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蔷薇》 第1页 [现代情感] 《遗落蔷薇》作者：橙子猫【完结】 本文《遗落蔷薇》简短版文案： 你毁我人生，我抢你男人。 我不要的男人，扔还给你。 而你爱惨了的男人，却因为我快要疯了。 正式版文案： 那个雨夜，沈炼舟把谈薇带回家。这一待就是两年。 他还在她肩头亲手纹上一支赤丹。她笑着亲吻他脸颊，「我很喜欢，你喜欢我吗？」 沈炼舟笑笑没说话。 后来，谈薇看到一个肩头同样刺着赤丹的女人，那个叫做江丹的女人才是沈炼舟心头真正的赤丹。 而她不过是一朵野蔷薇罢了。 分手那天，冰雨如刀。 高高在上的男人，轻晃橙黄酒液：「谈薇，你想清楚了，离开这里你就再也没机会回来了。」 谈薇头也未回：「想清楚了。」 谈薇离开后，洗掉纹身，专心搞事业。 而沈炼舟的世界却开始一步步崩塌。 他的倨傲、冷漠、刻薄，被他亲手撕碎，彻底跌破众人的眼睛。 慈善晚宴上，他如同困兽，盯着新晋影后谈薇挽着年轻帅气的影帝，一袭红裙摇曳，高雅妩丽，惊艷亮相。 而他逐渐红了眼眶。 对面酒水洒来时，沈炼舟将谈薇罩在怀中，伸手挡去酒水，小臂衣袖湿漉，他慢条斯理地捲起衣袖，不经意间露出小臂处的纹身，暗红色蔷薇自手臂往上蔓延，红花绿叶枝枝蔓蔓交缠，黄色花蕊间还刺了「谈」字，隐密且幽深。 后台採访时，主持人问他：「那个纹身有什么涵义吗？」 男人对着镜头深沉道：「代表我爱的女孩。」 有好事的娱记当天採访收工的谈薇：「对此你怎么看？」 谈薇看向镜头，垂睫似思索片刻，回覆：「没什么说的，那就祝他孤独终老吧！」 后来有人经常看到那个一向嗜工作如命的沈炼舟，开始频频翘班，追在谈薇身边，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阳光撕碎乌云，我看到幸福线。——改之《乌云背后的幸福线》 冷贱刻薄狗男人vs清冷腹黑野蔷薇 替身/追妻火葬场/娱乐圈/ 排雷： 1.sc，he，文案改过，小修不必看，大修会标註。前面文案觉得啰嗦换了新的。 2.女主非替身，所有逻辑为故事情节服务。 3.业务部分均来自网络、专业书籍等资料。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娱乐圈 甜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谈薇 ┃ 配角：沈炼舟，预收求收藏 ┃ 其它：作收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狗男人追妻火葬场 立意：世界万物，唯情债难还 第1章 「你挺会的。」（修赏画部分）…… 预收《在逃游鱼》《美丽沉沦》《第九支玫瑰》《暗礁》《勾鱼》《诱蝉》等求收藏！ 过了五点，太阳依旧徘徊在山头，火气从山底往上腾旋，整个山林像是绿色大蒸笼一般，燠热又沉闷。 「这天真热啊！」孙榕递给谈薇一杯冰抹茶拿铁。 「心静自然凉。」谈薇接过饮料啜饮着，白色塑料圆桌上摆着小电扇唿啦啦地转。 「凉不了，我这火气还在腾腾往上窜呢！」孙榕越想越火大，「这江柠团队摆明了知道你要在这拍，便抢占先机，故意磨蹭到现在还没拍完。」 谈薇刚出道，便以一支绿茶gg火遍大江南北，之后乘胜追击，凭藉《夜河》里一骑绝尘的表演，拿下当年最佳新人奖而备受关注。 而江柠在贵圈混迹多年，主流奖项迄今挂零。演技中规中矩、乏善可陈。能火起来全凭炒作。 偏偏两人还长得有些微妙相似，贵圈就那么大，在各种资源每况愈下的大环境下，两人走的路子难免有重叠。对方团队更是骚操作不断，还按头给谈薇一个「小江柠」。 一个「小」字就难免矮人一截。对方有意给自己抬咖，碰瓷的地方多着呢！ 都不要等以后。 就比方现在，谈薇今天本来是要在月亮山脚下拍封，《ev》杂志虽不是五大刊，却也是一线时尚女刊。更何况这封主题还是环保。 月亮山绵延千里，林风蔚然。山脚下花花草草腾腾蔓蔓野蛮生长，葳蕤蔓延，颇有花草不严，下自成蹊的况味。 正适合自然主题。 却不料被江柠捷足先登。而且对方上的杂志，还跟《ev》是竞争对手。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薇薇，你知道这次江柠来势汹汹，因为什么？」孙榕咬着吸管问。 谈薇没回，手指摩挲手机，盯着名叫「slz」的简讯栏，发了会呆。 稍后她将手机反盖在小圆桌上，才淡声说：「因为很空？」 孙榕狂笑几声，看向谈薇，红色帐篷下，她穿着森林绿刺绣连衣裙慵懒靠在椅背，长裙摆曳地迤逦，她漫不经心戳饮着咖啡，看一本叫做《猫城记》的书。 她身上总有一种沉稳安宁、超然物外的气质，像是池中仙鹤，静美又孤远。 孙榕抬眉注意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江柠远远朝这边走来，又看了眼谈薇，仔细看，其实两人压根就不太像，气质更是云泥之别。真搁在一起正儿八经的对比，谈薇不描不画，都能甩了对方十条街。 第2页 对方简直就是登月碰瓷。 孙榕看到江柠更是火帽三丈。「人家是想一箭双鵰，不光想把你比下去，还想让你晚上参加不了霍导的私人画展。」 霍凛逸不到四十，就导了近二十部电影，已经拿了三金大满贯。戏中女主更是拿下不少主流奖项，而被外界称为「逸女郎」。霍凛逸无疑是新锐导演中的领头羊。 眼下，霍凛逸执导的《繁花若梦》已立项。听说女演员们有空档的都想跃跃欲试，没空档的也要制造出空档，颇有万人过独木桥的盛况。 而除电影成就外，霍凛逸还是一位蜚声海外的名画家。就在今晚八点，江城艺术馆内就有一场他的私人画展。 「你打算怎么办？」孙榕问。 往后几天都有强降水，而对方死霸着那块最佳拍摄地不放。如果接着等，届时可能不光拍不了封，就连霍导私人画展都赶不上，很可能鸡飞蛋打。 两权相利取其重。 霍导的戏比这杂志可重要多了。 再说了，杂志大不了改为棚拍或延期。 谈薇揭开一页书：「等一个魔幻时刻。」 「什么魔幻时刻？」孙榕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找藉口不想去画展。这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你弄到的机会，千载难逢。」这女人每次让她出去应酬，都推三阻四的，还说自己有病。 为了逃避应酬，连咒自己都做得出来。 是个狠人！ 谈薇抬起眼睫，「孙榕，给我准备一辆摩托车。」 「新道具？」 谈薇微微一笑，抬眼间，正对上不远处江柠递过来的侬丽笑容，意味深长中带着赤裸的悲悯，鲜活、亮堂。 * 江城艺术馆。 高高耸立的红色塔尖，沐浴在裊白雾气中，氤出几分中世纪建筑艺术的风骨。宴会厅内灯光影影幢幢，打在一幅幅色彩浓烈的画上，缤纷呈现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谈薇才拍完，市中心也正堵着呢，应该来不了了。」电话挂掉，江柠翘起唇角，端着酒杯，款款走向霍凛逸。 霍凛逸正被一群人围在中央，作为一位视觉系导演，他的电影不光故事好，画面也很出挑。 「人说大导演常常有烂电影，大画家却很少有烂画。可霍导的画跟霍导的戏一样没有烂，只有更惊艷。一时之间，竟分不出戏比画好，还是画比戏好，也难怪霍导的每一帧电影画面都像一副世纪名画，简直就是中国的阿莫多瓦。」有人狂吹彩虹屁。 霍凛逸谦逊道：「谬赞了。」 「听说《繁花》即将开拍，不知这次又是哪位幸运儿会成为逸女郎呢！」 霍凛逸也正为这事犯愁。 《繁花》是大ip剧，着名作家南曜亲自操刀编剧，涉及的主要人物都非常擅长绘画。 而女主的性格又极其复杂，眼看着就要开拍了，就欠女主角这个东风了。 正想着，眼风扫到江柠走来，霍凛逸目光微顿。众人也是察言观色的老江湖，见状便纷纷告辞。 「霍导，这次的画真是意境深远！」江柠刻意压低声音，尽显柔美， 「让人大开眼界。」 霍凛逸唇角浮笑：「说说看。」 江柠绞尽脑汁，将自小耳濡目染来的文艺欣赏课搬出来乱炖，说得还算可圈可点，让霍凛逸有些意外。 再看江柠，清纯娇美，形象还不错，虽然演技差强人意，不过这不要紧。 相信在他的调/教下一定可以演技生花。 心念一动，他忽地问：「觉得这幅画如何？」他指着他最为得意的一副作品《月亮湖边的女人》，目光里有些期待。 「是影后？」江柠试探地问，见霍凛逸不置可否，又盯着画，干巴巴地说：「惊心动魄、色彩叠加的晚霞与河，坐在河边的蓝衣女人，侧身意味不明的笑.」江柠到底是露了怯，搜肠刮肚，磕磕绊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殊不知绘画这门学问，临时抱佛脚，是抱不出金蛋的。 霍凛逸兴致骤减，与她虚聊几句便离开，走了几步斜刺里看到有人来到画前，不禁又有些蠢蠢欲动问：「你觉得这画怎样？」 谈薇：「非常好！」 霍凛逸顿时失望极了，不抱希望地随口问：「好在哪？」 「霍导今晚的慈善油画系列是关于爱、希望，而这一副主题就是爱情。」谈薇兴致盎然，「整张画以炽热的红色作背景，叠加极强的三维效果。红色背景衬托女人活泼热情极富魅力的性格，犹如这个傍晚，即将坠入暗夜前点燃的一把焰火，光辉灿烂。同时红色也是最性感、最美的颜色，视觉冲击感很强，以晚霞照月亮河，衬女人，美得无以伦比，这也是画中女人给人的第一感觉。」 霍凛逸看向谈薇。 跟周遭女士的浓墨重彩格格不入，女人着一袭杏白色丝质长裙，清清雅雅。她擎着高高的头颅，仿若一支摇曳在月亮河水岸的芙蕖。 这么一看，倒把今晚的满室星光都称得十分俗气。 霍凛逸端着酒杯笑了，等了一晚上，终于等到有心人了，他饶有兴致地说：「你再说说看。」 「画中女人侧坐在月亮河岸，静静凝视，双唇微弯，似笑非笑，唇角的阴影，勾勒出几分深邃又神秘。清澈目光里似隐藏一把焰火，却平寂又冷淡，暴露女人性格的两端。女人着浅蓝衣服，与红色形成强烈的色彩撞击。朴实单调的几种颜色。用清漆刷出泾渭分明的层次感，与相得益彰的阴影效果.」 第3页 说了一段话，谈薇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大量浓烈的红色背景，明亮线条间颤动的玫瑰花，都来自于画家内心最真实的炙热感情，表述画家喷薄却又无处安放的爱慕与不安。」 霍凛逸突然出声：「你胆子很大啊！」 谈薇扭头似吃了一惊：「霍，霍导，对不起，我班门弄斧了。」 霍凛逸却笑了。「你解读的很好。」 他目光灼灼，神思放远，似看到她的身影，与另一道影子逐渐交叠融合。 人与人之间最经不得比较，此前他还觉得江柠不错，此刻再一看，就十分黯淡了。而且谈薇还是最近拿到最佳新人奖的演员。 霍凛逸对她好感度直线攀升，还有些意犹未尽，「来来来，你再评评这一副。」但看到有人来找，只得对谈薇说：「不久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不远处的江柠盯着这一幕，气得差点将酒杯捏碎。 谈薇笑着跟霍凛逸告别，转头扫到气急败坏的江柠，朝她递去一个怡艷笑容，耐人寻味中带着赤裸的悲悯，鲜活、亮堂。 跟江柠之前的如出一辙。 * 目的已达到，谈薇便有些意兴阑珊。 孙榕气喘吁吁过来，亲昵地挽着她：「刚看到江柠脸都气歪了，就感觉冰镇脾酒有点爽。」 「看这情形有戏，还好你有预见，要了摩托车，才能早些赶来，把她狠狠的压下去了。」 回想两小时前，谈薇刚拍完外景，裙摆一撩，戴上头盔，踩着夕阳轰声离去。万丈霞光下，背影又帅又美。简直了。 「对了，你什么时候对画这么有研究啊！」虽说知道她为了拿戏做足了功课，但她却又不像个门外汉。 叮咚，谈薇手机来了信息：我今晚回家。 沈炼舟的只言片语，让谈薇又活过来，她将酒杯交给侍者，笑着说：「我对睡觉更有研究。」 「跟谁睡呢？」孙榕打趣。 谈薇沖她神秘笑笑，翩翩然飞走了。 孙榕呆呆望着她忽然间生机勃勃的背影，不经意想起之前瞥到的「slz」三个字母来。 舍利子？赛龙舟？苏丽珍？ 哦豁，她家女明星，似乎越来越神秘了。 * 谈薇勾着车钥匙晃到车棚里，走向那辆黑色摩托车。很久没骑这玩意了，居然也很顺手。 她搬起头盔戴上，刚要骑上去。 却被一双大手硬生生给拽了下来，跌在铁硬的滚烫胸膛里。 男人将她堵在黑色的车后棚角落里，高大阴影落在她身上，白色栏杆边一簇簇红色野蔷薇探出头来，开得很盛。 衬得他黑衣黑裤，矜贵又冷欲。 「沈炼舟？」谈薇转头伸手扯他松散的领带，背抵着冰冷红砖看他。 橙黄灯影下，沈炼舟的黑色头髮呈现一圈暖棕色，个高肩阔，携着强大的逼人气息，他指尖在她肩头摩挲，杏白色半透明丝质布料下一支赤丹若隐若现，他的漆黑眼眸燃起暗火。 「嗯。」他轻喃，在她薄如蝉翼的眼皮落下滚烫一吻，寸寸下移，炽热薄唇覆在她豆沙红的唇瓣，他吻得又狠又缠绵。 「哪来的摩托？」稍后，他在她唇畔呢喃，似从喉管里压出的气声，性感莫名。 「孙榕借的。」谈薇小脸滚烫。 「是我的车子不好玩？」沈炼舟轻咬她嫣红的下唇，「还是你不会开？」 「我会不会你不知道吗？」谈薇睫毛轻眨，掩掉失落看他。 「哦，」沈炼舟哂笑一声，逗弄她玫瑰般的两片唇瓣，探入舔舐扫荡，他在她唇畔轻啄，「你挺会的。」 「沈炼舟，带我回家。」谈薇终于嘆息一声，攀上他的脖子，眸光溢满了柔情。 第2章 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 《纸牌屋》里有句话说得好：权利就像房地产，位置是所有的一切，你离中心越近，你的财产就越值钱。 银河苑就位于这样的市中心，占地广阔，附带上千平私家花园，被沈炼舟种满各色茶花。能在这种闹中取静的市中心私设花园，不光是金钱，更是权利的象徵。 黑色迈巴赫就绕着这春色满园抵达地下车库。 平时住家保姆都会自动规避，此刻，室内暗黑一片，沈炼舟抬手揿亮灯光，修白指骨被照得雪白透亮。 他肤色很白，比谈薇有过之而无不及。冷白皮能清晰地看到透明的青色血管。 多日未见，身上的冷松清香依旧让人安稳与怀念。 手机响起。他去拿手机，宽大手掌还搁在她肩头，摩挲着。 空旷的走廊上很快响起他中英切换自如的厉然嗓音，一口标准地道的英伦腔，自他嘴里如珠如玉地吐出来，性感又犀利。 约莫是搞定了什么大单子，那张稜角分明的脸转过来时，一张卡便塞到了她手里，「喜欢什么车自己买。」 吃穿用度上，沈炼舟一向大方，但对她的喜好，一概不知。 紧握卡片勒出红痕，谈薇克制道：「每次都拿这个打发我。」 沈炼舟挑了挑眉，捏起卡片，拿腔拿调问：「怎么，嫌少？」 揣着明白装煳涂，谈薇淡声：「不是。」 沈炼舟重新拾起笑，灯光下风流雅意，他低俯下头来，逮住她红唇，从齿缝里渗出狠意，「这样打，发，你，乐意吗？」 第4页 随后揽着她往浴室里走。 但最终还是没能进来。 电话再度响起。 修长手指在她肩头一下一下摩挲，沈炼舟在她耳畔轻呵口气：「乖，等我。」他在她粉嫩脸颊轻啄了口，便转身离开了。 一遇到工作，他走得比飞机还快！ * 洗完澡后，谈薇去厨房做了份猕猴桃双皮奶，便腾云驾雾地往书房去了。 书房门半敞，有光漏进来，谈薇伸手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才踏入看向沈炼舟。 沈炼舟身着居家黑色浴袍，微敞领口，锁骨深深。一滴汗水自他鬓角滑落，沿峻利喉管滑向绵延的白皙肌理。 屏幕冷光打在他脸上，他面白如霜，冷淡而专注。 见他不曾看她一眼，谈薇将甜品重重搁在红酸枝木桌上，睨他一眼，便急急转身。 哪知转身时睡袍扫过男人脚面，被男人一脚踩落，露出成套内衣，与大片雪白晶莹的肌肤。她微愕回头。 沈炼舟正抬起长睫，好整以暇地看她，漆黑眼底刷地燃起暗火。 故意忽略那把眼神，谈薇拾起睡袍，重新裹紧自己。 沈炼舟终于不耐，抬手将她拽过来，干脆利落剥掉睡袍，专注看她，看她的脸在他手下逐渐变得嫣红，皎如明月，灼若芙蕖。 「几日不见，你更美了。」 他在要她的时候，总不吝赞美，但只有她知道，平时他那张绯红薄唇是多么刻薄。 谈薇似笑非笑，「你记性大概不好，一个月了。」 「想我了？」 「怪我没回来的早些？」 修长手指淹没在他丝质浴袍里，谈薇望着他脉脉不语。 沈炼舟轻笑，将她蓬松乌髮扫到一边，堆在隆起的沟壑上，削薄香肩莹润玉白，肩头一朵巴掌大茶花如缎子般层层叠叠葳蕤绽放，饱满富丽。 他的目光攫住那朵茶花，倾覆下来。 谈薇轻轻一颤。 这朵茶花叫赤丹，是她认识沈炼舟不久后，沈炼舟亲自给她绘制图样、亲手打下的。 当时她偏头看他，「沈炼舟，你很喜欢茶花？我看你家园子里都是茶花，你还要给我纹个茶花么？」 沈炼舟笑得意味深长，「喜欢。」 她不安地绞着他丝质衬衣的扣子，「那你喜欢我吗？」 将她乌黑长髮又往肩头拨了拨，沈炼舟笑着轻捏她白嫩指尖，学她语调问她：「那你喜欢我吗？」 她亲亲他下巴，用行动证明她的喜欢。 「你愿意纹下这朵茶花吗？」沈炼舟拿着图样问。 「会疼吗？」她有些担忧。 「不疼。」沈炼舟嗓音沙哑性感，诱哄道。 跟着唇角扬起来，她轻轻闭上眼睛，像是破釜沉舟一般，轻声说：「那打吧！」 少许，男人冰冷的唇咬住她耳朵，在她耳廓蔓延流连，随后一抢扎了下去。 可怎么会不疼呢？ 她到现在还清清楚楚记得，纹身枪一针一针缓缓地扎进皮肉里，那四分五裂的滋味。 她是十分怕疼的，但却硬是咬牙忍着，不吭一声。 他总喜欢吻她这里，每每都痴迷不已。 可这次，他没得逞。 电脑里忽然传来一阵怪笑，如同电影镜头播放到高潮后，趴地被掐断了，让人心痒难耐。 紧接着听到一个叫「大江大河」的男人说：「听说你送了一幅画给江.」 对方还没说完，沈炼舟伸手吧嗒盖上电脑。 一幅画？ 什么画？ 江？ 江什么？ 一连串问题在脑海里翻涌，谈薇垂下眼睫，身上热度凉了下来。 似察觉她不快，沈炼舟忽地抬起她下巴，「怎么了？」 谈薇沖他勉强笑笑：「没什么？」 她的笑干净纯真，比阿尔卑斯的水还沁人。 沈炼舟的心被微妙地击了下，他忽略掉那种感觉，轻拍她的手。「撒谎。」 稍后，他将她放下，「给你也准备了礼物。」 十多分钟后，沈炼舟拎着一个精緻礼盒走来，看谈薇抱着双膝闷闷不乐地坐在椅背上，他将礼盒递过来，嗓音不自觉放柔，「打开看看。」 礼盒约莫一个十七寸笔记本大小，上头缠绕着蝴蝶结，丝带垂下来，疏疏落落，又绵绵密密的。 看不出是什么。 谈薇心不在焉地解开蝴蝶结，一双红色高跟鞋赫然在目，漆面牛皮，鞋边鞋跟都镶钻，很华丽精緻。 他很少亲自送她礼物。 也就是这份心意，今晚所有的不适，都得以焗补。 「我穿给.」她重新扬起明媚笑容。 可话还没完，就被沈炼舟的吻悉数吞下，男人绵绵不绝的吻，犹如狂风骤雨，暴烈又温情。 入夜，裊裊的茶花香气，一涌一涌地闯进来。墙角一台落地灯旁，女人根根分明的殷红指尖扎在他瓷白背肌里，随着缤纷富丽的茶花，起起伏伏、摇摇曳曳。 婆娑灯影下，红色高跟鞋砸在红褐色地板上，而桌上的青白色猕猴桃撞奶早已凉透。 * 醒来时，太阳从窗帘间刺入，在红褐色地板上打下一片斑驳。 谈薇揉揉发酸的身体，沈炼舟每次回来都像饿极了的狼。 此刻他已不在。 不管前一晚经歷怎样的「爬山涉水」，次日他依旧如英国大本钟一般准时，六点起床，七点抵达公司工作。 第5页 而且没有周末。 资本家也没周末。 谈薇想到这里，有些暗爽，资本家还不得做牛做马。 书房里就有床，昨晚她就宿在这里。 因此往外走时，谈薇一眼便看到那双被遗忘的红色高跟鞋，歪歪扭扭地躺在红褐色地板上，碎钻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谈薇捡起高跟鞋，试穿了下，稍后又放下。 鞋子有些大，比她的脚足足大了一码半。 男人都是粗胚子，她倒也没怪，抱起高跟鞋如获至宝地往卧室走。 手机哗啦响起，是孙榕打来的。 「薇薇，你看热搜没？」 「还没。」一大早的，哪有空看热搜，谈薇点开app。 #江柠沈炼舟#这个词条已经爆了。 点进去看，大意是昨晚沈炼舟从霍凛逸那里购买了一副画赠送给了江柠，那幅画价值好几百万。这价格对于像霍凛逸这样蜚声海外的名画家来说，倒也没虚高。何况是用于慈善的，价格怎么高都不算太离谱。 因此讨论的话题基本都是围绕江柠与沈炼舟的桃色绯闻。 前排热评都是祝福的话，谈薇指尖往下滑顿住。 ——江柠出身名门，与沈炼舟本就青梅竹马、门当户对。沈大佬赠送女方画，也不过是男女之间的正常情谊罢了。 ——什么送礼，直接说给女方资源罢了，真不知道霍导的《繁花》正在选女主吗？这波操作，还真是一箭三雕，既能博女友欢心，又能让导演开心，还能赚好名声。商人就是商人，无所不用其极，佩服佩服！ ——只有我觉得把画赠送给江柠是牛嚼牡丹吗？而且就江柠那辣眼睛的演技，能演盛桃吗？ ——我家柠檬演技有目共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家的披皮。你家谈主子靠踩我家柠檬上位很久了，狗皮膏药似的，别丢人现眼了。 ——路人都看不下去了，也不知道谁碰瓷谁。你家柠檬演技好，怎么到现在一个奖都没拿到，而人家出道才一年就已经拿了一个最佳新人了呢！ ——谁不知道最佳新人就是个安慰奖罢了！ ——那你家也拿一个啊！ . 这个「路人」八成是孙榕。谈薇不忍她被围攻，退出微博，陷入沉思。 所以沈炼舟送了几百万的画给江柠，然后赠送给她一个几万的不合脚高跟鞋？ 真端水大师。 可这水，是不是差别也太大了。 谈薇如置身在雪中，瓦凉一片。 「江柠什么时候抱上沈炼舟这条钻石大腿了。」电话里孙榕又急又恨。 钻石大腿？这么评价沈炼舟也没错。 自从五年前长源集团经过一场腥风血雨的大洗牌后，便开启了属于沈家第三代嫡孙沈炼舟的新纪元，短短五年内，长源集团在他执掌下，所属规模已横跨地产、金融、医疗、高科技、交通、旅游等各种综合业务，事业遍布全球。 沈炼舟也成了福布斯商业排行榜上的常驻名人。 他的名字也成了一个标籤。 一个商业巨子的标籤。 一个全江城女人恨嫁的天花板。 可惜现在成了她恨极了的拦路板。 「薇薇，我看这次凶多吉少，盛桃这角色八成就是江柠的了。不过你也别灰心，咱还有别的好几个好剧本等着你挑，等会你来，我们再商量。」 谈薇将高跟鞋束之高阁，感慨，果然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简单拾掇下，在地下车库一水的豪车中，挑了个最低调的银色捷豹开到百娱大厦。 孙榕刷刷刷递过来好几个本子。 谈薇快速翻了翻，阖上，「霍导那边没发来试镜本？」 孙榕轻咳，「发了是发了，就是我觉得你也别白花力气了，这个盛桃不适合你。好剧本大制作……」 谈薇：「拿来。」 孙榕见她面色不虞，乖乖交出《繁花》的试镜剧本。 谈薇立即看起来，虽然只薄薄的两页，戏份却很足。 孙榕劝：「我知道你昨晚歷经千辛万苦才能让霍导对你有好印象，拿到试镜机会，你可能不甘心，但你知道咱庙小拗不过大资本家的。我也不想让你被压番！」 那以后都不要撕了，都能被对家嘲笑到死。 谈薇阖上剧本，眼底是势在必得的光，「这仗还没打呢！」 孙榕有些狐疑：「难道你还有比沈炼舟更厉害的靠山？」 谈薇斜睨她一眼，「你觉得呢！」 孙榕：「那肯定不能吧，就算有你也看不上啊！」 谈薇是个颜控，一般人也入不了她的法眼。 谈薇起身，「等会去榕城吧！」 孙榕有些懵，「是，是啊.可这跟你要拿女主角有什么关系呢？」 见谈薇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吊带连衣裙，裙身勾勒她的窈窕曲线，大腿开叉处一双莹白玉腿若隐若现，很勾人。 孙榕悟了。 她露出一脸姨母笑，「你要勾引霍导？！」 第3章 试镜 孙榕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能够垮过资本拿下盛桃这个角色，只有霍导的女人才有那么一丢丢希望，毕竟霍导恃才傲物、刚正不阿。 而且霍导还不到四十，英俊儒雅风度翩翩，才气逼人。 跟他也不亏。 第6页 谈薇将一个大披肩裹上，「让你失望了，我只是觉得太热而已。」助理孔粒立马把空调调低。 「哦。」孙榕拍着谈薇的肩，「那请问大明星，今天在碧佳gg跟试镜之间，你又怎么选？」谁知道《繁花》试镜就在下午，这时间安排简直了。 谈薇：「让碧佳早做准备。」 * 黑色商务车夹在车马喧阗的路上。 「下午的试镜来得及吗？」孙榕忧心忡忡，「我这右眼皮一早上就一直跳，有点心神不宁的，指不定有什么事！」她伸出指尖搭在眼帘。 开车的孔粒小心翼翼地说：「榕姐，开车呢，你别乌鸦嘴！」 「女人右眼跳要发大财。」谈薇啃着剧本。每个公司有不同的试镜方法，这样的压力试镜也实属平常。 「我就姑且信吧！」孙榕撑了撑眼皮，「不过还是多做准备好。」她低头开始查交通信息。 十点，几人抵达榕城。 碧佳是个国产护肤品牌，近些年势头挺盛。 谈薇皮肤吹弹可破，没有任何瑕疵，易上妆。化妆时，化妆师连声称赞她皮肤好。 但拍摄过程并不顺利。 摄影师严苛地令人髮指，一个镜头连拍好多遍都没拍完。 看着多敬业似的，越看越像故意找茬。 中午休息时，谈薇给朋友司佳发信息。 半小时后，谈薇收到司佳回復，请摄影师进休息室。 摄影师趾高气昂，「什么事？」 谈薇盯着她，笑容敛净，「你与李先生还好吗？」 摄影师脸色丕变：「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不见棺材不掉泪，谈薇将手机里放大的照片怼到她眼前：「要我帮你扬名吗？」 摄影师悚然，「你，你怎么知道的？」 谈薇不置可否，慢条斯理戳饮着冰抹茶拿铁。 僵持片刻，摄影师深吸口气，说：「下午我会好好拍。」 谈薇转了转碧玉镯子，幼嫩的手臂跟藕节似的。「你跟江柠的关系不错吧！」 摄影师脸色枯败。 谈薇明白了，阖上书，经过她身边时戾气升腾，「让你好姐妹注意点！」她捏碎纸膜水杯，咔擦一声。摄影师跟着莫名一抖。 谈薇拨了拨额前碎发：「现在开始吧！」 走廊上，孙榕翘起大拇指。 「牛气轰轰的摄影师都被你驯服成了小绵羊，」孙榕笑得合不拢嘴。「你说你怎么办到的？」越来越觉得她家女明星神通广大。 「打蛇打七寸。」孙榕听完谈薇轻描淡写的描述，喜怒交加，「我就说今天不会这么一帆风顺，果然又是江柠从中作梗，她的爪子伸的可真长。」 「想当初这支gg败给你，我看她毫无动静，原来在这等着呢！」孙榕端着冰咖，「哼，又想折腾你，又想让你参加不了试镜，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响，可惜还是功亏一篑。」 「诶，不过话说回来，这盛桃魅力可真大啊！」确实盛桃这角色很复杂很有挑战性，沖奖机会很大，谁都想吃这口「唐僧肉」。 「薇薇，你一定要争口气给我拿下这个角色。」 「之前谁说这角色不适合我的？」谈薇调侃。 「此一时彼一时，」孙榕嘻嘻哈哈，转头问谈薇：「不吃午饭了？」 「不吃。」谈薇笑，目光却穿过落地玻璃，延伸到无垠广阔的月亮河。她再回头时，目光里多了层冷意，「最近你多注意点江柠那边。」 * 接下来摄影师果然不再作妖，拍得很顺利。 拍完后，谈薇一行人便匆匆往江城赶。 原先孙榕计划乘高铁的，她按着手机噼里啪啦的，「两点才有一班，我就知道，哪能每次都这么顺利。霍导可最讨厌别人迟到啊！」她偏头问谈薇，「要不咱先知会一声？」 谈薇扣上安全带，轻声说，「去月亮湖。」 十分钟后，三人座上游艇。 孙榕看向弦舱外波光荡漾的湖水，感慨万千。 「我怎么就没想到租个游艇呢？」这地离月亮湖很近，再乘游艇到江城也不过半小时，好巧不巧试镜片场也在月亮湖附近。时间上很富裕了。 孔粒见缝插针：「你捨不得花钱。」 孙榕想揍她。「游艇租多少钱？」 谈薇：「3000。」她是捡便宜的小型游艇。 孙榕闭麦了。 又听谈薇说：「在我这里扣。」 「那难能，公司给你报销了，只要你给拿下盛桃。」孙榕看这游艇还挺不错的，「你什么时候想的？」 谈薇：「昨天下午等拍封的时候。」 人生如棋，智者走一步定十步，孙榕佩服，「真时间管理大师。」 谈薇吃了两口三明治丢掉，「我出去走走！」 孙蓉见她垂下睫毛，肌肤如纸一般薄透苍白，递上关切：「你晕船？！」 谈薇：「没事，我吃过药了。」 谈薇走到船头，望着湖上旖旎风光，风一吹，头疼缓解了些。 今天好在有司佳的it天才表弟襄助，抓住摄影师把柄。不然也不会这么顺利。想到此，她给司佳发信息：「等你回来请你吃饭，叫上你表弟。」 司佳秒回：「好啊！」 不知何时，天暗下来，乌云笼罩，似大雨来临前的徵兆。 第7页 谈薇撑着下巴想，但愿一切都来得及。 江柠一再挑衅，实在让人忍无可忍了。 联想到沈炼舟，「分手」这词霎时跳出来。 她心一个咯噔，望着越来越远的大片深绿色芦苇盪，想起那日沈炼舟奋力拨开密密集集的芦苇找到她时慌乱的眼神，她瞬间掐了心思，摩挲着手机，给沈炼舟发了个信息：「今晚回来吗？」 * 云水涧。 众人围着程轻白问东问西。 程轻白绘声绘色描绘他的经歷，可谓既有颠沛流离，又有柳暗花明。 正讲到兴致高昂处，也不知谁吆喝了声：「呦，舟爷来了。」 像是一声口哨，众人立马像鸭子一般抻长了脖子整整齐齐看去，趋之若鹜地迎上来。 沈炼舟一向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只要有他在，其他人就都黯然失色。不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喜欢围着他转。 像是小蠓虫在灯下纷坠。 程轻白笑，他都习惯了，穿过人群伸出手拥抱沈炼舟。 「不走了？」 「不走了！」 简短的问答，一切尽在不言中。两人阔别三年，隔了千山万水、长路漫漫，再次见面，依旧满腔赤城、高山流水。 王裕河提着小叶紫檀鸟笼有些酸熘熘，挖苦道：「舟爷，人家因为个女人就把我们丢了三年，你说这像话吗？现在这人可算是六根清净皈依佛门了。」 程轻白笑如清风，倒真有些得道高僧的模样。 王裕河轻嗤：「你看你这道貌岸然的样，你现在倒是跟沈炼舟颠倒过来了，你向佛了，人家沈炼舟倒还俗了，银河苑里藏着个小娇娇呢！」 程轻白诧异看向沈炼舟：「炼舟，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都三年啦，你家才通2g网？」王裕河笑得意味深长，「跟江丹还挺像的，请自行想像。」 程轻白意外看向沈炼舟。 沈炼舟抬睫，眸子冷冽。 包厢内立马静了。 江丹是沈炼舟的禁忌。 众人都暗暗为王裕河捏了把汗，这个王裕河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着调、恃宠而骄。 程轻白踹了王裕河一脚：「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裕河转头嬉皮笑脸对沈炼舟说：「啊，对不住了。」 包厢内顿时嘻嘻哈哈一片。 眼前闪过一双含情目，沈炼舟略显烦躁，被众人拥着上桌打麻将。 手机叮咚一声，他撩起眼皮，懒懒看一眼，也没搭理，随手丢了个五万。 王裕河提着鸟笼过来，似察觉到什么。「不回吗？」 沈炼舟：「不用。」 王裕河话锋一转：「都说你昨天给江柠送了一幅画，是真是假啊！」 沈炼舟碰了个一饼，丢了个八万。「你说呢？」 「我看八成是真的。」 程轻白抬眸，「什么？」王裕河把来龙去脉说了。 程轻白摩挲着光洁如玉的下巴，说：「我看不大像。」 沈炼舟抬眉看一眼程轻白，「知我者莫若程兄也。」懒得多加解释，他慢条斯理顺着麻将说：「画是送给江老爷子的。」 王裕河逗着鸟儿，「网上都闹翻了，你怎么都不解释啊！」 沈炼舟一向对网上的事嗤之以鼻，任江柠乱舞。只要没触碰他底线，他坚韧着呢！ 「你就不怕小娇娇生气？」 沈炼舟脑海闪过昨晚谈薇躺在他怀里意乱情迷的样子，轻笑着丢下一个七万。 王裕河竖起大拇指：「做男人就该学习舟爷这种『云捲云舒，去留无意』的超脱境界！」 沈炼舟哂笑一声，却看得程轻白眉头蹙起来。 沈炼舟又碰了个两饼，听程轻白压低声音说：「你可别作孽，我就是血的教训。」 沈炼舟淡笑：「不可能的事！你就别瞎操心了。」他把牌一推，清一色胡了，说，「倒是你为了一个女人，至于嘛你！」 * 飞扬着木槿花瓣的道路一侧，木质小楼里红色火光映着墨灰色天空，熊熊大火似要吞噬人间。 霍凛逸喜欢现场沉浸式的试镜，为了让演员们身临其境更好的试戏，撘的场子跟试镜剧本中几乎是一模一样。 来试镜的约莫百来个人，大火连着烧了近一小时，也试了将近九十个。 都挺一言难尽的。 霍凛逸看得没精打采。 眉头隆起小山，恍惚间想起昨晚私人画展上见过的两个演员，尤其是谈薇给他的印象最为深刻，他又重新振作，侧眸问制片人，「下一个谁？」 「江柠！」制片人手里拿着几张试镜卡，顺道提醒她是今早上热搜的那个。 霍凛逸想起来了，昨晚江柠给他的印象一般般。 但今天这热搜挺耐人寻味的，也算是喜闻乐见！ 既然沈炼舟也喜欢，他是得好好考虑下。 四点了。 经纪人俯首在江柠耳畔。 「这次谈薇铁定来不了了，我找了几个人在她必经的路口守着，到现在连半个人影都还没见到。」 江柠有些怀疑：「你确定？」 「当然，你尽管好好演。」 「那当然。」江柠眼底绽放势在必得的光。 听到副导演叫。 江柠立刻深吸口气，穿着月白色连衣裙款款走到试镜片场，她扬手将画丢进火中，怨恨悲悯不舍在她脸上反覆上演，努力将情绪层层推进。但她太过用力，就显得龇牙咧嘴、矫揉造作。 第8页 副导演却看得起劲，带头鼓掌。 霍凛逸觉得差强人意，但还是笑着鼓励江柠。 江柠露出温柔谦逊的笑容，转身时就嫌弃地掩唇，都快要被烟呛死了。 就在她踩着九厘米高跟鞋在经纪人的伞下款款裊裊走向对面、扬着旗开得胜的笑容时。 忽地迎面碰上姗姗来迟的谈薇，江柠一张笑脸登时变了。 谈薇拿着号码牌过来，视若无睹地经过她身边。 天空裂开一道青口，豆大雨点砸下。 原先在观摩的试镜演员们立即作鸟兽散，全跑到了对面躲雨。 江柠扬起稳操证券的笑，阴森森地对谈薇开口，「我要是你就不来了，连老天都不帮你！」 「还剩最后一个了，要不算了吧！」副导演抹了把脸，被淋得狼狈。「嘿，真省了去灭火了。」 霍凛逸刚要说什么，斜刺里看到巨大雨帘下，一个穿着苹果绿连衣裙的女人正疯狂奔向火场。 第4章 「我尝过了，还不坏！」 ……… 谈薇站在残破的楼前。 副导演挥手：「让她走。」 霍凛逸制止：「让她演。」 副导演诧异，讪讪：「可是.」 霍凛逸瞪他一眼，副导演不吭声了。 谈薇没管这边，眼泪顺着雨水落下，扑通跪在雨中，一步步膝行，然后倒下，静了片刻，她伸手往前爬，皓腕上碧玉镯子衬得手臂莹白纤细。 霍凛逸看得痴迷，连有人给他撑伞都没察觉，他想看得更清些，前方似有一股神秘的吸力，吸引他不由自主往前。 他看到谈薇背嵴弯曲趴在地上，像是柔弱的幼虫，伸手扒拉着什么，如削葱一般的白嫩手指，不管不顾地在灰烬里扒拉，不停地扒拉，不停地扒拉着。 手指被划破，血珠冒出来，又瞬间被雨水沖走。 她整个扭曲着身体，终于捡到了一幅画的碎片，颤抖着举起那个碎片。 惊愕失望绝望悲恸在她脸上不断演绎，情绪堆叠到最高处，她在喉咙里发出一抹呜咽，冷白小脸恢復平静。 就在大家以为她的表演结束后，她忽地勾起唇角，望着漆黑的雨幕，绽放一抹诡异的笑容。 电闪雷鸣下，莫名渗人。 现场所有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都起身了，他们却还沉浸在她的表演中，无法自拔。 短短的三分钟表演，她把盛桃演活了，似走过盛桃这一生。 就这么一个片段，不知谁都哭了起来。 「太好哭了，太激动了。」 「我输了，甘拜下风。」 「不得不承认，她对盛桃整个人物的理解独具一格，却又合情合理。就拿那件绿裙子来说，你们还记得吧，那是盛桃第一次见到周云笙时穿的绿裙子。」 . 现场噼里啪啦响起鼓掌声，刺透雨声，格外嘹亮。 霍凛逸溢出狂喜，早把之前要定下江柠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就是我要的盛桃。」 副导演有些意外，「这段不是没有吗？」 霍凛逸看向他，「那我告诉你现在有了。」 见他不解，霍凛逸难得耐心解释：「这是后半段的，她能因地制宜不受环境影响，给出这么好的试镜现场，这才更能难可贵。」 副导演提醒：「那你不是觉得江柠不错嘛！她可是沈炼舟的人啊！」 霍凛逸露出狂傲神色：「我想要谁当主角就当主角。至于江柠就给她个女二吧！」副导演哑口无言，霍凛逸这人对艺术追求有时候有些疯，还是不要跟疯子理论比较好。 制片人走过来叠声恭喜霍凛逸终于定下了女主。 霍凛逸拿过助理的伞，快步上前撑在谈薇头顶。 他直截了当地问：「什么时候进组？」 * 绿裙子贴在身上，髮丝一缕缕湿哒哒披在脑后，谈薇却没一丝狼狈。大雨滂沱，灰黑小楼挂着残碎星火，红色木槿花火焰一般在雨中飞舞。 跟霍凛逸短暂交流后，她撑着霍凛逸赠给她的伞，清清冷冷地走到街道上，经过江柠身边时，她扬着一抹孤冷艷绝的笑容：「我要是你就不来了，连老天都帮我。」 江柠顿时勒紧拳头，望着谈薇纤薄挺直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孙榕扬眉吐气地朝死对头江柠的经纪人大声说了「手下败将」四个字。 在对方气得要打人时，立马拉上车门，对孔粒说：「走了！」 「薇薇你太争气了，看到她们气死了，我开心的想放鞭炮。」孙榕转头看着谈薇笑，「就算有沈大佬又怎么样？还不是输得彻彻底底。」她提议：「要不，咱去庆祝一下吧！」 谈薇没吱声，她情绪不高，也许是因为病了，她头疼，眼也疼，鼻子也有点堵。生理上的痛，让她对在沈炼舟那里的失意放大。 但被孙榕的情绪感染，到底是喜悦占据了上风。 她扬起唇角，「改天吧！等官宣的。」其实就算官宣，都可能有变数，尤其还有沈炼舟那个如泰山般的绊脚石。 孙榕明白，但还是信誓旦旦地说「我看十拿九稳了，你就放心吧！」 见她一张素白小脸毫无血色，孙榕又开始忧心忡忡。 「你不会淋感冒了吧！」孙榕摸摸她额头，「好烫！」转头对孔粒说：「去医院。」 第9页 谈薇摇头：「不去医院。吃点感冒药就好了，家里有。」 孙榕不依：「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拜託你不是女金刚，饭也不吃，生病了医院也不去。」她将薄毯盖谈薇身上，「听我的，去医院。」 车子很快开到医院，谈薇打了个点滴。 孔粒在她身边忙前忙后。 「刚榕姐家里有事，先走开了，薇薇姐，你好点了吗？」 谈薇笑：「好多了。」她看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了，她这是睡了三个小时了。 也许是病了，神经有些脆弱，这一刻有些想念沈炼舟，查询手机依旧没他信息，她闷闷将手机丢在一边。 孔粒说：「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谈薇摇头：「我不饿。」 孔粒：「怎么能不饿呢！你又不是铁打的。」 谈薇从包里找了两颗彩色玻璃糖，一颗分给孔粒，狐狸眼弯起来，「吃一颗糖就好了。」 孔粒有些为难：「榕姐可不让你吃这个。」 谈薇俏皮眨眼：「不让她知道就好了。」 出了医院，孔粒要把谈薇送回家。 谈薇从包里找出手机，翻到沈炼舟电话，说：「有人接我。」 孔粒将雨伞撑在她头顶，陪她等人。「这天气预报还挺准的，大雨说来就来。」 雨声稀哗中，谈薇走到一边，将口罩又往上拉了拉，给沈炼舟打电话。 没人接。 她望了望厚重雨帘，嘆气，手机却又响起来。 「slz」三个字在屏幕上摇放圣光，成了她今晚所有的救赎。 男人的声音沉洌如雨雾里的波涛，却懒散散的。「什么事？」电话里隐隐约约传来靡靡歌声，也不知道什么奢靡场所。 沈炼舟没带她出去走动过，她也不知道沈炼舟平时混些什么地方，印象中沈炼舟是个工作狂，极少出入那些娱乐场所。 所以乍听到这歌声，在耳边飘来跑去的，谈薇还有些懵。 过了会，谈薇才说：「来接我吧！」 沈炼舟：「在哪儿呢？」 谈薇报了地址。 「怎么在医院呢！」 平铺直叙的一句话，连个疑问都不带，好像就是一点点小小的感慨。 谈薇忽地就不想说什么了。 电话里静了片刻。 沈炼舟依旧是懒散的调子，「好，等着。」 于是谈薇便在医院门口的一个角落里安静地等。 孔粒撑伞，看着瑟缩的谈薇说：「薇薇姐，要不咱先去对面咖啡店内等。」 谈薇摇头：「不，不呢！」五月底的夜晚，天气降温还是有些冷的，冷风冷雨浇过她莹白纤细脚踝。 衣料轻薄，抗不住冻，谈薇等得心越来越冷。 地面上拖着湿漉漉的白色光带，映着她伶仃的身影，谈薇转头看到孔粒也冻得不轻，嘆息一口：「去你车里等吧！」 * 车内安静，只听到雨声砸在车顶，雨丝在霓虹灯照耀下，像是七彩丝线，闪闪亮亮的。 孔粒开了车载电台音乐。 谈薇摩挲着油墨味的纸页，听着陈粒的《清透》，不禁想起两年前再次遇到沈炼舟的那天。 也是这样的雨夜。 一条昏暗窄长的巷子，连路灯都没。地面湿漉漉的都是泥水，周围的建筑也是破破烂烂的。 这里腐败、昏暗、幽冷、荒芜。 这里，是滋生罪恶的沃土。 雨水沖刷她流着血的脸，她的泪水跟雨水混在一起，黏住她的眼只阔开一条细缝，模模煳煳中，她看到那三个小流氓朝她走来了。 大雨残暴地砸下来，在地面上溅起一簇簇小水花，她被浇透了，气若游丝，意识在一点点消失。 就在她昏倒前，迷濛中她看到一个高挑颀长的背影，一身黑，黑得跟暗夜近乎融合成一体。 他赤手空拳将那三个流氓打翻在地。 男人额前的碎发一缕一缕贴在额头上，浓烈眉眼，英挺鼻子，深窄面孔，比画上人还好看。白皙修长的手臂线条肌肉流畅，青筋曝起，他挥起拳头，一下一下砸在那些流氓身上。 潮湿的雨水味与刺激的血腥味瀰漫开来。 雨水混着血水在飞。 被路边的车灯照出了七彩的颜色。 那是阳光的颜色。 是生命回来的颜色。 抹了抹带血唇角，他露出一抹残酷的笑，狠狠地踢了他们一脚，看着地上不断翻滚呻吟的小流氓，像是看垃圾一般。「别再让我看到你们。」 稍后，他朝她看来，定定地看着她，蹲下身来。 暗雨巷，男人白衣湿透，水珠混着血水从鬓角蜿蜒流下，滴到她起伏剧烈的胸口，滚烫腥热。粗粝指腹擦掉她唇角污水，男人的嗓音黯哑克制，「我送你回家。」 彼时，狼狈无措的她，凄婉摇头，「可是我没有家啊！」 于是，他带她回家，这一待就是两年。 两年，她望着车窗外，雨水顺着砖石墙缝罅隙熘进来，在地上蜿蜒成一道道细细的河流，汇聚成网。 就像她与他的过去，密密麻麻、点点滴滴，在那不知是谁织好的网上踽踽爬行。 音乐电台结束，书翻了一百页。 黑色迈巴赫姗姗来迟。 谈薇跟孔粒告别，拉开后车门弯腰入内。 第10页 孔粒欲一探究竟时，谈薇伸手将车门拉上挡住了她视线。迈巴赫车身镀膜，孔粒看不到，遗憾驱车离开。 * 谈薇还没坐踏实，就被沈炼舟拉过来，一把按在怀里，炽热的唇缠上来，裹着冷松的气息。 谈薇伸出五根纤纤玉指，轻推他胸膛，咕哝了声：「我感冒了。」 沈炼舟沉沉睇着她：「好点了吗？」 谈薇点头。 沈炼舟没再说什么，转身拿起平板，周身似竖起藩篱。 两人一直干坐着，中间能隔着座假山。 谈薇转头看沈炼舟，他又把自己埋在工作里了。 黑衬衣依旧一丝不苟，只在下摆处弯出一丝皱褶，熨帖的裤子严丝合缝垂落下来。矜贵冷漠。 谈薇轻扭回头，轻阖眼帘。 当初怎么喜欢他的？ 因为那个女人？ 因他救了她？ 还是这张绝色容颜？ 谈薇说不清。唯一确定的是她喜欢他，但随着时间推移一切似乎正悄然发生改变。 两人一直没说话。 直到半途，车身不稳。谈薇惯性往沈炼舟那边靠，一双软白小手情不自禁按在他身上，手低的滚烫触感让她耳热心跳。 车身稳当，她立马挪开手指，却被沈炼舟再次拉过来，包裹在手心。他伸手揿了前后座隔板，微低下头，捉住她红唇，辗转厮磨。 谈薇被吻得难以喘息，待他稍移开她时，嗔怪：「我说我感冒了。」 沈炼舟轻笑：「你不是说你好了。」 谈薇水盈盈的眸子凝着他：「我不好。」 沈炼舟柔软的气息洒在她唇畔，低压在她红焰焰的唇，吻住那两片唇瓣，含在嘴里轻添吮吸，一点点探入。 这次的吻缠绵痴长，久到让她以为就这样地老天荒。 他终于放开她，看她醉意迷离的样子，轻压了下她红唇笑：「我尝过了，还不坏！」 第5章 上瘾 每当这时候都无法同频聊天。 谈薇从他怀里避开。「我尝不出来。」 沈炼舟凝着她片刻，捞过平板继续看。却没看进去，他扯了扯领带，转头看谈薇轻阖眼睫，当他空气。 沈炼舟轻哂一声，继续看平板，修白手指在平板上滑动，然后不动了。 鼻尖沁着熟悉的淡淡蔷薇香气，沈炼舟有些心猿意马，隔了几秒，再度看向谈薇，她头髮蓬松盖住半张白玉脸颊。 沈炼舟微蹙眉，俯身过来，刷地扯掉那碍眼髮丝，谈薇慵懒睁开眼，与他的潋滟桃花眼对上。 沈炼舟轻笑一声，在她脸颊恶劣地喷了口气，才又转过身重新坐好，继续看平板。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莫名其妙。 谈薇重新闭上眼帘。 一天的兵荒马乱终于结束。 谈薇沖了个热水澡，从塑胶袋里找了瓶感康倒出四粒，就着水吞下。 之前睡太饱了，药效也还没起效。 她睡不着，靠在床头看书。 一道阴影落下，沈炼舟裹着睡袍晃进来，头髮上未擦干的晶莹水珠在灯光下熠熠生光，五官被刻得更加深邃。 他居高临下地看她：「现在还挺有精神的。」 谈薇揭开一页书：「还行，刚吃了药。」 沈炼舟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拎在水里，问她：「看什么呢？」 「《猫城记》。」谈薇说，头也未抬。 沈炼舟没再问，喝了口水，呛到喉管，剧烈咳嗽。 谈薇扫过去，他微弯着腰，手捂着横膈膜位置，峻利喉骨滚动如簌簌落梅，白玉脸颊嫣红一片。 谈薇忍不住道：「做什么坏事了，喝个水都能呛成这样。」 沈炼舟舒缓口气，蹦到她身侧，将她扳过来，单手撑在她上方，手指搓捻：「你说呢！」跟着低俯下来。 谈薇转过身去，态度明显。 几秒后，沈炼舟跳下床，出去了。 折腾一晚上，只为那档子事，谈薇轻嗤。回想起之前他电话里的靡靡之音，这么看来他外面应该也没小野猫，不然也不会看到她就饿的不成样子了。 正千山万水吐槽着沈炼舟时，门吱呀一声推开了，沈炼舟去而復返，在她身边躺下，二话也不说，直挺挺地闭上眼睛。 像一具冰冷的尸体。 谈薇：「.」 * 接下来几天都暴雨。 沈炼舟收购了一个德国的药物研究所，从国外回来，带着寒气回到办公室，将半湿西装搁在衣架上。 随着新一轮的科技革命到来，ai+医疗健康无疑成为医疗行业的新模式。而长源旗下的长源医药也正在做这方面的大数据整合。 特助高远汇报各家数据报表。 沈炼舟皱起眉头。 高远察言观色，「是有问题吗？」 沈炼舟周身气压有些低。他本来懒得去猜女人心思，但偶尔还是分岔去想，总觉得那晚的谈薇过于冷漠。而且这些天，她都没再给他发信息，也有些古怪。 以往她看到他回来，总欢欢喜喜的，主动贴着他。哪像那晚，他被呛个半死，也漠不关心，还冷嘲热讽的。 沈炼舟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声：「你继续。」大概最近装咳嗽装上瘾了。 高远继续念。 沈炼舟轻吐口气，忽地白光一闪。 第11页 难道是那天的热搜？ 江柠也曾跑来跟他提了一嘴叫他别怪她热搜的事，他当时确实也没当回事。后来王裕河提了，同样的置若罔闻。 可想起那日看到谈薇身边的《繁花》试镜剧本，一连串线索排成一条规则的曲线，瞬间显山露水起来。 沈炼舟笑，原来是这样才跟他置气。 不就一个角色吗？ 给她就是了。 沈炼舟让高远暂停，去电霍凛逸。 霍凛逸以为他问责来了，立即开门见山地说：「沈总抱歉，我还是觉得谈薇适合演女一盛桃，至于江柠我也会给她分配一个重要的角色。不过.」 「不过什么？」 「江柠婉拒了。」 「嗯，好。」 好？霍凛逸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沈炼舟交叠双腿，淡淡地问：「江柠表演很差吗？」 霍凛逸客气道：「倒也不是很差，就是差强人意。」 沈炼舟没再说什么，可他的沉默犹如悬在头顶的利刃。 剧就要开拍了，霍凛逸不想多事，赶在他发火前解释：「要不给你看看当时的试镜视频。」看完了你就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天赋隔着道银河。 沈炼舟收到霍凛逸视频，戴上耳机，在平板上放了许久。 火光映着谈薇坚毅倔强的脸，让他莫名想起那日在暗雨巷，她捡起地上砖头狠狠砸向流氓时的样子，倒地时，看向他时，无助柔弱中带着坚定渴盼。 掠过心头异样，他看她跪在地上膝行，往大火烧过的废墟里扒拉，似透析了生命。 她脆弱的脸，同她那日一般，柔弱地不像话。 沈炼舟心脏莫名皱缩，他像缺水的鱼，忍不住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黑咖，然后看到屏幕谈薇朝他看来的诡秘笑容时。 不禁瑟缩了下，似有冷风吹来。 他全身激起一阵鸡皮疙瘩，妈呀，幸好她没这么对他笑过。 一直以来他从未关心过她的戏，原来她的演技已经这般炉火纯青了。这么一比，其他人确实黯淡了。 这个短短的几分钟片段，他反覆看了几遍，一口气喝了两杯黑咖，如同黑咖一般让人上瘾。 想到这里，他放下咖啡，莫名有些烦躁，他手抵下巴，微眯眼，一个念头冒出来，她是否也对他演戏过？ * 第二天，《繁花》官微正式发布演职人员，在热搜点了一把火。众人期盼已久的《繁花》选角在热热闹闹的三个月后终于尘埃落定，对于选角讨论的异常火热。尤其是谈薇饰演盛桃更是首当其冲。 当天热搜#谈薇盛桃#一直往上不断飙升。 似乎有股力在不停搅动，最终攀到热一。 孙榕抱着平板，喜上眉梢。 「薇薇，你赢了！」孙榕笑，「盛桃盛桃，是你的逃不了。」 谈薇眉目舒展，看着镜子里艷丽的脸蛋，笑出颊边梨涡。 热搜里，前排都被谈薇粉丝占据，但后排黑她的水军也是来势汹汹。 孙榕脸黑了，把平板怼到她眼前，「江柠团队又黑你了。」 谈薇迅速扫了眼。 ——就谈薇那演技能撑起盛桃吗？贵圈是不是没人了。她的年龄阅歷哪点能担得起盛桃？ ——戏还没演，这是贷款嘲吗？你家好，导演怎么不选你家。有那时间叫你主子好好磨练演技。有资本都拿不下这角色，不就是因为你家差的没眼看吗？ 还好霍导眼光毒辣，刚正不阿，不为资本左右。不然就你家那位长相不够，演技也难凑的人来演，盛桃才毁了。 ——盛桃是绘画天才，请问谈薇到时候是要找替身吗？我也担心盛桃的年纪演绎不了这么复杂的角色，我就是路人。 ——装你妹的路人呢！怎么让你家演你家会画吗？况且你哪只狗眼看到我家薇薇不会画画了，嘿，就尴黑呗！ . 谈薇放下平板。 无非是黑她不够格，说她演不好盛桃，说她根本不懂画没资格演盛桃，都是些车轱辘话，毫无新意。 孙榕却有些担忧：「薇薇，要不请个大画家来教你画画？」 谈薇笑：「不用了，也就这几天能给画出花来吗？」 孙榕：「可.」 谈薇安抚：「难不成演什么都要成为大师，那还不如直接改行算了。」 孙榕急了：「我的祖宗，你可别说改行的话。」 谈薇是她一年前偶然在大街上挖来的。她当时正好手下没人，正到处挖人呢！看到谈薇的第一眼，她就觉得有如天助。 越榕传媒不大，她可是软磨硬泡好久才把谈薇「骗」进来的。就这么个宝，她才捨不得呢！ 谈薇的底细她也是知道的。出生一个小乡镇，父母早已不在。大学误打误撞入了表演系。 简歷上，喜好啊擅长啊一栏，都很稀松平常，也没画画这一项。 好在也因为她过去经歷简单，所以也没被对手黑出什么花来。 「大局已定，对方怎么蹦跶都不过跳樑小丑白给剧组热度罢了，」谈薇转动碧玉手镯，笑，除非，除非有人强势介入，比如沈炼舟。 想到这，谈薇捡起手机，一把子把沈炼舟给删了。 「难道不管了？」孙榕还是很气。 「这种程度的黑根本不值一提，」谈薇拿起一支口红，拧开金色唇管，对镜描画，「再说了，剧组不会不管。」说完拧上口红盖子弹了弹，明媚笑脸自信从容。 第12页 媒体公关在于快准狠，黄金公关时间是在八小时内。 如谈薇所料，到了下午热搜的风向便转了。 霍凛逸亲自转发@谈薇：「谁说谈薇不懂画了，我最得意的《梧桐》画作，就数她理解的最透彻。她是一位非常有灵气的演员，请给年轻演员一些尊重以及成长空间。」 有大导演亲自下场背书，一些演员也跟着纷纷转发。更有人说当时被她在现场的演技震撼到。 稍后名作家南曜也转发了该微博。 「你说谈薇不懂画，我只笑笑不说话。」这位流量口碑皆不错的名作家南曜，也是《繁花》的编剧。一句俏皮话引来多方支持。 再兼谈薇粉丝给力，路人口碑也不错，好评一直就占据上风。 之后更是有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势力如狂风暴雨席捲了评论，每个相关词条下都是压倒性的好评。 孙榕抱着平板喜滋滋。「果然不出你所料，全压了。」 刚拍完杂志正在喝冰抹茶拿铁的谈薇捋捋髮丝，看着外面暴烈雨水，唇角勾起一抹货真价实的笑容。 她心情好又兼快要进组两三个月，忍不住给「slz」发信息，拿起手机时，才想起她已把沈炼舟删了。 她直接调出之前的信息，复制黏贴发过去：今晚回家吗？ * 水云涧。 「现在一水的好评。」王裕河提着个鸟笼子，调侃，「这波压热搜花了几百万，跟送江柠一副几百万的画比也不遑多让！」 沈炼舟轻哂，「江家老爷子。」他将一个纸袋给王裕河，里面是一沓文件。 不费吹灰之力拿到一个几百万的项目，王裕河小嘴比抹了蜜还甜，「舟爷大方。」 沈炼舟目光落在鸟笼上，问他：「这什么鸟？」 王裕河：「红嘴相思鸟。」一提到他喜好，一张小嘴巴拉巴拉一堆。「要不送你对，怎样？」 沈炼舟不置可否，手机来了信息，他淡瞥一眼，唇角忍不住扬起来。 「什么喜事啊？」王裕河探头过来。 沈炼舟操起手机：「走了。」 黑色迈巴赫在路上疾驰，在别墅门口与银色捷豹不期而遇。 迈巴赫底盘一圈灯光刷地亮起，直直射向谈薇的方向，沈炼舟双手压在方向盘上，漆黑眸子点起星光，噙着游刃有余的笑。 视线里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人，被灯光照得愈加白皙，寂冷艷绝。 谈薇轻斥一声，松油门，踩离合，加档，从他车前嚣张开过中庭，刷地入库。 下车后，在霰雪般的灯光与后面的剎车声中，她拎着小包摇曳着走向电梯，揿下按钮。 电梯门开，谈薇刚要迈入，猝不及防一道强势力量将她推进电梯，背后的侵略气息很浓。 她双手抵在电梯璀璨的镜面墙上，从一大片亮色的镜面里，微扬着脖颈看男人埋下头来，后背似着了火一般。 她微微张唇，溢出一声嘆息，转过身来，笑着揽住他的脖子，下压，吻了上去。 第6章 「沈炼舟，我难受。」 ……… 沈炼舟轻笑了下，手掌掌在她大脑后方，迅速占据主动权。 两人吻得激烈，镜面内360度映衬着两人痴缠的画面，如何火如荼的吻一直烧到客厅内。 沈炼舟把她按在墙上，探进去，在她耳畔轻佻地说了句话。 谈薇握住他手腕，眼尾勾得迤逦。「我大姨妈来了。」 沈炼舟脸色一变。 几根纤白玉指将滑落的肩带轻巧地勾上，谈薇脸上的红晕还未褪掉，她云淡风轻地拨了拨长发，眼底闪着促狭的笑意。 沈炼舟眼底热度冷却，有些闷：「给我做晚饭吧！」 总得有一种吃法。 谈薇边走边将头髮扎起来，「阿姨这几天请假不在，行吧我给你做！」 她回头看他：「炸鱼？」沈炼舟爱吃鱼，应该不会拒绝。 沈炼舟一手插兜，闲闲说：「也行。」他望着女人转过身来翩翩而去的身影，总觉得她是故意的，难怪今晚出奇的热情。 他薄唇轻抿，看她钻进半开放式厨房，目光随着她打转。 很久没碰她了。 就算谈薇把一盘炸得金黄的小白条鱼端上来，饿的飢肠辘辘的沈炼舟脑海里依旧回想着她柔软的触感与恰到好处的丰满。 霰雪般的灯光落下来，他轻抬眼睫，看向谈薇，纤白天鹅颈上擎着高高的头颅，清冷冶艷。 想着热搜里那些对她美貌的评价，沈炼舟想，好像是比以前更好看些。 谈薇与他的目光对上，他潋滟的桃花眼里水光点点，看着人时总似乎含情脉脉的。「不饿吗？」 沈炼舟拿起筷子，眼眸沉沉的，「饿！想吃的东西很多！ 谈薇避开他灼热的视线，转身又回厨房端了一盘凉拌黄瓜，两碗米饭。 两人工作都挺忙，平日鲜少聚在一起吃饭，今晚吃饭很家常温馨。谈薇很喜欢这种气氛，哪怕两人默默无言。 沈炼舟开动筷了。 意外地味道还不错，大概也饿了，他食指大动，很快一碗米饭下肚。 谈薇问他：「还吃吗？」 沈炼舟刚想说不吃了，抬眼看到谈薇漆黑的眼底一闪而过的期待，话头在舌根一滑，变成了「行吧！」腔调懒散散的。 第13页 沈炼舟出生优越，养尊处优惯了。 到哪儿都跟大爷似的，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里，等着谈薇给他盛饭。 谈薇睨他一眼，沉默地去厨房把剩下的一碗饭端到他面前。 小腹隐疼，她耐着性子等沈炼舟吃完，然后把碗盘给洗干净了。 回到卧室，谈薇从床头柜里的第一格抽屉里翻出药扣出一颗，就水吞下，洗完澡一头栽倒在床上，手指按在小腹处，疼痛已经开始加重，蔓延。 她身上出虚汗，蜷缩在一边。 床头只开着一盏檯灯。她脑子很乱，但是疼痛剿杀了她的思维，低沉的情绪开始节节下坠。 药似乎没有多大用。疼痛如潮水一波一波袭来。 谈薇煎熬着。 沈炼舟站在床头，站了半天，才有些不自在地问：「很疼吗？」 谈薇意外他居然在，「还行。」 「要看医生？」 「不用，疼一会就不疼了。」 三小时后。 沈炼舟再度回来，见谈薇捧着书看。又是那本《猫城记》，他轻哂一声，直接脱掉浴袍，贴在她身后，一手轻抚她后背，一边拉过她的手往下带，「谈薇，帮我。」 疼痛缓释，但谈薇依旧不想说话，察觉到沈炼舟将她的手往哪里带时，她眉头隆起来。 结束后，沈炼舟抽出纸巾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擦干净，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谈薇转过身来，不看他。 好像是硬生生被人拖进了潮湿泥泞的沼泽地，上面爬满了可怕的蚊蚋。 「分手」两字在脑中摇旗吶喊。 * 沈炼舟凌晨四点离开去赶飞机。 他一向是忙的。 好在谈薇也忙得昏天暗地的，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沈炼舟。 自从《繁花》官宣后，各种通告也比以往多起来，谈薇每日都忙得脚不沾地，闲下来还要跟着剧本围读。 光阴似箭，不知不觉两周过去，明天就是《繁花》开机新闻发布会，谈薇等一行人提前去华晶酒店。 「我听说，之前《yu》七月刊本来是要定江柠的，现在定了你。」商务车内，孙榕扬着「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笑容，递给谈薇一杯冰抹茶拿铁咖啡。 「嗯。」谈薇接过来轻啜一口，瞥一眼窗外，阳光破开云层，一泻而下。 「这边好多杂志等着你挑呢！但这个《yu》不一样，你一定要拍。」 一本时尚杂志的确没什么了不得的，但这是头一次从江柠嘴里叼来的，意义就非同凡响了。 这意味着谈薇已经彻底压上对方一头。对家就算再有意碰瓷，也只配被嘲。 孙榕笑说：「过几天你就进组了。霍导拍摄后都是全封闭式的。进组前你就把这杂志给拍了。」 「好。」 「就这两天吧。」孙榕话锋一转，「对了，听说江柠也接拍了个电影，演女一号，我看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她转头看向正全神贯注开车的孔粒：「孔粒，你盯着点。」 孔粒察看两侧路况后说：「我刚得到消息，江柠今晚也下榻在华晶酒店，好像是去见什么人的。」 孙榕轻嗤：「对方不知道又要搞什么么蛾子了。」 塑料咖啡杯的凉气丝丝钻进手心，谈薇眼底微凉：「没关系，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她轻松地笑了笑：「孔粒，你可是身兼数职啊！要不让老闆给你长工资。」 孔粒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还是算了。」 看着小姑娘恐惧的样子，谈薇逗她：「老闆是洪水勐兽吗？看把你吓的。」 孔粒身子紧绷，重重按着方向盘，诶，比勐兽还可怕。 孔粒解释：「薇薇姐，我以前在一个调查公司干过，现在也算是发挥特长了，挺好的。」 孙榕困惑：「你简歷上好像没写啊！」 孔粒：「保密。」 谈薇也来了兴致：「你跟我们聊聊有什么趣事？」 就这样一行人一路欢声笑语往华晶酒店赶。 * 到了华晶酒店，办理好入住。 孙榕把卡拿给谈薇，让谈薇先休息下，晚上跟剧组还有个聚餐。 聚餐地点就在酒店附近，一栋中式小楼沿湖而筑，雕樑画栋，古韵盎然。 这饭店的规格特别高，预约都要提前一周才行，若不是因为霍凛逸估计都预约不到。 谈薇到的比较早，左手搭在棕红色扶手上缓缓上楼，这里沈炼舟也曾带她来过。 跟着沈炼舟的最初，沈炼舟凑空也会带她去吃美食，凡是江城叫得上名字的顶级餐馆，都曾留下过他们的身影。 她当时像挖掘各种奇珍异宝一般，带着兴奋与好奇，但当她得知一晚上两人的饭菜，消费了一辆车时，她又为钱心疼不已。 「不必为我省钱。」彼时，大资本家沈炼舟用餐巾为她轻轻揩拭唇角，他凝着她，伸手搁在她肩头，笑意扩大，「我是有回报的。」 谈薇迷濛地看着她，眼底逐渐氤氲。 沈炼舟携着三分醉意，沉沉睇着她：「你想要什么？」 谈薇摇头：「我没什么想要的？」 沈炼舟端着白瓷酒杯轻抿一口，长睫微闪，忽而问：「那你要我吗？」 此刻，谈薇已经上了楼梯，沿着长廊轻车熟路地往包厢内走，她轻声说了句：「我不确定了。」 第14页 风一吹，吹散了缕缕缱绻回忆，她盈盈走向栏杆边，身形微微一晃，脚一崴差点歪倒。 有人过来扶她一把，她抬眸，年轻男人低垂双睫，眼底映着廊檐下的一捧橘红灯光，嗓音如破开的泉，清冽干净。「当心！」 他的笑容也很干净纯真，能让人忘了这世界所有的繁芜。嫩白指尖倏地从他身上移开，谈薇微垂着眼，「没事。」 「谈薇？」谈薇抬起眼帘，他轻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南曜。」 谈薇眼睛微闪：「《繁花》的原作者？」 他笑容加大：「我真庆幸，是你演了女主角。」 谈薇沖他礼貌笑笑，「我很幸运。」她转身抬手搁在栏杆上，远眺湖光水色。乌黑的髮丝吹到他身上，直往他肩头脖子里潲，她勾起发，几缕髮丝从他微敞的胸口钻出来。 他胸口莫名一痒。 「心情不好？」南曜攫住她的侧脸，轻笑，「这里风景不错，能让人忘了心头不快。」 对岸七彩霓虹倒映在水中，仿佛倒了一抔抔颜料，如生活的光彩，斑斓地让人眷恋。 的确不错。 很少有人这么肆无忌惮地直击她内心。对于这陌生莽撞的靠近，她有些排斥，但今晚不同。 「你今晚也很不快吗？」 她睨了他一眼，潋滟如一湖春色，他一时有些征，稍后才回神，露出浅浅笑容，「不，不是。人生的幸事，莫过于跟一个好人在一起看风景。我觉得我很幸运地拥有过这一分钟。」 谈薇静静地看着他，南曜也凝着她。 「我先走了。」稍后，谈薇转身离开。 南曜望着她纤薄的背影，跑得很快，薄荷绿的裙摆在脚底下翻滚如一团团青雾。 他缓缓笑了，稍后又怔住。 * 沿着环形木质长廊奔跑，谈薇追上江柠，与她对峙。 她抱臂，疏离地笑了笑：「什么时候改行当记者了？」 江柠也不跑了，依在柱子旁，嚣张又尖锐地看着谈薇：「我以为你多清高呢，原来也是个喜欢勾三搭四的货色。」江柠继续口不择言地刺她，「恐怕你还勾兑了霍导，才拿到女主角。是不是因为舟哥哥对你不好？」 舟哥哥？ 叫得真亲热。 谈薇嗓音多了些冷冽：「删了。」 江柠佯装不知：「删什么？」 谈薇继续逼近，盯着她，江柠被盯得发毛。 谈薇忽地笑了：「去吧，再给我增加些热度。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咱互惠互利合作共赢。」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江柠，「毕竟你比我更需要热度。」 说完，她笑着转身。 江柠拧眉，快速奔到她跟前，拦住，「你什么意思？」 谈薇有些不耐，「就你想的那个意思。」继续向前走。 江柠揪眉，再度拦住她，「你到底要干什么？」 谈薇淡声，「让开。」 江柠抓住谈薇胳膊，胸腔激烈鼓震着，「你不说清楚，不准走。」 「有些话说不清的好，说清了没意思！」谈薇挣扎，江柠捏得更厉害。 两人推搡间，谈薇被撞到墙上，手掌根顿时红了一片，头皮一阵麻。江柠也差点不稳摔倒，摔倒之前，谈薇伸手拉了她一把，对方却不领情，反而狠狠将她一推。 谈薇向后跌，落入一个滚烫铁硬的怀抱，熟悉的冷松香充斥在她鼻尖，她心内一盪。 「沈炼舟？」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再看江柠狠狠跌在地上，差点滚下楼去。 「怎么回事？」沈炼舟瞥了眼江柠，将谈薇扶好，手掌掌在她腰窝处，通过薄薄的布料传递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温热感，让她有了一丝力气。 「就一点小误会。」谈薇转头看他，眸光漾满水波，委屈万分地说，「沈炼舟，我难受。」 第7章 「不爱。」 「怎么了？」沈炼舟目光逮住她。 谈薇伸手露出手腕处红痕。 沈炼舟目光一凛，移到江柠身上，如寒霜初至。 扶着脚腕坐在冰冷木质地板上的江柠看到沈炼舟的神色，微微一愣，泪花在眼底打转，「舟哥哥。」 「你就坐着吧！」沈炼舟没再看她，揽着谈薇离开，转身时才看到霍凛逸与一个年轻人不知何时站在长廊里，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 沈炼舟脸色不虞，朝霍凛逸点点头，便抬脚离开。 霍凛逸愣了下，笑着目送他们离开，拍了拍站在一边如石像的年轻人，「我没老眼昏花吧！」 南曜：「没有。」 霍凛逸吁出一口气，忽然间明白了那次电话里沈炼舟说的「好」字到底是什么意思，看着跌在地上揉着脚踝的江柠，霍凛逸皱了皱眉，万分庆幸自己当初没用她。 真是个惹是生非的麻烦精。 「还不起来啊！」 江柠晃晃荡盪站起来，却站不稳，南曜伸手扶她，嗓音缓沉轻柔，「脚扭了？」 江柠微愕，看着他清雅温润的目光，翩翩如竹，那种气质娱乐圈里竟然找不到，她莫名羞了下，「谢谢你。」 南曜唇畔浮笑：「不客气。」说话间手松开，江柠歪倒在墙边，脚又一疼，泪花再次闪烁。 江柠蹙眉瞪他。 南曜笑意不达眼底，「不好意思，手滑。」 第15页 * 拍了x光片，谈薇手腕没事，用了点药消肿。 冤家路窄，出来与江柠碰上，江柠被经纪人扶着，不怀好意地看她，「怎么你男人不在？」 谈薇面冷如霜，一字一顿道：「江柠，咱俩都在娱乐圈打拼，井水不犯河水，你要是别三天两头找我麻烦，咱就相安无事。」 江柠像听不懂似的，嘲弄地笑了下，「你以为你赢了吗？」 谈薇：「赢不赢不重要，只要咱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就好。」 「少他妈冠冕堂皇了。你或许在我面前赢了。」霰雪般的走廊灯光照着江柠诡异的脸，恶意如狂风席捲，「你活在自己创造的梦幻世界里，也该清醒了。」 「你知道舟哥哥今晚为什么出现在望湖饭店吗？」江柠阴冷地盯着她，「是因为我堂姐，江.」 「谈薇，」沈炼舟叫着谈薇，阔步走来，看到两人在一起，颇感头疼。 江柠脸色一抽，蠕动了下唇，好多话在口里排兵布阵，瞬间又偃旗息鼓，对谈薇压低声音道，「等着你哭的那天。」 「拭目以待。」谈薇扬起明媚笑容。 江柠看她这幅样子，气得咬牙启齿，「贱！」 看向急速走来的沈炼舟，谈薇立马切成哀怨的神色，「你怎么才来？」她眼底溢出泪花，充满委屈。 江柠看得噁心死了，这女人茶起来她甘拜下风，刚要离开，却被沈炼舟叫住。「江柠，你等下再走。」 江柠背嵴倏地一僵。 「你先去车里。」沈炼舟敛眉，轻声对谈薇说，等谈薇离开，他看向江柠。 夜深了，他冰冷地站在静寂的走廊，身形如刀，目光似刃。 「江柠，以后这种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江柠脸刷地一白，有些凄哀：「舟哥哥，你误会了，我想谈薇可能也误会了，我就是拍个湖水而已。」 那声「舟哥哥」让沈炼舟神色稍缓些，「什么湖水？」 江柠吶吶摇头：「也没什么，改天我跟她解释清楚。」 「你当我傻？」沈炼舟面色一凛，「有什么误会要打起来。」 江柠一震，垂着脸，沉默。 沈炼舟沉声道：「记住，打狗还要看主人。」 江柠浑身一颤，稍后抬眸，小心翼翼看向沈炼舟，看他脸色似乎没那么差了，才试探地问：「我跟堂姐约好一起在望湖吃饭，她还在等我，你要不要一起来？」 * 医院离饭店就十分钟路程，谈薇看时间还不晚，群里人也都在问她什么时候来。 谈薇便又回到饭店。 到了包厢，自然晚了。 撘剧的演员们起闹：「晚到的自罚三杯。」 谈薇接过一只白玉小瓷杯，大方喝下，白酒很辣，度数挺高，她呛了一口。 众人笑：「酒量不行啊！」看她咳嗽着，牵动玉白脸颊连同天鹅颈都红了一片，当真美得让人垂怜，便放过她了。 饭桌上，谈薇很安静，只埋头吃饭，她面前的鲈鱼烧得色香味俱全，陈皮雪梨汤也不错。 她旁边坐着饰演女二的余霜，也是喜静的。 江柠不要的戏，就落到余霜身上。 余霜演戏经歷丰富，之前一直在电视圈打拼，鲜少接触到大荧幕。这次能捡漏，也很求之不得，并不在乎被她这个新人压番。 余霜看上去温温雅雅的，像一朵不争不抢由来由去的水仙。 男主会被这样的她吸引，也很合情合理。 虽然这个剧本中，男主到底爱没爱过女二，还待商榷。 正好今晚这个聚会，编剧南曜本人也来，大家都很好奇想问问他自己到底怎么想的。 席上就剩几个小演员热热闹闹唧唧喳喳，乘着导演制片不在，大胆豪放地挑逗男主角。 饰演男主的蒋寅也拿过三金新人奖，比谈薇早一年。长相俊逸，眉目风流。很适合画家周云笙。 风哗啦吹进来，南曜进来了，他刚来别人还没来得及细细打量，就出去接了个电话。以往剧组围读时，也是隔着屏幕戴着口罩，因此大家都还不认识他。 他进来后，大喇喇地坐在蒋寅旁边。 众人都暗暗吃了一惊，大作家南曜居然没被蒋寅比下去。 而且他比想像中的要年轻很多。 有个活跃的女演员开始问南曜。 「南老师，比想像中帅气呢！」 南曜轻笑：「在你们想像中，作家都是整天宅在家里，不修边幅鬍子拉碴吗？」 「那倒不是。」 「你莫不是看上了。」有人打趣那女演员。 女演员眼波横飞，娇羞不答。 小演员们七嘴八舌地继续问问题。 南曜落落大方，一一回了。他年纪很轻，但举止娴雅，沉稳又得体，很得女演员们喜欢。 话题最终落到《繁花》剧本上。 南曜提起创作这个剧本的灵感，是因为一个画家。「很可惜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女演员把着白瓷酒杯笑，「我们霍导不就是个画家。」 霍凛逸走进来。 「你们在说什么画家？」 「霍导，我们在说您是个大画家呢！」女演员恭维。 霍凛逸受用，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马上新戏要开机了，他也很豪迈，提起杯子，跟众人干了。 第16页 谈薇轻抿一口，白酒下肚，喝了两杯便有些上头，白皙脸庞红晕更深了，反而更添娇丽。她抬眼，与南曜的目光轻轻一撞，对方的目光很沉很黑。 那女演员又问南曜：「南老师，你还没说那个画家是谁呢？」 霍凛逸问清缘由，也有些好奇。 南曜看了一眼谈薇，说：「她叫映禾，不过应该是个笔名。」 霍凛逸略沉吟：「我也听过这个画家，当年可真是个天才，灵气十足，至于现在我倒不是很清楚。」 一群人都深感遗憾。 有个小演员闻言抬眼看向谈薇：「我怎么觉得耳熟呢！」 大家都没注意到她的话，话题很快转到男主到底爱没爱过女二上？ 众人各抒己见，讨论半天，都没个定论。毕竟一千个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最后只得寄希望于原作者身上。「南老师，你觉得呢？」 南曜露出沉稳老练的笑：「喜欢肯定喜欢的，但最爱是盛桃。」 「因为白月光？」 南曜轻笑一声，「你觉得是就是了。」 先前那个活跃的女演员切了声：「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可以喜欢很多女人？」 蒋寅笑：「别搞女权，你们女人也可以喜欢过很多男人啊！」 南曜直直地望向谈薇，给谈薇倒了一杯椰子奶递过去，「我们的女主角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不如问问女主角的意思？」 一直在安静吃饭的谈薇忽地被点名，抬眸，撞向南曜的目光，沉默地接过椰子奶放在一边，并没喝。 大家都好奇看过来，毕竟《繁花》里盛桃是戏眼的存在，谈薇的理解也至关重要，而且谈薇长得极美，就算是坐在光影寥落的角落，都挡不住身上自带的光芒。 窗口一汪光柱照进来，澹澹地打在她身上，她丢了虾子，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不爱。」 南曜微愕，笑容如花瓣静静盛开。「所以女二才会恨。」 谈薇丢下纸巾，轻描淡写地说：「这是余霜的问题了。」一句话轻松地把话题转到余霜身上。 众人觉得有趣，似乎窥到一点什么，都安静地不发一言，又都好整以暇地看向余霜。霍凛逸倒是老神在在的。 不为人知的角落，谈薇丢下纸巾，闭了闭眼，卷翘的睫毛轻微颤抖着。 他不爱她。 但，她不恨。 * 每次来这种交际场合，她都安静地当个壁花，酒不能喝话也不多说。 好在因为明天上午还有开机新闻发布会，所以聚餐很早就结束了。 谈薇回到酒店，把卡插在卡槽，跟着灯一起亮起来的还有她的手机屏幕。 是沈炼舟发的微信：2808，过来。 谈薇嘆口气，谨慎地往2808房间走。 敲门，门很快开了，一只玉臂把她拉进来，将她牢牢箍住，抵在墙边。 门在身后砰地阖上。 两条黑绿交叠的身影在灯光下旋转，像是缠枝的绿萼梅。 「沈炼舟，」她低低地叫唤，嗓音嘶哑，像只灵动娇媚的狐，惹得他心痒，修长手指轻佻地抬起她下巴，唿吸滚烫洒在她唇畔，他沉声问：「你能干了啊？」 他呢喃着，嘴唇的温热贴在她搏动的喉管，她微仰着头，「沈炼舟，难道你不能干吗？」 第8章 「谈薇，跟我走。」 须臾，沈炼舟刷地拉上衣服。 谈薇皱眉看他，他气压很低，脸色阴沉地像黄梅季节墙根下的青苔。 谈薇也没管他，他都没关心她？就只会责问。 仿若她是一片叶，一个花瓣，一滴水，无知无痛。 她问他：「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沈炼舟敛眉：「跟客户见面。」 客户？ 男的女的？ 谈什么？ 谈薇问不出来，所有破釜沉舟的勇气瞬间瓦解。 「我去洗个澡。」 猝不及防，沈炼舟将她推到沙发上，脸上刷霜：「能洗吗？」 谈薇听出了些秋后算帐的味道。 也许江柠跟他告状了？ 如果江柠要离间他们，其实是易如反掌的，毕竟他们之间岌岌可危，脆如藕丝。 谈薇静观其变。 削葱般的指尖扶着他挺括衣领，他一向喜欢深色衣服，只有细看才能窥见丝质衬衣上精緻绵密的细纹，葳蕤地延伸到皮带束起的蜂腰处。 每一件都是量身定做，触手柔软高档，很称他的禁慾冷感。 他的情绪也并不外放，但很明显他现在很不高兴。 她漾着笑，「能啊，又不是断了！」 沈炼舟勒住她手腕，在掌根处摩挲，「你不是说你很难受？」他重捏下，谈薇疼得戳口气，刷地抽出手，摸了摸手腕：「疼。」 低头看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药膏都快被蹭没了。 「你也知道疼，」沈炼舟双眼犹如燎原，「我就不会疼？」 谈薇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再看他眼底赤火，忽然明白了他说他疼的另一层含义。 她僵硬地说：「今晚不行了，手真的疼。」 沈炼舟撤离她，嗤一声，「你可真行啊！」 谈薇靠在沙发上，斜斜看他。 江柠的话还在耳边翻滚，心跟着一点一点往下沉，恍若被什么东西拖进了荒芜、湿泞的沼泽地，四下里张望，都是迷雾，层层叠叠地涌上来。 第17页 沈炼舟手插兜，盯着她，她眼波迷离，桃花熠熠。 他伸出鼻子轻嗅了嗅，「今晚是怎么回事？！怎么跟人打架了？」 叫她不说话，沈炼舟愠怒，「借酒滋事？」 「你说得对，」谈薇笑意微凉，「我惹她了。」 谈薇起身去洗澡，将洗浴间门甩上，隔断他缠过来的视线。 一小时后，谈薇披着半干头发走向卧室。套房跟居家一样，什么都有。谈薇没看到沈炼舟，直接挑了个次卧住进去，刷起手机。 隔了片刻，她听到动静，沈炼舟来了，灯影摇曳下，颀长的影子如摇晃的水波翻涌来翻涌去。 谈薇歪靠在床头，视若无睹。 沈炼舟走至她跟前，弯腰低眉看她：「这是贵妃醉酒？」 谈薇手一顿，轻睨他一眼，迷离的双眸潋滟如一湖春色，睡袍下摆垂在地板上，扫过他脚面，他歪靠上来把下巴搁在她肩窝，嗓音添了层慵懒，「看什么？」 求欢的男人总是温柔的，谈薇转头看他，他洗过澡披着长款浴袍，凌乱的碎发上缀着珠沫。他总是不大喜欢把头髮吹干。 刻板中又带着点随性。 沈炼舟见她这样看他，湿润的唇在她肩窝处扫荡，将她软白小手包在手心里，「离那女人远点，她脾气很差。」 床头熠出的灯光如一泓流水，他长长的睫毛轻垂被镀上妖冶的橙红，在眼底打下一层密集的剪影，绯色红唇湿润润的，她手腕处一烫，跟着微仰脖子，轻阖上眼帘。 她喟嘆着轻嗯了声，心底的缺口被他逐渐填满。 窗外的晚樱开到了荼蘼，在风中沸沸扬扬，疯狂旋转。 * 一大早，谈薇被电话吵醒。 孙榕声音很急：「薇薇，你在哪儿？起床了！」 谈薇掀开被子，才惊觉昨晚宿在沈炼舟这里，沈炼舟一如既往地已经不在了，房间内昏暗，她睁着惺忪的眼，看向手机，不到八点。 谈薇打着哈欠，懒洋洋道：「怎么了，我去洗澡呢。」 「薇薇，一早上有一波营销号连同水军正疯狂黑你，来势汹汹的。」 谈薇瞬间清醒几分，「怎么回事？」她换了衣服回到自己房间，往浴室走，将电话开成免提，拧开水龙头掬了捧水泼了泼脸，这段时间内她已弄清来龙去脉。 起先是深更半夜江柠故作姿态在微博po了张脚扭伤的照片，配一个令人意味深长的微笑表情。 粉丝就开始抽丝剥茧地研判分析，顺藤摸瓜摸出个大瓜。 跟着早上六点多，有大v发了个视频。 被剪辑过的视频，恰如其分地指证是谈薇推了江柠，也就侧面印证谈薇就是导致江柠脚扭伤的罪魁祸首。 「这视频一看就很假。」孙榕嗤一声，「薇薇，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谈薇轻描淡写、言简意赅地描述了一遍。她从洗漱包里翻出电动牙刷，开始刷牙。 「这个江柠怕不是疯了。」孙榕咬牙切齿，「她颠倒是非，弄虚作假，就不怕日后被挖出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当然有恃无恐。」谈薇含煳地说，江家是有些背景的，想搞定一个饭店简直易如反掌。 她对着镜子轻蔑地一笑：「我估摸着对方直接连储存图片视频的硬碟都说不小心被烧了，彻底毁灭证据。」 「对方在这节骨眼上疯狂黑你，怕不是得罪了一大波人，疯了疯了，江柠团队真疯了。」孙榕急的冒火，「不行，现在网上骂你的一大片，必须尽快澄清。你刚冒出尖，我不允许任何人污衊你，留有一点点污点。」 谈薇却稳如泰山：「暂时不用。」 孙榕意外。 谈薇吐了一口水，用软毛巾擦了擦嘴，捞起手机。「当务之急，你要把这个热搜给炒的越火越好。」 「我让她这一次明白什么是玩火自焚。」 * 谈薇处理了手机内塞满的各种信息，捡些重要的信息一一回了，手机又响起来。 是弟弟谢凉翼。 「姐，热搜上怎么回事？」 「说明你姐要红了啊！」谈薇笑着歪靠在沙发上，嗓音不自觉柔和几分。 「你每次都这么说，狼来了的故事听过？」 「总会有一次是真的不是吗？」谈薇拧开一瓶矿泉水，「你就管好学习吧，对了，最近钱还够吗？」 谢凉翼十八岁，今年已经在清大读大三，成绩优越长相亮眼，现在正跟导师研发一套大数据系统。 「行了，我不缺钱，每次都是钱。」他不满地嘟囔。「谁让我有个明星姐姐，她有什么动静，我远在万里都能知道。」 「你就别多想了。俗话说没被黑过的演员不是好演员。」 挂断电话，谈薇直接给谢凉翼发了两个大红包过去。 但谢凉翼没收。 谈薇拿起矿泉水又喝了几口水，再度接到电话，是司佳。 「好不容易打通你电话了。」司佳轻喟，「我刚下飞机就听到了，这个江柠真狗皮膏药呢！」司佳是《ev》的高级编辑，不过这半年来都在国外进修。谈薇跟她是同学也是十多年的好友。 「你回来了？」谈薇激动。 「嗯，回来了。」司佳笑，「你快别说我了，热搜上到底是怎么回事？需要我帮忙吗？」 「暂时不用。」谈薇简单地跟司佳说了下。 第18页 「好，你个小机灵鬼。」司佳又说，「改天我们约个时间吃个饭，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两人说了会体己话，电话挂断，听到敲门声，谈薇起身去开门，是孙榕跟化妆师来了。 做了个简单的妆容。 孙榕带谈薇往安全通道走：「希望那些蠢记者绝对不会料到你一个娇滴滴的大明星，居然会直接从十楼走下去。」她转头看向谈薇，有些怀疑，「你能走下去吧！」 谈薇有些不确定，「能吧！」 孙榕露出一脸姨母笑，「这么好的薇薇，活该你会火。宝贝，再坚持点，人说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凤凰都是要涅槃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谈薇轻捏下太阳穴，踩着九厘米的高跟鞋昂首挺胸。 果然电梯口聚集了不少娱记在互通有无、守株待兔，孙榕吓得赶紧招唿谈薇去安全通道。安全通道那边，有两个娱记在抽菸闲聊。 孙榕低咒一声：「这些记者真是无孔不入。」 「哪来这么多记者？」孙榕困惑，说白了谈薇还是个新人，就算网上舆论发酵得再厉害，也远没到被记者围追拦截的地步，想到这里她急火攻心，「怕不是江柠搞的鬼。」 谈薇沉默，眸色如三月柳荫下的湖水，清湛寒凉。 孙榕轻声说：「你先走，我来堵住。」 谈薇无所谓地笑笑：「大概是要提前红了。」她迅速转身，「走货梯。」 好在昨晚她早已预料，早熟悉了酒店布局，她循着记忆往货梯跑，孙榕亦步亦趋跟在后头，终于能进入酒店一楼某个报告厅。 * 《繁花》开机新闻发布会都要开始了。 女主角却姗姗来迟，还出了那档子事，搞得舆论沸沸扬扬、莫衷一是。霍凛逸也是焦灼不已。被人围着问来问去的，有些心不在焉。 斜刺里看到谈薇，他立马跟人说声「抱歉」后疾步走来。 他板着脸，压低声音：「到底怎么回事？」可嘆昨天他只看到后面一段。 一早上，谈薇快被这个问题问麻木了。 她言简意赅地说了经过，「霍导，我会解决。」 霍凛逸微蹙眉头，但看她笑脸如花，信心十足，便道：「行了，发布会结束再说吧！」这个江柠胆子真是太肥了。再次庆幸没用这个演员，连个基本的职业道德都没，用人先用德，江柠被他直接打入黑名单。 发布会上的娱记都是打点过的，都挣着辛苦的车马费，也没人不识趣提不相干的问题。 採访谈薇时，也基本围绕角色问题展开。 但中途，却有个年轻男娱记红着脸问：「请问，谈老师是单身吗？网上的绯闻是不是真的？」 什么绯闻？ 谈薇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江柠送给她的第二弹——传送了南曜扶她的视频。 果然娱记也印证了她的话，之后又重复问：「是不是真的？」 谈薇避重就轻，「今天是《繁花》开机发布会，问些电影的相关问题吧。」 后续问题果然围绕《繁花》开始，她应付自如从容不迫。再看她扎着马尾淡妆，淡蓝丝质衬衣配克莱因蓝阔腿裤，窈窕出尘端雅姝丽，很得在场人的好感。 一水地夸霍凛逸眼光毒。 * 发布会顺利结束，谈薇轻吁一口气。 中午有个饭宴，谈薇有事，便没参加。 但怎么出酒店礼堂就成了麻烦，毕竟前后路都被贼心不死的娱记堵死了。 谈薇靠在墙边，刷着手机想看看舆论，却被孙榕一把夺走，「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多了个你跟编剧的绯闻。」 谈薇伸手：「我不看就行了。」 孙榕直接把手机关了才给她。 看着暗了的屏幕，谈薇哑然失笑，「我又不是不会开。」她起身逡巡一圈，走进一个洗手间关上门，将衣服裤子脱掉反穿，原先一身蓝变成了一身白，她又从包里拿了一个刘海贴片贴上，放下头髮戴上口罩。跟之前样子大相迳庭。 谈薇走出洗手间，晃在走廊上时，却迎面遇到朝这边走来的南曜。 谈薇顿住脚，笔直看他。 南曜唇角浮笑，直截了当地问：「我看到了，需要我帮忙吗？」 谈薇笑：「好啊！」现在火候还不够旺，需要添柴加薪。而且他们也跟《繁花》剧组有关，给剧涨热度，谈薇也是乐见其成。 看着那边有人探头看过来，南曜说：「走吧，我带你出去。」 「不用。」沈炼舟从一侧的楼梯口推开门走出来，半身笼在阴影下，脸色发沉，漆黑眸子沉甸甸地投射在谈薇身上，「谈薇，跟我走。」 第9章 「你要再敢走，我打断你的腿…… 又是这个男人。 因为昨晚的事，他警告过江柠，让高远盯着。没想到刚跟客户开会时就收到高远发来的视频与热搜的事。 视频其实是跟踪江柠角度拍的。 江柠站在走廊上徘徊，镜头循着她的方向移到谈薇那边，谈薇曼妙的身影摇曳在橘红灯影下，面容看得不是很清晰，但光影打的太好，让人无端地想到活色生香四字。 沈炼舟心头一热，灯影似晃了晃，画面水波一般扩散，画风突变，谈薇差点崴倒被男人扶住。 男人简单的白衬衣黑裤，清瘦高挑的背影，翩翩如竹。 第19页 对面正好有信号灯扫来，打在两人之间，迷醉的光晕缭绕，似给他们镀上暧昧的蒙尘滤镜，更让人想入非非。 视频在这里定格几秒，戛然的恰到好处。 沈炼舟一手撑着下巴，眼睛似被那竹叶扫了下莫名不爽，食指轻拉，两人似乎还说了什么，谈薇就跑出去了。 应该是看到了江柠在拍。 他看完整个视频，看向窗外，樱花花瓣吹落在月亮湖里，荡漾着一湖涟漪。 五月樱花即将开到荼蘼，他也随着摇曳的樱花凌乱了。 若不是客户提醒，他可能还在发怔，但很快他对客户说：「不好意思，你等会。」 这场关于新型小分子靶向抗肿瘤药物的合作会议，双方已经拉锯了半个多月，还是没有定论。 而且这个以色列客户也是非常固执非常□□，在合作方式上坚决不肯退让一步。今天上午讨论了半天，连饭都是在会议室内吃的盒饭，却还没讨论出结果。 正好也趁此机会透口气，沈炼舟拉了拉领带，走出去，打谈薇手机，没想到她关机了。他打听到谈薇就在一楼，也没多想什么，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楼，更没想到撞到这一幕。 心中升起小刺，怪不舒服的。 直到看着谈薇没犹豫就走向自己，他神色才稍缓，看都没看南曜一眼，牵着谈薇的手：「跟我来。」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两人异口同声问出口。 沈炼舟偏头看她：「我在这跟客户会议正好下楼走走，楼上有房间，我带你先去休息下。」 谈薇也解释道：「今天《繁花》发布会，他是编剧也出席了，刚碰到说了几句。」 「还有呢？」沈炼舟伸手推开沉重的铁门，谈薇闪身进入，瞥了眼他。 沈炼舟就是这样，即使有意责问她，依旧不缓不急，像在问「天气怎么样」这样平淡无味的话。 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激起他巨大的波动。 这些年，沈炼舟愈发沉稳练达，恐怕也只有在那时，她才得以窥知外人难以看到的狂热。 谈薇长睫轻眨：「昨天剧组聚餐，脚差点崴了，他扶了我一把。」那你昨天干嘛了？是见江丹了吗？ 可对上他墨黑的眼珠，还是问不出口。 「就这样？」 「就这样。」 「你们谈了什么？」 「几句剧本问题。」谈薇倚在冰冷墙面上，笑意微凉，「对了，托你的福，我拿到《繁花》的女主角。而他也是《繁花》的原作者。」 她撑着额头，嘲讽味很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 沈炼舟在她脸上研判片刻，他算是明白了，她在暗示前些天的热搜，他与江柠的事，果然她很在意他，也难怪最近有些怪里怪气的，他窥知一切问题的癥结。而他有很好的针剂去助她药到病除。 「你吃醋了？」 「幼稚。」 谈薇火气一下子点燃了，嗓音徒地尖锐，「这种事今天不是第一次发生，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她抱臂沁出丝丝笑意，指尖在他心口画圈圈：「你还是适应的好，毕竟我不可能不当演员，就像要你辞了你的工作也不大可能，将心比心！」 但出乎意料的是，沈炼舟眸光平寂如一片忘川，「我宁愿辞了现在的工作。」 谈薇微愕，灰暗情绪被暂时击退。 脑海里都在想着沈炼舟怎么不爱自己的工作？她皱眉，试探着问：「遇到难处了？」 「没有。」沈炼舟不愿多说，重新拉着她的手，「走吧！」 沈炼舟直接带她下楼然后乘坐专用电梯上顶楼，抵达她昨晚待过的房间，室内灯光昏蒙，橙黄的光线从轻薄的一层纱帘涌入，旖旎的味道似还未散。 「你先呆一会。」说完，他便走了，一手握住门把，倏地又回头：「谈薇，你找人拍了视频是吗？」 谈薇失笑，缄默。他没有说要帮忙，却直接给她审判。很没意思。 沈炼舟当她默认了，难怪她不慌不忙，稳坐军中帐。有点意思。 不过那男人是否在她的计划中，他吃不准。他轻哂一声：「看样子不需要我出马了。」 纤白玉指划过椅背，谈薇问：「你原本打算怎么帮？」 沈炼舟没答，而是提醒：「你手机关机了？」 谈薇似才想起来，当他面开了机，手机里噼里啪啦砸出一堆信息，跟倒豆子似的，她差点握不稳，她尴尬地勾着髮丝掖到脑后，沖他笑笑：「我处理下。」 沈炼舟又问：「饭吃了吗？」 谈薇摇头。 沈炼舟点头，终于带上门出去了。 谈薇躺在沙发上处理信息，很快有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送来精緻的粤菜。 谈薇也饿了，食指大动，修长手指在信息上划拉，跟着窜进来一条新信息。 是条录音。 「什么湖水？」 「也没什么，改天我跟她解释清楚。」 「你当我傻？有什么误会要打起来。」 「记住，打狗还要看主人。」 「我跟堂姐约好在望湖吃饭，她还在等我，要不要一起来？」 静了几秒后，是男人熟悉的低磁嗓音：「去吧！」 勺子掉进汤里，溅出一点点水花，砸在她手臂上，她却不觉烫。 第20页 稍后，烫里泛出一颗大的水花，涟漪不断扩散扩散。 问题的癥结都在这里啊！ 这就是江柠送给她的第三弹。 她弓着腰，颓靡四散。 她承认，被袭击到了。 * 会议室内气氛严肃紧张，连一只蚊子都不敢钻进来放肆。 长源医药与以色列盛辉医药又经过激烈的半小时战斗，双方渐生倦意，决定日后再战。 切到私人聊天模式，双方都松懈下来，盛辉ceo托马斯谈笑风生，他笑着看向沈炼舟说：「舟，晚上有个私人画展？来吗？」 沈炼舟抬腕，「晚上再说吧！」 终于应付完客户，沈炼舟急忙回到顶楼套房，却在推开后怎么都找不到谈薇。他烦躁地打探薇电话，拉开窗帘。 嘟嘟嘟，对方不接。 沈炼舟低眉向下望了一眼，几十米的高空往下望，酒店外围的马路边，一群人像是一群蜜蜂追着一朵鲜花。 沈炼舟设想某种可能性，脸色铁青往楼下去。 五分钟后，他来到一楼大厅，从后门出去，步下台阶，远远地便看到谈薇被围住了。 谈薇被人团团围住，进退不得，无助又柔弱。 记者伸出长枪短炮，七嘴八舌地採访，像是一群蜜蜂嗡嗡嗡嗡嗡的，问的问题也都很犀利。 「请问你真的推了江柠吗？ 「请问你为什么要推江柠？」 「请问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请问，你跟编剧南曜的绯闻是真的吗？」 「请问，你获得盛桃这个角色是不是你用不正当手段拿来的？」 . 「啪！」臭鸡蛋砸在她身上，立马开了花，腥臭味散开。那群人捂着鼻子撤退了些，但臭鸡蛋没停。 像是开启一个信号，不断地朝她砸过来，跟不要钱似的。 伴随骯脏的话语，如同开闸洪水漫过来，一波一波地涌过来，她被无声气层包裹。 周遭化为真空，她茫然地睁着眼睛快要没顶时，有什么人尖锐地戳破气流。 「吧嗒」一声，气流破碎，她被击倒在地，碎片划破手指，鲜血从白嫩指尖滴下，在滚烫的水泥地上绽出一粒粒梅花来。 人群里静了一瞬。 沈炼舟拔脚往那边跑。 谈薇勉力爬起来，笑了笑，她用流血的手指轻轻勾了勾唇边髮丝，面无表情地说：「你们搞错了，我没推江柠。」 「刚刚是谁问我的？你吗？还是你？」她眸色如三月的倒春寒，冷极了。「你吗，还是你？」她冰冷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射，一步一步逼近他们，她的头髮丝脸上都沾满了血，衬得她一张素白小脸诡秘又妖艷，为她的冷冽加冕。 人群被她的气势逼得节节后退。 「这话谁说的，你就去问谁啊？」她勾起一抹妖冶的笑，掷地有声，「不如你替我好好问问她，为什么要撒谎？」 「你们记者不是追求真相吗？」她漫不经心笑了笑，「还是只是为了流量？」 「听着，」她嗓音徒然凌厉，「在真相没出来前，你们所有的人都是刽子手。」 记者们被她说得面面相觑，无地自容。 沈炼舟看到这样的她，微微一震，可来不及深思带给他的是什么感觉，也来不及去护住她时，她的助理便跑过来，叫嚷着撬开层层人缝，护在谈薇跟前，转头对谈薇说：「薇薇姐，你先走，这里有我跟榕姐。」 孙榕张开双臂拦在谈薇跟前，像是老鹰护小鸡。 「我警告你们，再砸我就报警了。」她看着娱记们：「这件事我们会给大家解释。」 那些人都愣了一瞬，趁这间隙，谈薇觉得差不多了，掉头跑掉，她沿着酒店外围往前跑，跑到一丛丛樱花树下时，忽被人拉了一把，那人拽着她手腕继续往前跑，七弯八绕后来到地下停车场，将她一把塞进一辆宝蓝色兰博基尼里。 将她丢到后座，沈炼舟绕到车头去开车。 一路上，沈炼舟都没说话，谈薇望着他黑色的头颅，似竖起一道屏障，她冷笑一声，闻了闻自己，实在太臭了。 谈薇抽出纸巾将身上的脏污揩掉，收拾间隙听到沈炼舟在前面讲电话的声音。 「放好水。」 「好。」 谈薇也没心思管他，丢下纸巾，她开始闭目养神，耳边拂入沈炼舟讲电话的低沉嗓音，似近似远。 渐渐地那些声音听不到了，谈薇倒在沙发后座睡着。 再次醒来，是被人粗鲁地拉下车子的。 她睁开惺忪的眸子，映入眼帘的就是沈炼舟冷峻的脸，阴沉地能滴出水来。 她淡漠地看着他。 沈炼舟一言不发，连拖带拽把她拖进了浴室，一把推进浴池里，像要谋财害命。 「好好洗干净，清醒清醒！」 他说完转身，似乎想起什么又回头，朝她凉凉一笑：「你要再敢走，我打断你的腿。」 第10章 「一个姐姐。」 谈薇从浴池里冒出头，怔怔地看着他消失在门后，揩了揩额上水珠。 门砰地一声，谈薇回神。 印象里，沈炼舟从未发这么大火。即使他发火都是无声的，无声且残酷。 这样惊天动地的，还是头一次见到。 有些难以置信也有些莫名其妙！ 第21页 他凭什么生气！ 谈薇懒得理他，手脚麻利地脱掉衣服，清洗自己，浴池里的水温很舒服，像是包裹在丝缎里，水流沖刷了脏污、疲惫，整个毛孔都舒畅了。 她洗好澡披着浴袍出来，没看到沈炼舟，她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看到被丢到沙发上的包包，翻出手机查看，孙榕已经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了，她坐在沙发上拨回，电话很快接通。 「薇薇，你怎么样？」 「没事，我已经到家了。」 「砸你的铁定是江柠的脑残粉，追星追得脑子都进水了。」 「我是故意的。」她一早就打算这么做了，只不过孙榕一直看着她，之后又是沈炼舟横插一脚，她没找到好机会，至于江柠找人发来的那段录音，只不过增加了她这么做的决心而已。 「什么？」 谈薇晃了晃红酒，冷笑：「弹簧只有压得够低，反弹得才会够高。」 电话里静了一会，孙榕才说：「明白了，可要是她们伤了你呢！」 「放心吧，光天化日、天理昭昭，她们也不敢真对我怎样，就几个臭鸡蛋而已。」谈薇悠闲地轻抿一口红酒，「革命要取得成功，总是要牺牲点什么的。」 她勾唇笑了笑，修长指尖轻弹杯壁，玻璃冷光锐利。 「哦，对了，江柠上次在月亮山脚下拍的杂志上热搜了，都在称赞她纯天然大美人，吹得天花乱坠的。我看是青山与野兽，张牙舞爪的。」孙榕冷嘲热讽道。 「看样子，江柠这次是有备而来。」孙榕轻嗤，「我现在严重怀疑她拍你也是引你上钩，藉机把你名声搞臭。」 「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谈薇饮尽杯中酒，搁在茶几上咚地一声。 孙榕像是想起什么，「对了，南曜也转发了跟你传绯闻的那条微博澄清，结果越掺合越乱。」 「没事，热度炒的越高越好。」她按了按昏昏沉沉的头，「一小时候后，你找孔粒要视频，澄清真相。」 「那南曜是不是真喜欢你啊？」 「南曜喜不喜欢我，跟我也没多大关系。不如你去问问他本人？」 之后「江柠谈薇」「谈薇南曜」的相关热搜热度又直线往上蹭，顶到峰值。 不过谈薇也没分神关心，各种事如碎片一股脑往脑子塞，她脑袋几乎挤满了，索性放空自己，进入冥想。 * 谈薇静坐了片刻，睁开眼睛，才觉得房间又大又空，而她只剩下漫天的疲倦，于是起身去卧室睡觉。 美容觉美容觉，女人多睡才能美。她是女明星，从来不懈怠对自己美貌身材的管理。 走了几步，却被人叫住。 「谈薇。」沈炼舟大步流星朝她走来，在她面前站定，在她身上轻扫一圈，目光定在她娇艷的脸上，冷峻的神色稍缓。 「什么事？」谈薇瞥到他头顶落了一片茶花花瓣，便知他去茶园了，大概现在也冷静下来了，不然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地跟她讲话。 他的自制力一向很好，之前的一切仿若是个错觉。 「为什么不呆在房里？」沈炼舟深吸一口气，深黑眸子紧紧攫住她。 「觉得闷就出去走走，没想到碰到娱记。」谈薇耸耸肩，「我只能逃。」她自嘲地笑笑：「没想到还是被逮住了。」 「谈薇，你.」你有没有想过不当明星，这话差点就脱口而出了，脑海里却闪过她那天的话，他及时勒住。 「什么？」 「没什么。」 「好，那我去睡觉了，我很困。」谈薇打着哈欠，绕过他身边往卧室方向走。 沈炼舟见她无精打采的，侧身让开。她顿住，指了指他的头。 沈炼舟抓了抓头，一脸莫名。稍后，他微垂下头，「你给我拿。」 谈薇嘆气，他很高，她穿着拖鞋，只能仰望他，他低下头只能伸长胳膊抓走他头顶的一片花瓣。 她拍了拍手，走向卧室。他却拉住她，两人视线交缠，沈炼舟瞥了眼她手指，喟嘆一声，「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了。」 谈薇轻轻「哦」了声，快速拉好浴袍走进卧室带上门，轻吁口气。 栽倒在大床上，谈薇望着天花板，目光有些呆滞。 果然她想多了。 因为她违逆了他，他才发怒。 他一向这样独断。不容许谁违逆他。 她总能这般轻而易举的窥视到他发怒的源头。 却从来不会因为她。 * 疲惫烦躁袭来，谈薇起身从抽屉下层的药瓶里倒出一颗药就着水吞下，渐渐地有了睡意。 再次醒来是被孙榕电话吵醒的，她揉揉眼睛，看一眼窗外，天气依旧透蓝，江城难得的纯净明媚，阳光斜斜洒进来照在蓝色墙壁上。 室内的色调很柔和。 四点了。 「哈哈哈哈，」电话里传出孙榕一连串张狂的笑声，「薇薇，你真是在世诸葛啊，视频一澄清，江柠的评论就迅速翻车了，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全民倒戈，精彩着咧！」 谈薇撑开迷煳的眼，靠在床头懒懒听着。 孙榕声音忽地一变：「哼，江柠弄那个假视频就是引火烧身、自掘坟墓，你这招以退为进，火上浇油，再来个釜底抽薪，真是妙啊！不行，让我消化消化。」 第22页 谈薇掐掐眉心，翘起唇角，她拿起床头柜上的半杯水喝下，那天孔粒盯着江柠，没想到被孔粒看到江柠居然跟踪她来饭店。于是她就让孔粒一有什么反常情况就拍下来。 果然江柠掉进了她精心设置的漩涡里。 她轻蔑地冷笑一声，将空了的矿泉水瓶精准地投入到垃圾桶里。 「她绝对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孙榕冷哼一声，「想想江柠这人真是又蠢又坏，要不是你早做准备，不就被她陷害成功了。」 是吗？ 谈薇有些怀疑地想，沈炼舟为什么问她是不是早拍了视频？ 莫非他什么都知道？ 但他又怎么知道的呢？ 他知道了，会不会真的帮他？ 怎么帮？ 她是不是该给他机会？ 谈薇撑着下巴，手指在腿上轻敲。 还有那段录音，当时是不是江柠跟踪她到望江，所以才故意让沈炼舟跟她江丹见面，从而调拨离间？ 但，沈炼舟说的是「去啊！」 那么最后他到底去没去？ 如果去了的话，依照江柠的德行，肯定会发个照片过来刺激她。 但没有。 所以江柠在撒谎！ 想到此，谈薇心情豁然开朗，所以她撬动了沈炼舟的情绪，沈炼舟确实是在担心她？！ 「薇薇，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我在听。」谈薇回神，她深吁口气。 「我们现在热度有了，你的名声也更好了，狂吸了一波路人粉，看你微博实时已经涨了近十万了，评论里都是称赞你的话。」孙榕乐不可支，「尤其是你在娱记们面前说得那番慷慨陈词的话，很能激起大家的共鸣，已经当成流行语了。」 她笑：「晚上，我们庆祝一下吧！」 「好啊。」 挂断电话后，谈薇打开手机翻了翻，她一向重视自己的名声，对自己的事业也上心。她这么拼命与算计也是想站在最高处闪闪发光，让沈炼舟看到她。 果然江柠遭到舆论疯狂反噬，「江柠退出娱乐圈」已经上了热搜。 而关于她的，一片赞美。 热度大的令人吃惊。 ——原来这才是真相，江柠恶意剪辑栽脏嫁祸，贼喊捉贼，以怨抱德，利用网络暴力谈薇，其用心极为歹毒，简直就是娱乐圈毒瘤。法律没法对付她，我希望大家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拿起你们的键盘，让她尝尝被网曝的滋味，用网络对她制裁。跟我一起喊，江柠滚出娱乐圈。 ——江柠不就是嫉妒谈薇拿下盛桃吗？事实证明霍导的眼光是雪亮的。想想从昨晚到今天上午谈薇遭受的暴力！江柠滚出娱乐圈！ ——所以大家还是要谨慎吃瓜，不然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变成压垮善良无辜之人的那一粒雪。这件事大反转，就是教训。 ——今天早上视频里小姐姐对娱记说的话太美太飒了。我愈发觉得谈薇适合演盛桃。至于江柠这些年演技毫无长进，就喜欢各种炒作。已经累了，不想再看到她。 ——只有我注意到江柠的新杂志拍得跟鬼一样吗？果然相由心生，尖酸刻薄都写在脸上了。 ——同意楼上的，我是江柠粉丝，今天我宣布脱粉了。 . 三分钟后，谈薇退出微博发了个信息给司佳，然后走向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经过客厅时撞到沈炼舟进来，他靠在墙边，眸子似沉在水底的黑珍珠，漆黑刷亮。 沈炼舟懒洋洋地问：「看你这样子，事情都解决了？」 谈薇笑：「谢谢你，高抬贵手啊！」她说完转身，却被沈炼舟一把拉住，他手指按住她肩，一瞬不瞬看她：「你什么意思？」 谈薇伸手拽开他的手，冷笑：「把霍导的画送给江柠，给她角色不是吗？」 沈炼舟蹙眉道：「画是送给江家爷爷的，至于热搜.」 谈薇轻摆手：「你不需要解释了，我知道了。」 沈炼舟心不由地一紧：「你知道什么？」 谈薇轻声说：「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了。」她勒紧矿泉水瓶子，矿泉水瓶冰冰凉凉的，她手心却滚烫。「等会我还有事。」 「江柠的事，我从来没有掺合。」沈炼舟低低地说。 谈薇脚步微顿，破天荒的，一整天下来终于露出一抹清浅的笑靥。 * 脑海里闪过不久前视频里摇曳的身影，他侧身过来，撞到那抹笑容，跟着唇角挽起，将她按在墙上，吻便簌簌绵绵落下来。 她伸手勾住他脖子，与他抵死缠绵。 交叠的身影随着窗外投射在脚底的树影下摇摇曳曳。 矿泉水瓶砸在地板上，「咚」一声。 「现在还没到晚上。」谈薇散乱着头髮，低喃。 「你什么时候在乎过时间了。」沈炼舟伸手拿起遥控合上窗帘，长了青茬的下巴摩挲过她娇嫩的红唇，他低眉吻她，她脸上绯红，伸手扯着他胸口的衣领，逐渐往下。 沈炼舟轻笑一声，将她砥砺在沙发上，沿着她下巴往下，在她耳边低喃：「别急啊！」 衣服垂落在一边露出削嫩香肩上的一支赤丹，她挣着水雾瀰漫的眸子凝着他，以为他要亲那块皮肤。 她颤抖着，等待他在亲吻那块肌肤时逐渐变得疯狂痴迷。 手机却响了起来，是沈炼舟的手机，就搁在一旁的茶几上。 第23页 他却没理，埋在她锁骨。 她淡瞥一眼，手机上江丹的名字赫然在目，她伸手轻推沈炼舟：「你电话。」 炙热的唇沿着她的红唇一路煽风点火，沈炼舟从喉骨里低低一声，仿若没听到，修长指尖轻佻地解开她胸前的一粒扣子，大片玉莹肌肤在他眼前弹动。 沈炼舟目光一暗，再次埋下头来。 「是江丹打来的。」谈薇微扬着头，从齿缝里低低地说出来。 沈炼舟的动作明显一顿，少许，他抬起头颅，起身，捞起手机，走开。 谈薇撑着下巴歪靠在沙发上看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问：「谁啊？」 沈炼舟低头看着屏幕愣怔片刻，等手机一直响到自动断掉。 他似才回神过来，偏头看她，「一个姐姐。」 第11章 大资本家也挺矫情的呢！…… 「姐姐？」谈薇望着他，轻哼着歌，「你到底有几个好姐姐？」 沈炼舟将手机搁在一边，手掌撑在谈薇上空，低头吻下来。 谈薇别开脸，身上被空调凉气灌透了。她拉了拉衣服裹紧，拒绝的态度明显。 跟上次如出一辙！ 他抬眉，眉心压出一丝纹路，望着她娇艷的侧脸，将她的脸扳正，钳着她娇嫩的唇，让她嘴巴张成o形，强势地探进来。 他攻城略地，犹如狂风骤雨，肆意扫荡，吻得又勐又狠。 吻得她身体渐渐松软下来，主动迎合他，与他唇舌交缠，他才笑着勾了勾唇，望着她迷濛的双眼，恶劣地戛然而止，伸出食指在她唇边轻轻颳了下，「别胡思乱想。」 按在身上的手指渐松，沈炼舟掸了掸丝质衬衣的皱褶，站起身将皮带扣上。 「不相干的醋不要吃。」金属扣的冰冷撞击声音咔哒响起，他头也不回离开。 * 谈薇简单收拾下自己，便准备去赴约。 出来后拎着小包到了门口，侧眸透过一大片落地玻璃才看到沈炼舟又去茶园了。 这似乎是他放松的方式，但他此刻却微弓着身子，有那么一瞬，像是有什么无形的重量压在他肩上，背一直一直弯下去。 她似乎想起那日沈炼舟说的话来，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这工作。 哦豁，大资本家也挺矫情的呢！ 谈薇轻移开眼，迅速在车库里寻了一辆最低调的银色捷豹，开车绕到沈炼舟附近，发现沈炼舟在挖坑。 挖坑？ 谈薇一把推开车门，淡淡扫向他。 阳光在他密集的睫毛上晒下一片金色，男人紧抿薄唇，挽着袖子，露出劲实修白的手臂，手里拿着一把棕色铁锹，在梧桐树下刨下一个个小坑。 谈薇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男人将被糟蹋的花洒进坑里，然后埋上土。 靠，黛玉葬花啊？！ 你能想像一个新世纪的大男人，沈炼舟那样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男人，会玩一出黛玉葬花？ 谈薇受到巨震。 她见过他最冷漠的样子，偏偏也见识到了他最柔情的一面。 他的柔情都给了茶花！ 谈薇嗤一声，再也懒得看他，重新关上车门，发动车俩，油门踩到底，捷豹如离弦的箭轰出大门外。 * 沈炼舟将花全部葬了后，回到别墅。 别墅里空荡荡的，紫色的窗帘在飘，没见到谈薇的影子。 他才想起来，她开车走了吧！连个招唿都没打，还让他吃了一屁股尾气。 他有些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走向某个房间，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燃上，深吸一口，他最近是不是有点过于纵容她了。 好像的确是，他似乎越来越在意她了，也越来越习惯她的存在了，这么三番五次地拒绝他，他居然会产生一种叫做落寞的情绪来。 烟雾飘散，沈炼舟推开门，抬睫，望着墙上一幅色彩缤纷的画，冷峻的面孔，缓缓地裂出一丝不常见的温柔。 可还是燥郁难耐，因为还没想到怎么惩罚那只狐狸！ 手机响起来，来电人是吊儿郎当的王裕河。这次，他却很快接了电话。 「水云涧来吗？」对方口气似乎小心翼翼的，怕他拒绝，「程轻白.」 没等对方说完，沈炼舟立即答应下来，断了电话，他从起居室内重新收拾下自己，经过卧室时，瞥到床头柜上的一本书。 他脚步微顿，想起谈薇最近似乎总捧着这本书看，有些好奇地走过去拿起那本《猫城记》，随手翻了翻。 上面被她加了标註，密密麻麻的，她的字迹纤秀有力，潇洒飘逸。 都说字如其人，沈炼舟盯着那些字体，眉头微蹙，她的字倒不太像她的人。 不过，似乎又有些隐见端倪。 * 谈薇隔得老远，就听到孙榕走过大厅时，打电话的声音。 她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这边有时间就安排，最近找谈薇的人太多了。我们也得筛选下，不是吗？」 「谈薇也不是三头六臂，恐怕时间很紧凑啊！」 这边电话刚断，就又响起来，孙榕高兴地像是秋天的稻海，左右摇摆。 「嗯哼，这个不是之前定好是江柠的吗？」 「是吗？那太好了。」孙榕装模作样地捂住嘴巴，「啊，不好意思，我是说我们家薇薇太好了。」 第24页 「你也知道谈薇最近很紧俏，我先看下日期。」 . 谈薇跟在她身后，一直跟到包厢门口，她都没察觉。好不容易电话断了，谈薇拍了下她的肩。 孙榕吓了一跳，转身看是谈薇，张开手就抱过来，热泪盈眶：「亲爱的薇薇，这次你真要火了。」 谈薇笑：「连真正的火还差一大截呢！」 「不行，我说你火就是火了。」孙榕赶紧拉她进包厢，「你现在火了，免得有人认出来，赶紧进来，门关上，」她又四周张望了下，随后把门砰地关上。 谈薇扣下口罩，摇头失笑：「哪有那么夸张。」 孙榕：「你不信的话，去对着楼下嚎一嗓子，看看。」 谈薇睁着盈盈秒目：「我又不傻。」 孙榕笑：「行吧，我们先来点菜，想吃什么就吃，老肖全包。」老肖是公司老闆，平时抠搜得很。 点单时，服务员认出谈薇，惊喜地叫出声来，请她签名，谈薇笑着签了。 等服务员走开后，孙榕笑得更加欢了：「我的手机都快打爆了，不过跟之前的恰恰相反，都是好事。这里有三大好消息，你要先听哪一条？」 谈薇漫不经心地喝着柠檬水，说：「都行。」 孙榕轻咳几声，正准备说什么，谈薇手机响起来，她从包里翻出手机。 孙榕探头看来，是一串陌生号码，沖谈薇眉飞色舞道：「赶紧接！」 谈薇直接按了接听，轻声说：「喂，您好！」 电话里嘟嘟两声，直接断了。 谈薇有些莫名，刚想查看号码，孔粒推开门进来，「妈呀，累死我了！」 孙榕瞪她：「干嘛呢，还累死了！」 孔粒一呆，「这不是薇薇姐红了吗，办公室里的电话就一直响个不停，我就被肖老闆捉住接电话。不行我要喝口水。」 孙榕立即切上笑容，「说到这个，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 孙榕倒了杯水润润喉咙，看向谈薇：「首先，是《ev》那边发了你的新封，网友已经被你绝世独立的美貌与倾国倾城的野气震慑住了。尤其是跟江柠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不过《ev》那边怎么提前发物料了啊！是你让发的吗？」 谈薇轻嗯声，她笑，已经习惯了孙榕的夸张用词。 孙榕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莉高。」 孔粒见缝插针：「榕姐，高莉高给你gg费了吗？我奥利奥给你十倍。」 孙榕笑，「去，别打岔，等会有的你吃的。」 她再次看向谈薇，一脸的春风得意马蹄疾。 「其次，原先定下江柠当女主角的剧组给你发剧本了，让你拍完《繁花》后考虑下。」 孔粒夸张的拍小手手，「哦豁！江柠阴沟里翻船了，给对方送水晶了。」 「这次你功劳也很大。」孙榕睨她一眼，继续说道：「这还没完，另外还有不少代言杂志剧本综艺等纷至沓来，而且我看了下还有不少是江柠那边的。只要是江柠的，你就先接过来，其它的慢慢商量。」 修长手指轻敲桌面，谈薇说：「先不急，慢慢看。」 孙榕点头：「也是。」 「《繁花》那边也打来电话催，准备下周提前进组。」跟着孙榕一连串的魔鬼笑声，搞得谈薇撤离她老远，与孔粒两人面面相觑。 「还因为，哈哈哈哈。」孙榕好不容易笑完了，才大声说：「最后，我去查了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猜查到什么了？」 孔粒皱眉：「榕姐，你就别卖关子了。」我的天，她都被孙榕的笑声砸晕了。 孙榕笑得直抽：「江柠被停工一年，内部消息，绝对真实。」 「什么？」谈薇微微睁大眼睛，她料到江柠的骚操作是自毁前途，足够把她钉在耻辱柱上了。但没想到江柠会直接被打入泥潭。 其实就算有这种黑料在，江柠要是以后洗心革面做人，还有一线生机。 但被停工一年就很可怕了！ 一年，娱乐圈更新叠代的简直跟火箭一样快，新晋小花一茬一茬冒出来，大家都在狠命撕资源玩命往上爬。有几个女明星经得起一整年完全封闭状态。 何况江柠原本血就不厚，出道七年都没什么经典作品傍身，演技也差强人意。又因为这种骚操作而停工的，这么一来，简直天崩地裂。 翻身机会太渺茫了。 「你说这是谁操作的啊？总不能是我们这个小破工作室给搞的！」孙榕的话一下子提醒了谈薇，她也很迷惑。 孙榕说：「好像是得罪了某个大佬。」说到这里，孙榕刷地张开眸子盯着谈薇：「不会是你的那个神秘的大佬吧！」她一直笃定谈薇背后有人，但到底是谁，她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谈薇握着水杯的水微顿。 沈炼舟？ 可能吗？ 他可能会教训江柠，但会因为她直接毁了对方吗？ 还是江丹的堂妹？ 谈薇端起水杯轻抿，咽下。 不过，不管怎样，这都是个劲爆的好消息，值得庆贺。 她放下水杯，摇头，笃定地说：「不是他。」 孙榕指着她，「哦哦哦，你真有男友啦！」 谈薇摩挲着水杯也不知怎么说，现在跟沈炼舟的关系理不清还乱，但她又隐隐觉得应该给这段关系多点信心，她暂时不想谈这个，岔开话题：「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先庆祝一下。」 第25页 几人端起啤酒，碰杯，叮叮清脆声响，橙黄液体摇曳着三张长得不同却如出一辙的开心笑颜。 * 中途，谈薇上了个洗手间，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翻了翻。 首先看的是《ev》 发的微博，通过大v转载已经上了热搜，毕竟她最近热度都很高。这时候发布就很轻易被网友刷上热搜，都省了一大笔宣传费。 而在她睡觉的时候，工作室已经转发了这条微博，还登陆了她的帐号跟着转发了。 谈薇扫了眼高贊评论。 ——这是什么人间绝色，谈薇这则环保主题风简直跟大自然相得益彰，野性又时尚，颜值鲨我，不行不行，我陷入姐姐的美貌无法自拔了。 ——有人在蓄意嫁祸对手，有人在低调做环保，有人喜炒作，有人凭实力。正如两人拍摄的封面，高下立现。 ——谈薇这封不光艺术性很强，还很有故事性，光与影，自然与人物的运用简直得天独厚，表现力一绝。这么一比，江柠那拍得叫什么啊，简直花里胡哨、俗不可耐。 ——在谈薇的话题下，就不要带某家了，只要欣赏美女就行了。期待谈薇的更多的物料。 ——在谈薇拍《夜河》时我就觉得惊为天人了，觉得她一定会红，我的眼光一向准。很期待《繁花》。 ——楼上的，我想问问你都看谁红了啊，帮我看看我家某某能大红大紫吗？ . 好评如风，铺天盖地。 她勾唇笑了笑，真要感谢江柠这「邪风」刮的好啊，直接送她上青云，扶摇直上三千里。 不过仔细想一想，这事还真可能是沈炼舟干的。 因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谈薇笑着指着璀璨镜面里艷光四射的自己。 「你说你是哪只狗呢？德国牧羊犬还是泰迪？」她笑，这就是所谓的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吗？ 所幸结局并不坏。 江柠停工一年，贵圈少了这么个蠢物，还真少了不少乐趣呢！ 她笑得鲜妍明媚，脑子里忽然白光一闪，笑意褪去，她低头从手机的最近通话里找出不久前的通话，睫毛轻眨，一串本就烂熟于心的号码静静地躺在最上面，通话时长5秒。 谈薇略沉吟，拨回。 很快，沈炼舟接起电话，低沉嗓音如夜雨刷过松涛，送来一阵清冽凉意。 「喂，您好！」 第12章 「你脚踩几条船？」 ……… 沈炼舟鲜少主动来电话，这也是之前他打来电话又挂断后，她没有第一时间想到是沈炼舟的原因。 更何况他们之前还发生了些龃龉。 因此，当沈炼舟也鹦鹉学舌说了声「喂，您好」后，谈薇也只是觉得有些可笑。 是在报之前的一箭之仇呢！ 脑海里闪过他之前说她「幼稚」的话来，他也何尝不幼稚！ 不过谈薇并没在意，单刀直入地问：「沈炼舟，有事吗？」 「在哪？」 电话里安静几秒。 「在哪？」沈炼舟有些不耐问，「我让司机接你。」 谈薇撒谎撒的眼也不眨：「在路上。」 「开车？」 谈薇轻嗯了声，恍惚间想起那次沈炼舟问她为什么不开车的话来，还好今天她是开车的。 不过开不开车也不打紧，沈炼舟又不会查岗。 挂断电话后，谈薇喟嘆一声。 为什么脑子里第一反应是拒绝呢？谈薇揉揉湿润的眼睛，看着镜子里一双通红迷醉的眼睛，大概是醉了，有些意识不清吧！ 她并不是每次都要听他的。 她有拒绝的权利。 * 水云涧内。 冰块哗啦砸向一杯白兰地里，像是一方橙黄的云裹着一个圆月。王裕河笑着将酒递过来：「舟爷你这次一怒为红颜，真让人大开眼界啊！」 毕竟能让沈炼舟这么大动干戈的女人，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不过也是江柠这女人不知道好歹，触碰到他的底线。怎么着，谈薇也是沈炼舟的女人啊！ 沈炼舟不搭腔，手指闲散敲着玻璃台面。 「你那辆宝蓝色兰博基尼可真帅啊！」看着帅气跑车营救美女的视频，王裕河笑得合不拢嘴。「已经传为佳话了呢，dy里有很多剪辑的高贊视频。」 「还挺火的。就是大家都不知道这主人是谁？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少多管闲事。」沈炼舟瞟他一眼，唇角蕴笑，程轻白朝他笑了笑，看得透彻。 「对了，那辆兰博基尼你不是准备送人的吗？」王裕河看向坐在光影中如入定了的程轻白，总不像是送给这人的，毕竟这人物质欲没那么强，而且对车也不大感冒。 再者，这颜色也不是他喜欢的，说起来程轻白最喜欢白色。 见沈炼舟没回，王裕河拎着鸟笼子过来，忽地指着一幅画，说：「诺，看看这幅画是不是很眼熟？」 沈炼舟撩了撩眼帘看去，目光定了定。 程轻白也跟着看了，有些好整以暇地看着沈炼舟。 「江丹回来了。」王裕河笑，「今晚在华晶酒店就有个私人画展，这幅画是她在榕城开画展时我买的，很不错吧！」 沈炼舟笑容浅淡：「很适合你，毕竟上面画了一只阿拉斯加。」 程轻白笑起来：「沈炼舟早就知道了，你就别瞎掺合了。」 第26页 王裕河故作不解：「.我掺合撒啊我掺合。」 沈炼舟捞起手机，起身。 王裕河急了：「诶，别走啊，你还没说那辆兰博基尼是不是要送给江丹的？」 沈炼舟脚步微顿，转回头看向王裕河，王裕河见他脸色不对，咽了口口水，忽地嗝屁了。「我就随便问问。」 沈炼舟却问：「王裕河，你对动物很有研究，知道哪里有猫卖吧！」 「猫吃我的鸟，我研究猫干嘛？」看沈炼舟抬脚又要走，王裕河又急了，拍拍胸脯，「这事我最在行了。」 * 谈薇回到包厢，几人吃得很香，聊得也很high。 吃饭间隙，孙榕的手机还接二连三不断地响。她一个个接了，转回头来满面红光。 「谈薇，您得仔细掂量掂量，这条路要走好了。」 谈薇望着红红的一锅水煮鱼片，夹起一块鱼片，轻「嗯」了声。 一晚上孙榕都异常兴奋，要了不少干啤。「这些天，真像坐过山车一样。」孙榕感慨万千，「薇薇，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红，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这么确定。」她打了个囫囵，「但我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以后我就放心了。」以前她一直像个妈妈一样操心她，现在真的该放点手了。 「苟富贵，莫相忘。」孙榕声色动容，「你飞了，可别飞走啊！」 孔粒着急：「薇薇姐才不会。」 谈薇轻扶孙榕的手，安抚：「我恋旧。」光影炫目，她有些迷惑起来，以前她希望她飞得高，是为了让沈炼舟看到，可现在这个目标似逐渐模煳了起来，那么她现在要干嘛呢？ 为了生存？ 为了名利？抑或其他什么？ 她走的路依旧是清晰的，那一根灯塔永远竖立在她仰望的深海里，但却似乎丢失了走向它的源头。 孙榕擦了擦眼泪鼻涕，打断谈薇的思绪。「好，这就好。」 谈薇沖她笑笑。 「薇薇，你说实话，是不是那个大佬？今天我可看见了，你上了一辆超炫的宝蓝色兰博基尼。」谈到自家女明星的八卦，孙榕神采奕奕，「一定是了，不然谁能摆平江柠。」 谈薇看向孔粒：「孔粒，你带孙榕回去吧！她醉了。」谈薇说完，拎着包起身。 孔粒：「好。」她扶着跌跌撞撞的孙榕，心想反正榕姐醉了，也不会记得她曾说什么，于是凑在孙榕耳边悄声说：「榕姐，我上次就看到一辆黑色迈巴赫来接薇薇姐呢！」 孙榕酒醒三分，「什么？」她眼泪砸下来，「这可怎么办，一会迈巴赫，一会兰博基尼，谈薇难道脚踩两条船？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明天就得有两个大佬为爱角斗的戏码上头条！」 「.」孔粒无语，也太会脑补了，「榕姐，你不去当编剧真亏了。」 「榕姐，人家有钱人有很多豪车不挺正常的。」 孙榕扣着小手指，想想也是。 「就是这兰博基尼特别新，网上到现在都没查出来车主是谁。」孔粒揪着眉毛，「这车是不是买来送人的？」 孙榕笑眯眯的：「那当然是送给薇薇的。」 孔粒眉毛揪的更深了，「可我看薇薇姐开得是辆银白色的车！」 「难道两人感情出问题了？」 孙榕这会儿倒不煳涂了，「谈薇没开呗，毕竟她现在这身份开这车有点过于炫耀了。」 * 谈薇出来才想起来自己也喝了点酒，于是叫了个代驾。 两根手指微撘，她扣起口罩，在露天车库边等车，漫不经心地打开微信，发给谢凉翼的红包退回了。 她给谢凉翼发了个微信：怎么不收红包？ 谢凉翼大概在忙，没有立即回。 谈薇又捡些重要的信息回了，收起手机。 五月底，夜风粘稠，水一般浸润开，暗云浓厚遮了光。 一盏路灯下，谈薇左顾右盼，等了大概十多分钟，才等来代驾。 开车时，代驾司机忍不住朝后视镜里看了好几眼，终于忍不住对埋头刷手机的谈薇说：「你是谈薇吧！」 谈薇抬起眼帘，大方承认：「是啊！」 司机笑：「比视频里还好看。」 谈薇眼睛弯了弯。 到了地，司机说：「能给个签名吗？」 谈薇笑着点头：「好。」 司机拿起他的一个棒球帽，「就签在这里！」 谈薇笑着从包里翻出笔，给他签上，然后下车，打电话让住家保姆把车开回车库。 她拎着包拐进银河苑，沿着中庭的中轴线，踩着月色。 浑不知沈炼舟斜靠在一颗高大的山茶花下，低眉看她。 月色如水，她穿一袭极为淡雅的蓝灰色连衣裙，裙摆摇曳，俯仰生姿。飘逸的长髮里偶被风吹起隐见一个白色耳塞，长长的白色耳线挂在脖子里，她胸口的一片肌肤比耳机线还要白上几分，月色似在她眉间跳舞。 她轻哼着歌，很是惬意。 沈炼舟忍不住皱起眉头，朝她递去薄冷的笑：「开车回来的？」 谈薇浑然没听到，只是在看到沈炼舟时略微错愕了片刻，而后又恢復了寂然。 沈炼舟伸手轻轻一扯，扯掉她的耳机线，又加重了声音问：「你不是说你开车回来的？」 男人似乎很在意这种问题！ 第27页 她受惊地抬头，先是迷茫了片刻，才迟缓地走到他身边，说：「我喝了点酒，忘了我说什么了。」 沈炼舟按着她肩，「你还狡辩。」 谈薇不吱声了。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沈炼舟轻哂一声，「居然学会撒谎了。」他狐疑地看着她：「是不是以前就对我撒过很多谎？」 谈薇倏地抬睫，她给他发的信息通常都是石沉大海，他都没回过，怎么印证？ 她讥诮地看他，问出来。 地灯照着沈炼舟的侧影，他背着光，手插兜里，表情看不大分明，「怪我了？」 谈薇从他身侧走过去，听到手机里熟悉的叮咚声，她低头从包里翻出手机查看，谢凉翼回微信了。 谢凉翼：不用担心，我有钱。 谈薇拧眉，专注地回信息：你在哪儿弄得钱？ 谢凉翼隔了会才回：打工。 谈薇轻唔一声，眉头蹙起来，十指在手机上翻飞：你只管搞好学业. 鼻尖闻到一阵熟悉的冷松香气，头顶落下一道声音：「谢凉翼是谁？」 谈薇不想理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不料，沈炼舟长臂一伸拉回她，将她按在一棵山茶上，低头狠狠亲下来。 谈薇用力推开。 沈炼舟笑意渐凉：「所以这是你最近对我这样的原因？」 谈薇吃惊地看他。 「谈薇，你行啊！一个男编剧还不够，还来了个大学生。」沈炼舟不带感情地问，「你脚踩几条船？」 谈薇更加震惊地看他。 「别让我查出来他是谁。」见她不说话，他撂下这句话，转身离开，快马加鞭赶到房间里，面无表情地对刚回来的住家保姆说：「把这个畜生藏仓库里去。」 第13章 「你自始至终不过是江丹的替…… 住家保姆立即把猫塞进笼子里，拾掇起猫窝合併一堆鸡零狗碎，穿梭一个操场般大的客厅。 猫刚回来很怕生，在笼子里不停地喵喵喵地叫。 沈炼舟坐在沙发上，烦躁地端起杯子喝水，不一会，一个浅蓝色的身影刷地从他面前跑过去了，冲到住家保姆跟前。 「隔得老远，我就听到猫叫，果然家里有只猫。」谈薇气喘吁吁的，眼睛却像溪水一般亮晶晶的，连嗓音都不自觉甜起来，「好可爱啊！」 「你这是要往哪里去啊？」谈薇不解，看到住家保姆脸上浮现不自然的神色，狐疑扫向沈炼舟。 沈炼舟被呛了一口，咳嗽几声，白玉肌肤立刻嫣红一片，牵动着喉结如降梅般簌簌滚动，他抽出纸巾擦了擦嘴，他手掌握成拳挡在唇边，扭头看向她们。 无奈起身，手插兜里，沈炼舟镇定自若地说：「杨姨正准备带它去洗澡。」住家保姆一直跟着沈家待在老宅十多年了，谈薇来的时候才安排她来银河苑，沈炼舟一直叫她扬姨。 杨姨很快反应过来，附和：「是啊是啊！」 谈薇笑眯起双眼，「我看挺香的，毛色这么干净顺滑，真漂亮！」谈薇偏头看向沈炼舟，两人几乎隔着半个赛场跑道，遥遥一望。 谈薇将猫咪抱到怀里，「等会再去洗，好可爱！」猫咪是只美短长得肥硕健壮，已经像只成年猫了。 白嫩指尖顺着猫的脖颈，谈薇颊边笑涡扩散。 沈炼舟看她眉开眼笑的，轻哂一声，「看你还挺喜欢这畜生的。」 谈薇放下猫，保姆带猫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去洗澡了。 「还行。」她脸色淡淡的。 沈炼舟轻嗤，「别撒慌了，你眼底的光都快照亮世界了。」 谈薇微愕，也有些被看穿的赧然，片刻后问：「沈炼舟，这猫是你买的吗？」 沈炼摩挲着下巴，「我有那闲心吗？一个朋友送的，我盛情难却。」 谈薇困惑：「但你不是不喜欢这些毛绒绒的动物吗？你那什么朋友？」 沈炼舟眼眸深深：「你对我了如指掌啊！」 谈薇轻哼一声，靠在桌子边，反手撑在桌沿，不轻不慢地说：「沈炼舟，二十六岁，出生于江城，十四岁念帝都大学医学院，十九岁取得哈佛医学院临床与工商管理双博士学位，毕业后曾去国外当无国界医生两年。」 她走向他身边，一字一顿抑扬顿挫道：「后来在长源动盪时，被沈爷爷急招回长源，经过长达一年与沈小叔家的激烈鏖战，成为长源新一任掌舵人。」 「五年过去了，沈炼舟。」她眼光迷离，潋滟如一汪酒醉。 沈炼舟凝视着她，眼深如漩涡，很吸人，她的嗓音很动听，像只，像只王裕河笼子里的相思鸟，叫声清脆悦耳。 谈薇视若无睹，指尖没入他黑色丝质衬衣的皱褶，沁出一丝笑意看他。 「至于你的家庭，你是沈家长子，沈爷爷已退休。你的母亲跟父亲于十年前离婚，母亲是大提琴手全世界各地演出，父亲则为了摄影全世界到处跑。而你小叔家，战败后早已退居国外，于半年前，你的那位亲亲堂弟已经回国。」 「可能又要经歷一场血战了。」她抬眼看他，「沈炼舟，你是为这个烦恼吗？」 沈炼舟将她的手握住，「他，我还没在眼里。」 谈薇凝着他：「那你把谁放在眼里呢？」 沈炼舟微愣。 谈薇微仰天鹅颈，专注地看他。 第28页 以往她这么问的话，他总能恰如其分地反问回来，把皮球踢给她，可这次他却呆住了。 是因为江丹吗？ 她轻轻笑了笑，眼底氤氲出丝丝缕缕的湿意。 「沈炼舟，你了解我吗？」她不动声色地抽出手，状似不经意地问。 像按动某个开关，沈炼舟笑意缓缓渗出，将她反推至沙发边上，手掌撑在她上空，灼灼盯着她，「你哪里有我不了解的。」指尖钻进她衣服下摆，灼热的唿吸喷洒在她唇畔。「嗯？」尾音旖旎，随着他手指轻按，激得她一盪。 他亲她，谈薇颤抖着推开他，捋了捋裙摆，斜睨他一眼说：「你不了解的有很多。」 她平静地说：「谢凉翼是我弟弟。」 沈炼舟先是愕然，后来又有些不自在，白皙的肌肤缓缓浮现丝丝缕缕的红晕，神色变得缓柔，「你从没告诉过我你还有个弟弟。」 谈薇笑意微凉：「你也从没问过。」 见她要走，沈炼舟薄唇轻抿，抬脚跨步向前，从她背后伸手揽住她的腰，脸颊磨着她耳鬓，「我要出差一段时间。」 谈薇心泛起一个疙瘩，缠上密密麻麻的丝线，「我累了。」她拿开他揽着她腰的手，转过身笑着翻了翻他的衬衣领子，「下周我也进组了。」 他漆黑的眸子定在她脸上，她避开视线，岔开话题：「对了，猫叫什么名字。」 沈炼舟：「你觉得叫什么好？」 谈薇：「叫索芳吧！搜索的索，芳菲的芳。」 「还拉芳呢！」沈炼舟笑着问，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谈薇笑意不达眼底：「因为小时候有只猫也叫这个名字。」 沈炼舟笑意微敛：「行，你喜欢就好。」 谈薇从他身边撤离，「我去洗澡了。」偏头看了眼他，「今天我跟经纪人助理聚餐所以喝酒了，车让代驾开回来，杨姨开进车库的。」 说完，懒得再看他，转身往浴室方向走。 沈炼舟望着她离开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走廊深处，眉头揪起，他知道她开车出去的，但他不喜她撒谎。 视线移向杨姨已经餵饱了的猫，索芳朝他喵喵两声，沈炼舟朝它怪笑一声，迅速撤离它十万八千里。 谈薇靠在冰冷的墙上，转过头来看沈炼舟回了卧室，也不知过了多久，沈炼舟提着箱子出来离开了。 约莫一小时后，天气骤变，雨水降临，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氤氲起一团团水汽，衬得卧室里昏黄黯淡，空旷静远。 手机里叮咚一声，声音在寂寥的房间内显得格外大，谈薇捞起手机查看，不知是谁发来一张图片，点开看是一个停车场的车子，黑色迈巴赫车牌号很熟悉。 * 江柠发完消息，拨了个电话，声音凄哀。 「堂姐，你这次一定要帮我。」 听筒里传来清泠的声音，「你这次捅的篓子太大了，我也不好帮。」 江柠看着天外的雨幕，幽幽地说：「堂姐，他来了是不是？我看到他的车了。」 电话里静了片刻，江柠又说：「堂姐，我相信你，一定会像以前一样，不动声色、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打败。你应该知道的，她有个软肋。」是的，谈薇的软肋，就是她的弟弟谢凉翼。 「江柠。」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克制，「暂时不要节外生枝。」 「堂姐，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做什么，我听说那位叫做谢凉翼的少年是个天才，而且长得也很帅气，就跟舟哥哥一样。」 「我会尽量帮你，不过你不要再轻举妄动了。」 「江丹，你是一位名画家，而我已经什么都没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再忍忍。」 可是她忍不了。 江柠直接挂断电话，雷声轰鸣，闪电撕扯夜空，照着她惨白的脸与坚毅的目光。江柠紧捏拳头，方向盘一转，红色保时捷刷地沖入雨帘中。 半小时后，江柠撑着一把透明雨伞，款步莲连地来到银河苑。 伞尖雨水哗啦啦往下淌，在走廊边的大理石地砖上迅速流成了一道道河流。 她站在走廊边，与谈薇剧烈对峙。 谈薇抱臂看她。 江柠不动声色打量她一圈，看到对方人逢喜事精神爽、精緻漂亮的面容，尤其是她手里还戴着一只红宝石戒指时。 她瞠目结舌地瞪大眼睛，嫉恨如虫蚁啃噬着她。本就不平静的心，瞬间再掀狂风骤雨，久久才能得以平息。 这颗红宝石戒指，价值两亿多，她贪慕已久，后来听说被沈炼舟拍走，本以为是送给江丹的，她也就能压下这口气。 可偏偏送给了谈薇。 是可忍孰不可忍。 涂着殷红指甲油的手指紧紧捏着伞柄，伞面轻轻撩开，玻璃门的璀璨镜面映出一张扭成波浪的脸。 匕首已现，必将见血封喉。 * 涂满毒液的匕首直接刺向对方的要害。 她清清嗓子，在暴雨雷鸣中，刻意加大声音说：「其实沈炼舟有个白月光叫江丹，就是我的堂姐，江家大小姐，她是个有名的画家。」 谈薇静静地看着她，无波无澜。 未能窥见任何破绽，江柠抓紧伞柄，手指勒得青筋突起，气急败坏地继续说：「沈炼舟现在就在华晶酒店，好巧江丹今晚在那里开了个人画展，他们正一起谈笑风生来着，不过，之后我就不知道要去哪里了。」 第29页 闪电划过，照亮她被半边没被头髮遮挡的诡异笑容，「你自始至终不过是江丹的替身而已。」 她走近，阴阳怪气地说：「就像茶花跟芍药，但芍药终究不是茶花。」 说完，她很幸灾乐祸地准备欣赏谈薇的表情。 但谈薇依旧安安静静看着她，声音也是飘飘渺渺的，她轻轻转动下红宝石戒指，明亮的眼神坚定如常：「你演过不少戏吧，对那些戏剧应该很熟悉啊，按照套路我应该提分手对不对？」 江柠下意识点头。 谈薇拨了拨头髮，笑得云淡风轻：「可惜我不喜欢按常理出牌。」 江柠彻底卸掉伪装：「没关系，沈炼舟迟早有一天会把你赶出银河苑。」明明受伤却偏要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江柠简直要气坏了，差点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谈薇笑着说：「你还是担心自己吧，一年不能演戏，很是心痒难耐吧！」 江柠怒火攻心，撑着雨伞的手指差点握不住，她身形一晃，伞面偏移，雨水打了她一身，有些狼狈却兇狠地说：「不过一年而已，在这之前我会先看到你哭。」 「只要江丹回来，就没你的事了。」 谈薇垂下睫毛，再抬眼时，流露出一丝货真价实的但优。 「那就等到有一天吧！」她淡淡地说，从江柠身边走过时偏头笑了笑： 「对了我忘了，你没演戏的机会了。」 江柠气得走下台阶，伸手朝她抓过来，脚底下却一滑，从台阶上直接栽下来，吃了个狗啃泥。 谈薇回头看了眼江柠这个跳樑小丑，扑在泥水里狼狈不堪的样子，怜悯地笑了笑。 第14章 「江丹，幸会了。」（修）…… 谈薇转回身，笑意彻底消失。 两年过去，江丹捲土重来！ 门「砰」地被关上。 谈薇抵在门边喘气，彷佛刚从冷河里爬出来，却被湿黏海藻绊住了脚。 连同恢復中的掌根，又疼起来。 她微微颤抖，藏在暗处，丢盔弃甲。 这些日子，她惧怕揭开真相的面纱，暴露出早为她准备的箭矢雨林。 她也在赌，沈炼舟这些日子到底对她有所不同。 他从不喜掺合女人之间的战斗，却让江柠停工一整年。 她全力搜寻的蛛丝马迹，都在表明，沈炼舟对她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她又怎能轻易相信江柠刻意的挑拨离间？！ 可转念一想，江柠在这个暴雨夜横冲直撞而来，难道就是为了撒一个很容易被拆穿的谎言？ 她突然很想打电话给沈炼舟。 室内昏暗，谈薇借着闪电的光亮看到搁在茶几上的白色手机。 她急忙拿起手机，抖索着打开。 雷声轰隆，如火车碾压在头顶，闪电撕扯乌云，映照在昏暗的墙壁上，铜钱大的雨水狠狠砸在落地玻璃上，如燃烧的荜拨声，噼里啪啦。 电话里嘟嘟嘟嘟嘟，谈薇耐心等到它自动断掉，一颗心坠到谷底。 * 晚上十点，沈炼舟正在参加一个私人酒宴。 一堆人里，沈炼舟最为沉默。因为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话越不需要说太多。 他像太阳，自有地球人围着他转，竭尽奉承。 可无论他们怎么卖力，他都进退有据，处变不惊，偶尔还有些刻薄。 不过身在像沈炼舟这样的高位，哪怕是再刻薄的话，也只会是天空绽放的最美丽彩虹。 「我听说长源药业正在研发一种新药cm--1。」有个中年发福的男人端着酒杯，笑的过分讨好，「要是这药研发出来，那不就跟当年的青霉素一样，普渡众生啊！」 「什么药物这么神奇？」 「一种能让人忘记痛苦的药。」 「忘情水？」 「差不多。」 「我想当临床试验的志愿者了。」 . 沈炼舟轻慢道：「哑药更适合李总您。」 众人啼笑皆非，其中一人忍俊不禁道：「李总，问沈总要点药啊！」 李总不恼，反而受宠若惊问：「那沈总，可愿意给啊！」 沈炼舟抬起酒杯，跟他轻轻一碰，就算是应了，很快有人拿一粒黄色药丸过来，李总甘之如饴接过来，就着酒，将药一口吞下。 吃完，他眼睛一亮：「沈总厚爱，给的是黄莲啊！」 「都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有人笑嚯，「李总，你就该闭嘴。」 李总把嘴巴捂住。 一片稀譁笑声此起彼伏。 . 沈炼舟轻晃橙红酒液，由他们笑闹，蓦然想起前几天他看着谈薇就水吞药，之后她在他身下婉转低吟的曼妙样子。 他心头划过异样，似乎最近总莫名想起她。 哪怕他飞到地球的另一端。 他饮光杯中酒，有些烦躁地投入到酒宴的欢声笑语中，听他们聊着天南地北的商业计划、千变万化的股市风云。 「沧海横流里，方显男儿本色。」有人过来向他敬酒，「后生可畏啊！」 沈炼舟唇角噙笑，从侍者手里重新拿酒与对方碰上，叮一声，他微仰脖颈，所有绮念咽下。 这就对了，工作才是他的心头好。 裤兜里手机震动，沈炼舟拿出看，是谈薇，怔了几秒，塞回裤兜，由它震。 轻轻的嗡鸣声，很快被密集的笑声盖了。 第30页 但他开始变得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少顷，手机再度响起，沈炼舟以为是谈薇，想接听时，却发现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敷衍几句挂断。 他对着熄灭的屏幕若有所思片刻，心微微一沉，烦躁地将酒杯递给侍者，大步流星走出宴会厅回拨给谈薇。 过了很久，谈薇才迷迷瞪瞪接起电话，心中希望的那根丝颤颤巍巍的，似乎断了，又似乎没断。 沈炼舟直截了当问：「有什么事吗？」 谈薇抹了下眼角未干的泪渍，有些委屈道：「没，就是打雷了，很怕。」 原来是这等小事，沈炼舟爬了爬头，平铺直叙地描述：「银河苑的主体建筑高20米，防雷系统由避雷针、筒形法拉第笼、基础钢管桩等装置组成，充分利用了塔楼建筑、结构金属体，技术先进.」 谈薇彻底醒了，被他无语醒的。 「害怕就不要打电话了，被子一蒙就好了。」沈炼舟淡说，「不是还有索芳陪你。」 一只猫？ 谈薇挂了电话，她何必自找苦吃，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又不是哑巴。 电话里嘟嘟嘟声响，沈炼舟拧眉。 他抬睫看向外面的厚重雨帘，再度怀疑是不是最近太宠她了，比国宝大熊猫还娇贵。 * 晚上十点半，一辆银色捷豹利箭一般穿梭在茫茫夜雨中。 沿月亮湖周遭公路七拐八拐，轻车熟路开到华晶酒店，银色轿车直接开入地下停车场，从熟悉的黑色迈巴赫旁擦身而过，直直停在一根四方柱子旁。 谈薇双手紧按方向盘，肩膀微微抖动。 一阵皮鞋落地的踢踏声传来，有人敲了敲她车窗。 谈薇抬睫望去，一个头髮挑染成金色、穿着苹果绿花衬衣的男人眼底划过一抹惊艷，无比温柔地问：「你没事吧？」 谈薇看着色彩斑斓的男人，淡漠地说：「没事。」她双手转动方向盘，倒车，脚踩油门，将车开出停车场。 王裕河看着银色轿车很快爬坡开出地下车库，脑海里闪过她那双迤逦湿润的狐狸眼，像一个漂亮风眼，要把他吸进去。 他全身一麻，脑中白光一闪，这才想起她是谁。 这样的绝色，难怪沈炼舟藏着掖着的，最近也很反常。要是他. 他甩头，不敢深思。 一刻钟后，谈薇将车交给泊车小弟，电梯直上顶楼。 红色裙摆在脚底翻滚如一把把美人蕉，她抿唇，灯光打在她冷白瘦削的面容上，她一一扫过张贴在墙壁上的画。 画风色彩浓郁，斑斓的色块一层叠一层，风格诡异又张扬。 右下角的名字上都写着「丹」字。 谈薇平静地收回目光，拎着小包，摇曳在长廊间，高跟鞋叩在长长的红色地毯上，犹如踏入云端，她在后花园的一角停住。 风一吹，洋洋洒洒的雨水如一道道珠帘轻摆。 靡丽的灯影下，男人高大颀长的身体悠闲地靠在廊柱旁，乌黑长髮的女人端着酒杯在他耳畔低眉浅笑，两人轻声漫语笑容缱绻暧昧。 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两人越贴越近，像是交颈鸳鸯，跌入一桩醉生梦死的蒙尘幻境。 少顷，男人低头，女人伸出白嫩胳膊揽住男人脖颈，踮起脚尖。 靡丽的光影被镀上七彩的霓虹，两人旁若无人的热烈亲吻。 谈薇顿住脚步，像见到什么污垢，倏地闭眼。全身犹如置身在冰窖，她心口被划开一道口子，一直延宕到小腹，痛苦积成巨塔将她镇压在冰窖里，动弹不得。 在她快要支撑不住时，她长睫微颤，刷地睁开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们亲吻，犹如导演在监视器前观摩一场吻戏演绎的是否到位。 她靠在墙边，抱臂欣赏。 似乎看到了一面镜子。 阳光炙热的午后，在塔楼的顶端，她伸手扒在落地玻璃上，沈炼舟亲吻着她纹了赤丹的肩头，在她身后胡作非为。 绯红耳垂上的金叶子耳环，哗哗啦啦响。 他扭过她的脸，让她欣赏镜子里她承欢在他身下痴迷不已的样子。 「你这好大好空，不怕人看到？」她脸颊灼烧滚汤，娇羞地红着脸闭眼迎接他的亲吻。 「不怕。」 「以前的安保呢？」 「有你在，我怕他们多看你一眼。」他只有在这时才会用信手拈来的情话蛊惑她。 「可你又没多看我？」她的声音有些支离破碎。 「我不是正看着你吗？」他轻咬她耳垂，「你哪里我还没看呢？」 想到此，谈薇默默打开相机，与此同时，她感到一道强烈目光向她射来，扑朔迷离的光影中，与她有着七分相似的女人朝她投来恣意又痛快的笑容，却又在下一刻，刷地收住笑。 镜头冰冷无情的拍摄下女人错愕的瞬间，而男人还不知足的舔舐着女人的耳垂，舌尖朝上放肆又挑逗地舔了舔。 谈薇对着镜头，缓缓笑了。 她用口型沖女人无声说了句：「江丹，幸会了！」 第15章 他的秘密 江丹似乎读懂了她的口型，脸色一变。 不知道跟男人说了什么，男人很快离开了。 江丹朝谈薇盈盈走来，洁白的晚礼服包裹着修长的身材，像是一支亭亭玉立的白茶，楚楚可怜地摇曳在月亮河边。红色耳坠在风中轻摇，闪过一丝锋利光芒。 第31页 谈薇看着这样的江丹唇角勾起。 她浓妆艷抹，极具卖弄，似不甘被人看轻，如若遇见江丹，她披荆斩棘，手起刀落，势必要碾压对方。 而那个叫江丹的女人，再见时，却装扮成她最初的样子，清新淡雅，云淡风轻、四两拨千斤。 这样的江丹，已经跟之前那个傲慢嚣戾的女人判若两人。 「没想到你会来这里。」江丹轻轻拨了拨长发时，露出肩头一朵殷红的赤丹。 谈薇眼睛一刺，目光死死盯着江丹肩上的赤丹。须臾，她又迅速看向江丹的鞋子，比她大了至少一个码数。 差点无法自持，好在多年淬鍊的铜皮铁骨让她瞬间维持波澜不惊，还能撑着堂而皇之的笑意，轻巧地面对这个旧敌。 「你不是希望我来吗？」谈薇笑意微凉，「好一场戏！」若不是她熟悉沈炼舟接吻时，喜欢按在她肩头，舌尖也不会勾起来挑逗她的耳垂，她差点被矇骗了，沉下心细看便能轻易看出那人跟沈炼舟到底还是很不一样。 江丹微微一笑，「你在说什么戏，我不太明白。刚才那个是我的男友。」 谈薇：「那恭喜你啊！」 江丹抬起长睫，「所以，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拍我们。」 谈薇笑：「我当然不会像你堂妹一样喜欢拍人。」 江丹笑脸收了收，「那是你们的事。」 谈薇不再看她，她转身看向江丹那些画，指着当中一副画说：「看得出，你这幅画花了不少心思。」 江丹眸光微闪：「当然，这是我去科罗拉多高原画下的。」 谈薇点头，抬腕看了下时间，「时间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她走了几步，回头看向江丹，「其实你不必费尽心机，你想要的我会给你。」 江丹扣着手机上的钻，说：「你这是在向我投降吗？」 谈薇喟嘆，「算是吧！」她目光悠悠地看向长廊外，「因为我倦了。」 江丹静了片刻，笑容清雅：「可惜晚了。你放弃，但有人似乎不愿意。」 谈薇蹙眉：「什么？」 「很快你就会明白的。」江丹笑意寒凉，「我看你似乎也不大情愿，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她从齿间渗出两字，「认输！」 谈薇转动手上的红宝石戒指，「成人的游戏没有输赢。」 * 第二天，谈薇是被电话吵醒的，她揉揉眼，伸伸懒腰，摸过床头电话。 「薇薇，你看没看微博？」 「又发生什么地震了？」谈薇还有些迷煳，昨晚她怎么都睡不着，后来还是吃了药才迷迷煳煳睡去。一早上都困死了。 谈薇起床退出通话，扫了眼微博热搜，眸光盯着江丹那条热搜上时，醒了几分，鬼使神差地要点进去看时，又听孙榕说：「就南曜昨晚深更半夜转发了我们澄清的微博。发了一段他以前被暴力的故事，天哪，我都快看哭了。你备好纸巾！」 谈薇指尖往上滑，先点进了南曜的微博，置顶里是他的转发。 大意就是昨天她被暴力的事让他想起了发生在他初中时代的事情，半夜辗转难眠，所以自揭伤疤，用作家朴实却极具煽情的文字，描绘了那段他难以启齿的黯淡时光。 因为被同学诬陷，而遭受校园暴力的那段难捱的时光，他差点难以支撑下去时，一个女孩鼓励了他，那个雨夜，她送给了他一块彩色玻璃糖，笑着对他说：「人生苦短，我们要笑着活。因为所有的困厄就像这雨天，终究会过去，而阳光会出现。」 他很清晰的记得，当时对岸的街道上播放着一首歌叫林肯公园的《leave out of the rest》 谈薇微微一梗，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是谁呀？ 是你的初恋吗？ 她现在在哪里？ 南曜挑着回復了她的一个粉丝：「她是一道光。」 高举摇尾cp的评论很快被挤上前排。 「薇薇，她们还给你们建了个超话。」孙榕哈哈哈哈又大笑几声，都快成德云社的一员了，谈薇把手机撤离少许，开了免提，起床刷地拉开窗帘，阳光瞬间涌入。 扬声器里孙榕激情四射的声音还在继续。 「这下好了，感同身受的网友都在争相诉说自己曾经的遭遇，什么『那些年我被陷害的日子』『我曾被暴力对待』.等等等都上了热搜，江柠想降热度都降不了，接着被无情地鞭笞吧！」 「嗯。」谈薇淡淡应声，推开窗户，清新的风迎着花香涌入。 五月底茶花即将开到荼蘼，昨晚风急雨大，一夜之间，满院茶花都差不多凋谢了。 一眼看去，一大片浓郁的青色，映着透彻的蓝天。 「你好像没精神啊？」孙榕敏锐地察觉到。 「还没彻底醒来。」 「不是，以往你不是这样的。」 「我只是看明白了一些事，不是没精神，而是在重塑精神。」 孙榕听得云里雾里的。 「哦，那赶紧收拾收拾过来吧，今天我们拍的这个杂志。」孙榕再次强调，「是从江柠手里拿下的战利品。」 要挂电话前，孙榕又八卦地问：「南曜真的喜欢你吧！那个女孩是你吗？」 * 谈薇安静地坐在凳子上，闭上眼，任化妆师打扮。 化妆师对着镜子里的她，柔声说：「今天画的妆会更深些，更配这件衣服。」 第32页 谈薇点头，想起她开阔的衣帽间里，挂满了沈炼舟让人送来的衣服，都是色彩鲜艷浓烈的颜色，像酒红、三色堇紫、黛蓝等饱和度很高的颜色。 不过作为一个刚入门的小演员，这些动辄上万的衣服，让她穿在身上像是套着黄金万两般不自在外，平日里她倒喜欢到一些特色小店里淘衣服，颜色不张扬，清雅素淡，很称她。 「好了，真美啊！」化妆师发自肺腑地惊嘆。 谈薇睁开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尾被勾勒的细长，浓密的睫毛似一把凤尾，她颊边漩涡散开。 孙榕望着镜子里的谈薇，烟眉星眸琼鼻樱唇，无一不组装的很漂亮。 夸张地惊嘆：「这颜值只应天上有地上无，浓妆淡抹总相宜。」 谈薇颊边笑涡更生动了。 孙榕看着她，放下心来。 拍完杂志后有个明星访谈。 採编的问题都是之前商量过的，中规中矩，比如对网上热搜的看法，未来的规划等。 谈薇应答自如落落大方，措辞严谨又接地气。 最后，是私人感情方面。 採编笑着问：「最近南曜跟你绯闻传得也是沸沸扬扬的。作为外界很看好的一对，请问你对作家南曜怎么看？」 谈薇沉思了几秒，才答道：「我看过南老师的所有书，他很有才华也很有思想，我对他很敬佩，因为我也曾想当个作家，然而比起想像力的难处，我觉得我演技上更占优势。」 採编笑容扩大：「外界一直评价谈老师清冷孤远，看来也是偏见。谈老师很平易近人，也很风趣啊。」 「最后一个问题，」她看了一眼问答卡，「请问谈老师单身吗？」 谈薇看向镜头几秒，然后缓缓笑了。 * 就这样忙着过了几天，在进剧组的前夕，谈薇赶完通告回来准备去洗澡时。 杨姨有些着急地说：「索芳不知道哪里去了？往日这会儿肯定要吃的，今天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来了几天可能胆子肥了。」谈薇安抚：「一起找找，银河苑很大，指不定跑哪里去玩得乐不思蜀了。」 谈薇来到沈炼舟书房。 书房大敞着，只摆着书架、办公桌、绿植等，一览无余。 沈炼舟经常会在这里办公，与各方会议。 谈薇没找到索芳，就离开了。 走向一截短廊时，她轻咬唇，看向延伸到头的某个房间，那里连接着沈炼舟的书房，常年锁着。 她曾笑问沈炼舟：「沈炼舟，那个房间内是什么？」 此时的沈炼舟正将她按在墙上亲，「一些旧物。」稍后他笑着说：「怎么，去船上做不好吗？」 沈炼舟想要的时候不分时间地点，那时候，银河苑里到处都是他们的温床。 她在他跟前一向是乖巧的，看出来沈炼舟竟然想到了船上，似乎有意迴避那里。她便识趣地没问。 谁没有秘密呢？ 她也有，因此她很好地控制自己，往后的两年，她都把它当背景板。 此刻，一阵过堂风吹来，她站着瑟缩了下，门开了一条缝，她第一反应是索芳有可能跑进去了。 沈炼舟也出差了，这一连串的理由刺激她不由自主朝禁区走，伸手一推，门吱呀一声便推开了。 里面黑漆漆的。谈薇揿亮灯，室内大亮，她的目光射在对面一大片白墙上，精准地对着一个女人。 是一副女人的画。 占据了几乎整个墙面。 女人坐在一大团浓墨重彩的茶花里，穿着红色吊带裙子，跟她长得有七分相似。 只一眼她便认出来是江丹。 正是五年前的江丹。 沈炼舟一直将江丹的画放在这里，还有她的肩. 谈薇颤抖着身体，险些站不稳，一朵殷红的茶花开在她肩头，是跟她肩头很像的刺青。 她捂住嘴，听到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跟着皮鞋有力沉稳地拍在地板上，似乎在书房里，又似乎朝这边来的。 她心中一痛。 她今天终于窥知了他的秘密，幸好有了长年累月的淬鍊，已经麻木，此刻反而产生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但现在也绝对不是翻牌的好时候。 那边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是朝这边来的。 谈薇唿吸一滞，迅速逡巡一圈，这个房间很大很空，除了一幅画外，就摆着一组沙发，一个茶几，茶几上摆着一个花瓶，花瓶里不出所料的是一束茶花。 现在已经不是茶花盛放的季节了，她不知道沈炼舟是从哪里搞来的。但他总会有办法的。 「如果有一天，我有一个园子，我要栽上一大片蔷薇。」五年前，骑着脚踏车的谈薇从一户有钱人家出来后，单脚支地看向谢凉翼。 「姐姐，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谢凉翼背着包，手里举着奶油冰棒，「就算你没法实现，我也可以帮你实现。」当时的少年意气风发，对她笑眯眯地说。 可是，弟弟啊！ 姐姐以后喜欢上了一个在市中心都能种上千平茶花的人。但那人从来都不知道姐姐喜欢的是蔷薇。 沉重有力的拍地声越来越近了，谈薇回神，连忙关掉灯，慌不择路跑到窗户边，掀开窗帘，打开窗户。 茶花谢了，枝叶摇曳在风中，她纵身一跃爬上窗跳下去，踩踏了一大片茶花。她揉揉膝盖，掸了掸衣服，站在一块石头上，重新将窗户关好。 第33页 与此同时，门被打开，沈炼舟进来了。 他出差回来了？ 谈薇躲在窗户下，从拉开的窗帘细缝里看向沈炼舟。男人伸手拉开灯，霰雪一般的灯光簌簌落下来，男人走向对面，在空旷的室内停下脚步，目光落在画上，定格。 谈薇不忍再看，她矮下身子，朝四周看了看，然后穿越茶花丛走向月亮河。 刚才跳下去时，手被尖刺刺伤，后知后觉泛着隐隐的疼痛。 晚上的天气又燥又闷，脏污的衣服贴在后背上湿黏的难受，她的眼微微一涩，目光透过大片大片绿荫成林的茶花，看向浦江岸边的灯光，犹若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 脑海里不自觉地闪过那幅画。 不禁想起了五年前。 第16章 她的秘密 据说世上有三个跟你很像的人， 而在有生之年，你可能会遇到其中的一个。 西方一直流传着一个骇人听闻的传说，当你看见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人的时候， 你就会死。 谈薇十七岁那年，就遇到了那个跟她很像的人。 她没死，但再次跌入人生的至暗时刻。 * 谈薇出生在葵花镇， 父母在她十二岁时先后去世，之后被外婆照拂五年，直到外婆也因病撒手人寰。 生活再次陷入逼仄、困厄的绝境。 那是一个暑假，她十七岁， 即将念高三，备战高考。但生活一下子失去支柱，谈薇不得不开始赚钱。 她白天学习，晚上赶去富人家里做家教。 最终却因女主人骂她狐狸精勾引她儿子跟老公， 而在一个雨夜， 将她赶出来。 之后这种事屡见不鲜， 即便在高档饭店内，也未能倖免被衣着光鲜的客人骚扰， 而她当即拎起酒杯泼了那人一脸酒水。工作自然再次泡汤。 但这些并没消磨她的意志，她在时光的无情锻造中， 愈发沉稳坚韧，她像野蔷薇拼尽全力地扎根在不为人知的角落， 光速成长盛放。 她学会算计与拿捏， 甚至故意扮丑，低调圆润地获取她想要的东西，最终如愿以偿获得一份收入可观的家教。 她功课学得很好，因此闲暇时间很多， 家教赚了一笔钱，便开始重拾梦想画画。买了画具画笔颜料等绘画工具就开始废寝忘食画起来。 在夜以继日的一周创作后，她终于完成了一幅她还算满意的油画。 想起这个时节的金黄的麦穗，代表收穫与希望，她起了个笔名叫「映禾」。 之后找画廊代售。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经歷长达两周的时间内，终于让她找到一个愿意代售她画的画廊。 也就是那时遇到画廊经纪人宋海。 宋海夸赞她惊才艷艷，得知谈薇只有十七岁时，更是欣喜若狂，极力游说当谈薇经纪人，要把她炒成天才画家。 谈薇没立即答应，说：「等这幅画卖到钱了，我再考虑。」 当宋海拿着扣完税还有一万多块钱给她的时候，谈薇惊喜莫名，因为没钱上学的焦虑也随之消失了。 为了安心画画，她在校外租了小单间，完成功课后就把自己关在房内创作。 搞创意的往往只患寡而不患精，但谈薇不一样，她好像把十几年来积攒的灵感一下子都挥发出来似的，灵感争先恐后冒出来，一发不可收拾，画接二连三地卖出去，价格也是水涨船高。 映禾的大名也开始在绘画届流传开来，但谈薇本人却低调，从未被曝光。 看着逐渐丰厚的余额，那段日子像是置身在云端，连走路都是飘的。当谈薇以为就这样可以顺利地高考，赚钱时，一切发生了改变。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下了晚自习，谈薇背着包走在路上时，接到宋海的电话，他约她在石桥街头的咖啡馆见面，说有个客户想买她的画。 谈薇说：「可我现在没有了。」 「你先过来吧！」宋海兴奋地说：「我跟你说这是个大客户，他出手很大方，比以往的出价都很高。」 这是笔好买卖，而且对方约在安全性比较高的咖啡馆，所以谈薇当即应了下来。 不过要去石桥街需要经过一条偏静的马路，那里比较暗幽，是犯罪的极佳场所。 她提着一颗心，加快脚步经过那里，但还是晚了，夜色里，她长得还是很吸睛，很快吸引住几个附近职高男生的注意。 谈薇听司佳说过，职高的有些男生他们不学无术，专爱在外泡妹干架打游戏，把人生最青春热烈的汗水挥霍在廉价、逼仄、荒唐的世界里。 不知道谁吹着可哨说了句：「她在这里。」也许见惯了身边浓妆艷抹故作老成的脸，他们见到谈薇时，就像见到一尘不染圣洁的仙女，而他们誓要把她拉下凡尘。 「漂亮有才！到底跟我们职高的那些女孩不太一样，」长发遮住一只眼的男生抽着烟，意味深长地说：「也不知道其它地方是不是也不一样？」 四个人都人高马大，把一六六只有九十斤的谈薇衬得十分娇小纤弱，也是这样的柔弱更激起了几个青春期男生肆无忌惮的垂涎。 阴影盖在她头顶，谈薇有些犯憷地后退，恐怕今晚在劫难逃了，她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过了这个关卡时。 却撞到一堵结实的胸膛，紧接着身后有人伸手推了她一把，把她像小鸡仔一样拎到一边，对着那几人不轻不重地说：「想干嘛？」 第34页 如果说有什么天籁之音，那一定是男人此刻低沉冷漠嗓音，穿透夜色的鬼魅，重重敲在她心上。 谈薇侧眸看去，年轻男人立在纱雾里，一身黑，明明是最黯淡的色彩，却能让人想起「山有扶苏，隰有荷华」这样美好的画面来。 他看上去二十出头，也明显比那三人高出一大截，穿着平底的谈薇甚至要微仰脖子看他。 这些职高的混混到底还稚嫩，在成熟矜贵的英俊男人跟前，气焰便消了几分，而男人高贵凛冽的气场，也让他们很有压迫感。 一个金毛翕动鼻翼，色厉内荏地问：「你别多管闲事！」 成年人做事方式直率讲效率，男人直接在手机上敲下110：「我数三声，不走的话，报警了。」 四个人相互观望片刻，转身逃走了。 「谢谢你。」谈薇朝他露出货真价实的微笑。 男人回头在她身上定了片刻，只是淡淡地嗯了声，他手机响起，接了电话，脸色变得凝重，眼底迅勐地闪过一丝凶戾，很快挂了电话离开了。 「你叫什么名字？」谈薇鼓起勇气小声地问。 可能是没听到，男人并没有回。 谈薇鼓了鼓嘴巴，望向四周，冷风吹来，她加快脚步，如果不是那晚后来发生太多意外，也许在那一夜她会回味遇到沈炼舟时一瞬间闪过的绮思。 彼时，半途接到宋海电话告知客户有急事离开了。 谈薇只得打道回府，回到家看到谢凉翼还没回来，有些奇怪，也有点不安。打给谢凉翼却没人接。 她打给谢凉翼的一个朋友，对方告知谢凉翼早回去了。 谈薇愈发不安起来， 回到房内画画，约莫十一点左右，手机突然疯狂震动，拉动她紧绷的一根弦， 她全身一麻，不好的念头一闪而逝，果然等她忐忑地接起那个不熟悉的号码时，手机差点握不住。 谢凉翼被人打进了医院，危在旦夕，要做手术。 他肋骨断了一根，右手跟左腿骨折，颅内出血等各种大伤小伤，好好的一个人变得不成样子。 可手术要钱啊！ 十多万的手术费简直要逼死一个花季少女。 她身边只有一万多块钱哪里够，那一刻她恨自己没能多存钱，甚至丧气的觉得自己是不详之人，为什么最近的亲人都不在了，现在就连. 可怕的念头不断拉扯她脆弱的神经，她差点崩溃，她竭力压制自己开始四处找人筹钱，可她跟老家已经基本无往来了，他们怎么肯借钱给她。 唯一的好朋友司佳家境也很普通，手机还关机了。 谈薇真没办法了，夜风寒凉，她失魂落魄地一个人站在医院走廊里，绝望地听着各种拒绝，心沉到谷底。 最后一丝希望告罄，她鼓起勇气拨给宋海。 「宋哥，能跟你借点钱吗？」她声音布满了不安。 「怎么了？」 「我弟被打要做手术，没钱做手术，他会死。」她眼泪刷地流下来，「我只有这个亲人了。」 「你别急。」宋海过了会说，「刚刚那个客户给我打电话了，你等会。」 谈薇以为是託辞，手指轻滑，不抱希望地在通讯录里找到曾经觊觎她的某个人时，手机再度响起来。 是宋海打来的，他直截了当地说：「客户想买你的画，你能画吗？他说可以先预支给你钱。」 谈薇点头，「我还有一副。」那一幅是她自身的肖像画，坐在火红色的蔷薇花丛里，静静微笑，身后是广远辽阔的月亮河，与连绵起伏的月亮山。 她很满意这幅画，也从来没想过要卖掉，她要把她当作嫁妆带走。 但那一刻，她没有任何不舍。 鼻尖里是消毒水的刺激味，偶尔医院来传来唿天抢地的哭喊声，谈薇焦躁地看着命悬一线、伤痕累累的谢凉翼被送到了手术室，手术室内的灯光亮起。 医院里到处瀰漫着生死场的味道，她低头一看，掌心里全是水。 所幸那一夜，谢凉翼活了下来。 司佳次日拎着一箱子钱选择最早一班的航班飞回江城，马不停蹄赶到医院，陪了谈薇三天三夜。 「对不起，我不该关机的。」 谈薇抱着她：「谢谢你，司佳。」 司佳却看着她认真端详片刻，忽然不可思议地说：「薇薇，我刚在路上看到一个跟你长得特别像的女生。」她顿了几秒说：「不，应该叫女人比较合适，她长得比你成熟。」 她有些狐疑地问：「你有没有姐姐？」 * 一个月后，谢凉翼出院。 谈薇除了上学、画画之外，还要照顾谢凉翼。 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直到某天学校早早放学后，司佳背着包跟她走在林荫道上，神神秘秘地跟她说：「你知道吗？那个女人叫江丹。」 「什么？」谈薇很快意会过来，「跟我很像的人？」 司佳点头：「是啊，听说家里很富有。」 谈薇垂下睫毛。 两个相似的人的命运却是如此截然不同。她深吸口气笑：「你怎么会想去打听她？」 「我就是觉得很好奇，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像的人，也算是我满足我的好奇心吧。」司佳笑得灿烂，「对了，她还是个天才画家！」 天才画家？ 第35页 多么耳熟能详的称谓。 她好像也顶着这样的名头噼波斩浪。 而且她们长得还很像。 谈薇倒吸一口气，冷风吹来，季节已经到了十一月份了，林荫道旁的梧桐叶子打着捲儿簌簌往下掉。一股寒意从脚底漫起。 她打了个寒颤，迫不及待地问：「她笔名叫什么？」 「就是叫江丹啊！」司佳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还在谈论那个女人。「对了，她还有个很帅的男友，是个高富帅。」 「听说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她感慨万千道，「到底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谈薇没听进什么，她有些迷惑，等在公交站台与司佳告别时。 她走上站台，从包里掏出手机，开始在网页里搜索「江丹」的名字，公交车晃动，网页一层层铺开，网络上铺天盖地她的信息。 指尖往下滑，她查到一个信息，十一月二十二日，江丹在江城艺术馆开办一个画展。 也就是今天。 她提前在一个站台下车，打的进入江城艺术馆。 画展已经临近尾声，大厅里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保洁阿姨在打扫。 泥水溅到她脚面上，谈薇却察觉不到，她站在画廊中央，看着白墙上一排排色彩艷丽夺目的画，犹如置身在一片雪茫茫里，周围画面失帧，只余一片耀目的白，她茫然又冰冷。 大口大口喘着气。 「对不起。」保洁阿姨抬头，「江，江小姐。」 谈薇心一凛，回神，狼狈地转身，一口气跑下楼。 楼下大厅内的液晶电视上还在滚动播放着江丹之前的採访视频。 谈薇驻足，好奇地看过去。 当江丹被蜂拥的记者採访时，她光洁漂亮的脸蛋上，洋溢着张扬肆意的艷丽笑容。 「篮球界有篮球飞人乔丹，雕塑界有雕塑大师罗丹，而我想做油画界的油画大师江丹。」 二十二岁的江丹面对记者时，自信优雅，光芒四射。 连谈薇也差点被那人的光芒俘虏。 她望着江丹，犹如看着镜子里光鲜夺目的自己，渐渐捏紧了拳头。 过了片刻，她转身抬脚往大门外走，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 「许警官，我要报警。」 第17章 「你把我删了？」 在手机被接起前， 谈薇又立即挂断电话。 转而打给宋海，约在石桥街头的咖啡馆见面。 「我想开个画展。」谈薇开门见地说。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宋海明显一愣。 谈薇心中有了点数，笑说：「每个画家的最初梦想不就是开个展吗？」 宋海拧眉， 「你现在快高考了，还是先以学业为首吧！」 「开个展很累的，前期要准备大半年的时间， 这段时间内你没收入，怎么生活？你弟弟也需要钱啊！」 他的意思短平快来钱快，她的梦想要朝后放一放。 谈薇轻飘飘地说：「我可以直播画画赚钱。」她漫不经心地手握咖啡杯，掌心微凉。 宋海面色一变， 他厉声质问：「你什么时候搞得？怎么没告诉我？」 谈薇耸肩：「我是有这个打算，反正签约的时候也没说不准是吧，而且我还能赚双倍钱。」 宋海面容冷肃：「直播的事情往后放放。」 「行吧！」谈薇端起咖啡轻抿几口，她忽地问， 「对了， 我弟出事那晚， 你说有客户找我，现在还能约他见面吗？」 「最近他出国了。」宋海又问， 「你找他什么事？」 半小时后，谈薇来到职高， 找到那天参与打人的一个头髮挑染成蓝色的混子，那事发生后不久， 他被家长强制勒令来上学。 有些人就是命好， 即便把人快打死了，都能全身而退，心安理得地上学。 蓝毛的头髮已经染黑色了。像个乖学生，默默跟着谈薇来到一个小卖部门口， 谈薇买了两杯丝袜奶茶，塞给男生一杯，「喝吧！」 男生受宠若惊地抬头，又瞬间低下头，默默地接过奶茶。 「你知道我名字吗？」 男生点头：「谈薇。」他稍后补充，「他们认错人，但我不会。」 谈薇笑意微凉：「你们是跟踪我的吗？」 这话很有诱导性，而他似乎也不打算撒谎，「坦白说吧，我跟老大他们原本在一个饭店内吃饭，老大听到饭店里有个女人跟朋友打电话说要去石桥街头的咖啡馆，所以我们就跟她来了。」 他摸着奶茶，咽了咽口水，「其实老大之前就盯上这个叫江丹的女人了。那晚听到她那样说又看她一个人才跟踪她的。但中途跟丢了.」 「所以你们看到我，才有了那句『她在这里』」。 男生明显一惊，稍后才有些愧疚地说：「对不起，我并不想。」 * 谈薇背着包离开，走向月亮河边。 芦苇盪下深绿色的河水，粼粼地推送枯萎的苇叶。 所有的线索像是打着璇儿的苇叶，排列成曲曲折折的曲线，一切显山露水起来。 谈薇在不平的水面里看到一个酷似自己的影子。 「你为什么要害我？」谈薇质问河里的人影。 她狰狞着笑：「你在说什么？」 「我查了你的信息看到你有几幅画似曾相识，原以为是我亲妈眼，直到我走进你的画展，我才发现，原来不是我的想像。」她指着江丹大声质问，「你的画展里有一半是照着我的画画的，甚至有几幅，懒都懒得改，几乎是原样照搬。」 第36页 「你是个小偷！」芦苇摇晃，她声音激动颤抖，险些站不稳。 「还有宋海也是你的人吧，他当初接近我就别有居心。」他还在中间赚了一大部分差价，只给到她1%。 「我想破脑袋、废寝忘食画出来的作品却成了你的踏脚板，而你还要置我于死地，彻底取代我。」 水里的女人轻描淡写。 「没证据，不要乱扣帽子。」 「你让你哥哥以买画为由，约我在咖啡馆见面，而你在饭店内引导混混进入跟着你，最终对跟你相似的我下手。」谈薇浑身冰凉，「你也是女人，也不过比我大几岁，为了我的画，真是歹毒。」 「你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了。」 「还有谢凉翼，最终却是他买单，他差点死了。」谢凉翼那晚被打，就是因为看到那几个职高混混骚扰她，之后才在巷子里堵住几人，警告他们。 那几个混混本来就因为没泡到她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泄，两方一言不合扭打起来。 是混混先动的手！ 因为当中有家长背景深厚，谈薇为了谢凉翼安心学习，最终答应私了。也是那时认识的许警官。 「越说越离谱了，一切都是你的凭空臆想。」水里的女人轻蔑地说，「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告你了。」 雨丝绵连，芦苇飘零。 谈薇眼里潮湿一片。 是啊，她势单力薄，怎么跟势大力大的江家斗？ 她站在月亮河边，任心底野草湮没，悒郁放任自流。 * 半小时后，谈薇失魂落魄地晃荡在街上，不知不觉来到江城艺术馆门口。 今天是江丹的最后一天画展。 豆大的雨点砸下，人群作鸟兽散，雨水中，人影晃动，只有她像一根毫无表情的冰雕，站在一个红色电话亭旁，冷漠笔直地紧盯着门口的一幕。 那个叫江丹的女人出来了，她一身高档剪裁的红裙，背着插nnel羊绒小皮包，像是怒放的赤丹，孤高冷傲盛放在月亮河边。 她在大门口翘首以盼。 似乎等得不耐烦时，一辆黑色法拉利停在门口，女人立刻扬起笑容，开门钻进去。红色钻石耳钉，在偏头时，锋利冷光一闪而逝。 车头转身的瞬间，谈薇看到驾驶座上男人的冷峻面容。 谈薇唿吸一屏，是那晚见到的男人，一个恶劣的念头在脑海里迅速长成巨树。 谈薇立即打了个的，跟踪那辆豪车一直等到他们进入一家高档餐厅，她坐在视野极佳的位置客观地审视他们。 最终盖棺定论，女方热情四射，而男方不亲不疏，看不出什么态度。 他们吃完饭，男人把女人送回公寓，之后男人开车走了。 谈薇再次打的跟上，直到黑色豪车开进银河苑，她在路口下车，淋着雨走到银河苑。 银河苑大的超乎她想像，周围安保设施十分严密，恐怕一只鸟儿都插翅难飞。 得亏她顶着一张酷似江丹的脸，保安才放行，还很关切地打电话叫人来接。 「不用了，我自己走进去。」谈薇摇头，头也不回地冲进去了。 银河苑里的茶花都打着花骨朵了，上千平，一眼望不到尽头似的。她走了十来分钟，才走到主楼。 她深吸口气，伸手敲门，隔了几分钟，男人来开门，门口晃进灯影，他站在门口，淡漠地看着她。 「有事吗？」 他没问她怎么进来的，而是直接问有事吗？ 谈薇揣摩这话，问：「我迷路了，可以进来避避雨吗？」她仗着这张与江丹相似的脸，也仗着那晚他救她，在赌。 好在最终她赌赢了。 尽管他态度依旧冷淡，但还是拉开门，让她进去了。 * 谈薇站在客厅，欣赏了一下他家低调奢华的装修后收回视线。 「你先坐会。」他淡淡地说 谈薇淋湿了，不坐，他也没在意，随手拿起pad。 「谢谢你那天救我，可以问问你叫什么名字吗？」谈薇瞅了一眼他的ipad屏幕，满屏的洋字母，好像是在看什么重要信息。「我叫谈薇，谈话的谈，蔷薇的薇。」 沈炼舟没应声。 时间久到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手指轻拉顿住，「沈炼舟。」 「怎么写啊？」 他眉头蹙起，将ipad对着她。 谈薇看到屏幕上的沈炼舟三个字，也才看清了那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字母组合是什么字，都是医学信息。 谈薇问：「可以给杯水给我吗？我渴了。」 沈炼舟起身沓着拖鞋去冰箱内翻出一瓶玻璃装的矿泉水递给她，隽黑的目光有些疏离。 「谢谢。」谈薇拧开盖子，喝了半瓶，「那天你为什么在那里？」问完了，她才想起，是不是去找江丹的，她心底莫名有些不舒服。 之后呢，发生什么了？ 谈薇垂下睫毛，注意到他手腕处有一个很大的伤痕，是个新鲜的伤痕，居然跟谢凉翼的很像。 应该是同时期留下的。 沈炼舟耐心似乎告罄了，放下ipad：「凑巧。」他起身，直接把她晾在客厅里。 谈薇站在他家客厅，等了快半小时才再次见到沈炼舟，他是像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人似的。 「你是留下，还是送你回去？」不知道为何，再次回来的沈炼舟像是变了一个人。他靠近她，眼底划过一丝兴味，「你的衣服湿了，要不要换了？」 第37页 谈薇后退，被他逼退到墙边。 褪去了冰冷的沈炼舟，有一点危险的痞气，他手撑在她头顶，把她锁在侷促的空间里。 谈薇竖起耳朵，熟悉的高跟鞋叩响，她忽地伸手揽住沈炼舟的脖子，在他意外的目光下，亲吻他的唇。 与此同时，门推开，一阵冷风吹来，江丹的面孔像被冻僵了。 谈薇揽着沈炼舟的脖子，毫无章法地乱亲。 江丹失声尖叫，转头哭着跑出去。 谈薇偷偷扬起唇角，庆幸沈炼舟没有立即推开她。 哪怕十分钟后，沈炼舟翻脸叫人送她走。 她勾着得逞的笑：「谢谢你收留我避雨，我又欠你一次了。」 沈炼舟不答，谈薇没在意，「总之谢谢你。」 之后她没立即行动，那次的事像一个心血来潮的捉弄，发泄心口的憋闷，只是偶尔在午夜梦回时，她会想起她碰触男人嘴唇时冰冷的触感。 那晚的行动，似给江丹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因为江丹来找她了。 * 一个深长的巷子里，江丹从豪车里下来，堵住谈薇。 江丹直截了当地开口：「你想怎样？」 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么不费力气。 谈薇笔直地看她：「公开道歉你抄袭我的事。收回我作品的所属权，双倍赔偿，封笔。」 江丹像听到什么笑话。「证据呢？」 谈薇深吸口气，「好，现在我不要你道歉了，我觉得远远不够。」 江丹讥诮地说：「所以你勾引沈炼舟？」她伸手捏着谈薇下巴，「你真可笑，顶着我这张脸就能占据沈炼舟的心吗？痴心妄想！」 谈薇忍着疼，轻蔑地笑：「那你为什么要找我？」 江丹脸色微变，目露凶光，「我警告你别惹事，否则小心你亲爱的弟弟！」 谈薇笑：「你在威胁我吗？」 江丹拍拍手：「算是吧！」 「可以！」谈薇笑意微寒，她放出录音，「如果我把这个放出去呢？」 她勾勾唇，录音里播放她们刚才的对话。「如果映禾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会怎样？」 乌云滚滚，雷声轰隆。 她的声音似比雷声还要大。 震得江丹颤抖不已。 狂风肆虐，谈薇与江丹激烈对峙。 最后，江丹拨了拨头髮，说：「好，你要多少？」 谈薇起身，看着月亮河的灯影，在潮水中波涌，碎裂，扭曲，翻卷，勾唇冷笑。 要多少？ 那天，谢凉翼差点死了。 她睚眦必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帐她要江丹双倍奉还。 她要江丹从巅峰陨落，身败名裂！ * 沈炼舟转身离开房间，关掉灯光。 出来后，没有看到谈薇。 他拨谈薇的手机，熟悉的手机铃音响起，他循着声音看到谈薇的白色手机正搁在茶几上。 他放下手机，目光落在上面。 一串熟悉的号码正静静地躺在手机屏幕上。 那是他的号码。 沈炼舟眼睛微刺，下颔收紧，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号码。 身后传来脚步声。 是谈薇回来了，她显得没精打采的。 他挑了下眉，克制地问：「你去哪儿了？」 谈薇露出一抹哀伤：「我去找索芳了，索芳不见了。」 「我还以为你也不见了。」沈炼舟漫不经心地扯下领带，丢在沙发上。「银河苑那么大，牠一个小畜生能跑哪去？」 「是啊，我能去哪呢？」她似乎问沈炼舟，也问自己。 沈炼舟愈发觉得她神色不对，捡起她的白色手机，凉凉地问：「你把我删了？」 第18章 酒店风波 谈薇表情很淡：「大概是清理通讯录时无意删除的。」 沈炼舟研判她几秒， 将手机递给她，不容置喙地说：「存好。」 谈薇面无表情地将他的号码存进通讯录，姓名「沈炼舟。」 沈炼舟略微满意， 公事公办的口吻：「下不为例。」 谈薇垂下睫毛，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 见她乖巧绵软，沈炼舟神色稍霁， 「再找找索芳。」 谈薇抬起眼眸，似笑非笑道：「可能被哪只母猫勾引走了吧！」 总觉得她话里有话，沈炼舟轻哂一声，「勾走了也要找回来。」 谈薇笑了笑：「当然。」 两人兵分两路， 沈炼舟去看监控。 书房内，亮着一盏落地檯灯，他点开今天的监控视频，一帧一帧仔细查看， 猫是从客厅的窗户里跑出去的， 时间是下午三点多， 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指尖滑动滑鼠，把进度条往回拉， 在一处定格然后再次播放，下颔微咬， 紧盯着屏幕，画面里显示半小时前谈薇曾去过他书房， 但她很快就出来了， 随着进度条往前走，镜头里谈薇也站在短廊上朝前走，稍后，她顿住脚步， 朝画室的方向张望了下。 不知为何，沈炼舟心漏了一拍，正要往下看，手机响起来。 挂完电话，他退出视频，处理好工作信息，然后重新打开花园里的一组监控视频。 这一次，连一个猫的尾巴都没看到。 他走出去，远远看到花园里，谈薇仍在寻寻觅觅。 第38页 红霞漫天，层层叠叠涌下来，谈薇站在茶花花丛中，穿着视觉冲击性很强的红裙，被一大片浓郁的绿色衬的很亮眼，她也正看向他的方向，目光清澈哀伤。 沈炼舟心狠狠一颤。 他快步穿过花丛，来到谈薇身边，伸手拂开她身边碍眼的花枝，手指触到她指尖，她指尖绵软清凉，他轻勾她指尖，「我去那边找找！」 粗粝指腹在她指尖蹭了下，划开，她低垂眉眼，轻嗯了声。「尽力找吧，找不回来也没办法。」她低低地说。 要走的，留不下。 * 谈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月色从纱帘内涌入，在地板上敷上一层霜。室内昏暗幽静，因此来人的脚步声很大。 也很熟悉。 谈薇往里挪了挪，轻阖眼帘。 沈炼舟站在床头看着被子里隆起的一个月牙形轮廓，他掀起被子一角，钻进去。 他习惯性地横臂伸向她，原以为今天索芳没了，她会很需要他，如往常一般乖巧地贴过来，没想到她非但没贴过来，还向外又不动声色地挪动了下身体，离他更远了些。 视他如洪水勐兽似的。 他们之间能塞下一个一百五十斤的胖子，两米宽的大床两人各占一方，看上去像冷战，可他们明明好得很。 沈炼舟脸色彻底冷下来，还真瞪鼻子上脸了。 她最近总这样，若即若离，古里古怪的。 他揉了揉头髮，莫名有些烦躁。 磨了下后槽牙，冷声：「 现在连碰都碰不得了？！」 却没人应。 沈炼舟咬牙忍了忍，刷地移到她身边，微抬下巴，绯红嘴唇贴在她纤白后颈，一手撩起裙摆探去抚摸她突起的后嵴。 谈薇的后背似着了火，酥酥麻麻的，她转身面对他，压住他胳膊，恹恹地说：「今晚很累。」 「行吧。」沈炼舟不跟她计较，「我知道索芳没了，你不开心。」昏暗中，他一双瞳孔星光点点，看着似蘸满浓浓深情，「一个畜生而已。」 「一个畜生而已。」昏暗中，谈薇的笑似有若无，「你说得对。」 他凑过来，熟悉的冷松香气往她鼻尖钻，他蹭了蹭她柔软的唇瓣，修长指尖拨开她肩头，冰冷的触感划过细腻的肌肤，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谈薇一个激灵，翻转过身。 没多久，她听到重重的关门声，轻轻地喟嘆一声。 * 次日，谈薇去榕城。 孔粒在凤凰街口接她。 上了车，孔粒递过来一杯冰抹茶拿铁，忽地激动地说：「薇薇姐，那男的好帅，他站在商铺门口，像个gg模特！」孔粒视线上移，商铺上是大明星蒋寅的巨大gg海报，「比蒋寅还要帅哦！」 蒋寅的颜值在娱乐圈内已经是顶级的了，还有什么素人比蒋寅好看？ 谈薇接过拿铁，循着她目光看去，人来人往，却没看到什么帅哥，笑孔粒太过夸张。 「我没说错！」她伸手指了指，「他上车了！那辆黑色的，看着很壕。」 之后她又挠挠头髮，「我怎么觉得那辆车有点眼熟啊！」 谈薇脑中白光一闪，轻咬着吸管偏头看向窗外，果然不远处，密密麻麻的车辆中，熟悉的黑色迈巴赫汇入车流。 沈炼舟？ 不过她也没在意。 孔粒也掉回视线，察看四周路况，发动车辆。 视线里，那辆黑色迈巴赫在前方掉头然后滑向一个高档公寓。 谈薇打开微博，很快找到江丹的微博，指尖下滑，轻点，一张照片放大，她叫孔粒停车。 孔粒不明所以，但还是靠边停下，好奇地看着谈薇看看手机，又看看窗外。 窗外是高档小区，后面是高耸入云的双塔楼，与漂亮巍峨的灯塔。 虽然那里是外来旅游者必来打卡的网红景点。但对于常住在本城的人来说，也就见惯不惯了，孔粒实在觉得没什么好看的。 「薇薇姐，看什么呢？」孔粒问完，忽地平地一声惊雷，「难道你是看那个帅哥？」 帅哥？ 谈薇失笑，的确很帅！ 她之前不就是被他的皮囊蛊惑吗？ 报復江丹是真，爱他也是真的。但感情变质，也是真的。 她摇头，扣上墨镜，恢復生人勿近的冰冷面容，「开车吧！」 孔粒重新发动车辆，车辆启动前，再次石破天惊地说：「哦，我终于想起来了，薇薇姐，那不就是上次接你的车子吗？」 * 孔粒拎着行李箱，看着走在前头背嵴挺直的女人，有些懊恼。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说错话了，自从说了迈巴赫帅哥后，薇薇姐就一直很沉默。 孔粒咽了咽口水，赶上谈薇。 「薇薇姐，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谈薇偏头，「哪有。」 「可你看上去心情不大好。」 谈薇露齿一笑，「可能有点紧张吧！」 毕竟这是第一次跟大导合作，说不紧张是不大可能的，而且听说霍凛逸很严苛，能把女演员训哭。 第一天的氛围比较轻松，开机仪式后就是拍定妆照，第一场戏也很游刃有余。 《繁花》的戏除男主外，基本都是女人之间的对手戏。因为男主周云笙是个风流画家，堪称绘画届的毕卡索第二，跟他有暧昧的女人也很多。 第39页 但周云笙结局死了，所以这些女人就都成了嫌疑人。 这是本爱情与悬疑的剧，淋漓尽致地展现了极致的爱，与极致的恨。 女人为了爱飞蛾扑火，毁天灭地。 第一天，是谈薇跟余霜对戏。 虽然别人总八卦演戏经歷丰富的余霜居然有时候接不住新人谈薇的戏，感慨电视圈的毕竟跟电影圈的有壁。 但余元霜却很谦逊，拉的下脸跟谈薇讨教。 谈薇神色淡淡的：「讨教称不上，相互切磋而已。」 余元霜笑：「有些东西，真羡慕不来。」话锋一转，余霜问她：「你觉得周云笙为什么会爱上盛桃吗？」 谈薇沁出清浅笑意：「你觉得呢？」 余霜：「依我理解，其实周云笙只爱自己，他是纳西赛斯，他爱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影子。这个影子成全了他的画，使他成了自由自在的天才画家。」 她顿了顿，笑得意味深长：「而你盛桃就是那个被伤透了心的山林女神厄科。我余念就是报应他的娜米西斯。」 谈薇调侃：「我怎么觉得你更像那朵水仙花呢！」 余霜不自在地笑了笑：「我可没那么自恋。」 余霜啜着饮料起身回头对谈薇笑说，「所以，我相信你能演好盛桃，毕竟你应该深有体会。」 谈薇捧着冰抹茶拿铁，手心被凉气侵蚀，笑意不达眼底。「我也相信你能演好娜米西斯，毕竟你熟门熟路。」 接下来几天，谈薇的戏基本一条过。 导演霍凛逸对她很满意，而且闲暇下来经常看谈薇捧着本书，小小年纪，不骄不躁，最是沉得住气，愈看愈满意。 谈薇也经常跟他讨论人物的理解，她见解独到深刻，但也并不会魔改剧本，霍凛逸赞赏之余，也乐得点拨这个新人 他的偏爱是非常醒目的，旁人都看在眼里，因此剧组里也传了点闲言碎语，但都不敢在当事人面前讲，背地里倒是把流言蜚语在小范围内传播了出去。 孔粒很是为谈薇鸣不平：「薇薇姐，她们都在背地里传你坏话。」她还要跟她们据理力争。 「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谈薇安静地刷手机，「祸从口出。」 孔粒沉默，想想谈薇之前的手段，也许她不必过于担心。 到了傍晚，她折回来，神神秘秘地说：「薇薇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晚上，谈薇累成了一坨泥，她优哉游哉地躺在酒店内看着《荆棘鸟》。 过了会，她收到孔粒信息：搞定！ * 沈炼舟回到银河苑，将领带松了松，瘫在沙发上。 杨姨在打扫房间，看了一眼他说：「先生，索芳找不到就算了吧！」 沈炼舟微撩眼皮，轻嗯了声，目光落在一本叫《yu》的杂志上。封面女人穿着黛蓝色的长裙，高贵冷艷地看着正前方。她眼尾勾勒的细长，似乎在睥睨又挑逗地看着他。 沈炼舟被微妙的一击。 他略显烦躁，爬了下头，才察觉自从那晚不欢而散后，谈薇已经一周没给他发过信息。 索芳失踪了。 她似乎也失踪了。 虽然知道她进组了，但音讯全无。 杨姨没察觉他异样，解释：「这杂志是公司今天送来的样刊。」她脸上的笑纹散开：「谈薇真有大明星风采！」 沈炼舟不置可否，拿起杂志，翻到有谈薇採访的那几页，不知不觉露出微笑，揭开一页，视线下移，忽地笑容僵住。 李芝：「请问谈老师现在是单身吗？」 谈薇：「是。」 杂志丢在茶几上，沈炼舟下颔紧绷，磨了磨后槽牙，打开手机给谈薇发信息：房间号。 * 晚上十点，沈炼舟风尘僕僕赶到月亮河酒店，直接踏入909房间。 没看到谈薇，沈炼舟脱下外套，丢在沙发上，周围寻了一圈来到卫生间，依旧没看到谈薇。 他拧开水龙头，花洒喷下，脱下衣服洗澡，温热的水沖刷一身的疲惫与郁气。 门推开，霍凛逸走进909房间内，逡巡一圈脱掉衣服，赤裸着上身，转身与刚洗完澡披着浴袍的沈炼舟对上，两人见到彼此，皆一愣，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身后再次传来推门声。 房间门口，美丽高雅的影后苏桐一脸寒霜，冷漠地看着他们，而她身边正站着似乎也是大惊失色的余霜。 苏桐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霍凛逸立马拔脚追上去，想了想，回头又拿起衣服套上，边穿衣服边追苏桐。 那边有人好奇地张望过来，走廊上窃窃私语。 沈炼舟慢条斯理地走出房间，看向正从这边款款走来的谈薇，她唇角勾着一抹不明就里的笑，「这是怎么了？」 沈炼舟脸色沉得滴出水来，不顾众人的目光，一把将谈薇拉过来，关进房间，摁在墙上。 「谈薇，」他咬住她的耳朵，发狠地说：「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吗？」 第19章 「不可惜。」 谈薇轻嘶一声， 却一声不吭，她轻推他胸，他胸膛石块似的， 推不动，她要笑不笑：「背叛什么？」 沈炼舟鼻息洒在她脸颊，目光沉黑， 放佛猎枪黑漆漆的洞口，瞄准她：「今晚到底怎么回事？」他像是难以启齿似的，「霍凛逸为什么来这个房间？」 第40页 谈薇冷笑：「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呢？」 沈炼舟撤离她少许，目光带着研判。 谈薇诚挚建议：「你应该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偏头从他身边走过， 朝他漫不经心笑了笑，「而不是一味责怪我。」 「沈炼舟，你下次审判我的时候，」谈薇抱臂倚在墙上， 「也要有十拿九稳的证据。」 沈炼舟审视他片刻， 转身打开门离开。 看到门外一窝蜂围着的几人探头探脑的， 沈炼舟沖那几人厉声警告道：「今晚的事不许传出去。」 谈薇拿起打电话给孔粒，然后快步追上沈炼舟， 好意提醒道：「额，孔粒想起来了， 她给我办卡的时候，在大堂里好像被人撞了下。」 * 二十分钟后， 酒店会议室内。 沈炼舟携着一股低气团， 将视频证据丢给去而復返丧着脸的霍凛逸：「谈薇在你这，不是任意被伤害的。」 「我看这人嚣张的很。」沈炼舟脸上阴云密布，疾言厉色，丝毫没给合作多时的霍凛逸半分薄面。 《繁花》项目， 长源文娱是最大投资者。沈炼舟之所以十分看重《繁花》影视化，不光是因为产品宣传，还因为他的私心。他有个极少人知道的嗜好，喜欢收藏画，本身还投资了本市的一个美术基金会。 「我的人，你还是懂点分寸！」他丢下这话，扬长而去。 霍凛逸瞠目结舌看他离开，直到门砰地关上，才清醒过来立即打开视频，看完后也是窝着一肚子火。 他比窦娥还冤！ 他对谈薇关照，一来是惜才，二来也是因着沈炼舟，怎么现在反倒责怪起他了。 他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不过他恃才傲物，权当是笑话。 要苟活在旁人眼皮下，这导演还做不做了？ 他笑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沈炼舟居然会吃他飞醋，改天送他一瓶镇江陈醋。 不过想到苏桐，他脸瞬间沉下来。 最近两人关系好不容易才有所缓和，她也悄悄来看他，居然撞到这种事，对方显然是别有用心、有备而来 * 920房间内。 顶上灯光昏蒙，似一泓流水淌下，谈薇靠在床头看《荆棘鸟》。 手机响起，孔粒带来了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刚看到那个女三跟她助理连夜打包回江城了。」女三就是那晚望江聚餐时大胆又活跃的女演员。 谈薇淡淡笑了笑，依旧对门外的敲门声充耳不闻。 「对了，霍导当晚也走了，听说去追影后了，所以，」孔粒兴高采烈，「停工三天。」 「说不定还要停蛮久，我看影后不好哄。」 「别人的事就不要八卦了，早点睡觉吧！」挂断电话，谈薇查看手机，果然剧组发了通知，她们a组放假三天。 霍凛逸是个工作狂，很少这样「不务正业」。 但大家都心照不宣，霍凛逸跟影后长跑七年，歷经波折终于领证结婚了，可才三年就又离婚，霍大导这会儿正走在追妻火葬场的路上，一去不復返了。 「看来霍导也是个痴情种啊！」群里有人发自肺腑感慨。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 话题绕到女三身上，都有点难以置信，看着活泼开朗、人畜无害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圈子烂，为了上位挖空心思、争的头破血流屡见不鲜，但敢在霍导头上动土，这还是头一遭。 「缺心眼吧！」 「我看她蠢。」 「你们不知道吧，她暗示潜规则被拒了。」 下面的有些不堪入目了。 谈薇没看。 其实女三戏份也不低，而且也蛮有挑战性的，要不作妖，到时候竞争个女配还是很有希望的。 要不是那女人使坏，传播她与霍导谣言，吸引影后过来，故意换掉她的房卡，怎么会跳进她设的陷阱里呢？ 这世上贪婪的人，最容易被别人摆布。 今天新换了拍摄地，因此也换了酒店，要重新check in。 听说沈炼舟要来，她让孔粒给她开了两张卡。 孔粒故意在前台磨蹭，让其他几人听到。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还真的钓到了一条蠢鱼，女三助理故意撞孔粒那次，孔粒故意把卡撞掉，被换走她与霍凛逸的卡。 霍凛逸最讨厌演员们旁门左道，剑走偏峰。让她们直接滚蛋，已经够给面子了。 群里忽地有人@她：「谈薇，看样子你真要红了，这么多人眼红你。」 调侃她的是剧组摄影师。 谈薇自嘲：「不是绿了就好。」 「哈哈，怎么会绿，那也应该是红变紫啊！」 谈薇调侃：「闪电？」 「谈薇，你真幽默。我们这里有人天天嚷着瘦成闪电呢！」 被点名的立即左右开弓。群里热闹一阵，话题又转到谈薇身上。 「你们不觉得谈薇跟沈总的关系非比寻常吗？」 这话出来还真有人直接了当@谈薇「你们什么关系？ 谈薇想了想回覆：「没关系。」 那人切了声：「行吧，我们今晚都装瞎。」 * 群里翻滚迅速的屏幕被来电取代，沈炼舟打来电话。 响了好久，谈薇才懒懒接起，「什么事？」 第41页 「开门。」 「我要睡觉了。」谈薇拒绝语气明显，「有什么话明天说吧！」 挂断电话，她放下书，蒙头睡觉，进入梦乡前她规划了三天安排。 明天先去月亮山写生！ 虽然围读时，也练笔了，但绘画这门功课，除了天赋外，像是演奏乐器一样也需要持久练习，她许久未练难免手生。 她不想找什么替身、代笔，她自己的作品她要亲自上阵。 好在霍凛逸也乐见其成，闲是也会亲自循循善诱教导她。 不管是演戏还是绘画，能得霍凛逸这样的大师教诲，都是难能可贵的事。 她这么想时，门外敲门声逐渐消褪，不久后她似听到脚步声离开的声音。 早上醒来，谈薇与孔粒一起吃完早饭后，孔粒去取车。 谈薇慢吞吞走在后面，斜刺里看到往大厅阔步走来的沈炼舟，他一身矜贵黑衣，玉树挺拔，比五星级酒店富丽堂皇的大堂还要惹眼，他慵懒睁开眼帘，目光似穿越千山万水，利箭一般钉在她身上。 谈薇目光与他短暂交汇，似看到一枚叶子，一滴水，一粒花瓣，视若无睹走过，扣上棒球帽，戴上墨镜，昂起背嵴，穿着运动鞋健步如飞，很快来到车子旁，入内仰躺在椅背上，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很快沈炼舟发来信息：去哪儿？ 谈薇想了想，淡然回覆：月亮山写生。 沈炼舟：我还以为你要回去。 回去？ 回去做什么呢！ 谈薇没再回。 沈炼舟又跟着来了句：你会画画？ 谈薇慢条斯理回覆：角色需要。 沈炼舟没再发信息过来。 车子滑动，转弯时，她瞥见沈炼舟的车紧紧跟在她们的车后。 谈薇瘪瘪嘴，任他去了。 不过最终，他还是走了，在前面转了弯后疾驰离去。 谈薇设想某种情况，忍不住终于把憋得很久的白眼给翻了出来。 月亮山风景依旧是一绝，佳木葱茏，野花萋蔓。自然风景就是个天然大氧巴。 谈薇唿吸新鲜空气，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支起画板，调颜料，涂松节油，开始画画。 孔粒在一旁远眺着山，谈薇笑说：「要不你自个去玩。」 孔粒：「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 谈薇执着画笔，说：「没事。」她逡巡一圈，不远处林木中人影隐隐绰绰的，这里也经常有人来写生，并不是什么荒山野岭、不通人烟之处。 孔粒笑眯眯地说：「那我给你去买杯冰抹茶拿铁咖啡吧！」 谈薇：「好啊！」 * 孔粒离开后，谈薇开始专心画画。 不知何时，天空忽地乌云蔽日，狂风骤起，像是野兽的声响震盪在山野里。 到了六月份，暴雨说来就来，淋得人措不及防。 谈薇赶紧收拾画架，背着包去找躲雨的地方。好在山下不远处就有个亭子，廊里已经站了好几个人避雨。 谈薇戴上帽子进入没人的小亭子里，等雨停。 山里很快飘起暮霭一样的雨雾，浸着水墨一样的轮廓。 谈薇抽出纸巾擦了擦脸上雨水，将画架搁在一边，画已经淋的不成样子了。 算是废了。 她弯腰将画架上的画毫不吝惜的揉成一团。 「不可惜吗？」女人似笑非笑靠过来，唇角含讽。 这个声音，在几天前谈薇才听过，熟悉的很，这辈子大概都忘不了。 是江丹。 还真是冤家路窄！ 她回头，淡瞥对方一眼，「不可惜。」 江丹笑笑，她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扎马尾，打扮得很青春活力，只是眼底的一根细纹出卖了她。「送你回去，去喝一杯？」江丹指指不远处的一辆蓝色悍马。 谈薇笑意不达眼底，「我跟你还没到那交情上。」 江丹话锋一转：「怎么孤身一人？」 谈薇沉默，她被雨淋的狼狈，让江丹鲜艷亮眼，这两厢对比，似乎更凄凉了。她拧了拧衣角的雨水，轻巧地说：「彼此彼此。」 江丹不再卖关子：「打个赌吗？」 谈薇声音微冷：「我不是赌徒，」 江丹不甚在意，她从手机里打开一段视频，然后看着谈薇瞬息千变万化的脸色，很满意地收起手机。 谈薇深吸口气，抬起冰冷的眼帘：「你要赌什么？」 江丹轻笑：「今晚我会打电话给你。」说完，她迈着大获全胜的步伐，翩翩离去。 第20章 「不合适。」 大雨倾盘， 浇灌着草木，周遭被洗得褪色。 「这么多年，你的手段一点也没与时俱进。」谈薇嘲弄， 「还是这么卑劣！」 江丹偏头看来，扬着满不在乎的笑：「随便你怎么想。」 「做人留一线，你可以对付我。」焦雷虺虺， 一道闪电划过，谈薇的脸被照得生白，一字一顿道：「你要我怎么做都可以，但请你放过谢凉翼。」想到视频里谢凉翼在某个高级办公室来回走动的场景， 仅仅一个片段，都让谈薇透体凛寒，难以唿吸。 难怪上次他没收红包，原来是在江氏公司实习了。而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去江氏实习， 他现在的处境也是危机四伏， 如羔羊掉进狼群里。 就算谢凉翼什么都没做， 对方也会给他加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第42页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污衊造谣甚至陷害也从来不需要成本， 然而受伤害的人却百口莫辩，为此付出沉重代价。污衊能让一个人消失， 也能让一个人死。 但是，谢凉翼， 他的前途一片灿烂， 不能折在江家兄妹这种人手里。 江丹冷笑：「谁让他不懂事呢！」 「好，把他辞了吧！」谈薇闭了闭眼，「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 江丹笑着转身，谈薇冷冷地说：「其实你真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她颤抖着唇， 眼睛微微潮湿，「你要的都拿去好了，甚至我不介意再给你代画。」 那是她的耻辱！ 江丹倏地转身，嚣戾的气焰转过身来又很快恢復平静，不无嘲弄地说：「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赢过我吗？」 * 「真巧，你也在这。」雨中传来一把干净清冽的声音。 谈薇撩起眼帘，雨帘中南曜撑着一把黑伞朝她走来，他眼睛黑亮，微微扬起唇角，「是不是被大雨阻隔了？」他拾级而上，收起伞，说，「我送你回去吧！」 谈薇微微转过脸，轻点下头。 准备发信息给孔粒时，孔粒撑着伞赶过来，说：「这雨下的可真大！」视线扫到他们，带着一丝好奇。 谈薇对她说：「我跟编剧南曜谈点事。你先回去。」 孔粒看了南曜一眼，愣愣地点了下头。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行驶。 车窗上水流延宕下来汇聚在一起，给窗外碧绿景色加了一层模煳滤镜。 车内飘荡着林肯公园的《leave out of the rest》的歌声。 南曜偏头，粲然一笑，「其实我本名叫许慕阳。南曜是我的笔名。平时呢，也会来月亮山寻找一些灵感，吸收大自然灵气。」他转动方向盘，一身休闲的灰色衬衣，随意地挽到了腕部，神情很放松惬意。 「你是来这写生的吧！」 「嗯。」谈薇低睫，手指轻握手机。「好可惜遇到这坏天气。」 「有时候幸运不幸运总会夹杂在一起，看你怎么看了。」 可是今天一直很糟糕啊！谈薇眼神略微黯淡，不过她笑着说：「是的，不会永远下雨。」 许慕阳浅浅笑了：「这就对了。」 「对了，说到画，」许慕阳笑，一手握方向盘轻敲，似很享受这个雨季。「我曾经在绿地森林看到一个女孩画画，身影像极了你。」车顶雨声砸得噼里啪啦的，他转头看向她，眼睛黑漆漆l的，似乎能将世界包容进去。 谈薇摇头，「我没去过绿地深林画画。」她说完注意到他蹙了下眉头。 似犹豫了许久，他才轻笑着问她：「刚才我看到一个女人跟你很像，不会是你双胞胎吧！」问完，他又自问自答：「不是，你比她年轻好看。」 谈薇淡淡地说：「她叫江丹，是有名的画家，刚回国不久。」 「哦。」他垂下长睫，沉吟片刻，再次看向谈薇，有些意外，也有些迷惑。 他犹记得那日，薄暮沉沉的深林里，百花盛放，她穿着森林绿的棉布裙子背着画架，像个绿精灵欢快轻盈地走在森林里，可惜等他去找她，却不见了。 后来他多方打听，才知道那个女画家叫映禾。 直到看到荧幕上的谈薇，他才知道就是谈薇。 这次是他亲自挑大樑当编剧也有些话语权，心理瞩目的便是她来演盛桃，但女一人选至关重要，最后还是看导演的决定。 好在最后定了谈薇，可谓是皆大欢喜。 他唇角浮笑，「是吗，那可能我弄错了吧！」可真的看错了吗？他明明觉得像谈薇啊！但是…… 谈薇沉默片刻，「不管怎样，《繁花》的剧本特别好。」 谈到剧本，两人都提起了精神，聊得十分尽兴。谈薇将那天余霜的见解说了，问他：「你觉得呢？」 「各抒己见，蛮好的。」 谈薇瞅了他一眼，许慕阳偏头看来，她的眼睛明亮透澈，像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风眼，要将他吸进去。「不过，及不上你。」 「谈薇，你还是跟初见那样。」那样温柔美好，他从置物柜里拿起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排排的彩色玻璃糖，他递给她一个，「生活就像糖果，总会有点甜。」 * 快到酒店门口，黑色迈巴赫迅勐窜来，如巨大的野兽，盘踞在银色大g跟前。 许慕阳望向那俩黑色迈巴赫，他转头面向谈薇，靠近来，摘下她头上的落叶，淡淡的沉香气息飘了过来，谈薇眼睛微微睁大。 许慕阳已经撤离他身边，将叶子捻在手里把玩，他笑着对她说：「一叶障目，谈薇，下次可以请你出来吗？」 谈薇穿过他与车盘的空档，也见到了黑色迈巴赫，车窗上开了半截，沈炼舟手肘抵在车舷上，眼底猎兽的光亮吞噬着他们，青白的雨雾层层叠叠的绕上来，将他的脸轻笼着又散开来，似乎有什么暗藏的东西云开雾散了一般，他沖她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 雨水渐稀，谈薇推开门，拽了拽包，轻盈地跑了过去，抿抿唇打开车窗坐了进去。 「今天玩得开心吗？」沈炼舟一手转着方向盘，迅速发动车辆。 「还好。」谈薇扣上安全带，漫不经心地说，「这天不好不够尽兴。」 车子没有滑入酒店，而是一直往前开。 第43页 谈薇也没问，她给谢凉翼发了个微信：上次你说你工作了，在哪工作的？ 谢凉翼这次回復的快：一家大公司。 谈薇：什么公司，我朋友看到你在江氏工作，是不是？你现在只管学业，大学毕业后你还要出国的。 谢凉翼：我知道。 谈薇：你现在就辞了工作。 谢凉翼：我不辞。 谈薇：你不想我生气，就辞掉工作。 过了好久，谢凉翼才发来信息：好，月底的。 谈薇发了两个红包过去，但是谢凉翼依旧没收。 谈薇手肘撑在车舷，又气又无奈，好在谢凉翼比较乖，不过这次，她很担忧他会不会阳奉阴违。她不想他待在那个虎狼环伺的地方，他还不够强大。 他根本不知道成年人的世界有多阴暗。 侧眸看了沈炼舟一眼，他至始至终没看她，专注地开车，认真地处理工作。只有她才是最不起眼的存在。 诶，她沉沉地唿出一口气，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一直到了车库，沈炼舟下车走在前头依旧没说话，她安静地跟在沈炼舟后头，像一个影子，没有自我的影子，廖索伶仃的影子，不起眼的影子。 她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细细打量沈炼舟，像初遇时那般，透着好奇，沈炼舟是个连后脑勺都长得十分漂亮的人，颅顶高脑勺饱满。他个高，笔直如松地站在车库里，倒三角身材，一双笔直大长腿如两棵漂亮笔直的银杏，很吸睛。 然而她现在看他，却像看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沈炼舟忽然回头望她一眼，像一把x光，看透了她的心理。「在看什么？」谈薇低眉，吶吶地说：「没什么。」 沈炼舟忽地拉着她的手往前走，指着一辆炫亮超酷的蓝色兰博基尼。 正是那天她乘坐的那一辆。他说：「送你。」 谈薇在车身旁转了一圈，摇头，「不合适。」 沈炼舟又指着旁边的一辆白色的帕拉梅拉，「那就这辆吧！」 大资本家买豪车跟买个玩具的呢！ 谈薇敷衍地说：「就先放着吧！」她揶揄道：「礼物一下子这么大升级，我都不敢接啊！」 沈炼舟目光轻笼着她，看她阴阳怪气的，想起那日送给她的鞋子，说：「高跟鞋穿着合适吗？」 谈薇：「不合适。」 不合适，又是不合适！ 沈炼舟略显烦躁。 修长手指轻挑起她的下巴，他迫使她看着他。他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看着那双乌黑纯净的大眼睛里渐渐蘸满了对他的依恋，他轻轻勾起唇，一把将她推到车身上，倾覆下来。 「还好我们这方面很合适。」 谈薇看着他亲吻她如痴如醉的样子，在心底暗暗嘆气，这也不合适。 炽热的吻一直燃烧到室内。 沈炼舟还要继续下去，谈薇伸手抵住他的唇：「我去洗澡。」 沈炼舟望着她脸色添了红痕，亲吻她手心，「一起。」 谈薇轻声说：「我想一个人。洗完澡后要吃饭。」她补充，「你饿了，你先吃。」 食色性也，沈炼舟都还没能得到满足，脸有些微皲裂，将领带扯掉丢在沙发上，「谈薇，适可而止。」 谈薇装作不大明白。 茶几上手机震起来，谈薇下意识地瞥了眼，见到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她抿了抿唇，是江丹的哥哥。 沈家跟江家一向交好，应该平日里也有不少生意往来，走动得也很频繁。 想到谢凉翼，谈薇拧眉看过去。 沈炼舟大踏步离开，打开门，颀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裊裊的雾气中，如同梦里一朵浮浮沉沉的红花，似近又远。 门咚一声，与手机铃声同时响起。是江丹。 「三点前，你按照我发的地址过来。」 「你要我去哪儿？」 「不会把你卖了。」 「我的确担心你把我卖了。」电话挂断，她很快收到江丹的简讯，是个地址，那地方谈薇听说过，在月亮山附近。 * 一个小时后。 雨停了，天边结着一朵朵云翳，远山雾蔼沉沉。 湖面被风吹皱，远眺过去，月亮山脚下，欧式白色别墅隐隐绰绰，掩映在茂密的林子中。 谈薇解开安全带推开门下车来，沿着一条鹅卵石小路往前走，路两边种植莲雾与八棱海棠，笼在轻薄的雾纱中透着失真的中海绿。 绕过树林，尽头豁然开朗，别墅尽在眼前，气派漂亮。 若不是心里装着事，她现在一定会很轻松地享受这边的风景，也会被江丹的「热情好客」所打动。 不像此刻，再美的风景也成了瀰漫硝烟的战场。 手机铃声响起，是沈炼舟打来的，他很不耐地问：「你又哪去了？」 她笑着看向站在别墅门口盈盈而立的江丹，说：「我去见一个『老朋友』了。」 第21章 」要写检讨书吗？「…… 五年前， 她们最后怎样了呢？ 江丹一怒之下，同一位画家远走高飞出国寻找新的艺术殿堂。 沈炼舟成长为一位高不可攀的长源接班人，很长时间内都是孑然一身。 而她在与沈炼舟的寥寥几次见面后， 最终彻底退出他的生活，直到她考入帝都电影学院，在大三的那个傍晚， 被他拯救。 第44页 在那场青春的浩荡中，谁都不是赢家。 如今，那些从未曾熄灭的战火再次被引燃，吐着残酷的火舌。 好吧， 就让一切归位吧！ * 「什么老朋友？」电话里沈炼舟显得不耐烦。 「老朋友多了。」谈薇嘲弄地说：「你要问哪个？」 「所有。」 「你知道干嘛呢！」 「什么时候回来，去接你。」 「到时候再说吧。」谈薇敷衍地说，提了提包继续朝前走。 「好。」沈炼舟终于挂断电话。 屏幕熄灭，谈薇长出一口气， 大步流星来到江丹跟前。 江丹笑道：「你还挺快的。」 「因为想早点解决这个问题。」谈薇嗓音冰冷， 「不想再跟你江家有所牵扯。」 「那可能有人要失望哦！」江丹意味深长地睨她一眼， 「真可惜，你长了一张跟我相似的脸。」 谈薇冷眼看她。 江丹翘起唇角：「跟我来。」 谈薇跟着她走到后院， 她唿吸一屏，后花园里栽种大丬大丬茶花， 可惜现在茶花都凋谢了，只是满眼绿油油的， 如绿绒地毯一样一直铺到山脚下。 视野的冲击力非常大。 如果不是因为此前看过银河苑的后花园， 她可能会惊唿，然后发自肺腑的感嘆、艷羡。 但她很快平静下来，这不是早就预料的吗？ 山谷微风徐徐吹过来，阴翳在心头却盘桓不去。她鼓譟的心等着江丹的下一步骚操作。 「你觉得怎么样？」 谈薇实事求是评价：「还行。」 江丹笑， 又把她领到客厅，问她：「喝点水吗？」 谈薇摇头，蹙起眉头：「你到底要干什么？」好像真的只是带她来参观漂亮时尚的房子。 也许以前的某个时刻可能会很羡慕江丹，为什么长相酷似的两个人，命运却截然不同。 但她现在却为自己跟江丹并不完全像而庆幸。 也庆幸自己曾抵过诱惑，不畏前程。 人间魑魅魍魉，她依旧洁净走过。 她轻笑，见识过最好的，眼前的华丽并不足为奇。 「别急嘛！」江丹含着高高在上的笑，将谈薇领到她的革命根据地，一个很大画室，能养一百头牛，四周摆着绘画工具、书桌、茶花盘栽，墙上挂满她的画。 风格多变，有印象派，野兽派，抽象画.看样子这五年，江丹在绘画上的确煞费苦心，就不知道是不是拿来主义了。 江丹似看穿她心思，此地无银地解释：「我每到一处，都会尝试不同的风格，不过我觉得我最擅长后现代主义风格。」 谈薇不置可否。 江丹走到画室中央，站定，指着一堆崭新的绘画工具，忽道：「我们比一比怎样？」 谈薇抬眼：「怎么比？」 「二十四小时内，各出一副画，起一个没人用过的新笔名，交给网络评判，得票高者。」她微顿，」至于绘画风格不受限制。」 谈薇轻笑：「交给网络，我不大相信。」要是江丹早做准备找人投票，她就必输无疑。而且她还不想把这战火引燃到网络上，因为还不到火候。 「我是制定规则者，你没得选。」 「不，我有。」她拨了拨长发，「大不了鱼死网破。」 一团阴影跌在谈薇身上，江丹隐忍道：「你不顾你弟弟死活了？」 「如果他错了，这是他应该受的。」谈薇不疾不徐，「就当买个教训了。年轻时走错路还有机会重来。」 「而且，」谈薇发狠道，「我就算跪着求沈炼舟，我也会求他。」 也不知道是被她眼底的炽热灼烫了，还是其他缘故。 江丹动摇了。 「那好，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她靠在桌子前，「明天晚上江城艺术馆会有一场私人拍卖会，届时会有大概五十名艺术家参与，对现场的画进行拍卖，价高者胜。」 这样的提议，同样意味着风险，因为江丹哥哥必定熟悉江丹画风，江家资本也会让她不动声色落败。 但，似乎别无他法了。 似看出她顾虑，江丹傲慢道：「我说过要你输得心服口服。」 谈薇摇头，「主要你这人我不大相信。」 江丹轻嗤：「那你有什么好方法？」 赌一把吧！ 「可以。」她静静地看着江丹，「不过这只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不要牵扯到别人。」 江丹爽快应下，「你放心，你赢了我，我不光不会找你弟的麻烦，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至于，」她勾起瑰丽红唇，玫瑰色的唇瓣一张一翕，「沈炼舟，各凭本事。」 谈薇摇头，笑意微凉，「不，谢凉翼你不能动，沈炼舟就还给你吧！」 江丹阴冷道：「我要你心甘情愿离开。」 谈薇笑：「我现在就挺心甘情愿的。」 江丹一噎，但还是不相信她：「如果你输了，离开沈炼舟，不准再踏入江城，而且映禾这个名字你就烂在肚子里，永远也不能提。」望着她有点苍白的脸，江丹勾了勾唇，「至于谢凉翼，比赛完后，不论输赢，我都不会再找他麻烦。 树欲静而风不止。 外面狂风忽然嘶吼，良久，谈薇才说：「可以，只要你说话算数。」 第45页 江柠扬着稳操胜券的笑容：「当然，因为我一定会赢！」 * 通常一副成功的油画，很难在一天一夜内就能完成，这很考验一个人的画功与想像力。 江丹常年就吃绘画这口饭的，日积月累绘画技巧已达到顶级，何况她为了等到这天，背地里已经练过无数次速绘早已驾轻就熟，所以她对这次绘画比赛胸有成竹。 反观谈薇，她也就在近期才重拾绘画，对于画的技巧运用也基本停留在五年前，虽然有了霍凛逸的点拨，画功大涨，但她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她盯着白色画布，脑中也是一片空白。 她想像过很多，那些物体在脑子里揉成时光的碎片，却又了无痕迹。 直到次日凌晨，她依旧没确定好主题。 因为一下笔，她就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 而她，必须要赢。 江丹早上拎着一杯黑咖啡，来看过她一次，见她头髮乱糟糟的，插着几支画笔，衣服也是皱巴巴的，而画布却是一尘不染，故意拿腔拿调问：「你这是放弃了？」 「当然，」谈薇捧着马克杯，「不会。」 江丹怜悯地笑了下，「垂死挣扎而已。」 谈薇不着痕迹道：「那就拭目以待。」 江丹轻哼着端着黑咖啡裊裊地走了。 尽管夸下海口，可还是毫无头绪！ 她喝完咖啡，搁在小木桌上，懊恼的抓了抓头髮。 就在她闭目冥思苦想时，忽然间，窗外传来鸟儿清脆悦耳的叫声，恍惚想起了那个狂热又烦恼的夏季，她初次在林子里画画的情景。 灵感顿时如狂风骤起，汹涌而至。 谈薇立即抽出纸巾擦了擦手，坐在画布前调好颜料，马不停蹄画起来。 * 江城总是这样的，雨水频，尤其是这黄梅季节，雨水时不时的光顾，谈薇来了快十年，还是不大习惯。 不过小雨天，她也不大爱撑伞。 此刻，她沿着小迳往前走，鹅卵石小径上湿漉漉的闪烁着灯影，宽厚的芭蕉叶上滚着圆润透明的水珠子，风一吹，摇摇晃晃、滚来滚去的。 风再大些，两片宽大的芭蕉叶像是一扇门被拉开了，露出一个高挑的女子来。 雨丝绵绵，江丹撑着一把透明雨伞，洁白修身长裙包裹着婀娜身段，像是一枝亭亭玉立的白茶，优雅高贵地站在月亮河边。她似有所察觉转过头来，盈盈朝她笑了笑。 「结果很快就揭晓了。」她笑容不是十分透彻，大概也是紧张的。 三小时前，两人的画已经各自婊好快马加鞭赶送去江城艺术馆。 这一场即兴的绘画比赛，相信不管对于本人还是现场的参与者，都是无比激动与兴奋的。 头顶风一吹，雨珠落下来，凉意滚在谈薇脖子里，她微微瑟缩了一下，修长指尖搭在栏杆上，紧握的手指泄露了她的紧张。 江丹也察觉到了，反而轻松下来。 灯影洒落在湖水里，随着雨水落下的漩涡，似卷着珍珠粉末跳舞。 她幽幽道：「谈薇，如果没有这些，说不定我们会是好朋友。」 谈薇淡淡道：「不，我们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好朋友。」 江丹沉默片刻，说：「你不会明白的。」 谈薇声音如雨丝清冽：「我并不想明白。」 江丹没再说话，两人站在湖边吹着轻柔夜风，远眺黝暗的山嵴线。 * 不知何时，谈薇手机响起来。 迎着江丹探寻的目光，谈薇走到一边接起手机。 「你到底在哪儿？也不知道给个电话？」沈炼舟有些不耐问，背景音略微吵杂，都是欢声笑语，衬得她们这边的气氛更加逼仄、紧张了。 谈薇笑意轻淡，「查岗？」 「什么查岗？你一个女明星到处乱跑合适吗？」 「我今晚就回去了。」谈薇又忍不住道，「要写检讨书吗？」 「好啊。」沈炼舟沉声，「在床上好好写。」 挂断电话，谈薇转头对上江丹冰冷的眼神，让人想到一种阴恶的蛇类。 谈薇走近，江丹手机响起，锋利眼神有所收敛。 她接起电话，开了免提。 「谁赢了？」她的声音有些微颤抖。 谈薇也憋着一口气，紧张看她，像在水面下憋气，四肢紧绷，一动不动，血液也似凝固了。 第22章 「我们分手吧！」 ……… 谁都没察觉雨下大了些。 年轻男人的声音像是一个石块砸在水底， 激起巨大水花。 两人紧紧盯着手机。 男人平铺直叙地说：「拍价最高的画是《梦之森林》，作者央歌。拍价五百万，拍得者沈炼.」 江丹挂断电话， 长吐一口气，心口激烈起伏，难以置信地看着谈薇， 美丽的面孔有一瞬间像是被揉皱了一样，她全身发软发颤，伸手扶住栏杆，才稳住自己。 为什么？ 她从小到大苦学画画， 夜以继日画了近二十年，却抵不过这个女人半路出家、随手画的一幅？ 而且还是沈炼舟买了她的画。 时光轮迴。 又是沈炼舟！ 为什么他偏偏总选中谈薇的画？ 她不相信啊！ 她不相信！ 她不甘心！ 第46页 她不甘心！ * 心头一根弦松下，谈薇激动不已，看江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扬着胜利的笑容说：「你可以兑现承诺了。」 江丹稳了稳身形， 把谢凉翼的视频当着谈薇的面删除了。 「希望你记得你的承诺。」谈薇不看她， 抬脚就走，一束光亮从她眼前一打而过。 雨伞滚到她脚边， 谈薇偏头看向江丹，她忽地弓着腰， 手指按在小腹，雨水捆着她迷濛的身影。 谈薇冲过去， 来到她身边：「你， 你没事吧！」 江丹抬手搭在她肩上的赤丹上，脸色苍白，虚弱地说：「我，我忽然肚子很疼。」 雨丝横隔在两人之间， 谈薇轻眨眼睫，迷濛地看着她：「我带你去见医生。」 「不，不用。」江丹抓住她手臂，目光扫向一个方向，忽地朝她露出一抹瑰丽的笑容，「你以为你赢了吗？」 她松开谈薇的胳膊，往后倒去，栏杆断裂，她跌在粼粼的湖水中。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谈薇没犹豫，跟着跳入湖中。 湖水冰冷，雨水浇下来，她睁着迷濛的眼睛，在水中奋力向前划，游向江丹。江丹在湖中吃力地扑腾，远远地看去只有一团白色的影子在湖面上飘。 雨有点大了，谈薇一时还未适应，她被湖水裹挟着向深水区，脑海里忽然泛着一片噁心，她呛了口水，难受地在湖里挣扎。而江丹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了。 她隐隐约约听到江丹在湖里大声喊：「救命，救命.」 湖边响起一叠脚步声，很快有人扑通一声跳下湖里。没过多久将江丹捞上岸。 迷濛的雨帘中，她还是清晰地看出来，那个人是沈炼舟。 飘在湖面里的谈薇，将岸边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脸上湿漉漉一片，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湖水。湖水淹没过她的脖子，那一刻，她放弃了挣扎，任凭湖水将她彻底淹没。 到底还是疼得啊！ * 有人把她捞上来，她挣开湿漉漉的双眼，看清那人，是江丹的哥哥江岓，她嫌恶地推开他，看向沈炼舟。 他拼命地按压江丹胸口，给她做心肺復甦，然后捏着江丹的鼻子，低头要吻下去。忽地抬眼，看向谈薇的方向。他愣了片刻，站起身招唿一边的住家保姆，「你来做。」 富豪家的住家保姆素养都是极高的，心肺復甦不在话下。二话不说蹲下身熟练地操作起来。 沈炼舟站在一边担忧地看着江丹。 很快江丹甦醒吐出湖水，他很明显地舒出一口气来，在谈薇身上打量一圈，问江丹怎么回事。 江丹起身，在住家保姆的搀扶下，咬着唇，脸憋得通红，纤细的手指颤抖着去拉沈炼舟，一双漂亮的狐狸眼里蓄满了泪水：「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推我？」 沈炼舟难以置信地看着谈薇。 谈薇擎着高高的头颅，倔强又冷漠地看着他。 看她狼狈不堪的样子，又兼自己刚才的举动，沈炼舟忽地就发了怒，「谈薇，你推了江丹吗？」 谈薇心碎地笑了下，裙摆在风中散开，盖住了那一抹绮丽，头髮在雨丝中飞扬，泪水混着雨水砸下来。 「沈炼舟，我没推她。」 江丹拉着沈炼舟的衣袖，哭地梨花带雨：「我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你，我诚心诚意邀请你来我家做客，没想到你却对我怀有这么大的敌意。」 沈炼舟的目光穿过飘渺的雨丝，携着夜雨的凛冽，冰冷地射向谈薇：「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有没有推她？」 「沈先生，为什么你不问问你身边的这个女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谈薇的嗓音已经变得毫无温度。 沈先生？ 冰冷客气！ 为什么你不问问你身边的这个女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句似曾相识的话，好像他在哪儿听过。 但他一时想不起来，只觉得胸口被剜出一块，很难受很空，但是又很难思索是为什么。 恐惧，是的！ 忽然觉得恐惧袭来，全身颤抖，他的目光紧紧地攫住谈薇。 雨水一直在下，越下越大，天地被网在飘洒的雨水中，谈薇也被浸泡在雨中，身上早就湿透。 她紧紧地咬着牙，死死地盯着沈炼舟，可她再也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表情，狼狈的她，陷在当地，像是昏迷又无知的旅行者，再也找不到方向。 她伶仃地站在世界中央，周围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意识紧紧地攥着她。 她忽然伸手抓向她的肩，在他的瞳孔巨震下，五指生生将肩头撕裂。 乌髮在雨丝中疯狂飞扬，凌乱地盖着她煳化了的妆容，眼泪混着黑色的眼线淌下来，在白皙的皮肤上像是两道诡秘的划痕。她的裙摆在风中猎猎飞扬，她高昂着头颅，泪水打湿了面孔。 鲜血在她肩头绽开一朵殷红的花朵，雨水沖刷着鲜血从她肩头流下，撕裂皮肤扯掉了原先的刺青，似乎连着那块皮肤一起剥落，鲜血淋漓。 裙摆飞扬，她转身捂着肩头，迅速跑远。 * 雨夜。 银色捷豹在江城横冲直撞。黑色迈巴赫如影随形。 沈炼舟打谈薇的手机，但她一直不接。 司佳撑着伞在楼下的单元门前，焦急如焚地等待着。 第47页 不久前，谈薇说今晚住她家。口气很平静，但这么晚，难免不让人胡思乱想。 远远地几束灯光打过来。 谈薇推开门下车，沈炼舟跟着开门下车。 「薇薇。」谈薇抬脚欲走时，听到沈炼舟的声音，身子一震，加快脚步往单元门方向走，有些落荒而逃。 但沈炼舟腿长，一个箭步跨到她跟前，他在雨中，声音有着低低的哀求：「薇薇，跟我回去。我会解释给你听。」他伸手拉住她胳膊，指尖碰触她湿透了的薄薄的丝质布料，凉意瀰漫。他的目光低垂，落在她右肩，那里沾着的血迹已经凝固成了绛紫色。 他眼睛倏地一刺，胸口闷闷的，嗓音也有些含煳，雨珠顺着他的髮鬓淌下来：「薇薇，对不起。你听我解释好吗？」 谈薇漠然的眼神，呆滞地望着前方，一缕髮丝黏在唇角，她动了动干涸的嘴唇，说：「好吧，我们谈谈。」 司佳在他们身上打量了一圈，此情此景，心中已经猜出七七八八，一种心痛与纠结也应运而生。 不过她一向进退有据，在人际关系上如鱼得水，她不冷不热地看向沈炼舟：「希望你把薇薇安全无虞地还给我。」她特意强调了「安全无虞」四个字。 沈炼舟意会，没说什么。但他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个女人应该是谈薇的朋友此刻，像个刺猬浑身是刺，对他有莫名的敌意。 而他也才惊觉他也被屏蔽在谈薇的社交圈外，胸口更闷了。 * 霰雪一般的路灯下，昏暗的单元门前，雨丝疯狂抖动。 墙边的野蔷薇花，怒放在风里。 修长手指扶住她手臂，沈炼舟低垂眼睫，生怕惊扰她似地问：「疼吗？」 谈薇轻拂开他的手：「不疼。」怎么可能不疼，到现在都火辣辣的。 低沉的嗓音传到她耳廓：「我信你。谈薇，两年了，我多少了解你，不可能做出那事。」 他深吸口气，继续说：「但是我看你没说话就有点生气，所以才问你，只要你否定，我就信。」 谈薇冷漠地看着野蔷薇花，给他一个秀美的侧脸。 「江丹救过我，在沈家最动盪的时刻。我没法不救她。正如你也要救她一样。」 「至于你，」顿了顿，沈炼舟深吸口气，「我一时没看到你，只听到别人说江丹掉下去了，而且.」 谈薇纤瘦单薄的身体终于有了反应，她转头对他沧然一笑，如鲠在喉，「而且，你知道我会游泳。」所以你明火执仗，不管不顾。 沈炼舟被戳中心思，羞愧暗生，一时噎住。 「还游得像鸭嘴兽。」谈薇可悲地笑出眼泪来，想起她曾经学习游泳时，沈炼舟一脸嫌弃嘲弄的神情。 风吹来，霰雪一般的灯光照在她脆弱苍白如玉瓷的面容，野蔷薇上的露珠刷刷刷地跟着流下来，她的心也颤颤巍巍的，然后缓慢地坠落下来。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发了出来，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经过暗黑的隧道，踏过雍长的巷子，穿越拥挤街道，远远地飘过来，缈缈的，幽幽的。 「我们分手吧！」也许是积攒了太长的失望与等待，也许今晚的这一出只是一个她故意跳入的陷阱，也许离开他的世界，并不是一片漆黑。 也许前面有光明在招手，也许在经过冗长的暗夜中，终于在撕裂的缝隙里，投射了一束光，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那么费劲，也并不是坠入地狱的死亡信息。 而是早就徘徊在心头的决定。 轻摇她的臂弯，沈炼舟震惊地问：「你说什么？」 谈薇轻轻地推开他的手，望着墙边的野蔷薇，转身不带感情地说：「沈先生，再见！」 第23章 「两清了。」（修）…… 谈薇咬唇， 心底的酸涩被掀翻下去，她掉转头去，冷漠看向外面， 雨渐渐大了，在灯光下如银质的渔网，她野蛮撕破渔网， 逃出生天。 周遭的景物，墙根边的红花，隐隐绰绰，氤氤氲氲的， 像是一切都泡在镜花水月中。远处的金阙楼阁，五光十色的幕墙，不过是一场海市蜃楼。 一如她曾经璀璨又缠绵的爱情。 一如这绵绵不绝的雨。有那么一瞬间，乍然而逝。 沈炼舟心一慌， 伸手拉住她：「什么再见？你在胡说什么， 你是不是烧煳涂了？」他伸手要摸她的额头， 却被她灵巧地避开，她迫不及待的逃离以及厌倦的眼神， 刺痛了他的神经，让他真真切切地知道， 谈薇不是在开玩笑。 「有什么事情，你好好睡一觉， 后天还要工作， 有了工作，你就不会胡思乱想了。」沈炼舟跨步向前，将她圈在一半的光影下，贴在他的可控范围内， 「我知道你最近可能有些累，所以先跟我回家休息休息，好好想想，然后再给我答覆。」 「不用了。」谈薇坚决地摇头，眼底闪着坚毅又沉着的光。「不麻烦了，沈先生。」 「那我陪你去玩，还是你喜欢去旅游，我带你去看世界。」沈炼舟扯着她的衣摆，将她服服帖帖地规整好，「薇薇，你最近状况确实不太好，我想可能是拍戏累了。」 「够了，沈炼舟！」谈薇用力挥开他的手，「我本来就是一个替身而已，一个不痛不痒的替身。我受够了！」 「谁跟你说是替身了。」沈炼舟眼神一暗，「我解释了，也低声下气的求你了，谈薇，我沈炼舟从来没这么求人过，哪怕要死了，都没有，你还要我怎样？」 第48页 谈薇的一双漂亮的狐狸眼，一如平时那般纯净，却失去了一丝光彩。她淡淡地对他说：「我只要你放开我。」 沈炼舟瞪大纯黑色的瞳孔，不由自主后退几步。 他一手捣在墙壁上，鲜血从指缝落下，他喉结微滚，眼眶微微潮湿，手痛的麻木刺激感让他濒于失去理智的边缘。 稍后，残存的理智，终于扯着他很快调整好情绪，他紧抿薄唇，高高在上、倨傲地看着她：「好，你不后悔就行。」 谈薇打开单元门，侧身而入。 司佳小跑过来跟上，她侧眸看了一眼后方，男人泡在雨中，有些自虐似的，一动不动。 * 司佳住在玫瑰苑，小区干净安保实施不错，她的公寓也很干净漂亮。 谈薇笑着看向司佳：「你家什么时候换装修风格了。」原先风靡年轻人之间的北欧风格，摇身一变成了小众的中古风。 司佳笑：「也就近期换的。」她弯腰从柜子里找出家用医药箱，坐在谈薇身边，用剪刀剪掉跟血黏在一起的布料，给她清洗伤口。「疼吗？」 谈薇轻嘶一声，摇头。她肩头的五指划痕凌乱扎眼，司佳拿着双氧水消毒时，见她倔强地咬唇，素净的小脸，被灯光照得惨白，终于挨不住，眼眶微微潮湿。 「为了一个男人，伤了自己不值得。」 谈薇平铺直叙地说：「江丹的肩头也有个这样的刺青。」此时的她，静默地像是一颗木棉树，不带感情。 拿着棉签的手顿住，司佳张了张口，最终嘆了口气。「薇薇，你还有我。」 她给谈薇包扎好伤口，抱住她。「明天去医院看看。」 司佳给她准备好换洗的衣服，以及洗漱用品。 谈薇一声不吭地去洗澡。 司佳叮咛：「小心一些，不要碰到伤口。」 谈薇洗完澡，擦着头髮出来，司佳拿着吹风机插在插座上，「等会吹好头髮就睡觉。」 谈薇想说什么，最终缄默，点了点头。 等司佳出来，两人吃了点水果，钻进被窝里睡觉。 谈薇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怕吵醒司佳，也怕弄到肩头，只是小心翼翼的。 但司佳同样的辗转难眠，她拍了拍谈薇的肩，让谈薇转过身来，拉着谈薇的手，说：「如果睡不着，就跟我聊聊？也许倾诉出来，就好受多了。」 谈薇蜷缩着身体，像是一枚脆弱的卵，唿吸也变得轻微，她又听司佳轻声问：「肩头还疼吗？」 谈薇摇头：「不疼。」 司佳顺了顺谈薇的头髮，轻轻拥着谈薇，嗓音似带着温柔的诱惑，「可以跟我说了吗？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 栀子黄的檯灯下，司佳朝谈薇眨眨眼睛：「就当我是一个树洞。」 也许是谈薇太需要一个宣洩口了，也许是长久的压力终于击垮了她。她缓缓地讲出来。 从那次热搜被黑事件到今晚奋不顾身跳入湖里，跟沈炼舟的点点滴滴，像是一幕幕老旧的电影，在眼前播放。 讲到最后，她笑着勾了勾唇，在江丹回来的那一刻，她就决定跟沈炼舟分手了。而怎样全身而退，成了一个难题。 没想到江丹成全了她，所以当她看到江丹盈盈而立在湖边时，便预知江丹所有可能的计划，跟初次回来江丹故意与一个很像沈炼舟的男人接吻一样，都是她玩剩下的小儿科罢了。 于是她将计就计。 江丹成全了沈炼舟与她的相遇，也成全了他们的分离。 搁浅一段感情，其实并非那么难。 夜深了，彼此轻微的唿吸声都能听到，床头的灯光半笼着她们，带着些许守护与温暖。 但谈薇没有跟司佳讲画那一段。因为她知道，江丹不会赢。 那一晚，当她出现在江丹漂亮招摇的别墅时，她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后来讲丹提议两人比赛绘画，就像是武林高手总喜欢来个什么比武时，她也是欣然应允，表面上顺着江丹指引的路一直崎崎岖岖往下走。 不过从江丹挑衅的目光里，她也生出了势不可挡的好胜心。 最终她赢了，甚至赢得很轻松，而那幅画《梦之森林》的命运也像预料那般，又被江丹鸠占鹊巢，她不过为他人做嫁衣而已。 但没关系，那幅画从来都不是美丽祭品，它自有它的价值。 多行不义必自毙，江丹迟早会为此付出巨大代价。 * 高级病房内，江家人一茬一茬地来看江丹。 好不容易清净下来，江柠单独留下来，看着恹恹的江丹，哭得梨花带雨。 「堂姐，你不用担心。看这情形，他是要回去跟谈薇断了，才会正式来跟你见面。」江柠士气大振，「他这么把你放心上。」 「恐怕不是，那天在画展，他也就呆了十分钟走个过场而已。」江丹心有戚戚，「今天更是因为谈薇离开了就置我不顾。你不知道，五年前，我误会他的时候，也没见他追上来。」 「他这是避嫌啊！」江柠捡起一只苹果，拿起水果刀削起来，「不想让你置入难堪的处境，等谈薇那边处理好了，他肯定会来找你。」 她越想越觉得有理，「我看今晚闹成这样，八成就分手了。」她哼一声，「别人不晓得，但我知道谈薇是个倔驴子，她不会再回头的。」 第49页 江丹没吱声。 江柠目光扫到门外站着的沈炼舟，激动地抓着江丹的手，雀跃地说：「你看他还不是急着来看你了。」 见沈炼舟没进来，江柠皱眉，蹬蹬蹬走出门外，质问：「你讨厌我算了，可我堂姐今天出这么大事，你也不在乎吗？」 沈炼舟冰冰凉凉地说：「怪我了？」 江柠一噎，这说的是人话吗？ 「我知道你还气表姐是不是，气表姐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你，跟那个男画家一气之下远走高飞。」江柠不吐不快，「可都过去了。」 「怎么说都是因为你。」江柠很是为江丹抱不平，「你以为堂姐为什么要出国当个流浪画家，就因为你曾夸过一个女孩画的好，她才夜以继日绘画，缺失了多少本该属于年轻人的青春时光。」 「她为了绘画，寻找灵感，翻山越岭，上天入地，涉过多少危险，你知不知道？」 她越说越激动：「她这几年在国外过得风餐露宿，到处绘画开画展，还不是想你认可她。想你主动跟她破冰。」 最后她盖棺定论道：「堂姐一直在等你，你们都是倨傲的人，当初被阴险小人拆散.」 「不要说了。」高级病房内，江丹艰难地撑开眼皮，看向门口，虚弱地说，「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江柠焦急：「堂姐！」 沈炼舟扫了她们一眼，故意忽略江丹渴盼的眼神，抬脚迈入病房。 沈炼舟闻着病房内充斥着茶花味的淡香，看向病床上的江丹，面无表情地问：「好点了吗？」 打着点滴的江丹，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听到他低沉冷冽的声音，江丹举起扎着针的手臂盖在眼帘上，「灯太刺眼了，能关掉吗？」 沈炼舟向前几步，抬手关掉灯，高级病房里只留着窗口洒进来的细微灯光，以及仪器上的红绿指示灯。 「沈炼舟，谢谢你今天救了我。」江丹望着窗外霓虹灯光下的夜色，雨丝像断了线的银丝不停抖动，像是她此刻缱绻又不安的心思。 「你也曾经救过我，」沈炼舟走向窗口，目光落向床上的人，面无表情。「两清了。」 「什么？」江丹难以置信，笑容凄楚，可惜房间太暗了，她无法让他看到。「那晚，也是好黑，我看不清你的脸。但我记得你的气息，沈炼舟。」 她嗓音低柔，像是情人的绵绵絮语，似要勾起他的回忆，但她又不能说太多。 沈炼舟脸有动容，他看向窗外，那些夜晚没有灯，黑漆漆的，连一丝光亮都没有，比今晚还黑暗透了。 第24章 「跟我来。」 那是五年前， 沈家内部斗争最为激烈残酷的时候。 某日，他中了堂弟沈晋安的埋伏，被关在一座黑漆漆的地下室里， 一丝光都没有，只能偶尔听到滴滴答答的流水声。 前几天还会有人给他一些口粮，可后来再也没有人关心过他。他以为他会命丧在那里。那里暗无天日、窒息、冰冷。 他绝望、挣扎、妥协， 平静地等待生命的总结。 纤长浓厚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他眼前忽然出现一丝光亮，照着他的睫毛呈现出金黄色，那一瞬间的迴光返照，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阔开的视野里，是奶奶慈祥可亲的笑容，笑纹像是散开的涟漪， 印着岁月的宽容与瞭然。 那是全天下最温柔、对他最好的奶奶。 那一刻， 他轻轻挽起唇角， 心如止水。 奶奶，他要去见她了。 就在他静静地躺在潮湿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安静地等待死亡光顾时。 地下室里忽然滚进了一个女孩，「咚」一声砸在他面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不小心掉进来的， 还是被谁丢进来的。他看不清她的样子，只听她的声音嘶哑破碎， 跟磨砂的纸一样， 不大好听，但有一种异样的冷静与沧桑。 她给他安慰，给了他巨大的安全感，也给了他生的勇气与力量。 她鼓励他， 给他吃喝，在他意识迷煳间给他讲逗趣的故事。暂时让他屏蔽了那些不好的念头。 生的希望在他心底復燃，最灰暗的时刻，他甚至感觉到有什么血腥味在他嘴里蔓延，朦朦胧胧的，他很快意识到那是什么，两道力量在脑海撕扯，最终渴求生的本能，击溃了他的理智，他贪婪地吸着那些液体。 晕晕乎乎之间，他听她笑得很不在意似的。 「爷爷曾告诉过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的命一直很不值钱，不如让你活。」 「乖，好好活下来，漂亮地活。」 地下室太暗了，他一点都看不清她，只断断续续地听到她零碎的话语，拼凑成世界上最动听的歌谣。 最后再看到她的时候，他睁开了眼，残破的光点亮他的视野，朦朦胧胧间，他看到她一节一节爬了上去，打开上面的石板，光亮刷地漏进来，他的眼睛忍不住紧紧闭上。 再次努力睁开眼时，他模模煳煳地看到她肩头的一簇殷红。 仿佛他生命中贡奉的圣杯。 此刻，灯光刷地亮起来，江丹沖他虚弱地笑笑，面色如纸苍白。她抬起的胳膊上，手腕是割裂过留下的几道疤痕，以及肩头一朵殷红的赤丹。 与他脑海里的「圣杯」重叠。 「江丹，这些年长源给你们江家的好处一点都不少。」沈炼舟的眼睛一热，别开眼去，「以后也会继续给下去，只要我还活着。」 第50页 「江丹，再见。」他说完，抬脚欲往外走。 江丹心陷进去一大块，仓惶地喊：「你要去哪儿？」 沈炼舟露出一丝安宁的笑容：「我要去找薇薇了。」 * 司佳平时喜欢收集蝴蝶标本，她家有个房间，专门收集各种各样的蝴蝶标本。 一个透明的橱窗，长约2米，高3米。每一个夹层里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标本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漂亮的蝴蝶，上面贴着标籤，是蝴蝶的简介。 「这里简直可以开一个小型蝴蝶展览馆。」谈薇望着多彩多异的蝴蝶，惊嘆道， 「我收集了一百多种蝴蝶。全球有记录的大约有20000余种.也许等我老的时候，我都收集不全。」司佳眼睛放光，谈起蝴蝶，她是涛涛不绝，如数家珍。 「这是白蛱蝶，阿波罗娟蝶，月神伞蝶.这是光明女神蝶，这可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蝴蝶，我是托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了一只。」 「好漂亮！」谈薇说，「这个我知道，是枯叶蝶是不是？」 司佳点头。「这些白粉蝶，灰粉蝶，树粉蝶，我们比较常见了。」 「送给你一只。」司佳说，「祝你早日被爱神射中。」她笑。 司佳送给了谈薇一只蓝色爱神闪蝶。 谈薇望着爱神闪蝶，忽地想起了她曾经在花园里扑蝶，沈炼舟闲闲地坐在椅背上，修长指尖捏着水杯，轻哂一声：「这么大还扑蝶？你还以为你十岁。」 谈薇远远听到了，再好的兴致也没了，她戴上帽子决定不搭理沈炼舟，蹲在花园里看花。 这个老男人一点情趣都没。 沈炼舟提着水杯进来，在她肩上摩挲片刻，跟着她一起蹲在地上，眼底闪过一丝戏嚯：「不扑蝶了，改为蹲在地上找蚂蚁了？」 谈薇摇头，她也不过是个蝴蝶而已。 曾经短暂地居留在那个男人那里。 谈薇甩头，摇散过往，从善如流地收下了，津津有味地又看了好一会儿，指着那些标本问：「这些都是你自己收集的？」 司佳面色有些不自然，淡淡地说：「那些都别人送的。」 「他每个月所到一处，都会给我寄来蝴蝶标本。」司佳摆着一副不大在意的神情。 谈薇似乎读懂了一些风月：「喜欢你的人？」 司佳摇摇肩：「谁知道呢！」她指了指自己的头：「大概这里有问题。」意识到什么，她立即转了话题：「蝴蝶是我唯一的嗜好。所以我收下了。不过呢，人与人之间应该把握一定的尺度，尤其是跟男人。」 「有时候蝴蝶就像爱情，短暂的绚烂后，便归于尘土。」谈薇看着爱神蝴蝶喃喃地说，「也是你这个有心人，还能捉住它生前的模样。」 可是爱情啊，到底是有些不同，绝大部分在逝去之时，早已面目全非。 * 沈炼舟在工作时，头一次莫名有些心神不安。 他摩挲着手机有些焦灼，听着旁边人一张嘴叭叭叭的，开始不耐地频繁看表。 「沈总，你就看在我们李家曾对沈家忠心耿耿的份上，绕过我这次吧！」李昌苦口婆娑、吐沫横飞地看着这位年轻矜贵的上位者，如履薄冰。 上次研发「记忆删除」的药就是他走漏了风声。 这件事导致社会上挂起一阵舆论风暴，药监局加大药业管制，这还没完，一夜之家忽然雨后春笋似的冒出来许多要研发此类药物的公司。参差不全。 有些甚至不惜违规，有心人乘机搅乱浑水，长源药业也受到了一些波动。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雨了，沈炼舟望着雨水在廊檐下挂着一道珠帘，风过之处，掀起一道门缝，不远处的端墙边，红色的野蔷薇开的正好。 沈炼舟看到野蔷薇，蓦然想起谈薇，想起墙根下那些野蛮生长的野蔷薇，跟她真像。 沈炼舟轻哂一声，吓了李昌一跳，额头的汗水直往下冒，他哭丧着脸，大气不敢出。 沈炼舟淡瞥他一眼，蓦然想起了曾看到谈薇抄的句子：东海广且深，由卑下百川；五岳虽高大，不逆垢与尘。 丢下一句「下不为例」立即抬脚离开，留下怔了几秒的李昌在地，感激涕零。 沈炼舟坐在迈巴赫里，车子一直没法动。 司机眼观鼻鼻观心，到底还是没敢问。 自从那晚谈薇离开后，这位爷的脾气就很不对劲。以前还只是冷，只是刻薄，像是风，难以捉摸。现在更是说风就是雨的。 沈炼舟摩挲着手机，略思索，随后心一横，给谈薇打了电话。电话一接通，沈炼舟单刀直入地说：「今晚来银河苑，我来接你。」 「我有话要说。」 谈薇的声音淡淡的：「我已经在银河苑了。」她又添了一句，「去拿一些物品。」 * 来银河苑两年，谈薇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沉重，也没如此地放松。 杨姨终于忍不住说：「谈薇，你真的要走？」 谈薇打包物品，说：「嗯。」来银河苑两年了，她本身无长物，如今居然已经多了这么东西，琳琅满目，估计要一个卡车才能拉走。 但好多都不属于她的。 所以也不会带走。 戒指扯着一团丝线，她拽开缠缠绕绕的丝线，又怕把上面的宝石给弄坏了，找了把剪刀一把子剪掉了，然后褪去手中的戒指放在梳妆檯上。 第51页 记得跟沈炼舟的第一晚后，醒来时便看到这么个名贵的饰品戴在自己纤细的无名指上。 后来也会偶尔佩戴，但再也没有当初醒来时激动又慌乱的心情了。 杨姨泪眼婆娑地看着谈薇很快收拾好几件零碎物品，放入收纳袋内，丢进一只银白色的箱子里。 谈薇抬眼，轻快地说：「杨姨，你好像瘦了不少。」 「嗯，我听你的话戒糖了。现在血糖已经降了很多。」杨姨一时激动，握着谈薇的手，「谈薇，以后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 主人家的事她一个下人不便多讲，但她很喜欢谈薇，也看得出沈炼舟也喜欢谈薇。 也不知道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了。 谈薇露出清浅的微笑：「你放心啦，杨姨，我有朋友。」 她抽出自己的手，背转身，加快收拾的步伐，等会沈炼舟回来，她不想再面对他，像是面对自己糟心不堪的过去。 原以为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在他与江丹分手后，她也很快彻底退出他的世界。 三年，三年，她也以为给沈炼舟三年，给她自己三年。 他会忘记江丹。 如果她也还爱着。 那么再见时，请带着她的满腔赤城，一腔孤勇，温温柔柔、毫无保留地待在他身边。 但这一切，终究是错付了。 此刻，她脸色冷漠、手脚麻利地将物件一股脑儿塞进箱子里，一刻也不耽搁地拎着箱子往玄关方向走。 却不曾想与推门而入的沈炼舟迎面碰上。 他一把把谈薇扯了进来，往书房方向走，「跟我来。」 第25章 「你被拉黑了！」 ……… 沈炼舟不由分说地拉着她。 经过书房， 走向短廊那边的画室吱呀一声推开。 原本黑漆漆的房间，窗帘大开，室内光亮。 霰雪般的灯光打在一个个精緻的笼子上。 那些招摇过市， 抑或花枝招展的猫舒服的躺在里面。 谈薇一眼看去，满屋子都是猫。 各种各样的品种，花色， 大橘，暹罗猫，布偶猫，美短……甚至连无毛猫都有。像是猫咪俱乐部， 同时演绎一场猫族盛会。 「喜欢吗？」见她脸色柔和，沈炼舟乘胜追击地问，「都是你的。」 谈薇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不如捐点钱给流浪猫救助管理站，或者动物保护协会。」 立即打电话让高远办理这些事， 沈炼舟带周漾上二楼， 照样推开某个房间。 满屋子的钻石， 流光溢彩，璀璨闪耀， 仿若星河。 闪得人发晕。 谈薇屏住唿吸，她望着成堆的钻石， 感觉像小时候打游戏，过关斩将的同时就有钻石可吃。但其实那个时候拥有一颗钻石都是奢侈。 她眼睛映着璀璨夺目的钻石， 仿佛明亮的漩涡， 牵引着他不由靠近她。 「这些钻石都是你的，你喜欢做成皇冠，还是项鍊，戒指， 都行。只要你喜欢就好。」 谈薇微微一抖：「还是别了，我怕半路被抢劫。」 她忍不住又添上一句，「而且说白了，这也不是什么硬通货。」 第三层，沈炼舟握着门把推开，深吸口气。 他像拆盲盒一样，一层楼一层楼打开。 「啪啪啪」，随着灯光不断被揿亮，视野里是红色钞票的海洋。 都是钱，码成一摞一摞的，扎成玫瑰花的，叠成元宝的，铺了整个三楼。 不用数，这也是个令人咋舌的数目。 不知道他一天怎么办到的，不过对于像他这样的上位者应该不难。 好多常人难以办成的事对他来说唾手可得，然而常人最会做的事，于他而言却难于上青天。 她曾经确实很渴慕金钱，也梦想有一天能跟谢凉翼坐在钱堆里数一晚上的钱。 但此刻，除了感慨万千，也只剩一地嘆息了。 「走吧，沈炼舟。」她面无表情地说。 「你不喜欢？」沈炼舟有些不悦地问。 「不喜欢。」谈薇要笑不笑地说，「收了钱，我得等价回报，然而我付不起。」 「你有！」他急乱地按住她双肩，「你留下来。」 「你压根不知道。」谈薇甩开他的胳膊，「我们从来都不在一个调频上。」 沈炼舟下颔收紧，却依旧不死心，抓住她的手继续往上走。 他在四楼给自己倒了杯酒。 他端着酒杯，忽地摁开窗帘，他像以往一般，端着酒杯，俯瞰群楼，在暮霭沉沉中，登高望远。 他摇着橙黄酒液，对谈薇说：「薇薇，你看。你想要的，千万丈土，尽在你脚下。」他转过身来正对着谈薇，「从今往后，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你想登高，我给你搭梯子，你想浮潜，我给你一个海洋世界。」 修长的指尖碰触落地玻璃，玻璃上的水痕一直往下淌，冰冰冷冷的，一直淌，似淌到她的心里去，汇集在一处。她坚定地摇头：「我不要了，沈炼舟。」 最后一眼看着浩瀚云层，与天相接，谈薇升起摇摇欲坠的不适感，她转身就走。 沈炼舟轻捏酒杯，却还是不在意地笑了笑，高高在上的男人，轻晃橙黄酒液：「谈薇，你想清楚了，离开这里你就再也没机会回来了。」 第52页 谈薇头也未回：「想清楚了。」 裙摆摇曳，谈薇从二十米高处直接走楼梯下楼，提着箱子，快马加鞭。 雨雾漂泊，冰冷如刀，她走得决绝，再也没回头。 * 沈炼舟丢下酒杯。 仓促一笑，女人就跟这猫一样，养不熟。 他喝光酒，重重搁在桌台上。他快步往外走，杨姨跟上来：「先生，雨伞。」 沈炼舟没听到，他迅速下楼只抵车库，迈巴赫开出去，在宽阔的马路上，与一辆白色奥迪擦肩而过、背道而驰。 转头的剎那，他看到谈薇笔直地坐在副驾上，白色的蹁跹身影，如同水光，一闪而逝。 沈炼舟蹲下身，打开唱片。 陈粒的《清透》从车载音响里汩汩流淌。 这景色从北到南永不重复流转/全都没你好看/在最开始也是最尽头/最朦胧也是最清透/走过真假相的路口/才看清你的眼眸/最开始也是最尽头…… 眼前闪过那双水雾清透的眸子，沈炼舟烦躁地关掉唱片。 那一晚，沈炼舟亲自走访了许多宠物店，再也没能寻找到跟索芳一模一样花色的猫。 「猫没了，我可以再买，」 「可是你要的索芳呢？」 「索芳，索芳，原来就是寻找芳菲的意思啊！」 「可是我的芳菲，我的蔷薇，我终究遗落了。」 店员紧张不安地看着这个男人，男人冷峻倨傲，帅得人神共愤，却也阴暗燥郁，让她们只敢远观不敢靠近。 「罢了，它们都不是索芳，也不是你。」沈炼舟锐利如寒风似的，扫了一圈，大长腿一迈，又走出了宠物店。 沈炼舟开车，在城里横冲直撞，他不知道他要去哪里，谈薇曾说过她是一艘漂泊的船，如今，他也成了一艘漂泊的船，而摇橹的那个人却不知在哪里？ 车子一直满无目的地往前开，最终在玫瑰苑停下。稍后，他站在谈薇暂住的那栋单元楼下，一排排野蔷薇旁，站着。 司佳磕着瓜子晃到阳台。她所在的楼层不高，五楼，所以一眼便看到了楼下的那个人，略显廖索的身影。 犹豫片刻，她对正从浴室里走出来的谈薇说：「那个，沈炼舟在楼下。」她瞅着谈薇，其实心里也吃不准，怕谈薇会捨不得而回头。 没想到，谈薇只是坐在沙发上，擦着头髮，事不关己地说：「他爱当白杨，就让他当。」 * 沈炼舟一直站在雨里。 冰冷的雨水浇着他。 他橡根树桩，任凭风吹雨打，依然岿立。 很快王裕河这个小灵通，不知道在哪里搞来了消息，跟程轻白两人开着跑车，浩浩荡荡地来了。 王裕河隔着老远就看到淋成落汤鸡的沈炼舟，栀子黄的灯光下，孤寂寥落的影子弯成了一根灯柱，痴痴地凝望着某个亮着灯的窗口。 他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眼花了，有些好奇又有些心疼。「妈的，我长了快三十年了，还没看过舟爷这样子。」 「这可归为世界第九大奇蹟了吧！」 跟着感嘆：「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舟爷，你也有今天！」 程轻白倚在座椅上，老神在在地说：「这世上大抵每个人都会遭受一种劫，这叫做情劫。」 王裕河嗤之以鼻。他一向在浪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所以很费解，也很不屑一顾。 作为沈炼舟身边最善解人意的解语花。王裕河立即体贴地拿来毛毯子盖在沈炼舟身上：「这都站了多久了，淋坏了，你还怎么追人家。」 沈炼舟握拳捂在唇边，咳嗽了声，却轻轻推开他。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程轻白撑着伞翩翩走来，劝说：「炼舟，这事得从长计议。」 「对对对。」王裕河点头如捣蒜，「主要你们刚分手，谈薇还在气头上，当然不会理你。等过段时间，你釐清了自己的心思，谈薇可能也消气了，你再决定怎么追才行。」 他清清嗓子：「你现在一根筋站在这里，人家不理你，还可能笑你活该。」说完，他又亘古不变地来了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 沈炼舟被两人，左一句又一句，终于劝回去了。 王裕河不忘提醒：「哼，我看这事，八成也跟江柠脱不了关系，被你停工一年，以为她会长点记性，但显然错了，她是个胆大包天，好了伤疤忘了痛的。」 沈炼舟沉默地坐在车上，轻垂眼睫，水珠从鬓角滴下，衣服皱巴巴地贴在身上。 程轻白轻咳一声：「这事我分析啊，别人也只是导火索，你们之间的问题一早就存在了，迟早会爆发。不过，知道了癥结所在就好，把烂疮挖了，才能药到病除。」 王裕河提醒：「我之前给你发了个视频，你看看就明白了。」 沈炼舟抽出纸巾拭干手，摁亮手机，输入指纹打开，不过他没看视频，而是先给谈薇打个了电话。 电话里一直传出「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机械冰冷的声音。 沈炼舟蹙眉，「她跟谁通话呢，一直通话。」 昏暗的车窗内，忽地响起王裕河石破天惊的声音：「你被拉黑了！」 第26章 影子 暴雨如注， 沈炼舟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 「莫急莫急，」王裕河安慰，「这不气头上嘛！」 第53页 沈炼舟裹着厚厚的毛毯， 雨珠从潮湿的髮鬓滴下，一言不发，气场低迷。 「你跟我们说说这些天都发生什么了？」 车子开到银河苑。 沈炼舟也把最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了。 「你知道啊， 男女朋友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王裕河条分缕析道，「你说你是不是老怀疑人家？」 「信任的红线一旦崩塌，那就是摧枯拉朽啊！」王裕河信誓旦旦地说，「你不信问程轻白， 是不是也是两人缺乏足够的信任。」 程轻白感同身受地说：「信任也是一部分，主要我们之间还存在其他问题。」 「这也是我要说的。」看他阴悒的脸色，王裕河雪上加霜，「你还把人家当替身。」 「我没， 」沈炼舟为自己辩解， 但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几人走到客厅， 杨姨端着果盘跟热茶过来。 「先生，那些零食怎么处理？」 「什么零食？」似才想起来， 是那日酒店事件后他让人买给谈薇的，但因为后来发生了点不愉快， 他把这茬忘了。「你拿去吧！」 杨姨犹豫片刻说：「先生，我看你买的那些零食， 有些谈薇吃了过敏。就比如榛子， 银鱼等。」 王裕河直摇头，他捡起一个葡萄说：「看吧！你连人家喜好、忌讳都不知道。」 沈炼舟哑然，想问杨姨谈薇还有哪些禁忌，看那两人在， 便没问。 王裕河打破沙锅问到底：「你还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沈炼舟把送猫，送钻石，送钱的事也言简意赅地说了。 王裕河瞠目结舌，「这都不行？」 「埃，富贵不能淫。」王裕河拍拍他的肩，「舟爷，你安息！」 沈炼舟面色如土。 不忍看他备受打击，王裕河又说：「你看你都不知道人家最想要什么？难怪人家会气。」 沈炼舟眉头隆起一团荫翳。 程轻白安慰：「知道的还不算晚。以后就加把力吧！」他说：「行了天晚了。先休息休息，明天再从长计议。」 他们离开后，室内恢復寂静。沈炼舟瘫在沙发上静了片刻，去洗澡。 收拾好出来，想了想，问问杨姨关于谈薇的事，他拿起一个本子认认真真记录下来后，说：「谢谢。」 杨姨：「先生，心诚则灵，我相信先生一定可以打动谈薇的。」 沈炼舟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片刻，手机震动，扼住他的发散思维。 是王裕河打来的。「嘿，知道你睡不着，我们在魅色等你。」 他说的对。 今夜註定无眠。 也许沉沦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他能忘记这一刻的纷纷扰扰。 * 王裕河听沈炼舟要来，立马大动干戈，挥走一群莺莺燕燕，又将舞池里的靡靡之音切成轻音乐，嘈杂的酒吧安静下来。 瞬间，原本群魔乱舞的酒吧摇身一变成了静吧。台上弹着吉他唱歌的女孩，配合音乐神情郁怏。 程轻白端着酒，看着王裕河挥汗如雨地指导各位，稳如狗。 沈炼舟携着潮气，阔步走向魅色的某个包厢。幽暗的长廊顶上，暗红的灯光照得绮靡。 沈炼舟进入酒吧，跟王裕河、程轻白，心不在焉地打了招唿后，便颓靡地坐在一个僻幽的卡座里。 士气很低迷。所有深秋的抑郁调子都能往他身上罩。 侍者很快把龙舌兰端上来。修长的指尖握着水晶杯子，一仰头，喉咙微滚，一杯冰冷的酒液入了肚，灼辣的刺激在胃里翻滚、搅弄、旋转。 王裕河一看这架势，有些不对劲，跑过来慰问，给他鼓舞士气：「沈炼舟，你要真的放不下，我给你出出主意，别的我可能不行但在女人方面，你们一个人比不上我。」他朝过来的程轻白努了努下巴，「就那个姓程的都是个菜鸡。」 沈炼舟的脸匿在阴影中，潋滟的桃花眼含愁泣露，问程轻白：「他给你出过主意吗？」 程轻白坐在他身侧，将他的酒瓶拿下来，笑说：「出过。」 沈炼舟拿起酒瓶，眼底溢出一丝酸涩，沖王裕河笑笑说：「所以都是失败经验。」 「妈的，」王裕河一拍巴掌，看着沈炼舟又倒了一杯酒往下咽时，说：「沖你刚刚那看我的眼神，你那神祗一样的容颜，我就不信邪了，嫂子不回头。」 沈炼舟酒喝到一半，差点没喷出来，他低声咳嗽了几声，抽出纸巾擦了擦唇：「你说什么呢！」 「就是你刚才那忧郁的眼神，妈的，我是女的，一定立马把你娶回家。」王裕河滔滔不绝地说着，又靠近了些沈炼舟，揽着他的肩道：「真的，这是你的杀手锏。」 「首先，在嫂子跟前装可怜，把自己弄得悲惨点，然后就这样忧郁又深情地看着她，先抚平她的愠怒，让她心软。」 沈炼舟被他的手跟动作，弄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嫌弃地拍开他的乌鸡爪子。想了想王裕河说的可行性。 「爱一个人，是从怜爱她开始的。」王裕河并不在意他的嫌弃，继续奉上他的追爱秘籍，「我们先小试牛刀一下，不行，再用其他战术。」 沈炼舟转头看向程轻白：「你施行过这招？」 程轻白挠挠鬓角的发，依旧稳如泰山：「嗯。」 沈炼舟垂下睫毛，闪过一丝晦暗。 第54页 「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王裕河坚信他的「怜爱」大法很管用，「你想啊，你比程轻白帅吧，嫂子也没程轻白的那个白月光那么复杂吧.」 沈炼舟点头：「有道理。」 程轻白：「.」 「是吧，碰到事了，积极处理才有用，对不对，这个酒啊，」王裕河对着酒瓶口就往嘴里倒，「我替你喝了。」 「为了增强你的信心。」王裕河喝到酒心满意足，「你看看。你沈炼舟什么人啊，全江城的女人，不，全中国的女人都想排队嫁给你呢！现在我跟程轻白走开。看看有多少人来搭讪你。」 王裕河提着就瓶子走了，程轻白笑说：「你不会想骗酒喝吧！」 「这酒，我还要骗吗？」王裕河笑得如沐春风，「到时候沈炼舟给我的好处，可比这一瓶酒值钱多了。」 「难得看到沈炼舟有一天栽了，」王裕河夸夸奇谈，好不自在，「我一代风流大神，终于派上用场了。」 * 酒吧的灯光昏暗，年轻女孩的歌声转换成了《清透》 又是这首歌。 跟这首歌过不去了！ 沈炼舟手肘支在膝盖上，吧檯边的旋转灯光偶尔打在他脸上，男人的脸磨了一丝锐利，显得深邃又忧伤。 郁晦的脸孔皙白如玉，鸦羽一般的睫毛打在下眼睑。鼻挺如蜿蜒的山峦，薄薄的唇紧抿出寡冷的弧度。他郁郁又哀哀的坐着，俊野中带着桀骜的狂肆与冷气。像是荒野的一头孤狼。 很快便有穿着抹胸的漂亮女人，端着酒杯大胆地走过来。 他一来，她就注意到他了，酒吧里的男人跟他一比，都变得庸俗乏味，单单他禁慾与凉薄的冷郁气质，就很吸引人了，没想到他一张惊艷的脸更是让人心跳如麻。 越是这种禁慾疏冷的男人，越是让人慾罢不能。因为他总是让人想知道，他为她痴狂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女人盈盈地端着酒杯坐到他身边，浓烈的香水味扑到他鼻尖，女人柔软如水蛇一般的身段，贴了上来，她艷丽的眼尾勾着：「怎么一个人？」 沈炼舟撩开眼皮，朝她淡凉地撇过去，在她脸上搜索片刻，垂下睫毛，一声不吭。 「喝酒吗？」女人看他在她脸上停留的眼神，挺着胸，信心十足地将酒杯递过去。「要不，我餵给你喝。」 「好啊！」沈炼舟接过酒杯，淋到她脚上，漫不经心地说：「你的脚像是鸭蹼，比你的乌鸦嘴可爱多了。」 女人气得眉头拧起，荡漾的媚笑化成了枫叶荻花秋瑟瑟，咬牙切齿地走了。 后续又接二连三来了几个女人，沈炼舟都极不耐烦地打发走了。 见到汪裕河跟程轻白两人都是一脸探究的笑意，沈炼舟眉头轻拧，「告辞！」 他一点都不留恋地离开了酒吧。 脚步深一脚浅一脚的，见到大街上对面撑伞的一个穿白色棉布裙子的女子，他歪七扭八地跟了上去。 那个白衣女子乍然见到身后的影子，一直跟着自己，勐然回头。 沈炼舟也酒醒了几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把女人吓得仓促逃离。 雨丝飘渺，沈炼舟在街边的长椅上，解开第一粒扣子，湖边的风吹着他凌乱的碎发，盖住他浓烈的眉稍，他点燃一根烟，菸丝飘渺中，斜刺里瞥到不远处一个老式的红色电话亭。 沈炼舟喉咙微滚，眼睛一热，他捏灭烟丢进垃圾桶里，一瘸一拐走向电话亭，上面写着可以免费拨打三分钟。 颤抖的手指捡起电话，沈炼舟拨打下早已熟烂于心的号码。 「喂，」电话里熟悉的女人嗓音甜脆清润。沈炼舟眼眶微红，喉头却被塞住了似的，发不出一个音节。 嘴巴像是被胶水粘住了，只觉百转愁肠，心跳剧烈，生怕自己一出声，对方就会立即挂断，想他沈炼舟叱咤风云，天不怕地不怕，哪怕敌人将他踹在脚底下，也从来没怕过。 可这一次拨打一个电话都胆战心惊，畏首畏尾。 罢了，能听到她的声音，就足够了。 那边又「餵」了几声，电话终于被挂断了。 嘟嘟嘟的忙音在听筒里响起，夜雨交缠着他，那一刻长长的弯曲的电话线也变得缱绻温柔，沈炼舟喃喃地对着电话筒里说：「对不起，谈薇，以前我把你当成了一个影子，现在，所有的影子都成了你。」 有一丝回忆蓦然清晰地闯入脑海，五年前，同样的红色电话亭边，他开车接江丹时其实就注意到她了。 第27章 「你认识江岓吗？」 ……… 那天下着雨， 他看到她单薄身影，一动不动。 雨丝结成水膜，将她罩在里面， 涂抹出深浅的色块。 但他还是一眼认出她了，却不是因为江丹。 他也有些意外，再次见到她。 他记得初次见面， 月色皎洁，馨香萦然，他见到穿着朴素校服的她被几个混混拦住，他怒髮冲冠， 热血上涌，上前解救。 她望向他，他有一瞬间愣神。但很快他便清晰地分出，她与江丹的差别。 只是长得像而已。 气质上却泾渭分明。 少女长相青涩静美， 却坚韧沉着。 而江丹长相成熟艷丽， 却任性傲慢。 也正因此， 他在她身上多停顿了一秒。 第55页 她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穿着校服背着包， 笑容清澈烂漫，笔直的双腿比月色还莹白。 但也仅此而已。 只是举手之劳， 而且还有别的事要做，所以他也没多逗留。 也因为以为不会再见， 所以在她问他名字时， 他没有答。 然而，他们却再次相遇了。 也理所当然地知道她跟踪他，自以为不动声色地从餐馆一直跟到别墅。 他不知道她出于什么目的，但在那个雨夜， 少女淋成落汤鸡，放她进来，也变得情有可原。 他脑子里迷迷煳煳的想着，脑子很沉重，还有些针扎似的疼，就像今晚，他淋成了落汤鸡一般，是否她也能放他进来。 然而他已经缺乏正常思考的能力。 脑子里乱成了一锅浆煳，他得捋顺了，再跟她摊牌。 * 半小时后，他无意识地让代驾开车进银河苑。 夜已经深了，逼近十二点。 沈炼舟没有惊动任何人，他从长廊走向客厅，宽敞的客厅又深又长，也不知道谁跟他吼了一嗓子：「谈薇回来了吗？我想谈薇了。」 沈炼舟仔细逡巡一圈，却没看到说话的人，好不容易压制下的情绪，又差点崩溃。 他瘫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发沉的脑袋，嗓音黯哑又低沉，「我也想呢！」 沈炼舟眼眶一下子湿润了。眼前闪过谈薇为了新戏学跳舞唱歌的样子。有一次，他因为公司的事，心情特别暴躁，她立马登台，拿起话筒给他唱了一首歌，还跳了舞。 对了，后来他说什么了，他笑着轻哂一声：「你跳的像个猴子。」 后来谈薇就很少跳了，是啊，他经常对她冷嘲热讽的。 是的，他这张嘴刻薄又无情，他以为打压是让人更上一层楼，却从来没在意她何时黯淡了的双眸。 他起身望着这个空荡荡的家，哪里都是她的影子，一会儿看到他回来的时候，谈薇揽着他的脖子，摇来摇去，像个树獭。 一会儿看到谈薇在花园里扑蝶，像只花蝴蝶飞来飞去。 一会儿看到谈薇端着猕猴桃双皮奶款款地来到他书房。 . 可是啊，他从来都很吝啬对她的赞美。 不经意间，沈炼舟逛到了书房，想起不久前，他还抱着她在那张宽大的书桌上，她意乱情迷地叫他「沈炼舟，沈炼舟。」那满含爱意的眼神，仿佛带着倒刺的钩子缠绕着他，狠狠扎进他心底。 他又步履蹒跚地逛到了谈薇的衣帽间，所有他给她的华服珠宝，她一件都没带走。她总是清雅清淡的，缓缓地如一抔静静流动的水，似一捧月光，却又灼艷的宛如芙蕖。 他沿着衣帽间，走向她的小天地。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她的书房在整个银苑里是最不起眼的一间。小小的书桌上摆放着一只瓷白的花瓶，插着风干了的几支蔷薇花。 而旁边是一排书架。 修长指尖从那一排排书嵴上刷过，有各种小说类的书籍，也有各种科普人文类的.读物琳琅满目，整整齐齐地摆在书桌上。 它们都已经旧了，显然主人曾经常抚摸。 原来所有的一切，早在拥有她的每个瞬间，就已经有了答案。 原来最后的那一夜，只不过是爱之将熄前的迴光返照。 笃定她的爱不会远离，所以他才有恃无恐。 而她的嗔怨、落寞、伤痛，他却总视而不见。 现在想来，他不也是以爱的名义，裹了一层铁衣炮弹，看不清内里的真实。 沈炼舟踉跄几步，不敢再想，不敢再思，长腿一迈，关上书房的门。 他洗了个澡，从红色酒柜里抽出一瓶罗曼尼康帝，倒了一杯，喝下去。然后倒在大床上，只觉头晕目眩，四周摇晃起来。 他将手自然地伸向旁边，才发现旁边是冰冷的。 他眼睛一涩，转过身去。 * 晨起，阳光娇媚，树影婆娑。 沈炼舟抬眼看壁钟，六点出头了。 他沉沉地唿出一口气，打起精神起床。宿醉的痕迹还在，脑袋依旧有些晕沉，他按了按太阳穴，摸向手机，正好王裕河打电话来。 「我给你发了个追爱宝典，一定要吃透，祝你马到成功。」 沈炼舟打开一目十行地扫完，之后目光定格在上几条信息上。 ——我那几天正好在夏河别墅，那里你知道，跟江丹相邻。我曾去找过她，她家住家保姆说江丹在忙，我就没再打扰。 ——好巧不巧我那晚拎着鸟笼子熘达时，被我拍下那一幕。 ——黄蜂尾后针，啧啧。 沈炼舟点开视频，脸色越看越沉。 他退出微信，打电话给高远。「跟江氏的合作立刻中止。」 「今天早上会议推迟。具体什么时间，再另行通知。」 「还有，给我订束.　　」沈炼舟一咕噜翻身下床，「算了，我自己去吧！」 看到视频，他想起什么，大步流星走到书房，打开那日找索芳时的视频。 指尖划拉进度条，快进到谈薇出书房时。 他屏息几秒，一颗心坠地。 她真的看过了。 他扶额，轻喟，又将最近的视频囫囵吞枣地扫了遍。然后在某个视频定格。 夜晚，大雨滂沱，江柠撑着伞来了。 第56页 二十来分钟后，一辆银色捷豹冲出车库，闪电照亮雨夜，照亮驾驶座上她冷漠坚韧的眼神。 四五十分钟后，银色捷豹折返，她面色平静，如一汪水。 他弯下腰，肚子像被掏空了，一种难言描述的疼痛自胸口往外辐射。 * 沈炼舟在镜子前磨蹭好久，才略微满意。 早上七点，他捧着一束野蔷薇站在玫瑰苑小区的某栋单元楼下，如一块凝固的石碑。 有路过的人朝这边侧目，他微微侧身有些局促不安。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小时后，谈薇拎着箱子，腾云驾雾地下楼来，唇角上扬，笑容干净纯粹，比阿尔卑斯的水还沁人。 一如以往。 沈炼舟跟着笑，后知后觉，这笑跟他没关系了。 眉头隆成小山丘。 分手真的对她是解脱吗？ 他不禁狐疑，也有点受挫。 眼看着她就要从他身边熘走了，沈炼舟拨了拨头髮，将头髮弄乱，为了营造颓靡的形象，他早上连鬍子都没刮，下巴冒出青茬。衣服也不似平时熨帖地一丝不苟的。 有点放浪形骸、落拓不羁。 他挪动脚步，微微弓腰，「薇薇。」 她顿住脚步朝他轻瞥了眼。只停留一瞬，便移开目光，神情冷淡，像看到一节树桩。 没什么情绪，也没什么稀奇。 哦，他现在的分量，还比不上一颗小花小草。 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将藏好的蔷薇花摆到她面前，「薇薇，送给你。」 谈薇冷淡地说：「你走吧！」 依旧是毫不客气的拒绝，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她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连半分余光都不给他。 「薇薇，你听我解释。」沈炼舟急得脱口而出，「我都知道了。」 眼看谈薇要过那个桥了，沈炼舟一鼓作气冲上去，拦在她跟前，对谈薇快速地剖析自己，「薇薇，江丹救过我，那时候我觉得她正好是一个适合的对象。我错把这种感觉当作爱情，直到遇到你。我一开始以为是这样的，可是我发现我早就偏离了。」 「我跟她之间最多是父母之约媒妁之言，江丹可能也意识到了，所以她毫不在意地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 他这人讲求实际，贪高逐利，身处其位，只谋其政，那时江家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 其实，是谁都无所谓。 毕竟他的人生一向是没得选。 所以跟江丹在一起，似乎都是水到渠成。 但他很快意识到江丹并不适合做他的妻子，潜意识里他反抗的逆骨也开始叫嚣，很快他便与江丹划分界限，奈何江丹胡搅蛮缠，不肯放手。 「所以对不起，我利用了你。」 谈薇挑了挑眉，「所以那个雨夜，你放我进去，之后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因为你知道江丹要过来。」 「是。」沈炼舟脸上渗出一丝温柔，「但我没想到你亲了我。」 谈薇面容依旧平静。 「我现在才明白，如果不是我内心真情实意的默许，你不可能亲到我。」沈炼舟也是此刻才恍然大悟，「就连跟江丹，我们连牵手都没有过。」 谈薇扯了扯唇角：「所以呢？」 沈炼舟微微一震，「江丹回来，画展我是去了，但也只是代沈家去捧个场而已。」 「至于那副画，我知道找索菲时你去看过，」沈炼舟欲言又止，但还是说道：「本以为是要结婚的，所以江丹画了那幅画给我。」 谈薇面如桥下安静的河水，「定情信物？」 沈炼舟一噎，急着解释：「我就一直当做一副画而已，毕竟那幅画的艺术水准是有的。」 「而我那晚去看那幅画，是因为觉得很不可思议，」他漆黑的目光紧紧地攫住谈薇，后者却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他舔了舔牙龈，继续说道：「因为我在江岓家里见到一副跟它很像的画。不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惟妙惟肖。」 「只不过画上的女孩明显是你。」见她依旧纹丝不动，他深吸口气，有些惴惴不安地问：「你认识江岓吗？」 第28章 江岓（修） 沈炼舟还未等谈薇回答， 便自问自答道：「因为江岓暗恋你，所以江丹邀请去你家做客。」 他想到那日是江岓救了谈薇，心内登时五味杂陈。江岓那个冰块脸平时不显山露水， 关键时刻却一鸣惊人。 即便被他无意发现悄悄收藏谈薇的画像，江岓却摆着扑克脸，先发制人问：「你怎么进这里了？」 沈炼舟嘲弄：「不是你让佣人带我来这里的吗？」 江岓淡然如初：「原来是佣人疏忽了， 我本来让她带你去的是隔壁房间。」 沈炼舟洞若观火：「什么时候认识谈薇的？」 江岓不置可否。 「出个价？」 「有些东西无价。」 「江岓，我的女人你少觊觎的好！」 想到此，沈炼舟如鲠在喉，江岓那个混蛋， 还真的是什么价都不肯卖那张画像。 他曾以为跟江岓一般，是固执的占有欲，但此刻见谈薇不发一言，他心中更是百般不是滋味。 那里还添了一种酸涩， 在胸口鼓鼓涨涨的。 谈薇哪里知晓他心里弯弯绕绕， 虽觉他异想天开， 但也懒得解释，抬脚便往前走。 第57页 眼看她又要走， 沈炼舟想起什么，疾步上前。 「那个茶花的事， 」他张了张两瓣薄唇，最终一鼓作气说， 「其实是我奶奶喜欢茶花， 所以我才在银河苑里种满了茶花。」他声色动容道：「江丹见我喜欢，有一天在肩头纹了一支茶花。」 「而我却也觉得不错，于是在你肩头也纹了。」即便谈薇问起来，他也是百口莫辩， 那支茶花是他生命溃烂时的光，也是他对艺术的一种欣赏。 但谈薇自始至终没问过，她以一种决绝的姿态毁灭那支茶花，像是对他彻骨的报復。 而他丢了魂。 错了就是错了。 覆水难收。 沈炼舟目光落在她右肩，眼睛一烫，颤抖着伸手又期期艾艾缩回，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对不起。」 谈薇顺着他目光熘向肩头，那里已结痂，只隐隐的疼。她笑着掸了掸肩上一枚红枫落叶，漫不经心道：「没事，一个伤口而已。」 一语双关。 她见他垂眸恸然，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往桥边走：「沈先生，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也请向前看吧！」 一座桥，可以架起一份可歌可泣的爱情，同样也可以粉碎一段岌岌可危的爱情。 从此，我与你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復见。 * 太阳刺目，沈炼舟眼睛刺痛。 紧盯着谈薇的背影逐渐在裊白的雾霭中消失不见，他伸手一拳砸在红艷艷的红枫上，鲜血从指缝流下。 他却一点不觉疼，任血蔓延，颓丧落寞地看着过往欢笑人群，他僵硬扯了扯唇，才发现唇角似乎麻痹了，他笑不出来了。 「妈妈，你看那个叔叔笑得好假。比假笑男孩还假！」稚气童声传来，男孩很快被大人吼着牵走了。 凌乱发梢盖住浓烈眉眼，沈炼舟眼眶微红，两手搭在膝上交握，斑斓花丛中摇曳着情侣交缠的身影，他黯然垂下睫毛，心成枯藁。 少顷，他拿起手机翻出王裕河给他的恋爱秘籍，像是一个武痴看着无意中得来的武林秘籍，如饥似渴。 「挽回对方第二步：装可怜，对于女人来说简直就是杀手锏，这是我实践多年.」 沈炼舟想起刚才，解释装可怜双管齐下，她却依旧视若无睹。 他摩挲着下巴思考，难道他现在不够惨？ 修长指尖翻滚手机屏幕，混不觉路边一只黑色野狗蹲在他旁边，虎视眈眈。 等牠汪汪汪几声，沈炼舟才惊魂一跳，急速后退，盯着野狗，精神紧绷。他惊惧地盯着野狗，恍惚间想起了那日与谈薇经过明亮的巷子，一只野狗突然窜进来。 他对狗犯憷，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躲在谈薇身后，而谈薇像个侠女勇敢地捡起地上树枝替他赶走野狗，并且安抚道：「别怕。」 烈日当空，明晃晃照着，他站她身后，女人在驱赶狗狗，而他则盯着她洁白晶莹的侧脸，盯着她鬓角的小绒毛与青色的血管，失了神。 早上雾气散尽，回忆跟着散去，沈炼舟驱走心口锥痛，盯着野狗嗜红刷亮的眼睛，阴测测道：「人倒霉，连狗都来欺负我。」 他快步踏出公园，好在野狗没跟上来。 他长舒口气，隔着道陈旧的铁栅栏对无辜的野狗，说：「你要是只猫，我还可以把你带回家。」 这么一说，他想起了索芳。 那畜生找了一周都没找回来。 恐怕凶多吉少了。 但他还是祈祷索芳被好心人捡回家。 甚至奢望能找到索芳。 就像奢望能把他遗落的蔷薇找回来一样。 * 沈炼舟今天到公司比以往晚了将近半个小时。 早上九点，一行公司高管，坐在顶楼的多功能会议厅，屏气凝神、井然有序地汇报，各个表情凝重、严阵以待，生怕长桌尽头的那位年轻上位者，中途打断他们，哪怕是皱个眉头，都能让他们闻风丧胆、战战兢兢。 不过沈炼舟可怕归可怕，一众人却对他十分尊敬，毕竟经过前一个纨绔子弟的残忍折磨，遇到沈炼舟这样杀伐决断、运筹帷幄的老闆，简直就是烧高香了。 此刻，下属们揣摩不了他的心理，今天的沈炼舟，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会议临近尾声了，他依旧靠在椅背上，手掌交叉成小山丘，只是静静聆听会议，脸若寒霜，未置一词。 他们盯着他缠着绷带的手背，有些迷惘。 直到，在陈总汇报关于「cm--1」原型药研发的项目进展时，沈炼舟的表情才有所松动。他目如冰棱，直直射在陈总脸上：「能解决吗？」 程总立马答：「可以，不过需要时间。」 沈炼舟：「多久。」 陈总：「九个月。」 沈炼舟阖上文件，沉声道：「在年底前进入临床试验阶段。」他很想作为第一批用药志愿者。 沈大总裁交代的事，就是跳进滚烫的火炉里去捞废铁，也得干啊！ 陈总领了这个「军令状」，欲哭无泪地说：「能。」 会议结束后，沈炼舟回到办公室，扯掉领带，脱下西装搁在椅背上，他摘掉笔帽，签下一份文件。 秘书进来给他沖好一杯黑咖：「沈总，去往德国的机票已经订好，信息发送在你手机上。」 秘书离开，手机震动，是江丹打来的。 沈炼舟没接，让它自动断掉。稍后江丹发来一条微信：我爷爷想见你了，今晚来澎树湾吗？ 第58页 江老爷子对沈炼舟不错，但他戳开微信回覆：今晚没时间。 沈炼舟想了想，给谈薇发了个微信：照顾好自己。 却被拒收了。 沈炼舟盯着手机屏幕，焦虑难受爬满心扉。 高远敲门进来，沈炼舟不动声色丢下手机，继续转着笔。 高远毕恭毕敬道：「沈总，小江总还在外头等你。」 沈炼舟脸色发沉：「让他回去，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 「不用了。」江岓直接登堂入室，递过来一个白色信封，依旧面无表情，「我只是个信鸽。」 他将一个白色信封递给沈炼舟便功成身退，话很少，也不露一丝痕迹。 他动作太快了，高远都挡不住。 浓睫微垂，沈炼舟掸了眼白色信封，白色封皮上就是江岓本人龙飞凤舞的字迹。这年头还有人写信的吗？ 他想到什么，轻嗤一声，原来玩的是偷龙转凤。 这里八成是江丹的信。 他笑意褪尽，打开抽屉，将信件丢进抽屉里关上。 沈炼舟抬睫毛，看向高远，沉声道：「先把江柠处理了。」 高远立即捧着pad，打开一张世界地图，上面标註几个红点点。 「您看是发落到哪边比较好？」 「我看她上次说蛮喜欢法国的霞慕尼小镇。」很满意下属的工作，沈炼舟乐得指点迷津，「就让她去衣索比亚的拉利贝拉小镇吧！」 「一年内都不准再踏入江城半步。」 * 沈炼舟独坐在电脑前，看着电脑屏幕，所有的字符全部化成了谈薇的笑容。他不耐烦地将电脑吧嗒阖上时。 但又想起不过两三个小时前，才被她冷漠拒绝，而且微信电话都被拉黑。 这又让他打退堂鼓、心灰意冷起来。 自尊心最终占据上风，沈炼舟决心不再找谈薇。 三人小群内，最新话题是江柠被发配到荒僻小镇的事。 王裕河：这待遇真是一落千丈啊，前些日子还宠得要命，这不才几天，就被打成深宫冷妃了。男人狠起来真没什么虎狼的事了。 一怒为红颜啊！ 之后他@沈炼舟：万事不可操之过急，当徐徐图之。 冷白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翻飞，沈炼舟回復王裕河：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很喜欢的一个玩具丢掉了，难免会一时难受，等我飞到德国，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王裕河撒花：祝舟爷马到成功，早日脱离苦海。 程轻白似看破一切：只怕你回来会更撕心裂肺。 沈炼舟笑着回覆：「拭目以待。」之后退出群聊。 手机再次震动，是江柠。 沈炼舟按了接听，他倒是想看看她又耍什么把戏。 江柠抽抽噎噎：「对不起，炼舟哥哥，是我不对。」 沈炼不耐道：「对不起有用，要法律干嘛？有什么话快说。」 江柠明显一噎，之后一鼓作气道：「其实谈薇早就想跟你分手了。那天我听到她跟堂姐的对话了，她说她不要的男人，要还给堂姐。」 沈炼舟脸色沉了几分。 「炼舟哥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江柠期期艾艾，「我没撒谎，如果我撒谎的话，我就.」 沈炼舟直接挂断电话，脸黑成碳，他是一个东西吗？要她让来让去的。 可一想到他之前还在群里信誓旦旦发狠，谈薇就像小时候玩的一个玩具罢了。 他就很欲哭无泪。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不，最起码，他现在很有所谓。 捡起西装，沈炼舟大步流星走出办公室。 十分钟后，黑色迈巴赫开出长源大厦，风驰电掣往《繁花》剧组赶。 第29章 「这花我喜欢。「（新修章…… 重新开工第一天， 就是一场三个女人对手戏。 寒暄片刻，等人都齐了，几个女演员被叫去换衣上妆。 按角色咖位， 化妆师率先给谈薇化妆。 打开一盒新的粉底液，化妆师禁不住称赞道：「你皮肤真跟果冻似的，又嫩又富有弹性。」 谈薇笑：「你给她们先化吧， 等会我擦个防晒就可以了。」 「啊？」化妆师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要素颜上阵？」 谈薇：「对。」 「虽然你素颜唇红齿白很能打，但上镜后摄像机跟光都是很吃妆的。」化妆师拿着一支正红色唇釉建议，「最起码涂点唇釉吧， 这支正红色，保管你烈焰红唇，气场全开。」 一分钟后，化妆师拎着化妆箱走了。 谈薇擦好防晒， 捧着书坐在老榕树下的矮凳上看， 孔粒跑来， 迷惑不解道：「薇薇姐，我刚看到余霜， 跟新来的杨晴，都在争奇斗艳， 要化妆师给她们花的漂亮些。你怎么就不争不抢的？」 谈薇不轻不慢道：「有些东西命里註定，抢不来的。」 孔粒恍悟， 「薇薇姐美貌有目共睹， 素颜也能完败她们。」 「这场戏份，以盛桃的心机，是不会盛装出现的。」她耐心解释，「她的骄傲与从容， 是骨子里的。」 「说得好！」霍凛逸走来拍手称快，「你果然对盛桃有自己独道的见解。」 谈薇恭敬道：「导演早。」 「早，在看什么？」其他人一早上到来都骚动急躁得跟猴子似的，唯有她从容自在，别具一格，霍凛逸是打心底喜欢这小姑娘。 第59页 谈薇沁着笑：「拉斐尔油画作品集。」 「都看出什么了？」 「看帅哥。」 「沈炼舟不够你看？」霍凛逸打趣。 还未等谈薇答，化妆室外突然传来歇斯底里的叫声，众人好奇看去。 少顷，杨晴捂嘴跑出来，看到霍凛逸，眼泪刷地掉下来了。 「导演！导演！」 霍凛逸看到她的脸，黑成了锅底：「怎么回事？」 * 五分钟后，来龙去脉大家都一清二楚了。 简而言之就是化妆师用新买的唇釉给杨晴涂抹时，没多久就过敏了，嘴唇红肿一片，像是被蜜蜂蛰了。 杨晴登时怒火冲天，直嚷嚷化妆师害她，她嗓子哑，再加上嘴唇肿，嗓音支离破碎，望着霍凛逸，眸中含泪，委屈极了。 化妆师直唿冤枉：「我一个小小的化妆师，为什么要害她。」 杨晴经纪人立马护犊子：「谁知道是不是受人指使的。」 在场鸦雀无声，盯着化妆师。 化妆师后怕的扫了一圈，然后目光一亮，钉在谈薇身上。 「这支唇釉本来是要给谈薇抹的。」化妆师慌不择路，一心只想给自己摘干净，「不过她没涂，说要素颜。然后中途我接了个电话。」 她话中有话，剑指谈薇，众人目光又齐刷刷投到谈薇身上，难以置信。 却见当事人坐在矮凳上无波无澜、稳如泰山。 直到霍凛逸直接点名：「谈薇，你怎么看。」 原本捧着画集作壁上观的谈薇只好放下画集，起身，先让化妆师将唇釉拿来。 霍凛逸助理小宋一向灵活，早在事故发生时，就已封存唇釉，此刻他将唇釉递给谈薇。 谈薇旋转开盖子，先在唇刷与液体唇釉上闻了闻，然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挽起袖子露出白玉手臂。 她用唇刷在手臂上刷了一道，之后又重新沾了些液体唇釉在手臂上又刷了一道。 霍凛逸匪夷所思：「你这是干嘛？」 谈薇微微一笑：「等会就知道了。」她重新将盖子拧好，看向化妆师，嗓音如同三月倒春寒般冷冽：「你把这支唇釉的经过从头到尾讲一遍。」 化妆师微顿，一五一十道：「这支唇釉我昨天入手后就一直在化妆箱里放着，今天早上还在谈薇面前拆封的，之后谈薇不化妆我就去给余霜化了，余霜不喜欢这颜色，我就重新放回化妆箱，给余霜化好妆后我就给杨晴化了，但我没想到她就过敏了，我确定除了我打电话那段时间，没人动过，不信去查摄像。」 「众所周知，化妆室内并没摄像头。」谈薇举起唇釉逼近她嗓音徒地凌厉：「那么也就是说这支唇釉除了那段你打电话的时间，一直在你手中？」 化妆师肯定道：「是。」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电话，打了多久？」 化妆师打开手机：「从早上八点半开始，一共打了三分钟。」 谈薇捏着唇釉放大在她眼前：「所以你是怎么立刻确认是这支唇釉的问题？并且把祸水往我身上引的？」 化妆室瞪大眼睛：「不就是涂了唇釉后出问题的吗？」 谈薇微微一笑，化妆师顿觉不妙，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众人也是一头雾水。 谈薇转头看向杨晴。 「你是过敏体质吗？」 杨晴直率地说：「是，我过敏食物有很多，所有虾都不能吃，还有一些水果，比如桃子、芒果等。」 谈薇继续循循善诱问道：「那么你有没有过误吃到这些食物的时候。」 「有啊有啊！」杨晴心直口快，「今天早上.」她说完立马长大嘴巴，求救地看向她经纪人，她经纪人痛心疾首的样子。 众人目光齐刷刷盯着他。 霍凛逸厉声问：「你今天早上怎么了？」 杨晴掩唇咳嗽几声，才眼泪汪汪道：「我，我早上来的匆忙，就误，误吃了一点我哥的芒果干，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霍凛逸火冒三丈：「你胆子真肥，居然敢明火执仗。」 眼看形势明朗，化妆师也是有恃无恐：「所以你是因为怕骂才陷我于不义？」 谈薇不疾不徐道：「现在情况就是杨晴误食了过敏食物芒果，在化妆师给她化妆时发作，所以她与化妆师发生了一些误会。」 众人也觉得就是这样了，正要作鸟兽散。 霍凛逸也正下令让人继续工作时。 谈薇轻声道：「不，这事还没完。」 * 谈薇原本白璧无瑕的手臂上雨后春笋般冒出一块块红色的疹子。 那个唇釉里被人放了芒果汁。 霍凛逸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杨晴：「你为了掩盖错误，所以在唇釉里涂芒果？」 杨晴被吓懵了：「我没有。」 一直默不作声的副导插嘴：「如果是杨晴干的，她怎么不说自己闻不到芒果味？」他擦擦额头的汗，女三都是他找来的，可这位不要再出什么差池了，不然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 谈薇解释：「这点可以解释。一来是芒果量少，二来，她感冒嗅觉出了问题。所以早上也才误吃了他哥的芒果干，我猜可能是当做地瓜干了，因为一个会过敏的人对自己的过敏食物是非常敏感的。」 第60页 杨晴一个劲点头：「是，我低血糖不吃东西不行，一早上饿的头髮晕所以看到茶几上的芒果干就抓了吃了，对不起。」 霍凛逸诧异：「谈薇，你怎么一清二楚？像是经歷过一般。」 谈薇自嘲笑笑：「因为我还真差点干过这事。」 许慕阳看着谈薇露出和煦笑容：「所以这叫难得煳涂？」 谈薇朝他抿唇笑笑。 霍凛逸思忖到：「你的意思是.」 许慕阳见缝插针道：「没错，幕后的人真正目标是谈薇。」 霍凛逸火气又上来了：「继续查。」然后朝杨晴摆摆手：「还不快去看医生。」杨晴连忙落荒而逃。 谈薇轻声说了句，导演让人又把化妆师叫来。 谈薇直直看向化妆师，抬起手臂，化妆师倒吸口气。 「现在根据你的描述，唇釉只在你眼皮底下离开三分钟内，而那个阶段恰好是在我身边。」 化妆师怕节外生枝，一声不吭。 谈薇露出一丝自信笑容。 「很抱歉，第一，过敏的人一般会特意避开过敏原，第二，你一开始就确认是唇釉问题，你大概不知道我与杨晴过敏反应时间都在半小时后。第三，很不巧，你应该知道在你通话前，我正在外面与弟弟通话。」谈薇将手机通讯记录给导演看。 霍凛逸点头。 化妆师不服气：「谁能证明你在外面通话。」 许慕阳道：「我能证明。我拍了她在窗台外的照片。」他轻咳一声，目光落在谈薇身上坦荡道：「不好意思，谈薇。你不介意吧。」 谈薇避开他自露的目光，道：「习惯了。」 许慕阳露齿一笑，他翻出照片递给霍凛逸，拍摄时间一清二楚。 霍凛逸厉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 化妆师被逼离开，杨晴要写份检讨，给了警告。 然后背后指使化妆师人却大海捞针无法查。 起因是化妆师在前段时间收到一通警告电话，那人声音还用了变身器，利用她在高中时犯下的一件错事威胁她对谈薇下手。 他在电话里教化妆师用芒果汁加入给谈薇用的唇釉里。 化妆师不敢不照做。 但是没料到谈薇没用唇釉，便自作主张给别人用嫁祸给谈薇，因此弄巧成拙。 打给化妆师的号码是从电话亭内打来的。 背后身份无从得知。 而且对方似乎也只是要谈薇倒霉，并不是特别大的伤害，背后用意也无从得知。 这事霍凛逸也怕闹到。也在纠结是否要告诉沈炼舟，并且警告下面的人这事暂且保密处理。 谈薇站在月亮河边，手指扣着手机上的猫咪。 许慕阳来到她身边，单刀直入问：「知道是谁吗？」 风吹起她的碎发，露出她玉瓷般的肌肤，她看上去很脆弱却又很坚韧，像月亮湖边迎风生长不屈的蒲苇。「我不清楚。」 敌人隐藏很深。 江柠被加倍惩罚发落国外，就算想惩罚她也绝对不会这么不痛不痒。 江丹影响到她家业，暂且也不会。而且如果她卑鄙的不信守承诺，完全可以拿视频威胁她更为直接有效。 至于其他人. 许慕阳与她并列，远望鳞鳞湖水浮起浅淡笑意「我很庆幸，你头脑清醒、冷静、有良知。这世间魑魅魍魉，而你依旧洁净走过。」 「谢谢你，许慕阳。」 「谈薇，对我你永远不用说谢谢。」许慕阳深深看她的侧脸，「今天又是被你折服的一天。盛桃交给你，放心。」 * 早上原本三个女人一台戏，撤换成女一女二部分。 谈薇与余霜对好戏后，接下来便是跟蒋寅对戏。 因为当中有吻戏，导演为了两人感情加剧升温，特意加上小剧场。 看着谈薇与蒋寅在湖边散步十分登对，霍凛逸心情好转。 「我有点后悔了，」许慕阳懒散靠在刺桐上，喃喃道：「现在改剧本还来得及吗？」 「拍摄中很少听过编剧自己突然要改剧本的。」　霍凛逸一头雾水，「剧本都打磨很久了，还有什么问题？」 许慕阳视线扫到月亮湖边，明亮灼眼的湖水，荡漾着蒋寅璀璨的笑容，一直晃荡的他头晕。 「没什么。」许慕阳看着深情款款的蒋寅变魔术似的拿出一支野蔷薇来，最终说道，只是有些感慨，演员们的演技还真是炉火纯青，让人不辨真假。 「送给你。」蒋寅将红色的蔷薇花递给谈薇。 谈薇低睫，望着蔷薇发怔，世人都知她爱蔷薇，争先恐后送她蔷薇，就连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外如是，然而她曾爱过的男人却从没送过她蔷薇。 她抬睫，男人笑里含春，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在鳞鳞的湖水映衬下，更加亮如钻石，让人想起另一双看上去很深情的眼睛。 她接过红色野蔷薇花，放在胸前，映衬着绿裙子，很耀目。 「别动。」见她发怔，蒋寅打开手机相机给她拍了张照片，照片里她笑容很甜，但在他拍完后笑意很快收了。蒋寅笑着建议：「你多笑一点！」 「她要对你笑？」沈炼舟不知从哪冒出来，沿着及膝的野花野草朝他们走去，他来到谈薇跟前站定，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一把夺走谈薇手中的蔷薇，「这花我喜欢。」 第61页 第30章 「这戏真精彩啊！」 ……… 谈薇不快：「沈炼舟， 你干什么？」 沈炼舟把玩着蔷薇花，轻哂一声：「我听导演说这还未到拍摄和时间，我占用你几分钟时间。」 谈薇不客气道：「没什么好说的。」 修长指尖抚摸花瓣， 沈炼舟目光沉沉：「你是要我拉着你还是抱着你走？」 谈薇头疼：「你这样跟无赖没什么两样。」 「为了你，我愿意成为一个无赖。」见她依旧无动于衷，沈炼舟步步紧逼：「大家都看着， 快点。」 其他人都闻风而动窃窃私语，蒋寅也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 知道自己成了风暴中心，谈薇没好气地说：「有话快说。」 沈炼舟脸色稍霁：「跟我来。」 * 谈薇硬着头皮跟上， 沿着及膝高的花草一直往回走，她不知道往哪里去，只觉莽莽树林，青青草地， 都无处安放。 阳光在枝桠漏下红色的隧道， 男人挽起衣袖的胳膊如流动的石膏， 他将她推到一颗刺桐上，红色刺桐十分耀目， 点点浮光落在他脸上，纵横斑驳的阴影， 衬得他深邃的轮廓，他看上去很危险。 「这么喜欢跟男人在一起。」他低头亲下来。 「演戏。」谈薇别过脸推他， 勾出一抹凉笑， 「沈炼舟，不相干的醋不要吃。」 「可以跟我也演一场戏吗？」他克制的嗓音压得很沉很黯哑，「我陪你玩。」 谈薇用尽全力，可他身体似一堵墙， 被太阳炙烤一般，炙热滚烫，「别这样行吗？」 男人抓住她不安分的手，「不怎样？」 「沈炼舟，你听清楚，我们结束了。」她挣扎。 「谈薇，我不想就这么结束。」他像铁箍箍着她，两厢僵持间，沈炼舟赤红着眼眶垂眸，注意到被他扯下滑的衣服下一簇簇红疹子显山露水起来，他目光一凛，压抑着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低眉，抓她左手臂，粗鲁地将丝质透明的衣袖扯上去，看清了那些，他眼底划过一抹心疼，抬眼问：「过敏了？」 他逡巡一圈，轻嗤：「这鬼地方！」 谈薇生怕他找剧组麻烦，避重就轻道：「不是，是我不小心吃到食物过敏。」 沈炼舟目光里带着研判，过了会，他慢条斯理整理抚平衣服的皱褶，又恢復一副矜贵冷傲的模样，平静道：「今晚我去德国，你再好好考虑。」 谈薇知道这是他最后的礼让，但她身心已浇铸铜墙铁骨，自带盔甲，不受任何物理攻击。她嘲弄地启唇，却被他截住，「别拒绝，我愿意用一生来纠错。」 他挪动脚步，想到之前江柠的话，状似不经意问：「你想把我让给江丹，是吗？」 谈薇不咸不淡道：「确切地说是归还。」 沈炼舟直直地逼视她，「你搞错了一个问题，我跟江丹早就结束了，你的吻是我允许的，不是你的一厢情愿。」 潋滟的桃花眼里渐渐瀰漫淡薄的雾气，沈炼舟深吸一口气，扯扯唇问：「什么时候？」 谈薇言不由衷道：「不记得了。」她眺望山脚下波光粼粼的湖水，说：「也许就是不经意的每个瞬间。」 就如她曾爱上他的每个瞬间。 她侧身瞥了他一眼，他背对她，看不清面容，他很高，笔直岿立，背影被阳光拉长，坠落在她身上。 她撤离，余光瞥到他喉结滚动，霎时黯哑的声音射出来，「谈薇，我不是物品，我也是有感情的。」 谈薇垂下眼睫，浓密的睫影闪动，一熘莹白的色泽，像是曾经无数美好的幻影。 她听到自己不疾不徐道：「一个人的记忆早写在一张纸上了，是经不起风吹雨打的。这张纸淋湿后，字迹就模煳了，再也看不清了。」 「对我来说，你就是这张湿纸上的字。」 * 深林静默，湖水幽然。 霍凛逸言简意赅将上午的事描述出来。 微风吹过山谷，将沈炼舟寒凉的嗓音扩散。 「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霍凛逸自知理亏：「我一定加强各方安保措施。」 「人找到了？」 「没有。」 「所以还留着祸根呢？」 霍凛逸诶声嘆气：「真的不好找这人。谈薇也不知道得罪谁了？」 沈炼舟站在刺桐下，负手而立，似乎在沉思。 霍凛逸看着不远处的谈薇，称赞道：「不过谈薇这小姑娘蛮机灵的。她抽丝剥茧、有条不紊，难怪你那么喜欢她！」 喜欢？ 沈炼舟错愕几秒，转头看向谈薇，唇角微弯，转身时厉声毕露，打了个电话。 「这事是你干的？」 江丹一头雾水：「什么事？」 「你做什么心里清楚。」沈炼舟言辞警告。「江丹，不要让我知道你干了什么对谈薇不利的事。」 江丹骄傲的直接挂断电话。然后思忖片刻拨出一个电话：「你对谈薇做什么了？」 「你在说什么？」 「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你会。」 那边笑了下，「抱歉啊，想对谈薇做点什么的，可不止我一个人。」 「你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干的，赖到我身上。」 上午的戏，因为沈炼舟这座大山在，霍凛逸把下午戏调上来。 第62页 三个月后盛桃重遇周云笙。 盛桃百无聊赖扒在柜檯边，替叔叔看店。她拿着鸡毛掸子到处掸掸，店里放着舒心悠扬的古典乐。 小提琴音甘醇华丽。 忽地一道阴影跌在她身上，许久未见的周云笙走进店内。 盛桃抬眼与他对上，心跳漏了一拍，轻敛睫毛。店内音乐变得悠扬婉转。 「我可以买一样东西吗？」头顶的桐花吊灯打在他身上，他将右胳膊肘压在玻璃檯面上，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里水光点点。 「什么东西？」盛桃压抑住心跳。 「不如你猜猜看？」周云笙噙着笑看她，他忽地凑到她耳边，薄荷味的气息无孔不入。 盛桃耳尖发烫，强制镇定：「我不猜！」 「试试看嘛！」 「香菸？酒？茶？打火机？」 周云笙笑意加深：「这么说你没经歷过男人，对男人的刻板印象只是这些？」 盛桃耳尖泛红：「谁说我没经歷过？」 「怎么你经歷过？」 「是啊！少说也有七个八个吧！」 「这么厉害啊，不过还是比我少。」他又靠近了些问，「那你猜猜看我现在想买什么？」 「我不猜我不认识的男人。」 「我叫周云笙，年方二十五，家住城南，有个老母，没有老婆。」 盛桃噗嗤一声笑了。「我又没让你报户口，搞得我很稀罕似的。」 「你不稀罕？」 「不稀罕。」盛桃脸扭到一边，拿起鸡毛掸子装模作样掸玻璃台面。 「我稀罕。」周云笙眼如一汪水，深深凝视她。 盛桃诧异回头，视线与他对上。 「我想买你人生剩余的所有时光。」周云笙攫住她的目光，与她视线交缠环绕。 盛桃怔怔看他，眸色逐渐转浓，浓烈似一把火，烧旺夏季的红色刺桐，一直烧到马路尽头。 周云笙眼眸深深：「你同意吗？」 盛桃回神，轻哼一声，扭过身：「想得美，我余生很贵。」 周云笙直起身来：「没事，你余生很贵，我用一生作赔。」男人说完，便轻笑着如一片云彩挥挥衣袖离开。 盛桃转过身来，错愕之余，跟着音乐轻哼起来。 但戏一拍完，谈薇瞬间抽离了那种状态，感情拿捏收放自如。 此刻，蒋寅静静看着她，想起来很多人评价她，她不笑的时候，像是池中仙鹤，静美又孤远。 「你这戏真是游刃有余。」蒋寅货真价实的称赞，「是因为曾经体验过？所以才能很好的共情？」 「明知故问。」谈薇回神，月亮湖水在阳光照射下鳞鳞耀目，像闪烁万千星河。那里似乎站着一个男人似乎又没有。 蒋寅望着岸边的男人，怒了努嘴：「是因为他？」 掌声传来，沈炼舟掌声拍得很响，从牙缝里渗出狠意来。 「好！」 霍凛逸也欣慰：「是啊，谈薇拍戏一向让人放心，基本一条过，所以你就放心。」 沈炼舟挑眉：「除了你，我都很放心。」 霍凛逸面色如土。 手机震动，看着沈炼舟接了电话，然后乘坐迈巴赫走了，霍凛逸擦擦额角的汗。 总算送走这尊大佛了。 * 「rolling！」 「action！」 随着导演即将开拍的声音响起，两人开始下午的吻戏。 先是湖边画画、湖边散步、上船欣赏湖边风光，最后是重头戏，在船上接吻。 出于职业习惯与素养，两人的一套表演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毫无表演、忸怩的成分。 午后的阳光十分灿烂，照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白云青山，绿树红花，碧湖灰鸭，月亮湖的风景，意境也是美的，像是一幅大师笔下信手拈来的名画。 这些美术场景的选择，也都是霍凛逸亲自挑选的，不得不说他眼光毒辣，虽然别人也常在这里拍摄，但这个季节，周围的氛围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而傍晚酡红夕阳的一场戏更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眼下，两人来到深绿色的大片芦苇盪边，周云笙伸手拨开芦苇，露出小船的冰山一角。 盛桃激动地说：「是艘小船。」 「我记得你曾说过，你是一艘船，」蒋寅眸色深邃，嗓音低沉富有节奏，「一艘没有方向的船，总是找不到停靠的岸，今天，就让我带你寻找停靠的岸。」 男人的俊美配合他的声调，是很动人的。 盛桃点头，轻声道：「好。」 上了船，周云笙解开绳索，撑着船篙向湖中央去。 旁边有两条船跟着，摄像头机位，无人机航拍，一一准备就绪。 霍凛逸坐在岸边，专注地看着监控器。 一群白色飞鸟路过，周云笙看向盛桃，盛桃仰望天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子被拉长，黑色乌髮随风飞扬。 「盛桃，跟你一起欣赏风光真好，你是这样的高洁美丽。」 盛桃扭头看他：「怎么，你不高洁吗？」 「我问心有愧！」 「怎么有愧？」 「如果我先遇见你，我定不会多看别人一眼。」 「那你现在就多看看我。」盛桃手指颤抖捧着野花，大胆又热辣地直视他。 「我愿意永远这么看着你。」 第63页 飞鸟的阴影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继而被更深的阴影取代，蒋寅走近她，眼眸紧紧圈着她的，动情凑过脸颊，一个吻便要落下来时。 忽然传出一阵诡谲的声响，将沿途的鸟儿都吓的唿啸飞走，震得现场人头皮发麻。 众人齐刷刷抻长脖颈好奇看去，只见左边的那只船舱里，男人拿着手机，高高站在船头，长身玉立，他皮笑肉不笑道：「这戏真精彩啊！」 第31章 「不必挂在心上的。」（修…… 拍摄气氛正好， 被这么拦腰斩断，又因早上的事，吃瓜群众早就议论纷纷了， 视线在两条船上来回游移，八卦因子异常活跃。 男女之间大抵都是为了情事，已经自动脑补了一些风花雪月。 如果说这位横空出世的沈总背后的女人是谈薇， 那么江柠被雪藏的事也就合情合理了，嗅到这些点的人都有些自鸣得意，觉得自己好像窥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天机。 而不管外面怎么议论纷纷，当事人中的一个正坐在桌子一头， 脸色阴沉，像一座铁塔，压迫着剧组的相关人员马不停蹄地改剧本。 其实主要是主编剧许慕阳在改。 删掉吻戏部分轻而易举，比起愁眉苦脸的霍凛逸， 许慕阳修长落拓的手指在电脑上飞快敲击， 显得云淡风轻、游刃有余。 他笑着说：「幸甚至哉。」 沈炼舟轻哂一声：「好好改！」 事情走到这一步， 霍凛逸已经猜出七七八八，吻戏算什么？！ 不过是沈炼舟失恋的小小祭品而已。 沈炼舟的爱与占有， 被阉割的小小吻戏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只是失去了艺术的一个小圆点而已，而人家可是失恋了啊！ 半小时后， 许慕阳改好剧本，将电脑屏幕转过去。 经过沈炼舟的亲自审核， 一锤定音。 「一剪梅」后的剧本， 凡事谈薇要演的部分，连蜻蜓点水的一个吻都没有。 霍凛逸待在一边呜唿哀哉，没有吻戏就像炒菜没有油。 许慕阳懒倦地靠在椅背上，意味深长地看向沈炼舟， 「沈总，满意吗？」 沈炼舟靠后，椅子像熘冰一样滑开，笑意不达眼底：「很好。」 许慕阳把电脑搬回来，关掉剧本文档，露出电脑屏幕。 站起身来的沈炼舟稍稍垂下眼，便一眼看到屏幕上的明星屏保。 赫然是他上次看到《yu》杂志里的封面照。 女人穿着黛蓝色的长裙，高贵冷艷地看着正前方。她眼尾勾勒的细长，似乎在睥睨又挑逗地看着他。 沈炼舟这才认真看向许慕阳，男人长相帅气，蓬勃朝气的少年感外溢，惊才风逸。 他轻哂一声：「追星？」 许慕阳指尖搭在键盘上，优哉游哉道：「算是吧！」 「所以请注意一个粉丝的分寸。」沈炼舟居高临下俯视他，「把屏保换了。」 许慕阳挽起一个浅淡笑容：「你大概不明白，有一种粉叫弟弟粉。」他从包里掏出一个彩色玻璃糖，问他：「吃吗？甜味会让人心情好。」 沈炼舟轻嗤：「小孩才不会调节心情。」 许慕阳慢条斯理剥开玻璃糖，塞进嘴里，看向电脑屏幕：「有代沟了。」 沈炼舟刻薄道：「是啊，三岁就一代沟了。跟小孩可不隔了几个代沟。」 霍凛逸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立马出来打圆场。 「沈总，这个剧本我们铁定不会再魔改了，这边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沈炼舟淡瞥他一眼，抬脚离开临时会议室。 霍凛逸跟在沈炼舟身后详细地将下面拍摄计划，沈炼舟终于不耐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什么药。这种事不要我再说第二次！」 霍凛逸脸上立刻晴转多云，「你放心，我会各方面注意她人身安全，要是再发生，我这导演也不当了。」 「行了，别要事要死的，乌鸦嘴。」沈炼舟想到什么，不快问：「对了，那个编剧是一直要跟组吗？」 霍凛逸：「也不是，不过他偶尔来探班，也很稀松平常。」 「平常？」沈炼舟轻嗤，「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霍凛逸很上道地说：「我会让他有需要再过来。」 冷白指尖搭在车门上，沈炼舟漆黑的目光不由地搜寻一圈，视野里出现熟悉的绿色身影，他点了下头，入车内，车子开动。 霍凛逸挥挥手，主要是赶走眼前的小飞虫，他刚才是眼花了吗？ 真是大开眼界了！ 沈炼舟好像哭了！ 哭了！ 不好，他也想哭！ * 四个月一晃打马而过，枫叶已转红。 然而对于沈炼舟来说，却度日如年，像是熬过了四年。 《繁花》剧组拍摄密不透风，鲜有剧透。思念如海时，正如程轻白所说，他会越来越疼，虽然剧组每天会有人报备谈薇信息过来，但依旧无法满足他的思念。 遭不住的时候，也会在深夜心血来潮乘坐私人飞回来，只为看一眼谈薇，他会偷偷拍一些照片回去欣赏，连王裕河都称赞他直男的拍照技术愈加精进了。 而在每个失眠的晚上，到处搜罗谈薇的信息，抱着谈薇的旧访谈、gg、杂志、电影、花絮等聊以慰藉。 终于在结束一个漂亮的生物研究所收购案后，他荣归江城，与以往一样，步履不停直接回办公室。 第64页 开完一个紧急会议后，沈炼舟扯了扯领带，陷在沙发里，满脑子里是谈薇。 也许是刚落地江城，离她很近，所以思念愈发霸道的不可思议。 高远进来，递过来一个牛皮纸袋。「沈总，这是谈薇的资料。」 那日，沈炼舟看到江岓藏着谈薇画像，又想起之前谈薇嗔怪他不了解她，于是当即决定让高远去查谈薇的过去。 沈炼舟看了眼牛皮纸袋，问：「芒果事件查的怎么样了？」 高远揪眉：「依旧没什么头绪。」 沈炼舟：「继续查。」 高远离开后，沈炼舟便迫不及待拆开牛皮纸袋，拿出一大叠资料。 仔仔细细往下看。 额头忽然突突突的疼，那些记载着谈薇困厄、苦难的过去，像把锥子攮进他胸口，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早该想到的啊！ 那个深窄黯淡的雨巷，他黯哑克制地问：「我送你回家。」 而狼狈无措的她，凄婉摇头，「可是我没有家啊！ 是经歷过怎样的风吹雨打，才成长今时今日坚韧不拔的她啊！ 而他居然因为她对望江事件处理的太过漂亮，而对她产生过怀疑。想起上次她处理芒果时间时的冷静果断。 沈炼舟如鲠在喉，酝酿好情绪才又继续往下看。直到看完，也没发现任何与江家关联的蛛丝马迹。 他神色稍缓，盖棺定论，都是江岓的一厢情愿罢了。 心底又一阵抽疼，想立即去见她。 然而一想到那日他说的话，他站起身，不由地在室内徘徊，却因此不小心绊倒一个盘栽。 秘书大惊失色进来，看着地上一片狼藉，问：「沈总，怎么了？」 沈炼舟面不改色回到座椅上，笔直坐下，指尖捏着笔，在纸上乱写乱画，不咸不淡道：「没什么事，收拾了吧！」 秘书向前，视线下垂，忽地看到沈炼舟胳膊下压的一张白纸上写了好多个「谈薇」，急忙别开眼，蹲下身收拾起来，谈薇啊，不是那个漂亮的女明星吗？ 啊啊啊！秘书心理狂喜，好像磕到了。 沈炼舟完全不知秘书心理，低眉，胳膊挪开，一份文件上的名字登时显山露水起来，他瞬间傻眼了，「谈薇」两个字赫然出现在他签字的地方。 真是邪了门了！ 沈炼舟搔了搔头，然后镇定自若地将水杯一倾，水洒在文件上，洇湿一大片，完全不能用了。 他微微笑着，不动声色地对秘书道：「这份文件毁了，等会你再给我弄一份。」 * 秘书将总裁办公室清理干净，退了出去，等会送了新的文件签完。转头又给沈炼舟泡了一杯黑咖。 沈炼舟端起黑咖喝，满嘴枯味，双肩塌下，想到刚刚揉皱的纸，配合之前谈薇说的关于纸的话，简直就是「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标准套餐。 这种烦躁压抑的晦涩情绪，直到晚上七点多，杨姨打来电话，欣喜若狂地告诉他：「索芳找到了！」 「联繫谈薇了吗？」沈炼舟按捺住信息，「不，你先不要告诉她，我来联繫她。」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宿命感。 他终于找到理由找她了。 他用工作号给她打电话。 电话嘟嘟嘟响，沈炼舟提口气，莫名有些紧张，直到电话自动断了，他才有一丝茫然，但他没放弃，锲而不捨地继续打，好在这一次，电话终于接起来。 那边似乎有些嘈杂，能听到汽车忽远忽近的鸣笛声，她应该在路上。 「索芳，找到了。」沈炼舟蠕动嘴唇，喉咙里像是塞了团棉花，嗓子又干又涩。 「那就好。」对方的声音依旧轻柔，熟悉又陌生，忽近又忽远。 「你不想看看吗？」他试探地问。 「不了。」 你不想看看我吗？这句话，在他舌尖排兵布阵，最终偃旗息鼓。 怕她挂断，沈炼舟急说：「薇薇，」他嗓音有些哑然，「薇薇，那我带索芳来看你。」 「一只猫而已。」谈薇的声音生疏冰冷，「不必挂在心上的。」 第32章 「不心疼。」 沈炼舟哑然， 「那你现在在哪？」 「没什么事我挂了。」谈薇简短地说完，便挂了电话。 电话里嘟嘟嘟传出忙音，沈炼舟下颔绷紧， 维持的笑容终于崩塌。 去而復返、窥伺到一切的高远，目光小心翼翼地从他身上掠过，却不小心正正与他对上。 两人一照面， 高远悚然一惊，魂飞魄散。 望着老闆大杀四方的冷肃面孔，他欲哭无泪，现在逃走还来得及吗？ 「杵那干什么？」 高远健步如飞走进来， 递来一沓文件：「这是初步筛选下的公司，他们在做大数据整合这一块都各有优劣。」 沈炼舟站起身来，「路上汇报给我听。」说完，他大步流星走出门外， 西服晾在椅背上， 咖啡也凉透。 高远跟在他身后一路汇报， 沈炼舟虽偶尔走神，下达指令却依旧精准清晰。 迈巴赫风驰电掣往银河苑赶， 沈炼舟埋头有条不紊处理工作。 提到一个新成立不久的大数据公司公司时，却始终未得到回应。 「沈总， 这个银河大数据公司有什么问题吗？」高远战战慄栗地问，要再这样下去， 他觉得自己不如被罚出国， 与江柠一起，对着太阳肩并肩。 第65页 要这样下去，他迟早吓出病，明天就得去买速效救心丸。 他忧心忡忡等了老半天， 沈大总裁才有些不自然地问：「高特助，你会哄女人吗？」 果然还是因为这事！ 看样这四个月来，老闆是看清自己的内心了！ 楼顶的鞋子终于掉下来了，高远也暗自松一口气。 可这问题很棘手，高远搜肠刮肚，然后踧踖不安地说：「给她想要的。」 沈炼舟沉吟片刻，垂下睫毛，对着电脑，一丝晦涩一闪而过。 给她想要的？ 看似简单，却难于上青天。 他也曾问她想要什么。 但她说只想要离开他。 荒诞、悲凉、迷惘、受伤！各种消沉的情绪堆叠，压着沈炼舟双肩微垮，心灰意冷地摆摆手，「算了。」 * 银河苑客厅内，沈炼舟一把扯掉领带丢在沙发上，看向端着猕猴桃双皮奶过来的杨姨，直截了当问：「索芳呢！」 杨姨将甜品搁在茶几上，指了指南面墙角说：「索芳在玩耍。刚吃了一大盘猫粮。」她脸上的笑纹逐渐铺开。「索芳是在一个巷子里找到的，还好有好心人餵它，回来的时候不至于瘦骨嶙峋的。」 沈炼舟不置一词，对着甜品发怔，以往谈薇就很喜欢做这个给他喝，这个时候回想起来，似听杨姨曾说过谈薇是担心他熬夜加班经常喝黑咖对身体不好，所以给做了他喜欢的甜品替代。 他有多久没有喝她亲手做的甜品了？ 似乎已经很久了。 他都已经记不清了。 眼睛微涩，沈炼舟敛下眼睫，然后端起甜品，大口喝光，喝完了，杨姨将碗拿走。 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沈炼舟搜寻到索芳，索芳正在牠的小天地里玩滑滑梯，玩得不亦乐乎。 沈炼舟轻扯一抹笑意，眼框逐渐微湿。他深吸口气，给霍凛逸去电，得知《繁花》已经杀青，谈薇就在今天已经离开剧组。 挂断电话，沈炼舟起身，从柜子里搬来顶级猫粮，把索芳骗到笼子里，然后提着笼子，载着索芳去找谈薇。 迈巴赫如离弦的箭驶离银河苑，沈炼舟一手撘方向盘上，转头看向被关在笼子里张牙舞爪的索芳，轻笑了声，嗓音不自觉变得温柔：「索芳，如果你能帮我找回我的小蔷薇，以后世界上所有高级的猫粮都是你的。」 索芳似乎听懂了似的，立马霸气侧漏地躺下来，欢快的喵喵几声。 沈炼舟勾了勾唇，红绿灯时，他试探地伸出几根手指从笼子的缝隙里顺了顺索芳的毛。 * 「要不坐我的车送你回去。」下了飞机，杨晴戴上墨镜，热情地邀请谈薇。 「不用了。」谈薇疏离道。 「不用客气，你的大恩大德我还记着呢！」杨晴提了提包，嫣然一笑。「这几个月我也在你这里学了不少，没想到你绘画技术也这么好。都不像是新手。导演都夸你的画跟你演技一样灵气十足，还说你幸好没进入这个绘画领域，不然得抢走他的饭碗。」 谈薇神色淡淡：「导演那是开玩笑！」 杨晴笑：「开玩笑也是能开的玩笑呢！」杨晴说：「你真的不跟我们走啊！」 谈薇心不在焉道，「等会我经纪人会过来接我。」 杨晴橘红的唇勾了勾，「那好吧！回去再约你啊！」她晃了晃手机，热情洋溢道：「微信联繫。」她说完往vip通道走。 谈薇扭头看到余霜，后者朝她颔首浅笑，「拜拜，一路顺风。」 谈薇招招手：「拜拜！」 「刚才都是谁啊！看她们对你还挺热络的。」进入车内，孙榕迫不及待问。 自从上次出了江柠的事，孙榕对接近谈薇的人都保持着千山万水的警惕。 谈薇转了转食指上的一枚银色指环，有些漫不经心道：「你别草木皆兵了。」 孙榕谆谆告诫：「我提醒你，不要在贵圈内找朋友。当年的影后苏桐就是前车之鑑。」 谈薇扶额：「我知道了。」这四个月相处，杨晴看上去没心没肺。倒是余霜，一点不显山露水。好在她也不喜人际这块，于她而言，也无关痛痒。 戒指的亮光闪了下，孙榕注意到她手上戒指，嗓音撂高八度，「你这戒指哪来的？」她瘪瘪嘴，「以前就看过你戴过红宝石戒指，简直天壤之别啊！」 其实谈薇就是那晚戴着这枚红宝石戒指一次过，没想到在华晶酒店被有心人拍到传到网上，还有人扒出那枚红宝石戒指横空出世的辉煌史，追溯到五年前的香港佳士得拍卖会上，被江城首屈一指的沈炼舟拍走，价值上亿。 因此那阵子往上也曾挂起一阵旋风，纷纷猜测她与沈炼舟一定关系匪浅。 但好在光影太暗，而且只拍到长发遮挡下的一点点侧颜，被人猜测是着名画家江丹而被遮盖过去。 可孙榕是明白的。 细细一捋，『slz』、『神秘大佬』、『宝蓝色兰博基尼』、『红宝石戒指』这几个词组在一起，还真能让人浮想联翩，毕竟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 有句话说巧合多了，不是事实也是事实。 最终她盖棺定论，照片中的女主角分明是她家薇宝。 但转念一想，这位沈大佬先前的做法却又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咬牙切齿。 第66页 后续还听闻他还到片场删了谈薇的全部吻戏。 孙榕更是义愤填膺。 不吐不快了。 「凭什么啊！」她当天就打电话给谈薇，「他以前纵容江柠害你，现在都分手了，还给你事业扯后腿吗？」 「吻戏就像糖果，没有糖，并不影响全局。」毕竟她出道以后拍的戏都很清水，就上次得奖的《夜河》也没吻戏，也不妨碍她拿奖。 「可你入了这行，以后总会接触到亲密戏吧！」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听出她敷衍的态度，孙榕一口气打在棉花上，怨气无法出。等冷静下来，她说：「我是为你抱不平。」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别人的感情她其实也不好多说什么。就怕谈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再被男人骗了。 「咱这些年就一心一意发展事业，男人嘛，以后慢慢挑。」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 此刻，孙瑞榕盯着谈薇手上的银色素戒发呆，她总觉得这枚戒指来歷不简单，生怕谈薇饱受情伤后自暴自弃，选择一个沈炼舟相反的穷小子。 真不是她势利，而是她真觉得她家女明星值得更好的对象。 谈薇低眉，目光落在食指上的戒指，似乎陷在回忆中，淡道：「以前一个人送的，我今天突然在一个盒子里看到了，就戴上了。」 本来这个是尾戒，那人将它串成线挂在脖子里，男人的戒指女人戴起来肯定都很大，所以她就戴在食指上了。今天也是一时心血来潮。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那人。 一想，她也失笑，就算见到恐怕也不认识吧！ 孙榕耳提面命道：「其实不是我嫌弃，而是你现在戴这个我怕被娱记拍到，又要给你编撰故事了。」 谈薇从善如流地褪下戒指，塞入钱包的夹层里。「可以了吧！」 孙榕暗自松口气，绝大部分时候谈薇是很听话的，既聪明美丽演技又好，带这样的女演员，很轻松。 越想越自鸣得意，再看谈薇脸虽有疲惫，但依旧买的突出，《繁花》杀青后，她看上去也很轻松悠闲，过去的情伤似也不復存在。 但孙榕还是试探地问：「最近那位沈大佬有去找你吗？」 一直专注开车的孔粒见缝插针道：「孙姐，你放心吧，没有。」 好像存心要打孔粒脸似的。她刚说完，谈薇手机便震起来，来电人正是沈炼舟。 因为是陌生号，所以她一开始没接。最后又看打过来，才接了。 那两人听了全程，都绷着一根弦，既八卦又担心。 好在她们家女明星安之若素，不为所动。虽感嘆她们家年轻漂亮的女明星从此可能绝情绝爱，有些暴殄天物，但碰到那种男人，女明星还是独美吧！ 谈薇不知那两人所想，挂断电话，低眉扣着手机壳上的猫咪，听到索芳回来其实她也是惊喜不已，也想看看那个淘气可爱的小傢伙，不过一想到会碰到那人，拒绝的话便脱口而出。 感情上，她从不喜欢拖泥带水。既然要分手，那就要斩草除根，不留余地。 在她感情线的黑白两端，她向来泾渭分明，不容夹杂第三种颜色。 * 谈薇回到玫瑰苑小区后简单拾掇下，走向小区外的开放式公园，坐在长椅上等司佳。 司佳下班后会开车经过这里，两人一起约饭，然后再去唱k。 此刻，她戴着口罩，手指勾着一个购物袋，耳里塞着耳机，学习的好习惯一直伴随她，驱使她奔向海岸中的灯塔。 如今，她觉得似乎离那个目标越来越近了。 这四个月来，她也似乎找到了她要的答案。 二十分钟后，司佳的白色宝马终于姗姗来迟。 「啊，真不好意思，等了好久了吧！」司佳打开车门，让她上车。 江城交通一向壅塞无比。谈薇戏嚯地说：「那等会罚你多吃点。」 系好安全带，谈薇从购物袋里拿出一杯摩卡递给司佳。她则端着一杯温热的抹茶拿铁咖啡慢慢喝着。 「今晚我们去吃什么？」 「今晚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司佳露出神秘笑容。 司佳发动车辆。 谈薇啜饮着咖啡，有些心不在焉。 灯光布漫，如河似海。后视镜里，司佳忽然看到一个男人突兀地出现在人群中，朝她们的方向狂奔而来，可惜隔得有些远，她不大确定。 红绿灯时，司佳好奇扭头看去，不由大吃一惊。 是沈炼舟。 一个掌管着几千亿资产的堂堂大总裁，众目睽睽下，拎着个猫笼，穿过层层人缝与灯海，在风里狂奔。 谈薇察觉，顺着她目光往后看去，一团模模煳煳的光影与墨绿的树影中，沈炼舟逆风而来，黑色风衣猎猎飞扬。 谈薇轻蹙眉头。 「要等他吗？」司佳转头问她。 「不用！」修长手指紧捏着咖啡纸杯，谈薇掉转头，无动于衷。 「不心疼？」 「不心疼。」 「早做什么人了！」红绿灯亮，司佳重新发动车辆，开始加速，指针在錶盘上狂飙。 * 二十分钟前，沈炼舟开车来找谈薇，无意中看到坐在马路对面的谈薇。 这条路是直行，只有到前面的立交桥下才能调头，沈炼舟不由心焦，脚踩油门加速，拐进一个隘口，停下车来，直冲人行道。 第67页 但还是晚了。 隔着条人行道，他眼睁睁看着谈薇上了一辆白色宝马车。 于是他拎着猫笼，不顾行人纷纷侧目，奋不顾身跑过一条条街，黑色身影，迅如闪电，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与欢声笑语。 不远处的高架上红色地铁轰隆隆飞过。 灰蓝的苍穹下。 他似与地铁赛跑。 与白色宝马车角逐。 与他喷泄的感情较量。 却苦了索芳。 索芳被颠的七荤八素，在笼子里气得张牙舞爪，横眉冷眼。 本以为回到富丽堂皇的银河苑里，能尽情地享用最心爱的顶级小鱼干，却不料要陪这位爷发疯。 啊，气死了！ 沈炼舟一直跑到一个红绿灯，眼看宝马在前面缓缓停下，他心一喜，深吸口气，卯足劲加速。 可惜天不遂人愿，忽然一个趔趄，沈炼舟栽在地，说时迟那时快，落地前他伸手紧紧护住猫笼。 「咚」一声，身高186的男人重重摔倒在沥青公路上，鲜血从他黑色发茬间蜿蜒出来，渐渐在地上蔓延开殷红花朵，血腥味瀰漫。 意识昏迷之前，沈炼舟已经感受不到痛，鲜血模煳了他的眼睛，他迷迷煳煳地看着前方的车子 如漂浮在海面上一盏不归路的花灯，而谈薇坐在白色帆船里，伸手轻轻地划过海水，白色浪花在她手下翻腾，托着她，随着船只驶向更远处。 他只朦朦胧胧看着谈薇在海雾中微笑，笑容越浅越淡，纤瘦的身影在雾海中，隐隐绰绰的。 人群的尖叫声、汽车的翁鸣声也越来越远，一切夜晚的喧嚣，被裹挟进了意识的深渊里。大脑里一片空白，白花花的白。 空空茫茫，茫茫空空。 白花花的光影里，一个黑色的圆点一直在闪，一直在闪，汇聚、扭曲、摇曳、飘荡，最终融成了一道蹁跹的剪影。 他要将这道剪影刻在骨髓里、血液里，嵌在内心最深处。 唇角挽起笑容的那一刻，沈炼舟终于在一声声嘶哑的「喵喵喵」中，昏睡了过去。 第33章 「试试种种田吧！」 ……… 沈炼舟打着营养针， 潋滟的桃花眼紧盯着高远。 高远被盯的头皮发麻，战战兢兢打给谈薇，祈祷谈薇一定要接电话。 好在几秒后， 谈薇接了电话。 高远把沈炼舟车祸的事竭尽所能添油加醋、浓墨重彩地描述出来，堪比一部电影大片。 高远声泪俱下道：「谈小姐，沈总伤得很重， 你要不来看看，我就怕.」 谈薇心内一塌，飞快地说：「请让他跟我说。」 「你稍等。」高远立马神采飞扬。 谈薇心里有数了，「嗯， 我知道了，能说话就还好。」 高远心知露馅，在沈炼舟的眼刀威逼下，硬着头皮小心翼翼问：「那你什么时候过来？」 「不过去。」谈薇看向窗外的夜景， 拧眉， 「我怕我过去会把他气死。」 电话挂断， 高远呜唿哀哉，扭头看到额头缠着一圈纱布上的沈炼舟满含期待的眼神， 欲言又止。 沈炼舟不耐问：「怎样？」 高远把谈薇的话修饰一番，不忍太打击他， 说：「谈小姐现在很忙。一时半会赶不过来。」 沈炼舟瓮声瓮气道：「她戏刚杀青回来，能忙什么？」 高远踧踖不安：「那， 那我就不清楚了。」 沈炼舟想到什么， 忽地问高远：「你觉得我现在还不够惨？」他按了按裹着绷带的头颅。「不准撒谎。」 高远犹豫片刻，决心开诚布公道：「医生说你是轻微脑震盪，轻微骨裂，没什么大事。」 沈炼舟拽过一旁的枕头就砸过去，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谈薇给我带来。」 高远抱起枕头，如履薄冰：「好好好，沈总您稍安勿躁。」诶，这往后的日子恐怕都鸡犬不宁了。 高远把枕头放到沙发上，立马圆熘地滚了。 * 刚拧开门，一阵稀里哗啦的笑声便蜂拥而至。 王裕河跟程轻白一前一后走了进来。王裕河人未到声先到：「舟爷，现在一定暴躁发狂得跟个狮子似的！」 高远大气不敢出，眼观鼻鼻观心，将门打开，请两位进来，关上门时熘一眼沈炼舟。后者看到那两人进来，脸上更是阴云密布。 他轻阖眼帘，生人勿进的气息很浓。 不过王裕河一向快人快语，也知道沈炼舟脾性。他捡着果盘里的一个车厘子，戏嚯道：「舟爷，今天刮什么风，居然把您给刮到医院来了！」 沈炼舟懒得理他。 骨节分明的手背搭在被子上，苍白面颊凹陷下去，浓眉如剑，扇形浓睫敷在薄睑鸦翅般张开，宛如高贵脆弱的病美人。 程轻白一语中的：「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仁者心动。」 沈炼舟轻撩眼皮，轻哂一声，「你还真当和尚了。」 连程轻白都被呛，王裕河眼珠子狡黠地转了转，嬉皮笑脸道：「舟爷，是不是你的小蔷薇还不肯来看你，所以肝肠寸断了。」 沈炼舟瓮声瓮气：「我不就受了点小伤。」对，就是个小伤，他也伸手捡着樱桃吃，刚放入唇边，想起什么，塞入口中，拿起手机输入指纹，打电话让杨姨送贵妃玫瑰葡萄过来，兴许，等会谈薇会过来。 第68页 听说她很喜欢吃这个。 王裕河话里有话。「小伤，也是，比起那次，确实是小伤。」 医院内静默片刻。 五年前，沈炼舟被敌对势力弄进地下室，惨不忍睹，被救出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程轻白打破沉默：「我听说沈涟安已经开始四处活动了。」 沈炼舟轻蔑道：「放心，他爪牙早被剪短了，活动不了多大范围。」 王裕河倒还是记挂着些风月，「你跟江丹说清楚没？」 沈炼舟没好气地说：「早八百年说过了。」 「那就好，」王裕河收敛笑意，一本正经问：「你先扪心自问，不是一时的意气或不甘？」 沈炼舟不答反问：「知道我今天怎么受伤的吗？」 王裕河嘆为观止：「知道啊！简直一个轰轰烈烈。」 沈炼舟气不打一处来：「知道还问。」 程轻白则将一个视频递给沈炼舟，笑如扶风，「这是你今天在公路上奔跑的身影，你出名了。」 沈炼舟打开视频，轻描淡写地扫了眼，「撤了吧。」 「放心，我在热度发酵时，就已经撤了所有的热搜，买了所有视频，舆情监控那边也一直在监测，一有风吹草动就斩草除根。」他居功自傲，「另外打发走了那些闻风而动的记者们。」 沈炼舟神色稍霁：「回头少不了你好处。」 王裕河立马心花怒放：「先谢谢舟爷了。」 半晌，沈炼舟搔了搔额角，耳廓微微泛红，「视频传给我一份。」 王裕河抛着樱桃问：「你要干什么？」 沈炼舟凉笑：「我自己留着不行吗？」 王裕河心知肚明：「行！」他把樱桃抛进嘴里，囫囵道，「我建议你，等会谈薇要是来了.」 门打开，几人望去。 来的不是谈薇，是跟谈薇像的江丹。 她脸色很差，像是霜打的花骨朵，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疾步走向沈炼舟身边，蹲下身来，「沈炼舟，你没事吧！」 沈炼舟往里动了动，划拨几分客套与疏离，「没死！」 江丹泫然欲泣，「我很担心你。跟那次一样担心坏了。」 这话说的，在场几个大男人都沉默不语。 沈炼舟懒懒搭着眼皮，一时动容。但想到谈薇那事，他捏紧拳头，有些唾弃自己。 王裕河立即跟程轻白相视一眼，说：「舟爷，我们改天再来看你。」 * 两人走后，病房内只剩下沈炼舟与江丹，落针可闻。 「江丹，」少顷，沈炼舟看向床外的月光，似笼着翩跹的人影，他喉结微滚，声音微弱，但却有力。「你看过了，可以走了。」 「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江丹心有不甘，上次江岓差点没打她，还让她给沈炼舟道歉，她不肯。 现在听到沈炼舟伤了，才悬着一颗心来。可听到他是因为追谈薇才受伤，一股子怨气无处释放，宛如浸泡在醋中的豆子膨胀难受。 嫉恨的种子开始重新生根发芽。 她料想沈炼舟已经将月亮湖事件调查的一清二楚了，不然不会突然中断跟江家的合作。项目黄了，整个江家都在怨她。她在江家地位瞬时一落千丈。 不过，她得确定沈炼舟知道多少了。 「这件事我是有错。」她又再次试探地问。「怪我把她请家里来。因为以前的事，双方都有些不理智发生了些争执。我有些怨愤中她的计，放弃了你，而她可能有些恼羞成怒。」 沈炼舟直直看向江丹：「我们早就分手了。我是故意的，是我先想亲她的。」 江丹震动，眼眶里瀰漫雾气。 「你邀请她到家来做什么？」沈炼舟忽略她的脆弱。 「我觉得以前可能有误会，想跟她交朋友，因为她长得像我。」江丹垂下睫毛。 「你哥呢，为什么那天恰巧也在。」 「他不是跟你一起参加的私人画展拍卖吗？」江丹狐疑，「难道你们没碰面。」 「你哥一整完都冷着脸，跟雕塑似的。」沈炼舟转过身来，问，「你哥以前认识谈薇？」 江丹心一咯噔：「嗯，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遇到她的，就说跟我蛮像，后来我才发现他暗恋她，直到我在你家发现那个女孩，我临走时送了谈薇画像给她。对不起，我那时也有些气你。」 「你那幅《蔷薇花中的少女》跟你自己那副《茶花中的少女》异曲同工，的确都是不错的人物画像。那天《梦之森林》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佳作。」沈炼舟是惜才的人，想到此，他神色和缓些，颇有些语重心长道：「江丹，你惊才艷艷，将来你总会找到各方面都欣赏你的人。」 江丹扭过脸，玻璃镜子里映出一张扭曲的脸，再转过来时，切上稳妥笑容，「你，你终于夸我了。」 沈炼舟轻笑：「你用笔名映禾的时候，我就这么觉得了，否则也不会无意中买了你的画。」 「可惜那个人不是你。」江丹眼含潸意，「为什么不会是我？你却找了一个跟我很像的人？你根本没搞清自己的内心。」 提到这个，沈炼舟唇角微扬：「不，你们并不很像。」 江丹登时心如死灰，心如刀绞，怨恨升腾，她牙齿紧咬，拳头上青筋爆出来。 「不，不是的。」听到门外脚步声，江丹满含泪水连忙阻止他，「你只是一时不习惯她的离开，你看到的世界是假的，你现在只是很迷茫。」她急忙俯身下来，红唇递上去，沈炼舟似乎料到他要干什么，伸手捂住她嘴，诧异地看着门口。 第69页 与此同时病房门打开，谈薇站在门口，有些目瞪口呆后轻轻翘起唇角，「抱歉！」她关上门，轻咬嘴唇，疾步离开。 沈炼舟立刻推开江丹，拔掉针头，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沓着拖鞋，开门追出去。 * 高级病房顶楼，是为沈家家族专门设置的贵宾病房，来往人群寥寥。 医院里走廊上幽冷安静。只有前台的几个护士在忙里偷闲，偷偷地朝这边觑来。 沈炼舟穿着皱了的蓝色病号服依旧鹤立鸡群，他站在走廊上视线一扫，便看到了正往电梯方向去的谈薇，他惊慌失措狂奔过去，拉住谈薇的手臂，「不要走，薇薇。」 「你刚看到的一幕是假的。」经歷过这一幕的沈炼舟，知道这种杀伤力有多大。 谈薇似在思考，忽尔笑道：「你不必解释的，我看到你伸手挡了她。」沈炼舟一喜，却又听她轻声说：「不过这些都跟我没关系。」 沈炼舟不信，「你分明就是对我有情。」 谈薇没注意他的话，目光从他包着绷带的额头，扫向他缠着纱布的手，温婉道：「沈炼舟，你的头，还好吗？」 沈炼舟听到她的话差点控制不住落泪，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绽放一丝轻松的笑，不甚在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说：「你看你还是对我有情的。」他紧紧攫住她的脸，试图找到她担忧他的蛛丝马迹。 可她只是平静地说：「那好，我走了。」 要不是高远说她不来，他得被发配到撒哈拉。 要不是沈炼舟救过她，出于仁义道德。 她真的不会来。 而且也只想偷偷来看一眼就够了，免得再次捲入是非。 沈炼舟苍白的脸颊皱成一张白纸，他垂眉，苦笑：「薇薇，我过的不好，没有你，不好。」 谈薇轻拂开他的手，转了转手腕上的碧玉手镯，「沈先生如果觉得过得不好，可能是好日子过太多了。」 沈炼舟：「.」 谈薇诚心建议，「试试种种田吧。」 第34章 「吃不完，你兜着走啊！」 ……… 沈炼舟微微一愣， 痛快地蛰了下，他故作轻松，漫开一丝笑意， 「.我可以考虑。」 他个高腿长，尽管狼狈，却还是鹤立鸡群， 保有风度。 两人长相实在养眼，而现在剑拔弩张的气氛，又实在令人耐人寻味。时不时有人探头看过来。 尽管这里是属于沈家的地盘，也是极为高档私密的私人医院， 但谈薇不想成为焦点，她轻声说：「既然你没事，我走了。」 「我没事？」沈炼舟灰心失望，「你看我是没事的样子吗？」他振振有词：」我脑袋摔了， 我想你陪陪我， 就几分钟。」 谈薇捋了下髮丝， 直白地说：「有些人呆一辈子都嫌短，有些人多呆一分钟都是煎熬。」 见他溃败， 谈薇缓和语气：「你有什么事，哪怕隔着千山万水， 我也会来，但这跟感情无关了。」 说完， 她遽然转身， 步履匆匆。 沈炼舟目送她离开，纤细背影如一弯幼月很快消失在人海，怅然若失。 想到她的最后一句话，也算是所有无法出逃的暗夜里不灭的细微星火， 让他眼中泯灭的光彩重新点燃。 而此刻，昨晚抢救他的医生护士，以及吃瓜群众，认出他就是昨晚拎着猫笼与地铁赛跑的「风一样的男子」。 忍不住竖起八卦的耳朵。 而护士台边早就窃窃私语了。 「他是沈家最为得宠能干的孙子，长源继承人。」 「哇塞那就是千亿总裁，还长得这么帅，这个女人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吗？」 「不过那女人的确太美了，真绝配，我决心今天就组个cp，整天磕明星cp老是塌房，还不如在真实世界里找。」 「哈哈，那我告诉你刚才沈总叫她薇薇，而且她很眼熟，所以她应该就是谈薇啦！」 「谈薇啊，好像没怎么听说过。」 「刚出道一年多，最近才拍了霍大导的《繁花》，我看好她。」 「那那个红宝石戒指的事，你们听说过吧！」 「没有，快跟我讲讲。」 . 沈炼舟身上颓靡、落拓的气场，十分吸引人。 他转身，那些八卦的女人心漏都跳了一拍，脸颊发烫耳廓泛红，全都闭嘴，直勾勾看他。 沈炼舟浑然不觉，拖着沉重的步伐往病房内走，与走廊里的主治医生不期而遇，主治医生瞪他：「你伤没好，怎么乱跑？」 医院中心是天井，四周砌以栏杆。沈炼舟自栏杆，目光向下扫，视线所及内谈薇窈窕的身影从楼下急诊大厅内轻轻飘过，似一片叶子，随风轻刷他心涧，他方才恋恋不捨地移开眼睛，挽起唇角：「为了美人。」 主治医生头疼道：「快进病房吧，我再给你查查。」 病房门口江丹伶仃站着，沈炼舟目不斜视朝病房内走。 无暇顾及她的情绪，擦身而过时，他扯了扯唇，「江丹，回去吧！」 江丹贪恋绝望的目光随他进入病房内，脑海闪过刚刚的一幕，咬紧牙根。 刚才沈炼舟不顾形象、大庭广众之下拉扯谈薇，却又小心翼翼，怕是碰到玉瓷一般生怕碰碎了她似的。 酸涩汹涌，几近湮没她。 他何曾对自己这样过？！ 第70页 哪怕她闹脾气闹得地动山摇、伤痕累累，他依旧稳如泰山、纹丝不动，最多只是透着疲惫的眼，懒倦地看她，给她披上外套，不痛不痒地说：「夜深了，你早点回去。」 「哪怕.」她捏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在骨肉里，哪怕她主动挑逗，都像亵渎了他这个高贵冰洁的月亮。 曾以为所有的矜持与疏离，是一位有教养的绅士与生俱来的涵养，是对她的尊重与爱意。 却也亲眼目睹他曾剥开所有规格礼仪的外衣，疯魔一般地对另一个女人。 在遇到爱的人跟前，这样位高权重的捭阖者，向来清冷寡慾的高岭之月，也是有排山倒海般的欲望的，也有甘愿俯首称臣的时候。 五年前，他与她的热烈亲吻，迄今为止依旧是她心中的一根芒刺，钉入骨髓，不磨不灭。 更不用提这两年来.他们度过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江丹越想越心灰意冷、悼心疾首。 她眼眶里泪光闪烁，所有的分寸礼让，水到渠成地跟她在一起，全是因她曾救过他。那些细碎的可怜的几多关爱，也不过是因为入他眼的几分才华。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 不，他永远不会知道的。 * 谈薇走出门外，天已彻底擦黑，司佳还在停车场等她。 月亮高悬在天空，暗云却在蓄势待发将它合围。从日升到日落，似乎只在朝夕之间。 有人小跑跟上来，「谈小姐，可以听我说几句话吗？」 谈薇回头，是沈炼舟的特助高远。 谈薇：「什么事？」微风拂动裙摆，她嵴背纤薄，透着琉璃般一击即碎的脆弱，目光却又澄澈倔强。 高远推了推眼镜，也不知道老闆有没有告诉他背地里曾为她做过什么。 但为了自己的年终奖，为了自己不被发配到撒哈拉烤太阳，他豁出去了。 他也觉得自己有义务说出来。 思及此，他挺直腰板，说：「其实沈总一直是很在乎你的。」 见她挑眉，高远决定长话短说：「上次你被江柠诬陷的时候，沈总就让我去找视频还你清白，好在最终找到一个跟拍江柠的娱记，拍到了当时的画面。虽然最后没派上用场。但是这份心意是实实在在的。」 「这样啊！」谈薇手指扣着手机壳的猫耳朵，难怪沈炼舟会问她是不是拍了视频。 原来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 不过沈炼舟当时还以为娱记是她找的吧！他一向多疑，不信任她。 「还有，」高远言简意赅，「沈总这几个月来都没放弃找索芳，他还经常亲自出马去找索芳，到处张贴寻猫启示，不光整个浦江区，就连其他周边的几个区都找遍了。」 谈薇回神，她想起孔粒接她去剧组的那个早上，孔粒在商场门口的惊鸿一瞥，她沉痛失望地看他进入江丹的小区。 她脑中白光一闪。 难道他是去找索芳的吗？ 谈薇难以置信，但此时此刻，却也觉得无足轻重了。 见她无波无澜，高远很快又添油加醋道：「有一次差点被撞飞了。」 谈薇脸色终于裂开罅隙。 「也还好，就受了点小伤，比起以前其实是小巫见大巫。你也知道，沈总以前受过很严重的伤。」高远再次推了推眼镜，镜片后露出期待的眼睛。 这一点确实没错，沈炼舟腹部以及后背布满触目惊心的疤痕，野蛮又凌乱。让脱下衣服的他，整个人透着一股子说不上来的邪肆与野性。 她忽然又想起来那个惊心动魄、暧昧横生的雨夜，她怀着一颗强烈的报復欲，莽撞又孤勇地进入银河苑，那一次，她看到他手腕处、跟谢凉翼差不多时期留下的疤痕。 虽然时至今日，那个疤痕已经逐渐浅淡，深藏在精緻的錶带下，但还是让她费解。 毕竟他从不愿意提及，而她问了，只会惹来他的不快。 此后，她便也不再问，就像锁住自己的密码一般，也纵容他的。 想到此，她轻描淡写道：「我知道了。」 高远还是怀着一点希望，说：「谈小姐，有空多看看沈总吧！」 谈薇没应声，转身就走。 高远连连嘆气，谁让老闆往日对人家漠不关心呢！ 今天流的泪，都是昨天脑子进的水。 回头撞见站在台阶上的程轻白，像遇到救星似的。「程总，您要不替沈总说说话吧，毕竟您比较了解沈总。」 其实他也是病急乱投医，这程总又不认识谈薇。 但没想到程轻白笑说：「我尽力。」 高远大喜：「先谢谢程总了。 程轻白笑若清风：「客气。」他抬睫看去，谈薇款款走向一辆白色宝马车，稍后，宝马车的驾驶座刷过他眼帘，在他轻薄的眼皮留下一道重重的皱褶，许久才抹平。 * 宝马车混入车流，司佳见谈薇一声不吭，抬腕看了下表，遗憾道：「其实我今晚本来打算带你去见我表弟的，但你们却突然都要忙，那就只好下次了。」 谈薇想起来，原先是要请他们表姐弟吃饭的，但因为三方时间总是错开，所以都快半年了，这顿饭还没吃成。 谈薇振作精神，「明天可以吗？」 司佳：「行，我再问问他。」 提到她表弟，司佳立马神采飞扬，意味深长道：「我表弟是个帅气的大四学生，单身哦！」 第71页 「那不就跟我弟差不多大。」 「人家好歹成年了，二十了，你弟还差一个月才成年吧」！司佳挤眉弄眼，「你知道的，二十岁的大学生，比金属玻璃还硬，还要美。」 「.你试过大学生？」谈薇戏嚯，「换句话问，你在大学试过？」 司佳转回头，脸颊绯红一片，乘着红绿灯间隙，凑在谈薇耳边悄声说了句。 谈薇忽而问：「那个送蝴蝶给你的？」 司佳笑容顿失，轻嗯声，发动车辆：「相信你会遇到你的蝴蝶。」 车子要从停车位开出来，却见后面一辆玛莎拉蒂紧贴着车头开过去，擦过她的车头，牢牢霸占车道。 江丹推门下车，摇曳生姿地走向谈薇，敲了敲车窗道：「谈薇，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来者不善，司佳护犊子：「薇薇跟沈总没关系了，你能不要再找薇薇麻烦了吗？」 江丹却笔直盯着谈薇。 江丹笑道：「放心我不会对你家薇薇怎样的。」 「司佳，没事。」谈薇推开门下车，跟江丹走到一边。 夜深了，停车场内有些冷暗。谈薇裹紧大披肩，风扫过脚踝凉凉的。 江丹单刀直入道：「谈薇，你想去好莱坞发展吗？我可以给你牵桥撘线。」 谈薇无动于衷：「不想。」 「你的野心绝不会在这里。」 「我的野心的确不小，但我在这里也可以很好的发展。而且我热爱我脚下这片土地。」懒得搭理她，大披肩流苏随风飞扬，谈薇转头走得铿锵有力。 江丹眉头轻压，脸上闪过一丝皲裂，看着那辆车子载着谈薇唿啸而去，江丹抽出一支烟，靠在车子旁点燃。 皮鞋落地的声音自停车场一边传来，穿驼色风衣的男人很快在她面前站定，嗓音似附着在她耳侧，犹如魔音刺耳。 「怎么，想合作吗？」 「我不跟失败者合作。」 「你不也是失败者。」 江丹吐出一口烟圈，眯眼打量沈涟安，男人衣领高耸挺括，桀骜的眼神带着很浓的侵略与胜欲，她轻笑：「我最起码赢过。」 「而你一败涂地。」她从烟圈里吐出浓浓的鄙夷。 * 今晚计划彻底泡汤，沈炼舟出了车祸，怎么说她们心理也都有些负担。 吃完饭回到家都有些疲惫不堪。 司佳提着面膜，神情恹恹对谈薇说：「早点休息。」 谈薇轻「嗯」一声，手机嘟嘟嘟响起来，是个陌生号码，谈薇现在对陌生号码有些敏锐与抗拒，所以就置之不理。 将手机丢回茶几上，谈薇拎着水杯到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慢条斯理喝着。 任凭手机再次嘟嘟嘟嘟响起来，直到它自动断掉，跟着敲门声又响起来。 听着很有节奏很克制。 这註定是个不太平的夜晚。 谈薇看向门边，一种强烈的预感冒出来，她先是习惯性地抬眸看了眼时间，都快十一点了。 不由拧眉问：「谁啊！」 很快门后的声音证实了她的预感。 「是我。」门后的声音低沉黯哑，很闷，透着委屈与小心翼翼。 「要睡觉了。」隔着一道门，她拒绝的态度也很明显。 「薇薇，杨姨送了一堆贵妃玫瑰葡萄过来，我吃不完。」沈炼舟蠕动干涸的嘴唇，声音依旧是委屈巴巴的，「我听说你喜欢，就给你送来了。」 谈薇不轻不慢道：「吃不完，你兜着走啊！」 第35章 你咋的不上天呢！ 门外一时之间没了动静。 两人隔着一道门， 似隔着千重山。 谈薇挪脚要走，就听他固执道：「我会一直等你开门。」 「沈先生，别这么幼稚好吗？」谈薇劝， 「你病没好跑出来，不管你家人吗？」 沈炼舟嗓音暗哑道：「薇薇，你对我来说就是家人。」 谈薇义正词严：「你对我来说已经是陌生人了。」 两厢静默片刻， 司佳贴着面膜从卫生间内探出头来，「薇薇，你跟谁说话呢？」 谈薇避重就轻道：「一个病人。」 「病人？」司佳犹如一只惊弓之鸟，面膜都往下掉， 她干脆撕掉面膜丢进垃圾桶，心有余悸道，「不会是什么神经病吧？跟踪狂？」 她提心弔胆找了个灭蚊拍出来，打开手机， 「薇薇， 你不用担心， 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保卫室。」 谈薇简直哭笑不得：「是沈炼舟。」 「哦！」司佳松口气，意味深长地拖长音调， 她熄灭手机，放下灭蚊拍， 一把扯过谈薇，「那就晾着他吧！」 沈炼舟又开始敲门， 「我只是放下东西就走。」他又说：「你是司佳吧， 薇薇待你这里我也很放心，不过如果你能开门的话，我会答应你们公司的杂志採访。」 * 司佳做完最后一道护肤工序，蹑手蹑脚走向门边， 从猫眼看向外面，沈炼舟依旧笔直杵在门口。 她啧啧几声，也为自己的威武不能屈而高唿，她迫不及待去找谈薇，四处搜刮一圈，却在书房内找到谈薇，看对方蹲下忙碌，满脑疑问：「薇薇，这么晚了，你在打地鼠吗？」 待她推门进来，看到地板上摆放的东西，顿时失望透顶，「我看沈炼舟现在痴心一片，还以为这几个红木箱子里装的是金子，或者珠宝首饰首饰、红钞票之类的东西，再不济也是些绫罗绸缎吧！富豪的聘礼不外乎如此吧！」 第72页 她振聋发聩：「没想到居然是书！」 「沈炼舟可真是特立独行啊！」 其实是送过那些的，不过谈薇笑笑没说话。这些书当中也有部分是她网购得来，还有部分是沈炼舟书房的，凡是她看过的，他一併送她了。 「嗯，我找本书看看。」谈薇拨了拨碎发，「顺便整理下。」 「司佳看着那些按照大小排列整齐的书，看上去都很干净整洁，但书的封皮、书嵴已经旧到泛黄，显然主人没少抚摸。她蹲在谈薇身边，诧异问：「这都你看过的？」 「差不多。」 「这都你跟他在一起看的？」 「大部分是。」 「所以你跟他这两年期间，看了这么多书？」司佳肃然起敬，同时对她疼惜，有闲暇看这么多书，显而易见，沈炼舟就没怎么陪伴过她。 平时对人爱答不理的，现在倒装起深情款款来了。 想到刚才沈炼舟的样子，司佳顿时怒急攻心：「他现在这样算什么？」 指尖在书的扉页划过，谈薇不甚在意道：「可能太空虚无聊。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时间这把利刃没什么剪不断的。 如果有，一定是活得不够久。 「我看他不无聊，清醒得很。」司佳咬牙切齿，「你可别再上这种男人的当。这种男人我见多了，得不到的就是好的，得到了，一个月不到就立马现形，你信不信。」 谈薇垂下睫毛，继续收拾书籍，话锋一转，「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看的。」 「我跟你说正经的。」司佳耳提面命。 「吃一堑长一智，我不会在一个地方摔倒两次。」谈薇掖了下垂落的髮丝，一锤定音。 司佳神色和缓些，语重心长：「我不是要干涉你的情感，而是替你不值。」感情的事即使是朋友也只能点到为止，再多就过了。 况且谈薇已经给了保证了，她也就不必杞人忧天。 跟着一起收拾书籍，司佳乐不可支：「行吧，我找找看，有没有喜欢的书。」 少顷，只听她「咦」一声，她手中一本书里掉出一张黑卡，「吧嗒」一声脆响躺在蜜柚色的地板上，她捡起来在手里左右翻看后，石破天惊道：「薇薇，这里有张黑卡耶！」 谈薇掸一眼这张来歷不明的卡，也是疑窦丛生：「哪来的？」 司佳将《猫城记》递到她眼前，灵光乍现。 「是沈炼舟？！」 疑问的声音却是肯定的语气！ 很快她在金钱跟前俯首称臣，当下给沈炼舟的印象分，刷地拔高一大截，毕竟分手后能给前女友一大笔钱花的男人坏不到哪里去。 啊，不是，这是绝世好男人啊！ 这样的男人接着就是天上掉下钻石饼，分了也还能有钻石拿。 司佳两眼放光，揶揄：「这是想套牢你？」 谈薇盯着黑卡怔了片刻，眼前闪过那次她骑摩托车回来后，沈炼舟塞给她一张黑卡让她去买车的情景，当时她以为惹他不快，他一怒之下把黑卡收回了，原来后来竟神不知鬼不觉藏她之前常看的一本书里了。 她将书摞到一边归类，不甚在意道：「改天我还给他。」 司佳将黑卡递给她，故意装模作样说了声「好可惜哦！」 见她依旧岿然不动，司佳把卡递给她：「那你现在就给他吧，大佛还没走呢！」 谈薇捏着卡，来到玄关，拧开门拉开，迅速将黑卡塞沈炼舟怀里，「拿去！」然后立即关上门，哪知对方速度比闪电还快，他伸手格挡，她使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关不上，恼怒瞪他：「沈先生，时间很晚了。」 沈炼舟收回黑卡，「你不要也行，但这个拿去。」趁她分神，他用力推开门，将一袋贵妃玫瑰葡萄放在玄关柜上，便迅速退回来，手臂擦过她的丝质面料，磨擦出轻微短暂的声响，沈炼舟低睫，潋滟的桃花眼里水光点点，「早点睡吧！」 「晚安，薇薇。」 * 早上七点，阳光从客厅窗户涌进来，室内光线尚可，谈薇没开灯，坐在茶几上低眉刷着手机。 司佳从卧室晃出来倚在门口看她，光线笼罩下的谈薇，穿着白色丝质睡衣，肤色比衣服还要白上几分，透着静谧圣洁。 似一尘不染的仙女。 都看了十年了，还是看不厌。 「这是闻鸡起舞？」司佳笑着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果蔬饮料，递给谈薇一瓶葡萄味的。「在看什么啊？」 谈薇接过来，放下手机，拧开盖子，说：「我在看房子。」 「你要搬走？」司佳柠盖子的动作忽顿，「虽然我这地方小了点，但也五脏俱全嘛！」 「昨晚的事你也看到了。」饮料瓶的冷温自手心传递，谈薇很清醒：「正好这两天我休假就搬了吧！」 「倒也不用这么杯弓蛇影吧！」司佳挨着她坐下来，「我看他也不是不识好歹，他昨晚不是给你送了葡萄就走了吗？也挺规规矩矩的。等会我就把葡萄炸成果汁。」 司佳笑，「而且他受伤了，我看近阶段他也不会再来纠缠。」 「夜长梦多。」谈薇笑着说，「而且我也不能一直住你这。」 司佳放下瓶子揽着她的肩，撒娇：「不要，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谈薇却异常坚持，司佳放过她：「好吧，那你要租房还是买房。」 第73页 谈薇：「买房。」上次碧佳的代言费，再加这次《繁花》的片酬，其他的商务活动，以往的积蓄，谈薇手头也存了一笔钱，江城市房价虽贵的让人咋舌，但也购买一个精品房源了。 「太好了，我正好认识一个家里搞房地产的朋友。」司佳将果蔬饮料搁下，拿起手机敲敲打打，几分钟后说：「我让他加你了，你们聊。」 说完，她打着哈欠慢腾腾进入卫生间洗漱了。 谈薇拿起手机查看微信，果然微信通讯录那里上多了个红点，她没犹豫就点了通过，对方头像是金黄的沉甸甸的麦穗。 名字叫：麦穗的重量。 谈薇中规中矩的发了个「您好！」 对方却没回復。 稍后有陌生电话进来，谈薇按下接听，双方简单地介绍下，谈薇言简意赅地描述对房子的需求。 杨昀电话里透着笑意：「谈小姐，我手头正好有几个行情不错的房源，很适合你们这种私密性需求很高的名人居住.」 他介绍了几套黄金地段的精品房源。「尤其望江那边的高档公寓，夜晚就可以看到万千闪耀的月亮河。」 价格虽然不尽相同，但基本尚在她介绍范围内，在一百万上下浮动，谈薇立马迫不及待道：「什么时候可以看房？」 杨昀：「明天我带你去看。」 挂断电话，谈薇唇角弯了弯，拥有自己的房子一直是她的梦想，尽管这个房子还八字没见一撇，但已经指日可待了。 她拿起饮料喝了几口，惬意地抽出一本书来，将书的黑色封皮重新捋平，认认真真看起来。 * 司佳梳着头从卫生间内出来，瞥到谈薇手里的书，唇角扬起。 自从浸淫在时尚行业，看得最多的就是各类时尚杂志，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谈薇手中的书来。 她将梳子插头髮上，笑嘻嘻将茶几上《ev》杂志捲起当话筒，搁在谈薇跟前。 轻轻嗓子，「现在就让你给你做个简单的採访。」她笑，不动声色问：「你喜欢这本书？」 「当然。」谈薇认真回答。 「好眼光！」司佳意味深长道：「这个作者你熟悉吧。」 「《繁花》作者兼编剧，当然认识。」谈薇理所当然道。 「我看过你採访，你挺喜欢他的。」司佳打趣。 「是欣赏他的才华，而且听说本人才二十岁。」谈薇纠正。 「那你说喜欢这书多还是喜欢作者本人多一些。」司佳乘胜追击。 还未等谈薇回答，谈薇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叮一声响起来。 谈薇伸手捞过手机查看。 麦穗的重量发来一大段话。 是关于麦穗理论的。 麦穗理论：传说古希腊哲学大师苏格拉底的3个弟子曾求教老师，怎样才能找到理想的伴侣。于是苏格拉底带领弟子们来到一篇麦田，让他们每人在麦田中选摘一支最大的麦穗--不能走回头路. 谈薇只觉得莫名其妙，刚想搁下手机，对方紧接着又发来一条。 麦穗的重量：麦穗理论告诉我们生活中无论是机遇、工作，还是爱情都要果断、珍惜、不留遗憾。而我已经找到了我生命中最好的那位。 谈薇脑子嗡鸣，直觉不妙，果然对方很快又发来一条。 麦穗的重量：谈薇，我是沈炼舟，我想重新为你种出一片天。 谈薇轻哼一声，十指翻飞：你咋的不上天呢 第36章 「你就跟这手机天荒地老吧…… 一早上醒来， 想到谈薇，沈炼舟依旧觉得恍如隔梦。 习惯性手机处理工作，却顿觉无聊乏味， 躁郁难安。 煎熬良久，终于情难自禁尝试重新添加谈薇微信。 虽然他的微信被改的面目全非，但也未敢抱太大希望。 好在经过憋气紧张的十几秒后被通过。狂喜溢来， 仿佛一个项目大获成功， 沈炼舟紧盯手机，白玉脸颊对着屏幕滚烫，笑容如水波蔓延。 拎着一只黄金锻造的鸟笼晃着进来的王裕河正好撞到这一幕， 打趣：「笑得跟情窦初开似的，这是碰到什么喜事了？」 还未等沈炼舟回復，王裕河眼睛一亮：「难道是你的小蔷薇回来了？」 刚刚收到谈薇「您好！」信息的沈炼舟，喜悦瞬间像气泡爆炸了。他暂不敢回復， 就先晾着， 睨一眼王裕河， 轻嗤道：「你跟你家鸟儿成双成对了？」 王裕河头髮挑染成枣红色，配灰绿色毛衣、灰色牛仔， 跟笼子里的两只红嘴相思鸟就跟情侣装似的。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王裕河心血来潮唱起了黄梅戏，「绿水青山带笑颜。」 沈炼舟忍俊不禁。 王裕河把他逗笑， 迫不及待问：「你跟我说说怎么样了？」 沈炼舟轻描淡写说了。 王裕河老怀安慰，「你打算怎么回？」 沈炼舟一手抵在下颚， 「老实回。」 「你果然是老实人， 你就投其所好当网友，然后来个网络情缘一线牵啊！」 「算了吧，一来做人要真诚，二来她不会搞网恋的。」 「你怎么知道她受伤了不会？」 「她身边人就够她应付的了？」沈炼舟酸熘熘的。 「那你得加油！甭管菜籽油花生油橄榄油， 还是印度神油。」 「我看你得去去油。」沈炼舟垂眸一鼓作气发了一大段，又迅速回復两条。但看到对方的回覆，瞬间自闭了。 第74页 王裕河察言观色，「怎么了？」 沈炼舟默不作声，王裕河将鸟笼挂在他房间，说：「我看这鸟跟你挺配，就送给你了。」 沈炼舟心念一动，打开相机给鸟拍了照片，发送到朋友圈，配上文案：长相思，捶心肝。 * 司佳探寻的目光扫过来，「沈炼舟的微信？」 谈薇点头。 「你没把他删了？」 「删了，没注意又加上了。」 「那再删呗！」司佳促狭，「还是想回头？」 「没有的事。」 「行，不说这个了。」司佳起身，「我们去吃早餐吧，就吃公园旁的那家。」 吃完早餐，谈薇找出上次孙榕给她的高端私家医院名片，把纹身给洗了。 孙榕推来的名片地址好巧不巧名字是沈家的，沈炼舟在的医院。 但一来已经预约好了，二来沈炼舟目前在住院部，而她去的是3号楼雷射科，碰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谈薇还是决定去，司佳陪着。 谈薇在雷射时，司佳等在外面的候诊室内，她百无聊赖之际，拿相机拍摄一些漂亮外景，直到她注意到手机镜头内，正对面住院部高耸入云的楼层某个窗口似乎站着两个人时。 司佳心一咯噔，落荒而逃。 等谈薇出来跟她步履匆匆走向后门时，被两个男人堵住了。 都是长相气质不凡。 虽然当中有个人头裹着纱布穿医院极为普通的蓝色病号服，但也能穿出与众不同的味道来。 气氛沉寂。 程轻白率先打破沉默，二话不说拉着司佳就走，司佳瞪她：「程轻白，你干什么？」 程轻白沖她笑容温雅：「给你看蝴蝶。」 一见蝴蝶就腿软的司佳挣扎片刻回头看向谈薇，却见谈薇被高大的沈炼舟遮挡了，像在接吻。 司佳立马撸起袖子：「光天化日打劫啊！」 程轻白拉她：「别管了，要打劫也只是打劫心。」 司佳窝火：「识相点，把你的蝴蝶寄给我就行了，多少钱我汇给你。」 程轻白无奈道：「老谈钱，比我还俗气。」 「那比不得你清新脱俗，道貌岸然。」司佳轻嗤：「我跟你只有银货两讫的关系。」她说完熘向沈炼舟那边，却见谈薇被沈炼舟拉走了。 沈炼舟把谈薇拉到医院一楼安全出口旁。 谈薇抱臂，冷眼看他，犹如看一片雪，一滴水，一瓣花。 沈炼舟目光攫住她不动，她今天穿宽松的黑色针织毛衣，牛仔裤，普通简单的衣服遮盖不住睥睨之间的风情。 如果忽略掉面冷如霜的话。 沈炼舟小心翼翼问：「你来医院做什么？」 「怯纹身。」 沈炼舟心口撕裂，倒吸口气：「疼吗。」 「你要不试试？」 沈炼舟伸手想抚摸她的头髮却在空中放弃，他逼近她，她后退，直到她退无可退，抵在雪白墙壁上，凉意自后背浸润，她依旧淡漠看他。「沈炼舟，你别闹了行不行？」 「我没闹。」穿着蓝色浅条纹病号服的他依旧敛不住外泄的冷贵与压迫感，他继续侵略她的私人安全空间，将他们之间的空隙挤压掉只有巴掌大的距离。 「谈薇，我还是亲口对你说。」他目光紧紧圈住她的，潋滟的眼眸深情如铺满浮萍的湖水，「我若上天，定摘月亮给你，因为只有月亮才配得上你。」 「如果你说我闹，我就是闹到天荒地老，也不放弃你。」 * 吃完午饭，两人捧着橙汁去看电影。 司佳是喻影帝迷妹，拿到票摇着兴高采烈道：「小众文艺片，昨天上映就近一亿了，喻影帝号召力不是盖的。」 谈薇振作精神：「喻影帝的演技简直炸裂，这次又要拿奖了！」 「我真希望影帝这次拿下金枫奖，喻影帝就差这个了就大满贯了。」司佳眉飞色舞，「什么时候你跟喻影帝搭档就好了，我去探班，一举两得，可就赚了。」 谈薇眨了眨眼：「留一个愿望。」 电影还没开始，两人并排坐在外面等。 「你在看什么这么认真？」见她翻看点餐app愁眉不展，司佳指点迷津：「你刚做完雷射只能吃清淡的，我看就选这个粤菜馆好了，那小子喜欢。」 谈薇订好餐厅，将帽檐往下拉了拉。这四个月都在剧组拍戏，存在感降低不少，又兼戴着帽子口罩，没多少人注意到她。也算可以安安静静度过个人时光了。 司佳憋不住问出早就想问的问题：「沈炼舟把你拉到哪去了？没动手动脚吧！」 谈薇笑：「你看我像被动过吗？」 司佳忍不住揶揄：「你刚出来口红花了。」 谈薇有些慌乱，手指轻擦唇角，「那是我自己不小心蹭的。」 少顷，谈薇问：「那你呢？你们怎么认识的？」 司佳清清嗓子，说：「他叫程轻白，最近才回来不久。」她没敢问谈薇认识不认识他。 倒是谈薇风轻云淡道：「他是沈炼舟朋友？我看他们一块来的。」 司佳手搭在谈薇肩头，轻轻揉了揉：「他们的确是朋友，而且是最好的朋友。」 谈薇朝她柔声笑笑：「我不介意了，你拿出你的故事来。」 司佳言简意赅：「我高二那年无意中认识的，就有一次我把饮料倒在他身上了。」司佳扭头笑，「我真不是故意的。」 第75页 她收回目光看向卖饮料的柜檯，「但他后来跟我说了，他是故意的。那个时候已经是大学了，他是我学长。」 「谈了两年，和平分手。」 每个人心中有片自留地，她不说分手原因，谈薇也没问，只是想起高中时，司佳很快打听到江丹，并且知道江丹有个高富帅男友就是沈炼舟。 原来那个时候，司佳就认识沈炼舟的好友了。 真是绕来绕去，都绕不开这些人。 「他还爱着你。」 「可能吧！」 「你呢？」 「没有那么多，但也不少。」 「你呢？」 谈薇晃了晃手中的饮料：「跟这差不多吧！」 司佳望着喝光、所剩无几的饮料，长吁短嘆，「诶，沈大佬可能永远不会接受我们杂志採访了。」 * 看完电影出来，谈薇跟司佳津津有味地讨论剧情。 大部分是谈薇评价，司佳跟着吹喻影帝的彩虹屁。 谈薇拨了拨额角碎发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夸你家儿子。」 「我可是妈妈粉。」 「影帝都三十了。」 「那也是妈妈粉。」 「行吧，你说是妈妈粉就是妈妈粉。」 「什么妈妈粉？」在包厢门口遇到许慕阳，男人眼底明显一亮。 「我们在说喻影帝。」司佳解释，看着清俊的年轻人，白色毛衣牛仔裤，简单的装扮却穿出蓬勃的少年感与帅气。司佳真心羡慕。 「哦，对了。」司佳朝谈薇眨眨眼，「我觉得也不用我介绍了，你们应该早就认识了。」 谈薇诧异道：「你表弟？」 司佳笑：「是啊！」她拍了拍许慕阳的肩，朝谈薇扬着明媚笑容道：「这就是我如花似玉的表弟。」 许慕阳失笑：「如花似玉不是形容你们俩吗？」 司佳竖起大拇指，「上道。」 许慕阳轻笑着看向谈薇，她脸颊红如烟霞，气色还不错，那双漂亮的狐狸清澈水灵，倒映着扶疏灯影，他似被那一个漂亮的风眼，席捲了进去。 「虽然你们早已认识，但是谈薇，」几人走进包厢，点好单后，司佳续着话题，熘了一眼许慕阳，与有荣焉地介绍，「他大二就跟同学创办了一家网际网路公司，副业才是悬疑推理大作家。」 谈薇轻笑，双目如明亮的远波，货真价实的称赞：「主业跟副业齐头并进，很不错啊！」 「怕失业，就紧随大流。」许慕阳谦虚笑道。 司佳切一声：「你小子才二十岁，就开始年龄焦虑了？你想呕死我！」 「你不是也搞了个博主副业吗？」司佳除了是《ev》高级编辑外，平时还搞自媒体，文风大胆老辣，争议性也挺强。她端着饮料，闷闷不乐道：「那我是要挣钱买房！」 「你才24，有远大前途！」 「这还差不多！」司佳转头看谈薇，「谈薇也才二十二，我们三都有远大前途。她演了你的戏，要是你们一起拿奖，那我可不就双倍幸福了。」 许慕阳轻笑：「我离拿奖还差一大截距离，但是谈薇的演技是有目共睹。」 谈薇抿唇笑笑。 「那是。」司佳目光在那他俩身上饶有兴致地转了一圈，说：「慕阳，薇薇很喜欢你的小说，知道吧？」 「是我的荣幸。」许慕阳睇向谈薇，唇边含笑：「你最喜欢哪本？」 谈薇：「除了《繁花》，最喜欢《微光与月》。」 司佳脱口而出：「不就是你今天早上看的那本！」 「对。」谈薇手指扣着手机上的猫咪，「这本温情且残酷，悬疑推理方面也丝丝入扣、扣人心弦，开放的结尾也给让人无限遐想、无尽思考。」 「所以这本是近几年很难得的有温度有思想有深度的悬疑文。」谈薇由衷道。 司佳眉目飞扬：「薇薇，能让你这么评价一定是爱极了。」她看向许慕阳：「你要再接再厉哦，能得薇薇超高评价可是不容易啊！」 「那当然我会不遗余力的。」许慕阳笑得牙齿很白，笑的干净纯粹：「这也是我目前最满意的一本，而且已经计划筹备拍摄了。」 谈薇转着碧玉镯子，惊喜地问「什么时候？」 「虽然我知道这本去年刚出来就卖出去了。」司佳回头朝谈薇特意强调，「这小子现在的书都很炙手可热，还没出来就一堆影视公司抢，可这小子每次出书都很磨蹭。」 「薇薇，主角是双胞，演起来肯定带感死了！」司佳笑，「好表弟，赶紧多透露点消息！」 许慕阳轻敲手指，徐徐靠近谈薇，浅色的瞳孔如一汪水包裹着谈薇，身上清爽的洗衣液香味盈过来，单薄的内双微翘似带着若有似无的勾引：「等我慢慢告诉你！」 * 中途，许慕阳重返包厢。 司佳嚼着肠粉问他：「去这么久，是不是偷偷去结帐的？」 许慕阳坐下，眉头拧了拧：「我倒是想。」 司佳挑眉：「怎么了？」 许慕阳颇为无奈，「人家说谈小姐的单子，已经结了。」 司佳忍不住回头看向谈薇：「谈薇，你把单子结了啊？」问完想起来她也没出去过。 果然谈薇也是一头雾水：「还没呢！」 晚上十点，沈炼舟正在翻看谈薇过去发来的信息。前两年，她的信息还挺多的，所有的爱意都在点点滴滴的细节中展露无遗。 第76页 「天气转冷，记得多穿衣服。」 「你胃不太好，不要吃生冷刺激的食物。」 「今天我拿了最佳新人奖，很开心，你呢？」 「我想你，那么你呢？」 . 「我也想你。」写完，他才大梦初醒，这条信息已经是大半年前的了，他手指微动，肩膀微垮，终止眼眶酸涩，情难自已。 门被拧开。 沈炼舟红着眼抬头，见到谈薇一脸「风萧萧易水寒」的肃冷气息，但还是惊喜道：「薇薇，你来了。」 谈薇疾步走到他床边，居高临下俯视他：「沈炼舟，你说就是闹到天荒地老，也不放弃我是吗？」 沈炼舟有些摸不着头脑，缓缓点头：「是啊！」 谈薇打开手机，将屏幕转给他看：「我不是给你机会。」她点进他的微信头像，然后点到资料页面，手指往下滑，沈炼舟急着用打着点滴的手按住她，「不要。」 谈薇挣扎不动。 僵持间，沈炼舟的点滴开始回血，那块皮肤开始肿胀。 谈薇脸憋的通红，她呵斥：「你放手！」 沈炼舟忍着疼，却有一种死命的执拗：「我不放，除非你放弃你的决定。」 谈薇松手，手机落在他雪白的被子上。 沈炼舟将针头拔掉，直直望她，任凭手上鼓起一块，血顺着青筋脉络往下淌。 谈薇捡起手机，慢条斯理将手机卡取出来，手机丢给他。 「你就跟这手机天荒地老吧！」 第37章 「你是假观众吧！」（修）…… 谈薇转身离开。 沈炼舟拿起手机掀被下床， 却不慎栽倒在地。 「咚」一声，谈薇回头，沈炼舟递来白色手机， 眉心压出痛苦的皱褶。 漆黑眼珠藏着乞求：「手机拿去吧，想删就删吧！」他沉痛道：「我不再打扰你了。」 谈薇面无表情接过手机转身，而后听到沈炼舟打电话给高远把饭店、酒店的事都处理了。 她抿抿唇， 头也不回离开，伸手拧开门。 门口站着一位老人家，年约七十岁，头髮花白， 但精神矍铄，他也正看着自己。 一双洞悉的眼里透着严厉的审判。 谈薇慌忙垂眼从他身侧走过。 沈淮山踏入，见沈炼舟狼狈扒在地上，拄着拐杖在地板上怼了几下， 不怒自威道：「荒唐！」 沈炼舟爬起来， 漫不经心掸了掸衣服回床上躺好， 凉笑道：「比你当年还差远了。」 沈淮山举拐杖在他身上点了点，「臭小子， 翅膀硬了！」 沈炼舟勾着笑：「对了，沈涟安回来了， 不如您让他给我分担些，我好有时间追人。」 沈淮山气极：「你记住， 长源永远是你的。死也要拽在你手里。」 「这就是你的命， 谁让你是沈家人！」 沈炼舟挠挠耳朵，在心底盘算怎么追女人。 沈淮山絮叨一阵子，忽然笑眯眯过来问：「刚刚那女孩是谁？你眼光不错！」 沈炼舟有些狐疑：「你没觉得她像谁吗？」 「像谁？」沈淮山拧眉，「江丹？」 沈炼舟不吭声。 他勃然大怒：「所以你把人家当替身？」 「所以人家现在不理你了。」 「臭小子， 你眼神是不是不好使，这不比江丹美多了。」 沈炼舟被爷爷的暴击三连震得目瞪口呆，继而乐不可支道：「谈薇就是谈薇，她是她自己。」但一想到过去，他垂头丧气：「但我确实辜负了她。」 「所以你自作自受！」沈淮山鄙夷十秒自己的孙子。但怕他心灰意冷，打击他一蹶不振，沈淮山替他掖好被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小子，好好养好身体，用你的诚意把人给追回来。」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 本来吃完饭还有续摊的，但因为沈炼舟的事就耽搁了。 明天也要去看房，所以谈薇跟司佳就直接回家洗洗睡了。 看房时间约在九点半。 因为工作日司佳要上班，所以叮嘱谈薇几句就去上班了。 杨昀是房产二代，亲自开着超跑来接谈薇，他勾着车钥匙有些慢不经心的懒散。 见到谈薇下来，眼底划过一抹亮色：「我妹妹说你真人比电视上要好看多了，果然不错。」 谈薇以为他妹妹是哪个粉丝，也没在意，抿唇笑笑：「现在就去吧！」 「不急，我想跟大明星合影可以吧！」杨昀摩挲着手机。 「可以。」 拍好照片，杨昀把合照po到朋友圈，然后才载着谈薇去看房。 之前谈薇已经在线上vr看过房，对大概要看的几套房源已经有了大致把握。 因此看房还挺快的。 几套房源，谈薇最心水临月亮湖岸的月湖景。当然该高档小区位于黄金地段内，寸土寸金，房源好，自然价格也很不友善。 谈薇见自己捉襟见肘的存款，一时难以抉择。 「既然你很中意这套。」杨昀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房东也急着售卖，我也看在老同学面子上，给你这个数。」杨昀伸出几根手指头，随后他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又朝谈薇勾了唇说：「不好意思，电话有点多。你先考虑考虑。」 说完，他去阳台边讲电话了。 第77页 谈薇是越看越喜欢这座房子，而且刚才的价格确实已经可以入手了，所以等杨昀打完电话回来，便一咬牙定了下来。 杨昀噙着笑：「爽快！」 谈薇当即拍板准备全款购入。不过等房东时，却先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个戴着猫眼墨镜的女人摇摇走进来，「哥哥，你说的美女在哪儿？」 杨昀按了按头：「杨晴，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说你在这吗？所以我就来啦！」杨晴拉着杨昀的胳膊晃鞦韆，「哥哥，你说你带美女来看房，巧了，我正好认识这位美女。」 她摘下墨镜，沖谈薇眨眨眼：「等会我请你去吃饭。可别推辞哦！」然后她又环视一圈房子，「谈薇，你眼光真好啊！」 片刻后，她又问杨昀：「哥哥，月湖景还有这样的房源吗？我要跟谈薇做邻居。」 杨昀挠挠头：「不好意思，没了。」 杨昀不依不饶：「我不信，一定有。」杨昀把她拉扯到一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杨晴不甘不愿走过来：「对面的也勉勉强强吧！」 没一会，她又兴高采烈对谈薇说：「那以后我们就可以经常约饭吃。」 谈薇对人一向不冷不热的，碰到这么个热情四射的人还有些招架不住，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杨晴立马一蹦三尺高，她把谈薇拉到一边，小声问：「那个你不要嫌我八卦啊，那个你是沈大佬女朋友吗？」 「不是！」 「那我可以追求……」 「你尽管去追！」 「你别误会，我是说可以追求沈大佬他大侄子吧！」 * 谈薇付了全款，下午与屋主做好过户手续，然后打电话让保洁阿姨来。 安排妥当后她请司佳吃了个大餐，回来后，她很快收拾好鸡零狗碎，浩浩荡荡向新家出发。 晚上十二点，谈薇窝在柔软的布艺沙发上网购了喜欢的物品后，洗漱好出来还是像打鸡血一样兴奋。 她在房间内转了一圈后，一头栽倒在大床上，望着漂亮的天花板笑弯了唇角。 揪着毛绒玩偶的长兔耳朵，她在小群内告知孙榕、孔粒新地址。 第二天早上六点，孙榕、孔粒拎着早餐敲响谈薇的家。 谈薇还赖在床上，像被谁从柔软的云层拽下来一般，一下子跌醒了，睡眼惺忪地去开门。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好睏。」她打着哈欠说。 「亲爱的薇薇，本来我们也不想这么早，但是一来早上你有个杂志要拍，二来我们也很想来看看你新家。」 孙榕笑眯眯地打量她家，北欧风三室两厅大开间，宽敞、通透，大片杏白、米灰、浅咖为主色调，以森林绿、柠檬黄为软装点缀。 窗明几净，干净整洁。 「这品味适合你，漂亮！」孙榕很是意犹未尽，「从窗外看就可以看到月亮湖荡漾的湖水，绿水青山，空气清新。最关键地段好，私密性安保都能得到保障！」 谈薇嚼着蟹黄包，囫囵道：「前任屋主品味好，基本也没怎么住过，我就捡现成的。」 孔粒打量一圈：「看过了，是我买不起的房子。」 「有志者事竟成。」孙榕鼓励，转头问谈薇：「多少钱拿下的。」 谈薇竖起几根手指头。 「这么便宜！」孙榕蹬蹬蹬走到她身边，「我认识有人在这买了这种户型的要八、九百万，现在价格只高不低，你怎么反倒还便宜了一两百万。」 孙榕重新打量房间，忧心忡忡：「我担心这里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孔粒泛起一阵鸡皮疙瘩：「不会吧！」 谈薇将剩余蟹黄包咽下，喝了口豆浆，说：「是我好友司佳的同学卖给我的，房东急着卖，给我打了折扣！」 孙榕：「那可能吧！不过我还是觉得怪怪的。」 孔粒安抚：「要不我去查查有没有问题？」 「行。」孙榕从手机里翻出备忘录，立即切成工作状态，「接下来是你的工作安排，你听好了。」 接下来工作基本安排的满满当当，孙榕讲到最后问：「对了，还有几个综艺节目想找你，要不要接？」 谈薇摇头：「不接，接下来除了gg、杂志、一些必要的宣传、商务推广外，其他都推了，多给些剧本给我。我希望快点进组。」 讲到这，孙榕又来劲了：「上次原本是江柠的那个角色不是还在等你吗？你先考虑考虑！」 * 两周如过眼云烟。这些日子谈薇忙的脚不沾地。 而沈炼舟这些天也正如他所言，没有再打扰她。 她也并没删除他的微信，当然也没分神去关注他。 只是偶尔在点开的朋友圈中，翻到他拍的两只相思鸟图片，附上他煽情的台词。 不过也没在她心底留下痕迹。 之后沈炼舟没再发朋友圈。 当然谈薇也没再关注过他。 他的微信在她的朋友里躺尸。 这当中孙榕给她接了一支新gg，某品牌冰红茶代言人合约到期没再续签，联想到以前谈薇以一支绿茶gg走红，最近又成为新的逸女郎，势头正好。所以金主爸爸便找上了她。 不过这支gg最终的文案创意有点特殊，需要女主独舞。 为此，金主爸爸还请了英国着名舞蹈家马汀老师教她跳现代舞。 第78页 《晨曦》这支舞就是马汀编的，难度挺大的。 需要非常大的柔韧性以及肢体协调能力。 好在谈薇有舞蹈基础，这些年也经常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也没有被遗忘。经过十来天的训练，舞蹈《晨曦》跳的也日臻成熟。 「等会上场，紧张吗？」拍摄当天，马汀笑容温和。 「有点紧张。」谈薇虚脱般地摊坐在长条沙发上，拧开冰红茶灌了几口，她信心十足道：「但我相信我可以。」她刷了会手机放松心情，点开微信，回復了几个信息，看到有新发的朋友圈，她不由自主点开，杨晴很喜欢发一些搞笑的东西，她自己也喜欢恶搞，是个活宝，也时常喜欢在逗音玩。还曾建议谈薇一起逗，不过谈薇对直播不大感冒，而且也很忙，忙里还要偷闲研究《微光与月》。 双姝戏太过勾人，她也是志在必得。 好在还有几个月时间准备。 被杨晴朋友圈逗笑后，她指尖往下，忽地出现沈炼舟昨天新发的一条朋友圈。 男人站在稻田里，望着一望无际的金色稻海，戴着宽边草帽，灰色休闲衬衣衣袖挽到肘部，白皙的胳膊似乎被晒的黑了一层，手机还拿着一把金色稻穗。 配了文案：收穫的季节，辛苦的快乐！ 杨晴还给他点了贊！ 联想到杨晴说要追求他大侄子，她也没在意。一言难尽的看了眼后，推出微信。 收起手机，谈薇很快忘记这一出，进入备战状态。 等会她要在大庭广众下跳舞，这个与江城电视台联合带着公益性质的gg，一开始需要她跳完二十多秒的舞蹈。 * 黑暗的舞台上，一束追光灯打在谈薇身上，静默五秒后音乐奏起，谈薇开始跳舞。 她缓缓舒展身体，身姿优美，旋转跳跃轻盈有力，俯身，仰望，回眸，如鹤飞，如燕归，如鹭惊，飘曳如轻云，迴旋如劲风。 突然她旋转跌倒在地。 音乐停，全场雅雀无声。 她向坠落的蝶毫无重量的扒在舞台上，纤薄的背看上去很柔弱。 沈炼舟坐在后排，原本跟请来观众一样，沉浸在她的舞蹈中无法自拔，他内心极为撼动，原来女人还会跳舞。 而且她的舞姿那么美，站在舞台上她就像高贵优雅的皇后，美到让他难以唿吸，想把她独自藏起来，拜倒。 本来他是受程轻白邀请，悄然观赏这支别出心裁的gg拍摄，但没想到会发生意外，一时间脑中一轰，便直接从后排的座位上跳起来，在众人的诧异目光下，飞奔到谈薇身边。 谈薇也正抬眼，对上男人潋滟的桃花眼、焦虑恐慌的面孔。 错愕间，只见他蹲下身来焦躁地问：「先别动，我查看下。」说话间，他目光自她背嵴落在她脚踝，明明只是在认真仔细地查看她身体，却又分明像把x光透过薄薄的布料看到她的内里。 谈薇被他的目光一烫，不禁恼羞成怒，刚要说什么。就听他柔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再也忍不住立马撑手爬起来，沈炼舟不由自主去扶。 而现场也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目瞪口呆。 导演懵了几秒后慌慌张张跑过来。 谈薇稳住身体，不动声色地撤离他，眉头拧成一根细线，隐忍道：「沈炼舟，这是拍摄gg，假装摔倒。」她微微喘着气，修身的舞蹈服胸口微微起伏，也不知道是刚跳过舞还是被气的，白玉肌肤上红透，似擦了胭脂，鼻尖上凝着细细的汗珠。虽在生气，但整个人生动可爱。 沈炼舟看征了几秒，才自在地不自在地挠了挠后脑勺说：「假摔啊！」 他沖导演尴尬笑笑：「演的太逼真了，我还以为是真摔了！」然后此地无银的补充：「我以前是医生，知道这么直直摔下去，摔伤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一时情急。」 「原来如此！」导演表示很理解，「沈总，有心了。」 只有谈薇想到刚才竭尽完美的表现要被付诸一炬，一时之间很难冷静下来，她恼怒地将额角的头髮掖到耳后，冷嗤：「你是假观众吧！」 第38章 「要不把你挂咸鱼卖了！」 ……… 还未等沈炼舟回復时。 导演忙打圆场道：「这是拍摄gg都是假观众。」然后他沖谈薇和蔼笑道：「谈薇， 沈总这也是关心则乱。」 谈薇不疾不徐道：「我相信他是出于职业本能。不过导演，刚才的那段需要重跳吗？」她虽相信自己对这支舞已经驾轻就熟，但发挥出完美状态， 也是可遇不可求的。要再重来，她没把握。 「原来你是担心要重拍，浪费大家时间，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有剪辑大法，现在你只要照例躺好就行。」导演不亏是老江湖，讲话圆融舒服。他又称赞道， 「你刚才的那段舞已经够得上专业水准了。」 他回头看向沈炼舟：「沈总，你也先请回到座位吧！」 沈炼舟目光在谈薇身上停留片刻，才恋恋不捨收回目光。 导演则背过身来面向大家解释道：「沈总以为咱的gg女主角摔倒了，所以出于职业习惯来看下， 好的大家继续。4号机位准备。」 拍摄结束后， 谈薇穿着九厘米的高跟鞋从人群中款款走出来， 背对着曲终人散的人群。 第79页 有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递过来一瓶冰红茶，谈薇笑着刚要伸手接过来， 重心却一个不稳，崴到了脚， 要摔倒时。 时刻在观众中观察她的沈炼舟首当其冲奔过来，一把将她扶住。见她皱着眉心， 沈炼舟也是跟着心底隐秘的一疼：「脚扭了？」 她的头颅蹭过他的下巴， 谈薇要在他怀里挣扎出来，却被他箍得更紧。腰腹部一收，他低下头来问：「问你话呢？」 她脚步踉跄地踩到他鞋尖上，裙摆往他腿上扫。「与你无关。」 要离场的群众听到这头动静， 都像是一群鹅纷纷抻长脖子齐刷刷扭头看来。 却见高大的男人打横抱起那位美丽的gg女主角阔步往走廊去。 * 江城艺术中心四楼是画馆，gg拍摄地在五楼。 江丹笑着跟经纪人走出来时，稍微抬眼就注意到五楼的躁动，沈炼舟抱着谈薇的背影尖锐地戳着她的双眼。 江丹回头对经纪人说：「你先回去吧！」 经纪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丹丹，你现在在艺术界的势头正盛，你什么都有。喜欢你的可以排到帝都去。你又何必自找不痛快。」 「可我没有爱。」江丹轻咬唇，笑意不达眼底：「所以我也想他们不痛快。」 经纪人一脸痛心疾首，却也知道她执拗脾气，束手无策。「那随你吧。伤多了可能就死心了。」 江丹已经挪出脚步，她沿着白色螺旋式扶梯，面无表情地一格格往上走，与一窝蜂下来的人擦肩而过。 江丹走到五楼，一刻也没停，循着记忆径直走向音乐厅旁边的休息区。 门大敞着，她直接登堂入室，脚踩在柔软的吸声地毯上，悄无声息。 只是风一吹，一道珠帘轻扬，光影迷离间，她目光微动，唿吸骤停片刻。只见沈炼舟正半跪在地毯上脱掉谈薇的高跟鞋，轻轻搁在地毯上，然后将她的脚置在他膝上，而他捧着她的脚在专注查看，神色认真地像在贴膜。 那里不染一丝情欲与玩弄。只有眉心攒起的浓浓担忧，货真价实。 她眼眶微潮，捏紧手心，倔强淡漠，又受虐似地看着。 沈炼伸出两根手指轻按她的脚踝部位，抬起眼帘柔声问：「疼吗？」 谈薇吃疼地皱眉：「疼。」 他又将她的脚左右倾斜，继续问：「这样呢？」 谈薇恼怒：「你故意的。」她愤怒地抽出自己的脚，却抽不动。 「脚红肿疼痛，应该是扭伤了，先去医院拍个片吧！」他今天西装革履依旧穿的一丝不苟，扣子扣到顶，禁慾的冷贵气质外泄，但他这么捧着自己的脚，说话也是一本正经的，偏听着像是调情。 谈薇恢復冰冷脸色：「我自己会去。」她欲站起身，却因脚疼而无法站直，歪歪扭扭，吃痛地差点摔倒，情不自禁扶住他胳膊，又跌回沙发里。 她垂眉，很是颓丧。 「让你逞能。活像你的脚不是你的脚。你的肉不是你的肉。」沈炼舟蹲在她跟前，沉沉睇她：「可像长在我身上似的，我心疼。」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下面不是还有工作吗？只有脚快点好，才能去工作。也才能早点摆脱我。」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谈薇忍不住避开他灼热的视线。「我等会让孔粒来接我。」 沈炼舟笑着拿起那只高跟鞋，「你要泄愤，现在正好使劲地折磨我，让我替你跑腿。」 「那你不如去干跑腿的活。」 「要是你的话，我乐意效劳。」 「我哪使唤的了你。」她阴阳怪气道。 「怪我！」沈炼舟低下头，「你尽管发泄，我受着。」 「我何必费那精神。我们终究走的不同路。」 「世界上所有的路都可能交汇。」 「我们在的三维空间。」 「只要我跟你在一个维度。」 「不，空间一致，但我们的的思想也不在一个维度。」 「我会逐渐了解你。就像你曾经愿意了解我一样。」 「很难的。就像我们不可能穿越时光机回到过去一样。」 「为什么要过去，我们不能珍惜现在。」 「可以，请珍惜我们各自安好的现在。终有一天，我们会形同陌路。」 「末路在哪里，末路在我心里，永远不会是末路。我前途看得清晰。」顿了顿，他又问：「你现在好吗？」 「很好。」 「我不好，即使去种田，我看到那么幸苦劳作的他们，那么简朴的快乐，但是我会觉得我跟谁分享呢？」 他抬头问她，潋滟的桃花眼里水光点点：「没有人。」 「以后会有的。你不愿意回去，那么就看向未来，未来你的路上会有人跟你分享。」 被发了好人牌的沈炼舟终于垂下头来，眼眶逐渐湿润。他低垂眼睫端详那双红色高跟鞋良久，再次抬眼扬起笑容道：「这双鞋子是不是磨脚？」 谈薇淡道：「新鞋子都这样。」 沈炼舟低头轻捏了数次鞋跟，才捧起她的脚单膝跪地给她穿上，「所以你能给我新机会吗？」带着剥茧的手指划过她幼嫩脚踝，带着一点男人的温热，他将鞋子给她穿好，抬眼看他，潋滟的桃花眼里蘸满了不敢让人直视的深情：「就像这双新高跟鞋，你需要跟它磨合。」 第80页 他依旧固执地说。 * 江丹终于按耐不住，转身跑出去。 沿着走廊一直跑到露台边，冷风使她昏沉的大脑清醒了些，泪水也被风干。 「你为什么不死心？！」 江丹回头看去，却只有一道昏暗的走廊，什么人都没有。 她在露台边抽出一支烟来点燃。艷丽的脸蛋被薄雾轻笼着，她只要稍微低睫，就可以朦胧滕璇的烟雾中，沈炼舟扶着谈薇上了那辆本该由她来坐副驾驶的豪车。 她沉沉地长吁出一口气来。 忽然冰冷的水打在她脸上，暗云压城，下雨了。 雨水又急又凶。 有人撑着伞走过来，罩在她头顶。 「丹，我们才是天生一对。」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挑起她下巴，「知道吗？你这样美丽的容颜，我有多少次想摧毁它。」那人勾着邪肆美丽的笑容，伸出舌头在她饱满的红唇上划过。 江丹直直地看他，唇角的肌肉细微抽搐。 「但我更多次的是想摧毁自己的容颜。」男人喃喃道，眼底闪出炙热、疯狂、又绝望的光。 「你想要的，我送给你。」雨伞在头顶噼里啪啦，敲碎他们之间的隔阂。他兇狠地亲吻着她的红唇，「这世上只有我们才是最真实的，而他们只是赝品而已。」 烟被掐灭，菸灰跌在大理石地面上。江丹勾住他的头往下压：「是的，赝品。」 * 拍完x光照后，谈薇脚确实是扭伤，只是现在红肿得更厉害了。 医生叮嘱完注意事项。 谈薇欲站起身来，沈炼舟笑道：「医生刚叮嘱过避免站起，你要快点好的话，就听话。」 谈薇将手机塞回包里，扶着墙一蹦一蹦地往前走，拒绝沈炼舟的帮扶。 「你这河过了一半就要拆了吗？」 谈薇置之不理，沈炼舟跟上，二话不说扶起她的手臂：「你再拒绝，我就直接抱你了。」 「反正又不是没抱过。」他脑海中忽然想起抱她的柔软触觉，让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又赶紧甩去脑海里的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绮念。 谈薇瞪他一眼，「我没打过你，要不我尝试尝试。」 「行吧，你打！」沈炼舟别过脸，「我以前是挺混帐的，你打了舒服，我也舒服。」 其实沈炼舟自己也蛮诧异的，他以前听了这些话一定觉得鸡皮疙瘩掉下来了。 但轮到自己，似乎说得越来越游刃有余。 谈薇冷着脸转过头就往前蹦。 沈炼舟又三两步跟上来：「你这桥拆了一半，我愿当人桥给你顶着。」 到了楼下，谈薇坐在门诊大厅角落里冰冷的椅子上。 明明还未到傍晚，但整个天已经暗的深沉，连医院的白炽灯都显得不够亮堂似的。 大雨噼里啪啦直往下坠，潮气随风从门口的半透明塑料帘子里吹进来。 十月底江城已经彻底入秋，又兼大雨，谈薇只还穿着拍gg时的长裙，难抗寒冷。 沈炼舟脱下西装撘在她身上。 她固执地安营扎寨，他就捨命陪君子，所幸她并未拒绝他最后的馈赠。 两人不说话，医院的大厅也很静，浓烈的消毒水味，似被雨天的清冽沖得淡了些。 而他在周围，苍劲地似一棵松，鼻尖里都充斥着他衣服上的冷松味，纵使她戴着口罩也能闻到。这让谈薇有些烦躁。 她再次查看计程车的进度，从她在电梯里叫车到现在已经十多分钟过去，计程车前面还排着七八个人。 等的心焦时，手机突兀地响起来。 是孙榕打来的，她开门见山道：「薇薇，我听说你下午被沈大佬带走了，网上搜索你的微博广场都在说这事呢，你现在在哪儿？不想上热搜，赶紧回去。」 谈薇：「这事能压下去吧！」 「你只要不添柴加薪就成。」 挂断电话，谈薇转头看向沈炼舟。 男人侧头看过来，目光被灯光醺的更黑更亮了，他又靠的近了些，眉头轻抬，笑着问：「什么事？」 谈薇轻咬唇，说：「尽快带我离开这里吧！」 * 这么晚了，谈薇既不想麻烦朋友，也不想让沈炼舟知道自己的新住址，于是在车上定了个酒店，还顺便让酒店给她去买个拐杖。 沈炼舟直接把她送到酒店。 谈薇把过河拆桥贯彻到底，说了声「谢谢」就推开门下车。那边早有泊车小弟迎上来，交给她一个拐杖，谈薇给了那人不少小费。 她披着西服有点碍事，撑拐杖时，差点把西服滑落。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留了沈炼舟的东西，不想再有牵扯，回头他的车还在风雨里停着没动。 谈薇一瘸一拐地拄着拐杖下台阶。 沈炼舟也瞬间明白她要干什么，他可以把车立即开走，但又不捨得她被雨淋，在雨地里蹒跚地走。 于是急忙推开车门下车来，朝她怒道：「干什么跑过来，捨不得啊！」 「捨不得今晚就别走了！」 她将西服塞他怀里，雨水沾在她长睫毛上，她迷濛地睁着眼，只看到他头髮也瞬间被浇湿，水滴顺着白皙的面孔跟着大雨一起往下坠，一簇簇水花环绕在他们脚底下。谈薇冷道，「要不把你挂咸鱼卖了。」 第39章 「薇薇，乔迁快乐！」 第81页 ……… 狂风骤雨， 笼罩四野。 放完狠话，谈薇艰难走上台阶，台阶湿滑， 雨水顺着台阶往下淌，在拐杖下端急速流淌，她颤颤巍巍的， 走得小心。 泊车小弟要来扶，却有人先一步横臂挡在眼前，将她牢牢扶住。 谈薇侧目睨他一眼，没再拒绝。 只嘆自己现在很没用， 眼下孱弱之躯，有诸多身不由己。 不过转念一想，她就当差遣他了，他不是让她差遣吗？ 总算心安理得些， 于是不再忸怩， 搭他肩勉为其难地上了台阶。 等到了平稳之地， 她又开始卸磨杀驴，轻推开她， 在他们间划开一条线，泾渭分明。 「谢谢， 你可以走了。」她一手撑着拐杖一脚悬空，蹦着吃力往前走。 「找个女服务生来帮忙下。」沈炼舟吩咐泊车小弟。 「好的。」 check in后， 谈薇回到酒店房间， 长舒口气。 一天的兵荒马乱终于结束。 衣服湿了点，黏在身上，不太舒服，她先洗了个热水澡， 沖刷掉不安与疲惫。 吹干头髮躺在床上刷了会手机。 工作室适时地发了今天活动的返图，她的微博广场基本被今天活动视频、返图、生图霸占，倒鲜少提及沈炼舟，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被灭了，这其中八成也有他的功劳。 至于在酒店、医院，想必沈炼舟也做了妥当安排。 「咚咚咚」，在微信上跟孙榕交代些事情后，门被叩响。 「room service！」 谈薇疑惑，她也没叫客房服务啊，但还是丢下手机，撑着拐杖去开门。 照顾她的女服务员，笑着递过来一个纸袋，「沈总让送这个过来。」 「谢谢。」谈薇机械地关上门，她打开纸袋，是一套崭新的黑色成套内衣与杏白色长袖连衣裙，都是她的尺寸。 莫名耳根有点发烫。 纸袋掉落在脚旁，谈薇靠在门板上，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 这些日子，她把自己装在一个真空罩里，反弹他所有不知何处喷薄而出的爱意，曾几何时，因他攻击太勐，也被震的心摇了摇。 她的城池已被摧毁出裂缝，他的光沿着罅隙强硬地渗进来。 虽寥寥、浅淡、不起眼，但却是结结实实存在的。 她缩了缩肩膀，这让她很不安，很委屈，也很烦躁。 少顷，她闭了闭眼，尝试筛掉这些可能在脆弱时受到的物理攻击，她将他的所作所为暂时彻底清场，风一扬，吹的干干净净。 依旧披着坚硬外壳的自己。 总算安心了些，她弯下腰拎着购物袋，除掉旧衣，把往日繁芜一併去掉。 * 次日，谈薇回到家静养了几天。 所幸这些天尚算清闲，没耽误通告。 孔粒鞍前马后的照顾她，孙榕跟司佳也每天都光顾，杨晴接拍了个综艺，但也会凑空过来探望。 因此大部分时候，家里都是热闹的。 至于沈炼舟，他早些时候会在微信上问及她脚伤，但也不多说不逾距。 最初谈薇回復到家后，也没再回，任凭他自说自话。 这期间，孙榕接了不少剧本给她挑，所以居家的日子也不算太难熬。 经过几天的严格筛选，谈薇决定接下江柠被退掉的那部青春文艺片《迷雾森林》。 毕竟好剧本可遇不可求。 很快一周过去，谈薇已经能下地走路，期间她参加了一个某品牌的走秀，之前演《夜河》的时候，该品牌老闆对她有过帮助，所以这次也算是还人情。 看到谈薇出现，对方负责人热情洋溢的迎上来打趣道：「你这是轻伤不下火线啊！」 谈薇微微一笑：「说好的怎么能不来。」 「一诺千金，」负责人夸赞，「我是听过你口碑的，听说你从来不会毁约。哪像有些明星红了后眼睛都是长天上的。」 涉及其他明星，谈薇只是礼貌笑笑，并未回应。 「谈薇，你上次演了霍导的《繁花》，那你知不知道杨晴跟蒋寅的绯闻，是真的吗？」负责人引她往化妆间走。 谈薇淡笑：「我不清楚。」 负责人还是不死心：「圈子里都在传你跟沈大佬的绯闻，是不是真的？」 谈薇懒洋洋道：「前段时间还在传我跟南曜编剧呢。怎么能朝令夕改？」 负责人哦哦哦几声：「那我可以给你闢谣了。」 晚上十点多，总算参加完这个品牌秀，谈薇也很疲累不堪，脚也隐隐地疼。但因有应援的粉丝一路相送，她不得不保持明星范儿，挺直腰杆，保持微笑。 她裹上大披肩，在粉丝的欢声笑语中步履匆匆。 「薇宝好美！」 「薇宝脚还疼吗？ 」 「天冷了，薇宝多注意身体。」 …… 谈薇微笑着跟她们招唿，准备入车内时，一阵狂风吹来，披肩松开，她转过头来抓紧重新裹紧，整理头髮时，不经验抬眼，远远地看到一个男人站在二楼露台边静静看她。 谈薇错愕，是沈炼舟。 男人终于不再是一袭黑衣，而是白衬衣黑裤，迎风而立，手插兜里，笑着看他。 灯光从艺术馆的窗口漫开，万千光线绽放在他身后，他晃着璀璨的笑容，陌生又遥远。 第82页 谈薇回过头来，脑海里闪过t台上她看到他乍然而现的身影，像一朵高雅美丽的幽昙骤然绽放在午夜的霓虹场中。 树影扶疏落在她低垂的天鹅颈上，浮光点点，她很快低下头来，探身入座商务车内。 从那晚后，沈炼舟很久没再出现。 * 入剧组前，谈薇脚已恢復正常，她邀请朋友们来家吃饭。 谈薇跟司佳一早上就去超市、海鲜市场购买大量食材，足足忙活了一整天。 到了晚上七点半，杨晴、孙榕、孔粒，还有杨昀跟许慕阳陆续抵达。 他们分别给谈薇带来了乔迁的贺礼，恭祝谈薇的乔迁之喜。 成年人的交往自然有分寸，很快他们打成一片。 而谈薇还在厨房里忙碌。 杨昀闲散地一手搭在沙发上，笑道：「能让大明星给我们亲自做饭，今晚一定要多吃两碗。」 杨晴打趣：「哥哥，我不是给你做过饭吗？」 杨昀漫不经心道：「你做的，猪都不肯吃。」 「你最后还不是吃了，那你说是不是猪都不如。」 「我还不是看你面子上。」 「那现在不是戳我面子。」 「那我给你里子行不行？」 「不行。你压根没里子，你虚有其表。」 余下人看兄妹俩斗嘴都觉得新鲜有趣。 许慕阳起身来到厨房，他侧身看向谈薇，谈薇今天扎着可爱的丸子头，宽松黑t上繫着天蓝色围裙，此刻，她正垂眸看向一锅水煮鱼片，一截莹白脖颈修长。 许慕阳笑着靠在冰箱旁，大概存在感很足，谈薇很快注意到他，拿着锅铲在锅里拌了拌，问：「你怎么进来了？」 许慕阳笑着说：「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忙的？」 「这两个菜做好就大功告成了。」谈薇搁下锅铲，盖上玻璃锅盖。 「你这么会做菜吗？」看她熟练地操作出那么多菜品，水煮鱼，宫保鸡丁，油焖大虾，蒸蟹……约莫十多个菜。 看上去成色也很好，让人食指大动。 许慕阳肃然起敬，也很难以置信。 「以前常做就会了。」谈薇轻松笑道，「不过我已经很久没下厨了。」 「我想起一句话来，如果是我的女人，我会既想吃她亲手给我做的饭菜，」许慕阳看着她，目光很深。「但又捨不得她细嫩的手。」 「这好像是你写的台词。」谈薇笑笑，鱼片的香味充斥房间，她转头揭开锅看，又放入些调料。 「是啊，是我写的，我差点忘了。」许慕阳失笑，「你还记得下面的台词吗？」 「如果是你，我愿意为你洗手煲羹汤。」谈薇轻轻念出来。 许慕阳看着她笑。 谈薇被他直白的目光一烫，转头过来她又轻轻念到：「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世上不存在一个你。」 晚上八点，几个人一起坐在桌子旁热热闹闹地吃饭，一个劲地盛赞谈薇做饭媲美五星级大厨，很有贤妻良母的气质。 「薇薇可是要当大明星的。」孙榕可就不乐意听了。 「是的，是的。谈薇是小仙女，只是误入凡尘。」杨晴笑。 「恭贺谈薇乔迁之喜，祝愿谈薇未来大红大紫。」众人举起干啤，啤酒花四溢。 「干杯！」笑声透过窗外，飘向更远处。 忽地天空轰轰作响，月亮河岸绽放大片烟花，流光欲彩，稀稀疏疏的火星宛如彩带窜向天空，火树烂漫，百花齐绽。 女人们笑着挤到阳台边，透过落地玻璃向外看。 「烟花好漂亮。」 「姑且也算是恭贺薇薇姐吧！」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一下子点燃这么多烟花！」 「今天不是什么节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哪个有钱人给自己心爱的女人放的。」杨晴笑的花枝乱颤，「从小到大，我都听的耳朵起茧子了。」 「好羡慕！」 女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勾着两个男人闲闲晃来。 杨昀勾唇笑：「看样烟花情结在女孩子们心中永不磨灭。」 「慕阳，你小说里不是也有这种情节吗？」司佳扭过头问。 「是啊！」他也一直想给那个女孩点菸花，他的目光落在谈薇脸上，烟花的光亮照着她生动的脸，但在下一秒，女人却忽地极快地皱了下眉头。 * 她的快乐，她们的嬉笑，她们的欢声笑语。 他都看到了。 他像个局外人，站在对面楼里的某个窗口，举着望远镜专注地看着他们。 她有要好的朋友，有热爱的事业，也有喜欢她的男人。 她可以笑着面对很多人，唯独她的世界挤不下一粒缝隙赐予他。 他落寞又欢喜，扼腕又惆怅 ，他心口泛酸，心脏骤然挛缩，疼痛抽着他如落下的鞭子。 他一日日埋伏在窗口，从她搬进来的那一天开始。 每一天，每一夜，苦守的猎豹一般匍匐在草原的隐秘深处，远看她们欢声笑语，蠢蠢欲动，却只能望梅止渴。 有那么一瞬，他在望远镜里看到那张熟悉漂亮的面孔，睁着漂亮澄澈的狐狸眼朝这边看过来，他骤然惊吓，藏身在墙壁后。 贴着布满画像的墙壁，他提着嗓子，仿佛听到她踩着九厘米的高跟鞋踏着两座建筑之间的隐形玻璃桥，款款朝他走来。 第83页 脚步声踩在他心上，他心坍塌一大块，一直往下坠。 额角的汗水自鬓角滑落，他似闻到她身上清淡的蔷薇花香，终于扬起隐秘的快乐与辛酸。 他对着梦里朝她摇曳而来的女人，伴随烟花燃起的轰鸣声，轻声说：「薇薇，乔迁快乐！」 第40章 「你现在毫无价值。」 ……… 谈薇将杨晴拉到书房。 她直截了当地问：「你没把我住这儿的事告诉沈炼舟吧！」 「没有， 」杨晴信誓旦旦，「我答应你的，就一定守口如瓶！」 见谈薇蹙起眉尖， 杨晴疑惑：「怎么了？」她忽地脑中灵光一闪：「难道说今晚的烟花是沈炼舟放给你的？」 「还是说沈炼舟就在附近？」 「没事。」谈薇拨了拨额角的碎发。 「没事就好。」杨晴顿了几秒，说：「其实谈薇，像沈炼舟那样的人， 想探知你的一举一动，还不轻而易举！」 「他恐怕早对你布下天罗地网。」 烟花还未结束，但大家都有了倦意。 曲终人散时，谈薇送给每人一样精心包装的礼物。 大家离开时， 男人负责把厨余丢进垃圾袋里带走。 女人们要留下收拾房间。 但都被拒绝了。 谈薇疲倦道：「明天你们还要上班就先回去吧，我让钟点工过来收拾。」 孙榕也帮腔：「明早薇薇还要赶通告，大家都早些休息吧。」 女人们只好作罢。 大伙儿都散开后，室内恢復冷清， 空气里残留着食物、啤酒的味道。 谈薇将窗户打开过风。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 瘫在沙发上， 揉揉脚捶捶肩，目光扫到饭桌上的残羹冷炙， 她打着哈欠去洗手间内朝脸泼了泼冷水，重返客厅， 开始收拾起来。 一个小时候后，室内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亮堂堂， 地板上光可鑑人。 看着光洁如初的客厅，谈薇这才心满意足地躺回沙发上，耳朵里烟花还在断断续续轰响，应该是绽放到了尾声。 她在烟花的落幕中， 累成一坨软肉陷在沙发里，闭上眼睫，轻轻眨动。 脑海里绽放的璀璨烟花，某个窗口的暗影，却一直在脑海里跑圈。 * 《迷雾》剧组首次拍摄地点定在榕城。 榕城与江城隔着月亮河，位于湖北面，是个非常低调、安居乐业的富庶之地。 一早上，谈薇乘坐黑色商务车开进剧组时，正好与另一辆黑色保姆车在大门口碰到了。 谈薇轻声对孔粒说：「让对方先过。」 孔粒知道她生活里与世无争的脾性，立即缓缓将车停下，她探头朝那边看了眼说，说：「薇薇姐，是余霜的车。」 「嗯。」谈薇抬眉，余霜正从掌宽的车窗缝隙中，朝她微笑颔首，「谢了。」 谈薇不轻不淡道：「不客气。」 孔粒看对方车窗关上，黑色保姆车从眼前开过扬起尘土，皱眉：「真是看不出来啊！」 谈薇不语，榕城气温比江城还要冷上几度，窗口过了冷风，朝光裸的脖子里吹来。谈薇憋着气关上车窗。 拍定装照，开机仪式过后，一场对手戏开始。 《迷雾》这部剧，谈薇与余霜是双女主，分别扮演妹妹与姐姐，戏份也是不相伯仲。 这个戏的主要内容是姐姐与妹妹在一个暑假髮生激烈的争吵，好胜又调皮的妹妹来到传说中的美丽小镇迷雾森林，之后发生的一场奇遇冒险…… 此前，谈薇与余霜在《繁花》中就已经过招，对彼此演技路数也是了如指掌。 青春文艺片的这场开场戏比较居家温情，所以对她俩都显得游刃有余。 只是这种情况并没有维持多久。 第三天的上午，剧组内的气场忽地发生了斗转星移的变化。 当时谈薇跟扮演她的姐姐余霜正在对台词。 「姐姐，这个迷雾森林是什么地方，听这名字既神秘又很古怪。」 「我也没去过，但我以前听说过这是个迷人的小镇，只是因为那个小镇.」余霜忽地卡壳了几秒，她被转身对电影说：「抱歉，重新再来！」 然后，她缓缓转头看向谈薇，却似越过她的肩膀看向后面，「谈薇，抱歉！」 二十分钟后，这场戏终于在一波三折中结束。 导演把余霜叫过去，「昨天的一大堆台词你都背的滚瓜烂熟。今天是怎么回事？念错了好几次台词，是不是没休息好？」 余霜刚要说什么。 身后隐隐约约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一堆年轻的演员跟工作人员心花怒放的声音携风入耳，余霜轻轻抿了下唇，僵着身体。 导演也似有所察觉，恨铁不成钢道：「你们这一个个小姑娘，跟没见过世面似的，见到个美男就不知东南西北了。」他的声音明显透着点严厉。「你好好调节，准备下一次场戏。工作要有工作时的样子。」 余霜乖巧道：「导演，我会好好准备的。」 导演负手离开，她看了眼导演背影垂下睫毛，拿起剧本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起来，硬撑着投入一分钟，终于还是撩起眼帘再度看过去。 男人的颀长的影子缓缓流动，跟一棵会移动的树一般。 导演乐呵呵地问：「小江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第84页 「怎么东南西北你都分不清了？」江岓冷冰冰道：「听说某些人的演技很好，我想亲眼验证下是不是如传说中那样。」 导演心中一个咯噔，这是为堂妹抱不平吗？ 但他也是身不由己啊！ 《迷雾》因为江丹，江岓有投资，但人家那位明显背景更深厚，演技更胜一筹啊！其实对于剧组来说，就是天上掉馅饼，但这话当然不能对着这人说。 他不动声色问：「那您看到了吗？觉得怎样？」 江岓抬起精緻下巴，「勉勉强强。」 导演错愕，「那个小姑娘年纪还小，演技已经很是脱颖而出了。不过，我也会好好调教。片子的成品一定不会辜负江总的期待。」 「我对片子拿不拿奖并不在意，」江岓倨傲道，「票房也不感兴趣。」 导演更是一头雾水，那您大老远舟车劳顿来这是干嘛的啊？ 刚想询问时，江岓已经举步离开，余光中他看了眼坐在编织藤椅里的小姑娘，咖啡的雾气轻笼着她的脸，鼻尖上沁着一点晶莹的水泽，江岓长睫微扬，溢流光泽轻闪，他目不斜视地朝前走，浑然不在意自己成为现场的焦点。 须臾，他独自远离人群，站在河堤边，孤傲静寂如一尊石像。 * 接近晌午，阳光将冷意驱散一些，谈薇依旧穿着校服，她将背包放下搁在旁边座椅上，观摩余霜跟男主的对手戏。 谈薇观看片刻，掸了眼河边的江岓，她勾着唇站起身来，端着抹茶拿铁，沿着小迳往河边走。 沿途半身高的大片大片粉黛乱子草如梦似幻，如粉色的云蔼，轻盈、悠扬，自带仙气。 听到动静，江岓转过头来，目光逐渐收拢。 谈薇扎着马尾，穿着高中的白色校服，灰色百褶裙下一双笔直的美腿，耀目的晃人，她一手端着抹茶拿铁，另一手攥着手机，走在这梦幻般的粉色中，竟似带着时光的温柔。 他有一瞬间恍惚，她这样的装扮跟五年前一模一样，只是换了一个背景板。 不，他还是迅速地捕捉到有一点不一样的。 神态、走姿，相较以往的青涩，多了一丝更令人着迷的成熟与优雅。 直到她走至他跟前，他才意识到注意她的时间有些久，江岓旋即又冷冰冰地转回头，但一颗心却如湖面的暗纹一般，不宁静起来。 她的脚步声很轻盈，但却如擂鼓敲在他心上，他让自己沉下心来，但耳朵却不受控竖起来，辨别她的脚步声。 一步步近了。 十月底的空气里都是清淡的粉黛乱子草的花香，没她的蔷薇花香浓，也没她的好闻。他觉得他的鼻子也似乎变得十分灵敏，他轻轻抽了抽鼻子，神态有些紧绷，他想逃开这种让他滞闷的感觉。 却在下一秒，听到她惊唿一声，她的脚崴了崴，一杯咖啡也全交代他身上了。 本想过来扶他的手臂剎那一僵，他疼的抽口气。 「你.」咖啡是烫的，他低眉，他的膝盖大腿全淋上了咖啡，裤子湿了，火辣辣的疼痛一波波袭来，心跟着细细的粉黛乱子草的细丝一般，细细密密，萦萦绕绕的。 「啊，对不起，」谈薇捉弄般地垂着睫毛，从校服口袋里掏出纸巾抽出来弯腰欲给他擦拭，但只一瞬，她抬起眼帘，唇角泛着兇悍又危险的笑容，「对不起，有用吗？」 「虽然我很感谢上次你救我。」在他征楞时，她忽地站起身来徐徐靠近，她无暇漂亮的脸在他眼前放大，她勾着一抹得逞恶劣的笑问：「但是我跟你们江家誓不两立！」 她像个龇着牙齿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却因身体纤柔，看上去不堪一击。 他静静地看她，长睫低垂，鼻尖盈过来的花香让他有些迷惑晕乎，他的目光忽然不受控地落在她娇嫩的唇上，他的大腿热度一直沿着腿部攀爬向上直冲天灵盖，他只觉身体微微发热，唿吸难以自制，惊冷的目光多了一层热度与渴盼。 谈薇注意到他目光的变化，迅速后撤，嫌恶地转身离开。 高高站在树林里的沈炼舟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冷风把他打造成冰棍，满身覆满冰霜一般。 那张画。 两人人看上去像要接吻的瞬间。 暧昧的气流差点把他裹挟进深渊。 原来是这样的！ 在他努力靠近她的地盘时，她却早将她领土搬离。 沈炼舟脑中轰隆隆，如被火车碾压，沉重的厉害。 他捏着拳头，胸口酸涩充斥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疼得近乎难以唿吸。 * 晚上剧组去聚餐，江岓成了餐桌上经常提及的人。 「谈薇，你是不是认识江岓啊，我今天看到你去找她了！」有个女演员似笑非笑问她。 「不认识。」 「那你们.」 「我们怎么了？」谈薇端着杯盏朝她盈盈笑。 那个女演员说：「没什么。」 「哦，我想起来了，我呢，早上有个耳环掉了，我就去周围找找，然后不小心把咖啡倒那人身上了。」谈薇亦真亦假说道。 「你不是故意的吧！」女演员笑。 「是滚烫的呢！」谈薇转动手中的酒杯，浅黄的液体里晃着她的轻笑。 吃完饭回来已经十点多了。 电梯抵达楼层。 谈薇跟孔粒告别，刷卡进室内插回卡槽，灯亮，身后忽然一股巨力将他推入房间内。背后的侵略气息很浓… 第85页 门圪垯在身后关上， 她恼怒地转身，抬起下巴，「沈炼舟，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严格封锁，他将她抵在门板后，兇狠地吻他，他将她唿吸抽走，沾染上他的气味。 男人温润炽热的唇重压她的，研磨辗转厮磨，宽厚的手掌按在她肩头将她牢牢钉在门板上。他的吻浓烈霸道，透着浓浓的占有欲。 这个吻来的太快了，谈薇始料不及，未来得及反应。 许久没亲吻，生疏、抗拒的感觉充斥着谈薇的大脑，在大厦将顷时，她勐地清醒推开他。 「沈炼舟，我有病。」她冷漠道，脸上却散发着未褪的潮热，说话没什么威慑力。 「勾搭男人的病？」沈炼舟嗤笑，激烈的喘息喷洒在她唇边，嫉妒燃烧掉他的理智，他眼低点着浓烈的赤火。 「我没跟你开玩笑。」谈薇无情逼视他，「你听好了，我离开你也是我一早策划好的，江丹回来，不过是我的将计就计，而你，」她伸出两根手指头在他还未平息的胸口点了点，逼他一步一步往后退，她恶劣地朝他笑着，「不过也是我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 「好，你来利用我啊！」沈炼舟抓住她的手按在心口，一步一步往前逼，逼得她又嘭地撞回门板上，可看到她被他摧残过的红唇与嗔怒的脸，嚣张的气息全褪了，他柔软地俯身下来，暗磁的声音带了点哀求与渴慕：「随你怎么利用！」 谈薇却勾着残忍的笑，嗤道：「你现在毫无价值。」 第41章 「很抱歉，请你离我远点…… 沈炼舟急速地喘了几口气， 像是没在水底。 他的几缕黑髮刷过她额尖，凝着汗水。 他像是岸边焦躁不安的鱼，狼狈道：「谈薇， 你践踏我摧毁我，你把我的心踩在烂泥里，可是它死了都是刻上你名字的碑。」 谈薇不为所动， 「请你出去。」 沈炼舟仓促一笑：「我真是疯了。」他像是一台精密机器，被操控释放情绪后，又立即reset，他收拾好情绪， 依旧是刀枪不入的精密机器。二话不说大踏步上前打开门，伸手按在门把上，可就在一霎那，机器又开始失灵。 他忽然想到一年多前的某天晚上， 他回家后找了一天一夜都没找到谈薇， 在他对她有限的记忆里， 她一向是乖巧温驯的，像一只在森林里迷失的漂亮狐狸。 即便她把她狡猾的诡计都用在别人身上， 独独在他身边，她可以尽情释放她的天真、温柔， 甚至是体贴、撒娇。 那是她唯一一次的放纵。 他情绪遭到第一次失控，像是心电图的尖齿， 弯弯曲曲， 升升降降。 失控、焦躁到差点报警。 她连手机都关机了。 但是当他后来在月亮湖边，他拨开层层芦苇盪才找到她时，那种曾主宰他的情绪瞬间消失了。往后的很多个日夜，他都遗忘了这种感觉， 或许有那么几次，曾经清晰地提醒他，但他也只是以为养了一个狐狸的习惯而已。 就像养一个小情人没什么区别。 他还清晰地记得她当时背对着他站在月亮河岸，眺望残阳投映的湖水，大风吹来鳞鳞湖面，漾起层层縠纹，像被揉皱的红绸带。 她的黑髮随风肆意飞扬。 显得那么哀伤！ * 室内一片沉寂。 在静止的一分钟内，谁都没说话。 连唿吸都是轻盈的。 沈炼舟掩掉忧伤，俯下长睫望她：「谈薇，你可以告诉我那天为什么站在月亮湖边吗？」 他问的哪一次，她心知肚明。 她垂下浓睫，轻眨，不堪回首的记忆纷至沓来。 最后归位于，若不是他那日拨开芦苇盪时不无慌乱的眼神，她也不会在此后的一年内，对他总是心存希冀，却每次又被残忍揉碎。 他见她不语，嘆气，「算了，你不愿意说.」 「我可以告诉你。」如今提起，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她决定开诚布公，于是言简意赅道：「你找到我的前天晚上，我被叫去参加一个初试，地址是一个高档饭店里，我进入包厢以为会看到很多人，但是事实是包厢内只有一个人，那人起初还规规矩矩的问我问题，但后来话里有意无意要潜规则我，还动手动脚起来。」 「我发现苗头不对最后要跳河，他才放过我！」 那个时候，她刚毕业，初出茅庐，四年磨一剑，跃跃欲试。有试镜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而且对方也是鼎鼎有名，还约在高档饭店内，所以她并没多想。 但最后社会还是结结实实的打了她一耳光。 后来她对着月色干坐许久，跑到大街上的红色电话亭内打给沈炼舟。 如今她不痛不痒、平铺直叙出来，可字字似乎都化为绵针，刺得他很疼，密密麻麻的疼。 他哀伤、愧疚地看着谈薇，想说什么，却被她截断。 「后来我想，如果你误会我被那人怎么了，会不会就不要我了，或者会不会为我找那人干一架，闹得十分难堪。后来我也想，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在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儿呢？我在需要你的每一个时刻，你在哪儿呢？」 如今说出来，既不是控诉，也不是埋冤，而只是平淡的陈述一个事实。 沈炼舟如被重拳出击，疼的头冒冷汗，直不起身来。 第86页 一张痛苦的脸近乎被揉皱。 良久，他才张了张干涸的唇，欲言又止，最终克制怒火问：「那人到底是谁？」 谈薇轻轻地勾唇，残忍道：「至于那个人，苍天有眼，他已经得到了报应。」 沈炼舟皱眉，「是.」 「是什么不重要。」谈薇笑意寒凉，那人下半生都得坐在轮椅上。她还没动手时，已经有人提前动手了。不过那人罪有应得，按他轻车熟路的样子，应该没少干坏事！ 「所以，沈炼舟，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谈薇漠然看他，「很抱歉，请你离我远点。」 * 早上九点，剧组在按部就班中开工。 首先是谈薇与饰演男主的傅星澜的一场戏。 两人骑单车去上学。 开拍前几分钟，谈薇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矿泉水盖子，轻抿几口。 孔粒踩着老柳树的阴影，轻轻来到她身边小声道：「一切都在计划中。」 谈薇笑着盖上瓶盖，孔粒接过她递来的矿泉水瓶抱在手里。自从上次在《繁花》剧组出了点差池，孔粒也是草木皆兵，对谈薇的吃穿用度都是严加看守。 少顷，傅星澜主动过来跟谈薇聊天，但谈薇显得有些抗拒，惜字如金。 傅星澜笑：「还在为昨天的事争吵，生气？」 谈薇：「没有。」 「可你看上去分明有。要怎么哄哄你。」他摩挲着下巴，似很懊恼。 谈薇看向他，他噙着笑意，阳光的碎影浮在他脸上，他的笑浮出几分纯真的少年感。谈薇冷漠道：「不用，我很难哄的。」 他戏嚯：「也是，不然沈总怎么到现在都没哄好你。」 谈薇略抬下巴，转头离开，傅星澜状似苦恼：「这下要双倍道歉了。」 谈薇置之不理。 道具大哥把两辆单车送来。 苏导在他俩身上扫视一圈，他看到谈薇穿着蓝色百褶裙，忽道：「谈薇，你骑这个蓝车，傅星澜你骑紫色的。」 傅星澜笑：「导演，这紫色也太妖冶了。」 苏导笑：「那不正好衬你。」 傅星澜：「别把我说得跟个狐狸似的，明明某人更像。」 谈薇置若罔闻。 傅星澜朝谈薇努了努下巴：「谈薇，要不你骑紫色的？」 谈薇先下手为强，一脚踩上蓝色单车坐上车座，朝他冷道：「这车是我的。」傅星澜挠挠头，无可奈何。「行吧，你是女主角你说了算。」 早上的一段小插曲在紧锣密鼓的安排下结束，似乎谁都没在意这个插曲。 「rolling！」 「action！」 谈薇早上吃完饭背着包从家里出来，拖着自行车在前面走。 另一头傅星澜骑着单车靠近，他下车拖着车，跟她并肩走在马路边。 傅星澜笑着打招唿：「早！」 谈薇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 「昨天什么事？」谈薇嗤，「你那破事，我记着写小说吗？可比小说还精彩。」 「对不起，我跟你道歉行不行？」 「对不起有用，世界上的渣男不就满地跑了。」 「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但能别把我跟渣男为伍吗？」宋星澜皱着眉。 「怎么，不跟渣男为伍，你要跟苍蝇为伍？」谈薇略抬下巴。 傅星澜被气的不轻，还要说什么，却见谈薇骑上自行车，脚踩得飞快。 傅星澜吹了吹额前的碎发，也慌忙骑上单车，疯狂加速。 前后车摄像机组跟上。 傅星澜踩着脚踏车很快跟上谈薇，擦肩而过时，他单手撑车，向谈薇挥了挥，少年扬着欢畅的笑容一往无前。 谈薇不甘示弱，也加快速度。 阳光似轻纱洒像人间，在粉黛乱子草的粉色梦幻海洋中，少男少女骑着单车你追我赶。 就在大家沉浸在这场戏中时，忽地发生了意外。 谈薇在过弯道时，手指掌控者失灵的单车，开始降速，远远被傅星澜抛在身后，随后不久她撞入路边的草丛里。 「砰」一声轻后，谈薇摔倒后很快爬起来，掸了掸身上草屑、灰尘，在细密的隐痛袭来时，不远处传来更大的「砰」响。 她抬眼看去，愣了愣，包括剧组的人员也都惊在原地。 傅星澜骑车冲撞到栏杆上，单车倒在一边，他人躺在地上，没起来。 很快回神，谈薇忍着痛夹在剧组人员间，快速向傅星澜跑去。 她惨白着脸看着傅星澜皱眉轻哼着躺在地上，小腿有血从蓝色校服裤子上渗出来在沥青马路上蔓延，她悄然捏紧拳头，目光穿过人群，射向远方，眼底燃烧强烈的怒火。 * 沈炼舟坐在车后座，用望远镜观看谈薇在风中骑行一段时间后，终于恋恋不捨打道回府。 迈巴赫在另一条相隔不远的马路上极速行驶。 窗户开了半截，他揉了揉太阳穴，专注地看着财报。半晌，忽听不远处有嘈杂的声音传来。 「不好了，发生事故了！」 「好像有演员拍戏摔伤了！」 「快去看看，快叫医疗车过来！」 「快打120！」 . 各种交织的声音汇成一支支利箭，朝沈炼舟射过来，他脸色刷地一白，立即丢下ipad，吩咐司机停车，车还没停稳当，他就拎着医疗箱拉开车门，疯了般往事故地点跑，黑色风衣衣摆猎猎飞扬。 第87页 很快他在过往的车辆嗡鸣声中，跑到事故地点，他提这颗心、惨白着脸拨开层层人群，目光到处搜寻，直到捕捉到熟悉的人影时，他胸口长舒口气，眼有潸意，与她目光短暂交汇片刻，确定她无恙，便迅速转身，对着要过去拉傅星澜的剧组人员道：「先不要动，你们先散开！」 他的声音很有威严，围观人群自动散开后，他提着银白色医药箱，在傅星澜身边蹲下身来。 谈薇勐然想起，他曾经是个医生。 第42章 「谢谢你告知我一切。」（…… 沈炼舟脱掉黑色风衣， 导演助理迅速接过来。 沈炼舟挽起衣袖，熟练地戴上医用手套、口罩，蹲下身来仔细检察傅星澜的身体， 少顷，冷静告知对方是腿部骨折了。 傅星澜顿时垂头丧气：「我近期不能拍戏了？」 戴着口罩的沈炼舟看不清表情，但口气不太好：「你是不是还想参加山地自行车比赛。我看你刚才踩的很勐， 是想拿冠军，怎么就摔了？」说话间，他低眉给傅星澜清洗、包扎伤口。 傅星澜挠挠头，看了眼导演， 说：「我也没想到剎车会出问题，差点撞到剧组拖车上，好在最后我急中生智撞到了栏杆旁。」他笑出一口白牙：「还留着条命！」 沈炼舟睨了他一眼，轻哂一声， 他拧眉， 撩起长睫， 看向谈薇，她一张素白的脸凝结着怨恨的情绪， 但因背光，所以看的不是分明。 傅星澜也顺着他目光看向谈薇：「还好， 我们的女主角没受伤。」他似想起什么，沖谈薇笑说：「幸好， 你骑了小蓝， 我骑了小紫。不然你受伤了，我更难受！」 「哎呀，痛！」他哀嚎不已。 沈炼舟伸出两根手指用力按了按他小腿上侧，弯成月弧的桃花眼显露他不入眼底的笑意， 「止血！」 「不，不是，我胡言乱语，我说的是我很愧疚。」傅星澜皱眉，倒吸口气，缴械投降。 口罩印出一个弧形，沈炼舟从急救箱内找出止血带搁在对方大腿中部。最后将医药高分子夹板内侧厚的无纺棉层紧贴他骨折的小腿部位，然后用弹性绷带缠绕固定。 整个过程，他处理的十分干净利落，行云如水，若不是伤者正处于痛苦中，单看他的操作简直赏心悦目，像一副油画。 除了手套上沾了血迹，他整个人依旧清爽、透着难言的矜贵。 谈薇脑中不由自主想，若是他穿着白大褂该是什么样？做手术时又是什么样？ 察觉到自己心猿意马，她立即扭转头，恢復冷漠的神色。 再次看向沈炼舟时，正好与他目光对上，他的眼底隐藏着热度与期盼，都是她无法承接的，她慌忙垂下眼睫，目光却触及他小臂，那里的皮肤已经明显变白，在阳光下冷白耀目，如一片雪。 傅星澜笑着说：「谢谢你，沈总。」 沈炼舟淡淡颔首。 等他联合医疗车的急救医护人员一起将傅星澜抬到车上时，他脱掉口罩，扯掉口罩下的冰冷寒意便一下子喷泄出来，他责问苏导道：「怎么回事？」 * 其实两辆单车都有问题。 原因是剎车失灵，明显被人动过手脚。 该自行车是普通的线拉蝶剎，剎车线与剎车把连接处有个调整螺丝，可以控制线拉剎车线的松紧。 对方简单粗暴，用螺丝刀逆时针拧松剎车线，使得剎车系统失灵。 上午十点多，苏导准备对剧组一干人等查询，而导演助理跟保卫去查询周围的摄像头。 苏导沉声道：「如果有知情者或提供信息者，一定加倍奖赏。」 这话立竿见影，立即有人悄悄对苏导说：「我知情！」 苏导眼睛一亮：「你说！」 「我看到孔粒，也就是那个谈薇助理早上去过道具室。而且.」那人慾言又止。 苏导皱眉：「说话别吞吞吐吐的。」 「而且大家都知道谈老师跟傅老师吵架了。今天早上苏导分配单车时，傅老师不愿骑紫色的车，但谈老师也硬是不肯换。」 孔粒被带去问话。 她不慌不忙，娓娓道来：「我早上八点半左右的确去过道具室，不过昨天薇薇姐耳环丢了，所以我就去问了道具大哥，问过我就出来了。」 「出来后我又问了其他两个人，然后一直跟着薇薇姐。」 「但你们两个人并不能给彼此证明。那段期间，道具室的门也一直开放着。 苏导查了一段时间后，还是毫无头绪，尤其是看到处理完一个紧急工作的沈炼舟去而復返，更是焦头烂额。 「查的怎么样了？」 「还没查出来。本来我以为骑单车没事的，所以用了实拍，两位主演也欣然同意，没想到出了这事。真对不住啊！」导演唉声嘆气，显得很焦虑。 「一点眉目都没有？」沈炼舟沉声，「你记载的笔记给我看下。」 苏导将之前记录的「口供」递给沈炼舟，「大家都没什么可疑。」 沈炼舟揭开一页，轻嗤：「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他对着某人提供的信息：今天早上苏导分配单车时，傅老师不愿骑紫色的车，但谈老师也硬是不肯换。 掷地有声道：「既然车都是坏的，换不换有什么区别。所以这并不能成为谈薇伤害对方的证据！」 第88页 苏导连忙附和：「是啊，是啊！」 「是啊，是啊！」沈炼舟轻嗤，「但对方当证据了，所以对方嫌疑才大，你有没有好好查过。」 他的目光很有压迫性，苏导有些没底气道：「查，查过了。」 沈炼舟轻哂一声，修长指尖继续往下翻：「谈薇说跟傅老师吵架，是因为今天早上要扮演两个人闹矛盾的戏，所以从昨天下午就沉浸在角色扮演中。」 「你信吗？」他懒懒撩起眼帘。 「这个一查便知。」 沈炼舟勾了勾唇，一目十行看完「口供」，然后说：「安保，你进来吧！」 原来早在事故发生前一天，沈炼舟就让安保队在周围装满了监控系统。 有些摄像头都藏在浓密的枝叶深处，不动声色地记录下剧组周遭的一切，像是严密的天罗地网。 苏导惊得一身冷汗，不过想想也确实是这位爷的作风。 看过监控视频，想到有人故意栽赃嫁祸，惹是生非，他看到来人顿时怒不可竭，拍桌暴怒：「贼喊捉贼！」 即便是摄像头记录她进入道具室内，余霜助理也还在负隅抵抗，她吞咽下吐沫，说：「我没有，我去道具室，只是因为我暗恋道具大哥！」 苏导气得吹鬍子瞪眼睛。「你还在狡辩。」 余霜助理依旧纹丝不动，「我说的是事实。我当时没找到道具大哥，我就出去了，你看摄像头里也显示，我很快出去了，而且我对单车什么的一窍不通。」 沈炼舟沉声道：「看样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余霜助理不明所以。 有戴着手套的安保，拿着一个蓝色螺丝刀进来。「这个是在这位小姐的箱子里找到的。」 余霜助理脸色瞬间惨白一片，摇摇欲坠，她咬牙坚定道：「对不起，都是我自作主张，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沈炼舟：「理由。」 余霜助理语无伦次道：「我是傅星澜的粉丝，谈薇一直很勾人，而且我听说她演一部戏就跟人炒绯闻，很讨厌。」 沈炼舟冷哼：「所以之后你提醒傅星澜，但傅星澜不光听不进去，还把你教育了一顿，最后一气之下又返回去陷害傅星澜。」 余霜再次沉默。 「不过，」沈炼冷讥，「你这些虽然站得住脚，但却不是最深层次的原因，让余霜进来吧！」 余霜助理瞬间泪眼婆娑道：「这跟余老师没关系，都是我一个人自以为是.」 很快余霜进来了。 她看上去无波无澜，即便看到助理哭哭啼啼的，也毫无反应。 她看嚮导演问：「苏导叫我来什么事？」 「是我叫你。」沈炼舟沉声道，「你报復谈薇，是因为你喜欢江岓。」 一语中的。 余霜静默了几秒，轻声说：「是我！」她昂首看向沈炼舟，「沈总这么在乎谈薇，为什么不把她追回来，让别人有可乘之机。」 沈炼舟眸色转寒，如凛冬将至：「芒果事件也是你策划。」 「没错。」她眼眶潮湿，下颔颤抖：「你们应该爱过人，知道被嫉妒焚烧的滋味。」 「我只是想给她个小小教训而已。」她漆黑的眼底燃起疯狂的火焰。 * 余霜跟她助理离开时，在车子必经过的河堤边看到谈薇。 余霜推门下车。 风吹着女人的黑髮轻扬，仿若那一天，她看到谈薇静静站在长满芦苇的月亮河边。 而那个一向冰冷的男人藏身在芦苇丛中，像一尊石像，从日出伴她到日落，直到沈炼舟将她接走。 而她自己也呆呆地看着那人，嫉妒到发狂，忧伤到绝望！ 余霜不甚在意道，「我的娱乐圈职业生涯到此结束了。我一直很矛盾，要不要继续在这个圈子打拼下去，现在终于找到一个退圈的理由了。」 谈薇转身看她：「余霜，你错了。」 余霜怒道：「爱一个人有什么错。」 「不，你错了。」谈薇淡道，「爱是两个人的事，恨也是两个人的事，你不该涉及无辜。」 「你以为你无辜？」余霜泪花闪烁，阳光下在她脸上切割几道凌乱阴影，她的笑容有些诡异，「从你怀疑我开始，你就开始一步步设下圈套，丢耳环，假意跟傅星澜因为要扮演吵架的戏而闹的不可开交，以找耳环为缘由假意接近江岓并且蓄意勾引江岓，让我嫉妒，自乱阵脚。」 谈薇直直看她，自从一个月前，她在孔粒给她的江丹毕业照上看到余霜时，她就开始有所怀疑了，后来她发现余霜的高中跟化妆师所在的高中只隔着一条街时，她就更加笃定了。 只是那张毕业照上的余霜是看着江丹的方向的，起初谈薇以为她俩是同学，又因余霜是女二跟她争角色，所以受江丹蛊惑对她下手。 但是昨天江岓来时，余霜明显不太对劲。 谈薇才深知，那张照片，余霜是看向看着江丹的江岓的。 余霜喜欢江岓。 所以谈薇惩罚江岓，也让人误会勾引江岓。 她在聚餐时闢谣，却没人信，旁人只道她烫了江岓，而一向不近女色、整天摆着扑克脸的江岓，却没对她发作，更加坐实两人关系匪浅。 殊不知，同样坐在餐桌边的余霜，已经被嫉妒之火吞噬。 谈薇以角色扮演理由跟傅星澜吵架，一为次日的戏，二为让人误会她与傅星澜不对付。 第89页 次日，让孔粒去道具室。 这两个理由，足以给对方借刀杀人的机会。 因为傅家背景深厚，钟鸣鼎食之家，跟沈家一度被称为沈南傅北。 谈薇惹到傅家长孙，就算沈炼舟有心救她，也得脱一层皮，而且此后在娱乐圈恐再难立脚。 她正是利用对方的歹毒心思，又兼沈炼舟已离开。 才让对方轻而易举的上钩。 果然不久后，孔粒告知她在道具室内安装的摄像头内显示，鱼儿来了。 但谈薇不想涉及无辜，所以当天穿蓝色百褶裙，在拍摄前霸着蓝色单车不放，蓝色单车剎车已坏，届时拍摄中断，剧组同样会查清真相，让余霜滚蛋。 这是损失最小的做法。 只是余霜也没想到，她诱骗助理破坏谈薇的蓝色小车（实则本该是傅星澜骑的），助理却因为是傅星澜的脑残粉，一气之下脱粉回踩，破坏当时以为是傅星澜要骑的紫色单车。 而现在，谈薇扫除障碍，收下「打怪」的战利品——余霜的戏份。 想到此，她傲然一笑， 「谢了。」送她上青云，扶摇直上一万里。 余霜嘴角的肉抽了抽：「我甘拜下风！」 谈薇再也不看她，从她身侧走过，有风吹来，将她的长髮扬起。 「等等。」余霜转头看来，「我做这些事，也是因为如果能给你一些伤害，也是给沈总机会，只要你跟他复合，江岓就会断了念想。」 她咬唇，眼底的湿痕从厚厚的粉底滚下。「他越来越想，突破障碍追求你。」 「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谈薇讥诮，她才不管什么障碍不障碍的，统统与她无关，她郑重强调：「另外，我跟江岓不是一路人，你不必把我当假想敌。」 余霜的眼泪被风干，她抬手轻拭泪渍，决定开诚布公道：「其实沈总对江丹只有救命之情，若不是五年前那个春天，江丹在地下室救下沈炼舟，她也不可能有机会跟沈总在一起.」 风唿啦啦地吹，谈薇什么都听不到了，她剧烈一震，心跳激烈，耳中只有「五年前，江丹在地下室救下沈炼舟」的话，一直在嗡嗡鸣鸣，肆意唿喊。 她的心快要跳出胸腔。 那个春季，她在林中作画，森林小屋中避雨，昏暗潮湿的地下室. 原来救了沈炼舟的人是她！ 虽然她不知道江丹是用什么方法骗了沈炼舟，但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江丹给自己埋了个定时炸弹。 谈薇在心底肆意的笑，她在对方终于停止喋喋不休时，忽而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谢谢你告知我一切。」让她报仇的筹码又增加了千军万马。 明年快点来吧，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第43章 「我想体验被针扎的滋味…… 一个念头很快攫住她。 沈炼舟曾在暗黑的地下室内差点死去， 他曾经歷过怎样的生死关隘，而接手长源也并非他本意，只是被命运的漩涡裹挟着一往无前…… 胸口微微泛起不适， 堵得慌，但她很快打住这个念头，阻止它蔓延。 大风吹着她的髮丝狂乱飞舞。她挽起残酷、冰冷的笑容， 看余霜关上车门离开。 这一刻，胜利在望。 她不想再压抑自己，笑到唇角僵硬，她望着老柳树的叶片落进河里， 宛若一叶叶扁舟，随着风儿荡荡悠悠，飘向远方，也像极了她。 只是没有比此刻， 更坚定。 在原地消化片刻， 谈薇往回走， 与沈炼舟的车子不期而遇。 她站着纹丝不动，看车子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热腾腾的气流袭来，难闻的尾气让她皱了下眉。 不过她很快翘起唇角， 扭头离开。 他救人是出于职业习惯，而《迷雾》也有长源娱乐投资， 所以他出现。 至于对她的追求， 还比不上猫等待老鼠时的耐心。 当然，她也不在意，了却一桩心事，连脚步都轻盈， 甚至有闲心抓了根草在手心里玩。 这种愉悦的心情，一直维持到背后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男人高大的声音将她纤弱的身影全部遮盖。 沈炼舟三两步走到她跟前，站定，半人高的粉黛乱子草衬着他的黑色身影，莫名地竟有些和谐，他深吸口气，说：「我会随时来看你。」 他像某种宣告一样，说完大踏步离开。 谈薇轻哼一声，他来不来有什么关系。 * 今天早上耽搁了一段时间，沈炼舟快马加鞭回去处理了紧急事务，直到傍晚才回到办公室。他脱掉西服搁在衣架上，坐在大班椅上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 办公室内原先的茶花已被大片暗红色的野蔷薇取代，这个时节不是蔷薇绽放的季节，但是高远硬是请了专业的园艺师将花期延长到了十月下旬还开得如火如荼。 闻着蔷薇花诱人的芳香，沈炼舟像是吸了仙气，又生龙活虎起来，他觉得他还能再干十四个小时，早早处理完繁冗事务，就可以去看谈薇了。 就在他埋在各种报表里时，手机响了起来，是王裕河打来的。 「云山涧，来不？」 「不去。」 王裕河嬉皮笑脸的：「你先别挂，我给你个视频看看。」 沈炼舟按了免提，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耐着性子听他讲。 第90页 「从你上次受伤在医院追谈薇，之后音乐厅事件，直到今早在《迷雾》剧组，你的光辉事迹已经在网上发酵，有心人把你救傅星澜的视频发网上了。哦，她们还剪辑了个『一眼万年』视频，在逗音上还挺火，她们还给你跟谈薇组了个超话叫舟尾cp。点赞播放量还挺大的呢！」 考虑到对《繁花》以及本剧组影响，《迷雾》剧组已经给足了余霜体面，让她以个人原因退出《迷雾》，之后再慢慢退出娱乐圈。 所以组内调查的单车事件，外宣是「意外」。 但傅星澜受伤，沈炼舟现场医治，还是被人悄悄发到了网上，底下评论除担忧傅星澜伤势的，其余全是一水夸他的，各种能想到的美好词彙全往他身上扣。还有人科普了他曾经的无国界组织医生经歷。 更是让他们肃然起敬。 王裕河笑嘻嘻道：「哦。对了，正跟上次那个什么摇尾cp，较着劲呢！要不要我再添把火。」 沈炼舟懒散道：「好啊！不过不要过火了。」 挂断电话，沈炼舟手指轻按，直接点进他与谈薇的，「一眼万年」视频，应该是几个不同的视频，被人剪辑在一起，不得不说发这视频的人剪辑技术挺强，两人的互动视频看着很登对、很美好，让人赏心悦目。而他对谈薇的注视确实可以称作「一眼万年」。 虽然他明白，现实情况是，她都没给他过好脸色。 不过，他磕自己cp磕的很起兴，很快註册了个小号「你的船」，暗搓搓给所有视频点赞，还毫无羞耻地评论：「天造地设！」 之后他摩挲着下巴，想了想，又去掸了眼摇尾cp，全方位对视频给予批评后，他拿出登山的力气噼里啪啦打了人生第一个长评，茶里茶气的：虽然从画面上看两人都长得不错，但站一起真没什么cp感。可能我不太吃南曜的颜。听说他才20岁还是大学生，而谈薇已经在贵圈闯荡一年，成熟优雅，明显不太搭。 发完这个评论，沈炼舟觉得大功告成，他将「一眼万年」视频下载下来存好，才意犹未尽地退出。 锁屏是谈薇的笑颜，他心情大好，再看电脑屏幕，也是如出一辙的笑颜。 沈炼舟勾勾唇，目光扫到置于办公桌上的一盘野蔷薇，想到什么，阖上电脑，开始埋头绘画。 第二天下午，榕城有生意要谈，沈炼舟睡了四个小时直接飞到榕城，飞机一落地，他就往剧组跑。 起先大家以为是因为单车事件，这位投资人不放心来探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三天两头往榕城跑时。 大家都嗅到了什么不用寻常的味道，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谈薇也。 只是，却从未见他跟谈薇互动，他只静静坐在一边，架起画布，画画。 这也很是令人一头雾水。 不过，也是在这时，大家才知道原来这位大佬还有这等雅号，上次他拎着急救箱医治傅星澜时，女人们都已经尖叫、狂欢了。 而再兼他本人会画画，坐在画架旁，被粉色海洋拥抱，更觉得浪漫雅致，让他身上更多了一层传奇色彩。 谈薇偶尔也会闪过一些不适，她以为自己很了解他，原来也不全是的。但她很会调整，总是适时掐断念头。 不过时间久了，她也有些好奇，他在画什么，毕竟这里风景不错，确实适合写生，偶尔她看他画，也会心痒。而且她也好奇，不知他水平怎样。 不过，她多了一个人的戏份，再兼傅星澜还在医院，因此，她拍的场次很密集。 所以她总是疲累不堪的，就算有「猎奇」的念头，也很快过滤掉了。 中午，她离开后，有同剧组的演员神神秘秘道：「我今天终于看到沈大佬画什么了，起初我以为是玫瑰.」 「是蔷薇，是不是？」女演员有些显摆道，「我早就猜到了。」 「是是是，并不是说沈大佬画得不好，而是我眼拙，我查了手机才认出来是蔷薇，蔷薇花，大片暗红色的蔷薇花。」男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不远处的谈薇一眼。 「果然传言不是空穴来风。」在道具组干活的小姑娘立马偷偷摸摸把消息发了出去。 * 晚上沈炼舟再次登录逗音帐号，发现又有了新的视频，是他绘画的身影，没有正面，只是画布上暗红色的蔷薇花很是让人浮想联翩。 沈炼舟毫不犹豫点赞，在视频下认真评价：发糖了，这无处可逃的小心思啊！ 他发完又回看了「一眼万年」，视频量已经播放到几十万，在出圈与不出圈内徘徊，而他的评论，也多了几十个贊。 他满意地退出后又爬到对家的视频里，寻到了一点蛛丝马迹。《繁花》杀青后，谈薇跟南曜就没怎么互动了，所以对方磕的还是过期糖。 这当中就有杂志採访上谈薇对南曜本人的评价，评价还是很高的。 沈炼舟看了胸口酸涩，难以控制被淹没的窒息感，他立即挥动双手，茶里茶气的回覆：不过是场面话罢了！ 他出了口怨气，迅速爬回上次那个茶里茶气的评论，已经有几百个贊了，愉悦地挽起唇角。也没管下面掐架掐的都快打起来了。 退出视频，手机又叮一声，收到一条微信：图样我收到了，晚上我就给你打上。 晚十点，黑色迈巴赫穿过一条商业街拐入一条安静的街道上，缓缓停下来。 第91页 细雨霏霏，路灯照着两侧低调却壕气的店铺，银杏叶子飘飘洒洒，沈炼舟推开门下车，拉高衣领遮住下巴，低头悄悄进入一家刺青店，刺青店的装修是极简又克制的性冷淡风。 沈炼舟熟门熟路地走进灯火幢幢的店里，撩开一道珠帘，掸了眼挂满图腾、花纹的墙壁，目光落在一个低头刷手机的短髮女人身上。 浓烈的檀香香气袭来，把他身上携着的凛冽气息很快冲散。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檀香不合适。」沈炼舟皱眉，「薰久了，对人身体不好。」 「不要指摘我的品位。」短髮女人满不在乎道，「你躺着就好。」 沈炼舟从善如流地躺下，但眉头依旧没敛下。 「确定在胳膊上？」女人纤细的身影渐渐映在色彩斑斓的墙壁上。「这似乎不是很适合你的气质。」 「我什么气质？」 「气死人的气质！」 沈炼舟轻嗤。「你不是活得好好的。」 「纹身了没那么容易洗掉？」短髮女人提醒。 「我不会洗的。」想到谈薇洗掉纹身，他眉头很快的拧了一下。 「来我这的人都这么信誓旦旦，可最后还是有很多人食言了！」短髮女人感慨万千道。 「你要不要做生意了。我说了不可能。」沈炼舟又皱了下眉。 「是你，我才多多提醒你，你以前也说你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 「所以才不会轻易不喜欢。」沈炼舟脱口而出。 「好，左边还是右边？」她似乎被他说服了。 「左边，因为离心脏近。」沈炼舟摘下腕錶搁在旁边的铁盒里，挽上衣袖，露出白皙的肌肤与青色的脉搏。 「彼此彼此啊！」短髮女人轻哼一声，「你这个疤还没褪掉？」 「嗯。」 「正好纹身遮盖了。」 「好！」短髮女人扬着小脸看他。「要不要覆麻药，不过我建议.」 「不用。」 「可能会比较疼。」 「不怕。」他闭上眼，长睫毛附在下眼睑，绯红唇瓣微微张翕，「我想体验被针扎的滋味。」 第44章 「我就送你回老家！」 ……… 手臂纹好蔷薇花包上保鲜膜， 沈炼舟惬意地躺在沙发上，发了个朋友圈。 配上文案：今天月亮很漂亮，蔷薇花很香。 这句直言不讳的告白， 让他的朋友圈很快热闹起来，收穫一百多个贊，评论更是热火朝天。 沈炼舟挽起唇角， 忽地怔住。 他在众多的点赞头像里发现一个他朝思暮想的头像。 他简直难以置信，还以为是同头像的，但她的头像很特别，只此一家， 别无分号，他应该没看错。 不过，他还是谨慎地放大她头像，确认是不是他眼花， 他是不是做梦。 * 谈薇的头像是两个月前换的， 也就是《繁花》要杀青时， 很独特的一幅夕阳图。 酡红的夕阳将沉未沉时，赤橘的晚霞洒在月亮湖上， 像是沸腾的炉水。平静的月亮湖上孤零零的飘着一叶扁舟，上面站着一个女孩， 而湖岸边芦苇却被大风吹得弯了腰。 画面简洁干净，但是配色一绝， 跳脱呆板、沉闷， 她的这幅画色彩非常丰富，浓烈的色彩绚烂、张扬，将落的残阳，与被折腰的芦苇， 都表明外界环境的恶劣，然而平静的湖水、孤舟，却彰显女孩虽孤单，但却有着坚韧的毅力与勇气。 这幅画，不得不说，以他挑剔的眼光来看，都不失为一幅佳作。不亚于前不久他购买的《梦之森林》，想到此，他在心中对比了下两者的画风与主题，居然也有异曲同工之处。 不过奇怪的是，他在绘画这门艺术里也算半个行家，对国内外很多画家，以及他们的作品也是了如指掌，但眼前这幅，他却闻所未闻 他甚至去搜索过，也没搜出个所以然来。猜测可能是《繁花》里的作品，谈薇当头像宣扬。也许是临摹霍凛逸的，霍凛逸的画作风格中也有此种类型。 当然，他也曾在微信上问过她：你的头像是幅油画吧！ 她没回。 他又发了条：哪位画家画的？ 其实他当时也想打探她喜好，可能是某个小众的画家，他真的孤陋寡闻呢！那么，他就把那人的画都买来赠送给她。 但她一直没回。 此刻，沈炼舟缩小头像，然后发现这个头像从他的朋友圈点赞中又消失了，像是昙花一现。 可能是她手滑过后发觉又取消了。 失落在所难免，好在他已习惯，而且想到此刻她也在看朋友圈，还刷到他的朋友圈，他的唇角又翘起来。 一切从长计议，目前看来还不算太差。 他想到程轻白曾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来：情不知而起，一往而深。 谈薇说她像一艘漂泊的船，那么从今后，他就是她最温暖最可靠的港湾。 他的情，从何而起，从她的每一处，从遇见她的每一时刻，唯独是她，终身不敢忘。 * 谈薇丢下手机，脸颊有些微热，像做错事一般心虚。 只是临睡前习惯刷会朋友圈，就去洗漱睡觉，没想到手滑给沈炼舟的朋友圈点赞，还好她取消得快，对方应该没发觉。 她长吁口气，拍了拍脸颊，暗想以后一定要当心。想到什么，她又拿起手机，调出微信里沈炼舟的名字，点进去，设置不看他的朋友圈，眼不见为净，免得又弄巧成拙，徒增误会。 第92页 她起身，视线轻轻一移，目光落在茶几上的一瓶野蔷薇上，自从她进《迷雾》剧组后，每次收工回到酒店，便会见到房间内一瓶盛放的野蔷薇。 她知道是沈炼舟送来的，也没在意，也没丢掉。就任凭他做什么，她都无动于衷。 视线迅速调开，她打着哈欠，拖着沉重、疲惫的身体进入房间。 灯光下野蔷薇的花骨朵已经悄然绽放。 这之后几天，沈炼舟都没再出现。 剧组内的吃瓜群众已经传了好几个版本，但最一成不变的就是沈大佬可能在忙。 「你是想喝沈总送的奶茶吧！」 「真怀念沈总在，每天都有各种花样的美食吃，比剧组的盒饭好吃多了。」 「卧槽，你还有没有当明星的知觉！」 「抱歉，我神仙体质，吃不胖的。」 「不用抱歉，反正明天你领盒饭了！」 一阵嘻嘻哈哈打闹后，有人问：「你们说沈总会不会不来了？」 「谈薇来了，要不问问。」 . 几人看到谈薇从远处过来，你推我搡的，当中有个年轻男演员自告奋勇，忍不住朝谈薇打趣道：「沈总是去崑崙山给你摘仙草了吗？」沈炼舟追求谈薇，在剧组里已经不是秘密。 不过谈薇神色很淡：「可能是去东海龙宫打王八了。」 众人全都乐了，那男演员面色讪讪。 谈薇走到一个编制椅上坐下来，翻看《微光与月》。偶尔脑海里闪过那些八卦声音，要不是别人提醒，她都不知道沈炼舟已经快一周没出现了。这些天，她都把自己封闭在小天地里演戏，闲暇看书，准备年后的试镜。 哪有时间去想有的没的。 况且沈炼舟说话时信誓旦旦的，但看他也是朝三暮四的。时间久了，他也应该会打退堂鼓了。 不过说曹操曹操到，沈炼舟踩着夕阳的余光来了。 他这些天除了搞纹身的事外都在忙工作，小分子癌症靶向药最终还是长源自主研发，前期需要投入大量精力。他披星戴月的忙完工作，就马不停蹄往剧组刷存在感。 如往常一般，安安静静待在剧组，谈薇拍戏时，他坐在一边绘画，俨然是个大画家。 谈薇不拍戏时，冷了给她舔衣，热了给她遮阳。 知道她喜欢抹茶咖啡，他在所有的应援餐车中每天都必不可少有一杯特供的抹茶咖啡。 「是你说的，经常喝咖啡不好，所以你只能喝一杯。」他亲自端着温热的抹茶咖啡递给她，眼眸里蘸着浓咖啡一般的深情。 谈薇接过来，避开他热辣的视线：「谢谢！」拿捏得当，不近不远。 她不拒绝，但也不接受他进一步的示好。像她剧组的其他演员一般，不搞特殊化。 他似乎也进退有据，不过分亲近。只是偶尔会跟她并排走在一起，稍微靠近一点，但也不逾距。 吃饭时，他也只是待在一边，从不强行介入她的安全距离，让她升起不适与戒备。 就这样，进退有度，合规合仪，偶尔谈薇孤寂心冷时，也会感到一丝暖意，但她察觉这个苗头，就会让自己再包裹一层坚硬的铁甲。 两人像是刺猬，生怕靠近时扎伤彼此。 * 时间的走针来到十一月下旬，傅星澜终于出院。 粉黛乱子草即将开到荼蘼，拍摄时间很紧凑，剧组日夜颠倒抓紧拍戏。 沈炼舟过着空中飞人的生活，跟当红明星一般忙碌，逮着机会就补眠，抓到时间就往剧组凑。 但跟整个疲累不堪的剧组比，沈炼舟看上去悠闲且兴奋。他穿着黑色风衣，衣领挺括，遮盖部分下巴，一丝不乱的头髮下潋滟的桃花眼，总是跟钻石一般亮。 这样一直到十二月剧组南迁，去桐城拍摄。这里气候适宜，四季如春，草长莺飞，花红柳绿。 然而不凑巧，拍了十来天后。 北方已经降雪，中部地区正式入冬，而桐城却恍若又进入雨季。 当天雨来的太急了。 本还是晴空万里的天气，却在转瞬之间，黑云压顶，狂风暴雨，打的人猝不及防。 谈薇睁着迷濛的眼，率先冲到不远处架在一个平台上的摄像机。 其他人也乱成一团，都在风雨里争先恐后抢能抢到的物品，降低损失。 大雨倾斜向地面狂扫，谈薇踮起脚够着摄像机抱在怀里就跑，耳中是各种零碎物品砸在地上，与噼里啪啦的嘈杂雨声，迷濛视线里，凌乱的身影晃来晃去，只依稀辨别大致的轮廓，像是一抔抔流动的颜料。 忽地有人裹挟着她往前抱在怀里，背后被一股强势的力量撞了下，只听「啪」一声，她抹了把脸，睁着迷濛的视线往回看，一块白色的gg牌砸在男人脚旁。 而鲜血正从他湿透的黑色衬衣衣袖里往下淌，流到地上很快被雨沖刷的干干净净。 「你.」谈薇的话迅速被狂风暴雨吞掉。 「没事，擦伤而已。」沈炼舟抬高声音：「赶紧回去。」他捡起地上的雨伞撑在她头顶，尽管她已被浇透。 谈薇回神，转头就跑，然而她觉得全身乏力，体力不支，头晕目眩，在风雨中，她纤细的身体摇摇欲坠。 沈炼舟及时伸手扶住她，打量了下她苍白的脸色，满脸都是湿淋淋的，浓睫毛上沾着雨珠，显得有些病态。 第93页 他二话不说将雨伞塞她手里：「帮忙拿着。」 然后打横抱起她：「薇薇，我送你回家。」 「那不是我家，沈炼舟，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他把她抱在怀里，悬空让她更脆弱，但她还是睁着明亮的眸子，执拗地看他。「我就送你回老家。」 第45章 「我想你个大头鬼！」 ……… 连轴转了一两个月， 又加上这场急雨，谈薇当天就病了。 沈炼舟将她送到顶楼，他的总统套房内， 刷卡入门，他将谈薇轻放在沙发上，伸手搭在额头试了试体温：「有点热， 等会洗个澡，把这湿衣服脱了。」 他嗓音温柔，似带着致命蛊惑，谈薇躺在沙发上， 像是濒死的鱼儿，轻微喘着气挣扎。 「听话。」嗓音依旧轻柔，但却带了些不可抗拒，他目光愈发深邃， 泛着幽幽的波光， 像是铺满浮萍的湖面。两人对视片刻， 谈薇率先落败，目光落在他手臂上。 沈炼舟察觉， 不甚在意道：「真没事，你别担心。」 「我只是担心砸伤你， 需要赔偿。」谈薇强撑着堂而皇之的笑意，语音却轻颤。 「可以， 用你的人生作陪。」沈炼舟目光微洒， 却似被灼伤一般挪开，她衣服湿透，领口一对白玉的翅膀向两边散开致命的蛊惑，他以往常留恋的地方， 他不敢看。 少顷，他语调生硬道：「你那个助理怎么还没来。」 * 谈薇身体虚弱，却仍正襟危坐，她全身湿透了，头髮湿哒哒的，结成一缕一缕垂在肩上，水还从t的下摆往地毯上淌，很快在地毯上洇湿一团。过往的感觉回流到她身上，她有些局促不安。但也有些支撑不住，忍不住低头轻咳几声。 「你先躺会吧！」沈炼舟将纸盒拉过来，抽出几张递给她，将她安放在沙发上，他就在上方，身上也是湿漉漉的，但威压感一点没少。他一时没动，谈薇也是一动不动，只要她抬眼就能对上男人有些危险的脸。但她太虚弱，对眼前的现状无能为力。 过往的这种感觉太熟悉了，脑子一热，沈炼舟的目光不由射在她有些异常的红唇上，也是这时骤然清醒，暗地里咒骂自己一声，欲起身时。 孔粒提着谈薇的银白色箱子推门进来，很是焦虑道：「薇薇姐，你现在感觉怎样？」 乍然看到两人暧昧的状态，孔粒瞪大眼睛急速转身，「我啥都没看到。」 谈薇轻推开男人，抚慰：「没事，我只是有点小感冒。」 听到谈薇的声音，孔粒才紧张地慢慢转过身来，提着箱子穿梭过长长的吸声地毯，来到谈薇跟前。灯光下，谈薇的脸有些可疑的红晕。但孔粒假装没看到，她轻声道：「薇薇姐，我把你的换洗衣服拿来了。」这些天，沈大佬对谈薇殷勤备至、体贴有加，孔粒也是看在眼里，很知趣地说了声：「沈总是医生，有他帮忙照顾你，我很放心，有需要再找我。」说完，便一熘烟跑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谈薇对眼下的境况也是无能为力。 她认命地起身找衣服，却见沈炼舟已先一步打开箱子，拿出放在收纳袋里的成套内衣，睡衣。 他很自然而然将她的贴身衣物递过来，谈薇定了定心神，也镇定自若地先接了衣服换掉身上湿乎乎的衣服。 湿透了的衣服黏在身上很难受，她早就受够了。 洗了个温热的澡后，谈薇身上清爽多了，但吹完头髮出来后，头疼却开始加剧，疼痛的感觉从后脑勺辐射，整个脑袋昏沉沉的，左眼角也有些刺疼，鼻塞，咳嗽等齐齐上阵。 沈炼舟也换了衣服，整个人神清气爽，但头髮依旧湿漉漉的，他将一杯适温的水端给她。「先喝点水吧！」 谈薇也觉得口渴，便从善如流地接过来，轻抿几口，剧烈咳嗽，她抽了张纸捂住，打了个几个喷嚏，才深吸口，将纸丢进垃圾桶里。 抬眼，正对着沈炼舟沉沉的目光。他声调温软道：「去休息。」 这里的套房有六七个房间，谈薇随意选了一个，钻进被窝里，动也不想动。 感冒的各种症状困扰着她，她整个人显得没精打采的。 沈炼舟看了一眼她，她窝在被子里露出小小的头颅，看上去像是风中颤动的小白花，无助柔弱。 卸了防备、摘了刺，她绵软、乖巧，让人怜爱、心疼。 沈炼舟打开盒子，拿了个耳温枪，坐在她身边给她测体温。 哔一声，沈炼舟拿开耳温枪，看着显示面板上的温度，蹙眉道：「37.5°c了，明显偏高。」他低眉问她，「刚吃药了吗？」 谈薇恹恹摇头。 少顷，沈炼舟从一个塑胶袋内翻出一盒药：「我记得你上次吃的是这个。」 沈炼舟扣下一粒，接了杯水给她。袖口熟悉又陌生的冷松气息传来，谈薇吸了口气，接过指甲盖大的白色药丸，与水杯，就着水吞下药。 「吃完药休息会，现在离晚上还很晚，晚餐想吃什么？」 「我没什么胃口。」谈薇微微阖上眼睛，「你就吃你的吧！」 沈炼舟没再问，替她掖好被子，又试了试她的额头，与室内的温度，才走出房间。 * 傍晚时候，谈薇醒来一次。 沈炼舟端着一碗瘦肉粥来，拧开门进来时，一眼看到她站在窗口边，长发有些凌乱地披在脑后，纤细的身体包裹在宽松的藕色睡裙里。 第94页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看到她往前面走，伸出手时. 沈炼舟莫名心一慌，将碗搁在旁边的柜子上，疾步走向她，将她从身后一把抱住。 谈薇背嵴一僵，蹙眉扭动了下身体，想挣脱他的钳制。 但他两手仿佛两个铁钳，牢牢将她箍住，她挣扎，却只徒劳无功，相反她越挣扎，越像孙悟空戴的紧箍咒，越挣扎套的越紧。 他像要把她嵌在身体里。 她索性放弃挣扎：「沈炼舟？」 却没得到回应，只是他的脑袋附在她耳畔，那边温度迅速攀升，像是火苗遇到了油，点燃一大片，疯狂燃烧。 而她的左肩却逐渐洇湿一块，冰冰凉凉的。 「沈炼舟？」她再次唤他，却依旧没得到回应。也许因为虚弱，也许因为吃药还迷煳，也许因为其他什么，谈薇的声音放柔，「你在担心我跳楼吗？」 「不要。」沈炼舟恳求道，「不要再离开我。」 大雨倾盘，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更加低沉。 「不是你想的那样。」谈薇垂下睫毛，「但有些事，莫强求。」 「就这一分钟，一秒钟，能不能不要拒绝我。」他的声音带了些哽咽，「谈薇，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就这一分钟，就着一秒，也不好。」谈薇带着沉重的脑袋，虚弱道。孱弱的体内，似有两股力在不断挣扎、较劲、斗得她精疲力竭，她没法釐清还有那股力量在胡搅蛮缠，她只知道她再次拒绝他，她的城池依旧完好。 * 人说病急如山倒。晚上，谈薇的病更重了。 发高烧已经已经直逼40°c。而整个桐城都浸泡在大雨中。 谈薇气若游丝地睡着在床上，一动不动。 孔粒心焦如焚，眼泪吧嗒往下砸。 沈炼舟也很焦躁，催促家庭医生一次又一次，但家庭医生却总不来。 沈炼舟让孔粒离开，等家庭医生来时，他用冰毛巾给谈薇降温，冰箱里都是冰块。他坐在她身边，耐心地换了一块又一块。 可雨实在太大了，外面的路已经被雨水封锁。新闻广播里，桐城交通已经濒临瘫痪。 晚上十点时，沈炼舟接到家庭医生无法到来的消息。 「真抱歉，沈总，这边车子根本没法过来。」 「你就是.」你就是走我走也给过来，沈炼舟没说出口，他挂断电话，试探谈薇身上依旧如烙铁般烫人。 他丢下手机，把冰箱内的所有冰块全倒进浴缸里，打开冷水，然后跳进去，泡了十来分钟，然后一身湿淋淋的钻进谈薇被子里，颤巍巍地将已经神志不清的谈薇抱在怀里。 如此往復多次，他被折腾的精疲力竭，胸口隐隐抽疼，而所幸谈薇的温度也稍微降了下来。 他又给她餵了些退烧药。准备离开换衣服时，却被谈薇伸手拉住，他转身听她迷迷煳煳呓语道。 「别不要我。」 「不要走。」 「不要！」 沈炼舟眼里一热，他侧身在她身边半蹲下来，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手心，她的手细长，却小小的，软绵绵的。 他将她的手贴在唇边，浑身湿漉漉的，仔细聆听她的声音，她的声音细弱、含煳。 但后来他还是依稀辩别出来。 「不要走。」 「妈妈，不要走。」 「不要丢下我跟弟弟。」 「妈妈！」深夜，她一下子喊出身来，声音凄楚，眼泪顺着眼尾往腮边蜿蜒。 沈炼舟眼底湿润，他一边执着她的手，一边抽出纸巾替她好好擦拭眼角的泪水，她洁白如瓷的脸蛋因为发烧依旧有些潮红没褪，须臾，他俯下身来又亲吻掉她睫毛沾着的泪珠。 他将她的手放在脸颊旁，心疼地看着她，她的过去他是知道的。她的父亲因为救邻村的一个落水儿童而死。而她的妈妈后来得了抑郁症，一年过后跳水，也跟着去了。 之后丢下孤零零的姐弟俩，一个当时才十二岁，一个才八岁。然而跟着外婆度过五年之后，外婆又撒手人寰。 年幼的少女不得不去打工。她受尽了多少苦痛、折磨。 却依旧坚强、坚韧、坚不可摧，相信这次，她也能很快好起来。 「外婆。」他流着泪，又听她呢喃道，「我好想你。」 「爸爸，我好想你。」 「妈妈，我好想你。」 「薇薇，好想你们啊！」 . 沈炼舟将她的手再次递在唇边亲了亲，眼泪也是止不住地流，「我知道的，我也想奶奶。」 「谈薇，以后有我，我再也不会让你哭。」 * 次日清晨，谈薇幽幽转醒。 撩开沉重的眼皮，她按了按针扎似的头，目光轻移，落在一旁的沈炼舟身上。 他的双手抱着她的小手，伏在她的床头睡着了。 谈薇不自在地抽出自己的手。 只是轻微的动作，也让他很快醒来。 男人睁着惺忪的眸子，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又瞬间清明起来，他伸手试探她额头的温度，她本能的避让，身后就是床头避无可避，只能任他粗糙的指腹盖在她额头，轻轻按了按。 「你感觉怎样？」他嘶哑着嗓音问道，眼皮下也是一道青黑。 「好多了。」谈薇心底泛起细微的皱褶，但她却客气疏离道，「我要回去了，谢谢你的照顾。」 第95页 「你的体温虽然降了不少。」沈炼舟提醒，「但还没彻底好，昨晚你烧的很厉害。」 「哦。」那她没胡说八道吧！ 「你说很想我。」 谈薇脸色皲裂，转头难以置信看他，很快她云淡风轻道，「你听错了。」 「我还没七老八十。」沈炼舟遮掩掉内心的失落，望着她，怎么都看不厌。 「心理年龄也差不多了。」谈薇笑意微凉，「可能还差了句话。」 沈炼舟饶有兴致看她，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虽然知道她没什么好话。 「我想你个大头鬼！」谈薇撩起眼帘，蔑笑。 第46章 「不如去餵鲨鱼啊！」 ……… 「还能怼人， 确实身体好点了。」沈炼舟唇角蕴笑 ，不由分说又给她测了体温。 「37°c，还是偏高。」沈炼舟将耳温枪放回盒子里， 「你想走可以，体温降到正常水平就可以走。」 他转身，偏了偏头道：「对了， 外面还在下大雨，所以剧组停工。」见她脸色微变，他又温软一笑，「你抱走的那个摄像机保住了， 里面的片子都在。其它损失也很小。你不用担心，开工后，我会追加投资。」 谈薇望着他欲言又止，最终一言不发。 待他离开， 她起身洗漱， 之后来到客厅， 一眼便看到站在客厅中央的沈炼舟。 霰雪一般的灯光打在男人身上，他换了条黑色衬衣， 正背着她摆弄一瓶野蔷薇。 暗红色的蔷薇花衬着他黑色的颀长身影，蓦然让她想起那日参加霍凛逸的私人画宴后， 她去车棚里欲骑上摩托车时，他如海啸突然而至， 带给她的惊喜与期盼。 只是那时， 他是强势冷硬的，远不如此刻温暖、柔和，甚至居家。 然而两厢情境，截然不同。 * 沈炼舟插好花， 弯了弯唇角，满意地转身，却看到女人纤细背影从门后一闪而逝，笑容加深，他慢条斯理踱到谈薇卧室门口，敲了敲门，问：「谈薇，早餐想吃什么？」 昨晚没进食，谈薇此刻也觉饿了，但她言辞拒绝：「我不想吃。」 「好吧，仙女都是喝仙露的。」沈炼舟勾唇离开，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但当他做好早饭，来叫谈薇时，却没人应。 他疑惑又敲了几次，依旧未等到回答，心头一个咯噔，升起不详的预感，他试着拧了拧门，门「圪垯」一声开了。 他焦急地四处搜刮一圈，没找到谈薇，但看到躺在角落的一只银白色箱子，心头稍宽解些，之后走向窗户，仔细查看，没有可疑的脚印，才沉沉地舒出一口气来。 沈炼舟拨打谈薇手机，待接通，他克制怒火问：「你在哪儿？」 谈薇理所当然道：「我在楼下吃饭。」 「你不是说不想吃？」听她恹恹语气，他口气又软下来，「我做了早餐，很丰富。」 谈薇很坦然：「我忽然想吃了，而且你并没跟我说。」 他压低声音问：「你出去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没必要。」 沈炼舟按下心头阴翳：「你知道这样会让人很担心吗？」 「不清楚。」谈薇的声音依旧平静，「可能受你传染。」 「原来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沈炼舟磨了磨牙齿，笑，「好，你好好的，集中火力向我开炮。」 「沈炼舟，你没那么重要。」 电话挂断。沈炼舟爬了爬凌乱碎发，鼓了鼓脸颊。好在得知她平安，一早上，所有担忧、嗔怪、悔恨，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按熄屏幕，举步离开，斜刺里扫到谈薇的包搁在单人扶手椅上，拉链只拉到了大半，以他敏锐的职业经验，他一眼看出里面有个药瓶。 纠结片刻，沈炼舟走到沙发边，拎起她的包打开，拿出那瓶药。 目光一刺，心底划过一抹伤痛，沈炼舟将那瓶药放回，拉上拉链。 原来她一直在服用氯氮平。 *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仍未停。 剧组工作进入停滞状态，器材、物资、设备等财产等损失在所难免，所幸拍摄片子都有备份。 只不过谈薇跟傅星澜的那场戏要补充一些镜头，比起停工的损失也是无伤大雅。 剧组停工，演员们无所事事，但都有着明显的焦虑、烦躁，几人坐在靠窗的餐桌边，看着外面的雨打芭蕉点点愁。 倒是谈薇，她依旧稳如泰山，慢条斯理地撕着一块牛角面包，只不过胃口不大好，只喝了点牛奶、面包，便不吃了。 「谈薇，身体好了些吗？」傅星澜端着托盘走过来问，在谈薇对面坐下，跟谈薇不同，他在贵圈已经属于当红，刚才就是被粉丝要合照给耽搁了。 「好多了。」谈薇手肘撑在餐桌上，看了他一眼，礼尚往来问，「你的腿还好吧！」 「就是下雨天，还有些疼。」见她似有自责，傅星澜又补充道，「就一点点而已。」 当时发生的事，他后来也知道了，也很贊同剧组的做法。 谈薇轻「嗯」了声，移开目光，落在外面的铺满鹅卵石的池子里。 「以前别人都评论你清高孤远，但我觉得不是。」傅星澜笑着优雅地切牛排，「你比谁都温暖。」 「谈薇的好不肖你多说。」沈炼舟沉着脸走来，拉开椅子，在谈薇身边落座，身体朝谈薇方向倾斜，宣告的意味很浓。 第96页 他风姿卓然，气质矜贵、冷欲，面上不善，让人犯憷。 餐桌上顿时安静下来，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微妙。 片刻后，原先靠近谈薇而坐的几个女演员都很知趣地离开这是非之地。傅星澜挠挠头，端着餐盘坦荡问：「有空来跟我们一起玩国粹。」 谈薇注意力放在沈炼舟身上，一时没听明白。 有个女演员睁着乌熘熘的眼睛笑着解释：「麻将啊！。」 谈薇将髮丝掖到耳后：「好啊！」她答应的爽快，傅星澜眉开眼笑地走了。 「早餐就吃这个？」沈炼舟皱眉，想到之前傅星澜与她的亲切交谈，网上关于她各种各样的绯闻，他心口发酸。 她跟别的异性，都能友好相处。 唯独对他，总带刺。 但看她脸有红晕，唇如胭脂，气色不错，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我已经吃饱了。」谈薇起身，虽然这里是五星级酒店，此刻餐厅内人影寥寥，但她毕竟是明星，对面这位更是家喻户晓，她不想跟他一起出现在头条版面。 看出她态度疏离，沈炼舟知晓，起身手插兜里闲闲道：「吃饱了，就回去吧！」 裤兜里手机响起，他走出餐厅，去后花园接了个电话。 谈薇经过一个休闲区时，余光中没扫到沈炼舟的身影，长舒一口气，转头却撞入一道狭长的眼睛里。 「谈薇。」男人露出桀骜的笑容，穿浅蓝碎花衬衣，领口一颗扣子没系，修长的脖子里随意地挂着细细的一根领带，看着有些放荡不羁。 他的眼底夹着几分炙热，让人很不舒服。 谈薇置之不理。 「人不可貌相。」男人把玩着一只墨镜，勾出一丝邪狞的味道。「你可真厉害！」 「通常一个陌生男人对着一个女人絮絮叨叨时。」谈薇嘲道，「他并不是爱极了她，而是这里，」谈薇指了指脑袋，「有什么大病。」 「这是你见一个陌生男人的礼貌吗？」男人眼底划过一丝玩味。 「所以，这是你对我的不客气？」谈薇微扬下巴，「把你的那些小心思用在女人身上，真是卑鄙无耻。」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岂止是卑鄙无耻。」男人将墨镜戴上，噙着笑：「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你比我预想的还要有意思多了。」他说完，扬长而去。 谈薇嫌恶地皱了皱眉，看到沈炼舟撩开一道珠帘朝这边走来，她眉头拧成细线，脑中白光一闪，这么一看，刚刚那男人跟沈炼舟还有几分相似。 难道他就是沈炼舟的堂弟沈涟安？ 看着一点也不安分的样子。 这么一想，她恍惚想起地下室内，朦胧之间听到的那一把狂妄的声音：「你在下面还好吗？」 她立在原地，周遭景物似幻化，目光落在沈炼舟身上，耳中只有这句话在反覆震盪，可这句话到底是对谁说的呢？ * 晚上，傅星澜又打电话催了一次，谈薇放下书，便去加入他们。 娱乐棋牌室内，有几人在打撞球，有几人在闲聊，三两成堆。 谈薇披着藕色的丝缎披肩，裊裊穿过其中，推开一道门，盈盈走向一个方桌旁，坐下。 她浅笑：「我不太会。」原来是三缺一，才找她。 傅星澜说：「没事，我教你。」说完，他给她讲了遍麻将规则。 谈薇文雅点头：「好，那我试试吧！」 可惜她是新手，老是点炮。 又一局，谈薇对面的女演员急了：「我这清一色被你给黄了。」 谈薇耸肩：「我也听牌了，没办法。」 傅星澜笑道：「反正又不是你出钱。」他又看向谈薇点拨两句：「多打打就熟悉了，不要轻易下生张，么玖晚点再出。」 谈薇点了点头，问多少钱，得到回应后把钱给胡牌的副导演，副导演赢了蛮多，一晚上笑逐颜开：「你们都嫩了点。」 「是吗？」沈炼舟噙着笑，从一排排屏风后信步走来，昏黄的灯光下，他眉目舒展，白皙的皮肤如同上了温润的釉色。 他径直走到谈薇身旁，闲闲地看他们打牌。 谈薇思忖片刻，要出牌时，沈炼舟俯身下来，捲起的衣袖轻擦过她白玉一般的臂弯，熟悉又陌生的冷松盈在她鼻尖，她轻抿唇，修长手指微顿。 白玉扇骨一般的手指在她桌前的一排麻将上划过，片刻，他指着一张牌：「打这张。」他嗓音暗磁，低低洒落在她耳畔，让她耳畔发痒，很顺从地丢出了那张牌。 跟着耳畔洒落他和煦的笑声。「照着打，这局你能赢。」 果然，经过沈高手的点拨，谈薇开始胡牌，后续一发不可收拾。 副导演意味深长道：「还好本还在，沈总是箇中高手啊。」 女演员起身让位：「沈总，您来！」 沈炼舟没客气。 玩了几圈，他执着一张牌，把玩许久，没落下。 他噙着笑看向对面的谈薇，屏风遮挡，灯光从花纹间落出来，照在谈薇娇媚的脸蛋，浮光点点，她正襟危坐，看牌认真，倒是碰了他不少牌。 很快打了几圈，都累了。 沈炼舟笑着摊牌：「很晚了，最后一局，就不算大家的了。」他笑着看向谈薇：「一晚上，女主角牌技提升很大啊！」 谈薇勾唇抓起手机，白玉镯子套在皓腕间磕碰手机壳，叮一声中，她笑意微凉：「也没赢你的。」 第97页 其他人都饶有兴致看着。 谈薇说完话，拎着小包回去，再也没给沈炼舟眼色。 * 橘红的灯影打在深长的楼道上，谈薇轻哼着歌踩在红色地毯上。 她裊裊走向她的房间，要刷卡入内，男人跟着进入轻推她一把，「圪垯」将门关上，微醺的笑意铺在唇边。 他眼睛清亮，眼底铺面潋滟的波光。 「瞧你怡然自得的样子，看样今晚玩得挺开心。」他倚在门边，视线笼着她。 「跟你没关系。」谈薇转身将小包丢在沙发上，在沙发上坐下来，「你这样，不怕别人看到。」 「不怕。」 「我怕。」 「隔壁都是空的，不会被人看到。」 「万一呢？」 「没有万一，只有一万。 」沈炼舟笑着走向她，「我看你输的很开心。」 「抱歉，我没输，还赢了一些。」谈薇睥睨他一眼，「你餵牌？」 「我还要餵你一辈子！」沈炼舟双目攫住她，他在她身边蹲下，抬眉深深看她眉心压出一道细细的皱褶。 「这么喜欢餵。」谈薇懒洋洋靠在沙发上，笑，「不如去餵鲨鱼啊！」 第47章 「你好逊。」 一语双关。 沈炼舟眼眸划过一丝黯淡， 懒散道：「好啊！」 谈薇微愣。 沈炼舟笑道：「就怕你到时捨不得。」他凝着她，人往往在失去时才懂得珍惜。 谈薇没吱声，只是抬腕看了下腕錶：「晚了， 我要休息了。」 很明显的逐客令。 沈炼舟不再纠缠，从背后变魔术似的递过来一大袋药：「别忘了吃，晚安！」 * 次日， 雨终于放晴，整个城市被沖洗干净，澄蓝天空深邃悠远，白云叆叇。 谈薇打开窗户， 清新的空气蜂拥而入，阳光浇在地板上。 门忽然响起，她捡了椅子上的裙子套上：「谁啊？」 门后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道：「我，一起去吃早餐。」 谈薇：「不用， 我自己叫。」 那边沈炼舟又说：「昨天， 我把一个u盘放在购物袋里了。」 「你等下。」谈薇蹙眉， 系好裙腰处的蝴蝶结，她走到茶几上， 拿起购物袋，在花花绿绿的药里面找， 最后索性把药都倒在茶几上。 哗啦声中一声脆想，谈薇找到一个银白色的u盘。 分明就是故意的。 谈薇嗤声， 拿起u盘， 疾步走到门边，拧开门。 伴随圪垯一声，一条长臂伸进来，强势入门。 沈炼舟拎着早餐， 笑道：「早啊！」 谈薇抱臂冷道：「不早。」 沈炼舟笑意不减：「作为感谢，请收下早餐。」他大步流星入内，将购物袋放在茶几上，一一将早餐盒子摆好：「都是你喜欢的口味。」牛奶、鸡蛋饼、豆腐粉丝包子等食物的香气盈满房间，还都是热气腾腾的。 谈薇拧眉，不肯承认被勾出了肚子里的馋虫，言不由衷道：「我吃不下，你都拿走吧！」 「好啊，不吃的话给流浪猫吧！」沈炼舟抬眉凝着她，「我现在就像个流浪猫吧！心没处安放。」 「那就安在大马路！」 沈炼舟被赶了出去，对着一道坚固的门，两手空空的自己，兀自笑了笑。 虽然雨停了，但剧组要重新搭建场景，也要重新购买一些物资。所以今天依旧停工。 谈薇看着满茶几的早餐有些焦头烂额，最终还是吃了一点填饱肚子，剩下的让孔粒去分了。 了却一桩事，谈薇躺在沙发上看书，书上的字都成了装饰品，她没怎么看进去，搁下书，视线一移，目光落在茶几上的u盘上。 皱眉，它怎么还在？ 五分钟后，谈薇勐敲顶楼总统套房，却没人应。 悻悻下楼，迎面碰上端着托盘的服务员正从某个房间走出来，她正准备由服务生将u盘交给沈炼舟时，旁边的门开了。 沈炼舟依在门框边，朝她懒洋洋道：「找我啊！」服务生一听这话加快步子走了。 谈薇三两步走过去，把u盘递给他，打他电话不接，还住她对面，分明是故意的。 沈炼舟搔了搔额角，忽地将她一把拉进来。 谈薇猝不及防被他拉进来，怒道：「你想干嘛？」 「你不是怕人知道吗？」沈炼舟疏懒道，「现在不怕了？」 「我只是送个u盘。」她将u盘搁在壁柜上，「东西送到，我走了。」 沈炼舟却抱着个ipad，将液晶屏转过来对着她的视线：「我给你下载了一些电影，你看看。」 谈薇瞪他。 沈炼舟灰心一笑：「就知道你误会了，为了我的清白，你现在打开看看。」 谈薇没动。 沈炼舟随意点开一部电影。 谈薇因为演戏平日也爱看电影，一下子被电影画面吸引住了。 「这是.」再看他那里确实下了不少好片子，她勉为其难道：「我自己会下。」谢凉翼之前给她下过不少电影，但都被她看完了，最近也因为忙，蛮久没看了。 「算了吧，上次你把电脑给搞中毒，你忘了。」沈炼舟揶揄。 谈薇脸一红，谁知道那个网站那么狡猾。「只是个意外。」 「有现成的，不看？这天很适合看电影。」沈炼舟将ipad往她手里一塞，「去吧！就在这边看。我不打扰你。」 第98页 电影的播放进度条还在滚动，谈薇垂眸，天人交战片刻，她抱着ipad，寻了个沙发坐了下来。 就把这个看完就好。 电脑屏幕映着她的脸颊，睫毛如扇子般轻眨，眼睛清亮。她正看得起劲时，沈炼舟递给她一杯青葡萄果汁：「身体好些了吧！」 谈薇抬眉瞪他：「不要打扰我。」她看电影不光是揣摩演员的演技、表达，也会根据剧情思考、分析。所以大脑一直在思考。 更何况这部还是悬疑片。 见她那么认真，沈炼舟晃过来，站在她身后探过身子，看了看电影画面，又侧眸看谈薇。 她身上好闻的蔷薇花味钻进鼻孔，电脑屏幕里的故事情节扣人心弦，但一点也比不上她此刻轻描淡写的模样。 谈薇也意识到什么。 实在是男人的气息太浓，他身上的冷松味袭来，知道他就近在咫尺，谈薇皱皱鼻子，正想斥他时。 他却忽地抱住她胳膊，尖叫一声。「哎呀！」 谈薇看着屏幕，嗤道：「都假的，你是男人不？」 沈炼舟却还紧紧抓住她胳膊，他俯睫，忽地目光灼灼：「我是不是男人，你最清楚。」 * 次日剧组终于开工。 一直年底杀青，谈薇都没怎么休息。 那一天在他房间看电影，已经成了她这段时间内最后的闲暇。 虽然那天，她最终恼怒地将ipad一丢，跑到自己房间里，却因为心痒，找不到片源，最后不得不找谢凉翼。谢凉翼没空，不过还是让他朋友下载了给她。 但是画质跟之前的似乎不可同日而语。 圣诞节时，在一片热闹祥和的圣诞气氛中，她收到剧组送的礼物，也收到沈炼舟的礼物。 包装小巧可爱，从外表看不出什么，扎在上面的蝴蝶结粉色丝带垂下来，疏疏落落的。 谈薇好奇打开，赫然是一瓶香水。 红色的心形瓶身，瓶盖是一朵绽放的红色蔷薇花，瓶口用一圈银色中和瓶身瓶盖的单调。十分精緻漂亮，让人耳目一新。 谈薇有收集香水瓶的习惯。这款与众不同、像为她量身定制的香水，她确实挺中意，她盯着香水瓶爱不释手的，有了一种买椟还珠的感觉。 她忍不住查询这个香水的名字，是法语：蔷薇诱惑，而这个瓶身也是定制的。 难道是沈炼舟自己绘制的？ 想起沈炼舟总在一边写写画画的。 原来是这样吗？！ 谈薇把香水放回盒子里，但她在看书时，明显有些心浮气躁，稍后，她烦躁地爬了爬头，打开香水给手腕处喷了一点点，伸到鼻尖下，闻了闻，还不错。 紧接着是元旦，沈炼舟如法炮制，以节日送礼物，每人一份为由，送了谈薇一套礼盒装口红。 谈薇顺手准备送给孔粒，但真要送时，她又打消了念头。 好在之后，沈炼舟没再频繁送她礼物，一直还算规规矩矩，当个剧组画家。 年底，《迷雾》终于杀青。 谈薇在家休息一天，把家里里里外外擦洗一遍，等谢凉翼放假过来。 在这期间，她买了一辆宝马。 司佳高兴坏了：「这就是什么，闺蜜车。」 杨晴也在群里振臂欢唿：「我要换成宝马。」 司佳忍不住嗤道：「去，你还是找你的白马王子吧，瞎凑什么热闹。」 「你们都没找，我怎么好意思嘛！」 「好意思，你就永远不找。」 一句话，杨晴遁了。 不过到了年底，司佳所在的杂志社也很忙，杨晴则去外省老家过年。 谈薇倒成了闲人，好在谢凉翼很快抵达。 那天，天上飘着零星小雪，湿冷的空气冻得人发麻。 谈薇开车在机场外面的出口等，空调打得很高。 等了将近二十分钟，7号出口终于走出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他穿着黑色羽绒衣，拎着箱子背着包，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谈薇老远地看到谢凉翼，颊边笑涡散开，自家弟弟果然与众不同，她打开车窗，笑着向他使劲挥手，料峭的寒风裹着细雪，让她眯了眯眼。 「凉翼，这里！」 谢凉翼一眼看到谈薇，少年唇角漫开笑意，在雪花中干净、纯真。他三两步穿过人群走过来，把箱子放在后备箱，阖上后备箱盖板。 少年坐到副驾驶，扣上安全带。「难得，江城也下雪了。」他的长睫毛上还有刚融化的细雪，眼睛亮晶晶的。「姐，我记得你最喜欢下雪了。」 谈薇微笑，从置物盒里拿了瓶可乐递过去。「是啊，帝都早就下了吧！」 「嗯，早就下了，我们还打雪仗玩。」谢凉翼接过可乐，拉开拉环。「姐，什么时候带你去玩玩，你每次都匆匆忙忙的。」 「好啊！」谈薇侧头问，「凉翼，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嗯，上次体侧186了。」 这么高了。 186，这个数字让谈薇莫名想起某人的身高，她甩甩脑袋。「应该还能长。」 谢凉翼倒是无所谓：「不想长那么高。」 「为什么？」 「因为接地气。」谢凉翼红唇一直笑着，「姐，你好像又瘦了，拍戏很苦吧。」 「还好吧！」谈薇发动车辆，「是为了戏才减的。」 第99页 「那过年养回来！」谢凉翼又添加一句，「我来做饭。」 两人聊着彼此的学业生活，憧憬着可望而美好的未来，期间谢凉翼的手机也会时不时叮一声。 谈薇没注意，她专注地看着前方，认真开车，也没管自己的手机也时不时叮一声。 谈薇带谢凉翼去吃了大餐后才回家。 谢凉翼里里外外看了看房子：「姐，你终于如愿了。」他眼底闪过一丝黯然，恨自己怎么不快点长大，给姐姐买一套。 「还没，姐姐还要买大别墅！」谈薇在饮水机旁接水，将来还要给他再买套。 姐弟俩睡了会午觉，便在客厅内看电视、看电影，其乐融融。 而在某栋楼的某个窗户内，某人拿着望远镜，将他们的欢声笑语，融恰和美，看在眼里，酸成了山楂片。 晚上，谈薇跟谢凉翼出去购物，置办年货。 姐弟俩先去饭店吃了个饭。 谢凉翼要请客。 谈薇诧异：「你不是不在那公司了？」 谢凉翼眨了眨长长的睫毛：「项目奖金！」 「你的钱自己存着。」 「不要，姐姐，就让我请你这一顿吧！」 「好吧，好吧！」谈薇拍拍他的肩，笑着说，「你长大了。」 谢凉翼笑着挠挠头。 两人笑笑说说，又落在车后某人的眼中，酸成了山楂粉。 谢凉翼定了两人都喜欢吃的川菜馆。 谈薇进包厢时，谢凉翼在一侧的短廊旁接了个电话，窗户外光秃秃的法国梧桐上已经覆上一层薄薄的雪，灯光从各个窗口漏出来，到处张灯结彩，年味的气息伴随初雪越来越浓。 少年带笑的唇角映在玻璃上，眉稍飞扬，夹着隐约的羞涩。 他接完电话转身时，忽然一道强势的力量将他按在墙上。 沈炼舟双眸赤红，凛声：「一个乳臭味干的小伙子。」 谢凉翼被他揪着衣领按在红墙上，却不见一丝慌乱。「你是沈总？」 沈炼舟脸色铁青，不吱声。 「那个一直追求谈薇的男人？」 「是。」沈炼舟揪着他衣领提了提，恶狠狠道，「她是我的女人，我警告你，离她远点。」 「那不可能。」谢凉翼冲着他，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我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开她，哪怕我死了。」 坚定的话语像是挑衅、宣告。 沈炼舟更加酸涩难当，痛定思痛下决定用成年人的傲慢解决问题。「你要怎样离开她？」 「你好逊。」沈炼舟诧然，旋即又听少年慢条斯理道，「就是这么打发她身边的人吗？」 第48章 「薇薇，我爱你！」 ……… 少年镇定自若的脸， 无所畏惧，剔亮的眼睛，尖锐、嘲弄、冰冷。 清瘦的身体似蕴藏滚岩溶浆的能量， 大到可摧毁一切。 这种巨大的能量与勇气源自于哪里呢？ 爱！ 有什么东西在沈炼舟脑海不停闪烁，却云山雾罩的看不分明。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温柔的轻唤：「凉翼！」女人直奔他们而来，蛮横拉开沈炼舟， 满脸怒火：「你干什么？」她护在谢凉翼跟前，脸色涨红，胸脯因为激动微微起伏。 凉翼？ 沈炼舟顿悟，再次看向少年， 后者正勾唇好整以暇地看他，收敛下所有的嚣张，只余占据上风的嘲弄。 沈炼舟蹙眉失声：「他是你弟弟？！」 谈薇却未答，转头看了一眼谢凉翼：「凉翼， 我们走吧！」说完， 径直从沈炼舟身旁走过。 沈炼舟呆在原地。 少年掸了他一眼， 举着手机从她身边晃过时，撩起嗓子， 响亮地叫了声：「是，姐姐。」 安静的包厢内， 灯光充沛。 谈薇打量了会谢凉翼，看他从从容容地把菜搁在谈薇面前。 谈薇欲言又止， 最终笑着说：「等会多吃点， 我点了很多你爱吃的菜！」 「姐姐.」还未等谢凉翼说完，包厢门被推开，他目光转向进来的男人，眉头拧起。 沈炼舟在姐弟俩之间转了一圈， 这么看，确实还有几分相似，都是非常打眼的面孔与气质。 「这顿饭我请！」他露出一丝微笑，目光落在谢凉翼身上，「凉翼，是吧，刚才对不住啊！」 想他沈炼舟，除了最亲近的人，何曾这样拉下脸给人道歉，但他的歉意货真价实，也自然而然。 可惜，对方并不领情，谢凉翼拿着饮料壶给谈薇倒了一杯青葡萄汁，说：「不用，这顿是我请姐姐的。」他把「姐姐」这两个字咬的有些重。「这里并不欢迎不速之客。」 沈炼舟察觉这位少年对他有着很大的敌意，也是，他以前是挺混帐的。他将目光落在谈薇身上，他觉得最近她态度隐有缓和，目光里不免有些期盼。 谁知谈薇只是薄冷地掸了一眼他，说：「沈先生，请不要打扰我们姐弟俩人叙旧。」 沈炼舟哑然，姐弟两这是「同仇敌忾」，遮盖心中的刺痛，他很风度地笑了笑，说：「行，薇薇，你们慢慢吃。」 * 吃完饭，姐弟俩一起去购物。 后备厢被塞的满满当当，到了晚上十点，两人才乐不可支的回家。 雪依旧是小雪，南方的雪不同于北方的凌厉、兇狠，就是这么缠绵、柔情。 第100页 宝马车在雪花里穿梭，沈炼舟开着迈巴赫静静地跟随。 谈薇洗漱完坐在床上刷手机。 浑然不知，楼下的主干道上，细雪飘飘洒洒，而男人穿着灰色大衣，站在路灯下，昏黄的影子被拉长，头髮上落了碎屑般的细雪。 他像个雪人站在寒风里，打开手机，看到谈薇难得的发了条朋友圈：南方的雪啊！ 次日早上，江城又恢復如常。 那点雪，像闹着玩的。 谈薇略微失望，吃完饭刷了部小众剧情片电影觉得索然无味，终于又忍不住走出客厅问谢凉翼：「不去逛逛？」 「今天不行。」正对着电脑的谢凉翼抬眼，笑得灿烂，「项目很赶。」 「你一个学生，搞得跟老学究似的。」谈薇走向冰箱，随口问，「喝牛奶吗？ 「喝。」谢凉翼滚动滑鼠的手指微顿，又继续滚动滑鼠。 「在学校一切很顺利吧！」谈薇拉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大瓶牛奶，状似不经意问。 「比牛奶还丝滑。」 「有什么事别憋着，一定要跟我说。」谈薇拧开牛奶盖子，将纯牛奶倒入奶锅，「别报喜不报忧。」 谢凉翼：「没有，真的很好。」 谈薇打开燃气灶，纯净的蓝色火苗窜上来。她话锋一转：「对了，你是怎么进那家公司的？」她连名字都不想提。 但谢凉翼秒懂。他笑：「当然因为我响亮的成绩。」 谈薇轻「嗯」一声：「名校的招牌确实不是盖的，我看他们非985不要。」 「姐，你查过？」 「当然。因为你在那儿，所以查了。」谈薇对着奶锅，抿抿唇。 「可我大三了，实习也很正常，但你似乎不喜欢。」谢凉翼将滑鼠推开，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谈薇轻声，「我只是希望你用心在学业上，钱我可以赚。」 那边很久没动静，谈薇转头，谢凉翼已经起身过来，倚在吧檯问：「姐，是因为江柠曾污衊你。所以你不希望我跟江家有牵扯，是吧！ 」 「是啊！」她拨了拨鬓角的碎发，偏头看了眼谢凉翼，「不过那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解决了。」 「是吗？」谢凉翼把玩吧檯边的一个汤勺，说，「你跟那位沈总在一起，这事恐怕就解决不了，他真对你好，就该剔除这些隐患。」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跟他在一起。」她轻声说。 「是不会再跟他一起。」谢凉翼将汤勺放回大理石檯面上，「反正下次你再有什么事，我会全算他头上。」 看着谢凉翼的背影，谈薇关火，有些不确定地问：「你都知道？」 谢凉翼冰冷的勾了勾唇角，他全知道，那个江柠曾来找过他，添油加醋地描绘他最亲爱的姐姐那么卑微地呆在那个男人身边。 不光这些，江柠那个蠢女人，还想勾引他。 他挑挑眉，状若无事地走回电脑旁，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很快又沉浸在他的代码世界里。 谈薇凝视他片刻，总觉他这次回来，有些变化，不光长相更加帅气，更重要的是他身上那种，似被时光淬鍊的气质，愈发沉稳，隐透着锋利。 他像一团雾气，开始让她琢磨不透起来。 不过她没再刨根问底，关键这事，她也不好追问，好在江丹遵守诺言，没再打击报復他。 她将牛奶倒进两只杯子里，放到茶几旁，嘱咐他：「等会，要记得喝。」 谢凉翼应声，键盘敲的噼里啪啦。 卧室内的手机铃声响起来，谈薇直奔卧室，拿起手机，是司佳。 那边还传来嘈杂的声响，应该在办公室内。 司佳开门见山道：「你那个帅弟弟回来了，晚上我请你们一起吃饭，再去唱k。」 谈薇说：「好啊！」谢凉翼总是忙，是该有些娱乐时间，劳逸结合。 聊了几句体己话，谈薇奔出房间，笑着问谢凉翼：「大忙人，晚上有没有时间？」 谢凉翼抬眼：「怎么？」 「晚上司佳请我们吃饭，一起出去玩。」 谢凉翼点头：「应该有。」 * 不过可惜，谢凉翼晚上还是被项目耽搁了。 谈薇套着羽绒衣，系好红色围巾，沖谢凉翼敞开的卧室门口，道：「真不去啊！」 谢凉似乎在埋头刷手机，他轻「嗯」了声：「好忙。」 「好吧！」谈薇耸耸肩，「我帮你叫个外卖吧！」 「不用了，姐，我自己会做饭吃。」 谈薇也由他去了，走到门边，她想起什么，招唿谢凉翼过来：「我忘了，帮你录个指纹。」 谢凉翼慢腾腾地走过来。 谈薇给他录好指纹，笑眯眯道：「那我先走了，要是想出来玩，打我电话。」 谢凉翼点头。 谈薇看他乖巧的模样，笑着换上雪地靴。 火锅店门口，司佳没看到谢凉翼，有些失望。 指尖在手机上摩挲，司佳说：「要不把许慕阳给叫过来。」她想了想又说：「还是算了，我听说他最近正在闭关创作新文。」 不免有些埋怨：「人家到了年关都出关，他却闭关。」 谈薇也兴奋道：「这样的话，你还是不要打扰了。」她也期盼他的新作很久了。 两人吃了火锅，逛了会商场，才去唱k。 第101页 要了点小吃，低浓度的果酒，两人对着点歌单点了一大堆歌。 司佳笑：「好久没来放松了，今晚我要唱到天明！」 谈薇在手机上划拉一波，把手机一丢，看着液晶屏幕，也拿起话筒唱起来。 同一家ktv，某个大包厢内。 沈炼舟闷坐在沙发上喝酒，对周遭一切置若罔闻。 王裕河撕扯着嗓子大吼大叫，吼出了地动山摇的气势。 程轻白坐在一边淡若轻风地刷手机。 「该你了。」终于唱完了，王裕河把话筒一丢，走到沈炼舟身边，把他酒杯拿过来，嘶哑着嗓子道，「别喝了，你没听过酒入愁肠愁更愁吗？」 沈炼舟手指搭在膝盖上，耷拉着脑袋，意志消沉。 「听说你那个cm-1研发出来了。」王裕河端着酒杯，建议，「要不你就试试看？」 「我吃那个干什么？」凌乱的碎发耷拉在眉梢，沈炼舟湿红着眼眶，多了一些颓废、狂肆。 「你不想忘记痛苦？」 「我痛并快乐着！」沈炼舟沉默地长嘆一声，继续给自己倒酒。 宇宙浩瀚，星河烂漫，她是他灰白人生中独独一朵野蔷薇，唯一斑斓。怎敢忘，不敢忘，也难忘。 * 洗手台边，沈炼舟抬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双眼通红，脸颊微凹，倏然又垂下脑袋。 眼泪顺着水流砸进漩涡的出口。 而他却没有出口可逃。 约莫五分钟过后，他把脸洗干净，清醒了些，深一步浅一步地走出洗手间。 昏暗的长廊，眼前迷迷煳煳闪过一个光影，在不停地闪，映在他醉意朦胧的眼底，像焰火在舞。 他扶墙尾随过去。 在一个包厢门口停下来，用力推开门，走进去，终于看到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了。 谈薇正对着液晶屏幕专注地唱歌。 又我又我每次都是我/爱的流浪迷失方向…… 她一时卡壳，忽地身后一道低沉的歌声响起，带着些撕心裂肺与冷寂的苍芒感，将歌接下去，被月光埋葬/爱我爱我/你说怎么能够. 谈薇刷地回头，沈炼舟举着话筒，一步步走近，撞入她略显慌乱的眼神。 「薇薇，我爱你。」 谈薇一震，眼泪刷地流下来。 她曾多么希冀的「喜欢」，多么渴盼的「爱」，他终于说出口了。 她曾多么奢侈、贪婪的爱，她听到了，那一声「我爱你」砸在她耳畔，轰轰烈烈，摧枯拉朽。 酒精的迷醉，让她摒弃了所有的理智，情绪在这一刻如风暴，迅速裹挟着她进入过去的林林总总。 缠着她无法痛快的唿吸。 她心口滚烫，眼泪吧嗒砸在话筒上。 音乐的声音缠绵地响着，缭绕的七彩灯影在他们之间摇曳。 沈炼舟盯着她，眼泪也跟着流下来，滚下略微凹陷的面颊，他踉跄着一步步上前，每一步每一声，像踩在她心尖上。 「薇薇，我爱你。」 「薇薇，我爱你。」 「薇薇，我爱你。」 . 忽地他重重栽倒在地，头磕碰在桌腿旁，「咚」一声，手中话筒滚落在一边。 谈薇丢下话筒，慌乱跑过去：「沈炼舟，你没事吧！」 沈炼舟抬起头，修长的指尖抓着她的裙摆，望着她晕红的脸蛋，绯红的唇瓣一直在固执地重复：「薇薇，我爱你。」 「薇薇，我爱你。」 「薇薇，我爱你。」 「薇薇，我爱你。」 . 手指逐渐往下滑，他垂下脑袋，含着泪轻声道：「薇薇，我爱你。」 谈薇蹲下身来。 沈炼舟抬起眼帘，四目相接。 他对着她泪花闪烁的眼睛，修长的指尖颤抖着抚上她白嫩的脸颊，曲起手指轻揩他的眼泪：「不要哭，薇薇。」 谈薇的眼泪却还在往下砸：「疼吗？」 「疼。」沈炼舟捧着她的脸蛋，徐徐地靠近她，直到两人鼻息相迎，他温热的鼻息洒在他唇边，「心口疼。」 他颤抖着，像一只岌岌可危的鸟儿，克制又慌乱地轻扫她的脸颊，亲吻她脸上的泪水，咸湿的眼泪在他唇齿蔓延开，他贪婪品尝它的滋味，湿润的红唇最终情难自禁地往下蔓延，含着她饱满的唇舔舐、轻啄、研磨，最终轻柔地撬开她的红唇。 夜雪疯狂，歌声噬魂。 第49章 「不好意思，踩到你了！」 ……… 清晨， 阳光从窗帘细隙内浇入，打在蜜柚色的地板上，卧室内明明暗暗的。 谈薇缓缓睁开眼睛， 她按按针扎似的头，长睫毛眨了眨，昨晚的一些画面隐隐约约还残存在脑袋中， 连同宿醉的残痕。 她眼睛倏地瞪大，连忙捞起手机查看，还好沈炼舟没给她什么可疑的信息。 她长舒一口气，捶了捶脑袋， 很快镇定下来。 记忆如同碎片，风过了无痕迹，也像时间的沙漏，沙子漏尽， 一切结束， 归于安宁。 情绪在昨晚释放殆尽， 她反而愈发冷静、安心。 像是所有遗漏、附着、寄生的残骸，全被里里外外打扫干净。 她起身洗漱好出来打开门， 却正遇到谢凉翼端着一杯温白开水笑着站在她门前。 「好点了吗？」 谈薇点头，心虚地接过白开水轻抿了口。 第102页 谢凉翼：「你不能喝酒就不要喝了。最后还得让佳姐送你回来。」 「只是果酒。」谈薇心松了些， 她岔开话题，「你昨晚有没有吃饭？」 「吃了！」谢凉翼说， 「早饭我做好了， 你来吃吧！」 饭桌上是谢凉翼做好的丰盛早餐，谈薇食指大动。 忽地想起她的车还在ktv那边的地下停车场，暗想吃完饭去开回来。 她看着谢凉翼已经又埋在电脑里了，心头微松。 还好他什么都不知道。 * 谈薇吃完饭， 去地下停车场取车。 伸手按车钥匙时，斜刺里瞥到不远处的男人，站在一根柱子旁，昏暗的停车场内，像蛰伏的兽。 是取车，还是守株待兔，伺机而动？ 她不得而知，也没管他。 随着「哔」一声，她大踏步走向自己的车子。 沈炼舟忽地如风席捲而至，还带着晨起的潮气，冷松的气息很浓。 「薇薇。」 谈薇置之不理，拉车门。 「薇薇，」沈炼舟扳过她身体，目光将她圈住，昏暗的停车厂内，那张素白小脸却似刷上一层霜般，跟昨晚判若两人。 昨晚一幕，旖旎若梦，还在脑海里反覆播放，他耳廓不禁泛红：「谈薇，昨晚你不是这样的。」 谈薇甩开他的手，冷笑：「昨晚什么？」 「需要我提醒你吗？」他的目光在她红唇扫视。 谈薇伸手勾着他的脖颈，在他错愕的目光下，迅如闪电压上他绯红唇瓣，而后沖他似笑非笑道：「是这样吗？」 她慢条斯理地擦拭唇角，笑容顿失：「可惜不怎么样！」 沈炼舟深吸口气，眼底占有、愤怒的意味愈来愈浓，他抬起双手捧着她的脸，低头要亲下去。 「啪！」地一声，在安静的停车场内突兀响起。 谈薇挥手给了他一巴掌。 「沈炼舟，一切结束了！」 沈炼舟被她打的偏了下头，凌乱的发尾盖在眉梢，玉莹肌肤上瞬间红灼一片，他转头眼眶湿红，抓起她的手搁在他脸颊边，不怒反笑道：「好啊，你打啊，打开心了，解气了！」 他抓住她的皓腕，拍向他的脸，一下一下。 谈薇挣扎不动：「沈炼舟，你撒酒疯啊！」 「我是醉了！」他抓着她的手贴近她，她不由地后退，他再次上前，将她逼退到车上，他俯下身来，肩阔身长，将她整个罩在怀里，眉心带着狠意，「我是醉心于你了。」 谈薇轻斥：「你放手！」 沈炼舟眼底氤氲雾气：「你骗不了我，也骗不了你自己。」 谈薇勾唇冷笑，她受制于人，身形娇小，气势却一点不弱。「你以为你是谁，我不过想逗逗你罢了！」因为挣扎，谈薇墨黑的头髮瀑布般洒在车身上，她娇嫩的脸比车身还要白，却因为激动隐隐泛着红晕，胸脯微微起伏，也因为他压着，而滚烫。 但她整个人像是戴上银亮的盔甲，冰冷又坚不可摧。 沈炼舟咬牙，凑近她的脸，眼眶湿红，眼底是从未有过的癫狂与深情：「你逗啊，有本事逗一辈子！」 谈薇怔了下，然后勐地推开他，拉开车门，优雅地坐进驾驶座从细缝的车窗内，她朝他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不好意思，你太无趣了。」 车身启动，倒出停车格，刷地开出去，喷了男人一身尾气。 后视镜内，她淡瞥一眼男人，他呆呆地站在地下停车场内，像站在深海。 * 谈薇在车内接到孙榕的电话。 她今天还有个商务活动要参加。 这么一忙活完，就快到除夕了。 除夕前两天，她一直呆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谢凉翼则是每天做项目，还负责做饭，家中多个免费金牌厨师，谈薇连叫外卖都不需要，心安理得的在家享受看书、看电影的惬意时光。 除夕那天，谢凉翼准备年夜饭，谈薇则写春联，剪窗花，两人分工明确，互不干扰。 午餐丰富，姐弟俩大快朵颐。 谢凉翼酒过三巡，也有些醉意：「姐，你觉得不觉得家里有点冷清？」 谈薇只喝饮料，因此很清醒。「不是暂时不考虑这事嘛！」 谢凉翼摩挲着酒杯，眼神依旧清亮：「有好男人还是要留心的，只要不是那个男人就行。」 谈薇拍了下他的肩：「啰嗦，单身快乐，你没听过吗？」 谢凉翼笑了几声：「有好男人，不要放弃。」 谈薇敷衍：「好啊！」 谢凉翼问：「姐，那你想要什么样的？」 谈薇沉吟了片刻，说：「体贴温柔，把我放进他的世界里，敢对全世界说我爱你。」她垂下睫毛，略有遗憾：「不过我的职业，註定恋爱时不会很敞亮。」 谢凉翼：「你的要求一点不高啊！姐，你要相信，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人，至始至终把你放在手心里。」 谈薇笑笑：「那你呢，你也成年了，有没有喜欢的女孩。」 谢凉翼耳尖稍红：「我还小。」 吃完饭，谢凉翼烧了锅浆煳。 谈薇负责贴剪纸，谢凉翼则负责贴春联。 到了尾声，谈薇站在凳子上，笑着将一个「福」字窗花贴在客厅的落地玻璃门上。 而对面的某个窗口，沈炼舟拿着望远镜痴痴地看着。 第103页 这几天，她鲜少在客厅出现。 他望穿秋水，好在今天她出现频率很高，他终于能大饱眼福了，他呆呆地看着她写春联、剪窗花，专注认真，静如明月，灼如芙蕖。 她写的毛笔字真好看，跌宕遒丽，飘如游云。 她剪的窗花也很漂亮，玲珑剔透，严整优雅。 很难想像，她的书法一绝，还有那些灵巧、生动的窗花也是她亲手剪的。 沈炼舟看着她眼睛放光，心中的爱意日夜滋长，逐渐占据他荒芜的内心。他心念一动，从书架上拿了一个摄像机，调好镜头，对准窗户拍摄。 他将她所有的美好都记录在这个小小的摄像机里。 拍好后，他笑着导到手机里，而在属于谈薇的相册里，都是他隐秘的欢喜。 他像困在玻璃瓶里的萤火虫，通过一层厚厚的玻璃，释放自己微弱的光芒，希冀她能永远驻足、观赏。 当天晚上，谢凉翼与谈薇一起烧了六个菜，吃完饭，收拾好房间，便一起坐在沙发上看春晚，其实春晚就是个背景板。 谈薇靠在沙发上，在歌声中懒懒的回覆微信，之后到了点，独留谢凉翼在沙发上。 「新年快乐！」 谢凉翼从手机里抬眼：「新年快乐！」 姐弟俩之间没那么讲究，相互道完新年快乐，谈薇便打着哈欠回房间，特意把沈炼舟屏蔽了，发送了其他祝福简讯。洗漱完便睡觉了。 而在晚上某个时刻，她的手机屏幕亮了下，上面是麦穗的重量发来的一句话：薇薇，新年快乐！ 挂钟的时间恰好指在12：00。 * 年后没多久，谢凉翼便回学校了。而谈薇也开始新一轮忙碌。 差不多整个二月，她都在忙着各种活动，闲暇时还在孜孜不倦背《微光与月》的台词，这个影视项目已经提上日程。 她来去时，也总是行色匆匆的。 没再给过沈炼舟任何眼色。当然她也极少再看到对方。 三月底时，她在各种八卦小道消息里听闻沈炼舟去非洲了。 这一去，恐怕一年半载都不再回来。 谈薇被这个消息打得猝不及防，描眉的手微愣，继而重重划过眉头，勾唇冷笑，不回来最好。 可她没想到一周后就见到了他。 那是三月一个清晨。 她应邀参加一个国内运动品牌与山村留守儿童的公益gg。 不比上次的那支冰红茶gg就在本城内。 这支运动鞋gg是实地拍摄，地址是某偏远栎县凤霞镇的安杨村。 距离江城一千多里。 整个项目团队前天晚上飞到县里唯一还不错的酒店，露宿一晚，次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就从酒店浩浩荡荡入村。 通入村子只有一条破破烂烂的公路，看不出原貌的沥青路上坑坑洼洼的，积满雨后的水凼，遍地是潮湿尖锐的小石头。 租住的四辆商务车，开了个把小时才艰难行进到村口在一片空地上停下。 谈薇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下车来。 三月乍暖还寒，一下车，就浸泡在山风裹着的水汽中，而远处雾气瀰漫，枯黄枝干上雾气缭绕，像轻描淡写的水墨。 周围很安静，偶尔能听到响亮的鸡鸣，与摩托车路过的轰鸣声。 远眺，山村里低矮的房屋上炊烟裊裊，与雾气近乎融为一体。 典型的比较落后的乡村，周围的风景虽单调，也略显荒凉，不过在像谈薇这种善于绘画善于发现美的眼光里，还是挺有特色的。 于是她跺跺脚，随着项目团队，在凛冽的寒风中，悠闲地环顾四周风景。 「啪！」下一秒，她不小心踩到一个小水坑，顿时，白净球鞋鞋面上溅满污垢，运动裤裤脚上沾上星星点点泥巴。 她皱眉，正欲从小包里抽出纸巾擦拭时，有人先一步在她跟前蹲下，她低头，只看到他头顶熟悉的漩，她怔怔地看着他拿着一张干净的手帕纸轻轻为她擦拭鞋面，很专注认真。 须臾，他擦拭好，起身，一下子把她的光亮全遮挡了。「路不太好，注意点。」 太阳从树缝打下一汪光束，落在他右脸颊，他的脸明暗交割，明显凹下一大块。 最该注意的是你吧！但想了想，她还是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说完，从他身侧擦身而过。 沈炼舟忍不住叫她：「谈薇。」 谈薇脚步微顿，但没回头。 「你尽管向前走。」沈炼舟唇边沁出细细的白雾。「有我在你身后。」 谈薇迎风而立，路边金色迎春花在风里招摇，她勾勾唇。 后退到他身边，一脚踩在他皮鞋上，她偏头朝他笑了笑，「不好意思，踩到你了。」 第50章 「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 下午时， 天空忽变，暗云遮天，空气也变得湿冷。 沈炼舟出去一趟后， 再次回来时，独自坐在村头的老柳树下，抱着个平板， 时不时看向公路边。 一辆汽车车顶的稳定器上放着摄像机在前方，而后面谈薇正领着孩子奔跑。 他的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谈薇。 拍完后，孩子里搓着手很是兴高采烈。 他站起身来，孩子们注意到他过来， 都怯怯地看着他，仿佛他是天外来客，而路过的乡民们也都好奇地看着他。 第104页 他身上矜贵的气息太浓，也至于他们都只敢远观。 如果他手里的那个平板换成剑， 他就是武侠里的孤独剑客。 沈炼舟罔顾旁人目光， 叫来导演， 看了看天，说：「看这天要下雪， 什么时候拍完？」 「半小时内吧，晚上便能回去。」导演笑着看向沈炼舟：「我刚听村长说你又捐了一大笔款， 村民跟孩子们都很感谢你啊！」 沈炼舟有些不大自然，目光搜寻谈薇， 耳边传来一连串的欢声笑语。 因为刚奔跑过， 她的脸颊红扑扑的，正笑着从包里掏出一大袋彩色玻璃糖，分给围着她的孩子们。 小孩子们得到糖，黄黑的脸上展露出童真的笑容。 「谢谢姐姐， 谢谢姐姐。」 「姐姐，是大明星！」 「谢谢漂亮姐姐！」 . 谈薇微笑，余光中看了男人一眼，目光相接的霎那，脸阴了一整天的沈炼舟终于浮现一丝笑容。 导演顺着他视线看去，露出瞭然的笑容：「孩子们很喜欢谈薇啊。」当这位爷悄无声息出现时，他便知道圈内的传闻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沈炼舟轻「嗯」了声，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彩色玻璃糖上。 想起那个彩色玻璃糖的故事，沈炼舟胸口酸涩，也不知道他们最近有没有联繫。 恍惚间想起，那日在酒店，他瞥到谈薇放在床头的《微光与月》，顿时胸口酸胀的厉害，像是喝了半坛镇江陈醋。 虽猜想，是她下一步的目标，但那种难言的酸涩还是缠绕不去，密密麻麻的。 她周遭似带了无形的结界。 他想闯入，或许会受更重的伤。 他笑了笑，他能承受，于是搁下平板，再也控制不住朝那边走去。 * 暗云在天空堆积，朝潮水般汹涌而来。 谈薇唇边笑容，却纯真、干净，如栀子绽放，发完彩色玻璃糖，孩子们闹笑着跑了，她转头看向坐在田埂边不远处的一个瘦小的男孩。 刚想走过去，孔粒跑过来，递过来一只手机：「薇薇姐，南编剧的电话。」 谈薇接过来，按下接听：「喂，许慕阳。」 电话里传来轻笑一声：「你现在有时间吗？」 谈薇揉揉头髮：「我现在在外面拍摄。」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今晚会回到江城，不过要很晚了。有什么事吗？」 许慕阳温声道：「想跟你聊聊剧本的事。我最近新创作了个剧本。」 谈薇刚想回復什么，手机被人抢走，沈炼舟对着手机冷道：「她没空。」然后冷然掐断电话。 瓮声瓮气问谈薇：「你喜欢这款的？」 「你家住长江边吗？管这么宽。」谈薇搓火道，「你干什么，手机给我！」 沈炼舟将手机举高：「不给。待会还要拍摄，你准备好了吗？」 周围都是人，谈薇也不抢，也不想闹得太难看，转头就走，看向走来的导演说：「拍吧，不相干的人我怕影响情绪。」 导演讪讪地看向沈炼舟。 沈炼舟将谈薇的手机塞大衣口袋里，沉声道：「行了，我去转转，你们快点拍。」他走到一个小河边，掏出手机，试着用无名指划开屏幕，却划不开。 他悻悻，也是，她应该早就把他指纹给删除了。 冷风吹来，灰暗的云层如潮水般涌来。 这天气很差劲，是暴雪来临前的症状。 他心口被灌满冷气。 想起什么，他用手机熄掉的屏幕，照了照自己，斜刺里瞥到坐在田埂边的一个小瘦瘦的男孩笑着看着他，露出两颗大门牙。 他讪讪收起手机，手闲闲插回兜里，又从左口袋里取出自己的手机，在三人行群里发了条信息：我看上去大吗？ 大江大河秒回：舟爷，我怎么知道你大不大，我又没见过。 他很快又接上一条：我看过它没变化前的，应该挺大的。 沈炼舟气笑了，耳廓不由泛红，手指翻飞：我看上去老吗？ 大江大河秒懂：舟爷，你26，不是62。 飞速发了几条：怎么，难道你家小蔷薇看上哪个小鲜肉了。 大江大河：干她那行，难免有些小绯闻。但都是小打小闹，你知道吧！ 大江大河：你不要妄自菲薄，天下还有谁比咱舟爷更帅更有钱的。你不是咱江城的一枝花，恨嫁天花板吗？ 大江大河：怎么又对自己没信心了？不信自己去大街上跑一圈看看。 大江大河：甭管对方18还是20，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沈炼舟在手机上打下：不是毛头小子，那小子同龄中还算厉害的。但他又烦躁地删除了。 王裕河又嗖嗖嗖发了几条。 大江大河：你们那天不是吻得难分难解吗？惊爆我跟程轻白的眼球了。我还以为你们和好了，好多天都没冒泡，见色忘友了。 然后他@轻轻月光白：你管好你那个白月光，要不是她硬是拆散他们，人家现在都双宿双栖了。 大江大河@麦穗的重量：床头吵架床尾合，那天要是你们能藉机睡一觉就好了。 大江大河：用你的雄性魅力彻底征服她。 越说越不像话了。 沈炼舟退出微信，回头看向那个男孩，想起刚才谈薇的样子，尝试跟他招唿：「小孩，笑什么？」 第105页 但孩子只是笑着看他，并未回答。 「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沈炼舟皱眉，仿佛在笑容里看到他自取其辱，他心底越发不是滋味，走上前，那孩子连忙站起来，跑了。 刺骨的冷风中，沈炼舟讪讪搔搔眼角，他可能真的不讨喜吧！ 这一刻，他自卑颓废到了极点。 * 吹了会冷风，沈炼舟嘆息一声，要离开时。 身后响起脚步声，他在两道脚步声中辨到熟悉的那一种，不由回头看去，果然大片灰暗云层下，谈薇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走到田埂边。 少顷，她们来到一个男孩身边，就是刚才的那个男孩。 沈炼舟抿嘴，看着女孩朝男孩做手语。 沈炼舟心口顿时释然，原来是聋哑儿童，跟着眼底升起一丝涩意。 他怔怔地谈薇也十分娴熟地做着手语，很快她又从宽大的羽绒服口袋里掏出几颗彩色玻璃糖，笑着给孩子们。 这大概是这半年多来，一天中见过的最多的笑容，不是演戏，不是职业，货真价实、发自肺腑。 干净纯真，想让人用每一角度收藏。 他不自觉地掏出手机，对准谈薇拍摄，被灌满冷风的胸口像被人在底下架着火，再次灼热起来。 他望着不太灵光的路灯下，谈薇身上似也被缀了光。而他是追逐她的飞蛾，即便飞蛾扑火，堕入红尘的渊薮。 再也控制不住，穿着长款黑色大衣的男人在暮色中，飞快地走到她跟前站定。 他掏出口袋里的一只银白色手机，递给她：「手机还给你，对不起。」 谈薇冷睇他一眼，接过手机，就走。 沈炼舟跟在她身后。 两人在膝盖高的麦田边走着。 沈炼舟走上前，与她并行，侧看向她，不自觉扬起笑容：「谈薇，你怎么会那么多？」差点露陷，他赶紧补充：「比如跳舞，绘画，更让我惊讶的是你还会哑语。」 谈薇淡淡地拨了拨头髮，捏着手机插在羽绒衣口袋里，缓了缓口气，说：「我以前打过很多工，家教，服务员，销售员.所以会这些并不奇怪。」 她朝他讥道：「你一个锦衣玉食的大少爷肯定不明白！」 说完，她意识到什么，他去国外留学，做过无国界医生，甚至经歷过战火纷飞的日子。 他曾经经歷的也许比她想像的还要多。 还有他身上的那些凌乱的疤痕，到底是怎么留下的。 是地下室，还是？ 谈薇意识到自己思想跑偏，抿唇转过头，继续朝前走，红色围巾在细雪里飞扬。 她伸出手，雪花落进手心，她笑了笑，下雪了。 细雪降临，密如绵毛，在灯光下飘飘洒洒，像是小精灵一般，在他们之间飞舞。 沈炼舟看着她清冽干净的笑容，走到她身旁，俯睫：「我明白。」他深深看她，「谢谢你，谈薇。」谢谢你肯亲口告诉这些。 谈薇转头轻哼：「谢我什么？有病。」 雪花打在她头髮上，睫毛上，长睫毛湿漉漉的，眼底也氤氲着潮气。 沈炼舟跨前一步，在谈薇跟前站定。 谈薇怔怔看他。 细雪落向沈炼舟的眉毛，鼻子，绯红的唇瓣，宽阔的肩膀，他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透亮：「谈薇，谢谢这个世界上有你。」 「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无论结局怎样，我都愿意这样爱着你。」 第51章 「除了不爱你，我什么都要…… 谈薇回到江城不久， 《繁花》开始发布剧照与片花。 此前，《繁花》剧组毫无路透，也只发了一个概念海报， 与五个剧照。 因此嗷嗷待哺的粉丝早就急不可耐了，此刻新物料的出现，三分多钟的片花， 更是让粉丝们大饱眼福，期待值爆表。 而在片花发放后，又来一波刺激眼球的噱头，官博宣发主角在影片中各自的绘画代表作， 且一天发一张，吊足了胃口。 这番宣发让一开始就有着风波、争议的《繁花》，再次引爆新的热度，甚至频频引起跨界人士的注意。 网上关于《繁花》的热搜， 每天都有几个齐头并进， 讨论度火箭式飙升。 不过网友对作品评价也是好坏参半， 当然恶评基本都是黑子、水军。 但热度却被炒的非常火爆，所以到最后， 谈薇的作品揭开神秘的面纱时《繁花》已得到空前的关注。 谈薇的这幅作品名叫《夕阳》，正是她微信头像。 不过她的头像只裁剪了一部分， 远不如正式版恢弘、美丽、苍凉，意境深远， 感染力强。 大片醺红的云， 黯黑曲折的远山，酡红的粼粼湖水，舟上的渔火映着纤瘦的女孩，她的黑髮被发吹乱， 大片被风吹弯了腰的深绿色芦苇。 如果其他人的画只是开胃小菜，那么谈薇的这一副，便是饕鬄大餐。 第一眼，就能被浓烈却又干净的画面抓的死死的，再细鉴，更能感受到她的灵气与灵魂。 《夕阳》一经发布，短短一小时内，就收穫两万个贊，一万个转载，好评如鲜花开得铺天盖地。 ——我的脸被打的真疼！不过，我高兴。 ——不输大家的作品啊，小姐姐是天才！ ——卧槽，这真是我家薇宝画的吗？一个字：牛；两个字：惊艷；三个字：爱死了。 第106页 薇宝，请收下我的膝盖，此后我是你的绘画粉。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电影了，听说薇宝在《繁花》里一共有五副作品。 ——还有人说我家薇宝，不会绘画吗？脸疼不疼！ ——谈薇，我粉了，是宝藏小姐姐啊！ ——又是被薇宝折服的一天，这幅画我要抱走当头像。 ——小姐姐，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吗？ . 跟着这条回復的有个人：薇宝会的东西多呢，且看着吧，绝对惊艷！ ——能不能先透露一些啊！ ——书法、剪纸。 ——你是她什么人？ ——头号粉丝。 如此，更有一名业内画家转载，特意写了长评，称唿她为「天才画家」。 这条一出来，粉丝更是欢天喜地，纷纷转载。 孙榕眼睁睁看着谈薇vb粉丝飙升了几十万粉，也惊嘆于谈薇的画技。 眉飞色舞道：「反正我是不懂画，但你这画就是一绝就是了。」 她意味深长地啧啧几声：「你还真是深藏不露，难怪当时能轻松干掉江柠，也不用请老师。」 谈薇笑了笑，转头，笑容消褪，眼里划过一丝冷光。 孙榕未察觉，她抱着平板，声调激昂：「听人说你还会书法，剪纸，真的吗？」 正在看剧本的谈薇皱眉道：「谁说的？」 「一个名字叫「你的船」的，点进去，註册才几个月，都是发你的东西，看样是你死忠。」 大概是谢凉翼吧，或者司佳小号，她也没在意，继续埋头看剧本。 孙榕也不管她了，春风得意地加入到网友的称赞中。 但到了傍晚，她脸上的笑容开始晴转多云。 原因就是那位画家的转载。 开始很多人跟着询问：谈薇以前有没有作品？或者是不是披着某个画家的马甲。 同时很多质疑的声音传来：谈薇是不是找枪手了？枪手就是霍导本人？还是在霍导指导下完成的。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当然，谈薇的过去也被网友扒出来， 这次比以往扒的更仔细、干净，还扒出了谈薇困厄、艰难的过去。 这反而让网友，对谈薇的好感更添一层，但同时，随着这事不断发酵，质疑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所以，谈薇是怎么学绘画的？谁都知道，学油画很烧钱。 ——天赋呗！ ——我不信！除非让我亲眼看看。 ——听说在拍《繁花》时，就传霍导跟谈薇的绯闻，我现在相信霍导为了谈薇心甘情愿当枪手了，呵呵，秀的一把好恩爱，但这欺瞒大众的做法正确吗？ 后面这条评论立即被几波势力推波助澜置顶。一波波质疑更是如潮水袭来，迅速占据舆论高坡。 而细心的网友们也发现，那位之前称唿谈薇为「天才画家」的业内画家已经悄悄删掉了微博。 这更是让嗅到了人血馒头美味的营销号、水军、黑子们疯狂。 谈薇转发的这一条微博里面，多了很多质疑、批评，甚至谩骂，这其中也有苏桐部分脑残粉对她谩骂的，对家浑水摸鱼的，包括已经煳了的江柠。 有人甚至叫嚣着让谈薇亲自上节目绘画，问她敢不敢？这条也在谈薇的这一条转发vb里置顶了，点赞数高居不下。 总之，她的评论区已沦陷。 「薇薇，我知道这都是你亲手画的。」孙榕火冒三丈，「但她们实在太可恶了。」 「什么狗屁，跟导演拍戏都要被传绯闻，她们怎么不传你跟苏导，苏导还更年轻。」 她咽不下这口气，指着那条高贊：「还有这里让你直播画画，是怎么回事？」 她捞起袖子，瞪着屏幕噼里啪啦，在那条评论上回覆：「你算老几，薇薇凭什么给你画画！」 她一个骚操作，激情四射回復了好多条评论。 评论区更是撕的天翻地覆，热度反而更高。 孔粒摇头：「榕姐，你这不是火上浇油。」 孙榕朝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就想把热度炒高点，让薇薇越火越好，《繁花》也正在宣传口，添一把火，何乐而不为。」她朝谈薇挤眉弄眼：「薇薇，你说是不是，反正真金不怕火炼。」 谈薇失笑：「我并不打算直播画画。」 孙蓉「啊」了声，瞠目结舌道：「你要怎样？这是证明你自己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谈薇勾勾唇，薄冷的眼神划过一丝寒意：「让子弹飞一会儿。」 * 《繁花》开始宣传期时，沈炼舟也在密切关注，尤其是网络舆情。 此前，他也为热度添柴加薪，但等他开完会后，发现风向变了。 熟悉的黑扑面而来。 沈炼舟执着一支笔，重重在纸上划过一道黑色印迹，曲曲折折，他的目光紧盯着那副《夕阳》，若有所思。 须臾，他拨打霍凛逸的手机。 霍凛逸也正跟剧组商量公关事宜，接到电话，本就焦头烂额的霍凛逸，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沈总？」 沈炼舟将钢笔套盖上，喉咙口却像塞了棉花一般，有些迟滞道：「谈薇的画.」 「你放心，都她自己画的。」提到这个，霍凛逸明显振作起来，音调也拔高一节，「我就是想给大家一个惊喜，而她本身就是个惊喜。」 第107页 这在霍凛逸嘴里，无疑是至高无上的评价。 「我把电影母带寄给你看看，还有她的另外四幅作品也给你看看，都她亲手画的，后生可畏啊！」 挂断电话，沈炼舟微信收到霍凛逸发的图片，他将图片存在到电脑，一一点击放大。 他屏气又反覆了几次，胸口忽觉发闷，一种难言的感觉从心口辐射，又疼的他一缩。 他按了按太阳穴，深吸口气，用座机拨打谈薇的手机。 还好，她没把他座机拉黑。 谈薇很快接了电话：「餵。」 没有去管「餵」还是「不餵」，沈炼舟尽量用平和的口气道：「谈薇，网上的事我看了，如果你. 」他炙热地盯着液晶屏幕，眸光一紧，他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谈薇vb实时广场已经被屠，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一堆营销号，说辞都很统一。 #谈薇 《夕阳》抄袭#当这幅作品出来时，的确让人很惊艷，不过也有人指出，这幅作品很像名画家江丹的早期作品《船》，我不是专业人士，特意对比了两副作品，乍看画风是有些像。但本人到底有没有抄袭、模仿或者借鑑？我觉得可能就是凑巧，网友们觉得呢？ 电话里，谈薇淡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别挂！」沈炼舟手指在纸上烦躁地弹动，一鼓作气沉痛道，「对不起，我知道你因为曾经爱我，以为我喜欢江丹，喜欢她的画，才模仿江丹的画，我的确很欣赏她的部分画作，但这跟人没关系。」 谈薇倒吸一口冷气，讥道：「你说我模仿江丹的画？」 听到她质疑的语气，沈炼舟脑中一道白光闪过，却抓不住，满脑子只担心她的未来，迫不及待问：「你这边需要我帮忙吗？在事情还有挽回余地时。」 此刻，谈薇已经冷静下来，平静道：「你要怎么做？找江丹？」 沈炼舟：「我让江丹澄清。」至于其它几幅画，能剪掉的部分也剪掉，而他不介意当枪手临时绘画几幅送过去。 「所以，你又欠了江丹了。」谈薇冷笑，「而且我也欠了，以后. 」 「没有以后。」沈炼舟截断，「我会补偿她。」 谈薇直指要害：「你补偿不了的，她要的是你的爱！」 沈炼舟瘫坐在椅子上，冷汗从额角冒出来，听她口气，是的确模仿了。 模仿，并不是说一模一样，但即视感很强，就这两幅作品很像一个系列的。 所以她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他在月亮湖边的过错，无声的挑衅、报復？ 他心口传来锥心的痛，不是对她模仿江丹作品的失望，而是一种后怕的感觉攫住他，喉结微滚，他斩钉截铁道：「除了爱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谈薇学他句式，嘴唇都在颤抖，她一字一顿冷道：「除了不爱你，我什么都要。」 第52章 「很抱歉，我不信你。」 ……… 电话被无情挂断。 他推开窗户， 吹了会冷风，脑中冷静下来。他得以思考，之前被忽略过的东西再次闪现， 他努力攫住。 他重新在大班椅上坐下，翻出江柠的早期作品，与笔名为映禾时期的作品， 仔细对比，发现在映禾时期，与她之前画作的严整技巧，充满刻意斧凿相比， 映禾时期的画更有灵气，更飘逸、潇洒、滂沱大气，意境情绪表达上也不可同日耳语。 他手指握拳搁在下巴处，又调出之前江柠送他的自画像， 与记忆中在江岓家见到的谈薇画像对照， 画风一致， 明显都是映禾时期的画风。 而映禾是顶着天才画家的头衔出道的，但江柠却很快抛弃了这个为她带来更大成功的笔名。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这么一想， 他又想起月亮河事件时，他买下的画作《梦之森林》， 心中一盪，他迅速起身拿下搁在椅背上的大衣， 披身上来不及扣上， 就风一般往家中赶。 半小时后，他站在银河苑中四楼中间，对着《梦之森林》这幅出色的作品打电话给高远。 「查一查映禾这个笔名。」他看着画，心内巨大的隐痛袭来， 眼眶微热，「我怀疑她是谈薇。」 * #谈薇 《夕阳》抄袭#已经刷上热搜，热度还在一直飙升。 沈炼舟端着酒，坐在椅子上，刷着手机。 ——所以这是霍导代笔，还是真的抄袭江丹？ ——谈薇，这是拿了新人奖后飘了，居然敢明目张胆抄袭？ ——还给自己营销画家人设，我呸！不要脸！ ——你们才发现吗？谈薇的画作跟江丹早期作品像，她们本人也长的像呢！不说很像，简直是双胞胎。 ——像个屁，江丹别碰瓷，抱走我家薇宝。 ——所以这真是江丹碰瓷吗？蹭热度吗？ ——我家江丹是名副其实的白富美，国内外有名的油画家，获奖无数，粉丝们控瓶都不去打听打听的吗？xskr，你家穷酸土薇才是蹭热度吧！ ——走了个江柠，来了个江丹，所以江家这两姐妹就欺负人家没背景呗！ …… 沈炼舟没再看下去，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登陆名叫「我的船」帐号，回復了一条黑评@我是草：我是沈炼舟，谁说她没背景了。 跟着回覆：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沈炼舟#@长源集团官微@茅草屋：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沈炼舟吧！ 第108页 接着又回復了一条黑粉@谈薇@狗尾巴草：我相信谈薇，再有人乱说，我会告到底。 一石掀起千层浪，很快网友反应过来，都傻眼了。 最初的惊诧后，是浩瀚如海的讨论度，连同「谈薇　　沈炼舟」、「谈薇背景」一起被带上热搜。 沈炼舟知道他的回覆会给网络带来什么样的爆炸后果，但他一意孤行的做了，不计后果。 最先打来的是王裕河，单刀直入道：「卧槽，这是你吗？活得跟个小号似的，不是，小号都没这么活跃。」 沈炼舟沉声：「你监控好，先按兵不动。」谈薇既然这么做，一定早有准备，那他不介意添柴加薪，即使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簇火苗。 「哦。」但他又很费解地问：「但这是怎么回事？谈薇抄袭江丹，不要说抄袭了，她们长的都很像。怎么不说谈薇是抄袭江丹长大的。你弄清楚了？」 沈炼舟：「没有！」 似乎要知道他问什么，沈炼舟不咸不淡道：「不用问什么，你应该不会懂！」 「都开始取笑我了，不就是因为爱吗？选择她，相信她。」王裕河无话可说，「恭喜你，又悟到一层了，离出关不远了，你放心，不会让嫂子陷入困境。」 片刻，沈炼舟收到谈薇的电话，但他没接。 * ——这真是沈炼舟吗？ ——看资料是从五个月前开始註册的，vb都是谈薇相关，是真爱没错了。 ——不会是谈薇公关团队为了转移视线吧，你们别忘了，江丹曾经是沈炼舟未婚妻。 ——楼上这个是真的吗？天哪，有意思，耐人寻味，吃瓜群众只管吃瓜。 ——谈薇团队想半天，就想出这么个公关吗？不怕被打脸吗？ ——毕竟黑红也是红啊！ ——你们都别瞎猜了，我曾在《繁花》剧组待过，我看过沈总来探班，比真金还要真！ . 「卧槽，这也劲爆了！」已经忘了谈薇正被黑的体无完肤，孙榕异常激动，「这也太明目张胆了。」不过回头想想，那样位高权重的男人有什么不敢的呢！ 何况，只是支持一下谈薇而已。 谈薇满头黑线，她刷了眼微博，冷笑一声，打给沈炼舟让他少多管闲事。但对方居然不接。 谈薇丢下手机，冷笑一声，也好，把热度炒的越高越好。所有的帐都一次性清了。 想到此，谈薇走上舞台，高贵冷艷地拍摄完余下几个镜头，接过孙榕的大披肩往外走。 「我看记者肯定又在外面堵着了。」孙榕说，「品牌方本来邀请你吃饭的，我说你不舒服推了，你不会怪我吧！」 谈薇笑：「明知故问。」 少顷，孙榕拍了拍她的肩。 「你看剧组转发了，影后苏桐也转发了霍导的微博。」孙榕笑着读了影后转发的话，「支持！旁边还放了一颗红心，这下子你的那些谣言都迎刃而解了。我看现在评论好多了，你不用担心。」 谈薇轻「嗯」声。 走到长廊，从天井往下望，孙榕嘘声：「果然不出所料，又有记者来堵你了。还好你有先见之明，让我找辆摩托车来。」 孙榕将假髮套上，披上谈薇的粉色大衣与白色围巾，道：「好了，你去吧！到了家给我打电话。」、 * 三月晚上，寒风依旧砭骨。 谈薇走在昏黄、冰冷的地下停车场，她戴上黑色头盔，跨上摩托，熟练地转动车钥匙，档位红灯亮起，握把，踩动，启动，踩离合，调档，摩托车离舷的箭一般冲出去。 谈薇面色如水，左拐右拐，半小时后在月亮河边停了下来。 湖对岸彩灯倒影在湖水中，跃起鳞鳞耀目光泽，像是一副嵌金镶银的浮世绘。 谈薇面色沉静地坐在岸边一会，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是沈炼舟打来的。 她没接。 手机屏幕上忽地跳出一个新鲜出炉的新闻。 江泰北支持谈薇。 她颤抖地点开详情，扫了眼，手指颤抖地打开vb。 #余泰北支持谈薇#已经被刷上热搜前排，她点开是营销号转发余泰北本人的微博@余泰北：本人有幸亲眼看过谈薇绘画，她十几岁时的作品已经惊才艷艷了，这是她当时赠送给我的一幅画，当时孩子还是在地上画的，我一直珍藏在家中。 附上图片。 只是朴素又精准的陈述事实，却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谈薇点开图片，迎着寒风，热泪控制不住涌出来。 这是她五年前在地上信手画的那一幅，没想到真是他这样的人物还留着，也真的给了她支持！ 她捂唇，看着热搜，眼泪砸在屏幕上，脑海里闪烁着五年前的那一天。 * 谈薇自小喜欢画画，却因经济侷促而默默放弃。 那日她收到家教的钱去蛋糕店内买了块草莓蛋糕，等谢凉翼回来吃。 晚霞覆天，她等得百无聊赖时，从包里拿出几支彩色粉笔在外婆家的水泥地上涂鸦。 就这样，她从墙的另一角画到墙的那一边，画一花一草一木一世界，画她曾经得到过的、放弃过的希望与不甘。 画到日薄西山，一边等谢凉翼一边画，而高考似乎离她愈来愈远了。 也不知何时，一道阴影从她身边落下。 第109页 谈薇一喜，以为谢凉翼回来了，抬眼看，却是一个陌生人，约莫四十多岁，打扮很有个性，长发大鬍子，穿色彩鲜艷的刺绣长袍，仿佛天外来客。 谈薇有些戒备。 那人却未察觉，盯着那幅画，谈薇在他专注的面容上似乎窥到了叫做津津有味的东西。 她难以置信，脸逐渐发热，起身伸脚在画上擦来擦去，要把它们抹了。 那人立即阻止：「别擦。」 谈薇困惑。 那人却笑眯眯地解释：「这么好的一幅画糟蹋简直太可惜了。」 谈薇有些狐疑：「你觉得好？」 「好得很。」男人发自肺腑地赞嘆，他打开相机，「我留个纪念。」 想到什么，他期盼地问谈薇：「我可以吗？」 谈薇被夸打心底很开心，很大方地说：「随便啦！」 男人拍完画，又问，「你为什么不在画板上画？」 为什么？ 当然因为没钱。 搞艺术是多么烧钱的东西，对贫瘠的她太奢侈了。 似乎看出她的窘迫，那人直接从随身大背包里掏出一个盒子，「就当我看这幅画的费用，小姑娘，可千万不要浪费你的天赋。」 他的手机响起，那人接了电话，也没管谈薇要不要，就直接塞谈薇手里后匆匆离开了。 谈薇像打开一个魔盒那般小心又期盼地，原来是画笔与颜料，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起。 画笔上五颜六色的色彩，把她人生的灰暗重新涂成彩色。 在网上查了，画笔跟颜料都极其昂贵，谈薇非常珍惜，不管怎样，还是要让它们物尽其用的好。 此刻刷到这条微博，她犹似在梦中。 她在赌啊，好在赌赢了！ 她笑着流泪，用袖子擦了擦屏幕上的泪水，点开高贊评论。 ——余泰北，入驻名人堂的海内外知名画家，帝都美术学院终身荣誉教授，获得全球艺术终身成就奖等各种奖项，数不胜数。 国内油画界领军人物，一幅画拍卖上亿元。 . ——连余教授这样泰山北斗的人物，都在为谈薇背书，还有什么质疑的。 ——散了吧，就是巧合罢了。 ——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同寻常。 ——不过，这地上的一幅画确实是杰作啊，无话可说。谈薇当之无愧的天才画家。 ——我宣布，谈薇画过的这块地为最贵地皮。 ——薇宝，果然不负所望，爱死薇宝了！ . 下面都是粉丝们的彩虹屁，谈薇退出微博，眼睛依旧潮湿。她看着湖水，勾了勾唇角，将头髮掖到脑后，很快冷静下来，这是成功的第一步。 她抽出纸巾正低头揩泪水时，身后有人叫她，嗓音漫过层层寒风，携着湖边潮湿的清冽感与不为人知的情动。 「薇薇。」 谈薇扭头，晶莹的泪珠依旧挂在眼角，她看到男人，迅速揩干眼泪，转而冰冷道：「你来干什么？ 沈炼舟望着她的脸，眸底浸上心疼的底色：「我担心你。」 谈薇勾了下唇角：「所以你从我出了地下停车场，就在跟踪我了？」 沈炼舟并不否认：「我担心你。」他走近她：「有些话，我要跟你亲自说。」 她不屑道：「我应该感谢你吗？」 沈炼舟上前，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我不需要你感谢，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他在她耳边低喃，像是再说情话，缠绵动听。 「从此后，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问，我永远相信你。」 然而谈薇依旧无动于衷，她抬脚狠踩了他一下，在他疼的松开她时，她捋了捋散乱在脸颊上的髮丝，说面无表情道：「很抱歉，我不信你。」 第53章 「谢谢你去死！」 她的髮丝吹到他脸上， 沈炼舟觉得有些痒。 在她甩头欲离开时，他一把拉住她，将她拉近， 贴近他，他胸腔轻颤，沉肃道：「没关系， 我有一辈子让你看明白！」 刺骨寒风在他们之间微弱的空隙里穿梭，他的目光却滚烫，像是无声且危险的勾引。 冰凉的指尖被他滚烫的手拽着，凉风吹醒她片刻的失神， 谈薇恼怒地抽回手来，推开他，没有再丢给他一个眼神：「全世界最悲哀的事，莫过于只是一个人的事。」 她说完， 走向摩托， 戴上重重的头盔， 骑上摩托，点火， 轰响，风驰电掣而去。 大拇指的指腹略略压了压唇角， 沈炼舟看着她柔软纤细却不失帅气利落的背影，勾唇笑了笑， 手插兜里， 眼波的滚烫久久没凉下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坚定。 没关系，本就对婚姻无谓的他，有了她， 才有了心甘情愿走进婚姻的想法，就算一辈子都无法落地开花，他也不亏。 * 谈薇回到家先给孙榕去了个电话。 网络各路黑已退散，她的舆论阵地变得重新清朗起来，潮水褪去时，才最能看清满地狼藉与夹在其中的美丽贝壳。 支持她的人也很多，但她真没想到影后苏桐也会出声，虽然多半因为霍导，但她还是找了苏桐的电话，跟对方真情实意地说了声感谢，并且约定某个日子一起吃个饭。 处理完所有琐事，谈薇准备去洗个澡时，手机再次响起来。 是谢凉翼的微信：姐姐，是在等什么时机吗？ 第110页 姐弟俩已经形容成天然的默契，看到这句话，谈薇便明白了，他果然早就知道一切了。 谈薇：是。 谢凉翼：姐姐，我就知道你不会让人欺负的。 指尖在键盘上翻飞，谈薇噼里啪啦打过去一串字：我一直很想问你这个问题，但又不好问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你进那个公司也是为了这件事？ 谢凉翼直接弹了视频过来，谈薇接听，视频里的少年背后是灯火辉煌的图书馆。他站在门外的草丛边，神情刻上一层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坚毅与成熟。 少年的刘海被风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郎如星月。他不疾不徐道：「是，从我五年前被打伤，我就在思考这件事。你那天被三个流氓拦住时，我也在附近，本想出手，但看到一个男人帮了你，对，就是沈炼舟，沈总。我看你平安过后，我就去找那三个流氓算帐，但在此之前，我撞见一个女人，她站在一边，像一个操纵者，冰冷的看着这一切。那时候我还没看到她全貌，但我注意到她手腕处的疤痕，所以后来我认出了她就是江丹。我出院后，有次在同学家里看到一幅画，是江丹的画。」 「但只有我知道，在我熟睡的夜晚，你还把自己关在那个房间里画画，姐姐。」少年的声音带了些哽咽，「你的每一副画我都看过，你的每一幅画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曾想我一定要快点毕业赚钱给你看个展，所以当我看到署名为江丹的画，跟你其中的某一副很像时，我很愤怒。」 他深吸口气继续说：「所以我特意关注江丹，还去她的画展看过她的画。当场我想一把火把那些画烧了。」 谈薇一动不动地听着，但全身都在轻微的颤抖，原来在她沉浸在昏暗的时间里，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的嗓音被风浸润，带了些沙沙的质感：「我也曾怀疑，是不是你为了钱与那人做交易，但我相信你不会，你是如此自信与骄傲，怎么会答应这种骯脏交易。」 「再后来经过我一连串的调查，确实是她利用了你，她夺走了你的荣誉，你的人生。」少年咬牙启齿，声音渗透了些狠意，「姐姐，你是经歷过怎样的困苦人生，我不能放过这些人。」 谈薇缩回眼眶的泪水，嗓音沙哑道：「所以你去帝都，进入那家公司。」 谢凉翼抬起眼帘，望着谈薇的脸，坚定道：「是，我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姐，放心，我不会让人抓住把柄伤害你的，如果有，一定是污衊。 谈薇一颗心彻底坠地，江丹做了假视频。她当时关心则乱，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伤到谢凉翼，她都不能。 「虽然我进去没多久，就能跟小江总走得很近，我觉得他是故意的，但我没发现他的可疑之处，相反我觉得这个男人很怪，他跟江丹不像姐弟。」 谈薇刺道：「他们是一丘之貉，我的画被抄袭，他就是罪魁祸首之一。」 静了片刻，谢凉翼才重新说道：「姐，我发现了他的一个秘密。」 谈薇有些错愕：「什么秘密？」 谢凉翼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捱了片刻，她才说：「他的电脑里存满了你的照片。」 谈薇瞪大眼睛，然后全身寒凉，怒火冲天：「所以他一早就在跟踪我，利用我了。」 她齿冷道：「混蛋！」 * 《繁花》剧组乘胜追击，开始新一轮的宣传。 谈薇跟着剧组开始到各个城市跑宣传，每天都在马不停蹄地赶场，总是累得精疲力竭，一回来沾着枕头就能睡着。 沈炼舟的微信依旧在她手机里躺尸。 抵达桐城站时，宣传依旧紧锣密鼓，但谈薇已经对记者的问题驾轻就熟。 不过这次，也不知道是之前没说好，还是娱记故意制造话题，还是剧组蓄意为之。 当场採访的某个娱记犀利地问：「请问，谈小姐，对之前网上说你抄袭江丹早期作品一事怎么看？」 谈薇笑容淡雅，云淡风轻道：「我知道有些人想要我好看，不过很抱歉，让你们失望了。不如看电影吧，《繁花》会更好看。」 记者一噎，但还是步步紧逼：「大家都说你长的像江丹，请问你跟江丹熟吗？」 谈薇依旧不咸不淡：「是听过这个名字。至于长得像，见仁见智，毕竟大家觉得芍药跟牡丹也挺像的。」 娱记也被她机智的回答逗笑：「请问你什么时候听过这个名字呢？」 谈薇举着话筒，对着镜头，从从容容道：「比我认识你的时间早，这位记者，我记住你了。」 娱乐记被这么个光彩照人的大美人看着，耳朵一红，讪讪地终止了提问。 这个採访很快便被营销号传到网络，都在夸赞谈薇举止优雅，幽默睿智，尤其被她自信飞扬的美貌震慑住了，她的小视频传的到处都是，各大平台都刷上了热搜前三 而给宣传《繁花》又添加了一波热度。 而与此同时。 江丹回国后的第一轮油画巡展也抵达了桐城站。 那天结束后，有记者同样提到不久前的撞车事件。 江丹对着镜头拨了拨长发，有些意味深长道：「撞车？如果我们俩穿同一件衣服，也许就不是撞衫这么简单了。」 记者见有内容可写，迫不及待问：「那是什么呢？」 第111页 江丹勾了勾唇：「你猜啊！」 这番模稜两可的内容，被记者报导为江丹对这件事的看法很不简单，言下之意是谈薇碰瓷。 各种评论也是见仁见智，除了拥护江丹一方的，另一方都认为两人高下立现， 明明相像的两个人，然而论美貌、气质、气度，江丹都比谈薇差多了。 而在当晚，舆论之火即将燎原时。 沈炼舟端着酒杯，目光穿梭人群，直直落在与众人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的江丹身上。 有那么一刻，江丹端着酒杯，扭头看到沈炼舟冰冷如霜的神色，莫名一慌。 一刻钟后，江丹端着酒杯，满怀复杂地抵达一个包厢，推开门便看到站在窗边负手而立、脸色沉冷的男人。 江丹吞了吞唾沫，笑了笑：「你找我不会来要求复合的吧！」 沈炼舟目光沉沉，仿佛在看一个犯错的下属，毫无温度，连以往的客套应酬都免了，他单刀直入道：「一，立刻停止巡展，二，向公众公布你曾抄袭映禾的事，三，向大众宣布映禾是谈薇。」 「啪！」江丹手中酒杯砸在地上，砸个粉碎，碎屑划过她纤细的脚踝，细密的血一下子窜出来，她却不觉痛，瞠目结舌问，「你，你为什么这么说。」 沈炼舟沉声：「你做过的事，你不清楚吗？」 江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从来没说自己是映禾，我也没有抄袭过她的画。」 的确，她从来没在记者面前承认自己就是江丹，那都是杜撰的，想到此刻，江丹冰冷的身体又恢復了些热度，有了一丝底气。 沈炼舟厉声：「江丹，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江丹泪眼朦胧：「沈炼舟，过去的事，我已经不介意，为什么还不放过我呢？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抄袭映禾呢？」 沈炼舟的耐心告罄：「我只问你一次，你到底要不要做。」 江丹勐地低声从地板上捡起碎玻璃，指向自己的左手腕，解开錶带后的手腕处几条凌乱疤痕触目惊心。她的眼泪吧嗒砸下来，摇摇欲坠地问：「沈炼舟，你是要我的命吗？」 * 谈薇觉得有些憋闷，餐厅内的欢声笑语，全都与她无关，她心不在焉地走出去，手肘撘在栏杆上透口气。 目光漫无目的地扫射时，谈薇的视野里出现一个人影，那个人影很快移动她眼前，拽住她的手就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谈薇不明所以，但看他脸色严肃，不情不愿地跟着他，七绕八绕到后院里，乘上一条船。 月亮几乎溶在湖中，湖水皱如墨色的绸。 微风中，沈炼舟望着谈薇的眼睛，眼波荡漾浓如夜色里的湖：「谈薇，你想拿回映禾这个名字吗？」 谈薇微愣，眸色变得薄冷。「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船身荡漾，沈炼舟的话却异常坚决：「明天我会让宋海宣布你就是映禾。」 宋海？ 这个名字似乎十分久远了，但她一刻都没忘记。 船身荡漾，她的身子跟着轻颤，她眼睛微眯，直觉不妙，「然后呢？」他知道了一切，要做什么？ 沈炼舟深吸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似地道：「然后，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他眼底划过一丝冷意，但薄唇紧抿，眉头轻蹙，没再多说。 谈薇忽然抬起胳膊，勾着他的脖颈，但五指却紧紧嵌向他的后颈。她以为他带她这里来是搞什么「长河渐落晓星沉，碧海青天夜夜心。」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是这样啊！ 「谢谢你啊！」她朝他媚笑了下，然后在他沉醉的目光中，五指勐然松开，捡起船桨，将他挥入湖中，「谢谢你去死！」 第54章 送你一个礼物 「啪！」 沈炼舟始料未及， 落水后勐呛口水。 肩膀还在火辣辣的疼，但他能理解她此刻的愤怒，所以痛也并不算痛了。 桐城四月， 水并不冷。 他在水里扑腾几下，眼睁睁地看着谈薇朝他冷笑一声，便飞快划桨离开。 他苦笑， 身子渐渐下滑，任凭水淹向口鼻。 水流包裹着他的身体，化为无数带着利勾的绳索，将他越缚越紧。 身子越来越沉， 衣服鼓胀起来。 眼泪湮没在水中，即将没顶时，他脑中白光一闪，巨大的疼痛让他痉挛蜷缩。 此时此刻， 他也终于明白她曾徒劳挣扎在水里的痛苦。 万箭穿心。 * 船离岸不远， 谈薇快划到岸边时， 久久没听到身后动静。她紧抿唇，最终忍不住往后看去， 水面却一片平静。 被风吹皱的湖面晃着月色的碎影，恍若春花， 犹如珍珠。 沈炼舟不见了！ 谈薇心内一梗，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他水性那么好！ 但， 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 一种后怕的情绪攫住她，没再犹豫，谈薇立即划桨掉头，拼命挥动手臂。 「沈炼舟！」 「沈炼舟！」 「沈炼舟！」 「沈炼舟！你给我出来！」她努力划到刚才的地方， 打着圈圈四处搜寻，「沈炼舟，你别开玩笑了！」 「你再开玩笑，我这辈子都不理你了！」 水面泛起层层彀纹，只听到桨声的哗啦声，却再无异响！ 第112页 谈薇茫然地站在船上，望着一望无际的湖面，周围安静、空旷、廖索，硕大的银色月亮在她身后，照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影。 白茫茫的水面拖着孤舟，谈薇茫然四顾，漂泊无依的感觉瞬间穿透身体。 两行眼泪刷地流下来！ 你曾怨他不救你。 可你让他去死，是不是也非常后悔？ 后悔死了！ 那他是不是每时每刻也活在后悔没救你的痛苦当中？ 撕心裂肺！ . 谈薇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扯着嗓子喊：「沈炼舟，你出来，你出来我就答应你！」 她惊慌失措，刚想扑到水中，身后的水面突然「哗啦」一声，沈炼舟冒出水面，他伸手抹了把脸，朝她捲起漂亮的笑涡：「你说的是真的？」 他头髮湿漉漉的，紧贴头皮，脸上都是水，长睫毛在月色下泛着湿漉的水珠，他却捨不得眨一下，一动不动地看她，一眼万年。 「我在这！」他像孩子一样顽皮地笑，「我水性可好了！」 谈薇立即拿起一根桨在他身侧狠狠拍了下，水花四溅，沈炼舟避之不及，又被打了满头满脸的水，他抹了把脸，很快稳定心神，待她要再拍时，凑准时机，一把抓住桨，往下拽。 小船不稳，谈薇被他拽入水中，有一瞬间错愕、茫然，等她稳住身体安然呆在水中时，对上男人恶劣的笑容，她瞬间恼羞成怒，使劲往他脸上拍水，扭头就往船边游。 沈炼舟也立即追随，尽管在水中，但谈薇依旧感受到身后的热气，顺着晚风刷地扫过来，她的脸颊微烫，要爬上船时。 沈炼舟灵巧地揽着她的腰，把她扳正，湿漉漉的双手捧起她的脸，掌心的粗糙摩擦出久违的颗粒感。 月色在水中荡漾。 「我改变主意了。」沈炼舟身上沾满潮气，眼睛却似带电，长睫毛上水珠往脸颊上滴，他像是濒死的鱼，在她脸颊边微微喘息，「明天就公布一切。」 这本来就是江丹该受的，她无耻，蛮横地窃取了谈薇的人生，却在心安理得的享用这一切。 而他又凭什么替谈薇做决定？！他真是自私极了。 谈薇怔然，稍后冷道：「不，暂时不用。」 「好，你要怎么做，都听你的。」沈炼舟眼眸深如漩涡，「薇薇，是我眼拙，错失珍珠。」 当他找到已经在国外的宋海，一切真相大白时，巨大震惊、狂喜、愤怒，席捲着他。 原来他看中的那副《沙漠中的少女》是谈薇的作品，难怪后来江丹说那幅画还很生涩，给拿走了，换了一副自画像给他。 而且后面她的很多作品都本该是谈薇的，就连她的自画像都是拙劣的模仿。 多么荒谬，他还曾看不上谈薇，哪知自己早在未知的岁月里，为她俯首。 沈炼舟轻声问：「《梦之森林》也是你的作品吧！」 谈薇微扬起下巴，讥道：「你就是个瞎子。」 「是，我以前是很瞎！」炼舟不怒反笑，「那你在船上说的是真心话吧！」他灼热的唿吸洒在她唇边，鬓角的水珠往下滴，潋滟的桃花眼里盛满让人羞涩的深情，灼热极了。 谈薇勐地把他一推：「假的，我不过是怕承担过失杀人的罪责。」说完，她便不管不顾往船上爬。 沈炼舟胸腔震动，笑出气声，他迅疾沉入水中，在没人看得到的水下，轻轻将她双脚托起。 像是托起珍贵的珠玉。 此后，他将为她称臣。 * 很快点映到来。 沈炼舟也出席了某场，不过谈薇全程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点映受到业内一致的好评。 但同样到了晚上某个时刻恶评捲土重来。 主要是冲着谈薇的画作的。 一律的刷评：谈薇其他四副作品也很有即视感，如果《夕阳》还能说是凑巧，但后四副就跟五年前江丹的画风极为相像了。这一连串的骚操作，很难不是有意为之。 #谈薇抄袭江丹#很快再次刷上热搜，评论甚嚣直上，热度又爆了！ ——天，真是抄袭啊！这一系列的画风，不说一模一样，简直可以直接玩找茬了。 ——所以，这是谈薇伤仲永，江郎才尽，坐实抄袭了吗？ ——连人都按着长的，我现在都怀疑谈薇是不是故意整成江丹了，就连画都一样。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所以，这是什么仇什么怨，江丹要对我薇宝这样！ ——搞笑吧，我家丹丹要碰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土薇！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余泰北都亲自出来打脸了，还在自说自话呢！ ——鑑于文艺作品抄袭一向很难鑑定，所以才这么猖狂吧！ ——我就是吃瓜，不到最后，我不发表评论。现在反转的事情还少吗？ 网上好坏参半，谈薇安之若素。 孙榕按了按额头，问：「真不用管吗？热度都飙升第一了。」 毕竟一个是新的逸女郎，一个在网上也小有名气，白富美着名女画家。两人还长得很像，都会绘画，一切看上去扑朔迷离的。 又兼扯上叱咤风云的沈炼舟，吃瓜群众们，尤其对名人的桃色绯闻格外津津乐道。 所以热度一直持续升温，已经沸了！ 谈薇刚要说什么，手机响起来，号码看着有些眼熟，她接起来。 第113页 是高远打来的。 「谈小姐，沈总让我来接你。」 谈薇淡道：「去哪儿？」 高远：「你到地方就知道了，谈小姐，真的我不能被.」 谈薇：「好！ 出了餐馆。 有娱记早在附近蹲守，一窝蜂地出来问谈薇对最近的网络风波怎么看。 这一切谈薇早有预料，落落大方道：「你们不如去问问江丹呢！」 记者不死心，又问：「你跟长源总裁的绯闻是真的吗？」 谈薇如法炮制：「你去问他呢，我不清楚！」 她总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让娱记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而江丹那边的回覆是：「正在准备比赛，勿扰。」 记者断章取义道：这就是王之蔑视吧！所以结局究竟如何呢？我们拭目以待！」 然后也同样问了江丹感情问题：「听闻你曾经的恋人沈炼舟现在正在追求谈薇，你怎么看？」 江丹对着镜头顿了片刻，冷道：「喜欢一个人是他的自由，我祝福他。」 这两厢隔空对峙，无形的刀光剑影，再次在网络掀起狂风骤雨。 但是都议论不出个所以然来，吃瓜群众多作壁上观。 江丹经纪人笑：「看样沈总还是对你念旧情的，只要今晚你能拿下全桂奖。这一切都不是个事。」 江丹却一点不轻松：「是吗？」她隐隐的有些担心。 手机响起，江丹皱眉接起。 「丹，我劝你跟我一起走吧！你留在这里只会伤的更深。」男人顿了顿说，「我们应该去创造属于自己的神话。」 江丹没作声。 忽听经纪人拿着宣传册呢喃：「沈炼舟原来也是评委之一，之前怎么没听说。」 江丹立刻对听筒说：「不，要走也要今晚我拿了大奖走。」 * 江城艺术馆。 谈薇望着这座宏伟、气派的建筑，直直地矗立在风雨中，像是珠光宝气的水晶宫。 不久前她曾在这里拍摄冰红茶gg，而在五年前，她曾在这里亲眼目睹一场欺骗、掠夺、压榨！ 这里曾是她復仇的初始，而她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在这里结束一切。 她不知道沈炼舟要她来这里干什么。这些天，她一直在忙，沈炼舟也没跟她联繫。 自从船上事件后，她便也不想再同他见面。 但她心头总觉得今天不同寻常。 此刻，她怀着复杂的心情，面无表情地沿着白色螺旋电梯上楼，跟着高远一直走到四楼一个包厢停下。 包厢以水晶珠帘作门，灯光从珠帘的缝隙蔓延进来，她坐在半敞的包厢低眉看向楼下，三楼是椭圆形的音乐厅，灯火辉煌，巨大的水晶吊灯从大厅中央垂直落下，周围密密匝匝的都是人，还有很多记者扛着长枪短炮。 她看不清下面是在干什么，高远将她带到这里，告知沈炼舟等会开完会就会回来。 谈薇扫了一圈，等得百无聊赖，或许她就不该在这干等沈炼舟，可刚要起身离开时，巨大的音乐厅内响起话筒的声响，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 声音悦耳标准的女主持人说：「下面，有请长源集团总裁沈炼舟给江丹的画作《钟爱》颁奖，恭喜江丹摘得金桂奖头奖，作为国内第一个获得此殊荣的女画家，我们在此热烈的……」 楼下掌声如雷，在整个大厅内迴荡，久久不息。 谈薇巨震，她迫不及待撩开珠帘，视野里顿时一片开阔，她只要稍稍俯视，便可看到坐在主席台上的沈炼舟站起身来，男人一身黑衣，英俊潇洒，他很快步向舞台，从左侧台阶拾级而上。 谈薇掏出包里的一只小型望远镜，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主持人说了什么，她都没听清，她怔怔地看着男人走向江丹，而台上穿着一袭白裙出尘如水仙的江丹，温婉端庄地扬起唇角，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 心中刺痛，疼的她缩了下身体。 再也无法忍受，谈薇转脚离开，手机传来叮咚一声。 屏幕上显示微信，麦穗的重量：送你一个礼物。 第55章 「我要不起。」 掌声停息， 沈炼舟上台，走到话筒前。 他的目光与江丹短暂一触，薄唇轻抿出冷淡的弧度。 江丹微微一愣， 抿出最温婉的笑容，眼底毫不掩饰的贪慕，并不介意被他夺走所有的光彩。 今晚， 她註定与他站在一起，一起分享属于他们的荣耀与华光。 全场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 这对曾经名噪一时的金童玉女，五年后首次同台，万众瞩目。 众人眼底都有了些兴味。 高高站在四楼目睹一切的谈薇， 目光落在沈炼舟身上，从包里掏出望远镜来。 男人笔挺的衬衣西裤衬出与生俱来的矜贵气场，整个人自带光芒万丈，哪怕音乐厅内万千灯海， 也都只是他的陪衬。 她的唇间勾了勾， 对接下来的一切也很期待。 手指夹着一张卡片， 沈炼舟笑容卓雅不群，微俯身对着话筒道：「非常荣幸， 今晚我作为第十七届美术界金桂奖颁奖者，给获此殊荣的江丹女士颁发此奖！」 他顿了顿， 然后在万众期待下，笑容撤退， 面容变得严肃：「但我也觉得非常的不幸。这个奖我不能颁给江丹。」 第114页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继而譁然，疑问的声音此起彼伏。 江丹呆住，身形摇摇欲坠，几乎稳不住。 谈薇也怔住， 不由往前走了几步。虽然他说后悔了，但她没想过他会以这种方式，心跳开始加剧。 回过神来的江丹，脸色皲裂，绞尽脑汁想阻止他，但来不及了。 男人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音乐厅的角角落落，也传递到直播平台。 「我想大家一定很疑惑，那么就请大家看大屏幕。」 陷入震惊的观众立即屏息看向前面的一大块液晶显示屏，画面里孙海的实时直播，屏幕底下的弹幕已经飞速刷起来了！ ——听说孙海是谈薇前经纪人，这要爆了吧！ ——搬起板凳看戏。 ——谜底即将揭晓！ . 而孙海对着镜头，满脸羞愧：「今天我是来说一件事的，在此之前，我要向谈薇谈小姐深深的致歉。」说完，他对着镜头弯腰鞠躬，再次抬眼时，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六年前，我还是谈薇的经纪人，当时.」 * 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江丹立刻从落荒而逃。 而她下了舞台，已经被围拢过来的记者们堵住。 她呆呆地立在原地，话筒一根根杵到她面前，她陷入巨大的绝望与茫然！ 记者们七嘴八舌的话语像是海啸向她席捲过来，她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到了，心口很疼很闷，似被人塞了千斤顶一般，即将坠入深水，难以唿吸，那种濒死的感觉深深将她捆住！ 在彻底湮没前，她忽地抬起锐利的眼睛，看向沈炼舟。 惊诧、愤怒、恨意、绝望、无力！各种情绪在心底交织，让她近乎崩溃！ 然而男人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后，继续对话筒彬彬有礼道：「大家请安静，我们从来不认同抄袭，金桂奖也从来不会给予抄袭者，这是必须给抄袭者的惩罚。但我们的颁奖仪式还要继续，让我们把奖项与掌声送给真正该拥有它的人。」 沈炼舟说完，向某个方向看了眼，便下了台。 江丹意识到什么，顺着他目光，刷地看向楼上。 谈薇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唇角勾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江丹整个人坍塌成土，她面容扭曲，拨过人群要将那个人撕烂，却踉跄一步，跌倒在地，她扒在地上像条濒死的鱼微弱挣扎，头髮散乱，脸如枯木，双眼渐渐失去光彩，狼狈之极。 直到有人拨开层层人群将她扶起来，带走她的最后一刻，她又看了谈薇一眼。 而谈薇高高在上，用口型对她说了句：「该来的总是要来！」 说完，她傲然冰冷地转身离开。 * 谈薇静静地伫立在月亮湖左岸。 这一刻，她等了六年，然而如今风光无限的今晚，是经歷过怎样漫长又幽暗的等待，只有她心底清楚。 她笑着看向手机，里面塞满了对这件事的报导，在酝酿数天后，终于发酵到顶点，开花结果。 各大平台争抢头条，热搜连爆了几条。 那些内容与评论里充满了对她的溢美之词，风云人物沈炼舟一怒为红颜，以及对江丹的唾弃、嘲讽、鞭笞，铺天盖地、连绵不绝。 而她在《繁花》点映后，接着今晚的这波操作，名气又被抬高一大截，也给即将上映的《繁花》添砖加瓦。 她的手机快被打爆， 但此时此刻，谁会料到她独自一人站起月亮湖边，静静地品味果实的甘美。 激动兴奋到失语。 但在关机前，她接到一个电话。 是许慕阳。 年轻男人的声音带着些微沉哑，与超出年龄的成熟：「我知道你在哪儿，你别动，等会我去找你。」 十分钟后，许慕阳抵达月亮湖左岸，搬下头盔搁在摩托车上，快步跑向台阶，走向谈薇。 四月底，芦苇盪稠密如林，月亮的影子荡漾在水中。 谈薇背对着他，轻声说：「这个地方，这个气氛，很适合作案现场。」 许慕阳微愣，说：「你等等！」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笔记，低头敲打了几分钟，来到谈薇身边，与她并肩，女人长长的头髮被风吹乱，有一缕钻到了他脖子里，有些痒。 他伸手拔出那些乌黑青丝，却没交出去，而是蜷在无名指上把玩片刻，忽地一拉，女人吃疼扭过头来，眼底莫名。 许慕阳勾唇：「你是微光？」皎洁的月色，朦胧年轻男人的轮廓，看不清楚表情。 谈薇直直地看着他，一动不动，稍后她轻轻地勾走自己的髮丝，说：「是。」 「我写出《繁花》是因为在小森林里见到的女孩。」许慕阳敲下最后一个字，倏地抬眼，眼睛刷亮，「所以我只是掉进了一个陷阱里.」 谈薇转头看向晚风中深黯的湖水，芦苇的倒影映在上面，被风吹出闪亮的波纹。她不疾不徐道：「你没看错，森林里的女孩就是你初中时遇到的女孩。她利用了你，故意在小森林里出现。她就是微光，故意吸引你的注意.」 许慕阳接过话：「因为我说过会以自己喜欢的女孩写一个故事。」 谈薇沉默，长睫毛轻闪，月色下像是漂亮的蝶翼。 一直扇到许慕阳的心里去，掀起巨海狂涛。他走近她，伸手勾住了她身上的叶子，飘荡的芦苇影子圈住他们的身影，月色下交叠的影子像是拥抱。 第115页 「姐姐，我很开心，你终于大仇得报。」 「这个陷阱，我甘之如饴！」 * 沈炼舟没看到谈薇，打她电话也不接，陷入恐慌中。 短短几分钟内，他设想很多可能。 是一个人静静？ 被记者围住？ 被江家人报復？ 被江岓带走？！ . 懊悔的情绪在心底扩散，磋磨沈炼舟的理智，他走在风中举着手机拨打谈薇的电话，直到对方关机。 心中一塌，沈炼舟在手机翻找一圈，指尖摩挲着手机，看到谈薇被他设置的头像，眼睛一亮。 月亮湖！ 彼时，许慕阳见谈薇关机时，笑说：「很庆幸，只有我知道你在这里。」她的小号微光里会经常出现这个地方，每当她想安静时，这里便是她的栖息地。 无一例外。 而如今在这个註定不平常的夜晚，她一定会来。 谈薇垂下睫毛，轻声说：「许慕阳，对不起，我利用了你。」 许慕阳却笑着说：「对不起，就给我原谅的机会？」 谈薇抬眼，困惑。 「我带你去个地方。」许慕阳指着岸边一辆哈雷，「就当赎罪了。」 见她似有犹豫，许慕阳乘胜追击：「现在外面一定有很多记者堵你。我带你去一个安静的地方，顺便讨论一下我的新剧本。」 也许是这个说动了谈薇，谈薇点头。 跟在他身后。 「说实话，你真的不怕！」许慕阳递过来一个红色的女式头盔，「你还有反悔的机会。」 谈薇顺其自然地接过头盔戴上。 许慕阳忽地凑过来，隔着一道玻璃罩，他唇角挽起笑弧，眼里藏着夜色的大胆与孤勇：「不要让我抓住机会，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他刚说完，却听到男人的嗓音远远传来，似刷过雾海的沙哑：「薇薇。」 在两人征肿间，沈炼舟已疾步走来，不由分说拉过谈薇，伸手就摘掉她的头盔。 「薇薇，你不适合这个头盔。」他将头盔重重往车后座上一搁，拉着谈薇的手就走，「我有话说。」 谈薇勃然大怒，挣扎，却挣脱不出来。 许慕阳上前搬扯沈炼舟的胳膊。 沈炼舟一个拳头挥过来，许慕阳差点没避开，往后退了几步。 沈炼舟嗤道：「这是我跟谈薇的事。」 许慕阳却浑然不在意：「不好意思，谈薇刚答应跟我走。」 眼底划过细密的隐痛，沈炼舟下颔紧绷，一瞬不瞬地看向谈薇：「他什么意思？」 许慕阳勾出一抹笑弧：「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谈薇用力挥开沈炼舟的手，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沈炼舟小跑追上来，硬是拽着她，把她塞入不远处的车内。他砰地关上门，对赶上来的许慕阳警告道：「小子，别多管闲事！」说完，沈炼舟绕过车头去开车。 车子刚要发动，谈薇垂下睫毛，轻声说：「沈炼舟，你放弃吧！」 * 握着方向盘的手微顿，勒出青筋，沈炼舟转头看向她，倏地如猎豹扑过来抓住她的胳膊，离她只是方寸之间，近乎咬牙切齿道：「不可能！」 他灼热的唿吸喷在她脸颊，谈薇闭了闭眼，睫毛轻闪：「今天的事，我谢谢你，所以你应该也知道，六年前，我利用了你。」 沈炼舟深吸口气，他松开谈薇的肩膀，在驾驶座上重新坐好：「都过去了，我只要你的未来。」 「谈薇。」他扭头看她，「你跟我的这些年，从未在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更别提利用我。」 「但是谈薇，我想给你一切。」 谈薇摇头，眼里闪过一丝黯淡：「我要不起。」 她也曾很愧疚利用别人，许慕阳、沈炼舟，甚至很多人。 「谈薇，我有的时间跟你耗！」沈炼舟敲着键盘，却发狠道，「从今往后，你身边休想有别人。」 车子发动，谈薇没再挣扎，她瞥向车窗外。芦苇飘荡，轻拂她的心，忽地她眼睛瞪大，看向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车。 而那个人. 他是谁？ 他站在那里多久了？ 第56章 告白1 沈炼舟发动车辆时， 朝谈薇看了一眼，而后顺着她目光掸了眼窗外，这一看， 也注意到了窗外的车子。 一刻没犹豫，方向盘转动，车头刷地一转， 沈炼舟狠狠开向那辆黑色路虎。 然而路虎似早有所觉，已经开出去，与迈巴赫背道而驰。 沈炼舟不得不掉头，然后踩油门加速， 两辆豪车在宽阔的公路上你追我赶，紧咬不放。 速度都已超过限速，左冲右突，吓得两边车都退避三舍。 谈薇扶着座椅把， 脸都被扯皱了， 声音也有些支离破碎：「算了吧！」 不知道是沈炼舟没听到， 还是什么原因，他未减速， 有一瞬间，他忽地转头看了谈薇一眼， 音量拔高：「你跟许慕阳究竟说什么了？」 谈薇置若罔闻。 「你不会跟许慕阳做什么了吧！」 谈薇下意识加大音量反驳：「没有！」 沈炼舟唇角勾了下，踩离合， 刷地冲到路虎前面， 九十度转弯，在路虎前头横刀立马。 路虎不得不紧急剎车。 沈炼舟跟谈薇下车来。 第116页 沈炼舟走向路虎，敲了敲车窗，车窗开了半截， 露出一张冰冷英俊的脸，他愣住：「江岓？」他拉开车门，把江岓拎出来，一把摔到旁边的树桩上。 凛声问：「你跟踪谈薇干什么？」 * 车子开到空地上停下来。 三人站在蓝花楹下激烈对峙，清冷月光抚摸花影，摇曳着幽冷的碎光，恍如嘲笑此刻的形势很滑稽、古怪。 江岓唇角沾着血，腰被狠狠撞到树上痛的他挛缩了身体，他慢条斯理地抬起手背揩掉唇角的血污，站起身子，神色一如既往的冰冷如雕：「我路过那里，可以走了吗？」 他的轻描淡写，惹恼了沈炼舟，更惹怒了谈薇。 谈薇拧眉，一把拽住他胳膊，兇悍地盯着他：「你不准走！」 江岓掸了眼拽着他手臂的那只玉手，在月光下又软又白，心底划过一丝痒，他睁着琥珀色的瞳仁，淡声：「怎样？」 「我说过我跟你江家没完，今天这个结局是江丹罪有应得，而你也有份，你.」 「所以呢？」江岓苦涩一笑，「我该怎么样？」 薇眼底冷光毕露，「你今晚出现在这里，不就是想为你妹妹报仇吗？我告诉你休想。」 江岓眼底划过幽密的伤痕：「我没有。」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偷听我跟许慕阳说话。」谈薇固执不放，想起她在岸边与许慕阳的对话，眉头蹙紧。 江岓伸出另一只手轻拂开谈薇的手：「我说了只是凑巧。」 「哪有那么巧的事。」谈薇鄙夷地剜他一眼，如看着阴沟里的虫子，「你这人龌蹉透顶，跟踪我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吧！」 江岓眨了眨浓密的睫毛，琥珀色的瞳孔变得黯淡，他一言不发，直觉心口被一把锥子攮进去。 但他很快又恢復一片冰冷。 沈炼舟顿觉毛骨悚然，立即提着江岓的衣领，把他按回蓝花楹上，「砰」地一声，蓝花楹的花瓣缤纷洒落一地。 江岓只觉得后背都砸碎了，但他只是淡淡地皱了下眉头。 沈炼舟磨了磨后槽牙道：「你经常跟踪谈薇？你跟踪她干什么？」 江岓深色坦荡，嘲道：「我说了你不信，不是吗？」 沈炼舟冷峻的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圈，又扯了扯他衣领，厉声问：「你听到了什么？」 江岓望了眼谈薇，说：「我说过我永远不会说。」 沈炼舟咬了咬牙，字字发狠道：「如果有天让我发现你对谈薇做不利的事情，我要你江家所有人陪葬。」 江岓露出一丝苦笑，目光缓缓地、沉痛地瞥了眼谈薇，再度扫向沈炼舟：「我可以走了吗？江丹还要等着我去安慰。」 他挥开沈炼舟的手，稍稍整理下衣领，晃了晃身子，沉重地走向车子，将车门拉开，然后看向沈炼舟，勾起一抹冷笑：「你是不是遗忘了什么？」 * 沈炼舟脸色阴沉。 他粗鲁地将谈薇一把塞入车内，搁了片刻，他狠狠地一拳捣向方向盘，手指的疼痛催化了他的难受，他脸色阴沉地转向谈薇，仿若一大片即将下雨的捲积云，刚想质问什么，却看到女人坐在副驾驶上有些倦怠的脸，倏地云开雾散，他语气软了软说：「你为什么要离开？」 「我想给你惊喜，跟你一起分享你的快乐！」沈炼舟有些受伤的转过头来，「但我没想到你会跟许慕阳在一起。」他连分享的资格都没有。 过了片刻，他缓缓闭眼，胸腔里闷出一团气来，他低低的，有些沉痛的问：「你喜欢他？」 谈薇依旧纹丝不动，偶尔路过的车灯切过来，将她的脸色照得愈加让人看不明白。逼仄的空气里都是男人的唿吸与冷冽的冷松气息，她不得不调整自己，防止自己跳进那个熟悉的漩涡里。 「你不想说，可以不说。」久久未得到回应，沈炼舟把着方向盘，一手撑在窗弦，食指打在唇边漫无目的的搓了搓，「你有保持沉默的权利。」 谈薇神色很淡，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刷刷而过的风景。 如果会曝光，一定是江岓干的。 那个男人，她捏紧拳头。 她不相信这个与江丹同流合污的人，更何况他们还是亲兄妹。 她隐隐觉得江家的报復一定会变本加厉。 她心底藏着事，所以没留心沈炼舟终于无奈发动车辆后都没问她去哪儿。 直到车子开入市区，速度降下来，并且经过的建筑物变得非常熟悉起来。 谈薇这才回过神：「你要把我带到哪儿？」 「今天晚上你先住银河苑，明天再送你回去，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沈炼舟撂下这句话，便不再搭理谈薇，仿佛害怕她反对，因此只给她反对也没用的强硬态度。 谈薇知道沈炼舟有时候十分的固执，不过她也不想再同他挣扎，没有了分享的人。她只想快点抵达一个密不透风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无人干扰。 * 近一年没来银河苑，甫一进大门，谈薇便注意到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满园的茶花都被野蔷薇取代，这个时节却已经绽放，奼紫嫣红，绵延千里，一直烧到月亮河边。 像午夜梦回一个盛大的梦，触手可及，而又相距甚远。 一种奇怪的激流穿透心底封埋的屏障，「哗啦」一声，又很快归于宁静。 第117页 望着沈炼舟的侧脸，谈薇蠕动了下唇瓣，终究无言，而男人只是带着蓝牙耳机不断地在讲电话，似乎无意窥探她的感知，这给了她一种莫大的安全感。 终于男人结束电话后，转头向她看来。 「茶花都移到了老宅。」他似乎在解释什么。「这里更适合种蔷薇。」 谈薇心底划过一丝悸动，面上无动于衷的「嗯」了声。 沈炼舟将车子停在中庭，说：「一起下来走走吧！」说完解开安全带下车来，谈薇无奈跟着下车。 忽地发现这里没有风的感觉，她四周疑惑的扫了一圈。 迎上来的杨姨笑着对她解释：「先生在周围加了玻璃，穹顶上是恆温系统设计。所以这里的温度很长时间来都是24度，蔷薇花在这样的温度下，可以提前绽放。」 杨姨笑着打趣：「谈薇，你好久没回来了，等明天，带你好好看看。」 明天？ 谈薇错愕，明天她应该没空。 她搜刮一圈，蔷薇花开得很盛大、隆重，而在上空几十米处有个圆形穹顶，上万束灯光齐齐绽放点亮，倒影的灯海与巨大的野蔷薇遥遥相应。 沈炼舟黑色的身影走在蔷薇花丛中，携裹着雾海的裊白之气，沉沉拨开后，便是繁花盛放，艷阳四射。 她看了他一会，掩盖眼底的无所适从。 继而让大仇得报的快乐重新翻出来，以饷这个註定会让人迷醉的夜晚。 * 沈炼舟从酒柜里拿了一瓶罗曼尼康帝，谈薇正在跟索芳玩耍。 索芳在睡梦中吵醒，然后被高级猫粮吸引。 「你快肥的跟个猪似的。」 索芳却埋头吃得欢快，谈薇摸了摸牠顺滑柔软的毛，听到身后低沉的一声：「薇薇，过来。」 谈薇回头。 沈炼舟将两个高脚杯斟上浅浅的一杯，拿起一杯向她示意。 「在午夜降临前，庆祝你的胜利！」 今日註定不同寻常，谈薇并不推诿，她端着酒杯，与他的酒杯碰撞。 「叮」一声，清脆声响。 谈薇微扬起脖子，豪气干云的一饮而尽，沈炼舟放下酒杯，笑着靠过来，站在她身后，轻轻地抚摸她的长髮，拽了一缕圈在手指上把玩，在她头顶洒落一点笑声：「谈薇，听说你不太能喝酒！」 谈薇感受到他的热气就在身后，像是喷气机发射，卷着她忽而潮气的心海。他灼热的唿吸喷射在她的头顶，逐渐往下贴在她的耳畔，像是交颈鸳鸯。 他呢喃着嗓音，热气呵到她耳廓，带着酒香的气息注入她的四肢百骸。「进入我的地盘，就别想跑了。」 还未等她有所回应，沈炼舟忽地放下她的头髮，将她板正身体，将她推到饭桌边上。 他压过来，胸腔贴着她，狎昵的目光，如最原始的热带森林，充满野蛮、危险、神秘。 他的唇压下来，在距离她唇畔几公分处停住，他伸出一根指尖在她红唇上仔细描摹。 「接吻吗？」 谈薇纤细的腰被抵在饭桌边，勾了勾唇间，借着饭桌的力气，将他勐地一推。 沈炼舟一愣，继而放浪一笑。「行吧！」他捋了捋衣服的皱褶，灯光洒落，连他衣服的皱褶都在肆无忌惮的放着异彩。 谈薇险些理智全被夺走。「小兔子也可以选择同归于尽。」 沈炼舟噙着一丝笑意：「好啊，长了利牙利爪可别再被欺负了。」 静了片刻，他敛了笑，又是一个矜贵斯文的模样。「天晚了，你去休息吧，晚安！」 「房间还是以前那间，没变。」 * 谈薇并没在银河苑呆多久，以防沈炼舟得寸进尺、兴风作浪。 次日天刚蒙蒙亮，她便悄摸摸熘回家，接受铺天盖地的好消息。 她从冰箱里拿了一片吐司丢进烤箱里。 将手机开成免提，听孙榕的笑声澎湃成一片汪洋大海。 「哈哈哈哈，记者们找你都找疯了，就差攫地三尺了！」孙榕乐不可支，「昨晚热搜连爆好几条，我带这么多人还没看过这阵仗，而且对你是清一色的好评。我就知道薇薇你总给我惊喜！」 「我先捡一些好消息给你听。」孙榕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念道，「昨天到今天，收到整整二十个邀约！《繁花》预售已接近一亿。网友好评刷的满天飞。」她声调激昂，「还有，你的微薄粉丝一夜之间涨到了千万了，足足涨了三百万粉。」 谈薇拖着腮，目光散射地盯着烤箱，沉浸在孙榕的喜悦中。 扶摇直上三万里。 江丹，呵！ 「本来今天你是要休假的，但我给你安排了gk活动，这是你的第一个奢侈品牌耶，虽然暂时只是个品牌大使，但也正往前迈进一大步了，争取下一步拿下全球代言人，或者拿个蓝血代言。」孙榕也是被昨晚那架势震到了，想的也就越来越大！ 「另外，《迷雾》剧组亲自点名要你设计海报！给的价是普通画家的十倍。」孙榕滔滔不绝，「五月的商务活动先给你过目下，等会到公司，还要给你安排一个小型记者会。媒体记者们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你，所以这个你必须要面对。」 「另外，晚上还给你安排了一个逗音直播，趁热打铁宣传一下《繁花》，今天的任务暂时就是这些。」 说完，她还添上一句：「等会我给你发一个记者问答过来，我们路上商量下。」 第118页 记者会安排在一个酒店，谈薇出席的gk活动正好就在隔壁，她一路接受镁光灯的追随，穿着一袭黑色的礼裙，高贵冷艷地站在台上接受媒体採访。 以往这种活动採访的话筒从几根激增到十几根，齐齐地杵到谈薇面前。 「请问，你对映禾事件的结果怎么看？」 谈薇面对镜头，笑得优雅大方：「尘埃落定。」 「是不是卧薪尝胆，你早就在等着这一天了？」 记者的言辞比较犀利，但谈薇还是镇定自若：「该来的总是要来！」 一个女娱记提问：「对方当初利用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是不是忌惮对方的背景？」 谈薇笑了下：「你觉得呢？」 「据我们所知，《繁花》是南编剧六年前的作品，所以你后来选择当演员，就是为了这个角色吗？」记者提问一环扣一环，极具迷惑性。 谈薇四两拨千斤道：「盛桃这个角色很吸引人，我很庆幸得到这个角色。」 「所以你演绎盛桃，选择映禾时期的画风与主题，是为了今天吗？」 「我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言下之意她并不知道《繁花》要拍成电影，因为那时候许慕阳才15岁，还名不见经传。 她对着镜头微微一笑：「至于选择当初的画风与主题，对不起，好几年没动笔了，所以会选择熟悉的东西，那样的作品让我备感亲切、怀念。」 「就算没有《繁花》，假设以后还会有需要女主角会绘画的剧本，你也会想演绎吗？」记者对这些问题纠缠很久，好像不给她套个「腹黑」「心机」「卧薪尝胆」的人设就绝不甘心一样。 谈薇依旧云淡风轻道：「如果有合适的角色，我会挑选。」 孙榕忍不住在旁边提醒：「还有五分钟！」 一只话筒伸过来。 「请问，你对天才画家这个称号怎么看？」 谈薇垂下长睫毛，然后睁开，眼底闪出一丝氤氲：「没有很多机会享用它的感觉，已经忘了。」她声音渐小，看上去很委屈。 娱记们递过去一抹同情，同时这番话也提醒他们，眼前这人是受害者，而不是让他们赚取流量噱头的工具人。 「以后会继续做演员，还是当个天才画家？」娱记的问话风格遽然一变。 谈薇眼底闪过一抹坚定的光芒：「这两种职业并不冲突。」 娱记目光一喜：「也就是说你以后除了是演员外，还会继续从事绘画创作，是吗？」 「对，我也会开画展，会学习霍导，将绘画所得都用于慈善。」 「提到这个，《繁花》即将上映了，有什么期待吗？」 「希望大家喜欢！」 「想得奖吗？」 「不想得奖的演员不是好演员！」 「沈炼舟一怒为红颜，请问怎么看？」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 这是谈薇第一次面对记者这么长时间的提问。虽然到最后多是溢美之词，但也够折腾人的。 结束后，谈薇沉沉地唿出一口气，只觉口干舌燥。 孙榕忙递过来一个保温杯，朝她竖起大拇指。「应对自如，很稳。很有大明星的气质。」 谈薇笑笑，接过水杯，端起来抿了一大口，缓解了干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记者的提问虽犀利，层层推进，但显然对她并没恶意。 看样江岓并不打算黑她。 听江岓口气，是知道她跟许慕阳说的一切了，继而顺藤摸瓜，摸到她的小号。 而她的小号里，可以摸出一些復仇的蛛丝马迹。虽然并不明显，但架不住网友的神通广大。 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晚上从饭店出来，谈薇披上孙榕递过来的大披肩，拔了扒头髮，忽地心念一动，她掉头，往某个楼上望去，然而二楼的露台并没有人。 「薇薇，你在看什么？」 谈薇淡声：「没什么！」她入车内，甩开想法。 真是见鬼了。 下车后，孙榕还不忘提醒她：「今晚八点直播，不要忘了！」 目前的逗音流量十分巨大，很多演员都会在逗音里宣传电影。 谈薇也并不排斥。也并不刻意隐藏她在事业上的企图心，这从她进入这一行不久就拿了新人奖便可窥知一二。 所以很痛快地答应下来。 她的逗音帐号是去年中才开通的，现有粉丝从最初的五六十万，已经突破三百万大关。虽然比不上微博，但也在迅速增长中。 而且，她的粉丝都是近两年攒起来的，黏度还很高，基本都是活粉。 虽然这当中不乏映禾事件带来的新粉，但都很踊跃。 谈薇这一年基本都在拍戏，平时也非常低调，微博长期长草，但最近的一连串事件让她的粉丝大涨，都很期待今晚的直播。 所以晚上八点前，粉丝们都高兴坏了，早早地进入直播间等候。 谈薇进入直播间稍微调整镜头，开场偶尔说几句俏皮话，更让粉丝贴近于偶像的距离，彩虹屁接连不断。 ——看吧，这才是纯素颜，无死角。 ——这个素颜吊打娱乐圈一大片了吧！ ——从不怀疑薇宝的美貌。 ——姐姐的眼是三月的桃花醉，姐姐的腰是八月的月桂，姐的美是月亮湖的水。 第119页 ——薇宝，是什么宝藏啊，有才有貌幽默人品好，我还能粉一万年。 谈薇与粉丝激情互动，侃侃而谈，亲切柔和。 粉丝们的彩虹屁铺天盖地，直播间礼物也是连绵不绝。 尤其是一个叫「大船」的粉丝，刷了很多宇宙飞船，很快跻身土豪榜首位。 谈薇强烈唿吁粉丝不要刷礼物，否则她要下播了，最后那位「大船」才收手。 晚上九点，谈薇讲到最近的电影《繁花》，她滔滔不绝宣传了十来分钟《繁花》。弹幕飞速闪动，基本也都是《繁花》相关。 但还是有不少粉丝很好奇她的感情状态。 ——薇宝，沈大佬的事怎么看？你是他女朋友吗？ ——不要问薇宝了，薇宝一看也是单身啊！ ——空穴来风的事是真的吗？ ——是真的。 这话出来，弹幕风向突变，一大波水军、黑子挤进直播间，直播间还卡了几秒。再恢復正常时，已被恶评刷屏，各路水军像是丧尸大军造访。 ——我是知情人，当年江丹跟沈炼舟还是男女朋友，谈薇横插一脚，知三当三。 ——我是真真见到当今的绿茶与心机婊了。 ——谈薇你他妈还有脸直播，小三滚出娱乐圈。 弹幕很快被污染，不堪入目，一大波水军来势汹汹，快而迅勐，粉丝们都被打得措手不及，已经控不了屏。 她的这场直播逗音变成黑子的狂欢盛宴。 谈薇淡定地看着屏幕，垂下睫毛两三秒，然后抬眼坚定地说：「我不是小三。」那天她尾随他们时，就已经知道只是女方的单恋，两人早已分手，而她心血来潮的勾引，只是加剧他们彻底结束的催化剂而已。 今晚对方显然有备而来，是要鱼死网破。 她说完这句话，关掉直播。 很快手机被打爆，但谈薇只接了孙榕的电话：「这又是怎么回事？我看这江丹是疯了吧，所以已经不计后果了吗？」 谈薇深吸口气，笑了笑：「让舆论发酵吧！发酵的越厉害，反转的也才过瘾。」 她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刷上所有平台的热搜，然后江丹团队把曾经取缔映禾，抄袭映禾大量作品的故事，全部公关掉，并且会有记者传出好不容易採访到江丹本人，而江丹会在荧幕前卖惨，并且推出这些年的获奖作品，她在国外艰苦的创作，用来洗白自己。 毕竟一个画家年轻时的抄袭，怎么也比不上一个正在势头上的女明星当小三更引爆眼球。 既然江丹这么喜欢洗白，那就让她先用混凝土洗洗，毕竟洗到最后，是要再脱层皮的。 尽管孙榕不放心，还是请了公关来应付。 但当事人看到形势正如她预料那样发展时，却心安理得的睡着了。 * 一大早，谈薇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 她迷迷瞪瞪睁开眼，伸手摸向手机，睁开条细缝划开接听。 孙榕的大嗓门像放鞭炮传进来。 连说了几声卧槽卧槽卧槽！ 谈薇还迷濛着，咕哝问：「什么事啊！」 「我先告诉你，你不要急，镇定！」 明明不镇定的是你吧，谈薇懒懒躺在床头，还很不清醒。 「沈炼舟昨晚十点做直播了。卧槽，再次看他还是帅的人神共愤.」孙榕俨然忘了前一段时间她还千叮咛万嘱咐谈薇，「咱要搞事业，千万不要掉进狗男人的陷阱里，男人只会影响你拿奖的速度。」 这会儿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但她滔滔不绝的，谈薇都没注意听她接下来的话，脑子里都是孙榕说沈炼舟直播的话，他到底直播什么了？！ 让她反应这么大！ 那个男人直播？ 很难想像！ 谈薇心情变得很是复杂。 「说了半天，你怎么没反应啊？」 谈薇困惑：「要什么反应。」 「沈炼舟本人直播了，全世界表白你了。你都没反应的吗？沈炼舟耶，那样的大人物啊！」 「还有，他爷爷都转发了他的视频，还有江丹的爷爷，天哪，这些深藏的大人物都出动了，你说轰动不轰动。」孙榕激情澎湃，「所以根本不用我们澄清，这江丹就自求多福吧！ 挂断电话后，谈薇翻出沈炼舟的视频，点击回放。 大概是第一次直播，一开始，沈炼舟对着镜头还有些不自然，也有些生涩的僵硬感。但不妨碍视频里的他依旧丰神俊朗、神采奕奕。 但估计是不知道调滤镜，镜头把他的脸弄得很窄，还比本人逊色了不少。 稍后，他调整好镜头，才缓声：「谈薇，对不起！」 谈薇心头一震。 长睫微垂，他继续说道：「遇见你的那一天是2016年7月22日，但在此之前，我就已跟江丹分手，有很多人说你长的像江丹，但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开始，就知道你们是如此不同，你是如此的特别，可是当时的我很迟钝，并没领略到这种感情，直到三年后，2019年，我们再次相遇，后来顺利成章的在一起，却又理所当然的分离。」 「这一切都是我的原因，是我对不起你，我很想弥补我的错误，但是我知道感情并不能勉强。可即使知道不能勉强，我也想试试，哪怕还要等一生。但我知道假使你愿意走向我，必不会让我苦苦等一生。」 第120页 「而你只要走向我一步，剩余的我来走。」 他静了片刻，唇角挽起笑容：「谈薇，我会一直守护你，你是我的独一无二，跟任何人都没关系。」 「谈薇.」他说到这里，垂下睫毛，之后又对着镜头，笑了笑，「谈薇，你好。」 视频中断。 没有什么煽情的话，只是轻描淡写的陈述，却非常的真情实感，字字句句都恰到好处的戳人心窝里去。 谈薇心中遽然一疼，指尖颤抖地悬在屏幕上空，胸腔震动，指尖下滑，视频又开始回放，她靠在床头，在男人低沉暗磁的陈述中，逐渐被人拉近一个空旷的原野，头顶乌云密布，像是巨大的怪兽吞噬人间，周围暗测测一片，而她迷茫地立在原野，唿吸几乎被夺走。 直到某刻，忽地悬在头顶的那一片乌云被阳光刺透，光束刷地打在她身上，明明暗暗地照亮这暗处的一角。 良久，谈薇调整好情绪，扫了眼评论。 ——天，这就是大佬的表白吗？太感人了吧！ ——原来这两个人早就谈过了啊！难怪看着气场很搭。 ——强烈推荐《繁花》，4月30日上映，豆瓣可以8分上的水准，入股不亏。 ——所以谈薇压根不是小三啊！那些造谣的可以死一死了！ ——这是江丹疯了吧，所以要乱咬一通，拉人下水？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卑鄙无耻的人。 ——所以这是追妻火葬场了吗？ ——我要被这样帅气多金的神级大佬表白，我可以立即原地去世。 ——粉丝同意了，请原地结婚。 ——算算，大佬追求谈薇已经一年了吧！还没追到吗，狗头。 . 吃瓜群众还顺藤摸瓜，摸到沈炼舟这个号曾经爬到「一眼万年」舟尾cp剪辑里发表豪言壮语，不光如此，后来cp粉剪辑的几个视频，他也积极地在下面评论，自己磕自己，磕的很上头！ ——就感觉好甜！ ——所以谈薇是什么神仙，能得沈大佬这样。 ——这一对不结婚很难收场。 ——沈大佬好像是一厢情愿啊！ ——我家薇宝专心搞事业，勿扰！ . 谈薇退出逗音，又刷了会沈炼舟新开的vb，果然有他爷爷沈淮山的转发评论，跟着江丹爷爷也转发了，大意就是沈炼舟与江丹早就分手，不存在脚踩两条船的问题。 明着是呵护沈炼舟的名誉，其实暗里也是为谈薇澄清。 ——天，何德何能，兴师动众，让巨佬们都出来闢谣，江丹也太差劲了吧，好气人哦，连她爷爷都出来打她脸。 ——江丹不是活该吗？ ——算了吧，江丹赶紧抬走吧，沈大佬的微博里看到这个名字，真他妈辣眼睛。 ——舟尾cp走起！ . 谈薇透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起身去洗漱，慢条斯理挤出一条牙膏到电动牙刷上，蓦然抬眼，镜子里的自己面色异样潮红，像是染了胭脂一般。 * 后来江丹被禁止十年内参与任何评奖，公开道歉，原本抄袭映禾的收入、奖项、作品全部归还映禾，也就是谈薇，而谈薇把这部分收入直接捐了。 但即使这样，江丹已身败名裂，以后在美术界也很难东山再起了。 映禾事情终于尘埃落定。 这些天沈炼舟给长源集团几万名员工每人都发了一波五一福利，其中之一就是《繁花》的电影票。而且他还在各大社交平台，亲自画图宣传。 发动王裕河、程轻白等好友组织员工观看。 本人也在《繁花》首映当天，亲自包场观看。 《繁花》首映便拿下1.5亿，取得豆瓣开画8.5的佳绩，并且好口碑还在持续发酵中。 也因此，谈薇也愈发忙绿，这次映禾事件后，她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兼《繁花》叫好又叫座，已经有营销号开始吹捧谈薇是娱乐圈新星了，前途不可限量，影后苏桐后继有人了。 「营销号搞什么捧杀！」这次孙榕倒是很清醒，「影后苏桐30岁便拿下三金大满贯，而且现在也才38，搞得跟人家退了似的。这不摆明挑拨离间，说你碰瓷吗？」 她扣着新做的星空指甲，说：「亲爱的薇薇，虽然我知道你有这个实力，毕竟你才23岁。」 谈薇却都付诸一笑，并不予理睬，依旧埋头做好自己的工作，再过段时间《微光与月》便要开始选角，她是势在必得。 孙榕给她勾勒眼线，眼尾往上稍微一拉，然后稍退一步，啧啧啧几声：「真好看，影后的气质已经显山露水了。」 谈薇抬起一双曼妙的狐狸眼，笑说：「得了，刚还要谦虚呢！」 「不用谦虚，用实力说话，你看你现在，」孙榕捡起桌台上的行程表，「你的活动已经排到了七月，要不是你之后想进组演戏，恐怕都要排到年后。」 谈薇失笑：「哪有那么夸张。」 捏着眼线笔，孙榕把话筒举到谈薇面前，眉飞色舞地问：「谈薇小姐，请说下摘得影后的感受。」 * 谈薇低调地出席了一个活动，与主办方吃完饭。 晚上，孔粒送她回小区。 抵达家门口，小腹一阵坠涨，谈薇勐然想起什么。 这些天，她工作强度一直都很高，因此生理期也紊乱了，已经延后了一周，没想到大姨妈被今晚的一杯红酒给勾来了。 第121页 谈薇摸了摸小腹，想起来家里卫生巾存货不多了，小区外不远处就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今晚夜色不错，她心情也不错，便想去买点卫生巾。 天色已经很晚了，微风吹来，携着湿润的暖意，与温润的花香。 霰雪般的光线射下来，谈薇轻哼着歌踩着树影，轻车熟路地往便利店内走。经过两个商店之间的暗巷时，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蔓延上来，谈薇警觉地侧目，朝那边看了一眼。 蛰伏在暗处的野兽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跳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她的唇，另一手抓住她的纤腰将她拖到暗处，准备将她塞进车内。 不远处，谈薇皱着脸看到沈炼舟像火箭一样飞过来。 而与此同时，谈薇腾空的手迅速抓住那人手臂，抬脚往上狠狠一踢。 「啊！」男人惨叫一声，松开谈薇。 谈薇转身一个飞璇腿扫过去，而沈炼舟飞起一脚，将那人踢翻在地，跟着那人身体下坠，膝盖狠狠抵在那人小腹上，他先是揍了那人一顿，然后一把扯掉男人黑色口罩，厉声问：「什么人？」 第57章 告白2 「我是江丹的粉丝。」 警察局内， 瘦削的男孩垂着头说道。 「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他抬起眼，尖锐地看了眼谈薇。 霰雪的灯光下，他脸上的血污有些渗人， 透着这个年纪刻意的老成、阴险。 谈薇只是冰冷的看着他。 男孩被盯得发毛，想起之前被他们打的样子，又熘了眼护着她的男人， 有些憷然地避开他们压迫感十足的视线。 警察内也有人知道最近发生的事，嗤道：「那江丹不是咎由自取。」 「不是！」 男孩低吼。 「她为此付出多少努力！」 「努力偷走别人的东西？」警察毫不掩饰的嘲笑道，「小子你多大！是非观是夭折了吗？」 「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你有什么本事替江丹做什么？你觉得自己是英雄吗？多大了，知道自己干什么了吗？还是不清楚自己粉一个抄袭者？」另一个警察一问五连， 让男孩顿时哑口无言，警察见他脸色枯败，语重心长道：「小孩子，多看书， 别那么激进， 好的不学， 尽学坏的。」 「我就是不服气，不该这样的。」男孩要站起来咆哮， 被旁边的警察一把摁了下去，「老实点。」 警察笑意很冷：「江丹有这么个脑残粉替她冲锋陷阵， 不知道作何感想。」 * 男孩未成年被叫父母来，但父母都还在外地， 他以涉嫌绑架未遂、无驾行使被暂时拘留。 被押走时， 高大的男人走到他身边，对警察说：「我能跟他说几句话吗？」 警察都认识沈炼舟，将男孩推到一个空房间。 沈炼舟沉脸走进来，嘎达门被关上。 纵使男孩再胆大， 看到体格比自己高大、健壮的成年人，还是有所畏惧，更何况此前还被这个男人狠狠揍过的伤痛记忆还在，此外，眼前这个男人穿着高档矜贵，是居于高位的权贵人物，当真不是他能惹的人物。 此时，他才后知后觉害怕，害怕自己名声一败涂地，害怕连累家人……他惊恐的看着男人渐渐走近，颤抖着磕磕巴巴道：「你，你想干什么？」 「啊！」 房内冒出一声悽厉的惨叫。 沈炼舟勾唇伸手嘎达将他的下巴卸下来，很快又传来一声惨叫，男孩被卸掉的下巴又严丝合缝的阖上。 沈炼舟犹如一个恶魔，警告瑟瑟发抖的男孩耳：「小子，你要找的对象是我，我等着你。」 他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服的皱褶，浮起阴冷森然的笑意：「但下次，我就不能保证你还这么幸运了！」 三分钟后，沈炼舟面沉如水的回到车子旁，谈薇安静地坐在副驾上。 「刚刚我劝你不要去。」沈炼舟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口气不太好，「你何必看那些社会腌臜。」 「沈炼舟，这并不算什么。」谈薇轻眨睫毛，「我也想知道是什么让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变成这样。」 沈炼舟看着她的眼神，像是望着一片深绿色的浮萍：「你其实可以不看到这些，只要你愿意。」 他手指敲着方向盘，只有在她身边，他才能收敛身上的所有戾气，拂去所有烦躁，很早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呢！ 谈薇没吱声，小腹坠涨，传来细密的隐痛，她抚摸着小腹，极细的拧了下眉头。 沈炼舟似没在意，他敲击方向盘的手指顿了顿，说：「这些天，我会叫保镖保护你。」 谈薇淡声：「不用，我是跆拳道黑带。」 「看不出来啊！」沈炼舟勾唇，「还留着这一手，还好你以前没用在我身上！」 谈薇长睫毛眨了眨，隐去一丝晦暗的情绪。 而沈炼舟也瞬间明白了，她那样稀糟的过去，应该也没少受罪，所以才学一些防身。 「什么时候练的。」 谈薇开诚布公：「17岁，学过一点，后来找过专业的老师来学。」 她没有向他保留，沈炼舟安慰地想，同时也为她的过去难过不已，进而更加埋汰自己。 「薇薇，还是从了我吧！」 「想得美！」想到什么，谈薇眯眼，睇向他，「对了，你今晚怎么在这里？」 第122页 沈炼舟心虚地别开眼，说：「路过！」 谈薇抱臂，神情很严肃：「你说实话吧！」 沈炼舟挠挠头，向她笑了笑：「我跟你住一个小区。」 「什么时候？」谈薇皱眉，果然那次看烟花时，她没眼花。 「你搬家的第一天。」 谈薇想到什么。「是因为杨昀？」 沈炼舟不自然地笑笑：「嗯，就他在朋友圈发了你跟他的合照炫耀。所以我就找他了，你别怪他，是我逼他的.」 包已经砸了过去，谈薇轻斥：「你还说江岓，你也跟踪过我吧！」 沈炼舟伸手挡包，露出讨好的笑：「我，我没有啊！」 包再次砸在他肩头，谈薇凛声：「还说没有，过年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凑巧。」 沈炼舟倏地转身拽住包，一把将谈薇拉过来，腾空的一只手虚虚揽过谈薇的脖子，两个影子打在车窗上，像是接吻。 逼仄的空间内流连着暧昧的气流，谈薇懵了一秒，心跳有些激烈起来。 「谈薇，我吃醋了。」沈炼舟低眉看她，低低的喘息，好像发的是气声，嗓音极为低哑，还含着一丝浓浓的委屈。「我酸了一天，快酸死了。」 谈薇瞪他。「你就发烂吧！」 「我是烂人。」他抵着她的额头，唿吸相迎，「但他现在想做一个好人。」 距离只是方寸之间，谈薇的鼻尖沁出一层薄薄的汗，手心里也沁出一丝细密的汗，他身上极为熟悉的气息迅速传递到她的皮层，她觉得发热发软，像是被困在他的漩涡里，越挣扎越被束缚地越紧。 他的眼紧紧地包裹着她，充满灼热的电流，快要爆出来。 他凑到她唇边，要吻她时。 一阵汽车的喇叭声响，谈薇瞬间清醒，勐地推开他。 逼仄的车厢内安静片刻。 谈薇冷道：「天很晚了，回去吧！」 * 车子并没在谈薇的预想下，开回小区。 而是开进了一个中医院，沈炼舟把谈薇给带到了一个老中医跟前。 「帮她看看，怎么老疼。」 老中医戴着老花眼镜，瞬间明白了。 「几个月了？」 沈炼舟：「.」 谈薇：「.」 旁边的护士笑嘻嘻的，认出来就是这几天在网上很火的一对壁人，心底早就火树银花，噼里啪啦了，立马打开手机偷偷去群里报导了。 谈薇看向走在前面、拎着一大包中药的沈炼舟，还是很生气。 「你这人怎么这么爱自作主张。」 「你又怎么知道我来大姨妈了？」 「我都习惯了，疼一会就不疼了。」 她喋喋不休说了几句话，男人回头朝她笑得如三月桃花醉：「上次不是疼的很厉害？」 上次？ 他说的应该是一年前了吧！ 时间过得真快。 谈薇不吱声了。 沈炼舟见她沉默，轻咳两声，他是不该提到过去，老翻自己的旧帐干什么，给谁添堵呢！ 「那个，还是快走吧，你现在也是名人了。」 谈薇暗自诽谤，还不是你拖来的。 车子开到中途。 沈炼舟出去一会。等再次回来后，他红着耳尖，递过来一个塑胶袋，是各类卫生巾。 「我看你是要去买这个的吧！」 * 原来沈炼舟就住在她前面那栋楼的同一层。 想到被他时刻「监视。」 谈薇很不爽，全程不搭理沈炼舟。 而在次日，谈薇出门时，很快敏锐地察觉有穿一身黑衣的人时刻在她附近转悠。 是沈炼舟的保镖。 谈薇打电话给沈炼舟：「快点让你的人走开！」 沈炼舟倒是老神在在：「要么你搬回银河苑，要么等一个月后。」 他的口气很平柔，但看上去很坚决。 谈薇怒道：「你这是故意监视我的吧！」 「那你就冤枉我了。」 对于他的蛮横行径，谈薇很是无可奈何。 打电话跟司佳抱怨。 司佳我不知道吃了什么迷魂汤，居然夸起沈炼舟来：「通过这一年的观察，还有上次那个世界告白，我觉得你还可以试试！」 谈薇很郁闷，好不容易找到跟自己统一战线的谢凉翼，心情才舒爽些。她上了一辆出租，开了个把小时，抵达一条街道。 「这条街变化很大！」许慕阳撑着伞站在细雨中，看着拎包走来的女人，一袭藕色的连衣裙，把她衬得如摇曳在月亮河岸的芙蕖。 她的明媚，将整个暗测测的天空都点亮。 曾经的旧街已经焕然一新，曾经的网吧、苍蝇小馆、服装店、营业厅等都已撤换成各种ins风网红打卡地，一下子高大上明亮起来。 可怎么也比不上她的变化，美得惊心动魄。 谈薇拎着包，跟着打量一圈。 「是很大！」她的目光落在一个红色电话亭上，六年前刚流行的4g已经被5g取缔。唯有这个红色电话亭屹立在雨中，一成不变。 谈薇在那个红色电话亭边停留了片刻，脑中闪过六年前那个雨夜，那场心血来潮的跟踪、勾引。 但她很快过滤掉脑中想法，专心眼前的景致来。 「你跟我来。」许慕阳把伞撑过来，因为伞足够大，所以谈薇没介意，与他并肩。 第123页 许慕阳带她进入一家咖啡馆，二楼靠窗的包厢，可以看到背后一条安静的旧街。与之前亮眼的街道相比，在雨中灰扑扑的，涤盪着这个城市多年未变的陈旧底色，俯瞰这个城市的风云变化。 「过会会有个男人出来。」点了咖啡与甜品，许慕阳笑着说，「他就是我新剧本的原型。」 谈薇也有了些兴致，侧身看去，玻璃窗上浮着一层薄薄的细雾，给旧街添上一层朦胧滤镜。江南氤氲的水色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窄巷深处，走出一个男人，男人撑着一把宽大的黑伞，噼开澹澹的薄雾，朝楼下的后街走来，被伞遮住了面容，只看出来他的身影高大瘦长，穿着笔挺的黑色衬衣西裤。 握着伞柄的那只手干净修长，如白玉扇骨。 很快，他来到后街，转身离开，如溶在这水墨画中最为惊艷的一笔。 谈薇转过头来，好奇地问：「为什么？」 许慕阳神秘地笑了笑：「等我跟你慢慢讨论下这个剧本。」 谈薇消化了一杯抹茶拿铁咖啡，吃了点小甜品，跟许慕阳津津有味地聊剧本。很快近两个小时过去，两人结束话题离开咖啡屋。 出来后，谈薇接到孙榕的电话。 孙榕声音很振奋激动：「薇薇，你不是一直很想演《微光》吗？那边选角导演说看过你在繁花里的精彩演绎了，试镜都不用，导演直接钦定你演双胞胎，问你感不感兴趣，我已经替你接下来了，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哈哈哈哈哈！」 挂断电话，谈薇扬眉沖许慕阳道：「《微光》，我的。」 许慕阳看着她灿烂明晃的笑脸，笑容温煦：「恭喜你姐姐，得偿所愿。」 他想起什么说：「最近我似乎一直在恭喜你。但我也有一件事要说。」 「这里是我跟你认识的开始。」许慕阳望着细雨下的街道，目光重新落在谈薇身上，黑色的瞳孔漾着从未暴露的柔情，像是蛰伏在暗夜里多年冲出的飞鸟，肆意，冲击力很强，「我也想成为我们的开始。」 「姐姐，我可以追你吗？」 第58章 颁奖典礼1（一网打尽） 细雨如银线， 丝丝绕绕，不知纠缠谁的心。 「就这样挺好。」忽觉这话未免太过渣男口气，谈薇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唇， 终究没说出这话，而是淡道，「许慕阳， 我暂时不打算投入下一段感情。」 「我可以等。」年轻男人的嗓音携着远山竹林的清冽感，幽远却坚定。 「不，不用。」谈薇一头扎入雨雾中。 细细密密的雨丝绒毛一般落在她头髮上，扑到脸颊， 像大片蒲公英乍然随风飘起，而带走的往事。 谈薇脚步加快，穿梭过人群车流，很快淹没在街道中。 许慕阳依旧撑着伞， 立在原地看她， 她纤薄的背影总是挺得很直， 但这次却弯了弯。 纯黑的瞳孔瀰漫上一层水色，一种陌生的疼痛袭来， 他知道他的表白会很失败，理智时， 算过这种概率，还挺大， 他问过自己有没有能力承受。 他坚定地说可以。 但是， 却还是低估了它的可怕。 可是终究没关系。 那些掩藏在岁月中、无法宣之于口的东西，终于有一天催促他说出口，给自己这么多年一个交代。 从13到21，还可以从21到81， 她的所有早刻在记忆中了，随着风轮的转动，一刻都没停止过。 他总是固执的站在一个地方，看着她，她乌黑的长髮，漂亮的狐狸眼，绯红的唇瓣，白净的肌肤，纤瘦的身体，她慧黠的笑容. 这些他早就封存了。 没什么关系。 他依旧在这里，守在这个有她的城市里，做一根桩，看着她，或远或近。 风捲起藕色的裙摆，在他朦胧的视线里几欲不见，他伸手，终于抽了抽鼻子，想去抓住那一个人影。 谈薇穿梭过人群，快速走到安静的街上，雨丝落在头髮上，她很不喜欢，马上要到车站，她准备打个的，可雨还是下大了。 而他也追上了她。 年轻的男人微微的喘着气，眉毛上缀着雨沫，眼睛却还是红的，谈薇倏地低下头，不安地看着潮湿的地面。 「拿着吧！」他将雨伞塞到她手中，便快速冲到雨中，好像很怕她拒绝。 那张净白的脸，跟她初见他时一样，带着委屈含着悲痛，也跟那时一般，那么倔强。 可少年终于长大了，21岁的他拥有了这个年纪罕有的成就。 21岁的他也会渐渐明白，人生有很多无可奈何，有很多没有结果的事。 伞柄上还留着他的余温，谈薇撑开伞，望着他的背影终于被雨帘隔断，听着雨声在伞面上噼里啪啦，让人生出一种安宁。 21岁的他定会明白。 也能很好的处理。 就像他小说中所表露的一样，通透，坚强。 而她，也不想做错误的引导。 * 谈薇回到单元门口，将伞收拢，上楼。 她先将伞放在门侧，弯腰时，斜刺里瞥到腰抵着栏杆的男人，天色昏暗，他的脸也笼罩在暗沉的情绪里，一双眼睛沉甸甸的看着她，像蛰伏多时的野兽，看到猎物出现时，一跃而起，将她扑到门板上。 身上携带的潮气很快被他的冷松气息侵占，男人野蛮地一脚踢开伞，鼻孔微微翕动，带着蛮横的诘问：「什么狗男人的？」 第124页 白嫩的手腕被他禁锢，谈薇被困在猎人的笼子里，瞥眼被踢走的伞，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你有病！」 「我是有病。」沈炼舟手指抓着她薄薄的布料，眼眶通红，绯红的唇瓣一张一翕，「我得了相思病了。」 谈薇横他一眼，伸出一根纤纤玉指：「左转不远，有个精神病院，很适合你。」 男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区区一把伞而已，你为了它骂我？」 谈薇刷地抬眼：「区区一个你而已！」 沈炼舟磨了磨牙：「行啊！」 他皱了皱鼻子，将谈薇一起往下按，蹲在地上，他按着谈薇后背的棘突，突然间就软了口气：「你太瘦了！」 谈薇用鼻音轻哼一声，他们现在这样蹲在地上，像躲猫猫。她看他拨弄几下伞，要撑开，伸手格挡，他却拽住她指尖，委屈巴巴道：「你怕什么？我只是想看看这是什么做的，让你这么骂我！」 谈薇拿起伞，站起身，沈炼舟蛮横地一把夺过伞：「我替你还掉！」伞柄还留着她的温度，刚刚触碰的玉手也是柔软，沈炼舟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谈薇挑了下眉，问：「怎么还不走？」 他蓦然垂头贴着她的脸，头髮杵到她娇嫩的脸颊，呢喃道：「想多呆一会！」 谈薇忍不住伸出抓了他一簇头髮，很硬，她用了点力。 沈炼舟轻嘶一声，却安静地一动不动，灼热的唿吸洒在她耳尖，他抬眼，眉头压着一道细微的褶，每一处都诉说着委屈：「要不进去让你好好玩！」 谈薇转身推开他。 沈炼舟被推的踉跄几步，忽地伸出手放在指纹锁上，随机输入好几个数字都不对，眉头压得很重。「密码？」 谈薇彻底无语：「你别太过分。」 沈炼舟忽地倾覆下来，手掌撑在她头顶上空，将她圈住，昏暗中依旧收敛不住一身欲气：「薇薇，我过分的事都还没做。」他的嗓音嘶哑，像曾经在暗夜里的每一声低吼。 「你脸红了？」 「你瞪人的时候，像勾引，你知道吗。」 「沈炼舟，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耻呢？」谈薇窝火，胸口微微起伏，脸被烫红。 「别说了。」沈炼舟眼眸燃起暗火，「不然我要做可耻的事了。」他将谈薇的手指一根一根试着输入，捏着她的无名指时，悬在屏上几秒，才再次输入。 嘎达门开，谈薇被他裹挟着推入，差点踉跄跌倒，又被他拉着往前一带，撞到他胸腔，他噙着笑：「撞到我心坎上了！」 谈薇一脚踩下去。 沈炼舟疼的轻嘶一声，皮鞋上落下一个黑色的泥印。 这一年来，她习惯踩他，瞪他，凶他，冷着脸。 可只要在她跟前，他就觉得是鲜活的。 是有生命的。 是有生命的质感与深度的。 他大喇喇晃进来，目光扫了一圈：「这房子漂亮，让人流连忘返！」 见她瞪他，沈炼舟不由笑了笑，看到她，就很开心，哪怕在每个夜里喝醉才能睡着。 谈薇偏头瞥了他一眼。 男人劲窄的腰抵在吧檯，昏暗的房间内，他抬起稜角分明的脸，散漫道：「那小子向你表白了？」 谈薇当他空气，捡起遥控胡乱的按了按。 「但你没答应。」沈炼舟深深看着她，一隙光柱洒在室内，她身上似多了层神圣的光环。 谈薇转头怒瞪他，他怎么知道？那些保镖离的那么远，难道. 谈薇脑中警铃大作，背着沈炼舟，在包里一通翻找。 沈炼舟的目光不由地从她的美背到饱满的臀部，然后迅速移开眼睛，手插兜里闲闲晃来：「你在搞什么？要答应了，你现在能这么早回来？玄关那鞋子能踩的这么脏，怕是落荒而逃吧！」 谈薇重新将物品收进包里，深吸口气，转头抱臂看他：「行了，你可以走了。」 沈炼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扫过她乌黑的发，漂亮的狐狸眼，绯红的唇瓣. 落在她身旁的蔷薇花上。 室内充满裊裊香气，都及不上她的一丝一毫。 他心念一动：「能讨杯茶吃吗？」 五分钟后，讨到一杯白开水的沈炼舟被扫出门外。 沈炼舟望着暖棕色门板笑了笑，伸出指尖在她靠过的地方摸了摸，恍若这门上还留有她温热的体温，门口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香气。 * 《繁花》凭营销号以及自来水，在下个周末实现逆跌。 宣传期间，男女主互动多起来，合作了多次，gg、杂志、商务活动等，两人长相气质都出众，网友也在电影中看到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对手戏，觉得配一脸，又给组了个银尾cp。 而两边经纪公司一商议，都贊同炒cp。 自此，谈薇cp超话已有三个。 三方各不互让，都在积极营销自己的cp，你方唱罢我登场，热闹得很。 而谈薇自所以愿意炒cp，是被最近两个男人的事搞得有些烦，尤其是沈炼舟。 自从上次进过她房间，他更加肆无忌惮、得寸进尺。 不是走在工作的路上，就是工作回家的路上，总能遇到这尊大佛。 他总是笑着跟她打招唿，但也不过分亲近。让你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更可恶的是，他经常把她的活动照搬上微博，自己给自己炒cp，磕的不亦乐乎。 第125页 而网友们也细心的发现，这位大佬好像变得超级闲。 ——沈大佬是提前退休了吗？ ——据知情人士说沈总最近好多天都没好好上班，玩物丧志，欲哭无泪！ ——沈大佬不做霸总，改行做营销号了吗？ ——沈大佬带头磕自己cp也是没谁了？ ——这追妻之路漫漫啊！ …… 娱记们也会提问谈薇，对外面戏说她害得沈炼舟「从此霸总不早朝」，怎么看。 谈薇一笑而过：「看《繁花》啊！」 娱记们对此女演员时时刻刻不忘宣传《繁花》也是嘆服不已。 而银尾cp粉们可高兴坏了，认为谈薇这是暗搓搓发糖。 如此，在吃瓜群众的闲聊中，时间划拨到六月，两年一度的金枫奖颁奖典礼在娱乐圈的万众瞩目下如火如荼开启。 彼时，《繁花》最终以28亿票房收官，创下文艺片史上最佳票房成绩。 而《繁花》剧组也成为当晚最炙手可热的剧组，一共拿了八项提名。 当晚五点，谈薇穿着一套暗红色轻纱晚礼服在月亮河边拍完照片后，回到酒店房间休息。 她在孙榕的帮助下，脱掉礼服，换上朝服，吃着贵妃玫瑰葡萄，刷手机。 「等会红毯你穿蓝色的。我打听过了，杨苏穿明黄。」孙榕的目光在几件礼服上划过，女明星红毯之争歷来经久不衰，大家都卯足劲争奇斗艳，都期待能在红毯上刷一大波热度。 这次公司也为谈薇下足了功夫，借了几件高定。还特意定制了一件舞服，因为今晚她还有个表演。 「颁奖典礼你再穿明黄的。」 谈薇摇头：「反过来。」 孙榕眨睫：「你要跟杨苏撞衫？我倒不是怕你被挤下去，就怕到时候又有人瞎逼逼，咱现在还是低调点。」 「她大概率放的是假消息，颁奖典礼才会穿明黄色。」 「好吧，听你的。」 见她心不在焉的，孙榕以为她是过于紧张了，毕竟这两个月她太受关注了，一个新冒出头的新人，面对突增的话题度，无措紧张在所难免。 为了安抚她，孙榕点开手机刷着网友的评论，眉飞色舞道：「你看你这红毯返图多美，都不用修的，网友都在一水的夸你，还说你今晚胜算很大，跟杨苏都是热门人选。」 谈薇一只脚晃悠悠勾着高跟鞋，轻「嗯」了声，伸脚穿上拖鞋。 「是不是有点紧张！」孙榕在她身侧坐下，「今晚你跟杨苏虽然竞争很激烈，但你的赢面也很大。再说了，你还年轻。」 「说不紧张是骗人的，但其实也还好。」谈薇歪在沙发上，撑着脑袋，「以前我只想着復仇，拿奖，但这一年来，尤其是最近，也让我明白了，作为一个公众人物所需要承担的责任，不仅仅是做个演员，拍好片，还要做个好人。」 「拍完《微光》我打算休息一年。」 孙榕愣了足足十秒才消化过来这事，立马炸毛：「什么意思？」 还未等谈薇回答，孙榕便气唿唿道：「你的签约合同要到期了，你是不是不想干了？是找到下一个东家了？又觉得不好意思愧对我这个伯乐，所以才说要休息一年？」 她气的眼泪汪汪：「谈薇，我知道我们公司池浅庙小，可是当初你是答应了我的，不会飞走，这两年，你摸着良心说，我对你不薄吧，你现在要过河拆桥吗？」 她情绪起伏过大，胸脯剧烈起伏，眼睛里包着一汪水，如鲠在喉：「谈薇，你.」 谈薇抱了抱她，温和地朝她笑笑：「我休息一年，是因为我看中了一个本子。对不起没跟你说，有导演找我演一个自闭症，唿吁大家关注社会弱势群体。我也深深的感受到了，我想着这些事，做一些力所能力的事，况且这个角色非常具有挑战性。所以我跟导演说了我要去学习观察一年，而他也正好，愿意等候。」 孙榕瞠目结舌：「可是，可是.」 谈薇沖她笑笑：「放心，只要不给我安排太多的商务，我都可以接受。」 看她愣愣的，脸上还挂着泪痕，谈薇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 孙榕也觉得不好意思，她擦了擦眼，咕哝道：「真的啊！」 谈薇点头：「当然是真的。颁奖典礼后我就去签合同，先签个十年行不行？」 孙榕终于破涕为笑，她一把将谈薇反抱住：「我就知道你不会忘恩负义。」 她放开谈薇，眼泪缩回去，立马又恢復了一派肃然：「对了，签合同时，往狠了要。」 「要是今晚拿了影后，就再往狠了要！」 * 谈薇坐在梳妆檯前，化妆师给她重新上妆！ 谈薇长睫毛轻覆在眼睑，听到敲门声，才缓缓睁开眼睛。 很快，客房服务员抱着一大束蔷薇花走了进来，那人的脸藏在花束后，轻声说：「沈先生送了蔷薇花来。」 谈薇淡声：「先放下吧！」 服务员搜刮一圈，蹲下身，将茶几上放久了的玫瑰撤换掉，换上蔷薇后，退了出去。 化好妆，化妆师一个劲地称赞她太美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谈薇也满意的笑了笑。 孙榕推门回来，自言自语道：「刚才那个人？好像有点眼熟啊！」 她乍然看到茶几上的一大束蔷薇花，对谈薇意味深长道：「是沈总送来的？」 第126页 谈薇的目光也不由地落向蔷薇花，不在意地转过头去，片刻后，又刷地转过头来。 脑海中白光一闪，一道道印迹像音符一般奏出诡异、怪诞的乐章。 刚刚坐在梳妆檯前，镜子里映着女服务弯下腰插花时，左手腕露出的红色小痣，似曾相识。 眼前的蔷薇花，并不是暗红色的野蔷薇，而是深红色蔷薇。 乐章又跳向温柔暧昧的波海，在《迷雾》拍摄期间，沈炼舟每日送来酒店房间的暗红色野蔷薇。 音符重新开始变得激昂、神秘起来，谈薇看着这束花，拿起手机迅速编辑信息给沈炼舟：服务员说你送花了？ 准备给谈薇打电话的沈炼舟蓦然见到对方主动发来信息，还未来得及高兴，便面色一凛，立即起身往外走，一个快捷键拨了回去：「先别动那束花。」 十分钟后，在这个宏伟壮丽的五星级大酒店内，各路人马都在有条不紊的处理手头工作时。 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嘭！」 像是有炸弹炸开。 第59章 颁奖典礼2 随着这一声巨响， 酒店内很多人都犹若惊弓之鸟，暂停了几秒。 像是时间被停摆。 跟着，不知是谁一声大喊， 所有人的穴道被解除，却陷入迷茫、惊恐、困惑，抑或怪异的兴奋。 酒店副总在初步了解情况后， 当机立断下了死命令，立刻封锁所有酒店出口，紧急增派援手，确保酒店内安保措施。 而酒店住客们都被强制待在房间内， 等待警察们的下一步指令。 十多分钟后，警察、消防、排爆专家、武警等从四面八方赶来，记者们也闻讯而来，被堵在酒店大门外竞相报导。 而本就赶着金枫奖等着进行红毯直播的娱记们更是按捺不住。但都一头雾水， 因为还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故了， 只是没来由的恐惧。 两年一度的金枫奖的关注度火箭式攀升， 不光是现场人员，附近居民等， 网民门也都在等一个结果。 ——听说是有炸弹。 ——天呢，太可怕了。 ——还好没人伤亡。 ——等官方通报吧！ ——今晚的金枫奖还能如期举行吗？ . * 比起外面山唿海啸的骚动， 822房间内安静地落针可闻，谈薇被警察问完话后， 机械地回到房间， 呆呆地坐了几分钟后，忽然站起冷静地跟孙榕、孔粒，对酒店房间内进行地毯式的排查。 十分钟后，谈薇拎着一只金色高跟鞋掷在茶几上， 忽地沧然一笑，笑着流下泪来。 孙榕看着心疼不已：「薇薇！」 她跟着溢出一点眼泪，随机抹了抹眼，提起那双高跟鞋，仔细查看，里有几根钉子，脸刷地一把，把钉子倒出来：「这.这他妈的什么垃圾玩意儿。」 孔粒咬牙切齿：「一定是江丹，一併交给警察处理吧！」 谈薇拎着鞋子，笑得颤抖不已：「呵呵呵，这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让我万箭穿心。有本事快点弄死我！」 高跟鞋砸在地上，谈薇瘫坐在沙发上，面如死灰。 认识谈薇这么久，孙榕第一次看到谈薇近乎魔怔的表情。 也是，刚才那一幕太吓人了，她到现在都心有余悸，并且这一生都不愿再回首。 谈薇难受啊！ 这谁受得了。 再怎么样，也是个才23的年轻女孩啊！ 孙榕眼底闪着泪花，拍了拍她：「薇薇，你别这样啊，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谈薇却沉默地垂着头，缩着肩膀，整个人缩回晦暗的壳里，身上似结了一层屏障。 须臾，她张了张干涩的唇，胸腔里像塞满了铁锈一般，嘶哑道：「让我静静。」 待两人出去，房间内静下来，谈薇闷头坐着，两手抱在膝间。 脑海里闪过半小时前的画面，像电影的倒带镜头。 简直要把她折磨疯了！ * 沈炼舟给她打过电话后五分钟赶到。 他喘息着推开门，然后大步流星走向茶几，他朝谈薇点了下头，蹲下身，观察那束花。 谈薇跟孙榕一起屏气凝神地看着。 他额头沁着细密的汗水，有一缕头髮凌乱的垂在眉尖。见他脸色凝重，她们也都肃着脸。 须臾，孙榕忽地狠狠倒吸了口冷气，谈薇抱臂，看着沈炼舟轻轻拨开花丛，从花里捞出一快冰来。 冰块在室温下已经快要融化，水滴在花束里，深红色的蔷薇花更显娇艷。 谈薇皱眉嗅了嗅：「什么东西？」 「是乙醚！」沈炼舟稍微凑近闻了闻，盯着手上的东西，眼底一片寒凉，「对方把乙醚存在冰里，等冰融化。」 沈炼舟笑意很凉：「对方以为你跟我关系不错，所以才送你。」 「也太下三滥了。」孙榕恨恨道，「薇薇，对方是想让你昏迷睡着，参加不了今晚的颁奖典礼。」 「如果吸入量足够大的话，可能会导致死亡。」沈炼舟将那块冰丢在一个塑料盒里密封好，报警。 孙榕「啊」的一声：「卧槽，这什么深仇大恨啊！薇薇，一定是江丹要害你。」 谈薇与沈炼舟同时瞥了他一眼，都没说话。 沈炼舟报完警，看向谈薇：「今晚我会让保镖贴身保护你，除了你身边人不要吃任何人的东西，出席红毯、颁奖典礼前，也不要接近任何人。等我消息。」 第127页 孙榕连忙道：「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沈炼舟冷淡地瞥她一眼，看得孙榕心虚，她可没照顾好谈薇，差点酿成大祸。 谈薇说：「今晚红毯，我会跟《繁花》团队走。」 沈炼舟没再说什么。 孙榕吶吶：「那这束蔷薇花呢？」 沈炼舟的目光落向那束蔷薇花，目光忽地一凛，他丢下塑料盒，立即扑到蔷薇花旁。 再次轻轻拨开蔷薇花，随着他更彻底地拨开蔷薇花，深埋在下面的一枚炸弹顿时显山露水起来，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沈炼舟也不禁大吃一惊，倒吸口气。 谈薇跟孙榕更是将眼睛瞪大，天灵盖似被倒进一大桶冰块！ 沈炼舟拧眉看着那个定时炸弹，上面的时间已经开始快速倒数。 还有不到两分钟。 来不及找排爆专家了。 他看着炸弹上的几根线，小心翼翼地拉着那几根线，眉头揪起。 来不及了！ 炸弹上红色数字还在急速变化。 沈炼舟守在蔷薇花旁，迅速扫了眼四周，最后落在谈薇身上，喉管发紧，咽了咽干涩的唇，镇定地对谈薇说：「薇薇，听着，现在跟孙榕立刻离开这里。」 谈薇眼眶一下子湿润了，泪水夺眶而出，她如鲠在喉：「你要干什么？我不要！我哪儿也不去。」 沈炼舟严厉的视线扫向孙榕，厉声：「还不快带她离开这里。」 孙榕立刻拖着谈薇往外走，却被谈薇一个反剪，被反推到窗外，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孙榕的力气竟然变得特别大，她被推出去时，又砰地撞进，两只手像是老虎钳子牢牢地抓着谈薇：「薇薇，你快走啊！快走啊！这不是闹着玩的。」 「我不走，你赶紧走！」谈薇吸了吸鼻子，「我命令你赶紧走，否则我这一辈子不原谅你。」 她转头看向沈炼舟，看着他宽阔的背影，黑色的头颅，终于剥掉所有的冷漠。 她的一只手还在被孙榕死死拉着，不停地在门框中晃动，而她另一半身体藏在门框后，一只手死死扒着门框。 她眼里盈满泪水，却笑着对孙榕说：「孙榕，如果你爱过一个人，你就会理解我的选择。」 她刚说完，就要把孙榕推出去、关上门，沈炼舟的速度更快，他忽地飞快抱起蔷薇花，飞速跑到门边，抬脚狠狠一脚将谈薇踢倒在地。 谈薇心内的城池瞬间全部坍塌，她坐起身，伸手徒劳得抓他的裤脚，却只抓到一点西装裤的布料，在她手低轻轻滑过。 世界山崩地裂，谈薇大声哭喊：「沈炼舟！」 有那么一刻，沈炼舟转回头，目光相接的一霎那，他的眼眶湿润，他挽起笑脸，目光里充满浓浓的爱意与深情：「薇薇，好好活下去！」 「我爱你，薇薇！」说完，他毅然决然转头，抱着蔷薇花束飞奔离去。 谈薇微楞，继而嚎啕大哭，她迅速爬起来，狠狠推开孙榕，拔脚追上去。 「沈炼舟，你回来！」 「沈炼舟，你这个王八蛋！」 「你要死了，我下地狱都不会放过你！」 「沈炼舟，沈炼舟，沈炼舟. 我还没来得及说，我也爱你！」谈薇踉跄着跌跌撞撞、使出全身的力气跑到安全通道口。 一脚踢开重重的铁皮门，谈薇冲进去，却被一道力量箍住腰，她低头狠咬一口，那人却似毫无知觉，两只手臂像是机械臂死死咬住不松手。 谈薇的牙齿插入他手背的肌肤里，将他青筋毕露的手背咬出一个很深的牙印。 「你他妈是谁，放开我！」 那人却沉默不语，但手下的力气一点未减！ 谈薇凌乱的发梢黏住嘴角，她又一次抬脚狠狠打向那人的额头。那人闷哼一声，却始终不放手。 「你他妈，我杀了你！」 「放手！」 . 可对方的力量比她想像的还要强大，她像是被捆仙绳绑住，越挣扎越紧，鼻尖忽地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还未来得及辨别。 「嘭！」一声巨响响起！ 谈薇脑袋一片空白，耳中嗡鸣不已，眼泪却顺着脸颊不由自主往下淌，滴到男人的手臂上。 男人的手也渐渐松开，似乎也呆住了。 「扑通！」 谈薇一阵头晕目眩，栽倒在地。 * 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孙榕守在她身边，看到她醒来，面色一喜。 谈薇习惯性地看了眼时间，掀被起身：「红毯改为什么时间？」 孙榕：「延迟了一小时，七点钟举行。霍导他们知道发生了这事，让你好好休息，不急，已经跟主办方说过在后面走。」 谈薇点头。 她下床来，穿着拖鞋走向洗手间洗了个澡出来，神情已经恢復平时的清冷。 她走到梳妆檯前坐下，造型师将她的头髮挽起。 她亲自描眉化妆，口红选择了正红色。纤纤玉指旋转开盖子，她捏着口红对着镜子在唇边轻轻描摹，很认真！ 孙榕在一旁既欣慰又有些揪心地看着她。 总觉得，她在这一刻，有哪里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 等谈薇换好礼服面向她，她擎着高高的头颅，眼尾勾勒的细长，红唇为她的冷傲气场加冕，绣着金色缠枝梅的裙摆一直拖曳在地，掐着杨柳细腰，深情肃冷，携着肃杀味道。 第128页 孙榕恍悟她哪里变了，完全脱离了青涩感，整个人从内而外透着一种谁与争锋的霸气。 但此刻，孙榕却只是赞嘆：「太美了！」因为，她不知道为谈薇这样的改变，是哭还是难过，毕竟要这样年轻的女孩来承受这些，太残酷了！ 她本可以像其他人一样，在这个年纪活得灿烂、真实，甚至天真！ 谈薇坐到沙发上，低头寻找适合的高跟鞋时，门被敲响。 在得到回应后，沈炼舟拎着一个礼盒走了进来。 谈薇笔直地坐在沙发上，裙摆在沙发旁铺开，如阳光下金色的海面，她整个人金光闪闪，耀目的晃人，但她却面无表情，犹若石像，甚至都没看沈炼舟一眼：「你来做什么？」 孙榕一时不大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因为沈炼舟要生要死的，怎么这会儿，就翻脸不认人了。 沈炼舟被她的艷光四射怔住，好一会才回神，不紧不慢地拆开礼盒，从里面拿出一双高跟鞋。 孙榕忍不住啧啧啧好几声：「这是传说中的灰姑娘的水晶鞋？」 可不是，整个高跟鞋都蓝水晶做的，纯净的天蓝，在灯光下流光运转，漂亮极了。 沈炼舟单脚跪在地毯上，欲捧起谈薇的脚。 谈薇狠狠踢了他一脚，沈炼舟不动。 谈薇又踢。 沈炼舟依旧纹丝不动。 谈薇再踢。 沈炼舟抱住她的脚，抬起潋滟的桃花眼：「够了，等你参加完颁奖典礼，怎么撒气都可以。」他低头继续给她穿鞋，「想知道怎么回事吗？」 果然，谈薇的表情巨变。 沈炼舟瞭然，将从警察那里拿来的几人口供递给谈薇，谈薇接过来，迫不及待地看起来。 简而言之就是： 江岓前期有个下属刘槐，因为犯错极为恶劣，被江岓逐出公司，并且在业内赶尽杀绝，他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名声臭了，又兼中年危机，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所以对江岓怀恨之心。听闻江岓在华晶酒店，于今天下午4点骑着摩托车亲自将埋有炸弹的一大束深红色蔷薇花送到酒店，准备炸死江岓。 而此前，余霜已逐步开始退出娱乐圈，一併受到惩罚的前助理李虹，走投无路之下到华晶酒店当服务员。 当时带着炸弹的深红蔷薇被送来时，李虹正好在前台，她便接了去，之后将冰乙醚放到里面，准备给谈薇一点教训。 若不是谈薇注意到她手臂上有个红色小痣，以及蔷薇花的不同，没准早就灰飞烟灭了。 谈薇看完口供垂眉，目光落在漂亮的水晶鞋上，它严丝合缝地包裹住脚踝，沁出舒爽的凉意，她站起身来，像个王后拎起裙摆走了几步，大小非常合适，走路时也很稳妥、舒服。 谈薇淡问：「你量过？」 想到之前他送了不合适的红色高跟鞋，沈炼舟面有愧色，长睫毛轻眨：「那天你在酒店生病时，我偷偷丈量过！」 「谢谢你的鞋，我买了。」手指轻巧地捏着纸掷到他跟前，谈薇不冷不热道，「沈炼舟，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 二十分钟后，谈薇站在天台与江丹剧烈对峙。 风吹来，天空阴云密布，是要下雨的节奏。 天台上似还残存浓烈的炸药味，让人忍不住皱眉。 就在这里，沈炼舟找寻合适的地点，最后一刻将花束远远抛向天空。炸弹瞬间炸开，蔷薇花被炸成红色粉末，混在烟雾中，跟着炸弹碎片一切坠落，漫洒在后花园。 沈炼舟被炸弹的冲击力推倒。所幸，没有受伤。 「我知道这事是你干的。」谈薇阴狠地盯着江丹。 「你在说什么？」江丹唇角勾了勾，抬了抬打着绷带的右胳膊，「而且当时我一直在房间画画，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 谈薇冷道：「不光是我收到了带着冰乙醚的蔷薇花，你哥也收到了。」 江丹面色变了变，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但很快恢復漠然的神色。「冤冤相报何时了，我都这样了，哪有什么精力。」 谈薇掷地有声道：「事实是李虹在网上订购一束暗红色蔷薇花准备放入冰乙醚送给我，但因为刘槐先送蔷薇花来，她就先拿了这束，放入那东西。拿去送给我，但当时我在外面拍摄，所以她就先将这束蔷薇花放在没多少人注意的二楼换衣间。」 「之后，她自己订的那束花到了，她准备妥当等待时机给我，但当时因为客房服务，李虹先出去了，你就乘机熘进来，那一处完全可以避开摄像头，不被人拍到。而且你的胳膊还没好，所以没人怀疑你。」 「你将两束花里的卡片对调，便悄悄熘了出去，因为在昏暗的光线下，李虹分不清这两束蔷薇花的区别。所以就按照卡片上的名字，把带有炸弹跟冰乙醚的深红色蔷薇给了我。而她因为害怕承担更大的罪责就没敢跟警察透露。毕竟当时她的快递来时，快递是包裹的很严密，而她做的一切也都是秘密进行，所以没人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她就当然也不必说。自然最后警察已经破案，也不会再深究。」 「而你还是怕失算，一直把你哥叫在身边，直到后来他出来，看到沈炼舟抱着花急速离开。」谈薇顿了片刻，才又艰难说道，「他让你哥好好照顾我，你哥瞬间明白一切，把我拦在安全门后！」 第129页 江丹的脸孔几乎皲裂，她说得基本跟事实相符，当她在她哥办公室收到威胁信件时，就一直严密观察刘槐，于是让他哥住在华晶酒店陪她，因为谈薇要举行颁奖典礼，自然他哥是愿意来的。 所以当她在看到刘槐送花来时，本想过去拿走的，却被李虹拿走，于是跟着李虹，知道了一切。 不过她还是垂死挣扎道：「你说这些，完全是你个人推测。」她拨了拨长发，讥道：「谈薇，我承认我没你有绘画天赋，但你有时候真的很可笑，你知道吗？你太天马行空了？你跟那个许慕阳一样，大概编故事编久了，都神经兮兮的。」 谈薇勾唇嘲弄道：「聪明反被聪明误，正是因为你怕你伤害到你哥，所以才让他叫到你房间。所以会沾上你的气味。」看着江丹变化不断的脸，谈薇笑意不达眼底：「毕竟我曾经研究过你们兄妹俩，你哥一直都用一款淡香水，而你一直用的是香奈儿五号。他在背后抱住我的时候，我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而据我所知他平日里从不沾女色，所以我猜，他可能去过你那里，并且待了蛮久。」 谈薇拖着下巴，转了转手腕上的碧玉手镯道：「为什么今天偏偏有炸弹送来呢？为什么你要把你哥叫过去？待那么久呢？是巧合吗？我听说你们兄妹俩最近关系并不太好。」 一架飞机轰鸣而过，在天空划过白色的轨迹，撕开一团暗云。 「李虹，炸弹，深红色蔷薇。我越想越觉得哪里有问题，于是我就去打听。正好在前台打听到，李虹今天还收到一个快递，我藉机拿到李虹的手机，查到她的订单记录，之后找到李虹，而她已经全部招认。」 江丹要争辩什么，却被谈薇截断，她笑意渗人：「而且我还有一样证据！」 * 纤细的手指捏着一枚小巧的耳钉，谈薇的眼底如它一般，折射红钻锋利的冷光。「这枚耳环，是你的吧！」她勾起一抹嘲笑，「因为你装病，所以你没有合适的时机去找它。」 「你把这一切交给上天，只不过是想抹杀自己的罪恶而已。事实你心里很清楚，我被炸死的概率非常高，而我，」谈薇脸色刷地的一变，霎那间，冷风骤起，天上乌云滚滚，风颳起谈薇的长髮凌乱飞舞，她的裙摆随风飞扬，眼底闪着从地狱走来的阴寒光芒。 谈薇忽地伸手抓住江丹，将江丹朝地上勐地一摔，江丹被砸在地上，一阵钻心的疼，脸色蓦地惨白，她瘫在地上，皱眉要撑起右手爬起来，勐然想起什么，又歪倒在地，翻身，用左手撑起来时。 啪啪啪，几个耳光迅如闪电落在她脸上，她都没看清怎么被打的，耳朵里只觉得嗡嗡鸣鸣，只睁开迷濛的眼睛，看着女人美艷却嗜血一般的脸。 谈薇厉声道：「这是谢凉翼的！」 啪啪啪，又是几耳光。 「这是沈炼舟的！」 啪啪啪，又是几巴掌毫不留情甩过去。 「这是我的！」 江丹被打的头晕目眩，惨白的脸被打的通红，衣服上沾满狼狈的灰尘，头髮松散搭在肩头，她把江丹打的扑到在地上，像是一条濒死的烂鱼。 最后，谈薇拍了拍手，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狠狠剜她一眼：「别让我抓住机会！」 第60章 颁奖典礼3 暴雨如注， 闪电噼开乌云，焦雷虺虺。 傍晚，江城的气温徒然降了好几度。 然而金枫奖的红毯现场却反常的热闹， 红毯外的观众一点不减热情，挤得里三层外三层。 快门按的比雨滴还要快，比雷声还要响亮， 镁光灯更是闪成了一片汪洋。 女明星们是个个不怕冷的，当然也不惧雨水。在水汽漫天的红毯现场，女明星们走在同伴伞下，犹如漂亮的彩裙鱼， 潜伏在水底，摇曳生姿。 而当谈薇随《繁花》剧组出现时，现场的气氛更是变得热烈，大热剧组， 谈薇最近出了不少风头， 而与男主角蒋寅的绯闻又很扑朔迷离， 所以当蒋寅为她撑着透明雨伞，相携一起从红毯尽头出出席时， 立即夺走了所有人的唿吸。 镜头随着他俩不停地打转，而谈薇踩着九厘米的水晶高跟鞋， 款款地走在湿漉的暗红色地毯上，到处是潮湿、湿黏的腥气， 她却衣袂飘飘， 走得怡然自得，宛若潜游在珊瑚丛底的美人鱼，镁光灯齐刷刷地落在她翩跹的身影上，仿若坠入海洋的鳞鳞星芒。 今晚註定是银尾cp的高光时刻， 两人所过之处，cp粉门摇旗吶喊、手舞足蹈，高涨的热情把冰冷的雨水都烧沸了。 杨苏盛装随剧组紧随其后，然而珠玉在前，纵使杨苏再盛装出席，也变得黯淡无光、索然无味。指尖捏着宽大裙摆，杨苏盯着前面前面一抹靓丽的身影，收紧了手指，却在镁光灯闪来时，释放最优雅的笑容。 这一场没硝烟的斗争中，战争的号角还没拉响，连余烬都被雨水扫的干干净净。 而红毯镜头的另一个角落，沈炼舟立在乌泱泱的人群后面，木然地撑着黑伞，一动不动，目光随着谈薇的身影打转，眼底的炙热，能烧掉一大片草原。 * 直到典礼开始，沈炼舟都没出现，前方贴着他名字的座椅，直到开场，也一直是空的。 不过沈炼舟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大家也都习惯了，热切炸弹事件未免引起群众恐慌，也鲜有人直到这位大人物就在一个小时前曾经歷过生死一刻。 第130页 所以，他的缺席也并未引起多大波澜。 谈薇与《繁花》剧组坐在第二排的位置，目光扫过右前方的空椅子，压过一丝怅然，淡淡移回目光，她的左首是蒋寅，右首是许慕阳。 也不知道主办方是不是故意的。 许慕阳没走红毯，这会儿见到谈薇，很自然地扬起笑容跟她招唿，他的笑容稳妥、灿烂，仿若那一天只是一场梦。 他轻松随意，倒也让谈薇坦然、自在。 许慕阳旁边是杨晴。 杨晴痴迷于剧本杀，对许慕阳这样年轻的悬疑作家，很是崇拜。她又生性活泼，所以在开场前一直扯着许慕阳扯东扯西，许慕阳有一搭没一撘的，目光时不时往谈薇身上瞟。 鼻尖里属于她的香气，一直让他无法集中精神回答杨晴的问题。 而蒋寅本就风流不羁，时时刻刻不忘与谈薇营业，一路对谈薇殷勤备至，只有某个藏身在最后排的男人，长睫微闪，酸成了柠檬精。 很快谈薇要开始表演节目，她起身，经过杨苏时，杨苏悄声对她说：「表演节目的往往会空手而归。祝你表演顺利。」 她说的其实没错，金枫奖歷年来上台表演的节目的，还未曾有过人拿过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能拿到奖，所以才安排节目露个脸。 更何况她这么年轻！ 谈薇只是淡淡地勾了勾唇，但这话被耳尖的杨晴听到了，她扭头过来看向杨苏笑眯眯道：「也就还好吧，毕竟薇薇还年轻，哪像某些人热衷跑各大颁奖典礼，却每次都颗粒无收。祝你这次不会陪跑吧！」 杨苏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但看杨晴盯着她，怕杨晴说出她身世，硬生生忍住了。 只是气不过的说了一句：「胳膊肘往外拐。」 杨晴捣了捣胳膊，笑：「你算内吗？」 杨苏立马安静如鸡。 并不在意这个小插曲，谈薇很快抵达后台，孔粒递给她手机，脸上燃着异常的激动与兴奋：「薇薇姐，你看。」 谈薇接过手机，点开一个视频，看完冷笑一声。 一刻钟后，主持人报幕。 暗红色丝绒帘幕缓缓拉开，舞台的灯光聚焦在谈薇身上。 她今天表演的舞蹈叫做《雨中漫步》，是马汀老师为她量身打造的。 她今天穿着一条冷金属质感的银色长袖修身连衣短裙，好身材一览无余。 悠扬婉转的小提琴音响起—— 杨苏一脸的不屑，她的舞姿实在乏善可陈，低头收手机。等镜头来时才抬眼绽笑容。然后看向舞台，登时怔住。 不光是她，现场所有人惊呆了。 雨丝绵绵不绝，在冷白的追灯光下犹若一串串银线，随着追光灯流动。 谈薇抻长胳膊准备跳舞时。 她的裙子在雨水中像盐逐渐消融，手腕、大腿、肩膀的布料逐渐消失不见，向私密地带蔓延. 「所有人都闭上眼。」礼堂内传出一声狂吼，地动山摇。观众都下意识地闭上眼。「谁要看，我挖了他的眼睛。」恶魔般的声音继续说道。 脑中想过上次谈薇的表演，可能是个「狼来了」的故事，但沈炼舟却一点不敢放松。他像猎豹冲出丛林，却在到达大草原时，忽听那个美丽的小狐狸碎冰一样的声音在舞台上响起：「现在请睁眼，刚刚是我跟沈先生的一个互动游戏！」说完，她笑容敛净，开始摇摆起来。纤细的腰肢扭得很劲。 沈炼舟沉迷于她的舞蹈中，继续藏身在昏暗处，只觉她的目光射过来比那漫天的雨还要凉，全身凉飕飕的。 * 这本是一支性感热辣的劲舞，却因为裙子浸泡在雨中，逐渐溶解并消弭，原本的银色短裙逐渐变成各种不规则的形态，却也因此让这支舞，多了一层撕裂、颓废的艺术感，而到了后半部分，短裙所剩无几，彻底露出里面的黑色吊带小黑裙。 谈薇像是挣脱所有束缚，破茧成蝶。 她彻底释放，随着腰肢的扭动，长发在雨中甩过激烈的弧度，晶莹的水花飞溅出去。整个舞台似被燃烧了。性感却不庸俗，娇娆但不妖媚。这支舞因为衣服的改变，整个气质变了，一举打破先前颁奖典礼的沉闷，收穫最热烈的掌声。 随后，谈薇换上水蓝色礼服低调的重新走向礼堂。蓝色礼裙被撑成扇形的轮廓，摇曳的拖尾随着一隙光游弋进来。之前她电力十足的舞蹈还在沈炼舟脑海里不停激盪。鼻尖飘过熟悉的蔷薇花香，他终于忍不住蹲下身来，轻轻拾起他的裙摆，抬起袖子揩了揩上面落下的一点污垢。 谈薇只觉得被轻轻一拉，背后熟悉的冷松香气，铺天盖地，她怔怔，轻抬脚步，继续朝前走。 丝质的绸缎如水一般在他指尖流过，漂亮的水晶高跟鞋在他眼底一闪而逝，沈炼舟终于忍不住喟嘆一声：「12点的灰姑娘要逃跑了。」 提着裙摆的手指蜷了蜷，谈薇速度加快，回到座位坐好，而此刻，大屏幕上正滚动着最佳编剧奖——南曜。 全场为这位年轻的作家、编剧鼓掌。 而许慕阳在说了一大段台词后，站在领奖台上望着谈薇的方向，笑容灿烂：「谢谢她！」这个她，没说是谁，但有心人却意味深长地看着谈薇。 在他下场后，谈薇对他说：「恭喜！」 拿了奖的许慕阳意气风发，他抚摸着奖盃说：「今晚都安排的刚刚好！」 第131页 闲聊片刻。 蒋寅跟许慕阳提起她的舞蹈毫不吝啬的、竭尽夸张的盛赞。 而随着台上大屏幕的不断切换，终于来到了今晚首个浓墨重彩的最佳女主角奖。 当大屏幕上开始展示五个入围女主的高光镜头时，谈薇心跳也开始加剧。 杨苏脸上也洋溢着兴奋与期待，一脸的势在必得。 她挪了半分眼神看了谈薇一眼，而后又不屑地转过头去，仿佛已经将金枫奖收入囊中。 隔着许慕阳，杨晴伸过手来，抓住谈薇的手，手心里湿黏一片，看样谈薇紧张，她安抚地拍了拍谈薇。 谈薇的确很紧张，她的一只手被杨晴拽着，另一只手手指抓着裙摆，等待漫长如隆冬的夜，唿吸也变得困难起来，她不安地似一个蓝色小美人鱼无意识潜到更高气压的海底，在心脏爆破时，急欲找寻一个出口。 她忍不住将杨晴的手抓紧。 而偏偏来给女主角颁奖的上届影帝还很吊人胃口，与苏桐影后互动，说了一大段俏皮话。 让谈薇觉得自己快要窒息时。 影帝低沉如琴弦的嗓音终于念出一个名字：「第十七届金枫奖最佳女主角得奖——谈薇！」彷如仙乐缭绕在这诺大的礼堂内。 一切尘埃落定。 谈薇背嵴微微下榻，终于如释重负地绽放微笑。 杨晴兴奋地几乎要叫起来，一不小心撞到许慕阳的胳膊上，男人身上的年轻气息与淡淡的香味让杨晴小脸一红：「啊，对不起。我实在太高兴了。」 许慕阳毫不介意，他的视线全部在谈薇身上，随着大众一起激烈鼓掌。「我也高兴。」 在谈薇起身，经过他时，朝谈薇轻轻说了句：「姐姐，恭喜你如愿以偿。」 大屏幕内刚刚五位入围名单的女明星表情一览无余，只有杨苏的面色僵了几秒后才又僵硬的递出笑容，跟着现场机械地鼓掌。 在苏桐笑着恭喜谈薇，邀请谈薇上来领奖时，液晶大屏幕全屏播放她在《繁花》里精彩演绎的片段，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灼热的大有燎原之势。 「感谢金枫奖主办方，感谢所有评委，感谢导演给我盛桃这个角色，感谢.」谈薇热泪盈眶，激动地感谢一连串名单，而后微笑着看向一处。 沈炼舟在阴影里，脸色沉肃的不像话。 有些人表面镇定无比，实则内心慌得一逼。 「最后感谢我的弟弟。」在谈薇念下最后一个感谢名单时。 沈炼舟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下跌到尘埃里。 * 颁奖典礼结束后，谈薇捧着奖盃回到后台。 孙榕正将一个女人关在化妆间内「严刑逼供」，孔粒在门口接过她奖盃，爱不释手的摸着：「薇薇姐，这就是金枫奖奖盃啊！天，好漂亮，我要跟影后合影。」 谈薇：「等会让你合个够，先把那事处理了。」 孔粒连忙收起手机：「等着呢！」 化妆间内传来尖锐的女声：「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走。」 谈薇一把推开门，迅速走进来将奖盃重重搁在化妆檯上，吓了女人一跳。 「好啊，我告诉你！」她眸色刷地变冷，如同三月的倒春寒，「一，走红毯前，你趁乱在我鞋里放钉子。二，你偷换掉我的舞台服。三，你在我去后台换衣服时，偷偷熘进来在我杯子里放了东西。」 女人要说什么，谈薇截断她话，唇角翘起冷冽的弧度，步步逼近：「一步步有备而来！快一年了，江柠迫不及待要復出了是吧！我与她井水不犯河水，奈何她就是不放过我。预谋了一年，就预谋出这些龌蹉的玩意儿。」 江柠经纪人脸色一白，还要挣扎，被谈薇狠狠推到椅子上，谈薇厉声道：「让我不能走红毯，不能跳舞，在跳舞时赤裸，羞愤难当，往更深一步，是想要置我于死地啊，至于下药，也是有生命危险的，这么想我死吗？」 江柠经纪人立即叫嚣着反驳：「我什么时候下药了？」 谈薇将视频怼到她跟前：「你不会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吧！」 江柠经纪人瞳孔放大，语无伦次道：「不，不是我们没想过让你死，只是，只是想让你出丑而已，衣服不会全部溶解掉，至于水杯，我.」 「好了，谢谢你的坦白！」谈薇忽地对着手机镜头，露出香肩，上面密布红疹子，令人触目，她对着逗音直播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谢谢你们的关心，我会去看医生的，直播就先到这里！」 江柠经纪人的脸顿时灰飞烟灭。 谈薇熄灭手机，居高临下看她，凉薄道：「你以为只给鞋子里放钉子声东击西，就能掩人耳目吗？」涂着深蓝色指甲的手指轻轻搭在唇畔，谈薇勾了勾唇继续道：「为什么没在我礼裙上做文章呢？毕竟在礼裙上动手脚容易多了。所以我就让信任的设计师仔细检查了礼服跟舞台服，果然发现那条银色短裙面料是水溶性织物，它会在我跳舞中遇水逐渐溶解、腐蚀。」 「我都要谢谢你们成全我。使我的这支舞更有韵味。」 谈薇的笑意寒凉：「至于过敏，你猜。」 再也不看她的脸，谈薇笑着拿起奖盃昂首离去。 什么过敏，当然是她自己算准时间故意吃的。谁让对方自己跑到她化妆间呢，给她机会呢？ 第132页 至于对方到底要做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谈薇捧着奖盃款款走出门外，孙榕递了大披肩过来，喜上眉梢：「这江柠还想着復出呢，呵呵，出师未捷啊！现在你又拿了金枫奖，江柠是谁？一个煳咖，谁care！」 孔粒拎着包，唾弃：「活该！」 身后响起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而谈薇恍若没听到那个巴掌，她昂首挺胸，高贵优雅地走向迎接她的镁光灯。 * 媒体们早就伺机而动，守在大厅内。 谈薇甫一出现，他们便将她团团围住。镁光灯闪成一片海，话筒几十根几十根的杵过来。 新晋影后谈薇捧着金光闪闪的金枫奖盃，容光焕发，艷光四射，面对记者七嘴八舌的提问，含笑盈盈而立，已经有了身为影后carry全场的气质。 ——恭喜谈老师摘得金枫奖影后桂冠，请问当时是什么感觉？ ——惊喜！ ——之前有没有想过会获奖？ ——梦想过。 ——作为史上最年轻的金枫奖影后，有什么想说的？ ——年龄不是数字。 ——对于此刻的心情，请用一个字，两个字，三个字来回答。 ——乐，很乐，倍儿乐！ ——蒋寅也获得了最佳男主，与你简直地造一对，天造一双，你们的绯闻是真的吗？ ——看你怎么理解绯闻这词。 ——请问刚刚是发生什么事了？ ——直播里的那样。 . 谈薇面对乌泱泱的记者提问，已经应付自如，从容优雅。 有那么一刻，她的大披肩滑落，白皙瘦削的肩头上一簇簇红疹子顿时暴露在娱记门眼前，而她慢条斯理地伸出两根纤纤玉指，仿佛一点不在意，轻轻将它拉上去。 而她端雅、妩丽的笑容至始至终没变过。 然而站在不远处、盯着这一切沈炼舟却滞了滞，那簇红疹在他眼底，化为一团火焰，熊熊燃烧，他想抓住那种感觉时，一阵过堂风吹来，只剩下焰火的余烬，坠落在他薄薄的眼皮上。 第61章 慈善晚宴1 雨已停了， 风是湿冷的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空气里是下过雨的余韵。 谈薇裹了裹大披肩，眼皮下垂， 终于卸了营业的笑容，到了车上，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将脚稍微伸出点水晶鞋，捶了捶僵硬的肩。 女明星营业堪比大厂程序猿，孙榕也是心疼地看着疲累的她，递过去一杯温开水。 刚才说了半小时话， 的确很是口干舌燥，谈薇接过来就迫不及待地喝了几口，而后拉开小包拉链，从包里扣出一片氯雷他定就着水吞下。 孙榕有些担忧：「这过敏不要紧吧！」 谈薇安抚：「最多两天。」 「也好， 拿了奖正好也休息下， 这段时间你也累坏了， 可是记者拍了你不少脸上长疹子的丑照，都不带修一下的。」孙榕刷着手机愤愤不平道。 「这样挺好。」谈薇笑意寒凉。 孙榕意会， 继续刷手机里的评价，喜笑颜开：「金枫奖， 今晚一连串的热搜，而这近二十个热搜中， 你就占了五个， 爆了两个。」她读着网友的评价，「你看你词条下，一水的夸赞，都说你是实至名归！」 「还有哈哈， 江柠滚出娱乐圈又上热搜了。说她怎么还捲土重来，还以为她早被封杀了。」 「还有你跟蒋寅的热搜，也是一片祝福。网友还说你很旺人，跟你合作的，坐在你身边的，都拿了大奖。」谈薇听到这儿，总算有了些反应，面色藏在暗影里，有些晦暗，很旺人吗？ 孙榕没发觉，还在意犹未尽地念。 「谈薇的舞蹈鲨我，究竟她有多少惊喜啊。期待谈薇下次参加舞林大会，说到这里我又要拉江柠鞭尸了，一个女人是多歹毒啊，才能想出这么龌龊的事，还有杨苏好搞笑，她居然在谈薇跳舞的时候翻白眼，她都不知道今晚摄像大哥给了很多镜头给她的吗？」 「谈薇拿奖时，杨苏的表情好搞笑。她跟杨晴真的是一家人吗？还是杨晴小天使可爱。」 「总之，今晚你无疑是最大赢家。对了，《繁花》剧组也是最大赢家，一共拿了五个大奖耶！霍导这么年轻，是要两轮三金大满贯吗？」 「还有蒋寅，25岁的影帝，谢凉翼，21岁的最佳编剧，卧槽，后生可畏。」孙榕笑眯眯道，「不过没关系我是最慧眼独具的最牛经纪人，哈哈！」 . 孙榕跟孔粒一唱一和，激情澎湃地要放鞭炮。 孙榕豪气干云：「我要在月亮河岸，点燃一大片烟花庆祝。」 孔粒提醒：「榕姐，就上次薇薇姐乔迁那次，那烟花少说也放了几百万。」 孙榕顿时歇菜了，而后吸吸鼻子，想到什么问谈薇：「说到这个，那烟花不会是沈大佬特意给你放的吧！」 * 今晚的网络註定是一场狂欢，从颁奖典礼的预热、女明星的返图，再到爆炸事件，红毯，节目表演，最后到隆重的颁奖典礼。 热搜上好多词条，接二连三的上，热闹的似某种极大的盛会。 而今晚，也是谈薇cp粉们的饕餮盛宴。 银尾cp，摇尾cp，到处扣糖，剪辑各种现场素材，给各自的超话、各平台段视频热度添砖加瓦，磕的很是上头。 第133页 而前不久前不久还在领跑的舟尾cp就未免显得有些凄凉，因为整个颁奖典礼上，都没看到沈大佬与谈影后有任何互动，连个糖屑都找不到。 好像是盛大的烟火，临到尾声，只余下一地灰烬。 不过有些cp粉还在倔强的死撑。 ——假作真时真亦假。人家没曝光的才是真恋情，爆出来的是打掩护，不然谈影后能大方地跟那两个绯闻男人聊天吗？谈薇跟沈大佬说不定私下早在一起了。 ——楼上的就自欺欺人吧！沈大佬前几天还那么高调錶白呢，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连个影子都没。再说了，谈薇获奖感言，这么重要的时刻，提都没提他好吧！ ——谁说没有了。谈薇跳舞时，他不是以为谈薇走光，命令所有人闭眼，还要挖人家的眼珠子呢！我看你们的眼珠子都可以拿去捐了。 ——呵呵，那也是他单箭头啊，别磕了，玻璃渣也能吃得下。 ——怎么了我们磕我们的，都是各家自high，少来碰瓷！ ——我头一次真情实感磕的cp　　be了。 . 而沈炼舟看着刷刷刷不断冒出来他跟谈薇be的消息，已经有些麻木了。因为就在几分钟前，他得知微信被谈薇拉黑。 虽然开始笃定谈薇对他的真实感情，也知道她态度为什么急转直下，但要改变她，无疑是难于登青天！ 只能徐徐图之。 小群里王裕河正在不断地刷屏庆祝谈薇并@麦穗的重量。但却始终没得到回应，于是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半小时后，沈炼舟坐在水云涧内，扯掉领带随意的团成一团塞在口袋里，端起一杯威士忌就喝。 得知一切的王裕河吓出了土拔鼠尖叫，连忙对沈炼舟上下其手：「没受伤吧！」 沈炼舟嗤他：「眼瞎啊！」 王裕河嘻嘻哈哈：「还好没事！这也太吓人了。这人怕不是有病吧！这么大动干戈，不过那人到底是犯了什么错啊，江岓要对他赶尽杀绝。」 听到这，沈炼舟喝酒的动作顿了顿，他忽然想起前不久处理那个李总时，因为想到谈薇曾写过的一句话，才放了李总一马，如果他也把人逼到了绝路呢！ 人在山穷水尽时，有人会剑走偏锋，有人会误入歧途，或者变得十分偏激。如果不是十恶不赦，留人一线也不是不行。 还有那天，江岓问他那句你是不是遗忘了什么，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不过他喝了酒，脑袋有些晕晕沉沉的，一时也想不出来。 一直沉静的程轻白说：「一开始是出卖了公司信息，后来差点导致一个女孩死亡。」 王裕河嗤之以鼻：「那也是他活该，是这人太偏激。」他看向沈炼舟，转而笑嘻嘻道：「今天我就不阻止你喝酒了，我也要喝点伏特加压压惊。」 王裕河拿起一瓶伏特加，直接灌了一大口，沖沈炼舟道：「我要给舟爷，算了，以后叫你舟哥吧，不然怎么叫舟嫂，这爱情可歌可泣啊！能记载在史上了，可惜被那两小子占了便宜。」这两小子指的是蒋寅与谢凉翼。 他冷嘲：「呦，你看这里还有你们三的cp投票，截止到这个月底。目前舟尾cp落后了啊！」 沈炼舟立马提了兴致：「什么投票？」 王裕河直接甩了连结过去：「我一定会把你的cp数据草到第一。」 沈炼舟立即点开投票连结，登入帐号，暗搓搓给舟尾cp投上一票。 王裕河还在对着手机絮絮叨叨：「今晚热搜真是贼他妈热闹，看得我眼花缭乱，啧啧啧，不过最为浓墨重彩、惊才艷艷的是嫂子这支《雨中漫步》，这舞跳的真够劲爆的。还有这最后直播怎么回事。我说这个江柠，都在娱乐圈混的，至于吗，有完没完啊！」 沈炼舟眼底一片寒凉，如暴雪初至。他的声音毫无温度：「她已经是素人了。」 王裕河愣了下，立即拊掌：「这江柠不长记性，就该给她狠点教训。」想到之前沈炼舟一连串的「丰功伟业」，王裕河摩挲着下巴道：「舟爷，不，舟哥，之前江丹陷害嫂子，这次你也基本断了她的事业了，你还是当心点，江丹会不会也会像那人一般伺机报復！」 「我看那个江丹比江柠难缠多了！」他随口道。「那个炸弹跟她没关系吧！」 沈炼舟闷头喝酒，手指握着酒杯青筋毕露。 一直在阴暗角落里的程轻白，忽地开口问沈炼舟：「在最后一刻，你在想什么？」 早就经歷过生死的男人轻描淡写道：「想过很多人，但最后想的是谈薇。」 希望我爱的女孩，这一辈子无灾无难，无忧亦无怖。 * 谈薇摘了影后桂冠，越榕传媒上上下下都觉得倍儿有光，走路都是横着的。 尤其是孙榕，这些天好消息应接不暇，谈薇的微博粉又涨了五百万，并且还在不断的飙升，而gg、杂志、剧本、综艺等商务活动紧接着纷至沓来，谈薇的待遇也明显升了几个咖位，拿的通告费是水涨船高。 每次谈薇出席商务，各大品牌都很乐意借给她高定或者新款，而不是像以前只能穿过季款。 自从谈薇过敏好了后，孙榕就陪在她身边到处赶通告，她每天都是昂首挺胸，笑得春风得意。 而谈薇也拿到了第一支奢侈品gg的全球代言人，并且与蒋寅拍摄了国内的五大刊的其中三封。有个人也有双人封。 第134页 不光如此，两人也多次一起参加各种通告。 那段时间，简直就是银尾cp的极盛时代了。 这天，谈薇拍摄完gg，孙榕跟她说：「《ev》杂志与碧佳联合举办了一场慈善晚宴，已经发了邀请卡过来，还有蒋寅也会参加。这次你们就一起出席，等这次活动结束了，你们就可以慢慢解体了。」 虽然谈薇现在咖位大了，不过跟《ev》关系向来不错，而且也因为司佳的关系，她自然也不会拒绝。 这期间，谈薇在帝都出席了个活动，之后又低调的与谢凉翼一起逛了北京的几个着名景点。虽然上次她在颁奖台上感谢了弟弟，但那些要扒谢凉翼的消息，却都被压下去了。 不过也好，谈薇并不想谢凉翼被曝光，但在那个时刻，她还是忍不住想对全世界说她有一个好弟弟。 不过也因此，有些人还以为她说的是哪个小鲜肉。 也是蛮天马行空的！ * 慈善晚宴是六月底的某天，在江城艺术馆内举办。 高高耸立的红色塔尖，沐浴在急速下坠的雨水中，氤出几分中世纪建筑艺术的风骨。宴会厅内灯光明亮如昼，照着彩色的玫瑰花窗，流光溢彩。 宴会厅内到处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名流社会的声色浮华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司佳看着流动的彩色人影，到处搜寻谈薇的影子，展板那边，签名的来宾陆续过来，却还是未看到人。 一路上有恭喜她最近升职的熟人，司佳翘起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不过也没看到沈炼舟来，不免有些焦灼。 自从知道沈炼舟为谈薇徒手拿走炸弹后，她对沈炼舟的态度立即发生质的改变，一个可以为心爱的人豁出去命的人，实在是难能可贵，不，应该是凤毛麟角。 俗话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谈薇不该错过这样的人，至少应该再尝试一次，但她也能理解谈薇这样的做法。 好在并没等多久，宴会厅内突生骚动。 能让宴会内起了这么大骚动，不用多想，在江城，除了沈家的沈炼舟，别无他人。沈炼舟近些年在江城的名头愈发响亮，所到之处，就像一只南美洲蝴蝶一般，只要轻轻扇动翅膀，就能引来飓风。 原先还在应酬的几位男士，听闻沈炼舟到来，立即一窝蜂涌到了门口，将他团团围住。 像是飞蛾见到光，本能的驱使。 而记者们更是趋之若鹜地围上来，镁光灯闪成了一片恣意的汪洋。 沈炼舟刚出差回来，飞机一落地，便一刻不停地往这赶，不免让人多想。 知晓这其中关节的，目光便有意无意地朝某个人的身上领。 不过沈炼舟早已习惯，在巨大的镁光灯波下，依旧神色冷峻，不苟言笑，他在展板上签了名，都不愿多待一分钟，便拿着侍者的酒杯往宴会厅内走。但紧接着身后又起了一阵骚动，像是安静的湖面投了一块巨石，接二连三的啧啧啧声响起，此起彼伏，比他出现时还要浮夸。 沈炼舟也不由地扭头看去，霎那间，酒杯里的宝红色酒液摇了摇。 第62章 慈善晚宴2 玻璃杯的冷光渡了些在他脸上， 全场内的热闹悉数退散。 沈炼舟眸色发黯，犹如一只困兽，站在空旷、廖索的荒原， 盯着新晋影后谈薇挽着年轻帅气的影帝，一袭红裙摇曳，高雅妩丽， 惊艷亮相。 而他逐渐红了眼眶。 谈薇视线淡淡地扫过人群，轻移到人群中鹤立鸡群的沈炼舟，搀扶着蒋寅的手轻颤了颤，脚也略顿， 才又目无所视地往前走。 她的目光隔着人群，与沈炼舟目光摇摇相撞，仿若隔着云山雾海，疏离得不像话。 像一片叶， 像一粒雪， 又像一枚花瓣。 没有温度， 毫无重量。 却重重地砸在沈炼舟身上，踏入深海。 她经过时， 传来沁脾的蔷薇花香气，拉扯着沈炼舟情不自禁挪动脚尖， 他喉咙发紧，忍不住叫她：「薇薇！」 然而谈薇挽着影帝， 仿若没听到。 领略到这其中意味的人， 看向沈炼舟的眼神不禁多了抹货真价实的同情。 而他什么都没注意到，端着橙红酒液，由着他们窃窃私语。 他的目光像支利箭一般，划过一片嬉皮笑语， 精准地射向不远处的谈薇。 * 抵达晚宴会场，蒋寅与谈薇状似亲昵地耳语几句，两人端着酒杯各自去应酬。 少了营业感觉，谈薇瞬间轻松下来。 司佳先下手为强，穿层层人缝，率先迎上来：「人说红气养人，我怎么觉得你更好看了。」 谈薇摩挲着酒杯笑了笑：「我看你也是春风得意啊！」 两人相互调侃了一番，谈薇笑着问：「不如提提你怎么拿下程轻白的。」 司佳脸色一红，却很激动地说：「就不小心睡了一觉。」 「是很小心吧！」谈薇促狭：「人说床头吵架床尾合，你这一架打得够长的。」 司佳要说什么，忽地瞥到杨苏扭着小蛮腰，端着酒杯贴到了沈炼舟身边，身体软的跟没骨头似的，然而后者一脸不耐烦，就差直接挥手赶人了。 司佳嘆为观止道：「这杨苏还想傍上沈大佬呢，这不自取其辱嘛！这沈大佬的目光都嵌你身上了！」 第135页 「你看沈大佬都站成瞭望妇石。」 谈薇置之不理：「他就是站成了钻石，都跟我没关系。」 司佳咂舌：「这么绝情！」 两人叙了会，酒杯相碰，「砰」地清脆声响，喝了点酒，司佳亲昵地挽着谈薇，从人群中走过。 上流社交圈口中的话题不乏股票、地产、经济等，而在这样具有格调的场合，这些名仕向来雅俗共赏，大开大合，私底下他们也有着对艺术的狂热追求，为其附庸风雅一把。 各方人马得知谈薇是一位名画家，这些人原本只是对影后的观赏之风，演变成更深一层的欣赏之意。 毕竟这世上不乏美貌的女人，但美貌却又惊才艷艷，那就是凤毛麟角了。 有一位商太太更是对谈薇赞不绝口。 「我敢肯定，搞艺术的没有一个有你漂亮，比你漂亮的，哦，我还没看到。」 司佳与有荣焉：「不过，话说回来，你这裙子确实太漂亮了，配上你这人，啧啧啧，简直大杀四方。」 又有人过来攀谈，这次是位名雕塑家。 还是司佳一向欣赏的，她立马跟迷妹一般，兴奋地手舞足蹈。 谈薇正暗自叫她注意点形象时，被司佳一把扯过来，拉到那人跟前。 三人相谈甚欢的情景，悉数落进沈炼舟眼里，打发走了杨苏，他端着酒找了个僻静但角度好的地方，伺机而动。 他见谈薇被司佳带着，到处应酬男人，而她始终没给他半分眼光，脸色不禁又沉了几分，跟别人都是有说有笑的，对他就没半分好脸色。 沈炼舟重重搁下酒杯，走过去。 对面酒水洒来时，沈炼舟立刻跨前一步，将谈薇罩在怀中，伸手挡去酒水，小臂衣袖湿漉，他慢条斯理地捲起衣袖，不经意间露出小臂处的纹身，暗红色蔷薇自手臂往上蔓延，红花绿叶枝枝蔓蔓交缠，黄色花蕊间还刺了「谈」字，隐密且幽深。 周围人惊地抻长脖子看过来。谈薇也愣了楞，目光落在他手臂，与他的目光轻轻一撞，眸色里终于多了些不明情绪。 那小姑娘吓得傻眼了，磕磕绊绊道：对，对不起！」 谈薇转头看向她：「没事！」 本来还要惩罚小姑娘的沈炼舟，听到谈薇这么说，便压了压心头不快。她说没事就是没事。 而周围的人早把两人之间的暧昧风月传遍了角角落落，更是有人立即编辑了信息发送出去。 毕竟豪门大佬与女明星的桃色绯闻向来为人津津乐道，再多一个影帝，这三人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当真是扑簌迷离。 慈善晚宴开始前，有个后台採访，平日里这位大佬可是很少接受採访，女主持人也没报什么希望，但没想到这次提起来，对方立刻答应下来。 女主持人登时心花怒放，惊喜的差点说不出话来，而当採访资料给这位大佬提前过目时，就连当中提及私人问题，但他都没有异议。 没想到他今晚这么好说话，女主持人觉得自己这运气可以去买彩票！ 採访一开始基本围绕工作进行。 比如关于ch--1记忆删除药水的上市问题，医疗与5g的大数据整合，新型分子靶向抗肿瘤药物. 沈炼舟一一回答。 最后来到感情问题。 女主持人看着神明爽俊，有些含羞的红晕，她笑着问他：「那个纹身有什么涵义吗？」 没想到提及他今晚手臂上令人惊鸿一瞥的纹身时，这位身居高位的大佬，对着镜头还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 他停顿一秒，对着镜头深沉道：「代表我爱的女孩。」 * 大屏幕上的倒计时正在倒数，预示着今晚的正餐——慈善拍卖会，即将开始。 也因为有沈炼舟，影后影帝的参与，这场普通的小型拍卖会便多了很多看点。 入场时，谈薇与杨苏同时走向一排，两人间只隔着个过道，相互淡淡的颔首，便各自坐下。 杨苏在主持人宣读开场白时，拿起一个蓝色的brochure，飞快地扫了眼所有拍品，她对自己的拍品信心十足，今天可是拿出了看家珠宝，看到谈薇的拍品时，她忍不住朝谈薇瞥了眼，女明星的一笑而过里，携着几分针锋相对的意味。 然而，谈薇却只递给她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 杨苏微微一愣，先前谁与争锋的气势，收敛了一大截，目光不由地扫到斜后方的沈炼舟，男人潋滟的目光一直看着谈薇，滚烫的要把谈薇纤薄的后背烫出一个洞。 杨苏想到什么，顿觉索然无味。 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开始宣读开场。 一段热舞后，开始今晚的第一件拍卖品。 即便只是一场小型慈善拍卖会，也有人要挣出武林盟主的气氛。 轮到杨苏的拍品，一个红宝石项鍊项鍊时。 她又开始蠢蠢欲动了，眼底闪烁着势在必得的火花。 女明星无论在何处，都是个人秀场，面子、气势一点都不能丢。 当最后以五百万的价格拍卖掉时，杨苏忍不住又朝谈薇看去，然而这一次，谈薇连半分眼神都没给她。她背嵴挺的笔直，神色间似很认真。 又是几轮拍卖过后，拍卖会到了尾声。 「终于到谈薇女士的拍品了，来自32号拍品，俄罗斯和田玉碧玉手镯.起拍价五十万！现在开始竞拍！」 第136页 拍卖师话音刚落地，众人便争先恐后叫价。 「八十万。」 「两百万。」 「三百万。」 . 价格不停跳动，比股票还刺激。 台上的拍卖师也很兴奋：「现场的拍卖气氛很是热烈啊！1500万，29号先生给出了1500万。还有吗？」 蒋寅气定神闲的举牌。 「两千万！」 「五千万！」 价格一下子火箭式飞跃，不少人都开始交头接耳，朝斜后方22号拍主投来诧异的目光，见是沈炼舟，便也觉得理所当然了，目光在他与谈薇身上打转时，多了些意味深长。 这位爷整晚深藏不露，终于在最后的尾声中，给出了慈善晚宴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为了博美人一笑，一掷千金罢了。 蒋寅朝他笑笑，很干脆地放弃了。 杨苏酸掉了大牙，她跟谈薇已经搬到檯面上交锋两次，每次都输的彻彻底底，不免又看了眼谈薇，但看她依旧稳若泰山，不禁轻嗤声，装什么装。 「现在是22号五千万，还有吗？」 「五千万一次，五千万两次，五千万三次，成交！」成交槌落下，一锤定音。 「好，现在请沈先生拍卖会结束后到我们后台公证处.公证……拍卖会结束，谢谢大家！」 * 拍卖会后，司佳还在为沈大佬豪气干云的一笔，兴奋不已。 「真是给足了你面子，多谢你来，筹得了比预料中多得多的善款！今晚的慈善晚宴完美落幕！」 谈薇却只是淡淡一笑。 司佳揶揄：「我现在就想把你送给沈炼舟，让他带你回去。」 「怎么你还不走吗？」 司佳说：「我还要收尾呢，你先回去吧！」 谈薇只得先走一步，连日来的奔波，她也乏了。不由地伸出手轻捂唇，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地朝前走，连走路都差点睡着了。 可偏偏有几个娱记还不放过她，一窝蜂地涌出来问长问短，谈薇立马睁开长睫，几乎是下意识挺直嵴背，笑容立即绽放到最美的弧度。 女明星随时保持营业的状态，已经在长年累月下修炼成了本能。 回答了几个乏味无聊的小问题后，又有好事的娱记提到了沈炼舟的採访：「对此你怎么看？」 谈薇看向镜头，垂睫似思索片刻，回覆：「没什么说的，那就祝他孤独终老吧！」 还没等娱记们回味这句话，娱乐记者们忽地都噤若寒蝉，看着不远处站着的颀长人影，气氛陷入死寂。 谈薇正觉得奇怪时，她转头，璀璨的灯光下，眼里晃着碎影，她眯了眯眼，薄凉地打量男人，他面色冷峻朝这边走来，如一根移动的石雕。 沉稳的皮鞋落地声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在空旷的大厅内迴旋，娱记们瞬间被解封，知趣地立马作鸟兽散。 谈薇看着一闹而散的记者，摇摇头，伸手拉开手包拉链拿出手机，刚要给孔粒打电话，一道人影如勐鹰扑地，吓得她一个激灵，刷地抬睫，对上男人沉沉的双眼。 「顺路，送你回家！」 他提前都把理由说好了，她似乎没理由拒绝，但她只是冷冰冰道：「不顺路。」她还以为他与她只是擦肩而过。 她小声嘀咕：「阳关道跟独木桥，怎么会顺路。」 沈炼舟手插兜，好像在证明他不会对她胡来，他扯扯唇，温柔道：「我已经在中间搭载航道！」 第63章 真相1 两厢静止， 大厅内落针可闻。 一阵脚步声传来，孔粒急急忙忙推开大厅的玻璃门走进来。 「对不起，薇薇姐我来晚了.」孔粒勐地看到沈炼舟， 有些错愕地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心底狂叫嚣，自从那次酒店炸弹事件后， 她跟孙榕一样，对沈大佬已经全面改观。 她在饭店里吃饭，就刷到了一手消息，无论是沈大佬的纹身， 还是他今晚为了美人一掷千金。都很让人激奋，本来还在犹豫加入哪个cp阵营的孔粒，毫不犹豫地加入舟尾cp大本营，并且给某投票连结中已一骑绝尘的舟尾cp再贡献上一票。 此刻， 她刚想说什么， 谈薇冷瞥了她眼：「你去开车！」 孔粒迭声「哦哦哦！」立即走开了。 外面雨已停了， 红色地砖上积着水洼，折射彩色的灯影。 谈薇与沈炼舟的影子一起渐渐覆盖住灯影， 沈炼舟走在她身侧，手指虚拢， 待她下了台阶，他一个箭步上前， 打开后车门， 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他勾着温雅的笑容，仿佛做这一切是天经地义。 「那我蹭车可以吧！」毕竟他也喝酒了。 「可以可以。」孔粒点头如捣蒜，想到什么， 抬眼看后视镜，发现谈薇正冷冷地望着她。 一阵冷风掀起，孔粒瑟缩着坐在驾驶座纹丝不动，她眼观鼻鼻观心，她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也什么都没说。 谈薇脸色紧绷，转头冷冷睇了眼沈炼舟，懒得再跟他计较，刚才她还在娱记们面前大放阙词，这会儿却在这人面前束手就擒。 想到此，她冷着脸提起裙摆入内，坐在最里侧，面朝窗，一点都不想搭理他。 * 车子转出酒店，驶入主干道。 沈炼舟默默丈量两人之间的距离能装下一座假山，他勾了勾唇，看她已经埋首在手机里，一缕黑髮从髮鬓垂落，遮住白玉脸颊。 第137页 她这样摘了刺，看上去娇软乖甜，她身上的蔷薇花香，盈在他鼻尖，忍不住让人浮想联翩，他不禁悄悄向她身边挪了一寸，又一寸，主动挑起话题：「在看什么？」 他的嗓音磁沉，落在她耳畔，耳尖像过了电，谈薇埋首，依旧置之不理，但脸不自觉热了热。 气氛紧张，微妙，连空气中的粒子都变得浮躁。 沈炼舟瞅着她，目光自她乌髮到尖俏的下巴描摹片刻，笑着转过头去。 暗夜里的霓虹犹如蛟龙在眼前飞梭，璀璨的夜色被点缀的格外盛大。 而这僻静的一隅，两人将沉默进行到底，演绎了一场现代社交最佳默片。 到了月湖景，孔粒把两尊大佛送到，总算松了口气，飞快熘了。再待下去，她不是被憋死，就是紧张死。 下了一场大雨，树叶上的水滴簌簌落下，仿佛下了场花雨。 沈炼舟以身作挡，又抬手伸在谈薇头顶挡住雨滴，谈薇转头，头颅碰到他胳膊肘，她的髮丝扬到他缠着蔷薇花枝的手臂，有些痒。 谈薇冷淡地转过头，撤离他少许，转身就要走，忽听男人轻声道：「我能跟你谈谈吗？」 谈薇抬腕看了眼时间，疏离道：「很晚了！」 沈炼舟没再强求：「也行，以后再找个时间。」 谈薇淡道：「没有以后。」 挪动脚尖时，沈炼舟忽地抬手扳过她的肩，眸光紧紧圈住她，闪着坚定灼热的光芒，他的唿吸沾着点酒香，在她绯色唇瓣瀰漫。「薇薇，我不怕，希望你也一样。」 谈薇不耐地挥开她的手，冷道：「别自作多情了。」 她转身离开，再也不看他。 进入房间，谈薇关上门，背嵴抵在门板上，深吸口气。 闭了闭眼，她走向客厅，瘫坐在沙发上，将手包丢在茶几上。 如一滩软泥陷在深沟里，她在迷迷煳煳之际，听到手机嗡嗡嗡嗡响，她将自己从沙发里拉出来，从手包里拿出手机。 是个陌生号码。 她犹豫片刻接听。 电话里传来一道嘶哑的嗓音：「你不是想要机会吗？我给你。」 谈薇迅速地在脑海中过一遍行程：「明天下午五点后，我有时间。」 那边的嗓音如同悠远隧道而来：「好，地址我发给你。」 * 夜深了，沈炼舟还是习惯性地站在窗口看一会谈薇的家。 那边早就熄了灯，他提着杯威士忌，轻摇了摇，看着手机里塞满了各种信息。 大江大河@麦穗的重量：嫂子採访的最后一句，已经抹掉了，你最近追求嫂子的热度，一直居高不下啊。 麦穗的重量：有你好处！ 程轻白：沈涟安已经开始行动了。 大江大河：等着入坑被宰！ 沈炼舟回到沙发上，点进微博热搜与超话。关于谈薇的话题已经连续挂了四个热搜。 #谈薇暗红蔷薇鱼尾礼服# #谈薇蒋寅一起出席伊万慈善晚宴# #沈炼舟手臂上的纹身# #沈炼舟五千万拍下谈薇的碧玉手镯# 不过后两个热搜，已经在王裕河传媒公司的推波助澜下，热度直逼前两个。 沈炼舟边喝酒，边刷着网友的高贊评。 ——把喜欢的女孩纹在身上，大佬的表白也是这么浪漫！ ——听说沈大佬为爱一掷千金，感谢沈大佬为慈善事业作出贡献。 ——舟尾cp我又可以了。 ——上次谁说人家be了，我就说在暗搓搓发糖吧！ ——呵呵，没看到谈薇是跟蒋寅一起进来的吗？ ——一起进来又怎样。他俩最近没少一起参加活动，不过是因为《繁花》而已，我都看不出任何火花的，相反看沈大佬为谈薇挡酒时，好man，那眼神，好戳我。 ——而且，最后沈大佬是跟谈薇一起走的，还一起进入月湖景。 ——天哪，这是真的吗？两人都同居了吗？ ——不知道，这是最新消息，反正是磕到了。入股不亏！ . 沈炼舟刷着评论也不知道多久，才沉沉睡去。 次日是被电话吵醒的，沈炼舟缓缓睁开眼，皱了皱眉，捞起手机，黯哑道：「喂！」 高远愣了片刻，小心翼翼问：「老闆，起来了吗？」 这一年他的睡眠质量一向不高，沈炼舟揉揉沉重的脑袋，才问：「刚醒，怎么了？」 虽然已经习惯老闆最近如坐过山车一般的工作模式，但高远还是提醒道：「老闆，现在都快十点了，你忘了，今天十点你大舅子要来公司谈项目。」 沈炼舟立马清醒，从被窝里跳出来，连被子都被拖到了地板上。 恍若第一次见家长，沈炼舟在镜子前捯饬了许久，才满意地打好领带，下楼。 好在十点钟准时，他赶到了顶楼多功能厅会议室。 谢凉翼与他的老闆孟总以及其他同事已经陆续抵达会议室，众人见到他，都齐齐站起来，恭敬道：「沈总，早上好！」 尤其是孟总，脸上立即堆上讨好笑容：「沈总，百闻不如一见。」他说完，忽地听到旁边似乎有轻微的嗤声，他转头看向谢凉翼，然而这位年轻的下属，却似乎并没什么异常。 提到谢凉翼，他眼底的光芒掩饰不住。这小子很牛逼，年薪百万挖来也很值。 第138页 还不到半年，就给他们公司做出了那么好的项目。 他面上有些得意，忍不住要把他介绍给沈炼舟。 扫了眼面色平静的谢凉翼，沈炼舟无波无澜地点了点头，单刀直入道：「那现在就开始吧！」 这个关于医疗大数据平台的ppt，谢凉翼是主讲人。 少年面容看着很年轻，甚至还有些稚嫩，但颱风很是稳健，条理清晰，层次逻辑严谨。他的框架解说能力也是一流。 沈炼舟很客观地夸奖了几句。 少年依旧不卑不亢，云淡风轻。 会议开了将近一小时，临近中午结束。 孟总请沈炼舟等人去吃饭。 吃饭间隙，沈炼舟中途出去接了个电话。谢凉翼也正从洗手间的方向缓缓走来，即使看到沈炼舟，也走得四平八稳、不疾不徐。 接完电话后，沈炼舟侧身叫住他：「谢凉翼！」 他直唿其名，而不是谢经理。 谢凉翼站定：「沈总有事吗？」 「以你的年纪，将来一定大有可为！」沈炼舟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之意，不是因为他是谈薇弟弟，才刻意讨好。 谢凉翼应声：「嗯，我知道。」 沈炼舟眼底有一丝探究：「工作是工作，私下里请不要对我有什么误会。」 谢凉翼眼睛亮了下：「沈总是已经定下合作了吗？」 沈炼舟的笑容浮起一丝温和：「是。」 谢凉翼客气道：「好，公是公，私是私，所以沈总还是只谈公事好！」 少年还是对他有明显的敌对情绪，剔亮的眼神里有着这个年纪的傲然与孤勇。像头桀骜却又不动声色的狼。 回到办公室，沈炼舟在度娘搜索谢凉翼。没想到，谢凉翼比他想像的还要有名，是庆大出了名的风云人物，他的履歷奖项也罗立了一大筐。 修长手指滚动滑鼠，沈炼舟刷完他的信息，回想两人的接触，还没发现对方可以攻陷的地方。 于是沈炼舟打电话给高远让他再多收集点谢凉翼的信息。 之后沈炼舟便埋首在工作中。 傍晚时分，沈炼舟再次从外面回来，脱下西服，坐到办公桌旁，目光不经意瞥到抽屉，忽地想起江岓的话来，脑中白光一闪，他从抽屉里翻找出那个信封。 指尖捏了捏，薄薄的，有些硬，似乎不是信纸，他忍不住好奇撕掉封口，打开看，居然是一张照片。 他心勐地一紧，愣住。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白裙的少女坐在一个森林里画画，阳光从树林的罅隙里洒落在她身上，少女肌肤白皙，婉丽的笑容凝固在唇角，画面干净美好。 照片下还有当时的拍摄时间是2016年5月20日。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段暗黑的日子。 那段时间他待在森林中某个别墅的地下室里，熬过了十多个日夜。 而照片上的女孩明显是—— 难道这一切的真相是. 沈炼舟的面色逐渐风化，整个人瞬间坍塌成碎片。 剧痛与悔恨如海啸席捲，将他彻底湮没进致命的深海。 经歷过几乎一个世纪漫长的窒息与空白。他的额头冷汗从鬓角落下，沿着峻利的喉管往下流淌，滴落在照片上。 捏着照片的手指，不由地剧烈抖动，沈炼舟抬手揩掉汗渍，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照片上的女孩是—— 是谈薇！ * 沈炼舟拿起照片，连西服都没拿，如狂风卷出办公室。 所有遇到他的人，都被他的气势征住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着很是不同寻常，不由地窃窃私语起来。 在抵达总裁专用电梯前，沈炼舟打电话给谈薇，但是对方的手机关机了。 他又打给保镖，才从保镖口中得知半小时前，谈薇独自开车出去了。 沈炼舟怒吼：「跟踪到了吗？」 电话里静了片刻，保镖说：「跟到了，谈小姐的车往滨江大道驶去了。」 「一定要紧紧跟着！」沈炼舟挂断电话，立即跳上车，打开□□，上面一个红点正沿着滨江大道迅速往前，一直往南开。 这么晚了，她去哪儿？ 这很不正常。 沈炼舟又快速打给孙榕。 得知谈薇已经没有活动，说有事就先走了，沈炼舟的内心不禁陷入一阵恐慌。 上次是被江丹骗去她的别墅。 这次呢？ 再瞥眼小红点，已经静止不动了。 那个地方？！ 沈炼舟心揪起，立即打电话给江丹。 电话过了许久才接起。 江丹的嗓音很平静：「什么事？」 沈炼舟厉声：「是你约谈薇的吗？」 听筒里是呜呜呜的风声，除此之外还有伶仃的虫鸣。沈炼舟却克制自己，没有再进一步逼她，因为在电话里空白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江丹悲呛道：「你为什么每次都不信任我？」 「江丹，你做过什么你很清楚。」沈炼舟磨了磨牙，耐着性子道，「江丹，只要你以后不再找谈薇麻烦，以前所有的事，我都可以不计较。」 「你不计较什么？」 「六年前的地下室，不是你。」 电话里静了片刻，江丹如梦魇一般的声音道：「你终于还是知道了？」 第139页 「江丹，你跟你那位画家出国吧，这件事我不会再追究，你们江家也不会受牵连。」 恐惧攫住沈炼舟的心，在她给答案前，又急道：「或者你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我的全部财产，我的命，甚至我的人。」 「是吗？」江丹的眼泪珠子一般流下，她狠狠一脚踩油门，保时捷刷地飞出去，她笑中含泪，却也带着一股子阴狠，面容近乎扭曲。 「砰」地一声。 巨大的撞击声，几乎刺穿沈炼舟的耳膜，跟着整个人枯萎。 第64章 真相2 谈薇江车开进一个废弃公园， 没人管理的地方，野生植物疯长。道路也几乎被野草湮没。 谈薇冷静地转动方向盘沿着一个几乎看不出原貌的公路，一直往前开， 然后在一个三岔口缓缓停下车。 她解开安全带下车来，锐利地扫了眼四周。 暮色来临，黯淡的林子里像一个绿色大笼子， 密不透风，到处是虫鸣蛙叫。 是个很适合的作案现场。 谈薇沿着野草没踝的荒地继续朝前走，忽地耳边传来引擎的轰响，脚下两束光柱弹到她身上， 长长的影子摔到野蔷薇花上，周围的野草刷刷刷如青皮蛇游动，她心一凛，转头， 一辆白色的车子正以闪电的速度开向自己， 光芒太盛， 她看不清驾驶座上的人。 但她看见了保时捷的标志与车牌号。 是江丹！ 谈薇脸上的血液褪了，转而腾跃朝旁边的草地上一扑。 林中的鸟儿都被吓的速腾飞走， 一头撞向前面栎树的保时捷，急速倒退， 然后加速朝她开过来。 与此同时，谈薇急速爬起， 拔脚就拼命往前跑， 一直跑到一道花墙前。在那辆车又一次次撞向自己时，她转身紧盯着车辆，微弯腰，全身肌肉紧绷。 她像一只灵巧的燕子， 纵身一跃跳上车前盖，然后起身三两步跑到车尾跳下，单膝落地，以降低缓冲。 然后伸出修长指尖轻勾了下唇角的髮丝，她勾起一抹狠厉的笑，指尖在大腿上轻轻敲击。 「3，2，1.」 「砰」地一声。 气浪捲起草地上的叶子纷纷扬扬，从谈薇的头顶落下来。 鬓角的髮丝飘动，谈薇笑着起身，马尾在脑后扬起激烈的弧度。 她转头看向被撞烂的花墙，在它背后隐藏着一条深绿色的人工湖，而白色保时捷因为速度太快而直接冲到了河中，正咕咕咕咕地冒着泡，周围水纹一圈圈扩散，白色车顶即将被河水淹没。 谈薇从容地从口袋中摸出手机拨打110：「喂，我是谈薇，我要报警。」 * 谈薇言简意赅地说清情况。 忽地，似有一阵狂风袭来，谈薇举着手机转身，看到又有一辆黑色奔驰直直朝自己撞来。 更勐更急！ 说时迟那时快，在她被车子撞飞的一霎那，一道黑影狂风一般卷着她滚到一边的草地上。 是沈炼舟。 扑在地上的两人，相看一眼，看着那辆奔驰又极速倒退，拨动方向盘朝他们开来。驾驶座上戴着口罩的男人眼底燃烧着癫狂的火焰。 谈薇瞪大眼睛，刚要推开沈炼舟，沈炼舟却先一步要将她推开，像酒店那天，狠狠踢开她。 预料到他的做法，谈薇死死拉住他的胳膊，兇悍地对他说：「你找死！」 来不及了！ 沈炼舟笑着看向谈薇，谈薇也笑着看向他。 两人的相视一笑里，多少爱恨纠葛飘散，只余下默契的鼓励与勇气。 「别放弃！」 沈炼舟朝她郑重点头，他们手拉手躺在地上的最后一秒—— 奔驰车滚向他们，热浪唿啸着扑到他们脸颊。 千钧一髮之际，他们松开手，各自奋力滚向一边。 生死关头，他们再次逃过一劫。然而奔驰车依旧如巨兽追逐着他们。 奔驰车驾驶座上的男人，异常镇定，再次后退转动方向盘，他锐利地扫了眼各站在一边的男人女人，似乎在判断要撞向谁。 就在他抉择的瞬间，他眯起锐利的眼看到女人捏着拳头奋不顾身奔向他的车，他阴凉的一笑，毫不犹豫踩油门疯狂加速。 沈炼舟心坍塌一大块，狂奔大喊：「薇薇！」 谈薇紧盯着奔驰，她镇定如常，暗忖等他开来时，借力跳上去，打爆驾驶座上的人。 可下一秒，她又瞪大眼睛。沈炼舟也愣住。 「砰——」也不知道哪里又开来一辆车子，撞向那辆车。巨大的撞击声，近乎刺破他们的耳膜。说时迟那时快，谈薇被沈炼舟拉到一边，罩在怀中，捂上耳朵。 然后他们怔怔地看着那辆黑色卡宴顶着黑色奔驰，一直撞到一颗老栎树上。 跟着又是「砰——」一声，老栎树被撞的抖三抖，树上的叶子簌簌落下，如下了一场雨，洋洋洒洒。 两辆车都静止不动了。 世界似乎也恢復安静。 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难闻的尾气声，而周围乱七八糟的一切在告诉他们刚才发生了什么惊险的一幕。 谈薇与沈炼舟相视一眼，迅速奔向事故现场，各自查看车上的人。 沈炼舟来到奔驰旁，车头已经被撞的变形，车玻璃上结着一层蜘蛛网，驾驶座上的男人，正扒在方向盘上纹丝不动，鲜血沿着鬓角流下，沾湿了衣袖，沿着方向盘往下滴。 第140页 只肖一眼，他认出来是那个跟自己极为相似的画家。 而与此同时，谈薇也奔到卡宴车旁，透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窗，她焦急地拍着窗，望着驾驶座上一动不动的男人，紧张地问：「餵？」 「喂，能听到话吗？」 . 江岓扒在方向盘中，时近时远的声音在他耳边震盪，他耳朵动了动，然后深吸口气，一节一节抬起头，努力地睁开眼，侧眸看向她，鲜血沿着他的发茬间流下来，模煳他修长的双眼，眼前是一片模煳的血雾，他迷迷煳煳地看着女人有些干裂的唇不断一张一翕，拍着窗满脸焦急。 即使认出他是谁，也只是错愕了一秒，眼底还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他欣慰地笑了笑，那是他28人生中，最接近她的一次。 * 半小时后，保时捷被捞出来，江丹被送去医院抢救。奔驰车与卡宴车都被拖到交警大队，而江岓与那位画家程绪也都被送去医院抢救。 现场勘查、登记、做笔录、送交行车仪视频…… 兵荒马乱的一晚终于结束。 谈薇跟沈炼舟并膝坐在医院附近的月亮河边。 这一刻，世外的纷扰与他们无关。 「薇薇，太危险了！」沈炼舟眼睛微涩，「以后别这样了。」看到车子撞向她的剎那，似从他心上狠狠碾过。想到还是心有余悸。 谈薇冷声：「一切结束了！」她早已万事俱备，只等请君入瓮。当然如果很不辛她死了，她也会想方设法把罪证交给警察。 只是江丹用的方式太直接了，直接到她不需要多费心去想证据。 沈炼舟望着她的侧脸，抬起手，颤抖着手指，最终却只是将她的髮丝勾到耳后，谈薇侧眸看他，他朝她笑了笑，这次事故是最后一次，他发誓。 粗粝的指腹在她耳廓肌肤划过，像是每一晚的战慄，谈薇挪开眼：「你怎么赶到这里来的。」 沈炼舟声音有些嘶哑：「你忘了有保镖！」 谈薇冷声质问：「你是不是装什么东西了！」 「嗯，我在你车里装了定位。」沈炼舟最终举手投降。「我是担心.」 谈薇忍不住断然截断：「沈炼舟！」 「薇薇，我错了！」沈炼舟抬起灼亮的眼，异常坚决，「但我不会改。」 谈薇揪起眉，最终语气低软下去：「别这样了！」 几个小时前，生死一刻，近在眼前。 两人心中都极为不平静。 谈薇垂下长睫，忽听沈炼舟道：「其实我是发现了一个秘密，急着来找你！」 「薇薇，原来在地下室救我的人是你。」此前的激动已经在两人共同经歷生死大关时平静下来，沈炼舟有些如鲠在喉，「我真笨，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当时我看你爬上楼梯，迷迷煳煳地看到你肩头的红色印记，我误以为是江丹的纹身，原来是你过敏出疹子！」那次看到她肩头的红疹子，他就觉得哪里有些怪异，但是一时想不出来，更没想到江家人合伙骗他！ 不久后，就有人来到地下室救他，而第一个扑到他身边的人就是江丹，当他看到江丹手腕处还比较新的伤痕，他也笃定是江丹给她餵血了。 在那样的生死关头，被她这样对待。 很难不被感动，后来问对方，对方也模稜两可地回应了。 大概在那时，就编制好一张瞒天过海的大网了吧！ 可惜，他竟然被瞒了这么久！ 提到这个，谈薇不似他那么激动，平铺直叙道：「嗯。那天我去森林里画画，后来突然遭遇大雨，我就一直跑，迷路之际，我发现一个别墅，我本来想借着避雨，没想到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我就在里面等了会，但没想到雨也越下越大，而别墅里信号也不好，我想打电话，都没打通，晚上又断电断水了，我手机也没电了，我就在客厅里一直等到第二天，雨还没停。」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寻了点吃的到处逛了逛，没想到被我发现一个地下室，也是一瞬间的念头，让我生了些好奇心。我找到了一个打火机，摸索着走下去，然后就看到了你，当然那个时候我并不认识你，你骨瘦如柴，瘦的可怕，眼珠子都凹进去了。即使我用打火机的亮光看着你，我也认不出来。」 她苦涩地笑了笑：「我还在想哪个可怜鬼呢！」 沈炼舟一动不动，继续听她讲。 谈薇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继续道：「不过地下室内，有些吃的。而我也不小心碰到了桃子毛，也就是在那时过敏的。至于食物我餵给你，但你只是勉强地吃了一点点。」他那时候太可怜了，1米86的人，瘦成了小小的一团，缩在地上。 沈炼舟炙热道：「所以你，你，你餵了血，割了手腕。」 谈薇挠挠头，垂下长睫。「就咬破了手指头，没那么夸张！」 沈炼舟心口发热，灼灼地看着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谈薇淡道：「去年十月。」 沈炼舟急促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看着谈薇清澈的眼波，他也惭愧起来，她那时候巴不得离他远远的。 他羞愧地转回头去。 谈薇问：「是谁把你关在地下室的，沈涟安吗？」 沈炼舟摇头：「不是！」 谈薇诧异地问：「那他为什么去过那里，我听到他在上面说话！他还问呆在里面怎么样？」 第141页 沈炼舟轻声说：「过去了，这件事跟他没关系！」 谈薇沉默。 过了会，沈炼舟望着湖面上一轮硕大浑圆的月亮，拖曳着凛凛的银色鱼尾，轻声说：「薇薇，我们在一起吧！」 * 谈薇回到家门口，看到一个高瘦的女人站在门口。 霰雪的灯光下，女人转过身来，露出一丝凄容：「谈薇，我可以跟你好好谈谈吗？」 是余霜。 谈薇犹豫片刻，刷卡推开门。「进来吧！」 她从鞋柜里找了一双适合的女式拖鞋给余霜。 余霜脱下板鞋，换上拖鞋，打量了一下她的房间，称赞：「你家很漂亮。」 谈薇：「要喝什么？」 余霜：「白开水吧！江岓喜欢。」 听到这个名字，谈薇脚步微顿：「他还好吗？」 一泓灯影在余霜惨白的脸上流淌：「虽然脱离了危险期，但还没完全脱离危险，医生说还要观察24小时！」 水壶里没水了。 谈薇说：「你稍等，我给你重新烧上一壶。」她拧开饮水机开关。 然后慢慢踱到沙发边看向余霜：「你这么晚来，一定是有什么事吧！」 余霜咽了咽干涸的喉咙，说：「我希望你去看看江岓！」 谈薇垂下长睫。 「我知道，江丹对你做过很多过分的事，你恨他们兄妹俩。」余霜捏着指尖，抬眼看向谈薇，「可是跟江岓没关系。」 谈薇没吱声。 余霜抬起眼帘，轻声说：「谈薇，你可能不知道，江岓很早就认识你了，比你想像中的还要早很多。」 第65章 真相3 谈薇静静地看着她。 余霜笑了笑：「还记得八年前， 那个雨季，很长。」 谈薇似乎也陷入回忆中：「记得。」 余霜脸上浮现一抹神往，与淡淡的忧伤， 她不疾不徐道：「好不容易天放晴了，我看到你和江岓一前一后进了便利店，当时我还以为是江丹， 推开玻璃门刚想向你打招唿，才发现我看错人了，然后我就看到镜子里映着江岓的影子，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你。」镜子里的反光刺伤她的眼睛。那种眼神她太清楚了。 安静的室内， 是她平淡的嗓音。 她唇角含着一丝苦涩：「我认识江岓那么久，还从没看过他对哪个女孩这样。后来天又下大雨了，他一口气买了十把伞放在店门口的伞筒内，让店家当做活动赠给你。然后他坐在不远处的车子内， 安静地看着你， 一直看到你撑着伞在雨中走远， 他才慢慢将车开走。」而她撑着伞，泪水如雨珠一般落下。 之后她就开始关注起谈薇， 结果悲哀的发现，自从那晚后， 江岓会戴上一个黑框眼镜，开着一辆红色计程车在谈薇每个放学回家很晚的时候， 在谈薇放学下着大雨的夜晚， 等在她必经的路口，招唿她上车。 他们从来不多交流什么，谈薇甚至从未好好看过他。 然而那段日子，他却显得很开心。一直冰冷的脸上会在某个时刻瓦解。 这种状态， 一直持续到谈薇家发生变故搬走，而江岓不得不出国。 而她也曾喝的酩酊大醉，口不择言地责问江岓：「江岓你是不是有恋妹情节！」 江岓露出震惊的神色，显得很受伤，很长一段时间缩在自己的壳里。再也没露出过那种发自肺腑的笑容。 余霜眼底氤氲一层湿气：「他还准备等你考上大学表白，可是还没等到那一天，一切就都毁灭了。那天晚上江丹利用江岓约你在某个咖啡馆见面买你的画，也是在那晚，江岓才知道江丹抢了你的画，他斥责江丹还给你人生，不要执迷不悟，但是江丹又以自杀威胁他。后来江丹也用我曾责问他说过的话嘲讽江岓，喜欢一个跟他妹妹像的女孩，恐怕会被吐沫星子淹死.那天，江岓打了江丹一巴掌。很长一段时间不理江岓。江丹后来为了和好，将你的自画像给了江岓。」 「那段时间整个家族都在逼着他，江丹时不时的也发疯威胁。江岓从此将那份心收在心底。」 饮水机咕咕咕地发出沸腾的声响。但是一时之间谁都没说话。 少倾，余霜才咽了咽干涸的嗓子，继续道：「再后来是你去面试被某个导演潜规则，不过那人后来也受到了报应，终身残废了，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谈薇脸色微动，手指轻颤。难道是. 「没错，是江岓设计的。他觉得很愧对你，所以一直在后面默默地守护你。那天他跟你走了一路，守了你一天，直到沈炼舟找到你。」 还有还有很多，但是余霜喉头微涩，说不下去了。他所执着的无果，也是她所执着的。 没有人比她更难感同身受。 「我希望你不要怪他。身在他们这种家庭，有很多身不由己，还有那么个疯疯癫癫的妹妹。」余霜一双漂亮的凤眼里盈满了泪水，「你，你会去看他的吧！」 谈薇心潮起伏：「你不说这些，我也会去看他。」 * 谈薇晚上失眠了。 直到半夜才沉沉睡去。 而第二天她是被孙榕的电话吵醒的，谈薇把自己从烂泥里铲起来，迷迷煳煳地接听电话。 孙榕单刀直入道：「薇薇，昨天晚上发生那样的大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要不是我在新闻上看到.」自从发生了炸弹事件后，孙榕已经变得沉稳多了，就算昨晚那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不再咋咋唿唿的。 第142页 谈薇一下子从被窝里坐起来，都没听她后面的话，直接按了免提，进入热搜app，昨晚的车祸事故完整视频已经在各大网络平台爆了。 这事本来还没这么快公布的，因为还有几个当事人还没醒来，事故的所有调查素材也在收集中，也不能立马结案。 没想到这么快网上就传的到处都是。也不知道是谁给捅出去的。 孙榕骂骂咧咧：「卧槽，那是江丹吧，她真是疯了。不过薇薇，你放心，我们越榕传媒虽然是小公司，但也不是谈虎色变，这次一定告死江丹，还有那个帮凶什么画家的。证据确凿，咱不带怕的。」 谈薇轻嗯声。 孙榕冷哼一声：「我看江丹这种歹毒的人活着真是浪费粮食。天哪，居然要害你，妈的，那个视频我看一次就提心弔胆的。」 她话锋一转：「不过网友都在一致夸你，还夸你太帅了，都在骂江丹去死。」 谈薇此刻心已经静下来，她拉开窗帘，阳光瞬间纷涌而来。 网上已经舆论纷纷，甚嚣直上。 谈薇打开热搜，随意扫了几行。 ——不知道的，我还还以为是在拍戏。 ——不寒而慄！ ——不多说，希望江丹从此长眠！ ——薇宝受惊吓了吧，薇宝好帅！还好我家薇宝会功夫。另外，害我家薇宝的都去死。 ——沈炼舟好帅！此前我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我是错过了多少快乐啊！ ——听说后来救薇宝的是江岓，看看，薇宝魅力多大啊，这个江丹真是死不足惜，她亲哥哥都不帮她，可见多坏！ ——天，谈薇魅力真大，不过薇宝这么优秀，值得！ ——我决定去找找江岓与谈薇的瓜。 ——楼上的就不要自找苦吃了，说到底谈影后与江家已经是仇敌，两人怎么可能，还是磕舟尾cp吧，这才是保真保熟的瓜。而且我预感，他们很快就会公开了。 . 舆论的热度还在飙升，热度一直居高不下。 看得出江家试图要降热搜，奈何这事太大了，反而激起网友的逆反心理。 一时之间是降不下来了。 谈薇回復完亲朋好友的关心信息与电话。摩挲着手机片刻，准备发微信给沈炼舟。这才想起来她早把沈炼舟的微信删掉了。 刚要拨他号码，沈炼舟却像心有灵犀一般，率先打了进来。 「薇薇，等会你要出去吧！」 「是啊！」 「今天肯定很多人堵你，坐我的车吧！」 「坐你车，才更会被人堵。」静了片刻，谈薇问，「网上的事是怎么回事？」 「你现在是影后，这段时间很红，有个娱记一直尾随你，他拍下了全过程。」沈炼舟的声音很淡，但在风轻云淡中透着生杀予夺，「他已经退圈了，这算是他最后的贡献吧！」一个只管自己前程，却不管人死活的娱记。不配干这份职业。 谈薇不置可否。 「你先开门。」沈炼舟徒地话锋一转，「我在你家门口。」 谈薇略诧异，稍后想起什么，说：「也好，我有样东西还你，你等会。」 挂了电话，谈薇立即找出珠宝盒子里的一枚银色戒指。 洗漱后，她仔细梳好头髮，在衣柜里精心挑选了一件森林绿系带裙穿上，前后左右照了照镜子，才出去开门。 沈炼舟带了热乎乎、香喷喷的早餐过来。 谈薇将戒指递给沈炼舟，他接过来，捏在指尖，眸色定了定，翻涌着风起云涌的情绪。 在她吃早餐时，沈炼舟舒了口气，才缓缓道：「这个戒指是我以前在国外当无国界医生时，某次战火纷飞中，朋友给我的遗物！」 谈薇微微一愣，才继续吃着八宝粥，战火纷飞，果然，他曾经歷过让人难以想像的过去。 而这枚银色戒指原来有这样的一个伤感故事！ 沈炼舟长睫划过一丝黯然：「当时受伤的朋友虚弱对我说，这枚戒指本来是他要送给心爱的女孩的，但是还是算了，就送给你吧，当个纪念。」朋友的怀中一直揣着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年轻女孩纯洁漂亮的笑颜。 黑乎乎的手指捏着照片，他在不舍中阖上眼帘。 而沈炼舟后来刚回国，就要面对长源长期的内部纷争，某天，他带着戒指去找那个女孩，如果那个女孩还在等朋友，她就把戒指交给女孩。 但也就在那一天，他在路上被竞争对手围剿，之后被他们绑架到别墅里的地下室。 而这枚戒指，他交给谈薇，是想谈薇帮他完成这个遗愿的。但当时他太虚弱了，连个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谈薇喝着香喷喷的八宝粥，长睫毛沾着一点点晶莹的水滴。她继续喝粥，啃着豆腐粉丝包子，然后艰难地咽下去。 沈炼舟轻声道：「这枚戒指我先收回。」下次给你换一个钻石戒指。 谈薇终于轻「嗯」了声，想到什么，她声音有些发颤地问：「那次，我去你家别墅躲雨，我看到你手腕中的伤痕是怎么回事？」 沈炼舟不痛不痒道：「那晚，我算第一次看到你的那晚，后来我急匆匆走了，是有人约我，然后打了一架。」他说得轻描淡写，谁都知道那肯定是个残酷的过程。 果然，那是个糟糕的晚上。 沈炼舟眼底逐渐地瀰漫一些雾气：「薇薇，生死我早已不怕。」 第143页 「我唯一怕的是，余生没有你。」 * 吃完饭，谈薇买了一束蓝花楹，戴着帽子墨镜口罩全副武装来到某高档私人医院里。 但她最近太火了，即便她东躲西藏，还是被娱记认出来，将她团团围住。 ——请问，你是来看谁的？ ——是江岓吗？ ——你对昨晚的事故怎么看？ ——昨晚你为什么要去那个废弃的公园，是跟人约好的吗？ ——为什么要约在那个地方呢？ ——现在你希望对江丹说什么？ ——还有对江岓要说什么？ . 谈薇一脸冷若冰霜，无可奉告的表情，这是她第一次不愿意与娱记正面交锋。 她想摆脱，但娱记就是不肯放过她。 忽地沈炼舟挤开人群，像是老母鸡护着小鸡，张开手将她护在跟前，他温文尔雅地对如蜜蜂般嗡嗡嗡嗡嗡的娱记说：「有什么话可以先问我，她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希望大家给她一点个人空间。」 娱记看沈炼舟这么说，总算变得「通情达理」起来，立马放过谈薇，围攻沈炼舟起来。 沈炼舟瞥了眼谈薇，以眼神示意她离开，谈薇朝他投来感激的一瞥，抱着花，直接坐电梯上楼。 五分钟后，她来到江岓所在的高级病房。 也许是余霜精心安排过，也许江家人还守在没度过危险期的江丹旁。她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入江岓的病房内，将花束放在一个花瓶内。 转身看向江岓，江岓头上包着一层绷带，正睁着一双澄透的琥珀色眼睛看向她，病态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还有些淡淡的羞涩与紧张。 他张了张干裂的唇，道：「对不起，江家总是给你惹麻烦。」而他也没能尽力保护好她。 谈薇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就是说这个。 谈薇一时之间五味杂陈，张了张唇问：「你还好吗？」 江岓摇头：「不好。」他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谈薇露出几分关切：「那你好好休息！一定要好起来。」 见她似要走，江岓不由地有几分焦急，小声又腼腆地问：「可以给我剥个橘子吗？」 谈薇微愕，点了点头，她去洗了手，然后捡了一个橘子剥皮，细心的把上面的白丝撕下。 清晨的一汪阳光从窗户内照进来，打在她身上。她的头髮毛绒绒的，上面铺着一层浅浅的金光，她低眉垂眼的样子似很专注，也很温柔。 江岓笑着看向谈薇，像是第一次看到她那天。 「谈薇，」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叫她名字，「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蓝花楹？」 谈薇轻轻一笑：「那天我看你站在蓝花楹下，觉得很适合你。」 江岓内心激颤，把一抹苦笑吞下去。 谈薇剥好橘子递给他，江岓道了声「谢谢！」骨节分明的手接过她递过来的一瓣橘子，江岓将它放在嘴里，细细咀嚼，橘子味道在口腔蔓延，又甜又酸。 琥珀色的瞳孔静静地笼罩着谈薇的身影，江岓轻声说：「谢谢你来看我！」 谈薇朝他笑了笑：「不用谢！我该说谢谢你，谢你救了我，也谢你救了沈炼舟。」 她的笑容十分明媚，晃得他眼花，江岓融化在她的笑容里，唇角缓缓裂开一丝笑，如果时间定在此刻，多好。 三分钟后，谈薇拉开门出来，看到杵在门口的沈炼舟。 今天早上一直表现的「善解人意」的男人，此刻脸色有些阴沉。 谈薇愣了愣：「你怎么来了？」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打发掉那些难缠的娱记了，还是他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沈炼舟手插兜里，还是冷沉着一张脸：「薇薇，我也想吃橘子。」 「自己买！」谈薇转身，唇角却漾着笑涡。 沈炼舟迈开大长腿三两步追上她：「那等会一起买，我听说公司今天给你放假了！」 谈薇睨他一眼：「我很忙。」 沈炼舟有商有量：「就买个橘子嘛！」 谈薇走了几步，看他站在后面目光酽酽，有些焦头烂额：「行吧！」 「喂，你真的喜欢橘子吗？」 「喜欢，但我更喜欢你。」 安静的走廊上留下男人深情款款的话语。 一对翩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走廊中。 * 昨晚的事故还在网络发酵。 而《微光》剧组也趁此热度，在下午发出官宣演员阵容。 网友看到是谈薇以及喻影帝合作，欣喜若狂，一直在底下炒热度。 ——谈影后与喻影帝，这对组合，我非常可！ ——天哪！我喜欢的两个演员终于要一起演戏了。这就是双剑合璧吗？ ——喻影帝的演技就不用说了，谈影后的演技也有目共睹，上次在《迷雾》中就一人分饰两角，相信这一次也会演绎双胞胎，一定会给人惊喜！ ——《微光》这也太会赶热度了，是看到谈影后昨晚一鸣惊人的功夫了吗？我听说微光与月两姐妹的功夫都很厉害！我薇宝舞技，跆拳道都很厉害！期待谈影后的首部动作片。 ——这部电影的阵容我很可，同样也是南曜编剧，这也是谈影后与南编剧第二次合作了吧。其实我更觉得他们就是朋友关系。 ——摇尾cp举起来，不能输！ 第144页 ——楼上的好搞笑，还不能输，都不记得昨天视频中谈影后与沈大佬为了彼此奋不顾身的样子吗？你这草履虫没记性没关系，那总看到今天早上医院里，谈影后被沈大佬护在身后，两人明显很默契的样子了吧？劝你回头是岸！ ——坚定舟尾cp！ . 孙榕打电话来告诉谈薇这个好消息时，沈炼舟正在想方设法邀请谈薇共进午餐。 沈炼舟摆弄了半天，还没得到谈薇回应。 这会儿，孙榕打来电话，沈炼舟不禁更焦躁，表面上很悠闲自在地敲方向盘，实则竖起耳朵听呢！ 孙榕絮絮叨叨唠了会，说：「对了，这边有个紧急的商务活动邀请你参加。sg总裁真是慧眼识珠，指定你作为他们智能电器的全球代言人，要知道sg以前可从来没请过代言人。」 听闻这个消息的沈炼舟，立即暗搓搓打电话给sg总裁，然后笑着对谈薇说：「我让对方改期了。」 谈薇立即冷下脸：「沈炼舟，你无权干涉我的事。」 沈炼舟凝着她片刻，投降：「唯微微马首是瞻，你说话就是我的圣旨，并且我保证。」他举起两根手指头信誓旦旦，「不干涉你的工作，只干涉你的私事。」除非特殊情况。 谈薇瞪他一眼。 见他还愣着，努努嘴：「那还不快打回去。」 沈炼舟无动于衷：「其实我还没打过去！」 沈炼舟将谈薇送到了地，在谈薇下车时，弯下腰捋了捋她裙尾的皱褶，脑中白光一闪，眉头深深揪起：「薇薇，你今天这条绿裙子，什么意思？」 谈薇知道他的酸病又犯了，把裙摆拽过来，提在手里像个高贵的皇后优雅地下车来。 沈炼舟立即下车，绕过车头走到她身边，沖她笑笑：「是为我穿的？」 那边有自带一万灵敏度的娱记们已经拍下这一幕，一窝蜂地冲过来。 「下次找你玩！」沈炼舟笑着对谈薇招了招手，「这次你自己应付吧！」 沈炼舟将车开到僻静的一隅，可没少关注那边的情况，见谈薇应对自如，他笑着刷手机，好像现在各路头条马上就会有他们的路透绯闻出来一般。 但刷着刷着，他唇角的笑容逐渐凝固。 就在《微光》剧组官宣后不久，有一波水军来势汹汹，开始狂黑谈薇。 某个大v曝出谈薇曾在初中校园暴力某个女生，导致那个女生差点抑郁自杀。 ——卧槽，真劲爆啊！ ——果然功夫很厉害啊！原来是这样！ ——天哪！真看不出来。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 ——极力反对校园暴力！希望能严惩暴力者！ ——请谈薇出来表态！ ------ 沈炼舟戴上蓝牙耳机，立即打电话给王裕河，转动方向盘迅速180度转弯。 「舟哥，我也正要说这事呢，那个大v说是有人曝给他的，还塞给他不少钱。但具体是谁他也不清楚，他贪图这个流量，就先爆了。」 沈炼舟在大厦广场停车，看到谈薇果然被记者们团团围住。 话题全都聚焦在「校园暴力」上。 然而谈薇却云淡风轻地笑道：「这件事我想最好的办法，你们就去问透露这个消息的人，因为我也不懂校园暴力这个话题怎么来的。可能大米吃的太饱了！」 记者们还在尖锐地盯着她，然而她至始至终温柔坚定有力，四两拨千斤，身上的那种淡雅高贵的风范越来越盛。 沈炼舟脚步微顿，笑着看向已经蜕变成熟的谈薇。 没再上前。 他想，这一次，他就默默站在她身后就好。 * 等谈薇出席商务活动结束，跟主办方吃完饭出来时，已经晚上快十点了。 站在的孙榕与孔粒，看着网络上这些妖魔鬼怪，早就见贯不贯了。 孙榕不屑一顾道：「这种东西一看就很假，网上还是有很多能分辨是非的。相信你的大有人在，都觉得是空穴来风，不过是嫉妒你最近很红，挡了别家的路而已。」 孔粒点头附和：「我看网友基本都不信，薇薇姐过去基本都在那次映禾事件中，被扒的一干二净了，要真有事，早就爆出来了，还要等到现在。」 孙榕冷笑：「而且这种事，要网友相信，必须当事人出来。但是一旦当事人出来，咱就正好把她摁死。」她扳了扳拳头，「我已经很久没享受打脸的滋味了。」 谈薇裹着大披肩，笑了笑：「以不变应万变，我们先走吧！」 孙榕突然又担心起来：「真不管了！」 谈薇扬了扬眉：「按兵不动！」 商务车开进暮色中。 而谈薇到了家，继续回復各路信息与电话，便去洗漱。 等她吹完头髮出来后，再刷手机，网上已经出现惊天大逆转。 杨苏主动出来道歉，并且她是私生女这件事被曝光。 网络上现在是一片讨伐。 ——天，所以这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吗？ ——这个迴旋镖打的漂亮。 ——优秀的人总是被人嫉妒！真他妈魔幻。 ——所以谈薇是反校园暴力者了！支持谈薇！ ——这一天天烦死了，我家薇宝优秀，这有错吗？ ——所以谈薇是天使，杨苏就是恶魔。还有江丹那个撒旦，江柠那个魔鬼。 第145页 ——杨苏滚蛋吧！不就是没拿到影后吗？至于嘛！ ——这年头这么有正义感的女生不多了，支持薇宝，还可以爱你一万年。 . 谈薇刷着好评，主动拨电话给沈炼舟。 她开门见山地问：「网上的事，是你帮我的吗？」 沈炼舟暗磁的嗓音有些哑：「为你愿意效犬马之劳。」他从给大v资料的那人中查到ip地址，定位到一个地方，然后把在那段时间内出现的可疑人物一一排查。查到其中一个人是杨苏的助理。 与此同时，他还调查了谈薇的初中同校同学，然后发现一个叫李娟的女孩，就是现在的杨苏。 这两个交叉点，让他怀疑是杨苏干的。尔后再经过进一步调查，认定就是杨苏团队。 沈炼舟很快确定这件事。这个校园暴力事件其实是谈薇因为帮助某个被欺负的同学，揍了欺负人的那两个学生。 在有心人的编织下，一切妖魔化，演变成谈薇校园暴力别人，真是可悲可笑。 好在结局很明朗。 而造谣生事者杨苏被雪藏一年。 听到话筒里隐隐传来音乐声，谈薇轻声问：「在听歌吗？」 沈炼舟：「想听吗？我分享给你。」 他暗磁的嗓音仿若就在她耳廓流连，点燃一片火焰，谈薇耳尖微红，顿了片刻：「好啊！」 稍后，谈薇收到沈炼舟的微信添加请求信息。 谈薇加上。 沈炼舟发了个表情包，这是秘书给他做的谈薇表情包。秘书现在也是谈薇忠实粉丝，舟尾cp的超话小主持。 谈薇看着自己的表情包，笑容甜甜的，也跟着笑了笑。 跟着沈炼舟发来一个音乐分享：《第一次》 * 过了忙碌的几天，江丹醒来，护工将她推到医院的后花园，沐浴在阳光时，她听到熟悉的高跟鞋落地声。 「你来了。」 谈薇抱着一束赤丹，淡声：「你不是想见我吗？」 江丹对护工说：「阿姨，你把这束花先拿走。」女护工接过谈薇的赤丹，离开。 支走了护工，江丹看向谈薇，眸光意味不明：「感觉这一觉睡了很久。」 谈薇手插在藏蓝色的系带裙里，面无表情。 江丹唇角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听说他也受伤了，在我醒来得知他还没醒时，我才知道我爱的人是谁。可惜我一直执迷不悟。」 谈薇手指颤抖了下，但依旧不为所动。 江丹朝她笑了笑，伸出自己的右手，露出一抹哀伤：「可惜，我这只手以后再也不能画画了。不能跟他一起画画了！」 谈薇脸色微有变化，但依旧什么都没说。 江丹嘆气：「我甘拜下风。」其实如果不是受了沈炼舟的刺激，她当时或许不会做那样的抉择。 但这能怪谁呢？ 谈薇语气没有起伏：「因为你不会赢，因为邪恶不会赢。」她走近江丹，遮住江丹泰半阳光，脸色在背光下，依旧很淡：「我想过很多方式应付你。我在车里装了潜水装备，买过假模型想引你上钩.」 「是吗？」江丹垂下长睫，手指蜷了蜷，素颜的她露出明显的病容，显得分外憔悴，失去平日总是无懈可击的妆容加持，她显得很脆弱，甚至不堪一击。「我也想过很多种方法对付你。」 谈薇的笑很淡，像是一切尽在掌握的淡然若风，「没用，因为我知道你会在哪里见我。」早在对方邀她去她的别墅比赛画画时，她就找准时机在江丹别墅装了隐形摄像头跟隐形窃听器。 而即使对方查到，也无法肯定就是她放的。 江丹刷地睁大眼，然后又萎顿下去：「你要告我吗？」 谈薇：「是。」 「能不告程绪吗？」她脸上露出淡淡的乞求，「是我怂恿他的。」 「不能。」 「哥哥，你去看过他吗？」她颤抖着唇问。 「看过。」 「如果不是因为我，也许你会成为我嫂子吧！」 「我想不会！」 江丹手撑着额头，似乎十分疲累：「我累了，就让这一切快点结束吧！」 谈薇淡淡地瞥了眼她，转身，斜刺里忽地看到余霜推着江岓怔怔地站在前面不远的树荫下。 江岓面色依旧很平静，甚至有一抹释然的笑容。 而她背后的江丹终于受不了似的轻唤：「哥，哥哥！」 谈薇没有再管这些人的是是非非，她在他们的目送下，缓缓走向灿烂的阳光后，像一只美丽的蝴蝶翩跹消失在光影中。 * 谈薇走到医院旁的一个花圃边，一眼看到沈炼舟坐在驾驶座上，他在她经过时，车窗降了半截，脸上立即浮现出温煦的笑容：「薇薇，送你。」 谈薇皱眉：「你怎么会在这儿？」 沈炼舟：「cm--1药物临床试验。这么巧碰到你。」 谈薇手机响起来。是许慕阳打来的。她走到一边接听。 许慕阳约她谈谈昨晚的事，想把昨晚的事故改编到小说中。《微光》也要开机，但是剧本有些地方还要修改，还要谈谈那天在咖啡馆看到的靳斯白。 谈薇被说动了。 打完电话转头，便看到沈炼舟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她的马尾轻轻擦过他下巴，沈炼舟鼻尖轻嗅，鼻尖盈着她的发香，他的目光暗了暗。 第146页 谈薇皱起眉头：「你干嘛站我背后偷听我说话。」 沈炼舟眸色愈发暗沉，喉结滚了滚，干燥的唇瓣嘶哑着嗓子说：「我是在你打完电话才过来的。现在可以上车了吗？」 谈薇轻眨眼睫：「我有事。」 「看你有些心虚。」 「我没有。」 沈炼舟轻声说：「那你去吧！」 谈薇微微发愣。 「去吧，我等你。」他又轻轻加上一句。 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我爱你更让人百转柔肠的话，一定是此刻男人说的「我等你。」 第66章 情起1 许慕阳安排的地址是在一个僻静的饭店内。 饭店古朴典雅， 流水声潺潺，古琴音透澈。 还没到饭点，两人并未点菜。 许慕阳笑着问：「你还好吗？」 谈薇：「还好！」 「那一晚看上去很是惊心动魄。」许慕阳眼底划过一抹细密的疼痛。「不过还好， 过去了。」 他似在安慰谈薇，也似在安慰自己。 「姐姐，吃糖吗？」许慕阳打开一个蓝色的巴掌大铁盒， 递过来，谈薇拿了颗放在嘴里，咸湿的味道在口齿间蔓延，他也拿了一颗， 放在嘴里，细细品味。 许慕阳问：「味道怎么样？」 谈薇描述出来。 许慕阳笑：「是海盐风味，这里酸甜苦辣咸都有，姐姐不巧吃了咸的， 而我吃到了苦的。」 谈薇耸耸肩。 「言归正传， 我们谈正事吧！」许慕阳打开电脑， 戴上一个金丝边眼镜，遮住年轻人秀逸的轮廓， 他的神情也变得严肃，「就从那晚开始吧！」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很快一个小时悄然飞逝。 「姐姐，再吃一颗糖。」许慕阳笑着把蓝色铁盒又朝前推了推， 「或许这一次会是甜的。」 甜味在唇齿间蔓延。谈薇细细品味。 许慕阳笑着看向她：「是甜的吧！」 谈薇点头， 手机响起，她觑了眼，是沈炼舟发来的微信。 刚才还大方的叫她走，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她唇角不由地勾了勾， 然后抬眼看向许慕阳，他似乎未有所觉，还在专心的看着电脑屏幕。 「所以，姐姐，你看人生总会吃到甜。」许慕阳颊边笑涡扩散，他埋头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我想我已经有了这本书的结局。有些人有些事，不去做，会是一辈子的遗憾。」 他抬眉，眼眸深深：「而人生会有很多无可奈何，人生也会有很多命中注定。」 许慕阳敲下最后一个句号：「姐姐，去找他吧！」他看了眼屏幕上的女人，笑着阖上电脑，将所有的心思珍藏。 * 沈炼舟百无聊赖，只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漫长。他枕着手臂靠在椅背上阖上眼睛。阳光过分炙热，他眯了会，脑海中却都翻涌着谈薇的身影，各种各样的，千姿百态。 但每一种，都仿佛带着难言的蛊惑。 沈炼舟睁开眼，喉咙不由地发紧，他开始搜肠刮肚想着送谈薇一件她很喜欢而且不会拒绝的礼物。 开了车窗，街边的饭菜香味钻进鼻孔，勾引他肚子里的馋虫，沈炼舟脑海里闪过她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 不由地心念一动，搜索附近的大型超市，而后按着地址很快抵达一个大型购物商超，左挑右选了一套锅。 之后很满意地载着锅回到月湖景。 熬了片刻，他终于耐不住打电话给谈薇，但对方没接。 他又去附近的咖啡屋买了杯拿铁，回到车上刷着新闻，但没过多久，耳边忽然传来大声唿救的声音。 沈炼舟转头看去，眉心一凛，不远处，有人掉进月亮湖了。 岸边有人在大喊救命，水中的人在死命扑腾。 沈炼舟立即解开安全带下车来，飞奔过去直接跳入水中。 扑腾在水中已经没什么意识的女人本能地抓住沈炼舟像抓住一根稻草似的死命往下拽，即便强大如沈炼舟都被她拽的呛口湖水，而他的身体在与她较劲时，开始传来一阵阵刺骨的疼痛。 得快点！ 好在最后，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托到岸边。 岸边的民警与群众帮他把女人拉上来，岸边响起热烈的掌声，他却几乎听不到了，身体的酸疼成倍放大，压着他慢慢无力地向下滑，脚下一阵痉挛。 而在不远处，迈巴赫车内的手机正在不停地震动，来电显示薇薇。 谈薇没有接到沈炼舟电话，也没灰心，再次拨打过去，还是没人接。 谈薇瘪瘪嘴，放弃。 她只好先自行回家，不久后，物业敲门，送来一套锅具。 物业恭敬道：「是沈总让送来的。」 谈薇勾勾唇，原来是给她送礼物了。她笑着拆开锅，心满意足地将它们先放进厨房。 随后看翻了翻冰箱，余粮只有挂面。 她打开电视，随意调了个新闻频道当背景音，然后开始煮面条。 端着碗出来吃时，电视正好播放到午间新闻。 「7月2日上午11点10分左右，长源总裁沈炼舟沈总回到南滨路月亮河左岸时，忽然听到有群众在月亮河岸喊救命，有人落入月亮湖中.」 谈薇刷地转头，瞠目结舌地瞪着屏幕足足一分钟，然后拿起手机就往外跑。 第147页 二十分钟后，谈薇抵达医院，然后被早就闻风而动的记者们团团围住。 即使全副武装都能被无孔不入的记者逮到，更何况她来的匆忙，连口罩都没戴。 医院内的群众也看过来。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是那个非常正义感的女明星。」 「啊，最近她很红啊！」 「她来医院，难道是.」 . 谈薇在周围群众的炙烤下，记者们的拷问下，面冷如霜。 正从楼上走下来的杨晴也注视到了这边，忍不住蹬蹬蹬跑过来怒斥：「你们记者没有心的吗？还不放过人家去看病人。」杨晴拨了拨长发，眨了眨眼，「要不来採访我吧！想知道什么豪门秘辛吗？」 记者们斟酌了几秒，觉得她说得有道理，立即放过谈薇，围拢杨晴。 谈薇感激地看了眼杨晴。杨晴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谈薇舒了口气，看电梯还没到，又怕遇到麻烦，直接从楼梯爬上去。 等她爬到十几楼，累成狗，才惊觉失策啊，失策。她休整了会，继续一格一格往上爬，终于爬上顶层。她抵在墙边，踹口气。 忽地听到那边一道熟悉的桀骜声音。 「他就喜欢逞强，让他逞强，哪天真把自己作死了。」那人口气很是不屑一顾，「不过我看他活蹦乱跳的，不像要死的样子。该死的，又让他逃过一劫。」 「找个适合的时机。对，利新这项目是我的，谁也夺不走。」 男人说了几句模稜两可的话，挂断电话，一阵皮鞋落地的声音响起，之后逐渐消失在幽深冰冷的走廊。 谈薇皱了皱眉，忍不住探头看去。 男人高瘦，背影跟沈炼舟有几分相似。 谈薇揣摩他话里的意思，心一凛，蹑手蹑脚跟在他身后，却看到他在回形走廊转弯，一直走到电梯旁，吊儿郎当地依靠在墙上，一脸有恃无恐的傲慢。 等电梯门开，他才重新直起懒洋洋的身体，步入电梯内，依旧是竹节虫似的靠在电梯后壁，懒洋洋的，直到电梯完全阖上。 谈薇转过头来。 * 谈薇长舒口气，挪动脚尖，刚要转身，差点撞到端着托盘的护士，护士惊喜大叫：「谈影后！哇，真的是你么？」 谈薇朝她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嘘声。 护士明白了，声音放轻：「谈影后，是来看沈大佬的吗？」 谈薇弯了弯眼睛，转身离开。 小护士立马激动地分享小群：谈影后来看沈大佬了。刚亲眼看到的。 小甜甜：你的信息落后了，谈影后广场，沈大佬微博下早有人发了。 小护士：可是我亲眼看到了，天哪，她真人好美啊！好像还是素颜。我看她急匆匆的。很着急，就没好意思要合影。 . 谈薇走到沈炼舟病房，刚要推开门。 顶楼的高级病房内，即使在白天依旧落针可闻，只有护士台那边偶尔传来交流声响。 因此，病房内的谈话声很清晰地传了谈薇一耳朵。 「舟哥，听说你是因为上次嫂子重感冒，医生来不了，把自己跟冰块倒进水中，给谈薇物理降温，才落下这个湿气的病根，那既然知道病根，今天还跳水救人啊，不是有巡逻的警察。7月天，水虽然不似冬天，但前几天降雨，水温也不高啊，她知道你这么拼吗？」 「她不需要知道。」是沈炼舟尚算和善的声音。 「诶，我说你跟程轻白简直一个德行，不过好歹人程轻白已经修成正果了，你这怎么还磨磨蹭蹭的，八字不见一撇的样子。」 「程轻白花了五年，我也才一年而已。」之后，谈薇又听到沈炼舟有些傲娇道：「我有的时间跟他耗。」但他很快又嘆息一声，「不过我还是希望快点！」 谈薇纤薄的背抵在冰冷的墙上。 听到走向门边愈来愈近的脚步声，谈薇心一个咯噔，急急忙忙转身离开，步入卫生间。她抬眼，看着镜子里一双通红的眼，吸了吸气。 是吧，你看，即使只是一个陌生人他都会奋不顾身去救。 她笑了笑，黏在心底的某种病灶，不知不觉化为齑粉。 手机「叮」一声，杨晴发微信过来：看到沈大佬了吗？ 谈薇：应该挺好的。 杨晴：什么啊，我刚看过他，好像一点都不好，病恹恹的样子。 谈薇微愣：怎么会？ 杨晴发了个语音过来，学着沈炼舟的话说：我听到人家说薇薇不来，我就不吃饭。人家要饿死呢！ 谈薇哑然。 出了卫生间，谈薇找了附近一家很不错的粤菜馆，点了几个沈炼舟喜欢吃的菜，然后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等，转头看向过往人群，当中有情侣牵着手笑着走过。空气里似乎都裹着恋爱的甜味。 玻璃镜上照着一个人影，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盛满了羡慕。 饭菜打包好，谈薇拎着饭盒再次来到沈炼舟的病房。她敲了敲门，没有人应，推门入内，她搜刮一圈，没看到人，只有满病房的野蔷薇勐地扎进眼帘，刺出她眼底的一层泪光，她吸了吸鼻子，转头扫到床头沈炼舟的黑色手机。 谈薇安静地将饭盒放在茶几上，走出房间，轻轻带上门。 她手插在森林绿衬衣裙的口袋里，捏着手机慢慢踱下楼去。 第148页 走到一楼时，听到不远处的电梯传来「叮」一声。 谈薇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散射，视线触到电梯内往外走的人群，定格。 穿着蓝色病号服的男人高高瘦瘦，随着人群步入电梯内，他到处张望，神色显得很是焦急。 谈薇张了张干涸的唇，想叫住他，却看他转身走向大厅，然后在大厅内找了一圈后又快速走入地下停车场。 谈薇跟在他身后，藏在一颗柱子旁，在他看到自己时，又躲到某个车子旁，悄无声息地探出头，看他在昏暗的停车场内没头苍蝇似的乱地找一通，失望地跑出停车场，走到医院的广场前。 终于在某一刻，他打电话给谈薇。 谈薇看着他高瘦的背影，接听。 「我在那里等你。」她温柔道。 * 一楼安全通道旁。 沈炼舟踹着气推开厚重的门，一眼看到谈薇斜靠在一面墙边，一泓阳光从她身侧的窗内浇入，照亮她脚底的一小块。她抬腕看了下手錶，一双漂亮的狐狸眼扫过来：「还挺快！」 男人的额上沁着细密的汗水，沙哑着嗓子，轻嗯了声。 「看样身体好多了。」 「好多了。」他目光沉沉地睇着她，向她缓缓走近，她慵懒地看着他。他不自觉地嗓子发干，滚了滚喉咙，与她靠得更近。 谈薇斜睨他一眼：「饭吃了吗？」 沈炼舟微微喘息道：「还没。」 「那，」谈薇沁出一丝笑意，「还不快去吃。」 「看到你，不想去。」沈炼舟低俯下睫，滚烫的眼神燃起一簇暗火，近乎烫怀她薄薄的衬衣裙。「除非。」 「除非什么？」她扬着一抹笑靥，在他愈来愈靠近时，薄透的肌肤染上绯红。 他伸出手指挑起她尖俏的下巴，温凉的指尖放佛沾着火星子，沿着她的下巴开始向红唇燃烧，他将她的长髮勾到耳后，捧起她秀嫩的脸蛋，「除非让我爱你。」 精緻无比的脸蛋徐徐靠近，灼热的眼底燃烧着旺盛的火焰，近乎要将她吞噬。她臣服在这图热烈的火焰里：「你很不讲理。」 「嗯。」大手掌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揽住她的纤腰，沈炼舟毫无怜惜地将她牢牢锁住，两人间被挤兑的毫无空隙，他绯红的唇落下来贴住她娇嫩的红唇，四片唇瓣在肆意的研磨中疯狂燃烧。 吻铺天盖地而来，像是一场等待了很久的雨季，终于在某一刻，酣畅淋漓地释放。 他将她抵在墙壁上，带着近乎魔怔的索求与疯狂。 谈薇紧紧地依附在他身上，内心终于发出一出深深的嘆息。她抱着他的身体，身形微颤，在他欲退出时，微微一勾，含住，像是吸吮一支冰淇淋。唇齿间的较量剎那间天崩地裂。空气似都被燃烧。「可我似乎不讨厌。」 窗外响起一阵阵汽车的嗡鸣与人群的喧譁，光柱的灰尘在不停翻滚燃烧。 而在这静谧的一隅，红尘男女吻得如痴如醉、浑然忘我。 第67章 情起2 微波炉「叮」的一声。 饭菜热好。谈薇端过来摆在茶几上。 丝丝的热气中， 沈炼舟懒洋洋坐在沙发上。下午的艷阳洒落在男人半边脸颊，白玉一般流淌，他捏起筷子， 喉结动了动：「你中午吃了什么？ 「下了点挂面。」 沈炼舟笑容一滞，继而笑纹越来越深：「这是厚此薄彼啊！」男人全身洒着潇洒与光灿，笑容愈发迷人璀璨。 谈薇被他潋滟的目光烫的脸颊蕴热， 闷声闷气问：「你给我送锅，是什么意思？」 沈炼舟敛眸含笑：「你不喜欢吗？」 谈薇挑挑眉：「想我给你做饭？」 沈炼舟唇角不经意的调笑：「也不是不可以。」 谈薇冷哼一声：「想得美！」 沈炼舟眼眸紧紧圈住她的娇容，肩膀笑得颤了颤，胸腔中震出气音， 莫名性感。「你这是答应跟我在一起了？」 谈薇转身：「这个鱼你慢慢吃，不要卡着。」 她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偏头看过来：「之前沈涟安来过了？」 沈炼舟夹菜的动作顿了顿， 下颔的线条略显僵硬：「没有。」 谈薇将她看到沈涟安的事言简意赅地描述一遍。 沈炼舟眸色里划过一丝危险的精光， 轻飘飘道：「他就喜欢口high。」 谈薇看他懒洋洋的， 忍不住念叨：「吃完你先睡一觉，然后去程主任那里针灸， 你这个病可大可小，别不放心上。等天冷了， 有你受的。」 沈炼舟抬眸，眼底里一片潋滟光华。 大长腿舒展， 四肢都带着慵懒的惬意， 语调染上一丝温软旖旎：「管我管的挺轻车熟路的，要不，我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管我的机会。」 谈薇别开眼：「吃你的。」 谈薇走出房间，沈炼舟对着她远去的纤薄背影笑了笑， 而后笑容渐褪，他放下筷子，懒洋洋地靠到沙发上，在小群里发了消息：开始。 * 接下来几天沈炼舟几乎都在医院里调养身体。 而他人在医院，却在背后指挥若定。半个江城犹如风雨欲来，雷霆万钧。 首先是沈家对江家的原研药项目宣布终止投资，而去年江家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大项目，仗着有长源投资，想靠着这个大项目，背水一战，让整个死气沉沉的江氏復甦。 第149页 奈何，因为江丹的缘故，长源忽然撤资，江家的资金鍊一下子断掉，只能拆东桥补西墙，以跳楼价卖出了旗下很多产业，尤其是江丹名下的产业，全部收购在王、程两家旗下。 原以为就算江丹再怎么混，只要她曾经救过沈炼舟的那份恩情在，即便沈炼舟要对江家下手，也是小打小闹给个警告。江家就可以继续心安理得的享受到长源的大把资源与既得利益。 哪知江丹彻底惹怒沈炼舟，这一招釜底抽薪，无疑直接触及江家的核心利益，伤筋动骨！ 所幸，沈炼舟还念着江岓的恩情，不至于赶尽杀绝。但至此，沈江两家的利益纽带也差不多彻底崩盘。 如此，左不过一周的时间，江家已是日暮西山之势，能否东山再起，都未可知。 而在这齣商业的风云变化中，一併受到打击的还有沈家的二世祖沈涟安。 这小子一年前悄悄回国，到处筹谋，汲汲营营好不容易搞出点名堂，便好高骛远，要吃下利新的基因治疗项目，也想靠着这个大项目彻底改变市场格局，但却在最后的紧急关头，利新被曝出有严重的财务漏洞，以及内部的权色交易。其领头人某总已经连夜携款跑路。 此刻，沈炼舟站在书房内，给沈老爷子磨墨。 「这步棋子走得早了些。」沈淮山眸里精光一闪，「你终究还是手下留情了。就不知道这臭小子知不知道，领不领情。」 沈炼舟眸色里意味不明，将蘸好墨的笔递过来：「我不需要。」 沈淮山铺好纸，执起笔，在上好的宣纸上写下几个大字：伯埙仲篪。 几个大字苍劲有力、游云惊龙。 沈炼舟看到那几个字笑了笑：「爷爷的字还是不输当年。」 沈淮山得意：「等会陪爷爷去摘桃子吧！」 沈炼舟不由地皱了皱眉。 沈淮山心细如髮：「怎么了？」 沈炼舟摇头：「没什么。」 沈淮山轻哼一声：「是不是有约会？」他拦断沈炼舟要说的话，「去吧去吧！儿大不由爷啊！」 沈炼舟轻声说：「爷爷，您要是见到谈薇，千万不要给她吃桃。」 沈炼舟换了件衣服，便疾步走出老宅去开车，他目光一转，视线触及一辆熟悉的黑色法拉利，穿着蓝色花衬一头金髮的沈涟安正倚在车子旁，玩世不恭地抽着一根烟。 他看到沈炼舟，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递过来：「抽菸吗？」 沈炼舟沉声：「不抽！」 沈涟安也不介意，将烟放回。「也是我都忘了你曾是大医生嘛！」 沈炼舟黑目染上一丝冷意。 沈涟安从鼻孔里喷出两柱烟圈，傲慢道：「这次是我大意了，我们之间还没完。」 对于这位二世祖时不时乱下挑战书却从未赢过他这事，沈炼舟向来都不屑一顾，话都懒得说。 沈涟安勐吸一口烟，吐出一大口烟圈，看沈炼舟要走，他顿时怒火中烧，「我他妈的也想干好，你们给过我机会吗？你当你的医生当的好好的回来干嘛，我能干好长源。你不知道那时候他妈的多少人想把我弄死。」他红着眼眶，愤愤不平叫嚣，「你给我说实话你喜欢吗？有意思吗？.」 沈炼舟话语刻薄低冷：「这不重要！」因为他现在很幸福，他现在要去约会了，懒得再理沈涟安，他神色倨傲地拉开车门发动车辆。 沈涟安徒手捏碎菸灰，望着远去的迈巴赫，狠狠将菸头碾碎。 这位堂哥总是一副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向来视他如草芥，他抽了抽鼻子，喉头滚了滚。又抽出一支烟点燃，桀骜地仰头而后唿出一口长长的烟圈。他从鼻腔里冷哼一声，这一次，一定干一票大的，送给堂哥一个大礼。 * 谈薇这几天跟着《微光》剧组围读，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跟喻影帝一起对戏，真是让人喜忧参半，喜的是对方显然成熟老辣的多，忧的是她在某些经验、技巧方面还需要提升。 好在喻影帝人很热心，循循善诱。谈薇想起什么，捧出一个笔记本让他签名。好朋友司佳听到这事，一大早出差回来，就赶紧让她要个签名。 喻南洲接过笔记本，打开笔帽，龙飞凤舞地签上大名。 谈薇捧着笔记本，发自肺腑道：「谢谢喻影帝。」 喻南洲语调温柔，嗓音醇厚有质感。「叫我喻南洲就好。」 谈薇扬唇：「好的。」 男人身上盈着沉香味，钻入谈薇鼻尖，她吸了吸鼻子，说：「我可以拍一张你的单人照吗？」 喻南洲欣然应允：「可以！」 谈薇打开手机相机，对准喻南洲一张深沉不羁的脸，男人的双眼皮皱褶略深，眼底似藏着很多未可知的情绪。 不得不说，他的一张脸就是故事。 拍完照片，谈薇接到沈炼舟的电话后便腾云驾雾下楼。 两人约定今天一起出去玩。 而在不远处，已经有娱记把这一幕拍下来了，迅速传到网上。 彼时，谈薇拉开门上车，之后将喻南洲的照片发送给司佳。司佳兴奋地直唿她宝贝，夸赞喻南洲帅惨了！ 谈薇笑着退出微信，转过头，正对上男人的一双墨沉的眼。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你不开心吗？」 第150页 「开心！」沈炼舟伸出修长手指挑起她尖俏的下巴，在她唇上印上一个火辣的吻。 之后将她载到一个安静的街道上，街道两旁的栀子花洁白如云。 他拉起她的手，将碧玉镯子套在她玉白的手腕，眸里藏着浓郁的情愫：「我看你经常戴这个镯子，似乎很喜欢。」 谈薇声色动容：「嗯，是我妈妈送我的。」 碧玉镯子玉质细腻，没一点杂质，衬得她手臂纤细莹白。沈炼舟诧然：「那你怎么捨得？」 「这镯子是我妈妈朋友送她的。」谈薇似陷入回忆中，声音变得轻柔幽沉，「她告诉我，如果有一天遇到更需要的人，就给更需要它的人。因为当年妈妈朋友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沈炼舟笑：「可有很多人需要它，你怎么帮的过来。」 谈薇长睫轻眨：「做力所能及的事，但求问心无愧。」 沈炼舟执起她的手温柔道：「谈薇，我不会让你有愧！」 两人先是去逛商场，收穫了一堆战利品。之后各买了一支冰淇淋，走在僻静的街道上。阳光在他们身后铺洒了一路。沈炼舟牵起她的手，在娱记发觉时，一起笑着跑出街道，钻进僻静的巷子，然后再从僻静的巷子里钻出去，乐此不彼。 「接下去去哪儿？」好不容易再次逃出生天的谈薇偏头问他，脸红扑扑的，像是诱人的苹果，引人採撷。 「去游乐场。」沈炼舟被她的美丽劫持，有些心猿意马，滚了滚喉结，建议，「那里有很多项目。」 谈薇点头，欣然同意。 可天公不作美，等他们到了地，天气忽然突变，下起大雨来。砸在车顶像是炒黄豆噼里啪啦的，从车窗远远看去，游乐场内结起一团团裊白的水雾，里面的人迅速作鸟兽散。 「江城的夏天，就是这样变化莫测。」谈薇略有些遗憾。 「没关系，以后还有很多机会。」沈炼舟揽着谈薇的肩，修长的手指似染上火星子，将薄薄的布料连同她娇嫩的肌肤一起点燃。 谈薇朝后仰了仰头，修长的手指勾了勾头髮，将髮丝掖到脑后，余光里瞥到男人的喉结簌簌滚动，如同外面连绵不断的雨，她勾了勾唇，问：「你不觉得这里离某个地方很近吗？」 「什么很近？」他靠过来，热气喷洒到她的脸颊，他盯着她玲珑剔透的耳垂，嗓音黯哑，「你的心吗？」修长的指尖在她心口点了点，他目光变得很暗。 谈薇笑着抓起他的手按住，脸上却一本正经道：「那个森林。」 沈炼舟眉目闪烁了下：「要不要去看看？」 谈薇扑闪着眼睛：「你可以吗？」 沈炼舟笃定：「可以。」他的唇忽然贴上她的，「这样更可以。」 车开到森林里。 座椅刷地被放倒。 沈炼舟倾身覆下来，男人身上熟悉的冷松香气袭来，谈薇长睫眨了眨，与他暗黑的目光对视。他从她的额头，一路往下煽风点火。湿润冰冷的唇触碰她饱满的唇瓣，热烈的亲吻。 谈薇揽着男人的脖子，一手无尽缠绵的抚摸，眸色里水光点点的。沈炼舟沿着她的红唇往下，手底下的柔软与怀中盈满的香气，让他沉迷不已。 车顶的雨噼里啪啦，像是倒黄豆子似的。汽车内却充满玫瑰色的旖旎，随着风雨不停地激盪。 * 车子在别墅门口停下。 谈薇有些犹豫：「要不算了吧，我们还是回去吧！」 沈炼舟却已经推开门来，有管家撑着伞迎上来罩在沈炼舟头顶。沈炼舟绕过车头，给谈薇开门。他弯下腰，毫不犹豫地把谈薇从车里抱出来。 管家似见惯了这场面，表情纹丝不动。 谈薇的脸却不胜娇羞的红了红，她要挣脱出来，沈炼舟却牢牢钳住不松手，嗓音带着一□□哄：「不要脏了你的鞋子。」 到了客厅内，管家给谈薇泡了杯咖啡，她喝了口咖啡，打量了下房间，这里的装修已经焕然一新，与六年前有些老派的装修风格泾渭分明。 沈炼舟打完电话信步走来，奢华的水晶吊灯澹澹地在他脸上洒下灯影。他在她身侧坐下来，唇角浮笑：「怎样？」 谈薇老实道：「跟我印象中很不一样。」 沈炼舟不疾不徐道：「这个房子原本是我二爷爷的，在他们全家离开后，我买下了，重新装修了下。」当年绑架他的正是二爷爷为代表的守旧派。之后二爷爷一家被放逐到一个偏远的北欧小镇，永远不得回国。 他这样做，是警示，也是宣告。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犯我者，虽远必诛。 而他不介意与她分享属于他所有的过去。 尽管上面可能有很多不为人道的刀光剑影、狡诈算计。 不过对于过去，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句，便不愿意多说。因为，自从有了她，他的生命是如此精彩，那些过去也不再是过去，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回忆。 谈薇想起什么问：「那个地下室呢？」 沈炼舟笑着问：「怎么你要看看？」 谈薇摇头：「还是算了。」想到沈炼舟曾经在这里遭遇的一切，她就觉得很不舒服，这里装修的再奢华，也只剩冷冰冰的锐气。 沈炼舟亦真亦假道：「被我封了。」 谈薇「哦」了声，说：「这里我也看过了，我们还是走吧！」 第151页 「好！」沈炼舟笑着看向女人，眸光里潋滟光华烫人，「今晚跟我走吗？」 第68章 情起3 迈巴赫沿着滨江大道驶入市区， 沿途转入的风景愈来愈熟悉。 是往银河苑的方向。 但是谈薇并未反对。 她跟着沈炼舟很快抵达银河苑里，走在灯海漫天的玻璃穹顶下，穿梭过满园的野蔷薇花海。 一盘盘野蔷薇点缀着诺大的客厅。索芳在猫窝里睡得很香。 灯光在剎那间熄灭。 室内薄薄的昏暝中， 蔷薇花的香气很浓。 就在谈薇紧张地抬眼望向沈炼舟时，只听「咔嚓」一声，沈炼舟点亮一支蜡烛， 接下来两支…… 光亮一点点如水银一般蔓延整个饭厅。 屋外是迅勐的雨，室内是摇曳的灯火。 入目所及，长长的饭桌上摆着心形蜡烛，野蔷薇， 红酒佳肴。 钢琴曲从留声机内缓缓流淌出来，一切看上去，温馨浪漫且安详。 烛光摇曳中，男人的脸比万千霓虹还闪耀。 仿若置身在雨后的花园里， 烛火给周围一切渡上梦幻色彩， 让人产生迷离的眩晕感。 原来男人早就布置好这一切， 等她入瓮。 不过是一场心照不宣的安排。 谈薇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她并不排斥。 不过她对男人那方面，并不太抱期待， 他像一匹野马在茂密的草原里肆意狂欢，毫无轻重。 谈薇与沈炼舟碰杯时， 不自觉皱了皱眉。 「怎么了？」沈炼舟为她切好牛排，敏锐地察觉她脸上的任何表情变化。 「没什么。」谈薇喝了点酒， 甜酸的酒液顺着喉管入胃， 她搁下酒杯，沖沈炼舟笑了笑。 「你知道这是勾引吗？」沈炼舟终于受不了与她各坐一方，摇摇相望，端着切好的牛排坐到她身边， 「我差点忘了，你不太能喝红酒，那就不要喝了。」他的语调很柔，像是细雨轻刷过浮躁的心头，又似暗磁的琴弦，撩拨她的心弦。 谈薇没有再喝，撑着下巴盈盈地看他，眼波里带着一丝迷离。 沈炼舟笑着将牛排推过去：「饿了吧！」 谈薇垂眸。 两人谈了会趣事，终于在谈薇丢下刀叉时，沈炼舟抽出纸巾给她擦了擦唇角，而后打横将她抱起。 卧室内，沈炼舟手掌揽着她的腰，他的身体贴近她的，温热一片，吻在她耳廓蔓延。 谈薇禁不住轻轻颤抖：「我先去洗个澡。」 沈炼舟在她耳中呵了口热气，又含了含她红嫩欲滴的耳垂。「好啊，一起洗。」 谈薇情不自禁轻吟了声，避开他的逗弄，飘去衣帽间。 她在衣帽间搜括了一大圈，寻到的内衣全都是成套的，半透明的，薄薄的蕾丝，堪堪能遮住重点部位，让人不知不觉就想到一扯就撕掉的羞耻感。 谈薇脸色不禁红了红，耳朵上似还残留着他的吻，温热的吓人。她看着这些内衣，反正看着都大差不离，挑了套黑色的，幽暗且神秘。 * 沈炼舟也准备去洗澡时，手机却嗡嗡震了起来。 是高远打来的，他火急火燎道：「滨江大道那边的生物研究所失火了。」 沈炼舟脸色凝重，挂断电话迅速写了个便签纸走了出去。 「我有事先离开，等我。」 七点，雨差不多停了，沿着滨江大道的月亮河岸燃放起一簇簇烟花，铺天盖地。比节日的盛会还要大。 消防初步判定起火点是烟花火星从窗内掉进实验室内，而恰逢实验室内有人将酒精打碎在地上，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才引发的火灾。 火来的迅勐激烈，又因没人，还产生过一次小范围的爆炸。也索性当时里面没人，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大火约莫在二十分钟后被扑灭，生物研究所底楼有三分之一场所被烧成废墟。 晚上十二点，沈炼舟才筋疲力竭的回到银河苑，没找到谈薇，从杨姨处得知谈薇因为弟弟来了，已经回去了。 而她当晚早早睡着了，并没得到消息。 次日一大早，她就看了新闻拨打电话过来，语气里难掩焦急：「怎么样。」 沈炼舟语气很平静：「没事，不用担心。」 「是谁干的？」 「在查！」 「嗯。」 听得出她有些困，沈炼舟以为她还在家。 挂了电话，她捧着一大束野蔷薇来到谈薇家。他将花遮住脸庞，刻意压低声音：「谈小姐，你的花到了。」 「是吗，那我收下了。」一道清亮的男音响起，顺带抱走这一大束野蔷薇。少年将瓶子里枯萎的野蔷薇换掉，插入鲜艷的花，不过这花有点多，少年又到处找瓶瓶罐罐，没一会，家里到处插满了野蔷薇。 回头看到沈炼舟还站在门厅中央，他露齿一笑：「我姐一大早去赶工了。」 他的态度和善很多，沈炼舟始料未及，眉目舒展：「你饭吃了没？」 谢凉翼眼底有些不经意的调笑：「你要给我做饭？」 沈炼舟捞起衣袖：「也不是不可以。」 谢凉翼摆摆手：「不用了，等会我们出去吃。」 沈炼舟略微诧异，捕捉到重点：「我们？」 谢凉翼笑涡扩散：「是啊，是不想跟我吃饭吗？」 第152页 坐在饭桌的一头，望着少年，沈炼舟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这些天他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取悦少年，却不料在他没注意的瞬间，少年的态度已经是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整个人的刺都似乎一下子都被剷除了，身上的冰封感也悉数被温暖的色调取缔，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强烈，谢凉翼感受到了，略抬了抬眼皮，问：「怎么不吃啊？望着我干什么？」他剔亮的眼神里藏着洞悉。 沈炼舟不动声色问：「我觉得你有些不太一样。」 谢凉翼眼底拂过一丝笑意，意味深长的看过来：「难道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 沈炼舟目光深邃：「有些不确定。」 少年回归正经：「我呢，一开始是不喜欢你，不过，通过这些日子的了解，我觉得你还算可靠。而且我向来旗帜鲜明地站我姐这边！」 沈炼舟要说什么，被少年截断，他的眸光有些氤氲：「我姐昨晚回来明显很开心，我已经很久没看她这么发自肺腑的笑了。只是希望你，能一直珍视她的笑容。」 沈炼舟眼神一阵动容：「当然。」 「我不用你这些口头保证。」少年不疾不徐道，「佳姐跟我说了上次炸弹的事，车祸视频的事，我也看了，我相信你。但我会好好看着你。」 沈炼舟声色动容：「你放心。」 谢凉翼笑了笑：「昨晚她回去，我就把她手机骗到手，让她安稳的去睡觉了。」 沈炼舟郑重的点头：「我明白。」 吃完饭，谢凉翼回到家，沈炼舟跟上来。物业很快送了一个大礼盒过来。大概有一个洗衣间那么大，红色丝带绑成好看的蝴蝶结。 沈炼舟温煦道：「送给你的，拆开看看。」 谢凉翼拆开礼物，眼底跃起一片惊喜，熠熠生辉：「是天文望远镜！」 沈炼舟笑意加深：「月底，有宝瓶座流星雨，可以带你女朋友一起看。」 谢凉翼耳尖泛红：「什么女朋友？」 沈炼舟揶揄：「难道不是吗？」 谢凉翼挠挠后脑勺：「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那个时候家里条件并不是很好，所以他一直希望能有自己的一架天文望远镜。 沈炼舟却神秘地笑笑：「你猜！」 * 接下来几天，沈炼舟一直在马不停蹄地忙活，至于实验室起火原因，很快警方那边传来消息。 那日月亮河岸的烟花，是沈涟安租了条大船给某个女人庆生放的，虽然烟火、大船等都不是他安排的，但恰逢那天还吹着东南风，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另外诡异的就是，药物分析师明明打碎了药品，人却走了。 因为没有其他证据形成明确的证据链，表明是人为放火，警察也只好把人放了，最后涉事人也只是得到警告罚款，药物分析师被责令开除赔偿，而沈涟安更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但最终经过王裕河、高远等人更深层次的调查，终于找到已逃到桐城的药物分析师，在对其「威逼利诱」、「严刑逼供」下，本人承认受到不明人士唆使。 这位「不明人士」很值得玩味。 高远提了提眼镜腿，探究地问：「这事像是谁的手笔？」 沈炼舟眸色里闪过一片寒光。「随他去。」 而谈薇这边也快要进组。 进组的前一天，司佳与程轻白攒了个局，邀请众人到澜颐苑玩。 司佳已得知谈薇与沈炼舟复合，特意嘱咐两人一起出席。 想到以前，沈炼舟从未带谈薇正式出席过任何场合，司佳就还有些恨。 谈薇倒不是很介意。 「怎么能不介意，仪式感是要的。即便他向全世界表白了，那也只是嘴皮上的功夫。」说到这个，视频里，司佳眼底透出一丝意味深长，「当然不止嘴皮上的功夫，还有床上功夫啊！」 谈薇脸微微一红，暗地里吐槽沈炼舟一把。 不过她敛了神色，今晚是她同沈炼舟第一次一起正式亮相各种场合，务必要穿得隆重些。 她纠结了很久，修长的指尖在一排排华丽昂贵的礼服上划过。司佳看出她的犹豫，立即张牙舞爪道：「那件红色的很适合你，穿上后气场全开，艷光四射！」 谈薇噗嗤一声笑，红色是很张扬明媚的颜色，今天似乎很适宜。但她还是不要喧宾夺主了。于是换上一件低调的黑色长款晚礼服，阴暗且神秘。 司佳有些遗憾：「真是暴殄天物！」换好衣服后，谈薇坐在梳妆檯前，描眉化妆，她的化妆技术不说炉火纯青，但也很拿的出手了。 谈薇不经意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司佳俏脸微红：「我们长跑厌了，打算年底就结婚。」 谈薇笑意盛开：「恭喜恭喜！」 「行啊，到时候你来做我伴娘！」 「好。」 「啊，不对，你们呢？」司佳曼妙的凤眼里波光流淌，俨然被幸福砸倒。 谈薇唇角含笑：「我们才刚和好，八字还没一撇呢！」 司佳忍不住吐槽：「沈大佬，能不能搞快点。」 谈薇笑：「我呢，也不打算这么早结婚，我才23而已。」 「23，已过法定结婚年龄。」男人低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谈薇转头看过去，男人今天出奇地居然穿了笔挺的白衬衣，即便谈薇看多了穿白衬衣的模特、演员，也会生出一种爆掉眼球的惊艷感，没人比他穿的更好看、更有韵味了。 第153页 男人收到她的信息，修长的指尖轻扶在她肩头，烫出一丝玫瑰色旖旎。 视频内司佳朝立即知趣地挂断。 「你的脸红了？」沈炼舟弯腰轻覆在她耳畔，低磁的嗓音萦绕在她耳畔，熨烫的她酥酥麻麻的，「怎么不愿意嫁给我？」 谈薇垂下长睫，不语。「我真的还小。」 「不小了。」温热的手掌覆盖在她身上感受手里的尺度，沈炼舟抬眼，看向镜子里的女人。「也是，我还没求婚。」 谈薇耳尖发烫。他的话总让人心波荡漾，如烧着滚烫的炉水。 沈炼舟望着梳妆檯上一排排精緻闪亮的首饰，拿起一只蔷薇花钻石耳钉：「戴这个。」 谈薇轻声说：「好！」 沈炼舟拨开谈薇耳边的发，微俯下身，指尖捏起她发红的耳垂，将蔷薇花钻石耳钉戴上。 戴好后，他看着镜子说：「好看。」镜子里的女人眼波潋滟成一汪春色，明艷动人、千娇百媚。 沈炼舟笑着说：「我都想把你藏起来了。」 * 抵达澜颐苑，沈炼舟看着身侧沉默的女人，终于压不住眉头轻蹙着问：「紧张了？」他磊落潇洒姿影，落在飒飒的凤凰木下。 谈薇坚决否认：「有你在，就好。」 这句话取悦了沈炼舟，他露出朗醇的笑，轻轻在她耳畔安抚道：「没有洪水勐兽，不要担心。」 他们甫一出现的身影，还是引发了一阵小型地震式的喧嚣，不光是两人在一起的翩跹身影太过晃眼，连灯泡都省去了。更是因为，这是三年来，两人首次公开亮相。 沈炼舟牵着女人信步走来，含笑的表情像是牵着全世界。 这也似乎在释放一种信号。 他们复合了 第69章 结局前篇 王裕河提着个鸟笼站在二楼上， 跟身侧的程轻白嬉皮笑脸道：「我不是才听说舟哥出差了，这会华丽丽出场是要给大伙儿一个惊喜吗？」 程轻白不置可否，看着他提的鸟儿， 笑若清风：「这鸟儿跟你很配！」 王裕河回味过来，这话□□裸嘲笑他孤家寡人的意思，他轻哼一声：「我可是想换哪只鸟就换哪只鸟。潇洒自在的很！」他说要还是忍不住看向楼下的两人。 在众人歆羡的目光下， 沈炼舟挽着谈薇的手翩翩而来，好像是王子挽着他的公主一般。 沈炼舟一向是光华照人的所在，每次都能掀起风暴，而他身边的女人， 最近更是炙手可热的焦点，一身剪裁利落大方的黑色晚礼服，衬着窈窕婀娜的身材，蔷薇花的耳钉在偏头看来时， 晶亮的光芒衬着她的脸张扬明媚。 两人明明只是参加个聚会而已， 却像在走红毯一般， 仿佛漫天的凤凰花花瓣都是为他们而落。 早在美人堆里厮混的王裕河已经看呆了，程轻白点了点他， 他才清醒过来，感慨万千：「有这样的美人在身边， 我眼里也容不下别人啊！」 程轻白不置可否，他笑着向沈炼舟招手。王裕河屁颠颠拎着鸟笼子蹬蹬蹬下楼来。「舟哥！」 沈炼舟哂笑一声：「还不叫嫂子。」 「嫂子好！」王裕河立马乖巧恭敬， 规规矩矩。 谈薇的一张精緻小脸被灯笼映照得红彤彤的， 像上了一层胭脂，她笑容浅淡，似大不习惯这个称唿。 沈炼舟向她介绍。两人打完招唿。 谈薇忽然想起在哪里见过他，朝他笑了笑。王裕河忍不住避开眼。 「谈薇妹子， 好！」程轻白跟着走来。 王裕河眉头立即拧成疙搭。「你怎么叫人家妹子。」 程轻白轻笑：「我嫁妇随妇。」 王裕河轻哼，感情这俩都在给他撒狗粮，单身狗被暴击，立马躲一处疗伤去了。 沈炼舟笑着揽着谈薇的肩，一路穿花拂柳往里走。 聚会已经闹开了，音乐声轰响，室内充斥着起泡酒的香气，衣香鬓影，人影幢幢。 司佳招唿谈薇：「我们去里面玩！」转头对沈炼舟说：「不介意吧！」 沈炼舟笑：「不介意。」 * 澜颐苑是极为私密高档的会所，独栋的楼阁风情屹立在月亮河岸。 司佳带着谈薇穿过一排排碧绿幽深的竹林，款步莲莲地来到了一个宴会厅内，这里的男男女女都衣着华贵，他们风度翩翩，觥筹交错，衣香鬓影，言笑晏晏。 这样的场合，阶级划分，向来泾渭分明，所以当众人得知她是沈炼舟带来的，便将她自动化分为最高的那个层级，趋之若鹜。 但这次到底是不同。 来找她的那群富家千金、太太们，齐齐将她团团围住，首先是要合影。 其次，是听闻她的绘画一绝，便很想让谈薇给她们画画。 司佳直白道：「我家薇薇不是随随便便就画的，需要时间。你们想累死薇薇啊！」 那群人立马像是拍卖会一般自顾自竞价起来，要谈薇给她们画肖像画。毕竟影后的画，洛阳纸贵。 而她们的价码已经炒到了一千万，大有还在不断攀升的架势。 人群里争得热火朝天！ 「我们真的是欣赏影后的画？」 「谁都不许跟我争，我是第一个要影后画的，其他人排队去。」 「价高者得，不是吗？毕竟我才是真正欣赏影后画作的人。」 第154页 「像我这种平日喜欢赏画的，才最懂画！」 . 眼见她的画成了这些富人明争暗斗的砝码！谈薇无可奈何笑道：「我今天就画一副窗外的凤凰树吧，然后大家抽籤买画。这个钱就当做慈善了。」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不得不接受下来。 司佳偷偷对谈薇竖大拇指：「还是你有高招。」时不时不忘做慈善，真是人美心善了！ 一个小时过去，谈薇画好了凤凰树，揉揉酸痛的肩，她笑着把画展示给大家看，干净的画面，浓烈的色彩，红色的凤凰花像火一般燃烧。 这幅画刚出来立即受到追捧，最后在如火如荼的抽籤中，卖给了谭小姐。 谈薇不禁多看了她一眼，看她从头到尾的装饰有些扑面而来的熟悉感，也不由地愣了愣，之后才朝她友善的笑了笑。 谭莹兴高采烈，捧着画与谈薇合影。谭莹笑盈盈道：「谈薇，我是你粉丝哦！」 之后，谈薇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听到一句话。 「觉不觉得谭莹的装扮跟谈薇很像？妆容也很像呢！乍看我还以为是两姐妹。」 终于结束应酬，谈薇跟司佳去隔壁房间吃饭。服务生送了一盘一盘湘菜过来。 服务员说：「沈先生让送给谈小姐的。」 司佳朝谈薇挤眉弄眼：「沈大佬对你可是面面俱到。」 谈薇笑了笑，脸上隐有红晕。「那今晚就大快朵颐吧！」 两人有说有笑吃到中途。 谈薇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对司佳说：「我去下洗手间。」 五分钟后，她对着镜子仔细补了妆，闲闲地走出洗手间，短廊外的两侧是一排排翠绿茂密的竹林，细雨濛濛中捲起一团团绿色的雾霭，像是一杯漂亮的绿薄荷酒。 她挪动脚尖，忽地顿住。 对面隐约传来一道粗哑的男声问：「请问你是谈小姐吗？」 谈薇刚想回应，却听到竹林后一道娇柔的女声回道：「我是。」 女人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跟着听到竹林摇摆的阵阵沙沙声响，就没其他声音了。 谈薇隐约觉得不对劲，急急忙忙下了台阶，绕过竹子走上林间小径，视野里两个黑色的影子嗖地一下子消失在水池后。 谈薇心头一凛，她听出来女人是谭莹。 * 窗外红膝栏杆，爬满了野蔷薇。 微风穿过芭蕉，扇起点点涟纹。沈炼舟对着窗外，把酒轻敲桌面，白衬衣上衣扣子散开一颗，襟怀坦荡，颇有些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的意境。 「在想什么？」程轻白端着酒杯过来，与他对饮。 「在想云河项目的事。」沈炼舟从窗外调回目光，手肘捣在桌面上，肌肉线条流畅。 「我以为你在想女人。」程轻白笑，「炼舟，听说云河项目又被你堂弟盯上了。」 「好！」沈炼舟轻呷一口酒，脸上是运筹帷幄、稳坐军中帐的从容不迫。 「六年前，他就是你的手下败将。」王裕河拎着鸟笼子过来凑热闹，「上次交锋中他依旧一败涂地，是死灰復燃，还是迴光返照？」 沈炼舟淡瞥他一眼，心中也是酣畅淋漓。男人之间的战场，向来都是硝烟瀰漫的。 他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或者说乐于享受这样弱肉强食的竞争。 但现在，他在痛快淋漓之余，似乎觉得杀了些什么。眼中忽地闪过一双纯净明亮的大眼，干净剔透的笑容，像是这飘渺的雨丝，缠在安静的月亮湖面上，缠住他的心。 「舟哥。」王裕河伸出手在他跟前摆摆，「想嫂子了？」 沈炼舟眸光荡漾着水色，风裊裊地吹来，他凌乱的碎发下，眉眼浓烈，酒在心底浓酽。他心口微烫，目光重新落在不远处的湖面上。 芭蕉叶被风吹开，红花在水雾中，一漾一漾的，在他眼底晃起来。 相思鸟的叽叽喳喳中，王裕河又意味深长地问：「舟哥，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啊！」 沈炼舟笃定道：「很快！」 很快，沈炼舟丢下酒杯，疾步走出包厢。 手机铃响，他接完电话，大踏步走向地下停车场。 两个穿着黑衣的保镖正将谈薇围住，谈薇的功夫在他们面前无法施展，恼怒不已：「让开，我要去救人！」 那两人像是石柱一般杵着。 谈薇阴狠地刮他们一眼，两个保镖心虚地别开眼。 谈薇拨了拨头髮，只好先等警察来了。美目一扫，她看到沈炼舟朝这边大踏步走来，心内一喜，飞扑上去：「沈炼舟，你快点，谭小姐被绑架了。」 沈炼舟眉心轻蹙，他抓住谈薇的手，轻拍道：「那是警察的事。」 谈薇瞠目结舌，又欲言又止。那的确是警察的事，况且，她已经追不上了。但看到人在眼前被绑架了，她还是很难受。 * 坐在车上，谈薇依旧心神不宁。 这事虽然没在澜颐苑引起轩然大波，但聚会还是提前结束了。 望着车外刷刷而过的朦胧街景，谈薇终于忍不住问驾驶座上的沈炼舟：「谭莹是得罪什么人了吗？」 沈炼舟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专注地看着前方：「做生意遇到激进的人在所难免。」 谈薇眉头揪起。 看出她的担忧，沈炼舟安抚：「不用胡思乱想了！」 第155页 到了银河苑，沈炼舟接了个电话，将谭莹已经安然回来的消息告诉谈薇。 总算是有惊无险。 然而谈薇却很不轻松：「奇怪。」 沈炼舟轻声问：「有什么奇怪的？」 谈薇撑着额头：「我总觉得对方可能绑架错了人。」 沈炼舟微征，继而安慰道：「你想多了。」但其实她没想错。他早就知道她很聪明敏锐，一定会发现癥结所在。 他也早就猜到沈涟安不会死心，这也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较量，只是他很不齿拿女人做较量。 沈涟安前几天还贼心不死的发来挑战书：如果这次他还输，他就出国，永不回来！ 他今天绑架的是谈薇。 但宴会上有个叫谭莹的千金大小姐，她很喜欢谈薇，私底下也会模仿谈薇。见到谈薇出现，还特意打扮成谈薇的样子。 凑巧替谈薇挡了这次灾。当然就算没有谭莹，他也不会让对方得逞。 最后，对方发现是谭莹，便放过了这位骄纵的大小姐。 不过，这其中似乎还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沈炼舟眸色里划过寒光。 此刻，谈眉头依旧隆起一丝不安：「真是这样吗？」 沈炼舟嗓音温柔道：「当然。」 他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吱呀」一声，客厅的门被推开，谈薇忽地倒抽一口凉气。 客厅内摆满了新鲜的暗红色野蔷薇，而东边的一整面墙上，挂满了她的照片，从她小时候，到几天前的，大大小小，千姿百态。 对应的西面墙上，则是他亲手画的画，一幅幅全部是她，各种各样的她，千娇百媚， 沈炼舟在她征住时，忽地伸出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印上一个火辣的吻。 「谈薇，搬回来吧！」 第70章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谈薇笑道：「好， 等我拍完戏回来。」 沈炼舟一听，感觉还要好久，浮起一丝笑意：「可以再早点。」 晚上沈炼舟亲自烧了一桌子好菜，而且不到两小时就全部搞定了。还烧得像模像样。谈薇尝了一口， 笑眯眯问：「不输大厨级别啊！」 沈炼舟容色璀璨：「以前在国外练出来的！」 谈薇似笑非笑：「所以你还指望我做饭给你吃？」 没想到是在这儿等着， 沈炼舟立即哄着她说：「那我做给你吃。」他又坐过来一些， 「所以你快点搬回来。」 谈薇轻哼一声， 夹了一块鱼片递到他嘴里。 吃完饭，谈薇跟沈炼舟找了部电影看， 家庭影院气氛很足。 谈薇看得入神。 但不妨碍沈炼舟时不时地盯着他， 给她投餵小零食。 屏幕上到了暧昧的片段。 昏暗的房间内，男人逐渐唿吸变的粗重，伸手情不自禁揽过她，冷松香的气息很浓。 他的温热立即传递给她， 谈薇耳根发热， 电影是以前看过的，情节走向因着故事发展， 而不由自主跳出来，似乎失去了它原有的吸引力。最后看的内容也变得一团模煳。 反而是身边的这个人存在感愈来愈勐烈。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掩饰自己升腾的绮念。 看她打着哈欠，枕着他手臂，懒倦的样子， 沈炼舟凑在她耳畔，热气拂耳， 带着细微的痒：「去睡觉！」 简单的三个字，在他嘴里绕了一圈，就很让人浮想联翩。 谈薇耳根一红， 轻嗯一声，玫瑰色的柔软轻扫过来，彻底燃烧他的理智。 床上洒满了野蔷薇的花瓣。月色从窗口涌进来，床头熠出的一泓昏蒙灯光给此刻的气氛添加一层旖旎。 熟悉的冷松气息扑鼻而来。 但他温柔的如同云朵。 蜻蜓点水似的，像花瓣，像雨丝，像雪片。 玫瑰似的旖旎，滚烫。 时而像穿过竹林的风，又像刷过松涛的鱼，亦或波浪拍打礁石。 他似乎一夜成才，仿佛从学前班坐着火箭一下子到了大学里，并且还要直博的趋势。 * 次日，一席阳光从帘缝中浇在红褐色的地板上。 谈薇睁开纤长的睫毛，眨了眨。 她的唇角漾起笑涡，这样的感觉真好！空气是清新的，室内是温暖凉爽的，带着沁人心脾的香气，而身边的男人无疑是迷人的。 想到以后的每个日子都能看到他，人生的每天都被阳光铺满，她便生出无限的期待来！ 室内的光亮已经很充足，她将他看的清清楚楚。 她的目光化为一支画笔，情不自禁从他黑髮，额头，鼻子，嘴唇，一一仔细描摹。将她深深烙印在脑袋里，他的肌肤白皙如玉，比她还要白，他有着一头乌黑的发，饱满的额头，精緻的眉骨，潋滟的桃花眼，俊挺如蜿蜒山峦的鼻子，一笔一画像是上帝的手精心雕琢过。 此刻，纤长的睫毛在他下眼睑覆盖。他唿吸均匀，绯红的薄唇微扬起角度，似乎做了什么美梦。 她跟着扬起唇角，与他同频的幸福感将她击穿。 她忍不住凑近他想来一个偷亲，他却倏然睁开眼，湿漉温润的眸子似蒙着一层薄纱，瞬间又变得灼亮起来。 谈薇愣住，欲盖弥彰地要撤开，却被他拉过去，她红着脸温柔道：「早上好，沈炼舟！」 第156页 望着她脸上迷人的红晕，沈炼舟脸上盈满笑意：「谈薇，早上好！」 话音刚落，他靠近，像是下了一场玫瑰色的花雨。 食髓知味，跟喝了烈酒一般，很上头，每天必须佐以用餐，生活才有滋有味。 酣畅淋漓的战斗后，洗漱吃饭。 之后，谈薇跟沈炼舟一起坐在饭桌边吃早餐，饭厅内的野蔷薇还沾着新鲜的露水，阳光从落地玻璃内洒落，整个空气里洋溢着幸福的味道，两个人谈天说地，有说有笑，幸福的粒子将整个客厅点燃。 吃完饭，谈薇简单拾掇下便进组了。 《微光》沈炼舟先前也投资了，他推了上午的工作，亲自把谈薇送过去。到了剧组，闲暇时，他就继续坐在一侧画画，每到此刻，他神色专注，风姿卓然，周身瀰漫着高冷的气场。 在别人面前，对谈薇也是一视同仁的态度。 谈薇偶尔朝他瞥了眼，会笑他装什么装，两个小时前还那么疯狂。 不过兴致盎然时，谈薇会跑过去指点江山，说是指点江山，其实是共同完成一幅作品。 沈炼舟的绘画水平很高。所以两人合作起来，很是如鱼得水。 从剧组人的眼光看来，他们简直就是一对神仙眷侣，在一起的画面很赏心悦目，让人看也看不厌。 他们在一起的消息，对于整个剧组来说，其实已经不是秘密。 所以大家对沈炼舟的出现也是见惯不惯。 而对于外界来说，自从那次沈炼舟来接谈薇后，被娱记偷拍发到网上，通过营销号转载，舆论发酵，基本上也是属于半公开状态。 两人既没否认，也没承认。 谈薇不希望他们的恋情受到外界的影响，而且马上就要进组。而沈炼舟则是按部就班，有自己的节奏。 * 《微光》这部戏，谈薇有一些武打动作。 不过因为她本人有扎实的基础，所以拍摄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而且都是本人亲自上阵，敬业程度让同剧组人连连夸赞！ 而她的武打设计动作经过沈炼舟本人亲自教导，流畅漂亮。 那一天，谈薇躺在草地上，笑着说：「我总算明白你在这的价值了！」 沈炼舟望着的水眸，哑着嗓子道：「什么？」 谈薇眼底都是笑意：「教我功夫。」 沈炼舟胸口一热，在她耳畔呢喃：「我们可以换种练习方式。」 拍摄结束，谈薇刚回到酒店，就被捉住。红色丝质裙子与黑色长裤落在地毯上缠在一起，她如一朵纤弱菟丝花缠着一棵树。 转眼菟丝花开到荼蘼，在秋季结了果。 这段期间，司佳，杨晴都来看过谈薇，司佳每次都能拿到偶像喻南洲的合影，看到偶像像迷妹一样，感觉走到了人生巅峰，而她每次都被程轻白给捉走，再次抵达人生巅峰。 而谭莹自从上次出了绑架事件后，也加了谈薇微信，时不时跟谈薇联繫，同一段时期内，她也曾来几次剧组探望过谈薇。 「有空再给我画张画吧！」 「有空出来一起喝茶！」每次临走时，她总这样说，生怕谈薇忘记，大家都对这位很闲的骄纵大小姐见惯不惯，毕竟她任性有钱，常来剧组混，还常给剧组买吃的。 同剧组有演员问谈薇：「她是不是也想入这行啊！」 谈薇笑着摇头：「不知道！」 这天，剧组给谈薇放了一天假。 上次去逛游乐园未遂，谈薇建议这次补上。 两人特意查看了天气预报，提前订了票，准备去玩。却因为又折腾了一早上，到了那边已经接近中午了。 两人都低调的入园内，穿着简单的同款休闲服，戴着帽子墨镜，但依旧遮盖不住本身出挑的气质，走在路上还是很引人注目。 谈薇被人认出来，时不时有人过来要求合影，签名。不过因为旁边杵着一个冷面男人，周身的气压能把人冻死，对方也大多识趣，未敢久留。 他们玩的第一个项目是旋转木马。 因为有记忆里童年的味道，谈薇很喜欢。 买了票，谈薇跟一群孩子，坐在24座木马上，等待木马转动时，她笑着看向沈炼舟，声音里带着些撒娇的意味：「我渴了。」 沈炼舟望了望诺大的游乐园，说：「好，我去买。」 旋转木马启动，沈炼舟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望去，谈薇骑在木马上旋转过来的方向正好与他相对，她触及到他的视线，笑着向他招了招手。 沈炼舟也笑了笑，转身小跑去买饮料。 手机铃响，他转身时接起电话，视线依旧看着旋转木马的方向，视线里谈薇很开心。 电话里高远说：「一切准备就绪。」 沈炼舟眸色微寒：「好！」 之后，他又看了眼谈薇的方向，才进入咖啡屋里买了两杯冰咖啡回到旋转木马中心。 却没看到谈薇。 沈炼舟到处搜刮一圈，游乐园内喧闹如澎湃的海，到处人山人海，哪里搜寻得到谈的影子。 沈炼舟拨打谈薇的手机，但是电话里一直是机械的冰冷女音提示对方关机了。 谈薇不见了！ * 耳边是唿唿的风声，偶尔颠簸时，胸口像是塞了千斤顶般难受。 谈薇警觉，应该是在车上？ 那么这儿是哪里？ 第157页 她阔开一条眼缝，适应光亮后，搜刮一圈。 窗外是连绵群山，阳光映照下，清澈的河流波光粼粼，郊区的稻田被照成了耀目的金黄。 看样子走了很远了。 她看了下手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肚子里唱起了空城计。好在她是女明星，习惯性节食，这种程度的饿还能忍受！ 她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然后发现并没有被绑架。 她活动自如，但她记得遇到谭莹，被谭莹求助后，就被人迷晕带走了。 好诡异的「绑架」！ 她还想利用这次机会，与沈涟安对峙，不然怎么会让他们轻易地绑架走。 想到此，谈薇的目光闪过一丝凛意，质问前面驾驶舱内的两个人：「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其中一个懒洋洋回道：「到了地方自然就知道了。」 谈薇转了转眼珠子，其实弄倒他们这两个人不难，不过她决定静观其变。 而与此同时，云河工程的招标现场，异常的热闹。 媒体早就架起长/枪短炮，对莅临会议的某些重要人物进行採访，并且随时随地把现场信息发送出去，已经成为现代媒体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沈涟安接受媒体的採访后，桀骜不驯地坐在最前排的位置上，看着主席台后挂着的横幅，老神在在地躺在椅背上，跟软骨头似的。 身侧的助理露出小人得志的笑容：「已经通知沈炼舟，谈薇被绑，他慌张的很。估计今天来不了了。」 沈涟安狭眸里露出一丝快意：「我就说女人麻烦得很！」 助理跟着庆贺：「祝小沈总旗开得胜。」 沈涟安笑的好不自在，下一秒，他的笑容忽地僵住，身侧一道阴影如猎鹰扑下。沈炼舟西装笔挺的出现在过道一侧的位置上，他淡瞥了亲亲堂弟一眼，眉目间轻轻一扫，如同落叶轻刷过地面，不动声色。 沈涟安调动略显僵硬的面容，立即恢復一贯的散漫：「不管你女人了？」 沈炼舟转头，瞳孔散发锋利的光芒：「你怎么知道这事，难道是你绑走的？」 沈涟安嗤声：「这消息还需要我打听吗？」 沈炼舟脸上浮现森冷的寒意，整个大厅都被他的面容冻住了，媒体的镁光灯也黯淡了一瞬。然后对着他俩的方向，闪成一片恣意的汪洋。 今日最大看点，莫过于沈家这两位堂兄弟的明抢暗斗，这还是继六年前长源内部发生动盪改革后，沈家的这两位兄弟首次公开露面。 而他们今天竞争的还是同一个项目，里里外外都是热点，看点。 此刻，沈涟安嗤之以鼻：「什么深情人设，都是给我们演戏而已。就跟前段时间一样，掩人耳目而已，不过别想瞒天过海。」 沈炼舟笑意不达眼底：「毕竟我要赢！」 招标大会正式终于如火如荼开启。 吸引很多人参与的会议，一小时后就结束，又在半小时内宣布招标结果。 最终长源拿到了项目，毫无意外成为今天的最大赢家。 再次一败涂地的沈涟安脸色阴的能长青苔，他龇牙，笑得很歪曲：「我还没输，只要你一天没找到谈薇，我就待在江城好好看戏！」 「那就好好看着！」沈炼舟笑若春风，「对了，临走时，我送你一个大礼吧！」 沈涟安阴郁地坐在车上，咬着一口烟。 车子驶入滨江大道，沿着月亮河岸往前驶近偏静的公路上。 两边都是荒地，草长过膝。 阳光都变得无精打采，努力在山头挥发最后一丝余力。 与他一样暮气沉沉。 须臾，沈涟安接到一个电话。 听完电话，沈涟安气急败坏，差点把手机摔了。 原来沈炼舟早就料事如神，将他的阴谋诡计一眼看穿： 沈涟安让谭莹故意接近谈薇，打个幌子，绑架错人，以顺利让谭莹脱离与沈涟安的关系，并且成功接近谈薇。 就在今天，谈薇从旋转木马下来时，接到谭莹的电话。 原来谭莹也在游乐园，但她似乎遇到了麻烦，于是把谈薇骗到了一个僻静的林子里，绑走。 他们偷龙转凤，后来坐在木马上的是谭莹。 然而，沈炼舟火眼金睛，一眼就认出来了。 之后，一直派人密切关注谈薇的沈炼舟，早派人打晕谭莹，又迅速地将两人掉包。 也就是被绑走的人其实是谭莹。而至于谈薇，是沈炼舟特意派人来接她。 沈炼舟还制造十几辆豪车来追绑架谭莹的那辆车，故意给沈涟安制造迷魂弹。 此刻，沈涟安看着前方远远开来的一辆黑色奥迪，再次接起电话。 是谭莹打来的，她带着哭腔：「沈涟安，救我！」 沈涟安怒不可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挂断电话，沈涟安颓废的靠在椅背上，已经无力生气。 忽然耳边传来「轰」的一声响，沈涟安懒懒抬起眼皮，那辆黑色奥迪车撞到了树上。 沈涟安轻嗤一声，继续闭上眼睛。 「轰」—— 奥迪车突然爆炸，迅速燃烧成一团，森林的小道上顿时火气沖天，烟雾瀰漫，林中的鸟儿吓的扑棱飞走。 沈涟安刷地睁开眼睛，感觉心口坠地，他忙推开车门下车来，踉跄着往前面跑，眼泪不自觉洒出来：「谭，谭莹！谭莹！」 第158页 助理连忙追上来拉住他：「小沈总，危险！」 沈涟安却粗鲁地一把推开他，喃喃：「谭莹！」 助理爬起来死命抱住他的腰，沈涟安忽地提着助理的衣领拎起来，恶狠狠道：「谭莹没死，是不是！」 「她没死，她绝对不会死，这个蠢女人！」 「是，我没死！」谭莹忽然出现在沈涟安跟前。 沈涟安难以置信，眨了眨眼睛，看清确实是谭莹，连忙跑上前，勐地抱住谭莹：「你真的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剎那间，他忽然明白了，沈炼舟说送他一个礼物是什么意思。 眼泪刷地流下，打湿了谭莹的后背。 * 爆炸声被遮盖了！ 因为整个江城，凡是能点燃烟火的地方全部燃放起烟火。 因为知晓整件事来龙去脉的谈薇，已经与沈炼舟一起上了一架湾流。 沈炼舟邀请她参观整个江城。 今晚的江城註定很不一样。 傍晚晚霞绚烂如火。 俯瞰整个江城，烟火绚烂，满城的野蔷薇全部绽放，高大的楼宇如同钢筋的森林，投屏滚动播放谈薇的照片，写着：谈薇，生日快乐！ 今晚，整座城为她祝福！ 而在小小的飞机舱内，沈炼舟坐在谈薇的对面，拍着手，给谈薇唱了一遍又一遍「生日快乐」歌！ 谈薇热泪眼眶。 耳边烟火还在轰鸣，不停地从窗口闪烁。然而她只听到男人轻柔的歌声，只看到男人的深情双眸，划过无数个日月，最后又在眼前的一幕定格。 沈炼舟抬手，像雨中那次一般，轻轻揩干她眼角的泪水，温柔道：「薇薇，今天是你的生日，不要哭。以后的每一天，我只要你快乐！」 飞机绕着江城旋转一周，最后停在银河苑顶上。 月亮挂在靛蓝色的天空，烟火还在接二连三的绽放，带着彩色的丝带嗖嗖嗖飞到天空，绽放成一朵朵硕丽的花盏，点亮盛大的夜幕。 沈炼舟牵着谈薇的手从舷梯上走下。 银河苑的天台摆满了暗红色的蔷薇，一部分爬在漂亮的花架上，花架里面则是布置着烛光晚餐，摇摇曳曳 谈薇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转头看沈炼舟。 他潋滟的眸里都是笑容，牵着她走到中央的空地停下，他忽地从旁边的蔷薇花丛中拿出一个精緻的红色丝绒盒子，单膝跪下，打开盒子，一枚漂亮璀璨的钻石戒指顿时亮相。 沈炼舟眸光紧紧圈住谈薇，深情款款地问：「薇薇，嫁给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