——摘桑葚。 但是，等少年们看到了这青云派养的桑葚树，不由得就有些两腿发软。 通常，桑葚树高不过丈许，而这青云派的桑葚树，不知是不是格外吸收了些灵气，竟生生长成了参天大树，直入云霄。 第76页 这样的大树，还不是一株两株，乃是占满了整个山头。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尽是深绿色，树叶婆娑中，带出点点深紫。 这郝锦年看着不过二十来岁，一张标緻长脸，举止大方。他站在树下，回身对少年们笑道：「诸位，这里总共有三百一十五株桑葚树，每株树结出桑葚子不下万颗，请诸位努力合作，在三日之内，采空所有的桑葚。」 少年们这才明白过来，青云派的所谓「杂活」，其实仍是试练的一部分。要完成这项任务，需得体能上佳，眼力不弱，手脚灵活，还得善于合作，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摘完如此巨量的桑葚子。 当下，就有人背着背篓，蹭蹭蹭的爬上了树。 至于秦越，选了最大的那一棵，脚下一点，咻一下就跃到了树枝头。 接着，他手轻挥几下，那满枝头的桑葚子，就跟听到了什么命令似的，乖乖的离了树枝，唰唰刷的落到了地上。 看着这景象，郝锦年脸色一变，面上颇有些不豫之色。 他刚想喝止秦越，却听见有人在一旁叫他：「锦年师侄！」 听着这清朗的声音，郝锦年连忙回头，脸上绽出的笑容收都收不回去：「六师叔！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那出声的，自然是唐斯文了。事实上，他一早就打听清楚了今日的试练场所，饭毕后就在这桑葚林里等着。 不过，他只温和笑道：「我就过来看看。这些孩子，可还适应？」 郝锦年摇头道：「六师叔，别人倒都还好，只是，那最不懂规矩秦越，今日又在偷奸耍滑！」 其实唐斯文早已看见，秦越再次使出幻翼之力，轻轻巧巧的就「摘」下了桑葚。尽管秦越表现得毫不费力，但唐斯文心中并无喜悦之情，反倒添了些担忧：秦越如此依赖幻翼之力，可是，将来註定有一段时间，他会无法使出这股力量，只能依靠扎实的体术。若是放纵他如此，忽略了体术的练习，未来他要如何自保？ 见唐斯文没吭声，郝锦年干脆上前一步，抿了下嘴唇，两眼亮晶晶的，又道：「六师叔，你看他，不知用了什么技法，连手都不曾碰到桑葚子，就都给薅了下来——这哪里是什么正道功夫？必定是什么邪门歪道！依我看，我不如现在就去禀明师父，说这小子来路不正，趁早给轰出门去。」 第40章 比试 唐斯文看着郝锦年满怀期待的模样, 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脸上仍然笑笑的：「锦年师侄，这秦越是不太懂规矩, 但说是邪门歪道，我看也不至于。不如这样，稍后我详细盘问他一番，看看究竟是何缘由。」 郝锦年露出些许失望神色，道：「六师叔对这个秦越, 倒真是上心得很。」 这话其实已经有些越界了，唐斯文皱了下眉, 稍微收敛了笑意，道：「这是我收的第一个入门弟子，自然要上心。」 语罢, 唐斯文不愿再多说, 转身走向了秦越所在的那棵树。 他到了树下，仰起头，低唤一声：「秦越, 下来。」 同时，他举起手, 比了一个大拇指朝下的手势。 他知道, 按照秦越的听力, 早应该听见了他和郝锦年的对话。至于那手势, 其实是幻翼之族内部，用来训练小孩子时的手势。一旦长辈对后辈做出这个手势, 那就表示：不管你现在在做什么，马上给我停下，滚到我面前来！ 秦越确实早已看到了唐斯文, 一直在枝叶之后，偷偷望着他。原本他打算装作没听见，或者没注意，但看到唐斯文那个手势后，他条件反射般的脚步一错，落到了树下。 就这么被唬下来的秦越，多少觉得有点儿丢脸，故意板着张面孔，冷声道：「干嘛？」 唐斯文面上不带任何笑意，压低声音道：「秦越，为何不用体术，而一再的使用幻翼之力？」 秦越哼了一声，理直气壮道：「你这问的，所谓『体术』，不过也就是人类的一种技法。我既然天生就有更好的力量，为何要弃之不用，反而要去用那更笨拙的方式？」 唐斯文一字一句道：「那你可有想过，将来或许有一天，你无法使用幻翼之力，只能凭体术与敌人搏斗？」 秦越带了些惊疑：「你是说……传说中，那些爱上了人类的族人，为了满足人类的欲望，而不惜使用幻翼之力做交换，导致自己力量尽失的事？」 唐斯文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秦越脸上是不折不扣的鄙夷之色：「啧，那些可悲又可笑的傻瓜，我才不会像他们一样，喜欢上什么人类，把自己变成个废物呢。」 唐斯文：「……」。他很想问问四年后的秦越，你的脸疼不疼，疼不疼。 不过，现在他只能嘆口气，仍是面色肃然：「我不再同你多讲。今夜，我到齐心斋来，我们比试一番。若是我赢了，你便得听我的，收起你的幻翼之力，好好练习体术。」 秦越嘴角一翘，带着几分讥诮：「你？和我比？行，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赢过我。」 唐斯文并未动气，反倒伸出手，拍了拍秦越的肩膀，道：「就这么定了。」 虽然这对话并不亲密，但两人的位置站得极近，看上去倒像是在谈什么掏心掏肺的话题。唐斯文最后这拍肩膀的动作，在外人看来，更会带上几分亲昵。 两人都未曾注意道，站得远远的郝锦年，一直不眨眼的盯着这边，而随着唐斯文最后的动作，这往日温润平和的青年，咬紧了嘴唇，眼底浮出一片阴霾。 第77页 天色昏暗之后，唐斯文再一次来到了齐心斋。 没一会儿，秦越便出来了。 「比什么？」秦越带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你不是认为，幻翼之力极为强大，远胜过人族的技法么？」唐斯文平静的说，「那这样，你选一样东西，藏到百米开外的树丛里，然后你回到原地，我们再同时出发，看看谁能先取到那件东西。」 秦越略想了下，嘴角翘起，道：「有意思，你就这么想输给我？」 唐斯文不搭理这挑衅，继续道：「我知道你担心我耍诈，比试的地点，你随意挑。要藏起来的物件，你尽可以选一个你独有的、我绝无可能提前碰过、提前仿制的。」 秦越「啧」了一声，捞起唐斯文，往后山飞去。 到了昨日的河边，秦越步入丛林，将一样亮亮的东西挂到树枝，自己不急不缓的走到唐斯文身边，极为大度的说：「我不想让人说我欺负一个人类。这样，和你比试时，我收起幻翼之力，就这么比速度，可行？」 唐斯文点点头，指指天空，道：「好。那么精灵之神在上，比试开始。」 话音刚落，秦越便嗖一下，如离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而唐斯文，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百米的距离，对秦越而言，只需几秒钟即可。他甚至连头都不用会，就知道，那人类一定被甩在了身后。 眼看着，他的手就能碰到那亮晶晶的物件了。 他带着几分得意，志在必得的伸出了手——然而，就在下一毫秒，那点亮光，眼睁睁的消失了。 「不可能！」他惊唿出声。 他勐然驻足，围着那棵树，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看了一遍，最后只能确定：那人类，绝对使诈了！ 他转过身，气急败坏的沖回唐斯文面前，刚想发火，却发现这人手里举着那枚似金非金、似银非银、流光溢彩的幻翼之戒，沖自己淡然的微笑着。 「如何？是不是我先你一步，取得了你藏起来的东西？」唐斯文依然一片平静。 「你，你怎么做到的？你又用了什么技法？！」这感觉自己受了愚弄的孩子，又惊又怒。 「不过是人类的技法，总归不是幻翼之力。」唐斯文笑了笑，又道：「那么，精灵之神在上，秦越殿下，是否打算接受比赛结果，并按照约定，收起幻翼之力，认真练习体术呢？」 秦越咬咬牙，气哼哼的从牙缝间挤出来一句：「我……我接受。你，你先把戒指还给我！」 唐斯文手中转着那枚戒指，带着几分逗弄人的心思，拖长了声音：「还给你？可以呀……只不过……」 「只不过怎样？你这傢伙，还要我做什么？！」秦越又气又急，似乎都要跳起来了。 「你叫我一声『师尊』，我就给你。」唐斯文笑眯眯的说。 秦越的脸涨得通红，恨恨道：「你这傢伙，怎么这么……这么……」 「咳，独一无二的戒指，你还想不想要了？」唐斯文一脸悠哉。 过了半响，秦越终于耷拉下头，低不可闻的喊了一声：「师尊。」 唐斯文心尖一颤，一副如愿以偿的满足模样，道：「好。那一个月之后，我就把戒指还你。」 「什么？！你不是说，我叫了你，就给我戒指的？你，你这无赖！！」秦越完全没想到，唐斯文居然还能这么耍赖。 「啊，我是说要给你，可并没有说是现在啊！从明晚开始，你准时去后山的桃树林找我，过一个月后，我自然遵守承诺，将戒指还你。」唐斯文算准了秦越做不出强抢的事，因此当着他的面，把戒指揣进了衣襟里。 「你……你……好。以前母后就说过，让我小心人类，千万不要被人类骗了，你，哼！」秦越盯着唐斯文的笑脸，仍是气得要跳脚的模样。 「好啦，好啦，殿下莫要生气。现下也不早了，劳烦你送我回下山吧。」唐斯文眨眨眼，「恬不知耻」的提出了新要求。 秦越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最终仍是架起唐斯文，一语不发的往山下飞去。 同昨日一样，唐斯文偷偷的触发了【品鑑】技能，看到了秦越的想法： 【啊真丢脸真丢脸！我居然输给了一个人类！这人看着也没什么威慑力，长得可可爱爱的，怎么这么坏呢？啊我一定是被他的外表矇骗了！哼！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报復回来！】 嘿，嘿嘿。唐斯文看着这样的想法，非但不生气，反倒在心中直乐，觉得和四年后的秦越相比，少年版的秦越其实又软又萌，甚是好欺负。 等回到自己居住的清莲居，唐斯文摸了摸手腕上繫着的那口小锅，心道：辛苦了。 刚才那场比试，他自然是「作弊」了。 现在，被唐斯文升到最高级的【转移】技能，是这样的： 【转移】 【技能等级】顶级 【技能说明】发动技能后，在原有技能基础上，宿主可将其曾经接触过的任意无生命物体，传送至这口锅内 【冷却时间】无 【其他说明】「无论是数千年的时间，还是数万里的距离，都无法阻止我对你的思念。」 唐斯文最开始看到这画风突变的「其他说明」时，愣住了。 要知道，以往的「其他说明」，全都是恶意满满的吐槽，突然换成这情深似海的风格，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78页 他琢磨了很久，终于试验出来，不光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哪怕是上两个世界的，他一样可以用这个技能，传送过来！ 这技能，简直要逆天啊——如果不是传送来的东西，只能比这口「玲珑宝锅」还要小一圈的话，那就真的是逆天了。 不过，这个技能在别的地方或许派不上用场，用来煳弄下少年秦越，还是够了。 刚才比试之前，表面上，他让秦越自己选藏起来的东西，又故意提到，为了防止他使诈，要选秦越独有的、他绝不可能碰过的东西。 这样的东西，对这个时候的秦越而言，只有一样：他从不离身的幻翼之戒。 在这个世界，唐斯文的确是从未见过、碰过这幻翼之戒。 可在上个世界，咳，秦越跟献宝似的，就差把这戒指当个玩具送给唐斯文了。 于是，在唐斯文的暗示之下，秦越果不其然的选择使用幻翼之戒。在秦越如箭般冲出去的那一刻，唐斯文就已经启动了【转移】，故意卡在秦越碰到戒指的前一秒，将幻翼之戒送到了自己手中。 本来，他有点担心这样的做法会影响到秦越的好感度，结果他刚刚特意查看了，【主线任务1】的进度条，非但没有跌，反而偷偷的，涨了2%起来。 嘿嘿，真有意思。原来越欺负他，好感度涨得越快？那明天在桃树林，我要怎么欺负他呢？ 唐斯文搓着手，一脸满足的回了房间，乖乖的变回了一口锅。 作者有话要说：　　秦越（一脸委屈）：师尊！师尊！ 唐小锅（气息微弱）：……嗯？ 秦越（更加委屈）：你说过，我叫你师尊，你就会给我的！ 唐小锅（欲哭无泪）：你……那也得我还有才行啊……！……唔……！ 第41章 教导 第二日的试练, 依然是摘桑葚。 这次，秦越没再使用幻翼之力，而是和其他人一样, 凭着体力，一下下的薅着桑葚子。 不过，昨日他已经轻轻巧巧的采了近一百株树，如此一来，剩下的工作量可谓是大大减少。 其余五名少年, 都觉得捡到了便宜，对秦越更是大哥前大哥短的, 就差俯首帖耳了。 可这景象落在郝锦年眼中，就不那么美妙了。 看着秦越和其他人一样，背着箩筐跃上树, 摘满一筐后再落到树下, 他忍不住问道：「呵，今日不用你那些小把戏了？」 秦越抬抬眼皮，「嗯」了一声算是答覆, 清空了箩筐，纵身奔向了另一株树。 望着秦越的背影, 郝锦年的手握成了拳, 恨声道：「好生无礼！也不知六师叔, 到底看中了这小子哪一点？」 此时的秦越, 对人类的爱恨情仇，还不甚了了。他只是本能的觉得, 这郝师兄，对自己似乎格外冷淡。既然如此，那远着这人, 双方都少接触些，不就好了？ 他哪里会想到，这无意间的举动，会一点点的给自己埋下隐患。 到了夜里，其他人都睡下之后，秦越照例起身，换好了外出的衣服。 在梳头髮之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了自己从幻翼之国带来的织银髮带。 等他落到后山桃树林时，唐斯文已经到了。 此时已是初秋，月光如水般温柔。唐斯文约莫是有些累了，微闭着眼睛，倚在一棵桃树上。月光透过摇动的树叶，斑斑点点洒下来，在他精緻的面庞上，留下一道柔软的阴影。 秦越看着这唿吸平静的师父，悄无声息的往前迈了两步，想要叫醒他，又有点儿迟疑。 唐斯文确实睏乏。他这一整个白天，都在这后山忙活，连两餐都略去了，只胡乱吃了几口干粮。 不过，当秦越靠近他时，他没听见声音，先闻到了那熟悉的冷香味。 他有些迷瞪的睁开眼，看着秦越，恍惚恍惚间已分不清这到底是哪个世界，脸上绽开一个温暖的笑：「你来啦。嗯？你又把头髮梳起来了？真可爱。」 这笑容，这语调，弄得秦越后退一步，脸上微红，粗声道：「什么可爱不可爱的。你，你让我来是做什么的？」 唐斯文揉揉眼睛，渐渐清醒过来，语气也冷了些：「让你来，自然是教你学艺的。」 他直起身，对着秦越指了指一旁的空地。 那原本是一块空旷的草坪，现在上面，似乎多了些东西？ 秦越走过去看了看，疑惑的问：「这都是什么？」 泥土中，围了一圈木桩，每根木桩间相去不过半尺。而木桩之上，又支出一些分叉。秦越数了数，都是上半截支出三根，有如人的胳膊，下半截支出一根，像是人的腿。 秦越一脸狐疑的绕着木桩走了一圈，弄不懂唐斯文要做什么。 唐斯文轻咳一声，说：「你现在，站在圈外，随便选一根木桩，用手推一把。」 秦越依言照办。 一瞬间，所有的木桩竟都唿啦啦转动起来，上面的桩手，平平砰砰的直朝秦越撞去。 秦越下意识的伸手格挡，却发现在这般联动之下，桩手的力量大得出奇，砸的秦越手臂顿时一麻。他奋力一推，却只换得桩手以同样的力度，再度向他撞来。 唐斯文走到秦越面前，手臂顺着那木桩往前一滑，手掌回握，借力一带，愣是把整个哐哐直响的木桩圈停了下来。 第79页 这一下，秦越脸上露出了由衷的嘆服之色：「这？！你如何做到的？」 唐斯文收回手，一脸高深：「借力打力，不过些许巧劲。」 接着，他又道：「秦越，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我都远不及你。但你看，你对这木人桩无可奈何，我却可以凭着技巧制服它。」 他特意停了停，给足了秦越思考的时间，又继续道：「其实，体术、技巧，与幻翼之力，并不矛盾。你若是能熟练掌握了，再配合上幻翼之力，你想想，那是何等可观？」 秦越又想了想，终于笑道：「有些道理！这等技法，在幻翼之国是从来没有的。我若是学会了，再以幻翼的速度出招，那……我想，整个西方大陆，都没有人是我的对手了。」 「很好。那你今日，便仿着为师刚才那招，先学会从外面制住这木人桩。」唐斯文神色自若的，下达了「师尊」的第一道命令。 而秦越，没有回嘴也没有不屑，老老实实的对着木人桩比划起来。 唐斯文走到暗处，靠到树上，轻轻唿出口气，同时揉了揉手腕，在心里嘆道：唔，还是很酸痛啊。 虽说他刚才表现得轻松自在，但其实，他只会那么一招。而且，就这一招，还是他勤学苦练了近两个月才学会的。 这半年来，他除了背诵心法以外，唯一实地练习过的，就是这木人桩了。这木人桩的打法，看似简单，实则变化无穷，而且上手快，又有配套的功法讲解，用来引秦越入门，最适合不过。 按照唐斯文的想法，其他弟子能入门，都是已习武多年，底子扎实。而秦越，这完全是依靠天赋力量。如果秦越不能在这一个月内掌握基本功，那等拜师之后，开始集体练习青云派功法之时，秦越会更加不适应，甚至难以自处。 因此，唐斯文早就打算好了，好歹得在一个月之内，让秦越了解道东方武艺的皮毛。 原本青云派明令，在内门弟子正式拜师之前，不得修行本门内功心法。这木桩对战之术，虽说只是基础功法，并非本门要义，但唐斯文到底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带着秦越去练功场，因此只能托人额外造了这一圈的木桩。 今日白天，唐斯文便吭哧吭哧的把木桩运到这后山，再一根根打进土里，又反覆试验了一番，确保自己的「装逼」不会被拆穿。 好在，这些苦力活没白干。看着秦越神情专注的模样，和极力调整的身姿，唐斯文有些欣慰的想。 他打开系统界面，瞄了眼【主线任务1】，发现，嘿，进度条突飞勐进！一下涨了13%！现在总进度达到了25%！ 他开心的打开详细提示，发现上面写着： 【宿主装逼成功，特定npc好感度轻微上涨，任务完成度3%】 【宿主夸奖特定npc，特定npc好感度大幅上涨，任务完成度10%】 【特别说明：特定npc明明如此可爱，为什么宿主你要嫌弃他？为什么？！】 唐斯文嘴角抽了抽，切回游戏环境，摘掉了落在肩膀上的一片落叶。 此时天气微凉，又困又乏的唐斯文，打了个哈欠，听着耳旁的树叶沙沙作响，再次迷煳了过去。 「……师……师尊。」半梦半醒时，唐斯文听见，秦越犹犹豫豫的叫了一声。 他睁开眼，看见这人站在半米开外，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不服气的看着自己。 「哟，今天知道主动叫师尊了啊。」唐斯文有些意外，又有些开心。 秦越板着脸，说：「按照你们的时间，已经快子时了，你要睡在这儿么？」 唐斯文一下子清醒过来：「子时？！不不，你快送我回去，直接回青莲居！」 他一定是累煳涂了，居然睡到了快12点。 秦越也不再多问，带着唐斯文往下飞。这一次，他没再跟钳制犯人似的架着唐斯文，而是搂住他的腰，让唐斯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等落到青莲居以后，唐斯文连跟秦越道别都顾不上，飞奔着跑回了屋，把门重重一关，敷衍的吼了一句：「你快回吧。」 话音刚落，唰一下，唐斯文就动弹不得了——他重新回到了锅上。 秦越有些莫名，也不并问为什么，就这么回了齐心斋。 接下来的每个晚上，秦越都按照唐斯文的要求，努力练习基本功。 不过，除了最开始那一手之外，唐斯文再也不肯亲身示范了，每次都是动动嘴皮子，然后滔滔不绝的讲解动作。 他一开始有些担心，这样下去会不会装逼失败？不过，秦越仍是非常认真，基本是唐斯文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也不会要求：「师尊，你能不能陪徒儿比划一下？」 唐斯文不由有些飘飘然：嘿，原来少年的秦越，这么好骗！ 直到那天，秦越再托着他往山下飞之时，好久没触发的【品鑑】技能，又亮了起来： 【这傢伙，我早就看出来了，他其实和我一样，根本不会功夫。只不过，他很用心的把功法都背了下来，还仔细想过了要怎么样讲给我听。看在他这么努力的份上，我就不拆穿他了，勉勉强强的尊他为老师吧。哼，幻翼之国那么多大师，我都是直唿其名的，偏偏是这个人类，我得叫他师尊。】 唐斯文瞥了眼一本正经的秦越，又瞥了眼已经飙升到50%的主线任务进度条，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第80页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了。 再过几日，秦越就要正式拜到唐斯文名下，换上青云派的服饰，住进内门弟子的院落了。 这一天，唐斯文和往常一样，正在纸上写写画画，琢磨怎么拆解了讲给秦越听，突然有人着急忙慌的跑进院内，站在门口喊：「六师叔！六师叔！」 唐斯文开门一看，此人是贺云止门下的弟子，郝锦年的小师弟。 他神色慌张，舌头都有些打结的说道：「六，六师叔。不好了，那个，秦越，秦越，把外门弟子打残了！」 第42章 陷害 唐斯文心中一凛, 飞快掩上房门，跟在这小弟子后面往齐心斋方向跑，边跑边问：「到底怎么回事, 你详细说来！」 小弟子跑得有些喘，说话也不太利索，只说秦越不知道为什么和几个外门弟子打了起来，然后那几个弟子都头破血流的，看都没法看了。 唐斯文知道问也问不出来什么了, 只能忍住心中焦虑，同时加快脚步, 飞速奔往齐心斋。 待赶到齐心斋时，贺云止和郝锦年带着几名弟子，已经在院里等着了。 原本住在齐心斋的几位少年, 正在为地上的四名外门子弟包扎伤口。那四人脸上的的确确是鼻青脸肿, 从身体姿势来看，估计有两人还被卸了关节。 而秦越，两手交抱着, 站在一旁，脸上颇有些愤懑之色。 见唐斯文赶到了, 贺云止开口道：「六师弟, 我听锦年说, 刚才这齐心斋里, 似乎有些冲突。锦年，你跟六师叔说说, 究竟是怎么回事。」 郝锦年行了个礼，声音带着些恰如其分的愤怒：「六师叔，再过五日, 便是拜师仪式了。按例，外门弟子需得将制备好的衣服送过来。就这么简单一件事，我便交代了外门的师弟们。不料，不过片刻功夫，就有人急沖沖的过来，说秦越突然出手，打伤了师弟们！我原本不信，直到我赶来时，亲眼看见，秦越把这几位师弟从房内扔了出来！」 接着，郝锦年转过头，对那四个人道：「你们，把刚才的情况，详细说一遍！」 那四人当中，有一位伤得没那么厉害的，努力直起身，道：「是这样。这几日，齐心斋的几位师兄诸事繁忙，闲杂事务就都由我们包办了。我们准备好了师兄们的衣物后，就得按人送到各位手上。其余师兄的，我们都送到了。唯有这位秦越师兄，还在房内午睡。我们当时也是欠考虑了，直接推门进去——不想，这就唐突了秦越师兄，惹得他发了好大的火。」 唐斯文听到这，已觉得这话里有话了。果然，郝锦年追着他问：「午睡？这个时间了，秦越竟还在午睡？」 这时，一位个头不高，肤色雪白的少年，站了起来，道：「啊，锦年师兄，莫要生气。秦越哥哥最近晚上都外出勤奋练功，白天太累了，偶尔多睡一会儿，也是应该的。」 一听到这声音，和那句「秦越哥哥」，唐斯文立刻就想起来了，这就是那天要让秦越教他轻功的少年。 这少年，好像叫汪明皓？长得倒的确是明眸皓齿，只不过，他此时能说出这番话，唐斯文可不认为，他的心思和外表一样明净。 毫不意外的，郝锦年眉头紧皱，道：「晚上都外出勤奋练功？此话怎讲？」 到了现在，唐斯文早已明白，今天这一出，只怕根本就是针对秦越的。如果他再不吭声，任由郝锦年追问下去，只怕就没机会发声了。 因此，唐斯文直接截断了郝锦年的话，对着贺云止道：「大师兄，听上去，的确是秦越动手伤了人。可万事皆有因，我们是不是也听一下秦越的说法？」 贺云止脸色已是有些不好了，但仍然点了点头。 唐斯文赶紧对秦越道：「秦越，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越脸色阴沉，道：「这四人，行为不端。」 唐斯文心中暗叫不好，还没吭声，去听见郝锦年追问道：「行为不端？如何个不端法？」 秦越抿了抿嘴唇，不肯再说。 这时，坐在地上的外门弟子，带着哭腔道：「秦越师兄，你倒是把话说明白啊，我们只是将你送衣服过来，虽然没有在门口通报，的确是失了礼数，但也不至于要挨这顿打啊。」 这时，那汪明皓也说：「啊，秦越哥哥，这几人是做了什么事，惹怒了你？如今大家都在，不如你说出来，看看他们到底错在哪里？」 唐斯文知道，「行为不端」这四个字，可大可小，去不是可丁可卯的。如今这情况，在现场的只有秦越和外门弟子，即使秦越把对方如何不端的，都一一说出来，另外四人只要咬定自己什么都没做，那也是空口无凭，唯有「秦越打人了」是确凿无疑的。 因此，唐斯文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只道：「秦越，为何这个时辰，你会在房中午休？」他知道，秦越的精力极佳，别说白天了，就算是夜晚，也就只需要睡1-2个小时。这也是他敢于让秦越每晚都高负荷练习的原因之一。所以，秦越会在日间午休，本身就十分古怪。 秦越脸上露出些许迷茫，道：「我……我也不知。今天，喝完他们送过来的水之后，我就格外困，然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一直没再说话的贺云止，终于发声了：「喝完水就睡着了？这水，是谁送过来的，可还有剩？」 第81页 秦越道：「我没注意是谁送的，一整壶的水，我喝了一杯。剩下的，应该还在桌上。」 唐斯文道：「师兄，你是怀疑，这水有问题？」 贺云止缓缓道：「秦越虽是乖张了些，但的确是勤奋，早课晚课从不曾落下。若要说他日间偷懒睡觉，我确实，也不太信。」 那汪明皓立刻道：「既然这样，弟子立刻将那水端出来验一验，不就能真相大白了？」 贺云止道：「且慢。」他环顾四周，最终道：「我自己去。」 片刻后，贺云止当真去屋里亲自端了个托盘出来，上面是茶壶茶杯。 唐斯文突然开口道：「师兄，这看上去，只是很普通的茶壶茶杯啊。您要不要再让秦越看看，有没有和其他茶壶弄混？」 贺云止无奈笑道：「青莲，这桌上只有这么一套饮具。」话虽如此，他仍是往前多走了几步，以便让秦越看得清楚些。 秦越并未挪步，只点了点头，说：「我当时并未细看，但应当是这套。」 贺云止从茶壶中倒出一杯水，仔细看了看，又放在鼻端轻嗅一番，道：「色味均正常。」 在旁边忍耐已久的郝锦年赶紧道：「师尊，这水怎么可能有异。依徒儿所见，必定是秦越心虚，找了个託辞。」 唐斯文摇摇头，道：「锦年师侄，如果这水一看，一闻，就知道有异，那又有谁会喝呢？」 一旁的外门弟子哭丧着脸道：「师叔！实不相瞒，如今齐心斋的瓜果茶水，都是我在负责。若是师叔担心我使了坏，那我这现在便喝掉这水，将众人看看！」 贺云止沉思片刻，道：「青莲，你以为呢？」 唐斯文嘆口气，道：「大师兄，若其他人喝了这水，没有任何异状，那秦越自然再不能抵赖。我也不会再为他说项，一切按门规办理。」 贺云止道：「好。既然如此，就请这位送水的弟子，自证清白。」 那外门子弟接过水，当着众人，一仰脖，喝了下去。 片刻后，这人突然倒在地上，大哭大叫起来：「救命，救命！我好难受！」接着，他扑到另一名外门脚下，拽着他的衣袍一角，哀嚎道：「大哥，大哥，不是说只会让人昏睡么？我……这心中，百爪挠心！我好难受！」 被唤作「大哥」的那人，慌忙扯过衣袍，道：「你胡说什么！什么昏睡！我，我……」他满头冷汗，望了望郝锦年，最终看向贺云止，声音颤抖道：「大……大师叔，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这里，贺云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沉下脸来，对身后另两名内门子弟道：「带这四人去训诫室。我稍后仔细询问。」 话音刚落，汪明皓第一个向秦越跑了过去：「秦越哥哥，这太可怕了！怎么会有人在水里下毒！还好你没事！」 秦越仍是立在那里，并未看向汪明皓，而是远远的望着唐斯文，神色复杂。 唐斯文虽也是望着秦越，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把食指放在嘴唇前，做了一个「嘘」的姿势。 这边，郝锦年急急道：「师尊，即使这水真是有问题，但是，方才明皓所说的，秦越夜间外出，是否也应当仔细查问一番？按照门规，夜间私自外出，也要责罚！」 不待贺云止答话，唐斯文已经先出声了：「大师兄，秦越夜间外出一事，的确属实。不过，他并非私自外出，而是应我要求，与我相见。」 此话一出，郝锦年脸色煞白，望着唐斯文，一脸的不可置信。 贺云止缓缓道：「青莲，这又是为何？」 唐斯文道：「师兄，秦越根骨奇佳，但基本功并不扎实。我一时着急，只想尽快将最基础的身形步法教授将他，故而出此下策。」 贺云止微微摇头，道：「六师弟，你再如何爱才心切，也不应当坏了规矩。如今你既然自认了此事，那……稍后我便陪你一道去找师父，看看他的意思。至于秦越——待这几名外门弟子交代清楚了，再来一併处理。」 语罢，他便往院外走去，想来是要去训诫室了。 郝锦年还想再说什么，最终只是咬着嘴唇，双目微红的看了看唐斯文，一语不发的跟在贺云止后面，也离了这齐心斋。 一时间，除唐斯文以外，齐心斋只剩下原本居住在此的几名少年，都围住秦越，开始问东问西。 秦越没搭理他们，朝着唐斯文走过来，低着头，脸上难得的露出几分委屈模样，轻声道：「师尊。」 唐斯文心中一阵刺痛，拉过秦越，带着他往外走几步，手不自觉的摸了摸他的头髮，道：「你还好么？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会有人觉得，现在的小秦越比之后的更可爱吗？ 第43章 惩罚 秦越脸上是隐隐怒色, 咬咬牙，道：「我喝了水之后，就困得站不住, 好像倒在床上就睡着了。那帮人推门进来时，我能听见声音，但身体非常沉重，无论如何都无法挪动，连眼睛都睁不开……然后, 那帮无耻之人，竟然伸手摸我！」 唐斯文虽已猜到了几分, 但听到那些人淫/邪至此，仍是惊怒交加，心中阵阵作痛。 他下意识的按住秦越的胳膊, 声音都有些抖：「你……受苦了。」 秦越顿了顿, 有些奇怪道：「受苦？还好吧。我就是觉得噁心。他们的脏手一伸过来，我立刻就醒了，反手就把他们的关节卸了。他们不是喜欢乱蹭么, 我就按着他们的头把他们撞在一起，好好蹭个够, 然后再扔了出去。哦, 对了, 我按照师尊所说的, 一点儿幻翼之力都没用，全用的手上功夫。」 第82页 唐斯文愣了下, 又仔仔细细端详了秦越一番，不放心的问道：「你，当真没事？」 秦越「哼」了一声, 小声说：「我当然没事。我就是很生气，你们人类，怎么可以去摸一个未曾表白过的人？难道这种事，不是只有表白之后，得到了对方的同意，才能做么？」 唐斯文有些心虚的把手收了回来，道：「秦越，人类和你们不一样……人类是一种欲/望很复杂的种族。就像那几人，他们想要轻薄你，并不是因为喜欢你。」 「那是因为什么？因为你们的性/需求么？」秦越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唐斯文摇摇头，道：「不……就算那几个混帐再怎么急/色，我也不认为，他们会这么的铤而走险。他们，首要目的应该是激怒你，然后……可能，顺便占个便宜。」 「激怒我？」秦越先是有些吃惊，随即恍然道：「他们就是想让我当众揍他们一顿，然后，再让我受罚？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他们自己有什么好处？」 唐斯文嘆口气，道：「还是那句话，人类的欲/望，是很复杂的。有时候，他们乐意去摧毁一个人，从这种摧毁的过程中，他们反而能得到异样的满足感。」 秦越撇了撇嘴：「啧，人类，真是无聊又低级。」 唐斯文实在不知道怎么反驳这句话，只能换个话题：「对了，那个汪明皓……你以后远着他点儿。」 秦越迟疑了下，像是在想为什么唐斯文会提到这个人，半响才道：「师尊是觉得，他今天的表现，有问题？」 不错啊，这么快就能举一反三了。 唐斯文在心里称赞了一句，点头道：「对。你看，他先是跳出来，说你或许是夜间太辛苦，表面上是为你开脱，实际上是告诉大师兄和郝锦年，你没有遵守门规，夜间外出。后来，他又故意让你当众说出，那些人是如何行为不端的——他有可能是吃准了你的性格，料定了你不愿意说。最后，我们把矛盾引到了你喝的水上，他又主动提出，要进去把水端出来——他到底是想为你证明清白，还是想帮助下药的人销毁证据呢？」 「原来是这样……」秦越点了点头，又道：「师尊，我一开始喝完水，的确会困，但并不会那般失态。最后那水……是师尊又用了什么技法吧？」 唐斯文点头道：「是。不过具体是什么技法，你就不要打听了。」 按照他的猜测，等秦越睡过去之后，桌上的水早就被人换成干净的了，所以那外门弟子才会如此有底气，自己提出来要喝水以证清白。 至于为何那外门弟子会突然疼痛难忍，是因为水里已经被唐斯文加了东西。他刚才故技重施，先是在锅中【传承】了一滴水，将自己看到秦越被泰勒刺破胸膛时的那种感受加了进去，然后再用【转移】，把这一滴水，送进了茶杯。 只不过，他虽然来过齐心斋，却没有走遍这外院，更没有进过房间。因此，他刚才让贺云止把饮具拿给秦越看清楚，不过是想让贺云止所站的位置，和他踏足过的地方重合。只有这样，他才能确保那滴水，可以被传送过去。 好在，这临时想出来的法子，效果还不错。 听了唐斯文的话，秦越居然噘了下嘴：「哼，我什么时候打听过。」 那带着些微不服气的语调，那稍显幼稚的表情，看得唐斯文笑了起来，再次伸出手摸摸他的头髮，道：「是，你最听话了，一点都不瞎打听。」 刚刚还在叫唤着「人类又无聊又低级」的秦越，现在乖乖站在那儿，任由唐斯文一遍遍的摸自己的头髮。 秦越一边被老老实实的薅着毛，一边有些犹豫的问了出来：「师尊会否觉得，郝锦年……也有问题？」 无怪乎秦越会这么问。郝锦年对他的厌恶，已经溢于言表，看上去随时都想把这人给扫地出门。 唐斯文道：「有可能。只不过，他一开始就说了，是他交代那四名外门弟子来送衣服的。如果后面这许多事，都是他安排的，那……通常他不会这么坦然的说出来。」 他想了想，又道：「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刻意表现得如此坦然，打消别人的怀疑。」 秦越听到这儿，有些似懂非懂。 唐斯文见了秦越这有些懵懂的模样，苦笑道：「这以后，除了功法以外，我还得教你点儿别的。」 秦越眨眨眼：「哦？」 唐斯文道：「嗯……我得教会你，识别人类的欲/望，识破人类的谎言。」 说完，唐斯文自己先呆住了，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在心中感嘆着——所以上一个世界，那个一开始把自己耍得团团转的秦越，是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 第二日一早，贺云止另派了人来请唐斯文，说是明远大师要见他。 唐斯文随着弟子到了议事堂，发现除了贺云止以外，郝锦年也在。 见唐斯文来了，明远大师道：「青莲，事情我都知道了。那四名外门弟子，也都认了。这四人，行为下作，心思淫/邪，我会命人废去他们所有功夫，赶出青云派。但是……」 他看了眼贺云止，语带责备道：「但是，锦年身为云止的大弟子，非但没有对外门子弟严加管束，反而在日常言行中，处处透露出对后辈的不满，助长了外门子弟的歪风。」 第83页 贺云止躬身道：「弟子明白，弟子会让锦年去闭门思过一个月，好生反省。」 见唐斯文脸上微有疑色，贺云止解释了起来： 那四人，的的确确是郝锦年交代他们去送衣服的。但郝锦年并未让他们趁机轻薄秦越，或者寻个藉口让秦越滋事。只是，郝锦年之前不止一次说过，这秦越性格乖僻，迟早会闯祸，说不定以后还会连累师叔，不如早点赶出门，才算清净。 这四人本就存了要讨好郝锦年的心思，因此，就想趁这个机会，把秦越彻底赶走，好让郝锦年对他们另眼相看。 不过，下药一事，这几人均一口咬定，是他们自己想到的，没有任何人授意。至于那药粉，不过是些让人昏睡的迷药，他们也不知道为何最后喝了那水之后，会疼痛难忍。 贺云止让医师验了他们的脉，发现的确是一切正常，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只能猜测说，是这几个人做贼心虚，最后才会露了马脚。 纵观此事，郝锦年虽不是幕后黑手，但这几人会如此胆大妄为，与郝锦年的纵容离不开干系，因此，郝锦年也需受罚。 待贺云止说完之后，明远大师又道：「锦年行为不当，自然应当受罚。至于秦越，他出手伤人一事，既是自保，又有惩戒意味，我以为，不用再罚。」 听到这里，唐斯文心中一松，赶紧行礼道：「多谢师父！师父果然开明！」 立在一旁的郝锦年，脸色却更是黯淡了几分。 「这伤人一事，不必再罚。但，他深夜外出，仍是有违门规，按例当罚。青莲，授意他外出的是你，这责罚，自然也少不了。」明远大师略顿了下，道：「你与秦越，就去后山的思过崖崖底，好好反省四日，然后再回来行拜师礼吧。」 唐斯文恭顺的再次行礼，道：「弟子甘心领罚，日后绝不再犯。」 这时，一直不曾言语的郝锦年说话了：「可是，师祖，六师叔作为您的亲传弟子，他本就可以深夜外出；犯错的明明是秦越，为何要把六师叔一併关进那不见光的腌臜地方！」 贺云止低喝道：「锦年！住嘴！」 郝锦年不说话了，可还是直勾勾的看着唐斯文，一副心有不甘的模样。 唐斯文固然觉得郝锦年的反应十分古怪，但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不见光的……腌臜地方？」 贺云止嘆口气，道：「青莲，这思过崖崖底的反省室，是凿了地洞建成的一间间小格子，每个格子仅能容一人。这地方，终年无光，阴暗潮湿，且常有蛇鼠毒虫出没，你要去那里待四天，的确是……会吃些苦。」 唐斯文身体僵了一下，心道：我倒是无妨，只是，终年无光？那秦越怎么办？ 他知道，幻翼之族之所以不用进食，是因为他们可以从自然光线中汲取力量。而力量越是强大的幻翼，就越是需要沐浴在光线中。秦越之所以夜间需得外出，也与他要吸取夜间的月光星光有关系。 可如今，四天见不了光，秦越能受得住吗？ 作者有话要说： 唐小锅（拒绝）：不……不行了！ 秦越（认真）：师尊，按照你教我的，我判断你是在撒谎。 唐小锅（崩溃）：我没有我不是我真的不行……唔……！ 第44章 禁闭 领完责罚之后, 唐斯文一边往青莲居走，一边努力想着，接下来这四日, 秦越要怎么办。 冷不丁的，他前面窜出一个人影：「师叔！」 唐斯文惊了一下，抬头一看，是郝锦年。 这青年眼角发红，不等唐斯文开口, 直接道：「师叔，我没想着连累你的！我虽然讨厌秦越, 想让他吃吃苦头，但我真的不知道最后会让你也受罚！」 唐斯文嘆口气，道：「锦年, 你这番解释, 又是何必。我做错了事，按门规处理，也是应当的。而且, 不过是四天的紧闭，对我来说, 算不得什么。」 郝锦年眼角都带上了泪意, 声音发颤道：「可是, 师叔, 你分明是为了保护他，才主动说出来的……师叔, 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你要如此维护他？！你为何从不曾这样对待过……对待过其他人？」 听到这里，唐斯文才有些反应过来。他后退两步, 极力克制了声音中的惊讶，道：「你是在怪我，对他太好了？」 郝锦年眼里水光闪烁，嘴唇都被咬出了血印，最终挤出这样一句话：「你……为何不曾，这样对过我。」 唐斯文低下头，略略回想了下，这半年来，郝锦年的确对他格外热忱，但一来，或许是因为那个「锅锅太可爱了」的奇怪特效，门派里所有人都对他亲善有加；二来，郝锦年与他从未单独相处过，所以他半点也没有想到，这青年心中，还有别样的心思。 他沉默片刻，缓缓道：「锦年，你是云止师兄的弟子，理应由云止师兄为你传道解惑。至于你的日常起居，也有洒扫弟子在照顾。于理，我不应当过多干涉；于情……我只当你是一位上进认真，办事妥帖的师侄，也不需要我这么一位废物师叔，再来瞎掺和什么。」 此话一出，郝锦年的面孔顿时变为惨白，张着嘴，徒劳的大口喘着气，道：「只当我……只当我……」 虽然他此时情状颇为可怜，但唐斯文仍是站得笔直，半点要出手安慰的意思也没有，继续道：「锦年师侄，秦越是我的入门弟子，是对我有特别意义的人。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我也会倾尽所有，去教导他，保护他。若是有任何人，想再要陷害他……我一定，不会轻饶了这人。」 第84页 郝锦年已是身体颤抖，手胡乱的抓住了道旁的一株苦刺树，却被刺得满手血珠直冒。 唐斯文摇摇头，最后道：「锦年，你……你速速回去吧。」 说完，唐斯文从郝锦年身边掠了过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郝锦年望着他的背影，手紧紧攥着那带刺的枝干，眼泪一颗颗的坠了下来。 唐斯文并没有什么心思可以分在郝锦年身上。他回到青莲居之后，先是攀上屋顶，把「玲珑小锅」放在日晒最好的地方，再跳回屋里，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最后还真让他找着了——那是一个小小的银盒子，轻轻拨开之后，会露出里面的一方夜光玉，即使在极黑暗的地方，也能发出柔润的光。 对，这就是上个世界，秦越在树林里砍翻了三十只狼以后，用来照明的那个盒子。 唐斯文捧着这盒子，小心翼翼的把夜光玉取了出来，搁到一旁，再跳上屋顶，把那口小锅给塞了进去。 嗯，严丝合缝，简直完美。 刚做完这细緻活，就有弟子来敲门了，说是时间到了，请唐斯文速速前往后山。 唐斯文把那盒子揣在胸前，一语不发的往后山走去。 思过崖是后山一处极陡峭的悬崖，深不见底。整座岩壁，皆为苍黑，上面怪石嶙峋，缝隙中探出一些不知名的杂木，枝丫扭曲，更显得骇人。 秦越由另两名弟子陪着，就立在这崖边，身旁是一座铁笼子。这铁笼子，以铁索与绞车相连，可将数人载至崖底。 待唐斯文到了以后，两名弟子陪着他和秦越进了铁笼子，另一名弟子开始转动绞车，慢慢把人往下放。 随着绞车越走越深，秦越的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 唐斯文知道，对于居住在天空幻境的幻翼之族而言，这阴寒的地底，是他们本能会厌恶、甚至惧怕的环境。他挪了挪身体，无声无息的握住了秦越的手。 秦越立刻就回握住了他，而且似乎，还有点发抖。 绞车吱吱嘎嘎响了许久，才总算到了崖底。 这时间，本是日光正盛的午间，崖底却已是阴风习习，光线昏暗。 两名弟子快速跳下笼子，掏出两把钥匙，将岩壁上的铁门打开，露出两间三尺见方的狭窄暗室，往里面放了些干粮清水，点亮了油灯，抱歉道：「师叔，委屈您在这儿待一阵了。四天之后，我们再来放您出去。」 唐斯文率先弯腰钻进了一间，看了一圈，又出来了，道：「这一间好阴冷，不知道隔壁那间是不是好一点。」 他一面说，一面钻进了另外一间，自言自语道：「唔，这间似乎好一些，我选这里吧。」 两名小弟子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两间同样破破烂烂阴暗潮湿的禁闭室，还有什么可挑的。 不过他们也没有阻拦的意思，规规矩矩的对唐斯文行了礼，又看着秦越也钻了进去，这才把两扇铁门都落了锁，逃也似的奔上铁笼，使劲摇铃，催着上方的小伙伴转动绞车，把他们带回悬崖之上。 小弟子看着峭壁上形状诡异的树木，悄声对另一人道：「欸，我听说，这两间禁闭室，都是关犯下大错的人，青莲师叔和秦越，到底是做了什么，要被关到这儿来啊？」 另一人摇摇头，一脸困惑：「我也不知道，听说是师祖亲自定的。哎，这地方待着真难受，我可是片刻都不想多留，真不知道青莲师叔在那底下待着，得有多辛苦。」 的确，这禁闭室里没有床，也没有坐具，只在地上铺了些干草，放了一个褥子，可以供人坐卧。不过，如果真要躺下，那腿也是伸不直的。 唐斯文试着将手放在洞壁上按了按，立刻觉得手指上都是寒凉湿意。他又用手敲了敲，果然，岩壁极厚，手敲上去连一点儿声响都没有，根本无法和隔壁禁闭室的人传递消息。 他嘆口气，盘腿坐下，把意识转到了小锅上。 在另一间禁闭室中，秦越脸色发白，靠着墙壁坐在褥子上，紧紧盯着那忽明忽暗的油灯，似乎在担心它随时会熄灭。 尽管秦越已经在极力控制了，但唐斯文还是一眼就发现，这孩子的手，搁在膝盖上，轻微的颤抖着。 「秦越。」唐斯文出声了。 秦越眼睛一亮，带着惊喜道：「师尊！我能听见你的声音！」 「你摸一下油灯后面，能摸到一个盒子。」唐斯文说。 秦越赶紧探手过去，毫不费劲的就找到了那个开了一条缝的银盒子。 「这是？」他下意识的想要把盒盖全部推开。 「不可打开！」唐斯文赶紧制止道。他现在可不想让秦越发现，这盒子里到底放的是什么。 秦越听话的住了手，不过眼睛里全是疑惑。 「这个，咳，是为师刚才特意留在此处的。可以用来和你说话，」唐斯文解释着。 「喔。师尊刚才让我不要打开它——这么看来，除了说话，师尊还能通过这个盒子看见我，是吗？」秦越问。 「嗯……」唐斯文这下否认不了了。 刚刚明明没什么精神的秦越，硬是坐直了身体，脸上极力撑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怎么，师尊是自己待着无聊，想要和我说话？」 唐斯文沉默片刻，嘆息道：「秦越……在我面前，你不必，如此强撑。」 第85页 秦越愣了愣，还想反驳，唐斯文又道：「你应该从来没到过这么深的地底吧……这地方，就算是人类，也会觉得恐惧。更何况你们。」 秦越脸上不再是那种装出来的不在乎。他把那个小匣子紧紧攥住，抱着腿，头埋进胳膊弯里，低声道：「师尊……我有些难受。」 这是秦越第一次在唐斯文面前露出如此无助的模样，看得唐斯文一阵揪心，恨不能立刻紧紧抱住他。然而，他只能一遍遍温柔的重复着：「没事，我在这里陪着你。」 一个晚上过去，秦越的状况并没有好转。 他面色发青，手部依然在颤抖。尽管喝了些水，嘴唇仍是出现了干裂。 他开始缠着唐斯文说话，说各种各样的事，他小时候的，他父亲母亲的，幻翼之国的。唐斯文知道，秦越是在用这种方式，对抗内心深处的恐惧与不安。 但是，对于无法接受光照的幻翼之族，这么不断的说话，已经是种极大的消耗了。到了后来，唐斯文不得不强令秦越闭嘴，换成他自己不断絮叨，把他所记得的幻翼之国的种种趣闻轶事，一桩桩一件件都说了出来。 就这么熬过了一个晚上和一个白天。 到了第二天的夜晚，秦越的状况更糟了。 他连勉强坐直都不行了，整个人蜷缩着，倒在地上，眼睛半睁半闭，无意识的望着那一星点灯光。他手里仍然抓着那个匣子，只不过手指已经使不出力气，只能虚虚的拢着。 唐斯文看见，秦越发白的嘴唇翕动着，似乎在叫唤着：「师尊……」，喉咙里却不曾发出半点声音。 唐斯文心痛得像在被锥子刺。可现在时间还不到，他还不能使出来最后的一招。他咬着牙，默默倒数着，还有2个小时，1个小时…… 等终于数到了时间，唐斯文竭尽全力大叫起来：「秦越！秦越！醒一醒！推开匣子！」 秦越已近乎半昏迷了，手指无力的划动了好几回，才终于把那银匣子完全推开。 霎时间，满室生辉。 那不是阴柔的夜光玉，更不是闪烁的烛光。 那是纯粹的，明亮的，会让人情不自禁抬起手臂挡住眼睛的，阳光。 作者有话要说： 啊，可怜的小秦越，心痛。 第45章 睡颜 那是唐斯文, 提前储存下来的，真真正正的阳光。 这是最高等级的技能之一，【聚能】： 【聚能】 【技能等级】顶级 【技能说明】将道具锅接受到的太阳能, 以强烈的光和热的形式爆发出来，持续时间约3分钟 【冷却时间】96小时 【其他说明】 注意事项1，道具锅所受的日照越强烈，所发出的光线越明亮，温度越高 注意事项2, 使用该技能可能会亮瞎宿主的狗眼哦 注意事项3，如果亮度过强, 温度过高，宿主可能不仅仅会瞎掉哦 唐斯文仔细揣摩过这技能，但这【注意事项3】, 着实有些劝退。 因此, 在之前测试技能时，他从来不敢刻意积蓄过多的太阳能，以免伤到自己。他一度以为, 这个技能的最大作用，是可以在黑暗中出其不意的发出光线, 然后「亮瞎敌人的狗眼」。他倒真没想到, 这个技能居然能在这个时候, 发挥救命的作用。 唐斯文在心里埋怨着自己考虑不周, 为什么没有早一些领悟到这个用法，让小锅多晒晒太阳？ 不过, 从现在这个光照的亮度和强度来看，似乎也还凑合够用。 至少，秦越的脸色, 肉眼可见的好转。他嘴唇上那些干裂的小伤口，也在迅速的癒合。 只可惜，这个光照只能持续三分钟，并且冷却期长达96个小时——也就是说，这四天的禁闭期，这个技能只能使用一次。 唐斯文仔细计算过，如果要让这个技能的效果最大化，只能卡在第三天的凌晨，把这个技能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用出来。 用得太早，只怕秦越撑不到最后；用得太晚……只怕秦越就……唐斯文不敢再往下想。 两分钟以后，秦越的脸色已完全正常，眼睛也恢復了神采。 他坐起身，立在炫目的光线中，喃喃道：「这是，这是，太阳光？！师尊，你，你是如何做到的？！」 秦越话音刚落，唐斯文就看见，【主线任务1】的进度条，在前天跳涨到80%之后，再次跳涨，已经变成99%了。并且出现了最后的任务提示【提示，提示，请宿主务必按时参加拜师仪式】 不过唐斯文连多瞟一眼系统提示的心思都没有，而是赶紧道：「秦越，这光线持续不了多久。接下来，你喝些水，然后闭目休息，把体能消耗降到最低。再坚持两天，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秦越虽然清醒了些，但反应仍有些迟缓，他怔愣的点点头，道：「好。」 说完，他乖乖的抓过水壶，一口口的往喉咙里灌着。 又过了半分钟，那令人安心的温暖日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之后的阴冷与黑暗，令人加倍的窒息。 秦越无声无息的抱住自己的肩膀，蜷成一团，倒在了褥子上，嘴里还在念叨着：「真是的……居然让师尊看到了我这幅丢脸的模样……」 唐斯文又心痛又心酸，道：「你别瞎想了。我不嫌你丢脸。你好好休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第86页 秦越在黑暗中笑了笑，声音犹如在做梦：「那，师尊，你给我唱个歌好不好？也许你一唱歌，我就不怕了，然后就睡着了……」 在上一个世界，秦越还真的对唐斯文唱过幻翼之族的民歌。与其说是歌，不如说是吟唱。没有歌词，只有舒缓的曲调，如风，如雾。 唐斯文低声哼起来，一遍又一遍，循环往復。 渐渐的，秦越不再发抖，唿吸声渐渐均匀，真的落入了睡眠。 唐斯文唯恐秦越惊醒过来时，自己不在他身边，因此仍然不敢切断意识，继续哼着那曲子，就这么过了一整夜。 最后的一整天，秦越时醒时睡，醒来的时候，就会彷徨的睁着眼，嘴里唤着「师尊，师尊」，像是担心唐斯文也会同阳光一样，被这黑暗所吞噬。 好在，无论何时他醒来，唐斯文都会回应他：「我在，我在这里呢。」 在秦越的脸色再次衰败下去时，铁门上终于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唐斯文最后叮嘱了一句：「收好匣子，不要被发现。」然后切断意识，回到了自己的肉身。 疲惫，疼痛，睏乏，飢饿，种种不适感，排山倒海般向他袭来。 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喉咙干得仿佛要冒火，胃部一阵一阵绞痛——对了，他这四天，好像，完全忘了，这具身体，也是需要饮水进食的？ 现下，这肉身开始明确的表达不满，简直就像要彻底罢工。 然而还不能，还不能。 等铁门终于打开，唐斯文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里面钻了出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又钻进秦越那间禁闭室，硬是把这和自己一般高一般重的人，拖了出来。 「快，快上去，快！」唐斯文哑着嗓子，对着那两名张皇失措的弟子命令道。 那两名弟子万万没想到，这两人会是这般模样，哪里还敢耽搁，赶紧扶着这两人进了笼子，再拼命催着往上升。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明明秦越才是那个连动都不能动的人，随着铁笼子渐渐往上升，日光缓缓照了进来，这人竟自己睁开了眼，然后坐了起来！ 等到了悬崖之上，秦越已经可以站直了，甚至直接把唐斯文打横抱了起来。 「我师尊受伤了。医师，医师在哪里？」秦越盯着这几名小弟子，咄咄逼人的问着。 「啊，这，这，请先带六师叔回青莲居，我，我这就去禀报大师叔，再请大师叔安排医师，为六师叔诊治。」弟子当中有一名还算机灵些的，结结巴巴的回应着。 秦越以一种不容辩驳的气势道：「那你速去。」接着，就这么抱着唐斯文，在峭壁间几个起落，朝着青莲居奔去了。 那几名小弟子，揉了揉眼睛，小声道：「我怎么感觉，秦越像是在飞啊？」 半个时辰后，明远大师的院内。 「你是说，秦越从禁闭室出来时，已经形同朽木，但回到悬崖上方之后，就立刻恢復了？」明远大师问。 「对，」前来禀报的弟子点点头，又补充道：「他岂止是恢復了，而且步履如飞……不，在我看来，那就是在飞……」 明远大师微一颔首，道：「这样啊……」 那弟子偷眼望着明远大师的面色，犹豫再三，还是壮着胆子说了出来：「师祖，我，我听说那思过崖下的禁闭室，是专为犯下滔天大错的同门准备的……我，我没什么别的想法，就觉得被关了四天的青莲师叔，看着好可怜。」 明远大师嘆口气，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弟子赶紧躬身离开了。 这厢，明远大师皱着眉，自言自语道：「是啊，按理说，不过是私自外出，罚抄一百遍门规就罢了，为何一定要把他俩关进思过崖下面呢？我当时……就跟中了什么蛊似的。」 就在明远大师困惑不已时，他身后的案桌上，一张纸条飘了下来，然后自行化作了灰烬。 那张纸条上，只写了七个字：将人关入思过崖。 同一时刻，正在房中闭目打坐的郝锦年，依稀听到门扉处沙沙作响。 他睁开眼，走到门前，从地上捡起一张小纸条。 上面写着：这次回来的青莲师叔，真的还是青莲师叔吗？ 不过简单一句话，却让郝锦年煞白了脸庞，跌坐到圈椅上。 不错，现在的青莲师叔，眉眼精緻，笑容温和，一颦一笑都让人心生好感——可是，隐藏在温和笑意之下的，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即使青莲师叔真的是失忆了，他会……他会忍心如此冷漠的对待自己？！不，不可能，青莲师叔最是心软，他不会偏袒任何人，更不会眼睁睁看着任何人痛苦！ 难道，难道，这个青莲师叔……是假的？ 此时，郝锦年心心念念的假「青莲师叔」，正躺在床榻上酣睡。 刚刚医师已经来看过了，结论是无甚大碍，只是极度疲劳，外加腹中空空，睏乏交加，晕了过去。 秦越接过弟子送来的蜂蜜水，一勺勺的灌进了唐斯文嘴里，再看着这人砸吧砸吧嘴，无意识的傻笑了一下，似乎咕哝了一句：「甜。」然后就昏睡了过去。 秦越便坐到一旁，握着自己师尊的手，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这人。 他正看得出神，唐斯文在睡梦中侧了下头，一缕黑髮垂下，挡在了他挺直的鼻樑上。 第87页 他伸出手，为唐斯文撩起了那缕头髮。 秦越发誓，他真的只是想撩开头髮而已。 只是，为什么这个人类的皮肤，触感会这么的好？简直，简直，就像是能自动吸住他的手似的！啊这一定也是某种奇怪的技法！ 他的手指，先是在唐斯文的鼻樑上掠过，接着是柔软的面颊，然后是形状姣好的眉骨……再轻轻划过小巧的耳垂，沿着光洁的下颌游走，最后停留在那淡红色的嘴唇上。 嘴唇……看着真软啊……颜色也真好看……比春天的樱花还要美…… 他跟着了魔似的，手指在那一抹浅红色上来回摩挲，心跳得越来越快，唿吸越来越沉重…… 听说……如果一个人嘴唇的颜色，在你眼中和樱花一般的粉嫩，那这个人的嘴唇，也会很甜，会让你不由自主的，想要舔一舔…… 那……师尊的嘴唇，会是甜的吗？…… 秦越的头，一点点的往下探去，与唐斯文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秦越？」一声含煳不清的唿唤，让秦越惊醒了过来。 「我什么都没干！」秦越大叫一声，身体弹了起来，又往后一退，跌坐到了地上。 唐斯文坐起身，迷迷瞪瞪的盯着秦越，道：「你怎么了？」 秦越脸色绯红，站直身体，结结巴巴的说：「师……师尊，你醒了，醒了就好。那个，你让我收好的小盒子，我给你放桌上了，我，我先回去了！」 说完，这人同手同脚的往屋外走去，临出门时，还一脚绊在了门槛上。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打算挑战一下阿晋的极限，啊哈哈哈哈~ 第46章 迷梦 由于一个月的试练期已满, 诸位少年都从齐心斋搬了出来。 秦越也不例外，住进了离青莲居不远的如意斋。 现下，他逃一样的奔回了如意斋, 破天荒地的躺到了床上，还给自己蒙上了被子。 他缩在被子里，心还是跳得极快。 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这种心都快要从胸腔里扑腾出来的，血似乎都要燃烧起来的, 奇异感觉。 而且我刚才是要做什么？！ 我是想要……亲……师尊？！ 那可是师尊啊！是教导我的老师啊！是长辈啊！ 我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 而且……最关键的，师尊不是幻翼, 只是人类…… 精灵演化而来的幻翼之族，对物质的欲望极其淡漠，唯一珍视的, 只有爱与被爱。 原本, 「幻翼的祝福」是两名幻翼心心相映、结为伴侣时的一种仪式，双方会真诚的为对方祈福，祈祷的内容往往惊人的一致：希望对方能够平安顺遂, 或者希望他们的爱情能够永恆。 这样的「祝福」，是最为单纯的美好祝愿, 不会对祈福的任何一方造成不利。 然而, 如果幻翼的伴侣是其他种族, 并且伴侣许下的心愿是权力、财富、地位或者力量, 那这名幻翼，将以牺牲自己的幻翼之力作为代价, 实现伴侣的心愿。 这看似美好的「幻翼的祝福」之后，其实是一个残酷的问题：你究竟，有多爱你的伴侣？与爱情相比, 你是否更忠于你自己的欲/望？ 很可惜，人类恐怕是最贪婪的种族了。他们想要爱，也想要财富，还想要地位，名声……一切幻翼之族弃如敝履的东西。 因此，歷来与人类结合的幻翼，最后的结局往往都是丧失力量、过早离世。 秦越听说，就在不久之前，那位自愿嫁给黑旗帝国低等贵族的幻翼，不知道到底实现了那小贵族的什么心愿，自己只活了30多年，就撒手西去。 所有的幻翼之族，在幼年时，都会被教导：要小心人类，如果被人类骗走了，会被吃得连渣渣都不剩。 可是……那么温柔的师尊，那拼死把我从禁闭室里救出来的师尊，那总是带着笑看我的师尊，会骗我吗？会……吃掉我？ 秦越越想越困惑，心里的烦扰越堆越多。 或许是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又或许是在禁闭室被关了四天着实伤了元气，他居然真的在被子里睡着了。 他做了有生以来，最奇怪的一个梦。 梦里的师尊，穿着白色纱衣，黑色的头髮如瀑布般散落在肩上。他的嘴唇，还是那么的鲜红，而且……分外的柔软。 他轻轻的靠了过来，手环住了自己，嘴唇微微张合，低声唤着：「秦越……」 他如星辰般的眼中，全是鼓励。 师尊在鼓励自己做什么呢？秦越并不是很清楚。 他只是本能的伸出手，在师尊的引导下，一点点开始了寻觅，探索。 外面似乎在下雨。 雨声沙沙，不休不停。时不时的，从黑云的缝隙中，会透出一声闷闷的雷鸣。 几息之后，黑云不住翻滚，雨声渐急，雷鸣声更是再无法被压抑。 随着一个惊雷，勐然间，大雨如注。 秦越身体一颤，脑子里炸过一道白光，在黑暗中喘着粗气醒了过来。 方才那一瞬间，他体会到了这十六年来从未想像过的极致快意。可紧随快意而至的，是汹涌而至的耻意。 「我，我一定是病了！」秦越望着自己脏掉的手，嗅着空气中那股陌生的味道，在心中绝望的下了评语。 翌日的拜师仪式进行得还算顺利。 第88页 休息了一整晚的唐斯文，算是恢復了些精神。 在一连喝了三大碗粥外加干掉三个肉包子以后，他满血復活，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准备接受徒儿的跪拜。 和唐斯文比起来，秦越的脸色却不怎么好。 他穿着青云派独有的天青色衣袍，头髮用同色髮带仔细绑住，整个人兼具了少年的神韵与青年的风采，整个人风逸俊朗，在人群中格外出众。 但是，他一直垂着眼，不敢抬头看他的师尊。 这孩子是怎么了？从昨天起就有些古怪。唐斯文在心里嘀咕着。 当秦越按照要求，对着唐斯文连磕三次头以后，唐斯文欣慰的发现，【主线任务1】，终于宣告完成。 然而，接下来的【主线任务2】，却差点让唐斯文从椅子上跳起来： 【主线任务2：主动与特定npc进行负距离亲密接触】 【进展程度：0 特别提示1，请宿主採取主动 特别提示2，负距离亲密接触只能发生在特定npc年满18岁以后 如果好/色心切的宿主，与未满18岁的特定npc发生了亲密接触，则本任务永久锁死，宿主通关失败 特别提示3，请宿主忍耐再忍耐！作为对宿主忍耐的赞赏，本主线任务完成后，会有特别奖励哦】 唐斯文看着眼前漂浮的大字，想要吐槽的点实在太多，以至于不知道从何吐起。 系统，你还能不能干点儿正经事了？你就不能安排我们纯洁的探个险寻个宝什么的？而且「请宿主採取主动」是什么鬼？！难道你要我去推了秦越吗？！ 就跟回应唐斯文的怨念似的，系统飘出了一个新页面： 【支线任务1：陪同特定npc获取佩剑 进展程度：0 特别提示：随便啦，这个任务做不做都行，做了也不会有奖励】 系统，你这么敷衍真的没问题吗？！ 按照青云派的惯例，弟子正式拜师以后，就可以跟着明远大师的亲传弟子，真正学习本门内功心法了。因此，各位亲传弟子的实力，直接决定了旗下徒弟未来的水平。 唐斯文深知，自己那点儿临时抱佛脚的心法，实在派不上多大用场。他之前早已打算好了，等秦越正式拜自己为师以后，他就会带着秦越，仗着【锅锅太可爱了】这个逆天特效，去蹭其他师兄的授课。 然而，当唐斯文向秦越如此提议时，这孩子垂着眼睛，拒绝了他。 「我觉得，师尊已经教得非常好了，我不想学那么些乱七八糟的。」秦越慢吞吞的说。 「不不，我懂得只是些皮毛，你还根本没有领略到东方武艺的精妙之处。像二师兄侯焕然，拳法高超，特别擅长近身攻击；三师兄白星寒，剑法精进，你将来用剑的话，跟着白师兄好好学，一定会大有长进！」唐斯文认真的说。 「……师尊……」秦越低着头，声音喑哑。 「嗯？」唐斯文有些心虚。他之前已经猜到了，这孩子恐怕不会轻易答应，自己少不得要找一堆理由来说服他。 好在唐斯文已经提前写好了800字的劝学小作文，并且熟练背诵。 「既然，师尊认为这样对我有好处，那我就去学吧。」秦越低声道。 「……秦越，你要听话，这个安排……咦？！你，你答应了？！」唐斯文实在是有些意外。 「嗯。我想学剑法。明日，就请师尊带我去找白星寒师叔吧。」秦越木木的回答着。 秦越这幅反应，倒是让唐斯文开始担心了。 他下意识的抓住秦越的胳膊，有些着急的问道：「秦越，你说实话，你怎么了？」 不料，秦越挣开了他的手，嘴里发狠道：「怎么都没有怎么！」 接着，这人就蹬蹬蹬的朝院外跑去了。 跑了没几步，他又停了下来，站在那里不动弹。 唐斯文好生担忧，赶紧追了过去，小心的问：「你……？」 秦越没回头，只问道：「那，师尊，你以后还教我么？你，你不是答应过，还要教我，怎么看穿人类的谎言来着？」 唐斯文愣了下，道：「我当然会教啊。你可以晨间跟着白师兄学习剑法，午后再来听我的……额……授课。」 秦越点了点头，仍是背对着唐斯文，带着哭腔的说了一句：「哦。我还以为，师尊你从此不管我了。」 没等唐斯文反应过来，秦越就飞一般的跑了，奔回了如意斋。 唐斯文费解的挠着头，心道：秦越这到底是怎么了？上一个世界时，他从未这么别扭过啊？他……难道，在对我生气？不过，我到底做了什么，会惹得他生气？ 唐斯文并没有发现，他早就习惯了上一个世界秦越的温柔体贴，习惯了秦越的情意绵绵，以至于他忘记了，秦越在初次动心时，也会有纠结，会有挣扎，会有犹豫。 却说秦越跑回如意斋之后，又在心里暗骂自己：我刚才最后是在干什么？竟然差点儿哭了出来。啊师尊一定会更加当我是个小孩子的！不过，他怎么看我，重要么？哼，我，我根本，根本不在乎！ 不，我只有那么一点点在乎…… 毕竟一开始是他指明了要收我做徒弟，现在又要把丢给其他人，哼！ 他，他到底怎么想我的？！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让我陪在他身边？！难道……难道他发现我昨天想偷亲他了？！ 第89页 啊精灵之神啊，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怎么病得更严重了！ 接下来的一整天，秦越都躲在如意斋，只称自己要打坐修行。 唐斯文实在拿不准一个16岁的少年到底在想什么，他来如意斋找过秦越几次，却接二连三的吃了闭门羹。无奈，他只得有些丧气的回了青莲居。 次日清晨。 唐斯文同往常一样，穿好衣服，将小锅藏在手腕间，推开了房门。 然而，眼前的一切，却让他惊呆了： 院子里，遍布鲜花，一簇簇一捧捧，粉色的海棠，洁白的菖蒲，淡紫的木槿…… 似乎整个后山的秋色，都浓缩到了这里。 唐斯文往前走了两步，只觉得行在花海，身在梦中。 作者有话要说： 秦越&唐小锅：就这？就这？你这假模假样的学步车，就算挑战极限了？！ 蠢作者：呜呜呜我会继续努力的，等小秦越18岁那天……（抱着怀里的《景物描写辞典》，哭泣着逃跑了） 第47章 怒火 唐斯文弯下腰, 捡起了一朵粉色的海棠。 他不用去猜是谁做的。 会这么做的，只有那一个人。 幻翼之族有许许多多的求爱方式，赠送鲜花是最常见的一种。 如果收到鲜花的人, 也回赠对方一朵，那便算是接受了对方的爱意。 这孩子…… 唐斯文看着手上那花瓣繁复，心里百感交集。 要拒绝吗？ 不，他做不到。他一想到秦越曾经为他受过的那噬心之痛，就无法拒绝这般浓烈的表白。 难道说, 这孩子昨天那古怪的种种表现，只是表白之前的不安？ 罢了, 我会好好引导他的。另外，咳，还得告诉他, 某件事情不能太着急了, 至少得再等个一年半，咳。 正在唐斯文想得入神时，院外传来一声带着点儿犹豫的：师尊。 唐斯文翘着嘴角, 开了院门。 梳洗后的秦越，在微凉的空气中站得笔直, 仍是不太敢看他, 只说：「师尊, 昨日我实在有些不礼貌, 现在来给你道歉。」 在秋日和煦的晨光下，秦越的脸, 微微泛着红。 这次前来道歉，他可是做了好大的努力，劝解了自己一晚上, 才有勇气站在这里，站在这屡屡出现在梦中的师尊面前。 唐斯文哪里猜得到秦越那些微妙复杂的心思，满心想的都是那些花，只朝他摊开手，道：「你来了？这个……」 他手掌中，是一朵粉嫩的海棠。 秦越脸红得更厉害了，心中奔过千万种思绪，喜得连嘴唇都在发抖：「师……师尊，你，你要送花给我？」 唐斯文怔了一下，道：「这……不是你送我的？」 秦越脸上的红晕迅速消散，身体晃了一下，道：「我？我没有啊……」 唐斯文看着秦越的脸，惊疑道：「这一院子的花，不是……你？」 秦越听到「一院子的花」，忙朝唐斯文身后望去。 目之所及，全是斑斓颜色。空气之中，全是馥郁香气。 秦越脸色有些发青，望着唐斯文，张着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垂着头跑走了。 看着秦越的背影，唐斯文想要唤住他，又觉得有哪里不对。想要去解释两句，又不知道应该解释什么。 最终，他留在院子里，看了看手心那朵有点儿发蔫的小花，又望了望满院子的花瓣，怔愣的想：居然不是秦越？那，会是谁？这人又是什么目的？ 不过，更让他惶惑的是，秦越……好像更生气了。 嗯，秦越确实在生气。 只不过，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方才，当他看到师尊向自己伸出手，掌心中一点粉红时，那些困扰着的他想法，什么人类最是诡计多端，什么人类要如何与幻翼共同生活，什么师徒礼仪，都被丢到了不知几千里以外。 那一瞬间，他心中充斥着的，是不折不扣的欣喜与甜蜜。 师尊是要向我表白吗？嘻嘻，我就知道。他果然是对我动了心思！哼，看在他这么主动的份上，我可以先勉为其难的答应着，嗯，虽然就这么一朵小花，有点儿寒碜了些。不过，人类嘛，能知道用花表白，就已经不容易了，我就不跟他计较这一点了吧。 然而……什么？ 师尊说，是我先送他花的？！ 这怎么可能！ 可是师尊并不像在撒谎，难道……还有其他人，给师尊送了花？ 等他看见那满园芳华时，一股酸涩在胸口蔓延开来。 他想问师尊，是谁；又想问师尊，可不可以扔了这花；更想问师尊，会如何对待送花那人。 可他有什么立场这么做呢？ 这一整个上午，他都有些失魂落魄的，以至于在白星寒传授剑法时，都数次走神，最后惹得白星寒命他去廊下罚站，课间也不许休息。 他呆呆的立在那儿，耳朵里却传来不知道哪两位弟子的交谈声： 「你听说了吗，就刚才，洒扫弟子说，青莲师叔的院子里，堆满了花，那叫一个漂亮。」 「喔，又是谁给青莲师叔送了礼啊，这法子真正是脱俗，或许能让青莲师叔动了心也不一定。」 「啧，那可不好说。你说咱们这青云派上下，有多少人倾慕青莲师叔啊，光是想着法要送礼给他的，我就数不过来了。」 第90页 「可不是呢。别说其他人了，就连咱们师父，也是对青莲师叔另眼相看呢。要不然，你说，师父肯让那秦越来跟着他学剑法？还不是看了青莲师叔的面子！」 「嘿，你说那秦越，性格那般古怪冷僻，怎么青莲师叔对他，会格外亲近？」 「格外亲近？你可别瞎讲。青莲师叔对谁都和善，对秦越好，也不过是因为，这人的根骨不错。青莲师叔必定也只是看中了这点，想养出一个优秀的徒弟罢了。」 「哦，也是。青莲师叔在这里许多年，一直没练成什么功夫，也没有自己的徒弟，所以，之前门内的排位比赛，他都只能看看而已，更不可能有机会去参加门派之间的夺宝。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徒弟，多花些心思，好好利用起来，也是人之常情。」 听着这些话，秦越只觉得一股气血往上翻涌，心中五味杂陈。 果然，师尊并不是只对我一个人好？！果然，还有别的许多人，也在肖想着师尊？！ 还有……排位赛？夺宝？多年以来没有练成什么功夫？ 难道师尊从一开始，就是想要利用我？！ 难道，所谓父王的嘱託，也是他编出来，骗我的？！， 秦越沉浸在这让他痛苦的思索中，甚至忘了去课室中看一看。 如果他此时转过身，走到那两名弟子面前，就会发现，这两人一脸呆滞，根本不是在对话，而是每人手中一张纸条，正按照纸条上所写的，你一句我一句的在念着对白。 此时的唐斯文，立在已经清扫干净的院落中，脸上有些阴沉。 这一连串的事情，越来越蹊跷了。 首先，给秦越下药一事，真的是那几名外门弟子，胆大妄为，一时兴起做出来的？ 然后，他昨日仔细翻阅了青云派的门规，发现如有弟子夜间私自外出，对应惩罚为按照外出次数，抄写门规。如在外出期间，还有其他不端行为，才会加重处罚。那，为何明远大师的处罚，会这么严重？若不是自己有【聚能】这一技能，秦越还能从思过崖活着回来吗？ 接着，今日这送花一事，表面上，是有人在向自己示好。可是，若仅仅是示好，为何要用如此夸张的方式？而且，还和幻翼之族的求爱礼仪一模一样？ 但唐斯文一时想不透，这件事，会如何影响到秦越。 午后，秦越没有来青莲居，只託了人传信，说要仔细研习剑法，就不来听师尊传道了。 第二日，也是如此。 唐斯文心里七上八下的，数次去如意斋，只发现院中空无一人。 若是直接去白星寒那里，应当可以看到秦越，但对于白星寒而言，这种行为摆明了是不相信他会好好教导秦越，未免太过失礼，因此唐斯文也实在不便贸然打扰。 于是，一连十日，唐斯文都没有见到秦越。 到了第十一日，秦越终于出现了。 他的第一句话是：「师尊，我的剑法已成，我不必再跟着白师叔学习了。」 唐斯文疑心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反问道：「剑法已成？！」 秦越笃定的点点头。 唐斯文又好气又好笑，道：「不要开玩笑，你这才学了几天，只怕连基本的招式没记全。」 秦越板着脸，冷冰冰的说：「我记住了。我会了。」 唐斯文收起了笑意，道：「那你，练给我看一遍。不许用幻翼之力。」 秦越也不啰嗦，当即就在院子里演练起来。 唐斯文双臂交抱，就在一旁静静看着。 待秦越使出了十余招，唐斯文喝道：「停！」 秦越当真就停了下来，收起那柄未开刃的剑，等着唐斯文发话。 唐斯文道：「秦越，你方才第二招，以剑斜向上刺出，此时若有人攻你下盘，你要如何应对？你那第四招，转身回刺，身法固然流畅，可咽喉处却暴露无遗，此时若有人直指你喉咙，你又当如何？」 秦越被如此发难，脸色愈加难看，只说：「只要我够快，对方自然碰不到我。」 唐斯文心头火起，极力压抑着，道：「够快？若是你用不上幻翼之力时，也能比对方还要快？」 听到这里，秦越冷笑一声：「师尊为何总是担心，我会用不上幻翼之力？莫非，师尊早就设计好了，要让我用幻翼之力作为代价，来提升师尊自己的技艺？！」 唐斯文失声道：「你在胡说什么？！」 秦越继续道：「师尊，你当时费尽心思把我招揽进来，是因为你早就看出了我有幻翼之力吧？你之前装得对我那般好，不过是想要让我对你死心塌地，甚至献出幻翼之力？」 唐斯文怒火上涌，并不说话，只等着混小子继续往下说，看看他还能说出多难听的话来。 见唐斯文没有反驳，秦越心中越发悲凉，只当他是默认了，又道：「啊，或许你根本就是，仗着自己惹人喜爱，到处哄着人帮你，也不知道你私底下是怎么哄着师叔他们的，你这么些年都没有学成什么功夫，估计只琢磨着去哄……」 唐斯文再听不下去，大喝一声：「闭嘴！」 秦越不肯闭嘴，继续道：「呵，整个青云派，都知道你毫无功夫，偏偏所有人都想讨你欢心，变着法的对你好，还总有人想对你示爱，你何必赖着当什么入门弟子，不如直接做个……！」 第91页 「砰！」 秦越没能说完。 因为唐斯文已欺身上前，一手按住秦越上身往前勐力一推，同时伸腿做个绊子，往秦越膝盖窝一勾，竟把秦越整个放倒在了地上。 接着，唐斯文以膝盖顶着他的胸，手捂住他的嘴，声音低沉道：「你给我闭嘴。不要说出无可挽回的混帐话来。」 被重重撞倒在地的秦越，身体一阵剧痛，人渐渐清醒过来，惊恐的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想着：我刚才，到底在说什么？！我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唐小锅：啊，熊孩子太难带了！ 秦越：qaq，师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不理我！ 第48章 克制 被这么狠狠一撞, 秦越眼中那疯狂的神色，逐渐褪去了。 他惶惑的瞪大眼睛，想要说话, 由于嘴被堵着，只能「嗯唔」了一声。 「冷静下来了？」唐斯文问。 秦越眨了眨眼，表示认可。 唐斯文站起身来，深唿吸两下，道：「进来说话。」接着便往屋里走去。 秦越赶紧爬起来, 面色灰白的跟在后面。 他心中一团乱麻，又慌又怕。慌的是, 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跟着魔了一般，说出这许多侮辱人的话。怕的是，刚才那行径彻底惹恼了师尊, 这人再不肯搭理自己。 进屋之后, 唐斯文转过身来，面色已平静了不少：「我刚才，非常, 非常生气。我甚至想把这个满嘴胡话的混帐揍一顿之后，直接赶出去——」 秦越心中阵阵刺痛, 原本就低着的头, 垂得更厉害了。 「但我开始想, 我为什么会生气？把他赶出去之后, 我就可以不生气了吗？」 「于是我意识到，我生气, 是因为，我从未想过，我喜欢的人, 会这么误会我，会认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利用他。」 听到这里，秦越勐的抬起头来，嘴唇一阵哆嗦：「喜……喜欢的……人？」 唐斯文并未理会他：「那么，如果我把他赶走了，我会就此不喜欢他吗？我能弄清楚他为什么误会我吗？不，我只会继续愤怒，同时委屈万分。而被我赶走的这个人，恐怕也不会比我好受，他只会被怨恨所裹挟，在痛苦中越陷越深。」 「所以我决定，暂时把这些情绪放在一边，看看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说完后，唐斯文静静的立在原地，看着秦越。 秦越眼睛都红了，发不出声来。 唐斯文嘆了口气，往前走了两步，手扶住秦越的脸，把两人的额头抵在一处，声音软了一些：「我已经都说了，那你现在，愿不愿意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秦越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用力到连指关节都在发白，嘴唇不住颤慄，眼泪打着转，却仍然一声不吭。 唐斯文揉着他的头髮，轻声说：「我说过，在我面前，不必强撑。」 终于，秦越的眼泪成行的流下。 「师尊……我……我……」 他想要好好说话，但整个人都在颤抖，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 唐斯文一下下的拍着他的背，跟哄幼儿似的：「好了，好了，不着急。」 「我，我……我一想到，你会对别的人也这么好，我就会难受；我一想到，你明明都不是幻翼，还是我的老师，我还会对你想入非非，就会觉得很羞耻；我一想到，你可能根本就是在利用我，一直都是在骗我，我……我的心就很痛……」 唐斯文默默的听着，同时用手指仔细抹掉他的泪。 「但是，最让我痛苦的，是我即使知道，你可能是在骗我，我还是无法控制的，会去想你。」秦越红着眼睛，胸腔剧烈起伏，终于把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唐斯文还是没说话，只摸到他的手，把他僵硬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放到自己手心里，道：「是我的错。是我……没能让你安心。」 秦越有些错愕，泪汪汪的盯着唐斯文，「唔？」了一声。 「秦越，我方才已经说了，即使我这么生气，即使我恨不得把你揍一顿然后扔出去，我也还是……还是喜欢你的。你不用担心我会因为愤怒而离开，更不用担心我会因为你的一时煳涂而放弃——这样，你会不会稍微安心些？」 秦越那强压住的哭声，终于爆发了出来。他往前一倾，紧紧搂着唐斯文的肩膀，毫不斯文的哭了起来。 等秦越那股委屈劲儿终于过去了，唐斯文拍拍他的手，道：「好了，现在告诉我，你那些混帐想法，都是从哪儿来的？」 秦越现在已是又后悔又羞惭，又有几分被纵容被袒护的欢喜。他垂着眼帘，把那天听到的话，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听完以后，唐斯文转过了身。 秦越一惊，慌不迭的去抓唐斯文的手，道：「师尊！我现在已经知道，那全都是假话，你，你不要生气……」 唐斯文苦笑下，牵着秦越的手，道：「我没有生气。之前不是说过，要教你如何识破人类的谎言么？你过来，现在这正好是个例子。」 接着他把秦越引到书案前，按着他坐下，自己拿出纸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他先写下「洒扫弟子」几个字，抬起头，面色凝重道：「那些花，我并未请任何人前来打扫，而是我自己处理掉了。」接着，他在洒扫弟子下面划了一条线，标註上「虚假」两个字。 第92页 他又写下了 「青莲拜託白星寒教导秦越」、「秦越根骨不错」、「青莲毫无功夫」这几行字，在旁边标註上了 「事实」。 「秦越，如果一个谎言，全都是可以一眼望穿的假话，那这个谎言是骗不了人的。但如果其中大部分的信息都是事实，你就会忘记去质疑其他信息。所以，谎言的特徵，往往是七分真，三分假。」唐斯文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写下了「七分真，三分假」几个字。 「当然，在这个谎言中，『洒扫弟子』只是个引子。秦越，你告诉我，你听到那两人说，总有其他人对我示好时，你的……你的感受是怎样的？」唐斯文一脸严肃的问。 「我……我又害怕又不甘心。」秦越老实的说，「我开始想，你或许对任何人都那么好，或许我对你而言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 「嗯。」唐斯文点点头，「这个时候，你的情绪就已经被这个谎言所支配了。」 他又一笔一划的写下了「情绪」两个字。 接着，他在那三项「事实」外面，画了一个圈，道：「其实，仅从这几项事实，无法得出任何明确的结论。但是，在你已经开始『害怕』的时候，又听到他们说，我一定是想要利用你，才会收你为徒，这个结论恰恰暗和了你害怕的情绪，把你内心最恐惧的事情说了出来。于是……你立刻不假思索的信以为真了。」 秦越回想了下，点了点头。 「秦越，如果今天我没有制止你，或者真的大为光火，把你赶走了，你……你会怎么样？你还会继续学习剑法吗？还会参加门内的排位赛吗？」唐斯文问。 「……我……我……我……大概不会再学了，别说什么排位赛了，我根本都不会想留在这青云派……」秦越说到这儿的时候，瞳孔缩了一下，道：「难道！这个谎言的目的！还是把我赶走！」 唐斯文缓缓点头，道：「依我看，多半是的。而且，上次那逼你出手伤人的计策，只要稍一用心，就会发现事有蹊跷。这次这个……只怕你离了青云派之后，都不会想到是另有人在捣鬼。」 秦越听到这里，自行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手又捏成了拳，道：「师尊，是我太冲动，太幼稚……才会这么容易就被人给算计了！」 唐斯文摇头道：「不，这不怪你。我一开始，只当是有人嫉妒你的资质，想要把你赶出青云派。但现在看来，这第二个计谋，牵扯了多少人？送花的，传消息的，还有在你背后乱说话的，这可都是青云派的内门弟子啊……如今看来，把你赶出青云派，或许只是一个手段，他们的最终目的，怕是比这更为恶毒。」 「最终目的？」秦越又愣了。 唐斯文想了想，还是决定委婉的说出来：「秦越，在西方大陆，有种传言，说幻翼的血，可以延年益寿；在东方大陆，恐怕也会有类似的说法。我担心，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人也看透了你幻翼的身份，想要把你……当做某种药材。」 秦越脸色一白，道：「你们人类……啊，不，那些人类……怎会如此恶毒！」 唐斯文苦笑一下，并未接话，只道：「我今天教你的，你可都记住了？」 秦越郑重的点点头，道：「记住了。谎言，七分真，三分假的，最能让人信以为真。情绪，会让人失去辨别是非的能力，一旦被情绪所左右，就更容易落入陷阱。」 唐斯文也站起身，脸色已是有些乏了，道：「很好。那你今天，先回去吧。明天继续好好学习剑法，午后再来找我。」 「哦……」秦越嘴上应了，人却立在那儿，不肯动弹。 「怎么？」唐斯文挑了下眉。 「师尊……，还，还有件事……」刚刚还应对流利的好学生，突然又卡壳了。 「哦，对。我都忘了。」唐斯文从怀里掏出了那枚幻境之戒，递给秦越，道：「嗯，这枚戒指，十天前就应该还给你，结果拖到了现在。」 秦越接过那枚戒指，随意一塞，急道：「我不是说这个。」 「嗯？」唐斯文淡然的问。 「师尊，你，你既然这么熟悉幻翼，那，那你肯定知道，那个，幻翼的祝福……你，你要不要，要不要看我的……翅膀……」秦越结结巴巴的说了出来。 唐斯文嘆口气，手按到秦越的肩膀上，道：「秦越，现在还不是时候。」 秦越脸上的表情极其古怪，似乎有些释然，又有些失望。 「秦越，你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遇到了一个对你很好的人，你对他动了心——但是，你其实并没有把握，这到底是不是爱。你现在想要给我看你的翅膀，其实是你自己也想知道，到底有没有爱上我。」 唐斯文顿了下，又道：「所以，还不是时候。」 再次被说中了心事的秦越，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唐斯文，只能手足无措的立在那里，恨不得原地消失。 唐斯文无可奈何的笑了笑，稍微踮起脚，在他额头轻轻的吻了下，道：「等你什么时候觉得，不用再试探了，不会再畏惧了，再来，给我看你那漂亮的翅膀吧。」嗯，那独一无二的，比黑色丝绒还要华丽的翅膀。 等秦越再次同手同脚，跌跌撞撞的走了以后，唐斯文才觉得，分外的疲乏，整个人的精神都快耗干了。 他关好房门，一边倒数着时间准备变回小锅，一边想着：这次的对手，到底是谁？躲在了哪里？ 第93页 与此同时，青云派的某个院落里。 一张写满字的纸条，呲啦一声，裂成了无数片碎屑。 「呵……我的计策，又被识破了啊……呵呵，这次这个异界之人，真是有趣得很，我真是，越来越想把他搞到手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就会放肆，但爱就会克制。」 第49章 礼物 自那天以后, 秦越再没干过这等煳涂事。 听白星寒说，突然之间，本就勤奋认真的秦越, 现下更是到了拼命的程度，经常天不亮就已经在练武场独自练剑了。 唐斯文一边有种「混小子终于明白了」的欣慰感，一边有种……危机感。 对，危机感。 他第一次有这种危机感，是从那天下午开始的。 和往常一样, 秦越在授课结束之后，总是要找理由多逗留一阵, 不肯爽快离去。唐斯文当然知道他这点儿小心思，也不在意他留在青莲居。 秦越东拉西扯了一阵之后，轻描淡写的提到一句, 上午练剑的时候, 有位师兄不慎受伤了。一时间赶不及去找医师，于是白师叔亲自给那位师兄上了药。 唐斯文一面低头整理着明日要用的文案，一面随口道：「唔, 那也正常。一般的小伤，也不用劳烦医师。」 秦越「哦」了一声, 不着痕迹的把话题转开了。 没想到, 第二日, 秦越敲门进来的时候, 皱着眉头，尾音拖得长长的：「师尊……我受伤了……」 唐斯文一惊, 赶紧扶住秦越：「伤哪儿了？怎么不找医师？严重吗？」 秦越撇着嘴：「都是些皮肉伤，似乎用不着找医师，可是……还挺疼的……」 唐斯文根本没多想, 当即扶着秦越进了内室，让他坐到自己床上，找出一罐金创膏，道：「把外衣脱了，我看看你的伤。」 秦越极其配合，极其听话的，嗖嗖的把上衣扒了个精光。 他白皙的皮肤上，的确有好几处青紫，像是被钝器击打所致。 见着那几处痕迹，唐斯文一阵心疼，自己也跪坐到床上，匀了些药膏到手上，用掌心温度化开之后，细细的抹了上去。 唐斯文一边上着药，一边问：「怎么伤到的？」 秦越声音闷闷的：「就……师尊，刀剑无眼，我一时没注意，就挨了这几下。」 唐斯文听着这话有些奇怪，不过他想着，或许是秦越不愿意显得技不如人，所以不想细说，也是正常的。 等前胸后背都上过药了，唐斯文站起身来，为秦越披上外袍，道：「好了，这个药见效很快的，明天应该就没事了。」 结果秦越一动不动，从下往上的觑着唐斯文：「可是，师尊，我腿上也有伤……」 听到这里，唐斯文心里的警铃响了起来：嗯？这个走向，不太对啊。 唐斯文还没说话，秦越已经极之流利的踢掉了长裤，只留下一条亵裤，薄薄的贴在腿上。 唐斯文瞥了一眼，发现他大腿内侧的确有一道长长的红色划痕。 而秦越，也干脆的指着那处划痕，嘴里哼哼着：「师尊，你看，你看嘛，真的受伤了……」 唐斯文不动声色的把药递过去，道：「那你自己上药。」 秦越眨眨眼，根本不接：「可是……师尊，徒弟受伤后，不应该师尊来上药么？昨日你还这么说的呢。」 唐斯文张了张嘴，想要反驳，结果秦越一脸委屈：「师尊，人家从小就最害怕上药了，好疼的，我下不去手……」 唐斯文又好气又好笑，直接道：「哦？我怎么听说，幻翼之族，如果伤及见血，很快就能自愈，根本不用上药？」 结果秦越理直气壮的说：「可是，师尊，你不是说，要我从此更加注意隐藏好幻翼的身份？我若是今天受了这么重的伤，明天就不治而愈了，难道不会惹人怀疑？」 不待唐斯文说话，秦越眼睛里居然蒙上一层水雾：「师尊，是你让人家不要使用幻翼之力，又是你说，受了伤可以为我医治，我才没有去找医师的……」哀怨的情绪，表达得那叫一个到位。 唐斯文看着那修长结实的腿，咽了口唾沫，心说：啧，算了，就当被他骗住了，不就是上个药么，系统再怎么严格，也不能上个药就判定我亲密接触过度吧？ 他把心一横，再次抠出一块药膏，有些粗鲁的搓到了秦越腿上。 结果唐斯文的手才按下去，堪堪从那雪白皮肤上划过，秦越就「嗯呜」一声。 唐斯文立刻缩回了手，道：「怎么了？我手太重了？」 秦越满面通红，道：「没，没有。」 唐斯文还想再问，却看见秦越脸色红得不寻常，眼睛里雾气更重，甚至弯下了腰，身体蜷了起来。 唐斯文登时明白过来，也开始面红耳赤，从旁边扯起一床薄被，扔到秦越身上，自己转过身往厅堂走去，道：「你……你自己赶快解决掉。」 秦越在后面又羞又窘，低声唤了一句：「师尊……！」 尽管明明离得够远了，唐斯文还是觉得，那声音，夹杂着一股热气，直往耳朵里钻。 他坐到圆桌前，给自己斟了杯茶，开始在脑子里仔细回忆牛顿三大定律，克卜勒定律，等等一切足以让他打消脑子里奇怪念头的东西。 然而，摩擦，重力，惯性，等等一切原本应该严肃无比的词语，也能让唐斯文联想到各种奇怪的场景。 第94页 而内室隐隐传来的低低叫唤声，更是让唐斯文心绪难定，曾经的一幕幕都在脑子里跑起了走马灯。 他放下茶杯，痛苦的扶住了额头，为自己不纯洁的内心深深忏悔起来。 等那杯茶彻底凉了，秦越终于穿好衣服，脸上一片潮红的走了出来。 「师尊……」秦越羞惭的唤了一声。 唐斯文的腿有点儿软，也站不起来，只道：「今日授课暂停一次，你先回去罢。」 秦越仔细盯着唐斯文的脸，和那不自然的动作，方才还是羞窘不已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 他不再多问，轻声说：「那师尊，我明日再来。」便推门往外走去。 这一路上，他心里那点儿计谋得逞了一大半的小快乐，咕嘟咕嘟的往上冒。 当然，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是让师尊给自己上药的同时，他趁势倒在师尊身上，然后师尊一定捨不得推开他，接下来，就可以像梦中所做的那样，发生一些会让人非常舒服的事。 结果，自己实在太不争气，师尊才开始给上药，他就已经有了反应，怎么样都消不下去。 怎么办，师尊一定在心里笑话我，要么笑我太幼稚，要么笑我太急/色，呜…… 等他好歹自行解决了，惴惴不安的赶到了厅堂，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师尊解释，却发现，师尊那脸色，那姿势，还有那湿润的眼睛，气息不匀的唿吸声，样样都表明，师尊刚才所想的，多半和自己差不多。 既然这样，那岂不是表明，这个计划是有用的？再多试几次，没准儿，这个计划就可以完整的执行下去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接下来的剑法练习，秦越再次故意摔得浑身是伤，就差自己拿刀往身上砍了。他这动作，看得一旁的师兄弟目瞪口呆，不知道这平日技艺超群、从不曾有半分失手的人，这两日到底怎么了。 这之后，他仍是压抑着幻翼之力，不肯自我修復，然后跌跌撞撞的敲开了唐斯文的门。 「又受伤了？」师尊极之平静的问。 「嗯，嗯，我今日不小心，比昨日伤得还要重……师尊……」秦越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 「哦，那你进来吧。」师尊闪开身，让他进了门。 他心中一阵窃喜：看来师尊，也做好了准备？ 然而，刚进厅堂，他就呆了：圈椅上端坐着的，正是门内的穆医师。 他的喉结艰难的滑动了一下，道：「师尊，这，穆医师，怎么会在这里？」 唐斯文淡然道：「哦，我猜你今日还会受伤，为了让你好得更快些，特地提前请了穆医师过来。」接着，这人还冲穆医师行了个礼：「穆医师，给您添麻烦了。」 秦越非常确信，唐斯文在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语气一派正经，脸上那笑容，可是一点不正经。 然而，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尴尬的解了衣服，让这花白鬍子的老医师给自己上药。 自那以后，秦越再也没有「不小心」受伤过。 秋去冬来。 当后山已被白雪覆盖，秦越那颗躁动不已的心，又开始琢磨起别的了。 虽说习武之人气血充盈，本应不惧寒冷，但这青莲居内，还是单独置备了炭盆，屋子里格外的暖和。 秦越看着坐在炭盆旁看书的唐斯文，道：「师尊没有功夫傍身，到了冬天，恐怕有些难熬？」 唐斯文「嗯」了一声，脑子里一会儿想着现实中的地暖，一会儿想着幻翼之国四季如春的天气。对他而言，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真真正正的过冬。 他用小锅测了一下，室外维持在零下十五度左右，实在不是一个适宜人类生存的温度。可这青云派的众人，哪怕是做粗活的外门弟子，除了多加一件罩衫以外，竟和往日没什么两样。 唐斯文不敢托大，除非必要，平日就窝在了青莲居，根本不敢出门。 秦越给唐斯文又换了杯热茶，道：「师尊，其实，前日我在后山，无意间发现了一汪温泉……」 唐斯文抬了抬眼皮：「哦？」 秦越见唐斯文似乎有些兴趣，赶紧道：「嗯，我听人说，这温泉水，特别活血健体，泡进去以后，可以整个冬天都不怕冷。」 唐斯文点了点头：「哦。」 秦越看着唐斯文的面色，大着胆子，问：「那，师尊，不如，我陪你……去泡一下？」 唐斯文扭头看了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嗯。」 秦越强压住内心的喜悦，又小心道：「那，就明晚？」 唐斯文「嗯」了一声，又道：「你把地点告诉我，然后辰时直接去温泉就行。」说完，便又埋头看书，不再看他。 秦越从青莲居出来之后，喜得在雪地里直接打了个滚，同时感嘆自己那一个月的功夫，没有白费。 他之前想了好久，上次那件事情，对师尊如此失礼，到底要如何弥补？再送花什么的，也太过俗气，根本显不出师尊对自己有多特别。 而入冬之后，看着师尊明显比其他人畏寒，他就暗下了决心，要送一样最特别的礼物，带给师尊别样的温暖。 所以，那「无意间发现的温泉」，其实是他费了好大的功夫，在岩壁间一寸寸的听过去，终于在一处岩洞深处听到了泉眼，再一点点凿出来的。 看来，这礼物还算选得不错，师尊这么自然的就接受了邀请。 第95页 至于，泡在温泉当中，会不会顺理成章的发生点儿别的什么，那……就……嗯，看看师尊如何反应吧。 到了约好的时间，秦越喜滋滋的跳到了岩洞旁，脱了衣服，裹着布巾，心里揣着许许多多的旖旎想法，急急忙忙往温泉走去。 等靠近了温泉，满眼皆是白雾茫茫，耳中，人声……鼎沸？ 他当下就愣住了。 正此时，壮硕得跟头熊一样的二师叔侯焕然从白雾中钻出来，大笑道：「哎呀！小秦越！之前没看出，原来你这么尊师重道！」 这时，大师叔贺云止也探个头出来，道：「秦越来了？多谢多谢！听青莲说，你觉得我们太辛苦了，特定找了这么个温泉池子，让大家好好泡一下，缓解疲劳。你实在是有心了啊！」 秦越如泥雕木塑般，紧紧抓着腰间的布巾，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师叔……您过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越：qaq，师尊，徒儿要饿死了，徒儿要吃肉啊！ 第50章 生日 从温泉回来之后, 秦越顾不得「深夜不得外出」的禁令，径直奔向了青莲居。 「师尊！」当唐斯文给他开门时，秦越都快哭出来了。 看着秦越发红的眼眶, 唐斯文还是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这一出，着实有些太狠了。 「师尊，你，你是不是在捉弄我？你，你, 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思，还故意……」秦越说不下去了, 声音里带了些哽咽。 唐斯文一阵心酸，勾住秦越的后脑勺，轻轻道：「我没有故意捉弄你。只是……你年纪还未到。再过一年, 等你18岁那天, 你再……我再……呃，我们再从长计议。」 秦越眼中泪光闪烁，跟只受伤的小兽似的, 有些怀疑的看着唐斯文。 唐斯文嘆口气，在秦越唇上蜻蜓点水的印了一下, 道：「相信我, 我没有骗你。」 尽管这只是一个一触即分的吻, 还是给了秦越莫大的鼓励。 他眼中的不安和疑惑消失了, 脸上一片红晕，支吾道：「那, 那，师尊你说话算话！我，我等着！」接着, 一转身跑了。 唐斯文摇摇头，再次坐回了书案前。 他面前是数本摊开的册子。这些册子上面，记载的并非什么内功心法，或者修行秘籍，而是青云派众人的信息。 比如： 【姓名】无名氏 【设定】洒扫弟子a 【资料】认真洒扫是他唯一的心愿 【心理活动】青莲师叔居然主动和我说话？青莲师叔居然拍了我的肩？哇青莲师叔真的好可爱！ 又比如： 【姓名】侯焕然 【设定】明远大师的亲传弟子之一，汤青莲的二师兄 【资料】擅长近身搏斗，拳法一流，心愿是成为东方大陆最出色的拳师 【心理活动】啊，青莲主动和我说话了！青莲真的好可爱啊！ 这些信息，都是唐斯文找尽各种理由，天天厚着脸皮「视察慰问」各位后辈，或者和师兄们「友好交谈」，再看准机会用掌中的小锅碰碰他们的肩膀，发动【品鑑】之后，一点点记录下来的。 按他的推测，那名意图谋害秦越的人，一定就隐藏在这些人当中。按常理判断，这人的背景资料，或者心理活动，应当会有不同于人的地方。 因此，如果把所有人的资料都仔细比对一番，或许可以通过蛛丝马迹，揪出这幕后之人。 这项工作唐斯文已经断断续续的做了两个月。 本来他可以记录得更快，直到那天，他一口气和十名弟子打过招唿，亲切无比的闲话家常之后，脑子里跳出一排红色警告大字： 【锅锅太可爱了，是要被锅铲敲打的哦】 唐斯文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呢，先听见后面委委屈屈的一声：「师尊？」 他赶紧回头，可不是秦越么，这已经17岁的少年，一脸不乐意的看着自己。 「师尊，我听他们说，你最近经常到练武场来……我一开始还不信，今天跟着过来看了看，居然真的是你……」秦越走到唐斯文身边，小声嘟哝着。 「呃，我……我就是想看看，这些孩子们平常练武练得怎么样，咳……」唐斯文心虚的胡诌着。 「……师尊你就看我一个，还不够么。」秦越撇着嘴，漂亮的面孔都有些扭曲了。 唐斯文在心中叫苦不迭，只能推说自己有事要赶回青莲居，一熘烟的跑了。 在他身后，秦越面无表情的瞪着那十来名弟子，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虽说按辈分来讲，那十来人都是秦越的师兄，但秦越的性格怪、出手狠早已闻名遐迩。因此，这帮师兄根本不敢吭声，耷拉着脑袋，唿拉拉全都散了。 唐斯文自然看不到这一幕，只是在脑海中唿喊着：系统，系统！所以「锅铲」到底是怎么回事？该不会真的是指秦越吧？！难道只要有其他人称赞我可爱，这锅铲，啊不，秦越就要吃醋？！ 系统并没有吭声。 唐斯文突然意识到，这好几个月以来，系统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他心中一动，继续道：系统，我的天书币还有多少？ 系统仍然没有吭声。 唐斯文又问：系统，我想再看下这个世界的游戏log。 系统还是一片死寂。 第96页 唐斯文停住了脚步：系统，你……还在吗？ 没有回答。 唐斯文突然觉得，身体格外的冷。 自从到这个世界以后，除了最开始的介绍，系统就再也没有和他有过对话。主界面的一切功能都可以使用，天书币的计算、游戏log回放都很顺畅，任务提示也会正常显示，但是，系统本身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正常。 虽然之前系统也会故意不回答唐斯文的问题，但他知道，这个贱兮兮的系统只是躲在一旁看笑话，等着吐槽自己而已。 但是这次，唐斯文直觉，这个系统，这个一开始软萌好欺负，后来冷漠精明，再后来诡异多变的系统，是真正的「消失了」。 唐斯文望着远处的高耸入云的青山，看着身边沖自己行礼的弟子，第一次有了一种庄生梦蝶的迷离感。 这之前，系统是他和现实世界唯一的纽带。 系统知道，他是唐斯文，不是一口锅，也不是汤青莲——然而现在，还有谁知道呢？ 要不……就这么留在这里……？可爱的秦越，舒适的生活，友好的众人，美味的食物……除了每晚会消失人形三个小时以外，没有任何的不方便…… 就算回到了现实，自己能过得比现在更舒服吗……？ 唐斯文彻底停了下脚步，呆呆的站在原地，连雪花落了下来，都没有注意道。 「师尊！」带着点儿责怪的声音。 唐斯文梦呓般回过头：「秦越？」 秦越一面撑起伞，给唐斯文挡住纷纷落落的雪花，一面道：「师尊怎么在这里发起了呆？你不是本来就怕冷么？还好我不放心，跟着过来看了一眼，要不然等下生病了怎么办？啊，说起来，人类的身体真的很容易生病啊……」 唐斯文还是有些懵，被秦越夹着胳膊，踏在积雪上往回走。 秦越看着唐斯文有些迷茫的神色，拿不准他在想什么，只能继续没话找话道：「对了，师尊，我听说，那个排位赛，每三年一次。再过一年，我就可以参加排位赛了。好像在排位赛中获胜的前两名，可以代表青云派，去参加每五年一次的秘境夺宝，整个东方大陆的高手都会参加——师尊，你说，我要不要试一下？」 五年？如果，秦越打定主意，要去参加秘境夺宝，那岂不是代表着，他会留在这里至少五年？ 那似乎……也挺好……就这么和我待在一起…… 「不知道这个秘境夺宝的宝，到底是指什么？和父王让我来找的东西，有没有关系？是不是找到了这个东西，我就可以回幻翼之国了？」前面就是青莲居了，秦越看着四下无人，偷偷牵住了唐斯文的手。 回去？为什么要回去？就留在这里不好吗？啊，对了，如果我用「幻翼的祝福」，祈祷秦越留在这里，一直陪着我，是不是也可以实现我的心愿？ 对，立刻就告诉他，让他张开翅膀…… 他现在那么喜欢我，我也一直爱着他，就这么让他永远留在这里，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生…… 唐斯文恍恍惚惚的转向了秦越，刚要开口，突然掌心一阵钝痛，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那口小锅里弹了出来。 接着，极轻微的「扑簌」一声，一点儿亮光，落进了积雪中。 「嗯？」秦越好奇的弯下腰，从雪里捡起一个小小的圆球，道：「师尊，这是一颗……玻璃珠？这是你的东西？」 唐斯文盯着那颗玻璃珠，总觉得，似曾相识。 这珠子……这珠子？？ 骤然间，他混沌一片的大脑清醒过来，那破碎的记忆片段，全都重组了起来。 是了，这是上一个世界，泰勒为了拯救自己的爱人，用秦越的血做成的珠子。当时泰勒怎么说的？为了自己卑劣的心愿，让唯一的爱人断送了性命…… 是了，我想起来了，如果幻翼的伴侣，并不是真心为了幻翼而祈祷，那所谓「幻翼的祝福」，更像是一种交换，甚至是一种献祭，用幻翼的力量甚至生命，去换回来其他的东西。 所以，我刚刚到底在做什么？！ 我竟然想拦住秦越，甚至不惜动用幻翼的祝福，也要让他留在这里？！ 我明明知道，秦越需要在这个世界学成武艺，然后回到西方大陆，真正走完他的一生，而我，竟然在想着，切断这条路？！ 不，这绝不可能是我自己的想法！是谁，偷偷的把这个想法植入了我的大脑？！ 意识到这一点的唐斯文，脸色煞白，头上冷汗直冒，看得秦越不住道：「师尊，师尊，你怎么了？」 唐斯文挤出一抹笑，道：「无事。就是有些冷了，你先回吧。」 等回了屋，唐斯文收好那枚珠子，一边记录今天了解到的信息，一面心有余悸的想：看来这人，比之前自己想得要更厉害。我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这个陷阱是什么时候启动的？这一切，就像是我自己的意志，我自己的心愿。如果不是那枚珠子突然出现，让我清醒了过来，说不定，我已经犯下了大错…… 只是，那枚珠子，到底为何会在此时，此刻，这么恰当好处的出现呢？ 这之后，唐斯文更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一面继续搜集资料，一面小心应对所有人。 所以，秦越三番五次的来撩他，忽而要赏月，忽而要泡温泉，他都只能敷衍了事。 第97页 一方面，他的确担心这孩子把持不住，真的把任务给锁死了；另一方面，他有太多的事情要计划，以至于分不出更多的心思来和秦越卿卿我我。 不过，这件事对不明所以的秦越而言，就着实有些难以忍受了。 唐斯文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秦越刚才那带着泪的神情，更不去想等他18岁时自己打算做的事，而是再次把桌上的资料翻看了一遍。 他的视线，在【汪明皓】的资料上，多停留了几秒。 【姓名】汪明皓 【设定】特定npc的同期，已拜入贺云止门下，是郝锦年的师弟 【资料】一副好皮相，一肚坏心肠 【心理活动】呵，这个什么也不会的青莲师叔，这个独占秦越哥哥的青莲师叔，做什么来对我示好？ 嗯，这人的想法，太简单。说他被人蛊惑，以至于要合谋陷害秦越，那是有可能的。但是，要主动谋划这所有的一切，他恐怕还不太够格。 唐斯文看着【郝锦年】的名字，按了按眉心，心道：嗯，现在还没有调查过的，除了明远大师，就只剩下郝锦年了。难道，真的是他？ 自从上次被明确拒绝之后，郝锦年就再没有主动出现在唐斯文面前过。 即使偶尔遇到了，这人也是把头一低，只做没看见。 如此一来，唐斯文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藉口去拍他的肩膀。 难道要说，锦年师侄，我之前的态度过于无礼，请你不要介意，今后，让我们继续友好相处？你还是我的好师侄？ 啧。这种台词，唐斯文着实说不出来。 思来想去，唐斯文还是决定，先去拜访明远大师。如果可以证明，明远大师的确不是幕后之人，那，有极大可能，郝锦年就是那作恶之人了。 等到了可以拜见明远大师的日子，唐斯文谢绝了弟子的陪同，独自进了厅堂，对着明远大师，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 明远大师捋了捋鬍子：「青莲，你这是何意？」 唐斯文连磕三个头，这才直起身来，诚恳道：「明远大师，晚辈此次，并非以您弟子的身份向您讨教，而是作为一名异界来客，斗胆寻求您的帮助。」 明远大师从榻上下来，道：「年轻人，何出此言？」 唐斯文道：「明远大师，您之前提过，此地之前有不止一个异界来客，我想知道，这些人，后来都怎么样了？」 明远大师道：「他们……会待上一段日子，然后，会悄无声息的离去。」 唐斯文继续道：「那，如果有其他人，和这异界来客有了纠葛，这些其他人，会怎么样呢？」 明远大师微微摇头，道：「年轻人，不论是怎样的纠葛，此界非彼界，此界之人，终究会留在这里。」 唐斯文仔细盯着明远大师的眼睛，向前膝行两步，道：「大师，我记得您曾经说过，只要异界来客，安分守己，不做出伤害本门的行为，您也不会多加干涉——您所说的本门，是否不论种族，不论来路，只要他未做出害人之事，就都是您的弟子，您就，都会庇护？」 明远大师看着唐斯文，沉默了片刻，颔首道：「自然。不分种族，不论来路，只要是我青云派弟子，只要他本人行得端正，我就，都会保护。」 唐斯文眼中一亮，口中连连称谢，同时再次重重磕头。 明远大师唏嘘道：「阁下这又是何必。」同时微一躬身，准备去扶唐斯文。 唐斯文顺势一伸手，腕部在明远大师手臂处轻轻蹭过。 「唰」，他等待已久的情报，终于出现了： 【姓名】纪明远 【设定】青云派掌门人，汤青莲的师傅 【资料】见多识广，年纪不明，实力成迷 【心理活动】唉，这年轻人，如此拐弯抹角，不就是担心他走了之后，秦越被欺负么？秦越既然入了我青云派，就是我的弟子，不管他究竟是什么身份，我也不会委屈了他 看到了明远大师的心理活动之后，唐斯文吁出一口气，轻松了不少。 太好了。至少，不是这高深莫测的老者在策划一切。否则，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过关。 等唐斯文站直了身，明远大师看着他那如释重负的表情，笑道：「好了，年轻人，你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唐斯想了想，道：「对了，确实还有一事……不知道这个排位赛，和秘境夺宝，究竟是个什么安排？」 明远大师这下坐回榻上，道：「排位赛无非就是在内门弟子相互切磋，根据结果排个名次。如果能排入前六名，可以去武器库自行选一件趁手的武器。如果能排入前二名，就能去秘境夺宝了——至于这秘境夺宝，嗐，一帮学了功夫没事儿干的人，又不好意思在擂台上当众打来打去，唯恐输了之后丢人，干脆编了个藉口，说是寻宝，其实不过换个地方一较高下罢了。」 这话说得极为通透，唐斯文当即心下雪亮，再次拜谢过明远大师后，就回了青莲居，重新打算起来。 按照明远大师的说法，这排位赛，只要进了前六，就可以获得武器——足以完成支线任务，获得秦越的佩剑。 但是，如果进了前二名，反而要滞留在此，去参加一个毫无意义的夺宝。 最关键的是，秘境夺宝五年一次，而从上一个世界的经歷来看，秦越回到西方大陆时，还不到19岁，绝无可能参加了夺宝。 第98页 唐斯文琢磨了一番，拿出纸笔，把现在所有的信息综合在一起，画出了时间线： 1、秦越18岁当天，完成【主线任务1】，触发【主线剧情2】-备註：未知剧情 2、秦越18岁3个月，参加排位赛，名次为第3名至第6名之间，完成【支线任务1】，获得佩剑 3、发生未知剧情，秦越眼部留下伤痕，携带佩剑回到西方大陆-备註：秦越并不知道汤锅和「青莲」的关系 唐斯文看着最后一项，尽管之前早已知道，心中仍是一阵悲凉：所以，这次的世界，我註定会在他面前消失？即使他还会再遇到另一个我，但对于这个时候的秦越，这种消失，仍然会是一种伤害…… 蓦然间，自己离开第一个世界时，秦越那声嘶力竭的模样，和第二个世界里，秦越在雨中绝望哭泣的表情，又浮现在了眼前。 唐斯文搁下笔，咬着牙，把那张纸撕成了碎片。 接下来的日子，唐斯文几乎每天都要在心中復盘一次，自己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是不是又无意间掉入了陷阱。 不仅如此，他在警告了秦越不可与郝锦年、甚至贺云止多接触之后，还会让秦越事无巨细的告诉他，当天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他本来有点担心这种行为太过烦人，但秦越反而甘之如饴，每次都能说得津津有味。 只不过，有时候，说着说着，这人的话题就会偏到奇怪的地方去。 比如，师尊，今天有人下山了——师尊，山下镇子都有什么啊——师尊，我也想下山去看看镇子里的夜市——那，师尊，看完夜市，我们是不是要一起住在客栈啊？ 再比如，师尊，今天他们有人去后山了，听说桃花开了——师尊，你喜欢桃花吗——嗯，我本来也喜欢桃花，但现在听到师尊说喜欢桃花，我就有些嫉妒这花了呢。 这种幼稚而执着的推导，总是让唐斯文有些无可奈何。 等后山层林再次染上霜红，秦越已经快18岁了。 他现在已经比唐斯文高了，五官越发出众的同时，更多了些凌厉的气势。那惊人标緻的相貌和冷漠清高的气质，会让人既忍不住要盯着他看，又不敢与他视线接触。 然而，一旦他见到了唐斯文，就只会露出一个堪称甜蜜的笑容，软声叫着：「师尊……」 「冷冰冰的秦越，在他的师尊面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已经成了青云派的共识。 有时候，师兄们会拿这件事打趣唐斯文，唐斯文也只能红着脸，打个哈哈。 他不想掩饰什么，也不想否认什么。甚至，他唯恐自己的一点点冷淡，都会伤害到秦越那初次盛开的热情。 至于其他人会怎么想，这一点都不重要。 日子一天天过去。 那个唐斯文倒数了很久，秦越期盼了很久的生日，终于来了。 秦越按照师尊的要求，在过了寅时，也就是凌晨3:00以后，到了青莲居。 唐斯文开门的时候，这人的脸已经红了，连耳朵尖都染了些颜色。他身上的冷香气，随着脚步移动，无声无息的包裹住了唐斯文。 唐斯文一面拼命让自己冷静，一面让这人端正坐到榻上，自己坐到另一边，一脸严肃的问：「秦越，这两军相战一事，你究竟，懂得多少？」 秦越眨巴着眼睛，道：「我听说……呃，两军将领，互相搏击，挤挤挨挨，反覆数次，直至一方力竭，再不能蓄力，如此，便可称作一战？」 唐斯文微微睁大眼睛：「就这样？」 在唐斯文的注视下，秦越垂下头，脸红得像要烧起来：「呃，我还听说，有时，也会有攻城掠地，一方将领横冲直闯，直至城门洞开，然后再……肆意劫掠。但如此一来，城破一方，只能任敌挞伐，或许，呃，有些惨烈……」 如此含蓄的秦越，让唐斯文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他顺手抓过一个小瓶子，在手中来回打转，望着秦越道：「那，你愿意让你的将领，打一场什么样的战呢？」 秦越的眼睛落在那个小瓶子上，嗅着那若有若无的玫瑰香味，声音低若蚊鸣：「只要师尊愿意，不管是近身互搏，还是诱敌深入，我……都可以。」 唐斯文惊了一下，方才明白过来。 秦越这柔顺至极，任人摆布的态度，彻底熔断了唐斯文残存的理智。 他缓缓跪到地上，像两年后秦越经常做的那样，抿了抿嘴唇，抬头望着对方，道：「既然如此，那……先犒劳一下将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到年纪了！！！小锅沖呀！！！锅铲沖呀！！！ 第51章 离开（第三个世界完结） 敌方的将领, 到底还是太过青涩，不过稍加撩拨，就已经按捺不住, 呈现出剑拔弩张之势。 此时若是守城之人，紧闭门户，不与其里应外合，只怕会爆发一场恶战，难免有所损伤。 然而这守城者, 在与敌方将领兵刃相见数次之后，早已缴械投降, 乃至监守自盗，自行扒开城门，引着敌军长驱直入。 初次入城的将领, 被巨大的喜悦所裹挟, 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动作。可嘆守城之人，通敌通得那叫一个彻底，不断教导着年轻的将领, 何时应当杀伐决断，何时应当反覆试探, 何时应当更进一步, 何时应当有所保留。 第99页 这敌方将领真正是个有悟性的, 几个回合下来, 便不再需要指导，凭着一身本事, 硬是将城中每一处都搜颳了个遍，甚至探明了哪一处最为薄弱，不惜力气的集中攻击。 可怜那守城之人, 初时仗着自己身居上位，尚能镇定自若，言语从容，随着形势扭转，败局已定，已是满面泪痕，唯有低声呜咽而已。 旭日初升。 唐斯文很想一脚踹向秦越——然而一来到底不忍心，二来，他根本抬不起腿了。 他只能推了推对方，声音沙哑道：「早课，早课！」 秦越睁开眼，想了好几秒，才勐然坐起身，满面通红，结结巴巴道：「师……师尊，你，你还好么？我，我在这里陪你可好？」 唐斯文抬了抬眼皮，咬牙道：「早……课！」 陪什么陪，劳资好得很。 秦越又磨叽了半天，最终还是被唐斯文赶跑了。 唐斯文没敢翻身，就这么趴着，懊恼的想：自己不是应该游刃有余么？为什么还是如此狼狈？只能说，年轻版的秦越实在太太太可怕了！这都什么体力！ 他一边嘆着气，一边切回主界面，开始看更新后的任务提示。 【主线任务2：主动与特定npc进行负距离亲密接触】 【进展程度：100% 】 【特别奖励：宿主可选择以人形启用道具锅任意技能一次；使用道具锅技能不受任何外在因素影响，包括不限于时间、场景、因果律等，但使用技能所产生的副效果将直接作用于宿主本人；本奖励仅可使用一次，请宿主审慎再审慎】 这是个……什么奖励？难道，比如说，可以把体温调高至120摄氏度，然后把自己变成一块烤肉？！ 唐斯文现在的大脑还有些煳涂，一时想不太清楚。 他晃了晃脑袋，切到了新的任务提示： 【主线任务3：协助特定npc进入排位赛，并取得合适的名次】 【进展程度：60%，已探明排位赛的基本要求；已知悉合适的名次范围】 嗯，看来之前反覆出现的「排位赛」，果然是不能忽视的。 好在唐斯文已经摸清楚了这个「合适的名次」具体指什么，只要再等3个月，按部就班参加比赛就行。 唐斯文原本以为，如果让秦越保留实力，故意和对方打成平局，甚至输掉一场，他会有些不乐意。 不料，秦越毫不在乎的答应了。 「师尊，我现下对自己的剑法，很有信心，不需要通过比赛名次来证明。如果师尊有别的打算，那我自然是听师尊的。」秦越的回答，又乖巧又开明，听得唐斯文嘴角带笑，感嘆这少年的心智是真真正正成熟了。 然而，下一刻，唐斯文搁在桌上的手，就被秦越按住了，而且按得如此之紧。 「你这是？」唐斯文有些不敢看秦越的眼睛。那视线太过炙热，那神情太过专注。 「师尊……」秦越带着点儿撒娇的语调，「你看，我都这么听话了，你说什么我都答应，那，我是不是可以稍微有一些奖励啊……」这「心智成熟」的少年，一面拖长了尾音慢吞吞的说话，一面用眼神不住的撩拨。 唐斯文一咬牙，硬是把手挣开了，站起身恨恨道：「什么叫『稍微有一些奖励』？前天不是奖励过了？！难道昨天奖励得还不够吗？！」 还奖励个鬼！劳资腰都快要断了好吗！ 秦越也不回嘴，只是牵住唐斯文的衣角，同时把头枕到胳膊弯上，眼睛里水光潋滟的，觑着唐斯文。 唐斯文被那眼神盯得心慌意乱，一把扯过衣角，不吭声的往内室走去。 嗯，秦越到底还是得到了奖励。 对于秦越来说，这三个月的时间，快乐得每天都在冒泡。 然而，对于唐斯文而言，事情没那么简单。 消失的系统，躲在暗处的敌人，不甚明了的动机，以及那个奇特的「奖励」，都让他不敢掉以轻心。他总觉得，这看似平静的日常背后，隐藏着难以想像的危机。 所以，尽管秦越急不可待的想要献出「幻翼的祝福」，唐斯文还是坚定的拒绝了。 或许，这神秘的幻翼之力，能在最后发挥出最大效用，甚至扭转战局。 一转眼，湖冰渐化，又到了早春时节。 青云派内三年一次的排位赛，终于要开始了。 众弟子们无不翘首以待，等着看这次究竟谁能夺冠。 三年前的比试，第一名毫无悬念，是贺云止的大弟子，郝锦年。但今年，大家都在私底下说，青莲师叔的入门弟子，秦越，定能轻松折桂。 这次的比试，共有32名弟子参加，每三日一轮比试，两两相拼，胜利者可参加三日后的下一轮比试，失败者则到此为止。 也就是说，秦越从第一轮开始，到最后晋级前六，只要十天的时间。这之后，他有三天的时间可以挑选佩剑，然后再恰如其分的输掉比赛，就可以完成主线任务3和支线任务1了。 按照唐斯文之前排的时间线，接下来会触发【未知剧情】，这个世界的任务，也到了收尾阶段。 从现在的走向来看，他可不认为，在秦越取得名次之后，这个游戏世界会给他放出烟花，恭喜他顺利通关。 不，那个潜在的黑手一定还留有后招，这个关卡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结束。 第100页 唐斯文竭尽所能的做了所有能做的布置，等着排位赛的开始。 第一天，秦越轻轻松松的晋级了。 而【主线任务3】的进度，也对应的上升到了70%。 这之后的比赛，秦越也不负众望，一路升级，直到前六名。 作为嘉奖，前六名依次进入青云派的武器库，分别挑选了一件武器。 当秦越从武器库出来时，唐斯文一眼就看见了，他手上的大剑，正是在上一个世界时，秦越一直背在身后那把。 唐斯文倒吸一口气，看了看任务说明： 【支线任务1：陪同特定npc获取佩剑 进展程度：100% 特别提示：虽然没有任何对应的奖励，但是，想必宿主再次验证了他的结论。是的，宿主，你没有猜错】 唐斯文看着特别提示，心中一片冰凉。 秦越去选武器之前，曾经问过唐斯文选什么样的比较好，唐斯文没有给他任何的暗示，只说：「你用着趁手就行。」 唐斯文之前就已经问清楚了，这武器库中的长剑，何止上万。在这当中，秦越要挑出那唯一一把，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 假设这个世界和上一个世界已经完全独立开来，两个世界不再受因果律影响，那么，要在两个独立的世界中，选中完全一模一样的剑的概率，只有亿分之一——这种概率，已经可以称之为「不可能」。 但是，这个事件还是发生了。 因此，只能说，尽管系统对世界做了修正，不会再发生「强制循环」的bug，但因果律的联繫仍然以某种形式存在，上一个世界的一切，都是这个世界的结果。 换句话说，唐斯文无法改变自己会消失在秦越面前的命运。 秦越看着唐斯文的脸色，有些担心：「师尊？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唐斯文勉强一笑：「无事。这把剑……你用着可趁手？」 秦越挽了个剑花，道：「说来也怪，我挑挑拣拣选了好几把，只有这把，我握在手里时，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把剑就是为我所铸，为我所用。」 唐斯文看着秦越那神采飞扬的脸，笑道：「那便好。」 又过了三日，终于到了四进二的比试了。 唐斯文和之前一样，与其他师兄一道，来到练武场坐了下来。他们身前的矮几上，照例有着纸笔，供记录所用。 这之前的比试，明远大师都未曾露面。但到了四进二时，则由明远大师前来主持。 奇怪的是，明明应在今日参加比赛的郝锦年，一直没有出现。就连他的师父贺云止，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青云派一向重规矩，众人又等了约莫一刻钟，明远大师宣布道：「郝锦年，无故缺席，视为弃赛。」 因此，开场就是秦越和另一位同门的比试了。按照唐斯文一早吩咐好的，秦越故意犯了两个小错，最后身形一晃，不着痕迹的输给了对方。 明远大师看了看唐斯文，并不揭穿这两人的小动作，只朗声道：「秦越，晋级失败。」 就在此时，唐斯文的脑海中突然一片血红，刺耳的警报声迴旋不已： 【主线任务3：协助特定npc进入排位赛，并取得合适的名次】 【进展程度：100% ，任务已完成】 【主线任务4：确保特定npc活着离开青云派】 【进展程度：0】 【特别提示：宿主，这是你的最后一个任务了。请你不惜任何代价，确保特定npc可以活着离开】 唐斯文惊得浑身冰凉。 这时，一个呆板的声音，响了起来：「师祖，师尊，各位师伯，晚辈来晚了。」 唐斯文脸色苍白的顺着那声音看过去——居然是郝锦年。 怎么可能！ 他明明给这人下了足够的假死药，还把人藏到了后山，即使这人扛过了药效提前甦醒，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到练武场。 贺云止哗一下站起身，道：「锦年！怎的连这种事情也会耽误！还不跪下认错！——你，你这是怎么了！」 唐斯文也注意到了，郝锦年双目赤红，面色青紫，身体歪歪斜斜，动作极其古怪。 这人望着贺云止，又望着才从场上退下的秦越，咧开嘴，口涎滴落，嘿嘿笑道：「师尊，师祖，我有要紧事，要向你们揭发。」 明远大师站起来，语带心痛道：「锦年，你这是遭遇了什么？莫不是走火入魔了？」 郝锦年并不答话，手虚虚一指，道：「师祖，我要揭发！这在座之人当中，有一个，装成了人类的妖物！他根本不是人！却骗过了我们所有人！他混在我们当中，滥施妖法，造了不知多少孽！」 唐斯文不动声色的摸着小锅，同时望向秦越，眼神朝空中瞟了瞟，意思是：赶紧跑。 对，只要秦越可以离开这里，这一切就结束了。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不料，原本拖着脚步的郝锦年，突然纵身一跃，直扑到唐斯文面前，迅雷不及掩耳的，伸出双手，卡住了唐斯文的颈项。 「师尊！」秦越一声大吼，奔向郝锦年。 这时，人群中闪过一道矮小的身影，急速撞向了秦越，其用力之大，竟然真的把秦越撞开了去。 「师祖，我要揭发的，就是这位冒充了青莲师叔的妖孽！他根本就不是人类！他每到夜晚，就连人形都会消失，分明是只妖怪！」郝锦年单手掐着唐斯文的脖子，把他举了起来。 第101页 唐斯文几近窒息，徒劳的想用手去掰开那铁爪一般的手指，却半分气力都使不上来。 这时，举座皆惊。 而被撞开了的秦越，此时已被十余人团团扣住，动弹不得。那十余人，皆是表情呆滞，但力大无穷。只有那为首的除外——为首的，正是那娇小的汪明皓。 这平素总是巧笑嫣然的汪明皓，如今笑得有如恶鬼，眼神中尽是得意。 唐斯文已经缺氧的脑中，艰难的分析着：糟了……原来猜错了boss…… 贺云止道：「锦年！你不要胡说！青莲可是由师父亲自派人接回来的，怎么可能有错！」 郝锦年眼中全是恨意，道：「师尊，你可还记得，青莲师叔之前，最喜莲花，却独独厌恨海棠花？只要他闻到海棠花的气味，或者碰到海棠花，脸上就会出现大片红斑，数日才可消散。即使是他失忆了，这体质也不会改变！但徒儿前些日子，以海棠花试探，这人却毫无异样！可见，他根本不是青莲！说不定，真的青莲，早已死在他手中！」 唐斯文拼命睁开眼，盯住了郝锦年的脸，在脑海中命令道：「甩！」 他手中那枚小锅，应声飞了出去，直直撞到郝锦年的眼角，炸出一个细小的火花。 郝锦年大叫一声，下意识要以双手捂住眼睛，不由的松开了手。 唐斯文落到地上，一面狂咳不止，一面在地上几个翻滚，站起身后，跌跌撞撞的朝秦越跑去。 他一面跑，一面朝明远大师喊道：「明远大师，在下拜託您的事，您可还记得？」 明远大师望着眼前这一片混乱，伸出双臂，做了往下按压的姿势，声音洪亮道：「诸位弟子，大家不必惊慌。这是……」 明远大师的话未能说完。 因为一枚白色飞镖，直直的扎入了他的额心。 这白鬍子老人，双目圆睁，吐出最后一口气，轰然向后倒去。 「大师！！！」唐斯文失声叫了起来。 尽管这只是一个剧情人物，尽管与他并未接触太深，但是，唐斯文对这位老人，仍是发自内心的敬重。 更何况，这老人还承诺了他，会保得秦越平安。 在唐斯文的诸多备选方案之中，有一项是：自己身份暴露，服下假死药，由明远大师护送秦越离开。 可如今，怎会是这样？ 到底是谁？！竟然在青云派，公然谋害掌门？青云派的众人，难道不会撕了这人？！ 然而，唐斯文料想中的混乱、尖叫、哭嚎，一样都没有发生。 四周一片寂静。 连秦越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他停下脚步，四下望去，发现所有人都一动不动的僵在原地，脸上的神色，身体的动作，都维持在了几秒钟之前的模样。 难道是时间又停滞了？！唐斯文切回主界面，发现游戏时间仍在正常推进。 「哎，别费功夫了。你呀，就是不肯乖乖认输，逼得我搞出这么多事来。」那带着点儿俏皮的声音，欢快的响了起来。 「汪——明——皓，居然是你！」唐斯文盯着那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少年，手心一转。 他可不打算和反派废什么话，这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人怎么做到的，他一点不关心。他只想赶紧灭掉这人，然后送秦越离开。 然而，腕部一阵剧痛。 他一面痛得大叫，一面朝手上望去——他的左手，整个被切掉了。伤口处的鲜血如泉水般喷涌。 「哎呀呀，不好意思，好像切到了你的动脉呢。」汪明皓笑嘻嘻的手，同时扬了扬手——他手中，是一张带了血的白纸。 「你，你……」唐斯文痛得满头是汗，徒劳的想要找什么东西来止血——他还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 「唉，你要是失血过多，就这么挂掉了，多没意思啊。」汪明皓又挥了挥手，立刻又有一张白纸飞了过来，贴到唐斯文的断掌处，如医用绷带一般将伤口包裹住，减缓了流血。 「嗯，这张纸已经变成医用绷带啦，还自带杀菌消炎功能。现在，你应该有时间，有心情听我说话了吧。」汪明皓笑得堪称甜美。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唐斯文喘着气，忍着痛，看着面前这人。 「我么？我当然和你一样，是——外来者啊。」汪明皓走了几步，一把推开那些围住秦越的青云派弟子，从地上拎起秦越的领子，把同样不能动弹的秦越，扔到了他和唐斯文中间。 「这是你的——任务目标？」汪明皓眼中露出一丝残酷。 唐斯文的脑子里轰隆隆炸成一片：这是什么？这次的boss和我一样，是个游戏玩家？他为什么要阻止我的？他的技能是什么——是操纵那些纸么？ 汪明皓盯着一言不发的唐斯文，突然又笑了：「哎呀，我已经好几年没有遇见新的外来者了。反正现在这些npc都动不了，你又一时半会儿死不掉，我就好好陪你聊一聊吧。」 他看了看唐斯文脚边的那只断手，脸上露出些嫌弃的表情：「那就是你的——本命装备？是什么？看不清楚。」 唐斯文已经冷静了一些。 他刚刚尝试了下，尽管自己的手被切断了，无法将锅甩出去，但其他技能，还是可以启动。 他脑子转得飞快，脸上仍是惶恐不安的表情，支吾道：「啊……是，一串手鍊。」 第102页 汪明皓撇撇嘴，不以为然道：「啧，他们配给新人的装备，真是越来越考验想像力了。」 唐斯文道：「他们？……新……人？」 汪明皓有些吃惊：「哟？你是真不知道啊？那你以为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唐斯文迟疑了下，道：「我在濒死状态，被拉进了一个『天书游戏世界』，按照游戏规则，通关。」 汪明皓听完，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要下来了：「好，好，这设定，真是越来越新鲜了。」 等他笑够了之后，直起身来，手中翻着无数张白纸，道：「嗯，那么就按你说的设定来吧。我呢，比你早到这里个七八年，我的本命装备，就是——纸。」 「啊，我不知道你给你那串手鍊附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技能，我的技能，很简单，第一，可以让纸拟态。无论变成武器，还是化成软布，我的纸都可以做到。喏，刚刚那枚飞镖，就是我送给明远大师的临别礼物。」 唐斯文尽量不动声色，道：「为什么要滥杀这些npc？」 汪明皓皱了皱眉：「你都说了，他们只是npc而已啊！哎呀，我好不容易操纵了这些呆头鹅，眼看就能把你当众捕获了，结果你居然和这个老头子达成了什么协议？啧啧，我一看，这不行呀，要坏事的呀，只好临时出手，送他提前下场咯。」 「……操纵？」唐斯文反问道。 「哦，这就是我的第二个技能呀。我呢，可以把自己的意志投射到纸上，然后让这个项……这个，呵呵，天书游戏世界里的人物，接受这些字的暗示，甚至按照纸上的描述，来行动。只不过呢，如果是玩家，受的影响会小一些。如果是npc，那就一定会被我操纵了。」汪明皓得意的说。 「……！竟然可以这样！难道……！」唐斯文面色更加苍白了。他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世界有那么多古怪，为什么秦越会对自己出言不逊，为什么自己会想要破坏任务。 「哦？看你这脸色，是想明白了？啊对了，再多告诉你一件事哦，我知道你在到处调查，想找出你的敌人，可惜啊，你把资料都写在了纸上——所以呢，我就在那些纸上都加了暗示：汪明皓不可能是幕后黑手。所以啊，你怎么都不可能怀疑我呢。」汪明皓说。 「那……郝锦年，又是怎么回事？」唐斯文瞟了一眼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师侄」。 「他么？呵，我一早就给他加了暗示，让他当着众人揭穿你，再把你折磨得死去活来，最后送给我做玩具。本来，如果他死了，这个暗示自然也就失效了，可惜，你这个新人，到底还是心太软，居然没有动手杀了他，而只是给他灌了个什么药，他还能醒过来，哎，所以啊，你註定是要输给我的。」汪明皓一脸的不以为然。 唐斯文点了点头，道：「所以你……你抓我，到底是为什么？」 汪明皓笑道：「为了好玩呀。我么，已经出不去了，只能陷在这里，不生不死——那，我干嘛不多抓几个人，陪我一起，不生不死呢？」 「至于这个——」他用脚踩了踩秦越的脸，鄙夷道：「你的任务目标，不过也是一个npc，伪装成人类，骗取人类的感情而已。」 唐斯文怒吼道：「把你的脚拿开！」 汪明皓脸上露出了嘲笑的表情：「噢哟，我都说了，这只是个npc，你怎么还这么上心？哈哈，说起来，我一开始故意捉弄这个npc的时候，你的反应，都好可爱呢！」 唐斯文在脑子里点数了一下，站直了身体，往前走了两步，一字一句道：「秦越是，我的爱人。」 他话音刚落，整个练武场，连同一旁的房屋，轰隆隆发出震天巨响，尖锐的爆裂声连成一片。 唐斯文飞步跑到秦越身边，蹲下来抱住这人，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同时腿用力踢向一处机关，带着他落入了一处凹槽。 外面接连不断的倒塌声，轰鸣声，持续了好一阵。 各位npc们，得罪了。唐斯文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这也是他的备选方案，一个他并不愿意主动启用的备选方案。 这个备选方案的思路，来自于【加料】技能。 【加料】技能，在第一个世界就可以购买。但一来价格很高，二来，唐斯文一度以为，这真的是个烹饪技能。 然而，等他的天书币多到用不完，把所有技能买了个遍以后，才发现，【加料】的【技能说明】是：「宿主可按照元素周期表的位置，选择所要添加的元素」 唐斯文看到这个技能的时候，头皮一阵发麻：这都什么和什么？难道砷、氢、铀，我都可以随便用？这是要我走上鍊金术师之旅？ 考虑到这些元素的危险性，他并不怎么敢使用这个技能。 然而，自从他推导出了「隐藏剧情」的存在以后，他真的画出了元素周期表，然后埋头做起了鍊金术士。 硫磺、木炭，还有硝。他每个上午，都关在自己的青莲居，安静的调和着。这些自制的爆/炸/物，被他小心的埋到了青云派的各个角落。 至于引燃物，他选择了白磷，遇空气即燃的白磷。 他刚才耐着性子听汪明皓说了这许多，就是在聚集白磷，然后在一瞬间，【转移】到了这练武场周围埋下的爆/炸/物上。 而这个凹槽，也是他事先挖出来的。不光是此处，其余好几个地方，都有类似的设置。 第103页 目的只有一个：启用这个备选方案时，秦越和他，都要活下来。 等外面的轰鸣声终于停歇了，唐斯文用自己的右手，艰难的扒开面前的砂石碎木，把秦越推了出去，自己也爬了上来。 秦越还没有醒。不仅如此，闹大这么大的动静，青云派仍是毫无人声。 难道，要让npc醒过来，必须通过汪明皓？要么让他取消控制，要么……消灭他？ 他正琢磨着，突然肩膀一阵刺痛——一把纸做的尖刀，扎进了他的右肩。 「我刚刚还说你心软，看来，你下起狠手来，不比我差嘛。」是汪明皓。这人似乎被砸得骨折了，趴在地上，身上也鲜血直流，但头部并未受伤——他刚才，居然用纸给自己做了个头盔。 大量的失血，持续的疼痛，以及爆/炸带来的后续耳鸣，让唐斯文的思维和反应都变得很迟钝。 血从他头顶的伤口往下流，煳住了他的眼。 他依稀看见，汪明皓抬起了手，一片白色的东西，大概又是尖刀，朝自己飞了过来。 他应该躲开，哪怕是朝地上滚去…… 然而他已经动不了了。他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难道……就是这样了吗？秦越，我还没有把你救出去…… 「砰」一下，唐斯文被推倒在了地上。那枚刀，没有碰到唐斯文，而是从秦越的左脸划过，在那雕塑般的脸上，刻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秦……秦越……」 唐斯文的嘴动了动，想要伸手摸摸这人的脸，却已抬不起来了。 「师尊！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伤成这样！」秦越扑过来，整个人抖成一片。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醒过来！所有的npc都会被我控制的！这是规则，这是这个系统的规则！」汪明皓尖叫起来。 秦越并不知道这人在吼什么，但他凭直觉知道，一定是这人伤害了唐斯文。 他怒火万丈，伸手拔剑，准备立刻去结果了汪明皓——却被唐斯文拽住了衣角。 「师尊？」秦越跪下来，一边流泪一边道：「等我砍了那人，我就带你回幻翼之国，没事的，我可以用幻翼之力……」 唐斯文气息微弱道：「来不及……现在……幻翼……祝福……」 秦越明白过来，当即一闭眼，从身后展开了两扇巨大的黑色翅膀，急切道：「师尊，你快祈愿！只要有幻翼之力，你就可以恢復！」 唐斯文之前曾经想过，如果在这个世界，他曾经受到过一次「幻翼的祝福」，那么为什么，在在上一个世界，他还可以再一次接受「幻翼的祝福」？ 但现在，他已经明白了…… 他没有着急许愿，而是用尽力气，对秦越道：「回去，去白令，做一名赏金猎人，我会在那里，等你。」 秦越脸色更加苍白：「等我？」 唐斯文看着秦越的翅膀，道：「我的愿望，是让秦越，平安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一股狂风袭来，卷着秦越升上了天空，只留下他绝望的唿唤：「师尊！不！师尊！」 唐斯文笑了笑，在脑子里回顾了一下，唔，嗯，还有一件事。他仔细想了想那枚珠子，然后把它从上一个世界，传递给了数月前的自己，那个差点被汪明皓的暗示所蛊惑的自己。 「哈哈哈哈……你这，白痴，你居然，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忘记任务目标？可是我告诉你！如果你死在这里，你还是出不去的！只能和我一样，成为永不停歇的奴隶！」汪明皓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同时召唤除了无数把尖刀，刷啦啦向唐斯文飞来。 呵。唐斯文冷笑了一下。 以人形，启动【聚能】。 他积攒了两年的太阳能，以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强度，瞬间爆发出来。 而他身体上散落着的，是纯净的铀。 由此引发出来的，是人类所能制造出的，最为恐怖的破坏力。 【宿主辛苦了，恭喜宿主顺利通关】 在唐斯文的意识消散前，这句话从黑暗中浮现，一闪而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个世界结束啦。 接下来是全书的收尾啦，所有谜题都会解开了。 第52章 甦醒（完结） 「斯文, 斯文，你怎么又趴着睡着了？」 化成一只不锈钢保温汤锅的唐斯文，静静站在课桌上, 看着那个睡眼惺忪的少年。 那是他自己，17岁的唐斯文。 少年唐斯文揉揉眼睛，有些羞愧的说：「啊？我昨天睡得有点晚……」 和他对话的，是18岁的秦越。利利落落，清秀爽朗的秦越。 「你又去便利店打工了？」秦越的语气中, 带着点儿责备，带着点儿心疼。 「嗯, 昨天是最后一次了。我跟店长说了，下个月就不去了。」唐斯文解释着。 秦越无奈的瞪了他一眼，还想再说什么, 最终还是闭了嘴, 只把那汤锅推了过去：「喏，我家阿姨煲的鸡汤。趁热喝了吧。」 唐斯文脸红了：「谢谢学长。其实，我, 我有吃饭的，不用给我带鸡汤。」 秦越在他头上轻敲一记：「拉倒吧, 你一个马上就要高考的学生, 天天就吃白米饭配咸菜算怎么回事。」 唐斯文没好意思再说, 打开汤锅, 盛出了金黄的鸡汤。 第104页 这是4月份的一个小长假。 班里的其他同学，都回家了。但唐斯文没有家可回。 他仍然住在学校, 白天到教室自习，晚上去便利店打工，一点点的攒着他的学费。 至于秦越, 是比他高一级的学长，家境优渥，父亲是世界级的脑神经领域专家，母亲是某财富500强集团的继承人。秦越本人也足够优秀，一路保送进了隔壁的t大。 两人之前并不认识。 直到那天，秦越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回学校做演讲。 一心嚮往t大的唐斯文，坐在第一排的角落，一脸崇拜的看着他。 然而唐斯文并没有去找秦越搭话。 他不敢。 和秦越相比，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小垃圾。 听完演讲后，唐斯文匆匆忙忙的跑去了便利店，开始了晚上的打工。 等他从便利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深夜1点了。 他还没有吃饭。便利店并不提供员工餐，要吃什么都得花钱买。 他捨不得。 他喝了点儿白开水，打算就这么回宿舍睡了。 可是，路过那家卖生煎包的铺子时，他还是不由的停下了脚，吸了吸鼻子。 「你是……我们高中的学弟？」一个清朗的声音。 唐斯文吓一跳，回过头。 居然是秦越？刚刚还站在演讲台上的秦越？他怎么会在这里？ 「果然是你，我记得你呢。」秦越笑了，眉眼是那么的好看。 唐斯文看得有点呆，心里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他记得我？他居然记得我？ 「你这是怎么了，还没吃饭？」秦越很自然的问着。 「不不，我吃了。我就是，呃，嗯……」唐斯文拙劣的掩饰着，试图盖过肚子里的咕咕声。 「那再陪我吃一点夜宵吧。我刚从实验室出来，好饿。」秦越极自然的拉着唐斯文的胳膊，迈进了这家店铺。 从那以后，秦越就时不时的来找唐斯文，给他带本书，或者带点儿吃的。 渐渐的，他知道了唐斯文寄人篱下，无家可归。于是，有的节假日，他会借着帮唐斯文补习的名义，带唐斯文回自己家过节。 在那里，唐斯文见到了一个几乎完美的家庭。开明的父亲，温和的母亲，融洽的氛围。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吸引他。 唐斯文诚惶诚恐的接受着秦越赠予他的一切，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努力学习，最好也能上t大，然后，嗯，挣很多很多钱，好好报答秦越。 「学长？」唐斯文喝完了鸡汤，一面收拾着碗筷，一面小心的问。 「嗯？」秦越从屏幕上移开视线，专心的看着唐斯文。 「我现在这个成绩，能上t大么？」唐斯文有些忐忑。 「嗯，经管学院和计算机系可能不行，其他的，你再努努力，应该都可以。」秦越摸了摸唐斯文的头。 唐斯文低头笑了，那笑容，正正好的映在了汤锅上。 画面渐渐黑掉了。 成年的唐斯文，看着方才那一切，跪在漆黑一片的系统空间里，哭得泣不成声。 是的，他都想起来了，他是谁，秦越是谁…… 他还知道，下一次会看见什么。 几秒钟以后，画面亮了。 这一次，唐斯文还是一口锅，一口学生宿舍常见的，煮泡面利器——小电锅。 这口锅，就在t大的学生宿舍里，咕嘟咕嘟的煮着泡面。 旁边一脸期待看着锅的，是大二的唐斯文。 他如愿以偿的进了t大，只是没能考上秦越所在的计算机系。 不过，这并不耽误秦越带着他吃饭，带着他逛街，带着他看电影，看展览，看话剧，带着他享受以前从未体验过的，少年人应该有的生活。 只是这一个月，秦越去j国交流了，所以唐斯文又开始在周末偷偷煮泡面了。 「笃笃。」 门响了。 唐斯文以为是室友提前回来了，跑过去开了门。 没想到，进来的是秦阿姨，秦越的母亲。 「秦阿姨？」唐斯文有些惊喜，又有些意外。 他很喜欢秦阿姨，一位温柔、坚定又聪敏的女性。 他曾经想过，如果自己母亲在身边的话，也许，就和秦阿姨差不多呢？ 只不过，为什么秦越不在学校，秦阿姨还要过来？ 秦阿姨很自然的进了屋，把自己的挎包轻轻搁到书桌上，看了眼电锅，笑着说：「斯文，你怎么又煮方便面？阿姨说过，即使小越不在家，你可以随时来的呀。你不必客气，把小越家当自己家就好了。」 唐斯文一面给阿姨倒水，一面解释着：「不不，阿姨，我现在经济状况好多了，我有做勤工俭学，奖学金也够，所以，真的不用担心我，我只是，还挺喜欢吃方便面的。」 秦阿姨接过那个透亮的玻璃杯，看了一眼，并不喝，只坐到凳子上，继续笑眯眯的问唐斯文，食堂吃得好不好，压力大不大，和同学关系怎么样，如此种种。 等这么聊了快半小时，秦阿姨话锋一转，从包里掏出几张a4纸，搁到书桌上，说：「对了，斯文啊，我和你叔叔商量了一下，觉得你可能需要这个。」 唐斯文拿起那几张纸，满眼都是问号：「收养申请书？——秦舒？这……秦阿姨，这是什么？」 第105页 秦阿姨脸上是恰如其分的心疼：「斯文啊，你看，你现在这个状况，也没有亲人在身边。我和你叔叔呢，一直都很喜欢你这种乖巧，上进的好孩子。虽说现在你年纪大了一点，但是没关系，我们可以改一下记录，手续都不会有问题，你愿不愿意，做我和你叔叔的养子？做，秦越的弟弟？」 唐斯文脑子轰隆隆乱响，完全跟不上节奏，嗫嚅道：「什……什么……？阿姨您要，收养我？可，可是……我……」 秦阿姨的表情没有改变分毫，仍是那么温柔动听的嗓音：「斯文，秦家的实力，你应该也很清楚。你做了我们的养子以后呢，不管你是想继续深造，还是想去欧洲游学，或者找个一流的职业，都没有任何问题。你的助学贷款，当然更不成问题了。只不过呢，阿姨希望，你成为秦家的一份子以后，能够把秦越，当成你的——亲，哥，哥。」 唐斯文的脸渐渐发白起来，他开始有点儿明白，秦阿姨到底想说什么了。 秦阿姨露出点儿无可奈何的表情：「唉，你说，小越这孩子。就在一个月前吧，s大的研究所已经给他发了邀请函，希望他先以交流生的身份，加入s大，然后留在研究所——斯文，你知道这个研究所吧？说它是诺奖的摇篮，也不为过。可是，小越居然说，他想留在国内，他想——留在喜欢的人的身边？」 唐斯文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手扶住了冰冷的床梯。 「我和叔叔都说，没有关系，他可以先过去，然后再让喜欢的人也去嘛。就算那个人进不了s大，我们捐一点钱，其他的好大学，也可以随便那个人挑啊。结果，唉，这孩子，居然说——那个人不会接受的，还说，嗯，那个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秦阿姨脸上的笑容已经淡去了。 她紧紧盯着唐斯文的眼睛，说：「斯文，你猜猜，那个人是谁呢？」 唐斯文的额头，脖颈，手心，全都在冒汗。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爆炸了，唿吸也越发困难。 秦阿姨显然并没有打算等唐斯文回答，继续说：「然后呢，我好问歹问，这才弄明白，原来，小越喜欢的人，也是个男孩儿。这个呢，阿姨其实是很开明的，同性恋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斯文，秦家只有小越一个孩子。阿姨不会对同性恋有任何的歧视，但是，阿姨还是希望，等自己年纪大了之后，可以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 她顿了下，看着桌上那锅已经煳烂成一团的方便面，说：「斯文，如果一个人只吃过方便面，他可能就会以为，方便面已经是最好吃的东西了。如果一个人，连世界都没有去看过，就认定了自己最爱的就是身边那个人——未免有些太草率了。」 她又换了一副语气，带着伤感与哀愁：「斯文啊，秦越只比你大一岁。他的人生，也还没有开始。你如果，真心对秦越好呢，是不是应该想着，放他去看更大的世界，接触更多的人呢？」 唐斯文的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掉，他哽咽着，手紧紧抓着床梯，语无伦次：「阿姨，我没有……我不会……我……」 秦阿姨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按到唐斯文的肩上：「斯文，阿姨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孩子。现在，就算阿姨请你帮个忙，能不能，别让小越，越陷越深？」 唐斯文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喘着粗气，茫然的点着头。 秦阿姨嘆了口气，又说：「我知道，这对你也挺委屈的。所以……你看，秦舒的身份，是阿姨和叔叔能对你做的，最大的补偿。」 唐斯文整个人都在发抖。他哆嗦着手，把那几张纸塞进秦阿姨手里，摇着头，艰难的挤出一个字：「不……」 秦阿姨不再多说什么了。她拎过包，冷静又不失礼貌的说：「那，斯文，阿姨先走了。阿姨等你的好消息。」 唐斯文独自立在还没有亮灯的宿舍里。走道上的笑闹声，窗外操场的欢唿声，还有……手机里传来的，为秦越单独设置的信息提示声，都和他不再有任何关系。 他的世界，他曾经满心欢喜去拥抱的，那个由秦越展示给他的，美好，安定，充满希望的世界，正在分崩离析。 「不要……不要再放了……我都想起来了……」唐斯文抱着头，痛苦的说着。 然而系统并没有就此停止。 下一个场景，是喧譁的火锅店。 唐斯文所在的班级，正在聚餐。 以前高中的时候，唐斯文身无分文，类似的活动他几乎从不敢参加。 但现在，他靠着各种各样的打工，慢慢的有了一点零花钱。再加上他的容貌和性格都很讨人喜欢，这样的场合，同学们都乐意拽着他参加。 困在系统里的唐斯文，痛苦的捂住了眼睛。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斯文？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是秦越。刚从j国回来不到两天的秦越。他眼圈乌青，面色也不太好。 唐斯文一直没有见他，连信息都没有回。 尽管t大里人才辈出，什么样的天才都有，但像秦越这种头脑和外形都极其出众的，也不多见。因此，他在学校里还有些知名度。唐斯文的同学们也都知道，这人是唐斯文的高中学长，两人关系非常的好。 所以，唐斯文的同学看到秦越来了，还带着点儿「生人勿近」的气势，就纷纷散开了，留给这两人说话的空间。 第106页 唐斯文低着头，手握着筷子，试图从火锅里捞出点儿什么。 「你……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秦越小声问。 「没什么。我有点忙。」唐斯文冷冷的说。 秦越张了张嘴，换了个话题：「那，我带了礼物给你……」 「不用。」唐斯文斩钉截铁的回绝了。 「……是你最喜欢的香蕉蛋糕，裹了巧克力外壳那种……」秦越的声音都哑了。他不知道，完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唐斯文会用这种态度对待他。 「我说了，不用。」唐斯文的声音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嗯，那，我先回去了。你先和同学吃饭吧，等你心情好点儿，我，我再找你。」秦越的眼眶有些红。 唐斯文深深吸了口气，搁下筷子，站了起来，平静无比的看着秦越：「你以后都不要来找我了。」 秦越的脸先是发白，然后涨得通红。他像是没听清，小声的说：「……什……什么？」 唐斯文看了眼周围，说：「秦越，我现在才知道，你居然是同性恋？实在是，噁心。」 秦越的鼻翼翕动，倒吸着气，望着唐斯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秦越，我不喜欢男人的。我之前都不知道你是同性恋，才会和你这么……亲近。现在，我一想到，有一个同性恋跟在自己身边，就会很噁心，想吐，想让他滚。你……你行行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可以吗？！」唐斯文皱着眉头，一字一句的说。 秦越如雕塑一般，原地站了两分钟，左眼滑出一滴泪。 他没再说一句话，一个字，转过身，踉踉跄跄的往外走去。 看着秦越的背影，唐斯文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听着自己的心碎成了一片片。 但他的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即使秦越回头，也只会看见一张冷漠而绝情的脸。 唐斯文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那家火锅店的。 但他刚一出门，就有一辆黑色的别克停在面前，跨出来一名戴着墨镜的年轻人。 「唐斯文？我是秦女士的朋友，我姓白，是一名心理谘询师。她说，你可能会需要心理谘询。」年轻人镇定自若的介绍着。 唐斯文摇了摇头。他答应的事情已经做到了，他不想再和秦阿姨有任何的牵扯。 年轻人笑了笑：「秦女士说，一些不愉快的记忆，没有必要保留。这也是安排的一部分，希望你可以配合。」 唐斯文盯着年轻人，露出一个凄凉的笑：「是么。原来，我连记忆，都不可以有。」 两年后的夏天。 唐斯文和其他毕业生一样，穿着学位服，在学校的各个角落拍照。 但，鬼使神差的，他走出了校门，来到了一家生煎包铺子的门口。 「好奇怪，我不记得在这里吃过东西……可为什么，这家店，让我那么怀念呢……」 他买了一纸袋的生煎包，拍了个照，传到自己的微/博小号上，配了行字：「第一次吃，却总觉得是熟悉的味道。」 半分钟后，他收到了一个贊。 他打开看了一眼，那是一个没有名字，头像漆黑的号。 「殭尸粉吧。」唐斯文不以为然的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系统空间中。 唐斯文缩在地板上，发着抖：「秦越……秦越后来怎么样了……他……他……」 就像是为了回答唐斯文的疑问，画面再度亮起。 那是唐斯文从未见过的场景。 「秦博士，这位病人转过来的时候，大脑活动已经趋近于停止了，这种情况下，ai是没有办法引导病人进入brain repair system的。」一位留着络腮鬍，身形胖壮的中年人在说话。 「如果ai不能用了，那我们可以试着用真人的意识对接，然后引导修復。」是秦越。看上去，二十四五的年纪，面色极其憔悴，但眼神异常的坚定。 「……秦博士，我不贊同您的提议。真人意识对接还没有经过测试，而且，如果这个人的意识陷入了病人的意识领域，无法抽离，那双方都会面临脑死亡。」中年人明确的反对着。 「赵教授，我已经测算过了。我的计划，是立刻启动真人意识对接。测试对象，就是我，和这位病人。」秦越抬起头，望着监控系统上的画面，平静的说。 画面上，是唐斯文的脸。他似乎只是睡着了，眉头舒展，唿吸均匀。 但是，他的脑电波，已经只剩下极微弱的起伏。 「秦博士！」中年人还想阻止，但秦越转过头，对他说了一句话：「赵教授，躺在那里的，是我一生中的挚爱。如果，我不能把他救回来，那我愿意，和他一起离去。」 「……」中年人咬了咬牙，「好，秦博士。我和整个项目组，都会协助你。」和秦越共事快6年了，他第一次从这个人身上，看到了这么外露，这么直接的情感表达。 「system docking failure，system docking failure.」机械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这已经是第十一次尝试对接了，依然没能成功。 秦越摘掉头上的各种线圈，面色青白：「赵教授，启用冬眠系统。我需要大量的镇定剂。」 「……？你疯了吗！秦博士！进入冬眠系统后，你根本操纵不了你的意识，你只会陷入虚无的梦境，碎片一样的场景——你这样，简直就是去送死！」赵教授吼了起来。 第107页 「不。」秦越摇了摇头，「我想过了，目前斯文的表层意识活动已经停止了，但他的潜意识还有活动迹象。我想要成功和他对接，就必须走得更深，放弃我所有的记忆，意识，才有可能把他找回来。赵教授，这是唯一可能的路了，我……我需要你的帮助。」 看着这从不肯出言求人的年轻人，赵教授咬着牙：「我特么遇到你这个同事，真是见鬼了。」 第十二次测试的时候，秦越躺进了冬眠仓中。 这一次，系统没有再报错。 半个小时后，冬眠仓开始报警。 赵教授打开舱门，秦越左眼流着血，从里面爬了出来：「可以了，可以了！我找到他了！虽然他没有认出我，甚至没有认出他自己，但是，我知道，我找到他了！」 他不顾自己流着血的眼睛，右眼闪闪发光，抓着赵教授的胳膊：「赵教授，你知道吗，太神奇了！我们的意识混合在一起后，围绕着我们的想像，居然自主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小世界！在那里，我进入了他的意识领域，我的意识，好像变成了附在他身上的一个『系统』，我可以和他对话，天啊，虽然他不知道那是我，但是，天啊，我终于可以和他说话了！」 他接过助手递过来的毛巾，按在左眼，那只完好的眼睛，不住有泪落下。 「秦博士，恭喜你——但是，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赵教授担心的问。 「啊，这个，我们的意识分离的时候，他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赵教授，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然后，我的潜意识对这个名字反应太过剧烈，然后，神经系统可能就过载了。」秦越解释着。 赵教授点了点头，看着屏幕上一串串的记录，对秦越说：「看上去，那个『小世界』是在不断刺激他的脑部，激发他的脑活动，让他逐渐恢復意识。这条路，可行。但是，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了你爱人的安全，我们需要做一些小小的修正。」 秦越坐到椅子上，哆嗦着喝着营养补充剂，说：「是的，有一些漏洞需要堵住。赵教授，我会和你一起，尽快完成修復。」 96小时后。 秦越再次从冬眠仓出来时，已经憔悴得没有人样了。他几乎是被抬到了病床上，手脚不住颤动，同时干呕个不停。 「秦博士，作为你曾经的上级，我命令你，暂停实验！」赵教授痛心的说。 「赵教授，你知道吗，他已经快恢復了。他的意识领域里，除了我以外，还有了他自己的意识。我们一起做为『系统』，附在他身上，和他说话。然后，他的想像力越来越丰富，他构造了一个完整的大陆，不同的种族，各种各样的技能……他甚至能自己发现这个世界的逻辑漏洞……他一定会好的。」秦越半躺着，眼睛还是那么的亮。 「你……唉。」赵教授摇了摇头，「秦博士，你在里面的时候，还有一点点，对这个现实世界的记忆吗？」 秦越的眼睛黯了些：「没有。完全没有。就和你之前说的一样，那是一个……完全脱离了现实的梦境。我的一部分潜意识，作为『系统』和斯文纠缠在一起，这一部分，似乎还有着一定的目的性，会想让斯文离开梦境。但我的另一部分……几乎是沉迷在了这个梦境中。」 赵教授嘆口气，递给他一个文件夹：「秦博士，你在冬眠仓的时候，我们终于拿到了所有被封存了的资料。这个，你看一下。」 秦越翻开了那个文件夹，里面是一个华裔的资料，照片上的人明眸皓齿，看着不过是个少年。 「汪明皓博士……？这不是，brs早期的创始人之一吗？百年一遇的天才，后来发生事故，意外身亡了？」秦越努力回想着。 「从这些资料上来看，是汪博士最早提出来用冬眠仓和镇定剂，打破测试者的表层意识，浸入brs的方法。他成功的进行了两次实验，但是……第三次实验的时候，他的意识，再也没能回来。他的身体机能，也同步停止了运作。」 「所以，我们猜测，如果与brs联结过于紧密，或许……会让意识再也无法抽离。秦博士，我知道我无法阻止你再次进入brs，但是，请你务必小心，牢牢记住你的本意。」赵教授的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秦越看了看资料，又看了看监控器上的唐斯文，缓缓点了点头。 画面和声音，终于都彻底消失了。 唐斯文半跪在系统空间里，脸上的泪已经干了：「所以……根本没有什么天书游戏世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秦越和我共同想像出来的，是刺激我恢復意识的一部分？」 这时，原本应该一片死寂的系统空间里，飘出了一个带着点儿怯的声音： 「宿……宿主？你，你通关了吗？」 这是那个最开始，会被唐斯文欺负得嗷嗷哭的系统的声音。 唐斯文的眼泪又下来了。 是啊，这个世界上，除了秦越这个傻瓜，还有谁，会被我欺负得嗷嗷哭呢？明明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聪明，却偏偏……爱上了我，一个软弱的我，一个自以为在保护你，却比谁都伤害你更多的我。 「啊，宿，宿主，你，你怎么哭了？啊啊啊，是不是我又有什么地方犯错了？啊啊啊你不要投诉我，我，呜呜，你别哭了……呜……」系统似乎在急得满地打转。唐斯文眼前，蓦的浮现出，小秦越在青云派围着自己转个不停的模样。 第108页 「嗯，我不哭了。我不会投诉你的。现在，我通关了，你也，可以回去了。」唐斯文擦了擦眼泪，柔声说着。 「……回去？我……我也可以回去吗？咦……好奇怪……我怎么这么困……啊……我明明是系统，怎么会这么困……」系统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唐斯文的周围，也一点点的，完全被黑暗所侵蚀。 「秦博士！秦博士！你等等！你还没有注射稳定剂！你现在太虚弱了！你回来！」s大研究所的走廊上，一个穿着连身衣的身影，在连滚带爬的往前跑。他身后，是身材胖大一跑就喘气的赵教授。 秦越对赵教授的警告置若罔闻。他扑到那间特殊病房的门前，用肩膀撞开了门。 病床上，是他朝思暮想，他愿意为之放弃一切，也愿意为之创造一切的人。 唐斯文艰难的睁开眼，抬起一根手指，眼泪不住滚落：「秦……越……对……不起……」 半年后。 清晨。 唐斯文把包子从蒸笼里取出来，开始拍照。 他的脑部机能还没有完全恢復。如果持续工作太长时间，或者有突发事件，他可能会晕厥。 因此，他暂时辞掉了工作，一边復健，一边学着做点心，再写一些评论的文章，算是同时锻鍊手、眼和大脑。 他正弯腰拍着照呢，突然被人从后面搂住了。 「斯文……」又甜又黏的声音。 他拍了拍腰上的手：「别闹。拍完就给你吃。」 「哦，哦？」秦越的声音变得很兴奋：「拍完就给我——吃？」 唐斯文脸红了：「我是说包子！包子！」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秦越一边答应着，一边还是自顾自的吃了起来。他吃得这么投入，以至于他们养的那只牧羊犬，阿嚎，都看不下去了，冲着他嗷嗷叫了起来。 等终于吃饱了，秦越坐在椅子上，抱着唐斯文，手指摸着他耳朵上的那颗小痣，有点犹豫的问：「对了……昨天…… 唐斯文先替他说了：「你是说，阿姨的那封信？我看见了。」 秦越有些尴尬，把唐斯文放到料理台上坐好，自己站了起来：「没关系，如果你不愿意，你不用去见她的。」 唐斯文摇摇头，极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秦越，当年的事，我非常，非常后悔。但是，我从来没有怪过她，我只恨自己太懦弱，放弃得太快。经歷了这些事以后，现在的我，会很自豪的告诉她，我们很相爱，我们在一起，很幸福。」 「而且，」唐斯文捏了捏秦越的手指，「而且，我猜，我入院以后，你能那么快的接到通知，也是阿姨安排的吧？」 秦越「嗯」了一声，手指和唐斯文的扣在了一起：「嗯，我当时以为你真的是异性恋，只敢每天偷偷看着你的微/博，从网络上查查你的信息，和跟踪狂一样默默的关注你……如果不是我母亲突然给我电话，我大概……来不及把你送进研究所的。」 他永远记得那个电话。他的母亲，以一种不容分说，不容争辩的口吻，告诉了他全部的事实。最后，他母亲说：「如果那个孩子真的走了，我大概会永远失去你。所以……小越，请你不要浪费时间在怨恨我上面，去做你能为他做的事吧。」 唐斯文反扣住他的手，用自己的额头抵住秦越的，轻声说：「没事的。我现在，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怀疑或者阻拦，而放弃。」 两人拥抱了片刻，都没有再说话。 秦越看着公寓外的晨光，慢吞吞的说：「对了，斯文，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 唐斯文心里紧了一下：「嗯？没有，没有，完全没有！」 秦越不屈不挠的说：「啊，可是，我明明记得，在幻翼之国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就在阳台上，对着朝阳，然后……」 唐斯文疯狂摇头：「不不不，没有没有，那个log那么长，里面奇奇怪怪的东西太多了，我怎么记得住！」 「咦，你这不是还记得吗？研究表明，在现实场景中重复brs里面的活动，会有助于你大脑的恢復呢……所以……」秦越一边说，一边把唐斯文翻了个身。 「你！你这都是什么歪理！你给我住手！啊啊啊……唔！」唐斯文一面叫唤，一面想：惨了，在游戏里我至少有段时间必须变回锅，还能缓一缓，现在，呜呜呜，我还不如是口锅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