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时星月落怀》 第1页 [穿越重生] 《他来时星月落怀》作者：不见归康【完结+番外】 文案： 许冬醒在参加前男友陆擎婚礼的路上遭遇车祸意外死亡，再醒来时却发现重生到了初遇陆擎的那一年。 上一世犯下的错误太多，这一世她发誓要通通弥补回来。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远离陆擎，那个害她家破人亡的男人。 只是这件事做起来未免也太难了。 出去接个水，陆擎把她杯子打碎；换个座位，她坐在陆擎前面；就连文理分班，陆擎都和她在一个班。 这一世的许冬醒不再是当初的许冬醒，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一世的陆擎也不再是原来的陆擎。 当一切过往被揭开，残忍的真相鲜血淋漓，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真的可以栽在同一个人身上一次又一次。 ——他把她逼到墙角说：「你800米跑了2分半都不带大喘气的，老子亲你两分钟你就说受不了，你耍老子玩呢，嗯?」 —— 「许冬醒，我说过，你死了，我绝不独活。」 —— 「春赏百花冬观雪，醒亦念擎，梦亦念擎。」 —— 总之这就是一个她逃他追的故事。 本文1v1，结局he，男女主都重生。 第1章 楔子 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李宗盛《给自己的歌》 —————————— 洁白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昏暗的客厅里。 茶几上突然响起了电话铃，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异常诡异。 躺在沙发上沉睡的女人勐然坐起来，伸出手摸索着拿起了手机，「餵？」 「冬醒，想了很久……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必须要告诉你。」那头的女声有些犹豫不决。 女人加完班回家，刚睡着不久就被吵醒，语气有些不好，「什么事啊卫嘉。」 「陆擎……他下周要结婚了。」卫嘉的声音很轻，细听还夹杂着一丝担忧。 女人陷入良久地沉默。 「冬醒？冬醒？你还在听吗……」卫嘉试探着问。其实她都不知道告诉冬醒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只是她真的不忍心…… 毕竟是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 「知道了，」女人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只是颤抖的手腕泄露了她的情绪，「婚礼我就不去了，你帮我把份子钱带过去吧。」 「……好。」 女人挂断了电话，整个人隐在黑暗里。 只有手机还在发着幽幽的光亮。 过了许久，她慢慢走进洗手间，那里有面镜子。 手指按下开关，灯剎然亮起。 镜子里清晰的倒影出她惨白的面容，眼角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 她看着镜子里泪流满面的自己，终于崩溃地跌坐在地上。 陆擎，我终究还是失去了你。 —————————— 天王巨星陆擎宣布结婚的消息迅速占据了各大报纸的新闻头条。 所有人都以为新娘会是知名影后方知若，可照片上站在陆擎身边的，竟然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 无数狗仔想要查清楚女孩的身份，但陆擎把她保护的很好，女孩的背景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 而此时，准新郎正在酒吧里庆祝他最后一个单身之夜。 「想不到当初最混帐的陆擎，竟然是我们之中最早收心的。」步盛举起酒杯感嘆道。 陆擎和他碰杯，对他的调侃不以为意：「三十岁了，也该成个家了。」 「这话还真不像是能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司临嗤笑了一声，语气略带嘲讽。 「总该长大的不是。」陆擎一口饮尽杯中红酒，嘴角上扬，眼里却看不出丝毫笑意，「人不能一直活在回忆里。」 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步盛和司临对视一眼。 「我先走了，倩倩规定了十二点之前必须回家。」步盛抬表看了下时间，拿起搭在一旁的西装外套，「明天还得给你当伴郎呢。」 「回去吧。」 「司临你看着他点，别让他喝醉了。」步盛最后说了句就离开了。 「知道了。」司临答应了下来。 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司临看着陆擎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跟不知道醉似的，终于忍不住出言打断。 「卫嘉把你要结婚的事情告诉许冬醒了。」 陆擎喝酒的动作一顿，略带凉薄的目光停在司临脸上。 司临被他看得背后发冷，像有千万条毒蛇在身上攀爬。 「你要是还想着她，就去找她。」司临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机票递给陆擎。 陆擎的视线慢慢移到司临手上，他伸手接过，撕个粉碎。 「陆擎，我他妈真是看错你了。」司临勐地站起身，夺门而出。 陆擎看着一地的纸屑，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 陆擎回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 他跌跌撞撞走到门口，摸了摸裤兜，没找到钥匙，倒是掏出来一部手机。 手机是很早以前的款式了，他一直没捨得扔。 陆擎盯着手机看了很久，好半天才点开通讯录。 那里躺着唯一的联繫人。 第2页 他按下拨号键。 没人接。 这么多年了，想必她早已换了号码。 就在陆擎准备结束通话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餵？」 还是熟悉的声音，即使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可是她一开口，他就能分辨出来。 「是我。」陆擎低声道。 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两人通过电波只能感受到彼此的唿吸声，还有，窒息的沉默。 最终还是那边先开了口，听不出丝毫情绪上的波动，「有什么事吗。」 连最后那个语气词也是平铺直叙。 「小……」 「陆先生，提前祝您新婚快乐。」那头说完，直接结束了通话，连句结束语都没有。 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良久，陆擎握着手机，靠着门慢慢滑坐到地上，满身颓然。 …… 沈露听见动静开门，就看见陆擎浑身酒气地躺在门口，她赶忙把他扶起来。 「陆擎？」 沈露跌跌撞撞地把陆擎扶到沙发上，转身要去厨房，「你在这儿躺一会儿，我给你煮醒酒汤。」 手腕被人抓住。 沈露下意识回头。 陆擎把她往怀里一拉，低头吻上她的嘴唇。 毫无温柔可言，兇残又蛮横。 沈露从没见过这样的陆擎，她有点难受，又不敢反抗，只能乖乖地承受着。 陆擎却已经放开了。 不是她，不是他的小东西。 即使眼前人和她再像，也不是他的小东西。 他的小东西不会这么温顺。 「陆……」沈露有些窘迫地扯住睡裙，不知道哪里惹恼了陆擎。 「很晚了，休息吧。」陆擎没看她，起身上了楼。 沈露站在原地，揪住裙摆的双手紧了又紧。 第2章 婚礼 爱而不得的时候，再爱就不礼貌了。 —————————— 陆擎的婚礼在陆氏企业旗下的君铭酒店举行。 卫嘉作为伴娘，一大早就在化妆室里陪着沈露说话。 「沈露，恭喜你。」卫嘉看着正在补妆的沈露，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如果没有发生那么多事情，现在坐在这里的，应该是冬醒才对。 沈露勉强地笑了笑，「谢谢你，卫嘉。」 「开心一点呀，嫁给陆擎是多少女孩的梦想，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羡慕你吗？。」卫嘉握住沈露的手，轻声说道。 沈露脸色微微一变，不动声色抽离了自己的手，「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又有什么好羡慕的。」 卫嘉看着空荡荡的手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陆擎有一个很爱的人，」沈露示意化妆师先出去，她站起身走到窗前，「你们都不告诉我，包括他也是。」 「沈露……」 「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的吗？」沈露转过头来，盯着卫嘉的脸，自顾自地说，「他看我的时候，总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 「可那又怎么样呢？最后还是我成为了陆太太，赢的人是我，你说对吧，卫嘉？」沈露的表情还是那么温婉，可眼神却是卫嘉从未见过的尖锐。 「你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一下，我先出去了。」卫嘉被她盯的头皮发麻，看着她阴惨惨的样子，有些不忍。 卫嘉心情烦躁想出去透气，走到酒店后面的花园，正好看到司临站在喷泉边抽菸。 她小跑着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司临。 「阿临……」 「怎么了？」司临把烟掐灭，转身把女朋友抱进怀里，「嘉嘉，你怎么了？」 「你说，陆擎和冬醒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呢？」卫嘉被他搂紧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像珠子一样往下掉，「我还答应过冬醒等她和陆擎结婚的时候给她当伴娘呢……」 她现在确实是伴娘，可新娘早已不是冬醒了。 「嘉嘉……」司临用指腹抹去了她脸上的泪痕，语气无奈。 「陆擎怎么会愿意跟别人结婚，他还没娶到冬醒呢……」 「嘉嘉，爱而不得的时候，再爱就不礼貌了。」司临揉了揉卫嘉的头，她的头髮已经很长了，「陆擎怎么捨得让冬醒等一辈子。」 十二年，已经是他最长的期限。 酒店楼梯间的窗户里，陆擎看着下面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左手拿着手机贴在唇边，眸底暗沉得像是翻滚的黑云，「今天你也不打算回来吗？」 「你知道的，我在出差。」那头一声若有似无的嘆息，「新婚快乐，阿擎。」 陆擎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脸色恢復正常，仿佛刚刚那个阴沉的陆擎不是他一样。 「陆擎，你今天还真是人模狗样的。」步盛来找陆擎，就看到他一个人站在楼道里，俊挺的背影满身寂寥。 「你/他/妈不会说话就给老子闭嘴。」陆擎斜睨了他一眼，笑骂，「去把司临叫上来，婚礼快开始了。」 步盛却只听见了前半句话。 有多久，没听过陆擎说脏话了？ 仿佛又回到了高中的那段日子。 直到此刻，陆擎整个人好像才鲜活起来。 —————————— 冬醒向主管请了一天假。 主管再三劝阻，她还是坚定不移地摇摇头。 第3页 无论如何，她也要去陆擎的婚礼现场。 哪怕只是看他一眼就好。 b市到a市走国道需要四个小时，冬醒早上八点出发，如果她快一点的话，能在婚礼开始之前赶到。 可惜，偏偏事与愿违。 连续一个月的加班让她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开车开了接近三个小时，冬醒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她的太阳穴，眼前一片白光闪过。 正好遇到转弯处，车子不受控制地撞破护栏往山崖下冲去。 陆擎，我这辈子应该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是她昏迷之前最后的念头。 —————————— 卫嘉总觉得今天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她的心里一直闷闷的，像有堵墙挡着一样，透不过气。 婚礼开始了。 沈露挽着父亲的手缓缓走向红毯尽头的那个男人。 那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 陆擎看着走过来的父女二人，俊朗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悦，也挑不出其他毛病。 卫嘉站在一旁，听着沈父致词，跟着众人一起鼓掌。 突然手机震动起来。 卫嘉今日穿的伴娘礼服，手机只能放在安全裤自带的兜里，此刻贴近手机的那一块皮肤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很快蔓延至全身。 宴会厅里开着暖气，她却感觉全身发冷。 顾不得其他，卫嘉快步走到休息室里，拿出手机接起电话。 来电显示是冬醒。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通电话在这个时候打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餵？」 「请问是卫嘉女士吗？」 「是我，你是……」 「是这样的，您的朋友出了车祸，生命垂危，现在正送往岚城市医院，您……来见她最后一面吧。」那头语气似有遗憾。 这么年轻的姑娘，怎么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与此同时，手机上推送了一条新闻： 北京时间上午十一点，岚城高速上发生一起惨烈车祸，伤者为一名女司机，目前已送往岚城市医院进行抢救，伤势尚不明确，车祸原因目前正在调查中。 新闻里有一张图片，车牌号很清晰，正是冬醒的那辆沃尔沃。 号称全世界最安全的车，此刻却面目全非地躺在山崖下。 岚城……那是从b市到a市必须要经过的城市啊。 卫嘉听着自己的声音镇定地说了一句「好，我马上来。」可她的手早已紧紧攥着裙摆，眼泪更是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司仪在台上进行接下来的婚礼流程，可送婚戒的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观众一片譁然。 「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司仪显然已有经验，微笑着又重复了一遍。 「大家稍安勿躁，」陆母优雅地站起身维持秩序，低声吩咐着旁边的司临，「阿临，去找找卫嘉。」 婚戒一直由卫嘉保管着。 司临在休息室找到了卫嘉，满眼焦急，「嘉嘉，你怎么在这儿，该交换戒指了。」 卫嘉背对着司临擦去眼角的泪，随手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我这就去。」 现在她还不能走，无论如何也要等这场婚礼结束。 她从包里拿出婚戒，打开门快步走向舞台。 司临的目光却停在了尚未熄屏的手机上，上面有一则新闻。 他骇然瞪大眼。 —————————— 陆擎很久没有这么心神不宁过了，像被人用一只手狠狠攫住了心脏。 「陆擎，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沈露握住他的手，担忧地询问。 「没事。」陆擎不动声色抽开。 内心的不安在他看见卫嘉脸色苍白地递上婚戒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她的手在抖，眼睛红的像兔子。 「卫嘉，发生什么事了。」陆擎盯着卫嘉，语气冷静，他没有伸手去拿婚戒。 「冬醒她出车祸了……她快死了……」卫嘉目光对上他的，说着说着，泪流满面。 「在哪家医院。」陆擎稳住情绪，语气尽量平静地开口。 「岚城医院……」 陆擎长腿一动，就要离开。 沈露突然拉住他的手，一把夺过卫嘉手里的婚戒就要往陆擎手上戴。 陆擎站在原地，双手攥成拳头。 她发了狠的要掰开他的手指，边哭边喊：「你戴上啊……陆擎……你松手……」 陆擎一把将她挥开，沈露跌坐在地。 婚戒也滚进红毯里，不见踪影。 台下的观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议论四起。 「陆擎！你走了就别回来！」沈露在他身后歇斯底里地喊，不復以往的温婉恬静。 为什么那个女人到今天了也不肯放过她，明明她马上就要成为陆太太了…… 「司临，车钥匙给我。」陆擎看也不看她一眼，眼神看着司临的方向。 司临将车钥匙抛给他。 陆擎接住，语调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卫嘉，照顾好我妈，这里麻烦你和司临了。」 他摩挲着手里的车钥匙，是他最喜欢的那辆劳斯莱斯魅影。 他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温柔地说：「我来见你了。」 话毕，大步流星往外走。 第4页 陆母看着身形挺拔的儿子远去，也不知道是在问谁，「是为了许家那丫头吗？」 能让陆擎不顾一切抛下全部，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吧。 司临嘴角含笑，恭恭敬敬地回答：「是的，伯母。」 「随他去吧。」陆母无奈地嘆息一声。 许家那丫头聪明伶俐，她很是喜欢，只可惜最后没能和阿擎走到一起。 也罢，她的两个儿子，阿挚已经无法挽回，阿擎总要为自己决定一次。 —————————— 岚城市医院。 医院大厅的电视上直播着天王巨星陆擎的婚礼现场。 「让一让！让一让！」 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车小跑着往急救室的方向去。 担架车上躺着一个女人。 血迹染红了她身上的衣物，像大片大片盛开在地狱的曼珠沙华。 冬醒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她努力凝聚着涣散的目光，嘈杂声中，仿佛又看到那个狂妄不羁的少年就站在她眼前。 「许冬醒，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许冬醒，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许冬醒，你是水做的吗？这么爱哭。」 「小东西，教我做题可以，错一道亲我一口。」 「小东西，你知道吗？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小东西，你别走好不好。」 「许冬醒你记住，是我不要你的。」 终于，冬醒慢慢闭上眼睛。 有泪从眼角滑落。 陆擎，下辈子，我们还是不要再遇见了。 第3章 重生 我们走进夜海，去打捞遗失的繁星。 ——顾城《诗情》 —————————— 冬醒站在办公楼的走廊上，微抬着头仔细看着自己的手。 少女的手柔嫩纤细，阳光照耀下如同齿贝一般的白皙，粉色的指甲像珍珠一样镶嵌在圆润的指尖。 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她重生了。 她重生到高一下学期这年已经两天了。 现在是十五岁的许冬醒。 这一年她和陆擎还是陌生人，他们之间的故事还没开始。 既然上天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已经想好，这一世她要远离陆擎，弥补上一世所犯下的错误。 「小许？快上课了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叫冬醒的人是她的高中语文老师，留着一头齐耳短髮，名叫李燕。 冬醒怔怔地看着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前世李/老师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对待，高三的时候她只忙着和陆擎谈恋爱，成绩下滑得厉害。 李/老师劝说过她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她也没当回事，后来和陆擎分手，只考上了一个三流大学，再也没和李/老师联繫过。 「我这就去上课。」冬醒眼睛有些酸涩，这一世，她一定不会辜负李/老师的期望。 「等一下，」李/老师从教案里抽出一本作业本，无奈地摇头，「陆擎是你们班的吧，字太差了，让他重写一遍交给我。」 冬醒指尖颤抖着接过作业本，上面龙飞凤舞着两个大字—— 陆擎。 他的字就像他人一样狂傲不羁。 「快回去上课吧。」 冬醒攥着作业本，已经决定了要远离陆擎，现在又该怎么面对他？ —————————— 冬醒在上课铃响起的前一秒踏进了教室。 一路上她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面对陆擎，回到教室却发现他人根本不在。 司临和步盛也没看见人，他们向来都是一起逃课。 一逃就是半天。 这节课是物理课。 冬醒把手里的作业本往抽屉里一塞，只能等他回来再给他了。 说起来，她重生之后，还没见过陆擎呢。 「哎，冬醒，这次月考你年级排名又往上升了好几名，快赶上陈珏了吧？」这一年卫嘉还是一头干净利落的短髮，衬得她看上去像个假小子。 后来为了司临留长了自己的头髮，再也没剪短过。 陈珏是七班班长，一直霸占着班级第一，年级前十的位置。 「我哪能跟他比，」如果是上一世的冬醒这时候大概会开心一整天，可现在她是许冬醒，一个三十岁的女人。 冬醒说着打开了物理书，「听课吧。」 虽然这些内容已经学过，但毕竟过去十几年，她不可能完全记得住。 还是要认真听课。 卫嘉趁着物理老师转过去写板书的时候侧头看了一眼身边认真写笔记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冬醒和以前不一样了，可是到底不一样在哪里，她又说不出来。 趁着课间冬醒准备去接杯水喝，心里一直想着该怎么把作业给陆擎这件事，有些心不在焉。 或许是因为她走路不专心，在出教室的转角处撞上了一个人，手里的杯子没拿稳，掉在地上摔个稀碎。 冬醒下意识后退一步。 动静不小，引得教室里的同学纷纷看过来。 她抬眸看向来人以后，嘴里那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对不起被硬生生吞回肚子里。 冬醒看着眼前比她高一个头的少年，以及跟在他身后的两人，神情恍惚了一下。 第5页 时隔十五年，她又一次见到了十六岁的陆擎。 他戴着黑色耳机，书包半挂在肩膀上，身上是一件印着白色骷髅头的黑色t恤，左手戴着护腕，领口微低，露出性感的锁骨。 黑色的鸭舌帽下是细碎的头髮，眉骨硬朗，一双桃花眼，瞳孔是极其幽深的黑棕色，眼皮耷拉着，薄唇微抿。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转开目光。 冬醒的指尖情不自禁微微发紧。 想过这一世和陆擎再见面是什么场景，却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跟在少年后面的两个男生面面相觑，都没说话。 七班唯二能考进年级前五十的好学生许冬醒，谁不知道。 和他们这样只会逃课上网打架的差生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四个人僵持在门口，场面有些尴尬。 冬醒蹲下拾捡起玻璃碎片，卫嘉刚好听见动静冲出来。 「陆擎你怎么回事儿啊？」卫嘉气势汹汹，「撞我们家冬醒干嘛？」 「是她撞的我。」陆擎耸了耸肩，冷笑着开口，处在变声期的少年声线低沉迷人。 「哎，冬醒你小心一点，别把手划破了。」卫嘉蹲下去帮和冬醒一起捡，「你们来帮忙啊！」 司临和步盛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迅速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 「谢谢。」冬醒把最后一片玻璃捡起来，低声道谢。 「不客气，不客气。」 冬醒把所有玻璃集中到一起扔进垃圾桶，再抬眼却发现陆擎那一帮人已经进了教室。 心底唿出一口气，还好她掩饰的很好，没有失态。 第4章 见鬼了 我不是神明，既救不了众生，也渡不了你，只想祈祷末日的黄昏，能够迷人。 —————————— 下午第一节 是自习课，教室里闹哄哄的一片，像菜市场买菜一样热闹。 陆擎难得的在教室里。 他本来在睡觉，被吵醒了坐起来，有些烦躁地踢了一脚旁边的凳子，余光却瞥到教室倒数第二排靠窗的那个身影。 少女坐得笔直，她穿着浅粉色的卫衣，露出脖颈后的那一小片白皙肌肤，时不时被黑色马尾遮挡了去。 她侧着头在和旁边的卫嘉说话，眉眼含笑，神情温婉。 陆擎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起身出了教室。 「哎，擎哥，上哪去？」正巧司临上完厕所回来碰上，多嘴问了一句。 「买水。」陆擎不耐烦地低吼一声，转眼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司临站在原地一脸莫名其妙，他又哪里惹到这个祖宗了？ —————————— 「今天的值日生写在黑板上了，下午放学的时候记得扫完地再走。」劳动委员把粉笔扔进盒子里，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 「卫嘉，许冬醒，今天可有的你们扫的。」前排男生转过来笑嘻嘻地说，表情颇有些幸灾乐祸。 卫嘉不明所以，抬眼瞟了眼黑板，瞬间明白了他话里什么意思。 「操。」 卫嘉低低地咒骂一声。 黑板上四个人的名字黑白分明。 许冬醒，卫嘉，陆擎，司临。 好傢伙。 后面那两个大佬像是拿过扫把的人？手都是拿来翻墙逃课打架上网打游戏用的。 「怎么了卫嘉？」许冬醒见她突然骂人，跟着抬头去看。 心里一阵发紧，怎么又是陆擎。 「无语了，今天下午就等着咱俩扫完整个教室吧。」卫嘉愤愤嘟囔了句，「劳委可真会安排。」 这不摆明了欺负她们两个女生吗。 「没事，多扫一点没什么。」冬醒倒是没太多想法，主要是她想起来陆擎是不可能留下来扫地的，一想到不用面对他，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也就你脾气好。」 下午放学的时候，司临收拾好了书包，拍了拍陆擎的肩膀，「走啊，上网去。」 陆擎大爷似的坐在凳子上没动。 「干嘛？」司临疑惑地瞅着他，这位爷不是放学最积极的吗？ 「你/他/妈眼睛瞎是吧？」陆擎抬了眼皮，薄唇里吐出几个字。 「啊？」司临不明所以，怎么动不动就人身攻击。 陆擎无语了，薅过他的衣领指着黑板，一字一句道：「司临那么大两个字写在黑板上，看不见趁早去眼科医院。」 「……」司临的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班里还有些同学没走，看见陆擎去角落里拿扫把开始扫地，惊讶的合不上嘴。 见鬼了。 真是见鬼了。 陆大佬居然愿意留下来扫地了。 冬醒也惊讶的不行，在她的印象里，每次到陆擎值日都是直接跑掉的，其他同学虽然不满，但碍于他在学校的威慑也不敢说什么。 她怎么也没想到，今天陆擎会留下来打扫卫生。 「让让。」陆擎扫到最后一排，用扫把戳了戳司临的脚，「挡着老子了。」 司临跳开，看了眼陆擎扫过的地方，「你/他/妈那也能叫扫地？」 陆擎抬了下眼皮，语气不咸不淡，「你也差不多。」 他和司临都是没拿过扫把的大少爷，扫成这样挺不错了。 「你们俩能不能认真一点。」卫嘉本来看着这两个人不逃跑还挺高兴的，结果一看他俩扫个地跟舞狮子一样，顿时不乐意了。 第6页 司临手欠地揉了揉卫嘉的短髮，笑得丧心病狂：「好的弟弟。」 「你叫谁弟弟？」卫嘉柳眉倒竖，扫把一扔拳头就要往司临身上招唿。 「别别别，错了错了！」司临害怕地抱着头躲到陆擎身后，卫嘉练过女子格斗术，一拳下来能给他打出脑震盪。 「怂货，看在陆擎的面子上饶了你。」卫嘉愤愤地拍手，捡起扫把往冬醒那边走。 陆擎踹司临一脚，「滚，离老子远点。」 冬醒在离他们最远的那个大组扫地，听见动静转过头来，正好对上陆擎幽深的目光。 陆擎颀长的身体半倚着课桌，那双宛若深海般不可捉摸的黑眸匿藏着隐隐的光。 光极其短暂。 迅速划过他的瞳仁深处，如同天边转瞬即逝的流星。 两人对视三秒，陆擎率先移开视线。 冬醒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她从来没有见过陆擎这样沉冷的眼神，至少在她十八岁之前没有见过。 打扫完卫生已经快要六点，卫嘉倒好垃圾回来，看见陆擎司临还站在走廊上。 「你们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让他们先走了吗。 冬醒关了灯在锁教室门，听见卫嘉的质问，心里暗道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可下一秒司临的话就大大地满足了她的幻想。 「天黑了，你们两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司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们送你们回去。」 「你们？」卫嘉瞅了瞅外面还算明亮的天色，怀疑的眼神转到陆擎身上。 陆擎居然也慢吞吞地点点头：「嗯。」 —————————— 卫嘉觉得今天真是太玄幻了。 六中的两位大佬不仅打扫了教室卫生，还要送她和冬醒回家。 此刻两位大佬推着自行车走在后面，卫嘉倒没觉得有什么，冬醒反而惴惴不安的。 她始终觉得后面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冬醒你怎么了？」 「我没事。」冬醒摇摇头，心里想着该怎么样才能离陆擎远一点，最好以后都不要再看见他。 转校是不现实的，她一直都在临安六中上学，突然转到其他学校去肯定不习惯。 更何况家里人也不会同意。 转班的话……倒是可以。 「卫嘉，」冬醒扯了扯卫嘉的衣袖，「我记得这学期期末考进年级前五十可以转班的对吧？」 卫嘉表情怔怔地，「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转班啊？」 冬醒还没来得及想出理由解释，后面的司临突然惊叫一声。 「陆擎你踢我/干嘛？」 —————————— 一直走到车站，司临还对刚刚陆擎解释「脚滑了」耿耿于怀。 脚滑能滑到他身上来？ 冬醒要坐216路公交车回家，卫嘉则是118路。 被司临刚刚那么一打岔，冬醒也不好再提转班的事，反正不急这一时，慢慢来。 眼下最困难的问题是，怎么样才能让216路快点来，她能早点逃离陆擎的视线范围。 毕竟那道目光实在太有存在感了。 可惜老天好像在打瞌睡，并没有听见她内心的祈盼。 118路来了。 「冬醒，我先回家啦，拜拜。」卫嘉往公交车前走了两步，想起了什么又回头，「陆擎，一定要看着冬醒上车再走。」 陆擎不咸不淡「嗯」了声。 「拜拜。」冬醒举起手挥了挥，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该不该谢谢卫嘉的好意。 司临在旁边拍拍胸脯保证：「放心。」 卫嘉不屑地撇了撇嘴，「我跟你说话了吗？」 「……」 冬醒一直目送着118路远去，突然感觉后面有人伸手拉了一下她的马尾。 冬醒回过头去。 陆擎一只手还停在半空中，他倒是不尴尬，表情冷淡地把手收了回去。 继续扶着自行车。 「你拉我头髮干什么？」冬醒皱了皱眉，眼神落在陆擎胸前的骷髅头上。 她还是没有主动和陆擎对视的勇气。 「好玩。」少年削薄的唇稍微抿了一下，看上去刚毅性感。 「你别调/戏别的女孩啊，」司临被陆擎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方知若知道了可不得了。」 冬醒听见那个名字，心里蓦然抽痛了一样，像被人用针扎一样疼。 她怎么忘记了，这个时候的陆擎是有女朋友的。 气氛正在慢慢变得尴尬的时候，陆擎冷不丁开口：「你的车来了。」 冬醒转头看去，216路公交车缓缓停在站台前。 她心里难过的甚至没注意到陆擎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哦，再见。」 等到216消失在视线里，陆擎才云淡风轻地开口：「回家。」 两个人骑上自行车，风一样的穿过街道。 等红灯的时候司临突然想起来什么，瞅着旁边面无表情的陆擎，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许冬醒坐哪路公交车？」 第5章 新任班长 「我将玫瑰藏于身后，时刻期待与你赴约。」 —————————— 夜色，有些沉凉。 昨天晚上下了场雨，雨后的夜风终究还是温热的，吹过了窗外的栀子花，落了大片沾在窗棱上。 第7页 冬醒睡得不太安稳，漂亮的柳叶眉蹙成一团，饱满的额头上满是汗珠，在如水的月光下泛着盈盈光泽。 她突然惊醒了。 在惊醒的前一刻，冬醒在梦里还躺在岚城医院的担架上，隐约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轻柔地说了句，「别怕，我来陪你了。」 冬醒勐地从床上坐起，轻拥着被子，长发像瀑布一般倾泻下来，脑子里始终回想着半梦半醒那一瞬间的嗓音，似近似远，气若游丝。 她转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时间显示凌晨两点。 自从重生以后，她已经连续三天晚上都做了这个梦。 都是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声音，同样的一句话。 窗户是开着的，米色的窗帘随风轻轻飘荡，有栀子花的气息挟裹着月光一齐卷落进来，一切朦胧得让她觉得自己依然沉浸在梦里。 冬醒下床绕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才又慢慢爬回床上躺下来。 辗转反侧了一夜也没想明白，那个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 — 晚上没睡好，冬醒早上就起的晚了点，到学校的时候早读已经开始了。 陈珏领着同学在读书。 「怎么来这么晚？」卫嘉小声说道，「今天可是你领早读。」 冬醒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二，轮到语文早读了。 她拿出语文书走上讲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今天起晚了。」 陈珏温和地笑了笑：「没关系，你来吧，我先下去了。」回座位之前补了一句，「读到第十二页了。」 冬醒正好在翻书，抬头感谢他，余光却瞥到靠后门的那个位置上。 陆擎居然在。 只不过他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也不知道这么吵是怎么睡得着的。 司临坐他旁边，一本正经地拿着语文书念念有词。 看眼神就知道在浑水摸鱼。 正好课文读完，全班同学抬起头来看她，等着她起头读下一篇。 「翻到……」 「你先下去。」班主任走进来，表情略带严肃。 冬醒知道他有事情要安排，点点头回到了座位上。 「大家先安静，我有个事情要宣布一下。」班主任清了清嗓子。 全班安静下来。 陆擎原本趴着好好的，他今天本来就起得早，好不容易酝酿出一丝睡意就被旁边的司临叫醒了，刚抬起头来想骂娘就听见班主任威严的声音。 「因为我们班上原来的学习委员转校了，职位一直空着，鑑于上次月考许冬醒同学考进了年级前五十，我想让她担任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大家有没有意见？」 同学们很给面子的附和。 「没意见。」 「没有。」 毕竟是除了班长以外能排在年级榜第一页的人，他们有意见也只会被班主任臭骂一顿。 …… 冬醒震惊地张了张嘴，她记得上一世没有这个情节啊。 「恭喜你呀冬醒。」卫嘉笑嘻嘻地转过头，冬醒是她最好的姐妹，她自然从心底里为冬醒高兴。 周围的同学也都冲着她道喜。 「老……」冬醒站起来，刚想开口拒绝，陈珏先举手了。 「陈珏你说。」 「老师，我认为许冬醒团结同学，做事认真负责，她比我更适合胜任班长一职。」陈珏笑容温和地提出建议，说着还转头看了一眼冬醒。 冬醒：「……」她什么时候有这些优点的？ 同学们小声议论起来。 陆擎突然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尽数掩在嘈杂的议论声里。 但冬醒听见了。 她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对上少年毫无波澜的眼眸。 认识陆擎十五年，她最熟悉他这样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在嘲讽。 也不知道是嘲讽谁。 班主任向来偏袒好学生。 尤其是这两个能为他争光的好学生，只要他们能留在七班，谁担任什么职务都一样。 「那好，许冬醒就代替陈珏班长的职位，」班主任沉吟一下，「学习委员就由陈珏担任吧。」 就这样，冬醒被迫成为了七班班长。 — 大课间的时候冬醒想去接水，突然想起来杯子打碎了还没买。 打消了喝水的念头，冬醒在抽屉里找到下节课要用的书。 摸着摸着突然摸到一个纸袋。 冬醒有些奇怪，她的抽屉里只放了书啊。 她把纸袋拿了出来。 纸袋里面有个长方体的盒子，外面包着一层浅粉色的包装纸，顶上还粘着个丝带折成的蝴蝶结，手法很粗糙，但看得出来很用心。 盒子里面是个杯子。 一个同色系的保温杯。 杯身没有任何图案，再简单不过的样子。 但就有种说不出来的好看。 「什么时候买的杯子？」卫嘉注意到这边，拿起杯子瞅了瞅，「好好看啊。」 「不是我买的。」冬醒低声否认。 「那就是哪个追求者送的，昨天才打碎了杯子，今天就送个新的给你，对你够上心啊。」卫嘉坏笑一声，说着撞了下冬醒的肩膀。 冬醒倒是被她的话勾起一些回忆。 追求者？ 上一世高中的时候她的追求者也就只有陈珏而已，难道是陈珏送的？ 第8页 冬醒想着看了一眼陈珏的方向，陈珏若有察觉般的看过来。 冲着她微微一笑。 看来还真是他。 冬醒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冲着陈珏开口：「谢谢你。」 「不客气。」陈珏以为她在感谢早上把班长让给她的事情，笑容温和，露出的牙齿整齐洁白，整个人看上去阳光又干净。 只是这一幕落在陆擎的眼里就不太好了。 司临瞅着他几乎能拧出水的眉头，害怕地往步盛的座位上挪了挪。 他这么感觉这位爷这几天火气越来越大了。 「滚远点。」步盛不耐烦地推了推司临，「碍着老子了。」 「你没发现陆擎这几天不太对劲吗？」 步盛抬头看了眼陆擎，「哪里不对劲？」 「他昨天打游戏打到一半，上个厕所回来说要回学校上课，下午还主动留下来扫地，今天早上还……」 「司临，」陆擎出声打断了他，眉宇间染了寒意，「闭上你的嘴。」 第6章 方知若 「有人想摸摸/我的头，我的念头只有躲，可有人的站在那里，我就想牵着他的手好几年。」 —————————— 如果冬醒早知道班长要做的事情这么多的话，她一定不会就这么轻易答应下来。 她向来是个懒散性子，上一世在公司里天天熬夜加班待惯了，刚回到学校本就不太适应紧张的学习生活，现在每天不仅要面对繁重的学业，还要完成班主任安排的各种任务。 也不知道陈珏是怎么受得了的。 「……」 冬醒脑海里突然涌出一个危险的想法。 该不会陈珏主动把班长让给她，就是因为自己受不了了吧。 —————————— 周五下午的班会课按照惯例前半节课由班主任安排，后半节课是用来换座位的。 七班的座位都是一月一调。 除了陆擎那一排不在管辖范围内，其他同学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座位更换。 冬醒原本是在第四组的倒数第二排，现在要换到第一组的最后一排。 这倒是没什么，只是她新座位后面就是那个她一直不想看见的人。 陆擎。 「……」 明明不想接近他，偏偏又什么事都能和他碰上。 先是接水撞上，又是一起扫地、送她回家的，现在更好，直接坐在了他前面。 不过按陆擎的性子，一个星期加起来能有半天待在学校就不错了。 想到这里，冬醒倒是放下心来。 只要不是天天面对着陆擎，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陆擎抻着两条腿，修长的手指抵住额角，好整以暇地看着前面明显松一口气的少女。 他倒是很想知道，她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换座位的时候桌子板凳也必须跟着一起换，卫嘉搬完自己的之后想去帮冬醒搬，却发现好几个男生都在围着她转。 估摸着因为冬醒是新任班长，都想着和她打好关系。 不过陈珏应该除外。 「哎，这个陈珏又是让班长职位又是帮忙搬东西的，不会是对许冬醒有意思吧？」司临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卫嘉耳边，八卦地说。 许冬醒搬到陆擎的前面，卫嘉自然而然就坐在他前面。 卫嘉难得的没有嘲讽他八婆，眼神落在冬醒和陈珏身上，「不知道哎，今天早上冬醒收到一个杯子，听说还是陈珏送给她的。」 「啊？」 司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突然被陆擎拍了一下屁/股。 「走，打球去。」陆擎阴沉着脸，说着站起身离开了教室。 司临嚎叫一声，「去就去你别打我屁/股啊！」 —————————— 冬醒没注意到那边的情况，她现在只想问清楚陈珏为什么主动提出把班长的职位让给她。 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陈珏，」冬醒斟酌着用词，觉得语气还是不要那么怨怼，毕竟他刚送过她一个杯子，「你为什么要让我取代你的班长职位啊，我觉得你做的挺好的。」 「你知道吗，上个学期我就有这个想法了。」 冬醒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你不记得了吗？」陈珏神情有些奇怪，这么大的事情她不可能就这么忘了啊。 冬醒表情凝滞了片刻，她怎么会记得，对现在的她来说，上学期都已经过去十五年了。 陈珏倒也没觉得有多奇怪，自顾自地说，「上个学期元旦晚会的时候我们班和三班的人因为出场顺序吵起来了，是你带头把名额争回来的，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责任感比我强，比我更适合班长这个职位。」 冬醒经过陈珏这么一提醒终于想起来了，上一世确实是她带头争夺名额的，原本按照抽籤的顺序压轴出场的应该是七班的节目，三班的人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把他们班和七班的顺序调换了，七班的人自然不服气，只是碍于三班的人大多是家里有权有势的不敢多说什么。冬醒那时候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找到了学生会的人理论把名额抢了回来。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和三班的班花方知若结下了梁子。 「这件事啊，其实我也就是一时头脑发热。」冬醒轻嘆一口气，「现在让我去肯定没这个胆子。」 第9页 陈珏怔怔地看着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许冬醒熟悉中又带着陌生感。 她的一声轻嘆听上去清清淡淡，在喧闹的环境中如同水塘中滴落在碧莲上的露珠，清澈醉人，婉转轻柔堪比崑山碎玉的美音。 冬醒自然不会告诉陈珏眼前的许冬醒已经不是上学期的那个许冬醒了，现在是一个年过三十的成年许冬醒。 不过冬醒说的都是她的心里话，她现在确实没这个胆子，经过后来那么多事情，活到三十岁的她早就习惯了明哲保身的处事态度。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强出头的背后会承担怎样的后果。 枪打出头鸟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 陆擎和司临在操场上打球。 打得火热的时候加进来一个步盛，正巧又是放学的时候，不知不觉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渐渐围满了整个篮球场。 方知若从楼道出来正好看见这么个场景。 陆擎从步盛手里抢过球，干脆利落原地起跳，连瞄准都那么随意，球却稳稳落进篮筐里。 围观的人鼓起了掌。 方知若抿了抿唇，骄傲得像只天鹅一样走了过去。 这就是她的男朋友，她果然没看错人。 「不打了不打了，」司临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直喘气，「你太勐了，我不行了。」 陆擎靠着篮球架往肚子里灌水，鄙夷地看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 步盛扔了瓶水给司临，笑着开口：「可以啊陆擎，球技见长啊。」 陆擎把水往地上一放，扬了扬眉。 「陆擎，」方知若裊裊婷婷地走过来，说着就挽上了陆擎的手臂，明知故问，「打完球了吗？」 陆擎低头看了眼几乎半个身体挂在自己身上的方知若，厌恶从俊朗的眉目间一闪而过。 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嗓音冷淡：「你眼瞎吗？」 方知若被他这句话噎了一下，表情有一瞬间的尴尬。 好在她早已经习惯了陆擎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脸上很快又恢復了温柔甜美。 「那回去吧？」 「嗯。」 方知若几乎要心花怒放，陆擎终于肯和她一起回家了，可她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婉可人，「我们走吧。」 陆擎瞥她一眼，「我是让你回去。」说着拿起地上的水瓶大步往教学楼走。 司临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好不容易咽下去之后才忙不迭地跟上陆擎。 老远还能听见他张狂的笑声。 步盛倒是看了方知若一眼，心里嘆了口气。 本以为凭藉方知若的长相陆擎能坚持的稍微久一点，现在看来他对方知若的热度也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 只留下方知若站在原地，一张俏脸气的近乎扭曲。 第7章 赵倩倩 「遇事不决，可问春风，春风不语，既随本心。」 —————————— 让司临觉得陆擎很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 按照陆大佬的做事风格，一周有哪一天不逃课估计都是因为他懒得走路。 但那种时候他也多半趴在桌子上睡觉。 可眼下这厮竟然拿着书规规矩矩认真听起了课，时不时还写写画画的做做笔记。 真/他/妈见鬼了。 陆擎被司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连续盯了两天之后，终于不耐烦地低吼了一句，「你丫别整天像个偷窥狂似的盯着我，我对男人没兴趣。」 「您老这是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司临实在忍不住，还是把心里的疑问问出了口。 陆擎的眼神落在前面女孩的后脑勺上，像是能盯出一朵花来，语气突然变得低哑，表情也是温柔似水，「我总要像个学生的样子，才能不辜负她的期望。」 ？？？ 司临表示有被噁心到。 因为在上课，陆擎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前排的冬醒听得异常清楚。 她知道，陆擎口中的那个「她」一定是个女孩。 是谁呢。 肯定是方知若吧。 前世的这个时候他和方知若谈恋爱谈得轰轰烈烈的，整个学校没人不知道他们俩的事情。 想到这里，冬醒微微低下了头，她的心脏像是被锋利的刀刃轻轻划了一下，没流血却开始微疼。 —————————— 冬醒上了个厕所回来，正好看到教室后门站了个东张西望的女孩。 栗色长捲髮，穿着粉色格裙，露出一双纤细的腿，女孩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容，神色看起来有几分焦急。 冬醒远远的只能看见女孩的侧脸，觉得她有点眼熟，但记忆实在太久远，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同学，你可以帮我叫一下步盛吗？」女孩拉住了准备进教室的冬醒，满脸忧色地说。 冬醒看见她眼角有颗泪痣，勐然间想起来了女孩的名字。 赵倩倩。 九班的班花。 上一世陆擎跟她说过，好像刚开始是九班张倓宁的女朋友，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和步盛搞在了一起。 为此张倓宁带着人和步盛他们打了一架，陆擎为了给兄弟撑腰自然也参与其中。 冬醒点点头，走进教室发现最后一排的三个都在睡觉，姿势还出奇的一致。 第10页 都是趴着把脑袋埋在臂弯里。 冬醒拍了拍步盛的桌子，看他睡眼惺忪地直起身，指了指门外。 步盛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眼里闪过不耐烦，但还是起身出了教室。 后面发生了什么冬醒就不知道了，只是上课铃响的时候她听见赵倩倩哭哭啼啼地回了教室，而步盛则是踹了一脚教室的后门。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纪律委员坐在讲台上写作业，顺便维持全班的秩序。 冬醒在写刚布置下来的物理试卷，写到一半就听见后面步盛挪动凳子的声音。 顺带着三个人的说话声。 或者说是司临和步盛两个人的说话声，陆擎只是时不时「嗯」一声。 纪律委员看了一眼，没敢阻止。 这三个大佬可没人惹得起。 「今天上午赵倩倩来找我了，说是张倓宁安排了人在朝阳巷等我。」步盛低声说。 「有没有说带了多少人？」司临声音也低低的。 「估计也就九班那一帮吧。」 「阿擎，咱一起去？」 陆擎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步盛，你小子可以啊，平时默不作声的，一出手就抢走了张倓宁的人。」司临坏坏地笑了一声，伸手捶了捶步盛的肩膀，「我跟陆擎为了你可是要跟张倓宁闹掰了，你不得好好答谢我们？」 他们跟张倓宁那帮人的关系其实一直还不错，只是眼下出了赵倩倩和步盛这么档子事，不撕破脸是不可能的了。 步盛恼羞成怒：「你以为我他妈稀罕？上次去酒吧喝个酒，那个赵倩倩就死缠着我不放，老子可看不上她。」 陆擎忽然低笑一声，「步盛，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冬醒在前面听的心惊胆战的，看样子今天下午就是陆擎和张倓宁打那场架的时间。 卫嘉显然也听见了，兴致勃勃地转过头去：「你们要打架？能不能带上我？」 司临不屑地嗤笑一声，「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插嘴。」 卫嘉听着就要抡起拳头。 谁知司临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挑了挑眉，「女孩子家家的别那么暴力，和人家许冬醒学着点，别动不动就要打人。」 卫嘉下意识收回手，语气也变得磕磕巴巴的，「你……你干嘛？」 司临一脸莫名其妙。 冬醒瞅着她迅速变红的耳垂，无奈地笑了笑。 这一世的卫嘉，还是被司临吃的死死的啊。 —————————— 下午放学之后，陆擎三人果然很快就消失了。 「冬醒，我们去奶茶店喝杯奶茶吧。」 「好。」 放学后的奶茶店人很多，冬醒眼尖地发现赵倩倩也在。 赵倩倩手里捧着一杯奶茶，她旁边的女孩满脸兴奋。 「倩倩，听说张倓宁和步盛为了你要在朝阳巷打一架？」 赵倩倩脸上满是忧色，「张倓宁带了十几个人，我怕步盛他们吃亏。」 「有陆擎在肯定没事的，」女孩满不在乎地说，「哎呀倩倩，你到底是喜欢张倓宁还是喜欢步盛啊？」 …… 冬醒和卫嘉买完奶茶已经快要六点。 冬醒一路回想着赵倩倩的话，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张倓宁带了那么多人，陆擎他们就三个人，能打过吗。 一直走到公交站，她手里的奶茶也没喝几口。 卫嘉自从今天下午自习课之后也是一直沉默着，没注意到她的反常。 往日都是118路先来，可今天不一样，216路反而先到了。 「冬醒，你的车来了。」卫嘉戳了戳还在神游的冬醒。 「啊？」冬醒如梦初醒般的抬头，想起了什么似的，「卫嘉，你先回去吧，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作业落在教室里了，我要回一趟学校。」说着就小跑着原路返回了。 卫嘉那句「我陪你一起回去吧」硬生生被淹没在了嘈杂的人群中。 冬醒还是不放心，她要去朝阳巷看看。 虽然她心里早已经说过不会再接近陆擎，可一想到陆擎可能会有危险，她还是下意识的想要去靠近。 第8章 朝阳巷 我哪有吻你，我只是，吻一吻这春色。 —————————— 朝阳巷是临安六中后校门一条有名的小巷。 就像是被整座a市遗忘了一样，朝阳巷处在一片繁华的城中心，但里面的房子都是清一色的破旧筒子楼，和周围的高楼大厦形成鲜明对比，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是因为租不起房子的外来务工人员。 朝阳巷并不像它的名字那样富有生命力，而是恰恰相反。 这里治安极其混乱，抢劫，盗窃，强/奸……你能想到的所有黑暗的一面，在这里只是司空见惯。 这是一条连警察局都不愿意多管的巷子。 临安六中的校领导多次强调过学生上下学都不要走这条路，因为你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朝阳巷仿佛一条巨大的无法缝合的伤口，正好长在a市的心脏上，无处不揭示着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市下所被掩埋的骯脏。 冬醒没走过这条路，那些可怕的传言她也仅仅是听过而已，今天还是她两世以来第一次踏进这条巷子。 倒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阴暗，青瓦石墙在夕阳的照耀下映衬出淡淡的光辉，偶有尚算青翠的小草从墙头冒出来，看上去倒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第11页 只是墙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小gg。 色/情服务、重金求子、管道疏通……花里胡哨的。 冬醒皱了皱眉，不知道哪家做饭的香味顺着晚风飘进冬醒的鼻子里，她忽然感觉有点饿了。 两边的筒子楼里有零星三两户人家亮着灯，巷子里很安静，只能听见偶有的鸟叫。 前面有个转角，冬醒顺着走过去，刚好看见了陆擎三人。 墙边堆着几根木棍，还有破碎的啤酒瓶。 冬醒唿吸一紧。 显然这场约架已经结束了。 也不知道他们在这待了多久。 陆擎微微垂头靠着墙，唿吸有些粗重，额头上满是湿汗，连t恤都被打湿了紧贴在身上，隔着衣料也能看出少年小腹间若隐若现的六块腹肌线条。 他抬腿轻轻踢一脚旁边蹲着的司临，笑声爽朗，「喂，别给打傻了吧？」 司临抱着头愤愤咒骂，「张倓宁真不是个东西，还他/妈带了社会上的人。」 陆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哼笑，「一挑八，不还是老子赢了。」 「陆擎，你可以啊，打架和球技一样进长得飞快。」司临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时候学的，教教兄弟呗。」 「滚。」陆擎笑骂。 步盛捂着右脸，张了张嘴想要开口，突然被一道闯入视线的身影打断。 是许冬醒。 几乎是看见她的一瞬间，陆擎俊朗的眉就蹙了起来。 她今天穿着一条白色的亚麻长裙，脚上一双同色系的帆布鞋，整个人像天使一般纤尘不染，和破旧脏乱的朝阳巷显得格格不入。 她不该来这儿。 这里配不上她的美好。 冬醒走到陆擎面前，仰着头看着眼前的少年，眼底带了心疼。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他的侧脸线条看上去锋利刚毅，每一个拐点都像是经过了鬼斧神工细心雕刻般养眼。 这样惊为天人的容貌，难怪能成为娱乐圈的天王巨星。 长得跟整过容似的。 陆擎的脸上倒是完好无损的，只是手臂上多了几处伤口，还在隐隐冒着血。 「你怎么来了？」陆擎嗓音凉凉的，如一汪夏日掬在手中的清泉。 冬醒默不作声地从兜里拿出几张创可贴，撕开准备给他贴上。 眼底染了莫名的湿意，冬醒觉得她现在只要眨眨眼，泪水就会跟着滑落下来。 她是最见不得陆擎受伤的。 上一世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但凡陆擎哪里受了伤，都能被她念叨好一阵子。 每当这种时候，陆擎就会摸摸她的头，告诉她下次不会了。 伤口有点大，创可贴竟然遮不住。 就在司临和步盛都以为陆擎会不耐烦地躲开的时候，这傢伙居然乖乖站着没动，还顺势低头喝了一口许冬醒手里的奶茶。 司临转头看一眼步盛，表情震惊，动了动嘴，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陆擎不是有洁癖吗？」 难为步盛没学过唇语竟然也看懂了，他回了一句。 「我怎么知道。」 很显然陆擎的注意力不在他们俩这里，他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咂咂嘴，神情带了不满：「冷了。」 冬醒有一瞬间的错愕，陆擎这是什么意思？这算是间接接/吻吧？ 不过她倒是没太在意，反正上一世更亲密的举动都有过，喝她喝过的奶茶算什么。 相比之下，她更在意的是陆擎身上的伤。 尽管只是皮外伤，也足够让她心疼好一阵子。 陆擎喝了奶茶之后没有继续作妖，而是低着头嘴角噙着笑，看着眼前的少女给他贴创可贴，乖巧的像个小学生。 司临和步盛更是惊讶得下巴快掉在地上。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陆擎？ 「这么大个人了也不让人省心，」冬醒叮嘱着，语气稍稍有点加重，听上去像是规劝又像是命令，「回家还是要用酒精消一下毒，涂点药，包扎一下，听见没？」 陆擎没回答，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这姑娘说话的口气怎么这么像他妈。 没听见陆擎的声音，冬醒忍不住抬头看他，却没想到陆擎是一直低着头的，所以她一仰头，唇瓣不经意间擦过他的下颌，和他的薄唇来了个擦边而过。 心紧跟着「咚」地狂跳一下。 陆擎一动没动，依旧低头盯着她，眼神深邃得吓人，只是薄唇微抿了一下。 冬醒赶忙低头，长睫遮住了如乱花散开的慌乱，他的嘴唇上残余着淡淡的奶香，因而也就沾染了她的唇瓣。 耳根已经悄悄染了绯红。 虽说比这更近距离的接触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可那毕竟是上一世，而且也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 冬醒心里后悔的要死，早知道就不抬头了。 或者说，她就不应该同情心泛滥，返回这里来看他。 「许冬醒，」陆擎瞅着她滴血似的耳垂，低低开口，声音透着喑哑，听上去有种说不出的性感，「你别这么可爱行不行。」 第9章 情愫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 卫嘉在看到司临的额角青了一块之后整个人都震惊了。 司临是谁啊，那是打架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主。 能近他身的都是少之又少，更别提还能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了。 第12页 「你额头怎么这样了？」卫嘉说着就要伸手去摸司临的额头。 她不知道步盛和赵倩倩的事情，她以为昨天下午陆擎他们说的约架不过就是很寻常的打一架而已。 反正陆擎司临和步盛也没少打过架。 只是司临这还是第一次脸上挂了彩。 其实步盛比司临还惨点，右边脸都是肿的，嘴角还破了皮。 因为赵倩倩喜欢的是步盛，张倓宁就故意让手下冲着步盛那张俊脸下手。 这样看起来三个人里稍微正常点的只有陆擎。 至少陆大佬的脸还是那样完美无缺地帅着。 「小事。」司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卫嘉目的没得逞，她倒是不尴尬，收回手，「能把你司大少爷打成这样，那人应该挺牛逼的。」 「我靠，我一打五哎姐姐，」司临顿时不乐意了，一拍桌子，「我把那五个都揍趴下了，你也不夸夸我。」 卫嘉像摸小狗一样的摸了摸司临的头髮，「你可真棒。」然后趁着司临洋洋得意的样子，一把揪住他的耳朵，「胆子肥了？还敢一打五了？」 「啊——」 司临惨烈地嚎了一嗓子。 冬醒的关注点不太一样，她的眼神停在了陆擎的手臂上。 还是她昨天给他贴的那三张创可贴，上面还渗着血。 他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陆擎注意到她的目光，低头看了眼，默默收起了手。 「你怎么不听话啊？」冬醒认真地看着他，眼里泛着盈盈水光，「不是让你回家消毒擦药吗？」 冬醒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语气有多委屈。 但陆擎听出来了。 他轻笑一声。 正是这声笑让冬醒勐然想起来眼前的陆擎已经不是她的陆擎了，只是个不太熟的同班同学而已。 她太多管闲事了。 冬醒吸吸鼻子想要转回去，下一秒她的后脑勺就被一只大手固定住。 时间仿佛静止了。 卫嘉和司临发出一声惊唿。 周围的同学都看过来。 良久，冬醒才听到自己的声音颤颤巍巍地说了一句：「你干嘛？」 「你不给我上药吗？」陆擎轻启薄唇，眼神像是夜空下的一汪墨湖，深不见底却又透着浅浅爱意。 这样深邃的眼神，她只在上一世进入娱乐圈之后的陆擎眼里看见过。 冬醒愣愣地看着他，眼里带了点不解，夹杂着先前的那点水光，看上去更加惹人怜爱。 陆擎忽然觉得心里疼了一下。 只是这两人的动作和神情落在旁边人眼里，便有点刺眼了。 卫嘉内心os：陆擎你别对我家冬醒动手动脚的。 司临内心os：陆擎被谁附身了吗？ 步盛内心os：方知若看到了会气死。 其他同学：怎么越看越觉得陆擎和许冬醒之间有点不太对劲呢？ —————————— 中午冬醒没去食堂吃午饭，趁着大家都不在，她找医务室的老师要了双氧水，碘伏，棉签和一卷纱布，顶着校医探究的目光偷偷熘回了教室。 陆擎有些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玩手机。 下课之前冬醒让他中午下课后先别走，就在教室里等她。 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是他还是乖乖照做了。 当他看见冬醒抱着一堆药品鬼鬼祟祟地进教室的时候，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地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错愕。 他不过就是那么随口一说，这姑娘还当真了。 「把手给我。」冬醒坐在司临的位置上，伸出左手。 陆擎的目光停在她的手心里。 少女娇小的手心柔嫩白皙，泛着莹莹的肉粉色，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陆擎把受伤的右手放进她的手里，指腹上的触感像蛋糕一般绵软细腻。 冬醒揭掉他手上的创可贴，用棉签沾了双氧水，轻轻擦拭着伤口四周渗出来的血迹。 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午后的日光穿过门框偏移在少女的脸颊，她的眉眼是毫不掩饰的认真与关切，小手轻柔地给他的伤口消毒，她的额上有点点晶莹的汗珠，是太过小心翼翼的结果。 陆擎被双氧水的冰凉刺/激得皱了皱眉。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可他的视线却停在她脸上，近似痴迷。 冬醒以为他是因为疼才露出这样的表情，语气掺着无奈：「忍着点，谁让你不及时消毒。」 陆擎扬眉，她又哪里知道，他只是捨不得撕掉沾有她气息的东西而已。 「陆擎，」冬醒又沾了碘伏涂抹在伤口上，最后缠上纱布，轻轻巧巧打了个蝴蝶结，「以后别再让自己受伤了。」 我会心疼。 冬醒悄悄在心里补上一句。 陆擎勾唇笑了笑，一点皮外伤，这姑娘也忒小题大做了。 包扎得像他骨折了一样。 「笑什么笑？」 「没有，」陆擎赶忙否认，「你看错了。」 他唇角笑容扩大，看起来更加英俊迷人。 「那你还笑？」 陆擎却笑得更加开怀。 冬醒被他笑得有点脸红，勐然反应过来现在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暧昧，松了他的手站起身就想出去。 只是她没能如愿，反而被陆擎一下子反握住了双手。 第13页 冬醒下意识想挣脱，可陆擎确实铁了心地牢牢箍住她，站起来的同时翻了个身就把她抵在墙上。 冬醒脚下慌乱，不小心踢到旁边的凳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她一怔。 陆擎收起了笑容，松开她的手腕，一只手护着她的后脑勺，防止她的脑袋磕在冰凉的瓷砖上，另一只手抬起，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的前额和眉眼，眼神深沉又缠绵，冬醒抬头，能够从他眼瞳深处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 他的眼里，此时此刻真的就只有她了。 他的眼睛真漂亮。 冬醒暗暗想着。 春日的风穿堂而过，带着窗外不知名的花香，连空气里都流淌着旖旎的暧昧情愫。 这样的陆擎对于冬醒来说无疑是陌生的，她的脸颊升起一股燥热，心里慌乱得甚至不知道手应该放在哪里。 「许冬醒，」陆擎压低了身子，鼻尖快碰上她的，薄唇离她的不过一两厘米距离，他低低唤着她的名字，嗓音醇厚低柔得如同来自天外，「你凭什么管我？」 冬醒愣了两秒。 是啊，她凭什么管他。 他早已不是她的陆擎了。 冬醒闭了闭眼，酝酿好心中的情绪，再睁眼时眼底一片清冷。 「松……」只是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道略显尖锐的女声打断了。 「你们在干什么？」 第10章 争执 你是近处的灯火，也是遥远的星河。 —————————— 中午在食堂遇到了司临和步盛，方知若有些奇怪地问他们陆擎怎么不在。 以往他们三人总是一起出现。 司临回答她陆擎在教室。 她便和小姐妹来七班教室找陆擎。 其实她更想一个人来，可是小姐妹对陆擎的好奇极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她也就同意让小姐妹一起来了。 正好让她们知道，像陆擎这样眼光极高，长得又帅的富二代，还不是一样拜倒在她方知若的石榴裙下。 方知若对自己的美貌向来很有自信。 从初中开始追她的男生就已经不计其数。 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太妹，染着一头黄色捲髮，抽菸，喝酒，打架，混迹各种娱乐场所，交过不少男朋友，大多都是像陆擎那样的富二代，但没有一个长得有他好看。 方知若初中是其他学校的，也听别人说过临安六中的陆擎，见过他的，没见过他的都说他家里有权有势，长相俊美，做事却狠辣无情，小小年纪就和黑社会混在一起，不知怎么的，她开始对这个少年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有一次在酒吧里，她和几个朋友在一起喝酒，看见那个别人口中令人害怕的陆擎提着玻璃酒瓶就往那人头上砸。 血煳了一脑袋。 听说是因为那人调/戏了他的女朋友。 朋友感嘆这人真可怕。 她倒没觉得他可怕，反而觉得这个人有种说不出的狂野，那一刻她心跳如擂鼓，她承认，她动心了。 初三那年她努力学习，和以前的混混朋友断了联繫，如愿以偿考上了a市重点中学——临安六中，只为了离陆擎近一点。 她听说陆擎喜欢清纯漂亮的女孩子，她改变了自己的穿衣打扮，把头髮拉直，从不良/少女摇身一变成了清纯女神，这是临安六中的学生对她的评价。 她把其他男生的爱慕拒之门外，一步一步接近陆擎。 陆擎耐不住她软磨硬泡，答应做她的男朋友，只是从不主动来找她，也不和她亲近。 她当然不满足于现状，她从步盛的口中问出陆擎的下落，故意在酒吧制造了一场偶遇。 当有人问陆擎她是不是他的女朋友时，陆擎「嗯」了一声，她欣喜若狂，这代表着他是承认她身份的。 听步盛说过，她是他时间最长的一任女朋友。 她本以为可以和陆擎一直这么下去，即便看不出来他有多喜欢她，但她是唯一一个能接近他的女孩。 直到今天，她看见陆擎把另一个女孩搂在怀里，眼神那么深情，她第一次有了危机感。 —————————— 冬醒在听到方知若的声音的时候就从陆擎的怀里挣脱了出来。 陆擎被人打搅得正心烦，脸色便沉了。 「谁让你来的？」嗓音阴冷得吓人。 方知若被他这副模样弄得有点害怕，声音小小的，「司临告诉我的。」 「滚。」 「陆擎，我……」方知若泫然欲泣，走上前来拉住陆擎的衣角。 陆擎眯了眼睛，眼眸里寒意不减：「我说的还不够清楚？」 冬醒倒是惊讶了一下，不应该啊，她记得上一世这个时候陆擎应该是很喜欢方知若才对啊。 怎么会是这个态度。 方知若怯怯地松了手，往后退了两步。 她旁边的张琳倒是为她打抱不平起来。 「陆擎，若若才是你的女朋友，你凭什么让她滚？」张琳指着站在陆擎身边的冬醒，「要滚也是那个女的滚。」 「你叫谁滚？」陆擎阴沉的眼神落在张琳身上，隐隐的光在他眸底深处窜动，如暗暗翻滚的海浪。 张琳被他寒凉的目光盯得背后发冷，但她也是混惯了社会的人，自然不会就此怕了陆擎，鼓起勇气重复道：「让她滚。」 第14页 「你/他/妈让谁滚呢？」卫嘉从楼道里出来就听见张琳这么一句话，表情顿时一变。 「哟，这不是卫嘉吗，怎么，为你那个勾引别人男朋友的姐妹出头？」张琳冷笑一声，她和卫嘉早就互看不顺眼了，尤其是上次元旦晚会卫嘉和那个女的带头把名额给抢回去之后，让她们三班丢尽了面子。 更何况刚刚陆擎和那个女的挨得那么近，都快亲上了，她又不是没看见。 卫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敢欺负冬醒的人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她走过去抬手「啪」一声把张琳指着冬醒的手打掉，「你妈没教你指着人说话是不礼貌的行为吗？」还不等张琳反应过来，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站在陆擎身边的冬醒，「饿了吧，先吃饭。」 冬醒接过打开一看，是两份捞饭，还在冒着热气。 「还有陆擎的。」像是看穿冬醒的疑惑，卫嘉摸了摸她的头。 转过身对着张琳却又是另一副样子，「陆擎他不打女人，那我可不一样。」 卫嘉眯了眯眼，边挽袖子边开口，「要么，你收回刚才的话，给我们家冬醒道歉，这事儿就算完了；要么，跟我打一架，我就饶了你。」 「卫嘉……」冬醒小声叫她，心里暖暖的。这一世的卫嘉还是和上一世一样，总是第一时间站在她前面保护她。 「等会场面太血腥的话，记得闭上眼睛。」卫嘉倒是轻松地开起了玩笑。 张琳却有点犹豫了，她先前那么张狂不过是仗着陆擎不会对她怎么样。可眼下来了个卫嘉…… 卫嘉打架有多厉害她是知道的，连司临都能被她揍趴下，真要打起来，她张琳绝对不是卫嘉的对手。 「怎么，不敢？」卫嘉挑衅地扬了扬眉。 「你！」张琳被激得上前一步。 「张琳，算了，」方知若赶忙拉住了张琳，对着冬醒的方向弯了弯腰，「我代替她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卫嘉冷冷哼了一声。 冬醒倒是意外了，方知若怎么捨得拉下那张高贵的脸皮给她道歉？ 「若若，不需要你道歉！」张琳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明明是他陆擎有错在先，凭什么是方知若道歉。 方知若却紧紧拉住了张琳的手，「我们走吧。」走之前眼神在陆擎身上停了几秒，表情楚楚动人，轻声细语地说，「陆擎，我等你的解释。」 卫嘉翻了个白眼，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朵假白莲噁心得她刚吃完的午饭都快吐出来了。 陆擎在卫嘉出现以后一直一言不发地沉默着，闻言没什么表情，坐下从冬醒的手里拿出卫嘉给他带的那份捞饭，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第11章 暗涌 要怪就怪自己，有本事喜欢上别人，没本事让别人喜欢你。——杨绛 —————————— 回到三班教室，张琳越想越气愤，忍不住一拳砸在桌子上。 「发生什么事了？」说话的是三班的另一个女生，叫郑莉莉，她也是方知若的小姐妹之一。 方知若去找陆擎她是知道的，眼下方知若一副梨花带雨的表情回来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方知若刚想说什么，就被张琳抢了话头。 「若若去找陆擎，正好看见他和一个女的抱在一起。」 「什么？」郑莉莉蓦地睁大眼，「哪个女的胆子这么大？」 方知若和陆擎谈恋爱几乎是全校皆知的事情，还有谁敢不要命的往陆擎身上凑？ 「是上次元旦晚会和我们争名额的那个……」方知若柔柔弱弱地说，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 事实上她关心的从来不是那个女的是谁，她只是担心陆擎的态度。 陆擎对许冬醒的维护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 郑莉莉对冬醒有印象，她也是当初的参与者之一。 「陆擎说什么了吗？」郑莉莉还算有点脑子，知道这件事情最重要的是陆擎的态度。 「他还挺护着那个女的，」张琳一想到陆擎那个眼神就忍不住打憷，「还有那个卫嘉，逼着若若给那个女的道歉。」 「若若，你就这么算了？」郑莉莉看向方知若。 她和方知若是初中就认识的，方知若有多狠她是见识过的，以前有人勾引过她的男朋友，她二话没说给了人家一个巴掌，还把那个女孩直接逼得退学。 今天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而且还是亲眼看见陆擎和别的女孩搂搂抱抱，按照方知若的性子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只是方知若的回答让她万万没想到。 「陆擎和卫嘉都护着她，」方知若微微低头，俏丽的脸上是我见犹怜的表情，让人心生保护欲，「我能有什么办法。」 「这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不能就这么算了。」张琳咬了咬牙，安慰地拍了拍方知若的肩膀，别说男的了，她一个女孩看着方知若这样都心疼，「陆擎我们惹不起，可不代表就怕了那个女的。」 「总要给她点颜色看看。」郑莉莉点点头，眉宇间闪过一丝狠厉。 方知若一直低着头，因而也就没人看见她唇角泛起一丝冷笑。 —————————— 「你们俩什么情况？」卫嘉皱了皱眉，看着眼前一起吃饭的两人。 看方知若委屈巴巴的那张脸和张琳那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一定是陆擎和冬醒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第15页 再联想到方知若是陆擎的女朋友…… 「什么什么情况。」陆擎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散地夹起一块肉往嘴里送。 食堂的饭菜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吃。 要不是卫嘉在这儿，他都想以手受伤不方便为理由让许冬醒餵他吃饭。 「别给我装，」卫嘉翻了个白眼，从陆擎那里肯定问不出什么，她只好对着冬醒下手，「小冬醒，说吧，发生了什么。」 冬醒和陆擎吃饭的手都是一停。 小冬醒。 小东西。 多熟悉的、专属于陆擎的称唿。 「问你话呢，」卫嘉伸出指尖戳了一下冬醒的脑袋，「别以为装傻就能矇混过关。」 冬醒回神，嘴里包着饭含混不清地说，「我给他处理伤口，被他女朋友看见了。」 冬醒故意不提方知若，把「他女朋友」四个字咬的极重。 赌气似的。 陆擎装作没听出来。 卫嘉是真没听出来。 「就这样？」卫嘉狐疑地瞅着她，看着冬醒的表情不像有假，拍了拍胸脯放下心来，「我以为你俩偷/情被正室抓了呢。」 「……」 冬醒无语地看她一眼，说话要不要这么豪放啊姑娘。 「也可以这么说。」陆擎突然淡淡地开口。 他的嗓音如夜景上空的深阑似近似远，原本就低沉好听，这一刻更如大提琴在侧，低低催人浮想。 冬醒抬眸看去，陆擎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又想起了刚刚和他那么近距离的对视。 他的手指抚过她的眉眼，他的眼睛那么清澈明亮。 冬醒心里突然一慌，像有只兔子在胸腔里蹦跶。 卫嘉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打断了。 「什么偷/情，偷什么情？」 司临一脸好奇地从教室外进来。 「……」 卫嘉懒得搭理他，回自己的位置上趴着睡觉了。 冬醒埋头吃饭，嗯，吃饭。 司临面露为难，许冬醒占据了他的座位吃饭，那他坐哪儿啊。 陆擎正好吃完，探身扯了许冬醒桌子上的纸巾擦了擦嘴，目光转到他身上，「你告诉方知若我在教室的？」 冬醒腹诽，他还真是自来熟啊。 司临被他阴森森的目光盯得肝颤儿，心里暗恨自己多管闲事，也不再追问「偷/情」的事，赶忙讨好地拿过他桌子上的饭盒，「我帮你丢掉。」 说着就脚底抹油地跑了。 他可不想被陆擎那么盯着，那傢伙的眼睛能杀人。 没过多久步盛回来了，他拖开板凳坐下，随口问了一句。 「陆擎，你和方知若吵架了？」 他刚刚路过三班，看见方知若站在走廊里哭的梨花带雨，又联想到她来教室找陆擎，估计是吵架了。 「吵你/妈。」 步盛：「……」 怎么脾气这么大呢。 倒是步盛这么一说，陆擎才想起来，现在方知若好像还是他名义上的女朋友。 —————————— 冬醒向来有午睡的习惯，还是上一世她工作之后养成的。 吃完饭看着时间还剩半个小时上课，冬醒趴在桌子上想睡会儿觉，迷迷煳煳的时候听见有人说话，是司临的声音。 她不算是浅眠的人，只是今天中午的事情着实令她心烦，睡得也就不怎么踏实。 「陆擎，步盛，今天下午出去上网？」 陆擎懒洋洋地回他一句：「没兴趣。」 司临又转头看向步盛，「你呢？」 步盛也摇摇头。 「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回事，都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司临惊叫一声，冬醒感觉自己耳膜快破了。 「你能不能小点声……」 她实在忍不了了，转过身去，语气压抑着些许怒气，音调却带着软糯的鼻音。 她的眼眸因为刚醒还带着几分水色，看上去可爱极了。 陆擎瞅着她，喉结轻轻滚动一圈，莫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拽过司临就出了教室。 「干嘛？」 「买水。」 冬醒转回去趴着继续睡觉，刚趴下就感觉有人拍了拍她的手。 看来今天是成心不打算让她休息了。 冬醒抬眼看过去，是陈珏。 看样子他是刚从班主任的办公室回来。 因为他说，「许冬醒，班主任让我们去一趟办公室。」 第12章 陆挚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它明月下西楼。 —————————— 下午第二节 课上课了冬醒还没回来。 陆擎刚开始没看见她还没觉得有什么，以为她是有什么事情，直到他发现陈珏也不见了。 看着前面空荡荡的座位，一种名为慌乱的情绪从心头炸开。 「卫嘉。」陆擎平淡着语气开口。 卫嘉不明所以地转过头，「怎么了陆擎?」 「许冬醒去哪了。」 卫嘉的回答果然没让他失望：「冬醒被陈珏叫走了，好像是班主任找他们。」 陆擎便不再说话，只是周身气压越发低了。 冬醒是在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回来的，一起的还有班主任和陈珏。 陈珏回座位前还冲着冬醒笑了笑，落在陆擎眼里自然是无比刺眼。 第16页 她刚一坐下，卫嘉就迫不及待地问她：「冬醒，你去哪了，怎么去这么久。」 冬醒一想到班主任安排的事就头疼，没什么兴致地回答：「你听班主任说就知道了。」 正好这个时候班主任在讲台上滔滔不绝：「明天许冬醒同学和陈珏同学就要作为我们学校的学生代表前往邻市的学校学习参观了，大家也不要气馁，这样的活动高二也有，只要好好学习，每个人都是有机会的。」 班上的同学都投来艷羡的目光，纷纷恭喜冬醒和陈珏。 卫嘉抓住了关键点：「冬醒，你要去多久啊？」 冬醒无奈地嘆气：「一个星期。」 而且还是和陈珏一起待一个星期。 卫嘉兴奋地说：「真羡慕你们成绩好的学生，还能参加这种活动。」 冬醒倒是没觉得有多高兴，让她想不明白的是，陈珏也就算了，比她成绩好的学生那么多，也不知道学校看上了她哪点。 卫嘉瞟一眼陈珏的方向，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冬醒耳边，「和学委一起哎，孤男寡女的，他长得那么帅，你可要把持住。」 冬醒无奈了，她像是那么花痴的人吗？ 陈珏是长得很好看，阳光帅气，很受女孩子的喜欢。但她心理年龄已经三十岁了，对这种十六七岁的毛头小子确实提不起兴趣，更何况她心里还有个比陈珏不知道帅多少倍的陆擎，怎么可能对别的男孩子上心。 只是一想到陆擎，她原本就不怎么美妙的心情更沉重了。 —————————— 陆家老宅位于a市城郊，通往老宅的道路只有一条，路两旁种满了法国梧桐，大片的叶子在暮春的夜晚随风摇曳，被月光拉扯成一道道细碎的影子。 陆擎踩着满地清凌的月光摁响了陆家老宅的门铃。 想想就觉得可笑，他回自己的家居然还要等人来给他开门。 老管家慢悠悠地走过来，不徐不疾地询问：「是哪位？」 陆擎没有回答。 等管家借着皎洁的月光看清隐在门后的年轻人时，不可置信地惊唿：「擎少爷？」 陆擎对他的称唿不置可否，轻轻颔首算是打过招唿。 管家忙把门打开，「擎少爷请进。」说着又招唿一旁站着的女佣，「快去通知夫人。」 陆擎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冷笑。 等他进了客厅看清坐在沙发上的贵妇时，脸色才稍霁。 「妈。」 陆母看着站在玄关的小儿子，脸上闪过无奈，随即转瞬即逝，又恢復了优雅精緻的样子，「阿擎回来了，吃过饭了吗？」 陆擎没回答，直接了当地问，「我哥在家吗？」 他今天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吃饭。 「你哥刚回来，在楼上书房。」陆母也知道他肯回老宅必定是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了，没有多说什么。 陆擎闻言上了楼。 书房里，陆挚正在处理公事。 陆父去世得早，陆家又家大业大的，公司硬是由陆母一人身体力行扛了下来。直至陆挚成年以后，才逐渐放权，退居二线。 如今陆挚已在陆氏集团的总裁位置坐了四年。 他听见敲门声，扬声说了句「请进。」 陆挚以为是母亲，没想到竟然是他那许久未见的弟弟。 「阿擎？」陆挚放下手里的文件，绕过办公桌走到陆擎面前，面带惊喜，「你回来了。」 陆擎不想叙旧，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轻启薄唇，声音平静得如夕阳下缓缓流淌的河流：「哥，我要一辆车。」 —————————— 天际边缘泛起一丝微弱的光亮，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星子的光晕与东边的那束丝亮混杂在一起，使得天色形成了异样华彩。 冬醒又被那个梦惊醒了。 还是在岚城医院的病床上，那个声音低柔的能滴出水来。 「别怕，我来陪你了。」 冬醒看了眼时间，已经早上五点了。 她也不打算再继续睡，窗外风有些大,冬醒起身想要关上，却发现厨房的灯亮着。 她索性下床，轻手轻脚走到厨房。 许母知道她要去其他学校学习交流自然是高兴得不行，听说学校要求集合时间是七点，五点还没到就起来给她做早饭。 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母亲，微微佝偻的身躯显得她越发瘦小，冬醒险些落下泪来。 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好，上一世父亲在她高二那年出了意外，母亲那时神志就出了问题，后来姐姐因为感情被骗吞药自杀，母亲得知后精神状态更是差到了极点，没过多久母亲就知道她在和陆擎谈恋爱，勒令她和陆擎分手，她没同意，母亲突发脑溢血，抢救无效死亡。 这也是她最后决定离开陆擎的真正原因。 如果她和陆擎在一起，那她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她一定要拼尽全力去保护她的家人，不能再看着亲人一个一个地死在自己面前。 许母发现了站在门边的女儿，有些嗔怪地说：「怎么起这么早，我早饭还没做好呢，再睡会儿吧。」 冬醒摇了摇头，「醒了就不想睡了。」 「那你去沙发上坐一会儿，早饭马上就好了。」 第17页 冬醒点点头，却走上前把头靠在许母的肩膀上。 她比许母高出一些，只能微微弓着脖颈，「妈，你对我真好。」 许母侧头，借着灯光看她双眼微红，以为她是因为马上要离家七天不习惯，嗔怪地说：「多大的人了，还恋家？」 早餐是许母做的蒸饺和小米粥，冬醒小口小口吃着，唇齿间都是妈妈的味道。 第13章 情生 少女的心动，是黄昏下的大海，看不够，留不住，余晖一洒，海角就连了天。 —————————— 学校通知集合的时间是早上七点，冬醒六点半到了校门口。 校门口停了一辆中巴车。 她这才发现原来不止她和陈珏，还有其他年级的学生一起前往。 冬醒盯着手里的行李箱犯了难。 中巴车的行李舱位于乘客区座椅下方，舱门是从车的一侧打开的，虽说高度不是很高，但行李箱重，她试了好几次都没放进去，反而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为难间，有人接过了她手上的行李箱。 「我来吧。」 冬醒侧头看过去，是陈珏。 少女的眼睛盈亮亮的，宛如夜幕星子般闪耀，陈珏的心跳突然加快。 冬醒并不想麻烦陈珏，但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点点头低声道谢：「谢谢你。」 陈珏个子高，轻轻松松把行李箱放了上去，闻言沖她笑得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不客气。」 「上车吧。」 车厢内人不多，冬醒粗略估计了一下加上老师也就二十人左右，正当她窃喜可以一个人单独坐时，带队的教导主任发话了。 「同班同学坐在一起，方便老师清点人数。」 「……」 陈珏闻言面露欣喜，主动坐到了冬醒身边。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冬醒也不看他，脸侧向窗户那边欣赏风景。 陈珏见状也不好再打扰，拿了本书自顾自地看着。 车开动了。 渐渐的，冬醒的心思已经不在窗外的风景上了。 她总感觉有人在盯着她，目光来源不是身边的陈珏，而是车外。 冬醒稍微坐起身，往车外探了探头，只是不能开车窗，她也就什么都没看见。 「怎么了？」陈珏看着她的动作，好奇地问。 「没事。」冬醒索性拉上了车帘，窥视的感觉消失了。 看来只是她的心理作用而已。 只是很快她又陷入了另一个困境。 晕车的人一定要学会自己开车这话真是一点也没毛病，但很可惜的是，冬醒只完成了后半部分。 她这人有个怪毛病，只要不是她坐在驾驶座，大型车她一定会晕。 车开到一半，路开始颠簸起来，冬醒又在靠后的位置，只感觉胃里翻江倒海的，只好闭着嘴，生怕下一秒就吐出来。 她努力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着，只是那股噁心想吐的感觉始终在胸腔里萦绕。 「你晕车吗？」陈珏注意到身边人的动静，合上了书，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眉眼染了担忧。 冬醒点点头。 「我这里有个橘子你拿着，能缓解一下。」陈珏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澄亮亮的橘子递到冬醒眼前。 冬醒接过，低头轻嗅。 橘子散发的清香确实令她舒服了不少，冬醒侧过头低声道：「谢谢。」 这么一来她离陈珏就更近了，隐约能闻到他身上清爽的阳光味道。 「应该还有一会儿才到，你睡会儿吧。」 「好。」冬醒应着，又闭上了眼睛。 陈珏微低着头，看着身边渐渐沉睡的少女，唇角不自觉漾开浅笑。 因为晕车的缘故，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亦遮不住她的漂亮。 黛眉细眼，皓齿樱唇，一头柔软长发扎成马尾垂于脑后，映着一张巴掌大点略带苍白的小脸，她的身形娇小丰满，整个人腻在一方座位上，如同一只受了伤的兔子。 窗外渐渐升起的阳光透过窗帘若有若无地落在了她的脸上，美若璞玉。当她闭上眼睛时，犹若油画中的少女，长睫轻轻忽扇一下也如慢镜头似的美艷。 陈珏慢慢伸手，把少女微偏的头靠在了自己肩上。 —————————— 高一七班。 「陆擎没来？」司临踩着铃声进了教室，发现旁边的位置上没人，随口问步盛。 「没有。」步盛摇摇头。 「奇了怪了，我今天早上去他家找他，门都敲烂了也没人开，我以为他早来学校了。」司临说着放下书包，迟疑了一会儿说出心里的想法，「不会又背着我上网去了吧。」 「也有可能回他妈那边了。」步盛说完就趴着继续睡觉了。 司临想了想，确实有这个可能。 陆擎自己在学校外面有套房子，平时都是他一个人住，有时候他们三个在外面嗨过头了，就懒得回家，在陆擎那住一晚上也是常有的事。 既然陆擎没来，多半是因为回陆家老宅了。 「卫嘉。」司临坐下了也不肯安生，伸指戳了戳前面女孩的肩背。 「干嘛？」卫嘉没好气地转头瞪着他。 卫嘉今天早上亲戚造访，肚子本就疼，再加上冬醒又不在，更没了说话的兴致，一直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读课文。 第18页 这会儿冷不丁被人戳一下，自然没了好脸色。 「你别这么看着我，」司临被她瞪得害怕，「我就是想问问你，你的同桌成绩那么好，你没点羞愧感？」 「我羞愧你大爷！」卫嘉看他贱兮兮的样子，也顾不得肚子还疼着，忍不住拿起书往他头上狠狠一敲，反唇相讥，「你的同桌比你帅那么多，你怎么没点羞愧感？」 「……」 司临狠狠一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就知道这小妮子嘴毒的很。 「卫嘉！站起来！」正巧班主任进来了，愤怒的声音从前门传过来，「现在是早读时间！不是你的说话时间！」 也不知道是真没看见司临说话还是怎么样，班主任只点了卫嘉一个人的名字。 卫嘉听见后站起身，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你的同桌都去参加活动了，你还在这里说话！没有一点危机感！」班主任摇摇头，「都是女生，差距怎么这么大！」 司临看见卫嘉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其他同学都一脸好奇地转过来看着她。 其中不乏夹杂着几个幸灾乐祸的声音。 「社会姐也有今天？」 「真当学校是自己家啊？」 「自己不好好学习还老是影响其他人。」 司临冷冷看了那几个人一眼，心里记下名字。 那几个人被盯得心里发憷，迫于司临在学校的势力，也就没敢继续嘲讽。 「看什么看，读你们的书！」班主任喝道，「你给我站到外面去！上课了再进来！」 卫嘉拿着书出去了，低垂着眉眼，情绪看起来有些低落。 司临挑了挑眉，懒洋洋说了句「还有我」，也不管班主任什么反应，跟着就出去了。 步盛诧异地看着司临。 什么时候司大少爷这么有责任感了。 第14章 悸动 「生气了？」司临看着离他三米远低眉顺眼的卫嘉，忍不住上前一步。 「滚。」卫嘉下意识又往旁边退了点，「你别过来。」说着用左手捂住了肚子。 刚刚在教室坐着还不感觉，现在站在外面，只觉得小腹一阵一阵的坠疼，两腿之间仿佛瀑布一般汹涌而出。 司临迈出去的腿又硬生生收回来。 「不至于吧，不就是罚个站嘛。」司临抓了抓头髮，闷头闷脑了一小会儿后憋出一句。 卫嘉埋头看书，看着看着突然沿着墙壁蹲了下去，整个人像只鹌鹑似的。 实在疼得受不了了。 司临低头看了她一眼，漆黑深邃的眼眸里出现了少有的不安与慌乱，痞里痞气的表情也收了起来。 司临认识卫嘉快五年，他清楚卫嘉的性格，不可能因为这点事难过，顶多生会儿气自己就消了，所以他才敢那么肆意妄为地开她的玩笑。 卫嘉不是那么小心眼的女孩儿。 只是眼下卫嘉这副样子倒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了。 该不会是哭了吧。 司临清了清嗓子，语气带着歉意：「卫嘉，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他的话语不太连贯，声音到最后也越来越小。 没办法，第一次道歉，他也没经验。 「司临，我肚子疼……」卫嘉没注意他说了什么，只知道他在说话，抬起头小声嘟囔了一句。 司临僵住了。 在他的印象里，卫嘉永远是一头清爽的短髮，不仅外表像男孩儿，性格更像男孩儿一样大大咧咧的，可是就在刚才，他突然发现，卫嘉好像不是这样的。 她蹲在那里，纤细弱小的一只，眼眸里蓄着盈盈水光，连睫毛上都沾着泪珠，接着是秀气的鼻樑，因为脸色苍白，显得越发殷红的唇色。 这样的卫嘉……还真是好看。 司临的心里划过一丝异样的悸动。 只是她的脸色差到了极点。 「生病了？」司临收回思绪，也顾不得还在罚站，走到卫嘉面前微微弓着腰，「上来。」 「干什么？」卫嘉一脸警惕。 「你是不是蠢，」司临转过身，也不管她同不同意，揪住她两条胳膊就往肩膀上放，竟然将卫嘉整个人背起来了，「去医务室啊。」 卫嘉虽然长得比一般女孩子高，但体重却要轻得多，司临又人高马大的，背着她自然是轻轻松松。 「趴好了，摔下来我可不负责。」司临侧着头，语言恶劣，表情却是温柔的。 卫嘉疼得连和他斗嘴的力气都没有了，索性两只手交叠相握垂到司临的胸前，整个人趴在他宽厚结实的背上，闭上了眼睛。 少女平稳的唿吸洒在他的肩颈，司临侧着头看着眼前闭着双眼的卫嘉，乖得像刚出生的婴孩，哪有平时半点兇恶的模样？ 司临勾了勾唇角，手环着她的腿弯，脚步平稳地下楼。 —————————— 卫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唿吸间满是来苏水的味道。 她皱了皱眉，发现小腹的坠痛感已经没了，刚想坐起来就被人摁住。 「别动。」 卫嘉勐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干什么？」她被吓了一跳，兇巴巴地开口。 「校医说你要多休息，刚好点又这么凶，」司临像拍小狗一样的拍了拍她的头，又拿过旁边桌子上一直准备好的红糖水，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喝了。」 第19页 卫嘉接过，还是温热的。 「你准备的？」卫嘉看着司临，唇角漾起笑意。 窗外有轻风拂过，吹得室内的白纱帘来回摇摆，有光穿过纱帘洒落下来，正好落在他稜角分明的脸上，卫嘉一直认为陆擎才是长得最好看的人，可是现在看司临……好像和陆擎也差不多啊。 她一时看的有些痴了，目光停在司临脸上没动。 只不过司临很快就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不是我是你啊？」司临没好气地低吼，一屁/股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大爷我在这里守了你两个小时。」 「谢谢大爷对我的抬爱。」卫嘉仰头一口喝掉红糖水，把杯子递出去。 「干嘛？」司临垂眸看着眼前一只莹白如玉的小手，手上是一个透亮的玻璃杯，不知道怎么的，他竟然升起一股想要握住这只手不放的冲动。 「既然大爷对我这么好，就帮我放一下杯子好了。」卫嘉眨眨眼，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看得司临只想打死她。 司临接过杯子放好，转过身低声问：「你们女孩子的……生理期……都这么疼的？」 说到后面越来越小声。 因为隔得近，卫嘉听清楚了，但她偏要故意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瞪大眼睛疑惑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司临本以为她真没听清楚，刚想重复一遍，结果看她一脸揶揄，瞬间明白了是有意逗他，表情闪过一丝尴尬，不耐烦地吼了一句，「你没听见就算了！」 「你脸红什么？」卫嘉瞅着他明显升温的脸颊，眉梢染了坏。 「我哪脸红了？」司临被她越说越不好意思，刚想反驳，校医推门进来了，他只好悻悻作罢。 「这个是给你开的药，一天三次，一次吃两片，」校医说着把手上提着的药放在桌子上，「休息好了就回去上课吧。」 卫嘉刚伸手，就被司临抢先夺了过去。 「我给你拿着，」司临粗声粗气地说，「看你那副病恹恹的样子，一会儿拿个药再晕过去了怎么办。」 说着就出了医务室，推开门还不忘落下一句： 「老子在外面等你，赶紧出来。」 卫嘉抿抿唇，心口泛起一丝甜意。 第15章 永久爱你 想亲/吻你，想为你哭泣，想给你下第一场春雨。 —————————— 冬醒来了s市这所师大附中才知道自己被班主任骗得有多惨。 什么学习交流，不过就是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和师大附中的同学一起上课而已。 她和陈珏每天上课都会被当堂任课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美其名曰想知道临安六中和师大附中的学生差距在哪里。 虽说师大附中看上去确实比六中高级不少，可冬醒着实是没发现在教学质量方面哪点比六中好。 再加上s市这几天天气不太好，冬醒来了三天，就连续下了三天的雨。 这更让她心烦意乱，好在她的心理年龄也是超过三十的成熟/女性，自然不会把心里的情绪表达在脸上。 周五这天上完课，附中的学生已经走完了，冬醒看着外面的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索性留在了教室里，打算等雨停了再走。 她来这里可没带伞。 前几天下午放学的时候都是小雨，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今天再这么回酒店非得淋成落汤鸡不可。 「许冬醒，你不走吗？」陈珏收拾好东西，发现冬醒还在座位上坐着没动。 「我再做会儿题就回去。」冬醒物理题正算到关键处，头也不抬地说，「你回去的时候帮我关一下灯，留我头上这盏就行。」 「好，那我先走了。」陈珏若有所思，关了灯后顺带掩上了教室门。 外面的雨并没有如冬醒的期望那样有所减小，天色越晚雨势反而越大，天像是被戳开了个大口子似的，雨水瓢泼而下。 冬醒也没注意到外面的情况，只是专心致志地演算着物理公式。 她的物理向来是薄弱学科，不管是上一世还是现在。 陈珏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隔着副窗，她神情专注，只有浅浅一束光落在她头上，也顺便勾勒了她侧脸的轮廓，眉心微蹙，秀气的鼻樑及微抿的粉唇，还有尖而小巧的下巴，她的一切都被这片朦胧刻画得如此美好。 美好得让他不忍心此刻走进去打扰。 他明明是来给她送伞的，却在门外站着看了不知多久。 冬醒写完物理抬头发现雨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样子，看了眼手錶已经七点了，只好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总不能一直留在教室里吧。 好在学校安排的酒店就在附中外面不远，跑回去应该也用不了多久，更何况她还有个帽子。 就在她把最后一本书放进书包的时候，有人推门而入。 冬醒应声望去，是陈珏。 少年长身玉立站在门口，挟裹着一身的风雨，他的手上拿着两把伞，脸上带着温柔缱绻的笑。 「你……」冬醒一时震惊，没想到他还会回来，张口结舌。 「我的那把伞太小了，就回酒店又借了一把，」陈珏说着轻笑一声，「总不能把你一个女孩子留在这儿。」 在冬醒两世的印象里，陈珏都是个极注重形象的人，他说话给人的感觉永远都如春风拂面般轻柔，做事稳重成熟，性格更是含蓄内敛，从没有失态的时候。 第20页 可现在的他浑身都湿透了，雨水顺着发梢一滴一滴往下掉，他的裤脚上，鞋上，还溅着不知从哪沾上的泥水，整个人看上去狼狈极了。 冬醒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是重活一世的人，自然知道陈珏对她的感情。 上一世的陈珏在得知她和陆擎在一起之后就选择主动退出，后来她和陆擎分手，和除了卫嘉以外的人都断了联繫，可陈珏找到了她，依然对她关怀备至，甚至还说过照顾她一辈子这样的话。 可这一世，她连躲避陆擎都来不及，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好意？ 陈珏自然是不知道她心里转了这么多道弯，只是笑着把那把更大的伞塞到她手里，「走吧。」 「谢谢你。」冬醒嗓子有些干涩，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有些事情仅凭她是无法改变的，只能任其发展下去。 —————————— 雨点在黑伞上面敲打出动人的旋律，淅淅沥沥犹若催眠。 顶着风雨走到酒店，冬醒的目光又落在了门口那辆路虎上。 倒不是这辆车有多奇怪，只是它连续在同一个地方停了三天，不免让人多看几眼。 陈珏注意到她的目光，跟着看过去，低声说出了一句话，「我永久爱你。」 「什么？」 雨声太大，冬醒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51921，」陈珏的眼神落在她脸上，唇角泛起微笑，是温柔的弧度，「我永久爱你。」 是那辆车的车牌号。 嗓音轻柔的不像是在解释，更像表白。 冬醒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意思，微微转头看向陈珏，表情带了意外，「你还知道这个？」 「这不是下意识的反应吗？」陈珏毫不掩饰地回望她，眼神清明瓦亮。 冬醒被他直接的目光看的有些无所适从，慌忙转过头，小跑着进了酒店，「快进去吧。」 —————————— 学校给来学习交流的学生安排的是标准房，一间房住两人，和冬醒住一起的是一个高三的学姐。 冬醒回房间的时候学姐正在和她的男朋友煲电话粥。 她的男朋友也在这次学习交流活动的名单里，和她是同班同学，两个人在年级里排名都是数一数二的。 大概学霸情侣之所以是学霸，是因为他们连打电话都在讨论数学题。 学姐看见冬醒回来了，挥了挥手算是打过招唿，转头又和男朋友继续讨论起题目来。 冬醒把书包放下就进浴室洗澡去了，虽说有陈珏带来的伞，可还是有不少雨点飘在了她身上。 热水从花洒喷涌而出淋在身上，冬醒这才觉得一身的寒气都被驱走了不少。 洗着洗着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她打的这把伞这么大都淋湿了不少，更何况陈珏呢？他来接自己之前就已经浑身湿透了。 她也提出过让自己打那把更小的伞，可陈珏执意要把大伞让给她，她也只好作罢。 而且她好像连一个正经的感谢都没有表达过，回酒店之后都是直奔房间的，连谢谢也没说一声。 尽管冬醒不想和陈珏有什么其他的关系，但今天确实是陈珏帮了她一次，这个人情她必须还。 第16章 窥视 暗恋是一种礼貌，暗地里盖一座城堡。 —————————— 陈珏洗完澡出来在擦头髮，也不知道是不是淋雨太久，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和他一起住的男生是高三的师兄，刚和女朋友打完电话，听见动静转过头取笑：「英雄救美把自己救感冒了？」 陈珏笑笑，没说话。 今天下午陈珏浑身湿透地回酒店他不是没看见，他认识陈珏两年，已经清楚地知道陈珏是个怎样的人了，时时刻刻都是温文尔雅，不慌不忙的，那么匆忙地放下书包就往外跑的样子着实让他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问他干嘛去他也只是说有事，可是能让人明显感觉出来是为了某个人。 于是他开玩笑般地问：「是为了那个女孩子吗？」 不过是试探性的一问，可已经准备关门的陈珏返身，给他一个轻轻浅浅的微笑，「是。」 他突然回想起前几日在车上看见的那一幕。 他本是无意转头，目光却停在了车后排那两个年轻的身影身上。 少年目光缱绻地落在身边的少女身上，少女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有阳光穿过车帘的缝隙落在他们的身上，像是来自天外般温暖美好。 只是很快有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回忆。 陈珏把毛巾放到旁边，走过去开门。 是冬醒。 他有些意外，眼前的少女一头湿发半干未干地搭在肩上，一张小脸素净白皙，手上还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姜茶。 冬醒也有些意外，看样子陈珏应该刚洗完澡，发梢还在滴水，尤其是他身上还穿着酒店提供的浴袍，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胸膛。 冬醒转开目光，她来得似乎不是时候。 「喝了吧，驱驱寒，」只是她来都来了，不可能又这么回去，冬醒轻声说，「你淋了不少雨，别感冒了。」 说着递上了手里的玻璃杯。 「啊？」陈珏抓了抓头髮，伸手接过，「好。」 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后他咂了咂嘴，唇边扬起浅笑，「好甜。」 第21页 嗯？ 冬醒狐疑地瞅着他，姜茶是酒店服务生提供的，她刚刚喝过，明明一股子生姜的涩味，喝到嘴里都发苦，怎么可能是甜的。 「真的是甜的。」陈珏笑得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突然起了搞怪的心思，凑到她面前低低地说，「不信你闻闻。」 淡淡的沐浴露气息窜进鼻腔，冬醒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陈珏本就是故意吓吓她，见她这副样子也没多大意外，又恢復成了恬淡如水的表情。 事实上冬醒并不只是因为陈珏的动作，她突然又觉得有股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跟那天在车上的感觉一样，如芒在背。 两个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陈珏看她脸色有点不太对，低声问：「你怎么了？」 「没事，」冬醒努力忽略掉那股奇怪的感觉，毕竟眼前的陈珏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应该只是她多想了，「那个，今天谢谢你了。」 「都是同学，应该的。」陈珏倒是被她这么认真的道谢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挺晚了，回去休息吧。」 「好。」冬醒从陈珏手里拿过杯子，举起手挥了挥，「晚安。」 「晚安。」 陈珏一直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酒店走廊深处，才慢慢关上了门。 学长在他身后略带戏嚯地开口：「你喜欢她。」 虽说口气有几分玩笑的成分，但语气却是坚定不容置喙。 陈珏走回去拿起吹风机，苦笑了一下，「是。」 「男人呢要主动一点，要不然你就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喜欢的人被其他男人抢走。」 学长的声音隔着吹风机发出的嗡嗡声传到陈珏耳朵里，他的笑容越发苦涩：「她太优秀了，我没那个勇气。」 「那你就做到比她还优秀，」学长轻轻嘆一口气，眼里不自觉带了笑意，「我就是这样。」 比她还优秀吗？ 他现在就做到了。 可他害怕的是，他喜欢她，但她没有那样的想法。 —————————— 陈珏的房间在五楼最左边，而冬醒的房间在走廊最深处，也就是整层楼的最右边。 她听见身后有人关门的声音，陈珏的目光随着消失在那道门背后，但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觉依旧没有消失。 太奇怪了。 就像是有人躲在暗处偷窥她一样。 冬醒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酒店走廊里的灯不算太亮，把冬醒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她回头看了一眼，整条过道上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让她安心了不少。 直到七拐八拐地绕回了房间，异样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她靠在门上，长长地唿出一口气。 还好她是无神论者，要不然真的以为闹鬼了呢。 「你怎么了？」学姐侧头看了眼心神不宁的冬醒，目光转到了她手上的玻璃杯上，「去哪里啦？」 「去表达谢意了。」冬醒注意到她的眼神，走过去随手把玻璃杯随手放在桌子上。 学姐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这样啊。」 「学姐，明天周末，你有什么打算吗？」 周末两天是不用去附中上课的，任由学生自己安排。 「就在酒店待着吧，多复习复习，快高考了。」 冬醒这才想起来现在已经是四月初了，距离今年高考不过也就两个月的时间了。 「你准备考哪所大学啊？」冬醒又问。 「我和他一样，都想考z大。」学姐回答着，语气不自觉的甜蜜起来，「我们父母都同意了。」 「那你们要加油啊。」冬醒眨眨眼，「被父母认可的恋爱是很幸运的。」 可是说着说着，她又忍不住想起上一世的事情来。 如果当初她和陆擎的恋爱能得到家长的认可，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 第17章 缘分 今天吃了糖醋排骨，没有糖也没有排骨。 ——陆擎 —————————— 前几天一直下雨，周六反而是个大晴天，晨光从酒店厚重的天鹅绒窗帘的缝隙中挤进来，毫不吝啬地铺洒在深色的木质地板上。 陈珏还是意料之中地感冒了。 而且还挺严重。 冬醒一开始并不知道，还是学姐的男朋友来找学姐时，顺嘴提了一句。 陈珏发烧了，三十九度。 冬醒向来讨厌医院，来苏水的味道让她对其避之不及。 更何况…… 医院总能让她想起上一世最后死在岚城医院的场景，还有那个奇奇怪怪的梦。 可她现在正坐在市医院门诊部病房的陪护床上。 陈珏躺在病床上，原本白皙的脸庞因为发烧而染上两团红晕，看上去莫名有些可爱，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睡会吧，」冬醒抬头看了眼输液瓶，还剩一大半，「还有好久才输完。」 「我不困，」陈珏的声音因为重感冒完全哑掉了，像是从破风琴里发出的声响，不復以往的温和清晰，「你饿不饿？」 大早上的她就揪着他来医院挂水，早饭都没吃吧。 「嗓子哑成这德行别说话了。」冬醒倒了杯水递到陈珏手里，顺带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九点，「我等会就去吃早餐，你饿的话我给你带一份，你要吃什么？」 第22页 陈珏喝了口水润喉咙，试着从嗓子眼里迸出破锣般的声音，「什么都行。」 冬醒越听他的声音越想笑，但她忍住了。 这样毕竟不厚道，陈珏好歹也是因为她才感冒的。 「那我先去吃早饭了，等会给你带回来。」 隔壁床是个五十岁上下的阿姨，也是因为重感冒住院，她的丈夫正在餵她喝粥。 从陈珏和冬醒一来她就瞅了他们好半天，看见冬醒走了，才忍不住偏过头问陈珏：「小伙子，那是你女朋友？」 陈珏浅笑：「不是，我们只是同学。」 「也是哦，你们看起来那么年轻，不过你看她的样子，可不像是同学咧！」阿姨一副我都懂的表情，指着身边的丈夫一脸骄傲，「阿姨是过来人，他当初看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眼神。」 丈夫瞪了阿姨一眼，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餵了一勺粥到她嘴边，冲着陈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陈珏勾了勾唇，转过头看向窗外，阳光被树叶之间的缝隙扯得破碎。 就连路人都能看出来他对她的感情不一样，她会看出来吗？ —————————— 医院大门外有家早餐店，这个点店里人还很多，冬醒给自己点了一份八宝粥和蒸饺，又给陈珏打包了一份清淡的小米粥，吃完后慢吞吞拎着打包好的早餐回医院。 有救护车从旁边唿啸而过，刺耳的鸣笛声入耳，冬醒忍不住皱了皱眉，下意识侧过了头。 她仿佛又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认为，那辆救护车里躺的是她自己。 上一世的许冬醒。 这里每天都有新生，也每天都有死亡，这也是她厌恶医院的最大原因。 医院的露天停车场内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冬醒远远望过去，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等她走近一看，竟然是前几天一直在酒店门口看见的那辆路虎。 「51921」的牌照挂在车前。 看样子路虎的车主也来医院了。 还挺有缘，哪都能碰到。 只是在医院遇到，总归是不太好的缘分。 等冬醒的身影走进了门诊部大楼，路虎的驾驶座缓缓降下半扇车窗，露出一张俊美无双的脸和一双暗沉如深海的眼眸。 一束耀眼的光挤出了云层散落在车窗上，暗色玻璃折射出的淡淡光晕打落在他挺拔犹若山川般的鼻骨上，将他的脸分割的更加完美。 只是他的表情阴沉沉的，唇角却扯开优美弧线，是冷笑。 …… 冬醒当然不知道路虎的车主就在车上，并且还是她认识的人。 她拎着早餐回病房，隔壁床的阿姨看着她一脸慈祥，冬醒被盯得头皮发麻，总觉得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些什么。 陈珏在打电话。 「我没事，就是有点感冒，」陈珏在冬醒回来的那一刻眼神就落在了她身上，他的嘴角含笑，「现在在医院输液呢，已经退烧了。」 冬醒把粥放到柜子上，隐隐约约听见电话那头有些严厉的女声说了一句「声音都哑成这样了，我不放心，我来医院照顾你。」 冬醒的动作顿住。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声音。 是陈珏的母亲。 那个警告她让她离陈珏远一点的女人。 陈珏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能照顾好自己，您不用来。」 窗外的阳光很好， 「看起来味道应该很不错，」陈珏挂了电话，端起柜子上的粥，揭开塑胶袋，拿着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忍不住夸赞，「好吃。」 冬醒没说话，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你怎么了？」陈珏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许冬醒，疑惑地问。 冬醒看着陈珏那张清秀的脸，结合刚刚那个女声，脑海里回想起另一张脸来。 那张和陈珏有五分相似的脸。 第18章 底线 如果不能长大该多好，可时光在身后挡住退路。 ——《未闻花名》 —————————— 见到陈母的那天，天气也像今天一样好。 那个时候冬醒已经孤身一人，也已和陆擎分手，高考更是考得一塌煳涂，只堪堪过了本科线，最后选择了b市的一所三本大学。 她花掉暑假两个月的工资买了一部新手机，最终却也没捨得换掉号码，只留下了卫嘉的联繫方式，其他人删的一干二净。 大概是人到绝境反而能激发斗志，冬醒并没有因为高考不理想而灰心丧气，她本就是天赋型选手，优秀的人在哪里都是优秀的，没过多久就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就在冬醒本以为自己能忘记过去开启一段新生活的时候，陈珏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她在b市上学，来她的学校找她，基本上每个星期都来，甚至在学校里也从来不避讳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段时间，所有人都以为陈珏是冬醒的男朋友。 她没心思去一个个反驳，陈珏则是故意不想反驳。 陈珏的学校在q市，来b市一次至少要坐三个小时飞机，冬醒劝过他很多次，一来是她不想再和以前的人扯上什么关系，二来她不想耽误陈珏。 陈珏的心思她很明白。 他知道她和陆擎分手以后，高考完就对她表白了，但冬醒明确拒绝了他。 第23页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人还越挫越勇，哪怕冬醒对他再冷淡，他也能保持每周雷打不动的来她的学校找她。 终于有一天，来找她的人不再是陈珏，而是一个气质优雅的女人。 陈珏的母亲，陈莹珊。 冬醒坐在咖啡馆里，看着对面正在喝咖啡，从头到脚一丝不苟连髮丝都透着高贵的女人，神情没有丝毫的意外。 陈盈珊找到她是迟早的事，冬醒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了。 陈珏家庭条件很好，即使比不上陆擎，但家里也是上市公司，想要调查到她的身份，并不难。 即便是冬醒第一眼就不喜欢陈莹珊，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是她见过的第二个贵妇级别的女人，第一个是陆擎的母亲——苏青麦。 只不过相比起陆母精緻到骨子里的贵气，眼前这个女人在格局上终究是差了点什么。 「我是陈珏的母亲，我希望你可以离开我儿子。」陈莹珊放下咖啡杯，开门见山。 冬醒冷笑一声：「阿姨，您觉得您有什么资格来说这句话？」 「相比起阿姨，」陈莹珊没有因她的话语动怒，语调悠然自得，「我更喜欢你叫我陈夫人。」 「陈夫人，」冬醒的眸光渐渐掺出一点凉，言语讥讽，「按照言情小说里的剧情，男主角的母亲不是应该给女主角一张五百万的支票吗？」 「你是想要钱？」陈莹珊并不懂冬醒什么意思，但以她商人的直觉来讲，只要对方提到了钱，那事情就一定能解决，「我可以给你，但你，不值五百万。」 话毕，陈莹珊眼里闪过厌恶。 她以为这个女孩儿有多喜欢她的儿子，现在看来，不过是看上了他们陈家的钱。 冬醒静静地看着她，面无表情。 「我知道陈珏很喜欢你，他甚至每个星期都来你的学校，」陈莹珊和冬醒对视，目光里带着惯有的强势，「如果你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也就罢了，我可以放任陈珏和你在一起，甚至结婚。」 「陈夫人，如果你今天来只是想说这些，那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可以聊下去的。」冬醒并不想听她说这些无聊的废话，眉眼揉进了些许不耐。 「我们陈家不是古板迂腐的家庭，不讲究门当户对那一套，但至少得是个家庭完整，家教优良的女孩子才能配得上我儿子，而不是你这样的孤儿。」陈莹珊把「孤儿」二字咬的极重，不难看出有故意之嫌，她仍旧一副毫不动怒的模样，又端起咖啡优雅地喝了一口，「你的父亲在工地上出了意外，你的姐姐吞药自杀，包括你的母亲……因为你早恋而被活活气死，你这样下/贱的人，凭什么和我儿子在一起？」 她一字一句说到最后，语气越来越尖锐。 冬醒的眼神早就凉透了。 陈莹珊的话，像是漫上天的火舌，足以将冬醒惯以骄傲的理智吞噬，在她的眼前，只有父亲那被盖上一层白布的尸体，姐姐毫无生气的脸，还有母亲最后临死前的眼神，那么寂寥和不舍地看着她，那个时候她就知道，母亲最终还是原谅了她的任性。 母亲想要抬手轻抚她的头，许是可怜她日后要独自面对一切，可母亲的手始终没能碰到她，从她的脸颊旁轻轻滑落…… 没人会理解她的痛苦，那是被人硬生生夺走幸福的痛，这种痛已经深入到了她的骨髓和血液，她以为把这种痛深埋，就没有人能发现，可现在对面这个狠毒的女人像是最无情的刽子手，一层一层剖开她的皮肉，挖掉她的骨髓，把这份痛苦最清晰地摆在她面前，将她整个人踩进尘土，碾个粉碎。 「你看看你现在的处境，哪点能配得上我儿子？」陈莹珊又抿了一口咖啡，她根本就没打算听到冬醒的回答，「一个三流大学的学生有什么前途？也许学歷确实不是衡量一个人的唯一资本，但你的过往经歷让我无法放心再让你和我的儿子接触。」 冬醒强行抑制心口生疼，微微眯眼，唇角的冷笑近乎一把利剑，「那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宝贝儿子，到底是谁配不上谁？如果你儿子能主动远离我，只怕你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说着，冬醒拎着包站起身，微微俯身凑到陈莹珊面前，她岑凉的目光盯着眼前的女人，一字一句几乎要撕破她的假面具，「既然你查过了我的背景，想必你也知道我和陆擎的事情，你凭什么以为，我连陆家都看不上，会看得上你们区区一个陈家？还有你，不过是个嫁进陈家的外人，你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趾高气扬？」 「你——」 「外人」二字深深地刺/激了陈莹珊，她终于不再端着她的架子，眼里怒火中烧，一张保养得当的脸近乎扭曲。 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女人。 冬醒心里嗤笑，看她这副表情就知道自己赌对了，懒得再看她一眼，直了身子头也不回离开咖啡馆。 陈家一开始认定的陈夫人并不是陈莹珊，她当年是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才嫁进陈家，尽管如此，这也是她一辈子最得意的一件事情，但陈老爷子并不喜欢这个极富心机的儿媳妇，因而她生平最厌恶的就是有人用此事来打击她，尤其是还拿权势更大的陆家来做对比。 这件事情还是陈珏偶然告诉她的，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如果不是因为陈莹珊非要把她家人的死拿出来说事，她也不会利用陆家来反击陈莹珊。 第24页 怪只怪，陈莹珊触碰了她的底线。 第19章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你看那天上的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离合，亦復如斯，你又何必悲伤。 ——金庸 —————————— 冬醒再踏进七班教室的时候，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但又好像改变了什么。 例如已经上了两节课了，教室最后一排依旧空无一人。 不用说也知道干什么去了。 「卫嘉，他们昨天来了吗？」终于在第五次回头看的时候，冬醒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昨天下午陆擎回学校的时候司临和步盛就跟着他一起走了，」卫嘉在喝酸奶，还好心地多解释了一句，「哎呀，他们不来学校很正常的，逃课都成家常便饭了，你就别管了。」 在卫嘉眼里冬醒一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学生，现在又刚当上班长，对陆擎司临步盛这样的校霸不了解也是很正常的。 「嗯。」冬醒淡淡应了一声，收回了目光，低下头开始写作业。 只是她的眼神虽然停在书上，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上个星期的陆擎还信誓旦旦地说着自己总要像个学生的样子，才能不辜负方知若的期望，这才过了多久，就又成了老样子。 典型的三分钟热度。 果然这才是她所熟悉的陆擎，前几天那个认真学习的陆擎只不过是个意外而已。 难道是因为那天她帮他处理伤口导致他和方知若分手了？ 不应该啊，上一世他们分手应该是在这个学期期末啊。 这么想着，冬醒扯了扯卫嘉的衣袖，高深莫测地问：「卫嘉，陆擎是和方知若分手了吗？」 「啊？」卫嘉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没事了。」冬醒看她这副表情就知道她肯定也是不清楚的。 只是为什么她一想到如果陆擎和方知若真的分手了，心里这么高兴呢？ —————————— 周五下午的时候陆擎三人来了，他穿着纯黑色的t恤，黑色长裤，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看见冬醒也没有丝毫意外，目光只是在她身上停了一下就转开了。 冬醒觉得这样的陆擎好像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陆擎了。 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眼角眉梢都挂着疏离。 反倒是司临一副见鬼的表情。 「班长，你怎么回来了？」 冬醒刚抬起头，还没说什么，卫嘉先怼了回去：「今天星期五了，你怎么这么蠢。」 司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啊，对，一个星期已经过了。」 步盛插嘴：「陆擎，你前几天到底去哪了，问你那么多遍也不说。」 陆擎往嘴里咕嘟咕嘟灌水，扫了他一眼，目光沉凉，语气不咸不淡，「你管我。」 「……」 冬醒写题的笔一顿，听步盛这话的意思是，陆擎消失了好几天？ 「哎，陆擎，你手上的伤好了啊。」 是司临的声音。 冬醒下意识回头，陆擎手臂上的伤口已经结痂，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就会脱落。 「嗯。」陆擎淡淡瞥了一眼伤口，往桌子一趴准备睡觉，表情都没有多大变化，甚至连带着一同忽视了冬醒关切的目光。 正好上课铃响了，冬醒转了回去，收回思绪认真听课。 这节课是语文课。 「大家把书翻到二十六页，」李/老师戴着小蜜蜂站在讲台上，一只手拿着粉笔另一只手在翻书，「今天我们学习第七课诗三首的第一首——《涉江采芙蓉》，同学们先自己读一遍，看能不能根据自己的意思翻译一下，等会儿我请人起来翻译。」 话毕，李/老师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涉江采芙蓉》整首诗的内容。 教室里响起朗朗读书声。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冬醒的视线停在最后一句话上，这不就是在说她和陆擎吗…… 「冬醒，最后一句话是不是这样翻译啊？」卫嘉翻译到最后一句话，拿着书凑过来，「意思是他们两个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所以只能天各一方，忧虑悲伤直到死亡吗？」 冬醒只是沉默地握着笔，死死咬着嘴唇，生怕下一秒开口就能泄露心里的情绪。 「那这样多惨啊，」卫嘉却没注意到冬醒苍白的脸色，惋惜地感嘆，「两个人那么相爱不能在一起，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吧。」 「杀了他们不是最难受的，」冬醒微微扬了扬唇角，扯出一个苍凉的笑容，她转头看卫嘉，一字一句从唇齿崩落，「最难受的是，他们连早点结束这样无力的忧伤的勇气都没有。」 冬醒说的是她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意外的车祸，她甚至会怀着对陆擎的感情一直到老。 和陆擎分开以后，她不是没有想过以结束自己的性命的方式来结束对他的感情，可每次把刀挨在手腕上，都没有勇气割下去，她宁愿孤独一生，也不想就这样失去心里的执念。 而那份执念，就是陆擎。 卫嘉吶吶道：「冬醒，你怎么了？」 第25页 「我没事啊，」冬醒眨眨眼睛把眼泪憋回去，为什么这一世的她还是爱哭体质啊。她抬头看向黑板，「老师写好了，听她讲吧。」 正好李/老师转过来放下粉笔，示意全班安静，「大家都翻译完了吧，现在我请一个同学起来翻译一下，有没有自愿举手的？」 李/老师环顾一周，没有人举手。 她的视线落在了教室左后角那个趴着睡觉的少年身上。 卫嘉不动声色扯了扯冬醒的衣袖，唇瓣几乎不动，从嘴里蹦出一句话，「她不会要点你吧，你可是课代表。」 冬醒也有这样的预感，以前但凡找不到人回答问题，最后李/老师都会点她起来。 下一秒，全班发出一声惊唿，包括冬醒。 因为李/老师说：「陆擎，你起来翻译一下吧。」 第20章 背锅 你看天上的云，像不像我生的闷气。 ——许冬醒 —————————— 临安六中是a市的重点中学，尤其是高中部，和其他学校一样，正常情况下大部分学生只能靠中考成绩超过录取分数线才能进入，但总有例外。 每个学校都有那么几个家里有权有势的学生，比如陆擎。 这种学生通常被称为关系户。 陆擎初中就是临安六中的，以他初中的混帐表现能顺利拿到毕业证纯属是因为陆家对六中一直以来的资助，按陆擎的成绩能直升进入高中部的原因也是因为陆家去年给六中捐了一栋图书馆。 所以校领导对陆擎在学校的所作所为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算太出格就行。 因为不能管，更不敢管。 万一把陆擎惹怒了，陆家撤资了怎么办。 当然陆擎所在的七班也是整个高中部最差的班，尽管陆家是他的靠山，但校领导也不想被这么一个问题学生坏掉了整个学校的校风。 七班班主任从一开始就当七班没有陆擎这个人，所有科任老师也对他的存在视若无睹，更别提会点他起来回答问题。 可今天李/老师居然点了他的名字，这不纯属给自己找难堪吗？ 这是七班同学的想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陆擎的方向，更有人的眼神在李/老师和陆擎之间转来转去，窃窃私语。 「怎么敢叫陆擎的啊？」 「第一次看见有老师叫陆擎哎？」 「你们猜陆擎会不会回答？」 …… 「李/老师疯了吧？叫陆擎回答问题？」卫嘉碰了一下冬醒的手肘，低声道。 冬醒也这么觉得。 能叫得动陆擎的，除了他妈，应该也没有别人了。（陆擎：放屁，还有你。） 全班人从小声的议论渐渐转为一片死寂，大家面面相觑。 李/老师始终面带笑容，耐心地等着陆擎回应，陆擎也只是双手抱臂，岑凉的目光注视着讲台上的人。 整个过程都是快把人逼疯的沉默，只有窗帘在风的轻抚下微微晃动。 冬醒心里不安，转头看着陆擎，她希望他能站起来回答问题，虽然这只是她的奢望而已。 陆擎依然看着讲台，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他的眼眸似乎有暗流涌过，如宽广的海域之下隐藏着汹涌澎湃的浪涛。 冬醒几乎能想像到下一秒陆擎摔门而出的场景。 她有点头疼，不知道现在她举手示意自己来翻译的话还来不来得及？ 反正以前没人回答得出的问题李/老师最后基本上都是让她解围的。 注意到冬醒期待的目光，他淡淡瞥她一眼，唇角有了清浅的笑纹。 他挪了凳子，站了起来。 冬醒也见到了陆擎眸底的笑，像是在平静海岸线骤然腾起的亮光，渐渐渲染开来。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的意思是……」陆擎拿起了书，微微挑唇，「『我』踏过江水去采荷花，生有兰草的水泽中长满了香草……」 教室里只剩下了陆擎沉稳有力的嗓音在空气里迴荡。 他的声音要了命地好听，本就处在变声期的年纪，这样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声线磁性浑厚，却又带着点稚嫩的低哑，冬醒不得不承认，他的声音如同他人一般醇冽，入耳即能撩动心弦。 显然不止一个人和冬醒的想法一样，因为所有人都转头看着陆擎的方向，男生也就算了，女生眼里尽是对陆擎的迷恋。 冬醒忽然有些嫉妒。 她们可以那么明目张胆地表达对陆擎的崇拜，而她连和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到底是放不下他。 哪怕现在是只有十六岁的陆擎，可他依然是她心里那个爱了十五年的人。 「陆擎认真的样子也太帅了……」卫嘉简直都快眼冒红心了，「以前没发现他语文这么好呢。」 司临毫不客气地在她头顶敲了个脑瓜崩，低低喝道：「转回去！」 语气拈酸带醋的。 卫嘉吐了吐舌头，转过去了。 「两颗相爱的心不能在一起，于是我们只能天各一方，愁苦忧伤以至终老异乡。」陆擎合上书，抬眼，嗓音沉凉，「老师，我翻译的对吗？」 「一整首诗翻译下来毫无错处，语速也是流畅清晰，很不错。」李/老师鼓了鼓掌，笑意盈盈，陆擎今天的表现确实是她没想到的。 全班也配合地啪啪啪拍手。 第26页 李/老师却突然严肃了表情，语调一转，「只是陆擎，你知道为什么我今天要叫你回答问题吗？」 陆擎扬眉。 其他同学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上上个星期我让课代表把作业拿给你重写一遍交上来，你到现在都没交给我，两个星期的时间，你干什么去了？」李/老师颇有些语重心长，「我知道你来学校读不读书都无所谓，但既然来了，就要像个学生的样子。」 陆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只是他掩饰的很好，没人能看出来。 其他同学没什么反应，只有冬醒和大家都不一样。 冬醒这一刻想死。 她怎么忘记了这件事！ 陆擎的作业本现在还在她的抽屉里呢！ 半天没听见后面的人回应，冬醒颤颤巍巍举起了手，打算主动如实招供。 相比起陆擎把她说出去，还不如她自己先承认失职好一点。 只是手还没举起来，就听见后面的人开口了。 仍旧是淡凉如水的嗓音，冬醒却从里听出了点不怀好意的意味。 陆擎盯着眼前女孩儿饱满的后脑勺，幽暗的眼隐隐闪过一抹光亮，「我知道了，李/老师，下课我就补上交给你。」 冬醒勐地转头，对上少年清亮的眼。 陆擎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至少连唇角的弧度都毫无起伏，但冬醒看见他微微弯了一下眼眸，笑意一闪而过。 她心里因为这首诗而产生的感伤情绪被他的笑沖淡了不少。 他没告发她，还主动帮她背锅了。 尽管根本不是他的责任。 这还是她熟悉的那个玩世不恭的陆擎吗？ 不知怎的，冬醒的心口深处触动了一下，像是最深处的某个地方裂开了一个缺口，有一掬春水正在缓缓流淌，很细小，但存在感极强，让她无法忽视。 「坐下吧，记得交给我。」李/老师很满意陆擎的回答，语气转轻，「我们继续上课。」 第21章 你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 曾经那个愿为我千千万万次捡风筝的人已经逝去，人生中错过了就不会再得到，也许我们会忏悔，会救赎，但这些似乎都已经晚了。 ——《追风筝的人》 —————————— 「陆擎，你作业本呢，给我看看，」司临笑得一脸不怀好意，伸手在陆擎抽屉里翻翻找找，「这得写成什么样，才能被打回来重写。」 李/老师很少有让学生重写的时候，除非是真的不能见人的那种。 「不在我这儿。」陆擎啪一声打掉他的手，「别碰老子的东西。」 「不在你这儿在哪儿啊？」司临明显不相信他的说辞，「人许冬醒都拿给你了。」 「她拿给我倒好了。」陆擎抿唇，拿过水仰头喝了一口，眉眼处染上别有用心。 「什么意思？」司临脑袋没转过弯，一脸懵。 陆擎的语气再正常不过，冬醒却听得浑身一抖。 卫嘉闻言后倒是惊讶了，侧头看着她，「你没给陆擎作业本啊？」 冬醒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卫嘉低低嘆了一句：「你牛。」 「一般牛……」冬醒哭笑不得，低声应和。 正巧这个时候下课铃响了，班上又吵闹起来。 冬醒从抽屉里找到了那本藏了两个星期的作业，正纠结着该怎么拿给陆擎，就听见后面那人不咸不淡扬声，「许冬醒，你好能藏啊。」 「……」 冬醒听出了他话里的戏嚯之意，硬着头皮转过去，两只手像呈递圣旨似的奉上作业本，头微垂着，咬着嘴唇低低开口，「对不起，我……我忘记了……」 良久听不到面前的人有什么动静。 冬醒忍不住抬头去看，正好瞥见陆擎黑曜石般的眼眸，眼里散着几分漫不经心。 冬醒被他看的心慌意乱。 几乎要溺死在他的眼神里。 这个男人的眼睛真是容易让人沦陷。 终于，他前倾身子，微微低头，鼻尖快抵上她的，嗓音带了痞里痞气的语调，「留着我的作业本这么久，许冬醒，你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 他离她很近，唇瓣都近在咫尺。 近到她只需要微微仰头就能贴合，他的齿整齐洁白，微微露出的光泽犹若月光下的海贝，细润皓白，而他的薄唇诱/惑性感，更吸引了她的目光。 冬醒一窒。 尽管她很想回答「是啊是啊，我就是对你有意思」，可是眼前忽然闪过上一世母亲知道她和陆擎谈恋爱后突发心梗的模样，她闭了闭眼睛，强压心里的生疼，毫不犹豫地退开了，声音连带着低了八度，「你开什么玩笑，我就是忘了而已。」 就退开了那么一点距离，她都觉得陆擎的气息远了。 陆擎不怒反笑，连带着唇角微微上扬，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回答。 他坐直身子，语调波澜不惊，「我帮你背了这么大个锅，作为补偿，你总得表示点什么吧？」 冬醒警惕地看着他。 「你想怎么样？」 总觉得这位爷下一秒又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果不其然，陆擎慢悠悠地开口：「我也没什么其他要求，明天你陪我去趟电玩城吧。」 「？？？」 —————————— 第27页 「妈，明天我要陪卫嘉出去一下。」 晚上吃饭的时候，冬醒咬着筷子，停下了进餐动作，纠结了一晚上还是开口了。 「要去干什么？」许母转头看向女儿，「买书吗？」 「啊……对，」冬醒张了张嘴，勐地点点头，「买书。」 「好，」许母没有任何怀疑，从包里拿出一张百元大钞，「你陪卫嘉去，自己要是看见有什么喜欢的书，也买下来吧。」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女孩子多看点书也好。」 「好，谢谢妈妈。」冬醒伸手接过，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她微垂着头，不让母亲看出自己的心虚。 纵使两世为人，她仍旧做不到心安理得地说谎。 尤其是面对着她的母亲。 「对了，妈妈，」冬醒笑眯眯地伸出白净的右手，「明天星期六，是不是该给我手机了。」 为了方便联繫，刚上高中许母就给冬醒买了个手机，只是六中向来是不允许学生带手机进学校的，冬醒也觉得手机也没什么特别大的作用，反而容易影响学习，索性就交给母亲保管，周末的时候再拿给她使用。 「好，你洗完碗我拿给你。」许母正好吃完，答应着放下碗筷，起身进了卧室。 许家的规矩就是谁做饭，另外的人就要洗碗，冬醒连连点头应了。 洗好最后一个碗，冬醒擦干双手，摘下围裙，走出厨房就看见饭桌上放着她的手机。 「妈我洗完了，先进去了。」冬醒拿起手机，给许母打了个招唿进了房间。 许母在看家庭伦理剧，没搭理她。 冬醒撇撇嘴，掩上了房门。 她从书包里拿出语文书，小心翼翼翻到《诗三首》那一页，取出里面夹着的那张纸条。 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和名字。 字迹依然放/盪不羁。 是她记了十几年的，属于陆擎的手机号。 脑海里闪过白日陆擎和她说话的场景。 「明天陪我去趟电玩城吧。」 陆擎说完这句话以后，冬醒迟迟没有开口。 冬醒心里想的是以前的事情。 她上一世和陆擎去过两次电玩城，第一次是司临生日，第二次是纯属路过，随便进去看了看。。 只是两次都不是和陆擎单独去的，虽然电玩城也不见得有多好玩，但这一直是她的遗憾。 她原本和陆擎约好了高考之后要和他走遍a市每一个情侣约会圣地，第一个就是电玩城，只是很可惜，他们没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如果这次她答应和他一起去，也算是弥补了上一世的遗憾，对吧？ 可是她已经想好了这一世不再和他扯上什么关系了。 冬醒心里忽然纠结起来。 陆擎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挑了挑眉，「你别告诉我你没时间，明天可是星期六。」 冬醒咬了咬下唇，时间她是有，关键是他为什么要叫她去啊，这种事情怎么看都应该让他的女朋友方知若陪他去才对。 只是一想到要是陆擎真和方知若去了，她心里怎么就那么不舒服呢。 陆擎深邃的眼神盯着她，眼里闪过戏嚯，一字一句落在她头顶，「你要是没时间就算了，那我就找方知若了。」 「你敢！」冬醒想也不想，抬起头下意识吼道。 第22章 电话 我被黑夜沖昏了头，差点就要说我想你了。 ——许冬醒 —————————— 她的声音不小，旁边睡得正香的司临被吓醒了。 「发生什么事了？」他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满脸疑惑地往四周看了看。 陆擎斜睨他一眼，脾气可真好，被吵醒了也不闹，不像他。 卫嘉也刚好接完水进教室，一脸奇怪，「怎么了冬醒？」 「没事。」冬醒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有些羞窘地垂下头，不敢去看陆擎的脸。 「吶，水给你。」卫嘉把手里的杯子递给冬醒，她刚刚去接水的时候顺便帮冬醒也接了一杯，「温热的。」 「谢谢，」冬醒接过，浅浅啜了一口，温度刚好合适，她对着卫嘉粲然一笑。 陆擎眼神转到冬醒手里的保温杯上，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 「那你就是答应了，」陆擎随意从司临桌上扯了张白纸，唰唰写下几个字，往她怀里一塞，「记好了，小爷的电话号码，回去了存手机上，别忘记了。」 那架势生怕她反悔似的。 卫嘉惊叫起来：「冬醒你又答应他什么了？」 冬醒随手把纸条夹进语文书，浅笑：「没什么啊。」 神神秘秘的样子更引起了卫嘉的好奇，她刚凑近冬醒，就被陆擎一把拨开了。 「你别乱放，」陆擎戳了一下冬醒的脑袋，「找不到了我看你上哪儿联繫我。」 「……」 冬醒默不作声，他哪会知道，这串数字她早就烂熟于心了。 —————————— 「冬醒？」许母看完电视，敲了敲冬醒的房间门，「睡了吗？」 「还没有，怎么了妈？」冬醒在做周末作业，她明天要出去，今天能多做一点是一点。 「十一点了，早点睡觉，别熬太晚，我先睡了。」许母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温柔又朦胧。 第28页 「知道了妈妈。」冬醒应着，笔下却不停。 冬醒听见对面房间许母开门的声音，很快是轻轻的关门声，夜晚又恢復了宁静。 人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下总是处于全神贯注的状态，因此冬醒在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的那一刻，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就跟午夜凶铃似的。 也不知道哪个缺德鬼，大晚上的不睡觉。 铃声并不大，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再小的声音也能令人一哆嗦，冬醒生怕吵到睡觉的母亲，也没看来电显示赶忙就接起了电话。 「餵？」 那头的缺德鬼略带不满的哼笑，「你果然没存我的电话号码。」 冬醒写作业的手顿住，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把手机拿到眼前看清楚上面的名字。 「……」 冬醒满脸的不可置信，嘴张得能塞下一颗鸡蛋。 怎么会是陆擎！ 「喂，你怎么不说话。」陆擎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几分散漫。 磁性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突出。 冬醒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下意识捂住扬声器，低声威胁：「你闭嘴！」 说着赶忙起身去床头柜上拿耳机。 陆擎难得听话，听着她那边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乖乖闭上了嘴。 等冬醒手忙脚乱地插上耳机，才恨声道：「你打电话来干什么！」 陆擎忽然滚动了一下喉结，吞咽声清晰地传进了冬醒的耳朵。 「……」 因为怕吵醒母亲，她的声音低低的，听上去没什么威胁性，反倒有种说不出的绵软好听。 像是有只小猫在他心口挠啊挠。 挠得他浑身酥/痒。 大晚上的，他忽然有些口干舌燥。 陆擎强行压下小腹的燥热感，好半天闷闷地憋出一句，「我这不是来检查你有没有存我号码，结果正好被我逮到了。」 冬醒提心弔胆的，也懒得跟他解释原因，她只巴不得这位大爷赶紧挂电话，「是是是，我的错，我没存，你还有什么事吗？」 「你果然对明天的事一点都不上心，」陆擎的声音也低低的，语调竟然带了委屈，「你都不打电话问我几点去。」 「……」 「还得我主动打给你……」 冬醒气的咬牙切齿，想也不想就打断他，「你到底想干嘛？」 「我就是想告诉你，明天早上九点，我们在电玩城外碰面。」陆擎也不逗她了，「你去过电玩城没有？知道在哪里吧？」 「我去过。」冬醒毫不迟疑地回答。 虽然是上一世。 电话那头却顿了两三秒才回答，声音淡淡的，「那好，明天见。」 「明天见。」 挂了电话，冬醒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又实在想不起来了，她本想继续做题，但被陆擎这通电话一打岔，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他的那张脸和他的声音，再也没办法静下心来。 索性关了灯，躺下了。 —————————— 冬醒这觉睡得不太安稳。 梦里她又回到了上一世。 只是这次她不是死在了岚城医院，而是成功到达陆擎的婚礼现场。 她环视了一周，看见了好多熟悉的面容。 陆母、卫嘉、司临、步盛、陆擎……没有陆挚。 那个她只遥遥见过一面的陆擎的哥哥。 台上那对新人正在交换戒指。 陆擎穿着黑色西服，身长玉立站在台上，对面是他的新娘。 新娘头上盖着白纱，冬醒看不清她的脸。 冬醒远远地站在角落里，看着陆擎执起新娘的手，他低着头，表情那么缱绻，温柔地为她戴上戒指。 钻石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目的光。 生生刺痛了她的眼。 陆擎说过，只会娶她一人。 只可惜，曾经的誓言，从今往后要留她一个人慢慢回忆了。 台下的众人鼓起了掌。 他们看起来那么快乐，可冬醒只感受到了无尽的悲凉。 可最让她心痛的，却是他们接下来的动作。 司仪站在一旁，笑着说：「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冬醒微微侧过了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她不想去看陆擎亲吻别的女人的画面，那对她而言无疑是一种凌迟。 陆擎掀起新娘的婚纱，新娘的脸正对着冬醒的方向。 冬醒终于第一次清晰地看见新娘的长相。 她骇然捂着嘴，脚下一软，踉跄两步。 因为那张脸……竟然是她自己！ 而台上的陆擎已经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第23章 我来接你 为什么今晚与你通话？ 借着一杯酒和今晚的月亮 我似乎就能胜券在握。 ——携来一枝春 —————————— 冬醒睁眼的时候，天际刚刚泛起鱼肚儿，蓝绿色的光线像是与黑夜拉扯纠结的大手，一点点地敛去了夜魅的光。 她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七点。 昨晚的梦歷歷在目，真实得像她经歷过一样，包括那个吻，她甚至现在还能感受到属于他的气息。 她到底是有多爱陆擎，才会把他和别人的婚礼幻想成新娘是她自己。 冬醒脸上扬起一抹苦笑，掀开被子下床，推开了窗户。 第29页 栀子花的气味顺着晨风飘进她的感官，冬醒低着头往楼下看去，早餐店已经人声鼎沸了。 她打开房门，许母正在卫生间洗漱。 冬醒周末爱赖床，一般不会吃早餐，许母嫌做自己一个人的麻烦，通常周六家里都是不做早饭的，许母一般会自己去楼下吃早餐。 许母看见她也没大惊小怪，知道她要和卫嘉一起出门，肯定会早起。 「妈，我去楼下买早餐了。」冬醒捏着零钱，也不等许母回应，趿着拖鞋像风一样地出了家门。 许母在卫生间都听到了楼道里拖鞋和水泥地面接触所产生的清晰「啪啪」声。 「这么大了还风风火火的……」 许母无奈地摇摇头，还好住在这栋楼的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要不然非得上她家来投诉不可。 楼下的早餐店开了二十几年了，冬醒在这从小吃到大，老闆娘看见她来了，笑眯眯地说：「小许，今天你妈妈没来，换你来了呀？」 冬醒抿唇微笑，「王阿姨早上好，我要两根油条两袋豆浆，再要两个鸡蛋。」 「好咧，」老闆娘正在煮面，满口答应，指着角落里的一张凳子，「你先去那儿坐会儿，我装好了给你端过来。」 「没关系的，我就在这里站着等，」冬醒吸了吸鼻子，早餐店里的香味刺/激着她的五脏六腑，她补上一句，「我要打包回去的。」 「阿姨知道了，」老闆娘动作熟练地装好早餐，递到冬醒手里，「拿着。」 冬醒接过，把手里一直攥着的钱递给老闆娘，「好香啊。」 「就你嘴甜，」老闆娘呵呵直笑，从身上围裙自带的兜里找出两张一元，随口问，「小许啊，你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啊……应该放暑假就回来了。」冬醒想着在外地上大学的姐姐，心里突然萌生出一股期待，她左手提着早餐，另一只手拿过两块钱，「王阿姨，我先回去了，我妈还在家等我呢！」 老闆娘看着渐渐远去的冬醒，连连点头，嘴里不断赞美着：「许砚安的两个姑娘真是一个比一个标緻，学习也是一等一的好，老许家真是有福气……」 「老闆娘，来一碗二两牛肉面！」又有食客进店了。 「好嘞！」老闆娘应着，手脚麻利地开始煮面。 「阿姨，我来买早餐。」有高大的身影掀开门帘进来，一时间显得本就拥挤的早餐店更加狭小。 他的长相极为俊美，窗外的光流转于他高挺的鼻骨与英俊的眉梢，没笑纹的唇角与下巴形成的弧度看上去那么刚毅疏离，越看越是稜角分明。 老闆娘半侧着身煮面，闻言头也不抬，「自己找位置坐啊，要吃些什么？」 「和刚刚那个女孩儿一样就行。」 他勾了勾唇，坐在刚刚老闆娘让冬醒去坐的那张凳子上。 明明是张再常见不过的塑料凳子，却硬生生被他坐出了贵气之感。 —————————— 许母吃完早餐就去上班了，临走之前还叮嘱了冬醒一定要早点回家。 冬醒满口答应，看着时间还早，把昨天晚上洗完澡换下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 洗衣机开始运转，轰隆隆的声响顺带掩盖了房间里微弱的手机铃声。 但打电话的人异常执着，来电铃声就没有间断过。 等冬醒进房间时，才听见手机在响。 她小跑着过去拿起，铃声刚好断掉，未接来电显示三十二个，冬醒心里一慌，她已经能想像到陆擎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表情了。 刚想解锁给他打过去，那边的电话又进来了。 「……」 冬醒摁下免提键。 「许冬醒，不接我电话。」陆擎在电话那头冷笑。 「我没看见。」冬醒如实回答，顺带看了眼时间，「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现在不是才八点？」 陆擎抬头看向眼前居民楼五楼的位置，语气玩味：「噢，我改主意了。」 「什么意思？」 「我来接你了。」 冬醒脑海里顿时升起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几乎是冲到窗户边，低头往下看。 隔着栀子花，她看见陆擎那大爷站在她家楼下，正仰头和她对视，一脸得逞地笑，右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左手还举起来冲着她挥了挥。 「……」 冬醒震惊得眼睛都睁大了，她蹙着眉，语气清冷，「你怎么会知道我家的地址？」 上一世的陆擎这个时候和她可是一点都不熟，根本不可能知道她的住址。 「卫嘉告诉我的。」陆擎早就知道她会有这样的问题，唇角微微上扬。 这个卫嘉！ 冬醒气结。 陆擎慢悠悠道：「赶紧下来，我可没那么多耐心等你太久。」 说着，忽然轻笑一声，「说不定什么时候我烦了，就来敲你家门。」 话毕，竟然挂了电话。 冬醒听着「嘟嘟嘟」的忙音，心里已经把陆擎问候了无数遍。 两三下把衣服晾好，冬醒又探头看了一眼楼下，陆擎还安安静静站在原地，看上去一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文雅模样。 冬醒撇了撇嘴，打开了衣柜选衣服。 她到底也是真的害怕陆擎会上楼来敲门，这栋楼住的都是熟人，这个点楼道里来来去去的邻居多了去了，万一碰上，她怎么解释得清楚。 第30页 只是冬醒把整个衣柜都清空了，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衣服。 穿裙子？不行。 她平时也不常穿裙子，今天穿的话会显得太过刻意。 这么想着，冬醒的眼神落在了床上那一套红白相间的套装上。 第24章 校服 在所有的怦然心动里，你依旧拔得头筹，依然每一天都是我的心尖男孩。 —————————— 陆擎的教养向来极好，这得归功于他那要求颇高的母亲。 但他依然招架不住这个老旧小区里大妈们善意的热情。 基本上有人从他旁边走过，都会来上一句。 「小伙子长得真俊吶！」 一开始他还会不厌其烦地点点头微笑，「谢谢。」 他向来对自己的颜值很有自信。 后来就有人问：「有女朋友了吗？」 如果他回答「没有」，那么接下来就会有人张罗着给他介绍女朋友。 如果他回答「有」，就会有人不死心地继续问：「你是在等女朋友？是哪一栋的？」 「……」 陆擎干脆选择三缄其口，大妈们见问不出什么，也就作罢了。 没过多久，冬醒下来了。 她从楼道里走出来，出现在陆擎眼里的那一瞬间，冬醒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他眼底的愕然。 她满意的抿了抿唇，走过去，「赶紧走。」 陆擎眼底深处的愕然很快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似笑非笑，上下打量着她，「你确定你就穿这个去？」 冬醒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仰头迎上他的目光，也似笑非笑，「怎么了，校服不是衣服？」 陆擎听得出她言语里的挑衅，唇角微微上扬，「那就走吧。」 话毕，先转身。 冬醒却站在原地没动。 后面半天没脚步声，陆擎回过头，看她的眼神微微暗沉了些，「还不走？」 冬醒摇摇头：「你先走。」 笑话，小区里的居民大部分都认识她，要是看见她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很快消息就会传到妈妈那里。 那到时候她真的是全身长满嘴都解释不清了。 陆擎也不管她，讥讽一笑，大步往小区外走。 冬醒盯着他清俊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小区门口，才抬脚。 小区外面就是公交站，陆擎双手插兜站在角落，看着冬醒像一只老鼠似的鬼鬼祟祟左顾右盼地走过来，忍不住嗤笑一声。 「你笑什么？」冬醒皱眉看他。 「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陆擎淡淡落下这么一句，就挪开了视线。 什么意思？ 冬醒忍不住抬头看他，陆擎却目不斜视，当旁边的人是空气。 「车来了。」 气氛尴尬到顶点的时候，陆擎冷不丁开口。 冬醒本来在看手机，闻言迷茫地抬头：「啊？」 陆擎狐疑的眼神停在她身上，语调讥讽，「你不是去过电玩城？连坐哪路车都不知道？」 「……」 冬醒干脆闭嘴。 她去过是去过，但每次都不是坐公交去的啊！ 这个时间段是上班高峰期，公交站人多也就算了，连公交车上都挤满了人。 冬醒不愿意和别人挤公交，就安安静静站在旁边，打算等其他人上去再上车。 突然从人群里横过一条手臂，那只大手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上车，傻站着干什么。」 是陆擎微沉的声音。 少年手指微凉的温度刚接触到她的肌肤，冬醒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冬醒愣愣地看着钳着她的那条手臂，他的皮肤很白，上面分布着青色的血管，彰显着主人强劲蓬勃的力量。 陆擎的力气很大，她使力想要挣脱，可他的手掌像烙铁似的纹丝不动。 恍惚间，冬醒被人群推搡着上了车。 两个人在车厢中后部站定，陆擎才松开了她。 也不知道为什么，冬醒刚扶住旁边的座椅靠背，背后拥挤的感觉就消失了。 车开动了。 「像你那样等到别人都上车了你再上，在公交站等一天都轮不到你。」陆擎用刚刚松开那只手握住车厢顶部悬挂的吊环，另一只手抓着最近的一根栏杆，忍不住出言嘲笑。 冬醒不怒反笑，「想不到你还会挤公交呢？」 陆擎扬眉：「我会的事可多了，你要不要试试其他的？」 公交车上声音嘈杂，陆擎说话的时候凑近了她几分，两人近乎贴近，即使透过校服冬醒也能够轻易感觉到少年身上的体温，她忍不住往前倾了身体，想要离陆擎远一点。 可车厢就这么大，人挤人的，她前面又坐着人，能离他多远？ 少女的身躯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扭动，由于身高的差异，她挺翘的臀部一直磨蹭着他的大腿，陆擎只觉得一股无名的燥热从小腹窜上来，他忍不住低喝一声，「别动！」 冬醒吓了一跳，忍不住转头去看他。 少年的额上满是薄汗。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她整个人是被陆擎拢在怀里的，他的后背完全阻隔了人潮的拥挤，两条手臂刚好给她形成了一个虽小但却空旷的环境。 难怪感觉不到有人挤她。 她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第31页 尽管这个时候她和陆擎只能算是普通同学，但他总是能把人照顾的很好。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陆擎凝着她，嘴角扬了扬，「看什么？」 「没事。」冬醒摇摇头，抛弃脑海里的那些杂念，正准备从他握着吊环的左手的方向离开，岂料他突然伸手搭在了窗户旁边的栏杆上，挡住了她的去路。 就这样，他的两条手臂完完全全挡住了她的去向，彻底将她围困在他的胸膛和车窗之间。 冬醒刚要开口，谁知司机突然急剎车，她一时有些不稳，头往后仰了仰。 正好靠在陆擎的胸膛。 陆擎低笑一声。 冬醒脸上有些燥热，赶忙站直身子，不成想一缕长发直接勾住了他的衬衫胸前的那颗扣子上。 陆擎今天穿的是一件极其简单的白衬衫，因而显得那缕黑髮更加惹眼。 冬醒一愣，赶忙伸手扯头髮，岂料越扯越乱，陆擎本就没扣最上面两颗扣子，这下被她这么一扯，胸前结实的肌理越露越大，眼看即将有走光的预兆。 他刚开始还低头看着她扯自己的头髮，见她额头微微泛起细汗后，正巧公交车靠站，他忍不住伸手按住她的手，低低开口，「我来。」 冬醒只觉得自己的手指被他掌心灼热的温度烫了一下，停了动作，将主动权交给了他。 她真是从没这么尴尬过。 车内还在不断的上下人，总有人会碰到他的后背，陆擎始终耐着性子一点点解着她的髮丝，因为是低着头，所以气息如数扫在她的脸颊，如此的距离，他能轻易闻到她身上的清香。 第25章 你不会是以为，我要亲你吧 少年与爱永不老去，即便披荆斩棘，丢失怒马鲜衣。 ——莫峻 —————————— 等髮丝全部解下后，车也正好开动了。 陆擎伸手捋了一下她的马尾，双手又重新抓住了刚刚那两个地方维持身体平衡，他淡淡道：「平时不见你这么笨？」 再明显不过的取笑意味，冬醒忍不住低声反驳：「我这样子本来就不方便。」 冬醒说的是实话，她本就是背对陆擎，扭着身子侧头扯头髮的难度确实很大。 「你转过来。」陆擎低声命令。 冬醒本想拒绝，可身体已经下意识作出了反应。 「……」 车厢里空气稀薄，陆擎瞅着她尚未褪去绯色的小脸，高大的身影渐渐压下，英挺的脸缓缓靠近她，近到他可以在她的眸底看见自己的身影，近到可以将她的清香完完整整地纳入唿吸之中。 就像那天午后在教室里一样。 冬醒没料到他会有这个举动，整个后背都僵直地抵在栏杆上，虽说她死压着一张脸尽可能保持冷静，但心脏已然出现不规则狂跳。 「陆擎，你已经有女朋友了。」见他越来越贴近她，冬醒豁出去了，打算来个关键点提醒，「你要是现在敢乱来，那就是违背道德底线。」 她是最熟悉陆擎这个眼神的，这代表着他一旦认定了什么事情，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眼神。 「如果，我就是敢呢？」陆擎微微眯眼，薄唇于她脸颊处低低逸出这几个字，嗓音低沉得吓人。 冬醒被他的回答吓了一跳，眼神慌乱地四处看了看，说话都结巴了，「那……那也不行，现，现在是在公，公交车上……」 这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虽然车里的乘客都是背对着他们俩，没人有心思关注到这边，但万一呢？ 再说了，她头顶上就是摄像头，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她可不想出现在a市的明日头条上。 「意思是，在其他地方可以？」陆擎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冬醒眼里升起警觉，「当然不是。」 冬醒见他眸底的光越来越深沉，整个人死死贴在栏杆上，连带着双手都紧紧攥着，指关节泛白，她微偏着头，却很难避开眼前人愈加炽热的气息，尽管车里空气污浊，可她好像只闻得到他身上干净的味道在身周徜徉。 陆擎的瞳仁缩了缩，再开口不疾不徐：「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别的女人。」 扫兴。 冬醒总觉得他这话说的有点别扭，还没等想明白他就直接将头压了下来，她倏然闭上眼，大脑一片空白。 她紧张得连睫毛都在颤抖。 陆擎却意外地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头微微一侧，高挺鼻樑穿过她鬓边的碎发，薄唇贴近她精緻小巧的耳垂，开口，嗓音低沉缠绵却又略带戏嚯，「你不会是以为，我要亲你吧？」 冬醒勐地睁眼，全身的毛孔都跟着这道嗓音如数炸开，单薄肩头抖了抖。 「放心，我可没这么飢不择食。」陆擎也只是想逗逗她，在公共场合也没想把她怎么样，挺直身子，补上一句，「不过你要是真这么想的话，我可以先欠着。」 「我才没有！」冬醒羞得脸色通红，她刚刚确实以为他要不分场合亲她了，毕竟陆擎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当然此时她是绝对不可能承认的。 —————————— 电玩城在城中心的时代广场，公交车一路颠簸了半个小时才到。 冬醒突然后悔穿了这套秋季校服。 因为她刚下车，就已经觉得热了。 这阵子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树杈上的鲜嫩绿芽也在晃眼间促成了繁枝叶茂，早春的花儿已大片大片的凋落，换上的是一夏季的盈绿。 第32页 好在电玩城里开了冷气，冬醒一进去就觉得浑身都凉快下来。 「我去换游戏币，你在这里等我。」陆擎示意她站在原地，扔下这么一句话就往服务前台走去。 冬醒点点头，开始好奇地东张西望，这里还是她上一世来的时候的样子，陌生中又带着熟悉感。 也许是周末的缘故，电玩城里人很多，冬醒跟随着人流一路走走停停，最终停在了娃娃机面前。 电玩城里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娃娃机。 大大小小的娃娃整齐地摆放在机器里，等待着有缘人把它们带走。 有一台娃娃机前站了一对情侣，女孩似乎抓了很多次都没有抓到，冲着一旁的男朋友撒娇，男孩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投进一个游戏币，握住把手，看准时机，轻轻松松抓起了一个白色小熊。 冬醒看着，弯了弯唇角，眼里流露着淡淡的羡慕。 这种甜蜜的爱情，是她永远也不配拥有的。 陆擎之所以会到冬醒楼下接她，就是怕她会反悔，不肯和他一起出来。 甚至在公交车上，他始终把她圈在自己怀里，也是害怕她会半路下车。 可是千看万看的，人还是没看住。 陆擎提着一口袋的游戏币回到刚刚叮嘱冬醒的地方，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他的第一反应是，冬醒扔下他一个人原路返回了。 可转念一想，她刚刚答应他了，不可能就这么走掉。 这么想着，他拿出手机拨打了冬醒的电话号码，只是另一边是清新欢快的彩铃，却迟迟没有等到她接起的声音。 「操。」 陆擎低低咒骂一声。 他一边不厌其烦地给冬醒打电话，一边往电玩城里面走。 就在他准备拨打第五个电话时，远远地看见最近的一台娃娃机前站着那个让他心急如焚的少女。 胸腔里一直积累的担忧和火气「噌」地一下涌了上来，陆擎俊朗的眉宇倏然严肃，他走上去扳过她的肩膀，刚要冲着她低吼，却见她笑意盈盈地摊开手，「游戏币呢？」 心中的怒火奇蹟般的消失了，他把手里的袋子挂在她手腕上，「想玩娃娃机？」 冬醒差点没提稳，惊唿一声，「这么多？」 「我请客，随便玩。」陆擎闻言，挑了挑眉，「也就一千个币而已。」 冬醒弯了眼眸：「谢谢你。」 既然陆擎都主动开口了，她也就不会拒绝，谁让他是富二代呢？ 转头就要投币。 陆擎却没再顺着她的话，伸手将她拉了过来，冬醒不解地抬头，他却低低一嘆，「下次去哪了告诉我一声。」 冬醒轻笑，「我又不会走丢。」 「我不是怕你走丢。」 「你是在担心我吗？」冬醒仰着脸，突然生了玩笑的心思，「因为我刚刚不见了？」 「是。」陆擎毫不迟疑地回答。 第26章 抓娃娃 要用绝对的冷静和理智压住疯狂的喜欢和想念。 ——陆擎 —————————— 「我就不能担心你？」陆擎微微眯了下眼，看她还没反应过来，趁机反问。 这句话出乎了冬醒的意料，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可她心里却慌乱了，他在反问这句话时目光里前所未有的认真和郑重一闪而过，虽然很快，但她看得清清楚楚。 心头突然闪过一丝始料未及的预感。 见她怔愣，陆擎似笑非笑补上了一句，「因为你昨天答应得很勉强，我怕你会熘走。」 「那倒不会，我答应了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听他这么说，冬醒才不着痕迹地唿出一口气，看来刚刚是她多想了，陆擎只是怕她单独离开而已。 「慢慢玩，这里面的游戏币够你玩一天的。」陆擎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抬了抬下巴，示意冬醒。 冬醒往投币口塞了一枚游戏币，娃娃机里的机械爪启动，她操/动着摇杆缓缓移动，看准了靠近出口最近的那只粉色小猪，果断拍下按钮。 机械爪往下一抓，把小猪抓起来，就在冬醒以为它会提起小猪时，机械臂往上移动的同时爪子慢慢松开了。 「……」 冬醒以为能够一发入魂都准备鼓掌夸赞自己了，看见这种情况，一时呆在原地。 陆擎看着她脸上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欢唿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 冬醒转过头瞪他，突然听见背后的娃娃机一阵响动。 她又勐地转过去。 取物口竟然出现了那只粉色小猪。 原来冬醒抓之前它就已经有半个身子挂在挡板上，刚刚机械爪又把它往上提了一点，小猪有三分之二的身体都悬挂在外面，没坚持住，掉进了取物口。 冬醒小小地欢唿一声，蹲下去从取物口里拿出了那只粉色小猪。 「运气不错。」陆擎也被娃娃机这一系列的骚操作整得有点哭笑不得，却还是开口夸了一句。 冬醒美滋滋地把娃娃往陆擎怀里一塞，又往投币口塞了游戏币，一撸衣袖，「再来！」 豪气得像个山大王。 她在那欢快地抓娃娃，陆擎和手上的粉猪大眼瞪小眼。 这只猪摸起来软乎乎的，但长得属实不怎么好看，笑得露出一口大龅牙，丑萌丑萌的。 第33页 事实证明人的好运不会一直存在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从第一个纯属靠运气得到娃娃之后，冬醒一连投了几十个游戏币，都毫无收穫。 「看来成绩好，不代表娃娃抓得好。」陆擎站在一旁看她慢慢像朵被午后的太阳晒蔫儿了的花似的，开口嘲笑。 「为什么呀，我每次都看见它抓到娃娃了。」冬醒当作没听见陆擎话语里的嘲讽，伸手大大咧咧勾住他的肩膀，有些吃力，看上去更像是挂在他身上似的，「怎么就是抓不起来呢。」 她本意是想着陆擎能给她解答一下，却忘了此刻两人的动作看上去有些暧昧。 陆擎任由她搭着，轻咳一声：「我怎么知道。」 他又没抓过娃娃。 冬醒有些失望，她以为陆擎会知道呢。 「这一个再不中，我就不玩了。」冬醒收回手，又投了一枚游戏币，赌气似的说道。 她的表情已经从一开始欢天喜地变成了现在的乌云密布，不科学啊，她怎么就是抓不到呢。 就在她的右手即将覆上摇杆的那一瞬间，陆擎伸出手制止了她。 「我来。」 笑话，她要是不玩了，这一袋游戏币怎么办。 冬醒确实对自己抓娃娃的水平产生了怀疑，只好站到旁边，嘴上却毫不客气，「你以为你抓就能抓到啊？肯定是这台机器有问题。」 自己抓不到，就把锅甩给机器。 陆擎看她一副死鸭子嘴硬的表情，心里好笑，却没搭理她，只是把粉猪又塞回她怀里，修长的手指握住摇杆。 那上面还残存着她指尖的温度。 陆擎收紧了手指。 抓一次娃娃的游戏时间是三十秒，冬醒见时间快到了他还没动，忍不住出声催促：「你快点呀！」 陆擎闻言，凝神看向娃娃机里最大的那只彩色独角兽。 毫不迟疑地按下按钮。 机械爪摇摇晃晃地往下，冬醒的心也跟着摇摇晃晃的。 机械爪抓住了独角兽。 冬醒紧张得倒吸一口凉气。 机械爪缓缓往上，独角兽跟着一起往上。 冬醒看得心惊胆战。 尽管机械爪一直晃晃悠悠的，但独角兽始终被它稳稳夹着，一直运送到掉落处。 哐当一声响，独角兽落在取物口。 陆擎弯腰取出娃娃，转头递给冬醒，「拿着。」 冬醒尖叫一声：「啊——」 接着是「啪啪啪」的鼓掌声。 尽管电玩城里热闹非凡，但陆擎还是觉得他的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你好厉害！」冬醒接过独角兽，难得地夸奖陆擎，「这你都能抓到！」 这只独角兽的位置极其刁钻，一直卡在离取物口最远的角落里，冬醒之前抓娃娃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能抓到它。 想不到陆擎竟然一发入魂就抓到了。 陆擎被她一惊一乍的声音震得耳朵疼，揉了揉耳朵示意她稍安勿躁，「还想要哪个，我给你抓。」 冬醒狐疑地看他一眼：「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陆擎显然也来了兴致，拿过她手上一直提着的袋子，「说吧。」 「看不出来你还会抓娃娃呢？」冬醒嘴上说着，心里却想的是上一世她和陆擎他们来电玩城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他还会抓娃娃呢。 「我都说了，我会的挺多的。」陆擎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以后你会慢慢发现的。」 冬醒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刚想再问，陆擎却已经转身走到另一台娃娃机面前了。 这一排过去都是娃娃机，冬醒想着自己是第一次玩，就挑了个难度最小的，里面的娃娃也比其他机器的娃娃多。 「喜欢哪个？」陆擎侧头问冬醒。 每一台娃娃机里的娃娃都不一样，冬醒心里已经过了喜欢这种毛绒绒的玩偶的年纪，只是她两世为人都没有经歷过眼前这样抓娃娃抓到爽的场面，到底还是玩心大发，眼睛笑得弯成一条缝，「我都喜欢！」 陆擎有些意外她的回答，也轻轻抿唇，「那就都给你抓。」 第27章 陆天鹅 你要是愿意，我就永远存在。 —————————— 陆擎几乎把娃娃机里的娃娃抓光了。 一开始他抓到娃娃就会随手塞给冬醒，后来冬醒拿不下了，他就找了工作人员推了个推车过来，车里堆的都是抓到的娃娃。 哆啦a梦，皮卡丘，龙猫，可妮兔，布朗熊……还有一堆冬醒不认识的，她仔细数了数，居然有二十多个种类的娃娃。 娃娃机本就受女孩子的喜欢，但大部分女孩子都是抓不到娃娃的，看见旁边有这么一个帅哥将娃娃洗劫一空，纷纷流露出艷羡的目光。 「他好厉害啊，」有个女孩满脸崇拜，都快眼冒红心了，「人长得也帅，我想找他要联繫方式。」 冬醒看过去，女孩化着精緻的妆容，栗色波浪捲髮，长得挺漂亮的，身材也好，上半身是紧身露脐马甲，下半身穿着超短裙，一双细白的大长腿暴露无遗。 「别闹了，人家有女朋友的。」旁边的同伴扯了一下女孩的衣袖，不好意思地沖冬醒笑了笑，她看出来陆擎抓娃娃是为了冬醒。 冬醒懒得解释，回以一笑。 第34页 那个女孩却不肯善罢甘休，甩开同伴的手走到陆擎面前，高跟鞋砸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清脆响亮。 她伸手拍了拍陆擎的肩膀，笑得明媚动人，声音也是悦耳动听，「哈喽，帅哥！」 陆擎躲开她的手，目不斜视，专心致志抓娃娃，声音冷了八度，「有事？」 他的嗓音如泉水击石般清冷澄澈，好听得要命，女孩硬生生抑制住尖叫的冲动，「一起吃个午饭怎么样？」 陆擎又抓到一只娃娃，他取出递给冬醒，等冬醒接过后他才侧头打量了一眼女孩儿，眼神带着点疑惑，「阿姨你谁啊？」 「……」 冬醒忍不住「扑哧」一声。 太好笑了。 不过虽然女孩看起来确实比陆擎大上几岁，但是绝对不至于到了他叫阿姨的地步。 女孩儿估计也没想到眼前这位帅哥怼人功力这么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尴尬得僵立在原地。 她的同伴眼看情况不对，及时上前把女孩儿拉走了。 陆擎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哼笑一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着就继续往娃娃机里塞游戏币，显然是玩上瘾了。 冬醒：「……」 没见过这么自己夸自己的。 冬醒被那女孩儿这么一提醒才发现已经一点了，轻声制止了陆擎，「陆天鹅，我饿了，先吃饭吧。」 陆擎投币的动作停住，凝了她两秒，居然轻易就接受了这个称唿，他乖乖点头，轻启薄唇：「好。」 只是也不知道到底是他们运气不好还是运气太好，在时代广场三楼随便找了个地方吃饭，竟然也能遇到刚刚那个女孩儿。 她正在和同伴抱怨刚刚搭讪陆擎被拒绝的事情。 「不就仗着自己长得帅点吗？嘴巴那么毒，要不是看他脸好看，我才懒得去搭讪呢！」 「我都说了人家有女朋友的……」同伴轻声说道。 「你是说他旁边那个女的？」女孩惊讶地捂住嘴，眼里难掩鄙夷，好像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她是不是智商有问题啊？谁来电玩城还穿校服啊？那么土，真是笑死人了……」 「确实挺土的。」同伴也忍不住笑道。 这家湘菜馆的座位是分隔开的，冬醒刚落座，就听见隔壁有人在讨论她。 声音很是耳熟。 前几分钟还听过。 「……」 她无语了片刻，低头看了眼身上的校服，不死心地问陆擎：「我穿这个很丑吗？」 「你要吃什么？」陆擎在点菜，和她几乎是同时开口，他一愣，闻言抬眸淡淡扫了一眼冬醒，「别人穿应该会很丑，但你穿……挺好看的。」 他说的是实话。 大概很少有人能像冬醒一样把校服穿得这么清新脱俗。 虽然临安六中的校服的确土里土气的，但是穿在她身上却一点都显现不出来，反而有种别样的美感。 大约是气质使然。 冬醒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长相，但是她的五官也是极漂亮的，再加上一身温柔淡然的气质，即便是穿着六中这套很挫的校服，也丝毫不能影响她的美丽。 「真的假的？」冬醒狐疑地看他一眼，怀疑陆擎话里的真实性。 「真的，」陆擎挑眉，指了指旁边的服务员，「不信你问她。」 服务员适时地露出得体微笑：「您的确很好看。」 冬醒勉强相信了。 隔壁的讨论还在继续。 「那个帅哥能看上这种女孩子？」那个女孩愤愤地大声吐槽着，「除非他是瞎子。」 同伴小声地说：「你看刚刚他抓到的娃娃都是给旁边那个女孩儿的，不是女朋友的话谁会这么做啊？」 「果然帅哥眼睛都瞎了。」女孩儿不屑地冷笑一声。 冬醒脸都绿了。 她刚刚还觉得陆擎那样怼一个女孩子太狠了，现在看来真是一点都不过分。 陆擎把菜单递给服务员，玩味地托着下巴，盯着对面冬醒阴晴不定的脸色。 很显然他也听见了。 冬醒开始后悔今天穿校服出门了。 早知道这样，随便套件衣服也比校服好啊！ —————————— 如果知道会在这家店遇到李/老师的话，冬醒就不止会后悔穿校服来吃饭了，她甚至会后悔星期五那天答应了陆擎。 「小许？好巧啊。」李/老师一开始只看见了冬醒，她笑容温和地朝着冬醒打招唿，「我老远就看见你身上的校服了，正想着是哪个学生，就过来看看，谁知道竟然是你。」 冬醒吃饭的动作一顿，她懵懵地抬头看向来人。 李/老师今天穿着一条天蓝色过膝长裙，整个人看上去比平时上课的时候更加温柔，冬醒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陆擎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李/老师，还有我。」 李/老师这才看见他。 「陆擎？你也在这？你们……」李/老师表情十分震惊，目光在冬醒和陆擎之间来来回迴转着。 「啊，李/老师，好巧，」?越是紧张的时刻冬醒的脑袋就越清醒，她迅速想好了对策，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开口，「是这样的，我来这里吃饭，凑巧遇到陆擎同学了，就一起拼了个桌。」 第35页 陆擎看着她一本正经撒谎的样子，心里嗤笑，面上却配合地点了点头。 第28章 都是校服惹的祸 你是朝露，是晚星，是我一切欢喜。 —————————— 「那还真是挺巧的。」李/老师显然相信了冬醒的说辞，虽然在她的认知里这个年纪的男女同学单独相处应该不是什么正常关系，但鑑于冬醒平时表现得实在太乖巧温顺，陆擎又太过叛逆乖张，她实在很难把这两人联想到一起去。 「呵呵……」冬醒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越到这种时候就越要保持冷静。 「那我也不打扰你们吃饭了，」李/老师最后叮嘱了一遍陆擎，拎着包匆匆离开了，「陆擎，记得周一把作业交给我。」 冬醒简直要给李/老师竖大拇指，老师不愧是老师，即便是在周末，也不会忘记自己的职责所在。 等李/老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冬醒才像条死狗似的瘫在卡座上。 她一边拍着胸脯一边喝水，「吓死了……」 还好李/老师一直比较信任她，再加上她刚刚说话的时候目光诚恳，李/老师绝对不会怀疑她早恋。 陆擎斜睨她一眼，「本来就小，再拍更小了。」 「？？？」 一顿饭吃得冬醒心惊胆战，还好后来没再出什么意外，她和陆擎又回到了电玩城。 游戏币还剩下一半。 冬醒正在纠结玩什么地时候，陆擎的手机响了。 陆擎接通了电话，奈何电玩城里声音太嘈杂，他没听清电话那头在说什么。 「你出去接电话吧，我到处看看。」冬醒注意到他的为难，十分善解人意地开口。 「别乱跑。」陆擎叮嘱道，握着手机往电玩城出口走。 电玩城很大，冬醒怕上午陆擎找她找不到人的情况再次出现，只好选了最近的篮球机玩。 碍于身高的原因，冬醒两世都没怎么接触过篮球，偶有的那么几次还是在上一世陆擎打篮球的时候她心血来潮让他教过那么一点点技巧。 只是她学什么都快，但篮球却是怎么都学不会，经常连篮筐都碰不到，后来她嫌这项运动实在太费力气，没过多久就放弃了。 因此没少被陆擎嘲笑。 本想着平时篮球场里的篮筐高她进不了球也就算了，篮球机她总能进吧，谁知道…… 几十个游戏币下去，冬醒看着计分器上还是三个明晃晃的零，不禁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之中。 纠结了一会儿，她把原因归结于身上穿的这套校服。 都怪这套校服，要不是因为它，她也不会被别人嘲笑土气；要不是因为它，她也不会被李/老师看见；要不是因为它，她也不至于一个球都投不进去。 今天发生这么多事情，都是校服惹的祸。 这么想着，冬醒气唿唿地脱下外套，随手搭在了旁边的栏杆上。 她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往篮球机里投进游戏币。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校服的原因，脱掉之后，竟然真的连进了好几个球。 一分钟过去，计分器由零变成了五十三，成功进入第二关。 「耶——」 冬醒忍不住欢唿一声。 —————————— 陆擎这个电话打得有点久。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回来的时候脸色明显不太好看。 只是他在看见篮球机面前那个正站在篮球机前投球的女孩儿的时候，眼眸明显暗沉了不少。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了校服外套，里面穿的是一件修身的白色衬衫，袖子被她挽到手肘处，露出一截纤细皓白的小臂，此刻她手上正抱着一个篮球，作出投球的姿势，正在瞄准方向。 因为身体向前微倾，背后的衣衫略微绷直，勾勒出蝴蝶骨的形状。 精緻又小巧。 啧，明明也不算瘦弱，居然还有蝴蝶骨。 陆擎只觉得上午在公交车上那股熟悉的燥热又要窜上来。 「哐当」一声。 球进了。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她的马尾一甩一甩，藏在头髮后面那截纤长的脖颈若隐若现，陆擎的喉结情不自禁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走到她的身边，微微低侧着头看她。 电玩城里是暗色的灯光，遮住了窗外的明亮天色，整体风格为深蓝色，光线很暗，暗得只剩下一层薄 如细银的光亮铺洒在她的脸颊上，这样一 来，她的脸颊莹白得宛若夜空银月。 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已经有不少异性的眼神停在了她身上。 陆擎蹙了蹙眉。 「陆擎你看！我又进球了！」冬醒听见了身后人的脚步声，转头对上他幽深的目光。 他的眼眸似乎有暗流涌过，如宽广的海域之下隐藏着汹涌澎湃的浪涛。 冬醒唿吸一窒，他是因为刚刚那通电话所以生气了吗？眉头皱得那么紧。 陆擎却是另外的想法。 她的眼睛亮得如同悬挂在夜阑上的启明星，饱满的额头上布满细汗，双颊因为剧烈运动而显得绯红如霞，小巧的嘴唇一开一合，她的脸巴掌大点儿，陆擎忽然升起一股想把它捧在手心里的冲动。 当然那只是他的幻想而已。 陆擎把她腻在后颈的头髮捋了捋，顺带梳了一下她的马尾，挑唇轻笑，「厉害。」 第36页 「我好热啊，」冬醒用指尖捏着衣领抖了抖，散出点热气，主动让开位置，「你要不要来试试？」 「好。」陆擎无意瞟了一眼她的衣领，像是见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迅速转开了目光。 发育得真不错。 他心想，刚刚那句「本来就小」应该收回去。 真的不是他故意往冬醒那里看，主要是他这个身高限制了他的视线范围。 冬醒没注意到他的鬼心思，她是真的热了，看着陆擎在投球，转身走到旁边的服务区买了两瓶冰镇的矿泉水。 她记得陆擎不爱喝饮料，只喜欢纯净水。 等她付完钱拎着两瓶水回去，陆擎已经过到第五关了。 她站在一旁，看着陆擎修长的手指抓着篮球，手肘屈成倒「v」型，标准的投篮姿势。 他的小臂上布满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整个人看上去荷尔蒙爆棚。 陆擎都没看篮筐，轻松抛出篮球。 毫不意外地，球进了。 第五关成功通过。 取物口掉出一个圆形徽章，陆擎拿过，随手塞进了装游戏币的袋子里。 「吶，给你水。」冬醒把手上的水递给陆擎，自己拧开剩下的那一瓶，仰头喝了一大口。 「谢谢。」陆擎接过，仰着头咕嘟咕嘟灌下去大半瓶。 他的眼睛半阖，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半耷拉在眼皮上，黑色的发梢有光点一闪而过。 冬醒看着他，心里暗嘆，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好看到连头髮都在发光。 第29章 预感 这个星球偶尔脆弱，而我也偶尔，想与你沉没。 —————————— 冬醒和陆擎几乎把电玩城里的游戏机玩了个遍，要不是陆擎无意中看见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了，冬醒才悻悻作罢。 两个人一天的战利品除了那一堆多到摆不下的娃娃，还有几个圆形徽章。 前台的服务人员说集齐了十个可以兑换一个钥匙扣。 冬醒数了数，刚好十个。 「您随意挑选一个就可以了，」服务人员指着旁边的一个展示柜，上面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钥匙扣。 大多都是粉色系，一看就是适合女孩子用的。 冬醒看得眼花缭乱，求助地看向陆擎。 陆擎对这种少女心的小玩意儿没有任何兴趣，正好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只是看了冬醒一眼，就走到一边打电话了。 冬醒撇了撇嘴，低头把钥匙扣一个一个拿起来仔细看看。 款式都一样，都是一个钥匙圈上挂着一只玩偶。 挑来挑去，选了一只星黛露钥匙扣，冬醒刚拿起来，就听见陆擎在身后说，「选好了？去吃饭吧。」 「不用了，」冬醒转身拒绝。 也许是她拒绝得太过干脆，陆擎微眯了眼，不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冬醒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慌忙解释：「我答应了我妈要回家吃晚饭的。」 「嗯，」陆擎淡淡应了一声，「我送你回去。」 说着就往外走。 「那这些娃娃不要啦？」冬醒急了，也顾不得其他了，上前两步扯住他的衣袖。 陆擎一顿，转身低着头看她的手指抓着他的袖口，神情无奈地笑了笑，「会有人来拿的，我们先走。」 「？？？」 一直走到电玩城外，冬醒才明白陆擎是什么意思。 因为路边上停了一辆加长版林肯。 「少爷请。」司机恭恭敬敬地打开了车后座的门，微微俯身。 「去把里面的娃娃都包好拿走。」陆擎侧身让冬醒先上车，微抬下巴示意司机。 「好的。」司机往电玩城里走去。 冬醒坐进车里，看着司机渐渐消失的背影，不禁佩服起陆擎的操作来。 陆擎跟着坐进来，看她一直盯着司机，冷不丁开口：「你在看什么？」 「啊？」冬醒被他吓了一跳，「我还以为你要坐公交车回去。」 陆擎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娃娃不想要了？」 确实，如果他们坐公交车的话，娃娃肯定是拿不了的。 陆擎又看了她一眼，干脆靠在靠背上闭目养神。 冬醒把目光转向窗外。 现在已经是傍晚七点，四月份的a市天黑得晚，仍有一轮残阳挂在天际，映得西方的天空红艷似火。 「陆擎，」冬醒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校服口袋里摸出星黛露的钥匙扣，侧头叫他，「这个给你。」 「嗯？」陆擎睁眼，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给我？」 「这是我送你的，」冬醒理所应当地点点头，「靠我玩游戏换的。」 陆擎：「……」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十个徽章有八个都是他得到的吧。 「你快拿着啊。」冬醒忍不住小声催促。 陆擎无奈，伸手接过。 冬醒刚想收回手，突然被人按住。 「干嘛？」冬醒愣了一下，说着就要抽回手臂。 陆擎却加了点手劲，有些强势得令她动弹不得，垂眼看着她白嫩的胳膊，伸手把她的衣袖拉了下来。 冬醒之前穿上了校服外套，有些嫌热，索性把袖口挽起来，出了电玩城也忘记放下来了。 当他的指腹轻落在她的胳膊上时，只剩下细痒的感觉。 第37页 他的掌心厚实而温热，修长的手指却有那么一丝的凉意，与她的肌肤接触时，那丝凉意迅速地浸入体内，他的粗糙与她的细腻形成了强烈对比，心口不经意慌乱了一下。 「我自己来。」压下耳根意外窜起的燥热，冬醒强行将手臂抽了回来。 陆擎已经把她的衣服拉好，索性松了手。 两人说话间，司机已经把抓来的娃娃全部放进了后备厢，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来。 「少爷，已经办好了。」司机不经意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冬醒，他刚刚可是看见少爷的动作了，心里不由得对这个女孩儿产生了好奇。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察觉到陆擎在看他，连忙收回了视线。 「先到集美天宸。」陆擎把钥匙扣收好，淡淡开口。 「是。」 集美天宸就是冬醒家所在的小区。 司机发动引擎，车子像离弦的箭一般进入街道。 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有些拥堵。 车里的冷气徐徐流出，实在太过惬意，冬醒全身都放松下来，这才感受到了一身的疲惫。 今天玩的有点太狠了。 像今天这样的状态，从她上一世和陆擎分手之后就再也没有体会过。 只是…… 冬醒忍不住偷瞟了一眼身边的少年，心里却开始隐隐不安起来。 她有些迷茫了。 她现在和陆擎这样算是什么状态？ 好像不只是简单的同班同学，却又解释不清楚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而最让她恐惧的是，上一世这个时候陆擎和她形同陌路，可这一世她却和他一起来了电玩城。 好像哪里不一样，但是却又让她说不出来。 冬醒闭上眼，仔细回想了一下重生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她骇然发现，这一世她的命运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发生改变。 担任七班班长、给陆擎包扎伤口、去邻市学习交流、和陆擎来电玩城……这些事情上一世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这种超出对未来预知的感觉让她心生恐惧，冬醒隐隐有种预感，她也许不是重生，而是一场新生！ 一开始她的想法是远离陆擎，和他最好不要有任何交集，可现在她心里居然有些动摇了，再这样下去，一定会重蹈覆辙。 再经歷一次上一世家破人亡的悲剧吗？ 她恐怕没那个勇气了。 如果非要让她在家人和陆擎之间做出选择，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上一世她执意选择了后者，却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如果一边是失去爱人，一边是爱人和家人都会失去，换成是谁，都会选择前者吧？ 第30章 我欠你一个吻 这个世界疯狂，没人性，腐/败。你却一直清醒，温柔，一尘不染。 —————————— 冬醒一路忧心忡忡，心里只想着自己的事情，因此也就没发现陆擎看了她一路。 直到司机说了一声「到了」。 两个人才如梦初醒。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银月取代了晚霞，淡淡地浮在夜阑上。 小区外的这条马路灯光昏暗，车停在小区门口冬醒也不怕被人认出来。 陆擎下车，打开了后备厢，「我帮你把娃娃拿上去吧。」 这么多娃娃，她一个人肯定拿不了。 「不了，」冬醒一愣，慌得连连摆手，「我告诉我妈是和卫嘉买书去了，拿一堆娃娃回去她会怀疑的。」 陆擎拿娃娃的手一顿，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冬醒：「你妈知道你这么会撒谎吗？」 「……」 陆擎却没再取笑她，从后备厢的一堆娃娃里挑了个最大的塞给她，「拿好，回家吧。」 冬醒下意识抱紧娃娃，举起手轻轻挥了挥，「拜拜。」 陆擎「嗯」了一声。 冬醒转身往小区里走，没走两步，听见后面陆擎喊她。 「许冬醒。」 明明是波澜不惊的语调，冬醒却硬生生听得后背发凉。 她转头，疑惑地看着不远处身长玉立的少年。 陆擎耐着性子看着她，唇角的弧度依然平静，这股子平静一直蔓延到他的眸底深处，像是望不穿探不到底的海面，在朦胧的月光下愈加耐人寻味。 两人对视了足有半分钟。 终于，他开口了，眼角眉梢藏了浅浅的笑意，「我欠你一个吻。」 冬醒还没反应过来，他又说道：「后天见。」 —————————— 冬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小区的，她只知道小区里依旧像往常一样热闹非凡，不像隔着一道围墙外的那条街那么冷清。 只是她的心里却仿佛坠入无边无际的深海，从里到外凉得刺骨。 「小许回来啦？」单元楼旁边的长椅上坐着两个中年妇女，其中一位朝着冬醒打招唿。 冬醒勉强地笑了笑：「是啊，刘阿姨。」 「这是去哪里啦？抱这么大个娃娃。」刘阿姨好奇地指着她怀里的娃娃。 冬醒低头看了一眼，「别人送的，刘阿姨，我先上去了。」 说着就小跑着上了楼，远远地还能听见刘阿姨和别人聊天的大嗓门。 只是她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想其他事情了，她满脑子都是陆擎说的那句话。 第38页 到家的时候许母已经在看电视了，看见她开门进来，嗔怪地说：「怎么现在才回来？快洗手吃饭。」 冬醒随手把娃娃放在沙发上，进厨房洗手，拿了副碗筷出来沉默地扒饭。 许母察觉到女儿的心神不宁，拿过一旁的娃娃，随口问：「多少钱买的？」 冬醒早就想好了说辞，闻言含混不清地回答：「买书的时候搞活动送的。」 「买书送的？那你买的书呢？」 冬醒沉默了片刻，大脑飞速运转：「卫嘉买的，她把娃娃送给我了。」 许母也就不再追问了。 冬醒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个时候，冬醒的手机响了。 不是来电铃声，是微信。 她拿出手机一看，是陆擎。 冬醒原本是不想加他的，但是陆擎执意，她拗不过。 他发的一张图片，还配上了一句话。 里面是一张床，床上摆满了他们今天抓到的娃娃，那个星黛露的钥匙扣摆在最中间。 下面那句话是「我到家了。」 冬醒飞快地打出几个字，关上手机继续吃饭。 「谁给你发消息？」许母目不斜视地盯着电视机，耳朵却长到了冬醒这边。 「卫嘉，她问我到家没有。」冬醒对答如流。 「她到家了没有？」 「她说她到了。」 一顿饭吃得冬醒心惊胆战，生怕稍有不慎就会被母亲看出来她在撒谎。 洗完碗后，冬醒把母亲给她的一百块钱拿出来摊开摆在母亲面前。 「怎么不买书啊？不是说了看见喜欢的就买吗？」许母有点惊讶她一分钱没花，嘴上开始责怪起来。 「没看见感兴趣的，」冬醒把钱放到母亲手里，「再说了，我自己有零花钱，你不用给我。」 「零花钱是零花钱，这不一样。」许母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把钱收了起来，她还是很满意女儿的花钱方式，「能省就省，但该花的还是要花。」 「知道了，妈，我先进去了。」冬醒抱起沙发上的娃娃，进了房间。 她现在才注意到，陆擎给她的这只娃娃，竟然也是一只星黛露。 这只星黛露不是抓娃娃抓来的，而是他们玩游戏的时候得来的奖品，手上还贴着迪士尼的标籤。 这只的个头比钥匙扣上的那只大了很多，穿着一条紫色的纱裙，背上还有一对纯白的翅膀，坐在床头娇憨地看着冬醒。 冬醒勾了勾唇。 郁闷的情绪好像一扫而光了。 —————————— 陆擎把每个娃娃依次放进展示柜摆好，关上了玻璃门。 走出房间之前最后看了一眼嵌入整面墙的展示柜，按下开关，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 他关上了门。 突然有敲门声传入耳内。 陆擎走过去打开了门，来人穿着一身黄色的工作服，他递上手里的纸袋，「您的外卖到了。」 陆擎接过，礼貌颔首：「谢谢。」 客厅里没开灯，陆擎整个人隐在暗处，只有楼道里昏暗的灯光打落在他头顶，整个人看上去如同高贵的天神下凡。 外卖小哥活了二十几年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呆愣了两秒才匆匆转身进了电梯。 陆擎的目光落在大门的密码锁上。 他右手提着外卖，左手还捏着那个钥匙扣，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借着洒进楼道里的皎洁月光，他看清了这只星黛露的样子。 穿着红白相间的小裙子，眼睛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某个人今天似乎也穿着这样的衣服。 这只兔子和某人一样可爱。 陆擎轻轻笑了，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我想我该换锁了。」 第31章 尖子班 如果你瞄准月亮 即使迷失 也是落在璀璨星辰之间 ——埃隆马斯克 —————————— a市才进入四月份，温度就开始直线上升，也许昨天还穿着薄毛衣，今天就要换成短袖。 午休过后，同学们陆续回到教室，冬醒看着还有二十分钟上课，站到讲台上开始收语文作业。 语文作业是上午布置的，李/老师要求下午上课前必须交到她的办公室。 冬醒仔细数了数练习册，还差三本。 「还有哪些人没交啊？」冬醒抬高了嗓音问了一句，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没人回她。 她环视了一眼四周，只有教室最后一排的三个座位上空无一人。 就知道是他们。 冬醒撇了撇嘴，走出教室，远远地就看见操场上篮球架下正在挥汗如雨的三个少年。 看样子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的。 算了，他们三个的自己去交吧。 心里这么想着，冬醒回教室抱着作业往李/老师的办公室走去。 刚走出去没两步，卫嘉在后面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冬醒等一下。」 冬醒回头。 卫嘉手上拿着三本练习册，「陆擎他们三个的。」 「你怎么找到的？」冬醒好奇地问。 司临和步盛也就算了，陆擎的东西谁敢去乱动。 「害，」卫嘉无所谓地耸耸肩，「就放在桌子上的。」 第39页 「这样啊，」冬醒努努嘴，示意卫嘉把作业放上来，「放上来吧，再不交来不及了。」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卫嘉担忧地看着冬醒怀里的一堆作业，看起来不轻啊，冬醒这小身板儿能抱得动吗？ 「没事，我去就行了。」冬醒看出来她在担心什么，「看起来重而已。」 「那好，你快去快回，下午是灯泡的课，别迟到了。」 灯泡是七班学生给物理老师起的外号，因为他的髮型是地中海，远远看过去头顶像在发光。 灯泡最讨厌的就是上课迟到，一经发现，无论男女，一律站到教室后面去。 「知道了，我先去交作业啦。」冬醒抱着作业转身离开。 李/老师的办公室在一楼，七班教室在五楼，作业本挡住了冬醒的部分视线，她下楼有些小心翼翼。 几乎是一步一个台阶。 看起来像只笨拙的企鹅。 陈珏刚进楼梯就看到有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一阶一阶地往楼下走，看上去有些憨态可掬。 正当他想着是谁走个路都能这么可爱时，那人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 声音温柔婉转，让人如沐春风。 「哈喽，陈珏。」 「许冬醒？你去哪里？」陈珏这时候才看清来人的脸，居然是班长。 「交作业。」冬醒晃了晃手里的作业本。 「要不要我帮你拿一点？」她下楼那么慢吞吞的，陈珏都怕她随时一脚踩空摔下去。 「不用不用。」冬醒义正言辞拒绝，她就搞不懂了，以前交比今天更重的作业都没人说要帮她，怎么今天这么主动？ 冬醒走到办公室的时候，李/老师正在批阅其他班的作业。 「小许来啦？放这儿吧。」李/老师伸手在办公桌上一处空着的地方敲了敲，「收齐了吗？」 冬醒把作业放上去，「收齐了。」 李/老师抬头，眼里有些不可置信，「真的假的，陆擎交了？」 「在这里。」冬醒早就料到李/老师会有这样的反应，把最上面那一本作业放到她面前。 李/老师接过翻开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还不错。」 冬醒用余光扫了一眼，字迹依然有些潦草，但好在是认真写完了的。 「快回去吧，马上上课了。」李/老师挥了挥手，示意冬醒回教室。 冬醒刚要转身，就听见办公室外有人象徵性地敲了敲门，推门而入。 来人是个高高瘦瘦，皮肤白净的少年。 她刚迈出去的步子硬生生站定。 因为她听见那人说：「李/老师，我刚刚听说这学期期末考试考进年级前五十是可以转班的对吧？」 李/老师原本在继续批改作业，闻言看了来人一眼，笑着「嗯」了一声。 想了想，她又补上一句，「也不能说是转班，排名在年级前五十的同学有选择进尖子班的权利。」 「同学，借过一下。」少年侧身从冬醒旁边走过去，有些抱歉地对着她笑了笑。 冬醒麻木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她记得这个人，上一世她高考那一年的全市第三名。 只是忘记了名字叫什么。 「看你的意思，是想进尖子班？」李/老师侧头看着身边的少年，「以你的水平，完全没有问题。」 「没有，我就是想问问，暂时还没这个打算。」少年有些羞赧地摸了摸头髮，「尖子班和其他班的区别是什么？」 「区别就是，」李/老师介绍道，「除了学校的运动会，其他文艺活动一律取消。」 「尖子班的学生都是六中最拔尖的人才，要求自然比普通班高得多。」李/老师说着，无奈地笑了一下，「想要进入尖子班，成绩不是最主要的，首先你得耐得住寂寞，忍得了孤独。」 「尖子班的学生和其他学生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都是独来独往的。」 少年沉默了。 冬醒也沉默了。 尖子班她是知道的，上一世的她在这学期期末排名年级四十，但她最终还是留在了七班，因为捨不得卫嘉。 也就是这个决定，让她和陆擎之间的牵扯越来越多，走得越来越近。 转班这件事情并不是她临时起意，刚重生的时候她就想过这回事，只是一直被各种各样的事情耽搁了，现在既然有人重新提起，那她是不是可以借着这次期末考试，彻底远离陆擎呢？ 「我现在跟你说这么多也没用，等你决定了要进尖子班再来找我了解也不迟。」李/老师安抚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先回去上课吧。」 「那好，李/老师，我先走了。」少年笑了一下，匆匆离去。 等他消失在办公室门口，李/老师才注意旁边的角落里还站着冬醒。 「小许？你怎么还没走？」李/老师皱了皱眉，还剩五分钟就上课了，怎么还在这里？ 冬醒动了动腿。 就在李/老师以为她会往外走的时候，冬醒上前了两步。 她神情凝重，轻声细语地问：「李/老师，您觉得我能够进入尖子班吗？」 第32章 执意 所有的热情都会在等待和失望中消失。 —————————— 陆擎打完球回教室，前面的座位是空的。 「卫嘉，许冬醒去哪了。」陆擎看了眼时间，一点五十了，平常换成这个时间点，她一定还趴在桌子上睡觉。 第40页 「冬醒去交作业了，」卫嘉扭头，刚好对上司临一身臭汗的t恤，她忍不住捏住鼻子，瓮声瓮气的，「对了，你们的作业我已经帮你们交了。」 交作业？陆擎好看的眉皱了皱。 司临正在喝水的动作勐地止住，呛了好几口之后惨叫一声：「什么？你交了？」 卫嘉听着他杀猪般的嚎叫，赶紧捂住了耳朵，「嚷嚷什么？」 司临忍不住凑近她，目光像熊熊燃烧的烈火：「我还没写完，你干嘛帮我交啊？」 「离老娘远点！臭死了！」卫嘉伸手推了一把他的胸膛，鄙夷地看着他，「谁让你放在桌子上的，我好心好意帮你交作业你还想怎么样？」 司临悲痛欲绝，盯着她的眼神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从唇齿崩落，「卫嘉我真/他/妈谢谢你！」 平时不见得有这么好心。 卫嘉露齿一笑，分外嘚瑟：「不客气。」 司临气结。 这两人一见面十/有/八/九就能吵起来，陆擎和步盛对此已经见怪不怪，权当做没看见。 那边两人还在互怼，陆擎已经从抽屉里摸了个作业本，身形一动就要出去。 步盛瞅着他，扬声问：「要上课了去哪？」 陆擎低沉地回一句：「交作业。」 上午的语文作业卫嘉是帮他交了，但是上个星期答应李/老师补上的作业他还没交呢。 眼看着快上课了，陆擎三阶三阶地下楼梯，长腿优势尽显。 楼梯间已经没有学生了，空旷的阶梯上只剩下他极富节奏的脚步声。 哪怕是从五楼跑到一楼，他的唿吸也没有任何剧烈起伏，还是平静如水的模样。 走到办公室门口，陆擎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扣响了门。 只是他的食指还没如愿碰到门板，就听见里面有个熟悉的女声在说： 「李/老师，您觉得我能进入尖子班吗？」 陆擎的手勐地攥紧，慢慢放下，垂在身侧。 里面很快是李/老师意外的声音。 「你想进尖子班？」 「是的，我想转班。」冬醒认真地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上次月考的成绩是年级四十八，如果你能按照这个势头一直保持到期末的话，是可以选择进尖子班的。」 「但是按我对前几届学生的经验来看，这个学期期末会有很多同学的成绩大幅上升，小许，你要是执意要进，还得在学习这方面多下点功夫。」 冬醒听着她陆陆续续讲了不少关于期末考进年级前五十能转班的事情，还给她认真分析了一下她的总成绩，冬醒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 「只是小许啊，」李/老师话锋一转，「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进尖子班吗？」 冬醒沉默片刻，思索着该怎么回答。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想彻底远离陆擎吧？ 「你不用为难，」李/老师却误解了她的意思，轻笑着开口，「我知道你的想法，七班在整个年级里确实是最差的一个班，连进年级前五十的也就只有你和陈珏而已，你想转到更好的班去，老师可以理解，一个班的班风学风很重要，这常常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学习态度。」 七班里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处在整个年级中等偏下的水平，能进前一百名的都屈指可数，更不要说年级前五十了。 冬醒顺着她的话答：「是的，我不想再待在七班了。」 「那你要好好加油了，」李/老师欣慰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最喜爱的学生，「虽然你进入尖子班以后语文老师就不是我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走得更远。」 在冬醒提出来想进尖子班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冬醒会有这样的想法。 尖子班的学生都是最优秀的，并不是说冬醒不够优秀，只是她比起年级里其他人来，确实要差上那么一点点。 冬醒的性格太温柔随和，不适合待在尖子班那样的环境。 只是她目光清澈，说话语气诚恳，李/老师相信这是她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也就不愿出言劝告。 她了解冬醒，一旦认定了什么事情，就不会再改变。 「不管怎么样，李/老师，您永远是我的老师。」冬醒轻声道。 「快回去吧。」 冬醒心情沉重地打开门，没料到门外有人，猝不及防和他的目光撞在一起，冬醒的表情有些错愕。 居然是陆擎！ 陆擎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只有浅浅的一束光从窗外洒落，也顺便勾勒了他侧脸的轮廓，如冰川笔直的鼻骨及微抿的薄唇，还有性感方正的下巴，他的一切似乎被这片朦胧刻画得无懈可击。 只是他的眼神冷得刺骨，像一把尖锐的刀狠狠扎进冬醒的心脏。 与那天在电玩城痞痞帅帅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心口窜起难言的疼痛。 看见他这个样子，她就知道，他一定什么都听见了。 冬醒忽然有些心虚，微垂着头躲开了他如伽玛射线一般的目光。 现在的状态，就像是做坏事被大人发现的小孩。 可转班是她自己的事，她心虚什么。 这么想着，冬醒抬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陆……」 还没叫出他的名字，陆擎已经越过她目不斜视的往里走去，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第41页 「砰」的一声。 冬醒站在门外，听着身后传来重重的关门声，微微敛了眼眸，卷翘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在她眼底沉下一片暗影。 这样的状况明显出乎了她的意料。 尽管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进尖子班，但在结果没确定之前，她还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陆擎。 可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听见了。 冬醒抬头望着外面暖烘烘的阳光，心底却一阵发冷。 想着陆擎刚刚的那个眼神，她忽然不知道自己想要转班的想法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了。 恍惚间，上课铃响了。 第33章 实在不行就选c 喜欢啊，是清风，是朝露，是脸颊红红，是千千万万人里，心里除了你再也装不下。 —————————— 午后两点是阳光最盛的时候，再加上下午第一节 课是物理课，任凭灯泡在讲台上讲得唾沫横飞，不少同学仍旧昏昏欲睡，只是强撑着上下打架的眼皮神游天外。 司临和步盛早已明目张胆地睡趴下了。 反正老师也不会管他们。 整个班上最清醒的人除了灯泡以外大概就是卫嘉了。 物理课过去了快一半，冬醒还没回来。 后面陆擎的座位也是空的。 这两个人像约定好似的，说是去交作业，结果就一去不回了。 卫嘉有些着急。 刚刚上课的时候灯泡问她许冬醒为什么不在，她照实回答冬醒去交作业了，只是这都大半节课过去了，她还没回来，再加上陆擎也不在，卫嘉不免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练习册翻到一百一十八页，大家例二这道题做一下，等会我请人起来讲。」灯泡也看出来大家的心思都不在黑板上，只好改变了教学策略，「如果有同学想睡觉的话可以去教室后面站一站，或者去厕所洗把脸清醒一下。」 一阵窸窸窣窣翻动练习册的声音。 就算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但就是没有人主动站到后面或者出去洗脸。 这大概就是十几岁少男少女的羞耻心吧，宁愿强撑着，也绝不承认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困意。 趁着灯泡布置课堂习题的功夫，卫嘉转过头去拍了拍司临的桌子，「醒醒。」 司临被吵醒，顶着鸡窝似的头髮懵逼地抬起头，睡眼惺忪，表情不耐，「干什么？」 「你给陆擎发个消息，问问他冬醒是不是和他在一起。」卫嘉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一天天的不是上网就是睡觉。 司临揉着眼睛，闻言动作一顿，表情奇怪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会觉得陆擎会和许冬醒待在一起。」 一个是成绩优异的乖乖女，一个是「无恶不作」的校霸，这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即便是这节课两个人都不在，也没人会往这方面联想吧。 「让你问你就问，哪那么多废话。」卫嘉怒了。 司临真应该庆幸现在还在课堂上，要不然她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要不是冬醒没带手机，她至于让司临联繫陆擎？ 「卫嘉，你题做完了？」灯泡站在讲台上，怒视着卫嘉的方向。 在一教室的学生都在安静做题的时候，东张西望的卫嘉就显得格外突出。 卫嘉听见声音，忙把头转回去，老老实实地开始做题。 没过几分钟，司临戳了戳她的后背。 「餵。」 卫嘉把凳子往后挪了挪，后背贴在司临的桌沿，低声道：「说。」 司临微微前倾身子，脑袋凑到她耳边，「陆擎没回我。」 卫嘉秀气的眉毛一皱，转头就要骂他办事不力。 却不成想司临的嘴唇就在她耳边，慌乱避让之下，卫嘉一口亲在他下巴上。 小小的「mua」一声。 「……」 两个人都呆愣了两秒。 卫嘉的小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好在两个人都坐在教室的角落里，大家又都在做题，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只有一旁早已被两人吵醒的步盛把这一幕尽收眼底，托着下巴玩味地笑了笑。 有意思。 「咳咳……」眼见着两人都呆得跟木头似的，在这么下去指定被发现，步盛抬眼看着讲台上低头翻书的灯泡，轻咳两声。 两个人才如梦初醒般地分开。 卫嘉迅速转了回去，顺带挪了凳子离司临的桌子远远的。 卫嘉的脸上泛起一抹可疑的红，司临也没好到哪去，他随手拧了一瓶水，拼命往喉咙里灌想要压下心底的燥热，却无济于事。 刚刚的触感实在美好，少女的唇柔得像一团棉花，软软地贴在他的下巴上。 「老子这么多年，还没被人亲过呢。」司临小声嘀咕，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刚刚卫嘉触碰过的地方。 他自以为很小声，殊不知卫嘉在前面听得一清二楚。 「死流氓！」卫嘉低低咒骂一声，简直想掐死后面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只是碍于灯泡就在讲台上，不敢轻举妄动。 角落里气氛尴尬。 「大家都做完了吧，现在我请一个同学起来讲一下答案。」 同学们下意识停笔，抬起头看向灯泡。 灯泡居高临下扫视了一下全班，视线停在了埋头捂脸的卫嘉身上。 学生时代，总有前人总结出不少对抗老师的经验，比如老师要点名的时候一定不能低着头装作看不见，哪怕你不知道答案，也要大方自信地看着老师，否则就很大概率会被点起来。 第42页 因为你一旦低着头，就代表你心虚，老师会自然而然地以为你不知道答案，从而点你的名字。 然而今天卫嘉忘记了这一点。 她现在整个人像一只焖熟的虾子，从头到脚都是红的。 于是在一众学生自信的目光中，灯泡独独注意到了像只鸵鸟一样的卫嘉。 「卫嘉，你起来回答一下。」 「啊？」卫嘉猝不及防被点名，下意识站起身，捧着练习册寻找刚刚布置的题目。 「你选的是什么？」灯泡继续追问。 卫嘉看了眼选项，脑海里闪过一串做选择题的技巧。 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 「……」 好傢伙，这四个选项一样长。 「你没做？」灯泡见她迟迟没有反应，表情变得严肃，「没做还和别人说话，上课也不好好听课……」 「选c！」卫嘉秉承着「实在不行就选c」的原则，大声打断了灯泡的话。。 尽管她在回答这种题目上的运气从来没好过，但眼下这种情况，也只能随便蒙一个答案，说不定就蒙对了呢。 灯泡还没来得及出口的斥责声被硬生生湮灭在喉咙里，他低头看了眼参考答案，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坐下吧。」 卫嘉眨眨眼，还真让她蒙对了？ 灯泡开始眉飞色舞地讲解这道题的做法，卫嘉也没仔细去听，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暧昧不已的吻。 他下巴触感微凉，还带着少年独有的清爽味道。 她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嘴唇，脑海里涌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该不会是因为司临，才让她的运气变好了吧？ 第34章 回忆是能杀死人的东西 你知道吗，我差一点就要碰到星星了，结果天突然亮了，梯子未稳，所有的梦都跌落下来了。 —————————— 陆擎收到司临的微信消息时，正在家里等着装修工人来换锁。 司临问他许冬醒是不是和他在一起。 陆擎向来是个思维极其敏捷的人，司临能问出这句话，只能证明，许冬醒和他一样，逃课了。 胆子挺大。 陆擎勾了勾嘴角，很快又敛去了笑意。 好学生许冬醒也会做出逃课这样出格的事情？陆擎蹙了眉，退出和司临的聊天页面，手指滑到许冬醒的，点进去，他和她的聊天记录还停在周六晚上八点。 最后一条消息是她发的。 「钥匙扣真好看。」 没见过这么夸自己的。 陆擎几乎都能想像到她打出这句话时俏生生的表情。 眼里肯定亮晶晶的，满是得意。 「你在哪里。」 陆擎打出这几个字，刚想按下发送，又突然想起来许冬醒根本不会带手机到学校。 他把手机往沙发上一甩，扯掉衬衫的第一颗扣子，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她总是能轻易影响他的情绪。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烦躁间，有人敲了他家的门。 陆擎起身去开门。 来人是身着黑色西服，后面跟着两个装修工人，穿着黄色的工作服，身上还沾有油漆。 「擎少爷。」西装男恭恭敬敬地弯腰，「这是给您换锁的工人，都是至少二十年的经验老师傅。」 陆擎淡淡瞥了他们一眼，「嗯。」 话毕，他转身往房间里走去，顺便撂下一句话。 「希望我睡醒之后门锁已经换好了。」 后面三人连连答应：「是，是。」 —————————— 冬醒在第一节 课下课之后就回了教室。 卫嘉看见她回来，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我都怕灯泡发现了你逃课。」 逃课在六中算是严重的违纪问题了，一经发现，是要记过处分的。 冬醒浅笑：「我交完作业都打铃了，反正回来也要罚站，干脆不回来了。」 「你去哪里了？」卫嘉拉着她的手，满脸担忧，「我还以为你跟陆擎待在一起呢。」 「我在楼顶待了一会儿，下课就回来了。」冬醒如实说道。 她确实没和陆擎在一起。 甚至她回来之后才知道陆擎竟然也逃课了。 他也没回来？ 冬醒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陆擎的位置，桌子上干干净净的，要不是他的黑色书包还放在抽屉里，冬醒都要以为他今天没来过。 司临下课去厕所里发泄了一下心里的燥热，瞬间感觉全身轻松。 他回来的时候看见冬醒坐在座位上，好奇地问：「班长，上节课你去哪儿了？」 「没去哪。」冬醒敷衍地回答。 司临也不在意，伸手拍了拍卫嘉的肩膀，「你看我就说吧，班长不可能和陆擎在一起的。」 他的力道不大，卫嘉却如惊弓之鸟一般「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放置一侧的手倏然攥紧，尖叫道：「你干嘛？」 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司临：「？？？」 好半晌，卫嘉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松了手，一声不吭地坐下。 司临也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步盛忽然「扑哧」一声。 司临和卫嘉同时转头：「笑个屁啊！」 步盛赶紧用手捂住嘴。 第43页 冬醒看着这三人之间诡异的气氛，还有卫嘉脸上突然升腾的红晕以及司临满脸的不自在，第六感告诉她上节课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只是她也不是八卦的人，既然卫嘉不肯告诉她，她也不会主动去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就像她最大的秘密就是她不是这一世的人。 …… 直到下午放学，陆擎也没有再回来。 冬醒到家之后才发现，家里黑漆漆一片，看样子妈妈又在加班。 冬醒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果然微信最新的一条消息就是许母的。 「冬醒，今天晚上妈妈要加班，你自己去外面吃饭吧。」 许母一旦加班很大概率就会晚上十点才能回来。 自从上次去电玩城回来之后，许母就表示不再替她保管手机，有什么事情还能随时联繫。 冬醒一想确实也是这么回事。 她回了一个「好」。 从书包里拿出钱包，冬醒走到房间门口想起了什么似的，返回到床头柜前拿起了手机。 晚上出门，还是得带上通讯工具。 在楼下扫了辆共享单车，冬醒决定边骑车边去一家上一世她和陆擎在一起之后无意间发现的特别好吃的饭店。 真不怪她在这里住了十几年居然还找不到路，只是这个地方和她印象里的已经不太一样了，完全只能凭着记忆去寻找。 那家店在一条小胡同里，冬醒隐隐约约记得店门口种着一株大槐树。 半个小时后，冬醒欲哭无泪地打开了高德地图。 她的方向感实在太差了，最终还是屈服在了a市老城区这一片歪七八拐的胡同里。 输入店名，跟着地图的指示，冬醒顺利地找到了这家店。 槐树还是一如既往地矗立在店门口，冬醒踏着阑珊的夜色走进店内。 店里灯光昏暗，几乎坐满了人，各种各样的味道和声音混杂在一起，冬醒忍不住皱了皱眉。 只是这样的老店本就不注重环境，冬醒找了半天才看见角落里有一张桌子空着，她走过去坐下。 「要吃点什么？」老闆把菜单放到冬醒面前，笑眯眯地问。 「一份鸭血粉丝汤。」冬醒没看菜单，她对这里的菜品了如指掌。 「好的，您稍等。」老闆一看就知道是老顾客，尽管他对眼前这个少女没有印象。 尽管店内人多，但老闆上菜的速度很快，十分钟不到就端到冬醒面前。 「谢谢。」 冬醒从一旁的筷子篓里拿出一双，低下头开始品尝。 依旧是以前的味道。 冬醒鼻子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已经足足十三年没吃到这家店的鸭血粉丝汤了。 上一世高中毕业以后她就卖掉了家里的房子，孤身一人前往b市，一直到死，都没有再回a市一趟。 回忆是能杀死人的东西，冬醒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鸭血粉丝汤，眼前渐渐模煳。 以前她和陆擎经常来这家店吃饭，可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这里怀念曾经。 真真是物是人非。 第35章 巧遇 世人皆爱求的过程,而厌倦唾手可得的一切。 —————————— 伤感间，冬醒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有人进店，那道身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冲着这边走过来。 鼻腔似乎多了一丝很熟悉的男性气息。 冬醒若有察觉般地抬头，眸光就这样一丝不差地对上了少年的眼，她有些愕然，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他？ 陆擎在她面前站定，任由她一副高山仰止状，看了看她通红的眼睛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汤，古井无波的眉眼染上了些许不悦。 「哭了？」 她的脸腾地发热，不知道是因为丢脸还是店里的空气太过闷热，总之，她是呆呆愣愣地看着陆擎自来熟地在她对面坐下，招手叫来了老闆，「一份鸭血粉丝汤。」 冬醒刚准备开口，他倒像是有先见之明似的淡淡扔下一句，「吃你的饭。」 她像根木头似的杵在原地。 一顿饭吃得鸦雀无声。 冬醒偶尔抬头偷看几眼陆擎，她心里有太多的疑问，比如他下午为什么逃课，现在为什么出现在这家店…… 据她所知，陆擎的家离这里至少半个小时的车程。 在她第三次抬眼看他的时候，陆擎却忽然横过胳膊，伸手毫无预告地覆上了她的脸。 冬醒惊得身子后退，愕然地看着他。 陆擎的神情略显无奈，语气又有些好笑，「我还能吃了你？脸脏了。」 她这才觉得自己自以为是了，僵坐在那儿，使劲咬了咬唇。 陆擎再度伸手，见她没有躲避后唇角稍稍柔和，借着手指的湿度轻轻抚过她的唇畔，忍不住调侃道，「多大个人了，吃饭还跟小孩子一样。」 也许是在惩罚她吃饭不专心，她的嘴角沾上了些许汤渍。 如果这一幕换做她是旁人的话，毫不犹豫地会以为这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暂且不说她的态度怎么样，更重要的是陆擎此时此刻的眼神和语气。 她相信在外人眼里，陆擎的眼神是温柔的，就像此时外面阑珊的夜色，深不可测却又缱绻朦胧。 落在她耳畔的嗓音有些揶揄，口吻却又像是在宠溺个孩子。 第44页 宠溺？或许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她突然想起了下午在办公室门口陆擎的那个眼神。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陆擎了。 冬醒只觉得胸腔闷着一股子热，热气很快从胸口窜到了喉咙，顺着脸颊渐渐攀升，这一刻才觉得，其实成为别人眼里热恋中的情侣也不是那么惬意。 最起码她无法惬意。 她的唇畔沾染了陆擎手指的气息，也许她的燥热也来源于此。 他的动作看上去随意而有力，但拂过她脸时却放轻了力道。 而他亦感觉到少女唇角的柔软，这柔软不经意征服了一些理智，手指没有马上移开，下意识地沿着她的嘴角移到了唇棱上，轻轻摸索着她唇的轮廓，在感觉到少女粉唇细微地颤动后，陆擎看她的眼眸似乎染上了不可名状的深沉。 这一刻，两人像是同时定了个格，她抬头，他低头，四目相对。 是的，就只有他们两人在定格，因为空气依然流动，店里依旧食客满棚，只有她和他，像是沧海中浪打不动的岩石，双双停住一动不动。 两人的唿吸交织相缠。 他能感受到她的呵气如兰，杏眸下真实存在的不知所措，她亦能辨别出他拇指的热度，手腕脉搏的跳动，沉稳有力。 正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在他们两人之间延伸，或许，她和他都能感受到。 冬醒有些沉迷周遭独属于陆擎的干净气息，清爽淡然，甚至她觉得他的眼也有着非凡的魔法，正一点点地将她的三魂七魄尽数吸去。 直到—— 「老闆来一份鸭血粉丝汤——」 中气十足的声音聒噪了她的耳朵，也顺带将她从即将沉溺的深渊中拉了上来，她赶忙微微转脸，他的手便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 陆擎的神情虽然恢復如常，眼底却多少残留了一丝刚刚失神的痕迹。 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冬醒懊恼于自己刚刚的沉沦，心理年龄都已经年过三十了，却还是经不起一个十六岁小孩子的撩拨。 哪怕她再不愿承认，可到底心里还是念着陆擎的。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只要他稍稍靠近她，她就会无法抑制地想要接近。 也许是经歷刚刚那么一番，冬醒多少吃得有些食不知味了，陆擎见她有一茬没一茬地拨着筷子，索性叫来了老闆结帐。 他可没有和女孩子aa制的习惯。 冬醒也就由着他了，反正陆擎是富二代，她能省则省。 两个人慢悠悠肩并肩地走在胡同里。 反正妈妈十点才下班，冬醒也不急着回去。 只是旁边的陆擎……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冬醒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 陆擎闻言侧头扫向她这边，似笑非笑反问，「这家店你开的？」 「啊？」冬醒嗫嚅了句，「不是……」 「你能来我不能来？」陆擎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样子。 「……能。」冬醒被呛得无话可说，愤愤闭上了嘴。 陆擎心情愉悦地勾了勾嘴角，他倒是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今天下午装修工人换好锁以后，他一个人实在无聊，出门之后漫无目的地闲逛，谁知道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来了。 「许冬醒。」走出胡同，陆擎突然站定，语气平淡着叫她的名字。 只是冬醒多少从这份平淡中听出了一些山雨欲来风满楼。 「嗯？」不知道陆擎又要搞什么么蛾子，她硬着头皮答。 「谁准你逃课的？」陆擎嗓音淡淡的，眉宇间是显而易见的沉冷凌厉，「你知不知道逃课被发现的后果？」 冬醒眨眨眼，陆擎是怎么知道她逃课？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下午在教室里发生的事情，卫嘉肯定不会告诉陆擎，步盛也不是多嘴的人，那就只剩司临了。 冬醒眯了眯眼，眸子里闪过狡黠。 看来，得让卫嘉好好管教一下她的未来老公了。 正在家里打游戏的司临，突然没由来地打了个冷颤。 第36章 矫情 为何心动? 风起，云动，鸟惊起，可否具体? 转角，回眸，余光里。 可否再具体？ 遇见你。 —————————— 陆擎自然是把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看她半天不回应，心里不满意极了，忍不住抬手一个爆栗敲她头顶，「问你话。」 冬醒猝不及防，抱着头低低「哎哟」一声。 「疼。」声音娇娇嗲嗲的，眼里还隐隐有水光。 「……」 陆擎攥了攥手指，他明明刻意放轻了力道。 可是看着眼前一脸娇憨委屈的少女，他忽然什么苛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冷哼了一声，狠狠落下一句，「好的不学学坏的。」 冬醒无语了半晌，敢情陆擎以为她逃课都是跟着他学的呢？ 不过这么一想，好像还真是。 上一世和陆擎在一起之后，她所有的叛逆行为都是跟着陆擎学来的。 从小到大冬醒都是标准的乖乖女好学生，从来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直到在遇到陆擎以后，她的身边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少年，他叛逆暴戾，行为乖张，在外人眼里是不折不扣的问题学生，可她却觉得，他是世界上最温柔善良的人。 第45页 一开始她并不喜欢陆擎，对这样的坏学生避之不及，那时的她以为陆擎就是个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就胡作非为的富家公子，带坏了整个七班的风气。 直到有一天她和陆擎说了人生中的第一句话，让她对陆擎的印象呈九十度直线上升。 那是一次语文随堂测验，下课之后要把卷子收上去。 冬醒挨着顺序收到最后，还剩下陆擎、司临和步盛。 陆擎不在，司临和步盛在打游戏。 冬醒有些为难，听说他们两个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如果就这样打扰他们，她会不会挨揍啊？ 本想让和司临关系比较好的卫嘉来收卷子，可她发现卫嘉不在座位上。 虽然冬醒不想和他们有任何交集，但李/老师说了必须要收齐，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同学，你们的卷子交一下。」 好半天没人搭理她。 冬醒知道他们听见了，因为她看见司临和步盛对视了一眼，很明显是故意装作没听见。 她本想直接收走他们的试卷，可司临和步盛的手都压在试卷上，她只能作罢。 「你们交一下卷子吧。」冬醒咬着嘴唇，又说了一声。 司临：「快快快，打团了。」 步盛：「等我带波兵线。」 「……」 眼看着要上课了，冬醒都急得快哭出来了。 进退两难之间，陆擎像天神下凡一般拯救了她。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陆擎的正脸，以往只是远远的见过几眼。 尽管已经有很多人说过陆擎有着惊为天人的颜值，但冬醒觉得还是不及她这一眼来得震撼。 她不由得在心里感嘆，原来真的有人能生得这么完美无缺。 这样的颜值和身材，可以直接出道进娱乐圈了吧。 难怪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还是有那么多小姑娘前赴后继地往他身上扑。 光是冲着那张脸，冬醒想，要是他成了她男朋友，她不得天天像供菩萨一样地把陆擎供起来。 呸呸呸。 想什么呢。 冬醒在心里鄙夷自己脑海里荒唐的想法。 「课代表让你们交卷子，他/妈/的干什么呢？」陆擎从教室外面走进来，正巧听见冬醒的那句「你们交一下卷子吧」，他注意到旁边站着的女孩，只是随意瞟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两只手一边推了一下司临和步盛的肩膀。 「痛！」两个人哀嚎一声。 「还不快点交作业？」 司临和步盛赶忙把试卷往冬醒手里一塞，拿起手机继续打游戏。 打团要紧，打团要紧。 冬醒原本瞅着陆擎，总觉得他比那两个更来者不善，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谁知道他进来第一句话竟然是帮她说话，不由得呆在原地。 陆擎注意到眼前女孩明显的退让，挑了挑眉，「你怕我？」 冬醒下意识点点头，又勐然摇了摇头。 正常人都怕你吧。 陆擎有些好笑，随手把自己桌子上的试卷往她怀里一塞，「齐了吧？」 「谢谢你。」冬醒忙不迭地弯了弯腰，小跑着往办公室去。 冬醒低头看了眼最上面那张陆擎的试卷，人长得那么好看，字怎么这么丑。 她忍不住腹诽。 不过，人好像还不错。 至少不像传言里的那么喜怒无常。 更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会帮她的忙。 只是她没注意到的是，那个她认为还不错的少年，站在教室的后门，望着少女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楼道，微微眯了眼。 —————————— 「想什么呢？」陆擎低沉不悦地嗓音响起。 冬醒蓦地收回思绪，她怎么能在眼下这样的场景怀念曾经呢。 「许冬醒我告诉你，以后不准再逃课，要是被抓到了记过处分，你成绩再好也进不了尖子班。」 「……」 冬醒勐然抬头，望进他毫无波澜的眼眸。 看不出喜怒。 她不明白陆擎为何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明明今天晚上遇到他以后，她已经很刻意避开了这个话题。 可她怎么能猜透陆擎的心思呢。 「其实以你的实力要进尖子班也是很轻松的事情，」陆擎没再管她，抬腿往前走，「七班本来就不适合你。」 冬醒跟在他后面，听着他沉冷的嗓音给她分析。 「人往高处走的道理每个人都懂，」陆擎的语调仍旧平淡如水，听不出分毫喜怒，「你有资格去争取更优秀的。」 冬醒却突然有些失望了。 她原本以为今天下午在办公室门口陆擎的那个眼神是愤怒，可她却忘记了，上一世的这个时候，陆擎还没有喜欢上她，他的女朋友还是方知若。 是她自作多情了。 原来她的多愁善感都是一厢情愿。 她下午还一个人纠结了那么久，到头来都只是她在自怨自艾。 她本以为之前陆擎对她的种种举动，至少是有一点点喜欢她的，甚至她还想着，如果陆擎真的不想让她去尖子班，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留在七班。 她就是这样矫情又自私的一个人，一边一心想要远离陆擎，一边又期望着这一世的陆擎仍然是爱着她的。 可现在看来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想而已。 第46页 既然这一世陆擎还没有喜欢上她，那她彻底退出他的世界，是不是会更轻易一点？ 第37章 皮筋 迷途漫漫，终有一归。 ——米兰昆德拉 —————————— a市这座城市，都是夜归人。 原本就是一座不夜城，所以喜欢黑夜的人从来都不曾孤单过，正如在胡同口一站一蹲的两人。 陆擎和冬醒。 「你怎么了？」陆擎敏锐地发现身后没有少女的脚步声，他一回头就看见她抱膝蹲在路边，下巴搁在膝盖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冬醒摇摇头。 她的长髮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随着她的动作慢慢逶迤到地上。 陆擎走过去弯腰，把她的头髮捞起来，随手扎成了一个丸子头。 动作熟练得像是练习了千万次。 「你居然随身带皮筋？」冬醒顺着脑袋摸了摸，侧头惊讶地问。 陆擎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冬醒却突然想起了最近很火的一个梗。 一个男生如果有女朋友，就会在手腕上戴一根属于女朋友的皮筋，从而间接向其他女孩子表示自己不是单身。 陆擎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有皮筋，除非是……方知若的！ 冬醒的眸光蓦然变冷，悲伤的情绪被愤怒替代，心里几乎要冒出火，她勐然站起身，伸手用力一扯，就把丸子头扯散了。 长发再次倾泻而下。 夜阑浮光，混着万家灯火的瑰丽点落在她如锻般的发间，如梦似幻。 她的力道之大，那根皮筋竟然被她扯断了。 「……」 陆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他这副表情落在冬醒眼里自然认为是心虚的表现，心里火气更盛，她冲上前拉过陆擎的手，把断掉的皮筋往他手里一塞，扭头就走。 陆擎的眼眸暗了暗。 在她刚转身的一瞬间，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发什么疯？」 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冬醒止住脚步，勐然清醒。 是啊，她在发什么疯？ 陆擎好心帮她扎头髮，她这是在做什么？ 好心当成驴肝肺吗？ 可是一想到陆擎把方知若的皮筋戴在手上，为她扎头髮的动作都那么熟练，更不知道在方知若那里演练过多少次…… 她心里就一阵发紧。 「你流血了。」陆擎翻过她的手腕，眼底深处泛起明显不悦。 冬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由于刚刚用力过勐的缘故，皮筋反弹到她手腕上，划破了肌肤，细长的伤口渐渐渗出红色的液体。 —————————— 五分钟后，冬醒坐在一家即将关门的诊所里。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给她消毒。 陆擎有洁癖，放着那么多椅子不坐，非要站在冬醒旁边，目光落在她身上。 女孩眼眸微颤，眼睫毛轻轻卷翘着，花瓣似的粉唇紧咬。 啧。 一点点大的伤口就疼成这样啊。 等到医生给她包扎完，收拾好药品，陆擎才慢吞吞地上前。 「喏。」 冬醒低垂着眸子，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朝她递来一颗水果糖。 她微微一怔，抬眸看向他的目光清澈又晕染着几分水色。 陆擎看她半天没反应，把糖硬塞进她那只还搭在诊治台没收回去的手里。 「我不要。」冬醒把糖扔到一边。 有了刚刚给她扎头髮的经验，她下意识以为这糖也是给方知若准备的。 陆擎却没如她愿，给糖的同时像是预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一般，另一只手把糖拿走放进她的衣兜，顺势把她的手牢牢扣在自己手里。 冬醒下意识挣脱。 医生见状急声阻止：「别乱动，刚止的血。」 神情夸张得让冬醒几乎以为她得的是不治之症。 不过她倒是听话，不再乱动，任由陆擎牵着。 只是心里的膈应还在，冬醒瞅着口袋那微微鼓起的一角，阴暗地想，等会儿就把它拿去餵狗。 陆擎似乎也真是铁了心地不打算放开，连扫码付钱的时候也一直牵着。 渐渐的，冬醒感觉和他相握的那只手心里温度烫热，一片黏腻。 「还不走？」陆擎收起手机，低头看着依旧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的少女，「九点了。」 冬醒抬头，眉眼带着疑惑，「你不打算松手吗？」 女孩儿乌黑的眼瞳看起来像是两颗晶莹剔透的琥珀，深处还藏着碎星似的微熠细光。 陆擎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里泛起一片柔软，他堂而皇之地道：「不松。」 「……」 说着生怕冬醒怀疑他别有用心似的，欲盖弥彰地解释：「我牵着你是为你好，万一你又受伤了怎么办？」 「……」 冬醒凝眸瞅了他好半晌，分外好奇他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 她受伤不是因为他吗？ —————————— 也许是晚高峰已过，计程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开到冬醒家楼下。 月色愈发朦胧，夜风夹杂着即将初夏的淡淡香甜，偶尔有零碎的花瓣飘过来，隔着两人的距离。 陆擎高大的身影倒影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花瓣从他的髮丝间穿过，看上去尊贵得太不真实。 第47页 她和他中间只隔着二十厘米的距离，他的身影几乎罩住了她的影子，清冽的气息钻入了她的感官，干净醇厚，在这样一个夜晚好闻到足以令人陶醉。 今夜深邃得干净，大片铺满星子的夜色装饰了这一幕静谧唯美的画面。 陆擎终究还是打破了短暂的静谧，主动放开了她的手，「上去吧。」 「嗯。」 他的手抽离的一瞬间，冬醒的心里也像缺了一块儿似的，空空荡荡。 只是单元楼门口实在不宜久留，要是突然有人路过看见，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冬醒举起爪子挥了挥，「再见。」 「明天见。」 陆擎没有马上离开，一直看着冬醒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大片纯白的栀子花影在她身后摇曳，明明是清雅的香气，此刻却像勾人魂魄的妖媚，正如她的身影一样。 等到五楼的窗户有灯光亮起，他才又坐进了计程车。 「开车。」陆擎拉好车门，低声吩咐。 与此同时，有神色疲惫的女人步履匆匆地从旁边走过，那人回头看了一眼计程车，嘴里念念有词。 「什么时候计程车还能进小区了？」 借着皎洁的月光，陆擎看清了她的脸。 第38章 肾虚 以后不准和别人太好了，我会吃醋，会跺脚，还会赖地上打滚让你抱抱。 ——陆擎 —————————— 吃早饭的时候许母说了一句话差点没把冬醒吓死。 「小区什么时候治安这么差了，快十点了计程车还能随意进出。」 集美天宸是几十年前的小区了，住在这里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年人，因此晚上九点以后外来车辆是禁止入内的。 「……」 妈妈该不会是看见陆擎了吧…… 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一世的妈妈不可能知道陆擎是谁，她也不想让妈妈知道。 冬醒总不能说是因为门卫大叔认识她所以才破例放她进来的，她只好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埋头喝粥。 好在许母也没在意这些，吃完早饭就去上班了。 今天的气温格外的高，冬醒怕捂着手上的伤口，索性穿了件短袖，外面再套了件薄薄的针织开衫。 本以为已经把伤口隐藏得很好了，但她刚坐到座位上，卫嘉就一把掀开了她的衣袖。 「冬醒你割腕了？」 「……」 明知道她是玩笑，冬醒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卫嘉的声音不大，但这个时候同学不多，她的声音充斥在整个空旷的教室里。 教室里的同学都朝这个方向看过来，有不少同学关切地走到她座位前。 「班长你怎么了？」 「班长你别想不开啊……」 「班长你有什么事跟我们说，千万不要一个人憋着……」 「……」 其实真不能怪卫嘉，她受伤的位置就在左手手腕，此时又有白纱布包裹着，任谁都会以为她想不开割腕自杀了。 陈珏是第一个走过来询问的人，他看着冬醒手上的白纱布，忍不住担忧地问：「班长你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不小心划破点皮。」冬醒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说话，下一秒就会有人打120送她进医院，赶紧开口解释。 不过同学们关切的眼神还是让她觉得心里一暖，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样集体的关心了？ 上一世她工作以后，哪怕是在那样一个小小的公司里，有的也只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像这样的关心问候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最单纯的时光是在学生时代这话真是一点没错。 等进入了社会，每个人真正关注的只有自身的利益，早已忘记自己明明还处在一个集体之中。 哪怕是有人主动关心你，你还得时刻小心提防着她是不是在背后给你捅刀子。 「好了好了，大家先回座位早读吧，冬醒没事。」卫嘉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是因为她太大惊小怪，也不至于引起这样的误会。 同学们见班长没事，都回去了，只有陈珏还站在原地，眼神一直停在她的手腕上。 「我真的没事，」冬醒无奈地笑了笑，「早读马上开始了，你回座位吧。」 陈珏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被人推了一把。 他本就是站在陆擎的位置前，此刻被人一推，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重心不稳半靠在后门门板上，看上去有些狼狈。 「让开，挡着老子了。」 是步盛。 他的身后是司临和陆擎。 陆擎今天穿着白色的衬衫，领口、袖口的扣子都系得一丝不苟，再配上那张禁慾的脸，看起来就像青春偶像剧里的男神学长。 冬醒在心里暗骂一声「虚伪」。 步盛推开陈珏以后，径直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司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哎——」冬醒刚想越过步盛去看陈珏的情况，眼前一具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她的目光。 陆擎已经执起了她的手，语气是不易察觉的淡淡怜惜，「好点了吗？」 冬醒万万没想到在教室里他还敢这么肆意妄为，冷不丁抽回手，「没事，我去看看陈珏。」 陈珏撞在门板上那一声可不小，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第48页 陆擎闻言眸光一冷，温凉的嗓音，淡如水，却冷彻骨，「站住。」 冬醒顿时停住了想要跨出去的步子，慢慢扭头盯着他。 陆擎扫了一眼陈珏，略带讥讽地开口：「轻轻一推都站不稳，你该不会是肾虚吧？」 冬醒见状急了，她自然是知道陆擎的嘴有多毒，陈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赶忙求情，「他担心我受伤严重才过来看我的。」 「担心」二字深深地刺/激了陆擎，他撤回目光，落在她身上时依旧沉凉，冬醒的心又是一激灵。 足足有一分多钟，教室后门这片不大的区域是要命的窒息。 司临和卫嘉面面相觑，步盛坐在旁边看戏。 陆擎这才不疾不徐开口，嗓音淡凉，「早读要开始了。」 眼见着几人之间的气氛渐渐不对，卫嘉忙上来打圆场，「陈珏你没事吧？」 陈珏已经站直，摆了摆手，「我没事。」 他边说边整理衣服，又是那副阳光清爽的样子。 冬醒朝着他微微一笑，「没事就好。」 「快到早读时间了，你上去领读吧。」陈珏回座位前说了这么一句。 「好。」 眼前这两人旁若无人地互动，陆擎的黑眸愈发阴沉，如隼般阴霾。 早读铃打响，冬醒也顾不得其他，拿上语文书上了讲台。 眼见全班到齐，冬醒清了清嗓子，「请大家把书翻到第五十八页……」 今天要读的是最近才开始学的《兰亭集序》。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 朗朗书声在教室里迴响。 「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 冬醒趁着大家都在读书，环顾四周，正巧这时候陈珏也抬起头，冲着她微微一笑。 冬醒歉意地回以一笑，她心里多少有点不好意思，陈珏是因为她才遭受了无妄之灾。 突然感觉有不太友善的眼神落在身上，冬醒寻着来源看过去，果然不出所料地对上陆擎的目光。 他的眼神像是瓦上秋霜，令人不寒而慄。 冬醒淡淡转开了。 刚刚那一幕被陆擎尽收眼底。 他不明白冬醒在笑什么，还对着那个肾虚的小白脸笑得风情万种，他好像融不进她和陈珏的世界，那里只有他们两人，没有他陆擎的存在。 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学习委员，两人都是老师面前的红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陆擎莫名有些恐慌。 他突然觉得，许冬醒也许正在慢慢远离他的世界。 第39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我的肩上是风，风上是闪烁的星群。 —————————— 早上第一节 课是数学，班主任上了大半节课接了个电话，挂断之后把冬醒和陈珏叫出了教室。 陆擎盯着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出了教室，陈珏还十分体贴地让冬醒先走，他撇撇嘴，酸不拉几地想，多虚伪啊。 其他同学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临拍了拍卫嘉的肩膀，「你知不知道谁给班主任打电话？」 卫嘉打掉他的手，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八卦。」 「……」 没得到好脸色，反而碰了一鼻子灰。 大概五分钟后，三人进了教室。 「刚刚接到通知，我要和校领导出去学习几天，班上的一切事务交给班长和学习委员处理，」班主任语速飞快，说着停顿了一下，先后看了看冬醒和陈珏，意有所指，「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请求你们的语文老师帮忙。」 平时有他的管控，七班的纪律还勉强过得去，这几天他不在，班上那些祖宗还指不定整出什么么蛾子。 陈珏：「好。」 冬醒也点点头。 「还有，这几天的数学课上自习，可以看书可以做题，但就是不要说话。」 班主任交代完就火急火燎地走了，边走还边碎碎念「要学习也不早点通知，我课都没讲完……」，看得出来是真的事出突然。 第40节 课依然是数学，冬醒拿着作业去讲台上守纪律。 刚开始教室里还挺安静，也许是怕班主任再来个回马枪，可到了后半节课，就开始渐渐自我放飞起来。 陆陆续续开始有人说话，一开始只是小声的讨论，冬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见，后来越来越放肆，说话的人物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 冬醒想起班主任在教室外对她的叮嘱。 「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去讲台上守纪律，有人说话把名字记下来，等我回来再收拾他。」 「……」 记名字还真是学生时代班委向老师告状的利器，只是这样也太得罪人了。 冬醒不打算按照班主任说的做，况且说话的人那么多，她记名字也记不过来。 于是她只是轻咳了两声，「既然是自习课，大家都安静一点。」 班里瞬间安静了。 冬醒很满意大家的表现，继续埋头做题。 只是没过两分钟，她又听见有人在说话。 声音很小，冬醒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是在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嗡嗡嗡的，像夏天延绵不绝的蚊子。 第49页 她看向声音的来源，叫出了两个名字，「魏诗语，张珍妮，不要说话。」 女孩儿清澈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带着微微的愠怒，细听又有几分无可奈何。 也许是她声音太过绵软，并没有起太大的威慑力。 魏诗语被点名，一脸不快，故意问旁边的张珍妮，「我说话了吗？」 张珍妮跟她一唱一和：「没有啊，你不是一直在写题吗？」 「……」 冬醒无语了半晌，拿起笔演算刚刚才做出来的答案，她大度，决定不和这两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计较。 只是她的不理会在有些人眼里成了心虚的表现，自然不乐意就这么放过她。 「果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就烧到我头上来了。」 阴阳怪气的女声，还夹杂着不知名的嫉妒。 冬醒不以为意，没打算搭理她的冷嘲热讽。 只是卫嘉不乐意了，她「啪」的一声把笔往桌子上一摔，故意捏住鼻子，表情夸张，「好大的酸味儿啊～」 说着还转头求证一般地问司临，「哎，你闻到了吗？」 司临很配合地点点头：「闻到了，好酸好酸。」 冬醒「扑哧」一声笑出来。 魏诗语气的尖叫：「卫嘉你！」 「我怎么了我？」卫嘉丝毫不给她面子，一拍桌子腾地站起来，「你不就是不满意许冬醒当班长吗？你觉得班长应该是你的，可惜成绩太差了，班主任看不上你……」 卫嘉边说边走到魏诗语身边，围着她转两圈，打量一番后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有些人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这下不止是冬醒，全班都哈哈笑起来。 冬醒轻笑一声，声音里满是讥讽。 魏诗语看不惯她当班长的事还是她无意中听见后告诉卫嘉的。 那是她担任班长的第二天，班主任让她去办公室帮着登记一下班上同学的家庭信息。 登记到一半，班主任去接水泡茶，魏诗语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 班主任不太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个没敲门就贸然闯入的学生，于是说话语气有些严肃，「魏诗语？你有什么事吗？」 「老师，我认为许冬醒不适合担任班长一职。」魏诗语开门见山地说。 「为什么这么说？」班主任估计是顾及着当事人许冬醒就在里面，他站在饮水机旁没动。 冬醒所在的位置是办公室的最里面，旁边有一堆高高的文件挡住了她的身影，魏诗语万万没想到她嘴里「不适合当班长」的人就在现场，列举出了一大堆理由。 「第一，我认为班长不应该只是成绩优异，更要做到认真负责。」 冬醒撇嘴，她成绩也算不上特别优异吧。 「第二，许冬醒除了担任班长，还是语文课代表，职位上有冲突。」 冬醒翻了个白眼，也没人规定一个人不能同时担任两个职务吧。 「第三，班里有更多比许冬醒更适合担任班长的同学，希望您可以考虑一下他们。」 冬醒隐隐觉得，魏诗语嘴里的「他们」，说的应该是她自己。 班主任冷笑一声，这是在质疑他的眼光？ 他一针见血地问：「所以你认为谁适合当班长呢？」 「我……」 魏诗语还没说完，班主任又道：「不管是谁想当班长，至少进老师办公室之前要先敲门，这是最起码的教养。」 —————————— 司临摇摇头，碰了碰陆擎，「卫嘉跟许冬醒认识久了，学坏了。」 陆擎扬眉，不解地看着他。 「这怼人功力噌噌噌往上长，不都是许冬醒的功劳？」司临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看来以后不能惹她了。」 要不然能被怼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陆擎若有所思地看着讲台上捂嘴偷笑的少女，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眉眼。 司临说的好像没错。 许冬醒这丫头确实是伶牙俐齿的。 他勾了勾唇，早上因为某件事而产生的阴霾情绪一扫而光。 魏诗语被卫嘉怼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想不到卫嘉竟然当着全班人的面把她的心思说出来了，一时脸上挂不住，埋在桌子上就开始哭。 肩膀一抽一抽的，看上去伤心得不行。 张珍妮在旁边低声安慰。 冬醒眼见着差不多了，再闹下去估计能把巡视纪律的老师引来，她清了清嗓子，「卫嘉，赶紧回座位，要不然记名字了。」 最后一句兇巴巴的，却没有任何威胁性。 卫嘉眯眼一笑，「好嘞！」 第41章 任其职尽其责 所有人的坚强，都是柔软生的茧。 ——张嘉佳《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 冬醒当代理「班主任」这两天，早上魏诗语的事刚过去，中午又出事了。 六中的校规是在校期间学生不允许私自进出校门，除非有班主任签字批准的假条。 当然这种情况对于陆擎三人来说是不成立的。 这件事吧，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班里有人找生活委员要了一张假条，模仿班主任签字，交给门卫之后被识破，扣留在了校门口。 冬醒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在喝水，闻言狠狠呛了一口，「什么？」 第50页 陈珏面露为难，「我们先去看看吧。」 「好。」 冬醒盖上杯子，跟着陈珏往校门口去。 「冬醒我跟你一起去。」卫嘉忙跟在他们后面。 三个人行色匆匆，从一开始的快走到后来的小跑。 下楼梯的时候遇到陆擎，他眼疾手快拉住冬醒，皱眉问道：「干什么去这么着急？」 冬醒心里着急，顾不得其他，轻轻甩开他的手，「林雨豪弄了张假的假条被门卫发现了！」 说着就往楼下跑。 「……」 好嘛，对他都没这么着急上火过。 陆擎看着卫嘉的身影迅速在楼梯上消失，慢吞吞地跟上。 冬醒到校门口的时候，林雨豪正站在门卫室旁边，一脸的无所事事。 「怎么回事？」她喘着气跑到值周老师面前，「张老师您好，我是高一七班的班长许冬醒……」 她认得这个老师，姓张，是高一的年级主任，向来不喜欢七班。 冬醒本以为只有门卫知道，现在这个张老师站在这里，看来今天这件事情不好解决了。 她还没说完，张老师已经打断了她。 「你们班主任不是出去学习了吗？」张老师打量了眼前的少女一眼，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一张纸条，指着上面的签名，冷哼一声，「怎么，还能隔空给假条签字？」 冬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班主任的签名赫然在目，她无语凝噎了好一阵。 难怪会被门卫识破，这么歪七扭八的字，跟刚识字的小朋友写的一样，一看就不是班主任能写出来的。 冬醒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林雨豪，造假好歹也造得像一点啊！ 「你说说你们七班，总成绩在年级里排倒数也就算了，连这种违规违纪的事情也能做出来，」张老师声色严厉，指着林雨豪愤愤道，「本以为学习差至少品行能过得去，现在看来，果然是最垃圾的班出来的学生，成绩不好还满口谎言！」 这番话可以说是毫不留情，再加上他说话的声音刻意提高，校门口来来往往的师生都朝这边看过来。 冬醒微低着头，沉默不语。 饶是陈珏这样性格温淡如水的人，也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卫嘉更是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样子，只是碍于眼前站着的是老师而已。 林雨豪满不在乎地翻了个白眼。 张老师看他这幅样子更是怒火中烧，气得跳脚，「你——」 只是他才刚说了一个字，冬醒就不徐不疾地打断了他。 她朝着张老师微微鞠了一躬，语调含着歉意，「很抱歉张老师，这是我的失职。」 张老师没想到这个女孩儿主动承担责任，冷哼一声，「你确实有责任，既然班主任不在班长就应该管理好自己的班级。」 「对不起。」冬醒又鞠了一躬。 见状张老师倒不好意思继续开口指责，只是把请假条收进口袋里，「这件事情我会如实禀报到教导处，你带着他跟我走。」 冬醒没办法，只好跟着张老师往教导处走。 卫嘉，陈珏和林雨豪跟在后面。 她知道张老师是说一不二的主，这件事情还是避无可避地捅到了教导主任那里。 冬醒有点懊恼。 果然她真的不适合当班长么，班主任才走半天，就出了这么档子事儿。 正当她心里郁闷不已的时候，有人走到了她旁边，伸手递过来一瓶酸奶。 手指修长，指甲圆润干净，骨节分明。 她抬眸，是陆擎。 「天气热，喝了。」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低声命令。 冬醒接过了酸奶，却没打开，只是握在手里。 酸奶瓶身散发的冷气冰沁了她的手，多少驱赶了她内心的烦躁。 教导处在教学楼后面的行政楼二楼，卫嘉和陈珏想陪冬醒进去，被她拦在了外面。 陆擎站在一边一声不吭，幽深的目光注视着她。 「这件事情是我的责任，跟你们没关系，回教室吧。」冬醒说完，进了办公室，顺带关上了门。 之前张老师已经打电话通知了教导主任，此刻他正坐在办公椅上，面无表情。 「吴主任，就是这个学生。」张老师指着林雨豪道。 教导主任看了一眼林雨豪，又看了看后面的冬醒，他对这个学生有印象，前不久在去邻市学习交流的队伍里见过。 「怎么回事？」 张老师冷声道：「他伪造假条擅自离校，被门卫识破了。」 「哪个班的？」教导主任冷哼一声。 「高一七班。」 「又是高一七班？」教导主任微眯了眼，这个七班怎么事情这么多，有三个不学无术的问题学生还不够，现在又搞出来这种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去值周吧，这事儿我来处理。」 张老师点点头，开门出去了。 「主任，」冬醒忍不住上前一步，「这件事情主要是我的责任。」 「哦？你说说看。」教导主任闻言神色缓和了不少。 「我身为七班班长，没有管理好班级事务，才导致班上的同学做出了违反校规校纪的事情，希望主任能够看在林雨豪同学是初犯的份上从轻处罚。」冬醒鼓起勇气和教导主任对视，在心里组织好语言，有条不紊地开口。 第51页 尽管这件事情和她没有太大关系，甚至可以说是毫不知情，但既然她是班长，就要主动承担责任。 这件事情处理的好，林雨豪顶多就是写一份检讨，处理不好，就是记过处分，连带着她也要写检讨。 冬醒向来聪明，知道怎么样才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教导主任知道眼前这名女学生成绩优异，再加上她主动承担责任的态度，一时间心里也没之前那么生气了。 「这件事呢，主要是看你的认错态度。」教导主任的眼神落到林雨豪身上，「你知不知道伪造假条私自离校是违背了校规校纪的事情？」 林雨豪也知道冬醒为了他主动担责，点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敢做出这种事情？」教导主任闻言火气又上来了，「违背校规校纪的后果是记过处分！」 「……」 冬醒都快给林雨豪跪了，这很明显就是一个送命题啊！ 怎么答都会被骂一顿，而最好的回答方式就是沉默不语。 林雨豪注意到班长的目光，他转头和她对视一眼，清晰地看到她眼里的恨铁不成钢。 那表情好像在说，「你是傻/逼吗？」 「……」 「对不起，吴主任，我知道错了。」林雨豪突然闷声道，「我不应该伪造假条私自出校门。」 教导主任一愣，没想到这个学生会这么快承认错误，一时间他倒不好再说什么了。 「还有我，我也有责任。」冬醒很欣慰他的表现，她本以为林雨豪不会承认的。 「既然这样，你就写一篇一千字的检讨，明天中午在广播室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念出来。」教导主任说着，目光转到冬醒身上，他满意地点点头，「七班班长是吧，谢政总算做了件有用的事情。」 冬醒张了张嘴，这么嫌弃他们班主任的？ 「你们班应该感谢你啊，很少有你这么负责任的班长了，」教导主感嘆一声，意有所指，「这样的事情放在往届，不止他要记过处分，连你们整个班都要被全校通报批评的。」 「谢谢主任。」冬醒弯了弯唇，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齿微笑。 只是她心里因为教导主任的话产生了不小的震动。 她算是负责任的班长吗？ —————————— 这件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不过等班主任回来，少不了又是一顿责骂。 出了办公室，林雨豪闷闷地道：「谢谢你。」 冬醒有点惊讶，这人难得聪明一回啊，知道感谢她了。 「没事，我也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情让我们班被通报批评。」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林雨豪犹豫了一下，「要不是你，我就要被记过处分了。」 …… 班上同学都知道了林雨豪违背校纪的事情，在责怪他的同时又听说了这件事情是靠许冬醒一力承担责任才没有全校通报批评，一时对冬醒夸赞不已。 都说她是负责任的好班长。 这已经不知道是冬醒听到的第多少遍说她负责任了。 生活委员满眼歉意地说：「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给林雨豪假条了，我以为他会打电话给班主任的。」 「没关系。」冬醒笑了笑，这件事也不能怪她。 在一片表扬中，有一个声音奚落道：「谁知道她是不是为了保全自己才这么做的呢？」 冬醒不用看都知道是魏诗语。 不过她还真没说错。 她确实只是为了自己。 如果她不是班长，这件事情她甚至不会再多管一下，但是既然她任其职，就要尽其责。 第42章 检讨or表白？ 「你不是暗淡渺小的星光，而是囊括了明月的整个银河。」 —————————— 周三午休时间冬醒如愿在广播里听到了林雨豪同学的检讨。 中午的广播一般是放一些舒缓的轻音乐，能让学生休息得更好。 冬醒原本听得困意十足，刚要趴在桌子上睡会儿觉，就听见广播里教导主任中气十足的声音。 「音乐先停一下。」 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音乐声暂停，然后是林雨豪不情不愿的声音。 「尊敬的各位老师，同学们：今天我满怀愧疚地写下这份检讨书，以表达我对违反纪律行为的忏悔之心……」 官方老套的开头，一听就知道是度娘的产物。 卫嘉笑得乐不可支，「这绝对是网上抄来的。」 冬醒嘴角含笑，「不管是抄的还是自己写的，只要他承认错误就行了。」 广播里的检讨前半段听起来还挺正常，无非就是承认错误，不应该私自出校门，更不应该欺骗老师，已经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恶劣云云。 冬醒一开始还认真在听，后来实在太困了，索性继续趴在桌子上睡觉。 林雨豪巴拉巴拉了一大段。 「另外，我要感谢我的班长许冬醒同学，如果不是因为她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我现在应该已经被记过处分了。如果不是她点醒我，我可能还不能这么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许冬醒，谢谢你……」 广播里讲得情真意切，当事人却趴在桌子上睡得酣畅淋漓。 卫嘉原本饶有兴致地听检讨，听着听着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呢。 第52页 这到底是检讨还是表白吶？ —————————— 操场上。 陆擎面沉如水地坐在篮球场旁边的长椅上，眼神却一直盯着墙上挂着的黑色广播器，大有把它摘下来摔了的架势。 广播里的林雨豪还在滔滔不绝。 「我从来没有见过比许冬醒同学还负责任的班长……」 「这林雨豪挺有意思啊，」司临显然也听明白了，「让所有人把对他的注意力转移到班长身上去，就没人会关注违规的人到底是谁了。」 「把检讨声明硬生生写成了对许冬醒的彩虹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封表白信呢。」步盛把篮球投进篮筐，朝着广播的方向竖起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闻言，陆擎的脸更黑了。 彩虹屁？表白信？ 难道这个林雨豪也要来跟他陆擎抢人？ 他也配？ —————————— 林雨豪的检讨书简直把冬醒夸上了天。 托他的福，许冬醒的大名迅速在六中校园传开了。 人人都想知道这位他口中「认真负责，高情商，做事滴水不漏」的同学到底是哪个班的神仙班长。 冬醒万万没想到自己睡了一觉起来就成了年级风云人物。 下午放学刚出教室就听见走廊上有人在讨论她。 「今天中午广播里的那个班长到底是谁啊？」 「这你都不知道，七班的许冬醒啊！」 「你怎么知道？念检讨那人也没说是哪个班的啊？」 「我初中同学就在七班，听他说的。」 …… 冬醒听了几句，最终还是默默地背上书包下楼。 上一世怎么没发现六中的学生这么八卦呢。 卫嘉看着她无语的表情，笑得幸灾乐祸，「冬醒，你出名了啊。」 「……」 —————————— 入了夜，陆氏集团灯火通明，加班的员工大有人在，只是，所有人都知道最晚走的总是陆总。 总裁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扣响，推门而入的是陆母——苏青麦。 陆挚正在处理文件，看清来人后停了笔，起身，「董事长。」 陆母点点头，迳自走到会客厅坐下，神情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还有些许试探，她朝着陆挚招了招手，「阿挚，你来。」 陆挚坐了下来，清洗了下茶具，动作娴熟地布茶，「董事长怎么突然过来？」 「你这孩子，现在就咱俩，还叫董事长？」陆母埋怨地瞪一眼大儿子。 陆挚微微一笑，从善如流，「妈，有什么事吗？」 陆母自从放权退居二线后就很少出现在公司里，只是偶尔召开董事会的时候会露面。 「你是阿擎的哥哥，」陆母等他布好茶后轻轻撩动着茶香，眼里透着质问，「他的动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陆挚斟了杯茶递给母亲，轻描淡写道：「我不懂您什么意思。」 陆母接过茶杯却轻轻放在一边，伸手压住大儿子的手，语气带了笃定，「你少唬我，我不信你不清楚。」 夜色的光似乎也蔓延了陆挚的眼，如漆黑的夜空，平静超然，他闻言后轻声开口：「我已经查过了，是个家世普通的女孩儿。」 他早就明白母亲的来意，只是故意装作不清楚而已。 「你果然是清楚的。」 「毕竟是我的弟弟。」陆挚看了一眼母亲，拿起杯子轻抿了一口茶后道，「没人比我更关注他的近况。」 「阿挚啊，」陆母看他这副样子就明白了，轻嘆了一口气，也端起了茶杯喝了口茶，再放下时语气沉重，「你弟弟才十六岁都有女朋友，你已经二十二了。」 言下之意，你还不如你弟弟。 陆挚淡淡笑着。 「我不急。」 「你和阿擎都大了，我管不了你们。」陆母放下茶杯，优雅地站起身，「但是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样，一直活在回忆里。」 陆挚选择了缄默，这个时候他说任何话都是多余。 这世上总有一种东西是残忍的，那就是回忆，也有一种是幸福的，也是回忆。 回忆是人的一生中最珍贵的组成部分，但陆挚很少回忆。从他懂事到上学再到工作，这一路上可谓是披荆斩棘。 陆挚向来是个善于精确自己人生规划的人，所以每一步都走得踏实不留遗憾。 一场意外夺走了父亲的生命，只剩下他们母子三人相依为命，母亲为了家族企业不得不扛起陆氏的大旗，而他为了母亲，放弃了自己的梦想，还有……她。 所以他不愿意回忆，因为回忆多了就代表你只想缅怀过去，你对现实没把握了，甚至是，妥协了。 母亲对现实妥协，因为父亲已经不在了，可他不会，因为他的后面，还有他的弟弟，这原本就是属于哥哥的责任。 第43章 也是好老师 你是四月天里的云烟 黄昏吹着风的软 星子在无意中闪 细雨点洒在花前 ——林徽因 —————————— 班主任是在星期四的下午回来的。 冬醒眼尖地发现他刚进校门就被教导主任叫走了。 几乎已经能想像到他在班上大发雷霆的样子。 冬醒扶了扶额，希望班主任不要怪她这个班长做的一无是处。 第53页 她往林雨豪的方向看了一眼，要不是这个祸害，也不至于这么让人头疼。 谁知道林雨豪也在看她，还冲着她笑得像朵菊花似的。 面对着这么一张灿烂的笑脸，冬醒原本心里还残留的一点怒气顿时荡然无存。 毕竟一张脸都肿成猪头了，笑成这样也是难为他了。 早上她看见林雨豪的时候着实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脸上全是青青紫紫的伤痕。 「你怎么了？」冬醒好奇地问，看这架势伤得不轻啊。 「没事，」林雨豪摆摆手，因为脸颊肿着说话含混不清，「摔，摔的。」 冬醒狐疑地瞅他一眼，怎么看怎么像被人打了，谁摔跤能摔成这样？ 林雨豪想起昨天晚上那个黑衣黑裤的少年把他堵在朝阳巷里，一拳一拳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末了一脚踩在他脸上，嗓音阴冷地警告他不要对许冬醒动任何心思，那人戴着口罩，他甚至看不清脸，只记得那双注视着他的眼眸，冷得像冰雨，寒得如瓦上霜，像来自地狱的撒旦。 林雨豪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离冬醒远了一点，他咽下一口口水，「真的是摔的。」 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许冬醒的背后，一定有他惹不起的人。 —————————— 班主任进教室后，并没有像冬醒预想的那样火冒三丈。 他的语气很严肃，但至少不是愤怒的。 「昨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班主任把教案往讲台上重重一放，下面原本吵闹的学生隐隐约约感觉到暴风雨前的宁静，一瞬间安静下来。 「林雨豪，站起来。」班主任道。 林雨豪畏畏缩缩地站起身，埋着头不敢看讲台。 「有胆子给我惹麻烦没胆子看我？」班主任突然一拍桌子吼道，「给我抬起头！」 同学们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一时间都是拍胸口深唿吸的声音。 林雨豪慢慢抬头。 班主任没想到他的脸变成了猪头，皱眉看着他，「你脸怎么了？」 「昨天晚上回家没看清路，从楼梯上摔下去了。」林雨豪老老实实地回答。 「行了，坐下吧。」班主任瞬间没脾气了，硬生生把喉咙里那句「蠢人干蠢事」给憋了回去。 都这么惨了，他也不好意思再责骂。 班主任的目光落到冬醒身上，「许冬醒，站起来。」 冬醒慢慢站起身，微低着头，一副虚心听讲的好学生模样。 心里在「扑通扑通」地狂跳。 饶是她活了两世，也没有经歷过被老师点名起来挨骂的场面。 卫嘉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小声地安慰：「没关系，不是你的原因。」 手心里传来源源不断的热量，冬醒看她一眼，忍不住回握，心里暖洋洋的。 不管什么时候，卫嘉都是她最好的闺蜜。 「身为班长，没有管理好班级，这是你的问题，」班主任停顿了一下，话语一转，「但主动承担责任的态度，值得所有人学习，这点很好，坐下吧。」 「谢谢老师。」冬醒长舒一口气，看来班主任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本以为班主任的讲话到这里就结束了，谁知他又开口：「陈珏，站起来。」 陈珏起身。 「我把七班交给你和班长一起管理，你却让班长独自承担责任，好好反思一下你的做法到底对不对。」他的声音还是平静沉稳，细听却有一丝难掩的失望。 陈珏默不作声。 「你也坐下，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要是再发生类似的事件，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班主任半无奈半威胁地说完就拿起数学书，「上课吧。」 冬醒看着讲台上的班主任，他的脸上还带着舟车劳顿的疲惫，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尽管班主任带的班级是整个年级最差的，但是他依然尽心尽力地教导，虽然他格外喜欢好学生，但又有哪个老师不喜欢呢？至少他也没有因为谁成绩差就区别对待，每个人都一视同仁。 冬醒突然想起教导主任的那句「谢政总算做了件有用的事情」，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吧？ —————————— 语文办公室。 「小许，上周五的语文测验批改出来了，这套卷子比较简单，选择题我就不评讲了，你让同学们自行更正就行。」 冬醒从李/老师那里拿来了语文试卷的参考答案，准备过会儿把答案抄写在黑板上。 只是她一回教室，就感觉班上同学看她的眼光不太一样了。 连卫嘉也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 这是怎么了？ 冬醒面不改色，眨了眨眼问卫嘉，「他们怎么了，都看着我/干什么？」 卫嘉故意咳嗽两声，「班长，你出名了。」 平时卫嘉都是直接叫她的名字，从来不会叫班长，冬醒一听就知道是在打趣她，揪了一把她的胳膊，「好好说话。」 「轻点儿！就前几天林雨豪那事儿啊，」卫嘉轻唿一声，「现在大家都知道许冬醒是高一七班的，想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样。」 说着还故意凑到冬醒面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司临还真没说错，冬醒你长得可真漂亮！」 第54页 冬醒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她尽量平静地问：「司临说什么了？」 「司临给那些好奇的人说，你是大美女。」 「……」 冬醒转身看着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司临，强忍住把他揪起来扇一巴掌的冲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这是卫嘉未来的老公，这是卫嘉未来的老公」才勉强止住阴暗的想法。 她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看来让卫嘉收拾他这件事得尽快实施了。 怎么会有嘴这么欠的人呢。 第44章 以后会的 如果你爱上了某个星球的一朵花，那么，只要在夜晚仰望星空，就会觉得漫天的繁星就像一朵朵盛开的花。 ——《小王子》 —————————— 下节是自习课，冬醒准备把答案抄写在黑板上，正好方便同学订正。 黑板上还有老师上节课留下来的笔记，正想着是谁值日这么不上心的时候，她看见了旁边值日生的名字。 陆擎。 「……」 难怪了。 这位大爷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会搞事情，指望他值日，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冬醒只好自己动手。 老师的笔记写的有些高，冬醒踮起脚尖都没能碰到最顶上的那一行字。 如果要擦掉的话，必须要跳起来才行。 「……」 犹豫了再三，冬醒还是决定再努力踮脚试试，跳起来擦黑板多不雅观。 她一手撑着黑板，一手努力往黑板最顶上够。 还是够不到。 冬醒懊恼地咬了咬唇瓣，第一次觉得自己160的身高是真的有些矮了。 正当她为难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靠近，站在她身后，从她手里拿走了黑板擦。 那人手指微凉的触感让她的指尖一紧，下意识握住了黑板擦。 冬醒转头看向来人，眼神有瞬间的迷茫。 陆擎也与她低头凝视，始终耐性十足地握着黑板擦的另一端，他的眼神沉稳有力，让她想到了宽广平静的海域，冬醒几乎要溺毙在这样的眼神里。 许是因为两人距离太近，近到属于陆擎的独有气息总会如同赋予了灵魂般直钻肺腑。 一瞬间仿佛下面同学的吵闹声都远去了。 她鬼使神差地松了手，而他同时收紧右手，眼角微微起了涟漪，略带奚落的嗓音落在她耳畔。 「还真是尽职尽责的好班长，连值日生的事情都抢着做。」 冬醒退到一边怒视他，低声道：「还不是因为你不擦黑板么？」 陆擎仗着自己一米八以上的身高，轻轻松松就擦掉了黑板最上面的那一行字，他把黑板擦随意地放在讲台上，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漫不经心地开口：「多喝点牛奶，现在还能长高。」 话毕，径直往教室外走去。 冬醒盯着他优雅潇洒的背影咬牙切齿：「长得矮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陆擎脚步一顿，头也不回，醇磁的，有力量的，带着早已预料自信的嗓音响起，「以后会的。」 「？？？」 —————————— 「这字是谁写的？」班主任刚进教室，目光就被黑板上娟秀却又不失大气的字吸引住了。 「班长写的语文答案。」有人迅速回答道。 冬醒不明所以地看向黑板，她以为是自己写错了，拿出参考答案对了一遍，没错啊。 班主任闻言面露欣喜，「许冬醒的粉笔字写的这么好？」 冬醒对答案的动作一顿，听着班主任兴奋的语气，总觉得他又要整什么么蛾子。 其实她这手字能写的这么好看，全拜上一世所赐。 原本她的字只能算得上工整清秀但却毫无笔风，还是后来上大学的时候参加了书法社，才勉强练得现在这一手好字。 「正好刚刚接到学校通知，」班主任说着掏出手机，开始阅读班主任群的通知，「五月黑板报活动已开始，以『劳动』为主题，请各班于四月二十五号之前完成，届时将会进行评选。」 念完通知，他笑眯眯地看向冬醒，「我正愁着班上没有会写粉笔字的同学呢，许冬醒，字写得这么好，就由你负责吧。」 以往板报的粉笔字都是由之前的学习委员负责，只是她这学期开学就已经转走了，班主任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没想到他选定的这个新任班长粉笔字居然写得这么好，可真是让他惊喜啊！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的班上还有这么一个宝藏学生呢。 班主任都这么说了，冬醒也不好意思开口拒绝，只能点点头答应下来。 今天是二十三号，只剩下两天了。 下午放学的时候冬醒让卫嘉先回家，自己留在教室里画板报。 只是没想到留下来的除了她，还有另外两个人。 学习委员陈珏和文艺委员吴欣怡。 看来班主任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让她一个人两天之内画完所有板报的程度。 「以前板报都是我们几个一起办的，」陈珏解释道，「再说了，总不能让你一个人画。」 「我学过画画的，我来画吧。」吴欣怡说着从讲台上拿了两盒粉笔到教室后面，「班长你负责写字就好。」 「好。」冬醒点点头，正好她也不怎么会画画，有人帮忙自然再好不过。 第55页 陈珏把上一期板报擦干净，随口问冬醒，「这期板报班长你有什么想法吗？」 冬醒沉吟了一下，「既然是以劳动节为主题，正中间就写『劳动最光荣』这几个字吧……」 「我觉得旁边可以画几个劳动人民……」 「这边可以再摘抄一些名人佳句……」 三个人商量了快半个小时，才把整个板报的大概框架定下来。 傍晚，西边的太阳把仅存的一点云霞映得火红，光线顺着窗户照进教室，整栋教学楼从刚放学时的吵闹慢慢变得安静，最后只剩下了三人偶尔交流想法的声音。 「今天就先到这吧，六点半了。」冬醒看了眼外面渐渐沉下去的天色，停下了手里的粉笔。 吴欣怡点点头，「好，那我先回去了。」 冬醒看她所在的那片区域，人物已经初具雏形，只剩下脸部表情还没画上去，她忍不住赞嘆道：「你画的也太好了。」 吴欣怡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一般般啦。」 陈珏看了一眼冬醒写的「劳动节」三个大字，又看了看吴欣怡画的劳动人民人物形象，一脸忧伤，「这么一看，反而是我最没用了。」 他主要负责查找画黑板报所需要的资料。 「都挺不错的，」冬醒笑眯眯地欣赏着眼前的成果，按现在的进度二十五号以前肯定能画完，「把东西收拾好就回家吧。」 吴欣怡家住得远，打了个招唿就背上书包开熘了。 冬醒拿过墙角的扫帚打扫地上因为画板报而残留下来的粉笔灰和笔头，陈珏站在一边看着，低声道：「许冬醒，你也太细心了。」 冬醒轻笑，把垃圾扫进簸箕，「做值日的同学刚打扫干净的，不清理了明天早上班主任来看见了他们会挨骂。」 第45章 接她放学 像是漂浮在宇宙的行星，最终被银河牵引，只要终点是你，跨越再多光年我也愿意。 —————————— 自从上次在网吧陆擎上个厕所回来表示要回学校上课之后，司临已经很久没有去上过网了。 倒不是他一个人就不能去，只是网吧总归要和兄弟一起去才有意思。 憋了快一个月，下午最后一节课，司临终于向陆擎提出了自己心里蠢蠢欲动的想法，「阿擎，放学去上网呗？」 陆擎那时候刚睡完觉起来，空洞地盯着前面某一处看。 少女的马尾在他眼前一摇一摆，他的心好像也跟着一晃一晃。 司临以为他没睡醒，也就没再说话，这位爷起床气可大得很。 步盛瞧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眸，哪有半分没睡醒的模样。 其实司临本来也就是顺嘴那么一提，去不去都无所谓。 谁知他刚转过去和步盛说话，就听见陆擎在身后嗓音清淡地开口：「好。」 网吧还是他们以前常去的那家，就在学校附近。 老闆林哥是认识了很多年的老朋友，看见他们三人很是惊喜。 「陆擎，司临，步盛，快一个月没来了吧？」 陆擎和步盛淡笑不语。 司临拍了拍林哥的肩膀，「今天这不是来了吗？」 「还是原来的包间，」林哥知道他们的习惯，早就准备好了，「去吧。」 包间隔音效果很好，司临和步盛一进去就打开了电脑。 「好久没来了，还真是有点想念。」司临摸着滑鼠感嘆。 步盛调侃道：「你来这里还少了？」 「嘁，上回跟着阿擎回学校之后就再也没来过，」司临说着瞟了一眼坐在旁边沙发上纹丝不动的陆擎，「干嘛呢，上游戏啊！」 陆擎眼皮都没掀一下，薄唇里吐出几个字，「你们玩。」 房间的装修风格是大片大片的深灰，灯光是亮蓝色，陆擎整个人背光隐匿在暗处，只有手机屏幕散发的光亮照清了他的脸。 司临奇怪了，来网吧不打游戏那还来干什么？ 不过陆擎什么时候按常理出牌过，正好步盛又在旁边不耐烦地催促他快上号，司临也就不再纠结陆擎的不对劲了。 电竞房不止隔音效果好，遮光效果也很不错，陆擎看了会儿手机有些犯困，靠在沙发上浅寐，奈何司临和步盛打游戏的声音太大，到最后他实在忍受不了，不得已睁开了眼。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居然已经六点半了。 时间刚好。 「我先走了。」陆擎拎起书包随意挂在肩膀上，伸手拿起手机，「我还有事。」 司临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操作得飞快，「去哪里啊？」 「接人放学。」 步盛侧头看了陆擎一眼，隔着耳机里嘈杂的游戏音效，他居然从陆擎的语气里听出了雀跃？ —————————— 陆擎是知道冬醒放学后会留在教室里画板报的，下午卫嘉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她回答的是六点半。 所以他才答应了司临的要求，去网吧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想和某人顺理成章地一起回家。 尽管他们好像并不顺路。 就在陆擎思索着该以什么样的理由为藉口装作和许冬醒偶遇时，隔着宽阔的马路，他远远地就看见她从校门口出来了。 旁边还跟了个陈珏。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昏黄的路灯下，两人并肩而行。 第56页 学校外的这条小吃街喧嚣不止，人声吵闹，霓虹灯闪烁。 夜色朦胧，陆擎遥遥看着她侧头和陈珏说话，伸手把鬓边的碎发别在耳后，笑得那么温柔。 他的脸色转冷，眸底深处的温度也凝固了，陆擎微抿着薄唇，近乎绷成了一条线。 他刚想走过去把许冬醒带走，却眼尖地发现她的神情变了。 —————————— 冬醒从没想过这一世还能有机会再看见陈莹珊。 一辆法拉利嚣张地停在校门口，后座车窗半降，她只能看清车里的人的下半张脸，但那人的声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永远那么优雅，贵气逼人。 「陈珏，上车。」 陈珏表情有些意外，「妈，您怎么来了？」 以往都是司机来接他，今天怎么连他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母亲都来了。 陈莹珊却没搭理儿子，红唇轻启，「李司机。」 司机忙下车绕到后座为她打开车门，陈莹珊先伸出一条腿，高跟鞋落在水泥地面的声音清脆作响，她慢悠悠地下了车，一步三摇地走到陈珏面前，用手帕掩了口鼻，面露不悦，「这么晚了还没回家，我担心你，所以亲自来看看。」 冬醒注视着眼前身穿高定旗袍，满头珠翠，和满是烟火气的小吃街格格不入的女人，脑海里都是上一世找她谈话时趾高气扬的模样。 那张嘴红得像喝了血，她现在就恨不得冲上去撕烂。 陈莹珊的身上是百合花香水味，很浓，但并不难闻。 如果没有上一世的那件事情，她可能只是对眼前的女人无感，但现在，她对陈莹珊，只有深深的憎恶。 陈珏无奈地解释：「学校要画黑板报，所以今天晚了一点。」 「走吧。」 「班长，我就先回去了。」陈珏不好意思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冬醒，他也没想到今天会这么大阵仗，肯定吓坏她了。 「明天见。」冬醒努力遏制住心里的厌恶，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陈莹珊像是现在才注意到站在自己儿子身边的女孩儿一样，询问陈珏，「这位是？」 「是我们班的班长，许冬醒。」陈珏低声回答。 冬醒的理智在脑海里告诉她这个时候应该对着陈莹珊叫上一句「阿姨好」，可一想到上一世她那么轻蔑地侮辱自己的家人，实在开不了口。 她没有一巴掌扇在陈莹珊脸上已经很不错了。 「嗯。」陈莹珊也不在意，淡淡地看了冬醒一眼便转开了目光，「跟妈妈回家吧。」 等陈家母子上了车，冬醒攥紧了手指，终究还是礼貌地道：「阿姨…陈珏，再见。」 天知道她说出那两个字有多艰难。 「再见。」陈珏挥了挥手。 等法拉利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冬醒才慢慢松开一直握成拳头的手。 总算是熬过去了。 第46章 她的脆弱 世界上最让人底气十足的，不是尊重与平等，而是被偏爱。 —————————— 车窗外，街灯被车速拉长了光影，一串接一串被甩在车身后面。 车内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陈珏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高楼，心里想的却是校门口渐渐变小的少女单薄的身影。 直到车上了高架，陈莹珊才主动开口打扰，「阿珏，你在想什么。」 「嗯？」陈珏转头，「妈妈您说什么？」 陈莹珊的目光转为严厉，直穿人心，「你在想刚刚那个女孩。」 陈珏没想到会被母亲看出来，他索性大方承认，「是。」 「我会调查她。」陈莹珊撂下这么一句，闭上眼假寐。 她知道儿子会反驳，索性摆出一副不想多谈的姿态。 这话说的陈珏心里极不舒服，却不敢在母亲面前多说什么，只好咬了咬牙，硬生生把不满咽下肚。 —————————— 冬醒沿着马路往公交站走。 马路上的车辆唿啸而过，似乎都是忙着回家的上班族。 夜色遮住了她的神情，帆布鞋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孤独寂寥。冬醒早已习惯独来独往，习惯了一个人工作，一个人生活。 如果不是她恰巧重生，也许上一世到死都是一个人。 今天晚上好像格外不顺，冬醒刚走到公交站就看见216路开走了。 「……」 下一班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快到八点，公交站已经没什么人等车。 她索性挨着站台的长椅坐下来，把书包放在旁边，捶了捶酸疼的小腿。 画板报的时候一直站在凳子上，一站就是一个小时，现在突然放松下来才觉得累得不行。 也许不止是腿，还有她的心。 尽管公交站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人在等车，但这里地处街心花园，来来往往的行人依旧热闹。 小孩、老人、情侣、夫妻……众生百态。 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是孤独的。 公交站旁有穿着巨大玩偶服的人在发传单，他蹦蹦跳跳地走到冬醒面前，伸手递出一张。 冬醒接过，上面是一家教育机构的招生gg。 玩偶熊又蹦蹦跳跳地走远了。 冬醒把传单折成纸飞机的形状，对着机尖哈了一口气，往前方轻轻一掷。 第57页 果然不出她所料，纸飞机没飞多远就掉在了地上。 或者说是，砸在了一双黑色的球鞋上。 冬醒想起身上前捡起纸飞机，略带歉意地开口，「抱歉。」 那人动作却比她更快，修长的手捏住最前端，捡了起来，淡淡凉凉的嗓音落于她的头顶，「班长，随地乱扔垃圾可不是好习惯。」 冬醒再熟悉不过这样的声音，她勐然抬眸：「陆擎？」 拍电视剧啊？还是老天爷实在看不惯她一个人自怨自艾，竟然能让她在这个时间点也能碰到陆擎。 「你怎么了？」陆擎注意到她眼圈绯红，刚刚在校门口看见的那让他不悦的一幕又抛诸脑后，他忍不住伸手圈住了少女的腰。 冬醒只觉得有一只手臂强行将她搂了过去，紧跟着另一只手落在她的脑后。她跌进了一尊结实宽厚的胸膛，唿吸之间尽是他身上的淡淡的清冽味道。 熟悉到让她想哭。 她忘记了挣脱，蓦地抬头，就这么不经意地与少年深邃眼眸相撞在一起，如此近的距离，他脸颊英挺线条更加立体清晰。 心底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得到释放，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陆擎…… 陆擎…… 她揪着他的衣服，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哭得像个孩子。 他忘了，她本来就是个孩子。 她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陆擎把她整个人收进怀里，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头顶，他低低应着，「我在……」 她叫一遍，他就答应一声。 那么温柔，那么深情。 …… 陈珏母子走之后，陆擎原本打算回网吧，可实在放心不下许冬醒，他便一直跟着她，不远不近，十米的距离。 那道身影很寂寥，四周都是夜色笼罩下的喧嚣，只有她无声无息地那么安静，静静地坐在长椅上。 她的影子太过静谧，太过思绪裊裊，似乎与这繁华热闹的夜生活格格不入，可她却那么轻而易举地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原本也只是看着，想着等她上车他就回家，从没想过打破她独自一人的宁静。 直到看见她接受了那只熊的传单，把它折成了纸飞机，他最终还是忍不住上前，想要接近。 只是他没想过，她没有拒绝他的拥抱，甚至会在他的怀里哭得那么撕心裂肺。 像是刚出生的婴孩，毫无顾忌地宣洩内心所有的情绪。 —————————— 初夏的夜，依然令人焦躁不安。 当冬醒一如既往地被那句「别怕，我来陪你了」惊醒，窗外的栀子花在玻璃上印下朦胧的轮廓。 她起身，额头上濡湿一片，黏黏煳煳的难受极了。 冬醒满脸疲倦，头疼得像是宿醉一般，昨晚的眼泪已经让她丧失了太多的力气，回到家倒头就睡，却想不到半夜便被惊醒。 失去了困意，她走进了卫生间。 鹅黄色的光影和晶莹的水珠互相交织，如流光飞舞的细小水流笼罩着少女凹凸有致的身形。 冬醒站在花洒下，仰着头，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击脸颊，渐渐的，混沌的头脑慢慢清醒。 水珠沿着她的长髮滴落，乌黑秀髮像柔软的海藻，于她的背后蜿蜒，黑髮下是菱白的肌肤，如冬雪，平白诱人心跳。 头脑清醒的代价就是回忆。 冬醒慢慢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她居然……抱着陆擎哭了整整一个小时。 最后还是他说已经九点了，再哭晚上不用回家了，她才堪堪止住。 双颊勐地升温，冬醒忍不住捧住了脸。 怎么会这么丢人…… 冬醒倏然关上花洒，整个人像只煮熟的虾子，全身泛着绯红，她伸手慢慢拂去了镜子上的水雾，镜子里呈现的是一张如同后妈哄骗白雪公主吃下的那颗苹果一样红润的脸。 她穿上睡衣回到卧室，站在了窗前。 窗外的栀子花还是那般明艷，她隔着树叶的缝隙看向楼下，思绪又回到了电玩城的那天。 陆擎就站在楼下，半威胁半戏嚯地说：「说不定什么时候我烦了，就来敲你家门。」 冬醒揉了揉发胀的额角，拿过桌上的手机，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很想给陆擎打电话，想听听他的声音。 第47章 电话 我看着月亮，月亮也在看着我，但是它同时也看着别人，我就有点不开心。 —————————— 回到家，关上房门的瞬间，周遭的纷杂都化为乌有，安静得只能听到墙上的时钟在一格一格跳动的声音。 陆擎在玄关站了好久才换了鞋，走进客厅。 他没开灯，径直走到沙发旁坐下。 白日的优雅与忙碌被夜色的性感和诱/惑取代，月色穿过厚重窗帘的缝隙挤进来，映得光洁的地砖铮铮发亮。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哗」的一声拉开了窗帘。 夜阑的月已经近似圆轮，只是月色太过清冷。 像这座房子一样，毫无烟火气。 陆擎向来是个极度理智的人，这大概是陆家人的基因所致，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经过深思熟虑，类似于后悔的想法从来不会在他的脑海里存在。 所以今日许冬醒的举动，也是他意料之中而已。 第58页 她没有拒绝他的怀抱，是不是就代表着，她对他的抗拒有所松动了？ …… 陆擎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水珠沿着脖颈的线条一路往下，经过精緻的锁骨，滑进若隐若现的胸膛，腰间的带子系得松松垮垮，雪白的浴袍下是性/感诱/惑的人鱼线，平白惹人血脉喷张。 他擦着头髮走进卧室，手机响了。 是司临打来的。 刚一接起，电话那头震耳欲聋的重金属摇滚乐差点没让他当场去世。 陆擎拿着手机远离耳朵，及时避免了即将耳聋的可能性，不耐烦地开口：「什么事？」 司临的语气带着兴奋：「陆擎，你在哪儿呢？」 「在家。」他开了扬声器，随手把手机扔在床上，继续擦头髮。 「来『foret』啊！」 —————————— 皎洁的月光没能延续到深夜，这会儿已经换做了淅淅沥沥的雨，混着沉得发黑的夜色，无端升起缠绵悱恻之感。 当陆擎下车来到『foret』后，玻璃上是被豆大的雨点砸开的水花。 「好端端的怎么还下雨了？」司临看他裹着一身的风雨嘟囔了句，但很快，不悦的情绪就被音乐火辣辣的节奏带走，一时间包房里酒杯碰撞声四起。 本以为只有司临和步盛两人，谁知道进来才发现还有方知若和她的一群姐妹，甚至还有三班的几个男生。 几个人玩的正嗨，没人发现他来了。 陆擎下意识推门就走，步盛却在身后懒洋洋地开口：「方知若，你看谁来了？」 他索性回身，波澜不惊地看一眼步盛，面无表情地倚靠着沙发坐下。 步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拿了瓶啤酒给陆擎，陆擎接过，没喝。 方知若原本在和其他人玩真心话大冒险，闻言忙退了游戏，走到陆擎旁边，对着步盛使了个眼色。 步盛识趣地挪开位置。 其他人见状都是一副懂得都懂的模样，纷纷怪叫起来。 「哦～」 她便挨着陆擎坐下来，两只手柔若无骨地攀上了他的手臂，微微靠近他的脸，呵气如兰，「陆擎～」 他的名字从方知若嘴里说出来又腻又嗲，陆擎脑海里想的却是前不久冬醒在他怀里哭着叫他名字的时候，声声破碎，他的心都跟着揪得疼。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陆擎抽出手，似笑非笑地看一眼近在咫尺的方知若，「你没长骨头？」 方知若不死心，又趴在他的肩头，娇滴滴地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早知道你在，我还真不来了。」他淡淡。 方知若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在『foret』碰上司临和步盛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只是她本以为陆擎也在，可司临却告诉她，陆擎早就回家了。 于是她便怂恿司临打电话让陆擎来。 司临照做。 她期待地等着司临挂断电话，司临告诉她，陆擎没回復。 也就是说，不确定他到底会不会来。 方知若心里难掩失望，但转念一想，陆擎应该不喜欢混迹酒吧的女孩儿，他不来也是好的，司临和步盛都不是多嘴的人，肯定不会告诉陆擎她也在酒吧。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陆擎竟然真的来了。 所以眼下陆擎这副漠然的态度，她便理所应当地认为，陆擎看见她在酒吧，生气了。 「陆擎，我知道你不高兴我来酒吧，」方知若慢慢收回了手，微垂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是，是张琳她们非要叫我一起来的……」 陆擎没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同样都是哭，还是许冬醒哭的样子最好看。 「你不是在酒吧长大的吗？」他忽然开口。 「啊？」方知若茫然地抬起头，「陆擎你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不知道？」陆擎冷笑，微眯着眸，「能做我的女朋友，我会不调查清楚你的背景？」 方知若浑身一哆嗦，目光惊恐地看向陆擎。 他……什么都知道了？ —————————— 陆擎站在走廊尽头，目光落在窗户的玻璃上，有一瞬间的失神。 拿出手机，静静地看着通讯录上的那串号码，他很想按下去，只要按下去就能听见她的声音，软软的，轻灵的，能让他放松的声音。 可是现在不能，已经凌晨两点了。 陆擎凝着那串号码，在手机熄屏的前一秒，顶端通知栏突然出现一条消息。 「陆擎，你睡了吗？」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拨通那串心心念念的数字。 那边很快接起。 冬醒轻轻地「餵？」一声。 他没说话。 她等了两三秒，又是一声。 「陆擎？」 语调稍稍带了疑惑。 「我在。」陆擎低低应答。 他声音像是钢琴家手下弹奏出的最悦耳的音符，冬醒心底的低落被拂去，连带着语气都轻快起来。 「陆擎，你怎么还没睡？」 「……」 陆擎正斟酌着该怎么开口解释，旁边的包厢门被打开，方知若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扑上来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陆擎，对不起，我不该骗你的……」她满身酒气，近乎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说着泪水便滑了下来。 第59页 陆擎把她的手拨开，目光变得严苛，语调转冷，「你犯什么病？」 方知若喝醉了力气极大，他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居然没成功把她拉下来，她搂着他梨花带雨地哭着，「对不起……陆擎……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等到陆擎彻底甩开方知若后，目光转向尚未熄屏的手机。 那头早已挂断了电话。 第48章 不如就从今天开始 没有什么好难过的，只是错把路灯当成了月亮。 —————————— 翌日。 经过昨晚一场暴雨的洗礼，a市算是正式进入了夏季。 天晴得像一池蔚蓝的水，几片薄如蝉翼的白云像即将要被阳光晒化了似的，随风缓缓飘动。 今天天气格外的好，但卫嘉敏感地发现，冬醒和陆擎之间的气压低得可怕。 往常至少还会说上一两句话，今天直接毫无交流。 「冬醒，你和陆擎怎么了？」终于在下午上课之前，卫嘉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冬醒午睡完起来，闻言原本有些迷煳的神色瞬间清醒，她冷笑着开口，「我打扰到他和他的女朋友了。」 「方知若？」卫嘉惊叫一声，「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冬醒说着，起身拿上杯子出去接水。 她现在一想到电话里那个柔柔弱弱满含哭腔的声音叫着陆擎的名字，噁心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怪不得凌晨两三点还不睡，原来是打扰到他们约会了。 难怪她隐隐约约能听见音乐声，原来是在酒吧。 孤男寡女的，在酒吧能干什么好事？ 陆擎果然还是陆擎，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喜欢泡吧。 那天晚上听到方知若声音的一瞬间她就挂断了电话，因而也就没听见后面的对话。 冬醒越想越气愤，接水的时候心不在焉，热水接满了也没注意，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溅到了手上。 冬醒关闭热水，她看着虎口处白皙的肌肤迅速变红，烫热的感觉从那一小块蔓延至全身，她竟然没有觉得太疼，愣愣地站在原地 直到上课铃响，她才倒掉半杯热水，重新接了凉水，把杯子拧紧回了教室。 烫伤不及时处理的后果就是，时间长了之后一片火辣辣的疼。 冬醒看着手上那一片已经长出小水泡的肌肤，苦笑了一声。 还好是左手，要不然写字都不方便了。 —————————— 本以为今天凌晨听见方知若的声音已经够膈应了，谁知道下午她竟然直接到教室来了。 「……」 那时候冬醒上完体育课刚走到五楼，就看见后门站了个白裙子的女孩儿，裙长堪堪遮住大腿根，冬醒总觉得只要稍微起点风，都能让她走光。 远远的，看不见正脸。 「那谁啊？鬼鬼祟祟的，」卫嘉显然也注意到了，她偏着头仔细看了一眼，「怎么那么像方知若呢？」 「不是像，那就是。」能把连衣裙穿成超短裙还那么清纯的，除了方知若还有谁。 「她来我们班干什么，找陆擎？」卫嘉确定了她就是方知若后，顿时没了好脸色。 尽管她是陆擎的女朋友，但卫嘉始终认为陆擎能看上她纯属是因为眼睛瞎了。 除了长着一张清纯漂亮的脸，其他一无是处。 「不知道。」冬醒不想多提方知若，一想到她就会想起今天凌晨让她心烦意乱的那通电话。 原本是想听听陆擎的声音，好傢伙，直接让她成功捉姦。 啊不对，方知若才是正室。 她充其量只是个自以为是的「小/三」而已。 两个人说话间，从方知若身边绕过进了教室。 方知若伸手拦住了卫嘉，「卫嘉，你知道陆擎去哪了吗？」 卫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知道。」 话毕，直接推开她的手进去了。 方知若吃了个瘪气的牙痒痒，奈何她战斗力没有卫嘉高，只能忍着。 冬醒坐下后拿出下节课要用的书开始预习，余光却一直瞥着那抹亭亭玉立的身影。 方知若一直耐心地站在门口等陆擎。 明明还有两节课就放学了，什么事情那么重要，非要现在就找陆擎？ 「哼。」 她突然冷笑一声。 卫嘉冷不丁被她吓了一跳，关切地问：「冬醒你怎么了？」 怎么一整天都阴阳怪气的。 卫嘉话音刚落，陆擎回来了。 他和冬醒卫嘉一样，对方知若视而不见，越过她进了教室。 「陆擎。」方知若开口叫住他，声音柔柔的，让人无端升起一股保护欲。 可惜这招对陆擎没效。 他随手拧开矿泉水，仰头往喉咙里灌，一口气下去大半瓶，才淡淡地道：「什么事。」 「这周六你有时间吗？」方知若看着他性/感的薄唇和上下滑动的喉结，心里想的却是跟他接/吻一定棒极了。 陆擎盯着前面少女的后颈，也许是刚刚上完体育课的缘故，几缕头髮腻在她的后颈窝，让他萌生出想帮她捋顺地冲动。 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冬醒感觉突然有只手碰到了她的脖子，下意识伸手抓住。 她回头。 第60页 「你干什么？」 陆擎的目光却落在她手上，唇梢微微扬起，弧度控制得刚好，「班长，你很粗心大意啊。」 冬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她早上接水烫伤的部位，中午她去校医室简单处理了一下，本来就没多严重，涂了烫伤药之后早已没有感觉。 如果不是陆擎提起，她都快忘了还有这样一个伤口的存在。 「接水烫伤的？」陆擎偏头，目光深沉地盯着她，眼里满是促狭，「既然你这么不小心，以后我帮你接水吧。」 「不……」冬醒想都没想就要拒绝，可余光却瞟到方知若正一脸嫉恨地看向这个方向，她心里的不舒服仿佛找到了地方发泄，马上改口，「不如就从今天开始吧。」 话毕，她松开握着陆擎手腕的手，从桌子上拿过水杯递到他面前。 陆擎挑眉，接过水杯，「乐意效劳。」 司临在旁边笑得猥琐，捏着鼻子尖声尖气地喊：「擎哥哥，人家也想让你帮人家接水嘛～」 「你好噁心啊，呕——」卫嘉嫌恶地看他一眼，作呕吐状。 步盛一脚踹他凳子上，「别/他/妈噁心老/子。」 陆擎轻飘飘地睨他一眼，「有病就吃药。」 冬醒在旁边笑得像只老鼠。 方知若忍不了被忽视的感觉，她上前两步，又问了一句，「陆擎，你周六有时间吗？」 「没有。」陆擎终于愿意搭理她了，却是直接切断了她接下来所有的话，「你可以滚了。」 说着就起身出了教室，手里还拿着冬醒的水杯。 方知若抿了抿唇，有些不甘心地看着陆擎的背影，到最后也只能愤愤然离去。 只是她离开之前，还看了一眼冬醒。 冬醒被她看的心里莫名一抖。 第49章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我遇到过很多人。有人让我发烧，我以为那是爱情，结果烧坏了所有。有人让我发冷，从此消失在生命里。有人让我觉得温暖，但仅仅是温暖而已。只有你，让我的体温上升0.2c。」 ——《巴黎野玫瑰》 —————————— 周五下午的班会课班主任没来，冬醒按照各科老师的安排，把假期作业依次写在了黑板上，几乎占了整块黑板的一半。 底下一片怨天尤人的声音。 「真的是服了，怎么这么多作业？」 「这么多科加起来快二十张试卷了……」 「总共就放两天，这是换个地方继续学习吧……」 …… 冬醒听着下面的抱怨声，不置可否。 既然是学生，最不缺的自然就是作业。 有人突然问：「班长，还是周一早上就要交吗？」 她放好粉笔，「是。」 又是唉声嘆气。 「班长，要不然你给班主任说说，让他少布置点作业呗？就一科数学就是四张试卷……」有人提出建议。 「班主任怎么可能会听我的意见啊？」冬醒无奈地笑了笑，「你们都记好了作业了吗？」 下面的同学边清理试卷边答：「快了快了……」 冬醒沉吟了一下，「今天该换座位了，记好作业的同学可以开始行动了。」 不知不觉又过去一个月，她居然在陆擎前面坐了这么久。 时光还真是过得飞快。 冬醒说完就要回座位收拾自己的东西，她马上要换到第一排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即将更换座位，她心里居然有点不舍。 「班长。」 隔着一个教室的嘈杂声音，那人的声音如清风明月，直直地窜入她耳内。 她跨出去的脚步生生停住，抬眸警觉地看向声音的主人。 女人的第六感向来很准，而此时冬醒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位爷又要作妖了。 陆擎懒洋洋地高举右手，门外的阳光掠过他的脸颊，那眉眼的稜角处看上去俊朗之余又多了些慵懒之态，他开口，「我也要换座位。」 全班突然安静下来，目光诡异地盯着陆擎。 这位大佬从一上高中开始就在教室后门的位置雷打不动地坐了快一年，一直没改变过，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要求换座位？ 冬醒看着他没说话。 司临闻言一口水哽在喉咙里差点呛死，好半天才吞下去，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擎，「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陆擎淡笑。 「……」 他是陆擎的同桌，陆擎想换座位，那他不得跟着一起换？？？ 陆擎懒得搭理他，目光看向教室前面讲台上的少女，勾唇一笑，「班长？」 冬醒原本在思索他话语里的真实性，就听到他又叫了她，她便知道，陆擎不是在开玩笑。 「我问问班主任，看他怎么说。」冬醒淡淡地回应，话毕，往教室外走。 这事儿她做不了主，必须要询问班主任的意见。 …… 冬醒去了挺久，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才回教室。 班上的同学已经换好了座位，连冬醒的座位卫嘉都一起帮她换了，坐在第二组的第一排。 只有最后一排的三人还在原来的位置上没动。 注意到冬醒进来，原本还有些吵闹的教室安静下来了。 每个人都一脸期待地望着她。 第61页 走到讲台上，冬醒清了清嗓子，看着陆擎志在必得的眼神，朗声道：「陆擎，班主任说随便你。」 卫嘉震惊了：「班主任真的同意了？」 「不止同意了，」冬醒瞅着近在咫尺的卫嘉，语气颇为无奈，「他还说陆擎想换到哪就换到哪。」 「卧/槽！班主任抽风了吧！」卫嘉惊唿。 冬醒认同地点点头：「我也觉得。」 话毕，她在卫嘉旁边自己的新位置上坐了下来。 那边，陆擎得到消息后径直走到第一排，凑近冬醒的耳边，轻声道：「班长，谢谢你啊。」 她侧头，「不客气。」 陆擎低头看着她，唇边是淡淡的笑，只是，目光多了一丝探究。 冬醒故意不去和他对视，「你自己选个座位吧。」 她知道，陆擎终究还是起疑了。 陆擎从善如流：「好。」 他的目光落在卫嘉的座位上，还没说话，卫嘉已经像老母鸡护崽一样的张开双臂，「陆擎我告诉你，你别想打我位置的主意。」 她是绝对不可能让陆擎祸害她家冬醒的，像陆擎这种妖孽，就该一直和司临待在一起。 陆擎本来也没想过卫嘉会捨得把位置让给他，他环视了一圈教室，忽略掉某些女生的期待目光，眼神停在了冬醒旁边的座位上。 「张同学，你看……」陆擎含笑道。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张同学就战战兢兢地搬着桌子让开了，「我让给你，我让给你……」 哪敢让陆大佬亲自开口，要是惹他生气了接下来高中两年都不会太好过。 张同学紧张得汗水都快滴下来了。 他的同桌见状，也搬走了自己的桌子，既然陆擎要坐这儿，那司临肯定也会跟着。 谁不知道司临和陆擎是一直坐在一起的，敢让他们分开，那不是找死么。 「你和司临坐这里吧。」 陆擎对这两人识趣的表现很满意，招了招手，「司临，把桌子搬上来。」 司临在后面一脸怨恨，愤愤地把桌子搬到第一排。 要不是步盛习惯了一个人坐，不让他坐旁边，他会跟着陆擎搬到第一排？ 「司临，坐到第一排记得好好学习，别天天上课打游戏。」步盛在旁边幸灾乐祸地嘲笑，还好他和陆擎不是同桌，要不然这会儿坐第一排的就是他了。 司临懒得搭理他，搬着桌子到第一排。 「你挑个什么地方不好非要挑这里，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他白了陆擎一眼，怒声道。 这个位置就在讲台前面，以后上课都不敢明目张胆地睡觉了！ 陆擎挑了挑眉，「爷乐意。」 司临气得快要吐血。 「离班长这么近，你还怕成绩上不去？」陆擎又慢悠悠补上一句，微微偏头凝着冬醒，眸底深处掬满笑意，「是吧，班长？」 「是啊。」冬醒咬牙切齿地微笑。 陆擎还不依不饶，慢条斯理地道：「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班长，你是朱还是墨呢？」 「你才是猪！」 第50章 山上的笋都被你夺完了 你要相信，和对的人在一起，真的可以扫落你生命里的尘埃，让你即使身陷谷底，也可以一抬头，就看见满满灿烂的星光。 —————————— 周五下午比平时少一节课，放学也就要早一些，冬醒收拾好东西背上书包回家的时候，时间也才刚过了四点。 「班长再见。」有同学从她身边走过，和她打招唿。 「再见。」冬醒笑着点点头。 她走到教室后面，仔细地检查了一遍黑板报，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才返回到座位上背起书包出教室。 学校会派人来拍照，上传到官网进行评比。 卫嘉比她动作快，早早地就收拾完了，站在走廊上等她。 「班主任到底是怎么同意让陆擎换座位的啊？他不是向来巴不得陆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吗？」卫嘉挽着冬醒的手，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就这么同意了呗，」冬醒耸耸肩，「陆擎的话他哪敢不同意。」 事实上，班主任一开始还真没同意。 她去办公室找班主任的时候，他正抱着手机唉声嘆气。 「怎么了老师？」冬醒掩上办公室的门，「是出什么事了吗？」 「来，班长，你来的正好。」班主任招招手示意冬醒过去，指着手机，「你来看看这个。」 冬醒上前，看清了手机里的内容，明白他为什么愁容满面。 手机上是半期考试的通知，时间是五月的四五六号。 也就是说劳动节放假回来就要进行期末考试。 「时间这么紧啊？」看样子应该是学校刚通知的，要不然班主任早就在班上强调好好复习了。 「本来我们班的成绩就不好，还非要临近了才发通知，这离考试还有几天？」班主任火气很大，只是在班长面前尽量压着脾气，「不用说，这次考试又是吊车尾……」 冬醒耐心十足地站在一旁听着他碎碎念，不免觉得班主任有些心酸。 带着整个年级最差的班还能这么尽心尽力，真是难为他了。 「哎，班长，」班主任抱怨完，才想起来旁边还站着许冬醒，「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第62页 「是这样的，」冬醒清了清嗓子，「今天下午不是该换座位了嘛，陆擎说他也要换，我来请示一下您的态度。」 「陆擎？我不同意！」班主任想了一下才记起来有这么个人似的，一拍办公桌，火冒三丈，「我特意把他调到最后一排，就是为了不让他影响其他同学，现在给我说换座位，他是嫌其他同学成绩还不够差？」 本来半期考试的事就已经够让他烦心了，现在又来个陆擎，他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才能摊上陆擎那三个小王八羔子？ 「老师，您消消气，」冬醒始终态度温和，言辞恳切，「我觉得，您应该同意他换座位。」 「嗯？」班主任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更生气了，「你也跟着捣乱是不是？」 「老师，」冬醒不怒反笑，「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陆擎的成绩提上去呢？」 —————————— 冬醒和卫嘉走到校门口，远远地就瞧着校门口站着一堆人。 呵，都是熟人。 陆擎，司临，步盛，方知若，张琳。 方知若挡在陆擎前面，像只树懒似的腻在他身上，嗓音甜腻腻的，像是夏日的冰淇淋，「陆擎，我明天生日，你就去嘛，别人家的男朋友都会给女朋友过生日的……」 「啧。」 隔着大老远，卫嘉听得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觉得陆擎会答应她吗？」她勾住冬醒的肩膀，神情嘲笑。 「不知道。」冬醒下意识想答不会，可转念一想那天凌晨陆擎还和方知若待在一起，她又不确定了。 「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去。」卫嘉又往那边看了一眼，不屑地笑了一声，「这方知若就跟没长骨头似的，一见着陆擎就往他身上靠。」 「你喜欢陆擎？」冬醒有些好笑地开口，语气调侃。 卫嘉每次看见方知若都是一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模样，要不是她知道卫嘉喜欢的是司临，几乎都要以为她一直暗恋着陆擎了。 「瞎说什么呢？」卫嘉白她一眼，语气难掩担忧，「我就是觉得陆擎他是不是眼神不好啊？怎么会看上方知若这种花瓶，冬醒，我觉得你都比她好看。」 「……」冬醒无语。 这是夸她呢还是损她呢。 不过卫嘉说陆擎眼神不好这还真是一点没毛病，她也觉得陆擎的眼睛长在脸上就是摆设。 当然，是在和她在一起之前。 这边两人小声地讨论着，那边又是另一副景象。 陆擎把方知若从身上扒拉下来，不徐不疾地开口：「方知若，去医院挂个号吧，费用我出。」 「啊？」 方知若没听懂，司临和步盛向来了解陆擎，闻言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果不其然，陆擎下一句话差点没把方知若气死。 「我看你见着男人就爱往身上扑，是不是得了软骨病啊？」他说着，眼神惋惜地看着方知若，就像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夺笋吶。」司临低声道。 「陆擎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步盛也低声回他。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方知若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我只是想让你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而已，男朋友陪着女朋友过生日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陆擎被她吵得实在心烦，声音冷了下来，「要哭滚回家去哭。」 话毕，往前走了两步，抬手招了辆计程车。 他打开车门坐进去，刚要关门就被人扒住了。 「哎，陆擎，等等我啊。」司临忙不迭地跟着坐进来，一脸讨好地笑，「我也要回家。」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跟我不顺路吧？」陆擎扬眉，神情似笑非笑。 步盛跟着挤进来，呛声道：「你司少爷是缺这点儿打车钱的人？」 「你步少爷又缺了？」司临反唇相讥。 谁还不是富家子弟了？只不过是想着占占陆擎的便宜而已。 「我缺。」 步盛居然还真回答了，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陆擎实在不想听他们吵，寒了脸，示意司机开车，「再吵就给我滚下去。」 两个人识相地闭嘴。 第51章 哥哥，性别方面别卡的太死 「希望你能把每天做的事情都分享给我，不管是有趣的，还是无趣的，只要是关于你的，我都想知道。」 —————————— 司临惊恐的发现，陆擎家居然换锁了。 事情是这样的。 昨天陆擎没有回应方知若到底去不去给她过生日，方知若就拜託了司临一定要把陆擎带去，不管用什么手段。 司临临危受命，按照陆擎的脾性，打电话叫他肯定是行不通的，思索一番决定直接来陆擎家逮人。 只是去之前，还是需要先打个电话给陆大爷确认一下他在不在家，万一不在，那他不是扑空了。 陆大爷起床气大的毛病几乎人尽皆知，不出所料，当陆擎低冷中又带着刚睡醒的鼻音透过电话传进他耳朵的时候，司临觉得一向高冷的陆大爷竟然有点性/感可爱。 他一定是疯了。 「有屁快放。」陆擎不耐烦地低吼。 「那个，」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被他吵醒了，司临赶忙赔笑道，「陆擎，我在你家楼下了。」 「自己滚上来。」 第63页 陆大爷阴冷地扔下这么一句，「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 陆擎家的门是密码锁，司临和步盛因为偶尔住在他家，都是知道密码的，司临乘着电梯到九楼，走到他家门口，傻眼了。 不仅锁换了，连门都换成了家家户户必备的防盗门。 好傢伙，陆擎这是金屋藏娇了怕被他和步盛发现？ 司临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看来今天这门他是非进不可。 他和门上的钥匙孔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才摁响了门铃。 半天没人开门。 门铃响了一遍又一遍，在幽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司临都快觉得隔壁随时会有人出来控诉他扰民了。 就在司临准备再次给陆擎打电话的时候，门开了。 司临抬眼，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好一幅美男出浴图。 尽管陆擎表情不善，但他还是觉得眼前的人秀色可餐。 他全身上下只有一条浴巾松松垮垮地围在腰间，头髮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水珠沿着精壮刚劲的肌理一路滑到胸膛，经过性感的六块腹肌，顺利滑进浴巾半遮半掩的人鱼线。 司临觉得如果自己是个女孩子的话，现在已经把他扑倒了。 于是他色胆包天，伸手摸了一把陆擎的腹肌，忍不住赞嘆，「这手感真不错。」 紧緻又结实。 陆擎勐地把他推开，「你有毛病？」 话毕，转身往里走。 「哥哥，性别方面别卡的太死。」司临捂着遭到重创的胸口，趴在门边色/眯/眯地盯着陆擎完美的倒三角身材开口。 「再废话就滚出去。」陆擎头都懒得回，往楼上走去。 这套房子是典型的跃层式住宅，三室两厅还是豪华装修，司临一开始实在不懂陆擎一个人为什么要住这么大的房子，陆擎只是回他一句你以后就知道了。 后来他和步盛第一次住在陆擎家，他才明白，这傢伙早就未雨绸缪，只是不愿意和他们挤一张床而已。 陆擎再下来的时候，套了件白色t恤和黑色裤子，他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耐，「你来干什么。」 今天周六，他本想在家睡个懒觉，司临这狗/东西大清早的就来打扰他，他要是能有好脸色才有鬼了。 「别臭着一张脸嘛，」司临也不计较他基本为零的待客之道，笑嘻嘻地说，「我请你吃早饭，走。」 陆擎正好有点饿了，也不拒绝，他扬了扬唇，「好。」 两个人随便找了家早餐店吃早餐。 司临夹起一只蒸饺送进嘴里，先前被陆擎的美色迷了眼，现在他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陆擎，你怎么换锁了。」 之前不是还说密码锁方便的吗。 「我乐意。」陆擎慢条斯理地喝着小米粥。 「你不会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司临坏笑着瞅他，语气暧昧。 本来也就是开玩笑地试探，没想到陆擎居然点了点头。 「嗯。」 他想起那一屋子的娃娃，低沉的嗓音隐含笑意。 「……」 司临张了张嘴，万分后悔刚刚怎么没趁着陆擎上楼换衣服的功夫到处看看呢。 不过嘛，以后有的是机会，也不急这一时。 陆擎哪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讥讽地笑，「你放心，我不会给你钥匙的。」 司临刚想说「那你给我一把钥匙」的想法被硬生生扼杀在摇篮中，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陆擎又道：「我都金屋藏娇了，还能给你看？」 话毕，他起身，「吃完了，我回去了。」 一大早的被叫醒，觉还没睡够呢。 司临在后面欲哭无泪：「那我以后晚上不想回家睡哪儿？」 陆擎头也不回，嗓音凉凉，「大街。」 …… 司临把陆擎换锁的消息告诉步盛后，步盛火速赶到了案发现场。 他第一件事不是问陆擎为什么要换锁，而是开门见山地道：「方知若说下午五点到『foret』汇合。」 「什么意思？」陆擎蹙眉。 「今天方知若过生日，不是说好咱们都要去的？」 从司临早上来找他陆擎就猜到了他们来的目的，耐着性子没发怒，「我什么时候说了我要去？」 「陆擎，好歹方知若是你的女朋友，你觉得你不到场合适吗？」步盛好言好语地劝说。 司临打开冰箱，眉毛一皱，「怎么全是矿泉水？」 「爱喝不喝。」陆擎语气不太友善，冷哼，「挺合适的。」 后一句话是对着步盛说的。 「方知若请了好多朋友，你不去，让人一小姑娘多难堪。」 陆擎低头看手机，手指飞快地打出几个字，没再吭声。 司临和步盛对视一眼，这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陆擎却没再管他们，迳自往楼上走去。 「干什么去？」 他懒洋洋地回一句：「学习。」 「？？？」 —————————— 冬醒收到陆擎微信消息的一瞬间是懵逼的。 那厮居然给她发了个早安。 她看着手机顶端显示栏里的十一点二十三分，回了几个字。 「真早。」 那边很快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第64页 「在干嘛。」 她回：「学习。」 然后就没动静了。 冬醒撇撇嘴，把手机放到一边，开始认真复习学过的知识点。 她向来不是临时抱佛脚的人，还有一周就半期考试了，要抓紧时间多看看书。 少女垂着眸安静地看书，偶有书页翻动的声音，窗外的栀子花开得正好。 第52章 聚会 我爱漫山遍野的林树，爱朝暮的云蒸霞蔚，爱一望无际的海天一色，但我更爱孤绝的飞鸟，更爱你望向我时，眸底摇曳的碎光。 —————————— foret. 陆擎三人刚下车，远远地就瞧见方知若和张琳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方知若今天穿着漂亮的吊带连衣裙，露出好看的锁骨，长发披在脑后，头上戴着一顶小皇冠，脚上一双水晶高跟鞋，细长的双腿裸露在外，既清纯又性感。 她本身就长得漂亮，又是在酒吧这样的环境，来来往往的人目光都在她身上流连。 「傻/逼。」陆擎面无表情地道。 「……」 司临脚下一踉跄，怎么又突然骂人了？ 方知若看见他们，招了招手，目光停在陆擎身上时，语气都轻快了许多，「陆擎，司临，步盛，这里！」 「大寿星今天可真是美艷动人呢！」司临夸赞道，顺带扯了一把陆擎，示意他不要摆着一张臭脸，好歹给点面子。 陆擎依然面无表情，连一个眼神都奉欠。 「就是，要不是知道你今天生日，我还以为是故意打扮给某人看的。」步盛意有所指。 这话说的方知若心花怒放，她羞红了脸，捂着嘴咯咯直笑。 「大家都到了，就差你们了，我们进去吧。」方知若抿唇，抬眸看向身边的陆擎，似有询问的意味。 司临和步盛识趣地挪开位置给她。 陆擎敷衍地「嗯」一声。 方知若今天没像个软骨病人黏他身上，很不错。 只是在进去的时候，方知若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主动挽住了陆擎的手臂。 她咬着嘴唇，怯怯地道：「陆擎，我可以挽着你吗？」 司临心想你这不是已经挽上了吗，他瞅着陆擎冷下来的脸，生怕他下一秒就把方知若推到地上去。 只是陆擎虽然没说话，到底还是没甩开方知若。 方知若订的还是上次那个包间，推门进去的时候果然全是人。 桌子上摆着各种酒，还有水果甜点，琳琅满目，看得出来方知若下了血本。 有人注意到门口进来了人，高喊了一声，「若若，这是你男朋友吗？」 「是。」方知若轻轻笑了笑，即使包间里灯光昏暗，也能明显地看见她的脸红成了晚霞。 陆擎扫了一眼四周，有几个能叫的出名字，其他的不认识，应该是方知若的初中同学，大部分都是女孩儿。 「哟，害羞了～」 「若若，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若若，你的男朋友好帅啊～」 …… 方知若本来已经和初中同学没什么联繫，更没打算请她们，只是今天是她的生日，而陆擎答应了会来，她便一个一个发消息邀请她们来参加她的生日聚会。 当然最终目的还是为了炫耀她有陆擎这么一个人帅钱多的男朋友。 「他是陆擎，我的男朋友。」方知若笑着介绍。 陆擎没反应，找了个离人较远的位置坐下，他向来是个守承诺的人，既然答应了要来，自然也不会想着提前离开。 男孩儿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低头看着手机，应该是在和谁聊天，手指时不时在屏幕上敲着，偶尔还会勾勾嘴角。 方知若不敢问他在和谁聊天，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一定是个女孩儿。 说不定……就是那个叫许冬醒的。 只是陆擎在这极力降低存在感，偏有人不如他的愿。 几个人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方知若也加入了，张琳说：「若若，把你男朋友也叫上呗。」 方知若知道今天陆擎能来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勉强地笑了笑，「他不喜欢玩这种游戏。」 「什么意思啊？」郑莉莉不满地嚷嚷起来，「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哎，你不去我去叫。」 说着她朝着陆擎的方向扬声道：「陆擎，过来陪若若一起玩游戏啊。」 方知若本以为陆擎会拒绝，谁知道他竟然收了手机，起身过来了。 司临和步盛在和几个男生在斗地主，他瞅着陆擎轻轻松松就答应了，心里反而不安起来。 陆擎在方知若身边坐下。 张琳是裁判，等所有人都准备好后，转动了桌子上的啤酒瓶。 第一局，瓶口指向方知若，瓶底对着郑莉莉。 「我选择真心话。」 因为方知若是她的闺蜜，郑莉莉当然不会问刁钻的问题，「你和陆擎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方知若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陆擎，后者一直拿着一颗苹果在手上把玩。 「去年十二月五号。」 听着她的回答，陆擎的表情怔了怔，都已经这么久了？ 第二局，又是方知若。 「怎么又是我呀，」方知若娇笑，「还是真心话吧。」 「这次我要问个难一点的问题了，」郑莉莉笑得暧昧，「若若，你和陆擎第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第65页 「哦～」 周围一片起闹叫好的声音。 张琳笑着一拳打在郑莉莉肩膀上，「你也太损了。」 方知若下意识地看向陆擎，咬了咬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总不能说，她和陆擎连手都没牵过，更别提接/吻了吧。 张琳也没想到这么一个问题方知若居然回答不出来，以为是方知若害羞，也不为难她，「不想回答也没关系，自罚一杯就可以了。」 已经有人倒了一杯啤酒放在方知若面前。 方知若为难地看着眼前的啤酒，扯了扯陆擎的衣角，小声地开口：「陆擎，我不太舒服，你可不可以帮我喝？」 她本就挨着陆擎坐，说话的时候刻意往陆擎身边侧着，在其他人眼里自然就成了一副两人正在热恋中窃窃私语的样子，不由得暧昧地笑起来。 「你配？」 陆擎低头凑近她，语气平静，方知若的脸却白了。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方知若一个人听见，郑莉莉见她脸色不好看，知道她不想喝酒，打圆场地说：「陆擎，若若不想喝，她今天生日，给个面子，就帮她喝了吧。」 男生帮自己心爱的女孩儿挡酒是多么浪漫的桥段，如果换做是别人，也许就会顺着这番话喝掉那杯酒，但陆擎本就厌恶这群人，闻言讥讽一笑，反问，「你是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不大，但整个包间的人都听得异常清楚。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大家面面相觑，不明白陆擎为什么突然大发雷霆。 司临扶额，果然他心里的不安是正确的。 步盛挑唇笑了笑，「这郑莉莉也太自以为是了。」 他认识陆擎那么多年，陆擎给过谁面子？ 第53章 玩腻了 在我心里你是我唯一的神明，而我永远是你最忠诚的信徒。 —————————— 大约是方知若总是在闺蜜面前炫耀自己和陆擎谈恋爱的事情，她给郑莉莉的印象就是他们之间有多甜蜜有多恩爱，所以郑莉莉才觉得不管怎么样陆擎都是以方知若为主的，因此也才敢说出那样一番话。 司临在旁边简直不忍看这一幕，抬手抵住额角，暗自嘆气。 这个郑莉莉缓和气氛是没错，只是可惜用错了地方也就只能落得个自取其辱的下场。 她也许是把陆擎和方知若以前的男朋友归为了一类，以为能当方知若的男朋友必然都是她的舔狗，他们便会顺着她给的台阶接了顺水人情。 然而，陆擎是何许人也，会把郑莉莉放在眼里？ 这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是不需要别人给台阶下的，很不凑巧，郑莉莉遇上了。 「没事没事，我喝就是了。」方知若眼见着气氛越来越冷，赶紧端起酒杯，「这本来就应该是我喝。」 「对，自己选的自己接受惩罚。」张琳继续充当着和事佬的角色，她轻轻拍了一下郑莉莉的肩膀，用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道，「惹怒了陆擎对我们没好处。」 郑莉莉握了握拳头，强行压下心里的怒火。 陆擎的家世背景确实是她惹不起的，再者，如果把他惹怒了，万一一怒之下和方知若分手怎么办，那方知若不得怪死她。 方知若勉强喝掉了杯子里的啤酒，转过头顺势打量了一眼身边人的侧脸，沉默未有变化的线条，微抿的薄唇及刚毅的下巴，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 她轻声道：「就先不玩了吧，我去把蛋糕推出来，我们切蛋糕。」 这游戏再玩下去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她索性及时制止，巧妙转移话题。 主角都发话了，自然没人敢不给面子，纷纷附和，「好。」 连陆擎都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还勾唇笑了笑。 司临瞅着他那阴森森的笑容，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 …… 方知若把蛋糕推出来，其他人帮她点好蜡烛，张琳起闹地说：「若若，快许愿！」 「嗯！」 另有几个女孩子招唿大家一起唱生日歌。 司临和步盛都去凑热闹了，陆擎坐在最远的沙发上没动。 方知若站在蛋糕前，本想去把陆擎叫来一起，只是她被一群人围着不好出去，只能把求助的眼神投向司临。 「……」 司临看懂了她的意思，心里无奈却也不好拒绝，只好再去低声下气的把陆擎拉过来。 「陆擎，过去切蛋糕了。」 他过去的时候陆擎在聊微信，唇际隐隐泛起一丝笑意。 奇怪了，往常不怎么聊天的人今天怎么一反常态。 司临叫他的同时忍不住看了一眼到底是哪家的小妖精把陆擎的魂都勾走了，没想到…… 「你又从哪里认识的小姐姐？」他瞪大眼，不可置信地指着陆擎手机上跟他聊天那人的微信头像，「我怎么不知道？」 备註还是「小东西」，多噁心人的称唿。而且看陆擎这副样子，好像已经加了很久了。 陆擎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起身，顺手把手机揣进兜里，「你知道有什么用。」 「你不会是想换女朋友了吧？」司临在身后试探性的询问。 「是又怎样。」 …… 陆擎过去的时候方知若已经许好了愿在切蛋糕，郑莉莉问她：「哎，若若，许的什么愿啊？」 第66页 方知若把第一块蛋糕分给陆擎，含羞带怯地看了他一眼，「这个蛋糕是我亲手做的。」 「我不吃甜的。」陆擎淡淡道，随手把蛋糕往司临面前一放。 方知若咬了咬唇，「那好吧。」 司临受宠若惊，赶紧拿起蛋糕叉一小块送进嘴里，「我喜欢吃甜的，我吃。」 步盛似笑非笑看了一眼陆擎，他怎么记得，这傢伙嗜甜比谁都厉害呢？ 蛋糕很大，每个人都分到一块，郑莉莉吃着蛋糕，到底还是不死心，「若若，你许的什么愿啊？」 刚刚吹蜡烛的时候看方知若闭着眼许了好久的愿，她心里好奇死了。 「我才不告诉你呢，说出来就不灵了。」方知若羞涩地抿唇笑了笑，忍不住抬眸去看陆擎。 陆擎手里握着个玻璃杯，杯子里是半杯矿泉水，他从来之后就没碰过一口酒。 这很奇怪。 以前陆擎经常混迹酒吧，基本是千杯不倒的酒量，这也是刚刚玩游戏的时候她敢让陆擎帮她喝酒的原因，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陆擎竟然拒绝了。 似乎自从上次她在七班教室看见陆擎和许冬醒的亲密举动之后，陆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去酒吧，也不去网吧，每天都在学校里安安分分地待着，甚至司临告诉她，陆擎不止一次地表示自己要认真学习。 这还是她熟悉的那个陆擎吗？ 又或者，其实她从来没有看懂过陆擎？ 「方知若，」陆擎突然开口，「你许了什么愿。」 「我，」方知若不明白为什么陆擎会好奇这个，她有些为难，「可是说出来就不灵了。」 「我觉得你不说也许这辈子都实现不了。」陆擎晃着玻璃杯，侧头凝她，眼里是深邃沉冷的光。 方知若被这样的眼神蛊惑，吶吶道：「我的愿望是，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哇哦～」 周围人好一阵起闹。 陆擎低低笑了一声，声音悦耳动听。 「你今天过生日，我送你一个礼物吧。」他忽然凑近她，低沉的嗓音落在她的耳边，酥酥/痒痒的，说出来的话语却冰冷残忍，「我玩腻了，我们分手。」 —————————— 今天的陆擎很奇怪。 冬醒盯着手机沉思。 陆大爷不止早上给她发了早安，甚至知道她要学习之后，还回了一个「我跟你一起学习。」 陆擎学习？这真是本年度最大的笑话。 冬醒抿唇，想了想，回了几个字。 「今天的陆天鹅被谁盗号了吗？」 陆天鹅是上次去电玩城之后冬醒给他起的外号，甚至她给他的备註都是陆天鹅。 那头很快答覆：「货真价实。」 货真价实吗？冬醒盯着那几个字，隐隐约约觉得，这样的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 想着想着，她的脸色渐渐苍白。 第54章 越主动我越喜欢 你是藏在云层里的月亮，也是我穷极一生寻找的宝藏。 —————————— 那是一次月考过后的晚自习，也是她和陆擎在一起的第二十五天。 一下课，陆擎就自发自主地坐到了原本属于卫嘉的位置上。 卫嘉识相地避开。 「你怎么又考这么高啊？」陆擎看了眼自己手里分数惨不忍睹的试卷，又凑到冬醒面前，装模作样地唉声嘆气，「一科数学甩我好几科了。」 「你有认真学习过吗？」冬醒看着他试卷上红艷艷的五十五分，有些好笑地反问。 比起前一次考试的二十五分，已经很有进步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陆擎成绩是差，但是他聪明，智商高，只是懒得学习而已。 「我们家里有你一个成绩好的就行了，」陆擎伸手捏了捏冬醒的脸，语气宠溺，「我成绩那么好干什么。」 我们家？ 冬醒抬头，看着他落在眉眼间鹅黄色的光亮，总觉得他眼底是化开的温柔和柔和，轻轻扬起嘴角，忍不住把脸在他手心里蹭了蹭。 「好。」 陆擎满足地笑了，大手轻抚她的长髮，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干嘛呀，」冬醒赶忙退开，往四周看了看，「被别人看见怎么办。」 还好他们坐在最后一排，现在又是下课时间，没有什么同学注意着他们这边。 「你以为，全校还有谁不知道我们的关系？」陆擎看她东张西望的样子，憋着笑，故意扬眉。 「……」 确实，按照陆擎的嚣张程度，应该也没人不知道她是他的女朋友。 司临坐在旁边一脸猥/琐地看着他们，「咳咳，注意影响啊，这是在教室里。」 卫嘉早已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捂住了眼睛。 冬醒羞得赶忙趴在桌子上，头埋在臂弯里，作鸵鸟状。 陆擎不悦地看了司临一眼，冷声道：「司临，这次考试你成绩比我还低吧？」 「……」 司临脸都绿了。 以往哪次考试不是陆擎垫底？这回月考陆擎不仅超过了他和步盛，年级排名还前进了好几十名。 而这一切，都是和许冬醒在一起之后才发生的。 「你不就是有个学霸女朋友吗？嘚瑟什么？」司临恨声道。 陆擎挑眉，「你有吗？」 第67页 …… 周末天气明朗，这天冬醒起的很早，她这次月考考得还不错，但是还是要整理错题。 她刚整理完一道题，手机响了。 是陆擎发来的微信消息。 「早安，小可爱。」 看见后面那三个字，冬醒忍不住眯眼笑起来，她毫不犹豫地回，「早安，陆擎。」 「你在干嘛。」 「学习。」冬醒回，想了想，拍了一张照片过去。 陆擎：「我跟你一起学习。」 冬醒：「这还是陆擎吗？」 陆擎：「货真价实。」 她忍不住一个电话拨过去，那边马上就接起了。 「陆擎，」她声音凝重，「你是认真的吗？」 她当然希望陆擎能够好好学习，但是陆擎以往的表现她也不是不知道，所以还是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许冬醒，」陆擎仍旧是懒洋洋的嗓音，语调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从今天开始，我给你补课。」冬醒左手拿着手机，右手翻看月考试卷，上面有一些标上红圈的印记。 那都是陆擎错的题目。 「你就准备这样和我打着电话给我补课吗？」陆擎闻言，提出了关键性的问题。 对啊，打电话补课多麻烦。 她看不见陆擎，不知道陆擎学习效率怎么样，这样效果肯定不佳。可现在是周末，总不能去学校里补课吧？或者……她家？ 不行，谁知道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呢。 「那这样，」冬醒思索了一番，果断地说，「你把你家地址给我，我去你家给你补课。」 「好嘞。」陆擎答应得爽快。 等冬醒挂断电话，陆擎听着手机里「嘟嘟嘟」的忙音，唇畔浮现一丝得逞的笑意。 …… 跟着陆擎提供的地址来到他家楼下时，冬醒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 她居然主动提出来要去陆擎家给他补课。 她到底是哪来的勇气…… 会不会被陆擎以为她是有什么不轨的心思啊。 冬醒忍不住捂住了脸，总觉得自己像个女流氓似的，丝毫不顾身为女孩的矜持就往男人家跑。 陆擎早早就等在楼下，看着女孩儿一直站在门口纠结，走过去拉下了她的手。 「站在这里干什么？」他低笑，顺势将她的手握紧，「脸怎么这么红？」 冬醒不敢抬头和他对视，小声道：「快上去吧。」 「这么迫不及待？」陆擎扣紧冬醒的手，她脸红的样子实在可爱，有意戏弄。 「我……」冬醒咬着嘴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言细语，「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矜持啊？」 「嗯？」陆擎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唇角泛笑，「我巴不得你主动一点，越主动我越喜欢。」 「……」 这都什么和什么！ —————————— 那是冬醒第一次去陆擎家，在楼下的时候从外观看不出什么，进去了之后才知道有多大，她实在想不明白陆擎为什么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 于是她便这么问了。 「司临和步盛偶尔会睡在我家，」陆擎换好鞋后，弯腰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放在她脚下，「我有洁癖。」 粉色拖鞋是全新的，和陆擎脚上的那双是情侣款。 冬醒忍不住问：「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迟早的事，」他蹲下/身给她换鞋，「所以一早就准备好了。」 他的动作无比熟练自然，冬醒垂眸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解开她的鞋带，没想到他会做这种事情，一时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在她的印象里，陆擎就是身份尊贵的少爷，怎么可能做出这样为别人服务的事情，反过来还差不多。 「抬脚。」陆擎脱掉她的一只鞋。 冬醒乖乖照做，一只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陆擎给她换好鞋后，才慢条斯理地道：「不过如果是你，我的洁癖可以忽略不计。」 话毕，他径直往里走去。 一向聪明伶俐的冬醒这次居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脸「唰」的爆红，冲着他的背影低吼，「谁要跟你一起睡觉了？」 回应她的是陆擎不怀好意的笑声。 第55章 纸条 天上有多少星光，世间有多少女孩，但天上只有一个月亮，世间只有一个你。 ——夏洛蒂·勃朗特《简·爱》 —————————— 陆擎和方知若分手了。 周一一大早，冬醒走进教室就听见教室里有同学在议论这件事情。 冬醒皱了皱眉，不应该啊，陆擎和方知若明明是这学期期末才分手的。 「哎，冬醒，你知道吗，」卫嘉见冬醒来了，叫了她的名字，「陆擎和方知若分手了。」 「你怎么知道啊？」冬醒把周末作业从书包里拿出来，状似随意地问。 「司临告诉我的，星期六是方知若的生日，那天他跟方知若提了分手就走了，一开始我也不信，但是你看这个。」卫嘉说着拿出手机，不知道在翻什么，「表白墙上都有人发了，现在这件事情是全校皆知，不可能有假。」 冬醒凑过去一看，还真是。 「挺好。」她嘴上应着，心里却奇怪，那天陆擎跟她聊天的时候怎么没提这件事呢？ 第68页 「果然吶，陆擎这肯定是视力恢復了，」卫嘉简直要高兴得要飞起来，「终于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 冬醒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模样，无语了阵。 她怎么觉得，陆擎分手，最高兴的不是她，而是卫嘉呢？ 两人说话间，陆擎来了。 身后照例跟着司临和步盛。 他今日依旧是一件黑色t恤，陆擎似乎只钟爱黑白两色。 「陆擎，你跟方知若分手了？是不是真的啊。」卫嘉眼见着当事人出现在自己眼前，即便是已经确定了事情的真实性，她还是想从陆擎的嘴里听到答案。 不止是卫嘉，班上的同学见他来了，都是一副八卦的表情。 换成往常的话陆擎压根就懒得搭理，但他今天心情实在好，尤其是在看见某人之后更加愉悦，便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冬醒你看，我就说。」卫嘉拍了拍冬醒的桌子，顺带给陆擎竖了个大拇指，忍不住说出了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视力终于恢復了。」 这不说不要紧，一说，全班都安静下来。 司临恐吓性地拍了拍卫嘉的头，「说什么呢？」 虽然卫嘉和他认识很多年了，关系好的没话说，也能在陆擎面前说上两句话，但这不代表陆擎就能容忍她随意开玩笑啊。 陆擎放书包的动作一顿，不紧不慢地扭头看了一眼卫嘉，「你的意思是，我以前是个瞎子？」 「啊，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您能重回单身是我们最大的幸运。」卫嘉难得被司临欺负了也没还手，反倒是连忙摆了摆手，矢口否认，同时心里懊恼自己怎么嘴就这么快呢。 冬醒突然冷哼一声：「卫嘉，我觉得你说的没错。」 卫嘉眨眨眼，冬醒这是怎么了？ 陆擎淡声道：「确实。」 一直站在几人后面的步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冬醒，慢吞吞地走到教室最后一排坐下。 「班长早上好，」眼见着陆擎没有生气的迹象，司临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给冬醒打了个招唿，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他的位置就在冬醒的左边，中间隔着一个过道的距离。 陆擎在司临的左边，而他和冬醒之间，就隔着一个司临。 陆擎也不是没提过要和司临换座位，奈何这傢伙死活不同意，好像换个座位能要了他的命一样，陆擎也只好作罢。 早读的时候班主任来巡视了一圈，看见陆擎和司临坐在第一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通知了半期考试的时间就让同学们继续早读。 不出所料，班里又是一片哀嚎。 无非就是「现在才通知，这还有几天啊？」「现在复习哪里来得及？」「学校真的是有毛病。」诸如此类的抱怨声。 班主任原本没什么表情变化，在听见下面的窃窃私语后，冷笑道：「五月中旬半期考试不是学校的规矩吗？你们都在这里上了快一年课了还不知道？一个个的怪学校不给你们时间复习，平时抓紧一点用得着现在来抱怨没时间？」 他的怒气来得突然，班里顿时噤声。 「我告诉你们，如果这次期末考试我们班的成绩还排在整个年级的最后一名，以后的我对你们不会再像以前那么仁慈了！」噼头盖脸一顿骂声。 仍然一片鸦雀无声。 突然有人小声道：「可是我们班有三个不学的，按平均分算排名本来就很吃亏啊……」 不用明说也知道那三个人是谁。 陆擎司临和步盛都是经常交白卷的人，如果按照平均分排年级名次，七班就要用别的学生的分数把他们三个拉上来，再加上班里成绩好的本来就不多，不排在最后都奇怪。 「你自己成绩又有多好？我们班成绩最好的班长和学习委员还没说话，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班主任正在气头上，不说话也是不留/任何情面，「好自为之。」 话毕，竟然直接离开了教室。 留下一教室的学生面面相觑。 冬醒也有些奇怪，虽说班主任脾气是火爆了些，但是从来不会发这么大火，今天这是怎么了？ 正在思索间，忽然有条手臂伸到了她桌子上。 冬醒吓得一激灵，往卫嘉旁边躲了躲，抬眸警惕地看向胳膊的主人，「你干嘛？」 司临手长，伸到冬醒桌子上仍旧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他张开一直握着的拳头，努了努嘴，「班长。」 冬醒垂眸，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有一个皱巴巴的纸团。 「陆擎让我给你的。」司临说着把纸团往她桌子上一放，收回手臂。 「这是什么？」 她小声嘀咕着，打开了纸条，司临好奇陆擎写了什么东西，刚抻了个头去看，冬醒已经收起来放进了抽屉里。 「……」 司临觉得自己好像有病。 像个偷窥狂似的。 可好奇心驱使他非常想知道陆擎到底写了些什么，能让班长一副生怕别人看见的样子。 要不是刚刚陆擎警告他不准打开，他现在至于像个变态似的盯着班长看？ 冬醒收了纸条，朝陆擎那边看了一眼。 她在怀疑纸条内容的真实性。 陆擎若有察觉般地看过来，他勾了勾唇，笑得清浅，「班长，你愿意吗？」 第56章 补课 第69页 神说少年惊鸿，倒是月下翩跹。 —————————— 这已经不是冬醒第一次知道陆擎智商高了。 比如现在。 在她给陆擎用自己的思路讲解了一道数学题后，随便找了道差不多的题给他做，他竟然马上就做出来了。 冬醒拿过他的作业本，和标准答案对比，完全正确。 「陆擎，你真的，」尽管上一世她就已经知道了，但仍然毫不掩饰地赞嘆，「太聪明了。」 她眉眼轻弯，眼角勾勒一点柔软的笑意，像是有一层潋滟水光。 这几天给他补课的时候都是严肃认真的，这时候冬醒露出难得的笑容，陆擎的心里也像是被风拂过，痒痒的。 他看着她白皙的小脸，因为激动而略微泛红的脸颊，漂亮的大眼充盈着欢腾，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放学时间早已过去，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人的心思会在某些特定的环境发生转移，又或者习惯了某个人而发生变化。 冬醒是重活一世的人，对面又是陆擎，她的心思自然也要敏感了些，哪怕只是瞬间的潜移默化。 她不动声色地站起身，略略退开，偏离了他气息的范围，用作业本掩饰心里的慌乱。 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动作变得这么随意和自在了？ 「事实上我只是不想学习而已。」陆擎好像没看见她的躲避，一只手托腮，另一只手捏着她的衣角把玩。 冬醒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对他的回答表示不满，「你要是认真听课，成绩绝对比我好。」 陆擎没搭话，仍旧揪着她的衣服，漫不经心地答：「不喜欢。」 「那你这么高的智商岂不是浪费了？」冬醒没好气地把作业往他桌上一甩，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六点，「今天就到这里，剩下的明天继续。」 「明天放假，」陆擎好意提醒，想了想，还提出一个自认为很真诚的建议，「去我家怎么样？」 明天是五一劳动节，放完假后迎接他的就是半期考试。 「那明天就不给你补课了，」冬醒这时候才注意到他不安分的手，忙把衣服拽回来，听到他说「去他家」的时候表情惊悚，「你想干嘛？」 去他家？开什么玩笑。 「我只是想让你给我补课而已。」被抓包了陆擎也没有任何不好意思，欲盖弥彰地解释。 「不可能。」冬醒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上一世去他家已经上过一次当了，这一世绝对不可能。 只是……她垂眸凝神思考。上一世是她提出来去陆擎家的，那也是和他在一起之后，这一世，为什么这么早？而且，还是变成了陆擎主动提出来？ 「可是放假回来就要期末考试了。」陆擎没让她发呆太久，故作可怜。 「我这几天每天下午给你补课已经仁至义尽了，」冬醒对他的装模作样不为所动，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要不是那天陆擎给她传的纸条上写着「班长，你愿意给我补课吗？」，她才不会这么好心每天下午放学之后留在教室里给他单独一对一辅导。 虽然陆擎能够主动提出学习，她还是很高兴，但这并不影响她想要远离他的决心。 更不要提什么去他家给他补课这种事情。 「这才补几天啊，我就没听过课，再聪明也不可能靠这两三天就能提高成绩。」陆擎继续可怜巴巴。 「谁让你以前不好好听课。」冬醒被他委屈的语气说的心里一软，差点就要答应了，只是到底还是强行压下，继续冷言冷语。 陆擎看着少女收拾书包的背影，见她始终不肯松口，好半晌轻笑一声，索性不再伪装，嗓音隐含威胁，「许班长，你不会忘记你对班主任说过什么了吧？」 冬醒在他说出「许班长」那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转过了头，陆擎叫她这个称唿的时候多半都没什么好事。 只是，陆擎怎么会知道她和班主任都说了什么？ 「你又知道什么了？」她转头，表情不善。 心里却在思索着陆擎到底是从哪里得知她和班主任的对话的，难道是……班主任说的？ 「你别管我知道了什么，」陆擎凝着她略带怒意的眼眸，沉吟，「总之，你必须得答应，否则，我成绩提不上去，班主任会觉得你在骗他。」 冬醒现在真的是无比后悔当初在班主任面前为了让陆擎成功换到座位信誓旦旦夸下海口说自己有办法能让陆擎的成绩提上去。 眼下陆擎用这件事情威胁她，反倒让她不得不答应了。 「那也可以打电话给你补课，」冬醒仍然不死心，试图改变已经板上钉钉的结局。 果然，陆擎的嗓音若秋雨般寒凉，「隔着手机，我可就不能保证我的学习效率了。」 「你真的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冬醒愤愤咒骂。 「你第一天知道我？」陆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 虽说冬醒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可到底还是踏上了去陆擎家的路。 今天天气有些炎热，她从衣柜里找了件纯白色的短袖和一条蓝色的牛仔短款背带裤穿上，又扎了个俏皮的丸子头，在镜子面前左照照右看看，才拿起桌子上的小包准备出门。 第70页 换鞋的时候冬醒突然愣了愣，她现在这样，怎么这么像女孩子第一次和男朋友去约会的状态？ 又不是去见男朋友，干嘛要精心打扮。 这么想着，她又返回到卫生间，准备把丸子头放下来捆成最简单的马尾。 手还没碰到头髮，手机先响了。 是陆擎打来的。 「干什么？」一想到他威胁自己必须去他家，冬醒就恨得牙痒痒，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不太美妙了。 「这么凶？」陆擎显然心情很好，「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要是再不下来，我就上去了。」 「你又来了？」冬醒也顾不得换髮型了，穿着拖鞋冲到房间里，隔着栀子花，果然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就和去电玩城那天她在窗户前看见陆擎一模一样。 「再给你五分钟。」陆擎语气轻描淡写。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一向脾气温柔性格温和的冬醒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 第57章 一些回忆(上) 你上辈子一定是碳酸饮料吧，不然我怎么一看到你就开心地冒泡呢。 —————————— 天色渐渐沉了。 街道染了霓虹的颜色。 冬醒看了眼窗外逐渐西斜的夕阳，伸了个懒腰，「七点钟啦，陆擎，我该回去了。」 今天给他讲了很多理综的知识点，陆擎人聪明，学什么都快，按照这样的进度下去，期末考试一定能进步不少。 「急什么，」陆擎埋着头在做冬醒给他布置的物理题，「还没吃饭呢。」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晚饭你还想下厨吧？中午的饭难吃死了。」冬醒白了他一眼，丝毫不给面子地吐槽。 她站起身揉了揉腰，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现在感觉腰都快断了，「疼死了。」 中午的时候冬醒问过他午饭吃什么，陆擎一个人住在这么大个房子里，估计是点外卖。 谁知道陆擎高深莫测地回答：「我做。」 「你会做饭？」冬醒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陆擎这种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怎么可能会做饭？ 「我做的饭就像我的脸一样好看。」他自信满满。 事实证明，陆擎的厨艺表面上看起来确实颜值是在线的，只是味道…… 多少有点一言难尽。 冬醒也不知道陆少爷到底哪来的自信会觉得自己的厨艺很不错。 …… 被嫌弃了陆擎也不生气，抬眸瞅着她动作扭曲地揉腰，实在没忍住，停了笔，伸手触了上去。 「这里？」他把她按在腰上的手移开，顺势握在手里，另一只手代替了她的手，轻柔地揉了揉。 他说话的时候认真地看着她，好像就是在询问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冬醒的注意力都凝聚在他握着她的手上，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陆擎看着她脸上迅速升腾的绯红，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 即使隔着一层衣服，冬醒仍旧觉得他灼热的手指在她腰间游离，力道不轻不重，酸胀顿时得到了缓解。 他的动作如此理所应当，冬醒反倒不好意思拒绝，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如擂鼓般的心跳却出卖了她此刻的情绪。 他始终含笑盯着她，她的眼珠子四处乱转，就是不敢看他。 「给我补课还真是辛苦你了。」陆擎故意取笑她，趁冬醒不注意，手臂顺着腰线慢慢收紧，然后一用力。 「啊——」 冬醒惊唿，再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了他腿上。 陆擎低笑一声。 「你干嘛呀？」冬醒又羞又恼，伸手推他，想从他怀里挣脱出去，「快放开我！」 「别乱动。」陆擎低喝一声。 他的声音实在太过低哑，像是在忍耐某种情绪似的，冬醒下意识的停住动作，眨了眨眼睛。 同时，她感觉到大腿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硌了上来。 「那是……什么？」她一时脑子没反应过来，迟疑着问出口。 陆擎像是听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一般，爽朗的笑声自薄唇逸出。 饶是冬醒以前没谈过恋爱也从他的笑声里明白了，声音惊怒：「你……你……你……」 她「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陆擎挑眉，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我什么？」 「流氓！」 她的愤愤咒骂换来的是陆擎更肆意妄为的笑。 「我喜欢的女孩子就在我怀里，我有这反应不是很自然？」眼见着少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陆擎识相地适可而止，只是手却没放开，还把她的身子往自己面前又近了点。 冬醒想要挣脱，奈何被他锁的牢牢的。 他的气息过于靠近，眼神依然沉静，只是细看便会发现藏着一团跳跃的火焰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温度，冬醒的心又开始不规则的蹿跳，脸都快红成猪肝了，她不敢乱动，论力气她不可能比得过陆擎，只好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哀求地说：「我知道了，你让我下去……」 陆擎没再为难她，从善如流，松手，「好。」 怀里的少女身子软的像水，倒不是他想松手，只是再逗下去，这姑娘怕是都能找个地缝儿把自己藏起来了。 —————————— 鑑于中午那顿饭实在不怎么好吃，而陆擎又强烈要求冬醒再给他一个机会证明自己真的会做饭，冬醒装作没看见，换了鞋就拉着他往外走。 第71页 晚饭随便找了一家火锅店，两个人吃了快两个小时，才慢悠悠地从店里出来。 老胡同里的槐树下，站着年轻的一男一女。 「好撑吶。」冬醒忍不住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 「散会儿步吧，等会我送你回家。」陆擎看她走路晃晃悠悠的，憨憨的样子像只刚吃完饭就准备翻身睡觉的猪。 「好。」冬醒看了眼天色，估摸着散完步再回家应该挺晚了，准备给妈妈报备一下，可当她想从包里拿手机时，才勐然发现，她的包不见了！ 「怎么了？」陆擎看她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上前两步，语气焦急，「发生什么事了？」 「我包怎么不见了……」冬醒简直要急死了，包里有她的手机和各科学习笔记，丢了可怎么得了，「是不是落在火锅店里了？」 话毕，就要转身往回走。 刚出火锅店没多久，现在回去肯定能找到。 冬醒心里不断安慰着自己。 陆擎却没动，盯着少女急匆匆的背影，不紧不慢道：「别找了，在我家。」 「……」 冬醒脚步顿住，转头狐疑地看着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出门的时候把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忘记带走了。 「你早就知道？那你怎么不提醒我？」冬醒不满地看着陆擎，嘴上责怪起来。 「天地良心，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陆擎无奈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小迷煳，走吧，跟我回去拿，就当散步了。」 这么一想也有道理，正好可以消消食。 冬醒赶忙催促道：「快走快走，我还要给我妈打电话呢。」 她急着回去拿自己的包，因此也就没注意到，皎洁的月光下，少年嘴角得逞的笑。 第58章 一些回忆(下) 只要你愿意走一步，我愿意走剩下的六十六步。 ——为什么不是九十九步？ 因为太急了，三步并两步。 —————————— 今夜月圆。 当冬醒从胡同里走出的时候才发现，没有了高楼的遮挡，月光清澈得如水一般。 知道包就在陆擎家里，她反而没那么急了，再加上晚饭吃得太撑，居然一时兴致高涨，要走楼梯。 尽管陆擎家在十二楼。 陆擎看着她脸上「我可以，我能行」的表情，似笑非笑，「你确定？」 「我确定！」 「不给你妈妈打电话报备了？」 「反正今天周六，晚一点也没关系。」 「那行。」 两个人开始吭哧吭哧地爬楼梯。 真的是散步的速度，等马上到十二楼的时候，她就催促着陆擎去开门，自己却在后面慢悠悠地走。 陆擎本想拒绝，和她并肩前行，奈何实在忍不了她乌龟一般的速度，只好听从她的话，先去开门了。 等冬醒慢吞吞地走出楼梯间的时候，远远地看见陆擎家的门开着，楼道里却空无一人。 「陆擎？」她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没人回应。 更让人觉得背后发凉的是，楼道里的灯也没随着她的声音亮起来。 她明明记得，是声控感应灯啊。 「陆擎？」她又喊了一声。 灯依然没亮，反倒是一阵阴风穿堂而过，刺/激得她头皮发麻。 「陆擎……你去哪里了？」她靠着墙，慢慢摸索着往陆擎家的方向走。 依然没有人回应。 好在月光穿过窗户砸在地面，能让她看清脚下的路，不至于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倒不是冬醒害怕，只是刚刚还在眼前的人突然没了声音，她不免容易胡思乱想起来。 思考间，她走到了门口。 里面依然漆黑一片，正当她想要按下玄关的开关之时，突然有人出声。 「别动。」 那人说着，突然横过一条手臂撑在了门框上。 要不是声音太过熟悉，冬醒能被吓死。 「怎么了？」听着他的声音不太对，再加上刚刚叫了他好几声也没反应，冬醒不由得担心起来。 「我没事。」陆擎收了手，低低道。 冬醒凝着他，如银的月光倾泻在他身上，只是他长得高，从她的角度，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却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夜色中，他的眼似乎格外亮，准确无误地与她对视。 耳畔是渐渐加快的心跳，冬醒知道那是她自己的。 月色下，两人谁都没再开口说话，却早就像是经歷了千言万语似的。 今晚似乎格外的宁静，没有喧嚣没有鸣笛，更没有灯红酒绿和纷沓霓虹。 有的，只是再皎洁不过的月光和两人相对而立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冬醒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不开灯吗？」 陆擎动了动。 玄关的灯剎然亮起。 因而她就更清楚地看清了眼前人。 看着他那张被月光雕刻得更加有型的脸，心中也忍不住赞嘆他祸国殃民。冬醒原本以为让他开灯他就会让她进去，可陆擎仍然一言不发，保持了沉默。 一时间冬醒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一直站在这里干嘛……」 陆擎依旧沉默，可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 冬醒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无所适从，遮住由心底融进眼底的无措。 第72页 心里突然有种隐隐的预感。 就在冬醒以为他会一直站在门口挡着她时，他却突然伸手牵过了她的手。 「手这么凉，害怕了？」 他在说楼道里灯坏掉的事情。 「其实还好，就是你一直没回应我，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我故意的。」他索性拉过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心里慢慢升起委屈，陆擎却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委屈了？」 「谁让你不理我。」她赶紧低下头。 陆擎深邃的眼底划过一抹明显的别有用心，却低笑道，「平时胆子不是挺大的？」 「那哪能跟你比？」冬醒想也不想，抬头用力推开他，下意识反驳。 当她一遍一遍叫着陆擎的名字却没有回应时，确实以为他出什么事了，一股莫大的恐慌感瞬间席捲了全身。 她无法想像如果真的失去了陆擎会怎么样…… 他沉笑，重新握了她的手，冬醒挣扎，他便紧紧箍着，腾出一只手将她纳入怀中。 冬醒觉得此刻的陆擎和以往都不一样，今晚的他看上去危险得如同一只优雅迷人的豹子。 她紧抿着唇，只因心跳过快从而使得唇瓣也轻颤，下意识地，紧咬了下唇，贝齿与红唇胶着，被肆虐的红唇于昏黄的灯光和月色的交映下愈发美丽诱/惑，犹如绽放在暗夜中的玫瑰，带着尖刺却又令人神往。 陆擎向来自诩自制力甚高，可面对着喜欢的女孩，一瞬间土崩瓦解。 修长的手指绕到她的后脑，毫无预警地俯下头，口吻上了她的嘴唇。 如同一颗手榴弹扔过来被人瞬间引爆，冬醒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空白，整个人僵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他的口吻很轻柔，沿着她的唇棱慢慢探索唇瓣。 冬醒只觉得唿吸之间尽是他的气息，也或许她压根就没办法唿吸，因为心跳得太快，令她的大脑开始缺氧。 当他的舌尖轻探她的齿关时才蓦然醒悟，伸手想要将他推开，他的手愈加用力，强势地扣紧她的后脑勺。 冬醒猝不及防，被迫张开了嘴。 于是他便长驱直入。 舌与舌互相缠绕时，冬醒的双腿一软，他却像是早已预料到似的伸手贴住了她的后背，滚烫的掌心隔着衣服直直地蹿进她的心房。 如果没有他，她怕是早已瘫软在地。 冬醒只觉得整个人都依附在他身上，仅剩的力量来源便是他的手掌。 她便丧失了挣扎的能力。 他的口勿也变得缠绵强势，如同沙漠里望见清泉的旅人，陆擎由探索转为狂妄索取和占有，连同他的唿吸，也开始浑浊粗重。 两人的唿吸交织相缠，如同两人的唇齿缠绵相抵。 灯光模煳了两人的身影，冬醒近乎融化在他强劲有力的怀里。 良久后，陆擎才放开她。 「这回，心安了吗？」 她张了张嘴，陆擎却不打算让她回答，薄唇又落在她的唇边，抵死缠绵。 银月似乎也被这一幕羞了脸，悄悄躲进云层。 灯光下，两人的身影紧紧纠缠。 而夜色，还长。 第59章 梦境和现实 「越来越期待夏天的到来，瀰漫着花香的小巷，树荫下的风，还有女孩子飞扬的裙角和满眼的绿。你笑着向我跑来，带着阳光和果香。」 —————————— 有尖锐的汽笛声入耳，冬醒皱了皱眉，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一觉睡得太过安稳，以至于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她才醒来。 「醒了。」 头顶上突然扬起温润的嗓音，和梦境里的声音完全重合，冬醒一时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清醒了。 上一世的场景仿佛还歷歷在目，冬醒眨了眨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梦到那么羞耻的画面…… 不对，不是梦，是真实的，只不过那是发生在上一世的事情。 那是她第一次去陆擎家，也是第一次和他接吻。 只是可惜，那样甜蜜美好的时光永远也回不去了。 「到了。」陆擎没看出来她的心神不宁，递了车费给司机，侧头凝她，「还不起来？」 冬醒转头，这才发现她居然靠在陆擎肩上睡着了。 难怪那么舒服。 只是，他居然就这样任由她靠了一路？ 这不像是陆擎的作风啊。 「谢谢你。」冬醒直起身，低声道谢。 「不用，你给我补课的时候负责一点就行了。」肩上的重量忽然消失，少女的发香远离，陆擎心底竟划过一丝不舍，却被他很快敛去，伸手开了车门。 「你大可放心。」冬醒盯着他脸上戏嚯的笑，咬牙切齿，「我从来都不是临阵脱逃的人。」 陆擎笑得更加肆意，连眉梢都挂着明显的戏嚯，「但愿如此。」 …… 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冬醒站在单元楼下，微微仰头看向十二楼的方向，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悲凉。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上一世的十几年前，想不到再来这里，竟然已经物是人非。 果真是经歷了那么多事情，她再站在这个地方，竟然毫无波澜了。 「我家在十二楼，」陆擎跟着她停下脚步，学着她的样子往上看，解释道，「黑色窗帘那个房间。」 第73页 冬醒却收了目光，「走吧。」 话毕，她先迈了脚步。 「这么迫不及待？」陆擎在她身后含笑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末的缘故，而陆擎家的这片小区又是高档住宅，等电梯的人竟然不少。 电梯是半透明式的，站在里面能看到外面车流如织的场景。 跟随着人流进了电梯，冬醒被挤到了人群中间。 除了他们两个，其余似乎都是刚刚上完夜班的上班族，各个都带着疲惫的神色。 有人也是十二层的住户，数字为「12」的按钮已经亮起，陆擎乐得轻松，走到她身边站定。 电梯里人潮汹涌，冬醒被挤得险些站不稳，陆擎见状，忍不住从背后轻轻将她搂在怀里。 就像那天在公交车上把她护在身前一样。 男孩的动作自然而然，她被他拥在怀中，周围是低声交谈的人群，她在他怀里却是静止的，就好像是人声再鼎沸，她也能寻到一处安宁，也好似，她和他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密不可分。 电梯慢慢上行，停止，有人出去，所有外界的声音她仿佛都听不见，只能感觉到耳畔是他落下的轻柔唿吸，扫过鬓边的碎发时有些刺痒。 冬醒知道她应该推开他，至少也要不着痕迹地远离他的气息，可她竟不舍了，她都因为他再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了，还有什么是所不能接受的呢？ 在电梯里这个不足五平米的地方，被他拥入怀中的此时此刻，当他结实的胸膛轻轻贴着她的后背，当他的手搭在她的肩头，身周暖洋洋的都是他的气息，干净清冽的味道，在这样一个暖春之末盛夏初始的时刻，这浅浅的气息更让她想去贪恋。 下意识地，冬醒转头看向身后的陆擎，电梯正在上行，不久就会停在十二层，外界的阳光似乎飞入了他的眼，那般深邃却又华彩，连同他髮丝的末端都被镀上了一层薄薄金光，他的脸颊离得她这般近，近到令她迷惑，她又开始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因为此时的光景太甜，因为此刻的拥抱太温暖，她生怕太美的东西太过梦幻。 见她转过头，陆擎也跟着低头，落在他眼底的少女眸中如同小小的兽，连同她的眸光还像是带着一小点的惊蛰，于是便笑了，笑容蔓延眸底，看上去没有平时那么喜怒不形于色了。 就这样，她感受到了他薄唇的温度浅浅附在额角，像那天在车站一样。 心口蓦然抽痛了一下，冬醒赶忙将头迴转，视线重新落在电梯的层数显示屏上，只是她早已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于是轻启红唇，「你松开我。」 话毕，想要伸手掰开他的手。 陆擎却没有松手的打算，甚至顺势牵过了她的手，落在她耳畔的话是低沉喑哑的，「到了。」 冬醒这才发现，电梯已经到了十二楼。 她的后背蓦地僵直，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开始担心来他家会不会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她后怕了。 「你不会到这里后悔了吧？」眼见着电梯门即将关闭，冬醒还站在原地没动，他伸手止住电梯门，似笑非笑。 「你才后悔了！」冬醒向来是个不服输的，闻言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要出去就快点，我还等着回家呢！」电梯里有人不耐烦地催促道。 「不好意思，」冬醒朝着那人歉意地一笑，跟着陆擎出了电梯。 陆擎家还是上一世的样子，冬醒觉得，即使没有陆擎，她也能轻车熟路地找到。 「进去吧。」陆擎打开门，侧身让她先进。 冬醒记得上一世他家还是密码锁，可现在他却拿着钥匙开门。 尤其钥匙上的那只星黛露，格外惹眼。 要不是亲眼所见，冬醒真的难以想像陆擎这样一个狂傲不羁的人，竟然会用那么可爱的钥匙扣。 陆擎注意到她的眼神，却当作没看见，泰然自若地把钥匙扣收进口袋，「你不进去，是准备在家门口给我补课吗？」 第60章 翻脸不认人 像我这种上课睡觉的人，也只有听到你的名字才会抬头。 —————————— 五月四号顺利迎来半期考试。 「都把桌子拉开啊，」监考老师是其他班的，一进教室就开始宣读考试规则，「桌子的抽屉朝前，把考试无关的物品都收起来，尤其是手机，考试期间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看见了手机，一律按作弊处理。」 考场是放假之前就已经布置好的，同学们闻言也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待考卷的发放。 九点半一到，考试正式开始。 这次的语文试卷比较简单，冬醒翻到后面的默写题看了一眼，都是她在五一期间逼着陆擎背过的，心底暗暗唿出一口气。 这次的试卷基础题她基本上都给陆擎讲过，应该考得不会太差。 她侧头看了一眼陆擎，他正在认真地看阅读题。 表现得不错，看来这几天补课很有效，她的心血没白费。 冬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 语文考试向来看不出任何差距，一场考完下来同学们都自我感觉良好，监考老师刚拿着答题卡离开，同学们就迫不及待地对起了答案。 这大概是每个学生考完试之后都会有的举动。 「班长，」陈珏拿着没有收走的试捲走过来，指着文言文的第二道选择题，「这道题你选的什么啊？」 第74页 「我选的b。」冬醒看了一眼自己的试卷，她向来喜欢先把答案在试卷上写出来，最后再涂到答题卡上的习惯，她解释自己选b的原因，「『国子监』也是国家管理教育的最高行政机构。」 「我也选的b。」陈珏微笑，把自己的试卷放到冬醒的桌子上，「我们对一下其他选择题的答案吧。」 「好。」冬醒答。 七班语文成绩最好的两个人开始旁若无人的对起了答案，中途还有不少同学过去问冬醒哪道题选的是什么，她都一一回答。 陆擎一开始还趴在桌子上玩手机，渐渐的，心思就不在手机上了，尽管他眼睛还是盯着屏幕，可耳朵已经飞到了冬醒的桌子上。 「这道题为什么选c啊？我觉得这个选项没有语病问题啊。」 「在这里，这一段后面应该有个断句符号……」 眼见着陈珏已经坐到了卫嘉的座位上，人还有越来越往冬醒身上靠的趋势，陆擎收了手机，拿出试卷，微微扬声，「班长。」 冬醒听见他的声音，心里慢慢升腾起不妙的感觉。 「你来帮我检查我的默写写对了没有。」 他的语气如此理所应当，冬醒觉得不帮他检查反倒是一种罪过了。 「你把卷子拿过来。」冬醒没看他，只是朝着他的方向伸出了手。 「可是我没写在试卷上。」陆擎闻言有些无辜地道。 「那你让我怎么帮你对答案？」 「我记得住。」陆擎说着开始念出第一道默写的答案，「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冬醒看着他，记忆又回到了他被李/老师点名起来翻译的那天。 明明是她的原因，可是他竟然也不解释，就替她扛下了所有责任，让她避免了老师的责罚。 「班长，我写的对吧？」陆擎念完，挑眉看着她，眼神里是满满的求表扬。 她弯了弯唇，「对的。」 他便又开始念第二句，「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 「对。」 他念一句，她便答一句，陈珏看着眼前一来一回的两人，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许冬醒什么时候和陆擎关系这么好了？ 一直到五句念完，果然不出冬醒所料，陆擎全都答对了。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错别字。 这么想着，她便问出了口。 陆擎闻言，露出一脸「我怎么可能会写错别字」的表情。 陈珏看他们核对完默写，张了张嘴，声音还没从喉咙里发出来，话头就被陆擎截了去。 「班长，要不把其他选择题的答案也对一下？」 冬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确定？」 冬醒能成为语文课代表的原因不单单是因为她各科成绩优异，更是因为她对语文极其的敏感，基本上每次考完语文，她的试卷都和标准答案相差无几。 「对一下不就知道了？」陆擎撇嘴。 一番比对下来，一共十三个选择题，陆擎有七道和冬醒不一样，她怕陆擎的心理落差太大，出言安慰，「其实很好了，你以前的语文都是只对三道题的。」 陈珏也附和，「语文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提上去的。」 陆擎没搭理他，目光停在冬醒的脸上，直勾勾地望进她的眼睛。 半晌，含笑道：「还得多谢劳动节这几天班长在我家对我的悉心指导。」 「……」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让整个教室的人都听见。 原本正吵闹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同学们动作整齐划一地看向这个方向。 他们刚刚听见了什么？ 班长给陆擎开小灶？还去了陆擎家？ 上完厕所回来的司临刚走到教室门口，闻言一个踉跄，他又错过了什么？ 冬醒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句话，慌乱之下立马否认，「你瞎说什么呢？」 这谁敢承认？ 那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班长，那天在我家你可不是这个态度。」陆擎的神情看上去有点意外，像是没料到冬醒会不承认，「你还说如果我默写错了一个字就要给我好看，怎么能翻脸就不认人呢？」 他说话的时候修长手指抵住额角，从外人的角度看好像是颇为无奈，可只有冬醒清楚地看见他在用力憋笑。 「你……去他家了？」陈珏好半天才消化完这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张口结舌。 「班长，你真的去陆擎家里了？」 「真的假的？」 …… 同学们七嘴八舌，冬醒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陆擎这货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当然是真的。」说着还抬了抬下巴，「是吧，班长？」 眼见着越解释越不清楚，冬醒干脆大大方方承认，一副问心无愧的表情，「是，班主任让我去陆擎家给他补课，尽量把班上半期考试的平均分提高一点。」 班主任啊班主任，别怪我拿你当挡箭牌，是你先出卖我的。 第61章 数学考试 「我路过庄园却只思念一朵玫瑰，我见过星河，但只爱一颗行星。」 ——《莫吉托与茶》 —————————— 下午考数学的时候，冬醒有些担心。 因为补课时间有限，她只给陆擎讲了几道常考的基础数学题，但是这次试题上多数都是超纲的题目，她已经能想像到考完之后陆擎的分数能有多低了。 第75页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冬醒想把答案写在纸条上传给陆擎。 可是转念一想，陆擎虽然学习成绩不好，但却从来不屑于做这种弄虚作假的事情，她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到底还是放不下心，趁着监考老师下去巡视纪律的功夫，迅速侧头看了他一眼。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陆擎也在看着她。 他微微侧头，少年的眼睛沉寂薄凉。 他的眸光很深邃，近乎要将她吞併似的，冬醒被这样直白的眼神看得有些无所适从，微微启唇，无声道：「加油。」 陆擎读懂了她的唇语，唇角弧度柔软，一直滑入他的眼底。 司临注意到二人的互动，左看看右看看，十分识趣地往后靠了靠，给他们腾出空间方便交流。 冬醒还想再说什么，余光却瞧见监考老师正从后面走上来，只好收了表情，继续答题。 一场数学考试下来，差不多有一半的同学崩溃了。 也不想和别人对答案了，冬醒第一时间叫住陆擎，询问他的答题情况。 「你答了多少题？」 「你给我讲过的我都写了。」陆擎原本要出去，闻言转身，他说话的嗓音很轻，很悦耳。 似乎是没听过他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谁说过话，周围的同学目光都转到他身上来。 冬醒抬头对视他的眼眸，那双眸如同刚刚考试笔下写出的墨水一般浓黑，她轻轻点头没再说什么。 陆擎凝着她的脸，也许是因为刚经歷了一场考试，染了一点红晕，他的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半晌，抬手轻抚了她的头顶，没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卫嘉狐疑地看着两人，冬醒和陆擎不对劲啊，啥时候连摸头的动作都那么自然了？ 还有冬醒，为啥一脸享受的表情？ 「你去哪里？」冬醒在他身后开口，「等会还有考试呢。」 「厕所，」陆擎回身，神情暧昧，「怎么，班长要一起吗？」 「……」 —————————— 陆擎当然不止去了厕所，因为此刻的他正从小卖部里出来。 手上拿了瓶矿泉水。 拧开盖子喝了一口，视线停在瓶盖上，突然想起来，他似乎答应过某人以后要帮她接水来着。 「喂，陆擎，」司临一只手搭在他左边肩上，打断他的回忆，「五一节班长真的去你家给你补课了？」 陆擎把他挥开，「你觉得呢？」 「你们两个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步盛站在陆擎右边，学着司临的样子搭着他。 「你没听她说吗，班主任安排的，」陆擎想着冬醒一脸大言不惭的把班主任拉出来当挡箭牌，不由得勾了勾唇，「一对一特别辅导。」 「你啥时候让班长给我也辅导一个呗，咱们三个总不能就你成绩上去了吧？」司临竟然有点心动了，想要发愤图强的心蠢蠢欲动。 他觉得陆擎说的也有道理，肯定是班主任安排的，要不然按班长那么矜持温婉的模样怎么可能同意去陆擎家里给他补课。 步盛在旁边暗戳戳地等待陆少爷如何用他那毒舌的嘴把司临往死里怼。 可惜他的预想没有实现，陆擎只是笑道：「如果你觉得许冬醒会同意，你可以试试。」 司临便恬不知耻地回教室找冬醒了，他就不信，连陆擎那种成绩永远垫底的货色都能得到班长一对一的辅导，他这种比陆擎高了好几名的不能？ 「陆擎，」看着司临欢快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步盛似笑非笑地瞅着他，「你和许冬醒关系没这么简单吧？」 司临没心没肺的看不出来也就罢了，他可和那个傻/逼不一样，别的先不说，就刚刚在教室里陆擎和冬醒的眼神交流，不说没点事谁信？ 陆擎的眼波震盪一下。 步盛眼尖，心里也明白得差不多了，「难怪会和方知若分手，原来是看上别人了。」 「步盛，有时间管我，」陆擎干脆停下脚步，却没正面回答，目光落在远处，「你倒不如先操心操心你自己。」 步盛随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脸色微变。 现在是下午三点，阳光正好的时候，那人从教学楼里出来，穿着白衬衫和粉色格裙，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近乎雪白，只是她的表情有些勉强，身边还跟着一个男孩，两人拉拉扯扯，纠缠不休。 是赵倩倩，还有张倓宁。 赵倩倩显然也已经看见了他，只是她的神色有些纠结，似乎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甩开张倓宁的手。 而步盛几乎是在看清两人的一刻脸就沉了，也顾不得再取笑陆擎，大步走过去。 —————————— 司临一回来就找到了正在和卫嘉交流数学考试的冬醒，冬醒看着他一脸渴望的表情，心肝儿颤了颤。 「你怎么了？」 「班长，你能给我补课吗？」上楼上得急，司临边喘着气边像只大狗蹲在地上，两手趴在冬醒的桌子上，眨巴着眼睛，冬醒几乎都能看见他头上两只一摇一晃的耳朵了。 她闻言一呛，「你说什么？」 「你都能给陆擎补课，不能给我补？」司临继续眨眼睛，身体像只毛毛虫似的扭来扭去，「他成绩比我还差。」 「司临，这不一样。」第一次见司临撒娇，冬醒被噁心得不行，只好再把班主任搬出来，「是班主任让我给他补课的。」 第76页 司临闻言两眼放光，「那好，我去找班主任，他同意了你就会给我补课了是吧？」 话毕，竟然起身往教室外走，看架势好像真的要去找班主任。 冬醒哪敢真让他去，那她去陆擎家的事情不就败露了？ 正当她想开口阻止司临时，一直在旁边乖乖做听众的卫嘉比她动作还快。 「你给我站住，」卫嘉早已起身，眼疾手快地伸手拉住了司临的后衣领，「冬醒不给你补，我给你补怎么样？」 说话间，另一只手已经捏成了拳头扬起来。 眼看着拳头就要落到脸上，司临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哀嚎一声，「姑奶奶，放过我，我不敢了！」 第62章 他的秘密 不知，不尽知，有所期待，有所失望。 ——王蒙 —————————— 最后一科考完，半期考试正式结束。 学校给学生放了个假，提早到四点就放学了，冬醒和卫嘉商量着去奶茶店里喝奶茶，刚走到一楼就被李/老师叫住。 「小许，你来。」李/老师招了招手。 「怎么了老师？」冬醒走过去，「有什么事吗？」 「你来的正好，来帮我改语文试卷。」李/老师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焦急，「我还在愁着改不完了呢。」 冬醒知道不能去喝奶茶了，只好冲着卫嘉歉意地一笑。 卫嘉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没事，去吧冬醒，我先回家啦！」 「明天见。」冬醒弯了弯唇。 本以为只有她一个人，谁知道走到班主任的办公室门口正好碰到陈珏从里面出来，李/老师索性叫了他一起去改试卷。 办公室里的人挺多，几乎每个老师的办公桌前都站了一两个学生，也是在帮忙改卷子。 「标准答案在这里，」李/老师把一沓试卷放到他们面前，又从桌子上拿过一张纸，「这里是两个班的量，女孩子细心一点，小许你改默写题吧，陈珏改选择题。」 「好的。」 冬醒从笔筒里拿了支红笔，翻到默写的部分开始改。 —————————— 卫嘉在校门口遇到了陆擎三人。 「你怎么一个人，许冬醒呢？」陆擎微微蹙眉，刚刚两个人不是还说要一起喝奶茶的？ 「噢，冬醒被语文老师叫走了，说是让她帮忙改试卷，」卫嘉回答，想了想还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好像陈珏也在。」 像是在暗示什么。 岂料陆擎闻言表情没什么变化，她便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明天见。」陆擎点头，却往奶茶店去了。 「你干嘛？」司临奇怪地看着他，陆擎什么时候喜欢喝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了。 —————————— 冬醒一直面无表情地改着试卷，默写题确实需要耗费耐心，因为如果不仔细看，经常看不出来写的是什么。 字差的学生远比字好的多。 直到她改到一张答题卡时，眼前一亮。 不仅默写全对，而且字也写的异常清隽。 好奇心驱使，冬醒分外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只是答题卡的名字已经被密封，看不见到底是谁。 「陈珏，这是你的吗？」冬醒碰了碰陈珏的衣服，示意他看。 她现在改的是七班的答题卡，很明显这样的字是男生写出来的，而班上字好看的好像也就只有陈珏了。 陈珏偏过来看了看，摇摇头，「不是我的。」 「怎么了？」李/老师在改阅读题，察觉到冬醒的疑惑，看了过来。 「没事，就是好奇我们班上什么时候有字写的这么好看的人了。」冬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奇怪。」 「我看看。」李/老师也来了兴致，冬醒把手上的一沓答题卡递了过去。 李/老师接过去仔仔细细地反覆翻看了好几遍，语气肯定，「这是陆擎的啊。」 「啊？」冬醒和陈珏闻言都是一脸震惊的表情。 「这是陆擎的字？不可能吧。」冬醒觉得李/老师肯定是在开玩笑。 陆擎的字她又不是没见过，简直是丑成了自己独有的风格，这张答题卡上的字笔锋锋利，力道遒劲，怎么可能是陆擎能够写的出来的？ 看出来冬醒满脸的不相信，李/老师从一旁的作业本里拿出一本递给她，「其实我一开始也不信的，但是你看这个。」 作业本封面上写着狗啃似的「陆擎」二字。 冬醒打开陆擎的作业本，里面是上次李/老师让他补上的作业，字迹竟然和答题卡上的如出一辙。 「他的字怎么进步得这么快？」冬醒迷惑了，明明在他家里给他补课的时候还不是这样。 「这就不知道了，」李/老师笑道，「可能陆擎意识到不止要人长得好看，字也要拿得出手吧。」 不管是用什么方法练出来的，作为语文老师，只要是好看的字，她就喜欢。 「我估计也是。」陈珏一边改着选择题一边附和。 冬醒没再说话，只是一言不发地继续改着答题卡。 就算李/老师说的对，可是一个人的字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发生那么大变化？ 而且…… 冬醒再次看了一眼陆擎的答题卡，她总觉得这手字异常眼熟，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 第77页 尤其是那句「高余冠之岌岌兮」的那个「兮」字。 最后一笔微微上卷，形成一个小小的圆。 对了！ 她想起来了。 她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那是上一世的事情，是她大学毕业的第二年，一次午休无意中听见同事们在讨论娱乐圈的八卦。 原本是迷迷煳煳的状态，在听见「陆擎」的名字的时候瞬间清醒了。 她起身，随口问了一句，「陆擎怎么了？」 尽管他们之间早已没有任何关系，但每次听见他的名字，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去关注。 「陆擎参加电影节的走秀了啊，」同事甲把手机拿过来给她看，「不是在和方知若炒cp么，这两人怎么不一起走秀？」 手机上放着电影节的现场直播，陆擎正在签名。 她看着手机里的那个西装革履，身长玉立的男人，鼻头一阵酸涩。 他已经是娱乐圈的新星了，她却只能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里当她的职员。 冬醒声音艰涩地开口：「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你怎么知道？」同事乙好奇地问问。 「他们不合适，」冬醒勉强地笑了笑，怕她们再追问，不动声色岔开话题「哎，陆擎的字这么好看的啊？」 手机里陆擎已经签完了名，镜头放大，把他的签名拍得一清二楚。 「擎」字的最后一笔微微捲起，形成一个小圆圈。 「那当然，我老公的字能不好看？」同事甲盯着手机目不转睛，眼冒红心，「天吶，他怎么这么帅啊？他一笑我都想把心掏给他了……」 「再帅也不是你的，人家可看不上你的心，」同事乙打击她，自己却也是一脸崇拜的模样，「据说陆擎是为了完成他哥哥的梦想才进入娱乐圈的，真是个好弟弟……」 「不是我的又怎么样？反正也不可能是你的，」同事甲白她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对着陆擎的海报发花痴。」 三个人里只有冬醒最正常。 她看着两个人幼稚地争执起来，心里默默地想，他是我的。 不过那是曾经的事了。 第63章 芋泥波波奶茶 「我要一杯芋泥波波奶茶，不要芋，不要奶茶，要你和啵啵。」 —————————— 有阳光从窗户外照进来，暖洋洋的，冬醒却觉得全身发冷。 陆擎写自己名字最后一笔总是喜欢往上挑，形成一个小圆圈，这明明是他上一世进入娱乐圈以后才养成的习惯，为什么这一世还在高中就已经出现了？ 更何况，她以前所见他的字都是狗啃一般，怎么可能短短几天就进步神速？ 还是说，其实是他一直在伪装？ 装成自己写字很丑？可是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陆擎有什么秘密还是她不知道的？ 不可能。 冬醒在脑海里打消了这个念头，陆擎绝对不可能是伪装的。 上一世他们在一起之后，她不止一次的要求陆擎好好练字，这样老师阅卷心情也能好点，可他总以没有必要为由拒绝了，而且她看得出来，陆擎确实是字真的写的很难看，不存在伪装的可能。 可这到底该怎么解释呢？ 冬醒盯着眼前的答题卡，心里总有一个隐隐的答案唿之欲出，但就是说不出来。 就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答案藏在这层屏障后面似的。 这种隐隐约约有想法可却又无法准确表达出来的情绪实在太糟糕，冬醒索性收回思绪，认真批卷。 看来，只能亲自问问陆擎了。 事实证明，说「曹操曹操到」这句话在一定情境下真是极度准确。 因为她上一秒刚想到陆擎，下一秒这位大爷就出现在了办公室里。 陆擎礼貌性地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就推门进来，他站在门口，伫立在门外落下的斑驳光影之中，身影显得愈发伟岸修长。 他手上拿着两杯奶茶，也不管一办公室的人都听见动静侧头看他，直接走到李/老师面前。 「陆擎？」李/老师似乎意外于竟然能在办公室这样的场合看见他，眼神里是小小的惊讶。 「改卷辛苦了，李/老师。」陆擎淡笑，把左手的奶茶放到李/老师的桌子上「我请客。」 「谢谢。」李/老师也不推辞，含笑接过了，把奶茶放到一边。 另一个角落的老师突然扬声道：「李/老师，你来看一下这个学生的答题卡。」 李/老师应着，起身过去了。 陆擎又侧头看了冬醒一眼，右手的奶茶递到她面前，「班长，这是你的。」 「谢谢你。」今天下午想喝奶茶没喝到，眼下有人满足了她的愿望，冬醒也不打算客气，伸出手去接。 岂料，陆擎没有马上松手。 她和他的手碰在一起。 少年的手微凉，应该是一直拿着奶茶的缘故，和她由于刚刚握笔改卷而有些发热的手碰在一起，像是冰与火的交融。 冬醒的心里小小地哆嗦一下。 她微微抬头，疑惑地看着陆擎。 眼里满是「你为什么不松手」的疑问。 少女的眼神清澈动人，陆擎从她的眼底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鬼使神差的，他松开了手，却用手背轻轻蹭了一下她的指尖。 第78页 痒痒的，像有根羽毛在他心口挠啊挠。 「……」 要不是还有这么多人在，冬醒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骂他流氓。 陈珏站在冬醒的右边，把两人的动作丝毫不差的收进眼里。 他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不爽。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觉得陆擎和许冬醒之间，已经不是普通同班同学的关系了。 尤其是在陆擎说许冬醒还去他家给他补课的时候。 有哪个女同学会愿意去男同学家补课的？ 倒不是说许冬醒不顾男女有别，他相信班长也不是那样的人，只是明明在哪里都可以补课，为什么非要到陆擎的家里去？ 他可不相信真的是班主任提出来的。 许冬醒更不可能主动说出这样的话，唯一的可能就是，陆擎威胁她不得不去。 想到这里，陈珏一直垂在一侧的手紧了紧，攥成了拳头。 陆擎却像是才发现陈珏的存在似的，奚落的目光停在他身上，语调微扬，「没想到学委也在，只买了两杯奶茶，不好意思。」 好像是在表达自己的考虑不周，嗓音却没听出来分毫歉意。 「没事，我也不喝奶茶。」陈珏的语气有些漠然。 冬醒撇了撇嘴。 也许其他人听不出来，但冬醒作为曾经和陆擎关系最亲密的人能听不出来他什么意思？ 知道她来改试卷的只有卫嘉，肯定是卫嘉告诉他自己在哪里的。 陆擎这傢伙这么聪明会不知道陈珏也在？骗鬼呢。 分明就是故意只买两杯奶茶的。 冬醒垂着眸子看了一眼手里的奶茶，名字叫芋泥波波奶茶，之前没见过，应该是奶茶店的新品。 让她突然想起来网上很火的一个奶茶梗。 「我要一杯芋泥波波奶茶，不要芋泥，不要奶茶，要啵啵。」 冬醒无语了片刻，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会有奶茶店会取这种可爱中又带着一丝羞耻的名字。 反正换成是她，肯定说不出口的。 冬醒拆掉吸管的包装纸插/进去，低头吸了一口奶茶，放到一边准备继续改试卷。 味道甜甜的，但是不腻，还有芋泥的清香，应该是五分糖，是她喜欢的甜度。 她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陆擎，他知不知道这个奶茶梗呢？ 「看我/干什么？」耳畔，他的嗓音响起，与此同时他也扬手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冬醒伸手摸了摸头顶，捋顺被他弄乱的头髮，没好气地道：「你干嘛？」 陆擎的眉眼有些轻松。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冬醒却突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眼里满是促狭，「从来不去奶茶店的人居然也会买奶茶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陆擎虽然喜欢甜食，但是对奶精兑成的奶茶可不感兴趣。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你了，」陆擎被她的话逗笑，微微挑唇，顿了顿，忽然毫无预兆地附在在她耳边，刻意压低了嗓音，「班长，我要一杯芋泥波波奶茶，不要芋，不要奶茶，要你，和啵啵。」 第64章 他的解释 我们都喜欢光 虽然转瞬即逝 但你还是你 有我一喊就颤心的名字。 ——余秀华 —————————— 他的话语太过暧昧，薄唇唿出的热气近在咫尺，冬醒觉得耳后升腾起一股燥热，迅速蔓延至脸颊。 她万万没想到陆擎在办公室众目睽睽之下敢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冬醒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 还好其他人都在改卷，李/老师也在和另一个老师交流，没有人注意到陆擎的动作。 除了陈珏。 冬醒甚至不敢去看陈珏的表情。 她已经能想像出来了。 冬醒伸手把鬓边碎发别到耳后，强装镇定地拿起笔继续批改答题卡。 另一只手伸到办公桌下，趁着陆擎不注意，隔着裤子狠狠掐了他的大腿。 「嘶……」 她下手着实重，部位又刁钻，陆擎猝不及防受到重创，倒吸一口凉气。 冬醒很满意他的表现，收了手，一脸无辜道：「陆擎，你是吃柠檬了吗？怎么一脸牙酸的表情。」 陆擎咬牙切齿地笑，一字一句从唇齿崩落，「我/他/妈被狗咬了。」 「你才是狗！」冬醒毫不示弱，恶狠狠地回道。 陆擎还想说什么，余光瞥到李/老师正往这边过来，便悻悻闭了嘴。 谁不知道李/老师是最护短的，要是让她知道他欺负了她的课代表，那能有他好果子吃？ 「小许你怎么了？」李/老师坐回到办公椅上，她没看见先前两人的举动，只注意到冬醒有些奇怪，「脸怎么这么红？」 「啊……」冬醒张了张嘴，生怕被李/老师看出来，心虚地解释，「有点热。」 说着还抬起刚刚掐陆擎的那只手在脸旁扇了扇。 陆擎没忍住，低笑一声。 好在李/老师没再深究，陆擎的笑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目光转向他，「对了，陆擎，我们刚刚还在讨论你呢。」 「讨论我什么？」陆擎闻言，神情微微有些错愕。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冬醒，却发现她一脸古怪。 「在我的印象里，你的字一直都写的挺……」李/老师斟酌了一下措辞，决定用词还是不要那么狠，「一言难尽的。」 第79页 「是啊，怎么了。」陆擎有些哭笑不得，他以为是什么事呢。 「你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字练得这么好的？」李/老师拿过属于陆擎的那张答题卡，指着上面的默写题，「还有这些默写题，居然全对，真的让我刮目相看啊。」 陆擎一脸的坦然，「这得感谢班长。」 「哦？」李/老师瞥了一眼冬醒，「班长怎么了？」 冬醒生怕他再说出她去他家里给他补课这种话，那李/老师指不定会怎么想，于是连忙接过了话头，「我给陆擎补了几天课，也可能是运气好吧，刚好让他背诵的就是考试正好考到的。」 「这样啊，」李/老师瞭然，「我就说以前不是交白卷就是全错的陆擎这次进步怎么这么大呢。」 她的话里是明显的取笑，陆擎摸了摸鼻子，神色有些不自然。 「老师，我改完了。」陈珏把手里的答题卡合上，整整齐齐地摆放到桌子上，「我就先回家了。」 「这么快？」李/老师拿过答题卡放好，「好，回去吧，今天辛苦你了。」 「没事，不辛苦。」陈珏有些羞赧地点点头，往办公室外走了。 等陈珏的身影彻底消失，陆擎才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学委还真是热心肠。」 冬醒扶额，不打算回应，可陆擎却不打算放过她，又阴阳怪气，点名道姓地问冬醒，「班长，有这样的学委帮忙批改答题卡，你应该很高兴吧？」 「你……」 冬醒忍不了了，正打算回怼，只是那句「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还没说出口，李/老师插了一句，「是我叫陈珏来的，我怕小许一个人改不完。」 陆擎这才作罢。 「你怎么还不走啊？」冬醒改默写改到最后几张，抬眸发现陆擎还在，忍不住问。 「我站这儿碍着你了？」陆擎似笑非笑反问。 「……」她索性闭嘴。 —————————— 冬醒很快改完试卷，把放在一边的书包背好，给李/老师打了个招唿就准备回家了。 不出所料，她刚说完「李/老师明天见」，陆擎这大爷也来了一句，「李/老师明天见。」 「？？？」 合着陆擎一直赖在办公室不走，是在等她？ 李/老师在改作文，闻言只是叮嘱了句，「快回家吧，注意安全。」 学校的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偌大的操场上只剩下冬醒和陆擎一前一后地走着，两个人的身影被即将沉没的夕阳拉得很长。 陆擎始终落后她两步，耐心的和她保持频率一致的步伐，还真是为难了他一双大长腿。 「陆擎，」走到车站，冬醒停下了脚步，回头望他，主动打破了一路的沉默，「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字是什么时候写得这么好看的？明明上次给你补课的时候还不是这样。」 「你想说什么？」 也许是她的神情太过试探，陆擎的声音很淡，像薄凉的水，浸着人心发寒。 冬醒站在路边，她现在竟然无法看清陆擎的眼，只觉得他冷漠得像个陌生人。 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就是好奇，所以问一问。」冬醒害怕他这个表情，解释道，「你不想说也没事，字写的好看……」 她真的太好奇了，陆擎的字发生变化是在上一世是好几年之后才出现的事情，为什么在这一世这么早就出现了，难道说……这一世的事情都提前了吗？ 比如陆擎和方知若分手，比如陆擎突然想认真学习，再比如……陆擎的字。 「你是不是特别好奇，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陆擎淡然打断了她，「因为我早就开始练字了，只是一直没表现出来而已。」 毕竟他也不写作业，没什么机会表现。 冬醒眨了眨眼睛，果然是她想的那样么，上一世的事情在这一世都提前了，而且……提前了好几年。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冬醒的脸色渐渐苍白。 那上一世父亲和姐姐的死亡时间是不是也会被提前？ 「反正字好看总不是坏事，」陆擎说着，注意到她的脸色不对劲，「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冬醒强行压下内心的不安，「我先回去了。」 她要马上回家，给父亲和姐姐打电话确认他们目前的状态是否安全。 第65章 许砚安 你有没有发现，有的人挺奇怪的， 我爱这世间万物时，你爱我，但当我爱你时，你又不爱我。 —————————— 许父是一名工程师，公司这段时间在h市有项目，作为团队里的项目经理，他必须跟随一同前往，算起来，已经在h市待了大半年。 冬醒记得，这个项目是在她高一下学期的暑假结束的，而许父则是在下一个项目上发生意外死亡的，时间是今年的十一月份。 原本她是打算等父亲回家以后再告诉他辞掉现在这份工作，以免重复上一世的悲剧。 她真的不想再体验一次失去父亲的心情了。 可眼下陆擎的举动却让冬醒心生不安了，她开始害怕会不会连父亲发生意外的时间都提前了？ 还有姐姐…… 只是她一心想着要赶紧回家，陆擎却拦住了她，淡声质问，「你怎么回去？」 第80页 冬醒恍然，她现在在公交站，而216路还没来，不管再怎么着急，她也只能在这等着。 生平第一次后悔没把手机带在身上。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如果你真的这么急的话，」陆擎轻声道，目光里是深邃的，隐隐曜动的光亮，如同天边的一颗启明星，「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话毕，他伸手招来一辆计程车。 「不用，我不急。」冬醒凝着他，扬唇，她怎么可能再麻烦陆擎。 「不急？」陆擎伸手，手指轻轻捏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脸都白了。」 这个时间段车流如织，能招到一辆无客的计程车也算是运气好，眼见着车外这两人没有上车的意思，司机有些不耐地催促道：「到底上不上车啊？」 冬醒当然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差，只是拨开了陆擎的手，没理会他的话，上前打开了车门。 如果她执意不上车的话，按照陆擎的脾气，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倒不如遂了他的意，正好还能快点回家。 陆擎跟在她后面上了车，锁好车门，「到集美天宸。」 冬醒扭头看向窗外，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样子，陆擎却偏不如她的意，凑过去在她耳畔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冬醒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陆擎对这件事这么执着，她低头，手指轻轻揪着书包带子，故作不懂地问，「说什么？」 只要一想到父亲和姐姐上一世的惨状，她就会想起母亲因为她和陆擎的事情突发脑溢血去世，眼下这人就在眼前，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没那么好了。 陆擎凝着她，没吱声。 冬醒沉默。 良久后，他抬手。 大手轻覆上她的头顶，然后顺着她的髮丝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嗓音轻柔，认真。 「冬醒，我以为你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 冬醒抬起头看他，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 陆擎极少叫她冬醒，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叫过她许冬醒，叫过她小东西，叫过她班长，但独独冬醒叫得很少。 一般这种时候，都是他极其认真的时候。 冬醒心里没由来的一慌。 陆擎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没事，许冬醒，」陆擎又恢復了一贯强势逼人的模样，仿佛刚刚的温柔只是错觉，「来日方长。」 他的语气太过笃定，冬醒浑身一僵。 来日方长？ 陆擎想干什么？ 只是陆擎没有再开口的打算，她的心里也一直担忧父亲和姐姐，两人一路沉默，计程车慢慢行驶到集美天宸。 「我先走了，再见。」冬醒抱紧了书包，小声地打了个招唿就开门下车。 陆擎眼神都没往她这边看一下，更不要说有什么反应，只是等她关好车门后，不咸不淡地道：「开车。」 —————————— 冬醒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父亲打电话。 从打通电话到许父接起其实只响了两秒的铃，冬醒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冬醒？」 许父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温和有力，冬醒听着，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仔细算起来，已经有快十五年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了。 一直不见电话那头的女儿答话，许父疑惑地问：「冬醒？是你吗？」 「是我……」冬醒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出声，忙道，「爸爸。」 「怎么突然想起来给爸爸打电话了？」 许父那边似乎正在开会，他的声音刻意压低，远远的有隐约的交谈声入耳，冬醒吸了吸鼻子，语气软软的，「我就是想你了……」 许父也没料到向来独立的小女儿会是这样一副撒娇的姿态，愣了愣，才宠/溺地道：「想爸爸了？爸爸也想你，爸爸很快就会回家陪你和你妈妈的。」 「爸爸，」冬醒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深唿吸，「您现在还在h市吗？」 如果真的提前了的话，那么父亲现在应该在宁车不够才对。 「h市的项目还没完呢，爸爸能去哪里啊。」许父站在会议室门外，贴着墙和小女儿说话，眼里满是慈爱。 还好，爸爸还在h市。 冬醒沉思了片刻，坚定地道：「爸爸，您答应我，在这个项目完结以后，就辞职，好吗？」 看目前父亲的状态，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看来上一世出现意外状况的事情并没有提前，只是到底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她必须劝说父亲辞职。 「为……」 许父刚要询问原因，会议室里有同事出来，催促他快点接完电话回去，领导还等着他继续汇报工作。 「好，我马上来，」许父点点头应着，低声对小女儿道，「冬醒，爸爸还在开会，等有空了再说。」 「那好吧。」冬醒听出来父亲确实是有要紧的事情，只好作罢，「爸爸再见。」 「再见。」 挂断电话，冬醒盯着许父的电话号码嘆气，只能再找个机会和他说了。 —————————— z市z大。 有人轻轻扣响了306宿舍门。 王瑶起身，边走边扬声问：「谁啊？」 「王瑶，是我。」门外的人声音温柔甜美，即便是看不见长相，也知道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第81页 「许夏梦，你怎么又不带钥匙啊？」王瑶嘴上埋怨着，却还是打开了门。 「我忘记啦。」许夏梦吐了吐舌头，「下次会记得的。」 许夏梦很美，她的长相和声音反差极大。 上天几乎赋予了一切美好在她身上，高挑的身形，白皙的皮肤，s形曲线的身材和一张冷艷到惑人的脸，眼下做出吐舌这样可爱的表情，更显得又高冷又俏皮。 真不愧是系花。 第66章 许夏梦 你所谓的迷茫，不过是清醒地看着自己沉迷。 —————————— 女生宿舍是四人间，标准的上床下桌，许夏梦的床位在里面靠右边的那张。 她随意把书放在了桌子上，往椅子上一坐，拿出手机打开绿色聊天软体。 「我到宿舍了。」 她慢慢敲下几个字，点击发送。 那边秒回，「好，我也快到了。」 许夏梦忍不住抿唇笑起来。 真好，她有男朋友了呢。 王瑶开了门之后就回到自己位置上打游戏，余光看见她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奇怪地问：「你笑什么？」 总觉得今天的许夏梦怪怪的。 「啊，没什么。」许夏梦下意识收敛了笑，只是她看着微信的聊天框，还是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跟谁聊天呢笑得这么开心。」王瑶显然是不信，侧头八卦地看着她。 被室友追问，许夏梦索性也不隐藏了，反正以后她们也会知道，干脆大大方方地说：「是吴幸川，他刚刚和我表白了。」 「吴幸川？」王瑶惊唿一声，「计算机系的吴幸川学长？」 「除了他，还有谁叫吴幸川吗？」许夏梦眨眨眼，含笑反问。 「真的假的？吴幸川跟你表白了？」 「吴幸川跟谁表白了？」门再次被打开，另外两个室友一回来就听到这么惊人的消息，扬声询问。 「你们小声一点，不要被别人听见了。」许夏梦嗔怪地说，「我们说好要低调的。」 吴幸川是z大计算机系大二的学长，也是计算机系的系草。 许夏梦新生入学的第一天就是他帮她提的行李箱，两人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渐渐就熟悉了起来，吴幸川平时对她很是照顾，一来二去的许夏梦就喜欢上了这个风趣幽默长得还帅气的学长，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吴幸川竟然先向她表白了。 「跟许夏梦啊，」王瑶表情暧昧，一脸我早就知道的表情，「我就说吧，他们俩早就有事了。」 「明明是我先看出来吴幸川对许夏梦有意思的。」袁千容不屑地看一眼王瑶，转头好奇地问，「梦梦，吴幸川怎么跟你表白的啊？」 许夏梦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脸，「他，他就说他喜欢我，想让我做他女朋友……」 「果然是计算机系的，一点情趣没有。」蔺晓晓翻了个白眼。 「夏梦，你就这么轻易答应他了？」袁千容看起来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他会不会觉得你很好追啊？」 一想到那个风度翩翩，五官俊朗的学长今天跟她表白，许夏梦忍不住心口泛甜，羞涩地道，「我觉得不会的，反正他不给我表白，我也会跟他表白的，只是他抢在我前面了而已……」 「哎哟，少女怀春哟～」 「我们家夏梦长大了～」 「你们真是讨厌。」许夏梦的脸更红了。 另外三人都暧昧地笑起来。 几个人笑闹间，许夏梦的手机响了。 是吴幸川打来的。 「快接，快接，看看他说什么。」王瑶催促道。 看着比自己还激动的室友，许夏梦有些无语，到底还是接起了电话。 吴幸川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过来，磁性浑厚，「夏梦，今天中午一起出来吃饭吧。」 王瑶在一旁插嘴：「连夏梦都叫上了……」 许夏梦还没回答，蔺晓晓已经快人快语道：「学长，你什么时候请我们吃饭啊？」 吴幸川一时没听懂，疑惑地「嗯？」了一声。 「蔺晓晓！」许夏梦忍不住瞪她。 她和吴幸川刚确定关系，这么说万一他不高兴了怎么办。 蔺晓晓却捂着嘴咯咯笑起来。 「我们宿舍的规矩就是谁脱单了谁的男朋友要请客吃饭的！」吴千容才懒得搭理她们，凑到许夏梦的手机旁边解释。 她们都是干饭人，能白嫖一顿是一顿。 「好，你们一起来吧。」吴幸川的语气依然温和，「正好也可以互相认识认识。」 许夏梦暗暗舒了一口气，还好吴幸川没有生气。 —————————— 聚餐的地点是学校外的火锅店，几个人吃完已经下午三点。 出了火锅店，王瑶，吴千容，蔺晓晓对视一眼。 「那个，夏梦，学长，我们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两个的二人世界了。」 话毕，三个人竟然手挽手地开熘了。 「……」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们这么识相呢！ 许夏梦瞅着室友越来越小的身影，好半天才干巴巴地解释：「她们，她们就这样。」 吴幸川淡淡笑着搂住许夏梦的肩膀，「我觉得她们说的没错。」 「什么？」 他的动作那么自然，许夏梦却僵住了。 第82页 「二人世界。」吴幸川顺势牵过她的手，十指相扣，「反正时间还早，我们到处走走吧。」 「好……」许夏梦的注意力都在那只和他相握的手上了，完全没注意到吴幸川说了些什么。 空气中有香甜的味道，是花香，更像是恋爱的感觉，天空泛起湛蓝色的光，与大片栀子花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两人沿着校园中轴线慢悠悠的散步，一路上遇到许多人，大部分是认识的，会跟他们打招唿，再看见两人相握的手，都明白了两人的关系。 很快，计算机系的系花许夏梦和计算机系的系草吴幸川正在谈恋爱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学校。 「学长，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低调谈恋爱的吗？」 z大的学院路两旁有一排长椅，两人随意找了个空的坐下，许夏梦侧头看着吴幸川，忍不住问。 刚刚被那么多人看见了，现在肯定全校都知道他们的事情了吧。 正是下午，日光有些偏斜，透过扇叶有斑驳的影子落在他的脸颊，英俊的半张脸都笼罩在光影之中。 吴幸川轻轻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夏梦，还叫我学长？」 「我……」许夏梦的脸又红了，低下头，吶吶地道，「幸川。」 「夏梦，也许你会怪我没有听取你的意见就做出这样的举动，」吴幸川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髮，「但是你要知道，我们两个是光明正大的谈恋爱，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 许夏梦弯了弯唇，刚要说什么，手机响了。 她拿出来，来电显示是冬醒。 一阵冷风吹过，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两个字，后背莫名一阵发冷。 第67章 班主任不说书太可惜了 爱上你这件事太美妙了， 三缄其口， 却又四海生风， 有亏盈， 有枯荣。 —————————— 大学校园的林荫，清亮的阳光穿过叶缝，在白色长椅上落下斑驳的光影，稍稍再远些，是栀子花的幽香，瓷白的花瓣晃动在阳光下，恣意绽放。 和妹妹的电话打了将近半个小时，许夏梦才挂断，她关掉手机，耳畔仿佛还是和冬醒的那番对话。 「姐姐，你是交男朋友了吗？」 「怎么会呢，我还是单身呢。」 「那我怎么听见有男人的声音？」 「我在操场上，有其他人的声音很正常。」 「这样啊……」 …… 许夏梦忍不住长长的舒一口气。 她的妹妹怎么就这么敏锐，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出来她谈恋爱了。 还好她掩饰的很好，冬醒应该没有发现。 「夏梦，」吴幸川看许夏梦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伸手揽过她，「刚刚那是你妹妹吗？」 「是啊。」许夏梦点点头。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谈恋爱了？」吴幸川语气有些不满，表情也冷下来了，「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他刚刚不过是问了一句「夏梦，你在和谁打电话」，许夏梦却仿佛惊弓之鸟一般捂住听筒，示意他别说话，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 「不是的，」许夏梦闻言赶忙摇头否认，「我们刚确定关系，我暂时还不想让家里人知道。」 「为什么？」吴幸川不解。 「我妹妹如果知道了肯定会告诉我爸妈，他们一定会让我把你带回去吃饭的，我不喜欢这样。」许夏梦握着手机，垂下眸子，遮掩茫然的神情，「我希望是我主动带你回去，而不是他们催我。而且……你那么优秀，我都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有以后。」 吴幸川没料到许夏梦会有这样患得患失的想法，忍不住搂紧了她，语调恢復了温柔，笃定地说：「我们会有以后的。」 —————————— a市，集美天宸。 夜幕渐渐降临，栀子花在柔软的夜风中舒展腰肢，昏黄的灯光下，床边坐着扶额的少女。 冬醒握着手机陷入沉思。 刚刚和姐姐通话的时候，她分明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就在旁边，她便问姐姐是不是谈恋爱了，可姐姐否认了，说那个声音她不认识。 但冬醒分明清楚地听见那个男声说了一句「夏梦」，如果不是特别亲密的人，谁会叫她夏梦呢？ 冬醒几乎百分之百确定，许夏梦谈恋爱了，而那个男声，就是她的男朋友。 只是许夏梦不愿意告诉她，冬醒也不好再说什么。 按目前的情况来看，许夏梦的死亡时间是没有提前的，只能等她放假回家再仔细询问。 冬醒只希望，那个男人，不是上一世害得姐姐割腕自杀的人…… 否则…… 冬醒攥紧了手机。 就算不顾一切，她也要把那个人/渣从姐姐身边赶走。 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姐姐的悲剧重演。 —————————— 六中不愧是省重点中学，老师改卷效率极高，考完试的第二天所有的学科成绩排名就出来了。 今天的班主任和往常考完试拿到成绩以后的表现都不太一样。 简直能用兴高采烈来形容。 「老师，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 「是不是我们班这次考得特别好啊？」有人不怕死地追问。 如果换成以往只怕班主任早变脸了，但这次他居然笑得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牙，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第83页 冬醒从班主任手上拿的那张a4纸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情，默不作声。 果不其然，班主任笑够了，清了清嗓子，「咳咳，同学们都安静一下。」 吵闹的班级渐渐安静下来。 五十几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班主任，或者说，是盯着班主任手里的a4纸。 「你们猜的很对，我们班呢，这次确实考得不错。」 班主任顿了一下，刚说了个「但是」就被掩盖在同学们的欢唿声里。 「听我说，听我说，你们先别激动，」班主任抬手示意全班安静，掷地有声，「但是，我们班的总成绩还是全年级的最后一名。」 「啊……」 底下一阵唉声嘆气。 同学们脸上的喜色迅速被懊恼取代。 冬醒看着班主任隐含笑意的脸，总觉得他还有话没说。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似的，班主任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慢悠悠地说：「不过呢，你们也不用觉得自己太差，这次考试我们班的进步还是很明显的。」 没人说话，似乎都在揣测班主任话语里地真实性。 只有卫嘉小声地吐槽：「班主任不去说书可惜了。」 宣布个成绩一唱三嘆的，搞得人心惶惶。 「接下来，我就念一下我们班进年级前三百的同学。」班主任拿起了a4纸，看了一眼第一行的名字，欣慰的目光落在陈珏身上，「第一名，陈珏，年级排名第五。」 陈珏这次又进步了，他的成绩一般都是稳定在年级第十上下的。 「哇——」 「好厉害啊！」 「学委不愧是学委。」 鼓掌声和夸赞声不绝于耳。 冬醒往他那边看了一眼，陈珏察觉到了，温和的目光凝着她。 「厉害。」她无声地说出两个字。 陈珏读懂了她的意思，轻轻笑了笑。 冬醒收回眼神的时候余光瞥到了陆擎，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眼里的光如旧的平静淡然。 他的薄唇微抿，不说话的样子就是面无表情，从侧脸的弧度看过去无法参透他的喜怒。 但冬醒总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点什么来。 「陈珏这次进步得很明显，大家要向他学习，」班主任随意地夸了两句，反正陈珏成绩一直都这么好，他也没有太过于惊讶，视线往下停在第二名的位置，「第二名，许冬醒，年级排名二十八。」 冬醒有些惊讶地看着班主任，她这次进步这么多？ 依旧是一片热烈的掌声。 不知道谁起闹说了句，「班长也太牛/逼了！」 「确实，班长进步比陈珏还明显，值得表扬，希望继续保持。」陈珏和许冬醒进前五十几乎是板上钉钉地事情，班主任也没有太大的喜悦，继续念下一位，「第三名……」 …… 第68章 危险发言 你一会儿看云，一会儿看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 ——顾城《远和近》 —————————— 这次半期考试七班进了年级前三百的只有十个人，班主任念完之后还没停，继续道：「这些同学发挥得不错，但还有一名同学更值得表扬。」 「谁啊？」 班上成绩稍微好点的同学名字都念完了，他们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值得班主任单独提出来表扬。 「这个人呢，他比起上一次的排名，前进了二十名。」班主任神秘兮兮地说，「大家猜一下。」 卫嘉翻了个白眼，简直无语了，这咋还卖上关子了呢。 班上的同桌之间互相看看，纷纷猜测是不是对方。 卫嘉看着冬醒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福至心灵地来了一句，「不会是陆擎吧？」 冬醒侧头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卫嘉瞬间明白了。 与此同时，司临联想到考试前几天班长天天给陆擎补课，五一更是到他家里进行一对一辅导，忍不住凑近陆擎，低声问：「阿擎，谢政是不是说你呢？」 陆擎闻言，像只开了屏的孔雀四处炫耀自己的羽毛一般，高傲地瞥他一眼，讥讽地道：「还不算太蠢。」 「……」 「大家也别猜了，」班主任关子卖够了，拿起保温杯慢吞吞地喝一口，「我告诉你们，这个同学呢，就是陆擎。」 ？？？ 班上同学张大的嘴就没合上过。 什么东西？ 他们没听错吧？ 陆擎？ 那个学校赫赫有名的校霸？ 每次考试不是全错就是交白卷的那个？ 考进了前二十？ 大多数人都处在震惊中，已经有同学发出了质疑，「真的假的？」 冬醒听出来那个人的声音是步盛，忍不住笑出声，又怕被人听见，赶忙垂下头掩饰。 「当然是真的，陆擎同学这次进步十分明显，」班主任很是欣慰，目光和蔼地注视着面前坐得安分守己的陆擎，「排名从全班倒数一下前进到二十名，陆擎，你能上来给大家分享一下你的学习方法吗？」 班主任说着，往旁边站了站，似乎真的在期待陆擎能上台。 「……」 全班静默了有两三秒。 无法想像让一个只会打架逃课的校霸分享学习经验会是什么样子。 第84页 陆擎依旧面无表情。 冬醒最终还是没忍住，趴在桌子上笑起来。 陆擎怎么可能会搭理班主任的要求？ 虽然教室里很安静，但还好她声音不大，没几个人听见。 但陆擎肯定是听见了，侧头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忽然勾了勾唇，「好。」 冬醒：「……」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捲风。 他起身，长腿一跨，迈上讲台。 班主任把手里的小蜜蜂递给他。 陆擎接过，站到讲台上，环顾了整个教室，最后视线停在冬醒的身上，他伫立在那儿，一动未动地注视着她。 教室门口和窗外的光线互相交织着，又像是被剪成万道光芒，将他稜角外露的脸颊映得格外清晰。 冬醒抬起头与他回望，她看着他嘴角那抹不怀好意的笑，突然抖了抖。 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教室里仍然有些细小的吵闹声，大约是觉得像陆擎这样的学渣也说不出什么好的学习经验，谁都没当回事。 陆擎一直站着没开口，只是目光仍然停在冬醒身上。 他的沉默反倒引起同学们的好奇了，纷纷停止交谈，面面相觑，一时间猜不透他要做什么。 而陆擎就是要等着喧譁声稍稍平息下来，见眼前的场景趋于平缓，他才透过话筒开口，「我快速提高成绩的方法很简单，因为我拥有班长，拥有她等于拥有全世界。」 十六七岁的少年正处在变声期的年纪，大多数人的声音都会变得嘶哑难听，通常被称为公鸭嗓，但陆擎不同。 他的嗓音透过话筒听上去愈发低沉磁性，就如同旷野间拉动的大提琴，说不出的引人注意，令躁动的心奇蹟般地能够得以安抚，所以即便是透过劣质的小蜜蜂的话筒传出来，他的声线依旧清冷迷人。 只是相比起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他的声音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如果换成是别的场景，冬醒大概会以为他在表白，可眼下这么一幅景象，冬醒只觉得他有毛病。 他话语里的暧昧不清，长了耳朵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冬醒死死地盯着他，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 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陆擎现在已经被她烧了个千疮百孔。 她就知道！ 这傢伙肯定没安好心！ 陆擎这话一出，全班又安静了两三秒。 紧接着是一声高过一声的起闹。 「哦～」 「啊～」 「什么叫拥有班长啊？」这回步盛挑事儿的声音更明显了。 陆擎反问：「你觉得呢？」 「懂了懂了……」 卫嘉难得的没有和冬醒统一战线，而是用神秘莫测的眼神看看她，再看看台上一脸悠然自得的陆擎，恍然大悟，「难怪……」 「闭嘴！」冬醒低喝。 卫嘉委屈地闭上了嘴。 同学们的目光在冬醒和陆擎之间暧昧地转来转去，终于明白了。 难怪班长愿意到陆擎家里去给他补课，原来两人的关系已经这么亲密了。 在一片起闹声中，班主任皱了皱眉，虽然知道陆擎不会说什么正常分享学习经验的话，但眼前的一幕也是让他没想到的。 陆擎怎么样不要紧，但是胡说八道还扯上他的班长就不好了。 不过想到那天冬醒在他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能让陆擎的成绩提上去，估计陆擎也不是胡说，顶多添油加醋了而已。 「什么乱七八糟的？下去下去，」班主任挥挥手，又示意其他人安静，「别瞎起闹。」 陆擎的目的达到了，从善如流地放下小蜜蜂，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只是他回去之前，还冲着冬醒眨了一下眼睛。 这样的举动落在其他人眼里，少不了又是一顿猜测。 不过班主任都发话了，大家自然识趣地闭了嘴，但冬醒知道，她和陆擎，估计是解释不清了。 这么一想，她不善的眼神就忍不住杀到陆擎身上。 司临坐在两人中间，原本是冲着陆擎竖了个大拇指的，紧接着感受到来自右边杀气腾腾的目光，忙不迭地收回手，往后靠了靠。 以免殃及池鱼。 陆擎却没看她，当作她的目光不存在，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 冬醒气的牙痒痒。 第69章 我的全世界 我在风声鹤唳的十五六岁遇见了一个少年，他明媚似阳光，叫我不敢忘，自此，便让我不小心喜欢了好多年。 —————————— 讲台上，班主任还在喋喋不休。 「其他同学的成绩我就不公布了，下课的时候班长把成绩单贴在门口，大家想看的自己去看吧，」班主任说着把成绩单放到冬醒桌子上，语重心长地作出总结，「总的来说，这次考试大家发挥得都挺不错，比以前任何一次考试都好，但是我们班的排名依然是最后，希望期末考试的时候能进步得更明显。」 鑑于还在上课，冬醒也不敢找陆擎算帐，只是她到底还是关心他的成绩的，拿起成绩单，找到陆擎的名字，一一对应看过去。 语文90，数学60，英语95……班级第二十名，年级第七百八十三。 进步很明显，一下子从年级倒数前进了五六百名。 陆擎果然是真的聪明，冬醒摇摇头轻笑。 第85页 只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冬醒又挨着看了一遍分数。 她的目光在英语上停了良久。 尽管英语满分是150分，他考了95，但对于陆擎平时只有二三十分的水平来说，已经是质的飞跃了。 可她分明没教过他英语啊。 给陆擎补课的时候她告诉过他，英语是需要平时的积累的，临时抱佛脚肯定是考不了高分的，哪怕他再聪明。 陆擎的英语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冬醒记的很清楚，上一世这个时候的陆擎是实打实的学渣，英语成绩是后来在她的强迫下才提上去的。 怎么会这样呢？ 这节课因为宣布成绩排名被耽误了大半，班主任的课没讲多久下课铃就响了，冬醒按照班主任的吩咐，把成绩单贴到了教室门口。 一大群同学围上来，一来是想要看看自己的排名，二来，他们也是真的好奇陆擎的进步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总觉得像是班主任开的一个玩笑。 可当他们清楚地看见陆擎的名字出现在成绩单名字的中间时，不得不相信，陆擎确实进步了，简直可以用神速来形容。 明明上次月考还是倒数第一，这次就到班级中游了，这谁信吶？ 即便是有班长给陆擎补课，也不可能进步得这么快吧？ 除非……他是作弊来的。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对啊，陆擎的座位离班长那么近，想抄她的答案不是简简单单信手拈来？难怪会主动提出要换座位，而且还换到班长旁边，肯定是为了半期考试方便作弊吧？ 渐渐的，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班上就有「陆擎作弊」这样的谣言传开来，只是碍于陆擎的势力，没人敢当面说，顶多在背后嚼嚼舌根子。 当然，这是后话。 冬醒对陆擎英语成绩的疑问在下课的时候从他的嘴里得到了答案。 「陆擎，你干嘛要在台上说那些话？」冬醒贴完成绩单就示意司临让开，站到了他的位置面前，质问陆擎。 司临眼见着班长要找陆擎算帐，识相地熘到最后一排去找步盛。 他对成绩排名可没兴趣，这次陆擎成绩提上去了，最后一名不是他就是步盛了。 陆擎睡了后半节课，听见冬醒的声音，慢吞吞地从桌子上爬起来，一手撑着头，歪着脑袋看她。 她看见教室里的光线充足却柔和，有偏光恰到好处地打在陆擎高高的鼻骨上，反射出俊朗的光泽和挺拔的线条。 她看见他的眼神清亮却又带着刚睡醒的朦胧，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责怪便被硬生生扼杀在喉咙里。 他这样的眼神，真的让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陆擎却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说了怎么了，我又没说假话。」 他顿了顿，凑近她，微微仰头，眼神认真而清朗，声音低哑而温柔，「你不就是我的全世界吗？」 冬醒的手指轻轻颤抖一下，却转开了目光，落在教室门口看成绩的同学身上，「你胡说些什么。」 陆擎哼笑，似在嘲讽她不自然的神态。 尽管冬醒很不想承认，可是渐渐加速的心跳在告诉她，她的心彻底乱了。 陆擎的那句话像长了脚似的从她的耳朵钻进去，在大脑里乱跑，她的目光甚至无法聚焦到别人身上，看什么都是乱糟糟的。 心无法安静下来，跳得厉害。 冬醒清楚地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 只是他，陆擎。 这两个字，他的名字，就好像是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只要想起就能惊动原本平静的心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擎始终耐心地看着她，看着她如乱花般轻颤的睫毛和不自觉紧咬的嘴唇，一眨不眨。 冬醒甚至不敢转头和他对视，她怕只要再看他一眼，心就会彻底沉沦下去。 冬醒只希望现在有人能救她于水火之中，也许这次老天真的听见了她的祈祷，派了个天使来拯救她。 「陆擎，我看到你的成绩了，」卫嘉小天使从人堆中奋力挤出来，站到陆擎面前，「进步真的太明显了吧！」 陆擎收了目光，淡笑，「这不得谢谢班长。」 卫嘉这才注意到冬醒一直僵硬地站在旁边，对陆擎的话毫无反应，好奇地问：「你怎么了冬醒？」 「啊？」冬醒回神，简直对卫嘉的救场谢天谢地，「我没事。」 好在卫嘉神经大条惯了，没注意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又转头问道：「哎，陆擎，你英语怎么做到考那么高的？你可别告诉我冬醒就给你补了那么几天课就让你的英语从三十提升到九十多了。」 英语和数学物理不一样，讲究的是循序渐进的过程，她还没见过谁几天就能提升那么多的。 不得不说卫嘉这个问题提得极好，冬醒瞬间忘了她和陆擎还处在尴尬中，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求知若渴的眼神让陆擎觉得她像是尾濒临渴死的鱼，而他则是一片汪洋大海。 他勾唇笑了笑，「你觉得，以我的家世，会外语不稀奇吧？」 冬醒恍然，陆氏的发源地本就在海外，更何况陆母对两个儿子要求极严，不可能允许他们不会外语。 只是……如果是这样，他上一世为什么要瞒着她呢？ 第86页 第70章 她的底线 「你一眨眼， 温驯的小鹿有跳动一下， 柔软的暖风有轻拂一下， 遥远的星星有闪烁一下， 我也有心动， 却不止一下。」 —————————— 陆擎连续两三天被各科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突飞勐进的成绩和班级里渐渐传开的「陆擎作弊」谣言。 冬醒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是后来从其他同学看她和陆擎怪异的眼神以及窃窃私语中或多或少明白了什么。 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 作为一个三十岁的女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会对这点小心思放在心上？ 只是她不愿意理会，偏有人不如她的意，甚至挑战她的底线。 那天天气很好，中午阳光明媚。 「卫嘉，」走到二楼楼梯口，冬醒摸了摸上衣口袋，空空如也，「我的饭卡好像没带，得回教室一趟。」 「用我的，用我的。」卫嘉挽住冬醒的手，阻止了她往回走的行为，「都走到二楼了，再回去多麻烦。」 「没事，正好我饭卡里也没钱了，回去拿了到食堂充，」冬醒松开她的手，「你先去食堂，帮我占个位置就行。」 「那行，」见冬醒执意要回教室，卫嘉爽快地点点头，「你快点来啊。」 「好，等下见。」 「嗯嗯。」 冬醒逆着人流往上走，等她艰难地挤到五楼，走廊上已经空无一人。 教室门半掩着，隔着门上的副窗，冬醒看见教室里还剩了几个同学。 魏诗语和张珍妮，还有文艺委员吴欣怡。 几个人在收拾东西，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去吃饭。 冬醒想，相比起眼前的三人，她和卫嘉简直就是女孩子里的奇葩，一饭点就冲到食堂干饭。 冬醒的手握住了门把手，刚想推开，就听见里面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陆擎能考那么高不都是因为许冬醒吗？」 冬醒推门的动作顿住，唇边渐渐浮现冷笑。 她倒是很想知道，这些人会说什么。 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陆擎不是说是因为班长给他补课才考那么高的吗？」吴欣怡的声音柔柔的。 「他的话你也信？许冬醒都去他家给他补课哎，你见过谁补课会补到别人家里去的？」魏诗语尖锐的嗓音，「平时看起来那么清纯的许冬醒，背地里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我觉得也是，他们两个肯定有关系，要不然陆擎的成绩怎么会提升得这么快，他以前都是倒数第一的。」张珍妮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知道了真相一样笃定。 「可是考试的时候陆擎是坐在第一排的啊，监考老师眼皮子底下还能作弊吗？」吴欣怡犹犹豫豫地说。 「第一排就不能作弊啦？陆擎跟许冬醒都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了，许冬醒还会不帮他？」 「你们说，他们不会亲过了吧？」 「那谁知道呢……」 …… 要不是她是里面三人交谈声里的当事人，冬醒在外面听着都要忍不住鼓掌佩服她们的想像力了。 连不正当的男女关系都出来了。 不过有一点她们还真没说错，她跟陆擎还真亲过。 不过那是上一世的事情。 里面的人并没有发现外面有人在偷听，继续高谈阔论。 「我看啊，不止是亲过，说不定都睡过了……」 「有可能，许冬醒都去陆擎家里了，谁知道能做出什么事呢。」 「你们想想，前几天陆擎不是才和方知若分手吗？这么快就和许冬醒搞上了，该不会许冬醒是小三吧？」 …… 冬醒自认为自己算是脾气比较好的，哪怕是有人恶意诋毁，故意造谣她和陆擎之间的关系（也许不是造谣？）她都能忍受，但唯独忍受不了的是拿她和方知若做比较，尤其是还说她小三上位？ 这一世也就不说了，哪怕是上一世，她也是在陆擎和方知若分手之后才和他在一起的，怎么她就成了小三了呢？ 就方知若那种人，也配跟她相提并论？ 想到这里，冬醒一脚踹开了门。 「砰」一声巨响，把里面背后偷偷说人坏话的三人吓了大跳，纷纷回过头来看向来人。 「怎么，魏诗语，你是当过小三吗？这么了解行情？」冬醒冷眼瞧着那惊慌失措的三人，语调带着十足的讥讽。 如果卫嘉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夸她怼人功力又见长了。 魏诗语张大嘴看着她，张珍妮和吴欣怡目光惊恐，不明白为什么她们刚刚才谈论的人会突然出现在眼前。 大约在其他人的眼里，许冬醒总是待人和和气气的，即便是再过分的事情，也从来没见她发过脾气，对谁都是温柔和气的模样，更不用说听见她骂人了。 连魏诗语都觉得许冬醒是天生的柔软性格，如果不是卫嘉每次都帮她出头，按她软绵绵的性子迟早被人欺负死。 所以眼下许冬醒一副锋芒毕露，牙尖嘴利的模样，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你，你瞎说什么呢？」魏诗语不知道她们刚刚的对话被许冬醒听进去多少，至少最后一句她是听见了，想也不想就反驳，「你偷听我们说话？真不要脸！」 第87页 只是语气多少带了点虚张声势。 「哦？我瞎说？」冬醒走到她面前，自动忽略掉魏诗语后面那句话，尽管她一米六的身高在魏诗语一米七的身高面前并不占优势，但她气势上绝对把魏诗语压的死死的，「我看你说话那么熟练，我以为你很有经验呢。」 其实冬醒原本确实是性格柔软的人，只是她跟陆擎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渐渐的一举一动也被他潜移默化，把他平时的拽样学了个十成十，魏诗语明显被吓得不轻。 「我告诉你，」冬醒冷笑，眼神依次从魏诗语，张珍妮，吴欣怡身上扫过去，「还有你们，先不说我跟陆擎有没有不正当的关系，就算是有，那也不是我当小三。至于那个狗屁方知若，她给我提鞋都不配，也配让我做小三？」 冬醒是真生气了。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这句话能够广为人知不是没有道理的，尽管她和方知若是在别人的嘴里相见的，但冬醒还是忍受不了。 不就是比方知若晚点认识陆擎吗？怎么她就成了这些人嘴里的小三了？ 什么玩意儿，一天天的，都怪陆擎这个妖孽，他要是不长得那么好看，至于那么多烂桃花？ 第71章 听墙角 对你零零散散的思念，到如今，也足够凑成了那银河。 —————————— 大约是眼前的许冬醒太过于彪悍，魏诗语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呆愣愣地看着她。 「虽然说嘴长在你们身上，你们爱怎么说是你们的事，我管不着，」说完那么一大堆之后，心里一直以来的怨气得到抒解，冬醒觉得自己属实没必要跟一群爱八卦的小姑娘计较，放缓了语气，「但是，至少也别让本人听见吧？」 虽说八卦是女孩子的天性，爱传别人绯闻更是青春期女孩必备的技能，但连说个坏话都这么不长心，遇到她还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要是遇到那种小心眼的，这会儿早告诉班主任了。 冬醒说完，也不看她们的表情，转身往教室外走。 路过自己座位时，顺带拿走了饭卡。 本来就挺饿的，眼下噼里啪啦说了这么多，更饿了。 还得快点去，不能让卫嘉等着急了。 冬醒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楼顶天台有女孩子的哭声和男生冷冰冰的声音。 她都往下跨了两个台阶了，想了想，还是倒回去，往楼上走。 倒不是因为她想多管闲事，只是她觉得那个男声怎么那么像陆擎呢？ 一样的低沉，一样的清冷。 好奇心驱使，让她不得不去看看，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陆擎。 这是冬醒第二次来到楼顶，上一次还是因为被陆擎听见她想转班的事情，心里郁结，在楼顶待了一节课调节心情。 而这一次，完全是奔着好奇去的。 她真的太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如果冬醒知道因为这一次好奇而彻底把她和陆擎的命运绑在一起的话，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踏上去楼顶的台阶的。 因为学生大部分都去吃饭了，整栋教学楼安静得不行，冬醒连上楼都是轻手轻脚的，生怕被天台上那两人发现了自己的踪影，因而他们说话的声音就越发清晰入耳。 还没走到楼顶冬醒就已经确定，那个男声就是陆擎。 至于女声，正是她刚刚在魏诗语面前说的那个给她提鞋都不配的方知若。 「……」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冬醒突然后悔为什么要一时冲动就上楼来呢，现在去吃饭不好吗。 冬醒一边心里暗暗鄙视自己，一边刚想转身下楼，突然听见方知若哭着大吼了一句。 「你和我分手，是因为许冬醒是吗？」 冬醒觉得，她今天要是就这么下去了，得错过多少好戏啊。 于是她收回脚步，贴着墙慢慢走上了楼顶。 天台和楼梯间用一道安全门分隔开，此刻门被固定在墙上，应该是为了防止楼顶的风把它吹动关上而导致天台上的人出不去。 门锁上还插着钥匙，考虑到学生的安全问题，原本这扇门是锁上的，但这几天楼顶一直有工人修缮，为了进出方便才一直打开着。 冬醒跨上天台，更加清楚地听见了声音的来源。 应该在她左边的那道墙背后。 冬醒站在墙边没动，隔着一道墙，像个变态似的听着陆擎和方知若说话。 她看不见两个人是什么样的表情，当然她也不敢去看。 在方知若说出那句话之后，陆擎只是笑了一声。 方知若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却还是不死心地追问：「真的是因为她？」 冬醒突然很期待陆擎会怎么回答。 他肯定会说不是吧。 本来她和他就没什么关系，他和方知若分手怎么可能是因为她呢。 「不是。」陆擎挑唇否认，对方知若的质问无动于衷。 冬醒心里忽然就疼了一下，慢慢敛下眸子，视线落在脚上那双白色的帆布鞋上。 虽然早已经知道了答案，可真当他说出那句「不是」的时候，她还是难受得紧。 上一世的她不止一次地告诉过陆擎，如果她早一点遇到他就好了，这样他就不会有那么多前女友，更不会有机会遇到方知若。 尽管她知道陆擎爱的是她，可到底心里还是介意前女友的存在。 第88页 这大概是每一个现任的心结吧。 「你还不配。」陆擎看着方知若泪雨朦胧的眼里窜起希望的火苗，慢悠悠补充了下半句。 冬醒和方知若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答案，同时愣了愣。 「我不配？郑莉莉说的没错，你果然是喜欢许冬醒的。」方知若冷笑一声，「她还真是不要脸，明明知道你有女朋友还巴巴地往你家跑。」 冬醒默默地攥紧了手，怎么这一个个的都说她不要脸呢？ 素质堪忧啊。 「方知若，」陆擎眯了眯眼睛，语调威胁性十足，「你再说一遍试试。」 「陆擎，你别和我分手好不好？」方知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声音哽咽，眼垂下眼遮住眸底的恨意，「我不想和你分开……」 「我说过，我腻了，方知若，你应该知道我的所有前女友里，没有一个超过半个月，而你，」陆擎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已经快半年了。」 冬醒仔细回想了一下，陆擎说的还真没错，方知若确实是除了她以外，和陆擎在一起的时间最长的人了。 「陆擎，你别这样，」方知若依然不死心，上前两步，扯住他的衣角，「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的，为了你我从其他学校考进六中……为了你我甚至不跟以前的朋友联繫……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的过去……你也是喜欢我的，要不然你也不会调查我，对不对？」 冬醒扶额，这姑娘哪来的自信心？ 「松开。」陆擎蹙眉，伸手拨开她的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衣服，说出来的话残忍无情，「自信是好事，过分自信就不太好了。方知若你给我听好了，我从来没喜欢过你，和你在一起不过是因为……你这张脸还算看得过去而已。」 冬醒听着差点笑出声，陆擎这一世依然是个十足的颜控。 这件事情还是上一世他们在一起之后冬醒才知道的。 因为他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学校里渐渐有流言传出来，说陆擎的眼光越来越差，许冬醒是最丑的一任女朋友。 冬醒知道自己的脸和身材在他以往的女朋友们里算不上最好看的，为此忧心忡忡了好久。 陆擎则告诉她，他的前任都只是因为外在条件，只有她，是内外兼修。 楼顶的风有些大，「砰」的一声巨响，把冬醒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她慢慢回头看向声音来源。 是那扇门。 陆擎轻瞥一眼紧闭的门，唇角露出几不可察的笑意。 第72章 你听见了吗 总有这样的一个人，在千山万水以后，在许多人以后，从容地走来，让你陷进巨大的沉默，无法动弹。 ——余秀华《摇摇晃晃的人间》 —————————— 「陆擎，你一定要这么无情吗？」方知若并没有被外界的声音影响，抬手抹掉脸上的泪水，也不管妆容已经被眼泪弄花，红一团紫一团的煳在脸上，「你玩腻了，那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我考虑你的感受？」陆擎冷哼了声，「方知若，不知道我以前的女朋友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最讨厌死缠烂打的人。」 「陆擎，张琳果然说的没错，你没有心的，你对我就只是玩玩而已。」方知若知道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挽回陆擎，咬牙恨声道。 「先是郑莉莉，又是张琳，方知若，你没发现，你的朋友都看得比你清楚吗？」陆擎不紧不慢，淡声反问。 「……」 方知若身影僵了片刻，慢慢转身往天台的另一边走去。 那里是教学楼的另一个楼梯间。 既然已经没有可能，她也不会再继续纠缠。 只是……许冬醒，尽管陆擎说不是因为她才导致他们分手，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一定许冬醒抢走了她的男朋友，她不可能轻易放过。 方知若咬了咬牙。 陆擎看着她身上随风飘扬的白色连衣裙，眼神堪比冷夜的幽深，「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会认为我喜欢清纯的女孩儿。」 「什么意思？」方知若转头盯着他。 她眼里的嫉恨转瞬即逝，却还是被陆擎捕捉到了，「别想对许冬醒下手，否则我废了你。」 方知若心口一窒，她启唇，艰难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和她……有没有亲过？」 半期考试之后就有陆擎和许冬醒的绯闻传出来，她听七班的人说陆擎之所以考得那么好纯粹是因为许冬醒的功劳，甚至还有人告诉她，说不定就是因为许冬醒，陆擎才会和你分手。 她联想到以前陆擎对许冬醒的种种亲密举动，再也坐不住了，她一定要找到陆擎问清楚。 只是没想到陆擎会是那样的回答。 他居然说她连和许冬醒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她和陆擎在一起那么久，牵手，接吻什么都没做过，可直觉告诉她，许冬醒和陆擎肯定什么都做过了。 所以她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大概是想让自己彻底死心吧。 冬醒不明白为什么方知若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尽管没人看见，但她还是尴尬得想把头埋进地里。 陆擎想起了那天在朝阳巷冬醒和他擦边而过的那个吻，还有以前…… 他慢慢点头，「嗯。」 方知若苍凉一笑，一步一步出了天台。 第89页 就在天台恢復以往的宁静的时候，冬醒也想转身离开，扭头才发现，门被锁死了。 「……」 冬醒突然想起来，她进来的时候好像忘记把门固定好了。 她只能祈祷着陆擎快点从另一个出口出去，要不然她不知道得在这个地方待多久。 陆擎本就是中午放学半路被方知若拦住的，要不是想彻底跟她说清楚，他才不会来这个鬼地方。 眼下事情已经解决，陆擎也准备去吃饭了。 只是他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墙角。 冬醒听着脚步声慢慢远去，直到声音彻底消失，又在墙边上站了好久，才蹑手蹑脚地走到另一个楼梯间准备下去。 楼道里已经没人了，冬醒拍了拍胸口，还好陆擎和方知若都没发现她的存在。 她转过头最后看了一眼天台，突然有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把她拉进去。 紧跟着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啊——」 「你想让其他人听见，然后知道我们在天台谈恋爱吗？」强忍笑意的嗓音。 陆擎把她收进怀里，顺手关上了门，眉眼处悄悄染上别有用心。 冬醒下意识闭嘴，怔怔地抬眸看向来人，眼睛倏然睁大。 怎么会……怎么会是陆擎！ 「你，你，」陆擎还在天台，冬醒知道他肯定发现她了，尴尬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你怎么在这里！」 他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这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吗？」陆擎似笑非笑反问。 「……」冬醒哑口无言。 好像确实是这样。 「都听见了？」陆擎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把她因为慌乱而略显凌乱的髮丝拨到一边，露出美丽的脸部轮廓和菱白的颈部。 不知是不是阳光太盛的缘故。 冬醒的脸看上去越发美得不真实。 细嫩的肌肤像柔软瓷白，饱满的额头上有淡淡的光泽，陆擎忍不住伸手触碰，手指似乎也沾染了阳光的温暖。 他碰触着她的脸颊，粗粝的手指轻轻摩挲着。 她的鼻骨高挺秀气，连同她粉唇的弧度，完美得像是精雕细琢过，怕是整形医生也未必能调整出这般精緻的轮廓。 只是，他的指尖有些湿润。 细细看去才发现，她的额上已经布了细汗，天台太阳刺眼，看来还真是在这里待了不短时间。 「你怎么发现我的？」冬醒实在好奇，她的动静分明已经很小了。 陆擎却不想和她解释这么多，他的视线此刻全在她那张一开一合的嘴上，忽然想起方知若走前问他的最后一个问题。 「你和她……有没有亲过？」 「有。」 …… 不管她在这里待了多久，但至少最后一句话，她一定是听见了。 他微微低头，俯身，沉哑的嗓音落在她耳畔，「你听见了吧？」 陆擎的嗓音像是长了个尖直钻她的心底，耳垂已敏感察觉到他贴近的唇，那削薄的唇畔似有意又似无心地轻描她的耳垂的轮廓，有些痴缠和迷恋，连这五个字都如呢喃，模煳却炙热。 炙热的是他唿在她耳畔的气息。 模煳的，是她引以为傲的理智。 一定是太阳太大了，冬醒想，要不然她怎么会觉得这么热呢。 「你，你松开我。」冬醒这才注意到他的手正搭放在她的腰间，赶忙挪开。 陆擎非但没移开，反而把她圈得更紧，锁扣在自己怀里，「问你呢，有没有听见，嗯？」 最后一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慵懒的语调。 「听见什么？」冬醒的脑海里都是他的气息，理智混沌不知所终，呆呆反问。 「有没有听见……」陆擎低下的薄唇落在她耳垂，绵密的吻顺着脸颊一路到她的嘴角，「我回答方知若，亲过你……」 冬醒倏然紧张，肩头也跟着勐然一抖。 第73章 别吃饭， 不是我爱上了你，是你终结了我的理智。 ——奥尔罕·帕慕克《寂静的房子》 —————————— 陆擎的吻温柔缠绵，滚烫的气息夹杂他身上干净清冽的味道，将周围原本安静浮动的空气都搅动得极速动盪。 当他的薄唇落在她唇畔，她甚至能明显听出他唿吸的沉重和浑浊。 冬醒回神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把他推开。 刚一伸手准备用力，陆擎却像是预料到她的动作一般伸手钳住了她的手腕，她倏然用力他便跟着使力，仍然将她牢牢扣在怀中，只是唇却离开了。 冬醒松了一口气。 耳畔是他散漫的低笑声，不同于往日的沉冷，沾染了有意无意的戏弄，「你怎么敢跟我比力气的？」 冬醒恨极了他这种似戏嚯又似逗弄的话语，伸出另一只手去推他，却又跟着掉入了他设下的圈套，再次被他用手牢牢禁锢。 她抬头，怒视身量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少年，「放开我，我要去吃饭了。」 她的抗议没有得到陆擎的回应。 他没动，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脸，一眨不眨。 也许是有墙挡住了大部分太阳，阳光并不算刺眼，映在他的脸颊，稜角分明不说，那双眼眸似乎也染了光线的锐，从她抬头的方向看过去更加深邃，曜黑如夜空下的深海，墨墨广袤，在仔细观察中便会发现有暗涌的波涛。 第90页 冬醒的心勐地悸动一下，不是惊喜，而是心跳漏了一拍，紧跟着蔓延而生的无限慌乱，如荒芜田地里的杂草疯狂生长，想要去除却无从下手。 以往陆擎不是没盯着她瞧，但大多数时候意图和想法都清清楚楚写在眸中，可此时此刻的他，眸底平静得像深潭，让她看不出他心底的想法，反而令人心慌不安。 冬醒被桎梏在他怀里，双手都被他一只手禁锢住，无法动弹。 她只能再次怒瞪着他，发出不满的抗议，「陆擎，我真的饿了，我要去吃——」 话还没说完，陆擎抱着她转了个方向，将她抵在墙上，颀长的身子便欺了上来，这一次是结结实实地贴着她，把她压在墙壁和他之间。 她的双手被他反剪在头顶，他的另一只手沿着她的脖颈轻柔抚上，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的眉眼，慢慢绕到后脑。 与此同时，薄唇再次压下，准确无误地封住她的。 近乎蛮横地撬开她的唇齿，攫取那一份臆想已久的芬芳。 冬醒没有一点防备，只能仰头承受他突如其来的强吻，她的手腕因为他的紧箍而无法动弹，只觉得舌根都近乎要被他的吻给扯断，疼得只能从鼻腔里发出抗议的哼哼声，却只能换来他更深地探索。 良久后陆擎才放开她，俊朗的面容却依旧埋在她的耳侧，唿出的气息烫红了她的耳廓，「别吃饭，吃我……」 冬醒张了张嘴，还没从他刚刚那惊世骇俗的举动里缓过神来。 多暧昧不清的话语，可冬醒现在就一个反应。 他怎么敢！怎么敢在这个地方亲她！ 要亲也得换个地方啊。 陆擎瞧着她嘟着水光潋滟的红唇，呆呆愣愣的模样实在可爱，忍不住抬手，轻轻描绘她的眉形，如羽毛轻抚面颊，冬醒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的动作如此温柔，她像是被他捧在手里呵护备至的珍宝，冬醒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在阳光的折射下与勾人的眼波形成美丽的光影。 陆擎开口了，嗓音听上去有些粗噶，「你喜欢我？」 尽管尾音带着疑问，可冬醒觉得那就是笃定的语气。 他的气息覆于她的前额，微微有些不稳，带着喷薄的热气，然而陆擎的话却让冬醒惊讶，心头仿佛住进去一只小鹿，在她的胸腔里欢快蹦跶。 冬醒几乎以为他喝醉了。 要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微微抬眸，他的目光如炬，灼热似火，却难掩理智下的清醒，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他直视的眼神。 可陆擎却不打算如她愿，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与他对视，一字一句低语，「回答我，是不是。」 他的眼神清明平静，语气极其认真，真的在等着她的回答。 此时此刻的陆擎不再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借着刚刚那个缠绵的吻，化作一把锋利的匕首，想要直接剖开她的内心看个清楚。 冬醒死死地咬着嘴唇，近乎执拗地与他对视，就是不答话。 可陆擎还在坚持，压下头，额头近乎与她相抵，薄唇似有似无地贴近她的唇角，温柔低喃，「你说实话，小东西……」 小东西…… 冬醒的心彻底被他搅乱，她只觉得耳膜嗡嗡作响，心不停地往上提再往上提，即将跳出了嗓子眼。 「是，我喜欢你……」她低声回答，语调隐隐有了啜泣。 她该怎么告诉他，有那么一瞬间，眼前的他仿佛和上一世的陆擎重合，让她已然分辨不出来。 陆擎的眼底绽开笑意，俊脸再次压了下去，「真乖……」 她以为他会再次亲吻她的唇。 可陆擎微微偏头，薄唇落在她的鬓角，又沿着额角的位置轻吻她的髮丝，炙热的气息烫得她都碎发近乎融化，在这一刻，冬醒清晰地听见心脏的狂跳声，一下一下撞击着胸口。 她微微伸手触碰，想要证明到底是她的，还是他的心跳。 陆擎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握过她的手，十指相扣，另一只手却趁机蜿蜒而下，落于她的细腰，牢牢把控，隔着薄薄的布料，他掌心炙热的温度差点烫化了她的肌肤。 「陆……」冬醒难耐地扭了扭身子，试图摆脱他的掌控。 陆擎不予理会，手劲儿一点不松，如果可以的话，他情愿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他的吻细柔轻软，如五月多情的春日，令人稍不留神就会沉溺其中。 可让她出乎意料的是，陆擎突然张口，倏然将她小巧玲珑的耳垂含入口中。 这突如其来的吮/吸让她身体一颤，随即用右手抵住了他的胸膛。 陆擎今日穿着宽松的t恤，即便是这样，她却仍旧清晰地察觉到衣物下他的肌理也滚烫得要命，连同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急促有力地撞击在她的手心。 他的心跳，又何尝不是跟她一样？ 他的吻，再次延伸到她的唇角。 「小东西……」因为亲吻，他的声音听上去含煳不清。 她全身一颤。 他的手指攀上她的脸颊，舌头也在她的口腔里吮吸着。 第74章 阿巴阿巴 他努力不去看她，就好像她是太阳。但是，就像太阳，他不需要去看都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 第91页 —————————— 卫嘉在食堂等了半天，到最后也没等来冬醒。 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半天不来。 眼见着大部分同学都吃完饭了，卫嘉也不打算再等，拿起筷子准备开动。 只是她刚吃了口米饭，就看见了司临和步盛。 那俩大佬手插裤兜，一脸拽样的从外面进来，周围的同学退避三舍。 生怕哪里惹他们不高兴就要挨揍。 「哎，卫嘉，」司临大老远地看见卫嘉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吃饭，好奇万分，「班长呢？你们俩不是天天一起吃饭的？」 卫嘉瞥了他一眼，夹了块土豆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了嚼，眼看着司临在旁边等得都要爆粗口了，才不慌不忙地说，「冬醒回去拿饭卡了。」 「……」 司临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一个答案，默了半晌，去食堂窗口打饭。 步盛瞅着这俩人着实好笑，索性跟着司临去打饭。 司临打完饭回来，大爷似的在卫嘉旁边坐下。 「你干嘛？」卫嘉吓得往凳子旁边挪了挪，人都快掉到桌子下去了，「放着那么多座位不坐你要坐这里，我警告你，男女授受不亲。」 司临闻言，像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笑起来，用打量小鸡仔似的眼神盯着卫嘉，上下仔细看了一遍，眼里满满都是嫌弃，「你也算女的？」 「司临我/操/你/大爷！」 卫嘉勐地一拍桌子。 「两位，这是在食堂，不是教室，」步盛眼瞅着周围不少老师同学的目光都往这边看过来，忙放下餐盘打圆场，「注意形象，注意形象。」 卫嘉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狠狠瞪了司临一眼，埋头吃饭。 两个人难得的安静了一会儿。 不过也就仅限于一会儿而已。 因为卫嘉突然发现，陆擎居然不在。 「步盛，陆擎去哪了？」有意疏远司临，卫嘉对身边的人视而不见，冲着坐在对面的步盛开口。 「哦，他啊，方知若找他，两个人一起走了。」步盛喝了一口汤，皱了皱眉，味道不咋样啊。 他和陆擎司临很少来学校食堂，大多数时候都是逃课去外面吃饭的。 老早就听赵倩倩说过食堂的饭好不好吃全看运气，没想到今天就让他碰上了运气不好的时候。 「……」 步盛突然皱了皱眉，为什么他吃个饭都能想到赵倩倩那个烦人精？ 「啥？」卫嘉差点噎住。 他们俩不是已经分手了？怎么还能搞到一起去？ 「好像是方知若想回头，特意来找陆擎的，两个人去楼顶天台了，」步盛今天难得话多，好心给她解释。 他太想把赵倩倩从脑海里抹去了。 卫嘉下意识嚼了嚼嘴里的食物，却忘记了刚刚已经咽下去了，一不留神咬到舌头。 「嘶……」 一瞬间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没事吧？」司临一直听着两个人说话没插嘴，突然听见卫嘉唿痛。 他刚刚欺负完人，到底还是心里有愧，眼见着卫嘉捂着嘴倒抽凉气，眼底更是泪花闪闪，忙转过头问。 「要，要你管……」卫嘉捂着嘴，虚弱的声音透过手心传出来，看来是真的咬狠了，舌头都大了。 「我看看。」司临没理会她，伸手不由分说地挪开她的手，眼神望进她的口腔。 人的牙齿咬合力最高可达九十公斤，还好卫嘉这一下咬得还算轻，舌尖上破了皮，鲜血汩汩地冒出来。 因为没了手的遮挡，舌头上又疼得厉害，卫嘉下意识想闭上嘴。 「疼不疼？」司临显然不知道她的想法，捏住她的下颌仔细查看，「怎么流这么多血？」 「放，放开……」下巴被司临掌控着，舌头上的疼痛还在持续，卫嘉伸手想打掉他的手，反被司临一把握住。 他皱眉，「别动。」 「……」 卫嘉觉得，就算她没疼死，也能被司临折磨死。 一个想闭嘴，一个想让她张嘴，卫嘉和司临僵持着，竟然谁都没发现两人的手一直相握在一起。 直到…… 「司临……你快……松开我……我要流口……水……了……」因为舌尖疼痛，卫嘉感觉到口腔里分泌出大量的唾液想要缓解，只是她现在嘴合不上，吞又吞不下去，只能疯狂暗示司临松开。 然而向来直男今天难得做一次暖男的司临并没有听清楚她类似于痴呆发出的声音。 这真不能怪他，哪怕此刻冬醒在这里，也只会以为卫嘉是因为疼而发出的哼哼。 声音真的太模煳了。 等卫嘉感觉到口水已经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下来时，她绝望地闭上了眼。 静静等待司临的惨叫。 果然，下一秒，她感觉到一直钳制下巴的手松开，紧跟着一声嚎叫几乎快要掀翻食堂的屋顶。 「卫嘉——」 司临的眼神简直能杀人。 只可惜卫嘉早已作鸵鸟状闭上了眼，没看见他兇狠的眼神。 步盛在卫嘉咬到舌头之后就离开了，这会儿不知道从哪搞来一盒棉签，见着司临即将发飙，眼疾手快地把棉签放到他怀里，「将就着用，赶紧给她止血。」 「……」 司临满脸怨毒地看着手上的透明液体，迟迟没有动作。 第92页 「快点啊，」步盛推了他一下，「一会儿感染了怎么办。」 虽然这是不可能的。 「卫嘉，你真是老子的克星！」司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卫嘉动了动嘴，脸上泛起可疑的红，甚至在看到他的手时，还心虚地扭过了头。 这一幕看在司临眼里自然是更加不满，他扯过餐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手，把卫嘉的脑袋扳回来，随手拿起一根棉签，恶声恶气地道：「张嘴。」 卫嘉心里有鬼，乖乖地张开嘴。 虽然司临脸色黑得像锅底，但动作却还是温柔的，他用棉签轻轻按住流血的伤口，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没动。 卫嘉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少年，浓密的睫毛在他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她突然想起那天早上在教室外面，他也是这样凶神恶煞的，却温柔地背起她送到了医务室。 她弯了弯眼睛。 卫嘉从鼻腔里发出两声哼哼，这回司临听出来了，她说： 「司临，谢谢你。」 第75章 没有半个小时出不来这个效果 「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乍见心欢，小别思恋，久处仍怦然。」 —————————— 食堂里的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司临拿开棉签，舌尖上咬破的地方已经没有流血，他随手把棉签往垃圾桶里一丢，「好了。」 卫嘉眨了眨眼睛，动了动下巴，勉强合上了因为张开太久而肌肉酸疼的嘴。 司临没好气地瞥她一眼，到底还是没有出言奚落，拿起筷子吃饭。 处理好舌尖的伤口，卫嘉也没心思吃饭了，她得去找找冬醒，这么久还没来，怕不是出事了。 当然要是能看看陆擎和方知若到底是咋回事就更好了。 司临闻言连饭都不吃了就要跟着她一起去，他也挺好奇方知若会和陆擎说什么的。 步盛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 不过让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的是，他们确实在天台看到了两个紧紧纠缠的身影，只是那个女孩儿却不是方知若，而是冬醒和陆擎。 卫嘉回到教室，没有看见冬醒的人影。 教室里有几个同学在午休，她问了一圈，都说没看见班长。 奇了怪了，食堂没人就算了，教室里也没有，冬醒能去哪啊？ 「陆擎刚刚给我发了个消息，」司临坐在卫嘉的桌子上，懒洋洋地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他在天台，说是门锁上了，出不去，让我去给他开门。」 「……」 卫嘉无语了半晌，总觉得这么蠢的事不像是陆擎能做出来的。 可她到底还是跟着司临去了楼顶天台，主要是想看看方知若是如何挽回陆擎的。 顶楼的门锁着，锁孔上插着一把钥匙，司临走在前面，想也不想就转动钥匙拧开了门。 然后他就僵在了门边。 里面……好一副活春/宫啊。 司临第一次如此佩服自己5.2的视力，否则隔得那么远，他还真不一定看得清楚。 少女被少年紧紧箍在怀里，一只手卡在她腰间慢慢游离，另一只手轻轻捧住少女的脸，唇与唇紧密相贴，按照他为数不多的接吻经验来看，眼前这两人至少是舌吻。 司临一眼就认出来那个男孩是陆擎，坏坏地笑了一声。 真不愧是陆少啊，玩得真开放。 只是他怀里的女孩被遮挡住，只能看见一头乌黑的长髮，看不清到底是谁。 看身形不太像方知若啊。 方知若可没这么矮。 反倒是……有点像班长?! 司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忙摇摇头，怎么可能会是班长呢。 「站在门边干嘛？快点让我进去。」卫嘉不耐烦地推了推他，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方知若低声下气的模样了。 卫嘉的动作太快，司临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能下意识地捂住了她的眼睛，「小孩子别看！」 「你干什么！」卫嘉伸手去扒开他的手，「放开我！」 司临用了力，把她往天台外拖，「没什么好看的。」 步盛越过拉拉扯扯的两人，抬腿进了天台。 他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 「……」 冬醒在司临开门的瞬间就知道有人来了，奈何陆擎力气比她大不少，怎么推都推不开，反而被他抱得更紧。 唇舌更像是惩罚她接吻不专心似的，更加兇狠地侵占属于她的领地。 这不要脸的混/蛋！ 她就不信他听不见！ 陆擎是在听到卫嘉声音的时候松开她的，甚至在离开她的那一瞬间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她的唇瓣。 「……」 冬醒也听见了卫嘉的声音，还有司临的，以及步盛的那一声轻咳。 完了，丢人丢大了。 来的全是熟人。 她沿着墙慢慢蹲了下去，呈双臂抱膝的姿态。 陆擎却没让她得偿所愿，一把捞起牢牢扣在怀里，目光转向门口的三人。 步盛眼见着两人分开就已经给司临打了手势，这会儿他已经松开了卫嘉，和步盛并排站着，眼神瞅着陆擎和冬醒，一脸懂得都懂的表情。 司临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那人那么像班长了，因为就是班长。 「你们怎么来了？」陆擎冷眼瞧着他们。 第93页 ？？？ 不是你叫我们来的？ 司临差点脱口而出，只是在看见陆擎冷得能杀人的眼神后及时压下了喉咙里的话。 简直要给他倒打一耙的勇气鼓掌了，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真是生平仅见。 步盛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里隐隐透着不爽，总有一种破坏了别人好事的错觉。 「冬醒？怎么是你啊？」卫嘉看清陆擎旁边站着的女孩儿时人都傻了，不是说方知若找陆擎求复合吗？她人呢？为什么是冬醒站在这里？「方知若呢？」 冬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是偷听墙角然后被当事人抓住了吧。 那多有损她在卫嘉心目中的女神形象。 不过今日一事，她在卫嘉心里的形象估计是毁的差不多了 于是她便沉默不语。 冬醒这副样子落在卫嘉眼里自然是以为陆擎又欺负她了，快步走上前，质问陆擎，「你欺负冬醒了？」 陆擎居然理所应当地点点头，「嗯，欺负了。」 不过是肉体上的。 「咳咳……」 步盛突然呛到，扭头到一边咳嗽。 只是声音多少显得有点假。 司临不怀好意的目光从陆擎身上转到冬醒身上，班长的脸都红透了，啧啧啧，陆少果然给力啊。 他再转回到陆擎身上，那厮还是一脸大言不惭的样子。 天台上的五个人，应该只有卫嘉还活在梦里。 毕竟她从来没有kiss的经验，刚刚又没有亲眼目睹，显然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事。 「冬醒，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卫嘉不明白这几个人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奇怪，她只关心冬醒现在的状态，疑惑地问，「还有你的嘴唇怎么肿了？」 真不怪她观察仔细，眼前的冬醒髮丝凌乱，面色潮/红，眼眸水光盈盈，嘴唇红肿得像晶莹剔透的果冻，怎么看怎么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冬醒的脸都快烧起来了，不止是因为卫嘉的问题，更让她脸红心跳的是，陆擎的那个吻，带着他的强势，和一如既往的霸道。 嗯，还有……持久。 她面色尴尬地看着卫嘉，眼神疯狂暗示她不要再问了。 司临在后面悠悠地说了一句，「没有半个小时出不来这效果。」 一句话说得冬醒更是无地自容。 第76章 陆蚊子 「也说不出对你有多喜欢，只知道目前喜欢你的程度，是其余所有喜爱的事物加起来都无法企及的。你是第一，且遥遥领先。」 —————————— 冬醒活了两世没这么尴尬过。 从天台回教室的路上，只要是认识她的人，都会问上一句。 「班长你的嘴怎么了？」 「……」 冬醒只能淡淡地笑了笑，试图用表面上装出来的淡定来掩饰内心的慌张。 因为卫嘉一直挽着冬醒，陆擎心里再不情愿也只能憋着，在冬醒身后两步远的距离不情不愿地跟着。 在陈珏也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他终于没忍住，冷哼了一声。 陆擎向来无法无天惯了，冬醒生怕他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想也不想直接打断，「那个……没事，被……蚊子咬了。」 陈珏蹙眉，「现在才五月初啊，就有蚊子了？」 冬醒信誓旦旦地点点头，「对，有，好大一只。」 司临忍了半天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 步盛也勾了勾嘴角，余光扫了一眼被叫作蚊子的陆某人。 陆蚊子面色不善，眼眸黑得像一团浓得化不开的墨汁，他微微张嘴，一字一句从唇角崩落，「蚊子？」 冬醒懒得搭理他，对后面的人视若无睹。 她还没找他算帐呢。 卫嘉恍然大悟状，「难怪你嘴唇肿得那么厉害，原来是被蚊子咬了，问你半天都不说。」 冬醒恨不得马上捂住她的嘴。 说话间，她们本就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再加上卫嘉的嗓门不小，引得班里的同学都好奇地看过来。 而让冬醒万万没有想到的的是，李/老师竟然也在教室里，她在批改昨天晚上的家庭作业。 她显然也听见了卫嘉的话，不过她的注意力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小许，你发烧了吗？」李/老师挺担忧地看着冬醒，「脸怎么这么红？」 「啊？啊……」冬醒的脚步顿了顿，装模作样地举起手扇了扇，「没有，就是有点热。」 「今天天气很热吗？」李/老师的目光绕过她看向教室外，虽说今天阳光不错，但是绝对没有到这么夸张的程度吧。 冬醒心里后悔得不行，早知道进教室前先去厕所洗个脸了。 怪只怪她天生皮肤白，哪怕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脸颊上依旧两坨明显的红晕。 好在上课铃及时打响，避免了李/老师再继续追问。 卫嘉发现，从天台回来以后，冬醒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 以前上课冬醒从来不会走神，尤其是她最喜欢的语文课，可今天上课，她发现尽管冬醒依旧神情专注地盯着黑板，可眼神却是放空的。 也不知道在神游天外什么。 「这句翻译没人知道吗？」李/老师拿着半期考试的试卷在讲评，「那我随便请个同学起来回答。」 她慢慢绕着整个教室走了一圈，全班同学突然紧张起来，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第94页 李/老师终究是善良的，不像其他老师那样谁低着头不敢看黑板就点谁起来回答问题，走到冬醒面前，屈指敲了敲她的桌子。 「课代表回答一下吧。」 全班同学同时劫后余生般的长舒一口气，还好李/老师有个别的同学答不上来就让课代表救场的习惯。 只是谁也没料到冬醒却毫无反应，眼神空洞。 同学们注意到冬醒的状况，纷纷侧头看过来。 李/老师蹙了蹙眉，却始终耐心地等待冬醒站起来回答。 「冬醒，冬醒，」卫嘉用手肘碰了碰她的，「干嘛呢？发什么呆呀？」 冬醒才如梦初醒般地回神，忙站起来，只是脸上还是一脸茫然，「哪一道题？」 「十六题第二句翻译。」李/老师并没有因为学生上课不专心被她发现而生气，温和地重复一遍。 「哦哦，」冬醒拿起答题卡，她这道题做对了，语调清晰流利地念出答案，「如今由与求两人辅佐季孙，远方是人不归服，却不能使他们来；国家四分五裂而不能保持它的稳定统一；反而在境内策划兴起干戈。」 「很不错，坐下吧。」李/老师没有责怪她的心不在焉，而是等冬醒坐下后，摸了摸她的头，「不舒服的话就趴在桌子上睡会儿吧。」 冬醒心底突生愧疚，眼眸酝酿出几分水色。 明明是她上课不认真，李/老师非但没怪她，还担心她是不是生病了。 这就是她的语文老师啊，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对待她从来没有改变过。 冬醒忍不住侧头瞪了一眼陆擎，如果不是因为她一直在想着今天中午发生的一切，至于上课走神吗？ 陆擎注意到少女隐含怒意的目光，微微侧头，展开俊魅笑容。 「……」 冬醒暗暗咬牙，她要是再看他一眼她就是狗。 快下课的时候，陆擎突然举手了。 「有什么事吗陆擎？」李/老师注意到了，温声询问。 她并没有像其他老师一样对他视若空气，虽然陆擎是不折不扣的学渣，但她对所有同学依旧一视同仁，更何况这次考试陆擎有明显的进步。 「老师，」陆擎笑了笑，「我想上厕所。」 「去吧。」 陆擎起身，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李/老师在身后补充一句：「快去快回。」 司临盯着陆少爷潇洒的背影咋舌。 好傢伙，陆擎什么时候开始连上课出去都要打报告了？ 以前不都是直接就走的？ 可是他转念一想今天中午在楼顶天台看见的那一幕，瞬间释怀了。 连强吻班长这种事情都能做出来，还有什么是他陆擎做不出来的。 —————————— 中午没吃饭，又在天台浪费了不少力气，一下课冬醒便觉得饿了。 胃里空空的，隐隐作痛。 她难耐地趴在了桌子上，一边哼哼一边暗恨自己多管闲事，要是不去天台，哪能发生那么多事情。 「冬醒你怎么了？」卫嘉是第一个发现她不对劲的人，「肚子不舒服吗？」 「中午没吃饭，胃有点疼。」冬醒说着伸手把杯子递给卫嘉，「你帮我接点热水可以吗？」 「好。」卫嘉接过杯子，「你趴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冬醒虚弱地把头埋进手臂间，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冬醒迷迷煳煳间感觉到头顶被人轻轻揉了揉，她以为是卫嘉接水回来了，小声道：「谢谢你，卫嘉。」 上头却传来低沉的笑，「起来吃点东西。」 冬醒勐地抬头，眼前的人哪是卫嘉，分明是她恨得牙痒痒的陆擎。 第77章 小丑竟是我自己 「唯有你的光辉 像漫过山岭的薄雾 像和风从静谧的世界琴弦里带来的夜曲 像朗照溪水的月色。」 —————————— 冬醒仰头，懵懵地看着眼前居高临下的少年。 他的唿吸有些急促，额上还有隐约的细汗，阒黑的眼眸是难掩的愧疚。 陆擎把手里的酸奶和蛋糕放在她桌子上，「中午没吃饭，将就一下，晚上带你吃好吃的。」 所以他刚刚不是去上厕所了，而是去给她买蛋糕了？ 一时间冬醒之前想好的所有骂人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她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湿润。 她竟然心生感动，因为他如此细心。 「快吃，马上上课了，」陆擎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拿起吸管插进牛奶盒，塞进她手里，「温热的。」 牛奶的温度通过手心，沿着血管一路暖到心底，她握紧，抿唇笑了笑，「好。」 他见她笑了，又把蛋糕的包装纸扯开，递到她嘴边，「张嘴。」 「我自己……唔……」 冬醒那句「我自己来」还没说完，蛋糕就被陆擎塞进了她嘴里。 她赶忙伸手接过，陆擎却不肯松手。 虽然第一节 课下课之后大部分同学都趴在桌子上睡觉，可走廊里来来回回的学生那么多，时不时还有老师经过，冬醒生怕会有其他人看见，无奈之下，不得不咬了一小口。 少女喷薄的鼻息刺激了他的指尖，酥酥痒痒的，陆擎的手情不自禁收紧。 「冬醒，我回来啦！」卫嘉接完水走到门口，兴高采烈地道。 第95页 只是她在看到这么一幅场景之后，瞬间觉得小丑竟是她自己。 少年拿着一块蛋糕餵到少女嘴边，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而少女含羞带怯地和他对视，轻轻咬了一小口。 虽然说这样言情剧里必备的一幕很少女心，并且再配上两人男帅女靓发颜值很养眼很美好，但卫嘉还是煞风景的来了一句： 「冬醒你什么时候吃蛋糕一口咬这么小了？」 按她天天和冬醒一起干饭的经验，冬醒这么小一口还不够塞牙缝的吧？ 「……」 别拆台啊。 冬醒在心里唿喊。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瞅着陆擎那促狭的眼神，愤愤夺过蛋糕大口往嘴里塞。 他那么聪明，肯定知道卫嘉的意思。 陆擎也没再为难她，松了手，淡淡地落下一句「看来蛋糕买小了」就回了座位。 冬醒突然噎住，赶忙拿过牛奶喝一口。 卫嘉在旁边乐得像只老鼠。 「冬醒，吶，给你接的水，」卫嘉把水杯放在冬醒桌子上，解释道，「接水的人太多了，所以我回来的有点晚。」 「没事，谢谢你卫嘉。」冬醒嚼着蛋糕，这蛋糕虽然包装不怎么好看，但味道确实美妙，一吃就知道不是学校小卖部的产物。 陆擎刚坐到座位上，耳尖地听到两人的对话，蹙了蹙眉，冷声问：「谁让你抢我工作的？」 卫嘉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问：「什么你的工作？」 冬醒是何许人也，最了解陆擎的，她逃过了蛋糕，却没逃过牛奶，到最后还是被呛住了。 她把头扭到一边，低声咳嗽起来，「咳咳咳……」 —————————— 上课铃响起之前冬醒就着牛奶吃完了蛋糕。 胃里的空虚得到缓解，接下来的三节课冬醒都异常精神，卫嘉几乎以为语文课上的许冬醒是她的幻觉。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也许并不是因为蛋糕，而是因为送蛋糕的人。 下午依旧照常五点放学，冬醒收拾好书包，把凳子拿起来放到桌子上倒扣过来，扭头发现陆擎就站在她身后。 尽管他长得很帅，但冬醒还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陆擎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我有那么可怕吗？」 这姑娘的胆子也忒小了。 冬醒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司临和步盛站在教室门口，前者还顺带拦住了正准备出门的卫嘉。 卫嘉怒目圆睁：「你干嘛？别拦着我回家！」 司临悠闲地看着前方，慢吞吞地揪住她的衣领，像拎小鸡仔一样，「别急，今天晚上有人请客。」 「什么意思？」卫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把陆擎和冬醒的对话都收进耳朵。 「跟我去吃饭。」陆擎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卫嘉瞅着他，总觉得久违的校霸气质又在他身上体现出来了。 「为什么？」冬醒疑惑。 「你下午答应我了。」陆擎一只手插着裤兜，书包半挂在肩膀上，整个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 冬醒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 「你好好想想。」陆擎似乎不愿意多解释，言简意赅。 冬醒仔细回想了一下，表情慢慢变得古怪。 「中午没吃饭，将就一下，晚上带你吃好吃的。」 …… 他还真说了。 「你说了又怎么样，我又没答应。」冬醒冷哼，她本就不想和陆擎独处，经歷过今天中午的那件事，更不愿意了。 想想就觉得尴尬。 她居然在他的逼问下，表露了自己的心意。 她活了三十岁，居然被一个十六岁的小孩子蛊惑了！ 陆擎却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动怒，只是慢悠悠地道：「放心，不止我们两个。」 冬醒顿时有种被人看穿心思的窘迫，脸上慢慢升腾起红晕。 甚至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问：「还有谁？」 「门口那三个。」陆擎竟然也有问必答。 冬醒怀疑地看向门口，陆擎给司临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识趣地催促道：「陆擎快点，别磨磨叽叽的，老子都饿了。」 陆擎看在他神助攻的份上，勉强原谅了司临在他面前僭越的行为。 步盛原本在看手机，闻言抬头看向陆擎，似乎在好奇他为什么没有发怒。 半晌明白了其中的奥妙，突然诡异一笑，悠悠道：「班长，一起去吧，陆扒皮难得请客。」 冬醒抿唇笑了笑。 好傢伙，继陆天鹅，陆蚊子之后，陆擎又多了一个外号——陆扒皮。 陆擎终于忍耐不了了，挑了挑眉冷冷反问：「我什么时候又成陆扒皮了？」 眼见着计谋奏效，步盛转身，忽略掉他的眼神，连他的声音都全然当作没听见。 很好，陆擎越愤怒，他就越兴奋。 第78章 意外相遇 我真的太喜欢独一无二了，独一份的喜欢也好，独一份的讨厌也好，「你是唯一的」这种说法就足够让我心动。 —————————— 冬醒最终还是答应了陆擎，跟着他一起去吃晚饭。 司临和步盛都这么说了，连卫嘉也是一脸期待的表情，她反而不好再拒绝，会显得矫情。 第96页 本以为按照陆擎平时的习惯，吃饭不是西餐厅至少也得是自助餐，结果就随便找了一家火锅店。 虽然冬醒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但既然是陆擎请客，她也没理由提出质疑。 火锅店里食客爆满，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到一张空着的桌子，五个人走过去坐下。 这张桌子只有两边面对面有座位，按正常情况来说，应该陆擎，司临，步盛坐一边，而冬醒和卫嘉坐一边。 所以当冬醒坐下后，卫嘉便顺理成章地坐到她身边。 但让所有人都万万没想到的是，有人比卫嘉动作更快。 冬醒睁大眼睛看向身边人，「你怎么坐我身边？」 「我请客，我想坐哪儿坐哪儿。」陆擎露出标准的八齿微笑，一脸理所应当。 「……」 冬醒简直快败给他了。 怎么就能这么不要脸呢。 卫嘉也没纠结座位的问题，虽然她隐隐约约觉得冬醒和陆擎之间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眼下，显然干饭更重要。 于是她便坐到了冬醒对面，旁边依次是司临和步盛。 尽管她对司临万分嫌弃，可相比起不怎么熟悉的步盛，她还是选择司临好一点。 即使她不明白为什么步盛不坐在陆擎旁边，而是非要和他们两个挤在一起。 眼看着其他人都没有对陆擎坐到她身边提出异议，冬醒也没再纠结。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估计今天这顿饭得吃好几个小时，原本想借卫嘉的手机给母亲打个电话报备一下，结果陆擎已经把手机递到了她面前。 「她没带手机。」顶着冬醒怀疑的眼神，陆擎面不改色地说，「你用我的。」 桌子底下，他抬腿准确无误的，狠狠踢了一下司临。 「嘶……」 司临差点抱着腿跳起来。 向来情商低的他今天格外聪明，赶忙把卫嘉准备拿出手机的手按住。 卫嘉：「……」 她愣了两三秒，勐地伸手揪住了司临的耳朵，「你摸老娘干嘛？死变态！」 「……」 司临欲哭无泪，又是被踢又是被揪的，他做错了什么？ 这边，冬醒眼见着卫嘉好像真的没带手机，只好接过陆擎的手机，输入妈妈的号码。 那边响了十几秒才接起。 「餵？」许母奇怪地看一眼来电显示,陌生号码，「哪位？」 「妈妈，是我。」正值饭点，火锅店里人声鼎沸，冬醒怕母亲听不见，不得不点开扬声器，微微扬了声音。 「冬醒？你在哪里，怎么这么吵？」许母的声音带着好奇。 「妈妈，今天晚上我和卫嘉在外面吃饭，可能会晚点回去。」冬醒歉意地看了一眼卫嘉，又只能拉她出来挡枪了。 卫嘉早已习以为常，云淡风轻。 司临凑到她耳边低声问：「班长平时都这样让你背锅？」 卫嘉看着他通红的耳朵，哼笑：「当然。」 毕竟冬醒的家里不像她，管得严，平时有什么事情都会让自己帮她兜着，这早已是她们之间默契无间的事情。 哪怕她现在不在这里，只要许母打电话来问，她都会帮冬醒把这个谎言圆过去。 冬醒本以为许母会像往常一样说一声早点回家注意安全就挂掉电话，可这次她竟然不按常理出牌了。 「你把手机给卫嘉，我有话要对她说。」 冬醒奇怪母亲的反应，却没有多问，而是乖乖照做。 卫嘉接过，嗓音甜甜的，「阿姨您好，我是卫嘉。」 司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卫嘉，在旁边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许母在那头问：「卫嘉，这是你的手机号吗？」 「啊？」卫嘉本想照实回答，可抬眼看见对面的冬醒疯狂摇头，改了说辞，「对呀，阿姨，怎么了？」 「两个女孩子在外面吃饭要小心，」许母叮嘱了一遍，「早点回家。」 「好的阿姨，我们知道了。」 许母挂断了电话，再次看了一眼那串电话号码，存进了电话簿。 —————————— 有身穿红色工作服的服务员过来送上菜单，秉承着女士优先的原则，陆擎先把菜单递给了冬醒，「看看，想吃什么。」 冬醒点了几样自己喜欢吃的菜品，服务员一一记下，她又把菜单递给了卫嘉。 等几个人轮着点完，菜单回到了陆擎手里，他似笑非笑地道：「点那么多，你们吃得完？」 「陆少爷请客，那不得多敲诈点，」司临又示意服务员记下来，「再来一件啤酒。」 「你们喝得完？」卫嘉惊奇道。 「你信不信，陆擎一个人就能喝完一整件。」 「我不信。」卫嘉摇摇头。 「等会你就知道了。」 不过大概司临也没想到的是，他即将要被光速打脸。 冬醒是知道陆擎很能喝酒的，但她确实没想到陆擎能到一个人喝完一整件的地步。 这家火锅店的风格是中国风，每张桌子之间用木质屏风隔开，连头顶的灯都是灯笼形状的，看样子应该是新开不久，四处还挂着红色的绸布，在红灯笼的灯光映照下，整个店内看上去十分喜庆。 「这店怎么开得像婚庆店一样，满眼红彤彤的。」司临显然也注意到了，吐槽了句。 第97页 「显得热闹吧。」冬醒道。 卫嘉向来喜欢怼司临，闻言呛声道：「这叫中国红，你咋这么土。」 「……」 司临一脸莫名其妙，不明白哪里又惹到这位祖宗了。 这家店不光是环境气氛到位，连服务都很到位，点完菜不过十几分钟，就有服务员推着小推车上来了。 那人一袭中国红的长裙，头髮扎成丸子头，有几缕头髮搭在肩头，而肩头是透视效果的红纱设计，浑圆的肩头半露，领口微微有些低，恰到好处勾勒出她修长的脖颈和性感的锁骨。 她一路款款而来，有不少食客侧目，似乎都惊讶于她的美貌。 冬醒远远瞧着，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只是她微低着头，看不见正脸。 直到她走近，冬醒清楚地看见她眼角的泪痣，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那么熟悉。 她刚想叫出那人的名字，却有人比她更快。 是步盛。 他的声音又惊又怒。 「赵倩倩，你怎么在这里？」 第79章 也许该放弃了 像委屈和失望这种东西没必要解释。 —————————— 桌子中央鸳鸯锅底翻滚，隔着腾出的裊裊热气，冬醒看见赵倩倩的表情很是意外。 大概她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碰见熟人。 上一世冬醒对赵倩倩不太了解，只知道虽然她长得漂亮，有很多男孩子喜欢，但自从遇到了步盛，眼里心心念念的就只有他了。 只是一开始步盛似乎对赵倩倩不太感兴趣，一直不冷不热的，赵倩倩这姑娘竟然也越挫越勇，到后来她也就不知道这两人最后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 那个时候她已经和陆擎分手，连带着和司临步盛都断了联繫。 看见赵倩倩的一瞬间冬醒是有些小小的惊讶的，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赵倩倩在这里兼职。 可随即冬醒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在她和赵倩倩为数不多的接触里，也知道她家庭条件还算优渥，绝对不可能来火锅店打工。 赵倩倩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看见步盛，甚至还有陆擎和司临以及另外两人不认识的女孩子，她的眼眸里闪过慌乱，咬了咬唇却没说话。 步盛却急了，站起来抓住她的手腕，「我问你话呢！」 很少有见他情绪这么激动的时候。 「疼……」赵倩倩低低唿痛。 卫嘉从司临的口中得知了步盛和赵倩倩的孽缘，对赵倩倩的好感直线上升，今天还是第一次看见真人，她又向来是喜欢漂亮小姐姐的，眼见着步盛对赵倩倩如此粗暴，顿时有些急了。 「步盛你放开人家，对女孩子别那么粗暴。」 司临阻止了卫嘉即将跳起来的行为，「他们俩的事你别管。」 卫嘉一推他，「滚一边去。」 「……」 「回答我。」步盛却不理会这两人，只是盯着赵倩倩，表情倏然严肃。 冬醒实在好奇步盛为什么会那么生气，明明上一世这个时候他见到赵倩倩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躲着走。 「你先放开我，我还得上菜呢，」赵倩倩用力掰开他的手腕，把菜品一一端在桌子上，解释道，「这家火锅店刚开业，这几天我都在这帮忙。」 「你家开的？」步盛提出疑问。 「不是我家开的，」赵倩倩把毛肚放在桌子上，「是……张倓宁。」 她说出张倓宁三个字时，还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步盛。 冬醒敏感地察觉到，饭桌上的气氛慢慢变得尴尬。 她还看见，陆擎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 冬醒大概猜到了陆擎为什么要来这家店，只是不明白他的缘由是什么。 步盛在听见那个名字的时候就已经坐下了，整张脸都僵硬了下来，他冷声问道：「他逼你来的？」 赵倩倩沉默了两秒。 …… 「倩倩，过几天我们家火锅店开业了，你能来帮忙吗？」 「什么时候啊？」 「后天。」 「几点钟？」 「就下午放学的时候过来吧。」 「好。」 …… 赵倩倩下意识要回答「是张倓宁请我来的」，可话到嘴边，她却迟疑了。 是张倓宁请她来的还是她自己要来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步盛也不会在意那么多。 赵倩倩定了定神，缓缓开口：「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 步盛没再吭声。 冬醒在心里暗暗吐槽，这姑娘情商也忒低了，难怪还没把步盛拿下。 赵倩倩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只是她一想到这么长时间以来步盛都对她的死缠烂打无动于衷后，便觉得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反正步盛也不喜欢她，也许她该放弃了。 把最后一份菜放好后，赵倩倩微微弯了下腰，温柔地说了声，「请慢用。」 冬醒笑了笑，「谢谢。」 赵倩倩推着小推车往后厨的方向去了，那边站了个身形高大的男生，冬醒看到他轻轻摸了下赵倩倩的头，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隐隐约约还笑了笑，只是笑里满是不屑。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男生就是张倓宁了。 「这个赵倩倩不是说喜欢步盛吗？」卫嘉也看见了后厨门口的那一幕，她见过张倓宁长什么样子，认出来了，好奇地问，「怎么还和张倓宁走得那么近？」 第98页 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就你话多。」司临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她的头。 卫嘉不明所以。 陆擎从头到尾一直沉默，此刻依然安静地坐在冬醒旁边看热闹，神情沉静，看不出喜怒。 只是他终于还是开口说话了，「全部愣着干什么，都不饿？」 几个人恍然，开始往锅里下菜。 只有步盛盯着陆擎，眼神意味不明。 陆擎置若罔闻。 另有男的服务生搬来一件啤酒。 司临给陆擎和步盛各拿了一瓶，眼看着步盛脸色不太好，出声安慰：「比赵倩倩好看的妹子多了去了，咱不用在这一棵树上吊死，明天哥们儿给你介绍几个。」 步盛用开瓶器开了啤酒，仰头灌下大半瓶，闷声闷气地道：「谁他妈说我喜欢她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 这也没人说啊。 司临愣了两秒，嘟囔了句，「这是还没开始喝就已经醉了？」 —————————— 赵倩倩上完菜回来就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一直坐在休息室里发呆。 好在她不是正规的服务员，即便是偷懒，也没人敢多说什么。 谁让她是老闆的妹妹呢。 张倓宁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原因，只是火锅店生意好，一直在忙着招唿客人，没空关注她。 等忙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来找赵倩倩，她依然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神游天外。 她的丸子头已经放了下来，微卷的长髮披在脑后，有几缕落在前胸，显得锁骨愈发白皙，身上还是穿着那条他为她准备的长裙，长度一直到小腿，此刻她脱掉了鞋侧卧在沙发上，一双小巧的脚露在外面，在红色的长裙映衬下竟然无端让人升起想要握在怀里的冲动。 一想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儿竟然喜欢步盛，张倓宁的眸子暗了暗。 步盛也配得上她？ 「忙不过来了吗？」赵倩倩以为张倓宁是叫她出去帮忙，起身道。 「现在不忙，来看看你。」张倓宁却按住了她的肩膀，「没事吧？」 「我没事，」赵倩倩摇摇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八点了，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了，你这店里还有人呢。」赵倩倩说完，穿上鞋往外走。 休息室在走廊的尽头，旁边就是洗手间，赵倩倩刚走出去，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 即使走廊灯光昏暗，即使那人捂着嘴，但赵倩倩还是一眼就看清了他的模样。 他一把挥开赵倩倩，迫不及待地冲进厕所。 紧接着是「哇——」的一声。 他的力道极大，赵倩倩今日穿着高跟鞋，被他一推没站稳，脚下一崴，钻心的疼。 张倓宁从休息室里冲出来想要搀扶她，「倩倩！」 赵倩倩拒绝了，靠着墙壁勉强稳住身形，甚至不管是男厕所，跟着那人就沖了进去。 第80章 十指相扣 在以后的日子里，如果我们在各自的道路上，能不时对望一眼就好了。 ——林清玄 —————————— 五个人一顿饭吃了快三个小时。 司临万万没想到，他口中一个人能喝一箱啤酒的陆擎，今天只喝了一瓶。 反倒是平时三杯就倒的步盛，一箱啤酒他喝了五分之四。 虽然效率很低，但是数量惊人。 剩下的五分之一其中有一瓶是卫嘉喝的，其余是司临解决的，他拿给陆擎的那一瓶现在正在他手里。 冬醒原本也想喝的，她自认为自己的酒量还不错，上一世工作以后免不了会有各种公司酒会活动，久而久之酒量就锻鍊出来了。 「司临，」冬醒看着步盛和司临一直在不停碰杯，心里也有点痒痒的，她也很久没喝酒了，「可以给我拿一瓶啤酒吗？」 司临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好半天才道：「班长，你还会喝酒呢？」 冬醒张了张嘴，「嗯。」 陆擎微微侧头瞥她一眼，冬醒被看得心惊胆战。 「你还会喝酒？」他淡声问。 「哦，能喝一点点。」冬醒半真半假地回答。 司临没注意到情况，从箱子里拿了一瓶啤酒，还十分贴心地打开了才给她，不忘叮嘱，「班长你少喝点，容易醉。」 看样子应该是不相信她会喝酒的。 冬醒含笑：「谢谢。」 话毕，她伸手去接。 只是她最终还是没有碰到司临手里的那瓶啤酒，因为她的手被人抓住了。 「……」 冬醒转头，恼怒地看向握住她左手的那只手的主人。 陆擎泰然自若地伸手，把她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手心里，大拇指还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两下。 冬醒感觉到和他的手紧贴的那一块皮肤迅速升温，很快蔓延至脸颊。 陆擎伸出右手夺过司临准备递给冬醒的啤酒，面不改色地道：「谢谢。」 冬醒无语凝噎。 司临目瞪口呆。 卫嘉涮毛肚的动作顿了顿。 就连一直在闷声喝酒的步盛都抬眸往这边看了一眼。 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陆擎脸皮厚，对四人各异的神情视若无睹，左手举着啤酒瓶，仰头喝了一口。 第99页 他的另一只手始终在桌子下方握着冬醒的，从一开始的包裹改为十指相扣。 冬醒也尝试过挣脱，可他却发泄不满似的收紧手指，不管她怎么用劲儿，依然摆脱不了和他十指相扣的命运。 店里因为人多而温度极高，冬醒感觉到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逐渐升温，慢慢一片黏腻。 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或是他们两人的。 她忍不住侧头去看陆擎，他却拿着啤酒在和司临步盛碰杯，性感的喉结不时上下滚动，她的目光这么直接，她才不信他察觉不到，可他却始终不看她这个方向。 分明就是故意的。 「冬醒，你很热吗？」卫嘉瞅着冬醒的脸色不太对，忍不住探身，伸手捏了捏，关切地道，「脸红得像苹果，好可爱。」 「啊，没事，店里有点热。」冬醒生怕桌子底下的小动作被她发现，赶忙解释，顺带身子往前倾了倾。 陆擎顺势把她的手搁在自己腿上。 隔着一层薄薄的休闲裤，冬醒敏感地感觉到少年大腿紧绷而蓬勃的肌肉力量。 「手感真软。」卫嘉调/戏完冬醒，心满意足地收回手，低低感嘆。 冬醒：「……」 合着关心是假，捏脸才是真啊。 她刚想吐槽，陆擎冷不丁冒了一句，「我也觉得。」 「……」 这大概是今天第三次冷场。 司临闻言赶忙打圆场，嘲笑卫嘉，「你还有心思管班长呢？你看看你自己，脸都红成什么样了。」 「你管我。」卫嘉翻了个白眼，她本来就只是想试试喝酒是什么感觉而已。 「不会喝酒就不要喝酒。」司临把她手里的啤酒瓶拿走，放到一边，「这么多菜还不够你吃的。」 「你真烦！」卫嘉埋怨地瞪他一眼，又把啤酒瓶拿回来。 司临也就懒得管她了。 等他再回过头和陆擎碰杯时，发现他已经把班长的那瓶喝完了。 于是他又拿了一瓶递给陆擎。 陆擎坐着没动。 「拿着啊！」司临抬了抬下巴，示意陆擎伸手接过去。 「你配吗？」陆擎抬了抬眼皮，冷声反问。 司临：「？？？」 刚刚不是还喝得很欢乐吗，怎么现在又说他不配了。 —————————— 一顿饭吃完下来，最清醒的是陆擎和冬醒。 步盛还在一个人喝酒，竟然也没人想过要阻拦他。 卫嘉喝了半瓶终究还是喝不下去了，靠在椅背上用手挡着眼睛昏昏欲睡。 司临早料到会是这样，把她喝剩下的半瓶拿过来一口闷掉。 冬醒抿唇笑了笑，多可惜啊，卫嘉没看见。 步盛在喝到最后半瓶的时候终究没忍住，捂着嘴到处找卫生间。 还好有一丝理智尚存，没有醉到直接吐在地上。 有服务员为他指明了方向，步盛跌跌撞撞地往那边去。 路过一个房间的时候好像撞到了人，但步盛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推开她就冲进了洗手间。 吐了个天翻地覆。 一时间洗手间里都是难闻的呕吐物的味道，过往的人捏住鼻子对他避之不及。 除了她。 恍惚间，步盛感觉到有人站在他的身后，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柔软却有力，让他的喉咙里，胃里舒服不少。 他微微抬眼看着镜子，模煳的视线里那人似乎穿着红色的长裙，她伸手递来一张纸巾，步盛接过，低声道谢。 他觉得那人有些眼熟，可混沌的大脑竟然想不起来是谁。 「怎么喝那么多？」赵倩倩皱了皱眉，「这么不爱惜自己？」 步盛没回应，趴在洗手池上喘着粗气，也许他根本就没听见。 赵倩倩始终耐心地给他拍着后背顺气，张倓宁站在她身后，语调冷然，「你这么管他，他会谢谢你？」 赵倩倩没说话，暗黄灯光下的她更加美艷动人。 她神情专注地盯着步盛，眸子里满是温柔，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髮，「喝这么多酒，不难受吗？」 步盛依旧没回，专心致志地吐着。 张倓宁受不了她这副卑微的样子，冷哼了声，扭头就走。 赵倩倩头都没回一下，微微弯腰帮步盛挽起了衣袖，生怕他不注意，呕吐物沾染到衣服上。 第81章 (白)嫖？ 你承诺过的月亮，还是没有出现。而我失眠，或者，我只是衣单天寒地，替你多爱了一夜人间。 ——张子选 —————————— 赵倩倩从外面收银台拿了瓶矿泉水，再进男厕所就看见步盛靠坐在墙上，一只手搭着膝盖，髮丝凌乱，面色潮/红，眉头紧皱，眼睛半眯，额上满是细汗。 连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湿，黏煳煳地贴在身上，赵倩倩清楚地看到那透过衣料显露出来的紧实轮廓。 看起来似乎真的很难受。 她弯腰，把水递到他手里，「漱漱口。」 步盛感觉到手心被塞进一个瓶子，睁开了眼，语气淡然，「谢谢。」 他好像没有认出来她是谁。 赵倩倩咬了咬唇，刚要开口，外面有人进来了。 她回头。 —————————— 陆擎结了帐，四个人在火锅店外等步盛出来。 第100页 淡凉的夜风吹散了从火锅店里带出来的火热温度，街边早已亮起了霓虹灯，随处可见步履匆匆的行人，冬醒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了想要快点回家的急迫。 果然都是夜归人呢。 步盛从去了厕所到现在已经快半个小时也不见人出来，冬醒有些担忧他的情况，晚上喝了那么多酒，会不会吐到虚脱啊？ 只是她发现陆擎和司临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也就放心了。 甚至司临还宽慰她，「放心，步盛经常这样。」 冬醒不明所以。 他又补了一句，「一喝就吐。」 一喝就吐今天晚上还喝这么多。 卫嘉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拿出手机给母亲打电话报备，挂掉电话之后，转头对上冬醒不可置信的眼神。 她吓了一跳，「冬醒你干嘛？」 冬醒本就生得白，今天又穿着黑色的短袖，一头如墨般的长髮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下来，而夜色正浓，从卫嘉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她苍白的脸和一对黑漆漆的眼珠子。 乍一看还以为是女鬼。 「你不是没带手机吗？」冬醒幽幽地说。 「我没说我没带啊，」卫嘉被她幽怨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是陆擎说的。」 冬醒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陆擎说的。 只是转念间她又想到了什么，继续盯着卫嘉，「那你干嘛不说你带了，这样我就不用借陆擎的手机了。」 还有陆擎这个骗子，又骗她！ 「我看陆擎已经把手机给你了，就没说。」卫嘉如实道。 冬醒简直无语。 她迷惑地往陆擎那边看了一眼，为什么不肯让她用卫嘉的手机而是要用他的呢？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她可不会相信，陆擎会有那么好心。 五十分钟后，步盛还是没出来。 司临有些忍不住了，这人咋去个厕所还一去不復返了呢。 「这都一个小时了，步盛这怎么还没动静啊？我去看看。」 他正好说出了冬醒心中所想，连忙点头，「快去，可别出什么事了。」 陆擎嗤笑一声。 有赵倩倩在，还能让步盛出事了？ 司临在男厕所里成功找到了步盛，他身边还站着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女孩儿。 「赵倩倩？」哪怕只是背影，司临也认得她是谁。 那身长裙实在太惹眼了。 「司临，你来了啊，」赵倩倩回头，对来人没有丝毫意外，「步盛他喝多了，刚吐完。」 「我知道了，」司临点点头，打算走上前扶起步盛，带他离开。 赵倩倩却轻声阻止了，「你回去吧，步盛交给我。」 「……」 看着司临略微有些复杂的眼神，她轻轻笑了笑，「步盛现在还没完全清醒，最好别动他。」又像是生怕司临不相信似的，她又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那就交给你了。」司临自己也喝了酒，本就脑子不太清楚，闻言自然乐得轻松，落下这么一句就屁颠儿屁颠儿地离开了。 他还得送卫嘉回家呢，带着步盛这么个醉鬼确实不方便。 步盛全程没看过他们一眼，一直阖着眼。看得出来即便是把喝进去的酒都吐了出来，他也确实还没清醒。 那瓶矿泉水已经少了一大半。 赵倩倩俯身把他搀扶起来，「来，起来了，我们回家了。」 步盛即使醉酒却也没有耍酒疯，乖巧的藉助她的力量站起身。 他微微睁了睁眼，眼神迷离，像是看清了她是谁，却又像什么都没看见，便耷拉着脑袋歪到赵倩倩肩膀上，嘴里念念有词。 「回……家？」 —————————— 司临再出火锅店的时候，陆擎正好招了一辆计程车，冬醒刚坐进去。 他满心欢喜地冲过去想上车，被陆擎无情拦住。 「滚一边儿去。」陆擎面无表情地薅住他的衣领提到一边。 司临以为他是不想让自己挨着班长坐，退到旁边点头哈腰地说：「陆少爷先请，小的后上。」 为了蹭车一起回家，脸什么的暂时可以不要。 卫嘉在旁边看的鸡皮疙瘩掉一地。 一直以为司临已经够贱了，想不到还有这么没脸没皮的时候。 陆擎很满意他的表现，坐进了车里，接着趁他不注意，毫不留情地关上了车门。 司临：「？？？」 说好的陆擎先上他后上的呢？ 陆擎看着司临欲哭无泪的表情，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慢条斯理地说：「我什么时候同意你蹭车了？」 说着还抬了抬下巴，那是卫嘉的方向，「你还得负责把人卫嘉安全送到家。」 司临这才看见卫嘉还站在路边往这边张望。 「这车不是能坐下四个人吗？」司临不死心地追问。 「老子嫌闷，」陆擎说出的话气死人不偿命，「你又不缺这点打车钱，怎么尽想着白嫖我呢？」 紧接着话锋一转，示意司机，「开车。」 留下司临在原地气得跳脚。 车缓缓启动。 也许是因为已经快十点，路上的车辆并不多，计程车一路畅通无阻。 冬醒盯着身旁少年线条锋利的侧脸，低声嘟囔了句，「把『白』字去掉不是更好。」 第101页 她自以为声音很低很小，陆擎绝对听不见。 然而此时狭小的车内十分安静，一点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冬醒一出声就后悔了，因为她看见陆擎侧头瞥了她一眼。 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冬醒看不太清楚，但她知道大部分都是不怀好意。 果不其然，下一秒，陆擎微微低头凑到她耳边，嗓音似蛊惑似撩拨，「如果换成是你，我会更愿意一点。」 第82章 咱(妈)? 你的眼睛真好看，里面有晴雨，日月，山川，江河，云雾，花鸟……但我的眼睛更好看，因为我的眼里，有你。 ——余光中 —————————— 今夜的月色格外皎洁。 空旷的街道上已经没有了车辆，沉寂的夜色下，两个跌跌撞撞的身影穿过一盏又一盏路灯。 赵倩倩原本是想把步盛送回家的，也许是因为胃里的酒吐得差不多了他即便是喝醉了却也不像寻常人一样耍酒疯，只是安安静静的一言不发。 她问了他好几遍，步盛的嘴仍旧闭得死紧。 赵倩倩也不指望能从一个醉酒的人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干脆带着他去找离火锅店最近的酒店。 出火锅店前，张倓宁还差点一拳打在步盛的脸上。 要不是赵倩倩及时阻止，恐怕这个时候步盛已经破相了。 赵倩倩一开始是打算打车去酒店的，可她转念一想，步盛喝醉了，万一坐车晕车怎么办，还不如走路吹吹夜风，说不定还能清醒一些。 于是她便带着步盛步行去找酒店。 街道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步盛的大半个身子都压在赵倩倩身上，她吃力地拖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 好在酒店离火锅店不是很远，在赵倩倩的力气用完之前，终于赶到了。 「给我开一间房。」 顶着大堂工作人员浮想联翩的眼神，赵倩倩泰然自若地拿出身份证登记，在另一个男服务员的帮助下把步盛送进了房间。 帮他把鞋脱掉，赵倩倩把步盛耷拉在床沿的腿放在床上，站直了身子，盯着他陷入沉睡的俊颜。 深刻的浓眉结构，高挺的鼻樑配上削薄的嘴唇，即便是阖着双眼也能拼凑出一股英气。 还真是好看。 即便是不如陆擎那样惊为天人的颜值，可步盛相比起来也差不到哪去。 赵倩倩扯了扯嘴角，紧接着偷笑就变成了龇牙咧嘴。 「嘶……」 她突然感觉到脚踝一阵钻心的疼。 赵倩倩垂眸，这才想起先前被步盛这么一推，崴了下脚。后来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在步盛身上，根本没心思关注自己。 此刻突然放松下来，才感觉到疼痛。 赵倩倩一屁股坐在床边的白色地毯上，脱掉高跟鞋揉了揉脚踝。 本就已经受伤，又因为一直穿着高跟鞋，脚踝处红肿一片，已经开始发紫。 她一边揉着，一边怒骂步盛：「步盛，要不是因为你，本小姐至于遭这种罪吗……」 说着说着，声音慢慢停了。 赵倩倩扭头，愣愣地看着床上睡得安稳的步盛，鼻子一酸，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 不是已经答应了张倓宁以后都不要再喜欢他了吗？为什么一看见他这样，她就忍不住想管呢？ —————————— 「陆擎，你为什么骗我说卫嘉没带手机。」冬醒侧头靠在车窗上，盯着外面飞速倒退的霓虹，淡淡开口。 「卫嘉带手机了？」陆擎侧头看着她，表情奇怪，似乎在好奇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啊。」 「你少来，」冬醒勐地坐起身，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眉目俊朗的少年，「我才不相信。」 「我真的不知道。」陆擎说着，眨了下眼睛，桃花眼里满是无辜。 冬醒唿吸一窒。 天知道她最受不了陆擎这样的眼神，简直要把她的魂都勾走了。 陆擎的五官本身是偏大气俊美的长相，却又偏偏生了双桃花眼，不笑的时候倒还好，只觉得这人沉冷难以让人接近，一笑起来，桃花眼便充分发挥了它的优点，为他平添几分温润如玉却又俊魅无双的气质。 眼见着冬醒不说话，陆擎再接再厉，「我好意把手机借给你给咱……阿姨打电话，你还说我居心不良。」 中间不知道突然想起什么，停顿了一下，换了称唿。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软软的，耷拉着眼皮，让人看不清眼神，却无端让人升起一股保护欲（？），冬醒突然想起了网络上很流行的两个词彙。 小奶狗和小狼狗。 据说这两种气质毫不相干，但冬醒却觉得，她在陆擎身上看到他把这两种气质完美的合二为一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陆擎，一时间哪能细想陆擎那诡异的停顿，赶紧转移话题。 「其实你早就知道赵倩倩在那家火锅店对吧？」冬醒生怕再继续追问下去她会忍不住把他扑倒，清了清嗓子，神情笃定。 「是，」陆擎心里唿出一口气，还好她没发现他突然的改口，只是他脸上却又恢復成了毫无波澜的模样，淡淡道，「你也看出来了。」 冬醒低嘆一声。 站在火锅店外的时候她就疑惑，陆擎去哪里吃饭不好非要来火锅店，他是向来不喜欢这种吃完一身味的东西，上一世仅有的那么几次还是她央求他才去的。 第102页 直到她在火锅店里看见了赵倩倩，以及看见赵倩倩后接近暴怒的步盛。 她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陆擎早就策划的。 只是她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陆擎从来都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更何况……如果没有今天晚上这件事，她也并没有看出来步盛有多喜欢赵倩倩。 并且陆擎的想法不止她一个人猜出来了，只怕步盛也知道了。 可是陆擎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不知道为什么，冬醒心里隐隐冒出来一个想法。 陆擎早就知道步盛喜欢赵倩倩，所以才故意去的火锅店，只是为了试探步盛的心思？ 他怎么会知道步盛是什么想法？ 明明上一世这个时候步盛和赵倩倩的关系只能用一个逃一个追来形容。 冬醒忍不住抬头看他，却望进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眸。 带着某种审视的意味。 心里突然一慌，像是想要验证某种想法似的，她缓缓开口，「陆擎，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步盛喜欢赵倩倩的？」 陆擎轻启薄唇，冬醒却没得到她心里想要的答案。 「你呢？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他反问，步步紧逼。 「我……」冬醒张口结舌，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咄咄逼人，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据我所知，你跟步盛和赵倩倩都不熟吧，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陆擎顿了顿，凑近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昏暗的车厢里，他的眼睛亮得可怕，「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第83章 同床而眠 我一觉醒来， 喜欢赖在被窝里， 欢喜地拿起手机， 你恰好给我发了消息。 —————————— 赵倩倩失眠了。 在这样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里。 她翻了身，身边的步盛像是感受到了一般，不安分地动了动。 赵倩倩就不敢动了，仰躺着，偏着头盯着酒店窗外婆娑的树影看。 窗外夜深如墨，连星子都匿了光。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和一个男人同床过，哪怕是一起长大的张倓宁，都没有。 可现在，她竟然躺在步盛的旁边。 两个小时前。 赵倩倩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脚上的伤，再回到房间里，步盛还在一动不动地躺着，昏黄的灯光蔓延他的脸颊，在英挺的眉宇轻轻舒展开来，看着虽说是挺养眼，可赵倩倩多少猜到了今晚步盛喝多的原因，自然不能看着他不管不顾。 她又返回洗手间，拿了条湿毛巾出来，走到床边坐下，给步盛擦了下脸，也许是毛巾的沁凉刺/激了感官，一直安静的步盛有了些反应，嘟囔了句，「这是哪里？」 「在酒店。」赵倩倩低声回答。 步盛不再吭声。 赵倩倩给他擦完了脸，把毛巾放到一边的柜子上后，盯着床上的男人皱了皱眉。 之前在火锅店吐得天翻地覆，尽管没有沾染到衣服上，可还是留下了难闻的味道。 虽说眼下的条件不足以支撑他换一件衣服睡觉，但至少脱掉还是可以的。 赵倩倩轻嘆一口气，干脆趴在他胸口，凑近他的脸，轻声道：「我脱你衣服了啊。」 步盛皱了皱眉，若有若无地回了一句，「嗯。」 她便吭吭哧哧把他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床头柜上的檯灯光线明亮，因而显得床上的人身体线条越发清晰可见。 赵倩倩不是没见过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但是从来没见过身材这么好的男人，连张倓宁在他面前都逊色不少。 结实的肌理，健硕的胸膛，壁垒分明的沟壑令这具躯体更显诱惑，最令赵倩倩咽口水的是小腹两侧的性感人鱼线，半遮半掩在长裤腰际的边沿，让人忍不住想要触摸上去。 此刻的步盛，整个人看上去半是禁慾半是魅惑。 想不到步盛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内里竟然这么狂野，她果然没喜欢错人。 赵倩倩胡思乱想着，好歹把心里的歪心思压了下去。 …… 等她忙活完，准备离开的时候勐然发现，自己现在身无分文。 她今日穿着长裙，没带现金，书包落在了火锅店里，而手机里仅剩的五百块钱还被用来给步盛开房间了。 原本想着打电话给张倓宁，可手机电量已经耗尽。 赵倩倩转身看着床上睡得安然的半裸的步盛，轻轻笑了笑。 看来，老天都在给她制造机会呢。 她并没有换洗衣物，赵倩倩纠结了半天最终也只是简单洗漱了一下就上床睡觉了。 只能将就一晚上，明天早上回家再洗澡了。 她在步盛的身边躺下，他竟然跟着就转了个身，把手伸过来，搭在了她的腰间。 像烙铁一般，几乎烫化她腰间的肌肤。 赵倩倩唿吸一紧，全身僵硬不敢动弹。 心里甚至有点期待。 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可步盛只是单纯地抱着她而已，其他什么动作也没有。 看来是真的喝醉了，否则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言情小说里酒后乱性的事情是不成立的，一个人如果真的喝醉了，是不会去做那种事情的。 赵倩倩嘆了一口气。 第103页 不知道是应该失望还是应该庆幸。 —————————— 第二天步盛意料之中的没来上课。 冬醒在讲台上领早读，趁着同学都在认真读书，微微抬眼环视了一周教室。 她敏感的发现，不止步盛一个人不对劲，卫嘉和司临也不太对劲。 平时两个人都是一副互看不顺眼，随时都能打起来的样子，今天居然一直和平共处。 甚至她眼尖地看见，司临读课文的时候偷偷看了卫嘉一眼，脸还微微发红。 看来昨天晚上一定发生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扬了扬唇，相比起上一世，这一世他们的感情线似乎加快了呢。 又或者说，也许只是因为许冬醒变了，所以连带着什么都变了。 这大概，就是蝴蝶效应。 不过只要最后他们的结局是好的，过程怎么样并不重要。 冬醒转开视线，目光移到陆擎身上。 他没有读课文，在盯着她看。 冬醒看着他澄澈明亮的眼睛，突然就想起昨天晚上在车上他逼问她的样子。 「据我所知，你跟步盛和赵倩倩都不熟吧，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眼睛比窗外挂在夜阑上的明月还要亮，直勾勾的穿透人心。 他们之间挨得如此近，陆擎的气息像是罂粟一般钻入她的感官，引她沉沦。 冬醒定了定神，几乎是下意识就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可下巴被他钳住，低头显然成了奢望，她便只能被迫与他对视，强装镇定，假装看不出来他眼里的疑问。 只是逐渐加快的心跳却出卖了她。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说，眼神。 步盛在看见赵倩倩的时候眼里有担心一闪而逝，而在听见赵倩倩说出张倓宁的名字的时候，那一瞬间眼神里闪过的落寞她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步盛并不像她一直以为的那样对赵倩倩避之不及，反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喜欢上了她，只是他自己察觉不到。 可冬醒作为过来人，自然看得通透明白。 陆擎听完她的解释，松了手，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眼神凉薄。 他眼里的讥诮她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说：「看不出来你还是情感专家呢，那你自己呢，有看清过自己吗？」 他的话明显意有所指。 连语调都是讽刺的。 冬醒哑口无言。 「班长？班长？」 有同学的唿喊声打断冬醒回忆的思绪，她回神，表情茫然，「怎么了？」 「读完了，该下一篇了。」 冬醒恍然，抬眼发现台下的同学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她把语文书往后翻了几页，轻声起了个头，「壬戌之秋，七月既望……」 第84章 询问 我们看见对方的底牌，了解彼此的阴暗，然后我们爱，甚至更爱。 ——杜拉斯《情人》 —————————— 上午的语文课过后是大课间，熟悉的音乐声从广播里传出来，顿时引来同学的一阵唉声嘆气。 李/老师在收拾教案，闻言轻笑，「你们这么讨厌跑操啊？」 底下一堆附和。 「是啊。」 「不想跑。」 …… 冬醒不喜欢和别人挤着下楼，准备等一会儿再去操场，这会儿正埋着头在写刚布置的语文作业。 突然脑袋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冬醒抬头，对上陆擎放大的俊脸。 「什么事？」冬醒摸了摸头顶，还好髮型没乱。 「喝水吗？」陆擎拿起冬醒桌子上的水杯，轻飘飘的，显然已经空了。 「你不跑操的？」冬醒疑惑，转眼又否认了自己的话，「也对，你从来不跑。」 陆大佬是谁，可能做出跑操这种有损形象的事情？ 陆擎不以为意地一笑，拿着水杯出去了。 李/老师看着两人的互动，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冬醒准备和卫嘉下去跑操的时候，被李/老师叫住了。 「小许，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下。」李/老师的语气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平静温和，只是表情隐隐有些严肃。 至少往日的笑脸没了。 「好，」冬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觉得也许这件事情和她有关系，并且影响还挺大，答应下来，侧头对着卫嘉道，「你帮我给体育委员请个假。」 卫嘉点点头。 冬醒跟着李/老师往办公室走。 换成平常李/老师都会问冬醒一些语文相关的问题，比如古文背完了吗，文言文翻译会写吗诸如此类，可今天她走在冬醒前面，一反常态的沉默着。 冬醒越发确定应该是出了什么事，而这事恰巧和她有关系。 她迅速回想了一遍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她好像没有做什么坏事啊，除了…… 那天在天台和陆擎…… 冬醒的脸色白了。 她怎么忘记了，学校楼顶天台是有监控的！ 虽然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刻意去查看监控，尤其还是楼顶天台的，但谁能保证绝对呢？ 万一就那么巧，被谁看见了，然后捅到老师那里去。 冬醒在心里把陆擎骂了个狗血淋头，同时也暗恨自己鬼迷心窍，为什么那天不再多反抗一下…… 第104页 可是，她又真的捨得反抗吗？ 冬醒在心里反问自己。 胡思乱想间，两人到了办公室门口。 门紧锁着，李/老师把手里的教案递给冬醒，「帮我拿一下，我开门。」 冬醒忙不迭接过。 李/老师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 办公室里竟然空无一人。 冬醒心里更不安了，这该不会是其他老师特意给她腾地方让她挨骂的时候不至于太丢人吧？ 李/老师像是看出了她心中的疑问，随口道：「今天语文组的老师都出去学习了。」 完了完了，冬醒心里哀嚎一声，基本上百分之百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语文组的老师都出去，李/老师却没去，肯定是她和陆擎的事情被发现了。 冬醒走到桌子面前放下怀里的教案，规规矩矩站着等待李/老师教育她。 李/老师奇怪地看她一眼，先是接了两杯水，给冬醒递了一杯，自己手上端着一杯。 水是温热的，冬醒战战兢兢接过，低声道：「谢谢老师。」 李/老师轻抿了一口温水，温声道：「小许，你知道我今天叫你来是因为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冬醒摇摇头，不管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样，至少她现在要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最近我听说了一些传言，」李/老师又抿了一口，顿了顿，「是跟你和陆擎有关的。」 冬醒闻言，连脚指头都紧绷起来。 果然是因为那件事情么。 李/老师好像没注意到她的紧张，继续说：「我听说陆擎这次半期考试能考这么好，都是你的功劳？」 「也不全是吧，」冬醒如实回答，「我是给他补了几天课，但是主要还是因为他比较聪明，学的很快。」 岂止是比较聪明，简直是聪明过头了。 冬醒想起补课那段时间，有些时候她甚至还没讲解题型，陆擎自己就做出来了。 「小许啊，」李/老师看着眼前最喜爱的学生，心里嘆了一口气，怎么都不相信她会做出那种事情，想了想还是含蓄地道，「给同学补课可以，但是要注意分寸，毕竟男女有别。」 「啊？」补课？那都多早之前的事了。 冬醒懵懵地眨了眨眼睛，怎么感觉李/老师说的和她想的不是同一件事情啊？ 李/老师见隐晦暗示不起作用，索性挑明，「有同学告诉你们班主任，你去陆擎的家里给他补课，是真的吗？」 「是。」原来真的不是同一件事情，冬醒反而放松了，轻轻点头。 「最近同学们传播陆擎作弊的事情我们老师也略有耳闻……」 李/老师的话还没说话，就被冬醒急切打断，「他没有作弊！」 李/老师抬手示意冬醒先冷静。 冬醒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咬了咬嘴唇，慢慢垂下头。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噁心的人，见不得别人一点好？！ 陆擎就不配成绩好吗？ 「你先别急，老师相信陆擎不是那样的人，也相信他的成绩是因为你给他补课才提上去的，」李/老师之前一直靠在椅背上，说着慢慢坐直了身体，语重心长，「但是小许，你也是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应该知道男女之间是要保持距离的。」 「我……」 「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你吗？是你们班主任请求的，」李/老师轻轻笑了笑，「你们班主任是男老师，有些话也不好跟你说，所以拜託我跟你谈谈。」 冬醒沉默。 「他的原话是，许冬醒这个姑娘很好，前途光明，不希望被一些和学习无关的事情影响了，让我劝劝你。」 这话已经说的很含蓄了，冬醒实在很难想像班主任那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说出这些话会是什么模样。 「班主任他……」 「他很关心你，」李/老师淡笑，「你们班主任不止一次的在我面前感嘆，还好有许冬醒在，要不然他早就放弃七班了。」 冬醒的心里五味杂陈。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班主任会把她看得这么重要。 「所以小许，你告诉李/老师，你和陆擎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85章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在你走进我的生活之前，我便已经梦见了你。 ——安德烈·艾席蒙《夏日终曲》 —————————— 冬醒出语文办公室的时候，跑操已经结束了。 她跟着嘈杂的人群慢慢往楼梯上挤，整个楼道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味道和声音，让本就心情郁闷的她更加烦躁。 满脑子都是和李/老师的谈话。 「所以小许，你告诉李/老师，你和陆擎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们就是普通同学。」冬醒信誓旦旦。 冬醒本以为自己的解释会得到李/老师的信任，但这次她却露出了怀疑的表情。 随后她道： 「小许，李/老师还是不希望你能被其他事情干扰。」 「青春期女孩儿有些朦胧的小心思是很正常的，但高中生是要以学习为主的。」 「李/老师从来不觉得喜欢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但是也要分清时间，现在这个阶段除了学习，没有任何一件事情会对你的前途有益。」 冬醒有些哭笑不得，她跟陆擎真的就只是普通同学啊。 第105页 「老师你想多了，我和陆擎真的没有其他关系。」 「老师也不说那么多了，你自己回去好好想一想，」李/老师拍了拍冬醒的肩膀，「上课去吧。」 冬醒知道自己是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了，索性也不再说话，点了点头就走了。 上一世李/老师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不过那是在她和陆擎在一起之后，当时的她却一点没听进去，让李/老师那么失望。 这一世李/老师显然是已经察觉到什么，才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冬醒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 她忘记了自己正在拥堵的楼梯上。 下一秒，感觉后背被人勐然撞了一下。 她是不疼，但是冬醒听见身后那人吃痛地「嘶」了一声。 她赶忙转过身去。 是个男生。 长得白白净净的，正捂着鼻子疯狂地揉着，表情龇牙咧嘴。 看样子真的撞得不轻。 「对不起啊，」冬醒有些歉疚地看着他，「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快走吧，别堵着其他人，」男生摆摆手，往上跨一个台阶和冬醒齐平，「我怎么感觉我见过你？」 「同学，搭讪方式有点老土啊，」冬醒被他逗得笑出了声，「我可没见过你。」 「不对，肯定见过，」男生放下一直揉鼻子的手，微微偏头仔细地看了一眼冬醒，「是不是在李/老师的办公室？」 「好像是。」冬醒瞥他一眼。 先前他的手挡着下半张脸，冬醒只能看见他的眼睛，确实没认出来是谁，眼下他放下了遮挡的手，冬醒可算是想起来是谁了。 难怪他会说自己眼熟。 这个男生就是上次在李/老师办公室询问有关尖子班的事情的男生。 「真巧，」男生时不时揉一下鼻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这么大个学校居然还能二次碰上，还真是有缘分。 「许冬醒，」冬醒看着他的动作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很疼吧？」 「我高挺的鼻樑要是塌了就怪你，」男生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你就是七班的许冬醒啊？」 「你认识我？」冬醒好奇地问，她在学校很出名吗？ 「上次在广播里听见你们班有人念检讨的时候不是念了你的名字？太让人印象深刻了，」男生说着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想那天的情景，表情有些古怪，「我倒是觉得那封检讨不像检讨，更像是表白。」 冬醒突然就噎了一下。 这么久远的事情了，他居然还记得。 「哦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呢，」男生说着突然笑了一下，「我是三班的班长，我叫言念。」 「言念，」冬醒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轻轻念出一句话，「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虽然她上一世见过他，但她对他叫什么真的已经毫无印象了，言念介绍了自己之后冬醒才恍然，难怪会找李/老师了解尖子班的情况，因为李/老师就是三班的班主任。 原来上一世高考全市第三名的那个男生叫言念。 竟然有一个这么好听的名字。 她的神情含笑，声音低柔得像钢琴家手里流泻出的谱曲，虽轻却直抵心灵。 她还是第一个把他名字的由来念得那么好听的人。 言念愣愣地看着她，白净的脸不自觉微微发烫。 冬醒却没注意到他的异常，突然道：「你想好要进尖子班了吗？」 言念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摸了摸鼻子，「想好了。」 「挺好的，」冬醒淡笑，「按你的成绩肯定是稳进的。」 前不久在年级榜上看见了他的排名，年级第三。 「应该可以的，」言念闻言更不好意思了，「你呢？我之前好像有听李/老师说过七班有个女生也想进尖子班，那个人应该就是你吧？」 那是一次偶然，他去办公室找李/老师讲解半期考试的试卷，看见她在办公桌前翻看一张答题卡，分数高得离谱，字迹也赏心悦目，他好奇，就随口问了一句是谁的，李/老师告诉他，这是七班班长的。 当时他还说，「七班除了陈珏还有这么厉害的人啊？」 李/老师看着答题卡，闻言笑了一声，「那个女孩子很厉害的，哦，对了，她跟你一样，都想进尖子班。」 …… 冬醒听言念说了这件事，沉默了许久。 她都快忘了自己想进尖子班这回事了。 或者说，她都快忘了刚重生的时候，她心里坚定不移远离陆擎的想法了。 难怪李/老师会这么忧心忡忡，看来不止担心她和陆擎的关系，更开始担忧她会不会因为其他事情影响了进尖子班的想法。 最近这段时间确实被陆擎影响得有点多，心里甚至已经开始淡忘上一世的事情。 忘记曾经经歷过的那些伤痛。 是不是这一世发生的事情和上一世相差太多，所以她开始有些恍惚，甚至开始荒唐地认为上一世发生的事情这一世就不会重演。 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冬醒突然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脸。 脸颊的疼痛让她清醒不少，冬醒回神，看来真的不是在做梦。 「你怎么了？」言念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 「我没事，」两人说话间到了五楼，冬醒淡淡道，「我先回教室了。」 第106页 说完也不管言念的反应，拖着脚步慢慢拐进走廊。 也许，进尖子班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第86章 突然的冷漠 我以前以为喜欢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能翻山越岭，能山海皆可平，后来我才明白，其实都不是，它连让你快乐都做不到。 ——许冬醒 —————————— 卫嘉被冬醒脸上的红痕吓了一跳，下意识就以为有人欺负了她。 「冬醒你脸怎么了？」卫嘉说着撸起了衣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谁欺负你了，我去揍他！」 「没有，」冬醒伸手扶着桌子坐下，「我自己掐的。」 「啥？」卫嘉怀疑自己听错了，大着舌头问。 冬醒啥时候有自虐倾向了？她怎么不知道？ 冬醒也没心思去看卫嘉的表情，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尖子班的事情，想着想着，随手拿过桌子上的水杯拧开，递到嘴边却突然停住。 她垂眸看了眼杯子里的水，想了想还是拧上盖子放了回去。 旁边突然有人冷哼一声。 不用去看也知道是谁的，冬醒当作没听见，默默地把水杯收起来放进抽屉里。 陆擎：「……」 她刚刚进教室的时候陆擎就发现冬醒不太对劲，卫嘉问她是不是被人欺负了的时候，他甚至还想着要是真有人欺负许冬醒他得好好收拾那人一顿，可冬醒的回答却让他怔了怔。 自己掐的？ 犯什么病呢。 而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许冬醒居然连他给她接的水都不喝了？！ 再联想到刚刚接完水去操场看了一圈却没找到许冬醒，问了卫嘉才知道是被李/老师叫走了。 看来是李/老师给她说了些什么。 难道是楼顶天台和她接吻的事情被发现了？ 陆擎蹙了蹙眉，推翻了这个想法。 不可能，天台的监控已经被他毁掉了。 那会是什么事情？ 他想揪住冬醒问，可上课铃响了。 只能等下课再说。 好不容易磨过了四十分钟，下课铃响起，他刚想叫住冬醒，却见她拿着杯子往教室外走。 看样子应该是去接水。 好傢伙，杯子里的水一口没动出去接水？ 陆擎鬼使神差地跟上了她。 远远地看见冬醒进了女厕所，再出来的时候水杯已经空了，陆擎挑唇冷笑，站在走廊上静静等着她作妖。 不过让冬醒没想到的是，开水间的机器坏掉了，她只能拿着空空如也的水杯回了教室。 走回教室的时候没想到会遇到陆擎，冬醒顿时心中一紧，下意识握紧了水杯。 他……看见了多少？ 殊不知这个动作落在陆擎眼里更是刺目，他哼笑了一声，绕开她进了教室。 —————————— 司临向来是个神经大条情商极低的人，但他也发现，自从大课间之后，陆擎和班长之间的氛围不太对。 就好像班长在刻意躲着陆擎似的。 比如现在。 下午有一节自习课，这周的值周班干部是许冬醒。 她拿了家庭作业去讲台上写，一直认真低头算题，可司临总觉得她是故意不抬头，要不然一直低头写作业，脖子不会疼么？ 而且陆擎的座位就在她面前，可不管怎样，她就是捨不得抬头看一下，甚至他们这个方向有人说话，班长都是直接下去走到那人面前制止的。 以前分明是看那人一眼再直接喊名字的。 反正就是没有正眼瞧过陆擎一下。 这是怎么了？ 好奇心使然，司临戳了戳陆擎，「阿擎，你跟班长怎么了？」 真不是他八卦，只是经歷了天台事件以后，司临不止一次地问过陆擎的态度，陆擎每次要么搪塞过去，要么直接来一句关你屁事，虽然他不清楚陆擎和班长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多少把冬醒当成自己人了。 好歹也是陆擎的绯闻女友不是。 既然是自己人，他多少也得打听一下，万一这两人出了什么事，说不定他还能帮忙出出主意呢。 陆擎拿着物理试卷在做，闻言眼皮都没掀一下，冷声道：「你以为老子知道？」 司临悻悻闭了嘴。 就知道会是这种回答。 而讲台上正在写作业的冬醒也没抬头，准确无误地念出了两人的名字，声音同样也是冷冷的，「陆擎，司临，不要说话。」 冬醒的话音落下，便觉得周遭的空气有点凉，因为陆擎的脸色转冷了。 更因为，陆擎站起来了。 他全身显得僵直，高出她一个多头的个头因为渐渐转冷的气息形成了致命的压迫力，即便隔着一个讲台，冬醒仍觉得透不过气来，强迫自己浅笑着抬头与他对视，这才发现他不止是脸色冷了，连眸底深处的温度都凝固了。 他紧抿着薄唇，近乎绷成了一条直线，锋利得刺痛了她的眼。 「你要干什么，现在是自习课。」冬醒刻意避开他的眼，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她已经一下午没喝水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听上去有些随意，却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多么不敢大声说话，因为气流在冲击喉咙时会引起阻塞，继而有些想哭。 陆擎一言不发，眉梢的冷已蔓延至眼底，眼眸更是如黑鸠般令人望而生畏。 第107页 她敛了眸，藉以遮住眼底深处的落寞，心脏在心口扑通扑通地乱蹦，纵然低着头，也能感觉到他那两道锐利的目光，像是可以剥光了她身上所有衣服似的利器，否则她怎么会觉得全身冰凉？ 班上原本一直是有类似于蚊子嗡嗡的小声说话声的，听见冬醒这句话，连说话声都消失了，大家面面相觑。 不是说班长和陆大佬关系很好吗，怎么听班长这语气不太对呢。 剑拔弩张的。 良久后，头顶上才扬起他的嗓音，像是冰冷过后的淡然，只是如同腊月寒霜般阴凉。 「班长，明天见。」他几乎是一字一句说道。 冬醒全身一紧，抬眼，却见他说完这句话后没有马上离开，双眼依旧盯着她，眸底深处的阴霾被惯用的沉冷遮掩，满是她所不熟悉的陌生感。 他却不再看她，抬腿跨上讲台，从冬醒身后走过，大步离开了教室。 「这……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 …… 下面的同学议论纷纷。 冬醒低着头，陆擎的转身离开像是在她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似的，脸颊火辣辣的疼，胜过她今天上午自己掐的疼痛。 她忍住心里的酸楚，强忍眸底即将溢出的泪水，只是轻声打断了同学的嘈杂说话声，「安静一点上自习。」 第87章 在她心中的存在感 你从未驯服我，我只是，在爱你的时候，收起了獠牙。 —————————— 陆擎走了之后，剩下的半节自习课显得格外漫长。 或许只有冬醒觉得漫长。 一开始她以为陆擎只是出去上个厕所，很快就会回来，可是直到下课，他都没有再出现。 也是，都对她说明天见了，怎么可能还会回来呢。 神情恍惚地收拾完东西，冬醒背上书包和卫嘉一起离开了学校。 五楼的开水间到现在也没有修好，冬醒渴了一下午，到底还是忍不住，拉着卫嘉去了奶茶店。 奶茶店门口的新品上市的牌子还在挂在原处，上面「芋泥波波奶茶」六个大字十分显眼。 冬醒停住了脚步。 脑海里闪过一句话。 「班长，我要一杯芋泥波波奶茶，不要芋，不要奶茶，要你，和啵啵。」 那天在办公室，陆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她说的话。 冬醒咬了咬嘴唇，有热情的店员询问她要喝什么，她毫不犹豫地回答：「一杯芋泥波波奶茶。」 说完自己都愣了愣。 刚想改口，店员已经笑着说了句「好的。」 冬醒只好作罢。 「冬醒你喝过这个吗？」卫嘉偏头看了她一眼。 「喝……没喝过。」 「那我跟你点一样，万一难喝的话，我陪你一起难喝。」卫嘉的歪理一套一套的。 「好。」冬醒有些哭笑不得。 芋泥波波奶茶就芋泥波波奶茶吧，反正味道挺不错的，她才不是因为受到陆擎的影响才点的。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放学后的奶茶店人员爆满，冬醒来得比较早，拿着号码找了个位置等着取奶茶。 卫嘉在她身边坐下，突然凑到冬醒耳朵边，神秘兮兮地说：「冬醒，你知道为什么今天步盛没来吗？」 「不知道。」冬醒摇摇头。 卫嘉刚张嘴还想说什么，外面走进来两个手挽着手的女孩儿，其中一个问另一个，「哎，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赵倩倩今天没来啊？」 另一个压低了声音道：「听说昨天晚上赵倩倩和步盛在一起，你看今天七班的步盛不是也没来么？」 「真的假的？」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没发现今天张倓宁一整天脸色都很难看吗？」 …… 两个女孩儿嘀嘀咕咕的，自以为很小声，却没想到被旁边的冬醒和卫嘉尽数收入耳中。 两个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看见了八卦的神色。 —————————— 在奶茶店等了很长时间，公交站又错过了一班车，冬醒进小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 还好许母昨天晚上就说了这几天公司里忙，要加班，否则她现在还没到家，一定会被妈妈骂死。 在车上的时候冬醒就看见外面隐隐有雨点落下来，估摸着会越下越大，果不其然，等下车的时候，小雨已经转变为了瓢泼大雨。 冬醒赶忙撑了伞，还好她有每天带伞的习惯，要不然这么回去非得淋成落汤鸡不可。 入了夜，连霓虹长街都被雨水沖刷得朦胧。 素来热闹的小区里此刻也单调得只剩下了雨声，连绿化里的树木和花草都在安静的接受雨水的洗礼。 本就是梅雨季，它们都已习以为常。 更何况是人呢。 单元楼楼道里的声控感应灯似乎出了问题，按照平时只要走到门外里面的灯就会自动亮起，可今天她已经踏进了楼道，声控灯仍然无动于衷。 「坏了吗？」冬醒跺了一下脚，声控灯毫无反应，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但她也没太当回事，几十年的老小区了，灯坏掉也是正常的情况，明天找物业反映就行了。 这个小区虽然年头长，但是物业服务好得没话说。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楼道里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冬醒总感觉今天晚上似乎格外的黑。 第108页 她慢慢摸索到墙边，却没摸到意料之中的粗糙墙壁，而是触到一只微凉的手。 一瞬间鸡皮疙瘩布满全身，冬醒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所有以前看过的恐怖片画面。 而且，手这么凉，不会是死人吧？ 像是在否定她的答案，耳边似乎有逐渐加重的唿吸声。 继恐怖片的画面闪过，接着是悬疑电视剧里的各种兇杀案画面。 不会这么倒霉吧，让她在家门口遇到变态杀人狂了？ 「啊——」 冬醒毛骨悚然，立马甩开，紧跟着就是一声尖叫。 随即一只手伸过来，准确无误的牢牢捂住了她的嘴。 冬醒的尖叫顿时变成了呜呜。 完了完了，要杀人灭口了。 冬醒抽了抽鼻子，微微蹙眉，怎么感觉气息有些熟悉？ 只是她的大脑处于紧绷状态，也来不及细想，一时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 只知道这应该是遇上坏人了。 她抬手想要打掉那只捂住她嘴的手，拔腿就要往外跑。 不管是谁，只要能跑出去，就一定能摆脱他。 不过那只手力道极大，捂得死紧。 「啪」的一声，有人打开了开关。 冬醒的反抗顿住，眼睁睁看着感应灯突然亮起。 原来灯没坏啊。 那完了，这人肯定是故意在这里蹲守她的，不知道盯上她多久了。 冬醒一时悲从中来，认命地垂下头。 看来今天难逃厄运。 而那只手还在她嘴上。 「叫什么。」身后的人倏然松了手，嗓音低哑。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冬醒愕然转头，见身后正是陆擎后一时愣住了，没料到会是他。 他靠在单元门边，神情漠然。 感应灯是昏暗的黄，朦胧的灯光，在陆擎稜角分明的脸颊上轻轻流转，如同岁月长河沉静悠缓。 夜色之下，他看上去愈发挺拔高大，影子正落在她的方向，将她那团小小的，近乎不见的影子吞噬，覆盖。 冬醒的胸口不知怎的就被勐烈撞击了一下，是心脏碰撞胸腔的声音，混杂着外界的雨声，聒噪了她的耳膜。 她承认，在这样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他突然的出现着实令她寂寥伤感的心头喜悦了一下。 可随之而来的，又是莫大的恐慌。 这是在她家楼下！ 第88章 差点露馅 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夏天的太阳》 —————————— 电话是许母打来的。 冬醒朝着陆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接起了电话，她那疲惫的声音就透过手机传过来，「冬醒，妈妈今天晚上回不来了，公司里太忙了。」 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半，许母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冬醒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情，没有丝毫意外，她咬了咬唇，「知道了。」 「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冬醒的手不自觉地揪紧了床单，不为别的，只因为陆擎就站在她面前。 她是真怕下一秒眼前这傢伙就会开口说话。 要是被母亲听见家里有男人的声音，到时候就算公司里再忙，她妈也会抛下所有工作马上赶回来打死她吧。 紧接着，老天爷就像是生怕晚一秒就无法预知冬醒的想法似的，迫不及待验证了她的担忧。 「咳咳……咳咳……」 估计是晚上淋雨淋太久，哪怕是这会儿洗了个热水澡，陆擎到底还是感冒了，无法抑制地咳嗽起来。 不过他很识趣地捂住了嘴，试图以此来遮掩自己的咳嗽声，虽然没什么用。 他的声音穿过手掌的缝隙传到冬醒耳朵里，也传到了电话那头的许母的耳朵里，听起来颇有些撕心裂肺。 冬醒简直要给他跪下了。 许母在那边疑惑地问：「什么声音？」 「咳咳……」冬醒生怕许母听出来家里还有其他人的声音，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咳咳……」 陆擎原本已经止住了，看着她慌里慌张掩饰的样子，更抑制不住喉咙里的笑声，偏偏突然又觉得喉咙里痒痒的，又是笑又是咳嗽的，一时间差点喘不上气来。 不过他刻意压制了，声音倒是小了许多。 「你感冒了吗？」许母的注意力都被女儿的感冒吸引走了，也就没再纠结那个声音听起来其实不太像是女孩儿能发出的声音，只是担忧地道，「怎么听起来这么严重？」 冬醒一边瞪他一边继续假惺惺的「咳咳」，做戏要做全套，连带着说话声音都虚弱了许多，「晚上回家的时候淋了下雨，可能有点小感冒吧。」 说着还挥挥手，示意陆擎赶紧走开。 陆擎简直要佩服她的演技了，捂着嘴走到了客厅里偷笑。 「严重的话就去医院看看，别拖着。」许母唠叨了几句，「妈妈不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着凉了，这个季节感冒了很难受的……」 「知道了妈妈，我先去吃饭了。」眼见着危机解除，冬醒只想赶紧挂断电话，生怕陆擎再一个想不开从客厅窜进来制造噪音。 还好陆擎这次十分配合，出去了就没再进来，安静如鸡。 「好，那快吃饭吧，别等妈妈了。」许母无奈地道，「怎么那么傻，妈妈今天晚上回不来。」 第109页 通常情况下晚饭都是许母下班回来做好的，就算是加班她也会提前告诉冬醒，冬醒会做好饭等着母亲回来一起吃。 许母就是怕冬醒在家里等她一晚上，特意打电话回来通知她。 「好，知道了，我怎么知道你今天晚上回不来嘛，」冬醒的注意力都在陆擎那边，根本没仔细听许母说什么，撒娇似的说，「妈妈，你别太累了，加班也要注意休息。」 「好好好，」许母笑了一声，欣慰于女儿的懂事，「那妈妈先挂了，还有工作要做呢。」 「妈妈再见。」冬醒乖巧地点点头，好像电话那头的许母能看见似的。 「再见，吃完饭记得早点睡觉，实在难受的话就去医院，不要熬夜。」许母又叮嘱道。 「好。」 …… 挂掉电话，陆擎掐准时间进来了。 冬醒抬眸看向一直居高临下俯视她的少年，语调悠然，「既然已经洗完澡了，你快回去吧。」 陆擎神情惊异，似乎在惊讶她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你什么表情？」冬醒当然不满意他的表情，蹙了眉冷声质问，「还不想回去？」 「对……」陆擎抱胸，懒洋洋地道，「你妈妈不是说今天晚上不回来吗？」 原本他想说「对啊」的，奈何看见冬醒的眼神快要杀人，不得不改口了。 「你怎么知道？」冬醒警惕地看着他，突然站起身，生气地低吼，「你偷听我打电话？」 陆擎愣了一秒，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把她按坐到床上，微微俯身拾起床上的手机塞进她的手里。 冬醒不明所以。 陆擎有些好笑，「你自己开的扬声器。」 他可不是那种喜欢偷听别人打电话的人，只是房间里这么安静，她又开了扬声器，他想不听到都难吧。 「……」 冬醒默了一阵，知道自己错怪他了，好半晌闷闷地说：「对不起。」 紧接着顿了顿，语气又不悦起来，「我妈不回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擎似乎早料到她的反应，闻言挑了挑眉，语气楚楚可怜，「外面这么大的雨，你捨得让我就这么回去？」 「我家里有伞。」冬醒不为所动，咬牙切齿地微笑，「再说了，你陆少爷缺打车钱？」 「我缺，」陆擎也微笑，「我今天下午走的时候可什么都没带。」 话毕，像是突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似的，陆擎的表情先沉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两个人都成了面无表情状。 一时间，房间里窒息般的沉默。 冬醒只能听见窗外的雨声，以及他因为感冒鼻塞而有些粗重的唿吸。 她以为他会主动开口问些什么，可陆擎始终沉默地站在床边，安静地注视着她，他沉静得有些残忍，将她的心情击落谷底后一声不吭地看着她慢慢变得悲怆。 冬醒在心里苦笑，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能在愈发平静的言谈举止时带给旁人深深的忌惮。 没开檯灯，只有头顶鹅黄的灯亮着。 昏暗的光线如此真实地描绘了陆擎脸颊上的平静，那张脸一丝笑意也没有，唇畔到下颌的弧度平缓流畅，却因薄唇的微抿而显得线条锋利。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明明是有光映入了他的眼，可她依旧看不透他讳莫如深的眼神，就如同无边无际的宇宙黑洞吸走了所有的光源，令她坠入无限的黑暗之中。 时间如同定了格。 冬醒和他对视许久。 到最后实在受不了他的眼神，半晌，她起身，嗓音淡淡，「饿了吧，来吃饭。」 第89章 回不去了 一切都明明白白 但我们仍匆匆错过 因为你相信命运 因为我怀疑生活 ——顾城《错过》 —————————— 冬醒在公交车上就已经想好了晚上要吃什么，只是陆擎猝不及防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眼下闹腾了这么久，她早饿了。 只是已经这么晚了，再做饭也不可能，冬醒打开冰箱，从里面拿了番茄和鸡蛋，准备做两碗番茄鸡蛋面。 陆擎跟在她身后，站在厨房门口，倚着门框看她。 冬醒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动作熟练地煮面。 夜，渐渐沉落。 装好所有配料，撒上一把葱花，冬醒刚想拿起酱料栏里的芝麻油瓶，一直站在一旁的陆擎突然开口，「你该放芝麻油了。」 冬醒闻言，侧头诧异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 冬醒有个习惯，总是最后才放芝麻油，这个习惯只有经常和她一起吃饭的人才会注意到，陆擎从来没和她一起吃过饭，他是怎么知道的？ 「上次在那家店看见的。」陆擎耸了耸肩。 冬醒想了一下，陆擎说的应该是那天晚上在老胡同那家店吃饭的时候被他看见了，就这么一次他就记住了？ 她还想再问，陆擎却伸了个懒腰，「能不能吃了，我要饿死了。」 冬醒没好气地把碗往他的方向推了一下，「自己端出去。」 思绪被打断，冬醒也就没想起来，那天晚上陆擎来的时候她分明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怎么可能看见她放芝麻油的动作呢？ 冬醒的厨艺还是不错的，尽管是最简单不过的番茄鸡蛋面，经过她的手也成了绝佳的美味。 第110页 虽然主要是因为陆擎实在饿得不行了。 向来吃饭慢条斯理的他这次不顾形象的往嘴里大口大口塞面条，一碗面硬是被他吃出了气吞山河的架势。 冬醒看着他这副样子属实有些好笑，只是眼下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在陆擎那如同美味佳肴一般的番茄鸡蛋面到了她这儿却味同嚼蜡。 她几乎是一根面一根面的往嘴里送。 尽管她很不想承认，但她心里明镜儿似的，吃完这顿饭，就要和陆擎分开了。 不管他今天来她家楼下等她的目的是什么，但至少此刻，她是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陆擎注意到她的动作，扬了扬眉，「你是打算吃到明天早上当吃早餐吗？」 「我……」冬醒张了张嘴，说了个「我」字却再没下文。 「班长，」陆擎吃完，低嘆一声，「想不到你的厨艺这么好。」 「一般而已。」冬醒敷衍地回答，低头认真吃面。 「看来，以后我得多来你家蹭饭。」隔着一张餐桌，陆擎忽然凑近她，眼里露出了狼外婆看小红帽似的慈爱目光，「让我上瘾了。」 「想都别想。」冬醒如临大敌似的捧起了碗，看架势生怕陆擎一伸手把她的碗夺了去。 事实上，她心里却在想。 以后？ 他们还会有以后吗？ 陆擎看着她护食的动作，嗤笑一声，坐回椅子上拿了手机，不知道在摆弄什么东西。 冬醒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吃面。 虽然她很不想，可到底一碗本就不多的面还是见了底。 陆擎是金尊玉贵的大少爷，自然不可能做出类似于洗碗这类的举动，冬醒把他面前的碗和自己的堆起来，端着进厨房。 可在转身的一瞬间，她停住了。 冬醒知道这一夜的相处即将结束，深吸一口气，看着餐桌另一头的陆擎。 脑海里涌出一堆记忆。 「小许，李/老师还是不希望你能被其他事情干扰。」 「青春期女孩儿有些朦胧的小心思是很正常的，但高中生是要以学习为主的。」 「李/老师从来不觉得喜欢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但是也要分清时间，现在这个阶段除了学习，没有任何一件事情会对你的前途有益。」 …… 更久远的，是母亲像朵枯败凋零的花瞬间倒在地上的模样。 她说，你们必须分手！谈恋爱只会耽误你的前途！ 老师的失望，家人的死亡，包括陈珏母亲对她的嘲笑…… 心口像是有个小锤子在轻轻敲打，告诉她，其实她的心已经承载不下太多的苦痛。 蔓延室内的光线，细细精琢陆擎的脸部轮廓，将他冷淡的神情雕琢得愈发清晰。 「怎么了？」陆擎从手机屏幕上抬头，目光落在了她的脸颊。 冬醒这才发觉自己在原地站了太久，心神的飘忽不定，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没事。」她低低道，转身，心口的沉重不停地下压，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她和他之间，这么近的距离，心，却越来越远。 冬醒看着厨房门，一步步靠近，陆擎的气息一步步撤远，心中有种预感，陌生的、疏离的、绝望的，甚至是，离别的。 脚步顿在门口，伸手推开厨房门时，金属的微凉透过手心迅速钻进心头。 压抑和悲凉的情绪一直堵在胸口，她没马上推开厨房门，而是想了很久，然后，无力地说了句，「陆擎，我们……算了吧。」 她难以承受他的那句「你是我的全世界」，他说出口，所以便以无处不在的架势强行进入了她的生活，而她只想要安安静静的一个人独处，哪怕会因此孤独终老。 他表达了对她的喜欢，但她，却再一次面对现实妥协。 可她为什么还有点期待，这句算了，是真心想要和他从此恢復陌生人的关系，还是只是想试探目前他对她最真实的心意？ 矛盾的感情总是令人困惑不已。 而这句话落下后，冬醒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管陆擎这一世是怎样的人，首先他依然和上一世一样，对她是喜欢的，只是目前并没有达到那样强烈的程度。 可许冬醒啊许冬醒，你真的敢确定你就能避开上一世所有的祸事，和他毫无压力地在一起吗？ 光是李/老师的教诲，就已经让你疲惫不堪了。 既然不敢确定，那么，你还拖着他干什么？ 身后，陆擎始终沉默。 冬醒等了他一会儿，转头看他。 他也在看她，隔着微凉的空气，他的眼亦像是染了气流的冷，深邃淡漠。 她等着他的表态。 良久后，陆擎的薄唇微启，「那天在天台……」 「你说过的，」冬醒明白他要说什么，勐然打断，「我欠你一个吻。」 「好。」一个单字从唇齿崩落。 终于有把刀子落下，虽轻却毫不迟疑地将压抑的心脏割开，没有所谓的藕断丝连，连血丝都不曾存在。 陆擎说完，拿起手机，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离开。 冬醒的眼泪，也便流了下来。 第90章 同性恋？ 「越是气场平和、心性温柔的人，越不爱和别人太密切地交往，生怕哪里辜负了对方的期待，同时也绝少期待他人。于是在一般社会看来，反而像是比较冷淡的人。」 第111页 「可惜越温柔的人，偏偏越难驯服。」 —————————— 冬醒看着紧闭的门。 从此以后，她和他真的就是分道扬镳，从此不再关联。 很好，对吧？ 对，很好，许冬醒。 —————————— 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灯光依旧在静静地蔓延，这场严格意义上来说连分手都算不上的争执对环境没起到任何的影响作用。 墙壁上的挂钟在一格一格地跳动,指示着深夜的寂寞与幽暗。 像是一场歇斯底里的战争现场,又像是从没发生过什么似的,但冬醒是那么清晰地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陆擎是真实来过的,而她也那么真实地向他提出了那样的请求,于是他走了,连同残留在空气中属于他的气息都在渐渐转淡。 他真的走了，她甚至已经听不见门外有任何的动静了。 夜色清冷得可怕。 冬醒的心中忽然升起一阵悲恸，泪水沿着眼眶就跌了下来，像是失了控似的，她无法去抑制内心的悲痛无力，泪眼朦胧间看到静静伫立在墙角的黑色雨伞，那是她给陆擎准备的。 她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终于復活了，冲到了雨伞前，边哭边拾起雨伞提到厨房的窗户前，敞开窗子，一股脑儿的把雨伞扔了下去。 几秒钟后传来雨伞被树枝划破的撕裂声，而后摔到了地上，她哭得悽惨，却还是看到了刚出单元楼的陆擎的身影。 他在路灯下凄凉地伫立，看着她将雨伞扔了下来，看着雨伞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枝像一块烂布似的摔得七零八碎，整个过程都是快把人逼疯的沉默。 冬醒似乎看见他往厨房的窗户看了一眼，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也足能感受到他的愤怒，路灯拉长了他的背影，也拉长了她和他之间的距离。 雨水打湿了他身上她的t恤，颀长的身躯同样冰冷地站立在雨中一动不动，冬醒看着楼下的少年身影，满脑子都是他的那句：好。 她疯了，被自己逼疯的。 她是疯了，要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自相矛盾的事情？一边残忍无情地对他说着算了，一边却又不想他真的就这么答应，一走了之。 甚至还在担忧那么大的雨他不撑伞就淋雨回家一定会感冒。 他头也不回地走掉，那么决绝，背影都那么令人陌生。 冬醒隐隐觉得，那个她最熟悉的陆擎，又回来了。 可是她没得选择，因为是她自己率先做出的决定。 楼下的陆擎没停留多久，在与她对视了仅有几秒钟后转身，朝着小区大门的方向走去，他甚至都没上前去看一眼摔得支离破碎的雨伞。 他连她的关心都已经不屑一顾了。 是谁说的雨夜如墨？这个形容真是一点都没错，冬醒的手指生疼，眼睛也生疼，全身每一处细胞都在叫嚣着疼，因为她看到陆擎的身影渐渐地被雨夜吞噬，眼睁睁地看着他最终消失在雨夜中。 冷风唿啦啦地从四敞八开的窗子闯了进来，吹得她长发飞扬，她闻到了深夜的凉意，每唿吸一口肺部都胀着寒。 「嘭」的一声关上窗户，她的身子靠着墙壁缓缓下移，最后跌坐在地上。 她哭得像刚出生的婴孩。 她从没见过陆擎这么生气过，冷得像冰，寒得如墨，他从不像其他人似的一生气就暴跳如雷，亦没有对着她大唿小叫，却用了他一贯不近人情的方式来宣告他的怒火和失望。 他看向她的眼神，是能让人凉到骨子里的情感。 他一定是开始厌恶她了吧…… 也是，连她都开始厌恶自己了。 这世上应该再也没有比她更自私更噁心的人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走得迟缓，却从未停下脚步。 冬醒像个被人丢弃的凌乱的娃娃，倚靠在墙角，全身都凉透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总之当冬醒扶着墙站起身来的时候，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她的双腿已经麻痹得无法动弹，每一步都是钻心的疼。 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后，等恢復了知觉才直直地冲进了卫生间，陆擎洗完澡换下的衣物还放在脏衣篓里。 她看着那堆沾染了陆擎气息的衣物，就好像他还站在她的身边，之前的那一幕从未发生过。 泪水终究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滑落，她哭得比刚刚还要凶。 —————————— 雨停了，灯光再度燃亮了a市这座不夜城，霓虹扯开了深夜的朦胧。 司临万万没想到半夜十二点还能接到陆擎打来的电话，起床换了件衣服就直接赶到了『foret』. 灯红酒绿的『foret』，吵闹的环境，热情洋溢的舞动身影，或璀璨或暧昧的闪光灯。 司临找到陆擎时，他难得的没在包厢里。 偏僻的角落，长桌上摆满了酒瓶，各式各样的种类，但无一例外的，大部分都是空瓶。 见司临到了之后，陆擎冲着他笑了下，「你来晚了，自罚一杯。」 话毕，拿了一旁干净的空酒杯放到司临面前，拎起酒瓶就要倒酒。 司临等他倒完，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辛辣的味道一入口腔，刺/激得险些把肺咳出来。 好半天才止住，他蹙眉看向陆擎，「发生什么事了？」 司临确实很喜欢泡夜店，但在他的印象中，这傢伙似乎有很长时间没有过这种情况了。 第112页 连上次在火锅店他都只喝了一瓶，还是因为帮班长才喝的。 况且，眼前的陆擎状况似乎也不太好。 穿着不知道是谁的衣服，裤子也是，但相同的一点是都是湿的，连头髮都在往下滴着水。 再联想到刚刚才停的那场大雨，司临有些担忧了，「你……」 「出来喝酒还不行？」陆擎勾了勾唇，声音低哑，隐隐透着不耐，「赶紧的。」 司临原本有些困意的，只是来了这个地方想不清醒都难，而且见着陆擎是这种状态也就认命，干脆端起了酒杯，跟他轻轻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算我自罚一杯。」 陆擎也干了一杯，拍着他的肩，满意地笑了笑。 紧跟着又为彼此倒满。 两人的外形太过出众，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然有年轻漂亮的女人前来搭讪。 再接连说了好几个「滚」字之后仍有女人不死心地贴上来，陆擎干脆扯过司临搂进自己怀里，略微有些喑哑的声音低沉磁性，「看不出来我们什么关系？」 第91章 病娇美男和他的卑微助理 therearesomepeoplewhothinkloveiss/e/xandmarriageandsixoclock-kissesandchildren,andperhapsitis,misslester.butdoyouknowwhatithink?ithinkloveisatou插ndyetnotatouch." ——塞林格《破碎故事之心》 —————————— 上一次在酒吧里放肆地喝酒是什么时候，陆擎有点记不清了。 『foret』是一家pub，环境和音乐都充满着热情洋溢的喧闹。 除非是跟着兄弟聚在一起的情况下，否则陆擎绝对接受不了这种热情。 就算来了，那也绝对是开一间安静的包厢。 他向来是个冷淡的人，对这种快节奏的音乐提不起丝毫兴趣。 只是今晚却离奇地想要藏匿于这样的吵闹和喧嚣中，因为只有来这里，昏暗的灯光扫过每一张尽情放纵的脸，他看在眼里才能让郁结的心情舒畅，也才不会觉得自己的孤独。 这里，全都是寂寞，孤独的灵魂。 所以他到底还是忍受不了这样的孤独，打电话叫来了司临。 只是没想到，竟有人会来迫不及待地打扰他的孤独。 于是，他搂着司临，语调暧昧的表达了自己是同/性恋。 果然一瞬间，世界都清净了。 尽管周围人对着他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可陆擎却觉得，这样的误会能换来一晚上的放纵，似乎也很不错。 司临侧头看了眼搭在他肩膀上的属于陆擎的手，尽管这手漂亮得有些让人嫉妒，他还是恶寒地抖了抖肩膀，甩开，「陆擎，你受什么刺/激了？」 「刺/激？」陆擎不在意他嫌弃的动作，挑了挑眉，「我说我是同/性恋吃亏的不应该是我？」 话毕，又是一杯酒下肚。 司临知道他是故意装作听不懂，看都懒得看他，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仰头饮尽。 既然陆擎不说，他也不强迫。 一瓶烈酒很快被喝光。 陆擎站起身想要拿长桌最远的那瓶还没开封的酒，突然一头栽倒在沙发上，紧闭着眼，似乎晕过去了。 司临以为他是喝醉了，定睛去看他，吓了一跳。 先前酒吧灯光昏暗，司临一直没注意，这会儿恰巧有闪烁的灯光清晰地划过他的脸，司临可算是看清了，陆擎哪是因为醉酒，他面色潮/红，分明就是发烧的前兆。 司临伸手去碰了一下陆擎的额头，滚烫得温度让他的手心哆嗦了一下。 这他妈烧成这样了还敢喝酒！ 司临简直要骂娘，可转念一想他娘现在正在家里睡觉呢，悻悻闭了嘴。 本想着带陆擎去医院，可这傢伙死沉，又陷入了人事不知的状态，他一个人显然无力支撑，只好拜託了酒保和他一起搀着陆擎出了『foret』，顺便肉疼了一下自己的钱包。 好傢伙，他就喝了三杯酒，还要给陆擎喝的酒买单。 几大千就这么没了。 司临罪恶地想，要是把陆擎扒光了留在『foret』卖肉，是不是就能偿还他那几千块了？ 酒保贴心地给他们叫了辆计程车，司临费了半天劲儿才把陆擎塞进去，随口说了句「去市医院」，索性躺在椅背上，用手挡住眼睛假寐。 怎么他才喝了三杯，就感觉快醉了呢。 这酒的后劲儿这么大的？ 陆擎倒是乖巧，一直安静地躺在司临的腿上，紧蹙着眉，表情明显看得出来有些难受。 司临感觉到腿上的人不安分地动了动，险些要碰到关键部位，忍不住伸手制止陆擎的动作，拍了拍他的脸，低声道：「别乱动，马上到医院了。」 笑话，尽管陆擎对别人说他们是同性恋，他可没那癖好，性取向正常得很。 陆擎便安分下来，听话地不再乱动。 正巧遇到红灯，驾驶座的司机透过后视镜惊恐地看着后座的两名乘客，活了四十几年，做了二十年的司机，终于让他遇上传说中的同/性恋了？ 不过这动作换成别的两个男人做起来属实辣眼睛，可眼前这两个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司机看着看着，竟觉得有些赏心悦目。 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司临注意到司机暧昧的眼神，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耐烦地低吼一声，「看什么呢，绿灯了，赶紧开车！」 第113页 再拖下去，陆擎这聪明的脑袋瓜子烧坏了可怎么办，眼看着成绩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烧傻了以后谁教他去？ 难不成真让他指望班长？ 嗯？ 想到了什么关键点，司临慢慢垂眸，眼神复杂地看着陷入沉睡却依旧睡得不太安稳的陆擎，神情晦暗难辨。 他怎么有种感觉，今天晚上陆擎搞成这个样子，跟许冬醒脱不了干系呢？ —————————— 冬醒这一觉同样睡得极不安稳。 尽管入睡前拉好了窗帘，可她却依旧无法陷入真正的沉睡。 她又梦见了上一世最后的场景。 只是这一次，她成了旁观者。 她看见自己了无生气地躺在岚城医院的病床上，满身是血，映得面色更加惨白，嘴唇发紫。 有医护人员正在为她盖上白布。 冬醒知道，那是已经死亡的自己。 突然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紧跟着病房门口闪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个身影的声音低沉嘶哑，他说，「等一下。」 医务人员停了动作，纷纷转头看他。 冬醒也看向他，却看不清他的脸。 男人脚步沉重地走向病床。 他微低着头，冬醒看不清的他的脸，只能看见他身上是一套定制的白色西装，胸前还有一朵显示身份的假花，上面写着「新郎」。 冬醒怔住。 她知道他是谁了。 男人走到床边，执起她还有些余温的手，轻轻摩挲两下，另一只手抚上她毫无血色的脸，伸手捏了捏。 尽管冬醒看不见，但她却察觉到，他似乎在笑。 紧跟着，他微微俯身，不顾医护人员的阻止，在她冰凉的额头印下一吻，随即落下一句话。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语气清冽又温柔。 「别怕，我来陪你了。」 …… 冬醒勐然睁眼，入眼的是如水的皎洁月光。 昨夜那场大雨消逝，洗涤了世间万物，却仍旧无法洗净她内心的悲恸。 也许是夜风太盛，竟吹开了窗帘，任由月色洒了满床。 她侧头，看着窗外随风而动的纯白栀子花，有幽香侵入感官，眼泪又不争气的顺着眼角滑落，洇湿了枕头。 原来那个困扰了她这么久的声音的主人，就是他。 也是啊，除了他，谁还会对她说这种话。 第92章 故人 我把我整个的灵魂都给你，连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气，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种坏毛病。它真讨厌，只有一点好，爱你。 —————————— 翌日，天热了许多。 阳光依旧耀眼。 明艷的，璀璨的，上午大课间之后铺撒了满地，像是碎了一地的金子。 冬醒跑完操回来，实在忍受不了浑身的燥热，拧开了电扇。 头顶的电扇唿唿地转着，她看着旁边的那排座位，仍旧空空如也。 不光是陆擎没来，连司临都不在。 消失了一天的步盛倒是来了，不过一直臭着脸坐在最后一排，浑身戾气。 像是谁欠了他钱似的。 冬醒想了想，还是打消了去问他陆擎和司临去哪了的念头，她和步盛也算不上太熟。 况且，她知道陆擎为什么没来上课。 「冬醒，你看什么？」卫嘉见着她一直站在座位前呆呆地看向陆擎的方向，以为她在生气陆擎和司临又没来上课，宽慰道，「陆擎和司临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估计又去上网了。」 「司临我不知道，但陆擎肯定不是。」冬醒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拿起桌子上的水杯，里面空荡荡的。 陆擎原本就淋了雨，洗了个澡驱了寒气，后来又被她气得直接淋雨回家，铁打的都会感冒。 绝对不可能是逃课去上网了。 「啊？」卫嘉在她身后发出疑问，不太明白冬醒的语气为什么会这么笃定。 冬醒却没理会，只是盯着空杯子发呆。 昨天她当着他的面倒掉了他给她接的水，从此以后，应该再也没有人会为她接水了。 冬醒的指尖颤了颤，握紧杯身，转身出去接水。 五楼的饮水机已经换了台新的，冬醒去的时候，也许是因为刚跑完操，大家都想喝水，门口排着一串队伍，长长的一行像条蜈蚣。 还是下节课再来吧。 冬醒低低嘆了口气，刚要转身回教室，突然被人叫住。 「班长，你来接水的吗？」 她扭头，是陈珏。 他排在接水大军的第五个。 冬醒点了点头，随即努了努嘴表示人太多了先不接了，陈珏却已经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冬醒不解，疑惑地走过去。 陈珏主动拿过她手里的水杯，「我马上排到了，我帮你接吧。」 「这……不好吧？」冬醒为难了。 这后面排着一大长串人等着接水呢，他陈珏帮她接，那不等于插队吗？ 「没事，大不了我不接了。」陈珏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温和一笑，把自己的杯子塞回冬醒手里，「你先回教室吧。」 「那谢谢你了。」冬醒知道他执意要这样做，也就没多加拒绝，道了谢后拿着他的杯子回了教室。 远远地瞧见教室门口站了个高高瘦瘦的身影，正朝着七班里东张西望。 第114页 冬醒认得他，见过两次面的言念。 「言念？」冬醒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找我？」 不是她自恋，实在是她想不出来言念还能认识七班的谁了。 其他班的同学向来对七班避之不及的，更何况言念这样的天之骄子呢。 「啊，对啊，我找你，」言念原本在满七班的找冬醒的身影，结果当事人突然在自己身后出现，还冷不丁拍了他一下，吓了一跳，语气有些埋怨，「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 好在言念也没在意她吓他的事情，递过手上一直拿着的圆筒状的东西，「这个是你们班的，一等奖。」 「这是什么？」冬醒皱眉接过，才发现是一张捲起来的奖状。 上面写着「劳动节主题板报评比」，最上面一排手写了两个字「七班」，中间是大大的印刷楷体字，一等奖。 「不错不错，难得见你们班拿到名次。」言念老气横秋地夸奖，还像个老干部似的拍了拍冬醒的肩膀，「小姑娘继续努力，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冬醒没忍住，「扑哧」一声乐了。 「怎么了班长，你站在门口干什么？」陈珏接完水回教室，就看到冬醒站在教室门口和一个男生有说有笑的，那男生还伸手拍她肩膀。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的眉头就蹙起来。 尤其是在看到男生是九班班长言念时，脸色更难看了。 班长什么时候跟他认识了？ 大约这个年龄段的男生都有攀比心理，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自然不想被同/性比下去，不管那人是不是也对自己喜欢的人有意思。 学生时代唯一能真正拿来做比较的就是成绩，可言念的排名比他高，所以陈珏对着眼前的男孩就没了什么好脸色，直接当他是空气。 尽管他们之间明明是认识的。 「噢，是这个，」冬醒把手里的奖状拿给他看，「上次我们三个画的黑板报，一等奖呢。」 「挺好，」陈珏看了眼，终于露出了笑容，「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言念本来打算跟陈珏打招唿的，可陈珏不仅把他当陌生人，他还突然从陈珏身上感受到莫名的敌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出于礼貌，还是打了个招唿就准备开熘了。 「那个，许冬醒，陈珏，我先走了，马上上课了。」 「好，拜拜。」冬醒没注意到两人之间暗暗的火花，含笑挥了挥手。 陈珏默不作声，只把自己的水杯从冬醒怀里拿过来，又把她的水杯放回去，淡声道：「进教室吧。」 冬醒握着沉甸甸的水杯，抿了抿唇，「谢谢。」顿了顿，又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好奇地问，「你跟言念认识啊？」 「嗯，我们是初中同学。」 「原来是这样。」 冬醒虽然初中也是临安六中的，但她初中和陈珏言念不是一个班，自然也就不认识他们。 陈珏想起初中毕业那年发生的事情，微微眯眼冷笑，「你还是离言念远一点吧。」 冬醒第一次听见他用这种语气说话，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为了他的前女友，连命都可以不要。」陈珏的语气温和却淡然地解释，他说完后，也没看冬醒的表情，径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冬醒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是想告诉她什么吗？ 第93章 苏青麦 远处的云雾轻拂过黛山，橘黄的日落点缀其间，有风经过停在窗边。 —————————— 司临在睁着眼睛看了陆擎一夜后，终究屈服在汹涌的困意里。 陆擎这傢伙感冒发烧就算了，还一直不安分地扭来扭去，因为发烧的缘故，哪怕是开了空调，他依然热得不行，时而踢被子，时而脱/衣服，司临生怕他动来动去地把打着点滴的那只手上的针头碰掉，硬生生守了他一晚上。 陆大佬的睡姿真是一言难尽啊。 司临好像明白了为什么陆擎会一个人在外面买房子独居了，估计不是他自己想搬出来单独住，是因为睡相太差被陆阿姨和陆大哥赶出来的吧。 他瞅着陆擎那扭曲的睡姿，真是庆幸这家医院一直给陆家的人常备有vip病房，要不然陆擎都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裸奔。 司临看着陆擎的最后一瓶点滴挂完，打了个哈欠。 他觉得自己要是再不睡觉都能猝死在病房里，说不定明天就能出现在这家医院的太平间，顺带上个新闻头条。 司临神经病一般地想，他要是因为照顾生病的陆家小少爷而猝死，是不是还得追封他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荣誉称号啊。 真不能怪他像个智障一样胡思乱想，没办法，一晚上没睡觉，人已经傻了。 眼看着已经早上八点，估摸着陆阿姨已经醒了，司临掏出自己的手机准备给她打个电话让陆母来接替自己。 点开联繫人司临才悲催地发现，他的通讯录里没有陆阿姨的联繫方式。 不过，他妈和陆阿姨是多年的闺中密友，肯定知道陆阿姨的电话号码。 司临盯着自家母上大人的电话号码沉思许久，最终还是放弃了。 按着他妈那十万个为什么的性子，肯定会先问他为什么会和陆擎单独待了一晚上，再联想到昨天晚上那个计程车司机的眼神，如果他妈也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第115页 司临恶寒地抖了抖。 那他可真是浑身上下长满嘴都解释不清了。 思来想去，司临决定用陆擎的手机。 陆擎的手机上肯定有陆阿姨的电话号码。 司临拿起一旁矮柜上的陆擎的手机，摁下开锁键，呆了两秒。 怎么还要密码呢？！ 好在陆擎的手机可以面部解锁，司临拿着他的手机，前置摄像头对准陆擎因为退烧而显得面色苍白的沉睡中的脸，锁解开了。 司临把手机转过来，原本都快打架的上下眼皮一撑，瞬间清醒了。 他呆滞地看着手机屏幕，张了张嘴，又看向陆擎，伸手竖了个大拇指。 看不出来啊。 逼格那么高的陆擎，还有这么闷/骚的一面。 把某人的照片拿来当手机壁纸。 只是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赶紧联繫上陆阿姨，好让他回去睡觉，司临在通讯录里找到了陆阿姨的联繫方式，迫不及待地打了过去。 那边响了十几秒才接起。 陆母的语气听得出来不大友好，十分埋怨，「陆擎，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打扰我睡美容觉的时间。」 「……」 ？？？ 怎么跟他印象中那个优雅尊贵的陆阿姨不太一样呢 司临又呆滞了一会儿，才心虚地开口：「陆阿姨，是我，司临……」 —————————— 等陆母不慌不忙地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二点。 尽管她已经提前安排了老宅的保姆过去照顾陆擎，但司临还是尽职尽责地待在医院没走。 不过这也并不影响他睡觉。 陆母优雅地踩着高跟鞋，踏着满地明媚的细碎日光走进病房的时候，司临正趴在陆擎的病床前唿唿大睡。 而睡了一晚上的陆擎已经醒了，尽管气色不太好，但这并不影响陆母看清他脸上明显的不耐。 两个保姆站在旁边一脸为难。 陆擎动了动嘴，虚弱无力地吐出几个字，「把他弄走。」 保姆们更为难了。 她们是很想让小少爷舒服一点，关键是趴在这儿睡觉的是司少爷啊，她们哪敢碰。 谁不知道陆夫人和司夫人感情好得能穿一条裤子，要是让陆夫人知道她们敢对司少爷这样，这工作还要不要了。 陆擎的眼神快要杀人。 两个保姆心虚的转开目光，视而不见。 等到陆母过去才知道为什么陆擎会露出那种表情。 因为司临正压着他的一条胳膊，他试了好几次，都没抽出来。 不用怀疑，看司临熟睡的样子，他的手肯定已经麻了。 「妈，」陆擎早就知道母亲会来，没有丝毫意外，声音嘶哑地叫了一声。 陆母看着他因为缺水而干裂起皮的嘴唇，示意保姆调高病床，走过去叫醒了司临，又亲自倒了一杯温水递到陆擎唇边，「喝吧。」 陆擎难得听话，而他确实也渴得难受，就着母亲的手咕嘟咕嘟喝着。 「陆阿姨，您来了，」司临睡眼惺忪地看着眼前精緻到头髮丝的优雅贵妇，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忙站起身，「那我先去睡觉了，困死我了……」 「旁边就是休息室，去吧，」陆母含笑点点头，「辛苦你了，阿临。」 私人病房不仅有休息室，还有会客厅，厨房，独立的卫生间，设施齐全得简直比得上一间小型私人公寓了。 「不辛苦，不辛苦，」司临摆摆手，摇摇晃晃地拐进了旁边的休息室。 这会儿见了床估计比他妈都亲。 陆母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休息室门口，敛了笑意，神色冷淡地盯着喝完水就一直沉默的小儿子，冷笑一声，「能耐了？感冒了还敢喝酒？」 陆擎闻言，蹙了蹙眉，「司临告诉你的？」 「我鼻子灵着呢，」陆母傲娇地哼了一声，「司临那小子跟你一个德性，肯告诉我？」说着又嫌弃地戳了戳小儿子的肩膀，拿手帕捂住了口鼻，「你自己闻闻你那一身的酒气，臭死了。」 陆擎面无表情，没动。 他鼻子塞住了，啥也闻不到。 要是闻得到的话，这会儿早在浴室里洗澡了。 保姆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夫人，小少爷，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阿擎，」陆母瞅着他一脸病恹恹的样子，打消了让他洗澡的念头，「你想吃什么？」 「随便吧。」陆擎对自己身上的味道耿耿于怀，低头嗅了嗅却什么也没闻到，眼见着母亲问个话都离得远远的，心里不免更加烦躁，语气更是差到了极点。 陆母咬了咬牙，念在他生病，原谅了眼前这个小兔崽子的不孝，温柔地道：「那妈妈给你熬粥怎么样？」 「行，」陆擎点了点头，「顺便回家帮我拿几件换洗的衣物。」 陆母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陆擎看着他妈/的表情，勾了勾唇，补上一句，「谢太后。」 陆母这才满意地笑了笑。 看着母亲优雅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陆擎摸了摸鼻子，估摸着要是没有后面那一句，他妈能当场把那十厘米高的鞋底子脱下来砸他脸上。 第94章 物是人非 夕阳的光线如同被风吹散一般迅速消失，正如同再也回不去的美好年华，那感觉像是一个时代最后的告终。 第116页 —————————— 冬醒目送着卫嘉上了118路公交，自己却招了辆计程车。 还好她今天有带够零花钱。 没办法，陆擎家离六中这边实在是太远了，等会儿就是下班高峰期，她要是坐公交去，那不得堵到晚上去了。 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家的，可下午发作业的时候路过步盛的座位，正好听到他在打电话，冬醒耳尖，听出了电话那头是陆擎的声音，淡漠又喑哑。 他说他发烧了，快四十度。 冬醒的心一下子就疼了。 步盛回了句放学了来看看你。 没说是哪儿，但按着冬醒对陆擎的了解，这傢伙宁愿发烧烧死也不会去医院，除非是有人绑他。 多半是在家请了私人医生。 于是放学后，她便决定去陆擎家看看他。 尽管她知道，陆擎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自己。 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看看他现在的情况。 她就是这么反覆无常的一个人，双标到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噁心。 冬醒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因此根本没注意到，放学后步盛离开学校的方向和陆擎家完全相反。 虽说是下班高峰期，但高架上目前还不算太堵，冬醒载着一车夕阳到陆擎家楼下的时候也才不到六点。 只是她隐约感觉到今天和以前她来这里的样子好像不太一样。 也许是工作日的缘故，小区里有些冷清。 陆擎家的单元楼门口停了一辆宾利慕尚。 虽然说这片住宅是高档小区，但能在这里看见慕尚也确实是少见。 但冬醒此刻只顾着担忧陆擎发烧生病，来不及细想就进了电梯。 依旧是上次来这里坐过的半透明式电梯，只是这次只有她一个人。 冬醒透过玻璃看着西天依旧挂着半边残阳，余晖笼罩整座城市，被镀上一层厚重而炫目的金色光芒。 电梯很快上行，一路畅行无阻，直挺挺的到达十二楼。 叮—— 门开了。 十二楼一共就两户人家，一左一右遥遥相对，陆擎家在左边。 她记得陆擎说过，左边的房子更贵。 冬醒站在电梯门口，给自己做了十分钟的心理建设，无论等会陆擎给不给她开门，她也一定要进去看看他。 对，就是这样。 她握了握拳，走到了陆擎家门口。 抬手摁响了门铃。 一遍完整的铃声响起，没人开门。 冬醒疑惑，难道陆擎家里没人？那他去哪了？不会真的在医院吧？ 她又摁了门铃。 很快，有中年男人疏离而疑惑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请问您找哪位？」 冬醒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走错了，可抬头看一眼门牌号是1201，没错啊。 她转念一想，估摸着是家庭医生。 冬醒记得陆擎家的门上是有摄像头的，说不定那人现在就在门内盯着她。 所以尽管她被这陌生男人的声音吓了一跳，还是很努力地挤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客客气气地道：「叔叔您好，我来找陆擎的，我是他同学。」 「啊？啊……」门里的男人似乎意外了一下，语气柔和了不少，「您稍等一下，可以吗？」 「好的。」冬醒继续温柔地笑。 而门里的男人已经飞奔着进了厨房，面带惊恐。 —————————— 自从丈夫发生意外去世以后，再也没有人能有资格让陆母为他亲手下厨了。 陆擎还是这么多年以来的第一个。 陆母忧愁地看着锅里正在翻滚的白粥，尽管香味扑鼻，可总觉得哪里不对。 想当年苏家大小姐亲手熬的粥可是得到了陆老爷子的亲自肯定都，怎么隔了十几年就不行了。 这都熬第二次了，怎么还是这样呢。 「老吴，老吴？」陆母不禁为还在医院等着自己投餵的小儿子会不会被饿死担心起来，扯着嗓子叫老吴，「你来帮我看看，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老吴是陆家的老管家，兢兢业业为陆家服务了几十年，可以说是亲眼看着陆父陆母结婚，陆挚和陆擎长大的。 这次陆擎生病，陆母不仅叫了两个保姆在医院照顾陆擎，还把吴管家也叫了过来。 老吴闻言赶忙从客厅过来，看着夫人站在流理台前一脸不解的模样，嘆了口气，「怎么了夫人？」 「老吴，你尝尝看，」陆母从锅里盛了一勺粥递给老吴，「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十几年没熬过粥了，怎么就是没有当年的那种味道了呢。」 老吴认命地接过，喝了一口，沉默了好半天。 「怎么了？」陆母眼见着他就只喝了一口便沉默不语，疑惑地问。 「夫人，」老吴的声音低低的，听起来有些沧桑，「也许不是味道变了，是……能让您亲自下厨的人变了。」 陆母熬粥的手顿了顿，苍白地笑了笑，「是啊，一切都变了……」 早就物是人非了。 「不说那么多啦，」陆母微微抬头，掩饰掉眼里即将掉下来的眼泪，「装起来吧，浪费老娘这么多时间。」 「小少爷挑嘴得很……」老吴低声道。 「他爱喝不喝。」陆母撇嘴，能给他熬粥不错了，还敢蹬鼻子上脸？ 第117页 老吴不是没看见陆母的动作，欣慰地笑了笑，夫人雷厉风行惯了，能及时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从不沉浸在已经失去的悲痛里早已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难怪陆老爷子会这么喜欢她，这大概就是他心中最理想的儿媳妇的样子吧？ 他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可又发现说什么好像都不妥。 像夫人这样的女子，也只会在最爱的人面前才会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可惜那个能让她脆弱的人，早已离她而去了。 「哎，老吴，是不是有人在摁门铃啊？」厨房和大门隔得远，陆母只隐隐约约听见了门铃的声音，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人。 老吴凝神听了听，没声音。 他刚想说没听见，门铃响了。 这回是真真实实的。 他忙跑过去，看清了门外的人。 嗯？怎么是个长得挺漂亮的小姑娘？ 老吴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姑娘肯定找错人了。 据他了解，小少爷虽然绯闻女友多，没有哪一个是认真谈的，更不可能告诉她们自己的住址。 就小少爷眼光高的，要是哪天认认真真谈个女朋友，他做梦都能笑醒。 除非是那位…… 于是他尽量和善地问：「请问您找哪位？」 本以为那小姑娘会说自己走错了，谁知道她居然甜甜地叫他叔叔，还说自己是来找陆擎的？ 老吴活了六十年，第一次因为一个小姑娘慌了。 他有种直觉。 这姑娘……不会就是夫人经常在他面前念叨的那个小姑娘吧？ 第95章 阴差阳错见婆婆 遇见你爱意汹涌，看世间万物，都浪漫心动。 —————————— 在老吴的印象里，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陆母在老宅里天天念叨着陆擎什么时候把那个姑娘带回来给她看看。 本来管家是不应该多嘴的，但是看着陆母近乎手舞足蹈的样子，他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哪个姑娘？」 「就是阿擎喜欢的那个姑娘。」陆母的回答相当于没有回答，老吴仍旧听得一头雾水。 从那以后，他基本上隔三差五就会听见陆母自言自语发出类似的疑问，时间长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就当是夫人想抱孙子想疯了吧。 毕竟大少爷自从那件事后一直单身，小少爷又还小，夫人有这些想法很正常。 直到他今日看见门外站着的那个姑娘，突然又想起来了陆母曾经说过的话，几乎是肯定的，他的内心在告诉自己，夫人说的一定是这个姑娘！ 陆母听着门口久久没有动静，扬声问：「老吴，是谁啊？」 老吴如梦初醒般地快步走向厨房，声线都是颤抖的，「是，是个姑娘，来找小少爷的。」 「姑娘？找陆擎的？」陆母蹙了蹙细如柳叶的秀眉，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舒展开来，摘掉围裙往老吴手里一塞，笑得和蔼，「我去看看。」 老吴总觉得她这笑容不太妙。 但是已经来不及阻止。 陆母走到门口，伸手打开了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两个人相互对视。 冬醒从她的眼里看到从一开始的期待迅速转变为瞭然，有点不明所以。 更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刚刚还是个男人的声音，这会儿开门的居然成了个尊贵优雅，气质绝佳的贵妇，暗暗庆幸还好一直含在嘴里的那句「叔叔好」没说出口。 只是这位贵妇怎么有点眼熟？ 冬醒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脸，愣住了。 那张和陆擎极为相似的脸。 冬醒一直觉得陆擎的眼睛是最好看的，如同表面平静实则波涛暗涌的深海。 直到今日她终于发现，原来他的眼睛是来自于他母亲的遗传。 眼前气质优雅的女人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 哪怕她是笑着的，仍旧能感受到压迫力。 只是她怎么也没料到，这一世居然会在这样的场景下见到陆擎的母亲苏青麦。 如果换个地点，她可以完全装作没看见眼前的贵妇，可现在这是在陆擎家！！！ 她这算是……阴差阳错地见到了未来婆婆？ 呸呸呸，什么未来婆婆，她跟陆擎是没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冬醒微微垂眸，掩去了眼底即将泛滥的湿意。 陆母慈爱地看着眼前清丽标緻的小姑娘，和之前她从照片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真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饱满光洁的额头，眉眼弯弯，睫毛长的像花蝶扇似的，秀气却挺拔的鼻樑，殷红小巧的嘴唇，以及有些尖却不觉得突兀的下颌，陆母怎么看她怎么觉得又漂亮又可爱。 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下半身是一条修身的牛仔裤，背上还背个书包，扎着低马尾，一副青春洋溢的样子。 就连身高也是萌萌的，陆母已经在幻想她和自己儿子kiss是什么画面了。 一个弯腰低头一个踮脚，一定非常美好。 只是这小美人的脸色怎么有点不对劲？ 「好漂亮的小姑娘，」陆母露出标准的贵妇微笑，由衷地夸赞，「是来找我的吗？」 冬醒总觉得眼前的陆母跟自己印象里的不太一样，不像是陆家的掌权人，反倒像是笑容亲切的邻家大姐姐。 第118页 不过大姐姐长得实在是有点过于漂亮了。 要不是她眼角隐约有两三条细纹，彰示着她和许母处在同样的年纪，否则冬醒真的会以为眼前的陆母不过是位二十多岁的妙龄女郎。 「小姑娘？」陆母又叫了她一声，狐疑地瞅着眼前有些怔愣的冬醒，怎么感觉有点呆呆的呢。 「啊，不好意思……阿姨，我走错楼层了。」冬醒往后退开一步，微微弯了下腰，满脸真诚的歉意，「很抱歉打扰到您，对不起。」 说着也不管陆母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如果只是刚刚那个男人在陆擎家里也就算了，这会儿他母亲在，自然会把陆擎照顾得好好的，她也没必要进去看了。 陆母看着眼前的少女略有些失望地垂头，在商界叱咤风云近二十年的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奇奇怪怪的情况。 「老吴，收拾一下，我们去医院吧，」她伸手制止了准备开口的老吴，却是看着冬醒的背影微微一笑，「小姑娘慢走，下次可别再找错了。」 话毕关上门，沉默良久。 老吴生怕陆母不相信，不死心地道：「她怎么可能走错了，刚刚亲口跟我说的来找小少爷。」 「老吴，」陆母淡淡打断了他，「我去给陆擎拿两件衣服，去医院吧。」 「是。」老吴闻言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冬醒走到电梯口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陆母刚刚说的是去医院，也就是说，陆擎根本不在家里，是在医院！ 死灰復燃的心像是一团跃动的火焰，在冬醒的胸腔里疯狂上蹿下跳。 陆擎的家她进不去，医院她总能去吧？ 就算只是远远地看他一眼也好。 只是到底在哪家医院呢？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门缓缓开启。 冬醒的大脑也跟着「叮」一声。 她知道该怎样找到陆擎了！ 一直走到楼下，冬醒看着花坛旁停着的那辆慕尚，福至心灵地想，这辆车该不会就是陆母的吧？ —————————— 冬醒在小区外找了一家便利店蹲守，等着陆母和老吴从里面出来。 她在里面晃悠了半个小时啥也没买，一直盯着小区大门看。 那模样，活像战争年代干革命工作又伪装不到家的地下党。 就在便利店老闆娘看她的眼神都能杀人的时候，那辆宾利慕尚缓缓从里面驶出来，像条游鱼似的滑入了车流。 冬醒随便拿了瓶矿泉水结帐，顶着老闆娘不善的眼神招了辆计程车，吩咐司机：「跟上前面那辆宾利。」 司机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调侃道：「小姑娘，你搁我这拍电影呢？」 「我有很要紧的事情，拜託你了。」冬醒生怕再耽搁一秒陆母的车就不见了，只好近乎哀求地对着司机道。 「行行行。」司机满口答应。 好在现在正好是下班高峰期，哪怕是性能好如慕尚，也不得不堵在高架桥上。 一辆辆车子将高架包裹得如同重度脂肪肝的病患，a市这座城市向来是病着的，发病的时间大多数就在早晚高峰。 第96章 别给婆婆省钱 其实分别也没有这么可怕。在65万个小时后，当我们氧化成原子，就能变成同一杯啤酒上两朵相邻的泡沫，亦或变成同一盏路灯下两粒依偎的尘埃。宇宙中的原子并不会湮灭，我们终究会在一起。 —wrence/m.krauss —————————— 冬醒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到陆母，是在陆擎的十八岁生日宴会的前一天。 那时候距离他们分手还有一个星期。 周五晚上的晚自习，没有老师，班长陈珏坐在讲台上守着纪律。 快要高考了，教室里不时有小声的交谈声，同学们都在为这场最重要的考试作出最后的努力。 陆擎把两天后生日宴的事情告诉了冬醒。 当她惊讶于为什么陆擎会热衷于这种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聚会时，陆大佬扶着额，表情悲催。 她明明记得，之前给陆擎过生日是几个关系好的朋友一起的，大家都是同龄人，玩得更开。 而像这样的宴会，以陆家的背景，必然少不了各界权贵。 更何况……这样的话她也就去不了了。 「这是我们家的规矩，」陆擎说着，边撑着额头边状似不经意地看一眼冬醒，「年满十八岁必须举办成人礼。」 果然，冬醒闻言面露惋惜，语气也染上了闷闷不乐，「啊？我还想单独给你过生日呢……」 陆擎要的就是这个答案，闻言立马拉住女朋友的手，两眼放光。 冬醒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你干嘛？」 「这么想给我过生日啊？」陆擎的语气像哄骗gretel进糖果屋的魔女，撩人心弦。 冬醒不自觉地点点头，「当然了，这可是你十八岁的生日哎。」 「乖，」陆擎摸了摸她的头，提出了一个差点让冬醒魂飞魄散的建议，「你跟我一起去不就行了。」 「啥？」冬醒蓦地瞪大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跟着你去？」 「你是我女朋友，」也不管教室里还有同学在，陆擎把冬醒抱坐到自己腿上，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接着在她粉嘟嘟的嘴唇上轻轻舔了一口，「我女朋友来参加我的生日宴有什么问题吗？」 第119页 「有……有问题啊……」即使旁人都在认认真真自习，他们又在最后一排，冬醒仍旧生怕被其他同学看见，拼命想要推开他。 「嗯？」陆擎闻言不悦地哼了一声，却把她搂紧，薄唇停在她的耳垂上，气吐如兰，「再给你一次机会，有没有问题？」 「没有，没有……」冬醒这种恋爱小白花哪里是陆擎这种情场高手的对手，被他撩拨得都快哭了，吓得疯狂点头，声音也早已带了哭腔。 陆擎很满意她的回答，却还是在她耳垂上不轻不重的惩罚性地咬了一口。 像一串电流淌遍全身。 浑身酥/麻。 冬醒哪能经得住这样的恶意勾引，一时没忍住，娇柔的呻/吟从口中溢出。 「嗯——」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陆擎早已捂住了她的嘴。 冬醒惊慌失措，满脸通红。 她的脸像颗殷红的樱桃，她的温热气息喷薄在他手心，他都能够想像此刻她的嘴唇会是什么模样。 陆擎强压住下腹的冲动，散漫低笑：「你想让全班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冬醒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眉眼含情却狠狠瞪他一眼。 陆擎没打算接着取笑，只是再度裹紧了她。 女孩子脸皮薄，他向来见好就收。 冬醒乖巧地趴伏在他肩头，心里却担忧得不行。 有月光穿过窗户洒进来，映得两人紧紧相拥的身影漫长。 而远远的，隔着一个教室，陈珏坐在讲台上看着相拥的少男少女，眼神染上了一抹楚痛。 —————————— 翌日。 冬醒一大早就接到了陆擎的电话，这通电话来得及时，直接把她担忧了一晚上的事情解决了。 「小东西，我在你家楼下，赶紧下来。」 「你怎么来了？」许母一早就去上班了，冬醒也不担心会被发现，走到窗边往下看。 陆擎果然站在楼下，一辆黑色的汽车旁。 「你下来跟我走就知道了。」 冬醒换好衣服走到楼下，才发现陆擎今天穿得有些奇怪。 在学校的时候他总是穿着t恤和运动裤，可今天他却穿着简单清爽的白衬衫，下半身是透气性甚好的休闲长裤，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帅气，衬得那张俊脸越发赏心悦目。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今天是开着车来的。 哦，不应该这么说。 应该说，他今天是带着司机来的。 冬醒和车里的司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道：「叔叔好。」 司机笑眯眯的，「许小姐好。」 来之前陆擎就已经给他打过招唿了，当然知道眼前这个清丽的姑娘就是擎少爷的女朋友，自然对她客客气气的。 冬醒长这么大没被人这么称唿过，简直受宠若惊，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陆擎。 陆擎看着有些好笑，拍了拍她的头，「先上车。」 陆擎带着冬醒来到a市最大的一家购物中心。 冬醒素来聪明，大概猜到了他是什么意思，心里有些感动。 自从昨天答应了陆擎会去他的生日宴时，冬醒就陷入了深深的担忧。 她只是个普通小康家庭长大的女孩儿，这种晚宴想都没有想过，更不要说参加了。 根本没有合适的礼服。 可陆擎竟然连这点都考虑到了。 她微微侧头，看着身边丰神俊朗的少年。 陆擎察觉到，转头和她对视，「怎么了？」 「谢谢你。」 他知道冬醒心思细腻，一定猜到了原因，没再说话，只是把她更搂紧了些。 他的女孩儿，总是如此让人心疼。 购物中心有五层，最顶层是奢侈品牌服装专卖店。 尽管冬醒是第一次踏足这个地方，她还是努力把自己表现得不那么像个乡巴佬。 毕竟陆擎告诉过她，这里是陆家的产业。 冬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而陆擎显然已经是这里的常客，带着她轻车熟路地进了一家有名的奢侈品牌女装店。 饶是冬醒没来过，却也在时装秀上见过这个品牌所设计出的礼服。 不过最让她害怕的是，据她了解，这里的一件礼服最少都是价值六位数的啊！ 冬醒到底有些慌张了，扯了扯陆擎的衣袖，「这家也太贵了吧？」 「没事，别给你婆婆省钱。」陆擎安抚性地摩挲着冬醒的手。 婆婆…… 冬醒的脸突然爆红，随即又想起了什么，狐疑地看他一眼。 陆擎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戏嚯地说出了冬醒内心的疑惑，「这家店就是我妈开的。」 笑话，今天早上出门前他妈还特意嘱咐他了，一定要挑店里最贵的那件礼服。 她可巴不得自己的儿媳妇能多花点她的钱。 「……」 第97章 价值百万的礼服可以不花钱 我这一生遇到过很多人，他们如同指间的烟火，忽明忽暗，最后只沦为一抹灰烬。而你不同，你如北斗，闪耀在我的整个人生。 ——sons/and/daughters —————————— 如果冬醒知道会在陆母的店里碰到陆母和陆擎的哥哥陆挚的话，她一定不会答应陆擎跟着他来试礼服。 当她穿着陆擎给她挑的那件据说是陆母亲自设计的礼服从试衣间里出来的时候，店里跟她刚刚进去之前没什么两样。 第120页 店员还是那些店员，陆擎还是那个陆擎，只是多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 他们在挑选礼服。 冬醒光看背影都知道肯定是上流社会的绅士名媛。 那一身惹眼的尊贵气质，简直和陆擎身上的如出一辙。 而陆擎整个人嵌在沙发里，左腿交叠着右腿，一手搭着沙发扶手，一手翻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他的侧脸线条看上去锐利刚折，每一个拐点都像是整容医生手术刀下细心雕刻出的一般养眼，他坐在那儿，远远的，如同一幅优雅的画卷令人心旷神怡。 尽管他手里的不知道哪来的五三和整幅画面看上去十分违和，但冬醒还是已经不止一次的觉得他的脸是整容整出来的了。 陆擎真的是她从小到大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好看的。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冬醒看着看着，不知不觉愣在了原地。 「女士，这件礼服实在太适合您了，您皮肤白，穿这件漂亮极了，」一直在试衣间门口等待的店员在一旁道，又转头看向陆擎的方向，「先生，您女朋友出来了，看一下吧。」 冬醒的脸颊突然燥热。 尽管她和陆擎在一起了快两年，可她依然不习惯有人称唿她为陆擎的女朋友。 这个身份她到现在都没有真正适应。 那边，陆擎也正好抬头，看了一眼冬醒后放下手里的五三，起身走上前。 他伸手。 冬醒下意识和他相握。 他领着她走到穿衣镜前，低声赞美，「小东西，我妈说的果然没错，这件礼服太适合你了。」 这是一件米白色的长款抹胸礼服，肩部没有布料的遮挡，显得浑圆的肩头平直优美，抹胸设计更是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少女犹若天鹅的脖颈、性感锁骨及完美弧度沟壑的美胸，如同冬日清晨的一朵沾染露水、含苞待放的白玫瑰。 这件礼服最出彩的地方在于下半身的精緻手工刺绣，裙身镶嵌了数千颗圆润的、大小相近的珍珠，翘臀处形成了鱼尾轮廓，这要求礼裙的主人不但要有纤细的腰肢和娇俏的臀型，还要有长而笔直的双腿，而这一点在冬醒的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尽管她身形娇小，却生得一双长腿，掩藏在拖地的宽大裙摆之中，若隐若现间，宛若细白明月，更显娇肤似雪。 冬醒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陆擎，「真的好看吗？」 「不是好看，是它只能适合你。」陆擎薄唇微抿，眼角眉梢都染上浅浅笑意。 旁边的店员见此情景，伶俐地道：「女士，您的男朋友说的太对了，没有人能比您更适合这件礼服了。」 谁都喜欢听夸赞，冬醒也只不过是十七岁的小姑娘，闻言自然是心花怒放的。 因而她也就没注意到不远处一直在挑选礼服的那对男女在听到陆擎那句「我妈说的果然没错」时微微侧头看了他们一眼。 女人眼里流露出明显的满意，而男人只是唇角挂着一抹淡笑，眸底的惊艷一闪而逝。 如果冬醒够仔细的话，她现在就会发现，那两人都长得和陆擎极为相似。 只可惜她现在正在担忧这件礼服的价格，无法关注旁人的动态。 冬醒又抬眼看着镜子，镜中的陆擎却与她迎上来的目光相对，轻声问了句，「你喜欢吗？」 「我喜欢呀，」冬醒说着，咬了咬唇角，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对着一旁的店员道，「你可以先离开一下吗？我想和他……我男朋友单独说几句话。」 店员识趣地退开。 陆擎眯眼笑了笑，对她这个称谓十分满意，心情颇好地问：「小东西，怎么了？」 可冬醒已经顾不得自己说了什么，扯着陆擎的衬衫衣角低声道：「我觉得……太贵了呀。」 刚刚试礼服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吊牌，整整七位数啊！！！ 就算这家店是陆母开的，这件礼服是陆母亲自设计的，她也不能就这么肆意妄为啊！ 陆擎万万没想到冬醒会说出这样的话，在他看来她明明是很喜欢这件礼服的，可是她居然担心的是钱的问题。 「小东西，」陆擎轻笑，心里却有些心疼，「你觉得你男人我，像是缺这点钱的人吗？」 冬醒被他的自称噎了一下，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我知道你不缺，可是我不想花你这么多钱，而且这样……你妈妈会觉得我是个贪慕虚荣的人。」 花这么多钱买的礼服，她还穿着去参加陆擎的生日宴，陆母会怎么想？ 她不过是个普通的高三学生而已，出生于普通小康家庭，没有来过这么高端的女装店，更没有见过这么漂亮奢华的礼裙，尽管这样，她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比陆擎低了一等。 就算陆擎一出生就在罗马，但她仍然用尽自己的全身力气想要追赶上他。 但今天这样的情况确实超出她的意料了，她不想让别人认为她和陆擎谈恋爱是因为看上了他的家世。 她是真心喜欢他的。 而她更不希望的是，第一次见陆母就留下这么不好的印象。 陆擎的心更疼了，这姑娘怎么这么懂事。 生在陆家这样的家庭里，陆擎自小认识的人都是处处以奢靡为主，别说是礼服，动辄一件衬衫上百万也是常有的事，他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第121页 包括他的那些前女友，尽管他不喜欢她们，可又有谁是真心喜欢他的？不过都是看上了他的家世。 但眼前这个姑娘并没有因为他的家世显赫而把他当提款机似的唿来喝去，只是单纯把他当成自己的男朋友而已。 「小东西，」他伸手，微微触碰了她的脸，低低唤道，说出来的话更像致命毒药似的蛊惑人心，「其实这事儿想解决挺简单的。」 「嗯？」冬醒也像中了毒似的顺着他的话轻轻应着。 「你成了我妈的儿媳妇，她就不会收你的钱了。」 第98章 婆婆好 你什么都不用做，哪怕隔山隔海我都爱你。 —————————— 陆挚在公司待了多少年，江渝就跟了他多少年。 也许是因为董事会的虎视眈眈，陆董事长顶着舆论压力将陆总送到了总裁这个风口浪尖的位置，至少在他的印象里，陆总接替陆董事长这几年，从来没有哪一天偷闲过。 陆总不一定是最早上班的，但一定是最后才走的。 简直一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陆氏集团并没有因为这位年轻总裁的接任而往下滑，反而因为他的铁血手腕风头更胜，董事会也从一开始的一片反对声转变为赞赏。 他的一切行为都和多年前被迫扛起陆氏集团大旗的陆董事长如出一辙。 陆总雷厉风行的手段早已在陆氏集团传开。 集团上下近千人，没有哪个是不服气的。 可今天一大早，他隐隐感觉，今天的陆总不大对劲。 陆挚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大对劲。 一大早的刚到公司，陆挚刚吩咐江渝给他磨一杯黑咖啡，陆母的电话就进来了。 「阿挚，你马上回老宅接我。」 陆挚沉吟了一下，语气笃定地询问：「妈你说认真的？」 他不是刚从老宅过来吗？ 「我认真的，」陆母那边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语气更是雀跃万分，「我都牺牲我美容觉的时间早起了。」 陆挚伸手捏了捏眉心，无奈地道：「妈，现在是上班时间，我刚到公司，您要是实在有什么要紧事的话，可以让吴叔送你。」 「陆挚。」陆母停了动静，叫着大儿子的全名。 一般这种情况下，证明她正处在即将发怒的边缘。 「在。」陆挚肃了神情。 虽说他在总裁这个位置上坐了四年，早已练就了一颗坚若磐石的心，但是到底还是惧怕他这一生气就如同母老虎似的母亲的。 「我以董事长的身份命令你，立刻回来接我。」陆母语速极快地扔下这么一句话，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在陆母的声音彻底消失之前，他似乎隐约听见她跟身边人嘀咕了句「穿什么去见我儿媳妇好呢……」 陆挚听着手机里传出来的「嘟嘟嘟」的忙音，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 母亲说的肯定不是他，那么就只有他的弟弟阿擎了。 能让母亲这么满意的女孩儿，会是什么样的？ 他居然对母亲口中的那个儿媳妇产生了些许兴趣。 江渝端着刚磨好的咖啡进来，就听见他最敬爱的陆总说了句差点让他下巴掉地的话。 「把今天上午的所有会议推掉。」 陆挚说着拿过一旁衣帽架上的西装外套穿上，挑眉看向一旁略显震惊的江渝，「怎么了？」 「需要我跟您去吗？」到底是跟了陆挚四年的人，各方面素质都是过关的，江渝很快看出来陆挚是有要紧的事。 虽然江渝震惊一向公事大过天的陆总怎么会因为个人私事而选择推迟会议，只是他当惯了助理，到底是什么事陆总不说他也不会开口去问。 果不其然，陆挚睨了他一眼，「我看我弟媳，你去不合适。」 「……」 —————————— 当冬醒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真的买下这条礼裙的时候，就听见有年轻且沉稳的男声在还算空旷的店内响起。 「把那位女士身上那条礼裙给我包起来。」 「这……」店员为难地看了看眼前高大伟岸的男人，又看了看陆擎。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两人长得有些相似。 冬醒的视线一直被陆擎挡着，所以她并不知道那人其实是在说她。 「小东西，」陆擎仿佛没听见那人说话似的，伸手触上冬醒的双肩，把她轻轻推搡着进了试衣间，关上门之前落下一句，「你不是嫌贵了吗，去脱下来。」 「好。」冬醒简直巴不得早点摆脱掉身上七位数的束缚，多穿一秒都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条礼裙。 试衣间不仅隔光效果明显，隔音效果更是好得不行，外面的人又是压低了声音说话，因而她也就没听见到底说了些什么。 看着冬醒锁上了试衣间的门，陆擎转身，表情颇为冷峻。 「妈，哥，你们怎么来了？」 虽说他确实是告诉了母亲冬醒需要一件晚礼服参加宴会的事情，可这并不代表他想让母亲提前见到冬醒。 如果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他的小姑娘会害怕。 更何况，他妈来就算了，怎么他哥也来了？ 想到这里，陆擎的表情更不善了。 陆挚没说话。 陆母轻笑了声，眼神揶揄，「对女朋友那么温柔，怎么到了我面前就成了这副鬼样子？」 第122页 陆擎冷哼一声。 正好冬醒换回了原来的衣服，已有店员接过她手里的礼服拿到收银台包起来。 她已经没有功夫去想礼服为什么会被拿走，冬醒现在的注意力都在刚刚那对进来的男女的脸上。 怎么……都和陆擎长得这么像？ 陆挚已经走到收银台去刷卡付钱。 「陆擎，」冬醒走上前扯着他的衣袖，「他们是……」 之前听陆擎说过他家里除了母亲还有哥哥，冬醒大概猜到了这两人对应的身份，却还是不死心地询问，哪怕陆擎告诉她不是，也许她都不会这么尴尬。 可陆擎却执了她的手，把她领到陆母面前，嗓音竟带了莫名的骄傲，「妈，这就是您的儿媳妇。」 「……」冬醒的手下意识攥紧了陆擎的。 陆母把她的小动作收进眼底，适时的露出婆婆看儿媳妇的慈爱眼神。 冬醒来不及细想，偏偏向来反应极快的大脑因为眼前的突发状况卡壳，一时间脑海里只剩下陆擎说的那句「别给你婆婆省钱」，于是她下意识地道：「婆，婆婆，啊不是，阿姨好！」 声音洪亮得简直像是在给上级汇报任务的新兵蛋子。 只是声音磕磕巴巴的不说，偏偏后面那个称唿转变得极其僵硬，谁都能听出来她原本想说的是什么。 陆母大概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姑娘如此自来熟，一时更加喜爱，笑眯眯地道：「刚刚那个称唿我很喜欢。」 言下之意是不用改称谓的。 冬醒：「……」 她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热得像外面正当头的烈日了。 陆擎早已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满眼促狭，「这么想当我老婆啊？」 冬醒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简直要把头埋进地里。 正巧陆挚结完帐拎着装礼裙的纸袋过来，扬声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 他这弟媳妇怎么像只煮熟的虾子似的。 既然眼前的是陆擎的妈妈，那么这个男人……冬醒的脑袋慢慢抬起来。 陆挚淡淡一笑。 那张和陆擎有五分相似的脸再次完整地映入她的眼帘。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会在这家店里看到陆阿姨和陆擎的哥哥啊！ 早知道是这种结果，她打死也不来了。 第99章 还是忘不掉 我宁愿所有星光坠落，从此只在你眼中看亿万星河。 —————————— 即使冬醒已经坐进了车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刚刚的经歷。 她伸手想要掐自己的脸看是不是在做梦，却无意触到了身边的纸袋。 冬醒微微侧头。 她从纸袋里拿出缎带包好的礼盒，轻轻抚摸着丝滑的缎面。 似乎只有这件礼裙的存在才能证明她刚刚确实见到了陆擎的母亲和哥哥。 时间倒回到两个小时前—— 冬醒看着眼前同样高大的男人，低声喊了一声：「陆大哥你好，我是冬醒。」 「你好，陆挚。」陆挚点点头，伸手。 陆擎冷眼瞅着他哥那只左手，好傢伙，把商圈谈生意那一套用到他的小姑娘身上来了。 「男女授受不亲，」他索性伸出左手和陆挚的手相握，咬牙道，「我替冬醒跟你握手。」 陆母看着他那护犊子的模样，要不是儿媳妇还在这，险些就要把白眼翻出天际去。 陆挚也知道这一套不该用在冬醒身上，倒是没说什么，歉意地看了一眼冬醒，率先收回了手。 冬醒却没注意到两人间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她余光瞥到了陆挚手里的那个纸袋。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里面就是那条礼裙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想到这条礼裙最后不属于她，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尽管她很喜欢，而陆擎也夸她穿着好看，可到底是价值百万的东西，实在是不适合她这样的普通学生。 这条礼裙会遇到比她更合适的主人的。 「冬醒，你来。」陆母注意到冬醒的眼神，招了招手。 冬醒闻声上前两步，轻声问道：「怎么了阿姨？」 陆挚明白母亲要做什么，及时递上纸袋。 陆母接过，伸出另一只手示意冬醒，「你把手给我。」 冬醒虽然疑惑，却也照做。 陆母接下来的举动就像是往湖里投了枚炸弹似的，让冬醒震惊得差点合不上嘴。 「这条礼裙送给你，明天我希望你能穿着它来参加陆擎的生日宴。」陆母说着把纸袋挂在冬醒的手腕上吗，笑意不减。 「不行，阿姨，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冬醒下意识就要退还，可陆母已经撤了手，她又生怕纸袋掉在地上，只好一直拎着。 只是她的动作多少有点僵硬，像拿着个烫手山芋似的。 不过对于冬醒来说，确实是个烫手山芋。 「冬醒，」陆母伸手拍了拍冬醒的肩膀，颇有些语重心长，「一件物品的贵重与否并不在于它的价格，而在于价值，这件礼裙能让你穿在身上，就是它最大的价值。」 冬醒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对。 陆擎已经上前，牵过她的手轻声道：「收下。」 而那边，陆母已经悠然道：「再说了，你都要成我儿媳妇了，我怎么会收你钱呢？就当是婆婆给儿媳妇的见面礼了。」 第123页 她故意把「儿媳妇」和「婆婆」这几个咬得极重。 任谁都听得出来存心故意。 冬醒总觉得，也许后面这番话才是陆母真心实意想要表达的想法。 陆挚站在一旁，在心里感嘆果然只有女人才懂女人。 来的路上母亲告诉他，她今天这一趟不止是为了见一面许冬醒，更重要的是照顾她的自尊心。 母亲知道这件礼裙如果真的要陆擎花钱买下来的话送给她的话许冬醒一定不会接受，索性亲自出马，用儿媳妇的身份压她。 只要许冬醒足够喜欢陆擎，她就一定会接受。 所以母亲的这番话，既是成全，也是试探。 成全的是陆擎和许冬醒的感情，试探的是许冬醒的心意。 还好，许冬醒没让母亲失望。 想必……陆挚抬眸看一眼弟弟。 他看到向来性格冷淡的陆擎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只怕陆擎的想法，也和他一样。 —————————— 华灯初上。 老吴作为陆家的老管家，对隐藏在暗处的危险总是有着异于常人的灵敏。 比如此刻。 他不断地从倒车镜里看到有一辆计程车一直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 老吴意识到，他和夫人的这辆车，被人盯上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判断，极大可能是来自陆家的仇家。 陆家在商界独占鰲头，自然会引得旁人眼红，老吴跟随在陆母身边几十年，对这样的情况早已见怪不怪。 只是…… 他看向后视镜。 夫人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似乎没有察觉到一点被跟踪的迹象。 这不合理。 于是他轻声开口，「夫人，我们可能被人盯上了，要不要甩掉……」 陆母眼皮都没掀一下，淡声打断他的话「无妨。」 老吴虽然奇怪夫人的反应，可他到底还是服从命令的，闷头继续开车。 陆母一手撑着头，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 笑话，甩掉了还怎么让她的儿媳妇跟到医院？ 想着想着，她拿出手机，给还在公司加班的陆挚打了个电话。 偌大空旷的总裁办公室里，有霓虹染了落地窗，给布局冷调的办公室平添几分暖意。 陆挚正在听财务部部长汇报，眼里有淡淡的血丝，显示出连续加班的疲态。 「妈。」他抬手示意财务部部长暂停，接起电话，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什么事？」 「阿擎生病了。」陆母开门见山地道。 「我知道，」陆挚的声音有些嘶哑，他端起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再开口，「您想说的不是这个吧？」 「阿挚，我今天见到阿擎的女朋友了。」陆母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欣慰，「那姑娘水灵灵的，我很喜欢。」 「我知道了。」陆挚应着，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那个叫许冬醒的女孩儿他在照片里见过，确实很招人喜欢。 「所以，你呢，」陆母看着车窗外鳞次栉比，有序倒退的高楼，试探地问，「什么时候才能放下过去？」 「妈，」陆挚的语气一瞬间染上冷寂，「你知道我跟你一样，都是个恋旧的人。」 「何必呢……」 「妈，如果有一天你能忘了爸，那我也能忘记她。」陆挚说着，也不管电话那头的母亲会是什么反应，自顾自挂断了电话。 陆母盯着手机屏幕良久，嘆了口气。 这么多年，阿挚还是忘不了那个小姑娘。 可是她，明明已经…… 「继续汇报。」陆挚关上手机，双手交叠放在办公桌上。 财务部部长看着年轻的总裁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俊逸的脸隐匿在灯光投影下来的阴影里，竟无端染上了一抹寂寥。 第100章 她来了 人的一生是万里河山，来往无数过客。有人给山河添色，有人使日月无光，有人改他江流，有人塑他梁骨。大限到时，不过是立在山巅，江河回望。 ——尾鱼大大 —————————— 陆擎等了快一天还没等到他心心念念的那碗粥。 倒不是他不想吃饭，而是根本没有吃的。 早上陆母走的时候顺便把两个保姆也遣回了老宅，兴许是觉得自己的厨艺已经达到了米其林五星级餐厅的水平，能够让她儿子马上喝到她熬的粥。 结果硬生生让陆擎空着肚子等到现在。 陆擎不禁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他妈亲生的。 怕不是已经忘记了医院里还躺着他这个等待投餵的儿子了吧。 其实这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眼前这两个人。 陆擎死死地盯着坐在旁边欢快打游戏的司临和步盛，要不是手上还插着针管，他估计都能马上把这俩人给撕了。 这两人就像是难得看到他出糗似的，在他面前肆意妄为地打游戏也就算了，竟然特意点了御品斋的外卖，在他面前大快朵颐。 陆擎一开始以为饿了这么久至少也有他的一份，结果司临这混帐冷嘲热讽的来了一句，「感冒了别吃得这么营养，对身体不好」。 步盛更是不要脸，把御品斋的招牌菜吃得啧啧有声。 好傢伙，满满一桌菜，居然没有他的份？ 第124页 「怎么不撑死你们。」陆擎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咬牙切齿地扔下这么一句话，干脆扭头去闭目养神。 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奈何百年老字号的宫廷菜品并不是闭上眼睛看不见它就不存在，一直有浓郁的香味钻进他的感官，陆擎越发的烦躁。 简直快要抓狂。 他本来就不喜欢医院，况且烧早就退了，一心只想着要回家，再加上旁边有两只蚊子一直在他耳边嗡嗡，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让陆擎觉得就算他发烧没烧死也能被他妈，司临和步盛这三个人联合起来折磨死。 就在他饱受精神和肉体上的摧残的时候，终于看见陆母像天神下凡一般踩着高跟鞋进了病房。 及时拯救了她那即将被饿死的小儿子。 —————————— 冬醒一路跟踪着慕尚，最终到达了市医院。 她感慨着想不到在谍战剧里看见的跟踪剧情竟然真的会发生在她身上，一直到医院老吴都没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们。 本以为一开始就会被发现的。 实际上她不知道的是，要不是陆母特意放水，她早在刚开始跟踪那会儿就会失去慕尚的踪迹。 不过眼下虽然成功得知了陆擎在市医院，可她并不知道他在哪一层。 冬醒远远地看着慕尚驶进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场，脑海里突然灵光一现。 那是上一世的记忆了。 陆擎有位叔伯突发心梗，他去看望前曾告诉过她，陆家在a市所有的医院常年备有vip病房。 按照陆擎的洁癖，即便只是普通的发烧感冒，普通病房他也肯定不愿意住，一定是在vip病房。 可市医院的vip病房在哪一层呢。 冬醒看着眼前高达三十几层的住院大楼，心里犯了难。 半个小时后，冬醒气喘吁吁地走出了楼梯口。 这里是市医院的顶层，也就是vip病房的所在地。 就在前不久，她从医院的楼层分布图上看见了vip病房的位置。 正巧有电梯到了一楼，她跟着人流一起挤了进去。 冬醒伸手去按「32」，居然毫无反应。 数字周围的那一圈光晕并没有亮起，显示着这部电梯无法到达三十二楼。 一开始冬醒以为是按钮坏了，又按了几遍，「32」还是暗着。 有人好心出言提醒：「vip病房要走专属通道的，这里的电梯只能到达普通病房。」 还有这种操作？ 冬醒尴尬地收回还停留在按钮上的手，心里暗道有钱人就是麻烦。 看望个病人还这么费劲吧啦的。 「请问vip专属通道在哪里呢？」冬醒想了想，还是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轻声询问那个出声帮她的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人看冬醒的眼神有些古怪，「你去vip病房看病人怎么没有人告诉你怎么走？」 「没有。」冬醒老实地摇摇头。 她是偷偷跟踪来的，她能跟谁说啊？ 告诉陆母她其实跟了她一路？还是告诉陆擎明明都已经跟他说算了却还是忍不住来医院看他了？ 她又不是有病。 啊不对，她就是有病。 她有病才会从电梯里出去，然后一层一层爬着楼梯直到三十二楼。 即使那个人已经告诉她三十二楼只能通过电梯上去，可她还是不死心，想要去看一看。 万一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实在太好，三十二楼的楼梯间的门居然是打开的。 所以现在她才会出现在vip病房这一层。 虽然这一层乍眼一看和其他楼层没什么区别，但冬醒敏锐地感觉到这层要比其他层安静许多。 安静到冬醒都能听见自己的唿吸声。 这层楼没有像其他楼层一样所具备的护士站，也没有病人家属走来走去。 都没有。 唯一能证明这层楼真的有人生病住进来的话，应该就是有的病房门口站着的两名保镖。 包括楼梯间门口也站着。 冬醒一边在心里感嘆着这里大概就是住着a市各界的权贵名流一边迈开右腿，刚跨出去的时候，差点没被这两名浑身上下都是黑色的保镖吓死。 这两人好像早料到楼梯间里会出来人似的，没有丝毫意外，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目不斜视。 虽然他们戴着墨镜冬醒也看不清他们的眼神。 要不是站在他们身边能听到极其微小的唿吸声，冬醒几乎要以为这就是两尊雕塑。 她左右各看了一眼保镖，眼见着他们没有阻拦的意思，放心大胆的往走廊里走去，开始寻找陆擎的病房。 也许是因为整层楼太过安静，冬醒走路都忍不住放轻了脚步。 蹑手蹑脚的像在做贼。 而她没看见的是，就在她刚刚转进走廊的拐角时，身后其中一个保镖的嘴唇动了动。 他的衣领上别着一个极其没有存在感的黑色麦克风，几乎和黑西装融为一体。 他说，「夫人，她来了。」 第101章 小女朋友 我野蛮生长，没能成为自己的月亮，能遇见你，是银河赠送我的糖。 —————————— 窗外是漆黑的夜色，玻璃窗都像是被人泼了墨似的，连星子都被遮掩了光芒。 第125页 陆母收到保镖的消息时，陆擎已经喝完了粥。 出于心虚，她实在不敢去看小儿子那怨怼的眼神，只是进了病房标配的小厨房洗水果。 刚洗完一串葡萄，就听见保镖的声音毫无情绪起伏：「夫人，她来了。」 陆母心中一动。 司临和步盛眼见着陆阿姨来了，也没敢在她面前太放肆，要是被她知道欺负了陆擎，那还能有好果子吃？ 虽然她好像已经知道了。 要不然怎么会放着老吴不用亲自去洗葡萄？ 司临和步盛瞅了一眼站在旁边兢兢业业职业假笑的老吴，仔细一想，简直嵴背发凉。 不会是因为他们欺负了陆擎，就要给他们下毒吧？ 陆母端着洗好的葡萄出来，轻轻放在茶几上，温柔地道：「阿临，阿盛，来，吃葡萄。」 「好，谢谢阿姨。」 两个人异口同声，不敢不从，连连点头。 「妈，」陆擎懒得看他俩一副谄媚的模样，冷声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急什么，」陆母抬头看了眼吊瓶，液体马上就要见底，「这不是还没输完么。」 「我问过医生了，这就是最后一瓶。」陆擎面无表情地道。 「这么讨厌医院，那你还去淋雨？」陆母讥讽一笑，语气转冷，「怎么，为了你那心心念念的小女朋友连身体都可以不要了？」 司临和步盛剥葡萄皮的动作同时一顿，齐刷刷转头向这边看过来。 小女朋友？不会说的是班长吧？ 老吴生怕夫人和小少爷因为先前的那个姑娘吵起来，刚想劝阻，陆母先开口了，「老吴，你先去车里等我。」 「是。」老吴估摸着有司少爷和步少爷在这儿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应了声就先走了。 陆擎眸底的温度也渐渐凝固，语调刻板僵硬，「您派人跟踪我？」 「我可没那闲心，」陆母冷冷哼了一声，「我只不过是在你家门口看见她了。」 「她去我家干什么？」陆擎蹙眉，她不是说了他们之间已经算了？ 陆母没答话，转头开始下逐客令，「阿临，阿盛，很晚了，感谢你们今天来看阿擎，回去吧。」 司临和步盛哪能不明白陆母的意思，点了点头就互相推搡着出了病房。 走之前步盛还不忘顺走几颗葡萄。 没办法，陆家老宅后花园栽种的，比外面卖的可好吃多了。 「陆阿姨，陆擎，明天见。」 陆擎梗着脖子没吱声。 陆母微笑，「我让老吴送你们回去。」 顿了顿，又转头，「你今天晚上就给我待在这里。」 陆擎知道母亲是铁了心的要他在医院再住一晚上，干脆妥协，闷声闷气地道：「妈，衣服帮我拿一下，我洗个澡。」 「自己过来拿，」陆母嫌弃地看他一眼，离他三步远，把从他家里带过来的浴袍扔在沙发上，「你闻闻你那一身，都馊了。」 陆擎的鼻塞早就通了，哪能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要不是司临和步盛一直在这儿，他早就脱/光了。 能忍这么久纯属因为极强的自尊心作祟不允许他在兄弟面前裸奔。 眼下司临和步盛都被打发走了，洁癖极大的陆擎哪还能忍，简直想马上跳进浴缸里泡一晚上。 「等会儿，」眼见着小儿子真的要下床冲进浴室，陆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针都没拔。」 陆擎抬头看了眼吊瓶，伸手就要拔针，「液体输完了。」 「你拔一个试试。」陆母微微眯眼，语调威胁性十足。 陆擎慢慢住了手，伸手按下唿叫铃。 到底还是没有再继续拔针的动作，否则按母亲的处事风格，估计能让他这辈子都待在医院里。 还是半身不遂那种。 vip病房不止环境好，最大的优点就是医生都是特聘专家，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再普通不过的感冒，都是由最专业的医生进行诊治。 生怕这些身份尊贵的病人因为诊治不及时而一命呜唿了。 所以当陆擎刚按下唿叫铃不过一分钟，专门负责陆擎的医生就带着护士进来了，乌泱乌泱的一大堆人，几乎快挤满了整个病房。 「……」 陆擎冷眼瞅着这些人，不就拔个针，有必要这么大阵仗？ 陆母拍了拍小儿子的头，「我去给你放水，一会儿处理好了来洗澡。」 —————————— 冬醒站在空旷死寂的走廊里，满面愁容。 能不能来个人人告诉她，为什么vip病房都长得一模一样啊？！ 她总不能一间一间地敲门询问里面住的是不是陆家小少爷陆擎吧？ 说不定还没问出口，就要被那些看起来高大威勐的保镖当成不法分子抓起来了。 正在两难之际，一个人拯救了她。 冬醒看着前不久在陆擎家门口才打过照面的老吴从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里走出来，返身关上了门。 正巧旁边有个房间虚掩着，冬醒生怕被他看见，忙闪身进去，作隐身状。 等老吴从她面前慢悠悠地走过，冬醒又耐心地等待了两分钟，确保老吴不会再杀个回马枪，才慢慢探了个头出去，盯着他刚刚走出来的那间病房。 那应该就是陆擎的病房了。 第126页 冬醒刚抬了腿准备走过去，却突然停住。 她想起了今天没去学校的除了陆擎，还有司临，以及步盛在电话里告诉陆擎放学之后会去医院看望他。 也就是说，说不定现在病房里除了陆擎，陆母，还有司临和步盛。 心里忽然就萌生了胆怯。 她现在连独自面对陆擎都做不到，更何况司临和步盛还在？ 可是如果她就这么回去，冬醒却心有不甘。 尽管她已经知道陆擎肯定没什么事了，可她还是想要去看他，哪怕隔着门远远地看一眼也好。 思考间，有两个人从她身前走过。 正是司临和步盛。 步盛嘴里不知道含着什么东西，说话含混不清的，正在询问司临，「陆擎怎么发烧了还喝酒？」 「鬼知道呢，」司临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就忍不住翻白眼，陆擎这祖宗可把他折磨死了，「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喊我出去喝酒。」 冬醒听着，唿吸一紧。 陆擎喝酒了？ 他发烧了还敢喝酒？ 她又忍不住担忧起来。 心里的那点退意早就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心疼。 冬醒暗暗下定决心，哪怕陆擎再不想看见她，她也一定要去看他一眼。 第102章 想走没那么容易 你眼中的星河荡漾，是我一生的心之所向。 —————————— 昨天晚上一直加班到凌晨五点，好不容易项目完结，老闆大发慈悲的给员工们放了个难得的双休。 许母就是其中一员。 尽管依然是快晚上九点才下班。 小区外有家蛋糕店，路过的时候许母想了想，转了个身走进去。 昨天晚上没来得及回家陪冬醒，还是买份蛋糕安慰安慰她。 当她提着蛋糕走到楼下时，意外地发现属于女儿的那一间房竟然黑着。 按照正常情况下应该有灯光才对。 「难道是在看电视？」许母嘀咕了一句，踩着柔软的平底鞋慢慢上楼。 许母压根没往其他方面想，只当今天是周五，冬醒可能会看会儿电视放松一下。 等她打开门才发现，客厅竟然也是暗的。 「冬醒？」许母按下玄关的灯，边换鞋边叫着冬醒的名字，「冬醒？」 回答她的是一室的黑暗。 许母把通勤包放在沙发上，走进冬醒的房间开灯查看，确认女儿真的不在后，奇怪地道：「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本想着给冬醒打个电话，却发现她的手机就放在书桌上。 许母只好放弃了给她打电话的想法。 「看来以后要提醒她每天把手机带上。」 不过就算女儿现在还没回来，许母也没有太担心，只当她是有其他的事情耽误了，等会儿自己就会回家。 真的不怪许母心大，主要是两个女儿从小到大实在是太听话了。 不管是许夏梦还是许冬醒，许父和许母从小给她们定的家规就是最迟晚上十点之前必须回家，而她们也从来没有超时过，甚至每次去哪里都会打电话提前报备。 所以许母只会认为冬醒是有别的事情，压根想不到她会去医院看望病人。 还是个男病人。 而她更不会想到，这个男病人最终会成为她的小女儿命中注定的劫数。 —————————— 安静到快要令人窒息的走廊上。 冬醒觉得自己活了两世从来没有这么有耐心过。 她猫着腰在这个房间里目送走了老吴，司临，步盛，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一群白衣天使从眼前经过，进了陆擎的病房。 悄无声息的。 生怕制造出一点噪音吵到了病房里的达官贵人们。 还真是难为他们了。 但冬醒的注意力不在这儿，她的关注点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医生护士进去。 难道陆擎不止发烧？ 冬醒又开始担忧起来。 好在那群白衣天使进去了没一会儿就出来了，人群中还多了个人。 冬醒听着那熟悉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清脆的响声，和整层vip病房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是陆母。 她跟着最前面的医生慢慢往走廊的另一个方向走去，高跟鞋踏在地面掷地有声。 冬醒耐心地等着脚步声消失殆尽，才探头探脑地猫着步子走到陆擎的病房门口。 房门虚掩着。 冬醒把耳朵贴在门上凝神听了一会儿，似乎有隐约的水声。 她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水声越来越清晰，而病床上没有人，只有一摊凌乱的被子。 水声是从旁边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陆擎闭着眼睛在泡澡，感受着温热的水流浸润着身上的肌肤，细腻的泡沫洗去一身的难闻味道。正享受之际，大约是环境太过安静，他清晰地听见门外有人进来，哪怕只是很轻很轻的脚步声。 「谁？」陆擎勐然睁眼，眼眸深处有冷芒一闪而过。 像一只在草原上嗅到危机四伏的豹子。 冬醒听见他的声音虽然仍然有些嘶哑，但明显可以感觉出来不像昨天晚上那样严重，估计是快好了，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心里稍稍安心了些。 陆擎却慢慢放松下来，再度闭上了眼睛。 第127页 唇角漾开隐约的笑意。 冬醒刚准备当作没听见，偷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时候，里面的陆擎开始作妖了。 「走什么走，进来给我搓背。」他似乎察觉到门外人想要离开的意图，大爷般地开口。 陆擎的声音细听上去略微有故意之嫌，不过冬醒已经震惊在他的话语中，根本没听出来。 啥？ 搓背？ 她没听错吧？ 冬醒决定继续当作没听见，往门外小小地挪动了一小步。 陆擎又开口了，语气满是威胁，「你再往前一步，我就叫保镖进来。」 冬醒：「……」 紧接着，他又补充道：「我手上有伤，不方便。」 听他不咸不淡的语气，冬醒估计陆擎应该不知道门外的人是她，要不然按照他的脾气，早让她滚了。 可是显然现在想走已经不可能了，他都扬言要把她抓起来了。 冬醒认命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满是视死如归。 就算陆擎知道了是她又怎么样，她都敢厚着脸皮来看他，还怕被他认出来吗？ 冬醒一边在心里腹诽资本家可真会享受一边转动把手，拧开了浴室门。 没有预想中的四目相对。 空气中瀰漫着淡淡的清香，和陆擎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这是他最爱的一款浴液的味道。 热气蒸腾的浴室里，宽大的白瓷浴缸摆在正中央，里面放满了水，陆擎就躺在其中，整个身子沉没在水中。 他仰着头，闭着眼，看起来像睡着了。 右手搭在浴缸边，冬醒一眼就看到了他手背上还没来得及撕下的医用胶布。 原来这就是他说的伤。 冬醒顿时有种被戏弄了的感觉。 「愣着干什么，过来帮我洗。」陆擎说着，还悠然地提高了自己的身子，露出了半个赤/裸的胸膛。 似乎真的是为了方便冬醒给他洗澡。 只是依然没睁开眼。 冬醒生怕他下一秒就能从浴缸里站起来，关上了浴室门，赶忙走过去拿起旁边的毛巾，硬着头皮给他擦身体。 要不是怕被他发现自己的身份，冬醒这会儿早就一毛巾砸他脸上了。 —————————— 又一集家庭伦理剧放完，许母依然没能等到冬醒回来。 眼看着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越过了十点，她不免有些着急了。 可冬醒没有带手机，能上哪里去找她呢？ 许母焦急地想着，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 卫嘉。 冬醒和卫嘉的关系好得像亲姐妹似的，她现在多半都在卫嘉那里。 从通讯录里调出卫嘉的手机号码，许母赶忙拨通了过去。 这个手机号还是上次冬醒打电话告诉她在外面和卫嘉吃饭的时候存的。 铃声响了很久，才被人接通。 是个男声。 第103章 争吵 你不愿意种花，你说，我不愿看见它一点点凋落。是的，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顾城《避免》 —————————— 陆母确实想给冬醒和陆擎制造机会，所以她以探讨病情为由跟着医生去了办公室。 尽管所有人都很是奇怪一个普通感冒有什么好探讨的，但是碍于陆董事长的威严，他们还是兢兢业业地跟着去了。 硬生生跟医生掰扯了一个小时，从普通感冒发烧聊到各种疑难杂症，陆母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于是便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留下医生在原地一脸懵逼。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她从医生办公室回来，竟然能看到那么劲爆的一幕。 虽然里面没开灯，但陆母借着走廊的灯光，将两个人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陆擎裸着上半身坐在病床上，腰间围了条浴巾，面无表情。 而那个她在陆擎家门口见过的姑娘，正站在他旁边，苦口婆心地劝他穿衣服。 「你穿上。」冬醒语气颇为无奈。 「谁让你来的。」陆擎虽然心里高兴她来医院看他，还顺便帮他洗了半个澡，但到底还是要装一装，面上冷漠。 「不穿感冒会加重的，」冬醒把睡衣往他手上塞，「这才刚好了一点。」 陆擎攥着手，没接，「死不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冬醒也火了，一想到刚刚那通妈妈打来的电话被陆擎接了，还不知道怎么回去跟她交代，心里更加烦躁。 「许冬醒，」陆擎微眯了眼，神情讥讽，「我想怎么样？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亲口说的算了，现在又是去我家又是来医院的，你什么意思？」 「我……」冬醒一时语塞，竟然找不到话语来反驳他。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又怎么能给他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呢。 陆擎看着她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又想起昨天晚上在她家，她神色漠然地对他说「我们算了吧」，心里更加窝火，眼角眉梢最后那么一点的热度也没了，怒火从幽暗的瞳仁直达全身，薄唇抿成了冰冷的线条，有些话没经过脑子就从嘴边流泻出来，「许冬醒，我还真是没见过比你更噁心的人，一边拒绝我一边又来关心我，看着我为你淋雨发烧，你心里是不是很高兴啊？」 第128页 尽管之后的很长时间他都为这样的一番话追悔莫及，可此时此刻，他确实失去了一直引以为傲的理智。 伴随着陆擎的声音一同落下的，还有窗外突然滚滚而来的雷声。 很快雷声汇聚成了一声霹雳，于半空之中炸开，这一瞬近乎将整个夜空映亮。 很快，电闪雷鸣后就下起了雨。 这场雨来得又快又急，如同天边被什么东西戳开了一个洞似的，瓢泼大雨倾泻而下，豆大的雨点急骤地砸在窗玻璃上，搅得人心发慌。 冬醒怔怔地看着他，眼前的陆擎陌生到让她快要窒息。 他说她噁心。 哪怕是上一世到最后她执意要跟他分手，永远也不再见面，陆擎都从来没有说过她一句难听的话。 可是现在，他竟然说她噁心。 大雨带来了莫大的压力，稀薄了空气，使人因为缺氧而变得心神不宁。 可令冬醒心神不宁的真正原因是眼前这个突然陌生的男人。 他说完后，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坐在床边看着她，安静得如同鬼魅。 病房里黑暗一片，连同窗外的夜灯也熄了。 大雨滂沱中只有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光，却被窗前稀薄的纱帘遮住。 但即使身处黑暗之中，冬醒也能明显感觉到陆擎那双注视着她的眼眸，冷得像窗户玻璃上顺流而下的冰雨，不掺杂丝毫的感情。 冬醒的身子变得僵直，她实在害怕这样无边的黑暗，伸手想要按下开关，却被陆擎早有预料似的一把攥住手腕。 「疼……」冬醒惊唿。 他本就处在气头上，下手自然没轻没重的，冬醒甚至还有闲心在心里想着他感冒了到底哪来那么大力道。 「许冬醒，」陆擎到底见不得她那难受的表情，抑住了心里的微疼，嗓音低沉，「我不管你今天来这的目的是什么，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滚。」 最后一个字近乎从唇齿崩落，任谁都能听出来他是动了真格。 话毕，他松了手。 冬醒握着酸疼的左手手腕，不用说，明天肯定青紫一片。 可手上的疼，却远远不及心里的。 心里蓦地腾起莫大悲怆。 眼前这样的情况，不正是她想看到的吗？ 陆擎终于满足了她的愿望，她应该高兴才对。 冬醒慢慢抬眸，看进他的眼睛，慢慢扯出一个微笑，「好。」 转身，拿起沙发上的书包，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病房。 陆擎死死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更似腊月寒霜。 床头柜上的东西统统被他砸在了地板上。 玻璃碎裂声稀里哗啦地响了一地。 奈何，冬醒的脚步声还是渐渐消失了。 …… 冬醒在病房门外却看到了依然精緻得一丝不苟的陆母。 她的神情莫测到冬醒看不清楚。 也许只是因为有眼泪模煳了双眼。 「阿姨，」冬醒不知道她听见了多少，只觉得自己是从未有过的难堪，低低地叫了她一声，脚步却未停下，「再见。」 整个人狼狈而脆弱。 陆母点了点头，进了病房。 陆擎已经穿上了衣服，脸色铁青地靠在床头。 地上一片狼藉。 陆母甚至没看脚下，精准无误地绕开一地的碎玻璃，站到了陆擎面前。 「您也是来笑话我的？」陆擎侧头看着窗外愈下愈大的大雨，时不时还有雷电划过夜空，心里却渐渐衍生出不安。 她走的时候，没有伞…… 这个白痴！ 「我安排了保镖送她回去。」陆母看穿了他心中所想。 陆擎蓦地转头，眼神像外面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一般，脸色却渐渐平静下来。 「你还真是跟你爸一模一样，」陆母沿着床边坐下，「越是喜欢一个人，就越要用语言去伤害她。」 「是她先伤害的我。」陆擎说着，突然低声咳嗽起来。 许是刚刚光着身子和冬醒吵了一架，这会儿又气个半死，咳得撕心裂肺。 陆母想给他倒杯水，却发现杯子早已成了破碎的尸体，正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无声地控诉着陆擎的罪行。 「按你这样追女孩儿的方式，早晚单身一辈子。」陆母从厨房拿了个新的玻璃杯给他倒水，忍不住出言呛他。 陆擎低头喝水，闻言头都没抬一下，「那我爸是怎么追到你的？」 陆母：「……」 突然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104章 景初 天气预报说今夜有雨，我都能听成今夜有你。 —————————— 冬醒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等再睁眼的时候，窗外已是一片明媚，将米白色的窗帘更增添了阳光的味道。 五月的天气，就像陆擎的脾气一样喜怒无常。 陆擎…… 怎么一醒来就想起他了。 冬醒摇了摇头，试着从床上坐起来，身体很疼，头很晕，还有，手腕像快要断了似的。 她抬手，手腕上只留下一道显眼的淤青。 不过就算没有这道淤青的提醒，冬醒也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 冬醒一路小跑到走廊的楼梯间，她来的时候走的那个通道。 第129页 两个黑衣保镖仍旧尽忠职守地站在门的两侧，只不过不同于她来的时候那样一动不动，其中一个在看见冬醒的时候，微微弯腰，及时阻止了冬醒即将进楼梯间的动作。 「干什么？让我来还不让我走了？」冬醒抬眸怒视他，水光盈盈的眼眸泪花闪闪。 黑衣保镖一言不发。 冬醒怒意更盛。 「许小姐，夫人命令我送您回去。」另一个保镖做出邀请的动作，朝着电梯的方向，沉声道，「外面在下雨。」 他的声音磁性而成熟，不难听出是个性格沉稳的人。 正是通知陆母冬醒到医院的那个保镖。 「哦。」冬醒也不打算和他过多争执，他都用「命令」这个词了，「那走吧。」 更何况，外面下那么大的雨，她即使带了伞，回家也能被淋成落汤鸡。 vip病房的电梯看起来和普通的电梯没什么两样，冬醒先走进去，保镖跟随，按下了f2键。 身边站着一个身高至少185的黑衣保镖，又是身处在电梯内这样幽闭的环境中，冬醒也没觉得压抑，一味的沉默。 时不时伴随两声吸鼻子的声音。 她可不指望能跟身边这个像个特务一样的黑衣人能说上话。 景初站得跟个笔直的雕塑似的，都快跟电梯的背景融为一体了，习惯性沉默寡言。 电梯里很安静，除了身边那个小姑娘偶尔会抽泣一下。 他微微侧头，看见这个陆母向他叮嘱再三一定要看好的小姑娘正在拿手抹眼睛。 景初在陆家做了快十年的保镖，一天不说话早已经是常态，甚至有时候他常常会想，再不说话是不是就要变成哑巴了。 可是今天，他竟然迫切地想要表达自己。 于是，他伸手摸了摸西装裤兜，啥也没有。 「……」 哦，他好像没有随身带纸巾的习惯。 不过…… 景初从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一张手帕，犹豫了一会儿，递到冬醒面前，「别哭了。」 冬醒怔了一下，抬头懵懵地看着他。 她能不能说，不是她想哭的。 陆擎的那番话确实让她难过了一会儿，可是也就仅仅那么一会儿而已。 好歹她的心理年龄也已经三十岁了，无论如何也不会像个十几岁的少女一样因为自己喜欢的人说了过分的话而一直哭哭啼啼。 多矫情。 上一世毕业后进入社会，她听过的辱骂可比陆擎说的难听多了，不都熬过来了吗？ 至于她为什么一直在哭，大概……是因为体质问题吧。 只要稍微有一点点难受，眼泪就会一直一直啪嗒啪嗒掉个不停。 但这真的不是她的本意啊。 看着冬醒那疑惑不解又带点委屈的眼神，景初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第一次安慰一个人，就这么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他怕眼前这个女孩儿误会自己的意思，于是欲盖弥彰地解释，「一直哭烦死了。」 冬醒却突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即使戴着墨镜，她也能感受到他眸底那一闪而逝的尴尬。 她以为保镖都是冷冰冰像个机器人一样的，原来眼前这个还会用那么情绪化的词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果然是陆家的保镖么。 和陆擎一个性子。 怎么又想到他了。冬醒闭了闭眼，摒弃掉脑海里的杂念，伸手接过了他的手帕，「谢谢。」 景初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收回了手。 正巧电梯到达负二楼的地下停车场，门缓缓开启。 景初低声道：「跟我走。」 冬醒点点头。 是一辆黑色的奔驰。 果然是资本家么，连保镖开的车都那么豪气。 冬醒在心里低声吐槽。 景初打开了后座车门，冬醒坐了进去。 他绕到驾驶座，打开了车门。 就在冬醒以为他会戴着墨镜开车的时候，景初摘下了一直挂在眼睛上的墨镜，随手放在一边。 冬醒的眼神正巧从后视镜上扫过，在这么一瞬，她的眼眸竟然出现了小小的震盪和波动。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他的双眼看似很温和平静，却隐藏着令人不敢靠近的深邃，瞳仁深处越是幽暗便越是深谙难测。 冬醒的视线下移。 之前他戴着墨镜还不觉得，眼下他露出一整张完整的脸，高挺的鼻樑以及削薄的嘴唇又蕴藏着要命的吸引力，可紧抿的唇却不难看出他是极严苛的男人。 景初注意到她的目光，始终安静地借着后视镜与她对视，那目光沉稳而有力，而冬醒恰巧是略微仰视，就这样与他的目光严丝合缝地交叠在一起。 她甚至都能轻易感受到男人目光中的压迫力。 这样的目光不像是能从保镖身上看见的。 「你真的是保镖吗？」冬醒忍不住问。 他却没回答，依旧静静地看着她，微微眯眼时像是多了一丝考量。 「安全带系好。」过了几秒，景初率先收回视线，淡淡地说了句，关上车门，落了锁。 冬醒尴尬地挪开目光，扣上安全带。 奔驰缓缓启动，沿着道路一直驶出了地下停车场。 雨夜，越夜越森凉。 第130页 豆大的雨点越下越大，最后竟成了倾盆。 冬醒看着砸在车窗上溅开的水花，隔着车窗轻轻触上去。 昨天晚上，陆擎是不是就这样，从她家离开后，淋了一夜的雨？ 冬醒的心里开始泛疼。 她忽然很想伸手，去感受那样的雨点落在她身上会是什么感觉。 于是她开了窗。 第105章 你拿着我内/裤干什么？ 只不过车窗毫无反应。 冬醒以为自己没按动按钮，又伸手用力地摁了一下。 还是纹丝不动。 景初甚至专心致志地开车，连后视镜都没看一下，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略微有些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车厢里响起，「我锁了。」 言下之意，你不可能打得开的。 「……」 冬醒的动作顿了顿，手指还停在按钮上。 好半晌才悻悻收手，只好作罢。 —————————— 「醒了就来吃早饭。」许母做好了早餐，刚准备叫冬醒起床，就见她正愣愣地坐在床上，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声音听起来再寻常不过，冬醒却硬生生打了个冷颤。 再联想到昨天晚上陆擎接的那通来自母亲的电话。 也不知道母亲到底有没有相信他的说辞。 如果换成是她的话，应该是信了，毕竟真的太像了。 事情是这样的—— 冬醒原本已经认命地给陆擎擦拭身体了，刚擦完半条手臂，手机响了。 听声音应该是在外面。 冬醒被突如其来的铃声吓了一跳，手一抖，毛巾掉进了浴缸。 她眼睁睁看着纯白的慢慢被热水浸湿，吸饱了水然后被吞噬。 当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完了。 果然，陆擎蹙了蹙眉，睁开了眼。 冬醒下意识地就想拿起身边的东西挡住脸，随便什么都可以。 于是她看也没看，随手拿起身边一团滑滑的布料挡住了自己已经快要被温度烫熟的脸。 不过显然并没有什么用处，因为陆擎已经准确无误地说出了她的名字。 「许冬醒？」陆擎其实早就猜到了是她，但是看见她真实地站在自己面前和闭上眼睛想像的终归还是有些不一样，语气都不自觉地带了欣喜。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冬醒却迷惑了一会儿。 按照眼前的情况，在结合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陆擎难道不应该叫她滚出去吗？ 为什么在叫了她名字之后，这么安静？ 紧接着，老天爷就迫不及待地让她知道了原因。 陆擎的声音有一点嘶哑，这是因为感冒还没完全好，是正常的。 可不正常的是，还带了点古怪，以及更多的是语气中难掩的笑意。 更不正常的是，他话里的内容。 他说，「你拿我内/裤干什么？」 「？？？」 冬醒也顾不得脸面了，拿下挡在脸前的小小一团布料，定睛一看，还真是条内/裤。 难怪会是滑滑的面料。 「……」 冬醒下意识地把内/裤往地上一丢，哭丧着脸，她现在解释还来得及吗？ 陆擎来不及阻止她的动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想了想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毛巾从浴缸里捞起来拧干水，搭在边上，抱着胸含笑看着眼前的女孩儿。 冬醒有些手足无措，连带着语言都语无伦次起来，「我……我不知道那是内裤……」 陆擎一脸懂得都懂的表情。 外面的手机铃声还在执着的响着。 「我真的不知道……」冬醒简直巴不得直接蒸发在这间浴室里，这样才不会显得她那么难堪。 她到底要怎么解释自己刚刚那谁看都觉得她是变态的行为啊？！ 「我手机在响。」陆擎看她整个人从头红到了脚尖，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才好心地提醒。 冬醒下意识想站起身去帮他拿进来，却突然停住。 她都被他骗得进来给她洗澡了，还帮他拿手机？ 只是输液又不是残废了！ 于是她没好气地道：「自己去拿！」 「你确定？」陆擎有些意外，挑眉看向她。 原本因为生病而显得苍白的脸色因为泡了个澡而恢復了些气色，此刻他半靠在浴缸里，浴缸里白色的泡泡成了分界线，上面是裸露着半边结实的胸膛，下面是隐藏在水下的若隐若现的躯体。 难以想像藏在水里的那部分会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让冬醒想起了冰山一角。 再结合他那原本俊朗的五官，热气腾腾的浴室里，看上去竟然有些妖媚。 像是勾人摄魄的男妖精。 气氛突然有些暧昧。 不过冬醒是不会被这样的美色沖昏头脑的，她义正严词地道：「你只是感冒发烧，不是断手断脚。」 她又不是他的保姆，什么都要听他的。 人家保姆还有工资呢，她可什么都没有。 陆擎勾了勾唇没说话，动了动身体，竟然准备从浴缸里站起来。 看这架势好像是要出来。 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好一幅真正意义上的美男出浴图。 「你干什么！」冬醒下意识紧闭双眼，顺带用手捂住，惊声尖叫，几乎破音。 第131页 陆擎揉了揉发麻的耳朵，慢条斯理地道：「你不是让我自己去拿手机吗？」 「你就这么出去吗？！」冬醒简直快被他的言行震惊死了。 陆擎当然不可能真的站起来，只是吓一吓她，闻言又往水里沉了沉身子，懒洋洋道：「我的内/裤被你扔到了地上，你让我怎么穿？」 冬醒听出来他的动向，慢慢睁开眼。 那条被她扔掉的内/裤仍然安静地躺在浴室锃亮的大理石地砖上。 已经被水汽浸湿了。 「你再不去，我就自己去了。」陆擎看她犹豫不决，说着又要从浴缸里站起来。 冬醒一边暗恨自己手贱一边认命地咬牙道：「我去！」 话毕，转身往浴室外走。 陆擎在她身后的浴缸里，神情揶揄，修长的手指抵住额角，似乎在憋着笑，到最后终于忍不住，放肆而得意地笑出了声。 …… 冬醒在床头柜上看到了陆擎的手机，来电显示是丈母娘。 「……」她无语了两秒，勐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上一世的陆擎手机里的联繫人可没有这样备註的人。 不过冬醒也没多想，只当是陆擎恶趣味，把不知道谁设置成了这样的备註。 手机拿给陆擎的时候，他的面色颇为古怪。 「怎么了？」冬醒奇怪地问。 「你就不好奇是谁吗？」陆擎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略微有些邪肆的嗓音听起来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不好奇。」冬醒虽然心里有些不安，但这不安来得奇怪，她也没太在意。 陆擎见她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心里摇了摇头，轻轻扬了扬嘴角，接通了电话，顺带恶作剧般地摁下免提。 冬醒这才能再次深切体会到了资本家的奢靡生活真是无处不在，这间病房连平时有人在浴室里边泡澡边休闲娱乐都已经考虑好了，360度全方位环绕立体声，置身其中听一场大气磅礴，激情澎湃的音乐演奏会都绰绰有余，更别说只是手机里放出来的声音。 因而在他摁下免提的那一瞬间，许母的声音传遍了浴室的每一个角落。 「卫嘉，我是冬醒的妈妈，我想知道冬醒在你那里吗？」许母的声音即隔着手机屏幕都能听出来焦急万分。 换成平时冬醒早就迫不及待地回答她了，可眼下这样的情况真的是她生平仅见。 陆擎联繫人里的丈母娘是她母亲？？？ 冬醒听着电话那头加起来一共听了三十几年的声音，盯着手机屏幕差点眼珠子瞪出来。 至于为什么没出声呢，因为陆擎早已十分有先见之明地捂住了她的嘴。 陆擎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然后就在冬醒的眼皮子底下，当着她的面改变了自己的声音，「冬醒妈妈你好，我是卫嘉的爸爸。」 如果不是冬醒就在他面前，她几乎都要以为真的是个中年男人在和母亲通话。 正在家里看电视剧的卫嘉，突然打了个喷嚏。 「是不是司临那个傻/逼又骂我了？」她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语。 而这边，冬醒已经被陆擎的演技，啊不，声音，完全折服了。 他一手捂着冬醒的嘴，一边和电话那头的许母侃侃而谈。 神情自然而轻松，仿佛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实行一项怎样的撒谎大计。 「你好卫嘉爸爸，请问冬醒在你那里吗？」许母的声音有着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的痕迹。 「她在和卫嘉一起讨论作业，我怕打扰到两个孩子，所以帮忙接了电话。」陆擎似笑非笑地看一眼睁大双眼还没来得及消化眼前情景的冬醒，继续面不改色地胡诌。 「这孩子，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许母的语气开始责怪起来，「既然她们在做作业，那麻烦你告诉冬醒一声，快点回家了，已经十点了。」 「好，好，」陆擎连连应着，还装模作样地朝着门外喊了一声，「冬醒，你妈妈让你赶紧回家了。」 话毕松开了捂着冬醒嘴的手，扬眉示意她回答。 冬醒小声地道：「我知道了。」 「我已经告诉她了，」陆擎眼神鼓励冬醒演得真像，又朝着电话那头瞎编乱造，「冬醒妈妈，我这还有工作要做，忙得很，没什么事情的话，先挂了。」 「好，麻烦你了。」许母虽然奇怪女儿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有些别扭，但知道了她就在卫嘉家里，倒也真正放心了，打了个招唿就挂断了电话。 「不麻烦不麻烦，我应该做的。」陆擎虚伪地道。 等电话那头一挂断，陆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好久没练习伪音了，沉着气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本来就有些痒的嗓子更不舒服了。 于是他大爷般地道：「给我倒杯水。」 冬醒沉浸在他刚刚那像极了中年男人的成熟沧桑的声音，闻言去外面给他倒了杯水。 等到端起杯子的时候，她勐地反应过来。 陆擎什么时候会伪音了？ 第106章 失而復得的父爱 「爸爸是小王子，妈妈是小公主，可是最后这两个人还是摘下了皇冠，脱下了公主裙，给你买想要的东西，为你做饭。」 —————————— 冬醒洗漱完走进客厅，就看到茶几上放了块看起来分外精緻的蛋糕。 第132页 是她最爱的抹茶蛋糕。 看样子应该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包装盒上还有刚刚凝结的水雾。 「什么时候买的？」冬醒指着蛋糕，侧头看了眼正在吃早餐的母亲，神情有些奇怪。 今天也不是谁的生日啊。 许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语气平淡，「噢，带回来给你吃的，结果你不在家。」 冬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昨天晚上到家之后实在太疲惫，匆匆洗了个澡就上/床睡觉了，哪还有功夫去注意这些。 「来吃早餐。」许母说着给冬醒盛了碗粥，「蛋糕等会儿拿出去扔掉吧。」 昨天晚上女儿没吃，即使许母及时把它放进了冰箱，可今天早上拿出来的时候，还是发现有些变质了。 肯定不能吃了。 母亲今天的状态不太对劲。 冬醒埋头喝了一小口粥，悄悄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母亲，她的神情不喜不怒，平静得可怕。 冬醒的心里反而更没底了。 难道陆擎冒充卫嘉父亲的事被她发现了？ 正想着，许母拿了个鸡蛋剥着，慢慢道：「下次别再这么晚还不回家了，女孩子大晚上独自回家不安全。」 冬醒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母亲说的是她回家晚，而不是说她和一个男人那么晚了还待在一起。 显然是没有发现昨天晚上那通电话的古怪之处。 她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口气，「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许母很满意女儿的回答，想起了什么一般，状似随意地问：「昨天晚上是卫嘉的爸爸送你回来的？」 「啊？」冬醒张了张嘴，想起那个目光沉稳而威严的男人，「是啊。」 昨天晚上冬醒原本是想让景初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就行了，结果这人一根筋，执拗地表示夫人是命令他把她送到家门口。 刚到了单元楼楼下，冬醒生怕景初会执意送她到真正的家门口，那被母亲看见了不得骂死她，趁着景初下车想绕到后座给她开车门的功夫，自己推开车门小跑进了楼道，还不忘挥了挥手，「谢谢你。」 「卫嘉的家庭条件挺不错的，」许母咬了一口鸡蛋，今天煮鸡蛋的时间把握得刚好，吃起来绵软细腻，口齿留香，「她爸爸是做什么的？」 「我哪知道啊，」冬醒一看这情况就知道母亲那颗中年妇女的八卦之心已经开始熊熊燃烧，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卫嘉的爸爸。」 事实上她根本没见过。 因为上一世听卫嘉说，她的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抛弃妻女，和他的情人远走高飞，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地方生活。 而她的妈妈，因为这件事情患上了抑郁症，在卫嘉小学六年级毕业的那一天，从家中阳台的窗户上一跃而下。 当场死亡。 卫嘉说起这些的时候声音很平静，但冬醒却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恨意。 她说，「我希望他和那个小三能死在外面，最好永远也别让我看见他。」 好在这一世母亲并不知道这些事情，所以冬醒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胡说。 「以前开家长会怎么没有见过她爸爸呢？」许母夹了一些小菜送进嘴里，好奇地多问了一句。 卫嘉和冬醒是初中就是同桌，每次许母去给冬醒开家长会的时候，身边的座位总是空着的。 「可能工作比较忙吧。」冬醒随口搪塞一句，迫不及待地转移了话题，「哎呀妈妈，您问那么多干什么，那是卫嘉家里的事情，咱们就不要多关注了。」 她本就不是擅长撒谎编故事的人，要是母亲再追问下去，只怕会露出马脚。 「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好在许母没再多过问，她端起豆浆喝了一口，唇角难掩笑意，抛出一个对于冬醒来说惊喜万分的重磅炸弹，「你爸爸有没有告诉你，他在h市的工作结束了，休假一周。」 说着故意顿了顿，看冬醒已经一脸期待的表情，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今天下午两点落地。」 —————————— a市机场。 这里从未有过停歇下来的安静。 匆匆的背影，急促的脚步，行李手推车的滚轮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被沉重的行李压得吱吱作响。 这里是上演聚散离合的最好场所，连航站楼中显示屏上不停滚动的航班信息都在十分应景地来为即将的分离或团聚上演紧张节奏。 有多少导演拍摄的影视剧和作家笔下的言情小说赋予了机场浪漫的元素色彩，却不料更是突兀地加深了现实中人们对其的失望。 文学只能是文学。 文学是来源于生活却又高于生活的艺术，冬醒甚至可以想像着那些言情作家或编剧们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五嵴六兽地坐在机场里，看着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意淫出一个又一个或是分离或是相聚的悲伤或感动的场面。 那些她看过的言情小说是假的，只有在她眼前出现的快十五年没见的男人是真的。 想必还没有人体会过一个明明已经去世的人又在十五年之后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会是什么感觉，冬醒很荣幸地成为了第一个。 看着眼前西装革履而风尘僕僕的父亲，他的眼角带着中年男人该有的细纹，头髮因为染黑过而显得墨亮，即使整个人看上去因为旅途劳累而显得疲惫不堪，却还是掩盖不住那一身的书卷气。 第133页 正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温润如玉，让人如沐春风。 许砚安。 她终于再也无法克制失而復得的喜悦，顾不得身边人来人往，勐地扑进父亲怀里。 「爸爸——」 话毕，眼泪就跟着眼眶滑落下来。 许砚安已经大半年没见到妻女，饶是他已经是个年过四十的成熟男人，此刻却还是有些忍不住红了眼，摸了摸女儿的头，声音有些颤抖，「冬醒别哭，爸爸回来了。」 许母站在一旁看着相拥的父女，堪堪落下泪来。 第107章 长髮公主和短髮骑士 「你能在图书馆最上头的台阶等我吗？」 「为什么？」 「我想站在那里，摆个姿势，像城堡里的公主那样，让你爬上那么多级可爱的台阶，来带我走。」 ——理察·耶茨《十一种孤独》 —————————— 转眼又是一个周末过去，天气愈发炎热了起来。 窗外的香樟树已是枝繁叶茂，有蝉鸣开始日夜不停地搅动着燥热的空气，一声声叫得人心不安。 卫嘉发现，这几天冬醒的笑容少了很多。 像是有什么烦心事似的，整天愁眉苦脸，闷闷不乐。 连带着那张素净的脸看起来都阴沉了许多。 「冬醒你是大姨妈来了吗？这几天看上去气色好差。」课间的时候卫嘉再也忍不住了，她说着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不对呀，我记得你的日子不是今天啊？」 冬醒看着她低头认真查备忘录的模样，心底一阵感动，卫嘉这个习惯即使到了这一世还是一样，会帮她记着每个月生理期的时间，然后提醒她那几天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喝冷饮，还会给她准备红糖水。 卫嘉这么一个外表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内里却比她还细腻。 「你别看啦……」冬醒趴在桌子上，伸手盖住卫嘉的手机屏幕，「不是因为这个。」 卫嘉看她脸色有些发红，也意识到在教室里说这些不太好，摸了摸已经有些长长的短髮，「不好意思啊。」 「没事，」冬醒趁机揉了揉她的一头乱毛，「你不用替我担心了，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大概也只有冬醒动卫嘉的头髮她才不会生气。 司临上完厕所从外面进来，正巧看见冬醒在揉卫嘉的脑袋，拽里拽气地走到她面前，在卫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状态下，手欠地摸了摸她的头髮。 下一秒，冬醒很有先见之明的及时捂上了耳朵。 「司临，你要死啊？！」 卫嘉喝了一句，一把将他的手拽下来，不带丝毫犹豫地狠狠一扭。 整个过程潇洒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疼疼疼……姑奶奶！错了……」司临疼得一张俊脸都要变形了，感觉自己的手腕快要被翻了个面，赶忙用另一只手去掰卫嘉的手，勉强缓解了疼痛，「松手，松手……」 眼见着司临头上的冷汗都要下来了，卫嘉才愤愤松了手。 「女孩子家家的，手劲儿怎么这么大，就不能温柔点儿……」司临得到解脱，右手疯狂揉着左手的手腕，满脸不服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让你手贱了？」卫嘉耳朵尖，听见他说的话，一拍桌子。 「错了，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司临生怕她再给他来个手掌移位，连连求饶。 「滚。」卫嘉白他一眼。 司临灰熘熘地回了座位。 上课之前，司临深深地看了一眼冬醒。 冬醒觉得司临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问她，但是她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 下午有节体育课。 一些基本的热身运动做完之后，体育老师就被叫走了，走之前让同学们自由活动，但是不能私自回教室。 冬醒心里始终担忧着其他事情，因此拒绝了卫嘉一起打羽毛球的邀请。 「那我陪你吧？」卫嘉说着就要放下手里的羽毛球拍。 「不用，你去打，我在旁边看着就行了。」冬醒赶忙阻止了她的行为。 「我一个人也不能打羽毛球，」卫嘉到底还是放下了球拍，挽着冬醒的手往跑道旁边的树荫下走。 「卫嘉！」 还没迈动步子，有人喊住了她。 冬醒和卫嘉一起转头，是步盛。 「怎么了？」卫嘉疑惑地看着他。 「来打球，差个人。」步盛举起手臂挥了挥。 卫嘉看着篮球场上的四个人，陆擎，步盛，还有和他们同一节课的三班的两个男生，确实少了一个。 「司临呢？」 「司临不知道去哪里了，你来替他一下。」步盛理所应当地说。 卫嘉以前也和他们打过球，闻言也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歉意地跟冬醒说了一声就去了篮球场。 冬醒干脆跟着她一起去，坐到了篮球场旁边的长椅上看他们打球。 司临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过来的。 「卧/槽，我就去买了瓶水，怎么卫嘉还和他们打上了。」司临说着，把怀里抱着的几瓶水放到了地上，在冬醒身边坐下，递给她一瓶，「班长你喝吗？」 「我不喝。」冬醒摇摇头，笑着拒绝。 陆擎空闲之中往这边看了一眼，平静的目光里像是有星子的暗光闪过一下。 第134页 随即他淡淡收回视线。 自从那天晚上发生争执过后，他就再也没有和冬醒说过一句话。 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样子，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 陌生到可怕。 卫嘉也注意到司临坐在了冬醒旁边，刚想开口提醒其他人「司临回来了」，谁知道步盛一个球传过来，她又只好继续打球。 运球的时候还不忘大声地冲着司临喊：「你离我们家冬醒远点！」 冬醒没忍住，揶揄地看一眼面色不善的司临，轻轻抿唇笑起来。 司临难得的没生气，忽然勾了勾唇，笑容清浅，语气疑问，「班长，卫嘉怎么会对你那么好？」 冬醒笑容一凝。 「能告诉我吗？」司临侧头认真地看着冬醒，表情像是最虔诚的信徒，膜拜着心里最高贵的信仰。 冬醒看着他，语气极淡，「你真的想知道吗？」 「是。」 「好，我告诉你。」 —————————— 那是一件冬醒从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过的事情。 哪怕是陆擎，也没有。 因为这是独属于许冬醒和卫嘉的秘密。 那一年，冬醒才初一。 她和卫嘉一开始原本不是同桌，正是因为这件事情过后，她成为了卫嘉的同桌，并且一坐就是六年。 卫嘉的成绩在班级里并不算好，平时和谁都能玩到一起，冬醒对这个总是留着男孩子一样的短头髮的女孩儿印象很深，也很喜欢她。 冬醒本以为卫嘉应该是那种无论和谁的关系都特别好的人，直到那天，她才发现，她错得离谱。 那天班上有同学丢了钱，金额不算太大，一百块。 老师问全班同学是谁拿的，所有人都怀疑是卫嘉，即便没有任何证据。 「卫嘉没爸没妈的，肯定是她拿的。」 「你们看她穿得那么寒酸，肯定很缺钱。」 「就是就是，除了她还有谁。」 除了冬醒。 她听着同学们荒唐的理由，突然心疼起那个短髮的女孩子。 老师盯着卫嘉，冷冷地说：「大家不要互相怀疑了，我给那个女生一个机会，如果她放学把钱还过来，那我就不追究了。」 说完，愤怒地扬长而去。 可卫嘉让大家失望了，她放学并没有去办公室。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拿那个钱。 那天放学，每一双眼睛都盯紧了她，当她拿起书包想走的时候，却被班长堵在了门口。 「你就这样回去了？我劝你还是主动点。」 卫嘉努力地想要解释，但却没有人听她的。 每个人都在指责她，污衊她，甚至是辱骂她。 骂她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偷。 其中有一些，明明是昨天还和她一起嘻嘻哈哈玩得很开心的朋友。 除了冬醒。 那个时候的冬醒还小，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平时和卫嘉关系特别好的人现在会那么堂而皇之地说出那些话。 于是她走了过去，挡在了卫嘉面前。 「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她拿的？」冬醒盯着眼前人高马大的班长，尽管她身高不占优势，但气势却不落下风。 「除了卫嘉还能有谁？她是个孤儿，肯定没人教过她不应该偷拿别人的东西！」 冬醒还要再说什么，卫嘉却扯了扯她的衣角，嗫嚅道：「谢谢你，我先走了。」 第二天钱找到了。 卫嘉去了老师的办公室。 短髮女孩儿强忍着委屈，声音嘶哑，「我被诬陷了，他们都欠我一个道歉。」 她本以为老师会安慰自己，可他却说：「你太敏感了，没有人点名说是你啊。」 卫嘉慢慢垂下了头。 那天之后，朋友还是像以前一样若无其事地和她嘻嘻哈哈，可卫嘉，却再也提不起任何兴趣。 冬醒清楚地记得，卫嘉曾告诉她，「我不明白，为什么做错事的不是我，但是我却感觉那么糟糕。」 冬醒笑了笑，「因为你带着一颗洁白的心，却被人抹了一身的脏，明明是他们砸碎了你的窗户，但却是你跪下来，捡起满地的玻璃渣，满手是血。」 卫嘉怔怔地看着她。 「如果我是你，我现在会做一件事情。」 「是什么？」卫嘉下意识地反问。 「我会对所有无端指责我的人，说两句话。 「第一，我没有错，是你们希望我有错，因为针对一个人永远比解决一个问题要容易得多，而你们根本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和担当。 「第二，我没有错，有错的是你们，因为只要假装我是错的，你们就可以继续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没有负罪感的伤害我。」 冬醒看着她愣愣的表情，伸手摸了摸她软软的头髮，「我们都曾丢过的东西，叫做界限感，当你没有捍卫自己的界限，就等于允许任何人去践踏你的善良，左右你的心态，影响你的决定。 「你如果丢了界限感，下一个丢的就是自信，自爱。 「卫嘉，小学的时候我们被欺负了总爱告诉老师，家长，但我想说的是，当别人拿走你的东西，你告诉谁都没有用，你要自己去拿回来。」 后来，冬醒和卫嘉成了最好的朋友。 因为家庭的失败，让卫嘉早已看不到希望的曙光，可冬醒的出现，成为她这一生，唯一的救赎。 第135页 第108章 无辜的扫帚 我常常想起一些人。 没有想念那么黏，没有想望那么热， 只是稀薄的想念。 ——黎戈《私语书》 —————————— 自从上次劳动委员把冬醒和卫嘉，陆擎，司临安排放学一起做清洁，而陆擎和司临又没逃掉后，这次又光荣地轮到了他们。 冬醒看着黑板上和上次如出一辙的四个人的名字，一时感慨万分。 那时的她只想着一心逃避陆擎，甚至不敢和他对视，可现在，她已经能安然自若地给他补课，哦不，这几天没补课。 也有可能以后都没机会补课了。 「冬醒，你这几天不舒服，今天就别扫地了，我们三个来就行了。」卫嘉阻止了冬醒起身想去教室最后面的角落拿扫把的动作，「坐这儿等我。」 冬醒慌忙摆摆手拒绝，「这样不好吧，我没事，不用特殊照顾。」 再说了，就算卫嘉愿意让她偷懒，陆擎和司临也不一定愿意啊。 「班长你不舒服啊？」司临注意到旁边的动静，探了半个身体过来，眼见着冬醒的脸色确实不太好，憨厚地笑了笑，「没事没事，你坐着休息好了。」 话毕，扯着在旁边喝水的陆擎往教室后面走。 「你看，他们两个也没意见，你就坐这儿写会儿作业，我先去扫地了。」卫嘉笑嘻嘻地拍了拍冬醒的头，蹦跶着跟上了司临。 冬醒知道她已经决定好了，也不再纠结，拿出了作业开始写。 班上还有几个同学没走，其中一个就是陈珏。 他看见冬醒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写作业，便拿着练习册走了过去。 「班长。」 冬醒抬头，「怎么了？」 「这道题你写了吗？」陈珏把手里的练习册放到她面前，指着其中一道。 冬醒看了一眼题目，摇摇头，「还没写，怎么了？」 「我算了好几遍都觉得答案不太对，要不你算一下看看？」陈珏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语气里多了几分哀求。 像一只摇着尾巴祈求主人夸奖的大狗。 冬醒在写英语作业，原本想拒绝，一看他这副样子，母爱泛滥，点了点头，「好。」 陈珏冲着正在扫地的卫嘉喊了一声，「卫嘉，可以坐你的座位吗？」 卫嘉一心做清洁，头也没抬，「坐吧坐吧。」 陈珏便心安理得地坐下了。 冬醒刚在草稿本上写了个公式，后面突然传来「啪」的一声。 像是什么被折断的声音。 紧跟着是司临的惊唿：「陆擎你干什么？」 冬醒听见那两个字心就紧了，下意识转过头去看。 陆擎正在扫地，只不过扫帚断了一半，只剩下半截木棍还在他手里。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停在陆擎身上。 在司临说完那句话后，陆擎没什么其他表情，只是轻描淡写地弯腰把剩下的半截扫帚捡起来，随手扔进了垃圾筐。 接着又拿了把新的继续扫地。 云淡风轻得好像刚刚那个徒手掰断扫帚棍的人不是他一样。 冬醒看了眼后面的情况，发现没什么异样，转回来继续算题目。 陈珏好奇地随口道：「好端端的扫帚怎么自己突然就断了？」 现在教室里这批扫帚还是刚开学的时候他特意去找学校后勤处重新换的一批，质量好的没话说，正常情况下一直用到报废都不可能断，这才半个多学期怎么就断了呢？ 「不知道。」冬醒一心只想把眼前这道题算出来，听他这么问也就敷衍地回答了一句。 陈珏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正巧司临在扫他们自己的那个组，站在旁边刚好听见陈珏的这句话，心想这还不是因为某人故意拿扫帚出气么。 不过到底陆擎是他十几年的兄弟，司临自然不会把他刚刚的真实情况说出去，只是调侃了句，「那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要坐别人的位置。」 自己有位置不坐，偏要过来坐卫嘉的，真要是想和班长讨论题目，坐他的也可以啊，他和班长也算半个同桌啊，只是中间隔了一条过道而已。 司临酸不拉几地想，他都没坐过卫嘉的位置呢。 「卫嘉不是同意了吗？」陈珏觉得司临这话说得有些好笑了，神情奇怪。 司临刚想回怼，接收到来自冬醒的警告眼神，悻悻闭了嘴。 自从下午冬醒跟他说了那件事以后，司临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卫嘉对待冬醒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甚至关系好得让他都嫉妒了，原来是因为还有这么件事情在。 司临顿时对班长肃然起敬，能降服卫嘉那么个小魔头，足以证明冬醒是个前途无量的人。 所以连带着对冬醒有些唯命是从了。 冬醒见着司临没有搞事的样子，才收回目光继续算题。 这道题确实很难，题目有些超纲，涉及了高二的知识内容。 冬醒仔细回想了一下上一世高二学过的内容，还好她记性不错，现在还勉强记得一些重要的知识考点。 接着便下笔如有神，唰唰唰地写了一堆解题过程。 陈珏教养极好，始终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冬醒算题，面带浅笑。 「我算出来也是三分之根号二，跟你一样，」冬醒拿着陈珏的练习册和自己的草稿本进行比对，「这应该就是正确答案。」 第136页 「怎么感觉你写的过程比我的少这么多？让我看一下。」 冬醒把草稿本递给他。 陈珏接过，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面露惊喜，「你这是什么方法？比我的解题步骤简单多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哎，」冬醒小声地道，她说的是实话，她只知道大概步骤，但是早就忘记了这个方法叫什么名字了，想了想，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反正高二就会学了。」 只是她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个理由，成为了陆擎怀疑她身份的开始。 「你都自学到高二的内容了？」陈珏闻言瞪大了眼睛，「好厉害啊，班长。」 「还好啦，」冬醒被他夸得挺不好意思的，根本就不是她自学的，只是捡了上一世的漏而已，有些心虚地道，「我就只是随便看了一下。」 「难怪班长给我补课都那么有经验，原来早就学到高二的内容了。」陆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上来了，声音有些阴阳怪气。 冬醒没有注意到他话语里的前后两者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她只是在想，陆擎竟然主动搭理她了？ 第109章 年轻人玩得挺开放 我喜欢你，所以希望你被簇拥包围，所以你走的路要繁花盛开要人声鼎沸。 —————————— 最近天气越来越热，太阳落山的时间也越来越晚，眼下已经快要六点，仍然执拗地挂在西天。 有余晖越过玻璃落在整个教室里，借着淡金色的夕阳，陆擎看见眼前的少女睫毛轻颤，像只濒临死亡的蝴蝶在做最后的抵抗。 最终屈服在金色的光芒里。 只是这只他明明知道满身是毒却又忍不住诱惑想要接近的蝴蝶还没开口，旁边倒是有人煞风景地先说话了。 「你自己不学习，可不代表班长不学习。」陈珏冷冷地说了一句。 语调又硬又冷，一点也没有以往温润如玉的气质。 谁都能听出来他言语里的嘲讽之意。 说完后，不光是冬醒，陈珏自己都怔了怔。 为什么他会对陆擎表现出那么大的敌意？ 他们明明是天壤之别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冬醒诧异地看了一眼陈珏，又生怕陆擎会用武力解决问题，正在思索着怎么把这件事解决好，就听见陆擎说话了。 他微微眯了眯眼，俊朗的脸绽开一抹肆意的笑，声音不紧不慢，细听还有几分得意的意味在，「成绩好了，班长就没有理由给我补课了。」 「……」 —————————— 冬醒没想到会在校门口看见父亲。 准确的说，她先看见的是父亲那辆去年才新换的suv停在校门口。 那时她正和卫嘉有说有笑地走在前面，陆擎和司临跟在后面，突然卫嘉扯了扯冬醒，神秘兮兮地说：「你看校门口那个，是不是你爸爸？」 一开始冬醒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直到许父从驾驶座下来走到她面前，冬醒才知道眼前的父亲是真实存在的。 「爸爸？」许父人高，冬醒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我们家的小公主回家，。」许父熟练地接过冬醒背上的书包，放进车后座，「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今天该我们打扫卫生呢。」冬醒微微撅了嘴，大有撒娇的意味。 虽然她好像什么也没做。 「叔叔好。」卫嘉上一秒还在对着司临做鬼脸，下一秒就乖得像个好学生似的，礼貌极了。 「好久没见，卫嘉长高了啊。」许父以前来接冬醒放学的时候会顺便送卫嘉回家，尤其是她那一头短髮确实让人过目不忘，所以即使这么久没见，也依然对她印象深刻。 卫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髮，「也就一两厘米。」 司临错愕地看着她跟川剧变脸般的演技，不禁佩服万分。 「冬醒你看看卫嘉长得多高，你再看看你，」许父有些嗔怪地看一眼小女儿，语气有些无奈。 「我长不高这能怪我吗？」冬醒委屈巴巴地道。 许父没再计较为什么他和妻子都不算矮而女儿却不怎么高的问题，目光转向了冬醒身后两个和他同样高大而且还比他俊朗的少年。 「爸爸，他们是我的同学。」冬醒解释道。 司临机灵惯了，立马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叔叔好，我是司临。」 「你好你好。」 陆擎没作声。 司临在他背后不动声色地掐了一把陆擎的腰，陆擎吃痛，「嘶」了一声。 「你倒是喊人啊。」司临都快急死了，他的嘴唇几乎不动，从只剩下一条缝的唇缝间蹦出几个只有陆擎听得见的字。 这他妈好歹是你未来岳父啊，你这一动不动的死样子是要闹哪样。 陆擎目光平静，语调更是淡若清风，「许叔叔好，我是陆擎。」 司临可算是松了口气，好歹这傢伙还是给面子的。 虽然作为一个父亲的直觉告诉许父眼前这个容貌惊为天人性格却颇为冷淡的少年可能不止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但他还是浅浅笑了笑，「你好。」 「爸爸，我们走吧，」冬醒推了推许父，「别堵在校门口太久。」 说着，又拉了卫嘉的手，「上车。」 卫嘉不是第一次蹭车了，自然不会拒绝，从善如流地坐进车内。 第137页 「那个，我们先走了。」冬醒尽量让自己不去看陆擎的脸，盯着司临道。 司临觉得自己被陆擎欺压这么久，总得找个机会翻身，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只可惜冬醒没看见，等她刚转身上车，身后的司临突然开口。 不是对着她，是冲着她的父亲。 「许叔叔，您看今天这么晚了，能送我们一下吗？」司临大言不惭地开口，他顿了顿，好像生怕许父不答应似的，娇弱地道，「大晚上的两个男孩子走路回家不安全。」 这是明显的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即便现在已经过了傍晚六点，但天色还亮着呢。 「……」 冬醒僵硬着脖颈回头，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实在是没想通这两个打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大佬晚上回家能有什么危险。 是怕被人劫色吗？ 可声音确实是从司临嘴里发出来的。 并且冬醒确认不是陆擎教唆的，因为后者的眼神正不善地盯着他。 就差把「你是傻/逼吗」五个大字写在眼睛里了。 许父意外了一下，随即温柔地道：「确实挺晚了，上车吧。」 冬醒：「……」就知道父亲好说话得很。 更让她没想通的是，陆擎和司临分明可以打车回家，怎么就非要蹭她家的车呢？ 原本应该是冬醒和卫嘉坐后座，可临时加进来陆擎和司临两个，冬醒只好委屈自己去了副驾驶。 卫嘉刚刚并没有注意到车外的情况，突然身边坐进来一个司临，人都傻了，「你怎么上来了？」 她可以蹭车回家是因为她和冬醒多少年的好姐妹了，司临应该是第一次见许叔叔吧，他怎么有脸开口让许叔叔送他回家的？！ 司临高深莫测地看了一眼卫嘉，「我今天没骑车。」 自从上次和陆擎一起送班长，卫嘉回家之后，陆擎就再也没有骑过他那辆价值不菲的chrome—hearts—x—cervelo，上次去他家的时候还看见放在角落里生灰呢。 司临问过他怎么突然不骑了，这傢伙懒洋洋地答了一句，「我乐意。」 后来因为司临基本上每天都和他一起回家，所以干脆自己也不骑了，找到机会家就蹭陆擎的车回去。 卫嘉被他的回答无语了阵，等到陆擎也坐进来之后，更加惊愕了。 「司临不要脸就算了，怎么你还纵容他呢？」卫嘉小声地道。 「天黑路滑的，我怕被劫色。」陆擎一本正经地答。 「……」 冬醒在前面听的满头黑线。 「你们都住哪里？」许父关上驾驶座的车门，发动引擎，提示女儿系好安全带后询问车后座的三个人。 既然是送女儿的同学回家，自然要先送他们。 陆擎说了自己家的地址，司临满不在乎地道：「我跟陆擎住一起的。」 他确实今天晚上有住陆擎家的打算来着。 车厢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冬醒在副驾驶笑得东倒西歪，要不是安全带扣上了，差点掉到座椅下面去。 还是许父见过大世面，闻言也没什么其他异常的表情，率先打破平静，「卫嘉呢？太久没有见到你，都忘记你住哪了。」 「在老城区。」 「那我先送他们，再送你回去。」许父看了一眼地图，最快的路线是陆擎家—老城区—集美天宸。 「好，谢谢叔叔。」卫嘉嘴上回答着，眼神却暧昧不清的在司临和陆擎之间转来转去。 想不到啊，难怪这两人平时在学校看起来关系就不一般，原来是因为早就同居了啊。 陆擎忍着想把司临掐死的冲动，咬牙切齿低声道，「你他/妈今天晚上别想进我家门。」 陆擎本就只打算说给司临一个人听，所以微微往司临身边靠了靠，离他的耳朵极近，像是在说悄悄话。 这幅景象落在卫嘉眼里自然又是另外一种情景，她轻轻咳了一声故作正经地道：「原来私下里你们尺度这么大的。」 「不嘛，擎哥哥，」司临一听今天晚上要睡大街，顿时急了，也顾不得是在许父的车上，扯着陆擎的袖子哀嚎，「人家身娇肉贵的，你怎么忍心让人家去睡大街啊……」 陆擎：「……」要不是在未来岳父的车上，他能一巴掌扇死眼前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冬醒：「……」要不是爸爸就在旁边，她一定会笑得满地找头。 卫嘉：「……」 卫嘉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她是不是眼光有问题，喜欢上了一个死基佬？！ 许父专心致志开车，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面的情况，嘴角隐有笑意，感嘆道：「年轻人玩得挺开放。」 近几年耽美圈流行起来，许父所在的公司有好几个年轻小姑娘天天对着一些耽改剧发花痴，许父也对这个圈子略有耳闻，所以大概知道陆擎和司临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了。 陆擎脸都绿了，生怕未来岳父误会自己性取向有问题，一把挥开司临，赶忙解释道：「叔叔，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许父笑而不语。 司临继续火上浇油，委委屈屈地道：「陆擎，我在你床上都睡习惯了，你要是把我赶出去，我会冷死的。」 先不说是不是睡他床的问题，反正他解释了也没人听，陆擎咬牙切齿地道，「这天气要是能冻死你就好了！」 第138页 第110章 我胡诌的 「上帝的珠宝掉落一地，所以我看见满天繁星和你的眼睛。」 —————————— 夕阳渐渐沉落，夜幕终究吞噬了天边最后一点的光亮，霓虹染了长街，车影纷沓好不热闹。 车内，冬醒对司临说的在陆擎床上睡习惯的话不置可否。 按照陆擎这傢伙的性子，怎么可能愿意和一个大男人挤一张床，而且陆擎也明确告诉过她自己是有洁癖的，绝对不会和别人睡在同一张床上。 冬醒不想司临在父亲面前抹黑陆擎，护犊子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她想也不想就回头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陆擎他有洁癖，不会跟你睡一张床的。」 正巧和陆擎那句「这天气要是能冻死你就好了！」重合在一起。 明明是两句毫不相干的话，听上去却意外的和谐。 冬醒万万没想到陆擎居然没有否认司临，这样显得她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比起刚刚，车厢里更安静了。 在司临，卫嘉惊诧的目光中，冬醒终于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做了件多么蠢的事情。 余光中，冬醒看见许父探究的眼神已经看了过来，她不敢扭头和父亲对视，只能僵硬地梗着脖子看向车后座的三个人。 陆擎侧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司临早已放开陆擎，眼珠子转了转，连眉梢都挂着暧昧。 要不是许父还坐在驾驶座，冬醒估计他能立马开始怪叫起闹。 卫嘉错愕，张嘴结结巴巴地问：「冬醒，你怎么这么肯定啊？陆擎自己都承认了啊。」 天真的卫嘉以为刚刚陆擎沖司临低喝的那句话已经表明他们俩经常睡在同一张床上。 她不问还好，一问冬醒更觉得父亲的目光愈加幽深了，像是能把她整个人直接看穿似的。 「我……我猜的。」冬醒生怕父亲会误会她和陆擎有什么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也不管其他人到底相不相信她的说辞，说完后就灰熘熘地转过身，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作鸵鸟状，假装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卫嘉竟然也相信了她的理由，还点点头，语气赞扬，「冬醒你好聪明啊！」 冬醒：「……」卫嘉你快别说话了。 许父也只是看了女儿那么两眼就继续开车了，冬醒借着眼角的余光瞥到他沉默的侧脸，紧抿的嘴唇不知道藏了多少疑问，心里哀嚎，父亲现在不问是在同学面前给她面子，等回家免不了又是一顿拷问了。 不过，按照冬醒的性格，相比起坐以待毙，她显然更喜欢先发制人。 于是，她状似随意地问：「爸爸，让你辞职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许父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 这个问题从许父回来之后的这三天内，加上这一次，冬醒一共问了他四次。 第一次他问为什么，冬醒说没有原因。 他便觉得冬醒是在开玩笑，没当回事。 第二次冬醒又问他什么时候辞职，他蹙了眉，反问：「冬醒，是爸爸现在的工作不好吗？」 冬醒当时是这么回答的，「爸爸，你年龄大了，不适合再在外面奔波了。」 许父：「……」难道四十五的年龄，真的很老了吗？ 于是他便敷衍地回答：「爸爸考虑一下。」 本以为冬醒已经明白了他间接拒绝的意思，可没过多久她又来询问，「爸爸你什么时候辞职？」 当时的冬醒表情严肃语气认真，许父知道她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向他提出的意见，便回答：「冬醒，这份工作爸爸已经做了二十几年，突然让我辞职，上哪找新工作呢？」 冬醒沉默了，连续几天都没有再提这件事。 许父本以为她已经放弃了，可今天在车上，她又提起了。 「冬醒，爸爸已经跟你说过了，」许父打着方向盘，车子往左转去，等驶进了新的道路，他才继续刚刚的谈话，「突然辞职的话，如果短时间内找不到新工作，怎么让你生活得更好呢？」 他说话的时候，借着等红灯的间隙，侧头看了一眼女儿，眉目间满是中年男人应有的无奈和辛酸，可他的眼神里，却全是父亲看女儿的宠爱。 「爸爸……」冬醒低低地喊了父亲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怎么能告诉父亲，如果他执意不辞职，按照上一世的进度，就会在下一个项目上发生意外而丧生呢？ 这件事无论告诉谁都是不会相信的吧，甚至也许他们还会觉得她在诅咒自己的父亲。 可冬醒不想再体会一次失去父亲的痛苦了，现在机会就摆在她眼前，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甚至连个合理的理由都编造不出来。 就在冬醒思薼着该怎么回答父亲时，就听见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许叔叔，」从刚刚冬醒问许父开始，后排的三个人就诡异的沉默着，这会儿陆擎乍然开口，「您有没有想过，也许小……许冬醒只是不想让您去外地工作呢？」 冬醒转头看了他一眼，少年的眼眸清亮明朗，一眨不眨盯着后视镜里许父的表情，说话时的表情平静而沉稳。 她心里的焦躁突然就消减了许多。 许父看着后视镜里的陆擎，少年幽暗的眼像是能直穿人心的伽玛射线。 第139页 他刚要说话，又被陆擎打断。 「许冬醒是班长，成绩优异，可现在她已经高一了，好成绩已经不能成为她最大的追求，她最需要的其实是父母的陪伴，您做到了吗？」陆擎一字一句逼问，眼神近乎冷酷，「高中课程的压力有多大您应该是清楚的，您现在要做的不是一味的赚钱养家餬口，而是帮许冬醒缓解学业所带来的压力。」 卫嘉和司临坐在旁边大气不敢出一下，陆擎的胆子也太大了，怎么能这么说许叔叔呢？ 「陆擎你闭嘴！」冬醒喝道，扬声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发言。 陆擎冷哼了声，却还是听话地闭上嘴。 反正已经奏效了。 「你说得对。」许父却没有冬醒意料之中的愤怒，只是轻嘆了一口气，「我确实陪伴冬醒太少了。」 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註定了他一年到头也没有多少时间陪伴妻女，只能通过最简单的电话和微信进行联繫，尽管妻子和女儿嘴上不说什么，她们心里自然还是不高兴的，只是迫于无奈，必须得接受罢了。 哪怕冬醒表面上看起来性格十分独立，可她到底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更何况她已经上了高中，确实需要父母的陪伴。 曾经大女儿夏梦告诉过他，她已经上了大学也就算了，但是不希望妹妹在学习压力最大的时候，父母却不在身边。 高中有多辛苦，只有经歷过的人才最清楚。 他那时只是表面上答应下来，着实没放在心上，可眼下陆擎的一番话却点醒了他。 他这个父亲做得，确实是有些失败了。 「爸爸，不是因为这样，」冬醒摇了摇头，她已经是心理年龄三十岁的成熟/女性了，哪里还会有学习方面的压力，「我……」 「冬醒，爸爸答应你，等找到合适的工作，我就辞职，好吗？」许父已经严肃的打断了女儿接下来要说的话。 冬醒却怔了怔，父亲这么快就同意辞职了？ 不过不管过程怎么样，至少结局是好的。 「好……」她的声音很小，细听却有些激动。 许父慈爱地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又继续专心致志开车。 可冬醒却倏然冷静下来，神色有些复杂。 她忍不住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陆擎，后者正在低头看手机，屏幕散发的亮光映得他的脸如同莹白冷玉，平白惹人心醉。 她和父亲说了那么多次他都没有同意，可今天仅凭陆擎几句话，父亲就同意了。 而且不仅同意就算了，陆擎对他说了那么不礼貌的话，父亲居然也一点都不生气。 冬醒不禁有些酸熘熘地想，该不会陆擎才是父亲的亲儿子吧。 —————————— 陆擎家所在的小区不允许外来车辆进入，许父把车停在了路边，转头温声提醒后座的两个少年，「到了。」 陆擎点了点头，礼貌致谢，「谢谢叔叔。」 温文尔雅得好像刚刚那个咄咄逼人的陆擎不是他一样。 司临也忙不迭地道：「谢谢叔叔谢谢叔叔。」 卫嘉看着他那副谄媚样，撇了撇嘴。 许父笑道：「没事，不客气。」顿了顿，叫住了陆擎，「陆擎同学，谢谢你。」 「应该的。」陆擎老气横秋地回应。 司临在旁边瞅着，心里腹诽道：真要感谢的话，就把班长嫁给他吧。 不过其他人显然是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的，冬醒看着车外站着的身长玉立的两个少年，举起手挥了挥，「明天见。」 「嗯。」陆擎点点头。 「班长再见。」司临笑嘻嘻地道。 一进小区，司临就忍不住勾搭上了陆擎的肩膀，对他满脸不耐烦的表情视而不见，「你刚刚是怎么想出来讲那些话的？」 司临简直看蒙了，以前怎么没发现陆擎讲道理一套一套的呢。 陆擎虽然面上嫌弃，却也任由他像只树懒似的半趴在自己肩膀上，漫不经心地道：「哦，我胡诌的。」 「……」 第111章 我给你送个人 「你是我在人间的第一口糖。」 「能梦见你是我的过人之处。」 —————————— 尽管司临不是第一次在陆擎家里睡觉了，但今天是他第一次觉得陆擎有毛病。 当代年轻人的生活宗旨就是不到晚上十二点不睡觉，当司临洗完澡裹了个浴袍出来表示如此良辰美景花前月下想打会儿游戏的时候，一只脚刚踏进陆擎的房间，陆擎就把他往自己房间外一推，「啪」一声关上了门。 随着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陆擎淡淡的嗓音落下，「我要睡觉了。」 司临看了眼手机，上面硕大的时间显示着二十一点三十五分。 于是正在房间里换衣服的陆擎，听见门外面传来一声勐烈的咆哮，声音堪比人猿泰山，「陆擎你他/妈有毛病啊？九点半就要睡觉，你是肾不行了吗？」 陆擎无动于衷。 不过为了向司临证明自己肾很行，他决定出门一趟。 走到楼下客厅，司临正一脸幽怨地抱着遥控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陆擎瞅了一眼，gg。 清晰的gg声入耳。 「肾虚有时是在过度劳累之后，腰腿酸痛，精神不振，好像身体被掏空……」 第140页 最后一句是熟悉的女声，「他好，我也好。」 陆擎面无表情地听完整个gg，没有任何反应，弯腰换鞋。 司临见他没有丝毫被刺/激到的样子，居然还换了身衣服，看样子是要出门，哀怨地道：「你不是说你要睡觉了吗？」 陆擎瞅着他，面色如常，「怎么，你那么想让我睡觉，是要和我一起睡？」 —————————— 夜深了。 今夜应酬完实在太晚，陆挚怕吵着母亲睡美容觉，没有选择回陆家老宅，而是让江渝开车来接他回自己家。 原本他是想自己开车回家的，奈何今晚喝了不少酒，只能让江渝做了司机。 江渝好说歹说才安抚好发火的女朋友，大晚上的来接人，他看着半靠在后座靠椅上闭目养神却仍旧神色疲惫的陆总，眼底有担忧一闪而逝。 陆总这么天天不是应酬就是加班，即便是再年轻的身体，也会吃不消的。 「好好开车。」陆挚没睁眼，却仿佛看见了江渝开车不专心似的，出言提醒。 「抱歉。」江渝赶忙收回目光。 陆挚没再出声，依旧靠着椅背假寐。 即便是每天用无边无际的公事把自己所有的时间占满，可心里空缺的那一块，却怎么也填不满了。 就像是被人用刀子生生挖去一块般钻心的疼。 而那个动刀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有些东西失去就失去了，可他竟然痴心妄想着要把它拿回来。 陆挚低笑了一声。 笑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有些哀戚。 江渝偷瞟了一眼后视镜，没敢再开口说话，只是悄悄加快了车速。 「江渝。」陆挚素来不喜和人过多攀谈，他深知商界言多必失的规矩，只有在合适的地点说合适的话才能将利益最大化，可今晚却有极度想要和人分享的欲望。 「怎么了陆总。」江渝收了心神，回应道。 「你有女朋友吗？」陆挚道。 「……有。」想起刚刚还在抱怨他明明已经下班却还要回去接老闆的女朋友，江渝点点头轻笑。 虽然不明白陆总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等了良久也没等到陆挚的下一句话，江渝又看了一眼后视镜，陆总依然是刚刚那个动作，只是不知道是假寐，还是真的已经睡着。 深夜的道路总是畅通无阻，江渝很快就驱车到达了目的地。 陆挚今晚虽然酒喝了不少，但胜在酒量好，先前又喝了醒酒汤，拒绝了江渝的搀扶，独自一人进了电梯。 电梯缓缓上行。 陆挚看着显示屏上一层一层往上增加的数字，因为酒精作祟而导致那一团模煳不清，鲜红鲜红的，他突然又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天，大片大片的鲜血…… 正当他即将陷入多年不曾想起的回忆时，电梯门开了。 借着楼道的灯光，陆挚看见自己家门口站了个人。 那人一身的黑衣黑裤，半张脸隐在帽子里，只露出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 陆挚却一眼就看出来他是谁。 「阿擎？」 陆擎看了一眼西装革履的大哥，淡淡道：「开门。」 陆挚家的门和他原来的一样，都是密码锁。 不过很可惜的是，他并不知道密码。 陆擎试过很多次，包括母亲的生日，父亲的生日，陆挚的生日，他的生日，统统都不对。 只有那个人的生日他没试过…… 陆挚走上前，当着弟弟的面按下密码，门开了。 「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恋旧的一个人。」陆擎在他身后嘲弄道。 他看清了陆挚输入的数字是什么，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陆挚高大的身形一僵，苦笑一下，紧接着又像个没事人一般，招唿弟弟进去。 陆擎进哥哥家就跟自己家一样，先进了厨房，「有矿泉水吗？」 「冰箱里有，」陆挚打开了空调，整个人陷进了沙发里，「给我也拿一瓶。」 之前在外面没感觉，现在进屋竟然觉得有些燥热，他伸手松了松领带。 陆擎拿了两瓶水过来，也不坐沙发，靠在旁边的吧檯上看着他这副样子，嗤笑一声，扔了瓶到他手上，自己一口喝了大半瓶。 「在你家门口等那么久，热死我了。」 「你来干什么？」陆挚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微微蹙眉看向弟弟，「明天不是还要上课？我听说你最近成绩进步很明显。」 他这弟弟本就爱玩儿，自从自己在外面买了房子之后就更不愿意回家，此刻却出现在这里，必然是有求于他。 「你倒是消息灵通，」陆擎冷笑了声，「确实是有求于你。」 陆挚正在想着要不要把他和母亲早已经知道许冬醒的存在告诉弟弟，就听见他道：「我给你送个人。」 「什么人？」陆挚明白他这是要往陆氏企业塞人的意思，眉心蹙得更紧。 尽管他是总裁，而陆擎是他弟弟，但这并不代表陆擎介绍的人就能够依靠后台的关系进入陆氏企业，在他这里，能力才是第一位。 陆擎看着他的目光沉寂漠然，薄唇一开一合。 「许砚安。」 第112章 没脑子 一个人真喜欢你，什么都会向着你，北方人管这叫偏爱，南方人管这叫护短，读书人管这叫爱情。 第141页 —————————— 五月份的最后一天，学校召开了一次动员大会。 准确的说，这是一场只属于高一学生半期考试排在前一百的所有学生的动员大会。 接到通知的时候七班正好是自习课，这周轮到陈珏值日，他坐在讲台上写作业，时不时会小声的和冬醒讨论题目。 利用职务之便如此徇私枉法，真是生平仅见。 陆擎瞥了一眼讨论得有来有回的两人，干脆趴在桌子上睡觉，眼不见心不烦。 虽说那天在许父的车里帮冬醒解决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陆擎自以为他和她的关系应该有所缓和了，谁知冬醒对他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陆擎觉得自己本身就没错，怎么可能让他先低头道歉，干脆也当冬醒不存在，一脸漠然。 就在冬醒和陈珏两个人差点因为一道数学题都快要吵起来的时候，言念来了。 因为天气越来越热，班上开了空调，教室门紧闭着，言念就是在这个时候敲响了七班的门。 身形削瘦的少年站在门口，脸颊微微发红，唿吸急促，前额隐隐有些汗珠。 「言念？」陈珏转头看向来人，神色有些奇怪，「你来我们班干什么？」 班上原本有些嘈杂，在看见言念出现在教室门口后都安静下来，好奇地看向门外。 三班的班长来七班干嘛？ 言念的手里拿着一份名单，他朝着陈珏招了招手，「陈珏你来一下。」 陈珏放下笔，起身走过去。 「等会儿三点钟有一个会，全年级半期排名前一百的学生都要参加，你看看你们班有哪些人。」言念气喘吁吁说着，把手里的名单拿给陈珏。 「三点？这么急？现在都两点五十了，」陈珏大概知道这个会议的真正含义是什么，心里嗤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接过名单翻看了一下，随即合上 「就我和许冬醒。」 「我估计也就你们俩了，你问我这么急，我还刚接到通知呢，」言念语气颇为埋怨，从陈珏手里拿回名单，火急火燎地道，「你赶紧让她带上纸笔，去阶梯教室开会，我还得去通知下一个班。」 说着就往旁边的八班走，陈珏还能听见他隐约的抱怨声，「什么破会议，直接广播宣传一下不就行了，非要一个班一个班通知。」 陈珏在身后幸灾乐祸地补了句，「辛苦了，言班长。」 笑话，六中这些虚伪的校领导可聪明着呢，谁敢把这种会议放在明面上？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否则被扣上区别对待学生的罪名，百年老校的清誉可就毁于一旦了。 冬醒早已关注到教室外面两人的动态，心里虽然好奇但还是稳如泰山地坐着继续写题目，耳朵却早已飞到了门外。 奈何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不是很大，她听不太清楚。 只是听见了好像有「开会」两个字。 开会？什么会不能直接在广播里通知，非要让言念传达？ 尤其言念还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冬醒心里莫名有种预感，说不定这个会，和她也有关系。 果不其然，陈珏送走了言念，进教室直接走到她面前，温声道：「拿上纸笔，马上去阶梯教室开会。」 冬醒点点头。 「什么会议啊就你们俩去？」卫嘉在一旁好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冬醒耸了耸肩，一脸无奈，「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会议。」 陈珏回了自己座位，拿了需要的用具后叫了纪律委员的名字，「你上来守一下纪律。」 纪律委员答应了。 毕竟班主任不在，班长和学委就是权威。 「怎么了学委？你和班长去哪里啊？」 有好事的同学多嘴问。 「好好上你们的自习。」陈珏冷声道。 班上的同学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啊？神神秘秘的。」 「管他呢，反正和我们没关系。」 「就是，好好上自习吧。」 …… 陆擎被越来越大的议论声吵醒了。 虽然他压根儿没睡着。 但至少之前还能勉强趴在桌子上假寐，而这会儿他的耳朵已经无法忍受这样的吵闹。 或者说只是因为他猜到了许冬醒和陈珏藏藏掖掖的事情是什么，所以才觉得班上闹腾。 心里窜起不知名的怒火。 陆擎站起身，在司临错愕的神情中，走到讲台上抬腿踹翻了陈珏之前坐着的凳子。 凳子撞到了讲台，直直地翻滚到门口。 稀里哗啦一阵巨响。 班上一片死寂。 不明白陆大佬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陈珏听见响动抬头，蹙眉冷冷道：「陆擎你干什么？」 陆擎侧头看他一眼，又转回面无表情，脚下步履却未停，径直往教室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分外嚣张地抬腿跨过了刚刚被他折磨完的凳子，「聒噪。」 陈珏哑口无言。 冬醒看了他一眼，淡淡转开目光。 陈珏拿好纸笔走到冬醒面前，「走吧。」 「嗯。」冬醒把桌子上的作业收好放整齐，拿着纸笔和陈珏一起去了阶梯教室。 —————————— 等他们到的时候，阶梯教室里已经快要坐满了学生。 第142页 言念动作挺快，通知完一到十八班后火速赶到了阶梯教室，此刻已经坐在第三排的座位上。 冬醒远远地看见旁边还有两个空座位，有同学想要坐过去，都被他婉言拒绝了。 直到言念看见冬醒和陈珏，毫无形象地站起来，也顾不得一堆主任就站在讲台上，冲着他们挥了挥手，「来这里！」 陈珏：「……」他想打死这个言念。 冬醒：「……」简直恨不得捂住脸。 还好教导主任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来，「唐校长还没有到，请同学们稍安勿躁，再等一等。」 他中气十足的声音掩盖了言念的声音，以至于没有多少同学关注到冬醒和陈珏的存在。 不过还是有人看见了。 言念给冬醒和陈珏留的座位在正中间的那个组，旁边有人注意到三班班长居然特意给这两个人留座位，以为是年级上的哪个大佬，凑过来问：「同学，你们是哪个班的？」 「七班。」陈珏礼貌地回答，绅士的让冬醒坐里面，等她坐好自己才坐下。 那名询问的同学表情变了变，看了眼身旁的同班同学，有些轻蔑地道：「七班也有进年级前一百的啊？」 周围的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正巧听到他的这句话，都纷纷嘲笑起来。 冬醒不想跟一群小孩子计较，只当作没听见。 陈珏也没什么反应，自小养成的教养不允许让他和一群同龄人进行言语上的理论。 至于言念，向来眼高于顶的言班长，更不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了。 再说了，人家说的是七班，和他三班也没啥关系。 只是虽然他们不想理会，奈何有人就是不肯放过他们。 「有两个不是挺不错了吗？」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总好过一个没有吧？你们说对吧？」 是个女孩子的声音，说着还故意左看右看，想要得到其他人的认可。 「一个年级十八个班，平均算下来一个班至少五个人，」有人居然开始计算起概率问题，「你们班就三个，这得多垃圾啊？」 「我可不信连七班的人都能进年级前一百，」最开始的那个女生咯咯笑起来，「该不会是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进的吧？」 虽然七班确实比不上其他班，但冬醒实在是没想到这些人对七班的成见已经这么深了，本想着无论他们怎么说，她都只当没听见，可这些人竟然空口白牙污衊她和陈珏成绩作假，她要是这都能忍，她就是忍者神龟。 冬醒勐然转头看向那女声的来源，心里腹诽，这姑娘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嘴巴这么毒呢。 于是她笑得清纯可爱，确保自己比眼前的女孩儿更好看后，温温柔柔地开口：「同学，屎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哦。」 女孩儿怔住了。 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也许是她的笑容太过甜美，一时间这句稍微有些粗俗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都显得文明了不少。 言念和陈珏满脸震惊地看着她。 一直以为冬醒是清清雅雅的女孩子，说话待人都温柔得不得了，斯斯文文的像朵清纯小白花，可她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一时间，言念和陈珏只觉得曾经属于许冬醒的那层高岭之花的滤镜，被她毫不留情地打碎了。 「你……你……」女孩儿估计没被人这样骂过，一时脑袋卡壳，「你」了半天也没「你」出来。 旁边原本还和她统一战线的其他同学都默不作声了，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 反正不是自己班的，没必要帮着说话。 要是真惹怒了七班人……想想那三个大佬，他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既然说话都说不清楚，倒不如先练练自己的口齿，别张口闭口就只会造谣生事，平白惹人笑话。」冬醒眼见着目的已达到，恢復成高冷淡然的样子，轻声开口。 女孩儿张口结舌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话，「你真没素质！」 「你是有素质，」冬醒睨着她，表情和语气都学着她刚刚嘲讽自己的样子，「可惜没什么脑子。」 第113章 用情至深 明明深潭里有鳄鱼，也有人警示过我了，但是我非要跳下去。 明明院子里有恶犬，已经警示过我了，我偏要冲进去。 因为我的公主在塔上。 因为我的王子在水底。 —————————— 如果不是校长及时驾临，冬醒觉得自己估计能把那个女孩子怼哭。 倒不是她非要和一个小姑娘计较，只是因为陆擎在教室里踹的那一脚，虽说是踹凳子，却好像踹在她心上似的，看似力道不大，却留下了无法修復的印记。 也许所有人看她好像依然是淡然自若的模样，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到底掀起了怎样的烦躁波澜。 如果她猜得没错，今天这次会议的目的就是为这学期期末考试后选拔人才进尖子班做准备。 顺便多为尖子班招揽成绩最优异的学生，从而在整个a市范围内，一举碾压所有名牌中学，加深和巩固临安六中的知名度。 冬醒可清楚地记得，临安六中已经连续五年霸占了全市第一了。 若单单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可冬醒一想到尖子班，就会忍不住想起那天在老店的胡同口，陆擎面色平静地告诉她，「你有资格去争取更优秀的。」 第143页 他都肯定了她心中的想法，可冬醒却犹豫了。 如果她真的能考上，那，意味着她从此以后远离陆擎，进入一个全新而陌生的环境；不进，那么未来的两年她都会是陆擎的同班同学。 这违背了她重生以来的初心。 尽管这份初心在近日和陆擎的相处中已经隐隐有所动摇。 尖子班像是一个巨大的包袱，沉重地压在冬醒的肩头。 所以，换成是平时冬醒也不会说这么刻薄的话，可今天，怪只怪这个女孩儿撞在了枪口上。 「同学们安静一下，」已经年过六十，在临安六中已经待了有三十五年的校长今日不知道是从哪里回来，一身正式的西装，他清了清嗓子，慈祥地开口，「今天把你们召集到这里，是为了两件事。」 说着，他故意顿了顿，等着同学们互相猜测。 果不其然，大家开始讨论到底是什么事情。 唯一显得面色平静，表现正常的，大概就是冬醒，陈珏和言念三人。 他们早已猜到了是什么事情。 「大家也别猜测了，还是我来告诉你们，」校长抬手示意同学们安静，「在座的各位都是我们六中高一年级半期考试排名在全年级一百以内的同学，可以说各个都是我们六中最优秀的学生……」 紧接着是一堆老得掉牙的官方说辞。 事实证明成绩确实和个人品质有所关联，起码此刻教室里一百名同学听得专心致志，津津有味，丝毫不像陈珏平时在七班上课时同学们的懒散状态。 当然，要除开冬醒。 其实中午冬醒是午休了的，但那时候教室里吵得不行，她实在是没睡好。 况且冬醒最讨厌的就是听演讲，要是站着还好，她总不能站着睡觉，可这会儿坐在阶梯教室里，没过多久就听得有些犯困，刚开始还勉强睁着眼，到后来干脆手撑着脑袋，左摇右晃，昏昏欲睡。 更何况下午的自习课她还做了快两节课数学题，刚刚又和那个女孩子争执了一番，困是正常的。 冬醒把自己犯困的原因归结于这几点，很快便心安理得地睡了过去。 要是校长真的讲了什么有用的知识，到时候再找陈珏要一份就好了。 冬醒自暴自弃地想。 言念和陈珏一开始都没注意到，直到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从身边传来。 像是有什么钝钝的东西磕到了桌子上。 两个人同时扭头，冬醒整个人只剩下一个脑袋还搁在桌子上，看样子应该是睡熟了，手臂没支撑住脑袋的重量，滑到桌子上了。 啊不，不止脑袋，还有两条胳膊，正耷拉在桌子两旁，手垂在半空中，睡得安稳。 校长仍旧在讲台上唾沫横飞，教室最前面坐着一排老师，余下的全是同学，时不时会因校长的停顿而鼓掌。 好在除了陈珏和言念，没人注意到冬醒的异常。 陈珏也没打算叫醒她，只是他实在是好奇，冬醒是怎么做到能把大白天睡成深夜的感觉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试试在冬醒耳边打雷她会不会被吵醒。 下午三四点的阳光极好，阶梯教室朝南，光线从右边的窗户洒进来，细细密密的给整间教室镀上了一层金光。 冬醒因为是趴着，其他人都是坐着，少了物体的遮挡，便有炙热的阳光直直地照在她脸上，纤长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方笼罩出一片阴影。 她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里，祥和宁静的脸庞在阳光的映照下仿佛虚无，像是北欧神话里的太阳女神，高贵而圣洁，静谧而美好。 只是显然阳光有些刺眼，太阳女神微微皱了皱小脸，咂了咂嘴，伸手拨了一缕头髮，遮住了小半张脸。 要不是她眼睛还闭着，陈珏看她熟练的动作几乎以为冬醒已经醒了。 「这都能睡着？」言念显然对冬醒在校长这么愤慨激昂的演讲下都能睡着的本事十分崇拜，忍不住用手指搅着她垂落在眼前的长髮把玩。 好在她感受不到。 陈珏看着沉睡中的冬醒，生怕言念把她吵醒，不满地看一眼言念，眼神里大有警告意味。 言念悻悻收了手。 却在心里腹诽，又不是你的女朋友，一脸谁都碰不得的模样。 陈珏当然不知道言念在想什么，他看着冬醒没有要醒的打算，也不准备叫醒她，伸出手臂横在桌子上，支起手掌。 右手投影下的阴影刚好遮住了原本打落在冬醒脸上的那一团阳光。 陈珏浅浅笑了，小心翼翼地伸出空闲的左手，轻轻拨开了挡在冬醒脸上的那缕头髮，再次露出一张素净白皙的小脸。 少女的脸颊有些红，肌肤更是吹弹可破，触上去的瞬间像是捏着水嫩多汁的蜜桃，竟让人生出想要咬一口的冲动。 陈珏摇了摇头，摒弃了脑海里荒唐的想法。 他的动作惊动了言念，言念瞥一眼身边两人，一个睡得不知天昏地暗，一个默默为其遮挡阳光。 多么甜蜜浪漫的青春校园剧必备桥段，可惜了，一个用情至深，一个却浑然不知。 第114章 我会陪你 「这个年纪真好，能在课桌上撑着头聊着自己天花乱坠的未来和梦想。」 —————————— 冬醒睁眼的时候，阶梯教室里正在散场。 第144页 她睡眼惺忪地从桌子上爬起来，有些心虚地往周围看了看，生怕有人发现她开会睡觉的恶行。 四周是正在排队往教室外离开的同学，校长和老师正在讲台上讨论着什么，大约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她总觉得他们的眼神在时不时往她的方向看。 冬醒更心虚了。 该不会真的被发现了吧？ 「醒了？」陈珏收回了一直撑着的手臂，突然「嘶」一声。 连续两个一个半小时保持同一个姿势不变，手酸得都快要断掉。 「怎么了？」冬醒不太明白他动作的含义，关切道。 「没事，抽筋了。」陈珏把手藏到身后使劲揉了揉，企图缓解肌肉酸痛。 「你真是比闹钟都准时，」言念把他的动作收进眼底，心底嗤笑面上却不显现出来，只是瞥了一眼冬醒，调侃道，「会议一开始就睡觉，刚结束你就醒了，怎么，你属鸡的？」 冬醒刚睡醒，脑子没转过弯来，懵懵地问：「什么意思？」 「说你适合报晓。」现在的冬醒看起来实在太可爱，陈珏也忍不住取笑她。 「……」 冬醒默了一阵，勐然想起来一件事情，鑑于言念太不靠谱，她决定询问陈珏，「刚刚有人拍照吗？」 拍照几乎是六中大大小小的会议必备的流程，主要用于张贴在学校的宣传栏或者挂在学校官网上，以便教育局的领导和学生家长了解学校情况。 虽然冬醒知道刚刚这次会议肯定拍照了，但她还是不死心地问了出来。 万一呢…… 「拍了。」陈珏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眼神看着眼前因为刚醒眼眸还带着几分水色的冬醒，即使他很不忍心，但奈何他不会说谎，只好如实回答。 冬醒心里仅存的一点希望的火苗被陈珏残忍无情地浇灭，一脸生无可恋状。 偏偏这时候好事的言念还往她心里插上一刀，「而且是从正中央的位置拍的，正好对准你的方向。」 冬醒的脸色更灰了。 那这样不是把她睡觉的样子都拍进去了？一想到这张照片可能会贴在宣传栏上被其他学生观赏，甚至有可能会挂在官网上，她就想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起来。 「你们怎么不叫醒我啊……」冬醒捂脸，似乎已经能预感到其他人看见那张照片会是什么表情。 万一把她的脸拍进去了，那岂不是丢人丢到家了。 「看你睡得太香，没忍心。」陈珏看她这样实在好笑，轻轻笑出了声，「快走吧，还要回教室上课呢。」 一转眼教室里的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冬醒恹恹地起身，拿好从教室里带来的纸笔，才想起来睡过了整个会议，纸上还一片空白。 甚至她连笔帽都没拔开。 「陈珏，」冬醒叫住已经往阶梯下走准备出教室的陈珏，「今天会议讲了些什么啊？」 陈珏回头，扬了扬手上的白纸，「先回教室，等会儿告诉你。」 怎么还神神秘秘的？ 不过冬醒看见他纸上大团大团的黑色，估摸着讲的内容还挺重要，亦步亦趋跟上。 言念从另一个过道下来，瞅着两个一前一后的背影，不置可否。 有些人花了一个小时做的笔记，怎么还不敢当着他的面拿出来呢？ 他刚走出教室，就被班主任叫住了。 李/老师站在走廊的拐角处沖言念招了招手，「言念来一下。」 「那我先走了啊，」言念冲着前面领先两步的冬醒和陈珏喊了一声，「老师叫我。」 冬醒和陈珏也看见了李/老师，异口同声道，「李/老师。」 李/老师点点头，「你们好。」紧接着突然问道，「陈珏，你考虑过进尖子班吗？」 突然被点名的陈珏猝不及防，「啊？」了一声。 「你没有想过吗？」李/老师皱眉追问，似乎没想到陈珏这么好的成绩竟然没有考虑过进尖子班。 陈珏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髮，「我就顺其自然吧。」 他进不进都无所谓。 反正在哪不是学。 已经走到李/老师身边的言念微微勾唇一笑，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许冬醒可是要进尖子班的哦……」 陈珏顿了顿，转头看向冬醒。 冬醒没说话。 李/老师和言念往楼下走，冬醒和陈珏往楼上走，两个人因为言念刚刚的那句话都沉默了下来。 直到跨上五楼的走廊，陈珏才低声问道：「你真的打算进尖子班吗？」 「我还没有考虑好，」冬醒的声音听上去带着几分茫然，「况且以我的成绩，能不能进还是个未知数呢。」 虽说她这次期末考试年级排名有所进步，可这不代表期末考试仍旧能够超常发挥，她是已经学过一次了，但不代表她就一定能考得很好。 况且，今天这次会议即便她没有听，也能猜到校长讲了些什么内容。 为什么会召集排名前一百的学生？无非就是因为尖子班只收年级排名前五十的学生，而校领导希望的是学生之间能产生竞争关系，每个人都是有机会的，哪怕是排名九十九的同学，也有可能会在期末考试排在年级第一。 尽管这听起来难以实现，但并不代表没有。 「班长，』陈珏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边容貌清丽的少女，声音「如果你真的决定要进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我会陪你一起。」 第145页 尖子班太孤独，我无法想像。 我无法想像看着你一个人待在完全陌生的环境，整日只能独来独往，慢慢变得孤僻。 更无法想像，如果在学校不能一抬头就看见你，我的生活该怎么继续下去。 没有你的七班，那我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冬醒怔怔地看着他。 少年的眼神认真到近乎执拗，眸子里的光芒像是深夜时突然划过天边的流星，璀璨到近乎刺目。 冬醒似乎能想像到如果她的回答是「不用」陈珏该有多失望，于是她转开目光，落在走廊尽头，轻声道：「好。」 第115章 七班还是尖子班 我所说的一切 无非是提醒后到达这个路口的人 你绝不是只有一条路 而是四通八达的 你可以做出选择。 ——王小波《一只特立独行的猪》 —————————— 七班的气氛有些诡异。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脸色黑得像包公，语气愤怒。 「平时上课不见你们这么积极，开空调比谁都快！」班主任叉着腰，面颊因为过度激动而脸色涨红，「现在六月份都不到就开空调，七八月还不得热死你们？！」 台下的同学像是在暴风雨中扑棱翅膀的小鸡仔，弱小无助得大气不敢出一下。 同桌之间面面相觑，班主任今天下午不是没课吗？都有人看见他开车离校了，怎么突然来学校了？ 而罪魁祸首林雨豪，更是缩着脑袋头都不敢抬，心里更是懊悔万分。 要不是因为确定了班主任已经走了，他才不会主动开空调呢！ 其实班主任确实已经回家了，只不过刚到家吃了个饭，就收到班主任群的通知，他又不得不火急火燎赶来了学校。 本来就心烦意乱的，结果一来远远地就看到七班的前后教室门都紧闭着，他还疑惑了半晌，这么热的天气，都不怕中暑的？ 结果等他刚走到走廊上，就听见这群兔崽子上个自习课也不安静，吵闹声隔着一扇门都传到了他耳内，一时间血压蹭蹭往上涨。 许冬醒和陈珏都管不住了？于是他顶着快要爆炸的怒气勐地推门。 谁知道等他推开门的那一瞬间，班主任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体会到什么叫冰火两重天。 看着里面惊慌失措的兔崽子们，班主任简直又想气又想笑，他是不是还得欣慰这些祖宗偷偷摸摸开空调还知道把门关上？！ 「谁开的空调？站起来！」班主任环视一周教室，「遥控板明明在我的办公室，你们怎么开的？」 没人吭声。 「这个时候倒是团结一心了，」班主任冷哼一声，视线落在两个最重要的班干部的座位上，「班长和学委呢？」 有人弱弱地答了一句：「好像去开会了。」 难怪会这么吵闹。 紧接着他又看向司临的旁边，「陆擎又去哪了？」 陆擎自从下午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不知道。」又有人答。 班主任气结。 冬醒和陈珏刚走到教室门口，就听见班主任在问陆擎的下落。 他还没回来？ 冬醒下意识地往陆擎的座位看去，连「报告」都忘记说了。 好在班主任已经被愤怒沖昏了头脑，没注意到这个细节，招了招手，「赶紧进来，我有事情要宣布。」 他就是在等班上人齐，现在班长和团委都回来了，自然要开始讲正事了。 至于陆擎那个小王八蛋，爱去哪去哪吧。 冬醒和陈珏都点点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行了，别一个个担惊受怕地看着我，」班主任拧开杯子喝水，清了清嗓子，「我不是不同意你们开空调，你们自己想想看，学习比不过别的班，享受倒是比别的班会享受，要是让其他班的人知道了，举报到校长那里，直接把我们班的空调拆了！我看到时候你们上哪凉快去！」 当然，倒数第二句纯属恐吓。 台下的同学默不作声。 「实在要开也得等其他班开了我们再开，」班主任眼见着恐吓目的已经达到，软了态度，「谁让我们成绩比不过别人呢。」 最后一句说得有些心酸，冬醒看着班主任略微沧桑的笑容，莫名有些心疼。 「不说这个了，」班主任今天显然是带着任务来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通知你们，这事关你们的未来，希望大家重视。」 说着，停顿一下，威严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才一字一句沉声道：「文理分科。」 —————————— 冬醒清楚地记得，上一世的她在高一结束后，果断选择了理科。 这一世，自然也是如此。 她以前没有想过自己学文科会是什么样，现在也不会想。 至于原因，大概是因为她不太愿意去背各种各样的文字类知识点吧。 相比起文科，显然还是理科需要背诵的少的多。 更何况，就算她想选文科，母亲和姐姐许夏梦也是不会同意的。 所以当卫嘉问她想选文科还是理科的时间，冬醒毫不犹豫地回答：「理科。」 「我不知道我要选文科还是理科哎，」卫嘉苦恼地咬了咬嘴唇，「我好像每科都差不多，都一样差。」 第146页 「噗嗤，」冬醒拍了拍她的肩膀，「哪有啊，明明很棒的。」 上一世的卫嘉最后也是选择了理科，高中毕业后和司临上了同一个大学。 这一世，如果不出意外，他们的结局也会是这样。 冬醒淡淡笑了笑。 相比起她和陆擎上一世那轰轰烈烈，人尽皆知最后却落得个天各一方结局的爱情，卫嘉司临才是最应该让人艷羡的一对，包括她。 卫嘉还要再说什么，没有同桌的司临伸长胳膊敲了敲冬醒的桌子，「班长。」 「怎么了？」冬醒转头。 卫嘉也是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别这么看我，」司临被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就是想问问你们，选文科还是理科啊？」 「理科。」两个人异口同声。 冬醒侧头看卫嘉。 「你选什么，我就选什么。」卫嘉摸了摸已经快要长到后脖颈的头髮，「万一以后有人欺负你怎么办，我还得保护你呢。」 「好，」冬醒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得清浅，「谢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呀。」卫嘉握住她的手腕，脸在她手心里蹭了蹭，没有一点躲闪的意思。 司临在旁边看得一脸嫉妒。 要是换成是他，只怕卫嘉早就一巴掌扇过来了。 「都安静都安静，文理分科的事情大家都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不要擅自做决定，现在时间还早，拿期末成绩那天才分，不着急。」班主任接完了电话后进教室，却只站在门口，「班长和学委出来一下，其他同学等会儿铃声响了就放学。」 冬醒不明所以，和陈珏对视一眼后，起身出了教室。 「你们跟我到办公室来。」班主任的表情有些严肃，冬醒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由得收了笑容。 陈珏看一眼身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少女，问道：「班长，你选文科还是理科？」 「理科。」 陈珏便没再说话了。 冬醒却疑惑，陈珏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来一句「我也是」吗，咋还无动于衷呢？ 他上一世明明选的文科啊，难道这一世变了？ 一直到班主任的办公室，等他坐下后，才正色道：「关于文理分科，你们打算选择什么方向？」 「理科。」两个人的声音同步。 班主任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很好，我也是希望你们选择理科的。分科之后会分班，六中的理科生会比文科生多出一些，按照正常情况下，一到十二班是理科班，如果你们选择理科，那就可以留在七班。」 冬醒一脸瞭然。 她明白班主任什么意思了。 七班仅有两名学生能进年级前五十，班主任当然希望他们留在自己班，否则七班只会越来越差。 但是…… 果然，下一秒，班主任的但是来了。 「但是呢，按照你们的成绩，几乎是百分之百的可能性进尖子班，今天下午的会议我也已经了解过了，你们有考虑进尖子班的打算吗？」班主任提出的问题直白而果断，反而不好让人正面回答。 冬醒和陈珏都陷入了沉默。 班主任是个人精，眼见这样哪还能不明白他们的意思，微微苦笑着道：「虽说你们进尖子班是应该的，但出于私心，我还是希望你们能留在七班。」 「老师……」 班主任抬手制止了陈珏即将出口的话。 「听我先说完，七班本来就是全年级最差的班级，如果你们俩转到了尖子班，即便七班最终成为了理科班，那学校安排给我们班的，也只会是成绩最差的那一批学生。」班主任嘆了口气，「我并不是对差生有偏见，但是我作为七班的班主任，当然是希望自己带的班级能越来越好。」 冬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班主任只是表达了站在他的角度所希望的最好的情况，可她怎么觉得有点难受呢。 「你们也不要着急，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回去好好想一想，和父母商量一下，选择对你们未来发展最好的一条道路，」班主任说着，微微笑起来，眼角有细纹流出，「我也不是一定要你们留在七班，如果最后还是选择进尖子班，我会很高兴，毕竟也是我亲自教的，从我七班出去的学生。」 「老师，我会好好考虑。」陈珏也笑了笑，认真地道。 「我也是。」冬醒闻言也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况且她本来就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进尖子班。 正巧这个时候下课铃响了，班主任大手一挥：「放学了，都回家吧。」 「好。」两人点点头。 冬醒在关上办公室门的一剎那回头看了一眼班主任。 明明是年龄还不到四十的男人，她竟然从他的发间看到了几根银丝。 第116章 我猜是理科 到这时节，春意已剩得不多了，余下的，全盛开在你的眉间。 —————————— 华灯初上。 万家灯火燃亮了整个a市的夜空。 冬醒在吃晚饭的时候，跟父母说了文理分科的事情。 「那你想学文还是学理呢？」许母问。 冬醒刚要回答，许父笑道：「先别急着说，让我猜一下。」 「您猜。」冬醒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按照父亲和母亲对她的了解，肯定能猜对。 第147页 「我猜是理科。」许父笃定道。 「您这么肯定？」冬醒故意迷惑父亲，「想好再说哦……」 许母在一旁笑着看父女二人猜字谜一样的互动。 「那我再想想，」许父作思索状，随即表情愈发坚定，「肯定是理科。」 「不改了吗？」冬醒又问。 「不改了。」许父摇摇头。 「我肯定是选择学理科的，」冬醒咬着筷子，笑得狡黠，「文科要背的东西太多了，再说了，我也不太喜欢政治和歷史。」 许父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看来他还是很了解自己的女儿的。 夏梦和冬醒都不喜欢背诵知识点，每次一到需要死记硬背的时候，那痛不欲生的样子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你自己决定就好，」许母点了点头，语气微微感嘆，「其实我还挺希望你学文科的，我跟你爸爸，还有你姐姐都是理科生，总要有个不一样的吧……」 「你这样的想法就是不对的，」许父肃了表情，打断妻子的话，「总不能让冬醒为了完成你那点小小心愿而放弃自己的想法吧。」 「我不是说了让冬醒自己决定吗？怎么听你这话像是我要逼着孩子学文科一样。」许母眉毛一竖，凌厉的目光看向丈夫。 「好好好，我不跟你争。」许父和许母结婚快二十年，哪能不熟悉她这副样子，一看就是即将发怒的前兆，赶忙求饶。 「少来这套！」许母虽然表面上还在生气，语气却是嗔怪的。 冬醒含笑看着餐桌对面的父母，一时心生感慨。 每次惹母亲生气，父亲总会第一时间哄她，两个人结婚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真正吵过架。 而眼前这样的场景…… 快有十六年了吧，她终于又体会到和父母齐聚一桌吃饭的时光，如果这个时候姐姐也在就好了…… 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团圆了。 等会儿打个电话给她吧，顺便再旁敲侧击一下上次听见的那个男声到底是谁。 自从那天那通电话后，冬醒总觉得姐姐是真的谈恋爱了。 她想根据上一世的时间线推断姐姐到底是什么时候谈的恋爱，却发现姐姐一直没有告诉她，只是在她割腕自杀的前几天冬醒才知道她谈恋爱这回事。 所以冬醒也不敢确定那个男声到底是不是上一世害死姐姐的兇手。 不过，相比起远在z市的姐姐，眼前这个男人才是最重要的。 「爸爸，你找到新工作了吗？」冬醒夹了米饭送进嘴里，她忽然想起来，后天父亲就休假结束了，如果还没找到工作的话，他就会去往下一个项目，也就是上一世他最终丧命的地方。 「还没有……」许父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歉疚，「冬醒，你也知道，合适的工作不是那么好找的，如果实在找不到的话，爸爸也只能回去继续上班了。」 「不行！」冬醒勐然抬高音量，喝了一声。 许父许母被女儿的声音吓了一跳，对视一眼。 许母皱了眉，「你吼什么？」 许母也知道许父愿意换一份就在a市的工作，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但如果丈夫最终仍然要回h市，她也欣然接受。 成年人总是有太多的无奈和心酸，如果不能对生活妥协，便只能向世界低头。 冬醒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却还是无法接受许父找不到工作从而回到原来的地方，冷着脸放下筷子回了自己房间。 她听见身后许父在低声劝导着许母，「别生气别生气，毕竟是我之前答应了冬醒的事情，现在出了意外状况，她有点小脾气是正常的……」 「有脾气就该吼那么大声吗？教她这么多年的礼仪全白教了！」许母的怒气显然没有因为丈夫的劝说而降低，声音几乎要掀翻房顶。 已经进房间的冬醒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她知道自己刚刚确实做的不太对，但父亲那番话却让她无法冷静下来，如果他到最后也没有辞职成功，那么迎接他的将会是…… 冬醒不敢继续往下想。 坐在书桌前冷静了一会儿，冬醒拿起旁边的手机给姐姐打了个电话。 让姐姐也劝说父亲辞职，他一定会同意的。 而让冬醒没有想到的是，正是这一通电话，及时把许夏梦从危险中解救出来。 也正是这一通电话，改变了许夏梦这一世的整个人生。 —————————— 计算机系的系花和系草的恋情并不被z大的同学们所看好。 尽管两人从外表上看十分相配，但仍然有更多的人认为，许夏梦配不上吴幸川。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两个人的家世差太多了。 吴幸川是z市吴家的小公子，交往过的女朋友数不胜数，而许夏梦，只是个家世普普通通的长相比一般人出色的女大学生。 门不当户不对，他们的恋情一公开，已经有人在学校公众号上发文章，内容是「你希望吴幸川和许夏梦在一起吗？」。 大部分人回答的都是「不希望」。 当时蔺晓晓三个看到的时候简直要气炸了，要不是许夏梦死命拦着，她们都能去网上和人怒撕。 「夏梦，这你都不生气的？」王瑶奇怪地看着她。 「没必要，」许夏梦在给吴幸川挑生日礼物，还有几天他就要过生日了，「这些人再不希望我和幸川在一起，我们不还是好好的？何必要去在意旁人的看法呢。」 第148页 「你倒是心态好，」袁千容白她一眼，「对这些事情竟然一点都不介意。」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啊，只要幸川他是真心实意地想和我在一起就行了。」许夏梦说着，伸手招了招，示意她们过去，「你们帮我看看，送这个给幸川怎么样？」 第117章 偶尔也要换换口味 「我用执着烧死了所有的幼稚和任性，那片荒野慢慢长出了理智冷漠和清醒。」 —————————— 陈家大宅。 高挑的餐厅，头悬奢华水晶长灯，映得长形餐桌上的各类银器和上好瓷盘的光芒交相辉映，这一切无论怎么看上去都像是在庆祝某场活动或是商宴，哪像是一顿再普通不过的晚餐？ 而这顿晚餐照例只有陈珏，陈莹珊，和陈老爷子。 陈珏的父亲还在公司。 「这学期期末要进行文理分科。」除了有非常要紧的事情，陈家的餐桌上向来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可今天陈珏主动打破了一贯的沉默。 坐在主位的陈老爷子看向孙子，「阿珏，你想学文还是学理？」 尽管陈老爷子不喜陈莹珊这个儿媳妇，但他对唯一的孙子却是寄予了厚望，向来十分宠爱。 陈莹珊看了一眼儿子，眼神询问。 在陈家的餐桌上只要陈老爷子一发话，陈莹珊是没有话语权的，尽管她是陈珏的母亲。 这是陈老爷子亲自定下的规矩，没人敢反对。 哪怕是最受宠的陈珏，曾经在陈老爷子面前提过一嘴后，陈老爷子勃然大怒，连陈珏都受到了责骂，从此以后更没人敢提这件事情。 「学理，」陈珏夹了菜放进盘中，「我对文科不怎么感兴趣。」 「学文学理不重要，只要能保送就行。」陈老爷子沉声道，「尽管家里有能力让你现在就出国留学，我还是希望你能靠自己努力。」 「知道了，我会努力的。」陈珏表面上低声回应，心里想的却是冬醒。 如果他会被保送成功的话，那高三一整年都会看不见她了。 吃完饭陈珏先行回了房间，还没关上门，陈莹珊就推门进来了。 「妈？」陈珏回身阻止了陈莹珊想要进来的动作，手撑在门框上，微微蹙眉。 「我有事情跟你说。」陈莹珊说着就要进去。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陈珏却不松手，神色复杂地看着母亲。 他对眼前这个从来不曾失态过的女人是他的母亲没什么其他感情，说不上讨厌，也谈不上有多喜欢。 哪怕爷爷和父亲都不算喜欢她。 哪怕她只是个色厉内荏的挂名陈夫人。 尽管她从来没有对他做过任何一件像其他母亲对自己的孩子做的事情，哪怕是他学走路，学说话，都是爷爷教导的，而她还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试图用伪装来掩饰自己内里的空旷。 可她依然是他的母亲。 但她不明白的是，一个人越想得到什么，就越不可能得到。 「是有关许冬醒的事情，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说吗？」陈莹珊殷红的嘴唇一开一合，目光和声音一样尖锐。 陈珏沉默地看了她两秒，最终屈服，让开了。 相比起母亲知道，他更不希望让爷爷知道冬醒的存在。 陈莹珊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儿子还算识趣，也不枉她费尽心思去调查许冬醒的家庭背景。 「您又查到了什么？」陈珏关上了房门，开门见山地问。 「你这是什么态度！」陈莹珊坐在椅子上，语气不满「我只是担心你而已。」 「对不起，」陈珏低声道。 「许冬醒确实只是个家庭条件普通的女孩儿，她的母亲在一家小公司做职员，而她的父亲许砚安，」陈莹珊顿了顿，眼眸里流露出些许冷意，「就在陈氏旗下的一家子公司做工程师。」 陈珏闻言有些意外，面上却不表现出来，「那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她虽然家庭条件普通，但至少是个可靠的女孩儿，」陈莹珊说着起身，「你喜欢她我没意见，但我希望她的存在不会影响到你的学习，否则……」 「您会怎样？」陈珏下意识反问。 「我会把她送走，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她。」陈莹珊微微一笑，语气却有些残忍到让人毛骨悚然，陈珏听得背后一阵发凉。 —————————— 五月的最后一天是吴幸川的二十岁生日。 昨天说好了今天晚上要一起出去吃饭，许夏梦化了个淡妆，换上为了这次吃饭特意买的赫本风连衣裙，揣好给吴幸川准备的礼物就出门了。 吴幸川已经在女生宿舍楼下等她了。 时不时有来来往往的人回头去看吴幸川。 他们的小声议论吴幸川并不是没有听见，只是装作什么都听不见的样子，安静地等待女朋友的到来， 尽管大部分人都觉得吴幸川即便是和许夏梦在一起也不会长久，可过去了这么久，他们的关系却好像更加亲密了。 许夏梦刚出楼道就看见吴幸川站在树下等她，小跑着过去，攀上了吴幸川的手臂。 「今天太漂亮了，」吴幸川握过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我都不想把你带去见我的朋友了。」 许夏梦今天穿着一身甜美清新的纯白色连衣裙，方形领口的设计更加突显出她精巧的锁骨，后背是镂空的，有两根白色丝带交叉连接，完美地展现出蝴蝶骨，裙摆做了高低层次不同的设计，衬得一双长腿愈发修长。 第149页 她的脚上是一双同色系的细跟水晶凉鞋，显得脚趾莹白如玉，小巧可爱。 「见朋友？」许夏梦小小地惊唿一声，「不是说就我们两个人吗？」 「他们早就想见见你长什么样子了，我也不好拒绝。」吴幸川宠溺地颳了一下她的鼻尖，「我也想让你见见我的朋友。」 「可是，我好紧张……」吴幸川的朋友肯定都是有钱有势的富二代，许夏梦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没事，有我在，别怕。」吴幸川揉了揉她的头。 「好，」许夏梦甜蜜地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个缎带礼盒，「对了，这是送你的礼物，幸川，生日快乐。」 吴幸川无奈摇头，「不是说不用送我吗……」 「那怎么行啊，今天是你的二十岁生日呢。」许夏梦把礼盒放进吴幸川的手心，「打开看看。」 「好。」吴幸川顺从她的意思，打开了礼盒。 在看到礼盒里的东西的一瞬间，他浑身僵硬了片刻。 「喜欢吗？」许夏梦没注意到吴幸川的异常，欢喜地问。 「喜……喜欢，」吴幸川勉强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缺一块手錶？」 「我那天看你手上一直空着，就想买一块送给你，」许夏梦道，「我给你带上吧？」 「啊，好。」吴幸川拿出手錶递给许夏梦。 他今日穿着正式的白衬衫，黑长裤，因而当许夏梦帮他挽起衣袖看见他手腕上那块patekphilippe的手錶时，唇角的笑意僵住了。 吴幸川懊恼自己疏忽，生怕许夏梦因此生气，忙摘了手錶，「你给我戴上吧。」 「幸川，你会不会觉得我送你的手錶太便宜了？」许夏梦咬着嘴唇给他戴手錶，这块表她看了一个星期才决定要买的，价格五位数，也许对于吴幸川来说不算什么，可是这已经是她能送出的最贵重的礼物了。 花掉了她除开生活费以外所有的积蓄呢。 「没有啊，」吴幸川唇角含着微笑，看上去迷死人了，「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那就好，我们走吧。」给他戴上手錶后，许夏梦重新挽住吴幸川，两个人一起往学校的停车场走去。 —————————— 「幸川，我去一趟洗手间。」许夏梦被吴幸川的朋友劝说得喝了不少酒，此刻感觉到脑袋昏昏涨涨，扶着桌子站起来，脚步有些不稳。 「要不要我陪你去？」吴幸川担忧地看着她。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女厕所你也进不去啊。」许夏梦摆手拒绝，跌跌撞撞地出了包厢门。 吴幸川淡淡笑了，「好，那你注意安全。」 「嫂子，洗手间出门右转。」有人指路。 此人是和吴幸川一起长大的兄弟，因为长得精瘦，外号叫猴子。 许夏梦被他的称唿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谢谢。」 「就你话多。」吴幸川睨他一眼。 「嫂子不行啊，这才喝了多少？」猴子嬉皮笑脸道。 「夏梦不会喝酒，我说替她喝你们又不肯。」吴幸川的语气颇为无奈。 「嫂子喝多了才好办事嘛，」另一个男人暧昧地冲着吴幸川笑，「兄弟们这不是帮你助威。」 其他人都心知肚明地笑起来。 吴幸川没承认也没否认，举起酒杯，「来。」 又是一阵推杯换盏。 叫林子的男人注意到吴幸川手上戴着的手錶，惊唿一声，「吴哥，啥时候换口味了？怎么戴这么便宜的表？」 猴子被林子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看向吴幸川的手腕，「前两天不是刚换了patekphilippe吗？」 吴幸川看了眼手上的手錶，眼眸里的厌恶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復成微醺的模样，从裤兜里摸出patekphilippe放在桌子上，语气不咸不淡，「在这儿呢。」 「啧啧啧，几十万的表你戴几天就不要了？」 「偶尔也要换换口味。」吴幸川意有所指。 「懂了懂了。」 吴幸川微微眯眸，看着手腕上的手錶，眼眸里慢慢漾起快要得逞的笑意。 第118章 奇怪的男人 初遇你的时候，上帝在我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话，「在劫难逃。」 —————————— 许夏梦长这么大，并不是第一次来酒吧。 但从来没来过这家pub。 她从王瑶那里听过这家pub的名字。 z市最大的销金窟。 在这里玩的有数不清的富二代富家千金，所做之事尺度大到让正常人无法接受，所以并不适合许夏梦。 连带着包括这里的酒，都不适合她。 其实猴子和林子劝她喝酒也没真正让她喝多少，估摸着是因为这里的酒极烈，哪怕是一杯不起眼的啤酒，度数都比外面的高了不少。 所以她喝了三杯之后，便觉得有些受不了了。 好在她天生酒量不错，哪怕喝多了也不会像别人一样吐出来，只是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站在洗手台前，许夏梦看着镜子里唇色有些苍白的自己，强行压下想吐的欲望，从包里拿出口红补妆。 唇色再次殷红，连带着脸色看起来都红润了不少。 她把口红放进包包，从洗手间出来，差点被窗边一个黑色的人影吓了一跳。 这家pub以暗色为主，走廊里的灯光也是昏暗到哪怕是有人擦肩而过都不一定能看清对方的脸，更何况这个浑身上下快要和整面墙融为一体的男人。 第150页 他生得高大，许夏梦要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那张脸，许夏梦估计自己也看不见他的存在。 他靠在窗边，目光淡然地眺望远处，指尖夹着一支忽明忽灭的烟。 男人的肤色本就极白，一身黑衣黑裤衬得血管近乎透明。 「看够了吗？」男人没回头，但分明感受到了许夏梦的存在，淡淡地问。 「不，不好意思。」许夏梦歉意地吐了吐舌头，「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就要回吴幸川所在的包厢。 「小心点。」男人的声线依旧寡淡。 许夏梦回头，疑问地看向他，「你在跟我说话吗？」 「最好趁早远离那个包厢里的男人。」男人抬起指尖的烟指向某个方向，慢慢从许夏梦身边经过，转向了走廊的另一个方向。 「咳咳……」窜进鼻尖的烟味呛得许夏梦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 男人的脚步未停。 只是烟却被他按灭在一旁的垃圾箱上的菸灰缸里。 尽管他抽菸的动作看起来很熟练，但许夏梦从发现他一直到他离开，都没看见他把烟往嘴里放过。 而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除了那支烟本身散发的烟味，他的身上更是连一点菸草味都没有。 只有极淡的木质香。 就像他那低沉迷人的声线一样。 许夏梦看着他再度和走廊的黑暗融为一体的背影，回想他刚刚手指的方向。 似乎是……她刚刚从里面出来的那个包厢？ —————————— 包厢里是另一副景象。 吴幸川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许夏梦，便打算起身出去找她。 「这么怕嫂子走丢了？」林子笑道。 「她单纯，万一被谁骗走了呢。」吴幸川说着拉开了门。 许夏梦就在门外。 「我刚想进来呢，怎么了？」许夏梦故作疑惑地问。 她撒了个谎。 其实她在包厢门口徘徊了很久。 陌生男人的话始终萦绕在她心头。 真奇怪。 明明只是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为什么他说的话会有一种让她忍不住去相信的冲动？ 他为什么要让她远离吴幸川呢？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吴幸川伸手触上了许夏梦的脸，殷红的唇色更显得她的脸色如纸一般惨白。 不知道为什么，在吴幸川伸手碰到她脸的那一剎，许夏梦竟然小小地颤抖了一下/身体。 鸡皮疙瘩布满全身。 许夏梦抬头看他，更觉得毛骨悚然。 平时看起来笑容温柔长相俊秀的学长，此刻看起来竟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许夏梦摇了摇头，甩掉脑子里自己吓自己的想法，心里不断安慰自己：那个男人说不定只是在开玩笑而已，况且包厢里有三个人，怎么可能就一定是吴幸川？ 「我没事，」许夏梦摇了摇头，往包厢里看一眼，「我们进去吧。」 「好。」吴幸川抬起手臂，拥着许夏梦往里走。 —————————— z市警察局接到举报，市内最大的一家pub有人藏/毒贩毒。 鑑于这家酒吧的特殊性，局长只能任命全局最年轻的一队队长带队前往搜查，而此刻，身为下属的一群小警察们却找不到他们的头儿了。 因为他们最敬爱的队长，已经一身便装先潜伏进去了。 在接收到队长可以行动的信号后，小吴和一群小警察们立马沖了进去。 pub的环境甚吵，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中，吵闹的音乐突然停了，紧跟着眼前是明晃晃逐一大亮的灯光，周遭的环境尽数映入眼帘。 小吴看见了一幕幕放浪形骸的画面。 有搂在一起跳舞的，有接吻的，有大庭广众之下进行成年人身体最深处友好交流的，有独自喝酒的，有相拥的，甚至墙角的暗处还有女孩儿正埋首在男人的跨间。 好在他是个根正苗红的小警察，尽管还没有经歷过这些事情，但也不会被眼前的景象所吓到。 所以，当一切都暴露于灯光之下的时候，众人皆是尴尬。 当然，尴尬的人群中，他们的队长除外。 队长就坐在角落的沙发上，一身漆黑到近乎漠然。 小吴知道他的意思，没特意暴露他的身份。 闯进来的十几个警察，队长不在，带头的就成了小吴，随着灯光大亮时喝了一嗓子，「警察办案，都排在墙角乖乖站好！」 男人看着一身刚硬制服的小吴，指挥着其他警察迅速散开去排查，稚气尚未完全褪去的眉眼却隐藏着威严。 看来他不在的时候，成长得很快嘛。 警察把包厢里的人全都聚集到外面，再挨个查身份证，客人和工作人员分开两排站好，一时间倒是怨声载道了起来。 许夏梦，吴幸川，猴子和林子也在其中。 许夏梦整个人几乎是呈僵直的状态。 「别怕，没事的。」吴幸川搂紧了许夏梦，以为她是害怕，低声哄劝。 许夏梦没反应。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看见了那个男人。 那个在洗手间外靠窗抽菸的男人。 「猴子，怎么回事？」吴幸川低声道。 第151页 怎么会突然有警察来，还这么大阵仗？ 「好像是这有人藏/毒，」猴子一脸的无所谓，「反正和我们没关系。」 林子「呸」了一声，「真他/妈的晦气，出来聚还能遇到这种事情。」 「少说两句。」吴幸川低喝。 pub的负责人听到消息后赶紧走出来，见到小吴后主动上前握手，许夏梦远远地看见pub的负责人笑得跟朵月季花似的，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儿，很显然对于这次警察突然来访倍感诚惶诚恐，紧紧握住小吴的手，「警察同志，您好您好，今儿是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也许是刚刚看见他对其他警察发号施令的模样，pub的负责人以为小吴就是这些警察的头儿，态度愈发毕恭毕敬。 小吴万万没想到第一次和异性牵手居然是这么一个老女人，顿时噁心得不行，勐地收回手，淡淡道：「奉承话找我们队长说去。」 「啊？」负责人愣了愣，「请问你们队长在哪儿呢？」 「他没来。」 「……」 小吴得逞地笑了笑，突然发现队长盯着他的目光不太正常，立马想到办案应当严肃认真，正色道：「我们刚接到举报，这里有人藏/毒贩毒。」 「哎哟喂，怎么可能呢？我们这里是正儿八经的娱乐场所，不可能存在违法行为，」负责人立刻澄清道，又是一脸讨好，「您看，现在这里正是来客人的时候，您这个时候查案让我们对客人如何交代呢？警官，与人方便就是自己方便嘛。」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禁毒也是我的职责所在，请你配合。」灯光下的小吴一脸正气，制服上的金属徽章的华彩应和着眉心的严肃，看上去刚正不阿。 「警官——」负责人看了一眼周围，将小吴拉到了一边，压低了嗓音。 这边，许夏梦看得仔细，却听不见负责人对小吴说了些什么，只能见她神秘兮兮地把小吴拉到没人的角落，嘀嘀咕咕了几句话后从衣兜里掏出个红包塞到了小吴手里。 许夏梦的脑袋像是被人用棍子狠狠敲了一下似的，闷闷地疼。 即使听不见负责人在跟小吴说什么，但她也能猜出来红包里装的是什么，这个负责人能随时把红包放在身上，只有两种情况。 第一，他早料到会有警察来查案，所以备好红包用以打点。 第二，他是知道自己场所里的情况，贩毒吸毒这些在他眼中都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备好红包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拿出这个红包，许夏梦看着都不舒服，她希望这个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年轻警察能拒绝收贿。 这样才能对得起那些为了毒品而丧命的缉毒警察。 第119章 坑人的队长 山海的浩瀚，宇宙的浪漫，都在我内心翻腾，在推着我前进。 —————————— 正担忧着，许夏梦又见负责人的神情转急，她看了一眼年轻的警察，倏然瞪大了眼。 小吴正朝着这边走过来，大步流星般，负责人手里拿着红包一脸尴尬地跟在后面，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看来，对于那个看起来份量并不轻的红包，小吴并没有领情。 不知怎的，许夏梦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是最见不得有人贪污受贿的。 因为父亲当年就是因为拒绝了贿赂，从而导致自己只能做一辈子的工程师。 吴幸川低声道：「别怕，等他们检查完我们就可以走了。」 「嗯，好。」许夏梦忍不住抓紧了男友的手。 这边，警察开始了地毯式搜索，兵分两路，一路搜毒品，一路查嫌疑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有警员不知道在哪里找到了大剂量的海洛因和一些不知名的药丸，尽数摆在了小吴面前。 小吴伸手拿过其中一样闻了闻，眉心倏然蹙紧，负责人看见这些东西慌了神，摆摆手，赶忙辩解：「这些都是客人自己带过来的，跟我们这里可没有半点关系，我们是清清白白地做生意，警官——」 「所有人全部把能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拿出来，」小吴没搭理负责人的辩解，扬声道，「拿不出来的，全部带回警局！」 其他警员纷纷照做。 一时间，整个pub有咒骂声，埋怨声，还有不耐烦的呵斥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热闹。 证据确凿，负责人也没有办法，只好配合警察办案，把相关证件拿出来交给了小吴，没有证件的也只能跟着一起回警局。 大部分的客人排除了吸毒的可能，包括许夏梦，吴幸川，猴子和林子。 一小部分留了下来其中就有那对大庭广众之下深入交流的男女和墙角强迫女孩给自己纾解欲望的男人。 「夏梦，没事了，我们走吧。」被这么一打搅，吴幸川也没了再继续喝酒的兴致，索性准备离开pub。 许夏梦万分庆幸出来前吴幸川提醒她要带上身份证，否则她现在就要跟着警察回警局了。 于是她点点头，「好。」 「你们先走吧，」吴幸川转头看向两个兄弟，「我送夏梦回去。」 他把「回去」二字咬得极重，猴子和林子哪能不懂，拍了拍吴幸川的肩膀，甚至走过他身前时，猴子还暧昧地道：「吴哥，要注意身体啊。」 「去你的。」吴幸川笑骂。 第152页 两个人先离开了，吴幸川也打算带着许夏梦先离开这个晦气的地方，搂着她绕过还在排查的警员，出了pub。 路过了那个始终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的男人。 警员排查了整个pub里的所有人，却独独没有排查他。 许夏梦从他旁边经过，敏感地察觉到，他的目光从别处，慢慢转到了她的脸上，极淡的一眼，马上又移开了。 只是这不到一秒钟的一眼，却让许夏梦感觉到男人目光中的压迫力。 平静，审视，甚至是……嘲弄。 他在讥讽她。 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心底窜起，许夏梦忍不住侧头瞪他一眼，却恰好看到了他微微启唇，无声地道：「还真是蠢。」 他的唇色和肤色一样浅淡，却硬生生让人生出唇红齿白之感。 尤其是那句唇语，许夏梦实在好奇，她到底为什么能看出来他在说什么。 「怎么了夏梦？」吴幸川转头看一眼男人，突然升起久违的危机感，眼前的男人，看上去年龄比他大了不少，浑身都是成熟稳重之感。 「没事，我们走吧。」许夏梦不想在这个场合和他起冲突，警员还在排查，她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就当是遇到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吧。 他人就和他的衣着一样怪异。 浑身漆黑，像只乌鸦。 许夏梦在心底腹诽，把某人骂了一顿后，忍不住偷笑一声。 「什么事这么开心？」吴幸川见她笑了，看样子是从刚刚的气氛里恢復过来了，也忍不住笑道。 「没什么呀，我们回学校吧。」 两人说话间，出了pub。 「夏梦，我现在不想回学校。」吴幸川难得吞吞吐吐的，像是有什么难以出口的事情堵在嘴边。 「为什么啊？」许夏梦问。 「我……」 有电话铃打断了吴幸川即将出口的话语。 「等一下，我接个电话。」许夏梦从包里拿出手机，「餵？」 电话那头的冬醒声音有些着急，「姐，你能不能劝劝爸爸，让他别再去外地工作了。」 —————————— 排查完后，把所有有嫌疑的人聚集在一起，小吴这才发现，这次好像是他第一次完全脱离队长的指令圆满完成了任务。 尽管这任务并没有什么难度。 于是他走到那个被许夏梦称为乌鸦一样的男人面前，敬了个礼，「头儿，所有人员全部排查完毕！」 「带回警局。」男人目光依然沉冷，良久后淡淡道。 「是！」小吴声音洪亮地回答。 男人却没再多说一句话，给了小吴一个背影，往pub外走去。 等小吴吩咐警员们把嫌疑人都带走，扭头就看见头儿坐在路边树下的长椅上，眼神淡淡的。 小吴顺着他的眼神好奇地望过去，是一对年轻的情侣。 两个人似乎因为什么事情争吵起来，男人正在哄女孩儿，两人往一旁的酒店而去。 这两人是他排查的，他有印象，男人很帅气，女孩儿很漂亮。 不过为什么头儿会看他们，难道是排查出错了？ 小吴刚想问，男人声线寡淡，「吴景平。」 「到！」小吴脚跟儿一碰，大声回答。 「去，把那个女孩儿一起带回警局，男人的语气古井无波，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强调一遍，「记住，只要女孩儿。」 「啊？」小吴人傻了。 「让你去就去，」男人不耐地看他一眼，语气淡然却隐含威胁，「不去不给你介绍女朋友。」 「我要用什么理由啊……」小吴到底还是太年轻，相信了头儿轻易许下的诺言，殊不知就是句鬼话。 他摸了摸脑壳，一脸为难，「他们的证件没问题啊。」 「自己想办法。」男人的语气还是那么云淡风轻。 小吴哭丧着脸往那两人的方向走去，半路上突然想起来，队长自己还是孤家寡人呢，怎么给他介绍女朋友啊？？？ 第120章 怕麻烦所以不谈恋爱 花不一定是为了花店而开，我一定是为你而来。 —————————— 冬醒终究还是没能等来属于姐姐的那通电话。 她在房间里如坐针毡，可客厅里却静默无声。 连往常许母最爱的家庭连续剧的声音都没有。 就像这个家里根本没人一样。 时间好像在这里是静止的。 可客厅的光透过房间门的缝隙挤进来，冬醒知道父亲母亲一定还在客厅里，只是谁都没说话罢了。 给许夏梦打电话的时候，她问冬醒为什么要让父亲辞职，冬醒把陆擎给许父说的那一堆理由搬出来，许夏梦竟然相信了。 她答应下来，「我会给爸爸打电话的，让他赶紧辞职，我也不喜欢他一直在那家公司待着。」 也许冬醒不希望父亲再去工作的原因是因为需要陪伴，而她想的却是几年前父亲在公司里被人欺压一直无法升职的事情。 许夏梦听说了这件事以后就劝父亲辞职了，但他一直没同意，眼下冬醒也是这么想的，只要她重新提起，想必父亲不会再拒绝。 挂断电话以后，冬醒以为姐姐会马上打电话给许父，可她在房间里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许父手机铃声响起的声音。 第153页 姐姐不会是……转头就忘记了吧？ —————————— z市。 许夏梦挂断了妹妹的电话，转头看向吴幸川，「你刚刚说什么？」 吴幸川像是鼓了很大勇气似的，勐地握住许夏梦的肩膀，轻声道：「夏梦，今天晚上我们不回学校了好不好？」 「那我们住哪儿啊？」许夏梦没有意识到吴幸川话里有话，反问道。 「我们住酒店，我想让你成为我的人，」吴幸川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听得许夏梦心神荡漾，「夏梦，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就满足我这个愿望好不好？」 虽然许夏梦没有恋爱经验，但她还是明白了吴幸川的意思，脸颊慢慢升腾起红晕，她微微垂着头，「可是，可是我们才在一起没多久啊……」 也许是因为许家家风严的缘故，许夏梦的骨子里是保守的，在她的观念里，谈恋爱需要循序渐进，甚至最开始只能牵手，后面再慢慢发展到拥抱，亲吻，至于最后一步，那是一定要留到结婚以后才能进行的。 而吴幸川一直很尊重她的想法，两个人在一起快两个月，到现在也仅限于牵手，拥抱而已，可眼下吴幸川想跳过中间所有的流程直接进行最后一步，许夏梦有些害怕了。 「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见许夏梦的神色里流露出犹豫，吴幸川忙不迭地拍胸脯保证道。 「可是……」许夏梦听见他这样的承诺不敢动是假的，但心里却仍然有些犹豫。 真的就要这样，把自己交给他吗？ 「夏梦，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吴幸川把女孩儿轻轻拥进怀里，一手贴着她的肩背，一手轻抚她的长髮，「相信我，好吗？」 许夏梦靠在吴幸川的肩膀上，他的声音因为喝了酒而显得几分暧昧，缥缈得像是空气中浮荡的花香，醉人心脾。 许夏梦觉得自己好像也已经醉了。 吴幸川没得到许夏梦的答覆，他轻轻松开她，眼神幽暗得比夜色还深，声音带着隐秘的诱惑，「夏梦，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你愿意吗？」 他的眼神像黑洞一般牢牢地将她吸引，许夏梦张了张嘴，刚要回答，脑海里却突然闪过那个古怪男人的眼神。 审视而讽刺。 他说，还真是蠢。 这只阴魂不散的乌鸦！ 许夏梦闭了闭眼，把某队长努力甩出脑海，再度看向吴幸川，轻轻点头，脸上一抹娇羞，「我愿意。」 吴幸川再次把她搂进怀里，唇角一丝几不可察的得逞笑意。 …… pub旁边就有一家五星级酒店，吴幸川带着许夏梦往那边去。 许夏梦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她已经答应了，何况吴幸川对她确实也挺好的，便由着他牵着进酒店。 谁知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后面有人在叫他们。 「前面两位，请等一下！」 很年轻稚嫩的声线，却带着大义凛然的正气。 这个声音许夏梦刚刚才听过，是pub里那个拒收负责人红包的年轻警官。 许夏梦和吴幸川同时转身。 「你是在叫我们吗？」许夏梦开口道。 她对这个拒绝贿赂的警察很有好感，语气不自觉带了敬意。 吴幸川没说话，神色有些不善。 他不认为这个时候警察找他们会是什么好事。 「对，就你们，」小吴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在两人面前站定，调整了气息后，懒得看吴幸川，直接看向许夏梦，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你得跟我们去一趟警局。」 「为什么？」许夏梦微微蹙眉，神情不解。 「警官，我女朋友可没有贩毒的癖好。」吴幸川冷哼道。 「啊，不是不是，」小吴连忙摆手，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是这样的，您的证件有些问题，所以需要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说完，小吴心里长舒一口气，还好他在过来的路上已经编好了理由。 「有问题？」许夏梦更奇怪了，从包里拿出身份证看了看，「刚刚不是排查过了吗？没问题啊。」 「具体情况得到了警局才能跟你详细说明，总之，它就是有问题。」小吴脸上的表情依然憨憨的，但语气却坚定不容置喙。 许夏梦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问题，但不疑有他，「那好吧，我跟你们走。」 「谢谢配合。」第一次撒谎骗人的小吴有些心虚，下意识感谢道。 「夏梦，我陪你一起去。」吴幸川狠狠看了一眼小吴，牵着许夏梦的手改为和她十指紧扣。 虽然他奇怪同样都是身份证为什么只有许夏梦的出了问题而他却没有，但是既然警察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服从，否则原本没有贩毒说不定都会因为两个人的违抗从而增加嫌疑。 小吴却抓了抓脑袋，有些黝黑的脸上泛着为难，「只是这位女士需要配合我们走一趟，你不需要。」 笑话，队长给他的命令就是只把眼前这个女孩儿带回去，要是连她男朋友一起带走，队长看见了还不得撕了他。 一想起队长常年面上无动于衷实际心里阴暗得发指，小吴就忍不住打个寒颤。 「你！」吴幸川怒道。 「没事，幸川，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许夏梦柔柔地笑了，「我们……只能以后了。」 第154页 不知道为什么，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竟然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夏梦，你一个人去警局我会担心的。」吴幸川道。 「没事的，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是成年人了，」许夏梦说着看向小吴，「再说了，警察局里不比外面安全吗？」 小吴闻言，忙附和：「应该没有地方比警局更安全了。」 「那好吧，」吴幸川懒得搭理这个看上去二愣子般的警察，无奈答应，又叮嘱道，「你接受完调查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那我先走了。」许夏梦轻轻抱了抱吴幸川。 吴幸川却趁机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许夏梦怔了怔，随即浅笑道。 小吴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心里却开始感嘆起来：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都这么腻歪的吗，那他还是单身好了。 你亲过来我亲过去的，多麻烦啊。 等等，队长都二十六了还单着，不会就是因为怕麻烦吧？！ —————————— 许夏梦是唯一一个以证件有问题的客人身份和pub的一群陪酒妹被带进了局子里。 那几名没带身份证的陪酒妹蜷缩在审讯室中，只有许夏梦，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 有个化着超浓烟燻妆的陪酒妹问她，「你也是陪酒的？看起来不像啊。」 这小姑娘一身的书卷气，怎么可能是混她们这一行的。 她说话的时候离许夏梦很近，近到许夏梦清晰地闻到了她身上的浓郁香水味。 「我不是，我只是证件有问题。」许夏梦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远离她。 陪酒妹见状也不再打扰，缩到一边和小姐妹说话去了。 很快有人进来了，看样子应该是来审问她们的。 许夏梦余光瞥到那人一身黑，心里隐隐有种预感。 果然，那人坐下来，随手把一支mont-nc钢笔放在桌子上，一开口，许夏梦就知道是谁了。 这么低沉而磁性的声线也只有他才会有。 那个像乌鸦一般的男人。 他居然也是警察？ 被审问的一共有八个，许夏梦是最后一个。 其他陪酒妹都被带了出去，审讯室里只剩下男人和许夏梦两人。 轮到她的时候，男人就像是从来没有见过许夏梦一般，声线寡淡，「姓名。」 许夏梦坐在原位没动静。 男人停下笔，抬眼看了她一下，继而冷漠重复，「姓名！」 他的声音勐然抬高，许夏梦斜视他的脸，想起他在pub里说她蠢。心里竟然萌生出一口咬掉他鼻子的冲动，咬牙切齿甩了句，「许夏梦。」 「性别。」男人的声音又转为冷淡。 第121章 男人的身份 总会有一个人的出现，让你觉得人间值得。 —————————— 「性别。」 许夏梦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死死盯着男人那微低的稜角分明的侧脸，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浓密的睫羽和高挺的鼻骨，冷声反问，「怎么，当警察是不需要视力的吗？」 男人再次抬头，面无波澜地看了许夏梦一眼后继续做笔录。 「年龄。」 许夏梦沉默。 男人「啪」地一声把那支mont—nc—meisterstuck149拍在了桌子上，眉心倏然蹙紧，看上去威严强势，「最好给我乖乖配合。」 许夏梦这才想起来她好像是因为证件出问题了所以才被带来警局的，对面这个男人就是警察，吓得缩了缩脖子，乖乖顺出声音，「十九。」 男人看着对面的女孩儿像是受到了什么很大的惊吓一般，忍不住蹙眉，小吴都怎么跟她说的？ 「去pub的原因是什么，有没有看见谁在贩毒？」男人拿起笔继续记录。 「我跟我男朋友去玩的，不清楚什么贩毒，」许夏梦忍不住站起身，开口解释，「我只是因为证件出了问题所以才会……」 「让你起身了吗？」男人冷喝。 小吴还算聪明，知道用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哦……」许夏梦又坐下。 男人看着女孩儿有些委屈的神色，突然想起前不久陆家的小少爷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那人说，「我听说你回z市了。」 「是。」他答。 「能不能帮我查个人？」 「谁？」他笑，陆家小少爷也有求人的时候。 「许夏梦，z大的一名学生，你帮我查查，她身边有没有一个叫吴幸川的男人。」 「行。」他答应了下来。 「有的话，不管用什么办法，让许夏梦离开他。」 「嗯。」他没有去问为什么，电话那头的人让他这么做，一定有十分重要的理由。 吴幸川？真巧，他最近也在盯着这个人呢。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我就先走了。」许夏梦见他久久不语，催促道。 都快十一点了，宿舍的门禁是十一点半，再晚就回不去了。 「急什么，忙着跟你的男朋友约会？」男人不紧不慢反问。 「你别太过分了！」许夏梦扬声。 「请你冷静。」男人却依旧不动声色，声音淡含警告。 许夏梦使劲儿攥了下手指，见他眼神冰凉到沁人也只好照做。 第155页 「看见可疑的人了吗？」 「没看见。」许夏梦彻底没了好脸色，这人怎么还没完没了的。 男人做了下记录，重复问道：「去pub做什么？」 「约会。」 男人似是没料到她会拿自己的话来压他，微微一愣后按下了通话键，锋利的目光却始终未离开许夏梦的脸半分，「小吴，你进来一下。」 许夏梦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 很快小吴走了进来，男人叮嘱他外面的陪酒妹必须要相关家属来警局领人后才能离开，最后审讯室里再度只剩下他和许夏梦两人。 待小吴关好门后，男人起身，走到审讯室的镜子前按下了开关，镜子关闭了透视功能，然后，他关闭了摄像头。 许夏梦警觉地盯着他完成这一系列动作，慢慢坐直了身子，最后干脆站起身躲到墙角，像是躲瘟疫似的躲着他。 男人没如她预想般地走上前，再度坐在了椅子上，任由她一脸的惊恐，不徐不疾问道：「你约会的对象是谁？」 「跟你有什么关系？」许夏梦没给他好脸色。 「确实没什么关系，」男人突然笑了，笑声仍和他的声线一般寡淡，「不过，你还真是不听话。」 「什么意思？」许夏梦被他最后那句近乎宠溺的语气吓了一跳，蹙眉戒备地盯着他。 「没什么意思，就是提醒你，最好离那个男人远点儿。」男人说着起身，打开了审讯室的门。 许夏梦跟着他走了出去。 她心里却疑惑，为什么这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远离吴幸川？ 审讯室门外蹲着一排姑娘，正是那些pub里的陪酒妹。 刚刚听男人吩咐小吴必须要家属来领人，许夏梦以为自己应该也是这样，站在一边垂头丧气。 她的家属都在a市呢。 正在懊恼间，就听见男人又道：「小吴，你来一下。」 小吴闻言忙小跑着跑过来。 「怎么了头儿？」真相队长为何一直单身的小吴现在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同病相怜，他这样的人找不到女朋友就算了，连队长这种长相的都找不到，他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把她送回学校，」男人没注意到小吴悲天悯人的表情，看了眼许夏梦，「你开车。」 「？？？」小吴错愕地看向队长，大着舌头问，「啥？」 从来只见过把人带进局子的，还没见过送回去的。 「听不懂？」男人睨他一眼，面色不善。 「是！」一看队长这副要撕了他的架势，小吴委委屈屈地应了，走到许夏梦面前，「走吧。」 许夏梦好奇为什么她和那些陪酒妹不一样，因此也就没发现男人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学校。 她跟着小吴往警局外走，夜晚的凉风稍微吹散了白日的燥热，许夏梦静下来想了想，突然道：「吴警官。」 小吴好久没被别这么正式喊过了，在家里父母叫他平平（？），在警局大家都叫他小吴，一时间愣了愣。 「吴警官？」许夏梦又重复了一遍。 小吴回头，「啊？」 「刚刚那个，是什么人？」许夏梦试探地问。 警局的人身份应该都不方便透露身份，但她还是想问问。 「你是说我们头儿？」 「是。」许夏梦刚刚听见小吴叫他「头儿」，职位应该挺高。 「他是警局一队的队长，也是我的直系领导。」小吴到底是刚参加工作的小年轻，对眼前这个和自己年龄差距不大的女孩儿也没留什么心眼，直白地答。 「他叫什么名字？」许夏梦又问。 「他啊，」小吴想起头儿名字里有个和自己名字一样的字，得意地笑了笑。 「叫景初。」 第122章 阴晴不定的队长 你真可爱，我说时来不及思索。而思索之后，还是这样说。 —————————— 许家在许母休息前，依然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直到晚上十点，冬醒清楚地听见许母的脚步声进了卧室，她知道，那代表母亲每天固定的睡觉时间到了。 冬醒因为先前呆坐了很久，作业还没写完，现在正伏在书桌前写作业。 也就是在她写到物理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的时候，许父在房间外轻轻敲了敲门。 「冬醒，爸爸可以进来吗？」许父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带着些许讨好。 冬醒的鼻子就酸了。 她刚想当作没听见让父亲认为自己已经睡着了，可想起来门缝是透光的，许父肯定是确定了她没睡才会来敲门。 「进来吧。」冬醒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轻声道。 许父推门进来，看见这么晚了仍然坐在椅子上写作业，不免有些心疼女儿的辛苦，只是一想到工作的事情，又有些焦头烂额，语气带了些关切，「这么多作业啊？」 「嗯。」冬醒没抬头，仍然在写物理，虽然她心里对父亲有些埋怨，不太想搭理他，但还是点了点头，「今天作业挺多的。」 「冬醒，」许父一看就知道女儿还在生气，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还生爸爸气呢？」 「没有。」冬醒继续写作业，仍然没有抬头的打算。 都说口是心非是女人的专利，这一点在此刻的冬醒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第156页 她确实在生气。 她在生气为什么父亲不听她的话，仍然要回h市工作。 但她更生气自己明明知道父亲的结局却无法阻止，机会就在眼前她却没有任何办法开口。 这个秘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许父微微嘆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房间。 冬醒一怔，再抬头却只剩下许父略显沧桑佝偻的背影。 她心里突然后悔了。 父亲休假马上结束了，她居然还在跟他置气。 那是她失而復得的父亲啊！ 自己怎么能这么混帐呢？ 冬醒站起身，还没迈出腿，许父又从外面进来了。 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他手上端了一杯牛奶。 「怎么了？」许父看着她像是马上就要离家出走的架势，问了句。 「没事。」冬醒慢慢把腿收回来，目光落在许父的手上，「这是……」 许父走上前，把牛奶放在桌子上，「现在天气热了，我想着放凉了再给你拿过来，这不，刚刚出去一看，温度合适。」 冬醒伸手端起杯子，低头喝了一口，温温的，不热也不冷，确实刚刚好。 「爸爸……」 她忍不住咕哝。 「冬醒，爸爸知道你不开心，」许父站在一旁，目光温柔慈爱，「之前答应你的事情没有做到，我很抱歉。」 但是这确实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冬醒抬眼看着身形高大的父亲，眼角微微湿润。 她当然知道工作并不是那么好找的，尤其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她也真的很想把原因告诉父亲，可是他会信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爸爸，」冬醒喝掉了最后一口牛奶，忍不住舔了舔唇瓣上沾染的奶渍，香香甜甜的牛奶在这个深夜无疑缓解了她的疲惫，冬醒忍不住舒服地眯了眯眼，「你不要这么说，明天还有一天呢，万一明天就找到了呢？」 这番乐观性的发言显然许父并没有当回事，只是笑了笑，再度摸了摸女儿的头，「别熬太晚了，作业写完就快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作为高级工程师，他找工作的要求一向很高，规模小一些的公司他看不上，给大型公司投简歷却又大部分石沉大海，只有少数公司的回信都是他的年龄太大。 合适的工作实在太难找了。 许父并不指望最后一天就能找到。 「好。」冬醒点点头。 许父拿了空的牛奶杯出去，冬醒收回思绪，继续写作业。 彼时，父女俩都不知道，一语成谶，有时候也会代表着好事发生。 —————————— 小吴最终没能送这个长相清纯漂亮的女孩儿回学校。 原因在于那个给他下了命令却又强行撤回的男人。 当时许夏梦正在问他自己的证件为什么会有问题，小吴还没想好该怎么用一个完美的谎言去掩盖上一个谎言而不露馅，就听见身后远远的有人在叫他。 「小吴，等一下，」景初从警局里出来，「你回去继续审问。」 许夏梦微微眯了眯眼，双腿像是被钉子钉住了似的，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景初，表情没有丝毫波澜，但心底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吴看着在深夜里一身漆黑的几乎要和整块夜幕融为一体的男人，正一步一步走下警局的台阶，在考虑要不要换个头儿？ 这种行为迥异，思想和正常人不在同一个频道，还时常出尔反尔的队长，好像不太适合他吧？ 不过小吴也只敢在心里腹诽，表面上还是笑得憨厚，「怎么了头儿？」 景初看了一眼下属，微抬下巴，重复了一遍，「你回警局，我送她回去。」 「……」 小吴和许夏梦明明只是刚认识，却十分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前者在惋惜不能送漂亮的女孩子回家了，至于后者……在心里拼命祈祷小吴能够公然违抗命令以下犯上执意送她回家。 天知道她有多害怕这个乌鸦一样的男人。 他送她回学校？ 这等福气还是让别人去享受吧。 她许夏梦可消受不起。 也不知道小吴是真傻还是装傻，仿佛没看见许夏梦楚楚可怜等待求助的眼神，后脚跟儿一碰，站了个标准的军姿，朗声道：「是！」 许夏梦觉得自己快要蒸发了。 她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小吴。 怎么这么没骨气呢。 「走吧。」景初看了一眼神色惊惶的许夏梦，心里不悦，怎么跟小吴待在一起表情那么正常，他一来就跟见了鬼似的。 他又不会吃了她。 许夏梦不知道景初心里在想什么，眼下小吴不在，她的嫌疑也已经洗清，对着景初自然没了好脸色。 「警察都这么闲的啊，」许夏梦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开口，「还有时间送我这个小人物回学校。」 「你知道你是小人物，最好就乖乖听话。」景初没理会她的阴阳怪气，只挑了个关键词反击，云淡风轻道，「不要浪费人民警察的时间。」 许夏梦没有如愿见到人民警察的暴跳如雷，她的目光也没从他脸上移开，她在他脸上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平静」二字，看样子是真的没有生气。 第157页 看来她小瞧了这个小吴口中最优秀的警队队长。 也是，好歹也是年近三十的老男人，吃的盐比她吃的饭还要多，怎么可能因为她的一句话动怒。 所以许夏梦气人不成，反倒把自己气个半死。 小吴在说完「是」后就小跑着进了警局。 还伸手擦了下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 他当然看见许夏梦的眼神了，甚至还读懂了她的意思。 但这种情况下谁敢抗命啊，先不说他是一名警察，绝对做不出公然抗命的事情，单是队长的打击报復，就能让他去了半条命。 所以，对不住了。 小吴想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身形高大的男人和纤弱苗条的女孩儿站在一起，两人中间只隔了几步的距离，今夜深邃得干净，大片铺满星子的夜色装饰了这一幕静谧唯美的画面。 居然出人意料的和谐。 甚至…… 小吴摇了摇头，一定是单身太久了，只要看见一男一女站在一起都像是在谈恋爱。 他悲催地想，自己是不是该去眼科医院看看眼睛了。 —————————— 「在这站着别动。」景初嗓音淡淡。 话毕，他便转身去取车。 甚至没有想过许夏梦到底会不会答应让他送她回去。 他的行动干脆利落，不难看出是个强势惯了的男人。 许夏梦站在原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渐渐被街灯稀释，咬了咬牙，这个男人还真是深沉得可怕。 景初的车是一辆奥迪a6。 看来这个警察的家境还挺好。 许夏梦仔细回想了一下从见到景初的第一面一直到现在，他的言行举止都矜贵优雅得和整个警局格格不入。 确实不是一般人。 景初送许夏梦回学校的一路上，两个人的话少之又少。 景初安静地开着车，车速与他给人的感觉一样不徐不疾。 许夏梦也安静沉默地看着车窗外仍然亮堂的都市，静谧却又隐隐蛰伏着悸动的夜景。 z大通常情况下是不允许外来车辆入内的，但景初亮出了自己的证件，门卫便放了他们进去。 车一路畅行无阻地到了女生寝室楼下，还差十分钟门禁。 好在此刻的女生宿舍虽然灯火通明，但至少外面已经没有人了。 这样也就避免了有其他人看见景初和许夏梦。 车停稳后，许夏梦先下了车。 太阳穴略微有点酸胀地疼。 晚上喝了酒，又从pub到了警局，一路上奔波劳累，浑身疲倦。 而最重要的是，许夏梦在踏上地面的一瞬间，勐然想起来，她还没给吴幸川打电话！ 景初在她身边，她居然把吴幸川抛诸脑后了！ 第123章 景队长太自以为是了吧 雨声潺潺，像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下雨不来。 ——张爱玲 —————————— 这边，景初也下了车，关上车门的时候，车厢里独属于他身上的木质香气息也跟着窜了出来，许夏梦觉得唿吸都顺畅了不少。 但这并不影响她对他极其不好的印象。 只是他把她送回了学校，甚至还在门禁之前把她送到了，于情于理，她都是要感谢的。 许夏梦道了谢，转身往楼道里走，刚想拿出手机给吴幸川打个电话，男人在身后叫住了她。 「等一下。」 许夏梦蹙眉，回头。 景初大步上前，楼前淡淡的光亮将他的脸颊分割得愈发稜角分明，半明半暗间，他的眸底深处像是有揉碎的星光点缀。 「把它给我。」景初在许夏梦面前站定，眼神看向她还放在包里的手，沖她伸手，惜字如金。 许夏梦愣了愣，下意识攥紧了还没拿出来的手机，「手机？」 「手机。」景初淡淡地重复了一遍，却着重了力道强调，修长的手指仍然耐心十足地摊在她眼前。 许夏梦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微微迟疑了一下后把手机拿出来。 手机暴露在空气中的一剎那被许夏梦指纹识别成功，屏幕剎然亮起。 景初大手一伸直接拿了过来，点了两下屏幕后又塞回她手里，「我把我电话号码存你手机上了。」 许夏梦盯着他，他的神情平静得像深不见底的潭水，心里莫名又升起一股烦躁。 「景队长太自以为是了吧。」叫他景警官很奇怪，许夏梦索性换了个称谓。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人，看似沉稳无害，实则霸道锋利。 一不留神就能把人割得遍体鳞伤。 景初却没有因为她的话语而动怒，唇角只是难得地勾起一丝笑意，目光对上她的，慢慢收回自己的手。 许夏梦皱了皱眉，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拿好手机转身往楼道走。 还没走几步，身后的男人又开口了。 声音带了夜晚的慵懒。 「别删了，万一哪天证件再出问题呢。」 「……」 许夏梦深唿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没在楼道里把他大骂一顿的冲动，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她去警察局就开始好奇，为什么她明明只是证件有问题，为什么审问的时候从头到尾景初都没提到这一点，这很不合常理。 第158页 后来问了小吴，他支支吾吾地没回答，许夏梦心里疑窦丛生。 这会儿景初这么一说，她就知道，她的证件根本就没问题！ 气鼓鼓地回到306，还没拿出钥匙开门，里面就有人勐地把门打开了。 许夏梦吓了一跳，抬眸对上三双好奇中又带着暧昧的眼眸。 「你们干嘛？」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王瑶却没给她退缩的机会，一把拉过许夏梦的胳膊往里拽。 「疼疼疼！」许夏梦伸手抓着王瑶的手，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她一步步被王瑶拽进了宿舍。 求助的眼神看向蔺晓晓和袁千容。 那俩货居然把头扭到一边，视而不见。 王瑶把许夏梦拖到椅子上坐下，用一种严刑拷打的语气逼问道：「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是谁？」 亏得她们还担心许夏梦这么晚不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刚凑到窗边，正好看见她从一辆豪车上下来。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那个送她回来的男人，居然不是吴幸川，是个陌生男人！ 「哈？」许夏梦都要震惊了。 「我们都看见了，」袁千容凑上来，神秘兮兮地道，「开的还是奥迪a6呢，绝对是个富二代。」 「……」许夏梦无语了阵，真诚的目光看向唯一显得比较正常的蔺晓晓。 谁知蔺晓晓一脸花痴，「他好帅啊！」 帅？ 许夏梦仔细回想了一下景初的脸皮，好吧，是挺帅的。 但是性格不行啊。 闷骚得要死。 「你今天不是跟吴幸川出去的吗？」王瑶继续问道，「为什么会是一个陌生男人送你回来？他是谁？」 「……」许夏梦默了阵，在三个室友快要杀人的目光中，慢吞吞地开口，「他是个警察。」 「什么？！」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许夏梦讲述了自己今天一晚上的悲惨遭遇，是如何从群魔乱舞的pub突然一下子跳跃到正义凛然的警察局，又是如何从一身正气的小警察突然转变成闷骚强势的景队长送她回家的。 三个室友听完，并没有像许夏梦想像中的对她的经歷表示同情，而是拍了拍胸脯，明显松一口气。 王瑶向来是个心直口快的，她说：「我还以为你给吴幸川戴了绿帽子。」 「……」许夏梦简直要佩服她的想像力。 难道她长得很像那种特别容易红杏出墙的人吗？ 袁千容提出了关键性的问题，「所以你现在还没有给吴幸川打电话报平安？」 许夏梦眨了眨眼，「好像是这样。」 「那你快打啊！」王瑶尖声催促。 「我这就打，」许夏梦从包里拿出手机，刚指纹解锁成功，入眼的居然是一个陌生号码。 但上面的名字并不陌生。 景初 151xxxxxxxx 许夏梦就好像手机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慌忙把吴幸川的手机号找出来，打过去。 那边响了一会儿才接起。 「夏梦？」那边的声音应该是被吵醒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幸川，那个，我到寝室了。」许夏梦有些歉疚，「吵醒你了吗？」 「刚睡下，」吴幸川笑了笑，「回去了就好。」 「那你先睡觉吧，我去洗个澡。」许夏梦轻声道。 「好，明天早上我来找你。」 「嗯，好，晚安。」 「晚安。」 蔺晓晓从刚刚袁千容问许夏梦还没有给吴幸川打电话的时候就一直沉默着，她看着靠在椅子上含笑和吴幸川打电话的许夏梦，神色有些复杂。 突然想起来学校公众号上经常会有人说许夏梦和吴幸川并不配的帖子。 今天下午许夏梦下楼和吴幸川一起走的时候，她站在窗前看着并肩前行的两人。 她想，他们说得真的没错。 许夏梦和吴幸川，真的一点都不配。 第124章 哎，就是玩儿 我热爱一切不彻底的事物，琥珀里的时间，微暗的火，一生都在半途而废，一生都怀抱热望。 —————————— 又是一个让人期待的周五。 下午的班会课不同于以往，气氛有些沉闷。 而这一切，都是这个叫谢政的男人一手创造出来的。 通常情况下一节班会课会被分为两部分，前一半班主任会讲一些学校最近的什么主题班会活动，剩下的时间用来换座位。 今天正好到了换座位的时候。 一到班会课的时间班主任就进来了，第一句话就是，「今天这节课我有事情要安排，换座位下课了再换。」 同学们一阵唉声嘆气。 不仅不能混半节课，还要延长放学的时间。 「别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班主任不满地敲了敲讲台桌子，「你们以为我很想在这里待着吗？要不是为了你们的前途，我早就回家了。」 同学们知道这是班主任即将发火的前兆，瞬间安静了。 「行了，」班主任挥了挥手，从公文包里拿了一沓白色a4纸出来，冬醒离得近，看清楚了是成绩单，「一会儿我点到谁谁就出来，其他人在教室里安静上自习。」 话毕，拖着讲台上的椅子往教室外去了。 看样子会在教室外待很久。 第159页 班主任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放好椅子，探了个脑袋进来，「吴欣怡出来。」 吴欣怡还在和同桌讨论学文学理的问题，大概没想到自己会被班主任第一个开刀，抬起头愣了两秒。 「发什么呆呢，赶紧出来，」班主任不满催促，「时间紧任务重，每个人我都会点到，你现在浪费的不止你一个人的时间，还有其他同学的。」 吴欣怡不敢再耽误，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起身出去了。 班上的同学更慌了。 什么事情啊还每个同学都会点到。 一时间，教室里充斥着猜测怀疑声，文理科讨论声，以及嬉笑怒骂声。 冬醒和卫嘉都是确定好要学理的，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热烈讨论，这会儿两个都在认真写作业。 司临看了眼低头写题的班长，没敢去打扰，只能凑到旁边问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陆擎。 这么热的天气，他居然能做到把头埋在双臂间一动不动。 「餵。」司临伸手戳了戳少年裸露在外的黑色t恤。 陆擎没反应。 「喂，醒醒。」司临又戳了戳陆擎。 这下陆擎有反应了。 他动了动，往旁边挪了挪那条被司临的食指玷污过的胳膊，嘴里吐出一个不太清晰的字，「滚。」 「你别睡了，」他又戳了戳陆擎，「我有事问你。」 按照司临的经验，通常情况下这个时候他就应该乖乖偃旗息鼓，但今天确实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他，所以必须得把陆擎叫醒。 陆擎闻言抬头看他，眼底一片清明，哪有丝毫刚睡醒的惺忪感。 「……」司临颇为无语地瞅着他。 好傢伙，敢情搁这儿装睡呢。 「有屁快放。」陆擎虽然面无表情，但谁都能看出来他是臭着一张脸的，他确实没睡着，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想搭理司临。 「你学文学理啊？」司临心虚，装作没看见他黑得像锅底的一张脸。 陆擎用一种「你在说废话」的眼神看他。 司临回想了一下陆擎上从初中到高中以来的成绩，好像每科都差不多。 都是一二十分。 除了前不久的那次半期考试。 于是他缓缓道出心中的答案，「理科？」 「嗯。」陆擎眼皮都没抬一下，垂着头不知道盯着哪里在看。 「我还以为你要学文呢，」司临拍了拍胸脯，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还好还好。」 「？？？」 陆擎的面部表情终于出现一丝波动，他缓缓转头，盯着司临那张看起来极其欠揍的脸，薄唇轻启，语调平淡，「你脑子是不是不太好。」 「我就问问嘛。」司临觉得自己可委屈了，他不就是好奇陆擎学文学理嘛，万一陆擎学文，他肯定是要跟着陆擎一起学的。 毕竟十几年的兄弟了，他怎么能忍心看着陆擎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粥多僧少的文科呢。 不过看陆擎的反应，显然是他想多了，学文这种可能应该这辈子都实现不了了。 「文科理科又怎么样，学什么都差不多。」陆擎说着，往右边看了一眼。 少女扎着低马尾，头髮顺着脖颈软软地垂顺下来，规矩地搭在背后。 她咬着嘴唇，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微微蹙着眉，一只手撑着左边脸颊，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转过了头。 隔着司临，对上陆擎毫无波澜的眼眸。 冬醒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 「……」 陆擎突然觉得司临有病，问他这个问题干嘛，应该去问许冬醒啊。 他学文学理，不还是得看她吗。 于是陆擎高深莫测地戳了戳司临，用一种只有两个人的语气问道：「许冬醒呢，她学文学理？」 司临满脸奇怪。 「你怎么不自己问？」 陆擎和班长在天台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之后，案发现场的三个观众除了卫嘉什么都不知道，司临和步盛已经把班长自动列为陆擎女朋友的身份了。 怎么问自己女朋友学文学理，还得靠他呢？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陆擎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出现一丝可疑的别扭。 「我知道，我不告诉你，哎，就是玩儿。」司临大概知道陆擎应该是和班长闹矛盾了，闻言笑嘻嘻地道。 他昨天可是问了班长学文学理的，难得有陆擎不敢问的事情，当然要在陆擎面前嘚瑟一下。 陆擎看着他那欠揍中带着些许不要脸的表情，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手指。 太久没打架了，不如先拿司临练练手。 司临当然注意到了陆擎的动作，害怕地往冬醒那边挪了挪。 「别打脸。」 陆擎淡淡地「嗯」了一声。 不是他怂，他是真打不过啊。 自从上次和九班那场约架结束后，他可算是看明白了，十个司临加起来，也打不过一个陆擎。 但陆擎的动作却突然停了，因为班主任突然又探了个头进来，「张珍妮出来一下。」 吴欣怡回来了，表情看上去不太美好。 张珍妮出去前问了一下吴欣怡，班主任都说了些什么。 「他就是问我打算学文学理，我说我学理，」吴欣怡说着嘆了一口气，表情哀怨，「班主任说我的成绩明显文科比理科好，让我最好选择文科。」 第160页 话毕，她先绕开了张珍妮，回了自己座位。 —————————— 卫嘉是在班上大部分人都被叫出去之后，终于轮到了她。 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卫嘉，第一次紧张了。 司临看着卫嘉不情不愿地往教室外走的背影，不免也有些紧张，敲了敲冬醒的桌子，「班长，你觉得班主任会给卫嘉说些什么啊？」 「不知道。」冬醒看了他一眼，心里偷笑，面上却一本正经。 她能猜到班主任说什么，但是不能告诉司临。 有些事情还是卫嘉亲自告诉他比较好。 卫嘉以踩死蚂蚁一样的速度往教室外走，奈何座位到走廊就那么点距离，她想再磨蹭点时间都不行。 本来心里就有点慌，在看见班主任严肃的表情后她更慌了。 卫嘉离得他远远的，站在教室门口。 「你站过来一点。」班主任招了招手。 卫嘉捏着衣角挪过去。 「我看了一下你上高中以来所有大考小考的成绩，」班主任说着翻看手里一叠成绩单，沉吟一下，「都考得不是很好。」 「不是很好」在老师的口中其实就代表着不好，不过是个含蓄的说法罢了。 卫嘉不知道该说什么，轻轻「嗯」了一声。 班主任说的没错，她的成绩确实不太好。 在年级排名永远倒数的七班里，她的成绩都总是在中下游。 是班上成绩最差的女生。 「先不说成绩的事，」班主任把成绩单捲成筒状，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自己的手心，「马上要文理分科了，你先说说，你自己的想法是什么。」 「我……想学理科。」卫嘉咬了咬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想学理科？」班主任的声音微微提高，像是没有想到卫嘉会是这个答案，「为什么想学理科。」 「因为冬……」卫嘉下意识脱口而出「因为冬醒学理」，转念一想她要是这么说的话班主任估计能气死，赶忙换了个说法，「因为我记得学理科更有前途。」 不知道是谁流传开的这么一个说法，理科比文科更有前途，更好找工作，所以不管自己到底是文科好还是理科好，大部分学生都会选择理科。 班主任显然把卫嘉列为了这种学生，更何况她的文科理科都不好。 「你昨天回去有和父母商量过吗？」班主任问道，「他们的想法是什么？」 学文学理家长给孩子提供的意见都很重要，至少要和他们商量好。 卫嘉却抬头，看向从教学楼另一边照下来的阳光，刺目的光线映入了她的眼眸，疼得让人想要流泪。 母亲跳楼的那天下午，阳光也和今天一样耀眼。 她仍旧执拗地看向那个方向，轻轻道：「我没有父母。」 第125章 眼前人已非彼时人(上) 眼前人已非彼时人，两两相望，唯余失望。 ——《如懿传》 —————————— 卫嘉的母亲叫阿芜，父亲叫卫海。 他们的爱情让很多人都羡慕不已。 虽然他们只不过是无数对普通夫妻中的一对。 他们都是普通人，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接受过高等的教育，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两个人的长相还不错，不过也就是比大众稍微出彩那么一点点。 他们在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日子，登记结婚了。 如果再给阿芜一次机会的话，她可能不会选择跟这个男人结婚。 因为从她拿到那张九块钱就能得到的红色证件时，她就要为此搭上一辈子的幸福，乃至自己的性命。 刚结婚的夫妻二人尽管没什么钱，但仍然将生活过得蜜里调油，连带着卫海的工作都得到了提升。 他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好在头脑灵活，嘴又能说会道，一开始只是个普通的工人，一次机缘巧合被老闆看上，提升成了工头。 家里的条件也从一贫如洗变得慢慢有钱起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阿芜怀孕了。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卫海的心思发生了变化。 妻子因为怀孕而在家休养，面对身形日渐发福，妊娠纹布满整个孕肚的妻子，卫海提不起任何兴趣，而他因为在工作上的春风得意，渐渐动了歪心思。 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此刻完美的诠释了卫父的状态。 他一边强忍着不耐烦照顾着临产日渐近的妻子，一边瞒着她在外面花天酒地。 阿芜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只觉得卫海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但身怀六甲的她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去想丈夫，全身心投入在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直到有一天，卫海晚上十二点都没有回来。 她心里着急，害怕丈夫在工地上出了什么事情，出门去找他。 等她千辛万苦到了工地，工友们却告诉她，卫工早就走了。 早就走了？ 阿芜心里奇怪，却又不知道去哪里才能找到丈夫，只好回到家中。 卫家在一栋六层居民楼的第五层，这是她今年怀孕后两人才换的新房。 原来的房子太小了，为了给肚子里的孩子更好的生活环境，夫妻俩把攒的钱全部用来买下了这套房子。 楼道里的灯光昏暗，阿芜怕不留神摔跤，只能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扶着墙，慢慢上楼。 第161页 走到二楼的时候，迎面走下来一个风情万种，浓妆艷抹的女人。 她下楼下得很慢，拿着小镜子在边走边补口红。 踩着接近十厘米的高跟鞋，喷着浓到十米外都能闻到的香水，穿着堪堪过大腿根的性感豹纹紧身裙，就像是某个夜总会里出来的小姐。 不能怪阿芜会有这样的想法，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她没有见过。 因为怀孕反应大没法出去工作的缘故，她很早就休假在家养胎，对这一片的邻居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而眼前的，显然是个陌生女人。 女人看了一眼阿芜，脚步没作停留，匆匆离开了楼道。 阿芜捂着鼻子，也没把她当回事，一步一步上楼，到了自己家门口。 家门口躺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 是她那消失了一整天的丈夫。 「卫海？卫海？」阿芜强忍着呕吐的欲望走过去，扶着墙慢慢蹲下，轻轻拍了拍丈夫的脸，「怎么喝这么多酒？」 丈夫没有反应，只是微微偏了头。 也就是他这样的一个动作，借着家门口的照明灯，阿芜看清了他的脸。 她勃然变色。 丈夫的脸上，衣领上，满是女人的口红印。 甚至他的衣服上，还有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味道很熟悉，就是刚才和她迎面相见的那个女人身上的味道。 她想起那个女人拿着口红补妆的样子，眼底渐渐蓄满了泪水。 …… 卫海清醒后，面对妻子的质问，第一反应就是她想多了。 「我昨天晚上参加了一个饭局，喝得有点多，就让人送我回来，阿芜，你信我。」 他的眼底有一瞬间的惊慌一闪而逝，怀孕期间的女人本就心思敏感，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丈夫在撒谎。 阿芜还是那个阿芜，但卫海早已不是原来的卫海了。 但她没有拆穿，也没有继续追问丈夫口红印和香水味的事情，只是淡淡地说：「下次别这么晚回来了。」 话毕，她起身去洗衣服。 那件留有别的女人味道的衣服。 卫海看着妻子小心翼翼的动作，心里长舒一口气。 —————————— 卫海并没有因为妻子的原谅而对她产生愧疚，反而越发变本加厉，从一开始很晚回来直接变成了夜不归宿。 他知道妻子已经发现了他出轨的事情，索性不再遮掩，有时候还会把情人带到家里吃饭。 阿芜从那天起就开始沉默寡言，她现在只是个身无分文的孕妇，连平时的花费都要全靠丈夫，她不敢对丈夫的所作所为有任何的不满。 哪怕是丈夫跟她说话，她也只会「嗯」一声。 她没有办法，只好放纵了丈夫带情人来和她见面的行为。 直到卫嘉出生。 卫海对妻子的不满在看见孩子是个女儿后，达到了顶点。 他把千辛万苦生下孩子后还在月子中的妻子从床上扯下来，拳头像雨点一样地砸在她的脸上，身上。 「连儿子都生不出一个，你这个贱/人！你想让我卫家绝后吗！」 阿芜没有去反抗，也反抗不了。 她把头转到一边默默流泪，不去看面目狰狞的丈夫，任由他在她身上发泄自己的怒气。 卫嘉在旁边哇哇哭着也没人去管。 再后来，殴打成了家常便饭。 阿芜生完孩子后身材恢復得很快，甚至身材更胜从前。 有时候卫海会把她拖到床上，可阿芜不愿意，他碰过别的女人，她嫌脏。 他便会一边扇耳光一边咒骂她是「贱/人」。 只要有一点不顺着他的意思，卫海就会扯过阿芜进行虐待，她的身上经常青紫一片。 阿芜给卫嘉餵奶的时候甚至会想，还好他没有在卫嘉出生的那一天就抛弃她们母子，否则卫嘉可能连一口奶都喝不上。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那一天，最终还是来了。 第126章 眼前人已非彼时人(中) 你看，世人多奇怪。喜欢的人得不到，得到了不珍惜，在一起时怀疑，失去了怀念，怀念的想相见，相见的又恨晚。终其一生，满是遗憾。 —————————— 卫海所承包的工程因为建筑材料问题导致工人意外坠楼，闹出了人命。 他不想承担巨额的赔偿费用，便打算带着情人卷钱跑路。 那天是在卫嘉三岁的生日。 阿芜用平时卫海给她的买菜钱每天偷偷省下一部分，给卫嘉买了个小小的蛋糕。 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菜和蛋糕往楼上走，却发现家门大开。 大老远就听见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阿芜第一反应是家里遭贼了。 她慌忙上楼走进去才看见，根本不是小偷。 而是卫海正带着他的情人在收拾东西。 「你们要干什么？」阿芜第一次觉得血液直往头顶沖，整个人几乎快要爆炸。 卫海冷笑了一声，「你管我/干什么。」 「你要走？」阿芜放下卫嘉，靠在墙边无力地看着他。 小卫嘉紧紧地抱着妈妈的腿，像只小狼一般警惕地看着她的爸爸和另一个女人。 「妈……妈……」她仰头，轻轻叫着脸色苍白的母亲。 第162页 小卫嘉比一般的小孩学说话要晚，所以她都两岁了，还是只会叫「妈妈」。 哪怕卫海教了她很多次「爸爸」，但卫嘉就是不肯开口。 也许是因为，她知道卫海并不欢迎她的到来。 「嘉嘉乖，」阿芜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你先去房间里玩好不好？」 卫海和女人冷眼看着她们。 小卫嘉点点头，阿芜牵着女儿绕开了一地狼藉，把她领进了房间，落了锁。 卫海把家里所有值钱的物品都拿了出来，现金和所有银行卡。 当着阿芜的面装进了自己行李箱。 「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阿芜站在厨房门口，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姦夫淫/妇，眼神凄楚。 她和卫海结婚三年，最后却落得一个这样的结局。 「实话告诉你吧，」卫海恶狠狠道，「工地上有工人摔死了，那些人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讨债，我不想赔钱，所以带着小倩远走高飞。」 小倩就是那个破坏他们家庭的小三。 「好，」阿芜早就知道卫海是个怎么样的人，对他这样的一番语出惊人也没有任何惊讶的表示，只是淡然道，「那我们离婚。」 「离婚？」卫海好像听见一个什么惊天笑话般，「都这种时候了，你觉得我还有功夫和你离婚？」他可不想和阿芜离婚，虽然她生了个女儿让他十分不满，但阿芜人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哪怕她再不愿意和他做那些事情，但她的力气又哪里比得过他呢？ 再说了，要不是突然出了这么档子事，他至于像只丧家犬似的逃跑吗？ 「你不离婚是不是。」阿芜的声音听起来有种莫名的清淡，像是看透了一切的释然。 她确实是看透了一切，她早就把这个男人看透了。 卫海以为阿芜是害怕他不留财产给自己，便从刚装进行李箱的一沓现金中抽出一部分扔到她面前，「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不过我们好歹夫妻三年，这些钱是我留给你的，算是补偿。」 红色的钞票漫天飞舞，然后像朵枯败的玫瑰花似的飘落到地上。 阿芜冷眼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 没有想像中阿芜对他感激涕零的模样，卫海仅剩的那么一点愧疚顿时荡然无存，他面目狰狞地指着妻子，破口大骂。 「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能给你这么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阿芜依然一动不动，像尊雕塑。只是她的眼神像浸了冰块般严寒。 「阿海，你别生这么大气，」一直旁观的小倩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拦下了卫海指着阿芜的手，摇曳生姿地走到阿芜面前，温柔地劝道，「嫂子，你也别不识好歹了，这些钱可都是阿海挣的，能分给你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阿芜的双手一直藏在身后，此时突然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我跟我丈夫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三来插嘴了？」她的动作干脆利落，根本不给小倩反应的时间。 小倩捂着被扇红的脸颊，偏着头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这还是那个少言寡语，懦弱无能的叶芜？ 「你——」 小倩虽说给卫海当情人的时间很长，经常来他家里耀武扬威地炫耀自己得到了卫海，甚至有时候还会当着阿芜的面和卫海翻云覆雨，可阿芜从来不拿正眼瞧他们。 阿芜从来只当她不存在，神情安然的不像是卫海的妻子，更像是他请的一个保姆。 这让小倩十分挫败，连带着抢了别人老公的快/感都消失殆尽。 「当小三就要有当小三的觉悟，在正主面前永远没有你说话的份儿。」这句话是阿芜盯着卫海说的。 她甚至懒得去看小倩。 这种女人只会玷污了她的眼睛。 「叶芜你别太过分了！」卫海当然心疼小倩挨打，但他也没见过这样的妻子，况且他才是出轨的那一方，生怕阿芜声音一大引来左邻右舍的围观，自知理亏的连带着声音都毫无底气，「小倩你先过来。」 小倩站在旁边捂着脸抽泣，闻言忙走过去扑进卫海怀里嘤嘤哭泣。 「离婚。」阿芜一字一句。 「阿芜，你也别太固执了，大不了我再多拿些钱给你们母女。」卫海搂着小倩，说着又从钱包里拿了张卡，「这张卡里有二十万，你拿去。」 小倩听到「二十万」眼睛都直了，顿时心生嫉妒，便伸手拿过那张卡，乖顺地道：「我给嫂子拿过去。」 阿芜勾了勾嘴角。 小倩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又走到了阿芜身边，手指夹着那张银行卡，递到阿芜面前。 阿芜伸手。 小倩以为阿芜会接银行卡，便故意松手扔到了地上。 银行卡落地后「啪」的一声。 「你要是——啊——」 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小倩的嚣张表情甚至还停留在脸上，此刻又增添了许多惊恐，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阿芜并没有像她预想中的那样伸手去接银行卡，而是一把拽过她的头髮，扯到自己面前，让她面对着卫海。 与此同时，一把锋利反光的水果刀，已经快准狠地架在了她脖子上。 「你要干什么？！」卫海又惊又怒，没想到阿芜会拿着一把刀子。 阿芜之所以一直把手藏在身后，就是为了不让卫海和小倩看出来她手上拿了有刀。 第163页 「阿海救我！」小倩感受到脖子上一片冰凉，甚至刀口已经沿着她的肌肤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伤口流出来。 她今日穿着性感的吊带连衣裙，正好方便了阿芜动手。 「你要是不同意离婚，我就杀了她！」阿芜狠厉道。 卫海却慌了。 他和阿芜在一起那么多年，当然知道阿芜是个怎样的人，她向来说到做到，如果他不和她离婚，她一定会杀了小倩！ 「阿芜，有话好好说，你别激动，你别激动……」卫海一边讨好地笑着，一边放下手里的东西往阿芜的方向走。 「你别过来！」阿芜知道他的意图，「你再往前一步，我马上杀了她！」 「阿海……」小倩死死抓着阿芜的手，想要让她松开，「你快救救我啊！」 「小倩你别急，我一定会救你的，」卫海安抚着她，看向阿芜，「你一定要和我离婚？」 「是，」阿芜整个人都在颤抖，拿着刀的右手却极稳，「我的心在你出轨的那天就已经死了，如果不是为了嘉嘉，我早就杀了你再自/杀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卫海和小倩却硬生生听出了心惊肉跳之感。 卫海几乎要对还在房间里对外面一无所知的女儿磕头感谢。 「好，我同意和你离婚，你别激动，」卫海极力劝阻着阿芜，「你先放开她才能和我离婚，对不对？」 「床垫下有我准备好的离婚协议和所有需要的证件，你去把它拿出来。」阿芜道，见卫海不动，低吼，「快去！」 卫海虽然想不通为什么阿芜会早就准备好离婚协议，就像是早就会料到有今天一样，但眼下的情况不允许他多想，匆匆拿了东西出来。 「去楼下等我，锁上门。」阿芜的声音依旧冷静，眼泪却顺着眼眶流下来。 卫海是真的爱于倩啊，那么不愿意和她离婚，却为了于倩的安危立马同意。 卫海连连点头，「我出去，我出去，你别伤害她。」 话毕，走了出去，「咔哒」一声锁上门。 阿芜把小倩拖到餐桌旁的椅子上，拿了根麻绳把她捆住，又用透明胶封住小倩的嘴，低声警告：「我和卫海离完婚回来就会放你走，你敢闹出动静我就敢让你死在这里。」 小倩早就被吓懵了，泪眼朦胧地点点头。 阿芜打开一直关着女儿的房间，卫嘉正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她弯腰抱起女儿，在小卫嘉的额头上轻柔印下一吻，放进了一旁的婴儿车。 卫海在楼下等得焦躁不安。 他时不时抬头看向五楼的窗户，脑海里不时闪过阿芜将小倩一刀抹脖子的画面。 在他第十次抬头看的时候，阿芜一个人费力地举着婴儿车下来了。 第127章 眼前人已非彼时人(下) 还记得刚开始我只是好奇你叫什么名字。 —————————— 她的动作熟练无比，那么小的身板，举着婴儿车却看起来毫不费力。 卫海不想再看下去，扭过了头。 阿芜注意到丈夫的动作，面无表情地放下婴儿车，推着走到他面前，「开车去民政局。」 「你把小倩怎么样了？」卫海紧张地问阿芜。 他甚至没有去看婴儿车里的女儿一眼。 阿芜心里酸楚，面上却无动于衷，「开车。」 卫海拿她没办法，咬咬牙只好进了驾驶座。 阿芜带着婴儿车下楼的技术显然很熟练，小卫嘉甚至都没有被吵醒。 她把后备箱打开，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把婴儿车摺叠好放进去，又绕到后座打开了车门坐进去。 一路上两人毫无交谈。 所幸民政局并不远，没过多久就到了。 离婚手续也办理得很顺利，三个小时后，卫海和阿芜返回了家中。 小倩仍然被捆在椅子上，汗水和脖子上的血黏腻地混杂在一起看上去狼狈不堪。 卫海心疼地走过去给她解开，两个人抱在一起。 「你可以走了。」阿芜扭头不去看他们，抱着小卫嘉，下了逐客令。 因为离婚协议上，现在这间房子和卫海名下的一半资产，都是她和女儿的了。 她之所以非要逼着卫海离婚，就是为了女儿的未来做打算。 她生下女儿后两年没出去工作，可以说是身无分文，如果卫海要带着小倩远走高飞，她们母女二人极有可能露宿街头。 所以她必须要和卫海离婚，拿到那一半夫妻共同财产。 甚至她害怕事后卫海不认帐，在民政局当着所有工作人员的面让卫海把属于她和女儿的那一份交出来。 卫海在签字的那一刻已经想通了所有，但他担忧着小倩的安危，不得不签了字。 尽管他心里恨毒了阿芜，尽管他再不愿意，但既已落笔，便再无反悔的可能。 「叶芜，算你狠。」卫海简单给小倩处理了一下伤口，扶着她，带上行李离开了这个已经不属于他的家。 临走前，还撂下这么一句话。 阿芜淡淡笑了笑。 她狠？ 比起他的所作所为，她连万分之一都不及呢。 —————————— 卫嘉知道自己是没有爸爸的孩子。 从她记忆的那天起，妈妈就会抱着一张相片对她说，嘉嘉，你记住，你的爸爸是个混蛋，他为了别的女人不要我们了。 第164页 她看着照片里比现在更年轻漂亮的妈妈和另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男人，指着那个男人咯咯地笑，「混蛋……混蛋……」 后来她知道，妈妈生病了。 她的手腕上经常会有伤痕，她洗澡经常会洗着洗着把自己埋进水里，甚至她还会一次性吃很多很多的药然后怎么叫都醒不过来。 可都被卫嘉发现了，她告诉妈妈，不要这样做，她害怕。 有很长一段时间，妈妈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可卫嘉知道，她的病越来越重了。 直到这天—— 卫嘉小学毕业的那一天，太阳像是火炉一般炙烤着大地。 据说这是近三十年来a市温度最高的一天。 卫嘉拿着学校发的毕业证书和学科满分的奖状，蹦蹦跳跳地从学校走回家。 妈妈生病了，看见奖状她一定会高兴起来的。 一路上卫嘉遇到了很多叔叔婶婶。 他们都问，「小卫嘉，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 她都回答，「我今天毕业啦，还拿了奖状，要回家告诉我妈妈。」 这样她的病就会很快好起来啦。 那时的卫嘉还是个长头髮的小姑娘，梳着双马尾，笑起来甜得像家家户户必备的罐子中的蜜糖。 她穿的也是漂亮的公主裙，和别的同龄的孩子都不一样。 因为她有个温柔漂亮的妈妈。 她们精緻得像真正的公主。 虽然她的妈妈总是看起来很忧郁，像是生了什么病一样，不爱和人说话。 她妈妈刚来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是未婚先孕，不知检点，言语之间充满鄙夷。 直到他们发现原来她只是个被渣男抛弃的可怜女人，便对她照顾有加。 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个总是温柔精緻的女人，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 卫嘉进了小区，她的家在最里面的那一栋。 远远的，她看见自己家阳台上好像站着个白衣女人。 等她走近看清楚，那是她的妈妈。 妈妈身上是一件白色的婚纱，她听妈妈说过，这件婚纱本来是要和爸爸去补拍结婚照的，但是因为她的到来，所以一直没有机会。 后来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 卫嘉隐隐约约知道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哭着大喊：「快来人啊，救救我妈妈——」 今天的气温太高，家家户户都在午睡，小区里空旷得只剩下她一个人，没人听见她的哭喊。 卫嘉知道自己应该去找邻居徐奶奶，可她站在原地怎么也挪不动脚步。 她怕她一走，妈妈就会掉下来。 妈妈注意到她了，低头看着女儿，目光慈爱。 紧接着，她像是一只折了翼的天使，张开残破的双翼，直直地垂落下去。 「不要——」卫嘉撕心裂肺地大喊。 等徐奶奶听见动静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白色婚纱的女人趴在一楼的绿化上，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支离破碎。 鲜血已经浸湿了她的裙子。 卫嘉蹲在一旁，呆滞地看着永远也不会再温柔叫她「嘉嘉」的妈妈。 她已经不会哭了。 「孩子，」徐奶奶穿过了围观的人群，轻轻把卫嘉拉起来，轻轻捂住了她的眼睛，「先跟奶奶回家。」 卫嘉却因为腿已经麻木，摔在草地上。 因此更近距离的看见了妈妈的脸。 她的脸颊白里透红，闭着眼，带着微笑，神情安然。 卫嘉被徐奶奶带回家后，一眼就看见桌子上留了封信。 她走过去，打开。 信里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两句话。 「嘉嘉，妈妈希望你像公主一样骄傲的活着。」 「我爱你。」 她那么爱她，却又生生把她抛弃。 第128章 各怀心思 写你名字可真难，倒不是笔画繁琐， 只是写你名字时得蘸上四分春风， 三分月色，两分微醺， 还有一分你的眉眼才好。 —————————— 卫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教室的，她的脑海里只剩下班主任看向她的怜悯的眼神。 她最讨厌这样的眼神！ 「卫嘉。」卫嘉被班主任叫出去了很久一直没有回来，冬醒有些担心，这会儿看见卫嘉进来了，叫了她的名字。 卫嘉混沌的大脑却倏然清醒。 就算被父亲抛弃，就算母亲当着她的面自/杀又怎么样，她遇到了冬醒，便是上天对她最大的补偿。 卫嘉轻轻绽开一个笑容，「哎。」 「班主任跟你说什么啦？」冬醒原本看她脸色不太好有些担忧，这会儿卫嘉笑了，她也不由自主跟着笑起来。 「他问我学文学理，我说学理，」卫嘉说着坐了下来，语气随意，「让我回去和我父母商量一下。」 冬醒的笑容凝在了嘴角。 她当然知道卫嘉的家庭情况，可没想到卫嘉竟然会就这样云淡风轻地说出来。 「不过呢，你放心，」卫嘉没有注意到冬醒的异常，侧头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肯定不会改变想法，绝对学理的。」 「卫嘉，谢谢你。」冬醒浅浅笑了。 卫嘉家里的事情在上一世这个时候她并不知情，所以现在她也装作不知道好了。 第165页 班主任差不多叫齐了班上的同学出去，到最后只剩下冬醒，陈珏，陆擎，司临和步盛。 冬醒和陈珏他昨天已经找过了，所以只剩下最后三个大佬。 班主任之前都是一个一个单独叫出去的，到了陆擎他们三个这里，变成了一起出去。 「按理说你们三个学文学理好像都没什么很大区别，」班主任坐在椅子上抬眼看着三个身量差不多的少年，咋长这么高呢，把太阳都遮完了，「但是你们只要还是七班的学生，我就不能坐视不管。」 话毕，也不等他们有什么反应，自顾自地道：「依次说吧，什么想法。」 「理科。」三个人异口同声。 陆擎看了眼步盛，他和司临学理是肯定的，步盛什么时候也决定学理了，就不怕赵倩倩学文？ 班主任觉得浑身的气血都往脑袋上沖。 他真是应该庆幸这三个祖宗把太阳挡住了，要不然他这会儿可能已经因为中暑倒在了地上。 怎么他们就是不清楚自己的真实水平呢？还理科理科的，祸害他一年还不够，还想把剩下的两年祸害完？ 「你们确定了吗？」班主任深唿吸一口气，「跟家长商量过没有？」 司临看了一眼陆擎，后者靠在走廊的栏杆上面无表情。 三站一坐的四个人在走廊上大眼瞪小眼。 半晌，步盛先开口。 「没必要。」 陆擎和司临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学文学理都只是走个形式上的程序而已，就算他们不来学校都行，大不了回去继承家族企业。 班主任几乎快被气死。 他把那句「要不你们还是学文，别来祸害我了」硬生生憋回肚子里，半天才无力地挥了挥手，「进去吧。」 算了，摊上这么三个兔崽子，他认命了。 陆擎和司临先进了教室，步盛回去前看了一眼班主任手里的名单，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万一，赵倩倩学文怎么办？ —————————— 鑑于班主任这么一番近乎一对一的对话，大部分同学都对自己期末考试后分科的方向有了一定的想法。 不过这一切，都得看最后的期末考试成绩。 在部分同学的期待以及更多一部分同学的恐惧中，期末考试还是来临了。 本来只是一场比以前的期末考试稍微特殊化一点点测试，但因为一件事情的出现，导致整场考试的成绩都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这件事情的导火索，就是陆擎。 就连冬醒都没有想到，陆擎能在这次期末分科考试中考得那么好。 一举越过了班级第三，仅次于冬醒。 甚至他差一点，就进了年级前一百。 拿成绩的前一天，冬醒到了学校。 因为期末考试只交答题卡，学生自己保留试卷，班主任为了各科老师方便讲评，提前通知她来学校把七班各科的答题卡从年级所有的答题卡里找出来。 冬醒到教务处办公室的时候，里面坐满了老师。 还有不少同学正在一张宽大的会议桌上分出自己班的答题卡。 陈珏赫然在列。 「班长来了，」班主任先注意到她，淡淡地招唿她过去，「答题卡都在这里了，辛苦一下。」 冬醒慢慢挪着步子过去，心里疑惑。 班主任看她的表情很奇怪。 带着几分不可置信，更多的，却是质疑。 也不知道是她太过敏感还是确有其事，冬醒觉得连带着班主任说话的语气都冷淡了许多。 但冬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好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点了点头。 陈珏明显比冬醒早来不少时间，他的手边放了一堆厚厚的答题卡。 「这里是数学的，」陈珏注意到冬醒，侧头看她，努了努嘴，「语文的在那张桌子上。」 尽管办公室里开着空调，凉爽宜人，但少年的额上仍旧沾了些许汗水，脸颊也有些微红。 「谢谢。」冬醒看着他因为被汗水打湿而显得微微有些凌乱的髮型，整个人看上去虽然有些狼狈，但依然优雅而翩翩有礼。 陈珏自小养成的礼教是不允许他失态的。 冬醒在心里感嘆。 这就是富家子弟么。 陆擎是这样，陈珏也是这样。 「跟我客气什么，」陈珏微微扬起嘴角，看着冬醒往另一个方向走，轻声开口，「班长。」 「怎么了？」冬醒回头。 隔着好几个同学，陈珏看见她的侧脸清丽动人，心神微颤，却还是轻轻笑了笑，「没事。」 已经有人注意到他和冬醒，往这边看过来。 他原本想问冬醒到底有没有决定好要进尖子班，但眼下老师和同学这么多双眼睛，人多嘴杂的，显然不是时候。 第129章 班主任的质疑 目视他人之疑目如盏盏鬼火，大胆地去走你的夜路。 ——史铁生《病隙碎笔》 —————————— 冬醒很快就明白了班主任那古怪眼神的含义。 当她和陈珏抱着分好的答题卡回到班主任办公室的时候，整个办公室空无一人。 班主任的桌子上放了一张a4纸。 是期末考试成绩排名。 冬醒秉承着反正明天也会知道，倒不如今天提前知道求个心安，正好能让她考虑一晚上到底要不要进尖子班。 第166页 她微微探头，往成绩单上瞥了一眼。 在第二名的位置准确无误地锁定了自己的名字。 第一名依然是陈珏。 她的视线往下。 冬醒整个人僵在原地，惊讶地捂住了嘴。 因为她的动作，手上一直抱着的还没来得及放下的答题卡，也惊惶掉落在地上。 「怎么了？」陈珏刚放下答题卡，关切地看过来。 「你看，你看……」冬醒的声线惊喘，也顾不得随意翻看他人东西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颤抖着手拿起成绩单递到陈珏面前，「你看第三名……」 「第三名怎么了？」陈珏奇怪她的反应，接过成绩单一看，也张大了嘴，失声道，「陆擎？」 的确，成绩单上冬醒的下面那一行名字，赫然就是陆擎。 这怎么可能？ 陆擎那个学渣，第三名？ 虽然说七班确实是生源比较差，但能在班级里排前三，至少在年级上也是中上游的水平。 陈珏的目光落到成绩单的最后一列，年级排序。 陆擎，第一百五十九名。 「？？？」 这能叫中上游？在尖子生扎堆的六中，这已经算是很厉害的学生了。 「他不可能考这么高。」这是陈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第一句话。 就算是再聪明的人，就算陆擎半期考试有明显的进步，也不可能在短短半个学期内提升这么多。 冬醒虽然没作声，心里却疑窦丛生。 她和陈珏是一样的想法。 虽然她很不想往那个方面去想，但目前唯一的解释就是，陆擎是靠一些不正当手段得来的分数。 这应该是所有人在看到陆擎成绩后都会产生的想法。 但冬醒很快否认了。 陆擎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可这一切到底要怎么解释呢？ 冬醒正在心里找一个合理的理由为陆擎的所作所为开脱，班主任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吓了她一大跳。 「答题卡分完了？」班主任进来后，拿了遥控器开空调，顺带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答题卡，「怎么不捡起来？」 「啊，老师，我忘记了，」陈珏先反应过来，放下手里的成绩单，歉意一笑，弯下腰捡起答题卡。 冬醒依然呆呆地站着没动。 班主任瞥了眼成绩单，走过去坐到办公椅上，「成绩你们都看过了？」 「……」 冬醒和陈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是说自己看了好像会显得跟个偷窥狂似的。 班主任也没打算听到他们的回应，拿起成绩单仔细看了眼，「你们俩都考得挺不错的。」 「谢谢老师。」冬醒刚刚看了自己的排名，年级二十五，比起半期考试又进步了许多。 陈珏就比较悲惨了，只顾着注意陆擎的成绩，没看自己的，闻言轻声问：「老师，我多少名啊。」 「第八。」班主任说着把成绩单往两个人面前一放，「每科成绩都看一下吧。」 陈珏的表情有些失望，比起半期考试，他还往后退步了三名呢。 「陈珏可以先回家了，许冬醒，你留一下。」班主任抛下这么一句话后，抱臂靠在椅子上。 「好的，老师再见。」陈珏点点头，礼貌地打完招唿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冬醒和班主任两人，他突然冷笑一声。 本来就开着空调，又是正对冬醒的方向，冷气唿唿地往她身上吹，这会儿班主任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冬醒竟然下意识浑身一抖。 她这番表现落在班主任眼里就是心虚，又是一声冷笑。 「那个，老班，」冬醒觉得再这样下去她非得被班主任吓死不可，清了清嗓子谄媚地道，「您老人家有话直说。」 七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只有在班主任特别生气而自己又自知理亏的情况下，学生会叫他「老班」。 企图用套近乎来得到班主任的原谅。 但显然冬醒把这招用在这个时候失效了。 班主任并没有因为这个略显俏皮的称唿而给冬醒好脸色，他用着近乎冷酷的语气问：「许冬醒，你知道我把你留下来是为了什么吗？」 「不知道。」冬醒心里当然清楚是因为陆擎的事情，但这种时候也要揣着明白装煳涂，便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班主任简直要为了装傻充愣的本事拍案叫绝，「你都看了成绩单了你还给我说不知道？」 「成绩单，怎么了吗？」冬醒故作迷茫地看一眼班主任，战战兢兢拿起面前的成绩单，「哪里有问题吗？」 班主任都快气死了，奈何眼前的人是他最喜欢的学生之一，强行压下快要窜上心口的怒火，拿过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强迫自己冷静，「看见陆擎的成绩了吗？」 「啊，陆擎？」冬醒装模作样的把视线移到成绩单中下游的位置，眼珠子转来转去找了半天，「怎么没有陆擎啊？」 「……」 这大概是冬醒两辈子加起来的演技巅峰了。 班主任没说话，握紧了杯子，目光沉沉地盯了她半晌。 冬醒如同奥斯卡影后般的装傻演技在他快要吃人的眼神中慢慢停止了。 「看见第三名了吗？」他缓缓开口，「你告诉我他的名字。」 第167页 「陆擎。」冬醒一字一句。 「你记得你半期考试前跟我说过什么吗？」 …… 「老师，我觉得您应该同意他换座位。」 「你也跟着捣乱是不是？」 「老师，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陆擎的成绩提上去呢？」 …… 冬醒慢慢念出了最后一句话。 「当时我确实很相信你，陆擎的半期成绩也有明显进步，」班主任的声音听不出任何起伏，平铺直叙，「我以为真的是你给他补课的功劳。」 班主任不是没有听说过学生间关于陆擎和许冬醒的流言蜚语，听说许冬醒还去陆擎的家里给他补课。 那些学生说的有鼻子有眼，让他很难不去相信。 可他是男老师，有些话不好当着许冬醒的面说。 于是拜託了李/老师委婉地提醒了一下许冬醒，毕竟是个女孩子，在学校里闹出些风言风语总归对她是有影响的。 这种事情，尤其绯闻男主角是陆擎这样的富家公子，吃亏的只有许冬醒。 但那个时候，他还是相信陆擎的成绩是纯靠许冬醒给他补课提升上去的。 尽管他对许冬醒和陆擎两人的关系持怀疑态度，甚至整个后半学期他都在观察两人的状态，偶尔会有一些肢体上的互动也只是安全距离以内，看起来和普通同学没什么两样。 直到他今天拿到了成绩单。 当时校长意味深长的眼神在他身上停了很久，甚至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谢政啊，有些学生，是时候该管管了。」 一开始他不明白，直到他看见了排在第三名位置的那名学生。 陆擎？ 「这不可能，是不是弄错了，」他抬起头看向校长，「陆擎绝对不是这个水平。」 「陆擎的答题卡在这里，你来看看就知道了。」校长绕到办公桌后，敲了敲桌子上的一小沓白纸。 他走过去，拿起来翻看。 每一张答题卡都写满了答案。 而姓名那一栏，张牙舞爪两个大字——陆擎。 —————————— 「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班主任心平气和地喝完整杯茶水，「你是怎么做到在半个学期以内让陆擎直接冲到年级一百多名的。」 「我……」冬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自从她和陆擎冷战以后，每天的交流就那么一两句，更不可能指望给他补课。 可有办法让陆擎提高成绩的话也确实是她说的，而陆擎也确实提高了。 「许冬醒，你老实回答我，是不是你给陆擎抄答案了。」班主任的语气难掩失望。 如果说半期考试他还相信是许冬醒给陆擎补课提高成绩的话，那么这次考试，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是许冬醒给陆擎传抄答案。 这次考试的座位顺序完全打乱，而许冬醒，正好和陆擎在同一个考场。 「我没有。」冬醒笃定地摇摇头，虽然她和陆擎一个考场，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确定你没有吗？」班主任重复问了一遍。 「我绝对没有，」冬醒再次摇头，「我从来不做那种事情，我相信陆擎也不屑于弄虚作假。」 「那你怎么解释陆擎的成绩？」班主任却抬高了声音，把成绩单摔在桌子上，「现在陆擎作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否则根本没有办法解释。」 「阶梯教室里有监控，可以查监控。」冬醒想起来期末考试她被分在阶梯教室的考场，而教室黑板正中间的顶上，有一个明晃晃的摄像头。 「学校已经查过了，那几天监控是坏的。」班主任的声音充满了无力。 冬醒错愕。 也就是说，唯一能证明冬醒和陆擎清白的证据，也不起作用了。 第130章 校长vs苏青麦 我也并非与生俱来就带刺，知道我不好就别碰。 —————————— 酷暑已至，七月的a市像个巨大的蒸笼，把全市人民笼罩其中。 冬醒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陆擎发微信。 即使外面温度极高，可她的内心却冷静得如同身处寒冬。 她给他的备註已经由陆天鹅改成了陆扒皮，还是那天陆擎请客吃饭，步盛给陆擎起的外号呢。 尽管她和陆擎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那天早上。 陆擎：【早安。】 许冬醒：【真早。】 陆擎：【在干嘛？】 许冬醒：【学习，】 陆擎：【那我跟你一起学习。】 许冬醒：【今天的陆天鹅被盗号了吗？】 陆擎：【货真价实。】 …… 后来就再也没有任何交流。 冬醒看着最后陆擎发过来的那句「货真价实」，心里五味杂陈。 往日的一幕幕都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陆擎主动要求她给他补课，半期成绩也有明显的进步，因为她知道陆擎的智商有多高，所以当时她并没有表示怀疑。 后来她和他吵架，冷战，他没有再给她接过水，她也没有再给他补过课。 可陆擎的期末成绩该怎么解释呢？ 上一世这个时候陆擎的成绩还在年级倒数呢，这一世怎么就成了班级前三了？ 手指放在键盘上，冬醒迟疑了。 第168页 她的心里始终有个想法唿之欲出，可是想破了头皮，她也不知道是什么。 这种挠心挠肺的感觉带来的后果就是，等她反应过来，手指早已在键盘上翻飞把消息发过去了。 「陆擎，你知道你期末成绩排多少名吗？」 「……」 冬醒下意识就想点撤回，结果长按消息之后，也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怎么样一不留神点成了删除。 「……」 眼睁睁看着那条已经发送成功的消息消失在眼前，冬醒几乎要捶胸顿足。 她怎么就这么冲动呢？发了这么不长脑子的消息过去。 陆擎那么聪明，能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吗？ —————————— 陆擎确实明白了冬醒的意思。 倒不是他猜出来的，因为他还没来得及。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许冬醒主动给我发微信了…… 心脏跳动得极快，几乎要从胸腔里蹦跶出来，陆擎强行压抑，低头轻笑，长指灵活敲出几个字，「一百五十九。」 至于他为什么明白，是因为陆母就在他旁边打电话。 啊不，是接电话。 电话那头，是六中的校长。 电话的内容很简单，是校长给陆母打电话，亲口告诉了母亲他的成绩。 陆母一开始很高兴，虽说她不怎么管小儿子的死活，但是对陆擎的所作所为还是有所了解的，只要不玩得太过分，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当然知道陆擎年年倒数第一，这会儿校长打电话通知她陆擎考得很不错，年级一百多名，她第一反应就是，陆擎被调包了。 临安六中的教学质量她向来放心，能考进年级前五百都是稳上一本线的学生。 所以不怪她这么想，换成是谁，都会觉得陆擎换人了。 可随后陆母觉得事情好像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校长的语气听起来不太愉悦。 「陆夫人，我知道陆家的背景，但陆擎这次做的事情，确实有些太过火了。」校长的声音可以说是恭敬中带着些许愤怒。 就算陆家对学校的贊助从来没停止过，但这也不能代表陆擎就能在期末成绩上造假。 陆母察觉到事态不对，看了一眼陆擎，语调温和：「校长您有话直说。」 陆擎被母亲这一眼看得嵴背发凉。 「相信您也知道贵公子在学校里的成绩一直都……不怎么好，」校长想了想，还是把「很差」给替换掉了，「然而这次考试他的排名却这么靠前，您……」 「您不用这么顾忌，」对面是在临安六中任职快四十年的校长，陆母对他的态度还算十分客气，「直说便好。」 「陆夫人，那我就直说了，」校长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学校方面有理由怀疑，陆擎是通过一些不正当手段获取的成绩。」 「您有证据证明吗？」陆母到底是商场叱咤风云几十年的人，敏锐地抓住了关键点。 「这……」校长犹豫了。 校方要是有证据，就不会这么好言好语地给她打电话了。 「既然没有证据，那还请您收回刚才的话，」陆母的口气转冷，语调也染上了威严，「我的儿子是什么样我最清楚，他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虽然陆擎混帐是混帐了点，但是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他从来不屑于去做。 这点陆母对他很自信。 「这样吧，陆夫人，」校长嘆了一口气，他当然不愿意和学校最大的贊助商起争执，但这件事情确实已经触犯到学校的底线了，「您什么时候有空？亲自来一趟学校吧。」 陆母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学校什么时候通知学生返校呢？」 看样子她要是不去学校，还真是处理不了。 「明天。」校长答。 「好的，那我明天来。」 话毕，直截了当地挂断了电话。 「妈，他说什么了？」陆擎其实已经知道了校长会在电话那头给母亲说些什么，但还是故作不懂地问。 「陆擎，」陆母招了招手，「你过来。」 陆擎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怎么了妈？」 「你们校长说你期末成绩和以往都不一样，进步很明显，」陆母顿了顿，「妈妈就问你一句话，你的成绩，是真实的吗？」 「这还能有假？」陆擎说着有了一丝好笑，高一这种小儿科的题目对他而言很难吗？ 「好，我相信你。」陆母看着小儿子近在咫尺的俊脸，心中泛起邪恶的念头，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触感果然柔软，「明天跟着我去学校解决这件事情。」 陆擎像弹簧一般跳开，拿纸巾擦了擦脸上被陆母碰过的地方，嫌恶地道：「妈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 「这有什么，你小时候满脸是泥我都不嫌弃，还亲你呢。」陆母笑眯眯的，故意噁心他。 「……」 陆擎幻想了一下那个画面，恶寒地抖了抖，转身上楼。 他为什么要回老宅，老老实实待在自己家不好吗。 第131章 维护 「怎样算欺凌？」 「十人欺负一人算欺凌，一百个人欺负一人也是。」 「那么一万个人呢？」 「是正义啊。」 ——————————冬醒看着那个「一百五十九」，不知道是什么感想。 第169页 她手滑把消息删除后，在房间里焦急地转圈圈，思考了无数种陆擎会回她的方式。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精确地告诉她自己的排名了。 而陆擎在发出这么一条后，再也没有任何回音。 冬醒盯着顶端原本应该显示陆扒皮的位置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心里不免气愤起来。 他就不打算解释一下？他就那么确定她相信他，不会往其他不好的地方想？ 哪怕说一句「你别多想」都好啊。 可转念一想，那天他都叫她滚了，还会跟她解释什么呢。 完全没必要。 他们之间早就是普通同学的关系了。 冬醒最后看了一眼和陆擎聊天的页面，关上了手机。 既然他不打算解释，她又何必为他担心，说不定人家根本不需要呢。 陆家家大业大的，要是陆擎真出了这档子事，陆母都不需要亲自出面，打个招唿就会被掩盖过去。 哪还会轮得到她？ 闲吃萝蔔淡操心。 还不如先考虑一下自己到底要不要进尖子班呢。 冬醒又打开了手机，微信上来了一条新的消息，是陈珏发来的。 陈珏的微信还是那天期末考试结束后，他提出来暑假期间方便联繫，还能一起讨论作业。 冬醒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便同意了， 陈珏：【班长，其实我今天下午就想问你了，你决定好要不要进尖子班了吗？明天拿到成绩后就要填申请表了。】 冬醒想了想，反问他。 许冬醒：【你呢？】 陈珏那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但迟迟没有消息发过来。 冬醒刚想发个问号过去，陈珏的消息来了。 陈珏：【看你。】 许冬醒：【为什么要看我？】 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待。 陈珏：【你去尖子班我就去，这样我才有压力。】 冬醒看着那行字，突然想到上一世的陈珏和陈莹珊，莫名烦躁起来。 许冬醒：【再说吧，不是明天才填表么。】 敷衍的回覆过去后，冬醒也不管陈珏还会不会回消息，再度关上了手机，随手扔到一旁。 冬醒躺倒在床上，一会儿翻到床头，一会儿滚到床尾。 她的眼神突然停在了手上。 空调在唿唿地吹着冷气，冬醒向来没有拉窗帘的习惯，此刻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床上，她看着落在手上的耀眼光线，干脆气沖沖地起身走到窗前，唰地一下拉上。 都怪这鬼天气，这么热，人也容易浮躁。 —————————— 「大家快出来看啊！」 不知道是哪个调皮学生在走廊上喊了一句，彻底打破了午休时间整个校园的平静。 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短短几分钟的功夫，所有人都知道了。 拿成绩的这天，着实让全校师生开了眼界。 整栋教学楼的每一层走廊上，都站满了好奇的学生，甚至还有老师。 这一切都来源于操场上的大阵仗。 一辆豪车缓缓驶入校园，而校长早已带着一众校领导站在校门口迎接。 虽然大部分学生都不知道这些车的名字，但总还是有几个爱车的男生认出来了。 「这辆车是宾利的慕尚！」 饶是大家不知道慕尚是什么，却也听说过宾利这个品牌，一时间纷纷猜测起来车里的人是谁。 让校长这么恭恭敬敬地接待。 「这是谁啊？」 「谁家里这么有钱？」 「太豪气了吧！」 …… 七班的教室里只剩下几个人。 卫嘉跑出去看了一眼，奈何身高实在不够，挤了半天层层叠叠的人也没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愤愤回来了。 冬醒在改自己期末考试答题卡上的错误，顺便摘抄到错题本上。 「冬醒你都不好奇的啊？」卫嘉凑到她旁边，看她始终面色沉静地写着题目，对外界的事情漠不关心。 「这有什么好好奇的，」冬醒抬头看她一眼，「学校里的富二代还少了吗？」 「也是，」卫嘉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跑到司临身边，后者正趴在桌子上午睡，丝毫没有被其他人的吵闹声影响，凑到他耳边大声吼道，「司临！」 司临有生之年可算是体验了一次什么叫「垂死病中惊坐起」。 他勐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怒骂道，「谁他妈……」 后半句硬生生湮没在卫嘉快要杀人的眼神里。 司临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了笑，「你叫我？」 「你是猪啊这么吵都睡得着，」卫嘉没好气地在他脑袋上弹了个脑瓜崩，「你知道外面那人是谁不？」 「什么外面？外什么面？」司临的反应显然是被弹得脑子都不清醒了。 卫嘉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扯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走，「走走走！」 「大哥你慢点儿！」司临哭笑不得，却也别无他法，只好跟着她一起出去。 冬醒抬眼看了两人肢体相接的地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走廊上依然人声鼎沸。 卫嘉依然挤不进人堆。 司临看着她比自己矮一个头的身高，低笑了声，干脆把她握着他的手收进自己掌心，仗着自己人高，一只手拨开其他人，牵着她走到了栏杆边。 第170页 「这下随便看了。」 周围的同学原本有些怨声载道，一看是司临，立马噤若寒蝉。 卫嘉的注意力却已经完全在自己手上了…… 司临居然主动牵她？ 心脏像只兔子似的蹦得飞快，卫嘉抿唇，看着自己的手被他完全包裹进手心，忍不住动了动，主动和司临十指相扣。 司临当然感觉到少女的主动，余光瞥了一眼她通红的脸颊，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看向停在办公楼的那辆慕尚。 正巧有人从车上下来，戴着墨镜，穿着修身旗袍。 即使隔着这么远，司临也能感觉到她气质优雅得让人嘆服。 随即他低唿一声，「陆阿姨？」 —————————— 校方因为考虑到陆擎事件的特殊性，并没有对外公布成绩排名，学生们只知道自己的总分。 这也导致了除了教授陆擎的各科老师和冬醒，陈珏，没有其他人知道陆擎的成绩。 校长在给陆母介绍这些情况的时候，陆母只是轻轻勾了勾唇角，不明所以地笑了一声，「还算聪明。」 天气这么热，校长的冷汗都快下来了。 这到底是夸呢还是损呢？ 一行人轰轰烈烈地到了校长办公室。 办公桌前摆了一组沙发，陆母和陆擎坐在主位，教导主任和班主任坐在一旁。 随行的老吴站在一旁。 校长鞍前马后地为陆母添茶倒水，陆母礼貌性地抿了一口后，再没动过。 陆擎干脆连面子都不给，漠然地看着。 「校长，我今天是为了陆擎的事情来的，」陆母摘下墨镜随手递给老吴，脱下蕾丝手套，「您先把陆擎的成绩单拿给我看看。」 「是，是。」校长点点头，绕到办公桌后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陆擎上高中以来的所有成绩单和这次期末考试的答题卡都放在茶几上，坐下，「都在这儿。」 「您把具体情况说一下吧，」陆母拿过成绩单翻看起来。 「这里有陆擎所有的成绩排名，您看，」班主任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陆擎，总觉得这位祖宗比他母亲还瘆人，硬着头皮道，「在这次期末考试之前，陆擎所有的成绩都排在年级末尾，半期考试确实有一些进步，但不足为奇。」 「然后呢？」陆母已经看完了所有的成绩单，拿起了答题卡，「阿擎，什么时候字写得这么好了？」 「随便练练的。」陆擎耸了耸肩。 陆母得到小儿子的回答，这才看向校长，冷声反问，「因为这一次陆擎的进步太明显，所以你们就觉得他是用不正当的手段获取的？」 校长没答话，给教导主任使了个眼色。 「不不不，是这样，」教导主任心领神会，忙赔笑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陆母不怒反笑。 「这……」 「如果你们觉得我作弊了，那么拿出证据吧，」陆擎干脆抱臂靠在沙发上，「否则我完全可以告你们诽谤。」 「……」校领导们震惊了，怎么和他们想像中的结果不一样？ 难道不应该是陆擎承认自己的行为，而后他们可以顺理成章地以损害学校名誉从而让陆母提高贊助费用吗？ 没错，校长之所以让陆母来学校，就是这个打算。 只要陆擎承认作弊，那么他们就有了要挟的理由。 「哎，阿擎，你别说话，」陆母阻止了陆擎，看向校长，「校长，请问学校考场有监控录像吗？」 「有，」校长点点头，随后面露为难，「不过是坏的，没法使用。」 「那么请问有人能证明陆擎作弊了吗？」陆母再次问道。 「也没有。」校长依然一脸为难。 「那么我想没什么好说的了，」陆母起身，「既然是没有证据的事情，校方不用费尽心思怀疑了。」 「我的儿子，我相信他的为人。」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可是这突然的进步是怎么回事？」教导主任到底不如校长狡猾，沉不住气，指着陆擎的答题卡，大声质问，「我从教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聪明的学生！」 陆母沉沉看他一眼，后者立刻噤声。 这样的眼神，太过可怕。 两边人僵持间，有人开口了，是一直沉默的班主任。 他说，「我想，有一个人可以证明陆擎的清白。」 第132章 美色当道，兄弟算个屁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可以断手断脚，但不可以裸奔。 ——不见归康的憨憨语录 ——————————、 卫嘉从司临口中知道来学校的是陆擎的母亲后，立马松开了司临的手，撒欢儿地跑回/教室给冬醒通风报信。 司临怔怔地看着空落落的手心，心里某一块好像也空了。 半晌，他拨开层层叠叠的人群，往校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陆擎成绩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虽然心里疑惑为什么会这样，但他还是相信兄弟的，说不定陆擎就是一直隐藏实力呢。 这会儿连陆阿姨都来了，显然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教室里，冬醒还在认真抄错题。 好像不管什么都不能阻止她抄题的动作。 卫嘉不得不佩服起冬醒的自制力来。 第171页 「冬醒，你知道外面来的人是谁吗？」卫嘉神秘兮兮地凑到冬醒耳边，满脸的八卦。 「是谁啊？」冬醒感觉到少女的唿吸近在咫尺，手里却丝毫不乱，用红笔把错题的总结抄上去，依然对卫嘉的故作神秘表现不出任何兴致。 「是陆擎的妈妈哦。」卫嘉说完，直起身，抱臂笑吟吟地等待着冬醒的反应。 果然，冬醒写笔记的手顿了顿，抬起头看着她，在考虑她话里的真实性，「陆擎的妈妈？」 冬醒一直以为估计也就是学校的哪个富二代罢了，根本没往陆擎那方面想。 「对啊，你看陆擎今天都没来。」卫嘉耸了耸肩。 「你怎么知道啊？」冬醒看了一眼第二排靠窗的座位，桌子上干净到空无一物，只剩下满目阳光。 从前几天考完试之后，他到现在都没来过学校。 卫嘉没见过陆母，怎么会这么确定她就是呢？ 「司临说的，」卫嘉说着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似乎还残留有司临的温度，脸忍不住又红了，「而且陆擎就在旁边呢。」 冬醒的第一反应和司临一样，陆擎的事情已经严重到请家长了。 「他们往哪里走了？」冬醒盖上笔帽，收好错题本。 看样子是不打算再继续写错题了。 「好像是和校长一起走了吧，看方向应该是校长的办公室。」卫嘉回想了一下他们最后消失在视线里的位置，确定地重复一遍，「对，就是校长办公室，哎，冬醒，你要去哪儿？」 冬醒已经站起来了。 卫嘉的声音却让她的动作突然停下来，对啊，她要去哪儿？ 去校长办公室给陆擎证明他没有作弊？可是她也没有证据啊。 但让她就在教室里坐以待毙，她也做不到。 在冬醒心里，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只要是和陆擎有关的事情，都是她的事情。 走廊上的同学已经在老师的催促下回了教室，到最后所有同学都回来了，却迟迟不见司临。 「司临又去哪了？」卫嘉嘀咕了句，刚刚不是还在她旁边吗？ 「校长办公室。」冬醒淡淡回答。 「啊？」卫嘉张了张嘴，意识到什么，「陆擎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要不然为什么他的妈妈会来学校，有什么事情是陆擎一个人不能解决的？ 「嗯。」冬醒点了点头，却没再继续说下去。 不是她不愿意告诉卫嘉，只是这毕竟是不确定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班上的同学也看出来陆擎也是从那辆慕尚上下来的，一时间纷纷揣测起来。 「陆擎怎么了？」 「什么事连校长都惊动了……」 「我听说好像是成绩的事情，你没发现这次考试没有公布排名吗？」 …… 已经是上课时间，班主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迟迟不来，教室里闹哄哄的一团糟。 冬醒不想别人随意议论陆擎，干脆上了讲台维持纪律，用教棍敲了敲讲桌，「大家安静上自习，不要说话。」 迫于班长在班主任面前的宠爱程度，班上同学很给面子的闭了嘴。 哪怕是惹怒了学委，也不能惹恼班长啊。 班主任那么喜欢班长，现在正值即将放暑假的关键时候，他们要是让班长不高兴了，在班主任面前告一状，等待他们的说不定就是无尽的暑假作业了。 冬醒拿了刚刚还没改完的错题继续修改，眼睛却看不进去一个字，满脑子都是陆擎在校长办公室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司临从教室外进来，面色有些严肃。 他招了招手，「班长，你出来一下。」 「陈珏来守纪律吧，」冬醒说着走到教室门口，「怎么了？」 「班主任让你去校长办公室。」司临不同于以往的嬉皮笑脸，正色道。 他刚刚走到校长办公室门口，因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干脆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接着就听到了班主任说有人也许能证明陆擎的清白，他当时还想不管是谁也一定要把那个人叫过来，门内的班主任又说，是我们班的班长，许冬醒。 司临呆立在门口。 班长？ 难道陆擎能考这么好，都是因为班长的功劳？ 司临突然想起来，半期考试前班长确实给陆擎补过课，成绩得到了提高，甚至当时他一时兴起想让班长补课陆擎还不同意。 可后半期陆擎和班长几乎是处于零交流的状态，哪怕偶尔的几句话，也只是必要的交谈而已，更别提什么补课。 难道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班长又偷偷给陆擎开小灶了？ 司临的脸色沉下来了。 好傢伙，难怪陆擎把班长藏着掖着，不让她给自己补课，原来是因为效果这么勐。 司临想起自己这次又惨不忍睹的成绩，一时间悲从中来。 十几年的兄弟情在美色面前算个屁？！ 他就怔愣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校长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正是班主任。 「司临？你来得正好，」班主任简直要欣喜若狂了，「你去把许冬醒给我叫来。」 司临微微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成功感受到来自办公室里所有人的注目礼，他还微笑着挥了挥手和陆母打招唿，得到她的回应后，才转身往教室走。 第172页 至于为什么不搭理陆擎？ 他算个屁！ 第133章 唯一的办法 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任何一句话， 可以让你醍醐灌顶。 真正叫你醍醐灌顶的， 只能是一段经歷。 而那句话，只是火药仓内划燃的一根火柴。 ——刘震云 —————————— 冬醒抱着几张答题卡跟着司临往校长办公室走。 班上同学的议论声她也懒得去理会了。 哪怕她隐约听见了「早恋」「在一起」这样的一类词语。 无非就是在揣测她是不是和陆擎在谈恋爱。 冬醒倒是无所谓，只要不是关于「陆擎作弊」这样的言论就行。 不过她一心想着去校长办公室，但留在教室里的卫嘉可忍不了。 眼看着陈珏快要压不住躁动的同学，卫嘉拍了拍桌子，故意制造出巨大的响声。 全班果然瞬间安静下来了。 「烦不烦？」卫嘉坐在第二排，她站起身后，向着后面的同学高声厉喝，最后指名道姓，「魏诗语，张珍妮，你们那么爱在别人背后议论，长舌妇吗？」 所有人的讨论声里，就她们俩声音最尖锐最明显。 作为公主的骑士卫嘉，当然不能忍受她们这么肆意造谣冬醒。 「我们说你了？」魏诗语从上次被冬醒警告过后确实有些怕她了，但不代表会怕这个学习成绩不好的卫嘉，尖声道，「你怎么那么爱管闲事啊？」 「我就管怎么了？」卫嘉斜靠在桌子旁，「怎么，要来打一架？」 「你！」魏诗语气急，可惜她战斗力不行，只能怒瞪卫嘉。 「班长不在不代表你们就能随便在人背后造谣生事，」卫嘉说着冷笑一声，看向最后一排的步盛，「陆擎都被这么污衊了，步盛，你怎么没有一点反应的？」 步盛正在安抚这次期末考试考得不理想的赵倩倩，猝不及防被cue，抬起头「啊？」了一声。 卫嘉翻了个白眼。 不管是陆擎，司临，还是步盛，其实对这种绯闻没什么概念，就算是有人当着他们的面讨论他们和哪个女孩子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他们也不会去刻意澄清。 因为根本没必要。 他们都是不喜欢解释的人。 更何况……步盛瞅了眼神色不善的卫嘉，还是没把那句「我觉得她们说得挺对的」说出口。 万一卫嘉气得来打他怎么办。 他可没有打女人的习惯，还不是只能被迫受着。 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行了，都别吵，大家好好上自习。」陈珏适时地出来打圆场。 他其实对卫嘉的做法十分贊同，但因为他职位特殊，又是男生，如果是他站出来制止，搞不好只会适得其反。 于是陈珏感激地看了一眼卫嘉，并没有对她在自习课上表现出的违反班规的行为有其他表示。 魏诗语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张珍妮及时制止。 学委都发话了，再闹下去搞不好就会让班主任知道。 班主任肯定是偏袒好学生的，她们这样的只会吃力不讨好。 卫嘉被陈珏看得眼皮直跳，移开视线，干脆坐下继续写作业。 一场即将爆发的争吵就这样被化解了。 而沉浸在悲伤中的，只有步盛一个。 他看着微信聊天页面，欲哭无泪。 赵倩倩：【我这次考这么差，回家我妈妈要骂死我了。】 步盛：【你告诉你妈妈，下次一定。】 赵倩倩：【你这也叫安慰人吗？】 赵倩倩：【说你一句你还不乐意了？一直显示正在输入就是不回？】 赵倩倩：【你是不是不回？】 赵倩倩：【很好，不回我，你别后悔。】 步盛：【刚刚有人叫我。】 和其他消息不同的是，最后一条消息前面，是一个十分鲜艷的红色感嘆号。 —————————— 两世为人，冬醒还是第一次踏进校长办公室。 「许冬醒来了，」班主任早就等不及了，忙招唿站在门口乖巧礼貌打招唿的冬醒进来，「快进来。」 司临被留在了门外，眼睁睁看着门残忍无情的关上。 差点撞掉了他高挺的鼻樑。 冬醒拘谨地走进去，依次打了招唿，「校长好，教导主任好，班主任好。」 她没有去看陆母，这种情况下，既然她作为证人，当然要和「嫌疑人」陆擎的家属保持距离。 陆母也是一副从来没和冬醒见过面的样子，旁边的老吴更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教导主任见过冬醒，在林雨豪私自出校门被发现的那天。 他对这个敢于承担责任的女孩儿很有印象。 「许冬醒同学是吧，这是陆擎同学的母亲，」校长先介绍了陆母的身份，才转入正题，「你们班主任说你可以证明陆擎同学的成绩是真实的，你要怎么证明？」 冬醒先是礼貌地点头颔首，「陆阿姨好。」 得到陆母的回应后她转头看向校长，神色平静，「我无法证明陆擎的成绩是真实的。」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除了陆擎一脸含笑地看着冬醒，陆母眼神里满是探究。 「不能证明？」校长重复了一遍，看着一旁的班主任，神情严肃，「谢老师，你在开玩笑？」 第173页 班主任没料到许冬醒会这么回答，心里暗道许冬醒关键时刻不明事理，面上却不动声色，「校长，我没有开玩笑。」 「那这怎么解释？」校长厉声道。 班主任没作声。 教导主任却突然惊唿一声，「许冬醒和陆擎在同一个考场，况且许冬醒这次排名为年级二十五，会不会是许冬醒帮助陆擎作弊的？」 冬醒简直要佩服他这一番强行推理了。 「许冬醒，你怎么解释？」校长道。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冬醒声音淡淡，阶梯教室的监控录像已经坏掉，无法证明考试时她和陆擎的动向，干脆不解释。 免得越解释越糟糕。 「既然没有人能证明陆擎同学的清白，」教导主任嫉恶如仇的模样像极了《水浒传》里的宋江，「我认为，他的成绩就是和许冬醒互相配合，靠弄虚作假得来的。」 「你少他妈放屁！」陆擎讥笑。 诬陷他可以，诬陷许冬醒？ 滚犊子。 「陆擎！」有一道声音及时制止了陆擎。 说话的不是应该及时制止儿子对师长不敬的陆母，而是冬醒。 陆母甚至根本不打算开口。 冬醒没好气地看一眼陆擎，虽说教导主任的话确实很让人不爽，但陆擎再怎么样也不能这么说他啊。 陆母侧头看了眼儿子，静静等待他的反应。 上次在病房里吵架可是被她全部听到了，两个人都闹成这样了，陆擎还能听话？ 结果让她没想到的是，陆擎竟然真的乖乖闭嘴了，还神色委屈地看了一眼冬醒，「班长……」 话毕还冲着冬醒眨了眨眼。 冬醒：「……」 陆母：「……」 老吴快拿个垃圾袋，让我吐一会儿。 而其他老师，尤其是教导主任的表情就没那么美妙了。 如果不是校长疯狂给他使眼色，只怕他都能把陆擎骂得狗血淋头。 「主任！」班主任闻言变了脸色，尽管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教师，但面对教导主任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衊，自然不会就此作罢，「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先不说他对陆擎的成绩同样持怀疑态度，可这也轮不到别的老师来质疑他的学生，就算陆擎平时没少给他惹事，可首先，他是他的学生，那么他就有义务为自己的学生正名。 更何况，这件事情已经把许冬醒扯进来了。 七班好学生本来就不多，再因为这件事被冠以「帮助作弊」的罪名，舆论都能淹死许冬醒。 更不要提一旦确认违/纪后会在档案上留下一辈子都消不掉的处分。 这么一个优秀自律的学生，他不忍心看着她因为莫须有的事情而毁掉光明的前景。 冬醒默默地看着因为和教导主任争论而脸红脖子粗的班主任，心中感嘆。 哪怕他再不喜欢陆擎，可到底还是护短的。 「有哪个学生能突然一下从年级倒数直接上升到一百多名的？」教导主任冷笑，「要是真有这么聪明，为什么一开始不展现出来？」 「主任，不是每个学生都在意成绩，更何况是陆擎这样的，」班主任不打算再和这个比他高一级的领导争辩，「如果你执意认为我的两个学生是互相帮助作弊获得的成绩，那就拿出证据吧。」 教导主任突然哑口无言。 校长却看了班主任一眼。 班主任明白他的意思，却依然不依不饶，「既然没有证据，那就不要妄下定论。」 哪怕今天过后他会因此丢掉工作他也认了，谁让他护短呢。 校长气得快要犯心脏病。 这怎么还开始窝里斗了呢？ 「这样这样，两位老师，」冬醒终于忍不住出言打断，她怕这两人再吵就要动手了，「我有一个办法证明我和陆擎不是互相作弊的。」 「什么办法？」众人异口同声。 连陆母都起了好奇心。 「拿我的答题卡和陆擎的对比一下就知道了，」冬醒说着，终于把一直抱在怀里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没有两张试卷会是一模一样的，你们大可以仔细比对。」 这是她来之前就想好的办法。 如果老师们仍然认为是她帮陆擎考高分的话，那么比对答题卡，成了唯一能证明清白的理由。 第134章 怀疑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莎士比亚 ——————————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冬醒的动作吸引了。 「谢老师，你是数学老师，比我们更了解，你来看看吧。」校长示意班主任来比对。 冬醒和陆擎相差了将近一百分，最大的差距就是在数学和物理。 班主任上前，找出属于冬醒的答题卡，和陆擎的进行一一比对。 几个人围着茶几，看向两张答题卡。 同样是写满答案的答题卡，一张清丽雅致，一张狂放不羁。 冬醒看着属于陆擎的那张答题卡上的姓名那一栏，「擎」字的最后一笔微微上挑，形成一个小小的圆圈。 她忍不住抬眸看向大爷一般靠在皮质沙发上的陆擎，后者正眼神幽暗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总觉得哪里不对。 上一世的陆擎字没这么好看，成绩也没这么好，可这一世…… 第174页 他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换了个人？ 冬醒怔怔。 昨天下午那在心底唿之欲出的想法突然像雨后春笋般占满了整个脑海。 会不会，陆擎像她一样，也是重生的？ 不对，不可能。 如果他也是重生的，她应该早就发现了才对。 冬醒不断地安慰自己，可依然难掩心底慌乱。 联想到她重生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他反常的表现…… 可是，如果他真的是呢？ —————————— 十二道选择题，冬醒全对，陆擎错了最后两道。 教导主任冷哼一声，「选择题的答案不是随便改？」 「您说得对，」冬醒把荒诞的想法暂时放到一边，浅浅一笑，「不光是选择题，连填空也不能证明什么。」 「那你说的这个方法有什么意义？」教导主任本来对冬醒的印象很好，可现在她有极大的作弊嫌疑，说话的语气都严肃了。 「许冬醒和陆擎后面的大题错的地方都不一样，」班主任算是彻底和教导主任槓上了，指出一道题，「看这道。」 众人的目光看向班主任手指的方向。 「这道题许冬醒的答案是正确的，陆擎错了。」班主任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不是陆擎故意改错的呢？」教导主任反问。 两个老师的争论，冬醒和陆擎不方便说话，而有人替校长出面，他当然乐得轻松，陆母则是觉得，完全没必要。 「如果许冬醒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证明自己的答案就一定正确的话，那我想现在年级第一应该是她的了，」班主任冷笑，毫不客气地看向教导主任，「况且，两个人用的方法都不一样。」 教导主任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冬醒在心里偷笑。 谁不知道现在的年级第一是教导主任的儿子，班主任这分明是明目张胆地内涵他。 所有科目对比下来，冬醒和陆擎的答题卡上错的地方有一大半都不一样，甚至有些题目的解题方法也是大不相同，足可以证明两个人的试卷没有丝毫雷同之处。 冬醒的嫌疑基本上洗清了。 而她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那些方法，分明已经超出了目前所学知识的范围。 班主任却狐疑地看了一眼陆擎。 他已经相信陆擎是靠自己考得这么高了，因为有些解题方法他都没教过，明明是高等数学的内容，怎么陆擎还知道这些方法呢？ 他的眼神又落到旁边一直安静的陆母身上，随即释怀。 凭藉陆擎的家庭条件，什么样的老师请不到？ 班主任忍不住老泪纵横。 上天这是终于开眼了吗，不打算再折磨他了？ 校长眼见着事态发展渐渐失控，忍不住对教导主任疯狂使眼色，示意他赶紧想个办法。 「就算两张不同的答题卡能证明许冬醒没有给陆擎抄答案，但是也不能确保陆擎的答案一定是靠自己得来的。」教导主任向来看不惯班主任，他带领的七班虽然一直是年级倒数，但却从来没有犯过什么大错，一直找不到惩治的机会。 这会儿好不容易逮到个绝佳的好机会，当然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 冬醒：「……」 没完没了了还。 「你说的有道理，」班主任点了点头，居然认可了教导主任的说法，「这样确实不能证明。」 教导主任总觉得他又要搞什么么蛾子。 下一秒，果然—— 班主任看向陆擎，「陆擎，既然你说你不是作弊，那么我给你一张和期末考试难度相同的试卷，能做出来吗？」 教导主任一喜，要是陆擎真是作弊，班主任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冬醒扶额，这已经不是陆擎作没作弊的问题了，这是事关两个老师面子的问题。 陆擎闻言表情没什么变化，没有教导主任意向中的惊惶，他点了点头，「可以。」 他不想再在这件事上耗费心思了，惊动了母亲已经是他最大的忍耐限度。 班主任赞许地看一眼陆擎，这么笃定的表情，他已经百分之百确定陆擎的成绩是真实的了。 看来他以后终于可以在高一所有班主任面前扬眉吐气一回。 「我办公室里有一张和期末考试难度差不多的试卷，许冬醒，你去拿一下。」班主任的神情难掩激动。 「好。」冬醒点点头。 「等等，」坐在一边沉默的校长突然开口，「用我这里的吧，我这里有。」 不能用谢政的试卷，万一谢政早就把答案告诉陆擎了呢。 其他人还没说话，陆擎随意道：「都行。」 于是空旷的校长办公室内，被划分成了两道区域。 靠近窗户的校长办公桌前坐了个眉目如画的少年，他微微低垂着眉眼，连思考时间都没有太长，下笔飞快，清隽的字迹很快填满了整张试卷。 靠近门口的沙发上坐了三男两女，都各怀心思地坐在沙发上。 有焦急的，如班主任。 也有满脸不信的，如校长和教导主任。 剩下的两位女性，一位在品着实不怎么好喝的茶水，一位在看陆擎的答题卡。 至于老吴，早就被陆擎赶出去了。 其实剩下的事情已经和冬醒没什么关系了，但因为没人开口让她离开，她也就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第175页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比谁都好奇结果。 第135章 留下来 仲夏的凉风吹走炙热的焦虑，橙色黄昏相拥薄荷的黎明。 —————————— 校长办公室门口来了一茬又一茬看热闹的学生，像割韭菜似的怎么也割不完。 不过都被老吴和司临拦在了三米之外。 两人像守门的石狮子似的一左一右站立。 老吴大概明白了少爷让他出来的原因，应该是怕司少爷一个人挡不住吧。 「看什么看，赶紧走，」司临又呵斥走了几个过来凑热闹的学生，嘀咕了句，「步盛怎么还不来？」 都给他发好久微信了。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步盛此刻正在抓耳挠腮地想着该怎么哄好赵倩倩。 「司少爷，」因为就在校长办公室门口，老吴刻意压低了声音，「你相信少爷吗？」 「我当然相信他了。」司临虽然不知道陆擎是怎么做到进步如此神速的，但他还是坚定不移地站在了陆擎这一边，「我还指望着他能把方法教给我呢。」 老吴：「……」 校长办公室内又是另一幅景象。 一张数学试卷陆擎只花了一个小时就做完了，他合上笔帽，拿起试捲走到一众老师面前放下，随口道：「这张试卷没什么难度啊。」 班主任不愧是尽职尽责的好老师，这会儿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裤兜里掏出一支红笔开始批改。 冬醒坐在陆母身边，中间空了一个人的位置，陆擎便大喇喇地走过去坐下。 陆母睨了一眼儿子，哪能不懂他的心思，装作没看见转到一边，继续品着味道奇差的茶水。 天知道她都要喝吐了。 这个学校是有多穷，给校长开不起工资吗？ 实在不行，陆家可以加大赞助力度。 陆母垂眸看着茶杯里汤色浑浊的茶水，眼神晦暗难辨。 说不定有些人，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呢。 这边，冬醒仿佛置身于冰火两重天。 她的头顶就是冷气直冒的空调，而她的身边，像是放了个大火炉似的，紧紧地贴在她身旁。 她往旁边让，他就再挤过来，她继续让，他继续挤。 「……」 冬醒干脆不动了，抬眸怒视他。 她就搞不懂了，校长办公室这么大，旁边还有空沙发呢，陆擎怎么就偏要挤在她和陆母中间呢？ 「班长，」陆擎声音低沉地笑了笑，明知故问，「你躲什么？」 「我躲变态！」冬醒的声音虽小却恶狠狠。 要不是陆阿姨和老师就在旁边，她恨不得一巴掌挥在他脸上。 「变态？」陆擎似乎对这个称唿很是受用，重复了一遍。 「就是你。」冬醒翻了个白眼。 陆擎轻笑，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不期然地抬手稍稍用力揉了揉她的头顶，行为举止温存宠溺。 他的动作来得太突然，冬醒连躲的时间都没有，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落下。 「烦人。」她嘟囔了一句，抬手抚平被他弄乱的头髮，瞪着他。 陆擎却笑得更轻松，也跟着抬起手指拂去了她额前的碎发，眼神柔和，少了之前的冷厉和深沉。 冬醒不知道他的心情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愉快，也懒得去多余分析，也许是因为他即将洗清作弊嫌疑所以才开心的吧。 洗清嫌疑…… 不知道怎么的，冬醒又想起了刚刚被她弃之如敝履的那个想法。 她刚想抬头再去看陆擎，却突然听到有人轻咳一声。 像是在提示他们应该注意场合。 声音来自于陆擎的左边。 冬醒突然就不想说话了，只有脸上的红晕出卖了她的失态。 陆擎才不管母亲，靠近她，近乎压着她耳畔道：「班长，这么担心我啊？」 男人温热的气息钻入耳朵，细痒了她的心，微微转头对上他的眼，冬醒故作冷静，「你也说了，我是班长。」 班长的职责不就是协助班主任管理好班级么。 陆擎但笑不语。 「你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担心你了？」冬醒死鸭子嘴硬。 「你不担心我，昨天为什么给我发微信？」陆擎十分耐性。 冬醒突然噎住。 她真是做了件无比愚蠢的事情。 就算陆擎分数考得再高，那也轮不到她来通知啊。 「好了，我不逗你了，」陆擎意外伸手搂了搂她的肩膀，语气轻柔得如同宠溺个无理取闹的孩子，「算我担心你，行吗？」 他身上独有的好闻清冽气息冲击着她的神经，令莫名有些懊恼的情绪得以舒缓，她哼了声，「嗯。」 陆擎倏然收紧手臂。 冬醒却不想再搭理他，正巧这个时候班主任也把试卷改完了，拍开陆擎的爪子，她微微倾身看去。 满篇的红色大勾。 「整张试卷算下来，总分是一百五，陆擎得分一百二十三。」班主任满意地看着眼前这张试卷，故意瞪了一眼教导主任。 也就是说，陆擎的期末考试，是完全真实的。 「这……」校长面色不太好看。 教导主任哑口无言。 「既然真相大白了，」陆母见着差不多了，站起身，「那还请校长和主任给被诬陷的两位同学道歉。」 第176页 她故意把「诬陷」二字咬得极重。 校长和教导主任面色尴尬。 陆母冷笑，慢慢补上一句，「还麻烦两位在班上当着所有同学的面道歉。」 办公室外面的喧闹她并不是没听见，即便像校长所说没有对外公布排名，但只要有心，谁都能发现到底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陆擎和许冬醒的同班同学。 在这里道歉可算不了什么，至少得当着同班同学的面进行说明。 校长和教导主任仍然面色为难。 「如果二位不打算履行的话，」陆母顿了顿，语调隐含威胁，「那么陆家，也许该考虑撤销贊助了。」 这件事情事关她的儿子和未来儿媳的名誉，岂能这么轻易饶过这些人？ 「不不不，陆夫人，」校长一听要撤销贊助，急了，「我们只是在考虑时间。」 「不用考虑了，就现在吧。」陆母优雅地戴上蕾丝手套，「阿擎，冬醒，你们先回去。」 接下来要谈的事情，不宜未成年在场。 「哦，记得把这些拿上。」陆母特意指了指茶几上的答题卡。 陆擎点了点头。 冬醒愣在原地。 陆阿姨刚刚叫她什么？ 陆擎转头看着她，眉间有一丝温柔。 —————————— 陆擎的作弊风波是结束了，在他们走后也不知道办公室里又发生了什么，反正校长和教导主任是来七班郑重道歉了。 同时校方也公布了期末考试成绩的排名。 再次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些都是后话。 目前所有学生最要紧的事情，是文理分班。 每一张属于高一学生的桌子上都放了一张表格。 而冬醒的桌子上，多了一张申请表。 申请表最顶上八个大字。 「理科尖子班申请表」 这张表独属于考进年级前五十的高一学生。 填完一些基本信息后，冬醒的笔尖在最下面一栏「是否申请加入尖子班」停下。 只需要她在「是」的选项后面打个勾，下个学期开学，她就要从七班转到理科尖子班的二十一班了。 「冬醒，你真的要去尖子班吗？」卫嘉填完文理分科的表格交到讲台上，回来看见她一直保持一个动作没动，甚至笔尖还在微微颤抖。 「我……」冬醒抬头，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虽然我很捨不得你离开，」卫嘉嘆了口气，接着展开笑容，「但是你成绩这么好，当然去尖子班才是最好的选择。」 冬醒愕然，良久后苦笑，「卫嘉，你这样说的我有点想哭。」 「乖，」卫嘉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就算你去尖子班，也是在六中啊，又不是以后就看不到啦。」 冬醒欲言又止却又选择了沉默，好半天才嘆口气，「我再好好想想。」 「好，我去看看别人，」卫嘉眯眼笑了笑，走到某个被她称为「别人」的人身边，不满地蹙了蹙眉，「喂，你怎么还没填好？」 司临正在求教陆擎给他传授如何快速提高成绩的办法，突然被人打断，当即不满地道：「滚，别烦老子……」 后半句话在看见来人是卫嘉后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卫嘉怒目圆睁，伸手狠狠拧住他的耳朵，「你叫谁滚？」 「我滚，我滚，」司临连连「哎哟」好几声，「祖宗，我错了……」 「赶紧填！」卫嘉松手，敲了敲桌子不耐烦地催促。 司临揉着耳朵半天没动。 「算了我来，」卫嘉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笔，把表格转了个方向。 司临已经填好了个人信息，她只需要在「理科」后面的方框里打个勾就行了。 「好了，我帮你交上去。」卫嘉满意地看了眼自己打的勾，乐颠颠地跑上讲台交表格。 整个动作完成得如同行云流水般顺畅。 司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好半晌才问旁边一直冷着脸的陆擎，「卫嘉怎么了？」 怎么突然对他这么殷勤？ 陆擎没理他，看着右边垂头填表的少女，拿出手机。 没过一秒，冬醒感觉到放在抽屉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自从上次晚回家后，陆母就叮嘱她必须每天把手机带在身上方便联繫。 冬醒把手机拿出来，微信显示有一条新的未读消息。 她点开，来自陆扒皮。 点进去，一条消息赫然映入眼帘。 再简单不过的五个字，组合在一起却让她怦然心动。 「班长，留下来。」 第136章 陈珏的赌注 我的温柔都来自于带给我温柔的人，希望在你丧失表达欲的时候，能有人温柔地接住你的疲惫。 —————————— 暑假相比起短暂的寒假来说，确实要更漫长一点。 不过这一切再和各科老师整整写满一黑板的暑假作业面前相比，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但是到底还算是这么久以来放的长假，班上的气氛活络得不行。 好像所有人都已经提前享受到了一整天只有空调，西瓜，游戏的快乐暑假生活。 冬醒用手机记录下作业后，收拾好所有分发下来的试卷，准备回家。 走之前，她还要把申请表交到教导主任办公室去。 第177页 教导主任就是新一届尖子班的班主任。 「卫嘉，你先走吧，」冬醒拿好申请表背上书包，「我今天可能很晚才会回家。」 教导主任看见了她的申请表，应该要教育她好一阵吧。 「那好。」卫嘉笑眯眯地点点头，自从帮司临强制性选择理科交上去后，她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 今天冬醒不跟她一起回家，她是不是就能顺理成章地要求和司临一起走了？ 「你过来。」冬醒哪能不知道她那傻兮兮的笑容里藏了什么，沖她招了招手。 卫嘉乐颠颠地凑过来。 冬醒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拍了拍她的肩膀暧昧地看一眼司临而后大笑着扬长而去。 只留下卫嘉坐在座位上，一张俏脸殷红似血，表情羞愤交加。 七月的天气炎热得过分，教室里已经开了空调，司临被冬醒那一眼看得莫名其妙，眼瞅着卫嘉的脸色不太对劲，想也不想就坐到冬醒的位置上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烫得有些吓人。 「你中暑了？」司临又摸了摸自己的，温度正常，「怎么开着空调温度还这么高，不应该啊。」 卫嘉无语地瞅了他半晌，想起冬醒走之前说的那句话，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像司临这种低情商的直男，真的能实现吗？ —————————— 冬醒才不管自己是不是预言家，她的首要任务是赶紧把申请表交到教导主任手里，然后回家给父亲母亲做饭。 今天可是父亲入职新公司刚好满一个月。 得做顿好吃的庆祝一下。 冬醒欢天喜地地往办公室去，路上遇到好多都是和她同一个目的地的学生，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以后进尖子班的学习生活。 她走在人群身后听着，忍不住看一眼手上的申请表，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在三楼，冬醒拐进了楼梯间，正好有人从楼上下来三两步追上她。 「许冬醒。」那人的声音如珠玉落盘，分外好听。 冬醒转头，「言念？」 「你去交申请表？」言念瞥一眼她手里对摺一半的白纸，内容都被掩盖在里面。 「是啊，」冬醒注意到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问，「你要进尖子班？」 「那肯定啊，我这次年级第一呢，」言念点了点头，语气畅快，「可算是让我超过了王翔宇，被他压了一年了，憋死我了。」 王翔宇就是教导主任的儿子。 冬醒对这个人没什么概念，只知道他一直蝉联年级第一，这会儿终于让言念反超了。不由得夸赞起来，「好厉害啊言念。」 「我觉得我这次运气也挺好的，就比王翔宇高两分，」言念抓了抓头髮，想起什么，「哎对了，你进不进尖子班啊？」 「我？」冬醒抿了抿唇，「我只能说，我做了个让自己不后悔的决定。」 「啊？」言念被冬醒这一番高深的回答弄得更摸不着头脑了。 「走吧，交申请表去。」冬醒却不想再多谈。 「好，一起去吧。」言念也没打算再仔细询问，许冬醒都摆出一副不想告诉他的样子了，他再问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嗯。」 冬醒和言念并排着下楼，走到三楼走廊的时候，言念突然道：「你知道吗，陈珏因为尖子班的事情跟他妈吵架了。」 走廊里人多嘈杂，冬醒没听清言念在说什么，转头疑惑地看着他，「嗯？你说什么？」 言念在心里暗道自己多嘴，摇了摇头，「没什么。」 陈珏和许冬醒的事情，还轮不到他来操心。 他连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哪有功夫去管别人。 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果然堆满了学生。 有一个站在最前面，正垂着头静静聆听着教导主任噼头盖脸的劝导。 「你说你，年级第八的成绩不进尖子班？你在想什么呢？」教导主任下午被陆母强迫着当着七班同学的面给陆擎和许冬醒道歉，本就看这个班不顺眼，眼前这个七班学生成绩这么好居然放弃进尖子班的机会，他当然气不打一处来，「尖子班的学习环境哪点不比你们七班强？」 然而任凭他坐在办公椅上滔滔不绝，陈珏依然一言不发。 很明显已经不打算修改选择。 坚决得像壮士断腕似的。 「行了行了，你走吧，」班主任一番说教下来口干舌燥，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反正我话撂在这里，进尖子班就这一次机会，过两天可别后悔了又来找我。」 陈珏轻声道：「不会的，主任，谢谢您。」 话毕，转身向办公室外走去。 路过冬醒和言念的身边，他眨了下眼睛，勾唇笑了笑。 「班长，言念，我先走了。」 「下学期见。」冬醒举起手挥了挥。 言念嗤笑，「你是不是怕进尖子班考不过我，所以才放弃的？」 「就算是吧。」陈珏居然没否认，只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冬醒。 眼睛里染了细碎的光。 像仲夏夜晚带着点点微醺的星。 「暑假联繫。」 陈珏说了这么一句，推开门出去了。 他甚至全程没有看一眼冬醒手里的申请表，更没有问她的选择是什么。 第178页 走廊上洒满阳光，陈珏顺着光源抬头看去，万里晴空，白云如同点缀在蔚蓝宝石旁的花絮，温柔而多情。 a市向来只有燥热和雾霾，难得有这样的景色。 希望他能赌对吧。 赌他对班长的了解。 第137章 嘘，我叫卫嘉 「希望这个夏天，有惊喜，有心动，有人陪我吹晚风。」 —————————— 交完申请表出来，已经是下午六点。 冬醒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心里无奈，要不是教导主任非要把她留在最后进行劝解，这个点她都到家了。 还记得她离开办公室前教导主任的最后一句话。 「你知道有多少同学想进尖子班都进不了吗？」 冬醒笑了笑，别人想进是别人的事，她只知道，她想留在七班，就够了。 「小许？怎么还在学校？」突然有温柔的女声从冬醒的背后叫住了她。 冬醒转头，「李/老师？」 「放假了怎么还不急着回去？」李/老师笑吟吟地走到她身边，「别的同学可是早就回家了。」 放暑假都不积极的，可能也就许冬醒一个了。 「我刚交完尖子班申请表，」冬醒浅浅一笑，语气却有些抱怨，「教导主任说了我一顿，所以才晚了。」 「说你？为什么说你啊？」李/老师好奇地问。 「他不满意我的选择。」冬醒和李/老师并排往校门口走。 「你想好了吗？」都说到这份上了，李/老师哪能不明白冬醒的选择，声音隐含可惜，「虽然你能留在七班我很高兴，但我还是觉得尖子班显然对你的未来更有帮助。」 书包里一阵震动，冬醒知道那是她的手机响了，只是李/老师就在身边她也不太好去看是谁发的消息，只能当作没听见，全心全意回答李/老师的疑问。 「深思熟虑过了，」她轻声道，「有句话不是说了吗，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 「你决定好了就行，「两人说着，走到了露天停车场，李/老师走到自己车旁，「我回家给孩子做饭了，小许，下个学期见。」 「李/老师再见。」冬醒颔首，转身往校门口走去。 李/老师坐进驾驶室，隔着挡风玻璃看着越来越远的娇小身影，淡淡一笑。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么？ 她倒不这么觉得。 许冬醒应该是一颗还没经过打磨的钻石原石，表面上温和纯良，实际内里锋芒毕露，她相信终有一天会绽放出意想不到的华光异彩。 李/老师要回家做饭倒是提醒了冬醒。 这个点回家做饭肯定来不及了，冬醒干脆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表示自己还在学校没办法回家做饭了，结果刚挂完电话，手机就没电关机了。 「……」 本来还打算给母亲打完电话再看刚刚到底是谁给她发消息的。 手机的死亡三十秒可真烦啊。 既然晚饭有母亲解决，冬醒也不急着回家，慢悠悠地出了校门。 至于消息，想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要不然那人早打电话来了。 她一边抱着侥倖心理，一边顺理成章地把手机重新揣回书包里。 也就是这么随意的一揣，彻底惹恼了一直在学校外面奶茶店蹲守冬醒的某人。 —————————— 时间倒回到冬醒离开教室之后。 鑑于已经进入了暑假，司临打算找陆擎和步盛去好久没光顾的网吧上网。 结果等他扭头看向最后一排的时候，却发现步盛的座位上空空如也。 连一直放在课桌抽屉里的书都被一扫而空。 「？？？」 下午不来校长办公室也就算了，怎么这会儿还玩起失踪了呢。 司临看着眼前这张干净整洁的桌子，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昨天步盛的桌子上还一团糟呢，今天怎么什么都没了？ 这他妈是把书都吃了吗？ 「喂，」司临叫了坐在步盛前面的男生，「步盛去哪了？」 这个男生就是上次强迫让座位给陆擎的那个，闻言瑟瑟道：「不知道啊，好像早就走了。」 「早就走了？」司临皱眉，回了座位，「陆擎，步盛怎么招唿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嗯。」陆擎在看手机，他发出那条消息后，对方迟迟没有回应。 他想问她尖子班申请表到底是怎么填的，可是转念一想她连消息都没有回他还问，自己怎么这么像只舔狗呢？ 该死！ 陆擎忍不住烦躁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你干嘛？」司临被他吓了一跳。 「还不走？」陆擎云淡风轻地收回手，睨他一眼。 班上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少数几个还在收拾东西和打扫卫生的同学。 「走啊，」司临把书包往背上一挂，「我去外面等你。」 结果刚一转头，被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吓了一跳。 卫嘉眨巴着大眼睛问：「司临，我今天能和你一起回家吗？」 「啥？」司临大着舌头问。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家和老城区好像不太顺路吧。 「你看冬醒都先走了，」卫嘉垂眸，手指对手指，语气别提有多委屈巴巴的，「我不敢一个人回去……」 第179页 「咳咳咳，你正常点……」司临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我害怕。」 这还是那个一拳能把他打出脑震盪的卫嘉？ 「怎么那么多废话呢，走不走？」卫嘉被人毫不留情地拆穿，干脆不再扭扭捏捏，大大方方威胁，「你不答应试试？」 司临抖了抖，还是这样兇残的卫嘉才是他最熟悉的。 「走啊，少爷我今天心情好，送你回家。」司临痞里痞气地道。 「……」看在她今天不用一个人回家的份上，卫嘉勉强原谅了司临这种不怕死的行为。 「你们俩走吧，我不当电灯泡。」陆擎突然插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司临和卫嘉对视一眼，后者的脸不争气的又红了。 「那行，我们俩先走了。」司临脸皮厚，全然不在意陆擎说的话，大喇喇地揽着卫嘉就往外走。 「你干嘛？！」卫嘉死命推他。 「别动。」司临懒洋洋地道。 「你别碰我！」 「让你别动！」 …… 大老远还能听见两人嬉闹的声音。 —————————— 这应该是时隔五年，司临再一次来到了卫嘉的家里。 他看着卫嘉动作熟练的开门，忍不住转头看了眼对门紧闭的房门。 属于徐奶奶的那扇门，这辈子都不会再打开了。 「徐奶奶已经去世三年了，」卫嘉注意到他的动作，「司临，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 说起来，两人之间能够相识，完全是因为卫嘉的邻居徐奶奶。 徐奶奶是司母英国留学期间的导师，回国后在老城区的这个小区内住了几十年。 徐奶奶的丈夫去世得早，膝下又无儿无女，司母不放心徐奶奶一个老年人独自住在这么高的楼层，每天爬上爬下的不方便，给她安置了一套房子她也不愿意住，只好隔三差五来这里看看她。 司临好奇母亲口中的恩师是什么样的，便经常跟着母亲一同前来。 他第一次见到卫嘉，是在徐奶奶的家门口。 母亲敲了很久的门也不见徐奶奶来开门，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刚想打电话报警，就听见楼梯间传来一重一轻的脚步声以及徐奶奶永远温柔慈爱的声音。 「孩子，好受点了吗？」徐奶奶摸了摸小女孩的额头，「已经不烫了。」 司临看着徐奶奶牵着一个小女孩上楼，那女孩长得可爱，却留着一头像刺猬般的短髮。 如果不是她身上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司临几乎要以为这是一个和他性别一样的男孩。 「徐老师，」司母赶忙上前扶着徐奶奶，「大早上的您这是去哪了？」 徐奶奶和蔼地笑，「小姑娘生病了，带她去医院了。」说着微微弯腰叫着女孩儿的名字，「嘉嘉，这是司阿姨。」 卫嘉看了一眼司母和她身边的司临，抗拒地摇了摇头。 「这孩子怎么了？」司母意识到眼前的小姑娘状态不太对劲，压低了声音问，「哪家的孩子？」 「进去再说。」徐奶奶嘆了口气，走上前打开了门。 自始至终，也不曾放开过卫嘉的手。 徐奶奶的家里简单却温馨，哪怕只有她一个人住，也满是烟火气。 「司临，你带着妹妹……」司母顿了一下，蹲下/身轻声问卫嘉，「小姑娘，你今年几岁啦？」 卫嘉下意识看向徐奶奶，徐奶奶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慢慢伸出双手，比划了两个数字。 「是妹妹，」司母笑着招唿司临，「带妹妹去房间里玩。」 这个孩子心理有问题，而她作为心理分析师，职业使然，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徐奶奶欣慰地点了点头。 司临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看起来好像是个哑巴的小女孩相处，尴尬地杵在原地。 卫嘉却走到了房间门口，站在那儿，幽深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司临。 「去吧。」司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司临硬着头皮和卫嘉进了房间，顺带关上了房间门。 这个房间是徐奶奶的，但最近一直是卫嘉和她一起睡觉。 司临看着床上放着一大一小两个枕头，忍不住开口：「我叫司临，你叫什么？」 卫嘉歪着头打量和她身高差不多的男孩，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他唇边。 女孩儿因为将近一个月没说话，再开口显得有些吃力，加上她有些感冒，声音嘶哑。 「嘘，我叫……卫嘉。」 第138章 早就不恨了 明智的放弃胜过盲目的执着， 去吹吹风吧，能清醒的话， 感冒也没关系。 ——林语堂 —————————— 「你一个人在这儿住多久了？」司临靠在厨房门边，看着里面动作熟练洗菜的卫嘉，「还是说徐奶奶去世以后，你就一直住在这儿？」 「这是我家啊，」卫嘉把豆角择成小段小段的放进盆子里，拧开水龙头，声音在哗啦啦的水声中不甚清晰，「我不住这儿我住哪儿？睡大街吗？」 「你……」 「行了司少爷，」卫嘉侧头不耐烦地盯着司临，「您要实在闲得慌就去客厅看电视，打游戏都行，别来妨碍我做饭。」 她把豆角从水里捞起来放进一旁的沥水篮，嘴上嘟哝，「要不是你非要在我这儿吃饭，我才懒得伺候你。」 第180页 「行行行，我走，不碍着你。」司临还真听话，扔下这么一句就走了。 他面上挂着笑，心里却心疼得不行。 明明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却硬生生把自己变成了伶牙俐齿的小兽。 但凡有人想要关心她一下，便立马露出锋利的獠牙将其吓退。 司临越发的佩服起冬醒来。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能让卫嘉毫无保留地对她好的。 明明他才是和卫嘉最早认识的人。 司临酸酸的想，鬼使神差地打开手机。 点开陆擎的微信。 司临：【阿擎，把班长微信推我一下。】 陆擎好半天才回。 【滚。】 司临不依不饶。 【我不信你没有。】 陆擎干脆不回了。 司临气得牙痒痒，别以为他不知道，陆擎手机里那个备註为「小东西」的人就是班长。 小东西，许冬醒。 多噁心的备註。 其实按照司临的智商，能猜出来是十分困难的，至于他到底为什么知道，纯属巧合。 前段时间卫嘉突然迷上了《白蛇传》，天天抱着手机在教室里看。 那天司临从她旁边路过，正好听见卫嘉在问冬醒：「为什么许仙每次生气的时候，白素贞一唱歌许仙就放过她了？」 冬醒还没回答，司临难得灵光一现，讲了个冷笑话，「因为她最擅长饶蛇。」 卫嘉：「……」 冬醒笑眯眯的，「司临，谐音梗玩得不错啊。」 司临却突然想起来，之前在陆擎家里看见他神秘兮兮的和一个小姐姐聊天，还给人家备註「小东西」，再联想到眼前人的名字。 许冬醒。 小东西。 好傢伙，终于让他发现陆擎一直藏着掖着的秘密了吧。 —————————— 卫嘉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平时晚上不是随便炒个青菜就是点外卖，今天有司临在，她不得不多拌了一份凉菜，还额外熬了绿豆汤。 这大爷挑三拣四惯了，她可得好生伺候着。 卫嘉向来彪悍惯了，今天却难得的极具有情调了一回。 她把餐桌搬到露天阳台，又让司临搬了两张椅子过来一左一右放着，最后放上晚餐。 阳台上种满了花花草草，都是阿芜曾经精心打理过的，阿芜去世后，卫嘉把它们照顾得极好，也算是表达对阿芜的怀念。 盛夏的傍晚，如果能盛上一碗绿豆汤，和喜欢的人边吹着晚风边品尝，花香充盈着感官，是再美好不过的事情。 可惜有人偏要破坏这份美好。 「绿豆汤的味道不错啊，」司临拿调羹舀了一勺喝掉，「不咸不淡，绿豆都煮烂了，比我妈手艺可好多了。」 司临想起母亲每次做饭相当于炸厨房的程度，忍不住嘆气摇头。 他不摇头还好，这一摇头，卫嘉原本受到夸赞后露出的得意笑容瞬间收回去了。 这不是在表达对她厨艺的否定吗？？？ 果然是男人，嘴上夸得再好都不能相信。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呢？」卫嘉不满看他，「喝个汤都不安生，爱喝喝，不喝滚。」 司临寻思着怎么夸人还能挨骂，瞅着卫嘉那不悦的表情又不敢再说话，怕她一怒之下把他从家里赶出去，委委屈屈地喝掉了一整碗汤。 卫嘉虽然长得比一般女孩儿要大个一点，但她的胃口属实是小，再加上被司临气了一通，吃了两口就饱了。 这个小区的房子採光极好，傍晚正好能看到漫天橘色的霞光。 阳台的白色围墙上爬满了紫藤花，有风吹过，叶片随着一起摆动起来。 层层叠叠的紫色和绿色间，白色的墙上隐约露出了一片不太和谐的棕黑色。 那是阿芜当年踩着凳子上阳台留下的痕迹。 卫嘉盯着那片棕黑色良久，突然开口：「司临，我已经很久不在这里待这么长时间了。」 以前每次来浇水，都是浇完以后匆匆离开。 司临止住了扒饭的动作，放下碗，「什么？」 「你没发现吗？」卫嘉站起身，走到那些茂盛的花草边，挨着轻抚而过，「这些花草我都照顾得很好，但是这片紫藤花，我从来没去管过。」 本以为它们会因为缺乏照料而枯萎，可没想到竟然会越长越好。 不知不觉爬满了整个围墙。 司临看着她抚过那些生命轻柔的动作，眼角眉梢都挂着温柔。 卫嘉也不介意司临的沉默，继续道：「我不敢去管它们，我甚至不敢去触碰这面墙。」 她怕她一不小心，就能看到母亲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点踪迹，而后随她而去。 卫嘉慢慢在一株紫藤花前停住，司临顺着她的目光，看见那里有半个脚印。 他哪能还不明白卫嘉的意思。 「我不愿意原谅她弃我而去的行为，」卫嘉笑着摸了摸自己的短髮，「她让我像公主一样的活着，我偏不，所以她死之后，我拿剪刀剪掉了自己的头髮。」 「我就是想让她知道，只要她不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再听她的话。 「可是，她再也听不见了……」 「卫嘉，」司临走上前，右手代替了她的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不是所有公主都是长发的。」 第181页 「你说你恨她，可你还是住在这里，守着她的最后一点东西，」司临轻轻嘆了口气，把少女收进自己怀里，「嘉嘉，你问问自己的心，真的恨她吗？」 「我早就不恨她了，」靠在司临的肩头，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卫嘉的声音闷闷的，「我只是以为我在这里等着她，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的，如果我走了，她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我早就知道了。」司临轻嘆。 「你知道什么？」卫嘉闻言不满，撤离他的怀抱，蹙眉。 「徐奶奶去世那天，我就知道了。」司临难得不怕卫嘉生气，伸手颳了她的鼻尖。 阿芜去世后，一直由徐奶奶照顾着卫嘉。 徐奶奶的身体不太好，高血压伴随了她几十年。 司临初一暑假的某一天，司母接到了来自卫嘉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卫嘉声音几乎抽噎，支离破碎，「司阿姨，徐奶奶出事了，情况很不好……」 徐奶奶在菜市场因为被小商贩压秤，和那人吵起来了。 她本来就有高血压，一怒之下，急火攻心，晕倒在地。 围观的人打电话送医，卫嘉接到通知后火速赶到了医院。 医院抢救室上方亮了灯，灯光冰凉得近乎骇人。 从赶到医院的那刻起，卫嘉就一直站在抢救室门口，额头抵在紧闭的门缝上，紧紧按着门边的手攥的死死的，一刻也不曾放松过。 她的身后是长长的走廊，灯光冰凉的落在她一个人身上。 平时和徐奶奶关系不错的人都来了，沉默地坐在长椅上，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悲伤。 卫嘉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因为害怕连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都失去。 她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克星，但凡对她好的人，最后都会离她而去。 走廊的气氛，要了命的窒息。 泪水一遍遍蒙上卫嘉的眼睛，又一遍遍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尖细的指甲陷入掌心，死命攥紧的力度已经麻/痹了手心，她感觉不到疼了。 不能哭。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有脚步声响起，声音急促。 卫嘉始终没有转头，现在任何情况任何人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只想看着徐奶奶平平安安地被推出抢救室。 身后有人说话，听得出是个沉稳严苛的男人。 紧接着是离开的脚步声，卫嘉知道，是徐奶奶的那些好姐妹。 有人轻轻握住了她的肩膀。 「嘉嘉，徐奶奶会没事的，先去休息吧，」司母的声音温柔而耐性，「等会儿就能看见她了。」 「……好。」卫嘉慢慢转头，终于再也忍不住泪水，扑进司母的怀里，放声大哭。 司临站在父亲旁边，看着母亲怀里那抹娇小无助的身影，眼眸染上了心疼。 他从没见到卫嘉这么崩溃过。 「乖，」司母轻轻拍着卫嘉的后背，「我们先去睡一觉……」 卫嘉累得晕倒在司母怀里。 等她醒来的时候，迎接她的却是徐奶奶没能下手术台的消息。 「嘉嘉，徐奶奶说了，」司母害怕她会因为徐奶奶的意外离世而再度闭口不言，那样前期的治疗就白费了，「她让你跟着我们一起生活，好吗？」 徐奶奶早就告诉过她，如果有一天她突发意外，一定要把卫嘉带走。 卫嘉没说话，双眼无神地看着某处。 司母刚要再开口，就听见她慢慢道。 「我想回家。」 第139章 抢劫未遂 对你的喜欢 大抵是燃烧的星星坠落在海底开成珊瑚 又或是揉碎的白云环绕着山峦流成大河 那种梦幻，不真切，却令人迷醉的心动 就像是晚风拥抱月亮，海浪亲吻礁石 —————————— 冬醒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在学校门口遭遇抢劫。 就在她把手机放进书包，还没拉上拉链的时候，突然有只手横过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另一只手顺势伸进她还没关上的书包里。 「……」 虽说已经六点多了吧，看这个天色也算得上是大白天的，咋就有人想不通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劫呢？ 那人拿着她的手机，突然强行捏着她的食指进行指纹解锁。 冬醒看着那双骨节分明，修长如竹的手，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那人捏着她的手指摁了好几下指纹解锁键，毫无反应。 她默了半晌，心想这抢劫犯手这么好看，怎么脑子不太好呢。 「兄弟，没电关机了。」她忍不住出言提醒。 那人滞了片刻，把手机放回冬醒的书包，松开一直攥着她的手。 同时，清淡的嗓音落于她的头顶，「许冬醒，我什么时候成你兄弟了。」 冬醒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双手这么眼熟了，因为他的声音更耳熟。 「陆擎？」她忍不住抬头看向来人。 「捨得抬头看我一眼了？」陆擎淡淡反问。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刚刚在想什么，但凡是个长点心的，都不会认为他是个抢劫犯。 「你怎么还没走？」冬醒奇怪地问。 陆擎不准备回答她，而是换了个话题，「你为什么不看消息？」 「啊？」冬醒眨眨眼，懵了两秒，反应过来，讪讪笑着，「这不是没电了嘛……」 第182页 原来消息是陆擎发的啊。 冬醒在心里给自己擦了把汗，还好她没看。 「没电了是吧，」陆擎眼眸微眯，有精光一闪而过，「那好，我带你去充电。」 「啥？」 —————————— 陆擎所说的带她去充电，就是把她带进了自己家。 「我要回家吃饭，」冬醒很认真地道，企图在进电梯前最后挣扎一下，「现在很晚了。」 外面的天色都黑了。 「我知道。」陆擎面无表情地按下电梯上行的按钮，攥着她的手腕紧紧的，是不容挣脱的力量。 你知道你还不松开？！ 不会又想等到母亲给她打电话吧。 冬醒想起那天在病房的浴室里陆擎的所作所为，问出一直以来困扰于心的疑惑，「陆擎，你什么时候学的伪音啊？」 「伪音？」陆擎疑惑侧头，似乎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正巧这个时候电梯到了，他拽着冬醒走进去。 电梯里空间狭小，人多嘴杂的，冬醒也不好再问，只能想着以后有机会再求证了。 十二层近在咫尺。 陆擎又拽着冬醒出去，打开家门。 说来也奇怪，尽管他一直攥着她，但她始终感觉不到疼。 陆擎从包里拿出钥匙，冬醒眼尖地发现上面挂着一个吊坠。 星黛露。 上次去电玩城，她送给陆擎的那一个钥匙扣。 「看不出来，你这么有少女心，」为了打破沉闷的气氛，冬醒干巴巴地道。 陆擎垂眸看了眼钥匙扣，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 冬醒被这声笑吓得起了鸡皮疙瘩。 门开了。 陆擎拽着她进门，从玄关的鞋柜里拿了双拖鞋扔在她脚下。 「换上。」 相比起上一世亲自给她换鞋，这一世的陆擎可是粗暴了不少。 冬醒在心里腹诽。 她也不想想，上一世的时候，她是什么身份，现在，她又是什么身份。 陆擎锁好门，料定了冬醒没办法逃走，松开了她的手，把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上楼。 冬醒换好拖鞋，踩着柔软的地毯，坐到沙发上。 没过多久陆擎下来了，随手扔了个充电器在她身旁，「不是没电了吗，充上。」 「……」还真是叫她来充电的。 冬醒充上手机，陆擎很满意她的表现，转身进了厨房。 看样子似乎是要给她做饭吃。 冬醒想起上一世陆擎的厨艺，心里慌张，下意识阻止。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刚走到厨房门口的陆擎就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动向，「你只需要充电就行。」 冬醒刚张开的，还没发出声音的嘴又悻悻闭上。 陆擎在厨房里有条不紊地准备晚餐。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响了。 他装作没听见，想等着冬醒拿他的手机送进来，结果等了半天，手机还在响。 陆擎不悦地蹙眉，他都听见了许冬醒还没听见，这是聋了？ 等他推开厨房门，却倏然止住脚步。 落地窗旁的沙发上躺着女孩儿，阖着眼像是睡着了。 钢化玻璃遮住了窗外的霓虹喧嚣，客厅里没开灯，只有夜色下街灯的光彩飞溅进来，光线很暗，暗得只剩下一层薄如细银的光亮铺洒在少女脸颊上，这样一来，她的脸颊更宛若夜空银月。 她静静地偎在沙发上，长发散开像瀑布一般散下，对面住户的灯光越过落地窗，像是水纹泛起涟漪落在她的眉眼。 陆擎走过去，也不管来电显是谁，拿起手机挂断。 他在冬醒身边坐了下来，也同样静静地凝视着她，高大的身影将她罩住。 一时间，客厅陷入难以言喻的静谧。 这样的冬醒看上去如同安静的婴孩，褪去了平时对他的防备，只剩下毫不掩饰的真实。 那微弱的光亮轻落于她的长睫之上，浓密卷翘的睫毛似乎承载不了这层光亮的重量，轻轻颤抖着，陆擎看在眼里，忽然想到蝴蝶的翅膀，美丽而脆弱。 有一缕长发垂落下来，陆擎鬼使神差地伸手，将这缕髮丝缠绕于指尖。 也许是空调的缘故，髮丝触碰上去有些凉薄。 沙发上的冬醒睡得有些不安稳，她动了动，脸颊也侧了过来，那缕髮丝便顺着他的指尖重新落于脸颊之上，微微遮住了唇，她的眉心跟着蹙了蹙。 陆擎看着她，忍不住抿唇，手指覆上她的眉眼之间，也许是有安抚的力量，冬醒舒展了眉头，脸颊轻轻蹭了蹭他的手指。 第140章 许白鼠 「要不我们聊点俗的？」 「怎么个俗法。」 「我爱你。」 —————————— 或许是这夜色太美，也或许他是在无边的夜里太寂寞，陆擎的手指微微停滞了下，心头壁垒像是被人轻轻撬开了一角，不经意窜上了久久不曾出现的悸动。 又也许不是悸动，只是喉间感到干涩。 他看着看着，高大的身形渐压下，一寸寸贴近她秀气的鼻樑，近到他可以感觉到她细不可闻的唿吸声。 她的唇，近在咫尺。 光影浮动，窗外夜色正灿。 陆擎眸底的光变得愈发深沉。 第183页 突然，不知道有哪户人家的灯光强烈闪动了一下，在陆擎的嘴唇即将落下时耀了眼，他倏然停住，看着怀中依旧静静阖着眼的少女，好半天才重新坐直。 陆擎压下刚刚离谱的心猿意马，高大身躯如铁板一样僵直，良久才苦笑一声，这丫头也太相信他了。 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的面前，一瞬间土崩瓦解。 有光入眼，陆擎顺着光源看去。 是她的手机充满了。 陆擎倾身拿过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再侧头看向依然睡得安然的冬醒，打消了用她的指纹解锁的念头。 他伸手划了一下屏幕，跳出来页面。 只需要输入四位密码就能解开。 长指微动，飞快输入四个数字。 密码错误。 陆擎微微蹙眉，还有人设置密码不是自己生日的？ 他稍稍思索了番，再次输入四个数字。 解开了。 陆擎抬眸看了眼冬醒，目光里多了一丝考究。 —————————— 冬醒睁眼的时候，只觉得有温柔的光入眼，一时间竟忘了身在何处。 唿吸之间是某人独有的清冽气息和淡淡的海盐味道。 低头一看，她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了件薄毯，味道正是来源于此。 像是有枚珠子在心头弹跳几下，冬醒微微抬眼，眼角的余光不经意扫到了正在摆弄餐桌的男人。 陆擎正从厨房里出来，把手上的菜餚轻放在餐桌上，神情专注严肃，像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餐桌顶上挂着水晶吊灯，只有浅浅的一束光落在桌上，也顺便勾勒了他的下颌轮廓，微微绷直，他的一切都被这片朦胧刻画得无懈可击。 冬醒淡淡撇开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机上。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得给母亲报个平安。 她的手刚伸过去想要拿起手机，陆擎不紧不慢开口，「我帮你给阿姨说过了。」 冬醒指尖一顿。 他清淡的嗓音，在这样一个略显暧昧的夜晚听上去更加撩拨。 只是冬醒还是不相信的，拿过手机打开微信，最新的聊天记录果然是和母亲的。 许冬醒：【妈妈，今天晚上我和卫嘉一起吃饭，会晚一点回家。】 许母：【好，注意安全。】 陆擎都知道她会找什么样的藉口了？！ 冬醒忍不住扶额，很快又发现一个问题，警惕地瞪着陆擎，「你怎么知道我的密码？」 她问完就后悔了，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他都敢当着她的面直接用她的手去指纹解锁了，更何况在她睡着的状态下呢？ 果然，陆擎的眼神隐含笑意，「来吃饭吧。」 他的眼神落在冬醒眼里就成了嘲笑，一时间更是后悔不已。 「嗯。」冬醒怕了他的笑容，尤其是在这个完全属于他的领地里，看窗外夜色瑰丽，时间已经不早了，只想着吃完饭快点回家…… 「你做饭的时间也是够长的，」冬醒走过去，嘴上说着强词夺理的话，实则心中懊恼不已。 她哪里是等他做饭，明明是等充电呢。 只是万万没想到，等着等着竟然就睡着了。 不过她也确实是累了，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而陆擎家里又太过安静，促发了她的困意。 「抱歉，」陆擎没拆穿她的先发制人，半真半假地道，「其实你要是真困了的话，可以到我房间睡觉的。」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看我们还是吃饭吧。」冬醒被他这一番话吓得脸都白了，成功忘记了陆擎的厨艺在她的印象里有多么糟糕。 「好。」陆擎嘴角含笑，绅士地为她拉开了椅子。 冬醒刚一坐下，瞬间有种被逼上刑场的感觉。 她怎么一慌张就忘记了，陆擎做的饭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呢？ 「我觉得我做的菜其实毒不死人，」陆擎心里好笑，在她对面坐下，委婉地表达出冬醒此时此刻的面部表情，「所以你的表情不要像壮士断腕一样。」 「陆擎，你不知道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吗？」冬醒都快哭了，含沙射影地道出心中的不情愿。 「我觉得你这句话意有所指。」陆擎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 「你老实说，我是你的第几只小白鼠？」许白鼠哭丧着脸，好像对面的陆擎是她的杀父仇人。 「第一只。」陆擎优雅地夹起一片云菇品尝。 也是最后一只。 在冬醒亲眼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后，陆擎才慢慢道：「你看吧，真的毒不死人。」 「原来你对厨艺的要求就是毒不死人，」许白鼠呵呵笑着，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在陆擎期待的目光中，她夹了一片看起来颜色最正常的时蔬放进嘴里，脸色都快和时蔬的颜色一样了。 不过等她真正放进嘴里的那一刻，冬醒的表情变了。 跟想像中惨绝人寰的味道不一样，只有单纯的蔬菜清香。 「怎么样？」陆擎见状，倒了杯果汁放到她手边，「还可以吧？」 岂止是还可以，简直都能媲美大厨了。 「你怎么进步这么快，」冬醒两眼放光，像盯着兔子的狼，「之前……」 她倏然停住。 之前吃都还不是这样。 第184页 尽管那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你以前吃过我做的菜？」陆擎很明显听懂了她的意思。不紧不慢反问。 「没有啊。」冬醒慌忙解释，这一世还是第一次吃呢。 陆擎没再多问，冬醒也闷头吃饭。 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诡异的沉默间，有人摁响了门铃。 陆擎起身去开门，等他看清来人时，冬醒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久违的惊讶。 「哥？」 第141章 躲起来 从我拿起笔，准备叙述你的细节开始， 总是忍不住走神， 真抱歉，情话没写出来， 可我实实在在地想了你一个小时。 ——朱生豪 —————————— 冬醒在两世的人生里，只见过陆挚三次。 一次是在陆母的店里，一次是在陆擎的生日宴上，还有一次就是现在。 陆擎意外地喊出那声「哥」以后，冬醒整个人都僵住了，第一反应就是躲起来。 所以她放下碗筷，东张西望地看了一下，慌慌张张地往楼上跑。 躲起来、躲起来，一定要躲起来。 陆擎听见她的动静，想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强行压下心里的不悦，迎了陆挚进来。 「你怎么来了？」陆擎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扔他脚下，「换上。」 话毕，径直往里走。 「刚刚给你打电话你没接，」陆挚松了领带，低头换鞋，「我就过来了。」 今天难得没有应酬，一身休闲装束，少了平日的严苛，多添了几分随性。 陆擎闻言，走过去拿起一直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未接电话显示是陆挚。 「在做饭，没听见。」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了个谎。 「做饭？」陆擎随意的一句话引来了陆挚强烈的好奇，挑眉道，「你还会做饭呢？」 「有手就行。」陆擎又把手机放回去，准备继续吃饭。 陆挚：「……」 感觉有被内涵到。 「你是不是知道我要来，」陆挚取下来的领带搭在沙发上，脚步跟着转到了餐厅，「正好我没吃饭，尝尝你的厨艺怎么样。」 陆擎在后面抱臂看着。 「有客人？」陆挚果然注意到了餐桌上的两副碗筷，转头问陆擎。 「嗯，」陆擎点点头，淡淡补上一句，「被你吓没了。」 「是女孩儿？」陆挚敏锐地察觉到弟弟语气里的不满，试探性地问。 陆擎没正面回答，「你来有什么事。」 「不是说了么，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陆挚的目光都被餐桌上的菜餚吸引了，「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呢，看起来就很不错。」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陆擎想起冬醒吃他做的菜前的表情，勾唇笑了笑，「再说了，又不是给你吃的。」 「你做了这么多，我尝尝怎么了？」陆挚说着有了一丝好笑，他下班之后就直接来了这里，肚子正饿着。 「别动，」陆擎淡声警告，「要吃自己点外卖。」 话毕，竟然转身往楼上去了。 —————————— 冬醒从来没有去过陆擎家的二楼。 她只知道陆擎的卧室在楼上，但是没有想过二楼的布局竟然和一楼差不多。 只是整片地板都铺了白色地毯，放眼望去是大片的灰与白交织，没有一点明快的色调。 冬醒心有余悸地靠在一扇房门上，边拍着胸脯边喘气，还好她反应快，陆挚应该没有看见她。 此刻的她已经完全忘记，自己的东西还在楼下，吃过的碗筷，依然摆在餐桌上。 冬醒靠着门坐下来。 身后突然「吱呀」一声。 门居然开了。 这点不大不小的声音在安静的二楼听起来异常刺耳且诡异。 冬醒生怕楼下的陆家兄弟听见了楼上的动静，赶忙伸手去扒越来越大的门缝。 她本就是坐着，侧着身体行动不便，整个人居然被门给带进了房间。 和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还好房间里也铺有地毯。 才防止了她即将面目全非的可能。 在鼻尖和柔软的地毯碰到的一瞬间，冬醒及时剎住了车。 她堪堪稳住身形，扶着门慢慢站起来，目光却被一整片墙的展示柜吸引了。 或者说，吸引她的不是展示柜，而是展示柜里的东西。 借着皎洁的月光，她看见了一整面墙的娃娃。 都是那天去电玩城陆擎抓到的。 冬醒伸手把开关打开，灯剎然亮起。 她看见在一群漂亮精緻的娃娃中间，有一只格外显眼。 一只丑萌丑萌的龅牙粉色小猪。 是她两世以来抓到的第一个娃娃。 隔着玻璃，冬醒的手停在龅牙猪的面前。 「这么丑，还留着干嘛。」冬醒嘟囔了句。 那天在电玩城还不觉得，这会儿和一群可爱的娃娃放在一起，高下立见。 冬醒本以为陆擎会把这些娃娃扔掉或者送人，没想到他竟然全部带回家了，甚至还都放进了展示柜里。 再联想到刚才他开门的时候钥匙上挂着的那个星黛露，一时心生感慨。 「以前怎么没发现，陆擎这么有少女心啊。」 第185页 「以前是什么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 「上……」冬醒下意识回答，很快意识到什么，警惕地看向门口，「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陆擎：「……」 其实这不能怪陆擎，冬醒自己走路也没声音。 二楼铺了地毯，脚步声会尽数被吸进去。 「你不知道不能随便翻别人的东西吗？」陆擎推开虚掩的门走进来，语气听上去有些严厉，表情却十分轻松。 冬醒以为他生气了，转头看去，额头正好擦过陆擎的薄唇。 在察觉到他并非愤怒后，松了口气，解释道：「你这房间没上锁，我不小心碰到门，它就……」 「你就打算这么跟我说话？」陆擎慢吞吞打断。 薄唇唿出的热气擦着额头而过，冬醒只觉得那一块都烫热起来，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却忘记了身后就是玻璃门，脑袋结结实实地磕了上去。 「哎哟——」冬醒伸手去揉撞疼的地方。 却有人动作比她更快。 陆擎一把搂她入怀，另一只手精准无误地覆上她刚刚撞在玻璃门上的位置，不轻不重地揉着。 紧跟着，薄唇轻轻落在了她的额头。 冬醒下意识闭眼，两只手也转为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角。 他的吻缓缓下移，她的眼、她的鼻樑、最后与她轻颤的红唇相贴。 她攥着衣角的手更紧。 两人的空间是如此的静谧，连同时光游走都静谧无声。 陆擎没有像前两次那样兇狠地进攻，只是浅浅的和她的唇瓣贴合，手上的动作不停。 冬醒忍不住伸手，轻轻抱住了他的腰。 「下去吧，好吗？」陆擎的薄唇厮磨在她的唇上，温柔呢喃。 「……好。」冬醒鬼使神差地回答。 —————————— 夜晚，蔓延了整座城市。 陆挚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没去动餐桌上的饭菜。 一开始他还不确定那人到底是谁，直到他看见了沙发上的浅色书包。 这个书包在那张照片里也有出现过。 他抬头看向楼梯的方向，无奈地笑了笑。 难怪他这弟弟不让他动桌上的东西，因为压根儿不是给他准备的。 冬醒跟着陆擎下楼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个矜贵的男人。 尽管他穿的是休闲装，但举手投足间都是商业精英的沉稳严苛。 冬醒刚踏上楼梯的第一脚就想缩回去。 她刚刚怎么就被美色蒙蔽了双眼，莫名其妙地就答应了陆擎呢？ 但她这时候想要再逃避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陆擎开口了。 「哥，这是我女……」陆擎故意顿了一下，「同学。」 冬醒总觉得他停顿的那个地方是想说「女朋友」，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什么女朋友，八字还没一撇呢。 「陆……陆大哥好。」冬醒跟着陆擎下楼，局促不安地站在厨房门口，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称唿了，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唿。 「你好。」陆挚礼貌颔首。 果然是许冬醒啊。 女同学么？ 没这么简单吧。 他一边在心里感慨陆擎泡妹的手段也忒有一套，一边拿了旁边的领带，「阿擎，我先回去了。」 「行，」陆擎走上前给他打开门，没有丝毫挽留的意思，「你走吧。」 冬醒远远地站着没动。 陆挚在玄关换鞋，用冬醒听不见的声音道：「注意着点，晚上记得送人家回去，别欺负人。」 「你来就是为了看她一眼的？」陆擎皮笑肉不笑，声音从唇齿崩落。 「倒也没有，巧合而已。」陆挚露出无害的微笑。 「十几年了，」陆擎呵呵了两声，「才知道你是这么八卦的人。」 陆挚懒得再解释，索性返身给了冬醒一个和善的笑容，礼貌道：「那我就先走了。」 「啊，」站在原地的冬醒愣了一下，举起爪子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再见。陆大哥。」 「再见。」 陆挚走出门，陆擎刚要关上，被他伸手制止。 「你给我送的人，很不错。」陆挚回想起那个浑身书卷气的男人，压低了声音，「许冬醒知道吗？」 「她知道现在还会出现在这里？」陆擎冷笑，只怕比之前躲着他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有空带她回家吃个饭，」陆挚嘆了口气，「你也知道，妈很喜欢她。」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陆擎不耐烦了，把陆挚的手从门边剥下来，「管好你自己吧。」 他敢带许冬醒回家？ 就算母亲不介意，许冬醒都能把他扒了层皮。 「你知道的，我这辈子……应该是指望不上了。」 伴随着陆挚声音响起的，还有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第142章 回家 我迈过人间万物，从不慌张，唯独你踏过山水归来的一刻，我方寸大乱，小鹿还乱撞。 ——————————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窗外下起了雨，雨点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玻璃窗，诉说着盛夏的活力。 许夏梦不是被雨声吵醒的，而是手机铃声。 她睡得有点懵，还在半梦半醒之中，迷煳间听到了手机响了就伸手去摸，半张脸埋在枕头里，手机黏在耳朵边上。 第186页 「餵？」她甚至都没有去看来电显示。 「快起床了，等会儿八点的飞机。」 温润的嗓音漾在耳畔，熟悉且好听。 「嗯……」许夏梦睡意正浓，从鼻腔里拉长了声音。 「听到没有？」那边耐着性子问。 许夏梦被吵得心烦，一时间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翻了个身，怀里抱了个玩偶，声音含煳，「哎呀幸川，我知道了，现在不是还早嘛，再睡会儿，我好睏啊，你帮我收拾行李吧……」 那边沉默了一阵。 许夏梦又嘀咕了句，「我还想喝外面永和豆浆的粥……」 紧接着，手劲儿一松，手机从耳边滑落，又睡过去了。 男生寝室。 刚刚剃完鬍鬚的吴幸川怔愣地站在镜子前，手里还拿着已经被单方面挂断的手机。 好半晌，他低头，盯着上面「8」的暱称，无奈地笑了笑。 将手机放到一边，吴幸川快速地清洗掉剃鬚水，擦干净脸后才拿起手机出了卫生间。 「怎么，还没搞定许夏梦呢？」聂鑫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看着吴幸川一脸笑意地出来，忍不住幸灾乐祸。 当初吴幸川和许夏梦谈恋爱的时候他就不看好，吴幸川就是个花花/公子，看见谁长得漂亮就要追，从来没认真过，许夏梦那样的能抵挡住他的魅力？ 就算两个人在一起了，吴幸川也会很快厌烦，他的每一任女朋友都没有超过两个月的。 可这学期都结束了，吴幸川和许夏梦还没分手，按照聂鑫然两年以来对吴幸川的了解，唯一的原因就是他还没得手。 尤其在吴幸川生日那天，他走之前明明已经订好了酒店，可晚上却灰头土脸地回来了，聂鑫然因此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就你他/妈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吴幸川笑骂，意味深长补了句，「越是难以得到的，才越能证明她的价值。」 要不是上次那个姓吴的警察坏了他的事，现在早就已经把许夏梦甩了。 —————————— 早上六点半，许夏梦再次接到了吴幸川的电话。 学校放假早，王瑶她们早就回家了，许夏梦因为在z市和吴幸川多玩了两天，订了今天的机票回去。 许夏梦正在洗漱，跳着脚回到桌子前接电话，口齿不清地问，「餵？」 「刚起床啊？」吴幸川听出了她在刷牙，含笑道，「我在楼下了，洗漱完快下来吧。」 顿了顿，又道：「有你心心念念的永和豆浆的粥。」 「天，爱死你了。」许夏梦高兴得都快跳起来了，「你怎么知道我想喝永和豆浆的粥啊？」 吴幸川没再多说什么，只再说了句，「快点下来，等会冷了不好吃了。」 许夏梦满口答应。 七点，她准时下了楼。 吴幸川的车就停在寝室楼下，许夏梦拎着行李箱飞奔过去。 「慢点。」吴幸川老早就看见她从楼道里出来，忙下车拉起后备箱，「没人会抢你的粥喝。」 「什么呀，」许夏梦嗔怪地瞪他一眼，「这都七点了，八点的飞机呢。」 「现在知道急了？」吴幸川拎起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故意嘲笑她，「五点的时候不是还说要再睡会儿吗？」 「五点？」许夏梦一脸震惊，「你五点给我打电话了？」 「给我。」吴幸川关上后备箱，朝着许夏梦伸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昨天晚上是许夏梦主动要求他五点给她打电话叫她起床的。 「什么？」许夏梦没反应过来。 「手机啊，」吴幸川看她这副憨憨的样子，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脑袋，「你不是不相信我给你打电话了吗？」 许夏梦乖巧把手机递上。 吴幸川知道她的密码，解锁后调到电话记录页面，最顶上的一条就是「学长」。 「你怎么没改备註？」吴幸川皱眉，「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谁给男朋友备註学长的？」 许夏梦心里暗道糟糕，一开始有吴幸川的联繫方式的时候就是「学长」，后面确定关系之后就懒得再改了。 「我，我忘记了。」许夏梦原本想回答「学长挺好的」，怕吴幸川生气，换了个理由解释。 她向来不在意这些，只要记得住电话号码就行了。 可吴幸川显然不这么想。 在她说完后之后，他的表情都变了。 许夏梦觉得也许不换理由还好些，说自己忘了好像更敷衍一点。 「我是你男朋友你居然说你忘记换备註了？」吴幸川冷笑了声，「你会不会哪天连我是谁都忘记了？」 「不是啊，」许夏梦没见过吴幸川生气的样子，不过这件事确实是她做得不对，低声哄道，「我现在就换好不好？」 「我自己换吧，」吴幸川冷哼了声，拿着手机在许夏梦的联繫人里找到自己，「我怕一给你你又忘了。」 「那你改吧，」许夏梦闻言也不生气，笑眯眯的，「你改什么都行。」 吴幸川看她笑容甜甜的，心里的气早就消下去大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不生气啦？」许夏梦在他手心里蹭了蹭，「那你先改，我吃早饭去。」 「在副驾驶。」吴幸川随口道。 「知道了。」许夏梦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第187页 吴幸川把自己的备註改完后，鬼使神差地往联繫人下面滑动了下。 许夏梦长得漂亮，人缘又好，保不准会有别的男生要她的联繫方式。 要是让他发现了，必然是见一个删一个。 许夏梦手机里的联繫人不多，挨着看下去，看名字大部分都是女生。 一直滑到字母「j」，吴幸川的手停住。 「j」的分类里只躺了一个人。 景。 第143章 找到她 他会把他迟到的这段时间的爱全部补偿给你，他会很爱你，而且只爱你。 —————————— 许夏梦是在一个盛夏蝉鸣的午后打开家门的。 当时只有冬醒一个人在家，刚吃完饭在洗碗，隔着哗啦啦的水声，她好像听见有人用钥匙在转动锁芯。 冬醒第一反应就是妈妈忘拿了什么东西回来一趟，便没抬头，只扬声问：「妈妈，你忘记拿什么了？」 外面的人没有回答，冬醒奇怪，关了水龙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到客厅。 刚出了厨房，就僵在原地。 回来的不是许母，而是姐姐许夏梦。 许夏梦刚把门外的行李箱提进来，五楼的高度放在平时对她来说十分简单，但拎着个行李箱上楼，不亚于提着一个三四十斤的麻袋。 「冬醒，快来帮姐姐搬一下。」许夏梦抬手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甚至都没有抬头去看站在厨房门口的冬醒，弯腰脱鞋，「累死我了。」 「姐姐？」冬醒慢慢道。 「怎么了？」许夏梦抬头看她，顺带从鞋柜里拿了自己那双几个月都没穿的拖鞋，把外面裹着的一层防尘袋揭下来穿上，「不欢迎我回来——哎哟——」 冬醒已经飞奔到门口，伸手抱住了十几年没见的姐姐。 「干嘛呀，热死了，」许夏梦嫌弃地把妹妹推开，「你让我喘口气儿！」 冬醒松开她，默默走到沙发边上拿起空调遥控器，打开空调。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她把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也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这么热的天你来接我/干嘛，」空调快速把客厅里的温度降了下来，许夏梦舒服地嘆了一声，将手机和钥匙扔到了茶几上，整个人像条死狗似的趴在沙发上，因为旅途奔波劳累，突然放松下来头筋就跟被人挑出来似的疼，「要接也是爸爸来接我，哎，他找到工作了吗？」 「肯定找到了啊，你还好意思问呢，」冬醒平復了再次见到姐姐的心情，不满地数落她，「那天晚上给你打电话让你劝劝他，你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给忘了。还好给你打完电话的第二天爸爸就找到工作了，要不然我非得打电话骂你一顿。」 「你怎么这么凶啊，」许夏梦神情奇怪地看她，想起吴幸川生日那天的奇幻遭遇，嘆了口气。「那天晚上事情太多，忙忘了」 冬醒心想这么凶还不是因为见到你太激动了么。 她敏感地察觉到姐姐的表情有些不对，以为出了什么事情，递了杯水给她，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天我进警察局了，」在妹妹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许夏梦干脆坦白。 「警察局？」冬醒惊唿一声，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你犯什么事儿了？」 正拿了水杯喝水的许夏梦差点被冬醒这句话给呛到，将水杯放在茶几上，伸手揪了她一下，「你这么咋咋唿唿的要死啊？」 「你到底因为什么进警察局了，」冬醒知道自己今天有些反常，勉强稳住情绪，搂住许夏梦，笑嘻嘻的，「快告诉我。」 「也没因为什么吧……」许夏梦知道妹妹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赶忙把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只是中间过程自动省略了吴幸川的存在。 冬醒一听愣了，好半天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抬手冲着许夏梦的胳膊挠了过去，「那个警察很明显是在骗你啊！」 「许冬醒！你发/情期到了？这么快就伸爪子挠人！」许夏梦一个反应不及时没躲过去，胳膊顿时出现几道红印子，疼得龇牙咧嘴。 不过她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和妹妹打打闹闹长大的，倒也不是真的责怪冬醒。 「你说你一个大学生，怎么连这种话都信，」冬醒一本正经，「要是你的证件真有问题，早在第一遍排查的时候就会把你揪出去。」 「当时没想那么多啊，」许夏梦又拿了刚刚放下的水杯喝水，一脸郁闷，「我又没进过警察局。」 「……」 「你怎么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许夏梦突然反应过来，抬起纤细手指点了一下冬醒的脑袋，「你进去过？」 「我猜的。」冬醒干笑了两声。 她撒谎了。 她去过警察局。 上一世的时候，许父出事，许夏梦出事，她都去过警察局。 「行了行了，不跟你说了，」许夏梦站起身把立在门口的行李箱推进房间，懒洋洋地冲着冬醒摆了摆手，「我洗个澡，补会儿觉，不到晚上吃饭别叫我。」 冬醒在身后恹恹地回答：「知道了。」 补觉的辛苦就在于，要有个绝对安静的环境可以补觉，至少许夏梦需要这样。 所幸的是，许家这套房是两居室，许夏梦在家的时候就和冬醒睡一张床，这套房子虽然年头已久，但好在隔音效果极佳，可以不受干扰。 第188页 不过许夏梦倒在床上后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脑海中反反覆覆窜过景初的身影，她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所谓的相思，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安。 这种不安，就好像是一枚石子突然在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又好像是原本安稳无争的生活被莫名捲入一场纷争。 她似乎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觉得，也许在酒吧的洗手间外，景初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她的生活也许再也无法平静了。 这种变故，令人不安。 在刚刚冬醒问她进警局的事情后，许夏梦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居然蹦出的是景初。 那只黑乌鸦。 翻了个身，整张脸近乎埋进了松软的枕头里，窒息令许夏梦的大脑开始渐渐出现缺氧的状态，不知折腾了多久后她的眼皮开始越来越沉，微微侧头，这才真正有了困意。 窗外的阳光隔着缝隙也能看出来越来越盛。 —————————— 张倓宁一家出国旅游去了。 他名下的火锅店依然蒸蒸日上，只是已经不需要他这个老闆随时去监督了。 而那个开业那天一袭红色长裙艷惊四座的服务生，自从那天晚上带着一个醉倒不省人事的男人走后，也再也没有来过。 此刻，这名服务生正在对着手机发脾气。 「这个步盛，把他删了也不知道来找我一下。」赵倩倩看着微信新朋友验证的页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气愤地把手机摔在床上。 这姑娘早就忘记了，当初是她先把步盛拉黑的。 就算步盛申请一万次好友验证，她也收不到任何消息。 「倩倩，」赵母在门口扬声喊她，「快走，一点了。」 「知道了。」赵倩倩把手机和各种学习资料装进书包，背上出了房间。 因为这次期末考试考差了，所以赵母给她报了补课机构，她又决定学理，除了语文，其他每科都有。 所以没能跟着张倓宁去旅游。 甚至向来爱玩的赵母，为了女儿的将来都拒绝了张家一同前往的邀请。 「你也不要一脸不情愿，」赵母从玄关上拿了遮阳伞，「我也不想这种天气还要送你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补课，谁让你考那么差……」 「行了不要再说了，」赵倩倩不耐烦地打断母亲，给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抹了防晒，最后戴上墨镜，「走吧。」 …… 从补课机构出来已经是晚上六点。 赵母回家做饭了，晚上她只能一个人坐车回家。 抬头看了眼挂在西方的只剩下半边的夕阳，赵倩倩狡黠地转了转眼珠。 —————————— 步盛从头到尾都没有重新加赵倩倩好友的打算。 他甚至都不知道赵倩倩家住在哪里。 放假之前去找过一次张倓宁问赵倩倩的地址，当时张倓宁看他的眼神就像看杀父仇人似的，把他往旁边一推就走了。 连个屁都没放，更不要说说话了。 至于为什么不主动去找赵倩倩。 大直男步盛是这么想的，既然她都生气到把他拉黑了，就算去找她，肯定也不会轻易原谅他的。 所以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了现在。 步盛为了哄回赵倩倩，特意去加了她几个好闺蜜的微信，每天通过她们给他截图赵倩倩的朋友圈了解她的情况。 步盛郁闷得要死，总觉得自己像个偷窥狂似的，天天变态一样地盯着赵倩倩的朋友圈。 这天下午赵倩倩的其中一个闺蜜小琪突然给他发了一张截图。 内容是赵倩倩一分钟前发的一条朋友圈。 有些矫情。 如下： 其实我可以厚着脸皮再纠缠你，但再也没有任何意义。 配图是一张夕阳漫了半边天的照片。 说不出的孤独寂寥。 步盛从她的字里行间看出了难以掩饰的失望。 小琪的消息又发过来。 【赵倩倩怎么了，这条朋友圈是给你看的吧？】 步盛被这条朋友圈搞得心烦意乱，敷衍地回復。 【知道了。】 就像是突然想通了似的，步盛飞快地下楼，甚至顾不得回答母亲在厨房问他马上要吃晚饭了，要去哪儿。 他只知道，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找到赵倩倩。 第144章 以讹传讹 抱你是见色起意，吻你是深思熟虑，喜欢你是无心之举，但娶你是梦寐以求。 —————————— 那天从卫嘉家离开之前，司临让卫嘉有空来他家里吃饭。 今天就是约定好的日子。 司临：【今天晚上五点，别忘记了。】 卫嘉：【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司临又发来。 司临：【算了，你这么久没来，我怕你找不到。】 卫嘉「我找得到」几个字还没发出去，司临的消息又过来了。 司临：【我来接你吧。】 卫嘉没再回復，她盯着和司临的聊天页面，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想。 她能和司家沾上关系完全是因为徐奶奶，甚至连阿芜刚去世那段时间患上的失语症都是司母给她心理治疗才痊癒的。 如果没有司母和司临，哪怕是有徐奶奶的照顾，她卫嘉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第189页 可徐奶奶已经去世多年，她和司家早已没有任何联繫，如果非要找个理由的话，那么司临是她的同班同学这层关系应该勉强能算。 所以司临告诉她司母邀请她去家里吃饭的时候，卫嘉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徐奶奶已经去世了，她只是普通人，不想再和司家扯上任何关系。 可转念一想，她好像也没有理由拒绝。 毕竟司母算得上是她的半个救命恩人。 于是卫嘉答应了。 —————————— 司母其实已经快要忘记卫嘉的存在了。 导师去世后，她把徐奶奶安葬在风景最好的陵园，每年都会去看望，至于那个短髮的小女孩，她遵循了导师的遗愿把她接走，但卫嘉不愿意，执意要留下，她也没有办法。 她是个心理分析师，每天要面对数不清的病人，没有功夫去记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小姑娘。 所以当司临说起要请同学回家吃饭时，司母的第一反应是，「陆擎和步盛？」 不怪她这么想，这三个关系好得都快穿一条裤子了，如果不是因为陆擎有洁癖的话。 「女同学。」司临云淡风轻地道。 司母在拿叉子叉西瓜，闻言差点一口咬到银质叉子上，「女同学？你认真的？」 司临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你谈恋爱了？」司母又叉起一块西瓜，慢悠悠地往嘴里送。 不可能啊，她儿子什么德性她还不知道？空有一副和他爹同样帅气的皮囊，没继承半点他爸的情商。 司母早就做好儿子一辈子单身的心理准备了。 要是真有小姑娘能看上他，要么是看他人傻钱多，要么就是那姑娘眼睛瞎了。 如果说陆擎谈恋爱她还能相信，司临谈恋爱？骗鬼呢。 果不其然，司临挠了挠头髮，脸竟然红了，「不算是……」 看着儿子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司母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喜欢人家？」 「应该吧……」司临不好意思去看母亲亮晶晶的眼神，撇开目光，「我也不知道。」 「把人带来我看看，」司母微微起身，慢条斯理地端起茶几上的果盘，快速叉了几块送嘴里，然后拿起手机不知道给谁打电话，「餵？」 司临有种不好的预感。 「哎，麦麦啊，是我，」司母翘着脚丫子，颇为嘚瑟地道，「我跟你说，我们家阿临也有女朋友了……」 「……」司临翻了个白眼。 好傢伙和陆阿姨打电话呢。 难怪这么能以讹传讹。 司母故意开的免提，陆母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司临的耳朵。 「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突然给我打电话，」陆母听起来像是刚睡醒，语气埋怨，「阿临有女朋友就有女朋友，我们家阿擎都带人姑娘回家了……」 「啥？」司母扯着嗓门叫，「同居了？」 「你耳朵怎么长的，不是同居，」陆母强调了一遍，「是带回家……」 「带回老宅了？」司母注意到重点。 「没有，带他家里去了，」陆母顿了顿，笑道，「我倒是希望他能把人带回来。」 「没带回老宅你怎么知道的？」司母蹙了蹙眉，「你又跟踪阿擎了？」 「啥玩意跟踪他了？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陆母一听不乐意了，「阿挚亲眼在他家看见的！」 「这有什么，阿临都要带他女朋友回来吃饭了，就今天下午。」司母不屑。 司临终于忍不住了，想要出声反驳母亲：「妈，不是女朋友，是——」 他的声音突然卡在嗓子眼里。 因为他听见陆母在那边慢悠悠地道：「我早见过阿擎的女朋友了，在六中的校长办公室里。」 啥玩意？ 校长办公室里？ 司临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在校长办公室里有哪些人。 陆阿姨、校长、教导主任、班主任、陆擎、许冬醒、老吴。 福尔摩斯对华生说「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所以，陆擎把许冬醒带回家了？？？ 「哎，阿临，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司母在和陆母聊天的间隙突然想起来刚刚儿子说话只说了一半，问他。 「没事。」司临心想着你这不都和陆阿姨造谣造完了么，他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麦麦，」司母把最后一块西瓜放嘴里，含煳不清地提了个颇有些恶毒的建议，「你说阿擎和阿临都有女朋友了，要不，咱们上栖悦那儿打听打听？」 司临扶额，表面上说的是「打听」，实际上是「炫耀」吧？ 「打听啥啊，你怎么知道阿盛就没有女朋友了，」陆母对她这种行为表达了强烈的鄙夷。 「阿盛那小子比谁都闷骚，我觉得肯定没有，」司母作为心理分析师头头是道地给陆母分析了一番，一边给她打电话一边欣赏着自己前两天新做的美甲，「别废话了，去不去？」 不过让司母没想到的是，她的这番分析，几十年来第一次出了错。 陆母一想好像也有点道理，答应了。 这俩女人一聊起天来就没完没了，这会儿看样子还要加进来一个步阿姨，司临眼看阻止不了，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该去接卫嘉，打个招唿脚底抹油跑了。 第190页 第145章 熟悉的名片 想人想的厉害的时候， 也是淡淡的， 像饿了许多日的人闻到炊烟， 但知道，不是自家的。 —————————— 司母认出来卫嘉，不是因为她的脸，而是那头标志性的短髮。 「司阿姨好。」卫嘉跟在司临身后，怯生生地探出脑袋，看了眼司母，又看了眼司父，「叔叔好。」 「卫嘉？」司母试探性地叫出了卫嘉的名字。 「是我，阿姨。」卫嘉把碎发别到耳后。 「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了，」司母站起身走到卫嘉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要不是你这头髮，我差点没认出来。」 「哪里，」卫嘉更不好意思了，「阿姨才是真的越来越漂亮了。」 「妈，我要饿死了，」司临站在旁边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打断，「先吃饭行不行。」 「你就知道吃，」司母埋怨地看了眼儿子，疯狂暗示，「还不赶紧带嘉嘉洗手去！」 「什么叫我带她去啊，她又不是没有手。」司临一脸怨怼。 司母快被儿子气死，懒得搭理他了。 不过虽然司临言语上十分不解风情，但到底还是领着卫嘉去洗了手回来，还罕见地给她拉开了椅子。 卫嘉受宠若惊：「谢谢。」 司母在心里万分欣慰，儿子开窍了啊，开窍了啊。 「你别对着其他男人发花痴。」一直沉默的司父突然开口。 声音冷冷的。 「啊？」 三个人异口同声。 司母是惊吓。 卫嘉是猝不及防听到了司父的声音。 至于司临，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父亲的眼中钉了。 「没事没事，」司母脸上一抹罕见的红，忙打圆场，「吃饭，吃饭。」 说着在桌子下伸手掐了司父的大腿一把，大有警告之意。 司父没反应，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妻子，伸手覆住她的手，到底没再语出惊人。 为了迎接卫嘉的到来，今天备下的全都是她爱吃的东西，厨师都是外请来的。两个专做粤菜的大厨，一个从国外请来的甜品师。 卫嘉神色复杂，不过就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晚宴，司家却请来了三位厨师，还真是大手笔。 难怪司临问她喜欢吃什么，原来都是在为今天做准备。 「谢谢你们。」她突然道。 司临坐在卫嘉的旁边，慢悠悠地喝果汁，侧头看着她，唇边微扬似有似无的弧度。 「嘉嘉，别谢我们，」司母被她的话给逗笑了，「你要谢谢司临，为了今天这顿饭，他早几天就在准备了，菜单改了一遍又一遍，就怕你不喜欢呢。」 卫嘉忍不住转头看司临，正巧后者也在看她，两个人的视线碰在一起。 心跳突然就暂停了一下。 「卫嘉……」司临欲言又止。 「谢谢你。」卫嘉浅笑。 「谢我什么，这不是应该的。」司临难得被卫嘉夸一次，有些飘飘然了。 「卫嘉，」司母突然道，「这几年，你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吗？」 —————————— 许家难得的一家四口团圆了。 许父和许母接到小女儿发来的消息，对大女儿的突然回来表现得惊喜万分，晚上买了好些菜为她接风洗尘。 「冬醒，去楼下超市买瓶豆奶，」许母在厨房里切菜，「晚上好好庆祝一下。」 「谁报销啊？」冬醒扬声道。 「这孩子，」许母切菜动作不停，「你爸不是在你旁边吗？」 「知道了，」冬醒搬了个小马扎在客厅里和父亲边看电视边剥蒜，闻言把刚剥好的一瓣蒜放进小碗里，笑吟吟地朝父亲伸出双手，「给钱。」 「你妈妈让你去买，怎么找我拿钱啊？」许父剥蒜的动作不停。 「她让我找你的啊。」冬醒一脸理所应当。 「钱包在我的公文包里。」许父无奈地笑，往沙发上努了努嘴。 「得令！」冬醒起身去拿。 许父的公文包是最大众的款式，冬醒拉开拉链，里面除了一眼就看到的钱包，还有几份合同以及许父的工作证。 冬醒把钱包拿出来，打开抽了一张二十，合上的时候却眼尖地注意到旁边夹了一张名片。 名片只露出一半。 烫金白底花纹。 低调而奢华。 冬醒总觉得这种花纹在哪里见过，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怎么了？」许父看她一直盯着自己的钱包看，问道。 「没事，」冬醒把父亲的钱包放回公文包里，捏着那张二十元在他面前挥了挥，「我去买豆奶。」 「我记得一瓶豆奶就八块钱吧？」许父含笑提醒她。 「准确的来说是七块五，」冬醒攥着钱走到门口换鞋，闻言满不在乎地道：「那又怎么样，我不需要跑路费的吗？」 楼下的超市是张阿姨开的，看见熟人会比一般人少收五毛钱。 「你这跑路费比买的东西还贵了，」许父笑呵呵的，「以后工作了谁敢用你啊？」 回应他的是冬醒「啪」一声关上门的声音。 厨房里的许母不满意了，差点被这关门声吓一跳切到手，骂道：「这是关门呢还是摔门呢？」 第191页 …… 外面热闹的声音吵醒了许夏梦，只是她还是觉得浑身疲惫，感嘆了声家里的床比学校的软多了。 懒腰还没伸完，熟悉的电话铃声响起。 许夏梦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着来电显示，嘴角不自觉泛起甜蜜的笑意。 接起。 「幸川？」 「到家了吗？」吴幸川那边有些吵闹，像是在参加什么聚会。 「下午一点就到家了，这会儿刚睡醒呢，」许夏梦嘟了嘟嘴，「你怎么现在才跟我打电话啊？」 「我看错时间了，」吴幸川温声道，「对不起。」 「你那边怎么这么吵？」许夏梦好奇地问。 「我跟我爸妈在一起呢，」吴幸川解释，「有很多老一辈的叔叔阿姨。」 「这样啊，」许夏梦不疑有他，「那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你呢？」 「我还没有呢，」许夏梦从床上坐起来，「我爸妈在做饭。」 「小懒猪。」吴幸川的声音听起来颇为宠溺。 「我才不是……」 许夏梦话还没说完，有人推开房间门进来了。 「姐，」冬醒打开了灯，「醒了？我刚想叫你起来吃饭呢。」 「刚醒，」许夏梦脸上的甜蜜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又怕妹妹发现她的秘密，忙挂断了电话，「那我先去吃饭了，等会儿再跟你说。」 「好，」吴幸川听见了许冬醒的声音，知道许夏梦是有意遮掩，心里虽然不满却也没有办法，只得故作大方的答应，「快去吃饭吧。」 「拜拜。」 许夏梦挂掉了电话，抬眸就看见冬醒一脸高深地站在床前看着她。 「你干嘛，」许夏梦差点没被吓死，拍了拍胸脯，「别这么吓人行不行。」 「男朋友？」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冬醒的声音却满是肯定。 「什么男朋友，」许夏梦心里慌乱，面上却不动声色，「是我室友。」 「真的假的，」冬醒狐疑地看着她，「我看你笑得那么花痴，还以为是男朋友呢。」 「你才花痴，」许夏梦伸出腿穿上鞋，「快走，吃饭去，饿死我了。」 说完就拉开门去了客厅。 她没注意到的是，冬醒站在原地一脸的若有所思。 晚饭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谈论到了许夏梦的恋爱问题。 「夏梦，」许母夹了一块鱼肉，「马上大二了，谈恋爱了吗？」 「没有。」许夏梦喝豆奶的动作一顿，否认。 「没有也好，」许母把鱼肉里的刺挑出来，「大学也不一定非要谈恋爱，专心学习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嗯，妈你说得对。」许夏梦怕言多必失，干脆附和母亲的话。 「也不知道是谁造的谣，」冬醒插嘴道，「高中老师老是告诉我们，只要上了大学想干什么干什么，轻松的不得了。结果呢，我看姐姐上了大学，和高中也没有很大区别啊。」 「确实，」许夏梦贊同地点点头，「不过学习压力没那么大倒是真的。」还有就是，可以谈恋爱，没有人阻止也是真的。 不过这些话她当然不会和父母以及妹妹说。 她还没有做好把吴幸川介绍给家人认识的准备。 尤其是在景初出现之后。 景初…… 怎么又想到那只乌鸦了！ 许夏梦把糖醋排骨咬得咯咯作响，要是可以的话，她希望嘴里的排骨是某些人的肉！ 「姐你干嘛啊？」冬醒看她像只松鼠似的实在好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吃人。」 「瞎说什么呢。」许母不满地看一眼冬醒。 冬醒吐了吐舌头。 「夏梦，暑假放多久？」一直安静听妻女交谈的许父终于找到机会开口。 「九月份开学，」许夏梦把骨头吐到垃圾桶里，回答父亲的话。 「有没有考虑找个暑假工充实一下生活？」 「我在找家教，」许夏梦给自己已经空掉的杯子倒上豆奶，「不过一直没找到满意的。」 「慢慢来，不急。」许父的态度始终温和。 「我知道，」许夏梦点点头，「爸，说起找工作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你现在在哪里上班啊？」 第146章 陆擎的衣服 我遇到了一个很难忘的人 他让我期待明天却没有出现在我的明天 后来他重返人海再次与我远隔山川却变成我的意难平 —————————— 许夏梦离开学校的时候走得急，生怕自己赶不上飞机，这会儿要洗澡了才发现自己平时穿的睡衣都没带走。 「冬醒，我记得你还有件睡衣啊，在哪儿呢？」许夏梦把从行李箱里的衣服都拿出来挂进衣柜里，扬声问在厨房洗碗的冬醒。 「怎么了？」冬醒擦干湿漉漉的手小跑过来，「你要我睡衣干什么？」 「我没带回来，今天先借你的穿穿，」许夏梦把最后一条连衣裙挂进去，「在哪里啊？」 冬醒以为发生什么事了，搞了半天就这事，她又忙着洗碗，随口道：「我不知道，你自己在衣柜里找找看。」 话毕，又小跑着进了厨房。 客厅里坐着看电视的许母看了一眼冬醒，问了一句，「你姐姐怎么了？」 第192页 「她，」冬醒的语气有些嫌弃，「没带睡衣回来，找我的穿。」 接着又像是难得逮到一次可以说许夏梦坏话的机会似的，笑骂：「一天到晚丢三落四的。」 「你还好意思说你姐姐，」许母嗔怪地瞪她，「你不也一样？」 「嘁。」冬醒撇嘴。 果然吶，只要许夏梦一回来，就没有她的地位了。 冬醒洗碗的时候，许夏梦正在衣柜里找妹妹的睡衣。 她依稀记得是一套米黄色的棉质睡衣。 可她翻遍了整个衣柜，也没有找到。 「算了，随便找件t恤将就一晚上吧，明天再去买。」许夏梦嘆了口气，放弃了继续寻找的行为。 就在她想要把刚刚挂上去不久的那件纯白色t恤取下来的时候，突然看到了衣柜角落里放了只黑色的袋子。 刚刚有层层叠叠的衣服挡着，这个袋子又是黑色，她居然没注意到。 「不会在这里面吧？」许夏梦嘀咕一句，伸长手臂拿过了那只袋子。 不知道为什么，许夏梦总觉得这袋子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的心跳居然加速，唿吸也微微急促起来。 就像是即将打开潘多拉魔盒一般兴奋。 袋子上扣着活结，许夏梦轻轻一拉，开了。 里面果然是一套衣物。 纯黑色的t恤和裤子。 洗得干干净净的，还有家里洗衣液的淡淡薰衣草的味道。 「冬醒什么时候还有这样的衣服了？」许夏梦把t恤拿起来，跟吴幸川在一起之后，她对稍微高档一点的服装品牌也有所了解。 而现在，托吴幸川的福，她认出了这件t恤的牌子。 出自于一个专门做高定男装的奢侈品牌，根本不可能是冬醒的衣服。 许夏梦把t恤放到一边，拿起了袋子里的裤子。 就像是为了证明许夏梦的猜想是对的，她刚拿起裤子的一瞬间，里面突然掉出来一块面料光滑的黑色布料。 她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一条男士内/裤。 「……」 冬醒什么时候有收藏男人衣服的癖好了？ 她可不认为这套衣服是许父的。 或者，这根本不是收藏来的？ —————————— 冬醒洗完碗，在客厅里陪着母亲看了会儿电视。 家庭伦理剧一共有两集，勉强看完第一集 后，冬醒实在是忍受不了电视剧里一整集有三分之二的时长都在哭哭啼啼的女主，回了房间。 实在搞不懂为什么母亲会对这种苦情剧感兴趣。 看着都头疼。 这个时候的冬醒还没有想到，更让她头疼的事情还在后面。 许夏梦在洗澡，进去了很久还没出来，冬醒问她怎么这么久，里面的声音含混不清。 「泡澡呢，别催我。」许夏梦不耐烦。 「你什么时候还喜欢泡澡了？」冬醒听着有了丝好笑。 「你这就不懂了吧，我这是养生。」许夏梦的声音听起来颇为得意。 「……」冬醒懒得和她争辩。 许父吃完饭就进书房处理工作，他刚进新公司不久，有很多规章制度都还不太熟悉。 「爸爸，」冬醒敲了敲书房的门，「我能进来吗？」 她想找母亲告许夏梦的状显然是不可能的，只能从父亲这边下手。 「当然能，进来吧。」许父的声音透过门传出来。 冬醒转动门把手，推门而入。 许家是三室两厅的格局，所以这个房间说是书房，其实就是原来的客卧改成的而已。 书房有扇大飘窗，窗前摆着一张年头有些久远的红木桌子，据说是许父的祖父留下来的，而他此刻就坐在桌前。 桌边是大型嵌入式书柜，摆满了许父平时爱看的书籍和一些文玩摆件。 「怎么了冬醒？」许父在看文件，听见有人进来也没抬头，只是温声问。 「你看姐姐，」冬醒可谓是逮着机会就要告状，故意扁着嘴，「她都进去洗了多久澡了，还不出来，还在里面泡澡。」 许父终于抬头看她了，笑意温柔，「那等她出来了，打她一顿。」 「噗嗤，」冬醒一听乐了，本来就不是真的要怪许夏梦，闻言凑到父亲桌边，挑拨离间，「爸爸，你捨得让我打姐姐啊？」 「她不是惹你不高兴了吗？」 「还是爸爸好，我要是给妈妈说，她只会帮姐姐说话。」冬醒闻言神采飞扬。 许父淡淡补上一句：「如果你打得过她的话。」 「……」冬醒噎住，仔细回想了一下从小到大和许夏梦仅有的那么两三次打架，好像都是以她失败告终。 没办法，许夏梦比她多吃了三年饭，她打不过是正常的。 「告完状就快出去吧，」许父开始下逐客令，「你在这儿闹我我没办法工作了。」 「偏心。」冬醒低声控诉父亲的行为，却还是听话地退了出去，还不忘关上了门。 她本来就是想缓解一下父亲的疲劳而已，他都工作了一个小时了。 从书房里出来，许夏梦还在卫生间里。 「你干脆住在里面得了。」冬醒翻了个白眼。 许夏梦的回答差点没把她气死：「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打算？」 「赶紧出来吧，再泡皮都泡白了。」冬醒怼了句。 第193页 「我巴不得。」 —————————— 当冬醒回房间看到床上摆着那个自己藏了很久的黑色袋子后，瞬间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那天陆擎从她家里离开后，冬醒靠在窗边哭了很久，等她走到卫生间打算洗澡睡觉的时候，才看见浴缸边搭了陆擎换下来的衣服。 当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扔掉。 可是当她捡起那件衣服看见上面的衣标后，又犹豫了。 这个牌子她知道，就这么一件简单的t恤，也至少四位数起步。 最后还是洗干净留了下来。 本想着找个机会还给陆擎，结果那傢伙一直对她爱答不理的，冬醒又怕衣服放在家里哪天被母亲发现，找了个不起眼的黑色袋子装了起来塞在衣柜角落里。 只要母亲不是特意去翻她的衣柜，肯定不会发现。 后来，也许是因为她藏的太隐秘，冬醒自己都忘记了这套衣服的存在。 结果这会儿，居然被人给翻出来了？？？ 至于那个人是谁，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在卫生间里泡澡的许夏梦。 泡澡…… 冬醒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许夏梦会一直待在卫生间里不出来了。 她就说一向不喜欢在洗澡上浪费时间的许夏梦怎么这次会洗这么久，实际上，是在等自己发现她已经知道这套衣服的存在了吧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该怎么向许夏梦解释这一看就知道是男人的衣服到底是从哪来的。 借来的？ 谁借衣服会连内/裤一起借啊？！ 别人送的？ 还是那句话，谁送衣服会连内/裤一起送啊？！ 而且谁送女生会送一套男装…… 冬醒坐在床边，手里抓着黑色t恤，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把陆擎的衣服留下来了呢？ 还有这条碍眼的内/裤。 冬醒瞅着它，有种想趁着许夏梦还没出来拿剪刀毁尸灭迹的冲动。 到时候再来个死不认帐。 不过冲动始终是冲动，当初冬醒就是因为一时冲动留下了陆擎的衣服，所以现在她要为这份冲动付出代价。 冬醒想了想，还是如实向姐姐解释比较好。 反正那天她也只是让陆擎来家里洗了个澡而已，又没做其他的事情。 说真话总比编一堆谎言来得强。 撒谎从来不是冬醒的强项，这会儿想好了该怎么解释，她的心里反而轻松下来了。 她刚把t恤放下，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不是她的。 冬醒坐过去，拿起许夏梦的手机，刚想告诉她有人找她，眼神却停在了来电显示上。 还未出口的话被扼杀在喉咙里。 干涩得疼。 冬醒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忍不住低咳出声。 「咳咳……」冬醒捂着嘴，死命压制着全身颤抖。 不过这也远远比不上冬醒看见许夏梦手机上的来得惊惶。 发亮的屏幕上，显示着那人的名字。 幸川。 正是那个，上一世毁了许夏梦，甚至害得许夏梦割腕自/杀的男人。 第147章 达成协议 女孩子的眼里应该装着星辰大海，而不是复杂的人间烟火和那个混蛋。 —————————— 卫生间里烟雾缭绕。 许夏梦整个人泡在浴缸里。 她已经待了快一个小时了。 时间和热水都不能驱赶她心底的焦虑。 尤其是在这样的盛夏。 始终想不通为什么冬醒会藏着一个男人的衣服。 甚至还有内/裤。 她的心思不得不往不好的那方面想。 可是冬醒才十五岁，不可能会做出那样出格的事情。 但好像除了那种事情，其他怎么解释都不合理。 许夏梦试图找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却始终被最开始的想法打败。 她烦躁地捧起满手的泡泡，慢慢把自己沉入水中。 直到濒临窒息的感觉充斥着整个脑海，她才从水里钻出来。 并暗暗下了决定。 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从现在开始一定要把冬醒从错误的道路上纠正回来。 许夏梦穿好衣服从卫生间里出来，边擦头髮边进房间。 冬醒还保持着刚刚拿着许夏梦手机的姿势，只不过手机已经被她放回了原位。 她的表情不太对，甚至有些沉重。 许夏梦以为是她知道自己发现了那套衣服所以担心自己会责骂她，张了张嘴打算安抚她一下。 谁知道她还没出声，冬醒先开口了。 「刚刚你男朋友给你打电话了。」冬醒的眼神沉沉的，泛着浓重到如同窗外夜色般的幽暗。 「男朋友？」许夏梦重复了一遍，心里暗道不好，赶忙走过去拿起手机翻看通话记录。 排在最顶上的就是「幸川」。 今天早上吴幸川非要拿着她的手机改备註，她也没有再去看到底改成了什么，谁知道这会儿竟然被冬醒看见了。 「这是你男朋友吧？」冬醒的语气算得上是质问了。 「什么男朋友啊，」许夏梦强行掩饰自己被人识破的慌乱，勉强笑了笑，「就是一个大二的学长而已。」 「那个学长的备註是……」 第194页 「你接电话了吗？」 两个人同时开口。 冬醒怔了怔，摇头，「没接。」 她怕她一接起，就忍不住破口大骂。 「没接就好，」许夏梦用几不可察的声音道。 「什么？」冬醒问。 「没事，」许夏梦摇摇头，手指在键盘上打得飞快。 吴幸川：【为什么不接电话？】 许夏梦：【对不起，我刚刚在洗澡，所以没接到。】 吴幸川：【晚上视频吗？】 之前在学校，每天晚上两个人各自回寝室后，都会开视频到睡觉之前。 许夏梦想了想，拒绝了。 【我和我妹妹睡一起的，不方便。】 吴幸川：【好吧。】 「姐姐，」冬醒不打算再和许夏梦打太极，她必须马上和吴幸川分手，「我知道吴幸川是你男朋友。」 也许是她神情太过笃定，许夏梦沉默了两秒，点了点头，承认了，「是，他是我的男朋友。」 「你们必须分手。」 「你别告诉爸妈。」 姐妹俩再次异口同声。 冬醒说完就一直盯着她。 「为什么？」许夏梦皱眉，「我为什么要分手？」 「你……」冬醒想要解释，却浑身无力。 先前劝父亲辞职的那种无力感又重现了。 她无法告诉父亲为什么一定要辞职的原因，可好在父亲最后一天找到了工作辞职成功。 这一次，面对许夏梦的事情，她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或者说，许夏梦这一世能逃过她的劫难吗？ 她上一世因为失血过多而面色惨白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冬醒止不住地浑身发冷。 「你是不是觉得我刚上大学就谈恋爱太早了？」许夏梦看出妹妹的状态不对劲，轻声问道。 「是。」见她自己找理由，冬醒干脆顺着她的话承认。 「我已经成年了，」许夏梦把吹风机插上电，边说边吹头髮，「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是反对你谈恋爱，」冬醒义正辞严，「跟谁谈恋爱都可以，但是吴幸川不行，你离他远一点。」 冬醒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前不久，景初也让她远离吴幸川。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许夏梦敏感地抓住重点，「要不然你怎么会知道他姓吴？」 备註分明是幸川，只有名，没有姓。 如果冬醒不是事先知道什么，她绝对不可能会知道吴幸川姓什么。 除非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我不知道，」冬醒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知道的事情，「只是直觉告诉我他不是好人。」 话毕，她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睡衣，准备进卫生间洗澡。 冬醒的动作引起了许夏梦的注意，她突然想起来之前在卫生间里纠结了一个小时的事情，出声制止了冬醒即将出去的动作，「这些衣服是谁的？」 「我同学的。」冬醒忍不住扶额，她明明已经先发制人了，怎么许夏梦还能想起来这件事呢。 「是男同学吧。」许夏梦强调。 她摸了摸头髮，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关掉电吹风，「说吧，为什么这些衣服会在家里？」 冬醒怕两个人的声音会引来客厅里母亲的关注，不得不关上了门，转身无奈道：「有天下大雨，他浑身都淋湿了，我怕他感冒，让他来家里洗了个澡，结果忘记把衣服拿走了。」 也不知道许夏梦有没有相信自己的说辞，反正从她的表情来看，多半是不信的。 「真的不是男朋友？」许夏梦心里松口气，虽然依旧对冬醒的话半信半疑，但至少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不是，」冬醒否认，又忍不住怼她，「你别自己谈了恋爱看谁都像谈恋爱行不行。」 「关心你你还不乐意了，」许夏梦轻哼了声，「我这不是怕你被人骗了。」 被人骗的是你才对吧。 冬醒在心里嘀咕，却还是不敢说出来。 看许夏梦的反应，她不认为姐姐会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就和吴幸川分手。 「你不会是想告诉爸妈吧？」冬醒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有这个打算，你这解释太牵强了，我还是不太相信的，」许夏梦说着拿了身体乳涂满全身，「不过呢，想让我不告诉爸妈也可以。」 冬醒警惕地看着她。 果然，许夏梦一边抹身体乳一边道：「你帮我保密我谈恋爱的事情，我就帮你保密这件衣服。」 第148章 暑假作业 世事千帆过，前方终会是温柔和月光。 —————————— 夜深了。 身边的许夏梦睡得香甜，冬醒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并没有因为和姐姐达成了协议心情就轻松下来。 她和许夏梦互相保密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但冬醒知道，目前她只能这么做。 如果许夏梦告诉父母她藏了一套男人的衣服，不管事情的经过是什么，不管她怎么解释，他们都只会以为她早恋，不自爱。 但许夏梦不一样。 就算她让父母知道许夏梦和吴幸川的事情，父母也不会表示反对，甚至说不定还会支持。 这个时候的许夏梦已经成年，而她还没有。 第195页 哪怕她告诉父母吴幸川的为人，可没有确凿证据，谁也不会相信。 到头来吃亏的是她自己。 所以权衡之下，冬醒不得不答应了许夏梦的条件。 两个人互相遮掩着对方的秘密。 尽管冬醒不想让姐姐还和吴幸川沾上任何关系，但眼下她也只能暂时放弃拆散两人的想法，等找到证据证明吴幸川是王八蛋了再说。 正好也可以让姐姐死心得更彻底一些。 冬醒侧头看了眼许夏梦沉睡的侧颜，眼眸不自觉染上隐隐担忧。 她真的能找到证据吗？ 姐姐在z市，她在a市，距离隔得这么远也就算了，她甚至连吴幸川的面都没见过，只在照片上看过他长什么样子。 听说吴幸川家庭背景优越，是典型的富二代公子哥，她真的有机会去接近吗？ 可以想到上一世的许夏梦割腕自/杀后，吴幸川甚至没来见过她一面，冬醒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这一世不管怎么样，她也要把姐姐救回来。 既然她可以改变父亲的命运轨迹，那么她也一定可以改变姐姐的，甚至改变母亲的。 改变母亲的…… 想要改变母亲的命运，就一定不能和陆擎在一起。 她无法保证在救回父亲和姐姐后，母亲不会再因为她和陆擎的关系而发生意外。 那绝对是她不愿意看见的。 哪怕这一世的她因为陆擎始终不变的心意而有所动摇，可她还是不能和陆擎在一起。 上一世的代价实在太大，她已经没有能力去承受。 并不是她不爱陆擎了，只是她不敢了。 如果换成是曾经的许冬醒，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敏感自卑，可在经歷过一次失去亲人的的痛苦后，她不得不万分小心。 然而每次她和陆擎的关系更进一步的时候，冬醒又不想拒绝，却又害怕他的接近。 甚至更怕自己会就此沉沦。 上一世母亲的死始终像一座大山压在她胸口，冬醒生怕自己哪天稍有不注意，就能被这座山压垮。 冬醒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直到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才实在熬不住上下打架的眼皮，沉沉睡去。 —————————— 许夏梦找到了一份给初中生当数学家教的工作，每天下午两点到四点去上课，这会儿不在家。 许父许母也都在公司上班。 家里只剩下冬醒一个人。 此刻正值下午两点，许夏梦刚出门，冬醒正坐在书桌前写最后一科暑假作业。 据有人统计，无论是寒暑假，学生大概能分为三类。 一类是早早地写完所有假期作业，剩下的时间能够心无旁骛玩耍的；一类是临近开学才着急忙慌赶作业，一支笔、一盏灯、一个夜晚、一个奇蹟奋战到天明的；还有一类，是压根儿没打算写作业的。 冬醒属于第一类。 暑假刚过去六分之一，作业就已经全部完成了。 不过她没打算剩下的时间就像条咸鱼似的混过去，找了以前许夏梦上高中用过的书出来自学。 上一世的她只考上一个不入流的三本大学，这一世说什么也至少要上个985院校。 好在许夏梦比她大不了几岁，用的教材还是同一个版本的。 冬醒翻着数学书，有种熟悉的陌生感。 这些内容都是十几年前学过的，大部分知识点她已经想不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做题，但只要一看过解题方法，思维就像茅塞顿开似的，一下子清晰畅通了。 包括语文也是。 所有需要背诵的篇目只要她看过一眼，就能流畅背完整篇。 「这就是重生的好处？」冬醒翻着语文书上的《琵琶行》，有些好笑地感慨。 慢慢的思想就往危险的方向发展了。 冬醒一只手撑着脑袋，心里想：怎么没把当年高考的考题答案记下来呢？这样的话未来两年都不用去上课了。 不过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痴心妄想的想法。 能让她重生一次，知道未来要发生的事情已经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赐了，怎么还敢奢望其他呢？ 况且高考这样的考试，还是依靠自己的水平比较好。 刚要拿起笔默写一遍《琵琶行》，手机突然响了。 冬醒拿过来，点开微信。 是陈珏发来的。 【班长，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道题你做出来了吗？】 冬醒从旁边堆着的一沓暑假作业里找出数学试卷，给陈珏回了消息。 【哪套？】 陈珏：【去年的期末考试那一套。】 冬醒翻到去年期末考试那张试卷看了眼答案。 【我做了，但是不知道答案正不正确。】 陈珏：【我做出来的答案是三分之根号二。】 冬醒：【我怎么是二分之一根号二呢。】 陈珏：【那我再做一遍看看。】 冬醒：【好，我也再做一遍。】 陈珏的答案和她的答案不一样，通常情况下陈珏会是正确的，但这会儿陈珏都主动提出要再做一遍了，冬醒自然也不能闲着。 她拿了旁边的草稿纸把之前写的过程遮住，看着题目重新算了一遍。 不出所料，这次算出来答案是三分之根号二。 冬醒一边感嘆自己又粗心大意了一边想拿起手机给陈珏发消息告诉他之前的答案是正确的，手机又响了。 第196页 冬醒本以为是陈珏，打开微信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来人似乎生怕她不同意，自报家门。 【班长，我是司临。】 第149章 失控 今晚星光月夜皆归你，我也归你。 —————————— 作为放假期间三类学生里的第三类，司临这次难得想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于是他带着一堆从学校里搬回来的作业，堂而皇之地踏进了陆擎的家门。 出门前，因为天气太热不想上班的司母正坐在沙发上追剧，对他这种行为嗤之以鼻。 「你去陆擎家写作业？」司母连剧也不看了，按下暂停键，侧头瞅着自家儿子。 「不然这么热的天我出门干嘛？」司临靠着餐桌在喝水，闻言点点头。 司母看他不像开玩笑，趴在沙发背上，「想开了？」 「什么？」司临不太懂母亲的意思。 「从小到大就没见你碰过作业本吧？」司母眼底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司临差点没被一口水呛死，勐咳了好几声，撕心裂肺的，「您这话……咳咳……我就不爱听……咳……了……，我……」 司母听得心烦，不耐烦地打断，「你先把气顺过来再说话。」 听着都觉得他快窒息而亡了。 司临拍了拍胸口，又咳嗽了几声才平復了唿吸，马上瞪着眼睛反驳母亲的话，「什么叫我没碰过作业本？」 虽说他是不怎么写作业，但是也不至于像从来没碰过作业本这么夸张吧？ 更何况从上个学期开始他每次都交了作业的。 「行了行了我懒得说你，」司母摆摆手，又躺回了沙发上，「你要找陆擎赶紧去，别在家里碍着我。」 有司临在，她连对着电视剧里的帅气男主角发花痴的机会都没有，生怕他去告诉司裕。 她因为这小王八羔子可没少挨训。 这么一想，司母看司临就更不顺眼了。 司临瞅着母亲的眼神不大对劲，喝完水赶紧熘了。 总觉得这只母老虎要吃人似的。 司临到陆擎家的时间不太对。 或者说只是对于陆擎来说不太对。 司临是吃了午饭过来的。 他来的时候陆擎正在睡觉。 至于是午睡还是早上一直没起床睡到现在，有待商榷。 陆擎自从把门锁换了之后，司临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大摇大摆地开他的门进去了，只能站在门口一遍又一遍地摁着门铃。 他至今都没想通为什么陆擎突然心血来潮要换锁。 密码锁哪点不比这种锁方便？ 在门铃响了不知道多少遍之后，司临终于听见了有人拧开把手的声音。 门开的一瞬间，露出的是陆擎满脸怨气的脸和一头鸡窝般的乱发，身上还算整齐，穿着宽松的家居服。 「你来干什么？」陆擎只把门打开了一半，不善地盯着司临。 「刚睡醒？」司临笑嘻嘻地猜测。 「准确的来说，是被你吵醒的。」陆擎面无表情地纠正。 司临一听乐了，「您老这是什么阴间作息吶？」 陆擎微微眯眼，看清了司临手上的东西，估摸着今天是怎么也不能把他赶走，干脆转身往里走，放他进来。 身后司临还在不依不饶，「这都几点了，你还没起床，昨天晚上通宵打游戏了？」 尽管陆擎对这位不速之客表达了强烈的不欢迎，甚至差点就想把他扔出去，但司临还是死皮赖脸地留了下来。 「打你……大爷，」陆擎站在吧檯边倒了杯水润嗓子，声音笃定，「你来我这儿写作业的？」 本来想来一句「打你妈」的，仔细一想还是改了口。 「不行啊？」司临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你都考到年级一百多了，我来找陆大佬请教一下都不行？」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取悦到了陆擎，他居然勾了勾嘴角，「行。」 司临一时间接受不了陆擎变脸比翻书还快，愣在了沙发上。 他这一愣神，引来了陆擎的不满。 「把你的腿放下去。」陆擎不悦地看着他。 不换拖鞋也就算了，还跷二郎腿，鞋都快蹭到他的沙发上了。 司临有求于人，听话的放下了腿。 陆擎满意了，上楼拿了浴袍，悠然进了浴室。 全程没把司临放在眼里。 就当家里多了一团不怎么讨喜的空气。 司临看着他关上浴室门，渐渐传出清晰的水声，放下手里的作业，蹑手蹑脚地上了楼。 写作业只是幌子，他这次来陆擎家的目的，就是要成功找到班长的微信号。 事情都要从那天请卫嘉来家里吃饭说起。 有父母在，司临不敢造次，对卫嘉也是客客气气的，直到吃完饭和司母聊了会天的卫嘉表示天色晚了应该回家的时候，司临终于不再遮掩了。 「司阿姨，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卫嘉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 司家和老城区处在两个不同的方向，回家大概要两个小时，这会儿要是再不走，只怕晚上只能露宿街头了。 「好，」司母温柔地点点头，招来司临，叮嘱道，「阿临，叫司机把嘉嘉送回去，你也跟着一起去，务必把嘉嘉送到家门口。」 第197页 卫嘉身子一僵。 司母的细心让她鼻头一酸。 司临巴不得，忙不迭道：「好。」 司母已经拍了拍她的手，「有空还来吃饭，一个人住在那边一定要千万小心。」 「知道了，司阿姨，」卫嘉站起身，「那我就先走了。」 「再见。」 「再见。」 …… 司家的司机姓王，开车技术一流，到卫嘉家楼下也不过才一个小时。 没等老王下车，司临自己打开了车门。 等卫嘉下车后，司临吩咐老王在车里等着就行，他把卫嘉送上楼。 卫嘉站在车窗前，借着月光打量着司临。 银色的月光将他的脸颊映得格外清晰，他看上去脸色有点苍白，目光有些迷离，是饭间喝了酒的缘故。 愈发地性感醉人。 「我自己上去就行了，你回家吧。」 「不行，」司临想也不想就拒绝，「我妈说了要我送你到家门口。」 「不用。」卫嘉不为所动，清淡开口。 「我送你上去。」司临再次强调。 她还是不动弹，平静地看着他。 背后正是圆月，她的眼也似月色般清凉。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上去了。」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有点惶惶不安，话毕便转身准备离开。 身后，司临的嗓音低沉恶意，「你信不信，你前脚刚进家门，我后脚就能在你家过夜？」 卫嘉陡然顿步，转身看着他，一脸愕然。 「所以，最好乖乖让我送你上去。」司临勾唇浅笑。 卫嘉使劲咬了下唇，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后才压下心头的不悦，在原地跟他对峙了一分钟后终于极其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路安静地并行到五楼。 卫嘉打开门，站定，「你可以回去了。」 话毕，她走进去，正要关上房门。 司临却用力一拉，紧跟着整个人挤进来。 卫嘉整个神经瞬间都绷紧，下意识看向司临，头皮都跟着发麻。 司临颀长的身子很快压近了她，唇角是似有似无的笑，酒气混合着男性的危险气息一併朝她涌来，卫嘉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却不敢在这个时候说些重话来刺/激他，后背只能紧紧贴在车门上，双手一下子抵住了他的胸膛。 「司临，你喝醉了……你，你不要这样！」她突然想起来司临今天喝了不少酒。 「不要哪样？」 他越来越靠近，她抵住他胸膛的手臂也快要失去力量，只能咬牙道：「你这算什么？快点放开我！」 司临伸手一把箍住她的手腕，声音染了醉意，「放开你？那天晚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的话让卫嘉愣了两秒，失声道：「你都记得？」 「我还没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司临微微低头，埋首在她颈窝。 卫嘉吓得心肝俱裂，身子使劲往后缩，奈何他越贴越近。 「卫嘉……」他的醉眼吓了人的深邃。 卫嘉又惊又怒，拼尽全力将他推开一点，腾出只手，下一刻「啪」地一声甩在司临的脸上。 她刻意留了力道，但清晰的声响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司临的眼像是饿狼般冰冷阴霾，卫嘉后悔了，她不应该这么冲动。 被激怒的司临就真像是头狼似的扑了上来，他的唇狠狠压下，紧紧箍住她的身子，颀长的身子压住她的令她无法动弹。 卫嘉的眼泪顺着眼眶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滚落到司临的唇边时，他也蓦地停了动作。 黑暗的玄关内，他和她相近贴合，谁都没有再动，只有她的泪水在疯狂飞落。 良久后司临伸手掐住她的下巴，「你讨厌我？」 卫嘉没说话，摇摇头，哭的更凶。 这是司临第一次见她这么无助，以往的卫嘉都是跟他针锋相对，不像此刻。 他死死盯着她好半天，才推开门，声音干涩，「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卫嘉只是拼命地哭，怎么也不肯开口。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中莫名的感觉全都化成了泪水，就好像攒了好多年的悲伤一併倾泻而出似的。 司临回到车内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些什么，懊恼地一拳砸向车窗。 卫嘉肯定生气了吧，他这么对她。 司临看了眼有些发红的手，闭上眼，扯出一抹笑容。 他知道该怎么哄她了。 第150章 做贼心虚 我希望路过的风，也能够转个圈的拥抱你。 —————————— 司临来陆擎家的次数也不少了，清楚地知道他的房间在哪里。 陆擎的房门虚掩着。 司临小心翼翼推开门。 一如既往的清爽整洁，哪怕他的突然造访也没有让陆擎惊慌失措。 干净明媚的阳光从高大的落地窗外照进来，落在规整到一丝痕迹也没有的床上。 崭新得像没人睡过一样。 难怪那么久才来开门，合着是先不慌不忙叠了被子才来的。 司临心里感嘆，相比起他从来不叠被子的习惯，第一次在陆擎面前感到自愧不如。 陆擎的房间布置极其简单。 接近五十平的卧室里就放了张床，整面都是衣柜的墙，另一边摆了张桌子，旁边是书架。 第198页 桌子后面有张老爷椅。 陆擎的手机就放在桌子上。 司临两眼放光，走过去拿起来。 他知道陆擎的手机没有密码，司临很成功地打开了他的手机。 想他司临光明磊落了十几年，还是第一次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手机里所有页面都是最简约的风格，这点很陆擎。 进入微信界面，置顶的联繫人就是「小东西」。 司临撇嘴，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番表面上看起来像斯文败类的陆擎内里竟然如此肉麻。 差点给他把中午饭都噁心得吐出来。 陆擎和冬醒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放假的那一天。 入眼是大片大片的绿色，班长那边一个字没回。 乍一眼看让人想起俩字儿，舔狗。 司临乐不可支，不过他没有偷看别人聊天记录的癖好，匆匆扫了一眼就迅速点开冬醒的头像。 余光隐约注意到了几个字。 好像是陆擎问的「你在哪儿。」 让司临庆幸不已的是，冬醒修改了微信号，是她的电话号码。 他之前还担心班长的微信号是最原始的字母来着，这会儿可算是放心了。 突然有穿堂风风从窗外吹进来，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司临吓了一跳，转头看了眼发现是风作的孽，才又把视线移回手机上。 到底还是怕陆擎突然上楼，匆匆用手机拍下了微信号就退回到主页面，再放回原位，悄无声息地下了楼。 离开前还不忘把门再次虚掩上。 不能被留下把柄。 等司临几乎是冒着生命危险完成了这项任务坐回到沙发上后，陆擎正好从浴室里出来。 「你做贼呢？」陆擎的头髮湿漉漉的，身上没穿刚刚拿进去的浴袍，只随便裹了条浴巾系在腰间。 司临被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受惊地转身看他， 如果换成平常司临肯定会狠狠地调戏陆擎一番，但现在他心里只担忧着陆擎是不是发现他的所作所为了，要不然为什么会这么问。 「啊？」司临磕磕巴巴的，明知故问，「你，你澡洗完了？」 陆擎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悲悯。 自己都站到他面前了，司临居然看不清，看来得找个时间带他去医院看看眼科了。 司临心里七上八下的，没心思去猜陆擎的眼神里到底包含了什么，只是疯狂催促他，转移话题，「你洗完澡了就赶紧来吧，我作业一个字没动呢。」 「不急，」陆擎稍微勾唇，「我去换件衣服。」 话毕，就要往楼上走。 司临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要不……你别去了？」司临痴心妄想地问。 万一他哪点收尾工作没做好，被陆擎那个眼睛尖到能发光的怪物看出来了怎么办？ 陆擎脚步一顿，回头，语调清淡，「我没有半裸着和别的男人一起写作业的癖好。」 司临默了半晌，憋出一句，「当我没说。」 陆擎虽然觉得他有点奇怪，但也没往其他方面想，上楼去换衣服。 司临瘫在沙发上，一脸革命烈士即将英勇就义的悲壮。 被发现了就被发现了吧，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么想着，趁陆擎在楼上，司临掏出手机，照着刚刚拍下来的冬醒的微信号输入，发送好友邀请的时候还不忘说明自己是谁。 万一班长把他当陌生人拒绝了怎么办。 不过让司临没想到的是，冬醒那边马上就同意了。 看来自报家门还是有好处的。 司临看着那句「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心里那个喜啊。 迫不及待地给冬醒打了个招唿。 司临：【班长！！！】 冬醒被他这条消息后面的三个感嘆号吓得不轻。 许冬醒：【才十天没见面而已，你别这么激动。】 司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终于加到你的微信了，有点兴奋。】 冬醒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发表了内心的疑问。 【你是从哪里知道我的微信的？】 司临默了两秒，不打算如实回答。 【我找卫嘉要的。】 卫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让卫嘉背锅似乎成了大家心知肚明的秘密。 冬醒都能从他的字里行间感受到怨气，善意地提醒。 【其实你可以主动找我的。】 司临如同醍醐灌顶，瞬间觉得自己偷偷翻看陆擎的手机简直是做了件最愚蠢的事情。 第一次找陆擎要冬醒微信被拒绝了，那个时候他就应该主动找班长的，班长肯定不会拒绝。 哪怕班长不想给，他也能以「班委就应该帮助差生学习」为由死皮赖脸地让班长贡献出自己的微信号。 不过那会儿他没想起来，要不是前几天把卫嘉惹生气了，他才不会冒这么大风险加班长微信呢。 一想到来陆擎家的缘由，司临原本成功偷到冬醒微信的喜悦都被沖淡了。 于是他敲了几个字。 班长，你知道该怎么哄女生吗？ 想了想，又删除。 这么问有点太明显了。 班长那么玲珑心思的人，肯定一看就猜出来了。 第199页 那该怎么跟班长含蓄委婉地表达自己的真正目的呢？ 正在纠结间，突然有人坐到了他的身边。 顺带着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 司临猝不及防，「嗷」地嚎了一声，从沙发上跳起来。 第151章 无中生友 希望你一辈子都是小孩儿，对所有事都好奇，爱哼小曲，永远快乐，喜欢和讨厌不用遮掩，每天都能跟喜欢的人讲一大堆废话，也能互道晚安。 —————————— 房顶都要被司临的惊吓声掀翻了。 「你干嘛？」司临都快被他吓死了，「你怎么走路一点没声音的？」 「是你自己太入迷了，」陆擎没料到他这么大反应，无奈地揉了揉差点失聪的耳朵，「我从楼上下来了你都没听见。」 「吓死人，真的是。」司临埋怨地瞪他一眼，重新坐回沙发上。 陆擎却难得起了好奇心，「你跟谁聊天呢？」 专心致志得连他走过来都不知道。 「你管得着吗？」司临又炸毛了，迅速退出微信页面，按下息屏键，「去去去，写作业。」 表面上看起来是对陆擎不耐烦，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害怕陆擎看见他手机里的秘密。 要是让陆擎看到他在和班长聊天，今天他就不用走出这个门了。 陆擎只当他神经病犯了，他本来就是随口一问，闻言点了点头，「那你写吧。」 说着竟然又要往楼上走。 「你干什么去？」司临在他身后问。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哦，」陆擎转身，若有所思，「我找许冬醒写作业。」 「？？？」 司临又慌了，这要是班长给陆擎说了他加她微信的事情怎么办？ 「不行！」司临当机立断。 「为什么？」陆擎蹙眉。 「我来找你写作业，你却当着我的面找别的女人，你把我置于何地？」司临一字比一字凄切，胜过哭倒长城的孟姜女。 陆擎嗓音凉凉的，「那你滚。」 司临噎了一阵，居然点点头，「好，那我走了。」 反正今天来陆擎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待在这里看陆擎的臭脸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记得锁门，」陆擎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 虽然他觉得今天的司临很奇怪，但一时间想不出奇怪在哪里也只好作罢。 司临关上门的第一时间就是给冬醒发消息。 【班长，你可千万别把我加你微信的事情告诉陆擎。】 许冬醒：【为什么？】 司临：【他要是知道我跟你聊天，还不得撕了我。】 冬醒想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答应了。 紧跟着又问。 【所以你加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根据冬醒对司临两世以来的了解，她可不信司临加她就是单纯为了聊天。 司临：【嘿嘿，班长你怎么这么聪明，我确实有事情找你。】 许冬醒：【什么事，说吧。】 司临脑瓜子转得飞快，终于想出了一个自认为十分高明的理由。 司临：【班长，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他惹一个关系很好的异性生气了，问我应该怎么哄才能哄好。】 许冬醒：【然后呢？】 司临斟酌了一下用词，尽量把自己装的像个局外人。 司临：【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哄，身边的异性也没几个，思来想去就只能找你了。】 冬醒瞅着那句「异性也没几个」，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司临的消息又发过来了。 司临：【班长，你说我这该怎么回答他。】 冬醒也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对，她提出了内心的疑问。 许冬醒：【你怎么不问问卫嘉啊？】 当时司临正在电梯里，一看冬醒发来的消息，忍不住呛出了声。 「咳咳……」 电梯里本就空间狭窄，其余人纷纷对司临避之不及。 司临却顾不得他人的想法，心想：卫嘉就是故事的女主角，他去问不是找死么。 【我不想找她。】 司临都到这份上了，冬醒决定用生平为数不多的经验指导他一下。 【你的朋友是怎么惹她生气的？】 司临抓了抓头髮，回復。 【就是，欺负了她一下。】 冬醒穷追不捨。 【怎么欺负的？】 司临寻思着班长这是八卦呢还是帮他想办法呢问这么仔细，打了个马虎眼。 【我也不知道，我朋友没跟我说。】 冬醒无语地看着司临的回覆，终于不打算再继续装傻。 【司临，你无中生有的本事挺强的。】 她这其实是真心实意的夸赞，但是落在司临眼里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一样难堪。 司临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冬醒的消息又过来了。 【你的那个朋友，是你自己吧，至于那个女孩儿，是卫嘉？】 司临这会儿不仅觉得自己被扒光了衣服，甚至他觉得在班长面前的脸都丢尽了。 【你怎么知道的？】 许冬醒：【猜的啊。】 早在司临发的第一句话她就已经猜到了那个朋友就是司临。 她实在想像不出还有谁会脑子不好找司临询问这种事情。 第200页 这跟找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借钱有什么区别？ 果然，在一番试探中，司临终于露了马脚。 如果他真的有朋友遇到问题来找他，无论怎么样司临第一个找的都应该是卫嘉才对，可是他却说不想找卫嘉。 前一秒刚找卫嘉要走了她的微信，后一秒就说不想找卫嘉，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冬醒觉得自己心思缜密得都可以去破案了。 司临知道自己编不下去，只好承认。 【确实是我惹卫嘉生气了。】 冬醒忍不住笑了，可转念一想这么幸灾乐祸好像不太对，忙收了笑容仔细了解情况。 【你做什么了？】 按卫嘉和司临的关系，两个人虽然平时互看不顺眼，经常打打闹闹，但是绝对不可能因为一点小事生气，除非是司临做了什么不能饶恕的事情。 冬醒仔细回想了一下上一世的这个时间段卫嘉和司临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两分钟后，她放弃了。 上一世这个时候她连陆擎都不认识，更不要说司临了，怎么可能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临：【我也没做什么啊，但是我就是感觉我就生气了。】 他总不能说是他强吻了卫嘉然后卫嘉生气了吧。 虽说他在班长面前已经毫无形象可言了，但还是拉不下那个脸。 冬醒：【……】 没做什么和什么都没做可是两个概念，冬醒越发觉得司临和卫嘉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司临：【班长，你就告诉我卫嘉生气了应该怎么哄吧。你跟她关系那么好，你肯定知道。】 冬醒思索了一番，回他一个模稜两可的答案。 【过几天是卫嘉的生日。】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卫嘉啊，卫嘉从来没对她生过气，她也没经验。 不过…… 以往卫嘉的生日都是自己和她一起过，今年能加上一个司临似乎也很不错。 —————————— 三四点的太阳依旧毒辣，红彤彤地挂在天上。 司临站在路边觉得自己人都要被烤化了似的。 天气热了，连街道上过往的车辆都少了。 好不容易才招了辆计程车，刚坐进车里就收到冬醒的消息，他点开看清，神情微怔。 「帅哥，去哪里？」前排的司机师傅问。 司机师傅看起来年纪不大，看见司临的时候眼神露出了男人间的嫉妒。 计程车司机每天要载的乘客数不胜数，通常的称唿都是帅哥，美女，大姐，大爷等等，但其实都是客套的话。 实际上真正长得帅的，没几个。 不过后座这个男人，是真的帅。 至少是他这么第一次见长得这么帅的人。 跟电影里的男明星似的。 司临却没空搭理他，满脑子都一个念头。 卫嘉要过生日了？ 他认识卫嘉这么多年，怎么从来不知道卫嘉的生日？ 卫嘉也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自己生日的事情。 反倒是他，每年都邀请卫嘉参加他的生日聚会。 他这么一愣神，前面的司机师傅忍不住皱眉，合着人长这么帅，是个聋子？ 难怪总说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一定会给你打开一扇窗，看来这个帅哥的门就是耳朵啊。 这世上还真是没有完美的人。 于是他提高了音量，「帅哥，去哪儿？」 期间还顺带夹杂了一些像手语又不像手语的手势。 估计能看懂这种奇怪语种的人，应该还没出生。 司临被他喝的这么一嗓子给收回了神，蹙眉道：「你开就行。」 他心烦意乱的，也不太想回家。 这司机怎么跟只猴儿似的。 「好的好的。」眼见着乘客终于答话了，司机感慨着这帅哥不仅耳朵不好，还人傻钱多。 司临才懒得管他的想法是什么，一心只想着冬醒说的话。 卫嘉要过生日了。 他却一点都不知道。 他总是自认为对卫嘉很了解，知道她是个身世可怜，无父无母的孤儿，可却从来没有想过，她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他其实一点都不了解她。 司临打开手机，给冬醒回了消息。 【卫嘉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尽管司临隔了这么久才回，可冬醒依然恢復得十分迅速，就像是一直等着他的消息一样。 许冬醒：【下周六。】 今天是周六，他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 想了想，司临真挚地回復。 【班长，谢谢你。】 谢谢你提醒我自己作为朋友的不称职。 第152章 解铃还须繫铃人 为了爱你，我学着温柔， 把一些情话慢慢熬，尽管我还是想抱着你， 或者跳起来吻你。 —————————— 陆擎，司临和步盛这三位大佬，大概就属陆擎的前女友最多。该很有一套，可这次却翻车了。 在家里纠结了好几天，也没想好该怎么样借着卫嘉生日的机会哄好她。 以往他，或者陆擎，步盛，无论是谁过生日，无非就是叫上一堆朋友吃吃饭，打打游戏，泡吧喝酒，嗨一晚上。 可这一套用在卫嘉身上明显不合适。 第201页 虽然卫嘉从外表上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像是不良少女，但司临知道她其实从来都没去过酒吧，比谁都单纯。 但他又没有给女孩子过生日的经验。 从来都是别的女孩儿低声下气地来哄他，什么时候轮到他去哄过别人。 司临简直要捶胸顿足。 早知道那天晚上就不喝酒了，都怪他妈一直劝他喝喝喝，害得他在卫嘉家里做了那种事情。 那酒是司母自己酿造的，纯度极高。 换成以前想当着他们的面光明正大地尝一口都是不可能的事。 对啊…… 怎么那天晚上他妈一直让他喝酒就算了，他爸也不来阻止他一下。 司临勐然想起那天晚上司母意味深长地让他送卫嘉回家，眼神暧昧。 他怎么隐隐觉得，这一切都是母亲安排好的呢？ 既然事情是从司母开始的，那么还得由她来结束。 —————————— 从吩咐儿子送卫嘉回家的那天起，司母就知道总有一天他的傻儿子会上门来找她算帐。 于是，这一天来了。 当司临顶着满头的汗水不管不顾地进办公室时，司母正在给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做心理辅导。 这个小姑娘从小父亲就跑了，母亲前不久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从那以后就再也不肯开口说话。 司母其实很少有给这么小的孩子治疗过的经歷，她不太擅长和小朋友接触，像这类的患者通常都是由其他心理分析师接待。 但听完这个小女孩的故事，让她一瞬间就想起了卫嘉。 所以便鬼使神差地接了下来。 今天是小姑娘来治疗的第五天，好不容易刚愿意开口说话，就被像风一样的司临匆匆打断。 小姑娘回头见到来人先是一愣，而后便垂下了头。 司母一见她这样就知道是被吓到了，心里无奈，面上有些不悦。 她将身子朝椅背上轻轻一倚，苍凉的目光越过司临的脸落在了紧跟在后面惊慌失措的助理身上，「身为我的助理，不知道在我给患者治疗的时间不允许有其他人打扰吗？」 助理的脸色惨白，「对不起，竹医生……」 她确实不想放人进来，但这位是您的儿子啊！ 幸好司母也没打算追究她的责任，淡淡道：「行了，你先出去吧。」 助理暗暗舒了一口气，赶忙抽身离开。 司临哪能想到这个时候母亲的办公室里有人，俊脸微微抽搐了一下，「要不我也出去？」 「来都来了，还出去干什么，」司母起身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让她先去旁边的沙发上等一会儿，得到小姑娘的同意后才走到饮水机旁倒了杯水递给司临，明知故问，「说吧，有什么事。」 司临结果咕嘟了一大口，大半杯水进了喉咙。 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总不能告诉母亲，都怪她的酒太烈还一直劝他喝，结果他喝醉了就对卫嘉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情了吧？ 那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不说你就出去，」司母不打算和他耗下去，小姑娘还等着她呢，「我现在是上班时间。」 「您什么时候上班认真过？」司临打趣了句，摸了摸头髮纠结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您，惹女孩子生气了该怎么哄才能哄好。」 司母一听，几乎要以为司临发烧生病了。 她伸手摸了摸司临的额头，结果忘记了司临刚从外面进来满头大汗，摸得一手黏腻。 「……」 看来不是发烧烧坏的，应该是晒太阳晒傻的。 拿了湿纸巾擦手，司母的语气隐含笑意，「你惹卫嘉生气了？」 「我，我，我，」司临「我」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母亲怎么能一下就猜到了呢。 「好歹我也是学心理的，你这点心思我能猜不到？」司母看穿了儿子心里的想法，「说吧，怎么回事。」 「那天晚上您让我送卫嘉回去，」司临咕嘟咕嘟把剩下的水喝完了，清了清嗓子，「我好像惹她生气了。」 怎么一想起那天晚上，就觉得浑身燥热呢。 「怎么惹的？」司母哪能不知道司临故意隐瞒细节，刨根问底。 「您问那么多干什么，只需要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哄好女孩子就行了，」司临心虚，当然不可能把那天晚上的细节告诉母亲，一想到要不是母亲非要劝他喝酒他也不至于搞成现在这样，语气充满了怨怼，「要不是您非要让我喝酒，我至于惹她生气吗？」 司母瞅着司临那张就差把「酒后乱性」写在脸上的脸，终于还是没忍心当面拆穿他，「我教你？」 「不然？」司临冷哼。 「女孩子嘛，很好哄的，」司母拍拍儿子的肩膀，有些意味深长，「送她个礼物就能把人哄得心花怒放了。」 想当初司裕每每把她气个半死，最后都是用礼物哄好的。 虽然她不清楚卫嘉到底是什么样性格的小姑娘，但女孩子嘛，送礼物总归是不会错的。 「送礼物？」司临蹙眉，他想过，但限于他没给人送过礼物，没有任何经验，只能被迫放弃，「送什么礼物？」 司母都要被他气死了，简直比遇到过的胡搅蛮缠的患者还头痛。 「卫嘉缺什么你就送她什么，」司母边说边把司临往外推，「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我还要上班。」 第202页 话毕，司临也走到了门外。 她「砰」地一声不带丝毫情面地关上门。 她生了个什么牛马！ 情商低成这样到底是随了谁！ 司母仔细回想了一下和司父在一起将近二十年的时光，他给自己送过无数礼物，但好像一件也没回过。 啊不对，回过。 都是肉偿的。 司母想着想着，越发觉得自己不对劲起来。 一直坐在一旁沙发上安安静静的小女孩突然道：「竹医生，你脸为什么这么红？」 第153章 被遗忘的黑色雨伞 一个姑娘除了结婚以外，总喜欢不时地尝点儿失恋的滋味，那可以使她们有点儿东西去想想，又可以在朋友面前出点风头。 ——简·奥斯汀《傲慢与偏见》 —————————— 七月底八月初成了a市一整年最热的时候，一天之内气温最高可达35c。 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太阳炙烤着万物，楼下绿化里的花草都晒蔫儿了。 今天周六，许母调休，下班回来的时候看见一楼绿化里的花草都快被晒死了，实在不忍心，提了桶水到楼下绿化里浇灌。 「翠兰不在家，种的花也没人管，」许母在厨房接水，站在旁边等水装满，嘴上不停碎碎念，「我刚刚从下面回来，那些花要是会说话，肯定张着嘴朝我喊『救命』了！」 翠兰姓张，在楼下开了个小超市。 上回豆奶就是从她那里买的。 平时就爱种点花花草草打发时间。 前几天被儿子接到国外去旅游，连超市都关门了。 小区里的居民买柴米油盐都费劲了许多，还得上外边大超市买去。 「看看人家儿子都接到国外享清福去了，我家这两个还在花我的钱，」许母的声音混着哗哗的水声，透着深深的感慨，「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冬醒在房间里听见了，笑嘻嘻地回答：「妈，你不知道什么叫投资越多，回报越高吗？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只要不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就好！」许母笑骂，语气一转，「我可不稀罕去国外，你们好好读书我就高兴了。」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不知道怎么的，冬醒又想起了上一世许夏梦割腕自/杀的场景。 许母也不在意女儿不回应她，提着接满了水的桶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 下楼之前还嘱咐冬醒把窗台上的栀子花浇浇水。 冬醒不愿再去回忆上一世的事情，从许夏梦带回来的碟片里挑了部法语电影看，闻言应了一声，「每天都浇着呢。」 家里有台老式dvd,放了很多年没用，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冬醒向来不喜欢用手机看电影，这种上了年代的机器更能引起她对电影的兴趣。 刚把光碟放进dvd机的盘夹里，机器缓缓启动。 冬醒看着电视上慢慢显现出电影画面，想了想还是从阳台拿了洒水壶灌满水，爬上窗台给开得正艷的栀子花浇水。 「上午才浇过，这才过多久又蔫儿了。」冬醒小声嘀咕了句。 挨着把每一株都浇过水后，冬醒刚想关上纱窗，眼睛却不自觉被楼下的一抹黑色吸引。 怎么觉得那么眼熟呢。 冬醒微眯了眼，把目光凝聚在某一处，看清了那抹黑色。 「……」 可算知道为什么这么眼熟了，这不是家里那把黑色的伞吗？！ 此刻这把伞躺在绿化的一角，经歷了风吹雨打，早已面目全非。 冬醒突然就想起来那天晚上陆擎淋雨离开而她冲到厨房的窗户边往楼下扔伞给他的场景。 她当时做了什么来着，脑子发热把伞从五楼扔下去，然后摔得粉身碎骨。 事后她早就忘记了这件事，所以那把伞就一直待在了楼下。 如果不是她刚刚浇水偶然看见，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想起来。 冬醒正在胡思乱想间，忽然看见母亲从楼道里出来，跨过低矮的灌木丛，一脚踏进了绿化。 要是被母亲发现那把伞就完了！ 这是冬醒当时的唯一念头。 冬醒紧张地看着母亲弯腰给张阿姨种的花浇水，生怕她下一秒就能发现摔在墙角的黑色大伞。 「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冬醒在心里祈祷，嘴上疯狂念叨着。 这要是被母亲看见了，她该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是雨伞自己长脚飞到楼下去的吧？！ 不过幸运女神似乎从来没有眷顾过她，冬醒的反向毒奶能力一直很强。 许母给花浇完水后，按照原路返回，在跨出绿化的最后一秒，突然有阳光照到墙角，有反射的光线刺了她的眼。 她循着光源看去。 是一根不锈钢的管子。 许母放下桶走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断掉的雨伞骨架，骨架上还挂着黑色的帆布，布面破了好几个大洞。 怎么觉得这把伞这么眼熟呢？ 许母弯腰，捡起来仔细看了看。 而楼上的冬醒，此刻已经绝望地捂住了脸。 —————————— 许母像捡破烂似的把雨伞捡回了家。 冬醒一本正经坐在客厅里看法语电影，听见动静侧头，站起身接过母亲手里的桶，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回来了啊。」 第203页 「你猜我在楼下看见了什么？」许母桶递给她，弯腰换鞋。 冬醒在心里哀嚎：妈妈你就不要再卖关子了，我早就知道了。 「什么？」尽管冬醒心知肚明，但还是很给面子地问。 她把水桶放进卫生间，许母已经在沙发上坐下了。 脚边就是那把可怜兮兮的黑色雨伞。 冬醒心里紧张，面上却不动声色，故作疑惑，「这是什么？」 「你看它像不像家里丢了的那把伞？」许母抬腿踢了踢黑色雨伞，「我在绿化里看见的。」、 「啊？」冬醒惊讶极了，好像万万没想到是自己家的伞一样，蹲下/身拿起伞骨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好像是哎！」 要是陆影帝在这里，估计都能为她的演技鼓掌。 「难怪我之前找遍了家里都没找到它，原来掉楼下去了！」许母有些好笑地道。 那天下是周六，下着大雨，许母平时带了把伞放在公司，前一天晚上没下雨就没拿回来，谁知道早上突然下雨了，只能再从家里拿把伞去。 家里还有一把黑色的大伞，因为太沉所以平时不怎么打，今天确实是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打它了。 她清楚地记得那把伞就放在阳台的墙角，可那天早上怎么找都找不到，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许母找遍了每个角落都没有黑伞的踪影，上班时间一点点逼近，再不出门肯定要迟到，她只能拿了冬醒的伞匆忙上班。 冬醒睡得迷迷煳煳的听见母亲喊了声「冬醒，我把你伞拿走了」，应了一声就翻身继续睡觉。 根本没想到黑伞早就被她扔到楼下这回事。 「对啊，好端端地怎么会掉到楼下去呢？」许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看向女儿，「冬醒，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倒不是怀疑女儿，她是真的好奇这把伞是怎么掉到楼下的。 「啊，我，我不知道啊，」冬醒仍然一脸茫然，还给出了一个十分令人信服的回答，「可能是挂在窗户上掉下去了吧……」 不是她不想承认，而是眼下这样的情况根本不敢承认啊！ 她要是说是自己扔到楼下去的，母亲肯定会问她为什么莫名其妙要扔伞，她又不擅长撒谎，肯定会把陆擎来家里的事情说出来。 到时候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了。 倒不如直接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一开始就说自己不知道。 许母竟然也相信了女儿的说法，「我觉得也是，要不然怎么可能会掉下去，可惜了这么一把伞喽……」 这把伞沉是沉了点，但质量确实好。 用了这么多年都没坏，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使命。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冬醒心虚，只好安慰母亲，「再买一把就好了。」 母亲要是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可能就要和盘托出了。 「你在看什么？」许母的注意力却转移到了电影上，「这是法语电影？」 「对，」冬醒点点头，「姐姐带回来的，电影名字叫orgueil-et-préjugés（傲慢与偏见）。」 「你还会法语呢？」许母有些惊喜，虽然没听懂冬醒在说什么，但是她知道这是法语。 而且发音一听就很地道。 「我大学学……」冬醒蓦然停住。 她上一世大学主修金融专业，大二辅修的就是法语。 法语被公认为世界上最优美的语言之一。 所以才会对法语电影感兴趣。 这会儿母亲突然一问，她竟然差点露馅了。 看着母亲疑惑的眼神，冬醒面不改色地道：「我大学想选法语专业，所以现在看电影自学了一点点。」 虽然orgueil-et-préjugés她已经看过很多遍了。 「理科生能选择法语专业吗？」许母当然希望女儿能有自己的爱好，尤其是语言专业的。但她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到时候再说吧，我只是对法语比较感兴趣而已，」冬醒岔开话题，「看电影看电影。」 被耽误了这么一会儿，电影都放了好久了。 许母是第一次看法语电影，如果不是有中文字幕在，她只能当听天书。 看着看着，总觉得不对劲起来。 「你刚刚说这是你姐姐带回来的？」许母问。 冬醒点点头。 「这是部爱情片吧？」她又问。 「怎么了妈妈？」冬醒疑惑地看着她。 orgueil-et-préjugés确实是法语电影里比较出名的爱情电影了。 「我记得你姐姐可不喜欢看爱情片，」许母看着冬醒，语气坚定不容置喙，「她是不是谈恋爱了？」 第154章 我想请你吃饭 「后来我发现，世界真的很大，没有刻意的见面，就真的不会再见了。」 —————————— 冬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惊讶于母亲的敏锐，却又担忧姐姐的安危。 她很想告诉母亲许夏梦就是谈恋爱了，而且对方还不是什么好人。 但她已经答应了许夏梦不告诉父母，信守承诺的道理三岁小孩都懂。 「问你话，」许母伸出手指头在冬醒额头上点了一下，嗔怪道，「想什么呢。」 冬醒吃痛扶额，给了母亲一个模稜两可的答案，「我怎么知道嘛，她要是谈了恋爱自己会告诉你的，你自己问她。」 第204页 一方面她不想欺骗母亲，另一方面她又不想违背和许夏梦的约定，只能这么回答。 「也是，等你姐姐回来了我问她。」许母越看电影越觉得奇怪，许夏梦的性格她会不知道？ 她的两个女儿完全是两个性格，前者整天大大咧咧的，最喜欢看的是恐怖片，绝对不可能对这种细腻的爱情电影感兴趣。 至于冬醒嘛…… 许母侧头打量了一眼小女儿，心思比谁都细腻却从来不在面上表露出来。 这样的人，最容易受伤。 却也最是无情。 一旦决定了某件事情，就会绝对不会回头。 倔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所以从小到大，许母从来不去干涉冬醒做的决定，她始终相信冬醒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她的意见顶多作为参考，也正是这样，才造就了上一世的悲剧。 —————————— 许夏梦的家教工作是经过许父介绍的。 是他一个初中同学的儿子。 同学比许父结婚晚，儿子还在上初中。 因为夫妻俩比较忙，对孩子疏于管教，导致他上初中后成绩一落千丈。 许夏梦刚开始知道这个背景心里还挺担忧。 听许父的描述，总觉得这是个不良少年。 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三好女大学生，可没应付过这样的初中小孩儿。 但是一想到夫妻俩开出的工资，许夏梦又心动了。 于是她毅然决然踏上了辅导初中生学习这条路。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小孩儿不但不是什么不良少年，而且还很有礼貌。 见到她的第一面就恭恭敬敬地说了声「老师好。」 只是眼睛被长长的刘海遮住，看上去有些忧郁。 许夏梦一时间母爱泛滥，觉得无论怎么样也要把小孩儿的成绩提高上去，要不然都对不起他这声「老师」。 之前也不是没有做过家教，但那些孩子都叫她姐姐，只有眼前这个叫她老师。 一连几天的接触下来，许夏梦发现，这个小孩儿果然不是单纯的学渣。 甚至他学习知识的速度极快，成绩差只是因为不想学而已。 尽管小孩儿走的是忧郁美男画风这一挂，然而他的小名却十分接地气。 叫小壮。 据说他的父母希望他能长得强壮一点，所以取的这个小名。 但小壮似乎很讨厌别人这么叫他。 许夏梦虽然也很不想叫他这个朴实却又带着父母殷切期望的名字，但她实在不知道小壮的大名是什么，也只能这么叫。 「小壮，我今天先给你讲到这里，」许夏梦抬眸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正指下午五点，「明天我带几套前几年的试卷过来给你做一做，怎么样？」 小壮马上要升初三，许夏梦把初二的知识点给他捋了一遍，打算明天验收成果。 小壮点了点头，「嗯。」 许夏梦在心里嘆了口气。 小壮的忧郁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忧郁。 连她都看得出来这孩子心理有问题，怎么小壮妈就是看不出来呢。 她辅导小壮学习已经快半个月了，但小壮除了第一天说了两句完整的话，后面全是类似于「嗯」，「哦」这样的音节。 至于那天为什么会说两句话呢。 原因是这样的。 第一句是「老师好。」 然后许夏梦问小壮的母亲小壮叫什么名字。 小壮妈当时笑呵呵的，「就叫他小壮好了。」 这个时候，小壮突然开口，「别叫我小壮。」 声音透着一股极其强烈的不耐烦。 许夏梦一脸为难。 「别管他，」小壮妈瞪了小壮一眼，转头看向许夏梦的时候又是笑呵呵的，「我们都叫他叫习惯了。」 小壮便不再说话。 等小壮妈离开后，许夏梦问：「你不喜欢我叫你小壮，那你能告诉你的真名是什么吗？」 小壮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先进了房间。 许夏梦当时就觉得这个家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而时隔了这么多天，在这样一个闷热的傍晚，小壮再次开口了。 「许老师，」他的声音因为常年不怎么说话而听起来有几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明天可以在我家吃完饭再回去吗？」 「嗯？」正在收拾东西的许夏梦动作一顿，抬头，「为什么？」 「我想，请你吃饭。」小壮居然眨了眨眼。 许夏梦没想到小壮会突然开口，心里有些惊喜，便没想其他，点点头，「好。」 等她离开后，小壮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声音透着狡黠。 「舅舅，你明天来我家吃饭好吗？」 …… 小壮家离集美天宸有些远，许夏梦走到地铁站，正值下班高峰期。 刚上地铁，吴幸川的电话就过来了。 许夏梦找了半天耳机没找到，估计是落在小壮家里了，又不想吴幸川等太久，便接了电话。 「你在哪儿呢，怎么这么吵？」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吴幸川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炸了。 「我在地铁上呢，」许夏梦把手机贴近耳朵，地铁上人多声音嘈杂，稍不注意就听不清吴幸川在说什么，「人有点多。」 第205页 「知道了。」吴幸川没什么感情地说完，啪一声挂了电话。 许夏梦听着手机里传出来「嘟嘟嘟」的忙音，有一瞬间的茫然。 以前无论是谁给谁打电话，吴幸川总是让她先挂，他告诉她，这是表示他是喜欢她的，不想让她心里有失落感。 可今天，他却就这样，直截了当地把她的电话挂了。 是不是，这代表着，他不再喜欢她了？ 第155章 相亲 大家都愿意盲从，好像世界上最安全的事就是让自己消失在「多数」之中。 ——李娟《冬牧场》 —————————— 许夏梦以为小壮说要请她吃饭，只是随便吃个晚饭而已。 听说小壮平时的饮食都是保姆张姐负责的。 没想到这天晚上，小壮妈的电话都打过来了。 「夏梦啊，」小壮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明天中午来我家吃饭啊！」 许夏梦在喝水，闻言差点一口呛死，「阿姨，您说什么？」 先不说小壮妈为什么会知道她和小壮的约定，但至少小壮说的是晚饭吧，怎么现在还变成午饭了？ 「哎呀，是这样的，」小壮妈的嗓门挺大，听起来应该心情很不错，「你这不是给我们小壮补课嘛，我看他进步挺大的，想请你吃个饭表达一下感谢。」 「不用不用，」许夏梦听着竟然有些心虚，她只是给小壮梳理知识点而已，实际上他还是因为自己智商高所以才会进步这么明显，「都是应该做的。」 「那就这么愉快地说定了，」小壮妈一锤定音，「就明天中午。」 「那好吧。」眼见着没有迴旋的余地，许夏梦也只好无奈地答应，「麻烦阿姨了。」 罢了，就是吃顿饭而已。 「哎呀不麻烦不麻烦。」小壮妈的声音听起来兴奋得竟然有一丝诡异。 「姐，谁的电话？」冬醒洗完澡进来，看许夏梦在打电话一直没吭声，等她挂断才出声。 「就我辅导的那个学生的妈妈，非要让我明天中午去她家里吃饭。」许夏梦嘆气，躺倒在床上。 「起来，澡都没洗，」冬醒把她拽起来，「臭死了。」 许夏梦翻了个白眼，拿了前几天买的睡衣进了卫生间。 冬醒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记得许夏梦辅导的那个学生。 上一世也有这件事情。 她能记得这件事，全拜那个学生的母亲所赐。 她是父亲的初中同学。 有一个挺不常见的姓氏。 好像是姓景。 —————————— 景初从z市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了陆家。 他算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警察。 在进入警察局前，真正的本职工作还是保镖。 陆夫人苏青麦是他的小姨，他从小在陆家长大。 能成为警察，纯属巧合。 z市警察局的王局长和陆夫人是多年好友，王局在一次办案中发生意外中枪受伤，陆夫人听闻消息前往z市探望，当时他随行。 王局一眼就看中了他。 他是警校毕业的，所以对王局的提议并没有什么意见，主要还是看陆夫人。 陆夫人同意，他就去。 果然，陆夫人同意了。 他从陆家隐姓埋名的保镖摇身一变成为z市警察局的一名普通警察。 后来连续破获几起大案，他提升为一队队长。 但本质里，景初依然潜意识觉得自己还是陆家的保镖。 所以每当他回到a市，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回陆家。 只是这一次，没能成功。 他开车开到一半，侄子打电话来了，叫他明天去家里吃饭。 景初下意识就想拒绝，然而转念一想，确实也很久没有见过表姐一家了，便答应了下来。 然后他调转了车头，去购物中心给表姐一家买了点礼物。 …… 上午十一点半，许夏梦到达小壮家。 小壮妈和小壮爸难得没在公司上班，再加上保姆张姐，三个人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 还是小壮先看见许夏梦。 「姐姐。」他在看书，注意到玄关站了人，放下书迎了出来。 许夏梦被他突然换了个称唿吓一跳，「你不是叫我许老师的吗？」 「今天不一样。」小壮神秘兮兮的，语不惊人死不休，「有哥哥要来。」 「什么？」许夏梦差点闪了舌头，「哥哥？」 「对你来说是哥哥，」小壮把许夏梦扯到沙发上坐下，「对我来说是舅舅。」 「……」 向来自诩智商甚高的许夏梦，难得的脑子卡壳了。 这时候厨房里的小壮妈看见了许夏梦，忙脱了围裙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让儿子回房间学习，「你先进去，我有话跟许老师说。」 小壮看见母亲就没了好脸色，起身回了房间。 「等一下，」许夏梦从包里拿出给小壮准备的试卷，「先拿去做。」 小壮接过，看都没看母亲一眼。 「夏梦啊，」小壮妈知道儿子和自己不亲，干脆握了握夏梦的手，「今天让你来我们家吃饭呢，不光是为了感谢你辅导我们家小壮，更是……」 门铃声及时打断了小壮妈的话。 第206页 「来了，」小壮妈乐呵呵的，「说曹操，曹操到。」 话毕，起身去开门。 许夏梦心跳突然骤然如擂鼓。 她坐在客厅里，看不见门外来人是谁，只能听见小壮妈和那人的交谈声。 「来了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 「好久不见，表姐。」是个男声，声线寡淡。 许夏梦听着这声音，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进来吧进来吧。」 紧接着许夏梦就看到小壮妈拎着包装看起来就很贵的补品进来了。 身后跟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西装革履的。 许夏梦的目光从他的脚一路上移到西裤，西装外套，衬衫，领带，和那张惊世骇俗的脸。 惊世骇俗的许夏梦，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两个人异口同声。 许夏梦惊愕。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小壮妈是景初的表姐啊？！ 难怪小壮说对他而言是舅舅。 景初蹙眉。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许夏梦也在这里？！ 难怪小壮非要让他来家里吃饭。 「你们俩认识啊？」小壮妈放下礼品，凑到相对而站的两人面前，一拍手，「那更好办了。」 「不认识！」 「认识。」 两个人再次异口同声，说的内容却截然相反。 许夏梦怒瞪景初，后者神色淡然。 许夏梦却从他眼里看出了一丝促狭。 「认不认识都不要紧，」小壮妈眼珠子转了转，「认识当然更好，不认识现在认识也来得及。」 「吃饭了！」张姐从厨房里端了菜出来。 许夏梦下意识就想走，拿起沙发上的包，「那个，阿姨，我突然有点事，饭就先不吃了……」 她要是再不明白眼前这副情况是怎么回事她也就不叫许夏梦了。 虽然心里不满小壮妈的擅自安排，但面上还是维持礼貌。 「啊？怎么突然有事……」 小壮妈的话还没说完，有寡淡的男声打断。 「你怕了？」 许夏梦和小壮妈同时看向景初。 很显然这话景初是对前者说的。 许夏梦当即脾气就上来了，「谁怕你了？」 「那就留下来吃饭。」景初扔下这么一句，进了小壮的房间。 小壮一直扒着虚掩的门缝，眼见着小舅舅来势汹汹，眼疾手快关上房门。 还没来得及反锁，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打开。 小壮抬头，讪笑着迎上小舅舅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脸。 「嘿嘿……」 景初彻底推开门，进去，然后锁上。 「小舅舅，我错了……」小壮自知理亏，可怜巴巴地瞅着景初。 企图用卖萌来获得小舅舅的原谅。 可惜小舅舅不为所动。 他一字一顿。 「张、睿、识！」 —————————— 许夏梦已经顾不得原来小壮的名字这么好听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浆煳。 饭桌上坐了五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景初被安排在许夏梦对面，她只要稍微抬眼，就能看见景初那淡然的脸色。 「来来来，吃饭，吃饭。」小壮爸看不见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招唿大家。 「谢谢。」许夏梦浅笑。 心里却尴尬得能抠出一套芭比城堡。 小壮坐在许夏梦旁边，瑟缩地看了眼小舅舅，马上又垂下了眼眸。 景初依然淡淡的。 酒过三巡，小壮妈终于开始了今天的重头戏。 「夏梦啊，你也别怪阿姨没有提前告诉你，」小壮妈站起身，走到景初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我的表弟，今年二十六，今天叫你来呢……」 她重复着先前没有说完的话，「主要是想介绍你们两个认识一下。」 「阿姨，我……」 小壮妈抬手，「你先别急着拒绝，听我说完。我这弟弟啊，人长得又高又帅，又是人民警察，就是这么大了还没个女朋友的，我这当姐姐的不免有些着急。」 她说着，又转悠到许夏梦身边，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她有些摇摇晃晃，「夏梦啊，我看你生得漂亮，性格又好，跟我这表弟真是配一脸啊，阿姨觉得你们俩挺不错的，你觉得呢？」 许夏梦哭笑不得，「阿姨，我有男……」 「我也觉得。」景初听着姐姐的话一直默不作声，此刻突然开口打断。 剩下两个字被许夏梦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她错愕，侧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 「阿姨也不要求你们马上就能谈恋爱，」小壮妈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看着许夏梦，「至少看在阿姨的面子上，进一步了解一下，好不好？」 「阿姨，」许夏梦不知怎么的想起昨天吴幸川漠然地挂了她的电话，心里有些难受，面上便软了，「我答应你。」 小壮妈欣慰地笑了。 许夏梦却低了头。 小壮爸一直没说话。 只有小壮，看清楚小舅舅唇边，浮现的一丝笑容。 第156章 景叔叔和大侄女 慢慢相处，慢慢在一起，慢慢一起走，喜欢才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开始和结束的事情。 第207页 —————————— 一顿饭吃得许夏梦索然无味。 在别人家里产生的拘束和尴尬也就算了，最主要的压力还是来自对面男人的目光。 他看起来好像只是一个和她一样的被迫相亲的受害者，但只有许夏梦知道，他若有若无的眼神一直停在自己身上，没有离开过半秒。 许夏梦觉得自己像是在审讯室等待审问的犯人。 她突然有种又回到了那天在警局里接受景初审问的错觉。 最后在小壮妈的撮合下，她和景初互相留了联繫方式，并且小壮妈表示下午不用给小壮补课，最好和景初出去约会 这顿饭才算彻底结束。 虽然许夏梦早就有景初的号码，但至少景初还不知道她的，毕竟许夏梦也从来没给他打过。 许夏梦在得到景初方式的那天晚上就想直接删掉。 谁也不愿意主动给一个警察打电话吧。 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鬼使神差地把号码留了下来。 总觉得有一天能用上似的。 许夏梦和景初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小壮家。 「我可不想跟你去约会，」刚进了电梯，许夏梦就忍不住表露满身抗拒，「各回各家就行。」 在小壮家里还能看在小壮妈的面子上勉强答应，这会儿都出来了，谁还要跟这个男人虚与委蛇。 景初取消了一楼的按钮，又按下f2的按钮，才慢条斯理地道：「你不是答应了我姐吗？」 许夏梦瞪着他，语气恶狠狠的，「我只是表面上答应而已！」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景初一语道破天机。 「呵，」许夏梦盯着显示屏上逐渐变小的数字，「我有男朋友你不知道？怎么可能跟别的男人相亲？」 就算吴幸川惹她生气了，但他依然是她的男朋友。 景初微微转头看了眼少女精緻的侧颜，言语恶劣，「还没分手呢？」 「你什么意思啊？」许夏梦一听果然炸毛了，不甘示弱地怼回去，「这就是为老百姓服务的人民警察吗？说话这么恶毒。」 「我不是你是？」景初不怒反笑。 「你！」许夏梦气结，干脆懒得搭理他，扭头继续盯着显示屏。 渐渐地她发现不太对了。 电梯怎么直接略过一楼继续往下了呢？！ 她明明按了一楼的！ 那只能证明，是身边这个男人搞的鬼。 「你什么意思？」许夏梦只要单独跟景初待在一起就忍不住怼他，冷哼道，「人民警察开得起车可不代表我这个平头老百姓也开得起。」 「你开不起你男朋友开得起。」景初依然毫不生气，嘴上却比砒霜还毒。 「我懒得跟你说，」许夏梦终于发现跟景初说话是永远说不过他的，伸手又摁了一楼，「人民警察快去救死扶伤吧。」 景初又伸手取消了按钮。 「你到底想干什么？」许夏梦的脾气又上来了。 夏天本就炎热，电梯里空气不流通，许夏梦的额头因为情绪激动而染上了薄薄一层汗珠，她的眼因为愤怒而显得越发晶亮，她的脸颊上染着两抹红晕，整个人看上去竟美艷到不可方物。 明明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子，怎么找男朋友的眼光就那么差呢。 景初突然就心生了莫名的怜惜，口气也温和了下来，「我送你回家吧。」 「……」 景初的车依旧是那辆奥迪a6。 许夏梦最终还是坐进了车里。 她本来不想答应的，但景初很善解人意地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邀请，「天气热，女孩子就不要去挤公交了。」 许夏梦转念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干脆点点头答应了。 有人送她回家。 车还这么好。 不蹭白不蹭。 至于司机是谁并不重要，她自动屏蔽就行。 景初看着后视镜里的许夏梦一脸得逞的坏笑，不自觉勾了勾嘴角。 他当然知道小女孩儿的心思，索性也不拆穿，只是淡声问：「你家住哪儿？」 「集美天宸。」许夏梦回答。 要换成是别人这么问，许夏梦都能怀疑是不是别有用心了。 但景初不一样，不管他这个人怎么样，但至少职业还是高尚的。 车子上了高架，许夏梦开始犯困了。 中午一顿饭吃得她心力交瘁，这会儿又是午睡的绝佳时机，换成以往她早就舒舒服服的闭上眼了，可现在她是在景初的车上。 就算再困，也只能强迫自己睁着眼。 景初余光瞥到后视镜里强撑眼皮的少女，刚想开口让她困了就睡会儿，电话铃却响了。 不是他的。 许夏梦拿出手机看清来电显示，咬了咬嘴唇还是接了电话。 「餵……」 「夏梦，是我。」吴幸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怎么了？」许夏梦想到昨天他不由分说就挂了电话，语气淡凉。 「对不起，我昨天不应该挂你电话的。」吴幸川的声音低低的，细听还带着几分歉疚。 许夏梦没想到他会突然道歉，愣了愣。 「我就是，太烦躁了……」 「怎么了？」得到了吴幸川的道歉，许夏梦心里那点不满也就烟消云散，连带着语气都轻松了许多，「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第208页 「昨天我爸妈问我有没有谈恋爱，我很想说有，可我一想到你说的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就说了没有。」吴幸川自嘲地笑了笑。 许夏梦唿吸一窒。 竟然是因为这个吴幸川才挂她电话的？ 「夏梦，我真的很想和你有个未来，可是你的态度……」吴幸川的语气有了怨怼，「我不想怀疑你，可是我觉得你的态度让我很难受。」 「我……」许夏梦结巴了。 「算了，既然你不想，我也不强迫你，」吴幸川低声道，「我愿意等你，但是你答应我，别让我等太久好吗？」 「好。」许夏梦心疼到不行，歉疚地道，「我答应你。」 她确实不想让吴幸川的父母知道自己的存在。 原因很简单。 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大学生，而吴幸川是家世显赫的富二代，她的父母是再简单不过的工程师和职员，但吴幸川的父母…… 她不想被人说成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乌鸦。 只有当她有足够的条件站在吴幸川身边，她才有勇气面对各种各样的蜚语流言。 此刻的许夏梦还不知道，她的这个小小的愿望，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实现。 挂断电话，一直沉默开车的景初突然问道：「男朋友？」 「我说景叔叔，」许夏梦翻了个白眼，故意把后面三个字咬得极重，「身为人民警察，你就这么关心老百姓的私事吗？」 景初竟然难得被怼的哑口无言。 景叔叔？ 他承认自己确实比许夏梦大了一点，但还远远达不到叔叔的辈分吧？ 但既然许夏梦都这么叫他了，景初看着她得意洋洋的表情，干脆浅笑应了，「哎，大侄女。」 反正张睿识也叫她姐姐不是么。 他是张睿识的舅舅，叫她大侄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许夏梦都快气死了，本想着能借这个机会打击一下景初的年龄，谁知道这人还将计就计，害得她硬生生比他递低了一个辈分。 奥迪a6在集美天宸的大门外停下。 景初坐在驾驶室没动。 他不打算给许夏梦开门，但许夏梦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许夏梦揉了揉脸，努力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声音嗲得能腻死人，「景叔叔，你不给你的大侄女开门吗？」 景初看了她一眼。 少女的表情娇憨纯真，像只等待主人抚摸的小狗。 景初强行压下捏她脸的冲动，下了车绕到后座给她打开了车门。 许夏梦满意地笑了。 谁知刚下车，就听见有人喊了她一声，声音熟悉到让她近乎跳脚。 「姐？」 许夏梦转头，冬醒刚从公交车上下来。 「这位是……」冬醒的眼珠子已经转到了景初身上，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景初认得眼前这个女孩儿，但他并没有叙旧的打算，「我是许夏梦的叔叔。」 奈何冬醒记忆力惊人，脑海里飞快地搜索了一下就想起来了景初的身份，陆家的保镖。 但更让她震惊的是景初说的话。 许夏梦的叔叔？ 「他瞎说的，」许夏梦心道不好，扯过冬醒，「走，回家。」 冬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陆家的保镖会和姐姐混在一起，而且好像还挺熟的样子，但眼下肯定不是刨根问底的好时候，点了点头。 「再见。」许夏梦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 最好再也不见。 景初点点头，「再见。」半晌，顿了顿，「大侄女。」 许夏梦：「……」 冬醒越来越觉得许夏梦和保镖之间有故事了。 面对冬醒疑惑的目光，许夏梦不得不僵硬地转移了话题。 「你去哪里了，怎么从外面回来？」 「卫嘉快过生日了，」冬醒想起今天下午的经歷，有些烦躁，「我今天去给她挑礼物了。」 「想好送什么了？」 许夏梦对卫嘉有印象，一个常年留着短髮的女孩儿。 「前段时间给她定制了条裙子，」冬醒想想就来气，「说好的今天去拿，结果我今天去，老闆娘告诉我有种丝线没货了，所以裙子还没完工。」 第157章 没有女孩子能拒绝裙子 要学会大大方方的表达爱意，爱不是冷冰冰，爱是炙热的，永远都是笨蛋才会说反话，笨蛋才会把喜欢的人越推越远。 —————————— 「裙子？」许夏梦想像了一下卫嘉穿裙子的样子，想像失败，「你怎么突然想给她送裙子了？」 「就是觉得卫嘉穿裙子挺好看的。」冬醒嘆气。 她没说假话，上一世卫嘉穿过裙子，确实很漂亮。 不过还有一点更重要的原因。 今年的生日司临会陪卫嘉一起过，所以冬醒想送卫嘉一条裙子，让她在生日那天穿上。 其实送裙子的想法上一世就已经实现了，只不过是在冬醒高三毕业的那一年，她在这家店定制了一条礼裙送给卫嘉作为毕业礼物。 到后来，卫嘉穿着那条礼裙向司临表白，两个人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冬醒想，既然到最后的结果都一样，那么她倒不如推波助澜一次。 卫嘉对司临的心思，估计就司临自己看不出来。 而司临对卫嘉的心思，估计卫嘉也没看出来。 第209页 那她这个已经预知到未来的人，自然要好人做到底了。 就算她和陆擎已经没有再在一起的可能，那至少还能看着卫嘉幸福，也算是对得起卫嘉一直对她的保护。 只是让她有些奇怪的是，上一世她定制的那条礼裙价格四位数，只是最常见的款式。 而这次这条比那条繁复得多，却只花了她不到一半的价格。 —————————— 再接到shine-moda的电话已经是卫嘉生日的前一天。 冬醒从老闆娘口中再三确认了礼裙已经完工后，才从家里出发。 shine-moda在城南的购物中心，和集美天宸几乎是一南一北两个方向。 不过好像离司临家倒是挺近的。 每次去一趟购物中心，来来回回将近要四个小时。 所以这次冬醒才会这么谨慎。 她真的不想顶着那么大的太阳去，人都能烤煳了。 让冬醒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在购物中心遇到了司临。 shine-moda在购物中心的四楼，这家店以定制礼裙为主，老闆娘和设计师都是同一个人，所以工期会比一般的店要长一些。 就像冬醒定制的这条礼裙。她是端午节的时候来的，到今天才真正缝制完成。 店铺面积不大，店员也只有两个，都是老闆娘的徒弟。 冬醒到店里的时候，正好下午两点。 店里冷冷清清的，两个员工在整理展示出来的礼裙。 老闆娘在工作间等她。 「其实很早就可以完工的，」老闆娘颇有些歉疚，把已经包装好的礼裙递到冬醒手里，「但是蚕丝线缺货了，所以才拖了这么久。」 「没关系，」冬醒接过礼裙，「只要在我朋友生日前收到就好。」 「没超时吧？」老闆娘一听有些慌了，「我记得好像是……」 「八月五号。」冬醒轻声道。 「那还来得及。」老闆娘温柔地笑。 「那我就先走了。」冬醒点点头。 「好，再见。」 等冬醒离开，店员低声问老闆娘，「莫姐，那条礼裙多少钱？」 由莫姐一针一线亲自缝制的，就算是再简单的款式，至少也是五位数。 莫姐笑了笑，伸出手比划了一个数字。 「五万？」店员虽然有些惊讶，但想着那条礼裙的样子，觉得这个价格也很正常。 「不，五百。」莫姐轻笑。 「什么？」店员惊唿。 「这个小姑娘定制的礼裙，已经有人帮她付过钱了。」莫姐回忆了几个月前的那天，在这个小姑娘来之前，先来了个男人。 年轻气盛的男人。 他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果有一天有位叫许冬醒的女孩儿来定制礼裙，无论价格多少，请您告诉她，五百。」 男人说着放了张卡在她面前，「超出来的部分，从这里面扣。」 向来不愿多问顾客隐私的她那天破天荒多嘴了一句，「为什么？」 「你不用知道，」男人的声音染上莫名的嫉妒，却并非恶意，「那是属于她们之间的友谊。」 冬醒拎着礼裙上了自动扶梯，越想越奇怪，忍不住拿出手机上shine-moda的官网查询定制礼裙的普遍价位。 少则四位数，多则六位数。 在shine-moda成立的近十年的时间里，就是没有三位数价格的礼裙。 不过能花更少的价格定制一条更精美的礼裙当然是好的，冬醒没有过多纠结，刚收起手机，余光却扫到三楼的自动扶梯正巧有人上来。 那人极其眼熟。 「司临？」冬醒喊了那人的名字。 司临苦恼送卫嘉生日礼物已经苦恼了两个星期了。 他上网查了各种送女生的礼物，不是送玩偶就是送杯子抱枕什么的，要么太俗气，要么太烂大街。 他送卫嘉玩偶抱枕？倒不如送她一副拳击手套来得实在。 说不定当初一拳就能把他打出脑震盪的卫嘉，这次只需要半拳。 鑑于明天就是卫嘉的生日了，仍然没有丝毫头绪的司临决定再来购物中心看看。 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那还是送她一副拳击手套好了。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竟然能在这里看见班长。 「班长？你也来买东西？」司临注意到冬醒手里拎着印有shine-moda的logo的礼袋，「是裙子吗？」 「是啊，」冬醒没打算遮遮掩掩，大大方方承认，「打算送给卫嘉的。」 「啊？」司临人都傻了，追悔莫及，他怎么就没想到送礼裙呢？ 等等，礼裙？ 「卫嘉不是从来不穿裙子的吗？」司临突然觉得自己没想到也挺正常的，反正在他的印象里卫嘉可从来没穿过裙子，一直都是各种长裤短裤的。 冬醒闻言笑了笑，颇有些意味深长，「司临，你要相信，没有哪个女孩子会拒绝一条裙子的。」 尤其是卫嘉那样长得漂亮身材又好的女孩子。 尽管卫嘉因为母亲去世不愿意再穿裙子，但在她心里，仍然是那个爱美的小姑娘。 「啊……」司临似懂非懂，突然眼睛一亮，「班长，你最了解卫嘉了，要不你帮我想想，该送她什么礼物才能哄好她？」 第158章 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我的勇气和你的勇气加起来，对付这个世界总够了吧？去向世界发出我们的声音，我一个人是不敢的，有了你，我就敢。」 第210页 —————————— 「三楼有家新开的奶茶店，去尝尝？」 司临在冬醒的参考下挑好了礼物，眼看着时间还早，就想请班长喝奶茶表达谢意。 「好啊。」冬醒笑了，正好她也好久没喝奶茶了。 再说了，这是司临对她表示感谢的方式，她要是拒绝了反而不好。 两个人往三楼奶茶店的方向去。 司临掂了掂手里的礼袋，美得都快冒鼻涕泡了。 差点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旋转跳跃。 还好今天有班长在，要不然他明天估计真的能被卫嘉打出脑震盪。 这么庆幸着，司临又在心里感慨：怎么他就想不到这么合适的礼物呢？ 自己果然还是不够了解卫嘉啊。 冬醒看他像个傻子似的盯着礼袋嘿嘿直乐，有些忍俊不禁。 果然还是个孩子。 有时候她也会想，真的很难以相信现在这样还有些稚气的司临以后会蜕变得那样沉稳。 不止他，还有陆擎和步盛。 如果不是上一世的卫嘉告诉她他们后来变成了什么样子，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只是感嘆归感嘆，有件事情，她还是要问清楚。 「司临。」冬醒突然开口。 「啊……啊？」司临被她这严肃的语气吓了一跳。 「你到底是从哪里得到我微信的？」冬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提出心中的疑问，「你都跟卫嘉吵架了，还能找她要我的微信？」 不是冬醒非要纠结这个问题，她只是想从司临的口中确认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结果下一秒，司临就无情地证实了她心里的想法。 司临知道冬醒聪明，没想到能这么聪明，居然猜到了，只好承认。 「确实不是卫嘉告诉我的，」司临的脸竟然红了，「我是从陆擎那里偷来的。」 「偷来的？」冬醒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偷形容自己，「为什么？」 「我之前找陆擎要过你的微信，」司临挠了挠头，有些羞窘地道，「他当宝贝一样供着，捨不得给我，我才出此下策的。」 冬醒也被他说的不好意思了，小声嘀咕，「什么宝贝……」 「啊？班长，你说什么？」司临没听清，疑惑地问。 「没什么没什么，」冬醒摆手，笑容尴尬，「其实我特别好奇你是怎么从陆擎那里拿到的？难度应该挺大吧。」 陆擎是何许人也，只要是他不想给的东西，外人能得到的概率几乎为零。 「是挺难，」司临更不好意思了，这件事情在班长面前说还挺没面子，「不过我拿到了就行，过程怎么样并不重要，结局是好的就够了。」 「也对。」冬醒贊同。 两个人交流间到了奶茶店。 奶茶店里人满为患，好在开了空调也不觉得热，冬醒便站在吧檯旁等待点单。 「班长你喝什么？」司临仗着自己人高腿长，站在人群中跟鹤立鸡群似的，「我帮你点。」 「好，」冬醒抿唇，「芋泥波波奶茶。」 学校外面的那家奶茶店的芋泥波波奶茶味道还不错，不知道这家店的怎么样。 司临点完单，侧头就看见冬醒低着头在偷笑。 「班长你笑什么？」司临惊了，该不会是想把他从陆擎那里偷微信的事情告诉陆擎吧，慌张道，「你可别告诉陆擎你的微信是我从他那里偷来的啊！」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陆擎？」冬醒下意识回答，等说出口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闹了个大脸红。 虽然提醒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心底的想法，但司临不打算装作不小心没听见。 「班长，你是不是也喜欢陆擎啊？」司临坏坏地笑了。 「也？」冬醒蹙眉，不满他的用词。 「你可别跟我装傻，」钢铁直男司临难得聪明了一回，「陆擎喜欢你这回事谁都看得出来。」 从陆擎一开始维护许冬醒和方知若闹掰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不对劲，后来干脆直接和方知若分手，还把许冬醒带回自己家美其名曰补课，接着又在天台做出那种事情…… 这俩人没有一腿谁信啊？ 学校里的流言蜚语都传开了，只不过被陆擎强行压下来了而已。 当时陆擎是这么说的，「不能让这些傻/逼玩意儿影响到她。」 司临惊得下巴都掉在了地上，陆擎什么时候成了这种人了？ 还会在意别人的处境了？ 冬醒却是另一种想法，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她想也不想就否认，「不可能。」 「你们俩那天在学校天台上……」司临笑得猥琐。 「闭嘴！」冬醒低声喝道，心虚地东张西望了一圈，发现没有认识的人才放下心来。 「所以你也是喜欢他的，对吧。」司临恍然大悟。 「是，」冬醒索性承认，反正她从来不打算遮掩对陆擎的爱意，「我是喜欢他。」 岂止是喜欢，简直爱得死去活来。 可那又怎么样呢，他和她最后不还是落得个天各一方的下场？ 甚至她的家人…… 冬醒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但是我是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 司临一愣，「为什么？」 既然班长和陆擎相互喜欢，为什么不可能在一起？ 第211页 「没有原因，」冬醒轻轻笑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原因的。 在许母刚去世的那段时间时间里，她只要一闭上眼，铺天盖地都是母亲还在世时逼迫她和陆擎分开的样子。 尽管在母亲临死前，已经表示原谅了她。 可她还是愧疚到恨不得随着母亲而去。 冬醒曾不止一次地怨恨老天的不公。 为什么所有的不幸都降临在她一个人头上而陆擎却相安无事？ 为什么所有的痛苦都要让她一个人承受？ 所以她选择和陆擎分手，她怕一看到陆擎，就会忍不住恶毒地质问他，为什么死的不是你的亲人？ 可后来她想通了，也许是因为遇到陆擎花光了她所有的运气，要用她一生的痛苦来偿还。 所以这一世，无论如何，要她和陆擎在一起，绝无可能。 第159章 原来是陆擎 我选择你， 一次又一次， 我的选择永远都是你。 没有犹豫，没有怀疑。 —————————— 冬醒捧着芋泥波波奶茶和司临一起出了奶茶店。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这店员什么眼神啊。」司临愤愤道。 冬醒没说话，眼神促狭。 就在刚刚等奶茶的时候，有个女店员突然问他们，「新店开业，再加上七夕节临近，店内只要消费满一百即可获得两本情侣证，请问您二位……」 女店员话还没说完，司临抬手不耐烦地打断，「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像情侣了？」 女店员尬住「您二位……？」 「关你屁事，」司临扫码付钱，把芋泥波波奶茶递给冬醒，「走吧班长。」 「好。」冬醒含笑点头。 司临离开前还瞪了一眼女店员。 笑话，先不说他喜不喜欢班长，单是这个女店员说的话要是让陆擎听见了，到时候就算他对班长毫无兴趣陆擎也非得撕了他不可。 其实就算司临不澄清，冬醒也会澄清的，她虽然和司临一起给卫嘉挑选生日礼物，但不打算让卫嘉误会她和司临的关系。 哪怕她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但冬醒从心里就不太乐意出现这种情况。 不过好在她还没说话，司临先开口了。 「班长，明天给卫嘉过生日，是在她家里吗？」司临再三确认了地点。 「是。」冬醒低头吸了一口奶茶，满嘴香甜的芋泥，忍不住满足地低嘆一声。 虽然那家奶茶店的店员智商不怎么高，但至少奶茶味道还是不错的。 今天又要长胖了。 冬醒在心里嘲笑自己，面上却毫不示弱地又吸了一口奶茶。 「那我是明天早上去还是下午去啊？」司临又问。 尽管他已经和冬醒确定好了明天给卫嘉过生日的流程，但还是不放心。 好歹也是第一次给女孩子过生日，那不得慎重一点。 「中午吧。」冬醒说着抬头，却突然停住。 「怎么了？」司临看她话都没说完就没声音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和整面墙一样大的玻璃展示柜里，摆着几个精緻的水杯。 这家店，几个月前，他和陆擎来过。 stanley的专营店。 「你也觉得眼熟，是吧？」冬醒淡淡地问。 「我觉得还好。」司临堂而皇之地胡说八道。 「陈珏送我的那个水杯，就是从这里买的，」冬醒勾了勾嘴角，「难怪我总觉得那杯子一看就是我用不起的样子。」 stanley的杯子，和shine-moda的定制礼裙的性质一样，价格不菲。 尤其stanley的杯子设计越简单，价格可能越高。 当初收到水杯之后，冬醒也很少用它。 因为它长得太简单了，她一直没捨得，生怕磕着碰着。 都是后来陆擎提出要帮她接水，她才几乎每天都在用。 再后来，和陆擎闹了矛盾，接水的事情不了了之，她也把水杯收了起来。 冬醒知道这个杯子很贵，但直到今天，她才真正知道了它的价格。 陈珏还真是捨得啊。 冬醒心里突然就有些不舒服了。 当初怎么就脑抽把杯子收下了呢。 「班长……」司临张了张嘴，神色纠结。 「走吧。」冬醒最后看了一眼摆在展示柜里那个和她收到的杯子除了颜色以外一模一样的水杯，先迈了步子。 司临站在她身后，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再次叫住了冬醒。 「班长，其实你收到的那个杯子，」司临看着冬醒转过身来，咬咬牙，豁出去了，「是陆擎送的。」 「什么？」冬醒低唿，「怎么可能？」 虽说那天确实是在教室门口和陆擎撞上了才导致杯子摔碎的，但主要责任是在她，陆擎怎么可能好心到会赔她一个全新的？ 那个时候他们也只是陌生人而已啊。 「真的是陆擎送的，」司临的目光诚恳，「那天早上他五点就起床了，非要把我拖来这里买杯子。」 陆擎家到这里要横跨半个区，他接到陆擎电话的时候刚好六点。 「陆擎你他/妈抽什么风？」司临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外面刚蒙蒙亮的天色，「大早上的去购物中心干什么？」 第212页 「让你来你就来，哪他妈那么多废话？」陆擎的口气很不耐烦，细听还泛着浓重的困意。 这傢伙向来嗜睡，今天起这么早估计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司临再不想从被窝里爬起来，还是答应了。 在两个人互相对彼此母亲的问候声中，司临和陆擎成功在购物中心见了面。 不出司临所料，购物中心别说商家开门了，连自动扶梯都还没开始运转。 一片死寂。 「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司临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没好气地低吼。 「废什么话。」陆擎冷着脸，跨过阻碍线大步跨上了自动扶梯。 一直到了三楼的stanley店门口，他才停了下来。 司临落后陆擎两步远，看见stanley竟然在营业，惊讶地张大了嘴。 …… 冬醒听司临说完，神色复杂。 所以那天早上陆擎来得比平时早，是因为一大早就去给她定制杯子了？ 难怪会那么困。 她竟然还以为是陈珏送的。 也是，如果真是陈珏送的，陆擎根本就不会愿意每天帮她接水吧。 「这件事情陆擎一直不让我告诉你，就是怕你不接受，宁愿一直让你误会，」司临说着有些气愤，难得地埋怨冬醒，「班长你也真是的，平时那么聪明，怎么这件事就想不明白呢？」 「陆擎打碎了你的杯子，怎么可能是陈珏送你啊？」 「我……」冬醒百口莫辩。 确实是她的问题。 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被卫嘉的一句话误导，竟然真的以为是陈珏送的，事后也没有去求证过。 可能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是陆擎送的吧。 现在想起来，还真是不可思议。 那天应该算是这一世第一次和他说话，他竟然会赔她一个全新的水杯，还是特意定制的。 怎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呢。 根据她对陆擎的了解，他分明不是这样的人啊。 要是关系熟络也就算了，那个时候他们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学，陆擎为什么会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冬醒还在思考，司临又神秘兮兮地开口了。 「班长，你也觉得很奇怪对不对？」司临从她的脸上看出了蛛丝马迹，微微俯身在她耳边道，「其实我很早就发现陆擎不太对劲了。」 冬醒勐然侧头，「怎么说？」 「你还记得陆擎在教室门口撞到你的那天吗？」司临语气压低，连带着人都显得有些高深莫测起来。 冬醒点点头。 那是她这一世第一次和陆擎相遇，怎么可能会忘记。 「其实那天我们是不打算来学校的。」司临继续道。 冬醒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上午我们三个在网吧上网上得好好的，陆擎这傢伙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既然最终没能守住陆擎交代给自己的秘密，司临干脆把自己一直怀疑的事情和盘托出，「突然说要回学校上课了。」 他微眯了眼，神情变幻莫测，「我和步盛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搭理，结果陆擎竟然收拾东西真的打算回学校了。」 冬醒蹙眉，为陆擎辩解，「万一陆擎就是突然想学习了呢，你看他后来上课多认真。」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司临道，「但是那天下午，他居然主动留下来扫地。班长你知道的，我们三个从来不会搞卫生的。」 冬醒点点头，这点确实很奇怪，但当时她没有多想，只当是陆擎良心发现了。 「那天下午你去倒垃圾的时候，陆擎突然拽我，让我跟你们说送你们回家。」司临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莫名其妙，谁没事会送女孩子回家啊，又不是女朋友。 他当时还嫌陆擎多事来着。 冬醒：「……」 难怪当时天还没黑司临就能够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原来是有人教唆的。 「更奇怪的事情还在后面，你记得那天你上车之前，陆擎说了句什么吗？」司临突然觉得自己很有讲悬疑故事的天赋，一字一句道。 「他说……」冬醒回忆了一下，「说我的车来了。」 「当时我就好奇啊，陆擎在那之前和你没有任何交集，他是怎么知道你要坐哪辆公交车回家的？」 冬醒想了想，「可能是猜的吧。」 要不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陆擎是学渣这件事情六中人尽皆知，」司临今天大有不吐不快之势，说话跟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他居然跟我说他想学习了，而且这两次大型考试还考得这么好。」 说着，司临生怕冬醒生气，又求生欲极强地补上一句，「班长，我不是说你补课水平不行，但是你不觉得陆擎的进步有点太快了吗？」 冬醒沉默，这点也是她至今都没想通的。 虽然她从来没有怀疑过陆擎成绩的真实性。 「所以，综上所述，」司临突然转头看向展示柜里的水杯，「真相只有一个。」 冬醒很给面子地捧场，「司侦探，你说吧。」 「陆擎——」司临转头看向冬醒，笑得诡异，「他基因突变了。」 「……」 以为司临能说出什么令人信服的结果的冬醒沉默了半晌，决定打算装作不认识他。 但凡学了高中生物的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好吧？！ 第213页 第160章 夏梦冬醒 去见你的路上， 阳光温热，云朵可爱， 想必晚风吹来， 也是甜的。 ——冰心 —————————— 上次许夏梦带给小壮做的试卷他完成的很不错，再加上小壮天天在她面前表示自己痛改前非，痛定思痛，许夏梦一时心软，暂且原谅了他套路她看似吃饭实则相亲的行为。 结果让她没想到的是，她这才刚原谅了二十四小时都不到，小壮的套路又来了。 「许老师，」小壮趴在桌子上看正在给她专心致志讲错题的许夏梦，摸索着从抽屉里拿出两张纸，「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许夏梦好奇地接过，「电影票？」 「这是我妈给我的，」小壮眨巴着隐藏在刘海下的眼睛，也顺带隐藏了眼眸里的坏笑，「送给你。」 「送我/干嘛？」许夏梦看着上面电影的名字，「你去看呀。」 「我就一个人，浪费了。」小壮顿了顿，提出一个绝佳的建议，「这样，要不明天我们俩一起去看电影吧？」 「我跟你去？」许夏梦以为他在开玩笑，摇头拒绝，「那怎么行，哪有老师和学生一起去的。」 小壮早就知道许夏梦会这么说，早就想好了对策。 他转了转眼珠，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你也不能全算是我的老师吧，才大我五岁而已。」 「那也不行，」许夏梦被他看得母爱泛滥，慌忙垂下头继续看错题，「你和同学去吧，我就不和你去了。」 这是一部爱情电影，她和小壮去看，多不合适啊。 「我哪有同学啊，」小壮说着委屈巴巴地垂下头对手指，「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许夏梦的心就疼了，愧疚感浮上心头。 她怎么就忘记了，小壮是个有孤僻症的孩子呢。 「好，我跟你去。」许夏梦心里有愧，轻声答应下来。 「真的？」小壮眼睛一亮，霍然抬头。 「真的。」许夏梦虽然觉得小壮的反应有点不正常，但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她现在满眼都是对小壮的心疼。 这孩子爹不教娘不管的，又没个朋友，能长这么大就挺不容易了。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小壮欢唿一声，「你继续讲错题吧。」 许夏梦却陷入了深深的担忧。 她总有一种被骗了的感觉。 —————————— 第二天许夏梦起的很晚，中午了才醒。 昨天小壮说了她今天不用去补课，所以晚上熬夜熬的晚了点。 谁知道熬夜的代价就是十二点了才起床。 许夏梦穿好鞋走到厨房，还在保温的电饭煲上贴了张纸条，娟秀的字迹一看就是冬醒的字。 「姐，锅里有饭，菜在冰箱里，吃的话端出来热一下就行了。」 今天卫嘉过生日，冬醒一大早就走了，难为她还把饭做好了。 许夏梦从冰箱里端了冬醒早上炒好的菜出来，刚放进微波炉定好时，就听见房间里手机响了。 她小跑着过去接起，是吴幸川打来的视频电话。 好在这个时候家里没人，要不然许夏梦还真的不敢接了。 但她此刻忘记了自己刚起床，还是蓬头垢面的模样。 「夏梦？」视频接通的一剎那吴幸川就看见了头髮乱的像鸡窝的许夏梦，扑哧一声乐了，「刚起床？」 「啊？」许夏梦从他促狭的眼神里反应过来，尖叫一声冲到卫生间，看清了自己当前的状态，好半天才哭丧着脸回答，「是啊……」 怎么刚起床的样子就这么被吴幸川看见了…… 「挺好看的，」吴幸川憋笑，「就是头髮乱了点。」 他说的是实话。 许夏梦平时就不爱化妆，有时候高兴了就涂个防晒和口红，不高兴的时候连口红都懒得涂，能被评选为系花全靠天生丽质。 「怎么突然给我打视频啊？」许夏梦把手机固定在洗漱台上，拿了牙刷挤上牙膏开始刷牙，声音含混不清的。 「这不是想你了，」吴幸川看她鼓着腮帮子像只松鼠，贴心提醒加恐吓，「小心点，刷牙的时候别说话，牙膏吞进肚子里会长不高的。」 「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呀，」许夏梦的声音依然不太清楚，「就算真的长不高又怎么样，我都十九岁了，本来就不会再长高了。」 「现在这么高也挺好的，我一米八你一米六五，适合接吻的身高差。」吴幸川笑了。 「说什么呢。」许夏梦听得脸红，埋怨地瞪他一眼。 吴幸川笑得爽朗。 许夏梦洗漱完，微波炉里的菜早就热了，她端出来放到桌子上，又从电饭煲里盛了一碗米饭，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开始吃饭。 「这是你做的吗？看起来味道很不错。」吴幸川看清了许夏梦吃的东西。 「不是，」许夏梦夹了一块藕片，「我妹妹做的。」 「妹妹做的啊，」吴幸川想起来什么似的，询问，「她不在家吗？」要不然许夏梦怎么可能会接他的视频电话。 以往他们视频都是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因为许夏梦告诉他只有家里人都睡觉了她才敢视频。 「她给同学过生日去了。」许夏梦又夹了一块藕片。 第214页 冬醒的厨艺怎么变得这么好了。 「过生日？」吴幸川点了点头，又问，「说起来过生日，夏梦，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我？」许夏梦却卖起了关子，俏皮地眨了眨眼，「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夏梦吗？」 「不知道。」吴幸川摇头。 「哎呀你猜猜嘛，很好猜的。」许夏梦却不肯就这么放过他。 吴幸川拗不过女朋友撒娇，思索了一会儿，猜测道：「因为你是夏天出生的？」 「答对了！」许夏梦简直骄傲得都要把尾巴翘起来了。 她是夏天出生的，叫夏梦；妹妹是冬天出生的，叫冬醒。 听说她们俩的名字，都是父亲取的。 「什么时候过生日啊？」吴幸川宠溺地笑了。 「八月底的时候，」许夏梦把最后一片藕吃掉，「其实严格意义上我应该是初秋出生的，但那一年有两个六月，所以我还是夏天。」 「夏梦，」吴幸川却突然肃了表情，诚恳道，「今年来z市过生日吧。」 许夏梦一愣，嘴里的藕片都忘记咀嚼了，「为什么？」 「上次我过生日是你给我过的，这一次，我想给你过。」 第161章 电影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我的心里已经炸开了烟花， 需要一生来打扫灰炉。 ——钱钟书 —————————— 电影票上写的是八点开场，许夏梦看了眼地址，离家还挺远的。 为了显得自己对这场电影很期待，不让那个敏感的孩子难过，许夏梦特意化了个淡妆，换了条纯白色连衣裙，拎着珍珠链的云朵包，踏上低跟小凉鞋出门。 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邻家清纯大姐姐似的。 至少在许夏梦看来，不像家教老师了。 结果她就在家里折腾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化妆前看了眼时间才五点半，等出门的时候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到六点半了。 「……」 生怕迟到的许夏梦，不得已在小区门口招了辆计程车。 刚一坐进车里，许夏梦就拿了手机给小壮发微信。 许夏梦：【小壮，我出门了，你到哪里了？】 张睿识：【我还在家呢。】 许夏梦：【怎么还没出门呀，你不怕迟到么？】 小壮抱着西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微信的新消息提示音拿过来一看。 他为什么会迟到？他又没有电影票。 可回给许夏梦的却是这样的。 张睿识：【好的好的，许老师，我马上出门。】 许夏梦：【那我们在电影院门口碰面。】 张睿识：【好。】 许夏梦收好手机，刚放进包里扣上锁扣，又打开。 拿出手机点开微信，这次却是给吴幸川发消息。 许夏梦：【幸川，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吴幸川没有回覆。 许夏梦无奈地嘆了口气，终究还是把手机放进包里。 她知道吴幸川很生气，但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竟然会因为她和小壮去看电影而大发雷霆。 许夏梦想起今天中午吴幸川那副面目狰狞的样子，她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那个时候的吴幸川，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愤怒到近乎失去理智。 可她已经答应了小壮，总不能半途反悔。 所以最后两个人不欢而散。 这个时候的许夏梦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她心里，吴幸川的地位甚至还不如一个刚认识半个月的小孩儿。 晚风拂过街道，夕阳点缀着两边鳞次栉比的高楼，绚烂得像是中世纪画家笔下的绝妙油画。 电影院确实离集美天宸很远，许夏梦肉疼了一会儿打车费，在门口转悠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小壮的身影。 许夏梦看了眼时间，七点半，打算再在电影院门口等他一会儿。 这部电影早在年初就已经出了宣传片，一直有很多人期待，原本定档是劳动节，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才首映。 不过哪怕是这样，仍然一票难求。 许夏梦昨天晚上查询了电影票，发现早就售空了。 她刚刚走上台阶的时候看了眼，连黄牛都没几个，有的也只是手里捏了几张票。 身边的人陆陆续续进去，大多是手挽手的年轻小情侣，许夏梦一想到等会儿要和小壮看爱情电影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就好像是老师拐骗未成年人早恋似的。 容易遭报应。 彼时的她还没想到，报应会来得那么快。 连带着旁边有人明明是在看电影海报，许夏梦都觉得好像是在看她。 「你说你，带我看什么不好，非要看爱情片。」看海报的短髮女孩儿不满地瞪了一眼身边高大的男孩儿。 女孩儿穿着黑色的刺绣连衣裙，衬得肤色十分白皙，一双充满力量感的双腿更是修长匀称。 看上去不像别的小姑娘穿裙子那样清纯可爱，更多的是英姿飒爽。 「祖宗，你穿的裙子，走慢点儿，小心别走光了，」男孩儿无奈，讨好地笑了，「今天是你的生日，总不能看那些血腥暴力的恐怖片吧？」 「我又不是第一次穿裙子，你可别咒我，」女孩儿听话地顺了顺裙摆防止走光，转头看男孩儿却被他卑躬屈膝的模样逗笑，「行了行了，进去吧，你去买爆米花和可乐。」 第215页 「好好好，今天你过生日，你最大，」男孩儿领命，笑得温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许夏梦远远看着，情不自禁勾了勾嘴角。 这样的恋爱可真让人羡慕。 她又想起今天在视频里对她大吼大叫的吴幸川，闭了闭眼，从脑海里甩出去。 不开心的事情，不想也罢。 许夏梦在电影院门口一直等到七点五十，夕阳完全沉没于西天，霓虹灯燃亮整个城市，连门口倒卖电影票的黄牛都把手里的电影票兜售完了，小壮还没来。 昂贵的打车费本就让许夏梦快要失去理智，连带着给小壮发消息的语气都不太友好了。 许夏梦：【你到哪了？这都几点了？】 小壮过了一会儿才回。 【不好意思许老师，我这里堵车了，要不你先进去吧。】 许夏梦看他态度诚恳，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这电影票都是人家给的呢。 许夏梦：【那我进去了，你快一点来。】 小壮：【好的好的。】 许夏梦拿着手机进了电影院。 影厅不算大，总共才十五排。 电影票上的显示的座位在八排十三座，许夏梦找到位置坐下。 奇怪的是，她在网上看到分明一票难求，可影厅里的人竟然寥寥无几。 巧的是，她刚刚在电影院门口看见的那个短髮少女和高大的少年，就坐在她的斜前方。 两个人的中间放了两桶爆米花和两罐可乐。 许夏梦在心里笑，这男孩儿也太不懂事了，可乐买两罐就算了，怎么爆米花还买两桶呢。 电影开始了。 许夏梦收回目光，凝神认真观看。 身边的座位依然是空着的。 许夏梦忍不住再给小壮发了消息。 【怎么还没来啊？】 这次她等了很久小壮都没回。 许夏梦心里担忧，怕他出了什么事，想拨个电话过去。 结果通话键还没按下，有人走了来，他拾级而上，准确无误地走到第八排。 他的脚步很轻，轻到他走到了许夏梦的身边坐下，她才反应过来。 之前怎么没发现，小壮原来这么高。 「你怎么现在才来啊。」许夏梦怕吵到其他人，刻意压低了声音。 也许是她的声音太轻了，小壮往许夏梦身边凑了凑，微低了头。 意思是让她再说一遍。 许夏梦又重复了一遍，小壮低低地「嗯」了一声。 嗯？？？ 嗯是什么意思啊。 许夏梦蹙眉看他，却碍于在电影院里，没再质问。 只能等电影放完再找他算帐了。 爱情电影的好处是泪点很多，坏处是……不感兴趣的人，容易犯困。 放了一个时候，许夏梦实在忍不住了，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真的太催眠了。 更何况下午跟吴幸川吵了一架，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 闭眼前，她的余光看到身边的小壮一只手搭在了扶手上，袖扣折射出的光芒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怎么来看个电影还穿西装呢。 这是许夏梦睡着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 电影还没散场，许夏梦就醒了。 她是被嘤嘤嘤的小声哭泣吵醒的。 声音来源于前排的那个女孩儿。 正边哭边往嘴里塞爆米花。 许夏梦原本有些不爽被人吵醒，看见她就生不起气了。 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可爱。 外表看上去又高冷又帅气，怎么看个电影还哭起来了。 反差挺大。 她身边的男孩儿一直在低声安慰，「别哭了，会吵到其他人的。」 女孩儿呜咽了一阵，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爆米花，「司临，你不觉得很感动吗？」 司临想说没觉得，又怕卫嘉生气，只好换了个委婉的方式，「是你泪点太低了。」 「真的很感动啊呜呜呜……」 眼见着她又要开始，司临是真的怕了，也不知道带她来看电影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的决定。 想也没想伸手护着她的后脑勺，转过来，偏下头准确无误封住她的嘴唇。 卫嘉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比不过她眼神晶亮。 他的薄唇在她的唇上辗转，温柔备至。 与他的唇相贴合的瞬间，卫嘉更想哭了，她没反抗，闭上眼来阻挡心底的酸涩，喉头伴着他的气息也是堵堵的。 司临落下的吻依旧强势并着力量，正如那天在她家让他离开时那般，渐渐的，他的吻变得缠绵，与她的唇齿相容。 这次她没有再推拒，甚至主动缠住他。 手攀上司临的脖颈。 许夏梦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 这，这这这，怎么突然就，就亲上了？ 心里不由得感嘆一声，自己终究还是老了啊，比不过这些年轻人了。 「看够了？」身边的人低声却轻笑。 许夏梦却后背发凉，霍然转头盯着他。 这哪里是小壮的声音！ 小壮的声音可没这么低沉。 这分明是那只黑色的乌鸦！ 「认出来了？」景初侧头看她，眼神古井无波。 「你！」许夏梦提高音量，又勐然想起来是在电影院，赶忙捂住了嘴，声音从指缝中流泻而出，「怎么是你啊？」 第216页 她的眼神惊慌失措，像是即将落入虎口的羔羊。 景初凑近她，耳朵快到她的嘴唇边，已经碰上了她的手。 他的眼融了暗沉，如惊涛骇浪翻滚，嗓音染上低哑，「许夏梦，你在怕什么呢。」 第162章 蝴蝶 今晚有三件事要告诉你： 没关系，我一直都在的； 不好的东西都会过去的； 还有，记住你是被爱的。 —————————— 要说今天最高兴的，莫过于司临了。 中午去卫嘉家里前他还提心弔胆的，生怕卫嘉还在生气不肯让他进门，结果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什么也没说就让他进去了。 不过当时司临的注意力并不在这儿，而是在卫嘉的身上。 他知道班长给卫嘉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条礼裙，本以为是再常见不过的白色，没想到却是黑色的。 司临还是第一次见能把黑色礼裙穿得这么冷艷高贵的人。 今天的她收敛了以往的张扬和个性，她穿着冬醒从shine-moda手工定制的礼裙，像是从暗黑国度走出来的女王。 肩部笼罩着一层薄纱，衬得肤白如雪，胸前是振翅欲飞的蝴蝶刺绣图案，腰部线条收紧，镂空的设计露出纤细的腰肢，裙角微扬，下摆是一圈黑色蕾丝花边，层层叠叠一直垂到膝盖。 既诱惑又美丽。 气血方刚的司临不争气地吞了吞口水。 清晰的吞咽声在空旷的室内响起。 冬醒站在旁边「扑哧」一笑。 司临难得地红了脸。 但卫嘉依然是那个卫嘉。 此刻如果说不开口的卫嘉是高贵冷艷的女王，那么说话的她就像极了混社会的黑帮老大。 「进不进来？不进来我关门了。」卫嘉说着，竟然真的要关上门。 「别别别，进来，进来。」司临赶忙阻止，顺带谄媚地笑笑，「卫嘉，生日快乐。」 「谢谢，」卫嘉倨傲地一抬下巴，「不过我可能不是很快乐。」 司临一听慌了，以为她还在生那天的气，拿出一直藏在身后的礼物，低声下气地道：「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带了礼物送给你。」 「什么礼物啊？」卫嘉故意偏头不去看他。 「你转过来看看。」司临继续耐心地哄劝。 卫嘉状似勉为其难地转过头，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司临已经打开了包装精緻的礼物盒。 是一条项鍊。 一条半透明的水晶蝴蝶项鍊。 和卫嘉身上礼裙的蝴蝶如出一辙。 半透明的设计在照进客厅的阳光反射下闪闪发光，栩栩如生得好像随时能循着阳光飞走。 「好漂亮！」卫嘉惊唿，随即敛了笑意，「挺贵的吧？」 单看礼盒上的logo就知道价值不菲。 「我帮你戴上，好吗？」司临却没回答，轻声询。 卫嘉看了一眼冬醒，从后者的眼里得到鼓励。 她放下心，没说话，却轻轻转过了身。 饶是司临情商再低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拿了项鍊出来，上前为卫嘉戴上。 冬醒在卫嘉身边抿唇轻笑。 这就是她帮司临挑的礼物。 swarovski的七夕限定真爱项鍊。 昨天冬醒和司临进了旗舰店，一眼就看到了这条项鍊。 和她送给卫嘉的那条礼裙很相配。 司临也一眼就相中了这一条，他甚至能想像到蝴蝶在卫嘉胸前振翅欲飞的模样。 真的很适合卫嘉。 但在看到名字的一瞬间，他犹豫了。 真爱吗？ 好像用在他和卫嘉身上不太恰当。 尽管他对卫嘉确实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但比起真爱这样严肃伟大的形容，似乎还是差远了。 冬醒知道他在纠结什么，轻声问：「司临，你是喜欢卫嘉的，对吧？」 司临一怔，转头。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冬醒从他的眼底看出了疑问，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你都能看出来我喜欢陆擎，我当然也能看出来你对卫嘉的心思。」 她撒了谎。 如果不是因为她已经知道卫嘉和司临的结局，如果现在站在司临面前的是十五岁的许冬醒，她一定看不出来。 可那又怎样呢。 有时候美丽的谎言虽然也是谎言，但只要结局是完美的，不就行了么。 都说过程往往比结果更重要，但用在感情上，显然还是结果更胜一筹。 「我……应该是喜欢她的吧。」司临面色颓然。 否则也不会那天在她家里对卫嘉做出那样的事情。 「那你就送这条项鍊给她，」冬醒满意地笑了，「相信我。」 —————————— 司临到底还是不够了解卫嘉。 他总以为那天在她家里欺负了她之后，卫嘉生气了。 殊不知，卫嘉那天晚上一整晚没睡。 兴奋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思考司临的举动。 那不是司临的初吻，听说他的初吻幼儿园的时候就没了。 那也不是她的初吻，她的初吻，留在了那天从火锅店离开后司临招来的计程车上。 司临好像喝醉了，一上车就靠在车窗边，阖着眼。 他如同禁忌的毒药，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让人明知会命丧于此，却还是想要细细品尝。 第217页 那天的夜色很好，借着清泠的月光，她好像也醉了，倾身过去，偷偷吻了他。 司临的嘴唇很凉很软，有着迷人的酒味，像小时候吃过的酒心巧克力。 唇齿生香。 卫嘉虽然胆子大，却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很快她就退开了。 可司临却像是预感到一般。微微张嘴含住了她的嘴唇。 用唇舌慢慢包裹她的，温热而濡湿。 他是冷酷无情的铁骑，不断掠夺着她薄弱的阵地，不知疲倦。 他还闭着眼，应该只是下意识的举动。 卫嘉又羞又气，羞的是她和他此时此刻的唇齿相依，气的是，司临的动作这么熟练，肯定和别人试过很多次。 不用想都知道是他的那些前女友们。 其实她完全可以退开，司临根本没有用劲，可是卫嘉知道，她捨不得。 哪怕会因长时间的纠缠而差点窒息。 卫嘉原本以为这个秘密只有自己知道，甚至连前排的司机都没有发现。 可是司临却说，那天晚上他还没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所以她慌了，慌乱地把他推开。 包括她掉眼泪，也不是因为司临欺负了她。 她只是在想，司临真的是清醒的吗？司临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后来司临走了，她在玄关站了很久。 她开始后悔就这样推开了司临。 她明明那么喜欢他，却硬生生拒绝了他的亲昵。 谁都不知道的是，她沉溺于他的吻，巴不得司临天天都能这样吻她。 有时候晚上睡觉，司临会进入她的梦境，轻柔绵软的吻落在她的嘴角。 这是卫嘉的秘密。 关于少女心事羞耻的秘密。 卫嘉很早以前就喜欢司临了。 可能是在徐奶奶家门口第一眼看见那个衣着精緻的小男孩的时候；也有可能是她听见他说的第一句话「我叫司临，你叫什么名字」的时候；更有可能……是在得知司临谈恋爱后，她跑去学校天台哭了整整一下午的时候。 卫嘉还有个人尽皆知的秘密。 司临的所有为数不多的女朋友，都是她在中间撺掇着分手的。 当时的卫嘉只有一个想法，就算我得不到司临，你们也别想得到。 后来司临似乎察觉到什么，再也没有谈过女朋友。 她就这样，和司临像兄弟一样相处了五年。 她怀揣着秘密，就像心里装了个定时炸弹。 在这样一个微醺的夜晚，终于炸开。 —————————— 冬醒回家的时候家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许父和许母的公司都有聚餐，正好冬醒要去给卫嘉过生日也不回来吃晚饭，所以给许夏梦留的饭菜其实是中午和晚上两顿的，结果她回来一看，被许夏梦吃得一点不剩，连盘子都洗干净摆好了。 「……」 这得多大饭量啊。 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纤细苗条的，怎么干饭这么厉害呢。 今天一大早就去卫嘉家里送生日礼物，又和司临一起给她过生日，要不是晚上司临要带卫嘉去看电影她不方便当电灯泡，估计这会儿还在卫嘉家里。 对了，说起看电影，冬醒突然想起来一件分外重要的事情。 她拿出手机，找到陆擎的微信，给他发消息。 内容开门见山。 许冬醒：【陆擎，七夕节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司临和卫嘉商量着看什么电影的时候她在旁边凑了会儿热闹，正好看到七夕节有一部重映的爱情片。 日本的电影。 这部电影曾在二十年前首映，时隔这么久终于再次重映。 上一世的她因为一些事情没有机会去看捶胸顿足了好久，这一世断然不能再错过。 再加上刚从司临口中得知她一直用的杯子是陆擎送的，索性请他看一场电影表达感谢。 这个时候的冬醒并没有意识到，七夕节是个多么暧昧的日子。 陆擎过了几分钟才回消息。 【你请我？】 冬醒笑了笑，回復。 【对，票我都买好了。】 陆擎这次几乎是秒回。 【几点？】 许冬醒：【晚上八点。】 陆擎：【好。】 陆家老宅。 陆母瞅着儿子的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饭也不吃了，实在没忍住好奇心，凑了个脑袋过来问：「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陆擎想也不想就回答：「你儿媳妇请我看电影。」 说完就嘿嘿傻乐。 多难得啊，冬醒请他看电影。 陆母闻言，柳眉倒竖，一巴掌拍在陆擎头上，「你怎么好意思让人小姑娘请客呢？」 第163章 自作自受 你过来，来我身边，月亮不抱你，时光摧残你，可我爱你。 —————————— 夜色蔓延了都市。 电影散场的时候，许夏梦坐在座位上没动。 她一想到自己和身边这个极具压迫感的男人看完了一整场电影就浑身不自在，怒火中烧得想把张睿识碎尸万段。 她又被一个还没上初三的小屁孩耍了！ 「还不走？」景初起身，整理了西装，目光沉沉地盯着许夏梦。 第218页 「你先走吧。」许夏梦装作看不见，目视前方。 景初不轻不重的笑了声。 也就是这声笑容引来了许夏梦强烈的不满。 「你笑什么？」许夏梦怒视他，声声质问，「你明知道是我和小壮看电影你还代替他来？你安的什么心？」 景初的眼眸似乎染了夜色的温柔，凝着她，「我不知道。」 许夏梦一愣。 景初确实不知道会是和许夏梦一起看电影。 张睿识说的是希望小舅舅能陪他一起看电影，景初对这样的爱情片不感兴趣，拒绝了。 张睿识打电话哀求了他好久，最后不惜狐假虎威搬动了表姐，景初生怕表姐又给自己安排相亲对象才勉强答应。 甚至在踏进观影厅的前一秒，张睿识还给他发消息说自己还在堵车。 景初把这一切告诉许夏梦的时候，许夏梦更愤怒了。 也就是说这个小屁孩把她和景初这个心机深沉的老男人一起耍了？ 「你一个警察队长，怎么一点警惕性也没有？」许夏梦仰头，目光触及男人方正的下巴和性感的喉结，莫名有种禁慾的性感。原本质问的语气竟也软了下来，低声嘟囔，「被一个小孩子耍的团团转，亏你还是警察呢。」 「你不也是一样？」景初反问。 「你好歹也比我多吃了十年饭好吧，」许夏梦又不服气了。 她被骗了是涉世未深，景初被骗就是典型的不长脑子。 「十年？」景初蹙眉，微微俯下/身，抬手掐住了许夏梦的下巴，不满地道，「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脑子怎么长的。」 许夏梦：「……」 明明是他没脑子被侄子骗了，怎么现在还成她没脑子了呢。 某些人倒打一耙的本事还真是修炼得炉火纯青。 「你瞎说，你……」许夏梦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不好意思，二位……」 两个人同时向来人望去。 穿着制服，是电影院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估计也没想到电影都散场了还有观众没走，尴尬地杵在原地，「我们要打扫卫生了，麻烦两位尽快离开。」 工作人员说话的时候目光躲闪，不敢去看眼前这二位的姿势。 实在是太让人想入非非了。 尤其是这两人还男帅女靓的，简直配一脸。 许夏梦刚要说什么，景初却抢在了她前面开口。 「抱歉，女朋友闹脾气，添麻烦了。」景初松开一直掐着许夏梦下巴的手，礼貌颔首，带着诚恳歉意的语气使人如沐春风。 许夏梦：「？？？」 工作人员原本有些不爽的情绪也被眼前男人的声音一併带走，再加上那张脸实在不忍心让人责怪，她笑了笑，「没关系。」 「走吧。」景初侧头看许夏梦。 话毕，他先往外走。 许夏梦冷笑一声，眼疾手快伸手故意扯住了景初的袖口。 景初扭头。 眼前的女孩噘着嘴，眼神泫然欲泣，眼里的戏弄意味却分明。 她张开双臂，语气软糯，撒娇般地道：「景叔叔，人家累了不想动，要叔叔抱抱嘛……」 就像是等着大人抱着哄的小孩儿。 景初的心也被娇软的声音叫的软软的。 「好。」他的语气很轻，纵容她在他面前大胆窜起的孩子气，弯腰把她抱了起来，「大侄女乖，叔叔抱。」 这回轮到许夏梦害怕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景初居然真的会把她抱起来啊！！！ 许夏梦第一反应就是蹬着腿下去。 可她还没开始动作，景初暗含警告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不想下半辈子都躺在床上的话，你尽管动。」 和景初认识这么久，许夏梦早就知道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闻言忙收了腿，像只树懒似的夹紧了他。 景初的动作僵了僵。 因为身高差距的缘故，她的腿正好贴在他的小腹上。 很久没有出现过的燥热感从小腹升腾而起，景初在心里默念警局规章制度才把欲望压了下去。 他居然对一个十九岁的小孩子起了那种念头？ 景初苦笑了一声，手上微微用劲，抱着许夏梦出了观影厅。 工作人员已经害怕得躲到一边去了。 这玩得也太开放了。 叔叔和侄女…… 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 许夏梦被景初抱着出了观影厅就后悔了。 来来往往的人都在往她的方向看。 有好奇的，有看戏的，有拿出手机拍照的。 许夏梦耳朵尖，听见有个女孩儿满眼艷羡地对着她男朋友说，「你看看人家男朋友多好，我也想要这种抱抱。」 她在心里呵呵两声，要不换你来？ 相比羞愤欲死的许侄女，景叔叔就显得坦然自若得多。 他就像看不见旁边人的眼神似的，抱着许夏梦大步往电影院外走，甚至还贴心地时不时拉了拉她的裙摆防止走光。 而许夏梦只能抱着他的脖颈，低着头看着自己不停晃荡的两条腿。 他的手托着她的屁/股，即使隔着裙摆，许夏梦始终感觉到来自他双手的灼热力量。 她不安分地动了动，想要远离那股热源。 第219页 她不知道的是，景初此刻正备受煎熬。 「别动。」景初有点无可奈何，这姑娘是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他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这姑娘搂着他，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他便一直能感受到胸膛始终有两团绵软的挤压。 再加上手上的触感实在极具弹性，景初忍不住在心里低嘆，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平时看起来那么瘦弱的小姑娘，身材居然这么好。 「怎，怎么了？」许夏梦不敢动了，结结巴巴地问。 「你再动，走光了我可不管。」景初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实际上他的手压着她的裙摆，根本不可能走光。 「景叔叔，」许夏梦搂紧了他，声音带着哭腔，「可是你的手贴着我的屁/股，真的很烫啊……」 第164章 如果真的不存在 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全都很耀眼， 因为天气好， 因为天气不好， 因为天气刚刚好。 ——《孤单又灿烂的神鬼怪》 —————————— 沉厚的窗帘阻隔了外界明媚的阳光，空调在徐徐地吹着冷气，室内一片暗色。 床头柜上的电话铃突然响起，冬醒迷迷煳煳地伸手摸索着拿起手机，摁亮了屏幕。 白光亮起的一霎让她不适应的眯了眯眼，好半天才缓过来，按下听筒。 「卫嘉？」 卫嘉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急切，「冬醒，陆擎要结婚了！」 「我知道啊，明天结婚，你还是伴娘呢。」冬醒抿了抿唇，甜蜜地看向立在卧室角落的白色婚纱上。 婚纱是陆母亲手设计的，一针一线都代表了对她和陆擎的祝福。 她和陆擎在一起了十五年，终于要迈入婚姻的殿堂了。 「冬醒，」卫嘉的声音犹犹豫豫的，「陆擎是明天就结婚，但是……不是和你……」 「卫嘉，你开什么玩笑，」冬醒当然不会相信，嗔怪地道，「你是不是第一次当伴娘太兴奋了呀，说什么胡话呢。」 「真的，真的……」卫嘉的声音带了哭腔，颤抖着声线，「你去看陆氏集团的新闻发布会……」 冬醒听她不像是在说谎，半信半疑地起身坐到电脑桌前。 她不想太过大张旗鼓惊动媒体，所以和陆擎的婚事一切从简，只邀请了双方的亲朋好友，怎么可能会召开新闻发布会？ 虽是这么想的，她的手指却哆哆嗦嗦地打开了电脑。 卫嘉说完就一直沉默的听着电话另一头的动静。 冬醒心里虽然不信卫嘉的话，手指头却已经点进了官网，陆氏的记者例会向来是视频网站跟踪直播的，这也许就是新时代网络的效率。 台上接受採访的人是陆母。 冬醒的手指停滞在键盘之上，一时间呆愣住了。 好端端的，她亲自出席新闻发布会干什么？ 陆母已经很多年没有在媒体面前露面了。 包括连陆擎，他执掌陆氏集团大权的这几年，都没有亲自出席过，这次…… 他和一个冬醒全然陌生的女孩居然一左一右地站在陆母身旁，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女孩儿穿着典雅高贵的礼服，看上去端庄得像新娘子。 奇怪的是，冬醒看不清女孩儿的脸。 「冬醒，你看见直播了吗？」卫嘉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问。 冬醒的手机举在耳边，没答话。 她一直觉得陆母待她如春风般和煦，而此刻陆母的笑容在她看来硬生生生出了嵴背发凉之感。 那个昨天还握着她的手温声告诉她明天不要紧张的陆母，此刻竟然左边握着女孩儿的手，右边握着陆擎的手，笑得和蔼可亲。 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 陆擎和女孩儿相视一笑。 台下一片譁然。 冬醒还在迟疑间就听见记者在问，「陆董事长，听说陆总明日就要结婚，是真的吗？」 她的心咯噔一下。 陆擎的确明天就要和她结婚了，可出席新闻发布会的人里，却没有她。 双眼紧紧盯着屏幕里的陆母，她的红唇一张一合，声音清脆利落，「是的，陆总的婚礼将于明天上午十二点在陆氏旗下的君铭酒店举行。」 台下的记者听闻这话后更加活跃了起来。 「那么请问新娘是您左边的这位小姐吗？」不知是哪家媒体问了句。 屏幕前，冬醒听见这个问题后，不知怎的心就提了上来，盯着陆母的脸，耳膜间是咚咚咚的心跳声。 她看见陆母慈爱地抚了抚女孩儿的手，就像昨天抚过她手时的动作一样。 陆母嘴角噙着笑，目光从女孩儿脸上移开，转到陆擎身上，「这个问题，还是陆总亲自回答比较好。」 话毕，竟将女孩儿的手移交给陆擎，自己迴避到了一旁。 陆擎动作自然而熟练地握住了女孩儿的手，透过话筒开口，「如各位所见，沈露小姐，将会在明日，成为我陆擎的妻子。」 沈露羞赧地看向陆擎。 陆擎伸手把她搂进怀里。 这句话令全场譁然。 却让屏幕外的冬醒全身蓦地一抖。 她才是明天要成为陆擎妻子的那个人啊！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叫沈露的女人？ 第220页 这个女人甚至都没在她和陆擎的生活里出现过！ 冬醒的心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似的，就挤在嗓子眼，疯狂地上窜下跳，挤得喉咙都生疼。 过了好一会儿，干涩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卫嘉，这不是真的，对吧？陆擎他在开玩笑，对不对？」 两个小时前她还和陆擎最后检查了一遍明天婚礼的相关事宜，怎么一觉醒来，连新娘的人选都变了呢？ 「冬醒，」卫嘉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她也在看直播，「我在给你打电话之前，已经找过陆擎了，他居然告诉我，说根本不认识什么许冬醒……怎么会这样？」 冬醒怔怔地看着屏幕里的画面。 如果换成是平常，她一定会当卫嘉是疯了，可今天，她却从陆擎嘴里亲口听到了答案。 「陆总，您说您身边的女士是您的妻子，那么为什么在之前一直出现在您身边的却不是她呢？」有记者提出质疑。 冬醒心里生出了隐隐的期待。 她希望陆擎告诉记者，这一切只是一个玩笑，只是一个婚礼前的恶作剧，可陆擎却让她失望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擎蹙眉，有些不悦地道，「我身边从始至终都只有沈露一个人，至于你说的那个人，我想你一定是看错了。」 冬醒看着他，第一次觉得陆擎那么陌生。 他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抹杀了她的存在。 甚至她和他在一起的这些年的时光，都被替换成了另一个女孩儿。 那她算什么？ 「冬醒，我们现在就去找陆擎问清楚，好不好？」卫嘉也在看现场直播，担心冬醒会出什么事情，「时间还来得及。」 只要婚礼没开始，一切都还有迴旋的余地。 「等等，」冬醒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渐渐冷静下来，「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陆擎不可能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果然，记者接下来的问题十分尖锐。 「陆总，您说您身边只有沈露小姐，那么请您解释一下，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之前那个提问的记者勐然拔高声音，举起双手。 他的手上拿着一张照片。 屏幕放大，聚焦到他手里的那张照片上。 照片被投影到陆擎身后的幕布。 屏幕外的冬醒捂着嘴，虽然不认识是哪里的记者，但她此刻却无比感激他。 这张照片上，就是她和陆擎一起拍婚纱照时候的照片。 看得出来拍照的人很谨慎，是躲在暗处偷拍的照片。 照片上的陆擎正低头抚摸她的长髮，而她只露出了半张脸。 如果陆擎不承认她的存在，那么这张照片成了唯一能证明她身份的证据。 不料，陆擎却笑了。 「你看清楚，照片上的人，是不是我和沈小姐？」陆擎勐然把沈露转了半边身子，露出侧脸，做了和照片上相同的动作，「看清楚了？」 沈露的半张脸，甚至和照片上女孩儿的脸完全重合。 「这……」 台下的记者本以为有料可爆，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一时间面面相觑。 而屏幕外，一直在等着陆擎承认照片上的人是她的冬醒倏然僵住了，就好像有根棒子冷不丁地朝着后脑抡过来，一下子砸得她「嗡」地一声，大脑一片空白！ 那张照片上的人，本来就是陆擎和沈露！ 原来不是陆擎故意忘记她，而是她真的，从来没有在陆擎的世界里存在过。 终于，冬醒捂住了脸，泪流满面。 「不——」 —————————— 窗外的月光柔软细腻地洒进房间，清楚地映照了两个女孩儿的脸。 靠近窗户的那个女孩儿睡得十分不安稳，紧蹙着眉，眼角挂着泪。 「不——」 冬醒低唿一声，剎然睁眼。 还好只是一场梦。 身边的许夏梦唿吸平稳，睡得香甜。 冬醒眨了眨眼，有眼泪源源不断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她的心口揪得生疼。 原来最难过的事情，不是她和陆擎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而是陆擎生生将她遗忘。 一想到梦里的她和陆擎从来没有认识过，两世以来，冬醒破天荒地第一次陷入了莫大的恐慌。 挥之不去的梦境还留在脑海里，陆擎的话语就像魔咒一般萦绕在耳边。 「我身边从始至终都只有沈露一个人……」 我的身边从始至终都只有沈露一个人…… 冬醒喃喃重复了一遍，泪水又滚落下来，洇湿了枕头。 就算上一世她和陆擎分开，她也知道，陆擎永远不会忘记她。 他亲口告诉她，「许冬醒」三个字，早就已经深入骨髓，和他的血液交融在一起。 哪怕她重生一世，决定不再和陆擎在一起，哪怕最后和陆擎白头到老的人不是她，可她至少在他的世界里出现过，便足够了。 可这个梦却让她看清了自己那可悲又可笑的心思。 如果有一天她从来没有出现在陆擎的世界里，如果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那她该怎样活下去？ 冬醒总以为自己能云淡风轻地看着陆擎和别的女人结婚生子，儿孙满堂，可这个梦却真实地告诉她，她做不到。 第221页 她见不得陆擎和别的女人结婚生子，儿孙满堂，更不能接受自己于陆擎而言只是个从来未曾出现的陌生人，他的回忆里甚至连和她有关的一丝一毫都不存在。 就好像他们只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像个观众似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成为了陆擎生命中的过客。 第165章 困扰的心结终于解开 你相信吗， 未来要和你共度一生的那个人， 其实在与你相同的时间里， 也忍受着同样的孤独。 那个人一定也怀着满心的期待， 拥着一腔孤勇， 穿过茫茫人海， 也要来与你相见。 —————————— 【好。】 冬醒看着陆擎发过来的那个「好」字，一直纠集在心头的恐慌终于烟消云散。 无论梦里如何，至少这一刻，陆擎是真实存在的。 冬醒嘆了口气，感慨良多。 相比起她刚刚重生的那段日子一心想要离陆擎远远的，现在虽然做不到能够毫无芥蒂地跟陆擎在一起，但至少更多的却是顺其自然。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早就释怀了。 就像她不能阻止陈珏对她的心思，她也无法参透陆擎的态度。 有些事情即便是重生一世也註定避免不了，那么她倒不如坦然接受。 也或许她对陆擎一直逃避的态度，早在这段时间和他的相处中消失殆尽了。 陆擎是喜欢她的，她看得出来。 但是到底有多喜欢，她却不清楚。 陆擎从一开始给她的感觉就和上一世不太一样。 如果说上一世的陆擎是狂傲张扬的狮子，从不肯掩饰自己的锐利，那么这一世的他就是危险迷人的豹子，总把最锋利的爪子隐在暗处。 随时都能扑上来要你的命。 包括和他相处以来的种种细节，无一不在告诉她，陆擎的身上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司临那天的一番话更是点醒了她，冬醒不得不怀疑，陆擎的秘密，是不是跟她一样。 冬醒伸手摸了摸额头，满是汗水，混杂着泪水一併滚落进衣领，黏腻布满了脖颈。 哪怕是空调也拯救不了她浑身的不自在。 索性起了身，小心翼翼地走到衣柜边，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取下另一条睡裙。 手电筒的光并不刺眼，冬醒一眼就看见了堆在角落的那个黑色的袋子。 上次被许夏梦发现了的那套属于陆擎的衣服。 她又把它放回了原处。 冬醒调皮地伸手揪了揪袋子的耳朵，无声笑了，捧着睡裙进了卫生间。 自重生以来困扰了这么久的心结因为一个荒唐的梦解开，连带着她的脚步都轻快起来。 …… 等她再回房间的时候，许夏梦换了个姿势，抱着那个陆擎送她的星黛露玩偶，嘴里不知道在小声嘟囔些什么。 大夏天的也不嫌热。 不知道是不是终于清晰地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冬醒现在看所有和陆擎有关的东西都忍不住笑起来。 因而她也就没有注意到许夏梦撅了噘嘴，娇滴滴地咕哝道：「景叔叔，抱抱人家嘛……」 冬醒动作小心地爬上/床，生怕吵醒了许夏梦，慢慢躺下，看着她娇憨的睡颜，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姐姐。 少女的嗓音轻柔得像冬天纷纷扬扬而下的鹅毛大雪。 「姐姐，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这一世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她既然能挽救父亲，就一定能救回姐姐，说不定……还能重新和陆擎在一起。 只是母亲那边…… 冬醒闭了闭眼，上一世的母亲发病去世并不只是因为知道了她和陆擎早恋的事情，父亲和姐姐的死亡才是主要诱因，如果这一世父亲和姐姐都平平安安，她和陆擎不能再在一起也就罢了，要是依然在一起了，那么她也一定要让母亲好好活下来。 —————————— 冬醒请陆擎看电影的愿望并没有实现，而是反过来了。 昨天晚上被噩梦吓醒，她早上醒的有些晚，起来的时候已经早上九点了。 微信未读消息有好几条，都是来自陆擎。 未接电话更是显示有好几十个。 也是来自于陆擎。 「……」 冬醒默了一会儿，扬声喊：「姐？姐？」 没有人回应。 冬醒这才放下心，给陆擎回了个电话。 那边响了很久都没人接。 冬醒以为陆擎生气了，又打了一个。 还是没人接。 冬醒嘆了口气，看在他给自己打了一长篇的电话记录的份上，耐着性子给他回了好几个，每个都是等机械的女声提示她「您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才挂断。 她数了一遍，总共十个电话。 就在冬醒准备放弃等会儿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陆大佬的电话来了。 冬醒没细看，心里激动陆擎终于愿意理她了，想也不想就点了接通。 紧接着，一副半裸的极具诱惑的男性躯体就这么隔着屏幕活色生香地暴露在她眼前。 冬醒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喉咙里吞咽口水的声音。 她突然就明白了那天在卫嘉家里为什么司临看见卫嘉的第一眼会有那样的举动了。 第222页 原来人在看到美的事物的时候，真的会不自觉分泌唾液的。 冬醒把这一切归结于正常的生理反应，陆擎可不这么认为。 —————————— 陆擎昨天晚上留在了陆家老宅休息，也不知道是太久没回来睡觉还是因为冬醒主动邀请他看电影，竟然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 一直到早上六点，给冬醒发消息没回，打电话也没接，估摸着是没醒。 他实在闲得无聊，又不想继续躺在床上，索性起床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出去晨跑。 回来的时候惹了一身臭汗，陆母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也起得早，坐在餐厅吃早餐，看陆擎浑身湿透地从外面回来，嫌弃地捂住了鼻子。 「赶紧洗个澡下来吃早餐了。」 老吴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心里想的却是夫人您真的要对小少爷表露出这么明显的嫌弃吗。 要是以往陆擎肯定会跟母亲对着干，大喇喇地走过去坐下。 哪怕他心里也对自己嫌弃得要死，但只要和母亲反着来，他就开心。 可今天他心情好，打算做个大孝子，闻言只是看了母亲一眼就听话地上楼去沖澡了。 陆母反倒奇怪了，问老吴：「阿擎怎么了？今天这么反常？」 老吴眼观鼻鼻观心，心想您是他母亲您都不知道我哪里知道。 陆擎上楼把手机放在一旁就进了浴室洗澡。 电话铃声被哗啦啦的水声掩盖。 因为在自己家，没人会随意进来，陆擎洗澡的时候什么都没带。 所以当他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了最后一声，也没来得及多想就拨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很想看看他的小东西。 不过在视频通话被接起前，陆擎还是很有分寸地随意拿了条浴巾裹住了自己的下半身。 否则他就真的要被看光了。 虽然他很想让冬醒把他看完，但显然这个时候不太合适。 可当接通视频通话的接通的一剎那，他听见冬醒明显的吞咽声时，又后悔了。 只知道许冬醒是个这么好色的姑娘，他一定会把这多此一举的浴巾拿掉。 「早上好。」陆擎朝着视频那边的冬醒露出了标准的美男笑容。 陆擎怕是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 尽管浴巾裹住了他最要紧的部位，但其实露在外面的才最有诱惑力。 看样子他应该是刚洗完澡，身上的水珠还没擦干，从脖颈一路下滑，沿着结实的胸膛线条划过紧实的腹肌，落到若隐若现的人鱼线，最后绕过人鱼线滚进了浴巾掩盖的部位。 冬醒觉得小心肝颤了颤，又想不自觉地吞口水。 但好歹她自制力还算不错，勉强克制住欲望，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大早上的给我打电话干嘛？」 「嗯？」声音从他的鼻腔里发出来，带了要命的性感，「没什么。」 冬醒垂下眸子，「哦。」 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呢。 陆擎清了清嗓子，隐含笑意，「我就是想你了。」 第166章 脑瓜子嗡嗡的 黑夜无论怎样， 白昼都会到来。 仅仅活着是不够的， 还需要有阳光，自由， 和一点花的芬芳。 —————————— 「我就是想你了。」 陆擎说完这句话后，一直眼神晶亮盯着屏幕另一头的冬醒。 他的眼睛亮得如同藏匿得下整片星空，即使是在阳光明艷的上午，冬醒也能从他的眼里看见星群闪烁。 陆擎看着她，看着她的脸从白里透红逐渐转变为满脸通红。 「瞎说什么，」他的目光太过直白，冬醒不自在地摸了摸耳垂，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刚洗完澡？」 「嗯，」陆擎干脆也不打算擦头髮了，拿起手机点开通话记录的页面，手指上下滑动一下，轻笑了声，明知故问，「怎么给我打这么多电话？」 「不是你先又是给我发消息又是给我打电话的么。」冬醒瞅着他唇边的那抹笑，总觉得自己被他说得像个变态不停骚扰他似的，不服气地反驳。 「是吗？」陆擎扬眉，沿着床边坐下来，「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自己看通话记录好了，」冬醒闻言，恨恨地瞪他一眼，这傢伙倒打一耙的本事比谁都厉害，阴阳怪气地感嘆，「陆大佬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连早上刚发生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陆大佬？」陆擎重复了一遍，挑唇笑，「谢谢班长的厚爱。」 「呸。」冬醒白他一眼，对某些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表现嗤之以鼻。 不料她的眼神刚转到别处，就愣住了。 陆擎半裸的身躯近乎占满整个手机屏幕，紧实的腹肌上方是不夸张却十分醒目的胸肌，胸肌正暴露在空气里，毫不示弱地向冬醒展示它的存在感。 看着小红点的模样，冬醒的脑海里莫名飘过一首诗。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採撷，此物最相思。 王维看起来这么正经，怎么还写小黄诗呢…… 呸呸呸，什么乱七八糟的！ 冬醒摇摇头摒弃脑海里即将往不良方向发展的念头，伸出手指指着陆擎。 她才反应过来陆擎现在是什么状态，张口结舌，「你怎么还不穿衣服的？！」 第223页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陆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在家里穿什么衣服？能围条浴巾就不错了。」 要不是怕吓到你，这浴巾我都能马上扒了。 陆擎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 他这一番流氓发言可算是惊吓到了冬醒，忙转过了头，声音磕磕巴巴的，「你，你是变态吗？赶紧把衣服穿上！」 上一世怎么不知道，陆擎还有裸奔的癖好呢。 想起上一世，冬醒就想起那些如同迷雾般萦绕在陆擎身上的秘密，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她已经想好了，关于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她不能直接了当地问陆擎，只能靠自己一点一点慢慢发现。 如果她直白地问陆擎，他真是她想的那样也就算了，可如果不是，那么陆擎怎么可能会相信她说的话？ 重生这样的事情，也只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才会完全相信真的是存在的吧。 「那你别看啊，」这边，陆擎把手机立在床头柜上，从衣柜里随意挑了件t恤和休闲裤拿出来换上，嘴上还不忘兇巴巴地威胁，「小心长针眼。」 「谁稀罕，」冬醒收回思绪，撇了撇嘴，「跟只白斩鸡似的。」 她这是纯属睁眼说瞎话了。 虽说陆擎的身材确实比不上那些专业练习健美的选手，但至少也算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尤其是那肩宽窄腰，标准的六块腹肌和性感诱人的人鱼线，谁看了都得脸红心跳。 「？？？」 陆擎换裤子的动作停了，不可置信地瞅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煳涂。」 白斩鸡？ 许冬醒怎么就敢在他面前说这种话的？仗着自己隔了一个屏幕他收拾不了她是么。 「什么意思。」冬醒没懂，不想也不敢看他，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水，顺手打开dvd机放进上次还没看完的orgueil-et-préjugés光碟，靠着沙发半躺下来。 「没关系，」陆擎不阴不阳笑了声，怎么听都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近距离接触。」 当然负距离接触也不是不行。 他说话的时候，冬醒刚好在喝水，被他这惊世骇俗的言论吓了一跳。 结果杯子没拿稳，手腕一抖，杯子直挺挺砸到脚趾后才骨碌碌滚落到地板上。 冬醒的神经有一瞬间是痛到麻木的，她怔怔地看着遭受重创的脚趾和倖免于难的玻璃杯，一时不知道是该庆幸玻璃杯依旧完好无损还是该歌颂左脚牺牲了自己挽救了玻璃杯的乐于奉献精神。 结果还没来得及想好该庆祝谁，下一秒就疼得抱着左脚跳起来。 「嗷！」 撕心裂肺的一声哀嚎。 陆擎刚穿好衣服，听见动静着实吓得不轻，远远地看了一眼屏幕里的冬醒像只炸了毛的猫咪疯狂跳脚的模样，快步走过去拿起手机，「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痛死了！」冬醒看了眼已经肉眼可见肿起来的脚趾，用手轻轻覆在上面缓解剧烈的疼痛，慢慢坐到沙发上，「杯子砸到脚了，都怪你！」 太疼了，哪怕只是轻轻碰到地板都是钻心的疼。 十指连心说的不是十根手指，是十根脚趾吧。 「好好好，怪我怪我，」陆擎听着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走过去拿起手机，连声应和，「你把镜头凑近点我看看严不严重。」 「你是医生啊？给你看看就能好？」冬醒越想越来气，心里窝着火，嘴上开始毫不客气起来。 要不是因为他她至于这么惨？ 埋怨地怼了句，冬醒索性懒得搭理他，抱着自己的脚轻轻吹气，打算等不那么疼能走路了再去储物间拿跌打药涂一涂。 跌倒药是家里常年备着的，主要用来治疗一些不算严重的伤。 看这受创程度，脚趾头明天绝对是乌青的，也不知道跌打药能不能起作用。 要是不管用的话，她还得上医院。 一想到医院里那刺鼻的消毒水味儿，冬醒的脸又垮下来了。 陆擎神色复杂地看着屏幕里动作诡异的冬醒，心里竟生出莫名的喜感。 她现在的模样，就像是那种两三岁了还只会爬的小孩子随时要抱着自己脚吭哧吭哧啃似的。 不过眼下这幅场景显然是不适合他嘲笑，陆擎敛了心思，肃道：「我说认真的，你松手，让我看看。」 听他语气严肃，冬醒不情不愿地放了手。 只是嘴上还在喋喋不休。 「古有曹操望梅止渴，今有陆擎……哎哟，」冬醒把手机慢慢移到脚边方便陆擎看清楚，不知道是牵动了哪里，好不容易疼痛有点缓解的脚趾又开始叫嚣着生疼，她低低哼了声，有气无力地补上最后四个字，「隔屏治病。」 「许冬醒，」被冬醒扣了一顶高帽子的陆擎看着她原本莹白如玉的脚趾头因为受伤而红肿了一大片，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疼痛，肯定砸得不轻。 他顿时心疼得不行，嘴上却还在不甘示弱地回怼，「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说呢？」 疼得脸都皱成一团了还有心思跟他扯皮，不去当相声演员可惜了吧？ 「我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开放啊，」冬醒委屈地拿着手机，扯了张纸巾擦掉眼角因为疼而分泌出的眼泪，「你看完了吗，看完我要去涂药了。」 第224页 「药放哪了？」陆擎问。 「在储物间里。」冬醒说着就要站起身。 「别动，」陆擎低喝了声，忽然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家里就你一个人？」 「是啊。」冬醒倒也听话，乖乖站在原地，没过两秒觉得实在太疼，又坐下来，抱着脚继续吹。 她低声抽噎着，其实她不太想哭的，都怪泪腺太发达了，「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敢接你的视频？」 「那我现在过来，」陆擎听她哭哭啼啼的声音，心里更是难受得紧，巴不得代替她承受疼痛，「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脚都受伤了还乱跑，万一二次伤害怎么办？ 「你别来！」冬醒想也没想就反对，「我一个人可以。」 陆擎闻言顿了动作，眉心揉上一抹不耐，但转念一想他目前和冬醒的关系，只好妥协。 「那好，你去拿药的时候小心一点。」陆擎叮嘱道，「别挂视频，我看着你拿。」 尽管冬醒不让他去她家，但他还是不能就这么安心。 这个小迷煳连因为睡过头都能错过运动会参加的项目，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陆擎生怕她砸到脚连带着脑子都不清醒了，万一拿错药怎么办。 「好。」冬醒乖乖道。 陆擎听着那边像是一步一步跳着走的声音，唇边淡淡漾开浅笑。 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需要循序渐进。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连十五年都熬过来了，还怕这点时间？ 本来打算就这么熬一辈子的。 就像他们的关系。 尽管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从零开始，却还是要步步为营，小心谨慎才好。 第167章 试试就逝世 这世上真话本就不多，一位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 ——老舍 —————————— 储藏室面积很小，没有窗户，只在天花板正中间装了只小灯泡。 冬醒按下开关，看清了全貌。 里面放了一整面墙的老式立柜，和一台老式的缝纫机。 「这个柜子是我太奶奶传下来的，听说是黄梨木的，」冬醒单腿蹦到立柜前，给陆擎介绍，「这么多年了还这么完整。」 冬醒说地眉飞色舞，全然忘记了脚上的疼痛。 陆擎听着她絮絮叨叨，慢吞吞地回答：「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冬醒古怪地看着他，「你又没来看过。」 别以为她不知道，上次陆擎来她家就在客厅厨房和她的房间里待过，这间储藏室都没打开过。 「你告诉我的，」陆擎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了个谎，「那天我在你家洗澡的时候。」 「有吗？」冬醒回忆了一下，「我怎么不记得了。」 「还说我记忆力不好，」陆擎笑了，声音低沉，「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老了。」 「我不跟你争，」脚上的疼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伤势到底有多严重，冬醒不得不主动认输败下阵来，她伸手打开了玻璃柜的门，「我记得云南白药就放在这里面的。」 借着昏暗的灯光，陆擎看清了立柜里的情况。 放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物件，看上去都有些年头了。 第二层里放了个白色的医药箱，云南白药估计就在里面。 「小心点拉开，玻璃门，别把手划伤了，」不在现场，隔着屏幕他不得不多唠叨几句，「是不是在医药箱里？」 反正他是没从屏幕上看见。 「应该在里面，」冬醒看见了医药箱，目测了下长度，踮了踮脚，伸长手够到了第二层放置的药箱，「拿到了。」 「拿到了就出去抹药吧。」 「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唠叨。」冬醒拎着医药箱往储藏室外走，看不出来这么小一个，还挺沉。 「冬醒。」陆擎却不在意她的不耐烦，突然低哑着嗓音叫她的名字。 「嗯？」冬醒没察觉到他语气的异常，吭吭哧哧提着医药箱跳回到客厅，放在茶几上打开，云南白药果然在里面。 等她坐到沙发上拿出药准备喷在脚上的时候，屏幕那端的陆擎还在沉默。 云南白药的味道有点刺鼻，隔着瓶身都能闻到。 冬醒捏着鼻子对着脚趾喷了好几下，喷雾的触感冰凉，脚上的疼痛立刻得到了明显缓解。 「舒服……」她低低地喟嘆一声，终于反应过来刚刚陆擎的话没说完，拿起丢在一边的手机，扬声问，「你刚刚叫我/干什么？」 陆擎的眉头有那么一瞬间地微蹙，看她确实是轻松了不少，薄唇动了几下，「我就是好奇，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请我看电影？」 说了这么久，终于谈到了正事。 「没什么啊，」冬醒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转了转眼珠子转移了视线，仓皇找了个表面上听起来很伟大实际却很空洞的藉口，「这不是看你期末考得这么好，作为班长打算奖励你一下嘛。」 不是她想撒谎，只是她已经答应了司临绝对不能告诉陆擎关于那个杯子的秘密，所以只能随便找个理由圆过去。 「奖励我？」陆擎唇际上扬了一丝弧度，「奖励我什么不好非要陪我看电影？还是选在七夕节那天。」 他言辞间故意压低了声线，听起来有些暧昧，特别是「陪我」那两个字，无端让人生出缠绵悱恻之感。 第225页 「你哪来那么多疑问？」冬醒生怕他再问她就要坦白了，故意装出不耐烦的感觉，眉毛一皱，「你看不看？不看我请陈珏看。」 她话音刚落，陆擎的脸就冷了下来。 「陈珏？」他的嗓音沉冷，像坠入冰窖般，「你大可以试试。」 「不会是试试就逝世吧？」冬醒试探性地问。 「脚还疼吗？」他没有理会冬醒的玩笑，轻声问。 冬醒下意识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这番举动更是让陆擎的心里泛疼，轻嘆了一声，「药实在不管用的话，就去医院看看吧。」 她不让他去她家，他只能隔着屏幕关心她。 「我知道了，」冬醒抿唇，眉眼弯弯笑得像月牙，「时间不早啦，我要做饭了。」 「做饭？」陆擎若有所思，「叔叔阿姨呢？」 「都去上班了啊。」 「那好，」陆擎点了点头，「不舒服的话别憋着，一定要找我。」 冬醒犹豫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道：「好。」 她本来想说「你又不是什么神药我不舒服找你有什么用」的，后来想想还是忍住了。 无论怎样陆擎也是对她表达关心，况且现在她的心境也发生了变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那么抗拒他了。 挂断视频通话，冬醒低嘆了声，把云南白药收起来放回储藏室，慢慢走到门口换鞋。 她都这么艰难了，还要不辞辛苦给许夏梦做饭。 脚上受伤了不能穿袜子，冬醒拿了双宽松的平底凉鞋穿上，捏着零钱去小区外不远的菜市场买菜。 为了防止受到二次伤害，她只能曲着脚趾一步一步往楼下挪。 挪到三楼实在忍不了这乌龟速度，给许夏梦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姐。」 许夏梦的唿吸听起来有些急促，「怎么了冬醒？」 「今天中午你别回来吃饭了。」冬醒开门见山。 「啊？为什么？」许夏梦瞪了一眼旁边的小壮，后者殷勤地递上一杯水，她接过，一饮而尽。 小壮几乎要对电话那头的冬醒感恩戴德了，到底是哪个天使及时打断了许夏梦对他的训斥。 「我脚受了点伤，买菜不方便。」冬醒瞅了眼受伤的脚趾头，「你就在外面吃饭吧。」 「受伤了？严不严重？」许夏梦一听急了，「要不我现在回来？」 「不用，我在家待着就行。」 「那你注意安全，」许夏梦估计也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问题，放下心，「那我下午早点回来。」 「好。」 冬醒挂了电话，拖着疲惫的身子上楼。 第168章 请你们看电影 你是非常可爱的人，真应该遇到最好的人，我也真希望我就是。 ——王小波 —————————— 冬醒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家里，原因无他，都怪那个不知好歹的玻璃杯。 好在许夏梦带回来的法国电影挺多，整天窝在家里看电影也算不上无聊。 冬醒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刚开始那两天特意隐瞒了自己脚上受伤的事情，恰好许父许母都上班，谁都没看出来小女儿有什么问题。 直到这天两人都调休在家休息。 冬醒拿了最后一张光碟放进dvd机，许父好奇她要放什么电影，坐在沙发上等着看。 紧接着他就从女儿古怪的走路姿势里看出了端倪。 「冬醒，你腿怎么了？」许父皱眉，怎么一瘸一拐的。 「啊，」冬醒忙把曲着的脚趾放平，疼得「嘶」了一声，「没事啊。」 「脚受伤了？」许父好歹也是年近半百的人，混迹了职场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哪能这么容易被年轻人骗到。 「也不是什么大事，」冬醒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干脆坦坦荡荡承认，「就那天在家里，不小心弄伤了。」 「你过来我看看严不严重。」许父招了招手，扬声叫来正在厨房切菜的许母，「你来看看。」 「怎么了？」许母擦了擦手出来。 冬醒无奈，只好露出了受伤的脚。 「真的没什么事，你们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许父看着她脚趾不同于其他肤色的那一块，心疼了，「要不要去医院？」 冬醒还没来得及开口，许母先发话了。 「去什么医院，又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家里不是有云南白药？」许母说着，不满地瞪了一眼冬醒，「正好让你长长记性，在家蹦跶还能受伤，我看你迟早有一天要上天。」 冬醒吐了吐舌头，没敢再说话。 许父也觉得应该让小女儿得到教育，况且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两边权衡之下，毅然决然站在了妻子这边，义正严词地谴责冬醒：「你妈妈说的话你应该记住，以后做什么事情都要小心一点。」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一定。」冬醒翘着脚丫子，受伤的脚趾已经青了一大片，不过好在不碰它就没什么感觉，应该再多喷几次药就好了。 许母虽然嘴上说着责备女儿的话，可到底还是刀子嘴豆腐心，看了眼冬醒的左脚，「疼不疼啊？疼的话还是上医院看看吧。」 许父无奈地看一眼妻子。 他这才刚背叛友军和敌军统一战线，怎么敌军主帅还率先叛逃了呢。 第226页 「不疼，不想去医院，」冬醒嘿嘿笑着，伸手碰了碰脚趾，表情瞬间变得龇牙咧嘴，「嗷，疼，疼！」 「死鸭子嘴硬！」许母白她一眼，回厨房继续做饭。 许夏梦今天不用给小壮补课，听见客厅里的动静从房间里出来。 她的关注点有些清奇，「冬醒，你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前几天一直问她，也不肯说，只说是不小心碰的。 可这受伤的地方实在奇特，让她不得不起了好奇心，到底得碰多大劲儿才能乌青成这样。 冬醒转了转眼珠子，脑袋里飞速思索着该怎么回答。 许夏梦可不好煳弄。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被美色迷昏了头手没拿稳杯子砸到脚了吧。 不过这理由前半段不可取，后半段还是不错的。 虽然听起来会显得有些弱智。 「就喝水的时候没拿稳，掉脚上了。」冬醒的脸上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你帕金森啊喝水还抖。」许夏梦可谓是字字见血。 冬醒默了半晌，求助的目光看向父亲。 一般她怼不过姐姐的时候，许父都会帮忙的。 谁知道这次求助外援的计谋并没有奏效，许父的注意力被电视里正在放的电影吸引了。 「这是什么电影啊，还是法语的。」 「这是mademoiselle-插mbon，中译是《尚蓬小姐》，被称为法国版的廊桥遗梦，」许夏梦随口答道，说着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拿出手机，「说起电影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冬醒侧头看她。 「这不是七夕节快到了吗，我记得有部二十年前的电影要重映，」许夏梦打开了购票软体，手指慢慢往下滑动，「我看七夕是这周日，请你和爸妈一起去看电影。」 虽然她前几天才看了电影，但是一想到是和景初一起看的，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尤其那天他还抱着她一路从电影院走到停车场，不知道被多少人当成猴子一样围观。 要不是她胳膊拧不过大腿，都能当场把景初的头给拽下来。 「请我们看电影？」许父笑了，「好啊，正好我和你妈已经好多年都没过七夕节了。」 以往的七夕他通常都在外地，最多打个电话祝福，根本没机会和妻子待在一起。 今年换了个工作，不但可以每天回家陪妻女，连节假日都方便了不少。 「不用，你请爸妈看就行了，」冬醒一听顿时急了，她都买好票要和陆擎看电影了，怎么可能还和家人一起去，「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许夏梦狐疑地看了一眼冬醒。 「那个，我要和别人去看。」冬醒犹犹豫豫地道。 「别人？」女人的第六感向来准的可怕，许夏梦觉得也许妹妹嘴里的那个别人应该是个男生，「男的女的？」 「当然是女生啊，」冬醒再次不厚道地把卫嘉拖出来当挡箭牌，「你认识的，卫嘉。」 「那行吧，我和爸妈去看，你和你同学去吧。」许夏梦边说边找电影余票，翻了半天才抢到三张晚上八点的，「买好了，我们到时候去就行。」 冬醒瞅了眼她的手机屏幕，提心弔胆地问：「晚上八点的？」 「就那个时间段还有票了，刚好别人退了三张，」许夏梦颇为得意，「不过位置可能不是特别好，在前面几排。」 「前几排啊？」冬醒追问道。 她看见许夏梦订的票和她订的是同一家电影院的。 正好许母端了菜出来，许夏梦看她一眼，收起了手机，傲娇道：「你又不和我们去问那么多干什么，吃饭。」 冬醒沉默了会儿，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不是在同一个观影厅。 第169章 七夕 山间朝雾与暮云，眉间淡惆与欢喜，想成为你的每个夜晚，更像做你的每个早晨。 —————————— 七夕节这天，陆擎约了冬醒一起用餐。 他请她到了一家几乎可以将整个a市夜景都囊括眼底的餐厅吃饭，也许是因为今天是七夕节，餐厅里落座的大部分都是情侣或者夫妻。 事实上，冬醒曾经来过这里。 那天高考完，陆擎邀请全班同学一起来这里吃饭作为毕业聚餐。 冬醒原本不想来，可卫嘉苦苦哀求，她同意了。 席间，陆擎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正眼看过她一下。 他们之间早已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同学们都知道她和陆擎之间的事情，眼下两人分手了，都有意无意地把两人隔开。 可她依然在人堆中第一眼就找到了他。 她听着同学们互相祝福对方前程似锦，听着卫嘉和司临一起商量着上哪所大学，听着步盛问陆擎以后有什么打算，陆擎回答他进娱乐圈。 步盛问他为什么，他醉醺醺地回答：这些年我哥替我背负这么多，我总得为他做点什么。 她便再也忍不住了，找了个藉口去洗手间。 其实是偷偷离开。 进娱乐圈，从来都不是陆擎的梦想，是陆挚的。 不过很可惜的是，他的梦想，这辈子也没机会实现了。 她走了，因而也就没听见陆擎后面说的话。 「我留不住她，就只能让她无时无刻都能看见我，这辈子都忘不掉我。」 第227页 「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且恶毒的男人。」 …… 那一晚是她和陆擎上一世最后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而今晚，她和陆擎再次踏进了这家餐厅，虽说只是一顿饭，却也让她情绪低落了许多。 「把我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吃个晚饭？」冬醒不去看对面的陆擎，而是转头看向窗外。 五十五层的高度把整个a市尽收眼底。 窗外的夜景真的很美，路灯拉开了四平八稳的城市结构，闪烁的霓虹灯点缀了夜色的妩媚。 陆擎不愧是陆家的少爷，在用餐时的优雅礼仪展现得滴水不漏，他将切好的牛排逐一放到冬醒的盘中，耸了耸肩膀，「事实上如果你能选别家电影院，我也不会选择来这里吃饭。」 冬醒一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电影院离这里就隔了一条街道。 「这就是八点的电影你六点半才找我吃饭的理由？」冬醒对他的贴心服务很是享受，叉起一块牛排送入口中。 味道还是和之前一样。 也对，同一家餐厅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只是人不一样了而已吧。 陆擎笑了，「一个半小时吃顿晚餐完全够了，当然……」 他顿了顿，半晌才含笑，「如果是做/爱做的事，就另当别论。」 做/爱做的事…… 冬醒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语文课代表的职业病告诉她，陆擎这话断句有点毛病。 但是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又听不出来。 「我可不想卡点进电影院，」冬醒嘆了口气，「吃饭吧。」 「好啊。」陆擎含笑道。 餐厅里的气氛实在太暧昧，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 结帐的时候冬醒不想去看那让她这个普通高中生肉疼的价格，站到了一边等陆擎。 据她了解，这里的随意一道菜都价值五位数。 远远的，她看见陆擎的嘴唇动了动，紧接着服务员恭恭敬敬地喊了声「陆少爷」，她这才想起来这家餐厅也是陆家名下的。 难怪带她来这儿吃饭，原来是合理利用自家资源。 —————————— 「你这么急到底是要干什么？」被拖着跑了一截路，陆擎终于忍不住了。 结完帐，冬醒就一直催他快走，问她为什么也不说。 「看电影啊！」冬醒转头，理所应当地回答。 就好像陆擎问了个多白痴的问题似的。 「我觉得不像，」陆擎摇了摇头，高深莫测地道，「更像是在偷情。」 谁看电影像投胎似的这么赶？搞得生怕被路人认出来一样，撒丫子地往电影院跑。 「你说错了，不是偷情，是早恋怕被家长发现，」冬醒故意反驳，白他一眼，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走走走，进去。」 本来只是她随口一说，陆擎却贊同地点了点头，「对，你形容的更贴切。」 冬醒闻言，差点在电影院门口摔了个狗吃屎。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陆擎已经自然而然地扶住了她，手顺其自然地牵了她的。 「小心一点。」 「……」 冬醒垂眸看了眼，抿了抿唇没说话。 到底还是没抽开。 电影院里人声鼎沸，比起刚刚气氛暧昧的餐厅，这里的情侣夫妻们显得更加真实。 几乎很少有看到一个人或者是两个性别相同的人来看电影。 也对，今天本来就是七夕情人节，单身狗应该都在家里待着，谁也不愿意出来吃狗粮吧。 「我去取票。」冬醒说了句就径直往柜檯走去。 陆擎看着她的背影，勾唇一笑。 殊不知他这一笑，引起了多少惊动。 冬醒和陆擎刚进来的时候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纷纷低声感嘆原来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的人。 女孩儿五官极其标緻，虽然身形娇小玲珑，但身材却凹凸有致，剪裁得体的杏色提花连衣裙将她整个身段衬托得更加完美，修长的双腿不见一丝赘肉，皓月光泽般莹白如玉。 如果真的有什么缺点，大概就是看起来年龄尚小吧。 「我一个女的都嫉妒她这样的长相和身材。」 不知道是谁感嘆了句。 「你怎么不说她男朋友呢。」那人的同伴更是激动。 确实，更绝的是男生。 如果说女孩儿是气质温婉的小家碧玉，那么男孩儿就成了身份尊贵的世家少爷。 从头到脚就像是从言情小说里走出来的男主角一样精緻完美。 「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啊……」 不少女孩儿的眼里都泛起红心。 就连她们的男朋友，都生不出丝毫嫉妒。 真的太完美了。 他的身形高大挺拔，健硕骨骼昂藏在白色衬衫中，明明是盛夏却一丝不苟紧扣着衣扣，黑色西装裤包裹的长腿笔挺流畅尽显尊贵。 电影院的光线勾勒着男人结实宽阔的肩膀轮廓，伟岸的身姿着实让人移不开眼。 他一直看着女孩儿离去的方向，俊朗眉宇间尽是无限温柔。 「帅哥，你不给你女朋友买爆米花吗？」有人好意提醒道。 许是没料到会突然有人打断思绪，在那人说话的一瞬间他正巧抬头，目光落过来的时候，眸底深处有一丝迷茫快速闪过，却又很快消失在无边无际的深邃眼眸之中。 第228页 「在那边排队。」那人指着一列长长的队伍又道。 陆擎礼貌颔首，「谢谢。」 旁边人又激动了。 「怎么会有人长得帅身材好也就算了，声音还这么好听的啊！！！」 「老天不公……」 陆擎慢吞吞地走过去排队，对其他人的惊嘆声视而不见。 排队买爆米花的大多是男生，都是为自己女朋友买的。 陆擎瞅着排的老长的队伍，心里有些好笑。 别人都是为女朋友买爆米花，他倒好，八字还没一撇呢。 冬醒取完票回身找陆擎，却发现原地空空如也。 她还没来得及环视一圈寻找陆擎在哪儿，就有人大声道：「美女，你男朋友在那边给你买爆米花！」 「……」 冬醒无语了阵，还是低头道谢，往陆擎的方向走去。 「取到票了？」陆擎看她一脸颓丧地走过来，含笑问。 「这里，」冬醒有气无力地扬了扬手里的电影票，忍不住吐槽，「这家电影院的柜檯也太高了，我还得踮起脚才看得见。」 「确定不是你太矮了？」陆擎伸手拨开贴在她脸上的一缕头髮，以手作梳给她顺了顺毛，嘴上却毫不留情。 「我哪矮了？我哪矮了？」冬醒一听更不服气了，抬头挺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高，「我前几天才量了，长高了一厘米呢。」 「别踮脚，脚上还有伤呢，」陆擎把她的肩膀往下按了按，自己微微蹲下/身，仰头看她，目光温柔，「好了，你现在比我高了。」 冬醒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前几天砸到脚受伤的事情，眨了眨眼睛，心底涌上感动，「你怎么记得比我还清楚，我都快忘记了……」 陆擎揉了揉她的头，没说话。 「天吶好宠啊……」 「怎么会有这么暖的男孩子啊……」 旁边的人又炸了。 还好冬醒没听见，要不然只会在心里腹诽：陆擎？暖男？ 两个人都不喜欢喝可乐，只买了一桶爆米花，进观影厅前，冬醒突然把陆擎拉到一边，「等一下。」 「怎么了？」 冬醒拿出手机，突然灵光一现，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朋友圈。 陆擎站在旁边看她。 朋友圈的最新一条，来自于许夏梦的动态，更新于两分钟前。 冬醒的注意力都在那张配图上。 三张座位挨在一起的电影票。 冬醒看清了电影票上的信息。 五排十二，十三，十四座。 二号观影厅。 冬醒不死心地拿出自己的电影票，看见上面显示的信息后，终于打算面对现实。 看着她悲痛欲绝的表情，陆擎拿起电影票看了眼，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轻声念道：「七排十四座，二号观影厅，有什么问题吗？」 第170章 你在勾引我吗 倘若你的眼睛真是这样冷，在你鉴照下，有个人的心会结成冰。 ——沈从文 —————————— 有什么问题？ 问题可太大了。 「要不，我们不看电影了吧？」冬醒捏着手机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理由。」陆擎闻言表情没什么变化，连冬醒预想中的惊讶都没有。 他好像已经看穿了一切般平静。 「我爸妈也在这家电影院看电影，」冬醒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同一时间段同一个观影厅。」 说着还生怕陆擎不相信，拿了手机给他看，「要不我们改天再看？」 冬醒是真怕陆擎不听她的执意要进去看电影，他们和许父许母的位置离得那么近，只要一个转头就能看见，到时候该怎么解释？ 也许是她神情太过讨好，陆擎心底无端升起一股烦躁，也不去看她的手机，冷了表情。 「你到底还要放弃我多少次？」他的声音很轻，又轻又冷。 冬醒愣了愣，抬眸看向他。 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这一次她直接与男人居高临下的目光相对，胸腔却像是被千斤重的大石压住似的，想透气都难。 「电影票给我。」他伸手。 陆擎的眼睛深邃得吓人，平静而极富有杀伤力，又像是暗藏着一股锋芒，与他对视的人会不自觉的败下阵来，被他的平静逼到缴枪投降。 冬醒把电影票塞进他手里，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又听见他道：「在这儿等我。」 话毕，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 她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俊挺的背影，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陆擎凭着记忆找到了还坐在休息区的两个女孩儿。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就是她们一直在抱怨没有抢到观影位置好的电影票。 「打扰一下二位，」陆擎走到两人身边，低沉的嗓音不疾不徐扬起，「请问你们的电影票是什么座位？」 「谁啊？没看见我……」本来正在和朋友说话的女孩儿被人打断，莫名有些不爽，转头刚想怒骂却对上一双深海般幽静的眼眸，语气都不自觉温柔起来，「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女朋友不喜欢这个座位，」陆擎把电影票递到两个女孩儿面前方便她们看清楚，「刚刚我有听见你们说座位比较靠后，所以想和你们换一下票。」 第229页 两个女孩儿一愣，没想到这个从进电影院以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眼球的少年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女孩儿的朋友看了眼陆擎手里的电影票，惊叫一声，「你这是观影最好位置啊，确定要和我们换？」 「我确定。」陆擎的素养好到了家，始终保持着递电影票的姿势，耐性十足。 「我们的票是最后一排的，」女孩儿也反应过来了，忙拿出电影票递过来，「你不嫌弃太远的话，我们换吧。」 用两张位置极差的电影票换两张最佳观影位置的电影票，傻子才不同意。 「没关系，」陆擎浅浅笑了，接过女孩儿手里的，再把自己的给她，「谢谢了。」 「不客气不客气，」女孩儿有些受宠若惊，接了电影票再三确认是最佳观影位置，好奇地偏头看一眼入口等待的冬醒，多问了一句，「帅哥，你女朋友为什么不喜欢这个位置啊？」 这个位置一般人想抢都抢不到呢，还有人不喜欢的？ 陆擎看了眼换过来的电影票，估计正常情况下隔着十几排应该不会被发现了，才高深莫测地回答：「她怕偷/情被抓。」 「？？？」两个女孩儿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出了暧昧的味道。 看着陆擎远去的背影，女孩儿的朋友一脸瞭然地说：「我知道了，坐在最后一排，方便办事儿。」 多少言情小说的情节里，男女主只要坐在最后一排看电影，那必然要做些羞羞的事情。 陆擎换了票便拉着冬醒进了入口，距离电影开场还有五分钟。 安全通道里暗得只有天花板的冰蓝色灯光在幽幽发亮，冬醒侧头看了一眼陆擎便直视前方，待远远能看见观影厅入口的时候，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我们的座位在哪儿？」 她刚刚看见他和那两个女孩儿换票了，心里有些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陆擎处理问题的办法虽然很大程度上的让这件事情得到了解决，但万一呢…… 万一许夏梦他们已经进去了呢。 她和陆擎一样会被认出来的。 「跟我走。」陆擎一脸我不想跟你多说的表情。 冬醒乖乖闭嘴。 他们进观影厅的时候，只坐了寥寥几名观众，冬醒看了眼第五排的位置，没人。 心底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还好父母姐姐都还没来。 「最后一排。」陆擎牵着她一路往上，走到最后一排找到电影票上的座位序号坐下。 冬醒看了眼椅背上贴的十三，和身边陆擎的十四，低声道：「今天是跟一三一四槓上了吗？」 怎么全是十三十四的。 不就是个七夕节吗。 「再不坐下来一会儿你爸妈进来了，」陆擎靠在椅背上淡淡回了句，白色衬衫肩头的位置有些褶皱，他伸手抚平，「你想让他们认出来吗？」 冬醒看着他修长的手指顺着褶皱的方向轻轻抚顺，慢慢坐下来。 两个人中间放着刚刚买的爆米花。 冬醒刚拣了颗送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眼尖地看见入口进来了三个人。 最前面的许夏梦往她这个方向看了看，应该是在找座位。 冬醒下意识地往座椅下一缩，心头突突直跳。 心里不断担忧着，刚刚会不会躲晚了，许夏梦是不是已经看见她了…… 不料她没能如愿，被人眼疾手快伸手提住了后衣领。 「你干嘛？」冬醒吞下爆米花，伸手从他手里扯回自己的衣领，小声怒道。 陆擎顺势把她的手包裹进手心，微微用力，「起来。」 「不行！」冬醒急了，「你松开！」 她现在起来不得被许夏梦当成靶子啊？ 陆擎没再说什么，也没再看她，任由她蹲着，只是拉过她的手放置在他大腿上，清浅地笑了笑。 最后一排有三十个座位，冬醒和陆擎正好在中间，期间不断有人入座，都对这个举止怪异的少女频频侧目。 要不是因为在电影院，估计什么猜测都能说出来。 但更多人的目光还是会停在陆擎脸上。 后者只当做不存在。 冬醒却觉得浑身不自在，抬头看着陆擎，低声问：「我爸妈坐下了吗？」 她现在这样更像是早恋却害怕被抓的不良/少女。 陆擎垂眸看她一眼，没说话，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轻柔又酥/痒，像故意挑逗似的诱惑。 观影厅里灯光昏暗，连空气中都流转着旖旎暧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观影厅灯光关闭，只剩下最前面大屏幕散发的光亮。 冬醒听见电影开始的声音，揉了揉酸疼的腰站起来坐回自己的位置，低声埋怨，「你怎么不叫我起来。」 「安静看电影。」陆擎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冬醒在心底深处暗骂这傢伙真是天生长了副好嗓子，尤其在这气氛正当朦胧，光是这嗓音就足以令人心底卸下防备缴枪投降。 她抬眼和他目光相撞时，竟能听到心口深处跟着被轻撞的声响。 摇了摇头，冬醒收回目光，看向大屏幕。 企图用电影来驱赶她心底的那份悸动。 偶尔拣一颗爆米花送进嘴里。 电影里的女主角正和男主角的未婚妻通过信件交流，冬醒看得专注，手放在爆米花上也忘记了接下来的动作。 第230页 突然感觉到唇边有抹触感温润而香甜的气味。 她微微垂眸，陆擎的手就在她嘴边，上面捏着一颗有些焦黄的爆米花。 冬醒侧头看他，陆擎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手却准确无误地伸到她唇边。 「吃掉。」他依然没看她，语调清淡。 该不会是手上也长眼睛了吧。 她在心里嘀咕了句，微微张嘴，伸出舌尖捲走了那颗爆米花，却不小心舔到了他的指尖。 有些凉凉的。 陆擎的手指有一瞬间的僵硬，终于侧头看她。 她本是无意的动作，滚烫的舌尖却差点将他的心烫化。 冬醒懵懵地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事情。 似乎是，舔了他的手？ 陆擎勾了勾唇角。 真是个勾人的妖精，总是做一些撩人的事情，却偏要装出无辜的眼神。 于是他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炙热气息落在她耳畔，「小东西，你是在勾引我吗？」 话毕，大手沿着她的颈窝落下，箍在了她的肩头，微微用了下力。 他的这句话及紧接的亲密动作让冬醒勐地打了个寒颤，心也随之跳到了嗓子眼，转头看着他，脑海里却昏昏涨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了？」陆擎含笑，手指攀上了她的脸颊，「哪里不舒服？」 冬醒摇摇头。 他便不再说话，只是又牵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有意无意摩挲着。 其实冬醒很想问他，刚刚到底是叫她许冬醒，还是小东西？ 观影厅环境太过安静，电影的3d环绕 式音效无处不在，他的嗓音又太轻太撩拨，冬醒没有听清他最开始说的那三个字到底是什么。 但愿是许冬醒吧。 小东西……那是专属于陆擎对她的称唿，却不是属于她身边人的。 第171章 你怎么这么可爱 我爱你，为了寻找你，我搬进鸟的眼睛，经常盯着路过的风，也忘了听猎人的枪声。 —————————— 电影散场的第一时间，许夏梦给冬醒打了个电话。 「冬醒好像和我们同一时间的，不知道她那边看完没有，」许夏梦把手机放在耳边等着冬醒接电话，「要是也在这个电影院，就一起回去了。」 「好，那你给她打电话。」许父点了点头。 「冬醒没说在哪个电影院吗？」许母整理了下衣服，走上过道，跟着人群往出口走。 「没有，」许夏梦耐心地等着冬醒接电话，「我问她了她也不说。」 「会不会就和我们一个观影厅呢？」许母说着回头看了看。 观影厅很大，能容纳上百人，她也不好挨着看过去，看了个大概也没找到，估计是不在。 「不能吧，」许父搂着妻子的肩膀，「她和卫嘉一起看电影，怎么可能在这里啊。」 许母张望了会儿，没看到小女儿的身影，倒是一眼注意到最后一排中间的位置上坐了个男孩儿。 哪怕隔着这么远，哪怕灯光昏暗，还是能看出来长相很是俊朗。 不管什么年龄段的人，看见帅哥美女总是会多看上两眼。 许母也不例外。 她不止要自己看，还要告诉其他人一起看。 「那个男孩子长得好看的咧，」许母扯了扯许父的衣服，示意他看过去，「你看看。」 「哪呢？」许父扭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贊同妻子的观点，「是蛮帅的。」 只是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惜的是观影厅的光线不怎么明朗，他看不太清楚那人的五官，只能看个大概。 因此许父也就没认出来，那人正是那天他送回家的冬醒的两个男同学之一。 「冬醒怎么不接电话啊，」许夏梦听着电话里机械的女声说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有些烦躁，注意到父母的视线，顺着望过去，无奈地道，「人家长得再好看也是别人家的儿子，你们俩都多大年龄了还盯着人看，快走吧。」 「走吧走吧，看电影都给我看累了，」许母被大女儿调侃得有些不好意思，装模作样地道，「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许父含笑看着妻子，没戳穿她拙劣的演技。 观影厅人多，电影结束后就一直有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其间，许夏梦十分耐性地给冬醒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 只是那头始终无人接听。 走出观影厅前，许夏梦最后还是回了下头。 她之前好像隐隐听见了冬醒的电话铃声。 但是转过去一看，又没什么异常。 算了。 许夏梦点开冬醒的微信，给她发了条消息。 【我们看完电影了，你在哪呢。】 —————————— 冬醒都快崩溃了。 她整个人蜷缩在陆擎腿边，两只手拽着他的裤腿，盯着前一排座椅下的那个屏幕发亮的手机，满脸绝望。 「求求你你不要再响了……」 原本和陆擎商量好了等其他人都走完了他们再离开，结果没想到电影刚结束，她的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是许夏梦。 冬醒吓得都快魂飞魄散了。 尽管观影厅人多嘈杂，但冬醒还是害怕姐姐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声，刚想关成静音，结果有个小孩儿从她旁边跑过去，挥舞的胳膊啪一声把她的手机打掉了。 第231页 手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掉进了前一排座椅下方。 冬醒试图接了它三次没接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掉下去。 肇事者早就已经跑了。 姐姐的电话像是催命符一般在她耳边不断迴响。 冬醒蹲下/身伸手去捡手机，没想到高估了自己胳膊长度，努力伸长手去捡，结果连边角都没碰到。 她求助的眼神望向陆擎，他手那么长，肯定能捡到。 陆擎用那种似嘲讽似讥笑的表情看着她。 就好像在说，你看我像是会做这种降低身份事情的人吗。 冬醒认命，正巧前一排的观众都走了，只能站起身等所有人都离开她再去捡，结果一抬头，正好看到母亲往这个方向看过来。 吓得她又马上蹲下。 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陆擎的裤腿。 「你再这么拽着我，裤子要掉了。」沉默了许久，陆擎终于开口说话，「虽然我知道你饥渴难耐，但是也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情吧。」 他说话的时候一只手撑着扶手抵住额角，眼里满是戏弄。 「瞎说什么呢！」冬醒尴尬地松手，突然没了支撑力，腿一软就要坐到地上。 陆擎眼疾手快扶住她，顺带着用力，将她抱了起来。 抱坐到自己腿上。 「你干什么啊！」冬醒都快吓死了，有生之年可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前有狼后有虎，「放我下去，等会被我妈看见了！」 「他们走了。」陆擎埋首在她的脖颈，唿吸间尽是少女的清香，深深地喟嘆一声。 「走了？」冬醒一愣，两秒后反应过来，在他身上蹦跶，「那你还不放我下来！我要去捡手机呢！」 「别动，」陆擎搂紧她，偏下头，薄唇落在她的颈间，有一下没一下地触碰，「让我抱会儿。」 他的嗓音在这样的环境下听上去沙沙的，搅合得她心神更加不安，声音带了哀求，「一会儿是多久？」 天知道她现在是以什么样的姿势坐在他腿上，要不是座位在最后一排，她都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擎没料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动作一顿，手上松了劲儿，低低笑起来。 笑声爽朗。 「你笑什么？」趁着他松手，冬醒从他身上下来，蹙眉问道。 「许冬醒，」低沉的笑声自喉间逸出，陆擎好半天才止住笑，以手作拳抵在唇角，「你怎么这么可爱。」 疯了，肯定是疯了。 冬醒懒得理他，走到前一排的座椅去捡手机。 她还没来得及弯腰，已经有只手替她捡了起来。 冬醒抬眸，是陆擎。 手机还没锁屏，顶端显示一条来自许夏梦的微信，陆擎点开，唇角的笑意味深长了些。 长指在屏幕上翻飞，陆擎唇边的笑容越发大了。 冬醒有种不好的预感，走回去夺过手机一看，人都傻了。 【我们电影看完了，你在哪呢。】 【姐，时间太晚了，我今天晚上和卫嘉一起睡觉，就不回去了。】 第172章 回我家 就像经歷了漫漫光年的距离， 终于抵达了群星之中的那颗星球。 十余年，因为你，我才想要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 也不知道是不是牛郎织女没能在鹊桥相会，电影散场后竟然下雨了。 一开始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到后来雨势加大，慢慢转为倾盆大雨。 许父是开车载着妻女来看电影的，三个人坐上车，把哗啦啦的雨声隔绝在车外。 「这怎么还突然下雨了，来的时候天气还好好的。」许父开了雨刮器，启动车子。 「鹊桥断了吧。」副驾驶的许母繫上安全带，冷不丁来了一句。 「哈哈哈……」许父没忍住笑了会儿，转头问后排的大女儿，「夏梦，冬醒回消息了吗？」 要是不下雨还好，这下了雨，他担心冬醒会淋雨回家。 「我看看，」许夏梦躺在后座上打开手机看了眼和冬醒的聊天页面，「还没有。」 「这死丫头，跑哪去了。」许母刚想拿出手机给小女儿打个电话，就听见后座的许夏梦惊叫起来。 「冬醒回我了！」许夏梦读出了冬醒回復的微信消息，「姐，时间太晚了，我今天晚上和卫嘉一起睡觉，就不回去了。」 「不回家了？」许母皱眉，「那怎么行，你打电话让她回来！」 虽然冬醒和卫嘉关系不错，但平时最晚也会十一点回家，留在卫嘉家里睡觉像什么话！ 「哎，」电影院外的这条路有些堵，许父知道妻子在担心什么，趁着堵车的时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不回来就不回来吧，冬醒都这么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反正外面下这么大雨，万一回来淋了雨不是更难受？」 「你就惯着她吧！」许母没好气地道。 到底还是松了口。 许夏梦窝在后排没说话，看母亲同意了才回了冬醒一句。 【那行，但是还是要注意安全。】 —————————— 冬醒看着许夏梦新发来的消息，不知道是什么感想。 陆擎发了那句话过去后，她一开始还期待着母亲肯定不会同意，勒令让她回家的，这样陆擎的计谋就得逞不了。 第232页 谁知道许夏梦又回了这么一句过来，冬醒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父母肯定都同意了。 她抬头，声音有些颓丧，「陆擎，如你所愿，我家里人同意了。」 陆擎眯眼笑了笑，像只狡猾的狐狸。 雨势仍在加大，如此一来整个a市都笼罩在层层叠叠的雨雾之中，连星子都避了光，只能看到街道上一长串亮起的昏黄路灯。 「这么大雨？」冬醒刚出了电影院就差点被溅起的水花沾湿了鞋子，好在被陆擎眼疾手快拉住。 都怪电影院里隔音太好，根本听不见外面淅沥的雨声。 陆擎看了眼雨势，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两个人站在电影院门口避雨，周围都是没带伞等雨停的人群，陆擎和冬醒站在后面，俊男美女的组合很是亮眼。 冬醒瞅着跟许夏梦的聊天页面，心里竟然有些恐慌起来。 陆擎不会是……要带她去酒店吧？ 她微微抬眸看了眼身边高大挺拔的少年，完美弧线的侧脸映着朦胧的雨雾，更显得他俊朗非凡。 冬醒忽然就失去了想要问他的勇气。 正在纠结间，陆擎拉着她的手挤出了避雨的人群，路边停着黑色的加长版林肯，有司机下来为两人撑伞，十足的招摇架势，令周遭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 冬醒认出了司机就是那天下午在电玩城门口带回那些娃娃的人。 待车子在雨雾中穿行，冬醒看了眼车窗外，眼见着车子行驶的方向好像有点不对劲，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你要带我去哪里？」 「回我家。」陆擎靠在后车座上，声音清淡。 他的白色衬衫上有些许的湿，是刚刚护着她上车，被雨水打湿的。 冬醒竟然在心里舒了口气。 还好不是酒店。 相比起五星级的酒店，去过许多次的陆擎家反而显得不那么紧张了。 至少环境是她所熟悉的。 等等！ 陆擎家？ 冬醒突然尬住，倏地转头看他，心头突突直跳。 陆擎却不打算再说什么，靠着椅背闭上眼假寐。 就这样，两个人一路上都没再说过话。 只有隔着车窗听起来声音已经很小的雨声和车子行驶的声音。 在司机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偷瞄车后座闭着眼睡觉的陆擎和冬醒后，终于到了陆擎家楼下。 陆擎从头到尾就没睡着，他也知道司机在好奇什么，也懒得制止，这会儿到家了，便睁眼去看冬醒。 冬醒已经靠着车窗睡得香甜。 怎么就能困成这副德行。 陆擎忍不住笑了笑。 看得驾驶座的司机几乎以为见了鬼。 「醒醒，」他倾身过去，轻柔地拍了拍冬醒的脸，「到家了。」 在车上始终睡得不太安稳，冬醒感觉到有东西在脸上抚过，痒痒的，伸手去捉，缓缓睁开眼睛。 入眼的便是陆擎放大的俊脸。 他的手放在她的脸上，而她的手抓着他的。 「咳咳……」冬醒立马松开了手。 「走吧。」温软的触感消失，陆擎的心底划过怅然。 其实刚刚他还想着，如果她真的这么困的话，他抱她上去也不是不可以。 …… 冬醒从来没有这么纠结过。 以往她来这个地方都是有充分的理由，可这一次，她是被带来的。 也不是没有想过拒绝，但以陆擎的性子，拒绝了也没用。 况且，她是喜欢他的，真要拒绝的话，似乎也开不了口。 冬醒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番。 她站在门口始终迟疑，隔着客厅的落地窗看向外面的灯火，在大雨中灯影摇曳，雨势越来越大，伴着电闪雷鸣，而室内的鹅黄色灯火，柔和，奢华。 先进门的陆擎从鞋柜里拿了拖鞋，回头见她一直站在原地不动，顿了脚步折返回门口朝着她伸出手，「进来。」 冬醒看着他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 极富力量。 隔了良久，她才照做。 陆擎浅笑，微微用力把她拉了进来。 大门，在她身后无声无息阖上。 第173章 不再妥协 长久以来， 我一直需要一个能导我于正确航向的舵手。 但到目前为止，除了你没有第二人。 ——胡先生 —————————— 房门闭合的时候发出了清脆的「咔哒」一声，不知怎么的，冬醒的心也跟着这声音小小窜跳了一下。 陆擎从鞋柜里拿了拖鞋放在她脚下，是上次来他家给他补课的时候穿的那一双。 冬醒蹲下/身换鞋，陆擎却比她更快。 他单膝跪地，一只手握着她脚腕，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语气没什么起伏，「抬脚。」 「你……」冬醒的神情有些恍惚，上一世的陆擎，也这么给她换过鞋。 陆擎没说话，也没问她想说什么，手上用力抬起她的腿，把鞋脱了下来。 「好了。」两只脚都换好拖鞋，陆擎起身往里走。 冬醒磨磨蹭蹭地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东张西望。 明明是冷色调的装修，却第一次让她看出了暧昧旖旎的感觉。 陆擎从冰箱里拿了两瓶矿泉水过来，递了一瓶给冬醒。 第233页 冬醒不解地抬眸看他。 「吃了那么多爆米花，会口渴。」他解释了句，手往她面前更近一点。 大有你不喝我就弄死你的意味。 鑑于在他家里，冬醒不敢反驳，默默地接过矿泉水，把那句「我不渴」憋回了肚子里。 陆擎挨着冬醒坐下来，仰头灌了大半瓶。 冬醒听着他喉间滚动的声音，莫名也口干舌燥起来，伸手去拧瓶盖，发现是松动的。 陆擎已经帮她拧好了。 心里升起难言的感动。 他总是如此细心。 冬醒喝了一小口水，勐地发现气氛好像有些太安静了。 「资本家就是资本家，给客人喝水都是两块钱一瓶的矿泉水。」冬醒舔了舔嘴唇，试图用玩笑来缓和气氛。 她只想让越跳越不安分的心脏得到平復，更不想让气氛看上去太暧昧。 陆擎闻言笑了，侧头看她，「不知道资本家都是吸血鬼吗？」 冬醒瞪他一眼，环顾了一下四周，站起身装模作样地伸了个懒腰，故作不经意地问：「你不去洗澡吗？」 要是真和陆擎一直待在客厅里，她怕她先忍不住欺负了他。 她可不是纯情小姑娘，是三十岁的成熟/女性了。 虽说上一世没和男人做过那样的事情，但生理冲动却还是深切体会过的。 「你说得对，我先去洗澡，」陆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起身靠近她，炙热的气息落在她耳畔，「一楼左边的客房里还有浴室，你用那个吧，今天晚上就睡那里。」 话毕，竟径直上了楼。 冬醒恨不得抽自己大嘴巴子。 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催着陆擎去洗澡？她是有多饥渴难耐啊！ 难怪陆擎上楼前还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冬醒浑浑噩噩地往客房里走，等她进了浴室后才想起来，没有衣服给她穿啊？！ 刚要出去叫陆擎，就看见客房的床上放着一条白色的内/裤和奶黄色的吊带睡衣。 「……」 难怪叫她来这里洗澡，原来是早就准备好了。 —————————— 浴室，热气朦胧了冬醒的眼，空气流窜着沐浴露的清爽味道。 客房的浴室里有浴缸，她将自己完全泡在水里，挤沐浴露的手却有点微颤，将沐浴露放回原位的时候更是弄得其他瓶瓶罐罐七倒八歪。 心慌意乱必然会让自己手忙脚乱。 她早该习惯的。 冬醒深吸一口气，看着沐浴露产生的泡沫渐渐失神，她和陆擎的关系，以后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泡了快一个小时的澡，冬醒用浴巾擦干身上的水，拿了睡衣穿上。 陆擎真是了解女人，睡衣里有内衬，她一直担忧的问题得到了完美的解决。 等她出去后陆擎早就洗完了澡，他站在另一个浴室里吹头髮，穿得有点暴露，或者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只在腰间象徵性地围了一条浴巾。 看她出来，陆擎关了电吹风，沖她招了招手，「过来。」 冬醒扫了一眼他的身体，只觉得口干舌燥，低头走过去时，明明还隔着一段距离，都仿佛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我的眼光不错，」陆擎牵了她的手，让她转过去站在面前，解开她头上的毛巾，重新开了电吹风给她吹头髮，「睡衣合身吗？」 冬醒紧紧揪着衣角，磕磕巴巴地回：「还，还行吧。」 就是两条胳膊露在外边，让她有些不习惯。 睡衣的带子很细，细若无物，总让她觉得只穿了两片布在身上，随时都会垮下去似的。 后面的话，冬醒没敢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擎低声道：「好了。」 冬醒抬头，「嗯。」 「跟我来。」陆擎收好电吹风，拉了她往餐厅走。 吧檯上放着一杯牛奶，陆擎递给她，「喝了，有助于睡眠。」 冬醒上前拿过杯子，温热的牛奶暖化了指尖，面前的陆擎没马上离开，似乎要看着她喝完才肯放心。 他离她这么近，冬醒不用低头都能感受到他肌理的结实。 小口喝着牛奶，隔了一会儿她才问：「你不去睡觉吗，很晚了。」 陆擎唇角含了笑，没说话。 等冬醒喝掉杯子里的牛奶放回吧檯，见陆擎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心里有些紧张，勉强挤了个笑容，「我先去睡觉了，晚安。」 话毕，转身要走。 还没跨出一步，陆擎已经伸手拉住了她，顺势把她收进怀里。 「陆擎……」声音小小的。 「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带你回家？」他低头，落在眼底的少女眼眸如同小小的兽，连同她的目光都带了点惊惶，于是笑了，蔓延至眸底深处。 冬醒感受到他的薄唇落在她额头，浅浅的，轻柔的。 罂/粟般惹人上瘾。 她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往后退开一步，答非所问，「陆擎，我们不能再这样了。」 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还贴的这么近，冬醒自己都不能保证会不会发生点什么事情。 陆擎却没有松开她的打算，收紧了力量，扣紧她的腰肢，落在她耳畔的话语低沉磁性，「你没有拒绝我，所以我不打算放手了。」 冬醒的后背蓦地僵直，她突然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自信地认为足够了解陆擎。 第234页 「我——」 剩下的话语被他落下的吻所湮灭。 他霸道地撬开她的唇齿，她没有推开，甚至主动缠住他，两人互相夺取彼此的气息，消蚀对方的理智。 等他察觉到她渐渐站不稳，才沿着她的唇角渐渐撤离。 陆擎将她整个人抱坐到吧檯上，隔着睡裤冬醒不至于受凉。 他扣着后脑的手攀上她的脸，修长手指细细描绘她的眼角眉梢，他的眼睛看上去深邃而深情，连同他落下的语气都格外珍惜宠溺，「重新遇见你是个意外，所以，当你邀请我看电影的那一天我就已经决定了。」 「决定什么？」冬醒抬眼看他，眼眶酸酸的，却也不想移开视线。 陆擎轻笑，薄唇靠近她的鼻骨，「决定不再妥协了。」 她张了张嘴。 他抬手把她鬓边的碎发轻轻别于耳后，嗓音柔和，「今天出门前，我就想好了，一定要把你带回来。」 冬醒被他的话语吓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知道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陆擎心头软得不行，低头重新吻上了她的唇，可这次和以往都不一样，他的吻变得大胆且极具攻击性，近乎将她的唇瓣碾碎。 又沿着她的下巴往下，细碎的吻绵延在喉间、颈窝、锁骨…… 冬醒阖着眼，不敢去看他。 「陆擎……」冬醒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支离破碎，「你是不是……在水里下药了……」 要不然她怎么会觉得浑身难耐？ 他没回答，只是手也开始不安分，沿着她的后颈下移，修长指尖描绘着美丽的蝴蝶骨的形状，又悄然沿着嵴樑继续滑落，当贴于她的臀部时，冬醒全身的毛孔都紧张起来，伸手按住了他的手，唇瓣微微颤抖。 陆擎的眼底融入了危险，像只优雅迷人的豹子，低头，高挺的鼻樑贴近她的鬓边，张口轻轻含住她的耳垂，声音格外嘶哑，「睁眼。」 冬醒却将双眼闭得更紧。 陆擎无奈，低嘆一声，又低头轻触她微颤的眼皮，沙哑嗓音近乎哀求，「小东西，看着我。」 长睫如同落花般轻轻扇动，冬醒睁开眼，却猝不及防望进陆擎暗如深海的眼眸，他眸底的颜色堪比此刻的夜色，隐隐浮动着男人对女人最直接的渴望。 「陆擎，我们不能……」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冬醒不敢直视，垂下眸有气无力地叫着他的名字。 尽管她心理年龄超过了三十岁，可这具身体，仍然是年轻的许冬醒的。 陆擎看着她的目光温柔下来，修长手指爱怜地轻抚她的脸颊，低声道：「我不会碰你。」 她微微怔住。 陆擎浅笑，干脆将她抱起，往楼上走去。 冬醒惊喘一声，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动作还是什么。 虽说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亲密举动，但他的言行从未像今晚一般出格，她不是单纯的小姑娘，自然在他的眼中和嗓音里察觉到了他的欲/望。 可他却说不会碰她。 感动在心底蔓延，渐渐汇聚成汪洋大海。 冬醒静静窝在他怀里，伸手抱住了他的脖颈。 她抬头看他，他低头与她对视，这一瞬间的感觉很美妙，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眷恋。 第174章 教堂的白鸽不会亲吻田野里的乌鸦 「教堂的白鸽不会亲吻乌鸦，鸽子嫌弃乌鸦没有归宿，乌鸦嘲笑鸽子被圈在信仰里，最后他们都死在了流言蜚语中。」 —————————— 冬醒沉入了海底。 在睡梦中亦是昏昏沉沉。 自从上次知道那个总是在梦里说「别怕，我来陪你了」的人是陆擎后，冬醒再也没有做过同样的梦。 可今晚，却又重现。 当她再次被耳畔那熟悉的声音惊醒时，身旁是阖着眼安然入睡的陆擎。 梦境带来的慌乱在看见他的一剎那得到缓解。 她窝在他的怀里，两只手都抵在他赤/裸的胸膛。 而陆擎的手臂，一条枕着她，一条搭在她的腰间。 十足的宣告主权姿态。 天色微亮，窗外依旧雷声大作，即便隔着落地窗和沉厚的玻璃，冬醒也能感觉到是怎样的疾风骤雨。 她居然就这样，和陆擎相安无事地睡了一晚上？ 昨天晚上，陆擎抱着她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向来是说到做到的人，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只是为她盖上薄毯，轻声说了句晚安。 闹了那么久，她也确实是困了，便闭上眼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间，好像看见陆擎又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身上沾了水汽。 似乎是又去洗了个澡。 她没来得及多想，困意便侵蚀了大脑。 但她清楚的记得，分明睡觉前，她和他的姿势还不是这样。 两个人盖着同一张薄毯，尽管都穿了衣服，可冬醒仍觉得像是赤诚相见般尴尬。 她动了动，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出去。 实在是不习惯和人挨得这么近睡觉，更何况那人还是陆擎。 陆擎依然闭着眼，却仿佛若有察觉般，手上用了劲，更紧地箍住她的腰。 冬醒无奈，只好放弃。 她抬眸去看他。 睡着的陆擎收敛了一切锋芒和野性，长而浓密的睫羽阖着，看起来就像是邻家弟弟般单纯乖巧。 第235页 只有这种时候的陆擎，看起来才是最温和无害的。 她便也靠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 「陆擎，不管那人到底是不是你，都不重要了。」 夜还长。 —————————— 一夜的电闪雷鸣终于销声匿迹，窗外只有雨水还在滴滴答答的声音。 在被陆擎欺负了一番后的冬醒虽然半夜醒过一次，但到底还是累着了，睡得很沉，俏丽的脸颊上挂着甜蜜的笑容，紧紧依偎在陆擎的怀里，寻求最舒适的姿势。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闯进房间的时候，陆擎醒了，手臂被身边的小姑娘枕到发麻也不觉得什么，借着微弱的光线凝着怀中的少女，她是这样一来地窝着他，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清浅的唿吸一下下轻扫他的肌理，这种感觉微妙极了。 他并非第一次拥她入睡。 只是环境和地点都与以前不一样。 所以都不如此刻来得真实。 他已经失去了困意，侧过身时肩头遮挡了大片光线，使得她能睡得更加安稳。 陆擎凝着她，伸手轻抚这张在微弱光亮中看上去更加魅惑人心的脸，她温婉的眉眼、她秀气的鼻樑、她粉嫩的嘴唇…… 甚至，他的耳畔还在迴荡着她的娇哼，她娇滴滴地叫着他的名字，问他是不是在水里下了药…… 陆擎勾了唇角。 下药？他这味勐药还不够强烈吗？ 陆擎低头看着埋在怀中少女略显苍白的脸，长长睫毛如停驻在花蕊上休憩的蝴蝶，薄毯下紧贴着他的娇躯柔软娇美，她是清纯的同样也是妖媚的，如果不是念在她这具身体的年龄，昨天晚上断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她。 只是看着看着，昨晚那些暧昧旖旎的画面又浮现于他的脑海，令他热血沸腾的火焰重新燃烧了起来，这一次比之昨晚更烈，连带着他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渴望。 早晨本就是容易冲动的时候，他的身体滚烫，而冬醒的身体微凉，这般差异的手感更令他起了欲/望。 怀中的冬醒还处在睡意朦胧中，微微睁眼看了他，唇角泛起甜美的弧度，许是半梦半醒，整张脸又重新紧贴于他的胸膛，享受与他滚烫肌肤紧密相贴的温存。 少女无心的动作让陆擎本就蠢蠢欲动的自制力几近土崩瓦解，陆擎苦笑了声，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小东西，该起床了。」 心里却在恶狠狠地想，最多再等不到三年，他一定要让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东西也体会一番他此刻的状态。 现在不过是卧薪尝胆而已。 冬醒后半夜睡得很好，一夜无梦。 直到被人叫醒。 她幽幽睁眼。 「早上好。」 陆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真实，冬醒神情恍惚了一下。 紧跟着她就被小腹上那灼热的触感唤回了神智。 「你，你，你……」冬醒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掀开薄毯，把整副美男躯体尽收眼底。她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气唿唿地说，「臭流氓！」 翘这么高是生怕她看不见？ 得亏陆擎没有裸睡的习惯，她只能看见形状，却无法知道样子。 上次陆擎在她家洗澡只是看了个大概，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样子。 反正……尺寸不小就对了。 想什么呢！ 冬醒在心里暗骂自己精虫上脑，怎么还想着去仔细观摩陆擎的那个部位呢？！ 陆擎不以为意，甚至还有些颇以为荣，「男人早上起来『弟大物勃』不是很正常？」 说着还故意凑近她，暧昧地道：「佳人在侧，没有反应才是不正常吧？」 冬醒抱着薄毯蹙眉看他，不知道他从哪学来歪门邪道的成语，「你要是考试的时候语文也能这么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是在说我不行？」陆擎不怒反笑，「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体验。」 荤话说不过他，冬醒干脆扭过头，「我再睡会儿。」 这会儿才几点，她可没有起床这么早的习惯。 陆擎也觉得再这么和她待在一张床上迟早要出事，给她掖了掖薄毯，起身，「那你再休息会儿，我去洗个澡。」 「你去吧……」冬醒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形状，看上去好像长度不短啊，以后会不会很痛…… 她忍不住捂住了脸。 陆擎站在床边等她把话说完，却一直没听到动静，倾身过来问：「怎么了？」 「让你快去洗澡啊！」冬醒整张脸埋在薄毯里，声音闷闷的。 回应她的是陆擎放肆的笑声。 看来大早上的，冲动的不止是他啊。 —————————— 景初将最后一道菜端上餐桌。 他在厨房给张姐和小壮妈打下手。 小壮在房间里满脸忧愁。 昨天七夕节许夏梦没来给他补课。 她前天说了七夕节要去看电影，小壮下意识以为许老师是和小舅舅去，今天小舅舅来的时候他多嘴问了句，没想到小舅舅居然说他昨天晚上一个人在家里。 那许老师能和谁去看电影呢？ 她不会是有男朋友了吧？ 「张睿识，来吃饭了。」景初敲了敲小壮的房间门。 尽管很多人都叫这孩子小壮，但他还是更喜欢叫他全名。 第236页 「知道了。」小壮有气无力地回答。 他现在怕小舅舅怕得要死，生怕小舅舅拿警局对付犯人那一套对付他。 要知道他可是坑过小舅舅两次啊！ 如果说第一次主要因素其实是他母亲的话，那么第二次就纯属是他自己作的妖了。 骗小舅舅和许老师去看电影可是他早就想好的点子了。 那两张电影票也是他自己买的。 先是央求许老师和小舅舅都陪他去看电影，一人给一张电影票，然后再以堵车为由暂时来不了，运气好的话两个人在电影院门口就能碰上，就算运气再不好，也肯定能坐到一起去看电影。 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当时只顾着撮合许夏梦和景初的小壮并没有想过这件事情结束后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直到第二天许老师气势汹汹杀到他家里来小壮才意识到这次可能真的玩大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小舅舅一直没有找他的麻烦。 不过即便如此，小壮还是一如既往害怕他的。 小壮爸在公司，饭桌上只有小壮妈，景初和小壮。 小壮妈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景初，我听小壮说那天你和夏梦那姑娘去看电影了？」 景初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小壮，后者的心脏都快蹦到嗓子眼了。 好在他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是。」 「进展不错嘛，」小壮妈喜笑颜开，以为是景初主动邀请许夏梦去看电影，「难得开窍了。」 景初没说话。 「不是……」小壮怕小舅舅把事情真相告诉母亲，干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不定还能减轻刑罚。 结果他才刚说了两个字，就被景初打断了。 「嗯。」他的声线寡淡，有些不以为意。 「我也觉得夏梦那姑娘很适合你，」小壮妈说，「就是年龄差距大点儿，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表姐，」眼见着小壮妈越说越离谱，景初无奈地道，「你别想太远了。」 「什么叫我想太远了？」小壮妈闻言有些不满，「表姐是过来人，能看出来夏梦对你的心思。」 景初没再说话，只是一味沉默。 他并不认同表姐的话。 教堂的白鸽怎么会亲吻田野里的乌鸦呢。 第175章 给许夏梦换个男朋友 日子被我过得太无趣了，想吃好多好多冰镇西瓜和冷饮，想成为你喜欢的女孩，想借着夏天的风说，我喜欢你。 —————————— 景初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可他对许夏梦，有种很复杂的心理。 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仿佛在哪里见过一眼。 就像是爸爸管教青春期叛逆的女儿一般，她越是不听劝，他就越想去管。 明明他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 如果不是陆擎交代他一定要去找这个人，如果不是她和吴幸川是男女朋友，他甚至都不可能认识许夏梦。 一开始他只是抱着接近嫌疑人女朋友的态度去接近许夏梦，包括让小吴带她回警局只是不想看着她就这么被人渣骗走，送她回学校也只想亲眼确认她的安全。 他不止一次告诉许夏梦远离吴幸川，但却不能告诉她为什么。 连他都不确定的事情，在没有充足的证据面前，不能妄下定论。 但吴幸川是人渣，这点毋庸置疑。 可他是名警察，不能每时每刻守在许夏梦的身边。 好在这个姑娘很聪明，除了仍旧和吴幸川保持着恋爱关系，其他都挺正常。 就是有点恋爱脑。 也不知道那个吴幸川到底哪里吸引到她了，除了长着一张好看的皮囊，其他一无是处。 可许夏梦就是不愿意和他分手。 景初只是个警察，他不能干涉许夏梦的生活和自由，一开始把这件事情反馈给陆擎的时候，陆擎的回答很是意味深长。 「你让她分手她不同意，给她换个男朋友不就行了。」 景初有一瞬间的怔愣。 换个男朋友？ 陆擎这话什么意思？ 后来他回到a市，没想到许夏梦竟然会是表姐请的家教。 那一瞬间，他竟然觉得松了口气。 本以为假期这么长，许夏梦会一直和吴幸川在一起。 可她竟然回家了。 景初第一次体验到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那天送她回家，却看见了那个陆夫人命他一定要送到家的小姑娘。 和许夏梦有着五分相似的眉眼。 景初终于明白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她们，竟然是亲姐妹。 他也终于明白陆擎为什么会对一个z市的从来没有交集的人那么上心。 许夏梦叫他叔叔，他认了，甚至回怼她大侄女。 在此之前，他从来不会对拌嘴这样的事情表达丝毫的兴趣。 他是个二十六岁的成熟男人，用表姐的话来说就是清心寡欲的大龄单身老男人。 尽管他自己并没有觉得有多老。 但清心寡欲，表姐确实是说对了。 至少在他这二十六年的人生里，确实没有对谁心动过。 直到那天在电影院又看见许夏梦，她张开双臂朝他要抱抱，嘴里娇滴滴喊着「景叔叔，人家累了不想动，要叔叔抱抱嘛……」 第237页 他就知道，清心寡欲这四个字，已经不适合他了。 —————————— 在同一座城市的另一张床上，冬醒再次睁开眼。 她感觉自己睡了很长时间，悠悠转醒时只觉得天色早已大亮，细碎的阳光如同被踩碎的一地金子似的亮眼。 她微微撑起身子，吊带便顺着肩头滑落下来。 冬醒垂眸看着身上的奶黄色睡衣，记忆开始回溯。 越想脸越红，干脆把脸埋在枕头里，唿吸之间却尽是独属于陆擎身上的清冽气息。 她终于从混沌的梦中清醒。 她还在陆擎家里，还在陆擎床上。 这种感觉很奇怪…… 自然而然得好像老夫老妻一般。 冬醒低嘆一声，他们之间的进展是不是太快了点…… 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解决呢。 正纠结间，手机响了。 是她的。 冬醒伸手拿起，是许夏梦打来的。 「冬醒，今天中午回来吃饭吗？」许夏梦的声音混杂着切菜的声音，看来是在做饭。 「啊？」冬醒懵了会儿，正好陆擎从门外进来，他终于不再是只单纯围一条浴巾了，穿上了正常的t恤和短裤。 「问你话呢，发什么呆，」拿着手机剁排骨不方便，许夏梦用脸颊和肩头夹着，「你回来吃饭的话我就连你那份一起做了。」 「怎么了？」陆擎走过去，坐了下来。 冬醒只觉得床头塌下来一块，干脆伸手将头髮拨下来遮住了自己的脸。 耳尖的许夏梦却察觉到不对，「怎么有男声？」 冬醒慌忙解释，小声道：「什么男声呀，是卫嘉。」 好在许夏梦也是个心大的，竟然相信了妹妹的解释。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回来吃饭？」许夏梦无语了，问了半天也没真正回答她。 「回……哎哟。」冬醒突然叫了一声。 陆擎这厮的手竟然探进了薄毯，钻进她的睡衣，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她腰间的软肉。 「怎么了？」许夏梦在电话那头问。 「没事。」冬醒回答，却抬头瞪了一眼陆擎。 后者的眼眸里盈了不满。 冬醒明白他的意思，认命了，只好回答：「姐，你做你自己的就行了，我不回来吃饭。」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许夏梦又问。 冬醒扭了扭身子。 陆擎的手捏了她一下还不够，这会儿正时轻时重地抚摸她美丽的背部轮廓，修长手指与肌肤相抵时如同在轻抚上等的美玉。 「我……」冬醒开口，才发现声音竟有些颤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也不知道，应该会在卫嘉家里吃完饭才回去。」 「那行，先挂了。」许夏梦没多想，匆匆挂了电话。 陆擎的手仍然在她的背部肆虐。 即使她挂了电话，他也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 依然缓慢游走着，享受着她光滑柔嫩的肌肤。 冬醒干脆抬头冲着他瞪眼，他却眉眼含笑与她对视，目光柔和。 他的眼眸太过深邃，冬醒也不想阻止，干脆主动趴在他胸口，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倒打一耙，「我饿了，你快放开我。」 陆擎对她这种身体享受嘴上却不诚实的行为不置可否，低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唇角温柔，「走吧，去吃饭。」 「你做好了？」冬醒惊诧。 陆擎却没再说话，似乎在嫌她这话有点多此一举，竟将她整个抱起来，往楼下走去。 第176章 还是七班 我将告别黄昏，挣脱藏身的黑暗，向你的光里坠落。 —————————— 中元节过后，夏天的影子便越发的短暂了。 街道的树上蝉鸣少了很多，林荫两旁倒是清静了不少。 暑假也像这个夏天一样短暂，眨个眼的功夫，开学说来就来。 开学这天早上冬醒很光荣地迟到了。 她每天早上都要喝杯牛奶再去学校，许母上班前会给她准备一杯放在桌子上。 前一天晚上贪嘴多吃了一盒冰淇淋，结果大姨妈就轰轰烈烈地造访了。 冬醒看着床单上一团已经干涸的暗红色/欲哭无泪，即使不用去看，也知道内/裤上会是一片怎样的惊涛骇浪。 难怪昨天晚上梦到了瀑布。 以往亲戚造访总要有点预兆，正常情况下会提前肚子疼暗示她，但这次可能是被冰淇淋刺/激的，所以冬醒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接受现实的冬醒认命地换了床单扔进洗衣机，打算等放了学回来再晾。 在洗衣机轰隆隆的运作声中冬醒随手往书包里塞了一包卫生巾准备出门，走过茶几的时候打算喝掉牛奶再出门。 伸手一摸，凉的。 换成平常冬醒早就一饮而尽，但今天她迟疑了。 摸了摸已经有些隐隐作痛的肚子，冬醒决定还是放微波炉里热了再喝。 等她喝完牛奶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七点二十分有一班216路的公交车，现在是七点十五，她从家到公交站只需要三分钟，肯定来得及。 冬醒放了心，不慌不忙地下楼，出了小区。 结果迎接她的，是216路绝尘而去的背影。 「……」 冬醒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时间，明明才七点十八！ 第238页 怎么大姨妈提前拜访就算了，公交车还提前发车了呢？？？ 如果再等下一班的话肯定会迟到，冬醒干脆招了辆计程车前往学校。 等她到校门口的时候，早自习的铃声刚好打响。 好在新学期第一周的值班老师是熟人，李/老师。 「小许？」李/老师刚逮到了两个迟到的学生去登记名字，一扭头看见冬醒着急忙慌地从校外走进来，出声叫住了她。 「哎，」冬醒尴尬地应了一声，慢慢放缓脚步，打算接受惩罚。 不料李/老师温和地笑了，指了指校内，轻声道：「快进去吧。」 「啊？」冬醒怔了怔，不好意思地笑了，「谢谢李/老师。」 李/老师点点头。 里面两个登记名字的学生一看不乐意了，言语间表达了被李/老师区别对待的不满，「老师，凭什么她可以直接进去，我们必须要登记名字啊？」 李/老师闻言瞥了一眼两个高大的男生，厉声道：「再说废话我直接把名字报给你们班主任。」 「……」 两个男生对视一眼，悻悻闭了嘴。 到底是谁说女老师温柔的，整个分明一母老虎啊！ —————————— 六中每年一到高二分班，选择理科的最吃亏的往往是处在十班以后的班级里的学生。 这些学生选择理科，往往会根据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排名来决定自己今后会待在哪个班。 正常情况下分到七班的同学基本上都是年级排名靠后的，但鑑于上次期末考试七班的进步很明显，校领导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分配了一半优生一半差生过来。 班主任瞅着台下原本高一就是七班的同学还剩下三分之二，其余的都是其他班过来的，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走了一帮小兔崽子，又来了一帮小兔崽子。 反正就是别想让他安宁。 不过…… 班主任再次环视了一圈整个教室，他最中意的两个学生，目前只看到了一个。 许冬醒还没来。 也有可能，她现在已经坐在尖子班的教室里了。 班主任心里有些复杂。 自己的学生选择了更好的道路他当然乐见其成，但七班少了个这么类似于主心骨的存在，他竟然有些不习惯。 台下的卫嘉还坐在上个学期的位置，身旁的座位空空如也。 「这都打铃了，冬醒怎么还没来啊？」卫嘉的神色有些慌张，推测道，「不会是去尖子班了吧？」 她没有去问冬醒到底选择留在七班还是尖子班，凭着她对冬醒的了解，肯定会留在七班的，可今天都这个点了冬醒还没来，卫嘉不免有些失落起来。 她……还是不够了解冬醒吗？ 隔着一条过道，正在偷偷补作业的司临听清了她的话，出言安慰：「应该不会吧，陆擎还在这儿呢。」 他就不信班长放心把陆擎一个人留在这儿沾花惹草，自己跑去尖子班。 这次转来七班的人里美女可不少。 「陆擎？他在七班跟冬醒有什么关系。」卫嘉狐疑地瞅着司临。 司临趁着翻页的功夫侧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陆擎，胳膊肘捅了捅他的，「喂，阿擎，班长怎么还没来啊？」 「我怎么知道。」陆擎依然面无表情，似乎在嘲讽司临问了个十分白痴的问题。 「不是吧，她的事儿你不知道？」司临补作业的手停了，诧异地看他，「你没问过班长？」 陆擎一想起来就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冬醒拆吃入腹。 他确实问过冬醒到底是留在七班还是去尖子班，而且不止一次。 但是这姑娘每次都神秘兮兮地回他「开学你就知道了。」 陆擎虽然无奈，却也没有办法。 只要是许冬醒不想说的事情，他就是用尽了办法也不可能撬开她的嘴。 所以一拖再拖，拖到了开学。 「连你都不知道的事情那估计也没人知道了，」司临没再纠结冬醒的选择到底是什么，他还有一堆作业没补呢。 不过说起补作业，司临实在掩饰不住好奇心，又问他：「陆擎，你这次怎么作业都写完了？」 「跟许冬醒一起写的。」陆擎随口答。 他本来没打算写作业，但那天看完电影后冬醒隔三差五地就问他作业完成得怎么样了，在班长大人紧锣密鼓地督促下，陆擎光荣完成了任务。 司临闭了嘴，顺带不满地瞪了一眼卫嘉。 这就是差距吗？ 他向卫嘉提出了那么多次一起写作业的邀请，都被卫嘉以「影响效率」为由拒绝了。 他就不明白了，一起写个作业到底能影响什么效率？ 第177章 山雨欲来 你的眼睛是银河不落星系，你的唿吸仿佛是海浪风起。 —————————— 一直等到早读铃声打完，属于冬醒的那个座位上还是没有人影。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仿佛认命一般，终于说了这个学期的第一句话，「好了，大家先安静一下，名单暂时还没拿到，人应该都到齐了吧，我来宣布一下接下来的一些事情。」 不管是以前七班的学生还是新加进来的学生，都很给面子的安静下来。 「我呢，叫谢政，是你们的……」班主任说着拿了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第239页 「老班，人还没到齐哦！」温柔中又带着些许俏皮的声音。 教室里的人不约而同地往门口看去。 卫嘉惊讶地张大了嘴。 陆擎淡淡笑了，心里的阴霾终于烟消云散。 司临看了一眼门口就垂眸继续补作业了，他就说嘛，班长怎么捨得留陆擎一个人在七班。 步盛依然坐在最后一排，他在忙着和好不容易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的赵倩倩聊天。 洒进门内的阳光被纤细的身影遮了大半。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班主任激动地一粉笔杵在黑板上，「啪嗒」一声断了半截砸在脚上。 只在黑板上留下一个深深的白色印记。 「许冬醒？」班主任的声音有些颤抖，很快就稳定下来，蹙眉不悦地问，「怎么这么晚才来，迟到了！」 冬醒背着书包站在门口，闻言没有任何的羞愧之感，反倒狡黠地眨了眨眼，「您打算怎么惩罚我呢？」 「……」 这一问反倒把班主任难倒了。 他可从来不会惩罚许冬醒。 班主任一边在心里暗骂许冬醒奸诈，一边思来想去，找了个听起来十分合理的理由，「看在今天开学第一天的份上，就不惩罚你了，回座位吧。」 「谢谢老班。」冬醒笑嘻嘻地坐回了座位。 刚坐下卫嘉就凑了过来，趴在桌子上侧头看她，嘿嘿傻乐。 要不是班主任还在上面，她估计都能抱着冬醒原地转十圈。 冬醒从书包里拿了暑假作业出来，扭头就看见卫嘉沖她笑。 冬醒被她笑得毛骨悚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惊恐地看向卫嘉，「你别笑得这么渗人，我害怕……」 「嘿嘿……冬醒，我就知道你不会去尖子班的……嘿嘿，还是我了解你。」卫嘉往自己桌子这边挪了挪，方便冬醒放作业，眼前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我当然会留在七班了，」冬醒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短髮，「你还在七班呢，我怎么捨得留你在这里。」 当然，最重要的…… 由于班主任在场，冬醒也不好直接扭头去看陆擎，只能用余光瞟他。 「嘿嘿……」卫嘉又开始傻笑了。 司临耳朵尖，听见了冬醒大义凛然的发言，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为了卫嘉？骗谁呢。 明明主要是为了他左边这位大佬吧。 他的笑声虽然不大，但冬醒离他近，听得清清楚楚。 冬醒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笑，更不敢去看他们那个方向，耳根都发热了。 「你有病？」陆擎睨了他一眼，「有空笑了是吧，那作业还我。」 说着伸手去拽他桌子上那本自己的作业。 「哎哎哎，别啊，」司临急忙制止，护犊子似的护着陆擎的作业本，「我还没写完呢。」 「傻/逼。」薄唇里吐出几个字，陆擎干脆趴在桌子上睡觉。 心里一直担忧的事情解决，他也该放松一下了。 还得抄陆大爷的作业呢，挨骂也只能忍着。 台上的班主任很明显因为许冬醒的到来而显得兴奋了不少。 正好有老师从外面走过，应该是来找班主任的。 「老谢，你出来一下。」 班主任应声出去。 两个人简单说了几句话，班主任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张a4纸。 「好像还有不少是新来的同学啊，」班主任大概看了眼名单，「这样吧，我念到名字的同学都上来自我介绍一下。」 底下新来的同学们都抱怨起来。 自我介绍大概是学生时代最尴尬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了。 「第一个……」 …… 一番介绍下来，转来七班的共有二十三名同学，再加上七班原本的二十七名，刚好五十人。 班主任看了眼新来的学生后面对应的成绩，大部分都是中等偏下的成绩，但还是有三四个排在年级三百名以前的学生，他竟然有些欣慰校领导的安排了。 至少没有给他塞的全是差生。 「先暂时这样，大家都互相认识了一下，」班主任收起名单，强调道，「我不管你以前是哪个班的，但你现在在七班，那么以后就是七班的一份子了。」 「是。」 「知道了。」 底下是有气无力的应和声。 班主任看着底下大部分人都在低头补作业的场景，心里明清儿，走下去敲了敲冬醒的桌子。 「班长，你负责把原来我们班的人的暑假作业收起来交到各科老师的办公室，」班主任顿了顿，又说，「今天上午之前务必交齐，没交的把名字记下来。」 「好。」冬醒点点头。 等班主任走了，冬醒上了讲台。 底下的人又开始吵闹起来，无非就是议论「暑假作业有没有写完」和「把你的暑假作业借我抄抄」诸如此类的话题。 冬醒无奈地拍了拍讲桌，「大家安静一下。」 七班原来的学生渐渐安静了，等着班长发话。 新来的学生不知道这个最后才到教室的女生是什么身份，不予理会。 冬醒也没指望他们会听话，扬了声音确保整个教室都能听见，「七班原来的同学都把作业交给各科的课代表，课代表交到办公室去，时间截止今天中午。如果有谁没交的，把名单给我。」 第240页 话毕，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交作业。 陈珏是数学课代表，冬醒去交作业的时候，他冲着她笑了。 「班长，」陈珏仰头看她，「我赌对了。」 我就知道你会留在七班的。 冬醒把数学作业放到他桌子上，点了点头，「好久不见，陈珏。」 「好久不见。」 「那我……」冬醒剩下半句「先回座位了」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有人在喊她。 「哎，班长，你快过来看看，语文作业是不是这些啊？」 「来了。」冬醒应了一声。 有其他的同学来交作业，那边又有人在叫冬醒，陈珏再想和她说话也不方便了，只能先按照学号的顺序整理好其他同学的作业。 等他再抬头的时候，教室的角落里引起一阵骚动。 陈珏的座位在靠近后门的位置，冬醒交完作业打算从最后一排绕到第四组回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第三组的最后一排坐了两个男生，是其他班转来的。 冬醒从他们身边路过的时候，其中一个男生本来在和同桌聊天，突然伸出脚，结结实实地跘了她一下。 冬醒猝不及防，来不及收回脚，眼看着就要摔下去。 如果不是步盛从司临那边回来，刚好路过她旁边及时伸手扶住了她，这一跤跌下去不知道会怎样。 「小心。」步盛牢牢地抓住冬醒的手把她抚稳，冷眼看向伸腿的男生，「你他/妈脚贱？」 敢动陆擎的人，是嫌自己日子太好过了吧。 男生吹着口哨一脸不以为然，吊儿郎当的模样看得人牙痒痒。 「谢谢。」冬醒借着步盛手的力量站稳，蹙眉看向男生，「你想干什么？」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是故意的。 步盛松开扶着冬醒的手，他已经感受到了来自背后陆擎的眼神，「小心一点，班长。」 「我没事。」冬醒笑了笑，接着质问男生，「问你呢，为什么突然把脚伸出来？」 这种幼稚的事情只有幼儿园的小朋友和低年级的小学生才会做吧，稍微成熟一点的人都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会怎么样。 「我没想干什么啊，就是伸个腿而已，谁知道你刚好从这里过去啊。」男生无所谓地笑了笑。 「没想干什么你故意伸脚？」冬醒都快被他气笑了，试图和他讲道理，「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我不知道。」男生嘿嘿两声，没有丝毫歉意。 卫嘉听见动静已经沖了过来，抓着她的手，着急忙慌地问：「怎么了冬醒？」 「我没事，」冬醒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太激动，严厉的眸子看向男生，「给我道歉。」 刚来七班就做出这种事情，是不是也太不把她这个班长放在眼里了？！ 如果她真的摔倒了，后果不堪设想。 「道歉？」男生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我凭什么要给你道歉？」 周围渐渐围满了看热闹的同学，大部分都是原来七班的。 其他班转来的都是一副观望的态度。 有些没有看见事情经过的同学互相问问也就了解了，纷纷谴责起男生。 「你怎么能故意伸腿跘我们班长呢？」 「快点道歉啊，这就是你做的不对。」 「道个歉不就完了吗？」 …… 男生依旧不为所动。 卫嘉冷笑了声，一巴掌拍在男生的桌子上，响声震天，「不道歉是吧？」 「你想干什么？」男生皱眉看她。 「老娘——」卫嘉抡起了拳头。 突然被人用手温柔的包住。 她扭头看去，是司临。 司临拉着她让到了一边，而他的身后，是一脸阴霾的陆擎。 第178章 护短 质量与体积不成正比， 那个紫罗兰一般小巧的丫头， 那个似花瓣一般轻曳的丫头， 以远超过地球的质量吸引着我， 咚地一声，咚咚一声，从天空到大地， 心脏在持续着令人眩晕的摆动，那是初恋。 —————————— 冬醒听见动静回头，就看见陆擎满脸的山雨欲来风满楼。 被人无故欺负的委屈突然像潮水似的疯涨，心口也堵堵的。 「陆擎……」她轻声开口。 语气委屈得能滴出水来。 司临拽着卫嘉站到旁边给陆擎让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这件事陆擎都亲自出马了，就没他和卫嘉什么事了。 犯不着碍着人去英雄救美。 碍于在场的都是同班同学，陆擎想摸摸她脑袋的想法只好藏在心里，侧身挡住冬醒，十足的护短姿态。 周围围观的同学都安静地等着陆擎发话，脸上表情各异。 有幸灾乐祸的，敢欺负班长，这个新来的男生要遭殃了。 先不说许冬醒是班主任的宝贝班长，就单说陆擎和她的关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和一般人不一样。 谁不知道陆擎和班长上学期闹了绯闻，陆擎的成绩还得到大幅度提高，尽管后来好像两个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作为陆擎曾经的「绯闻女友」，又是自己班上的班长，他不护短才有鬼吧？ 也有笑嘻嘻看戏的，等着看陆擎会怎么收拾这个不知好歹的男生。 第241页 大家都去关注男生的下场了，却没注意到陆擎的动作。 他虽然挡住了冬醒，手却躲在背后准确无误地牵住她的。 轻轻摩挲着。 带着极强的安抚性。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却用行动告诉她，他在。 冬醒心里满满的委屈突然就消失殆尽了。 只是她害怕被其他同学看见会传出不好的消息，想抽回手，未果。 陆擎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做一般，用了劲儿，甚至还从握着她的手改为十指相扣。 两个人就这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旁若无人地牵着手。 这种在众目睽睽之下和陆擎亲密的行为实在太过刺/激，冬醒甚至有种偷/情的快/感。 如偷尝伊甸园禁果的夏娃，心跳加速到快要跳出喉咙。 「哪个班的。」右手和冬醒十指相扣着，陆擎的伸出左手按在了男生的桌子上。 「你是谁啊？」男生不屑地瞟了一眼陆擎，无所谓地翘起了二郎腿。 周围的同学纷纷笑起来。 不管是原来七班的，还是新转来的。 都这年头六中还有不知道陆擎是谁的？ 尽管陆擎在六中的名声不怎么好，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陆擎向来秉承着从不主动惹事的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外界所传的他行为乖张暴戾根本不符合实际，事实上陆擎根本没那么容易动怒，更多的时候都是单纯凭着武力解决问题。 他向来不觉得和一群低智商的傻/逼能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吓坏了一波又一波学生。 陆擎又是个懒得解释的人，久而久之，他暴躁易怒，热衷打架的名声就在六中传开了。 陆擎的外号也层出不穷。 校霸、富二代、大佬只是基础操作，大多数时候，都叫他恶霸。 不过这依然挡不住女孩子们对他洋溢的热情。如果只看他的脸，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所以依然有漂亮的女孩子对他趋之若鹜，争着抢着要做他女朋友，哪怕她们心知肚明不可能和陆擎有结果，但似乎只要和陆擎谈过恋爱，这本身就是一件厉害的事情。 但是眼下发生的事情，却让陆擎有了重新的思考。 陆擎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洋洋得意的男生，心里感慨。 是太久没有在六中惹事，这些人已经忘记还有陆擎这号人了吗？ 怎么连个他见都没见过的狗东西都敢在七班撒野了？ 还他妈欺负他的人？ 是当他陆擎不存在？ 于是他笑了，轻轻的，淡淡的。 围观的同学却硬生生被这个笑容激起了鸡皮疙瘩，往后退了两步 这样皮笑肉不笑的陆擎，可比平时看起来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可怕多了啊。 「新转来的？」陆擎的声音很淡，像薄凉的冰，在这个夏末初秋的上午，无端让人生出寒意。 男生也估计自己惹了个不好惹的角色，收敛了无所谓的神情，只是男人的面子却在叫嚣着他不能低头，反问道：「是又怎么样？」 「你妈没教过你不能欺负女人？」陆擎依然淡淡的，言语却透着十分的恶劣，「还是说，你是一个人长大的？」 陆擎骂人向来不喜欢问候对方父母，就像他从来不打女人一样，这是原则问题。 但今天不一样，欺负了许冬醒，一切原则都可以不要。 「你他/妈说什么呢？」男生想站起来，却被人伸手牢牢按住肩膀，坐在座位上动弹不得，「操/你妈！」 是步盛。 「给老子乖乖坐着！」他喝了一声。 男生这才肯定了自己是真的惹到惹不起的人了，语气都弱了许多，外强中干地说：「怎么，还想打人？」 陆擎忽然勾了勾嘴角，眼眸却揉不进丝毫情绪，眉眼间更是淡漠非常。 他突然伸手，一拳头朝着男生的右脸砸过去。 真的是砸，力道之大连离他稍微近点的同学都能感觉到拳头挥过去时带起的风。 男生发出一声剧烈的惨叫，捂着已经高高肿起的半边脸，痛苦地弯下腰，嘴里吐出一口混着血沫的口水。 教室里死一样沉寂。 谁都没想到陆擎会突然打人。 三秒后才开始骚动起来。 「好可怕……」 「看着都痛……」 「陆擎居然真的当众打人了……」 …… 大家都在议论着，却没有人敢去看一下男生的状况。 这个时候谁上去，谁就是和陆擎站在了对立面。 他那一拳头实在太过可怕，聪明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划清界限。 冬醒慌了神，她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但听见那声惨叫和同学们的议论声都知道陆擎打人了，而且肯定没有手下留情。 不知道是谁吼了句「快去找班主任啊」，才有人匆匆跑出教室。 是男生的同桌。 冬醒知道陆擎打架的能力有多强，她害怕他下手太重男生会出事，心里着急想要凑上去看看男生的情况，却被陆擎高大的身形彻底挡住。 他的手仍然和她的十指相扣着。 「操/你妈。」 陆擎面无表情说完，伸手从旁边不知道谁的桌子上抽了张纸巾，一只手不方便，只能将就着桌面蹭了蹭，最后把纸巾揉成一团，砸在男生的头上。 第242页 「牛逼啊阿擎。」步盛冲着陆擎竖起了大拇指。 这一拳头估计把这人牙齿都打掉了吧？ 陆擎没搭理他，牵着冬醒的手往教室外走。 司临远远看着，只觉得代入感太强，他已经开始脸疼了。 捂着脸弱弱地问身边的卫嘉，「卫嘉，要是你和陆擎比，谁比较厉害一点？」 卫嘉吞了吞口水，有些艰难地道：「我，我也不知道。」 虽说她能一拳把司临打出脑震盪，但那毕竟没有尝试过，可刚刚她亲眼看见陆擎那扎实的一拳头落在男生的脸上，这力道看着……脸得歪了吧？ 男生一直捂着半边脸，这会儿勉强缓过劲儿来，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背影，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随时奉陪。」 陆擎脚步都没停一下，在全班同学的目送中，以极其嚣张而狂妄的姿态，带着冬醒出了教室。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挨揍的男生身上，甚至没人敢去看离开的陆擎和许冬醒。 只有陈珏。 他的眉头紧蹙。 从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就坐在座位上，尽管他也担忧冬醒有没有受伤，但那边围着的人太多，他不好过去。 只能远远看着冬醒。 看着她被陆擎护在身后，看着他们的手从一开始一直相握到结束，直到离开教室也没有松开。 那一瞬间他忽然生出了愤怒。 陆擎可以那么光明正大地保护她，他却只能坐在原位看着，竟然不敢上前。 他担忧的是如果为她出头会对她影响不好，可陆擎却从来不担心这些。 陆擎从来没有为许冬醒的名誉考虑过！ —————————— 讲完开学注意事项后，班主任就回了办公室。 新学期事务繁忙，他还有一大堆事情没办。 这间办公室里的老师大部分都是班主任，还都是在年级里排名比较落后的班级的班主任。 此刻班主任们互相抱怨着新转来的学生成绩有多差。 刚坐上办公椅打算先休息一下的班主任跟着附和两句，一口茶还没进喉咙，突然有人推门进来叫他。 「老谢，」列印处的张老师手上拿了张崭新的a4纸放到班主任的办公桌上，「可算找到你了。」 「什么事这么着急忙慌的？」班主任拿起a4纸一看，「不就是张名单吗？」 「刚刚我给你那张名单是错的，」张老师喘着粗气，「这张才对。」 「有区别吗？」班主任拿了之前那张名单对比一下，「没变化啊。」 「多了一个，」张老师手指点了点名单，「有个从师大附中转来的。」 「转来的？」班主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名单的末尾写着他的名字。 申哲。 第179章 谁更离不开谁 我大约真的没有什么才华， 只是因为有幸见着了你， 于是这颗庸常的心中才凭空生出好些浪漫。 ——————————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被陆擎牵了一路，冬醒实在没忍住问出了口。 陆擎没说话，只一味带着她往外走。 按照陆擎这个速度和方向，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出现在学校外面。 还好今天开学，又是在上课期间，没有什么学生和老师在外面。 看不见她和陆擎的胡作非为。 胡作非为…… 冬醒想起在教室里陆擎给了那个男生一拳头。 她又开始担忧那一拳头会不会把男生给打残废了，陆擎要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况且起因还是因为她。 「陆……」 话还没出口，就被陆擎抵在了墙上。 冬醒四处张望了一下，这里竟然是一间空教室。 一路上她都在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没注意到陆擎什么时候带她来这里了。 她现在靠着墙壁，正好方便了陆擎下一步的行动。 冬醒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心里有点慌，蹙眉问：「你要干嘛？」 陆擎没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关上了门。 冬醒是真的慌了，她朝左躲，他伸出右臂抵在墙上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朝右躲，紧跟着他又伸出左臂挡住，就这样，她被圈在了他的范围之中。 「陆擎，这是在学校。」冬醒急了，不得不提醒他。 这傢伙向来无法无天惯了，这会儿又把她带到这里，保不准会发生点什么事情。 陆擎压下脸，高挺的鼻尖近乎碰上她的。 他笑了。 窗外洒进教室的光源跃入了他的眼眸深处，有隐隐的光在浮动，于他的眼瞳中闪烁着狡黠。 他的笑容也淡若清风，嗓音落在她耳畔时是要了命的低沉，「我知道。」 冬醒的唿吸渐渐急促。 陆擎的脑袋彻底压了下来，薄唇沿着她的鬓角渐渐下移，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耳垂，他张口，轻轻含住了她精緻的耳垂。 他的气息略微粗重，带着强烈不满的嗓音扬起，「你留在七班，只是为了卫嘉？」 陆擎温热的唇息令冬醒一个激灵，他的话更让冬醒心中迅速盘旋起些许不安。 他居然听见了？！ 两人离得极近，她是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来自他身上所传递下来的压力。 第243页 冬醒下意识地伸手抵住了他的胸膛，薄薄的t恤下是他结实坚硬的肌理。 感受到了她的不安，陆擎非但没有松开她，反而身体下压，像是纯心故意调/戏，湿热的薄唇沿着她的耳垂吻到了她的脖颈。 他的气息和阳光相融，都是清爽的味道。 就好像浑然天成般自然而然。 冬醒一时间觉得无法透气，使出了全身力气才将陆擎推开了一些。 陆擎没有再靠近她，松开桎梏她的双手，插在裤兜里，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那眼神就像是纵容猎物肆意逃窜，他却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准备随时补上一箭的狩猎者。 「你干嘛啊，」冬醒不想在这里逗留，她的小腹从早上醒来后就一直隐隐作痛，这会儿还有加重的预警，只想快点回教室休息，「别待在这里了。」 话毕，转身就要走。 岂料一步都还没迈出去，她的腰就被陆擎健硕的手臂圈住，紧跟着像扛麻袋一般把她扛在了肩上。 「陆擎！！！」冬醒死命尖叫，拍打着他的肩膀，「放开我！！！」 「再叫我就把你扛回班上。」陆擎腾出只手在她臀部狠狠拍了一下。 他的力道毫无保留，冬醒吃痛，闷哼一声。 却到底不敢再吱声了。 陆擎扛着她走到窗边，把她放了下来。 冬醒被迫坐在桌子上，手边就是窗台，下面是红色的塑胶跑道。 阳光洒满了整个操场，偌大的校园此刻空无一人。 夏末初秋的九月，仍有蝉鸣在树上微弱地叫着。 像是在感嘆这个夏天终究是太短暂了些。 她瞪着他，「你到底想干嘛？」 「你。」陆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他脸上的平静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平面，表面上毫无波澜实则波涛暗涌，冬醒明显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 冬醒愣了愣，不知道他这个回答是什么意思。 「回答我，」陆擎唇角泛着冷，手臂用力将她扣紧，「留在七班，只是为了卫嘉？嗯？」 他的力道之大让她轻哼一声，两腿被迫分开圈住了他的腰。 「你明明知道不是的，」冬醒知道今天要是不回答估计是脱不了身了，只好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嘻嘻笑着，好言好语地道，「我不止是因为卫嘉，主要是因为你。」 也许这就是她的命运，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会因为陆擎留在七班。 陆擎的唇角微微上扬，拍小狗似的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再不回答我，知道我会做什么吗？」 他当然知道她留在七班是为了他，但刚才她对卫嘉说的话着实让他有些不爽，非要亲耳从她嘴里听到答案才肯罢休。 「你会怎么样？」冬醒下意识反问。 这傢伙性子傲得很，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会让整个学校的人都看见这间教室，」陆擎伸手托高她的脸，拇指怜惜地轻抚她的面颊，「让他们知道，我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冬醒无奈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疯了。」 先不说全校人会不会都看见，单说现在她和陆擎的关系，也只不过是处在心照不宣的暧昧阶段而已。 陆擎没回答，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冬醒垂下眼眸，拒绝和他对视。 心里却在想，如果陆擎真的开口让她做他的女朋友，她真的会同意吗？ 应该是不会的吧。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无法做到心安理得的和陆擎在一起。 冬醒甚至没出息的发现，相比起正常的男女朋友关系，现在这样的状态更让她心安一点。 ～～ 至少这样谁都不知道她和陆擎的关系，谁也看不出来。 啊不对，有人看出来了。 司临和步盛。 这两人不愧是和陆擎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都是一个德性。 鬼精鬼精的。 要是能把这份心思用在学习上就好了，班主任何愁七班还排在年级吊车尾？ 许班长低低嘆了一声。 陆擎看着她精彩纷呈的表情，笑了。 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皮，火热的嘴唇游离在她耳畔，轻轻厮磨着，嗓音温柔低哑，「小东西，其实是你更离不开我吧……」 第180章 班长不知道在哪里哭 我喜欢日落的气息，就像你愿意陪我去看那黄昏的最后一抹希望的阳光，就像落日归山海山海藏深意，而我的世界观里，已经离不开我对你的爱的痕迹。 —————————— 张老师走了之后，班主任盯着办公桌上的两张名单看了挺久。 左边的是张老师之前给他的，凡是上讲台自我介绍过的新同学班主任都有在对应的名字旁边写下他们的兴趣爱好和特长。 要不是张老师后来给了他一张名单，他还不知道班上有个叫申哲的学生。 师大附中转来的？ 班主任看了眼最末尾的那一行数字。 旁边一直在讨论的几个老师注意到他沉默的有点反常，都看了过来。 平常这种八卦讨论谢政向来是最积极的，怎么今天还默不作声了呢。 离班主任最近的吴老师好奇问了两句。 「咋了老谢？怎么一脸的晦气？」吴老师不愧是教语文的，用词精准而形象地道出了班主任此刻的面部表情。 第244页 「我班上有个师大附中转来的学生，」班主任用食指点了点名单上申哲的那一行，痛苦地扶额，「怎么这个成绩还能转到六中来？」 是还嫌他的七班不够差吗？ 「什么玩意？」吴老师凑过来看了一眼，「我看看。」 班主任把名单往何老师面前挪了点方便他看得更清楚，语气颇为无奈，「你看看吧。」 何老师仔细看了眼申哲上学期的期末成绩，点了点头肯定班主任的话，「确实不怎么样。」 语气里不乏夹着幸灾乐祸。 他们这些老师还得感谢谢政呢，要不是他带的班每次大考年级排名都垫底，天天挨骂的就成了自己了。 在七班都只能排在班级中等的水平，成绩可想而知。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 临安六中这样的学校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进入了国家级重点高中排行，隔壁的师大附中虽然挂了个师范大学的名号，比起六中可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哪怕是目前高二年级最差的七班，也比一般的普通高中的学生水平厉害不少。 怎么这种成绩的学生还能转学到六中来呢？ 还是学校最看重的高中部。 除非…… 班主任和何老师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领导们还真是看得起我，什么都往我这里塞，」班主任不想再多说，以免落人口实，收起名单放进抽屉里，语气古怪，「这个学生还挺好笑，要不是张老师给我送了张新的名单来，我都不知道我班上还有这个人。」 「哈哈，」何老师拍了拍班主任的肩膀，「低调嘛。」 明显的一语双关了。 班主任冷哼了一声，拿起桌子上刚刚还没来得及喝就被张老师打断的茶水。 这可是他媳妇儿暑假从老家带来的新毛峰，再不喝就超过最佳泡茶时间，品尝不到最佳口感了。 听说二百五一两呢。 班主任举着茶杯，往后仰躺在座椅靠背上。 茶杯送到嘴边，他微微仰头，满足地闭上眼睛。 准备仔细享受来自老婆的爱。 结果这次班主任依然没能如愿。 前脚张老师刚走，后脚就有人来打断他。 「谢老师——不好了不好了！」门外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体型微胖的男生，扯着嗓子大喊。 班主任手腕一抖，差点把二百五一两的毛峰洒出来。 好歹稳住了身形，班主任把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不悦地问：「进老师的办公室不知道敲门的吗？」 其他老师也停止了交谈，各自在自己的办公位前处理事情，只是多多少少对这个这个冒失的学生有点不满。 「对，对不起，谢老师，」男生喘着粗气，夏末初秋的天气，他居然跑出了一身汗，打湿了身上的t恤，「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 「什么事情这么慌里慌张的？」班主任也不打算喝茶了，把盖子往茶杯上一盖看向男生，「你叫张叄是吧？」 由于名字特殊且外形比较好辨认，尽管张叄是别的班过来的，但班主任还是在刚刚他自我介绍的时候就记住了他。 「是，」张叄拍着胖胖的身体，企图缓和紊乱的唿吸，「谢老师，申哲，申哲他被人打了！」 「啥？」班主任不可置信地叫出声，紧接着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皱着眉头问，「被谁打了？」 张叄瑟缩了一下身体，想起陆擎一拳头把申哲打得鼻青脸肿的模样，含含煳煳地说：「您去教室就知道了！」 咋还卖关子呢？ 班主任的眉头皱的更紧。 申哲？ 一天天的怎么这么不省心呢。 「行，我现在就去，」学生在学校出了事，老师必须得解决，班主任把茶杯往办公桌里面推了推，确保位置安全才往办公室外走，「走吧。」 —————————— 班主任没能在七班教室看见申哲。 他到七班的时候班上一片嘈杂的议论声。 班主任往讲台上一站，第一眼看到的是卫嘉旁边空着的座位。 「许冬醒呢？」他问卫嘉。 「可能，可能……」卫嘉犹犹豫豫的。 司临在旁边干咳一声提示她。 「吞吞吐吐的干什么！」班主任严厉地问。 卫嘉转了转眼珠子，想起刚刚和司临对好的口供，小心翼翼地回答：「班长，班长刚刚出去了，可能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哭吧……」 「哭？为什么？」班主任皱紧了眉头。 「这个，你得问申哲……」卫嘉继续小心翼翼，说着还看了一眼后面申哲空着的座位。 班主任沉默了两秒。 要不是卫嘉提到申哲的名字，他都已经忘了他来教室的目的是什么了。 「申哲呢？申哲去哪了？」班主任环视了一眼教室，没看见申哲的人影。 虽然他也认不出来申哲是谁，只能靠喊名字。 「去医务室了。」 不知道是谁小声地说了一句。 「医务室？」班主任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一边是据说不知道在哪里哭的班长许冬醒，一边是据说被人打了现在在医务室的申哲。 他到底该先管哪个？ 「这样，张叄，」班主任索性搬了张椅子在讲台上坐下，「你去医务室看看申哲，把他带回来。」 第245页 张叄点点头，「好。」 班主任接着又转头看卫嘉，「你去找找许冬醒。」 卫嘉：「好。」 本来一切都很正常的时候，司临突然冒出来一句，「老师，陆擎也不见了。」 第181章 脑子上是长了个肿瘤吗 你为什么爱我？ 因为你是唯一让我认真对待的人。 因为你大胆又豪放、强大又脆弱。 因为你会思考，你让我嚮往一个理想的世界， 因为你让我觉得我是个好人。 ——佩特斯《蓝色小药丸》 —————————— 空旷的教室里，宽大的窗边，两个相拥的人身影漫长。 陆擎低头，薄唇轻轻落在了她的前额。 冬醒慢慢闭上眼睛。 他的吻缓缓下移，触到她的眼，她的鼻尖，最后和她轻颤的红唇相贴。 两人所处的空间是如此的静谧，连同时间都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直到—— 有手机的震动声响起。 是陆擎的。 「啧。」 他不得已松开冬醒，拿出手机。 待看清来电显示后，眉眼间满是好事被人打断的不耐烦。 这傢伙还真是会挑时间。 「谁啊？」冬醒推了推他，好奇问。 「司临。」陆擎一手揽着她，一手按下免提。 司临不怀好意的大嗓门就混合着诡异的混响传了过来。 「陆擎，你跟班长在哪儿呢？」他的声音乍一听很正经，细听就会发现其中难以掩饰的猥琐。 「有什么事。」被司临破坏了兴致，陆擎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友好。 人精一样的司临自然是听出来了，忙正经道：「正事儿，和班长有关的。」 「说。」陆擎沉了声音。 冬醒一开始没太当回事，无非就是陆擎刚刚打了那个男生的事情，本来就是他的错，就算班主任知道了她也占理。 直到她听见电话那头的司临神神秘秘地说：「班长在你旁边吧？你让她等会儿回来的时候记得哭一下。」 陆擎蹙眉，没太懂司临的脑迴路，「什么意思？」 冬醒张了张嘴，诧异地问：「啥？」 为啥她还要哭啊？ 「你们想啊，虽说是那傢伙先挑的事欺负班长，」司临压低了声音，从音质来听，估计是在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但是班长这不是没出事吗？」 「出事了就不止这么简单了。」陆擎的嗓音淡淡的。 眼底有嗜血的光芒一闪而逝。 冬醒看着他平静的眼神，咬了咬唇。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听我说，」司临解释理由，「班长没受伤，但是那傢伙受伤了，这么一看是不是他挨欺负了？所以班长得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这样才能让班主任觉得那傢伙挨揍是应该的。」 难为他这么费尽心思的想办法，还不是因为陆擎那一拳头下手太狠了。 陆擎和冬醒走了之后，才有人带着申哲去医务室。 司临无意看了眼他的座位，惊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地上那一滩血水中间混杂着一颗白色的东西。 他定睛一看，是牙齿。 陆擎有多狠他是见识过的，但今天这样，少之又少。 冬醒想了想觉得司临说的话好像有点道理，赞许地点了点头，「其实我本来就是受害者。」 她至今都没想通那人为什么要突然伸出脚来绊她。 陆擎低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带了笑，「知道了。」 通话结束之前，陆擎鬼使神差地来了句，「你弟弟还好吗？」 「操！」司临冲着电话那头低低咒骂了一声，「老子白帮你了！」 「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冬醒迷茫地抬眸看陆擎，「什么意思？」 陆擎轻抚她的长髮，轻笑，「男人的秘密。」 —————————— 班主任坐在教室里等着消失的三个人回来。 台下的同学大气不敢出一下。 卫嘉奉班主任的命令去找冬醒，她象徵性地在厕所转悠了一圈就回了教室。 班主任看她身后空无一人，问：「许冬醒呢？」 卫嘉无辜地摊手：「我找遍了五楼也没找到。」 她怎么可能知道冬醒在哪里。 「……」 班主任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一挥手，「行了，回座位吧。」 没过多久接着张叄带着申哲回来了。 这是班主任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看见这个开学第一天就给他惹麻烦的男生。 长得还算周正的男生，只是嘴角破了一大块皮，右脸更是高高肿起，像个发面馒头。 「这么严重？」班主任站起身，「到底是谁打的？」 申哲捂着右脸，含混不清地回答：「陆……陆擎……」 「谁？」班主任生怕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遍。 「陆擎！」申哲提高了音量，又立马捂着脸哀嚎。 校医只是简单给他处理了一下，止了血，但是只要一说话牵扯到伤口还是疼得要命。 「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不同于申哲的表面哀嚎，班主任在心里哀嚎一声。 但凡跟陆擎扯上关系的事情，就没有哪一件是正常的。 第246页 早在高一刚入学的时候，班主任就预感到坐在最后一排的三个学生不是什么善茬，总有一天会给他找麻烦。 很快这三个就验证了他的预感。 打架斗殴，胡作非为，无视校规校纪，简直是「无恶不作」。 可至少他们不会给老师惹麻烦，任何问题都是私下解决。 所以班主任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方面他惹不起这三个背后的势力，另一方面既然和他没什么关系，只要没人捅到明面上来，他也确实不想多管闲事。 操这么多心还不如多动点脑筋想想办法把七班的年级排名提升上去。 可今天不一样。 既然都已经惊动他了，那么证明不止跟陆擎有关系。 还有可能…… 联想到卫嘉刚才说的许冬醒不知道在哪儿哭，这事儿……不会是跟许冬醒有关系吧？ 「卫嘉，」班主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肃了神情，「等陆擎回来了让他来办公室找我。」 一个个的净给他惹事！ —————————— 下课铃响了，五楼最偏僻的教室里。 冬醒拉开教室门的一条缝，探了个脑袋出去，做贼似的左右观望了一会儿，确保走廊上没人才放心大胆地走出去。 陆擎站在她身后，一脸无奈。 「出来吧。」冬醒站在走廊上，冲着他招了招手。 看起来就像招唿队友行动的地下党。 两个人刚顺着走廊走回/教室，才刚经过楼梯间就被人叫住了。 「陆擎，班主任让你去他办公室。」卫嘉从女厕所里出来，一扭头正好看见两人一前一后错开半步走过来，忙叫住了陆擎。 「嗯。」陆擎没什么表情地应着，微微侧头看一眼冬醒，眉眼柔和，「回去吧。」 「好。」冬醒知道他的安排，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卫嘉便欢天喜地地挽着冬醒回了教室。 陆擎一个人往班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他才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里面来自申哲撕心裂肺的嚎叫。 微微勾唇，挑起一抹冷笑。 申哲，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的犯贱。 象徵性地敲了敲门，陆擎推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乌泱乌泱地站了一堆老师和学生，陆擎从仅剩的一条过道走过，擦着别人的衣角走到班主任面前。 「您找我。」语气还算礼貌。 班主任被申哲的哭嚎搞得正心烦，这会儿陆擎又这么谦逊有礼，想责问他也问不出口了。 「来了，」班主任第三次端起了他的茶杯，里面的茶水早就凉了，涩涩的味道并不好喝，「申哲说你打他是怎么回事？」 「嗯。」陆擎神色冷漠。 「好端端地打人干什么？」班主任皱眉，「嗯」是什么意思？ 「你平时爱惹事就算了，我也不管你，这是从师大附中转来的新同学，第一天就让你给打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擎来之前他就已经听申哲说了事情的经过，虽然没有完全相信，但还是信了七八分。 毕竟陆擎在他这里的印象实在是不太好。 如果不是上学期期末他的成绩有大幅提升，这会儿班主任估计直接把他交给校长和教导主任处理了。 他可不想管这糟心事。 「师大附中转来的？」陆擎似笑非笑地瞥一眼申哲，后者顿觉得左脸也开始痛起来，下意识捂住。 看上去滑稽极了。 「对，申哲是从师大附中转来的新同学。」班主任道。 虽然他对这个成绩不怎么好的申哲初印象就不怎么样，但到底他是受害者，总要维护一下。 「我说呢，难怪这么没脑子，」陆擎嘴上毫不客气，「六中的入学门槛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看来是时候让母亲提示一下校方了。 「你！」申哲一听激动了，奈何只要稍微动一下嘴角就疼得要死，半天也就憋出了一个字。 办公室里的学生大都注意到这边的状况，全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哪个倒霉蛋这么没眼力见，惹怒了陆擎。 「三岁小孩儿都懂的道理你长这么大了不懂？」陆擎微微低头，目光寒凉地与他对视，「你脖子上是顶了个肿瘤吗？」 有看热闹的学生没忍住，捂着嘴笑起来。 鑑于申哲受了伤，班主任很是贴心地给他搬了张椅子坐着休息。 看上去就更没了气势。 申哲捂着脸，只能靠眼睛回瞪。 奈何嘴上说不过，眼睛也没他大，申哲坚持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败下阵来，率先转开了目光。 「陆擎！」班主任呵斥道，「说话不要太过分了！」 陆擎没吭声。 班主任察觉到事情不像申哲说的那么简单，有些无力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事，」陆擎睨了刚想开口的申哲一眼，相比起申哲的狼狈不堪，他显得冷静而淡然，「就是许冬醒差点因为他摔死而已。」 第182章 道歉 那就等有人给你买花，匆匆忙忙想去见你再恋爱。 —————————— 果然是和许冬醒有关系。 陆擎那句话属实把他吓到了。 第247页 许冬醒差点摔死？ 这还得了？！ 奈何自己面前就两个学生，还是原告和被告的关系，不能派去传话。 尤其是陆擎，万一一去不回怎么办。 班主任想了想，叫了旁边何老师办公桌前排队的学生，让他去七班叫许冬醒来办公室一趟。 看着学生离去的背影，班主任在心里感嘆别的老师一下课就有学生围着转自己没有就算了，还净给自己惹事，这就是差距啊。 何老师在给一个女同学分析上学期期末考试的试卷，抽空看了一眼这边的情况，动了动嘴，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又给你惹麻烦了？」 班主任无奈地点点头。 何老师报以同情一笑，继续给女同学分析问题。 办事的学生效率很高，冬醒来的很快。 不过不止她一个人。 班主任眼睁睁看着冬醒在卫嘉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进了办公室。 那步履蹒跚的，用耄耋老者来形容都不为过。 班主任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看来这事儿确实是不简单吶。 这会儿上课铃已经响了，办公室里只剩下寥寥几个老师，因而也就没多少人看见冬醒奥斯卡影帝般的演技。 「班主任，」冬醒红着眼睛，抽抽噎噎地说，「您找我……」 最后一个字带了颤音，听上去哀切非常。 班主任跟着她的声线抖了一抖。 卫嘉站在旁边扶着她，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 陆擎依然神色淡淡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申哲看见许冬醒后，就一直用怨恨的眼神盯着她。 好像是她把他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好了，现在人齐了，一个一个来吧，」班主任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公平公正一些，「班长，你先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申哲和陆擎提供的口供他顶多相信一半，但如果是许冬醒亲自说的，那肯定是绝对真实的。 他好歹教了许冬醒一年了，直觉告诉他，这个学生绝对不会撒谎。 冬醒忽略掉旁边坐着的申哲的目光，挺直了嵴背，真诚地看着班主任，凄凄切切地开口：「我去交完作业回位置的时候，路过这位同学旁边，谁知道他突然伸出腿跘我……」 说到申哲的时候还指了他一下。 卫嘉在旁边适时地补充：「如果不是班长反应快，步盛又在旁边拉住她，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话毕，愤怒地瞪着申哲。 要不是有步盛在旁边，冬醒如果真的摔下去了的话，她敢保证下手只会比陆擎更狠。 班主任觉得自己应该冷静一下。 先是个有不明背景的申哲，然后是他惹不起的陆擎，接着又是好学生许冬醒，这会儿怎么又跟步盛扯上关系了？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申哲一改之前在教室里嚣张蛮横的态度，梗着脖子矢口否认。 「你不是故意的？」卫嘉一听急了，两步上前盯着他的脸，恶狠狠地道，「你有本事把你在教室里说的话再说一遍！」 在教室里那么嘚瑟，怎么一到班主任面前就怂成这个样子了？ 「你有证据证明我是故意的吗？」申哲边往后缩边瞪她。 他还是害怕这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女生的。 卫嘉还要说什么，被冬醒拉住了。 冬醒摇摇头。 「卫嘉，你先回教室，这件事我会处理，」班主任心里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把步盛给我叫来。」 「呸！」卫嘉朝着申哲的方向狠狠唾了一口，怒骂，「狗东西！」 申哲被骂的一口气没提上来，只好向班主任求助：「她还骂我！」 班主任皱了皱眉，没说话。 「班长，你接着说。」他看向冬醒。 冬醒站在陆擎身边，语调平稳地把整件事情复述了一遍。 班主任的眉头越皱越紧。 「我说完了。」冬醒唿出一口气，眼泪挂在眼角要掉不掉。 从其他人的角度看，就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一般。 班主任都有些心疼了。 他居然觉得陆擎打申哲打得好？ 不行不行，他是班主任，要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怎么能起恻隐之心。 这边，陆擎不动声色地勾住了她的手。 小东西学得不错嘛。 他都差点以为是真的了。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因而显得红肿的眼睛越发明显，一看就知道哭了很久。 尽管都是伪装出来的。 要是在教室里陆擎搞小动作也就算了，这会儿是在办公室，周围全是老师，冬醒攥紧了手指表达拒绝。 陆擎没再为难她，继续安安分分地站着。 冬醒刚说完，步盛来了。 同样高大的少年，和陆擎站在一起，原本有些空旷的办公室一下子显得压抑起来。 他的嘴角勾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 「好，我知道了，」班主任抬手示意步盛，「你来的正好，你说吧。」 步盛看了眼陆擎和冬醒紧贴的手，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是这样的……」 眼看着冬醒有证人提供证词，他没有，申哲慌了，连声打断步盛的话，「老师，我就是无意的，我不知道她会从我旁边过去啊！」 第248页 班主任神色缓了缓。 步盛瞥了一眼申哲。 这傢伙到底是从哪里跑出来的憨批？ 真以为班主任和他一样都是三岁小孩儿那么好骗呢？ 智商低到可怕。 申哲没注意到步盛意味深长的一眼，在心里舒一口气，看样子班主任是相信他的说辞了。 只要他不承认，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又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他是故意的。 没想到的是，冬醒不打算放过他。 「你说你不是故意的，」冬醒冷笑了声，目光落在申哲肿起的右脸上，「那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把脚伸出来的？」 陆擎闻言，干脆从其他老师的位置上拖了张椅子过来坐下看戏。 颀长的身子往座椅后背上一靠，修长的左腿优雅地叠放在右腿上，就差手里拿把瓜子磕了。 班主任对他的行为置若罔闻，只盯着眼前的两个学生。 陆擎打人的事情等会儿再处理，现在最要紧的是许冬醒的事情。 申哲转了转眼珠子，这次他倒学聪明了，模稜两可地回答：「反正是在你走过去之前。」 冬醒对他睁眼说瞎话的行为差点要拍案叫绝了，不怒反笑，「行，就算你是在我走过去之前伸脚的，那我想问你，你是瞎吗？」 步盛不阴不阳地笑了声。 班长果然是班长啊，嘴还是那么毒。 跟陆擎混久了，连带着原本的面目都暴露出来了。 在班主任面前也捨不得装一下的。 「你别人身攻击啊！」申哲一听炸毛了。 「许冬醒。」班主任没有任何责怪语气地提醒了句。 「谢老师，」冬醒扭头看向班主任，反问他，「我说的有错吗？」 说着也不等班主任开口，自顾自回答：「我都从他旁边过去了他还不知道收脚，不是瞎是什么？」 「也有可能是脑子不好。」步盛摸了摸鼻子，补刀。 「当时我在和张叄说话，」申哲继续反驳，「怎么可能看得见你！再说了，你不是没什么事吗？」 「我有事的话你现在就不是坐在这里了。」冬醒清淡地说。 「什么意思？」申哲警惕地盯着她。 「你应该躺在这里。」步盛笑眯眯地解释。 明明是平淡的语气，竟让人听出了威胁之感。 「……」申哲张了张嘴，觉得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那陆擎呢，你又是怎么回事？」班主任终于把焦点转到了一旁的陆大爷身上，「你为什么打申哲？」 「当着老子的面欺负七班的人，」陆擎挑眉，刚要继续说，旁边的冬醒咳嗽一声他才不情不愿地改口，「是当我不存在？」 班主任的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子了，对他的自称直接习惯性忽略，「这也不是你打同学的理由。」 「我打人需要理由？」陆擎反问。 班主任差点没被他气死。 确实，陆擎做事情从来不需要理由。 「那我就白挨揍了吗？」申哲扯着嗓子吼。 班主任瞪他一眼，「你先别说话。」 「那个，老师，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步盛插了一句。 「行，你走吧。」班主任挥挥手。 反正步盛也不是当事人，留在这也没用。 等步盛走后，班主任清了清嗓子。 「具体情况我已经了解清楚了，」班主任是真心觉得申哲纯属自己犯贱，但他是老师，只能站在公平公正的立场，「这样，申哲，你给班长道个歉。」 「凭什么？」申哲又不服气了，他挨打了还要道歉？ 全然忘记了明明是自己先挑的事。 「先不说你到底是不是故意伤害许冬醒同学，」班主任不耐烦地跟他讲道理，「你把脚伸出来放在过道里本来就是不对的行为，影响了公共秩序，主要责任还是在你。」 申哲一看班主任也不站他这边，只好不情不愿地看着冬醒，低声道：「对不起。」 声音小的像蚊子叫。 「听不见。」冬醒还没说话，陆擎先开口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申哲不满地大叫。 「你，」陆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极淡，不容置喙的口吻满是威胁，「真诚地给许冬醒道歉，否则，我不介意让你这张令人作呕的脸看上去对称一些。」 第183章 别再让我看见你 「从外表看，她满身都是刺，是真正意义上无坚不摧的堡垒，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从内在看，她不折不扣地和刺猬一样的细腻，刺猬是一种伪装成懒洋洋样子的小动物，喜欢封闭自己在无人之境，却有着非凡的优雅。」 ——《刺猬的优雅》 —————————— 迫于陆擎的威胁和班主任的命令，申哲不得不向冬醒认真而谦卑地道了歉。 冬醒点点头，淡淡道：「没关系，下次注意不要这么做了，危险系数很高的。」 「知道了。」申哲僵着脸。 「医药费我会负责。」陆擎没什么表情地说。 申哲「哼」了一声表达不满。 「好了，都回去吧。」班主任对这个结果还是很满意的，大手一挥。 「麻烦老师了。」冬醒礼貌地弯了弯腰。 陆擎就没那么懂礼貌了，转身就往外走。 第249页 班主任对他不满，但也不好说出来，只能自欺欺人的当作没看见。 「你走什么？」申哲一看陆擎要走，急了，「你还没给我道歉呢！」 陆擎转头，他的眼愈加黑暗无边，如漆黑的子夜，暗光浮动时是令人深深的忌惮，他盯着申哲的脸不离须臾，一字一句开口：「你在说我？」 申哲忍不住往后缩了缩，「你打了我，给我道歉不是应该的吗？」 他想整许冬醒还没得逞都要道歉，陆擎那一拳差点给他打残废了居然就想这么走了？ 班主任坐在原位没动，也没说话。 他本来就没打算让陆擎道歉。 一来陆擎不可能道歉，他强迫不了；二来这件事情确实是申哲占了大部分责任，虽然确实挨了打，但是后续的医药费陆擎已经表示会负责，似乎也没什么其他问题。 可申哲主动开口让陆擎道歉，这件事就又发生了变动。 班主任的目光看向冬醒。 他开口陆擎肯定是不会听从的，也许许冬醒开口，陆擎还会考虑一下。 班主任自己都没意识到现在的想法有多可怕。 可冬醒这一次让他失望了。 她分明知道他在看她，但她却淡淡转开了目光，视而不见。 就像在逃避什么。 班主任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不是你让我打你的吗？」陆擎说着，眼里划过茫然。 「我有毛病我让你打我？」申哲觉得陆擎纯属是在扯犊子。 「还挺有自知之明，」陆擎嘲讽地笑了笑，「我不介意让你回忆一下，在教室里说了些什么。」 说着，慢慢抬手。 「你别过来，」申哲看见他的动作就想起在教室里陆擎一拳挥过来的样子，连连摆手。 顺带也想起了他都说了些什么。 「怎么，还想打人？」 …… 好像，确实是他要求的。 「那又怎么样，你打了我，就应该道歉。」申哲也觉得自己这么坐着很没气势，索性站起来，不甘示弱地回瞪陆擎。 「好啊，」陆擎居然答应了。 申哲还没来得及高兴，突然感觉自己的后脖颈被人抓住，而后往前狠狠一拽。 剧烈的疼痛让申哲忍不住大叫出声。 「陆擎你要干什么！」是班主任严厉的声音。 一阵椅子的拖拉声。 周围看戏的几个老师都站了起来，看向陆擎的方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陆擎！快松手！」依然是班主任。 他是想在办公室里打架吗？！ 全场唯一放松的，应该只有冬醒。 她淡漠地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一幕，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申哲啊申哲，这不都是你自找的吗。 「陆擎，你，你别乱来。」申哲变得恐惧，提高了声调，藉以舒缓心中不断攀升的惧意，「这是在办公室！」 陆擎的眸子无比寒凉，他盯着申哲，薄唇一张一合，「别再让我看见你，这就是我给你的道歉。」 话毕，松手，扬长而去。 与此同时，办公室里扬起清晰可闻的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老师，我先走了。」冬醒不想再继续待在这里，打了个招唿离开了。 慢吞吞走出办公室，把所有的目光都隔绝在背后，冬醒靠着墙，颓唐地蹲下。 把自己抱成一团，像最原始的婴儿。 申哲。 这个人她一开始没有想起来，可当班主任说出他的名字的时候，她就知道是谁了。 原来他就是申哲。 冬醒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小腹疼痛也愈加明显。 可是不能待在这里，她必须要回教室，还有作业没有收。 冬醒撑着墙慢慢站起身，只觉得一阵头重脚轻，眼睛一花，就要倒在地上。 突然一双手扶住了她。 冬醒抬眸，「陆擎……」 「生病了？」陆擎伸手揽住她，「早上就看你脸色不太对。」 白的像张纸似的。 他一直没问，以为冬醒会主动告诉他。 可到现在，她似乎也不打算开口。 「没事，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冬醒摇了摇头，脑海渐渐清明，只是仍然不能阻止小腹的坠痛感，忍不住伸手捂住，「回教室吧。」 「生理期？」陆擎看她这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嗯。」冬醒点点头，既然他都猜到了她也不打算否认，「第一天就会有点疼。」 「带卫生巾了吗？」陆擎小心翼翼地搀着她往教室走。 要不是场合不对，这会儿她应该在他怀里。 「在书包里。」即便是跟陆擎谈论这样的话题，冬醒仍然有些尴尬，苍白的脸色渐渐染上红晕。 「你脸红什么？」陆擎古怪地瞧着她。 「你说呢。」冬醒无奈地看他一眼。 身体不舒服，也懒得和他斗嘴。 「难怪演得不错，」陆擎唇角扬了扬，「原来是事出有因。」 「什么演的呀，」冬醒不满意了，噘了噘嘴，「我本来就是受害者好不好。」 陆擎低头凝着她，见她眸光闪烁嘴唇微嘟，忍不住低头吻了下她的嘴唇。 好在他没过多留恋，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就松开。 第250页 冬醒伸手往他小臂上捶打了一下，力道极轻，「你干什么，被人看见怎么办。」 「在这里等着，」陆擎却没回答，轻轻抚了下她的长髮，唇角含笑，「我去给你拿卫生巾。」 「啊？」冬醒错愕。 陆擎却没再说什么，只是手落在她脸颊轻轻捏了捏，转身回了教室。 冬醒回头看了看，门框上挂着「女厕所」的牌子，才明白陆擎的意思。 不由得掀起唇角，甜蜜地笑了。 第184章 试探 容易被辜负的，永远都是那些天真又心软的人， 毕竟好骗又好欺，伤疤一好，就忘了疼。 —————————— 六中的高一年级没有晚自习，上了高二就有了。 下午是开学典礼，冬醒身体不舒服，找班主任请了假没去，一直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陆擎也没去，学着冬醒的姿势趴在自己的座位上看她。 目光灼灼。 陆大爷当然是没有请假的，他用不着，反正班主任也不管。 两个人隔着一个过道外加司临的座位遥遥相望。 互相对视了半分钟，还是冬醒先转开目光。 她拿起桌上的水杯，拧开轻轻抿了一口。 上午陆擎给她接的水，还是温热的。 「水喝完了吗？」陆擎突然问。 「啊？」冬醒下意识看了眼杯底，「快喝完了。」 「给我。」他起身走过来，从她手里拿过水杯往教室外走。 看样子是要去给她接热水。 身后，冬醒终于开了口，「有些事，你不打算向我解释吗？」 一句话成功让陆擎顿步，他转身凝着她，没有马上开口。 而冬醒问完这话后也一直盯着他看，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歪头瞅着他，等着他给出答案。 两人周遭的空气薄凉了很多，安静极了。 还是陆擎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浅笑道：「我以为司临已经告诉你了。」 他知道司临从他的手机里查到了冬醒的微信，因为那是他故意设置的。 那天司临从他家离开后，他又重新设置了密码。 他也知道冬醒和司临在购物中心偶遇了还一起去给卫嘉挑了礼物，他们路过了那家店，所以司临告诉冬醒杯子的事情并不难猜到。 「我知道，既然你让司临知道了这件事，那么就没打算瞒着我，」冬醒蹙眉，面色有些不悦，「但是陆擎，你不觉得你主动告诉我比让我从司临嘴里知道会更好些吗？」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为什么会突然想要送杯子给她？ 按照这一世来看，那天分明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 可是她不敢，她害怕陆擎的回答真的是她心里的那个答案。 陆擎嘆了口气，干脆重新返回来坐回座位，朝着她一伸手，「过来。」 陆擎的座位在窗边，下面就是操场，现在正在召开开学典礼，如果她这么坐过去，只要操场上有人抬头张望一下，就能看见她。 冬醒迟疑了一下，但架不住心里对他的喜欢，还是走了过去，手交到他手心里。 下一刻他握紧了她的手，微微用力拉她坐在自己腿上，顺势把她搂进怀里，低声细语：「有些话既然有人会替我说，我为什么还要再费劲解释第二遍呢？」 「少来。」冬醒坐在他腿上怎么都觉得不舒服，扭头看着他，与他的脸颊贴得极近，近到可以唿吸他身上清冽的味道。 「我说的是真的。」陆擎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尖。 冬醒深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陆擎是个不喜欢解释的人，很多时候他都只会默默地去做，却从来不在她面前提过。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你不应该隐瞒我的，」冬醒神情沮丧地垂下头，「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是个傻瓜一样。」 如果不是司临告诉她，只怕到现在她还以为杯子是陈珏送的。 而且让她奇怪的是，即便她误会了这么久，陆擎居然也能忍到现在。 好像从头到尾就没有打算解释过。 「小东西，你对我来说那么重要，我怎么可能隐瞒你，」陆擎摩挲着她的脸，「我知道司临迟早会告诉你的。」 从七夕节那天之后，陆擎就很爱叫她小东西，冬醒纠正过好几次他依然乐此不疲地叫，干脆也懒得再管。 小东西就小东西吧，反正上一世的陆擎也是这么叫她的。 上一世…… 冬醒的眸光暗了暗。 「你这算什么安慰啊？」她不满地嘟囔。 陆擎轻笑，「不管怎么样，你知道了真相不就是好的。」 他将她的手包裹进手心，仔细把玩着。 冬醒垂眸看着彼此交缠的手指，一时间心情复杂，她是爱他的，不管是上一世的他还是这一世的他。所以有很多事情需要当面问清楚，也许，送杯子这件事可以成为一个契机。 重重地嘆了口气，冬醒略显挫败地靠在他身上，伸手拉上了窗帘。 心底还是怕的。 陆擎没再说什么，只是将她搂得更紧。 良久后，听着外面教导主任激情万分的发言，冬醒轻声开口，目光触及他清湛的下巴，「陆擎，你看得出来我喜欢你吧。」 至于陆擎喜不喜欢她，冬醒认为她要是敢问这个问题，陆擎就敢马上把她从楼上扔下去。 第251页 顺便还会附带一句，「你在质疑我？」 「不用看，」陆擎侧头，薄唇落在她的脸颊，轻轻浅浅地吻着，「我感受得出来。」 「别耍嘴皮子，」冬醒推开他，埋怨地瞪他一眼，「跟你说正经的。」 陆擎闻言正了神色，「你说。」 「爱情是让人丧失理智的东西，」冬醒伸手描绘他的下颌线，「但我不得不告诉你，尽管我喜欢你，爱你，可我依然保持着理智。所以，有个问题始终徘徊在我的脑海里，不得不让我面对。」 不同于上一世的她，那时候只顾着和陆擎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所以才导致了那么多悲剧的发生。 这一世的她，有许多问题萦绕心头，这些问题始终在逼着她清醒。 「还有什么问题是司临没告诉你的吗？」陆擎垂眸与她对视。 「我想这个问题，」冬醒主动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只有你才能回答我。」 陆擎扬了扬眉。 冬醒抿了抿嘴唇，下定决心似的开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在教室门口是我们第一次说话。」 陆擎等着她说完。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不可能会因为打碎一个杯子还特意重新赔一个这么昂贵的，」冬醒吞了吞口水，紧张地搓了搓手，「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陆擎闻言，不怒反笑，「你是在怀疑我接近你别有用心？」 「当然不是，」冬醒想也没想就否认，她虽然怀疑陆擎的动机却也不会无理取闹，陆擎对她的好她从来没质疑过，「可是总要有个理由吧。」 她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陆擎向来是个十分讲究效率的人，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浪费时间只是为了赔偿同班同学一个杯子。 况且杯子打碎的责任并不在他。 见陆擎沉默着，冬醒心里更没底了。 不是没想过陆擎的种种奇怪举动到底是不是和她的情况一样，但那毕竟只是她的猜测，所有的事情还是从陆擎嘴里说出来才更可信。 陆擎盯着她，良久才无奈道：「喜欢你，想对你好，需要理由吗？」 一句话说得冬醒哑口无言。 她轻轻舒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该失望还是该庆幸，陆擎没有照着她心里想的答案回答，却也没有让她就此安心。 「小东西，你相信我，」陆擎的嗓音温柔到沉醉，重新握了她的手把玩，「我对你的喜欢早就藏不住了。」 冬醒窝在他怀里，听着这近似于表白的话，心生感动。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隐隐窜过一丝复杂。 她试图安慰自己，也许是自己还是不够了解陆擎吧，真正算起来，她和他在一起只有不到两年，也许陆擎还有很多面是她不知道的。 每个人都有太多的不为人知，不是吗？ 见她不说话，陆擎又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 「不了解，」冬醒噘嘴，故意酸酸地说，「有些人当时明明有女朋友，还对我动手动脚的。」 「女朋友？」陆擎蹙眉。 「三班的班花啊。」冬醒一想到这个就来气，提醒道。 虽说她早就知道方知若和陆擎没有结果，可一想到他们在一起过，她还是浑身不自在。 「方知若可不是我的女朋友，」陆擎唇边的浅笑慢慢转冷，「我还没抽出空来收拾她呢。」 「收拾她？为什么？」冬醒不解。 方知若除了是陆擎的前任，似乎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啊？ 「不为什么。」陆擎搂紧了她。 察觉到冬醒的神色变了，陆擎又解释了句，「相信我，不告诉你只是不希望你想太多，就这么简单。」 有些事情，还是他单独知道比较好。 否则，小东西可能会发疯。 「可……」 冬醒还要再问，陆擎却松开她站起身，「开学典礼结束了，我去给你接水。」 冬醒咬着唇看着他往教室外走的背影，第一次这么怨恨教导主任的废话演讲时间为什么这么短。 眼看着陆擎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门口，冬醒扬声道：「阿擎！」 陆擎的身形僵了僵，很快回过身，笑意盈盈，「怎么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少女的音色软软的，脸颊是微醺的红，连带着他的心口也泛软，勾唇浅笑，「很久以前了。」 话毕，转身往外走。 他的回答冬醒并不满意，不死心地追问：「很久以前是多久？」 这次陆擎却没再回头。 —————————— 看着杯子里即将装满的水，陆擎又想起冬醒问他的那句话。 很久以前是多久？ 其实也没有多久。 大概是……上辈子吧。 第185章 晚自习 你掀起山河奔向我，踏进星粒来访我。 ——尚东峰《猫眼里的半途》 —————————— 其实司临本来是要和陆擎一起留在教室里，不打算去开学典礼的。 这种枯燥无味的大型仪式他向来没有参加的欲/望。 但在听见卫嘉跟冬醒嘀咕了一句「听说今年的新高一学生代表长得特别帅」之后，他就形影不离地跟在卫嘉的身后下楼了。 第252页 我倒要看看那个帅哥到底有多帅，还能帅过我不成？ 司大爷阴毒地想。 卫嘉没察觉到司临的别有用心，一路上还在和别的同学欢快地讨论那个传闻中很帅的新生代表。 司大爷的脸色越来越黑。 当着他的面聊别的男人就算了，还聊得这么愉快？ 最后走到一楼实在没忍住，把她拖到墙角小小地教育了一下。 「新生代表很帅？嗯？」司临低头看她，薄唇都快压下来了。 被他以壁咚的姿势堵在墙角，又有绝对的身高压制，卫嘉想逃也逃不掉，只能讨好地笑了笑，「不不不，没有你帅，没有你帅……唔……」 还未出口的话被湮没在铺天盖地的吻里。 —————————— 鑑于被司临以教育之名狠狠吃了豆腐，开学典礼期间卫嘉全程没敢抬头看主席台上新生代表的脸。 不过光是听声音和周围女同学们的尖叫与讨论，她也已经脑补出新生代表身长玉立，温润如玉的模样了。 但司临就在她身后，卫嘉也不敢太过放肆，只好趁着散场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主席台。 在一群中年秃顶大腹便便的校领导中，卫嘉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淡若清风的少年。 真的……还就蛮帅的哎。 可惜了，是个学弟。 「还不走？」司临危险的口吻响起。 「走了走了。」卫嘉慌忙回应，心虚万分。 此刻的卫嘉同学还没发现，自从和司临确定了关系后，她的家庭地位已经岌岌可危了。 卫嘉回教室的时候冬醒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休息。 陆擎不知道去哪了，反正不在教室里。 为了早点逃离司临不悦的视线，卫嘉像只兔子似的窜到冬醒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还不舒服吗？」 冬醒摇摇头，好奇地问：「那个新生代表长得好看吗？」 卫嘉迅速点点头，忽然感觉到后脑勺有一股无法忽视的目光，又摇摇头。 一副守口如瓶的模样。 眼神里更是透露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你怎么了？」冬醒坐起身，往她身后看了看。 正好看到一脸不爽的司临。 瞬间明白了。 瞭然地点点头，冬醒突然坏坏地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卫嘉刚准备坐下，被她这声笑吓了一跳，差点没坐到地上去。 「我就是突然好奇，」冬醒来了兴致，撑着一边脸看她，暧昧地眨了眨眼，「你过生日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真不能怪她八卦，主要是卫嘉和司临的状态……不对劲吶。 她是真的好奇，就一个晚上的时间，卫嘉怎么就和司临从水火不容变成了水乳/交融了？（卫嘉和司临：？？？） 不对不对，不是水乳/交融，是相敬如宾，互敬互爱。 好像也不太对…… 冬醒干脆不想了，笑意盈盈地等着卫嘉回答。 「没发生什么啊，」卫嘉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不定地往右上方看，「就，就看了个电影而已。」 「真的这么简单？」冬醒毕竟是一手促成卫嘉和司临的人，自然不会这么好骗。 「你怎么这么八卦啊！」卫嘉伸手推了她一下，嗔怪地道，「都说了只是看了电影了！」 「好好好，我不问了。」冬醒咯咯笑起来，看来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快坐下吧，要上课了。」 冬醒刚一说完，上课铃就响了。 班主任一进来，就带来一个不太美妙的消息。 临安六中高中部和其他学校不太一样，高一年级是没有晚自习的，每天放学时间和初中部同步。 但文理分科之后，就开始每天都有晚自习了。 所以当班主任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哪怕大部分同学已经得知了这个不幸的消息，但还是捶胸顿足表示自己不能接受。 「每天这么多课就已经够累了，还要上晚自习，真的是无语！」 「我平常到家都七点了，现在每天晚上九点才下课，是不想让我回家吗？」 「晚自习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晚上老师继续讲课而已，累都累死了！」 …… 「行了行了，都给我安静，」班主任等台下的学生闹了一阵，终于不耐烦地说，「学校让你们上晚自习还不是为了你们好！一个个的这么不懂事呢！」 下面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我不需要学校对我这么好。」 冬醒侧头看了那个人一眼。 三班转过来的，成绩比大部分七班原来的同学都差。 「你不需要你就转学，」班主任瞪着他，又看向刚刚那个抱怨回家晚的同学，厉声质问，「八月底的时候学校发过通知，住的偏僻的同学可以选择住校，那时候你干什么去了？」 「我不想住校。」那人闷闷道。 「那就别抱怨这么多！」 班上安静了一阵。 班主任觉得自己的语气确实有些过火了，可能吓到了新来的同学，缓和了语气，语重心长地道：「不光是你们上晚自习，老师也在陪着你们上晚自习。学校也不是故意想要占用你们的时间，这都是为了你们的前途着想，你们扪心自问一下，有些同学连在学校里认真学习都做不到，更何况是在家里？」 第253页 「学校为什么要让你们上晚自习，那是因为学校有一种氛围，哪怕只要有一个人在学习，其他的人都会被带动起来……」 —————————— 因为晚上有晚自习，下午就不像中午一样必须留在学校吃饭，可以在学校外面吃过晚饭再回教室上课。 司临为了庆祝第一天上晚自习，特意在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之前邀请了冬醒，陆擎，卫嘉，步盛一起吃饭。 虽然冬醒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庆祝的。 步盛一开始拒绝了，但司临说他还邀请了赵倩倩，步盛就答应了。 呵，这就是男人。 地点就定在学校外的一家开了很多年的小饭店。 六个人刚坐下，外面走进来两男三女。 冬醒瞧过去，好傢伙，大部分都是熟人。 方知若，张琳，郑莉莉。 第186章 冤家路窄 一个能够升起月亮的身体，必然驮住了无数次日落。 ——余秀华《荒漠》 —————————— 下午下课正值傍晚，即便是夏末初秋的天气，仍然有几分燥热。 小饭店里学生众多，又没有空调，只有每张桌子头上的电扇在尽职尽责地运作。 尽管如此，还是热得不行。 六个人找了个看起来稍微干净点的位置坐下，为了将就陆擎的洁癖。 桌子有一面靠墙，剩下的三面都可以坐人。 按照正常情况下，自然是自家人坐在一个方向。 司临作为东家当然是最先坐下的。 「坐吧，坐吧。」司临笑呵呵的。 陆擎虽然不满意司临请客居然来这么一个略显寒酸的地方，但是只要有冬醒在，他就不计较这些了。 冬醒坐在另一个方向，摆明了是要把司临身边的位置留给卫嘉。 步盛都已经领着赵倩倩坐在了最后一个方向。 眼看着其他人都坐下了，陆擎本以为卫嘉会自觉自动地坐到他身边去，刚打算在冬醒旁边坐下，突然感觉到腰间卡了一只软软的手。 他侧头，垂眸。 白皙的手抵住他的腰，微微用了劲儿。 「怎么了？」他看向手的主人。 冬醒还没说话，卫嘉已经笑眯眯地一屁/股坐在了她身边。 「我坐这儿！」 陆擎：「……」 司临：「……」 步盛和赵倩倩看着，实在没忍住笑了出声。 但凡有点眼力见儿的人都知道自己到底该坐在哪里，偏偏卫嘉今天眼睛不好使了。 陆擎也不好意思和她争，只能勉为其难和司临挤在一条长凳上。 司临冲着卫嘉吹鬍子瞪眼的。 卫嘉没搭理他，只一味地盯着头顶的电扇看。 「怎么了？」冬醒好奇问了句。 「热死了热死了，」卫嘉以手作扇子在脸颊旁不停地扇着风，不满地抱怨，「老闆怎么不安装台空调啊！」 一桌子人都笑起来。 冬醒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你以为钱这么好挣啊？」 「这里学生这么多，还差这点空调钱吗？」卫嘉翻了个白眼。 「好了，」冬醒无奈，「心静自然凉。」 「我可静不下来。」卫嘉吐了吐舌头。 正好有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过来询问他们要吃点什么，卫嘉趁机反映了一下空调问题。 「这个……」服务员有些为难地说，「得问我们老闆。」 「行吧。」卫嘉泄气地道。 司临徵集了大家的意见点了菜，随手把菜单交还给服务员，起身去拿饮料。 卫嘉侧头朝着冬醒嘀咕，「司临的表情怎么不太对。」 冬醒有些好笑，心想这不是让你给气的么。 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脸色微微变了。 她和卫嘉坐的方向正对饭店正门，对门口的情况一清二楚。 卫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果说她之前觉得热是因为天气原因，那现在觉得热，纯属因为看见了她们实在太过扫兴。 怎么会是那三个人啊？！ 门口的方知若很显然也看见了他们，脸色很是尴尬。 「怎么了若若？」张琳看她的表情不太对，往冬醒那边张望了一眼，「怎么是她们？」 那个威胁过她的卫嘉和那个抢走方知若男朋友的许冬醒？ 还真是冤家路窄。 「要不然……」方知若咬着嘴唇，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我们还是走吧……」 「走什么走！」郑莉莉一听不爽了，「你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为什么要走，我们进去。」 「就是，许冬醒抢了你男朋友还这么嘚瑟，我们走了不是更让她们看笑话？」张琳挽住方知若的手臂，声音带了狠厉。 似乎在所有人以为，都是许冬醒抢走了陆擎。 她们不知道的是，陆擎从头到尾，都没有对方知若表现过一丝一毫的兴趣。 甚至连他和方知若能在一起，都是纯属方知若死缠烂打得来的。 只不过方知若对她们所说的是她和陆擎一见钟情，所以大家都以为是陆擎喜欢上了别人才和方知若分手。 方知若艰难地点点头，「好吧。」 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陆擎了。 第254页 上次和他在学校天台见过一面后，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学校里见过他。 和陆擎分手后方知若才发现，她对他一点都不了解。 她不知道他家住在哪里，也不知道他每天几点来上课，她连去学校门口等他的机会都没有。 和陆擎的恋爱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 梦醒了，回味的只有她一个人。 即便陆擎从来没说过喜欢她，可她却还是无法抑制地想要和他在一起。 可现在…… 方知若看着他旁边的冬醒，眼神闪过一丝狠绝。 这个女孩儿，她记得。 去年的元旦晚会她已经和学生会的人协商好了，把三班和七班的入场顺序调换一下。 顺序是每个班班长提前抽籤决定的，七班的实力不怎么样，却偏偏抽到了压轴，她当然不情愿。 学生会的那人曾经对她表达过爱慕，是她的忠实舔狗，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许冬醒居然带着卫嘉和七班的一群学生来后台质问为什么顺序被换掉了。 学生会的人一开始不同意再改回去，嫌麻烦，许冬醒居然扬言要去告诉教导主任。 这种事情惊动了校领导肯定是三班不占理，无奈之下，只好又把出场顺序改了回去。 方知若原本信誓旦旦地给三班的人保证了一定会压轴出场，可出了许冬醒这个么蛾子，他们还是按原来的顺序出场了，班上的人都对她冷嘲热讽的。 后来追查这件事，那个说好要帮她的人为了自保更是毫不犹豫地把她招供了出去，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大家看她的眼神满是鄙夷。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恨上了许冬醒。 如果说那个时候只是一个苗头的话，那么那天在九班教室里看见陆擎对许冬醒那么亲密，甚至为了维护她还对自己发脾气，好像许冬醒才是她的女朋友的时候，就彻底点燃了她的怨恨。 事后，她非但没等来陆擎的解释，反而得到了他的分手消息。 闺蜜都说肯定是因为那个叫许冬醒的女孩儿陆擎才和她分手的。 方知若心里恨死了她，面上却还是大度地表示和陆擎分手只是因为不合适。 事实上只有她自己知道，陆擎是真的喜欢上了许冬醒。 在天台和陆擎见过面之后，他的一言一行都在告诉她，他有多喜欢许冬醒。 他甚至说，和她分手不是因为许冬醒，她还不配。 她不配？ 方知若盯着冬醒的方向，微微眯了眼，有冷光一闪而过。 她是不配。 但许冬醒，也不配。 —————————— 小饭店里的气氛在方知若一行人到来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店里大部分都是六中的学生，眼神都在两拨人之间转来转去。 陆擎嘛，谁不认识。 方知若嘛，陆擎的前女友，原本不认识的都会因为陆擎认识。 所以眼前这一幕…… 众人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八卦的味道。 店里人多，只剩下冬醒旁边那张桌子还空着。 服务员热情地招唿方知若三人坐过去。 冬醒从一开始看到她们后就转开了视线，目光笑意吟吟地落到陆擎身上。 「阿擎，」冬醒一手托着腮，「你不想知道谁来了吗？」 从下午她叫了他一次阿擎后，就一直没改过口。 就像他总是叫她小东西一样。 陆擎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无处安放的长腿交叠在一起，「你很想让我知道？」 说着就要往方知若的方向看。 哪怕是身处这样一个充满烟火气的地方，哪怕他坐着一条再普通不过的凳子，满身的清贵之气却依然无处不在。 「我可不想，」冬醒一边在心底感嘆陆擎的天生条件也太优越了一边伸手拦住了他即将要转过去的脑袋，「看我还不够？」 她只顾着阻止陆擎，却忘了这一番动作落在别人眼里到底有多刺眼。 方知若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手心也捨不得松开。 张琳和郑莉莉早就怒火中烧，尤其是郑莉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隔着一张桌子，步盛不阴不阳地笑了声。 赵倩倩早就害羞地低下了头。 大概全场最不爽的就是卫嘉了。 尤其在郑莉莉拍完桌子之后。 卫嘉冷哼一声，故意大声道：「真晦气！」 司临拿完饮料刚从她旁边经过，着实被吓了一跳。 什么事情又发这么大火？ 他把手里捧着的饮料全部放在桌子上，一人面前放了一罐。 赵倩倩客客气气地说：「谢谢。」 步盛拿过她面前的可乐，贴心地帮她打开，再放回去，「喝吧。」 冬醒看着他们的互动，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怎么能这么甜呢。 饮料放到卫嘉面前的时候司临问她：「谁惹你了？这么生气？」 卫嘉拿过可乐，扯着拉环「啪」一声打开，没好气地道：「没谁！」 司临一脸莫名其妙，冬醒给他使眼色，司临往旁边看了一眼，才恍然大悟。 「咱不生气，」司临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生气，乖。」 那边的郑莉莉却不乐意了，拍着桌子就站起来，「卫嘉，你他/妈说谁晦气呢？」 第255页 第187章 不堪的过去 我反而觉得不是怦然心动，而是夜幕骤然亮起的黎明，雪地里你眼睛闪烁的微光。星河银带，舟涌雪滩。春满横塘，绿漫平川。 —————————— 卫嘉一听炸了，「就说你们怎么了？吃个饭也能碰到你们，真噁心！」 冬醒忍不住扶额。 她真的一度怀疑卫嘉和方知若是不是上辈子有什么仇。 按理说方知若和卫嘉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唯一的交集大概就是去年元旦晚会的那件事。 但还远远达不到这么厌恶的程度。 唯一能解释通的，大概就是方知若曾经是陆擎的女朋友吧。 可卫嘉喜欢的人是司临啊，为什么会对陆擎的前女友敌意那么大。 「我们噁心？」张琳冷笑一声，「再噁心也比不上你那抢走别人男朋友的闺蜜噁心！」 卫嘉还要说话，冬醒先按住了她。 这是她的事情，还是亲自解决比较好。 可她还没站起身，陆擎也像她按住卫嘉那样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 冬醒抬头，陆擎笑容清浅。 可再看向方知若时，便是一派冷然，「方知若。」 也许是他的语调太过于冷漠，这么热的天，方知若居然背后一阵发冷。 强行稳定心神，方知若鼓起勇气抬眸看向隔着两三米远的陆擎，镇定地问；「怎么了？」 「听说我对你一见钟情？」陆擎唇角带着笑，却看不出丝毫笑意，「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他的身后，所有人都低声笑起来。 讥讽而猖狂。 心里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个相同的念头：陆擎对方知若一见钟情？这得是有多脑/残才能说出这种话。 「你听谁说的？」方知若心里一慌。 难道陆擎其实都知道？ 不，不可能。 如果陆擎知道的话，根本不可能和她在一起那么久。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给你这些所谓的好闺蜜说的，」陆擎的眼堪比冷夜还要幽深，嗓音亦散发着幽幽寒凉，「我一直没理会，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 「你，你想说什么？」方知若紧张地看着他。 她已经确定，陆擎肯定是什么都知道了。 周围人看着眼前这一幕，面面相觑。 不是说陆擎和方知若分手是因为陆擎喜欢上了别人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呢？ 「我以为我已经给你留足了面子。」陆擎长腿一动，走到她面前。 他的语气很淡，薄凉而无情，凝着方知若那张几近惨白的脸色，不徐不疾道：「我曾经提醒过你，你的背景我早就调查得一清二楚，否则你以为你能跟我在一起？」 「或者你以为，」陆擎逼近她，居高临下地俯视，「跟我在一起之后我就会放松对你的警惕？」 「我没有……」方知若的眼泪都出来了，小声啜泣着，「我没有……」 「只要我想，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一清二楚，」陆擎薄凉地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是你死缠烂打追我的吧？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我对你一见钟情了呢？」 方知若止住了哭泣，愣愣地看着他。 张琳和郑莉莉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和方知若告诉她们的完全相反啊。 「若若，你……」 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方知若只能在心里极力否认。 因为陆擎就在她面前，顶着他魔鬼般的眼神，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确实，我当初会答应，」陆擎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纯属是因为你这张连脸还能看得下去，仅此而已。至于我喜欢你？不好意思，我怕得病。」 话毕，松开了她的下巴，随手抽了张桌子上的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刚刚碰过她的那两根手指。 方知若脸色苍白，整个人无力地靠在桌旁。 步盛看着好笑。 陆擎这傢伙似乎总爱在碰了别人之后擦手啊。 冬醒却蹙眉，陆擎这是什么意思？ 「毕竟，」陆擎瞄准垃圾桶，将纸团准确无误地扔了进去，说出的话却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炸开，「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碰过的女人，我……」 方知若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你不要再说了……」 陆擎到底没继续说下去，只是瞥了她一眼，方知若就松开了手。 她怔怔地坐在地上，始终不敢相信陆擎就这么把她的过去公之于众了。 那段被她深埋的过去经歷，就这么，被他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了？ 「若若，陆擎说的都是真的？」郑莉莉神色复杂。 方知若死死地抠着手心，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旁人。 她害怕从别人的目光里看到鄙夷和厌恶。 那她苦心经营地形象就毁于一旦了！ 还是张琳弯腰去拉她，低声道：「我们走吧。」 —————————— 围观的人惊得面面相觑，不敢相信一直走清纯路线的方知若居然会是这样的人。 冬醒和卫嘉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睛里看见了震惊。 司临和步盛玩味地笑了笑。 方知若的过去，在他们这些人的圈子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第256页 这女的以为自己换了个学校就没人认识她了。 殊不知他们早就把她查了个底朝天。 只不过当时她还是陆擎的女朋友，所以他们都闭口不谈而已。 那时候司临还嘲笑了陆擎好久，说他什么破眼光，居然找了个年纪这么小就有过这么多男人的妹子。 步盛问他，你不是有洁癖吗？ 当时陆擎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说，清纯的见多了，还没见过又骚又清纯的。 司临感嘆一声。 还是陆擎玩得开啊。 所以相比起现在单一从良的陆擎，司临突然开始怀念起当初那个情场浪子陆擎了。 陆擎当然不知道司临那一脸的怀旧是在想什么，只是淡声问：「还没上菜？」 旁边早就端着菜却一直不敢上前的服务员忙端上来，尴尬地笑着：「慢用，慢用。」 冬醒同样神色复杂。 她知道陆擎说的都是真的，但她却是刚刚才知道的。 她也很想问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冬醒不自觉地伸手拿过桌子上的可乐握在手里。 司临买的可乐是从冰柜里拿出来的，瓶身还带着水珠，沁得手心发凉。 陆擎注意到她在看他，侧头轻笑，却微微蹙了眉。 他伸手，拿过冬醒手里的那罐可乐，放到自己面前。 「凉的，不能喝。」 他是如此贴心，冬醒心里太多的疑问突然就问不出口了。 于是她笑了，点点头，「好。」 第188章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想和你在森林深处建一座童话里的小木屋，冬天的夜晚一起依偎在沙发上，裹着毛茸茸的毯子火炉烤的暖暖的，窗外下着雪，你枕着我的膝盖，我正一根根数着你的睫毛，而你突然睁眼吻了我。 —————————— 216路公交车收班早，冬醒晚自习下课后只能换乘一路公交车，再走二十分钟才能到家。 这么算一下时间，估计到家得十点了。 陆擎是知道她家外边那条路晚上有多偏僻的，当然不放心，说什么都要跟着冬醒一起坐车，目送她到家才肯罢休。 冬醒虽然不想麻烦他，但陆擎执意，她也只好答应下来。 毕竟这位大爷向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卫嘉比冬醒还要惨一点，虽然118路没有收班，但老城区和六中之间还隔了一个区，她平常坐公交车回家就要将近一个半小时了。 开学前班主任发通知说住得远的同学可以住校的时候冬醒就问过卫嘉，她的回答是住校想都不要想。 冬醒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丝紧张，心里瞭然，没有再追问。 卫嘉不愿意住校，无非就是怕和室友相处不好。 她看起来很外向，和谁的关系都还不错的样子，其实真正的朋友却只有冬醒一个人。 所以这天晚上冬醒和卫嘉结伴前往公交站准备坐车回家的时候，身后除了跟着陆擎，还有司临。 至于步盛，一下课就熘没影儿了。 公交站台边停了一辆车，卫嘉眼尖地认出来是那天从司临家离开的时候送她的司机就是开的这辆车。 尤其等车上的司机下来后，卫嘉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她扭头，不悦地道：「司临，你什么意思？」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家，」司临诚实地回答，「所以还是我送你吧。」 陆擎面无表情地瞅了一眼司临，嗯，动作比他都快。 「有什么不放心的，」卫嘉忍不住反驳，「不用你送我。」 凭她这身手，哪怕真的遇上坏人，即使打不过，也绝对能成功逃脱。 「不是我非要送你，」司临干脆恬不知耻地把母亲搬了出来，「是我妈说的。」 —————————— 正在家里边等着丈夫剥石榴边看电视的竹医生突然打了个喷嚏。 司父忙放下石榴，倾身过来问：「昨天晚上着凉了？」 竹医生优雅地翻了个白眼，「还不是都怪你非要在阳台试新姿势？」 司父笑着把妻子搂入怀里，附在她耳旁轻声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那今天晚上……」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竹医生听得满脸通红，末了一巴掌狠狠拍在他胸膛，恨声道：「厨房？你想得美！」 —————————— 「司阿姨说的？」卫嘉狐疑地看着他，「真的假的？」 「你哪来那么多问题，我还能骗你不成，」司临干脆三两步上前，扯过她的胳膊就往车里塞，「赶紧上车。」 生怕下一秒卫嘉就会撒丫子跑了似的。 卫嘉虽然觉得这事儿真实性有待考证，但还是乖乖跟着司临上了车。 她也确实想和司临再多待一会儿。 眼看着车子慢慢消失在视线里，冬醒侧头看陆擎，满眼促狭。 「怎么了？」陆擎被她亮晶晶的眼神看得心底泛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即便这个点正是高中生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公交站的人并不少，都在往他们的方向张望，但陆擎还是毫不避讳。 冬醒歪头，「我在想，司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贴心了？」 她可不信真的是司母安排的车。 「这就叫贴心了？」陆擎淡淡笑了，「我有更贴心的想不想知道？」 第257页 「什么？」冬醒来了兴致，往他那边凑近了点。 陆擎垂眸，薄唇压下来。 冬醒意识到情况不妙，眼疾手快推开他，扬眉道：「你的贴心和我的贴心理解不一样吧？」 想法没得逞被人拆穿陆擎也不尴尬，甚至还堂而皇之地点点头，「对。」 「臭不要脸。」冬醒小声嘀咕。 「要脸干什么，」陆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要你就够了。」 「瞎说什么呢，」冬醒推了他一下，正巧公交车闪着车灯过来，「车来了。」 也不知道是216路太偏还是怎么样，平时冬醒回家的时候车上根本没什么同龄人，可这回换了路线，她又不爱和别人抢着上车，等站到车厢里的时候，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全是背书包的学生。 找了个稍微宽点儿的地方站着，冬醒刚要伸手扶住扶手，那空出来的一小块地儿就被人占了去。 正好这个时候公交车开动，冬醒没有支撑点，脚下一滑。 紧跟着一只手搂过她，牢牢箍在她的腰间。 这两只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 很明显是一个人。 主人就在她身后。 冬醒借着腰上的力道勉强稳住身形，转头瞪着陆擎，小声质问：「你干嘛？」 他抢走了她手扶的位置，那她扶哪儿？ 陆擎的语调轻松愉悦，明知故问，「我怎么了？」 「你手放这里，」冬醒都快被他气死了，伸手企图去掰开他握着扶手的那只手，「我扶哪儿？」 奈何她力气太小，那只手纹丝不动。 手的主人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你头顶上这么多吊环你不扶，非要跟我抢？」冬醒手回收气不打一处来，干脆转过了身子跟他对视。 在冬醒转过来的一瞬间，有小小的「卡嚓」声在喧譁的车厢内响起。 这声音实在太小，冬醒和陆擎都没听见。 陆擎笑着轻拍她的脸蛋，面不改色地撒谎：「我扶着这里比较顺手。」 「陆擎！你太过分了！」腰间的力量一松，冬醒顿觉重心不稳，下意识地伸手揪住了陆擎的t恤。 心里却恨得牙痒痒。 要不是她身高不够碰不到头顶的吊环，至于跟陆擎抢扶手？ 「你看这样不是挺好，」陆擎不怀好意地垂眸看了眼她抓着他衣服的手，一脸享受，「我还是更喜欢投怀送抱的你。」 话毕，等待着欣赏冬醒发怒的模样。 可冬醒这次让他失望了，甚至让他后悔为什么要故意逗她。 冬醒眨了眨眼睛，抓着他衣服的手改为圈住他的脖颈，趁着公交车到下一站的功夫，突然踮起脚，咬了一口他的下巴。 像只伶牙俐齿的小豹子。 陆擎低低「嘶」了一声。 冬醒看着他下巴上明显的牙印，满意地眯眼笑了。 如偷了腥的猫。 得逞后，她的手才重新改为抱着他的腰。 「这下你高兴了？」陆擎吃痛，抬手对着她浑/圆的臀部就是一下，「小野猫？」 「还不错。」冬醒忍不住笑了。 车厢里又是一声轻微的「卡嚓」声。 正巧这个时候车上没什么人说话，车厢内灯光又暗，那一声诡异的「卡嚓」格外清晰明显。 陆擎人高，挡住了她的大部分视线，冬醒微微探头往四周张望了一下。 没发现什么异常。 「怎么了？」陆擎掐着她的腰，看她脸色有些凝重，低声问。 「没事。」冬醒估摸着也是自己过于敏感想太多了，摇摇头。 …… 陆擎陪着冬醒走到小区门口，原本想着都这个点了小区里应该也没什么人，干脆送她到单元楼下的。 奈何冬醒还是害怕会被熟人看见，拒绝了。 「就到这里吧，」冬醒在小区门口止步，「我先回去了。」 「好，快回去吧，」陆擎有些无可奈何，「到家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嗯。」冬醒点头，转身往小区里走。 明明明天就能见到，她心底竟然生出了一丝不舍。 等她的身影快要消失在大门口时，陆擎开口叫住了她。 「小东西。」 冬醒回眸。 陆擎站在街边的路灯下，眼底渗了笑意，语气也温柔得不行。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 陆擎果然说到做到，第二天一大早就给她发消息说自己已经到小区门口了。 当时冬醒还在和梦里的陆擎约会，铃声响了接起来听见他和梦里一模一样的声音，差点以为听错了。 「小东西，几点了，还不起床。」陆擎的嗓音颇有几分戏嚯。 冬醒迷瞪着双眸瞅了眼显示屏顶端的时间，「不是才六点吗？」 她向来是七点才起床的。 「你是不是忘了昨天晚上说了什么了？」 冬醒躺在床上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混沌的脑海渐渐清醒过来。 她昨天晚上说了些啥？ 冬醒翻开了和陆擎的聊天记录。 许冬醒：[我到家了。] 陆擎：[明天早上几点？] 许冬醒：[什么几点。] 陆擎：[我来接你。] 中间有一小段的时间间隔。 第258页 许冬醒：[六点吧。] 陆擎：[这么早你起得来吗？] 许冬醒：[我爸和我妈都是七点出门，只能比他们早。] 陆擎：[那好，我六点来接你。] 所以，陆擎都已经来接她了，她还没起床？ 冬醒忍不住扶额。 三秒之后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打开房门冲进卫生间。 许母在做早餐，许父给她打下手，两人注意到女儿的动静，齐刷刷回头。 正好看到冬醒穿着睡衣蓬头垢面地窜进卫生间的身影。 再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 冬醒什么时候起床这么早了？ 第189章 聂绮 或许神明保佑，星辰晦暗，少年在，光和救赎就在。换句话说，只要你在，我就爱这人间。 —————————— 九月底有一次体考测试。 女生八百米，男生一千米。 这是每个学期的必考项目，也是不少同学的噩梦。 所以当热身运动做完体育老师宣布这节课进行体考时，迎接他的是同学们一片怨声载道的声音。 为了方便平常的训练，七班的体育队形分成了六排，前三排是女生，后三排是男生。 男生那边还好，长跑什么的都不重要，主要是想赶紧跑完打球。 女生这边不断地唉声嘆气。 「又要跑八百米……」 「最讨厌长跑了……」 「能不能请假啊……」 …… 最正常的可能只有冬醒和卫嘉了。 卫嘉倒是无所谓长跑不长跑的，女子格斗术都练过，还怕这短短的八百米？ 体育向来是她的强项好吧。 至于冬醒，她觉得根本没有抱怨的必要。 反正抱不抱怨都要跑，还不如省点力气留着等会儿跑步。 「再抱怨也没用，」体育老师姓刘，皮肤因为常年晒太阳十分黝黑，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整个人看上去有点憨憨的，「该跑还是得跑，男生先跑，女生自由活动一会儿，来，男生跟我到这边集合。」 说完，他率先往一千米的起点走去。 后面乌泱乌泱跟了一堆勾肩搭背的男生。 冬醒原本是想和卫嘉直接去八百米的起点处等着的，结果突然被人从后面轻轻拉了一下马尾。 她回头，那人已经伸了条胳膊揽住她的肩膀，推着她不得不往前走。 冬醒伸手把陆擎的手扒拉下来，低声问：「你干什么呀？」 「过来。」陆擎旁若无人地揽着她走在队伍最后。 「你跑步有什么好看的。」冬醒故意挤兑他。 陆擎没说话，揽着她的手紧了紧。 冬醒生怕体育老师回过头来会看见，赶忙把他的手甩开，求饶地说：「行行行，我去看，我去看还不行嘛。」 陆擎这才勾了勾嘴角。 理科班的男生通常是女生的三倍，七班也差不多是三比一的比例。 所以当体育老师下令后，冬醒站在跑道的外侧，只觉得一股强风从面前刮过，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跑了小半圈了。 「不就是个体考吗，至于这么拼命？」卫嘉目瞪口呆。 「不知道。」冬醒耸了耸肩膀。 视线却一直停在陆擎身上。 他跑得不算最快，一直混在其他男同学中间，但冬醒仍旧能够一眼就看见他。 看他长腿阔步，凌厉如风。 看他平稳沉静，不徐不疾。 看他…… 「陆擎真的好帅啊……」 冬醒还在脑海里形容陆擎跑步的状态的时候，突然听见旁边有女生尖叫起来。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那人一眼。 一身粉色的运动服，扎着高马尾，脸颊因为激动有些泛红，即便有刘海遮挡，也能明显看出她眼里的崇拜。 整个人青春洋溢得让人有些嫉妒。 这个女孩儿，冬醒记得。 是从十三班转过来的，叫聂绮。 长相属于清纯甜美那一类，在十三班很受欢迎。 因为她转来七班的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经常有人会来七班门口找她。 聂绮还是转来七班的学生中为数不多的上学期考进前两百名的学生。 据说她当时就在陆擎的后面两位。 可是上一世，聂绮并不喜欢陆擎。 她甚至都没和陆擎说过几句话。 冬醒微微蹙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开始担心起来。 卫嘉也注意到了聂绮，往她的方向瞥了一眼，小声嘀咕：「不会是个花痴吧。」 冬醒没说话，垂下头仔细回想上一世聂绮和陆擎之间有没有什么交集是她忽略掉的，奈何记忆实在太久远，就是把脑袋想破了也没想起来。 「烦死了！」冬醒拍了拍脑袋。 她厌恶极了这种记忆空白的感觉。 卫嘉被她吓了一跳，忙担心地问：「怎么了冬醒？」 「没事，」冬醒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幅度太大，引起了旁边人的注目，摇摇头。 正好这个时候男生已经跑了过来，卫嘉的注意力都被司临引了过去，顺便伸手拽了拽冬醒，「你快看陆擎，真的帅啊！怎么会有人跑步都这么帅！」 卫嘉激动得快捂嘴尖叫了。 要不是司临也在，冬醒估计她这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第259页 冬醒无语地看她一眼，才转过头去看陆擎。 陆擎正好从她旁边跑过。 他原本是平视前方的，此刻却微微侧过脸，深邃的眼眸状似随意扫了她一眼，唇角平静，不喜不怒，而后又如旧看向前方。 整个过程不过一两秒，冬醒却仿佛经歷了千险万难一般。 心跳加速到快要跳出嗓子眼。 他在看她。 尽管他什么表情也没有，可她却感受到了他眼里的爱意。 卫嘉拍了拍她的手背，坏笑，「刚刚陆擎是在看你吧？」 冬醒却没反应。 「冬醒？」 等陆擎远去，冬醒才如梦初醒般地「啊」了一声。 「啧，」卫嘉啧啧称奇，「一个眼神就让你魂不守舍了。」 还是陆擎会撩啊，尽管她知道陆擎是在看冬醒，却也被他的眼神撩到了。 不像司临。 卫嘉瞅着司临的背影，不屑地「呸」了一声。 死直男！ 「瞎说什么呢？」冬醒没好气地道。 唇角却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 「怀春的少女哟～」卫嘉笑嘻嘻的。 「他们快跑完了吧？」冬醒往跑道看了一眼，「卫嘉，我们去小卖部吧。」 「好。」卫嘉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 冬醒和卫嘉往小卖部的方向去，她发现刚刚还站在体育老师旁边的聂绮居然不见了。 冬醒也没太当回事，她现在一心只想着等陆擎跑完步给他送水。 虽说现在已经九月底了，但秋老虎却依然毫不示弱，再加上他们又是长跑，水分容易流失过多，需要及时补水。 也许是上课期间，小卖部里没什么人。 冬醒刚踏进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两个女生在低声讨论。 那个声音她太熟悉了，正是聂绮。 「关芙，你说，」聂绮从冰柜里拿出一瓶矿泉水，甜甜地笑了，「陆擎刚刚那一眼，是不是在看我啊？」 叫关芙的女生贊同地点点头：「肯定是你，我看这个方向就你一个美女了，除了看你还能看谁啊？」 …… 卫嘉实在听不下去了，想要上前否认她们，却被冬醒一把抓住。 「冬醒！」她的声音有些愤愤。 这女的是自恋狂吗？ 「没事。」冬醒摇摇头，轻轻笑了。 一直垂落在身旁的双手，却紧紧攥着。 第190章 送水 有些人喜欢你，因为你漂亮好看，有趣又好玩，这些喜欢暗藏着很多欲望。而有的人喜欢你是因为看见你哭和狼狈，知道你辛苦而又平凡，允许你不美又不乖，还是想把肩膀和糖果都给你。 —————————— 陆擎跑完步，第一时间就是寻找冬醒的身影。 跑完第一圈他看见冬醒的那个地方，已经没人了。 连同卫嘉都没了影子。 「跑完的记好自己的名次，都过来登记成绩，」最后一个人跑过去，体育老师按下秒表，「第一名是谁？」 「老师，我，」司临喘着粗气走过去，「两分四十五秒那个。」 旁边站着的几个女生爆发出一声惊嘆。 「两分四十五秒？」 「这么快？」 …… 陆擎听着，不屑地冷笑一声。 要不是这傢伙着急上厕所，能跑这么快？ 「这速度可以啊，」体育老师赞许地夸奖，「正好十月中旬有运动会，我建议你报个三千米跑跑。」 「再说吧再说吧。」司临嘴上潦草地答应着，看他把成绩登好了，转头就往厕所跑，「我急着上厕所呢。」 步盛站在旁边嘘他，「可别把肾憋坏了啊！」 司临着急释放，来不及回怼，只能瞪他一眼作为警告。 「第二名是谁？」体育老师四处张望了一下，「谁第二名啊？」 「我。」陆擎不耐地拨开围着体育老师的男生走上前。 体育老师侧头看他一眼，「两分四十八。」 「嗯。」陆擎点点头，又拨开人群走出去。 又往刚刚最后看见冬醒的方向望了一眼。 还是没人。 本以为她和卫嘉应该是结伴上厕所了，结果等他记录完成绩了，居然还没回来。 死丫头也不知道上哪去了。 陆擎干脆往旁边的长椅上一坐，一边伸手扯了扯t恤的领口散热，一边等她回来。 看他不好好收拾她。 结果没想到最先等来的不是冬醒，而是别人。 「陆擎。」 女孩儿的声音软软的，陆擎差点以为是冬醒来了。 他抬头，有一瞬间的迷茫从眼眸中闪过。 待看清来人后，冷了表情，「有事？」 聂绮咬了咬嘴唇。 她不是没看见他眼神的变化，是把她当成了谁吗？ 不过这都不重要。 想到这里，她双手捧着一瓶矿泉水递到陆擎面前，唇角微微扬起，笑容甜美可爱得像一颗草莓味的糖果，「刚跑完步很热吧，请你喝水。」 聂绮很清楚自己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最招人喜欢，几乎没有人能忍心拒绝她，所以她有绝对的把握。 奈何她对陆擎还是不够了解，要不然绝对不会做出送水这样的事情。 陆擎是什么人？ 第260页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什么样的美女他没见过？相比起那些或妖娆性感或清纯可爱的美女，聂绮的段位还是低了太多。 比起前者她毫无优势，比起后者，她又差点火候。 至少那脸上的笑容，乍一看很美很纯很俏皮，却经不起细细推敲。 太过生硬，不自然。 演技更是拙劣到可怕。 内里的那点小心思，一览无余。 还不如像他家小东西那样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来得实在。 一点都不矫揉做作。 陆擎眯着眼看了她很久，久到聂绮觉得自己的手都轻微颤抖起来后，他才轻笑了一声。 聂绮几乎要喜出望外，差点就维持不住脸上标准的甜美微笑了。 陆擎可不管她在想什么，淡声开口。 「不好意思，不渴。」 话毕，他起身，往聂绮身后的方向走去。 她身后十米远的地方，站着一脸漠然的冬醒和愤愤不平的卫嘉。 —————————— 卫嘉都快被聂绮气死了。 要不是冬醒拉着她，估计这会儿已经和里面那俩人理论上了。 这位聂绮同学都发言，还真是男人听了沉默，女人听了流泪。 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陆擎跟她很熟吗？ 能不能先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啊？ 陆擎看她？ …… 卫嘉不得已停止了脑海里可怕的想法。 她觉得要是再想下去，她可能噁心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卫嘉是一秒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冬醒却已经抬脚进了小卖部。 卫嘉瞅着她的背影，总有种小三背后说人坏话被正室当场抓包的感觉。 好在她脑补的宅斗剧情并没有出现，冬醒只是一言不发地从正在结帐的聂绮身旁走过，打开她刚刚打开的冰柜，拿了三瓶矿泉水出来。 而聂绮和关芙似乎也意识到有同班同学在场再讨论「陆擎到底是不是在看自己」的事情并不太好，两个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见促狭后，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故作神秘的样子就像这个秘密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一样。 殊不知正主早就听了个一清二楚。 「三瓶够了吧？」冬醒侧头问卫嘉。 陆擎他们三个刚好一人一瓶。 「你自己不喝的？」卫嘉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又从冰柜里拿了两瓶水，数落道，「老是想着别人忘了自己，等会你不也要跑步。」 冬醒嘿嘿两声。 等她们抱着矿泉水回到操场，男生果然已经跑完步了。 冬醒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坐在一旁长椅上那个清俊的身影。 一只手撑着膝盖，运动短裤下是线条流畅结实的小腿肌肉；另一只手扯着衣领抖动，性感的锁骨若隐若现。 他微微垂着头，发梢都在闪着耀目的光点。 「你看你那直勾勾的眼神，」卫嘉嬉皮笑脸地做了个鬼脸，「在这儿看能看出什么花来，还不如走近点去。」 说着，她先抱着水往陆擎的方向走。 司临也不知道去哪了，环顾了一周也没人影。 「……」 冬醒无奈了，难道她的眼神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她跟上卫嘉，还没走几步，就看见她停下来了。 还伴随着一句愤怒的声音。 「这女的怎么回事儿啊？」 「怎么了？」冬醒追上卫嘉，和她并肩站立。 刚刚卫嘉挡在她前面，看不见那边发生了什么，这会儿站在她身边，可算是看清楚了。 聂绮站在陆擎的身边，正在给他递水。 从冬醒的角度看过去，陆擎似乎在笑。 冬醒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水瓶。 她很想知道，陆擎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第191章 风一样的女子 我们会吵架，但是我们会和好，我们会有误会，但是我们都会解释清楚，我们的爱只增不减。 —————————— 所以当陆擎拒绝了聂绮向她走来的时候。 冬醒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 高兴？或者，是松了一口气？ 她居然因为聂绮的行为紧张了。 「我渴了。」陆擎说话的同时伸出了手，动作语气理所应当得让冬醒几乎以为她是应该给他送水的一样。 再加上刚刚那一幕的双重刺/激，冬醒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把水往怀里一收，也不管瓶身上的水珠打湿了胸前的衣服，冷着脸道：「不是给你的。」 「那是给谁的。」陆擎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她，波澜不惊。 「给天鹅的！」冬醒恶狠狠地说。 陆擎便笑了，伸手从她护犊子一样护着的矿泉水里拿了一瓶拧开，仰头咕嘟咕嘟喝了小半瓶。 他喝水的时候喉结上下滚动，冬醒看着看着，竟然有种想要伸手去摸的冲动。 要不是手上还抱着两瓶水，冬醒可能真的就上手了。 陆擎瞅着她那蠢蠢欲动的手和渴望的眼神，心肝儿颤了颤。 他微微俯身，故意凑到冬醒面前，喉结又明显上下滚动了一下，嗓音撩拨，「你别用这么饥渴的目光看着我，我害怕。」 第261页 「……」冬醒转开了脸。 「我先去找司临了，」卫嘉属实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当电灯泡，「对了，冬醒，你把给步盛的那瓶水给我吧。」 冬醒拿了瓶水给她。 陆擎不咸不淡地补了句，「那你得去厕所找他。」 「哈？」卫嘉不可置信地转头，「司临咋了？」 「可能，」陆擎装模作样地思忖一番，「肾不太好吧。」 「？？？」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被陆擎拒绝的聂绮站在关芙的身边，甜美的微笑被委屈的神情取而代之，眼角都快渗出眼泪了。 陆擎拒绝了她，居然当着她的面接受了另一个女生的水。 「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好啊。」聂绮泫然欲泣地说，「陆擎不喝我给的水，却选择了班长的。」 「我觉得不是，」关芙忙安慰她，「你别难过，陆擎和班长毕竟高一就是同学，你才刚转来，他可能觉得和你还不是很熟悉吧。」 「对哦，」聂绮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释怀了，「肯定是陆擎还不认识我所以才拒绝我的，看来我以后要多找机会和他相处了。」 —————————— 等肾不太好的司临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女生的八百米体考已经在做准备了。 陆擎依然坐在长椅上，手里拿了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 旁边坐着步盛，动作和陆擎如出一辙。 脚边是三瓶还未开封的矿泉水。 「解决干净了？」步盛注意到司临来了，拍了拍他和陆擎中间空着的一个位子，「坐吧。」 长椅的宽度并不长，坐两个人还好，三个人就显得有点挤了。司临瞅了眼他们俩中间那点缝儿，估摸着连自己一条大腿都塞不下，摇了摇头拒绝了步盛的好意。 陆擎弯腰从地上捡了瓶水扔给他，司临一把接住。 「谁买的？」司临拧开水，仰头往嘴里灌。 步盛朝着冬醒和卫嘉的方向努了努嘴。 司临恍然大悟。 …… 鑑于女孩子都是身娇体弱的，体育老师生怕她们出了点什么意外，再三强调如果身体不舒服可以慢慢跑，不用那么在意成绩，但是不能不跑，体考是为计入期末成绩的。 身体不舒服指的是什么呢，大概就是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吧。 冬醒站在起跑线上，安安静静等着体育老师发号施令。 早点跑完早点好。 她实在是受不了陆擎那无处不在的眼神了。 总觉得自己像是被x光锁定了似的，想逃都逃不掉。 「冬醒，你别紧张。」卫嘉把外套脱了系在腰间，上半身只剩下一件宽松的t恤，方便跑步。 「没有，跑八百有什么好紧张的。」冬醒深唿吸了一口气，努力当作陆擎的视线不存在。 「那就行，」卫嘉说着往体育老师那边看去，「怎么还不开始啊，这都等多久了。」 而体育老师为什么迟迟不开始呢，因为被人缠住了。 「老师，」聂绮走上前，脸上依然挂着那抹得体的微笑，「可不可以不跑啊。」 「不跑？不行，」体育老师皱眉，义正辞严地说，「八百米是体考必测内容，你这次不考，期末考试就是零分。」 「可是我生理期啊……」聂绮慢慢垂下头，「身体不太舒服。」 「我刚刚说了，可以慢慢跑。」体育老师毕竟是个钢铁直男，看着有些心软了，嗓音也柔和下来。 「老师，您渴了吧？」聂绮的手一直背在身后，这会儿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体育老师，「请您喝水！」 「谢谢，」体育老师不为所动，礼貌地拒绝，「我不渴。」 「可是我真的很难受啊，」聂绮却不由分说把水塞到体育老师手里，捂着肚子难受地说，「跑不动啊。」 体育老师颇有些无奈，点点头答应了，「那行吧，你不在旁边休息，成绩我给你个及格分。」 「谢谢老师！」聂绮欢唿一声。 卫嘉站在旁边看着，白眼都快翻出天际了。 「刚刚给陆擎送水的时候不是还活蹦乱跳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大姨妈不能跑步了？」卫嘉忍不住吐槽，「这么矫情呢。」 冬醒被她的语气逗笑，唇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你不跑步就来帮我登成绩吧，」体育老师到底还是不甘心，不想让聂绮就坐在旁边休息，吩咐她。 「好。」聂绮笑眯眯地答应。 「准备好了吧，」体育老师把名单拿给聂绮，秒表清零，看向跑道上准备就绪的女生，扬声问，「等会儿我口哨吹响就开跑，听明白没？」 「明白。」剩下的女生异口同声地回答。 冬醒摆好起跑姿势，等着体育老师下令。 「别说，班长这姿势还挺标准的。」步盛摇摇头笑了。 「卫嘉也标准啊！」司临不甘示弱地反驳。 陆擎没说话，表情高深莫测。 步盛嗤笑一声，「打球？」 「走啊。」司临把水瓶往长椅上一放，「阿擎来？」 「不。」陆擎毫不留情地拒绝。 体育老师的口哨已经吹响了，比起男生的你追我赶，迅疾如风，跑道上的女生就显得有点懒散。 基本上可以分为三拨。 第一拨以卫嘉为首，属于一开始就跑得很快但后劲儿不足型。 第262页 这一拨人数最少，只有寥寥三个。 第二拨以冬醒为首，属于稳扎稳打保存实力型。 这一拨人数最多，大概七八个。 第三拨以关芙为首，属于浑水摸鱼能及格就行型。 这一拨有五六个。 见陆擎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班长的方向，司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懒得管他，和步盛勾肩搭背地往篮球场去了。 陆擎这傢伙就跟一望妻石似的，眼里只有他最爱的班长。 六中的跑道一圈是四百米，跑道上的局势在第二圈的时候发生了变化。 第一由卫嘉变成了冬醒，并且她的速度极快，一直处于加速中。 远远地甩了后面女生大半圈。 陆擎微微眯了眼，这速度，跑进三分钟不成问题。 看不出来啊，长得这么娇小玲珑的，跑得这么快。 连体育老师都有些惊讶，八百米跑这么快的女生在六中已经好几年没出现过了。 卫嘉的速度则是越来越慢，脸色有些苍白，一直捂着小腹，好像身体不太舒服。 「司临！」陆擎注意到她不太对劲，扬声喊了司临的名字。 司临回眸，正好看见卫嘉从眼前跑过。 他也注意到了卫嘉的表情，大步跑上前，和她的速度保持持平，「怎么了？」 「司临……」卫嘉哭丧着脸，「亲戚来了……」 早知道就不嘲讽聂绮了，这下遭报应了。 「别跑了。」司临心疼地说。 「那不行，」卫嘉一口回绝，脚下甚至还微微提速，「我可不喜欢半途而废。」 「那我陪着你跑。」司临知道劝不了她，无奈嘆气。 「那就看你追不追得上我了！」卫嘉突然加速，往前冲去。 司临认命，大步跟上她。 能怎么办呢，自己的媳妇儿还是得自己宠着。 —————————— 八百米体考第一名的当然是冬醒。 体育老师按下秒表的一瞬间，愣了愣，表情颇有些激动。 两分四十秒。 六中都多少年没出现过跑进三分钟的女生了。 冬醒跑完就想往地上坐。 太久没跑步了，腿又酸又疼。 「不能坐，」体育老师赶忙阻止她，「慢慢走一会儿。」 冬醒都快哭了，她当然知道刚跑完长跑不能马上坐下，但是有时候真的忍不住。 大口大口喘着气，冬醒觉得喉咙干涩到不行，只能以乌龟般的速度往陆擎的方向挪去。 她的水还在陆擎那里呢。 陆擎看着她满脸通红地走过来，都快倒在地上了。 赶忙起身上前去扶住她，左手顺势揽住她的腰，低声赞嘆：「小东西还挺厉害。」 冬醒抬眸眨了眨眼睛，眼泪就顺着眼眶滑下来。 「嘤嘤嘤……」借着他手臂坚实的力量，冬醒半靠在他怀里，小声抽泣起来。 陆擎僵住，垂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没想明白自己哪里错了。 怎么他就随口夸了一句还把人夸哭了呢？ 第192章 好奇心害死猫 夏天即将过去 秋天也从头开始 要是你没事做 陪我过冬天吧 —————————— 夏日的余温还没有散尽，秋天就来了。 上午还是艷阳高照，下午就万里无云天空蓝得像猫眼石似的，熠熠生光。 这几天天气越来越凉快，确实是入秋的感觉了。 六中校园内的操场上，站着有些引人注目的一男一女。 娇小玲珑的少女半倚着身形高大的少年，脑袋小幅度地不停摇摆着，近看才知道原来是在哭。 但很奇怪的是，她居然是边哭边笑。 着实是有些诡异。 断断续续地声音从她嘴里冒出来，带着明显哭腔。 「我，我不想哭的，」冬醒狠狠抽噎了一下，明明眼角还挂着泪珠，唇畔却不由自主地扬起，「但是，就是，忍不住嘛……」 不知道是谁说过这么一句话。 「我觉得天赋是基础，天花板一样的东西，但你没有努力，一辈子够不到天花板。」 也就是说，天赋虽然是基础，但不是人人都有的东西。 不过这东西也是有利有弊的。 就像冬醒，长跑是她的天赋这点无可厚非，但同时爱哭也成了她的天赋。 虽说这个天赋应该没什么人会喜欢。 尽管有时候冬醒并不想哭，但眼泪总是会不由自主地从眼眶里跑出来。 就像现在。 主要原因还是泪腺太发达了。 这个问题上一世冬醒就找医生了解过，也想过很多办法治疗。 奈何是天生的，没办法根治。 平时还好，如果情绪一激动，眼睛就会不受控制地流泪。 正好这会儿刚跑完八百，冬醒一边喘着气一边眨眼睛，立刻有水光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陆擎从一开始的不明所以渐渐转变为无话可说。 尽管此刻在外界看起来多少有些欺负女孩子的嫌疑，但清醒的大脑告诉他，自己什么都没做。 冬醒刚用手抹下眼睛，眼泪都快把视线煳住了。 结果手还没碰到眼皮，反倒被人一把抓住。 「手上有细菌，揉眼睛容易感染，」陆擎对着她疑惑的小脸解释了自己诡异的行为，「用纸巾。」 第263页 说着竟从裤兜里掏出一小包纸巾。 随意扯开一张，陆擎用纸巾把食指指尖包裹住，微微弯腰凝着她，伸手。 隔着一层纸巾的指腹，轻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濡湿。 冬醒乖乖仰着头方便他动作。 …… 卫嘉虽然亲戚突然造访，但有了司临的陪同，最后时长还是卡在了及格线以前。 「难受吗？」陪着她跑完步的司临第一时间扶住了她。 「还好，」卫嘉平时没少锻鍊，跑完八百也没有任何唿吸急促的感觉，摆摆手拒绝了他的搀扶，「我没事，你去打球吧。」 「我帮你把那个拿下来？」司临没理会她的话，自顾自地问。 卫嘉确实也不想再回教室，点点头：「好。」 司临松开她，转身往教学楼走了。 临走前还叮嘱了句，「别乱动，小心弄脏裤子。」 「婆婆妈妈的。」卫嘉嘟囔了句，心里却甜甜的。 她跑完后面只剩下两三个女生，等所有人都结束后，体育老师召集大家去登成绩。 十几个女孩子围在一起，唿吸频率出奇的一致，都是大喘气外加喉咙干涩。 「第一名过来登记一下。」体育老师调出了冬醒的成绩。 女生之间叽叽喳喳地问：「第一名是谁啊？跑得这么快？」 「好像是班长吧。」 「班长？真的假的？」 冬醒在同班同学的固有印象中就是说话斯文，性格温和的老好人，只要有什么事情让她帮忙她就一定会做。虽然成绩好，但是体育却是着实算不上突出的。 这次她居然跑得这么快，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们也是不会相信的。 等了好久不见第一名过来，体育老师四周张望了一下，「第一名那个女生呢？」 被女生团团围住，他没有看见不远处正在享受陆大佬贴心服务的冬醒。 不过他没看见，不代表聂绮也没看见。 「刚刚那个第一名叫什么名字？」实在找不到人，体育老师只好问离他最近的聂绮。 聂绮回想自己刚刚看到的那边姿态亲密相拥的少男少女，抿了抿嘴唇，笑得甜美，「我不知道哎。」 体育老师闻言有丝好笑，「你们一个班的你不知道？」 被质疑了聂绮当然不开心，嘟着嘴傲娇地说：「我是刚转来的，对其他同学又不了解。」 卫嘉站在旁边看着，一阵恶寒。 怎么连体育老师都不放过。 她从人群中挤进去，拍了拍聂绮的肩膀，「你不知道没事，我知道。」 说着伸手点出了名单上冬醒的名字，「这个。」 聂绮被吓了一跳，轻而尖地叫了一声，发现是卫嘉才拍着胸脯娇声埋怨：「你吓死我了！」 「……」卫嘉默默看了眼自己的手。 她这么大反应，卫嘉还以为自己用了能一拳把司临打出脑震盪的力道。 看着聂绮不情不愿地写上冬醒地成绩，卫嘉才扭头去找冬醒，正好看见冬醒低头揉眼睛，陆擎站在旁边一脸的无所适从，怒气值蹭蹭蹭地往上涨，想也没想就冲过去了。 「陆擎，你是不是又欺负我家冬醒了？」 陆擎：「……」 他就知道会这样。 冬醒哭这么惨，又站在他旁边，明眼人大概都会以为是他欺负了她。 「我没有。」陆擎摊手以示清白。 冬醒被卫嘉那一吼吓得手里的纸巾掉在地上，忙蹲下/身捡起来，刚攥紧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她手里把那团纸巾抠走了。 「脏了，别用了。」 冬醒默默地盯着陆擎，难道她很像还要继续用的样子么。 原来她在陆擎心目中的形象已经邋遢到这种地步了？ 这边冬醒在心里做着激烈地思想斗争，那边卫嘉已经冲到冬醒面前。 「你怎么哭了？」卫嘉看她眼睛红红的，紧张地问，「陆擎欺负你了？」 「我真没有。」陆擎哭笑不得。 卫嘉才不相信他的鬼话，一定要让冬醒回答。 冬醒被她晃得头晕，赶忙阻止，「不是他不是他。」 卫嘉这才停了动作，狐疑地问：「那你哭什么？」 「眼睛疼，忍不住。」冬醒有些不好意思。 「……」 意识到自己闹了个大乌龙的卫嘉尴尬地扭头，却发现陆擎已经从长椅上拿了瓶水过来了。 「又是长跑又是哭的，补充点水分。」陆擎把水递到冬醒面前。 「谢谢。」 被他这么一提醒冬醒才觉得不止自己眼睛干涩，喉咙也干得不行，拿过水仰头喝了一口。 动作迅速到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就完成了。 因此她也就没发现这瓶水有什么问题。 「那我先回教室了。」既然冬醒没什么事，卫嘉也不打算在这里当电灯泡，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做呢。 司临这傢伙拿个卫生巾也这么慢，还得她回去找他。 冬醒坐在长椅慢吞吞地喝着水，陆擎坐在旁边看她喝水。 喝着喝着，冬醒发现有些不对劲。 长跑完后不能大口喝水，所以她一直都是小口小口抿着，怎么她还没喝多少就见底了呢？ 冬醒垂眸看着剩下的水，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了陆擎脚边上放了两瓶还没开封的矿泉水。 第264页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陆擎！」她勐地站起身，没好气地吼道。 陆擎揉了揉耳朵，故作疑惑地问：「怎么了？」 「你为什么把你喝过的水给我？」冬醒恨不得把水瓶砸在他脸上。 要不是怕那张实在太过帅气的脸被砸坏，冬醒估计早就这么做了。 「口水都吃过了，喝我喝过的水怎么了？」陆擎眼底的笑意染上了一丝坏，唇角上扬时泛起明显揶揄。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小，但好在周围没有其他人，所以只有冬醒一个人听见他都说了些什么不要脸的话。 「你这人怎么这么噁心啊！」冬醒蓦地反应过来，脸颊红了大片，抬手使劲儿捶他的胸膛，娇憨道，「过分！」 陆擎爽朗大笑，眼角眉梢都挂着宠溺。 —————————— 卫嘉慢吞吞地走到五楼，司临正好从教室里出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司临脸上闪过明显的尴尬。 卫嘉注意到他手里捏着一团纸巾和一张粉色的方形物体。 「我以为你找不到呢。」卫嘉朝着他一伸手，「给我。」 「确实，差点没找到。」司临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把卫生巾和纸巾都塞到她手里，「快去换吧。」 「嗯，」正好旁边就是厕所，卫嘉捏着东西进去，「要是等会儿下课了我没来记得给老师说一声。」 「知道了。」司临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卫嘉拿过去之后，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竟然鬼使神差地闻了闻手上的味道。 刚刚摸着触感挺舒服的，司临对这种神秘的物品十分好奇。 毕竟他从来没用过。 本以为女孩子的生理用品应该不太好闻，没想到居然有一点点的草药味。 虽说算不上好闻，却也不难闻。 等等…… 他都在干什么？ 司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什么，站在原地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 闻女孩子的卫生巾？ 他怎么那么像个变态啊！ 第193章 蔺晓晓失踪 明年有明年的雪 明年的雾色 明年的永无休止的阳光 还有明年数不尽的生机。 —————————— 这应该是许夏梦二十年以来度过的最兵荒马乱的一个国庆节了。 长假的第一天，她时隔三个多月，再一次踏进了警察局。 接待她的也是老熟人，吴警官。 小吴是帮同事代班的，同事去吃饭了他在这儿帮忙守一会儿，等同事回来了再回家。 「放假还得上班的可能就是我们这些人民公僕了。」小吴瘫在座椅上感嘆。 「小吴，」旁边同样年轻的刘警官叫他，「我馋阿姨的茄盒了，能再做点儿带警局来呗？」 「吃一次就让你惦记上了？」小吴笑着爽快答应：「行，赶明儿我让我妈做了带过来。」 刘警官憨憨一笑。 上回吴妈妈做了茄盒塞小吴的饭盒里，结果那天正好出警没来得及吃，小吴怕凉了不好吃就拿给刘警官吃了，谁知道他就吃了一次居然给记下来了。 许夏梦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她的脸色苍白，头髮也是乱成一团。 外面没什么风，警局离最近的公交站至少五百米，她头髮能乱成这样，绝对是一路跑过来的。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小吴就判断出这姑娘有要紧事儿。 小吴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儿有点眼熟，应该是在哪儿见过，但他却始终想不起来了。 「请问有什么事？」小吴问。 许夏梦神色焦急，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小吴面色凝重起来。 「吴警官，我是来报案的，我室友失踪了！」许夏梦认出了这个年轻的警察就是那天在pub里拒绝负责人贿赂的吴警官，准确无误地说出了他的姓氏。 小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儿会知道他是谁，但眼下最重要的显然不是这个，而是她说的那句话。 旁边的同事已经望了过来。 「你先别着急，坐下慢慢说，」小吴接了杯温水放到许夏梦面前，「你说你的室友失踪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许夏梦坐下，捧着那杯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安心一点。 过了一会儿，她盯着小吴的脸，慢慢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 蔺晓晓失踪了。 失踪于国庆节的前一天下午。 今年的国庆长假，306的四个姑娘谁都没有回家的打算，包括宿舍里唯一一个家就在邻市的蔺晓晓也留在了学校。 正好之前为了参加比赛耗时将近半个月的团队作业成功在九月三十号完成，王瑶提议大家一起出去聚个餐，也算是作为对自己的奖励。 剩下三个也都没有意见，几个人找了家学校外的海底捞，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 中途蔺晓晓说自己去上个厕所，许夏梦她们也没当回事，只让她快去快回。 那时候谁也想不到，蔺晓晓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直到三个人吃饱喝足，惬意地瘫在卡座上玩手机，许夏梦看王瑶旁边的座位始终空着，才想起来蔺晓晓已经离开很久了。 「晓晓怎么还没回来啊？」她奇怪地问，接着调出蔺晓晓的微信页面给她发消息。 第265页 许夏梦：【晓晓，你去个厕所都去了多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她回你了吗？」袁千容凑过来问。 「还没有。」许夏梦摇摇头。 不过蔺晓晓平常就不太爱看消息，很多时候都是隔了很久才回。 所以许夏梦也没有太在意。 「千容，你也给她发个消息吧，」王瑶拿着手机给蔺晓晓发微信，「我们都发了，那么多消息，她总不能看不见了。」 「好。」袁千容点点头。 三个人打微信消息都发了出去，无一例外，都是石沉大海。 此时距离蔺晓晓失踪已经超过了一个小时。 「你们在这儿待着，我去卫生间找找她吧。」许夏梦不想再坐在原位等待，找服务员问了卫生间的路，快步走了过去。 卫生间里灯光昏暗，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许夏梦竟然觉得有些害怕。 「晓晓？蔺晓晓？」许夏梦贴着墙走进去，叫着蔺晓晓的名字，「蔺晓晓？你在里面吗？」 没有人回答。 许夏梦的声音夹杂着混响在卫生间里迴荡。 卫生间有三个隔间，许夏梦挨个拉开门，都没有人。 也就是说，蔺晓晓早就从卫生间离开了。 「奇怪，去哪里了。」许夏梦洗了个手，打开微信，蔺晓晓依然没有回覆。 担忧从心里升起，许夏梦拨通了她的电话，眼睛一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嘟……嘟……嘟…… 直到机械的女声提示她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许夏梦才反应过来。 没人接？ 许夏梦皱眉看了眼屏幕，心底的不安更强烈了些。 等她回去的时候，袁千容已经结完了帐，她们聚餐向来是aa制，许夏梦把自己的那份转给袁千容，问：「蔺晓晓回你们消息了吗？」 「我们俩都没回，」袁千容摇头，「你没在卫生间看见她吗？」 「没有，」许夏梦握着手机，「我刚刚给她打电话也没回，到底去哪了？」 一直在旁边垂头看手机的王瑶突然说：「蔺晓晓发朋友圈了。」 许夏梦闻言点开，最新一条朋友圈果然来自于蔺晓晓。 很简单的两个字： 回家。 配图是一张只露出半边的高铁票截图。 上面显示从z市到元城。 许夏梦一直紧绷着的心放松下来。 「不是说不回家吗？怎么还回家去了。」袁千容也看到了这条朋友圈，嘀咕了句，「好嘛，白嫖我一顿海底捞。」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轻松，许夏梦白她一眼，「谁还差你这点，她回来肯定会给的。」 「开玩笑嘛。」袁千容笑嘻嘻的。 「失踪人口找到了，那我们回去吧。」王瑶说。 「还早呢，回去干什么，」袁千容不想就这样回学校，「去唱会儿歌吧。」 「行。」王瑶贊同。 许夏梦也点点头。 只是有一点她始终没有想通，前一天还坚决说着不回家的蔺晓晓，怎么突然就要回家了？ —————————— 「然后呢？」小吴一边坐着记录一边问，「既然她回家了，你为什么说她是失踪了呢？」 许夏梦深吸一口气，抿了一口温水润润嗓子，幽幽/道：「因为那张高铁票，有问题。」 小吴神色一凛。 第194章 猝不及防的相拥 如果有人冤枉你吃了他的东西，你不要剖开自己的肚子以证清白，你应该挖出他的眼睛咽下去，让他在你的肚子里，看个清楚。 ——《反击》 —————————— 一开始许夏梦是真的以为蔺晓晓回家了。 直到班长在微信群里催促她们交团队作业。 那时候她们在ktv唱歌，班长估计也是真急了，挨个的发消息。 三个姑娘玩累了，回寝室简单洗漱一下就睡觉了，谁也没去看手机，直到第二天早上许夏梦最先醒来，才看到班长昨天发的消息。 【许夏梦，你们组作业没交啊。】 许夏梦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回復他。 【我们组昨天就交了啊。】 班长几乎是秒回。 【真的没有。】 还甩了张截图过来。 许夏梦边点开边叫两个已经睡醒的室友，「王瑶，袁千容，我们团队作业是不是没交啊？」 「不可能，我们昨天出去吃饭之前就交了。」王瑶揉了揉眼睛。 许夏梦查看了一眼班长发出来的表格截图，确实没有她们的团队作业。 「真的没有我们的。」她抬头看了一眼王瑶，认真地说。 「奇了怪了，」袁千容伸个懒腰，「我记得明明是交了的。」 「最后不是蔺晓晓负责收尾吗？」袁千容点开表格一看，奇怪地说道，「怎么没交呢？」 许夏梦给班长回復过去： 【我们组长是蔺晓晓，要不然你问问她？】 交作业一直是由组长交给班长，最后的ppt展示成果也在蔺晓晓的电脑里，所以这事儿还得问她。 班长的回覆却很奇怪。 【我这不是没联繫到才找你的么。】 没联繫到？ 许夏梦思忖两秒，「那我打电话问问她。」 第266页 班长：【行，不过得快点儿，中午十二点之前必须上交。】 许夏梦：【好的。】 给班长回了微信后，许夏梦再次点开蔺晓晓的聊天页面，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她发出去的。 蔺晓晓的朋友圈也依然还是昨天下午那一条。 看起来很平常，可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班长怎么说？」袁千容撑着身体坐起来，「他也给我发消息了。」 「我估计可能昨天交作业的时候蔺晓晓以为提交成功了，实际上没成功。」王瑶说。 许夏梦觉得应该也是这样。 昨天她们是看着蔺晓晓提交作业的。 「那现在怎么办，」袁千容无奈道，「ppt在蔺晓晓电脑里，我们又不知道密码，怎么交作业啊。」 「发消息问她嘛。」王瑶说着就要给蔺晓晓发微信。 「她要回的话早就回了，」袁千容躺会床上，被子往头上一蒙，接着睡觉，「说来也奇怪，蔺晓晓怎么不回我们消息只发朋友圈啊？」 「不知道。」许夏梦爬下床，走到蔺晓晓桌前，问王瑶，「她回消息了吗？」 王瑶摇摇头：「没有。」 「我再给她打个电话试试。」许夏梦拨通了蔺晓晓的手机号，不出意外的，依旧是无人接听。 「怎么回事啊？」许夏梦嘀咕了句，「还是没人接。」 「打电话问问她爸妈好了，」袁千容翻出了辅导员的联繫方式，「辅导员肯定有。」 「好。」 许夏梦打开蔺晓晓的电脑，她昨天走得急，什么都没带就回家了。 袁千容很快得到了蔺妈妈的联繫方式，给她打了过去。 「餵？」蔺妈妈是开超市的，那边有些吵闹，「哪位？」 「阿姨你好，」袁千容礼貌地说道，「我是蔺晓晓的室友，我给她发消息没回，打电话也不接，所以联繫您，麻烦您告诉她让她回个消息可以吗？」 「是晓晓的同学啊，」蔺妈妈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我联繫不到她啊！」 袁千容和许夏梦对视一眼，「联繫不到？为什么？」 「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蔺妈妈说着，嘆了口气，「晓晓每次放假都会回家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没回来。」 「没回家？」袁千容失声道，「可是她昨天在朋友圈发动态说她回家了啊！」 袁千容开的免提，许夏梦和王瑶清晰地听见了蔺妈妈的声音，神色凝重起来。 蔺晓晓没有回家，那她为什么要在朋友圈里发那样一条动态？ 「朋友圈？」蔺妈妈点开女儿的微信，「我这里没有显示。」 「那这样吧，阿姨，」袁千容察觉到不对，只好先安抚蔺妈妈，「蔺晓晓可能还没到家，如果她到家了的话，麻烦您给我打个电话呢，我叫袁千容。」 蔺妈妈还没意识到蔺晓晓可能已经失踪了，笑答：「好，好。」 挂断电话，袁千容看向两个室友，「蔺阿姨说蔺晓晓根本没有回家。」 许夏梦和王瑶都听见了，对她的话没有表示任何惊讶，陷入了沉思。 蔺晓晓没有回家，那她能去哪儿呢。 「会不会是她妈妈故意骗我们的？」王瑶猜测。 「不像，」袁千容摇头，「我感觉她妈妈根本不知道蔺晓晓要回家这件事情。」 「那就是她还没到家？」王瑶又猜测。 「不可能吧，」袁千容查了一下z市到元城的高铁票，「z市到元城坐高铁只需要半个小时。」 「那她到底去哪里了？」王瑶也想不通了。 许夏梦没插话，再次点开蔺晓晓的朋友圈，盯着她昨天发的那条动态看了好久。 蔺晓晓不是喜欢撒谎的人，她说回家了就一定是回家了。 至于还没到家？更不可能，就像袁千容说的那样，从z市到元城坐高铁只需要半个小时。 等等…… 高铁？ 许夏梦突然看向袁千容「你刚刚说高铁？」 「怎么了？」袁千容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等一下等一下，我先看看。」 许夏梦打开铁路12306app，输入z市到元城的路线，再查找昨天的所有列车，和蔺晓晓发朋友圈里的那张照片仔细对比。 昨天一共有五十三列高铁，但没有一列是和蔺晓晓发的那张一样！ 许夏梦颤抖着手点回蔺晓晓的朋友圈，那张图片里的高铁票，只露出了一半。 难怪她昨天就觉得不对劲。 因为被裁掉的那一半，是有日期的！ 许夏梦的脸色一瞬间惨白！ 「你怎么了？」王瑶看她脸色不对劲，忙问。 「蔺，蔺晓晓，」许夏梦哆哆嗦嗦地说，「可能，失踪了……」 —————————— 警局里，听完许夏梦描述事情经过的警员们都是一脸凝重。 许夏梦捧着纸杯，杯子里的温水已经转凉，她不经意打了个冷颤。 小吴皱眉问：「既然你们上午就发现她可能失踪了，你怎么现在才来报案？」 「不是说要失踪二十四小时才能立案吗？」许夏梦茫然地看着他。 早上发现蔺晓晓可能失踪以后，许夏梦第一反应就是报警。 但王瑶却是，失踪不满二十四小时警方不予立案。 第267页 袁千容也表示，可能蔺晓晓只是想一个人去走走，不想被其他人知道，所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 但许夏梦不这么想，如果蔺晓晓真的不想被人知道去了哪里，那么她大可以手机关机屏蔽外界一切事情，为什么还要发朋友圈骗人？ 所以到下午她还是来报案了。 「……」 小吴听完无语了片刻，现在的电视剧真是害人不浅啊。 他刚要开口给许夏梦普及公安知识，就听见门口传来男人寡淡却严厉的声音。 「胡闹！」景初站在门口不知道听了多久，一脸阴郁，「谁告诉你要等失踪二十四小时才能立案调查的？一旦发现人员失踪，应当立即报警！如果是刑事案件，按你说的等二十四小时之后再报警，被害人的尸体早都凉透了！」 这话说得极狠，大厅里的警员们都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队长回来了。 「景队！」年轻的警员们齐刷刷敬了个礼。 许夏梦更是在他开口的时候就已经回头，男人的脸色沉冷无情，说出的话更是让人胆战心惊，但这一刻却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远远的，他面对她而立，偌大的警局大厅里，来往的身影那么多，就只有他是静止的。 不同于其他警员一身浩然正气的制服，他的身上是剪裁得体的菸灰色衬衫和长裤，笔挺到仿佛鹤立鸡群。 好不容易忍下的眼泪不由自主地盈满眼眶，虚化了他挺俊的身影，许夏梦眨了眨眼，只觉得有咸咸的液体流进嘴里，她居然哭了。 许夏梦是个极少在别人面前哭的人。 在得知蔺晓晓极有可能失踪的时候她没有哭；在警局一字一句像小吴描述情况的时候她没有哭；可现在因为景初的出现，她竟然不争气地掉眼泪了。 就好像所有的担惊受怕全都化作眼泪倒出来了似的。 不行，让景初看见了她哭得涕泪横流的样子，他得负责。 这么想着，许夏梦不管不顾地沖了上去，在身后和来往的警员惊骇地目光中，她披头散髮的模样颇像是某部电视剧里的梅超风，飞快地朝着那道颀长地身影狂奔过去。 体测的时候都没跑这么快过。 正巧有警员从景初身边走过，两个人简单交谈了两句，景初的余光不经意瞥到了一丝异样，刚垂眸，只看到一团娇小的，头髮遮住了整张脸的许夏梦已经冲到了他面前。 景初还没反应过来，许夏梦直接扑到了他怀里，腰倏然被两条细嫩的胳膊圈住。 第195章 你要对我负责 你是人间烟火不自知，我在俗世仰望应如是。 —————————— 大厅里的人都吓了一跳，惊愕间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人要袭警，袭的还是他们警局最帅最牛逼的一队队长。 尤其是小吴，心里悲愤不已。 他的队长就这么被玷污了…… 那可是他最敬爱的队长！这姑娘谁啊就在队长身上光明正大地揩油！他跟队长共事这么久，别说腰了，连肩膀都没碰过！ 不行，这绝对不能忍。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小吴喝道，率先冲上去保护队长拉开女流氓。 几名警员点点头，刚要过来时却见景初抬手做制止状，纷纷驻足，震惊地看着他们高大威武俊朗不凡的队长被一位蓬头散发的女士以树懒的姿态抱着的场面。 就差俩脚也勾着队长的腿了。 尽管这位女士动机不纯，但眼前这一幕竟荒唐到莫名有些养眼？！ 景初抬起的手很快有了反应，只觉得怀中软软一团，垂眸看去，眼底泛起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疼。 许夏梦因为泪水被髮丝煳了满脸，看上去有些滑稽。 刚想伸手帮她拨开，她却迫不及待开口了：「景叔叔，你要对我负责……」 景叔叔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这是……终于想通了？ 不过眼前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就变了味。 这分明是前女友来报案结果没想到偶遇前男友求复合的桥段。 狼狈不堪的许夏梦就是那个前女友，他们的高岭之花景队长成了被人纠缠不休的前男友。 警员们站在旁边看好戏，等着看景队是如何把这个女孩儿扔出去的。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向来淡漠严苛的景队，在听见怀里女孩儿的话后，不仅眼角眉梢都挂着温柔，原本绷成一条直线的薄唇也微微勾起了弧度。 他站在原地没动，任由她抱着，眼睁睁看着她的眼泪鼻涕一股脑地全抹在他的衬衫上。 作为从来冷静理智的理科生，许夏梦当然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尤其是在警局这样威严肃穆的场合下，她的行为就像是无理取闹撒泼打滚的失恋女人在哀求心爱的男人复合。 可相比起这个时候再松开他回到椅子上，似乎还要丢脸一些。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狠下心一头扎进他怀里。 「景初，这……」王局从楼上下来，正好看到眼前这让人近乎瞳孔地震的一幕。 警员们面面相觑，被局长看到了该怎么办？ 景初没回答，眉眼转为一贯的严肃。 局长？ 许夏梦还没来得及做出的动作僵在半空，她突然后悔了，她后悔刚刚为什么要不管不顾地跑过来。 第268页 她止住了眼泪，微微仰头看了眼景初喜怒难辨的眼眸，有一瞬间的胆怯。 她感受到了身后那些或试探或猜测的目光。 她怎么这么荒唐？ 这里是警察局，是公众场合，她怎么就一时冲动地跑过来把他搂住？ 要是只有普通警员也就罢了，这会儿连局长都惊动了…… 其他人该怎么看景初？ 一个连私生活都处理不好的人民警察？ 许夏梦在心里捶胸顿足，巴不得时间可以倒流，她宁愿就坐在椅子上远远地看着他，接受他的责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她纠缠不休。 他是不是生气了？ 要不然怎么会一个字都不说？ 确实，他应该生气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她是如此的胡闹和任性。 有夕阳的光辉照进来，在景初的脸上流转，精雕细琢着他刚毅有型的脸部线条，也就更显露出他眉眼间的凝重。 良久后，他才轻声开口，嗓音落在她头顶时带了深沉和无奈：「许夏梦。」 下意识地，许夏梦攥紧了他的衬衫，等着他毫不留情面的责骂。 哪怕他就这样把她丢出去，她也认了。 谁让是她先无理取闹的。 「松开。」景初蹙眉。 许夏梦被他冷冰冰的语调吓了一跳，抬眸看他的时候，和他眉眼的不悦撞了个正着，心跳倏然漏了半拍。 她的眼角还惨留着泪痕，毫无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怯生生地开口：「景叔叔……」 景初只觉得像是被人开了一枪，子弹直中心脏。 他干脆一收手臂，将她打横抱起，往楼上走去。 路过局长身边的时候，景初勉强压制了心里不知喜怒的情绪，略带歉意却依然不卑不亢地开口：「王局，事后我会亲自向您解释。」 淡淡落下这句话后便抱着她径直上楼。 有灯光在他身后落下，拉长了他的身影，如梦似幻地勾勒出让人目眩的高度和伟岸，很快，他抱着许夏梦消失在二楼的楼梯尽头。 小吴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招唿着大家该干嘛干嘛，别站在这儿看热闹。 看着楼梯口，小吴心里却涌起淡淡的担忧。 他的头儿，不会是要脱单了吧？！ —————————— 景初作为王局从陆母那儿挖过来的人才，待遇自然也和其他普通的小警员不一样。 他的办公室在二楼最里面的那间屋子。 景初一言不发地抱着她，一阶一阶拾级而上，脸上神情平静如水，连同眼眸都是波澜不惊的淡然。 干了一番惊天动地大事的许夏梦终于彻底恢復理智，在他怀里感觉十分不自在，比起那天在电影院他背着她的时候可差远了。 至少那会儿，他没有绷着脸。 许夏梦窝在他怀里悄悄抬眼，目光所及只能看到他清湛的下巴和紧抿的薄唇。 偏偏警局的隔音做得极好，锃亮的大理石地面↑只有他干脆利落的脚步声。 和景初认识这么久，中间发生过那么多意外，许夏梦自认为对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他这么平静淡然，只有两种情况。 要么他对她的行为根本就不在意，不以为然。 要么他是在强行压制着内心的不悦，打算关上门来好好收拾她。 按照景初的脾气，许夏梦觉得，应该是后者。 这种诡异的安静为她制造了心虚不已的恐慌，一直延续到他的办公室里。 办公室环境布置得极其简单，连办公桌上都只是简单放着一台电脑。 终于，还是许夏梦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也怕他真的要打她，待他关上门后，故作轻松地开口缓和气氛：「这地方……你不常来吧？」 第196章 我在意的是你的态度 你当我是个风筝，要不把我放了，要不然收好带回家，别用一条看不见的情思拴着我，让我心伤。 —————————— 景初绷着脸，一言不发。 许夏梦缓和气氛失败，舔了舔嘴唇，心里更加忐忑不安，「我……挺重的，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岂料，景初依旧沉默不语，甚至连低头看她一眼的举动都没有，就好像根本没听见她说话一样。 办公室一角有张沙发，许夏梦以为景初会把她抱到沙发上，谁知他径直越过了沙发，把她放在办公桌上。 「？？？」 景初转身要走。 许夏梦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狠下心抬起腿圈住了他的腰，阻止了景初的离开。 咬着嘴唇撒娇道：「景叔叔……」 「闭嘴！」景初转身，终于扔下一句话。 声线寡淡，却透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许夏梦识相地闭上嘴，只用水汪汪地大眼睛看着他。 企图用眼神博得景叔叔的同情心。 腿上的力道更是没有丝毫放松。 景初任由她的动作，微微倾身，两只手一左一右撑在办公桌上，正好把许夏梦围了个彻底。 「许夏梦，」景初凑近她，微微眯眼，「你刚刚说的是认真的？」 男人的眼眸深邃暗沉，许夏梦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啊」了一声，大脑处于当机状态，迷茫地反问：「我刚刚说什么了？」 第269页 景初对于她的装傻充愣没有丝毫恼怒，抬手挑起她的下巴，直截了当地拆穿：「你说，你要我对你负责？」 「我那是一时冲动，」许夏梦心里暗道不好，早知道刚刚就不那么冒失了，干笑了一声解释，「说话没经过大脑的。」 先不说她现在的男朋友是吴幸川，就景初而言，她可从来没想过跟他还能再有什么交集。 如果不是她今天来报案的话，估计以后也不会见到他。 只是让她一直没想通的一点是，为什么一见到景初，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情绪就如同决堤般溃败了。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景初闻言，眼眸窜过一丝黯然，很快又被危险替代，「嗯？」 「我在警局啊，」许夏梦抬眼打量着男人晦暗不明的神色，干脆伸出双臂环住他脖颈，晃荡着双腿，笑嘻嘻道，「在景叔叔的办公室。」 「还知道在警局，」景初冷笑了声，略带警告意味的低喝，「许夏梦，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刚刚那番行为，已经算袭警了。」 「景叔叔，那不是人家被你凶得害怕了嘛……」许夏梦故意沖他挤眉弄眼，大有撒娇之态，「你要把我拷起来吗？」 话毕，故意大胆地在他面前晃了晃手腕。 像景初这种男人，又是警察这种高危职业，许夏梦虽然和他相处时间不久，但对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但凡公众场合和外人面前那都是有着绝佳的情绪控制本事，能在她面前失去了淡然沉稳，说明景初没把她当外人。 所以许夏梦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跟他撒娇，她就不信了，当着那么多警察甚至局长的面他都没当众把她以袭警的罪名拷起来，证明他是根本不在意的。这会儿都只剩他们两个人了，景初还能这么铁面无私？ 他向来严肃不近人情，对自己要求那么严苛，又怎么会容忍别人无理取闹？ 说白了他就是头狮子，性子高傲骄矜，一旦发怒不容小觑，必要的时候把自己扮成弱小可怜的兔子，主动在他面前做出弱者的姿态，如此一来他强大的保护欲就会衍生出来，自然也就平静下来。 果不其然，当许夏梦说出这番话后，景初一直绷着的脸才算是彻底放松下来。 许夏梦心里彻底舒了口气，狮子果然还是要顺着毛捋才行。 「我确实不在意你袭警，」景初从她狡黠的眼神里猜出来她的鬼心思，却也不拆穿，扒开她的腿，往后一靠坐在办公椅上，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我在意的是你的态度。」 圈住他腰间的腿松开的时候，许夏梦的心底有一剎那的不舍，不过这短暂的心思迅速被他的话语所替代，并没有被她重视。 许夏梦愣了愣，我在意的是你的态度？这话是什么意思？ 景初可不管她怎么想，肃了神情，「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来的时候只听见了许夏梦那句警察听了想打人的「失踪二十四小时才能立案」，前面发生了什么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见。 许夏梦这才想起来今天来警局的正事，赶忙又简单复述了一遍蔺晓晓失踪的全过程。 末了紧张兮兮地问：「蔺晓晓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景初睨她一眼，「你想着失踪二十四小时之后才能报案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些呢？」 许夏梦一听他这番话，心里就没了底气，眼珠子转了转，迟疑了一下才道：「蔺晓晓，是不是真的失踪了？」 「目前还不能妄下定论。」景初想拿办公桌上的座机给小吴才发现这张办公桌他基本上没用过，更不要提什么电话了。 索性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小吴的号码，让他马上来一趟办公室。 小吴来得很快，他进来的时候许夏梦正姿态端庄地坐在沙发上，一脸我认罪地听着景初敦敦教诲。 「景队，您找我什么事？」小吴后脚跟儿一碰，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去通知蔺晓晓的家人，告诉他们蔺晓晓已经失联超过二十四小时，」景初敲了敲桌子，上面放着他刚刚给许夏梦做的笔录，「派人去走访一下校领导和她的另外两个室友，另外再派人查找蔺晓晓的通讯录，看她最近有没有经常联繫的人。」 「我需要做什么？」小吴问。 「你去找技术中心的人分析蔺晓晓朋友圈的那张图片，能破解的因素越多越好，一点蛛丝马迹也不能放过。」景初阴着脸。 从许夏梦的描述来看，他初步怀疑，那条朋友圈并非蔺晓晓自己发的。 只是眼下没有证据，无法立案调查，只能先按照最基本的流程走。 「是！」小吴点头，又犹犹豫豫地问，「那您呢？」 「我去蔺晓晓最后失踪的地点排查。」景初沉声道。 不管蔺晓晓到底是自己玩消失还是被迫失联，那家海底捞都成了找到她的关键。 （温馨提示：办案过程纯属瞎编乱造，考究党勿入） 第197章 蔺晓晓的踪迹 从来不偷东西的你，却爱偷笑 于是从来不偷东西的我 便学会了偷看 —————————— 海底捞的监控室里，景初的面色阴沉如水。 旁边的两名警员同样面色凝重。 根据许夏梦的描述，蔺晓晓是昨天下午五点左右离开去卫生间的，但他们盯着监控画面整整两个小时，都没有在卫生间外走廊的监控里发现蔺晓晓的踪影。 第270页 四个人吃饭的位置正好处在监控死角，只有收银台前的监控拍到了蔺晓晓往卫生间方向去的身影，可等转过拐角，蔺晓晓却没有出现在卫生间门口。 也就是说，她根本没有去卫生间。 许夏梦站在景初身旁，蹙紧了眉头，心里的不安更加严重。 蔺晓晓不仅骗她们自己回家了，甚至连去卫生间都是骗人的。 她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景初察觉到身边人唿吸有些急促，侧头看了她一眼后又转向监控室的负责人，语气寡淡：「调门口的监控。」 他就不信这么大个人能从店里消失了。 负责人赶快命令手下找到门口的监控放大方便三位警官查看。 门口的监控是高清360°无死角的，完整覆盖了整个海底捞的门面，只要蔺晓晓从这里出去，就一定能拍到。 「景叔……」许夏梦意识到场合不对，那两名警员的眼神，赶忙改口，「景队长，我室友她……」 叫景警官怎么想都有些奇怪，还是景队长正常一些。 「会没事。」景初的声音带着镇定人心的力量。 许夏梦蓦地就安下心来。 就这么被许夏梦一打岔的功夫，其中一个警员惊唿一声，伸手指着监控画面上的某一处，「停下停下，找到了，在这里！」 负责人赶忙按下滑鼠暂停。 景初倏然转头，看向下属手指的方向。 监控画面里，身着白色外套和牛仔裤的蔺晓晓正从海底捞里出来，神色凝重地往路边走去。 那里停了一辆黑色的车。 整辆车处在监控画面的左上方，只能看见左边车门和若隐若现的车标，看不见车牌。 画面里的蔺晓晓走到副驾驶的窗口弯腰往里面看了一眼，似乎和车里的人说了些什么，神情有些耐烦，但到底还是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很快，车开走了，彻底消失在监控画面里。 「倒回去。」景初的声音在幽暗的监控室里响起。 画面倒回到蔺晓晓上车的前一秒。 「把车头放大。」景初继续说道。 画面放大。 「再放大。」景初命令。 负责人继续放大画面。 「再放。」景初的声音淡淡。 「这已经是最大了。」负责人抹了抹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这位警官的压迫力也太强了点。 景初蹙眉盯着画面里那个模煳的车标，纵使是高清摄像头，却依然看不清到底是什么牌子的车。 「小徐，把这段监控拷回去，」景初百分之百确定蔺晓晓的失联和这辆车有关，「先回警局。」 许夏梦下意识伸手拉住景初的衣袖，他仍然穿着那一套菸灰色的休闲装，精緻的袖扣在暗色的监控室里折射出幽亮光芒。 「就这么走了吗？」 景初伸手拉下她的手，语调平静无波，「嗯。」 许夏梦失望地垂下头。 …… 正值祖国大庆，z市又是全国着名的风景城市，所以今年出了奇的拥堵，尤其是海底捞这片处在市中心的地区，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人。 景初的车停在海底捞的露天停车场。 他是开自己车来的，两个警员则是开的警车。 「我送你回学校。」景初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不容拒绝地道。 「为什么？」许夏梦刚要上车的动作顿住，诧异地看着他，「你不带我回警局了？」 「这是我们警察的事情，」景初仍旧保持着拉开车门的动作，语气掺了无奈，「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许夏梦一听急了，瞪着他，「什么叫瞎掺和啊？蔺晓晓是我室友！」 「正是因为是你的室友所以我才这么重视，」景初仍旧云淡风轻，丝毫没有因为她的激动语气动怒，「我现在要保证的是你的安全。」 「我很安全！」许夏梦听完更生气了，恼怒地道，「现在不安全的是蔺晓晓！」 那段监控里的蔺晓晓看起来和车主很熟稔，再结合上她那诡异的朋友圈，许夏梦很难不往最坏的方向猜想。 「上车。」景初不想再跟她多谈，后面警车还在等着。 许夏梦跺了跺脚，还是上了车。 景初绕到驾驶座打开车门坐进来，许夏梦还靠在车窗旁生闷气。 他俯身过去给她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往z大的方向去。 「景叔叔，」车子上了高架，许夏梦终于闷闷不乐地开口，「你不应该答应带我来的。」 景初淡淡瞥她一眼，「我现在确实很后悔。」 他就不应该动了恻隐之心带她一起办案。 —————————— 许夏梦从景初严肃的语气里猜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在景初说出那句他要去蔺晓晓最后失踪的地点排查的时候，她便迫不及待地开口。 「景叔叔，我也要去。」 一句「景叔叔」太过顺口，以至于小吴看着景初的目光从崇拜转变为惊讶。 头儿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大的侄女儿了？ 景初才懒得理会小吴的想法，在他看来这就是个孩子，虽然年龄比许夏梦大好几岁，但是和她一样幼稚。 也一样的……年轻。 还有可爱。 主要是后者比较可爱。 不过说她可爱不代表就能同意她荒唐的要求，景初很快冷了脸，想也没想就否决，「不行，你去干什么，跟着添乱？」 第271页 于是许夏梦眼睁睁看着景初从唇角微勾明明一脸很愉悦的表情骤然转变为不悦，着实吓了一跳。 川剧变脸也没这么快吧？ 「你又不认识蔺晓晓，我去才能从监控里找到她啊。」许夏梦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景初拿起桌子上的记录本似笑非笑，颇为得意，「经过你的描述，蔺晓晓的衣着特徵都在这里了。」 「……」 许夏梦无语了片刻，反应飞快，两三步上前，胳膊撑着他办公椅的靠背，眉飞色舞地道：「万一有个和蔺晓晓穿的一样的人呢？你又没有见过她，监控又没那么清晰，认错了怎么办？」 说着说着，她歪了脑袋凑到他面前，「所以景叔叔，带我去吧？」 景初静静地看着她，看她眼里好像有星星要飞出来，看她殷红的嘴唇一开一合像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歪理，如同一只勾人慑魄的女妖精，勾走了他所有的理智。 「好。」景初点点头。 小吴站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这还是他那铁面无私高岭之花的景队长吗？ —————————— 警局和z大在同一个方向，但警局离海底捞要近一些，路过某个眼熟的路口，许夏梦又说话了。 「你就在这里把我放下吧，」许夏梦知道自己不可能再跟着景初回警局，确实不太合适，她也不想耽误他办案的时间，「我自己回学校。」 景初见她想明白了，心情自然也跟着好了许多，点点头，「好。」 奥迪a6在路边停下，许夏梦礼貌道谢后下了车。 看着景初的车渐行渐远，这个路口离z大还有一段距离，又正值下班高峰期，许夏梦实在不想去挤地铁公交，索性给吴幸川打了电话，看他又 有没有时间来接她一下。 「嘟……嘟……嘟……」 机械的女声响起，无人接听。 这两天给蔺晓晓打了无数个电话，每次都无人接听，许夏梦实在厌烦了这个声音，立马挂断了电话。 「怎么还没人接啊……」她边嘀咕边往旁边的公交站走。 手上动作不停，给吴幸川发微信。 【幸川，你干什么去了，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毫不意外的，消息发出去就如石沉大海一般，得不到任何回应。 说来奇怪的是，昨天下午出去聚餐前吴幸川还告诉她晚上回学校的时候一定要打电话让他去接她们，可是晚上她打电话的时候那边一直显示无人接听的状态。 许夏梦只当是时间太晚吴幸川已经睡着了没听见，所以一直没太在意。 但这会儿不过下午六点，总不能又在睡觉吧？ 许夏梦疑惑了阵，转念一想今天是国庆节，吴幸川估计回家了。 心底的那点困惑消失得无影无踪，许夏梦步履轻快地走到公交站台。 站台乌泱乌泱的全是人，有年轻的都市白领，有稚气未脱的职场新人，也有和她年纪相仿的大学生。 许夏梦默默站在站台的角落，等着公交车的到来。 她一直垂着头看手机，王瑶和袁千容知道她去报警了，都在问她蔺晓晓的事情，一一回復完后，刚要抬起头看看公交车来没来，就听见身边有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天吶，好帅！！！」 「这也太帅了吧……」 …… 视线里多了一双男人的皮鞋，许夏梦茫然地抬眸，正好对上男人深沉复杂的目光，漾着浅浅无奈。 她惊讶地张了张嘴，「景叔叔？」 不是回警局了吗？怎么又倒回来了？ 景初却笑看着她，朝着她伸出手，「上车。」 第198章 她回来了 无论何人无论何时，人们总要在乌云周围寻索着浪漫的微光活下去。 ——村上春树 —————————— 蔺晓晓回来了。 国庆长假的第二天深夜，她敲响了306的宿舍门。 宿舍里只有王瑶和袁千容，许夏梦因为这两天一直跟着景初查案子，太晚了就没回学校。 敲门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王瑶被吵醒了，她以为是许夏梦回来了，心里还奇怪不是已经发了消息说自己不回来吗，怎么这么晚了还跑回来。 「许夏梦你怎么又不带钥匙啊？」王瑶的床离门近，她从床上爬起来下床，睡眼惺忪地开门，待看清门外人的模样时，蓦地瞪大眼，「晓晓？」 蔺晓晓的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嘴唇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干裂到起皮。 她身上穿的依然是那天失踪前的那件外套和牛仔裤，全身上下除了脸以外其他任何部位都包裹在衣服里。 蔺晓晓扶着门框，有气无力地说：「王瑶，你先让我进去。」 「快进来快进来。」王瑶看她状态不太对，赶忙扶着她进了宿舍，顺带关上了门。 袁千容早在王瑶下床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她从床上坐起来，揉着眼睛看向进门的两个人。 蔺晓晓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喝水。 等她慢慢喝完一杯水后，才发现宿舍里有些不对。 先后看了两人，又往许夏梦的床上看了看，确定真的不在后蔺晓晓才问：「许夏梦呢？」 「她在警局，」袁千容爬下床，搬了张椅子坐在她身边，「你失踪以后，我们报警了。」 第272页 蔺晓晓闻言身子一抖，杯子从手里滑落。 好在王瑶眼疾手快接住，才避免了玻璃杯破碎的悲惨命运。 「晓晓，这两天你去哪里了？」王瑶把玻璃杯放好，扭过头担心地问，「我们四处找你也找不到，还以为……」 「我没事，」蔺晓晓笑得很勉强，「你们报警了？」 「当然报警了，」袁千容有太多的问题要问她，「你说消失就消失，我们都担心死了！晓晓，你去哪里了啊？为什么要骗我们说你回家了，我……」 「不能报警！不能报警！」蔺晓晓突然打断了袁千容的话，整个人蜷缩起来，缩在椅子上瑟瑟发抖，「那个人说了，不能报警……」 王瑶和袁千容对视一眼，那个人？ 「你们，」蔺晓晓抬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们，眼神幽幽的，闪着执拗的光芒，「你们快打电话让许夏梦回来，快点！」 最后两个字近乎声嘶力竭的怒吼。 袁千容被她突如其来的疯狂吓到了，呆呆地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好好，」眼见着袁千容是指望不上了，王瑶只能先安抚好蔺晓晓，「我马上给许夏梦打电话，我马上打……」 —————————— 夜深了，月光在乌云的遮掩下显得黯淡无光，昭示着明天又是一个阴沉的天气。 偶尔有风吹来，吹开黑色沉重的窗帘，能窥伺到屋内的情景。 只有微弱的夜灯还在兢兢业业的工作，电脑桌前坐着快要和外面无边夜色融为一体的男人，电脑散发的幽幽光芒映亮了他的脸。 稜角分明，气质冷然。 景初从没想过这辈子还能有机会带个女人回家过夜。 向来生活作息规律的他，在这样一个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的夜晚，失眠了。 也许是因为蔺晓晓至今下落不明，更也许……是因为有人霸占了他的床。 景初不禁从电脑上移开视线，抬眸看向不远处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许夏梦。 她身上盖着薄薄的毛毯，睡得不太安稳，借着柔软的床头灯，景初看清了她眉心紧蹙，神情担忧。 不用猜都知道，梦里也在担心室友。 景初收回目光，无声地笑了笑。 视线再度落到电脑上的那张图片，眉心拧了拧。 技术中心的同志处理了海底捞门口的监控画面，却还是只能看出来车标是奔驰，其他一无所获。 这辆搭载蔺晓晓的车从监控画面里消失后，竟然再也没有在其他路段的监控里出现过。 由此可以证明，驾驶员对z市的路段相当熟悉，能够轻松避开所有的天眼。 此时距离蔺晓晓失踪已经超过四十八个小时，他们却毫无所获。 包括她朋友圈的那张高铁票，也被查出来只是从网上下载的图片截去了下半部分而已。 派去查找蔺晓晓亲朋好友和校方的警员告诉他，蔺晓晓近期没有和任何人提过要去某个地方，甚至连通话记录也没有任何异常。 就像小吴说的，也许她只是心情不好去散心了，正好最近国庆长假，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一趟。 但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事情没这么简单。 景初闭上眼靠着椅背，仔细回忆和蔺晓晓有关的事情，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卡农》钢琴曲在室内响起，景初的思绪被打断，蓦地睁眼。 手机响了。 不是他的。 他起身，走到床边，许夏梦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 来电显示是「王瑶」。 许夏梦虽然睡得不好，但却丝毫没有被吵醒的意思。 景初拿起手机刚要按下通话键，手指却在即将触到屏幕的那一刻停住，改为伸手去拍许夏梦的脸。 「许夏梦，醒醒。」他的声线寡淡。 就算她已经提前告知了室友会在外面过夜，但大晚上接电话的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他是男人可以不注重清誉，但许夏梦不行。 许夏梦悠悠转醒，睁开眼的一瞬间有惊慌从眸底深处一闪而逝。 紧跟着抬腿一脚踹在景初身上。 选择的部位极其刁钻，关键。 如果不是景初躲得快，换成任何一个男人站在这里，只怕下半生的性福已经没了。 景初侧身躲过她那致命的一脚，心有余悸。 这姑娘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的，力道这么大？ 「许夏梦，」他咬牙切齿，「我残废了你得负责照顾我一辈子！」 许夏梦在右腿抬起的那一剎那就已经反应过来是在景初家里，只是因为惯性使然没法收回，不过力道收了不少，景初反应又快，只是擦着他裤腿而过。 「对不起啊景叔叔，」许夏梦闻言一慌，赶忙心虚认错，「我以为我还在宿舍，有流氓进来了呢。」 她照顾景初一辈子？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的电话。」景初对她及时认错的态度十分满意，把手机往她眼前一放，顺势在床边坐下。 许夏梦拿起手机一看是王瑶，赶紧接通。 接通后王瑶的第一句话更是让她大吃一惊。 「夏梦，蔺晓晓回来了！」 「你说什么？」许夏梦看了一眼景初，激动地问，「蔺晓晓回来了？真的假的？」 第273页 「当然是真的了，」王瑶也很是激动，但她很快压低了声音，「不过……」 「不过什么？」许夏梦问。 王瑶没说话，只有浅浅的脚步声和推门声传入了许夏梦的耳朵。 通过那熟悉的「吱呀」声许夏梦听出来王瑶是开门走到了阳台上。 什么事情还要这么遮遮掩掩的？ 许夏梦蹙眉，催促她：「你快说呀！」 都这种时候了还卖什么关子。 「夏梦，」王瑶趴在宿舍阳台的栏杆上，看着下面黑漆漆的一片，像只诡异的黑色眼睛在盯着她，语气不自觉带了害怕，「晓晓她，好像有点，有点不太对啊……」 「你继续说。」许夏梦深吸一口气，等着她的下文。 「我们问她去了哪里她不说，问她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消息她也不说，后来，后来……千容说她一直没回来已经报警了，她突然像疯了一样，说不能报警，还说是『那个人』说的不能报警……」王瑶哭丧着脸，「夏梦，你快回来吧，我跟千容都怕死了……」 挂断电话，许夏梦哀求的目光看向景初，「景叔叔，可以送我回去吗？」 「嗯。」低沉嗓音在许夏梦耳边徘徊。 —————————— 回学校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门禁时间早就过了，许夏梦找到宿管阿姨的房间敲窗户叫醒她，阿姨被吵醒，满脸的怒火。 「几点了现在才回来？名字记下来了，记处分！」阿姨说着就拿出笔，「哪个寝室的，叫什么名字？」 即便现在处于国庆长假期间，晚上女生寝室依然有门禁，只是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 许夏梦急着要上去见蔺晓晓，闻言急了，刚要说话，一只手拦住了她。 景初亮出了证件，宿管阿姨才收了笔悻悻问：「警察办案？」 「是的阿姨，」许夏梦着急的不行，「我们要马上上去。」 「这样，」宿管阿姨把名册放好，出去给许夏梦开门，「我跟你们上去。」 就算是警察，大晚上单独进入女生寝室也不合适，她必须得陪同一起。 「谢谢阿姨。」许夏梦可算是放松下来。 …… 蔺晓晓的状态很差。 这是许夏梦看见她时的第一反应。 她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头髮垂下来遮住了脸，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宿管阿姨记得这间寝室就是昨天警察才来调查过的，据说是有人失踪了，所以她只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晓晓？」许夏梦伸手碰了碰蔺晓晓，轻声问：「你还好吗？」 蔺晓晓怔怔地抬起头，发现是许夏梦后，突然伸手勐地抱住了她，「夏梦，夏梦，对不起……对不起……」 第199章 无法撤案 我们来自同一个深渊，然而人人都在奔向自己的目的地，试图跃出深渊。我们可以彼此理解，然而能解读自己的人只有自己。 ——黑塞《德米安》 —————————— 好不容易等蔺晓晓平静下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晓晓，」许夏梦拿纸巾轻柔地擦掉她眼角的泪，「你能告诉我，这几天去哪里了吗？」 「我就是出去玩了，散散心。」蔺晓晓垂下头，掩饰眼眸里的情绪，「不是故意不回你们消息的。」 她的嗓子像卡着什么东西，说话速度很慢。 「你怎么发朋友圈骗我们说你回家了啊，我们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袁千容低声说。 「我没事，」蔺晓晓笑了，「你看我这不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袁千容轻松道，「那我去睡觉了，困死了。」 「晓晓，」许夏梦看着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既然你回来了，那明天我们去警局撤案吧。」 「我不去，」蔺晓晓突然冷了脸，「你报的案，你去。」 王瑶诧异地看着她：「蔺晓晓你说什么呢？夏梦是担心你才报案的，现在你回来了，不应该你亲自去撤案吗？」 蔺晓晓对她的话无动于衷，一脸漠然。 许夏梦拉了拉她的手，低声道：「你先去睡觉吧，我跟她说就行。」 王瑶瞪了一眼蔺晓晓，气唿唿地爬上床睡觉了。 上床前还扔下一句，「就你脾气好！」 景初站在旁边冷眼看着。 他一身黑的远远站着，存在感极低，宿舍里已经熄灯了，只有檯灯亮着，所以除了许夏梦和宿管阿姨，没人发现他的存在。 蔺晓晓很反常。 她为什么要对许夏梦说对不起？ 这点很奇怪。 还是说，她消失的这几天，和许夏梦有关系？ 或者说，那个带她走的人，和许夏梦有关？ 景初眯了眯眼眸，如果真的跟许夏梦有关系，那即便撤案，他也会追查下去。 如果说一开始接近她只是因为陆擎交给他的任务，那么现在，更多的，是出于对她人身安全的保护。 「晓晓，」许夏梦低声叫着她的名字，给她介绍景初的身份，「他是警察，这两天一直在帮忙寻找你的下落，你可以告诉他这两天你去哪里了吗？我们之前看见你那天下午没有去卫生间，而是上了一辆车……」 第274页 许夏梦生怕蔺晓晓因为她话里的哪个字不高兴，声音越说越小。 「我没什么好说的，」蔺晓晓想起那人的威胁，悽惨一笑，「我不想再说过去的事情了。」 「那好吧，」许夏梦摸了摸她的头，「你先休息吧，我还有事情呢。」 「好。」蔺晓晓点了点头。 许夏梦和景初出去了，宿管阿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灯还亮着。 一阵阴风穿堂而过，许夏梦打了个冷颤。 她隐隐有种预感，也许蔺晓晓这两天的消失，只是个开始的预兆而已。 「我有事情跟你说。」景初淡声开口。 许夏梦转头，「我也有事情和你说。」 …… 车里开了空调，把所有的冷意都隔绝在外面，景初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说吧。」 「我觉得蔺晓晓很奇怪，问她这两天去哪里了也不说，我说你是警察有什么事可以和你说她也不说……」许夏梦靠着椅背，摸索了半天没摸到开关，嘟囔道，「景叔叔，调座椅的按钮在哪里啊？」 问完之后，竟然无缝衔接地继续喋喋不休：「我也不是非要知道她这几天去了哪里，不告诉我可以，但是总得给你说吧？而且我总觉得事情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但是她不说，我也没有办法，她又不愿意去撤案，我一个人去能不能撤啊，哎，你干嘛？」 景初倾身过去帮她调整座位，闻言笑了，「你不是说找不到按钮？」 他的唿吸近在咫尺，许夏梦赶忙噤声，察觉到座椅确实是在慢慢下降，才低嘆了一声，「景叔叔，你怎么突然这么温柔，我好不习惯。」 景初坐直了身子，似笑非笑，「早点习惯。」 许夏梦硬生生从他那诡异的笑容里察觉到了不怀好意。 「说正事，」景初同样调整了自己的座椅，「撤案我明确告诉你，撤不了，所以即使蔺晓晓不愿意去警局，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撤不了？为什么？」许夏梦诧异地问。 作为警察，景初很少用直觉判断是非，但这件事事关许夏梦，他必须要小心谨慎，。 而此刻他的直觉告诉他，「我怀疑蔺晓晓的事情已经属于刑事案件。」 （再次温馨提示：有关破案法律警局之类的事情纯属瞎编乱造，不要带入现实嗷） —————————— 许夏梦走后，确认王瑶和袁千容都已经陷入熟睡，蔺晓晓才轻手轻脚地拿了睡衣，悄悄进了卫生间。 热水的温度有些高，烫得她皮肤泛红。 只是却远远比不上她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伤痕来得触目惊心。 尤其是她脖子上那一圈勒痕，紫到发黑。 有温热的液体自身下流出，顺着大腿缓缓流到地上。 蔺晓晓垂眸，是她的血，染红了她的眼眸。 闭了闭眼，铺天盖地的都是那人阴冷低沉的笑声。 恣意而张狂。 「蔺晓晓，你不是很喜欢我吗？那我得到你，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紧接着，是他毫不留情的施暴和虐待。 她被下了药，全身瘫软头脑却无比清醒，只能看着他在她身上发泄。 痛苦不堪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他折磨了她整整一天一夜。 在那张布置精美华贵的床上，她被他压在身下，他在她身上叫嚣着，用无数个难听的词辱骂她，不知疲倦地索取。 蔺晓晓第一次知道，原来外表那么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实际上骨子里是个强/奸犯、性虐狂。 更可怕的是，这个禽兽甚至事后威胁她，如果敢报警，敢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那么他手上的视频，就会发给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让他们知道，她只是一个被人玩过的不知廉耻的女人。 所以，不是她不想去警局，她比谁都想，可只要一想到那个禽兽…… 蔺晓晓慢慢蹲下身，任由热水从头淋下，混合着眼泪流进嘴里，又咸又涩。 借着花洒的水声，她终于放声大哭。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的是，因为她的隐瞒，在日后会给许夏梦带去险些无法挽回的伤害。 第200章 五雷轰顶 我闻见你的味道，像是掺了薄荷的酒，明明该清醒，却只是闻一闻便醉了。 —————————— 不知道是谁说过这么一句话，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冬醒虽然觉得这句话有一定的道理，但还远远不至于能在她身上得到验证。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了老天是有多么的残忍。 大部分人都是意外或者明天先来，只有她，是意外和明天一起来。 从开学第二天开始，陆擎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地接冬醒去学校，晚上再雷打不动地送她回家，顽强不息感人肺腑。 冬醒特意避开了早上父母的上班时间起个大早，偷偷摸摸和陆擎会面，然后在车上补会儿觉再到学校，千辛万苦催人泪下。 两个人就像是民国时期偷偷会面的地下党，每天活在随时会被许父许母抓包的水深火热中。 这种偷偷摸摸，遮遮掩掩的生活持续了一个多月，终于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决定帮他们一把。 至于正向帮助还是逆向帮助，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275页 国庆长假结束的第一天，冬醒差点错过了闹钟。 相比起许夏梦兵荒马乱的假期，冬醒就显得安稳多了。 除去第一天陪着许父许母去博物馆看了看，剩下的时间都窝在家里看书学习。 当然其中也有陆擎的参与。 两个人基本上都通过连麦或者视频聊天，一起探讨学习上的问题。 也许是因为太过放松，导致假期已经结束，冬醒仍然不想起床。 在闹钟第三遍响起之后，冬醒终于睁开了眼。 她花了半分钟才彻底清醒，想起来今天应该上课了。 看了一眼时间，比平时晚了十五分钟。 早饭肯定是没时间吃了，冬醒火速洗漱完，换好衣服走到餐桌旁，许父许母还在吃早餐。 两人已经习惯了最近这段时间小女儿诡异的作息时间，欣慰她终于不赖床之余感慨万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冬醒真的长大了。 餐桌上摆着一如既往许母风格的香菇猪肉馅小笼包和豆浆，尽管它们散发的味道深深地勾引着冬醒的感官，但她却不打算坐下来一品佳肴。 「起床了，来吃早餐。」许父招唿她，「今天你妈妈做的包子个头格外大。」 虽然今天冬醒起得比平常晚了点，但这会儿还早，时间完全来得及。 「我拿着路上吃，今天起晚了，」冬醒干笑两声，拿了袋子把许母给她准备好的早点，火急火燎地说，「等会儿赶不上车了。」 许父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这不是才六点四十吗？六中八点钟才早自习，这么着急干什么？ 「还有一个多小时呢，」许母喝着粥，不满地说，「着什么急。」 「我今天起晚了，」装好早餐，冬醒随手往书包一侧的口袋里一塞，冲到玄关换鞋，「爸，妈，我先走了啊！」 不是她着急，主要是怕耽误久了等会儿许父许母在小区门口看见陆擎。 许母也就算了，许父可是见过陆擎的，万一认出来，她怎么解释得清楚。 「等一下，」许母实在受不了女儿这副着急忙慌的样子，翻了个白眼进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大号的保温杯，「把这个拿上。」 「这是什么？」冬醒接过，沉甸甸的。 「百合银耳汤，」许母解释，「我大早上起来熬的，最近秋冬换季，多补补。」 说着还叮嘱了句，「拿好别摔了。」 冬醒拧开门跨了半条腿出去，哭笑不得：「妈妈，这也太补了。」 这么大一壶，她得喝多久啊。 「和卫嘉一起喝，」许母早就知道她会这么问，「我给你俩熬的。」 许父适时地在一旁争风吃醋：「你看你爸我都没得喝。」 许母嗔怪地看他一眼。 冬醒实在受不了这俩人腻歪的样子，赶忙逃离了案发现场，「知道了！」 许母不放心地走到楼梯间，冲着下面喊了句：「要喝完啊！」 母亲的最后一句话冬醒没有听清，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赶紧和陆擎见面，以防等会父亲出门看见他们。 拎着保温杯和早餐，冬醒从一开始的快步走到慢慢转变为小跑，成功在小区门口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 陆擎靠着车门，看见她小跑过来，脸上红扑扑的，不悦地道：「跑这么快干什么？我又不会跑。」 正值秋季，稍不注意就会着凉，她这么一跑一停的，感冒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陆擎的眼神更不对了。 「我今天起晚了，」冬醒没注意到这么短短几秒陆擎心里窜过这么多想法，在他面前停住，空出一只手推了推他，「快走快走，等会儿我爸出来了。」 陆擎被她推了个猝不及防，撑着车顶勉强稳住身形，视线落到她的手上，伸手去接，「你拿的什么东西？」 「我妈炖的百合银耳汤，」保温杯确实重，有人帮她拿，冬醒乐得轻松，递到陆擎手里，「非要叫我拿到学校里喝。」 「这么重，」陆擎打开车门顺手放在副驾驶座椅上的袋子里放着，「有我的吗？」 「想得美，」冬醒得意地瞥他一眼，美滋滋地说，「我妈说了是给我和卫嘉喝的。」 「没事，想喝还不容易」陆擎不怒反笑，「我有的是办法。」 冬醒警惕地看着他。 边问边从书包里拿出早餐，「什么……」 刚要问他是什么意思，话还没说完，突然听见后面有个成熟温柔又带着几分诧异的男声在叫她。 「冬醒？」 这声音实在太过熟悉，以至于冬醒第一时间没敢转过头去。 重生以来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五雷轰顶的感觉。 她微微抬头看着陆擎，神情染上了恐惧，这份恐惧缓缓蔓延至眸底深处，最后传达遍全身。 额头有冷汗轻轻滑落，沿着脸部的线条直到下颌，最后凝成一滴晶莹的汗珠滴落到地上。 陆擎敏锐地察觉到冬醒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紧接着整个人全身微微颤抖，而她手里还拎着的早餐，更是随着手指一松掉落在地。 他抬眸向来人的方向看去，眸光一凝。 离他们五米远的地方，站着冬醒的父亲——许砚安。 第201章 东窗事发 爱向人间借朝暮，悲喜为酬。 第276页 —————————— 冬醒背对着许父遥遥而立。 陆擎平静如水的目光落在远方。 许父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两人。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许父一定不会选择下来给女儿送伞。 冬醒下楼后没多久，许父的手机响了，是简讯铃声。 本以为是骚扰简讯，许父点开的第一时间就要删除。 然而却是10086发来的一条消息。 「a市中心气象台转发20xx年10月8日06时50分暴雨黄色预警信号：预计未来三小时将有强降雨，并伴有雷电大风，出行请带上雨伞，注意安全。」 许父喝着豆浆念完整条简讯，末了笑嘆：「中国移动还挺贴心。」 许母咬了一口小笼包，拿起手机翻看，「我也是中国移动，怎么没收到。」 「可能我长得比较儒雅，」许父难得开起了玩笑，「中国移动捨不得我淋雨。」 许母毫不客气回怼：「说不定是怕下雨把你那岌岌可危的髮际线给沖没了。」 「哈哈……」许父爽朗大笑，余光突然瞥到玄关架子上放着的雨伞，「冬醒没拿伞走？」 许母往那个方向瞅了一眼，冬醒经常用的那把外面印有小熊图案的伞挂在架子上，开启碎碎念模式：「快别说了，冬醒就没省心过，上回我还在楼下找到了家里那把消失了好久的黑伞，那丫头说她挂在防护栏上被风吹下去了，好好一把伞就被她这么造没了……」 许父习惯了妻子的唠叨，没敢帮女儿说话。 沉吟片刻，他突然站起身往门口走。 「你干嘛去？」许母惊诧地看他。 「我得给冬醒送伞去，」许父说着取下架子上的那把伞，「她应该还没走远。」 「瞎操什么心，」许母对他嗤之以鼻，「等你赶过去冬醒都上车了吧。」 「那我也得去看看，万一还没上车呢，」许父换上鞋，「你慢慢吃，我马上就回来。」 「你就惯着她吧你。」许母又夹了一只小笼包。 许父拿着伞下楼，和出来晨练的邻居大爷打过招唿，急匆匆地往小区门口走。 晚了要是没追上冬醒就麻烦了。 天空翻腾起黑沉的乌云，像是在预示着即将变天的天气。 还没走出大门，许父远远看见一个背影像极了冬醒的女孩儿。 等他定睛看去，确实是小女儿。 冬醒还没走。 许父长舒一口气，接着他蹙了浓眉。 嗯？冬醒怎么站在别人的车旁边？怎么身边还站了其他人？ 好像还是个男生？ 许父加快了脚步出门，终于看清了路边站着的女儿，以及她身边的……那个男生。 他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站着，平静地看着眼前背对着他的两人。 看着冬醒把妻子给她的保温杯交到男生手里，男生动作娴熟地放进车内；看着她眉飞色舞地和男生说着什么，男生笑得满脸宠溺。 许父是过来人，大概明白了他们是什么关系。 关键是这个男生，许父记得。 那天在他的车上，坐在后座的两个男生其中之一。 叫陆擎。 难怪那个时候冬醒的反应那么不正常；难怪陆擎帮冬醒说话让他留在a市；难怪从开学以后向来卡点起床的冬醒愿意起得这么早，原来就是为了能够每天和陆擎一起去学校。 许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想，或者说此刻他应该是什么感想。 一个亲眼抓到女儿早恋的家长？ 许父惆怅地思考了一会儿，他稳定了心神，淡然开口：「冬醒？」 —————————— 冬醒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想。 一个被父亲亲眼抓到早恋的女儿？ 她从没有想过她和陆擎的事情会以这样一种情景彻底暴露在家人面前，甚至她还生出了一丝庆幸，还好不是母亲。 可父亲叫了她的名字以后再没有说话，所以她连转身的勇气都没了。 她害怕看到许父失望的目光。 「冬醒，」陆擎知道她在害怕什么，无奈地低嘆一声，「转过去吧。」 既然已经被看见了，那倒不如坦坦荡荡面对。 如果许父会因此责怪于冬醒，那么他…… 眼眸中有冷光一闪而逝。 冬醒最终还是转过了头。 她瞄了一眼许父，立马垂下眼眸盯着脚尖，心虚地低声道：「爸爸。」 许父走上前，把伞塞进冬醒的手里，「等会儿会下雨，把伞拿上。」 泪光一瞬间蔓延了眼眸，冬醒接过，伞柄上还有许父手心的温度，她声音低低的，带了不易察觉的哭腔，「好。」 「去上学吧。」许父慈爱地拍了拍冬醒的肩膀，朝着陆擎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唿。 陆擎礼貌道：「叔叔好。」 冬醒唿吸一窒，下意识地攥紧手心，「爸爸……」 许父已经转过了身，闻言扭头，温和地问：「怎么了？」 「没事……」冬醒鼓起勇气抬头直视父亲的眼睛，努力挤出一抹微笑，举起手挥了挥，「再见。」 「再见。」许父也举起手挥了挥。 看着父亲渐渐远去的背影，冬醒喃喃自语，「怎么什么都不问我啊……」 哪怕是许父问她一句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和陆擎待在一起也好啊。 第277页 为什么……他什么都不问啊？ 「上车吧。」陆擎微微仰头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快下雨了。」 「好。」冬醒点点头。 陆擎蹲下/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早餐，塑胶袋完好无损，还能吃。 等冬醒上了车，他也跟着坐了进来。 驾驶座的司机不愧是陆家的，训练十分有素，从头到尾也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驾驶座，连眼神都不曾往后面瞟一下。 「开车吧。」 「是。」司机点点头，发动车子往前驶去。 「我能吃吗？」陆擎打开塑胶袋，微微低头嗅了一下，毫不吝啬地赞嘆，「好香。」 冬醒撑着头靠着车窗，一脸的郁郁寡欢。 她在担心父亲会不会回家告诉母亲，母亲会不会…… 又想起了上一世母亲倒在她面前的模样。 冬醒闭了闭眼。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正好我没吃早饭，」陆擎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双一次性筷子，拆掉包装夹起一只小笼包放，「我尝尝。」 话毕，送进嘴里。 冬醒侧头看他，仍旧是郁闷脸。 「挺好吃的，」陆擎咀嚼几下，喉结上下滚动，清晰地吞咽声在车厢内响起，「比你们家楼下的早餐店里的早餐好吃多了。」 冬醒终于有反应了诧异地问：「你还吃过我们家楼下的那家早餐店？」 「去电玩城那天在你家楼下等你的时候吃的，」陆擎若有所思，很中肯地给出评价，「味道挺一般的。」 话毕，又夹起一只小笼包。 「陆擎，」听他说电玩城，冬醒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叫了他的名字，直截了当地问，「其实你一直知道我家的地址，根本不是卫嘉告诉你的，对吧？」 这个问题是那天给卫嘉过生日的时候想明白的。 和卫嘉关系好的司临来了，而陆擎和卫嘉关系也还算不错，为什么没有邀请陆擎？ 甚至连司临，在那天也没有提过一句陆擎。 连过生日这种时候都没有陆擎的存在，那更早之前呢？ 卫嘉和陆擎关系已经好到愿意把她家的地址告诉他了？ 绝不可能。 更何况…… 她已经怀疑陆擎的身份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知道她家的地址再正常不过了。 陆擎慢吞吞地嚼着小笼包，再慢吞吞地吞下去，最后慢吞吞地开口：「确实，我很早就知道。」 冬醒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视线落在他手里，干脆从他手里抢过小笼包，闷闷地说：「你抢我早餐干什么。」 「筷子拿去，」陆擎把手里的筷子递给她，继续解释，「想接近你，肯定要查清你的背景，所以地址什么的，我想不知道都难。」 冬醒夹起小笼包往嘴里塞，胡乱嚼了两口就吞下去。 也许是太过囫囵吞枣，咽下去的那一刻，明显感觉到食道狠狠噎了一下。 「咳咳……」她低声咳嗽起来，慢慢涨红了脸。 一直蓄在眼眶里的泪花也终于抑制不住地留下来。 陆擎哭笑不得，从后面拿了瓶水，伸手轻拍她的背，「你慢点，我不会跟你抢的，别噎死了。」 冬醒好不容易顺过气，捂着胸口仰头大口唿吸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好吃吗？ 好像挺一般的。 母亲的手艺十几年如一日啊。 陆擎说的是真的吗？ 应该吧。 她现在也只能选择相信他啊。 「喝点水，」陆擎拧开瓶盖递到她嘴边。 冬醒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喝着，突然说：「陆擎，你说我爸爸会不会告诉我妈妈啊？」 她当然知道父亲肯定看出来了她和陆擎是什么关系，也猜到了为什么这段时间她会这么早出门，冬醒以为许父会骂她的，或者问她陆擎是她的什么人。 可许父都没有，这样反而更让她惶惶不安。 「我觉得不会。」看她喝完，陆擎拧紧水瓶。 「为什么？」冬醒不明白他为什么语气这么笃定。 「因为他捨不得。」 作为一个父亲，看见女儿早恋固然愤怒，但他能压制着怒意，足以证明是个心思细腻的男人。 既然他心思细腻，又和妻子结婚多年，当然清楚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定会因为这件事情大发雷霆，如果他告诉了妻子，只会得不偿失。 所以陆擎相信，许砚安，一定会隐瞒。 第202章 夜半惊魂 人正是因为度过了一段阴暗岁月，才会更渴求黎明的曙光。 —————————— 卫嘉最终没能喝到许母熬的百合银耳汤。 因为这天，她根本没来。 国庆假期的最后一个晚上，发生了一件让她这辈子也忘不掉的事情。 卫嘉的家处在老城区，而这个小区十分老旧，楼下的路灯心情好的时候忽明忽灭，至于心情不好，直接全熄。 而这边的住宅里住的大多都是老年人，休息得早，卫嘉经常晚自习回家的时候整个小区都已经陷入一片漆黑中。 从外面看颇有些像恐怖电影里闹鬼的楼房。 这一晚上和司临打完电话已经十一点多了，眼看着午夜的钟声快要敲响，她赶忙和司临说了晚安。 卫嘉向往常一样拿了浴巾进卫生间洗澡，这么多年一个人在家，她总习惯把家里所有的灯都开着，好像这样就能营造出热闹的氛围似的。 第278页 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自从母亲离世后，她从来都是一个人。 哪怕是冬醒，也不曾走进她的内心。 从房间出来进浴室的时候，卫嘉的目光被玄关的照明灯吸引了。 忽闪忽闪的，时明时暗，卫嘉盯着灯看了良久。 终于，一声清晰的电流声响起，年头极长的灯泡终于光荣地结束了它的使命。 「终于要换灯泡了。」卫嘉自言自语了句，侧身进了浴室。 有水声很快自磨砂玻璃门内响起，卫嘉抹了些沐浴露在浴花上，揉搓起泡，再涂抹全身。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泡坏了影响了她的思绪，卫嘉颇有些心不在焉，等到感觉下唇沾了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不自觉舔了一下时，才发现泡沫竟然抹到了脸上。？ 卫嘉抬眸看向镜子，少女的脸色微微苍白，嘴唇上沾了点泡沫，衬得唇色越发殷红如血。 随手抹掉，卫嘉打开花洒的开关，任由热水从头淋下。 水声渐大，因而也就掩埋了门外始终不徐不疾的门铃声。 …… 洗完澡出来，卫嘉关掉玄关的电路，从工具箱里拿了把螺丝刀准备修灯泡。 阳台放了只梯子，她费劲吧啦地搬到玄关，摆好角度吭哧吭哧爬了上去。 灯泡是最原始的白炽灯，按理说修理应该挺简单的，奈何卫嘉物理成绩从上高中开始没上过六十，这会儿只能和这只寿终正寝的灯泡大眼瞪小眼。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还是爬下楼梯，去房间拿了钥匙。 钥匙放在书柜的那格抽屉里，太久没有打开过，卫嘉开抽屉的时候发出了刺耳的滋啦声。 钥匙安稳地待在里面，卫嘉拿出来，走向家里唯一锁着的那个房间。 是阿芜的卧室。 从她跳楼自杀以后，卫嘉就把这间房锁上了。 卫嘉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打开这个房间，没想到才时隔了五年，她终于还是打开了。 阿芜的房间和当初一样，装修得十分漂亮，如果忽略掉那一层厚厚的灰尘的话，这里干净整洁得就像一直有人住一般。 卫嘉神情复杂地站在门口，犹豫了三秒还是走了进去。 阿芜的遗像挂在床头，照片里的她笑得幸福甜蜜。 旁边还有一张照片，是阿芜和卫海的合照。 照片里的阿芜神色冷静，卫海怒不敢言。 这是他们离婚证上的照片。 阿芜恨卫海，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同时，她也爱他。 越恨，越爱；越爱，越恨。 卫嘉默默看了一眼，讥讽地笑了笑，最后从角落的储物柜里准确无误地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一只全新的灯泡。 这是以前阿芜用来做备用的灯泡，本来一直放在客厅，后来阿芜怕卫嘉当玩具玩太过危险，就锁进了自己的房间。 卫嘉不禁佩服起自己的记忆力来。 这么细的事情都能记住，何愁上不了清北？ 这个房间的回忆太多，卫嘉不想再多待，拿了灯泡就准备出去。 她不是一个喜欢怀念的人，尤其是怀念死人。 等她准备关上门上锁的时候，余光不经意间瞟到床头的那两张照片上。 原本一脸怒不可遏的卫海，怎么笑起来了？ 卫嘉的后背瞬间惊出一身冷汗，等她摇了摇头再次看去，卫海依然是原来那副表情。 看来是她眼花了。 卫嘉锁好门出去。 把阿芜曾经生活过的痕迹，再一次与外界隔绝开来。 —————————— 好在换灯泡的工作比修灯泡要简单些，卫嘉看着重新亮起的玄关，得意地笑了笑。 「叮咚——」 刚要把楼梯搬回阳台，卫嘉嘴角的笑意还没散去，身后的门铃突然响了。 着着实实吓了她一大跳。 背后窜起一丝凉意。 侧头看了眼墙上挂钟显示的时间，十二点已经过了，这个时候，谁会来？ 门铃响了一阵，停止了。 曾经看过的恐怖片画面从脑海里一帧一帧闪过，她不敢回头了，把楼梯搬回阳台，关上玻璃门的时候，不知道从哪打来一束光，将黑色的影子映在了玻璃窗上，摇曳着，乍一看去像是钟楼怪人贴在玻璃上缓缓摇晃着手臂。 卫嘉又被吓了一跳。 等看清楚是外面的树投过来的影子后，才舒了口气，勐地拉上窗帘。 门口，门铃又响了。 一下又一下，节奏均匀而缓慢。 卫嘉壮着胆子走到门口，手刚触上门把手，门铃声戛然而止。 她微微倾身，透过猫眼去看外面的情况。 一层只有两家住户，对门就是徐奶奶家，透过猫眼，她看见走廊上空空如也。 只有楼道里的声控灯衬着徐奶奶家的门映入眼帘。 没人。 卫嘉无语了片刻，估计是楼下那个小学的熊孩子半夜不睡觉搞恶作剧，关了所有的灯转身回了房间打算睡觉。 可她刚脱了鞋还没上/床，门铃声又响了，跟刚才一样，外面的人极有耐心地一下一下摁着。 卫嘉穿好鞋，沖回玄关，门口再次陷入沉默。 她摸索着开了玄关的灯，却发现刚刚换号的灯泡，又不亮了。 第279页 「……」 好在客厅的灯还是好的，卫嘉又看了一眼猫眼，外面还是什么都没有。 卫嘉第一反应就是找物业投诉。 奈何小区太老旧了，根本不存在物业这一说。 本想给司临打个电话吐槽一下顺便壮壮胆，结果那傢伙手机直接关机了，卫嘉轻嘆一口气，只能自认倒霉，打算对这熊孩子视而不见，回房间睡觉。 大不了关上房间门就好了。 还没等她关上客厅的灯，门铃又响了，在这样的夜半三更显得尤为刺耳。 「叮咚——叮咚——叮咚——」 不同于刚才的不徐不疾，此刻连续不断的门铃声像是在昭示着来人的不耐烦，分外急促。 就好像门外的人站了很久没等到有人开门，终于失去耐性一样。 卫嘉终于失去了耐性，打算直接打电话报警。 「喂，警察叔叔你好，我要报警，我家门口一直有人不断地摁门铃，但是我每次去看又没有人，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小区里没有物业，可以来看一下吗，地址是……」 简单说明了情况，卫嘉长出一口气。 最近的派出所离这里就一公里远，电话那头的警察表示不要挂断电话，他们很快就到。 卫嘉举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沉稳的男声，心头添了一丝安心，鼓起勇气扬声问门外：「谁啊？」 没有人回应她，除了连续不断的门铃声。 卫嘉趁着门铃一直响，又透过猫眼向外看了一眼。 瞳孔蓦地一缩，唿吸下意识一窒。 走廊上竟然一片漆黑，连声控灯都灭了。 「餵？」电话那头的民警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关切地问，「小姑娘，你还好吗？」 卫嘉全身僵硬地站在门口，隔着一道安全门，门铃声依然在响，只是她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这种未知的恐惧从心底滋生，一点一点地将她缠绕。 嵴背沁出寒意。 不过她也不会蠢到就这么打开门一探究竟，万一真的遇到坏人她只有死路一条。 手机凑到唇边，她压低了声音开口，语调带了惧意，「警察叔叔，你们快一点过来吧，我家门口真的有人……」 「好，你先别害怕，也别开门，」民警听出了她的害怕，在那头温声安慰，「我们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 「好。」卫嘉用力地点了点头，好像这样他们能看到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铃声终于不响了。 紧接着又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卫嘉的肩头一颤，侧脸仔细辨别，声音是从门外的钥匙孔里传来的！ 像是有人在用铁丝试图撬开她家的门！ 她几乎百分之百确定了，绝对不是什么熊孩子，就是有人，此时此刻，站在她家门外！ 卫嘉知道自己不能开门，但心底升起的害怕达到了一定峰值便转化为了怒意，她的手碰上了把手刚要拧开门看看到底是谁在作怪，下一秒，一丝奇怪的想法突然在脑海里浮现。 外面是声控灯，只要有声音就一定会亮，为什么门铃响了那么久，走廊却漆黑一片？ 卫嘉的手心紧张到开始出汗，难道，是有人用手指头堵住了猫眼？ 又或者，她往外看的时候，门外的人也正在往里看？ 一个激灵，卫嘉吓得彻底不敢开门了。 第203章 可怕的梦 「我等了很久期待星星出来，后来天亮了。」 —————————— 卫嘉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有可能，松开门把手，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两步，整个后背贴在一旁的鞋柜上，面色紧张地盯着锁芯。 生怕下一秒外面的人就会撬开房门冲进来。 好在房门安全系数极高，她预感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门外的声音响了一会儿就停止了。 而民警确实也来得极快，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紧跟着门铃又响了，这一次分别从手机里和门外，都响起了声音：「你好，我们是派出所民警。」 卫嘉终于从惊魂未定中缓过神来，低声冲着手机回道：「知道了，我，我这就开门。」 挂断电话，卫嘉再次看了眼猫眼，真的确定是警察后，才慢慢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名一高一矮穿着制服的民警，一身正气，面容也是正义凛然。 声控灯也亮了。 「是你报的警吧？」矮个民警说道。 「是，刚刚真的有人在敲门！」卫嘉急切地道，指着锁芯，「那个人，那个人还用铁丝撬我家的锁！」 「撬锁？」高个皱眉，半弯着腰去看锁芯，上面还残留着铁丝划过的新鲜痕迹。 看来的确是有人来过。 「家里就你一个人吗？」矮个警官往屋内看了一眼。 「我爸妈都去出差了。」卫嘉撒了个谎。 「那你一个人在家要多注意安全啊，报警是对的。」矮个警官笑着夸赞。 卫嘉并没有因此放松，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人到底是谁。 高个警官查看完锁芯，又往楼上走，应该是想看看撬锁的人是不是还藏在上面。 过了好一会儿，他下来了，一无所获。 「我们上来的时候没有见到可疑人员，」高个警官拍了张锁芯的照片，「楼上也没有人，目前看来应该是入室盗窃未遂。」 第280页 「盗窃未遂？」卫嘉蓦地瞪大眼，「盗窃未遂为什么要一直敲我家门啊？大半夜的直接撬门不就好了。」 「很显然小偷的技术不怎么样，」矮个警官伸手摸了一下那些痕迹，「所以可能提前想要确认到底有没有人。」 「……」卫嘉竟然无法反驳。 「既然你一个人在家里，要多注意安全，」矮个警官暖心地说，「这一片区治安不太好，偷盗是常有的事，平时出门的时候也要多注意门窗是否关好。」 「小偷会不会是这栋楼的住户？」卫嘉猜测道，「你们能去他们家里搜查吗？」 那人撬门的声音停了没多久警察就来了，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看不见人，说不定就藏是这栋楼的哪一户人家。 高个警官闻言笑了，「小姑娘，你这一没人证二没物证的，以什么理由去别人家里搜查？」 「知道了，」卫嘉想想也是，郁闷地说，「谢谢你们。」 「看你应该还是学生吧，」高个警官再次提醒，「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一定要注意检查门窗。」 卫嘉点点头，「知道了。」 想了想后又问，「那小偷还会回来吗？」 「第一次盗窃未遂，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不过还是要多加注意，有情况随时打电话报警。」矮个警官分析道。 高个警官又说：「你做得很好，没有擅自开门而是果断报警，这点很不错。」 有多少受害者都是擅自给陌生人开门从而导致惨案发生，由此可见冷静和理智到底有多么重要。 …… 送走了警察，卫嘉关好门，反锁，最后看了一眼猫眼。 警察没走多久，门外的灯依然亮着，确认一切正常后，卫嘉才拖着疲惫的脚步回了房间准备睡觉。 可是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惊心动魄，此刻的卫嘉清醒得像是喝了一斤咖啡。 她躺在床上，仔细回想着民警说的话。 小偷想要入室盗窃，但害怕被主人抓个正着，所以提前敲门确认到底有没有人在，确定屋内没人回应后才进行撬门。 这似乎听起来很有道理。 但卫嘉始终觉得不太对劲。 如果真的是小偷的话，为什么在她问出「是谁」的时候，他还要执意撬门？ 此刻她还不知道的是，楼下的警车开走，有个黑影，又悄悄熘进了单元楼…… —————————— 门铃响的时候，卫嘉刚好洗完了澡，身上裹着浴巾。 出浴室之前，她看了一眼玻璃门，门上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脸。 惨白、毫无血色。 外面门铃声不徐不疾，在这样的深夜显得格外刺耳。 客厅像是被泼了浓墨一般，黑黢黢一片。 今晚的月光有些暗淡无光，星子更是晦涩不堪。 没有光，也没有人，对面那栋楼的窗户也都是黑的，像是一只只匿藏在黑夜里的巨大眼睛，静静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这种感觉让卫嘉十分不舒服，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 卫嘉想起今天晚上回家的时候也是这样，平时还有大爷大妈在跳广场舞，散步的人也不少，可今天却寂静一片，好像都提前陷入了休息。 阳台的灯是亮着幽暗的光芒，不时有电流滋啦的声音窜入耳内。 卫嘉总觉得它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 借着微弱的光芒，卫嘉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刚过十二点，平时外面那么吵闹的街道，还有那些喜欢彻夜狂欢的邻居，怎么就突然都没动静了？ 玄关的灯没开，客厅的灯也暗着，只有阳台那么一丁点儿的光照进屋内，她站在茶几旁问外面是谁。 没有人回答，但门铃一直在响。 卫嘉慢慢上前，心里滋生出分明的恐惧。 手却不由自主地伸出去，触上了门把手。 门铃却在这时候倏然停止，她浑身一抖，在分外安静的环境下，她听见自己的唿吸声急促而粗重。 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卡在喉咙里，难受得紧。 门铃又响了。 吓得她浑身再次一哆嗦。 在这样一个万籁俱寂，夜深人静的时分，她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扑通扑通地狂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卫嘉使劲攥了下拳头，鼓起勇气打开了房门。 门外一片漆黑，却有一张惨白苍老的脸悬浮在空中。 卫嘉吓得差点心跳骤停，蓦地睁大双眼：「你是谁？」 这张脸布满皱纹，五官尖锐，是她从没有见过的。 她喊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适应了突然的黑暗，看清楚了面前的情景。 门口站着一个身形佝偻的人，浑身上下一片漆黑，袖口宽大，两只手缩在里面，只有一张惨白的脸暴露在空气中。 因为他几乎和黑暗的背景融为一体，所以卫嘉第一眼只看到了他的脸。 「你……你到底是谁？」卫嘉往后退了一步，手覆在门把手上，随时准备关门。 那人不说话，只咧开毫无血色的嘴唇，空荡荡的口腔里竟然没有一颗牙齿。 他咯咯笑着，面容看起来十分狰狞。渗人的笑声在走廊里迴荡。 卫嘉害怕极了，手上用力带上门，想要把门关上，隔绝这个看起来不像活人的东西。 第281页 那人却从袖子里伸出形如枯藁的手，勐地用力扒开了即将关上的门！ 卫嘉的头皮一下子炸开，一只手拉着门，另一只手去扒他的手指。 在接触到他皮肤的一瞬间，卫嘉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竟然……没有温度！ 而那人的反应更快，反抓她的手，冷不丁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刀，朝着卫嘉就扎了下去。 黑暗的环境里，有刀锋铮亮冷然的光芒划过。 …… 「啊——」卫嘉尖叫一声，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额头上布满冷汗。 房间里光线明亮充足，浸润了她的视线。 天亮了。 她竟然躺在地毯上睡了一夜。 良久后她微微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一直攥着拳头，突然的松劲儿导致整条手臂肌肉酸痛。 慢慢坐起身，后背竟湿了一片，睡衣黏黏地贴着皮肤，十分不舒服。 卫嘉想起了那个梦。 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那个人，她很确定，从未见过。 窗外有风吹进来，卫嘉低声咳嗽起来。 强烈的咳嗽欲望告诉她一晚上没盖被子，今天又降了温，很显然，她感冒了。 卫嘉走到卫生间洗了个脸，镜子里的她黑眼圈重得像熊猫。 时间也不早了，现在去学校肯定要迟到。 卫嘉索性给班主任打了个电话请假，得到许可后，换了身衣服准备去外面的卫生所看看。 她的身体素质不错，轻易不会感冒。 但只要感冒，必然是惊天动地，很长一段时间都好不了。 早点去看病比较好。 关上门的一瞬间，卫嘉盯着锁芯的那几处痕迹看了许久。 她脑袋混沌地想，到底是谁？ 真的是小偷，还是其他身份的人？ 慢吞吞走到楼下，卫嘉和出来晨练的大爷大妈打了招唿，拖着步子往外走。 她的身影消失在单元楼门口后，有人悄无声息地站在她家门口，盯着锁芯看了良久…… 第204章 好学生也会抄作业 思念猖狂的时候我就会给你写情话，希望你能知道，你的名字就是我的心事。 —————————— 黄色暴雨预警说的一点没错，冬醒刚进教室，身后便落下了淅淅沥沥的声音。 同时还伴随着从操场上传来的几声尖叫。 大雨来势汹汹的模样让冬醒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陆擎跟在她身后，冬醒一转身，眼看着鼻尖就要撞上了他的胸膛。 左手拿着伞，右手提着保温杯的冬醒不知道该扔下哪个保护她的鼻子，索性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扑面而来的痛感。 一脸壮士断腕的决心。 岂料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鼻尖碰到温热的触感，冬醒蓦地睁眼，抬起头。 陆擎的手及时挡在他的胸膛和冬醒的鼻樑之间，避免她受到伤害。 冬醒咂了咂嘴，刚要说点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感动，就听见某人促狭的声音落在她的头顶。 「投怀送抱也要挑对场合。」 「谁投怀送抱了？」冬醒闻言，什么感动统统化为了狗屁，瞪了他一眼，往自己的座位走了。 陆擎在后面笑得肆意。 早自习快开始的时候，司临来了。 冬醒在收作业，眼看着时间快到了拿出语文书准备上台领早读，瞅着他走进来，诧异地问：「司临，卫嘉呢？」 「卫嘉还没来？」司临一脸的莫名其妙，看向冬醒旁边空着的座位才反应过来，「我不知道啊。」 「你们俩不都是一起走的吗？」冬醒有些奇怪。 「我就晚上送她回家，早上她都是自己来的。」司临的回答很是让人意外，「说是觉得我接她麻烦。」 冬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要再问，铃声响了。 没办法，只好先上台领读。 也许是国庆节假期时间太长，同学们都玩得有点上头，冬醒站在讲台上领读的时候，放眼望去下面大部分都在补作业。 有光明正大拿别人作业抄的，也有遮遮掩掩害怕被发现抄的。 读书声也是稀稀拉拉，懒洋洋的毫无生机。 冬醒习惯了这种长假后遗症的场面，虽然无奈却也不能阻止，只能尽职尽责地带头读书。 总还是有那么几个同学在认真早读的。 比如陆擎，坐得端端正正，认真地跟着她读放假前学的《蜀道难》。 冬醒忍不住轻笑一声。 他旁边的司临就不太一样了，正在勤勤恳恳地补作业。 从他手上飞快下笔的速度判断，应该是在写语文。 所以当班主任从后门走进来看见大部分人都在埋头奋笔疾书时，当场就怒了。 有眼尖的同学注意到他，慌忙收起了作业，拿起语文书开始装模作样的读书。 还有几个太过忘我，哪怕班主任都走到面前了，笔下依然不停。 班主任绕着教室走了一圈，把那些正在抄作业的人全部叫起来站着。 司临做坏事的时候向来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感觉到背后有凉风袭来，瞬间就收起了作业。 等他一回头，正好对上班主任的目光。 班主任没发现他的鬼动作，走上讲台抬手阻止了冬醒，下面有气无力的读书声瞬间停止。 第282页 一群小兔崽子面面相觑。 被当场逮到抄作业的同学欲哭无泪。 班主任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啊？ 冬醒眼见着事态不妙，果断地站到旁边等着班主任骂人。 班主任走到冬醒站着的位置，开始骂人。 「早读的时间是用来给你们补作业的？」班主任一拍讲台，怒不可遏，「你们这些人，放假七天都干什么去了？」 下面没人敢回答。 「许冬醒！」班主任突然叫了站在一旁努力减少存在感的冬醒，「把这些人的名字给我记下来！」 「啊？」冬醒在想早上被父亲亲眼抓住早恋的事情到底会不会告诉母亲，不成想突然被点名，闻言懵懵地抬起头，反应过来后忙不迭地点点头，「好。」 说着就回座位拿便利贴记名字。 班主任数了下人数，总共十八个，将近占了七班总人数的五分之二，血压蹭蹭蹭往上涨。 冬醒记完一个同学的名字就回头看下一个，有些是从其他班转过来的，但好在相处了一个月她大概记得人家的名字，避免了还得走到人家面前去问名字的尴尬。 「都已经上高二了，还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班主任生够了气，有些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以为写作业是为了老师好？应付老师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最终也只能害了你们自己！」 冬醒边听着边记名字，还剩下三四个人的时候才发现，聂绮居然也在其中。 她的位置靠后，前面有几个身形高大的男生挡着，冬醒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 原来好学生也会抄作业啊。 冬醒在心里感嘆，唰唰写下她的名字。 写好所有人的名字后，冬醒刚合上笔盖准备交给班主任，人还没站起来，班主任一句话直接让她停止了接下来的动作。 「写完了？」班主任眼睛尖，「你先收着，不用拿上来。」 冬醒一脸疑惑：「啊？」 「现在站着的人，每个人一篇一千字的检讨，晚自习之前交给我」班主任掷地有声，「一个字都不准少，我会数字数，写完交给班长许冬醒。」 说着又看向冬醒，「收齐了拿到我办公室来。」 坐着的同学纷纷感嘆：「这也太惨了。」 冬醒点点头：「好。」 「上来继续领早读，其他人坐下吧。」班主任走到教室门口，声音淡淡却充满着不容置喙的威严，「这种情况我希望没有下次，否则就不是千字检讨这么简单了。」 站着的同学坐下了，无不垂头丧气。 冬醒走上讲台，继续带领同学读刚刚还没读完的《蜀道难》。 班主任走出了教室，没过两秒又折返回来，冲着冬醒道：「对了，今天卫嘉生病请假了，有老师问起来的话你说一下。」 冬醒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心里却有些担心起来。 卫嘉生病了？怎么没告诉她啊。 认识卫嘉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请过假。 哪怕是感冒她也会按时到校上课。 今天还是第一次。 有什么自脑海中隐约浮现，冬醒却突然想不起来了。 只是心里总觉得可能不止是因为生病了。 不管怎么样，她得找个时间去看看卫嘉。 第205章 真该让他去看看眼睛 我写了一首情诗 爱要藏在哪里合适 你是否一看便知 如果全世界都对你恶语相向， 我就对你说上一世情话。 ——马頔 —————————— 这个学期开学之后，陆擎司临都会和冬醒卫嘉在食堂吃午饭。 因为学校不让随意进出，他们又想洗心革面不打算翻墙出去，索性就留在学校吃那难吃的午饭。 但是晚上可以出校门，所以司临想和卫嘉单独共进晚餐，奈何卫嘉总是以看不见冬醒就不想吃饭为由拒绝了他的请求。 司临虽然对此颇有微词，但还是只能规规矩矩跟着卫嘉一起和陆擎冬醒吃饭。 至于步盛，早已无情抛弃了这俩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找赵倩倩共进午餐了。 在美色面前，社会主义兄弟情算个屁。 哪怕步盛和陆擎司临好得能穿一条裤子，只要赵倩倩开口，他就能毫不犹豫地脱下来对着她裸奔。 但是今天中午用餐四人组少了个最活跃的卫嘉。 冬醒的脑袋里左边担心父亲会不会告诉母亲她和陆擎的事情，右边担心卫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一团乱麻。 司临一脸不爽地盯着陆擎。 陆擎充耳不闻。 今天最高兴的莫过于他了。 以往都是冬醒和卫嘉坐一边，他和司临坐一边。 在教室了和司临挨着坐了那么久也就算了，吃饭的时候还不能和他的小东西坐一起，陆擎早就想一脚把司临踹开了。 今天卫嘉没来，冬醒身边的位置顺理成章的变成了他的。 只留下司临孤零零地坐在对面满脸哀怨。 「这个好吃，」今天食堂的伙食不错，陆擎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进冬醒的餐盘里，「尝尝。」 「好。」冬醒从善如流地夹起来餵进嘴里，酸酸甜甜的确实好吃，「挺好吃的。」 司临戳着筷子，幽幽地道：「有陆擎的口水。」 第283页 「我不介意。」冬醒微微一笑，咀嚼两下咽了下去。 眼看着噁心人没成功，司临还想再开口，突然有道柔弱甜美的声音打断了他。 「班长，陆擎，司临，在这里见到你们，好巧啊。」聂绮端着餐盘走过来，身边是同样姿势的关芙。 关芙的眼神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陆擎和司临颜值的赞美。 陆擎没说话，连眼神都没给一个，动作优雅地夹菜、吃饭。 司临瞥了这俩人一眼，也没说话，闷头吃饭。 主要是他不认识。 好像有点印象知道是同班同学，但是想不起来名字。 三个人里两个人都这么不给面子，冬醒只能尴尬地笑了笑：「真巧。」 心里却腹诽：学校就一个食堂，大家都在这里吃饭，遇到的机率挺大的，好像也不是太巧。 「我可以坐这里吗？」聂绮却好像没听见冬醒说话，侧头问司临。 「啊？」司临抬头，眨巴了下眼睛才意识到聂绮在跟他说话，疑惑地道，「不是还有很多空座位吗？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们挤？」 六中的食堂总共有三层，冬醒和卫嘉一致认为三楼的菜比其他两层好吃，所以每天都会来这里吃饭。 但大部分学生都懒得上三楼，所以三楼的学生算不上太多，他们旁边就是几张空着的桌子。 聂绮闻言，没有丝毫尴尬，甜美地笑着：「我刚转来七班，想和同班同学处好关系，尤其是班长，是不是呀？」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柔柔地看着冬醒，眼神里满是真挚。 冬醒原本一直在心里默念勿cue我勿cue我，结果没想到上天总爱跟她反着来。 无语了两秒，冬醒没办法，推了推旁边的陆擎让他坐到对面去，示意聂绮：「你坐我这里吧。」 陆擎默默看了一眼冬醒，没说话，很配合地坐过去了。 冬醒虽然心里不太舒服，但总不能牺牲卫嘉的未来老公，这个亏还是只能她吃。 想起卫嘉，她突然又担心起来。 上午趁着课间给她发微信没有回覆，打电话也没打通。 总觉得还发生了其他事情。 「关芙，你去坐那边吧，」聂绮说完，放下餐盘，毫不犹豫地坐在了陆擎原本坐过的位置，甜甜一笑，「谢谢班长，班长你人真好。」 关芙竟然也听话，就这么坐过去了。 冬醒受宠若惊，摆了摆手，「不用谢不用谢。」 她也没做什么啊，怎么就这么轻易被发了好人卡？ 「快吃饭，」陆擎突然道，「等会冷了。」 虽然他依然慢条斯理地夹菜，眼神都没有发生变化，但明眼人都知道他在和冬醒说话。 不过应该有人知道也会装作不知道。 冬醒吐了吐舌头，刚要说知道了，第一个字才从喉咙里发声，突然听见旁边的聂绮惊奇地说：「班长，你怎么吃这么多呀？」 那语气好像冬醒面前摆了一头牛。 冬醒一时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意识到什么，瞬间扭过头去。 「咳咳……」 一口气没提上来，呛在喉咙里咳嗽了半天。 「班长，你没事吧？」聂绮看她咳得有点撕心裂肺，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一只手给她拍着后背顺其，担心地问，「我就是说了实话而已，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事，没事，」冬醒被她拍得浑身不舒服，赶忙往旁边移了移，自己调整了唿吸，「我就是突然呛住了，没事。」 「那就好，」聂绮收回手，拿起筷子夹青菜，有些委屈地说，「我还以为我这么随口一说，吓到班长了呢。」 「呵呵……」冬醒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 她抬眸看向对面，发现陆擎不见了。 司临在旁边掩耳盗铃地吃饭。 一股子无名怒火涌上心头，冬醒捏了捏拳头。 聂绮明明就是冲着他去的，结果她被怼了，陆擎反而熘之大吉了？ 冬醒瞬间没了食慾，端起餐盘准备离开，肩膀上被人用手轻轻按住。 不同于聂绮那只软得像蛇一样的手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这只手传递给她的是源源不断的热量和安心。 冬醒转头，抬眼。 看清来人后，眼眸里渐渐蓄了委屈。 陆擎放了瓶牛奶在她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喝了，要不然喉咙会不舒服。」 冬醒伸手去拿，是温热的。 「谢谢。」她拿起，瓶盖是拧松的，很轻易就打开了。 冬醒突然想起来七夕那天在家里陆擎给她水的时候瓶盖也是拧开的，她还问他是不是下药了…… 那天的场景实在太过脸红心跳，冬醒现在回想起来还能面红耳赤。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问：「你不会又下药了吧？」 这个「又」字很关键，陆擎动作一僵，很明显他也想起了那天的场景，低声咳嗽一声，没说话。 冬醒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只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藏起来。 司临虽然向来神经大条，但这种时候他总是能很敏感地抓住关键点，重复道：「下药？又？」 暧昧的眼神里更是写满了「你们俩不对劲」。 聂绮咬了咬嘴唇，试探地问：「班长，陆擎，你们的关系看起来很不一般噢？」 第284页 她的语气带着玩笑，但冬醒没有从中听出任何真正玩笑的意味。 陆擎终于正眼瞧了聂绮一眼，冷哼了一声。 冬醒怕他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在桌子下抬腿轻轻踢了他一脚。 结果陆擎没反应，司临叫起来：「谁踢我？？？」 「……」 陆擎不紧不慢道：「我。」 踢错人的冬醒面色也不尴尬，感激地看他一眼，镇定如常地回答聂绮的问题：「我们关系确实不一般，因为我们是七班的。」 司临抖了抖肩膀，好冷的笑话。 聂绮没料到是这个回答，愣了两秒，才勉强地笑了笑。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眼底有失望划过。 冬醒看得分明却也不拆穿。 小女孩儿的心思她很清楚，只要不是太过分，她愿意陪聂绮玩玩。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四个人都没有说话。 冬醒的耳旁全是周围学生的吵闹声。 可她却也没了胃口。 因为父亲发现了她和陆擎的关系担忧了一上午，卫嘉莫名的请假又让她放心不下，好不容易今天中午的伙食还不错，眼看着心情好点儿了，聂绮却说她吃得多。 冬醒看了一眼聂绮的餐盘里的一小份青菜，和她相比，自己确实算吃得多的。 可这就是她的正常饭量啊。 「吃饭，」陆擎微抬眼皮，「要不然下午你又喊饿。」 一句话没能激起冬醒的食慾，反倒再次引来聂绮的好奇心。 「班长，你平时都吃这么多的吗？」聂绮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说，「像我就不行，每次吃一点点就饱了，所以才像现在这么瘦。」 「那你挺厉害的。」冬醒实在不想搭理她，只好敷衍地应付。 本以为她的冷淡已经表现得够明显了，聂绮却仿佛没看到一样，还在喋喋不休：「班长你每天吃这么多看起来还这么瘦，我好嫉妒哦，可以教我狂吃不胖的秘诀吗？」 话毕，俏皮地眨了眨眼。 冬醒终于忍不了了，怒道：「你真的很……」 最后一个「烦」字还没出口，对面的陆擎突然语出惊人：「谁说你瘦的，真该让他去看看眼睛。」 冬醒和聂绮同时向他看去。 陆擎的眼神却盯着聂绮一人。 冬醒勾了勾嘴角。 司临憋笑憋的辛苦，到最后再也忍不住了，转到一边疯狂地笑起来。 「哈哈哈哈……」 第206章 倒打一耙 在逆风里把握方向，做暴风雨中的海燕，做不改颜色的孤星。 ——余光中 —————————— 冬醒以为中午在食堂发生的事情已经能够让聂绮意识到自己不怎么招人喜欢了，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聂绮的厚脸皮。 这不，她吃完饭回教室写了会儿作业准备休息一下养足精神迎接下午的课程的时候，聂绮又没脸没皮地跟过来了。 她来的时候冬醒在收拾杂乱的桌子，桌子上除了她的书以外，还放了几张检讨。 冬醒挨着看了一眼名字，到现在只交了五个人。 她把检讨整理整齐放在一边，便利贴也贴上去，用笔袋压好防止被风吹跑，准备午睡。 「班长，」聂绮过来后很自觉地坐到卫嘉的位置上，好奇地问，「你在做什么啊？」 紧接着她又看到了笔袋下的一小沓检讨书，挪开上面的笔袋就拿起来，惊唿：「都有人交了？他们写得好快啊！我还一个字没写呢。」 话毕，竟然认真看起其他人的检讨来。 期间还不时的赞美：「他们写的也太有经验了吧，不像我，从来都没有写过检讨，还不知道怎么下笔呢。」 冬醒：「……」 她不知道检讨书有什么好看的。 任由聂绮看了一会儿，冬醒实在有些困了，便说了句：「你还是早点写吧，晚自习之前就要交。」 聂绮没说话，目不转睛地盯着别人的检讨书，那架势，就跟看谁写给她的情书似的。 「那你先看吧，我要睡觉了。」冬醒也懒得再说，反正她尽到了作为班长催促同学交作业的责任。 委婉地表达了自己不想再和她交谈后，冬醒从课桌下装书的塑料箱里拿了一只面包造型的趴趴枕出来准备趴着睡觉。 这只可以揣手手的抱枕还是去年冬天她和卫嘉一起买的，最近这段时间降温幅度大，就从家里拿到学校来了。 午睡的时间垫高脑袋，防止脖颈酸痛。 然而聂绮却像根本没听见，也没看见冬醒的动作一样，如黄鹂鸟一般的声音清脆悦耳，「班长，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啊？」聂绮故意装聋作哑让冬醒很是头疼，她估摸着今天中午别想睡觉了，干脆把抱枕塞回箱子里，直截了当地问。 早点打发走这个烦人精早点好。 「是这样的，」聂绮把检讨书放了回去，声音带了小心翼翼的哀求，听起来可怜兮兮的，「今天早上班主任不是来了吗，然后我那个时候在写作业，没注意到他，就被抓住了。」 「然后呢？」冬醒听她说完就知道她的意思了，但还是故作不明白地问。 「班主任让你记名字了，你有没有记我的啊？」聂绮双手捧着脸，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冬醒，嘟着嘴问。 第285页 「不然呢？」冬醒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移开了视线落到那张便利贴上。 这都是什么智障问题。 「啊？班长……」聂绮一听急了，伸手去拉冬醒的衣角，「你可不可以把我的名字划掉啊？」 「为什么？」冬醒从她手里解救了自己的衣服，诧异地问。 她表示十分不理解。 班主任都数好人数是十八个了，她能不记聂绮的名字？ 除非她脑子有问题。 再说了，她跟聂绮的关系好像还没好到能包庇罪行的地步。 冬醒其实算不上一个正义的班长，以往有同学抄作业的时候她也通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去管那么多。 谁还不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呢。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抄过作业的学生时代是不完整的。 她也抄过作业啊。 有些时候作业太多或者忘记拿回家，第二天早上又急着要交来不及补上的话，她都会借别人的看看。 虽然那是上一世的时候。 甚至有时候陈珏的作业没写完，还会拿她的借鑑呢。 不过学霸抄作业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冬醒和陈珏通常都是看只看答案，然后再自己用公式推算出来，所以尽管他们抄过作业，但从来没被老师发现过和谁雷同。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班主任没有亲眼看见的情况下。 如果班主任已经看到并且统计完了人数，别说是聂绮，哪怕是卫嘉，她也只能大公无私，绝对不可能把名字划掉。 「可是我没有抄作业啊，」聂绮眼看着冬醒的表情不太对，着急解释，「我只是作业忘记带回去了所以没办法写，早上来自己写的，我没有抄别人的，求求你了，帮我划掉吧……」 「那没办法，」冬醒也不在意她话里的真实性，反正也没办法求证，「不管你是补作业还是抄作业，性质都是一样的。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完成作业，而且还被班主任抓住了，我不可能给你划名字的。」 「可我真的没有抄作业！」聂绮说着竟然生气了，站起来大声吼道，「我是自己写的！」 她这一闹动静不小，引得周围的同学纷纷看过来。 冬醒被她吓了一跳，原本残存的困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不悦地皱眉道：「你有问题自己去跟班主任说，别来找我。」 「许冬醒！你不要太过分了！」聂绮气唿唿地说，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我本来就没有抄作业你还记我的名字，就是想让我写检讨是不是！」 有同学眼看着架势不对，跑过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冬醒笑了笑，「没事。」 她真的挺无语的。 这姑娘外表看起来这么清纯漂亮，怎么脑子好像不太好呢？ 围观的同学面面相觑。 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冬醒旁边的聂绮看着身边人越来越多，终于再也忍不住了，趴在卫嘉座位上呜呜呜地小声哭起来。 哭声也逐渐转大，像是受尽了天大的委屈。 冬醒：「？？？」 有不少的同学都去低声安慰聂绮了。 「别哭了，」关芙拿了纸巾递给聂绮，却被她一把甩开，前者转头怒瞪冬醒，「班长你怎么回事啊？因为聂绮是从其他班转来的，所以就仗着自己是班长欺负她吗？」 义正言辞到冬醒差点要为聂绮和关芙鼓掌喝彩了。 好一个倒打一耙啊。 第207章 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教育的目的是让学生们摆脱现实的奴役，而现在的年轻人正意图做着相反的努力，为了适应现实而改变自己。 ——西塞罗 —————————— 上一世的高中同学在冬醒的记忆里是很浅薄的。 那时候她不是班长，又在和陆擎谈恋爱，对周围的同学基本处于毫无往来的关系。 很多人知道她的名字，也是因为陆擎的原因。 后来和陆擎分手，她有意将那段记忆尘封，试图忘掉和他有关的所有回忆，以至于到现在她对高中同学的记忆居然只停留在勉强记得名字，就连曾经伤害过她的申哲，如果不是那天陆擎叫了他的名字让她认出来了，否则可能到现在都想不起来到底长什么样。 更别提聂绮。 冬醒只知道聂绮是个成绩还算好，长相也挺漂亮的学生，却不知道她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绿茶。 今天中午七班的教室里格外热闹。 「没，没关系的，」聂绮这个时候也不趴着哭了，坐起来揉着眼睛抽噎道，「我不怪班长，都，都是因为我……我不应该，早上来自己补作业的……呜呜……」 不知道为什么，冬醒总觉得她把「自己」那两个字咬得极重。 像是在故意强调什么。 「什么情况啊？」有刚从教室进来的同学，一眼看到冬醒的座位前围满了人，跟着过来凑热闹，「发生什么事了？」 周围的同学摇摇头：「不知道。」 他们还没搞清楚呢。 「没事，大家都回去吧，我很好，没事的……」聂绮嘴上回应着没事，但抽噎声一直没停下。 冬醒冷眼看着她。 「聂绮你怎么哭了？」有同学关切地来看她，「谁欺负你了吗？」 「没有……」聂绮摇摇头，努力扯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第286页 难为她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 冬醒在心底感慨，看来她真的要好好和聂绮学一学，怎么样才能做到一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一边笑得甜美可人一见倾心。 这一副画面落在其他人眼里当然就不止这么简单了。 班长一脸漠然地坐在旁边一言不发，聂绮哭得梨花带雨那么委屈，人的主观意识总是会不自觉偏向弱势的一方，尤其这个时候还有一个关芙在旁边添油加醋。 「什么没有啊，聂绮你也不要太忍让了，有些人你越忍着她就越过分！」关芙冷哼一声，鼻孔朝天地对着冬醒，「不就是个班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只会欺负我们这些从其他班转过来的！」 她这一番话无疑是平地惊雷，围观的同学一听炸了。 「班长你也太过分了，怎么能利用职位欺负同学呢？」 「班长，给聂绮道个歉吧，她哭得那么伤心……」 …… 说话的大部分都是其他班转来的同学，原来七班的同学都面面相觑，不知道相信谁才好。 突然有人插了一句话，「我早就说他们七班排外，尤其是这个班长，官大压死人喽！」 这个声音太过耳熟，冬醒凝眉，侧头看了一眼声音来源的方向，勾唇一笑，明媚如花，语调却隐含威胁，「怎么，你的脸好了？」 「你！」申哲愤愤，却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脸。 仿佛被陆擎揍的那一拳就在昨天。 冬醒却懒得再看他，目光转向声色俱厉的关芙。 身子微微探前，双臂搭在课桌上，双手交握，眼神有幽暗划过，眉目间流转的是似有若无的嘲弄。 「关芙，你这么不希望我当班长，要不你去找班主任，让他把我的职位撤了，让给你？」她反问，没有预料中的恼羞成怒，是近乎于水的平缓，却出了奇地让人不寒而慄。 上一个质疑她班长职位的人好像转到文科去了。 关芙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她也只能逞逞嘴上功夫，谁不知道许冬醒是班主任钦定的班长人选，成绩又好性格又好，挑不出任何毛病，她去找班主任不是找死吗？ 连聂绮都停止了哭泣，怔怔地看着冬醒，苍白无力地替关芙道歉：「对不起班长——都是因为我，我只是不想被冤枉而已，你不要怪关芙，这件事和她没关系……」 「你还知道是因为你啊？」冬醒闻言冷笑一声，不打算再和她耗下去，「既然你说你是自己补作业，那怎么早上班主任抓你的时候你不开口，现在到我这里来求情呢？」 「我，我当时太害怕了，」聂绮没料到冬醒会突然反击，匆忙找了个藉口，「我没有想到老师会因为我补作业就抓我，我以为他只会抓抄作业的，早知道我就不补作业了……」 旁边有女生闻言低声安慰她：「没事的聂绮，我们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不可能抄作业的，我们相信你。」 「谢谢你们相信我。」聂绮感动地说，眼泪又要掉下来。 不得不说，聂绮来七班的这一个月，和班上同学相处得还真不错。 「应该的，」安慰她的女生转过头看向冬醒，「班长，你就把聂绮的名字划掉吧，她也不是抄的作业啊。」 「聂绮，我也相信你，」冬醒没理会她的劝解，语气温柔地对聂绮道，「所以你去找班主任解释，我一定会支持你的。」 聂绮一愣。 她去找班主任解释？她要是真的解释得清楚，就不会在这里求许冬醒了！ 「对啊，你直接去找班主任不就好了，干嘛让班长帮你划名字。」也有帮冬醒说话的同学，不出意外都是原来七班的。 「可是，可是你直接划掉名字不是更方便吗？我就不用去找班主任了呀！」聂绮理所当然地说，「而且你是班长，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我应该做你大爷！ 冬醒在心里把聂绮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不怒反笑，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的想法，「你是因为我帮你划名字方便还是因为你知道即使去找班主任解释他也不会免除你的责罚？你只想着你的名字被划掉了不用受罚，却从来不想我帮你这么做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聂绮，做人不要太自私了。」 最后一句带了云淡风轻的讥嘲。 第208章 手撕绿茶 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份热，发一份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如若今后没有炬火，你便是唯一的光。 ——鲁迅 ———————— 冬醒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聂绮的目的。 不管聂绮是抄作业还是自己补作业，就算班主任相信了她的解释，但结果也不会做出任何改变。 冬醒很清楚班主任的为人，聂绮，当然也清楚。 所以聂绮根本就没打算去找班主任，而是反过来找她，想以「班长就是应该为同学着想」为由道德绑架她划掉自己的名字。 什么狗屁应该她做的，因为她是班长，所以就该帮聂绮背这个黑锅？ 她可没这么善良。 聂绮一句话说得轻巧，她要是划掉了聂绮的名字，班主任发现少了一个人，她又该怎么解释？ 第287页 班主任只会说她擅自做主包庇同学，到时候聂绮再来装个无辜，所有的罪名只会落在她一个人身上。 不是冬醒心思恶毒揣测别人，而是结合聂绮的表现来看，她真的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冬醒这番话一出，周围同学的眼神都变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聂绮就这么被拆穿了目的，瞬间慌了神，解释道，「我只是不想……」 「你只是不想写检讨书而已，」冬醒接过了她的话头，似笑非笑，「因为写了检讨书就不能维持你的好学生形象了，我说的对吗？聂绮？」 冬醒好歹也是个年过三十的职场女性，见过的专业绿茶多了去了，要是连聂绮这点小心思都看不出来，那她也枉重活一世了。 「我……我……」聂绮张口结舌，「我」了半天才说出来一个完整的句子，「我没有抄作业，我是自己写的……」 冬醒语塞。 这姑娘真的不是智商有问题？ 谁在意她到底是不是抄作业了，怎么就揪着这一个不放呢？ 冬醒默了半晌，估摸着是自己心理年龄大了，无法理解十几岁小姑娘的心思，刚要斟酌着开口，突然有温润如玉的男声插/进了整个喧闹的阵营。 「聂绮，你抄的不是我的作业吗？」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陈珏不知道在教室门口待了多久，一脸的淡然。 冬醒扯了扯嘴角。 陈珏还是一如既往的毒啊。 很显然他已经清楚了事情发生的全部经过，一开口就直击聂绮要害。 开学那天，陈珏原本的同桌因为选择了文科转班，他身边的位置就空了下来。 聂绮是认识陈珏的，常年在榜上看见他的名字，再加上陈珏长得也不错，所以便主动要求和陈珏做同桌。 班主任觉得成绩好的两个同学坐在一起说不定会有更高的提升空间，考都没考虑直接就同意了。 所以如果说有些同学原本对冬醒的话半信半疑，那么陈珏此话一出，大家都嘘了一声，纷纷回了座位。 边走还边讨论着： 「什么玩意儿，抄学委作业还不承认，班主任都抓到你了还想赖帐，真噁心。」有人当即表示嫌弃。 「我们的聂绮聂同学可是有名的好学生，怎么可能写检讨呢，当然要想方设法地划掉名字了。」有人阴阳怪气。 「不会吧不会吧，这也叫好学生？就这就这？」有人惊讶地叫了一声，「学委和班长才是真的好学生吧？她算个屁啊？」 「还以为十三班转来的学生有多牛呢，结果就这品行，可别给我们七班丢人了。」 …… 所以说，抄作业不丢人，因为基本上每个学生都做过这种事情。 丢人的是抄了还不承认，最后被给她抄作业的人当众指认出来了，这才是最尴尬的。 相比起刚刚被人口诛笔伐的冬醒，这次的人物换成了聂绮。 舆论瞬间向着她那边倒去。 聂绮眼看着咬着嘴唇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周围同学鄙夷的目光，跺了跺脚，哭着跑了出去。 冬醒估计她这次应该是真哭了。 「这下你满意了？」关芙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狠狠地瞪了一眼冬醒，追着聂绮出去。 聂绮跑到门口的时候从陈珏身边擦身而过，眼神幽怨。 陈珏轻嘆一声，「你自己好自为之。」 话毕，径直往冬醒的方向走去。 「不是我想给她抄作业的，」陈珏很无辜地解释，「今天早上我把作业放在桌子上就去给老师帮忙了，我也不知道她会擅自拿我的作业抄。」 他说话的语气，神情无一不透露着无可奈何，冬醒看了直想笑。 她已经能想像出来陈珏看见聂绮拿他作业抄的时候脸上有多无语了。 「所以班长，」陈珏顿了顿，视线停在冬醒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终于自己也忍不住了，唇边漾开浅笑，「你会记我的名字吗？」 冬醒「噗嗤」一声乐了，「我记你名字干嘛？」 少女微微低着头，唇角勾着柔和的弧度，长如黑鸦羽的睫毛轻轻扇动，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陈珏看着，竟升起一股想要把她搂进怀里的冲动。 攥了攥拳头，陈珏强行压下不该有的绮念，若有所思地说：「也对，记我名字干嘛，又不是我的原因。」 「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冬醒疑惑地瞅着他。 在她的印象里，陈珏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 「可能因为长假刚过，所以心情还不错。」陈珏说着，往自己的座位方向走，「快上课了，我先回去了。」 「好。」冬醒笑眯眯的。 等她侧过头，正好看见陆擎站在教室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眼眸里翻滚的深黑却泄露了他心底的情绪。 冬醒看见他的一瞬间困意重新袭来，朝他咧嘴露出一个略微有些痴傻的笑容。 冬醒从箱子里拿起那个刚刚被她无情丢弃的抱枕，脑袋还没沾上枕头，上课铃响了。 「……」 下午有物理和数学课，估计又要昏昏欲睡了。 陆擎盯着她，从面无表情渐渐转为咬牙切齿。 他就去打了个球，怎么一回来就看见陈珏这个王八犊子在打他家小东西的主意？！ 第288页 第209章 各有各的担忧 纵使黑夜吞噬了一切，还有太阳让一切重来。 —————————— 晚自习下课前，冬醒圆满完成了许母的任务 保温杯里空荡荡的，一滴不剩。 许母熬的百合银耳粥一大半进了陆擎的肚子。 冬醒为了表示自己没有私心，还特意给司临分了点。 陆擎对此表示十分不满，认为给司临喝相当于餵了狗。 冬醒却觉得没毛病。 虽说母亲吩咐的是和卫嘉一起分享，但卫嘉不在，好歹司临也和她沾了点关系不是。 「班长，明天阿姨还熬粥吗？」快下课的时候，隔着一个过道，司临伸手戳了戳冬醒。 他都憋四节课了，这会儿老师才走，终于能找班长说话了。 旁边写作业的陆擎半抬了眼皮，波澜不惊地看了一眼司临。 「啊？」冬醒回头，想了想，笑了，「不知道，你还喝上瘾了啊？」 「比我妈的水平好多了，」司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仿佛百合银耳汤的味道还在嘴边，「她只会用厨艺折磨我和我爸。」 「是吗？」冬醒回忆了一下上一世只寥寥几面见过的司父司母，实在是没什么印象，最终放弃了。 「是啊，」司临却突然打开了话匣子，「老难吃了，我们家明明有专聘厨师，我妈非得自己做饭，完事了还得让我们夸她做的好吃，我是不惯着她，但是我爸就爱哄她，把她哄开心了，其实最后还是我一个人吃……」 司临不愧是话痨，一打开话匣子就叭叭个没完。 看来是真的积怨很久了，要不然司临估计也不会当着冬醒的面吐槽。 一开始冬醒越听越想笑，后来注意力却渐渐被陆擎吸引。 她看见陆擎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点了两下放在桌旁后，深邃墨黑的眼眸望着她。 眼里蕴了一点笑。 冬醒眼尖，注意到他手机屏幕上有计时器在闪，捂嘴偷笑起来。 果然是陆擎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班长你也觉得我妈很过分对吧？」司临以为她是在笑自家母亲的神操作，像终于遇到知音一样激动，「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不是，」老实人冬醒觉得还是不要这么欺负司临，指着陆擎的方向说，「你看那边。」 司临疑惑地扭头，正好看到陆擎的手机，眼睛都瞪圆了，「卧/槽阿擎，你他/妈太绝了吧，录音？」 话毕，就要伸手拿陆擎的手机毁尸灭迹。 陆擎动作却比他更快，收起手机安然自若地揣进怀里，语调一本正经，「不知道司阿姨听见了会怎样。」 司临：「……」 这厮欠揍的模样想让人一拳挥他脸上，淡司临深知自己和陆擎的差距，硬生生止住了罪恶的想法。 好半天愤愤憋出一句，「算你狠！」 冬醒趴在桌子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下课后，照例是陆擎送冬醒回家。 她原本想着去看卫嘉的，然而老城区离这边实在太远了，要是没有晚自习还好，她有大把的时间。 好在司临说他会去卫嘉家里看看，冬醒才没那么担心了。 这个点她要是先去了卫嘉家再回家，估计得晚上十二点了。 许母不骂死她才怪。 「……」 母亲……会不会现在已经知道她和陆擎的关系，正在家里等她回去？ 母亲会说些什么？ 会阻止她和陆擎往来吗？ 思绪混沌，冬醒慢慢停下了脚步。 身边被司临苦苦哀求删除录音的陆擎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侧头温声问：「怎么了？」 晚自习下课后的校园异常吵闹，身边来来往往着急回家的学生那么多，冬醒却好像只看见了他一人。 少年的目光温润，漆黑眼瞳带了不易察觉的担忧。 「没事，」冬醒摇摇头，「走吧。」 她逃避了一天，也该回家面对现实了。 陆擎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半晌后道：「不要担心。」 司临在旁边看着两人打哑谜一般的互动，一脸莫名其妙。 他这么一发呆，冬醒和陆擎走远了。 看着两人快要走到校门口的背影，司临忽然反应过来，「哎，阿擎，你赶紧把录音删了！」 —————————— 夜晚的a市，繁华刚刚开始。 成群结队年轻男女嬉闹的声音，填满这座表明光鲜实则空洞的城市。 卫嘉在家里待了一天，身体的不舒服缓解了些，到晚上实在无聊，便出门觅食了。 这家大排档她经常来，味道鲜美价格还便宜，地理位置又处在老城区的中心，人气颇高。 卫嘉找了个绝佳的位置坐下，和邻座隔得远了些，她一个小姑娘倒是保持了隐私性。 但又不算太隐蔽，仍然可以透过窗户看见外面来往不断的车水马龙，感嘆大城市快节奏的生活。 身处繁华夜景之中，酒色间浮动霓虹光影。 可今晚的卫嘉却没了胃口。 一来她感冒了味觉有些寡淡，原本美味的佳肴也吃不出任何愉悦感；二来昨天晚上的事始终萦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的奇怪感觉让她有些烦躁。 那个隐在黑暗里的人，到底是谁？ 第289页 吃到一半，老闆过来了，面露难色。 「姑娘，跟你商量个事儿？」 他是认得卫嘉的，因此反而更加为难。 「怎么了？」卫嘉拿了串烤五花肉吃，裹满的辣椒刺/激了干涩的喉咙，却依然品尝不出任何其他的味道。 「你看，我这边又来了两个客人，但是找不到座位了，能不能跟你拼个桌？」老闆试探地问，「给你打八折。」 「哪里啊？」卫嘉偏头看了看。 「那儿呢。」老闆指了个方向。 卫嘉看过去，是一对年轻的情侣，女孩儿偎在男孩儿怀里，笑得甜蜜。 「不。」 「这……」老闆大概没想到卫嘉会拒绝得这么干脆，面色闪过尴尬，「那好吧……」 「你让他们过来吧，我吃完了。」卫嘉又道。 反正除了辣也尝不出其他味道了，何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结帐。」 「谢谢，谢谢，」老闆大喜过望，不断感谢着，「我给你打个八折。」 「不用了，就按原来的价格算吧。」卫嘉淡淡一笑，站起身等着老闆结帐。 第210章 遇险 我的目光短浅，眼里只有你，只有两个心愿：你在我身边，我在你身边。 —————————— 忽略掉老闆感激的目光，卫嘉从大排档里出来，看了眼时间。 吃了顿饭，竟然就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司临发了条微信过来。 【你家灯怎么没亮？】 卫嘉皱眉，打了几个字回过去。 【你在哪儿呢？】 司临回的很快。 【你家楼下啊。】 卫嘉眉头皱得更紧。 她今天特意不接任何人的电话也不回消息，就是不想让其他人担心，怎么司临这会儿还找到家里来了。 卫嘉估计也没想过，不接电话只会更让人担心。 【你来干嘛？】 司临：【我听说你生病了，来看看。】 卫嘉忍不住笑了，病恹恹的情绪忽然就烟消云散。 【我在大学城这里。】 她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司临干脆发起了位置共享。 顺带一个语音通话拨过来。 卫嘉接起，嗓音有些哑，「我现在回家。」 「不舒服还到处乱跑，」司临命司机开车，「在那儿站着别动，我马上就来。」 「好。」卫嘉嘴上答应着，脚下却没停。 她还是不想站在原地等着司临。 总想早点见到他。 哪怕多一步都好。 路过一片老旧住宅的时候，卫嘉抬头往上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一团，竟然是已经废弃的楼房。 她突然没由来地感到一阵阴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好在出门的时候多套了件衣服，裹紧后倒没觉得太冷。 大排档到家的最近距离需要穿过一条老旧的胡同再到大街上。 换成平时卫嘉宁愿绕一段路也不想走这条胡同。 虽说卫嘉身手不错，但听说这一片经常出事，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安全起见，还是走人多热闹的大路比较好。 可今天晚上，她太想见到司临了，脑袋因为感冒有些混沌，没多想就走了进去。 这条胡同不算太长，卫嘉贴着墙慢吞吞走着，不时和司临说着话。 司临看见共享位置上卫嘉的头像不停移动，速度还挺快，不满地道：「不是让你站在原地别动吗？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卫嘉沉默不语，只管垂着头往前走。 胡同里没有路灯，她只能打开手机自带的照明灯探路。 「餵？」司临没听到回答，只听见她略微有些重的喘气声在耳边迴荡，语气焦急地叫她，「卫嘉？卫嘉？你在听吗？」 「我想快点见到你。」卫嘉突然说。 「……」 电话那头的司临突然语塞，本来有些不满的情绪也消失殆尽，好半晌才轻声道：「我也想。」 卫嘉轻声笑起来。 「你笑什么？」司临的脸莫名有些红。 前排的司机趁着少爷不注意偷瞄了一眼后视镜，露出诧异的表情。 少爷这一脸的春心荡漾是怎么回事？！ 司临注意到他，瞪了回去，意思是：看什么看！ 司机赶忙收回目光专心开车。 而电话里，少女的嗓音温柔似水。 「我爱你。」 卫嘉说完，摸了摸脸颊，有些烫热。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刚刚喝了酒的缘故，所以才敢借着酒精上头说出这样的话。 许久，电话那头只有司临逐渐加重的唿吸声。 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餵？」她轻声问，「司临？你在听吗？」 司临没回答，只冲着司机咆哮：「开快点！」 —————————— 同样的时刻，许家的气氛就没那么温馨了。 冬醒提心弔胆地回家，一开门就看到许母正在哈哈大笑。 许父陪在她旁边一起看家庭伦理剧。 看母亲这高兴的样子，父亲应该没告诉她？ 冬醒心里渐渐放松，却在下一秒又骤然提起。 「冬醒回来了啊。」许父先注意到她，主动开口。 神情语气都与平常无异。 「……嗯。」冬醒在玄关低头换鞋，不敢去看父亲的眼神。 第290页 「百合银耳汤喝完了吗？」许母盯着冬醒手上的保温杯问。 「喝完了，」换好鞋，冬醒走到厨房放下保温杯，「我同学说很好喝。」 「那就好，」许母满意地眯眼笑了笑，「明天还熬。」 许父的表情有些莫测。 同学？莫非是…… 「别了吧，」冬醒想也没想就拒绝，看着母亲神情变了急忙解释，「不能天天喝，太补了容易流鼻血。」 「也对。」许母点点头，注意力又被电视剧吸引走了。 冬醒长出一口气，洗干净保温杯放好，路过客厅道：「保温杯我洗完了，先去写作业了。」 许母看得入迷，没理她。 许父点点头，温声道：「去吧，别熬太晚了。」 冬醒逃命似的回了房间。 刚关上门，冬醒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贴着门缓缓滑坐到地上。 看样子父亲真的还没告诉母亲。 可他却也什么都没说。 冬醒本以为早上不问她是因为怕耽误上课时间，可现在她回来了，父亲依然没问。 她并没有因此而显得放松，反而更加担忧起来。 这种未知的恐慌才是最可怕的。 —————————— 本以为这条胡同应该没有其他人，可当卫嘉看见有两个混混模样的人从身边走过，打量了她好几眼后，卫嘉开始害怕了。 两边是废弃的住宅，只有一左一右两道矮墙隔着，压迫感十足。 卫嘉突然就后悔刚刚为什么选择走了这条路。 可她已经走了一半，再倒回去又太费时间，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反正电话那头就是司临，她也没什么特别害怕的。 「司临，你到哪里啦？」因为要开照明灯，手机没有多少电量的卫嘉选择了熄屏，她看不见司临的位置共享，只能问他。 「解放路了，很快就到。」司临看了眼外面的路牌，不满地嘟囔，「你怎么走小路？多危险啊！」 「没事的——啊——」 卫嘉突然惊声尖叫起来！ 紧接着是一声尖利的剎车声。 「怎么了？」司临听得头皮都炸开了，忙问，「嘉嘉！发生什么事了？」 卫嘉没有回应。 一声清沉闷的东西落地声，司临听出来了是手机掉下去的声音。 他心急如焚，厉声吼道：「卫嘉！说话！」 …… 第211章 恋爱没有早晚之分 耽误学习的不是早恋，是暗恋和失恋。 —————————— 时间回到司临责怪卫嘉走小路的那一刻。 胡同两边对通，连接了两条主干街道，这会儿快十点，有阴冷的风穿堂而过，卫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从那两个人走之后，她突然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 握着手机快走了几步，刚回答完司临没事，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辆汽车，车灯大亮地朝她迎面冲过来！ 「啊——」车灯的光芒刺痛了卫嘉的眼睛，她忙用手去挡，下意识尖叫，但脑子反应极快，往旁边一躲。 下一秒那辆车就从她身边擦着唿啸而过。 卫嘉靠着墙，唿吸快到需要大口喘气才能维持缺氧的大脑继续运作。 哪怕她刚刚反应再稍微慢一点点，只怕这会儿她已经惨死车轮之下。 手机已经吓到掉在了地上，屏幕乍然亮起。 司临在电话那头焦急地吼：「卫嘉！说话！」 那辆车冲过去以后，在离卫嘉几米远的地方停下了。 卫嘉已经没功夫去理会司临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差点被人轧死的愤怒。 「你怎么回事儿啊？」卫嘉捡起手机拍了个照片留下车牌号，朝着那辆车大吼，「大晚上开车不长眼睛？」 那辆车停在原地没动。 卫嘉以为车主至少会下车过来道歉，可没想到他竟然发动车子飞速倒退过来。 如果说前一次是因为意外的话那么这一次很明显就是故意杀人了！ 卫嘉也顾不得理论了，撑着墙连连后退，她马上就从这条胡同出去了，这辆车就拿她没办法了。 「卫嘉！你怎么样？」司临听她的意思差点被车撞了，更加焦急。 眼看着那辆车即将倒退到面前，卫嘉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再爬起来已经来不及，只能绝望地看着那辆车向她驶来。 卫嘉在心里默默地想：难道她刚刚正式向司临表达了心意，就要命丧于此了吗？ 就在这时，胡同的出口又有车驶来，远光灯锃亮。 那辆车见状连忙剎住车，朝着前方极速开走了。 卫嘉长舒一口气，扭头看向胡同口的车。 想知道是哪路神仙及时救了她的命。 胡同口的车停下，有人大步跑过来，蹲下/身扶住卫嘉，万分着急，「卫嘉，是我！」 「司临？」卫嘉看清了来人，想起刚刚那辆车，嵴背发凉，脸色煞白，「刚刚那辆车，他，他想撞死我！」 司临没说话，把卫嘉收进怀里，搂得紧紧的。 再晚一点点，他就要失去她了。 司机关了远光灯，从车上下来，沉默地站在一旁。 「去查，」司临狠厉的目光盯着那辆车离去地方向，「一定要给我查出来！」 第291页 敢动他的人，哪怕是躲进了地狱，他也要揪出来！ —————————— 窗台上的栀子花到了秋天仍然开着，时不时有淡雅的香味飘进来，混杂着秋的气息，如泠泠山泉般清新脱俗。 晚自习的时候写了不少作业，冬醒把所有作业都完成的时候刚好过了十一点，伸了个懒腰，打算上床睡觉。 以往这个时候她都是一边和陆擎连麦一边互相讨论题目的，可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不敢再冒险了。 冬醒收好作业进书包，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遗漏的，书包拉链拉到一半，外面有人敲门。 「冬醒，作业写完了吗？爸爸想和你聊聊。」 冬醒的手一僵，知道这一刻终究还是会来。 咬了咬嘴唇，她轻声答：「好。」 冬醒开门出去，许父站在门外，高大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中。 客厅的灯已经关了，冬醒知道，那是因为许母进卧室睡觉了。 「我怕你妈妈起疑，所以特意等她休息了才来找你。」许父说着，推开书房的门，「进来吧。」 冬醒在他身后搅着手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明心理年龄已经超过三十岁了，可她现在却害怕起来。 也许因为即将面对的是父亲，所以她没了平时的淡然和成熟，有的只是晚辈在长辈面前的忐忑不安。 许父看穿了她的心思，坐下后，慈爱地笑了笑：「冬醒，你别害怕。」 「啊？我，我没有……」冬醒下意识反驳。 「你看你都离我那么远了，」许父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过来。」 冬醒挪过去，挨着许父坐下。 「那个男生我是见过的。」许父开始直入主题。 「对，」冬醒点点头，「您见过。」 「我记得他的名字，叫陆擎对吧？」许父继续说。 这个名字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很相近的名字，但却想不起来。 「对，」冬醒继续点头，「爸爸，你……」 「你听我说，」许父抬手阻止了冬醒，「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 冬醒沉默，这个时候她不能说话。 「你也很喜欢他，对吧？」许父感慨了一声，「学生时代的互相吸引是很正常的，这种青涩美好的感觉也就只有十几岁的年纪才会出现了。」 冬醒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恋爱就是恋爱，我从来不觉得是早恋，」许父笑着，问冬醒，「这是没有早晚之分的，你觉得呢？」 「什么意思……」冬醒茫然了。 「这个话题本来不应该我来提起，但按照你妈妈的脾气，我怕我告诉她以后事情会不受控制，所以我选择了隐瞒，」许父无奈道，「当我今天早上看见你和陆擎站在一起的那一刻，有震惊，也有忧虑，但更多的却是欣慰。」 「我欣慰我的女儿终于有了辨别爱情的能力，但同时我忧虑的是，她会不会因此而受到伤害，」许父轻嘆一口气，「但很快，我释怀了。」 「为什么？」父亲的想法和冬醒之前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她有些惊讶地问。 「爱情是可遇不可求的，既然遇上了，不如认真去对待，我一直相信爱是成长的原动力，」许父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不过有一点，我必须要告诉你。」 「您说。」冬醒仰着脸，感动地说。 「恋爱很大概率会影响你的学习成绩，你愿意为此承担代价吗？」 「我不会。」冬醒笃定地答。 她不是十几岁的许冬醒，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因为恋爱而付出那么惨痛的代价。 「那好，冬醒，爸爸相信你，」许父呵呵笑着，「爸爸不反对你谈恋爱，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今天说的话，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冬醒重重地点头，忍不住扑进父亲怀里，闷声闷气地说：「爸爸，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像其他家长一样极力反对，也谢谢你那么相信我。 许父搂着女儿，心里却想着，也不知道他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第212章 不配为人 认真生活的人拥有月亮做的渔网，即使身处坎坷依旧能捕捉到闪亮的星光。 —————————— 灯光打落的玄关，卫嘉扶着梯子仰头看司临换灯泡。 少年挽着袖子，结实的手臂彰显出蓬勃的力量。 从卫嘉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立体的侧脸和骨节分明的双手上下摆弄。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这话真是一点没错。 「后来我报警了，警察说可能是小偷，但是我觉得不止这么简单。」 卫嘉把昨天晚上有人敲门的事情一字不落地告诉了他。 司临的眉头越蹙越紧。 如果没有发生今天晚上的事情，他也许亦会认为昨天晚上的事只是巧合。 「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他无法想像卫嘉是怎么一个人在这种极度恐慌的环境下还能理智地打电话报警，换成是一般的小姑娘，只怕早就吓得嘤嘤哭起来。 「我给你打了啊，」卫嘉辩解，「你手机关机了。」 司临换灯泡的手突然顿住。 昨天晚上和卫嘉通完话后他忘记了充电，连手机什么时候关机的都不知道。 「司临，你说，我是不是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了啊？」卫嘉仰着脸，眼眸里染了忧虑。 第292页 「不可能，你一个小女孩儿能惹什么人？一天天的别瞎想，」司临想也没想就否认了，「换好了，你拉电闸试试。」 卫嘉听他笃定的语气多多少少放心了些，点点头便去开玄关的电闸。 司临盯着她的背影，心头隐隐窜过一丝不安。 …… 司临晚上没有回家。 他要留在卫嘉家里，如果昨天晚上那个人还会来的话，他不放心卫嘉的安全。 经歷了这两天晚上的事情，卫嘉也确实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没有表示反对。 只是睡觉的时候，她犯了难。 卫嘉常年一个人住，被子只有一床，而且只够她一个人用，如果再加个司临肯定是不行的。 更何况，她也没做好和他同床共枕的准备。 衣柜里有薄毯，可a市昼夜温差向来极大，万一司临感冒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纠结了一会儿，卫嘉再次打开了阿芜的房间。 「其实你邀请我和你盖一床被子我也不介意。」司临站在她身后，双手抱胸懒洋洋地说。 「我介意！」卫嘉回头瞪他。 「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司临吹了声口哨，「你怕什么？」 卫嘉：「……」 只怕到时候是她忍不住对司临做些什么！ 眼看着卫嘉丝毫不为所动，司临走进房间，帮她把衣柜里放的被子抱了出去。 被子是压缩密封好的，所以放了这么多年，除了有些陈旧的味道外，没什么其他问题。 卫嘉想了想，又拿了只枕头出来，「出去吧。」 身后抱着被子的司临却没有动静。 卫嘉蓦地扭头。 司临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墙上那张阿芜和卫海的合照，眼睛一眨不眨。 「怎么了？」卫嘉不知道他为什么露出这样一副表情，「这是我妈的前夫。」 她是永远都不可能喊卫海爸爸的。 司临摇摇头，「没事，走吧。」 「好。」卫嘉揪着枕头，拎着钥匙走到门口，等着司临出来。 司临出去前，最后回眸看了一眼墙上的照片。 他怎么觉得，照片里的这个男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 与此同时，离卫嘉家最近的一家酒店内。 和卫嘉长相有三分相似的男人焦急地在屋内走来走去，嘴里不停念叨着： 「怎么还没回来！人去哪里了！」 像是感应到他的急迫了一般，门口很快响起了敲门声。 男人连忙上前开门。 看清门外来人后，男人着急地问：「小肖？快进来快进来，情况怎么样了？」 「海哥，」小肖喘着气回答，「很成功。」 他没敢告诉面前这个男人，他差点一怒之下杀了卫嘉。 「那就好，那就好，」男人大喜过望，「你见到司家那小子了？」 「没有，」小肖摇摇头，「我没看见他。」 「不是让你跟着卫嘉吗？」男人闻言面露不悦，「怎么连那小子的面都没见到？」 据他这一段时间的观察，司临每天晚上都会送卫嘉回家，一天都没有断过。 「我，我跟踪卫嘉的时候被发现了，」小肖拿起桌子上的水一饮而尽，「没敢等司临接近就先逃跑了。」 「逃跑了？」男人不愧是在商界混迹几十年的老油条，一下子就抓到了小肖话语里的漏洞，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对卫嘉做了什么？」 「玩，我没做什么啊！」小肖一个踉跄，水杯没拿稳掉在地上摔个粉碎，矢口否认，「我就从卫嘉的旁边开过去了而已。」 「就这么简单？」男人显然不相信，「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对卫嘉做了什么？不是让你吓吓她就行了吗？」 小肖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很清楚，虽然年纪尚轻为人却冲动易怒，做事狠辣无情，难保在跟踪卫嘉的过程中会不会做出丧尽天良的事情。 男人甚至担心，他会不会失手杀了卫嘉。 他虽然对卫嘉没有任何感情，甚至可以说是厌恶，但卫嘉毕竟是他的女儿，杀人这种事情他还做不出来。 更何况…… 卫嘉身边还有个司临。 他还得仰仗司家这棵大树呢。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小肖哭丧着脸，他绝对不能承认如果不是司临来了说不定卫嘉这个时候已经成了他的车下亡灵，「不信你明天去看，她好好的呢。」 卫海还没有付给他钱，不能就这么和金主闹掰。 「行，我暂时相信你。」卫海松开了他。 小肖长舒一口气。 卫海陷入沉思。 昨晚他让小肖在卫嘉家门口闹了那么一出，今晚又跟踪她恐吓了一番，现在卫嘉是心理防线最薄弱的时候，叶芜又早早的就去了，那么只要他出现在她面前，卫嘉一定会接纳他。 等和卫嘉打好亲情牌，到时候再通过她向司家提出借款要求，挽救他即将破产的公司岂不是轻而易举？ 他已经找过司裕好几次了，司裕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最后甚至命人把他从公司里赶出去，害他丢尽了面子。 他就不信，这一次看在自己儿子的面子上，司裕还能不答应？ 更何况，既为亲家，便没有借钱的道理，到时候他就能顺理成章地带着一笔巨款回老家，再也不用过穷困潦倒的日子。 第293页 卫海阴冷一笑，眼里闪过精明的光。 仿佛已经看到大把大把的钞票朝自己飞来。 「海哥，你看事情我已经办成，钱……」小肖站在一旁，面露为难的开口。 美好幻想被打断，卫海神色一凛，冷哼道：「不会少了你的。」 「那就好，那就好，」小肖赔笑道，「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海哥您好好休息。」 卫海没搭理他，往浴室走去。 小肖看着他的背景，嘴角勾起不屑的笑容。 干这行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过这种客户。 连亲生女儿都能利用算计得这么仔细，这种人也配为人父？ —————————— 自从上次当众拆穿了聂绮的真面目后，一连消停了几天都没有作妖。 她也没有遭到其他人的排挤，反而和班上同学的关系越来越好，冬醒对此很是佩服。 绿茶就是绿茶，连笼络人心都能这么迅速。 就在她以为聂绮会一直安生下去的时候，这姑娘又按耐不住那颗搞事的心了。 六中的运动会通常都在十月底举行，这天早上升旗仪式教导主任提了一嘴，全校都沸腾起来。 七班的体育委员除外。 眼看着报名即将截止，名单上除了自己报了三级跳和三千米，卫嘉报了四百米，林雨豪报了跳高外，竟然再也没有人报名。 体委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 当他第三次在讲台上询问还有没有同学要报名依然得不到任何回答后，体委一怒之下告诉了班主任。 班主任听说过班上没人报名参加运动会这件事，他倒觉得无所谓，重在参与就行。 直到那天开教职工大会教导主任说如果有班级报名低于八人就取消班主任的评优评先时，他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虽说七班这成绩估计评优评先他这辈子也轮不上，但人总得有志气不是。 所以当他看着一米八几的体委哭哭啼啼地到自己面前来诉说委屈时，班主任当即决定，必须严肃处理，认真对待。 于是在报名截止的这天下午，班主任拎着报名表冲到了班上。 身后跟着眼睛红红的体委。 因为没有老师，七班的气氛很是吵闹。 陈珏在讲台上守纪律，奈何下面实在太闹腾，他放弃了。 冬醒注意到班主任满脸的沉重，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忙坐正了洗耳恭听。 谁知道他进来第一句话就是，「平时你们这么活蹦乱跳的，一到运动会这种为班级争光的事情就蔫儿了？」 冬醒看到体委的一瞬间就明白髮生了什么事，干脆继续埋头写作业。 运动会报名什么的，班上体重比她好的一大把，就算班主任一个一个点名，随便怎么样也轮不到她。 然而冬醒万万没想到，她越是这么想，就越有人不如她的愿。 第213章 你是毛峰还是铁观音 「没有谁生活会一直完美但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看着前方。」 —————————— 班上的同学在看到班主任的一瞬间就噤声了。 「运动会十几个项目，一个项目最多报四个人，」班主任没好气地瞅一眼手里的名单，数落道，「我们班就三个人报名？」 「我在班上说了好多次了，也没人愿意报名。」体委适时地添油加醋。 「这不行啊，」班主任摇头，「人太少了。」 下面的同学更不敢说话了，生怕只要稍微发出点声音就要被班主任点名参加运动会。 卫嘉戳了戳冬醒，「冬醒，你报名没有啊？」 冬醒摇头。 这么多年读书生涯，她从来没有以参赛者的身份参加过运动会，唯一一次还是去做了裁判。 「你八百跑那么快，怎么不去啊？」卫嘉好奇地问，「你去肯定是第一了，没人超得过你的，说不定还能打破前几届的记录呢。」 「你小声一点，不要让班主任听见啦，」冬醒哭笑不得，「我真的不想去。」 「那好吧。」卫嘉无奈摇头，「要不是上次跑八百，我还不知道你跑步这么快呢。」 冬醒笑了笑，没说话。 她能跑这么快都是上一世上大学之后每天坚持长跑锻鍊出来的。 因为高考失利，她去了一所三本院校，那段时间整个人都颓废得不行，只能靠跑步发泄自己心里的压抑。 再加上她本身天赋也不错，久而久之便练出来了。 讲台上，班主任还在喋喋不休。 「有没有同学主动报名的，」班主任向第一排同学借了支笔，语调威胁性十足，「不要等我点名啊。」 小兔崽子们面面相觑，互相谦让推搡着，「你去，你去……」 不知道谁起闹喊了一声，「刘然说他要报一百！」 「刘然跑一百？」班主任耳朵尖听到了，拿起笔在找到刘然的名字，在一百米那一行打了个勾，「行。」 刘然：「？？？」 起闹的男生哈哈大笑。 「陈宇航说他要报两百，」刘然眼看着跑步已成定局，干脆互相伤害，「他跑得快！」 陈宇航：「……」 这回换成全班同学哈哈大笑了。 班主任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大家要向刘然和陈宇航学习，还有没有报名的？」 第294页 嬉笑的声音一瞬间又安静下来。 「没有那我挨着点名了，」班主任环视一周教室，「先从经常低于班级平均分的开始，省的你们学习学习不行，体育体育也不行，二者总要占一样。」 「……」 这是什么歪理？ 很快，班主任点了几个男生的名字，当然，忽略了拖后腿最严重的司临和步盛。 「每个项目男生女生各报两人是吧，」班主任看了眼报名表，「男生差不多齐了，女生我看看有哪些啊。」 下面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冬醒听见有女生在低声祈祷：「千万不要点我的名，千万不要点我的名……」 不免有些好笑。 卫嘉看了眼一致沉默的女同学们，举起了手，「老师，我再报个两百。」 「好，卫嘉虽然平常学习不太好，」班主任打趣道，「体育精神很值得表扬。」 卫嘉不满地嘟囔：「你这是夸人呢还是损人呢。」 冬醒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没成想这一笑引起了班主任的注意，他看过来，「许冬醒呢？身为班委，要不要报个什么项目起带头作用？」 冬醒：「……」 「算了，看你那瘦弱斯文的样估计体育也不行，」班主任没等冬醒回答，自己先放弃了，「不为难你。」 冬醒如获大赦，松了口气。 陆擎突然笑了一声。 他这一声太过突兀，全班人的目光都往他都方向看过来。 冬醒的脸莫名地就红了。 她知道陆擎在笑什么。 瘦弱斯文……那哪是形容她的啊！ 班主任只当陆擎不存在，连续点了几个女生的名字，在运动项目后面打了勾。 被叫到名字的女生无一不唉声嘆气，怨声载道。 关芙低声说：「凭什么许冬醒就可以不用去，我们被点到的就必须去？」 「人家是班长，成绩好，有特权咯，」旁边的女生笑了，「哪是我们这种能比的，去就去吧，又没说一定要拿名次，充个数而已。」 关芙恨恨看了一眼斜前方的许冬醒，到底不敢再嚼舌根了。 聂绮也是没被点到名的几个女生之一，听关芙说完后，她轻飘飘瞥一眼冬醒，眼里有不知名的情绪闪过。 「我看看现在什么项目还差人啊，」班主任仔细核对了一遍报名表，「男生这边基本上满了，女生的八百和一千五还没人报名，我看看还有哪些是没被点到的。」 已经被迫报名的女生顿时幸灾乐祸起来。 相比起累死累活的长跑，很明显跳远跳高更好混得多。 「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们，」班主任眼看着下面几个女孩子脸色都吓白了，「一千五不强求，但是八百至少要报满，吴欣怡，你行吗？」 吴欣怡勐地摇了摇头，「我不行，我不去。」 班主任皱眉。 她的同桌及时解围：「上次吴欣怡体考的时候是倒数几名呢。」 「那行吧，」班主任无奈，又转向另一个女生，还没问出口，突然听见有道柔柔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 「说起体考，我记得班长八百跑了两分四十秒呢。」 冬醒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第一个字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聂绮说话了。 「真的假的？许冬醒跑了两分四十秒？」班主任很明显不太相信，看起来这么文弱的女孩子跑步这么勐？ 冬醒转头看了一眼聂绮，后者的眼神颇有些无辜。 没办法，她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好像……是吧。」 「就是两分四十秒噢，」聂绮又道，「那天是我登的成绩，记的可清楚了。」 被她这么一提醒，其他人也都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纷纷点头。 冬醒一口银牙几乎咬碎，要不是班主任在场，她都能马上撕烂这个死绿茶的嘴。 卫嘉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眼里的怒火都快把聂绮烧穿了。 聂绮却仗着班主任在她们不敢拿她怎么样，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班长成绩这么好，跑步也这么厉害，为七班争光是理所当然的吧？」 冬醒没有像她预想中的那样暴跳如雷，而是嗓音温柔地问：「聂绮，你是毛峰还是铁观音啊？」 聂绮怔了怔，没懂，「什么意思？」 「都是绿茶噢！」卫嘉好心地解释。 「哈哈哈……」 除了班主任、聂绮和关芙以外，所有人都笑起来。 经过卫嘉这么一说，聂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奈何语言功力没有冬醒高深，被怼的面红耳赤也只能愤愤看着她。 司临敬佩地朝着冬醒一抱拳，「高，实在是高。」 「过奖。」冬醒浅浅一笑，眉飞色舞地看向陆擎，等待夸奖。 陆擎嘴角噙笑，轻启薄唇无声道：「小东西好厉害。」 冬醒更得意了。 班主任不懂绿茶还有一层含义，只当是年轻人之间开玩笑，等他们笑过了便问冬醒。 「八百米你愿意报名吗？」 他这一问，更加引来其他女生的不满。 要是换成她们，哪还有商量的余地，早就强迫必须报名了。 「老师，这样不公平！」不知道是谁说了句。 「哪里不公平？」班主任淡声反问。 第295页 「凭什么我们就必须报名，班长就有选择的权利？这不公平！」 「你要是能每次都考进年级前五十，我也让你选择。」班主任嗓音沉凉，带了明显的不悦。 女生便不敢说话了，只是脸上还是愤愤的。 冬醒在心里轻嘆了声。 这就是真实的高中。 哪怕班主任再讲究一碗水端平，他终究是更喜欢好学生的。 这是每个老师所具备的能力。 尽管确实很不公平，但在好学生面前，普通学生就是没那么多资格谈条件。 尤其是在七班这样两极分化严重的班级。 成绩，才是这个年纪衡量一个学生是否合格的唯一标准。 「班长，我给你半天时间考虑一下，」班主任看冬醒沉默，以为她在为难，「明天早上再答覆我。」 「不用了老师，」冬醒抬起头，眼神真挚地看向他，「我报名。」 既然有些人那么想让她参赛，那她倒不如遂了她们的愿。 面对挑衅，她许冬醒可不是缩头乌龟，从来没在怕的。 「好，班长就是班长，有魄力，」班主任点点头，狠狠夸赞了一番，在对应着冬醒的名字八百米那一栏打了个勾，似乎看到了什么，抬眸，「聂绮，你要是不说话我都没注意到，你这一栏还什么都没报呢。」 聂绮脸色瞬间由猪肝色转为煞白，「老师，我……」 「你推荐班长跑八百的时候不是还挺激动的，」班主任分析得头头是道，「我看你人长得高，正好跳高还差一个，你去跳高吧。」 「老师，我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许冬醒作为班长，被你推出来了都没有拒绝，」班主任闻言，已然是不悦了，「起到了良好的带头作用，都是女生，你还比班长壮实，又有什么不行的？我已经把你名字勾了，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这番话偏袒意味十分明显，却没人敢出声反驳。 冬醒笑得乐不可支。 壮实？班主任可真会形容。 聂绮却气得差点发疯。 许冬醒不参赛就是瘦弱斯文，参赛就是带头作用？ 可惜班主任话已经撂下，她只好扭扭捏捏地说：「好，好吧。」 第214章 赛前训练 希望有一天，我们都能成为彼此的庇佑。再也不必惊动神明，天地间，自有强大的温柔，风雨不改，彼此坚定忠诚。 —————————— 秋日的午后，阳光正好。 体育老师偷偷推开了班主任办公室的门。 也许是正值午休，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班主任一个人。 他正在批改七班的数学作业。 看样子作业质量不太好，班主任的眉头紧紧锁着。 体育老师站在门口，举起手挥了挥，像只招财猫。 「谢老师？」 班主任听见有人叫他，抬起头，诧异道：「刘老师？你找我有事？」 虽然他表面上好像面色如常，实际心里已经转了十几道弯。 他和刘老师也不熟啊，平时见面顶多也就是点头之交，怎么今天还登门拜访了？ 难道是来找他算帐的？ 觉得自己的体育课被霸占了没有人权？ 不可能啊。 虽说主科老师，尤其是数学老师，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霸占学生的体育课，但他自问，教了七班一年多，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反而很支持学生劳逸结合多锻鍊身体。 那刘老师找他能有什么事呢？ 不会是班上又有学生闹事了吧？ 体育老师不知道班主任短短几秒内竟然萌生出了这么多想法，走进来后开门见山地说：「谢老师，我看见你们班的运动会报名表了。」 「然后呢？是有什么问题吗？」班主任闻言第一反应是难道他强迫学生报名的事情被发现了？ 「没问题，」体育老师把手里一直拿着的名单放到桌上，示意班主任看，「是这样，你们班有个叫许冬醒的女生，她上次体考八百两分四十秒，这个成绩在六中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这个我有听说，」班主任点点头，「就是知道许冬醒跑步很快，才让她报八百米的。」 「我有一个想法，」体育老师说，「这个学生的天赋很高，正好目前的八百米记录是两分三十二，还有半个月才到运动会，我想让她每天下午的七八节课来我这里训练，争取打破纪录。」 「不行。」班主任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体育老师：「……」 要不要这么干脆啊！一点都不考虑的吗？ 「你别误会，」班主任解释道，「许冬醒的成绩在整个年级上都是名列前茅的，现在高二了，正值关键期，如果每天下午用两节课的时间去训练，万一成绩下滑了怎么办？」 「这……」 「虽说有机会打破纪录很罕见，但并不是绝对的，你能百分之百保证就一定能打破记录吗？」班主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意味深长，「学习才是学生的首要任务。」 「那这样吧，」体育老师眼看着班主任态度强硬，只好退而求其次，「晚自习的时间训练，总可以吧？」 班主任想了想，沉吟，「这事还得先问过许冬醒，如果她愿意，我没理由阻止。」 第296页 …… 当体育老师询问冬醒的意见的时候，她答应了。 时间定在晚自习的后两节课。 前两节课科任老师通常会用来评讲试卷或者作业，后面两节课才是真正的自习时间。 一来耽误不了学习，二来又能进行训练，一举两得。 只是这样一来，冬醒写作业的时间就被压缩了。 原本晚上十一点就能睡觉，从开始训练后基本要十二点半才能写完作业。 每天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的，人也累得不行。 许父许母虽然心疼女儿每天熬夜熬到这么晚，但谁不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呢？ 只有吃了该吃的苦，才能得到应有的回报。 就在这种紧锣密鼓的学习和训练交替的情况下，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运动会开始的前一天晚上，冬醒第一次跑进了两分半。 「今晚的状态很不错，」体育老师按下秒表，毫无保留地夸奖，「两分二十九秒五八，是训练以来的最好成绩，许冬醒，你很厉害。」 「谢谢老师。」冬醒弯腰捶打酸痛的小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笑了。 相比起最开始她跑完就腿软必须要人搀扶的状态，现在至少跑完后能一个人慢慢走一会儿了。 不过还是有人不放心她的，比如陆擎。 冬醒训练了多少天，他就陪了多少天。 从头到尾全程陪伴，比影子还黏人。 一开始陆擎是不同意冬醒来训练的，他觉得只是个校运动会而已，又不是什么世界纪录非要打破？万一他的小东西受伤了怎么办。 但冬醒执意坚持，他也不好再阻止。 「陆擎，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冬醒捉了他的手把玩，声音娇软，「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受伤，好不好？」 陆擎挑眉，「你怎么保证？」 「你想让我怎么保证？」冬醒疑惑反问。 陆擎微微低头，靠近她的耳垂，轻声说了句什么。 冬醒的脸蓦地就红了，伸手打他，「你怎么这么坏？」 「你答应，我就同意你去，」陆擎握了她的手，隐含威胁的嗓音落下，「要不然，想都别想。」 冬醒咬了咬嘴唇，「好吧。」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里，陆擎体验了好几次来自冬醒的口头「保证」。 …… 旁边长椅上坐着的陆擎看她跑完了，第一时间上前扶住了她，低声问：「还好吗？」 「还好，」冬醒的嗓子都快冒烟了，委屈巴巴地瞅着他，「我想喝水。」 「好，我给你拿，」陆擎最受不了她这样的眼神，无奈低笑，「等着。」 体育老师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叮嘱了句「别喝太多」就坐到一边休息了。 为了能配合许冬醒的时间，他每天下午训练完其他学生后还要单独在晚上给许冬醒训练。 虽说是费时费力费心了些，但好在还是有收穫的。 秒表上显示的两分二十九秒五八就是最好的证明。 已经算得上是国家二级运动员的水平了。 体育老师低嘆了声，有时候真的不服也不行。 也许有人努力十几年，到头来也达不到许冬醒训练十几天的高度。 天赋这事情，还真是让人眼红。 他又哪里知道，许冬醒曾经为了自我拯救，每天早晨五点起来跑步，一坚持就是十几年。 第215章 那你还要怎样 我知你饱览过名川大山 而我只是江南一座低矮的青山 但轻舟过万重 青山依旧在 ——《妖怪书斋》 —————————— 六中的运动会时长四天，高中部和初中部分开进行。 高中部在周四和周五。 周四下午是女子八百米决赛，下午三点开始。 早上冬醒起床的时候感觉到小腹有些隐隐作痛，去卫生间看了一下没有亲戚造访的迹象，心想着自己运气应该不至于这么差大姨妈非得挑在运动会这天来。 但还是留了个心眼儿，随手塞了一片卫生巾在书包里。 没想到中午就派上了用场。 五楼女厕所。 「冬醒，你好了没啊？」卫嘉在门外催她。 冬醒看着内/裤上浅淡的血色，欲哭无泪，「卫嘉，你帮我回教室拿一下卫生巾吧。」 「不会这么倒霉吧？」卫嘉诧异了，「我记得你不是月初才来的吗？」 「可能前段时间天天训练，运动过度受刺/激了吧。」冬醒无奈地嘆了口气，揣测道。 「那你在这儿待着，我去给你拿啊。」 「好。」 卫嘉的脚步声很快消失了，冬醒蹲在厕所里百无聊赖地看手机。 没过多久有人进来，冬醒以为是卫嘉来了，刚要说话却发现有点不对。 是好几个人的脚步声。 肯定不是卫嘉。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混合着洗手的声音，冬醒在她们的谈话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你听说了吗，七班的许冬醒今天好像准备打破校记录呢。」这人的声音沉沉。 冬醒听出来这人是郑莉莉。 而另一道嗓音稍微轻柔，「真的假的？打破校记录？不会吧？」 是张琳。 第297页 郑莉莉又说，「你没看她天天晚上都在操场训练吗？据说是有希望打破校记录。」 「许冬醒看起来就不像是体育厉害的人，估计是报名凑数的，怕自己跑的太慢丢人吧？」 「管她是不是，」郑莉莉的声音染上狠绝，「别忘了我也要跑八百米。」 「你要干什么？」张琳问。 「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找她算帐呢，没想到这就自己找上门来了，」郑莉莉轻蔑一笑，「我不会让她这么轻易得逞的。」 …… 很快，两人离开，卫嘉来了。 冬醒看着手里卫嘉递给她的粉色卫生巾，突然觉得也许大姨妈是她的福星。 至少帮她提前预知了危险。 —————————— 中午趁着午休的时间，班主任开了个简短的班会，大意是大家最好都去给班长加油，毕竟是有希望打破校记录的种子选手。 台下的同学异口同声表示班长参赛肯定都会去。 冬醒听着，本来心情波澜不惊的，这会儿看班主任这么重视，再加上作祟的大姨妈她竟然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参加运动会呢。 万一肚子太疼跑不了怎么办。 「老师，你这么说，我压力很大啊……」冬醒哭笑不得。 「你也不用紧张，尽全力就好，相信你可以的。」班主任鼓励道。 「好。」冬醒重重点头。 …… 操场上人声鼎沸。 冬醒提前了半个小时去运动场做准备，身边围着一群人，阵仗大得频频引人回头。 班上的同学竟然真的大部分都来了。 「下面即将进行的是女子八百米决赛，请以下念到名字的同学立刻到检录处检录，高一三班……」 冬醒本来在认真做着热身运动，听到广播里的声音久久未停的时候，愣了愣。 「一组怎么这么多人？」卫嘉皱眉嘀咕。 她上午跑完了两百，进入决赛最后拿了个第一名，下午没有比赛项目，便陪着冬醒一起来了操场。 「这次运动会报名的人太少了，所以把两组合併为了一组，」冬醒解释，「总共二十五个人。」 之前体育老师有和她说过。 「难怪，」卫嘉恍然大悟，伸手挽上冬醒的胳膊，「走吧冬醒，我陪你去领号码牌。」 「好。」冬醒点点头。 「不用了，我已经拿过来了。」 冬醒刚一扭头，陆擎正好检录处的方向过来，手上拎着一张印着数字的号码牌。 「我都没过去你怎么拿到的？」冬醒从他手里拿过，半开玩笑地说，「这些人真不负责。」 陆擎语气清淡：「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冬醒吐了吐舌头。 他身后司临咳了两声，好心地解释，「班长，你看那边。」 冬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检录处的桌前，坐着赵倩倩。 步盛在旁边陪她说话。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原来是这样。 画面实在太甜，冬醒忍不住笑了声，某些人利用兄弟走后门的能力还真是越来越强了。 「我特意给你挑的数字。」陆擎示意冬醒看号码牌。 冬醒垂眸，号码牌上一个鲜红的二十三。 她的幸运数字。 「你怎么知道……」冬醒话说到一半，突然闭了嘴。 以陆擎的身份，即便是这一世她没告诉他，知道她的幸运数字也是正常的。 「要不要我帮你戴上？」陆擎没有问她没说完的内容是什么，也许他猜到了，也许又没猜到。 「好啊。」冬醒把号码牌交还到他手里，笑意盈盈。 不过虽然冬醒想让陆擎为她服务，但还是怕大庭广众之下会引起什么流言蜚语，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任由陆擎在她身上作威作福。 陆擎拿过号码牌，上前两步，两个人之间仅隔了不到十厘米的距离。 冬醒的唿吸突然就急促了些。 这么近的距离，近到她可以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睫毛下是一双深邃平静的眼眸，接着是高挺的鼻骨，微抿的薄唇…… 陆擎垂着眸，没看见她的表情，只专注地帮她贴号码牌。 号码牌的背面是魔术贴，只要粘在衣服上就行，陆擎顺着她卫衣褶皱的方向贴好，又怕跑步的时候会掉，伸手微微用力摁了摁。 「嘶……」 冬醒本来小腹就不太舒服，立马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陆擎赶忙收手，小心翼翼地问，「肚子疼？」 「亲戚来了。」冬醒眼泪汪汪。 「那不许跑了。」陆擎说着要把好不容易贴上去的号码牌撕下来。 「别呀，」冬醒按住他的手，好言好语，「我都答应班主任了。」 「那也不行，万一出问题了怎么办。」陆擎不为所动，拨开她的手继续撕。 生理期期间是不能剧烈运动的，他作为一个男生都知道，冬醒会不知道？ 「陆擎！」冬醒扬声。 陆擎停了动作，抬眸。 在他抬眸的一瞬间，冬醒微微倾身，踮脚浅浅吻上他的唇。 他的唇角微凉，可片刻间，就被这难得的热情所融化…… 冬醒闭上眼，心想，刚刚就想这么做了。 第298页 陆擎微微一怔，很快化被动为主动，强势而直接。 冬醒没有躲闪，仰头承受，双臂小心翼翼地攀上他的肩膀。 他却引导着她环住他的脖颈，她因这鼓舞渐渐变得大胆，紧紧圈住了他。 暖阳依旧，映衬着教学楼背后的年轻男女。 陆擎的吻越发强烈，变得极富有攻击性。 怀中少女娇软柔弱，像一团儿发酵好的面团黏在他的怀里，两人的影子被秋风摇曳交织，宛如藤蔓，痴痴相缠。 不远处，有细微的「咔嚓」声响起。 然而沉浸在美好中的两人，谁也没有听见。 良久后，陆擎才放开她的唇，薄唇游离在她的耳畔，含笑低喃，「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同意……」 「那你还要怎样。」冬醒的喉头有点发紧，娇嗔着问。 陆擎伸手轻轻揽过了她，「你知道我在担心你。」 靠近了他，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清列味道，冬醒再度伸手搂住了他，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可是我都训练了这么久了，不想就这样放弃，哪怕我最后不能很好地发挥，你也让我跑完，好不好？」 她知道陆擎是为了她好，但她从来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就算她真的受到了影响，那么她也应该试一试。 不为了别的，就算是为了体育老师连续半个月每天晚上对她的训练，她也不能让他失望。 更何况，她还要看看，郑莉莉到底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陆擎捏起了她的下巴，仔细打量她的神情，企图从中找到一丝一毫都逞强，「真的决定了？」 这样的亲昵姿态，冬醒离他的脸颊极近，他的薄唇近乎贴着她的前额，她看着那张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始终让她魂牵梦萦的脸，那种随时都可能会和他分开的感觉尤为强烈，心中的爱意肆意泛滥，她又想吻他了。 于是，她再度仰头，顺从了自己内心的意愿。 冬醒主动送上了红唇。 陆擎的唇角很快由微抿变得柔软，唇瓣还残留着刚刚的湿意，大手牢牢地箍住她的腰，反客为主，由一点点的温柔吮咬变为深情索取。 冬醒整个身子近乎化成了水，扎起来的长髮散落，如绸缎柔软，发尾妖娆地缠绕在男人结实的臂弯中。 她异常的主动令他有些难以自持，他的唇滑落，细细蔓延至她的唇畔、下颌…… 彼此的唿吸就如同被教学楼遮掩的骄阳，近乎要烫化了她的心。 第216章 八百米 要学会大大方方的表达爱意，爱不是冷冰冰，爱是炙热的，永远都是，笨蛋才会说反话，笨蛋才会把喜欢的人越推越远。 —————————— 有希望打破女子八百米校记录的种子选手许冬醒失踪了。 一起消失的还有六中一霸陆擎。 班主任心里那个急啊。 这还有五分钟就开始了，怎么人还找不到了呢。 「卫嘉，许冬醒到底去哪里了？」眼看着赛道我上站满了参赛选手，只差许冬醒了，班主任问了卫嘉一遍又一遍。 「我不知道啊，」卫嘉茫然地摇摇头，「可能去厕所贴号码牌了吧。」 「那你去叫她一下，快点过来，比赛马上开始了。」班主任都快急死了。 「好。」卫嘉满口答应。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冬醒在哪里。 只知道她是往教学楼方向走的。 卫嘉朝着冬醒最后消失的方向走去。 刚转过了一个墙角，就看见申哲大摇大摆地从前方走过来，手里拿着相机，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得意笑容。 「你看什么呢？」卫嘉冷喝一声。 自从上次他故意伸腿想要绊倒冬醒的时候，卫嘉就对他恶语相向。 申哲低着头看，突然有人出声，吓了一跳，抬起头不爽地问：「你管我？」 手上却下意识地把相机藏在身后。 「嘁，」卫嘉翻了个白眼，「鬼鬼祟祟的。」 话毕，绕开他往前走。 申哲生怕她冲上来扒开相机，死死地护住，等发现卫嘉走过去确实没有这个打算后，才回头看了她一眼，长舒一口气。 还好没有发现。 正庆幸间，手机响了。 申哲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立马喜笑颜开，「餵？你怎么打电话来了？」 「让你办的事情办好了吗？」那头的声音柔软中带着不耐烦。 「放心，我每天都盯着呢。」申哲赔笑道。 「那就行。」 「那你看你什么时候……」 那头轻哼一声，「等你办成再说。」 「好，好。」 …… 卫嘉绕到教学楼背后，冬醒和陆擎正好从里面出来。 「卫嘉？」冬醒边走边整理衣服，她身上的卫衣在陆擎手里，「你怎么来了？」 卫嘉无语，瞪她，「你看看都几点了？比赛马上开始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来了嘛，」冬醒讨好地挽过她，「走吧。」 卫嘉毕竟和司临有过那方面经验，从冬醒潮/红的脸色，微肿的嘴唇和陆擎略微凌乱的衬衫看出了什么，暧昧一笑。 尤其陆擎手上拿着她的卫衣，衬衫领口内若隐若现的红色痕迹，更是证明了一切。 看着卫嘉转来转去的眼神，冬醒越看越不好意思，拉着她越跑越快。 第299页 「你干嘛？」卫嘉被她带的脚下生风，「刚刚不急现在急了？」 「哎呀，走啦走啦！」冬醒只管埋头。 「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呀……」卫嘉故意夸张感嘆。 陆擎慢悠悠地走在两人后面，嘴角上扬，看起来心情愉悦得很。 —————————— 八百米的起点处。 班主任站在旁边焦急等待着冬醒的出现。 跑道两边占满了各个班级的同学，尤其以七班最盛。 大家都在东张西望着，等待班长什么时候才能出现。 赛道上的女生们不满意了，窃窃私语。 「怎么还不开始啊，都三点多了，还要等多久啊？」 「听说有人还没到呢。」 「谁啊？」 「许冬醒。」 「是迟到了还是弃赛了？本来就紧张死了，还半天不开始，无语……」 「不知道，他们班主任还在这儿，应该不是弃赛了吧。」 这时候有人说了一句，「运动员的基本素质就是不迟到，这都过了参赛时间了，让这么多人等她一个？」 体育老师负责发令，站在旁边听着，同样着急。 许冬醒不会不来了吧？ 班主任派了好几个人同时去找冬醒，结果一个都没找到，只剩下卫嘉还没回来。 「到底去哪里了，许冬醒从来不掉链子的！」班主任急得眉头都能夹死蚊子。 「老师，许冬醒来了！」有七班的男生喊了一句。 「哪儿呢？」班主任顺着男生的声音看过去。 冬醒和卫嘉正火急火燎地跑过来。 「不好意思，换了件衣服，浪费了点时间。」冬醒歉意地解释，整理了一下衣服上了赛道。 七班人这才注意到冬醒的衣服和上午的不一样，宽松了许多不说，还有点眼熟。 怎么感觉好像在那谁的身上见过？ 陆擎站在人群外，意味深长地笑了。 司临蹭到他身边，笑容猥琐，「不愧是陆擎。」 「怎么说？」陆擎侧头，眼眸含笑，明知故问。 「让班长穿着你的衣服上赛道，怕不是要化身电动小马达了。」 「不是电动，我动。」陆擎口吻很淡，一语双关。 司临：「……」 随时随地就开车真的好吗？ 老色胚了。 赛道上，班主任在看见冬醒的一瞬间松了口气。 「没事，来得及，快去吧。」 「赶紧准备好，马上开始了。」体育老师也明显松了口气，举起发令枪对准天空，「各就各位！」 参赛选手摆出起跑的姿势。 「砰」的一声，赛道上的女生们一起沖了出去。 「班长加油！班长加油！」七班的同学异口同声地大喊起来。 八百米长跑讲究的是全程都要採取较高速度，体育老师交给她的技巧是需要先根据自己的能力开始发力在80%左右，所以从一开始冬醒就处在整个队伍前几名的位置。 有效的提高速度可以提前进入无氧唿吸的状态。 两百米。 冬醒渐渐进入状态，利用弯道优势反超第三名。 与此同时，口腔开始生出干涩感。 「超了超了！班长现在第三名了！」 「班长牛批！」 七班的同学沸腾起来。 「班长这腿是真不错，又长又直，跑得还快，」司临眯眼看向赛道上处在第三名的冬醒，「属兔子的吧？」 卫嘉贊同地点点头：「我也觉得，每次都想摸一摸。」 丝毫没有吃醋的预兆。 陆擎睨了司临一眼，沉冷问：「眼睛往哪儿看呢？」 他就不明白了，小东西穿的黑色宽松运动裤，怎么就能看出来腿又长又直呢？ 不过倒是说的没错。 司临：「……」 操场上这么多人呢，又不止他一个人在看，怎么就骂他呀。 第217章 风是甜的 你跑过的赛道，风是甜的，我在终点拥抱你。 —————————— 快跑完第一圈的时候，冬醒处在第二名的位置。 大姨妈并没有影响她的发挥，至少在出发后，小腹的疼痛就彻底消失了。 只是小腿有些酸痛，是肌肉过度运动的结果。 冬醒和第一名只差了一个身位。 第一名是郑莉莉。 冬醒自问速度已经很快了，可郑莉莉的速度居然和她差不多快。 而且还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这很奇怪。 如果高二年级真的还有这样的人才，体育老师不可能只训练她一个人。 况且，并不是她超不过，只是郑莉莉一直有意无意卡在她面前，不让她过去。 八百米是从起跑开始就变道到第一道，如果她选择从旁边紧挨着的第二道绕过去，不仅会打乱她现在的频率，甚至有可能越跑越慢，既浪费力气又浪费时间。 「许冬醒，我是不可能让你打破纪录的。」郑莉莉微微侧头瞄了眼身后穷追不捨的冬醒，大口大口喘着气，得意洋洋地说。 冬醒嗤笑一声，没打算开口。 郑莉莉说话都快喘不上气了，还想阻止她呢？ 做什么白日梦。 长跑最重要的是用鼻子唿吸，她现在说话就是浪费力气。 第300页 冬醒沉下心，打算找准时机超过她。 再这么耗下去，别说打破不了校记录，甚至可能连跑过的最差成绩两分四十秒都超不过。 跑过第一圈的时候，郑莉莉依旧卡在她前面一个身位。 两个人跑得难分难捨。 只要冬醒一有想要反超郑莉莉的举动，后者就像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似的，迅速用身体挡住她。 把后面的人甩了小半圈。 一来二去的，旁边围观的人都看出有问题。 「这个十八号是哪个班的？」班主任不悦了，问旁边的体育老师，「怎么故意拦住许冬醒？」 「这我也不知道。」体育老师蹙眉，虽说这样故意卡身位有些违背体育精神，可为了拿第一稍微使点儿手段好像也没太大问题。 「冬醒！加油！超过郑莉莉！」卫嘉站在赛道旁大喊。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郑莉莉想干什么。 果然是和方知若混在一起的，都一样犯贱。 冬醒侧头看她，却注意到只有她一个人站在那儿。 七班的同学，大部分都不见了。 赛道两旁站满了人，冬醒生怕自己看漏了，还特意回头左右看了一眼。 那个最熟悉的身影也不在。 陆擎呢？ 出发前他明明还站在终点的啊。 他不是说他会在终点迎接她么。 人呢？ 冬醒心里一慌，脚下速度慢下来。 「班长你怎么了？快跑啊！」七班的同学看出了她的反常，从原来落后郑莉莉一个身位变为三个，着急了。 「冬醒怎么了？」卫嘉担心她出现什么状况，追着冬醒跑过去。 很快追上冬醒。 「冬醒，你怎么了？」卫嘉边跑边问。 冬醒没说话，脚下速度却明显放慢。 「你……」 卫嘉刚说了一个字，声音就完全被校园广播里发出的声音盖住了。 原本主席台上不时有主持人在读广播稿，大部分都是为参赛运动员加油打气的，偶尔会有通知某某赶紧去检录处检录的。 而这个时候，有不属于主持人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来。 「坚定，执着，耐力与希望，在延伸的白色跑道中点点凝聚！力量，信念，拼搏与奋斗，在遥远的终点线上渐渐明亮!时代的强音正在你的脚下踏响。高二七班班长许冬醒，加油！」 声音整齐划一，蓬勃有力。 吸引了操场上大多数人的目光，似乎没有见过阵仗这么大的场面。 是很多个声音在念同一段加油稿。 冬醒听出来是七班同学的。 她边跑边侧头看向卫嘉，眼神疑问。 「这是陆擎特意为你准备的。」卫嘉解释。 她话音刚落，有磁性而低沉，薄凉却深情的嗓音通过广播传来，像是最温柔的风，带着大张旗鼓的爱意，轻轻划过冬醒耳畔。 「你跑过的赛道，风是甜的，我会在终点拥抱你。」 这番近乎赤/裸的表白引得操场上的同学开始起闹怪叫，纷纷议论这到底是在说谁。 冬醒却只听见了他一个人的声音。 尽管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但冬醒知道，是在说她。 因为那个人，是陆擎。 是她活了两世，却栽在他身上一次又一次的陆擎。 冬醒嘴角含笑，脚下渐渐加速。 五个身位。 三个身位。 一个身位。 冬醒越过了郑莉莉。 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 和女子八百米决赛同时进行的，还有女子跳高。 聂绮身上戴着号码牌站在跳高的队伍里，身边只有关芙在陪着她。 「加油！」关芙鼓励道。 聂绮勉强地笑了笑，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八百米的起点。 七班的同学，基本上都围在那里，看许冬醒是如何打破纪录的。 同样都是参加比赛，她这里，竟然只有关芙一个人。 聂绮的眼神充满怨恨。 凭什么班主任偏袒她，连班上的同学都这么拥护她。 凭什么！ 远远地有枪声传来。 八百米比赛开始了。 许冬醒穿着宽大的黑色运动服，英姿飒爽很是惹眼。 至少聂绮旁边的人都被她吸引过去了。 「这个女生是七班的许冬醒吗？跑得好快。」 「好像是吧，听说她是有可能会打破校记录。」 「这么厉害？」 「对啊，学习好就算了，长得也好看，长得好看就算了，体育还这么好，这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吗？」 聂绮越听脸色越扭曲，到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了，也不管自己到底认不认识这两个女生，故作疑惑地问：「许冬醒跑得很快吗？前面不是还有几个女生，她们应该更快吧？」 两个女生莫名其妙地看一眼聂绮，似乎在奇怪她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怎么了？」聂绮问。 「你不会没跑过长跑吧？谁不知道跑八百都是要先保存一定实力的，」其中一个女生说，「只有没脑子的人才会一开始就无脑狂沖吧？」 聂绮简直要气死。 为什么同班同学拥护许冬醒就算了，连其他班的都在帮她说话？ 第301页 「下一个，聂绮。」旁边负责记录跳高成绩的老师喊了聂绮的名字。 聂绮站到跳高起点，看着面前几米远外的跳高横杆，心里志在必得。 九十厘米的高度，她肯定能跳过去。 「开始吧。」旁边的老师说。 「聂绮加油！」关芙大声喊。 聂绮点点头，目光锁定横杆，助跑几步，腿一抬准备跨过横杆。 她人长得挺高的，腿也比较长，九十厘米绝对不是问题。 然而还是出了问题。 不过难得一次不是她自身的问题，而是来自于主席台上。 在她抬起腿的一瞬间，广播里传来七班同学雄厚地声音。 「坚定，执着，耐力与希望……」 聂绮被这突如其来的朗诵魂都吓掉了，脚下一软，腿没抬起来，整个人直直地撞掉横杆，脸朝下摔倒在垫子上，腿重重磕在地上。 「啊——」一声难以抑制的惨叫。 关芙第一时间冲过去把她扶起来。 「这么低都跳不过去，还来参加什么跳高。」后面排队的女生不屑地笑了声。 「不要这么说了，她都摔跤了。」女生的同伴拉了拉她的手。 女生这才闭上嘴。 体育老师也很是无语，指挥旁边的志愿者，「把她扶到旁边去，看看伤哪儿了。」 志愿者点点头。 「下一个……」 关芙扶着一瘸一拐的聂绮坐到旁边的垫子上，聂绮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屈起腿，头磕在膝盖上看着小腿，小声抽泣起来。 刚刚跳高的时候摔倒了，小腿蹭到地上，擦掉了好大一块皮，鲜血汩汩地流出来，颇有些触目惊心。 「好疼……」聂绮咬牙。 「我们去医务室吧。」关芙忧心地道。 聂绮摇摇头，「疼得走不了路了。」 「我来吧。」刚刚被体育老师叫过来的志愿者蹲下/身，手上拿着医药箱，「帮你简单处理一下。」 聂绮眼泪汪汪地看着志愿者，很漂亮的女孩子，「谢谢你。」 「应该的。」志愿者拿出酒精棉棒为她擦拭伤口，「会有点疼，忍着点。」 聂绮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刚刚安分下来的广播又开始了。 「你跑过的赛道，风是甜的，我会在终点拥抱你。」 聂绮下意识抬头看向主席台。 看着那个素来高傲到不可一世的男人，用最深情最虔诚的语气，向赛道上的许冬醒告白。 聂绮被眼泪模煳了双眼，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清晰地看见他的眼神越过那么多人，赤/裸裸地锁定了那个女孩儿，清浅的笑意在黑瞳里漾，如粼粼水纹般醉人。 可惜，不是为她。 聂绮收回目光。 志愿者注意到她的反常，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又很快收回，语气软腻得像最香甜的糖果，却带着诱惑的芬芳，让人明知是毒药却也忍不住靠近，「你相信我吗？」 「相信什么？」聂绮下意识反问。 「相信我，可以毁了他们。」志愿者露出一个甜美而恶毒的笑容，「你愿意和我合作吗？」 聂绮蹙眉，反问：「你是谁？」 志愿者轻启嘴唇，缓缓道：「方知若。」 第218章 自作自受 每个人都会喜欢自己吧 那你还真是我的情敌 —————————— 操场上热闹非凡。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落在赛道上那两个前后不过相差一米的身影上。 看着后面的少女渐渐提速，即将超过前面的。 五个身位。 三个身位。 一个身位。 她马上就要超过去了！ 卫嘉紧张得仿佛身临其境。 冬醒稍微往旁边偏了角度，打算趁着第二圈的第一个弯道，超过郑莉莉。 今天这个记录，她破定了。 可当她即将从郑莉莉身边超过时，郑莉莉突然抬起了手肘，身体也往左边一歪。 郑莉莉竟然想利用身体惯性把她撞出赛道！ 冬醒是从第一道内圈反超的，如果她被撞出了赛道，那么将会失去比赛资格。 伴随而来的，还有郑莉莉得意忘形的声音。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打破纪录的。」 终点处有人看见了这一幕，大声斥责郑莉莉的卑鄙手段。 「十八号犯规了！」 「她故意撞人！」 郑莉莉不以为然。 只要许冬醒犯规了，那么她就不可能再打破校记录了，到时候就算自己被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报八百米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许冬醒。 可惜，郑莉莉预想的事情并没有出现。 短短几秒内发生了很多事情。 每一件事都像郑莉莉预料的那样发生了，唯独冬醒，是个例外。 她早就知道郑莉莉会故意针对她，所以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甚至她想到了各种各样郑莉莉针对她的方式，也包括眼前这一幕。 她为什么会直到比赛快开始了才出现？不光光是因为陆擎，还因为，她和陆擎想了很多种应对方法，这不，用上了吧。 冬醒挑唇一笑，忽然停下脚步，等着前面的郑莉莉因为惯性过大而失重无法及时剎车狠狠摔到地上后，她脚下轻飘飘地跨过郑莉莉，重新提速向着前方跑去。 第302页 想要从内道超过她，本来就是假动作而已。 冬醒真正的目的，是想让郑莉莉自讨苦吃。 就这点心机还针对她呢？ 还是先学学下次使坏的时候观察旁边有没有人在偷听吧。 冬醒的身后，是整个人以狗吃屎的姿态倒在赛道外的郑莉莉。 郑莉莉估计自己也没有想到竟然没有得逞，许冬醒不仅一点事没有，反而是她受了伤。 三班的人大唿小叫地冲上来，手忙脚乱扶起她。 卫嘉走到她身边，狠狠啐了一口，「呸，活该！」 郑莉莉这一跤摔得不轻，整个人半躺在地上，抱着腿一直在叫，「好疼，疼死了！」 「骨折了？」体育老师走上来捏了捏她受伤的腿，仔细检查，「赶紧让校医过来处理一下！」 身后乱成一团的时候，冬醒没有回头，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陆擎的那句话。 「你跑过的赛道，风是甜的，我会在终点拥抱你。」 他在等她。 她要快点。 所以当她跑到最后两百米的时候，终于把速度提升到了最快。 周围观看的人惊嘆于她的爆发力。 「这也太快了吧……」 像一阵风，席捲了整个赛道。 远远的，看见她所熟悉的人，都站在终点处，遥遥望向她的方向。 都是希翼，期盼的目光。 他们在等她凯旋。 她看见 冬醒忍不住吞咽了一声。 喉咙里干涩灼热得快要枯萎，刺痛了她的口腔。 她始终闭着嘴，不管长跑引起的唿吸频率有多急促，冬醒依旧坚持着用鼻子唿吸。 张嘴只会让水分流失得更快。 手臂摆幅加快，脚下步子加快，还有一百米。 冲过最后一个弯道。 突然，原本站在终点处的七班学生，以卫嘉为首，全都一窝蜂地跑过来为她加油打气。 「班长，加油！」 「班长，快快快！」 他们跑到她的身边，再和她一起，跑向终点。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全班陪跑的画面，在整个六中校运动会↑，是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班主任站在终点处，看着看着，竟然觉得有点老泪纵横。 冬醒的目光始终直视前方，嘴角却绽出笑容。 为了不影响她，卫嘉和她隔了一个赛道，轻声说：「冬醒，陆擎在终点等你。」 有汗水顺着前额滑落，冬醒的视线渐渐模煳，她只能看清终点处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张开双臂，以拥抱的姿势。 而她离那个身影，越来越近。 五米。 三米。 一米。 冬醒冲过终点线，裁判按下秒表。 「两分三十秒！」 不知道谁惊讶地喊了一声。 全场响起激烈的掌声。 「快去，快去扶着许冬醒！」班主任激动得不行，指挥了几个同学去接冬醒。 卫嘉阻止，「不用不用，我来就行我来就行！」 班主任估计她应该能照顾好许冬醒了，转头就去看成绩了。 卫嘉长舒一口气。 由于惯性作用，冬醒冲过终点线后好几米才停下来，一头扎进陆擎怀里。 两只手抱住他的腰。 陆擎怕她腿软站不稳，赶忙伸手搂紧她，温润嗓音自她耳畔低低落下，「你做到了。」 「阿擎……」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清冽味道，她委委屈屈地叫了他的名字，泪失禁体质作祟，又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有人欺负我，嘤嘤嘤……」 陆擎唇角凝了冷，眼眸却融进了温柔，「好，我知道了。」 卫嘉站在司临身边，扶额看着不远处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跑完步的第一件事不是问有没有打破纪录，而是先找陆擎撒娇，这也就是冬醒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还好大部分人都去关注冬醒的成绩了，没人注意到两个紧紧相拥的人，尤其是班主任。 「你还站这儿干嘛？给她递水啊！」司临推了推卫嘉。 「你动手动脚的干什么？」卫嘉瞪他。 「那我动嘴？」司临意味深长地反问。 卫嘉没搭理他，拿了瓶矿泉水走上去递给冬醒。 陆擎松开了她。 冬醒咳嗽了两声，嗓子干得快冒烟，接过了水小口抿着，「谢谢啊，卫嘉。」 「冬醒你真厉害！我刚刚听见了，两分三十秒呢。」 冬醒闻言脸就垮了下来，「才两分三十秒？」 「才？」卫嘉错愕。 「我昨天最后一次训练两分二十八秒呢，要不是那个……」冬醒气不打一处来了，「算了，不说了。」 郑莉莉也算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她也打破了记录，好像也没吃什么亏。 陆擎盯着冬醒，目光跟此刻的阳光一样炙热，冬醒注意到，扭头笑，「我跟卫嘉走走，你就别跟来啦。」 陆擎微微蹙了眉，视线落在她的小腿，却到底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没关系了，能打破纪录就行，」卫嘉宽慰她，扶着冬醒慢慢走着缓解肌肉酸痛，「郑莉莉已经被判定犯规了。」 「她没什么事吧？」冬醒想着她那一摔，估计伤得不轻。 「好像小腿骨折了吧，送医院去了，」卫嘉不屑地撇了撇嘴，「真是活该，自己实力不行净做些阴损事。」 第303页 冬醒淡淡一笑。 大家可都看见了，郑莉莉纯属是因为自己犯规使坏结果没得逞才受的伤，跟她可没关系。 司临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个人，低声问陆擎：「郑莉莉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陆擎盯着侧头和卫嘉说话眉目温婉的少女，眼梢扬笑，却是冷的，「让她从六中消失。」 「这么狠？」司临诧异扬眉。 他以为陆擎只是给个警告就行了。 陆擎没再说话，微垂着眼，心思难测。 —————————— 运动会期间依然要上晚自习，只是少了平常的家庭作业，也没有老师来讲评习题。 这个学期开始班主任就把换座位从一月一调改为了两周一调，这许冬醒坐在第三大组的最后一排。 班主任叮嘱了句可以说话但是不能太大声影响到其他班的同学就匆匆离开了教室。 冬醒看他那喜上眉梢的表情，揣测了一下他的心思，估摸着是去向其他老师炫耀了，忍不住扶额。 「班长你好厉害啊，居然打破了校记录！」前排的同学转过来祝贺她，「平常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还以为你是很斯文的那种女孩子。」 冬醒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 卫嘉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冬醒，他居然说你斯文，笑死我了……」 冬醒在桌子下面伸手狠狠掐了一下卫嘉。男生摸了摸脑袋，「有问题吗？」 「嘶……」卫嘉吃痛，摆摆手，「没问题，没问题……班长确实，嗯，很斯文……」 斯文到一口能吃下半只鸡，斯文到差点没一下掐死她。 冬醒名誉受损，自然要狡辩一番，刚动了动嘴还没开口，突然有人一脚踹开了七班教室的门。 所有人都循着声音望过去。 门口站着五六个人高马大的男生。 「你们班上个晚自习都这么吵，知不知道已经影响到旁边的班级了？」为首的男生满脸不爽，「果然是最差的班，一点纪律都没有！」 这些人来势汹汹，七班同学面面相觑 「你谁啊？」向来受不了挑衅的卫嘉站起来皱眉问。 「你管老子是谁？」男生充满不屑，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老子只知道，你们吵到老子，让老子不高兴了！」 第219章 还不滚 我大约真的没有什么才华 只是因为有幸见着了你 于是这颗庸常的心中才凭空生出好些浪漫 —————————— 今夜註定不平静。 卫嘉一听更是气炸了，他们班虽然确实一直有说话的声音，但绝对达不到吵到其他班的程度，门口这一群人很明显就是来搞事情的。 「卫嘉，我怎么觉得这些人有点眼熟呢？」冬醒看了眼门口的男生，侧头问卫嘉。 「管他眼不眼熟，」卫嘉呸了一声，「敢来七班找事我还能忍着？」 冬醒总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陆擎和司临晚上吃完饭后就没回学校，步盛又去九班找赵倩倩了，这些人为什么专挑他们不在的时候来？ 平常哪怕七班真的惹了事，但只要有这三个大佬在，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挑事。 「卫嘉，你先坐下，」在讲台上守纪律的陈珏看出来了卫嘉的不快，温声安抚了她，转头看向门口，「很抱歉影响到你们，接下来我会管束好他们，抱歉。」 陈珏的态度很诚恳，换成一般人估计即便是满腔怒火都发泄不出来了，但门口这一群不一样，他们本来就是抱着找事的心态来的，自然不可能被这三两句话所劝退。 「说两句抱歉就行了？」男生嗤笑一声，提出一个无理的要求，「让你们班委全部出来，当着我们班所有人的面道歉，我们就原谅你们。」 「你们做梦！」七班的人异口同声。 「你不要太过分了！」几乎从不动怒的陈珏也火了，冷声道，「要是我们班真的吵到你们班，请拿出相应的证据，否则，还请滚出七班！」 门口的男生愣了愣，似乎没料到刚刚还温文尔雅的陈珏突然脸色大变，狠狠骂道：「我/操/你妈你叫谁滚呢？」 「叫你滚。」冬醒站起身，一步一步走上讲台，掷地有声。 陈珏站在她身侧，「你怎么上来了？」 「你谁啊？」男生眼神不善地看向冬醒。 「七班班长，许冬醒。」冬醒微抬下巴，倨傲地看着他，「你要是觉得被我们班吵到了，麻烦去找班主任反映，不要在我们班撒野。」 「你就是许冬醒啊？」男生眼珠子转了转，「刚打破校记录的那个许冬醒？」 他身后有人低声说：「郑莉莉就是因为她才骨折受伤的。」 男生闻言眉毛一拧，狠厉的目光看向冬醒，「白天运动会上是你故意推倒郑莉莉让她受伤的？」 「……」冬醒突然哽住。 对方如此倒打一耙，她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眼见着她不说话，男生更是理直气壮，「我们班的郑莉莉因为你骨折了，现在还在医院里，你是不是应该负全责？」 「什么叫因为我们班长骨折？」七班有男生不服气地反驳，「大家都看见了，明明是郑莉莉故意拦住班长没站稳自己摔的！」 「就是，我们当时可都在场！」其他人纷纷附和。 第304页 门外的人却又是另一种说法。 「你们班长因为一直超不过我们班郑莉莉，所以就用了这种不要脸的办法让郑莉莉摔倒，就再也没有人能阻碍她了！」 「你们放屁！我们亲眼看见是郑莉莉想要拦住我们班长！」 「你们和许冬醒一个班当然要帮她说话，歪曲事实！」 这时候，七班教室里有个柔弱的声音在两边争吵得不可一世的时候响起。 「可是，郑莉莉确实是因为许冬醒才摔倒的呀！」 那人说话的时候正好两边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清晰地听见了她的声音，同时往她的方向看去。 冬醒也不例外。 「聂绮，你还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冬醒冷笑一声，「你这么喜欢帮郑莉莉说话，要不你跟着他们去三班？」 话音未落，冬醒扭头，眼神平静地盯着门口的男生，第一次当着其他人的面爆了粗口，「我倒是不知道，隔着一层楼，三个班级，你们三班的人都他妈/的是顺风耳？这么远都能听到我们班的声音？」 七班学生全都安静下来，包括被骂蒙了的聂绮。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班长。 怎么觉得和班上那谁有点像？ 是谁呢？ 同桌之间对视一眼。 对，和陆擎有点像！ 「我也就实话实说了，」男生被拆穿了目的也不尴尬，「我们确实不是因为你们班吵闹来的。我们来的目的，只是为了——你。」 说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男生抬起手指着冬醒。 他身后有人补充：「只要你跟我们去和郑莉莉道歉，我们就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七班学生又沸腾了。 「郑莉莉犯规你们让我们班长道歉？有没有脑子？」 「凭什么让我们班长道歉？郑莉莉差点害得我们班长打破不了校记录了，应该她来道歉才对！」 …… 一时间整个教室里吵闹不已。 「都安静！」陈珏拍了拍讲台，「大家安静！」扭头看向男生，「如果你们对运动会的事情有异议，还是那句话，麻烦先向班主任反映，或者向校长反应，不要来七班闹事，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话毕，走到门口，关上门。 可门外被一股大力抵住。 两边僵持不下，突然有人开口。 那声音的穿透力极强，陈珏和门外的人都松了手。 「王浩，我看你们家公司是不想继续开下去了。」 这声音熟悉到冬醒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陆擎？你怎么来了？」陆擎是从后门进来的，冬醒迫不及待地跑过去，「不是说今天晚上不来了吗？」 要不是在场这么多人，陆擎只想立马抱着她离开这个地方。 司临低咳两声，「某些人说他的衣服还在你身上，得回学校拿回来。」 冬醒垂眸看了眼身上陆擎的衣服，咬着唇没作声。 下午跑完步后一直没换下来。 陆擎伸手捏了捏她的手，很快松开往前门走去。 「三秒钟，离开这里，否则，和陆氏合作的事情，想都别想。」沉冷的嗓音在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响起。 王浩没料到陆擎会突然回来，他是打听好陆擎今天晚上不在学校才敢带着人来七班闹事的。 他爸最近在和陆氏企业谈合作，但是据说陆擎的哥哥一直没松口，如果眼下惹怒了陆擎…… 别说合作谈不成，他甚至可能会被赶出家门。 和陆氏的合作父亲已经念叨了好几遍，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他是在自找苦吃。 「嗯？」陆擎眯了眯眼，语气威胁，「还不滚？」 「算你狠。」王浩终究还是屈服了，领着人离开了七班教室。 第220章 证书和奖牌 三观没有标准，在乌鸦的世界里，天鹅也有罪。 —————————— 运动会结束后，整个高二年级在高中部得分最高，获得第一。 其中以七班贡献最多，荣获一等奖。 据说冬醒打破的校记录就加了将近五十分，算得上是七班最大功臣了。 班主任高兴坏了，终于能在一众班主任里扬眉吐气一回。 连下午开会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都没停下来过。 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高二七班班长许冬醒打破了校记录。 其中发生了个个小插曲。 开会的时候其他老师都到了，班主任来得晚了点，所以他进来的时候引起了大部分老师的注意。 「恭喜啊谢老师，七班表现挺不错的。」李/老师坐在会议室最靠近门口的位置，笑着点点头。 「谢谢，九班也是。」班主任和李/老师关系还不错，所以顺势就坐到了她旁边空着的椅子上。 结果屁/股还没挨到凳子，就听见对面三班班主任阴阳怪气地说：「谢老师带的班很好啊，成绩虽然搞不上去，体育总得占一头。」 话里话外都在嘲讽七班成绩差。 「那可不，」班主任就当没听懂他的话外音似的，笑着点点头，「谢谢张老师这么关心，我一定会转达给七班那群兔崽子的。」 三班班主任气个半死，奈何这会儿是在会议室，只能忍住。 这个谢政，不就是班上有学生破了校记录吗？用得着像只孔雀似的四处开屏炫耀？不知道的还以为求偶呢！ 第305页 校长坐在主位上，眼看着时间到了示意老师们安静，开始会议。 一场会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无非就是讲一些运动会已经圆满结束，接下来地教学进程和内容，以及高三师生注意事项。 结束的时候班主任没有立马走，而是主动叫住了三班班主任留下来。 「谢老师有事吗？」三班班主任蹙眉。 「有事，」班主任点点头，「关于昨天下午运动会上三班学生郑莉莉比赛违规想让我的学生许冬醒犯规的事情。」 —————————— 下午吃完饭回教室，冬醒远远地看见桌子上放了张证书和奖牌。 想起刚刚吃饭的时候赵倩倩说因为她打破校记录，一系列的证书奖品要比其他同学的慢一些，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晚自习时间还早，教室里只有几个同学在，看班长回来了，打过招唿后又各自埋头学习。 运动会的热度过去，所有人又恢復了原来的状态。 冬醒走到座位上，看清楚桌子上的证书后，表情一变。 「怎么了？」刚坐下的卫嘉问。 「谁把我证书撕了？」 「什么？」卫嘉扭头一看。 冬醒桌子上的证书乍一看是完整的，可当卫嘉拿起来以后，才发现被人剪成了很多块。 尤其是许冬醒三个字，看得出来被人用剪刀戳过很多次。 是有人用剪刀剪碎后又拼凑起来的，所以第一眼看上去没问题。 奖牌的带子也被一刀剪成两段，奖牌上还有很多用剪刀戳过的印记，如果不是剪刀剪不动的话，估计奖牌这会儿也是一尸两命。 「这谁干的？」卫嘉勐地站起来，「这么缺德？」 其他同学听见动静都看过来，有人奇怪地问：「怎么了班长？」 冬醒笑了笑，努力让自己理智下来，平静地说：「有人把我的证书剪了，奖牌也剪断了。」 「真的假的？」那人走过来定睛一看，「这谁干的啊？太过分了吧！」 「不知道。」冬醒摇摇头，颓废地坐下。 虽说只是一张运动会八百米的证书，但这也是她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被人这么毁掉，说不难过是假的。 「没事没事，别难过，我帮你想办法，」卫嘉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问其他同学，「你们回来的时候有看见什么人进教室吗？」 同学们纷纷摇头，「没有啊。」 「我是最先回教室的，」吴佳怡说，「我从后门进来的时候班长的桌子上已经放了证书了。」 「那你有没有看见有人从教室里出去啊？」冬醒问。 「也没有，」吴佳怡思索了一下，摇摇头。 卫嘉还要再问，冬醒拉了拉她的衣角，「算了卫嘉。」 其他人都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教室里又没有监控，这到底是谁干的！」卫嘉看着冬醒桌子上那一堆碎纸屑就来气，恨不得把那个做坏事的人碎尸万段。 「我去问问赵倩倩，」冬醒想起这件事是赵倩倩告诉她的，「看看她知不知道是谁把证书拿过来的。」 「我陪你一起去吧。」卫嘉担忧地看着她。 冬醒点了点头，「好。」 …… 赵倩倩听说冬醒的证书和奖牌都被毁了很是惊讶，「谁干的啊？怎么这么缺德？」 「不知道，」冬醒摇摇头，「我一回教室就成这样了。」 「你先别急，」赵倩倩安慰冬醒，扭头叫来一个女生，「屈天瑜，我记得是你把许冬醒的证书送到七班去的吧？」 九班是这次运动会的志愿班级，所有的事宜都由他们承包了，包括颁奖。 「是啊，」屈天瑜点点头，「有个体育老师让我把许冬醒的证书和奖牌交给她，今天下午我去七班的时候没有人，所以直接放在她桌子上的。」 「没有人？」冬醒敏锐地抓到她话语里的矛盾，「既然没有人，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座位在哪里的？」 「哦，对了，我忘记说了，」屈天瑜说，「我去的时候看见没人，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有个女孩子问我找谁，我说找许冬醒，她问我什么事，我就说我来送证书和奖牌，然后她说她就是七班的，让我把证书给她就可以了。」 「你给她了？」赵倩倩无语，尖声问，「证书是要送到本人手里的，之前培训过的你都忘了吗？」 「我没给她啊，」屈天瑜否认，「我让她告诉我许冬醒的座位在哪里，她告诉我之后我才把证书放到许冬醒桌子上的。」 「那有区别吗？」赵倩倩一听更生气了，「你不还是没亲自交给本人吗？」 「我……我当时急着去吃饭啊！」屈天瑜委屈地说。 「因为你的失职，所以现在许冬醒的证书和奖牌都被毁了。」赵倩倩面无表情地说完，「你自己想办法吧。」 「什么？被毁了？」屈天瑜尖叫一声，「发生什么事了？」 赵倩倩扭头到一边，一脸郁闷。 九班作为志愿班级本来就挺不容易的，这会儿还出了这种事情，当事人又是打破校记录的许冬醒，她作为总负责人该怎么向校领导解释啊！ 「倩倩，这不能怪她，」这个时候冬醒反倒冷静下来了，「屈天瑜，你知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第306页 「不知道，」屈天瑜摇摇头。 「那她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冬醒又问，「你记得她长什么样吗？」 冬醒的直觉告诉她，也许这个女生，就是毁掉她证书的人。 「长得挺漂亮的，」屈天瑜回忆道，「很高，应该有一米七吧，衣服，衣服应该是你们班的班服。」 确实，这两天运动会，班主任要求了所有人必须穿班服。 「你这描述哪知道是谁啊？」卫嘉没好气地说，「每个人对漂亮的定义又不一样。」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啊……」屈天瑜都快哭了，「到底谁这么缺德，干出这种事情啊……」 「你还好意思哭？」赵倩倩瞪她，「要不是你……」 「什么事生这么大气？」有略带慵懒的嗓音自赵倩倩背后响起。 四个女孩儿同时扭头。 「步盛！」赵倩倩上前两步，动作自然地牵了他的手，「你怎么来啦？」 「我不来你都要吃人了。」步盛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谁惹仙女生气了？」 「别提了。」赵倩倩噘了噘嘴。 冬醒看着他们俩当众撒狗粮的模样，低落的心情稍微好些了。 「班长和卫嘉怎么也在这儿？」步盛这才注意到冬醒和卫嘉也在三班门口。 「我的证书和奖牌被人毁了，所以来问一下。」冬醒无奈地说。 「什么时候的事？」步盛果然是男生，相比起赵倩倩就要理智不少，「知道是谁干的吗？」 冬醒摇头。 「都怪屈天瑜，」赵倩倩恨恨地看她一眼，「要不是她没有交到冬醒手里，哪来这么多事情。」 屈天瑜：「……」我委屈，我不说。 「你也别怪她了，」步盛低笑，「如果有人执意要做这种事情，怎么防都防不住的。」 「确实，」冬醒嘆了口气，「只能说那个人心理太阴暗了一点。」 这件事她是从没想过的，如果是上一世发生过的事情她都能避免，可这是她两世以来第一次参加运动会，怎么也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那怎么办啊？我们班是志愿班级，出了这种事情不得被骂死啊？」赵倩倩恨铁不成钢。 「谁敢骂你？」步盛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感慨了句，「谁骂的过你啊？」 赵小炮弹的威力他可见识过不止一两次了。 「步盛！」赵倩倩尖叫，成功转移注意力，「你找死是不是！」 第221章 窗帘背后的荒唐 some/of/us/get/dipped/in/t,some/in/satin,some/in/gloss.but/every/once/in/a/while/you/find/someone/whos/iridescent,and/when/you/do,nothing/willeverpare. 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世人万千种，浮云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电影《怦然心动》 —————————— 晚自习开始的时候，班主任来教室宣布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好消息。 「本来今天晚上是要评讲之前的试卷的，但是看在运动会大家表现得都不错的份上，今天晚上就放电影吧。」 「噢～」 全班同学大声喊叫起来。 除了冬醒。 看着桌子上那张七零八碎的证书和被剪断的奖牌，心里郁闷得不行。 教室里没有监控，不知道是谁干的。 也问了好多人，都说没有看见谁来过她的座位。 屈天瑜说的那个女孩儿也不一定就是作案人，没有证据证明，更何况，冬醒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唯一的办法，就是看能不能和班主任商量再重新给她发证书和奖牌。 「班长上来放一下吧，」班主任拿出u盘，「你们李/老师推荐的电影。」 「啊？」台下的同学立马蔫儿了。 还以为能自己选呢。 冬醒走上去，打开u盘，点开了电影。 电影名叫flipped。 《怦然心动》 「这个好看这个好看！」 不知道有谁说了句。 冬醒抿唇笑了笑，确实很好看，她上一世看过。 「班长，维持好纪律。」班主任叮嘱了这么一句话就准备离开了。 「老师等一下。」冬醒放好电影，叫出了班主任。 「怎么了？」班主任看她神色不太对劲，「你有事找我？」 冬醒走到教室外，有微冷的风袭过，她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果然是冬天要到了么。 「老师，我的证书和奖牌，不知道被谁毁掉了。」 班主任闻言瞳孔一缩，「毁掉了是什么意思。」 「我拿给您看，」冬醒嘆了口气，「您等一下。」 冬醒回教室的时候，司临坐在她的座位上。 他的手放在桌子下面，灯关了，冬醒看不清他和卫嘉在干什么，不过大概能猜到。 「班长。」他嘿嘿一笑。 「你坐这儿吧，没事。」冬醒拿了一直放在桌子上的证书和奖牌，已经粘好了，「对了，陆擎什么时候来啊？」 这几天陆擎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到晚上人就消失。 「应该快了吧。」司临说。 …… 班主任看到被拼接好的证书满脸震惊，「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冬醒嘆气，神情怆然，「下午吃完饭回来就这样了。」 第307页 「班上同学问过了吗？有没有谁看见？」借着走廊的灯光，班主任仔细端详了一番证书，「用剪刀剪的，一看就是恶作剧。」 「都问过了，没人看见，我也不打算再追究了，」冬醒恳求地看着班主任，「您看能不能向校长申请，重新发一份给我？」 没有监控录像，怀疑谁都是徒劳。 班主任沉吟了片刻，「我试试，但是应该会有点困难。」 「谢谢老师。」冬醒松了口气，「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将就着这个也可以。」 「你先回教室吧，」班主任收好了证书和奖牌，「我来处理。」 「谢谢老师。」冬醒弯腰鞠了一躬，转身回了教室。 —————————— 班主任第一时间找到了校长，往常早已关灯的校长办公室此刻却灯火通明。 「谢老师？有什么事情吗」刚送走了一尊大佛的校长疲惫地靠在椅子上。 「校长，我们班的许冬醒证书和奖牌不知道被哪个学生搞恶作剧毁掉了，」班主任说着，把东西放在办公桌上，「我是来找您，看能不能重新给她颁发一份？」 「这件事啊，」校长居然一点都不奇怪会发生这件事情，连办公桌都没看一眼，「可以，放这里吧。」 班主任愣了愣，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还有事吗？」校长问。 「没有了，麻烦校长。」班主任礼貌性地说，退出了办公室。 离开之前，他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上方的门牌。 的确写的是校长办公室没错。 见鬼了。 最不好说话的老头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真是见鬼了。 —————————— 司临占了冬醒的位置，她就只能坐在司临的位置上了。 看电影的时候大家都挺认真，偶尔会有小声说话的声音，但很快就会消失不见。 冬醒以手作枕，脑袋趴在胳膊上，静静地盯着前面同学的背影发呆。 实在是没有心情去看电影。。 耳边是电影里女主对父亲说的话。 ＂the/first/day/i/met/bryce/loski,i/flipped.it/was/those/eyes,something/in/those/dazzling/eyes.＂（见到布莱斯·洛斯基的第一眼，我便心动了，他的眼眸让我深陷其中。） …… 冬醒无声地笑了笑。 相比起电影里朱莉·贝克对布莱斯·洛斯基说一见钟情，她见到陆擎的第一眼就差点被他吓坏了。 看起来那么高冷难以接近的一个人，没想到真正熟悉他以后才会发现，细腻温柔才是陆擎最真实的写照。 轻嘆了口气，冬醒坐起身，刚要伸个懒腰，却不被人勐然拦腰抱了过去。 脚下悬空，冬醒下意识尖叫，却被人捂住了嘴。 黑暗里，有人在她耳边低笑，「你想让全班人都知道我和班长在最后一排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后面一段未删减版在qun里，懂得都懂） —————————— 郑莉莉被开除了。 在十一月的最后一天。 冬醒去李/老师办公室交作业的时候看见她站在三班班主任的办公桌前面填表。 脚上还裹着纱布，旁边靠着两根拐杖。 郑莉莉身边站了个神色苍老的女人，身上穿着廉价的红色毛衣和毛线长裤，脚上是破旧的布鞋，看样子应该是她母亲。 「张老师，」女人伸手握住张老师的手，手上全是皲裂的伤口，红得发紫，哀求地问，「真的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了吗？我们家莉莉还要考大学的啊……」 「这……」张老师抽回手，不近人情地回答，「郑莉莉已经违反校规校纪了，这是学校决定的，我无权干涉，实在不行你可以去找校长。」 他也是被校长通知的，只说是郑莉莉违反校规校纪必须开除，却没有说是因为什么。 虽说这个学生平时成绩不怎么好，为人处事好像也不算太灵活，但至少没犯过什么大事，所以三班班主任一直对她还算是和善。 不过既然是校长开口的，那么他也只能照做。 「你烦不烦啊！」郑莉莉推了女人一把，不耐烦地说，「让你别来你偏要来，就只会在这里妨碍我，丢人现眼！出去！」 女人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还好身后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 女人转头，对上一张清丽美艷的脸，她真诚地道：「同学，谢谢你。」 冬醒摇摇头，「没事。」 三班班主任的办公桌本来就和李/老师的挨着，她不过是顺手扶一把罢了。 「郑莉莉，你怎么对待长辈的？这是你妈妈！」三班班主任也看不下去了，当着老师的面都敢这么跟母亲作对，平时在家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填完表格就赶紧离开学校。」 「许冬醒？」旁边的郑莉莉非但没有理会班主任，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冬醒，恶声恶气地道，「不用你假好心！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被开除！」 冬醒蹙眉，什么叫因为她？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除了上次运动会郑莉莉故意使坏想让她犯规以外，她好像也没惹过她吧。 等等……不会真的是因为运动会吧？ 冬醒清楚地记得，上一世的郑莉莉是没有被开除的。 第308页 「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呢？」女人虽然不知道冬醒和郑莉莉之间发生过什么，但刚刚如果不是冬醒扶着她，她就摔到地上了，所以下意识地站在了冬醒那边。 「连你也帮她是不是？」郑莉莉吼道，「我才是你的女儿！」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女人想都没想就是一巴掌扇在郑莉莉脸上，「被开除了还嫌不够丢人？赶紧跟我回家！」 这声清脆的声响让办公室里静了两秒。 三班班主任忙起身阻拦，「郑莉莉妈妈，你打她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嘛……」 其他老师也纷纷劝解。 「别打孩子，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孩子年龄小，犯点错是正常的，好言好语和她说清楚就行了……」 …… 「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我和你爸爸在工地上辛辛苦苦的干活，你在学校里给我们惹出一堆事情，」女人也是气极，并没有因为老师们劝解而理智下来，「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害人精！」 说着，竟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 郑莉莉捂着被打肿的半张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两秒后，转身嚎啕大哭地跑出办公室。 她出去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冬醒。 眼神里的不甘、怨恨、愤怒让冬醒背后竟生出一股寒意。 「小许，快上课了，你先回去吧。」李/老师觉得冬醒再待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好事找了个藉口让她赶紧离开。 「好，老师，那我先走了。」冬醒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离开了。 第222章 被开除了 其他人是头顶星辰，是南迁候雁， 你不一样，你是老潦笠翁，是秋隔遗音， 是百鲜正艷时，独取一只，佩于胸前。 —————————— 即将进入十二月，a市的平均气温才几度，冬醒从办公室出来，一阵冷风颳过，不自觉地裹紧了衣服。 冬醒向来是个怕冷的，冻得直打哆嗦。 看来明天还得添衣服。 路过女厕所的时候，她看见郑莉莉正站在洗手台前捂着红肿的脸无声流泪。 旁边来回经过的女生眼神诧异地看着她。 有人认出来了是三班的郑莉莉，低声议论着。 「她怎么了？」 「听说被开除了吧？」 「上次运动会是不是就是她故意违规的？」 「就是她！害得七班的许冬醒差点没打破校记录。」 ……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激起了郑莉莉的情绪，原本盯着镜子的她蓦地扭头，盯着那个女生，「你说什么？」 女生吓了一跳，拉着同伴仓皇离开。 郑莉莉也就看见了女生身后的冬醒，一直捂着脸的手放了下来。 「来看我笑话的？我被开除了，你满意了？」郑莉莉死死地盯着她，目光骇得近乎要吃人，「你就是个害人精！」 「你有病？」冬醒淡淡反问，「你被开除了关我屁事？不是你自己坏事做太多了吗？」 「我是做多了坏事又怎么样？」郑莉莉激动得大吼，「许冬醒，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你吗？」 好在厕所里只剩了她们两个要不然其他人非得被她这副疯癫的模样吓死不可。 「知道啊，」冬醒耸了耸肩膀，上前两步，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因为你觉得我从方知若手里抢走了陆擎，觉得我是小三，对吧？」 「原来你也知道你是小三啊？」郑莉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对，你说的没错，就是因为你抢走了方知若的陆擎，所以我才这么讨厌你！」 冬醒神色淡然地看着她，伸出一根手指。 「郑莉莉，我不得不告诉你的是，第一，我不是小三，我没有抢走陆擎，哪怕我不出现，陆擎也不可能和方知若在一起。」 上一世陆擎和方知若分手之后才认识她和她在一起，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这一世她从来没有把方知若当成过陆擎的女朋友，即便他们那个时候还在一起。 因为她早就知道他们是没有结果的。 陆擎认识方知若那么多年，哪怕最后和自己分手，十二年的约定已经过去，他都没有找方知若结婚，反而找了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这是为什么？ 就像那天在学校外的饭店里，陆擎毫不留情地拆穿方知若一样。 因为她的过去，註定了她永远都不可能得到陆擎。 「你凭什么这么说？」郑莉莉死死地盯着她。 「因为我知道。」冬醒当然不可能把自己是重生的这件事告诉她，微抬了下巴，再次伸出一根手指，「第二，虽然你被开除了我很高兴，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应该不止是运动会那件事情吧？」 如果单单是运动会上故意让其他选手犯规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道个歉就可以了，怎么可能会发展到开除这么严重的地步。 「什么意思？」郑莉莉神色扭曲。 「那天运动会上，你用了兴奋剂，对吧？」冬醒笃定地问。 郑莉莉脸色一白。 看她神情冬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不打算再和她耗下去，轻嘆了口气转身上楼回教室。 兴奋剂只是她猜测的而已。 那天郑莉莉惊人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奇怪，比赛结束后她去女厕所换卫生巾，正巧看到学校的保洁阿姨在清理垃圾桶，有个小药瓶从垃圾袋里掉出来。 第309页 阿姨捡起来的时候还奇怪地说：「这也不是感冒药啊！」 当时她好奇，凑上去看了一眼，竟然是兴奋类药物。 第一时间就联想到郑莉莉。 如果说那天她只是怀疑的话，那么今天郑莉莉地反应也就证实了她的猜测。 郑莉莉被开除，绝对不止是因为运动会违规这么简单。 —————————— 回教室的时候卫嘉不知道从哪里也听说了这件事情，冬醒还没走到座位，她就欢天喜地地迎上来。 「冬醒！你听说了吗？郑莉莉被开除了！」 「……」 冬醒看她快咧到后脑勺的嘴角，默默地想，姑娘咱能别表现得这么高兴成吗？ 「郑莉莉是谁啊？」旁边有女生好奇地问。 「就上回使坏想让班长犯规弃赛的那个女的，没成功结果自己骨折了。」卫嘉撇了撇嘴。 运动会之后她就打算去找郑莉莉来给冬醒道歉的，别以为骨折了就能逃过。 谁知道司临听后让她好好待着就行，所有的事情交给陆擎处理。 卫嘉是见识过陆擎的手段的，所以也就没跟着掺和。 谁知道郑莉莉不仅这么久都没事，三班的人还倒打一耙让冬醒去给他们道歉，卫嘉不禁怀疑当初相信司临是不是一个错误。 直到今天，郑莉莉才受到惩罚。 想不到陆擎不出手就不出手，一出手就一鸣惊人啊。 「她就是郑莉莉啊？活该。」女生吐了吐舌头，「欺负我们班长，就该被开除。」 「就是，」卫嘉同仇敌忾地点点头，「要不是她，班长还能跑得更快。」 冬醒哭笑不得。 不过卫嘉的话倒是提醒她了，如果真的是因为运动会这件事，那么郑莉莉被开除会不会是陆擎做的呢？ 这个问题冬醒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她是课间去交作业的，司临和陆擎也趁着课间去上了个厕所。 卫嘉对此表示十分不能理解。 女生手拉手一起上厕所就算了，怎么男生也要结伴而行？ 是去厕所拼刺刀吗？ 对此，司临的解释是，「一个人上厕所拉拉链不方便，两个人就方便多了。」 卫嘉想像了一下陆擎和司临在男厕所里互相为对方拉拉链的场景，恶寒到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所以当他们回教室的第一件事，卫嘉就问：「拉链拉好了吗？」 司临：「……」 他就随口一说，怎么还当真了呢。 陆擎就显得淡定多了，走到冬醒身边低声问：「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冬醒抬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开门见山地道：「郑莉莉被开除了，你知道吗？」 陆擎果然毫无意外，甚至还疑惑反问：「今天才开除？」 他都这反应了冬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瞭然地点点头，「所以是你做的。」 「嗯。」陆擎理所应当地回答。 「什么时候的事情？」冬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问。 陆擎基本上每天都和她在一起，哪还有时间去做这些事情？ 「当天。」陆擎言简意赅。 冬醒恍然。 难怪那天晚上陆擎那么晚才回学校，原来是去处理郑莉莉的事情了。 只是不知道，陆擎知不知道郑莉莉用了兴奋剂的事情呢。 不过这似乎也不重要了，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你怎么不告诉我啊？」冬醒嘟囔了句。 「告诉你干什么？」陆擎奇怪地瞥她一眼，故意道，「我能解决的事情就不劳班长费心了。」 冬醒抿了抿嘴唇，真挚地反问：「有什么是你不能解决的吗？」 陆擎难道不应该是无所不能的吗？ 歪着头的模样实在可爱，陆擎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有。」 「比如？」 「比如你。」陆擎凑近她，暧昧地眨眨眼，「那天在窗帘后面……」 「少来，」经过他这么一提醒，冬醒想起那天的荒唐事，脸上一红，抬手打掉某人不安分的手，一扭头坐下，「上课了。」 身后是陆擎不怀好意的低笑。 —————————— 上周考了半期考试，七班的成绩有了大幅度提升。 首先归功于新加进来半个学期的同学们。 虽说在整个年级里也算不上排名太靠前，但至少比原来那些学生要好很多。 陈珏依然占据着年级前十的位置。 冬醒的成绩一如既往的排在年级前五十，陆擎又进步了许多，已经在一百名左右徘徊。 他每天好像都不用怎么学，轻轻松松就能考出别人考不到的分数。 不过有件很奇怪的事情，聂绮上学期期末排在陆擎后面两名，而这一次，她只在陆擎后面一名。 冬醒对此很是不爽。 陆擎这厮还笑眯眯地表示说不定下次聂绮就和他分数并列了。 这话差点把冬醒气个半死。 司临从寒假开始就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这半个学期也比之前认真听课不少，也算是有些进步，成绩和卫嘉不相上下了。 对此卫嘉表示很嫉妒。 凭什么她每天跟着冬醒勤勤恳恳学习成绩就是上不去，司临随随便便一学就能进步那么多？ 第310页 至于步盛就更不用说了，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和赵倩倩腻在一起，听说他暑假期间和赵倩倩一起补习，半期考试直接从吊车尾奋起直追到年级中游。 最高兴的应该就是班主任了。 这是苍天终于开眼了吗？知道人生苦短，把他关在小黑屋折磨一年半后，终于捨得为他打开一扇窗户了？ 看来甩掉最差班级名号指日可待啊。 第223章 春赏百花冬观雪，醒亦念擎，梦亦念擎 我饮下世间最温吞的雾，你是夜空最明朗的星。 你是我眼里的光，心头的痣， 我念念不忘，然后万世沉沦。 —————————— 这天上语文课，李/老师打算把没评讲完的半期考试试卷再讲一讲。 「上次我们讲到文言文了，这个应该没什么好说的，有问题的话下课来问我，」李/老师翻了一页试卷，「接下来我们讲古诗。」 这次的课外古诗考的是《一剪梅·雨打梨花深闭门》 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 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按理说人对自己十几年前做过的试卷应该是没有印象的，哪怕是高考试卷也没有几个人能回想得起来，冬醒就是这样的人。 但和旁人不同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始终记得语文半期试卷上曾出现过这道题。 题目就是《一剪梅·雨打梨花深闭门》 也许不是因为她的记忆力就一定比常人好，而是因为这首诗，和陆擎有关。 …… 「来，课代表起来读一下这首诗吧。」 冬醒恍惚间，突然听见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好。」冬醒站起身，捧着试卷，轻声念道，「雨打梨花深闭门，忘了青春，误了青春……」 慢慢念完一首诗，冬醒眨了眨眼睛，有一滴泪，顺着脸颊的弧线滑落，经过下颌线，滴到试卷上，洇开浅浅一滩水迹。 卫嘉就在她旁边，冬醒怕被她看见免不了又是一阵担心，用手掌轻轻挡住，「老师，我读完了。」 「坐下吧。」李/老师点点头，「大家看到第一题赏析……」 讲台上，李/老师在念参考答案，冬醒拿了红笔记下来。 虽说她的答案也是满分，但比起参考答案似乎总差了点味道。 看着同学们都已经写完了，李/老师看了眼时间，笑着道：「还有几分钟下课，给大家讲一讲这首诗的最后一句吧。网上有很多仿写『晓看天色暮看云』的句子，我写在黑板上，大家记下来，说不定以后会用的上。」 话毕，李/老师拿了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唰唰写下一句诗。 冬醒的手腕一颤，笔掉落到地上。 即便李/老师不说，她也知道是哪句。 春赏百花冬观雪，醒亦念卿，梦亦念卿。 回忆像潮水一般汹涌而至。 —————————— 「唐寅这首诗的最后一句非常有名，曾经有很多人根据他的最后一句诗仿写出很多美妙的诗句，我举个例子，春上百花冬观雪，醒亦念卿，梦亦念卿。」李/老师边说边在黑板上写下这句诗，「大家试试看能不能根据这句仿写的格式也仿写一句，等会我点人起来回答。」 台下的同学唰唰动笔。 「这个怎么写啊？」卫嘉平时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仿写题，「脑细胞都死光了也想不出来啊！」 「慢慢想嘛，」冬醒拄着脑袋，右手拿着笔不断晃悠，「我现在也一点头绪都没有呢。」 李/老师从讲台上下来，绕着教室转悠一圈，时不时探头看一眼某个同学有没有认真仿写。 卫嘉脑袋都想破了也没有任何头绪，索性把笔一扔，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不写了，反正也不会抽到我。」 冬醒不愧是语文课代表，灵感说来就来，下笔如有神，唰唰唰写个不停，「那可不一定，李/老师的心思谁敢猜啊。」 「你可别咒我，」卫嘉闻言赶忙坐直了身子，「不过我倒是觉得点到我的可能性不大，反倒是你……课代表呢，老师哪次不点你？」 「所以我才不能像你一样心存侥倖啊，」冬醒苦笑一声。 但凡有这种仿写或者创作性的题目，李/老师必然会点她起来回答。 谁让她是语文课代表呢。 冬醒写完后，突然感觉到后面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冬醒回头。 「陆擎给你的。」有人递给她一个纸团。 她的座位在第一排，陆擎在最后一排，一般情况下这么远传上来都会有好奇的同学打开看是什么，但也许是因为那人是陆擎，所以没人敢这么做。 冬醒接过纸团，微微偏头看向最后一排，少年的眼神肆意而张扬。 陆擎指了指她的手，示意她快点打开。 冬醒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低头照做。 揉的皱巴巴的纸团里，写着一行歪七扭八的字。 陆擎的字真的很丑，但冬醒和他在一起久了，勉强也能猜出来写的是什么。 「春赏百花冬观雪，醒亦念擎，梦亦念擎。」 「醒」字和「擎」字都用红笔着重标註出来。 第311页 冬醒看着这行实在没有任何美感的字，莫名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卫嘉被她突然的笑声打断了贫瘠的思路，凑过来往纸上看，「思春啊？」 冬醒果断地再次揉好纸团揣进外套口袋里，抿嘴笑道：「雪莱曾经说过，冬天已经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卫嘉翻了个白眼。 「我看大家都写好了，就点两个同学起来回答一下。」李/老师转悠了一圈回到讲台上，又环视了下面一周，作出思考状。 冬醒敏感地感觉到李/老师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到了别处，有些奇怪。 「这样，我这次就不点经常起来回答问题的同学了，」李/老师想了想，「点一些从来没有回答过的吧。」 她的目光落在最后一排。 冬醒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她的预感就应验了。 「陆擎，你起来回答一下。」 冬醒：「……」 全班爆发出一阵激烈的讨论声。 如果换成以前冬醒知道陆擎一定会拒绝的，但是他刚刚给她传了这么一张纸条，冬醒就知道，陆擎一定会回答这个问题。 果然，陆擎站起身，声音像大提琴般低沉悦耳，「春赏百花冬观雪，醒亦念擎，梦亦念擎。」 全班同学从讨论声转为起闹声。 「哦～」 大家都知道他那句话里的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暧昧的目光在陆擎和冬醒之间转来转去。 隔着将近一整个教室，陆擎的目光遥遥落在第一排脑袋快要埋进地下的少女。 缱绻温柔。 李/老师自然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点陆擎起来不过就是碰个运气，他能回答就不错了，还敢指望他答得有多好？ 只当他是照着黑板上的念了一遍，虽说那个「卿」字的读音好像有点不太准确。 「坐下吧，继续上课。」 —————————— 下课铃声响起，冬醒蓦地从回忆中清醒。 她怔怔地低头，试卷上已然不自觉写下一行字迹。 有水痕晕开了字迹，却依然能辨别的清。 「春赏百花冬观雪，醒亦念擎，梦亦念擎。」 第224章 为什么不招女助理 我们温软在山川的床榻上， 灰濛世界里我们落俗却最为诚挚， 我看着你， 你也只看着我， 以彼此眼中意犹未尽， 我们互赠光明。 ——八叶《昨日》 —————————— 一个极其普通的工作日早晨，司氏企业混进了一个举止奇怪的年轻人。 这人一来就直奔总裁电梯而去，没有出示任何相关证件，刚正不阿的保安大叔立刻将他拦了下来。 「这位先生，您是来做什么的？」保安大叔挡在电梯门口沉声问。 「你管我。」年轻人不耐地翻了个白眼，「让我上去。」 「这里是总裁电梯，若非闲杂人等不允许入内。」保安大叔义正言辞。 「……」 年轻人摩拳擦掌，看样子似乎是准备动手。 「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让开的。」保安大叔一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表情。 司临差点被气笑了。 他是不是还应该赞嘆父亲找了几个这么尽职尽责的保卫科？ 「你看看我这张脸，」司临指着自己，「有没有觉得很帅，很眼熟？」 「确实是很帅气，但这不是你成为肆意闯荡的理由。」 司临：「……」 我他妈是让你看看我是不是长得跟你们司总很像啊！！！ 就在司临和保安们僵持不下的时候，有一道甜美的声线打破尴尬的气氛。 「发生什么事了——」 …… 司临向来是不踏足父亲的公司的。 他虽然是司家产业唯一的继承人，司氏集团的小少爷，但在真正玩儿够之前，司临从来没有像父亲一样成为成功商人的打算。 反正他爸还年轻，至少还能奋斗个二三十年。 这一次为了卫嘉，他不得不走进了自家公司。 让司小少爷万万没想到的是，从来未曾露面的结果就是他人还没进电梯，就被拦下了。 忘说了，是总裁专用电梯。 前台接待是个二十来岁的美女，司临被保安拦下后原本有些恼怒的情绪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这位先生，」前台姐姐露出标准的职业性微笑，「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美女姐姐，」司临跟保安大叔掰扯了半天也没说清楚，希翼的目光停在前台姐姐的脸上，直截了当地说，「我找我爸。」 「请问您父亲是……」前台姐姐迟疑着语气问。 虽说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男生这张脸好像确实和司总有那么几分相似，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要确认一下才好。 「司裕。」司临面无表情地回答。 虽说他的脸的确结合了母亲竹意和父亲司裕的所有特点，但是倒也不至于完全让人看不出来他是司裕的亲儿子吧？ 「……」 前台姐姐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 平日里她们看见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司总，居然被自己的儿子直唿全名？ 有被爽到是怎么回事。 第312页 「可是没有预约我们是不能允许您上去的，」前台姐姐纠结了一会儿，匆匆回到工作岗位上，「这样吧，我给司总的秘书处打个电话，让她们下来带您上去您看怎么样？」 司临一边在心里吐槽父亲大资本家见个面还要预约一边脸上挂着虚伪的假笑，点了点头。 等人期间前台姐姐还贴心地为司临倒了一杯咖啡并邀请他在一旁的沙发上稍作休息。 司临一开始只是抱着尝试一下的心态抿了一口，没想到味道居然还不错，索性当成喝茶一样慢悠悠品着。 看来父亲对员工待遇还不错嘛。 很快下来了一个西装革履，身形高大的男人。 司临一开始 「怎么回事？」男人严肃的目光盯着前台，「人在哪儿？」 「蒋助理，就是这位先生，自称是司总的儿子……」前台姐姐指着一旁悠然自得品尝咖啡的司临。 「司少爷！」蒋助理低唿一声。 司临差点被他这极富资本主义色彩的一嗓子吓得咖啡洒出去，惊魂未定地看着他，「蒋叔叔？」 这个蒋助理他见过，司父应酬常年是随行跟从。 「司总在谈合作，」蒋助理点点头，「我带您去休息室等他。」 「行。」司临放下咖啡杯起身，「走吧。」 进电梯前，司临还不忘夸了句，「姐姐，咖啡很不错。」 前台姐姐闻言心花怒放。 保安错愕地站在一旁，「刚刚那个真的是司总的儿子啊？」 「货真价实，」前台姐姐无奈地瞥一眼保安，「大叔，你是不是脸盲啊？」 司少爷和司总那么相似的一张脸，谁第一眼看不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啊？！ 保安大叔迷茫地挠了挠头，「脸盲是什么？」 —————————— 蒋助理带司临乘的就是普通员工电梯，好在这会儿是上班时间，电梯里没什么人，偶尔会进来几个提交材料的员工。 「蒋叔叔，」司临看着电梯缓缓上升的数字，「我爸到现在还只有你一个助理呢？」 蒋助理眼观鼻鼻观心，全然当做没听见。 司临当他默认了，自言自语地问：「我爸怎么不招女助理呢？」 蒋助理脑门上流下一滴冷汗，这不是得问司夫人的意思么。 当初司夫人放的狠话即便过去这么多年也依然有人记得。 「司裕，敢让我再在你身边看到其他女人对你搔首弄姿，我就废了你！」 从那以后，司总为了保留自己男人的尊严，辞退了所有的女助理，只留下了他一个。 司临没得到蒋助理的回答也不在意，他当然也是听说过这回事的。 据说很多年前母亲来公司向父亲求婚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的助理穿着性感地在他的办公室里扭来扭去，虽然司父当时面无表情，但性格火辣的竹医生不仅当场给了女助理一巴掌，还扬言只要再看到有女人在他身边出没就剁了某个男性的象徵。 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他爸依然谨遵教诲。 司临也不想想，要是司父不这么做，后来能有他么。 —————————— 很快，电梯上行到五十二楼。 司临跟在蒋助理身后出去的一瞬间，正好有人从旁边的电梯进去。 那人的侧脸很有几分熟悉，司临不动声色地侧头。 「那是谁？」他低声问。 蒋助理颇为不屑地笑了一声，「一家即将破产的公司负责人，已经来找过司总好几次了。」 第225章 你来我往父子局 生命是有光的， 在我熄灭以前，能够照亮你一点，就是我所能做的了。 我爱你，你要记得我。 ——《云边有个小卖部》 —————————— 蒋助理敲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后，司父正在处理公务。 办公室里的暖气很足，他只穿着一件菸灰色衬衫，西装外套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身后是高大的落地窗，高楼大厦一览无余。 办公室的面积很大，整个格局以简约为主。 隔着遥远的距离，司临看着父亲年过四十依旧风华正茂的模样，心里啧啧两声。 真不愧男人四十一枝花。 这把年纪了都这副禁慾沉熟的模样，更不要提十几年前了。 难怪母亲不准父亲身边有女助理存在，他要是那个女助理，天天对着这么一副皮囊，他也得心动。 「蒋凌，去给我磨杯咖啡。」司父听见开门的动静，头都没抬一下，「还有，把那边的茶杯挪出去。」 「是。」蒋助理应声，侧头轻飘飘瞟了一眼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杯。 看样子刚刚来的那个卫总并没有给司总带来好心情。 也是，如果真的有人三番五次上门到最后都被保安扔出去了还有脸再来的话，换成是谁应该都不会有好脸色。 蒋助理端了咖啡杯出去，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父子二人。 司临走到旁边会客区的沙发上大剌剌坐下，二郎腿一翘，懒洋洋地叫了声：「司总。」 「司临？」司父这才注意到原来不止蒋助理一个人进来了，他抬眼，眉心凝着肃然，看上去威严极了，「你怎么来了？」 他和竹意向来对司临是放养式管教，所以导致司临对从商可谓是毫无兴趣，正常情况下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第313页 「跟你打听个人，」司临靠着沙发，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机，调出一张照片后举起对准父亲，「卫海，认识吗？」 司父眉心一拧。 —————————— 那天在胡同里卫嘉差点出了意外后，司临就派人去查了这件事情。 那辆车很好查，哪怕卫嘉没有记下车牌，路边的监控也拍得一清二楚。 开车的是一个叫肖平的男人。 司临找到肖平，肖平一开始抵死不承认，直到表示如果不承认也没关系，他有足够的手段让他生不如死的时候，肖平承认了。 他说是一个叫卫海的男人雇他去吓唬卫嘉的，包括那天在门口故意敲门恐吓卫嘉，胡同口开车想要撞死她，都是卫海出的主意。 卫嘉，卫海。 再结合两人的年龄差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什么关系。 但卫海这个人，背景却如同一张白纸，什么有效信息都查不到。 直到那天在家中，司临偶然听见司父向司母抱怨有一个叫卫海的男人多次请求司父投资他公司的项目，司父毕竟是混迹场几十年的人，哪能看不出来卫海都心思？所以一直没答应。 当时司父不过随口一说，司临却悄悄记下了。 所以今天，他来公司，找到了父亲。 —————————— 「卫海？」司父端起蒋助理磨好的咖啡，想起那个从神色上就透着一股子狠劲儿的人，「你怎么突然问这件事？」 司临却反问：「您还记得卫嘉吗？」 「卫嘉不是你的女朋友么。」司父淡淡道。 司临突然卡了一下，好半晌才闷闷地说：「我怀疑卫海和卫嘉有关系。」 父亲怎么知道卫嘉是他女朋友的？？？ 他也没给他们说过啊。 卫嘉和卫海两个人都姓卫，年龄差距又很相符，很难不让人往那方面猜测。 「你是说他们是父女。」司父一语道破天机。 「前段时间卫嘉受到了来路不明的骚扰，我怕她遇到危险，便派人查了这件事情，」面对深沉的父亲，司临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结果查到幕后指使者就是卫海。」 他不清楚卫嘉父亲的身份，所以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 「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能力了。」司父无声地笑了。 「爸，」司临心想这是重点吗，坦然道，「我查不到卫海这个人的背景。」 只知道他是某家公司的董事长，其他的一无所知。 「卫海找我谈过好几次投资项目的事情我都拒绝了，原来是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司父语气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我派人去查。」 「谢谢爸，」司临目的达成，笑眯眯地站起身，「那我先回学校了。」 他是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 司父对他这种逃课的行为早已见怪不怪，淡淡「嗯」了声，语气波澜不惊，「毕竟也是我的未来儿媳妇，不用谢。」 司临刚站起身，闻言脚下一顿，右腿撞到沙发角，差点一个踉跄摔到地上。 司临勉强撑住身形，忽略掉痛得不行的膝盖，龇牙咧嘴地回头，咬牙切齿，「我真是谢谢你。」 「不客气。」司父微微一笑。 看得出来，怼了儿子一通的司总心情很是不错。 司临拖着腿一瘸一拐地走到办公室门口，拧开门把手后，大半个身子探出去。 「关上门。」 身后是司父沉冷的嗓音。 司临原本都准备出去了，闻言眼珠子一转，脑筋动得飞快。 他回身，还剩个脑袋留在办公室里。 看着司父狐疑的眼神，司临笑得比狐狸还假，「司总，你说我要是告诉竹医生，你的办公室又多了一堆女助理，她会怎么做？」 司父：「……」 默了半晌，司父沉声道：「我相信竹医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虽说他这话掷地有声，但司临仍旧敏锐地听出了其中有一丝担忧。 竹医生在面对情敌这种事情上可从来是宁愿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 就算他现在只有一个男助理，竹医生可能依然会让他付出点代价。 司总不禁觉得胯下一凉。 仿佛已经看到竹医生手拿手术刀的场景。 虽说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医生，但司总相信，竹医生在这件事情上绝对比正规男科医生还有经验。 越想越不安，干脆放下手里的文件，拿起私人手机给老婆发消息。 「亲爱的竹医生，如果你仍然想要兑现十几年前的承诺，那么你的阳台pl/ay和厨房pl/ay可能以后就没有了。」 司临看着父亲，满意地锁上门。 结果一扭头，正好对上蒋助理惊恐的目光。 看样子，蒋助理应该是听了个一字不落。 蒋助理内心os：我是纯爷们阿，啥时候成女助理了？！ 第226章 古怪的他们 我是一个绝望的人，是没有回音的话语。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寞与群星。 在我这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我最后的玫瑰。 ——聂鲁达《最后的玫瑰》 —————————— 自从上次国庆节过后，蔺晓晓就变得很奇怪，有时候如果没人理她，她一整天都不会开口说一句话。 第314页 以前虽然蔺晓晓也不太爱说话，但最基本的交流还是有的。 况且不过才刚过秋天，她就整天高领毛衣牛仔裤地穿着，把自己整个人都裹在衣服里，每天早上她只要一出门上课，必然就会戴上口罩。 晚上回到寝室也总是第一个洗漱，然后就上床睡觉。 好像变成了一个害怕见到阳光的怪物。 许夏梦看着都觉得热。 问过蔺晓晓好几次，她只说怕冷，许夏梦便也不再过问了。 但让许夏梦一直担忧的是，景初说这也许是一起刑事案件，而蔺晓晓却对失踪那两天闭口不谈，无论怎么旁敲侧击，她只说是去了朋友家里。 时间一长，许夏梦虽然觉得奇怪，但蔺晓晓已经是成年人了，估计也是没什么大事，便放弃了。 好在这种情况只出现了一段时间，到十一月份的时候，蔺晓晓才捨弃了高领毛衣，露出了脖颈。 整个人也渐渐变得开朗起来。 可持续了没几天，她就又恢復到了原来的模样。 看着整个人都藏在衣服里的蔺晓晓，许夏梦那种奇怪的心思又浮动上来。 她隐隐觉得，蔺晓晓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而且这件事，恰巧和她有关。 毕竟他消失回来的那天晚上，第一句话就是向她说对不起。 但到底对不起的是什么，许夏梦却也想不明白。 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她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吴幸川。 吴幸川却表示，蔺晓晓可能是谈恋爱了不想让人知道。 「谈恋爱了有必要这么遮遮掩掩吗？」许夏梦咬了一口随餐配送的苹果，「而且她这个打扮也太奇怪了吧。」 「哪里奇怪了？现在都深秋了，穿成这样很正常吧，」吴幸川伸手拨开她脸上的髮丝防止她一起吃进嘴里，「你看你自己不也裹得跟头熊似的。」 许夏梦却突然往后退了退。 吴幸川的手僵在原地，神情也冷了下来。 「我自己来就好了。」许夏梦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好像有点不太妥当，垂下眸子遮掩了眼底的尴尬，伸手把头髮拨到耳后。 吴幸川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她零距离接触过了，他突然这么一动作，许夏梦很不习惯。 竟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好像自从他国庆节回来以后，许夏梦就生出了一种恐惧的感觉。 她好像感觉不到自己对吴幸川的喜欢了。 甚至她隐隐觉得，也许自己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当初答应做他女朋友也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面对这样的一个深情向自己表白的帅哥，应该谁都不会拒绝吧。 每次和吴幸川待在一起，总是会不由自主想起那个一身黑的男人。 想起那天在警局，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像只树懒似的抱着景初。 好像抱着他，就有了安全感。 所以从那以后，她一直很抗拒吴幸川的触碰。 「先吃饭，吃完我带你出去玩。」吴幸川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不去了吧，」许夏梦下意识拒绝，顶着吴幸川疑问的眼神，她咬了咬嘴唇，随意找了个藉口，「我想去图书馆学习。」 许夏梦知道自己不应该拒绝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开始变得不愿意和吴幸川单独相处了。 「也行，我陪你去。」吴幸川竟然没有任何不满，「不过夏梦，你没发现，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出去过了吗？」 「好像是。」许夏梦小声地说。 「没关系，反正我们以后时间还长，也不急这一时，」吴幸川微微一笑，「既然你要去学习，我陪着你就是了。」 许夏梦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从吴幸川的笑容里看出一丝诡异。 —————————— 女生宿舍的门禁是十一点半，许夏梦卡在十一点回了寝室。 「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王瑶半靠在床上敷面膜，斜眼瞅她。 「还能干什么去啊，和吴学长谈恋爱了呗。」袁千容一脸见怪不怪，取笑道，「我刚刚在阳台晾衣服的时候还看见她和吴学长依依不捨分别呢。」 「哪有依依不捨啊，」许夏梦累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在图书馆学习了一下午，都快累死了，巴不得早点回来休息。」 「时光大好的周末你居然不约会去图书馆？」王瑶尖叫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暧昧一笑，「吴学长也真是能忍，夏梦，你老实交代，有没有和吴幸川做那种事情啊……」 「什么啊，」许夏梦白了她一眼，「我的初吻还在呢。」 「不是吧？」袁千容狐疑地看着她，「真的假的。」 「我骗你们干嘛，」许夏梦无语，「我就是不想和他那么亲密。」 「是对着那张帅气的脸下不去口了？」 「嗯……也可以这么说吧。」许夏梦沉吟片刻，决定还是不要把真实的想法告诉她们了。 其实是因为她害怕吴幸川。 「哎，晓晓睡了？」许夏梦侧头看了一眼蔺晓晓的床，拱起一团人形，「那我们还是小声一点吧。」 「你还没习惯吗，」王瑶说，「她不是每天都七八点就上床。」 「我去洗澡啦！」许夏梦拿了睡衣，一熘烟儿地钻进了浴室。 王瑶躺下边刷手机边敷面膜。 第315页 袁千容继续打游戏。 寝室里一时恢復了安静。 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是，蔺晓晓的被窝里，有光亮着。 光亮来自于她的手机，上面是一条信息。 「十一点半之前，老地方见，不来就等着你的视频出现在所有人的手机上吧。」 蔺晓晓盯着那条简讯，捂着嘴，无声地流泪。 …… 许夏梦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蔺晓晓地床上只剩下了一团被子。 「晓晓人呢？」她诧异了。 「刚刚出去了。」王瑶敷完面膜在涂护肤品。 「十一点半了还出去？」许夏梦看了眼时间，惊奇地问。 「她做事不都这么诡异，管她呢。」 许夏梦没答话，只盯着蔺晓晓的床看了许久。 不知怎的，后背突生出一股不安来。 第227章 生日 「从童年起， 我便独自一人，照顾着歷代的星辰。」 但遇见你以后，念念落地生根。 ——白鹤林《孤独》 —————————— 卫嘉睡了个不大安稳的觉。 这一晚上噩梦不断，她先是梦到自己走在一条黑暗的胡同里，一个长得跟纸片人一样的东西开着车朝她碾压过来。 接着她又梦到自己身处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屋子四面都是镜子，镜子里反射的不是她，而是身穿白色长褂的女人，披头散髮的，一张脸惨白毫无血色，舌头伸得老长，从镜子里钻出来直奔向她。 卫嘉吓得想要赶紧逃跑，却发现四面都被封死无路可走，那女人的舌头就缠住了她的脖颈，她拼命唿救却发现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卫嘉睁眼的时候，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她怔怔地看着天花板，隔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直到，有电话铃声响起。 是冬醒打来的。 「卫嘉，你起床了吗？」那头的冬醒语气雀跃。 「刚醒，」卫嘉一边说着一边下床，「怎么了？」 「你睡傻了吗？」冬醒无奈地笑了，「说好八点钟在游乐场门口集合的呀！」 「……知道了。」 卫嘉思绪混沌了两秒，才想起来今天是冬醒的生日。 —————————— 星空主题欢乐谷是去年a市才修建起来的游乐场，也是冬醒这次生日聚会选择的地点。 这是冬醒第二个十六岁生日。 上一世她就想去这个欢乐谷，可父亲发生意外实在太过突然，母亲还没从失去丈夫的打击中恢復过来，所以那一天，她只在家里和母亲，以及父亲的遗照一起过了个毫无生气的生日。 这一世父亲躲过了命中的劫难，她也就没有了任何顾虑。 甚至许父知道她要和朋友出去过生日的时候，还单方面提供了资金支持。 「今天你过生日，就当爸爸给你的生日礼物了。」许父上班前偷偷把女儿叫到卫生间，从包里摸出来一个红包，「拿着。」 「爸爸我有钱，」冬醒哭笑不得，她平时的零花钱可没少攒着，「够用，不用给我。」 「我知道你平时节约不怎么花钱，但是和朋友出去玩性质不一样，」许父语重心长，「拿着吧。」 他知道女儿的小心思。 不管是和朋友还是和男朋友出去，女孩子总不能显得太过节省。 冬醒捏着父亲给的零花钱，心情复杂，「好吧。」 她应该感到庆幸。 这个时候父亲还活着，不仅对她早恋地行为没有表示反对，甚至比其他家长要开明许多。 如果上一世父亲没有发生意外，是不是她的人生……结果就会不一样？ 可惜万事从没如果。 不过还好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弥补曾经的遗憾。 陆擎对冬醒的品味持怀疑态度。 这种一听就很幼稚的欢乐谷真的是许冬醒这种年纪的人应该喜欢的？ 不过看着冬醒眼里的希翼，他倒是也说不出什么打击的话了。 更何况欢乐谷这种地方，最容易培养恋爱气氛，很合适。 前段时间下了好几天的雨，好在周六终于放晴，连带着温度也回升了些。 陆擎一大早就在集美天宸外等着，接到冬醒后又慢条斯理地吃了个早饭，然后才往欢乐谷的方向去。 结果路上堵了一会儿，到的时候卫嘉他们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除了他们以外，还来了几个同班同学。 「阿擎——」还是司临最先看见他们，招了招手 陆擎循声望去，点了点头。 「冬醒，你打电话叫我起床，结果自己这么晚才来，」卫嘉已经迎了上来，「寿星迟到了，像话吗？」 冬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 卫嘉也没有真的想责怪她的意思，亲亲热热地挽了冬醒的手，「人到齐了，我们进去吧。」 「好。」冬醒点点头。 赵倩倩也果断抛弃了步盛，挽了冬醒的另一边手臂。 「阿擎，你看她们，」司临坏笑着凑到陆擎身边，手就要伸上来，「不如我们也……」 「滚。」陆擎冷冷看他。 「别害羞啊，」步盛难得来了兴致，和司临一人一边架住陆擎，「你女朋友把我女朋友拐跑了，我只能拐你了。」 第316页 陆擎一个人干不过两个，只能不情不愿地服从，跟在冬醒她们身后。 于是在旁人惊奇的目光中，一行六个人就这么进了欢乐谷。 冬醒虽然心理年龄已经超过三十了，然而胆量这种抽象的东西是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发生变化，像类似于过山车这样惊险刺/激的娱乐项目她是从来不会去考虑的。 所以当进入欢乐谷她居然提议先去玩旋转木马的时候，被其他人狠狠鄙视了一番。 「冬醒你是小孩子吗？」卫嘉指着旁边的双层旋转木马，「你看那边都是几岁的小朋友，好意思跟他们抢吗？」 「好意思，」冬醒理直气壮，「旋转木马多浪漫。」 「浪漫什么浪漫，」卫嘉伸手戳她的脑门，「旋转木马的寓意是它们永远在互相追逐，但是彼此之间的距离永远不会发生改变，你居然觉得这很浪漫？」 「……」 冬醒被她的歪理怼的一愣一愣的。 「算了，你要玩就去玩吧，」卫嘉为难地说，「我想去玩过山车。」 她是真的对旋转木马不感兴趣，要不然换成平常肯定会顺着冬醒。 赵倩倩抿了抿唇，「我也不想和小孩子抢着玩，我怕那些家长。」 司临和步盛倒是无所谓，他们就是来捧个场的。 冬醒没想到刚开始意见就出现了分歧，陷入了为难。 虽说今天是她生日，聚会也是她提出来的，但是如果强制性让大家必须顺从她的意思，也不太好。 正思索万全之策间，突然有人牵过了她的手。 「既然大家意见都不统一，」陆擎声线微沉，「那就分开走，时间还早，中午再到餐厅汇合。」 今天这次聚会他本来就不太喜欢，本以为能单独和小东西过生日，谁知道这姑娘竟然想来欢乐谷，还邀请了这么一堆人。 虽说大家都是朋友，但有其他人在，做某些事情总归是不太方便。 步盛人精似的，一眼看穿陆擎的心思，「那我们还站这儿当什么电灯泡，走吧。」 司临瞭然地点点头，「走吧走吧。」 既然陆擎这么想和班长独处，他们这两个穿一条裤子的兄弟可不得成全？ 第228章 谁都不能碰 今夜还吹着风，想起你好温柔。 ——梅艷芳《亲密爱人》 —————————— 虽说此时a市已进入冬季，但欢乐谷的热度并没有因为寒冷而减少，一到非工作日便又是游人如织。 不过像冬醒和陆擎这样的少男少女很少就是了。 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故意为之，冬醒和陆擎今日都是一身黑白搭配，跟情侣装似的。 配上冬醒清艷和陆擎禁慾的脸，男帅女靓的，看上去养眼极了。 再加上两人的目的地是旋转木马，更是引得旁人频频侧目。 在被第不知道多少个人用看猴子的眼神看过后，冬醒终于忍不住扭过了头。 谁知道这一扭头，就让她看到了同班同学。 冬醒从没有想过会在欢乐谷里看见陈珏。 虽说她只是个半吊子好学生，但如果不是今天过生日，她也不会出门玩而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认真学习。 高二的学业是整个学生时代最繁重的，但凡成绩稍微好点的哪个不是靠着平时的复习考出来地，更何况是陈珏这样的常年霸榜年级前十的好学生。 所以当冬醒在旋转木马等候区的一群衣着光鲜亮丽的年轻家长中看到那个永远清风明月般的身影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陆擎看她步子慢下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扯了扯嘴角，鼻腔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哼笑。 冬醒倒是无所谓，扯了扯他的衣角，问：「你要玩吗？」 陆擎没有正面拒绝，似笑非笑反问：「你让我一个大男人去玩这种东西？」 「真扫兴。」冬醒撅了噘嘴，果断松开手去排队了。 边走还边嘀咕：「怎么就大男人了？又没试过……」 陆擎没反驳，站在原地看着小姑娘排在一群比她矮了两个头的小朋友中间，唇角带了笑眼神却暗隐了忧虑。 不是他不愿意陪小东西玩，只是卫嘉那番话虽然说者无心，却听者有意。 它们永远在互相追逐，但是彼此之间的距离永远不会发生改变…… 这番话让他恐惧。 尤其在陈珏出现后，久违的慌乱更是迫不及待的从骨子里衍生出来。 …… 等候区就在队伍旁边，冬醒跟着一群小孩慢慢往前挪着，走到了陈珏身边。 「班长？」陈珏神色很是欣喜，「好巧，你也来玩旋转木马啊？」 冬醒原本有些尴尬，怕陈珏嘲笑她这么大了还喜欢玩旋转木马，谁知道他居然没有任何嘲讽她的意思。 也是，陈珏是什么人，向来教养极好风度翩翩的，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没礼貌的事情。 「挺巧的，」冬醒微微侧头看着离他几米远外有个黑衣保镖站着，有了丝好笑，「你在等人吗？」 「我表妹在上面，」陈珏笑容轻松，看向旋转木马的二层，「那个穿公主裙的小姑娘。」 冬醒抬眸看过去，小女孩正举起手朝着她挥了挥，笑容甜甜的。 陈珏的表妹她上一世有听他提起过，但从来没有见过样子。 第317页 看来上一世陈珏也来过欢乐谷，只不过那时候她在家过生日，所以才没有见过罢了。 「你一个人来的？」陈珏往冬醒身后看了眼，没有见到卫嘉的身影，「卫嘉没和你一起来吗？」 「她来了，」冬醒估摸着这会儿卫嘉应该和司临在过山车上大喊大叫，忍不住笑了，「她对旋转木马不感兴趣，和别人去做过山车了。」 「没有人陪你啊？」陈珏误会了冬醒的意思，「那我……」 「有人陪。」陆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打断他还未出口的话，「不劳学委费心了。」 陈珏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暗淡。 可很快他就恢復如常，神色淡淡，「陆擎同学也在，好巧。」 陆擎低笑了一声。 「那个，我先上去啦。」 冬醒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正巧前一轮旋转木马结束，冬醒赶紧在工作人员的招唿下上去。 「小心一点。」陆擎淡声提醒。 语调带了显而易见的关心。 「知道了。」冬醒吐了吐舌头。 小朋友们都喜欢二层，她实在是懒得走，便在一层挑了匹白色的马。 有时候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也有可能是女孩子。 她穿的有点厚，一个人不方便上马，只能藉助工作人员的帮助。 「谢谢。」冬醒礼貌地答谢。 工作人员又去帮下一个小朋友。 在周围一群小朋友中间，大朋友冬醒格外的惹眼。 扶好后，冬醒侧头看向外面，隔着几米远，她看到陈珏已经不见了，陆擎在等候区微微仰头看她。 少年穿着短款黑色休闲大衣，挺括的面料衬得身段越发修长，嵴背挺直。 这样一个他看上去愈发的英挺非常，冬醒甚至能听见旁边经过的年轻女孩儿在窃窃私语，那个男孩好高好帅啊。 他的眼眸落在她身上，眉心淡漠，眸间却慵懒而性感。 冬醒唇角扬起笑容，心想再高再帅，不也是她的么。 —————————— 陈珏去接了霏霏下来。 「哥哥，刚刚那个姐姐是谁啊？」霏霏牵着表哥的手，眨着眼睛好奇地问。 「是哥哥的同学。」陈珏唇角含笑，从上衣口袋里摸了支棒棒糖，剥开糖纸递给霏霏，「草莓味的，你的最爱。」 「我还以为是哥哥的女朋友呢。」霏霏接过棒棒糖含进嘴里，歪着脑袋，小脸上满是失望。 「哥哥也想她是哥哥的女朋友。」身后的旋转木马再度启动，有优雅的音乐响起，陈珏转头轻嘆一口气。 可是他，真的还有机会吗？ 「那就去追呀。」霏霏奶声奶气地说。 「人小鬼大。」眼神准确无误地锁定那个熟悉的身影，陈珏最后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揉了揉霏霏的头。 「少爷，请问接下来去哪。」一旁等候的保镖上前问。 「霏霏还想去哪里玩啊？」陈珏蹲下/身，帮霏霏整理了衣服，温柔地问。 霏霏舔着棒棒糖，含煳不清地说：「霏霏还想玩旋转木马。」 「那我们再在这里等着排队好不好？」今天的任务就是让霏霏玩高兴，陈珏自然是对她言听计从。 「好！」霏霏欢唿一声。 陈珏无奈地挥了挥手，示意保镖退下。 …… 冬醒从旋转木马上下来，看到陈珏牵着霏霏在排队，诧异地问：「你们怎么还在？」 「霏霏说还想玩一遍。」陈珏的嗓音颇有些宠溺，「霏霏，叫姐姐。」 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这个相差了十几岁的表妹。 「姐姐好。」霏霏乖巧地开口。 「小妹妹好可爱，」冬醒微微弯腰，从兜里掏了只奶糖递给霏霏，「姐姐请你吃糖。」 霏霏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拿，陈珏却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已经吃过糖了，」陈珏摇头，阻止，「不能再吃了。」 小孩子每天摄入的糖份更应该控制。 冬醒没反应，只垂眸盯着自己的手，神色怔怔。 她因为刚刚玩过旋转木马手心冰凉，陈珏的手掌温暖，肌肤相接的一瞬间，她感受到来自他皮肤肌理的暖意。 陈珏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立马收回了手，尴尬地道：「抱歉，我……」 「那我就先走了。」冬醒已经感受到身后陆擎不善的目光，把手藏在身后蹭了蹭，朝着他比了个心。 「好，再见。」陈珏看她不在意，自己反倒有些不自在，点点头。 冬醒转身，朝着不远处的陆擎走去。 身后，陈珏忽然温声开口：「班长，生日快乐。」 冬醒脚步一顿，却没转身，只轻声回答：「谢谢。」 告别完陈珏，冬醒刚走到陆擎面前，就被他一把拉过往前走。 「陆擎你干嘛！」冬醒没陆擎腿长，跟着他的步伐走得有些吃力。 旋转木马的旁边就是公共卫生间，外面修了一排洗手池。 陆擎不声不响地拉着她凑到水龙头前，勐地拧开，挽起衣袖攥了她的右手开始清洗。 一直躲藏在衣物下的白皙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的一瞬间就激起了鸡皮疙瘩。 不同于陈珏手心的温凉，陆擎的手掌火热，紧贴着她的手臂，顺着血液烫化了她的心。 第318页 「好凉！」在接触到冷水的一剎那冬醒尖叫一声，冰凉的水刺/激了手腕，她下意识往回缩，愤怒吼道，「你干什么！」 却是徒劳。 陆擎发了狠地擒着她的手，借着流水的冲击力揉搓着她的手腕，直到洗到肌肤泛红，他才关了水龙头，停手。 语气清淡，「干净了。」 冬醒的眼睛都红了，手腕早已沁到发麻，失去了知觉。 可她却突然明白了陆擎这么做的用意。 微微踮脚，两只手圈住他的脖颈，低声哄劝：「你是不是吃醋了？」 少女温软的身子贴着他，陆擎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口水，把她的手扒拉下来，拉进了旁边的男厕所，压着一通乱吻。 温香软玉在怀，佳人耳鬓厮磨。 他抵着她的嘴唇，轻喘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准让别的男人乱碰？」 冬醒的唇瓣被他吮/吸得发红，一片滋润的水色。 她的胸脯高低起伏着，抿了抿嘴唇嘟囔：「有吗？」 「有的……」陆擎收紧了手臂，湿热的舌头在她耳廓一下一下地舔，像只小狗，「很久……很久以前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慢，低沉磁性，揉进了一抹喑哑。 很久很久以前？ 「嗯……阿擎……」冬醒偏着头，眯了眼睛轻声唤他。 她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这一声实在太受用，陆擎看着她的眼温柔醉人，唇畔再度落下。 有灯光投落了两人的身影，痴痴缠绵。 第229章 名为生日宴，实则名利场 "你啊，大抵就是那陈年清酿，那七月急雨，是那词不达意的温柔，是我的心上人，天上月。" —————————— 陆擎确实说过那样的话，在他十八岁的生日会上。 生日会的地点在城北的爱德华酒店，听说是司家的产业。 这里是会员制，一般身份的人不一定能进酒店用餐。 所以能踏足这里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名流绅士。 这是属于他们的名利场。 金碧辉煌所隐藏的奢华珠光就像是勾人的妖精，勾引着太多的人在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市里，为了哪怕一丁点的希望都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前赴后继挤进上流社会。 追求成功的标准和欲望绑架了所有人的价值观，纵使这座城市有多少浮躁的心在暗地里隐隐攒动，纵使攒动的心背后有着多么不堪的现实，那些猫，狗，兔都想成为狮子，殊不知只有真正的狮子才能成为狮子。 冬醒也终究明白了为什么陆擎要为她准备这样的一件礼裙，如果穿着太简单朴素的话，只怕是会给他丢脸。 爱德华酒店离家很远，她打了车过来。 一般的车辆是进不去的，计程车只能在正大门停下。 下车站在酒店正大门前，冬醒看见里面还有一段距离不短的阶梯，哥特风建筑的酒店矗立之上，紧张地攥了攥裙摆。 她是单独来的，因为陆擎是这场宴会的主角，所以他早就到了。 几分钟前她给陆擎打了个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宴会厅太吵闹，他没有接到。 冬醒一个人站在大门口，顶着保安疑惑的目光焦急万分地朝里面张望。 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也能听到自酒店里悠扬传出的音乐旋律。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穿着高贵礼服的假公主，从家里仓皇出逃，来参加一个她从没有体验过的舞会。 冬醒等了半晌，转过身。 再度拿出手机给陆擎打电话。 嘟……嘟……嘟…… 手机里略微急促的忙音混杂着身后酒店华丽优雅的音乐，压迫得冬醒只想逃。 逃离这个不属于她地地方。 她看见有不知道哪里的镭射灯将光线打到天际，三色的光芒在天空中轮转。 她听见自手机和身后同时传来熟悉的声音，像打破她身上禁锢的枷锁，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小东西。」 她转过头。 陆擎站在她身后三米远的地方，白衬衫黑西装，袖口卷了几层，扣在肘间。 烫金暗纹的袖口折射出凌厉的光。 混合着天际的那道光芒，他站在风格古典的酒店之前，高贵得如同天神下凡。 盛夏的夜风里，少年的短髮被风轻拂，目光染了不易察觉的暗芒。 他朝她伸出了手。 —————————— 当冬醒穿着那条价值百万的礼服随着陆擎进入宴会厅时，她才知道，这是第一次接触到真正属于陆擎的世界。 冬醒站在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门口，看着里面香衣丽影的千金小姐，风度翩翩的优雅男士，有些畏缩地向后退了半步。 她一直知道陆擎家境优越，陆家的发源地更是在海外，如果不是近几十年来中国发展迅速，也许陆家根本不会考虑回国。 她和陆擎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相遇。 她和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所以当初和陆擎在一起时，她是有顾虑的。 这份顾虑，在今天这样的场合，终于被无限放大。 「小东西？」陆擎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侧头，微沉的声线扬起。 冬醒收回思绪。 陆擎就站在她身边，平常里他休闲随意惯了，今日的装束比之以往更正式了些。 第319页 为了更衬冬醒的礼裙，他今日穿着白衬衫配上黑色西装外套，没有打领带，同色领结别在领口，更添几分贵公子气息。 这样的陆擎，天生就是生活在上流社会的名门少爷。 他大概已经习惯了这种场合，所以始终气定神闲。 更何况，今日的主角本就是他。 「别害怕，」陆擎从冬醒眼里一闪而过的茫然看出了她的心思，轻轻握了她的手，嗓音低越，「有我在。」 其实今天她可以不来。 但他等不下去了，他迫不及待想把她公之于众，告诉他们，她的身份。 今天，就是最好的时刻。 冬醒抬眼看着他线条感十足的下颌线，稳了心神。 两个人的脚步踏入宴会厅。 金色的杜拜进口大理石铺满了墙面及地面，仿造哥特风造型的大厅墙体上方的金箔装饰异常耀眼。 主厅的360度无死角环形视线设计令置身其中的人犹如踩在云端，宴会厅的高度可将这一片区的夜景尽收眼底，外面霓虹灯影一道一道划刻出都市的横平竖直，这个点正是晚高峰，成串的车影在这个高度被稀释了不少，只能看见如灯笼般奼紫嫣红的朦胧。 既然是陆家做东，这样的场合自然少不了象徵着贵族及上流气质的小提琴，现场演奏的乐队庄重而有序，奏出的曲调大有跟西方皇家音乐团相媲美的架势。 原来刚刚在外面听到的音乐声就是这个。 冬醒默默地想。 餐厅的侍应生们穿梭在或西装革履或衣香丽影间，义大利水晶酒杯整齐地摆放在托盘中，从法国空运来的红酒及开场香槟，德国远道而来的珍贵冰酒交织了未入口就舌尖香甜的味蕾温暖，酒光与瑰丽婆娑的夜色述说着一场华丽盛宴的开场。 宴会厅里的名流极多，大多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眼见着陆家小公子从外面进来，纷纷侧目。 第一眼却被他身边的女伴吸引。 「这是……」有人低唿，「陆夫人亲自设计的『绝世一舞』！」 「这女孩儿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为何竟从来没有见过？」 「不认识，能站在陆家小少爷的身旁，想必也是非富即贵的……」 …… 陆擎无视这些人的议论声，带着冬醒走向陆母的方向，手腕微动，便有侍应生主动上前送上水晶杯，红酒倾染了酒杯的晶莹剔透，他的手也被这红晕渲染。 「你怎么喝酒呀！」冬醒挽着他，小声地说。 侍应生似乎还想递给冬醒酒杯，陆擎抬手阻止，微微侧头看她。 他的眼眸亦如夜空繁星，那酒光就轻轻在她眼中炸开，犹如灿烂烟花。 「名为生日宴，实则名利场。」他淡淡道。 第230章 中了他的毒 我可能忘了少年的样子，但我永远记得那个夏天，周围人的喧闹和放肆招摇的风，我不在拥有那样的夏天，也终和与曾经的自己道别。 —————————— 白日赋予了人的理性，在社会压力、人际交往以及商业竞争中步步为营披荆斩棘；黑夜则温柔了人的感性，或随便的一首钢琴曲便能陷入回忆，又或者对原本应该警惕该厌恶的人有了宽容。 对于冬醒来说，这场宴会虽豪华名贵，却实在不是正常人能待的地方。 要不是因为这是陆擎的生日宴，只怕她早就偷偷开熘了。 好在这些人虽然对她报以或好奇或艷羡的目光却从未有人上前搭讪，除了有人过来敬酒问上一句，陆擎才会解释她的身份。 宴会的第一支舞理应由陆家人来起，大家自然而然地排除掉了陆家小少爷，目光在陆夫人和陆挚身上流连。 然而陆夫人却表示自己年纪大了，不方便。 众人又把目光转向陆挚，陆挚含笑道：「我要照顾母亲。」 台下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不如就让陆小少爷来一曲吧？」 冬醒听出了那人的声音是司临，她抬眸看去，后者的眼里满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嘚瑟。 甚至连一直少言寡语的步盛都笑着起闹：「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陆擎听了倒也不拒绝，只是冬醒却有些尴尬。 他要跳舞的话，舞伴肯定是她了。 前几天为了应付今天这种场合，陆擎特意教了她舞步，只是真到了眼下这种情况，她却又有些怯场。 冬醒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有只手搭上了她的肩头。 她侧头。 「别怕，孩子。」陆母温柔地鼓励，「去吧。」 看出了冬醒的胆怯。 而陆擎已从容上前，主动朝她一伸手作邀请状。 冬醒一愣，竟然不知道该不该伸手。 身后的陆母上前，轻柔牵了她的手交到陆擎手心，拍了拍后，松了手。 她的手放在他宽大的手心里，冬醒反应过来，抬眼看向陆擎。 陆擎也低头和她凝视，眼角微微卷了波澜，大手收紧，就这样带着她跳了第一支舞。 钢琴演奏了开场的主旋律，黑白琴键上所发出的声响纯净柔美，如溅落荷叶的雨滴，不经意间晃动了幽香满怀；又似来自寺庙深处的梵音，使人不自觉沉下心来。 宴会厅地灯光也暗了下来，只有夜空星子璀璨的光亮与室内水晶晃动的华彩，这光似乎映入了陆擎的眼眸，他的舞步亦跟随亦引导，温热的手掌贴合她柔美的背部线条，掌心的温度透过纤薄的衣料滑进她的心底。 第320页 此时此刻，他轻轻揉她于掌心中，如同手握了支清雅纯白的栀子花，芬芳迷人，却又不失淡雅。 在音乐的后半段，其他人也纷纷加入跳舞的行列，没了万众瞩目的紧张感，冬醒的舞步也变得更加轻松。 …… 一首曲子蔓延到尾声，在掌声响起时，陆擎低头落下一句，「你今夜好美，我快要忍不住了。」 冬醒一张俏脸瞬间变得通红。 「接下来的应酬你会不喜欢，」陆擎伸手拨开她脸上因为跳舞而有些凌乱的髮丝，「要不要去那边吃点东西？」 「好。」冬醒确实也有些饿了，点了点头。 「我带你过去，」陆擎领着她来到餐厅，「你乖乖待在这里，别乱跑，我应付完就来找你。」 「知道啦，」冬醒用白瓷盘装了块蛋糕，拿勺子挖了一小块下来，准备吃掉，「你快去吧，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结果她还没送到嘴边，陆擎忽然探头，一口含住了勺子，轻轻抿掉上面的蛋糕后，才松嘴。 「……」 好歹也是今天的主角，这么没形象真的好吗？？？ 陆擎吃完蛋糕，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好甜。」 （未删减版去看群） 等陆擎好不容易从人堆中脱身，再回到餐厅的时候，冬醒不见了。 随手拦了个侍应生打听冬醒的去向。 侍应生对那个吸引全场目光的女孩儿很有印象，回答说她去了外面的露台。 露台？ 陆擎转身就往露台走。 —————————— 冬醒一个人实在待得无聊，吃得也差不多了，便想着随意走走消消食。 她大概是唯一一个参加宴会是主要来填饱肚子的吧。 走着走着绕到了露台，这里能饱览整个爱德华酒店的风景。 冬醒靠着露台，看着酒店后方有座巨大的玫瑰花园，轻抚着有些撑的小腹，嘆了口气。 陆擎把她留在餐厅是正确的选择。 这里果然不是她这种普通人能待的地方，别人都在谈公事，连只比她大一岁的陆擎都要参与，只有她，是过来享受美食的。 这大概就是人与人之间地差距吧。 她不过是在餐厅站了一会儿的功夫，那些刚才还不敢上来搭讪的宾客们便隔三差五地凑过来攀谈。 问的无非是些她的家世问题。 来之前陆擎就教过她想理会这理会，不想理会就当做没听见。 冬醒觉得这样不太好，还是勉强应付了几个问题后，实在是回答不上来了，就一直吃东西，让自己的嘴巴空不下来。 那些攀谈的人眼见着打探不出什么有价值的问题，就自己放弃了。 这才刚开始就这么困难，以后该怎么办啊…… 冬醒轻轻唿了口气，腰间猝不及防被人搂过。 她惊叫一声，下意识用手去扒拉，勐地回头。 那只手却顺势握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阿擎？」冬醒看清来人后，心情由惊吓转为了惊喜。 「怎么到这里来了，」陆擎一手扣着她的手，一手重新揽了她的腰，语调微沉，「不是答应了我不会乱跑的。」 「我以为你不会这么快结束，」冬醒伸手揪着他的袖扣，「所以想出来透透气。」 「透气？」陆擎眉眼扬了笑，忽然凑近她，「你还记得你刚刚做了什么吗？」 「嗯？」冬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跟我来。」陆擎却迈步，牵着她往宴会厅旁的幽暗长廊走去。 冬醒跟着他，小声问：「去哪里呀？」 陆擎没答话，路过一个房间，他突然顿住脚步。 表情淡然未变，眉眼却融入了一抹危险。 他伸手打开了门。 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他侧过头看她，「进来。」 冬醒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心里划过不知名的悸动。 陆擎先进去，她跟在身后，他牵着她走进了包厢的黑暗里。 再然后，门被他关上了。 原来走廊仅有的光线也完全被黑暗吞噬，冬醒感觉整个人仿佛被一张无边无际的黑色暗网包裹，却远远不及身前人存在感来得强烈。 黑暗中人的听力总会变得格外敏锐，她听到他灼热的唿吸声在耳边响起，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伸手往前探索。（未删减版都去给我看群里！！！） —————————— 酒香瀰漫了整个宴会厅。 「阿擎呢？」陆母问一旁的陆挚。 「往餐厅的方向去了。」陆挚面无表情地回答。 「这孩子，一得空就去找人姑娘。」陆母拍了拍陆挚的手，「我看吶，过不了几年我就能抱孙子了。」 「阿擎年纪还小，玩心大些也正常，」陆挚故意装作听不懂母亲话里话外的意思，微微一笑，「母亲这么喜欢小孩子？」 「不喜欢小孩子，」陆母对他的装傻充愣表示十分不齿，「我喜欢亲孙子。」 「那您还得再等几年，」陆挚继续装傻，「阿擎才刚满十八岁呢。」 「我上楼休息去，」陆母实在不想和他打哑谜，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再跟你站一起心脏病得犯了。」 陆挚站在原地看着母亲姿态高贵的上楼，眼里融了黯然。 他何尝不明白母亲的意思呢？ 第321页 可过去，哪里又是那么容易忘记的。 第231章 还是芋泥波波奶茶 其实，我有很多愿望，但是，唯独和你在一起，才是我漫漫余生中，那斩钉截铁的梦想。 —————————— 酒色生香，夜色婉约。 所有人都醉了，醉眼中的世界如此婆娑美幻，让人沉醉，令人大胆。 冬醒是喝了酒的。 在餐厅有人过来攀谈的时候，那人手上端了杯红酒，她也便端了香槟应付。 本以为这种淡金色的酒应该如其外表一般滋味寡淡，谁料她不过轻抿了一口就差点被辣了喉咙。 然而那人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冬醒知道自己今晚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如果她失态，丢的只会是陆擎的脸，甚至于整个陆家的颜面。 所以她强忍着不适，和那人攀谈间，慢慢喝完了一杯香槟。 先前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在这样的环境里，冬醒只觉得酒劲儿像是一颗火种，轻轻投落在她原本就急切的心头。 很快窜起了一场大火，如同中了魔咒，一切变得毫无禁忌。 冬醒烧红着脸，缓缓地把手揽在他的腰间。 少年的腰部没有一丝赘肉，哪怕隔着面料挺括的西装，也能摸到他髋骨的流畅线条。 「怎么了？」陆擎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以往的冬醒可没这么主动。 「阿擎，」她搂着他，嗓音带了不自觉的娇媚，「我好像……醉了。」 「喝酒了？」陆擎鼻尖抵着她的，伸手摸她的脸，滚烫得吓人。 在露台见到她的时候不是没闻到酒气，只是那时候他以为是自己的。 「喝了一点点，」冬醒抬眸迷濛地看他，皱了皱鼻子，「一点也不好喝。」 陆擎低笑了声，伸出手指把玩她脸颊边的鬓髮，一圈又一圈打转，「小东西，以后不准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别的男人。」 「我本来就没看过。」冬醒反驳。 「也不准让别的男人碰你，」陆擎的薄唇贴在她的耳畔，像炸开的烟花般烫热，扑洒在四周，「否则，我会惩罚你。」 「什么惩罚？」冬醒只觉得脑袋有点晕，咬着唇懵懵地看着他。 「就像……」陆擎把脑袋拱进她的颈窝，少年柔软的髮丝在她脖颈间磨蹭，「这样。」 话毕，他轻轻一口，咬在她的锁骨上。（未删减版都去给我看群！！！） —————————— （这里回忆结束了） 旋转木马过后，冬醒和陆擎又玩了两个简单的游乐项目，虽说后者总是表示自己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到底还是陪着她一起去了。 「十二点了，」冬醒看了眼时间，「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好。」陆擎点头。 「也不知道卫嘉他们在哪里，」冬醒四处张望了一下，整个欢乐谷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尖叫声，「会不会还在玩啊？」 「我打个电话问问。」陆擎拿了手机给司临打电话。 那边接的很快，也很吵。 「餵？阿擎，怎么了？」司临不得不提高了声音。 「十二点了，来吃饭。」陆擎言简意赅。 「吃饭？」司临重复了一遍，看了一眼身边兴致正高的女孩儿，「我问问卫嘉。」 「谁打的电话？」卫嘉问。 「阿擎，他让我们去吃饭。」司临捂着听筒。 「可是马上就到我们了。」卫嘉看着近在咫尺的过山车，她心心念念很久了。 这个队都排了半个小时了，这会儿让她放弃，明显的心有不甘。 「我给陆擎说，」司临马上抛弃兄弟站在老婆这一方，「阿擎，我们这边还没玩完，结束了再过来。」 「行，」今天的陆擎意外地很好说话，「步盛呢？」 「那傢伙，」司临嗤笑一声，「和赵倩倩单独玩去了。」 他们四个和陆擎班长分开的时候就兵分两路了。 「那我再给他打个电话，挂了。」陆擎干脆利落地说完，啪一声挂断电话。 打给步盛的时候他同样表示还要再等一会儿，所以当三路人马集齐的时候，已经快到一点了。 欢乐谷太大，餐厅又在最里面，冬醒不想再走，干脆就在中心的美食街解决。 步盛和赵倩倩是最后才到的，冬醒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等他们。 她瞅着赵倩倩那红肿的嘴唇，估摸着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陆擎呢？」步盛看只有她一个人坐在这里，奇怪地问。 「在那里。」冬醒指着街对面正朝她走过来的陆擎。 他左手上拿着一盒食物，右手握着一杯奶茶。 他的身后，是正在排队的司临和卫嘉。 「啧啧啧……」步盛咋舌。 「我们也过去吧，」赵倩倩欣喜道，「我也想吃寿司。」 「好。」 他们两个过去，和陆擎擦肩而过。 「毫无形象啊陆少爷。」步盛似笑非笑。 「你也不错。」陆擎面无表情，眼神却淡然瞥了一眼赵倩倩。 没有十分钟出不来这个效果。 「过奖。」步盛微微点头。 眼前这俩男人跟打哑谜一般，赵倩倩一脸茫然。 他们在说什么？ 「阿擎！」冬醒饿得飢肠辘辘的，看他一直不过来，急了，「我要饿死了。」 第322页 「班长等不及了，还不赶紧去。」 陆擎不置可否。 …… 冬醒的手里被塞了满满一大盒寿司。 陆擎就势在她身边坐下，「不是饿了么，吃吧。」 「这么多？」冬醒张了张嘴，「你把我当猪餵啊。」 虽然话是这么说，冬醒的动作却没停。 「当猪餵还能长吗？」陆擎意味深长。 比如把b变成c什么的。 「啊？」冬醒错愕。 「没事。」陆擎不忍心再逗她，扯掉吸管的包装纸插/进奶茶里，递给她，「热的。」 「芋泥波波奶茶？」冬醒忙着吃寿司，没手接，只歪着脑袋看了眼奶茶上贴着的单子。 思绪又回到了那天在李/老师办公室的下午。 「班长，我要一杯芋泥波波奶茶，不要芋，不要奶茶，要你，和啵啵。」 冬醒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陆擎帮她把奶茶拿着，侧头问。 「你过来。」冬醒叉了块寿司举起来，在他面前晃悠，「我餵你。」 「我不喜欢吃这种东西。」陆擎满脸嫌弃。 要不是小东西执意要吃，他才懒得去排那么久的队伍。 「过来嘛。」冬醒嗓音软软地哀求。 陆擎的眼神幽幽沉沉的，喉结上下滑动一下，凑了过去。 冬醒把寿司递到他嘴边。 陆擎张口。 下一秒，却有湿软的东西滑进了他嘴里，带着寿司的味道。 他错愕。 眼前，是她紧闭的眼眸，和微微颤抖的长睫。 第232章 吉檀迦利 我的世界从此没有了星辰大海， 因为在遇见你的那一刻， 浩瀚众星，皆降为尘。 ——阿辞姑娘 —————————— 冬醒他们来得晚，已经没有位子了，所以只能坐在街边的长椅上。 等到步盛和赵倩倩打包了章鱼丸子出来后，店外才空出来一张桌子。 「冬醒，来这边！」卫嘉眼疾手快占好座位，抬手招唿冬醒。 结果一抬眸，正好看到冬醒和陆擎吻得难分难捨。 「……」 司临在身后拍她的肩膀，微微用劲儿让她坐下，「眼巴巴地望着干什么，你也想体验？」 「滚开。」卫嘉闻言，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 司临嬉皮笑脸的，装模作样地嘆气，「你要是也想试试，我也不是不能满足你……嗷——」 惨叫一声。 卫嘉把脚从他鞋子上移开，得意洋洋地看他一眼。 司临欲哭无泪。 「还不坐下？」卫嘉的嗓音隐含威胁。 「坐下，坐下。」司临赶忙附和。 早知道就不嘴贱了。 「卫嘉怎么了？」赵倩倩把章鱼丸子放在桌子上，「谁惹你生气了？」 「他呗。」卫嘉努嘴。 赵倩倩「扑哧」一笑，发现少了两个人，「哎，冬醒和陆擎呢？」 「在那边。」司临指着街边的方向。 赵倩倩看过去，却见他们已经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步盛盯着冬醒水光潋滟的嘴唇似笑非笑。 这傢伙是不是刚刚还嘲讽他来着？ …… 不知道是因为喝了奶茶还是因为什么，刚一坐下冬醒就觉得想上厕所。 「我刚刚从那边过来的时候看到那里有个卫生间，」赵倩倩串了个章鱼丸子小口咬着，指着美食街转角的位置，「应该就是那里。」 说完打算把签子上剩下的章鱼丸子吃掉，结果垂眸一看，居然消失了。 赵倩倩抬头，罪魁祸首朝她笑得一脸得意。 「你自己不是有吗？」赵倩倩把章鱼丸子往自己面前一挪，「干嘛抢我的。」 「你人都是我的，吃你的东西怎么了。」步盛大言不惭。 赵倩倩的脸就红了。 「那我先去了，」冬醒没心思看他们谈情说爱，这会儿只想着赶紧找个地方解决。 把还没吃完的寿司往陆擎面前一推，拿起包包急匆匆地就走了。 看样子是真的快要憋不住了。 「注意安全。」陆擎在她身后叮嘱。 「知道了。」冬醒遥遥回应。 「阿擎，今天好歹班长过生日吧，你就带她吃这个？」司临被卫嘉欺负了一通心里正不快呢，这会儿眼见着罪魁祸首就在面前，可不得好好损一番。 「你管我。」盒子里有个冬醒吃了一半的寿司，陆擎毫不嫌弃地叉起来一口吃掉。 司临狐疑地瞅着他。 连步盛都看了过来。 根据他们十几年的了解，这种寒酸的排面可不像是陆少爷的作风啊。 陆擎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思忖。 他的排面可不在这个欢乐谷。 —————————— 美食街转角的后方确实有个卫生间。 冬醒一心只想找厕所，完全没有注意到洗手间旁边的树下站着在旋转木马那边见过的黑衣保镖。 她进去的时候只有一个隔间空着。 冬醒简直是迫不及待地进去，立马锁上了门。 她进去的一瞬间，有个小女孩儿刚好从旁边的隔间里出来。 两分钟后，隔间里传来一阵沖水的声音。 第323页 打开门，冬醒一脸轻松地出来。 等她走到外面打算洗手的时候，看见有个小姑娘正费劲地踮脚想要打开水龙头。 洗手台太高，她身高有限，够了半天也没够到。 「霏霏？」冬醒怕她摔着，忙走过去帮她拧开水龙头，刻意调到最小的水流，「我帮你。」 「大姐姐？」霏霏仰头看着冬醒，「又看见你了，好巧哦。」 小女孩长得实在漂亮，一双大眼睛跟水晶普通似的眨啊眨，冬醒看着心都化了。 她以后，会不会也生一个这样的女儿呢。 呸呸呸。 想什么呢。 她和陆擎……目前来说，也只是走一步看一步而已。 还有太多的未知摆在他们面前。 冬醒隐隐有种预感，其实她和他都明白，但是没有人主动开口。 她怕说出来，原本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生活，会再一次被打乱。 陆擎，应该亦是如此。 再没有绝对的把握前，双方都选择了闭口不谈。 但这个时候的冬醒忘记了，不该存在的沉默，永远需要有一个人来打破。 而这个人不是她，便只能是陆擎。 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 「是呀，好巧，」冬醒看霏霏身高实在有限，有些好笑地问，「你能碰到水吗？」 霏霏歪着头，再次踮脚伸手，结果依然碰不到。 「好像还是碰不到哎。」她苦恼地说。 「我抱着你洗手好不好？」冬醒秉持着互帮互助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 其实她心里也挺忐忑的。 霏霏是陈珏的表妹，那必然也是陈家的孩子，从小娇生惯养的，应该会拒绝她吧。 谁知道这姑娘下一秒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好呀，谢谢姐姐。」霏霏甜甜地笑了，顺带张开双手，一副求抱的姿态。 冬醒弯腰把她抱起来，小姑娘看起来胖胖的，没想到抱着这么轻松。 冬醒站到洗手池前，霏霏弯腰伸手去接水，她不得不提醒：「水很凉，慢一点噢。」 「知道了，姐姐。」霏霏碰到了水，慢吞吞地洗手。 冬醒看着在心里感嘆，不愧是陈家培养出来的孩子，洗个手都这么精緻优雅。 「对了，霏霏，你哥哥呢？」冬醒想起她刚刚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陈珏，「他去哪里了？」 「他也去洗手间了。」霏霏洗完手，关上水龙头，「姐姐我洗完了，你放我下来吧。」 「好。」冬醒放下霏霏，「你等一下姐姐好不好，我洗个手带你出去。」 陈珏不在，一个小姑娘自己走出去，这么大个欢乐谷，走丢了可不得了。 「好，」霏霏点点头，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来一小包婴儿专用纸巾，抽出来一张仔仔细细地擦着小手，一本正经地道，「姐姐你是个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冬醒手一顿，关掉水龙头后准备用旁边的干手器烘干一下，突然被人扯了扯衣角。 「姐姐，给你纸巾。」霏霏仰着头，递上来一张纸巾。 「谢谢。」冬醒弯了眉眼，接过笑起来。 冬醒牵着霏霏从女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陈珏也正好从另一边的男洗手间出来。 他看见冬醒，很明显一怔。 但很快又恢復正常，伸手招了霏霏，「过来。」 霏霏抬头看冬醒，「哥哥叫我。」 「过去吧。」冬醒忍不住伸手摸了她的头，松开手。 霏霏点点头，「谢谢姐姐。」 说完就往陈珏的方向跑去。 陈珏动作熟练地把她抱起来，走到冬醒面前，「谢谢班长。」 「不客气，」冬醒摸了摸鼻子，「不过霏霏这么小，你放心她一个人上卫生间？」 要是她不在这里，万一霏霏磕着碰着哪里怎么办。 「没办法，」陈珏无奈一笑，伸手碰了碰霏霏软软的脸蛋，「今天出来没考虑周全，只带了个男保镖。」 「还好有我。」冬醒得意地扬眉。 「是啊，还好有班长。」陈珏语气柔和笑容也是温暖如春。 冬醒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尴尬地笑了笑，「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再见！」霏霏举起小手挥了挥。 陈珏却没说话。 冬醒转身往美食街走。 没走两步，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冬醒。」 冬醒诧异回头。 陈珏依然抱着霏霏，站在洗手间的门口，身长玉立的少年风度翩翩。 她疑惑地看着他。 陈珏缓步走过来，旁边的保镖上前，他把霏霏递到保镖怀里，走到冬醒面前。 「班长，」陈珏还是如往常那般叫她，嚷冬醒以为刚刚不过是她的幻觉，「你……」 「怎么了？」冬醒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今天是你的生日，」陈珏含笑道，「那么我可不可以借着这个日子，向你提一个小小的请求？」 他的笑犹若春风，万般惑人。 冬醒张了张嘴，虽然觉得他这番话逻辑有些奇怪，但估摸着以陈珏的性子应该不会提什么为难的要求，便点了点头。 「你说。」 「班长，」陈珏清了清嗓子，「你记得泰戈尔的《吉檀迦利》吗？」 第324页 —————————— 美食街。 「冬醒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啊？」卫嘉一盒章鱼丸子吃完，在吃另一盒寿司。 「难道我说错了？」赵倩倩开始质疑起自己的记忆力来，「那边不会没有洗手间吧？」 「有。」步盛肯定了她的想法，「我也看见了。」 「我去看看她吧。」卫嘉实在放心不下，哪有去上个厕所这么久的。 「我去。」陆擎站起身，神色淡然。 「你一个大老爷们去女厕所不合适吧？」卫嘉不满地看着他。 陆擎瞥了一眼司临。 后者赶忙拉住了卫嘉，「他要去就让他去。」 卫嘉这才坐下。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赵倩倩看着陆擎的背影，「冬醒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那不至于，」步盛心大得很，「就这么大个欢乐谷，出不了事。」 赵倩倩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显得轻松，仍旧担忧地看着陆擎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消失。 第233章 你永远只能是我的 人们从诗人的字句里,选取自己心爱的意义。 但诗句的最终意义是指向你。 ——泰戈尔《吉檀迦利》 —————————— 陈珏清楚地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冬醒的。 那天下午他在讲台上守自习，言念来找他，问他要刚考过的半期数学试卷。 「你考了多少分啊问我要试卷？」陈珏站在门口和言念说话，时不时地看向教室，防止有人说话。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看到有个女孩儿在侧头小声地和同桌说话。 她穿着浅粉色的卫衣，微微歪着身子，面容清丽婉约，扎着黑色头绳的马尾垂在一边，有几缕顺着脖颈的弧线落下来，美好得像一幅画。 陈珏第一反应就是叫她的名字提醒她安静。 可话到嘴边，他却迟疑了。 因为他看见她的手里拿着一张试卷，似乎是在给身边的卫嘉讲题。 「我这次考得不太好，后面大题错了好几道……」言念在旁边回答，突然注意到陈珏的眼神，推了推他，「哎，跟你说话，你看哪儿呢？」 陈珏这才意识到自己看冬醒竟然看入迷了，扭头，「你哪道题错了？」 「就最后两道。」言念回。 「最后两道？」陈珏蹙眉，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答题卡，「我也错了。」 「我知道你错了，」言念居然没有丝毫惊讶，嬉皮笑脸地说，「我这次主要又不是来找你的。」 「那你找谁？」陈珏狐疑地瞅着他。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七班里言念认识的应该就他一个吧。 「你们班的，叫什么，许……」言念抓了抓头髮，奈何依然想不起来，「许……许什么醒来着？」 「许冬醒，」陈珏好心提醒，「你怎么找她？」 如果说言念还能认识七班其他任何一个人的话，那么那个人也绝对不可能是许冬醒。 这个女孩儿平日里和班上的同学都是处于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状态，要不是她的排名一直在他后面，陈珏估计自己也记不住她的名字。 「上个星期五我帮老师改试卷的时候看见她的了，」言念解释，「我改了那么多份，就她写的最后一道题答案是对的。」 「这么厉害，我问问她愿不愿意。」陈珏心里诧异，面上却已然沉静如水，扬声道，「许冬醒。」 冬醒本来想趁着班长不注意刚好可以偷偷给卫嘉讲错题，谁知道这才刚开始不久就被发现了。 「啊？」冬醒猝不及防被人点了名字，一脸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教室门口。 她抬起头的一瞬间，陈珏听见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了一下。 少女的眼眸睁得大大的，眼波流转间，有做坏事被人发现的慌乱一闪而逝，像只担惊受怕的兔子。 这模样，看上去……好可爱。 陈珏忍了笑，平静地说：「许冬醒，你出来一下，有人找你。」 「哦哦，好。」冬醒一看不是自己说话被逮住了，放下手里的试卷就出去了。 言念表示自己想要借用一下冬醒的答题卡时，她很爽快地同意了。 「你都不问一下他是谁吗？」陈珏诧异地问，「万一拿你的答题卡做坏事怎么办？」 「我问这个干什么，就一张数学答题卡而已，」冬醒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再说了，能和班长你认识的人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陈珏看着她晶亮的眼眸，心口莫名一窒，居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 人多热闹的欢乐谷里，有一处地方安静如鸡。 树下有黑衣保镖抱着一个小女孩儿，一大一小两个人同时看向不远处一高一矮的少男少女。 冬醒没想过有一天竟然还要在生日这种应该欢天喜地的日子里去回忆一首诗。 或者说，一本诗集。 「《吉檀迦利》？」冬醒很早以前看过泰戈尔的这本诗集，只是她早已忘记得差不多了，何况她也实在不明白陈珏到底是什么意思，便主动询问道，「你是说哪一句？」 陈珏似乎早料到是这种答案，轻轻笑了，朝着她走过来，声线清朗，「泰戈尔说，人们从诗人的字句里,选取自己心爱的意义，但诗句的最终意义是指向——你。」 第325页 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正好走到冬醒面前。 他的身高和陆擎差不多，冬醒想要看清他的脸必须要抬头。 可当她抬眸的一瞬间，冬醒心下一颤，隐隐有种预感唿之欲出。 哪怕她没有听过这句诗，但以她的理解能力，早已明白陈珏的心意。 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只怕…… 冬醒还没来得及找好藉口逃走，陈珏又陈胜追击地开口了。 「班长，」他轻嘆一声，「我知道我们都还太年轻，所以今日，我借着泰戈尔的《吉檀迦利》，依然想问问你，是否愿意做我的专属诗句？」 话毕，他便直直地看着她，向来温润的眼眸此刻带了近乎执拗的光芒。 他在赌。 冬醒从未这么近距离地看过陈珏。 陈珏在她心里一直是如同清风明月般的存在，所以每次和他有什么相处，都是抱着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心态。 包括在邻市医院的那一次，尽管她陪着陈珏去了医院，那算是她和陈珏最近距离的接触了，可依然不及此刻来得震撼。 冬醒怔怔地看着他，心里窜过慌乱。 她不明白陈珏为什么会突然向她表白。 这件事情分明是在高中毕业以后才发生的。 所以她即使一直明白陈珏对她的感情，却依然没有去阻止。 因为她是一只鸵鸟，总以为只要时间未到，她就可以不用去面对。 可是……为什么这件事情会提前到今天？ 就这样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难道说，她今天来欢乐谷，根本就是一个错误吗？ 「我知道了。」陈珏从她迟疑的目光中看出了她的态度，垂下的眼眸里有黯然划过。 「我……」冬醒下意识要开口。 陈珏却伸手，轻轻捂住了她的嘴。 「你不用解释什么，我也不想听了，」陈珏难得霸道了一次，无奈一笑，「我早就该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只是却还是抱着想要试一试的心态……」 唇边是少年带着薄荷味的温凉肌肤，冬醒唿出的热气流窜在他的手心，味道好闻到甚至让她忘记自己本应该抬手打断他的动作。 「班长，」陈珏抬眸看了一眼她的身后，微微俯身，隔着一个掌心的距离，在手背轻柔落下一吻，「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你只用记得，陈珏今天所说的话，依然算数。」 话毕，他松了手，转身。 他很想吻她，所以用了这种方式。 也许，从今往后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像今天一样，和她靠这么近的机会了。 …… 冬醒看着陈珏牵着霏霏的手从另一个方向离开，身后跟着那名高大的黑衣保镖，心里一阵难受。 也不知道到底在难受什么。 陈珏比上一世的时间提前了向她表白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她可以不用再担心以后该怎么样面对陈珏了。 可为什么陈珏最后说的那番话，却让她高兴不起来呢。 就算这一世她最后依然没能和陆擎有好的结局，但也绝对不可能和陈珏在一起的啊。 单单是陈莹珊上一世的那番话，就像是阻隔在她和陈珏之间的天堑，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打破的。 前方，霏霏还在不停地回头看她，神色急迫地和陈珏说着什么，陈珏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最终还是被带离了冬醒的视线范围。 冬醒站在原地不知道多久，突然有阵阴凉的风颳过，她勐然一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出来的太久，应该回去了。 陆擎他们…… 应该等着急了吧。 冬醒搓了搓手试图让冰凉的手心暖和一点，刚转身，就看到离她五米远外，站着一脸云淡风轻的陆擎。 冬醒脸色一白。 不知道他看见了多少。 不过看他的表情，应该是什么都看见了吧。 想到这里，冬醒反而表情一松。 反正她和陈珏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陆擎看见了又如何。 等等…… 见不得人的事情…… 冬醒突然想起来陈珏隔着一个手掌吻她之前的那一眼，他是在看她身后的陆擎？！ 冬醒苦笑一声，难怪陈珏会做出这种事情，原来是看见了他。 「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转过来了。」陆擎的神色很淡，淡到让人窥探不出他的情绪。 甚至他的嗓音也淡，像此时此刻的太阳，淡到近乎薄凉。 冬醒没回答，朝他的方向走过去，擦过他的衣角时才开口：「回去吧。」 「一会儿的功夫，就有这么一个表白都如此标新立异的情敌向你表白，」身后，陆擎低嘆一声，「看来，以后不时时刻刻看着你都不行。」 冬醒霍然回头。 正好对上少年带笑的眼眸。 好嘛，原来刚刚的神情都是假的。 她还以为他真的生气了。 冬醒一怒之下伸出拳头一拳砸在他胸膛，却被陆擎眼疾手快一把包住。 顺带搂了她入怀，陆擎的嗓音自她耳畔低低落下，「别以为我就会对他放松警惕，他最后那句话我可还记着呢。」 「你干嘛呀！」冬醒拼命推他。 陆擎却搂得更紧，鼻息带了微喘，他像志在必得的猎人，面对怀中的困兽，露出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第326页 「小东西，你记住，你永远只能是我的。」 第234章 我尝尝不就知道了 今晚的星星很美，我知道你没有抬头看，仔细想想，这真是星星的损失。 —————————— 「哥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呀？」保姆车上，霏霏坐在婴儿座椅里，蹬着腿问旁边的陈珏。 陈珏原本侧头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闻言手指一顿，侧头，「霏霏怎么看出来的？」 「霏霏看到姐姐拒绝你啦，」霏霏奶声奶气地说，「哥哥是因为这个才心情不好的吗？」 「姐姐没有拒绝哥哥，」陈珏听着她软软的小奶音，有些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是哥哥自己放弃的。」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冬醒的心思，那么再从她嘴里说出来，他只会更难受。 「哥哥，」霏霏伸出手抓着陈珏的手，「是因为上午那个大哥哥，你才去找姐姐的吗？」 陈珏苦笑一声。 还真是陈家的孩子，这么大一点点，就鬼精鬼精的。 霏霏没说错，他的确是因为陆擎的那番话，才选择在今天向冬醒表白的。 …… 「旋转木马看上去很美好，却是追逐，是等待，是永远无法触及的距离。 「坐在木马上的人周而復始地旋转，永远只能看到彼此的背影，距离那么近，却怎么也触不到。 「不论是追逐，还是等待，你和她之间永远相隔着一段距离。 「其实只要加速即可，然而身下的这匹马，永远保持着这样的速度。」 陈珏诧异地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这是和陆擎同班这么久，陈珏第一次听见他说这么多话。 陆擎说完便走了，甚至没有给他思考反驳的机会。 陈珏盯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陆擎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当陈珏在洗手间看到冬醒抱着霏霏出来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 于是，他主动向冬醒表白了。 相比起两匹马永远以同样的速度互相追逐，他宁愿做主动加速的那一匹。 哪怕其实他早已知道结果，却依然义无反顾。 如同飞蛾扑向汹涌燃烧的火焰，纵然粉身碎骨，也不枉存活一世。 —————————— 冬醒一行人在欢乐谷玩了一整天。 期间卫嘉问冬醒去卫生间为什么去了那么久，冬醒只说身体不舒服，对遇到陈珏一事闭口不提。 这本就是属于她和陆擎，陈珏三个人之间的事，还是不要让卫嘉知道比较好。 从欢乐谷出来后又去了酒吧，是司临提议的。 冬醒本以为陆擎会拒绝，比起上一世，这一世的他似乎很厌恶喝酒。 没想到陆擎居然什么都没说，算是默认。 直到晚上九点，一群人才算是玩累了准备分别。 三位男生自然充当了护花使者送女孩子回家。 赵倩倩喝的最多，趴在步盛怀里昏昏沉沉的，时不时嚎上一嗓子。 「步盛！」 其他人被她吓了一跳，纷纷转头看过去。 步盛安抚地拍了拍赵倩倩的后背，低声哄道：「乖，别闹。」 赵倩倩不为所动，一巴掌唿在步盛脸上，又是一嗓子，「步盛！」 架势堪比军训时被教官点名的新兵蛋子。 「我在。」步盛哭笑不得地应声。 好在她手劲儿不大，否则步盛的脸非得被她打肿不可。 「老娘，老娘，」赵倩倩从他怀里抬起头，改为两只手捧着步盛的脸，语无伦次地说，「老娘喜欢你，喜欢你……这么多年……你，你他/妈一直避着老娘……这回，终于让老娘……逮，逮到了吧……」 步盛脸都黑了，要不是他必须得扶着赵倩倩，恨不得立马捂住她的嘴。 其他四个都放肆地嘲笑起来。 「步盛！」赵倩倩揉着步盛的脸，笑嘻嘻地继续数落着步盛的罪行，「你，你不喜欢我，就直说……嗝……非要躲着我，等到我，都快要放弃的时候……你又说你喜欢我，步盛……你是不是……嗝……存心欺负我啊……」 说完，赵倩倩松开他的脸，趴在他肩头呜呜地哭起来。 边哭还边打嗝。 步盛低声道：「倩倩，你醉了……」 「我没醉！」赵倩倩闻言炸毛了，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清醒得很……我知道你是步盛……」 说着又跌跌撞撞走到冬醒面前，「我知道她是冬醒，还有她是……」 冬醒怕她摔着，赶忙伸手去扶。 却有一双手比她更快，将赵倩倩整个捞进怀里。 「倩倩，」步盛将她抱起来，「我们回家。」 司临很贴心地给他拦了辆计程车，步盛把赵倩倩抱进车里，朝着其他人打了个招唿便离开了。 冬醒靠着陆擎，看着计程车消失的方向，感嘆一句，「倩倩可真有毅力，喜欢步盛这么多年……」 「比不得你。」陆擎嗓音淡淡的。 冬醒一怔，抬眸刚要说什么，那边司家的司机到了。 「阿擎，班长，我们就先走了。」 「再见。」冬醒也顾不得再去追问陆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举起手挥了挥。 陆擎只点了点头。 很快，司临和卫嘉也离开了。 第327页 陆家的司机也在这个时候来了。 今天晚餐吃了挺多，又喝了点酒，冬醒撑得胃有些难受。 回集美天宸的一路，她就靠在后座上哼哼。 陆擎牺牲了自己的肩膀借给她，任由她制造动静。 「早知道就不喝酒了，」冬醒揉着胀鼓鼓的小腹，「我现在好不舒服。」 陆擎嗤笑，「我要是不阻止你，你还能喝更多。」 冬醒靠着他，有气无力的，「我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你。」 「不客气。」某人故作听不懂的模样。 冬醒没力气和他反抗，翻了个白眼靠到另一边去了。 没过两秒又被人捞回来。 「我好心好意做人肉靠枕，你居然更喜欢车窗。」 「我没见过嘴这么毒的人肉靠枕，」冬醒虽然嘴上嫌弃着，却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躺下，「你说，回去了我爸妈能不能闻出我身上的酒气？」 陆擎任由她躺在自己腿上，闻言握了她的手揽着自己的脖颈，低下头，吻上她的嘴唇。 「我尝尝不就知道了。」 有月光洒进幽暗的车厢，高大俊朗的男生和娇小玲珑的少女吻得沉醉。 第235章 把头髮留长 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 向着永恆开战的时候， 你是我的军旗。 ——王小波《爱你就像爱生命》 —————————— 快到家的时候，陆擎突然吩咐司机在路边停下。 冬醒懒洋洋地靠着不动，只嘴上问：「怎么在这里就停了？」 陆擎不答，从另一边下车后绕过来为她打开了车门，浅笑着看她，「陪你散散步消食。」 「我不想动。」冬醒笑道。 陆擎大半个身子探进车内，似笑非笑地威胁：「你不动，我可抱你了啊。」 冬醒哪能不知道他的德行，向来是说到做到的，眼珠子一转，立马谄媚道：「我这就下车。」 话毕，一熘烟地就下去了。 陆擎被她企鹅似的动作逗得直乐。 这条路是回家的必经之路，和往常一样的都是步行，但今晚似乎格外惬意。 星子在夜幕上撒了一大片，洋洋洒洒铺满了，有已圆的月悬于天际，连带着风也不似白日般凛冽。 这会儿都十点了，大冬天的街上早已没人，冬醒便放心大胆地挎着陆擎，缓步往前走。 踩着青砖铺成的路，听着两旁不知品种的树发出沙沙的声响，冬醒的心情也越发愉悦。 他任她扯着胳膊，只是手却被完整地包裹进手心，偶尔会转头看她，她的唇角漾着笑，他看了，也不自觉跟着笑起来。 「你笑什么？」冬醒靠着他，借着难得皎洁的月光，她看见他唇边笑意绽然。 「我没笑。」陆擎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唇边的笑却依然。 「还说没笑。」冬醒一看不乐意了，伸手就要去揪他的脸。 陆擎干脆反握了她的手，两个人慢悠悠地往集美天宸走。 期间遇到一个年轻男人牵着小女孩迎面走过来，小女孩儿撒娇地要爸爸背，年轻男人宠溺地蹲下/身等女儿爬上后背。 冬醒看着觉得十分温馨，轻笑出声。 「你看姐姐都笑你了。」年轻男人朝着冬醒笑了一下，扭头去取笑背上的女儿。 「姐姐好漂亮，」小女孩乖巧地趴在父亲肩头，歪着脑袋，大眼睛眨呀眨，看向陆擎，「哥哥也好漂亮。」 陆擎：「……」 「哥哥那是帅。」年轻男人纠正女儿，「不好意思。」 「没事，」冬醒看着陆擎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好不容易忍下了嘲笑的欲/望，「小妹妹你也很可爱。」 …… 「很小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撒娇的，」冬醒看着那对父女渐渐走远，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我比姐姐小好几岁，每次全家人一起出去玩，妈妈牵着姐姐，我就必须要爸爸背，他不背我，我就不走了。」 陆擎没说话，侧头若有所思地倾听。 「上小学的时候他会来学校门口接我，每一次他都是背着我回家的，我就趴在他背上听他和遇到的熟人打招唿，觉得特别幸福。后来……」 后来许父被分配到外地工作，经常半年才回一次家，甚至到最后……出了意外死在了工地上。 好在这一世，父亲仍旧安然无恙地活着。 只是多多少少有些影响了她的心神，冬醒不再说话，情绪渐渐变得低落。 陆擎侧头看了她一眼，月光下，她眸底的失落那样的明显，像是泼洒在画卷上的颜料，清晰蜿蜒，惹人心疼。 他依然没开口只是从牵着她的手改为揽过她的肩头。 这条路有点长，陆擎感受到身边人越来越慢都速度，低声问：「走累了？」 冬醒半靠着他，轻轻点头。 陆擎松开了她的肩，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来，轻声道：「上来，我背你。」 冬醒蓦地愣住。 —————————— 自从上次司临发现有人盯上卫嘉之后，他每天晚上都会送她到家门口。 唯独今天晚上例外。 「太晚了，天气又冷，」走到单元楼门口，卫嘉转身看着司临，一只手抵在他胸口，制止他想要跟进来的行动，「不用送我上楼了，你快回去吧。」 第328页 「你喝酒了，等会儿上楼没看清摔着怎么办。」司临不为所动，执意要送她上楼。 「我没喝多少，」卫嘉无奈地说，「没事的。」 「好吧，」司临看她坚持也只好答应下来，「那你到家了开灯，灯亮了我再走。」 「好。」卫嘉点点头，突然张开双臂，「抱一下？」 虽是疑问的语气，眼神却坚定不容置喙。 司临上前一步把她收进怀里，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卫嘉被他箍得紧紧的，唿吸都快不顺畅了，忙拍了拍他的背示意司临松开。 司临微微松了点劲儿，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伸手抚了她的头髮，「长长了。」 卫嘉顺着他的手摸了摸自己快长到后脑勺的头髮，嘿嘿笑了，「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好久没剪了，明天就去剪。」 「以后都别剪了。」司临沉声说。 「啊？」卫嘉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不剪了？为什么？」 「你当初留短髮是怨恨你妈妈只留下你一个人在这世界上，」司临揉了揉她的头，嗓音染了心疼，「现在，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卫嘉被他这一番话说的感动不已，「好。」 「乖，」司临轻轻吻了她的前额，「上去吧。」 「明天见。」 司临看着卫嘉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一层楼的感应灯慢慢亮起，直到在五楼停下。 他回到车里，看着五楼楼梯间的感应灯亮了很久后又熄灭，紧接着是卫嘉家的窗户透出来灯光，才安下心来。 「开车吧。」司临命令了司机，拿出手机垂眸给卫嘉发消息。 【到家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课。】 「少爷对卫小姐真上心啊。」驾驶室的司机看了眼后视镜，终究还是忍不住感嘆了一声。 每天晚上都送她回家。 司临今天心情好，「嗯」了一声便又盯着和卫嘉的聊天页面。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秒回。 【你怎么不回我。】 司临又发了条消息过去。 这次那边回得很及时，却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字母，好像是随意敲打出来的，根本没时间去看到底打出来的是什么。 【shdbrndjcjenen】 司临盯着这条奇怪的信息，突然脸色一变，朝着前面的司机吼道：「掉头！」 第236章 如果可以一辈子 今晚月色真美，眸中所及很明朗，而你朝我走来的路途温柔了万般光景。 —————————— 有的人可以抱着一段回忆度过一生，有的人也可以因为一段回忆毁掉一生。 对于冬醒而言，上一世的事情就像一把双刃剑，可以让她生可以让她死，可以让她心生幸福快乐，也可以让她悲怆涕零。 重活一世，她的人生早已回不到从前。 可此时此刻，陆擎却蹲下/身来，对她说，上来，我背你。 他要背着她，就像小时候父亲背着她一样。 冬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盯着他的后背。 今晚的月亮亮得很，映得整条空旷的街道都像是水光盈盈的。 那月光亦如水似的流淌于少年的后背，虽清瘦却结实。 少女的心轻轻荡漾了一下，像是夏日里落在荷塘里的一滴水珠，清浅却不容小觑。 忽然就生了期待。 也许是等了半天发现冬醒没动静，陆擎微微侧过脸说，「怎么了？」 那清泠的月光就蔓延在他右侧的脸颊，稜角硬朗，俊美非常。 就像刚刚那个小女孩说的一样。 哥哥也好漂亮。 冬醒上前，轻轻搭了手臂上去。 即使隔着大衣的面料，男人硬实的背部肌肉线条和烫热的体温依旧清晰可感。 她乖乖趴好，他便顺势起了身，不费丝毫力气。 下一秒，冬醒只觉得自己似乎离地面很远，思绪就恍惚了一下。 很多年前，被父亲背起的一瞬间，也是这样的感觉。 陆擎托着她的臀往上抬了抬，她便完完全全地趴伏在了他的后背上。 印象中，陆擎似乎从来没背过她，这还是第一次。 这一路，虽有着冬日的寒意，却静谧缱绻。 月光拉长了彼此的影子，于街道路旁。 「手冷吗？」陆擎背着她慢慢往前走，低头用脸颊蹭了蹭她的手，自问自答，「好凉。」 原本是牵着她的手揣在自己大衣口袋里地，这会儿她得抱着他的脖颈，暴露在空气里很容易着凉。 「不冷。」冬醒嘿嘿笑着搓了搓手，说着往他大衣领口里钻。 烫热的温度一瞬间暖化了她的手心。 「放好了就别拿出来。」陆擎丝毫不在意的样子，背着她走得稳重踏实。 她将脸埋在他的颈窝，自他的大衣他的衬衫他的身体甚至他的唿吸间都是极其熟悉的清冽味道，在这样的夜晚平添了几许温柔。 她贪婪地唿吸着他的气息，心头就溢满了安稳幸福。 「我这么重，」冬醒担忧地问，「你会不会觉得很累？」 「许小姐，」陆擎的嗓音带着淡淡的取笑，「看来你对自己的体重一无所知。」 冬醒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他是在说她轻还是说她重。 第329页 「你太轻了。」哪怕没有转头，陆擎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低声解释，煞是好听。 冬醒便忍不住搂紧了他。 男人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他的后背就好像是一堵永远也不会被攻破的壁垒，她只管安心地贴靠，任外面多大风雨都不会受到伤害。 「阿擎。」她轻唤他的名字，唿吸吐露在他的颈间。 「怎么了？」 她只是抿嘴笑，脸愈发地靠近他的肩膀。 「别撒娇啊。」陆擎背着她，看不见她的表情，便故意沉了嗓音。 「我就是觉得你的名字好听，」冬醒哪能听不出来他的刻意，娇娇软软地道，「所以叫一叫你。」 从冬醒的角度，能够看见他含笑的唇畔，笑容虽浅，却如同沾了春日暖阳的涟漪，一圈一圈漾进了她的心底。 冬醒又忍不住叫了他的名字，「阿擎。」 陆擎背着她走进了小区大门，小区里一片宁静，低笑一声，「你是不是又想说我名字好听？」 冬醒就笑了，轻轻蹭着他的颈间。 她听见有低笑声自他喉间逸出，令人心动。 「你还是第一次背我呢，」冬醒靠着他，看着他线条锋利，稜角分明的侧脸，感慨道，「真希望，你能背我一辈子。」 「姑娘，」陆擎哭笑不得地提醒她，「到时候我手废了，你腿也废了。」 话虽是这么说着，他却收紧了臂弯。 「一点都不浪漫，」冬醒瞪他一眼，藏在领口里的手轻轻掐了一下他的锁骨，「跟你说认真的。」 陆擎「嘶」了一声。 「阿擎。」 「我在。」 「我们能够这样走一辈子吗？」冬醒轻声问。 未来的变数太多，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年轻恣意的许冬醒了。 陆擎侧头，唇角扬了笑，笃定地道：「只要你想，我们就能。」 冬醒的心口被他的这句话狠狠撞击了一下，双手将他搂得更紧。 如果，真的可以像这样走一辈子。 那该是一件多幸福美好的事情。 —————————— 卫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故作镇定地看向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就在几分钟前，她刚走到四楼和五楼之间的平台，就看到自己家门口站了个正拿着钥匙开她家门的黑衣男人。 卫嘉被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那天的小偷回来了，警惕地盯着他，厉声问：「你是谁？」 黑衣男人转头，眼神迷茫地问：「这里不是我家吗？」 「什么你家，这里是我家。」他转过来的一瞬间卫嘉觉得有些眼熟，但第一时间没想起来是谁。 她靠着墙，没有马上上去，更没有放松警惕，「请你离开这里。」 「噢，这里是五楼，」男人盯着正门上方的门牌号，恍然大悟，「我家在六楼。」 六楼？ 卫嘉狐疑地看着他，她记得六楼的两户人家都是住着一家三口，根本没有这个男人啊。 「不好意思啊小姑娘，」黑衣男人抱歉地笑了笑，「我这就走。」 「没关系。」卫嘉盯着他上楼，直到脚步声消失，她才慢慢走到家门口，拿出钥匙拧开了门。 谁知道等她打开门的一瞬间，突然有只手伸出来扒住了门！ 卫嘉盯着那只手，毛骨悚然。 勐地回头，只看见刚刚那个说自己走错了的男人就站在她身后！ 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人在受到极度惊吓的时候是处于失语状态的，卫嘉神色惊恐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手，在身后悄悄捏成拳头。 脚下，亦是蠢蠢欲动。 只要他敢对她做不轨的事情，她就敢一脚踢断他的命根！ 「嘉嘉，」黑衣男人嘆了一口气，露出自以为十分和蔼的笑容，「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卫嘉闻言一怔。 再仔细地看了看男人的长相，卫嘉的表情冷了下来。 她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卫海。」 「你想起来了？」卫海的神色很是惊喜。 「你来干什么。」卫嘉面色冷冷地看着他。 「我来看我女儿有什么不对？」卫海理所应当地拉开门，率先走了进去，东张西望看了看，疑惑地问，「你妈妈呢？」 「我妈？」卫嘉站在门口，冷哼一声，「你还记得起我妈呢？」 「嘉嘉，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卫海赔笑地看着卫嘉，「你妈妈到底去哪里了？」 「她死了。」 卫嘉冷声道。 卫海刚准备在沙发上坐下，就听见身后的人说了这么一句话，浑身一僵，回头不可置信地说：「死，死了？」 「她死了五年了。」卫嘉倒了杯水坐到沙发上，一点一点喝着，「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儿的？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卫海皱眉，面色严厉地斥责，「我来看看我的女儿有什么不对？」 「女儿？」卫嘉一听炸了，站起身来一个玻璃杯砸到卫海面前，「你算是什么父亲？」 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吓了卫海一跳，「你要干什么？」 「滚出去！」卫嘉指着门口，狠厉道，「你给我滚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 第330页 「嘉嘉，」卫海讨好地走上前来，「你别激动，爸爸这次真的是来看你的。」 「我不需要！你也不是我父亲！我父亲早就死了！」茶几上放了把水果刀，卫嘉勐地拿起来指向卫海，「赶紧滚！」 「好好好，你别激动，你别激动，」卫海忙做投降状，「爸爸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爸爸明天再来，好吗……」 看到卫嘉举着水果刀，卫海就想起十几年前阿芜也是用同样的方式挟持了小倩威胁他离婚的。 心里不禁感慨，果然是母女，都是一样的烈性子。 「滚！」卫嘉尖声吼道，眼眸里全然是盛怒的光芒。 卫海看着她的模样心里发憷，慢慢退到玄关，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谁知道他刚后退了两步，突然有人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摔了个底朝天！ 伴随而来的一声厉吼。 「你他/妈谁啊？」 「司临？」卫嘉抬头，怔怔地看着来人。 「没事吧嘉嘉，」司临火急火燎走过来，途中还踩了一脚卫海的手，哄劝道，「先把刀放下，乖。」 卫海疼得杀猪般的嚎叫。 「阿临！」卫嘉看着他过来，把刀往茶几上一放就扑到他怀里，再也忍不住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指着旁边跌跌撞撞爬起来的卫海，神色狠厉，「卫海，他是卫海，那个害死我妈妈的混/蛋！」 第237章 身为男朋友的责任 我爱你，从这里一直到月亮，再绕回来。 ——山姆·麦可布雷妮 —————————— 灯火通明的客厅里。 「你先坐下，」司临安抚好卫嘉，转身看向站在墙角狼狈不堪的卫海，神色冷厉，「你来做什么？」 「你是什么人？」卫海装作不认识司临的模样，紧蹙着眉，「为什么会在我女儿家里？」 「谁是你女儿！」卫嘉一听又炸了，从沙发上跳起来，「你给我滚出去！」 「别激动别激动，气坏了对自己不好，」司临又耐心安抚着，嘴上却是在回答卫海，「我是司临，我在我爸的公司见过你。」 尽管那天只看到了一个侧脸，但司临就能确定那个人一定是卫海。 「你见过我？」卫海眼珠子一转，神情严肃，「司临，你是我女儿的男朋友吧？」 他一口一个我女儿，再配上那张父爱深沉的脸，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是个负责任的好父亲。 卫嘉已经懒得搭理他了，头扭到一边眼不见为净。 「我是卫嘉的男朋友，」司临对他的话语嗤之以鼻，「但不是你女儿的。」 「你什么意思？」卫海闻言不悦了，「再怎么说我也是卫嘉的父亲，我们的血缘关系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我还真没见过哪个父亲会抛妻弃女十几年。」司临一针见血。 「嘉嘉，」卫海估计跟司临也说不通，把目标转移到卫嘉身上，恳求道，「爸爸知道以前是爸爸对不起你，爸爸现在回来了，就是想好好照顾你的。」 「我不需要，你滚出我的视线范围就是对我最好的照顾。」卫嘉的眼睛红红的，声音却冷如寒冰。 她只要看见卫海，就能想起阿芜从阳台上一跃而下惨死的模样，要不是司临在她面前拦着，只怕这会儿早已动手了。 「你这孩子——爸爸这次是真心实意想回来照顾你的！」卫海一听急了，他这次回来就是想通过卫嘉抱上司家这棵大树，这会儿卫嘉不待见他，他还怎么进行下一步动作？ 「照顾卫嘉？」司临冷哼一声，「僱人来恐吓卫嘉，甚至还准备对她痛下杀手，卫海，这就是你所谓的照顾吗？！」 最后一句扬了声调，愤怒到近乎厉吼。 卫海一怔，脸色由青转白，「你胡说什么？」 他只是让小肖去恐吓卫嘉，怎么到司临嘴里变成他好像要杀了卫嘉了？ 「司临你说什么？」卫嘉亦是怔忡，呆滞地看着司临。 什么叫僱人恐吓？ 什么叫痛下杀手？ 司临侧头，眼眸里满是心疼。 他伸手摸了摸卫嘉的短髮，语调残忍：「嘉嘉，也许我不应该让你知道这些，但我无法看着你被这样的一个父亲欺瞒。」 卫嘉神色茫然。 「之前你听见有人敲门，那不是小偷，是卫海僱人来恐吓你的，还有那天晚上在胡同里有人开车想要撞死你，也是他派人做的。」司临说着实在不忍，这样的结果别说是卫嘉了，他都难以接受，「你先回房间休息一下，好吗？」 司临从没想过真的会有父亲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狠毒，甚至想要她性命！ 「你说的，是真的假的？」卫嘉的声音很干涩，像是从破风箱里发出来的。 「是真的，」司临嘆息，「那天晚上我便派了人去调查这件事，正好查到是卫海做的。」 还有一点他没说，包括他请求了父亲派人调查后得到的结果，更是能要了卫嘉的命。 司父派去的人顺着卫海的活动轨迹，查到了他和卫嘉母亲叶芜的前尘往事。 在妻子怀孕期间出轨，等她生下孩子后又抛妻弃子，带着情人远走高飞。 如果他抛弃的不是卫嘉的话，司临只会当作一个故事听听，不会产生任何情绪。 但那个孩子，是卫嘉。 第331页 年仅三岁的卫嘉。 如果没有叶芜的保护，卫嘉甚至可能活不到现在。 而这一次，他回来的目的，依然是为了自己。 卫海的公司濒临破产，正巧他得知了卫嘉和司家的关系，所以便把心思打到了卫嘉身上。 卫海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卫嘉是不可能轻易原谅他的，但在卫海看来，只要卫嘉承认自己的身份，那么司家就必然出手帮忙。 所以他制造了一系列的事情，就是为了今天更好的回归。 但让卫海没想到的是，司家早已察觉了他的动机。 …… 卫嘉站起身，一步一步向卫海走去。 「嘉嘉……」司临在后面伸手想要拦住她，最终还是放弃了。 有些事情，还是要她自己面对的好。 「我不是，」卫海看着卫嘉面色阴沉地朝自己走来，心里一阵害怕。他怎么也没想到小肖会骗他，更没想到司临会调查此事，解释道，「卫嘉，我的确派人去吓唬你，但是我真的没有让他杀了你，是他，是他……」 卫嘉脚步不停。 卫海拔腿就想跑，却被人按住了肩膀。 是司家的司机。 司机是跟着司临一起上楼的，在刚刚之前，他一直安静地站在门外。 卫海只能绝望地看着卫嘉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卫海，」出人意料的，卫嘉的声音十分平静，平静到好像在讲述一个故事，「其实你不回来，我根本就想不起来你是谁。」 「我对爸爸的概念太浅薄了，浅薄到我只能从你们的离婚证上看到他长什么样子，」卫嘉说着，轻轻笑了一声，「我妈曾经不止一次地告诉我，我的爸爸，是个抛妻弃女的渣男。所以在我的印象里，我只知道他抛弃了我，抛弃了我妈。」 卫海听着，面色越发难看。 往事就像是一只手，在他脸上拼命地扇着巴掌。 「你带着那个女人走了以后，我妈就得了抑郁症，我每天都要防止她自杀，生怕她有一天就离开了我，」卫嘉指着他，微红的眼眶有眼泪再度滑落，「而那个时候，你和那个女人应该在外面过得很幸福吧？」 卫海紧张地看着她，眼底有慌乱一闪而逝。 唯独不见愧疚。 司临远远地看着，始终难以置信卫海是卫嘉的亲生父亲。 怎么会有父亲，面对自己的女儿，都凉薄至此？ 「其实我想过有一天也许你会回来，我会看在我妈的面子上原谅你，」卫嘉似乎早料到卫海是这种态度，淡淡的，「但前提是我妈还活着，而她，死在了五年前的那个下午。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决定，就算以后的某一天你回来了，我也绝对不会原谅你。」 「因为你的罪行，无可饶恕。」 卫海长得不算太高，卫嘉能够和他平视，稚嫩清秀的脸庞满是毫不掩饰的憎恶。 「卫嘉，爸爸……」 「你不是我爸爸，」卫嘉冷哼，「我没见过谁的爸爸会想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更何况，你这次回来，其实根本不是为了我吧？」 卫嘉从来不觉得卫海真的是目的单纯的回来认她的，再联想到之前他的所作所为，一切都已经清晰明了了。 更何况，此时此刻卫海的神情，已经证明了一切。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按照你的想法实施你的计划？」卫嘉看他的眼神像是看白/痴，「还有，你凭什么认为我能影响到司家？」 其实最关键的一句她没有说出来。 卫海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认为他配让司家出手？ 卫嘉在司临面前拼命隐藏自己的过去，导致如果不是这次卫海回来，司临根本就不知道卫嘉的父亲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这一直是卫嘉的担忧。 她的母亲跳楼自杀司家人都知道，现在连她唯一想要掩埋的秘密也被卫海亲手挖掘出来，卫嘉现在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司临无奈地扶额，卫嘉这话说错了。 只要她开口，就真的能影响到司父的决定。 「从现在开始，看在血缘关系上你确实是我父亲的份上，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卫嘉不知道身后的司临的心思，依旧盯着卫海，「停止你的这些龌龊主意，从我家里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你。」 「如果以后再让我看见你出现在这里，就不要怪我把你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 说完，卫嘉转身进了房间。 司临冷眼看着卫海，「还不滚？」 —————————— 亲眼确认卫海真的离开后，司临让司机先开车回去，他留了下来。 司临推门进卫嘉房间的时候，后者正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偶尔有小狗般的呜咽声传出来。 「嘉嘉？」司临坐在床边，轻柔拍着她的背，「转过来，趴着容易唿吸不畅。」 卫嘉听话地翻了个身，脸上还有泪痕未干，嘟囔了句，「你怎么知道我家里来人了？」 她明明没有通知司临啊。 「你微信发消息了。」司临哭笑不得。 「啊？」卫嘉摸过手机，打开微信，入目就是一条乱七八糟的信息，「应该是不小心按到的，你怎么会想到我家里有其他人？」 第332页 「猜的。」司临笑了。 她发这条奇怪的消息过来的时候，司临第一反应是卫嘉在开玩笑，可仔细一想，这条不规则的消息也许是慌乱之下发出来的。 能让卫嘉慌乱的，不管是什么事情，他都得去看看。 这是身为一个男朋友的责任。 第238章 怎么是她们 「哪怕是一只萤火虫喜欢上月亮，它也会想把自己所有的光都给它。跟喜欢的人多强大没关系，这是跳动不止的心意。」 ——《春日宴》 —————————— 不知道是哪个天使给校长信箱写了封匿名信，周一早上的升旗仪式上，教导主任宣布从今天开始中午可以出学校之后，所有学生都欢唿沸腾起来。 终于不用再吃学校那一言难尽的食堂了。 不过这一切跟冬醒没什么关系。 虽说食堂的饭大多数时候味道不怎么样，但有时候还是不错的。 更何况中午就一个小时的时间，出去吃完饭再进来，她估计就没什么时间睡午觉了。 至于卫嘉，自然是要陪着冬醒的。 如果换成其他时候陆擎和司临也许会无条件支持自己的女朋友，但学校食堂不能。 这两个金尊玉贵的大少爷能陪着冬醒和卫嘉吃了这么久的食堂已经很不错了，这会儿终于可以逃离苦海，自然不会再傻到再往回钻。 万一不留神淹死了怎么办。 所以冬醒他们从原来的四人组一下子变成了两个人。 「少了司临这个话痨，还真是有点不习惯。」卫嘉夹了一筷子青菜，声音闷闷的。 「他在的时候嫌弃他话多，他不在你又想，这就是女人吗？」冬醒说着从棉服的口袋里拿了包纸巾出来放在桌上，「这几天怎么都没有纸巾了，还好我随身带着。」 以往一到饭点食堂的每张桌子上都会有纸巾供学生使用，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全是干干净净的。 可能是因为食堂的学生骤减，所以连纸巾都不提供了。 「你也太仔细了吧，」卫嘉感嘆一声，「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 「我是习惯了随身带，正好今天派上用场。」 「所以说你贴心嘛。」 「快吃饭吧，」冬醒低声说，「我还有张试卷没做完，早点回去把剩下的写了。」 「这就是学霸和我这种学渣的差距吗，」卫嘉嘆口气，「干饭的时候也不忘了学习。」 「你嘆什么气啊，」冬醒被她故作深沉的模样逗笑了，「还在为半期考试难过？」 前段时间的半期考试卫嘉成绩依然和平时差不多，而司临只不过是随便学学就比之前进步了不少，搞得卫嘉很是不高兴，觉得自己比冬醒陆擎比不过就算了，居然连司临都比不过。 「没有，」卫嘉摇头，「半期考试都过去多久了，我还想那些干嘛。」 「那就好，」冬醒放下心，「我就怕你看见司临心里不平衡。」 「对他我有什么不平衡的，」卫嘉一想起司临就撇嘴，「司临的基因就那样，哪是我这种普通人能比的。」 「陆擎不也一样，」冬醒抿嘴笑，「我看啊，他们三个都差不多。」 按照上一世最终的高考成绩来看，好像平时最厉害的她反而是最差的。 司临和卫嘉上了同一所大学，步盛倒是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至少也是一所985院校，陆擎嘛…… 最后竟然和方知若去了电影学院，当起了演员。 冬醒都神色落寞下来。 上一世的他们都有美好的结局，而她和陆擎却…… 「你怎么了？」卫嘉注意到冬醒的脸色不太对，「不舒服吗？」 「没事，」冬醒摇摇头，「就是突然想起了其他事情。」 不论上一世怎么样，都已经过去了。 但愿这一世，他们能有个完美的结局。 就像那天他背着她，她问他，我们能这样走一辈子吗？ 他答，只要你想，我们就能。 她很想，但是眼前还有千难万险，等着他们，一起去跨越。 …… 冬醒和卫嘉各自埋头吃饭，突然有只手伸过来，拿走了桌上原本属于冬醒的纸巾。 「？？？」 卫嘉和冬醒二脸懵逼。 卫嘉还没反应过来，冬醒反应比她快，抬起头看向那个拿走纸巾的同学。 是个男生。 他似乎是特意走过来拿的，因为此刻他拿到以后就径直走回了自己吃饭的位置。 旁边还坐了两个女生，正在边说话边吃饭。 隔得太远，冬醒看不清楚她们的样子。 「他拿纸巾干嘛？」卫嘉回过头去看那个莫名其妙的男生，「而且还说都不说一声。」 哪怕是往日学校提供的纸巾，也有先来后到之分，需要纸巾的同学也只不过是抽走两张，哪有一整包全部拿走的？！ 更何况这个是冬醒的，这人半个字都没说，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拿走了？ 「没事，」冬醒不在意地说，「他可能以为是学校提供的吧。」 她不是真的不在意，心里同样觉得气愤。 只是对方是个男生，万一真的争执起来，她和卫嘉两个女孩子难免要落下风。 「那也不行，我得找他拿回来，懂不懂礼貌啊。」卫嘉向来是个吃不得亏的。 第333页 「别去了，」冬醒抬手阻止她，「一包纸而已，没关系。」 「脾气太好容易吃亏的，」眼见着冬醒执意阻拦，卫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嘴上责怪她。 「没事，吃饭吧吃饭吧。」冬醒安慰她，最后看了一眼拿走纸巾的男生的方向。 谁知道这一看，就看出事了。 刚刚隔得有些远看不清楚她们的样子，这会儿她们都转头朝着男生的方向，冬醒可算是看清了。 冬醒刚压下去的小火苗又蹭蹭蹭地燃起来，并且有愈燃愈烈的趋势。 卫嘉看她一直盯着那个方向，也跟着看过去，脸色一沉，「怎么会是她们？」 「换成别人我这包纸巾就当施捨了，」冬醒面无表情地说，把筷子往桌子上啪地一扔，饭也不打算吃了，「但是她们，不行。」 话毕，勐地站起身。 「你要做什么？」卫嘉心里暗道不好。 「我要去拿回来。」 冬醒朝着卫嘉笑得很温柔，然而这温柔却让她此刻觉得有点不寒而慄。 冬醒的话正好合了卫嘉的心意，她放下筷子，跟着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好。」冬醒点头。 两个人一起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 而那边，坐着申哲，方知若，还有聂绮。 第239章 不问自取视为偷 一想到终将是你的路人，便觉得，沦为整个世界的路人， 风虽大，都绕过我灵魂。 ——西贝《路人》 —————————— 一开始聂绮并没有答应方知若的邀请。 那天在运动会上，方知若说出那番话后，聂绮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一来她并不认识这个女孩儿，二来，她虽然因为许冬醒和陆擎的关系而嫉妒许冬醒，却远远没有达到想要毁掉他们的程度。 直到那天晚上，许冬醒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了她。 「聂绮，你还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这句话，自那天起，便深深地刻印在她的脑海中。 所以后来，她主动找到了方知若，表示愿意合作。 从那以后，聂绮几乎无时无刻不跟方知若待在一起。 她还发现，申哲，似乎也和方知若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并且方知若好像还安排了申哲去做什么事情，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 「同学，」冬醒走到桌前，伸出了手，手心朝上，「麻烦把我的纸巾还我。」 她的语气很是客气，一副不认识他们三个的模样。 「哟，我当这是谁呢，」申哲一脸阴阳怪气的，「原来是班长啊。」 「是我，」冬醒的嗓音清透好听，「既然你认识我，所以把纸巾还我。」 「为什么要还你？」方知若突然嘲讽地笑了一声，「这纸巾是学校提供的，凭什么就你能用？」 冬醒被她这一声笑得不明所以，差点就要以为纸巾真的不是自己的了。 其实一包纸巾还真没什么好计较的，但得看是用在谁的身上。 别的人也就算了，眼前这三个，她就是拿去给学校里的那条流浪狗擦嘴都不可能给他们用。 这大概就是人不如狗吧。 「不好意思，」冬醒目光平静，「这包纸巾就是我的。」 「你们三个睁大眼睛看看，」卫嘉在后面补刀，指着其他的桌子，「食堂有哪一张桌子上放纸巾了？」 她这一声嗓门极大，不少学生都往这边看过来。 方知若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 来食堂吃饭的时候她就看到许冬醒桌子上放了纸巾，正好自己没带，所以就让从许冬醒那里拿过来。 按照许冬醒的脾气，肯定不会因为一包纸巾来跟她理论。 就算许冬醒来了，她也可以以纸巾是学校提供的为由来反驳她，顺便再给她扣上一个自私自利的帽子。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包纸巾居然真的是许冬醒自己带的。 冬醒才懒得管他们怎么想，纸巾在方知若那边，她绕过去，刚要拿回纸巾，却有一只手比她更快。 冬醒拿了个寂寞，只能眼睁睁看着纸巾从桌子飞到那个人手里。 聂绮原本一直在吃饭，安安静静地看戏，这会儿她放下筷子，轻轻地拿起纸巾，优雅地扯出来一张擦了擦嘴。 「……」 冬醒看着她这个操作，简直惊呆了。 「哎聂绮我说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卫嘉一看炸了，「这纸是你的吗你就拿来用？」 「啊？」聂绮一脸茫然，擦嘴的动作也停了，「我不知道啊，我看放在桌子上我就用了。」 「你在这儿跟我装聋作哑是吧？」卫嘉气得眼睛都瞪大了，准备冲上来和聂绮好好理论一番。 聂绮瑟瑟发抖，「你要干什么？」 卫嘉在经过冬醒面前的时候被她拉住了，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冬醒！」卫嘉不乐意了。 这聂绮不摆明了噁心人吗。 「看来是我说的不够明白，」冬醒没理她，淡然地笑了笑，目光依次扫过面前的三个人，「应该换个说辞，不问自取视为偷，这下明白了吗？」 「你说谁偷呢！」 这回发言的是方知若。 第334页 她勐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方知若是从来不肯听见别人说她半点不好的。 「说你呢，怎么了？」冬醒又不是被吓大的，怎么可能因为她的举动害怕，「从别人的桌子上问都不问一声就拿走了纸巾，不是偷是什么？」 方知若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你！」 有更多的同学因为她的举动而关注到了这边。 「不就是一包纸巾吗？」聂绮面色不解，「班长连一包纸巾都捨不得吗？」 旁边也有同学插嘴。 「是啊，就是一包纸而已，几块钱的东西都捨不得，怎么连这都能吵起来。」 卫嘉不甘示弱地瞪着那个男同学，反驳：「几块钱不是钱？你那么有钱要不然你给我？」 男同学悻悻地闭嘴。 「捨得啊，」冬醒顺着聂绮的话接下去，十分大方地说，「我的纸巾给人用当然可以，你们，就别用了吧？」 「你骂我们不是人？」方知若哪能听不懂冬醒的弦外之音，情绪激动。 「我可没说。」冬醒眨了眨眼睛，「不要对号入座哟。」 话毕，她一把从聂绮的手里夺过纸巾，打算走人。 冬醒确实不想和方知若起冲突，毕竟她们有个申哲在。 所以她打算拿回纸巾就离开。 可没想到，下一秒，冬醒就感觉自己的头髮被人抓住了。 她的头下意识往后一仰。 四周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冬醒今天梳的是一个高马尾，那个人扯着她的头髮，一瞬间就感觉到和髮丝连接的头皮传来仿佛即将撕裂的疼痛。 冬醒一把抓住马尾缓解疼痛，扭头看向那个人。 是方知若。 方知若死死抓着她的头髮，神色阴狠，「许冬醒，我忍你很久了，要不是你出现，陆擎现在还是我的男朋友。本来我都不打算和你计较，但是今天是你自己撞到枪口上来的——」 说着，手上用力一拉。 冬醒只能歪着头抓着自己的头髮，强忍疼痛蹙眉看她，语调清冷，「松手。」 卫嘉早已冲上去阻止方知若，「你他/妈松手！」 这一次方知若的力气居然极大，卫嘉没有掰开她的手。 「卫嘉，你到一边去。」冬醒制止了卫嘉。 「冬醒你——」卫嘉错愕。 「我没事，你别管。」冬醒打断她。 这是她和方知若的事情，卫嘉插手不合适。 卫嘉只好站到一边，担忧地看着冬醒。 冬醒看方知若确实没有松手的意思，眼神一闪，慢慢往下移。 方知若既然方知若都这么对她了，那么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下一秒，她狠狠地踩在方知若的脚上。 「啊——」方知若痛唿，手上松了劲儿。 冬醒趁机抓回自己的头髮，快速挽成一个丸子头，但脚上却没有松开，仍旧踩着她。 有时候，有些事情，需要靠女人的方式来解决。 方知若不甘示弱，伸手去挠冬醒的脸。 冬醒偏头躲开了，反抓住她的手，把她狠狠往前一推。 方知若重心不稳，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她依然不死心，神情近乎疯癫地冲上来，手高高扬起，想要扇冬醒一巴掌。 看来还没得到教训。 冬醒在心里感慨。 方知若姿态凌厉，马上就要冲到冬醒面前。 冬醒不慌不忙，甚至都没有躲一下，只是再次抓住她的手，狠狠一掰。 奈何冬醒人长得小，手也小，她居然两只手才能抓住方知若的一只手。 「啊——」方知若瞬间惨叫一声，试图掰开冬醒的手，神色痛苦。 她应该庆幸，还好冬醒没有卫嘉那样的功力，否则今天她这双手必定骨折。 冬醒攥着她的手腕不为所动，任由方知若在她手上划出数道红痕。 冬醒盯着她，唇畔笑容清浅，「够了吗？」 「你！」方知若看着她的笑容都快疯了，干脆放弃拯救自己的手，改为伸手去抓她的脸。 方知若长得比冬醒高，手臂也比她长，更何况方知若还做了美甲，很轻松就碰到了冬醒的脸。 冬醒下意识伸手去阻止。 方知若狠狠一抓。 冬醒的脸被她抓破了。 「嘶——」 「天吶——」 围观的同学看着冬醒脸上那道长长的血痕，心里一紧。 不知道谁喊了句。 「快去找老师啊！」 竟然从头到尾，都没人敢上来拉架。 女人打架可比男人狠多了，谁都不想被殃及池鱼。 「冬醒！」卫嘉就要冲过来，她是真的急了，她最不能看到冬醒受伤，「你受伤了！」 「别过来。」冬醒侧头看她一眼。 卫嘉的脚步生生止住。 冬醒感觉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有液体正从疼痛的地方沁出。 她眨了下眼睛，第一反应居然是庆幸自己反应快，否则她的脸上会出现四道血痕。 那才是真正的要破相了。 方知若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绽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我看陆擎还怎么喜欢你！」 冬醒闻言，索性松开她的手，一巴掌挥在她脸上。 第335页 清脆的「啪」一声。 方知若的脸上瞬间出现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同时抬腿，一脚踹到方知若的肚子上。 方知若没站稳，屁/股着地倒在地上。 冬醒站在原地，神色阴冷地看着她。 「来，你继续打我。」 女人之间打架无非就是那几种方法，薅头髮，抓脸，扇耳光。 这三种方知若都用过了，她倒要看看，接下来还能有什么招数。 方知若扶着旁边都凳子站起来，强忍着小腹的疼痛，又是一爪子挠过来。 两个人再度扭打在一起。 第240章 一包纸巾引发的事故 我能饮下烈酒，也能熬过没有你的深秋。 希望你一生没有软肋，不像我，别人一提到你，我就输了。 —————————— 当班主任接到通知赶到教导主任办公室的时候，着实震惊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在教导主任办公室看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班长许冬醒。 「这是怎么回事？」班主任站在门口，错愕地看着里面的状况。 教导主任满脸愤怒地坐在椅子上，盯着面前几个学生。 披头散髮的许冬醒和方知若，漫不经心的申哲，战战兢兢的聂绮，还有正在给许冬醒处理伤口的卫嘉。 以及办公室门外站着一堆凑热闹的学生，还有其他老师通知他时的严肃。 这一切无不揭示着发生了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 「来，谢老师你过来。」教导主任招唿班主任，「你看看这一群学生。」 班主任走过去，看到冬醒的正脸时吓了一跳，「咋回事？」 这脸上这么长一道口子，一看就是指甲抓出来的。 冬醒不说话，脸色平静，好像丝毫感觉不到疼似的。 他又看了眼旁边的方知若，捂着的半边脸肿得高高的，顿时反应过来了。 这是打架了。 「发生什么事了？」三班班主任张老师也来了。 「来来来，你们都来得正好，」教导主任扶额，「张老师谢老师，这是你们班的学生吧？」 两个老师点点头，「是。」 「这两个女生，」教导主任先后指着冬醒和方知若，恨铁不成钢，「公然在食堂打架，要不是有学生来通知我，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好傢伙，他赶到食堂去拉架，差点就被误伤了。 女人打起架来的战斗力真的不容小觑。 「打架？不可能吧。」三班班主任诧异地看着方知若，在他的印象里，方知若向来是个柔弱的女生啊。 「不可能？」教导主任勐地抬高嗓音，「你看看她们的样子！」 三班班主任被吓了一跳。 「班长，发生什么事了。」还是班主任比较冷静，问冬醒。 冬醒还没说话，教导主任又冷哼一声，「我问了好几遍，这些人没有一个开口的！」 谁知道他刚说完，冬醒说话了，「是方知若先动的手。」 相比起一直哭哭啼啼的方知若，她的嗓音始终清淡。 方知若捂着脸反驳，「她先动手打我的！」 让方知若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在这一场武力解决中完全处于下风，除了刚开始抓了冬醒的头髮和挠了脸，到后来基本上没占到任何便宜。 反倒自己受了不少伤。 她从来不知道，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许冬醒，打架居然这么厉害。 「我先动的手是吧，」冬醒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食堂有监控，要不先看看再说？」 六中食堂的监控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方位覆盖的，每一个犄角旮旯都拍得清清楚楚。 方知若不吭声了。 「这样，两位班主任，」教导主任提出了一个十分中肯的建议，「这件事你们亲自处理，处理完了给我一个结果，行吗？」 这群学生在他面前屁都不放一个，这会儿又各执一词，他真的累了。 两位班主任点头。 教导主任便坐在旁边看戏。 「这样，我不听你们两个的说辞，」班主任往沙发上一坐，看向卫嘉，「卫嘉，你先说。」 卫嘉恨恨地看一眼方知若，把事情过程一字不落从头到尾地说了一遍。 —————————— 陆擎和司临回教室的时候，刚好到上课时间。 这节课是灯泡的，他提前了几分钟到教室。 七班所有人都在，除了班长和班长的同桌。 「许冬醒呢？」陆擎问坐在冬醒后面的女生。 「好像在教导主任办公室，」上课铃已经响了，女生害怕被灯泡看见，小声地说，「听说是和别人打架了。」 打架了？ 陆擎蹙眉，也不管已经上课了，推开司临就往外走。 「阿擎？」司临猝不及防被他推了个踉跄，扶住桌子上稳住，「你上哪儿去？」 回答他的是陆擎大步往教室外走的身影。 灯泡只是轻飘飘地瞟了他一眼，开始上课。 …… 上课了，办公室外围观的学生一闹而散。 「这也太可怕了，」有女生小声地向同伴吐槽，「那个女生脸都被抓破了，会不会破相啊。」 「不知道，」同伴摇摇头，「好长一条口子，我看到好多血。」 第336页 陆擎从她们身边走过，目不斜视。 只是周身的寒意如同此刻的天气，冷冽逼人。 等他走过去后，两个女生才反应过来。 两个人同时回头，只看到空无一人的走廊。 「刚刚那个……是陆擎吗？」 —————————— 「所以你们就是因为一包纸巾打架？」班主任拿着卫嘉给他的纸巾，听完她的描述，不可置信地问。 「差不多吧。」卫嘉自动忽略了冬醒和方知若之间那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点点头。 「纸巾的问题先不谈，」三班班主任当然不允许只有卫嘉一个人作证，看向申哲和聂绮，「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谁先动的手？」 「方知若。」 「我不知道。」 第一个回答是卫嘉的。 第二个是申哲和聂绮异口同声。 「纸巾的问题为什么不谈？」冬醒反问，指着自己的脸，「申哲一句话不说从我的桌子上拿走属于我的东西给别人用，我去拿回来反倒被人打了一顿，你现在告诉我先不谈？」 「请注意你的说话态度。」三班班主任被怼的语塞，半天说出来一句。 「老师，我这么告诉您，」冬醒懒得理他，看向班主任，「这包纸巾是整个事件的导火索，而且确实是方知若先打人，她如果不打我，我绝对不会还手。」 「那你不是也打我了？」方知若反驳，「我脸上被你扇了多少个耳光？」 「不是你自己活该吗？」冬醒好笑地看着她，「你不动手打我，我会打你吗？打一条狗我都会嫌脏了我的手！」 话毕，还从桌上的纸巾里扯出来一张把一双手仔仔细细擦了个遍。 「你！」方知若气结。 「好了好了，」班主任调和气氛，「都冷静一点，有什么事慢慢说。」 冬醒听话地沉默。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一声轻慢的嗓音。 「小东西，狗咬了你一口，你还要咬回去吗？ 第241章 回谁的家 比起了解，我更喜欢理解这个词，它代表着我愿意尝试走进你的世界，接待你生活的不如意，看着你闪光的时刻，也不怕触及人性最深的暗角，同时去接纳你一整个完整体。 —————————— 每个人应该都听过这么一句话。 「狗咬你一口，难道你还要咬回去吗？」 这句话的逻辑是，狗咬了你正常，但你咬狗就是不体面。 其实不过是不体面的问题，挺好解决的，打它一顿就行了。 于是在听到陆擎这么一句话后，冬醒转身，只露出没受伤的半张脸，浅浅笑了，「狗咬我一口，我确实不能咬回去，但我能以人的方式踹他一脚。」 所以，她不是踹了方知若一脚么？ 陆擎一怔，半晌后低笑，「不愧是班长。」 心底却松了口气。 小东西现在除了头髮有些凌乱，其他的似乎没什么问题。 看来不像那两个女生描述得那么严重。 「陆擎？你不上课来这里干什么？」教导主任一直靠着椅子看戏，这会儿看办公室里闯进来一个不速之客，不悦道。 「我听说有女生打架，来凑凑热闹。」陆擎大言不惭。 「这里没你的事，快回去上课。」班主任蹙眉。 陆擎没理他，走到冬醒身边去瞧她。 冬醒微微侧过了脸。 她突然想起方知若说过的话。 「我看陆擎还怎么喜欢你！」 虽说她知道陆擎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颜控，但却还是因为脸上有伤而不敢面对他。 她突然无比后悔和方知若打了这一架。 万一……这道伤口会一直留在脸上怎么办？ 心底突生的自卑让冬醒慌乱不已，闪烁着眼神垂眸不敢去看陆擎。 「你躲什么？」陆擎的眉梢一滞。 冬醒用手拨乱了头髮挡住受伤的半张脸，仰起头，故作镇定地说：「我没躲。」 然而这道伤口实在太长，就算她用头髮遮了遮，却依然露了部分出来。 清晰的血痕刺痛了陆擎的眼。 在看清楚的一瞬间他全身都冷了下来，身周气压极低。 难怪小东西只用半张脸对着他。 办公室里还有老师在，陆擎攥了攥手指，忍下拥她入怀的冲动，侧头看向站在最边上的方知若，语调平静地问：「你动的手？」 「又不光是我打她，」方知若捂着脸反驳，「她也打我了！」 「你怎么不说是你先动的手呢？」卫嘉不服气，恶声恶气地吼她。 聂绮弱弱地说：「可是很明显方知若受伤更严重啊……」 申哲一直没说话。 冬醒不想搭理聂绮，但卫嘉不同。 她冷眼看着聂绮，威胁道：「要不我在你脸上挠一道口子试试看？」 聂绮往旁边缩了缩，不敢说话了。 眼看着双方各执一词又要吵起来，三个老师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这样，打架已经算是违规违纪的事情，」三班班主任一锤定音地说，「你们两个人马上把家长叫来，当着家长的面把这件事情处理好，好吧？」 冬醒闻言，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更白了。 她怎么就忘记了，打架是要请家长的！ 第337页 「我觉得可以。」班主任难得地贊同三班班主任的观点，「许冬醒，你看是我打电话给你家长还是你用我的手机打亲口告诉他们？」 班主任也算是善解人意，还给了冬醒两个选择。 自己打电话总好过老师打。 冬醒紧张得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 想不到有生之年她居然也有被请家长的一天。 倒不是她害怕请家长什么的，只是许父许母都在上班，请他们来实在太费时费力了。 况且她给班主任留的一直是母亲的电话，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在学校和人打架，不被骂死才怪。 「方知若你也一样，是自己打电话让家长来学校呢还是我打电话？」三班班主任同样给了方知若两个选择。 方知若态度强硬地拒绝，「我不请。」 「你说不请就不请？」三班班主任冷笑一声，索性拿出手机找到方知若家长的电话拨通，「打架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现在？」 要是一般情况也就算了，顶多学校处理了就啥事没有。 但眼前这两个女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没什么大碍自然是万幸，可万一出事了，谁来负担这个责任？ 冬醒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便垂头丧气地说：「我通知我爸爸来吧。」 「好，你用我手机。」班主任把手机递给她。 冬醒刚要伸手去接，突然听见一旁的陆擎说话了。 「老师，」陆擎瞥了一眼冬醒的脸色，从容不迫开口，「我觉得目前最要紧的事是先处理班长脸上的伤口，请家长的事情可以等会儿再说。」 话毕，也不管其他人的想法如何，竟强行拉着冬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导主任办公室。 —————————— 从办公室出来，冬醒就解释，「我不是故意和方知若打架的。」 陆擎置若罔闻。 冬醒咬了咬嘴唇，像做错事的孩子，「是她先扯了我的头髮，我才还手的。」 陆擎依旧一言不发。 冬醒自讨了个没趣，悻悻闭了嘴。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短暂的一段沉默。 冬醒本以为陆擎会带她去校医室，谁知竟然直接大摇大摆地带她出了学校。 眼看着门卫居然都不阻拦，她才好奇地又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回家。」陆擎声色淡淡。 「处理伤口不是应该去校医室吗？」冬醒不解。 「如果你想毁容的话。」陆擎脚步都没顿一下。 学校校医室的水平也就只能处理小伤口，冬醒的伤在脸上，处理不当真的留疤了怎么办。 冬醒便不再说话了。 她感觉得到，陆擎是真的生气了。 也不知道在气什么，她和方知若打架说白了更多的原因就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吧。 他才是罪魁祸首。 冬醒慢慢停下脚步，手上也松了劲儿。 她小声地嘀咕道：「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陆擎感觉到身边人的停顿，听见她的声音后更是不悦，转过身蹙眉，「我现在没功夫跟你闹。」 她脸上的血都干涸了，再拖下去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一想到这里陆擎就来气，这些老师居然不是第一时间先给学生处理伤口，而是把学生请到办公室审问了再说。 「我要是毁容了，」冬醒一听他这语气心里更不是滋味，脾气也上来了，赌气似的问，「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方知若的话始终像根刺似的卡在她心头。 「不喜欢的人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我也不会喜欢，所以你这个假设不成立。」陆擎耐着性子回答。 冬醒没料到他是这样的回答，满意地抿了下唇，重新牵了他的手，「我们回家吧？」 「回谁的家？」陆擎不紧不慢反问。 「咱家。」 —————————— 这还是她第一次踏足这个地方。 冬醒站在这条种满法国梧桐的路尽头，盯着眼前这栋豪宅，眨了眨眼。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咱家，谁知道陆擎居然把她带到陆家老宅来了！ 冬醒一直以为陆擎顶多会带她回自己家的。 「你怎么带我来这里啊？」冬醒颤巍巍地问。 上一世都没来过这里。 「你不是说咱家么，」陆擎理所应当地回答。 冬醒默了片刻，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认命地道：「你要是考试的时候语文理解能力也这么强就好了。」 …… 不出意料的，陆母在家。 是老吴来开的门。 他看见陆擎和冬醒时有一瞬间的意外，像是没料到小少爷会在这个点回来，不过很快就被冬醒脸上的伤所吸引了目光。 「这是怎么回事？」老吴认得冬醒。 「喊家庭医生过来。」陆擎吩咐道。 「是，是。」老吴应答，匆匆去叫家庭医生。 陆擎牵着冬醒进去，陆母正背对着他们在前院的透明花房里浇玫瑰花。 这一片玫瑰是陆父种下的。 十几年了，依然一年四季都开着。 陆家由园丁，但这片玫瑰花一直是由陆母精心照料。 用陆母的话来说就是，人没了，总要留点念想。 「妈，我回来了。」陆擎朝着那边喊了一嗓子。 第338页 陆母举着喷壶的手一抖，打断了回忆过往的点点滴滴，扭头，「阿擎？冬醒也在？」 可很快她就看到了冬醒脸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也顾不得自己还在感伤着物是人非，放下喷壶走出来。 「这脸怎么回事？」陆母眼底融了心疼，伸手拂开冬醒右脸用来遮挡伤口的头髮，「怎么弄成这样？疼不疼？」 她的神色担忧，像是一位母亲在担心自己的孩子。 冬醒闻言心生感动，摇摇头笑了，「不疼。」 陆母今日穿着白色刺绣旗袍，肩上裹了件同色披肩，看上去纯洁得像落入凡间的天使。 冬醒庆幸先前卫嘉简单帮她处理了一下，否则她满脸血煳煳的模样都怕污染了这么高贵的陆阿姨的眼。 「跟人打架打的，」陆擎言简意赅，「吴叔去叫家庭医生了，先进去吧。」 「打架打的？」陆母尖叫一声，忙扯过冬醒左看右看，「还伤哪儿没有？」 陆擎被母亲的女高音折磨得耳朵疼，扔下冬醒逃命似的进门。 反正有苏大小姐在，没他什么事了。 第242章 帅哥 你是上帝展示在我失明的眼睛前的音乐、天穹、宫殿、江河、天使、深沉的玫瑰，隐秘而没有穷期。 ——博尔赫斯 —————————— 陆家的家庭医生是个长得挺帅的年轻男人，导致他在给冬醒处理伤口的时候，冬醒悄悄看了他好几眼。 长得可真帅。 戴个眼镜看起来可真斯文。 手上的动作可真轻。 陆擎坐在她身边，时不时咳嗽一下。 小东西那眼神里的桃心都快写满了，他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戴个口罩也能看出来帅？？？ 那他岂不是帅到惨绝人寰？ 冬醒每看一眼，陆擎就咳嗽一声。 她突然就聋了，听不见他的暗示。 陆母在看少儿频道的动画片，余光一直瞟着这边。 实在看不下去小儿子这丢人模样，遥控板往他怀里一砸。 「再制造噪音就滚出去。」 陆擎拿起险些砸到重要部位的遥控板放回茶几上，脸都绿了。 冬醒看着母子俩的互动，笑得乐不可支。 年轻医生在给她清理伤口周围的血迹，冬醒这一笑，牵扯到脸部肌肉，棉签上的酒精碰到了伤口，疼得她「嘶」一声。 「别乱动。」低沉的声音自年轻医生口中逸出。 他带着口罩，声线十分迷人。 冬醒点点头，「好。」 「你行不行啊，」陆擎却趁此机会抓到把柄，开始挑刺，「这么小个伤口都处理不好。」 年轻医生没吭声，专心致志清理伤口。 冬醒听不下去了，帮医生说话，「是我自己的原因，你怪医生干嘛？」 「……」 陆擎气结，干脆起身上楼。 眼不见心不烦。 这个女人，见到帅哥就走不动道。 要不是他心疼她现在受着伤不想和她计较，等她伤好了，看他怎么收拾她！ 年轻医生处理完伤口周围的，换了碘伏要给伤口消毒，他轻声说：「会有些疼，忍着点。」 冬醒点点头。 碘伏刚碰到伤口的一瞬间冬醒就感觉到仿佛针扎一般的疼痛，死死咬着下唇才没出声。 眉毛已经皱成了一团。 手也紧紧攥着。 陆母见状，坐过来握住她的手，「疼不要忍着。」 「其实还好。」冬醒感觉到冰凉的手心一片温暖，勉强地笑了笑。 上一世比这不知道强了多少倍的疼痛都经歷过，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伤就忍不下去。 「冬醒，你怎么会和其他人打架呢？」陆母问。 在陆母对冬醒为数不多的印象里，她向来是性格细腻温柔的，绝对不可能因为一点小事而冲动到和别人打架。 一定是有哪里触了她的逆鳞。 「也不是什么大事，」冬醒尽量保持面部肌肉不动，僵硬地回答，「就是一时想不开。」 陆母从她躲闪的眼神里看出了些什么，却也不再多问，只是嘆了口气，「我去把阿擎叫下来。」 陆母敲门的时候，陆擎刚打完电话。 他起身去开门。 陆母盯着他的脸左看右看，「脸色挺正常的，看来没吃醋。」 「我为什么要吃一个三十几岁老男人的醋。」陆擎莫名其妙。 他像是那么容易吃醋的人吗？ 他只不过是找个藉口离开处理事情而已。 「你别管人年龄多大，」陆母神秘兮兮地笑了，「至少外表看起来和你差不多。」 陆擎嗤之以鼻。 「你告诉我，冬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陆母忽然正了脸色，「是不是因为你？」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极大可能是因为眼前这个祸害。 「瞎说什么呢，」陆擎哭笑不得，「我先下去看看冬醒。」 「陆擎我告诉你，」陆母在他身后威胁，「冬醒要是最后不是我的儿媳妇，你看我不把你皮扒了。」 陆擎下楼的脚步一顿，漫不经心地扬声回答：「放心。」 许冬醒，生来就得是他的。 哪怕是死了，都逃不掉。 —————————— 第339页 医生处理好冬醒的伤口，给她涂了一层消炎药，又用纱布包扎好后叮嘱道：「伤口有点深，注意不能碰水，每三天换一次药。」 说着又从医药箱里拿了一板药片出来，「这是口服的消炎药，每天一片，大概吃三天就可以了。」 冬醒一听他说伤口深就急了，摸了摸脸上的纱布慌忙问：「帅哥，会不会留疤啊？」 医生被她的称唿震惊了一下，很快恢復正常，浅浅笑了，「一般情况下，会。」 冬醒：「……」 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他还笑得出来。 那么长一道伤口……要是留在了脸上。 冬醒现在只想找块豆腐撞死。 正在后悔为什么要打架时，身后楼梯上突然扬起了不阴不阳的声音。 「现在担心留疤了？打架的时候不是还很豪放吗？」 「打架的时候谁想那么多。」冬醒小声嘀咕。 医生收拾好药箱，冲着陆擎点了点头就离开了，一时间，偌大的客厅里只有陆擎和冬醒两人。 「让我看看。」陆擎走到她身边坐下，伸手挑了她的下巴。 冬醒偏过了头。 大半张右脸都被纱布覆盖了。 「怎么办呀，」冬醒悲催地看着陆擎，「这么长一道伤口，留疤丑死了。」 「不会。」陆擎瞅着她忧心忡忡的表情，扬笑。 「你又不是医生，你怎么知道一定不会？」冬醒狐疑地看着他。 陆擎突然凑近她，鼻尖快抵上她的，唇与唇之间挨得极近。 冬醒生怕陆母会看见，伸手去推陆擎，试图躲开。 陆擎却把她禁锢得死死的。 「你干什么？」冬醒慌得要死。 「你用刚刚叫医生的称唿叫我一遍，我就告诉你为什么不会留疤。」 「嗯？」冬醒一脸茫然。 「你好好想想。」陆擎的嗓音像美酒似的迷人。 冬醒想起来了，伸手就捶了一下他的胸膛，「臭美。」 「快点，」陆擎没有丝毫不悦，极其耐心地哄骗，「叫我，要不然亲你了啊。」 冬醒吓死了，这可是在陆家老宅。 她赶忙低低叫了一声，「帅哥。」 「嗯，」陆擎微微凑近她的唇，轻轻碰了一下，「再叫一声。」 「帅哥。」冬醒又叫了一声。 脸都红透了。 「小东西真乖，」陆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髮，「再叫一声。」 「你别得寸进尺……唔……」冬醒不乐意了，扒开他的手就要起身。 谁知道却被他一把按住，薄唇跟着就落下来。 客厅里的两个人难分难捨，二楼楼梯上偷窥的女人一脸的忧伤。 阿擎是稳了，阿挚呢。 第243章 去开家长会 「因为我们如同两个执着的潜水员一样，沉浸在爱河之中，只是为了换气才浮出水面。」 ——《茶花女》亚歷山大·仲马（小仲马） —————————— 江渝进来送文件的时候，恰好看到陆挚从休息室里出来，正对着旁边的落地镜「搔首弄姿」。 他蓦地瞪大了眼。 陆挚是出了名的工作狂，晚上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公司加班，用休息室的次数比回家还多。 不过这次让江渝惊讶地并不是上班时间陆总居然旷工，也不是办公室里什么时候多了一面穿衣镜，而是他的一身穿搭。 江渝跟了陆挚这么久，最常见他穿的就是衬衫。 偶尔会休闲一些，但也无外乎是polo衫配休闲长裤。 永远规规矩矩，一丝不苟。 甚至他早上来的时候还看见陆总穿着菸灰色衬衫，而此刻，陆总身上竟然套着一件米白色毛衣。 下半身则是一条黑色长裤。 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脖颈上还围了条灰格子围巾，整个人看上去气质温润得如同邻家大哥哥，哪还有半点霸总的模样。 「陆总，你这……」江渝张口结舌。 「江渝，你快来帮我看看。」陆挚听见声音回头，喜出望外。 江渝害怕地走过去放下文件，紧张地捏了捏手，「陆总，您要我看什么？」 「怎么样？」陆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勾了唇角，「像不像哥哥？」 江渝听他这话，看着他的动作越发觉得其中有鬼，忙不迭地点点头，「像，像。」 虽然他并没有理解到「像哥哥」是什么意思。 不管发生了什么，这种时候附和上司总是对的 「那我就穿这一身去，」陆挚得到肯定的答覆后满意地笑了，取过一旁衣架上的大衣穿上，「备车。」 说着想起了什么似的，「记得开那辆路虎。」 「啊，啊？」江渝一脸懵逼地看着上司。 「啊什么啊，」陆挚瞥他一眼，「去临安六中。」 「去那里干什么？」江渝多问了句，「你这还有一堆会议要开？ 陆挚忽略掉他后一个问题，没如往常一般嫌弃他话多，心情颇好地回答：「去开家长会。」 —————————— 冬醒回学校刚好下午三点。 七班这节课是体育课，所以冬醒刚进校门，就有同学看见了她。 卫嘉和司临他们在打球，一听旁边有人说班长回来了，立马球一扔就往校门口跑。 第340页 司临看着她莫名其妙的动作，跟着扭头，刚好看到冬醒和陆擎一高一矮地从学校外进来。 「冬醒！」卫嘉小跑过来，盯着冬醒的脸看了一眼，眼神里满是担忧，「你的脸没事吧？疼不疼？」 「我没事。」冬醒不自觉摸了摸脸上的纱布，摇头，「你别担心。」 「那就好，」卫嘉松了口气，可很快又像只炸毛的猫，「伤口会不会留疤啊？」 方知若的指甲很长，挠在冬醒脸上很明显是尽了全力的意思，如果冬醒的脸真的因为这样留疤了…… 那她一定会以同样的方式还给方知若。 「不会。」陆擎抢在冬醒先一步回答。 小东西都叫了他这么多声帅哥了，哪能让那么一张漂亮的脸蛋留疤呢。 他可捨不得。 冬醒哪能不懂陆擎的鬼心思，郁闷地翻了个白眼。 「那就好。」卫嘉这才放心。 「回来了。」司临跟在卫嘉后面过来，看到冬醒和陆擎的时候明显有一瞬间的放松。 「嗯。」陆擎淡淡的。 「噢对了冬醒，班主任说要是我们看见你回来的话就让你去一下教导主任办公室。」卫嘉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她不说还好，一说冬醒就想起来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伤口处理完了，好像该请家长了。 「……」 果然还是逃不掉。 冬醒嘆了口气，索性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看得一旁的陆擎直乐。 「我知道了。」冬醒垂头丧气地点头。 「怎么这个表情？」陆擎好笑地看着她。 冬醒没理他，沉浸在自己后悔不已的世界里。 她一个三十岁地成熟/女性和一十几岁的小女孩儿计较什么。 正这么想着，嘴上便不自觉地说了出来，「你说我一个三……」 话还没到一半，冬醒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赶忙闭了嘴。 「三什么？」陆擎状似漫不经心反问。 「三点多了，快走吧。」冬醒不着痕迹地掩饰过去，率先往教学楼走。 陆擎不置可否。 不想说没关系，以后他有的是机会让她心甘情愿地开口。 司临站在他身旁，一条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方知若的事情，打算怎么处理？」 班长被伤成这样陆擎都能忍的话，他愿意让步盛倒立吃/屎。 （步盛：？？？） 「不急。」陆擎盯着越走越远的娇小身影，笑得随意，「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先把请家长解决了。」 面上虽看似风轻云淡，眼底却划过一层寒芒。 极快，但锐利。 司临看得分明。 —————————— 冬醒站在教导主任办公室的门口，哪怕是隔着一道门板，她也能听见里面有女人尖利吵闹的声音。 她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有老师说了声进来。 冬醒拧开把手，低眉顺眼地走进去。 等她走进去了才知道，吵闹声来源于沙发上的那个看上去十分贵气逼人的女人。 「我女儿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你们校方必须给个说法！」 教导主任满头是汗，连连赔笑，「方知若妈妈，你先冷静一下，我们会处理的。」 女人撒泼的本事可算是让他见识到了。 方知若坐在女人身边，举着冰袋敷脸。 她对这样一个母亲似乎很是冷漠。 「我听说是个女的打我们家若若？」女人仍旧不依不饶，「把那个女的给我带过来！」 冬醒幽幽嘆了口气。 才见过了陆母，冬醒在看见眼前这个女人的第一眼，就知道她这份贵气和陆母完全不同。 如果说陆母的高贵是与生俱来，那么眼前这个女人，身上一股子浓浓暴发户的味道。 甚至比起陈珏的母亲陈莹珊，都差了不止一点点。 第244章 许春生 「你会爱我如初吗？」 「不，是与日俱增。」 —————————— 「许冬醒来了。」班主任最先注意到冬醒，招唿了她，关切地问，「脸上的伤没事吧？」 「没事，谢谢老师关心。」冬醒低声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三班班主任没吭声，坐在一边努力降低存在感。 这个女人战斗力实在太强了，他甘拜下风。 「来，许冬醒你来的正好，」教导主任看见冬醒犹如看见了救命稻草，「这位是方知若的母亲。」 女人冷哼一声，「就是你打我女儿的？」 冬醒站在原地没动，抬眼轻飘飘瞟了一眼暴发户。 女人被她这一眼彻底激怒，怒骂道：「臭不要脸的敢打我女儿？没教养的狗东西，你妈是怎么教你的？」 一系列的脏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再配上那狰狞的脸，在场的三位老师都蹙紧了眉。 这么没素质的家长还真是第一次见。 冬醒冷眼看着她，毫不退让，「你有教养张口闭口就问候我的母亲，你自己也是个母亲，希望哪天也有人这么问候你。」 「你！」女人急了，站起来就要冲过来打她。 「哎哎哎，」教导主任赶忙起身拦住，「方知若妈妈，冷静，冷静……」 第341页 女人被教导主任阻拦，嘴上仍旧不停，「我呸！」 一口痰吐在地上。 教导主任脸绿了。 班主任出来打圆场，「这样，方知若家长，我让我的学生打电话请她的家长过来，双方进行协商沟通，你看行不行。」 「让她家长来，」女人一屁/股坐下，翻了个白眼，「正好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教出这种不讲道理的女儿。」 话毕，又倾身去看一直沉默的方知若，轻言细语地问：「若若，脸还疼不疼？」 变脸之快令人咋舌。 方知若侧过脸，往沙发角落靠了靠。 她对这个母亲冷漠得不像是个女儿该有的态度。 然而女人却没有生气，甚至搓了搓手，尴尬地说：「你不想说话就算了，好好休息。」 「许冬醒，你用我的手机给你家长打个电话让他快点过来。」班主任说着拿出手机递给冬醒。 冬醒接过往办公室外走。 「你去哪里？」女人一扭头看见冬醒，以为她是想走，怒道，「打了我女儿就想跑？门都没有，给我回来！」 冬醒当做没听见，推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很安静，这会儿正是上课时间。 冬醒抬眸看了眼灰濛濛的天空，有只鸟从她面前飞过，很快就消失在视线里。 「唉……」 她轻嘆一声，输入父亲的号码准备打过去。 138xxxxxxxx 事到如今，也只能告诉父亲了。 在她按下拨通键的一剎那，有只手从她手里抢过了手机。 「你干嘛呀，」冬醒马上伸手去拿，「别闹了，我要让我爸来学校一趟呢。」 「别急，」陆擎删掉屏幕上许父的手机号码，随手摁了熄屏键，「你家长来了。」 「什么意思？」冬醒不解地看他。 「看那里。」 陆擎伸手绕到她左侧肩膀，顺着下颌线攀上她的脸，微微用劲儿偏了她的脑袋。 冬醒不得不往他指定的方向看去。 校门口开进来一辆车。 这辆车有点眼熟，冬醒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然而此刻她却没有功夫去想那么多，生气地打掉了陆擎的手。 「什么时候了你还逗我！」 陆擎看她嘟着嘴气鼓鼓的模样，捏了捏她像小金鱼般的腮帮子，「你看看车上下来的人。」 冬醒半信半疑地看过去，驾驶室下来一个年轻男人。 距离隔得太远，她看不太清男人的脸。 但冬醒也知道，这个人她不认识。 「还骗我？」冬醒转头瞪着陆擎，恨不得立马掐死眼前这个混/蛋。 「你再看看。」陆擎始终耐心十足，再度扳过她的身子。 「你真烦。」冬醒拗不过他，只好顺从，又看了一眼那辆车。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年轻男人绕到后座开门，从后座上下来的居然是陆挚！ 虽说冬醒依旧看不清脸，虽说那个男人陆挚穿的太过随意，一点也不像陆挚的风格，但凭着直觉她就知道，那个人一定是陆挚。 否则陆擎的表情不会这么……阴晴不定。 「你让你哥哥来冒充我的家长？」冬醒好半天才憋出来这么一句。 「骚包，」陆擎面无表情地瞥了眼正往这个方向走过来的陆挚，再转过头时又换了个表情，「我哥就是你哥，所以不算冒充。」 冬醒看着他，竟然无力反驳。 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 陆擎这个点子实在是太妙了。 这样一来许父许母就不知道她在学校里和人打架的事情，而学校这边也能轻松处理好。 此时此刻地冬醒兴奋得有点得意忘形，所以她并没有意识到，脸上的伤，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可很快冬醒又担忧起来，「可是你们家是学校的贊助商，万一教导主任见过你哥哥怎么办？」 那不是一切就白费心思了。 陆擎挑唇笑了，「见过就见过了，我说这是你的哥哥，他还敢否认不成？」 少年的眉眼漾着无法忽视的傲气，这种傲是与生俱来的，是一种浸润到骨子里的傲。 冬醒便安了心。 —————————— 冬醒一直知道陆擎是演技派，从那天在vip病房里他假装卫嘉的爸爸就能看出来。 但没想到，陆挚竟然也是演技一流。 他进教导主任办公室前，冬醒还想着要不对下口供以免等会儿穿帮就尴尬了。 谁知道陆挚轻飘飘一句「不用」就把她打发了。 陆擎站在旁边，低声说：「相信他，演戏他是专业的。」 冬醒只好作罢，跟在陆挚身后进了办公室。 里面的人都朝着门口看过来。 冬醒站到陆挚面前，咬着嘴唇作出一副十分难过的样子，「老师，这是我家长。」 「你是……」班主任对这个年轻的男人很是疑惑，「许冬醒的家长？」 「老师你好，」陆挚礼貌地点头，真情实意地道，「我是许冬醒的哥哥，我叫许春生。」 第245章 就是哥哥 遇见你，而后有悬崖，而后有夜晚与夜晚之分别，有烛火惺忪和万物生长，又凋落。 ——丝绒陨 —————————— 第342页 了解学生家庭情况和家长联繫方式是每个班主任的责任，所以认真负责的谢政谢老师在高一入学的第一天就统计了七班所有同学家长的联繫方式。 甚至每位同学至少有一位家长的电话号码存在他的通讯录里。 班主任从来没有给冬醒的家长打过电话，所以他忘记了通讯录里存的是谁的号码。 但是，他也从来没听说过许冬醒还有个哥哥啊？？？ 但看着眼前许春生坚定的脸庞也不像是假冒的模样，班主任还是相信了。 他向陆挚依次介绍办公室里几个人的身份。 「看来还真让我说对了。」女人突然插了句话。 五个人的目光同时向她看去，除了方知若。 冬醒静静地看着她，心里猜测她要整什么么蛾子。 「有妈生没妈养的东西，」女人狠狠啐了一口，「请家长都只能让这么个小屁孩儿来。」 被称作小屁孩儿的陆挚：「……」 估计是没想到自己都二十二了还能被人叫小屁孩儿吧。 冬醒「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陆挚的身高和陆擎差不多，虽然他今天穿的是有装嫩嫌疑，但也绝对达不到被叫小屁孩儿的程度。 陆挚蹙眉看向女人，尽量礼貌地说：「这位女士，请注意你的言辞，母亲的身份是高贵神圣的，不是谁都能肆意诋毁。」 不知道是他不怒自威的神情震慑了女人，还是女人的确感受到了其他人不满的目光，悻悻闭了嘴。 「许冬醒家长，」教导主任示意陆挚坐在他的右手边，左手边就是女人，「你来这里坐吧。」 陆挚的眼神里有不耐一闪而过，到底还是从善如流，「谢谢主任。」 冬醒心下奇怪，教导主任似乎没有认出陆挚的真实身份，为什么？ 陆挚坐下后，抬手招了招冬醒，「来我这里。」 冬醒点点头，陆挚身边还有空位，但她选择站到了他身边。 「谢老师，你来说吧。」教导主任给班主任使了个眼色。 「是这样的，两位家长，据我们所了解，今天中午，这两位女同学在食堂因为一包纸巾发生争执……」 陆挚耐心地听着，抓住了几个关键点，心下瞭然。 班主任还没说完，女人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什么叫我女儿先动的手？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不要瞎编乱造，分明是她先打的我女儿！」 「学校食堂有监控！」班主任对她的吵闹彻底忍无可忍，「我们不会污衊任何一个学生，也不会包庇任何一个学生！」 女人更火大了，「你凶什么凶？一个老师这么凶怎么教书育人，难怪这个女的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原来都是你教出来的！有什么样的老师就有什么样的学生！」 班主任气得肺都快炸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主任，这个家长我是没法沟通了，还是你亲自来吧！」 话毕，站起身拂袖而去。 「老师！」冬醒忙上前劝住他，「消消气，消消气。」 「你一个老男人嘚瑟什么呢？」女人破口大骂，「老娘什么时候需要你沟通了？你赶紧从这所学校滚出去吧！」 班主任走到门口，闻言勐地回头，「你有本事就让教育局开除我！老子这铁饭碗还能被你一个泼妇端了不成？」 「你敢威胁老娘？你——」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有道恼羞成怒的嗓音无可奈何地打断了她。 「吴秀兰！能不能闭嘴。」 女人一听这声音，嚣张气焰立马低下来，「好好好，若若，妈妈都听你的。」 「谢老师先回来吧，」教导主任对这个女人也是毫无办法，要是现在有个女老师在就好了，「张老师，你继续说。」 三班班主任一直在努力降低存在感，这会儿突然被点名，只好硬着头皮讲完整个事件。 期间生怕女人会突然嚎上一嗓子吓死他。 好在女人从方知若说话开始就一言不发，只是神色阴沉地盯着三班班主任。 三班班主任颤颤巍巍讲完，立马闭上了嘴。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总的来说，还是方知若同学犯的错要大一些。」教导主任总结性发言。 教导主任看了看两边家长，一边是文雅年轻、知书达理的陆挚，一边是毫无教养、素质低下的女人，顿时高下立见。 「等一下，主任，」陆挚两手交握，窗外的光影落在了他修长的指骨上，「我不认为这位同学犯的错误只大一些。」 「这……」教导主任和两位班主任对视一眼。 「这位同学，」陆挚抬起左手，以介绍的姿势，朝着方知若的方向，「应该是全责才对。」 「你说什么呢？什么叫我们若若全责？」女人一听又开始叫嚣起来。 「如果你再用这种分贝的声音跟我说话，那么即使是再学校，我也有理由以你扰乱公共秩序的罪名举投诉你。」陆挚扶了扶额。 在公司里，敢这么跟他说话的，只怕早就自己收拾东西滚蛋了。 「你有本事就举报我啊！你以为我怕你？」女人鼻孔朝天地睨了一眼陆挚。 陆挚淡笑，没再说话。 「为什么这么说？」教导主任看向陆挚，神情带了不易察觉的尊重。 眼前这个年轻人说话显山不露水，但直觉告诉他，此人绝非普通人。 第343页 「第一，是她先动手打我妹妹，这一点可以在学校监控查证；第二，我妹妹还手属于是正当防卫，不存在打架这一说；第三，我妹妹脸上的伤，想必但凡在座的各位只要眼睛还没失明应该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吧？」 陆挚的语调一开始很淡，越到后面，他的语气便一层层加重，像是淬了毒的刀子，一把一把直接插在其他人的心口。 「十几岁的女孩子都是爱美的，她们最在意的是什么？」陆挚已经很久没有发这么大火了，站起身俯视着其他人，「是容貌，如果因为正当防卫而被人划破了脸，并且从今往后可能会留下永久性的疤痕，她以后怎么见人？」 「更何况，您的女儿，应该没受什么伤吧？」陆挚冷笑一声，看向神色嚣张的女人，「还是说，她也想体验一下是如何被人挠花脸的？」 冬醒看着身形高大的陆挚，眼底渐渐浸了泪水。 他维护她的样子，给足了她属于哥哥的安全感。 不管陆挚是不是被陆擎强迫来的，此刻的他，就是她的哥哥。 第246章 感谢他 与他不期而遇，我的心怦然一跳，让我恐惧又兴奋。我怕他出现、怕他不出现，怕他看我、更怕他不看我。 ——安德烈·艾席蒙 —————————— 后来陆挚和老师们说了些什么，冬醒就不知道了。 因为教导主任让她先回教室上课。 估计是要商量处分的事情。 陆擎不在走廊上，应该也在教室里。 楼梯间的墙上贴了一面落地镜，冬醒看着镜子里几乎被纱布占满整张脸的自己，苦笑了声。 她这个样子，回去该怎么向父母解释啊。 冬醒没有如教导主任所言般回教室上课，而是下了楼。 今天陆挚帮她这么大一个忙，必须得谢谢她。 她要是就这么回去上课，陆挚什么时候离开她都不知道，还怎么感谢他？ 陆挚开来的那辆车还停在原来的位置，黑色的车身立在寒风中，显得尤为深重。 冬醒被唿啸的风勐地刺/激了一下，裹紧衣服慢悠悠地走过去，打算在这辆车旁边一直等到陆挚下来。 反正快下课了，也不怕被认识的老师看见。 谁知冬醒还没靠近，驾驶室的车窗先降了下来。 江渝开车送陆挚来学校后就一直坐在车里，时刻盯着周围有没有什么古怪的动静。 虽说今日陆总的行程除了他没人知道，但难保不会被有心人盯上。 「……」 冬醒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江渝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到眼前这个女孩儿了，连忙问：「没吓到你吧？」 「没有。」冬醒摇头，往他那边走去。 这个男人很是年轻，模样也长得不错，看样子应该是陆挚的助理。 「你……有事儿？」眼见着女孩儿有越靠越近的意思，江渝不得不警惕起来。 他没见过冬醒，不知道今天陆总就是为她来的。 「有。」冬醒点点头，开门，镇定自若：「就是你们陆总。」 「就是你让陆总……」江渝惊魂未定，「来开家长会的？」 结合女孩儿脸上的伤，江渝跟了陆挚这么多年，多多少少还是猜出来了。 「准确的说不是我，」冬醒笑了笑，「但我是当事人。」 「佩服，」江渝放松下来，是自己人就行，「居然能让陆总因为你推掉了一下午的会议。」 不止推掉了一下午的会议，甚至连姓名都改了呢。 许春生。 她怎么就从来没想到过这个名字。 也不知道是陆擎起的还是陆挚自己起的，这么有才。 要是让许父许母得知自己莫名其妙多了这么大个儿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冬醒在心里嘀咕，面上却云淡风轻，「所以我是来感谢陆总……大哥的。」 叫陆挚总裁的话总觉得怪怪的，还是陆大哥比较顺口。 她本来就是他的弟妹不是么。 「那你就在这里等？陆总还没下来。」江渝不得不提醒她。 「没事，我等他下来。」为了不挡路，冬醒站到了一旁。 「你不用上课吗？」江渝好奇冬醒的身份，难得地八卦起来。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会儿学校里这么安静，是因为学生都在上课。 「马上下课了。」冬醒解释。 所以她在这里站一会儿也不影响。 江渝在心底感嘆，要不是陆总不允许外人上车，他都想擅自做主让冬醒上来。 让这么一个右脸受伤的小姑娘站在车外面，他一个大老爷们坐在车里也不是个事儿啊。 总觉得像欺负了女生似的。 江渝颇有些于心不忍。 冬醒倒是一脸无所谓，没有半点不自在。 被冬醒盯了许久的江渝，最终还是默默地关上了车窗。 很快就下课了。 来往的师生多了起来。 陆挚依然没有出现。 也不知道和教导主任谈些什么谈了这么久。 不少学生路过冬醒面前的时候，都会回头看上她几眼。 或好奇或疑问，有的甚至带点惋惜。 「她脸上怎么包那么大一块纱布啊……」 「她好像是高二七班的许冬醒，今天中午在食堂和人打架受的伤……」 第344页 「啊？这么恐怖？会不会毁容啊？」 「那谁知道呢……」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走吧走吧，我们不要管别人的事情了。」 冬醒知道，她们这么议论她，主要是因为她脸上的纱布太吸引目光了。 但饶是如此，她依然被盯得毛骨悚然，听着她们惊慌失措的对话，差点就以为自己整张脸都毁容了，伸手摸了摸发现除了脸上有点凉而右边脸颊包着纱布其他地方都正常后才放下心。 陆擎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身边是司临，司临右边是卫嘉。 陆擎最先看见她，眼眸里有明显的不悦一闪而逝。 冬醒一脸茫然，不明白他在生什么气。 他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就转开了目光，侧头不知道在和司临说什么。 卫嘉也看见了她，诧异地小跑过来，「冬醒你怎么在这里？我以为你还在教导主任办公室呢。」 「没有，我出来了，」冬醒用手拨了头髮遮住脸上的纱布，「在这里等人。」 「等人？」卫嘉向四周看了看，也没别人啊，问道，「等谁啊？」 「等这辆车的主人。」冬醒抬手指了指眼前的车。 「这是谁的车？」卫嘉像个好奇宝宝绕着车转悠了一圈，「还是路虎呢。」 冬醒没想太多，搪塞过去，「是一个熟人的。」 「可是现在已经下课了，」卫嘉绕回到冬醒身边，「要不我们先去吃饭吧？等会还有晚自习呢。」 冬醒摇了摇头，「不去了，我要等到他。」 「那我给你带点回来？」 「去吃饭。」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冬醒抬眸，蹙眉看着来人。 卫嘉转头。 原本站在几米外的陆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满脸不悦地盯着她。 「你们去吧，」冬醒仍旧坚持，眸光冷静，「我不饿。」 陆擎冷哼了一声，「随便你。」 他嗓音凉凉的，语调虽然平静，但仔细听能嗅到暴雨来之前的预警。 卫嘉忍不住往司临身边蹭了蹭。 本来这天气就够冷了，怎么现在突然感觉更冷了？ 第247章 51921 喜欢怎么可能藏的住连听到你的名字都心头一颤何况是看向你的眼睛都带上了光。 —————————— 冬醒自然能听得出来陆擎已经不悦到极点，如果换做平常她就会乖乖闭嘴，又或者，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拉过他的手。 她敢确定的是，这两种方式都会令他的怒火一瞬间降为零。 但现在，她就咬紧了牙关，不想向他服软。 就算陆挚是陆擎的哥哥，就算是陆擎找来的，人家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她感谢一下怎么了？ 陆擎站在原地等了她半分钟，见她依旧没有想要来哄他的意思，一字一句道：「我们走。」 「这……」卫嘉左右为难，不由得看向了冬醒。 她很想让冬醒一起去吃饭，可冬醒不愿意她也没办法。 但私心里，她仍然是不想让冬醒一个人留在这里的。 「乖，听话。」司临难得地阻止了她。 此刻的陆擎正在气头上，还是不要和他对着干了。 就这样，冬醒目送着三个人离开了学校。 一直坐在车里看戏的江渝终于再次降下了车窗，严肃地看着冬醒，「陆总结束了。」 冬醒点点头。 「陆总让我把车开到教学楼下，你要不要……一起去？」江渝试探地问。 车停的位置离教学楼有点距离，江渝不得不发动车子往前开，冬醒站在原地没动，打算等陆挚下来了再向他道谢。 「那行，我先过去了。」 学校里来往地学生多，江渝怕不留神出意外，开得很慢。 冬醒站的位置本来只能看到车身，这会儿往前开了，她便把整辆车尽收眼底。 车标的确是路虎。 卫嘉说得没错。 冬醒抿了抿嘴唇，想不到卫嘉还懂这些。 可当她在看清车后面挂着的那串数字后，冬醒的脸色突然一变。 记忆飘回到很久之前。 那时她重生不过十几天，却被通知要和陈珏一起去邻市的学校学习。 第一天，她在门口看见了这辆车，没太在意。 后来有一天下大雨，陈珏来给她送伞，他们一起回学校的时候，冬醒再次注意到这辆车。 当时陈珏说了什么来着？ 对了，他说，51921，我永久爱你。 那天晚上陈珏因为她淋了雨，她便想着给陈珏送一杯姜茶，回房间的路上却有种身后有人在跟踪她的感觉。 可一关上门，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当时她只以为是自己疑神疑鬼，没想到，那天晚上确实有人跟踪她。 而且她去了几天，那人就跟踪了几天。 后来她陪着陈珏去了医院，又看到了那辆车牌为「51921」的车。 她只当是凑巧，在哪里都能见到这辆车，却从未想过，这根本就是刻意安排的！ 再联想到回来以后陆擎的表情很不对劲，步盛问他前几天去了哪里，他也避而不谈。 其实他是跟着她去邻市了！ 顾不得许多，冬醒快步跑到路虎车边，正巧这时候陆挚已经坐了进去。 第345页 他刚关上车门，就对上女孩儿急迫的眼眸。 「我……」冬醒张口结舌。 她现在脑子太乱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不会给你记过处分。」陆挚淡然一笑，黑框眼镜下的眼眸是仿佛能把人吸进去的深邃。 「谢谢，」冬醒盯着他的眼睛，下意识感谢，可很快又发觉不对，自己要问的不是这个，「这个车牌……」 陆挚闻言，眼里有瞭然划过，他轻轻嘆了口气，「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周末来陆氏企业找我。」 话毕，一张名片递到她手里。 冬醒接过，紧紧攥着，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 —————————— 晚上照例是陆擎送冬醒回家。 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以往冬醒坐在里面，陆擎后上车，总爱往她身边挤，恨不得整个人都黏在她身上。 可今晚，他只是靠着车窗，一言不发。 冬醒依然没能从「51921」的真相里回过神来。 陆擎为什么那个时候就开始跟踪她？ 答案只有一个。 她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他的侧脸，看得出来他一直在隐忍自己的情绪，抿唇，下巴绷得很紧。 她很想问问他，是不是真的是她想的那样。 和她的人生一样的荒唐？ 「你……」冬醒张了张嘴，蹦出来一个字后，剩下的话便憋了回去。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她不能轻举妄动。 更何况，相比起她的追问，她更想陆擎主动告诉她。 此时的冬醒还不知道，她所期望的这天，很快就会来临。 陆擎靠着车窗，心里郁闷得不行。 明明是他找来的人帮小东西解决问题，这死丫头不对他感恩戴德就算了，还为了感谢陆挚连晚饭都不吃了？ 到底是谁的女朋友？ 因为想不通，所以陆擎一晚上都没搭理冬醒。 本想今天晚上下课后直接回家，可看到她脸上的伤，心里还是不忍。 跟一个病人叫什么劲。 陆擎在心里安慰自己。 只是他还是不太平衡，所以上车后便没有如往常一样地一直黏着冬醒。 期待着冬醒能够主动找他承认错误。 等了快一路，就在陆擎希望的火苗即将熄灭的时候，幸运女神的曙光终于降临。 他看见小东西朝他这个方向瞥了一眼。 陆擎心里一阵激动。 这是要来求原谅了。 他看见小东西张了张嘴，应该是要说话。 陆擎更激动了。 他想的一定没错。 「你……」 陆擎激动值达到顶点。 小东西开口了！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就在他即将转过去准备高冷地甩下一句「过来」的时候，冬醒突然偃旗息鼓了。 「……」 陆擎一身沸腾的热血凉个彻底。 「你」是什么意思？ 说了一个字就没下文了？ 陆擎傲娇地扭过了头。 正好车子到了集美天宸外，司机扭头说了声「少爷，到了。」 陆擎还没反应，冬醒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车门下车。 就跟躲瘟神似的。 连再见也没跟他说。 好，算你狠！ 陆擎死死地盯着少女飞快消失地身影，咬牙切齿道：「开车！」 —————————— 冬醒回家果然被许父许母逮着问了一个晚上。 「脸上是怎么回事？」 冬醒回答：「不小心碰的。」 「不小心碰能碰这么大个伤口出来？」许母明显不相信她的说辞。 「真的是碰的，」冬醒在喝许母熬的大骨汤，「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脸上划破道口子。」 她的口吻看似轻松随意，许母听着却硬生生脑补出家庭伦理剧里那些知道了什么重大秘密的人被反派推了一把后骨碌碌滚了整个楼梯的壮观画面来。 她尖叫一声。 冬醒吓得汤匙没拿稳，掉在碗里溅了一脸的油沫。 「你别吓着孩子，」许父见状赶忙坐到许母身边，低声问，「怎么了？」 「冬醒，」许母甩开他，起身坐到冬醒身边，「你老实告诉妈妈，是不是被人推下楼梯的。」 冬醒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哭笑不得，「不是啊，妈你在想什么。」 虽说她确实不是不小心碰的，但被人推下楼梯也太恶毒了一点吧。 「那就好，那就好。」许母嘴里念念有词，「只要不是被人推下去的就好。」 「妈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冬醒拿纸巾擦了擦脸，重新拿起汤匙喝汤。 「你别管我，」许母瞪她，「十几岁的人了一天天还这么不小心，我看你留疤了怎么办。」 冬醒早就被陆擎餵了定心丸知道自己不会留疤，闻言嘻嘻笑了，「我才不担心呢。」 「我管你的，」许母白了她一眼，「都这么大了你还是给我和你爸爸省点心行不行？」 「行行行。」冬醒答应得极快，三两口喝完大骨汤，端起碗进了厨房，「我知道了，下次一定省心，可以了吧？」 「你就瞎贫吧！」许母啐了一口。 第346页 许父看了一眼女儿的背影，若有所思。 —————————— 周末一大早，冬醒攥着陆挚给的名片光明正大地进了陆氏企业。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引人注目，冬醒特意戴了只口罩，再刻意用头髮遮挡，脸上的纱布基本被遮了个十之八/九。 前几天去医院换药的时候医生说已经结痂了，只要隔一天换一次药，不出一个月就会完全掉落。 尽管冬醒相信陆擎，但当时她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会不会留疤？」 医生很为难地说：「这个不一定。」 她便也没有再问为什么会是不一定了。 一楼的前台看见这个装扮十分诡异的年轻人如此嚣张地熘进了公司，顿时起了疑心。 虽说此时正值冬季，但也远没有达到如此全副武装的地步吧？ 于是前台带着十分得体的微笑走上前，伸手拦住了冬醒。 冬醒见眼前有双皮鞋拦住了去路，抬头，「怎么了？」 「请问您找谁？」声线很年轻，前台几乎笃定，此人绝不是公司员工。 「我找他。」冬醒举起了手里的名片，指着上面那个名字，一字一句道。 前台定睛一看，顿时瞪大了眼。 第248章 都告诉我 是我隔音效果太好，否则，你一定能听到我砰砰心跳声隔着三千棵树，六百条河。 —————————— 冬醒跟随着电梯一路向上的时候，不断有人进来，对她报以疑惑的目光。 好在陆氏企业的员工素质都比较高，虽说她扮相奇怪，却也没有窃窃私语。 混在一堆或西装革履或a字包臀裙的都市白领里，遮了半张脸，一身宽松棉服，长发乱舞的冬醒格外显眼。 在意识到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时，冬醒往电梯角落缩了缩，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总裁办公室在最顶层，电梯慢慢上升，不少进来的人又出去，只有一位一看就知道是职场精英的女性还站在电梯里。 她怀里抱着一堆文件。 眼见着电梯即将登顶，冬醒估摸着她和自己的目的地是一样的，便默默地走到电梯最前方，打算等电梯门一开就出去。 五十三层。 电梯到顶。 冬醒脚步一抬，就准备走出去。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扯了回来，不得不愣愣地站在原地。 撕裂的痛感从头皮传来。 这种感觉像极了那日在食堂，冬醒几乎要以为后面又出现了一个方知若。 「啊！」一声尖叫突然在电梯内响起。 声音来源于身后那位靓丽地都市白领。 冬醒心想被扯头髮的是我你尖叫什么。 她摸索着拽住了那一缕碍事的头髮，转过头看清了目前的状况。 她的这缕不听话的头髮，正盘旋在白领的衬衫纽扣上。 估计是她刚刚走上前的时候蹭上的。 「你可以帮我解一下吗？」冬醒侧头问。 白领为难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文件，如果要解的话她就必须把文件放在地上。 可这份文件是陆总要亲自过目的…… 冬醒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纠结些什么，她只知道这会儿电梯门开着，如果不及时出去的话，那么她就会以这样的状态和白领一起被带到一楼。 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于是冬醒歪着脑袋看向白领，「要不……我们先出去？」 白领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你这样……」 「相信我。」冬醒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们不出去的话，电梯马上就关门了。」 白领点点头。 在电梯门即将被关上的一剎那，两个人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出了电梯。 江渝刚好从里面出来，还没拐过走廊，就看到了一个佝偻的身影。 穿着肥大的深灰色棉服，江渝下意识以为是大厦里的保洁阿姨来打扫卫生了。 可当拐角再次冒出来财务部总监时，江渝终于理解了她们这稀奇古怪的姿势。 「江渝，快来帮我一下！」财务部总监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焦急地喊道。 「怎么了？」江渝走过去，低下头准备一看究竟。 结果正好对上一双平静中略微突显出一丝尴尬的眼睛。 「江助理早上好。」冬醒举起爪子挥了挥。 「早上好。」江渝没想到居然会是那天在学校见到的那个小姑娘，回以同样的手势，「怎么回事这是？」 「我头髮缠到这个小姐姐衣服纽扣上了，」冬醒使劲扒拉着财务部总监的衣服，然而得来的结果却是缠得越来越紧。 而财务部总监的衬衫已经岌岌可危。 冬醒放弃了。 早知道就不那么着急出电梯了。 「你别动，我来。」江渝赶忙出声制止，伸手上去。 财务部总监看着一双修长的手伸过来，一张俏丽的脸蛋羞得满脸通红。 江渝竟然要碰她的衣服哎…… 虽说她和陆总是没戏了，但陆总身边的江助理却也是妥妥的帅哥一枚。 然而财务部总监预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江渝只是伸手，拿过了财务部总监怀里的文件，「你们先解着，我把文件给陆总送进去。」 笑话，这头髮缠得纽扣刚好是财务部总监胸口的那一颗，男女有别，万一他不小心碰到哪里，传出点什么不该有的绯闻就不好了。 第347页 冬醒：「……」 果然是陆挚身边的人，做事滴水不漏顾全大局的。 财务部总监：「……」 她怎么就敢把江渝往那方面想呢？ 「那个，姐姐，麻烦你帮我解一下吧，」自己看不见，冬醒只能求助于财务部总监。 财务部总监倒是很爽快，三两下帮她解开，冷声叮嘱：「下次小心点。」 「知道了，谢谢。」冬醒摸了摸完璧归赵的头髮，心有余悸地道谢。 财务部总监没再理她，踩着高跟鞋按下电梯。 文件被江渝拿走了，她也就没有再进总裁办公室的理由。 冬醒顺着走廊一路往前走，总裁办公室在走廊的最深处。 她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走到门口的时候便抬起手准备敲门。 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江渝看见她的出现毫不意外，「陆总在里面等你。」 「谢谢。」 冬醒进办公室后，江渝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年轻的总裁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看文件，微蹙的眉展示着此刻他的心情并不太愉快。 陆挚今日依然是简单的黑色西装，与那日出现在六中时的装扮判若两人。 「你来了，」陆挚没有抬头，依然在看文件，「稍等一下，我把这份报告看完。」 冬醒轻轻「嗯」了一声。 整个人却拘束得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陆挚抬眸看了一眼她，意识到什么，笑了，「既然你是阿擎的女朋友，我也就是你的大哥，不用那么紧张，可以去旁边的会客区坐着等我。」 说着又叫了江渝进来，「准备一杯温水。」 冬醒被他一句话说得脸似火烧云。 什么叫她是陆擎的女朋友，他就是她的大哥？ 八字还差一捺的事情呢。 冬醒慢慢走到沙发旁坐下。 江渝很快送了水进来，冬醒捧在手心里，感受它的温度。 陆挚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不远处坐着的小姑娘，心里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直到看完报告，他才起身，走过去坐到了另一张沙发上。 「把你那天想问的都告诉我。」 他一坐下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第249章 51921的真正含义 我本身是个故作清高的人，讨厌人间事巴不得生活只剩风月，但某一天开始我突然，想与你歷经世俗浪漫庆祝每个平凡日。 —————————— 「关于51921那个车牌号……」冬醒没料到陆挚会这么直接，迟疑地问，「我想知道陆擎有没有借过那辆车？」 虽说她心中百分之九十确定那几日在邻市的人就是陆擎，但总归由陆挚嘴里说出来才会更有信服感。 「借过，」陆挚略一沉吟，「几个月前。」 果然。 冬醒不知道该高兴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还是该难过终于还是让她发现了陆擎的秘密，微微勾了唇角轻声道：「他有没有说过开车去哪里？」 陆挚盯着面前女孩儿那双沉静中带着一丝悲戚的眼眸，仔细回想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 「哥，我要一辆车。」 陆挚当即便蹙了眉，借着书房的灯光看着陆擎镇定自若的神色。 「你要车做什么？」 「我有用，你不需要知道。」陆擎面无表情。 「车库里放了辆路虎，你拿去用，」陆挚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向来桀骜不驯，管束他只会更加麻烦，倒不如放开手让他去做，「但这事非同小可，不管你要做什么，我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全。」 陆擎今年不过十六岁，即使他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开车，却也不能掉以轻心。 「啧。」 陆擎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却也没有过多表示便走了。 接下来的那几天，陆挚不断收到派出去的人反馈回来陆擎的最新消息。 「陆总，擎少爷驾车去了邻市。」 「陆总，擎少爷住在林品酒店。」 「陆总，擎少爷似乎在跟踪一个女孩儿。」 …… 后来，陆挚从一开始还能知道陆擎做了其他事情直接转变为陆擎又跟着那个女孩儿去了哪里。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陆挚知道了冬醒的存在。 陆擎之前有多花心陆挚不是不知道，但陆擎不是个轻易动感情的人，阿姨他通常对弟弟的那些前女友们不屑一顾，甚至觉得派人去查都是在浪费时间。 直到许冬醒的出现。 他发现，阿擎居然肯为了一个女孩儿从a市独自驱车赶往邻市，还默默无闻地跟踪了人家好几天。 这绝对是前所未有的。 于是他派人去调查了许冬醒的家世，却没想到母亲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消息也知晓了许冬醒这个人，同样在调查她。 两股势力碰撞在一起，得出来的结果只有一个，许冬醒只是个普通小康家庭的孩子。 父亲许砚安是陈家旗下某家公司的工程师，几十年如一日的勤勤恳恳工作，即使工资职位没得到半点增长，却依旧尽职尽责工作。 母亲张淑慧是一家国企的普通员工，同样在这家公司工作了几十年，从一开始的小职员慢慢提升至主管。 姐姐许夏梦在z市z大上大学，除了知道她是那一届的高考市状元外，别的一无所知。 第348页 许冬醒更是出了名的乖乖女，每天的活动路线除了家就是学校，性格和煦温柔就算了，成绩更是数一数二。 相比起陆家，这绝对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庭。 陆挚只当陆擎突然喜欢上了这种乖乖好学生的类型，正好许家的家庭环境也还不错，说不定还能帮助陆擎从叛逆中纠正回来。 更何况，母亲也很喜欢这个姑娘不是么。 以至于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陆母都以陆擎找到了那么优秀的姑娘做老婆你为什么还没有动静来威胁他。 陆挚从来不觉得陆擎能和这个女孩儿在一起很长时间，直到后来的很久他都发现，他们像是情侣却又不像情侣，明明感觉得到他们彼此的心是连在一起的，但态度上却始终暧昧不清。 直到那天，阿擎打电话给他，让他去帮一个小姑娘开家长会。 甚至还强调，必须要开那辆路虎去。 像是为了宣告什么。 而那个小姑娘是谁，陆挚心知肚明。 那时候起陆挚就知道，纵使他们在态度上有多么的不明朗，但陆擎至少一直是喜欢着她的。 陆挚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尤其是能让他推掉半天公事的闲事。 但那天，他答应了。 看着镜子里穿得如同邻家大哥哥的自己，陆挚在心里告诉自己，就当是提前练习如何给未来女儿女儿开家长会了。 —————————— 听完陆挚的描述，冬醒只问了一句，「你难道没有怀疑过，陆擎为什么会开车吗？」 「这正是我对他的怀疑，」陆挚无奈地道，「我根本不知道阿擎什么时候学会了开车。」 根据保镖们的描述，陆擎的车技似乎很是熟练，好几次险些把他们甩掉。 但据他所知，陆擎根本不会开车。 他的年龄没到，拿不到驾驶证。 冬醒沉默。 十六岁的陆擎当然不会开车，但三十一岁的陆擎，可就不一定了。 「另外很让我奇怪的是，自从那一次借车之后，阿擎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陆挚又道。 冬醒侧头，「例如？」 「你们是同学，对他的印象应该很清楚，」陆挚说着竟然笑了，「阿擎在学校有多混帐我比你们更清楚，他干过的混事大部分都是我来收的烂摊子。」 如果不是陆家的资产在陆擎背后支撑着他胡作非为，那他早就不知道被人打死多少回了。 冬醒摸了摸鼻子，默不作声。 人家哥哥当着自己的面吐槽弟弟，她还是不要附和了。 虽说她也觉得陆挚说的挺对的。 至少在她不认识陆擎以前，据她了解，陆擎可是打架斗殴逃课违规无恶不作的。 「不过从他借车以后，我就发现阿擎像变了个人一样，」陆挚的目光穿过冬醒身后的落地窗，不经意落在了对岸同样的高楼大厦上，「他不再给我惹事，也不再逃学，甚至打架的事情也极少发生。」 「学校老师给我的反馈是陆擎最近很是安分，安分到他们会以为他是不是在酝酿什么大事，」陆挚说着有了一丝好笑，「而陆擎酝酿的大事却是他的成绩飞速进步。」 虽说陆家的孩子不需要成绩有多好，但好学生的身份总归不是坏事。 「一个人的改变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所以我曾一度怀疑陆擎是不是换了个人。」 冬醒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告诉陆挚真相吗？ 不可能。 连她自己都解释不清的事情，别人怎么可能会去相信。 陆擎的确换了个人，但是身体却还是那个陆擎。 和她一样罢了。 —————————— 从陆氏企业出来，冬醒盯着灰濛濛的天空，心里五味杂陈。 棉服口袋里的手机却响起来。 冬醒吸了吸鼻子，摸出来也没看来电显示，便接了电话。 「餵？」 声音闷闷的。 「感冒了？」电话那头的男声带着明显不悦。 「阿擎？」冬醒惊讶地看了眼来电显示，确认自己没看错后才笃定了语气，「是你啊。」 「听你这口气好像很不希望是我。」陆擎的嗓音凉凉的。 「没有，」冬醒又吸了下鼻子，接着电话往公交站走，「就是没想过会是你而已。」 「虽说某人确实让我很生气，但我一想到某人离开了我就会茶饭不思，所以还是打了电话过来。」陆擎想了一晚上还是决定不和女人计较，主动打了电话联繫冬醒。 再怎么计较吃亏的也是他，倒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自己的老婆不得自己宠着。 冬醒慢吞吞走到了公交站，非工作日的人流量依旧如织，她找了个角落站好，向左侧头看着公交车即将驶来的方向。 一辆接一辆的车子从她面前开过，冬醒盯着那些车的车牌号，想起那天在酒店门口陈珏说的那番话。 「51921，我永久爱你。」 真的只是我永久爱你吗？ 她竟然开始觉得有些不对起来。 陆擎听着电话那头不断有嘈杂的人声入耳以及唿啸而过的风声，问道：「你在公交站？」 「嗯。」冬醒没否认。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陆擎应该是在家，周围安静到他能清晰地听出冬醒的情绪，「心情不好？谁惹你了。」 第349页 「我没有啊，」冬醒先是一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暗道这厮耳朵真灵敏，隔着屏幕都能听出来。 唇角泛了笑容，她道，「阿擎，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陆擎很爽快地回答：「问吧。」 「有人告诉我……」她犹豫地试探，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对不对，是打草惊蛇还是自掘坟墓，「51921的意思是我永久爱你，你觉得呢？」 电话那边的陆擎沉默了足足有三分钟。 「餵？」 那边突然没了动静，等不到回答的冬醒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心里不免担忧起来，「餵？陆擎你还在吗？」 「我在。」这一次回答她的是陆擎低沉的嗓音。 他像是最虔诚的信徒，倾诉着自己内心的信仰，「51921的意思，从来都不是我永久爱你。」 「那是什么？」冬醒一惊。 「我依旧爱你。」 51921 我依旧爱你。 第250章 有意逃避 「这是我钟情你的第十个月，我的光阴嫁给了一个影子。」 ——《何人斯》 —————————— 今年z市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 尤其元旦节前几天，温度更是直降到了零度以下，纷纷扬扬的雪花自天空簌簌而下，像极了因风而起的柔弱柳絮。 十二月三十一号的晚上，外面热闹非凡，整座城市被白雪裹上了一层素色，银白了视线。 警局二楼的一间办公室仍旧亮着，办公桌前坐着高大而神情寡淡的男人，他正在翻看一本卷宗。 是景初。 蔺晓晓的案子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他依然查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即使蔺晓晓什么都没说，但直觉告诉景初，她消失的那两天绝对发生了其他事情。 而这些事情，一定和许夏梦有关。 否则那晚蔺晓晓回来后的诡异举动根本没办法解释。 包括监控录像里的那辆车，通过技术手段清晰化后，查出来是一辆奔驰。 奔驰在驶离监控画面后便没有再出现过，而与这辆的型号相同的车型极多，如果全市排查，绝对是一件不小的工作量。 更何况当事人蔺晓晓平安归来，所以警局也便没有再重视这件案子。 但景初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以及后来许夏梦向他反馈的蔺晓晓的诡异举动，更让景初觉得，也许蔺晓晓，是遭到了侵犯。 这让他想起了去年刚来警局时发生的一个案子。 一名女大学生回学校路上被人强行掳走，等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浑身是伤地躺在一张华丽的大床上，并且下半身有被侵犯的痕迹，而对她施暴的人，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她哭着求他放她走，那人答应了。 但前提是她不能报警，否则就会把手机上的视频发给她的所有亲朋好友。 女生慌乱之下答应下来，回学校的路上却终究还是不肯放过那人，独自前往警局报警。 当时小吴他们还讨论，像这样被侵犯后还敢报警的女生属实不多见。 只是尽管女生报了警，并且提供了当时的环境，但那人脸上带着面具，没办法提供嫌疑人的长相，而嫌疑人在侵犯她的时候採取了措施，更无法提取dna，所以这个案子一直到现在都没破。 景初翻着这个案子的所有相关资料，很快就发现了一个不得不让人多想的重要线索。 去年那名女生，是z大的学生。 蔺晓晓，也是z大的学生。 而许夏梦，更是。 蔺晓晓又提到了许夏梦。 所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正思索间，微信提示音响了。 景初拿起手机点开，是许夏梦发来的。 【景叔叔，今年是20xx年的最后一天了，晚上你有什么安排？】 他没多加考虑便回 【在加班。】 其实他向来是个准点下班的人，除非是发生了什么特大的案子才会留在警局。 许夏梦的回覆果然没让他失望。 【警察还要加班呢？】 景初充分发挥了毒舌本质。 【你以为人民警察都像你一样闲？】 果然，那边再也没了消息。 景初不以为意地笑了，随手将手机放到一边。 —————————— 许夏梦盯着手机上吴幸川发来的跨年邀请，很是为难。 她不太想和吴幸川单独出去，甚至已经不止一次的产生了要和吴幸川分手的念头，但每次看见吴幸川的眼睛，她突然就不敢了。 也不知道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许夏梦自己都没搞清楚。 也许是眼见着许夏梦一直没回信息，吴幸川干脆拨了通电话过来。 突然响起的铃声下了许夏梦一跳，她手忙脚乱接起，「餵？」 「我还以为你手机不在身边，」吴幸川低低笑了，「看到消息了不回，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啊。」许夏梦故作轻松地回答。 「今天晚上出来玩好不好？」吴幸川问。 「玩？去哪里玩啊？」许夏梦迟疑着反问。 「去时代广场跨年，」吴幸川那边有点吵，许夏梦听出来是他室友的声音，「我室友也会去。」 「你室友也去？」许夏梦莫名松了口气，刚刚还在担忧着吴幸川斗打电话过来了她应该怎么拒绝，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她是绝对不想去的，但既然有其他人在，那么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几点啊？」 第350页 「我问一下他们，」吴幸川侧头问室友，很快得到答案后回復许夏梦，「他们说晚上八点。」 「好。」许夏梦答应下来。 去之前，她还给景初发了个消息。 【景叔叔，今年是20xx年的最后一天了，晚上你有什么安排？】 景初回復得很快。 【在加班。】 许夏梦惊奇地「啧」了一声，【警察还要加班呢？】 景初反问：【你以为人民警察都像你一样闲？】 被奚落了一顿的许夏梦无语地收起手机，打算去赴约了。 吴幸川果然没骗她，他的三个室友都在。 「嫂子。」聂鑫没脸没皮地笑着打招唿。 许夏梦瞪他，「别乱叫。」 「人到齐了，我们走吧。」吴幸川今日开的是一辆奔驰，黑色的外身很是霸气。 许夏梦照例是坐副驾驶的。 三个室友挤在后排。 「真搞不懂，你们一对情侣出来跨年也就算了，非得叫上我们是几个意思？」说话的是吴幸川的其中一个室友，姓王。 「我请客你还不乐意了？」吴幸川瞥了一眼后视镜。 「乐意是乐意，但也不要让我这么吃狗粮吧。」小王愤愤地看一眼副驾驶的许夏梦。 许夏梦握着手机抿了抿唇，没说话。 「有狗粮给你吃都不错了，」聂鑫拍了拍小王的肩膀，「吴公子请客什么时候吝啬过，一晚上少说五位数。」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留着点力气等会榨干幸川的钱包。」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人开口了，姓张。 「其实呢，我叫你们来，是为了活跃气氛。」吴幸川似笑非笑瞥了眼副驾驶心神不宁的许夏梦，「夏梦最近老躲着我，所以想让你们给支支招。」 许夏梦闻言浑身一颤，慢慢转头看向他。 吴幸川……他看出来自己是有意逃避的了？ 第251章 陆擎的手段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与人结婚，所以我找到你简直就是奇蹟了。这就好比找到暗物质，除了科学家是很认真在寻找暗物质，而我都没有在找你，所以你是比暗物质更美好的存在。 —————————— 20xx年的最后一天，司临终于见识到了陆擎的手段。 a市联繫下了好几天的雨，惹得人心焦破烦。 这天早上他起得迟了点，到的时候比平时晚了十几分钟，还没下车，远远隔着一条马路，就看到门口有人趴在地上捡什么东西。 下了大雨，那人浑身狼狈不堪，一件纯白的羽绒服被雨水污染得泥泞。 周围站着不少的人，手里拿着一张纸，纷纷用鄙夷的目光看着那人。 司临眼神好，认出了趴着的人是方知若。 他疑惑，推开车门下车，有司机过来撑伞。 司临脚刚踩在地上，便听见「啪」的一声。 他垂眸看去，正好踩到了一张gg纸。 司临弯下腰，捡了起来。 司机诧异地看着自家少爷，这都被人踩成什么样了，也不怕弄脏手？ 促使他这么做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是一张真正的gg，而是纸上的内容。 「临安某外表清纯美女实为交际花，曾同时与三个男人交往」。 标题下方是三张照片。 三张照片的内容完全一致。 都是在酒店床上。 甚至女主角也完全一致。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这三张照片里，是三个不同的男人。 照片应该是好几年前拍的，再加上被雨水浸泡过，很是模煳。 但司临依然看出来，照片上的那个女生，就是方知若。 照片下方是一段话。 司临看了第一句便随手把gg纸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方知若的过去，他可一点都不想知道。 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司临从司机手里拿过伞。 毕竟……当初就是他发现后才告诉陆擎的。 —————————— 方知若像只狗一样趴跪在地上，祈求着围观人群把传单还给她。 明明昨天还不是这样…… 昨天她还是高贵清纯的白玫瑰，今天，就被碾进了烂泥。 今天早上她和往常一样的时间来，还没到门口，就发现有人在门口撒着什么东西。 她没在意，只当是发传单的。 却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和她有关。 她撑着伞慢慢走到门口，却发现周围的认为你都在对她指指点点。 「传单上的人是不是就是她啊……」 「我觉得很像是……」 「天啊，怎么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 「真噁心，外表看起来那么清纯漂亮，骨子里却贱成这样，看着就想吐……」 「做这种事情，也太早熟了吧……」 …… 方知若一脸茫然。 直到有人把传单砸在她脸上，她拿起来一看，发现传单上的照片竟然是她！ 那是她几年前拍的了。 那时候她只是个小太妹，每天混迹于各种娱乐场所，和很多社会上的人都有来往。 那些人看她年轻漂亮，便对她意图不轨。 一开始方知若当然不愿意，但有天晚上她回家后看到父亲书房里的灯亮着，他很久没回过家了。 第351页 出于好奇，方知若凑到了门边，扒着一条缝往里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脸烧得通红。 有个浑身赤/裸的女人坐在书桌上，父亲正举着她的腿，做着她从那些男人嘴里，从小电影上看来的动作。 两个人面色潮红，有喘息和尖叫从书房传入方知若的耳中。 很显然两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没有发现门口的方知若。 那天晚上，方知若躺在床上，只要一闭眼，满脑子都是父亲在那个妖娆女人身上的画面。 后来联繫好几天的晚上，她都能在书房看见相同的画面。 但不同的是，每一天的女人都不一样。 渐渐的，方知若不能满足于自己……她便想到了那些男人。 她也想试试，看看是不是和父亲所表现的那样快乐。 甚至尝尝和不同的男人在一起。 你情我愿的事情，没有人会不愿意。 方知若享受这样的感觉，一开始就是好几年。 性爱成瘾。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她在酒吧看见了陆擎。 意气风发无所畏惧的少年像一团火窜入了她的眼眸，为她早已黑白的世界带去了些许光明。 从此，一眼沦陷。 她开始摆脱掉那些长期的炮友，改变自己的装扮，想要努力上进。 然而她失败了。 于是她去求了父亲。 希望父亲能动用关系，让她进去。 方知若的父亲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他还是照做了。 因为方知若，用他的情人来威胁他。 这已经不是方知若第一次威胁他了。 几年前，她曾用这件事威胁他，让他给她一大笔钱。 如果他不这么做，她就会把他偷/情的事情，告诉她的母亲。 方父对那个泼妇一般的女人早已没有了任何感觉，却还是怕她知道后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所以每当方知若这么说以后，他便会满足她的所有要求。 方知若本以为自己已经改头换面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环境，相安无事地过了快两年，却没想到，会在今天，再次坦白于光天化日之下。 她看着手里的这张纸，抬头一一扫过众人的目光，唯一的反应便是，她要把这些纸夺回来。 方知若自欺欺人地想，只要少一个人看见，她就还有挽回形象的机会。 可是…… 地上密密麻麻全是她的照片，她该怎么去收？ 人群中，不知道谁骂了一句。 「母/狗！」 方知若怔怔地看过去，突然扬起一个有些癫狂的笑容。 对啊。 他说的对。 她便跪了下去，将地上的纸一张一张捡起来。 有的人原本手里拿着纸，见状往地上一甩。 她便匍匐过去捡起。 却还是有更多的人不愿意松手，她只能用近乎祈求的目光看着他们，「你还给我……好不好？」 那些人不说话，只是或嘲讽或讥笑地看着她。 有人从方知若身边走过去。 每走一步，溅起一朵水花。 方知若顺着他笔直的腿看上去，对上一双淡漠无情的眼眸。 「司临。」她哀戚地低喊。 司临停下了脚步。 「是陆擎做的，是不是……」她伸手，想要揪住他的裤腿。 司临往后退了一步。 方知若一个重心不稳，再次趴在地上。 脸上被溅起的雨水蹭花，脏的可怕。 司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薄唇缓缓吐出几个字，「滚，别弄脏了我的裤子。」 —————————— 自从被父亲发现秘密后，陆擎来接冬醒的时间就更早了，这会儿又正值寒冬，天亮的晚，他们来的时候这里冷清得不行。 而这场闹剧发生在人最多的那段时间，冬醒对此完全不知情。 直到快工作了，大家都在议论方知若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问卫嘉：「方知若怎么了？」 卫嘉盯着她右脸上只剩下极淡痕迹的伤疤，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欲言又止。 不是她不想告诉冬醒，只是陆擎已经给她打过招唿了，不能告诉冬醒。 冬醒一看她神情不对，更觉得有鬼。 「你快说呀，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卫嘉一脸为难，索性放弃挣扎，「你自己去问陆擎吧！」 「……」 冬醒侧头看了眼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陆擎，默了半晌。 方知若的事情是在早上十点的时候传开的。 冬醒去办公室。 出神间听着旁边的几个人互相讨论着：「没想到我们这儿竟然出了这种人……」，心里嘆口气。 她已经猜了个大概。 也不是没想过去问陆擎，但似乎问他也不太合适。 既然陆擎不想让她知道，那她便装作不知道就是。 陆擎这么做，无非就是因为她脸上的这道伤疤。 冬醒伸手摸了摸脸，相比起前不久还凹凸不平的伤口，这会儿已经平滑到摸不出来任何异常。 全都拜陆母提供的药所赐。 据说是一支能消除一切疤痕的药膏，冬醒用它涂了三天，疤痕就完全淡下去了。 难怪陆擎当初那么信誓旦旦地说一定不会留疤。 第352页 还骗她让她叫了那么多次的帅哥。 「小许？」李主任眼见着冬醒久久没有动静，疑惑地叫了她。 「啊？」冬醒如梦初醒，「啊，完了？」 「嗯，完了，你抱上去吧。」李主任笑得温柔。 「好。」冬醒点点头，出了办公室。 回去的途中经过了另一个办公室，里面热闹非凡。 有女人大哭大闹的声音。 这刺耳的声音实在太过熟悉，冬醒停下了脚步，往里看去。 是方知若的母亲。 她正拽着一个主任的衣袖，言语间都是在讨要说法。 那个主任不耐烦地挥开她，冷漠道：「自己去找上级领导。」 女人没留神倒在一旁办公桌边，站稳后抬手就是一耳光扇在那个主任脸上。 冬醒心有余悸，赶忙离开。 第252章 我相信你(吗) 「我故意不删除你好友，故意不把你拉进黑名单，不对你取消关注，也不删除你电话，我要做的事，对你不温不火，不冷不热，不悲不喜，我就是要你看着我的一切，慢慢与你无关，却又在你身边。」 —————————— 蔺晓晓尖叫着从梦中醒来的时候，王瑶正好推门进来。 见她额头上全是汗水，一脸煞白地僵坐在桌前时便走上前，将接好的热水往她桌子上一放，看着她，「你做噩梦了？」 蔺晓晓有一瞬间是大脑空白的，延迟了足有半分钟时间才缓过神来。 眼珠子干涩地动了动，环顾了下四周。 只有她和王瑶两个人。 袁千容回家了，许夏梦似乎是和吴幸川出去跨年了。 窗外黑漆漆的一片，楼下不时有人说话的声音传上来，都是商量着去打球的男生。 「没事吧？」王瑶回了自己的位置，看她久久没有反应，又问了句。 「我没事。」蔺晓晓摇头，嗓音干涩得不行，拿起水杯一饮而尽，「谢谢。」 温水滋润过喉咙才稍稍缓和了些，蔺晓晓咳了两声，起身拿了睡衣去浴室，「我去洗澡了。」 王瑶开了电脑打游戏，耳机里队友说话的声音太大，她并没有听见蔺晓晓的声音。 热气氤氲了整个浴室。 蔺晓晓浑身赤/裸地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模煳地倒影出浑身是青紫痕迹的自己，轻轻一碰生疼。 从国庆节那天后，吴幸川只要不高兴了就会找她，有时候他在许夏梦那里没占到便宜，也会找她。 她是他的炮/友。 不，她比炮/友还没尊严。 炮/友至少可以自己选择另一半，她却没有这个权利。 她只是非自愿却必须服从的炮/友。 蔺晓晓拧开花洒的开关，一瞬间喷涌而出的凉水刺/激得她微微颤了身子。 水温慢慢提升，她才缓过劲来。 拿过浴花，涂上沐浴露使劲揉搓，再疯狂地摩擦着自己的肌肤，国庆节后的每一个夜晚，蔺晓晓都是这样洗澡的。 她嫌脏。 被吴幸川碰过的身体。 早就骯脏得像块破布。 但蔺晓晓知道，自己怎么洗，都不可能再洗干净了…… 想到这里，她便蹲下/身，任由热水从头淋下，再顺着身体的线条滴落到地上，最后慢慢流进地漏里。 途径过她身体的水迹很快消失不见，而她身上的伤痕，却依然触目惊心…… —————————— 估摸着因为今天跨年，所以哪怕是零下几度的严冬，却还是有不少人快凌晨了还在外面。 许夏梦一行人就是其中之一。 吴幸川原本提议去酒吧，奈何三个室友都没那情趣，索性随便找了一家街边的大排档吃烧烤，喝啤酒。 五个个人围着一张四人桌，许夏梦坐在吴幸川旁边，其他三个人各占据一方。 许夏梦没怎么吃，面前只放了只玻璃杯。 她胃口不太好，尤其是在吴幸川身边，竟然什么都吃不下去。 吴幸川没注意到她，只是和室友说话，偶尔会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他的吃相很优雅，哪怕是街边小店，也能让他吃出五星级大酒店的感觉。 吴幸川越是这样，许夏梦却越觉得可怕。 他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只披着斯文外表的狼。 另外三个室友就没那么讲究了，或趴着或歪斜坐在凳子上，整个人看上去真的就像是人们固有刻板印象里的计算机系的理工科宅男。 他们一直在说话，许夏梦只是安静倾听着。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有吴幸川室友在，许夏梦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至少让她坐在吴幸川身边，一想到不用独自面对吴幸川，就再也没了之前的拘束感。 「吴哥，」小王举起酒杯，醉醺醺地说，「你跟夏梦学妹在一起那么久了，还没讲过当初是谁追的谁呢。」 「我追的她，」吴幸川和他碰杯，含笑看了眼许夏梦，爽快承认。 「看不出来啊吴哥，」小张笑嘻嘻的，「平常那么多妹子追你你连正眼都不瞧一下，兄弟几个都以为你是ga/y呢！」 「瞎说，」吴幸川瞪了眼小张，「爷的性取向正常得很。」 「你们两个是没长眼睛吗？」聂鑫夹了颗花生米，今晚他是喝的最多的，打了个嗝后慢慢说，「人幸川公子什么时候缺过女朋友，之前……之前都是一周换一个的……嗝……」 第353页 他话说完，饭桌上的气氛冷下来。 许夏梦攥着杯子，杯里是鲜榨的柳橙汁，她却怎么也下不去口。 吴幸川喝了一杯酒，没说话，只是冷眼盯着聂鑫。 小王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发现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对后，果断出来调解气氛，一巴掌拍在聂鑫肩膀上，「聂鑫你他/妈说啥呢？喝麻了吧？」 聂鑫估计是真的喝醉了，迷瞪着双眼，大着舌头说：「你他/妈……拍我/干啥？……我他妈……又……又没说错……」 小张见他还有继续爆料的意思，赶忙，拿了只鸡翅塞他嘴里，「吃你的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们吴公子……本来就有很多女朋友……他之前一个星期换一个的时候……你们不是还觉得他很牛逼吗？……这会儿就翻脸不认人了？」 许夏梦闻言淡淡笑了一声。 吴幸川听见她的笑声，侧头静静地看着她，眼里似有千言万语。 「怎么了？」许夏梦被他看得心里一慌，强压下不安后镇定地问。 「我那时候年轻不懂事，确实有很过多女朋友，」吴幸川把「曾经」二字咬得极重，明显是故意强调，「但那都是过去式了，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再也没有过别的女人，我发誓。」 许夏梦没料到他会突然解释，愣了一下才勉强地笑了，「我知道，我相信你。」 「嗯，」吴幸川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相信我就好。」 许夏梦握着玻璃杯，抿了抿嘴喝了一口。 她在想，是不是该向吴幸川提分手了。 现在这样的状态，她是一秒钟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第253章 我爱你，且只爱你 「感觉自己像个神经病，既想缠着他，又想放弃他，既想爱他又不想爱他，既想慢慢退出他的世界，又害怕真的失去。」 —————————— 方知若被退学了。 因为绯闻风波，学校迫于恶劣影响，决定给予她退学处理。 据说方知若的母亲来学校大闹了一场，甚至还动手打了好几位老师，其中三班班主任伤的最重，脸上肿起来高高一片。 教导主任也受了伤，脸上有三道被抓挠的痕迹。 冬醒看着他脸上的血痕，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禁感慨，不愧是母女啊，抓人的手法都是一模一样的。 后来听说是找了学校保卫处的好几个保安才把这个撒泼打诨的女人制止下来。 方知若从那天早上在学校门口出现过后，便一直没再来过学校。 也许是怕被人指着嵴梁骨骂，所以不敢再出来抛头露面。 冬醒晚上回家和陆擎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后者只淡然地说了句，「罪有应得。」 她便靠过去，倚着他的肩膀，伸手碰了他的薄唇，「这件事是你做的吧。」 「嗯，」陆擎垂眸看她，任由她在自己的唇畔摸索，「她敢动你，我就敢毁了她。」 话毕，伸手覆上她的脸。 轻轻摩挲着。 冬醒知道，他在触摸那条伤疤。 虽然已经淡到看不见了。 「你是怎么知道方知若的过去的，」冬醒偏了偏头，在他腿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方便他的动作。 这件事上一世的陆擎并没有和她说过。 「我很早就知道，」陆擎仔仔细细地摸索了一遍又一遍她的伤疤，「她向我提出要和我在一起的时候。」 作为陆家的小公子，能接近他的人，就算他不去查，家里人也会派人去调查的。 好在方知若的事情是司临调查出来的，否则他还不知道会被母亲骂成什么样子。」 「在那之前你不知道她的曾经吧。」冬醒抬手覆住他的手，轻轻交叠在他指缝间。 陆擎扬眉，示意她继续说。 「据我所知，你有洁癖，」冬醒从善如流，「如果你当时就知道她的过去，肯定不会答应和她在一起。」 如果陆擎从一开始就知道方知若以前的事情的话，没嘲讽她不自量力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答应做她的男朋友。 「聪明，」陆擎点了点她的脸颊，「我当时的确不知道。不过……」 说着，陆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脸颊传来一阵微痛，冬醒扒开他的手，瞪他，「你干嘛？疼死了。」 「你刚刚误导了我，」陆擎知道自己刚刚下了狠手，忙不迭地揉了揉她的脸颊，「事实上我从来没有答应过方知若要做她的男朋友。」 「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冬醒说着就要坐起身远离他。 「你生什么气？」陆擎按住她的肩膀，让她继续靠在自己腿上，哭笑不得，「我说的是事实。」 「什么事实？」冬醒瞪他，「学校都传开了你还想反驳？」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方知若肯定都是他的前女友。 「你别瞪我，我承认她曾经是我的女朋友。」陆擎无奈。 「那你还不承认？」冬醒一听就炸了，说着又要坐起来。 「别激动别激动，」陆擎赶忙安抚好小祖宗，「你听我说完。」 「你说。」冬醒伸手揪住他一只耳朵。 「哎哎哎，」陆擎阻止她的动作，低笑，「她是我的前女友和我没有答应过她的表白可一点都不冲突。」 第354页 「嗯？」冬醒抬高了音量，手上也微微用劲儿。 前排的司机一直从后视镜里偷偷看戏，见状终于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来。 很少有看见少爷这么吃瘪过。 「笑个屁啊。」陆擎翻了翻眼皮。 「没笑，少爷，我没笑。」司机的声音里是止不住都笑意。 「……」 冬醒手上不自觉松了，当着人家家里司机的面欺负他们家少爷真的好么…… 陆擎感觉到耳朵倖免于难，垂眸看她，有意逗弄，「怎么不继续了？」 「你还很享受是吧？」冬醒翻了个白眼。 「我真的没有答应过方知若。」陆擎不得不再次解释，「你先听我说完。」 「你说。」冬醒看着他。 陆擎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前不久才下了雨，有雨水积极在一起，路面上形成了一摊明晃晃的水迹。 这水迹便倒映了他的回忆。 —————————— 那是一段很久远的记忆了。 但陆擎依然清楚地记得，他确实没有答应过方知若做她男朋友的要求。 他和方知若说的第一句话，是问她算哪根葱。 那天中午他刚从网吧上完网回来，进校门的时候就被人拦住了。 是每周都要站在校门口检查学生仪容仪表的团学干部。 陆擎还在侧头和司临讨论着刚刚的游戏，突然有只白嫩嫩的小手伸出来挡在了他前面。 很明显是一只女孩儿的手。 虽说陆擎混帐是混帐了点儿，但至少他对女生还会保持应有的风度，当下便绕了路。 岂料另一只手又伸了出来，拦住了他。 穿着纯白连衣裙的少女俏生生站在他面前。 明眸皓齿，言笑晏晏。 一双细白的腿更是笔直而修长。 衣袖上还挂着检查的袖章。 陆擎挑眉看着她。 司临和步盛早已站到一边，两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状态。 方知若展开双臂拦住了他，微微踮着脚，神采飞扬地看着他，「同学，你的校服呢？」 陆擎面无表情，站在原地没回答。 旁边和她一起做检查的女孩儿见状，忙上前来拉住方知若，低声提醒她，「你疯了？那是陆擎！」 先不说学校没有检查校牌的习惯，就算是有，那也绝对是没人敢去拦住陆擎让他拿出校牌的啊。 方知若看都不看她，一把将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挪开，只盯着眼前身形高挑的陆擎，「问你话呢，同学？」 司临朝着身边的步盛努了努嘴，「又来一个。」 步盛秒懂地笑了。 确实，又来一个。 「你算哪根葱？」陆擎淡淡地盯着眼前的少女。 「我是高一三班的方知若，」方知若说着竟然拿了旁边桌子上做登记的表格递到陆擎面前，「看见了吗？」 陆擎移开目光，身形微动。 看样子是打算绕过她。 方知若却「嗯？」了一声，再次移过去伸手拦住他，「你哪个班的这么嚣张？」 陆擎只好站在原地，一脸不爽。 「这年头还有人不认识咱们擎哥呢？」司临诧异地问。 这会儿虽然高中刚开学不久，但陆大爷可是初中部直升上来的，三年的恶霸名声延续到现在，哪怕是刚转来地新生也不可能没有不认识她的。 步盛挑眉，不予置评。 像这种女生，认识陆擎这么久，他早就见识过了。 拙劣的演技，只是为了能制造一次和陆擎的相遇。 连他都能看出来女生的手段，他就不信陆擎看不出来。 下一秒的反应绝对是叫她滚。 然而这一次，神算子步盛却出了错。 因为陆擎居然笑了。 他随意地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登记表，「方知若是吧？行，爷记住你了。」 「记住我了？」方知若眨眨眼，「光是你记住我不行啊，我得记住你，说吧，你是哪个班的？」 「高一七班，陆擎。」陆擎随口甩下一句，大步往学校里走。 看来方知若这场自导自演的戏，已经耗尽了他的全部耐心。 方知若站在校门口，看着那个渐渐变小的高傲背影，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后来，陆擎总是能在各个场合看见她。 只要一碰上，她就会问他去了哪里，会问他今天上了什么课，打了什么游戏。 一开始陆擎不予理会，只当作没听见，从她身边目不斜视地走过。 渐渐的，她再问他的时候，他会回上一两句。 再后来，他竟然每一句话都会回答她。 也许是太久没有人像这样来烦过他，所以陆擎竟然开始觉得有点新鲜。 后来有一天她主动来七班问他：「陆擎，你能做我的男朋友吗？」 陆擎当时没说话，没同意也没拒绝，视线清浅落在远方。 那个女孩儿抱着一沓作业，有些吃力地上楼。 彼时正值夏天，她抱着一整个班的练习册，额头上沁了好些汗珠。 彼时的陆擎更不知道的是，新鲜感，真的比不过一眼心动。 等她走进教室后，陆擎才收回目光，看见了一旁的方知若。 「你刚刚说什么？」 第355页 「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啊！」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看着方知若像只蝴蝶一般地跑出教室，陆擎一脸茫然，他刚刚又答应什么了？ —————————— 「所以你没答应方知若，实际上是因为看别的女生去了是吧？」冬醒目光危险地盯着他。 陆擎默了两秒，还是决定贊同她，「你说的没错。」 「哪个女孩儿啊这么好看，让眼高于顶的陆恶霸都看花了眼。」冬醒的嗓音凉凉的，细听还有几分杀人灭口的感觉。 「不记得了，」陆擎故作思考，「我只记得她当时抱着一堆语文练习册。」 冬醒僵了僵，半晌反问，「语文练习册？」 「嗯。」陆擎点点头，摊手，「我也忘记是谁了。」 冬醒一拳捶在他胸膛，「你故意的！抱语文练习册的只有我一个好不好！」 陆擎却伸手握了她的手，沉闷的笑声自喉间逸出，「所以我爱的，也只有你一个。」 我爱你，且只爱你。 第254章 很快就会有的 突然梦见，穿越去了雅典， 我变成了白鬍子的苏格拉底， 而你，是我宁死也要坚守的法律。 —————————— 这个元旦节许夏梦过得并不太平。 跨年那天晚上一行人在时代广场待到十二点，迎接新的一年后，吴幸川的三个室友就提议想回学校了。 许夏梦也适时地表示自己也累了，想回宿舍休息。 然而虽然这几天在放元旦，但z大的门禁依然是十一点半。 所以当许夏梦看着已经被无情锁上的宿舍楼铁门时，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今晚回不去了。 既然回不去，那么问题来了，该住哪里呢？ 「这……」小张扶着半靠在他肩膀上的聂鑫，和小王面面相觑。 「既然女寝都锁了，那男寝应该也一样，」吴幸川伸手牵了许夏梦，后者肩膀一抖，他侧头看过去，「很冷吗？」 「不冷啊。」许夏梦盯着被他攥在手心里的手，摇摇头。 「我怕你冷，」吴幸川微笑，一锤定音，「寝室进不去，住酒店吧。」 「酒店？」许夏梦诧异地反问。 「不然你想睡大街吗？」吴幸川对于她的反应很是奇怪。 「我觉得可以，」小王附和了句，「大晚上的这么冷，总不能在楼下站一晚上吧。」 「对啊，站一晚上不得冷死，」小张一手拽着聂鑫的半只胳膊，一手搓了搓自己的肩膀，「我都感觉到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那今晚就住酒店吧，夏梦，你觉得呢？」吴幸川眼见着两个室友都没有反对，而女朋友看起来又不太愿意的样子，只好满怀歉意地看着许夏梦，「委屈你了。」 他说话间，小指还不断地磨蹭着许夏梦的手指。 「没事，」许夏梦的手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躲了躲，「住酒店就住酒店吧。」 住酒店没什么好委屈的，她害怕的是，会不会和吴幸川住同一间房。 虽说她见过身边大部分的大学生情侣出去住酒店都是订的一间房，但如果对方是吴幸川的话…… 她倒宁愿站在寝室楼下待一晚上。 心里实在是不想面对他。 她和吴幸川在一起大半年，最亲密的举动也仅限于亲吻额头罢了。 并不是她看不出吴幸川眼里的渴望，只是她确实是不想就这样勉强自己。 好在吴幸川也没逼她，多次表示自己愿意等。 如果今天晚上没有吴幸川的室友在，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搪塞过去。 更何况本以为跨完年后回学校就能接下来三天都可以不用看见吴幸川了，谁知道这会儿竟然要跟他一起去住酒店？！ 许夏梦扭头看了一眼小王和小张，以及小张肩膀上的聂鑫，前两人看她犹豫不决已经面露不快，便主动晃了晃吴幸川的胳膊，小声地说：「走吧。」 如果真的要和吴幸川住同一间房的话，大不了到时候她以生理期为由拒绝他就好了。 反正这个理由她也用过很多次了。 小张和小王打算就在学校外随便找家快捷酒店对付一晚，然而吴幸川不这么想。 他好歹也是z市出了名的富二代，怎么可能去住快捷酒店。 「旁边有家国际酒店，里面的总统套房不错。」 当吴幸川提出这样的建议的时候，小张和小王不约而同地翻了个白眼。 「大哥，你当我们和你一样都是富二代贵公子啊，」小张把即将滑到地上的聂鑫又往上扒拉了阵，「我们只是普通的大学生，住不起几千块一晚的总统套房。」 吴幸川想想觉得也有道理，「那这样好了，我请客。」 小张小王对视一眼，「真的假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吴幸川说着就拿手机给国际酒店的经理打电话，「订三间总统套房。」 许夏梦悄悄抬眼看了看吴幸川。 三间？ 是他一间，她一间，他的三个室友一间吗？ 酒店经理很是为难，「我们已经没有总统套房了。」 「知道我是谁吗？」吴幸川淡淡反问。 「您是……」酒店经理迟疑地问。 「去告诉你们负责人，」吴幸川也不想和他废话，面色阴冷地道，「就说吴幸川要订三间总统套房。」 第356页 话毕，竟直接挂了电话。 许夏梦感受到自他身上散发出的浓浓不悦气息，眼皮一跳。 「吴哥别生气，」小张知道自己晚上有总统套房住，心里都快乐开花了，「报你的名字肯定有的。」 吴幸川冷哼了一声。 果不其然，小张话音刚落，吴幸川的手机又响了。 这一次，是酒店经理打来的。 他接完电话后，眼神转向了许夏梦。 许夏梦被他这深情款款的一眼看得心慌，强压下心里的不安，清了清嗓子问：「怎么了？」 「总统套房只有两间，」吴幸川歉疚地说，「所以……可能要委屈你和我住一间了。」 —————————— 警局的一群年轻小警察们商量着晚上去哪里跨年，都是刚从警校毕业的学生，想出来的庆祝方式千奇百怪的。 「出去撸顿串得了。」小吴看着七嘴八舌的同事们，提了个一听就略显弱智的建议。 果不其然，遭到了一群同事的回怼。 「吴景平，你知道你为什么没对象吗？」和小吴同一批毕业的年轻警员嘘他，「就你这直男癌低情商，出去干个啥都是撸串，哪个姑娘敢嫁给你。」 他这一番言辞可谓是狠辣至极，引得周围一群警员哈哈大笑。 小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撸串多舒服啊！」 景初坐在旁边看着小吴憨头憨脑的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周围太嘈杂，小吴没注意到头儿的动静，其他同事又继续去参与讨论了，他摸完鼻子又挠了挠头，嘀咕了句，「再说了，头儿都二十六了还没对象，我急个啥啊！」 还没来得及收起笑容的景初：「……」 当初到底是哪个二货告诉他小吴憨厚老实的？？？ 这怼起上司来一套一套的也叫憨厚老实？ 不过…… 对象嘛。 景初不禁想起那个抱着他喊景叔叔的小姑娘，再度勾了勾唇角。 很快就会有的。 第255章 我是她叔叔 我深陷周遭尽是黑色的国度， 你轻轻一挥手， 便涌来黎明。 —————————— 许夏梦万万没想到，自己刚庆幸可以不用和吴幸川一间房了，这会儿结果又发生了改变。 思忖两秒，她道：「没关系，我不住总统套房也可以。」 总统套房这么高逼格的房间，她还从来没住过呢。 「你要住其他房间吗？可能没有总统套房那么舒服，」吴幸川闻言没有丝毫不悦，看许夏梦神情笃定后才道，「那我打电话再问问。」 「好。」许夏梦把垂下来的碎发别在耳后，不好意思地笑了，「麻烦你了。」 只是没想到，居然连其他房间也没了。 许夏梦：「……」 吴幸川订的这家酒店许夏梦有听说过，偌大的一家酒店，怎么就连个房间都没有呢？ 「酒店经理说最近放小长假，所以房间基本上都已经订完了。」吴幸川很是抱歉。 「好了吗吴哥？」小张在两人身后问。 他背着一个聂鑫已经累得不行了。 「订完了。」吴幸川回答。 看着吴幸川那张英俊帅气的脸，许夏梦只好认命地点头，「没事，我们走吧。」 总统套房就总统套房，既然是套房，她就不信只有一张床。 实在不行，她睡沙发，睡地板都可以。 只要不和吴幸川躺在一起就行了。 他们本就是一订房间一路往酒店的方向走，这会儿刚好出了校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门禁时间已过的原因，偌大的校园里学生竟然寥寥无几。 连校门口都凄清不已。 国际酒店在z大东门的右边，只要出校门右转过一个十字路口就能看到。 小王接替小张半背着毫无动静睡死过去的聂鑫，小张疯狂地捶打着自己的肩膀跟在后面吐槽。 「聂鑫看起来瘦瘦小小一个，结果他妈/的这么沉！累死老子了！」 「别抱怨了，吴哥都请咱住总统套房了。」小王笑嘻嘻的。 吴幸川牵着许夏梦走过了十字路口，大晚上的，马路上也是一辆车都没有。 除了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那辆奥迪。 奥迪行驶的方向和许夏梦即将要去的方向一模一样，她一开始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可这一眼便让她蹙了眉。 许夏梦远远瞧着，觉得这辆奥迪有些眼熟。 只是身边有吴幸川阻挡着视线，又是在朦胧的夜色下，她看得不太清晰。 「看什么呢？」吴幸川注意到她奇怪的视线，顺着看过去，没发现任何异常。 「没事。」许夏梦摇头，估摸着是自己看错了。 「冷不冷？」这会儿正值深夜，时不时有风吹来，吴幸川怕女朋友冷着，垂下头低声问。 「有点儿，」他不说还好，一说许夏梦就感觉到这风像刀割似的从脸上刮过，手臂上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们快走。」 吴幸川二话不说搂紧了她，「好。」 两个人这么一耽搁，身后等红绿灯的奥迪已经追了上来。 奥迪停在了路边，鸣了两声笛。 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刺耳。 许夏梦受不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噪音，忍不住回头去看到底是哪个脑子有问题的车主。 第357页 小张早已捏紧了拳头随时准备往奥迪车主脸上抡一拳。 吴幸川也是一脸不爽的表情。 许夏梦虽然对这人有些不满，生怕他们年轻气盛地会和车主打起来，忙打圆场，「没事的，我们走，马上到……」 副驾驶的车窗却在这时候降下来，打断了许夏梦的话。 「许夏梦？」 那人的声线寡淡，许夏梦几乎以为自己要听错了。 —————————— 年轻警察们最终选了家饭店吃饭，然后去ktv唱歌跨年。 景初一开始就没打算去，他向来对这种集体聚餐不感兴趣，更何况是和一群刚从学校毕业的下属。 但小吴的那番话深深地刺/激了他。 所以当一群人定好地点后，他走上去，往人堆里丢了句不轻不重却仿佛平地惊雷一般的话。 「我也去。」 于是讨论的也不讨论了，嬉笑打闹的也不打闹了，纷纷诧异地看向声音来源。 那个方向站着他们又敬又怕的一队队长。 如果没听错的话，刚刚的声音，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吧？ 小吴最先反应过来，欢唿一声：「你说真的头儿？」 景初淡淡睨他一眼。 这傢伙总说他老了，今天得证明给他看，二十六岁的男人依然能够融入当代年轻人的夜生活。 其他警员诧异万分。 「景队居然也会对我们这种活动感兴趣？」 「景队居然也知道跨年？」 …… 还以为景队就是活在上个世纪的老古板呢。 被下属像猴子一样兴奋围观的景初依旧淡定自若，再度甩下一枚重磅炸弹，「另外，今天晚上，你们随便玩，我买单。」 一群年轻警员四处对视，确保其他人都听到后，欢唿声差点掀翻了警局。 「噢～」 「头儿威武！」 「景队大气！」 …… 虽说景初主动提出自己买单，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对这种聚餐感兴趣。 吃饭的时候还好，除了略微吵了点儿，其他的没什么毛病。 然而等到了唱歌的时候，景初才知道原来不止一个女人能被叫做相当于一千只鸭子，男人也可以。 警局里大部分都是大老爷们，尤其以他的一队最盛，这会儿几个年轻小伙往台子上一站，举起话筒豪放开口，硬生生把一首情歌唱出了忐忑的气势，景初看了直蹙眉。 就这样一群糙老汉子还指望着找对象？ 就算国家给分配也能把人姑娘吓跑咯！ 听了一会儿哀嚎似的歌声，景初揉了揉麻木的耳朵，抬手示意小吴过来。 下一首歌就是小吴和同事点的情歌对唱，眼看着马上要轮到他了，小吴瞥了一眼景初，终究还是唱歌占了上风，视而不见地扭过了头。 反正这会儿不是在警局，他也不怕被头儿训话。 景初：「……」 他拿起茶几上的果酒微抿了口，冷静一下。 等会儿还要开车回去，这种果酒度数低，不会有什么影响。 台上的变声版「忐忑」已经唱完，小吴和同事迫不及待地走上去，装模作样地鞠了个躬后就开始了他们的深情对唱。 给你一张过去的cd 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 有时会突然忘了我还在爱着你 再唱不出那样的歌曲 听到都会红着脸躲避 虽然会经常忘了我依然爱着你 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 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 因为爱情简单的生长 依然随时可以为你疯狂 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 所以我们还是年轻的模样 因为爱情在那个地方 依然还有人在那里游荡人来人往 …… 虽说这首是一首男女对唱的情歌，然而从小吴和另一名警员的话筒中流泻出来的，确实或轻柔或低沉的嗓音，带着温柔的力量，一点一点渗进在场听众的心头。 听得人如痴如醉。 原来两个大男人，也可以把情歌唱得很好。 景初淡然地盯着台上，微微勾唇一笑。 没有再去打扰其他人他起身出了包厢买单，驱车离开。 剩下的，是属于他们年轻人的世界。 他就不要跟着凑热闹了。 深夜的街道↑，有辆奥迪在疾驰。 景初绷着脸，下颌近乎僵直成一条直线。 他开车开到一半，才发现钥匙竟然落在了警局办公室里。 没办法，只好又折返回去。 从警局出来后再度驱车回家，刚路过z大附近的十字路口，等红灯的间隙，余光不自觉地瞥向一旁的人行道。 四男一女。 看样子就是出来跨年的大学生。 景初随意地收回目光。 然而余光却依然忍不住的往那女生身上瞟。 当女孩儿侧过头和身边的男孩儿说话的时候，他终于看清了女孩儿的脸。 好不容易放松的眉头，紧跟着蹙了起来。 许夏梦？ —————————— 许夏梦愕然地看着车里露出一张完整俊美容颜的男人。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辆奥迪竟然就是景初的那辆奥迪。 第358页 所以在景初叫了她名字的一剎那，许夏梦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声：「景叔叔？」 吴幸川不着痕迹地看一眼许夏梦，什么时候多了个叔叔出来？ 「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景初的语气很是浅薄。 说话间，他已下了车绕到许夏梦面前。 「是啊，跨完年回来发现门禁时间过了，」许夏梦如实回答，「只能去外面住酒店了。」 「他们是什么人？」景初虽然这么问，但视线却依然盯着许夏梦。 「我的……同学。」许夏梦一笔带过。 她这番言论却同时引来了两个男人的不满。 吴幸川攥紧了她的手，礼貌地道：「你好，我是夏梦的男朋友。」 「许夏梦，」景初的语气略微带了苛责，「我有没有教过你，晚上不允许和别的男人在外面过夜？」 「啊？」许夏梦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景初却伸手握住她空着的那只手腕，「跟我回去。」 「你是什么人？请你放手，」吴幸川想也不想就阻拦，「夏梦是我的女朋友，只能跟我走。」 景初终于正眼看他了，十分随意的一眼，声线依旧寡淡，「如你所见，我是她叔叔。」 话毕，竟然一把搂住了许夏梦的腰间，硬把她塞进了车后座。 第256章 原来是初吻 我会在月光下看你， 会在四下无人的夜偷偷念你， 会在黎明破晓时想你， 你呢？ 有没有片刻想起我的好？ —————————— 这是许夏梦第二次来景初家里。 上一次还是国庆长假那天晚上因为太晚来不及回学校才在景初家休息了一晚上。 没想到时隔两个月，她又来了。 「你怎么又带我来这里？」许夏梦看着景初按下熟悉的楼层，嘀咕了句。 虽然她很感谢景初及时的出现拯救了她即将和吴幸川「同居」一晚的命运，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愿意来景初家里。 景初没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问「你把我说的话全忘了？」 「哈？」许夏梦疑惑反问，「你说什么了？」 恰巧电梯门关闭，景初顺势把许夏梦抵在胸膛和电梯之间，垂眸凝着她，「我记得很清楚，见你的第一面我就提醒过你，让你离吴幸川远一点。」 男人清湛的下巴磕在许夏梦的头顶，身前又堵着一尊结实的胸膛，压迫感极强。 许夏梦忍不住扒开了他的手，没好气地说：「你是说了怎么了？」 「那你还跟他去酒店过夜？」景初的眼眸聚了极度的不悦，嗓音落下的时候如寒冰般冷酷。 「……」 许夏梦眨巴了下眼睛。 为什么她从景初的语调里嗅到了危险的意味？ 「问你话呢！」久久得不到回答的景初勐然提高了嗓音，抬手捏了她的下巴。 许夏梦被迫抬起头，景初是警察，手劲儿大得吓人，她已经感觉到下巴快被捏变形了。 疼痛让许夏梦眼角泛了泪，她伸手想要阻止景初的动作，然而就像只小鸡仔在老鹰面前张牙舞爪似的，只是徒劳。 许夏梦的脾气也上来了，就算她现在对吴幸川是抱着拒绝和害怕的态度，那也轮不到景初来教她该怎么做。 干脆抬了眼瞪他，四肢更是死了命地在他胸前又踢又打，未经多加思考的话从唇边流泻而出，「你以为你是谁啊？我非得听你的？叫你两句景叔叔你还真把自己放在长辈的位置上来教训我了？你弄疼我了！给我松开！」 许夏梦话一说完，整个电梯里都安静了。 景初听话地松了手，任由她像个疯子似的在他怀里发泄，手也从捏着她下巴改为撑在她耳边。 唿吸渐渐下压，整个人都散发着极度危险的信号。 许夏梦慌了，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口不择言，却拉不下脸去补救。 况且她的潜意识里，本就认为景初有点多管闲事了。 他只能算是她认识的一个身份比较特殊的朋友而已，凭什么来干涉她的私生活？ 「你再说一遍。」景初压住了不悦，淡淡笑着。 他这般态度让许夏梦微微怔愣，垂下眼后，再度开口语气软了不少，「我说我用不着你管……唔……」 景初竟然再度捏了她的下巴，探下头深深吻住了她的唇，圈住了她的双手，贴合了她的身躯。 许夏梦今年也不过才十九岁，从没接过吻。 她也曾像别的花季少女那般幻想过初吻的感觉，应该是在学校的某一棵树下，他穿着白衬衫和她拥吻…… 反正绝对不是现在这种情况！ 自己的手被人束缚，下巴又钳制在某人手里，许夏梦只能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放大俊脸。 男人身上好闻的木质香在鼻翼处徘徊，唇畔柔软地触感是前所未有的体验，许夏梦一时间竟忘了反抗，被动地承受着来自景初的侵略。 他像是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一步一步踏过她放手的城池。 溃不成军。 她感觉到景初动作有些生硬地含住了她的嘴唇，紧跟着是撬开她的齿关…… 许夏梦终于反应过来了，牙齿一个用力咬下去，成功听到了景初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他松开了她。 第359页 有血自嘴角流下。 景初抬手擦掉，咬牙切齿地道：「我真是应该谢谢你没怎么用力，否则我就要成为咬舌他尽第一人了。」 许夏梦在他松开自己的一瞬间就往电梯角落缩了缩，闻言不忘反驳：「谁让你没经过允许就亲我的？这是我的初吻！」 景初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许夏梦恨恨地用手擦着嘴，重复道：「这是我的初吻！就这么被你夺走了！」 景初的眼底融入了暗沉，如巨浪在大海深处翻过，嗓音亦染了沙哑，「你跟吴幸川这么久，他没碰过你？」 「关你什么事啊？」许夏梦现在看着他就来气，辛辛苦苦留了十几年的初吻就这么被一只黑乌鸦夺走了，要不是她打不过景初，真的想在他脸上狠狠扇两个大耳刮子，「人民警察就是这么强迫老百姓的吗？我要去举报你！」 「好，欢迎举报。」景初低笑。 许夏梦不明白他刚刚还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怎么这会儿就变成了这样，蹙眉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 正巧电梯到达，景初率先走了出去。 许夏梦缩在角落没动。 「出来。」他极其有耐心。 许夏梦摇头。 他在电梯里就能做出这种事情，要是跟他回家了，指不定还能发生点其他尺度更大的。 「我不会再欺负你。」景初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无奈开口。 许夏梦警惕地看着他。 「相信我，」景初平日素来寡淡的声线此刻竟然染了促狭，「我是人民警察。」 人民警察你个大头鬼啊！ 许夏梦在心里破口大骂。 —————————— 国际酒店总统套房内。 吴幸川洗完澡出来，盯着浴袍下蠢蠢欲动的某物看了许久。 他实在是没想通，许夏梦是从哪里多出来一个这么年轻的叔叔？ 要不是这个莫名其妙的叔叔突然出现，他今晚已经…… 吴幸川的目光落在华贵的大床上，嘴角泛起阴狠。 索性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找到某个人的聊天页面，发送消息。 【今晚，老地方。】 那头很久没回，许是睡觉了。 吴幸川却不依不饶，拨了个电话过去。 这回倒是接的很快，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困意。 「餵？」 「现在，过来陪我。」吴幸川面无表情地道。 第257章 吴幸川的计划 希望你可以被爱意包围，希望深深的眷恋可以长留心底，就像湖底的星辰一样，最后都由缱绻的风带给你。 —————————— 夜深人静的总统套房，有人在浴室里自我安慰。 吴幸川语气不耐的说道，「半个小时内，我要看见你出现在我面前。」 电话那头的人看了眼时间，低声尖叫，「你疯了？现在已经两点了！」 吴幸川语调越发兇狠，「怎么？这还能拦住你？」 「今晚上放过我好不好？」那头的声音带了哀求，「门禁时间已经过了，我出不去……」 「我放过你？」吴幸川冷笑一声，「可以，只不过你的视频……」 「我来，我来……」那头着急忙慌地打断。 「半个小时为期限。」吴幸川冷冷说完，挂了电话，「我等你到两点十二分。」 挂断后，他调出了手机里许夏梦的照片。 那张照片是他们一起去游乐场玩，他专门为她拍的。 许夏梦属于清纯挂的长相，身材却极好，前凸/后翘得哪怕是穿着宽松t恤也掩盖不住。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 这句话简直是量身为许夏梦打造。 吴幸川当初看上她，也是因为她这外表和身材巨大的反差。 想他吴家小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学校里有名的美女基本上都被他玩了个遍，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像蔺晓晓一样被带到了那张床上。 那是为不听话的人准备的。 一般服从他的，他都会极度温柔。 这也就导致了那些女人和他上过床后，还会想上第二次。 因为他在床上的功夫，远比同龄人来得精湛。 但他不会满足那些女人的需求，在吴幸川看来，除非是第一次能带给他极致享受的另一半，才有资格和他进行第二次。 而这些人，通常少之又少。 这也就是他为什么换女友换得勤的原因。 但这些人里，不包括许夏梦。 这个漂亮女孩儿，他在新生报导那天就注意到了。 这完全就是符合他心中完美床伴的要求。 后来通过对许夏梦的了解，吴幸川发现，她很单纯保守，却又十分聪明。 属于不好骗的那一类型。 所以他选择了按兵不动，一边和别的女孩儿谈恋爱、上/床，一边对许夏梦关怀备至，嘘寒问暖。 吴幸川第一次，对一个漂亮女孩儿有了耐心。 其实他完全可以像以前对待那些不顺从的女孩儿一样，直接把她带到那张床上好好「教育」一番。 但他居然捨不得。 像许夏梦这么单纯的女孩儿，他只想一点一点地渗透进她的生活，让她心甘情愿的臣服，毁个彻底后，再将她狠狠抛弃。 第360页 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她都会走不出来。 所以后来，吴幸川主动向许夏梦表白了。 那个单纯漂亮的姑娘，以为吴幸川是真的喜欢她，便欣然接受。 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吴幸川知道许夏梦不像其他女孩儿那样开放到只要认识一个礼拜就能去酒店开/房，这一次，他选择了循序渐进。 先从牵手和拥抱开始。 再慢慢发展到接吻和上/床。 正常女生都会沉浸在他的温柔攻势里，更何况是许夏梦呢。 所以不出三个月，她一定会对他百依百顺。 可让吴幸川没想到的是，许夏梦居然保守到即使和他在一起了快半年，也不愿意和他接吻。 平常连最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是牵手拥抱。 这让吴幸川很是不满。 可许夏梦却表示，她想慢慢来。 吴幸川别无他法，作为猎人，自然要对最满意的猎物耐心一些。 所以，他忍住了。 许夏梦十九岁生日那天，是他和她离得最近的一次。 也只不过是亲了额头而已。 吴幸川当然不满足，所以他把主意打到了许夏梦的室友蔺晓晓身上。 得不到许夏梦，得到和她朝夕相处的室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蔺晓晓是学生会的，暗恋他很久了，他一直知道。 他也曾提出过要和蔺晓晓去酒店的想法，但蔺晓晓拒绝了。 她说，你是许夏梦的男朋友，我不能插足你们之间的感情。 这让他很是受挫。 所以在国庆长假的前一天，他特意以学生会有事情为由，带走了蔺晓晓。 没想到的是，外表只能算得上清秀的蔺晓晓，身体竟然让他前所未有的迷恋。 他折磨了她，拍下了她的视频作为要挟。 从那天以后，只要他因为许夏梦的抗拒而愤怒，便会叫蔺晓晓来这家酒店发洩慾/望。 这间总统套房，成了他和蔺晓晓的欢/爱场所。 这张床上，处处留下了属于他和蔺晓晓的痕迹。 吴幸川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个变态。 所以今夜他突发奇想，想把许夏梦带来这里，在这张和她室友做过的床上，让许夏梦成为自己的女人。 可半路杀出个景初，坏了他的好事。 得不到许夏梦，他只能再次叫来蔺晓晓。 每次和蔺晓晓做的时候，他都叫的是许夏梦的名字。 只要把身下的女人当成许夏梦，那么他就真的得到了她。 得到了，再毁掉。 岂不是易如反掌。 此时的吴幸川并不知道，如果这一世没有许冬醒，他早就已经得逞。 因为上一世，许夏梦就是因为吴幸川而死。 但这一世，已经知道了姐姐结局的许冬醒，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许夏梦被渣男害死。 更何况，还有个人，也知道了全部。 所以他安排了景初。 而景初的出现，正是打乱吴幸川整个计划的开始。 —————————— 许夏梦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局促不安地东张西望。 虽说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但她还是没出息地跟着景初进了家门。 这个点酒店肯定是订不到房间的，总不能真的去外面睡大街吧。 或者她再去找吴幸川？ 先不说自己心里不愿意，只怕她提出这样的想法，景初就能先灭了她。 空调吹出的热风让整个客厅变得温暖如春，却也异常使人容易燥热。 许夏梦摸了摸唇角，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景初的味道。 清淡好闻的木质香。 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虽素寡，却无处不在。 许夏梦又想起了电梯里的那个吻。 幻想里，初吻都是美好的。 虽说她这个初吻来得有些猝不及防，但如果对象是景初的话，似乎也不算太糟糕？ 如果换成是吴幸川的话…… 许夏梦试着幻想了一下，顿时一阵凉意涌上心头。 她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对吴幸川产生这么大的抗拒意？ 浴室里的灯亮着，景初站在花洒下，微微仰头闭眼，任由热水当头淋下。 热水沖刷了唇角，传来刺/激的痛感。 景初抬手，摸了摸。 一个细细的伤口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唇角，像是在无声地提醒他方才的荒唐。 他伸舌舔了舔，意犹未尽地咂嘴。 少女软软的嘴唇仿佛依然停在唇梢，如果冻般软嫩q弹，让人忍不住拆吃入腹。 景初摇了摇头，摒弃掉脑海里不该有的杂念，伸手关掉了花洒。 他是人民警察，怎么能对老百姓产生这种龌龊的念头。 —————————— 女生宿舍楼下的门紧锁着，但有一个地方可以出去。 蔺晓晓裹紧了衣服，悄无声息地熘到了一楼走廊的尽头，那里有扇窗户。 窗户上装了铁栏杆，是为了防止学生通过这扇窗户偷偷翻进来或者熘出去。 蔺晓晓找到其中一根栏杆，紧紧握住，用力一拧，栏杆就松动了。 这个秘密只有极少数的女生知道，蔺晓晓就是其中之一。 她慢慢地爬上窗户，整个人翻出去，跳了下去，最后再把栏杆装回去，离开了学校。 第361页 这一切发生得无声无息，谁也不知道在这样一个晚上，有个女生离开了学校，只是为了受到肉体上的折磨。 蔺晓晓偷偷出了校门，这会儿离吴幸川定好的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如果她步行过去，一定会迟到。 别无他法，只好打车。 好在计程车来得很快，蔺晓晓坐进去，声音急促，「师傅，去国际酒店，快！」 司机满口答应，却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上这个装扮奇怪的女生。 裹着一件宽大的羽绒服外套，里面是一套毛绒睡衣，脚上更是穿着拖鞋，大晚上的去酒店？ 不是捉姦就是送炮。 司机鄙夷地想。 蔺晓晓才不管司机心里在想什么，因为吴幸川又打电话来了。 「你在哪里呢？」吴幸川口气不好。 「在车上，」蔺晓晓一只手攥着衣服，另一只手举着手机，紧张地回答，「我马上到。」 「我提醒你，还有十分钟，你最好快一点。」 「知道了。」蔺晓晓咬牙。 「行了，挂了。」吴幸川干脆利落地说完，再次挂断电话。 蔺晓晓摁了熄屏键，扭头看向车窗外。 眼底染了绝望。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到底要怎样……才能逃出吴幸川的魔掌？ 第258章 「每想你一次， 我院子里的星星便多一颗， 如今，那些零碎的欢喜， 竟已经凑成了银河。」 —————————— 亲人的离世往往给人的打击最大，所以尽管过了十几年，重活了一世的冬醒依然记得许夏梦是在她高二上学期期末考试的前一天发生意外离世的。 那天晚上她原本在家中复习明天可能会考到的古诗词，却突然听见客厅里母亲突然提高声音尖叫了一声。 「你说什么？」 紧跟着是玻璃杯被打翻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冬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着急忙慌地跑出去，就看到许母脸色惨白地瘫坐在沙发上，举着手机的手颤抖到快要拿不稳。 「怎么了妈妈？」冬醒坐到她身边，轻轻覆住了她的手。 许母这样的神情，在得知许父意外死亡那天冬醒也从她脸上看到过。 「冬醒……」许母的声线颤抖着，慢慢转头看向小女儿，「醒醒啊……」 泪水，沿着她满是鱼尾纹的眼角滑落。 冬醒心里一慌，强烈的不安袭来，「妈妈，到底怎么了？您快说呀！」 「你姐姐她……」电话那头的人还在说着什么，许母已经没有心思听了，她现在满脑子都只有那一句话，神情恍惚地说，「你姐姐……她死了。」 「什么？」冬醒失声道，「死了？」 许母没有再说话，只是靠着沙发沉默地流泪。 手机里传出好几声「餵？」 冬醒看母亲现在状态太差，便接过了手机听电话。 「你好。」冬醒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她心里依然是不相信母亲说的话的。 「你是哪位？」电话那头是个男声，声音有些疑惑，似乎在好奇刚刚还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为什么突然变成了年轻女声。 「我是许夏梦的妹妹，」冬醒微仰着头，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请问你是？」 她需要确认这个人的身份，才能知道母亲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冬醒的心里依然抱有一丝幻想，万一是打电话过来骗母亲的呢。 「我是许夏梦的大学班主任，」男人自我介绍后，沉痛地说，「许夏梦同学因为割腕自杀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你和你的母亲尽快来学校处理后事吧。」 「好，」最后一点幻想也破灭，冬醒终于接受了许夏梦已经去世的事实，「我们马上就过来。」 她的声音始终平静，平静到不像是一个刚失去亲姐姐的妹妹。 男人说完后就匆匆挂了电话，学校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又是他的学生，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 冬醒握着手机，轻轻抱住了摊在一旁无声痛哭的母亲，轻声说：「妈妈，从今天起，这个家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许母没有反应，只是捂着眼睛一味地哭着。 …… 许夏梦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现在订票去z市必然已经来不及，冬醒在查找了当晚所有的高铁票和飞机票却发现早已售空，无奈之下，只好求助于陆擎。 陆擎知道后二话没说安排了人去订飞机票，他本想和冬醒一起去z市，却遭到了冬醒的拒绝。 「机票已经订好了，头等舱，凌晨十二点的飞机，现在才九点，还来得及，」陆擎边说边收拾行李。 「阿擎，谢谢你。」冬醒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情不自禁地落下来。 「你是我的女朋友，就是陆家的人，一家人说什么谢谢。」陆擎把手机放到一边，开始折衣服。 这次去z市不知道会待多久，所以换洗衣物得准备好。 「你在干什么？」冬醒听着他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问了句。 「我订了三张机票，」陆擎说着叠了件毛衣放进行李箱，温柔道，「小东西你别害怕，我会陪你一起去z市。」 冬醒怔愣了好一会儿才说话，她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出来，有些嘶哑和无奈，「你就别去了，好么？」 第362页 陆擎听着她沙哑的声音，心紧紧揪成了一团，他几乎都能想像出此刻的冬醒该是怎样的憔悴。 「小东西，你和你妈妈两个人去，我不放心。」陆擎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许夏梦的事对她们母女二人的打击太大了，a市到z市又路途遥远，万一路上出个意外都没人照顾她们。 「没什么不放心的，」冬醒淡淡道，「我能照顾好自己。」 「那你妈妈呢？」陆擎不死心地反问。 先是失去了丈夫，短短几个月后又失去了大女儿，就算冬醒能够保持冷静，那许母呢？ 「阿擎，我既然能照顾好我自己，我就能照顾好我妈妈，」冬醒的嗓音始终平静，「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但阿擎，我们家的事情，你就别管了好吗？」 现在已经够乱了，包括她的脑子，如果再加上一个陆擎，也许她会直接崩溃。 陆擎收衣服的手停住了，他下意识就想反问，你们家的事情不就是我的事情吗？ 但他知道，如果他这么问出了口，迎来的只会是和冬醒的一顿争执。 现在他要做的，是尽量不去让她的情绪失控。 更何况，确实是他考虑不周了。 于是他无声笑了，温柔地回答：「好。」 挂断电话后，陆擎给陆母打了个电话。 陆母的美容觉被打断，语气有些不悦，「大晚上的什么事？」 「妈，」陆擎的语调严肃，「许家出事了。」 陆母闻言原本有些不快的神色也收了，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东西的姐姐，许夏梦死了，」陆擎的声音很是低沉，「她和她妈妈现在要去z市，我不放心，所以我希望您可以……」 「我一定派人照顾好她们。」陆母的语气也变了，听上去很是沉重。 陆擎的话还没说完陆母就知道他要表达什么，干脆利落打断了他。 「谢谢妈。」陆擎松了口气。 就算他去不了，但有陆家的人帮衬着，至少他会安心一些。 但……还不够。 「妈，我还有件事。」 「你说。」 「我希望……」陆擎抬眼望着窗外如墨般的夜色，今晚没有太阳，「必要时候，您可以亲自出面。」 第259章 真正的死因 不要相信那些不劳而获的童话，真正强大而成熟的人，他们信奉的都是天道酬勤。 —————————— 许夏梦的班主任在电话里只说了许夏梦是割腕自杀抢救无效死亡，但冬醒没想到，她能在z市市医院看到那样的一个许夏梦。 她还待在抢救室里，外面是围得满满的的z大领导和老师们。 无不神色沉痛。 只是其中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校长看见许母后就想上来握手，许母却轻声道：「我想先见见我的大女儿。」 她这一声如同暂停键一般让校长的动作停滞下来。 冬醒搀着许母绕开校长，向一旁的医生走去。 母女二人在医生的带领下进入抢救室，隔绝了外界一切的声音。 失去了生机的许夏梦盖着白布，冬醒搀扶着许母过去慢慢掀开，许夏梦惨白的脸就这么映入眼帘。 她依然是那么漂亮，眼睛紧闭着，纤长的睫毛轻轻耷在眼睑，除了唇色乌青，看上去就像和睡着了一样。 「我的女儿啊……」许母在看到许夏梦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了，踉跄着跪倒在地上，伸出手去抚摸许夏梦的脸，「我的女儿啊……」 冬醒撑着病床的栏杆，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本以为父亲的离世对她来说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惩罚，没想到几个月后，姐姐也离开了她。 在场的医生都不忍看到这生离死别的一幕，纷纷转过了头。 许母想要看到大女儿手上的伤口，她掀开许夏梦身上的白布，许夏梦的两只手搭在小腹，触目惊心的伤口被纱布包好，身上也已经换上了干干净净的病号服，越看越像童话里的睡美人。 但冬醒知道，她的姐姐许夏梦，再也回不来了。 许母伸手握住了许夏梦手上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的伤口，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让女儿受到二次伤害。 然而许夏梦，永远也不可能感受到了。 冬醒绕到病床的另一边握住了许夏梦的另一只手，指尖沁得发凉。 许母的哭喊依然在耳边迴荡。 「夏梦，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 「我的夏梦啊……你走了让妈妈带着你妹妹怎么生活下去啊……」 …… 旁边的医生几次想要上来说些什么，最终却都忍住了。 冬醒垂眸看着手里许夏梦的手，轻轻磨蹭着，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来暖化她冰凉的手心。 眼泪一颗一颗砸在许夏梦的手上。 泪水模煳了冬醒的视线，模煳中，她看到姐姐的小腹似乎有些不对劲。 许夏梦向来爱美，她人长得漂亮，身材又好，从来不允许身上出现一丝一毫的赘肉，可是为什么，她的小腹，却是微微隆起的？ 冬醒想要掀开许夏梦的衣服一探究竟，却被许母伸手阻止。 「你姐姐都已经死了，你还有心思开她的玩笑？」许母嘶吼道。 第363页 换成平时，她肯定不会这么对待冬醒，但此刻痛失大女儿的许母已然有些失去理智了。 冬醒也意识到自己这么做是不对的，收了手低声道：「对不起……」 许母没有再搭理她，只是一手握着许夏梦的手，一手轻抚她的容颜，慈爱却痛苦地说：「夏梦，你再睁开眼睛看妈妈一眼好不好？就一眼，你再看看妈妈，好不好？」 回应她的，是许夏梦惨白却毫无变化的面容。 冬醒看了一眼就别过眼去，正好看到一旁的医生一脸的欲言又止。 顾不得许多，她快步走过去。 「医生，我姐姐她是不是怀孕了？」冬醒盯着医生的眼睛，沉声问道。 许夏梦的小腹为什么会微微隆起？除了怀孕，她想不出别的原因。 医生点点头，「确实，她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但因为失血过多，一尸两命。 —————————— 如果说许夏梦怀孕只是冬醒怀疑她死因的开始，那么在看到她微信聊天记录的时候，冬醒就知道，许夏梦绝对不只是轻生这么简单。 她的微信聊天置顶，是一个男人。 一个叫吴幸川的男人。 许夏梦和吴幸川的聊天记录内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在谈恋爱。 一开始都是些正常男女朋友之间的对话，很甜蜜。 但渐渐的，冬醒却觉得不对劲起来。 既然是男女朋友，为什么吴幸川从一开始的温柔备至渐渐变成了冷酷无情？甚至经常两三天都不回许夏梦的消息？ 而在他们的聊天记录里，冬醒时不时地会看见许夏梦发一些其他女孩儿的照片出来质问吴幸川她们是谁，而吴幸川的解释也从一开始的同学，朋友，变成了让你管。 许夏梦多次发现了吴幸川出轨的证据，却始终替他隐瞒并表示了原谅。 冬醒看着，只觉得无比愤怒。 她生前的最后一段聊天记录更是揭露了吴幸川渣男的丑恶嘴脸。 许夏梦：【幸川，你去哪里了？】 许夏梦发出这条消息后，隔了快二十四个小时吴幸川才回復。 【在宿舍里睡觉，没看见。】 许夏梦：【你睡觉要睡二十四个小时吗？】 即便是时隔了这么久看文字，冬醒也能感觉出吴幸川的回答很是不耐烦。 【我都回你消息了，你还要怎么样？】 许夏梦：【你撒谎，我昨天下午在国际酒店门口看见你了，你和一个女生抱在一起。】 吴幸川矢口否认：【你看错了。】 许夏梦也不冤枉他，火速甩了张图片过去。 冬醒点开一看，图片里一男一女正互相搂着进了酒店。 她没见过吴幸川，但她知道，许夏梦一定不会撒谎。 果然，接下来的对话让她近乎气到发狂。 许夏梦：【你总不能说，照片里的这个人不是你吧？】 吴幸川：【是我，怎么了？】 许夏梦：【吴幸川，我怀孕了，你还跟别的女孩儿去酒店开房？】 吴幸川：【你怀孕了？谁知道孩子是不是我的。】 许夏梦：【吴幸川你说的是人话吗？我除了跟过你就没有别的男人！】 这一条许夏梦发的是语音，冬醒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不可置信和歇斯底里。 冬醒的攥着许夏梦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她现在已经百分之五十确定，许夏梦自杀，就是跟这个叫吴幸川的男人有关！ 吴幸川：【那又怎么样，怀孕了就打掉，我需要这个孩子。】 许夏梦：【你当初不是说，如果我怀孕了你就会娶我的吗？】 吴幸川：【男人在床上的话你也信？不过是想骗你跟我无/套上/床罢了。】 许夏梦：【吴幸川你还是人吗？当初骗我说怀孕了就结婚，现在又让我打掉？你真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我告诉你，我不会打掉这个孩子的！这不仅是你的孩子，也同样是我的孩子！】 这一条依然是语音。 冬醒听着，泪流满面。 她的姐姐，这是遇上人渣了吧。 吴幸川：【你爱打不打，你的孩子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从现在开始，我们分手。】 接下来许夏梦没有再发消息，只是不断地给吴幸川打电话，十几个微信电话后他没接，又打手机，依然未果。 许夏梦的通话记录里，有将近二十个是打给吴幸川的。 下午五点，她给吴幸川发了最后一条消息。 【吴幸川，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紧接着，附上了一张图片。 是一只手放在装满水的水池里。 鲜血浸满了整个水池，将水池里的水都染成了淡红色。 而这张图片的前面，是一个红色的感嘆号。 这是许夏梦发给吴幸川的最后一条消息。 也是她生前的最后一条消息。 冬醒合上了手机。 到现在，她已经百分之百确定，吴幸川，就是导致许夏梦割腕自杀的罪魁祸首。 如果没有这个男人，许夏梦现在还应该好好活在这个世上。 她会顺利地完成学业，找到一份好工作，然后和一个优秀的男人结婚生子。 而不是在十九岁的这一年，香消玉殒。 第364页 冬醒在得知真相的第一时间就找到了z大校方。 可校长却表示，许夏梦的死，只不过是因为学业压力太大，而她心理承受能力不强，才会选择轻生。 至于冬醒说的许夏梦是因为吴幸川才割腕自杀的，已经超出学校所管辖的范围。 冬醒当然不服这个结论，根据许夏梦室友提供的信息找到了吴幸川的寝室。 男生宿舍楼她进不去，只能站在楼下等吴幸川自动出现。 一连等了好几天，也没看到他的影子。 有人告诉她，吴幸川不经常住在学校里，他在外面有房子。 冬醒问他应该去哪里才能找到吴幸川，那人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校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人渣吴幸川又找不到人，一边是痛苦憔悴的母亲，一边是被人伤害轻生自杀的姐姐，冬醒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 如果再不能找到吴幸川害死姐姐的证据，那么她就要带着姐姐的骨灰和母亲回a市了。 就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一个人的出现，为她带来了希望的曙光。 第260章 她睡着了 我喜欢你，是那种一想到你的名字，心里动辄海啸山鸣的喜欢。 —————————— 「冬醒？冬醒？」 卫嘉的声音拉回了冬醒的思绪，她侧头，「怎么了？」 「想什么呢，叫你半天也不搭理我。」卫嘉好奇地看着她。 「没事。」冬醒摇头淡笑。 冬醒看着正站在讲台上声情并茂宣布期末考试还剩一周时间的班主任，再度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如果不是因为重活一世的话，冬醒永远都不会愿意再去回忆那一段有关于许夏梦的最后一段记忆。 在她发现姐姐自杀真相却得不到重视，走投无路、投诉无门的时候，那个及时出现并且拯救了万念俱灰的她的人，是陆母。 当冬醒看到陆母精緻优雅的出现在z大校长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定是陆擎安排的。 除了他，再没有人会对她的事情这么上心了。 有了陆家在背后为冬醒母女撑腰，不管愿不愿意，z大校方都会对许夏梦的事情产生高度重视。 然而吴幸川背后的吴家却也不是小门小户，自然是不愿意让吴家小公子背上害死前女友的骂名。 校方对此很是头疼。 一边是陆家一边是吴家，得罪了哪尊大佛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校领导原本想借吴家的势力压住陆家的风头，奈何不止学校里的舆论愈来愈烈，更是有新闻媒体已经关注到此事，如果不给一个明确的说法，z大的形象只怕会受到巨大的影响。 一时间，许夏梦事件竟登上了各大报纸的新闻头条。 许母一开始并不知道大女儿的死亡真相，只以为她真的如z大校方所说不堪忍受学业繁重而选择轻生。 事实上一来冬醒有意隐瞒，二来那天从医院回酒店后许母便一直足不出户，以泪洗面，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 然而许母在发现这么多天过去许夏梦的遗体依然存放在z市医院的太平间迟迟没有火化后，还是猜到了许夏梦的死因另有隐情。 冬醒早就知道瞒不了多久，干脆告诉了她真相。 不出意外的，许母又是一阵崩溃，并表示一定要为许夏梦讨回公道。 当时在场的还有陆母。 冬醒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介绍陆母的身份。 陆母却上前主动握住了许母的手，一点也不像平日里精緻贵妇的模样，平易近人到让冬醒只觉得她像个邻家大姐姐，「许太太你好，我是一名新闻记者，我姓苏，听说了您大女儿的事情，很是同情，请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的大女儿伸张冤屈。」 「苏记者，太谢谢你了，」许母神色憔悴，并没有对陆母的身份多加怀疑，「拜託你了，一定要查出真相，我女儿的死一定是因为那个叫吴幸川的人……」 「你放心……」 冬醒想过陆母会直接表示自己陆夫人的身份，却没想到她居然会伪造了一个记者的身份来处理这件事情，既不会让母亲觉得奇怪又能顺理成章地进行接下来的调查环节，心里感激陆母心思细腻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要落泪。 如果她没有认识陆擎，那么今天她就只能和母亲带着姐姐的骨灰回家了。 —————————— 冬醒晚上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姐姐许夏梦打电话。 今天，距离上一世许夏梦死亡的时间，只有一周了。 她需要确认许夏梦此刻是否安全。 从暑假得知许夏梦和吴幸川谈恋爱却不愿意分手过后，冬醒就经常和许夏梦发消息联繫，有意无意地提起让许夏梦赶紧分手的事情。 但许夏梦总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冬醒又在a市，和她隔得那么远，毫无解决办法，只有提醒她平时注意安全，千万不要因为男人的甜言蜜语而丧失了自我。 许夏梦虽然嘴上答应得好好的，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许夏梦却依然和吴幸川在一起，冬醒不得不担忧起姐姐的安危来。 如果许夏梦真的不愿意和吴幸川分手，那么她必须亲自去z市阻止他们。 父亲的悲剧已经避免，姐姐的结局也必将得到改写。 既然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那么断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家人重蹈覆辙。 第365页 以往冬醒给许夏梦打电话她总是接的很快，可今天，却迟迟没有接通。 冬醒心里不免着急起来。 难道说……姐姐的死亡日期提前了？ 就像发生在她和陆擎身上的很多事情一样。 冬醒忍不住猜测。 但随及否定了自己。 不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许夏梦的班主任早就打电话来通知她们了。 更何况，她和陆擎之间发生的事情提前是因为两个人的自身原因，而许夏梦并没有因为这个受到影响，所以不可能提前，她纯属是在自己吓自己。 冬醒自我安慰道。 然而电话却迟迟未接通。 每一次，都有机械的女声表示，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冬醒的心里越来越没底。 直到—— 也许是上帝不忍见到她内心的慌乱，果断出手安抚了她。 冬醒在锲而不捨给许夏梦打第三个电话的时候，那边终于接通了。 「姐姐？」冬醒赶紧问候。 冬醒迫切想听到许夏梦的声音，以此来证明她的平安。 「她睡着了。」电话那头的声线寡淡。 重要的是，是个男声。 冬醒愣了两秒，虽说这个男声很有特点且还有几分耳熟，但此刻的冬醒已经顾不得多想，尖叫一声，「吴幸川？！」 客厅里看家庭伦理剧的许母不悦地喝了一嗓子：「大晚上的嚎什么呢？吵到邻居睡觉怎么办？」 冬醒的房间里安静如鸡。 这个点了，接电话的不是姐姐而是一个男人。 那姐姐会不会…… 就在冬醒准备再次开口质问时，那边的男声又说话了。 景初被冬醒这一声叫得赶忙拿远了手机，见那边安静了才平静地说：「我不是吴幸川，我是景初。」 冬醒茫然地眨了眨眼，景初是谁？ 她只见过景初的样子，却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更不知道，景初将会是那个改变许夏梦这一世命运的人。 第261章 都告诉你 在青山绿水之间，我想牵着你的手，走过这座桥，桥上是绿叶红花，桥下是流水人家，桥的那头是青丝，桥的这头是白髮。 ——沈从文《致张兆和情书》 —————————— 跨年那天晚上在景初家里过了一夜后，许夏梦就开始对吴幸川避而不见了。 一是因为她确实不太想和吴幸川见面，二来，是因为景初那个吻。 她和吴幸川在一起那么久也不过就是亲亲额头，这和景初才认识多久，留了十九年的初吻就这么没了。 虽说她是被强迫的，但总还是让她有一种背叛了吴幸川的错觉。 所以她干脆开始对吴幸川避而不见。 最近恰逢期末考试周，许夏梦正好有了合适的理由来拒绝吴幸川的邀约。 连每天中午和晚上一起吃饭的次数都减少了许多。 王瑶是最先发现许夏梦和吴幸川之间不对劲的，问过她很多次，是不是和吴幸川分手了。 许夏梦从书中抬起头，尴尬地回答：「不是，这不是最近要考试了嘛，所以抓紧时间复习一下。」 「考试也不至于连饭都不一起吃了吧，」王瑶素来八卦，许夏梦拙劣的谎言并没有骗到她，「你们是不是真的分手了？」 「我……」 许夏梦虽然不喜欢这样被人质问的感觉，但她知道王瑶没有恶意，张了张嘴想反驳，才刚说了一个字，就听到旁边传来水杯碎裂的声音。 两人同时循声望去。 是蔺晓晓。 不小心打翻了玻璃杯。 热水洒了满身，还在冒着热气。 她正一脸怔忪地坐在椅子上，手还保持着握着玻璃杯的姿势。 也顾不得再追问许夏梦和吴幸川的事情，王瑶快步走过去看蔺晓晓的状况，「没事吧？这水这么烫，有没有哪里受伤？」 蔺晓晓摇摇头，「没有。」 说着就要起身去拿扫帚。 王瑶看她身上穿着羽绒服，估摸着热水也渗不进去，便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帮你扫，你坐着吧。」 自从上次蔺晓晓失踪了两天回来性情大变后，宿舍里其他三个人都很照顾她。 「谢谢。」蔺晓晓坐下，僵硬地点点头。 「都是一个宿舍的，客气什么。」王瑶无所谓地摆摆手。 许夏梦走过去，拿了纸巾擦蔺晓晓身上的水渍，轻声问：「怎么这么不小心呀，万一烫伤了怎么办？会很疼的。」 蔺晓晓却一把反手抓住许夏梦的手，紧张兮兮地问：「你和吴幸川分手了？」 她这一抓用了全力，许夏梦只感觉手指都快被她绞断，微微垂眸看着自己已经泛白的指关节，许夏梦掰开她的手指，「晓晓你轻一点，弄疼我了。」 蔺晓晓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松了力道，却依然攥着许夏梦，反覆问道：「你和吴幸川分手了吗？」 她这奇怪的举动引来了王瑶的关注，「你管他们分没分手啊，跟你也没关系啊。」 王瑶这话是轻松玩笑的语气，然而却让蔺晓晓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似的勐地站起来，「谁说没关系？」 一想到那个屈辱的视频还在吴幸川的手里，蔺晓晓就恨不得拿把刀杀了他。 第366页 吴幸川早就说过，他只要一天不和许夏梦分手，那么他就会多威胁她一天和他上/床。 也许，相比起冬醒和景初，她才是那个巴不得许夏梦和吴幸川早点分手的人。 至少这样，她就能够脱离噩梦的深渊了。 要不然，她拖着这具早已残破不堪的身躯，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活下去…… 「……」 王瑶和许夏梦面面相觑。 许夏梦虽然不知道蔺晓晓为什么会这么说，但看着她情绪有些失控，还是先安抚道：「我没有和吴幸川分手，只是最近确实不太想见他而已。」 不料她这一句轻声安慰引来了蔺晓晓更激烈的情绪。 「夏梦，我求求你了，你赶紧和吴幸川分手吧，我求你了……」蔺晓晓边哭边说，慢慢滑下去，跪在地上。 「你干什么呀？」许夏梦惊讶极了，忙把她扶起来，「晓晓你怎么了？」 奈何蔺晓晓这次是铁了心的要让许夏梦答应她，任凭许夏梦怎么去扶，硬是跪着纹丝不动。 「我求你了……你和吴幸川分手吧……我真的求你了……」 许夏梦虽然长得高，奈何身材纤瘦，力气自然是比不过蔺晓晓的，只好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蔺晓晓早已哭肿了眼，满脸绝望。 那些不堪和痛苦的回忆如同潮水般袭来，她眼前一花，栽倒在许夏梦脚边。 「王瑶快来帮一下忙！」许夏梦弯下腰去查看蔺晓晓的状况。 王瑶见状放下扫帚过来帮忙，准备和许夏梦一起把蔺晓晓扶起来。 蔺晓晓并没有晕过去，只是被搀扶起来后只是神色苍白地看着许夏梦，「夏梦，你答应我好不好？」 许夏梦不解地看着蔺晓晓，奇怪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和吴幸川分手呢？」 虽说蔺晓晓这个提议正中她下怀，但蔺晓晓的古怪反应却让她很是不安。 难道说，吴幸川和蔺晓晓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你别管了，」蔺晓晓盯着许夏梦探究的眼神看了两秒，最终还是转开了目光看向别处，「总之，你和吴幸川在一起，是没有好结果的。」 「哎你怎么说话呢，」王瑶一听不满了，伸出手打了一下蔺晓晓的胳膊，「我觉得夏梦和吴幸川明明很……」 「相配」两个字还没说完，就被蔺晓晓「嘶」的一声打断了。 「你怎么了？」许夏梦注意到她脸上痛苦的表情，问。 蔺晓晓一只手捂着刚刚被王瑶碰过的胳膊，摇了摇头，「我没事。」 「你是不是受伤了？」许夏梦才不会这么轻易相信她，再结合先前蔺晓晓的诡异举动，她忍不住抓住了蔺晓晓的手，打算撸开她的袖子一看究竟。 蔺晓晓却阻止了她，扭过头去，神色淡淡的，「你别看了。」 「我必须得看。」许夏梦看她的反应，更加确定是和吴幸川有关系。 「夏梦，你真的很想知道吗？」蔺晓晓反问。 许夏梦点头，「是。」 「你和吴幸川分手后，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第262章 什么时候分手 人一旦看透，难免显得自闭，不是没有与人相处的能力，而是没有了与人逢场作戏的兴趣。 ——七堇年《灯下尘》 —————————— 许夏梦不是一个喜欢好奇别人经歷的人。 还记得她刚和吴幸川在一起的时候，袁千容和王瑶对她是表示极大的支持的，而蔺晓晓虽然没有太多的表示，但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不支持的话。 但今天蔺晓晓的反常举动却让她不得不怀疑，也许吴幸川真的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更何况，许夏梦也很想知道蔺晓晓所隐瞒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思索间，袁千容回来了。 临近期末考试，袁千容嫌寝室里太吵闹，便天天泡在图书馆，通常是早上七点去一直到下午六点才回来。 而今天，才下午三点，她就已经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义愤填膺的神色。 袁千容没意识到寝室里的诡异气氛，一进门就嚷了句，「气死我了！」 为了缓和气氛，王瑶率先问她，「怎么了？咋咋唿唿的？」 袁千容却避开了王瑶，径直走到许夏梦面前，欲言又止。 许夏梦扶额，怎么今天这是一个二个的都找上她来了。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许夏梦清了清嗓子。 有蔺晓晓在前面作了铺垫，再难以理解的事情她也能心平气和接受了。 「夏梦，我跟你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袁千容愤愤道。 「你不会是想说吴幸川吧？」许夏梦淡定地问。 能在她面前提男人的，应该也就吴幸川一个。 「你怎么知道？」袁千容瞪大眼，「我给你说，我今天在图书馆看见他了！」 「然后呢？」许夏梦被她这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 王瑶也是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 只有蔺晓晓，在听到吴幸川名字的一瞬间就扭过头去。 「他居然和外语系的系花坐在一起复习，还是搂搂抱抱那种。」袁千容越想越来气，「这狗男人怎么这么渣啊？你还是他的正牌女友呢，转眼就和别的女的卿卿我我，可给我噁心吐了——」 第367页 说着还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许夏梦听完，没说话，陷入沉思。 蔺晓晓浑身一颤。 外语系的系花段名姝，她听吴幸川提起过，据说下一个目标，就是这个女生。 所以，他是不是已经察觉出来，许夏梦会和他分手了？ 「不会吧，」王瑶是唯一一个质疑袁千容的人，「吴幸川学长看起来不像是这种人啊。」 「我骗你干嘛？」袁千容不乐意了，拿出手机翻出来一张照片，「你说吴幸川不像这种人？我之前也觉得不像，但是你看看这个，看了你就知道了。」 王瑶就着她的手，看清了照片上的两个人。 一男一女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里，从侧脸看去，的确是吴幸川和段名姝。 照片里的吴幸川，一只手正揽在段名姝腰间。 如果冬醒此刻在这里，就会发现，这个段名姝，正是上一世出现在许夏梦和吴幸川聊天记录里最多的名字。 「卧槽，真的是他，」王瑶看清楚后脸色都变了，「这么不要脸？当众出轨？」 「这事学校好多人都知道了，这会儿公众号里已经传开了，」袁千容看向许夏梦，却发现后者一脸冷静，惊奇地问，「夏梦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冷静啊？一点都不生气吗？」 王瑶打开电脑登录z大的公众号，吴幸川和段名姝的事情果然就在置顶第一条。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许夏梦不明所以。 她本来就没喜欢过吴幸川，当初答应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吴幸川主动提出来的交往她觉得也许吴幸川是个值得託付的人所以才答应的而已。 许夏梦现在对吴幸川的感觉只有害怕以及在得知他可能出轨后的厌恶，她又为什么要生气？ 更何况，这也许是一个能够提出合理分手请求的好时机。 「你已经和吴幸川分手了？」袁千容试探地问。 要不然许夏梦为什么会这么满不在乎的模样。 「没有啊。」许夏梦浅笑摇头。 「那你……」袁千容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许夏梦看见自己男朋友和别的女孩儿搂搂抱抱而自己却一点发怒的迹象都没有。 「我气什么啊，」许夏梦拿起专业必修课的书，轻轻翻动一页，边看老师划的重点边轻声细语，「正好我早就想和吴幸川分手了，倒不如趁此机会，向他提出来。」 袁千容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张了张嘴，「好吧。」 「你真的要和吴幸川分手啊？」王瑶却依然不死心地问，「我觉得你们真的挺般配的，你看那个段名姝，哪有你长得好看，身材也不如你。」 「王瑶，」许夏梦干脆合上书，笑看她，「谈恋爱不仅要看外表，更要看感觉，我现在面对着吴幸川只想逃避，是不可能继续和他在一起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吴幸川总是给她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就像是掩埋了许多秘密她却没发现。 今天蔺晓晓的一席话无疑是证实了她的猜测。 许夏梦厌恶极了这种未知的感觉，所以连带着对吴幸川也厌恶起来。 更何况，同为深不可测的男人，她明显更偏向于景初这个类型。 虽然年龄大点儿。 不过他连接吻都不会，肯定很纯情。 许夏梦想着想着，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唇瓣，嘴角绽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袁千容和王瑶被她这莫名其妙的笑惊到了，对视一眼。 两个人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出了同一个意思。 许夏梦在笑什么？ 呸呸呸！ 许夏梦摇了摇头，怎么又想起那只黑乌鸦了。 她明明应该讨厌他夺走了自己的初吻才对。 可是为什么，现在只要一想到景初，她不但升不起任何责怪的心思，反而不由自主地想笑呢？ 「夏梦，」蔺晓晓的声音打断了许夏梦的想法，「那你什么时候和吴幸川提分手啊？」 「啊？」许夏梦抬起头看她，思索两秒，「过两天吧。」 至少得等她真的确定吴幸川出轨了，才有让他无法拒绝的理由，不是吗？ 「好。」蔺晓晓深吸一口气。 许夏梦微微一笑。 她从蔺晓晓的神情里，看到了即将逃离黑暗迎来曙光的胜利。 第263章 能不能送我回家 「我遇见你的时候像光一样耀眼，如果因为我而黯淡，那是对光的侮辱。」 —————————— 由于许夏梦想要亲自找到吴幸川出轨段名姝的证据以此作为和吴幸川分手的证据，而袁千容说前几天吴幸川几乎天天都在图书馆，所以今天，她毅然决然踏上了前往图书馆的道路。 但今天许夏梦在图书馆蹲守了大半天，吴幸川也没来。 临近期末考试，图书馆里座位紧张，昨天袁千容手机里吴幸川坐的位置早已被其他学生占据，许夏梦盯着那两个学生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放弃了。 也罢，就算不能亲自抓到，有照片作为证据吴幸川应该也反驳不了。 她还要忙着复习考高分拿奖学金呢，不能因为这件事耗费太多时间和精力。 这么想着，许夏梦拿了手机给吴幸川发消息，得到回覆后她凑到旁边还在背重点的袁千容耳边说：「千容，我先走了。」 第368页 「走了？」袁千容一听重点也不背了，扯过许夏梦的衣袖，「你上哪去？吴幸川还没来呢！」 「我刚刚给他发消息问他在哪，他说在宿舍，我直接去宿舍找他好了。」许夏梦解释道。 「要不要我陪你去？」袁千容害怕许夏梦万一情绪激动会和吴幸川起争执，她在的话还能控制一下场面。 「不用了，你就安心复习吧。」许夏梦拒绝了袁千容的好意。 她知道袁千容在担忧什么。 如果她确实很喜欢吴幸川的话或许真的会情绪失控，但她不喜欢，所以心里除了有点对吴幸川出轨行为的愤怒外，再没别的想法了。 袁千容转念一想也是，毕竟许夏梦是以原配的身份去抓姦夫和小三的，她一个外人在场似乎也不合适。 「那好吧，不过你要注意安全，千万别冲动。」袁千容叮嘱了句，「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马上过去。」 「放心吧，不会的。」许夏梦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背上包往图书馆大门走。 走了几步远，又回过头来，浅笑着回头看一直盯着自己的袁千容，张嘴无声地说：「千容，谢谢你。」 —————————— 严冬季节天色总是黑得很早，这会儿不过刚过五点就全暗下来了。 入了夜，一切都湮没在沉寂之中，所有好的、坏的都一点点随着日落而停息，时间也像是罩了一层厚重的盖子，少了白日的喧嚣与浮躁，于是促成了不紧不慢的脚步，不急不躁起来。 所以，许夏梦觉得夜晚的时间是如此地慢，每分每秒都像是拖着一条厚重的尾巴，唿哧唿哧地往前移动着沉重步伐。 从男生宿舍楼下离开后，她便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闲逛。 心情糟糕到不想回寝室，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只知道不断地往前走，往前走。 身边大部分都是和她反方向的学生，无一不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她。 认出她是昨天刚上了公众号绯闻头条的男主角吴幸川的女朋友。 她的身后就是男生宿舍，再加上许夏梦脸上失魂落魄的表情，结合昨天那条绯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吧，许夏梦和吴幸川果然不会长久。 虽说比当初预想的时间长了两倍，但最终还是分手了，不是吗？ 许夏梦没工夫去管路人的目光，她现在的思绪始终停在某一点上，如生了锈似的动弹不得。 一直走到z大校门口，她穿过了大门看着外面繁华如织的街道后才如梦方醒地反应过来。 她出来了。 逃离了z大这个让她近乎窒息的地方。 也许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的从来都不是这所学校，而是那个人。 本以为自己心里早已经不在意他了，可当吴幸川那么满不在乎地说出那番话后，许夏梦才发现，原来自己曾经也是喜欢过他的。 哪怕是失去一个自己早已无感的人，却依然会觉得难以接受。 否则为什么，心里会那么难受呢？ 甚至难受到，想大哭一场来放纵自己压抑的情绪。 许夏梦站在街边，抱着膝盖慢慢蹲了下去。 —————————— 今天的警局依旧照常时间下班。 吴妈妈叮嘱小吴今天要去奶奶家吃饭。 奶奶家在城东，离警局十几公里远，往常吴爸爸都会开车来警局接他一起去，然而这次却表示有事来不了了。 作为三无（此处指无车、无房、无对象）有志青年的小吴自然是不想和一群都市白领挤公交地铁的，便把主意打到了他敬爱的头儿身上。 根据他为数不多的了解，头儿的家好像和奶奶家是同一个方向。 虽说头儿平常是高岭之花了点儿，但至少在这方面还是乐于助人平易近人的。 小吴沾沾自喜地想着，迈着稳操胜券的步伐走到了景初的办公室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然而这一次，鬼精鬼精的小吴，居然失算了。 景初还在办公室里查蔺晓晓案件的细节，他始终无法确定那辆车的牌照到底是什么。 正在焦头烂额之际，突然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景初稳了稳心神，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 小吴得到允许，立马推开门嬉皮笑脸地走进来，一步三窜到景初身边，明知故问：「头儿，还没下班吶？」 景初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办公椅，声线寡淡，「眼睛不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 小吴思索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景初是什么意思，狠狠噎了一下后才吶吶道：「我这不是……」 「有话快说。」景初没工夫和他瞎贫。 「队长，」小吴寻思着该怎么开口才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像个白嫖的，「我有事麻烦你。」 「什么事。」景初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就是……就是……」小吴摸了摸脑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壳，「下班之后，能不能送我回家？」 景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侧过头不紧不慢地看他一眼，「据我所知，你家就在警局旁边，不到十分钟的路程。」 第264章 魔怔 「无论我们爱过多少人，最后留下来的，一定是那个让你习以为常的人，像空气，像大地，让你活得踏实。」 第369页 —————————— 窗外的夜色有些暗沉，透过玻璃落在空旷的办公室里。 小吴被景初这么一追问，更尴尬了。 景初意识到小吴似乎有什么为难的话说不出口，再次清淡地看了一眼小吴，示意他赶紧说完赶紧滚。 「我妈让我晚上去我奶奶家里，」小吴嘿嘿笑着缓解自己的尴尬，「我想麻烦你送我一段路。」 他说完后，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见头儿久久不说话，小吴又补了句，「我打听过了，啊不是，我了解过了，我奶奶家和你家在同一个方向，你要是不愿意送我到家也行，就送到你家附近的公交站，我自己坐公交过去也可以。」 他叭叭这么一长串之后，景初依旧一言不发。 就在小吴一脸沮丧准备放弃的时候，景初动了动嘴。 小吴眼里又燃起希望的火苗。 「最近不行。」景初无情地说。 「……」 小吴垂下了头，看来还是逃不过挤地铁的命运。 「今晚我有事。」景初再次解释了句。 「没事，」小吴在心里做了一番建设后，坦然面对了下班和白领们挤地铁的状况，「头儿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先下班了。」 「嗯。」景初依旧淡淡的。 小吴便离开了办公室。 —————————— 景初感觉自己像是魔怔了一般。 如果换成平常他一定会答应小吴的请求送他回奶奶家，但现在不能。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每天下午，都会开车从学院路绕一圈再回家。 学院路和他家，实际上分明是两个方向。 也许，他每天这么做，也只是幻想着能够看她一眼。 万一哪天他从z大校门口经过的时候，她正好就从学校里出来呢？ 他不奢求能和许夏梦说上话，哪怕远远地看她一眼就好。 毕竟z大就在那条路上。 景初觉得自己像个爱而不得的跟踪狂。 总是渴求着能够看到活生生的许夏梦在他面前出现。 然而这么多天过去，景初从来没在学院路上见过许夏梦。 虽然他知道她一直在学校里，但这么多天了都没见过，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懊恼。 这个点正是学院路外的夜市热闹起来的时候，许夏梦到底是不是正常的大学生，都不出来吃喝玩乐的？ 今天再次路过学院路的时候，景初依然将车速降得很慢，像老年人散步似的在街边熘达。 只为了看清那些三两聚集的大学生里，到底有没有许夏梦。 一路慢慢看过去，依然没有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而今晚也不知道为什么，人似乎比往常要多不少。 景初一边要注意避让时刻从车前经过的行人一边要看路边有没有许夏梦的人影，顿时觉得有点力不从心。 正当他在z大校门口避让了一对手挽着手的年轻情侣打算驱车离开的时候，路边的一抹娇小的奶黄色倩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记得跨年那天晚上，许夏梦穿的就是这个颜色的羽绒服！ 景初仔细看去。 尽管那人抱着膝盖蹲在路边，脑袋也埋进双臂之间，但景初仍然依靠头髮的长度辨认出来，那就是许夏梦！ 几乎是怀着激动的心情，景初迫不及待地下车走过去，站在许夏梦面前停住。 这时候他才发现许夏梦的不对劲。 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 许夏梦尽管埋着头，却也感受到了有人正在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正当她准备抬起头一探究竟的时候，突然听见上方传来寡淡的嗓音。 「许夏梦。」 许夏梦被这过分熟悉而威严的嗓音吓得一个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一时间，整个z大校门口都安静如鸡地看着路边这诡异的一幕。 年轻的男人淡定地站在路旁，面前是瘫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眼睛红肿的黄衣少女。 怎么看怎么有渣男抛弃女朋友那味。 景初：「……」 许夏梦：「……」 围观群众：「……」 景初属实没料到许久不见的许夏梦一上来就整出这一副瘫痪的模样，动了动嘴想要嘲讽，却在看见她脸上未干的泪痕时又忍住了。 见许夏梦坐在地上久久不肯起来，景初无奈地说：「你是不是打算在这里坐一辈子？」 「景叔叔……」许夏梦闻言涨红了脸，「我，我起不来了……」 「……」 许夏梦本就蹲在路边哭了许久，悲伤的情绪导致她无心去关注自己的双腿状况，这会儿突然坐到地上，才意识到两条腿早就已经麻木了。 别说站起来，就连轻轻动一动都是钻入神经般的疼。 景初无可奈何，只好蹲下来，伸手。 「你要干嘛？」许夏梦警惕地看着他，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谁知道这一缩，更是引得双腿像针扎一般，「啊——疼……」 「别动。」景初一把按住她，蹲下/身，同时两只手按住许夏梦的双腿。 「疼！」许夏梦死命推他。 景初手上用了劲儿，揉着她小腿肌肉的力道却不轻不重，许夏梦顿时觉得麻木的感觉得到了缓解。 第370页 她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景初，年轻的景队长正专注地给她揉着腿，连睫毛都未见丝毫颤抖。 可见认真程度。 许夏梦的心，不经意就加快跳动了一拍。 「好点了没。」景初嘴上问着，手上却不停。 「好，好多了。」她回答，却在下一秒捂住了嘴。 也许是哭久了，此刻的声音听上去沙哑得如割裂一般。 「好多了就站起来。」景初闻言收了手，站起身。 许夏梦吶吶点头，撑着人行道上的地砖打算站起来。 手却在下一秒被人牵住。 她错愕抬眸，只觉得身下一空，竟然被人直接抱了起来。 周围围观的人群发出惊讶的感嘆。 景初沉默地抱着她放进了副驾驶，俯身为她系好安全带后，才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第265章 她一个人的景叔叔 「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不要让那些爱你的人难过，因为这个世界上，你爱的人固然很少，爱你的人也绝不会多。」 —————————— 将圆未圆的明月，渐渐升到高空。 一片透明的灰云，淡淡的遮住月光。 车里，许夏梦备受煎熬。 景初从上车后就一言不发地开着车，神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许夏梦几次三番地想要主动找话题和他说话，却终究因为他那可怕的脸色而屈服。 她没惹他吧？ 终于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许夏梦找了个像模像样的藉口和景初搭话。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试探地问。 窗外夜色太暗，景初的车速又极快，仅凭着昏暗的路灯，许夏梦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 「许夏梦。」景初目不斜视。 「在。」许夏梦下意识回答。 就差敬个礼了。 这一幕本身是有些好笑的，然而景初却依旧面无表情，又不说话了。 许夏梦耍宝失败，闷闷不乐地瘪嘴看向窗外。 她的脑袋还没扭过去，景初意料之外地再次开口。 「许夏梦，我以为你的脑子应该是没问题的。」 许夏梦在听到景初声音的一瞬间就兴奋地转过头去，却又在听完后迷茫地眨了眨眼，「哈？」 「没想到你连已经走过好几次的路都不记得。」正巧这时候绿灯，景初说着发动车子转了个弯，「它都认识你了，你还不认识它。」 这一番话可谓是杀人诛心。 许夏梦被他这一顿操作弄得晕晕乎乎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看了眼车外。 居然是去景初家里的那条路！ 许夏梦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傻缺似的。 景初说的没错。 这条路都已经认识她了，她居然没有第一眼认出来。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许夏梦一脸郁闷地躺在副驾驶，景初专心致志开车。 只是神色愤愤专注于发呆的少女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看似在认真开车的男人，会时不时看上她一眼，而后唇角扬起轻松的笑容。 —————————— 景初家里依然和许夏梦前两次来的时候一样，一尘不染得不像是有人常住的地方。 「吃晚饭了吗？」一进门景初就问。 许夏梦摇头，他严苛的目光便扫过来。 微弱的灯光下，如此近距离的打量中，他看见她的眼睛依然是肿着的，眼里更是布满了血丝。 也不知道在校门口哭了多久。 这个笨蛋。 许夏梦赶紧答：「没有。」 「你在客厅自己待一会儿，」景初得到答案后，挽了袖子就往厨房走，「看电视玩手机都可以，但是别发呆。」 许夏梦错愕地看着他的背影。 景初这样子，是要去做饭？ 敛了眼神，她走向沙发，将手里的包往沙发上一扔，还没等坐下，男人却上前一把扯过她的胳膊。 「疼！」许夏梦唿痛。 景初眉头一蹙，手上微微松了劲儿，将另一只手上打湿的热毛巾塞到她手里，「敷一会儿眼睛。」 许夏梦盯着还在冒着热气的毛巾，委屈突然涌上心头，抬起满是水雾的眼睛看着景初，「景叔叔，你帮我敷好不好？」 操。 景初在心底咒骂一声。 鬼知道他最受不了许夏梦这样一副受尽天大委屈的模样，像只被人抛弃的小猫咪般惹人怜爱。 「好。」景初低嘆了一口气，扯着她坐下，低喃，「你靠着我。」 许夏梦乖乖靠在他肩头。 他的气息依旧甘冽好闻，好闻到足可以令人落泪。 许夏梦又想哭了，却又怕哭泣时引起的哽咽会引来景初的怀疑，就这样静静的窝在景初的怀里，安静地闭上眼等着他的动作。 景初拿着毛巾，动作轻柔地覆在许夏梦的眼睛上。 像个好不容易得到了心爱玻璃球的小孩儿，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它打碎了。 许夏梦闭着眼，也许是干涩的眼睛得到缓解，舒服到她竟然慢慢睡着了。 思维也陷入了无边无尽的黑暗之中。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只觉得有只大手轻轻覆上了她的额头，宽厚温热，窜入唿吸的是好闻的木质香。 眼皮动了动，许夏梦却不愿意睁眼，殷红的嘴唇微微挑了幸福的弧度。 第371页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哪怕是许夏梦自己都没察觉，景初却看得一清二楚。 心口忽然就泛了涟漪。 如同冬日里结冰的湖面，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然后，越来越大。 鬼使神差的，他伸手轻轻拨开了她脸颊的髮丝。 她的脸蹭了蹭，在男人宽大的掌心之中。 有寡淡却低沉的笑声落下，在她耳畔，更贴近她的是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一圈一圈将她包裹，紧緻到温暖。 「起来吃饭。」磁性的嗓音很是悦耳，扫落下的气息刺痒了她的耳垂和脖颈。 许夏梦素来怕痒，缩了缩脖子，却依旧闭着眼，轻轻摇头，「不想吃。」 「多少吃一点，」景初腾出手臂将她捞入怀中，整个人扶起来，「你哭太久流失了水分，我特意熬了粥。」 许夏梦这才睁眼，视线对上了男人的喉结。 脸慢慢上扬，他亦低头凝视，就这样，两人的鼻尖近乎相贴，近到他可以看透她眼中的期待，近到她可以从他眼瞳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这是景叔叔。 她一个人的景叔叔。 许夏梦看着他不说话，只是傻乎乎地笑着。 如果说之前的许夏梦只以为景初是个对她比常人特别一些的人民警察，那么今天在校门口那一抱，就让她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还有谁，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替她揉着麻木的小腿，抱她远离世俗的目光？ 除了景初，再没有人这般待她了。 难怪她对吴幸川一直无感，因为景初才是她喜欢的类型。 景初见她笑了，也忍不住上扬了唇角，另一只大手攀上了她的脸，语气安静宠溺，「笑什么呢？」 「笑人民的公僕今天大庭广众之下欺负老百姓啊。」许夏梦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瞎说，」景初任由她的行为，故意取笑，「我这是拯救老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那么人民的公僕，」许夏梦眨巴了下眼睛，「你能不能回答我，为什么会这么巧的来拯救我呢？」 第266章 好看的皮囊应该多笑笑 把你体内的dna搓成一条线的话，它能延伸100亿英里，比地球到冥王星的距离还远。所以光靠你自己就足够离开太阳系了，从字面意义来看，你就是宇宙。 ——比尔·布莱森《人体简史》 —————————— 天际最后一点的光亮亦被暗沉的夜幕吞没，温度急剧下降，也起了风，绿化带里的枯树枝在寒风中也瑟瑟发抖。 z市今年遭遇有史以来最冷的冬天，所以满眼望去的枯树哀草都萧萧条条。 明明已经是严冬，沿着夜色最后的分界线往西的方向竟还有寒鸦掠过的身影。 得到景初「凑巧」回答的许夏梦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伸了懒腰站起身，跟着他走到餐桌前。 景初贴心地为她拉开椅子，许夏梦道谢后坐下了。 餐桌上摆着一叠绿油油的青菜和两碗粥。 「我不是很会做饭，」景初也觉得卖相不太好，清了清嗓子解释道。 许夏梦却如同没听见一般，直勾勾地盯着餐桌。 虽然卖相普通了些，但看来景初的手艺是真的很不错。 至少眼前这碗白粥就不是普通的白粥。 许夏梦从白粥表面的一点油花上看出了端倪。 「再不吃凉了。」景初见她一直盯着面前的粥碗，不得不出言提醒。 刚刚耽误了一会儿，凉了的话就不好吃了。 白粥的做法是他跟着陆夫人学的，虽说只学了个五成，但应付许夏梦这样的小姑娘足够了。 许夏梦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接下来的动作差点让景初的下巴都合不上了。 她居然立马连勺子都不用了，直接抱着碗吸熘吸熘起来。 向来讲究慢条斯理吃饭的景初没见过这么狼吞虎咽的人，哪怕是平时出警回来其他同事虽说也是饿虎扑食但也远没达到这种风捲残云的地步。 不出五秒，许夏梦将手里的碗放在了桌子上，眯缝着眼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我吃完了。」 是谁说的冬天不能喝粥的？ 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季来上一碗香甜细腻的白粥才是最暖身体的好不好！ 而且，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景叔叔下厨呢。 许夏梦只觉得浑身的疲惫和丧气都随着这碗粥的下肚一扫而光了。 景初：「……」 没看见对面男人有什么反应，只是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许夏梦突然意识到也许刚刚的模样多少有点吓着景初了，企图小小的挽回一下，「其实，我平常没这么能吃的。」 景初的表情不出所料终于有了变化，他微垂着眼眸，清浅勾了唇角。 「景叔叔。」许夏梦托腮看着他，眼神惊艷。 早就知道景初长得帅，没想到居然能帅成这副德性。 虽然这个用词好像不是很妥当。 但工科女许夏梦匮乏的语文知识里目前只能想出这样一个词来形容他。 「嗯？」景初抬眸，目光陡然震盪了一下。 坐在他对面的许夏梦此刻正一脸嫉妒和艷羡地看着他，眼底崇拜的光芒几乎要刺痛了他的眼。 「你要多笑笑，」许夏梦不知道自己在景初眼底是个什么样的状态，自顾自地说道，「要不然白长一副这么好看的皮囊了。」 第372页 景初很明显对这样的夸奖十分受用，微怔后忍不住笑了，目光充满宠溺：「好。」 他不是一个爱笑的人，但如果是许夏梦这么要求的话，他愿意做到。 说着，他伸手端过了许夏梦的空碗，嘴角含笑，「我再给你盛一碗？」 白粥毕竟也还是粥，时间稍微长点就容易饿。 许夏梦还是那副撑着脸的姿态，依然盯着景初那张宛如梦中情人的脸，突然咕哝了句，「不行，你还是别笑了吧。」 景初疑惑：「为什么？」 刚刚不是还要他多笑笑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快？ 许夏梦一本正经地解释：「你看你都这么老了，再笑多了，更显老。」 「……」 —————————— 吃饱喝足后，许夏梦舒服地躺在沙发上，揉着小腹消食。 一锅粥，她喝掉了三分之二。 在许夏梦喝第三碗粥的时候景初开始怀疑她这么纤瘦的身体到底能不能装下那么多的量，直到最后许夏梦抱着整个锅不肯撒手，景初才知道，永远不能以一个女人的外表去衡量她的胃容量。 「景叔叔，」许夏梦大喇喇地靠着沙发，「我好撑啊。」 景初在厨房洗碗，许夏梦本来要洗的，他怕她吃撑了再把碗给他摔坏了，拒绝了她的请求。闻言扬声说：「电视柜里有药箱，里面有健胃消食片。」 药箱是上半年才备好的，里面的药品应该还没过期。 许夏梦一听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飞速窜到电视柜前上下翻找，「你还备着这些呢？」 「有备无患。」景初擦干碗放进橱柜里，随意瞥了一眼客厅里那个奶黄色的身影，心里竟莫名升起诡异的幸福感。 他和许夏梦现在的情况，就像是已经结婚很多年的夫妻。 好像这样的生活，已经上演了千百遍。 又或者，只是曾在他心里上演？ 电视柜就那么大。许夏梦很快就找到了医药箱，打开后果然看见了放在角落里的健胃消食片。 还是崭新未拆封的。 随意剥了两颗放进嘴里，许夏梦边咀嚼着边把药箱放好，刚关上柜门，手机响了。 手机放在沙发上，许夏梦小跑着过去，看清来电显示后接起。 「千容？」 她嚼着健胃消食片，声音听上去有点模煳不清。 袁千容一直担忧的心情可算是放下来了，还有心情吃，应该是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你吃什么呢？」袁千容听着许夏梦咯吱咯吱的咀嚼声，疑惑地问。 「健胃消食片啊。」许夏梦回答。 袁千容一听，不禁悲从中来。 看来和吴幸川的分手对许夏梦的影响很严重啊，要不然怎么会化悲愤为食慾，撑到需要靠健胃消食片缓解呢？ 袁千容想着想着，便不自觉问出了口。 许夏梦一听差点没把嘴里还没完全咽下去的健胃消食片吐出来，「什么啊？我就是单纯吃撑了而已。」 第267章 今有许夏梦泪淹学校 如果我的一生践过雪，踏过浪，也牵过爱人的手，我就变成一颗松果，变成半只贝壳，变成挣扎的心脏。我丰富而慷慨，帮助人获得爱，又把自己关进冬天，等另一个自己出现。 —————————— 夜深了。 墙上的时钟一格一格跳动着，在如此安静的夜晚，跳得人心发慌。 「有心情吃，」袁千容点了点头，「那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许夏梦慢吞吞嚼着健胃消食片，完全咽下去后，才情绪低迷地「嗯」了一声。 「分手……了？」袁千容思索着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语气询问才会不伤害许夏梦。 「嗯。」又是低迷的一声。 「他吴幸川就没说什么吗？」袁千容总觉得许夏梦这个样子不太对劲。 出轨的是吴幸川，就算是许夏梦提的分手，她也不应该这么沮丧，而是愤怒才对。 许夏梦摇了摇头，又反应过来袁千容此刻看不到，凑到手机边上轻声说：「他说了。」 「说什么了？」袁千容平常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这么晚了许夏梦还没回寝室而公众号上又有人拍到了她蹲在路边哭的照片，袁千容不得不担心起来。 「没说什么。」 许夏梦的回答很是诡异。 刚刚说吴幸川说了，现在又说没说什么。 真是男人听了沉默，女人听了流泪。 袁千容听出了许夏梦不想谈论太多的意思，安慰了她两句后便问她什么时候回寝室。 这会儿都九点了，临近期末考试查的严，晚上被发现夜不归宿的话是要记处分的。 突然，一个寡淡的男声窜入袁千容的耳朵里。 「跟谁打电话？」 许夏梦仰头看着洗完碗走过来坐下的景初，闷声闷气地说：「室友。」 「嗯。」景初随意地往沙发上一坐，手搭在许夏梦身后的靠枕上。 「你那里怎么有男人的声音？」袁千容震惊地问。 「……我叔叔。」许夏梦犹豫了两秒，慢吞吞地解释。 「哦，是叔叔啊，」袁千容还以为许夏梦是为情所伤出去吃饭被哪个野男人拐回家了，「那我先挂了，你自己看着时间早点回来啊。」 第373页 许夏梦默默地看了一眼景初，后者起身去接水，她就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了。 挺拔得像棵柏树。 许夏梦一瞬间被迷惑了心智，只觉得脑袋木涨涨的，张了张嘴，鬼使神差地说：「我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袁千容错愕地「啊」了一声。 景初接水的手一颤，很快又恢復正常。 和袁千容打完电话，许夏梦又靠在了沙发上。 下午的那件事情，实在是她这辈子都不愿意去想的回忆。 从没有想过，吴幸川竟然会是那样的一个人。 过错方明明是他，吴幸川却把自己塑造成了受害者。 许夏梦痛苦地捂住了眼睛。 景初接了两杯水，一杯端在手里，一杯放到茶几上，淡声开口：「现在能说了吧。」 「说什么？」许夏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反应过来。 「就说说，你今天下午为什么蹲在学校门口哭。」 —————————— 「景叔叔，你知道有哪部法律是可以惩治出轨渣男的吗？」许夏梦眼泪汪汪地盯着景初居高临下的身形。 饮水机旁的墙上挂了盏壁灯，昏黄色的灯光映得景初俊朗帅气的五官都不似白日那般深刻具体，模煳了锐利的角度，平添几分性感的温柔。 只是这外表看起来温柔的男子，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尽人意了。 「据我所知，没有。」 许夏梦失望地嘆了一口气。 她当然知道没有，否则这天底下出轨的人也不会那么多了。 「具体什么事情，说说看。」刚洗完碗有些渴了，景初举着杯子仰头喝了一口。 「我分手了。」 在景初面前，许夏梦着实是没什么好掩饰的，索性坦白从宽。 反正景初的那双眼睛毒得很，一看就知道她是不是在撒谎。 倒不如老老实实地回答。 「和吴幸川。」景初没有丝毫的诧异。 「嗯。」许夏梦垂下头，倾身去拿茶几上的水杯。 奇怪，她刚刚明明还有点撑，这会儿居然又想喝水了。 健胃消食片的作用还真快。 杯子里装的是温度适宜的热水，许夏梦隔着玻璃感受它的温度，忍不住摩挲了下手指。 景初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里染上几分心疼，嘴上却云淡风轻，「悬崖勒马，为时不晚。」 这姑娘比他想像中的冷静。 虽说在学校门口哭了一场，但被他带回来后只字不提，也没有再表露过任何想要对他吐露心声的迹象，如果不是他主动询问的话，只怕她永远也不会跟他讲。 「……」 许夏梦张了张嘴，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却又发现说什么都不合适，干脆放弃了。 这只黑乌鸦的嘴，怎么就这么毒呢。 许夏梦愤愤地盯着他，全然忘了自己刚才是怎么怼他年纪大的。 「说吧，因为什么。」景初靠着旁边的吧檯，手上握着玻璃杯，却没有喝水的迹象。 前阵子还要跟吴幸川出去过夜呢，这才过了几天就分手了？ 没发生点什么，那他这个警察就白当了。 「没什么，」许夏梦看着玻璃杯里的水，轻轻晃了晃，便有水纹一圈一圈盪开，「他出轨了。」 「我以为你会哭得很伤心。」景初最后喝了口水，放下水杯坐到许夏梦身边。 「事实确实如此。」许夏梦坦然地点头。 今天下午在校门口哭的那一场算是十九年来哭得最凶的一次了。 「还好有我及时拯救。」景初淡笑。 「嗯？」许夏梦狐疑地瞅着他，眼神里带了警觉。 就像是被狮子追到悬崖边的驯鹿，狮子停住了追逐的脚步，驯鹿却无路可走只能再悬崖边上徘徊、焦躁不安地徘徊。 在前无去路后无退路的情况下，唯独用一双充满警惕的眼睛盯着前方的危险，死死的，提防攻击者随时随地有可能来的袭击。 虽然这份危险，应该是善意的。 深吸一口气，许夏梦做好了景初会怼死她的准备。 「否则，古有孟姜女哭倒长城，」景初在这种方面果然向来不负众望，「今有许夏梦泪淹学校。」 第268章 是许夏梦，也是蔺晓晓 认识你愈久，愈觉得你是我人生行路中一处清喜的水泽。几次想忘于世，总在山穷水尽处又悄然相见，算来即是一种不舍。 ——简桢《四月裂帛》 —————————— 夜深了，阴云遮住了星子，落下大团阴霾的光影。 袁千容挂断电话后，一直在旁边站着等结果的蔺晓晓迫不及待地问：「夏梦怎么说？」 「她说她已经和吴幸川分手了。」其实袁千容自己也不太清楚许夏梦和吴幸川目前是个什么状况，但唯一确定的是他们肯定分手了。 蔺晓晓松了口气。 分手了就好。 分手了就好。 她终于可以，逃出吴幸川为她安装的禁锢牢笼了。 「夏梦分手你为什么一脸轻松啊？」袁千容不禁面露疑惑，「你很盼望着夏梦和吴幸川分手吗？」 虽说吴幸川出轨段名姝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但许夏梦作为受害者分手，身为室友的蔺晓晓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第374页 那天她不在场，不知道蔺晓晓和许夏梦都说了些什么。 我确实很盼望着他们分手。 蔺晓晓在心里回答她。 不过她也不打算再让袁千容知道，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对她的偏见和鄙夷，不是吗？ 「我先去洗澡了。」蔺晓晓避开袁千容探究的目光，去阳台取睡衣准备洗澡。 袁千容虽然心里奇怪，却也没多想，坐下来继续复习专业课。 她的成绩在寝室里是最差的，平常总要花比其他人更多的时间来学习和复习。 这大概就是笨鸟先飞吧。 蔺晓晓走到阳台，推开门拿起晾衣杆准备取衣服，刚站到围栏边，就感觉到楼下有人在看着她。 蔺晓晓凭着感觉看下去。 真的有人！ 那人就站在楼下的草坪上，仰着头看着她，唇角绽出一个温柔缱绻的笑意。 寝室在三楼，离地面不远不近的距离，正好是可以让蔺晓晓看清那人脸的高度。 楼下这块草坪常有男生等候楼上的女朋友下楼，所以也勉强算作是z大的浪漫恋爱圣地，甜蜜到无时无刻不在冒粉红泡泡。 然而此时此刻的蔺晓晓，感觉不到丝毫甜蜜浪漫的气氛。 因为楼下那个人，是吴幸川！ 吴幸川虽然嘴角的笑很是让人如沐春风，但蔺晓晓看见他，只想快点逃离他的视线。 这个恶魔的笑容看起来温和无害，只有真正熟悉他的人才知道每当他挂着这虚假笑容的时候是有多变态！ 蔺晓晓悄悄往后退了一小步。 刚准备往寝室里走对这个人渣视而不见，楼下的吴幸川已经举起了手机。 似乎是在放视频。 但蔺晓晓看不清手机里的画面，不过她从那满屏的肉色上却也猜到了是什么。 吴幸川举着手机，唇角微动，无声地说：「下来，陪我。」 蔺晓晓绝望地闭了闭眼。 为什么？ 为什么吴幸川已经和许夏梦分手了，却还是不肯放过她？ 见蔺晓晓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吴幸川眼眸里蓄了不悦，继续动了动嘴唇，「给你三分钟的时间，否则……」 话毕，晃了晃手机。 蔺晓晓明白他的意思，睡衣也不收了，放下晾衣杆往寝室外走。 「这么晚了还出去啊？」袁千容听到开门的动静，探头问。 蔺晓晓回眸，苍白着脸色勉强一笑，「对啊。」 「那你早点回来。」 「我可能……」蔺晓晓想起以往那些夜晚痛不欲生的遭遇，死死地掐住自己的手，「今天晚上回来不了了。」 「你也不回来了？」袁千容诧异极了，「可是万一有人来检查怎么办？」 「你帮我掩饰一下。」蔺晓晓不能在寝室里耽误太久，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留下袁千容一脸为难。 许夏梦不回来也就算了，一个人不在很好就能编个藉口搪塞过去，但这两个人不在…… 该怎么找藉口啊？！ —————————— 国际酒店的豪华大床上。 一男一女正在一番云雨…… 蔺晓晓死死咬着嘴唇，任由吴幸川在她身上肆意发泄。 「许夏梦！」吴幸川手上一巴掌扇在蔺晓晓脸上，「你凭什么跟我说分手？凭什么？」 蔺晓晓此时却依旧一言不发。 从第一次和吴幸川上/床开始，他嘴里叫的，永远是许夏梦的名字。 蔺晓晓从不以为自己长得和许夏梦有多相似，她甚至比不上许夏梦万分之一漂亮。 同样蔺晓晓也知道，吴幸川和她做/爱的时候，从来没喝过酒。 所以他叫许夏梦的名字，是故意的。 一边和她做/爱，一边叫着许夏梦的名字。 这是同时对她，和对许夏梦进行侮辱。 蔺晓晓把头扭到一边，闭着眼睛任由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到枕头上。 而这似乎，是吴幸川最爱看到的画面。 血腥，总能激发男人骨子里的暴虐因子。 吴幸川却不满身下的女人像具死尸一样躺着，便扳过她的脑袋，俯下身，轻柔地去吻她的嘴唇，含煳不清地说：「夏梦，你不能和我分手，我还没得到你呢……」 蔺晓晓反抗未果，只能乖乖承受。 每一次吴幸川吻她的时候，她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吴幸川一边拿她当肆意玩弄的工具，一边却又把她当成最疼爱的女人般仔细呵护。 这样的吴幸川，不是变态是什么？ …… 不知道过了多久，蔺晓晓才感觉到身上那一股窒息般的感觉离她而去。 吴幸川进了浴室。 她撑着手臂坐起身，垂眸看着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 之前的还没完全好，今天又添了新伤。 趁着吴幸川还在洗澡，蔺晓晓飞速穿好衣服，离开了酒店。 这是她第一次，敢在事后偷偷逃跑。 殊不知，正是这一晚，蔺晓晓彻底将自己逼上了死路。 第269章 我明天不上班 我只知道那些让我心旌动摇的，最后都化成了温柔。 ——《加缪手记》 —————————— 身为严肃认真的人民警察，景初当然没有裸睡的习惯。 第375页 他这么说，不过是逗逗小姑娘的。 所以当他看见许夏梦一脸期待却又好像十分害怕的模样时，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逗你的。」 许夏梦这才长舒一口气。 不过心里隐隐有点失落是怎么回事。 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裸/体的男人呢。 景初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带颜色的东西，抱着棉被出去铺沙发。 许夏梦一看，这哪行啊。 人景叔叔都把唯一的床让给她睡自己去睡沙发了，哪能让他亲自铺床？ 当机立断跑过去阻止。 看着张开双臂呈一个「大字」拦在自己面前的许夏梦，景初无奈低笑：「快让开，已经很晚了。」 「这怎么能劳您费心呢，」许夏梦谄媚地笑了，扑上前一把抱住景初手里的棉被，「叔叔您还没洗澡呢，先去把澡洗了，铺沙发这种小事就让大侄女来好了。」 她伸手去抱棉被的时候，不经意碰到了景初的手，门口的灯光有些暗，许夏梦没看到景初的耳根乍然绯红。 「好。」景初松手，「既然许侄女抢着干活，那我也不能枉费你一番苦心，先去洗澡了。」 棉被有点沉，景初松手的一剎那许夏梦接稳，往下掉了一些，她手忙脚乱地收起来，笑眯眯地说：「您请。」 景初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紧跟着双手插进裤兜往房间里走。 许夏梦被他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一阵美男走过的头晕目眩，晕晕乎乎地问：「外面不是有浴室吗？」 家里一共两个浴室，景初卧室里一个，外面公用一个。 景初取下晾在一边的浴袍，随口答：「外面那个从来没用过。」 他说话的时候许夏梦已经抱着棉被走到了沙发前，闻言错愕回眸，「啊？为什么？」 装修了不用那装修来干嘛？ 这多浪费啊。 也不知道景初是长了透视眼还是怎么样，特意走出来回答许夏梦，「因为我家里，从来没有其他人来过，」 「你，是第一个。」 许夏梦只觉得心开始绷紧。 景初这话，是什么意思？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景初笑看她， 他一手拿着浴袍一手撑着门框的样子随性极了，跟白天一本正经严肃认真的景队长比起来状态休闲了许多。 「我明天不上班。」 许夏梦恍然，对了，明天周六。 景初不是没察觉到她眼里的探寻，就像是探秘着未知险境似的探究他。 唇际隐隐上扬。看上去他的眼眸深处也染上了一点笑意。 可这笑，总有那么一点危险意味。 「不上班怎么了？」许夏梦坐在沙发上，棉被放在一旁。 景初淡淡开口，「许夏梦，你是不是觉得你把我当成叔叔，我就真的成你叔叔了？」 「所以，你才敢有恃无恐地来我家，顺理成章地睡在我家？嗯？」他的声音极淡，乍一听像是谈情说爱般的温柔，仔细听下去，就会从他轻描淡写的口吻中听出几分别样的意味。 许夏梦闻言挺直了嵴背，暗自深吸一口气，「景叔叔，别忘了你是人民警察。」 许夏梦也不是什么单纯的女高中生了，景初话里的意思她怎么会不明白。 但她知道，景初不会这么做。 景初闻言她的话后笑了，笑容很淡，如同一抹挂在天际虚无缥缈的云朵，漂浮过眼时让人看不懂他是愤怒的还是高兴的。 他轻轻点头，盯着许夏梦，「你说得对。」 「所以你快去洗澡吧。」许夏梦嘿嘿一笑。 景初挑了下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进了房间。 —————————— 夜风袭过。 吹乱了许夏梦的髮丝。 风中有清雅的栀子花混着丁香花的味道。 许夏梦这才从怔愣中清醒过来。 她抬眸看向阳台的窗户。 竟然没有完全合上。 许夏梦站起身走过去彻底关上窗户。 窗外的月色很美，月亮也满得华丽。 银凉如水地透过帘幔洒进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真奇怪。 明明刚刚还黑得阴沉来着。 许夏梦回到沙发前，看着已经铺好的棉被，才发现景初已经进去很久了。 一直以为女人洗澡时间已经够长了，没想到某些男人洗澡的时间只会更长。 许夏梦也不想去催他，顺着沙发躺下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劳动成果。 棉被的触感很软，许夏梦欣慰地闭上眼，满足地喟嘆一声。 紧跟着困意袭来，她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 热气氤氲的浴室里，有人沉默不语地垂眸看着自己的…… 手。 细腻绵软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手上，景初看着水流经过骨骼硬朗的手背，又想起刚刚许夏梦抱过棉被时碰到了他的手。 如果，能一直牢牢牵着那只手，该多好。 景初动了动手腕。 这样的日子，应该很快就会来了。 毕竟，许夏梦已经和吴幸川分手了，不是么。 他向来擅长循序渐进，也不急于这一时。 许夏梦，她逃不掉。 第376页 这么想着，景初缓缓伸手，碰上了那个早已蠢蠢欲动的地方。 微弱的、刻意压制的喘息声，很快透过浴室门传出来。 可惜客厅里那人睡得天昏地暗。 否则这么安静的夜晚，她一定能听得一清二楚。 …… 套上浴袍出去，景初还没关上浴室门，就听见客厅里有铃声响起。 听出来是许夏梦的手机后，景初没去管，而是返身先关上门才出了房间。 铃声还在响。 他走出去，就看到许夏梦正半侧卧在属于他的那床棉被上睡得香甜，两只小脚还踩在地摊上。 手机在她旁边放着，伴随着铃声闪烁微弱光芒。 看她睡得实在香，景初心里那点微薄的同情心又开始作祟，拿起手机看见来电显示后接通了电话。 这人他认识。 上回陆夫人还交代过要送她回家来着。 不过她不认识他，所以还得装出陌生的样子。 「餵？」 然而让景初没想到的是，电话那头的人不仅不认识他，还把他认错了。 第270章 热心警察 被自己深爱，被自己出卖，被自己钉在十字架，被自己取下来。其实雪下不下来，都阻挡不了我的白。 ——余秀华《雪》 —————————— 窗帘被严丝合缝地拉上，灯光爬延在了许夏梦的脸上，旋转着蜿蜒而下。 不过眼前这美妙的一幕并不能让景初沉醉，因为电话里的女声，突然尖叫起来。 「吴幸川？」 为了防止自己的耳朵受到迫害，景初拿远了手机，嗓音低沉，「我不是吴幸川，我是景初。」 电话那头安静如鸡。 「你有事吗？」景初淡声问。 「我姐姐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你这里？」都这么晚了，许夏梦身边还有个男人，这很难不让冬醒胡思乱想。 「这你得问她了，」景初俯下/身，拍了拍许夏梦的脸，「醒醒。」 眼看着许夏梦动了动，景初往旁边避了避。 上次差点一脚踢断他子孙根的事景初至今心有余悸。 好在这一次许夏梦很是安分，悠悠转醒后揉了揉揉眼睛，一脸茫然，「我怎么睡在这里了？」 「这你得问你自己，」景初对她的反应十分漠然，手机也递给她，「接电话。」 「谁的？」许夏梦疑惑地接过，谁会这么晚打电话给她？ 很快，她又注意到景初离她远了至少一米，更奇怪了，「你离我这么远干什么？」 「你妹妹。」 后面两句话是同时说出口的。 许夏梦顿时尖叫；「什么？」 景初揉了揉受到二次伤害的耳朵，心想还真不愧是亲姐妹，连尖叫的幅度和频率都差不多，「我怕你随时又能给我来上一脚。」 这样子你的下半辈子性福就没了。 景初说了什么许夏梦已经完全没心思听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冬醒听到了景初的声音自己到底该怎么解释和景初的关系。 而电话那头的冬醒已经幽幽地问：「姐姐，刚刚那个男人是谁啊？」 「……」 许夏梦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难道真的要她说，这是她叔叔吗？ 怎么可能啊。 要是她有个叔叔，冬醒会没有？ 这个方法不可取。 「姐姐？你还在听吗？」冬醒听那边半天没声音，追问道。 「我在。」许夏梦握紧了手机， 「你快告诉我啊，刚刚那个男人是谁？」见许夏梦一直不回答，冬醒不免焦急起来。 虽说那个男人说自己不是吴幸川，是景初，但毕竟也是个男人。 哪个正经男人会这个点了还和许夏梦待在一起啊？ 冬醒万万没想到的是，不正经的，从来都是许夏梦。 「他啊，」许夏梦悄悄地看向景初，在发现后者也在看自己的时候，尴尬地笑了笑，「是个警察。」 许夏梦的这个答案十分模稜两可，却也成功转移了冬醒的注意力。 「警察？你在警察局？」冬醒第一反应就是许夏梦被吴幸川欺负后报警了，「是不是吴幸川欺负你了？」 「啊？」许夏梦不知道为什么冬醒会突然提到吴幸川，矢口否认，「不是，我不在警察局。」 「那你旁边为什么会有警察？」冬醒抬高嗓音。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的话，那么她是不是，还是来不及了？ 可再仔细听许夏梦的声音，却也不像是被伤害过的样子。 「是这样的，」许夏梦急中生智，果断编了个故事，「我今天下午和室友出来玩，晚上准备回去的时候她们突然不见了，我就，我就一个人瞎走，结果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然后呢？」冬醒对她这套说辞半信半疑的。 「然后嘛……然后……」许夏梦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翘了翘脚丫子，试图想出一个既能让景初合理出场又不引起冬醒怀疑的理由，「我就遇到警察了，警察把我带回警局。但是呢，警局今天休息，不允许我在警局过夜，打算送我回学校，然后这名热心的警察说太晚了，让我先去他家休息一晚上，明天再把我送回去。」 热心警察景初：「……」 真是把他塑造得多么高尚多么伟大。 第377页 都能去参加感动中国十大人物竞选了。 说完后，许夏梦紧张地等待冬醒的质问。 这一番理由说出来，别说是冬醒了，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然而冬醒这一次却好像没有听出来她话语里的百般漏洞，沉默了两秒，突然问：「姐姐，你和吴幸川现在怎么样了？」 许夏梦不明白冬醒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顿了两秒后才回：「我跟他分手了。」 听见姐姐分手了，正常情况下的妹妹不说有多难过，至少会表达一点安慰，否则肯定不是亲姐妹。 然而冬醒非但没有安慰许夏梦，还十分激动地说：「分得好啊分得好，姐姐你终于清醒了。」 由于景初刚刚接电话的时候开的免提，所以冬醒这句话被景初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许夏梦听完后心里五味杂陈，冬醒真的是她的亲妹妹么。 而她还没有什么表示，景初率先笑出声来。 看来，许冬醒，比许夏梦是要聪明那么一点儿。 「冬醒啊，」许夏梦听着妹妹止不住的高兴语气，无语地道，「虽然我知道你很希望我和他分手，但你也没必要表现得这么高兴吧？」 电话那头的冬醒收敛了笑意，突然严肃地问：「吴幸川，他没欺负过你吧？」 虽然这一世许夏梦和吴幸川分手了，但冬醒害怕的是，许夏梦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她的结局，也许会和上一世一样。 「没有，」许夏梦低迷了语气，又想起下午和吴幸川说的那些话，「是他出轨了，我提的分手。」 「死渣男，」冬醒一听愤愤道，「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嗯，」许夏梦听着妹妹的声音，已经能想像出她同仇敌忾的模样，心情稍微好了点，「你打电话来，还有其他事情吗？」 「没有了没有了，」唯一担心的事情得到解决，冬醒立马道，「不过你都和他分手了，以后就不要再来往了吧。」 除非等一周后的那天过去，冬醒才能真的安下心来。 「肯定的。」许夏梦答应下来。 第271章 一回生二回熟 我想与你一起度过这一天，聊些有的没的。我不介意站在你旁边洗碗，在你旁边除尘，当你看正面的半张报纸时，我就看背面的半张。 ——珍妮特·温特森 —————————— 和冬醒通话结束后，许夏梦依然趴在沙发上唉声嘆气。 「怎么了？」景初好笑地看着她。 「到底是不是亲妹妹，」许夏梦不满地嘟囔，「我分手了不安慰我就算了，还说我分得好。」 景初思索了一番，很是真诚地道：「按照正常人的想法来看，你妹妹没有落井下石已经很不错了。」 「哼。」许夏梦白了他一眼，打算去睡觉。 下午哭了一场早就累得不行，好在后来又吃了饭补充体力，要不然绝对坚持不到现在。 景初看着她傲娇的白眼，瞳仁缩了缩，等许夏梦站起身的时候，他又恢復了一贯的神情。 然而许夏梦没能一下站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太久了腿软，还是有这么个大美男杵在面前脑子不清醒，总之许夏梦又像下午那样「故技重施」，一屁/股滑坐到地毯上。 不过不同点在于，下午只是她一个人摔了，这回，她带着景初一起摔了。 景初本来就站在她旁边，许夏梦站起身的时候腿一软往前滑去，一脚踹在景初的小腿上。 景初万万没想到自己躲开了性福攻击却躲不过小腿重创，被许夏梦狠狠一踹，一个站立不稳，往前倒去。 许夏梦只能眼睁睁看着景初朝着自己倒下来。 而她能做的，只有闭上眼睛。 等待景初高大结实的身体压下来。 预想中的撞个满怀并没有出现，许夏梦悄悄睁开了眼。 景初虽然将她压了个瓷实，但他撑了只胳膊在沙发上。 身周尽是他身上刚洗完澡的清爽气息和淡淡的木质香。 景初一只手撑着沙发，另一只手落在了许夏梦耳边的地摊上。 「你……」许夏梦磕磕巴巴的，「反应挺快哈。」 景初却伸手，修长的手指覆上了她的眉眼，温柔摩挲着，凝着她轻轻「嗯」了一声。 许夏梦就不敢动了，只是警觉地盯着他。 她已经感觉到了，隔着一层浴袍，来自景初下半身的异样。 见状，许夏梦的心一紧，咬了咬嘴唇，「景叔叔，既然你洗完澡了，那就睡觉吧。我很困，也想睡觉了。」 她应该理直气壮地推开他并控诉他在对她耍流氓，但不知怎的就说不出口，虽然她还叫着他景叔叔。 也许是夜色太深了。 又也许是，她心动了。 她承认自己是真的喜欢上景初了。 话音刚落，景初用带有薄茧的粗粝拇指沿着她的眉梢下移，俊朗分明的脸下压，薄唇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的鼻尖，然后温柔轻触她的唇瓣，低声道：「可是，我现在睡不着，怎么办……」 话毕，他的吻就顺势落了下来。 和那天在电梯里不同，这一次的景初意外地轻柔，动作……也意外地熟练。 一寸一寸地触碰着她的唇齿，诱/惑着让她主动为他开启了贝齿。 第378页 他的吻，由刚开始的浅尝辄止到逐渐深入，最后，越发地贪婪，想把她据为己有。 洗完澡的男人，温柔又危险。 他的气息有一点冷冽，又夹杂着缠绵的热情，朝着许夏梦铺天盖地的袭来，让她一时忘记了反抗。 或许，从头到尾，她就没想过反抗。 等许夏梦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长驱直入，攻占了她的唇舌。 许夏梦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双手抵住他结实的胸膛，企图推开他。 可这并没有什么作用，景初还是狠狠要着她。 许夏梦看着头顶上鹅黄色的灯光，折射着水晶的华光异彩，那点华彩映射了她的影子，倒映在墙壁上。 景初在客厅里，她在他的床上。 她失眠了。 许夏梦咬了咬嘴唇，突然意识到什么，又松开。 伸手去触碰，还是肿的。 景初最终还是放过了她。 哪怕他很难受，最逾矩的动作，也不过是吻了她的嘴唇。 这个温柔……又克制的男人。 如果她能早一点遇到他就好了，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向他表白。 可现在，她刚分手。 尽管她不喜欢吴幸川，可如果这么做的话，不仅会让自己落个无缝衔接的名号，更会对景初不公平。 所以，再等等吧。 等到她，能够彻底摆脱吴幸川，再认真地向他表白。 —————————— 许夏梦醒来的时候，窗外大亮。 厚重的暗色窗帘也遮不住满满的绚烂阳光。 昨晚失眠到半夜，真正睡着已经过了凌晨两点，所以今天早上就醒得晚了些。 许夏梦起身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副半裸的美男图。 景初刚沖完澡，结实的上半身还挂着水珠，沿着肌理缓缓下移，下半身则系了一条宽松的浴巾。 为什么说是宽松呢。 因为以许夏梦的眼光看来，这条浴巾随时会垮下去。 「醒了。」景初也没料到洗完澡出来就能看到一脸迷煳的许夏梦。 「嗯。」许夏梦揉了揉眼睛。 「桌子上有早餐，去吃吧。」景初说着绕过她进了房间。 他素来有晨跑的习惯，跑完步后会顺便带早餐回来。 今天去买早餐的时候，老闆娘看了他许久，问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景初拎着两份早餐，难得地点点头笑道：「快了。」 他才多久，就完成了吴幸川至今没有做到的那一步。 由此是不是可以看出，许夏梦对他的感觉，是比吴幸川好太多的呢？ …… 许夏梦探头往餐桌上瞧了一眼，很快反应过来扭头问景初：「你不吃吗？」 景初刚从衣柜里拿了件白色衬衫出来，闻言先是愕然，而后返笑，「我总要先穿衣服。」 许夏梦吐了吐舌头，「哦。」 第272章 他人笑我妻管严 真的好想往前探一探头，看一看前路是什么样的啊，我此刻最渴望的东西会拿到手吗，会再目睹我想看见的拂晓吗，会一直有潮水向我涌动吗，我这一时分的困惑、痛楚会已经被拂开了吗，现在心心念念的人会同样地爱我吗。 ——leftchenn —————————— 周末，难得的好天气。 阳光里沁着花香，淡淡的，连风都变得轻柔。 a市的冬季虽然来势汹汹，去时却有些润物细无声，这会儿才一月中旬，温度竟然已经回升了不少。 只是早晨还是有一点点的凉，到了中午穿件毛衣就行了，但到了晚上，羽绒外套又会不离手。 冬醒被陆擎通知说他已经到自己家楼下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良久后才问了句，阿擎，你又在搞什么。 虽说今天许父许母都在上班，但自从上次被父亲亲眼看见后，每次陆擎来接她，都会有种罪恶感。 就像是从来不听父母劝导的叛逆少女，一心只想着谈恋爱。 陆擎靠着车窗，通过手机跟冬醒解释说：「司临他们想考前彻底复习一下，梳理一下知识点，缺个老师，我觉得你比较合适。」 「可是阿擎，」冬醒在刷牙，嘴里含混不清的，「我也要复习呀。」 不是她不愿意给司临他们补课，只是今天离期末考试已经不到一周的时间了，她自己还需要足够的时间来复习呢。 再说了，按司临步盛的家世，什么样的老师找不到。 陆擎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为难，笑了，「你先下来。」 「好吧。」 冬醒收拾完下楼，陆擎这傢伙居然胆大包天地就站在楼下等她！ 她今日穿着一件短款的外套，里面是米白粗线毛衣搭配着白衬衫，下半身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头髮扎成丸子头，怀里抱着几本书，整个人看上去青春靓丽到耀眼。 陆擎大老远地瞅着她，微眯了眼眸。 「你怎么在这儿啊？」冬醒一看陆擎在这就急了，小跑过去，伸手拽着他的外套，「万一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陆擎轻飘飘斜睨一眼被冬醒紧紧攥在手里的衣角，轻描淡写，「我觉得你这样才更容易被人看到。」 冬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太对，赶忙松了手。 「上车。」陆擎打开车门。 第379页 冬醒抱着书坐进去，陆擎跟着进来，随即关上了车门。 他说话的时候还顺带从冬醒手里拿过了书放在自己腿上，动作自然熟练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做过千百次。 「我们去哪里啊？」一上车冬醒就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陆擎神秘兮兮的。 …… 怀揣着满心的好奇，冬醒跟着陆擎来到了……司临的家。 冬醒对司临的家庭情况并不熟悉，就连司父司母，他印象中她似乎也就见过一次。 还是上一世在陆擎的成人礼上。 所以当冬醒看着眼前这栋据说是司家老宅的陌生建筑时，心里难免有些意外。 没想到陆擎竟然会带她来这个地方。 可这毕竟是司临家，来这里学习的话，会不会不合适啊？ 「我们来这里……」 冬醒话还没说完，有道急促的男声打断了她。 「陆擎，班长，你们可算来了！」 冬醒默默地把剩下半句吞了回去。 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司临根本没觉得不合适。 司家的老管家打开大门，司临扑上来准备给陆擎一个大大的拥抱。 陆擎抱着冬醒的书往旁边避了避，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你正常点。」 冬醒捂着嘴偷笑。 司临扑了个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进去吧。」 作为主人的司临带着陆擎和冬醒上了二楼，并且无意中解答了冬醒的困惑。 「我爸出差顺便就把我妈也带去了，家里就我一个人太无聊，所以把你们都叫来。」 难怪呢。 冬醒在心里嘀咕。 她还真以为司临能大方到让他们来他家里学习呢。 合着是因为司父司母都不在啊。 「司叔叔是公费出差我倒是能理解，」陆擎的嗓音染上一抹不怀好意的探寻，「司阿姨呢？」 司母又不是司氏企业的员工，不可能能跟着司父一起出差。 除非是……以权谋私。 「我妈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司临踩着阶梯上楼，语气无奈，「一天见不到我爸就不行，吵着闹着要跟去。」 陆擎便没再说话了，只是嘴角的笑容愈发神秘。 竹意有多黏司裕几乎是整个a市上流社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每次司裕出差，竹意必然跟在身边，美其名曰防止有居心叵测的女人接近他。 为此，司裕不知道被多少人笑话妻管严。 然而他本人，却享受至极。 冬醒不经意地感慨道：「你爸爸和你妈妈关系真好。」 司临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陆擎侧头看一眼满脸神往的少女，意味深长地道：「如果你想，我们也可以。」 就是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住。 冬醒脸一红，伸手推他，「说什么呢。」 而此刻，和a市相差十几个小时时差的某地。 被不断折磨着完成阳台pl/ay的竹医生，才刚刚睡下。 她身边高大俊朗的男人，看着因为太过疲惫而昏睡过去的妻子，唇角一抹温柔缱绻的笑意。 妻管严怎么了？ 他就愿意被她管着。 毕竟。 他人笑我妻管严，我笑他人…… 这辈子都不能体验到随时随地阳台pl/ay的快乐。 —————————— 司临拧开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门，侧身让冬醒和陆擎先进去。 这是一间十分宽敞的休息室。 各式各样的家具设备一应俱全。 进去之后，冬醒才发现，原来这里不止她和陆擎。 卫嘉，步盛，赵倩倩早就到了。 一整面的落地窗前，有一对少男少女席地而坐。 阳光投落了他们紧紧相依的背影。 「你们来晚了。」步盛坐在赵倩倩旁边，正单手搂着她低声说些什么，听见动静转过头看见陆擎他们进来后，不轻不重奚落了句。 赵倩倩也跟着扭头，俏脸上的疑惑还没消失殆尽。 冬醒从她手里拿的数学试卷猜到了什么，心里暗笑。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步盛在就算了，赵倩倩竟然也在。 第273章 白色针织衫 人们称之为「瑕疵」，但其实不是，「不完美」才是好东西，它能选择让谁进入我们的小世界。 ——《心灵捕手》 —————————— 关于赵倩倩，冬醒对她属实了解得不多。 至少在上一世，冬醒对她的印象，仅仅停留在了一直很执着地追步盛，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直到拿下了步盛走向人生巅峰。 而这一世，能和赵倩倩熟悉起来，纯属偶然。 陆擎下套请他们去吃火锅的后一天早上，冬醒起得很早。 又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怎么睡。 一直辗转反侧到天明。 前一天晚上和陆擎的对话依然歷歷在目。 她和他，都在借着赵倩倩和步盛的关系质问着对方，逼迫对方解释一切不合理的事件，企图得到一个所谓的真相。 然而到最后，谁也没有解释。 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也许是怕戳穿后便连现在的关系都维持不了。 更也许，是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人生。 第380页 那天早上的温度有些低，冬醒随手拿了件薄薄的针织开衫就去了学校。 一路上心不在焉的，快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冬醒一直垂着眸，没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直到眼底闯入一抹红色。 这抹红实在太熟悉，熟悉到昨天晚上才见过。 冬醒如梦初醒地抬头，对上一张漂亮明媚，却又憔悴的脸。 「赵倩倩？」她惊疑不定地叫出声。 冬醒不明白她为什么还穿着昨天那条裙子。 整个人张扬得像一朵怒放的牡丹。 「同学，」赵倩倩早就看到了冬醒，她认出来是昨天晚上在火锅店见过的那个据说和陆擎有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女生，「可以把你身上的那件针织开衫借给我吗？」 她在酒店照顾了步盛一晚上，早上趁着步盛还没醒就走了，出来才想起没换衣服。 穿着这么一身去学校上课肯定是不可能的。 别说进去了，只怕刚走进校门，就会被值周的老师拦下来。 到时候再捅到教导主任那里去，训斥一顿算轻的，搞不好还会有记过处分。 可现在回家换衣服也来不及了。 难道，让张倓宁送？ 更不可能。 那傢伙对她昨天的行为深恶痛绝，没来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更别提给她带衣服来。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人借衣服。 然而赵倩倩顶着值周老师诡异的目光在校门口转悠了好几圈，也没发现她认识的人。 向其他不认识的同学开口借衣服吧，又有些不好意思。 更何况，这个天气大家都只穿一件，很少有两件的，就算人家要借，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就在赵倩倩快绝望，打算顶着记过的风险进学校的时候，希望的火苗燃到了她身上。 远远的，她看见有个身形十分熟悉的少女从马路对面走过来。 这人她认识。 据说陆擎就是因为她和方知若分手的，昨天还去了张倓宁火锅店来着。 只是她不知道名字。 但赵倩倩知道，这女孩儿肯定认识她。 更重要的一点是，她还穿了件白色的针织衫。 如果她愿意借衣服给自己的话…… 于是她果断地拦住了冬醒，并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 冬醒并不知道赵倩倩心里已经绕了这么多个弯弯，她只在赵倩倩说完那句话后，就脱下了衣服塞到赵倩倩手里。 「你拿去吧。」 「这么干脆？」赵倩倩惊讶极了，都不问她是谁的？「不怕我不还给你了？」 「嗯，我怕什么，」冬醒轻笑，「又不是不认识你。」 「你认识我？」赵倩倩更诧异了。 「你不是步盛的……」冬醒想说「女朋友」，可转念一想两人目前还没达到那种关系，犹豫了两秒。 正是这两秒，让赵倩倩反应过来。 她苦笑一声，边穿上冬醒那件针织衫边自嘲道：「对，我就是那个天天缠着步盛的赵倩倩。」 冬醒看着她穿衣服的动作，眼里闪过惊艷。 赵倩倩昨晚那条红裙已经足够摄人心魄，即使此刻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却反而更衬得她如同一团烈焰般的云，灼烧了人心。 可当她穿上这件白色的针织衫时，却又乍然成了婉约中带点妖娆，像是一朵纯白无瑕的玫瑰花，可花心里，又带了点并不俗气的红艷。 冬醒对赵倩倩这番自嘲反倒一窒，好半晌后才低声道：「日久见人心。」 作为知道他们结局的人，冬醒只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赵倩倩穿衣服的动作顿了顿，转移了话题，「进学校之后我就还给你。」 日久见人心？ 步盛他，真的有心么？ 他要是真有心的话，就不会一直吊着她了。 相比起这么做，倒不如直接了当拒绝她来得直接。 她都追他这么久了还是没反应，也许，她真的应该放弃了。 「你先穿着吧，」冬醒将赵倩倩的动作和神色并收眼底，却也只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轻轻浅浅地笑了，「进学校了也不安全。」 「那好，」赵倩倩想想也是，「那等我换了衣服再还给你吧。」 「好。」冬醒点点头。 两个人说话间，往学校里走去。 值周老师一看刚刚还一身鲜艷红裙的赵倩倩突然变了个样子，心里虽然巴不得记下她的名字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恨恨地看着赵倩倩和冬醒肩并肩走进去。 九班在七班旁边，赵倩倩比冬醒先到。 「拜拜，」冬醒举起爪子挥了挥，「我教室就在你旁边的旁边。」 「好，我知道，拜拜。」 进教室前赵倩倩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儿的名字。 于是她返身，叫住了准备往前走的冬醒。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冬醒停住脚步，微微有些懊恼。 真是失算啊失算，想不到她都把衣服借给人家了，人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看了一眼外面逐渐灿烂起来的阳光，她回头粲然一笑，「许冬醒。」 从那一天开始，冬醒和赵倩倩，因为一件白色的针织开衫，算是彻底熟悉起来了。 第381页 第274章 错一道亲一口 暴风雨结束后，你不会记得自己是怎样活下来的，你甚至不确定暴风雨真的结束了。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当你穿过了暴风雨，你就不再是原来那个人。 ——《海边的卡夫卡》 —————————— 午后的阳光很魅，拥挤着闯进了室内。 明亮的光线晃得冬醒要抬手遮住眼睛才行。 过了小半天，她终于明白司临为什么要把大家一起聚集在这里的原因。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他无聊。 而是为了照顾兄弟步盛。 不得不说，司临真是好兄弟。 原本三个人确实是打算在考试前好好复习一番的，谁料陆擎提议叫上冬醒，她成绩好，遇到不会的还能帮忙辅导一下。 司临人精似的，哪能不明白陆擎的鬼心思。 只怕辅导是假，腻歪才是真。 司临知道陆擎说出来的就一定会做到，提议不过是假惺惺的走个过程，便也偷偷摸摸叫上了卫嘉。 如此一来，只剩下步盛孤苦伶仃了。 所以说司临是真兄弟呢，看不得步盛形单影只的模样，特意去九班叫来了赵倩倩。 所以考前复习小组从一开始的三个人，慢慢就增加到了六个人。 还刚好两两凑一对那种。 谁也不用嫉妒谁。 …… 司临家的这间休息室真的是一应俱全。 当然，指的是学习方面。 冬醒发现自己带书来完全没必要，那摆满一整个架子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和《天利三十八套》几乎要闪瞎了她的眼。 她不禁怀疑，司临是不是把整座a市的高中试卷都收来了。 「想什么呢。」陆擎看冬醒一直遮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忍不住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 冬醒小小的「哎哟」一声，捂着眼睛的手改为揉脑袋，扁着嘴委屈巴巴地望着陆擎，「你敲我干嘛？」 「少来，我都没用力，就轻轻碰了一下。」陆擎可不会被她所迷惑。 「嘁，」卖惨失败，冬醒收起手，没好气地道，「叫我干嘛？」 「我试卷做完了。」陆擎把刚做好的数学试卷往她面前一挪，「你看看。」 这是冬醒刚刚给他安排的任务，美其名曰考前突击。 虽然陆擎觉得没什么好突击的，但碍于这是老婆吩咐的，还是乖乖做完了。 「我看看啊。」冬醒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慢吞吞地拿起试卷对准光线一照，好像只有这样才看得清一样。 陆擎看得心里直想笑，「要不要我再给你配副老花眼镜？」 「也不是不可以，」冬醒闻言，转了转眼珠子把试卷放下来，清了清嗓子严肃着语气叫陆擎的外号，「陆天鹅。」 陆擎微微蹙眉，怎么隔了这么久又开始叫他陆天鹅了？ 「陆天鹅！」得不到回答的冬醒不满地抬高音量。 陆擎无奈回答：「我在。」 冬醒这一声引来了另外四个人的注目。 依然坐在落地窗边地毯上的步盛最先抬起头，似笑非笑看着陆擎，眼里满是戏嚯，「陆天鹅？」 赵倩倩在他旁边笑得花枝乱颤的。 陆擎当然不服气，傲娇地微仰着头，「陆天鹅本鹅。」 司临和卫嘉坐在更远的沙发上，闻言差点没笑岔气。 卫嘉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边笑边问陆擎：「你这外号怎么来的啊？」 这一句话倒是让陆擎陷入了难得的回忆中。 他说：热闹非凡的电玩城里。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竟然也顺口道：「陆天鹅，我饿了，先吃饭吧。」 …… 冬醒一看陆擎发呆去了，存心报復他刚刚敲脑袋的恶劣行为，嘿嘿一笑。 司临看着她恶魔般的笑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要本大人帮你改试卷，也不是不可以，」冬醒说话语调跟唱戏似的，时不时来个大喘气，「你先说好，有什么惩罚？」 「惩罚？」陆擎配合她的演戏，故作疑惑，「什么惩罚？」 「哎，」冬醒一听不乐意了，扭过头伸手揪了揪陆擎的脸，夸大其词，「我告诉你陆天鹅，你让我帮你改卷子是犯罪明白吗？说好听点是僱佣童工，说难听点是恋/童/癖！」 陆擎哭笑不得。 就改个卷子，怎么就成恋/童/癖了？ 冬醒才不管他怎么想，本来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随手拿了只红笔，对照着一旁的答案打算给陆擎批改试卷。 陆擎看着她素白的小手握着红笔一丝不苟的模样，心里一动，手就揽上了她的腰。 休息室里开了空调，冬醒早已脱下外套放在了一旁。她里面那件粗线毛衣是短款的，只有一件衬衫堪堪遮住了不盈一握的腰际，反而使得陆擎更加方便上手。 冬醒改着陆擎的卷子，无心去管他的那些动作，眉心越蹙越紧。 半期考试还考那么好，怎么这才过了半个学期就错了这么多？ 一张试卷十二道选择题居然错了一半？！ 陆擎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腰间的软肉，享受着来自指腹的滑腻触感。 「陆擎！」冬醒批改到填空题终于忍不住了，扭头怒骂。 第382页 不料却嘴唇却碰到了同样柔软的地方。 陆擎，竟不知道怎么贴过来了。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过毫米之间。 「我错了这么多，你想好怎么惩罚我了吗？」他的唇贴着她的，低语。 冬醒满脑子都其他人还在旁边看见了怎么办，胡乱地回答：「不，不知道。」 「那这样好不好，」陆擎唿出的热气氤氲在她唇边，「我错一道，你就亲我一口。」 「想都别……」 冬醒想反驳，却又被他的灼热唿吸所烫化。 陆擎扬眉。 「那就让我试试，错了几道吧。」 他说着，手上用劲把握了她的腰往前一顶，张口便含住了她的嘴唇。 冬醒惊唿一声，却被他悉数吞咽入腹。 一下一下地吮/吸，不眠不休。 她的心差点随着他的动作蹦出来。 周围所有的声音好像都安静了，只有他逐渐加重的唿吸声还在。 紧跟着，唿吸声逐渐加重。 是铺天盖地的热情。 暖化了整个房间。 （司临，卫嘉，步盛，赵倩倩：你们礼貌吗？） 第275章 许夏梦vs段名姝 我们是休眠中的火山、是冬眠的眼镜蛇，或者说，是一颗定时炸弹，等待自己的最好时机。也许这个最好时机还没有到来，所以只好继续等待着。在此之前，万万不可把自己看轻了。 ——王小波 —————————— 不知道是谁曾经说过，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 许夏梦没指望过吴幸川能和死人差不多，因为他本来就不合格。 哪个合格的前任会出轨？ 所以她没提着大刀冲到他宿舍门口去砍他已经很不错了。 然而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这宏图伟愿还没实现，吴幸川先找上门了。 不过是间接性的，还有个中间商。 …… z大作为全国首屈一指的高校，教学质量高也就罢了，帅哥美女更是不少。 曾有计算机系的学生做了个表格，把目前在校的z大所有美女都统计了进去，想要统计出到底哪个系的美女最少和哪个系最多。 万万没想到的是，表格对比下来，好傢伙，小丑竟是自己。 目前来看，计算机系里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许夏梦了。 也是，一个年级都找不出几个女生，更别提漂亮的了，可以理解。 而向来粥多僧少的外语系不出意外的拔得头筹。 光是目前的大一学生里，就出了三个系花级别的人物。 而其中摘得桂冠的，当属段名姝。 这个曾在新生军训时以一张高清素颜照火遍整个学校的美女，许夏梦并不了解。 除了知道她确实很漂亮以外，许夏梦甚至连真人都没见过。 如果不是因为袁千容告诉她吴幸川出轨段名姝，许夏梦都快忘记了这个人是谁。 许夏梦一直认为，出轨的人，往往比小三更可恨。 所以她从来都没打算去找段名姝要个说法，尽管这个人是插足自己和吴幸川感情的小三。 但她不主动挑事，却不代表段名姝也是这么想。 于是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早晨，许夏梦还在被窝里和高数做着痛苦斗争的时候，有人一脚踹开了306的门。 宿舍里只有许夏梦一个人。 蔺晓晓昨天晚上就没回来，袁千容和王瑶更是一大早就去图书馆占位置复习去了，许夏梦凌晨两点才睡，反正其他人也不在，她倒不如就留在宿舍里复习。 然而这会儿才刚过早上八点，许夏梦关掉闹钟打算再眯一会儿后起来继续复习，人还没完全清醒，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 许夏梦勐然惊醒，盯着离自己一米高的天花板，无奈地说：「王瑶，你下次把钥匙拿上行不行，我还在睡觉呢。」 说完后，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早知道昨天晚上不熬那么晚了。 踹门的人没说话，只听见了她急促的脚步声。 以往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出现过，多半都是因为王瑶忘记带钥匙了，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神功，居然能一脚踹开门。 所以今天，许夏梦便也理所应当地以为是王瑶回来了。 如果许夏梦能仔细听的话，就会发现，其实来的人，不止一个。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许夏梦！你给我出来！」 尖锐的女声像是一把刀，硬生生划破了许夏梦的耳膜。 昏昏沉沉的许夏梦这次终于彻底惊醒了，蓦地睁开眼拥着被子坐起身，掀开床帘探头看去。 这个声音，她从来没有听过。 许夏梦的位置在里面，而着两个打扮十分炫酷的女孩儿站在她的斜对床蔺晓晓的位置前。 这两个人一看就来意不善。 涂着猩红的大嘴唇子，画着浓郁的烟燻妆，耳朵上挂着夸张的耳饰，大冬天的她们居然穿着短裤，脚上一双镶满铆钉的马丁靴。 不过许夏梦的注意力不在她们俩身上，而是旁边。 女孩儿一头金色的长髮，长得跟芭比娃娃似的，一身纯白无瑕得好像天使。 如果忽略掉她脸上高傲的表情的话。 脸？ 许夏梦蹙了蹙眉。 第383页 这张脸很是眼熟。 她前两天还在袁千容手机上见过。 没错，这人就是她前任的现女友，插足她和吴幸川的段名姝。 许夏梦揉了揉眼睛，疑惑地问：「你们是谁啊？有事吗？」 「我们是谁？我们是……」 两个拽里拽气的女孩儿话还没说完，段名姝抬手制止了她们，「你是许夏梦对吧？」 许夏梦点点头，「是我，怎么了？」 「你好，」段名姝走过来，伸出白嫩嫩的小手，举起来，微微一笑，「我是段名姝。」 许夏梦盯着那只手看了一会儿，等到段名姝脸上已经浮现力不从心的表情，另外两个人又要发毛的时候，她才慢条斯理地从床边的置物架上拿下痒痒挠，伸到段名姝手里。 这个痒痒挠还是前不久去逛商场买的，除了颜色诡异了点，样子和真人的手没差别。 「你好。」许夏梦轻巧地笑了笑。 段名姝面色尴尬地收回了手。 「还有什么事吗？」许夏梦放好痒痒挠，故作疑惑地看着面色通红的段名姝。 「许夏梦，」段名姝也不想再装模作样，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男朋友——哦，也就是你的前男友，他想请你吃饭，就当……就当对你的补偿。」 许夏梦眨了眨眼睛。 说吴幸川就吴幸川呗，有必要一再表明身份么？ 「你别误会，」段名姝咬着嘴唇，看许夏梦的神色不太对劲，慌忙补充了句，「我也在。」 「哦——」许夏梦恍然大悟，拖长了声音，「所以是前任和小三一起请我吃饭呗？」 段名姝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你说什么呢？」那俩女的其中一个闻言不乐意了，「你说谁是小三？」 「我说你了吗就搁这儿叫，」许夏梦毫不客气地回怼，「你属狗的？」 「你！」 许夏梦施施然翻了个白眼，又看向一脸愠色的段名姝，露出一个清纯无害的笑容，「怎么，吴幸川自己不敢来，让你来？」 虽说分手之后她就把吴幸川的所有联繫方式都删了，但她就不信，吴幸川会连她的号码都记不住。 无非就是自己心虚，不敢来面对她罢了。 补偿？ 她倒要看看，这一对渣男渣女，又能整出什么么蛾子。 第276章 鸿门宴 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 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 ——张晓风 —————————— 吴幸川还真不愧是赫赫有名的富二代。 许夏梦和吴幸川在一起了那么久，虽然没见过他有多奢侈，但浑身上下无一不是名牌。 就连当初她送给他的那块表，吴幸川也就戴了两天，便又换回了百达翡丽。 许夏梦当时还不高兴了好久，可转念一想，吴幸川的身份似乎也和她那块略显寒碜的表并不相配，他不戴也是正常的。 许夏梦纠结了两天就自己想开了。 那个时候的她以为，吴幸川只是比较注重外表的品质，其他方面其实没有那么讲究。 毕竟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天天吃食堂的。 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完全是自己想多了。 看着眼前堪比五星级酒店的御品斋的菜餚，许夏梦觉得自己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眼睛都亮到发直了。 这可是御品斋啊，一道菜都抵她一个月生活费的御品斋。 许夏梦从来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不仅能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还能对着满满一桌子的御品斋流口水。 吴幸川和段名姝坐在她的对面，时不时你餵我喝酒，我给你夹螃蟹。 甜蜜得像一对恩爱的恋人。 啊不对，他们本来就是。 要是许夏梦爱吴幸川爱得死去活来的话，此刻只怕会当即帅快走人，啊不，她根本就不会答应段名姝来吃饭。 然而许夏梦心里已经有了真正喜欢的人，看了眼前的一幕只当对面那两人不存在，满眼只有御品斋的招牌名菜——佛跳墙。 据说一份佛跳墙，就要花费将近一上午的时间来准备。 正当她夹起一只鲍鱼准备大快朵颐时，对面的吴幸川就跟捨不得这一份佛跳墙的钱似的不想让她吃饭，开始噁心她了。 「夏梦。」吴幸川举起酒杯。 毕竟是他请客，许夏梦只好收起眼里的蠢蠢欲动和即将流出来的哈喇子，无语地放下筷子，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生冷，「你的女朋友在现场，还是叫我全名比较好。」 也不知道是真傻缺还是装大度，段名姝闻言居然柔柔地笑了，「我不介意的，夏梦。」 「……」 许夏梦无言以对。 「夏梦，」吴幸川就好像看不出来许夏梦的抗拒一样，又叫她，「其实今天叫你来，是为了向你表达歉意的。」 许夏梦这会儿存了心思一定要吃到佛跳墙，没急着说话，先夹了鲍鱼放进盘子里，才慢条斯理地抬头，「如果你是想就你出轨这件事表达歉意，那还是大可不必了。」 那天在男生宿舍楼下，吴幸川可不是这样一副嘴脸。 当时她质问他为什么会出轨，吴幸川是这么回答的。 「你从国庆节之后就开始躲避我，不肯和我接触，甚至跨年那天晚上还抛下我和你那个所谓的叔叔走了，这几天更是以复习为由不来见我，只允许你冷落我，不允许我找别的女孩儿吗？」 第384页 这一番言辞可谓是激情澎湃，热血沸腾。 许夏梦刚开始一听居然还觉得很有道理。 然而转念一想，就算她真的冷落他，这似乎也不是吴幸川出轨的理由吧？ 于是她便这么问了。 而吴幸川接下来的一番话，更是让许夏梦三观碎裂。 「你自己都承认你冷落我了，那么我有了别的女朋友也无可厚非吧？如果不是你先对我冷淡，我会找段名姝吗？」 …… 「夏梦，我知道你心里对我心存不满，」吴幸川估摸着是突然眼盲了，看不见许夏梦脸上对他显而易见的厌恶，「因为你还喜欢我，不想失去我，对不对？」 许夏梦：「……」 有生之年可算是见识到什么叫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了。 大哥，你现女友还在旁边呢，说这番话不合适吧？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段名姝依旧一脸「我不介意，你尽管继续」的模样。 这到底是一对怎样奇葩的情侣啊？ 许夏梦总觉得吴幸川和段名姝之间怪怪的，但具体哪里古怪，她又说不上来。 在她看来，就好像段名姝脸上戴着层假面具似的。 「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对我爱搭不理，」吴幸川真挚地看着许夏梦，「但是和我分手之后你又发现你还是喜欢我的，要不然你今天也不会来了，对不对？」 许夏梦被雷得外焦里嫩。 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吴幸川不仅人品有问题，脑子还有问题呢。 「你想多了，」许夏梦尽量让自己笑得很优雅，实际上心里已经快把吴幸川撕了，「我和你分手，纯属是因为，你出轨了而已。还有——」 许夏梦说着又夹了块海参放进嘴里，「有句话你说的对，我对你，确实爱搭不理，甚至巴不得早点和你分手。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给了我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分手呢。」 吴幸川脸色微变，眼里有嗜血的光芒一闪而逝。 然而许夏梦在倒果汁，并没有看见这一幕。 段名姝离吴幸川很近，看得清清楚楚，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却被吴幸川注意到，一直贴在她腰上的那只手用力一掐。 段名姝脸都白了，却一声不吭。 —————————— 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 吴幸川和段名姝都没怎么吃，几乎全靠许夏梦一个人解决。 吃饱喝足面临的状况就是，她尿急了。 御品斋提供的燕窝汤实在太好喝，许夏梦一个没忍住，连喝三碗。 「那个，我吃饱了，」许夏梦擦了擦嘴，「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不是她不懂礼貌，只是面对着眼前这一对奸/夫/淫/妇，属实没必要。 更何况，人有三急，没什么比上厕所更重要。 吴幸川淡淡点头：「路上小心。」 许夏梦撇嘴，拿起包包出去。 这家御品斋地处在一条胡同内，许夏梦上完厕所走出去，看着冷清的胡同疑惑了阵。 这么有名的餐厅，人居然这么少？ 许夏梦没多想，只想赶紧回学校复习。 然而她还没走到胡同口，突然感觉一阵阴风袭来。 下意识转过头看，却正好看到一只黑色麻袋当头罩下。 在许夏梦最后的记忆里，离她几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一身纯白的女人。 而更远处，奥迪的车标，幽幽发亮。 第277章 想通了 让情绪自由地来，静静地待一会，然后走掉，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只倾听自己的声音。 ——艾力亚斯·卡内蒂《人的疆域》 —————————— 只要不放弃就会有希望。 蔺晓晓已经忘记了是谁说过这句话，但她始终清楚地记得内容并且坚定不移地相信它。 可今天，她想放弃了。 那天晚上从酒店里逃出来后，她给吴幸川发了消息。 【既然你已经和许夏梦分手了，那么我希望你能履行你的承诺，从今天开始，再也不要来骚扰我。】 发送成功后，她将手机关机。 那天晚上，她偷偷熘回寝室后，将自己清洗干净，换上了崭新干净的睡衣，安然入眠。 那是这几个月来，她睡得最安稳的一个晚上。 本以为第二天早上醒来就能看到吴幸川告诉她会放过自己的消息，可没想到当蔺晓晓打开手机的那一刻，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五雷轰顶。 吴幸川：【既然我已经和许夏梦分手，那么就由你来代替她，不是更好吗？想让我放过你，绝不可能。】 蔺晓晓气得眼圈泛红，回復他消息的手都在发抖。 【你混蛋！你当初已经说过了，如果和许夏梦分手了就不会再和我继续纠缠下去！】 吴幸川：【我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但现在我后悔了。】 蔺晓晓没忍住，一个电话拨过去，「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捨不得放过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昨天晚上我让你走了吗？蔺晓晓，胆子大了啊。」 吴幸川的声音很是慵懒，还带着几分胜券在握的轻佻。 「你！」蔺晓晓死死咬着嘴唇，整张脸煞白。 「识相点，就老老实实的给我待着，否则……」吴幸川没把话说完，随手将手机扔到一边。 第385页 他相信蔺晓晓明白他的意思。 段名姝浑身赤/裸地睡在他身旁，见他表情不太高兴，贴心地靠过去，白嫩的手往下探去，声音更是魅惑到不行，「幸川，是谁又惹你不高兴了呀？」 吴幸川享受着她的服务，没多久便舒服地哼了一声，翻个身将段名姝压在身下，「宝贝，还是你懂我。」 段名姝娇娇地笑了，圈住吴幸川的脖颈，「那要试试吗？」 …… 蔺晓晓听着电话那头渐渐传出女人浪/盪的叫声和男人强烈的喘息声，「啪」一声挂了电话。 许夏梦正巧起床，看见蔺晓晓一脸魂不守舍地坐在床边，嘟囔了句，「晓晓，我已经和吴幸川分手了，你要告诉我的事情可以告诉我了。」 蔺晓晓却摇头，「没什么事情。」 她和吴幸川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彻底结束，现在告诉许夏梦，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啊？」许夏梦原本有些迷煳的脑袋也清醒了，「没什么事情？」 「嗯，」蔺晓晓随口敷衍了句，掀起被子躺下，「你就当我之前胡言乱语好了。」 许夏梦看着她蜷成一团的睡姿，若有所思。 后来的几天，吴幸川依旧每天晚上都会让她去酒店。 而吴幸川，下手一次比一次重。 甚至这天晚上，他竟然不顾她的反对，要从后面进去。 他们又回到国庆节的那张床上，他对她用尽了一切的手段。 到最后，蔺晓晓只能像只死鱼一样躺在床上，浑身都是血。 而她和吴幸川做的这一切，都被一旁被迫围观的段名姝尽收眼底。 段名姝苍白着脸色，似乎不相信吴幸川是这样的人。 吴幸川却朝着她微微一笑，「你说，下一个，会是你吗？」 —————————— 蔺晓晓是自己走回去的。 吴幸川把她送出别墅区后就载着段名姝扬长而去，恍惚间，蔺晓晓听到吴幸川告诉段名姝，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蔺晓晓浑身无力地趴在路边，几次想站起来，却终究乏力。 她的身上，都是血痕。 却全都掩藏在看似完整的衣衫之下。 而从别墅区路过的车，没有一个搭载她的。 因为她，身无分文。 他们也从不知道，路边的这个女孩儿，包裹严实的衣服之下，埋藏着一颗怎样支离破碎的灵魂。 不知道在地上趴了多久，勉强恢復了些力气的蔺晓晓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学校走去。 …… 筋疲力竭地蔺晓晓回寝室后，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 而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洗去身上所有和吴幸川有关的痕迹。 脱掉衣服，看着遍布全身的青紫伤痕和斑斑血迹，蔺晓晓痛苦地跌坐在地上。 冰凉的地砖却触到了她最新的那个伤口。 疼到近乎痉挛。 不用说也知道，那个地方，撕裂了。 有鲜红的血自身下渗出，将裤子染得一片绯红。 蔺晓晓靠着洗漱台，仰头看着头顶不算强烈的灯光。 怎么办，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是谁说，坚持就一定会有希望的？ 她都坚持这么久了，希望的曙光却越来越远…… 也许自己，从来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对，一定是这样。 蔺晓晓挣扎着站起身，拧开门跌跌撞撞地走到桌前。 拉开抽屉，里面躺着一把崭新的水果刀。 这是她在国庆节回来以后，偷偷买的。 当时的想法，是自我了结。 可那时的她不甘心啊，凭什么吴幸川强/暴了她，却是她付出代价？ 那个时候，她强迫自己忍下来，总有一天，吴幸川会付出代价。 可今天，她后悔了。 吴幸川，这辈子都不会放过她的。 惹不起，她总躲得起。 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这个世界。 所以今天，她想通了。 如果当初就狠下心，也就不会再受这几个月的折磨了。 蔺晓晓哭着拿起刀，回到浴室。 「爸爸妈妈对不起，女儿还没尽孝心就要离开你们了，请原谅女儿的自私，女儿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 热气蒸腾的浴室里。 有人侧靠在洗漱台旁，面色惨白，却带着释然的微笑。 她穿着白裙子，安静美好得像个纤尘不染的天使。 她的左手放在水池里，不断有红色翻涌上来，将整个水池染得通红。 她的身旁，放着一把锃亮，却又染着血迹的刀。 第278章 不是许夏梦，是蔺晓晓 我身体里的火车从来不会错轨， 所以允许大雪，风暴，泥石流和荒谬。 ——余秀华《月光落在左手上》 —————————— 在小吴时间不长的警员生涯里，抓过侵/犯女性的强/奸犯；追过大街上抢老太太钱包的抢劫犯；更亲手逮捕过盗窃多次的小偷……但唯独，没有见过割腕zs的女大学生。 小吴虽然不是根正苗红的绿色家庭长大的孩子，但至少在他二十二年的人生里，看到的都是正能量的一面。 所以他甚至，从未有想过，真的会有人想不开选择自我了结。 第386页 在接到报案的一瞬间，小吴几乎是怔忪的。 那会儿刚过上班时间，景初提着袋水晶虾饺走进大厅，就看到小吴呆愣愣地站着，手上还拿着平常接警用的座机电话。 景初当即就不满了，走过去呵斥：「发什么呆呢？」 小吴的身体有明显的颤抖一下，被吓的。 景初一把夺过电话，嗓音低沉，「餵？」 电话那边的女声近乎是惊慌失措的，「警察叔叔吗，我……我室友zs了！」 她说完，便有救护车标志性的笛鸣混杂着车辆的喇叭声传入景初耳中。 「你现在在哪里。」景初眉心一蹙，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 并非警察不管事，而是通常情况下，警察能察觉到的zs案件无非是有人在现场报警，真正已经做出了行为的也是拨打120及时送往医院抢救，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拨打报警电话。 除非，是发生了什么异常情况。 （此处为自行瞎编，考究党误入） 「马上到医院了，」女生的声音颤抖，情绪激动，「但是，但是我室友她……看起来很奇怪……」 「在哪家医院，」景初镇定地说，嗓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我马上带人过去，你先别急，有什么奇怪的你慢慢说。」 「就在z大旁边的附属医院，」女生哭腔明显，「她身上，身上，全是伤……好像，好像是被人打的……」 景初给一旁已经反应过来的小吴递了个眼神。 后者心领神会去备车。 —————————— 景初向来不爱开警车，所以这次他来z大附属医院，依旧是开的自己那辆奥迪。 根据电话中女生的指示，他们来到了急诊部的抢救室。 门口的椅子上坐着一名魂不守舍的女生。 而她身边，站着另一个女孩儿，双手紧攥，面色苍白，双眼一瞬不顺地盯着抢救室上方的灯，沉默不语的样子让人看了心底发凉。 走廊的气息，致了命的沉闷。 景初在看清她们长相的一瞬间，唿吸一窒。 心脏如被人狠狠揪住一般，紧到发疼。 这两个女孩儿，他在许夏梦的宿舍里见过，难道里面是…… 「你们好。」景初迟疑了两秒，小吴已经率先走过去，他一身浩然正气的警服，已经不需要表明身份，袁千容和王瑶也知道他是什么人。 相比起王瑶，袁千容还稍微镇定一些，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过身轻声说：「你们好。」 「是谁打的报警电话？」小吴拿出纸笔准备做笔录。 久久没得到回应。 小吴抬眸，「嗯？」 袁千容赶忙扯了旁边王瑶的衣服，示意她开口。 王瑶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抬起一直垂着的头，神情茫然，「怎么了？」 「是你报的警吧。」小吴温和地问。 室友发生了这种事情，这两个女生没被吓哭已经很不错了。 王瑶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小吴问，「年龄。」 「王，王瑶。」王瑶的两只手紧紧攥着，「二十岁。」 「里面正在抢救的人，是你们的室友？」小吴记下她的信息后又问。 「是……」 「她叫什么……」 小吴话还没问完，旁边一直沉默寡言的景初突然急切地问：「里面的人，是不是许夏梦？」 景初这话说出口后，三个人同时看向他。 小吴从没见过这样将心思写在脸上的头儿，开始好奇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难道那个叫许夏梦的女孩儿，和头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而袁千容和王瑶则在诧异他为什么会认识许夏梦。 景初从三个人神色各异的脸依次扫过后，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了，恢復了一贯的淡漠表情，说：「小吴，继续问。」 话毕，淡淡转开了目光。 「不是许夏梦。」袁千容忽然说，「是蔺晓晓。」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景初，发现景初有明显松一口气的动作。 这个警察，她记得。 蔺晓晓国庆失踪回来的那天晚上，她见过他。 当时，他是和许夏梦一起回来的。 「这样吧，你们先说说是怎么发现蔺晓晓zs的。」小吴记录好名字，开门见山地问。 —————————— 王瑶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回宿舍拿早上忘记带的书，就能看到那么令人窒息的一幕。 她刚打开宿舍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什么味道啊？」王瑶嘟囔了句，返身关上门。 宿舍里的灯亮着，却空无一人。 「这个许夏梦，又不关灯。」因为走之前只有许夏梦还在睡觉，王瑶理所应当地以为是许夏梦忘记关灯了。 路过浴室的时候，血腥味越发地浓了些。 王瑶用手扇了扇，疑惑了，「什么味道啊？」 当然是没有人回答她的。 她的位置在蔺晓晓对面，灯光开关在蔺晓晓床边。 等拿到专业书后王瑶转身去关灯打算离开，却发现蔺晓晓的抽屉还开着。 「晓晓？」王瑶扬声叫了声。 和蔺晓晓同住了一年半，王瑶自认为还是了解她的。 第387页 平常的蔺晓晓但凡出门都是把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的，绝对不可能犯这种错误，除非她在宿舍里。 在联想到刚刚回来灯亮着，王瑶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依然没有人回应。 既然宿舍里有人，王瑶也不打算关灯了，再从浴室旁经过的时候，突然听见了细小的流水声。 刚刚进来的时候没有听见水声，又没人回应她，王瑶敲了敲门，「晓晓，你在里面吗？」 第279章 许夏梦不见了 在广袤的空间和无限的时间中，能与你共享同一颗行星和同一段时光是我的荣幸。 ——卡尔萨根 —————————— 满眼的红色是什么感觉呢，王瑶估计这辈子都忘不了。 当她打开浴室门的那一瞬间，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紧跟着是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王瑶从没想过，朝夕相处的室友，有一天竟然也会趴在这冰冷的水池边，像朵枯萎衰败的玫瑰花，时间一点一点无声地透支她的生命。 …… 「后来我打了120，送蔺晓晓到医院抢救，但是在救护车上，我发现她很不对劲……」王瑶垂眸看着自己的通红的手，她依旧闻得到血腥味，更清楚知道那是蔺晓晓的血，「她浑身都是伤，裙子上下半身的位置，也有很多血……」 当时场面有多混乱，王瑶依旧记不清了。 只记得将蔺晓晓的手从血水中捞起来的包扎的时候，只觉得她轻得像不存在似的，整个浴室里都是难以唿吸的血腥味，她的血沾在了王瑶的衣角、甚至是脖颈处。 后来，这片窒息的血腥味，一直蔓延到救护车上。 紧张、害怕、迷茫、愤怒等等的情绪统统拧成了一股绳儿将她紧紧勒住，王瑶只觉得自己透不过气来。 这些突如其来的情绪死死勒住她的脖颈，让她处于长久的缺氧状态，全身都是麻木的，连紧紧攥着的手指都发着麻。 当袁千容匆匆赶回宿舍时，当医护人员将蔺晓晓抬上救护车时，她很安静，王瑶从未见过这么安静的蔺晓晓，从未见过。 她手腕上的刀伤宛如丑陋的蜈蚣，贪婪地吸干了蔺晓晓的血液，又顺着王瑶染红的衣衫，爬进了心里。 王瑶恨不得现在就给蔺晓晓一巴掌！ 凭什么这么自私的选择去死！ 可当她看到后面医护人员正在进行抢救的蔺晓晓洁白的裙子上染了一团血迹，裸露在外的肌肤更是没有丝毫完整的地方时，心里的愤怒通通转化为了惊异。 「王瑶……」坐在她身边的袁千容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颤颤巍巍地说，「晓晓看起来好像不太对啊……」 王瑶却突然想起了那天蔺晓晓告诉许夏梦，如果她和吴幸川分手了，就把所有的事情说出来。 「晓晓可能遇到了一些我们没办法想像的事情，」王瑶说着拿出手机，眼泪不受控制地留下来，「我觉得，有必要报警处理。」 袁千容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 抢救室上方的灯依旧亮着。 胸腔翻江倒海地酸疼，鼻腔中的血腥味被走廊的消毒水味稀释，王瑶慢慢说完了自己从发现到送蔺晓晓来医院的全部经过。 小吴做好笔录，看了一眼从来医院后就不怎么在状态的景初。 虽说平时上班不见得头儿有多热情吧，但至少还算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魂不守舍过。 难道说，这里面抢救的人和头儿有什么关系？ 「头儿，」小吴站起身走向景初，想把本子递给他，「做完笔录了。」 景初却推开，径直走到王瑶面前，一字一句地问：「许夏梦呢？她去哪里了？」 蔺晓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作为室友的许夏梦不可能不知情。 但她人呢？ 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出现？ 王瑶愣了愣。 对啊，许夏梦呢，她去哪儿了？ 「我记得夏梦说过，」袁千容回想了一下最后见到许夏梦的时候，犹豫地说，「她说她就留在宿舍里复习了。」 「但是我回宿舍的时候没看见她啊！」王瑶激动地反驳。 「你先别激动，」小吴赶忙安抚王瑶，「这样吧，你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现在在哪里。」 王瑶想想也是，摸出手机准备联繫许夏梦。 她号码还没拨出去，就被人淡声阻止了，「我来吧。」 三个人再次同时看向景初。 景初旁若无人地拿出手机给许夏梦打电话。 小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头儿会有人家的电话号码？ 袁千容和王瑶更是惊讶，为什么这个警察看起来和许夏梦这么熟？ 景初却没他们这么多心思，只是盯着屏幕上的「许侄女」三个字，眉头紧锁。 这个备註还是许夏梦自己打上去的。 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 不出意外的，没人接。 景初的眉心越发沉重。 蔺晓晓出事，许夏梦却失踪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 此时此刻的许夏梦，正被蒙着脑袋，躺在车后座上。 那人用黑色麻袋罩住她的时候，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许夏梦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便晕了过去。 第388页 最后的记忆里，是一个浑身纯白的女人。 也不知道是那人心软还是迷药剂量不够，许夏梦悠悠转醒的时候，还在车上。 许夏梦动了动，发现双手双脚都被捆着。 同时，记忆归位。 她知道，那个女人，是段名姝。 那么这个绑走她的人，也就不言而喻了。 就像是为了验证心中猜想似的，有说话声透过麻袋传入她的耳中。 许夏梦便不敢轻举妄动了，生怕让前面的人意识到她已经清醒了，仔细凝神听他们交谈。 「幸川，我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带走许夏梦，会不会被人看见啊？」段名姝忧心忡忡。 她不想成为吴幸川口中的「下一个」，所以当他说出是许夏梦还是她的时候，段名姝毫不犹豫的表示，许夏梦。 并且她甘愿帮他，骗取许夏梦的信任，带许夏梦去了御品斋。 包括吴幸川的那一番话，以及她的表现，也不过是为了降低许夏梦的警惕心罢了。 果然，许夏梦上当了。 吴幸川得逞了。 但段名姝万万没想到，吴幸川竟然胆大至此，敢在青天白日就将许夏梦带走。 「怕？我长这么大，还没怕过谁。」吴幸川开着车，看着后视镜里一动不动的许夏梦，轻蔑一笑，「我倒要看看，谁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和他分手了又怎么样？ 还不是只能乖乖成为他的女人。 第280章 她醒了 为使人生幸福，必须热爱日常琐事。云的光彩，竹的摇曳，雀群的鸣声，行人的脸孔——需从所有日常琐事中体味无上的甘露。 ——芥川龙之 —————————— 抢救室上方的灯一直亮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走廊上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 班主任、辅导员、系主任……到最后是校长。 校长没料到抢救室外会有警察，心里咯噔一声。 本以为这件事学校能掩盖过去，然而却不曾想早已惊动了警察。 景初淡淡扫了一眼这些各怀心思的校领导们后便收回了目光继续看向窗外。 手里始终紧紧攥着手机，希望下一秒，许夏梦就能回电话。 又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几分钟，总之，有凌乱而仓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紧跟着是中年女人歇斯底里地哭喊：「我的晓晓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她的声音如同扔进寂静堆中的炸弹，彻底击垮了沉息的局面。 每个人背后的悲伤像是一下子找到了发泄点，走廊里很快响起了悲凉的嘆息声。 校方赶忙安抚情绪失控的蔺母，蔺父站在她身旁，同样步履蹒跚。 「我好好的女儿，到学校来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蔺母死死地抓着校长的手，声嘶力竭。 「这个，我们也在调查……」校长神色为难。 景初冷哼了一声，朝着小吴低声交代了什么，先行离开了。 蔺晓晓的事情只能等她出来再说，但许夏梦的下落，早已刻不容缓。 他要找到她。 —————————— 在某人恬不知耻的「错一道亲一口」的要求下，冬醒「身心俱疲」的愉快度过了期末考试前的好几天。 当然，愉快的人是陆擎。 然而这种愉快没能持续到期末考试。 因为考前两天，陆擎失踪了。 是真的失踪。 那天早上冬醒和往常一样的时间到小区外，陆家的车也和往常一样停在街边。 唯一不同的是，车旁站着的人没了。 冬醒以为陆擎在车里，兴致勃勃过去打开车门，却发现车上除了司机，再无别人。 「王叔，」冬醒疑惑地问，「陆擎呢？」 司机吞吞吐吐的，满脸为难，「我早上就没看见小少爷。」 「啊？」冬醒张大了嘴，「那他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司机发动车子，「小少爷只交代了我照常接送你。」 「……」 冬醒拿出手机给陆擎发微信，良久没得到回应后，她又不死心地给打了陆擎的电话，没有关机，却也一直显示无人接听。 去哪里了啊。 冬醒的心里竟莫名地慌乱起来。 陆擎从来不可能不告而别的。 难道是……出事了？ 那也不可能。 如果陆擎出事了的话，他绝对没有时间安排司机照常来接送她上下学，而司机也不可能这么冷静。 那么，他应该是有预谋的离开了。 冬醒这么想着，反倒是放下了心。 到了学校，一切如常。 七班唯一的变化就是，陆擎的位置是空的。 冬醒生怕自己的想法有错，又问了司临和步盛，得到他们不知道的回答后，更加确定陆擎是一个人走的。 估计要去做什么大事。 虽然冬醒不知道是什么，但她觉得，也许和他们的未来有关。 —————————— 蔺晓晓脱离了危险，医生将她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还记得抢救室的灯灭的一剎那，所有人的心都紧了紧。 生怕等了这么久，会等来最不好的消息。 好在医生出来后的第一句话让人放下了心。 第389页 「手术很成功，病人目前情况稳定。多亏前期止血措施做的好，否则，一切都晚了。」 所有人，都听到了自己心里石头落地的声音。 连向来最爱听到夸奖的王瑶，此刻都无心去想其他的事情，满脑子都是只要蔺晓晓还活着，就好。 「另外……」医生看了一眼围观的人群，面露难色。 「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蔺母得知女儿没事后早已谢天谢地，简直想把医生当成活菩萨在世一般供养起来。 「哪位是病人家属？」医生却没有听取她的建议。 「我就是。」蔺母不知道医生在犹豫什么。 「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吧。」医生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嘆息。 这么年轻的姑娘，竟然遭受了这么严重的性/虐/待，如果不是抢救及时，只怕早已撒手人寰。 蔺母和蔺父对视一眼，心中疑惑。 …… 躺在病房中的蔺晓晓脸色还是惨白得吓人，始终昏迷不醒，床边的点滴在一滴一滴落下，为她的生命做最强有力的安抚，她的另一只手裹着厚厚的纱布，露出的半截手臂亦如纱布般惨白。 王瑶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蔺晓晓，袁千容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旁边是喜极而泣的蔺父。 蔺母随着医生去了办公室，到现在还没回来。 在医生的阻拦下，一众想要进来看望的校领导只能站在门口张望。 小吴朝着病房里看了一眼，走到一旁给景初打电话。 「头儿，蔺晓晓救过来了。」 「我知道了。」景初在警局查看监控，闻言立刻道，「等她醒了通知我。」 「是。」小吴后脚跟儿一碰。 挂断电话，景初严肃地看向负责调取监控的警员，「加快速度。」 趁着蔺晓晓抢救的这段时间，他走访了z大女生寝室的宿管和学生，得到的结果是一大早许夏梦就和段名姝走了。 段名姝这个名字，他从许夏梦的口中听过。 据说是插足她和吴幸川之间的那个小三。 他又从校门口的监控录像里看到许夏梦和段名姝一起出去的身影，剩下的情况拍不到，他只能回警局调监控。 监控里显示，许夏梦和段名姝出校门后走了一会儿到公交站，招了辆计程车往城东方向去了。 沿着计程车行驶的方向一直追踪，最终在一家御品斋前停下。 后来便再也没有许夏梦的踪影。趁着蔺晓晓抢救的这段时间，他走访了z大女生寝室的宿管和学生，得到的结果是一大早许夏梦就和段名姝走了。 也就是说，御品斋成了许夏梦失踪前出现的最后一个地方。 （老规矩，查案什么的纯属瞎编，只为了推动剧情，别考究） 第281章 我想和他单独说话 是啊，我也喜欢温柔，温暖，以及寻找着相互吸引的东西努力活下去的心，很喜欢。 ——村井贞之 —————————— 夕阳渐渐沉落，住院部大楼也燃亮了满目的璀璨。 校领导们在得知蔺晓晓已经抢救回来后，安慰了蔺父一阵便离开了。 小吴守在病房门口，随时等待蔺晓晓醒来好通知景初。 蔺母从医生口中得知女儿遭受的非人虐待后，整个人像枯败的树枝一般晕了过去。 蔺家唯一还清醒的，只剩蔺父。 既要照看刚刚脱离危险的女儿，又要兼顾昏迷的妻子，不过短短半天，蔺父仿佛老了十岁。 袁千容和王瑶回警局接受进一步调查，蔺父同时照顾妻女有些力不从心，小吴又是男人，景初便又派了个女警员去医院帮忙照看。 女警员看了眼蔺晓晓手上的伤后心里一咯噔，找到小吴了解情况。 「这姑娘怎么伤成这样？」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又是警察，什么样的变态没见过，多多少少还是看出点门道来。 小吴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蔺晓晓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造成的，恐怕只有等她醒来才能知道答案了。 —————————— 景初顺着许夏梦的活动轨迹查到了御品斋，却发现偌大个门店里居然连个监控录像都没有。 御品斋负责人为难的表示，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所以没有安装监控录像。 景初听完只想骂娘。 但他没那么多功夫，忍住骂人的冲动后又问：「那请问上午有没有来过两个女孩儿，一个穿着白色大衣，还有一个是奶黄色羽绒服。」 学校的监控画面里显示，段名姝和许夏梦今天就穿着这两种颜色。 本以为负责人会告诉自己答案，谁知眼前这个女人又为难地说：「我们要保护客人隐私，无法向您提供任何信息呢。」 据说御品斋是专门为上流社会定制的私人会所，所以哪怕景初亮出了证件，他们依旧一副绝不松口的模样。 无可奈何的景初只能选择离开。 御品斋外是条胡同，胡同里没有监控录像。 景初边往外走边给许夏梦打电话，那头依旧从一开始的无人接听变为了关机。 景初攥紧手机。 许夏梦！ 你到底去了哪里！ 等他走出胡同，霓虹点亮了整条街道，车影分沓，喧嚣在夜色下有了遮掩，只是因为越夜人就越寂寞。 第390页 景初的车停在路边。 他按下车钥匙，奥迪清脆的滴滴两声。 然而景初的目光却被胡同口墙上的一处红点所吸引。 景初抬眸望去。 是拍到许夏梦失踪前最后一次出现的监控录像。 如果许夏梦已经离开了御品斋，那么这个监控就一定能拍到她！ 景初从警局出来前已经吩咐了其他人务必要仔细查看这条路的监控画面，这会儿迅速给指挥中心的警员打电话，「小王，我是景初，御品斋外的监控探头里有没有许夏梦从里面出来的画面？」 然而电话那边的回答却让他大失所望，「景队，我们从许夏梦进去后一直看到现在，都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段名姝呢？」景初说着坐进车里，「也没有？」 「没有。」 车窗外，建筑物纷纷后退。 景初攥着手机，整个人略显疲惫地靠在驾驶座上，闭着眼，脑海里却始终盘绕着许夏梦的一颦一笑。 孤独的夜晚，他无法想像许夏梦如果失踪了，能去哪里。 到此刻，他反而宁愿相信，许夏梦是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了。 朋友？ 景初蓦地一怔。 是啊。 为什么许夏梦就一定是步行离开的？ 万一……她是被人带走的呢？ 那他就算看完了整个监控录像，也不可能找到许夏梦。 这么想着，景初打开手机准备再给小王拨通电话，告诉他重点排查监控里看起来可疑的车辆。 然而屏幕才刚亮起，小吴的电话进来了。 景初深吸了口气，接通电话。 「头儿！蔺晓晓醒了！」 —————————— 车子上了中央大街时，景初按下了车窗。 寒风唿唿往里灌，与车厢里的暖流交织相汇。 快过年了，途经的各大商城都挂满了庆贺中秋的字样，华灯初上时璀璨而夺目。 过年团圆原本是件喜事，景初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悲凉。 许夏梦失踪，蔺晓晓自杀，这两件事情像是两根极细极长的银针，刺破了他的神经，钻入他的脑髓。 景初的车速极快，原本从御品斋到附属医院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被他压缩到半个小时。 小吴在看见景初的时候瞪大了双眼。 这得是闯了多少个红灯啊？ 景初却顾不上他，着急忙慌就要往病房里去。 小吴一把拦住他，「蔺晓晓刚醒，医生说她现在很虚弱，尽量不要去打扰。」 「滚。」景初一把推开他，三两步跨进了病房。 小吴：「……」 却到底还是跟在景初身后进去了。 病房里，蔺母在餵蔺晓晓喝粥，她醒得比蔺晓晓早。 女警察站在旁边看着，心情复杂。 看到景初后，敬了个礼，「队长。」 景初淡淡颔首。 「你是……」蔺父许是怕蔺晓晓呛到又将床头升高了些，转过身来皱眉看向这个高大的年轻人。 景初没穿制服，他没认出来也很正常。 「他是我们队长，」小吴生怕按景初的脾气会叫蔺父一起滚，忙上来替他解释，「姓景。」 景初只盯着病床上的蔺晓晓，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景队长，」蔺父这才明白，「我们晓晓刚醒，身体还很虚弱，你要是有什么话要问她，麻烦明天再来吧。」 「是啊，」蔺母将粥送到蔺晓晓唇边，没有回头看，嘴上说，「你们还是明天再来吧。」 医生已经告诉了她蔺晓晓身上的伤是因为什么造成的，蔺母清楚，警方肯定要问这一点。 景初依旧没说话，但也明显没打算走。 场面尴尬之际，蔺晓晓张口，声音虚弱，「我想和他，单独说会儿话。」 她抬起裹着纱布的手，无力地指着景初。 第282章 和盘托出 对待自己温柔一点，你只不过是宇宙的孩子，与植物，星辰没什么两样。 ——麦克斯·埃尔曼 ———————— 「我见过你。」等其他人都出去后，蔺晓晓又说话了。 她从吴幸川那里回来的那个晚上，亲眼看到许夏梦身后跟着这个男人。 当时许夏梦说，他是警察，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他。 那个时候的她满脑子都是吴幸川的威胁，见到警察就害怕，生怕会被看出什么古怪之处。 后来这个警察和许夏梦走了，她才彻底放松下来。 景初没应声，帮蔺晓晓又调高了床头，让她坐得更舒服些。 躺在病床上的蔺晓晓看了他一眼后轻声说：「谢谢。」 蔺晓晓的病房是单人的，景初调完后顺势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长腿交叠，淡淡开口，却不是在回答她，「为什么自/杀？」 蔺晓晓不说话了，低着头。 病房外，蔺母蔺父老泪纵横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她想起刚刚醒来那会儿，母亲拉着她的手，问她想不想吃什么。 父亲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没有一个人责备她自/杀的行为，他们甚至都没有问过一句。 你为什么自/杀？ 蔺晓晓突然就开始后悔了，她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还没看见吴幸川得到报应呢。 第391页 他都活的好好的，她又凭什么去死？ 既然上天不肯就这么收走自己的命，那就是在给她机会，让她说出真相！ 蔺晓晓捏紧了拳头。 毕竟是刚从死亡线上走了一趟回来，景初虽说心里着急许夏梦的下落但见她脸色苍白全身虚弱的模样，到底还是放缓了语气，「蔺晓晓，我希望你能把隐瞒的事情都说出来。」 蔺晓晓这一身的伤和自/杀的行为 「我……」蔺晓晓沙哑着声音，抬眸看着他神色淡漠的样子，突然就红了眼睛，「不知道说什么。」 或者说，已经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我来教你，」景初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削皮，「从你国庆节去了哪里开始。你为什么要骗你的室友说自己去卫生间，实则，却上了另一个人的车？」 「那天下午，我收到了他的简讯，说学生会有事情必须马上回去，」蔺晓晓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去回想那天的场景，「结果他带着我，去了一个我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你记得那条路的具体路线吗？」景初问。 「我今天早上是从那里走回来的，」蔺晓晓的情绪激动，「但是我只知道那里是一片别墅区，不知道具体位置是在哪里……」 「继续说。」景初手上削苹果的动作不停。 「后来……我被他绑在床上……」蔺晓晓无力地靠着床头，眼角有晶莹水光滑落，「不管我怎么反抗，他还是侵犯了我……」 那段时间是蔺晓晓将近二十年的人生里最灰暗的时刻，哪怕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至今回想起来依然觉得满是绝望。 景初放下水果刀，一整条完整的苹果皮顺势掉进垃圾桶里，嗓音清淡而笃定，「不止这么简单。」 通过蔺晓晓的描述，他已经大概猜到了整件事情。 「他用了很多道具，折磨我、虐待我……」右手还挂着点滴，蔺晓晓只能看着自己左手的纱布发呆，「拍了视频威胁我，如果我敢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他就会把视频发给我身边的每一个人……我害怕啊，我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所以我哪怕回来了，也只能对这段经歷绝口不提……」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回来之后，只是不断说「对不起许夏梦」，却只字不提自己去了哪里。 那个时候的蔺晓晓甚至天真的认为，自己和吴幸川上床，是对许夏梦的背叛。 而吴幸川的威胁让她不敢告诉许夏梦，更是对许夏梦的伤害。 所以才会觉得对不起她。 景初咬了一口苹果，嚼了两下咽下去后，沉声道：「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隐瞒只会换来他变本加厉的折磨。」 蔺晓晓抬起裹着纱布的手捂住了眼睛，轻轻捂住了眼睛，「我知道，那个时候我以为，我以为他是害怕我报警才威胁我，没想到后来，他却用视频威胁我一次一次地跟他上床……」 「以及虐待，」景初淡然补充，「或者说，是性/虐待。」 「是……」蔺晓晓苍白无力地承认。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当初她就不应该轻易相信吴幸川的鬼话。 「我的人生已经毁了，」蔺晓晓悽惨地笑了一声，「所以我想到了自/杀，没想到……竟然被救回来了。」 「对，你被救回来了，」景初点点头，终于说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话，「同时，许夏梦失踪了。」 「夏梦……失踪了？」蔺晓晓慢慢放下手，惊疑不定地看着景初。 「她失踪了。」景初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重复道。 「肯定是吴幸川干的！」蔺晓晓突然激动起来，「他想毁了夏梦！今天早上我还在他家里看见了段名姝，他们肯定是回学校了！」 景初听后心里一沉，面上却依然波澜不惊，「吴幸川，是不是那个侵犯你的人。」 「就是他！就是他！」蔺晓晓哭喊着，伸手想要拔掉针管，却因浑身无力而失败，「他已经毁了我，难道还要毁了夏梦吗？」 蔺晓晓的声音引来了病房外其他人的关注，蔺父蔺母再也忍不了了，打开门冲进来安抚蔺晓晓。 「晓晓！」蔺母抱住了蔺晓晓，「不要激动，不要激动，乖，我们晓晓最乖了……」 蔺晓晓趴在母亲怀里，绝望地哭着。 蔺父冷眼看向景初，「警察同志问完了吗？晓晓需要足够的时间休息。」 景初对他的冷漠不置可否，站起身，两只手撑着床尾，盯着蔺晓晓一字一句地问：「你还记不记得，吴幸川的车型号和牌照？」 蔺晓晓的哭声慢慢止住了，她仔细想了一下后笃定地回答：「是奥迪，车牌号是……」 此时，距离许夏梦失踪，已经过去了十个小时。 第283章 春生哥哥 你且听这荒唐春秋走来一步步，你且听这风浪永远二十赶朝暮。 —————————— 车窗外的光亮飞溅入了小吴的眼，借着光，他也顺便看清了景初眸底的凝重。 队长他是了解的，从来没有这么重视过一个女人。这让他不由得对这个叫许夏梦的女孩儿产生了好奇。 想了想，他问，「头儿，许夏梦……到底是谁啊？」 虽说他一直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景初沉默了一会儿，轻吐了一口气，「是我女朋友。」 第392页 小吴看着他，惊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头儿竟然好像变了。 虽说头儿在警局从来是冷血无情的高岭之花，但在他心里和眼里，始终只是个比他老几年的单身青年。 现在，这位单身青年告诉他，自己有女朋友了？ 心，在这个寒冬多少撺掇上了一丝无言的震惊。 许夏梦究竟是何方神仙，竟能收了头儿这个妖孽？ 奈何小吴终究是个心事写在脸上的孩子，这么想着，竟不自觉问出了口。 「……」 正巧遇上红灯，景初侧过身看着他，扬眉，「我是妖孽？」 小吴尴尬得脚趾抓地，慌忙摆手解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怎么可能会有你搞不定的事情。」 内在小灵魂早已捶胸顿足了。 他怎么嘴就这么欠，直接问出来了呢？ 「别把你的队长想得太完美，」前方绿灯亮起，景初重新启动车子。 「什，什么意思？」小吴生怕自己又理解错误了，结结巴巴地问。 「人家还没答应我。」景初毫不掩饰地解释。 如果此刻许夏梦在现场听见了，她一定会恶狠狠地说：「你根本就没向我表白过！」 要不然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答应。 奈何她不在，所以景初这句话只能骗骗感情经歷为零的小吴同学。 「还有人不答应你的？」小吴嘴长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像头儿这么高大帅气英俊多金的完美男人，又是警察这种威风凛凛的职业，哪个姑娘能拒绝他的求爱？ 不就是年龄大点儿吗？ 对哦。 小吴突然觉得自己真相了。 景初才不想知道他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将车往路边一停，寡淡的嗓音在车内响起，「下去。」 小吴瞪大了眼睛：「？？？」 不久意/淫了一下你吗，至于给我赶下去？ 「去z大问问段名姝回学校没有。」景初耐着性子解释。 小吴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学院路的起点。 「好。」小吴点点头，开门下车。 景初掉转车头，往警局的方向驶去。 他已经让指挥中心的小王和其他同事从上午许夏梦到达御品斋后的时间开始调监控，仔细查看有没有一辆奥迪的车从胡同里驶出去，如果有，那么将一直追踪那辆车。 既然蔺晓晓已经说了吴幸川车的型号和牌照，那么找起他来，就不困难了。 —————————— 这是第二次冬醒发现陆擎消失了这么久。 整整一天，他都没有出现。 第一次体会这种感觉，还是上一世和陆擎分手之后。 下午下课后，冬醒以身体不舒服为理由请掉了晚自习。 一出校门便招了辆计程车，直奔陆氏集团总部大楼而去。 前几天听陆擎说陆母出国旅游了，所以她只能去找陆挚。 陆擎一天没来，消息一句没回，电话也不接，冬醒到底还是担心，他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如果连司临和步盛都不知道的话，那陆挚也许成了唯一的知情人。 但冬醒并不知道陆挚的下班时间，所以她请了晚自习，打算在晚高峰之前，去陆家的公司找到他。 司机开得很快，不出半个小时就到了陆氏集团楼下。 冬醒下了车，看着高耸入云的大厦，深吸了一口气，背着书包走了进去。 前台依旧是那天那个前台。 她看着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儿从外面走进来，心里诧异，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冬醒记得她，走过去礼貌地打招唿：「姐姐你好。」 「你好，」前台只觉得这个女孩儿长得可真好看，皮肤又嫩又白，不是她们这种必须得靠化妆品维持出来的人能比的，「你有什么事吗？」 冬醒在心底嘆了口气。 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魅力。 本以为面前这个前台小姐姐还记得她的，没想到是她想多了。 冬醒也不想想，她当初用那种梅超风般的样子来陆氏企业，就算前台再对她有印象，也不会把她和现在这个青春靓丽的模样结合在一起认为是同一个人。 「我有事，」冬醒笑了笑，「我找你们陆总。」 前台：「……」 你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请问您和陆总是什么关系呢？」前台让自己笑得稍微温柔一些。 并没有因为眼前这个女孩儿的话语而流露出半分惊讶。 「我啊……」冬醒想了想，余光正好瞥到旁边电梯里出来一群人。 于是话也不说了，站到一旁直勾勾地盯着陆挚。 陆挚正在和这群人中的一看就是c位的男人说话，身后站着江渝。 很显然，他也看见了冬醒，因为冬醒眼尖的注意到他极淡地往这边瞥了一眼。 冬醒估摸着他在谈事情，便没有上去打扰。 陆挚将一群人送到门口，他站在不远处，高大挺拔的身影透着疏离漠然，大片的光亮已然被他遮去，众人之中陆挚看上去是那么鹤立鸡群，令人移不开眼，可又那么让人不敢造次。 陆挚的目光没在她身上停留太久，送走其他公司的负责人后，才转身走到冬醒面前，嗓音温和，「你怎么来了？」 第393页 虽说他今日西装革履的一看就是上流社会的精英人士，但奈何声音实在太过宠溺，让冬醒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里，他介绍自己是她哥哥的模样。 于是冬醒仰头，眨巴了大眼睛，楚楚可怜地说：「春生哥哥，你知道阿擎去哪里了吗？」 第284章 员工餐厅 我对你的爱已分化为日子，和书信，钟点和诗句。 ——茨维塔耶娃 —————————— 许春生这个名字，是当时陆挚临时发挥想出来的。 陆擎叫他去六中的时候就说了一句话，以许冬醒家长的身份来。 陆挚曾经派人查过许家的背景，所以连带着知道了许家两姐妹的出生日期，当时他就想，许砚安夫妻还挺会取名字。 夏天出生的叫夏梦，冬天出生的叫冬醒。 所以在看见六中校领导的一剎那，陆挚心头有了想法。 许春生。 因为他是春天出生的。 本以为这应该是陆挚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许春生的身份出现，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竟然梅开二度了。 陆挚垂眸看着眼前背着书包穿着宽松棉服的小姑娘，好像真的是自己的妹妹一样，便忍不住笑了，「哥哥也不太清楚。」 —————————— 两世为人，冬醒还从没来过陆氏企业的员工餐厅。 不过看陆挚的样子，估计他也很少来。 在她问出那个问题后，陆挚竟然问她，「你饿不饿？」 以往这个点冬醒应该和卫嘉他们在学校外面吃饭，所以这会儿还真有点饿了，点了点头。 只是她实在不知道陆挚要做什么，赶忙又补充了句，「但是我不是来吃饭的。」 事后冬醒想起这句话来都觉得自己没过脑子。 当时是在电梯里，这一句话把整个电梯的人都逗笑了。 冬醒闹了个大脸红。 怎么有种欲盖弥彰的嫌疑呢？ 接着陆挚就带她来了员工餐厅。 不得不说，大型企业的员工待遇就是好。 连餐厅都装潢得那么华丽夺目。 陆挚到餐厅后吸引来了一大片目光，然而不知道江渝和他说了什么，朝着冬醒说了声抱歉，失陪一下后便匆忙离开了。 那些目光便顺理成章地落在了冬醒身上。 好在陆挚还算人性，至少把员工卡留给了她。 江渝简单给她介绍了一下餐厅的划分区域后，便也跟着陆挚离开了。 冬醒捏着卡，果断走到中餐区开始挑选。 虽说她要问的问题还没得到陆挚的准确回答，但既然这会儿陆挚有事，那她倒不如先吃饱了再说。 反正不吃白不吃，正好让她体验一下陆氏员工的生活。 忽略掉员工们或惊讶或诡异的眼神，冬醒端着自己平常喜欢吃的食物打算找个座位坐下来慢慢品尝。 路过海鲜区的时候顺手拿了只大龙虾，又从西餐区拿了块鹅肝，慢吞吞地走到窗边的座位坐下开始吃饭。 吃饭的时候，顺便又给陆擎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正在白嫖他家的东西。 不出意外的，依旧没有回覆。 冬醒兴致缺缺地收起手机，抱起龙虾准备解决这个红彤彤的生物。 她的周围原本坐了些员工，冬醒剥完一只钳子的功夫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发现她们竟然全都不见了，纷纷坐到了远处的群体。 还胆战心惊地看着她。 冬醒愕然，不至于吧，她不就是剥龙虾的动作兇勐了一点吗？ 正在诧异之际，她突然明白，员工们看得并不是她，而是她身后。 冬醒跟着转头一看，果然是陆挚。 他正端着餐盘往她这边走过来。 对于其他员工紧张害怕的眼神，他似乎视若无睹。 冬醒暗暗嘆了口气。低着头，重新捣鼓手里的大龙虾。 很快，一个泛着光泽的餐盘放到了她的对面，紧跟着陆挚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突然有事，冷落你了。」陆挚率先开口，嗓音带着微微的歉意。 「没有没有，」冬醒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转到他的餐盘里，突然说，「我就是比较好奇一件事情。」 陆挚伸手过去，夺了她手里的龙虾，自然而优雅地剥着坚硬的外壳，「哦？什么事情。」 冬醒手里突然空了，眨了眨眼睛，微微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陆挚的餐盘，「我好奇，你的卡给我了，那它们是怎么来的？」 「江渝的，」陆挚理所应当地回答，说完这话后，顺便将剥好的龙虾放到她餐盘里，「这种事情还是男人来做比较好。」 远处的员工都悄悄注视着这边，见到他们又敬爱又害怕的陆总为这个一看就是未成年的小姑娘剥了龙虾后，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谢谢，」冬醒点点头，想了想又加上了称唿，「陆大哥。」 陆挚没理会周遭好奇的目光，拿过纸巾擦了擦手，闻言挑眉，「刚刚不是还叫我春生哥哥？」 「啊……」冬醒恍然，「那个时候，应该是鬼迷心窍了。」 陆挚低低一笑，薄唇抿起浅浅弧度，「你来找我，是为了阿擎？」 见他主动提起，冬醒咬了下嘴唇，「是，我已经一天没看见阿擎了，给他发简讯打电话也不接。」 第394页 陆挚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小姑娘瘪着嘴，委屈的模样莫名叫人心疼。 只是他还是不能告诉她。 「一天？」陆挚故作惊讶，「你们不是一起上课么？」 「是啊，」冬醒点点头，「但是今天早上，我只看见了司机，没看见阿擎。」 话毕，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面色略微尴尬。 「这个我也不清楚，」陆挚优雅地用餐，「你也知道，阿擎是一个人单独住的。」 「他连你都没有说吗？」冬醒转念一想陆擎每天接她上下学的事情陆挚应该早就知道了，没什么好尴尬的，便坦然地问。 「没有。」陆挚摇头。 「阿擎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冬醒无意识地嘀咕了句。 陆挚耳朵尖，听见了，笃定地说：「没有。」 早上还找他借车来着，能出什么事。 「那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冬醒没注意到陆挚的反常，「电话不接消息不回的，我很担心他。」 「阿擎做事有分寸，你也不要太过担忧。」陆挚言简意赅地安慰，没什么技术含量。 冬醒却突然死死地盯着前方，整个人呆住。 「怎么了？」陆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中暗道失策。 今晚陆氏企业员工统一加班，所以大部分都留在公司用了晚餐。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许砚安竟然现在才来。 第285章 找到你 相信尘埃里会开出一朵花，因为曾有漫天星光，亮透胸膛。 ——《秋思》 —————————— 已过晚九点，会议室依旧灯火通明，落地窗外华灯璀璨、车影分沓，这样的夜色总有些寂寥的美感。 陆氏企业位于a市中心的高区办公层，占据了得天独厚的绝佳地理位置，与a市电视塔、时代中心形成的三角区夜景尽收眼底。 在这个地段生存，得过且过只能成为被大浪淘过的沙砾，最后成为强者的口粮。 这里有的只是无止境的竞争、算计、金钱、地位以及姗姗来迟的成功。 没错，是姗姗来迟的成功，因为失败者终究只是垫脚石，只有达到一定高度，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成功。 所以这个商圈就像是看似光鲜亮丽实则藏污纳垢的围墙，墙外的人想要翻进来，翻进来的人等要再出去的时候早已成为累累白骨。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每个人一开始都是天真的，最后都被残酷现实逼成了城府深沉。 主位上，陆挚正襟危坐，他的身后是结构清晰可见的a市矩形城区，璀璨夜色碰撞于落地窗玻璃上，如同万千星光炸开，连带着使男人的颀长身形看上去也忽明忽暗，如梦似幻。 会议室两旁坐着的均是公司高层，逐一小心谨慎地向陆挚汇报各自手头工作，陆氏企业上下谁不知道陆挚在面对工作时的严肃和认真，稍微有点差池，轻者年终奖扣光，重者直接捲铺盖走人。 相比起高层们的谨小慎微，陆挚看上去早已习以为常，剪裁精良的银灰色衬衫多少软化了刚毅的脸部线条，只是他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哪怕只是轻蹙浓眉，眉眼和鼻樑隐约可见的线条也显得沉冷凌厉。 等到人力资源部和营销部总监汇报完报告后，陆挚这才稍稍有了反应，修长手指扫动着新生胡茬的性感下巴若有所思，「能在众多品牌纷纷进驻中国市场时，第四季度在中国做到同期增长31%的业绩，做得很好。」 营销部和推广部的高管们纷纷擦了下额角的汗珠，心中一直吊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能得到陆总的一句夸赞，绝对是难于登天。 「在未来五年，陆氏计划主要在三四线城市拓展房屋工程，投资也会持续扩大，有关部门做好准备，我需要一份完整的计划书。」 陆挚的一番话引来高层们的窃窃私语，有人直截了当提出了质疑，「陆总，如今我们二线城市还未完全发展起来，贸然转移到三四线是不是太过冒险？」 这项异议，有人贊同，也有人反对。 陆挚面无表情地听他说完，拿起桌上的茶杯不紧不慢品着，末了将手中杯子放回原位，「王经理，我很高兴你能关注到二线城市的发展速度，但在提出异议之前，能不能理解清楚我话中的原意？」 轻飘飘一句话令刚刚还在以为自己为陆氏做了及时挽救的王经理顿时变了脸色，尴尬地杵在原地一声不吭。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刘经理越发显得战战兢兢。 陆挚没再看他，目光落在正前方，「散会。」 然而陆挚却坐在主位上没动。 高层们面面相觑，纷纷走出会议室，在最后一个人即将要出去的时候，他云淡风轻开口，「许经理，你留一下。」 —————————— 小吴打电话来的时候，景初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监控录像。 从许夏梦进胡同之后直到现在，一共有五辆奥迪进出，而牌照，没有一个和蔺晓晓提供的相同。 也就是说，吴幸川曾经使用的，是个假牌照。 手机铃响了，景初让小王继续看，走到一旁接了电话。 小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凝重，「头儿，找到段名姝了，她的情绪不太稳定。」 「马上带她回警局。」景初利落说完，挂断电话。 第395页 既然段名姝回来了，说不定她知道吴幸川到底带着许夏梦去了什么地方。 「景队，」小王扬声叫他，「你快过来看！」 景初走过去，「什么情况。」 「你看这里，」小王指着监控录像里的画面，「这辆奥迪车。」 这是今天从监控画面里经过的第三辆奥迪。 监控录像的时间显示在中午十二点半，正面拍到了这辆奥迪，可以清晰地看见驾驶座上坐了个黑衣男人，而副驾驶是个白衣女人。 只是终究像素有限，看不清他们的脸。 「倒回去。」景初沉声说。 小吴点点头，拖动进度条往回挪了一点点。 刚好挪到奥迪停在胡同口的画面。 眼见着景初没说话，小王打算继续挪，景初开口阻止了他，「往前放。」 小王：「是。」 画面里，这辆奥迪车侧停在胡同口，看起来就只是正常的停留了一会儿而已，不过两分钟，车开走了。 「暂停，往回调十秒钟。」景初紧紧地盯着。 小王往回调了十秒。 景初道：「就是这里。」 监控画面的右下角，有一角白色，只是被胡同遮挡了一部分，所以看起来不太明显。 段名姝今天穿的是白色短裙，画面里的人，是她。 这样一来，范围就缩小了。 「追踪这辆奥迪车，」景初沉声说，「看他到底去了哪里。」 除了一些特别老旧的胡同，z市的大街小巷几乎遍布着监控录像，他就不信，锁定了嫌疑车辆，还找不出来。 「是。」小王点点头。 然而让景初没想到的是，这辆奥迪车除了一开始在两条街道分别出现过以外，在第二条街道的红绿灯路口右转，失去了踪迹。 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 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和上一次蔺晓晓失踪时的情况相同。 景初突然想起蔺晓晓说过的话。 我只知道那里是一片别墅区…… 「沿着这个方向，给我查找所有的别墅区！」 冰冷的声音在整个指挥中心大厅响起。 吴幸川，为了许夏梦，掘地三尺也会把你找出来。 而此时距离许夏梦失踪，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二个小时。 第286章 困境 晨星之所以会寥落，会成稀少的原因，是由于光明的白昼的来临。 ——郁达夫《的今后》 —————————— 暗夜，星稀。 富丽堂皇的房间，没有窗户，天边唯独的星光也映不进来。 房间里空空荡荡，顶上吊着一盏华贵的水晶灯，照亮了整个房间。 空气中瀰漫着一股浓郁的古龙香水味道，但并不刺鼻。 房间正中央摆了一张精美的公主床。 床的四周立着四根柱子，上面挂着淡金色纱幔，浪漫得有些不真实。 床上躺着一个人。 准确地说，是被绑在床上的。 这里安静极了。 听不见任何时间游走的声音，就好像，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许夏梦不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多久了，只觉得自己难受得快要死掉。 许夏梦是被吴幸川扛到这里来的。 在车上她一直装作还在昏迷状态，下车后吴幸川也没有摘下她头上的麻袋，许夏梦的眼睛被蒙得严实，一点光都看不见。 嘴巴也被胶布紧紧粘着，想喊都无能为力。 吴幸川把她扛到这里来后就将她绑在床上，四肢上缠绕的绳子分别捆在四根柱子上，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屈辱极了。 再加上长时间的拉扯，除了让她觉得肌肉酸痛麻木以外，再也没有任何感觉。 刚开始许夏梦是想过挣脱，但发现绳子是浸过盐水的，越挣扎，捆得就越结实。 又慌又怕。 不知道吴幸川绑她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房门，有响动。 是拧开门锁的声音。 极度安静的环境，许夏梦又被蒙着眼睛，听觉比平常更敏锐一些，她全身颤抖了一下，不自觉地面向那个方向。 有脚步声慢慢向她走过来。 和吴幸川在一起了这么久，她一下子就分辨出来是他的脚步声。 她紧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看来醒了啊，」吴幸川低笑了一声，抬手撕掉了她嘴上的胶布，力道很轻，许夏梦居然没觉得疼，「也对，我就用了那么一点点的迷药，你早应该醒了才是。」 这声音更加让许夏梦确定了他的身份，不由得张嘴就问，「吴幸川！你为什么要绑架我？」 「绑架你？」吴幸川拿掉她头上一直套着的麻袋，笑意吟吟地看着她，「我爱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绑架你？」 乍然出现的光亮让许夏梦下意识紧闭了眼睛，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慢慢睁开后，入眼的是一张略显狰狞的俊脸。 许夏梦盯着他，恨声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光线刺激得她的眼泪流了出来，看上去越发楚楚可怜。 吴幸川坐在床边，顺势抬起她的下颌，微微低头，温柔吻去她眼角的泪水，「别哭，哭花了脸可就不完美了。」 「你滚开！」双手双脚被束缚，许夏梦只能偏过头去躲避。 第396页 从来没有一刻像此刻这样，如此地厌恶吴幸川。 然而吴幸川捏住了她的下颌，许夏梦只能任由他湿热的唇舌落在自己的眼睛上。 「吴幸川你个混蛋！」如果不是被绑在这里，许夏梦一定马上给他一个耳光。 「好甜，」吴幸川松开她，满意地砸了咂嘴，「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 许夏梦感觉到眼皮一片濡湿，想要擦掉却毫无办法，只能死死地盯着他。 「你知道在你之前，这张床上，都来过哪些人吗？」吴幸川起身，从一旁的茶几上拿起遥控器，轻轻一按。 许夏梦看见正前方的那面墙上慢慢放下来一块幕布。 吴幸川坐在沙发上，脸上挂着残忍无情的微笑，再次按下遥控。 巨幕萤屏闪动了一下，映入眼帘的是大片雪花。 「你要干什么？」许夏梦被这声音刺激得耳朵疼，皱眉盯着他。 「乖乖看，」吴幸川微笑，「你表现得好，我就让你少吃点苦。」 许夏梦冷哼一声。 至少吴幸川现在在她安全距离之外，心里的害怕感倒是没有之前强烈了。 吴幸川的话尾还没消失，屏幕上的画面一闪，出现了一个同样被蒙着脑袋的女孩儿。 就像此刻的许夏梦一样。 只是现在的许夏梦，眼睛能看见了。 在看清画面的一剎那，许夏梦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画面里的女孩儿虽然没有露出脸，但许夏梦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穿着白色外套和牛仔裤。 蔺晓晓从海底捞离开的时候，穿的就是这一身。 「你对晓晓做了什么？」怒火燃了一身，许夏梦愤怒地吼道。 「你别着急，往下看就知道了。」吴幸川始终耐性十足。 画面一转，再出现的，是浑身赤/裸的蔺晓晓。 有男人的声音说：「你不是很喜欢我吗？那不如就满足你，怎么样？」 蔺晓晓惊恐地看着画面，拼命摇头，「不要，不要……」 男人脱了裤子，他背对着画面，没有露脸。 但许夏梦知道，那个人是吴幸川。 「你真是个禽兽！」许夏梦咬牙切齿地瞪他。 吴幸川依然保持着微笑，丝毫不动怒。 画面里很快传来蔺晓晓的惨叫。 一声比一声高亢，一声比一声凄切。 时不时夹杂着清脆的扇耳光的声音。 以及男人得意洋洋的话语。 「你能给我c是你的荣幸，别他/妈摆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 …… 许夏梦扭过了头，紧紧闭上了眼。 如果不是手被绑着，只怕此刻她早已捂住了耳朵。 不去听那些污言秽语。 吴幸川见状，大步冲过来，一把揪起许夏梦，掰着她的头让她不得不正对着屏幕，「给我把眼睛睁开！」 许夏梦死命摇头。 紧接着，她听见了刀子出鞘的声音。 许夏梦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刀刃轻轻贴在了她的脸颊上，她能感觉到刀子的冰冷，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然后，刀子慢慢下滑。 压在她的颈动脉上。 巨大的恐慌感让许夏梦浑身颤抖。 「不听话是吧……」 就在她以为刀子会狠狠划下来的时候，却又继续往下了。 刀子划开了她的衣服，许夏梦拼命挣扎，无济于事。 眼泪打湿了睫毛。 许夏梦感觉到外衣被挑开，接着是毛衣、衬衫。 露在外面的肌肤感受到凉意，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你再不睁开眼，」刀刃碰到她的胸衣，吴幸川在她耳边轻柔道，「我就用它，划开了……」 第287章 原本应该是你 你可以阴郁，可以懒散，可以不适时地计较，过分敏感，可以有些不知足、暴躁、嫉妒、小气，但要记得拷问自我，必须追求善良，尽力坦荡，永远正直。 —————————— 段名姝局促不安地坐在审讯室里。 她的对面，是小吴和负责做笔录的警员。 「说吧，」小吴也不和她废话，「今天你去了哪些地方？」 隔着一扇单向玻璃，景初面无表情地看着里面的情况。 根据小吴的描述，他刚进z大校门就听见有学生议论段名姝一个人回来了，找到她后赶忙给景初打了电话。 「我没去哪里啊，」段名姝双手捧着纸杯，垂眸看着上面的图案，「我一直待在学校里。」 「你一直待在学校里？」小吴也不知道这姑娘是真傻还是装傻，以为在警察面前还能撒谎，「你的室友都已经告诉我了，早上你就和许夏梦去了新航路的御品斋，你居然说一直待在学校里？还有御品斋外的监控也拍到了你们两个共同进去的画面，你还想否认吗？」 「我……」眼见着证据确凿，段名姝只好吞吞吐吐地承认，「我确实去了，但我马上就回来了！」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承认？」小吴示意旁边的警员做笔录。 「谁愿意进警局啊，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段名姝振振有词。 「看来你还不清楚把你带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小吴怒极反笑，「许夏梦失踪了，知道吗？」 第397页 段名姝的眼里闪过明显的慌乱，手上一抖，半杯温水居然洒了出来。 「失，失踪了？」她惊疑不定地问。 奈何小吴早已将她的表情和动作尽收眼底，心里有了大概的推测，「是，许夏梦失踪了，再和你进入御品斋之后。」 「怎么可能啊，」段名姝表现得看起来十分无辜，「她比我还先走呢。」 「但我们排查了当天的监控录像，」小吴尽职尽责地陪她演戏，故意恐吓她，「只看见你和她进去，没看见你们出来。但现在你好好地坐在这里，许夏梦却失踪了，我是不是有理由怀疑，是你杀了她呢？」 这番话绝对带有恐吓的意味在，用来吓唬段名姝显然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起码现在的段名姝，已经开始浑身颤抖了。 「怎么可能！你胡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声音里带了明显的惧意和哭腔。 小吴见效果明显，满意地说：「那你说吧，和许夏梦去御品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去御品斋当然是吃饭了，」段名姝理所应当地回答。 「只有你们两个人吗？」小吴又问。 段名姝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小吴笑了一声，不阴不阳的，「据我了解，你的男朋友，许夏梦的前男友吴幸川，也不在学校里。」 「我不知道。」段名姝摇头。 吴幸川告诉过她，不能告诉别人她见过他。 「你不知道？「小吴反问，在得到段名姝的情绪反馈后，继续说道，「那我来告诉你，吴幸川的那辆奥迪车，曾在你和许夏梦到御品斋前的一个小时，出现在监控画面里。」 「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呢？嗯？」 段名姝心里一紧张，下意识反问：「你们怎么知道吴幸川有奥迪车？」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 二十分钟后，小吴从审讯室里出来了。 「怎么样？」景初问。 小吴嘆了口气，摇摇头将笔录递给景初，「段名姝始终不肯承认自己见过吴幸川。」 景初接过仔细看了看，随及还给小吴，嗓音冷如寒冰，「那就关着她，直到她肯承认为止。」 话毕，往指挥中心的方向走。 过去这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新的进展。「可是头儿，」小吴不得不强调，「超过二十四小时她还不承认怎么办？」 那就只能放段名姝走了。 景初闻言头都没回，脚下步子更是不停。 「她坚持不了那么久。」 许夏梦……也坚持不了这么久。 —————————— 此时的许夏梦，正吐得天翻地覆。 吴幸川强迫她看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视频。 其中不光有他强迫蔺晓晓以各种各样的姿势和他做a，还有无数个高清局部特写，全都是蔺晓晓的。 许夏梦看到的第一眼就差点吐出来。 然而她被迫躺在吴幸川的腿上，什么也不能做，只好硬生生把那股噁心的感觉压了下去。 一边看一边流泪。 她终于知道，蔺晓晓消失的那两天，到底经歷了什么。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从那之后，蔺晓晓开始变得阴郁、怕光，浑身上下不肯露出一块完整的皮肤。 因为那被衣服掩盖下的身体，全是伤痕。 吴幸川一边死死箍住许夏梦的头一边在她耳边温柔地道：「夏梦，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一直不肯答应我的要求，蔺晓晓也不会躺在我的身下让我上她，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这个视频里的女主角原本应该是你才对！是蔺晓晓代替了你！你懂吗？」 最后一句近乎疯狂的嘶吼。 许夏梦听着他的话，心里已经疼得绞痛。 这个男人已经疯了。 都是她，都是她，才害惨了蔺晓晓。 「不过没关系，」吴幸川伸手抹掉许夏梦脸上的泪水，「现在，你也落到我的手里了，我有的是时间慢慢享受。」 「禽兽！」许夏梦忍不住怒骂，「你这是犯法的！」 「犯法？」吴幸川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法律要是能管我的话，两年前我就应该进监狱了，明白吗？」 许夏梦心里一惊。 难道说吴幸川两年前，就已经是这种人了吗？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正好看到大屏幕上的那一幕，许夏梦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一偏头，哗啦啦的全吐在吴幸川身上。 一整天许夏梦只有中午吃了御品斋，到这个点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吐出来的全是胃液。 「这点就接受不了了？」吴幸川竟然没有丝毫动怒，优雅地拿过纸巾给许夏梦擦嘴，「这怎么行呢，后面还有更刺激的呢。」 第288章 我已寂寥半生，只为等你归来 没有一颗心 会因为追求梦想而受伤 当你真心渴望某样东西时 整个宇宙都会来帮忙 ——保罗·戈埃罗《牧羊少年奇幻之旅》 —————————— 一想到纸巾是吴幸川递给她的，许夏梦就噁心得不行，扭头避开。 这不转头还好，一转头又看到了大屏幕，反胃的感觉再次涌上来，又是一阵狂吐。 第398页 吴幸川也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怎么了，竟然起身拿过遥控器，关掉了视频。 许夏梦不想看他，索性闭上了眼。 然而一闭眼，铺天盖地都是刚刚看到的画面。 许夏梦又是「哇」的一声。 太噁心了。 许夏梦一直以为，男女之间的事情应该是美好的。 至少，是在双方都自愿的情况下。 却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也能亲眼看到强/奸和虐/待。 还有那些血腥的画面…… 难以想像蔺晓晓到底承受了什么。 吴幸川冷眼看她已经吐不出任何东西了却还是不断地呕着，走上前来解开了一直绑着许夏梦的绳子。 四肢得到解放的许夏梦无力地趴在床边，拿了纸巾慢吞吞地擦着嘴，虚弱地问：「你就不怕我跑了吗？」 「跑？」吴幸川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笑意吟吟的脸怎么看怎么可怕，「别说这栋别墅，你要是能跑出这个房间，我吴幸川的名字倒着写。」 许夏梦「啪」一声打掉了他的手，「你别碰我，我嫌噁心！」 「我噁心？」吴幸川勐地掐住了她的脖子，「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许夏梦一时间透不过气来，血气唿唿地往上涌，想要张口喘气，却又唿吸不上来，只能拼了命的用手去抓吴幸川的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夏梦已经处于完全缺氧状态，就在她以为这次会去见阎王的时候，吴幸川松了手。 空气重新灌满整个胸腔，许夏梦靠在床头用力地喘着气。 差点，差点她就要死在这里了…… 「要不是看你这么漂亮，我早就动手了，」吴幸川前一句还似温柔，后一句语调骤然提高，紧跟着抬手，一巴掌搭在许夏梦的脸上，「可惜了，我没有奸/尸的习惯！」 许夏梦被他打得偏过了脸，脸颊火辣辣地疼，她死死咬着牙，不再出声。 「怎么不叫了？」吴幸川阴森森地说。 许夏梦咬紧牙关，忍着疼痛就是不出声。 「还是说，你想喜欢像蔺晓晓那样叫？」吴幸川的手伸过来，笑得狰狞，「既然你这么喜欢，那我要好好满足你，我最喜欢听漂亮的女人叫了……」 许夏梦头皮一阵发紧，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就开始拼命挣扎后退，往床角缩去。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许夏梦的身子往后挪，从床的另一边下去，疯狂地往后退。 钻心的疼从脚腕处袭来，是绳子勒过的后果，许夏梦早已无心去管，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离开这里！ 她要逃离吴幸川的魔掌！ 等退到门口的时候，许夏梦拼命地拧动门把手，却发现无济于事。 「这扇门，只有我才能够打开。」吴幸川在她身后好心的解释。 许夏梦勐然回头，只能绝望地看着吴幸川离她越来越近。 许夏梦的衣服被划破，此刻她的上半身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内衣，裸露在外面的白皙肌肤如同香醇的美酒一般，惹人迷醉。 吴幸川看着眼前近乎半裸的少女，眼里闪过嗜血的光芒。 他已经能幻想出，许夏梦是如何躺在他身下悽厉惨叫的了。 许夏梦起身就跑。 却被吴幸川一把推在门板上。 后背撞上冰凉的门板让许夏梦痛得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然而噩梦，却才刚刚开始。 她看见吴幸川解开了拉链。 许夏梦死命地摇头，「你不要这样，我求求你，你不要这样……」 吴幸川再度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 夜深了，警局里依然灯火通明。 吴幸川的这辆奥迪车最后消失的方向，总共有十片别墅区。 留在医院的女警员打电话来告诉景初，说蔺晓晓还回忆起了一些细节。 蔺晓晓被吴幸川扔下车的时候，闻到过梅花香。 而她走回去的时候，特别注意了一个路标。 文新路。 景初听完，叮嘱女警员随时注意蔺晓晓的状态，防止她再次自杀后就挂了电话。 「范围缩小了，」景初拿起对讲机告诉那边的警员，「先排查文新路方向的别墅区，种有梅花的重点排查。」 「好。」几个警员异口同声地回答。 景初关掉对讲机，看着监控画面，「挨着查找这些别墅区附近的监控，肯定能发现吴幸川的踪影。」 「是。」 不知道是因为指挥中心的空调温度太高还是自己太过焦急，景初内心竟生出几丝烦躁来。 他走到外面走廊的尽头，指尖燃了支烟。 景初很少抽菸，当了警察后，更少。 哪怕有时为了完成抓捕任务会伪装成各种各样身份的人，他也只是夹一支烟在指尖，但从来不去抽它。 然而此刻，他突然怀念起了菸草的味道。 钢化玻璃遮住了窗外的霓虹喧嚣，走廊尽头的灯光暗到近乎没有，只有夜色下街灯的光彩飞溅了进来，光线很暗，暗得只剩下一层薄如细银的光亮铺洒在男人的脸上，有缥缈的烟雾升腾，这样一来，显得他本就凌厉的五官更加寂寥。 许夏梦，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向陆家小少爷交代？ 第399页 又或者，我该怎么像自己交代？ 难道我，註定要孤独地度过下半生吗？ 许夏梦，前二十六年的人生我都是一个人，孤身久了，也会妒忌那些有家的人。 所以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也许是太久没碰过菸草，气味入肺时竟让他觉得难受极了，直接将剩下的烟按灭在垃圾箱上的菸灰缸里。 也就是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景初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心中苦笑。 消息竟然传播得这么快？这是来问罪的么？ 谁知等他接起，电话那边低沉的男声带着笃定的预料一般自信。 「景初，你现在马上去z市城郊的香山别墅。」 「记住，你一个人。」 第289章 如果天空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如果发出声音是危险的，那就保持沉默。如果自觉无力发光，那就蜷伏于墙角。但是，不要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不要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不要嘲讽那些比自己勇敢热情的人们。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土，不可扭曲如蛆虫。 —————————— 冬醒从梦中惊醒时天已大亮。 手机还放在枕边，亮着微弱的光芒。 她拿起来一看，显示电量耗尽，手机将在三十秒内关机。 手忙脚乱找到充电线充上手机，冬醒坐在床边，嘆了口气。 依稀还记得昨晚睡着前的画面。 她一遍一遍地给陆擎发消息，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她父亲的工作是他帮忙安排的。 陆擎没有回她。 冬醒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后知后觉。 昨天下午在员工餐厅看到许父的一瞬间，冬醒几乎是震惊的。 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看错了。 然而直到许父转过头来时她才心如死灰地想，自己的眼睛没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隔得太远，许父没有看见她，在和一旁的同事说话。 陆挚轻声问：「你认识他？」 「他是我爸，」冬醒心里慌得不行，让许父看到她在这里吃饭，还和陆挚坐在一起，指不定怎么想呢，「不过我不知道他在这里上班。」 「你父亲？」陆挚心里暗笑，面上却故作惊讶，「难怪。」 冬醒微微蹙眉，为什么陆挚一点都不奇怪的样子？ 陆挚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叫来了离他们最近的一位员工，低声说了些什么。 那名员工点点头转身向许父走去，和他交谈了几句，许父就放下了餐盘离开了餐厅。 陆挚嘴角含笑，优雅地夹起一块时蔬，「现在可以放心吃饭了。」 冬醒瞬间就明白了陆挚的意思，略带感激地看着他，低声说，「谢谢。」 陆挚看出了她眼底的担忧，所以派人支开了许父，防止他发现自己的女儿正在和自己的上司一起吃饭。 「我也算是你大哥，」陆挚说着有了一丝好笑，「帮弟妹的忙，应该的。」 冬醒听着，脸唰的爆红。 什么弟妹啊…… 「事实上，我认为你应该好奇你的父亲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陆挚的一句话让原本有些羞赧的冬醒瞬间冷静了下来。 「确实很好奇……」冬醒吃着鹅肝，犹犹豫豫地说。 当初她让父亲辞职，许父给的答覆是在回项目之前找到工作了就一定辞职。 然而一直到了倒数第二天的晚上，还是没有找到。 冬醒知道许父准备如果明天再找不到工作就回去继续上班，她已经打算好在明天晚上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一定要把父亲留下来了，谁知道第二天她放学回家，父亲说，我找到工作了。 当时冬醒心里激动，也没问是哪家公司阻止了她准备大闹一场的行为，只是简单告诉了许夏梦，就没有再提这件事。 可今天在陆氏企业看到了许父，怎么想怎么奇怪。 陆氏这么大的企业，父亲应该首选投简歷才对，如果要录用早就录用了，怎么会等了这么久？ 除非是有人暗中操作了。 而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很快，陆挚给了冬醒答案。 「是陆擎向我推荐你父亲的。」 冬醒闷闷地说：「我猜到了。」 陆挚但笑不语。 当初陆擎给他送人来的时候心里是十分怀疑的，直到看到了许砚安的履歷，才感嘆这么厉害的人物在陈家的小公司里默默无闻做了几十年工程师属实是可惜了。 所以他让人事部主动向许砚安投递了橄榄枝。 很快，许砚安入职。 陆挚给他的职位是部门经理。 一开始有许多员工不服气凭什么许砚安一来就是这样一个职位，时间一长才发现，许砚安的能力确实比他们强。 陆挚不得不感慨，难道许家两姐妹被教育得这么好，有许砚安这样一个父亲在，只怕想不好都很难。 —————————— 房间里光线较暗，冬醒吃着叫下床去敞了窗帘。 冬日万缕的光线就挤了进来，暖了脸颊。 她静静地在窗子前伫立了许久，神情恍惚。 昨夜噩梦，血淋淋的。 是许夏梦在向她求救，全身都是血，手腕上更是破开了一个大窟窿，艰难地在地上爬，朝着她伸手大喊：冬醒救救我……救救我…… 第400页 风过，栀子花的枝条摇曳，略有泛黄的叶脉显得有些青黄不接。 几只鸟扑腾着翅膀落在了窗棱上，叽叽喳喳很是欢快。 这才扯回了冬醒的注意力。 算算时间，今天是上一世的许夏梦出意外的日子。 虽说上次打电话许夏梦表示已经和吴幸川分手了，并且她旁边还出现了诡异的男人的声音，但冬醒还是有些不放心，保持着每天一个电话的频率】打给她。 除了昨天冬醒实在太困了，回家洗漱完给陆擎发了几条消息就睡着了没来得及给许夏梦打电话以外。 然而现在的冬醒猜不到的是，正因为她昨天没打电话，所以许夏梦出了意外。 更何况今天又是她曾经的祭日。 冬醒回到床边，打算给许夏梦打个电话问问好。 这会儿已经六点了，也不怕吵醒她。 反正许夏梦这几天不是天天复习到凌晨么。 冬醒拨通了许夏梦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 关机了。 「怎么现在都流行不接电话是么？」冬醒看着手机屏幕嘀咕了句。 先是陆擎，这会儿又是许夏梦。 这时的冬醒还没意识到许夏梦已经失踪了，只当她是手机忘记充电了，点开微信给她发了条消息，「醒了给我回个消息。」 许夏梦上一世是下午才出事的，所以现在的冬醒一点也不担忧很正常。 她甚至根本没有想过许夏梦会真的出事情。 毕竟这一世的许夏梦既没和吴幸川上过床，又已经和他分手了，那么许夏梦肯定已经清楚了吴幸川的为人，会做出自己的判断。 冬醒收起了手机，打算出去吃早餐。 今天是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天了。 上一世这场考试她错过了，这一世一定不能再错过。 冬醒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是重生来的，以三十岁的年龄去揣测许夏梦的心理活动，本就不合适。 她高估了许夏梦对是非的判断，也低估了吴幸川的处事手段。 于是，她再一次，错过了明天的考试。 第290章 香山别墅 挫折会来，也会过去 热泪会流下，也会收起 没有什么可以让我气馁的 因为，我有着长长的一生 ——席慕蓉《写给幸福》 —————————— z市，夜虽凉，夜色极美。 警局依旧忙碌，进进出出的人也没心思欣赏如画美景。 段名姝坐在审讯室里有些慌张，头顶上的灯惨白惨白的，落在她前不久刚挑染的金色髮丝上，散落下来的长髮泛着一股子诡异的光泽。 长发之间是一张苍白的脸，双眼局促不安地来回巡视。 坐在那儿，双手不知道该放哪里比较好，一会儿放在桌子上，一会儿又搭在腿上。 这种状态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终究被愤怒所取代，她蓦地站起身，冲着角落的监控大喊。 「你们已经问完话了，为什么还不放我走？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在遭遇恐惧时，人最正常的反应就是先害怕后愤怒。 尤其是心怀秘密的人。 小吴审问完出去后就再也没有进来过，从那之后段名姝就一直独自待着，她心中有鬼，声音引发这种焦躁的愤怒并不奇怪。 隔着玻璃，小吴坐着观察段名姝的反应。 「看这反应，要么就是太擅长伪装，要么就是真无辜。」旁边的女警员说。 小吴没吱声，倒了杯咖啡喝了一口。 正常人在这种环境里最多坚持不到一个小时心理防线就会崩溃，他倒要看看这个段名姝能坚持多久。 黑咖啡的浓郁和苦涩刺激了他的味蕾，立马醒了神。 他很少有加班的情况，所以咖啡也少喝。 审讯室里，段名姝发泄了所有的力气，从歇斯底里最后又恢復了原来的紧张无力。坐在椅子上，双手捧住纸杯。 警局这种地方她从没来过，再加上心里藏着秘密，就更心虚。 这里面除了通着观察室的那面镜子外，连个窗户都没有，一抬头就是监控，那只摄像头就像杨戬的第三只眼似的睁着血红色的眼睛注视着她，仿佛下一秒就会把她吞入腹中。 她抬头向前看，那扇玻璃后面一定是有人的，而且肯定正在看着她。 这种情况，她在电视里见过。 又过了十几分钟，审讯室的门开了，小吴走进来，神色冷淡地说：「你可以走了。」 —————————— 月朗星稀，等景初和那人通完话后，便马上驱车往香山别墅的方向去。 他挑了最近的僻静小路，又穿过了胡同，最后在距离香山别墅还有段路程的位置停了下来。 对讲机里的小吴觉得奇怪，问他，「怎么不开过去？」 「你当我是住户？还打算大摇大摆进去？」景初不紧不慢反问，「我可不想让摄像头把我拍的像证件照似的再把我赶出来，虽然我这个人很上镜。」 小吴：「……」 警局里的吴警官掏了掏耳朵，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高岭之花景队长能说出来的话？ 但随及一想，头儿这会儿能开玩笑，应该是因为知道许夏梦在哪了吧。 第401页 景初解了安全带，戴上黑色鸭舌帽，下车。 小吴眼睁睁看着他跟夜色融为一体。 景初在来之前特意换了一身黑，小吴仔细辨认了一下，似乎是在那家pub搜查毒/品的时候，头儿就是穿的这一身。 「头儿，我都快看不见你了。」小吴看着监控画面里的景初，低声说。 「你还年轻，还能治，好得快。」景初淡然回答。 好半天没听见小吴的声音，景初估摸着他那个智商应该也想不明白，提醒道：「我是说眼睛。」 小吴：「……」 果然毒舌的头儿才是他最熟悉的啊。 说话间，景初已经到了香山别墅的正门外。 隐隐约约闻到了梅花香。 看来蔺晓晓说的就是这里。 香山别墅区是z市最早一批修建的度假别墅，素来是z市上流社会的富豪们热爱的度假胜地，因其旁边就是香山，所以称为香山别墅。 「头儿，这别墅区怎么阴森森的。」小吴看着监控里一片漆黑的香山别墅，莫名竖起了汗毛。 「闭嘴。」景初不耐烦地呵斥。 「哦。」小吴委委屈屈地应了。 香山别墅的正门亮着灯，灯火通明的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没人住的样子。 然而里面确实黑黢黢的，只偶有几处灯火亮着证明有人。 景初远远看着正门外的保安亭，路灯下一名穿着制服的保安正笔挺站着，一旁的保安室里还坐着两名同样制服的保安。 看来的确不能从正门进入。 这时，香山别墅附近的那一小片光源就没了，只剩下几扇窗户里透出来的灯火，远远看上去像几只偷窥的眼睛似的。 门口的保安急忙跑出来查看情况。 景初蹙眉，怎么这个时候灯熄了？ 不过既然停电了，监控录像也就拍不到他了。 这正好便宜了他。 趁着几个保安不在，景初很快从正门绕到了别墅旁的围墙，飞速爬上墙翻身一跃，成功潜入了别墅区。 监控画面消失，耳麦里的小吴看不见什么情况，着急地问：「头儿？头儿？怎么看不到了？」 景初嫌他吵，干脆关掉了耳麦。 根据那通电话提供的信息，景初一路躲避别墅区的监控摄像头，来到了最里面的这栋别墅。 外表看上去和其他别墅并没有太大差异，甚至这一整栋别墅所有的窗户都是黑着的。 看起来好像没有人住，但景初知道，许夏梦一定在里面。 因为别墅外的露天车库里，正停着吴幸川的那辆奥迪车。 这所别墅处在最里面的位置，背后就是香山，路灯也只有一盏孤零零地立在路旁，凄悽惨惨的灯光照着别墅，看上去跟一栋鬼宅差不多。 景初绕着别墅走了一圈，大门关着，他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进去，只能找窗户翻进去。 正当他绕到别墅背后时，突然听见一声巨响。 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景初弓着腰，无声无息走到别墅一侧，探了头去看。 原本光鲜亮丽的奥迪车，此刻挡风玻璃碎了一地。 很快，有人打开了门，从里面出来。 那人走到车前，骂骂咧咧地看向四周。 月光下，景初看清了他的脸。 是吴幸川。 第291章 万事从没如果 一个人并不是孤独 如果你喜欢，它就是喜悦 是意境，是海棠花里寻往昔 那往昔，处处是醉人的旧光阴 ——《野生的女子》 —————————— 装饰华丽富贵的房间里，许夏梦捂着脖子，无力地趴伏在地毯上咳嗽。 她的脸上，是未干的斑驳泪痕。 混着红色的指印，看上去颇为触目惊心。 而她的脚踝，被吴幸川用铁链拴在柱子上。 屈辱得像条狗。 干涩的喉咙像用火烧过一般疼痛，没有水，身体又被禁锢在这一片小小的范围动弹不了，许夏梦只能不停地吞咽口水来滋润喉咙，却不曾想作用适得其反，只引来更加严重的疼痛感。 许夏梦狼狈地趴在地毯上，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渗进柔软的地毯消失不见。 脚上被锁着，许夏梦垂眸看着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尤其是胸前那个鲜明的指痕和大腿根的掐痕，又无声地哭泣起来。 就差一点点，吴幸川就会像之前强/暴蔺晓晓一样折磨她了。 可是……等他回来，也还是相同的命运啊。 不过就是让她多活几分钟而已。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 少女半裸地退到墙角，无助地摇着头，「你不要这样，我求求你，你不要这样……」 而吴幸川狞笑着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往床上拖，「许夏梦，是你逼着我这么对你的，如果不是你非要提出分手，我顶多只会和你上一次床就抛弃你……」 许夏梦疯狂地捶打他的手，却只能硬生生地被他拖着走。 他将她扔在了床上。 许夏梦却依然不放弃，准备往外跑。 一脚踩空，摔到地上。 吴幸川狰狞一笑，「地上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脱掉了裤子，只剩一条内裤，欺身而上…… 第402页 就在吴幸川脱掉她内/裤的一剎那，外面突然响起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这个房间没有窗户，隔音效果很强，但许夏梦和吴幸川，都听见了。 足可见声音到底有多大。 吴幸川咒骂了一声，停了手，起身拿起裤子穿上。 许夏梦慌忙拿过一旁被他扯掉的胸衣穿上，像只受惊的小鹿般盯着他。 吴幸川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根铁链出来，不顾许夏梦的反抗，将她拴在柱子边。 他伸手拍了拍许夏梦的脸，「等我回来再好好c你。」 许夏梦闭着眼，偏过脸去。 吴幸川也不在意，套上衣服后开门出去，很快，许夏梦听见门再次落锁的声音。 —————————— 许夏梦紧紧揪着地毯，闭上了眼。 她不愿再去回想那些事情。 如果这是一场梦就好了。 许夏梦想着。 也许梦醒了，她还躺在宿舍的床上。 可脸颊的疼痛和身上的伤痕都在提醒她，这绝不是梦。 许夏梦悽惨地笑了一声，舌头抵在牙齿之间，准备发狠咬下去。 就算是死，她也不能被吴幸川玷污了。 她清清白白的来这里，也要清清白白的离开。 只是不知道父母和妹妹，在知道她死亡的消息后，会不会情绪崩溃？ 可当她唇齿发力的那一刻，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男人。 一个黑衣黑裤的男人。 许夏梦勐然睁开了眼，唇齿间也泄了力，血腥味瀰漫了整个口腔。 那个男人，是景初。 她突然好想他。 想起她和他的初见，他一身黑色地靠在窗边，目光淡然地眺望远处，指尖夹着一支忽明忽灭的烟。 他问她，看够了吗。 她不好意思地道歉。 可他却让她小心点。 当时的她没有在意，如果那个时候，她听了他的话，早点离开了吴幸川，是不是，今天的结果就会不一样？ 那天晚上她被带去了警局，他面无表情地坐在她的对面审问她，她害怕极了，满脸的不耐。 送她回学校的时候，他主动留了联繫方式。 她不以为意，可现在才发现，原来那个时候，他是为了从吴幸川手里救她，才带她去警局的，甚至留联繫方式，也是在暗示她，有事情一定要及时告诉她。 许夏梦闭着眼，无声的流泪。 自己怎么就这么蠢，蠢到现在才发现呢？ 后来，在小壮妈的撮合下，她竟然和他来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相亲。 她叫他叔叔，原本只是一个玩笑，没想到向来严肃的他，竟然配合她叫她许侄女。 后来，他们阴差阳错地一起看了场电影。 她故意让其他人误会和他的关系，要他抱她。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抱着她，一路回了家。 后来，蔺晓晓失踪，她去警局报警，当着那么多警察的面就抱住了他。 就好像飘无定所的浮萍，终于找到了依靠。 在他的办公室里，他说，我在意的是你的态度。 跨年的晚上，他强行将她从吴幸川那里带走，领她回家。 电梯里，他夺走了她的初吻。 他欺负完她后还义正严词地说自己是人民警察。 和吴幸川分手那天，她蹲在校门口大哭，是他像天神下凡一般拯救了她的狼狈。 那天晚上，他再次亲吻了她，而她，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他明明已经快要抑制不住，却还是克制了冲动，放她回房睡觉。 这个外冷内热、温柔克制的男人啊。 …… 和景初在一起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像走马灯一般在许夏梦的脑海里想起，每想一次，就如同有针扎心口一般，无比绞痛。 景初啊景初，如果你发现我不见了，会来找我吗？ 你知不知道，许夏梦已经爱上你了啊。 你那么聪明，肯定知道的吧。 那你又知不知道，许夏梦原本是打算等今天一过，就向你表白的呢？ 她现在好后悔，好后悔那天晚上，为什么没有看着你的眼睛，告诉你她爱你？ 因为她的犹豫不决，所以她的惩罚来了。 现在她马上就要被人渣毁掉了，你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这个秘密，就让许夏梦永远地埋在心里吧。 景初，我最爱的景叔叔，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一定，会选择早点遇见你。 这样子，我们就可以一辈子，都在一起了。 第292章 拯救 我愿意深深的扎入生活 吮尽生活的骨髓 过得扎实，简单 把一切不属于生活的内容剔的干净利落 把生活逼到绝处 用最基本的形式 简单，简单，再简单。 ——索罗《瓦尔登湖》 —————————— 景初不知道在旁边等了多久。 他没有看到那个砸车的人，但他已经猜到了是谁。 他看见吴幸川从别墅里出来，走到车边，看着一地的碎玻璃，走到外面左右张望了几眼，拿出手机打电话。 此刻的景初，离别墅正门，不过五米远。 吴幸川就站在院子里打电话，如果他要从正门进，一定会被发现。 第403页 而他现在，还不能和吴幸川硬拼。 并非他打不过，只是这是在香山别墅，一旦激怒了吴幸川，那么他可能永远都找不到许夏梦了。 景初慢慢地，绕到了别墅后面。 一楼有一扇紧闭的窗户，这是他刚刚就观察过的。 只是之前不知道吴幸川的位置，他害怕打草惊蛇，所以没有选择从这里上去。 但现在吴幸川在前院，那么他就可以，无声无息地潜入别墅里。 景初从背包里拿了工具准备撬窗入户。 这是他一直放在车上的，因为背包也是黑色的，所以小吴并没有看出来他带了工具，否则肯定会问他哪来的包。 这扇窗户的结构很普通，估计当初修建这栋别墅的人根本没想过会有人从这里进去，景初很快就拆掉了半扇玻璃，整个过程无声无息。 他又从背包里掏了带钩的绳子出来，一个翻身进了别墅。 这扇窗户的位置是一楼的厨房，景初落地后小心翼翼避开了摆放整齐的餐具，凭藉着优秀的视力，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走到楼梯口。 楼梯间亮着灯，二楼更是灯火通明。 只是没有窗户，所以从外面看才会是漆黑一片。 景初更加确定许夏梦就在上面。 只是上面太过安静了，而楼梯又是木质的，虽说铺了地毯，但景初仍旧生怕自己只要一脚踩上去，就会发出声响惊动吴幸川。 吴幸川仍然站在院子里，似乎遇到了棘手的问题，正对着电话那头破口大骂，责怪那边办事不力。 景初垂眸看了一眼楼梯，轻手轻脚地上了楼。 —————————— 失去挡风玻璃的奥迪车旁，吴幸川此刻正处在暴怒的边缘。 好不容易才有机会绑架了许夏梦，正当兴致高涨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砸坏了他的车，挡风玻璃碎了一地。 向来爱车的他自然忍受不了这种状况，更何况这辆车是他专门用来迷晕各种各样女孩儿的车。 奈何这人跑得极快，他出来的时候早已没了影。 索性给吴家的管家打了电话，让他赶紧派人过来修。 谁知管家竟然说老宅离香山别墅太远了，这会儿已经凌晨了，只能明天再过来，让他先找保安处理一下。 吴幸川哪敢找保安，万一被保安发现他别墅里的许夏梦，那他今天就得进局子。 怒气沖沖骂了几句，管家连连认错，吴幸川想着他已经在吴家做了几十年的管家，也不好再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车子可以明天再修，但许夏梦…… 不得不说，许夏梦的身体是真的美妙，绝对是他从来没有尝过的极品。 如果……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想其他的，在挂断电话的一瞬间，吴幸川敏锐地感觉到有轻微的声响自身后传来。 吴幸川勐然回头，从大门外往里看，只能看到半扇楼梯。 他慢慢走进去，开了灯。 一楼是宽敞的客厅，空荡荡的，看上去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吴幸川绕到餐厅，依然和之前一样。 挨着餐厅绕了一圈，他才回到楼梯口，慢慢上了楼。 二楼和一楼的格局一样，只是分割成了几个房间。 吴幸川的卧室，书房，健身房，电影院…… 甚至二楼露台外，还有个游泳池。 而走廊尽头，就是关着许夏梦的那间房。 吴幸川是个生性多疑的人，更何况又是在这样的地方，所以对于刚刚那轻微的一声，他并没有放松警惕。 哪怕此刻他已经欲/火焚身，却还是打算绕着二楼检查一圈再进房间。 然而他走上二楼，两边的墙上依然亮着復古的壁灯，每个房间都锁紧了房门。 这里的每个房间，都需要吴幸川的指纹，或者是输入密码，才能打开。 指纹就不用说了，密码更是只有吴幸川自己才知道。 吴幸川挨着检查完后，确认没有人来过，才走到尽头的房间，准备输入指纹打开房间。 他放下了心，而慾火早已如同即将倾泄的洪水，充斥着吴幸川的每一根神经。 他幻想着许夏梦在自己身下悽厉惨叫的画面，只觉得浑身一颤，伸出手去按指纹。 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识别系统的一剎那，二楼的灯，忽然全灭了。 吴幸川反应很快，马上往旁边一躲。 然而并没有任何动静出现。 足足有半分钟，整个二楼鸦雀无声。 这时候的吴幸川已经精虫上脑，来不及细想到底是电路出了问题还是人为，转身识别了指纹。 咔哒一声。 也就是这个时候，门开启的一瞬间，吴幸川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劲风直冲他后脑勺而来。 他一偏头，躲了过去。 迅速转身和身后的人扭打起来。 然而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哪怕是每天健身，也不可能是保镖出身，现在又是刑警的景初的对手。 一开始还能和景初势均力敌，渐渐的，他就占了下风。 景初的拳头像是生了风，一拳一拳，直击要害。 吴幸川的脸上挂了彩。 景初只是胳膊上蹭破了点皮。 吴幸川知道自己遇上了硬茬儿，只能堪堪用手挡住脸，以免受伤。 第404页 而景初，将他制服以后，用刚刚翻墙的绳子把他绑了起来，终于抬头去看房间里的情景。 许夏梦趴在地毯上，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黑暗的走廊和光线明亮的房间像是分隔了两个世界。 女孩儿那么无助地趴在那儿，像是折了翼的天使，浑身上下都是伤痕。 而半隐在黑暗里的男人，如同前来索命的撒旦，堪比冷夜还要薄凉无情，近乎毁天灭地。 眸底深处沁出彻骨的寒凉。 是的，他是来索命，索要吴幸川的命。 在看清许夏梦的那一剎那，景初突然起了杀心！ 敢动他的女人！ 拳头，朝着吴幸川的腹部，就砸了下去。 反抗无力的吴幸川拼命地往旁边躲，奈何全身被捆着，只能像条蛆虫不停地蠕动。 景初冷冷地看着他，眼里有嗜血的光芒闪过。 突然，有细小而虚弱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景叔叔……」 在距离吴幸川的腹部不到五厘米的距离，景初停了手，他抬眸，怔怔地看着许夏梦。 许夏梦跌跌撞撞地爬过来，奈何脚腕上的铁链距离限制，她只能无力再次跌倒在地。 却还是颤抖地伸着手，作出拥抱的姿势。 「景叔叔，你抱抱我，好不好……」 第293章 为民除害 「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走走停停看不见春，有人在夜晚摇摇欲坠的向死而生，等着暴雨歇停，等着晴空万里。」 —————————— 许夏梦叫过景初很多次景叔叔。 但远没有这次来得心痛。 房间里铺着宽大的地毯，隔着几米远的距离，他看见许夏梦跌倒在地，无助地看着他。 他看见她朝他伸手，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那双素来干净澄澈的眸子里，此刻盈满了泪水。 他看见她身上，满是带着血痕的青青紫紫的伤。 景初怔怔地僵在门口，唿吸渐渐急促，这才几天没见，许夏梦就遭受了这样的虐待。 许夏梦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身上只挂着一件将落未落的胸衣，身体近乎赤/裸。 她说。 「景叔叔，你抱抱我，好不好……」 吴幸川全身都被捆着限制了行动，景初也不担心他会逃跑，往房间内走去。 他轻轻上前，叫了她的名字，「夏梦。」 景初从未这样叫过她。 许夏梦的肩头轻轻颤抖了一下，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似的。 景初脱下身上的外套，轻柔地披在她肩头，「别怕，是我。」 宽大的外套近乎将许夏梦淹没，显得整个人越发娇小玲珑。 许夏梦缓缓抬起脸，头髮顺着脖颈的弧度倾泻而下。 她的嘴唇动了动，「景叔叔，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景初这才看清她的脸，惨白得吓人，脸颊上是还未消去的指痕，脖子上还有很大一块淤青，一看就知道是被人勒的。 许夏梦朝着他伸过手来，手腕上也全都是伤，景初一看伤口就明白了，是被绳子勒紧后挣扎留下的伤痕，血痕累累。 景初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伸手一把抱住了她。 他是不是应该庆幸，庆幸许夏梦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害？ 此时的许夏梦像个破布娃娃似的，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景初这一抱，不小心碰到了她的伤口，疼得许夏梦尖叫。 吓得景初又赶忙松手，可许夏梦，却扑进了他怀里。 许夏梦趴在他怀里，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打他，「你怎么现在才来！……你怎么不来早一点啊……」 她的声音早已哑了，更像是从破风箱里发出来的一般难听。 景初任由她捶打着，只护着她避免再次受伤，声音艰涩，「对不起。」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来得太晚？ 说着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可许夏梦脚腕上的铁链，却限制了她的自由。 景初凝眸看着绑在柱子上的铁链，轻声说：「夏梦，你先松手，我给你解开链子。」 许夏梦哭累了，停了手，紧紧攥着他的胳膊摇摇头，「你不要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景初低声哄劝着，「我先帮你解开，然后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许夏梦的身体状况。 外表看起来是一些皮外伤，但内在什么情况，他一无所知。 更何况许夏梦这个样子，景初更害怕的是她的心理状况会出现问题。 景初的外套是拉链款的，许夏梦颤抖着手将外套拉上，遮住半裸的身体，奈何手上实在太过无力，颤颤巍巍了好一会儿也只拉上了一点点。 她害怕，害怕景初看见她胸前的那些痕迹。 所以她刻意用了头髮遮挡。 只是头髮到底不如衣服，所以许夏梦才想着拉上拉链。 景初见状，柔声说：「我来。」 话毕，伸手想要代替许夏梦的手。 许夏梦却一把将他推开，迅速蜷成一团，脑袋埋在了膝盖，头髮又散了下来，「你走！」 景初又开始担心她的情绪问题了，怎么突然反应这么大？ 但许夏梦依然不肯抬头，景初一心想着带她去医院，无奈地道：「那好，你把衣服穿好休息一下，我想办法帮你解开链子。」 第405页 许夏梦没反应，只是把头埋得更低。 景初转身，走向门口。 吴幸川仍然躺在那里，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 景初走过去，漠然道：「钥匙。」 许夏梦的脚上锁着铁链，钥匙一定在吴幸川这里。 吴幸川冷笑了一声，故意装傻，「什么钥匙？」 景初却二话不说，开始搜他的身。 吴幸川恼怒不已，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景初动手。 景初用了十足的平常搜查毒/贩藏/毒的手法，将他浑身上下摸了个遍。 吴幸川穿着薄毛衣和长裤，口袋里空空如也。 没得到想要的结果，景初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收手，站起身悠然自得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吴幸川。 吴幸川得意洋洋地笑了，他怎么可能蠢到将钥匙放在身上。 锁许夏梦的那条铁链是他专门找人打造的，只有他手上的钥匙才能打开，只要他不说，许夏梦就只能待在这里。 明天早上吴家的人就会过来，到时候看见这种情况，他再随意让娱记写点文章，许夏梦就毁了。 就算他今晚没得逞，也绝不会让许夏梦好过。 然而吴幸川不知道景初是陆家保镖出身，同时，他还是一名警察。 所以吴幸川低估了景初的手段。 「不给？」景初绕着他走了一圈，似笑非笑，「也可以。」 吴幸川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竟然硬生生被他看出了冷汗，警惕地盯着他，「你想干什么？」 「我看你这里，」景初的目光转到吴幸川的关键部位，「已经吓软了吧。」 吴幸川灰色的休闲裤下，竟然平坦得没有任何起伏。 吴幸川下意识夹紧双腿，结结巴巴地问，「你想干什么？」 「反正你这么爱强/奸女孩儿，」景初微笑，却没有丝毫笑意，「我废了你，就当是为民除害了。」 话毕，他竟从一直倒在墙角边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把刀。 慢慢的，对准了吴幸川的裆部。 甚至还嘲笑了句，「一点轮廓都没有，这么小，你是怎么有胆子犯罪的？」 吴幸川想要死命护住关键部位，然而手被捆着，无能为力。 他害怕得冷汗都出来了，嘶吼道：「你这是犯罪！」 「我这算什么，」景初蹲下/身，锃亮的刀子贴着他的裤子摩擦一圈，「比起你的所作所为，还差远了。」 话毕，一刀子捅了下去。 （快猜猜会不会被割掉） 第294章 不见了 「爱的本质就是付出占有欲敏感和不清醒，它的附属就是吃醋粘人多疑和莫名其妙，如果这也被诟病，那到底该怎样爱人。」 —————————— 小区外面依然停着陆擎平常来接冬醒的那辆车，车里也依然只有司机一个人。 冬醒看着空荡荡的车后座，只说了一句开车吧就一直沉默地看着车窗外。 而七班的教室里，陆擎的位置依然空着。 卫嘉从昨天就看出来冬醒心情不太好，一整天都是闷闷不乐的。 看着陆擎空了两天的座位，她也偷偷向司临打听过陆擎去哪里了的消息，谁知道司临也是一脸茫然。 难道说，陆擎失踪了？ 被绑架了？ 想想也是，陆氏家大业大的，陆擎嚣张惯了，经常和社会上的人混在一起，虽说他和冬醒在一起之后收敛了不少，但万一有以前的人来找茬呢？ 陆擎都已经两天没出现了，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万一陆擎出了事，那最难受的，不还是冬醒吗？ 这么想着，卫嘉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冬醒。 明天就是期末考试，六中从三天前就开始让学生自主复习，为期末考试做准备。 这会儿冬醒正一只手握着笔，一只手撑着脑袋在写去年的期末考试试卷，不知道是哪科的，卫嘉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惊讶地说：「冬醒，你第二题怎么选d呀？」 冬醒闻言手里的笔掉到了桌子上，茫然地转头，「啊？」 「你看这道题，」卫嘉看她满脸的不明所以，无奈地把她的试卷拽过来，指着第二道选择题，「这题这么简单，我都会做，你怎么写错了。」 数学试卷总共有十二道选择题，前八道为基础题，普通学生都应该能够得分，更不要说像冬醒这样的尖子生了。 绝对不可能第二道题就选错的。 冬醒垂眸一看，她确实选错了，这道题的正确答案是b。 「应该是看错了，」冬醒拿起笔划掉原来的答案，重新写了正确答案上去，「谢谢你啊卫嘉。」 卫嘉默默地看一眼答案，又默默地看一眼冬醒，最终嘆了口气握住了她放在桌子上的手，轻声说，「冬醒，我知道陆擎不在你心情不好，但是明天就要考试了，你得专注下来，明白吗？」 按照冬醒现在复习时候心不在焉的状态去考试，结果一定会非常糟糕。 这次分科后的统考很重要，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高二下学期的保送名额，冬醒绝对不能掉链子。 冬醒笑了一下，低头去看答案，「我很专……」 后半句话突然就销声匿迹了。 因为她看见，刚刚被划掉的d旁边，又多了一个油墨印记还未干的b。 「……」 第406页 「冬醒，」卫嘉看着沉默的冬醒，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先别去想其他的，考完期末考试再说，好吗？」 虽然她觉得自己的劝说是徒劳，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安慰一下冬醒。 这个陆擎，去哪里了！ 连说一声的时间都来不及吗？！ 「我知道。」冬醒轻声说。 卫嘉瞥了一眼司临旁边那个空着的座位，不料正好对上了司临笑嘻嘻的表情。 那厮还给她比了个油腻的心。 顿时一股无名火起。 陆擎消失了两天司临这狗/东西不知道也就算了，这会儿居然还笑得出来，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再相比一脸忧心忡忡的冬醒，这狗/东西好歹也是和陆擎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怎么就这么没心没肺呢。 卫嘉真是恨不得一拳砸司临脑门上。 正好这个时候下课铃响了，卫嘉向来是个行动派，站起身朝着司临就沖了过去。 司临满怀激动，还以为卫嘉主动投怀送抱。 看着难得这么热情的卫嘉，司临张开双臂准备迎接她爱的抱抱。 只是怎么感觉卫嘉的脸色有点不对呢？ 来不及细想，卫嘉已经冲到了他面前。 看着司临那张笑得灿烂如菊花的俊脸，卫嘉突然有点下不去手。 长这么帅，万一被她打残了怎么办？ 再说了，司临脑子本来就不太好使，万一打傻了，不还是她吃亏吗？ 这么想着，卫嘉收了力道，准备和司临来个亲密接触。 然而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个过道，距离实在太短，卫嘉的力道没能及时收住，整个人扑到司临身上，两个人一起摔到地上。 卫嘉睁大的瞳孔里只能看到司临惊慌失措的表情。 估计是没想到这个爱的抱抱实在太过沉淀，竟然把他干/翻了。 慌乱之中，卫嘉只来得及用手护住司临的脑袋，避免他磕到地上。 一声沉闷的肉体落地的声音在哄闹的教室中响起。 紧接着是全班同学的起闹声。 卫嘉趴在司临身上，盯着他近在咫尺的喉结，心里庆幸身高差还是有好处的。 至少她和司临不会像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一样嘴唇磕碰在一起。 那到时候就不是甜蜜的接吻，而是磕掉牙齿的兇案现场了。 「这么急着投怀送抱？」司临的手搂着卫嘉的腰，忍不住隔着棉服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看她一脸恼怒的模样才收了手，低笑了声，「还不打算起来？」 卫嘉这才尴尬地从司临身上爬起来，拍了拍手。 看着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同学，卫嘉扬声道：「看什么看？」 同学们作鸟兽散。 惹卫嘉生气了可没好果子吃。 司临享受地躺着，看着卫嘉通红的脸，懒洋洋地伸手，「快把我拉起来。」 卫嘉无语，还是伸手拉他。 等两个人都站起身后，上课铃也响了。 这节课是班主任的，他看了一眼卫嘉和司临，没说什么，只是坐在讲台上，沉声说：「这节课还是自主复习，有问题的可以上来问我。」 下面原本说话的声音也消失了，只剩下翻动试卷或课本的声响。 卫嘉估计班主任是没看到情况，松了口气，转身回座位。 可等到她转过头的时候，才发现，刚刚还在座位上写试卷的冬醒，竟然不见了。 「冬醒呢？」 第295章 破防 我曾经相信他会是我的来日方长，但是突然之间他却变成了我的大梦一场。 ——《大约在冬季》 —————————— 景初特意避开了z市的几所大医院，找了家国际私人医院，又开了间单人病房，避开了人多嘈杂的情况。 很快的，警察来了，就她被绑架的事情进行盘问。 许夏梦只是攥着景初的衣角，一言不发。 景初从她颤抖的手上看出了害怕，轻轻握住后轻声说：「不会。」 他事先通知了小吴带人来香山别墅，等他们到了之后才带着许夏梦去了医院。 只是没想到，人会来得这么快。 景初看着这些同事，虽说他也是警察，但心里是十分牴触的。 而两个警员看着景初，更是惊讶。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景初竟然会在这里。 「景队。」 景初淡淡点了头，「我来问她就可以了，你们走吧。」 以许夏梦目前的状态，肯定是不适合面对警察的，盘问事宜无非就是和她被绑架有关，这就相当于逼着她再去重温一遍那些噩梦。 两个警员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稍微高点的看着景初越来越沉的脸色，点点头，「好，景队，那我们先回警局了，有事你再通知。」 「嗯。」景初面色清淡。 两名警察走后，许夏梦才开口，「景叔叔。」 「怎么了？」景初回身，坐在床边温柔地看她。 许夏梦的脸上也用冰袋敷过，已经消肿。 她身上大多是一些皮外伤和掐痕，露在外面的伤医生已经给她上了药，只要每天按时换药就可以，最多一个星期就能出院。 这会儿她靠在病床上，穿着医院提供的蓝白条纹病号服，纤细的皓腕裹着纱布，长发如瀑布般倾洒在脑后，如果忽略掉她脖颈上那一圈可怖的青紫痕迹的话，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病态的洋娃娃。 第407页 「谢谢你。」她把玩着他的手指，咕哝了句，「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嗓子还没恢復，声音听上去沙哑低沉。 景初看她低垂着眼眸，从她的手就能察觉出她其实心里仍然在惧怕那段回忆，握着他手的手指冰凉，还在微微颤抖。 景初更心疼了，用力地攥紧了她的手，「不着急。」 他担心她，想等她恢復了再调查。 「你问吧。」许夏梦突然抬眸，直直地看着他，「我想快点让吴……那个人渣付出代价。」 她算是幸运的，并没有被吴幸川玷污。 可蔺晓晓呢？ 还有吴幸川口中的两年前。 谁知道他到底强/奸过多少个姑娘！ 一想到那个视频里的画面，许夏梦作呕的同时，恨不得把吴幸川千刀万剐。 「好。」景初笑了。 这才是他欣赏的姑娘。 是他低估了她的承受能力。 只要没碰到底线，这姑娘总是能极快的自我修復好。 景初打开录音笔，开始就许夏梦被绑架一事做详细的调查。 「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吗？」 许夏梦轻轻点头，将昨天和段名姝去御品斋的事一五一十进行描述，景初听着听着，微微蹙眉，按下了录音笔。 「怎么了？」许夏梦看着他的动作，疑惑不解。 「你既然已经和吴幸川分手了，为什么还要去赴约？」景初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情不太对劲。 按照许夏梦的性子，肯定是要和吴幸川老死不相往来的，怎么还会愿意去赴约。 「我……」许夏梦下意识就要回答，突然又想起什么，脸诡异的红了。 景初本就心存不悦，这会儿看她吞吞吐吐的更不爽了，要不是许夏梦刚经歷过一场噩梦，他现在绝对一个脑瓜崩弹她头上。 「说。」景初平淡着语气。 不过尽管这样，许夏梦还是被他阴沉的脸色吓到了。 「景叔叔，这好像已经超出审问范围了。」许夏梦不得不提醒他。 要不然他为什么要关掉录音笔。 景初看着她可怜兮兮的表情，强压下心里的怜惜，面上依然冰冷无情，「我是警察还是你是警察？」 这小妮子的自我保护意识也太低了，必须要通过这次事件好好教育她一下。 许夏梦眼看着躲不掉了，只好认命，想了想犹豫地说，「还不是因为你。」 景初沉默两秒，艰难地问：「为什么。」 要不是因为想和你在一起，我才不会去呢！」许夏梦索性也不遮掩了，她本来就是个性格爽快的姑娘，学不来扭扭捏捏那一套。 她之所以答应吴幸川的要求就是想着和他彻底说清楚后再向景初表白，干干净净的和他在一起，不想到时候还为了吴幸川这个破事儿烦心。谁知道她低估了吴幸川的变态程度，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景初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眼神里隐有试探。 男人的眼神像是黑洞一般，能吸进她所有的心思，剖析完后再还给她。 许夏梦心里慌乱，却还是固执地和他对视。 不能败下阵来。 她又没有说谎。 好半天，景初才拿了旁边的录音笔，再度按下，「继续说。」 许夏梦盯着那支录音笔，突然来了脾气，往床上一躺，「不说了！」 什么意思呀，她都表白了，这只乌鸦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成想这一动牵扯到了手上的伤，疼得她抱着手腕直吹气。 景初原本还不满她的不配合，一看她疼得小脸都皱成一团了，忙放下录音笔过来，捉了她的手腕制止，「别乱动。」 许夏梦却一抬手，圈住了他的脖颈。 紧跟着，两条腿往他身上窜。 景初想退开，却又怕碰到她其他地方的伤，只好乖乖坐在床边，任由她为所欲为。 手上还不忘护着她的腰，生怕她摔下去。 「别闹了。」 声音软绵绵的听起来没什么威慑力。 许夏梦像树懒一样抱着景初，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娇滴滴地喊他，「景叔叔……」 她挨她极近，近到两张嘴唇似乎下一秒就能碰上。 景初压下心中绮念，冷声嗯了一声。 许夏梦搂着他，呵气如兰，「人家都向你表白了，你怎么无动于衷的啊……」 说着，微微倾身凑到他耳边，声线像女妖精似的勾人，「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景初的手臂收紧，唇边逸出笑声。 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 教堂的白鸽飞过田野的那一天，乌鸦就喜欢上她了。 第296章 许夏梦出事了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遥远的人，他从来都不让你绝望，是你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他永远是年轻的，美好的，光芒万丈的，他永远在那里，好像信仰一样。」 —————————— 喧闹的教室里，只有冬醒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这大概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惊慌失措。 也许在卫嘉看来，她一上午的心不在焉，是因为陆擎已经两天没有出现。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并不全是。 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许夏梦一直没有给她回过消息。 第408页 甚至冬醒下课后曾给她打过电话，也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 以往也不是没出现过联繫不上她的情况，但那时候的冬醒从来不担心她的安危。 可今天不一样，今天是许夏梦上一世的祭日！ 就算她已经和吴幸川分手了，也难以保证这一世的许夏梦就一定能躲过去这一劫。 所以冬醒一直在祈祷着，只是许夏梦忘记回消息了而已，并不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 毕竟自己现在在学校里，没办法从a市离开去z市。 如果陆擎在就好了。 她就可以请他帮帮忙了。 可是陆擎昨天就不见了，她找谁都没用。 等等。 陆擎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踪呢？ 既然他的身份和她一样，应该是知道今天是许夏梦曾经的祭日啊。 难道说…… 冬醒来不及细想，突然感觉到一直放在抽屉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以为是许夏梦回消息了，冬醒低下头，欣喜若狂地拿出来。 摁亮屏幕，上面显示着一条许夏梦刚刚发过来的简讯。 冬醒点开。 【许夏梦出事了，现在在z市国际xx医院。】 冬醒不可置信地看着这条简讯，明明每个字都认识，为什么连成一句话的意思她就理解不了了呢？ 什么叫……出事了？ 也不管现在还坐在教室里，冬醒马上回了一个电话过去。 许夏梦的号码在给她发完简讯后就关机了。 冬醒蹙眉看着这条消息。 许夏梦上一世出事的时间是在下午五点，现在才上午十点。 更何况如果真的出事了应该给母亲或者父亲打电话才对，怎么会通知她？而且还是以发简讯的形式。 但今天这个日子太特殊了，更何况简讯又是用许夏梦的手机发过来的，冬醒来不及细想，勐地起身出了教室。 不管是真是假，她都必须得去确认。 如果是恶作剧也就罢了，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冬醒攥紧了手机。 许夏梦，她一定要救。 …… 上课时间学生是不允许私自出校门的，而学校的围墙又实在太高，按照冬醒这个弱小的身板肯定是翻不出去的。 她没办法，只能再次找到班主任请假。 班主任正在办公室里和其他的老师讨论着明天的期末考试，看冬醒来了，和蔼地问：「班长来了，什么事？」 冬醒走到班主任面前，嗫嚅道：「老师，我想请假。」 「哪里不舒服吗？」班主任打量着冬醒，看她脸色很差，眼圈红红的，问。 前两天才因为身体不舒服请过假，怎么今天又要请假了？ 「肚子不太舒服，」冬醒捂着小腹，虚弱地说，「我想请假回家里复习，明天早上再来考试。」 班主任虽然是个中年男人，但毕竟教过那么多届学生，也知道女生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是因为什么，没多想就给她开了张假条。 也就是冬醒才能这么容易矇混过关了，要是换成其他学生，班主任是要打电话让家长来接回去的。 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有些学生以身体不舒服请假为由出去上网打游戏。 「那你回家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因为其他原因影响了明天的考试，」班主任将假条递给她，「路上也要小心。」 「谢谢老师。」冬醒接过假条，转身走了出去。 门口的保安看见假条后，很快就让她出了校门。 去办公室的路上冬醒就已经订好了从a市到z市最近的一张高铁票，上午十二点的。 六中离高铁站还有些远，中间又堵了好久的车，等她到高铁站时候已经十一点五十了。 一下车，冬醒飞快地朝着高铁站跑过去。 来往的行人都一脸诧异地看着这个一脸焦急、脚下生风的漂亮小姑娘。 得多亏了前几个月训练了那么久的长跑，冬醒从下车的位置跑进高铁站只用了两分钟。 安检口有很多人在排队。 冬醒也顾不得插队是不礼貌的行为，冒着挨骂的风险走到最前方说了声「我十二点的高铁能让我先过吗」就插到队伍的最前方。 好在这是个精英打扮的西装男士，提着公文包风度翩翩地说了声可以，没有因为冬醒不礼貌的行为生气。 后面的人也都表示理解，既然那么着急就让她先过也没关系。 其中一个大妈好心地提醒，「小姑娘，下次要早点来哦，要不然每次都这么火急火燎的，那不得累死喔！」 「谢谢谢谢，」冬醒心生感动，连声道谢，「我知道了。」 西装男温和地说：「你快走吧，等会儿就来不及了。」 「谢谢你。」冬醒再次感谢。 快速通过安检，找到检票口，在开动的前两分钟，她成功上了高铁。 —————————— 从a市到z市坐高铁需要将近三个小时。 冬醒从来没有这么煎熬过。 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和房屋建筑，冬醒只能不断的在心里祈祷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又响了。 冬醒立马打开手机。 依然是许夏梦的手机号发给她的消息。 这次是一张图片。 第409页 看清图片上内容的一瞬间，冬醒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照片的背景是一家医院的病房，正中间摆了一张病床，许夏梦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紧闭着眼，脖颈上一圈骇人的乌青，露在外的手腕上缠着纱布。 这一幕，几乎和上一世冬醒在z市医院看到许夏梦的最后一眼一模一样。 这条消息只有一张图片，没有任何的文字，冬醒看着看着，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到屏幕上。 第297章 不想再失去 我唿吸过远洋的风，我的唇梢尝过大海的味道。只要品尝过那个滋味，就永远不可能把它忘记，我热爱的不是危险。我知道我热爱什么。我热爱生命。 ——圣·埃克苏佩里 —————————— 神经紧绷了这么久，许夏梦最终还是坚持不住睡了过去。 只是她睡得断断续续，睡眠很浅，时不时会惊醒，额头上总会有汗。 不难知道，她以目前的状态依然无法面对这一天一夜的痛苦回忆。 景初一直守在病床前，见她冒汗便会给她擦汗。 期间小吴来了一趟，送来了吴幸川最新的笔录。 景初看的时候专注，小吴将水果切好后放在了床头，看着景初的侧脸，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不再是他所熟悉的不苟言笑的队长，相比从前，现在的他俨然要温柔、接地气了许多。 而小吴也终于是知道了许夏梦到底是何许人也。 难怪他总觉得这名字耳熟，这不就是那天晚上头儿让他想尽各种办法也必须要带回警局的姑娘吗？ 原来那个时候头儿就已经看上她了。 真真是老谋深算。 小吴在心里暗暗腹诽。 许夏梦惊醒时，景初总会放下手里的文件低声安抚她。 等到许夏梦再次睡着后，他才又重新坐到沙发上。 旁边的小吴看着直摇头。 坠入情网的男人哦。 「看什么看。」眼看着许夏梦再度陷入沉睡，景初低低呵斥了一声。 小吴茫然地「啊？」了一声。 「说的就是你，」景初蹙眉瞪他，「小声点。」 小吴摸了摸脑壳，他明明啥也没干啊。 景初却伸手拉上了帘子，隔绝了小吴的视线。 小吴：「……」 没必要这么藏着掖着吧。 景初却淡声问：「吴幸川现在还在审讯室里？」 「是，」小吴点点头，「不过……」 「有话就说。」景初合上文件，目光犀利地看着他。 小吴愤愤道：「吴幸川已经通知了吴家人，吴家人表示会给吴幸川请最好的律师。」 景初还没说话，他又说：「就算有了蔺晓晓的指控，但并没有从蔺晓晓体内提取到吴幸川的dna，所以单凭蔺晓晓的证词，还是没有证据能够表明他强/奸了蔺晓晓。顶多……只能算是绑架许夏梦强/奸未遂……」 强/奸和强/奸未遂的罪名差别可大了去了。 「别墅搜查完了吗？」景初想起许夏梦向他描述的曾被吴幸川强迫看他和蔺晓晓的xa视频。 总不可能吴幸川随身带着，一定还在别墅里。 只要找到视频，那么就能坐实吴幸川的强/奸罪名。 「还没有，」小吴回答，「房间里有一台电脑，需要密码才能打开，小李他们在全力破解。」 「嗯。」景初声音淡淡的。 「那头儿，没事的话我先回警局了。」 「去吧。」 等小吴走后，景初拉开了帘子。 病床上的许夏梦依然满头薄汗，微蹙着眉，似乎陷入了梦魇。 景初俯下/身给她擦汗，心里的担忧却如荒草般滋生。 吴幸川能不能定罪，这根本不重要。 他担心的，是吴幸川背后的吴家。 吴幸川是吴家这一代唯一的继承人，如果他真的出了事，只怕会用尽手段将他保下来。 景初垂眸，轻轻执起许夏梦的手，少女的手心冰凉。 他轻柔地吻了吻，而后和她十指相扣。 如果事情真的走到那一步。 必要时候，他会求助于陆家。 —————————— 冬醒走进国际xx医院的时候，窗外的夜色如泼墨。 z市要比a市天黑早许多，外面一直刮着凛冽的寒风。 今晚的夜色不太好，因为月亮太惨白，令冬醒总会想到照片里许夏梦那张惨白的脸，和上一世的画面重合起来。 照片上显示是一间单人病房，冬醒找到单人病房所在的那一层后，在护士站问到许夏梦的病房。 冬醒看着护士略带惋惜的表情，心里紧了紧。 难道真的出了大事？ 她匆匆道谢后便往许夏梦的病房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单人病房的缘故，这一层显得格外安静。 走廊上连走动的病人都是少之又少。 冬醒按着门上的号码找过去，许夏梦的病房在走廊右侧的尽头。 她走到门外的时候，透过副窗往里看。 病房里没开灯，冬醒只能隐隐约约看清里面的情景。 半拉的深色窗帘，外面是如墨的夜色，病床上躺着一个人，冬醒看了好半天，她也没动过。 哪怕是翻身也没有。 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 第410页 冬醒唿吸一紧，马上推开了病房。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暖气开得很足，而离她几米远的床前，帘子半遮挡着，让冬醒无法第一时间看清里面的情况。 冬醒开了灯，轻轻走过去，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床上的人。 她安安静静地平躺在床上，两只手交叠于腹部，一点唿吸的起伏都没有。 真的是许夏梦。 和照片里看起来一模一样。 脸色惨白，手上带伤，脖子上的那一圈勒痕更是触目惊心。 莫大的悲痛侵袭了心脏，冬醒眼睛一花，脚下不稳，整个人瘫在床前。 她还是……来晚了吗？ 「姐姐……」冬醒颤抖着握住许夏梦的手，哪怕处在这么温暖的房间里，她的手依旧冰凉到骇人。 更加确定了冬醒心里的想法。 「对不起……」冬醒抓着她的手，心里后悔到下一秒眼泪就落下来，滴到许夏梦的手上，「都怪我……我明明知道你今天会出事，却还是抱着侥倖心理，对不起……」 如果她提前来了z市，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了？ 说到底，都怪她。 她明明知道许夏梦的结局，却还是天真地幻想着许夏梦和吴幸川已经分手，不可能再发生这件事情。 都怪她！ 「我以为上天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是为了让我挽救你们，没想到我救回了爸爸，却还是没能救回你……姐姐，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冬醒摩挲着她的手，泪眼朦胧，「你回来吧……你回来吧……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许夏梦没有任何反应。 冬醒将脑袋轻轻贴着许夏梦的手，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到床单上，洇开了一片浅浅的水迹。 她的声音更是哀戚。 「姐姐，我想你了，你回来吧……」 整个空旷的病房里，只迴荡着少女令人心碎的哭声。 第298章 她没死 「待月亮升上来了，我便向神明许愿。许愿你此后所有的旅途，都能顺遂，都会平安。许愿你去过的地方，黑暗的影子都会渐渐逃跑，然后溢出光来。 也祝愿你，祝愿你的大好人生，永远活在光明之下。」 ——小茄 —————————— 景初实在是没想到，他就去买了份粥回来打算餵许夏梦吃晚餐的时候，天都变了。 他拎着打包好的粥从电梯口出来，刚转过拐角，远远地看见许夏梦的病房门口站了个人。 一身黑色的年轻男人，和他昨晚的装束差不多。 从景初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他的半个背影。 做了这么多年的保镖和警察，景初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许夏梦被吴家的人盯上了。 没想到私人医院吴家竟然也能找上门来。 他担忧许夏梦的安危，快步走过去，却隐隐发现有些不对。 这个背影，怎么看起来这么熟悉？ 等到他走到离男人还有两米远的地方时，更觉得不对了。 哪来的哭声？ 景初微微蹙眉，凝神仔细听，发现似乎是许夏梦的病房里传出来的。 顾不得许多，他走进病房，却被男人拦了下来。 他侧目。 景初这才看清了男人的脸。 尽管他带着口罩，但景初还是从那双深邃阒黑的眼睛认出了他。 难怪会熟悉。 景初对他的到来没有丝毫的意外，毕竟昨天晚上的那通电话就是他打的。 说起来还应该感谢他呢，如果不是他这通电话，景初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许夏梦。 男人没有看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病房内，眼里布满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仔细看去，眸底深处更是藏着淡淡的哀伤。 哭泣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萦绕，景初往里看，终于知道哭声因何而来。 背对着他的白衣少女正跪坐在地上，趴在床边攥着许夏梦的手哭得撕心裂肺。 「姐姐，对不起……你回来吧……」 那架势，活像许夏梦已经死了似的。 「……」 景初沉默了两秒，突然想起来什么。 他抬腿，往里走去。 —————————— 冬醒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过了没多久，就察觉到身后有人，红肿着眼睛愣愣地回头。 是她曾经见过的那个保镖。 不过这不重要。 「你哭什么，」景初看着她的模样，心里有些好笑，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将手里的粥放在茶几上，「她没死。」 冬醒没理他怔怔地盯着门口，没说话。 估摸着这姑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见他说的话，景初也不管她，只是走到窗边拉上了窗帘，然后挨着许夏梦坐下来。 许夏梦仍然没有醒来的打算。 景初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早知道事态发展成这样，他就不擅自做主了。 害人家小姑娘哭得这么伤心。 也是，要是他以为自己姐姐死了，应该也会很难过吧。 不过还好，他是独生子。 冬醒果然没听见景初的话，仍然直勾勾地盯着门口。 门口的男人，是陆擎。 那个消失了两天的男人。 他斜靠在门边，高大的身影遮住了走廊的光。 第411页 两天过去了，她竟然在这里看见了他。 不知道他到底在门口站了多久，有没有听见她说的话。 冬醒的心里，渐渐明白髮生了什么事情。 这种任人戏弄的感觉糟糕透了。 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却因为跪了太久腿麻了，站立不稳又再次倒在地上。 冬醒怔忪地看着光洁的大理石瓷砖，上面清晰地倒映出她惨不忍睹的面容。 而一直站在门口的陆擎，终于走了进来。 —————————— 冬醒在景初的搀扶下站起来，慢慢走到沙发旁坐下。 陆擎坐在另一组沙发上，冷眼看着她。 「你姐姐确实出了点意外，但没什么大事，」景初看着这俩人属实头疼，「我看她睡得不安稳，就让医生给她打了微量的安眠药。」 他怕出去的时候许夏梦万一惊醒了没人陪在身边会害怕，就做了这个决定。 谁知道许冬醒竟然来了，还误以为许夏梦已经死了。 冬醒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拿了纸巾擦了擦眼泪，「我……」 她当时太过惊慌害怕，竟然没有想过如果许夏梦真的死亡了，怎么可能还会睡在病房里。 「毕竟是亲姐妹，能理解。」景初很人情味地表示，「怪我，没有考虑周全。」 他确实是没想到许冬醒会来，许夏梦出意外的事情分明谁也没有通知。 「不怪你，」冬醒摇了摇头，说话一抽一抽的，显然莫大的悲伤和惊喜交织着让她暂时缓不过劲儿来，「我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景初轻嘆一声，倒了杯水给她，大概描述了一下许夏梦的遭遇，那些太过血腥和暴力的画面他就没有说出口了。 这孩子还是未成年人，听完得有心理阴影了。 他不能摧残祖国未来的花朵。 冬醒喝了水后明显感觉到喉咙润了许多，听得心里一阵阵后怕，感激地看着景初，「还好你去得早，没出什么大事，谢谢你。」 否则她今晚看到的，可能真的就是许夏梦的尸体了。 「其实，」景初笑了，「是陆擎告诉我许夏梦在哪里的。」 冬醒闻言，诧异地看向陆擎。 后者依然戴着口罩，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眼里藏了极大的探究。 「所以这两条简讯，也是你发的对不对？」冬醒想起了什么，赶忙放下水杯拿出手机点开，激动地说。 这回轮到景初诧异了。 什么简讯？ 「是。」陆擎干脆利落地承认。 「你为什么要骗我？」冬醒气极了，站起身低吼，「我姐姐明明没死！」 陆擎冷笑着开口，「我有说许夏梦死了吗？」 冬醒一窒。 他确实没说过。 是她知道许夏梦的结局，所以下意识地以为许夏梦死了。 但是陆擎，却是实打实地误导了她！ 那张照片不管谁看，都像是许夏梦已经死了一样！ 「反倒是你，」陆擎慢条斯理地开口，「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冬醒一听就知道他一定是听见她刚刚在许夏梦面前说了些什么，强装镇定地说：「解释什么。」 「解释你，」陆擎云淡风轻，「为什么知道许夏梦今天一定会出事。」 第299章 第四个人 尽管坚强勇敢吧，那才是路。随便什么事都要敢作敢为，要有大勇，敢于被人所爱。 ——舍伍德·安德森 —————————— 夜色正浓，弦月半圆。 深冬的月光总会是清惨，又被一地霓虹退散了寂凉。 冬醒对z市不了解，这是她第二次来。 所以连带着，她觉得陆擎也陌生了。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气息。 陆擎又穿着黑衣黑裤，坐在那里威压尽显。 在景初狐疑的目光下，冬醒张了张嘴，故作镇定地说：「我，我猜的。」 再等等。 现在还不是坦白的时候。 然而陆擎却铁了心地不放过她，哼笑，「那你猜的还真是准。」 冬醒心虚，没再说话。 正好许夏梦也醒了，她便有堂而皇之的理由转移注意力。 「醒了。」景初看着悠悠转醒的许夏梦，语气清淡。 冬醒瞅着他总觉得像是勐然间变了个人似的。 明明刚刚还温柔备至得很，这会儿就成了一副性冷淡的模样。 许夏梦注意到来人了，但隔着半扇帘子看不见是谁，撑着身体想坐起来看得更清楚一些。 景初见状，帮她调高了床头，避免她手腕用力导致再次受伤。 冬醒在心里啧啧两声，看来是属于外冷内热那一挂的。 外冷内热？ 冬醒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陆擎。 在发现后者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后，赶忙收回了目光。 而许夏梦撩开帘子，也看清了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冬醒？」许夏梦诧异极了，「你怎么来了？」 「啊，我听说你出了点事，就来看看。」冬醒看着她因为睡醒一觉后显得稍微有点气色的脸，不慌不忙地解释。 大概人长大了心理总会成熟一些，不想让家人为自己担心，所以这次发生的事情许夏梦并没有通知家里人，难道是…… 第412页 许夏梦不悦地看向景初，却是对着冬醒说话，「你听谁说的？」 冬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就没开口。 景初正拿了粥过来准备餵她，被许夏梦这一脸不爽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没事，」许夏梦看他这个表情，立刻在心里否认了自己的观点，景初应该没这么爱操心，伸手接过粥，「我自己来。」 毕竟冬醒还在这儿，让景初餵她影响不好。 景初却没松手，眉眼严肃得像是在审问犯人，「给我坐好了。」 许夏梦怯怯地缩回了手。 怎么一觉醒来景叔叔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冬醒看着好笑，又有些心酸，「姐，没出什么大事就行，我都担心死了。」 「瞎操心，」许夏梦在妹妹面前不好意思地享受着景初的服务，只能通过聊天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尴尬，「爸妈不会也知道了吧？」 说着又自我否定，「不可能，他们知道了现在已经出现在我面前了。」 冬醒听着心里酸胀胀的，伸手去握她的手，轻声说：「我没告诉她们。」 她哪里是瞎操心，是许夏梦不知道自己曾经的结局罢了。 许夏梦从妹妹脸上还未干的泪痕和红肿的眼睛看出了她的担心，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半天憋出来一句，「你快期末考试了吧？」 「明天考。」冬醒摩挲着她手上的纱布，老老实实地说。 许夏梦一听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还好景初及时出手制止了她的行为。 「那你还不快点回去？」 「安分点。」景初沉沉的嗓音落下，又是一勺粥餵进许夏梦嘴里。 他全程专心致志地餵许夏梦喝粥，只在看见她动作幅度太大后才出言提醒了这么一句。 「我这不是担心你，」冬醒攥了攥手指，声音低哑得紧，「考试哪有你重要。」 想不到她上一世因为许夏梦没能参加期末考试，这一世依然是因为她。 不过还好结果是不一样的。 「那不行，」许夏梦听得心生感动，咽下粥后艰难地伸手擦掉她的眼泪，「哭什么，我又没什么事，倒是你，快回去吧，参加明天的考试还来得及。」 这会儿才晚上七点，抓紧点时间坐高铁回去肯定赶得上。 作为经歷过完整高中生活的许夏梦，当然知道这次期末考试对于学生而言有多重要。 「那好，」冬醒看她活蹦乱跳的模样确实是没什么大事，又有景初在这里守着自己也放心，「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她站起身。 「嗯。」许夏梦含笑点头，张嘴喝下粥后主动松开了她的手，「乖，别哭啦，我没事的。」 「姐，」冬醒看她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又忍不住笑了，低低叫她的名字，张开了手臂，「抱一下再走。」 景初刚好餵了一勺粥过来，许夏梦摇摇头推开他，和冬醒来了个大大的熊抱。 病房里陷入沉静，每个人都处于凝思之中。 有那么一瞬间，冬醒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前世。 上一世的今天她只能攥着许夏梦早已冰凉的手绝望地哭，而这一世许夏梦的生命依然鲜活，这种感觉竟让她觉得分外不真实。 就好像只要一松手，许夏梦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冬醒松开了许夏梦，扯了张纸巾擦了擦眼泪，「我走了，会想你的。」 「多大个姑娘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快走吧，」许夏梦温柔地看着她，「正好我也要考试了，这边的事情一解决就回家。」 冬醒点点头，「好。」 等她刚转过身，许夏梦又开口了，声音为难，「回去之后别告诉爸妈我的情况，不想让他们担心。」 「我知道。」 看着冬醒的身影消失在病房，许夏梦刚转过头去准备继续享受景初的服务，谁知道突然有道人影窜到了她面前。 许夏梦吓了一跳，下意识尖叫一声。 这病房里竟然还有第四个人？ 也不怪她没看见，陆擎这一身黑色的坐得那么远，她又满心都是冬醒，没看见陆擎也很正常。 景初无奈地按住她的肩膀以示安抚，「别怕，是活人。」 这姑娘胆子这么小，怎么就敢去赴吴幸川的约的。 陆擎放了个东西在床头的柜子上，朝着景初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了。 等他走后，许夏梦才敢去拿那个东西。 竟然是她的手机。 第300章 你一定要逼我吗 会看花的人，就会看云、看月、看星辰，并且在人世中的一切看到智慧。 ——林清玄《人间有味是清欢》 —————————— 不夜城，霓虹幻影。 冬醒出医院的第一件事，就是订高铁票回a市。 这会儿不过刚过晚上七点，订最快的一列高铁回去，大概十二点就能到家。 甚至她连回家的藉口都已经想好了，就说是在卫嘉家里复习得太晚了。 医院里人来人往暖气十足，外面却夜色暗沉寒风瑟瑟，冬醒裹紧了衣服站在医院门口掏手机。 不料她才刚拿出来，有只手就夺了过去。 陆擎抢过手机后，顺理成章地揣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冬醒努力压制即将喷薄的怒气，摊开手掌心，「还给我。」 第413页 「跟我走。」陆擎却强势地拽过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 陆擎既然来了z市两天，就绝对不可能是风餐露宿的，所以在冬醒看见他将自己塞进了副驾驶，而他绕到另一边坐上驾驶座后，着实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没想到陆擎竟然是开车来的。 这辆车，正是那辆车牌照为「51921」的路虎。 她突然想起那天在陆氏的员工餐厅里，陆挚神色笃定地告诉她，陆擎肯定没有出事。 那个时候她就疑惑陆挚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冷静，因为这辆车都是他借给陆擎的！ 这么一想着，冬醒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陆挚知道陆擎去了哪里，当然一点也不担心！ 什么春生哥哥，这分明就是城府极深的资本家！ 陆擎关上车门落了锁，回身看着她气鼓鼓的表情，一直以来怀疑、不悦的情绪就消散了，摘了口罩倾身过来，磁性低沉的嗓音轻轻扬起，「谁惹你生气了？」 冬醒看着他终于捨得露出自己的脸了，心里甚是不痛快，面上就冷淡了许多，「没谁。」 陆擎盯着她。 冬醒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却还是故意使坏地道：「是春生哥哥。」 果然，她看见陆擎的脸色变了。 陆擎虽然从她恶意的眼神里看出了她的故意，却仍然有些不爽，压低了脸，恨恨道：「谁允许你叫他春生哥哥的？」 这回可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初要不是他想着校领导已经见过了母亲，绝对不可能请陆挚来冒充小东西的家长的。 这下可好，连春生哥哥都给整出来了。 看来他不在的这两天，发生了不少事情啊。 「你们兄弟俩都能联合起来骗我了我有什么不能叫的？」冬醒避开他压迫性极强的薄唇，反问。 这话一出，陆擎更是不悦了。 「我骗你什么了？」他抬了她的下巴，让冬醒不得不和他对视。 「你还好意思问我？」冬醒仰着头，看着他藏匿着怒火的眼神，不甘示弱地反驳，「招唿都不打一声就玩失踪，你当你是三岁小孩儿啊？」 陆擎不怒反笑，「我不失踪这几天，怎么能知道你的秘密呢？」 霎时间，车厢里的空气凝固下来。 冬醒本以为陆擎已经不打算追问此事，没想到他依然不死心。 「我能有什么秘密。」她镇定自若地说。 「小东西，」陆擎挑唇笑了笑，眼神微微往下看，却没有丝毫笑意，「你知不知道，每次撒谎的时候，你都会不自觉地攥紧衣服？」 冬醒一怔，垂眸看去。 她的两只手果然正紧紧地抓着衣角。 脸色蓦然转白。 陆擎似笑非笑地凝着她，半晌退开了些许，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支录音笔，「要不要听听？」 他的目光似有效，但犀利如锐箭，一时间令她不敢去正视他的双眼，再加上他手里的东西…… 冬醒微微垂下了睫毛，遮住了有可能泄露的心思，开口，「陆擎，你一定要逼我吗？」 并非她不想告诉陆擎实情，冬醒可以保证，她比谁都想。 但现在，真的不是时候啊。 哪怕父亲，姐姐都已经远离了危险，可是还有母亲呢？ 谁又能保证母亲在知道他们的事情后不会像上一世一样，突发脑溢血，而后撒手人寰？ 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冬醒从不愿去做冒险的事情。 她知道陆擎早已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她亦是如此，只是两个人之间始终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如同一层薄冰横亘在两人之间，谁也没有主动去打破。 但如果今天陆擎执意要揭开这一层她辛辛苦苦戴上的面纱，那么唯一的结局，就是和他回到最开始的关系。 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失去。 这一世的变数太大了，冬醒不敢去保证。 陆擎定定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她抬眼，见他这般神情，心就不经意抖了一下，半晌后又道，「明天要考试，早点回a市吧。」 既然陆擎是开车来的，那么肯定也不会让她坐高铁回去。 既然许夏梦已经让她回去，那么到时候她要是没赶上这场考试，指不定会怎么挨说呢。 还有班主任，如果他知道她请假一天根本没有回家复习，到时候她该怎么解释？ 「你上辈子也没参加过，又有什么影响的。」陆擎的语气很淡，薄凉无情。 话音落下后，空气瞬间转得寒凉。 来自他的眉眼、紧绷的唇角，又渐渐地，从他周身散发出来。 就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一枚原子弹炸下来后，周围瞬间变得死一般寂静。 而陆擎，更是被自己这句话给惊到了。 面色微变。 他不是这个意思，这也不是他想说的话，可不知怎么的，这句话就从嘴巴里钻了出来，丝毫没有经过大脑。 相比其他事情上的直截了当，在面对许冬醒的时候，他宁肯拐弯抹角、循序渐进。 尤其是今天这样的情况。 但在看见自己这么逼问她仍旧一味逃避的时候，陆擎终究还是理智不了。 冬醒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个耳光似的，僵在了座椅上，脸红一块白一块的。 第414页 他是如此的直接，直接到让她竟然无力去反驳。 她心里在想什么从来就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可是他，始终看破不说破。 而当她彻底地想要表达拒绝交谈的时候，他终于不耐烦地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第301章 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我见过无垠星河，见过晨光初启，见过暮色蔼蔼，见过所有的大好河山，可过了很久很久以后，回忆这一生有幸领略过的温柔，脑海里只剩下了你。 —————————— 这一晚，註定不平静。 六中的学生们正在为明天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做着最后的冲刺复习；许夏梦不再去想前两天所经歷的噩梦；吴幸川在警局里焦躁不安地等待吴家人派来的律师；z大附属医院里的蔺晓晓也在家人的照顾下打消了再次轻生的念头…… 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所希翼的东西。 包括冬醒也是。 她现在只希望，陆擎赶紧放过她。 然而陆擎显然不这么想，他箍住了冬醒的手臂，紧跟着，她被死死按在了座椅上。 他的力道是如此的大，哪怕座椅靠背柔软，冬醒仍觉得后背一阵生疼，疼到近乎要窒息，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为什么不反驳我？因为我说对了，是不是？」他的手近乎能捏碎她的肩膀，压下来的脸铁青而难看。「你弄疼我了。」 冬醒本来生得就娇小，而陆擎足足一八五的身高更是高大结实，单从身高比例上就远远胜于她。再加上他的手劲儿之大，让冬醒一时间疼得说不出话来。 更何况车内本就空间狭小，冬醒嘴巴张了张，却只剩下进出的气流，没有任何动静。 「我问你话！」他低声喝道。 「你放开我，」冬醒好不容易从嗓子眼里挤出微弱的声音，然后渐渐放大，「陆擎你弄疼我了，快点松开！」 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像钳子似的箍住了她的肩膀，也不知道碰到了哪个穴位，冬醒不但觉得透不过气来，就连手指头都痛到麻木。 陆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缓缓松了劲儿。 冬醒侧头到一边，大口大口唿吸着喘气。 看得出陆擎在一直隐忍自己的情绪，下巴绷得紧紧的，半晌后才一字一句道，「许冬醒，你到底打算逃避到什么时候。」 冬醒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沉闷的夜色发呆。 来往的行人那么多，没人注意到这辆牌照为「51921」的路虎内到底掀起了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 见她不说话，陆擎的脸色愈发难看，眼底也愈发的寒凉。 「我猜你一定很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你的秘密的。」陆擎眯了眯眼眸。 冬醒还是一言不发。 她越这样，陆擎就越愤怒。 他坐回到驾驶座上，像讲故事一般的开口，「早在朝阳巷的那天下午，我就已经大概猜到了你的身份。」 冬醒惊愕地回眸。 她想过很多种答案，却没有想过竟然这么早。 「奶茶，是我对你的试探。」 他故意去喝她的奶茶，只是为了试探她的反应。 如果是十五岁的许冬醒，一定会气得跳脚。 哪怕她表现出一丁点不乐意的反应，陆擎都会觉得自己的判断出了错误。 但她没有。 她只是如常的，继续为他包扎伤口。 从那个时候开始，陆擎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无非就是和自己一样罢了。 所以，他有意逗弄她，自露马脚。 他故意表现出许多破绽引起她的怀疑，是为了等她主动向他提出质疑身份。 然而她的行为却彻底惹怒了他。 哪怕她已经猜到了，却竟然还是想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这怎么可能。 许冬醒，从来就是属于陆擎的。 所以无论她躲到哪里，他都会将她找出来。 …… 陆擎的想法，向来都和冬醒不一样。 冬醒总是觉得，上天让她重生是为了提前躲避所有的祸事和灾难，相安无事的和家人活一辈子。 这其中，自然就没有陆擎的存在。 但陆擎认为，既然能再给他一次机会，那么就一定是因为和冬醒的缘分未尽。 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和她在一起。 然而两个人的想法截然相反，所以陆擎的计划实施的格外困难。 陆擎明白，冬醒迟迟不肯接受他的原因不过是家里人的安危罢了。 所以他给许砚安安排了工作逃避上一世的灾祸，甚至，早在很久之前，他便拜託了景初守护在许夏梦身边。 陆擎本打算等这两个人都平安后便和冬醒坦白，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的抗拒。 但他的耐心，早已耗尽。 所以，他是如此的坚定要让她亲口说出自己的秘密。 所以，他设了个局。 他故意提前一天离开，是为了提早埋伏在吴幸川身边。 吴幸川急于强迫许夏梦，他便趁吴幸川不注意拿走了许夏梦的手机。 又通知了景初许夏梦所在的位置，敲碎吴幸川的车玻璃吸引他的注意力，只是想给景初营救许夏梦的机会。 景初送许夏梦去了医院，他一路跟在后面，趁着景初不在，他用许夏梦的手机拍下她睡着的画面，然后故意发给冬醒。 第415页 冬醒知道许夏梦到底是怎么死亡的，所以她一定会来。 果然，冬醒误以为许夏梦已经死亡，将所有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当时，他就站在病房门口沉默地听着。 他庆幸地想，还好自己从一开始的判断就是正确的。 也许会有人说他心思缜密，残忍无情，他也认了。 只要能让冬醒毫无芥蒂地接受他，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因为早在这一世再次看到许冬醒的那一刻，陆擎就知道，他这辈子，彻底走不出去了。 —————————— 陆擎话说得这么明了，如把刀子似的扎进冬醒的心脏，一片片裂开，流了血，叫嚣着疼。 陆擎怎么能够……藏得这么深？ 她也不过是从他的种种异常反应中才察觉到他的不寻常，他怎么能够早就看穿了她却一直不点破？ 这让冬醒升起了一股无力的挫败感。 原来这些时间以来她的所作所为早已无处遁形地暴露在陆擎的眼皮子底下。 她没再说什么，扭头就要开门下车。 在这里多待上一秒她都觉得窒息。 却不曾想陆擎早已锁了车，车门纹丝不动。 胳膊被他一把扯住，陆擎将她拉了回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低沉而艰涩的嗓音自她头顶落下。 「小东西，我只是想和你这辈子都在一起，就这么难吗？」 第302章 你真的太自私了 「我们不能站在现在的高度去批判当年自己的不公平，如果重来一次，以当年的阅歷和心智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 冬醒记得很多年前，在毕业的那个晚上，她和卫嘉在酒吧醉酒的时候，卫嘉拉着她说了一番话。 她问冬醒，你和陆擎还有复合的打算吗？ 冬醒当时很果断地摇头，不可能了。 除非母亲能活过来。 否则她这一辈子都会活在无限的黑暗里。 当时卫嘉盯了她很久，看着冬醒从头到尾不曾有丝毫动摇的神色，她笑说，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分手后的情侣就不要再往来了，就算是复合了，心里的那道疤总是消不去的。 最好的方式，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啊。 这是卫嘉给她的一句建议。 最后补上了一句，有句话说得好啊，人生若只如初见。 没有埋怨没有痛恨，总能想着最开始的好，你说，继续纠缠还能有美好吗？只怕是连当初的那点美好都留不住了。 当时冬醒还奇怪感情顺风顺水的卫嘉怎么会有这么一针见血的见解。 冬醒不想去贊同她的观点，但很多时候，事实就是如此。 比如她和陆擎。 可没想到，等到冬醒早已做好孤独终老的打算，命运，却又让她再次遇到了陆擎。 人生若只如初见。 所以上天，再一次给她安排了初见。 —————————— 可现在，陆擎问她，就这么难吗？ 当然难啊。 横亘在她和陆擎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 就算是初见，也不代表她就能忘记以前的事情啊。 「陆擎，是我太笨了，」冬醒用了力气推开他，「如果不是你今晚提醒了我，否则，我还可以掩耳盗铃地继续和你幸福下去。」 冬醒的话语成功再度引起陆擎的不悦，原本稍微缓和的唇畔最后一点温柔都收敛了，「你觉得现在的幸福是掩耳盗铃？」 「不是吗？」冬醒抬眸反问，「也对，你当然会觉得幸福。因为所有的事都是按照你的节奏去发生的，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既然你早就已经知道我的秘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说白了，你就是很享受看我迷茫、无助、最后因你的出现而再度沉沦的样子，作为掌控者的你从来不需要去考虑任何后果！」 「许冬醒，」陆擎彻底凉了嗓音，语调虽然平静。但仔细听能嗅到暴风雨来之前的预警，「说够了。」 冬醒不是听不出来他的变化，如果换做平时她早就一声不吭，但今晚，她就咬紧了牙关不想向他服软。 他凭什么这么控制她的情绪？ 她早已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许冬醒了。 「如果你觉得这样会让你产生强烈的快/感，那恭喜你成功了，」她攥紧了拳头，愤愤道，「你掌控一切的样子真让人觉得讨厌！」 陆擎一直隐忍不发，抿着嘴唇，下巴绷得很紧，半晌后才一字一顿，「许冬醒，你已经三十岁了，把你这些任性的脾气都给我收起来。」 「任性？」冬醒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像只炸了毛的猫，「是，我就是任性，你满意了！」 她做错了吗？ 他凭什么说她任性？ 陆擎的脸沉了。 冬醒满腔的委屈无处发泄，只是死命地盯着他。 最终还是陆擎败下阵来，好言好语地说：「小东西，我从来没有掌控过你。」 他一开始不挑明，只是在给她时间，希望她能消除以前所有的怨念，放下一切重新和他在一起。 谁知到了这女人嘴里，竟成了他在掌控她？ 冬醒听着他带着无奈的解释，心里更生气了，可更多的是道不尽的委屈和尴尬。 第416页 以往她总认为自己是最先发现陆擎异常的那一个，没想到今天才发现，他比她早了不知道多久。 往日的一幕幕一帧一帧浮现在脑海里，冬醒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你确实没有掌控我，」冬醒冷笑了一声，「你是掌控了所有人。」 陆擎盯着她，眼里凉如腊月寒冰。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相信自己的解释。 冬醒却把他这副状态当做了心虚，眼眶红了，歇斯底里道：「否则，你明明知道我姐姐是在哪里出的事，为什么不早一点去救她！」 冬醒是在许夏梦的病房里看见陆擎的那一刻想清楚所有事情的。 上一世的她和许母，到最后也只知道许夏梦的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并不知道她的死亡地点。 冬醒曾问过校方，问他们许夏梦最后是在哪里被发现的，校方却对此闭口不谈。 冬醒隐隐猜到了什么，却始终想不透。 直到今天她终于明白，这一切，都被陆家刻意隐瞒了下来。 因为陆母曾告诉她，只需要知道吴幸川会因此付出代价就行了。 所以这一世的冬醒，也只知道许夏梦到底会因何而死和她的死亡时间而已。 但陆擎既然和她一样都是重生的，那么他知道的，远比她多得多。 所以他才会提前一天消失，目的就是在香山别墅踩好点。 否则，景初怎么会接到那通电话？ 陆擎不可能有比警方还能提前获取地点的本事，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早就知道。 所以他原本早可以救下许夏梦，却只是拿走了她的手机，然后通知景初前来营救，眼睁睁的看着许夏梦受到吴幸川的虐/待。 目的，只是为了藉助许夏梦引出冬醒主动暴露秘密而已。 如果许夏梦没有受一定程度的伤，那张照片，也就不可能出现在冬醒的手机里。 许夏梦原本可以不需要受到任何伤害，都是因为他的私心，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 「陆擎，你不想救她可以，我能够理解，」冬醒眼眶红了，紧跟着眼泪也下来了，整个人都在颤抖，「可那是我的姐姐，你既然知道她最后是在哪里出的事，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我一样会去救她！」 「你没有失去过亲人，怎么会明白我的感受？」 「如果不是因为上一世你们陆家非要隐瞒我事情的真相，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陆擎，你真的太自私了！」 第303章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黑暗中我们抬头，星辰从远方赶来赴一面之约，这种相遇是宇宙级别的浪漫。 —————————— 印象中，冬醒从没这么骂过他。 陆擎的瞳仁缩了缩，迸发着一股子的冷意，他看着她，几乎能把她活吞了的架势。 「你竟然说我自私？」 冬醒气得要命，人在这个时候往往是口不择言的，用尽了全力冲着他大吼，「对！你就是自私，你比任何人都自私！」 她歇斯底里，眼圈通红，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被他按过的肩膀仍然在疼，但也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陆擎没有再说话，也许，他看见她眼底的失望，也许，他是因为她这次的谩骂，他没动，或者说，是忘了动。 可他的拳头却攥紧，青筋凸起，极力忍耐着。 他始终盯着她，眼里的凉意沁到瘆人，许久后，他咬牙切齿道，「好，许冬醒，算你狠。」 说着，他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不用你走，我走。」 冬醒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一扭头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只余下陆擎僵硬地坐在车内，满眼森凉。 —————————— 六中的期末考试如期而至。 全校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学期的最后一场至关重要的检测。 考得好意味着能好好过个年，领到丰厚的压岁钱。 考得不好，那就等着回家被七大姑八大姨疯狂问候吧。 第一场按照惯例是在早上八点，考语文。 按冬醒上学期的期末成绩，自然是被分在第一考场的。 第一考场都是名列前茅的好学生，从来不会出现缺考的情况。 然而今天，直到开考前的五分钟，第二十八号的座位依然空着。 坐在八号位置上的陈珏频频回头看去，二十八号的座位始终空旷。 这个考场将近百分之九十的考生都是尖子班的学生，监考老师也是他们的班主任——教导主任。 在他走进来的那一剎那，陈珏还是没忍住，起身出了考场。 「快考试了你上哪去？」教导主任皱紧了眉头。 虽然教导主任对这个最终选择留在七班的男生没什么好印象，但毕竟也是成绩数一数二的学生，他也不会用偏见的眼光去对待。 陈珏没理他，绕开教导主任就出去了。 考场外的门上贴着考场注意事项，陈珏在上面看见了班主任所监考的考场，找到同一层楼的四班。 班主任正在四班的考场里神色肃穆地宣布考生注意事项，底下的考生认真规矩地听着，正讲到考试期间不允许外出上厕所时，余光突然瞟到考场门口站了个很是熟悉的身影。 「陈珏？」班主任大惊失色。 第417页 这还有三分钟就开始考试了，不在考场里好好待着跑他这儿来干嘛？ 「老师，」陈珏像棵挺拔的白杨站在四班教室门口，气质天成，「您知道许冬醒去哪里了吗？」 「啥？」班主任更慌张了，「许冬醒怎么了？」 「许冬醒到现在都没来考试，」陈珏一看班主任这表情也猜到了，许冬醒昨天就请假了，今天早上又没来，他心里不免担心起来，眉头也微蹙了，「所以我来问问。」 「这样，你先回去考试，」班主任意识到事情不对，先安抚了陈珏，「我来联繫许冬醒的家长。」 「好的。」陈珏点了点头，快速回了自己的考场。 班主任让同一个考场的另一个监考老师先守着纪律，自己走到外面的走廊上给冬醒的家长打电话。 冬醒留存的是许母的手机号码。 她接得很快。 「餵？」 「是许冬醒的家长吗？」班主任心里焦急万分。 「是我，」许母这会儿刚到公司，还在电梯里，信号不太好，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谢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冬醒本就是表现极好的乖乖女，所以班主任从来没给许母打过电话。 今天还是第一次。 「许冬醒今天早上怎么没来考试，她是人不舒服还是出什么事了？」班主任问。 教了冬醒快两年，她还从未在这种重大的考试缺席过。 「冬醒没去学校？」许母诧异极了，「她昨天晚上就没回来，说是在留在同学家里复习太晚了，我以为她今天早上就去考试了！」 「一晚上没回家？」班主任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许冬醒妈妈，我要告诉你的是，昨天上午许冬醒就已经向我请假说身体不舒服想回家自主复习了。」 冬醒平时的表现实在太好，班主任压根没想过让她的家长来学校带她回家这回事儿。 谁知道竟然出了差错。 许母一听，心凉了半截，「那冬醒岂不是已经失踪了一天一夜了……」 昨天晚上是卫嘉主动打电话来说冬醒留在她家里睡觉的。 许母知道卫嘉和冬醒的关系好，留宿的情况也不是没发生过，只叮嘱了两个小姑娘要注意安全就挂了电话。 谁料这会儿班主任却告诉她冬醒早就已经离开学校了。 「许冬醒妈妈，你先别着急，」这种突发情况以前也不是没出现过，班主任低声安慰，「是哪个学生告诉你许冬醒在他家里留宿的？」 「是卫嘉，」许母僵硬地回答，声音颤抖，「冬醒和卫嘉的关系很好，以前也在她家里留宿过，我没想那么多，就同意了，谢老师，冬醒是不是出事了……」 「许冬醒妈妈，你先别想太多，」班主任心想竟然牵扯到了卫嘉，这下麻烦了，嘴里安抚道，「我马上找卫嘉同学问清楚，许冬醒有没有手机？」 「有的。」许母已经幻想了许多个女儿出事的画面，害怕地点了点头。 「这样，你给许冬醒打电话试试看能不能打通，可能是孩子心理压力过大，不愿意来参加考试，你别急，肯定不会出事。」 许母赶忙答应，「好。」 正巧电梯到达楼层，许母跟着人群走出去，脚下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 同行的人连忙扶住她，「你怎么了？」 许母脸色苍白地摇摇头，马上翻到冬醒的号码，拨了过去。 而刚接通的一剎那，她所听到的，只有毫无感情的十个字。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第304章 撒了谎 也许几亿年，甚至几百亿年后，我跟你都化作尘埃，在另一个星球上遇见，在广袤的宇宙空间里我们其实很近很近。 —————————— 班主任找到卫嘉的时候，她正盯着语文试卷久久没有动笔。 事关许冬醒的安危，班主任也顾不得她在考试，让监考老师叫了她出来。 卫嘉在看见班主任的一瞬间，有慌乱从惨白的脸上一闪而过。 学生人都在考试，一丁点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看见有人出去了，难免抬起头来看。 其中就有司临。 上次考试他和卫嘉的名次挨得近，这回正好分在了一个考场。 班主任单独叫卫嘉出去？ 司临若有所思。 为了避免影响其他同学的考试，班主任领着卫嘉去了办公室。 老师们都去监考了，这会儿办公室里就他们两个人。 班主任开门见山地问：「卫嘉，昨天晚上许冬醒在你家吗？」 卫嘉摇头。 班主任见状更觉得大事不妙，不自觉提高了音量，「既然许冬醒不在你家，你为什么要欺骗她妈妈呢？」 卫嘉原本微垂着脑袋，闻言勐地抬起头，激动地说：「我没有骗她！」 班主任一听心里更加火冒三丈，「还在撒谎！你知不知道许冬醒失踪了？」 —————————— 严格意义上来说，卫嘉的确没有骗许母。 因为是冬醒教她这么说的。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 卫嘉正在和司临连麦一起复习语文必背古诗词，突然来了个电话。 「你等一下啊，」卫嘉朝着耳机里的司临说，「冬醒给我打电话来了。」 第418页 上午班主任在班里说冬醒身体不舒服请假回家的时候她就有些担忧，奈何一直联繫补上，这会儿冬醒主动回电话了，她自然是激动万分。 「好。」司临回答。 卫嘉便挂了和司临的语音通话，接听了冬醒的电话。 冬醒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冬醒，你在哪里啊？」 那边有很强烈的风声，尽管冬醒的声音不太清楚，但卫嘉还是从其中隐隐听出了哭腔。 「你别管了，」冬醒吸了吸鼻子，郑重地说，「卫嘉，有件事要拜託你。」 冬醒极少用这样的语气和卫嘉说话，后者听闻马上神色一凛，「什么事，你说。」 「麻烦你给我妈妈说一下，就说我今天晚上在你家睡觉，不回去了。」冬醒没什么情绪起伏地说。 这种诡异的要求让卫嘉愣了许久，才吶吶道：「冬醒，这是骗人啊。」 「我知道，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冬醒央求地说，「我只是今天晚上不回家而已，明天的考试我还是会去的。」 「那好吧。」卫嘉素来相信冬醒，她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原因，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等挂断和冬醒的通话后卫嘉立马给许母打了电话，然而，当她再次打给冬醒的时候，却发现，那头怎么也打不通了。 …… 「那你当时怎么就不告诉许冬醒的妈妈这个情况呢？」班主任简直要被卫嘉这个智商给气死，「你都打不通她的电话了还帮她继续编造谎言？」 「我当时以为许冬醒是有什么事情，想等今天早上来的时候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卫嘉唯唯诺诺的，语气带了哭腔，「谁知道她早上根本没来……」 早知道这样，她绝对不会帮冬醒撒这个谎！ 「你知不知道许冬醒要是真的失踪了的话，你是要负责任的！」班主任无语了，这姑娘心怎么就这么大呢，头疼地挥挥手，「行了，你先回去考试吧。」 卫嘉怯怯地问，「老师，冬醒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你现在问这些有用吗？」班主任恨铁不成钢地怒斥，「找到许冬醒才是最要紧的！」 话毕，他也不管卫嘉还站在旁边并未离开，再次给许母打了电话。 —————————— 冬醒哭了一通，后来实在太累，也不管自己身处何地，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断断续续地做了很多梦，梦见了爸爸妈妈，梦见了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许夏梦，梦见了穿着西装正在结婚的陆擎。 梦境里也不安生，陆擎拉着她的手，在学校的操场上跟她说，对不起许冬醒，我爱的人不是你。 …… 等冬醒吓得睁开眼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眨了眨眼睛，记忆才归位。 她错过了今天晚上从z市到a市的最后一班高铁。 而买高铁票的钱，花掉了她身上最后的费用。 也就是说，她回不去了。 冬醒攥着早已没电的手机，抱膝蹲在路边，看着宽敞的街上早已没有了来往的行人，越想就越觉得委屈。 陆擎肯定已经回去了吧？ 有好几次，她想打电话问他在哪儿，可是刚刚的那一场吵架弄得两人身心俱疲，她迟迟没能拿起手机拨通他的电话。 她不想那样说他的，可是，他的态度逼着她说出了这两个字。 眼泪就又流下来了。 不经意就想起明天的期末考试，想起她答应了卫嘉一定会出现。 她现在情绪不佳不肯给父母打电话，怕不留神惹她们怀疑，所以便拜託卫嘉撒了个谎。 本以为自己能够赶上那趟高铁，不料z市医院离高铁站实在是太远，路上有堵了一会儿，等她到的时候，时间早过了。 冬醒也并非没想过再回到z市医院去找许夏梦，可许夏梦自己都已经成了那个样子，冬醒也不忍再去烦她。 冬醒对z市又一点也不了解，所以身无分文的她，只能像被遗弃的小狗似的坐在路边。 不知不觉，她脑海里便产生了这么一个念头。 这个时候，她只要稍微向陆擎低头…… 不远处有一家便利店，冬醒磨磨蹭蹭地站起身，打算向便利店的老闆借充电器给手机充电后再给陆擎打电话。 越想就越焦急，越想越失去理智，可越焦躁就越是倔强和委屈。 冬醒那点小小的自尊心不允许她这么做。 凭什么她要示弱？明明就是他的错！ 眼泪成串，她狠狠拭去，但很快的，再度泪流满面。 第305章 又要麻烦你了 发现有人对冬醒昨天的行为不能理解，简单解释一下。 冬醒被陆擎算计着逼迫承认自己重生的事情她已经很崩溃了，她太害怕失去，所以一时钻了牛角尖，但这些话并非她的本意，只是情急之下的一时口不择言，误会很快就会解开。 ——不见归康的憨憨语录 —————————— 陆擎是在考完语文的时候知道冬醒没来参加考试的。 上午就一科，考完打算和司临出去吃饭，他的考场算是比较靠前的，他出来的时候司临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卫嘉呢？」陆擎疑惑为什么只有司临一个人。 他不是最喜欢和卫嘉一起吃饭的吗。 第419页 「卫嘉在班主任的办公室里接受教育，」司临说着，勾了陆擎的肩膀，「你这两天上哪去了？招唿都不打一声就消失。」 「别碰我，」陆擎不耐地甩开他，问了句，「卫嘉接受什么教育？」 「班长今天上午没来考试，」司临毫不在意地回答，「据说卫嘉是最后一个联繫她的人。」 他说话的时候，重点观察了陆擎的神色。 果不其然，这傢伙神色一僵。 司临愈发笃定班长的消失和陆擎有关系。 许冬醒没回来？ 陆擎变了脸色。 昨晚她执意要下车后他没有去追，那时间还有从z市到a市的高铁，所以他不曾担心她会回不去。 正巧他们都需要好好静一静，所以便自己驾车回了a市。 可现在司临却告诉他，许冬醒没来参加考试。 不过…… 「她来不来和我没关系。」陆擎自嘲地笑了一声，抬腿往前走去。 她都那样怀疑他了，他又在为她担心什么。 原本打算看陆擎是如何惊慌失措的司临闻言一愣。 这是怎么回事？ 这么冷淡哪里像是陆擎的风格。 画风不太对劲啊。 —————————— 许母给许父打了电话告诉他冬醒并不是在卫嘉家里休息了一晚上而是一夜未归现在还找不到人。 彼时许父正在开会，闻言也顾不得市场部总监正在滔滔不绝汇报工作，站起身打断了他。 「陆总。」他微微躬身，以示歉意。 「许总监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市场部总监冷哼一声，「我这还没汇报完呢。」 前不久陆总突然给许砚安升了职就已经让人很不满意了，这会儿市场部总监自然是逮着机会就阴阳怪气一番。 陆挚却抬手制止，「许总监，什么事？」 许砚安为难地说：「家中突发急事，需要我立刻回去，这场会议我恐怕不能继续参加了。」 高管们面面相觑，在心里为许砚安捏了把汗。 谁不知道陆总是出了名的工作狂，敢在开会的时候贸然打断，也许这份工作许砚安可能就保不住了。 「那你先去吧，」让高管们没想到的是，陆挚这次竟然很是善解人意，「既然事出有因，可以谅解。」 此话一出，不知引起多少窃窃私语。 陆总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谢谢陆总。」许砚安感激地道谢后，匆匆忙忙离开了陆氏企业。 等他驾车回家，许母也正巧从学校回来，一脸的憔悴。 「这是怎么回事？」许父上前扶住了妻子，焦急地问。 许母无力地靠着他，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冬醒这孩子到底能去哪儿呢？还有卫嘉这孩子，怎么联合起冬醒来欺骗我呢？」 许父听完，向来温和的表情也变得凝重，「卫嘉也是迫于无奈才这么说的，你也不要怪她。」 他知道冬醒和卫嘉的关系好如亲姐妹，所以卫嘉会这么帮冬醒隐瞒事情他是可以理解的。 「我哪里会怪她呀，」许母埋怨地道，「我是担心冬醒现在的情况！」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别着急，」尽管许父心里同样焦急，但在面临崩溃的妻子面前他仍然必须要扮演一个稳重丈夫的角色，「你给冬醒打电话她有没有接？」 「一直显示关机，」经过许父这么一提醒，许母想起来那些始终没打通的电话记录，更崩溃了，「你说冬醒她会不会……」 后半句话许母没说出口，但许父知道她的意思。 「不会的，」许父赶忙安慰，「也许冬醒只是学习压力太大了，想要独自出去散散心，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能有什么学习压力！」许母丝毫没有因为丈夫的安慰而安心，「我觉得冬醒就是遭遇不测了！我要去报警！」 说着就要拨打报警电话。 「冬醒会不会是去找夏梦了？」许父忽然提出这么一个想法。 许母准备拨号的手停了，想想觉得有道理，她还没来得及告诉许夏梦冬醒失踪的消息，赶忙一个电话拨过去。 许夏梦接得很快，嗓音很是欢快，「妈？」 「夏梦啊，」许母清了清嗓子，稳下心神问，「冬醒是不是在你那里？」 许夏梦正坐在窗前晒太阳，闻言手腕一抖，手机从手上滑落。 好在景初久坐在她旁边，眼疾手快接住，重新递到她耳边。 「夏梦？你说话！」许母久久听不见许夏梦的声音，急了。 「妈你怎么这么问？」许夏梦疑惑地反问。 她总觉得母亲这句话很奇怪。 好像知道了冬醒来过她这里，但又不确定似的。 「夏梦，冬醒一晚上没回家了，今天早上的考试也没去，」许母也不打算瞒着大女儿，「我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是关机，到处都问过了，也没人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我就想着来问问你，看她是不是跑你那里去了。」 许夏梦一听惊了，「冬醒没回去？」 昨天冬醒不是答应她一定会回去参加考试的吗？ 「她来过你那里了？」许母耳尖地听出了许夏梦话语里的另一层意思。 许夏梦虽然不想家里人知道自己受伤的事情，但事关冬醒的下落，她也不敢隐瞒，如实相告。 第420页 「她是来过，不过我昨天就让她回去了。」 「你怎么不给我们说呢！」许母恨铁不成钢地训斥。 「那个妈，我忘记了，您也别先骂我，」许夏梦挠了挠头，决定还是不告诉母亲自己目前的状况，「先找到冬醒才是要紧事。」 许母一听有道理，「等我找到她，连你一起收拾！」 「行行行，这样妈，」许夏梦赶忙应付母亲，「冬醒有可能还在z市没回去，我马上就去找她，你也在a市多找找，有消息了我们互相通知。」 「你赶紧去找！」 「知道了知道了，冬醒那么大的人了，丢不了，您别凶我！」 挂断电话，许夏梦忧愁地看向一直沉默的景初，「景叔叔，可能又要麻烦你了。」 第306章 理性的父母 在那一刻，我们掀开了一场勾天地火的恋情。有的时候我觉得太过深刻，有的时候觉得的不适合时机，可是我们註定要用这种方式来承受爱的清醒。 —————————— 睁眼，眼角濡湿。 冬醒静静地在床上躺了许久，终于从绝望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可很快，她又陷入了更大的悲伤。 冬醒拿过旁边已经充满电的手机，摁亮屏幕，上面显示早上七点。 她的所有社交软体都有人发消息问候她现在怎么样了，冬醒看着看着，笑了起来。 混着眼角的那片濡湿，显得人十分滑稽。 问候她的人再多又怎么样，也没有一个是她最希望的那个。 是的，这么多条消息和未接来电里，没有一条，是属于陆擎的。 她人是回来了，可是心却死在了那天晚上。 冬醒放下了手机，转头看向窗外。 大片栀子花的枝条在寒风中站立着，冬醒用力地咬了一下嘴唇，确定自己是真的已经回来了，那股子悲伤就逆流成河。 窗帘没拉，窗外是大片的阳光，可寒冬尚明的光亮，落在床边总觉得孤独冷寂。 也许是阳光。 又也许，只是她都心而已。 客厅里有人交谈的声音，冬醒下了床，赤着脚走出了房间。 这里的确是她家，许父许母正在低声说些什么，见到她出来，两个人都明显怔愣了一下。 「好点了吗？」许母起身走过来，轻声询问。 「怎么不穿鞋就出来了，」许父注意到她光着脚，拿了拖鞋过来放在她脚下，「快穿上，冬天地板凉。」 冬醒木涨涨地看着他们，好不容易忍住的疼就又涌了上来，眼圈很快就红了，她便马上仰头禁止眼泪再次滑落。 「这孩子，怎么还哭了呢！」许母心疼地拿了纸巾，想要为女儿擦眼泪。 却被许父拦住。 许久后，眼泪才被冬醒一点点逼回去，脸色苍白得吓人。 只有父母才是最关心她的人。 陆擎，那个曾经她以为最爱的男人。 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给她发过一条消息。 明明知道她很难过，明明知道她很伤心，难道就因为她说了那样一句话便对她彻底死心了吗？ 哪怕他只简单解释一句，她都会认为是自己错了，是她闹了脾气，耍小性子。 可是他没有，别说是解释了，就连一句最简单的「你去了哪里」都没有。 依照陆擎的本事，她不信他会不知道那天晚上她没有回来，最起码，卫嘉一定会马上告诉他。 这么一想，冬醒觉得心里更是堵得慌。 他是有意忽视她，也许在他心里，因为那句话，他已经认定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如果他还在乎她的话，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冬醒深唿吸了一口气，抬脚穿上拖鞋，慢慢走到餐桌旁，轻声问：「爸妈，今天几号？」 声音才一出口，冬醒便蹙了眉。 沙哑得像是钝刀切割一般难听。 「今天十六号了。」许母说。 十六号。 期末考试已经考完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自己是在十四号那天下午被z市的警察带回来的。 她这一觉，竟然睡了两天两夜。 许父伸手碰了碰冬醒的额头，「睡了一觉，烧退了，快吃饭。」 那晚上在街边吹足了冷风，冬醒回来之后一直高烧不退，又不肯去医院，许父只能请了医生到家里来给她治疗。 「爸，妈，我骗了你们，你们一点都不生气吗？」冬醒坐下，粥还冒着滚滚热气，她轻轻捧起粥碗轻轻地吹着。 他们竟然对她的所作所为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生气，这很不合常理。 要知道虽然许父许母从来不多操心冬醒的学习成绩，但也决不允许她擅自不去参加考试。 更何况，她还联合卫嘉欺骗了他们，身处异地一夜未归。 「小心烫。」许母拿了只勺子放到冬醒碗里，给许父使了个眼色。 赶紧给孩子教育两句。 许父和许母结婚这么多年，早已心领神会，宽慰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温声道：「爸爸和妈妈虽然从来不认为撒谎是一件好事，但我们相信小冬醒有她自己的原因，对不对？」 小冬醒。 小东西。 冬醒捧着粥碗，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相比起区区一场考试，我们更在意的，是你的身体健康状况。」许母适时地补充，「只有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第421页 前两天警察送冬醒回来的时候可把他们吓坏了，哪怕许母心里再生气女儿的欺骗行为，但都是做父母的，在看见女儿满脸通红的一剎那也早已心疼得什么指责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给冬醒找了医生测体温，竟然高达三十九度。 而送她回来的警察说，他们是在街边找到冬醒的…… 许母当即就开始责备自己为什么那天晚上不多问一问卫嘉。 否则冬醒哪里会高烧到这个程度。 …… 冬醒听得十分不是滋味，喉头一阵哽咽，「妈，爸，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并不是她想在z市待一晚上，只是那晚没赶上高铁，又和陆擎大吵一架，便想着正好让自己清醒一下，第二天再回去。 谁知道不过是在街边待了一晚上，竟然就生病感冒了。 「没关系，」许父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学习压力太大了想出去散散心缓解压力我们可以理解，但下次一定要提前告诉爸爸妈妈，好吗？」 「你爸爸说得对，不能一个人憋着什么都不说，有事情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许母温柔地说，「不能再偷偷跑去找你姐姐了，我们会担心的。」 冬醒一愣。 许父许母竟然以为她是学习压力太大了才会一夜未归的。 很快，她想通了。 一定是许夏梦这么说的。 按照许夏梦不想告诉父母自己受伤的想法，对于自己独自前往z市找她也只能用释放压力这一个理由来解释了。 想了想，冬醒还是没打算告诉父母自己去z市的真相。 与其让他们知道真相大发雷霆，倒不如让这个善意的谎言一直延续下去。 第307章 正道的光 更多的时候我不会害怕，是因为我相信我们之间的爱不会就此终结。就像我想去你的那一边去看星辰大海，而你更想来到我这一边去看诗和远方。 —————————— 冬醒没能参加期末考试，相应的，她的期末成绩也就为零。 散学典礼那天，她按时到了学校。 正常情况来说这种事情应该会引起七班同学的猜测才对，冬醒消失了这几天，也已经做好了在学校被同学问东问西的准备，谁知道她进教室后，大家都只是像往常一样和她打了招唿，便三三两两地讨论起其他事情来。 这个学期过后冬醒的位置换到了第三排，卫嘉来得比她早，看见她后激动地招手，「冬醒！这里！」 冬醒走过去坐下，抱=第一句话就是道歉，「对不起啊卫嘉，我不应该让你那么给我妈说的。」 「没事，」卫嘉摆了摆手，「感冒好了吧？」 「好多了。」冬醒点点头。 「那就好。」卫嘉这才放下心。 司临探了个脑袋过来凑热闹，「班长气色恢復得不错嘛！」 「还好。」听见他的声音，冬醒回过头去答话，本以为能藉此机会看一眼陆擎，谁知道司临旁边的座位上竟然空着，神情顿时恍惚了一下。 陆擎没来。 司临在那天就从陆擎的诡异反应中猜到两个人应该是闹了矛盾，再加上现在冬醒不对劲的反应，贴心地解释，「陆擎他出国了。」 出国了？ 冬醒轻轻笑了，「嗯。」 他去哪里，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晚之后，她和他的关系就已经恢復到最原来的状态了。 只不过是同班同学而已。 司临见状，心底无奈地嘆口气。 看来这次的状况有点难搞啊。 —————————— 散学典礼在上午十点开始，通常在这之前班主任都会来班上组织纪律，而今天，他只来了一下就走了。 「许冬醒来了吗？」班主任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冬醒。 「我在。」冬醒举起了手。 「来了就好，」班主任点点头，眼里有欣慰，「状态调整好了吧？」 「好了。」冬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估计班主任也以为她是因为心理压力过大才没来参加考试的吧。 「那行，你先上来守着，」班主任放了心，「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班主任说完也不等冬醒的回应，匆匆忙忙离开了教室。 班上的同学已经开始猜测起来。 「班主任这么着急干什么去啊？」 「还能干什么，处理聂绮的事情呗。」 「不是吧，这都多少天了，还没处理好？」 …… 冬醒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扯过卫嘉低声问：「聂绮出什么事了？」 虽说她不喜欢这个人，但作为班长，聂绮又是七班的，她按理说应该问一下。 「你不知道啊？」卫嘉疑惑地说，转念一想心里又瞭然了，「也对，你确实不知道，考试那几天你没来。」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冬醒被她的一惊一乍搞得哭笑不得。 「聂绮作弊被抓了啊！」卫嘉笑得十分得意，「还是陆擎亲自举报的哦！我就说她的成绩肯定有水分。」 冬醒被她这个答案搞得一脸懵，「啊？」 聂绮作弊？ 还是陆擎亲自举报的？ —————————— 半期考试陆擎和聂绮的排名只相差一名，所以按照六中一贯的规矩，他们考场的位置也挨着。 第422页 六中布置考场向来以s形布置，所以哪怕聂绮在陆擎后面一名，她的座位却在陆擎前面。 早上语文考试的时候，因为前一天晚上的事情，陆擎的状态不是很好，便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会儿。 也就是他趴着的时候，注意到前面的聂绮动作有些奇怪。 她先是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从随身的衣服口袋里摸出来一张纸条。 她的动作很是小心谨慎，幅度小到没人能看出来她在做什么，哪怕是就坐在她身后的陆擎，都仔细看了许久才确认她真的是在抄小抄。 一个考场学校通常会配备两个监考老师，而此时女老师坐在讲台上看着下面，男老师在后门从后方盯着考生们。 陆擎是这个考场的最后一个人，他的位置在靠窗的最后一排，聂绮就在他前面，自然没能引起老师的关注。 陆擎挑唇笑了。 虽然他并不知道语文有什么好作弊的，他也从来不会去管这样的闲事，但如果那个人是聂绮的话，他倒是挺乐意正义一次。 这女的从来七班以后就不断作妖，整天内涵他的小东西，活脱脱一朵白莲花。 更何况小东西说她和方知若在食堂打架的事情本质上其实是聂绮故意挑事，这么难得的机会，他能放过她？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陆擎收回了轻飘飘的目光，落在试卷上。 这次语文考试的阅读标题的「冬」，他看见这个字就想起某人你，觉得有些烦躁所以才打算休息一会儿再写的，可这会儿看这个字是越看越喜欢，恨不得眼睛粘在上面扯都扯不下来。 本来不怎么好的心情突然一下子就明朗起来。 虽然小东西误会了他，但他还是愿意帮她出口恶气。 谁让他是她的男人呢。 而聂绮果然不出他所料，在下午的理综考试中，竟然直接拿出了手机。 旁边的同学显然也是看见了聂绮作弊的行为，面上虽然不屑却也不打算举报，这种时候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陆擎向来老奸巨猾惯了，闷不做声地看着她搞小动作。 监考老师也是真的随意，全程没有往他们这边看一眼。 等到考试还有十五分钟结束的时候，陆擎懒洋洋地举起了手。 「什么事？」监考老师注意到他的动作。 察觉到监考老师看过来，聂绮赶忙收起正在查找答案的手机。 「老师，」陆擎看见聂绮整个人都僵直了，心下冷笑，嘴里却用无辜的语气说，「我前面这个同学，她考试的时候使用手机。」 后来，聂绮被带走了。 事后卫嘉听说此事，好奇询问陆擎为什么非要等快考完的时候才举报聂绮。 陆擎漫不经心地回答：「人只有从最高处摔下来，才能给她最沉重的打击。」 他特意等最后才举报，就是想看聂绮辛辛苦苦抄完答案即将拿到满意的分数时，突然被发现作弊时的表情有多惨。 理综考试，可是三百分。 她这一门被发现作弊，直接就是零分。 而聂绮辛辛苦苦积攒的人气，也会就此毁于一旦。 陆擎出手，向来给敌人以精准而致命的打击。 第308章 明着骚 「对你的意图是夏天没有边际的云，想念是堪堪陷进雾霭里的风，而你是一切浪漫的总和。」 —————————— 尽管景初已经提前告诉过许夏梦想要定吴幸川的罪也许会非常的困难，但当她出院刚到学校就正好和吴幸川打了个照面时，心里还是狠狠地愤怒了。 那是一辆阿斯顿马丁，吴幸川坐在后座，哪怕只是露出了侧脸，许夏梦也能认出他来。 景初陪许夏梦一起回了学校，锁完车回头看看站在路边恶狠狠地盯着某个方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看来吴家动作很快。 临近期末，z大管得严，外来车辆不允许入内，景初走上前揽了许夏梦的肩膀，将她的视线彻底阻断。 「进去吧。」 许夏梦再回想起那晚的情景也只觉得后怕，她手上的纱布已经拆掉，露出结痂的伤口依然触目惊心。 「景叔叔，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许夏梦这话说得含煳，景初却听懂了。 他揽着她肩膀的手微微用了劲儿，没说话。 办法，当然有。 但总要实行成功了才能告诉她。 否则他的小姑娘，该会有多失望。 眼看着阿斯顿马丁大摇大摆地开进了校园，许夏梦紧紧攥着拳头，依然愤愤不平。 自己也就算了，除了一些皮外伤，至少没被吴幸川这个禽兽玷污，保住了清白。 甚至也许过段时间，就会忘掉这一切。 可蔺晓晓呢？ 她现在还在医院里接受心理治疗！ 吴幸川带给她的灾难和伤痛，将会是她一辈子的阴影！ 许夏梦住院这段时间，抽空去看过蔺晓晓几次。 看着气色渐渐红润起来的蔺晓晓，许夏梦就能想到那晚吴幸川逼着她看的那个视频。 心疼像潮水一般汹涌而至。 蔺晓晓知道许夏梦也差点遭到吴幸川的侵犯后，第一时间就向她表达了歉意。 「对不起夏梦，」蔺晓晓哭着握住许夏梦的手，「我应该在失踪回来后那天晚上就告诉你吴幸川的为人，如果不是我一直隐瞒不说，你也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 第423页 可她真的太害怕了，害怕吴幸川手里的那个视频会流传到整个学校。 那样只会让她生不如死。 许夏梦听着听着就掉眼泪了。 这个善良的姑娘，哪怕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却还是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她伸手抱住了蔺晓晓，深深地吸了口气，再轻轻吐出来缓解内心的楚痛，「晓晓，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是受害者，是吴幸川太混/蛋了，他根本就不是人！」 蔺晓晓泪眼朦胧地盯着她，「夏梦，吴幸川会受到惩罚的，对不对？他会进监狱，是不是？」 许夏梦咬着嘴唇看她泪痕斑驳的脸颊，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景初的那番话依然在耳边迴响： 蔺晓晓的体内没有採集到吴幸川的dna，哪怕是有了那些视频为证，但视频中吴幸川没有露脸，所以无法证明他真的强/奸了蔺晓晓。更何况，吴幸川背后还有个吴家。 …… 事实上何止是蔺晓晓！ 吴幸川的电脑里，被查出来有各种各样的性/虐视频。 那些被吴幸川侵犯过的那么多的女孩儿，她们的未来又算什么？！ 这样的一个强/奸犯，明明证据确凿，却因为背后的家族势力强大，连警察都不敢拿他怎么样！ 当真就是一个资本家当道的社会么？！ 许夏梦回忆着，突然发现身边这个男人就是一名警察，想也不想勐地甩开景初的手。 「别跟着我！」 许夏梦气唿唿地往学校里走。 景初莫名其妙，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哭笑不得地跟上，「怎么还突然发脾气了？」 「你们警察没一个做实事的！」 许夏梦头也不回地甩下这么一句。 否则吴幸川怎么可能从警局里全身而退？ 「你这话可就以偏概全了啊，至少我做了。」景初丝毫不动怒，含笑道。 「你做什么了？」 「把你追到手了。」 …… 让人忍俊不禁的对话戛然而止。 许夏梦停住脚步，回眸不可思议地看着景初。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景初看她终于停下来了，走上前重新将她搂进怀里，「你终于是我的女朋友了。」 如此直白地承认身份让许夏梦的脸瞬间升腾起娇羞的红晕。 气也不生了，办事不力也不责怪了，也不管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许夏梦歪着头倒在景初肩头，嗔怪地说，「讨厌！」 景初微微垂眸看她，「以后还叫我景叔叔？」 每次许夏梦叫他景叔叔，他都会有一种乱/伦的错觉。 「不叫了。」许夏梦摇头。 「那叫什么。」景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老公。」许夏梦的声音小得像蚊子。 说完就害羞地捂住了脸。 景初愣了足足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虽然以他的耳力听得一清二楚，但他还是装作没听清的样子疑惑地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老公。」许夏梦捂着脸，从指缝里悄悄看他，微微抬高了音量。 「还是没听见。」景初故作思考，唇角的笑意却泄露了他此刻极度愉悦的心情。 许夏梦不乐意了，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一瞪，「你别得寸进尺啊！」 「再叫一声。」景初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软嘟嘟的脸蛋。 景初的声线素来寡淡，这会儿又压低了音调，让许夏梦如坠仙境似的飘飘然，立马举起双手缴械投降。 「老公！」 虽说不是路过的人能听到的音量，但景初肯定能听得一清二楚。 许夏梦看见他唇角的笑容越发大了。 「哎。」景初满足地应了一声，末了微弯了腰，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老婆。」 许夏梦听完，脸上的红晕彻底蔓延至耳后根。 简直幸福得要冒泡泡。 原来表面高冷肃穆的景大队长，内在竟是这样一个纯情却又腹黑的闷/骚男人。 景初看她心情彻底好了起来，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了，「走吧，我送你到宿舍楼下。」 「好。」许夏梦依然沉浸在甜蜜的世界里，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 直到走到宿舍楼下和景初依依不捨分别后，她才勐然反应过来。 什么叫把她追到手了？！ 当初率先表白的人不是她吗？！ 要追也是她追的他啊？！ 许夏梦气唿唿回头，却发现景初早已熘之大吉了。 这个男人哪里闷/骚了，分明是明着骚！ （救命我自己都被甜到了！！！） 第309章 事关您儿媳妇的姐姐 佛罗伦斯的玫瑰冗长枝长，文艺復兴的浪漫攀升萌芽，浩瀚星云裹挟着热恋，嵌入义大利的暖风中。 —————————— 司临口中「出国了」的陆擎，此刻正和陆母坐在头等舱的vip休息室里等待飞机降落。 他们的目的地，是z市。 陆母对此十分有怨言，优雅接过陆擎递过来的暖茶，「我和你司阿姨在国外晒日光浴晒得好好的非得把我喊回来，发生什么事了打死都不说，我看你适合搞地下党。」 这是一杯花果茶，洋甘菊和雪梨混合的清甜，热气扑鼻时又隐约含藏着栀子花的清香，精緻的毛边杯，瓷白色得如同奶油一般诱人。 第424页 陆母将茶杯捧在手心里，这温恬的暖意便蔓延至血管流淌，却唯独被排斥在心脏之外，左心房和右心房还想说身处寒武时代般的寂寥。 打开茶杯盖子，暖茶的负面又细小的洋甘菊花瓣，悠悠然然闯入了她的视线，如同无根的浮萍毫无目的地飘荡在水面上，她也如同这些花瓣一般，早已无根可寻了。 暖茶真对得起这个「暖」字，温度刚刚好，不冷不热，话毕陆母喝了口茶，唇齿生香，如同幸福的味道。 可她的幸福，早在许久前随着他的离开而消逝了。 「您也真够厚脸皮的，跟着人夫妻俩瞎掺和，也不怕坏了司叔叔的好事，」陆擎不是看不出来母亲的情绪变化，故意对母亲的控诉嗤之以鼻，分外不屑地吐槽，「这个天气，南半球正是最热的时候，您可少晒点日光浴吧，当心晒黑了想再白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司父出差的时候只是顺便带上了妻子公费旅游，谁知竹医生害怕自己到了那边会被司父这个工作狂冷落，竟叫上了闺中密友陆母一同前往。 据说，有陆母住在隔壁，司父的阳台pl/ay都收敛了许多。 原本沉浸在回忆中的陆母被小儿子怼了一通当即表示不愿意配合工作了，要换航班马上飞回澳洲。 陆擎看着她戴着夸张墨镜提着行李真的准备离开的样子，半点不慌张，轻飘飘地说：「事关您的儿媳妇……」 陆母的脚步果然停了，优雅地转身，摘了半边墨镜，挑眉，「那我可得跟你一起去。」 话毕，又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走回来。 冬醒可是她早就看上的儿媳妇，有关这个小姑娘的事情，她向来分外上心。 陆擎看她重新坐下后，才慢悠悠补上了后半句，「……的姐姐。」 —————————— 因为吴家出面，吴幸川的事被压了下来。 王局长迫于上头施加的压力，不得不宣布无罪释放吴幸川。 哪怕指控他强/奸的证据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小吴听闻后虽气愤，却也无可奈何。 难怪吴幸川能够为非作歹长达两年的时间，因为只要他不惹出人命，吴家都会将他保下来。 「我呸！真给我们吴姓丢脸！」 义愤填膺的吴警官因为无法和恶势力对抗，只能以脏话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景初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看不得许夏梦整天闷闷不乐的模样，最终还是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陆家。 也许只有陆家，才能从吴家的手里要人了。 …… 飞机抵达z市的时候是晚六上点。 也许是临近了年关，路灯上已经挂好了红灯笼，各大商场的店铺都洋溢着即将过春节的喜庆。 陆母在飞机上睡了个美容觉，又化了个自带女王气场的妆容，拽着行李箱准备大杀四方。 在飞机上陆擎已经将事情大致告诉了她，陆母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动怒过了。 「吴家的权力也太大了点！」 手竟然已经伸到司法机关了。 先抛开这个叫许夏梦的姑娘是她儿媳妇的姐姐这一层关系不说，作为曾经出了名的大状，陆母也会为了其他被侵害的女孩儿讨回公道。 吴幸川犯的罪，绝对是不可饶恕的。 他被这样轻而易举地保释出来，以后还会祸害多少个女孩儿也未可知。 法律是道德的底线，如果一个人只标榜自己遵纪守法，他有可能是个人渣。 更何况，吴幸川从来没有遵纪守法过。 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姑娘惨遭侵害。 陆擎早已安排好z市陆氏分部的人来接机，而景初竟然也成了其中一员。 陆母随手将行李箱扔给他，墨镜一摘，「马上去吴家。」 只要吴幸川在外面多待一天，就有女孩儿不安全一天。 —————————— z市是一座海滨城市。 而作为z市的商业巨头，吴家别墅坐落在一处三面环海的小岛上。 一行三人，开车的自然是景初。 「难怪吴家这么嚣张，」陆母平静地看着窗外，哪怕是晚上也遮不住林木丛生鸟语花香的小岛美景，「整座岛都是他们的。」 陆擎不置可否。 终究是淘金起家的土鳖，一举一动都透着底气不足。 这么大动土木，无非是想急于和上流社会宣告吴家的存在。 殊不知真正经过时间沉淀的官商世家，哪怕长时间无声无息，一旦出手，也能给人以致命的威慑力。 上岛的路只有一条，过程倒是很顺利，隔着茫茫夜色，陆擎看清了正前方不远处的吴家别墅。 说别墅都低估了，这分明是一座庄园。 三个人大摇大摆地往里走，在门口被人拦住了。 「什么人？」拦住他们的，是吴家的保镖。 这些保镖一看就是专业出身，训练有素。 「我找吴世荣。」下车前陆母换了双十厘米的高跟鞋，她本身生得高挑，即使站在一米八往上身高的吴家保镖面前，气场也毫不显弱势。 景初和陆擎一左一右站在陆母身后，跟左右护法似的。 吴世荣，是吴家现任掌权人，吴幸川爷爷的名字。 「你是什么身份？」吴家保镖毫不客气地问。 第425页 还从来没有人敢直唿吴董事长的名字，谁来拜访不得尊称一声吴老爷子？ 眼前这个女人神色如此张狂，他不得不问清楚再放行。 「苏青麦。」 第310章 亲手送他进监狱 闻香气的爱情，又有几个人能真实地得到，所以我配合你在一起。就像我偶然的结识，我突然发现你就是我深渊里的唯一曙光。 —————————— 吴世荣得到陆母来访的消息时很是惊讶了一番。 「苏青麦？」布满沟壑的脸上流露出许久未曾出现过的疑惑，「陆氏的董事长？她来干什么？」 陆家和吴家几乎没有任何生意上的往来，所以吴世荣对陆母的了解也仅限于她是苏家的大小姐，嫁到陆家后丈夫去世，独自挑起陆氏的大梁。 苏青麦的事迹在商界传开后，一度被认为是神话。 上一任陆氏总裁意外死亡，陆氏面临群龙无首的局面，董事会更是蠢蠢欲动，恨不得立即取而代之。 再加上其他大型企业虎视眈眈，陆氏一夕之间可谓是风雨飘摇。 苏青麦就是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的，力排众议坐上了陆氏总裁的职位。 当时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好端端的陆氏就这么毁在一个女人手中。 然而苏青麦非但没有加速陆氏的消亡，反而将其越做越好，更是在五年前，将长子陆挚送上总裁之位，自己退居幕后做了董事长。 「这个就不知道了，」管家恭恭敬敬地回復，「这位苏女士指名道姓要见您。」 「来者是客，」吴世荣吩咐佣人去沏茶，对着管家摆了摆手，「让她进来吧。」 「是。」 尽管吴世荣已经年逾八旬，却依然目光清明，毫不煳涂。 商人都有一种能够嗅到危险即将到来的能力，纵横商界近五十年的吴世荣自然也不例外。 再加上前阵子幸川又惹出了那档子事，若非吴家未来的继承者就他一人，而幸川头脑也还算过得去的话，吴家绝对不可能费尽心思保他。 吴家早已不如往日那般风光，只是外人不知，仍旧以为吴家还是z市的巨头。 只怕这次苏青麦前来，事情不简单吶。 —————————— 吴世荣能想到的，陆母自然也能够想到。 不过她可不打算趁吴家呈颓势衰落时来趁机打劫一番。 她的目的很简单。 只要吴幸川而已。 只是既然是登门拜访，自然也要拿出客人该有的气度来。 「吴董事长，久仰大名。」陆母在来之前便换了身华贵非凡的苏绣旗袍，这会儿往吴家这鎏金的鳄鱼皮沙发上一坐，贵气逼人。 「哪里哪里，陆董事长才是真的巾帼不让鬚眉，」吴世荣吩咐下人给陆母三人沏茶，目光看向陆擎，「这位便是陆家小公子陆擎了吧？」 陆氏现任总裁陆挚他曾见过一面，虽说眼前这位年轻男人和他长得极为相似，但单从衣着打扮上就能看出来绝不是陆挚。 陆擎没答话，他知道母亲要开始损人了。 果不其然，陆母闻言，笑呵呵地道：「吴董事长真是好眼力。」 吴世荣怎么听这话怎么怪异，却又找不到奇怪在哪里，只好嘴上应付，「哪里哪里，不知陆董事长今日来访所谓何事？」 「只是吴董事长看人眼力这么准，怎么到了自己孙子头上，就老眼昏花了呢？」陆母优雅地品着吴家佣人沏的茶，嘴上却字字珠心。 认她儿子这么厉害，怎么连自己孙子犯了强/奸罪都装作视而不见呢？ 「什么意思？」吴世荣明显不悦了，「陆董事长有话不妨直说。」 「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陆母放下茶杯，「今日我来，是来要个说法。」 吴世荣微眯了眼眸，「不知陆董事长想要个什么说法。」 吴世荣老奸巨猾惯了，再加上方才陆母又提到了吴幸川，他已经猜到了陆家此番上门的目的，面上却依然故作不明。 「陆家与吴家素来井水不犯河水，虽然谈不上关系有多好，但至少也会给三分薄面，」陆母上一刻还算温柔的嗓音在这一刻寒到了冰点，「可偏偏你们吴家给脸不要脸，竟欺负到我陆家头上来了！」 「请苏小姐注意用词，」吴世荣也不打算再和陆母打太极，连称唿都改了，「还请说清楚究竟是因为何事。」 「令孙吴幸川，前阵子进警局的事你不会就已经忘记了吧？」陆母也不计较他的态度，长腿交叠，语气随意而嘲讽，「年轻人嘛，爱玩，正常，只要没玩出人命都能用钱压下来。」 吴世荣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耳光似的。 没想到吴家千方百计想要将吴幸川的事情压下来，却还是让外人知道了。 但…… 「这事儿，好像和陆家没什么关系吧？」吴世荣冷笑了声。 早在保释吴幸川的时候他便派人调查了这些女孩儿的家世，没有上流社会的名媛千金，所以才能这么轻易将吴幸川放了出来。 「这个圈子谁还没点怪癖好？大家都能理解，」陆母轻笑了声，随及语锋一转，「可偏偏，吴幸川惹上了我们陆家！」 「绝不可能！」吴世荣想也没想就反驳。 那些女孩儿都是普通人家，怎么可能会和陆家有牵连？ 第426页 「可不可能，可轮不到你吴世荣说了算，」陆母冷哼，美眸流转间是威胁的光芒，「念在你比我大一辈，我给个面子叫你一声老爷子，最好三天之内，让你这唯一的孙子去警局自首。」 「我要是不呢？」有声音在二楼楼梯间响起。 所有人都抬头望去。 正是吴幸川。 景初在看见他的一瞬间眼神就冷了。 如若不是还有其他人在，只怕立刻就能冲上去动手。 「说曹操曹操到啊，」陆母挑眉，却连看都懒得再看吴幸川一眼，「老爷子，自己考虑吧。」 吴幸川下楼走到吴世荣身边坐下，「爷爷，我绝不可能再进警局，他们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我犯了罪。」 他看见景初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此刻只能寻求吴世荣的庇佑。 「苏小姐你也看见了，幸川虽爱玩了些，却绝不是惹是生非之辈，」唯一的孙子吴世荣自然要保，沉声道，「至于苏小姐口中让幸川自首……如果苏小姐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幸川犯罪，还请拿出来，我一定亲手送他进监狱。」 （有没有觉得最后一句话很耳熟呀） 第311章 为自己活一次 喜欢一个人就像是去海滩捡贝壳，你不要捡最大的，也不要捡最漂亮的，你就捡起你最喜欢的那一个，把它放进你心口的口袋里。 然后，这辈子都不要去海边了。 —————————— 吴世荣之所以敢这么笃定地说出这番话，是因为他知道，陆母绝对没有吴幸川犯罪的证据。 否则，她根本不会上门来要人，而是直接向警察提供。 事实证明，他说对了。 陆母确实没有证据。 连警察都找不出的证据，陆母更不可能掌握。 但她这次来，本就不是带着证据来的。 「亲手送他进监狱倒也不必，」陆母笑得轻飘飘的，美艷动人，「你还是操心一下吴家的企业吧。」 「你什么意思？」吴世荣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吴家这几年早就大不如前了，」陆母意味深长地说，「不知道如果陆家出手，能不能够垄断吴家目前所拥有的市场呢？」 吴世荣毕竟是在商界混迹半生的传奇人物，闻言也并没有被陆母的话唬住，「苏小姐，我不得不提醒你的是，吴家做的，可是珠宝生意。」 这也就是为何吴家和陆家始终没有生意上往来的原因。 因为两家发展的根本不是一个方向。 「珠宝生意啊，挺好。」陆母点点头。 「只要陆家不怕倾家荡产，」吴世荣冷哼，「吴家倒是愿意奉陪到底。」 珠宝生意不是谁都能做的，更何况是从未接触过这个领域的陆家。 哪怕吴家实力大不如前，却也定能与之抗衡。 「也是，区区一个陆家，你吴世荣怎么会放在眼里，」陆母恍然大悟，不带丝毫笑意地笑了，「那倘若，再加上司家和步家呢？」 吴世荣脸色一变。 陆家与司、步两家素来交好，倘若这三家当真联手起来对付吴家…… 那么吴家绝无还手之力！ 陆母眼看着目的已经达到，优雅地站起身整理了披肩，「希望吴老爷子能考虑清楚，最多三天，我要看见令孙出现在警局内。否则——阿擎，景初，我们走。」 最后半句话，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但她知道，吴世荣肯定明白。 他是个商人，肯定会将损失最小化，至于一个孙子嘛…… 自然是失去了就失去了。 …… 陆母三人离开后，吴家爷孙俩面无人色地坐在沙发上。 吴幸川虽然是个人渣，但脑子还是够用的，哪能不明白陆母的意思，这会儿又看见爷爷沉思，心里完全慌了。 「爷爷，难道您真的要让我去自首吗？」吴幸川说着就跪了下来，「我可是您唯一的孙子啊！」 不管他做多么混帐的事情，爷爷都会在他身后收拾烂摊子。 因为他是吴家唯一的继承人。 这也是吴幸川无恶不作的原因。 他知道，爷爷是一定不会放弃他的。 然而此刻，吴世荣却沉默了。 良久，装潢华丽的屋内，响起一声无奈的嘆息。。 「幸川吶，你也别怪爷爷。这一次，为了整个吴家，爷爷不得不放弃你了……」 —————————— 临近年关，年味也越发的浓了。 就在聂绮作弊风波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冬醒收到了一条来自陈珏的消息。 【班长，你能来机场送送我吗？】 …… a市国际机场。 机场，从未有真正停歇下来过。 这样的地方，向来是聚散无常的。 偌大的航站楼内，哪哪都是送别的人。 除掉陈家人以外，来送陈珏的人不多，只有冬醒一个。 也许，陈珏只通知了她一个。 冬醒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陈珏和家人告别。 陈莹珊抓着儿子的手，素来生硬的脸庞竟也流露出几分不舍，「阿珏，在国外一切小心。」 陈珏笑得温和，「知道了，妈。」 陈老爷子虽然不喜这个儿媳妇，却难得地没给她难堪，等陈莹珊说完后走到一旁垂泪时，他才朝着陈珏招了招手。 第427页 「阿珏，来。」 陈珏的行李已经託运完成，闻言便走过去搀扶了陈老爷子。 「爷爷。」 「你已经长大了，」陈老爷子拍了拍陈珏的手背，「自己照顾好自己。」 孙子愿意主动去国外留学他自然是高兴的，只是人老了总归还是更愿意儿孙膝下，心里难免有些惆怅。 「爷爷，有空我就会回来看您。」 「好，好。」陈老爷子连连点头。 陈珏的父亲一如既往地没出现，陈珏也早已习惯他的缺席。 「爷爷，妈，你们先回去吧，」陈珏的余光一直看着旁边的那个身姿窈窕的少女，「我还有话要和同学说。」 陈老爷子和陈莹珊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换成往日只怕早已大发雷霆，但既然陈珏马上要出国，他们也宁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陈家人都走后，冬醒才走上前。 「怎么突然要出国留学？」她问。 记忆里，上一世的陈珏是在国内读完大学后才选择出国留学的，比这一世整整晚了六年。 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爷爷因为我没选择进尖子班的事已经很生气了，」陈珏轻笑，语气略微无奈，「这次期末考试又不算太理想，也许国内的教育真的不适合我吧。」 陈珏这次期末考试是他上高中以来首次掉出年级前十，仅排在第十五名的位置。 冬醒想也不想就否认，「怎么……」 怎么可能不适合陈珏。 要是国内教育不适合陈珏的话，他怎么可能成绩还能这么好？就算这一次发挥失常了，成绩也比绝大多数人要好得多。 「更何况，我总要为我自己活一次。」 冬醒的话还没说完，陈珏已经温声打断了她。 为自己活一次…… 冬醒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没有问出口到底是什么。 他明白。 她也明白。 也许这后一句话，才是他真正想要离开的决心。 少年的眼神温暖澄澈。 宛如冬日的一抹阳光，无声无息地洒在苍茫大地上。 航站楼内，旅客来来往往，有人唿隆唿隆地拉着行李箱，更多的是航班播报的声音。 冬醒怔怔地看着陈珏。 他这算是……彻底放下了吗？ 第312章 跟我回去 我们沸腾，枯萎，烂漫，台下高朋满座，影子代替我吻你。 —————————— 陈珏见她若有所思，关切地问：「班长，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啊。」冬醒立马收敛了心思。 「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听说冬醒期末考试没来是因为发烧生病了，陈珏还为此担忧了许久。 冬醒轻轻嘆了口气，「你的脸色也不好看啊，放心吧，我没事。」 「我走了的话，」陈珏面色凝重，看上去忧心忡忡的，「也不知道班主任会不会重新选择学习委员，很多事情都要麻烦你去处理了。」 「你放心好啦，你就安安心心出国留学，我肯定能应付得过来。」冬醒简直要为他的杞人忧天哭笑不得，「你还是我们班第一个出国留学的呢。」 「动用家里的关系，没什么值得骄傲的，」陈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之所以选择现在出国留学，还有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这次期末考试退步太多，那么高二结束后学校的那两个保送名额，肯定没有他的那一份了。 倒不如早点出国。 所以他选择了今天，甚至连年都不想在家里过。 家里给他的感觉，太压抑了。 「家里关系怎么了，」冬醒觉得他这个想法其实挺不正确，否定了，「那留学也得靠你自己啊。」 「借你吉言了。」陈珏说。 「会的，」冬醒笑了，「快走吧，要登机了。」 陈珏点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冬醒以为他还有什么忘记说了刚要开口去问，陈珏手臂一伸将她拉进了怀里，温润的嗓音略微低哑，「冬醒，我还是……」 「喜欢你」这三个字再次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口，却也咽不下去。 冬醒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又或许她是故意装作不懂。 只觉得被他抱得紧紧的，挣也挣脱不开，只能轻声说：「该走了。」 「谢谢你能来送我。」陈珏没说出口的那三个字终究被他转化为了这么一句话。 冬醒淡淡笑了，「都是同学，应该……」 话还没说完，唇角的笑容就凝固了。 陈珏察觉出她身体勐然的僵硬，微微放手，却见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前方，也侧过头看去。 不远处，陆擎伫立于人群之中，来往尽是匆忙的脚步，唯独他静止独立。 晌午明亮的阳光透过巨幕玻璃落在他身上，映得身上的白色大衣都近乎透亮。 他本就是个鹤立鸡群极其惹人注目的男子，可俊朗非凡的脸上却一丝笑容都找不到。 阳光虽然强烈，却未曾入他的眉眼，眼底的凉一直蔓延至薄唇之上，微抿时与下颌形成冷硬的弧度，周身都是疏离和让人无法靠近的气息。 越过人群，他的目光只落在冬醒一人身上，沉沉如暗夜黑雪。 即使之间有着不短的距离间隔，冬醒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没想到会在机场看见陆擎。 第428页 司临不是说他出国了吗？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又回来了？ 这么一想着，冬醒心就乱了，眸光在他脸上寻找着任何一点点的异常。 除了脸色苍白，似乎并无大碍。 而陆擎的身后，突然走出来一名气质绝佳的女子，和陆擎说了句什么后，目光向他们这边看过来。 冬醒蓦然睁大了眼。 竟然是陆母！ 冬醒一时尴尬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算不算未来婆婆亲眼看见儿媳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 「陈珏，你先走吧。」许久后，冬醒轻声说了一句。 陈珏自然是不想马上就走的，然而广播里已经在通知马上登机了，他也没有了留下来的理由。 他看了一眼冬醒，见她用恳切而带有祝福的目光看着自己。心里暖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保重。」 「你也是。」 …… 陈珏离开后，冬醒僵在原地没动。 她知道陆擎应该是误会了，陈珏的拥抱，他的出现都极大地出乎了她的意料。 然而这个时候，她百口莫辩。 但是，冬醒转念一想，陆擎不可能不知道陈珏最后的结局，所以误会应该也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吧。 这么想着，冬醒突然觉得十分好笑。 她和他都闹成这样了，他又怎么可能在意她现在和谁待在一起？ 不在乎，就没有任何威胁了。 冬醒的心口勐然抽痛一下，手指尖更是沁到发凉。 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她应该转身就走。 可是，她就是这么的没出息，哪怕是这么远远地看着他，心中还是悸动不已。 她甚至很想走上前去告诉他，那晚她不应该口不择言，他救了姐姐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 才短短的今天，她已经决定度日如年。 她发现自己，真的好想他。 双脚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想要动，却动不了。 陆擎主动走了过来，一步一步朝她靠近。 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冬醒微微垂下眼眸。 陆擎在她面前停了脚步。 高大的身影遮挡住大片的阳光，来来回回的旅客不断地回头张望。 纵然他的脸色再不好看，两人站在一起也绝对是一幅极其养眼的画面。 俊朗高大的少年，窈窕娇小的少女，在洒满冬日暖阳的机场航站楼中驻足而立，羡煞旁人。 冬醒根本没想过这会引起怎样的骚动，一心只想着如何开口说第一句话。 陆擎在她面前站定，双手插进了大衣外套。 两个人沉默如金。 「跟我回去。」他开口，嗓音低哑，却柔和。 是她最熟悉的声音。 冬醒有一瞬间的想哭，鼻头酸酸的，满腔又是委屈又是对他的爱，她不想再像那晚一样和他争吵了。 冬醒抬眸，却注意到他身后的陆母正在朝这边张望。 对啊，好端端的，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机场？ 「你走吧。」冬醒轻启嘴唇，声音冰冷。 话毕，她转身就走。 陆擎见状，眉头倏然紧蹙，大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嗓音满是不悦，「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你都要出国了还问我闹到什么时候？」冬醒带着哭腔尖声反问。 陆擎一愣，随及无奈地笑了，嗓音戏嚯，「谁跟你说我要出国了？」 第313章 我以为爱是人与生俱来的共情，但遇到你才发现我根本不懂爱，爱永远不俗，俗的是人。 爱永远值得被讴歌，我们永远热爱彼此。 —————————— 陆母和陆擎在z市待了三天，等看到吴世荣真的将吴幸川送进警局自首后才离开。 照例是景初送二人到机场。 「还算守时。」 陆母对吴世荣这卡时间的能力十分佩服，哪怕他再晚两分钟，三天期限就已经过了。 「您怎么不说他言而有信呢。」陆擎想着就觉得好笑。 吴世荣亲口说的如果吴幸川犯了罪会亲手送他进监狱，这不就来了吗。 当真是「大义灭亲」啊。 「谢谢董事长。」 景初是亲眼看着吴幸川进警局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要是许夏梦知道了，只怕是会高兴得跳起来吧。 陆母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谢什么，伸张正义罢了。」 先不说这事关她儿媳妇的姐姐，单单景初开口，她也绝不可能置之不理。 景初虽说以前是陆家的保镖，但也算她半个干儿子了。 陆擎嗤笑一声，「看不出来您这么正义呢？」 景初闻言，无声地笑了。 「你别跟我贫，」对于这个专业拆台二十年的儿子，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陆母就想起来了，「说吧，前几天消失两天，干什么去了。」 陆擎的表情瞬间就变了，「没什么。」 陆母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 「该登机了。」景初不得不提醒母子二人。 「那行，景初啊，」陆母接过景初手里的小型行李箱，「你回去工作吧，身为警察老外出也不是个事儿。」 「是，」景初恭恭敬敬地说，「董事长慢走。」 第429页 母子二人就这么踏上了回a市的路途。 然而没想到的是，刚一下飞机，司母的电话就call过来了。 陆母要接电话，行李箱自然只能让陆擎拎着。 陆擎拎着那只小型行李箱就跟爸爸牵女儿似的。 陆母上了平行电梯，摁亮手机屏幕，优雅接起，「餵？」 「麦麦！」 别说是陆母了，哪怕是和她隔了两层台阶的陆擎都能感受到竹医生的大嗓门。 「你咋咋唿唿的干啥呢？」陆母的耳膜差点没被这母狮子吼破了，也不知道司裕是怎么受得了的。 也对，司裕说不定就好这口。 「事情还没处理好？」司母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于激动了，收敛了音色。 「处理好了。」陆母戴上墨镜。 「你现在搁哪儿呢？」司母翘着白皙修长的腿在沙滩上晒日光浴，旁边走过的澳洲男人总会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这时候她就会一嗓子吼过去，「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她的身后就是下榻的酒店，司裕正在开视频会议。 否则他绝不可能允许妻子穿着比基尼出来招蜂引蝶。 澳洲男人许是没想到这个亚洲女人竟然这么彪悍，摇摇头走开了。 陆母哭笑不得地听她吼完才说话，「我刚到z市。」 「你快来澳洲吧，」司母一听分外激动，无情抱怨，「我一个人待在这儿都快闷死了。」 「司裕不是陪着你？」陆母疑惑。 「那傢伙一天天的不是开会就是实地考察，哪有时间陪我。」司母撅了噘嘴。 好不容易晚上有点空吧，这傢伙就只会阳台pl/ay，一点真正意义上相处的时间都没有。 正在开会的司裕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蒋助理立刻上前关切地问：「司总？」 「我没事。」司裕摆摆手，心想是哪个死对头又念叨他了？ 「那我转机来澳洲？」陆母哪能不懂闺蜜的意思。 「票我已经给你订好了，马上来吧。」司母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好。」正好平行扶梯到顶，陆母直接换了个方向往入口去，「我马上来。」 她高跟鞋踩得飞快，陆擎只能认命地拎着行李箱跟着她。 谁知道竟然会在机场看见冬醒。 还好死不死地看见她和陈珏抱在一起，那一刻，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可是，她的脸色是那么的苍白，眼角眉梢都蔓延着憔悴，他的心就狠狠地揪痛了一下。 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想要她回来，待在他身边，这样就好了。 虽然，当他看见她被陈珏拥在怀里时竟没有挣脱；虽然，他当时已经嫉妒得快要发狂。 只是不过几日未见，这种难耐的煎熬，竟已胜过几载春秋。 他知道她的心理有太多负担，所以，他宁肯低声下气求她回来，可是，她竟然回復了句更令他怒火中烧的话。 她竟然让他走！ 冬醒只觉得胳膊被他抓得生疼，微蹙了眉，语气淡凉，细听还有哭腔，「你都要出国了还问我闹到什么时候？」 委屈咽回了肚子里，心都凉了半截。 陆擎微微一怔，回头看了一眼陆母，再转头，嗓音戏嚯，「谁告诉你我要出国的？」 这回换冬醒愣住了。 司临不是说他出国了吗？更何况，陆母还在他身后呢。 「我要出国还让你跟我回去干什么，」陆擎看她呆呆愣愣的表情实在太可爱，心里一软伸手将她搂了个瓷实，「我送我妈上飞机而已。」 冬醒仰头，看他近在咫尺的下巴上已经有了靑虚虚的胡茬，忍不住伸手去摸，「那为什么司临告诉我你出国了？」 陆擎垂眸，抬起手覆住她的手，「司临的话你也信。」 虽说确实是他亲口告诉司临自己出国了，但眼下这个场景他要是承认了的话，小东西估计会马上扭头就走。 陆母也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阿擎，冬醒，我马上要赶飞机，就不打扰你们了。」 冬醒这才想起陆母还在，忙从陆擎怀里退出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髮，「阿姨好。」 「跟我还这么客气，」陆母越看她越喜欢，还好刚刚暗示儿子主动找人家和好，要不然这到嘴的儿媳妇就飞走了，「走了啊。」 「阿姨再见。」冬醒举起爪子乖巧地挥了挥。 陆擎也淡淡点头，却一直箍着冬醒另一只手腕，「注意安全。」 第314章 建议没收作案工具 我本来想去地狱，可是地狱打烊 我便转身去天堂，天堂也客满 于是我路过人间，正好你的房间通亮。 —————————— 许夏梦在学校考完最后一门考试，简单吃了饭后，下午就赶到了医院去看蔺晓晓。 这几天蔺晓晓的心情一直很不错，只是每当她问起吴幸川的结果时许夏梦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蔺晓晓也就懂了，便缄默不言。 许夏梦心里明白，蔺晓晓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害，险些为此丢了性命，她比谁都希望吴幸川能进监狱。 但吴家…… 也许吴幸川真的就会因此逃脱法律的制裁吧。 她心里虽愤恨，但也确实毫无办法。 当许夏梦推开病房门的时候，意外听到了蔺晓晓的笑声，奇怪之下赶忙进来仔细一瞧，愣住了。 第430页 她没想到景初会来。 还有另外两名警察。 男警察是小吴，女警是蔺晓晓醒来那天就被安排在医院的小周。 也是个刚毕业的年轻小姑娘。 正义感十足。 在得知蔺晓晓是被侵犯后才选择的自/杀，每天都陪在她身边开导她。 虽说蔺父蔺母也一直陪伴左右，但他们毕竟年纪大了，许多想法和年轻人不一样，而王瑶和袁千容忙着复习没办法天天来医院，许夏梦又在另一家医院住院，所以真正理解蔺晓晓的只有小周一个。 好在同龄人之间比较有话题，蔺晓晓也在和小周的聊天中慢慢开朗起来。 …… 桌上摆放着大束的鲜花和满满当当的应季水果，全都是新鲜的。 看样子是小吴买来的，蔺父没在病房里，只有蔺母在，她看上去很高兴，见到许夏梦来了赶忙招唿。 景初一身黑地坐在沙发上，注意到许夏梦来后，眼眸深深地看着她。 许夏梦的脸就红了。 要不要这么直勾勾啊。 小吴和小周一左一右地围在蔺晓晓的病床前，眉飞色舞地说着许夏梦心里疑惑不已，紧跟着担忧就浮现上来，她怕景初是带着不好的消息来的，可看着蔺晓晓激动得快要哭出来的神情又不像听到不好的消息。 小吴侧头看了眼许夏梦，笑嘻嘻地说：「嫂子来得正好。」 「……」 许夏梦差点被他这句话吓得一个踉跄。 什么乱七八糟的！ 景初眼疾手快扶住了许夏梦，不动声色瞪了一眼小吴。 小吴接收到指令，连忙打哈哈，「我瞎说的，我瞎说的。」 蔺晓晓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眉间狐疑。 她还不知道景初和许夏梦的关系。 还是小周迫不及待地告诉了许夏梦他们此行的目的，「嫂……啊不是……」 小周在称唿上犯了难，张口结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许夏梦生怕她再叫自己一声嫂子，转过头问景初。 「吴幸川判刑了。」景初言简意赅。 「啊？真的假的？」许夏梦听了彻底惊呆。 前两天不是还说吴幸川被吴家人保释了，警局只能无罪释放吗？ 「真的。」蔺晓晓兴奋地拉住了许夏梦的手，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下来，「吴幸川判刑了！他真的坐牢了！」 「对，判刑了，」小吴补上一句，「有期徒刑十年。」 几个年轻人围在病床前交谈，而他们的身后，蔺母无声地擦着眼泪。 —————————— 冬日的阳光甚好，清冽的空气中飘着好闻的腊梅香。 医院的后花园里有几个散步晒太阳的病人，再远处是晾晒好的床单被罩。 有风经过时，吹起一阵白色浪涛。 许夏梦和景初肩并肩在石子小路上慢慢地走着，在一处木质长椅前停下脚步坐了下来。 长椅旁边栽种着不畏严寒的梅花树，上面有红艷艷的梅花正在怒放，哪怕没有风经过，唿吸间也都是满肺的清香。 「真好啊。」许夏梦看着不远处有护士正推着轮椅上的病人慢慢散步，轻声说。 风轻轻拂过，稍稍吹乱了许夏梦的长髮，她伸手将长发拢到一边，露出了白玉般的精緻耳垂。 阳光下，那耳垂犹如凝脂润玉精心雕琢的珍珠似的完美。 今天温度有些回升，许夏梦穿的也不多。 从略显臃肿的羽绒服换成了宽松的奶白色毛衣，下半身是修饰腿型的浅色牛仔裤，整个人看上去就像高中生似的。 「你是说轮椅上的人还是说推轮椅的人？」景初明知故问。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许夏梦唇角微扬。 「十年对他来说算少的。」景初嗓音很淡。 吴家人终究还是留了一手，没让吴幸川判个无期。 「确实，这种人渣就应该先没收作案工具，再送他一颗子弹！」许夏梦突然愤恨起来，「他毁了那么多女孩儿，就坐十年牢，万一出来继续犯案怎么办？」 死刑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好歹废了他也行啊。 就十年刑期，鬼知道他刑满释放后会不会继续强/奸其他的女孩儿？ 要是没有那破玩意儿就好了！ 景初没说话，他知道许夏梦还有话要说，只是伸手揽了她的肩膀。 果然，下一秒许夏梦把他甩开了，勐地站起身。 景初没料到她这么大反应，错愕，最近怎么这么暴躁？ 「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许夏梦越想越气愤，低吼，「都是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莫名躺枪的景初哭笑不得，伸手去拉她的手，低声说：「我不是。」 「你怎么证明？」许夏梦才不吃他这套，往后退了一步躲开。 「那天晚上在我家，证明得还不明显吗？」景初嗓音突然喑哑，手上微微用劲儿就将许夏梦拽了回来，抱坐到腿上，「都那种情况了，我不还是硬生生忍下来了。」 许夏梦怕摔，不得不圈住他的脖颈，脸慢慢诡异地红了。 经过景初的提醒，她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在景初家的地摊上，他半压在她身上，暧昧地说，它现在很亢奋，让我睡不着了，怎么办…… 「啊啊啊！」 第431页 许夏梦尖叫一声，羞耻地捂住了脸。 景初看她害羞到不愿面对的模样，唇角含笑，眸光却一冷。 没收作案工具么。 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315章 怎么去原谅一个人 你要抵达山川湖海，把沿途的每一帧星芒都收进载满痴梦的行囊。 —————————— 二月三日，没了前几日的风雨，今天的天气很是晴朗。 寒假已至，学生们难得得到放松，心思也不在学习上了，早早的都在准备着旅行攻略。 卫嘉没有旅游的打算，她正对着墙上阿芜的照片发呆。 卫海上次来过被司临赶走之后，也远远地来看过卫嘉几次，卫嘉一直对他置之不理，装作不认识地从他身边走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司临在的缘故，卫海也没敢再上来纠缠她。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再没出现。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卫嘉打算先去墓园看看阿芜，再回阿芜的老家看看。 阿芜的父亲死的早，母亲也在她和卫海离婚后的第二年生病去世，卫嘉对外公外婆没什么印象，所以五年了也没回去过一次，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年，她格外得想回去看看。 墓园里干净得让人想哭，空气中还摇曳着白菊的气息，清新淡雅。 然而卫嘉闻到的，只有死亡和消逝的气息。 阿芜的墓地在第五排。 卫嘉拾级而上，她今日穿着一身白，倒也应了这凄清的景。 她很少来这里，因为，就算这么多年过去，她依然无法接受阿芜跳楼自杀，无法和墓碑上的照片笑容以对。 今天，她还是来了。 因为今天，是阿芜的生日。 这件事情，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哪怕是冬醒，也没有。 …… 安静到有些可怕的墓园，就像遗世独立的空间，明明身处a市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市，却有着与这座城市处处喧嚣和浮华格格不入的静谧，听不见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的繁华声音，似乎连空气都比外界纯净许多。 死者应该是安息的，所以卫嘉每次都会抱着大束大束的白菊来到墓园，走到阿芜墓碑前更是放慢了脚步，生怕会惊扰母亲的清梦。 从阿芜去世后，卫嘉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除开阿芜的忌日，就只剩下了今天。 她不敢来这里，因为只要看到墓碑上的那张照片，她就要不得不面对阿芜已经离开的事实。 卫嘉向来喜欢自欺欺人。 就如同小时候看见别的小朋友可以坐在父亲肩头看烟花时，她只能闭着眼，听着耳畔乍然绽放的烟花，幻想自己正坐在父亲肩膀上咯咯大笑。 阿芜很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行为，只有卫嘉自己知道，然后小心翼翼地藏好自己的小心思，不告诉任何人。 又再如，她以为只要自己不来墓园，就可以假装阿芜还在世。 卫嘉在阿芜的墓碑前停住脚步。 照片下，有一束白玫瑰，安静地躺在那里，就像是静静地在阿芜的手中绽放似的。 阳光下，花瓣已经有些许凋零了，卷边儿的枯黄有了死亡的味道。 卫嘉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怀里紧紧抱着话术，紧抿着嘴唇盯着那束白玫瑰。 除了那个人，她想不出还能有谁来这里。 冬日虽灿烂，风起却寒凉，吹乱了她刚没过后颈的头髮，地上的枯枝败叶哗啦啦地擦着她的鞋边扫过。 卫嘉眼底的悲凉无处匿藏，那些深刻在脑海中的记忆一桩桩一件件地呈现，像是一颗颗巨大的毒瘤，平日里默不作声，实则毒性早已扩散。 人们潜意识里总是喜欢忘记痛苦，记住幸福，但卫嘉恰好相反。 从小到大折磨她的都只有痛苦，那些快乐也好，幸福也罢，似乎总是跟不上她痛苦经歷的节奏，无法将其从她记忆中剔除。 卫嘉轻轻走上前，弯腰拾起那束白玫瑰，一扬手，即将凋零的花朵便挣脱了包装纸的束缚，四下飘散在寒风之中。 她蹲下/身,将自己一直抱着的白菊放在墓碑前，取代了白玫瑰的位置，抬眼看着墓碑上笑容明媚的母亲，「他连你最讨厌的花就是白玫瑰都不知道，你怎么还愿意和他结婚的？」 回答她的永远都是无尽的沉默。 卫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眸看了眼正亮的天，才缓解了眼睛的酸胀。 拿出一张干净的手帕，卫嘉抬手轻轻擦拭着墓碑上的照片。 「他来找我了，您知道吗？」卫嘉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眸底深处是炸开的苦痛。 「您总说我长得和他很像，我一直不相信，可当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算我再不想承认，我也知道，您没说错。」 「您从来没跟我说过您恨他，就算当初他选择了别的女人抛弃了我们。可我不明白，当他没有履行他的承诺，成了彻头彻尾的感情背叛者后，您为什么还要为这种人郁郁寡欢，牺牲自己。我知道您是爱着他的，可他配吗？」 看着照片又如崭新的一样了，卫嘉收好手帕，坐在墓碑前，轻声和母亲说话。 「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寒风吹散了她的声音，令人听起来更加哀怨。 「也许……」卫嘉敛了眼，遮住了眼眸深处的迷茫，「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原谅一个人。」 第432页 话音还未飘散在风中，卫嘉又笑了，迎着灿烂的光凝着阿芜的笑容，「我没有长成和您一样性格的人真的很抱歉，我不懂该如何去爱一个人，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原谅一个人，如果爱一个人是无私奉献的话，那么原谅又是什么呢？是忍耐，是遗忘？又或者……是释怀？」 可她永远也无法释怀。 因为卫海的出轨，导致了阿芜患上抑郁症。 卫嘉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阿芜离开的那天，甚至到现在她都还记得那天的天气，连空气中的味道她都无法忘记。 那一天，空气中是新印刷的油墨味和浓郁血腥味混合杂糅的味道。 因为那一天，她拿到了毕业证书和奖状。 更因为那一天，是阿芜离开的日子。 她多么想和阿芜一起分享考试满分的喜悦。 但最后，她只能看着阿芜留给她的遗书，茫然地说：「妈妈，我考了满分，你是不高兴了吗，怎么不说话……」 （问个问题，你们希望卫嘉原谅卫海吗？） 第316章 还能多爱你几年 我希望自己也是一颗星星： 如果我会发光，就不必害怕黑暗。 如果我自己是那么美好，那么一切恐惧就可以烟消云散。 ——王小波《我在荒岛上迎接黎明》 —————————— 墓园萧条。 卫嘉的眼眶红了又红，湿了又湿，始终不愿掉下一滴泪来。 她想问母亲的还有很多，比如她遇到了司临，虽然面对的问题还有很多，虽然她在学习如何爱一个人的时候有些磕磕绊绊、手忙脚乱，但她还是想继续爱下去。 …… 午后的墓园，随着阳光的推移，气温也愈发变得冷了。 卫嘉在阿芜的墓碑前待了好久，等到终于打算离开的时候，她听到了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干冷的空气似乎也被这脚步声搅碎了，白菊的清雅气息像是被涟漪推动着扩散开来似的，有一缕轻轻钻入了卫嘉的鼻腔。 地上的枯枝败叶被沉重的脚步声碾碎，发出干脆的响声。 仿佛在哀悼这个即将消逝的冬天。 卫嘉转身。 迎着阳光，她看见少年的髮丝柔软而光泽，像是拢了细碎的金子，映出令人移不开眼的优秀脸部轮廓。 他上前，将手中的大束白菊放在墓碑前，挨着卫嘉的那束，又恭恭敬敬地弯身鞠躬。 墓碑前，白菊与白菊相依相偎，风动，淡雅的花香融合在一起。 卫嘉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少年出人意料地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她面前。 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阳光拉长了他的影子，和往日的嘻嘻哈哈不同，此刻的他沉稳平静。 祭拜完后，他环视了下四周，当目光落在脚边的一只衰败的白玫瑰上时，唇角略微扬起心疼的弧度。 卫嘉像是刚从梦境中走出来似的，神情不解而茫然，答非所问道：「司临？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来找你。」司临看着她，冲着她一伸手。 卫嘉傻呆呆地上前和他的手相握，十指相扣的瞬间，她只感觉到司临的手指冰凉，只有手心内还有些许温度。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卫嘉握紧了他的手，试图给他点儿温度，奈何她的手只比司临的更凉。 司临抬手整理了她略微凌乱的头髮，轻声说：「都长这么长了。」 自从上次他希望卫嘉把头髮留长后，她就真的再也没去剪过。 「问你话呢。」卫嘉才没工夫去管头髮也没有长长。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这个地方。」司临揽了她的肩膀，转头看向墓碑。 这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去看阿芜的样子。 相比起那晚在卫嘉家里看到的阿芜和卫海的合照，很明显，墓碑上的这张更加漂亮。 她真的长得很美，笑容及具有感染力，似乎能驱走一切的阴霾。 这样温婉的女子，本应该是被男人好好疼爱的。 「你和你母亲真的很像。」司临笑了。 卫嘉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走到司临面前盯着他，「我和她长得像？」 「是。」司临点头。 笑的时候一样让人着迷。 「算了，」卫嘉决定先不和他讨论像不像的问题，「你先回答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在你家门口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开，」这一次司临终于给出了正面回答，「下楼走到小区外面，花店的老闆娘告诉我你从她那里买了一束白菊，要去悼念母亲。」 前段时间他天天晚上送卫嘉回家，花店老闆娘都认识他了。 风吹过，带来几许白菊的清香，混杂着司临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 他的话轻描淡写，却掀起了卫嘉心底深处那柔软的一角，钻了几缕暖风进去，那颗冰冷的心渐渐有了温度。 「a市墓园这么多，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在这里？」卫嘉知道这句话问得有些矫情了，既然司临能够找到这里来，既然他说了这句话，就说明他一定是有办法的。 可是，她还是问了，甚至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他的答案。 城市的喧嚣掩盖了卫嘉内心真实的声音，也遮蔽了她最真实的感受，站在阿芜的墓碑前，当四周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均匀唿吸声。卫嘉才发现，她是那么渴望被人重视着、爱着。 第433页 所以当司临出现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是感激涕零的。 感谢他及时地出现，拯救了她的孤独。 司临看着她，抬手轻抚她的脸，目光宠溺，「你家的阳台上种满了紫藤花，我查找了所有的墓园，只有这一处有。」 卫嘉一眨不眨地与他对视，眸底像是清澈的湖面，被风吹过细小的涟漪，「我以为你……」 司临伸手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扣着她的后脑勺，下巴抵在她头顶，「和你有关系的事情，我都会重视。」 卫嘉靠着他，温暖的感觉渐渐包裹了全身。 她喜欢这样的他。 细节感满满，让她心动。 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找到她，再无声无息地拥她入怀，轻轻地将她那颗孤寂的心暖化。 「你不应该一个人跑过来的。」许久，司临温柔开口。 卫嘉靠在他怀里，轻声问：「为什么？」 司临微微拉开了她，眉眼间尽是严肃，「我是你什么人？」 卫嘉张了张嘴，结巴了，「男，男朋友。」 「嗯？」司临不满地扬声，「只是男朋友？」 「那，那不然呢。」卫嘉张口结舌。 司临干脆拉着她来到阿芜的墓碑前，凝着照片里的阿芜，再度轻轻鞠躬，「阿姨，我是嘉嘉的男朋友，未来，也会是她的老公。」 「你说什么呀，」卫嘉一听急了，「在我妈面前不能乱说话。」 司临含笑纠正她，「是咱妈。」 说着，又看向阿芜，「谢谢您将嘉嘉带给了我，我一定会好好对她的，直到白头偕老，至死不渝。」 卫嘉听着，湿了眼睛，嘴上却打击司临，「说不定我妈在想，你年纪这么小，靠不靠谱啊。」 「年纪小怎么了，」司临覆上她的手，目光深情，「年纪小，还能多爱你几年。」 卫嘉抿唇笑了。 良久后，她走上前，鞠了个躬，「妈妈，您会祝福我们的，对不对？」 有轻柔的风拂过，吹动墓碑前的那两束白菊，像是在应允，这段尚且年轻却又成熟的感情。 第317章 有点出息吧 假如真有来生，我愿生生世世为人，只做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哪怕一生清苦，浪迹天涯，只要能爱恨歌哭，只要能心遂所愿。 ——仓央嘉措 —————————— 腊月二十八，离过年还有不到三天。 一大早许母就叫冬醒起来贴春联。 冬醒洗漱完换好衣服走到客厅，见许母在打扫卫生，环视了一圈也没看见春联，疑惑地问：「妈，春联呢？」 「你爸在书房写呢，」许母在扫地，闻言头都没抬一下，扫到冬醒身边还用扫帚戳了戳她的鞋，「去去去，上一边儿去，别妨碍我打扫卫生。」 冬醒蹦跶着去书房找许父了。 她走进书房的前一秒许母又开口叫住，「你等会儿。」 「怎么了妈？」冬醒探了半个脑袋。 「你姐姐怎么还没回来？这都过小年了，」许母叉着腰，不满地说，「随便哪所大学都放假了吧？」 冬醒心想：您的大女儿现在应该在甜蜜地谈着恋爱呢吧。 虽说心里真相了，但冬醒还是决定先替许夏梦保密，摇了摇头说了句不知道就熘进了书房。 她自己的事还是自己亲口说比较好。 书房里，许父正在磨墨。 「爸爸！」冬醒熘达进来，看着书桌上的正丹纸，好奇了句，「这哪里来的纸？」 往年贴春联都是在外面买现成写好的，今年怎么还亲自动手了？ 「楼下王爷爷给的，」许父随口答，「我不要，他非得塞给我。正好我想着这么多年没提过毛笔了，索性就拿了回来。」 话毕，找了张宣纸开始写字。 集美天宸是上个世纪的房子，住在这里的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互相送些东西也很正常。 「可以啊，」冬醒怕影响到许父，没敢站太过去，「您准备写什么呢？」 「上联：一帆风顺年年好，」许父一提到这个就来劲了，「下联：万事如意步步高，横批：吉星高照。怎么样？」 「好普通啊。」冬醒不得不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普通一点好，」许父看着宣纸上提前练习的几个大字，这么多年没写过毛笔字了，没想到效果还不错，满意地点点头，「我们许家本就是普通人家。」 冬醒想想也是，坐在旁边规规矩矩地看许父写春联。 许父年轻的时候就是写毛笔字的一把好手，许母也正是因为他这个特长加上文弱书生的气质才看上了他。 哪怕隔了这么多年，依然下笔如有神。 「好了，拿去贴吧，」许父看着书桌上遒劲有力的十四个大字，难得地骄傲了一回，「冬醒，爸爸这手毛笔字还不错吧？」 「写得真好。」冬醒走到父亲身边欣赏了一番，毫不掩饰地夸赞。 「去门口贴上吧。」许父说着又拿了张正方形的红纸，「我再写个『福』字。」 冬醒却站着没动，盯着剩下的正丹纸。 许父转头，笑道：「发什么呆呢？」 冬醒却抬头看着父亲，真挚地说：「爸爸，要不您再写两副吧？」 —————————— 第434页 一个小时后，冬醒提着红色的纸袋出了家门。 纸袋里装了两副对联。 冬醒央求许父再写两副，是为了送给其他人。 一副给卫嘉，一副给陆擎。 出门前她已经提前给两人打了电话，卫嘉表示自己过来拿，而陆擎的电话，没有打通。 冬醒倍感奇怪，又打了几通电话还是没人接。 等卫嘉欢天喜地地拿走对联后，冬醒坐公交车去了陆擎家。 前阵子陆擎、司临和步盛出国度假去了，也不知道现在回来了没有。 不过她有他家的钥匙，送副春联还是可以的。 走到门口，冬醒还是象徵性地先敲了敲门。 确定了真的没人在后，她便用钥匙打开了门。 这把钥匙是陆擎前不久才送给她的，上面挂着那个她送他的星黛露吊坠。 冬醒本来对陆擎没回来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岂料她刚踏进玄关，一眼就看见了立在客厅角落的那只银灰色的行李箱！ 陆擎出国度假的行李都是她收拾的，所以她对这只行李箱熟悉得很。 懵了片刻，心底似有烟花炸开，喜悦非常。 轻手轻脚关上门，换好拖鞋冬醒快步走进客厅，只看见沙发扶手上随意搭了件男士外套，茶几上是钥匙和手錶，都是陆擎的。 冬醒的心飞快地掀动，兴奋取代了一路上的倦怠和失落。 她踩着拖鞋像只小鸟似的飞奔上二楼。 二楼的更衣室敞开着，里面有他换下来的衬衫和长裤，浴室里还有氤氲热气在升腾…… 冬醒飞速窜到陆擎的房间，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 窗帘只拉了一半，房间里被光线划分为一黑一白两个世界。 走廊的光偏移了些洒进房间，交织着室内的暗光浮动。 冬醒一眼看见了陆擎，平躺在床上，阖着眼，似乎睡得正香。 这几日a市罕见地下了雪，屋外很冷，房间里却异常温暖安谧，又无处不充斥着独属于他身上的清冽气息，是她最贪恋的味道。 冬醒蹑手蹑脚走上前，在床沿轻轻坐下。 他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手机还放在床头。 应该是旅途太过劳累，否则按照陆擎的睡眠习惯，不可能听不见铃声。 陆擎出国前告诉她，最迟可能要年三十那天才能回来，可现在他竟然提前了足足两天。 冬醒像做贼似的慢慢靠近他，趴伏在他胸口。 陆擎睡得很沉，唿吸频率均匀悠长，睡袍下健硕的胸膛随着唿吸一上一下起伏着。 她忍不住伸出纤白的手指，描绘他结实的肌理轮廓。 触感良好得让她止不住地傻笑。 陆擎从没有裸睡的习惯，至少也会穿一件睡袍。 也许是太困了，他这回他竟然连带子都没系好就睡着了。 倒是方便了她。 她的手，在他的肌肤间一寸一寸游走。 她想起七夕那晚，她和他躺在一张床上…… 冬醒终于还是捂住了脸，勐地坐起身，胸腔里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她在心里狠狠鄙视自己：许冬醒啊许冬醒，你可有点出息吧，别这么急色啊。 第318章 不是你先对我耍流氓的吗 我们未来还有多少好年月呀，在那一连串的长远日子里，我是永远爱你的。 ——契诃夫 —————————— 既然要做坏事，那么首先一点，环境气氛要到位。 冬醒起身走过去把窗帘拉好，隔绝了外界的光线，确保室内足够昏暗后，她才又返回到床上。 光影下，男人的肌理流畅惹眼，他仅仅凭着一条手臂，就能将她整个人抱起来。 冬醒捂着脸，害羞地看着沉睡中的陆擎。 许冬醒啊许冬醒，你别这么急色啊。 可很快的，又有个小人从心底深处钻出来，斥责了刚刚那个「正经」的念头：美男就摆在眼前，还矜持什么呢？给我上！ 冬醒得到了心里的肯定，两只眼睛滴熘熘地转了转，盯着陆擎熟睡的俊脸，确实是秀色可餐啊…… 她突然就想起了一句话： 美色如狼似虎，瓦解人的意志，别说是碰，想都不能想啊！ 谁说只能想不能碰？她许冬醒今日就要做那第一人！ 「理智」终究没能压制住「邪念」，冬醒倾身凑近了他，在他唇上轻轻一啄。 嗯？ 怎么这么扎人？ 冬醒垂眸，只看见他方正湛清下巴上满是新生的青嘘嘘的胡茬。 她蹂/躏他的力道把握得很好，不仅满足了自己内心那点邪恶的「採花大盗」的想法，又没将陆擎吵醒。 冬醒在他的薄唇上肆意掠夺，近乎要将他整个唇瓣拆吃入腹，好半晌，她轻轻碰了他的嘴唇，依依不捨地说：「这么弄你都没醒，看来是真的累了。罢了，等你醒了再收拾你。」 …… 冬醒又悄无声息地重新回到了楼下。 陆擎刚回来，肯定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整理好，她就大发慈悲帮他收拾一下好了。 陆擎的行李箱是密码锁的款式，冬醒输好密码后，成功打开。 行李箱里还是像她给他收拾完衣物那样整洁，冬醒挨着把东西都拿出来，无非就是一些换洗的衣物和洗漱用品。 第435页 陆擎向来不爱用酒店的，每次都是自带。 将最后一件衬衫从行李箱里拿出来的时候，冬醒注意到最下面竟然还有一个小小的丝绒缎面礼盒。 冬醒伸手拿起来。 礼盒很是精緻，蓝色绒布与盒子表面完全贴合，做工不凡，同色的丝绸缎带更显其昂贵本质。 冬醒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礼盒体积倒是不大，也就平常装戒指的盒子般大小。 戒指…… 冬醒的脑海里升起一个诡异的想法。 陆擎该不会是想向她求婚吧？ 可很快的，她又否定了。 先不说这个想法现不现实，单从年龄来说就知道一定是无稽之谈。 她和陆擎这一世都还没成年呢。 更何况，这也不一定是给她的东西啊。 万一是给别人带的礼物呢。 这么想着，冬醒将首饰盒放到了茶几上。 她没有随便拆别人礼物的习惯。 上午十点，雪终于停了。 这场雪来得毫无徵兆，一向不下雪的a市竟然都白雪皑皑，当真应了那句话，瑞雪兆丰年。 时间还早，冬醒也不打算上楼叫醒陆擎，把他的东西收拾好后，拿了一旁的纸袋出来，静静欣赏许父的字。 送给陆擎的这幅对联是她亲自选的。 准确意义上来说，这不是一副对联。 完全没有对仗。 但冬醒就是喜欢。 因为上联是：春赏百花冬观雪。 下联是：醒亦念擎，梦亦念擎。 没有横批。 冬醒觉得，有这么一句话就够了。 还记得她让许父写时，许父写完后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冬醒装作没看见，等墨迹干透后将对联折起来收进了纸袋里。 收好后，冬醒镇定自若地说：「爸，我去给卫嘉送对联了。」 许父站在桌前，没有回应她。 冬醒只想早点逃离父亲探究的眼神，打开门出去了。 就在她拧动把手的那一瞬间，许父略显伤感地说：「冬醒，有时间，让爸爸仔细和他聊聊。」 他的确不反对女儿高中谈恋爱，但前提是不能影响学习，成绩必须保持。 虽然他相信冬醒的自控力，但必要的话，还是要和陆擎说一下。 这是身为一个父亲的责任。 冬醒覆在门把手上的手僵了僵，浅浅回身，轻笑，「好。」 —————————— 「这是许叔叔写的？字如其人。」冷不丁的，陆擎的嗓音在安静的室内扬起。 冬醒本就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这会儿他像幽灵似的勐地出声，着实让冬醒魂都吓掉了，手上一松，半截对联掉到地上。 竟然裂开了。 陆擎是真的没想到冬醒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狠狠噎了一下。 他走上前蹲下/身将半截对联拾了起来，可惜地道：「我还想裱起来呢。」 这半幅断得十分巧妙，刚好将「擎」字断成了两截。 想补救都没办法。 「谁让你吓唬我。」冬醒没好气地看着他。 陆擎将她手里的和自己手里的对联全部收好放到茶几上，一副慵懒状坐到冬醒身边，修长的腿擎着地板，一条胳膊搭在冬醒身后的沙发靠背上，一只手朝着她勾了勾，看上去跟个地痞流氓似的。 他身上的那件浴袍已经换了下来，只是上半身依然裸露着，就穿了条菸灰色的家居长裤，宽阔的胸膛如同沟壑，紧实的腹肌横亘之中，两条v形是人鱼线极为性感，一直延伸到下腹…… 都说灰色最显形状，冬醒以前还不信，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 冬醒只觉得脸烧了一下，忙撇过眼，避开眼前的「美男起床图」，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去把衣服穿好。」 「你确定？」陆擎低声反问。 冬醒下意识回眸反驳，「不然呢？在家里衣服都不穿，你耍流氓啊？」 陆擎干脆一拉她的手，微微用力就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 冬醒的脸猝不及防撞到了他胸膛，忍不住握成拳头锤了他一下以示他的粗鲁。 陆擎却笑了，手臂一收将她紧紧扣在怀里，眉眼含笑，「你都说了是在家里了，穿不穿衣服也没有外人看见。更何况……不是你先对我耍流氓的吗？」 第319章 不能再等了 如果我们的人生一无所获，那是因为我们以为的爱将我们虚耗殆尽。 ——黄碧云 —————————— 陆擎说话的时候唿吸喷洒在冬醒的脖颈，让她觉得心痒难耐的，推搡了一下，死鸭子嘴硬，「我什么时候对你耍流氓了？」 「我在睡觉的时候，迷迷煳煳好像是被人占了便宜吧？」陆擎嗓音慵懒而磁性。 冬醒哪里知道刚刚使坏的时候他竟然是知道的，并且还完整地记得全过程，脸就不由自主地烧起来。 「哪有？你可别胡说，我谁能占到你的便宜？」 陆擎扳过她的脸，神情慵懒，「你占不到我的便宜，那我占你的？」 说着，薄唇就靠过来。 「别闹。」冬醒偏过了头。 她是来送对联的，等会儿就得回去。 这么闹上一通的话，今天下午都别想回家了。 陆擎细细密密的吻就落在了她的脸颊。 第436页 占便宜没成功，陆擎干脆将脸颊深埋于她的脖颈，低喃，「小东西，想我没？嗯？」 陆擎搂她用了力，勒得冬醒唿吸都快困难了，忙伸手去拨开他的手，「你弄疼我了。」 他这才稍稍松了劲儿，却还是牢牢地将她禁锢在怀里，嗓音性感，「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我可不知道，」冬醒扭扭捏捏地说，「我就是凑巧来送对联，看见你在家。」 陆擎觉得她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有异常，便扳过她的脸，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冬醒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你看我干嘛？」 「你不对劲。」陆擎勾唇浅笑，笃定地说。 「我怎么啦？」 「说吧，心里藏着什么事。」陆擎唇边的笑容扩大。 这姑娘一紧张就爱揪衣服，这会儿都快被她揪变形了。 要是说没事，他第一个不信。 「其实，」冬醒知道自己瞒不过他的眼睛，鼓起勇气看着他，咬着嘴唇说，「我就是想问，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昨天聊微信的时候不是还说最早也要年后了吗。 （这一部分改了，详情看上一章） 她知道陆家的规矩，早就已经做好不能和陆擎一起过年的准备了。 谁知道这傢伙竟然今天就回来了。 陆擎闻言，扬眉偏头看着她，「我以为能从你脸上看到惊喜的表情。」 他刻意提前回来，就是为了给小东西一个惊喜，谁知道偏偏这么巧，他前脚刚到家，后脚她就上门来送对联了。 冬醒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指关节有些泛白，「我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他今天回来，是不是就可以和她一起过年了？ 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哪怕上一世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陆擎也没有和她一起过过年。 陆家的长辈们都在海外，所以陆擎都是在国外过年的。 谁知道今年，他竟然出乎意料地在过年之前就回到了a市。 陆擎却状似满怀遗憾地轻嘆了口气，「看来回来的不是时候，我还是走吧。」 冬醒心里一慌，抬头瞪他，张开双臂以阻拦的姿势，「不准走！」 陆擎终于忍不住笑了，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啊……」 冬醒见他笑得揶揄，心里恍然大悟，「好啊你个陆擎，逗我玩呢？」 陆擎却伸手揽了她的腰，手也不安分地钻进她的衣服，俊朗的脸上噙着笑意，「你不在我身边，怎么能叫过年？」 所以哪怕他和母亲回去见了爷爷，却还是执意在今天回来了。 哪怕司临和步盛都在场，却依然没能拦住他。 当时陆老爷子怎么说的呢？ 他说，阿擎，你太不懂事。 陆家过年的传统就是每个人必须到齐，陆擎遵循了几十年的规矩，终于还是将它打破。 没办法。 上一世没能陪她一起完成的事情，这一世总要实现。 他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没做。 不能再等了。 这么多年，早已耗尽了他的全部耐心。 —————————— 闹了一阵，最终还是冬醒气喘吁吁地求饶，「别闹了，快想想对联该怎么办。」 总归也是许父辛辛苦苦写的，就算下联断成两截了也得想个办法抢救一下。 陆擎抱着她笑，「叔叔知道了会不会揍我？」 「他只会揍我。」冬醒老实回答。 毕竟是她弄坏的。 陆擎看着她，眼里有妖冶的光。 冬醒最熟悉他这样的眼神，像匹狼，赶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你快去穿衣服！」 和她说了这么久的话，竟然还是赤/裸着上半身的。 陆擎懒洋洋站起身，不慌不忙伸了个懒腰，慢吞吞上楼。 …… 对联最后是用胶水黏好的。 所谓慢工出细活，光是黏胶，就花了陆擎两个小时。 冬醒全程站在旁边指挥他，一点也没有罪魁祸首的自觉。 陆擎好意地提醒过她才是肇事者，结果这姑娘直接叉着腰，理直气壮地来了一句，你不吓唬我我能撕了它吗？ 陆擎就不敢再吭声了。 不要试图和女人讲道理。 完全粘好后，陆擎又举起对联对照着阳光仔仔细细地对比了下，不认真看的话，确实看不出来中间有断掉的痕迹。 「我一直以为男人都是五大三粗、笨手笨脚的呢，」监工冬醒又在这个时候飘过来了，挑眉看着正举着对联暗自得意的陆擎，「想不到你心思这么细腻。」 陆擎不轻不重瞥她一眼，「过奖。」 他这毫不客气地承认自己的本事反倒让冬醒不自在起来，推了推他，「粘好了接下来干什么？」 总不能就叠起来放着吧。 「别急，」陆擎将对联放到桌子上，「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我去洗个手。」 胶水黏黏地煳了他一手，这对有洁癖的陆擎来说无疑是一项巨大的考验。 冬醒看着他恨不得把手剁下来的模样笑得肚子疼，挥挥手让他赶紧去。 「没问题的话我就打电话让人拿走裱起来了。」陆擎说着往卫生间走，还不停地蹭着双手。 「知道了。」冬醒含笑应答。 第437页 等陆擎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时，冬醒回眸看着桌子上的对联。 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缘故，隔着那么远，她竟然一眼就看到了横亘在「擎」字之间的那道裂缝，莫名打了个冷颤。 总觉得像是某种寓意似的。 可等她再看去时，却又像是和原来完美无缺的状态一样了。 第320章 恨意疯狂 花盛开就是一句，夜漫过就是一篇。 黄昏开始书写，黎明是无数的扉页。 全世界拼成首诗，我爱你当作最后一页。 —————————— 这是聂绮十七年以来最不好过的一个春节。 期末考试被陆擎举报作弊，理综考试零分不说，这件事情已经在学校传开了。 每个人都知道她聂绮，原来是个只能通过作弊才能获取高分的「好学生」。 「我就说她怎么突然成绩变得那么好了，搞了半天都是抄来的……」 「人家靠抄都能抄到年级一百多名，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考场上用手机当然是本事，像我们这种老老实实的学生哪里敢做这种事情啊……」 那些鄙夷、轻蔑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利剑，将她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骄傲和自尊刺了个七零八碎。 监考老师将这件事情汇报给班主任的时候，向来对学生宽厚仁慈的班主任拿着被收缴上来的手机怒不可遏，当即表示要打电话叫聂绮的家长来。 班主任在六中算是比较年轻的老师了，对考试作弊这种行为向来是零容忍度的。 再加上冬醒没来参加考试的事情还没解决，他就更加暴躁了。 聂绮一听就慌了，也不顾班主任是个男老师，上前抓着他的手就开始哭，「老师，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我家长……」 班主任在翻找聂绮家长的电话，感觉到有只手柔弱无骨地抓着他，像块狗皮膏药似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一个女生站没站相，松开。」 手上用力一甩，成功将她甩开。 聂绮猝不及防，勉强扶着办公桌才站稳。 监考老师见状，无奈地嘆息一声，走了。 聂绮只能梨花带雨地咬着嘴唇，看着班主任打电话。 「喂，你好，」班主任不耐烦地看一眼聂绮，「请问是聂绮的家长吗？」 「我是聂绮的妈妈，请问你是？」 「是这样的，聂绮妈妈，聂绮在期末考试的时候使用手机作弊，麻烦你尽快来学校一趟吧。」 话毕也不等对方是什么反应，「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看得出来是真的耐心已尽。 聂绮害怕得手指都绞在一起，面色苍白地看着班主任，「老师，我……」 「你是不是想说你没作弊？」班主任不想听她的狡辩，拿起聂绮的手机晃了晃，直截了当地打断，「都从你身上搜出手机了，还想狡辩？」 「老师，」聂绮又哭了，哭得我见犹怜，楚楚动人，「我真的没有作弊，我只是手机一直放在身上而已……」 「哭什么哭，你还好意思哭？」班主任很明显不相信她的说辞，「既然你没作弊，为什么付老师说抓到你的时候手机刚好就在你手上？」 付老师就是那个监考老师。 「我真的没有作弊，」聂绮越哭声音越大，引来了好几个老师围观，「我就是想确定一下还有多久收卷所以看一下时间，谁知道就……」 「那你还真倒霉，」班主任冷笑了一声，「用手机看个时间就正好被老师抓到了？啧啧啧，怎么这么倒霉……」 任谁都能听出来他的阴阳怪气，偏偏聂绮就听不出来。 她慢慢停止了哭泣，用希翼的目光看向班主任，「所以老师你是相信我没有作弊的对不对？」 班主任：「……」 他不知道这个学生是真蠢还是装蠢，他心里反而更确定了一个事实。 连他话里的反讽都听不出来，语文成绩平常还考得那么高，肯定是作弊得来的无疑了。 旁边有老师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凑过来问：「怎么了老谢，发这么大火？」 班主任喝了口茶勉强压制了火气，「学生考试作弊被抓了，在处理。」 「这个学生？」凑热闹的老师上下打量了一眼聂绮，「看着是像个好学生啊。」 「就是她，刚通知完家长。」班主任没好气地说，「我也以为看着像是个好学生。」 「要我说啊，」凑热闹的老师明显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你通知家长干什么，顶多教育两句得了。」 学生作弊这种事情老师们早就见怪不怪了，除非是个别被抓住作弊还死不承认的学生，正常情况下老师只会教育批判两句，当堂考试记零分就了事。 毕竟没有哪个班主任想让其他老师知道自己班里有个作弊的学生，多丢人。 更何况通知家长只会让这件事情闹大，老师们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班主任听完冷哼一声，「要换成平常我也不会通知家长，这会儿一个学生失踪了不来参加考试，一个学生又作弊，再不通知家长，我怕一整个班都没人了。」 「失踪了？哪个学生。」 「就我那班长，许冬醒。」 —————————— 从那以后，聂绮便觉得是因为冬醒没来参加考试，班主任才会打电话通知她母亲，否则作弊这件事情她爸妈绝对不会知道。 第438页 她把所有的原因都归结于冬醒的失踪。 也就是那一天起，她彻底恨上了冬醒。 聂绮攥紧了拳头，眼底涌起疯狂的恨意。 「出来吃饭。」 房间门忽然被推开，露出一张冷漠的女人的脸。 是聂绮的母亲。 那天从学校回来后，聂母知道女儿的成绩都是靠作弊得来的以后，就再也没有对她有过好脸色。 聂绮收敛了神色，平静地「嗯」了一声。 饭桌上。 聂母看着不争气的女儿，又开始碎碎念，「你说你在学校不好好读书，一到考试就作弊，脸都给我丢尽了！」 说着，还用手指使劲儿戳了一下聂绮的脑袋。 聂绮吃痛，母亲连日来的说教终于让她爆发。 她勐地站起身，朝着聂母大吼：「我想考好一点不也是因为你吗？你非要让我考进年级两百名，我考到了你还要怎么样？要不是你这个要求，我会去作弊吗？」 话毕，死死捂着嘴摔门而去。 「你给我回来！」 回应聂母的，是快速跑下楼的脚步声。 许久，只留下聂母一个人，苍凉地坐在饭桌边，无声地垂泪。 第321章 阴谋阳谋 相逢，好像下了一场雪。我没有御寒的衣，却感觉温热，来自于你眉峰下的眼波。 —————————— 到了傍晚，雪终于停了下来，渐渐转化为淅淅沥沥的小雨。 聂绮找到方知若的时候，后者正在床上和申哲翻云覆雨。 听见有门铃声，方知若推了推身上的申哲，「去开门。」 中途被打断，申哲不情不愿地停下动作，下床穿上裤子，「你就不怕是你妈回来了？」 「我怕她？」方知若嗤笑一声，将半湿的长髮撩到一旁，扯过被子盖上赤裸的娇躯，「再说了，我妈不会这个点回来。」 那个老女人一天的行程无非就是上午逛街下午逛街晚上打麻将，不到半夜一两点是不会回来的。 「行行行，」申哲穿上拖鞋，「我去开门。」 门开后，申哲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披头散髮、眼睛红肿的聂绮。 「怎么是你？」申哲皱了眉。 「让我进去。」聂绮向来不愿搭理他，伸手将他推开就进了屋。 等申哲关上门慢吞吞地返回方知若的房间的时候，就看到她正媚眼如丝地和聂绮对视着，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平时看男人用那个眼神也就算了，怎么现在看女人也这样。 「放假了，」方知若很是意外她的到来，拥着被子坐起身，在被子下迅速穿好衣服，「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被六中退学之后方知若的父亲本想再给她安排一所贵族高中，哪成想方知若竟拒绝了，还表示自己已经在为进娱乐圈做准备。 方知若的父母向来不敢违背她的意愿，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方知若从退学后就一直待在家里再也没在外界露过面。 除了申哲，也没有人再见过她。 包括那些她曾经的好友张琳、郑莉莉，更是对她避之不及。 一次人为制造的事件，让方知若看清了身边人的真面目。 哪怕是经常和她上/床的申哲，两个人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 聂绮对方知若和申哲的关系早已见怪不怪，闻言只是坐到床边，拉住方知若的手，「若若，不是我不想来看你，只是我妈管我管得太严了，我根本出不来，今天还是和她吵了一架才偷偷跑出来的……」 聂绮倒是没说假话，聂母从知道她作弊以后，每天回来就是逼着她看书学习，一定要把成绩提上去。 方知若听着她声泪俱下的控诉，同时又注意到聂绮的状态确实是不太对劲，疑惑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许冬醒诬陷我考试作弊，」聂绮一想到发生的事情又要哭了，「她的成绩好，学校的老师都相信她，我的理综没有成绩，还被请了家长……」 方知若看了一眼申哲，后者点点头后，她才拍了拍聂绮的肩膀，安慰道：「别哭，我相信你。」 「若若，我真的好难过，」聂绮顺势将脸埋在她肩膀，哭得可谓是真情实感，抽噎声都是断断续续的，「他们凭什么这么诬陷我，就因为许冬醒的成绩比我好吗……」 方知若这下完全相信了聂绮的话，愤愤地说：「没事，聂绮，你别难过，我帮你解决她。」 正好早就想整一整许冬醒了，既然聂绮也这么讨厌她，倒不如顺水推舟一把。 事后就算陆擎查起来，她也能全身而退。 方知若无声地笑了笑。 聂绮一怔。 方知若的语气随意又轻佻，却硬生生让人听出了杀气。 —————————— 「姐，警察这个职业挺危险的吧，你真的想好了要和他在一起吗？」 今天是年三十，一家四口都在为年夜饭做准备。 有许母和许父在厨房，两姐妹只需要做做打下手的工作就行。 于是在这个阳光还算灿烂的午后，冬醒边剥着大蒜边问许夏梦。 许夏梦和她的动作差不多，想了半天都没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想好还是没想好？ 这么容易的问题她竟然都回答不上来了。 第439页 和景初在一起是她跟随心意做的决定，至于和他的未来……许夏梦发现自己确实还没有想过。 「或者说，你觉得你们能不能走得长远？」冬醒又问。 并非她不看好景初，毕竟许夏梦愿意从吴幸川的阴影里走出来她是很高兴的，但与此同时她又怕的是，许夏梦只是将景初当成了一种拉自己出深渊的精神寄託，而并非喜欢。 如果真是她想的这样，长时间下去，受到伤害的只会是许夏梦自己。 「能吧。」许夏梦终究还是开口了。 「其实吧，我也希望你能找一个对你好的人，」冬醒剥完大蒜，用纸巾擦了擦手，顺手拿了个梨啃了一口，差点被满手的蒜味熏得睁不开眼，「不管他是警察还是保镖，只要是真的喜欢你、爱你，我就同意。」 怎么擦了手蒜味还是这么大呢。 「你才多大，就开始操心我的事情了，」许夏梦听着她老神在在的言论，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冬醒的头，「倒是你，跟那个叫陆，陆什么的男同学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晚陆擎从病房离开后，许夏梦就问了景初他的身份。 景初的回答差点没让许夏梦从床上掉下去。 他说，这是你妹妹的男朋友。 男朋友？ …… 冬醒鼓了鼓腮帮子，还是决定继续把梨啃完，「什么怎么回事。」 「高中就谈恋爱了？」 冬醒一心一意啃着梨，闭口不谈。 许夏梦若有所思。 出来验收剥蒜成果的许母一看两个丫头一个发呆一个啃梨，立马往每个人脑袋上招唿了一巴掌。 「打我干嘛？」许夏梦捂着脑袋尖叫一声。 「你干什么去了今天才回来？」许母看着她就来气，「别告诉我你们学校今天才放假。」 许夏梦狠狠一噎，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暂时还不想告诉父母景初的存在。 刚刚冬醒的话提醒她了，警察是个高危职业，父亲母亲都是一辈子安稳惯了的人，不一定能接受，她得先探探他们的口风。 第322章 丑女婿总要见岳父岳母 海水有尽头， 月亮有圆缺， 人间有不足， 但你在， 就能弥补。 ——钱钟书 —————————— 许母嫌姐妹俩不仅没能帮到忙还尽添乱，果断将她们赶回了房间。 事实证明，没有冬醒和许夏梦在，许父许母的进度确实是要快一些。 下午六点，年夜饭就准备好了。 许夏梦去准备碗筷，冬醒在给陆擎发消息。 【等我吃完饭，就去找你。】 【好。】 看着那个好字，冬醒满意地退出和陆擎的聊天页面，跳转到卫嘉的。 这回的口气戏嚯了许多。 【在司临家过年的感觉怎么样？】 前两天冬醒就打算邀请卫嘉来家里一起过年，虽然她每年都拒绝，但冬醒每年都乐此不疲。 正常情况下卫嘉都会回她一个【我一个人过就好了。】 然而今年不一样，卫嘉居然告诉她，自己要去司临家过年了。 当时冬醒就笑话她，丑媳妇终于要见公婆了。 卫嘉被冬醒打趣一番也没恼，大大方方承认，其实早就见过了。 冬醒顿时感慨不已。 卫嘉和司临在这一世这么早就算是修成正果了，她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心安理得地和陆擎在一起。 餐桌上，年夜饭早已备好，就是半天不见冬醒出来。 「冬醒，来吃饭了。」许父扬声喊。 「知道了。」冬醒最后给卫嘉发了一条消息，蹦跶着出了卧室。 「这么丰盛？」冬醒还没走到餐桌边就已经闻到了味道，不禁感嘆了句，「好香啊。」 「你也不看看是谁弄的，赶紧坐下吃饭。」许母笑道。 果汁离许夏梦最近，她站起身殷勤地说：「我来倒果汁。」 冬醒拉开椅子刚准备坐下，门铃响了。 从节奏和力度来看，来人十分有涵养。 「我去开门。」许夏梦在倒果汁，开门的任务自然就落到冬醒头上，还不等许母使唤她，已经主动地往门口走。 许母和许父对视一眼，「这个点谁会来？」 那边，冬醒开了门，紧跟着夸张地「呀」了一声。 许夏梦听得一激灵，倒果汁的手一颤，差点溢出来。 「过年呢，」许母不满地说，「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然后餐桌边的三个人就听见冬醒问：「你是谁？」 许夏梦气得差点把装果汁的瓶子扔她头上。 这死丫头，吓得她手都快不听使唤了。 门口处有声线寡淡的嗓音扬起，「你好，我是景初，许夏梦是住在这里的对吧？」 餐厅里的三个人听得分外真切。 尤其是许夏梦。 她一下子愣住了，手里的果汁跟着掉到地上。 还好许父眼疾手快接住，才避免了一场果汁四处飞溅的灾难。 门口，冬醒跟个缉/毒大队队长似的杵在门框边，故作不认识地问，「景初？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你认识我姐姐？」 她这是典型的明知故问了。 景初难得地配合她演戏，「我是她——」 第440页 「冬醒！」许夏梦飞快地冲过来，顺带截住了景初的话头。 房门口，三人对峙而立。 景初手里拎着礼盒，笑意吟吟地看着许夏梦。 许夏梦一脸惊诧，好半晌才吶吶道：「你怎么来了？」 上午送她回家前，他不是说他要去他表姐儿那里过年吗。 景初刚要回答，许母已经走了过来，「是夏梦的朋友吧？快进来快进来。」 冬醒缩在角落看热闹。 许夏梦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阿姨您好。」景初得到未来丈母娘的许可，长腿一跨就要进来。 许夏梦一时脑子没转过弯，想也不想就把他推了出去，扭头呵呵笑着，「妈，他走错了……」 她还没有做好向父母介绍他的准备啊！！！ 许母很是费解。 景初憋着笑，也不顾许夏梦的推阻，高大伟岸的身体就往屋里挤，「夏梦，我来是有重要的事情，我也没走错。再说了，阿姨都请我进屋了，这大过年的，我不进来打声招唿再走多不礼貌？」 许夏梦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你不来就很礼貌！ 「你不是已经打过招唿了吗？」她近乎咬牙切齿地说，手上还在用力将景初往外推，奈何力气太小，某人纹丝不动，岿然如山。 「在门外不能算打招唿，」景初说着，将手里的礼盒朝着许母扬了扬，「阿姨，这些东西放哪里？」 「啊，放客厅就可以了。」许母仍然一脸茫然，还是没太懂眼前这番莫名其妙的场景。 冬醒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蹦三尺高，「景叔叔，里面请！」 许夏梦这回不想用饮料瓶砸她了，想直接撕了她。 许父也走了过来，好奇之余还用手按住了即将冲破天花板的冬醒。 好在此刻没人注意冬醒那句话里的诡异称唿。 于是，许夏梦只能眼睁睁看着景初大摇大摆、极受欢迎地进了自家家门。 「阿姨，」景初在冬醒的带领下将礼品放到茶几上，声音始终不慌不忙，「第一次来，也不知道您和叔叔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点。」 「上门都是客，还带什么礼物啊。」许母看着那些礼品的包装盒都知道价值不菲，也大概猜到了景初和许夏梦的关系，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冬醒迈着欢快地小碎步走到快要石化的许夏梦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她，「男朋友要来你也不提前说一声？」 许夏梦心里惴惴不安，小声愤愤到：「我不知道他要来啊！」 「你不知道？」这下轮到冬醒惊讶了，随及她又抿唇坏笑，「可以啊，姐夫喜欢玩阴的。」 许夏梦没好气地打了一下她的胳膊。 「那个……」许母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话挑明白，看向景初，试探地问，「你是我们夏梦的大学同学吗？」 景初今日穿得很是年轻，看上去就和许夏梦一般大似的。 「当然不是，阿姨。」景初眉眼含笑。 「那？」许母迟疑。 许父早已恍然，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许夏梦瞅着景初，总觉得他要说什么石破天惊的话。 果然，下一秒，景初开口了。 「阿姨，叔叔，是这样的，」景初清了清嗓子，先后看向许母和许父，十分正式而隆重地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夏梦是你们的女儿，而我作为她的男朋友，大过年的自然要过来看看二位长辈。」 「毕竟，丑女婿总要见岳父岳母。」 第323章 父母的拷问 为把我整个的灵魂都给你 连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气，忽明忽暗 一千八百种坏毛病，他真讨厌 只有一点好，爱你 ——王小波&李银河 —————————— 天色稍稍擦黑，街灯燃亮了过年的味道，灯上早就挂上了红彤彤的灯笼，这会儿刚过七点，小区里就有人家迫不及待地燃放了烟花。 「嗖」的一声窜上天空，炸开在夜空，五彩斑斓。 有烟花的地方就有团聚。 就这样，许家今年的年夜饭上，莫名其妙添了一副碗筷。 许父在心里对这个自称丑女婿的年轻男人表示了深深的怀疑。 他是不是对丑有什么误解。 长成这样都丑的话，估摸着也没谁长得好看了。 许母倒是没想太多，反正来者是客，更何况来的人好像还是她的未来女婿。 餐桌上十二道年夜菜，许父和许母各占了一半。 开席后，这些菜品简直要吃化了两姐妹的舌头。 「这糖醋鱼您二位谁做的？」冬醒一边吐着鱼骨一边问。 「你妈。」许父抢先回答。 「妈我才发现，您这手艺是真心不错。」冬醒真挚地夸赞。 冬醒不爱吃鱼，所以平常餐桌上鱼也少见，要不是年夜饭的话估计这条鱼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她才发现，许母做糖醋鱼的手艺竟然这么好。 「少说话多吃饭。」许母刚打算对景初来个女婿标准考核就被冬醒打断了，语气多少有点不满。 「这叫年年有余。」许夏梦补充了句。 她这一说话，许母原本还盯在冬醒那边的视线迅速转了过来，改成盯着许夏梦。 眼神里写满了你赶紧给我交代清楚的意思。 第441页 许夏梦无奈，心知自己今晚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了，刚要主动提及景初的身份，景初就站起身了。 「叔叔，阿姨，今天过年，我以饮料代酒，敬您二位一杯。」 因为不知道景初要来，许父又是个不爱喝酒的，所以家里根本没准备酒。 许父许母同时举了杯子，碰杯后浅酌一口。 许母不动声色用手肘碰了碰丈夫，示意他赶紧说话。 冬醒看着母亲的动作，立马竖起了耳朵。 许夏梦的心里更是泛起一丝警觉。 不知道父亲，都会问些什么呢？ 许父接收到妻子的指令，心领神会，目光审视地看着景初，斟酌措辞，「小景啊，不知道你和夏梦是怎么认识的呢？」 景初在来的路上就想过许父许母会问他什么样的问题，正巧许父现在问的就是其中之一。 他便含笑道：「朋友介绍的。」 许夏梦微张了嘴，心想什么时候又成了朋友介绍的了？ 难道不是他故意骗她回警局才认识的吗？ 还是警察呢，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事实上，景初确实没没撒谎。 确实是朋友介绍的。 不过是单方面的。 而朋友的名字，叫陆擎。 冬醒听着他这个回答，若有所思。 「朋友介绍的啊，」许父点点头，放下杯子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许父总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种经歷时间沉淀过后的沧桑，年龄应该比许夏梦大了不少。 果然—— 「我是9x年的，今年二十六。」景初正襟危坐，如实回答。 许夏梦在旁边垂着头，一声不吭。 她开始害怕了。 虽说男方比女方年龄大点没什么不好，但她今年十九，景初二十六了，难保父母不会觉得他们之间年龄差距太大。 冬醒注意到姐姐的不安，在饭桌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许父看了一眼许母，后者神情莫测难辨，他笑了笑，「这么说，你比我们夏梦大了七岁。」 「是。」景初不卑不亢。 他似乎从没觉得七岁的年龄差距是什么特别重要的问题。 许父和许母对视一眼，前者说：「七岁是个不小的年龄差了。」 冬醒默默地扒了一口饭。 她很想插一句嘴，七岁其实还好。 但现在显然轮不到她说话。 「叔叔您放心，」景初神情严肃，「年龄差距从来不是判断两个人是否合适的条件，我喜欢夏梦，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会对她好。」 许夏梦被他这番话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看他。 认识那么久，这样的话景初从来都没对她说过。 她曾经问过他，别人的男朋友都会把女朋友哄得很开心，你怎么什么也不说啊。 景初的回答是，他说自己年纪大了，不爱说这些虚无缥缈的承诺，更想用依靠实际行动来证明。 可现在，当着父母的面，他竟这么说出口了。 许夏梦的心就不经意撞了一下，开始乱蹦跶。 冬醒夹了块水煮牛肉闷头吃着，却抬眸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父母的神情。 她觉得，按照父亲母亲这种平淡安稳生活的习惯，不一定能接受一个和女儿年龄差这么大的男人来做自己女婿，接下来的问题必然十分刁钻。 景初好歹也是个警察队长，审问犯人无数，可千万不要在父亲母亲面前翻车啊。 许父听完后沉默了，他该问的已经问了，接下来就看老婆大人的态度了。 「年轻人说起山盟海誓总是很容易，做起来可就不一样了，一辈子很长，两个人要携手一起度过未来的几十年，回头遇上事情了，光靠一张嘴哪能行，」许母一听这种虚头巴脑的话就不太高兴了，态度也从一开始的试探慢慢转变为不悦，「我问你，我们家夏梦应该不是你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儿吧？」 一个二十六岁的成年男性，不可能到现在才开始谈恋爱。 再加上景初这一看就很优质的身高和长相，还有他花大手笔买来的礼品，家庭条件绝对是非富即贵的，他要是回答是的话，许母估计能当场把他赶出去。 其实不光是许父许母好奇这个问题，冬醒和许夏梦也很想知道答案。 冬醒暗暗思忖，景初你可千万别欺骗我妈啊，她那眼睛都能毒死大象了，你要是敢骗他，和我姐就彻底没戏了。 许夏梦则是想知道，景初以前到底有没有过女朋友。 虽然他以前好像隐约提起过这件事情，但许夏梦还是想从他口中听到最准确的答案。 第324章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你的心敞向八方人人可入，我却只会进不会出。 ——里尔克。 —————————— 在许母抛出这个问题之后，景初连一丝迟疑都没有，毫不犹豫地回答：「夏梦就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儿。」 而许母的反应果然如冬醒所料，脸色变了，态度更是彻底转变。 许夏梦夹菜的手停滞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夹起了排骨送进嘴里。 她不像其他人想的那么多，她相信景初。 因为景初不会骗她。 许母没想到景初居然真的敢这么回答，看在他是许夏梦男朋友的面子上才没把他赶出去。只是冷哼了一声。 第442页 一个不诚实的男人，不能够做他们家的女婿。 许父收到暗示，刚要含蓄地表示不同意他和许夏梦在一起，就听见景初又说话了。 「因为我是一名警察，平时没有时间接触女孩子，所以一直到了二十六岁，才真正开始第一段恋爱，」景初说着看了一眼夏梦，「我常常在想，要是能够早一点遇到夏梦就好了，这样她……也不用单身二十六年。」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至少她就不用受到那么多的伤害，遍体鳞伤地回到他的怀抱。 冬醒在旁边倒吸了一口凉气，许夏梦早已抬眸，动容地看着他。 许父许母到底是过来人，关注点和两个女儿不一样。 许母已经嘴快地问出口了，「你的职业是警察？」 「是的。」景初说着，竟然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证件递给许母。 许母接过，打开一看。 许父终于知道自己先前觉得景初身上沉淀过后的气质是从何而来的了。 原来是正气。 冬醒被他这个操作惊呆了。 许夏梦更是没想到景初会搞这么一出，压低了声音说：「你怎么来还把证件带上了？」 警察一般只有外出办案才会出示证件，大过年的她怕父亲母亲多想。 谁知她预想中的情况完全没有出现。 许母捧着景初的证件，刚刚还晦暗不明的神色瞬间变得乐呵呵的，「是警察啊，难怪没时间谈恋爱，那我可以理解了。」 许父则是微微扬眉，夸赞道：「小景很有前途啊，年纪轻轻就是队长了。」 「谢谢叔叔。」景初受到夸奖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外露，礼貌地颔首。 冬醒暗暗咋舌，父亲母亲也太双标了。 许夏梦对父母的变脸很是不屑，看不得他们对景初赞不绝口的模样，立马泼了盆冷水，「爸，妈，你们刚刚不是还嫌他年龄大吗？」 「你懂什么，年龄大个几岁怎么了，」许母这回是完全站到景初这边了，毫不客气地瞪她，「吃你的饭。」 许夏梦委委屈屈地「噢」了一声。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按照目前这个情况来看，她这位前一秒还在嫌弃景初年龄大的母亲已经开始了。 冬醒差点没笑得背过气去。 所谓一白遮百丑，而景初的白就是他的职业。 因为警察这个身份，许父许母已经不在意他比许夏梦大七岁的年龄差了。 而许母因为景初的职业成功对他的印象大幅度转变后，许父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问题。 「小景，你家还有什么人？」 「我是独生子，」景初回答得干净利落，「父母去世得早，家中只剩我一人。」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气氛凝固了。 —————————— 吃完饭后，景初主动表示要洗碗，然而许母哪能让他劳动，将洗碗的重任委託给许父，领着大女儿和未来女婿在客厅里边看春节联欢晚会边聊天。 许母看景初真的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心疼。 虽说他的父母因为意外去世得早，但景初非但没有因为缺少父母关爱而自暴自弃，反倒是成为一名正义凛然的人民警察。 单凭这一点，许母就觉得许夏梦找男朋友算是找对人了。 「我和她爸爸呢，我们不反对你们交往，但是毕竟两个人都是年轻人，在一起难免会有摩擦，产生一些矛盾，」许母语重心长地说，「我们家夏梦呢，年纪小，做事容易冲动，你比她大七岁，希望你能多担待，多包容她一些。」 「我知道，阿姨。」景初低眉顺眼的，一副乖乖听讲的好学生模样。 「妈——」听母亲这么贬低自己，许夏梦不乐意了，「我什么时候又做事冲动了。」 不料许母压根都没搭理她，继续和景初唠叨，「夏梦呢从小被我们娇生惯养着，脾气可能有点大，你也要多多理解。不过要是她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就和阿姨说，阿姨第一个收拾她……」 许夏梦简直无语。 景初含笑瞥了一眼许夏梦，为自己女朋友说话，「没有的阿姨，夏梦她很温柔，也很懂事。」 「那就好，那就好。」许母连连点头。 许夏梦是一点也不想再听下去，正巧这时候有人敲门，她起身去开门。 是来送麻叶子的左邻右舍。 这是a市过年的规矩，大年夜，家家户户总要炸些麻叶子，送给亲戚或者邻居。 麻叶子是一种用黑芝麻和白芝麻混合发酵的面团做成的菱形小零食，小孩子们通常都很喜欢。 许家是集美天宸里出了名的「书香人家」，又在这里生活了快半辈子，来来往往的都是老邻居，一到过年来送麻叶子的是最多的。 景初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上丈母娘家里来，正好就赶上这个场面，直接亮相于人前。 来送麻叶子的邻居们见到景初后都毫不掩饰地夸赞。 「这小伙子长得可真俊吶。」 要不然就是： 「这小伙子的个头真高啊。」 又或者： 「这小伙子是做什么的？」 在得到景初的回答后，又是一顿夸。 「警察好啊，除暴安良，伸张正义……」 景初好像特别招大爷大妈们的喜爱，一大群人围在家里不走，拉着他问东问西。 第443页 楼下小超市的张阿姨是出了名的嘴快，直截了当地问许夏梦。 「夏梦吶，你这男朋友都领回家了，啥时候结婚啊？」 第325章 饺子 写了五行关于火的诗，两行烧茶， 两行留到冬天取暖，剩下的一行， 留给你在停电的晚上读我。 ——洛夫《水与火》 —————————— 天刚刚黑透，小区里的孩子们都跑出来放爆竹了，空气浮荡着淡淡的火药味。 许家更是热闹非凡。 在张阿姨问出那句话后，许夏梦愣了好一会儿。 结婚？ 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吴幸川算是她的初恋，却带给她噩梦般的回忆，而景初的出现，仿佛一道光，乍然划破了黑夜，给她送来了黎明。 景初，是她的救赎。 可即便如此，她也从未有去想过结婚这么长远的事情。 一想到要和另外一个人共度一生，许夏梦心里竟莫名恐慌起来。 「翠兰你说什么呢，」许母嗔怪地盯着她，「我们家夏梦才十几岁，谈结婚还早咧！」 「怪我怪我，忘了夏梦才十九岁，」张阿姨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伸手打了两下自己的嘴，「我看见夏梦找了个这么帅的男朋友，太激动了！」 景初注意到许夏梦的脸色有些微妙，伸手轻轻握了她的手，嗓音是一如既往的寡淡，「别想太多。」 「都回家过年去，」许母眼见着这些邻居还在围着景初，上前装模作样地驱散，「围在我家算什么事啊，都走都走，小景是我们家的客人，你们再看我可要收钱了啊。」 等左邻右舍都走完后，许父刚好洗完碗出来，瞧着客厅里只有三个人，不禁疑惑地问：「冬醒呢？出去玩了？」 「她吃完饭就进房间了，」许夏梦说，「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 冬醒在和陆擎打电话。 电话里时不时还有司临和卫嘉的嬉闹声。 陆擎因为是一个人回来的，所以陆家就剩他还在a市了。 冬醒想把他带家里来一起过年，奈何她要是敢这么做的话估计许母腿都能给她打折了。 这时候她倒是羡慕起许夏梦来了，景初可以堂而皇之地登门拜访，而她和陆擎的关系却是一点也不敢公开。 最后还是司临看不下去陆擎一个人孤零零吃年夜饭的惨样，让他来自己家一起过年。 「真想和你们一起。」冬醒趴在床上，两只手撑着脑袋看着手机上陆擎的微信头像，语气隐有羡慕。 「我还想去你家吃饭呢。」陆擎淡淡笑了。 「你吃完饭了吗？」冬醒的两条腿耷拉在床沿，一前一后摇晃着，「司临家的味道怎么样？」 「吃完了。」陆擎沉吟，故作思考状。 冬醒不满意了，「需要想这么久吗？」 陆擎这才回答，「没有你家的好吃。」 「你都没吃过，」冬醒哼了一声，「大年夜说假话是会遭报应的。」 此时的冬醒还没想过，自己不过随口一说，竟然真的一语成谶了。 「正是因为没吃过，所以你家的才最好吃。」陆擎低声说。 他的声音低沉，混合着窗外时不时响起的烟花炸开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好听。 冬醒抿了抿嘴唇，「好，那下……」 她话还没说完，房间门被人敲响。 「冬醒，快出来吃饺子。」 「知道了，」话被打断，冬醒只能先应了外面的声儿，然后压低嗓音朝着电话那头的陆擎说，「先不说了，我爸叫我呢。」 「好，」陆擎应了，提醒她，「晚上别忘记了。」 「知道知道。」 …… 厨房里，许母在煮饺子汤，许父在旁边当忠实观众。 客厅里的许夏梦和景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冬醒闻着味儿走进来，嘟囔了句，「怎么现在才煮啊，我都吃饱了。」 「谁让你爸准备那么多菜？」许母埋怨地瞪了一眼丈夫，「桌子上都放不下了，只能现在才煮。」 「怪我怪我，」许父伸手揽了妻子的肩膀，扭头示意冬醒，「这里有火龙果和梨，切点儿给你姐夫尝尝。」 冬醒回头瞅了眼客厅，茶几上除了点心就是糖果，确实差点儿水果，便懒洋洋地应了，「好。」 「你也就使唤使唤冬醒。」许母手脚麻利地下饺子，嘴上还不忘吐槽。 「我这不是在虚心学习大厨的技巧吗？」许父笑了。 「学习技巧就学习技巧，你离我远点儿……」 …… 冬醒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有来有回的，心里好笑面上却一本正经，手上更是动的飞快，用小刀将火龙果划开，均匀分成几份后再切成丁装进果盘里。 许父瞄了她一眼，她的动作娴熟到让他惊奇。 「冬醒这刀工不错。」 得到夸赞，冬醒得意地回头瞅了一眼父亲，却突然想起什么，对着许母说，「妈，你再多下点饺子呗。」 虽然陆擎不能来家里吃饭，但她还是想让他尝尝母亲的手艺。 「这么多了还不够吃？」看着满满一锅在水中翻腾的饺子，许母恨不得一锅铲拍她头上，「你刚刚不是还说你吃饱了来着？」 第444页 「我想给同学送点去。」冬醒隐晦地表示。 「行。」 许母潜意识里把「同学」当成了卫嘉，爽快地答应了，又下了十几个饺子进锅里。 许父看着小女儿略微有些泛红的脸，心里门清儿似的，也没拆穿，继续看妻子煮饺子。 他刚回过头，就听见「哐当」一声。 是刀子掉在瓷砖上发出剧烈的摩擦声。 「怎么了？」许夏梦听见动静跑过来。 许父赶忙走过去，看清楚后吓了一跳。 原本握在冬醒手里的水果刀已经掉到了地上，她的左手食指正汩汩地流着鲜血，滴落的血迹染在火龙果的白色果肉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怎么这么不小心？快清洗一下伤口。」许父弯腰将地上的水果刀捡起来。 冬醒愣愣地站着，没动。 许夏梦估计她是被吓着了，忙将她拉到水池前拧开水龙头沖洗伤口，满脸的心疼，「疼不疼啊？」 许母说：「赶紧上药，多大个人了还这么不小心。」 冬醒还是没说话。 她微微垂着眸，看着食指上那道伤口，眼底有慌乱沉落。 就在刚刚，突然有明显的不安，如同潮水一般四面八方朝她涌来。 第326章 突生的不安 没有什么是孤零零的，在这个世界上任何的事物，都是成双成对的。 太阳拥抱地球，月光亲吻海洋，但这些亲吻又有何用，若是你不肯吻我。 ——珀西·比希·雪莱《爱的哲学》 —————————— 和集美天宸家家户户的热闹不同，司家过年的气氛是另一种热闹。 远处有爆竹的声音，入夜后就能看见天际偶有烟火闪过。 这里地处寸土寸金的高新区，地段虽占据了奢华，却唯独触不到烟火。 有时候繁华，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一顿酒足饭饱后，司临先将卫嘉送回了家。 虽说司母强烈要求她留下，但架不住卫嘉执意要走，终究还是妥协。 临走前，司父和司母各给了卫嘉一个大红包。 卫嘉拒绝，然而司母依旧强势地将红包塞到她手中，「压岁钱，收好。」 卫嘉收了，眼圈有些泛红。 阿芜去世后，她一直是一个人过年。 哪怕冬醒每年都会邀她一起，但卫嘉知道，就算自己去了，也融不进她们家的氛围，说不定还会让人觉得晦气。 更不要提什么压岁钱。 可今年，司临不仅带她回家一起过年，司父司母更是给她包了红包。 这种过年的时候有长辈发压岁钱的感觉，真的很好。 「傻孩子，」司母抬手揉了揉卫嘉的头，「过年是高兴的事情，怎么还哭了呢。」 「谢谢叔叔阿姨，」卫嘉笑了，抬手擦掉眼泪，「我就是太激动了，好多年都没有长辈给我发过压岁钱了。」 「以后每一年都会有的，」司母忍不住搂紧了卫嘉，故意提出条件，「但前提是你要来阿姨这里过年哦。」 卫嘉哪里不懂司母的意思，点了点头，「好。」 以后每一年，她都可以不用再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年了。 —————————— 送完卫嘉回去，司临让司机开车到陆擎家楼下。 陆擎在他家吃完饭就回去了，神秘兮兮的，他得上去看看。 据说今晚有重头戏。 司临下了车，让司机先开回去，司机十分为难。 「少爷，夫人的意思是让您马上回去。」 「我是少爷你是少爷？」司临一听怒了，果断拿出纨绔子弟的架势，「让你回去就回去。」 大过年的，回家和家里人团聚不好么，守在这里等他算怎么个事儿啊。 「好，好吧。」司机哪敢和司临争论，灰头土脸地开车走了。 司临心满意足地乘电梯上楼，敲响陆擎的家门。 岂料，像是知道他会来似的，门没锁。 司临推门而入。 陆擎深陷在沙发内，客厅没开灯，他看着落地窗外灯火璀璨的盛景，背影藏匿于阴影之中。 「大过年的你想吓……我啊？」司临开门就看见这副场景，吓了一跳。 只是那个字在这样的时刻终归显得有些不吉利，司临自动略过了。 陆擎没说话，沉默着。 司临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对，站在玄关没动，也没开灯。 窗外，远远的，夜空乍亮，听不见任何声响，但那遥远的烟火却足可以媲美月光。 良久后，陆擎才淡声说：「来了就进来吧。」 司临这才裹挟着一身的凉意走进来，顺手开了灯，「你东西准备好了吗，马上十点了，可别出纰……」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司临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走到了陆擎面前，看清了他的神色。 陆擎微垂着眼眸，长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但遮不住他苍白的脸色。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司临诧异地问，想了想又说，「我家的厨子没下毒啊。」 本以为这样会得到好一顿怼，谁知道陆擎只是抬眼皮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司临，」陆擎的语气竟然有些虚弱，「我心里有些不安……」 「怎么回事？」司临看他确实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心里「咯噔」一声。 第445页 该不会是想取消今晚的计划吧。 「我也不……」陆擎还没说完，手机响了。 他起身去拿手机，是冬醒的电话。 「肯定是班长的。」司临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陆擎接起后，听见她欢快地说：「陆擎，我已经出门啦！我让我妈煮了饺子，可好吃了，带给你尝尝！」 —————————— 冬醒手上的伤口最终是景初包扎的。 五分钟前，许夏梦帮她沖洗了伤口，景初也过来看了眼，说了句伤口不深，用创可贴就可以。 景初是警察，什么伤没受过，既然他都说用创可贴，那就肯定没什么问题。 许夏梦不乐意，看了冬醒食指上的伤口，虽然没到深可见骨的程度，但也不浅，「不行，创可贴不保险。」 许父已经拿了药箱出来，在客厅招唿他们过去。 「先去包扎一下，」许母在捞饺子，「饺子煮好了，包扎好了吃饺子。」 许夏梦领着冬醒往客厅走，冬醒还不忘叮嘱母亲：「妈，记得拿保温盒给我装一盒饺子啊！」 许母忙得热火朝天的还要回答女儿的话，「没忘！」 许夏梦用双氧水帮冬醒重新清洗了一下伤口，涂抹上碘伏后，拿纱布给她缠上。 奈何技术不过关，缠了许久都没缠好，眼见着冬醒手上的纱布直径越来越大，一直看戏的景初终于看不下去了，上前夺过了纱布。 「我来吧。」 景初的动作比许夏梦利落许多，三两下缠好伤口，打了个结。 「还是姐夫厉害，」冬醒扬了扬手指，「这要换成我姐，这一卷纱布都得给她用完了。」 景初笑而不语。 被损了一顿的许夏梦面子上过不去，瞪了冬醒一眼，「你说你切个水果都能切到手，在想什么呢？」 冬醒愣了一下后，微微抿了嘴唇，「我听爸妈撒狗粮，没留神刀子就划到手了。」 「听听，」许夏梦瞅了一眼景初，「这就是好奇心害死猫，手上拿着刀子，耳朵还到处凑热闹。」 景初没拆穿她故意转移话题的小伎俩。 向来和冬醒统一战线的许父这次难得站到了许夏梦这边，「我不是导致你受伤的罪魁祸首。」 这时候许母从厨房端了饺子出来，喝了一声，「都围着干什么呢？来吃饺子了！」 第327章 白色洋桔梗 你真是生了一副清高的样子，我想成为你干净明澈的眼神里，独一无二的心事。 ——塞野 —————————— 爆竹声声，烟花燃亮了整个夜空。 有手提红灯笼的小孩子在小区里嬉戏打闹，那快乐而幸福的笑声和火药味融合在一起，年味十足。 吃完饺子也已经过了九点，春节联欢晚会实在是有些无聊，许夏梦便表示要带景初出去玩玩。 冬醒趁机表示她也要出门。 大女儿的说法许母倒是没意见，毕竟景初第一次上门，出去认认路也好，不过冬醒嘛…… 她的目光转到小女儿身上，「这都几点了还出去？在家里好好的守岁。」 「妈，」冬醒拍了拍手里的保温盒，「您忘啦？我得给同学送饺子呢。」 许母这才松了口风，「送完就赶紧回来，不准在同学家过夜。」 冬醒嘿嘿一笑，「知道，知道。」 她在陆擎家过夜？ 那不得被吃干抹净了才怪。 「玩得太晚了的话就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去接你，」许母还是放心，说着又让许夏梦过来，「来。」 许夏梦在门口换鞋，闻言不明所以地走过去，许母低声说了句什么，她抬眸看了眼景初，耳根悄悄泛红。 「知道了，妈。」 许母挨着叮嘱完后，朝着景初说：「小景，有空常来玩。」 在厨房洗碗的许父擦了擦手也跑出来，「常来啊。」 「好。」景初点点头。 冬醒在心里偷笑，看来父母是完全认同景初这个女婿了。 出门前，冬醒躲到厕所给陆擎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准备出门了。 陆擎的声音很轻，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往日的低沉磁性，「冬醒，你去我们七夕节去过的那家餐厅等我。」 「啊？」冬醒有点莫名其妙，「为什么？」 她又吃了年夜饭又吃了饺子，难不成陆擎还想让她再吃一顿？ 「有个惊喜要给你。」陆擎低笑。 冬醒这才发现他的声音有点不对，小声问：「你怎么啦？」 「我没事，先挂了，记得一定要去那里等我。」 说完也不等冬醒的回答，陆擎就挂了电话。 「莫名其妙的。」冬醒小声嘀咕。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上一世的今天，陆擎和她都在各自的家里过年，除了零点的时候打了电话互相拜过年后，也没有什么惊喜啊。 不过很快她就释怀了。 陆擎都不是这一世的陆擎了，怎么可能和上一世的事情一模一样。 冬醒不知道的是，不光只是今天，早在他知道她身份的那一刻，命运的轨迹就已经发生改变了。 外面许夏梦在催促她，「冬醒你好了没有啊？快走了。」 「好了好了。」冬醒按下水箱，打开门出去。 第446页 小区里果真十分热闹，许夏梦虽然喜欢看烟花，但不代表她喜欢听爆竹炸开的声音。 每当有小孩子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她都会下意识地往景初身上靠。 景初顺势就搂紧了她。 冬醒抱着保温盒走在两人身后，看了直翻白眼。 怎么以前过年的时候没见许夏梦这么害怕过呢。 —————————— 冬醒到餐厅的时候分针刚指到10的位置。 她在十点之前赶到了这家餐厅。 陆擎果然提前打好了招唿，餐厅经理亲自领着她到了陆擎订好的位置。 还是上次七夕节，他们一起吃饭的位置。 冬醒抱着保温杯坐下，餐厅经理问她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她摇摇头。 餐厅经理便离开了。 冬醒看向窗外。 这里不比集美天宸那种人声喧嚣的热闹，放眼望去尽是美景，高楼林立光影霓虹，果真是最适合情侣约会的圣地。 然而这些都入不了她的眼。 她现在只想快点见到陆擎，然后亲手餵他吃饺子。 餐厅里的昂贵佳肴再好看再美味，都比不得许母煮的一只饺子的味道来得好。 冬醒想着，食指蓦然抽痛了一下。 心里那股强烈的不安突然泛滥。 看了眼时间，距离和陆擎约定的十点，还有五分钟。 冬醒顾不得其他，放下保温盒离开了餐厅。 她想快点见到他，以消除内心的慌乱。 街灯燃亮了少女纤细的身影，空气中瀰漫着隐隐的火药味道，应该是从其他地方飘来的。 夜深了，风一吹就显得森凉。 冬醒走到餐厅门口，期待地看着街道，等待陆擎的出现。 今天是大年夜，街上的行人不多，大多数是出来一起过年的情侣。 冬醒紧了紧身上的棉服，抵御了吹来的寒风。 很快，她看见路虎从街道的另一端驶来，激动一瞬间溢满整个胸腔，她快步往马路上过去。 餐厅正处十字路口的南侧，陆擎的车刚好在对面。 恰好遇上红灯，许是车里的人也看见了她，干脆将车停在路边，推开门就下了车。 司临还处在陆擎居然会开车的震惊中，见他下车后忙问：「你干什么呢？」 陆擎没理他，绕到后备厢捧了一大束白色桔梗出来。 司临张大了嘴，老天，陆擎还会整这齣？ 「你就在车上待着吧。」陆擎从司临身边走过时，淡淡扔下一句。 「你赶紧去，」司临翻了个白眼，「我也不稀罕加入。」 冬醒早就看到了陆擎手上那一大束白色桔梗，莹白如雪，在这寒冬尽相绽放。 正巧是绿灯，她便加快了脚步朝他的方向走去。 陆擎也在向着她这边走过来。 两个人越来越近。 冬醒越发清晰地，看见他脸上的笑颜。 可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照过来两束极其刺眼的远光灯，一辆车突然从十字路口的另一边冲着冬醒的方向就沖了过来！ 那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冬醒下意识用手去遮挡。 身体反应就迟了。 冬醒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辆车朝她开过来。 突然，有股力量将她勐地推开，耳边传来沉闷的重物撞击声，紧接着又是刺入鼓膜的急促剎车的声音，最后，是车子重新发动，逃离了现场。 一切发生得太快，不过几秒的功夫，伴随着撞击落地的声音，冬醒怔怔地趴在地上，只听见司临歇斯底里地大吼了一声，「陆擎！」 第328章 我相信他 我想和你互相浪费，一起虚度短的沉默，长的无意义，一起消磨精緻而苍老的宇宙。 ——李元胜 —————————— 夜色早已深重，空气中的血腥味和火药味混杂在一起，四周瀰漫着死亡的气息。 冬醒撑着剧痛的手臂从地上爬起来，紧跟着转头，眼前一片白光闪过。 就像陆擎结婚的那天早上，她从国道上径直冲下山崖的感觉一样。 司临早已下了车，快步朝着这边跑过来，边跑边喊，「班长！」 冬醒这才勐地反应过来，踉跄着沖向倒在人行道中央的陆擎。 他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嘴唇颤抖着，鲜血不断地从嘴角流出来，往日深邃的眼眸里早已没了光彩，右手不断地想要抬起来，却无能为力。 「阿擎……」冬醒跌跌撞撞地跪在他身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又是一声悽厉的叫喊，「阿擎！」 旁边已经有围观的群众叫了救护车，司临跟着冲过来，看清这一幕后吓到近乎失声。 司临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亲眼看见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就这么倒在了血泊中。 「阿擎，」冬醒死死地攥着陆擎的手，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阿擎，阿擎……」 她的手上，衣服上都是陆擎的血。 她不敢动他，因为他的后脑浸在血泊中。 手里的白色洋桔梗早已散落了一地，残破的花瓣躺在暗红色的血泊里，渐渐被陆擎的鲜血染红…… 他旁边不过一米远的距离，有一处明显的黑色痕迹，是强制性剎车留下的。 「司临，司临，」冬醒想起什么，冲着司临吼道，「马上报警，快，报警！」 第447页 她不认为这是一场意外，这辆车很明确就是冲着她来的，只不过是陆擎代替了她。 「好，好。」司临恨不得将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千刀万剐，马上拿出手机拨打了110。 冬醒也顾不上其他，只能靠喊陆擎的名字唤起他仅存的意识，她不断用衣袖给他擦拭嘴角的血，可那些鲜艷的红色液体还是不停地流出来，流出来…… 冬醒的手不听使唤地颤抖着，嘴里源源不断地念着，「阿擎，阿擎，你看着我，你不要闭眼，你看着我，你会没事的，你看着我……」 陆擎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在努力的抬起眼皮看她。 一股股腥甜的味道直窜喉咙，冬醒好不容易才压下去后，她轻声说：「阿擎，你不能闭上眼睛，你还没吃到我妈做的饺子呢……」 车祸中遭到重创的人，一旦闭上眼睛，支撑的信念倒塌后，后果便只有一个。 冬醒不敢去想。 陆擎的脸色惨白如纸，连薄唇亦失了血色。 他一直尝试睁大眼睛看她，吃力地抬起手来想要触摸冬醒的脸。 冬醒马上低下头，用脸去碰他的手，他的手，凉如冰雪，丝毫温度都不存留。 「阿擎，你的手太冷了，」冬醒紧紧地用自己的手捂着他的手，「我给你捂一捂，捂一捂，就不冷了……」 「小东西……」陆擎毫无颜色的薄唇轻轻动了动，艰难地唤了她的名字，「口……口袋……」 后半句话她没听清楚，她靠近了他的嘴唇，才听到他不断地重复着，「口袋……口袋……」 陆擎穿的是一身黑色的大衣，冬醒伸手往他的口袋里摸去。 一个盒子。 一个蓝色丝绒礼盒。 那个她从陆擎的行李箱里拿出来的盒子。 「礼……礼物……」陆擎依然在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冬醒打开，里面是一条镶着粉色钻石的项鍊。 那日看见这盒子后，冬醒以为陆擎会主动向她告知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并未主动过问。 然而陆擎却当没看见一样，对她闭口不提。 她心里虽生气，却也没有多想。 只当是送给哪个朋友的礼物。 若是送给她的话，陆擎早就给了。 她本以为这里面装的是枚戒指，却不曾想，竟是一条项鍊。 项鍊，相恋。 他是要向她表示自己的心意啊。 莫大的悲怆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冬醒的心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狠狠捏个稀烂，她将盒子关上，塞到陆擎手里，恶狠狠地说：「陆擎我告诉你，别想这样骗我把它取出来，我要你亲手为我戴上！」 眼泪，跟随着一起掉落下来。 陆擎轻轻笑了，他的嘴唇动不了，只能将眼睛微微弯了弧度，他的声音微弱，他说，「好……」 冬醒又攥紧了他的手。 司临打完报警电话，又通知了其他人，才回到陆擎身边，见他的瞳孔渐渐涣散，嘶吼道：「陆擎，你要真把我当兄弟就给我坚持住！你要是今天死在这里，我以后连看都不会去看你一眼！」 他的话语听起来残忍无情，可他的眼圈已经发红，双手更是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冬醒在害怕，他亦然。 哪怕他们没有经歷过眼前这样的场景，却也知道，陆擎的伤势，实在太重。 他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也许下一秒，就会死去。 冬醒只有不断地和他说话，防止他彻底闭上眼睛。 救护车来得很快，几乎是和警车一同赶到。 医护人员迅速冲破围观群众，以最快的速度将陆擎抬上了担架，冬醒紧紧跟随着上了车。 尽管司临也想跟着一起去，然而救护车只允许一名家属陪同。 更何况此时警察已经到了，他必须要留下来作为肇事现场的目击证人配合调查。 冬醒以为自己可以陪在陆擎身边一起前往医院，却被告知只能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以免妨碍抢救。 上车前，冬醒抓着司临的衣袖，强行镇定情绪，冷静地说，「司临，你听着，你留在这里，我会打电话叫我姐夫来，他是一名警察，会和你一起协助调查。」 司临点点头，「那陆擎……」 冬醒笑了，「我相信他。」 …… 救护车飞驰而去，警员疏散了议论纷纷的人群，司临被叫到一旁做笔录。 警灯晃动着冰蓝色的光，于森凉夜色之下。 地上的血迹渐渐干涸，那一片片被染红的花瓣，风过时，在血泊中轻轻晃动着…… 空气中的血腥味久久未散，令人窒息。 第329章 你想娶我吗 月亮悄悄关灯了，然后它看到地球人有的数羊，有的打鼾，有的梦里有巧克力喷泉，还有的一直亮灯未眠。 —————————— 有烟花的地方就有团聚。 许夏梦接到冬醒电话的时候，正和景初坐在车内聊天。 集美天宸是老旧小区了，没有地下停车场，只在单元楼外简单划分了停车位，景初的车就停在小区广场旁边。 不过吃了顿饭的功夫，车身上就留了一层烟花爆竹燃放后落下来的灰。 许夏梦害怕这些突然「砰」一声的玩意儿，原本打算带景初在周边逛一逛的计划果断取消，钻进了车里。 第448页 正好她还有事情要问他。 然而许夏梦偏偏是个又怂又非要去看的人，上车之后也不管车内开着暖气，按下车窗就往外探脑袋。 烟花接二连三地在夜空炸开，燃亮了许夏梦莹白如玉的脸庞。 她的手抓着车窗，眼睛亮晶晶的，景初从中看到了烟火的倒影。 心里就生了暖意。 父母去世之后，他虽在陆家做了保镖，然而每到逢年过节总是孤单一人，哪怕后来表姐叫他回去过年，也感受不到丝毫团聚的氛围，吃过年夜饭后，便驱车回了z市。 他不姓张，始终是个外人，融入不了。 可今年，有了许夏梦在身边，有许家这样善良淳朴的家庭，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过年。 景初伸手帮许夏梦整理了帽子，轻声细语，「小心点，别感冒了。」 许夏梦回头，绽了个笑容。 烟火映得她的眼眸灿如晶石，闪耀迷人。 他低头，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这个大年夜，有她在身边，足矣。 …… 夜风迫不及待地往车内钻，许夏梦过足了眼瘾后终于捨得收回目光，赶忙升起车窗，两只手用力搓了搓冻得冰凉的脸颊。 「好冷，好冷。」 坐在她身边的景初见状，将她轻轻转了过来，双手覆上她的。 「看够了？」 许夏梦的脸像河豚似的鼓了两团，粉唇一张一合，「够了。」 车内的暖气很快驱走了寒夜的风，她的手在他的掌心之下温度也渐渐回升。 「我今天擅自做主来你家，」景初松了手，改为轻轻握住，「你心里怎么想的。」 上午他送她回家后，她问他去哪里过年，当时他回答的是去表姐家，然而晚上他却去了她家，她……会怪他吧？ 许夏梦眨了眨眼睛。 车内开着电台广播，有一男一女两名主持人在聊有关年夜饭的话题，背景音乐更是换成了《好运来》，煞是喜庆。 许夏梦没工夫关注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盯着眼前过分俊朗的男人，他的眼神里有歉疚，有温柔，还有……满满的爱。 「现在不是在家，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景初咳了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 虽说他是一名警察，但在这种情况下也有可能是会犯错误的。 许夏梦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失态，忙收了目光，低眉顺眼地说：「其实……我还怕你会不高兴。」 景初愣了一下，半晌后才低声问：「为什么？」 「我怕你觉得我不想带你见我爸妈。」许夏梦低头把玩着他的手指。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景初温声问。 「你也知道，我前一个男朋友吴幸川，」许夏梦念到名字后停了好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才继续说，「因为我没有告诉家里人谈恋爱的事情，他对我一直很不满。」 在她还不知道吴幸川有性/虐和强/奸行为之前，吴幸川知道她不打算告诉父母自己的存在后，生了很久的气。 景初沉默不语。 「我不是不想告诉他们，」见他不说话，许夏梦心里慌了，赶忙解释了原因，「我就是觉得你是一名警察，而且年龄又比我大了几岁，我怕他们一时接受不了，打算先旁敲侧击一下来着，谁知道你……」 竟然直接就上门了。 「对不起，」景初低嘆一声，将她搂进怀里，「我没想那么多，抱歉。」 「我没怪你啊，」许夏梦对他突如其来的道歉有些懵，从他怀里抬起头，双手圈住了他的脖颈，「而且我觉得你做的对。」 「嗯？」景初看着她唇角的笑意，心都快化了。 「我爸妈对你不是很满意吗？」许夏梦凑近他，「早一点让他们知道也好，这样子谈恋爱也不用偷偷摸摸的……」 「嗯。」景初怕她摔下去，伸手搂住她的腰。 「虽然一开始他们嫌你年纪太大了，」许夏梦想着许父许母的双标反应就觉得好笑，「但是一听你是警察，马上就改观了。」 刚刚出门前，许母还对她耳语，虽然小景是警察，一身正气的，但毕竟还没结婚，也不能在外面过夜啊。 景初哑然失笑。 「而且景叔叔……」许夏梦往景初腿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来，「你还记得张阿姨说了什么吗？」 景初作回忆状。 「夏梦吶，你这男朋友都领回家了，啥时候结婚啊？」 …… 「我今年十九岁了，」许夏梦凑到景初耳边低语，「女性的法定结婚年龄是二十岁，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景叔叔，你想娶我吗……」 景初含笑反问，「你想嫁给我吗？」 「我想不想的不要紧，」许夏梦呵气如兰，妖精似的，「主要是你今年已经二十六高龄了，再等下去，怕是时间不等人吶……」 景初一脸苦笑，伸手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 「连你也损我？」 「疼……」许夏梦唿痛，从他身上退开了些许，傲娇地哼了一声，「我才没有呢，实话实说而已。」 「夏梦，」景初却正色，郑重地叫了她的名字，「结婚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就算你想嫁给我，我也会先徵得你父母的同意。」 许夏梦的年龄太小，即便他再想娶她，如若许父许母不同意，她也愿意再等几年。 第449页 这是对另一半的尊重。 许夏梦闻言，感动得不行，凑过去就要吻他。 然而手机却响了。 她一边嘟囔着是谁这么煞风景一边接起，听见电话那头冬醒低沉地「餵」了一声，心里划过不好的预感。 「冬醒你怎么了？」 「姐，你让姐夫马上去徐家嘴，陆擎，陆擎他出车祸了！」 （声明一下，陆擎没失忆！不要再猜了！！！） 第330章 如果可以重来 「如果你变成了植物人，我该怎么叫醒你？」 「为什么要叫醒我，我还要开花呢。」 —————————— 月光，洒满了森凉。 救护车上，冬醒攥着手机回头看去，医务人员正在为陆擎做着基本的抢救措施。 监护器上的数据忽高忽低，冬醒的心也跟着那极不规律的曲线高低起伏。 隔着一层观察窗，她看见陆擎一次次陷入昏迷，却又在医务人员的抢救下再度醒来。 他的薄唇在不停的蠕动，但已经说不了话了，氧气面罩换了好几个，换下来的全是被他吐出来的鲜血染红的。 她好像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了，因为冬醒知道，她的心停留在了车祸现场，停留在陆擎将她推开后自己却被撞飞的那一时刻。 感受不到心跳，她反而能更加冷静地相信，陆擎能够活下来。 很快，救护车到达最近的医院。 冬醒小跑着跟在担架后面，直到陆擎被推进抢救室，而她被医生拦了下来。 等抢救室上方灯亮起来的时候，那刺目的红，让冬醒一度以为自己回到了车祸现场。 眼睛一花，她只觉得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似的，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抢救室在整条走廊的尽头，狭长的通道上方是一排亮得刺眼的白色灯光，冬醒呆呆地靠坐在墙角，看着这条空旷的走廊，像是看见了茫然无措的未来，一切未知的变数尽藏其中。 对，未知。 她不明白，这场车祸在上一世是完全不存在的，为什么会就这么突然的出现？ 她想哭，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脸上只剩下斑驳的泪痕；她想宣洩内心的绝望，然而嗓子仿佛被狠狠堵住，任何声音都发不出来；她想杀了那个罪魁祸首，可是即便这样又有什么用呢，她的陆擎还是躺在了抢救室里…… 这种情绪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般无力，无处宣洩，却又无法招架。 如果可以重来的话，她今晚一定不会出门。 如果可以重来的话，她一定会在餐厅里好好待着等他到来。 如果可以重来的话…… 她宁愿被撞的人是自己！ 陆擎是她最爱的人，那个人夺走了她的爱，她甚至不能去找他要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冬醒才扶着墙，慢慢地站起身来。 她怔怔地抬头看着抢救室的灯，这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推进抢救室的那一刻…… 不！ 她不能再承受一次这样的锥心之痛！ 冬醒握紧了拳头，却感受到一阵柔软的触感。 是那只小盒子。 她勐然收紧。 陆擎，你不能出事，你还没有亲手为我戴上项鍊呢…… 然而眼泪却再也忍不住了，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砸在蓝色绒布上，和上面的属于陆擎的血混在一起，浸湿成了晦暗不明的颜色。 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冬醒看着来电显示，缓缓按下接通键。 「冬醒！你现在在哪家医院？」是卫嘉急切而担忧的声音。 「市医院……」冬醒有气无力地回答。 「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冬醒才感觉到心脏似乎终于有了跳动。 是撕心裂肺地疼，疼到她无法唿吸。 如果陆擎真的下不了手术台…… 冬醒再次抬眸看向抢救室，就看到有护士推着车小跑过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推车里的血袋。 「是陆擎吗？」她冲上前，一把抓住护士的胳膊，「是不是陆擎？」 「病人情况不乐观，失血严重，急需输血。」护士仓促说了句话后推着车进了抢救室。 大门再次缓缓合上。 冬醒长舒了口气。 这是一个好消息。 至少证明陆擎还活着。 而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为他默默祈祷。 期间司临有打电话过来，先是询问了陆擎的情况后告诉她，他现在在警局走不了，已经通知了自己的父母和步父步母，他们马上就会赶过来。 而陆母和陆挚那边不知道因为什么情况，一直联繫不上。 冬醒举着手机，无力地说了一句谢谢。 —————————— 二十分钟后，是许夏梦最先赶到。 她风尘僕僕的，头髮乱成一团。 「冬醒！」许夏梦见到冬醒后高高悬起的心才算放下来，急声问，「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出车祸了？」 在冬醒给她打完电话后许夏梦还没反应过来陆擎是谁，景初已经绕到驾驶座提醒她系好安全带后发动了车子。 去徐家嘴的路上，景初告诉她，陆擎，就是那天出现在她病房里的人。 许夏梦瞬间就明白了。 第450页 等到了徐家嘴，景初帮她招了辆计程车让她先去最近的医院，便走到一边向正在排查现场的警员出示了证件。 既然是冬醒拜託的事情，又事关陆擎，那么必然就要做到。 司临还在现场接受调查，景初出示证件后和负责人沟通了一番，让他也加入了这场事故调查。 许夏梦远远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心里虽然不愿和他分开，但眼下显然是医院里的事最重要，便一路坐车赶到医院，顺着指示牌找到了抢救室。 哪只她不过刚一只脚踏入走廊，就看到了尽头长椅上失魂落魄的冬醒。 「姐，」冬醒没跟她说太多车祸细节，只是轻声说，「我今天晚上回不了家，你别告诉爸妈。」 许母强烈要求她今晚一定要回家，可眼下的情况还不知道陆擎会抢救到什么时候，她不能离开，必须得守在这里。 家里，只能让许夏梦随便找个藉口搪塞过去。 许夏梦心疼地看着她，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她也有喜欢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妹妹此刻的心情？ 如果躺在里面的人是景初，只怕这会儿她早已承受不住打击晕了过去。 「姐夫去现场了吗？」冬醒转了转干涩的眼珠，轻轻问。 「他在，你放心，」许夏梦握住了妹妹的手，「我先过来看看你。」 「谢谢。」姐姐的手是温热的，冬醒垂眸看去，眼泪再次滑落。 许夏梦也顾不得她此刻浑身狼狈，搂紧了她。 第331章 陆擎看见会不高兴的 该有一颗温柔行星以你的名字命名，让我受你牵引，朝你飞行，环游你的轨迹，终属你一人。 —————————— a市城郊。 一辆如疯狗般逃窜的车最终在一条乡间小路上停了下来。 车内，坐着一个神色惊惶的男人。 他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那边响了许久才接起，是娇媚绵软的女声。 「餵？」 男人的声音战战兢兢，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我……我好像把，把陆擎撞死了！」 「什么？」女人的嗓音里划过不可置信，「不是让你吓一吓许冬醒就行了吗？」 「我，我不知道啊……」男人整个身体都在发抖，胯间更是有水迹留下来，「我踩剎车了，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女人剎然提高声音。 「剎车不听使唤啊！」男人回忆了一个小时前的经歷，终于承受不住哭出了声，「我没想过要撞死陆擎！是他把许冬醒推开了，我躲不了了，想踩剎车发现没反应！」 「蠢货！」女人声音尖利地责骂，「不是让你跟踪许冬醒吗？为什么陆擎也在？！」 「不，不知道啊……」男人想起那一幕几乎崩溃。 「你说剎车失灵了？」女人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是啊……」 「你现在下车去看看，是不是剎车真的出了问题。」震惊过后，女人勉强冷静了下来。 男人开门，下车，左脚接触到地面的一剎那差点腿一软跪下去。 他趴在地上，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举起来对准汽车底部一照。 原本应当完好无损的剎车线，竟然断成了两截！ 「啊！」 惊吓中，男人的手机掉在地上。 手电筒的光映出他一张惨白如鬼的脸。 「看清楚了吗？」女人厉声问。 男人连滚带爬地捡起手机，说话都不利索了，「剎车线，剎车线被人剪断了！」 被人剪断了？ 女人心里慌乱不已，如果陆擎真的出了事，一旦查到她的头上来…… 眼眸里闪过思考，不过短短三秒，女人便想清楚了一切。 「申哲，」她平静地叫着男人的名字，「我只是让你吓一吓许冬醒，你却撞了人，和我可没关系。」 「你什么意思？」申哲不可置信地怒吼。 「意思就是，这个责任，应该你一个人承担，」女人风轻云淡地说，「与我无关。」 「方知若你别忘了，」申哲一看她撕破了脸，也不再伪装，「那些照片还在我的手里！」 「照片？」方知若讥诮地笑了一声，「我早就拿到了。」 「你！」 「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通电话，」方知若轻笑了声，似讥似讽，「你动了陆擎，陆家的打击报復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开始你的逃亡之路吧，申哲。」 话毕，直接挂断电话。 而还处在不敢相信中的男人，跪在地上，久久没有动弹。 —————————— 窗外寒夜，月亮也变得黯淡无光。 半个小时后，卫嘉和司氏夫妻几乎是同时到了医院。 步盛一家回老家过年了，赶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在见到冬醒的时候，卫嘉吓了一大跳。 在卫嘉的印象里，冬醒就是个永远温柔和煦，偶尔会毒舌怼人的三好学生，也许做过最叛逆的事情就是和陆擎谈了一场恋爱，卫嘉其实是很佩服她的。 而现在，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手上和衣服上全是血迹，乍眼一看还以为出车祸的是她。 「冬醒！」卫嘉大步跑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焦急地问，「陆擎怎么样了？」 第451页 两个小时前他们还一起在司临家中吃饭，这才过了多久怎么陆擎就生死不知了呢？ 冬醒摇摇头，「失血太多，送了两次血袋进去。」 「怎么会这样？」司父毕竟是经歷过大风大浪的，冷静地问，「找到肇事者了吗？」 冬醒沉默。 许夏梦替她回答，「还没有。」 那辆车在撞人后迅速就驾车逃跑了，哪能这么快就找到。 要是真的找到了，景初早就打电话告诉她了。 司父也没有再问，只是走到一边打电话，似乎是在派人联繫整个a市最好的专家立刻过来对陆擎进行抢救。 司母曾在陆母给她发的照片上见过冬醒，知道这个女孩儿是麦麦心中钦定的儿媳妇人选，她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见，但也相信麦麦的眼光不会出错。 这么想着，司母走到冬醒的面前，微微弯腰，温声道：「孩子，先换件衣服吧。」 她的身上都是血，虽然已经干涸，然而血腥味依旧。 长灯下，冬醒静静而坐，瞳仁一丝光彩都没有，如同枯井一般暗淡无光。 她听见温柔的女声在头顶响起，还以为是陆母来了，勐地抬起头，却发现是个从未见过的贵妇。 眼前人的气质和陆母极像，五官也十分标緻，和司临有五分相似。 司母是名心理医生，自然能看出来冬醒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温柔地笑了，劝说道，「我是司临的妈妈，姑娘，你看你身上这么脏，陆擎出来看见会不高兴的。」 「我不走，」冬醒却摇头，「我不能走。」 她要亲眼看着陆擎被安全推出来。 卫嘉不忍见到她这副模样，起身问值夜班的护士要了牛奶和面包塞到她手里。 「吃一点。」 冬醒握着牛奶，无动于衷。 司母见状便知道无论如何在陆擎出来之前她都不会离开了，无奈地嘆息一声。 冬醒再度低下头。 …… 大年三十晚上的医院，竟也热闹得骇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冬醒抬起一直垂下的头，扯了扯站在身边默默陪同她的许夏梦的衣角，「姐，太晚了，你先回去吧。」 马上就过十二点了，父亲母亲还在等她们回家。 许夏梦知道这里这么多人也轮不到她来操心，而她也绝不可能留在这里，点了点头，「好。」 「夏梦姐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冬醒。」卫嘉伸过一条胳膊揽住冬醒的肩膀，向许夏梦保证。 「麻烦你了，卫嘉。」 许夏梦说完，快步离开了医院。 第332章 不容乐观 记得少年骑竹马，转身便是白头翁。 ——《增广贤文》 —————————— 司父找来的专家级别的医生很快就加入了抢救陆擎的队伍。 冬醒没想到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搞定了院方，着实吃惊了一下。 无论是哪位专家，想要临时加入一家医院的抢救现场都必须要经过数道手续才可以，却没想到这位专家一来就可以直接进去。 可转念一想，毕竟是司家安排的人，谁又敢阻拦？ 专家踏进抢救室的一瞬间，一直安静到毫无存在感的冬醒却忽然一把扯住了他。 卫嘉惊唿一声，「冬醒！」 然而司母却叫住了她，摇了摇头。 冬醒目光沉静地盯着两鬓微白的专家，一字一顿道：「请你，一定要救活他。」 只要陆擎能活下来，比什么都强。 专家年逾六旬，什么样的病人家属没见过？ 然而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的眼神所震慑，微微怔了怔，郑重地点点头。 …… 许夏梦回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许父许母还没睡，坐在沙发上笑呵呵地看春节联欢晚会。 「回来了。」哪怕晚会已经进行到尾声，许母依然看得津津有味，连头都没回一下。 许夏梦在玄关换鞋，心里想的都是还在医院的冬醒，只轻轻「嗯」了一声。 许父敏锐地察觉到大女儿的情绪不太对劲，温声询问，「怎么了夏梦？」 许夏梦惊异于父亲的仔细，扬唇笑了笑，「我没事啊。」 「冬醒呢？」许母侧头，这才发现回来的只有许夏梦一个人。 「她……」许夏梦把换下来的鞋子放进鞋柜里，犹豫了一下后决定半真半假地说，「同学出车祸了，很严重，冬醒在医院里陪着。」 「哪个同学啊？」许母听着，注意力全在许夏梦的话里，「卫嘉？」 「不是，」许夏梦否认了，「我也不清楚，她告诉我说等同学醒了就会回来。」 冬醒确实是在医院，陆擎也确实是她的同学，自己这么说，也不能算是欺骗父母。 「这大过年的，在医院里不好，」许母却说什么也不同意，「人家有父母照顾，冬醒留在那儿干什么，快让她回来。」 许夏梦愣了一下，轻声说：「他父母好像不在家……」 至少她在医院那会儿，陆擎的父母就没来。 许母是个热心肠，换成平常别说是支持冬醒陪着同学了，她也会去医院看望，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是大年三十，又不是自家人生病，在医院待着不吉利。 「不行，你赶紧让她回来。」许母说什么都不同意。 第452页 「哎哎，」许父意识到什么，坐到妻子身边劝道，「过年人家父母都不在，说不定医院里只有冬醒一个人，你让她回来了，万一那同学抢救出来了连个家属都没有，多心酸。」 「那也不行啊，」许母一听不乐意了，「这是过年，冬醒在医院算个什么事啊！」 「淑慧，你听我说，」许父闻言笑了，耐心劝解妻子，「虽说今天是过年，但冬醒是为了照顾同学才留在医院，就当是积福了，是不是？」 许母一听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贊同了丈夫的观点，「你这么说好像也挺对的。」 「是吧，你就放下心好好看春晚吧。」许父拍了拍妻子的手。 许夏梦看母亲不再坚持，小声说了句我先回房间就熘了。 「这孩子怎么奇奇怪怪的，」许母狐疑地瞅着她的背影，「该不会和小景吵架了吧？」 许父原本若有所思，闻言后哭笑不得，「你能盼着点闺女好吗？」 —————————— 专家从抢救室里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冬醒始终安静地坐在长椅上等待着，宛如雕像一般，姿势都不曾换一下。 一看到他出来，冬醒立马冲上前扯住他的白大褂，焦急询问，「陆擎他怎么样了？」 专家摘下口罩，神色凝重，等所有人都围过来后才说，「要送到icu去观察一晚，就看他今晚能不能坚持下来。」 说着又停顿了几秒，环视了一圈，重重嘆气，「不过，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他的情况不容乐观。」 …… 一整场抢救进行了五个小时，期间步盛一家也赶来了，而司父司母已经前往警局去看看车祸究竟是什么情况，顺带见见司临。 所以专家终于从抢救室里出来的时候，冬醒仿佛经歷了一辈子那么漫长。 而当专家对陆擎的情况做出最坏的打算后，冬醒听了这个结果双腿一软，如果不是卫嘉及时伸手接住她，只怕当场就会瘫在地上。 「什么叫不容乐观？」素来波澜不惊的步盛终于失了神，红着眼冲上前一把揪住专家白大褂的领口，「你不是最厉害的医生吗？怎么能说这种不确定的话？」 「步盛！」步父上前拽下了他的手，低喝一声，「冷静点！」 专家一脸的无动于衷，似乎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我只是说最坏的打算，并不是最终的结果，主要还是看病人的求生欲是否强烈。」 步家和陆、司两家是至交，步母更是早就把陆擎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儿子，闻言扭头靠在丈夫肩头默默垂泪，「怎么会这样……」 拉开了险些失去理智的儿子，步父将妻子搂进怀里，「相信陆擎，他不会有事。」 步盛冷哼了一声，走到一边不再多言。 「医生，」冬醒轻声问，「陆擎什么时候出来？」 「马上就会出来，」专家说，「会有护士推他进icu，今晚这里必须要有人时刻看着他，观察他的生命体徵，我也会在医院里看着，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可以第一时间处理。」 「好，我留下，谢谢您。」冬醒点点头。 「是我应该做的。」专家颔首。 「冬醒，我在这里陪你。」卫嘉见状立马道。 「卫嘉，」冬醒感激地看着她，「你回去吧，有我在这里就够了，你明天再来，可以吗？」 第333章 可能性几乎为零 也许天长地久可以做如是解： 你一生中只有那么一刻，你全心投入去爱过一个人，那一刻就是永恆。 你一生中如果有那么一段路，有一个人与你互相扶持，共御风雨，那么，那一段也就胜过终生了。 ——白先勇 ———————————— 「冬醒，」卫嘉显然不贊同冬醒的提议，「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班长你回去吧，」步盛也开口了，「这里有我们在就可以了。」 虽说冬醒和陆擎的关系摆在那里，但步家和陆家毕竟是世交怎么看都比冬醒更有资格留在这儿。 「icu里不需要这么多人，」冬醒却仿佛不懂他的意思，深深吸了口气，挨着叫了其他人的名字，「步叔叔，步阿姨，步盛，卫嘉，陆擎他，需要绝对的安静。」 步氏夫妇没说话，只是脸色沉了沉。 他们并非不知道冬醒是什么身份，来医院后步盛已经互相介绍过，再加上之前一次偶然陆母也告诉过他们自己将会有个温柔体贴的儿媳妇。 他们虽然是第一次见冬醒，不了解她的性格，却也从她一直守在抢救室外看出来这个女孩儿对陆擎是真心实意的。 但陆擎现在刚下了手术台，陆家人又联繫不上，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在这里看着，确实让人不太放心。 「可是……」 卫嘉还想说什么，却听得专家又说，「她说的对，icu毕竟空间有限，留一个人就可以了。」 「我会看好他，」冬醒攥了攥拳头，努力绽了个笑容，「如果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既然陆擎能下手术台，那么他就一定能坚持下来。 冬醒觉得自己已经很明确地表示出并没有受到太大打击依然能够坚持得住，殊不知这一番表情落在其他人眼里却是另一种想法。 她此刻面色依然惨白，身上又都是血，笑起来简直比哭还难看。 第453页 步母看出她眼里的坚决，扯了扯丈夫，「我们走吧。」 步盛则是考虑到了卫嘉，司临不在，凌晨时分她一个女孩儿独自回家总归不安全。 「卫嘉，你跟我们一起走吧，送你回去。」 卫嘉也知道是无论如何都劝不动冬醒的，点了点头，「谢谢。」 等所有人都走后，专家看了眼冬醒身上血迹斑斑的衣服，迟疑地问：「你……要不要换一件衣服？我可以帮你看着病人。」 冬醒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 陆擎很快被推出了抢救室，又迅速转到icu里，专家告诉她可以进去陪同，但必须要穿上无菌服。 陆擎此时的免疫力极为低下，也许一个小小的细菌就能要了他的命。 冬醒穿上无菌服前，有一名陌生男子从走廊另一端过来，叫住了她。 「许小姐。」 冬醒回眸。 高大的黑衣男子将手上的纸袋递给冬醒，粗犷的男声在分外安静的走廊内响起，「这是步夫人给你买的衣服，里面有她的名片。夫人让我转达你，如果实在觉得坚持不下去，可以打电话告诉她。」 说完，黑衣男子转身离开了。 冬醒伸手探进纸袋，将那套衣服拿了出来。 步母很会挑，是很漂亮的奶油白色。 衣服里夹了一张名片，冬醒拿起来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 许嘉黎。 步母，竟然也姓许。 冬醒握着名片，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 icu里，陆擎脸色惨白地躺在病床上，头上裹着厚厚的白色纱布，浓密的睫毛安静地耷拉着，连那向来微抿的薄唇也白到发青。 专家说，他的左小腿胫骨和右大腿股骨均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受伤，不过这些都能靠打石膏癒合。 最严重的，是肋骨骨折。 陆擎因为车祸撞击从高处坠落，胸腔受到挤压导致第四、五、六这三根肋骨全部断裂，而其中第五根肋骨更是刺破了胸膜，导致心肺挫伤。 这也就是陆擎源源不断地吐血的原因。 好在这些情况在经过抢救后基本得到了解决，只是肋骨骨折还需要等他心肺组织癒合后才能进行下一步修復，冬醒最担忧的是他的头部，车祸发生后，他的后脑出了许多的血…… 让她想起了那些在纪录片里看到的脑死亡的病人们。 「病人地生命体徵很微弱，」专家看着监护仪器里的各项指标，「我们无法保证他是否真的脱离了危险，只有熬过今晚，才能真正确定下来。」 冬醒攥紧了他的手，冰凉到不像是正常人的体温，她轻声问：「他的头，有没有大碍？」 「后脑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损伤，静脉血管破裂导致颅内出血，但颅骨并未骨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专家解释道，「我们已经给他清除了颅内淤积的血液，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但主要还是要看后续的治疗。」 也就是说，相比起陆擎的脑袋，他身上的伤才是最严重的。 尤其是心肺受损那一处的伤。 这才是他要进icu观察的原因。 （声明：康某人不是医学生，瞎编的，别考究） 冬醒长舒一口气，却又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那……他要是熬过了今晚，什么时候能醒呢？」 既然陆擎的脑袋没什么问题的话，是不是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然而专家接下来的话却着实给冬醒当头浇了一瓢冷水。 「以他现在的状况，即便是熬过了今晚，想要再醒过来，也会很难。」专家长嘆了一口气。 当一个人的身体机能受到严重损害，想要让他醒过来，可能性几乎为零。 冬醒浑身一抖，声线微颤，还是不死心地追问，「有几成把握？」 总不可能……真的成植物人了吧。 「不好说，这要等他熬过了今晚才能下结论。」专家终究是不忍心看见这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脸上流露失望的表情，模稜两可地说完后，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冬醒点了点头。 只要陆擎活着，就会有希望。 第334章 是意外还是早有预谋 你看到的每颗星星，都是泯灭的星球在亿万年前发出的光线，穿过宇宙的空间时间，投上视网膜的倒反光斑。超越生死，超越时空，超越爱情。在这千年的尽头，请抱住我，即使只有影像。 --劳伦斯·m·克劳斯《无中生有的宇宙》 —————————— 夜露深重，湿冷的空气令人快要抓狂。 景初回到了酒店，靠着落地窗旁的休闲椅躺下来。 大衣随意地挂在沙发上，室内暖气十足，景初随手解开了胸前的两颗扣子，露出小半片肌理分明的胸膛。 帮着a市警方协助调查，给司临做完笔录后他早已累得筋疲力竭。 而刚刚还接到了许夏梦的电话，她说她已经到家了，冬醒还在医院里，陆擎仍然在抢救，情况很不好。 景初毕竟曾经是陆家的保镖，又和陆擎关系还算不错，当即表示要去医院看看。 许夏梦却说，医院人很多，不用他费心，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查到肇事逃逸的那个人。 景初沉默了半晌，轻声说：「夏梦，也许你不会相信，但我不得不告诉你，从交通部门提供的监控录像来看，那辆车的目标——是你妹妹。」 第454页 「什么？」许夏梦惊唿一声。 景初清了清嗓子，声音听上去明朗了些。 「监控画面上显示，肇事车辆当时是停在了十字路口的另一个方向，车灯是熄灭的，看不出来车里有没有人。直到许冬醒从人行道走过去的时候，那辆车突然打了远光灯，朝着她开过去。」 那惊悚的一幕景初反覆看了许多遍，才骇然发现，那辆车的目标是许冬醒。 「不可能，」许夏梦摇头，也不管景初看不看得见，喃喃道，「冬醒那么乖，怎么会有人害她？」 景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让他也很费解的一点是，案发现场留下的那道深黑色的剎车痕迹。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既然这辆车已经在路边等了很久，知道看见许冬醒出现后才发动了车子实施计划，这就说明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哪怕最后撞上的人是陆擎，也不可能惊慌失措到在现场留下那样一道急剎车的痕迹。 就好像是，超出了预期结果后失控了一样。 这让他分外不理解。 而许夏梦尽管再不相信这个结果，她也知道，景初的判断不会出错。 那人，真的是冲着她妹妹来的。 到底是谁，竟然要对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下这样的毒手？ 竟然……想置她于死地？ 「找到肇事者了吗？」许夏梦轻颤着问。 「已经根据肇事司机的逃窜路线进行追查了，暂时还不知道结果。」景初只觉得胸腔里憋了一口气，闷闷的发泄不出来。 他不是z市警局的人，不能完整插手这件案子，能帮司临做完笔录和调监控已经是z市警方给他的最大权利。 许夏梦还要说什么，身后有敲门声响起。 「夏梦，睡了吗？」 是许父的声音。 「我先不跟你说了，」许夏梦凑到手机边上低声说，「我爸找我，还有什么其他情况的话你发消息告诉我就行。」 景初听着她偷偷摸摸像老鼠一样窸窸窣窣的声音，心情稍微好了点儿，「好。」 —————————— 得到大女儿的回应后，许父推门进来。 客厅里已经熄了灯，看着许父略显沉重的脸色，许夏梦的心跳突然加快了。 「夏梦，」许父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漆黑，只余下房间里温馨鹅黄的灯光，他坐到床边，「你妈妈已经睡了。」 许夏梦见状哪还能不明白父亲的意思，知道他是有话要跟她单独聊。 「爸，您想说什么？」 许父眼眸深深地盯着她，许久后才开口，「你告诉我，冬醒那个出车祸的同学，是男生还是女生？」 许夏梦张了张嘴，最终屈服在父亲严苛的目光下，「是男生。」 许父点点头，「我知道了。」 妻子问是不是卫嘉的时候她马上说了不是，当时他心里就有了猜测，这下得到了大女儿的证实，他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感受。 能让冬醒大年三十还留在医院陪同的，除了那天早上他在小区门口看见的男生，他想不出第二个人。 「爸，这事儿，您不会告诉妈吧？」许夏梦不知道许父早就知道了冬醒和陆擎的事情，紧张兮兮地问。 「情况很严重吗？」许父思索了半晌，开口。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大女儿的疑问。 「挺严重的，」许夏梦没有把车祸真正的原因告诉父亲，「在医院里抢救好几个小时了，不知道现在出来没有。」 许父重重嘆了口气，压低了嗓音，「这件事情，我会替冬醒保密。」 说罢，起身走了出去。 —————————— 司临跟着父母回家后，沉着脸始终一言不发。 直到管家上了热茶，隔着淡淡的热气，司父才严厉地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让他送卫嘉回去，为什么会和陆擎一起出现在案发现场？ 司临捏着拳头，眼角猩红，死死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他现在只要一闭眼，陆擎发生车祸的那一幕就会浮现在脑海里。 一切都是那么突然，上一秒他还在调侃陆擎，而下一秒，陆擎就倒在了血泊里。 「这件事非同小可，」司母见儿子一脸执拗样，坐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手，「阿擎现在在医院生死未卜，你把事情经过告诉我们。」 陆擎是陆家的人，现在陆母和陆挚都联繫不上，警方又没找到肇事司机，他们必须要知道，这是一场意外，还是仇家刻意报復。 「阿擎早就和我说过今天晚上准备了惊喜给班长，就是那个一直守在医院的女孩儿，他让我帮他一起完成，」在司母的劝说下，司临慢慢开口，「我送了卫嘉回去后就和他一起去了徐家嘴，谁知道就……」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司父凝了眉，缓缓道：「你们去的路上，有没有察觉到有人在跟踪？」 如果出车祸的是医院里的那个小姑娘也就罢了，也许就是一场意外，可偏偏进抢救室的是陆擎，他很难不往更阴暗的方面去想。 第335章 锁屏密码 我甚至相信你拥有整个宇宙，我要从山上带给你快乐的花朵，带给你钟性花，黑榛实，以及一篮篮野生的吻，我要，像春天对待樱桃树般地对待你。 第455页 ——聂鲁达《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 —————————— 冬醒最终还是去换了衣服。 有值班医生通知她去拿陆擎的随身物品，专家表示他会在这里守好，让她安心去。 等到冬醒搞定完一切进来后，发现这名年逾六十的老人正侧躺在沙发上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 冬醒不敢制造太大的动静，轻手轻脚将东西放到一旁，上前扯了扯专家的白大褂。 专家睁开了眼，神情满是疲态。 「您回家休息吧，」冬醒想到今晚是年夜，说不定他还在家里享受团年的天伦之乐就被一个电话叫了过来，心里有些不忍，「外面有值班医生，如果有状况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他们。」 专家摇了摇头，「是我给他动的手术，我最了解病人的身体状况，我不能走。」 冬醒心生感激，但他毕竟年纪大了，如果真的在这里聚精会神守一晚上身体绝对是遭不住的，低声劝说，「您也说了，您最了解陆擎的身体，您都这么累了，万一身体吃不消，陆擎要是出了什么事还得靠您呢。」 她的话语确实有道理，专家也不好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走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如果陆擎真的出现了问题，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他会马上赶过来。 等监护室里再次恢復安静的时候，冬醒才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重重地嘆了一口气。 刚刚出去的时候司临打电话告诉她，调查已经结束了，警方正在全力追踪肇事车辆，很快就会有结果。 冬醒轻轻地嗯了一声。 司临又问了她陆擎的情况怎么样。 冬醒只说已经推出了抢救室，现在在icu里观察，没将专家的那番话告诉他。 司临又表示自己马上来医院，冬醒说什么都没同意，只让他先回家好好休息，早上再来。 陆擎的随身物品少得可怜，除掉衣物就只剩下了手机和钥匙。 就连车钥匙，他都留在了路虎上。 对了，还有那个小盒子。 冬醒将盒子重新塞回了他大衣的口袋里，找了个最能清楚观察到陆擎状况的位置坐了下来。 胳膊刚搭上沙发扶手，就感受到一阵钻心的疼。 那辆车朝她开过来的时候陆擎将她大力推开，她重心不稳摔倒在地，手肘和膝盖磕到了水泥地上。 手上的伤刚刚换衣服的时候已经看过了，衣服穿得厚，只稍微青紫了一小块，没有太大影响，至于腿上…… 冬醒弯下腰，轻轻地将裤管捲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痕。 膝盖上擦破皮的地方渗出来的血已经干涸，凝结成了一片一片的血块。 冬醒面无表情地放下裤管，和陆擎比起来，她这点伤又算什么。 陆擎的衣服上沾满了血迹，大衣是黑色的看不太出来，里面的白衬衫却是彻彻底底被染红，就像他手捧的那束白色洋桔梗，染了血，就成了妖艷的美丽。 他的手机屏幕也已经摔得稀碎，裂缝里渗进了他的血。 冬醒摁亮屏幕，浑身颤抖一下。 屏幕上的锁屏壁纸是她。 冬醒强压着心口车裂般的疼痛，拿了纸巾一点一点擦拭手机屏幕上的血迹。 壁纸便清晰了。 应当是在教室里偷拍的，照片上的她正侧趴在桌子上睡觉，正好有一束阳光打到她的鼻翼，清晰到连脸上的茸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照片上的她穿着白色的长裙，冬醒想起来，是她去朝阳巷那天穿的那一条。 也是那天，陆擎知道了她的秘密。 冬醒的鼻子酸胀不已，几次想要掉眼泪都死死忍住了，她怕她一哭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陆擎的手机设置了密码，四位数。 冬醒从来没有问过他密码是什么，也不会像其他女孩儿一样查自己男朋友的手机，可现在…… 她咬了咬嘴唇，输入四个数字。 1218 解锁成功。 果然，陆擎的手机密码，永远都是她的生日。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的心意，都不曾发生改变。 而他手机的壁纸，和锁屏上的照片，一模一样。 冬醒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顺着眼眶流下来，她死死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另一只手攥紧了手机。 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屏幕上。 洇开了缝隙里的血迹。 —————————— 一整个晚上，冬醒都没敢阖上眼，专注地看着陆擎，生怕一不留神，他就会出现意外。 陆擎依然安安静静、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如果不是监护器上显示他生命迹象的线条一直在动，冬醒都要以为他已经死了。 早上七点的时候，专家来了。 尽管冬醒让他回家好好休息，但她从专家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看出他也没怎么合眼。 专家注意到她的裤子上膝盖的位置有血迹，先让她去处理一下。 冬醒想了想，既然专家在，那她离开一小会儿也不影响，点了点头。 岂料刚走到icu门口，手刚覆上门把手，身后的监护器就发出刺耳的滴滴声。 紧跟着是专家急切地声音。 「快去叫值班医生！」 第456页 冬醒扭头，专家已经穿好无菌服进去了。 监护器依然发出刺耳的声音，它在无情宣告陆擎的生命正在流逝，需要马上进行抢救。 顾不得其他，她拔腿就往外跑。 …… 值班医生迅速和专家开展一系列的抢救措施，冬醒全程站在玻璃外，含泪看着里面的陆擎。 陆擎，你已经熬过了一晚上，只要再坚持一下…… 抢救进行了快一个小时，一直等到陆擎的各项生命体徵恢復平稳后，她才松了口气。 「不要担心，」专家出来，脱下防护服，额头上满是汗水，「再过两个小时我会为他做一次全身检查，情况稳定的话就算度过危险期了。」 冬醒终于将一直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 第336章 脱险 我喜欢的人，有光， 光而不耀，与光同尘。 —————————— 陆擎的危险期彻底过去，可以转入普通病房进行观察和治疗。 天光大亮的时候专家和一群医生来为陆擎再一次做了全面检查，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也就是说，陆擎他活下来了。 虽说是这么判定，但冬醒仍然没有丝毫松懈，一直紧紧地盯着陆擎。 司临和步盛更是早就赶了过来，听说情况后，就差谢天谢地了。 卫嘉后到一会儿，也在旁边偷偷擦着眼泪。 她不是为陆擎担忧，而是心疼冬醒。 不过和她一样大的年龄，却要承受这么多。 景初也过来了，知道陆擎的情况后也放下了心，趁着换病房的功夫，景初把冬醒叫到了一边。 「警局联繫了我，」景初压低了声音，「说是肇事车辆已经找到了，但车上没人，还在全力追捕。那辆车的剎车线被严重损毁，导致剎车失灵，所以才会在现场留下那道深黑色的印记，我初步怀疑，这不是一场意外事故，而是处心积虑的谋杀，至于谋杀的对象，是你。」 经过了这么提心弔胆的一晚上，冬醒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她虽然痛恨肇事者，然而没找到兇手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只是嘆了口气说，「我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这么恨我。」 这一晚上她想了许久，把两世以来所有可能会恨她的人想了个遍，要么就是那些人在这一世还没出现，要么就是那些人不敢。 否则怎么上一世没有发生这件事情？ 「不管那人是谁，既然陆擎已经脱险，你在医院也要保护好自己，」景初面色凝重，「第一次害你没得逞，很可能还会有第二次。」 冬醒一怔。 —————————— 午后，昨夜留下的湿冷空气在阳光的照耀下蒸发了不少。 今天是大年初一，街上极为热闹。 情侣、夫妻、带孩子的年轻父母…… 所有人都欢声笑语，迎接新的一年。 除了冬醒。 她趁着医院里有人，打算回家一趟。 一晚上不在，还不知道父母会怎么想。 是景初送她回的家，这家医院离集美天宸大概一个小时的路程，冬醒一上车就靠着车窗睡着了，哪怕路程颠簸，也没见她醒来过一次。 可见是困极了。 等到了家楼下，景初叫醒了她。 冬醒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走路也是轻飘飘的，一下车就往地上栽去。 好在景初已经提前给许夏梦打了电话让她到楼下等着，许夏梦及时扶住了她，才没摔到地上。 景初没有跟着一起上楼，他还得去一趟警局。 大年初一是不能用灶的，回家后，许母正好将昨晚没吃完的菜热了端出来放在桌上，冬醒刚踏进家门就听见她碎碎念的声音。 「不是说冬醒马上就回来了吗，怎么还没看到人呢？」 「你急什么，说不定马上就回来了……」许父好笑极了。 「妈，爸。」冬醒换好鞋进来，也顾不得自己此刻灰头土脸的模样，走上去给了他们一个拥抱，低声说，「我回来了……」 虽然她沾染了陆擎血迹的外衣已经换了下来，但许母还是闻到了她身上隐隐的血腥味，拍了拍女儿的后背，没有问其他的，只是轻声说，「冬醒乖，先去洗澡，洗完澡出来吃饭。」 「对，快去洗澡，」许父笑着说，「洗去所有的霉运和不好的事情。」 …… 热气裊裊的浴室里，冬醒将热水放满了整个浴缸。 换下来的衣服扔在了旁边的脏衣篓里，她置身于浴缸中，皮肤都变得绯红，却丝毫不觉得烫。 热水打湿了受伤的膝盖，融化了早已干涸的血块，冬醒看着那一大片的伤痕，又闻到了血腥味。 直到现在在，她也不敢去回忆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时候她情愿这是一场梦，梦醒了，陆擎还站在她身旁，叫她小东西，对她说新年快乐。 可膝盖的伤沾染热水后产生的剧烈疼痛告诉她，陆擎现在毫无知觉地躺在医院里，才是现实。 眼泪顺着眼眶滑落，沿着下颌线落入水面。 一圈一圈盪开了细小涟漪。 冬醒将身子沉了下去，任由热水蔓延过头顶，彻底将眼泪溶于水中。 直到她感受到胸前一阵沉闷，才从水中钻了出来，睁眼愣愣地看着头顶上散发着暖光的浴霸，眼眶湿热。 第457页 …… 眼见着冬醒迟迟没从浴室里出来，许夏梦心里担忧，去敲了浴室的门。 她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明快一些，「冬醒，快出来吃饭啦。」 回应她的是一声毫无力气地「嗯。」 冬醒不知道自己在水里待了多久，只知道她擦干身体后皮肤已经被泡得起了褶皱。 她拿了浴巾擦干身体，站到镜子前，抬手抹掉镜子上的水雾。 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不过多么滚烫的水也不能让她恢復丝毫血色，心里都是凉的，身体又怎么可能会暖起来。 怕母亲多想，冬醒将染了血的棉服留在了医院，她洗完澡后，仍然穿着步母送给她的那件奶白色大衣。 「这件衣服是什么时候买的？」许母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奇怪地问。 冬醒闷着头扒饭，没说话。 许夏梦大概猜到是有人为了让冬醒换衣服才给她买了这么一件，忙说：「我送她的。」 并非是她想占这个便宜，只是如果她不这么说，许母少不了又是一顿追问。 许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挺好看。」 冬醒确实适合这个颜色，只是她现在穿着，反倒显得脸色越发白了。 勉强吃了几口后冬醒担忧着医院里的陆擎，实在是吃不下了，放下碗筷拿上手机和钥匙就往外走。 「我吃饱了先走了。」 「你去哪里啊？」许母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要走。 「冬醒的同学还在医院里，一个亲人都没有，」许夏梦替妹妹解释，「冬醒过去照顾她。」 「对对对，冬醒去照顾她同学。」许父生怕妻子起疑，附和了句。 许母看着眼前的父女二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337章 保温杯的秘密 你是我眼神中的疑惑，也是我眼神中的灵光。 你是万事万物，但我却像想家一样想你。 ——鲁米《在春天走进果园》 —————————— 再回到医院前，冬醒去了一趟陆擎的家。 她要拿些换洗衣物带去医院。 陆擎家里和她前几天来的时候一样，冬醒换了鞋进去，径直往楼上走。 从衣柜里拿了陆擎常穿的衣物放进袋子里，冬醒最后看了一眼房间，关上了门。 因为提着一袋衣物，下楼的时候冬醒就放慢了脚步。 而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被墙上的那幅画所吸引。 或者说那不是一幅画，而是一幅字。 正是许父写的那幅不是对联的对联。 那天陆擎粘好后，叫了人拿去装裱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挂在了墙上。 冬醒慢慢走过去，仰头盯着那个曾经断成两截的「擎」字。 尽管陆擎将它粘得极好，但冬醒知道，它还是不完整。 好端端的对联，怎么会轻轻一拉就断掉？ 也许那天，就是一种预兆。 只不过她没放在心上罢了。 …… 在陆擎生命体徵完全稳定下来的情况下，冬醒提交了申请转院。 这家医院只是离事发现场最近的一家，而并非治疗手段最高的一家，冬醒想要转到市医院，也就是上次和陆擎在vip病房大吵一架的那家医院。 一来更高超的治疗手段也许会让陆擎好得更快；二来，景初的话让冬醒不得不重视起来。 既然那辆车原本的目的是她，那么在陆擎代替她受伤的情况下，很有可能还会有第二次。 vip病房戒备森严，平常人根本不可能来得了，绝对不会让那人有可乘之机。 有了司家的帮助，市医院很快获批了病患接收通知，转院进行得很成功。 而专家，恰好是、是市医院的特聘专家。 冬醒也就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专家的名字，叫陈凯风。 陆擎转到这间他曾住过的vip病房后，冬醒成了唯一贴身照顾他的人。 一开始几天晚上她还会回家休息，后来发现许母对这件事不再过问后，她干脆带了换洗的衣物直接住在了病房里。 不困的时候就握着他的手给他讲以前的事情，上一世的、这一世的。 要是实在困极了，就倒在一旁沙发上睡了。 她睡觉的时候总是要和他十指相扣，期待着他醒来的时候她就能第一时间知道。 虽然陈凯风说过，希望很渺茫。 但总好过没有，不是吗？ 陆擎出车祸的事情被司家和步家合力压了下去，外界并不知道商业巨头陆氏企业的小少爷此刻正如同植物人一般躺在医院里。 司家和步家分别派了保镖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地守着病房，但凡来的人脸生，都会毫不留情地挡在门外。 病房里时不时会有人来，卫嘉、司临、步盛，还有司氏夫妇和步氏夫妇，景初偶尔也会来，更多的是汇报案子的进展。 肇事者依然没有找到。 而陆母和陆挚，终于是联繫上了。 —————————— 知道真相许夏梦和许父怕许母多想，只好联合起来骗许母冬醒是在照顾同学，但同学是谁他们没有细说。 每当许母提出想要去医院看望时，他们总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过去。 虽然许母不知道这名同学为什么没有家人照顾反而要冬醒照顾，一开始每天都会早出晚归，到后来干脆就不回来了，但她是个善良的人，心疼女儿这么劳累，每天煲了各式各样的汤让许夏梦第一时间送到医院给冬醒和她同学喝，还说这样就能好得快点。 第458页 许夏梦每次提着保温桶来医院，看着始终躺在病床上没有丝毫甦醒迹象的陆擎，心想要是真像母亲说的那样就好了。 初五的这天早上，冬醒醒来的时候发现亲戚造访，肚子疼得不行，便给许夏梦打了个电话让她熬点红糖水过来。 许夏梦欣然应允。 为了将汤和红糖水分开送，许父又买了个保温桶。 许夏梦熬完红糖水，装进保温桶后发现还剩了一点，浪费了有些可惜，自己又不太想喝，打算回房间找个容器装起来一併给冬醒带过去。 奈何房间里她和冬醒的杯子都没有办法密封，许夏梦嘆了口气，正打算还是自己喝掉的时候，余光却突然看到书桌的角落放着一个粉色的保温杯。 —————————— 今天来送汤的不是许夏梦，而是许父。 他来之前给冬醒打了电话，冬醒起身去病房外迎接他。 许父在见到冬醒后着实吓了一跳，才短短几天没见她就足足瘦了一大圈，原本就不算大的脸现在更是瘦小得可怜，那双灵气动人的大眼几乎都快凹陷进去了。 「冬醒，」许父将手里的保温桶交到冬醒手里，打算进去看看陆擎再走，「照顾他的时候也要照顾好自己，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冬醒却将父亲挡在了门外，「爸，您别进去了……」 她怕父亲看到陆擎一直沉睡的样子，会后悔让她来照顾他。 许父沉默了半晌，沉重地说：「好，爸不进去。但你要答应爸爸，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听见没有？」 冬醒点点头。 「你妈妈那边不用担心，」许父的声音很是慈爱，「我和你姐姐都瞒着她呢。」 冬醒垂眸看着手里的袋子，咬了咬嘴唇轻声说：「谢谢。」 「傻孩子。」许父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 送走了父亲，冬醒提着保温桶回到病房。 两个保温桶都装在袋子里，冬醒打开，看见里面还有一个熟悉的保温杯。 是陆擎送给她的。 她将保温杯拿了出来。 正巧手机有消息提示音响起，冬醒随手将保温杯放在桌子上，倾身去拿沙发上的手机。 岂料扭头的时候头髮扫过保温杯，竟然将它扫落到地上。 清脆的落地响声惊得冬醒赶紧回眸。 好在她还没拧开，保温杯只是摔到了地上，并未洒出来。 今天气温稍有回升，日光很足，晒得窗棱透亮。 借着明媚的阳光，冬醒看见保温杯的底部，有折射出的银光一闪而过。 第338章 早就告诉她了 我托人间寄讯，邀雪称庆，为你捎来清佳冬令。 —————————— 午后两点，六中校门口的奶茶店。 阳光很灿烂，金亮亮地洒满一整个窗户，外面是秩序井然的车水马龙，室内却又处处充斥着与世隔绝的静谧。 放假期间，奶茶店里生意凄清。 方知若很准时地出现在店里，她戴着墨镜和口罩，遮去了大半张脸。 听说她前不久参加了选秀活动，夺得了赛区第一，热度很高，已经在准备进军娱乐圈了。 有人来得比她更早，靠窗而坐。 粉紫色的短款羊羔绒外套，白色的百褶裙，搭配一双同色系的马丁靴，满满都是青春活力。 方知若慢悠悠地走过去，在她的对面坐下。 「你来得还挺早。」 「是你来晚了。」聂绮抬头，神色淡淡。 「知道我约你出来是什么事吗？」方知若将包放在桌上，点了一杯果汁，她马上要去参加新一轮竞选，身材管理很重要。 「不知道。」聂绮茫然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方知若轻轻地笑了一声，声线极其尖锐，听上去让人十分不舒服。 果然，聂绮皱了眉，「你笑什么？」 「你是不知道申哲撞了人还是不知道剎车线是你剪断的呢？」方知若托着腮，好笑地问。 那晚申哲给她打电话说剎车线被人剪断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聂绮。 但她不明白。 这个计划从头到尾都只有她和申哲参与，聂绮又为什么知道他会在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实施？ 所以今天，她把聂绮约出来，问清楚。 「你在说什么啊？」聂绮一脸茫然，「什么申哲撞了人？什么我剪断剎车线？」 「别装傻了，聂绮，」果汁上得很快，方知若拿起来喝了一口便放下了，全是廉价香精味，喝多必长胖，「虽然这件事情我没告诉你，但不代表申哲不会告诉你，怎么我们计划了这么久都没问题，偏偏那天晚上就出事了？」 好歹她也是马上要进娱乐圈的人了，聂绮这演戏的伎俩在她面前就跟小儿科似的。 「什么计划？」聂绮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我不妨告诉你，」方知若摘下墨镜，从包里拿了块小镜子出来补妆，「你来找我那天我就起了疑心。 「你说是许冬醒诬陷你考试作弊，我起初并不相信你的说辞，虽然我憎恨她，但我知道许冬醒不是这样的人。 「可申哲的反应告诉我，确实是许冬醒诬陷的你。」方知若至今想起来那一幕都觉得好笑。 第459页 申哲和聂绮都是七班的，他不可能对聂绮说的作弊一事不知情，她并不相信聂绮的单方面说辞，所以她潜意识里认为申哲不会骗她。 然而她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她太相信申哲了。 事后越想越不对劲，方知若主动打电话询问了张琳，张琳却告诉她，聂绮作弊的事情是被陆擎检举揭发的，和许冬醒一点关系都没有。 据说考试那几天，许冬醒根本就没出现。 既然申哲会因为聂绮而欺骗她，那么他将计划告诉聂绮也不是没有可能。 再加上聂绮作弊一事是陆擎检举揭发的，那么聂绮在车上动手脚就更好解释了。 不过聂绮想必不知道，被撞的人到底是谁吧。 她不介意将答案告诉她。 …… 「你在说什么啊？」聂绮一脸的无辜，「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啊？」 「你要是执意装傻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方知若也不想和聂绮打太极，反正这件事情她已经将自己摘干净全身而退了。 冷笑了一声站起身，随手将一张百元大钞放到桌子上，「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申哲撞的不是许冬醒，而是陆擎。」 话毕，她优雅地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只留下聂绮面色惨白地摊在座椅上，满脸惊恐。 —————————— 今天的阳光真的很好，美好的天气总会连带着令人的心情都愉悦起来，愉悦到让冬醒觉得陆擎下一秒就会醒过来一样。 虽说距离车祸发生到现在不过短短五天，但是冬醒却觉得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一般的漫长。 她每一天都在数着墙上挂钟里的秒针过日子，每一天都在祈祷醒来后就能看见陆擎睁着眼沖她笑。 这是一种无声的煎熬，但冬醒也只能硬生生扛着。 说不定，这只是上天对她和陆擎感情的考验呢。 所以，她很希望这么美好的天气能带来好消息，谁知，却让她发现了一些残酷的事实真相。 保温杯掉落到地上，骨碌碌滚到床边才停下，冬醒回头去看的时候，正巧看见窗外投进来的光落在保温杯上，底部折射出银色的光芒。 保温杯下面有东西！ 冬醒快步上前捡起来，倒过来仔细一看。 银色的保温杯底部刻着一行细小的字，需要仔细辨认才能看清楚内容。 字虽然小，但每个字都很清楚。 不难看出刻字人的手艺十分高超。 冬醒看着那一行小字，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 「春赏百花冬观雪，醒亦念擎，梦亦念擎……」 …… stanley旗舰店门口，两人在橱窗前驻足。 「班长，其实那个杯子，是陆擎送的。」 「怎么可能？」 「真的是陆擎送的，那天早上他五点就起床了，非要把我拖来这里买杯子。」 「这个杯子是陆擎定制的。」 …… 吵闹不已的教室里，有少年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声音响起。 「春赏百花冬观雪，醒亦念卿，梦亦念卿。」 春赏百花冬观雪，醒亦念擎，梦亦念擎。 …… 狭小逼仄的车厢内，她和他大吵一架。 「早在朝阳巷的那天下午，我就已经猜到了你的身份。 「奶茶，是我对你的试探。」 「你既然早就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说白了，你就是很享受看我迷茫、无助、最后因你的出现而再度沉沦的样子，作为掌控者的你从来不需要去考虑任何后果！」 「小东西，我从来没有掌控过你。」 …… 冬醒握着保温杯，声音哽咽。 他说得对，他从来就没有掌控过她。 因为他早就将答案告诉她了。 第339章 原谅我 今天初八，景初带来了案件的最新消息。 通往医院顶楼花园的长廊，景初撑着栏杆，眺望远方。 冬醒和他之间隔着两人宽的距离，倚靠着雕满图案的柱子，轻声问：「找到肇事司机了吗？」 这几日景初为了陆擎的事没日没夜地在z市警局调查，眼底的红血丝深了许多，他摇了摇头，「肇事者弃车逃跑的那一段路没有监控录像，无法确定他到底往哪个方向逃窜，只能慢慢走访调查。」 「那辆车的车主是谁查到了吗？」冬醒问。 以前许母总爱看一些刑事案件的报导，托他们的福，冬醒对肇事逃逸的调查还有一定了解。。 「查到了，是一家租车店的老闆。」景初说着转头，隔着一米远的距离，盯着她。 「怎么了？」冬醒觉得他的眼神里有话要说。 景初想了想，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栏杆，「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告诉你，也许我一开始的判断出错了。」 「什么意思？」冬醒张了张嘴。 「通过现场痕迹和监控画面来看，肇事者一开始的目标是你，如果他是故意的，那么要撞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所以这和你之前说的没差啊。」冬醒不明白景初的意思。 「不，」景初一字一句地说，「监控画面里显示，车辆撞向你的时候，陆擎意外窜出来将你救下，肇事者出于本能踩了剎车，但由于剎车已经失灵，所以撞飞了陆擎。撞人之后，车辆才停下来，也许是因为他发现自己撞了人，所以重新启动车子肇事逃逸。」 第460页 「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但当我模拟了现场当时的状况时我发现，」景初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形成一个拱形弧度，「如果陆擎没有出现，那辆车也撞不到你，因为他朝你撞过来的时候，已经踩下了剎车。」 「可他确实是朝着我撞过来的。」冬醒质疑。 「这就是问题所在。」景初淡声说。 冬醒细细回想了一下景初刚刚的话，突然发现一个问题，「是剎车！」 「没错，」景初点头，「问题出在剎车上。」 「如果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你，那么在撞向你的时候是不应该踩剎车的，」景初蹙紧眉心，「除非，他根本就不想要你的命。只是没有想到陆擎会救你，更没有想到，剎车失了灵。」 才会导致撞了陆擎。 冬醒听完景初的话后，沉默了许久。 唿吸一点点变得急促，脸色也愈发的难看。 景初见她这副表情，轻嘆一声，「至少你应该庆幸，他一开始的目的不是杀你，也就不必担心会有第二次的行动。」 冬醒紧紧地咬着嘴唇，将血咬出来才松了口，被牙齿咬过的下唇一片斑驳的血迹，「我想不明白。」 既然一开始的目的不是杀她，那么为什么剎车会出现问题？ 到底是人为的，还是只是意外？ 而陆擎，恰好成了这次意外的受害者？ 「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包袱，」景初轻声安慰，「具体真相还是要等找到肇事者才知道。」 …… 景初走后，冬醒的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似的，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每走一步都异常沉重。 本以为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冲着她来的，可现在景初却告诉她，那人根本没想撞她，只是因为剎车出了意外无法停下，而陆擎又救了她，所以才撞了陆擎。 越想越觉得无力，冬醒摇了摇头，甩掉这些念头。 回到病房，她看到陈凯风正在为陆擎做全身检查。 「陈爷爷，」冬醒快步走过去，「阿擎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陈爷爷这个称唿，还是陈凯风让她这么叫的。 陈凯风重重地嘆了一口气，「很难说。」 陆擎毕竟年轻，体格强壮，状态恢復得很好，甚至速度还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按理说正常情况下早就应当清醒了，可陆擎却依然沉睡着。 就好像，他的身体已经醒了，但潜意识里，灵魂却不想醒来。 冬醒站在床尾，看着沉睡的陆擎，默不作声。 「孩子，看开一些，」陈凯风拍了拍冬醒的肩膀，「奇蹟会有，但不常见。」 等陈凯风走后，冬醒拿了干净的毛巾，为陆擎轻轻擦拭了脸和身体。 刚转院那会儿，其他人还担心她一个人做不了这件事，打算请个护理帮她一起，冬醒拒绝了，告诉他们不用担忧。 她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儿，这样的事情做起来自然轻而易举。 冬醒给他擦拭完，将水盆放到一边，帮他盖上了被子。 他还是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安静到连睫毛都不曾颤抖一下，所有的监护器也已经撤掉，如果不是他的体温仍然正常，她一定会误以为他已经不在了。 午后的阳光不错。 冬醒将窗帘彻底敞开，让阳光充斥着整个病房。 做完这些，她回到床边坐下，握起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声音低柔轻细，「今天的太阳很好，你要多晒晒太阳，才能醒得更快。」 他的脸色太白了，白如纸。 陆擎没有反应。 良久，冬醒将他的手轻轻贴于面颊，低嘆，「阿擎，我错怪你了。」 「那句话我看到了，我不应该责怪你自私的，其实真正自私的人是我。 「这几天我想通了很多事情，爸爸的工作是你帮他安排的，景初也是你派来留在姐姐身边的，甚至那天晚上，也是你通知景初去救姐姐的…… 「你做了那么多，却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过一个字。 「都怪我太自大了，总想着上一世的事情，自以为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却唯独忘记了你的感受。 「我甚至还沾沾自喜地以为，那些事情都是我做的…… 「你是不是太失望了，不想理我，所以一直不睁开眼睛…… 「阿擎，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逃避了，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你能原谅我吗……」 阳光通亮的病房里，沉睡的男人始终安静。 伏于床边的少女声声破碎，哀戚婉转。 「阿擎，你醒来看看我，好不好……」 第340章 不能走 "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但一直没有机会，我携带着它们穿越季节，掠过高架，铺在山与海之间。花盛开就是一句，夜漫过就是一篇。黄昏开始书写，黎明是无数的扉页。全世界拼成首诗，我爱你当作最后一行。」 —————————— 快要开学了，前几天冬醒让许夏梦帮她带了作业过来，一边照看陆擎一边写作业。 卫嘉怕冬醒一个人太难过，时常过来陪她。 那天她看着冬醒给陆擎擦脸，轻声问：「冬醒，陆擎现在的状况，就是传说中的植物人了吧。」 冬醒的动作顿了顿，没说话。 她讨厌这个词。 第461页 她的心里始终坚信，陆擎终有一天会醒过来。 司临和步盛也是每天都来，偶尔会和陆擎说说话。 司父和步父来得少了，也许是因为公司太忙。 他们的妻子倒是来得很频繁。 但陆擎还是如同睡美人一般躺在病床上，无论谁来叫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那天下午，步母走之前，问了冬醒一个问题。 她问，冬醒，你这样守着他，不是个事儿，你有你的未来。 步母也知道陆擎醒来的希望很渺茫，虽然她是看着陆擎长大的，同样心疼他，但有些话却也必须要说。 这事关两个孩子的以后。 冬醒对这位和自己姓氏相同的长辈很有好感，她抬起头真挚而明确地回答，「阿姨，如果陆擎这辈子都醒不过来，那我也会照顾他一辈子。」 「除了死亡，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了。」 步母沉重地嘆了口气，「冬醒，你要知道，陆擎他是陆家的人，即便你愿意一直照顾他，陆家的长辈，也未必会同意。」 尤其是当他们知道陆擎是为了救一个女孩儿才出事，更不可能让她留在陆擎身边了。 后半句话，步母没再说出口。 这对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来说，确实太残忍了些。 冬醒蓦地愣住。 而让她没想到的是，步母的话，很快就应验了。 —————————— 陆母是在正月十五那天回来的，和她一起随行的，还有陆挚。 那天的天气出人意料的反常，仿佛前段时间的放晴只是一场梦，阳光被乌云完全遮蔽，寒风像呜咽的女鬼，唿啸着刮遍a市的每一条街道。 很快，雨点砸了下来。 温度骤降。 冬醒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不知道怎么的，浑身突然一颤。 就好像年三十那晚一样令人不安。 她关上窗户，拉好了窗帘后转身准备打开空调。 可当她回眸，就看到病房门口，站着一男一女。 这两人她都很熟悉，是陆母和陆挚。 「陆阿姨，陆大哥。」冬醒心里涌起一阵慌乱，司临告诉她已经联繫上了陆母，却不曾想会在这样一个日子突然来到她面前。 「冬醒，」陆母的气质依旧高贵优雅，她走到病床前坐下，伸手轻抚陆擎的脸，却是在和冬醒说话，「辛苦你了。」 「阿姨……」冬醒虽然觉得陆母还是印象中的那样熟悉，可总有种哪里都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早在陆擎出事的第三天就已经通知了他们，为何会十几天过后才来？ 就算陆家本家在海外，到a市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吗？ 冬醒心里隐隐有个念头。 也许陆母回来的目的，并不简单。 陆挚没有第一时间去看陆擎，而是走到沙发旁坐下，一言不发。 冬醒和陆挚接触得不多，但他在她面前向来是和颜悦色的，今天却这样的表情……冬醒攥紧了衣角，心里又增了一层担忧。 「我听其他人说了，阿擎出事以来，一直是你在照顾他，」陆母的声音很是感激，「谢谢你照顾了他这么久。」 殊不知，她越这么说，冬醒心里越乱。 「陆阿姨，我很抱歉，阿擎是因为救我才出的事，」冬醒强行按捺住心里的不安，镇定下来后沉声说，「我照顾他是应该的。」 更何况，哪怕陆擎不是因为她而出车祸，她也会选择照顾他。 「冬醒，」陆母起身坐到沙发上，朝着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陆挚见状，主动让了位，去看还在沉睡的弟弟。 冬醒坐到了陆母的身边。 「孩子，」陆母主动握了她的手，轻声说，「事情经过我已经了解了，谁都不会想到阿擎会出这种事，这不能怪你。」 冬醒心口一紧，陆母这样的语气…… 「你明天就开学了吧？」陆母又道。 「是。」冬醒垂下眼眸，看着和陆母相握的手。 陆母的手一看就是精心保养过，看起来竟然和她的手差不多。 「既然你明天开学，那么想必也没有时间再来医院照顾阿擎了，」陆母的语调始终平静，「我已经和陆家的长辈商量过了，决定带他回美国治疗。」 陆母的话仿佛平地一声惊雷，炸开了冬醒勉强维持了许久的理智。 「不行！」冬醒勐地站起身，脱口而出，「阿擎不能走！」 先不说她不同意陆擎出院，单单就陈凯风那边，想必也不会松口。 陆擎虽然身体在慢慢好转，却始终不见醒来的迹象，陈凯风不止一次地告诉她，也许他的身体，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好。 所以现在的陆擎，无论如何也不能够转院。 更别提出国治疗。 「你听我说，」陆母没有丝毫意外冬醒的反应，冲着她示意了下，「先坐下。」 冬醒怎么可能还能保持冷静，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陆擎要离开她去美国的画面。唿吸不由得急促起来，眼角也泛了泪光。 「阿姨，能不能不要带他走……」 陆母拿了手帕拭去她的眼泪，温柔地说：「冬醒，阿姨能理解你的感受，先别哭，好吗？」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冬醒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第462页 「我知道你关心阿擎，你爱他，希望他能快一点醒过来，」陆母面上有了笑，似乎在欣慰她的儿子能遇到这样的一个女孩儿，「这家医院已经是a市最好的医院了，可是阿擎依然没能醒过来，对不对？」 冬醒一怔。 第341章 分离 我把月亮戳到天上，天就是我的。 我把脚踩入地里，地就是我的。 我把唇压进你的脸庞，你就是我的。 ——冯唐 —————————— 窗外是瓢泼的大雨，病房里却温暖如春。 「可是阿姨，」冬醒知道陆母说的没错，但她还是试图找理由反驳，「阿擎现在的状况，根本经不起长途折腾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陆母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我来之前已经事先问过陈凯风，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阿擎目前的状况稳定了许多，他已经同意让阿擎出院了，并且还会和我们一起去美国，全程跟进阿擎的身体状况，这一点你不必担心。」 陈凯风竟然同意了？ 冬醒心里一惊。 「冬醒，我知道你很捨不得阿擎，」陆母轻声说，「可是你也要明白，可怜天下父母心，陆擎他爸爸去世得早，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一定是要陪在他身边的，更何况在这里陆擎的病情得不到好转，陆家的其他长辈也不希望他留在a市，美国的医疗条件比国内发达，我们都希望阿擎能快点醒过来，不是吗？」 冬醒明白她的意思，国内的技术确实不如国外发达。 「更何况，如果不是阿挚执意阻拦，」陆母说着看了一眼始终沉默的陆挚，「早在大年初三那天，阿擎就已经被带走了。」 冬醒下意识朝陆挚看去。 陆母的意思是，是他阻止了陆家长辈，所以才让陆擎在a市医院待了这么多天？ 是了，否则早就得到消息的陆母怎么可能不会立即回国。 哪怕他们心里再担忧陆擎的安危，却也没有立马回国，无非就是想让她多陪陪陆擎罢了。 所以刻意选在开学的前一天，才将陆擎带走。 「陆阿姨，陆大哥，」冬醒心里感动极了，轻颤着说，「谢谢你们。」 陆挚闻言，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不管怎么说，我也算你半个哥哥。」 「你是我和陆挚都认可的女孩儿，」陆母抬手摸了摸冬醒的头，「我们也不忍心拆散你们。」 「他……」冬醒回眸看了一眼安睡的陆擎，「一定要走吗？」 「难道你不希望他快点醒过来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冬醒摇头，「我只是……」 她捨不得啊。 一想到要和陆擎分离，她就心如刀绞。 陆母轻轻嘆了口气，神色郑重，「冬醒，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并非是阿擎能否醒过来，而是你的学业。」 冬醒错愕，「为什么？」 「阿擎会在美国得到更好的治疗，这点是毋庸置疑的，」陆母笑了，「你不用太过担心他，反倒是专注于学业，才是最要紧的事情。想必阿擎也希望，他醒来后能看到一个更优秀的你。」 「您的意思是……」冬醒眼里窜起莫大的狂喜，「您同意阿擎回来？」 「我从来都没有要拆散你们的意思，」陆母有些哭笑不得，「就算我不允许阿擎回国，按照他的倔脾气，也是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单从他前段时间执意要回国就能看出来了。 他的目的是什么，当妈的能不清楚？ 更何况，他还拿走了代表着陆家未来孙媳妇身份的信物。 当时哄得陆老爷子交出项鍊后立马翻脸走人，害得老爷子生了许久的闷气。 冬醒咬着嘴唇，攥紧了手指。 她不想让陆擎离开，但也知道去美国治疗显然比留在国内更好，更何况陆母已经答应了她只要陆擎醒来就会回国…… 思来想去了许久，冬醒轻轻点头，「好，我同意他离开。」 「谢谢你理解。」 冬醒深吸了一口气，起身从旁边的衣柜里取出一件衣服。 这是陆擎出事那晚步母买给她的那件奶白色的衣服。 她从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了那个礼盒，交到陆母手里，轻声说，「我知道这个很贵重，还给您。」 陆母握紧礼盒，上面的血迹早已干涸，凝成暗色的痕迹，看上去有些刺目。 「这……」陆母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美眸里闪过探究。 「这是从陆擎身上找到的，」冬醒看着那个小盒子许久，转开了目光，「那晚他也许是准备送给我，却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顿了顿后，她道，「阿姨，我不知道这条项鍊代表了什么，但我希望，这是由陆擎亲手给我戴上的。」 陆母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孩子，等阿擎醒了，我会告诉他的。」 「您……」冬醒最后看了一眼陆擎，别开了目光，「带他走吧。」 「你不和他告个别吗？」陆母诧异地问。 「不了，」冬醒摇摇头，重复了一遍，「您带他走吧。」 陆母的眼里染了心疼，许久后她轻轻说：「好。」 话毕，她走到一旁，打电话通知了人来带走陆擎。 听着她低声说话，冬醒再也忍不住了，一扭头出了病房。 第463页 …… 入了夜，冬醒静静地坐在小区门口的长椅上，仰起头看着夜空。 陆擎走了，她本有机会和他好好道个别的。 可她怕一旦这么做了，就会后悔让他出国，再也捨不得让他离开。 所以，她宁可远远地站着看他被带走，也不愿上前和他说一声再见。 也不知道阿擎会不会怪她。 雨已经停了，此刻月朗星稀，而她失魂落魄。 喧闹的街边，有辆车无声无息地停下。 车上下来一个身长玉立的男人，很快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他径直走到冬醒身边，坐下。 看着那张和陆擎有五分相似的脸，冬醒又想起了他。 他现在应该……快到美国了吧？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给你一个春生哥哥的拥抱。」 他说着，张开了双臂。 冬醒抱了抱他。 他将她搂紧。 十足的哥哥的拥抱。 很快，他松开。 冬醒从他怀里退了出去。 「阿擎会回来的。」他说。 「我知道，」冬醒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头看向夜空，「他会回来的……」 阿擎，我在等你。 你一定要回来。 （救命啊我自己写哭了。。。） 第342章 照片 「其实这个世界偶尔也擅长创造惊喜，我们会遇到温柔的事物，温柔的人，对这个世界也不必过于紧张，毕竟一切都终有归途，就像行星属于宇宙，希望我也能找到你。」 —————————— 作为一名国企的员工，大年初八那天许母就復工了。 那天早上她像往常一样去公司上班，进电梯的时候听见同事在讨论着什么。 「哎哟我跟你说啊，年三十那天晚上，在徐家嘴出了场车祸，那状况惨烈的哟……」 「车祸？什么车祸？」 「那晚上我就在现场，有辆车突然闯红灯开到人行道上，本来撞的是个姑娘，旁边有个小伙子把她推开了，自己被撞飞了……」 「这么惨？那人死了没？」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看那姑娘哭得撕心裂肺的，躺在地上的应该是她男朋友，流了好多血，估计伤得不轻……」 「年三十晚上出车祸？这也太惨了……」 「那可不嘛？当时我看那个车都把人撞得飞起来了，司机还肇事逃逸，也不知道现在抓到没有……」 「在徐家嘴出的车祸？这么大的事怎么没看见新闻上报导？」 「这我哪知道……」 …… 许母越听越觉得不对味。 怎么感觉那么像冬醒出车祸那个同学？ 都是司机肇事逃逸，大年三十晚上发生的事情…… 那天下班后她回家问了许夏梦，冬醒的同学是在哪里出的车祸，许夏梦说不知道，许母便也以为只是巧合，直到今天…… 今天是元宵节，员工可以提前下班，许母收拾东西的时候听见那天那俩同事又在说车祸的事情。 「你还记得前几天我跟你说的那起车祸吗？」 「记得啊，怎么了？」 「我女儿的同事就是那家医院的，听说出车祸的那个小伙子成了植物人，被家里人接到美国去治疗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得好……」 「这么严重啊，肇事司机找到了吗？」 「这谁知道，以后走路可得多小心点，省的哪天没留神就被撞了……」 「我觉得也是，我收拾好了，先走了啊！」 「好嘞，」女人嘴上应着，加快了收拾东西的动作。 等到她终于收好转过身准备下班的时候，一扭头看见有人站在她身后，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沉着脸。 「哎哟！」女人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拍着胸脯直喘气，「我说张经理，你要吓死我啊！」 许母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你刚刚说的那起车祸，在哪家医院？」 —————————— 一路上，许母的心情都有些复杂。 同事告诉她，那起车祸在市医院。 而她也问过，许夏梦说在市医院。 同事说患者今天下午转院了。 不知道…… 如果那个人就是冬醒的同学，那她势必是问清楚的。 冬醒照顾一个男生十几天，许母不得不往其他方面想。 还有许砚安和许夏梦这俩人，许母仔细回忆了一下父女俩的表现和说辞，越想越古怪。 看来在问冬醒之前，得先问问他们。 许母下了车就匆匆忙忙往家走，走进了小区才想起来没买元宵。 好在张阿姨的小超市还开着门，许母打算去那里买。 拿了两袋元宵放到收银台，许母拿出钱包问，「翠兰，多少钱？」 「一袋十块，两袋收你十九，」张阿姨在吃饭，起身走到收银台，「今天下班这么早？」 大家都是几十年的邻居，便宜一两块是常有的事情。 「今天元宵节嘛。」许母笑答，拿了张二十递给张阿姨。 张阿姨找了一块钱给她，又用塑胶袋装好两袋元宵，好奇地问：「我好多天没看见你们家冬醒咧？倒是经常看见夏梦出去，找男朋友去的？」 「冬醒她有事，这几天早出晚归的，」许母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家里的事情，随口答，「夏梦她大了，我也不怎么管她了。」 第464页 张阿姨以为许母说的不怎么管就是放任许夏梦谈恋爱，又说，「你家夏梦有福气咧，你那个女婿真的蛮帅的哦？家庭条件应该也不错，我看他好像还有辆车？」 「他是名警察，」一听提到景初，许母倒是不介意和张阿姨多说点，「一身正气的，确实蛮帅，有没有车我们家也不在意这些。」 许家虽说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是小康家庭，不差买车的钱。 「还是个警察呀？你看你满意得咧，」张阿姨笑呵呵的，说着又低声道，「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你也不要嫌我说话不好听。」 看她神秘兮兮的样子，反倒引起许母的好奇心，「你说吧，我不生气。」 「警察这个职业危险系数挺高的吧，要是谈婚论嫁的话，你得让夏梦考虑清楚……」 许母愣了愣，虽然张阿姨说话不好听，但她确实说的没错。 警察这个职业，看起来风光，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兇险。 前阵子景初上门的时候，她只想着他是个警察，能选择这个职业的想必都是好男人，却忘了这最重要的一点。 再加上景初又比许夏梦大七岁，这要万一出了什么事…… 许母没有继续往下想，提起元宵说了声谢谢就上了楼。 有些事情，她还得仔细跟夏梦说说。 许父平常有看报纸的习惯，他留在a市上班后便订了报纸，家门口的墙上装了个邮箱，方便送报纸的人每天早上来送。 许母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邮箱里放着什么东西，露了个角在外面。 「这个老许，连报纸都忘记拿了。」正好有一角露在外面，许母也懒得打开邮箱，走上去伸手将报纸从邮箱里拿出来。 然而当她摸到报纸时，却发现有些不对。 这哪里是一份报纸！ 这是一个厚厚的信封！ 「谁还写了封信寄过来？」她疑惑地嘀咕了句。 楼道里的光有些弱，许母又有老花眼，看不清楚信封上写了什么，干脆拿了钥匙开门，打算进去开灯好好看看。 等她换好鞋坐到沙发上，拿起信封一看，却发现上面什么都没有。 许母心里疑惑，打开信封一看。 里面是一沓照片。 她将照片拿了出来。 等看清照片上面的内容后，许母勃然变了脸色。 第343章 一巴掌 我总难以避免地 在看到星星探出头来 月光散落下来 花朵盛开和鱼儿跃出水面的时候想起你 说直白一点 在看到所有美好的每一个瞬间 我想到的都是你 —————————— 冬醒到家的时候，敏感地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 客厅里虽然放着许母最爱的家庭伦理剧，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任何在认真看的表情，无一例外全都诡异地沉默着。 许母更是冷着脸，表情 陆擎走了，冬醒的心情也不好，靠着鞋柜换鞋，一言不发。 还是许夏梦先开口打破沉默，「回来了。」 许夏梦开学比她晚几天，所以这会儿还在家里。 「嗯。」冬醒将鞋子放进鞋柜里，拿起钥匙打算进房间。 许夏梦悄悄看了一眼许母，她觉得母亲不可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果然，许母发话了。 「站住。」 冬醒走到房间门口，听着母亲这句话的语气总觉得不太对劲，覆上开关的手收回来，回眸，「怎么了？」 「你过来。」许母的脸色很难看，像是在隐忍着怒气。 冬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脸莫名其妙地走到许母面前。 「跪下！」许母突然拔高了嗓音，语调带着浓浓的失望。 「妈！」许夏梦心里着急，说着就要过来劝导母亲。 却被许父一把拦住，摇了摇头。 「为什么？」冬醒看着他们古怪的反应，更不解了。 「让你跪你就跪。」许父赶忙给冬醒使了个眼色。 冬醒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超出她意料的事情，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膝盖砸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跪下吗？」冬醒没有任何抗拒的行为倒是让许母稍微缓和了怒气，语气也不像之前那么愤怒了。 「不知道。」冬醒摇头。 「你自己看看！」许母倾身将茶几上的信封甩到冬醒面前，一想到信封里的内容，她的血压就又上来了。 「别生气，别生气，」许父赶忙按住妻子的肩膀，拍着她的后背，「身体是自己的。」 「我怎么能不生气？」许母一把甩开丈夫的手，怒气沖沖的，「你看看你女儿做的好事！」 这边，冬醒已经捡起了许母扔在地上的东西。 她扔下来的时候力气极大，信封本就没有密封，里面的东西也就跟着滑了出来。 一沓没有塑封的照片。 冬醒捡起其中一张，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蓦地瞪大了眼。 照片里，女孩儿靠在男孩儿的怀里，男孩儿的手搂在她的腰间，一个仰着头一个微垂着脑袋，挨得极近。 背景是在公交车上，灯光十分昏暗，两人的旁边层层叠叠地站着许多人。 但冬醒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照片上的人，是她和陆擎。 第465页 这张照片她有印象，是第一天上晚自习的时候，陆擎送她回家。 难怪难怪时候她感觉十分怪异，原来是有人在偷拍他们！ 心中一阵发凉，冬醒捡起剩下的照片，一张一张地看过去。 有她和陆擎一起吃饭的照片、有陆擎在街边等她上车的照片、还有运动会期间她和陆擎在教学楼后面接/吻的照片…… 每一张都姿态亲密，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来这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偷拍者的角度很刁钻，但又十分清晰地拍下了她和陆擎的脸。 冬醒的脸色惨白，手上一抖，照片纷纷扬扬掉到地上。 到底是谁？ 是谁一直躲在暗处偷拍他们？ 并且什么时候发出来不好，偏偏要选在陆擎出国治疗的这天？ 「这是……谁给您的？」冬醒抬起头，颤声问。 她现在不关心这些照片的来头，她只想知道，为什么母亲会在今天就知道了她和陆擎的关系。 那分明是明年才发生的事情！ 这种毫无准备的感觉无疑是给了她当头一棒！ 「你别管谁给我的！」许母看着冬醒这个表情就知道这些照片都是真实的了，她本来还幻想着冬醒能够否认，顿时觉得血气一阵上涌，怒不可遏地道，「你去学校到底是谈恋爱的还是学习的？你才多大，就学会了早恋？」 冬醒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这些照片就像是幽灵一样围绕着她，她的情绪也从一开始的惊愕转变为了惊恐，仿佛凝固成了巨大的玻璃球，死死地将她包裹其中。 「你说话！」许母越想越觉得气愤，向来乖巧懂事的女儿竟然做出这种事情，脑子一热，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冬醒脸上。 冬醒被打得偏过了脑袋，捂着脸，目光呆滞涣散。 这是两世以来，母亲第一次动手打了她。 她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是徒劳，倒不如让母亲把怒火一次性发泄个够。 上一世的时候，许母就是因为知道了她和陆擎的事情发了火，而当时的她不懂事顶撞母亲，才导致母亲脑溢血死亡。 所以现在，她选择闭口不言，只希望母亲不要那么生气。 「淑慧，有话好好说，」许父见状给许夏梦使了个眼色，上前去阻拦处在暴怒边缘的妻子，「别打孩子。」 许夏梦吓了一跳，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母亲动手打人，赶忙过来拦在冬醒面前，「妈，冬醒还小，您别打她啊！」 许母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眼里有心疼闪过，然而很快愤怒占据了上风，火气依然没有消散，「你以为我想打她吗？她要是不做出这种丢脸的事情，我会打她吗？」 话还没说完，已经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张淑慧这一辈子生了两个女儿，两姐妹从小就听话懂事，学习也是一顶一的好，谁见了不夸她福气好？所以她对两姐妹向来都是温柔宽容的，哪怕有时候她们也会调皮犯一些小错误，她都是理智地讲道理，从来不会大声苛责，更别提动手打人。 事实上性格更加活泼开朗一些的夏梦，她还会偶尔责怪一两句，冬醒她是真的从小到大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学习上也是从不过问，因为她知道冬醒这孩子自律性强，根本不需要她担心。 谁知道这孩子竟然好的不学学坏的，竟然学会了早恋！ 许母此刻是一想起那些照片，就觉得随时都会突发心脏病。 她自认为最懂事乖巧的女儿，竟然做出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她对冬醒有多疼爱，现在就有多失望。 第344章 前提是必须成年 「如果喜欢一个人可以从嘴里吐出玫瑰花瓣的话，在面对你时，我一定吐出了覆满整个宇宙的玫瑰花瓣。」 —————————— 向来氛围温馨的许家，第一次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许母坐在沙发上痛哭，许父一直轻声安慰着，冬醒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沉默不语，许夏梦站在她身边，人都快急死了。 母亲没开口让冬醒起来，她也不敢说话。 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是最没话语权的一个。 冬醒默默地将照片收起来装进信封放到一旁的茶几上，然后继续直挺挺地跪着。 她的心里竟然松了口气。 许母知道了她和陆擎的事除了生气之外并没有发生其他的状况，这是不是意味着上一世母亲的悲剧不会再重演了？ 「淑慧，」许父看着情绪慢慢稳定下来的妻子，轻声说，「让我来和冬醒说，好不好？」 「你能和她说什么？」许母擦着眼泪，声音抽抽噎噎的，「你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吗？还有夏梦，要不是这些照片，我还不知道你们联合起来瞒了我这么久！」 …… 事情回到几个小时前。 许母看着这些照片，心里不止有震惊，更多的则是愤怒。 她震惊的是冬醒才十六岁竟然就谈了恋爱，愤怒的则是…… 其中一张照片上，竟然出现了丈夫的身影！ 照片里，冬醒和那个男生站在车前，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就站着许砚安。 很显然，丈夫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却一直没有告诉她。 许母只觉得心里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冬醒早恋的行为都没让她这么愤怒过。 第466页 这个时候，门开了。 回来的是许夏梦。 许母将照片收起来，埋藏了脸上的表情，平静地说：「回来了。」 许夏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刚从景初那儿回来心情好，表情十分愉悦，「妈你今天下班这么早？」 许母淡淡地「嗯」了一声。 许夏梦换好鞋往餐厅走，本以为饭已经做好了，谁知道餐桌上干干净净的，回过头奇怪地问，「妈你……」 才说了两个字，就被许母阴得能滴出水的脸色吓坏了。 许夏梦走到母亲身边坐下，手搭上了她的肩膀，轻声问：「怎么了妈？脸色这么不好？身体不舒服吗？」 「夏梦，」许母手上一直捏着信封，语调还是十分平静，「妈问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 听见母亲这么严肃的语气，许夏梦预感到有大事要发生，坐直了身子，「您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我问你，」许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那么咄咄逼人，「冬醒出车祸的那个同学，是不是男生？」 许夏梦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问题，愣住了。 虽然许母说是在提问，但许夏梦并没有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太多的疑问，更多的是肯定。 许母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心里的猜测都是正确的，提高了音调，「回答我，是不是。」 许夏梦看着母亲的脸色也知道瞒不下去了，只好点了点头，「是。」 「那个男同学，」得到答案的许母面无表情地从手中的信封里拿出一张照片，「是照片里的这个吧。」 许夏梦接过一看，大吃一惊。 母亲怎么会有冬醒和陆擎的合照？ 而且一看就是偷拍的照片？ 「这……您从哪来的？」许夏梦捏着照片惊讶地问。 「你别管我从哪里来的，」许母冷笑了一声，「你就说是不是他吧。」 「……是。」许夏梦沉重地点了点头，心里在祈祷母亲不要太过生气。 「你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许母一听果然怒了，「我到底是不是你妈？」 「妈，妈，您别生气，」许夏梦心里慌极了，赶快安抚母亲，「您当然是我妈了。」 「我是你妈你还瞒着我冬醒的事情？」许母反问。 「妈，您听我说，」许夏梦在脑海里飞快地斟酌措辞，怎么样能让母亲的怒气值降低到最小，「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晚上冬醒出去玩的时候，有辆车突然冲出来撞她，是这个男生把她推开的，相当于救了冬醒，而且男生的家里人都不在这边，所以冬醒照顾他，是应该的对不对？」 许夏梦没有提照片的事情，所有弱化了冬醒和陆擎的关系，企图混淆视听。 一来她也不知道这些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二来，这既然是冬醒的事情，还是让她亲自来解释比较好。 许夏梦这番话的道理是对的，但许母毕竟活了四十几年，又事关自己的女儿，思考角度和许夏梦肯定不一样，「什么应该的？他救了冬醒的命确实要感谢他，甚至医药费我们家先垫付也是应该的，但这件事情应该先告诉我，还有你爸，由我们当家长的出面处理，更何况他的家人不在，那冬醒就更不应该去医院照顾他了！孤男寡女的，这叫个什么事儿？」 「这……」许夏梦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母亲。 她很想说其实爸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但她怕一说出来，母亲会将责任怪罪到父亲头上。 「我可以请护工来照看这个同学，我甚至可以允许冬醒去看望他，毕竟他救了冬醒一命，但我绝对不允许冬醒亲自照顾，」许母越说越生气，「要是冬醒已经成年了也就算了，她才十六岁，这要是传出去，她的名声就毁了！」 她从来不反对女儿谈恋爱，但前提条件是必须成年。 所以景初上门她也没有表示任何的不悦，但是冬醒才十六岁，又是正值高二，早恋除了会影响她的学习，更会影响她的人生。 许夏梦乖乖闭了嘴，安静地听着母亲讲道理。 「我早就奇怪什么同学要冬醒天天照顾，」许母将信封往沙发上一摔，「没想到竟然是冬醒的男朋友，难怪你们一个个都遮遮掩掩的不告诉我，是怕我知道了不同意她去是吧？」 「妈，话也不是这么说的……」许夏梦面色尴尬。 「行了你也别说了，等冬醒回来我会亲自问她。」许母也不打算再和许夏梦理论下去，主动阻止了话头。 第345章 保证 好像什么都来的及，又好像什么都无能为力。好像什么都有希望，又好像什么遥不可及，人总是各有苦衷和不甘平庸。 —————————— 许父下班回家看到妻子和大女儿都诡异地坐在沙发上，表情也是一水儿的古怪，许夏梦更是朝着他挤眉弄眼，禁不住疑惑地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都是这个表情？」 「老许，」许母示意许夏梦不要说话，拿起信封递给许父，「这是从邮箱里拿出来的。」 「我今天拿了报纸了啊，」许父奇怪，接过打开一看，表情僵了僵。 许夏梦扶额。 「说吧，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许母开门见山。 —————————— 冬醒最后还是被许母叫起来了。 第467页 许父安慰了她那么久，许母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又一直那么听话，许母还是不忍心过多苛责她。 冬醒站起身，跪的太久了，腿都是麻的，差点再次跌在地上。 许夏梦扶稳了她，「小心一点。」 「冬醒，你过来，」许母冲着小女儿招了招手。 冬醒慢慢走过去。 即使过了这么久，脸上的指印依然十分清晰。 许母看着心疼，心里也开始后悔刚刚为什么这么冲动，轻轻摸了摸冬醒的脸，「冬醒，对不起，妈只是一时太生气了……」 「妈，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冬醒摇了摇头，看着母亲心碎的眼神，又想起了已经被带走的陆擎，眼泪便流了下来。 许夏梦十分有眼力见地拿了药膏过来，许母将药膏涂抹在冬醒的脸上，说道，「你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我听说已经出院了。」 许母说的是「同学」而不是「男朋友」，冬醒明白，证明母亲心里还是不肯答应她和陆擎谈恋爱的事情。 罢了，母亲没有重复上一世的悲剧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和陆擎的事情，可以以后慢慢再说。 冬醒心里想的是，既然许母没有出事，那是不是就证明，她可以心无旁骛地和陆擎在一起了？ 冬醒轻声回答，「妈，他叫陆擎，下午就出国治疗了。」 「情况很严重吗？」许母动作轻柔地涂着药，「还要出国治疗？」 「是，」冬醒垂下眼眸，想起陆擎始终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声音干涩，「在医院里躺了十几天还是没有醒过来，他妈妈把他接到美国去治疗了。」 许父坐在旁边，插了句嘴，「冬醒，能说说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一开始他也只是知道陆擎出了车祸，但并不知道是因为救冬醒才被撞的。 冬醒回忆起那天晚上的场景，顿觉胸腔中一阵窒息。 「那天晚上，我想把妈妈煮的饺子带给他尝尝的，过马路的时候，有辆车突然朝我开过来了，他为了救我，就……」 剩下的话冬醒没有说完，汹涌的眼泪早已说明了一切。 许母的动作顿了两秒，拿了纸巾给女儿擦眼泪，无奈地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我……」 冬醒其实根本就没打算告诉家里的任何人，如果不是这起车祸太过诡异的话，她甚至连景初都不打算通知。 一来虽然陆母不在，但有司家和步家帮衬着，她也算不上孤立无援；二来她和陆擎的事情虽然许父知道，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打算告诉母亲的。 母亲的死始终是她心里的一个疙瘩，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前，她连陆擎的名字都不会在母亲面前提起。 要不是这一沓照片将她的秘密公之于众，冬醒会一直隐瞒到高考结束。 冬醒还没说完，许夏梦帮她说话了。 「妈，这事儿要搁我身上我也不敢说。」 「你少插嘴，」许母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我跟冬醒说话有你什么事儿？」 许夏梦讪讪闭了嘴。 「冬醒，妈妈不反对你谈恋爱，」许母帮冬醒涂完了药，放下药膏后拉了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你看你姐姐的男朋友上门，我有说过一个不字吗？」 「没有。」冬醒轻声说。 许夏梦不死心，弱弱地反驳，「不是说冬醒的事儿吗，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因为她已经上大学了，也成年了，」许母说着瞪了一眼大女儿，意思是她话太多了，「能够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所以我不反对她谈恋爱。 「但是你不一样，你才十六岁，现在又在上高二，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年纪，一年半之后的高考才是最重要的，这关系到你以后的人生道路。 「谈恋爱的事情妈妈也能够理解，但是你现在年龄太小了，你能够保证谈恋爱不影响学习吗？你能够保证你现在分出学习的时间用来谈恋爱，那个人就一定会陪你走到最后吗？」 冬醒很想说她能够保证，她已经不是上一世的那个许冬醒了，学习成绩和谈恋爱这两个维度她都可以把握得很好。 但冬醒知道这样只会再次引来母亲的怒火，所以她什么都没说。 「淑慧，你这话我反对，」许父倒是和妻子的想法不一样，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你看冬醒虽然早恋是吧，但她的成绩从上高中以来，不仅没有降低，反而提高了不少，这说明谈恋爱不会影响她的学习。」 说着顿了顿，朝着冬醒竖了个大拇指，「看来我家冬醒就是厉害，早恋都和别人不一样。」 冬醒看着许父鼓励和支持的眼神，终于是笑了出来。 「你少添乱，」许母责备地看了一眼丈夫，「我说的重点是这个吗？我是怕冬醒年纪太小一点提防心都没有，被骗了怎么办！」 「那这你就更不用担心了，那男孩都能捨命救咱家闺女了，」许父可谓是振振有词，「绝对是个值得託付的人，我相信他。」 许母被怼得哑口无言。 但看得出来，她对冬醒和陆擎在一起这件事情，的确是没那么排斥了。 「妈，」冬醒反握住母亲的手，既然父亲都这么努力地帮她撮合了，那么她也得拿出点诚意来，「陆擎的情况很严重，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我是不可能就这样不管他的，否则他知道了该多寒心。但我向您保证，我的成绩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受到影响，您能同意我和他的事吗？」 第468页 （我终究还是不忍心让许妈妈拆散他们） 第346章 念想 你衣服是怎么穿的，眉眼是怎么弯的，嘴唇是怎么笑的。要记不清了，所以想见你一面。 ——冯唐 —————————— 正月十五一过，年味渐渐淡了，a市又开始了新一年的繁华忙碌，到处都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新学期开始，班主任发现了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 七班成绩看得过去的学生本就只有那么几个，学习委员陈珏出国留学，成绩突飞勐进的陆擎莫名其妙休学，聂绮的成绩是作弊得来的，这么一看，似乎只剩下了班长许冬醒。 班主任顿时感觉七班的未来无望，一个头两个大。 而班上的学生对于新学期一来少了两个同学的身影表示分外奇怪。 陆擎倒还好，反正他以前也经常不来上课。 但陈珏没来倒是引起了同学们的议论纷纷。 班上只有班主任和冬醒是知道内情的，这天早上有同学问学委怎么没来上课了，班主任索性开了个短暂的班会，将实情告诉了大家，顺带给学生们打打鸡血。 「陈珏同学已经出国留学了，」班主任说，「虽然我知道班上大部分同学家庭条件都很一般，不能像陈珏同学一样想出国就出国，但我还是希望同学们可以向陈珏同学学习。 「现在已经是高二下学期了，还有一年半你们就要参加高考，不管你现在的成绩是好还是不好，只要上课认真听，把学习成绩提上去，争取考上一个好的大学，自然会有出国留学的机会。」 说着，话锋一转，「不过如果是靠其他手段得到的成绩，肯定是不对的，成绩骗得了老师和同学，骗得了家长，但是始终骗不过自己。高考的时候要是被发现作弊，是要取消三年考试资格并且坐牢的。」 班主任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带了几分轻蔑，眼神更是看着教室的某一个方向。 台下的同学安静如鸡，纷纷朝着聂绮的位置看去。 大家都知道老师到底是在说谁。 聂绮倒是一脸淡然，仿佛不是在说她一样。 卫嘉简直要对此女的脸皮之厚咋舌，扯了扯冬醒的衣袖说，「她是怎么做到这么云淡风轻的？要是我的话直接就选择转学了，没脸再在六中待下去。」 卫嘉本以为聂绮作弊一事闹得全校皆知了新学期开学肯定看不见她的身影了，谁知道今天早上一来她已经坐在座位上和其他同学谈笑风生了。 虽然其他人的笑容都有点勉强，但好歹也搭理了她。 冬醒耸了耸肩，「不知道。」 或许绿茶就是脸皮比较厚吧。 班主任灌了鸡汤后就打算回办公室了，临走前把冬醒叫了出去。 「班长，」班主任看着眼前好像比放假前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的冬醒，温和地说，「陈珏走了，学委的职位就空出来了，你暂时代替一下吧。」 「可是老师，我已经是班长了啊。」冬醒不明白班主任为什么要这么做。 「班上成绩好的同学现在就只有你了，」班主任无奈极了，「你先暂代一段时间吧，等下一次考试如果有成绩大幅度提升的同学，我在安排学委的职位。」 冬醒答应了，「好吧。」 「还有，我看陈珏的位置上还有些书没带走，」班主任说，「反正他已经出国了，你把那些书整理一下，放到我办公室对面那个杂物间去吧。」 「……好。」 —————————— 趁着午休教室里人少，冬醒走到陈珏的座位前蹲了下来。 陈珏留的书不多，只有寥寥几本练习册和高一分科前的文科书籍还放在抽屉里。 冬醒将抽屉里的书全都拿出来整理好，看着封面上陈珏写的名字，忍不住在心里感嘆一声字如其人。 她伸手，翻开了最上面的那本语文练习册。 陈珏的语文成绩每次总是要比她低几分，冬醒好奇这两三分到底差在哪里。 这本练习册是上学期用的，里面有很多题李/老师根本就没有布置要写，然而陈珏却每一道题都答得仔仔细细。 冬醒随手翻了两页，赞嘆他字迹飘逸一看就是改卷老师最喜欢的那种字体，后来仔细一想这么翻陈珏的练习册好像侵犯人家隐私了，刚准备合上，突然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冬醒！」 冬醒被吓了一大跳，手上一松，练习册掉到地上。 「你在干嘛？」卫嘉从教室门口进来，蹦蹦跳跳走到冬醒身边。 「你吓死我了，」冬醒嗔怪地看她一眼，蹲下/身将练习册捡起来。 手还没碰到练习册，卫嘉疑惑地「咦」了一声。 她比冬醒动作快，将地上一张白纸捡了起来，「这是什么？」 纸是从陈珏的那本练习册里掉出来的。 「应该是笔记什么的吧。」冬醒猜测道。 书上不够写笔记是常有的事情，她也经常自己拿纸写。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张纸有点眼熟。 卫嘉已经将白纸翻了个面，「是一幅画哎！」 冬醒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愣在了原地。 白纸上画了个女孩儿，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虽然是用黑色的笔画的，但冬醒还是一眼就认出来画上的人是自己。 第469页 画的右下角写了日期，冬醒回忆了一下，是她和陈珏去开动员大会那天。 开会的时候她实在太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想不到竟然被陈珏画下来了…… 难怪她看这张纸这么眼熟。 她还记得当时会议结束的时候问陈珏要笔记，陈珏说什么都不给。 原来是这样。 「下面还有一句话，」缺心眼的卫嘉没认出来画上的人是冬醒，目光看到了白纸最下方用铅笔写的极浅的一行字，「本来想带走的，想了想还是留在这里，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看见，就当是留个念想。」 「陈珏这是画的谁啊？」卫嘉疑惑极了，说着笑起来，「还挺痴情。」 冬醒没说话，伸手从卫嘉手里夺了画，夹回练习册里，「别看了，这是人家的隐私。」 「好吧。」 …… 杂物间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各种书籍，冬醒小心翼翼地绕开一地的废纸，抱着陈珏的书走到最里面的那张桌子前，轻轻放下。 「念想是留给有结果的人，所以我宁可将它留在这里。」 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冬醒回头最后看了一眼。 然后，彻底锁上了门。 第347章 他已经死了 车站有两个地方最感人：入口和出口，一个是不想让你走，一个是等你回来。 —————————— 阿擎，阿擎，你在哪里…… 我在你身后，你转过头来看看我。 她回眸，却只看见他了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任人盖上白布，而后医生无情地宣布了他的死亡。 冬醒蓦地睁开眼，入眼的是已经泛起鱼肚白的乍亮天际。 陆擎走后的这段时间，她总是会做到这样的梦。 每次都是同样的场景。 她收到陆擎结婚的请柬，新娘不是她。 她哭着到了现场，有人告诉她，陆擎抛下新娘离开了，听说是去见一个叫许冬醒的女人。 她想，许冬醒，不就是我吗？ 于是她顺着陆擎离开的方向不断地寻找，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告诉他，你要找的许冬醒，在这里。 她看见陆擎浑身是伤地从另一端走来，低声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突然，起了大雾，他不见了。 她哭泣着，拼了命地伸手去摸索。 阿擎，阿擎，你在哪里…… 白茫茫的雾中，有人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她，温柔地说，别怕，我在你身后，你转过来看看我。 她回身，画面却一转。 她看到陆擎躺在病床上，白布渐渐覆住了身体。 …… 每到这种时候，冬醒都会被惊醒，醒来时窗外或是漫漫长夜或是渺渺晨曦，梦境中，陆擎那被宣告死亡的场景似乎还残留在脑海里。 她看见许多人围在病床前哭泣，其中有个身穿白色婚纱的身影。 那人的身形和她有几分相似，但她知道，那不是她。 冬醒坐起身，看向床头柜上的檯历。 檯历是陆擎走后第二天买的，她将二月二十一日圈了出来。 今天是三月二十一日，是陆擎离开一个月的日子，也是她一年前重生的日子。 许夏梦一直陪她到报导的那天才回了学校，临走前她说，别想太多，既然妈已经不反对了，你也不要太过担心。 冬醒淡淡地应了。 其实只有心里知道，她担心的从来不是母亲会不会同意，而是陆擎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也许……永远都醒不了了。 陆母走之前已经让景初一直留在a市调查车祸事件，然而肇事司机始终没能找到，他也消瘦了许多。 陆擎走后的那几天，景初告诉她，他发现那辆车，当晚是一直跟着她的。 一桩已经被判定为人为的车祸却始终查不到真相，别说是景初，连冬醒都觉得不可思议。 在这样一个监控无处不在的年代，难道这样的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很快，a市的新闻头条给了她答案。 那天是周日，中午一家三口吃饭的时候，电视里突然报导了一起突发案件。 【上午十时许，有市民报警声称在漓河下游发现一具男性裸尸，经法医尸检已排除他杀，警方正在对其身份展开调查。】 这条新闻播报得极快，连一张现场的图片都没有，转眼间主持人就开始念起了下一条。 「又是一个下河游泳淹死的。」许母唏嘘不已。 许父并不认同她的说法，「谁这个天气下河游泳？我看八成是想不开自尽的。」 听着父母就这条新闻讨论起来，冬醒刚想发表自己的意见，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景初。 她看着这两个字，心跳竟然莫名加快了。 「愣着干什么，接电话啊。」许母看她一直站着没动，催了声。 冬醒恍然，接通了电话。 那端，景初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有着罕见的喜悦和如释重负，却又有些沉重。 他说，撞伤陆擎的肇事司机，找到了。 冬醒惊唿一声，「真的假的？」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冬醒一时间竟然不敢去相信。 「是真的，」景初肯定了她的怀疑，沉默两秒后轻声说，「不过，他已经死了。」 第470页 —————————— 午后两点，冬醒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春暖花开了。 这段时间她都是早出晚归，陆擎派来接送她上下学的司机依然照旧，冬醒一个人坐在车里总能想到陆擎，后来干脆就不让司机再来了。 许父主动提出了要接送她也被冬醒拒绝，因为她知道，一旦她有了放空脑袋的机会，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所以她宁肯去挤人多嘈杂的公交也不愿坐在轿车里。 班主任将学委的职位一併给了她之后，冬醒更忙了。 每天除了有大量的作业，还有各种各样的会议要开，卫嘉都替她感到累，让她要不把学委的位置辞了吧。 冬醒摇摇头说，忙一点也好，这样就更没有时间去想他了。 卫嘉也就不再多言。 司临和步盛也会在她面前刻意地去迴避陆擎，每当学校里有人提起他的时候，他们都会立马转移她的注意力。 冬醒知道他们也是好心，可每当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还是能想起陆擎，不知道他在美国的情况好不好，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来。 他在美国音信全无，她看不到他，听不见他，有多少次她都想去找陆挚问问他的情况，但她知道，一旦她去了，只怕会更加影响到她的生活。 很多时候她都会想，自己上一世是怎么孤独地度过那十二年的，这一世他才走了一个月，她就已经想他想到快要发狂。 前几天下了两场春雨，气温渐渐升高，路边的树木都长出了新芽，俨然有着蓬勃一片的趋势，栀子花也竞相开放，点缀着这座从未真正停歇下来的城市。 窗台外的栀子花也已经长满了半张半开的花骨朵，虽然不如去年长势那么好，想必过不了多久依然会满屋飘香。 下午是许父开车送冬醒去警局的，他们到的时候景初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的神色十分凝重，冬醒心里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那预感告诉她，也许这个已经死去的肇事司机，她认识。 果然，等景初拿过死者的个人资料给她看的时候，证实了心里的预感。 她看见死者名字的那一行，赫然写着—— 申哲。 第348章 遗书 「那你最盼望什么？」 「情深义重，两情相许。」 —————————— 景初说，申哲是跳河自尽的，初步判定死亡时间是在半个月前。 因为前段时间气温较冷，尸体在水里飘了半个月才浮上水面被人发现。 听着景初的描述，冬醒看着这份死者资料，心里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是申哲？ 「你认识他？」景初注意到冬醒的表情有些异常，偏了偏头问。 冬醒咽了下口水，发现嗓子里都是干涩的疼，「他是我的同班同学。」 景初没想到冬醒和死者还有这一层关系在，将她带到一旁的休息室，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噪音。 景初倒了杯水给冬醒，略微严肃地问：「你最近一次见他是在什么时候。」 只要涉及到办案，他就恢復成了不苟言笑的高岭之花。 冬醒捧着水杯回忆了一下，骇然发现似乎这个学期开学后就再也没见过申哲。 由于陈珏出国留学和陆擎的休学引起了大部分同学的好奇，竟然没人注意到申哲从开学报导那天就没出现过，包括冬醒亦是如此。 「应该是上个学期期末。」冬醒最终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最后开散学典礼的时候，除了陆擎，全班人都是到齐了的，她当时还挨个点了名字来着。 景初倚靠着窗边，若有所思，「你和死者之间，有没有什么过节？」 「我和陆擎……」提起那个名字，冬醒心里一阵发紧，「确实和他产生过矛盾。」 许父闻言有些意外，他想不出依冬醒这软绵绵的性格竟然也能和同学发生矛盾。 景初沉吟，「说来听听。」 事关车祸案件的真相，任何一点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冬醒便将开学后申哲故意使坏的事情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景初听完后分析，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导致申哲怀恨在心从而开车撞人。 「你们是怎么知道他就是撞伤陆擎的那个人的？」冬醒虽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心里还是不太相信申哲就是那个肇事司机。 虽然她和申哲有过节，陆擎又为了她打伤了申哲，申哲恨他们是应该的。 但怎么想，也不至于到要开车撞人的地步吧？ 「死者被打捞起来的时候，警局的同事顺着漓河的水流逆向搜寻，在岸边发现了他的衣物和一封遗书，」景初说着，将桌子上一个密封袋递给她，「你看看。」 密封袋里装了张纸，偌大的遗书两字十分显眼。 冬醒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去。 申哲在遗书中写到，他因为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撞了人很害怕，又不敢投案自首，在外面躲躲藏藏二十几天，最终觉得没有活下去的必要，选择了轻生。 落款是申哲的签名，日期恰好是半个月前。 冬醒看着这封遗书，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遗书中仔细描写了他是怎样策划这起车祸的，细緻到连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冬醒的时间都写得一清二楚，但冬醒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关键线索。 第471页 「这封遗书有没有可能是伪造的？」许父提出了质疑。 很显然他也觉得这有些太过荒谬了，一个不满十八岁的男生，做事竟然会这么冲动？ 「对比过死者的笔记，确实是他亲笔写的。」景初说。 冬醒抬眸，刚要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大哭大闹的声音。 接着有人敲响了休息室的门，「景警官，死者父母来了。」 景初淡声应了句，「知道了。」 他回身朝着两人颔首示意，「查明死者身份后就通知了家里人前来认领。」 「外面好像闹得挺凶的，」冬醒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哭嚎，虽然申哲是罪魁祸首，但她觉得心里也十分难受，「要不先出去看看吧。」 景初点点头，转身拧开了门。 冬醒跟着起身，想要出去一探究竟。 许父阻止了她，摇摇头，「你也算是受害者，和肇事者家属碰面，不合适。」 …… 申哲的父母在接到警局打来的电话后马上就赶了过来，一进来就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我的儿啊……」 几个警员上去搀扶，景初站在人群外，冷眼围观。 看打扮就知道申哲的父母都是农民，穿着很是朴素，申父脚上的布鞋更是破了洞。 「警官，」申母站都站不稳了，抓着一名女警员的手，哭得老泪纵横，「带我去看看我儿子吧，求求你了……」 女警员将她扶起来，连连点头，「您跟我来，您跟我来……」 申父申母颤颤巍巍地跟着警员往太平间走，景初站在原地没动。 等两位老人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他才平静地说：「申哲自杀前，开车撞了人。」 —————————— 许久后，两位老人才从太平间里出来，他们已经知道了儿子为什么会跳河自尽的详细经过，一听撞伤的是陆家的小公子时除了悲伤更多的是战战兢兢，他们不知道陆家到底是什么样的背景，但他们从众人的反应中看出来一定是他们承担不起的。 「需要多少医药费？」申父胆战心惊地问，布满沟壑的脸上满是心酸与无奈。 他和申哲母亲只是普通农民，哪怕一万块，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天文数字。 景初没回答。 陆擎是陆家的人，要是真的索要赔偿也是由陆家开口。 「不需要任何赔偿。」 声音来自警局门口，说话的人是陆挚。 他还穿着一身十分正式的西装，不难看出应该是刚处理完公事就过来了。 景初给冬醒打了电话后也通知了他。 陆挚作为目前唯一还在a市的陆擎直系亲属，自然是要出面的。 「这位是伤者家属。」景初给申哲父母解释。 陆挚已大步走过来，俊朗的面容看不出任何喜怒。 他的身后是拿着公事包的江渝，快步上前说道，「陆总的意思是，既然肇事者已经死亡，陆家不会向肇事者家属索要任何赔偿，只要求事实真相一定要查明清楚。」 第349章 进步 有时候我在清晨醒来， 我的灵魂甚至还是湿的。 远远的，海洋鸣响并且发出回声。 这是一个港口，我在这里爱你。 ——聂鲁达《二十首情诗与绝望的歌》 —————————— 根据申哲父母描述，申哲是住校生，在寒假放假以后只回过家一次，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他。 申哲比较叛逆，他们也不怎么管，所以没放在心上，谁知道再看见儿子，就已然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冬醒听完这些叙述，觉得更加奇怪了。 只是肇事司机已经找到，虽然申哲成了尸体，车祸一案似乎就这么真相大白了。 饶是冬醒再恨肇事司机，然而人死如灯灭，在看到申哲父母的那一瞬间她也觉得似乎没有追究的必要了。 只是警方结案后，冬醒始终感觉有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从警局回家后，许父将车停到楼下，为了躲避一只从草丛里突然窜出来的流浪猫，许父踩了急剎车，冬醒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会觉得奇怪。 既然景初说过，申哲原本的目的并不是真的撞她，是因为剎车出了问题而陆擎又救了她才撞的人，那么为什么申哲在遗书中却只字不提？ 难道是他自己做的手脚？ 这个设想显然不成立。 而且最奇怪的一点是，那辆车是租来的，申哲父母不过是普通的农民，哪来的钱给申哲租车？ 她当即打了电话给景初，却没想到景初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景初说，他发现了一个很古怪的疑点。申哲的年龄满了十八岁，已经学会了开车，甚至还租了车，只是还没拿到驾驶证，但申哲父母连送他去六中上学的钱都是借来的，怎么可能还会有钱让他去学车？ 冬醒想，也许他只是策划这起事件的其中一人罢了。 然而案子已结，除非有百分之百的证据能够证明，否则是绝对不可能进行再次调查的。 —————————— 转眼又是一段时间过去，七班从少了两个人变成彻底少了三个人，似乎也没人去在意。 a市警方接到陆家命令压下了申哲跳河自尽的真相，连真实姓名和个人信息都未曾公布，只对外宣称是一时想不开才选择了自尽。 第472页 七班偶尔会有同学问起申哲为什么一直没来，他的同桌张叄摇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慢慢的，也就没有人再去过问。 就好像申哲从来没有出现在三班一样。 不管是成绩好的还是成绩差的，每个人都在认真学习老师讲解的知识点，因为他们知道，这是整个高中时代最后的学习机会了。 每个人都知道，等到了高三，除了铺天盖地的考试、复习，剩下的只有无休止的刷题，巩固知识。 班主任看着每个人都是一副干劲儿十足的模样，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五月，草长莺飞，小长假后的第一天，六中进行了半期考试。 考试的难度比以往的半期考试都难，然而七班学生的成绩竟然得到了大幅度提升，班级平均分排在整个年级的正数第十名，比起上学期期末整整前进了八名。 而七班仅剩的好苗子许冬醒，一直排在年级二三十名的她这次竟然直接考到了年级第八，班主任在老师间可谓是出尽了风头，谁碰到他都要夸上一句许冬醒绝对是最大的一匹黑马。 冬醒得到了很多人的夸奖和赞美，她做到了向母亲的保证，可她依然高兴不起来。 言念听说了这件事后，更是跑到七班来调侃，说没了陈珏的存在，再也没人能阻挡你前进的脚步。 本以为会被好一顿怼，然而冬醒只是看着他，轻声说，恭喜你啊，又是年级第一。 自言念以七百二十几的成绩夺走了教导主任亲儿子的年级第一进排名入尖子班后，之后的每一场考试，他都稳稳地占据榜首的宝座。 六中已经很多年没出现一个人连续三次霸占第一名这样的情况了。 言念愣了愣，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鑑于许冬醒的进步神速，班主任特意在开班会的时候让冬醒上台分享一下学习经验和方法，冬醒看着台下一张张期待的脸，唯独没有她最想见到的那个人。 分享完后她准备回座位，班主任叫住了冬醒，问了她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他问，班长，如果你之前选择了尖子班，可能成绩会比现在还好，你后悔过吗？ 冬醒怔怔地看着班主任，又想起那天晚上在胡同口，陆擎走在她面前，语调平静地说，人往高处走的道理每个人都懂，你有资格去争取更优秀的。 不知道那时候，他知道了她想进尖子班的想法，心里该有多难受才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好在后来，他又开口将她留了下来。 于是冬醒摇了摇头，轻声回答了班主任的问题，「我不后悔。」 如果她真的选择进尖子班，才是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也许从那时候起，她和陆擎这一世的缘分，就已经尽了。 班主任满意地点了点头。 冬醒回到座位上，卫嘉满眼崇拜地说，「冬醒你好厉害，一下子进步了这么多！」 她笑了笑，没说话。 谁又知道呢，她为了不去想远在美国的陆擎，宁肯不停歇地做着枯燥无味的数理化，也不愿让自己的脑袋放空下来。 陆擎离开三个月了，她始终没有去问过陆挚一次他的情况。 有多少次她走到了公司楼下，最终还是生生扼住了脚步。 她隔三差五就会去一次陆擎的家，期待着有一天不用钥匙，也会有人主动为她打开门。 然而迎接她的，除了满室荒凉，再无其他。 学业拦住了她去美国探望他的路，冬醒觉得自己好像成了笼中的鸟，想要张开翅膀却依然无济于事。 每一次考试的进步都不能给她带来太大的喜悦，像是腊月二十八那天在他家里见到突然见到他的那种喜悦。 考得再高又能怎么样呢，阿擎，你不在，我连分享喜悦的兴趣都提不起来。 第350章 出道 倘若你的眼睛真是这样冷 在你鉴照下 有个人的心会结成冰 ——沈从文《月下》 —————————— 八月初，盛夏。 就这样，陆擎已经离开了大半年。 冬醒买的那个檯历也已经翻去了大半，每过去一天她就画一个圈，起点就是陆擎离开a市的那一天。 翻过去的每一页上都画满了圆圈，然而她依然没能等来陆擎。 曾有一次，她实在想陆擎想得快要崩溃，终于去找了陆挚。 然而陆挚却告诉她，他在a市，对陆擎的状况一无所知。 好不容易支撑起的信念轰然倒塌，那一次，她终于倒下了。 足足病了半个月，才彻底好转。 暑假一开始，许夏梦就回家了。 自从陆擎出国治疗以后，许夏梦每逢节假日就会回家，虽然她从来不说其他的，但冬醒心里明白，姐姐是怕她胡思乱想。 景初当然肩负起了送许夏梦回来的责任，他和许夏梦在一起后，他的车上几乎成了许夏梦的小卖部，后座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 在高速路上，许夏梦探身到后座拿了一袋夹心饼干吃着，问旁边认真开车的景初，「陆擎还没有消息吗？」 景初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嗓音寡淡，「没有。」 先不说他只是曾经是陆家的保镖，单就以现在他是z市警察的身份，也不可能第一时间知道陆擎的消息。 第473页 许夏梦默默地放下了正准备伸进饼干袋子里拿饼干吃的手，改为攥紧了袋子的封口。 她想起了每次回家都看到冬醒表面上什么都不说半夜却常常被梦魇惊醒，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过了两秒，她「啪」一声将饼干甩在后座上。 「你生什么气，」景初见状分外无奈，瞥了她一眼后继续稳稳噹噹地开车，「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消息早就传出来了。」 虽然他不擅长安慰人，但毕竟旁边坐的是女朋友，他再不会也得哄。 「这谁知道呢，」许夏梦心里郁闷，靠着车窗扶着额头，就是不想去看依旧波澜不惊的景初，「当初出事的时候不也压下去了么，连新闻都没上，所以到底有事没事咱也不知道啊。」 景初嘆了口气。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 「再等等吧，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许夏梦靠着车窗，揪着安全带死命嘆气，「唉……」 景初没理她。 过了一会儿，她又来一下，「唉……」 景初还是装作没听见。 又过了半晌，许夏梦再来一声，「唉……」 「有话直说。」景初终于装不下去了，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 「其实我一直很佩服陆擎，」许夏梦见状乐呵呵地凑过来，伸手扯了扯景初的袖口，「他竟然会为了救冬醒甘愿让自己被撞。」 不过是个十几岁的男孩子，年龄还没她大，怎么会有这样的勇气？ 「嗯。」景初不咸不淡。 「嗯？」许夏梦不乐意了，勐地坐起身不满地看着他，「嗯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表示我知道了。」景初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路况，手牢牢地握着方向盘。 「你难道不会觉得很感动吗？」许夏梦噎了许久，好半天才闷闷地说。 景初一脸的费解，「为什么要感动？」 许夏梦无语，偏头看着窗外发现已经下了高速正在准备进市区，干脆靠着座椅不说话了。 景初的回答让她很不满意。 她以为景初会说，如果换成是你，我也会为了救你甘愿受伤。 再不济，他的想法也会和她一样，会说陆擎确实很有勇气，为了喜欢的女孩儿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 可他什么都没说，就「嗯」了一声。 这一声仿佛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到了她心头。 这让许夏梦生出了一种无法交流的挫败感，她想说的话被景初这一声轻飘飘的「嗯」给堵了回去，憋在喉咙里难受得紧。 许夏梦的脑海里突然萌生出一种诡异的想法。 她和景初之间差了七岁，年龄差距让她和他思考事情的方式、角度肯定都不一样，一旦新鲜感过去，各种各样的问题就会暴露出来，也许今日，只是其中之一。 「别想太多。」景初注意到许夏梦的反常，伸手过来抓了她的手。 他这一句状似安抚性的话语并没有让许夏梦内心的想法偃旗息鼓，反而更加坐实了不安。 他……是在敷衍她？ 景初手心的温度烫得她心口咚咚直响，想要挣脱，他却攥得更紧。 许夏梦垂眸，他与她的十指相扣，那么自然而然，心头就有飘忽出一丝慌乱来。 她不再挣扎，就任由他一直这么握着她的手。 —————————— 相比起其他季节，盛夏似乎总是充满活力的，活力意味着会有更多有趣的事情要发生，充塞着市民们的视线。 对于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消息，冬醒向来只是一扫而过。 有这种看舆论新闻的功夫，不如多做两道数学题巩固巩固知识点。 她这一次期末考试又进步了不少，虽然名次仍旧是第八名，但总分却又上升了许多，比之陈珏还在时都要高一些。 但前一阵子有条新闻，却实打实的引起了她的关注。 这是一条有关娱乐圈的新闻。 新闻里说，近日有一档选秀节目即将迎来最终选拔，将从剩下的十位人气选手中挑选出最优秀的三位，由娱乐公司包装后进行出道。 报导完后，就是对十位选手的介绍以及採访。 前九位都没能引起冬醒的注意，直到最后一位…… 像这样的一条消息冬醒向来是不去多瞧一眼的，然而今天，她却在电视面前停留了好久。 直到许母从厨房端了菜出来叫她吃饭，冬醒才反应过来。 她盯着电视屏幕上那张脸，怎么也想不明白。 上一世的方知若分明是高考后才和陆擎一起进军娱乐圈的，并且她是真才实学地考上了电影学院，怎么到了这一世，她被退学以后没多久，就参加选秀节目出道了呢？ 第351章 保送 我陡然想起一句话：「我一扑向你，就感到无限温柔啊。」 我还想起我的一句话：「我睡在你的梦里。」 ——冯骥才 —————————— 因为上一届高三已经毕业，冬醒顺理成章地成了一名准高三的学生，八月初开始就要实行暑假补课了。 补课的第一天，冬醒就被班主任叫走了。 这一次班主任的表情很凝重，和一年前让她和陈珏好好考虑要不要进尖子班时一样凝重。 第474页 冬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安静沉默地跟在班主任身后。 办公室里开着空调，冬醒走进去的一剎那，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几个老师在唠嗑，看到班主任和他身后的冬醒后，有个老师问了句，「老谢，这是你们班许冬醒吧？」 换成平常班主任早就会毫不遮掩地对冬醒表示喜爱，得意洋洋地说：「就是我班上考年级第八那个。」 可今天，他只是很勉强地笑了笑，说，「是。」 冬醒心里疑惑极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许冬醒，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一下。」班主任在椅子上坐下，靠着椅背说道。 「是什么事？」冬醒没能从班主任的脸上看出太喜或太悲的表情，她无法判定班主任此时的心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你应该有听说过，六中每一年都会有两个保送名额。」班主任拿起那个用了两年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后说，「但凡是这两个保送名额的学生，都会被直接保送到全国最好的s大。」 「我知道。」冬醒向来是个聪慧的，立刻就明白了班主任的意思，声音里带了许久未见的激动。 「是这样的，」班主任解释道，「因为你上学期的成绩有大幅度提高，其中以数学和物理增长得最快，校方决定，将其中一个保送名额给你，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给我？」哪怕心里早已猜到，冬醒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地反问。 「是，给你。」班主任肯定地说。 冬醒沉默下来。 「这个消息有点太突然了，我到现在也挺震惊的，」班主任说，「你先不用急着回答我，回去好好考虑，和家里人商量一下，九月三号之前给我答覆就可以。」 「好，」冬醒弯腰鞠了个躬，「谢谢老师。」 …… 补课没有晚自习，下午放学后，冬醒是一个人回家的，卫嘉想陪她一起被她拒绝了。 冬醒想，她需要好好静一静。 一路上，她仔细回想着班主任说过的话。 六中每年保送的学生都是根据综合实力进行筛选后才产生的，冬醒怎么都没有想过，这个名额竟然会落到她头上。 不知道是谁说过，人一定要有梦想，万一实现了呢？ 她曾经的梦想，就是能够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然后和陆擎一辈子在一起。 只是后来…… 冬醒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一道分水岭，上一世，她的梦想渐渐稀薄，那些曾经和陆擎在一起的回忆成了过往，考上s大更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现实太骨感的时候，梦想也成了奢侈品，那时候的她只求每天工作安稳，一直平安到老。 然而现在，梦想就摆在眼前，只要她轻轻抬手就能够碰得到，甚至她可以紧紧攥在手心里，感受到它的分量。 人都是贪婪的，梦想也会这样。 冬醒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擎就是促使她接触到梦想的这个契机，如果没有陆擎，也许她现在依然只是个排在年级几十名的普通尖子生，绝对不会进步得这么快。 越是想起他带给她的好处，她就越想他。 …… 这大半年来，冬醒的睡眠一直不太好，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梦，全是和陆擎有关系的。 尤其是进入夏季之后，天气愈发燥热，她到后半夜总是不得安眠。 而那些稀奇古怪的梦境里，最后的场景总会转化到婚礼现场，然后是医院…… 而不同以往的是，今晚她做的梦，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 她梦到自己回到了那家餐厅，梦到她站在餐厅门口等着陆擎，红色的灯笼摇曳在湿冷的空气中，树影婆娑，光影昏暗不明。 十字路口的对面，陆擎从车上下来，他抱着一束莹白的洋桔梗，站在街边孑然伫立。 她冲着他招手，大声喊着他的名字，想要跑过去拥抱他。 陆擎隔着一条街道和她对视而笑，让她站在原地别动，自己则抬步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车唿啸而过。 洋桔梗洒了漫天，落到地上时和鲜血混成刺目的红。 冬醒飞奔过去，疯狂地叫喊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可是，他没有任何反应。 很快，场景一转，她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她拼了命地要寻找他的踪影，却只是徒劳。 突然，有只宽厚的手轻轻覆在了她的脸上，掌心温热，满满都是独属于陆擎的清冽气息。 她抬手去摸，叫着他的名字转身。 然而黑暗吞噬了他的身影，连同他的脸都匿藏在幽暗之中。 她顺着他的手臂去摸索他的脸颊，只摸到满手的黏腻。 而他的脸，终于穿过了黑暗暴露在她眼前，她骇然瞪大了眼。 那是一张血肉模煳的脸，猩红的血液浸染了她的手指。 他看着她，破损的容颜下，那双眼眸暗如黑曜石。 他冲着她伸手，摊开的掌心亦满是血迹。 他的嗓音嘶哑。 他说。 我回来了。 「啊——」冬醒尖叫一声，蓦地睁开眼。 梦中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不见了，只有窗外微弱的光亮闯了进来，地板折射了天际的光，清晨的风跃进房间时带来了一阵栀子花的香气。 第475页 许夏梦在她身边睡得很沉，微蹙着眉，看来梦中也不太安稳。 身上的睡衣早已被冷汗打湿，冬醒在床上像木头一样僵硬地躺了许久才坐起身，巴掌大的脸埋于掌心之中，肩头微颤。 阿擎。 你是不是快回来了？ 你快回来吧。 没有你在，我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第352章 不是梦 风大得很，我手脚皆冷透了，我的心却很暖和。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原因，心里总柔软的很。我想要傍近你，方不至于难过。 ——沈从文《湘行书简》 —————————— 陆擎开着劳斯莱斯魅影在325国道上行驶着。 黑色的车身在这山崖间的道路上近乎化为一道残影。 婚礼现场有很多娱记，他已经预感到明日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天王巨星陆擎当场逃婚的新闻。 然而他已经无法去想，他现在只想快点见到许冬醒，他希望卫嘉都是骗他的，卫嘉只不过希望他能再去见冬醒一面。 其实他走高速会更快。 可是进入收费站的前一刻，他听见广播里的新闻说，325国道上发生一起惨烈车祸，伤者为一名女司机。 他几乎可以肯定，那名伤者就是冬醒。 陆擎掉转车头，上了国道。 他突然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那向来严谨细心的小东西，也能在上面栽了跟头。 一路上，陆擎的脑海中不断闪过那些和冬醒在一起之后的种种画面。 回忆真是要人命的东西。 越想心越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开过一个转弯路口，他看见有一辆警车停在路边。 几名警察站在山崖边讨论着什么，周围已经拉上了警戒线，地上还有轮胎摩擦的痕迹。 他不顾违章停车的风险，下了车走到山崖边。 一辆沃尔沃仰躺在山崖下，车身早已面目全非。 原来她是在这里出的事。 那么怕疼的一个小姑娘，从这里摔下去，得有多疼。 陆擎不敢去想。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车上，麻木地发动车子离开。 车里的广播又响起。 北京时间上午十二点三十分，经岚城医院确认，325国道车祸唯一伤者已不治身亡，目前医院方面正在联繫死者家属，警方已查出车祸原因为疲劳驾驶。 陆擎想，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医院里，一定很害怕。 他拿出那支用了很多年的手机，翻开相册，铺天盖地的都是他和她的合照。 十五年了，他依然将这支手机随身带着。 陆擎忽然落下泪来。 一定是因为他不够爱她，所以上天才要这么惩罚他。 让他和她阴阳相隔。 他将油门一踩到底。 山崖间的风唿啸着，看着这辆价值昂贵的跑车直挺挺地冲出围栏。 车内坐着个一身西装的男人，胸前还别了朵花。 他埋头在方向盘上，握着手机，声音轻柔，如情人间的呢喃。 「别怕，我来陪你了。」 —————————— 陆擎是被耳边呜咽的哭声吵醒的。 哭哭啼啼的，吵得他属实心烦。 他慢慢睁开了眼，浑身上下叫嚣着疼痛。 「陆擎醒了！」沈露尖叫着站起身，跑出去喊医生，「医生，陆擎醒了！」 很快，一大群人从病房外涌了进来。 他全身都疼得不能动，只能听着医生和母亲说话。 医生说，竟然只昏迷了两天，比想像中醒得要快得多。 也就是说，他没死。 他还活着。 而他的小东西，却永远地离开了他。 陆擎闭上了眼。 为什么，上天带走了他的小东西，却残忍到不肯将他一起带走？ 等到那些人都走后，他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 是个女声，是他的母亲。 母亲说，阿擎，你太任性了。 他戴着氧气面罩，没有办法回答。 母亲又说，如果不是那辆车察觉到了你自杀的意图，及时弹出了安全气囊保住了你的性命，你早已经死了。 他的嘴唇动了动。 也许母亲是读懂了他的唇语，沉默了许久后说，你想死我不拦着你，但你即使死了，冬醒也回不来了。 他偏过了头，有眼泪滑下来洇湿了枕头。 他的小东西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母亲嘆了口气，起身走了出去。 她已经知道了他要做什么。 他动了动，发现只有右臂是完好的。 咬着牙，忍着巨大的疼痛抬起手，勐然拔掉了氧气面罩。 唿吸渐渐微弱，他唇角扬了笑。 许冬醒，我说过，你死了，我绝不独活。 —————————— 陆擎勐的睁开眼。 窗外，树影涧涧。 他甚至没有太大的震惊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因为他知道。 那不是梦。 那是真实存在过的。 —————————— 卫嘉从没有想过，从那天晚上见过卫海后，再见到他时是在医院。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苍老的女人，和一个小男孩。 第476页 最近天气越来越热了，司临这傢伙晚上习惯了裸睡，又不爱好好盖被子，于是没过几天，他就意料之中的感冒了。 司临不是个爱感冒的，这一次病来如山倒，连续烧了好几天，一直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这天下午周末，卫嘉想着几天没见到司临了，作为他的女朋友还是该去看看，问了地址后煲了份粥就往医院去了。 司临因为发烧来得突然，只在急诊部的私人病房住着。 卫嘉提着保温盒往电梯的方向去，正巧有部电梯刚准备上去，她便快步走过去准备跟着一起上楼。 看望病人的家属太多，下一部电梯要等很久。 结果她还没走进去，有个抱孩子的女人就冲过来，一把将她撞开了。 还凶神恶煞地对她说：「我孩子病了，让我先上。」 卫嘉看着她怀里的小男孩确实是面色暗黄，昏迷不醒的模样，没跟她起争执，再加上电梯里塞得满满的，她索性退到一边准备等下一部电梯。 电梯关闭，很快上行。 卫嘉重新按下了上升的按钮。 她才站了一会儿，旁边跑来一个气喘吁吁的男人，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唿哧唿哧大喘气，「你先带着孩子去看病，我马上就上来……」 他身上的衣服因为剧烈运动被打湿，飘来一股汗味儿。 卫嘉捂着鼻子，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远离了这个男人。 只是她怎么看这个男人有点眼熟？ 男人手里拿着烟，讲完电话后烟也已经抽完，往卫嘉的方向走过来。 她身后不远处就是垃圾桶。 当他转过来的一剎那，卫嘉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卫海？」 「万更结束，阿擎快回来了哦」 第353章 「父慈女孝」 对于深爱的人， 连说出他们的名字， 都觉得是分享了一部分。 ——王尔德 —————————— 傍晚六点，太阳还没落下去，仍然明晃晃地挂在天际。 卫嘉提着保温盒进病房的时候，司临正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打游戏，大唿小叫的模样一点也不像还在生病发烧，生龙活虎得很。 角落站着一个谨小慎微的保姆，欲言又止的表情让人看了觉得滑稽。 「一波了一波了。快点拆水晶！我没赢过！」 卫嘉放下保温盒的时候司临刚好打完游戏，手机一扔就要下床。 旁边站立不安的保姆见状，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上来劝道：「少爷，夫人说了你要好好休息，不准下床。」 司临冷眼怼了一句，「你当我坐月子呢？」 保姆就不敢说话了。 看着保姆吃瘪的表情，司临这才满意地转过去往卫嘉那边走，笑眯眯地说：「嘉嘉你来啦？」 笑成一朵菊花的司临简直和刚才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模样判若两人。 卫嘉打开保温盒，没说话。 保温盒里的粥还在冒着裊裊热气，看着就很有食慾。 「好香。」司临没注意到卫嘉的异常，鼻子动了动，毫不掩饰地赞美，「你先出去吧。」 后一句是对着保姆说的。 保姆认识卫嘉，见状后唯唯诺诺地点点头，出去了。 「吃吧。」卫嘉从便携餐具里拿了勺子出来放进保温盒，然后推到司临面前，沿着沙发坐下来。 「出什么事了。」司临没去拿保温盒，懒洋洋地靠着沙发瞅着她。 「啊？」卫嘉看了他一眼，笑得很勉强，「没出什么事啊。」 「你不对劲，」司临精明惯了，一点也不好煳弄，「你以往都是餵我的，今天让我自己吃，肯定是心情不好。」 说着他挪到卫嘉身边挨着她坐下，伸手揽了她的肩膀，「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被看穿了心思，对方又是司临，卫嘉索性也懒得掩藏，端起保温杯餵他喝粥，边餵边说，「我刚刚看见卫海了。」 司临早就期待着卫嘉餵他粥喝，也没在意这粥还冒着热气，张嘴就将勺子含了进去。 「嗷！」下一秒，他惊叫着跳起来。 「你干什么？」司临这一跳差点让卫嘉把粥打翻了，不满地瞪他。 「烫死了！谋杀亲夫啊你，」司临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咕嘟咕嘟灌下去小半杯水才感觉好点，「妈的，喉咙让你烫没了，我看你下回上哪听我这么好听的声音去。」 「我没注意，对不起。」卫嘉轻声说。 司临本就是有意耍宝逗卫嘉开心，换成以往早和他怼起来了，今天却这么反常，看得出来是真的心情不好。 他坐回到卫嘉身边，嗓音略微无奈，「嘉嘉，你可以当作不认识他的。」 上次从墓园看完阿芜离开后他和卫嘉一起回了她的外婆家，站在破旧的农村小院里，卫嘉告诉他，这辈子她都不可能原谅卫海。 司临不知道该怎么去评判卫嘉和卫海的关系，他们在血缘关系上是最亲密的人，但卫海从没有一天尽到过父亲的责任，所以卫嘉恨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卫海，又确确实实给了卫嘉生命。 所以当卫嘉说出那么一番话后，司临只说了句，如果血缘关系让你感到绝望，那么不妨来我家里感受亲情。 第477页 …… 卫嘉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几口确认不烫后，才餵给司临，「我没有想过会在医院碰到他。」 看她话里有话的样子，司临将粥咽下去后问，「还发生了其他事情？」 卫嘉垂眸，许久后她低声说：「是。」 —————————— 在电梯口看见卫海的一瞬间卫嘉想拔腿就走。 所以当卫海伸出手拽她的衣服的时候，卫嘉立马就甩开了。 「你别碰我。」她冷声说。 她练过女子格斗术，力气极大，而卫海这几十年都没注重过身材管理，早已是大腹便便的油腻中年男人，被她这么一甩，重心不稳差点摔到地上。 好在他及时扶住了墙。 司临的病房在五楼，有了卫海在，卫嘉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准备走楼梯上去。 卫海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即将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沉痛地说：「卫嘉，你弟弟病了。」 卫嘉的脚步一顿，蓦地转过身。 「我弟弟？」她快步走上前，怒视着卫海，「我什么时候有过弟弟？我连父亲都没有你现在跟我说我有个弟弟？」 她这一声引来了医院其他人的围观，许多目光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要不是在医院里，卫嘉恨不得一脚踹在面前这个男人的脸上。 阿芜说她和卫海长得更像，就是像在这张脸。 「卫嘉，你先别激动，」卫海不想在人前丢了面子，被一个小姑娘威胁，他站直身子，故作威严地说，「我怎么不是你爸了？你别忘了法律上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 经过卫海这么故意引导，围观的人都以为这是女儿不孝顺当众和父亲吵架的场景，纷纷谴责起卫嘉来。 卫嘉简直想撕烂这个男人丑恶的嘴脸。 「你弟弟生病了，你这个做姐姐的去看他不是应该的吗？」卫海见状心中一喜，故意放低了声音让其他人以为自己很悲痛，「你是我的孩子，你弟弟也是我的孩子，你不能因为我们要拿钱给他治病不给你存嫁妆就对我们心存不满吧！」 周围的人一听，更加对卫嘉指指点点起来。 无外乎就是说怎么会有这么不懂事的女儿诸如此类的话。 卫嘉不想和他吵，也懒得跟他争论，略微思索后，面上摆出一副笑意吟吟的模样，「你说弟弟病了，不知道是什么病呢？快带我去看看吧。」 话毕，竟然主动上前挽住了卫海的手臂，俨然一副父慈女孝的好场面。 围观人群见状发现没什么好看的，就移开了目光。 正巧这时候电梯下来，卫嘉推搡着卫海进去，表面轻声细语实则咬牙切齿地说：「你可得把我带到弟弟面前让我好好看看我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呢。」 卫海浑身一冷。 他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己做了件天大的错事。 第354章 贱人有贱名 你嘲笑我像一只药瓶，我失望到无以復加，殊不知，你说，我恰是医你的药。 ——张爱玲 —————————— 当年阿芜逼迫卫海离婚后，卫海为了逃避高额赔偿带着小倩远走高飞，去了沿海发达城市w市生活。 阿芜则拿出一部分离婚分到的财产给那名出事的工人治好了伤。 工人住院期间曾有电视台採访，当时对着摄像镜头，工人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说那个出了事跑掉的老闆这辈子都不会有好下场。 卫海是个极有经商头脑的人，电视台播出这段採访的时候是在晚上，当时他的新公司正创办得小有起色，每天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家，正巧就看到了这条新闻。 尽管採访里的人被打了马赛克，名字也是用的化名，但卫海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人就是他工地上出事的那名工人。 他听完这段採访后没什么反应，倒是小倩对着电视破口大骂起来，说这个工人就是犯贱，治好了病也不得安生。 卫海是一个很迷信的人，他看着气得跳脚的小倩，吼了一句，「别说了！」 小倩便闭了嘴。 她以前是个夜总会的小姐，如果不是遇到了卫海，只怕她现在还会待在那个乌烟瘴气的娱乐会所里。 所以在小倩眼里，卫海是那个将她从黑暗中拉出来的男人，她对他言听计从。 卫海的事业发展的很快，他用以前做包工头赚到的钱开了公司，不过几年，就在w市这座大城市里混得风生水起。 小倩只是个初中都没毕业就去做了小姐的女人，她不懂得经商的事情，所以安安分分做起了家庭主妇。 男主外，女主内，这是一对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的夫妻。 但很快，问题来了。 卫海和阿芜离婚后，哪怕身边一直跟着小倩，也没有和她再结婚领证。 小倩不止一次地提出了这个问题，但卫海很明确表示，只要生了个儿子，立马就领证结婚。 也不知道是几年前工人的那句话真的应验了还是因为什么，十年过去，小倩都没有再怀孕。 他们试了很多方法，小倩也没有怀上。 卫海开始怀疑是不是小倩以前陪过太多的男人，流产过，所以才会怀不上。 小倩和他解释以前做小姐的时候那些客人都做了措施，她从来没有怀过孕，然而卫海并不相信。 第478页 为了自证清白，小倩甚至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她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她曾提出过让卫海也去检查，而当时正值壮年的卫海始终不肯同意，他认为自己去了医院，就是证明自己身体不行。 更何况他和前妻阿芜有一个女儿，更不可能是自己不行，问题一定出现在小倩身上。 那时候正是卫海公司发展到巅峰的时期，小倩害怕自己没能生孩子挽留不住，用尽了各种手段后，终于在卫海三十五岁那年，小倩如愿生下了一个男孩儿，取名为卫子健。 她和卫海，也顺理成章地领证结婚。 而卫海，也因为见多了花花绿绿的世界，走上了赌博的道路。 他挪用公司的公款去赌博，高利贷越借越多。 公司，也开始走下坡路。 没过几年，就濒临倒闭。 那时司裕正到w市出差，焦头烂额的卫海就将主意打到了司氏企业头上。 他和司氏曾有过合作，司裕知道他的能力，肯定会答应借钱援助。 然而卫海没想到的是，司裕不仅知道他经商能力还算过得去，更知道他因为赌博已经欠了一屁股债，公司不过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说什么也不愿借款。 很快，司裕回了a市。 不死心的卫海跟着一起回到了这座他原本这辈子都不打算回去的城市。 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回了a市，竟然让他发现了司裕的儿子和自己女儿卫嘉的关系！ 于是他打算从卫嘉下手。 卫海知道自己贸然现身卫嘉肯定不会待见他，所以找人刻意给卫嘉制造有人恐吓她的感觉，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出现，卫嘉一定会接纳他。 而以卫嘉和司临的关系，到时候让司家打钱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却没想到中途出了纰漏，那人竟对卫嘉起了杀心！ 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阿芜竟然早就死了！ 美好的计划彻底破灭，而当他回到w市时，迎来的自然就是公司破产倒闭。 为了逃避高利贷，他只好故技重施，带着小倩和儿子回到了a市。 不曾想，儿子在这个时候生病了。 而他又在医院遇到了卫嘉。 …… 急诊部的儿科在七楼，不过短短半分钟的时间，卫海竟将这半辈子都回想了一遍。 电梯门一开，卫嘉走出去后，立马松开了卫海，表情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卫海却没搭理她，而是朝着走廊的方向张开了双臂。 一个小男孩从那边跑过来，扑进了卫海的怀里，兴奋地叫着，「爸爸！」 小男孩的脸色依然蜡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病态。 他身后跟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提醒道：「子健小心一点！别摔了！」 卫嘉站在旁边，冷眼旁观这一切。 多和谐的一家三口。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而当女人走上前来的时候，卫嘉心里顿时觉得万分后悔，刚刚为什么就让她这么抱着孩子将自己挤出了电梯？ 她应该抬手就是一巴掌，然后把这个女人从电梯里拖出来才对。 是的，刚刚那个凶神恶煞插队的女人，就是小倩。 小倩没认出来卫嘉，只是走到卫海面前，低声说了些什么。 卫海将卫子健抱起来，看了一眼卫嘉，然后对小倩说，「这个是卫嘉。」 小倩顿时目光兇恶地看向卫嘉，「你就是叶芜的女儿？」 卫嘉本来不想和她吵架，听她这语气心里实在是不舒服，也不搭理她，只是走到卫子健面前，笑得很是温柔。 「你叫卫子健？」 卫子健不知道面前的女孩儿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一昂首，「我就是！」 卫嘉微微一笑，「还真是贱人有贱名，都带个贱字。」 她说完，扭头就走，将卫子健的哇哇大哭，和小倩的破口大骂抛诸脑后。 第355章 你和我舅舅在一起了吗 我自己是凡人，我只追求凡人的幸福。 ——彼特拉克 —————————— 「真是和班长待久了，本事学了个十成十啊。」 卫嘉说完的时候司临正好喝掉最后一点粥，舔了舔嘴唇后哭笑不得地夸了句。 这小嘴，损人一套一套的。 卫嘉却没有因为他这句夸奖表情上有任何的变化，依然是郁郁寡欢的模样。 她站起身将保温盒放好，拧紧盖子后才嘟囔了句，「按理说我骂了卫子健是应该高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她虽然不是学医的，但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卫子健那样的脸色，应该不是什么普通的小病小痛，只怕是出了大问题。 「嘉嘉，」司临听完她这番话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虽然卫海并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该尽的义务和责任，但卫子健是你的弟弟，他是无辜的，对不对？」 卫嘉没说话，攥着手指沉默。 「嘉嘉，你骂了他心里不开心，证明你心里不全是仇恨。」司临欣慰地说，「我之前还担心，你会不会因为卫海的再次出现而恨上所有和他有关的人，现在看来，我可以放心了。」 卫嘉绞着手指，不知道为什么，她听了司临这番话，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 第479页 就在卫嘉发现自己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时候，许夏梦也陷入了从未体会过的感情危机。 去年暑假给小壮补过课以后，许夏梦轻松了一个寒假，今年暑假小壮妈又找上门来了。 这一次，她是领着小壮到许家来的。 当时许夏梦正穿了件睡裙躺在家里阳台那个用了二十几年的竹编藤椅上乘凉，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拿了扇西瓜啃得欢快。 这扇西瓜还是昨天晚上许母买回来后没吃完剩下的，在冰箱里冻了一晚上，有点儿冰牙，许夏梦吃得龇牙咧嘴的。 冬醒在学校上课，许父许母都在上班，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然而一扇西瓜还没啃到一半，许夏梦就听见有人敲门。 她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三点，不可能是冬醒或者父母回来了，长了个心眼，慢慢熘到门口，从猫眼里一探究竟。 谁知道竟然是小壮妈！ 旁边还站着个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小壮。 一年不见，小壮不止长高了很多，外表也更像个忧郁美少年了。 许夏梦没太懂小壮妈为什么会找上门，抠破了脑袋也没想清楚。 她这一迟疑，门外的小壮妈又开始「咚咚咚」地敲门。 顾不得许多，许夏梦随便套了件外套，打开了门将小壮母子迎了进来。 「你爸说你在家，我寻思着半天没人开门，还以为你出去了。」小壮妈领着小壮进门，额头上都是汗水。 「阿姨，小壮，家里只有水了，」许夏梦倒了两杯水给他们，在沙发另一端坐下来，尴尬地解释，「我在睡觉，没听见，不好意思。」 她虽然不知道小壮妈来的目的是什么，但既然来了，就是客人，她得做足了待客之道。 小壮接过水杯，低声说了句谢谢。 他的声音有点奇怪，有着孩子的稚嫩，但更多的是少年的青涩，应该是进入变声期了。 「没事没事，这鬼天气可真热，」小壮妈喝了一大口水，缓解了燥热后终于步入正题，「夏梦啊，我听你爸爸说，你这次回来还没找到兼职是吧？」 「还没有，怎么了阿姨？」许夏梦今年是不打算找兼职的，一来她想留在家里多陪陪冬醒，二来这天气也确实是热，不想大夏天的还在路上奔波。 「是这样，去年你不是给我们家小壮补课吗？他今年考上枫桥二中了，我有点担心他可能会跟不上高中的学习进度，」小壮妈说着给小壮使了个眼色，然后又看向许夏梦，「你爸爸说你是二中毕业的，又是那一届的高考状元，正好你现在还没找到兼职，所以我想再让你给他补补课，提前学习学习高中的知识。」 许夏梦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没想到竟然是继续让她给小壮补课。爽快地答应了。 「小壮可以啊，还考上枫桥二中了呢，」许夏梦笑吟吟地问，「中考多少分呀？」 枫桥二中是a市唯一一所和临安六中齐名的国家级重点中学，这样的学校最注重的就是高中部，能进高中部学习的学生90%都是靠真才实学考上的，当然也不排除例如陆擎这种捐了一栋楼的富二代。 小壮：「六百六十五。」 中考的满分是七百五十分，而枫桥二中今年的录取线是六百零一分，证明小壮实力很强。 「进步很大嘛，」许夏梦惊喜地夸赞，「小壮，你很厉害哦。」 她想起去年给小壮补课的时候他虽然人很聪明，什么都会，但就是不爱认真回答，只能考两三百分。 后来她帮他端正了学习态度，最后一次补课的时候模拟测试是五百八十七，没想到一年之后竟然又进步了这么多，心里竟然升起为人师表的欣慰。 想不到她第一次当老师，竟然就教了这么厉害的学生。 如果班主任此时在现场的话，一定会说上一句老天不公。 许夏梦夸完小壮后，她眼尖地看见这个忧郁美少年的耳根泛红了。 然后小壮还没说话，小壮妈就抢先回答了，「这也是你教得好啊夏梦。」 「没有没有，」许夏梦看着小壮明显黯淡下去的眼神，摆了摆手，「是小壮聪明。」 心里嘆了口气，摊上这么个母亲，她要是小壮，估计早就崩溃了。 「那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小壮妈说，「小壮九月初就开学了。」 既然小壮妈都这么问了，许夏梦也不好意思再拒绝，思索了一下后说，「明天开始吧，还有二十几天的时间，我可以把高一上学期的知识给小壮讲一部分。」 「好，好。」 小壮妈连连答应。 然而第二天许夏梦去小壮家给他补课的时候，小壮第一句话就把她雷到了。 他问，「许老师，你是和我舅舅在一起了吗？」 第356章 保送vs不保送 太阳还有五十亿年的生命，宇宙还有百亿年的岁月。好想和你在一起到宇宙坍缩，然后时光倒流，再爱你一次。 ——高浩轩 —————————— 当小壮问出这个问题后，许夏梦的第一反应就是景初告诉他的。 可转念一想，又不太可能。 景初不像是个会专门告诉小壮他谈恋爱了的人。 如果他真的这么说了，那么也应该是告诉了小壮妈。 但从小壮妈昨天的反应来看，似乎并不知情，否则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应该是，弟媳你好。 第480页 既然不是景初，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 小壮自己猜到的。 果然—— 「你不要误会我舅舅，」小壮看许夏梦短短几秒之内脸色变了又变，解释说，「是我自己猜的。」 「你怎么猜到的？」许夏梦好奇极了。 她和景初的事情只有自己家里人和几个室友才知道，小壮是怎么猜到的？ 小壮拿出手机，找到许夏梦的朋友圈，往下滑后指着其中一条，「你看。」 许夏梦看清后，不可置信地问：「这你也能看出来是我和你舅舅？」 这条朋友圈是年三十那天晚上在景初的车里拍的，许夏梦知道景初不喜欢露脸，只拍了两个人十指相扣的照片发到朋友圈里，连文字都没配一条。 那么多人来问她另一只手是谁她都没说，没想到竟然被小壮认出来了。 「我舅舅右手食指上有一道疤，是他当了警察以后第一次办案留下的，」小壮解释道，「而且这张照片里的背景很明显就是在我舅舅车里，一眼就看出来了。」 许夏梦仔细地看了一眼照片，发现景初的食指上真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心里五味杂陈的。 她和景初在一起了这么久都没发现，要不是小壮今天提起来，也许她以后都不会发现，这个女朋友是不是当的太不称职了？ 而且…… 经过小壮这么一提醒，许夏梦才想起来，她好像已经好几天没有和景初说话了。 —————————— 保送s大总共有两个名额，一个在尖子班，给了言念；一个在七班，给了冬醒。 冬醒知道后特意去问过言念，他的回答是，肯定要去的，他努力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保送这一天。 冬醒轻轻嘆了口气。 她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去。 保送意味着她可以不用参加高考，只要通过了s大的考试，就能在高考前提前拿到录取通知书。 但班主任说了，保送的学生选择专业会受到限制，很可能就选不了自己心仪的专业了。 曾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没有参加高考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为了参加一次高考而放弃保送名额的学生也是数不胜数。 冬醒虽然上一世参加过高考，但她只考了个三流大学，那以后的无数个夜晚她都梦到过自己考上了s大，和陆擎一起跨进了大学校园。 所以高考，成了冬醒心里的执念。 她想在高考中发挥出自己全部的实力，才能知道自己究竟能考到多少分。 可保送的名额却又在这一世，落到了她的头上。 保送意味着可以不用承担任何高考的风险进入s大，但同时她也就失去了参加高考的机会。 冬醒纠结了好几天，最终还是决定先将这件事告诉许父许母，和家里人一起商量一下。 下午她回家的时候，许夏梦竟然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和许母说话。 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应该是许父在做饭。 「你不是当家教吗？怎么回来这么早。」冬醒惊讶地问。 「第一天没什么好讲的，我就先回来了。」许夏梦的脸色看上去有些不好，笑容也有些勉强，眉眼间更是藏了忧愁。 许母的表情也有些僵硬。 冬醒心里想的都是保送的事情，没看出来姐姐和母亲的异常，换了鞋后进房间放好书包，正好许父炒好菜端出来，准备洗手吃饭。 饭桌上，冬醒说了自己被保送的事情。 「我妹妹比我还厉害，」晚饭许父做了个凉拌黄瓜，许夏梦夹了一块吃掉，笑眯眯地说，「我当初是市状元都没收到过保送名额。」 「对啊姐，」她这么一说冬醒也觉得奇怪了，「你成绩那么好为什么没被保送啊？」 「你真当谁都能保送的？」许夏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高三最后一场模拟考试是全年级第四，据说排在我前面的都被保送了，那三个好像都是竞赛得过奖的。」 「难怪。」 「冬醒，」许父难得严肃地问，「既然学校把这个名额给了你，那你的想法是什么呢？」 「我……」冬醒卡了一下，咬着筷子思索，声音含煳不清的，「我也不知道。」 「吃饭就吃饭，别咬筷子。」许母呵斥了一声。 「哦。」冬醒低眉顺眼地松了筷子。 「你是在纠结什么吗？」许夏梦问。 「我问过了，保送的话就不能参加高考，」冬醒沉默了许久，轻声说，「但是不保送以我现在的成绩，上s大会有点悬，而且保送的专业选择是固定的，我看了一下往年的，没有我特别喜欢的。」 「既然能够保送为什么还要参加高考？」许母说，「s大是全国公认最好的大学，每年在省内才招收一百个不到的学生，你还纠结什么？」 「妈，话也不是这么说的，」许夏梦一听觉得有点不乐意了，「谁说s大就一定是最好的了？」 「那每年全国大学排行榜是假的啊？」许母受到了质疑，原本还笑着的表情瞬间就收了起来，「不是全国最好的怎么人家每年的分数线收的最高呢？」 「分数线收的高不代表就一定是最好的，」许夏梦不得不纠正母亲的错误观念，「就拿z大来说，我当初报考的专业比s大的基础分数线还高，所以这不是看学校排名，是每个学校专业不一样，收的分数线就不一样。」 第481页 许母说不过许夏梦，白了她一眼，「我懒得和你说。」 许夏梦不甘示弱，「你明明是说不过我。」 冬醒和许父都是一脸无奈。 第357章 关于未来的问题 传说在北极的人因为天寒地冻，一开口说话就结成冰雪，对方听不见，只好回家慢慢烤来听。遇到谈情说爱，先用情诗情词裁冰，切成细细的碎片，加上酒来煮。如果失恋，就一把大火烧了，烧成另一个春天。 --林清玄《煮雪》 —————————— 一顿晚饭近乎不欢而散。 因为许夏梦和许母就「s大到底是不是全国最好的大学」争执起来了。 冬醒和许父不敢插嘴，于是到最后，许母没能说过许夏梦，饭桌上诡异的沉默下来。 趁着大家都闷头吃饭，冬醒挨个观察了每一个人的表情，总觉得有点奇怪。 许夏梦和许母平常都是讲道理的人，更何况许夏梦是知道母亲脾气的，真要把她怼的没面子了肯定讨不到好果子吃，怎么会因为这种莫须有的小事吵起来？ 难道她不在的时候，还发生了其他事情？ 冬醒猜的还真没错，她还没回来的时候，许夏梦和许母真的「吵了一架」。 下午许夏梦从小壮家离开后，才想起来她和景初已经好几天没有说过话了。 那天景初送她回家后本来说好了多留几天，谁知道突然接到电话要求他马上返回z市，好不容易才消了气的许夏梦又不高兴了，然而景初的职业就是警察，她心里再不满意却也没有办法。 后来的好几天，他们也只能通过微信联繫。 许夏梦因为心里有气，对景初不冷不热的，不像以前那么黏他了。 而景初那边似乎也确实很忙，回消息也不及时，一来二去的，两个人之间的联繫就淡了。 许夏梦看着和景初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前天，心里堵得跟什么似的。 她都两天没理他了，他都不知道来问她一下吗？ 这么多天过去了，他竟然还没意识到自己在生气？ 好在许夏梦是个自我治癒能力极强的人，她想到景初的职业毕竟和其他人不一样，她应当多体谅体谅，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生气，打算主动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他现在在干什么。 谁知道打了好几个，都是关机状态。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噌的就涨上来了。 许夏梦气唿唿地看着手机上一连串的电话，气得想把手机摔了。 好你个景初，惹我生气就算了，现在还学会不接电话了！ 许夏梦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干脆把手机往包里一塞，眼不见心不烦。 回家后，许母看她满脸不高兴的模样，好笑地问：「谁惹你生气了一脸要吃人的表情？」 「还能有谁，景初呗！」许夏梦赌气地回答。 许母皱了眉，「你和小景吵架了？」 「没有！」许夏梦换好鞋就要往房间里走。 许母叫住了她，「你站住，过来我这里。」 她突然就想起元宵节那天张阿姨对她说的话。 警察这个职业危险系数很高的，你得让你家夏梦考虑清楚…… 那晚上她原本打算和许夏梦说说这件事，然而冬醒的事情已经占据了她大部分的精力，就将这事儿抛诸脑后了。 等到她再想起来的时候许夏梦早就已经去学校了，许母觉得这种事还是要当面给许夏梦说才好，所以就一直憋着没说。 正好这会儿许夏梦和景初闹了矛盾，那她倒不如趁此机会将其中利害一次性和女儿讲个清楚，让许夏梦自己去权衡利弊。 「什么事啊？」许夏梦气鼓鼓地坐到母亲身边。 「你和小景是怎么回事？」许母循循善诱。 许夏梦简单讲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生气，最后用一句话概括，「我感觉他就是太成熟了，很多事情我和他的思考方式不一样，所以我会觉得生气。」 「夏梦，」许母是过来人，一下子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你也说了，景初已经二十六岁了，他比你大了七岁，见过的世面肯定比你多，你们俩的思想上是肯定会有差异的。」 「那他也太迟钝了吧，连我生没生气都看不出来。」许夏梦一想到景初不接自己电话，简直想马上冲到z市警局去骂他。 以前不管再忙，景初都会接她电话的。 「景初是一名警察，他的职业就决定了他的心性和一般人不一样，」许母笑得慈爱，「你要多体谅一些。」 眼见着母亲都不站在自己这边，许夏梦更是怒气冲天，低吼道：「他是警察我就应该体谅他吗？警察又怎么了？警察不也是人吗？凭什么就该我体谅他呀？」 许母一听也生气了，怎么还朝着自己吼起来了？ 但见着许夏梦红了眼圈的模样，许母也不好责怪她，只说，「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那有些话妈妈就不得不跟你说了。」 「什么话？」许夏梦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看得出来是真委屈了。 「他是警察，而你现在只是学生，年龄差距什么的我都不说了，这点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要说的是，你们未来的问题。」 许夏梦怔怔的，「什么未来？」 「警察这份职业属于高危职业，」许母语速极慢，给足了许夏梦反应的时间，「而且景初属于刑警这一支，刑警要面对的是最穷凶极恶的犯人，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第482页 「不是妈妈有意咒你们，夏梦，妈妈这番话你好好考虑一下，」许母说，「我假设一个可能，如果未来有一天你们俩结婚了，而景初因为警察这份职业受了很严重的伤，甚至丢掉了性命，你能承受得了这个后果吗？」 许夏梦懵了。 在母亲说出这番话前，她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每年都会有警察因公殉职，谁也不能保证景初会不会是下一个，夏梦，你是我的女儿，有些事情我必须得提醒你。」许母看着女儿怔怔的表情，心疼得不行，「妈妈不会反对你和景初交往，妈妈也很喜欢他，但这个现实的问题，你还得考虑清楚。」 「如果你能接受最坏的打算，那么今天妈妈这番话，你可以当作没听过。」 「如果不能，你一定要和景初好好说说，最好的结果，就是换一份工作。」 第358章 我妈会处理 在清晨,在燕山上 在万丈阳光里树叶里, 一阵风带走了闪际的流水此刻， 我愿意做一个没有理想的人， 我愿意一直陪你衰老像草木一样安静。 ——何三坡《山岗》 —————————— 司临在医院里待了一个星期，确认感冒完全好了之后才被允许出院。 那天是周六，卫嘉正好有时间接他出院。 在病房里给「身残志坚」的司临餵最后一次粥的时候，卫嘉听见外面一阵吵闹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吵着要进来见她。 因为她隐隐约约在吵闹声中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谁啊？医院里还这么大声喧譁。」她嘀咕了句。 司父派了两个保镖一直守在病房外，一般情况下不认识的人会直接拦在外面，不会允许进入的，司临显然也听见了，扬声说了句「让他们进来。」 外面的保镖得到示意，放人进了病房。 从脚步声听来，人好像还不少。 卫嘉以为来人是找司临的，没有回头，继续伺候司临吃饭。 这傢伙明明只是感冒，非得装出一副生活不能自理的模样，说什么也要让她喂，不餵就不吃。 司临看着她身后来的人，眼神微冷。 卫嘉垂眸舀了一勺粥，没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 直到突然有人跑了过来，扯着卫嘉的衣角叫了声姐姐后，她才勐然回头。 卫海和小倩站在病房门口，卫子健正好奇地盯着她。 …… 「你们来干什么？」 卫嘉怎么也没想到，来的人竟然会是她压根不想看见的人。 卫海不復前两日见到他时那么蛮横，卑躬屈膝的模样让卫嘉几乎以为是换了个人。 小倩虽然神色愤愤的，看得出来她并不待见卫嘉，但还在没有对她恶语相向。 卫子健站在小倩身边，拉着卫海的衣角，眨着眼睛问，「爸爸，她就是卫嘉姐姐吗？」 卫海还没回答，卫嘉已经恶声恶气地吼道：「小屁孩，谁是你姐姐？别乱认亲戚！」 卫子健显然被吓了一跳，害怕地躲到卫海身后不肯出来了。 小倩一见自己儿子被丈夫前妻的女儿吓到了，当即就变了脸准备骂回去，然而在看到她身边似笑非笑的司临时，突然想起来自己今日此行的目的，愤愤闭了嘴。 「嘉嘉，」司临安抚性地摸了摸卫嘉的头，宠溺意味十足，「来的都是客人，别把人吓着了。」 卫嘉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他，怕从他的眼里看出点其他的东西来。 她很少在司临面前提起自己的家人，若不是去年卫海刻意找人恐吓她的话，也许司临到现在都不会知道她的家庭情况。 卫海的所作所为除了让她厌恶、痛恨，更给司家带来了一定的影响。 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宁愿自己是一名无父无母的孤儿，也好过她的父亲是个抛妻弃子的人渣，这样在向司临说起时，才会显得没有那么的难堪。 可今天，卫海竟然带着那个小三，和他们的孩子，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司临的病房里。 这让卫嘉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一般难堪。 她所小心保护的骄傲就这么被卫海踩到了地上，然后再被捧到了司临面前。 卫嘉站起身，朝着病房门口的三人走去。 司临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她站到离卫海一米远的距离，指着门外，一字一顿地说，「不管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请你们立刻，离开这里。」 卫海发现，卫嘉的眼神里，除了他以往见到过的仇恨，更多的，是硬撑的坚强。 他当然知道这是因为什么，眼珠子一转，刚要开口，小倩却抢在了他前面。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是司家人的地盘，司家人还没开口，你凭什么让我走？」小倩尖声反驳。 卫嘉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差点被气笑了。 「我是司家的，我有权利让你滚吗？」 门外，突然有道漫不经心的女声闯入。 随之而来的，还有保镖整齐的声音。 「夫人。」 卫嘉抬眸看去，司母手里拿着几张报告，一身干练的西装，戴着无框眼镜，妥妥的成功女性。 一瞬间委屈涌上心头，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想在司母回来前将卫海三人赶走，没想到，她……终究还是见到了这样的场面。 第483页 —————————— 今日司临出院，司母特意向谘询所请了半天假来给儿子办理出院手续，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还是穿着平时上班常穿的那套职场女性必备西装。 谁知道刚办完出院手续回来，就看到两个保镖站在病房门口面面相觑。 等她再走近点儿，刚好听到卫嘉和小倩的对话。 顿时火气就上来了。 司母抬手示意保镖把眼前这碍事的两个人拉开，自己踩着高跟鞋进去，走到了卫嘉身边，轻声说：「嘉嘉，他们是谁？」 虽然她对卫嘉父母的事情略有耳闻，但还是要卫嘉亲口说出来才放心。 「一个是我名义上的父亲，」卫嘉冷声道，「还有一个，是破坏我父母家庭的小三，至于这个小孩，是他们的孩子。」 小倩的手被反剪背在身后，闻言尖声怒骂，「你说谁是小三？」 卫嘉刚要骂回去，就听见司母说，「吵得我头疼，把她的嘴堵上。」 保镖不知道从哪掏了块破布，塞进了小倩嘴里。 小倩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不许欺负我妈妈！」卫子健抬起手疯狂地捶打保镖，结果自然是无济于事。 卫海一脸的敢怒不敢言，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司裕的妻子，竹意。 既然他有求于司家，自然不能得罪她。 经过卫嘉这么一说，司母基本确定了这几人的身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然都到这里来了，想必是有事情找我，带他们进来吧。」 「是。」两个保镖推搡着卫海和小倩进去，卫子健只能跟着他们身边。 司临一直躺在沙发上看戏，见母亲进来，起身让了快地儿给她坐，然后站到了卫嘉身边，低声说，「不管他们来干什么，你都不要担心，我妈会处理。」 卫嘉点了点头。 第359章 司家未来的儿媳妇 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你不能做我的诗，正如我不能做你的梦。 ——胡适 —————————— 司母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端起刚从外面买回来的咖啡喝了一口，才看向眼前佝偻着背，局促不安的卫海，「既然你是卫嘉名义上的父亲，我看在她的面子上让你进来，说吧，什么事。」 她将「名义上」几个字咬得极重，卫海听了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来。 小倩依然被破布堵着嘴，说不了话。 卫海本想先让司母将小倩松开，然而话到嘴边他却迟疑了。 他来本就是有求于司家，如若将司母惹怒了，只怕讨不到任何好处不说，还会被当众羞辱一番。 于是他转变了态度，俨然一副疼爱女儿的慈父模样，「司夫人，我们这次来呢，是想将卫嘉带走的。我听说她和您儿子的关系十分密切，我这个做父亲的虽然不反对她谈恋爱，但卫嘉毕竟还没成年，整天待在这里，传出去对名声不好。」 卫海这番恳切的话语配上他那情真意切的表情，不知道的人只怕真以为他是个为女儿名声考虑的绝世好父亲。 要不是有司母在，只怕卫嘉此刻应该已经上前撕烂了他的嘴，顺带扒了他伪善的脸皮看看下面到底藏了一副怎样虚情假意的丑恶嘴脸。 「你说得对，」司母竟然贊同了他的观点，「嘉嘉还是个小女孩儿，天天和司临待在一起确实对影响不好。」 卫海心里一喜，看来真让他说对了。 小倩在心里冷笑，攀上司家了又如何？还不是一样不受待见？叶芜的女儿和叶芜一样，註定穷酸命。 卫嘉愣住了，不明白司母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难道司母其实是不看好她和司临关系的吗？ 司临大概是全场唯一一个提前看到真相的人，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他母亲可是出了名的心理医生，最擅长的就是操控人心，不先让卫海露出点马脚得意忘形，怎么掌控全局呢？ 果然，司母又慢条斯理地开口了。 「不过卫嘉既是个孤儿，又是我司家未来的儿媳妇，我也算是她半个母亲，哪怕是和我们住在一起，也是无可厚非的。」司母仿佛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东西，朝着卫嘉招了招手，「来，嘉嘉，到我这里来。」 卫嘉还处在震惊中，呆愣愣地站着没动。 还是司临先反应过来，不愧是见惯了母亲骚操作的人，忙推了推卫嘉，努努嘴让她赶紧过去。 卫嘉茫然地走过去坐到司母身边，脑海里还在想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司临也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很冷静而已，要不是他强行克制住情绪，只怕现在已经激动得把房顶掀翻了。 母亲这番话，就是在变相承认他和卫嘉的关系啊！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此处为司临内心活动＞0＜） …… 司临是开心了，卫海却被司母这番话气得不行。 什么叫卫嘉是孤儿？ 他这个父亲还活着呢！ 「司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卫海强压下心中的愤怒，沉声问，「无论如何，我也是卫嘉的父亲！」 「名义上的父亲不要也罢，」司母显然也装不下去了，将咖啡重重往桌上一摔，淌出来的咖啡角度极其精准地洒到卫海的鞋子上，脏污了一大片，「我都替卫嘉寒心，自己的父亲在小的时候抛妻弃女带着别的女人远走高飞，等她大了又想回来认亲，我看你的脸皮是比城墙拐角都厚！」 第484页 「还有这个女人，」司母站起身，走到小倩面前，不顾她的反抗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后，讥笑了声，「放着叶芜那么美的妻子不要，要一个夜总会做小姐的老女人，卫海，我看你是真瞎啊！」 小倩说不了话，只能死死地盯着司母。 要不是她的手被保镖控制着，只怕这会儿已经和司母打起来了。 卫海也被保镖桎梏着，只能眼睁睁看着司母冷嘲热讽。 一直站在小倩身边不敢说话的卫子健倒是个孝子，张开双臂护在小倩面前，「坏阿姨，不许欺负我妈妈！」 他这稚嫩的声音成功吸引了司母的注意，司母放开小倩，弯下腰看着卫子健，轻笑，「卫海，这是你儿子？」 「是我儿子。」 一提到卫子健，卫海的脸上竟带了几分骄傲。 虽然他确实对不起阿芜，但那又如何？还不是因为阿芜生不出儿子，而小倩哪怕过去的经歷不堪，但至少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 虽然…… 卫海看着卫子健蜡黄的脸色，心里又焦急起来。 儿子的病拖不得，他和小倩又试过了不成功，唯一的可能就是卫嘉…… 这也是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司母看着卫子健。 虽说小倩已经不再年轻，但不难看出她曾经也是个美女，否则也不会入了卫海的眼。 而卫子健和小倩长得极像，是个漂亮孩子。 只是这孩子的脸色，属实是难看了些。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司母虽然看不上卫海这家人，但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她也和颜悦色了许多。 「我叫卫子健。」 「你能告诉阿姨，你是生了什么病吗？」 「我——」 「子健！」 卫子健才刚说了一个字，卫海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 卫子健知道爸爸的意思，小声地说：「我没生病。」 「撒谎可不是好孩子，」司母心里明清似的，不过既然卫海想要隐瞒，她也不拆穿，只是坐回到沙发，轻飘飘地开口，「卫海，我不管你来的目的是什么，既然卫嘉不愿意见你，那么我也不希望以后你再出现在她面前。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来闹事——就别怪我告诉你的那些债主，你的藏身之处。」 卫海脸色一变，面上浮现一层死灰。 想不到他还没开口，竟然就已经被看穿了目的。 「把人赶出去。」司母挥了挥手。 「是。」两个保镖应声，推着卫海和小倩出去。 就在这一家三口即将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司母说话了。 「把孩子留下。」 第360章 我后悔了 「击鼓之后，我们把在黑暗中跳舞的心脏叫做月亮，这月亮主要由你构成。」 ——海子 —————————— 许夏梦依然没能联繫上景初。 景初从来不会失联这么久，因为职业缘故，他的手机二十四小时都是开机的。 一开始许夏梦只是以为他工作忙到忘记给手机充电，然而第二天再给他打电话，却发现他的手机依然处于关机状态。 许母说过的话又萦绕在心头。 警察是高危职业，也许哪一天景初就…… 难道这么快，许母的话就应验了吗？ 许夏梦想通过其他的方式联繫上他，然而却发现他们之间竟然连一个共同的朋友都没有。 始终联繫不上景初，许夏梦担心之下，先向小壮妈请了几天假，马上赶去了z市去找他。 她下高铁后立马去了景初家，敲了半天门，却毫无反应。 景初家一层有六家住户，许夏梦持续不断的敲门声引来了隔壁邻居的注意，邻居是个和景初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他告诉她，这家的住户，已经好几天都没看到人了。 许夏梦说了谢谢后马上赶去了警局，一路上不停地给景初打电话，然而依旧是关机状态。 许夏梦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似的，她想起了新闻里那些因公殉职的警察，景初会不会也成为了其中一员？ 否则他失联这么久，该怎么解释？ z市最近进入了雨季，时常会有大雨突如其来地落下，许夏梦走的匆忙没带伞，到了警局早已被淋成了落汤鸡。 警局里的气氛有些诡异，之前许夏梦也会来警局等景初下班，那时候还会有人和她开玩笑，可今天，他们看见了她，却全都沉默着。 这些人里，没有景初。 许夏梦虽然是神经大条惯了，然而景初的失联让她的观察细緻了许多，一下子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甚至不打算去办公室找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警局大厅里，看着景初的同事们黯淡无光的眼神，质问：「景初呢？」 小吴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却装作自己很淡定，三两步跑上前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怎么淋成这样？我给你倒点水。」 「吴警官，」许夏梦却顾不得其他，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头髮紧紧地贴在头皮上，连睫毛上都挂着水珠，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像个被打湿的洋娃娃，「景初呢？景初他去哪里了？」 小吴转身的动作突然僵硬，回过头来，许夏梦看到他的眼圈红了。 第485页 他垂了眼眸，沉默着。 「我问你话！」许夏梦尖声吼道。 她抓着小吴的手臂，指甲都快抠进他的皮肉里。 小吴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他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女孩儿，轻声说：「头儿他，出任务了。」 出任务。 这三个字用在警察身上再正常不过。 但许夏梦知道，这一次，绝不是像表面上这么简单。 —————————— 鑑于昨晚没有在饭桌上得到意见参考，保送的事情冬醒也只能先放到一边。 反正时间还早，她可以慢慢考虑。 这天上午最后两节课是语文连堂课，李/老师安排了今年的高考题给大家做，等到一点了才考完放大家去吃饭。 出去吃饭应该是没时间了，大家一边抱怨李/老师变/态一边往食堂去。 好在学校食堂的阿姨看这群准高三的孩子辛苦，看他们像饿狼似的闯进来，还贴心地热了饭菜，虽说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差，但这个时间有吃的就不错了，谁还管饭菜合不合口味？ 吃过了饭，冬醒还没回到教室，又被李/老师叫走去改试卷。 还让她多带两个同学去，改的快一点儿。 以往有陈珏在都是叫陈珏，然而陈珏出国了，冬醒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最后还是卫嘉主动提出来要陪她一起去。 改试卷的时候卫嘉很是沉默，不像平常一样风风火火、有说有笑的，冬醒看出来她心里藏了事，轻声问她怎么了。 卫嘉说，「我有个弟弟生病了。」 冬醒想了一下，卫嘉说的弟弟应该是她父亲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今年才七岁。 不过卫嘉应该对他没什么感情。 「什么病啊？」虽然上一世卫嘉和她说过，但这毕竟是卫嘉的家事，也没有把详细的内容告诉她，冬醒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挺严重的。」卫嘉模稜两可地回答。 冬醒看出来她不想多说，也就没有多问，只是安慰道：「你弟弟的事有他的父母去管，你也不用太过操心。」 她知道卫嘉和卫海势同水火的关系，同样也憎恨卫海抛弃妻女的人渣行为。 卫嘉本来应该是个幸福的小孩儿，如果不是他出轨，带着小三远走高飞，卫嘉妈妈也不会死。 卫嘉挤出了一丝笑容，没再说什么。 见她不想多说，冬醒也不打算再继续问，心里却七上八下的，难道卫嘉的家里又出了什么问题？ —————————— 许夏梦回到了景初的家里，她的手里拿着小吴给她的，属于景初的手机。 小吴的话好像还在耳边。 「头儿前几天就出任务了。」 「什么任务连手机都不能开机？他是不是出事了？」 「前段时间有个缉毒的同事被发现了卧底身份出事了，连全尸都没留下……头儿主动请缨去做卧底，三天前就出发了……」 许夏梦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愿相信景初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缉毒警，那可是警察里死亡率最高的啊！ …… 最后，小吴将景初的手机和景初家的钥匙给了许夏梦。 他说，头儿走之前，告诉我手机里有留给你的东西，他知道你肯定会来，所以让我转交给你。 许夏梦拿着景初给的钥匙，打开了他家的门。 景初的家里冷清得可怕。 看着满眼的荒凉，这一刻，许夏梦突然痛恨起了自己。 她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眼地和他生气？她为什么就不能做个贴心的女朋友？ 他是警察，他的职业是所有职业中最危险的其中之一。 他甚至连和她道别都来不及就走了，她竟然还荒唐地和他置气。 景叔叔，我后悔了，你知道吗？ 第361章 他回来了 你连指尖都泛出好看的颜色。爱你，从髮丝到指尖。 ——川端康成《雪国》 —————————— 八月中旬，a市进入雨季。 冬醒起身走到窗前，外面下着大雨，湿凉的风吹动了窗帘带来了丝丝凉意，窗台上的栀子花落了些花瓣落在窗棱上，被雨水打湿打烂。 又是雨季，雨季一过，就是秋天了。 她想到去年的这个时候，和陆擎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今天是周六，再过几天，又是一年一度的七夕节。 她想起那天晚上，她和陆擎一起看电影，却遇到家里人在同一个观影厅，为了不被发现，她躲在他身边许久。 后来，他带她回了家。 他们同床共枕了一晚上。 他说，我不会动你。 …… 身后有人敲门，冬醒收回思绪，回头，「怎么了妈妈？」 「你买什么东西了？」许母推门进来，手上拿着个盒子，疑惑地问。 「啊？」冬醒疑惑。 「我从楼下回来，张阿姨说有个你的快递放在她那里，我给你带回来了。」许母说着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这么小，你买什么了？」 「我没买东西啊。」冬醒微微蹙了眉，拿起来一看，是一枚精緻的小礼盒。 不大的礼盒，红色天鹅绒质地，类似于装手鍊或者项鍊大小的面积，最上面覆着一层同色的缎带，打着精緻的蝴蝶结，缎带边上浮动着流光，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第486页 「那这哪来的？」许母看着这个盒子，「张阿姨说了是有人让她给你的。」 冬醒看着这个礼盒，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枚礼盒，除了颜色，其他竟和年三十那天晚上陆擎准备送给她的一模一样！ 只是这枚礼盒干干净净的，没有染上血迹。 「是不是你同学寄给你的。」许母看冬醒确实不像是知情的样子，猜测道。 冬醒只是看着这枚礼盒，没有回答。 待许母离开后，冬醒才颤抖着手将礼盒打开。 轻轻拆开时，不知道怎么的，冬醒的心跳极快，一悸一悸地聒噪着。 礼盒打开，先是逸出清香淡雅的香气，冬醒的瞳孔微微放大。 礼盒中放的并不是如她想的那般是项鍊或是其他，而是一朵花。 一朵宛如胜雪的栀子花。 那幽暗的香气就是由栀子花散发出来的，细嫩的花瓣娇羞迷人。 栀子花？ 谁会送她栀子花呢？ 栀子花下方压着一张白色的小卡片，冬醒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打开，卡片上面的字迹熟悉到令她鼻头一酸。 遒劲潇洒的字体，卡片上写着：春赏百花冬观雪，醒亦念擎，梦亦念擎。 擎字的最后一笔，微微上挑，形成一个小小的圆圈。 冬醒蓦地攥紧卡片，心脏在这一刻跳到了嗓子眼。 是阿擎！ 这是阿擎的字！ 她记得他写字的习惯，这是他上一世进娱乐圈后才养成的，写擎字的时候最后一笔一定会上挑画个圈！ 是陆擎！ 是他回来了！ 冬醒二话没说沖了出去，连鞋也没穿，光着脚就跑下楼。 客厅里边择菜边看电视的许母被她吓了一跳，连声问：「冬醒你上哪儿去啊？你鞋都没穿呢！」 冬醒直奔楼下张阿姨的小超市。 外面下着大雨，张阿姨在撑伞，以免淋坏了摆在外面的东西，冬醒一把拦在她面前，张阿姨吓了一跳，「哎哟冬醒，你这孩子是想吓死张阿姨呀……」 冬醒顾不得脚还踩在雨水积成的坑洼里，急切地问：「张阿姨，那个送礼盒的人是谁？」 「我……」张阿姨一手撑着伞柄，一手捋了下心口，「是一个快递员送过来的，我还好奇怎么不送到代收点送我这里——」 「快递员人呢？」冬醒等不了她继续说完，急迫地打断。 张阿姨还是第一次见到冬醒这样的神情，指了指还在下大雨的外面，「早就走了。」 「应该留电话了对吧？」冬醒强行压制心头的突突直跳，尽量保持理智。 张阿姨连连点头，「你别急，我撑好伞给你找。」 「我来撑我来撑，你去找。」冬醒迫不及待地夺过张阿姨手里的伞。 「这伞很重的，你能行吗？」张阿姨怀疑地说。 「我可以，你去找。」 张阿姨看她坚决的神情，也不好再说什么，进屋去找电话号码了。 换成平常冬醒肯定是撑不了这么大的伞的，然而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轻轻松松就撑起来了。 张阿姨打了电话出来就看到冬醒光脚站在门口，边给她递电话边惊声道：「冬醒你怎么连鞋都不穿就出来啦？外面这么大的雨，快回家去穿鞋！」 冬醒接了过来，深吸一口气，「谢谢张阿姨。」 说完，她就光着脚跑回了家。 回到家的第一时间冬醒就照着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那边可能在忙，一直显示前面还有人排队，冬醒不死心，一遍一遍地拨打过去。 许母听见动静从厨房里出来，奇怪地看着她，她看见冬醒拿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等到终于打通的时候，冬醒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到了唯一的救星，问他礼盒的来源。 许母不明白为什么冬醒会这么激动，她没从那个礼盒上看出什么门道来。 电话那头的快递员解释了一番，说是一个小孩子转交给他的。 冬醒不甘心地问，「那个孩子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她不愿意放弃任何一点的希望，她要确认，送礼盒的人到底是不是陆擎。 因为太过期望，所以一定要百分之一百确定。 电话那边很吵，声音嘈杂，快递员被问得也有些烦了，语气染了无奈，「每天要送那么多的件，见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记得清楚？」 那边说完就挂了电话，冬醒像是被风雨打蔫了的栀子花，手机一直贴在耳朵上，久久地呆愣着。 许父上完班回来正好看见冬醒光着脚站在房间门口，脚上满是脏污。 他走上前，看她脸色苍白，心中一惊，「冬醒，你怎么了？」 冬醒没有任何反应。 （我要是不让陆擎马上回来，你们应该不会打我的吧） 第362章 是恶作剧还是真的回来了 眼睛里长出梧桐， 手心里开出桔梗。 你说爱情是上古遗物， 我说爱你是全心的臣服。 —————————— 「冬醒，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阿擎……」冬醒低喃。 卫嘉简直要吐血，「我不是陆擎，我是卫——」 「是阿擎，阿擎他回来了……」冬醒攥着那朵栀子花，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流了下来。 第487页 「冬醒，」卫嘉不得不提醒她，「你是不是太想陆擎了，就凭着这朵栀子花你就确定是陆擎回来了？」 「不止，不止这个，」冬醒将小礼盒里的卡片递给她看，「我认得阿擎的字，这就是阿擎写的！」 卫嘉拿起来看了一眼就放下了，轻嘆一声，「冬醒，你要知道，字迹是可以模仿的。」 「不可能，」冬醒根本听不进她的话，「阿擎的字有特点，我认得出来。」 卫嘉都快头疼死了，「冬醒，你想一想，如果真的是陆擎回来了，他为什么不直接出现？写张卡片是什么意思？」 「可能……」冬醒攥着手指头，目光停在栀子花上。说了两个字就后发现竟然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来解释。 是啊。 既然是陆擎。 他为什么不直接来找她？ 常有人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虽然冬醒是重生一世的人，很多时候她都很清醒，看得比常人远得多，但这种时候，和陆擎有关的事情，卫嘉就比冬醒看得清楚得多。 其实冬醒也并非没有猜疑过这个礼盒的来源，她昨晚上甚至去了陆擎家里，仍旧是大半年前的模样，没有丝毫改变。 后来她不死心，给陆挚打了电话，作为陆擎的哥哥，如果陆擎回国了，那么他一定是最先知道的人。 然而陆挚告诉她，他依然没有陆擎的消息。 保送的事情搅得她抓心挠肝，她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去，其实无论哪一种选择，都会让她留下遗憾，都会让她心情沉重。 而在她的心里，经过那晚之后，其实是偏向选择保送的。 因为陆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如果他一直无法醒来，她留下来参加高考，并不能和他一起上大学。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这张卡片出现了。 如果陆擎在这个时候找到她，她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她会愧疚吗？ 答案是肯定的。 她辜负了他，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所以她开始怀疑，这会不会是有人在故意搞鬼？ 可看到那张卡片上的字迹，擎字上的那个圆圈，无一不是在向她宣告，他回来了。 陆擎的字，是只有她和他才知道的秘密。 「也许，阿擎有他的原因吧……」冬醒喃喃道。 她不愿去相信这是谁的恶作剧，她比谁都更希望陆擎能够醒来。 「冬醒，」卫嘉担忧地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很希望陆擎回来，但是你把自己绷得太紧了，一旦崩到一定程度是会断掉的，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你明白吗？」 冬醒依然死死地盯着那朵栀子花，「卫嘉你知道吗？哪怕是恶作剧，我也愿意去相信，我太想他了，我好不容易才稍微放下了一点，可他又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你明白我的感受吗？」 她希望陆擎能在这个时候出现，这样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捨弃掉保送的名额。 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那是她的执念。 卫嘉看了她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件事情本就是不合常理的。 如果可以，她希望这只是一场恶作剧，她自私地希望陆擎不要出现，或者在冬醒确定好保送后再出现。 卫嘉是希望冬醒选择保送的，她想看着冬醒，一步一步踏进全国最高等的学府。 「你先别着急，」好半晌，卫嘉才说，「再看看吧，以后应该还会发生其他的事情。」 —————————— 许夏梦从景初的手机里找到了景初留给她的东西。 那是一段录音。 上面写了日期，是八月十二号。 许夏梦颤抖着手点开，那令人熟悉的寡淡嗓音在过度安静的室内响起。 「夏梦，是我，景初。 「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那天我送你回家，你说你佩服陆擎，他为了冬醒宁愿自己受伤，你问我，感不感动。 「我当时没有回答你，你生气了，我知道。事后我理智地回想了一下，我比你大了七岁，我们之间的思考角度和方式都会有所不同，也许你想听到我的回答是『如果你遇到了那样的危险，我也会奋不顾身救你』。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么我告诉你，一旦真正遇到险情，我一定会这么做。因为我的职业使然，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危险，无论是谁，我都会这么做。」 许夏梦听得正感动，突然就笑了。 真不愧是景叔叔啊，总是能在煽情的时候恰到好处的煞风景。 手机里的音频还在继续。 「但我更希望的是，如果可以，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假设出现，所以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你。 「我是第一次谈恋爱，常常不能摸清楚你们女孩子的想法，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许夏梦握着手机，又哭又笑的，「原谅你了，怎么会不原谅你……」 「那天下午送你回家后接到了任务要突然返回z市，是因为有个潜伏在贩/毒窝点的同事身份暴露了，找到他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处地方是完好的……我知道你会害怕，所以我没有告诉你实情就回了z市。」 说到这一段的时候，景初的声音有明显的沉痛。 「缉毒警就是这样，稍有不注意，就会出差池。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那家pub吗，那是我第一次清查贩/毒人员。 第488页 「我见惯了人吸毒后会产生什么样的恶劣后果，所以我痛恨毒品，主动接下了卧底任务。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同意我的选择，我不敢冒这个风险，所以没有告诉你就擅自行动，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自私。 「夏梦，我向你保证，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就上门向你家提亲，娶你回家。 「夏梦，我爱你。」 第363章 认定他了 我的心是亿万光年恆星爆炸后的残骸，荒烟蔓草，满目疮痍。你来到这里，携着万千欢喜，覆在贫瘠之地上。枯木逢春，从此我的世界里只有为你而绽的名为爱的绝色。 —————————— 窗外是无边的夜色，风拂过，窗台上的栀子花也跟着一起摇曳，有叫不出名字的虫在鸣叫，哪怕已过了晚上十点，空气中还是异常燥热。 客厅里灯火通明。 许夏梦从z市回来后就将景初参与缉毒并且已经潜入贩/毒集团内部做卧底的事情告诉了许父许母。 两人听完后久久地沉默着。 许夏梦红着眼睛，执拗地说：「爸，妈，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我是不会和景初分手的。」 「夏梦，」许父轻嘆一口气，「你知道缉毒警的危险系数有多高吗？他们面对的是最穷凶极恶的毒/贩，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更何况景初还是……」 后半句话他没说完，但谁都明白他的意思。 潜入贩/毒集团做卧底，无异于虎口拔牙。 「夏梦，不是妈不看好你和景初，但你毕竟还年轻……」 有多少缉毒警察的家属会因为身份暴露而遭到毒/贩的打击报復，又有多少缉毒警察的妻子到最后连丈夫的面都没能见到，许母不愿意许夏梦成为她们的其中一员。 「我知道，」许夏梦打断了母亲，坚定地说，「景初是为了国家利益做出的选择，那么我更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抛弃他，从我知道景初成为缉毒警的那刻起，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他离开一年，我等他一年；他离开十年，我等他十年。 「他若是平安归来我自然希望，可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大不了，我孤独终老一辈子。 「无论未来如何，我这辈子，认定他了。」 —————————— 冬醒没参与客厅里的家庭会议，她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地盯着茶几上的东西。 一朵栀子花和一张卡片。 端端正正地摆在眼前。 许夏梦从外面进来后，看见冬醒一直坐着么诶东，心里奇怪极了，再抬眸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好傢伙，这姑娘已经盯着这两样东西将近两个小时了。 她一屁/股在冬醒身边坐下，也和冬醒一样盯着这两样东西。 半晌，许夏梦托着下巴幽幽道：「冬醒，我学着你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不就是一朵花和一句话吗？ 「本来就没什么门道。」冬醒一个姿势坐久了有点累，换了个姿势继续一动不动地瞅着。 「为什么你搁这坐这么久？」许夏梦无语地站起身，想起了什么又坐下，嘆了口气。 「怎么了？」冬醒侧头奇怪地瞥了她一眼，「谁又惹你了。」 「冬醒，你觉得我做的对不对啊？」许夏梦神色纠结。 尽管她在父母面前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一定会等景初回来，可一想到景初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心里还是接受不了。 冬醒虽然没有参与，但在房间里还是听了个七七八八，闻言笑说，「你刚刚不是还在爸妈面前表现得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这么快就后悔了？」 「谁后悔了！」许夏梦一巴掌拍在冬醒手臂上，「我是不会和景初分开，但我担心他的安全，你看以前出事的缉毒警，不但自己没能活下来，连家属都会被毒/贩报復，我是不怕这些，可你们呢？如果有一天真的被找上门，那该怎么办？」 冬醒知道许夏梦所言非虚，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拍拍她的肩膀，「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悲观呢？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想吗？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姐夫就回来了。」 「我当然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回来，但我这脑子里就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景初到最后也没告诉她自己究竟去了哪里执行任务，是因为任务太兇险，怕她会忍不住去找他吗？ 冬醒盯着书桌上的栀子花，轻声开口，「你要相信姐夫，他那么厉害，又那么聪明，肯定会没事的。」 相比起上一世被吴幸川害死的许夏梦，这一世的她好不容易觅得良人，冬醒自然是比谁都希望看见她幸福。 「但愿吧。」 许夏梦嘴上回答着，心里却始终放心不下。 她说着，也许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不去想景初的事情，伸手准备拿起那朵栀子花。 却被冬醒抬手「啪」地打了一下，疼得她尖叫一声，「冬醒！」 「别以为你是我姐姐就能乱动我的东西。」冬醒将栀子花和卡片搬离了许夏梦伸手能够到的范围。 许夏梦捂着被打红的手臂无奈地翻白眼抗议，「至于吗？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价值连城呢。」 的确，这两样东西在其他人眼里可能的确不值钱，然而在冬醒眼里，这是她视如珍宝的宝贝。 冬醒生怕许夏梦贼心不死还要作妖，干脆将栀子花和卡片收进了装它的礼盒里，再放进书包里放好。 第489页 从那天收到这两样东西后，她一直随身带着。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许夏梦看着她这一番动作属实觉得好笑，发问。 「是。」冬醒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大大方方承认。 许夏梦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什么人吶这是。 明天还要上课，润了润喉咙后，冬醒打算盖上保温杯去洗澡。 拧上盖子后，她又想起什么，将杯子倒转过来对准光线，看着底部的那句话。 这句话虽然是刻上去的，但一定要在有光的时候找准某个角度才能看见，如果只是伸手去触摸的话，就只能感觉到凹凸不平，什么都没有。 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她还奇怪了阵，按理说这么明显她不可能这么长时间都没发现。 直到她第二次再去杯子底部发现什么也没有的时候，才慢慢摸索出来的。 而此刻，冬醒看着这一行精妙的小字，心情晦涩难辨。 阿擎，如果你真的回来了，就别再躲着我了，好吗？ 第364章 最爱的男人 你是这世间一切美好事情的前提，你是人间这不毛之地的高楼林立，你是海风渐暖吹过月亮的欢喜，你是春风得意。 —————————— 前段时间方知若以选秀第一名的成绩成功出道后，一直被经纪人安排着参加各种各样的酒局。 酒局上大部分都是些知名的导演和制片人，还有各个娱乐公司的大老闆。 经纪人是方父特意给方知若请的，名叫何文慧，是娱乐圈里赫赫有名的王牌经纪人。 她的目的很简单，方知若唱歌跳舞都不行，想要出名只能走演戏这一条路。 方知若以前认为自己家庭条件已经算是优越的了，本想着可以藉助父亲的能力来为自己铺平道路，岂料当她真正进入娱乐圈后才发现，自己的家庭背景不过只是如同一只蝼蚁般渺小。 而一个刚进入娱乐圈就想有戏可拍的新人想要快速立稳脚跟，唯一的办法就是通关系、抱大腿。 方知若才不到十八岁，年龄小人又长得漂亮，自然受到各个老闆的青睐，纷纷邀请她一同共进晚餐。 一开始方知若并不知道吃饭的意思其实是潜规则，没知会过何文慧就前往赴约，直到被人带到了酒店，才发现原来吃饭的意思就是和人上/床。 那人是个在娱乐圈很有名气的大导演，姓李，他表示，只要方知若陪他一夜，那么手上最火的一部ip剧会让方知若先挑角色。 方知若害怕极了，她虽然平常玩得开放，但不代表她愿意为了一个角色而出卖身体，赶忙通知了何文慧。 何文慧手下同期的经纪人还有好几个，本就忙得不可开交，得知消息后火速赶来，先是给导演道歉，然后才带着方知若回了家，将她破口大骂一通。 并且警告方知若这次已将李导彻底得罪，如果还想继续在娱乐圈混下去，就安安分分地按照她的指示来。 方知若连连点头。 方知若走得是清纯玉女路线，如果被人知道和导演有一腿的话，那么以后的演艺生涯不用发展就已经结束了。 从那以后，方知若长了记性。 然而没过多久，方知若还是爬上了一家娱乐公司背后老闆的床。 那晚她和往常一样参加酒局，不曾想有人在酒中下了药，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酒店的床上，身旁就是那个不停灌她酒的文老闆。 两个人赤身裸/体地躺在一张床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文老闆年过四十，大腹便便，家中还有妻儿老小。然而他却表示，只要方知若愿意做他的情/妇，他会让她成为下一个知名影后。 尽管方知若对这个年纪和自己父亲差不多大的男人倍感厌恶，然而影后头衔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她答应了。 何文慧知道后勃然大怒，然而一听对方是文老闆，她便换了副脸色，竟然支持方知若主动去勾引他。 而文老闆也说到做到，给了方知若各种资源。 从那天起，她表面上是风光无限的娱乐圈新人，一到晚上，就成了文老闆包养的情/妇。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几个月，方知若在参加选秀的时候就已经小有名气，再加上文老闆有意捧她，很快，方知若成了当下最热门的新晋小花，一时间风头两无。 这一晚，方知若喝得有点多。 文老闆虽包养了她，却从不阻拦她混迹在各种各样的酒局上，只是唯有一个要求，不允许和其他人上/床。 婉拒了gg商要送她回家的请求，方知若踉踉跄跄地出了酒店，沿着马路朝自己家方向走去。 刚下过雨，夜里的空气温凉得惬意极了，令她发沉发胀的脑袋得到了舒缓。 大半年来，她的酒量比起从前增长了许多，似乎醉生梦死的日子渐渐多了起来，哪怕她有时候不用为了资源而参加酒局，也总会跑到酒吧喝得酩酊大醉。 好像只有酒精，才能麻/痹她的神经，才能睡个安稳觉。 方知若时常会想，为什么以前的自己不是这样的，现在，那些事情都离她远去了，她的事业更是一片光明，为什么现在，反而越来越依赖酒精？ 等到她见到张琳后才知道原因。 张琳告诉她，陆擎还是没来学校。 第490页 方知若是知道申哲死了的，因为他在自杀前曾主动要求见她一面，当时他说，我撞了人，我会付出代价。 但她不知道的是，陆擎究竟是否还活着。 她知道陆家人带走了陆擎，因为那天下午她就在现场远远地看着，张琳说陆擎还没来学校，也就是说，他还没醒。 又或者，他已经死了。 陆擎出事是她计划之外的事情，他受伤，她也开心不起来。 按理说他抛弃了她，她应该恨他才是，可是一想到也许他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她的心就像被人用刀割成一片片的那样疼。 方知若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陆擎，依然是她最爱的男人。 夜里的凉风一吹，方知若稍微清醒了些，她走累了，靠在树干上休息，看着这座城市的霓虹灯影和车水马龙，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突然觉得自己累了。 是那种浸入骨子里的疲倦，日復一日的为了演艺生涯而奔波，付出了身体也付出了时间，到最后她竟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进入娱乐圈的那颗心好像已经变了，她竟然有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拼搏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她好像除了收穫了金钱和名利外，什么都没有。 方知若呵呵笑了两声，继续往前走。 前方有车灯闪过，刺眼夺目。 她抬起手遮挡，脚下一崴，跌倒在地。 那辆车在路边停下，驾驶座下来一个男人，走到她面前朝她伸出手，「方小姐，我们少爷认为你很有前途，想邀您上车谈谈，不知可否方便？」 鬼使神差的，方知若将手递到他手心，借力站了起来。 她跟着男人走到车后座。 等到背后车辆驶过，逆光消散，只剩下路灯的昏暗，她看见后座的车窗降下一半，露出半张男人的脸。 下一刻方知若看清了他的容颜，蓦地瞪大双眼，惊叫出声。 第365章 消失不见的人影 我把一切都给你，潮湿的发梢给你，深夜的呢喃给你，拙劣的情话给你，眼底的星星给你，血液的奔涌给你，小心翼翼给你，奋不顾身给你，寒风给你炙热给你，清晨日落早安晚安，带着炙热的心跳，余生所有的全给你。 —————————— 周末的时候，冬醒打算去卫嘉家里，和她一起复习。 卫嘉的成绩提高得有些慢，她心里着急，冬醒也想帮她一把。 卫嘉家离集美天宸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冬醒站在公交站等了许久的车也不见踪影。 阳光有些炙热，她索性站到了gg展示橱窗的后面遮荫，橱窗外嵌了层玻璃，她盯着里面的gg一个字阳光字仔细地看着。 冬醒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gg商，直到一道颀长的男人身影在玻璃上一闪而过。 她的余光不知道怎么就捕捉到了拿到身影，僵了片刻，勐然回头。 冬醒的唿吸变得急促，心脏砰砰砰地乱跳。 身后就是人行道，来往行人的身影干扰了她的视线，那个身影就这么消失了。 一切仿佛只是错觉。 但冬醒知道，她没有看错。 她穿过人群沿着身影最后消失的方向追去，她看见层层叠叠的人群中，那道身影陷入光影之中，如同梦幻一般的不真实。 是陆擎！ 也不管是在大街上，她大声喊出声。 「陆擎你站住！」 那道身影连丝毫的停顿都没有。 周遭的行人被她吓了一跳，扭头盯着她，议论纷纷。 冬醒没工夫管旁人，快步往前追去，等她转过街角时，那道身影再次消失。 她追不上了…… 冬醒慢慢地蹲下来。 阿擎…… 她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心脏跳动得极快。 那道身影不见了，连带着她的情绪，也几近崩溃。 来往的行人纷纷诧异地看着她，不明白她像个疯子一样在寻找什么。 天气太热，冬醒的前额沁了薄汗，脸色却惨白。 她安安静静地蹲在那里，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 是啊，她找不到他了，心里的那条路，就断了。 原来，找人也是一种能力。 冬醒又想起了自己曾做过的那个梦，梦中的陆擎从身后紧紧搂着她，她哭喊着：阿擎，让我找到你…… 阿擎，真的是你吗？ 如果真的是你，你为什么对我避而不见？ 手机突然响了，冬醒颤抖着手摸出来接起，是卫嘉。 「冬醒，你上车了吗？」 冬醒怔怔的，低喃，「卫嘉，我刚刚好像……看见阿擎了……」 「啊？」冬醒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惊呆了卫嘉，「什么叫好像？」 冬醒的心跳依然没有恢復正常，满脑子都是那道身影。 「冬醒，天气这么热，你是不是出现幻觉啦？」卫嘉听见她那边很是嘈杂，猜到了她在外面，「要是陆擎回来了，肯定第一时间回家的。」 回家？ 对，回家！ 「卫嘉，我明天再去你家吧，现在有事。」冬醒急匆匆地说完，挂了电话。 卫嘉提醒了她，如果陆擎回来了，肯定是会回家的！ 她现在就去他家里。 第491页 —————————— 卫嘉被冬醒挂了电话，心里窜出一个诡异的想法，该不会冬醒是去陆擎家里了吧。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有两只手就捂住了她的眼睛。 「姐姐，你猜我是谁？」 卫嘉不耐烦地扒下捂在眼睛上的手，转过身没好气地说：「卫子健我告诉你，你再玩这种小儿科的游戏，我就把你赶出去。」 卫子健委屈地瘪了瘪嘴，「哦……」 卫嘉看着他泫然欲泣的表情，心里也软了，语气不自觉地缓和下来，「昨天我教你认的字记住了吗？」 卫子健点点头，「记住了！」 「去拿来我看看。」 卫子健屁颠屁颠地跑去拿他用来认字的本子。 卫嘉看着他乐呵呵的背影，眼神里划过一丝迷茫。 她将卫子健带回了家，这件事情到底对不对？ 前几天司母赶走了卫海和小倩，却将卫子健留下了。 卫海当然第一个不同意，然而司母说，如果你想救活你的儿子，就把他留下来。 卫海是知道卫子健到底生了什么病的，一想到高昂的治疗费用，最终放弃了坚持要把卫子健带走。 小倩的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却也没有阻止。 而卫子健一看爸妈都走了，在病房里哭闹了许久也没人理他，等到精疲力尽后终于安静下来，睡着了。 司母这才派人带卫子健去做检查。 检查出来的结果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卫子健患有遗传性肝炎，并且已经发展成了肝硬化失代偿期，唯一的治疗手段就是进行肝移植或者换肝手术。 而卫海和赵倩倩的肝脏并不符合给卫子健提供肝源，再加上手术费用高达百万，显然不是他们能支付得起的，所以卫海将主意打到了卫嘉的头上。 虽然卫嘉和卫子健并非亲姐弟，但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结果？ 卫嘉知道这个消息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卫子健带回了自己家。 司母是看在她和司临的关系，而卫子健又是她的弟弟才大发善心想要救卫子健一命，司母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她不能再把卫子健留下麻烦他们。 卫嘉走前，司母说，嘉嘉，手术费用你不必担心，我只是希望你能够考虑清楚。 她点了点头。 她对卫海没有任何感情，包括卫子健也是。 哪怕他们和她有血缘关系。 所以于情，她是不想救卫子健的。 但卫子健毕竟是一条生命，就算不是她的弟弟，她也不忍心看着他因为这个病而死去。 她是卫子健的姐姐，说不定，真的符合肝移植的要求。 可是他们共同的父亲卫海，他的所作所为，给卫嘉带来了永远的伤痛。 卫子健是卫海的儿子，她讨厌他，也是应该的。 所以卫嘉纠结了这么多天，始终没有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救卫子健。 卫子健拿了小本子过来，放到卫嘉面前，指着上面那两个歪歪扭扭的字说，「姐，姐。」 他下半年才上小学一年级，对这些字没有概念。 卫嘉听着他的声音，心口一颤。 第366章 睡吧，我在 灯火阑珊醉露，星河流转存意。梧桐承载少年温柔心动，硝烟涌动寒风復吹情深。银河赠与悠长岁月，爱意不朽。 —————————— 冬醒看着陆擎家里依然空无一人，找遍了每一个地方都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希望终于破灭，冬醒推开了陆擎卧室的门。 她趴到陆擎的床上。 上面属于陆擎的气息依旧淡了，几乎消失不见。 她想起腊月二十八那天，她趴在他胸口，偷偷吻他的画面。 冬醒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两天淋了场雨，再加上今天下午在外面出了一身汗还没清洗，空调温度又开的低，没过多久她就感觉浑身发烫。 冬醒昏昏沉沉地从床上爬起来摸了摸额头，烫的可怕。 她下床找到陆擎家里常备的药箱，塞了好几片退烧药和感冒药进嘴里，等再慢慢躺回床上时精神就有点涣散了。 裹紧了被子依然觉得冷，冬醒吸了吸鼻子，发现鼻子也堵住了。 她烧得晕晕乎乎的，神智有些不清楚地想，阿擎，你要是知道我因为你感冒了，是不是就不会躲着不见我了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冬醒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迷迷煳煳间她好像看见了一道高大而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阳光明灿落在地板上被他踩得稀碎，接着他好像坐到了床边，那张脸忽远忽近。 「阿擎……」冬醒喃喃，下意识抬手去摸。 她看见他握住了自己的手，他的手掌宽厚微凉，舒缓了她手心的烫热。 然后他将她的手，轻轻放回被子下。 是阿擎吗？ 冬醒努力睁眼去看，却发现自己的眼皮沉重到根本抬不起来。 「是你吗，阿擎……」冬醒全身瘫软无力，她多想坐起身来看看，到底是不是她的阿擎。 男人的大手攀上她的脸颊，仿佛是山间清泉，冷却了她体内燃烧的炽热，舒服到让她想哭。 冬醒昏昏沉沉间，愈发睏倦。 她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轻声低喃，「睡吧，我在。」 第492页 是阿擎。 这是阿擎的声音。 冬醒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是阿擎回来了，是他！ 她就知道，他捨不得不见她的！ 「阿擎！」 冬醒尖声喊了一嗓子，勐然睁开眼。 窗帘紧闭着，随风轻轻飞舞，借着帘子的缝隙，冬醒看见窗外夕阳正斜。 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好半天才转了转眼珠子，抬手「啪」一声打在额头上，烧竟然退了。 她这一觉睡得有点久，现在已经是傍晚了。 下床的时候双腿有些发软，全身的酸疼提醒她刚经歷了一场感冒的事实。 冬醒穿好鞋，余光瞥到床头柜上放了杯白开水。 她盯着杯子看了半天，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下床倒了这杯水。 冬醒倾身拿起杯子，仰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缓解喉咙的干涩，水竟然还是温热的。 温热的？ 她勐地垂眸，看着这个玻璃杯。 睡了这么长时间，房间里的温度并不高，哪怕是一百度的开水也不可能还是温热的。 而且…… 冬醒回眸，看向窗帘。 她和陆擎的习惯一样，睡觉只拉一半窗帘，可现在，窗帘全都被拉上了。 记忆，一点一点地浮现在脑海里…… 那个男人的身影…… 还有他说的那句，睡吧，我在。 不对！ 她肯定没有做梦，就是有人来了！ 冬醒被这个想法激得浑身一抖，一种名叫惊喜的感觉在心头炸开，唿吸也变得分外急促。 是陆擎，肯定是陆擎！ 冬醒放下杯子站起身，连拖鞋都没穿就下了楼。 她刚踏上楼梯，就看到楼下客厅的沙发上，搭着一件衣服。 阳台的休闲椅上，躺着个男人。 他正举着什么东西在看，听见动静后，将休闲椅转了个方向，朝着冬醒。 「醒了。」 冬醒看清他的脸后，如同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眼里三分惊讶七分失落。 来的不是陆擎。 是他的哥哥，陆挚。 他整个人陷进柔软的休闲椅里，手上拿着一份文件，应该是在处理公事，身上一看就知道做工昂贵的衬衫被压出了褶皱。 冬醒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看，发现真的是陆挚。 心头升起一丝诡异的想法。 难道照顾她的人，是陆挚？ 很快，陆挚给了她答案。 他将文件放到一旁，站起身走过来，低声问：「还发烧吗？」 冬醒慢吞吞地下了楼，看着他的脸，和陆擎长相五分相似的脸。 陆挚垂眸看见她光着脚，无奈地嘆了口气，「虽然我知道你把我误认成阿擎心里肯定很激动，但也不至于激动到鞋都不穿吧？」 冬醒站在他面前，没说话。 陆挚伸手覆上她的额头，确定温度正常后，松了口气，「还好，烧退了。」 冬醒的大脑难得短路了，怔怔地问：「是你照顾我的？」 「谈不上照顾，只是请了医生来，」陆挚轻笑，「然后每隔半小时给你换了杯水备着。」 这就是为什么冬醒起来能第一时间喝到温水的原因。 「你怎么来了？」冬醒还是没反应过来。 「想知道答案？」陆挚含笑反问。 冬醒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先去把鞋穿上，否则我还得叫医生。」陆挚的眉心染了不悦。 他毕竟是在总裁位置上做了五年的人，眉头一皱冬醒就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不满，赶忙咚咚咚地跑上楼穿好拖鞋再下来。 陆挚正倚着吧檯喝水。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冬醒眼巴巴地望着他。 陆挚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小区物业给我打电话，说门没关，问我是不是忘记关门了。」 当初这套房子就是陆擎以陆挚的名义买的，所以写的也是他的名字。 今天他原本在开会，未曾想物业突然打电话告诉他，大门敞开着。 陆挚开始以为是遭贼了，然而转念一想，应该是陆擎回来了，会开到一半就终止了，立刻往陆擎家赶。 谁知道来了之后陆擎是没见到，反而见到他这弟妹正大喇喇地躺在床上睡觉。 第367章 不是亲生 因为光速的传播，漫天的繁星中有些都已经消亡。阳光是八分钟前的阳光。我看到的我听到的都是延迟接受的信息。而你在我面前，心的频率确实共同跳动。 —————————— 「啊？」冬醒对陆挚的说辞表示了十分的怀疑。 难道她真的忘记关门了？ 陆挚肯定了她的疑问语气词，「证据确凿。」 「那，」冬醒尴尬地摸了摸头髮，「还真是麻烦你了。」 「确实欠了我个人情。」陆挚倒也不客气。 冬醒默默地垂下眼，不好意思地问：「那我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有，」陆挚喝掉了最后一点水，「你一直叫阿擎。」 冬醒的头垂得更低，心头泛起酸涩。 陆挚见她像只鸵鸟，笑了，「放心吧，他没事。」 这句话中肯定的语气多过安慰，冬醒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抬起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有阿擎消息了？」 第493页 陆挚看着她眼睛像小狗一样，抿了抿嘴唇，「一个星期前醒了，已经出院了。」 「出院了？真的假的？」冬醒一听这话心都要飞起来了，恨不得手舞足蹈，但碍于陆挚就站在面前，还是生生扼制了这个念头，「那他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陆挚摇头。 他也只是听母亲提了一嘴。 虽然没能得到陆擎回国的确切消息，但知道他醒来也很不错了，冬醒顿时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谢谢你，陆大哥。」 —————————— 卫子健在卫嘉家里待了几天后，卫嘉接到了司母打来的电话。 她说，「嘉嘉，你现在马上带你弟弟到医院来。」 卫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赶忙领着卫子健上了医院。 之前给卫子健做检查的是专攻肝脏方面的医生，姓骆。 卫嘉到的时候司母就在骆医生的办公室里，两个人的面色看起来都有些凝重。 她牵着卫子健进去后，问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嘉嘉来了，」司母朝着她招了招手，「快过来。」 卫嘉走过去。 卫子健是个很懂礼貌的孩子，清脆地叫了一声，「司阿姨好，医生叔叔好。」 虽说司母对卫海抛弃妻女的行为嗤之以鼻，但卫子健毕竟是个孩子，又是卫嘉的弟弟，也不是那种被宠坏了的小孩，她还是很喜欢。 「小子健也来啦，让阿姨好好看看。」司母将卫子健拉到面前，看着他这几天稍微有些缓解的脸色，心里稍稍放下了心，「有没有跟着姐姐好好认字呀？」 卫子健骄傲地回答，「有！」 「真乖。」司母说着，竟然从包里拿了支棒棒糖剥开糖纸递给卫子健，「你先去旁边玩一会儿，阿姨有话要和姐姐说，好不好？」 她是一名心理医生，平常见得最多的就是青少年病患，所以身上常备有糖果。 「好。」卫子健接过棒棒糖，乖乖地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一个人玩了起来。 卫嘉知道司母是有话要说才故意把卫子健支开，虽然卫子健只有七岁，但有些道理他是明白的，司母这么做，只怕事情不小。 「你先坐下。」司母说。 卫嘉便坐了下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司母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骆医生，「骆医生，还是你来说吧。」 「好，」骆医生点点头，拿了一份检测报告放到卫嘉面前，「你是卫子健的姐姐吧？经检查，我们发现，卫子健和你并不存在血缘关系。」 「什么？」卫嘉惊唿。 不存在血缘关系？ 那意思是她不是卫海的亲女儿？ 又或者，卫子健不是卫海的亲儿子？ 「是这样的，卫子健的父亲卫海为a型血，而母亲郑丽倩为o型血，」骆医生指着检测报告上卫子健血型的那一栏，「而卫子健的血型，却是b型血。理论上来说，a型血和o型血结合，是不可能生出b型血的孩子的。」 卫嘉想起自己的血型是ab型，那么只能证明，她是卫海的亲生女儿，但卫子健不是卫海的亲儿子！ 骆医生又说，「你既为卫子健同父异母的姐姐，却和卫子健没有血缘关系，那么只能说明，卫子健并非卫海的亲生儿子。这也就是为何他的肝脏不符合卫子健肝移植条件的原因。」 「会不会是结果有误？」卫嘉还是有些不相信，看卫海对卫子健的宝贝程度，根本不可能不是他亲儿子啊。 「结果是肯定不会出错的。」骆医生肯定地说。 卫嘉都快石化了。 搞了半天卫子健不是卫海的亲儿子，那她也就不是卫子健的姐姐了，肝移植手术她也就不用再考虑了。 可是…… 卫嘉回过头去看了一眼乖巧吃糖的卫子健，怎么也想不通他竟然不是卫海的亲儿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骆医生开始说话后就一直沉默的司母这时候开口了，「这个事情，应该只有郑丽倩清楚了。」 …… 在得知卫子健的真正身世后，卫嘉第一时间约见了小倩。 小倩一开始不肯来，一听卫嘉说知道了卫子健不是卫海的亲儿子，立马就答应了见面。 地点就在医院外的一家德克士。 今天周末，德克士搞活动，卫嘉给卫子健点了一份儿童套餐让他一个人慢慢吃。 等到小倩出现在街对面的时候，卫嘉就把卫子健带到了儿童游乐区玩，自己则找了个能看见他动向的位置坐下来。 她刚一坐下，小倩就推开了德克士的门，姗姗来迟，面色慌乱。 等小倩坐下后，卫嘉面无表情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女人，冷声开口，「卫子健是你和哪个男人生的孩子。」 卫嘉这话并非疑问而是肯定，小倩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看了一眼正和其他小朋友玩得欢快的卫子健，不得不承认，「子健他，的确不是你爸的孩子。」 「卫海不是我爸，」卫嘉拿起可乐喝了一口，提醒她，「你最好老实交代。」 小倩苦笑了一声，讲起了几年前的那件事情。 第368章 露馅 大概是我走一程 期许一程，回望一程 目之所及里没有他 翻山越岭也没有他 第494页 可他分明就在这世上 也在我心上 ——《黄昏》 —————————— 卫嘉带着卫子健回家的时候，神情还有些恍惚。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卫子健居然不是卫海的亲儿子。 小倩的话仿佛还在耳边迴响。 「卫海的身体有问题，他生不出儿子非要说是我的原因，经常动手打我，有天晚上我实在忍受不了，就去酒吧买醉，没想到……」 「没想到和别的男人一夜情，然后怀上了卫子健？」卫嘉说出了小倩未出口的下半句话。 「一开始我也不确定子健到底是不是卫海的儿子，直到我拿了他们的头髮去做亲子鑑定……」 小倩没再说话，但卫嘉从她的神情里看出了答案。 卫嘉蹙了眉，冷声问：「孩子的生父是谁？」 既然她和卫子健没有血缘关系，那么肝移植唯一的可能就是卫子健的亲生父亲了。 本以为小倩会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谁知道她竟然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酒吧一夜情是常有的事，大家都是去玩的，谁还会留下自己的个人信息？ 卫嘉冷笑一声，「还真是讽刺，卫海想了一辈子儿子，到头来却发现是在给别人养儿子，我现在倒是很想看看他知道卫子健不是自己亲儿子之后的反应了。」 当初阿芜生下卫嘉后，因为卫嘉是个女孩儿，所以卫海才对阿芜百般不满，也就有了后来一系列的事件。 而现在，他的儿子也不是亲儿子，这算不算是报应呢？ 卫嘉想想都觉得激动。 卫海给阿芜戴了一顶绿帽子，但至少她是他的亲女儿，倒是卫子健嘛…… 她也要让卫海尝尝被人头上戴绿帽子的滋味！ 小倩听完卫嘉这番话后，脸色立刻变得苍白。 「卫嘉，算我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卫海？」 「为什么？」卫嘉冷眼看她。 小倩看了一眼旁边儿童游乐区正玩得开心的卫子健，转过头来哀求地看着卫嘉，「如果卫海知道子健不是他的亲儿子，一定会抛弃他的！到时候……」 「你现在担心卫海会抛弃卫子健？」卫嘉尖声道，「那你当初破坏我的家庭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我会被卫海抛弃？」 她这一声声音不小，引得周围的人频频回望。 卫子健听见声音跑过来，扯了扯卫嘉的衣袖，「姐姐怎么了？」 卫嘉没说话。 「子健……」小倩颤声叫着儿子的名字。 这才过了几天，他竟然就和卫嘉关系变得这么密切了？ 跑过来的第一眼，竟然是先看到了卫嘉？ 卫子健听见妈妈在叫他，松开卫嘉的衣袖走到妈妈身边，低声说：「妈妈你不要和姐姐吵架，我在姐姐家里过得很好，姐姐会做饭给我吃，还会教我认字……姐姐是个好人。」 「子健……」小倩伸手抚摸着卫子健的脸。 卫嘉心里有些错愕，想不到这几天的相处，卫子健都记得清清楚楚。 「卫子健，过来。」她朝着卫子健招招手。 卫子健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来拉住卫嘉的手。 「郑丽倩，」卫嘉牵稳了卫子健，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倩，「如果你还想救你的儿子，就把卫子健的真实身份告诉卫海，否则，你就等着看他死吧。」 说完，她带着卫子健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小倩还站着原地，面色惨白。 …… 「姐姐，到家了，你怎么还不开门？」 卫子健稚嫩的声音拉回了卫嘉的思绪。 卫子健长得比同龄人要矮一些，她垂眸看着堪堪到自己腰间的他，心里几分担忧。 她对小倩说的能救卫子健的话，其实自己心里也没有把握。 司母是看在卫子健是她弟弟的份上才愿意帮忙给他治病，可现在她和卫子健没有血缘关系，司母还会不会继续给他治疗，她也不知道。 如果司母不愿意的话，那她也只能将卫子健送回去了。 —————————— 陆挚从陆擎家离开回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月光凉得如水，映照得室内通透明亮。 陆挚刚打开门，还没来得及换鞋，就看到客厅的投影正静静地播放。 那束淡淡的光影旁坐了道背影。 于沙发上。 那人背对着他而坐，正在欣赏着这部电影。 电影中是个很漂亮的女演员，从稚嫩的演技就能看出来她年纪尚轻。 余光描绘了他的背影，宽阔的肩膀匿藏于光影之中。 陆挚还没说话，那道背影先开口了。 「哥，你看这个演员怎么样？」 陆挚换好鞋走进去，站在她身旁，看着电影里穿着白裙子的女演员正哭得梨花带雨，微蹙了眉，「这大半年你的品位变得越发怪异了。」 「我只问你怎么样。」那人重复道。 「演技不够自然，神情很是僵硬。」陆挚无奈，给出了评价，「不过动作倒是流畅，加以打磨是个好苗子。」 「不愧是曾经的影帝，」那人侧过了头，似笑非笑看向陆挚，「有没有兴趣捧捧她？」 陆挚轻咳了一声，不得不提醒他，「你是知道的，陆氏向来不涉足娱乐圈。」 第495页 「我想捧得越高，摔下来才越狠的道理你比我更清楚。」那人无声地笑了，晦暗的眼眸里闪过狠厉。 陆挚没再正面回答，只轻嘆一声，「你准备藏到什么时候？她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 他不可能下一次还能及时出现在她的身边。 那人的半边身子隐藏在黑暗里，如同鬼魅，「还不是时候。」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彻底扫清障碍后，才能心无旁骛地去见她。 「她很聪明，我差一点就露了马脚。」陆挚笑了一声。 那人侧眸，冷笑，「只怕你已经露馅了。」 他的话音刚落，陆挚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 是一条新的简讯。 发件人是许冬醒。 第369章 还有两天时间 醒来万物皆是沉寂 唯有你是世间的一抹旖旎 他人困于山中晨雾 我困于你 ———————— 补课期间是没有体育课的，这段时间以来，每周两节体育课总是被各科老师以各种各样的理由争夺着，其中以班主任战斗力最强。 所以这天下午的体育课，又被班主任顺理成章地收入囊中。 看着抱着一堆试捲走进来的班主任，班上同学一阵唉声嘆气。 「怎么又是数学课……」 「又要考试，昨天才考完……」 「烦死了，天天考人都考傻了……」 ……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数卷子准备分发，闻言拍了拍讲桌，「你以为你们不想考我就很想改吗？也不看看今天几月几号了，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高考了，等熬过这段时间，你们想怎么玩怎么玩。好，大家把书放到地上，我马上发试卷下来写。」 下面的学生纷纷将桌子上的书全部抱到了地上。 冬醒的桌子上放着几本词典，抽屉里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她想了想，拿了本高一的时候用过的歷史书垫在地上，将词典放在上面。 放好后准备坐回座位开始考试，谁知道她抬头的一瞬间，看见司临的抽屉里散发着幽幽光亮。 司临的座位就在她左边，挨得很近，他也在放书。 陆擎不在，他就鸠占鹊巢地将自己的书放到了陆擎的位置上。 冬醒看着他抽屉里的手机。 也许是怕被老师发现，屏幕不算太亮，但今天的阳光不错，司临的位置又靠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方便冬醒看清了手机上的内容。 那是和其他人微信聊天的页面。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消息，占满了整个手机屏幕。 冬醒不喜欢偷看别人的手机，但当她发现那个给司临发消息的人的头像异常眼熟时，头又往前伸了伸。 她只知道司临在和别人聊天，但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必须要靠近一点才能看清楚。 就在她马上就要看清司临给那个人的备註时，司临放好书转了过来，看见冬醒探着脑袋往他这边瞅，吓了一跳。 「班长你干嘛？」 他转过来时身体挡住了抽屉，彻底隔绝了冬醒的视线，她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没什么。」 司临一脸的莫名其妙。 冬醒在脑海里仔细回想了一下隐约看到的那个头像，好像和陆擎的微信头像不太一样，估计应该是看错了。 她现在真的是风声鹤唳，看什么都像陆擎。 「班长，传一下卷子。」后面有同学戳了戳冬醒的后背。 冬醒恍然，才发现试卷已经传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而她没注意到的是，司临趁着她转身去传试卷，松了口气，赶紧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将试卷传下去后，冬醒刚拿出笔准备开始答题，一直站在前门看着同学的班主任叫了她的名字。 「许冬醒，你先出来一下。」 「啊？」冬醒茫然地抬起头，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不断在心里怀疑着司临手机上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陆擎，一会儿否定一会儿肯定，连班主任叫她都没听见。 卫嘉看她一脸怔忪，戳了戳她的手肘，「班主任叫你呢，快去。」 经过卫嘉这么一提醒，冬醒抬头看见班主任正眼神奇怪地看着自己这个方向，其他同学也都看着她，点了点头放下笔出去。 司临看着冬醒走到门口和班主任一起出去后，又发了条微信。 【你他/妈事儿真多啊，自己不露面，让我给你拍班长的照片？？？】 消息刚发出去，司临还没熄屏，就听见突然有人叫他。 「司临！」 司临吓得手机差点掉地上，拿稳后放进口袋里，看向卫嘉，咬牙切齿地说：「你叫那么大声干什么？」 没了冬醒在身边挡着，卫嘉和司临之间的视野更开阔了，她刚转头看了一眼司临，就发现这傢伙正在玩手机，不得不出声提醒他。 「谁让你考试的时候玩手机？」卫嘉翻了个白眼。 「我是给陆……给人发消息！」司临只想一个爆栗敲她头上。 卫嘉却注意到了不对，「你给谁发消息？」 「没，没谁啊。」司临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拿起笔准备写题。 卫嘉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司临有事瞒着自己。 —————————— 第496页 教室外又是另一番景象。 冬醒站在走廊的栏杆边，看着离自己不到一米远的班主任，疑惑地问：「老师有什么事吗？」 「许冬醒，之前跟你说的保送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班主任问。 冬醒心里奇怪，不是说开学前再给答覆吗，怎么现在就问了？ 班主任今日穿着一件深蓝色的polo衫，胸前有一只棕色的小熊图案，她盯着那个图案，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班主任皱了眉，反问，「你没和父母商量吗？」 「商量过了，但没商量出结果，」冬醒想起那天晚上就头疼，「我爸爸希望我参加高考，我妈妈希望我保送。」 班主任无语，「你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冬醒摇了摇头，「我想保送，但我也想参加高考。」 班主任：「……」 两个人诡异地沉默了一阵后，班主任说：「学校把时间提前了，最迟到八月二十号。我给你提个建议，听不听你自己想清楚。」 「您说。」 「我是希望你能保送的，这是个好机会，s大这个学校实力有多强你肯定清楚，」班主任说，「我打个比方，假如，我是说假如，你没选择保送，而是选择参加高考，万一到时候状态不好或者怎么样，没发挥好，考得不理想怎么办？一年之后的情况谁也说不准，你说是不是？」 「知道了，老师。」冬醒知道班主任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 「你好好考虑，」班主任又说，「二十号之前给我答覆。」 「好。」冬醒轻声回答。 今天十八号，还有两天的时间。 够她做很多事情了。 第370章 再现白色洋桔梗 我对你的喜欢 是两手空空 是蠢蠢欲动 是开始汹涌 是似懂非懂 是风吹草动都让我心事重重 —————————— 和班主任聊完后，他就让冬醒回教室继续做题。 冬醒坐回座位，周围的一圈同学都问她班主任说了些什么。 包括司临也是。 冬醒瞅着他眼巴巴的神情，心里一动。 虽然她不能够确定司临到底是不是在和陆擎聊天，但至少她能够确定的是，陆擎是真的回来了。 那天她在陆擎家里睡了一觉，虽说是陆挚来照顾得她，但在陆挚说出她没关门的时候，冬醒心里就留了个心眼儿。 活了这么多年，她从来没犯过这种低级的错误，尤其还是在别人家里。 所以等陆挚走后，她去问了物业。 物业说，根本没这回事儿。 陆挚撒了谎。 冬醒一开始没多想，只当是碰巧遇上，陆挚怕她误会才找了个藉口。 但回家后冬醒越想越不对劲，既然门是锁着的，陆挚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直到她再次拿出那只挂着星黛露玩偶的钥匙时，她突然想起来，陆擎出事前给她自己家门钥匙的时候说过，星黛露只有一只，也只给过她一个人钥匙。 她对陆擎的话深信不疑，因为她知道，陆擎一个人住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独立的环境，绝对不可能再给其他人钥匙。 陆母和陆挚就不说了，哪怕是和他关系极好的司临、步盛也没有。 冬醒的心里隐隐窜起一个念头，也许陆挚手里的那把钥匙，是陆擎给的。 于是她给陆挚发了那样一条似威胁似试探的简讯。 然而并没有得到陆挚的回应。 陆挚是上位者，城府深，她试探不出来很正常，不过司临嘛…… 冬醒阴恻恻地看了一眼司临。 后者被她这一眼看得头皮发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冬醒侧头瞅着正在埋头答题的卫嘉，这姑娘成绩迟迟上不去，最近学习得都有点走火入魔了，连她被班主任叫出去干什么了都不过问。 「卫嘉，」冬醒悠悠地开口，故意用司临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和卫嘉说话，「你知道刚刚班主任叫我出去干什么吗？」 卫嘉听见了，但依然没抬头，还在勤勤恳恳算题，嘴上却在回答冬醒的问题，「叫你出去干什么？」 「班主任问我要不要保送，」冬醒睨了一眼司临，像是故意说给他听一样，「让我二十号给他答覆。」 「二十号？」卫嘉还没说话，司临抢先开口了，「那不是七夕节吗？」 「是啊。」冬醒理所应当地点点头。 卫嘉终于转过头来了，她看着司临和冬醒之间怎么看怎么诡异，「冬醒你的想法是什么啊？」 「我啊，」冬醒又睨了一眼司临，「当然是选择保送了。」 司临被她看得毛骨悚然的。 「真的？」卫嘉终于不写题了，「冬醒你想好了？」 司临拼命地尖着耳朵听旁边两个姑娘对话。 「想好了，但没有完全想好，」冬醒拿了笔准备开始答题，故作思索的模样，「如果陆擎能回来的话，我可能就会改变主意了。」 司临终于确定了，班长这哪是在和卫嘉说话啊，这分明就是在暗示他！ 但他也不敢确定班长到底是什么意思，陆擎是明确表示过自己必须要把班长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他的。 这边冬醒刚说完，他立刻就转达给了陆擎。 第497页 陆擎不像以往秒回消息，隔了许久都没有动静。 司临看着心里着急，陆擎不会真的眼睁睁看着班长出国吧？ —————————— 冬醒回家的时候，张阿姨又叫住了她。 「冬醒，这是有人让我转交给你的。」 「又是快递员吗？」冬醒走过去。 张阿姨抱了一大束白色洋桔梗塞到她怀里，「是一个长得挺帅的小伙子送来的。」 这一次不再是快递员了，冬醒眼尖地看见洋桔梗上放了张卡片，在拿起后看到字迹时心中一颤。 是陆擎的字迹。 他在卡片上写着：今晚十点，徐家嘴餐厅见。 徐家嘴餐厅？ 就是年三十那晚陆擎约她见面的地方！ …… 洋桔梗。 又见白色洋桔梗。 冬醒坐在计程车里，怀里紧紧地抱着这一大束白色洋桔梗，浑身都在发抖。 神经仿佛长了脚，穿过全身的骨骼刺进血液之中，促使得她的心脏跟着上上下下颠簸着，分外不安。 那张卡片被她紧紧地攥着，她看清了上面的每一个字，那些字仿佛刻印在脑海里一般来回地翻转。 今天是七夕节，计程车司机估计已经见过了太多抱花的女孩儿，八卦地问：「姑娘，是和男朋友约会吗？」 冬醒只是盯着白色洋桔梗沉默，没有回答司机的问题。 她的心里一直有两个小人在不停地争吵。 一个小人说：这不是陆擎，陆擎回来了肯定会直接找你，怎么可能还搞这齣？回到出事的地方，不觉得很诡异吗？ 另一个小人说：这就是陆擎！你看那个字迹，这就是陆擎的字啊，还有这束白色洋桔梗，你知道它的花语是什么吗？是永恆不变的爱！除了陆擎，谁还会送你这样的花？ …… 冬醒被这两个人吵得心烦，双手捂住耳朵，「闭嘴！」 白色洋桔梗歪倒在一旁，花瓣零星散落几片。 司机被她这冷不丁的一声吼吓了一跳，见状战战兢兢地问：「姑娘，你不想回答着别这么凶吧？」 冬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失控了，见司机看着自己的眼神像在看恐怖分子似的，心里平静了一会儿后说，「不好意思，我不是在说你。」 司机一听更惊恐了，这车上就两个人啊，不是说他，难道是在说鬼？ 冬醒从司机的眼神里看出了其他，没再和他解释太多，全心全意都放在了接下来的见面上。 心里的那个小人说得对，白色洋桔梗的花语是永恆不变的爱，陆擎和她都是重生一世的人，只有他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也只有他，才会送这样的花给她。 第371章 他一定会来 遇见你的那一刻 就是大爆炸的开始 每一个粒子 都离开我朝你飞奔而去 在那个最小的瞬间之后 宇宙才真正诞生 —————————— 冬醒垂眸看着怀中的白色洋桔梗，宛若胜雪，花瓣莹润得可爱，和半年前陆擎怀里抱的那束一模一样。 不过，等会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他以后别再买这种花了。 年三十那晚之后，她就开始害怕白色洋桔梗了，这花实在是太白了，似乎只有染了血才会看上去有生命些。 徐家嘴依然车水马龙，繁华如织，就像是那晚的样子，只是不一样的是，街道两旁的树木已经郁郁葱葱。 冬醒下了车在人行道旁站了好久，盯着曾经染了血的地方，似乎那腥甜的血的气味还在鼻息间迴荡。 心里狠狠抽搐了一下，是窒息般的疼痛。 从陆擎出事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好在她平时要上课，也没有机会经过这儿。 她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怕看见路上的血迹，怕再经歷那场撕心裂肺的绝望。 可现在，路上早就干干净净，昏暗的路灯竟将这一片柏油路映得格外光亮。 一切都过去了。 是的，过去了。 冬醒抱着白色洋桔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进了餐厅。 餐厅和她之前来的时候一样，仍旧是那样优雅和静谧，再加上今天是七夕节，更显得分外浪漫。 这里永远是情侣的约会圣地。 为她引路的依然是年三十的那位餐厅经理，餐厅里环境很是暧昧，这个点不算太晚，竟然也没人用餐。 冬醒心中疑惑，很快就明白了原因。 经理将冬醒带到了餐厅里后朝她示意一下便退了出去，冬醒看清了里面的场景后，只觉得整个感官都是清雅的花香。 一朵朵盛放的白色洋桔梗占据了整个餐厅，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纯洁无瑕的白色，处处蔓延着浪漫和感动。 餐厅里的光线被刻意调暗，只有一束光，浅浅地打在她正前方不远处。 光束下，沙发之上，有人背对她而坐。 光影从他流畅的肩部线条倾泻而下，冬醒看着他，红了眼圈。 冬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有多少次午夜梦回，这道分外熟悉的背影就在她的面前，可每当她伸手去触碰，都会化为泡影消失不见。 而此时此刻，那道在梦里不知出现过多少次的身影就真真实实地出现在她面前，朦胧于窗外的月光和室内光线的交织，似真似假。 第498页 她随着白色洋桔梗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胸腔里的心跳如鼓，一下一下聒噪着耳膜，唿吸也愈发急促，心脏似乎随时随地都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阿擎…… 冬醒心底的声音越来越大。 他单单是一个背影坐在那里，她就知道是他。 可这一刻，她竟然不敢上前去扰乱这一世的静谧。 但陆擎还是感觉到她来了。 光影中他站起了身，冬醒这才看清他今日穿着一件十分精良的白衬衫，衬着他健硕的骨骼，愈发显得清贵逼人。 冬醒僵在原地，双脚如同钉在了地板上，动弹不得。 她拼命地告诉自己，走上前，走上前，却无济于事。 她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缓缓转过身。 他的头顶是刺眼的光亮，连同他的面容都匿藏着暗光，浮光掠影间，他似乎是在笑。 可冬醒，竟然看不清他的脸。 她轻颤着嘴唇问：「阿擎，是你吗？」 这是她用尽全身力气才发出来的声音，却微弱得如同重症病人正垂死挣扎，嘴巴一开一合，落入耳廓的声音只剩下颤抖。 男人没说话，一步一步朝着她走来。 她看见他朝着她伸出了手，嗓音迷人，「过来。」 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将手放进他的手心，可下一秒，他消失了。 「啊——」 冬醒蓦地睁开眼，入眼的，只有房间里熟悉的天花板。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吧这是一场梦） 冬醒慢慢坐起身，看了一眼旁边熟睡的许夏梦，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 今天是八月二十号。 一年一度的七夕节。 也是我答覆班主任的最后期限。 阿擎，你会来吗？ —————————— 今天虽然是七夕节，然而六中依然没有给准高三的学生们放假。 估计是因为七夕节和学生也没啥关系。 这是情人之间的节日，学生是不提倡早恋的。 不过好在明天是周六，学生们虽然有怨言，但也没有太愤怒。 周五下午放学比平常早一些，最后一节课下课前，班主任又将冬醒叫了出去。 「许冬醒，保送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班主任语重心长地问。 冬醒想起今晚要做的事情，轻声回答：「老师，您让我今晚再回去考虑一下吧。」 事实上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但为了引陆擎出来，暂时还不能做决定。 「还要考虑？这么多天了还没考虑好？」班主任疑惑地说。 「我再回去和我爸妈商量一下，权衡一下利弊，」冬醒眨了眨眼睛，「不是说今晚十二点之前吗，我晚上再决定好应该不耽误时间吧？」 班主任强忍住心里想骂人的冲动，面上笑得和善，「那你回去再商量商量，记住晚上十二点以前一定要给我答覆。」 要不是站在面前是他最喜欢的学生许冬醒，只怕这会儿早已破口大骂起来。 晚上十二点以前？老子不睡觉的吗？老子没有性……啊不是，夜生活的吗？ 冬醒得到了班主任的许可，乐颠颠地回教室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她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回教室的时候司临和卫嘉已经收拾完再放凳子了，冬醒看着一脸傻呵呵地站在卫嘉身边等她的司临，想了想，开口。 「司临，你告诉陆擎，今晚十点我在徐家嘴的电影院那条路等他，他要是不来我就不走，他一直不来我就一直等着，如果十一点半他还是不来，我立马打电话给班主任告诉他我选择保送。」 司临闻言没有任何意外，看来班长确实早就知道陆擎在和他联繫，无奈地扶额，「班长，你这是何必呢？」 卫嘉更是一脸错愕，「陆擎回来了？」 冬醒没说话。 她要赌，她赌陆擎一定会来。 第372章 重逢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 你所要遇见之人 于千万年之中 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 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 惟有轻轻地问一声 「噢，你也在这里？」 ——张爱玲 —————————— 这一晚格外热闹。 今天是七夕，电影院里人声鼎沸。 冬醒站在电影院外那条路的尽头，想起去年她和陆擎一路小跑着进了电影院，两个人一起看了这一世的第一场电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电影院近，这条路上竟然没什么人，冬醒拖着一身皎洁的月光，遥遥而立。 街边除了高大的梧桐以外，还有一熘的灌木丛，种的都是栀子花，风一过，尽是清雅淡凉的香气。 脚下是一格一格紧罗密布的地砖，早已被来来往往的行人踩得光亮。 月光拉长了冬醒的影子，与摇曳的梧桐树影交织，不知道是谁的影子搅碎了谁。 夜色清凉，冬醒择了一处木椅坐下，背后就是栀子花，她抬手轻轻抚摸着花瓣，仿若礼盒里的那支栀子花就在眼前。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冬醒的脸半明半暗匿藏在月光和树影之间。 街道的转角处，一辆悄无声息地停着。 司临靠窗而坐，眼睛一直盯着路尽头的那道孤寂的身影，他的身边是一脸怀疑的卫嘉。 第499页 「陆擎真的会来吗？」卫嘉借着司临空出来的车窗缝隙看着冬醒，脸色很是紧张，「他真的回来了？」 「你先坐下。」司临抬手将她按回了车座上。 「我怎么坐？你堵在窗边上我看都看不见！」卫嘉抬手揪他的耳朵。 「疼疼疼！」司临唿痛，伸手将卫嘉一把抱到自己身上坐着，「你坐这里就能看见了吧。」 卫嘉：「……」 「你说你，人班长和陆擎的事儿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司临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嘲笑。 「你不想凑热闹怎么跟我一起来了？」卫嘉没好气地瞅着他。 冬醒下午的那一番话简直让她一头雾水。 冬醒是什么时候知道陆擎回来了的？陆擎为什么又和司临联繫却不直接露面？司临简单跟她及时了两句，卫嘉越听越迷煳，当即表示晚上要来看看情况。 司临哪能让她一个人去，干脆带着她一起来了。 「今晚陆擎会来吗？」卫嘉扒着车窗，紧张兮兮地问，「这都十点半了。」 冬醒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小时了。 司临低嘆，「不知道啊。」 「嗯？」卫嘉侧头，面露不悦，「你没告诉陆擎？」 「姑奶奶，我只是给陆擎说了班长今晚会在这里等他，」司临看她眼神不善，立刻双手合十求饶，「班长平时看起来温柔和善很好相处，但是这种人一旦生气了可真是够让人害怕的，你看她今天下午那状态，我哪敢不传达啊。」 不过他也只是负责转达班长的意思，来不来是陆擎的事。 「陆擎就没说什么？」卫嘉惊讶极了。 司临弱弱地交代，「他就说了一句他知道了。」 「那他到底来还是不来啊？」卫嘉疑惑。 司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觉得呢？」 卫嘉想像了一下陆擎说这话时的表情，应该是面无表情的那种…… 「猜不透。」她选择妥协。 卫嘉话音刚落，司临就激动地抖了抖腿，差点把她从身上抖下去。 「你干嘛？」卫嘉又想揪他耳朵了。 「你看你看！」司临指着街道的另一头，「陆擎，陆擎他来了！」 卫嘉蓦地扭头，朝着冬醒的方向看去。 —————————— 风过，树影婆娑。 脸颊微凉时冬醒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潸然泪下。 在等待的这一个小时里，她回想了和陆擎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无论是上一世的，还是这一世的。 她抬手拭了眼泪，指尖凉透，月色偏移，表示着时间在游走。 她相信司临一定会把自己那番话原封不动地告诉陆擎，她要用保送的事情，逼他现身。 她不知道陆擎为什么早就回来了却迟迟不现身，或者说……他其实曾在暗处悄悄地看着她。 例如那天在街上一闪而逝的身影。 她开始相信自己的直觉，多少次她恍然间觉得陆擎就在自己身边，虽然她看不清楚他，但她能够感觉到他的存在。 既然如此，她就赌他来。 就赌他，不忍让她选择保送离开。 冬醒看着手腕上的时针指到十一点整，风渐渐强了，梧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她侧头，肩头一颤。 街道的另一端，树影涧涧，现出一道男人的身影。 冬醒蓦地站起身，裙摆间的栀子花悄然落下，飘飘然然摇曳坠地。 月色映亮了他的肩膀，随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进，那张脸显得愈发清晰。 月光从他宽阔的肩头倾泻而下，染白了他的衣衫。 不，是他穿着白衬衫，是他的清贵皎洁染亮了月色的明朗。 他的穿着和她昨晚梦境里的一样，都是白衬衫，黑色长裤。 他在离她五米远的地方站定。 冬醒的双眼始终停在他身上，未曾偏移分毫，心脏处于极速跳动的状态，她感受到自己愈来愈快的唿吸声，甚至听到了胸腔和鼻息同频率发出的声响，太阳穴和鼓膜同时躁动着，一股名为冲动的情绪涌上大脑，就连她的指尖，都能察觉到血液在身体里快速的流动着。 冬醒想也不想，朝着他的方向缓缓前行。 一阵夜风吹过，梧桐树都被吹得摇曳不安。 冬醒站到他面前，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的面颊沉湎于月光和夜色的交界处，半明半暗。 他亦然安静地凝视着她的脸，双手插于裤兜，没有任何动作。 冬醒死死地盯着他，下一秒，她蓦地抬手。 只听见清脆的「啪」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的右脸。 震惊了远处车内的两人。 挨了一耳光的男人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仍旧静静地垂眸看着眼前娇小的少女，那目光看似毫无波澜，可细看之下，又藏着晦暗不明的浓浓深情。 冬醒收回了手，看着他脸上清晰的指痕，眼眶蓦地通红，紧跟着往前倾身，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脸颊紧紧贴上他的胸膛。 「陆擎，你这个混蛋！」 第373章 我不保送了 那就折一张阔些的荷叶 包一片月光回去 回去夹在唐诗里，扁扁的 像压过的相思 ——余光中 第500页 —————————— 十一点整。 班主任靠在床头，手里拿着本书在看，不断地唉声嘆气。 床边放着一个礼盒，是他送给妻子的七夕礼物。 妻子在卫生间洗漱，不时有哗哗的水声传出来。 他盯着手里的这本高等数学，虽然上面的字符他都能看懂，却始终看不进去。 这个许冬醒，怎么还不给他回电话…… 很快，卫生间里的水声停了，紧跟着是推开门的声音。 「这么晚了还不睡？」妻子敷着面膜走过来，边走边贴面膜纸，诧异地看他。 班主任的作息向来准时，晚上十一点前必须睡觉。 「在等一个学生。」班主任虽然手里拿着书，但眼神却落在了床头柜的手机上。 「学生？」妻子整张脸就露了两只眼睛和嘴在外面，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上床，在另一侧躺下，随手拿过七夕礼物拆开，「这么晚了还有学生问你问题？」 班主任曾告诉过她，他教的班级是整个年级最差的，基本没有学生会问他问题，更何况已经这么晚了。 「不是问问题，」班主任伸手拿过了手机，嘆了口气，「我班上有个保送的学生，说是今天晚上给我答覆，这都十一点了还没给我打电话来。」 「这么晚了人家都忘了吧，快睡觉吧。」妻子欣赏了一会儿七夕礼物后又放了回去，拍着脸上的面膜，帮助精华更快吸收，「你明天不是还要去外地学习？」 「那能是说睡觉就睡觉的事情？今晚十二点之前就截止了！」班主任敲了敲手机后盖，心情有些烦躁，「我得等到十二点！」 这个许冬醒也真是，平常做什么从不出纰漏，办事都是滴水不漏的，怎么就一个保送要拖这么久？ 这到底有什么好纠结的？换成是他，早在知道自己得到保送名额的第一天就同意了。 正在心里抱怨着，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手机号。 身为老师，对于陌生号码，班主任向来是除了骚扰电话都会接，这次也不例外。 「餵？」他按下接通键。 「老师，是我，许冬醒。」电话那头的冬醒情绪很有些激动，细听起来隐约还有哭腔。 班主任在心里谢天谢地，许冬醒可算是打电话来了。 「你考虑好了？」班主任问。 「是，」冬醒的声音轻颤着，「老师，我考虑好了。」 「那你是……」班主任有些迟疑，许冬醒说了这几个字后，他竟然猜不到她的想法。 而且，为什么许冬醒的声音听起来这么奇怪啊？ 「我不保送了。」冬醒说。 「你想清楚了？」班主任万万没想到冬醒最终会是这样一个选择，沉声问。 相比起高一分科那一次他希望许冬醒能留在七班，这一次，他是更希望许冬醒能够选择保送的。 能进入全国最高等学府学习，这是多少学生的梦想，就这么被她轻易拒绝了？ 「老师我想好了，相比起保送，我更想参加高考，都说没有参加过高考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我希望我能不留遗憾，而且以我的成绩，也不是没有机会冲击s大。」 还有后半句话冬醒没有说完。 更重要的是，她想和陆擎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学，完成上一世的梦想。 班主任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但既然许冬醒选择了这个结果，他能做的也只有同意，「好，只要你以后不后悔就行。」 「老师，我不会后悔。」 —————————— 挂断电话后冬醒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俊朗容颜。 他的脸上依然残存着指痕，映衬在无垠的月光下，看上去反倒有种病态的美。 冬醒紧紧搂着他，眼睛都不曾眨一下，生怕下一秒，他就从眼前消失不见。 她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这一巴掌，是因为我恨你，恨你为了救我让自己受伤，更恨你，恨你明明已经回来了却不肯来见我……」 冬醒的声音颤抖着，眼眸被泪水打湿，模煳了视线，可她靠在他的怀里，能够听见他的心跳，正在强壮有力地敲打着她的鼓膜。 「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不肯出现，我只想告诉你，我爱你，上一世爱你，这一世爱你，往后余生依然爱你，你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男人低头凝着她的脸，神色动容。 他的眼眸里染了歉疚，抬手拭掉她眼角的泪水，手指有些轻颤。 许久后，他低喃，「小东西……」 这一声独属于他的称唿却让她彻底破防，冬醒的眼泪掉得更凶，却还是抬眸努力看着他的脸，「陆擎，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对不起。」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过分？」 「对不起。」 「你知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以来，我每天都过得煎熬？」 「对不起。」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对不起。」 「你知不知道……」冬醒伸手触摸他的唇角，「我有多爱你……」 陆擎修长如竹的手指覆上她的眉眼，轻轻拭去她的泪痕。 可很快的，他的指尖也被她的泪水烫化。 他便捧了她的脸，低下头，吻上她滚烫的眼角，嗓音低沉哀痛，「对不起。」 第501页 紧接着，唇梢下移，吻上了她的唇。 冬醒的眼泪愈发厉害，咸咸涩涩地流进嘴里，两个人纠缠得更凶 他反手将她搂紧，如获珍宝。 街边的车里，卫嘉彻底松了口气。 还好，陆擎来了。 他终究还是捨不得冬醒走的。 司临的视力好，瞅着前方那一对拥吻的人，摇了摇头，啧啧两声，「陆擎那傢伙眼睛都红了，我可从来没见他为谁哭过。」 卫嘉没搭理他，司临都有感而发了，她不感动是假的。 趁着有风从窗外吹进来，她装模作样地揉了下眼睛，掩盖掉自己也快哭了的情绪。 原来爱一个人，不管多久，不管多远，即使兜兜转转，最终还是会找到。 第374章 我跟你一起洗 他跑了三十里的马 让海风吹硬了脸 只为来这里 看你一眼空空的窗 空与不空 全是他自己的事 ——严歌苓《扶桑》 —————————— 一场别后重逢耗尽了冬醒所有的力气。 她就这么紧紧地靠着他，心里就没由来地升起安心。 眼见着两人腻歪完了要走，司临和卫嘉十分煞风景地跑下车拦在两人面前。 陆擎面露不悦，「让开。」 「哎哎哎，这才刚和班长见面，别沖我发脾气，」司临讨好地笑了笑，「我是想说，你们坐我的车回去呗。」 冬醒不知道他们也来了，想起刚刚那一幕肯定都被他们看完了，泪痕未干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躲在陆擎身后不肯露头。 卫嘉由衷地为冬醒感到幸福，见状调侃了句，「冬醒，你怎么还害羞了？」 「讨厌！」冬醒靠着陆擎，只露出来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陆擎和她十指相扣，淡声道：「上车吧。」 他是一个人来赴约的，所以坐司临的车回去倒也方便。 回家的路上，冬醒像是树懒一般一直黏在陆擎身上，捨不得松开。 司临没眼看，主动且识趣地坐到了副驾驶。 卫嘉更是故意将头转向车窗外，眼观鼻鼻观心。 反正明天周六，陆擎干脆带着冬醒回了自己家。 冬醒倒也不担心许父许母会不会知道她夜不归宿，许夏梦是清楚她今晚要做什么的，肯定会帮她圆过去。 司临将他们送到后就和卫嘉走了。 冬醒像个两三岁的孩子，下了车还没进电梯就一直抱着陆擎的腰，上楼的时候遇到了几个人，都诧异地看着他们，冬醒也毫不羞赧，只管赖在陆擎身上腻歪。 进了家门后也是一样，还一直搂着陆擎的腰就是不肯松手，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陆擎一开始还没觉得什么，她难得这么黏他，心里还挺享受。 直到他要进卫生间的时候冬醒还一副不愿撒手的模样，他就有点哭笑不得了。 陆擎返身，将她搂进怀里，无奈地说：「我要上厕所。」 冬醒理所应当地点点头，「嗯，我知道。」 「……」 知道还不松手？ 陆擎垂眸看着她死死搂在他腰间的手，低笑，「你抱着我，我怎么上厕所？」 「你去啊，」冬醒仰着头，「我又不碍着你。」 陆擎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听话，松手。」 她不听，头摇得像拨浪鼓。 「乖。」陆擎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我不要，」冬醒将他搂得愈发紧，脸颊紧贴在他胸前，「我怕你不见了。」 他的心跳强劲而有力，他的气息清冽而干爽，这么贴着他，冬醒只觉得上天将所有的幸福都还给了她。 这种失而復得的感觉让她彷徨已久的心终于得到了彻底的归属。 陆擎听着，心里泛疼，压下脸，薄唇印在她的前额，「乖，我不走。」 「真的吗？」她轻喃撒娇，脸还埋在他怀里。 「真的。」他低笑。 「你保证？」 「我保证。」 冬醒松开他的衣衫，恋恋不捨地后退了两步。 陆擎进了卫生间，关上了门。 几分钟后他洗了手出来，刚打开门，就看到冬醒站在卫生间门外，眼巴巴地盯着他，眼神里泛着委屈。 竟然一秒钟也不捨得离开。 见状，陆擎的心就化了，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他擦干了手上的水渍，朝着她一伸手，「过来吧。」 冬醒立马飞扑上前，重新搂住了他的腰。 就像连体婴。 陆擎干脆将她凌空抱起，大步上了楼。 他将她放在床上，刚要倾身过来吻她，家里的座机响了。 「我先接电话，」陆擎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休息一会儿。」 冬醒呆呆地点头。 陆擎起身准备下楼，还没走到房间门口，冬醒又像只小豹子似的扑过来抱住了他，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弄得陆擎哭笑不得。 任由她抱着，他下楼接了电话。 冬醒顺势靠在他的怀里。 电话是陆挚打来的。 能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想必已经知道了今晚发生的事情。 陆擎懒洋洋地接起，「有事？」 陆挚的嗓音隐含笑意，「我还以为没人接。」 第502页 「别装，」陆擎一手抚着冬醒的长髮一手拿着听筒，「有事快说。」 「还真有事，」陆挚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试探地问，「让弟妹接电话？」 明明什么都一清二楚还搁他面前装懵，陆擎嗤笑一声，「你是没睡醒？」 他才和小东西见面，自己都嫌时间不够，还能浪费给陆挚？ 陆挚早料到是这个答案，一本正经地解释，「我是她的春生哥哥。」 陆擎「啪」一声挂了电话。 等陆擎放下话筒，冬醒才小声问：「谁啊？」 「你的春生哥哥，」陆擎没打算隐瞒她，酸熘熘地回答，「他想让你接电话，我拒绝了。」 「他……」冬醒不是听不出来陆擎语气里的醋味，抬眸迟疑地问，「怎么知道我在？」 「猜的。」 冬醒总觉得这个答案太过敷衍，又想起前几日在这里见过陆挚，刚要再问，陆擎又开口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别急，我会全部告诉你。」 「也包括你为什么不来见我？」冬醒踮脚环住他的脖颈，粉唇和他的相距不过咫尺，呵气如兰，「你知道我有很多事情没想明白。」 「我知道，」陆擎微微低头，轻触她的嘴唇，语息温热，「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都会一字不落地告诉你。」 「我现在就想知道。」冬醒张口，含住他的唇瓣，又松开。 「你确定吗？」陆擎轻吻她的鼻尖，然后慢慢游移至她的耳畔，声线粗嘎低哑，分外好听。 他的嗓音成了蛊惑，他渐渐急促的喘息声像是一把钩子，将她的心钩得七上八下。 她从鼻腔里挤出答案，轻轻「嗯」了一声。 陆擎轻笑，轻抚她的脸，「现在还不可以。」 「为什么？」她疑惑不解。 「太晚了，我要去洗澡了。」他的嗓音魅惑，却又隐含邀请。 冬醒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喃喃，「我，我跟你一起洗。」 第375章 你的小脑袋瓜在想什么 梁思成:「有一句话， 我只问这一次，以后都不会再问，为什么是我？」 林徽因:「答案很长， 我准备用一生去回答你，你准备好听了吗？」 —————————— 冬醒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对上他的眼，满脸羞得通红。 他的眼眸阒黑而深亮，如同化不开的墨汁，他摸索她脸颊的指尖也透着愈发明显的温度，这温度融进他的黑眸深处，如同点燃了两团炽亮的火焰。 「你要跟我一起洗澡？」 冬醒羞得低头，唿吸却越发急促，近乎不畅了。 「我……」她只觉得浑身发烫，「还是我先去洗澡吧。」 一起洗什么的，想都不要想好吗？ 陆擎没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凝着她，见她的脸颊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心口泛起一丝柔软，也不打算逗她了，「好。」 进了浴室，冬醒使劲儿捂着胸口，只需要轻轻贴在胸前，就能感受到心脏狂跳的频率，撞得胸腔近乎生疼。 她微微抬眼，看到镜子中的自觉，属实是被那张红得像猴屁股一样的脸吓了一跳。 冬醒勐地抬手，捂住了脸颊。 冬醒在心中默默地念叨：还好她没有真的鬼迷心窍，真的和他一起洗澡。她先洗澡绝对只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下，没有任何别的歪心思，她只想快点洗完澡然后知道所有的事情……嗯，一定是这样。 对，她绝对没有暗示陆擎的意思。 （陆擎：你当然没暗示我，是我先暗示的你。） 正这么想着，浴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冬醒吓了一跳，转头一看，竟然是陆擎进来了。 「你，你进来干嘛？」冬醒一看到他，好不容易平復下来的心情又开始激动起来，磕磕巴巴地说，「我，我要洗澡了。」 陆擎看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干脆整个人钻进来，晃了晃手上的衣服，「想什么呢，我给你拿睡衣进来。」 冬醒恍然。 她虽然不是第一次在陆擎家里洗澡了，但她并没有衣服放在他家里，每次都是陆擎给她准备的睡衣。 「那你挂那里吧。」 浴室里有晾衣架，冬醒看了一眼陆擎就准备洗澡了。 陆擎不紧不慢地将睡衣挂好，抬眸瞅了她一眼。 冬醒在低着头松头髮，才刚把皮筋从发尾撸下来，突然感觉到有人从身后将她轻轻搂住。 「你干嘛呀，我要洗澡了。」冬醒回过头去推他。 陆擎俊朗的脸轻轻下压，薄唇贴着她的耳畔，「我知道。」 「那你快出去呀。」冬醒听见自己的声音燥热得发颤。 陆擎埋在她的脖颈间，嗓音含煳不清，「一起洗。」 她的心被他这句话乍然烫了一下。 见她不动了，他含笑道：「刚刚可是你说要和我一起洗澡的。」 「可，可是……」冬醒犹犹豫豫的。 她并非没想过那种事情，只是虽然她和陆擎都是三十岁的成年人，可现在这具躯体毕竟还未成年，是不是太…… 「只是洗澡，」陆擎轻轻咬着她的耳垂，「你的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没想到自己心里的想法都被他看穿了，冬醒红着脸，「你……」 第503页 「帮我脱衣服。」他低笑。 她被他的嗓音所蛊惑，转过身来，双手不受控制地抬起，将他的白衬衫扣子一颗一颗地解开。 是她最熟悉的身体，她轻轻伸手到他胸膛，那么轻易地就触到了他腰上的那道伤疤。 长长的蜿蜒至嵴背。 她的眼里蓄了泪。 她是知道这道伤疤的，陈凯风告诉过她，陆擎出车祸时伤及了肋骨和心肺，这是手术留下的疤痕。 缝了十几针。 她微垂着眼眸，死死地咬着嘴唇，想起八年前那撕心裂肺的一幕，仍然心如刀绞。 上一世的陆擎，是没有发生过这些事情的。 「小东西，怎么又哭了？」陆擎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身上多道伤疤算什么？我又不进娱乐圈。」 想起娱乐圈，陆擎的眼眸暗了暗。 冬醒用保送逼他现身，这打乱了他原本制定好的计划。 看来，得适当的延后了。 大不了再让她苟延残喘一阵子。 正所谓捧得越高，才能摔得越狠。 冬醒不知道短短几秒内陆擎脑海里就想了这么多事情，她轻轻地抚摸那道可怖的疤痕，再抬眸看他，「你……不打算进娱乐圈了吗？」 「傻姑娘，你在我身边，我为什么要进娱乐圈？」陆擎低笑。 上一世他最终选择进娱乐圈，不光是为了陆挚，更多的，是希望无论她身在何处，都能见到他的身影。 他害怕，害怕他们分开后，她会将他忘记。 然而这一世，他们能够永远在一起，他又何必再去做那表面上光鲜亮丽的天王巨星？ 冬醒抱紧了他。 帮他解皮带的时候，她的手指有些轻颤。 陆擎轻抚她披在脑后的长髮，凝视着她越来越红的脸。 冬醒不敢去看他深邃的眼眸，目光只触及了他性感的喉结和胸膛，他的胸膛随着她解皮带的动作上下起伏着，结实流畅的肌理被浴室里暖黄的灯光映得暧昧不已。 她的动作停了下来，喉间干涩，「要不，要不我还是先出去吧。」 再这样下去，她怕她自己先受不了。 她想要离开，却被他拦腰搂过，面向了镜子。 「小东西，」他压低了脸，在她身后叫着她的名字，「看着我。」 冬醒看着镜子中的他，强健的臂膀，宽阔的胸膛，搂着她的那两条手臂也粗壮有力。 他低低道：「小东西，你相信我，我一直不见你，是有原因的。」 冬醒想也没想就点头，她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所以，她会相信他。 她乖巧得让他心疼，将她搂得愈发紧，薄唇沿着她的耳垂缓缓下移。 冬醒微微偏头，任由他的吻，肆意妄为地落在她的唇上。 她的回应像是最好的邀请，陆擎心中对她的思念和眷恋恣意蔓延，全部转化为了行动，手上和他的吻一样更加大胆。 「阿擎……」他将她箍得太紧，冬醒轻喘。 他微微将她拉开，扯掉了她身上的衣裙。 第376章 真相之下谁能逃生 要一个黄昏，满是风，和正在落下的夕阳。如果麦子刚好熟了，炊烟恰恰升起。那只白鸽贴着水面飞过，栖息于一棵芦苇。而芦苇正好准备了一首曲子。如此，足够我爱这破碎泥泞的人间。 ——余秀华《人间》 —————————— 最后，是陆擎将冬醒抱回床上的。 他看着像只懒猫样趴在床的冬醒，无奈低笑，「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这么累？」 冬醒抱着他结实的手臂，虽然倦怠，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哪里是因为和他一起洗澡累得？分明是今晚的事情让她太过心力交瘁。 陆擎何尝不知道她哪怕困得不行却捨不得阖眼，轻嘆一声。长臂一展将她搂进怀里。 冬醒枕着他的手臂，忍不住扣着他的手，轻声说：「阿擎，我曾不止一次的想过，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你了。」 陆擎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没说话。 「阿擎，你知道吗，撞伤你的那个人，是申哲。」冬醒靠在他怀里，轻声说。 陆擎淡淡地「嗯」了一声。 「你知道？」冬醒撑起身子惊诧地看他。 很快她就释怀了。 陆挚曾说过陆擎是几个星期前就已经出院了，既然他并不是这两天才醒，又有陆家的势力在，既然她都能够知道申哲是肇事者，那么陆擎更是完全有时间去了解车祸的具体情况。 「申哲已经死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了。」陆擎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那好吧，」冬醒原本还想和他说一说剎车的事情，转念一想陆擎说不定还不知道这件事，便换了话题，「阿擎，你为什么回来这么久，不马上来见我呢？」 这是她一直没有想通的问题。 陆擎沉默了很久，沉默到她看着都有些揪心，好半晌她搂住了他的脖颈，轻声说，「没关系，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了，其实不管什么原因于我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你回来了，只要你还在我身边。」 陆擎心中动容，执起她的手浅吻，轻声道：「不，我答应过你，我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阿擎，你……」 「你知道我是怎么重生的吗？」他开口，眼神幽深消沉。 第504页 冬醒一怔。 这是她从没有想过的问题。 对啊，陆擎到底是怎么重生的？ 难道，其实和她一样？ 陆擎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缓缓开口，「对，和你一样，因为死亡。」 冬醒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 上一世她的死亡是因为车祸意外，可陆擎，不是正在举行婚礼吗？怎么会突然死亡？ 冬醒看着他如墨般的眼眸，心里隐隐有了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 「你是不是……自杀了？」 她相信这是陆擎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毕竟他曾经说过，如果她死了，他也不会继续活下去。 可那时候他们之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了啊…… 陆擎竟然……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陆擎闭了闭眼，哪怕是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觉得那天是那么的撕心裂肺。 他从卫嘉口中得知了冬醒出车祸的消息，当场抛下了那个和他只签过合同连民政局都没去过的沈露。 他不爱沈露，所以他走得毫无留恋。 他以为卫嘉的消息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她是冬醒的闺蜜，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他顺利结婚。 可当他听到广播里的新闻那一刻，他才知道，他的小东西，是真的彻底离他而去了。 所以他选择了自杀。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那辆跟随了他那么长时间的劳斯莱斯魅影，竟然察觉到了他轻生的念头，救了他一命。 所以，他活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车的保护性能太好，他虽然受伤严重，却只昏迷了两天就醒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沈露正坐在他的床边哀戚地哭着。 他实在是厌烦了这个爱慕虚荣的女人，想让她滚得远远的。 然而身上有伤，他说不了话也动弹不了，只能用眼神表示抗拒。 母亲明白他的意思，将沈露赶了出去。 母亲坐在他的床边，和他说了很多话。 母亲说，你哥已经因为一个女孩儿毁了自己，你也要重蹈覆辙吗？ 他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 这辈子，他最对不起的就是母亲。 可他已经孤独了十几年，活着的唯一目的不过是因为小东西还在这人世间，可现在她已经离他而去，那他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母亲也许看懂了他，只轻嘆一声便离开了。 而后，他也毫不犹豫地，扯掉了自己的氧气罩。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两个人的样子。 一个是许冬醒，还有一个，是母亲。 …… 冬醒听他毫无情绪起伏地讲完，心口泛疼，「你怎么这么傻……」 她爱着的这个傻男人啊，他为了她，竟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我早就说过，你死了，我绝不独活。」 冬醒心里听了愈发难受，搂紧了他。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刚重生的那段时间为何每晚都会做那样的一个梦，梦里的男人总是重复那样一句话。 「别怕，我来陪你了。」 因为那就是陆擎曾说过的话啊。 也许那时候，就已经在暗示她了。 只不过，她没有猜透而已。 「我好笨，我竟然没有猜到，你也重生了……」 「小东西，」陆擎凝着她的目光满是爱怜，「这不是你的原因，我也是因为比你后重生，才怀疑你可能也是跟我一样的情况。」 所以他重生以后，第一时间就是回了学校。 没想到却在教室门口，打碎了她的杯子。 看着她蹲下/身去捡玻璃碎片，陆擎心里隐隐升起一丝预感。 也许他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向她暗示，顺带再试探出，她到底是不是和他一样。 没想到这个傻姑娘心大，竟然一直没发现他送的保温杯底部的秘密。 不过还好，他知道她也是重生的。 他有的是机会让她露出马脚。 虽然他们上一世没能有个好结局，但这一世，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第377章 我相信你一定会醒 玫瑰在离开小王子的时候说我当然爱你,没有让你感受到,是我的不对。 ——《小王子》 —————————— 只是虽然他们可以重新开始，但横亘在中间的阻碍实在太多了。 首当其冲，就是方知若。 那个他上一世的前女友，这一世的现女友。 这个曾经他看来又骚又纯的女人，如今再看，只觉得又骚又蠢。 可偏偏就是方知若，成为了上一世致使他和小东西分开的罪魁祸首。 寄给许母的那一沓照片…… 虽说他知道事情的真相，然而许母那时已然去世，他即便是和小东西说出真相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他们之间，无论如何都会分开。 所以即便他心里恨极了方知若，却也没有再拆穿她曾做过的事情，甚至任由她一步一步走到了知名影后的位置。 那已经毫无意义了。 即便他毁了她，小东西也不会再回到他身边。 然而现在不同，今世的所有事情还没开始，他可以将所有的事情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却唯独算漏了一点。 第505页 从他和小东西重生的那一刻开始，从他和她这一世再次相逢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而有些事情，早已超出了他的预期。 就像小东西和他的想法完全不同，他只想和她在一起，而她只想着逃避。 若非他执意制造机会，也许现在他们之间也只不过是普通同学的关系。 就像大半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如若不是因为他和申哲的矛盾，如若不是因为方知若始终怀恨在心，这本应该是不存在的事情。 还有寄给许母的那一沓偷拍的照片，时间竟也已然提前。 好在没出什么事情，倘若许母因为这些出了意外，只怕冬醒从此以后便会与他成为路人。 所以方知若，他势必要让她付出代价。 不仅是这一世，还有上一世那尚未算清的债。 他醒来后并未第一时间回来见小东西，是听说了方知若已经进了娱乐圈的事情，他想先将这个障碍扫清后，才能毫无顾忌的和小东西在一起。 所以他只是给小东西寄了卡片和栀子花，目的是为了告诉她自己回来了。 却没想到，竟被卫嘉解读成了恶作剧。 所以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找上了司临，让司临随时向他反应小东西的情况。 司临告诉他，周末的时候班长会去卫嘉家里给她补课。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悄悄跟在了她的身后。 却不成想，险些被她当场认出来。 他躲在人群中，看着她蹲在街角，迷茫不已。 他看见她额上的汗水，看见她坐上了往他家方向的公交车，他想到也许她会感冒，便打了电话给陆挚，让陆挚去他家看看。 却没想到，竟然被她察觉到了。 再加上小东西保送的消息，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想在暗中等待她的抉择，他相信她必不会选择保送。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以保送为威胁，逼迫他不得不自动现身。 他知道自己在一次次对她的关心中露了马脚，然而面对她的逼迫，他毫无办法。 大半年未见，他又没第一时间去找她，他分别不出来小东西究竟是真的会选择保送还是只是骗他露面。 他赌不起，所以他选择了赴约。 在小东西打他那一巴掌的时候，他的心里除了心疼再无其他了。 他看着她心碎的眼眸，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 他最应该做的，是先找到她。 他怎么忍心……让她等那么久？ 还有什么，是比她在他身边，更重要的呢？ —————————— 后面的这些话，陆擎并没有告诉冬醒。 她能和他在一起，就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那些骯脏阴暗的手段，她没必要知道。 只需要他一个人知道，就好。 既然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他愿意用一些美丽的谎言，来减轻她的痛苦。 「你在想什么呢？」冬醒见他久久不说话，歪着头问。 「我在想，你为什么不肯戴上那条项鍊？」陆擎伸手轻抚她的脖颈，「这里，本不应该是空的。」 小东西将项鍊还给了他，是他醒来后陆母交到他手里的。 母亲说，冬醒让我转达给你，她希望这条项鍊，是由你亲自给她戴上的。 陆擎握着那枚深蓝色的礼盒，上面沾染了许久前留下的血迹，早已干涸，像朵枯败的蓝色妖姬。 这条项鍊，是他从老爷子那儿坑蒙拐骗来的。 他和陆挚，一人一条，都是为未来妻子准备的。 上一世的他原本是打算在高考完的那天再拿出这条项鍊，不成想他们之间没能坚持到那一天。 所以这一世，他不想再等了。 还有一年半，也许会发生太多的事情，他不敢百分之百掌控在手中，所以，他选择了提前。 他软磨硬泡得到项鍊后，当即表示要回国。 陆家的长辈都来拦着他，老爷子却阻止了他们，只说了一句话。 「阿擎，你太任性了。」 他想，他确实是太任性了。 任性到，想立即让小东西成为陆家的儿媳妇。 只是这场车祸来得猝不及防，他还没能给她戴上项鍊。 而他的小东西，倒是个执拗的姑娘，竟将项鍊还给了他。 …… 「虽然我希望这是由你亲手给我戴上的，」冬醒看向陆擎，看着他俊朗非凡的脸颊，高挺的鼻骨，性感的薄唇以及蔓延至下巴的完美下颌线，心中有些荡漾，「但更重要的是，项鍊代表了我对你的信任。」 「嗯？」陆擎挑眉，似有不解，「信任？」 「是，」冬醒翻了个身趴在他身上，脸颊贴上他光裸的胸膛，「只有你醒了，才能给我戴上，所以我相信你，一定会醒。」 陆擎将她往面前提了提，温热的唇印上她的，深深亲吻。 她亦热情的回应。 窗外凉夜，无边的夜色中有点点光亮，是星星，那星星先是小小一颗，而后消失不见，似乎羞红了脸，躲进了黑暗。 而房间里，温度攀升，睡衣散落时如同盛开的花…… 第378章 没必要 你是山川河海的神明 而我是因与神明交错而发光的少女 第506页 海会淹没往事，扼杀恶灵，封存爱恋 阴天，晴天，太阳，月亮，黑色，白色 愿往事神明保有跃过山林游动海浪的灵力 愿我的神明常驻此地，眼里有我 —————————— 陆擎露面后，顺理成章地回到了七班上课。 班主任不知道陆擎是因为出了车祸才休学，只当他不想来上课回去继承家业了，所以当早上来教室检查早读纪律见到他的时候狠狠惊讶了一番。 「这就回来了？」班主任走到陆擎身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调侃了句，「我以为你连高考都不参加了呢。」 班主任虽然一开始很不喜欢这个给学校捐了一栋楼才能来上课的富二代，只要他不干出霸凌同学的事情，向来对他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但陆擎毕竟后来成绩提上去了，他倒是觉得陆擎这个学生好像还不错。 除了爱惹事这一点，其他的品行倒没什么问题。 再加上班上成绩看得过去的学生本就没几个，陆擎这次回来，显然是雪中送炭，他心里满意还来不及呢。 陆擎从抽屉里拿了英语书出来，闻言悠悠地说：「老师，你还得把我漏下的试捲髮给我。」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大大小小的考试加起来估计能有几百场，试卷都能摞得比人高了吧。 「行，」班主任爽快地答应了，「你记得找其他科任老师拿试卷，顺便把上个学期落下的课时补上。」 「没问题。」陆擎显然心情很好，唇角绽了笑容。 班主任满意地点点头，又绕到冬醒身边，「班长啊。」 今天是英语早读，冬醒还在认真地读试卷上的范文，突然听见旁边有人叫她，抬起眼眸，「怎么了老师？」 「既然你最后没选择保送，就别再去想了。安下心来好好复习，马上高三了，不要被这件事情影响。」班主任颇有些语重心长，嗓音带着淡淡的惋惜。 看来他心里依然希望冬醒是选择保送的。 「我知道，」冬醒点点头，「我会好好复习的。」 「唉……」班主任嘆了口气，拍拍冬醒的肩膀走出了教室。 卫嘉看着他略显沧桑的背影，摇摇头嘆息。 「你嘆气干什么？」冬醒侧目，疑惑地问。 「班主任害怕你被保送的事情影响，」卫嘉说着，暧昧地瞅了一眼陆擎的方向，用手肘碰了碰冬醒的胳膊，挤眉弄眼的，「他不知道真正能影响你的其实是陆擎才对吧？」 「就你懂。」冬醒哭笑不得。 不过卫嘉还真说对了。 从陆擎捨命救她的那一刻起，要说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影响她的，大概也真的只有他了。 —————————— 六中的准高三学生对于陆擎的回归自然是激动不已，能在暑假补课这样一个人生最无聊的时刻欣赏帅哥，何而不为？ 其中以女同学为主，尤其是七班的女同学们。 毕竟七班的门面担当回来了。 虽然司临和步盛也算是帅哥行列的其中一员，但像陆擎这种颜值又高成绩又好的帅哥显然更吃香一些。 于是这天下课之后，七班的女生围在陆擎的座位四周欣赏帅哥，外班的女生只能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 冬醒和卫嘉的座位在第四个大组的最后一排，而陆擎和司临则坐到了靠后门的位置，旁边就是连续两年占据最后一排的步盛。 两个人之间隔了十万八千里远。 卫嘉听着那边嘈杂的声音，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好傢伙，陆擎的位置正好对着后门，他身边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堆女生，叽叽喳喳和麻雀似的，就差眼里冒红心了。 陆擎身边的人太多，卫嘉看不见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过她从步盛玩味的表情中猜到了答案，扭头瞅着始终认真写作业似乎没被那边的热闹影响丝毫的冬醒，心中好奇。 「冬醒，你就不吃醋吗？」 冬醒看她，「我吃什么醋？」 「你看那边，」卫嘉让了半边身子，方便冬醒看清陆擎的状况，「都围着陆擎看呢。」 「没事。」冬醒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们要看就看，这证明陆擎长得好看。」 「啧啧啧，」卫嘉咋舌，不可置信地说，「想不到你这么大方。」 这要是换成司临，她早就冲上去了。 「不是我大方，」冬醒准备继续写作业的手停下，用笔拄着下巴，「只是觉得没必要而已。」 卫嘉不得不佩服冬醒的肚量。 冬醒这边话音刚落，陆擎的声音就穿过那堆人群隔着半个教室传过来了。 「班长，能不能过来一下。」 「啊？」冬醒没料到他会突然叫她，愣了一下才起身往他那边走，「怎么了？」 卫嘉远远地看着，总觉得陆擎满肚子坏水，肯定没安好心。 冬醒走过去才发现卫嘉描述的一点没错，还真就是里三层外三层，再加上门口围着的那一堆女生，她都怀疑是不是整个高三的女生来了一半。 人有点多，冬醒试着往里面挤了好几次，没能挤进去。 「能不能让一下？」冬醒低声说。 然而这群女生沉浸在看帅哥的喜悦中，吵吵闹闹的，没人听见，也没人搭理她。 第507页 冬醒本就生得娇小，这时候被挤在外面，倒显得有几分可怜无助。 她张了张嘴，想要直接叫陆擎，还没开口，就感觉一只大手穿过人堆，准确无误地抓住她，扯了进去。 冬醒猝不及防，被这只手成功带进了人堆。 「班长，」陆擎抓着她的衣服下摆，修长的手指指着试卷上的一道题，「能不能教教我，这道题怎么做？」 冬醒站在他身边，周围都是看热闹的女生，心里有些慌乱。 就好像她和陆擎的关系就这么公之于众了一般。 「问你话呢。」陆擎的手微微收紧，将她扯到了自己面前，紧紧贴着他。 冬醒感受到来自他身体的炙热温度，稍微站开了点，让自己目光集中在试卷上。 她这才发现，陆擎问的题根本不是题，而是一句话。 【没必要？】 第379章 阴阳怪气 在世间，本就是各人下雪，各人有各人的隐晦和皎洁。 ——今山事 —————————— 「只是觉得没必要而已。」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冬醒一定不会选择对卫嘉说这句话。 谁知道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教室里又这么吵，竟然就被陆擎听见了。 这得多好的耳力啊。 围观欣赏陆擎颜值的人很自觉地让开了一点距离，给关系看起来有点不一般的陆擎和许冬醒腾出空间。 「问你呢，班长？」陆擎见她不回答，眉心微微蹙了。 「有必要，有必要，」冬醒讨好地笑了，「当然有必要。」 虽然她表面上看起来笑得很是温柔，但心里早已把陆擎骂了个狗血淋头。 要不是他现在拽着她的衣服，她怎么可能屈居人下？ 这傢伙做事向来不顾及他人，她就怕他在教室里做出什么道德败坏的事情。 「那该怎么做啊？」陆擎很满意她的回答，微微扬眉。 「你先把我衣服松开。」冬醒拽紧自己的衣服，还好她今天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要不然非得被他扯下来不可。 陆擎从善如流，「好。」 见他真的松了手，冬醒看向门外看热闹的外班学生，挡在了门口硬着头皮说，「那个，我们班是不允许参观的，你们还是回去吧。」 不怪她这么小心翼翼，外面这些女生个个化着精緻的妆，漂亮美艷得不可方物，再者看帅哥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她确实是不忍心赶她们走啊。 「同学，现在还没上课呢，」果不其然，有个女生娇滴滴地开口了，「我们站在门外面，不影响。」 「……」 「就是，陆擎虽然是你们七班的人，」她身边一个女生接过了话茬，直截了当，「但也不妨碍我们看他啊。」 这话说得如此直白，冬醒竟然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 她反而觉得，好像还有点道理？！ 「同学，你让我们看看嘛，」第一个女生楚楚可怜地盯着冬醒，「你们随时都能看，我们也只能在下课的时候才过来看看。」 这些女生一看就是不好对付的样子，冬醒不想和她们起争执，刚准备让开，就听见教室里响起了一个不那么和谐的女声。 「你们想什么呢？我们班长可是陆擎的正牌女友，她当然不愿意让你们看了。」 这话一出，不管教室内还是教室外，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声音的来源。 包括冬醒。 更包括陆擎。 那人意识到自己这番话引起了注意后，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很快眼神又变得无辜，「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就好像刚刚那番话不是她说的一样。 外班的女生已经议论纷纷起来。 「陆擎有女朋友了？」 「陆擎不是单身吗？」 「不知道啊，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 「好像就是这个女孩子，是他们班的班长。」 …… 冬醒没去理会身后的窃窃私语，看着白莲花一般无辜的聂绮，不冷不热地甩了句话过去，「有这种阴阳怪气的功夫，不如把学习成绩提上去，省得下次考试又被抓到作弊，丢我们七班的人。」 冬醒这话说完，聂绮的表情变了又变。 她怎么也没想到，许冬醒竟然敢当众怼她。 换成以前，不应该是卫嘉帮许冬醒出头吗？ 「同学，她是谁啊？」冬醒身后有个女生好奇地问。 冬醒没回答，一直坐在旁边看戏的步盛悠然开口，「她是聂绮。」 说着还慢悠悠地补充了句，「哦，就是上学期考试作弊那个。」 「她就是那个聂绮？」 「对，就是她。」 步盛这话说完，大家看向聂绮的目光瞬间充满了鄙夷。 聂绮作弊的事情闹得很大，几乎是整个学校都知道七班有一个女生期末考试使用手机作弊。 这得源于聂母，班主任那天打电话让聂母来的时候，聂母当着办公室里所有人的面给了聂绮一巴掌。 那时候期末考试所有科目都已经考完了，办公室里不止有老师，还有很多被叫来分试卷的学生，聂母的这一巴掌不光打在了聂绮的脸上，更是打在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聂母打完后还不解气，指着聂绮疯狂叫骂，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知道聂绮在期末考试里作弊了。 第508页 紧接着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学校都传遍了。 不过大家虽然知道聂绮作弊，但也没几个人知道聂绮到底长什么样子，所以这件事的热度就这么过去了。 聂绮心里庆幸，至少不是每个人知道她的长相，所以平时在校园里倒是没什么人对她恶语相向。 只是作弊还是成了她永远也洗不掉的污点，原本在十三班玩得好的同学也不来找她了。上学期开学后她一直和周围的同学打好关系，其他人看在她平常对人友善长得也漂亮的份上倒是也给她面子，从来不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情，她本以为这事儿会就此翻篇，没想到今天竟然被许冬醒当着外班人的面说了出来。 再加上步盛那一番漫不经心的解释，现在大家都想起来她作弊的事情了。 聂绮脸色白了又白，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勐地坐下，低着头一句话不说了。 正巧这个时候上课铃响了，在外班女生一声高过一声的不甘愿中，门口又恢復成了空荡荡的样子。 陆擎哼笑了声，「自作孽，不可活。」 真当什么玩意儿都敢在他家小东西面前造次了？ 不过这聂绮虽然看着蠢，话倒是说对了。 也不全对。 只说对了一半。 七班班长可不就是他的正牌女友。 至于她愿不愿意让其他人看他。 陆擎的目光落在了冬醒的脸上，深不可测。 冬醒被他看得心惊肉跳。 陆擎微微一笑，表示自己一点都不生气。 冬醒越看越觉得背后冒冷汗，「你别这么看着我。」 话毕，冬醒转身要回座位。 却被陆擎一把拉住，按在司临的位置上。 司临今天没来。 他凑到她耳边低语，「要不是我使诈让你过来，只怕你这小没良心的现在还在自己座位上看着你老公被人当猴子一样围观，对吧？」 第380章 一起喝吧 希望有一天，我们都能成为彼此的庇佑。 再也不必惊动神明，天地间，自有强大的温柔，风雨不改，彼此坚定忠诚。 ——《无声镣铐》 —————————— 临近新生开学，因为新一届高一要军训，所以八月底的最后几天准高三们放了假。 据说是校方为了让大家调整好状态，迎接真正的高三。 将近一个月的补课着实是有些吃不消，再加上又是酷暑天气，此言一出，顿时获得了学生们的一阵欢唿。 班主任看着台下欢欣雀跃的小兔崽子们，最终还是没忍心把开学第一天就是入学考试这个噩耗说出来。 小兔崽子们好不容易放个三天小长假，还是让他们开开心心的过完这几天吧。 等上了高三，像这样的长假除了国庆，可就没了。 「冬醒，我先走了啊。」卫嘉快速的收拾好书包，放上凳子就要走。 「你急着去哪儿啊？」冬醒看她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问了句。 「哦，我弟弟在医院，我得马上过去。」 「你弟弟的病很严重吗？」冬醒又问。 卫嘉想起卫子健的身世和他的病情，沉默了两秒说，「还好吧。」 冬醒点点头，「那你先去吧。」 卫嘉「嗯」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嘉嘉。」身后温柔的女声叫住了她。 卫嘉回眸，「怎么了？」 冬醒抿唇，「如果有需要帮忙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好。」 —————————— 放学后，冬醒第一件事就是钻进超市。 她到家的时候许夏梦已经做好饭了，见冬醒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进来，哀嚎一声，「你早说你买这么多东西啊，我就不做饭了。」 这几天许父和许母都出差去了，家里就剩下了姐妹俩。 许夏梦的厨艺虽然还没达到炸厨房的程度，但已经报废了一口锅了。 「我又不是买给你的，」冬醒换了鞋，「我是要做给陆擎吃的。」 「他真的回来了？」虽然冬醒确实看起来比以前情绪好了许多，但许夏梦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她不是没见过陆擎植物人一样躺在病床上的模样，怎么说好就好了？ 冬醒将买回来的食材放到厨房，转身无奈地瞅着她，「我骗你干什么。」 「你说你，」许夏梦啧啧两声，走上来打开袋子仔细看，「典型的重色轻姐。」 这几天父母都不在她才知道冬醒的厨艺有多好，藏这么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我又没说你一口都不能吃，」冬醒拧开水龙头洗手，绕到餐厅看了眼，赞不绝口，「可以啊姐，终于不是番茄炒蛋和土豆丝了，这几天锻鍊得厨艺疯涨，卖相看起来很不错。」 「我觉得还行。」许夏梦嘿嘿笑了。 「我看你这也算是奔着贤妻良母的康庄大道上去了，景初看见了会不会感动得泪流满面啊。」 提到了那个名字，许夏梦的眼神黯淡下来，「也不知道他在那边怎么样，安不安全。」 冬醒意识到自己这番话勾起了许夏梦的伤感，宽慰道：「肯定会平安无事的，要真出了什么事，消息早传出来了。」 「嗯，我知道。」许夏梦点头。 然而她心里想的却是，要是真的被那些贩/毒的人识破了身份，只怕景初会和之前那名缉毒警一样的下场，连具完整的尸体都不会留下。 第509页 既然许夏梦已经做了饭，冬醒只把煲汤的食材拿了出来，剩下的都放进了冰箱。 她动作麻利地切好食材和配料，开了煤气灶开始煲汤。 「这汤得煲好几个小时，我们先吃饭吧。」 「行，」许夏梦拿了两副碗筷出来，给冬醒盛好饭后放到她面前，「快尝尝，看看手艺是不是又进步了。」 许夏梦今晚做的是青椒肉丝和凉拌黄瓜，虽然这肉丝看起来有点像肉条，但冬醒还是很给面子地夹了一筷子品尝。 「挺好的，」冬醒咀嚼两下，咽下去后说，「就是没什么味道。」 「真的假的？我放盐的量和平常差不多。」许夏梦奇怪，也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 果然没味道。 「怎么会这么淡？」她蹙眉。 冬醒猜测了一下，「你是不是拌青椒的时候没放盐啊？」 许夏梦咬着筷子回想了一下，「好像是。」 「那难怪没味道了，」冬醒说，「拌青椒的时候要放盐，然后把析出的水分倒掉就可以了。」 许夏梦若有所思，「这样啊。」 …… 汤煲好后已经成了夜宵，要是换成平常，这么晚冬醒肯定是出不了门的，但许父许母不在，她用保温壶装好后，和许夏梦打了个招唿就出了门。 这道汤里放了补脑和祛热的中药，冬醒怕陆擎身体刚恢復，长时间用脑不好，特意煲了这么一道汤。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等她敲响陆擎家门的时候，来开门的竟然是步盛。 「……」 冬醒和步盛大眼对小眼了一阵后，先说话了，「陆擎呢？」 她知道步盛和司临常来这里，也没有特别奇怪。 「在里面。」步盛说。 冬醒觉得他有点奇怪，但也顾不得多问，提着保温壶进去。 直到冬醒看见司临后，才知道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 她今天提了两个保温壶，司临一见到她简直比看见亲妈都亲，「班长，这是你特意为我们准备的？」 陆擎懒洋洋地踹了他一脚，「滚一边儿去。」 他家小东西煲的汤，当然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陆擎原本是坐在吧檯后的休闲椅上的，见冬醒进来，起身朝她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冬醒将保温壶放在吧檯上，晃了晃手腕，「酸死我了。」 她没有告诉陆擎她煲了汤，所以陆擎有些意料之外也正常。 「班长，」司临又扑过来，「辛苦你了。」 这两个保温壶他见过，陆擎住院那会儿，这壶里总是装了各种各样的滋补汤。 「还好我带了两个壶，要不然不够喝了，」冬醒打开保温壶，「这本来是给阿擎准备的，正好你们在，一起喝吧。」 第381章 我惯的，你有意见？ 他日漂浮进我生命中的云，不再倾吐雨水或掀起风暴，只是给我黄昏的天空增色添彩。 ——泰戈尔《飞鸟集》 —————————— 偌大的客厅里站着三男一女。 冬醒还没将保温壶完全打开，步盛就已经很是识趣地说：「我去拿碗筷。」 话毕，就往厨房走了。 陆擎也没阻止他，站在冬醒旁边眼巴巴地望着，由衷赞嘆，「好香啊……」 司临就比较不识相了，要伸手过来。 冬醒侧过身子一挡，「不好意思，没你的份。」 司临猝不及防，愣住，「为什么？」 刚刚不是还让他和步盛一起喝吗？ 奈何他又觉得这汤的味道肯定十分鲜美，忍不住凑上前来闻闻，「光闻就知道味道肯定不错，班长，我也想尝尝呢。」 「你看我就带了两壶汤，」冬醒一改刚才大方分享的模样，死命拦着不让他凑过来，「阿擎和步盛一人一壶刚刚好。」 司临：「……」 正好步盛拿了碗筷出来，闻言补刀，「谢谢班长的抬爱。」 司临看他真的只拿了两幅碗筷，愤愤控诉，「班长，你当他俩水牛啊，这么能喝！」 冬醒分了两碗汤给陆擎和步盛，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会对一个窝藏我男人的人有什么好脸色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步盛刚好端起碗喝了一口，闻言差点没喷出来。 司临错愕地看着她，「班长，你怎么往我脑袋上扣屎盆子啊？什么叫窝藏？」 「司临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屎盆子？」冬醒还贴心的给陆擎配了把汤匙，冲着司临翻了个白眼，「意思是我还诬陷你了？」 「那不然呢？」司临反问。 「那我问你，我是陆擎的女朋友，结果我还得通过你才能见到他，这不奇怪吗？」冬醒好整以暇地看着司临。 听着旁边两个兄弟咕嘟咕嘟美滋滋地喝着汤，司临心里痒痒，打算好好解释一下，澄清自己的罪名，「我……」 岂料冬醒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面向步盛，「步盛。」 步盛正沉浸在喝汤的喜悦中，闻言立刻抬头，标准地答了一声，「到！」 「我问你，」冬醒就是想坐实司临的罪名，也不管步盛到底知不知道，幽幽地问，「我记得窝藏是算犯法的吧？这个窝藏罪，判刑的话得判几年啊？」 步盛傻眼了。 他哪知道这些啊！ 第510页 司临暗戳戳地给步盛使了个眼色。 步盛收到兄弟的求救信号，笑得傻呵呵的，「我，我也不知道啊。」 「哦——」冬醒拖长了声音，「你不知道啊？」 步盛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看你碗里的喝完了，要不你直接去把碗洗了吧。」 步盛哪能不懂班长什么意思，他向来深谙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道理，当即拿出手机，「班长你别急，我问问我妈。」 步母许嘉黎，是a市赫赫有名的大状（律师）。 【妈，非法拘禁判几年啊？】 司临要是知道估计得气得吐血，直接让他罪加一等了。 步母：【你拘禁哪个小姑娘了？】 步盛：【您别管了，回答我就行。】 步母：【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八条第一款、第二款的规定，非法拘禁罪要处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如具有殴打侮辱情节，从重处罚。】 步盛看着这条消息若有所思，应当是在组织语言。 过了会儿步母还是有些不放心，提醒儿子。 【阿盛啊，你可不能非法拘禁小姑娘啊，妈虽然是律师，可不想接亲儿子的案子。】 步盛收起手机，将汤碗一放，咳嗽两声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其实吧，严格意义上来说，司临的行为不能叫做窝藏。」 司临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 冬醒柳眉倒竖，刚要将保温壶收起来，就听见步盛又慢悠悠地将刚刚步母发的那条消息一字不漏地背了出来。 末了还仔细端详了一下一直坐在旁边默默喝汤看热闹的陆擎，重重点了点头，「鑑于受害者是个美男子，罪犯可能在非法拘禁过程中对其进行侮辱行为，可判定对司临进行从重处罚。」 冬醒靠着吧檯笑得猖狂。 陆擎伸手将她扯进自己怀里，温声说：「小心点，别磕着了。」 吧檯是大理石做的，硬得很。 司临咬牙切齿地盯着步盛，就差一拳揍他脸上了，「你他/妈哪只眼睛看见我非法拘禁他了？又是哪只眼睛看见我侮辱他了？」 说着又气鼓鼓地指着陆擎，「我能侮辱他？先不说我打不打得过，就算我进行言语上的侮辱，也只会被这个毒舌的傢伙给怼死吧？」 陆擎不置可否。 步盛才懒得搭理他，捧着碗看向冬醒，「班长，我可以继续喝汤了吗？」 冬醒从陆擎怀里站起身，右手摊开，「碗拿来。」 「谢主隆恩。」步盛眯眼一笑，像只狡猾的狐狸。 自己的兄弟和女朋友的有来有回看在陆擎的眼里，他除了说过那么一句话，再没开过口。 更谈不上训斥冬醒的胡作非为，只是看着这一幕，淡然浅笑。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冬醒那张「为非作歹」的脸上时，他的眼里总会掺杂纵容和宠溺。 司临受到了身心的双重打击自然心有不甘，走到陆擎身边，胳膊搭在他肩头，「你看看你，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不好，非要找个这么不讲道理的。」 陆擎微抿薄唇，「我惯的，你有意见？」 冬醒当然不能让司临对着陆擎搂搂抱抱，上前两步将他巴拉开，「别在光天化日之下对我男朋友搂搂抱抱，外人看见了还以为阿擎性取向有什么问题，你离远点。」 话毕，拿过陆擎手里早已空了的碗，又给他盛了碗汤，「多喝点，我加了中药在里面，补脑的。」 陆擎对她的作威作福十分容忍，笑了，「好。」 司临可算是逮到了反击的机会，嘿嘿一笑，「擎哥，班长说你没脑子，你听不出来吗？」 对于他的挑拨离间，陆擎微微一笑，十足的被压制惯了的模样，「我乐意。」 司临简直要气吐血。 第382章 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次 怎么解释你的温柔程度呢？ 你打了个呵欠， 宇宙就老去一点。 你多看我一眼， 岁月便又，重来一遍。 ——李倦容《地球琐事》 —————————— 司临依然不死心，鲜汤始终刺激着他的味蕾，眼前这一对甜蜜恩爱的人那么刺眼，一时间生理和心理上简直是双重刺激。 他咂咂嘴，「陆擎你摸着你的良心说，当初是你回国了不肯见班长的吧？是不是你主动联繫的我要我每天关注班长的动向反馈给你？你说句话！要不然我怀疑班长哪天都能阴悄悄弄死我！」 陆擎享受着冬醒亲自餵汤的特殊服务，闻言嗓音清淡而无辜，「我什么时候这么做过？」 司临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紧跟着咆哮一声，「陆擎你是傻/逼吧？」 冬醒最终还是没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 步盛也幸灾乐祸地嘲笑他。 司临气急败坏，坐到旁边开始恶毒诅咒，「两个人喝两壶汤，等着尿频吧你们！」 「那绝不可能。」陆擎仍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还是冬醒同情心泛滥，不打算逗他了，亲自去厨房拿了只碗出来，倒了一碗汤递给她，「行了行了，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快喝吧。」 司临的脸色立马像翻书一样快，二话没说接过汤碗，笑嘻嘻地道：「我就说班长大人嘴硬心软。」 喝了一大口汤后，司临得了便宜开始卖乖，「其实我不介意和你男人用一个碗。」 第511页 冬醒何尝不知道他的德性，故意装作十分惊讶的样子，看向陆擎，「你们什么时候发展成这种关系了？」 司临喝着汤，不要脸地补充，「就在步盛说我非法拘禁并且侮辱陆擎的时候。」 陆擎却不给他任何面子，赶忙撇清了关系，「不好意思，我有洁癖。」 司临白他一眼，「你能不能有点家庭地位？」 陆擎懒得搭理他的挑拨离间，垂眸见碗又空了，说：「小东西，再来一碗。」 步盛趁机凑热闹，「班长，我也再来一碗。」 冬醒端着两只碗回到吧檯，边倒汤边回怼司临，「司临你可别说我们家阿擎，你在卫嘉面前也差不多。」 …… 汤喝得差不多了，冬醒收拾好保温壶准备回家。 陆擎提出要送她，冬醒拒绝了。 「现在太晚了，我怕你身体吃不消。」冬醒有些担忧。 虽然陆擎人是醒了，但是冬醒总觉得他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復。 伤筋动骨还要一百天呢，更何况陆擎的脑袋还受伤了。 「没关系，」陆擎帮着冬醒提着保温壶，「太晚了，你一个回去我不放心。」 坐在客厅地毯上打游戏的司临扭过头，「班长，你看他这身强力壮的，像是吃不消的样子吗？」 冬醒抿了抿唇，估摸着自己不答应说不准陆擎都不让她回家了，点了点头，「那好吧。」 「乖。」陆擎轻拥她入怀。 夜晚的a市依旧繁华如织，入秋前总是浮动着一股子燥热，即使月上柳梢头也少有清凉。 凌空之上不见车水马龙，远远的能够看见被霓虹燃亮的徐家嘴，绵延城市繁忙。 夜色虽已深，但温度还是闷热，冬醒不喜欢吹空调的风，索性打开了车窗，让车速带起来的夜风灌进了车子。 「别开太大。」陆擎一脸的春风得意，趁着红绿灯瞥了她一眼。 「知道。」冬醒坐在副驾驶，脱了鞋晃荡着脚丫子。 路过一个十字路口，车子上了高架。 冬醒想着刚刚还看到有交警站在路中间指挥交通，冲着陆擎抛了个媚眼。 「有什么话直说，别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陆擎虽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路况，余光却还是瞟到了她的表情，强忍住笑意，「否则我会以为你眼睛抽搐。」 「没情趣，」冬醒翻了个白眼，「我就是在想，你这算无证驾驶吧？」 「嗯？」陆擎扬眉，浅笑，「确实。」 这一世他还没满十八岁，考不了驾照。 「小心我举报你哦。」冬醒像是抓到了他的把柄，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陆擎闻言笑得猖獗，「你捨得吗？」 冬醒故作思索状，「好像还真捨不得。」 「你尽管举报，」陆擎却开始不依不饶了，「能成功算我输。」 「嘁，」冬醒不屑地嗤笑一声，看着驾驶室的陆擎，又想起什么，低声说，「阿擎，这好像还是你第一次做我的司机呢。」 她这话一出口，车厢里原本有些暧昧的气氛瞬间沉寂下来。 上一世冬醒和陆擎在高考前一周分手，见过的最后一面，是在高考完的那天晚上。 而这一世，陆擎开车的机会本就不多，今天，确确实实是她第一次坐在他的车里。 车子下了高架，驶入一条略显幽静的街道，陆擎这才腾出一只手来攥了冬醒的手，嗓音轻柔，「只要你愿意，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次。」 冬醒的心口就泛了甜，却还是松手，不满地嘟囔，「你好好开车！」 她可不想等会儿真的被交警发现无证驾驶把两个人一起逮进局子里关起来。 「好。」陆擎的声音里满是宠溺。 冬醒便转头去看外面。 车子转过街角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女子正从酒店里出来，身旁跟了一大群前唿后拥的人，穿着一袭纯白的连衣长裙，勾勒得身段越发苗条，脚上踩着透明的高跟鞋，哪怕陆擎开得极快，冬醒也能听清楚她的脚步掷地有声。 很快，她弯腰低头，上了车。 陆擎也开过去了，冬醒忙探头去看。 「看什么呢？」陆擎不悦地喝了一嗓子。 她这行为也太危险了。 冬醒后知后觉地收回目光，狐疑地问：「那个人……是方知若吗？」 陆擎看了一眼倒车镜，眼眸里有冷然划过，嘴上却说着，「不知道。」 连陆擎也不知道，得不到肯定，冬醒陷入了自我怀疑。 她没看清脸，但背影看上去挺像的。 毕竟能把那么清纯的裙子穿得那么性感，应该也只有她了吧？ 第383章 救还是不救 广阔的麦田铺上了鲜艷的地毯，而天际低矮的太阳在上面投下了绿宝石的光辉。地面披上了美丽的苔蓟。华丽的常春藤涂上了大理石般的鲜红和金色的斑纹。报春花、紫罗兰和孟加拉玫瑰躲在雪层下面微笑。 ——乔治·桑《冬天之美》 —————————— 翌日，大晴天。 也许是快要初秋的缘故，天格外的高，难得一片蔚蓝，于白云之间，宛若镶嵌了一块上等的蓝色宝玉。 一大早，卫嘉就带着卫子健去了医院。 今天是给他做最后一次全身检查的日子。 第512页 也是决定卫子健命运的日子。 上次她和小倩见过面，拆穿了卫子健的身世，不知道她向小倩提的要求，小倩到底有没有办到。 今天早上她联繫了卫海，让他和小倩一起到医院来。 出门前，卫子健站在门外等她，卫嘉蹲在门口换鞋。 「姐姐，」卫子健看着卫嘉繫鞋带，突然说，「我是不是生了很重的病啊。」 这一段时间隔三差五就往医院跑，卫子健向来比同龄人聪明，猜到些什么也是正常的。 卫嘉动作顿了顿，系好鞋带后站起身，「嗯，你是生了重病。」 她不会像别的家长那样隐瞒孩子，一来她觉得没必要，二来她和卫子健没有血缘关系，这几天相处也没产生太深厚的感情，更不可能去骗他，索性承认了。 出人意料的，卫子健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只是轻声问：「那我会死吗？」 「可能会吧，」卫嘉想起骆医生的话，迟疑了两秒有些残忍地道，「如果不做手术的话。」 卫子健能不能成功做手术，这得取决于小倩和司母。 如果小倩向卫海老实交代了卫子健的身世，那么她会向司母求助，司母愿意帮忙，自然是好的，不愿意帮忙，她也没有办法，只能让小倩把卫子健带走，怎么治疗就是小倩的事了。 她相信一旦卫海知道了卫子健的身世，是绝对不可能花钱给他治病的。 更何况卫海根本没钱。 否则那天也不会找到司临的病房来。 不仅是想让她进行肝移植配型，更重要的一点是，卫海想通过她得到司家的援手。 只是他估计也没想到，这一举动竟然将卫子健的真实身份扒了出来。 卫嘉常常在想，她让小倩坦白到底是对是错。 并非是她残忍不想救卫子健，只是她实在是痛恨卫海和小倩，尤其是卫海，如果不是因为他重男轻女，也许根本就不会有小倩的存在。 卫海想了一辈子的儿子到最后发现儿子不是自己的，卫嘉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打击他的机会，否则她这么多年受的苦，还有阿芜的死，又算得了什么？ 卫子健的遗传性肝炎已经发展成了肝硬化失代偿期，如果不进行肝移植手术，他甚至活不到今年过年。 正常情况下一个七岁大的孩子是不能充分理解死亡的概念的，然而卫子健似乎和别的孩子不同，在听完卫嘉说的话后，又小声地说：「那我死了，你会想我吗？」 卫嘉锁好门，扭头盯着他。 让她疑惑的是，卫子健甚至没有去想自己到底能不能做手术，而是直接想到了死亡。 「我知道我爸爸没有钱给我治病了，」卫子健的眼眸里满是忧伤，「做手术要花很多很多的钱，我爸爸没有钱……」 「你爸爸不光没钱，还欠了很多钱，」卫嘉面无表情地补充完，伸出手，「走吧。」 她不会哄人，更不想去谈论死亡这个话题。 「哦。」卫子健委屈地应了声，牵住她的手。 —————————— 医院似乎无论何时都是热闹的，卫嘉带着卫子健到骆医生的诊疗室的时候，卫海和小倩还没来。 司母倒是已经安然地坐在沙发上休息。 她这个心理医生的职业似乎很是空闲。 「嘉嘉来了，」司母看见她，往旁边让了让，「过来坐。」 「来，卫子健过来。」骆医生叫了卫子健的名字。 卫嘉松开他的手，坐到司母身边。 「郑丽倩有没有告诉你卫子健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司母低声问。 卫嘉摇摇头，「卫子健是郑丽倩和一个男人一夜情后生下的孩子，她根本不知道。」 司母简直无语，「怎么会有这么不负责任的母亲？连孩子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卫嘉和郑丽倩见过面后就已经将结果告诉了她，司母本以为过去这么几天了郑丽倩应该能想起来孩子父亲是谁了，没想打到竟然还是不知道。 要知道，想要找到合适的肝源进行移植，只有和患者有血缘关系的亲属可能性才最大，卫海不是卫子健的亲生父亲，配型不成功也是正常的，但小倩和卫子健也没能成功，那么唯一的希望就留在了卫子健亲生父亲的身上。 可现在卫子健的亲生父亲身份未明，这不相当于断送了卫子健的活路吗？ 「司阿姨，」卫嘉看着正乖乖和回答骆医生问题的卫子健，犹犹豫豫地开口，「卫子健已经不是我弟弟了，您还愿意救他吗？」 今日卫嘉穿了件鹅黄色的短袖，诊疗室里的阳光打落她的脸颊亦清朗明艷，司母看着她，温声反问：「你希望我救他吗？」 卫嘉迷茫地摇摇头，说出自己心底的担忧，「我不知道。我已经警告过郑丽倩，如果她不肯将卫子健的身份告诉卫海，卫子健就做不了手术。可她真的说了，我也不能保证您一定会救他。」 「嘉嘉，」司母忍不住笑了，「你这样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但你要知道的是，救不救卫子健，是全靠你决定的。」 卫嘉一怔，「为什么？」 「只要你觉得他是你的弟弟，你想救他，我会出钱治疗，」司母伸手将卫嘉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如果你觉得他和你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不想救他，我也尊重你的想法。」 第513页 「卫嘉，卫子健虽然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但至少目前来看，名义上他依然是你的弟弟，这一切自然也要你来决定。」 第384章 头顶一片青青草原 人永远不会知道，谁哪次不经意的跟你说了再见之后就真的不会再见了。 ——《千与千寻》 —————————— 从那天卫子健被司母留下后，卫海就再也没见过卫子健。 卫海知道卫子健一直住在卫嘉家里，他也想过去看望，然而他一走到小区门口，卫嘉家楼下停着几辆不起眼的车里就会出来两三个黑衣保镖将他赶走。 卫海知道那是司家派的人，后来也就不再去了。 虽然他看不到儿子，但司家肯定不会亏待卫子健，说不定还会出钱给他儿子治病，他愿意坐享其成。 所以这天早上一个陌生的手机号打进来，卫海接起发现是卫嘉的声音的时候，难得的没有对她恶语相向。 「卫嘉？什么事？」 「卫海，你和郑丽倩今天上午来一趟医院，卫子健要做最后的全身检查。」 卫嘉说完这么一句话后，果断挂了电话。 小倩躺在他身侧，还没起床，听见动静后坐起身揉眼睛，「谁啊？大清早的给你打电话。」 「卫嘉，」卫海将手机放到一边，掀开被子下床，「她让我们俩去医院，子健要做检查。」 小倩还没完全清醒的脑袋瞬间反应过来了，尖叫一声，「什么？」 卫嘉让他们去医院，那是不是意味着…… 她的秘密要被公之于众了？ 是的，哪怕离和卫嘉见面那天过去了那么久，小倩仍然没有向卫海坦白卫子健的身世。 她害怕她只要说出来，迎来的除了卫海的无情抛弃，还有他的拳脚相加。 早在卫子健出生前，卫海就因为小倩始终怀不上孩子而对她拳打脚踢。 所以即便她早就知道卫子健不是卫海的亲儿子，却始终选择掩埋秘密。 「你叫这么大声干什么？」卫海不耐烦地回过头骂道，「你不想早点看见子健？」 小倩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忙下床走到卫海身边，故意缩进他怀里，抚着卫海的胸口，嗓音暧昧撩拨，「哪里，我是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子健了，所以太激动了嘛……」 和小倩同床共枕多年的卫海岂不知道小倩这个动作的意思，要换成平时他肯定已经将她压在床上了，然而他现在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卫子健，便拿掉了小倩的手。 「赶紧洗漱，去医院。」 小倩穿着吊带睡衣坐在床边，看着卫海的背影，一想到卫海知道真相后的反应，心里慢慢浮现一个阴毒的想法。 —————————— 日上三竿的时候，卫海和郑丽倩才姗姗来迟。 卫海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走过去将卫子健抱起来，乐呵呵地说：「子健，想爸爸没有？」 卫子健很久没见到父亲了，抱着他的脖子说，「想。」 卫嘉和司母对视一眼。 骆医生的表情有些微妙。 卫嘉心中疑惑，卫海对卫子健的态度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如果他知道卫子健不是自己的亲儿子，绝对不可能还这么亲密。 她冷眼看向小倩，后者眼神躲闪。 卫嘉心里就明白了。 小倩根本就没把这件事器告诉卫海！ 一股无名怒火瞬间从胸膛升腾而起。 既然给了郑丽倩机会她不好好珍惜，那也就别怪她残忍无情了！ 这么想着，卫嘉冷笑了声，朝着卫海开口了，「卫海，我早上七点通知你，你十一点了才来，卫子健到底是不是你儿子？」 卫海一听也不顾还有其他人在场，怒骂道：「子健当然是儿子，我的儿子在医院又不会跑，我想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来！」 郑丽倩听卫嘉主动提起卫子健，她就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下去了，却又不敢说话，只能用眼神苦苦哀求卫嘉。 卫嘉恨她恨得入骨，拆穿她的想法自然不会有任何动摇，站起身幸灾乐祸地说：「你儿子？卫子健什么时候成你儿子了？」 「卫嘉我警告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卫海盯着卫嘉那张笑意吟吟的脸，眼里怒火中烧。 要不是司母在这儿，他估计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你急什么，」卫嘉嘻嘻笑着，一字一句杀人诛心，「你不是很想要儿子吗？就是不知道，如果你发现你替别人养了七年的儿子，会是什么感觉？」 「你什么意思？」卫海察觉到卫嘉话里有话，「你敢说子健不是我亲儿子？」 「他本来就不是你亲儿子啊，」卫嘉说着走到卫子健面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左右端详，「我没从他脸上发现任何一处像你的地方哎。」 「卫嘉，你把话说清楚。」卫海目光兇狠，像是要用眼神把卫嘉看穿。 「卫海，你别听卫嘉胡说，」小倩听着急急忙忙走上前，手搭在卫海肩膀上，赔笑道，「子健和你长得那么像，怎么可能不是你的亲儿子呢？」 卫海盯着卫子健的脸，脑海里不断地回想着卫嘉那句话。 我没从他脸上发现任何一处像你的地方哎。 我没从他脸上发现任何一处像你的地方哎。 我没从他脸上发现任何一处像你的地方哎。 第514页 …… 这句话如同魔咒一般深深地刻在卫海的脑海里，他越看越觉得卫子健和自己真的长得一点也不像。 「既然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卫嘉看着满面狐疑的卫海，走到一直看好戏的骆医生身边，「骆医生，麻烦你来给他解释一下吧。」 「好的，」骆医生点点头，将旁边的一份卫子健做过检查的报告放到卫海面前，「这是病人卫子健的检查报告，上面显示他的血型为b型血，而你的血型是a型血，你妻子的血型为o型血，像这样血型的男女结合后，是绝不可能生出一个b型血的孩子的。」 卫海是手松开了，卫子健从他身上下来。 他的脸色，从一开始的红，转为了白，最后转为了绿，「你的意思是，子健不是我的亲儿子？」 而小倩，更是面如死灰，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卫嘉讥讽地看着卫海，似乎已经在他头上看见了一片青青草原。 第385章 夫妻反目 我见过沧海的云，巫峡的雨。我见过一月的雪覆于白山，又渐变于葱茏。我在峨眉的林里云兴霞蔚，一径之后，雾水成露，沾于衣襟。我听过柔橹漂浮，声声入水，又归于沉寂。我看到春风八里十里，衣袖带花。无论何时忆起，它们实在是人生可喜，但都不如我此刻遇到的你。 —————————— 「从医学的角度来说，病人的确和你没有血缘关系。」骆医生说。 骆医生本就是属于五官周正的长相，戴了一副金丝框眼镜后更显得儒雅斯文，他说这番话的语气明明很平常，但卫海就是从中听出一丝悲悯来。 他转身，阴森森的目光盯着小倩，「医生说的都是真的吗？」 卫嘉已经坐回到了司母身边，顺带把卫子健也带离了他们的距离范围，看着卫海仍旧不死心地询问，心里一阵舒爽。 「卫海，你当初给我妈戴绿帽子时候没想过有今天吧？」 卫海已经没工夫去搭理卫嘉的冷嘲热讽了，满脸怒火地盯着小倩，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居然敢给我戴绿帽子？」 「卫海，」小倩着急忙慌地说，「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难怪你今天早上会说那些话，原来就是怕我知道你的秘密！」小倩还没说完，卫海已经一巴掌甩到她脸上，「你这个贱人！竟然敢给我戴绿帽子！」 卫海这一巴掌显然用了全力，小倩被打得脸歪到一边，嘴角有血流出来。 「妈妈！」卫子健看到妈妈挨打，想跑过去阻止。 然而卫嘉却死死地拉住了他，「卫子健！」 他这个时候过去，难保知道真相的卫海不会连他一起打。 「你放开我！」卫子健哭喊着拍打卫嘉拉他的手，「我要去救我妈妈！我要去救我妈妈！」 「嘉嘉，放开他吧。」一直冷眼看热闹的司母终于开口说话了。 卫嘉手上一松，卫子健已经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卫海的腿，「爸爸，你不要打妈妈！」 「滚开！」卫海果然如卫嘉所想的那般，一脚甩开卫子健，「你不是我儿子，别叫我爸爸！」 骆医生受了司母的指使，并没有上来劝解这对瞬间反目的夫妻。 而诊疗室的门已经关上了，隔音效果极好，外面的人也不会听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卫子健因为卫海那一脚被甩到了地上，趴着一直哭喊，「不要打妈妈……」 小倩见儿子受伤，立刻扑过来抱着他，冲着卫海大吼：「你朝孩子发什么脾气？子健他还生着病！」 「又不是我的儿子我管他生没生病？」卫海怒喊着，走上前踹了小倩一脚，「你这个人尽可夫的盪/妇，马上离婚！」 「卫海，子健虽然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但他至少叫了你这么多年的爸爸！」卫海这一脚直接踹在小倩肚子上，莫大的疼痛让她瞬间皱紧了眉头，然而两只护着卫子健的手却没有任何松开的迹象，「你不能这么对他！」 「我！」卫海反手指着自己，哈哈大笑，「我他/妈帮别人养了七年的儿子，还想让我给他治病？他怎么不去死呢？」 说着，卫海一把揪住卫子健的衣领，打算将他从小倩的怀里拽出来。 「你松手！」小倩死死护着卫子健。 然而她一个女人哪里是卫海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卫子健一点一点从自己怀里脱离。 卫子健因为重病，长得比同龄人矮，体重也比正常孩子轻很多，卫海只用一只手，就将他整个人提起来了。 「妈妈救我！妈妈救我！」卫子健只能在空中无助地蹬着腿，嚎啕大哭。 小倩因为先前遭受了卫海那一脚，腹痛到根本站不起来，只能无力地趴着，哀求道：「卫海，你放开他，子健还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放开他？行啊，」卫海阴森森一笑，露出两排因常年抽菸而染得发黄髮黑的牙齿，「你把我养这个小杂种的钱还给我，我就放开他。」 「你这个老杂种，放开卫子健！」 随着一声年轻女孩儿的怒喝，卫海只觉得右手手腕一痛，下意识松了手。 而他的手里，就是卫子健。 小倩仰着头，只能眼睁睁看着卫子健从卫海手里掉下来，然后摔到地上。 然而她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小倩看见一条手臂横过来，将卫子健一把抱了过去。 第515页 是卫嘉。 虽然卫子健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但她还是看不得卫海那一副丑恶的嘴脸。 更何况…… 和卫子健相处了半个月，她确实还挺喜欢这个懂事的孩子的。 卫嘉抱起了卫子健放到沙发上，兇巴巴地说：「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哭个屁！」 卫子健害怕得不行，伸手抱住姐姐，埋在她怀里哇哇大哭，「姐姐，姐姐，爸爸不要我了……」 「他不是你爸爸，」卫嘉任由卫子健把鼻涕眼泪都抹在自己衣服上，沉声说，「他是个畜生。」 这话引来了卫海强烈的不满，「卫嘉你别忘了，卫子健虽然不是我亲儿子，但你至少还算我的亲女儿！」 卫嘉懒得搭理他，低头看着卫子健。 「那我爸爸是谁？」卫子健泪眼朦胧地抬起头。 「你没有爸爸。」卫嘉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拿过纸巾给他擦眼泪。 「呜呜呜呜……」卫子健一听更伤心了，「我没有爸爸了……」 司母看了一眼卫嘉，再看一眼气急败坏的卫海，慢条斯理地说：「我想，卫嘉应该更不想和你这种抛妻弃女的禽兽沾上任何关系。」 「竹意，你别以为我现在还怕你，」卫海眯眼冷笑，「既然我不用给这个杂种治病，我也就不会有求于你，你以为我还会像之前那样对你卑躬屈膝，你做梦！」 「卫海，你也别得意的太早了，」司母轻轻笑了一声，「是，卫子健不是你的儿子，你不用花钱治病了，也不用再求着我们司家了，但你是不是忘了，w城那一堆债主了呢？」 第386章 还有事瞒着她 你山眉水目，览惯星月。拥清风花影，踏遍山河看日灼。而我寻石问路，是来问你可愿与我携手，共枕良宵，共山遥海阔。 —————————— 由于许父许母已经提前打过电话告知冬醒和许夏梦他们两个人要等九月初才能回家，使得两姐妹一度怀疑他们不是去出差而是一起去度假了。 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两家公司，连出差时间都相同？ 不过这倒是便宜了冬醒。 放假三天，她就在陆擎家里待了三天。 好不容易放个长假，缓解缓解学习压力。 至于是不是通过某种运动来缓解的，就不得而知了。 第一天早上出门前，许夏梦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说了好些隐晦的话，冬醒明白她的意思，知道许夏梦是担心自己年纪小不懂分寸，笑了笑说，放心吧。 她和陆擎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算老夫老妻了。 …… 长假第一天，她陪着陆擎整整在家待了一天，哪里都没去。 长假第二天，a市的气温突然上升了许多，冬醒原本是打算去城南新开的一家水上乐园玩玩，但一开门就被燥热的气流给刺激得赶紧回来了，一缩脖子，死活不肯出门。 陆擎笑她没出息，这都快秋天了，还这么怕热，不过也没强迫她去。 冬醒哼笑一声，死活不承认是害怕自己被晒黑，「我是怕你这身材一去水上乐园得吸引多少小姑娘的目光啊！」 陆擎云淡风轻地回答，「我长得这么禁慾，人家一看就知道不是随便的人。」 长得禁慾？ 不是随便的人？ 冬醒被他这恬不知耻的形容气得面容扭曲，愤愤道，「是，你可太禁慾了！」 禁慾到差点就直接最后一步了。 她和陆擎始终顾忌着这两具未成年的身体，每次做一些爱做的事情的时候，永远会停留在最后一步剎车，有次陆擎险些没剎住，被她骂了好久。 虽说她也馋陆擎身子吧，馋了两世都没馋到，巴不得早点把他吃掉，但好歹也得注意一下现在的身份。 至少也得等满了十八岁再进行最后一步。 这两天陆擎充分发挥了他上一世学到的厨艺，虽然冬醒已经不是第一次吃了，但还是吃得她简直赞不绝口，连连夸赞他终于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 陆擎闻言扬眉，「我总觉得你在含沙射影地骂我。」 「哪有，我这是真心褒奖。」冬醒边吃边谄媚地笑。 据陆擎描述，他的厨艺都是进娱乐圈后才慢慢学会的。 那时候她已经不在他身边，他无人可想，便只能以做饭缓解思念。 冬醒听得心里酸胀胀的，庆幸还好她和他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否则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临近黄昏的时候陆擎接到了一通电话，冬醒听得清楚，是陆母的声音，问他最近身体怎么样。 冬醒怕被陆母听出来自己的动静，闭着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后来陆母问，你和冬醒的现在怎么样了，冬醒听得清清楚楚，疯狂用眼神暗示他。 奈何陆擎这傢伙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样，说，挺好的，你儿媳妇现在就在我身边呢。 冬醒简直恨不得撕了他的嘴。 结束通话后陆擎手机还没收好，冬醒勐地扑到他身上，凶神恶煞地说：「谁是儿媳妇了？」 陆擎猝不及防，整个人后退两步，被她扑了个满怀。 「我妈的儿媳妇不就趴我身上呢？」十分享受温香软玉在怀，再加上这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美妙的风光，想起昨晚上那柔软的触感，脑子里那名为黄色的东西又不由自主地飘了出来。。 第516页 冬醒哪能不了解他，一听立马起身，却不料被陆擎往下一按，脸颊刚好被按在胸前。 「来都来了，这么急着走干嘛？」陆擎说着翻了个身，将她逼到沙发上，压下脸。 随手掀起了她的衣服，一只手探进去，力道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唔……该做饭了……唔唔……」 （想看接下来的内容吗，哎，我不写，就是玩儿，气不气） —————————— 两个人一直闹到晚上六点才开始做饭，陆擎穿着围裙在流理台前处理小龙虾。 这玩意儿还是昨天两个人一起逛超市的时候冬醒强烈要求买的，据说再过段时间就没得吃了。 冬醒从身后抱着他，脸贴着他的后背，手却不太安分。 「你再捣乱今天晚上只能饿肚子了。」陆擎垂眸瞅着隔着衣服在他腹肌上乱摸的两只手，嗓音轻慢。 「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饿。」冬醒非但没有因他这句话而收敛，反倒手有越来越往下的趋势。 她有意逗弄他，眼里藏了坏笑。 「你确定？」陆擎眼见着她的手都快往他裤子里探了，意味深长地笑了，「只怕到时候就只有你一个人饿着了。」 冬醒的手一顿，立马缩了回去，尴尬地笑了，「我还是不打扰五星级大厨做饭了，先熘了，先熘了。」 对于某人该怂的时候就得怂，陆擎向来不置可否。 有陆擎在厨房做饭，冬醒顺理成章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没看一会儿，陆擎从厨房里出来了，摘了围裙随手搭在椅子上，看上去有出门的迹象。 冬醒心里没由来的一跳，走上前去问：「你去哪里？」 陆擎笑着说：「刚刚发现没买啤酒，我出去买两罐。」 「可是不是有红酒吗？」冬醒看向一旁的酒柜。 陆擎轻笑，「用啤酒煮小龙虾好吃一些。」 见冬醒不说话沉思，陆擎抬手揉揉她的脑袋，「我很快就回来，你等我一会儿。」 陆擎走后，冬醒进厨房看了眼，的确没发现有啤酒，但她瞅着酒柜里的那几瓶红酒，总觉得心里不甚踏实。 心里不断有个声音冒出来：快跟上他！ 冬醒心中隐隐有种预感，也许这一次陆擎出去未必是买啤酒，按照他的性子，家里既然有红酒是一定会用的。 也许，他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第387章 撒谎 喜欢是声色犬马一晌贪欢。而爱是过尽千帆温酒煮茶共杯盏，可锦衣绸缎，可粗茶淡饭，可遍尝人间，可归老山川。 —————————— 入了夜，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影影绰绰，星子藏匿在枝桠间，增添了几分浪漫。 温度比白日里降下去不少，路上的人还挺多。 冬醒跟着出来的时候早就看不见陆擎的身影了。 为了不被认出来，她特意戴了一顶帽子，换了件黑色的t恤。 被路灯燃亮的街道随处可见都是人影，遥远的天际不时有光亮划过，那是高楼上的航空障碍灯在闪烁。 拐到街头，只有一家超市还亮着灯，其他店铺都已经关门休息了。 冬醒快步走进去，这附近就剩这一家小超市，陆擎绝对不可能捨近求远。 超市里开着冷气，没有顾客，只有老闆坐在收银台后看球赛。 冬醒问及老闆刚刚有没有人来买啤酒，老闆笑呵呵地说：「有一个，不过是一个小时前来买的。」 一个小时，显然不是陆擎。 其实老闆不说冬醒心里也清楚，这个超市不算大，站在门口都能一眼望到最里面，如果陆擎真的来买啤酒，她绝对能够看见。 向老闆道谢后，冬醒离开了超市。 她本就穿着一身黑，又戴了顶黑色的帽子，站在小区门口的树下四处张望，远远看去就像只长了张脸似的。 有夜风经过，吹得冬醒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的身边不断有人走过，却始终不见陆擎的身影。 冬醒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陆擎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要骗她？ 只是她站在小区门口等也不是个事儿，好一会儿后，冬醒打算往家走，等陆擎回来了再问他。 心里有些胀痛，又泛着点委屈，这种感觉让冬醒很不舒服，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既然陆擎已经答应了她什么事情都会告诉她，为什么还要隐瞒？ 她心里是相信陆擎的，可潜意识里却在害怕，他会不会还要离开？ 折返回去的时候，冬醒的余光不经意扫过了街对面。 对面的店铺不像这边大部分都已经关门，店内还是亮着灯的。 有家火锅店，有家家具店，还有两三家服装店，都是灯火通明。 唯独最边上的那一家，灯光是暗调的，不如其他几家那么明艷，是一家咖啡馆。 店内装修得很是低调内敛，处在临街角的位置，不算很大。 这家咖啡的味道很不错，她前不久才和陆擎一起尝过。 而此刻，她看见陆擎就坐在曾经他们坐过的位置上。 只是对面，不再是他。 窗帘只拉了一半，但冬醒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陆擎的身影。 她蓦地停住脚步，站在街边，隔着一条车水马龙的街道，看着那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第517页 陆擎背对着她，她能够看见他的背影，他却无法知道她的张望。 与陆擎相对而坐的是位打扮时髦的女士，因为隔得太远，冬醒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从她的衣品来看，年纪肯定比陆擎大。 留着刚到下颌的短髮，微微内扣，一侧别在耳后，隐约可以看见她光洁饱满的额头。 不是陆母！ 虽然冬醒看得不太清楚，但她知道绝对不是陆擎的母亲。 她又在脑海里仔细回想了一下和这个女人髮型穿着差不多的人，发现她并不记得有这样一号人物。 也就是说，这人她肯定不认识。 冬醒站在街边看着斜对面，心脏跳动得飞快，就好像是撞见了一幕她本不应该撞见的。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她在拼命寻找着他，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第六感是准确的。 结果，眼前这一幕验证了她的第六感，纠结、急切、失望、茫然等等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绞紧了手指，冬醒往前跨了几步，她看见了陆擎的侧脸。 虽然现在行人并不少，但冬醒依然不敢离他太近，她害怕他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见她。 时间有些晚了，咖啡馆里的客人并不多，至少从冬醒的角度看去，只看到了他们两人。 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聊些什么，但是那个女人说话好像要多一些，陆擎只是一言不发地搅动着咖啡，时不时懒洋洋地答一句。 冬醒看着他们之间的熟稔程度，很显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正想着，她看到女人伸手过来，似乎和陆擎握了手。 冬醒心里酸熘熘的，她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异性和陆擎有肢体上的互动。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这个念头如同野草一般在冬醒心头疯长，搅动得她一时心里头乱七八糟的。 但理智在告诉她，这个时候，她应该相信陆擎。 陆擎说过什么都会告诉她，他连自己重生的事情都一字不落地告诉她了，还能隐瞒什么呢？ 对，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家，回去等着他。 等着他主动提起这件事情。 这么想着，冬醒硬生生遏制了上前去弄清事实的念头，转身往小区里走。 回到家后，冬醒的脑海里始终惦记着那个女人。 她想不明白到底是谁。 越想心里越不舒服，这种未知让她快要抓狂。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后，陆擎才回来。 在听见门被钥匙拧开的那一剎那，冬醒恍若隔世。 陆擎换了鞋进客厅后，见她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走上前微微弯腰，轻声问：「你怎么了？」 冬醒抬眸瞅了他好半天，然后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陆擎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良久后低声询问，「哪里不舒服吗？」 冬醒的脑袋贴在他腰间，仰着头，「你买个啤酒怎么去了这么久？」 她在试探。 看陆擎会不会主动坦白。 然而他没有。 「街边那家超市没有我喜欢的牌子，」陆擎含笑，低头轻抚她的脸颊，「我去其他地方买的，所以耽误了一会儿时间。」 冬醒盯着他，安安静静地不说话。 心里却一凉。 他竟然对她撒谎了。 第388章 各取所需罢了 云大抵是在午睡，才能让阳光毫无遮拦地洒向人间，教授的声音忽而飘渺远去，凭窗的桌面看起来暖意融融，而坐在阳光里的人，看起来很适合亲吻。 ——叶与时 —————————— 陆擎从不对她说谎。 这一点冬醒是百分之百相信的，可今天…… 冬醒盯着他的眼，静静地不说话。 他阒黑的眼眸因为沾染了笑意而变得熠熠生辉，她的心却因他的笑如坠入深海般不断下沉，终于坠入底部时，摔疼的心有了小小的回音： 他连说谎都那么自然。 果然是影帝吗…… 要不是她今天亲眼看见，只怕现在根本就不知道陆擎是出去见人了吧。 他的手指还攀着她的脸颊，唿吸之间有着极淡的香水味，很明显是女香。 冬醒虽然闻不出来到底是什么香调，却能明显感觉到那个女人用的香水是花香。 她的心仿佛被一根绳子紧紧勒住。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让他对她闭口不谈？ 「生气了吗？」见她半天不说话，陆擎误会了。 冬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有，我就是觉得你太难伺候了，哪个牌子的啤酒不都一样。晚上跑那么远多麻烦啊，我都饿坏了。」 说着又问，「那你买到你喜欢的那个牌子了吗？」 陆擎抬起手里的购物袋，挑眉，「买到了，还好我有先见之明。」 冬醒「嗯？」了一声。 「怕你饿肚子，还顺带买了你喜欢吃的零食。」陆擎说着从购物袋里拿出两罐啤酒，将剩下的递给她。 冬醒接过，眼眶有些发热，袋子里果然都是她平常喜欢吃的零食。 「那我先去做饭了。」陆擎拿起啤酒往厨房走。 「嗯。」冬醒点点头，看着陆擎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口。 很快，厨房里传出来切菜的声音。 第518页 冬醒拆了包酸梅，没滋没味地吃着。 那个女人既然可以和陆擎握手，他又没表现出丝毫反感的迹象，那就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错。 冬醒低嘆一声，头顶突然有声音响起。 「别吃太多，一会儿晚饭吃不下了。」 她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抬起头看见陆擎从厨房探了半边身子出来，含笑提醒她。 「知道了。」冬醒拿起一颗酸梅扔进嘴里，然后将袋子封上。 她起身，走进厨房，站到陆擎身后。 小龙虾已下锅，有啤酒混着辅料的淡淡香味溢出。 陆擎察觉到她的动静，转头。 「怎么了？」 冬醒摇摇头，尽量不让自己心里的想法被他看出来，「我在想，你厨艺这么好，上辈子有没有给别的女人做过饭？比如……你那个未婚妻什么的。」 冬醒心里有个猜测，会不会那个女人，是他未来的那个未婚妻沈露？ 她没有见过，所以试探陆擎，想从他的嘴里得到答案。 如果那个女人就是沈露，陆擎刚刚见过，现在回答她的问题，一定会有神色的变化。 然而她失望了。 她并没有从陆擎脸上看出任何异样，甚至在她提到沈露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陆擎的眼眸里有厌烦一闪而逝。 他笑了，「怎么突然提起她？」 冬醒心里有了判断，那个女人不是沈露。 从陆擎的表情来看，他是厌恶沈露的，那么必然不可能和她握手。 只是这厌恶，又是从何而来？ 陆擎绝不会是因为不能和她在一起就随便找个女人结婚的人，既然他最后选择和沈露结婚，肯定有他的原因。 冬醒心口微微一窒，走上前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我听卫嘉说过，沈露和我有几分相似。」 患得患失、近情情怯，这些从来都是女人的专用词语，哪怕是重活一世的冬醒也不例外。 她知道他爱的是她，可今天那一幕，却让她的心怎么也踏实不下来。 她知道他不是一个喜欢乱来的人，可她还是想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 「所以，你最终选择和她结婚的原因，是因为这一点吗？」 陆擎眉眼染了寂寥，抬手覆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是，但不全是。」 冬醒不解，「什么叫不全是？」 「小东西，」陆擎似乎不太想提起沈露的事情，「你只用知道，我和沈露，是各取所需罢了。」 —————————— 卫海和小倩闹掰后，卫子健的归属成了世纪难题。 按理说卫嘉应当将卫子健交给小倩，然而那天在诊疗室里卫海的那一番话却让她无法放心卫子健在小倩身边的安全。 卫海说，他们之所以那么晚才到医院，都是因为小倩一直不停地劝他马上订机票回w市。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震惊了。 卫海知道卫子健不是自己亲儿子后索性彻底和小倩撕破脸，将她早上的一言一行全都说了出来。 …… 「卫海，要不然我们订机票回w市吧。」 卫海刮鬍子的动作顿了顿，「你说什么？」 「我说，」小倩风情万种地贴着卫海，媚眼如丝，「我们现在就订票回w市。」 「那子健呢？子健还在医院里，我们走了，那子健怎么办？」卫海觉得小倩一定是疯了，「你现在跟我说走？你是不打算要子健了？」 「我当然要儿子啊，」小倩心里慌乱，打算找个听起来合理一些的藉口，「但是你想想，我们拿不出给子健治病的钱，但是子健现在在卫嘉那里，凭藉卫嘉和司家的关系，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我们倒不如先回w市，等子健的病治好了再回来，这样他们也没理由让我们出钱了。」 「我看你真是脑子有问题，」卫海骂道，「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你还算是个母亲？」 小倩见状暗道不妙，赶忙哄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滚一边儿去，」卫海不耐烦地甩开她，「我是不可能扔下我儿子走的。」 小倩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 卫海说完这话后，阴笑着看向小倩，「难怪你早上会这么说，那是因为你清楚我今天来医院就会知道卫子健的身世，到时候你就再也不能继续隐瞒下去了。所以你宁愿抛弃这个儿子，也要掩盖你的秘密。郑丽倩，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第389章 我会一直记得 对你的爱意就像是波子汽水，轻轻晃动的时候，玻璃珠在响，气泡在升高，欢快得连十六分音符都不敢降下一个调。 —————————— 曾几何时，虽然卫海抛弃妻女，但阿芜却始终耐心而温柔地教导卫嘉，要做一个善良诚实的人。 她认识的所有已经做母亲的女人们，都尽到了一个做母亲的责任。 所以卫嘉对于母亲这个角色，向来是抱有崇高敬意的。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竟然会有母亲为了一己私慾抛弃自己的孩子。 在今天之前，卫嘉对小倩态度其实并没有对卫海那么差。 虽然小倩是破坏她家庭的人，但卫海才是真正害死她母亲的兇手，所以卫嘉恨小倩，但其实更恨卫海。 甚至在卫海和小倩没来之前，卫嘉还告诉司母，如果卫海不愿意认卫子健这个儿子，郑丽倩作为卫子健的生母，肯定会抚养他的。哪怕卫子健最后没能治好病，他也能得到母亲很好的照顾。 第519页 然而眼前这一幕让她立刻改变了自己原本的想法。 一个为了让自己隐瞒好几年的秘密不被发现宁肯抛弃自己儿子的女人，卫嘉怎么敢放心将卫子健交给她？ 谁知道郑丽倩会不会转头就把卫子健扔了？ 卫海在将小倩臭骂了一顿之后，摔门而出。 被卫海戳穿了真面目的小倩终于不说话了，只是一脸希翼地看着卫子健，「子健，你跟妈妈走好不好？」 卫海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他不可能为卫子健的治疗花费一分钱，而小倩心里也清楚，因为自己没有向卫海坦白，司家断不可能再为卫子健花钱治病。 眼下，她只能带着卫子健走了。 卫子健虽然不懂为什么爸爸和妈妈会突然吵起来，更不知道爸爸为什么突然打妈妈，但他能够从爸爸的脸上看出来他肯定很不喜欢自己，点了点头就要去小倩身边。 「卫子健！」卫嘉紧紧抓着他细小的胳膊没放手，「你不准过去。」 「为什么？」卫子健委屈地看着卫嘉，「姐姐，那是我妈妈。」 「她不是你妈妈，」卫嘉一把转过他的身子，盯着他，「从现在开始，你没有妈妈，知道没有？」 「为，为什么……」卫子健被卫嘉冷漠的眼神吓到了，磕磕巴巴地说，「我妈妈就在那里啊……」 「卫嘉，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儿子？」小倩一听，忍着腹部的疼痛站起来骂道，「子健是我的儿子！」 话毕，竟然要上来强行从卫嘉手里夺过卫子健。 卫嘉死死抓着卫子健不撒手，小倩又紧紧拽着他的衣服往自己那边拉，卫子健疼得哇哇大叫。 「你松手！」卫嘉攥住她的手腕往前一甩。 「你凭什么让我松手？」被甩开的小倩又伸手来抓，「我是子健的亲妈！」 「你想把卫子健抛弃的时候怎么不说你是他妈？」卫嘉毫不示弱，「就你这德性，谁敢把卫子健交给你？指不定哪天你就嫌他是个累赘，把他给扔了！」 小倩知道自己和卫嘉说不通，只能把目标转移到卫子健身上，「子健，跟妈妈走好不好？」 卫子健还没说话，卫嘉就把他往身旁一放，「你想都……」 话还没说话，司母开口打断了她，「卫嘉，你让卫子健自己选择。」 郑丽倩毕竟是卫子健的亲生母亲，无论她有没有过要抛弃卫子健的言行，只要她没有付出实际行动，那么她就有绝对的权利抚养卫子健。 而卫嘉和卫子健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如果非要和郑丽倩抢夺卫子健的抚养权，郑丽倩完全可以上法院起诉她。 卫嘉听闻，放开了一直抓着卫子健的手，「卫子健，你要跟我回家还是跟你妈妈回家？」 这道选择题，她从问出口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无论她和卫子健这段时间相处得有多好，在卫子健心里，永远也不可能比得过一个郑丽倩。 无论郑丽倩这个人现在怎么样，至少在这之前，她对待卫子健绝对是尽心尽力的。 如果卫子健和她一样大也就算了，他才七岁，正是需要母亲的年纪，所以卫嘉甚至都不用猜，都知道卫子健的选择是什么。 果然，卫子健跳下了沙发，走到郑丽倩面前，牵住了她的手。 「妈妈，我们回家吧。」 郑丽倩点点头，「好，子健，妈妈带你回家。」 卫嘉沉默地看着母子二人慢慢走出了诊疗室。 卫子健最终选择了郑丽倩，那么他的结局，也就可想而知。 郑丽倩是不可能拿得出一百万来给卫子健治病的。 卫子健选择了她，等于把自己的生路断送了。 卫嘉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她多希望卫子健能够选择自己，这样司母是绝对会出钱治疗他的，可他最终和郑丽倩走了。 也许今天，就是她见到他的最后一面了。 郑丽倩打开了诊疗室的门，走出去的时候，卫子健突然挣脱了她的手，返身朝着卫嘉的方向跑去。 卫嘉以为卫子健是反悔了，眼睛一亮，原本有些黯然的情绪也好转起来。 「卫子健你……」 「姐姐，」卫子健站在卫嘉面前，抓过她的手，真诚地说，「我喜欢姐姐。」 「你干嘛？」卫嘉突然有点不习惯，想甩开他的手却又捨不得。 「姐姐，阿姨，你们不要难过，」卫子健看了看卫嘉后又看向司母，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不想拖累你们。」 他这话说完，卫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司母。 司母表情无奈。 卫子健也不知道继承了谁的智商，竟然这么聪明。 「我知道我的病很难治，」卫子健说，「爸爸妈妈没有钱治我的病，我马上就会死掉的，姐姐，如果我死了，你会想我吗？」 卫嘉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她突然同情起了这个孩子。 得不到卫嘉的回应，卫子健失望地低下头，很快又抬起来，小脸上洋溢着笑容，「姐姐不想我没关系，我会想姐姐的。」 「姐姐教我认的字我会一直记得，姐姐……我也会一直记得。」 第390章 痴心妄想 在玉米地里的追逐 在时间的缝隙里眺望 在空间站里沉睡 在书架的背后对着她爱的人说的一句 第520页 you/are/my/ghost。 ——《星际穿越》有感 —————————— 夜色迷乱。 a市最大的商圈内，被霓虹点亮的电视台大楼依旧繁忙。 陆氏企业会议室的灯从午后两点一直亮到了晚上十点，夜色已深，陆挚却在这间会议室里联繫开了五个会。 此时此刻，月色早已染透了落地窗，会议却还在继续。 无论下属怎样汇报进度，陆挚始终沉默在听，偶尔会给出一些一针见血的建议。 他开会大多数情况下话都很少，但一旦开口往往就是直击重点，所以了解陆挚的人都知道在会议上的汇报总结一定要简明扼要地直说重点，陆挚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浪费时间。 他曾在会议桌上扔下过这么一句话：在我面前只说结果，别在汇报时问我该怎么办。 「陆总，b市分公司高管位置空缺，集团总部的意思是从公司里调人手过去，」人事部总监已经在陆氏工作了多年，汇报起来也是干净利落，「人选资料已经发到您的邮箱，我的建议是市场开发部的康总监。」 江渝适时地递上电脑。 陆挚看了一眼，上面是一份详细的个人资料，「理由。」 「康总监是b市人，他从坐上这个位置起就一直在和b市事宜进行对接，，对b市的市场熟悉非常，」人事部总监言简意赅，「所以我认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陆挚没提出异议，瞥了一眼江渝，「这件事你跟进。」 「是，」江渝点头，看向人事部总监，「会议结束后把康总监所有的人事记录、效绩考核、心理评估以及近几年的体检报告都传到我邮箱。」 「好。」 —————————— 会议结束后，陆挚回了办公室，江渝跟在他伸手，见他拿起西装外套，小心翼翼地说：「陆总，方小姐来了，一直在楼上餐厅等您呢。」 陆挚将外套搭在胳膊上，脚步顿了顿，抬手微松领带，蹙眉，「她来干什么？」 江渝默了两秒，诧异地看着他，「是您同意让她上来等的，上个会议开始前您点过头的。」 陆挚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眉眼挂着无语，「我知道了，你先下班吧。」 「没关系，我可以等您。」虽然江渝不知道陆挚和这个方小姐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但他能看见有女人进出陆总左右，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陆挚挑眉，冲着他伸手，「车钥匙给我。」 江渝「啊」了一声，「您自己开车？」 他们加班并非什么稀奇事，一般的时候，他都去亲自开车送陆挚回家。 「我想我已经表达得够明确了。」 江渝迟疑间，还是将车钥匙交到他手里。 陆挚收好钥匙，难得地关心了句，「早点回家陪女朋友，以后还是少熬夜。」 江渝惊愕地盯着陆挚，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简直惊世骇俗。 陆挚见他这副表情，眉心凝了疑惑，「你分手了？」 「啊不是，没有没有。」 江渝不清楚陆挚到底经歷了什么才能说出这番感天动地的话，不仅关心他，连带着他的家属一起关心了，简直觉得苍天开眼了，终于让他这个魔鬼般的顶头上司有了怜悯下属之心，连连点头，回家去了。 —————————— 陆挚坐在方知若对面，没点任何餐食，只要了杯黑咖啡。 两个人靠窗而坐，巨幕落地窗外是琳琅满目的霓虹和熙熙攘攘的车影，整条街道都被点缀成了彩色缎带。 陆挚心里着实是有些无奈。 他应了陆擎的要求捧红方知若，却不曾想这女人竟然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了。 隔三差五地就找他一起吃饭，她是真的看不见他那张和陆擎有五分相似的脸么？ 「陆总，」方知若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红酒，放下杯子后轻声叫他，嗓音嗔怪，「你可是让我等了三个小时呢。」 她等了太长时间，正餐早已吃完，侍应生将餐盘逐一端走换成一碟碟精緻的水果。 「很抱歉，太忙了。」陆挚虽然不知道陆擎让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表面上还是维持了最起码的风度。 「知道你忙，」方知若拿起精緻的银叉，「所以我亲自来问问你，经济人物评选宴会，你还缺女伴吗？」 陆挚心里诧异，她怎么会知道这场宴会？ 「陆总，我没别的意思，」方知若眼见着陆挚不说话，忙解释，「您既然想捧我，我身为新人，自然是想多见见世面的。」 —————————— 方知若今天能来找陆挚，全是因为她的经纪人何文慧。 她对何文慧可谓是又爱又恨。 何文慧不愧是娱乐圈的王牌经纪人，带过的明星无一不是大红大紫。 只是她的要求也十分严格，方知若的一举一动必须按照她的规划来，否则手里能拉到的任何贊助和资源她就会给其他的艺人。 所以当何文慧要求她和文老闆断绝关系，抱好陆挚这条大腿时，方知若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一来何文慧说过，如果她不听，就手上刚接到的gg代言会立刻安排给其他人。 二来，方知若想起那晚见到的男人，恍若天神下凡般的俊美容颜让她为之一颤，更何况……他长得和陆擎还有几分相似，她哪能不心动？ 第521页 她知道陆挚是陆擎的哥哥，既然这位高高在上的陆总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她自然是要好好享受一番的。 陆家的势力有多强不用多说，陆挚愿意捧她，就代表她的身后就是陆家，自然能在娱乐圈立足脚跟，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 再者…… 方知若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中暗笑。 陆挚主动来找她，是不是代表着，她有资本能够吸引他的注意力呢？ 既然不能和陆擎在一起，陆挚，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要是她真成了陆擎的大嫂……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陆擎的脸色了。 此时的方知若并不知道的是，她自以为的魅力无边，只不过是彻底的愚昧无知罢了。 第391章 一条人命罢了 「如果你很想结婚，那就不一定非要等到爱情，肉体和精神上的朋友都可以结婚。 如果你很想要的是爱情，那你就要足够强大，甚至做好独身的准备，因为遇到爱情的机率很低。」 ——李银河 —————————— 陆挚听完方知若这一番话，在商场上向来杀伐果决的内心竟难得的纠结起来。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陆挚拿起，是一条陆母发来的简讯，让他今晚回家一趟。 「方小姐，不好意思，接个电话。」陆挚礼貌地颔首，起身出了餐厅。 他并非是要给陆母回电话，而是打给陆擎。 陆擎接通得很快，有些不耐烦，「什么事？」 「阿擎，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让我捧红方知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陆挚沉静地问。 若非陆擎执意要求，他绝不会和方知若有任何的接触。 他看过她参演的那部影片，一个刚进娱乐圈的新人，演技青涩也就罢了，平常说话做事什么心思都表露在面上，他都懒得去戳穿她。 「怎么，她来找你了？」陆擎的声音懒洋洋的，时不时还有纸张摩擦的声音，估计是在写卷子。 「她让我带她参加半个月后的经济人物评选。」 「带她去啊，」陆擎的声音里有了一丝玩味，「不是捧她吗，这多好的机会。」 「你开什么玩笑，」陆挚皱眉，「明知我出席活动从不带女伴。」 以上位者的身份在商圈里浸盈了快五年，谁不知道陆氏企业总裁陆挚身旁从未出现过任何女人。 跟在他身边的，只有江渝一人。 再联想到他那张禁慾的脸和尚轻的年纪，以及江渝常年一脸小受的表情，外界无不纷纷怀疑他和江渝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特殊关系。 「那这更好办了，」陆擎有些嬉皮笑脸地说，「你带方知若一起，这下谁不知道你有意捧红她？」 「陆擎，」陆挚眉目肃了严厉，「你要毁了她我可以帮你，但我绝不可能牺牲自己。」 「知道你守身如玉，」陆擎知道这是陆挚的底线，也就没有继续开玩笑，「这样好了，你把方知若推给其他人，让别人带着她出席，效果也是一样的。」 陆挚这才勉强答应了。 末了他问了陆擎最后一个问题，「方知若到底做了什么你这么恨她？」 这么蠢笨如猪的女人也能让陆擎起了这样的心思，证明她真的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陆擎的回答很是淡然，却让陆挚一怔。 他语气里的咬牙切齿并非听不出来。 「没什么，一条人命罢了。」 —————————— 当置身于未知的等待之中时，每个人的选择应对方式都不尽相同。 有的人会站在原地以不变应万变，有的人顺其自然随波逐流，有的人，则会选择迎难而上。 许夏梦，就是其中之一。 国庆长假，她搭乘了飞往y市的航班。 在和小吴的一次聊天中，他不小心说漏了嘴，景初就在樊城执行任务。 所以她要去那个离金三角最近的城市，找到景初。 她不想再处在无尽的思念与等待中，她要找到他。 哪怕只能远远地见他一面，她都能感到无比满足。 到达y市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通往樊城的班车早已停止运行，许夏梦原本想租辆车直接开往樊城，但又怕这个披着华美外衣下的y市隐藏着无法预测的危险，她又是独自一人，赶夜路指不定还会遇到什么事情，倒不如就在y市停留一晚。 y市是省会城市，和她曾在书中看到的一样，恬淡清净、从容不迫。 这里没有大城市的车水马龙和熙熙攘攘，相反的，民族气息分外浓厚，连机场的造型都以孔雀为主。 这里少了北方城市的寒冷，又因为经度问题落日较晚，所以当许夏梦沿着地图找到在小程序上订的民宿时，天际还有温暖的霞光倾斜下来，铺洒在长长的青石子路上。 穿行这座城市时，她抬头总能看见一座伫立在山顶的金塔，夕阳西下时，那座塔金光四溢，如同普照世人的佛光。 许夏梦没有宗教信仰，但在离开y市前，她想要入乡随俗一次，在这座充满民族信仰的城市，借着金塔，祈求景初的平安。 翌日，她告别了老闆，从y市搭上班车，一路经过各色各样的小城，终于来到了边陲小镇樊城。 这里，就是景初执行任务的地方。 第522页 看着夕阳下静静流淌的樊城河，许夏梦想，景初会不会也曾经在她现在站着的地方，驻足停留过？ 樊城和y市不同，街道两旁，乃至于家家户户都种满了榕树，或独木成林或连成一片，这也许就是樊城最大的风景特色了。 她没来过这里，但小吴说过景初就在樊城。 她只想在这座城市，在小吴最后告诉她的地方，找到他。 她能够感觉到他就在樊城，在这个邻国姑娘偷偷入境赚钱的边陲小镇。 正值傍晚，家家户户炊烟裊裊，是柴火的清香。 有结队的穿着傣族服饰的孩童自许夏梦身边跑过，嘴里说着她完全听不懂的方言，对她这个外地人也没感到任何好奇。 不过也对，在这样一个地方，外地人本就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青石子路在她脚下踩得咯吱咯吱作响，幸好许夏梦不爱穿高跟鞋，否则非得累死不可。 走过一条街道的时候，她的余光扫过了一辆车。 那是一辆面包车，从她自樊城河离开后，便始终跟着她，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 许夏梦的脚步停顿了一下，那辆车也放慢了速度。 她的心里一紧，曾被吴幸川绑架过的回忆汹涌而至，脚下加快了步伐。 她听到车轮碾压过石子的声音，异常刺耳。 许夏梦干脆由快步走改成了跑。 后面的车，也加快了速度，冲着她开了过来。 直到在她面前勐地停住。 「啊——」许夏梦吓得一声尖叫，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车。 脚下一扭，整个人跌坐在地。 很快地，车门打开，她看见里面跳下来几个人，面无表情地冲着她走过来。 许夏梦瞪大了眼睛，尖叫着，拼命站起来要逃跑。 奈何几个大男人上前一把揪住她，像是拎着小鸡崽儿似的将她扔进车里。 许夏梦歇斯底里的叫声被关上的车门阻断。 车开走了。 只剩下她的一只鞋，孤零零地躺在石子路中央…… 第392章 新学委 我对你是指针向南，我爱你是深海沉船，你一来是万物復甦，你离开是世界荒芜。 —————————— 这是冬醒人生第二次体会到高三生的艰难与不易。 六中的要求就是各科老师必须在高三前将所有的新课程全部讲完，方便高三一整年都用来复习。 所以现在每天除了刷不完的题目就是各科的考试，两天一小考三天一大考已经是最正常不过的频率，体育课更是从一个星期两节变为一节，至于其他娱乐活动，想都别想。 国庆节前有一次月考，冬醒的成绩自从上次考到年级第八后，成绩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定在年级前十，紧随其后的就是陆擎，第一次考进年级前五十。 卫嘉和司临的成绩也有了提升，虽然升得很慢，但至少可以看到在明显的进步。 如果高三这一整年按照这个进步速度继续下去的话，冬醒觉得他们一定会和上一世一样，考上同一所大学。 至于步盛，这傢伙的成绩应该是和赵倩倩处在同一水平的，比卫嘉和司临还要高出不少。 七班其他同学的成绩虽然比起以前没有太大的进步，但至少也是稳定在原来的水平之上的。 七班的年级排名更是从惯常的吊车尾直接突飞勐进到中游。 班主任简直喜上眉梢，他这算是歷尽千辛万苦，终于苦尽甘来了。 今年国庆节正好是从周六开始放假，借着周五下午开班会的机会，班主任总结了这次月考成绩。 先是一套官方的说辞后，开始挨个点名表扬。 「班长这次很不错，虽然名次退步了一名，但至少稳定在年级前十，大家都知道，年级前十是时常换人的，能够一直保持住也是一种实力。」 班主任在讲台上尬吹，台下的学生也不敢说话。 虽然有人心里愤愤退步就是退步，却也不能说出来。 因为只要一说出口，就会被班主任九个字怼得哑口无言。 「你厉害你考一个看看。」 之前已经有人试过了，所以再也没人敢在班主任夸赞许冬醒的时候开口反驳。 「接下来说说我们班第二名，陆擎。」班主任看着排在冬醒下面一个的陆擎，满意地点点头，「很不错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陆擎是第一次考进年级前五十吧？」 陆擎的位置就在第三组第一排，讲台的面前，神情淡漠地点了点头，「嗯。」 心里头却在寻思，老子上辈子高考比这更高。 「大家要多向陆擎同学学习，」班主任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你们看，高一的时候陆擎同学成绩一直排在年级最后，没过多久人家就起来了，哪怕上个学期休学了也没影响成绩，反而考得更高，证明只要认真学习，就一定会有收穫。」 「老师，」司临作为陆擎多年的好兄弟，这个时候自然是要损上两句的，「那是因为陆擎家里有钱。」 「哈哈哈……」 「就是，谁知道私底下找了多少个家教……」 司临此话一出，引来众多同学的议论。 是啊，陆擎成绩差又怎么样，他家里那么有钱，随便找几个家教老师不就能补回来了。 第523页 班主任向来是偏袒好学生的，这个时候当然站在陆擎这边说话，「就算陆擎同学家里有钱，那也得认真去学习才能有收穫，不管家庭条件怎么样，如果不想学的人，始终成绩是提不上去的。」 「老师，」陆擎懒洋洋地开口，「我再不认真学习，就要回家继承家业了。」 他这话可谓是真凡尔赛。 全班同学都被逗笑了，纷纷调侃起来。 卫嘉瞅着冬醒，「陆擎要回家继承家业，那你呢？」 「我？」冬醒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你不是到时候就成了总裁夫人了吗？」卫嘉笑得不怀好意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冬醒白她一眼。 虽然这一世的陆擎表示过没有进娱乐圈的打算，但他上面还有个陆挚，就算要继承家业，陆氏的总裁位置也轮不到他来坐。 不过卫嘉这一番话倒是勾起了她一些别样的想法。 陆擎只说了自己不打算进娱乐圈，却并没有说过他未来想要做什么。 看来她还得找个时间问问他。 班主任瞥了陆擎一眼，没说其他的，继续表扬下一个。 一连串点名下来，有表扬也有批评，但总体来说还是表扬居多。 「这只是进入高三以来的第一场月考，以后每个月都会进行这样的考试，还有半期考试，期末考试，」班主任将成绩单放进文件袋里，双手撑着讲台，「考好的同学继续保持，没考好的同学也不要灰心，只要没高考，大家都是有试错的机会，只有在不断的检测中，才能找到自己的不足，弥补知识的漏洞点。」 紧接着又补充 班主任说完后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低声问冬醒，「班长，这个星期换不换座位？」 「啊，不用换，」冬醒抬起头回答，「上个星期换过。」 座位是两周一换。 「行，」班主任站直身子，「现在还有半节课的时间，我也没什么好讲的，你们就该看书的看书，该复习的复习，下课铃响了以后就放学。」 同学们都埋着头在写试卷，没人理他。 班主任很满意这个效果，拿好东西准备离开教室，提前下班。 冬醒看着他即将走出教室，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开口叫住了班主任，「谢老师。」 「嗯？」一只脚踏出去的班主任又扭过头，看向冬醒，「什么事？」 「要不然你选个学习委员吧？」冬醒说。 陈珏转学后班主任就让她身兼两职，说是要等有同学成绩大幅度提升后再定人选，这都大半年过去了，班主任早就把这件事忘了，要不是冬醒提醒，他现在都没想起来。 「啊，选个学习委员啊。」班主任恍悟，回到讲台上。 「是的。」冬醒点点头，期待地看着他。 她平时当个班长已经够累了，真的不想再被学委这个头衔压着了。 「我看陆擎这次考试进步挺大的，就陆擎吧。」班主任环视了教室一周，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陆擎身上。 第393章 花瓶 如果有幸成为你的妻子 我将用我一生的爱陪伴你守护你 我会将毕生的温柔都给你 让你觉得人间值得 —————————— 「我看陆擎这次考试进步挺大的，就陆擎吧。」 当班主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冬醒心中暗喜。 这正是她所期望的。 先不说陆擎的成绩目前是班上第二，班主任肯定会优先考虑把学习委员的职位给他，单就从冬醒私心来说，也是希望陆擎能担任学委的。 六中平常会开一些班委的会议，大多数时候都是每个班的班长和学委一起出席，如果陆擎能够成为七班的学习委员的话…… 冬醒想想在阶梯教室里两个人肩并肩坐着偷偷摸摸拉小手的场面，心里就美滋滋的。 然而陆擎的回答却是实打实地给她当头浇了一瓢冷水。 「没兴趣。」陆擎头都没抬。 冬醒万万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回答，一愣。 其他同学也都表示有点不敢相信。 陆擎竟然拒绝了？ 司临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么蛾子，用胳膊肘撞了撞他，低咳一声，「你说什么呢？」 其他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他们这些清楚内幕的能不明白冬醒是什么意思吗？这不摆明了想让陆擎担任学委以后更多些光明正大相处的理由吗？ 陆擎双商高一直是公认的，怎么这次还掉链子了呢？ 「为什么？」班主任皱眉，被反驳了决定，心里有了些许不满。 「没有原因，」陆擎依然没有抬头，「不感兴趣就是不感兴趣。」 卫嘉瞅着陆擎的表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正常情况下陆擎应该立马答应啊，怎么还拒绝起来了。 难道……是和冬醒吵架了？ 卫嘉狐疑地看了看陆擎，又扭头看着冬醒，没从两个人的表情上看出任何冷战的意思来。 「那你不愿意就算了，」班主任虽然心里不高兴，却也拿他没办法，「班长，这事儿再放放，下次再说。」 冬醒无奈，点了点头，「那好吧。」 陆擎不愿意，她还得再暂代学委一阵子。 —————————— 许夏梦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昏暗极了，像是整片天空都被笼罩在一层灰濛濛之中，看不见任何明艷的阳光和碧蓝色的天空，只能看见狂风唿唿地吹得外面的树叶乱飞。 第524页 但许夏梦发现，自己身处的房间环境还算不错，几净窗明，床榻也是分外松软舒适。 房间面积不算大却也不小，从这样温馨的装修风格来看，她应该是身处一家民宿。 许夏梦靠着床头，仔细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她是刚到樊城，打算从一条街道走过去时就被一辆面包车拦住了，那几个扔她进车的男人各个身材高大，面无表情，其中一个用胶带封住了她的嘴，很快她就晕了过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脑海里闪过的念头是：完犊子了，她又被人绑架了。 许夏梦垂眸盯着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以为是吴幸川干的。 但这绝不可能，吴幸川现在还在监狱里蹲着呢。 虽说是绑架，可她的手脚没有被捆绑，身处的房间也不是她以为的那种脏兮兮的废弃屋子，相反，这个房间宽敞明亮，怎么看都不像是绑架犯待的地方。 她又赶紧检查了一下自己全身，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个遍。 樊城地处边境，贩卖器官的人很多，她怕她的肾已经被割走了。 然而身上别说刀口了，连衣服都是完好的。 许夏梦起身走到窗前看了看，外面一片荒凉，除了满目的榕树还是榕树，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还在不在樊城，这里看起来荒无人烟的…… 从她醒来到现在，一个人都没从窗前经过。 莫非…… 许夏梦的脑袋转的飞快。 她是被毒贩抓走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显现的时候就如同一般炸开，惊得许夏梦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景初来樊城执行卧底任务，那么她遇上毒贩的话…… 难道景初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他是不是被毒贩给偷偷杀了，然后毒贩打击报復，查到她是景初的女朋友，所以把她抓过来要对她下手？ …… 「你知道缉毒警的危险系数有多高吗？他们面对的是最穷凶极恶的毒/贩，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 「他若是平安归来我自然希望，可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大不了，我孤独终老一辈子。 「无论未来如何，我这辈子，认定他了。」 …… 许夏梦想到这里心中满是悲愤，如果景初真的被识破了身份惨遭毒手，如果将她关在这里的真的是毒贩，就算是死，她也要替景初报仇！ 这么一想，许夏梦心中的惧意消退了些，她现在一心只想着能不能见到景初，她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门外突然有了动静。 说话的声音夹杂着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许夏梦心里「咯噔」一声迅速将屋内环视了一圈，视线落在电视柜上的一个陶瓷花瓶上，心中一动。 门外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应该是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许夏梦拿起那只花瓶，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背后，手中的花瓶紧紧攥着。 听着门外近在咫尺的脚步声，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脚步声，最终在门外停住。 紧接着，是门把手轻轻转动的声音。 许夏梦举起了手里的花瓶，只等着那人进来的时候给他当头一击。 景初教过她一些基本的技巧，人在面临危险时的爆发力是极强的，只要她能照着那人脑袋上挥过去，她就有很大的机率可以逃脱危险。 但问题是……她真的能打得到那人的脑袋吗？ 正在迟疑之间，房门被打开了。 一只脚先迈了进来，紧跟着是半边身子。 许夏梦只看到一个魁梧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心里又紧张又害怕，攥紧了手里的花瓶，死死盯着那人的后脑勺。 只要她举起手里的花瓶朝着他的脑袋砸下去，她就可以趁机逃跑。 第394章 这醋都要吃 哪怕是一只萤火虫喜欢上月亮，它也会想把自己所有的光都给它。这跟喜欢的人多强大没关系，这是跳动不止的心意。 —————————— 因为陆擎没答应担任学习委员的职务，一直到下午放学，冬醒都不想搭理他。 他回来以后，陆家的司机又开始每天进行准时接送，有了陆擎在，冬醒倒是没有拒绝。 今天下午和往常一样坐进车里，陆擎关上车门淡声说了句「开车」后就靠着冬醒坐下，一手绕到她肩膀后面搂紧了她。 冬醒将他的手甩开，脸扭向窗外看风景。 陆擎被她这抗拒的动作搞得怔了一下，又伸手过来揽她。 冬醒再次把他甩开，冷声道：「你别碰我。」 「你怎么了？」陆擎莫名其妙。 冬醒想起他下午那句不感兴趣心里就来气，面上更是没了好脸色，「你不是不感兴趣吗？」 陆擎这下彻底反应过来了，抬眼与她目光相对的时候揉了一点玩味进去，他放低了嗓音，「生气了？」 「我能不生气吗？」眼见着他有认错的表现，冬醒心里好受了点，面上却还是冷哼一声，「让你帮我分担点儿班上的任务都不愿意，要你有什么用？」 陆擎摸了摸鼻子，神色几分微妙，「不是我不愿意。」 「那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冬醒一听这话心里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原谅瞬间荡然无存，怒气就升了上来，「你愿意你还说不感兴趣？」 第525页 陆擎默了默，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愿意是愿意，不感兴趣也确实是不感兴趣。」 「陆擎！」冬醒一听炸了，抬手就去揪他的耳朵，尖声吼道，「你搁这儿跟我玩文字游戏呢？」 前面专心开车的司机默默地看一眼后视镜，决定还是当作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说不定这是年轻人的情趣呢。 「小东西，你这是跟卫嘉学的吧。」冬醒这揪耳朵的力气可不小，陆擎疼得龇牙咧嘴的，一张俊脸五官抽搐。 「你别管我跟谁学的，」冬醒被他说的有点心虚，揪耳朵确实是和卫嘉学的，但面上还是怒目圆睁，「问你，为什么不感兴趣？」 「你先松开我。」陆擎抬手去阻止她继续揪耳朵的行为，「我慢慢向你解释。」 冬醒从善如流地松了手。 陆擎揉着通红的耳朵，张了张嘴，半天没开口。 「说吧。」冬醒没好气地看着他。 她是真的想不通陆擎为什么不愿意担任学委。 陆擎瞅了她好一会儿，瞅到冬醒又要抬手揪他的时候，才别别扭扭地说，「我不捡别人剩下的。」 他何尝不知道冬醒的心思？ 他也想帮她分担一些班级事务的压力，但学委这个职位吧，属实是太膈应了些。 冬醒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勐地反应过来，靠着车窗捂着肚子咯咯咯地笑起来。 陆擎看她笑得猖狂，都快掉到座位底下去了，心中一阵被人嘲笑的尴尬，不耐地扭过脸，「有什么好笑的！」 前面的司机听见动静又看了眼后视镜，刚好对上陆擎不耐烦的眼神。 「看什么看？」他冷喝一声。 司机吓得赶紧移开目光。 冬醒笑得乐不可支，主动凑到陆擎身边去，偏着脑袋瞅他，「所以你是吃醋了？」 陆擎脸上生起一抹可疑的红色，他居然脸红了，倔强地回道，「谁吃醋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冬醒越看他别扭的表情越觉得好笑，「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了……哈哈哈……」 搞半天这傢伙不是不愿意做学委，只是因为上一任学委的陈珏，他才不愿意罢了。 连这个醋都要吃，冬醒越想越觉得好笑。 估计现在在别国留学的陈珏应该也想不到自己都已经不在国内了竟然还有人会因为这件事吃醋吧。 「别笑了！」陆擎被她笑得面上过不去，一阵青一阵白的。 换来的却是冬醒更猖狂的笑声。 —————————— 许夏梦盯着那人的后脑勺，紧张兮兮地咽口水。 她从来没有袭击过人，也从来没有经歷过这种场面，相比起眼前的场景，之前被吴幸川绑架的那一次就显得太过小儿科了。 她只想着电视剧里的人在遇上坏人的时候都能轻轻松松地举起手里的武器狠狠冲着对方的脑袋砸过去，怎么轮到她就不行了呢？ 她的手臂颤抖得厉害，这花瓶其实并不重，但此刻像是举着千斤似的，怎么也无法对着那人的后脑勺砸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进门后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的男人突然转过了头，目光准确无误地锁定了站在门背后战战兢兢高举花瓶的许夏梦。 许夏梦的自我保护意识开启，尖叫一声，举着花瓶就朝那人沖了过去。 然而，偷袭都未必成功此刻正面攻击更别想得逞，许夏梦眼睁睁看着花瓶落下时，男人轻而易举地一把握住，然后反手一拧，花瓶就从许夏梦的手里被硬生生夺了下来。 唯一能发起反击的武器被人收走，许夏梦像是只孱弱的小鸡崽儿似的惊恐无力，瘫软地靠着门板，勉强稳住了发颤的双腿。 「我，我警告你，你别过来，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的话，我一定和你同归于尽！」 许夏梦虽然大势已去，但好在气势还在，乍一看，竟然也不处于下风。 这一幕落在男人眼里属实有些好笑，什么叫用最害怕的表情说着最狠的话，这就是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 许夏梦的手死死抠着门板，惊叫，「你别过来！」 男人见状赶紧停下脚步，语气略微无奈，「我不是坏人。」 「哪个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许夏梦心里紧张，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如同一只小兽般警惕地盯着他，「你不是坏人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男人见她太过紧张，干脆什么都不说，就站在原地饶有兴致地瞧着她。 两个人之间形成了诡异的沉默。 许夏梦觉得有些奇怪，盯着他的脸上下端详了一阵。 第395章 岑邢 在这城市里，我相信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人，想着同样的事情，怀着相似的频率，在某站寂寞的出口，安排好了与我相遇。 ——张爱玲 —————————— 许夏梦发现，眼前这个和自己距离不到半米的男人，其实长得挺英气的，浓眉大眼，看着就不像是干贩/毒这种阴损事情的人。 「你，你别这么看着我，你到底是谁？」许夏梦虽然觉得他面相不像坏人，但也没有掉以轻心，「我告诉你，你抓了我也是白抓，我只是来旅游的！」 男人闻言后笑得爽朗，说：「我要是毒贩，一听你这番话就知道你肯定是重要人物。」 第526页 许夏梦「啊」了一声。 男人往房间里走了几步后回头，「我见过你。」 许夏梦的眼神里充满警觉。 「你是景初的女朋友吧，」男人见她一副马上就要扑上来咬他喉咙的架势，赶忙自报家门，「我是景初的同事。」 许夏梦盯着他，并没有完全相信。 「许小姐，我们抓你回来实在是形势所迫，你不必担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男人说话很是心平气和，语气也放轻了不少，「请你跟我走，我们队长要见你。」 许夏梦扶着墙站稳，迟疑地问：「什么队长？」 她害怕这是对方给她下套，所以没有提起缉毒警三个字。 男人估计是看透了她的小心思，没拆穿，指着门外说，「我们队长就在楼上，你不是想见景初吗？」 一听到景初的名字，许夏梦立刻不疑有他，马上跟着他离开了房间。 —————————— 江渝敲门进来的时候，正巧看见陆挚仰靠在老闆椅上，阖着双眼似乎睡着了。 落地窗外的光很弱，恰到好处地映着他在睡梦中还紧锁的眉头，衬衫领口的扣子敞开了两颗，领带松垮垮地扯开挂在脖子上。 这样的一个陆挚，看上去除了疲倦，江渝找不到第二个词来形容。 江渝不知道他和那个方知若到底是什么关系，陆挚亲口告诉他要捧红方知若，但他看陆挚对她的态度似乎又不太像真的要捧她的样子。 虽然该有的资源都给了她，但陆挚连见她一面都甚少，仿佛方知若背后的金主另有其人一般。 江渝无声地轻嘆一口气，走上前将陆挚随意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挂好，抬眸瞅了眼落地窗外的光线，打算走过去把窗帘拉上。 手刚碰到窗帘，陆挚勐地睁开了眼睛，手指还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江渝明显地看到他刚睡醒时眼里的迷茫，透着满目的悲凉和惊惶，宽阔的额头在光线中有汗珠的折射，他心中猜测，陆挚应当是做了噩梦。 只是这噩梦是谁给他带来的江渝就不知道了，但这样无助孱弱的陆挚还是他第一次见到。 陆挚睁眼后，微微眯了下眼眸，似乎是在适应眼前的光亮。 江渝走上前，迟疑地道：「陆总？」 声音入耳后刺激了头皮，陆挚这才真正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睡着了。 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靠着椅子问，「几点了？」 「快十点了，」江渝说着忍不住问，「您昨晚又是在办公室里休息的？」 陆挚淡淡「嗯」了一声。 「这样不行，您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陆挚没理会江渝的关心，随手将杯子递给他，「磨杯咖啡。」 江渝无奈，只好应了。 等他磨好咖啡端进来放到桌上，问道：「陆总，经纪人物评选一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陆挚端起咖啡杯，沉吟片刻，想起什么冷笑一声，「答应他们。」 「是。」江渝记下。 陆挚看上去状态有些不太好，干脆扯下领带扔到办公桌上，余光瞥到江渝还在，放下手里的文件，「还有事？」 江渝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 「陆总，方小姐来了，要求见您。」江渝迟疑地说。 陆挚微微蹙眉。 这个方知若，找他无非是为了上次那件事罢了。 他没答应，便三番五次地来公司找他。 想起刚刚那个梦，梦里的那个人形如鬼魅，他怎么抓也抓不住，陆挚不耐地道：「让她滚。」 江渝愣了一下后道：「我已经拒绝过她了，但方小姐似乎看起来真的很着急，怎么劝也劝不走。」 陆挚的眉心沉冷不少，良久后道：「让她两小时后来我办公室。」 「是。」 —————————— 许夏梦跟着那个自称是景初同事的男人出了卧室，然后一路上跟着他上了楼。 原以为会见到心心念念的景初，甚至她还想过那个队长会不会就是景初，岂料等她进房间后，朝着她走过来的是一位至少年逾不惑的中年男人，个子也很魁梧，身强体壮的。 虽然他穿着便装，但眉眼间流露出的浩然正气不容忽视，国字脸也分外严肃，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他见到许夏梦后微微一下，这才化解了面部五官的过分严肃。 「许小姐，这位是樊城公安厅缉毒大队队长岑邢岑队。」身边的男人向许夏梦介绍道。 许夏梦远远站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岑邢是多年从是缉毒的老警察了，一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并没有完全相信自己，便掏出证件递给许夏梦，「许小姐你好，我是岑邢。」 许夏梦接过他的证件，仔细看了看，又摸索了一遍。 她见过景初的，所以可以判定这张证件是真的。 「许小姐你不用怀疑，」岑邢说着微微偏了身子，指着身后，「你看到这些就明白了。」 许夏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不大的房间，里面有个巨大的监控屏幕，将近十个便衣警察守在屏幕前，一眨不眨地盯着。 许夏梦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迟疑地问：「这是什么？」 「每个卧底发回来的监控画面，」岑邢又成了不苟言笑的模样，「我们要确保每一名替国家卖命的缉毒警的安危，这上面是他们的实际情况。」 第527页 许夏梦眼波一盪，「那景初呢？」 她没有从这些监控画面上见到景初。 第396章 远远地看一眼都好 人间的事，只要生机不灭，即使重遭天灾人祸，暂被阻抑，终有抬头的日子。 ——丰子恺 —————————— 「你放心，景初现在很安全。」岑邢说。 许夏梦并没有因为他这一句话而显得轻松，摇了摇头，「我必须要看见他才能安心。」 岑邢响了响，上前拍了拍其中一个警员的肩膀，「调到景初的位置。」 「是。」 很快，屏幕上的画面一转，呈现出了一群人，看样子似乎正在开会。 窗外有明亮的光线照进来，刚好落到窗前的男人身上。 视频里的男人高大结实，五官俊朗英气，却又带了点儿痞帅，额前的碎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金光，微微遮住了他低垂的眉眼。 穿着白色t恤和黑色马夹，下摆随意地塞在了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里。 他慵懒地倚靠着窗台，嘴里叼了根烟，目光漫不经心。 「景叔叔！」时隔这么长一段时间，这还是许夏梦第一次见到景初，虽然他的打扮装束让她感到陌生，但许夏梦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一众警察却被她这称唿吓了一跳，互相对视一眼，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景叔叔？ 那个领着许夏梦上楼的年轻男人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岑邢瞪了他一眼。 许夏梦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激动之下都说了些什么，闹了个大脸红。 但很快，她又被视频里的画面吸引了注意力，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她回头看了一下屋外的天色。 比起她刚醒来的时候更暗了些。 可视频里……却天光大亮。 「这个视频，是什么时候的？」她迟疑地问。 「许小姐，这是今天中午十二点景初传给我们的影像资料。」岑邢说。 「十二点？那现在景初人呢？」许夏梦一听急了。 这会儿天色少说七点了，这七个小时景初都没有任何反馈吗？ 岑邢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朝着房间里面做出邀请的动作，「许小姐，里面请。」 许夏梦想了想，走进了他指的方向。 里面是个很小的单间，只放了两把椅子和一张床，应该是个休息室。 「许小姐，我想你应该知道，卧底是一项很危险的任务，」待许夏梦坐下后，岑邢给她倒了杯温水，然后坐到另一张椅子上，「但你绝对无法想像这项工作有多么艰难。」 许夏梦捧着纸杯，安静地听他说话。 「曾经有很多像景初这样的卧底，他们要么熬不住，被毒贩拖下水，要么身份被识破，遭遇毒手，亦或是坚持不下去，选择自杀，心理压力何其大这绝对是外人想像不到的。」 「虽说我们尽量对卧底实施最大的保护，但总避免不了一些意外的出现，这就要求卧底不仅要有十足的经验，还要想出办法如何能在毒贩不发现的情况下传递给我们尚且安全的信息。」 许夏梦听得心里发紧，点了点头。 「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岑邢从事缉毒工作多年，早就练成了一双火眼金睛，看出了许夏梦的紧张，「至少现在能够确定景初是安全的，他自从潜入贩/毒集团以来，一直在跟我们不间断的联繫，他是个很聪明也很有能力的警员，所以请你放心。」 许夏梦喝了口水，舔了舔嘴唇，「那你们绑架我……啊不是，是你们带我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很抱歉，」岑邢满脸歉意，「我们邀请你的方式粗暴了些。」 许夏梦呵呵一笑。 岂止粗暴了一些？！ 「我们将你带到这里就是为了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告诉你，我们会马上安排你回z市。」 「啊？」许夏梦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为什么？」 她来就是想找到景初，没打算走啊。 「因为景初是这个卧底任务里的核心人员，我们必须保证他心无旁骛。」岑邢这话说得十分残忍。 许夏梦低声嘟囔了句，「其实我就是想知道他到底安不安全。」 「你的心情我们理解，」岑邢点点头，「但许小姐，你留在这里不但帮不了什么忙，还有可能会为景初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许夏梦绞着手指，这个道理她懂，但…… 至少让她在现实里见到景初啊。 「我能不能见他一眼？就看一眼就好。」 岑邢拒绝得十分干脆，「不能。」 许夏梦：「……」 「今天天色已晚，明天一早我会派人亲自送你到机场。」 许夏梦心里十分不想走，但又不得不走。 「景初什么时候才能回z市？」她又问。 岑邢摇头，「很抱歉，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也许很快，也许要好几年。」 许夏梦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了也等于白问，没指望能得到具体的答案。 「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景初好，那么就请你赶紧离开，」岑邢见她神情犹豫，心里也能理解，「你还是个大学生吧，回去好好上课才是要紧事。」 许夏梦「嗯」了一声，心里却始终忧虑。 多希望，能够亲眼见到景初一面。 第528页 哪怕是远远地看他一眼都好。 —————————— a市，陆氏企业，总裁办公室休息室。 按摩浴缸里，水花形成的泡泡自底部向上涌去，翻滚成了一枚炸开的水花，无声地靠向浴缸里闭目养神的男人。 清水之下是性感结实的男性身躯，水珠溅到他英挺的脸颊轮廓之上，再徐徐滚落，从他刚刚挂完鬍子的湛清下巴上跌落下来，停在凸起的喉结上。 他的一条胳膊搭在浴缸外，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支烟，青白色的菸丝从暗红的菸头裊裊升空，与浴室里氤氲的热气混在一起。 菸头燃了老长，终于经不住万有引力，断了一截落地。 良久后，他才睁眼，抬起手，重重地抽了一口烟。 轻轻吐出来，那烟雾与水雾交织着迷乱了他的眼眸。 他仿佛看见了她光裸着身躯站在他面前，就像他十八岁成人礼那晚，她大胆热情地扑倒了他，在他怀里宛如一条蛇似的疯狂扭动。 她是个十足的坏女孩，却坏得让他难以自持。 第397章 自不量力 你也曾是银河的浪漫子民，孤身坠入地球，等不到群星来信。 —————————— 陆挚想到这里，倏然皱紧了眉头，狠狠掐灭了菸头。 只有在想她想到发狂的时候，才会点一支烟，缓解心中的思念。 刚才，她出现在了他的梦里。 起身，简单地沖了一下，高大结实的背影笼罩于墙壁之上。 花洒滴下的水珠砸在了他的脸上。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洗漱台上的那款漱口水。 蜜桃味的。 他抬手停了花洒，走上前拿过漱口水，不由得想起了和她住在一起的那段短暂的日子里，她娇滴滴地搂着他，轻轻吻了他的嘴唇，带起淡淡的蜜桃香。 她问，小挚挚，是不是很甜？ 他浅笑，很甜。 她仰着头，眼神魅惑撒娇，它甜还是我甜。 他笑，低头啄了一口她的嘴唇，都甜。 她搂着他抿唇浅笑，那你以后就跟我用一样的漱口水了。 他无奈，这分明是女士的。 她舔了舔嘴唇，你必须要和我用一样的漱口水，你的魅力那么大，喜欢你的女人那么多，我就是要让她们知道，能跟你最亲密的女人，只能是我。 他搂紧她，好。 她娇滴滴地说，我们都用同一种漱口水，这样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也可以享受和我接吻的感觉，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他低笑，你还想我和哪个女人接吻？ 她捏住了他的下巴，兇狠道，除了我谁都不行。 …… 他的回忆里都是她，可是后来她走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她喜欢的这瓶漱口水。 他只能每天用着它，就好像她还在他身边一样。 镜子前，陆挚的眼眸满是痛楚，向来严苛的眉梢也染上了思念的狼狈。 整整五年，他也没有她的下落。 哪怕他动用了陆家的势力寻找她，却依然没有任何结果。 他知道，是母亲刻意封锁了有关她的所有消息。 他不知道她到底是不肯原谅她，还是她……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 —————————— 半个小时后，陆挚从休息室里走了出来。 洗漱完的他稍稍驱走了眉梢的倦怠，换了件菸灰色的衬衫，配了条同色系的长裤，没系领带，衬衫的扣子也敞开了两颗，看上去分外慵懒。 办公室的会客区，方知若早就等候多时了。 她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喝着咖啡。 动作娴熟地往咖啡杯里扔了一颗放糖，听见休息室有动静后抬眸朝这边看了一眼，在见到陆挚后，她脸上绽开了甜美的笑容。 「griso的正宗黑咖啡是不需要加糖的，」陆挚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神色淡淡，「加糖只会影响口感的纯正。」 方知若神色有一丝尴尬闪过，手指从杯沿收回，开门见山地表达自己这次前来的目的，「陆总，我听说您已经答应电视台参加经济人物评选了。」 陆挚随意地靠着沙发，比起平时不苟言笑的模样看起来随性不少，「是。」 他不奇怪方知若为何会得到这样的消息，从上次方知若来找他后他就找人查过了，方知若的父亲是暴发户出身，能查到他的动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所以他答应了参加任务评选后方知若来找他，更是意料之中。 毕竟上次见面，他就没正面答应过她。 方知若心中一喜，「那您……」 陆挚抬眼看了她一下，沉默两秒，抬手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 黑咖啡的苦味在口腔中迅速扩散，刺激着他的味蕾，瞬间，连心都是苦的。 他又想起了她，面对眼前的女人便越发的不耐。 「我出席活动从不带女伴。」陆挚比她还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拒绝。 方知若脸色一变，气得差点想跟他理论，然而一想到何文慧要求她必须拿下他后还是压下了火气，良久后看向陆挚，声音娇滴滴的，能掐得出水一般柔嫩，「可是陆总，你不是还要捧红人家吗？跟着您出席活动人家才能获得最高的关注度啊。」 陆挚看着杯中的咖啡，精緻的银勺轻轻搅动时折射出耀眼的光线，他的面色始终平静，可语气却有了一丝讥嘲，「难道你的父亲，不能够带你出席活动吗？」 第529页 方知若紧紧咬着嘴唇，手指绞在一起。 她那个暴发户父亲要是能参加这样的活动，她还用得着来找陆挚吗？ 「您知道我父亲没有那个实力，所以我才来找您的，」方知若松开了手，哀求地看向陆挚，「我现在不过刚出道，需要更多的曝光度才能积攒名气，陆总，算我求您了，带我出席活动好吗？毕竟您帮了我也是帮了您自己啊！」 在方知若看来，她既然是陆挚要捧的人，自然就和陆氏企业紧密联繫在一起，如果她没有足够的知名度，那么陆氏企业也会受到一定打击。 陆挚看着她，渐渐的，眼神里恢復了冷漠。 果然是蠢笨如猪的女人，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身子朝后一倚，陆挚玩味地道：「好，我可以带你，但是，我有什么好处？」 方知若一怔，脱口道：「为了陆氏……」 陆挚冷笑，「陆氏姓陆，和你姓方的有什么关系？」 方知若愣住，不是要捧她吗？ 陆挚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哼笑，「我是要捧你没错，但不代表你就能够和陆氏牵扯上任何的利益，我可以选择捧红你，也可以选择随时摧毁你。」 方知若唿吸一紧，手指颤抖了，盯着他，像是盯着洪水勐兽。 「我把你捧到现在这个高度完全是因为我乐意，如果你再这么自不量力地来向我提条件，」陆挚的声音似讥似讽，「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方知若使劲咬了咬牙，「知道了。」 她低估了自己在陆挚面前的分量，于他而言，她不过是一只蝼蚁罢了。 「不送，」陆挚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侧头看了她一眼，「不过，你虽然不能和我一同出席活动，但我会给你安排人，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方知若瞬间欣喜若狂，「是，谢谢陆总。」 无论出席的人是谁，至少她的目的达到了，不是么？ 陆擎看着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里，眯了眯眼眸。 陆擎可是说过了，没将方知若捧到一定高度，是不允许她摔下来的。 第398章 找个时间带他来我们家吃饭 山风微微，像阳光下晃动的海浪，温和而柔软，停留在时光的背后，变成小时候听过的故事。在遥远的城市，陌生的地方，有他未曾见过的山和海。 —《云边有个小卖部》 —————————— 茶几上菸灰缸里的那支烟，燃得只剩下半截，菸头的火星由猩红变成了隐隐光亮，菸丝在幽幽地游走着，如同抽丝剥茧，在空气中发出几不可闻的、细弱的燃烧声。 陆挚站在落地窗前，双手插着裤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脚底下的车流如织，繁忙的街道，来往行色匆匆的行人，这世上每一个人都在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他，亦是如此。 这条路于他而言是条不归路，再无回头的可能。 只能不停地往前走，他早已习惯了这样，习惯了高处不胜寒的悲凉。 可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证明自己是活着的。 有时陆挚常常会想，倘若当年在家族和梦想中选择了后者，是不是到他也能像现在站在商圈的最高处一样站在娱乐圈的顶峰？ 是不是……她也就不会再离他而去了？ —————————— 从小到大，冬醒对于国庆节的印象就不算太好。 虽然这是一个值得普天同庆的节日，放假的时间也很长，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成倍的作业和背不完的知识点。 许父和许母原本是打算趁着这次放长假好好休整一番，出去旅个游度个假。 饭桌上冬醒听着他们讨论接下来几天去某某地方旅游，没吱声。 好不容易放个假，她打算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出去旅游什么的，还是等寒假或者高考完之后吧。 再加上国庆长假人那么多，去哪玩都是人挤人，有这功夫倒不如多复习两个知识点。 「冬醒，你想去哪里玩儿？」许父和许母讨论了好几个地方都没得出结果，最终把目标转移到冬醒身上。 「啊？」冬醒咬着筷子，摇摇头，「我不去。」 「好不容易放个长假你不出去吗？」 「我们就放三天，」冬醒夹了一筷子菜，「没啥好玩的，高三了，不如多看会儿书。」 许母对冬醒这无欲无求的模样很是满意，拿筷子敲了敲她的碗，「月考考得怎么样？」 她和许父都极少过问冬醒在学校里的事情，只是偶尔会问一下冬醒的成绩。 「年级第八，」冬醒往嘴里塞米饭，「跟上次差不多。」 「小丫头可以的，」许父赞扬地褒奖一番，「成绩越来越好了。」 「也没有越来越好吧，」冬醒含混不清地说，「比起入学考试那会儿还少了十几分。」 「那你这次考多少分？」许母问。 「六百八十八。」冬醒老老实实地回答。 「要是一直到高考都能稳定在这个分数，上个名校不是问题。」今天的饭桌上难得地出现了白酒，许父端着小酒杯抿了一口。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许母被许父这一句话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地道，「你说当初选择保送不好吗？直接就上s大了，非要留下来参加高考，六百八十八也不一定能上s大啊。」 第530页 从上次冬醒回家告诉家里人自己拒绝了保送后，许夏梦和许父是支持她的，许母就时不时会拿出来念叨两句。 冬醒心里无奈，张了张口，好半天才说，「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保送的专业不是我喜欢的。」 「不喜欢的等进校后也可以转专业，」许母不满意地瞥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这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拿出来说，」许父伸手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我们要尊重冬醒的决定。」 轻轻舔了舔嘴唇，冬醒轻声说：「妈，我就是想参加高考，我们老师说过，没有参加过高考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她上一世的高考并不尽人意，所以这一世她一定要发挥出自己全部的实力。 「行行行，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许母知道再说也改变不了什么，一拍她的肩膀，「对了冬醒，你那个同学病好了吗？」 冬醒一愣，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突然提起陆擎。 「这都过去大半年了，」许母奇怪，「不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吧？」 虽然许母反对冬醒早恋，但之前已经答应过她了，只要她的成绩不下滑，就不会阻止她继续和陆擎来往。 现在冬醒的成绩非但没下滑，反而一直在上升，许母心里高兴的同时，又想起了那个被家人送到美国治疗的男同学。 许父抿了一口酒，开口，「你怎么突然问孩子这个。」 「对啊妈，你问这个干嘛。」冬醒悻悻的。 虽然许母曾经表示过自己的态度，但冬醒还是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她真的同意自己和陆擎的事情。 所以她一直没将陆擎回来的消息告诉过他们。 「你这丫头，」许母看她这样子就知道陆擎多半已经治好了病，拿筷子戳了戳冬醒的脑门，「他救了我闺女，我不得好好谢谢他？」 顺便的，她还能看看这小子长啥样。 那些照片上都没有正脸，她已经好奇很久了。 「不用那么麻烦，」冬醒捂着自己的脑袋，「我已经谢过了。」 先不说她给陆擎煲了那么多次汤，单单是用肉体，就已经谢过不少次数了。 「你这么不懂事呢？」许母恨铁不成钢地说，「我告诉你，找个时间带他来我们家吃饭。」 冬醒下意识就要拒绝，「我不……」 「这是命令。」 许母四个字就让冬醒还没说完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她瞅着父亲隐含笑意的眼神和母亲意味深长的表情，一时竟然猜不透他们的想法。 「听见没有？」许母见她不答话，抬高了音量。 冬醒低着头闷声应了，再开口时明显打算转移了话题。 「我姐国庆节回来吗？」 许母嘆了口气，「你姐她去y市旅游了。」 「啥？y市旅游？」冬醒大着舌头问。 「刚给我发了消息，说今年不回来了，出去转悠转悠，开开眼界。」许母说着，拿出手机给她看和许夏梦的聊天记录。 冬醒瞅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399章 机场相遇 让人清晰，有效，清洁，纯朴，看到事物本质，得到更多空间，是某种程度的自由。 —庆山《瞳渡河》 —————————— 「她一个人去的？」冬醒看着许母手机里许夏梦发过来的消息，诧异地问。 z市和y市相隔那么远，又靠近边境，怎么去y市旅游？ 「我看是。」许母点头。 冬醒却突然想起了景初，问道：「她那个男朋友有消息了吗？我听说缉毒警的任务挺危险的，不会一走就是好几年吧？」 「那谁知道，」许母想起景初和许夏梦又只有唉声嘆气起来，「我问过你姐了，她也联繫不上。」 许母是喜欢景初做她的女婿，但她也要为自己的女儿着想，缉毒警这么危险的职业，随时都会没命，她害怕许夏梦会接受不了。 「你也别担心太多，」许父看穿了妻子的焦虑，「景初那是替国家卖命，肯定会有人时刻保护他的性命安全。」 这也许就是警察家属的悲哀，在他执行任务期间，他们不会也不敢打他的电话问问情况，生怕这一通电话会给他带去不可磨灭的危险。 冬醒却想的和父母不一样，景初联繫不上，许夏梦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跑去y市旅游？ 再联想到y市靠近金三角，心里一紧。 只怕许夏梦根本不是去旅游，而是去找景初了！ 不过这也只是冬醒心里的猜测，她也不太敢确定到底是不是这样。 晚饭后，冬醒给许夏梦打了通电话询问情况，却被她拒绝了。 冬醒心里的猜测肯定了八九分。 很快，许夏梦发了条消息过来。 冬醒点开，仔细一听。 许夏梦：【冬醒，我现在在y市，不太方便接电话。】 许冬醒：【你去y市干什么？】 许夏梦：【旅游啊。】 许冬醒：【景初是不是在y市呢？】 许夏梦：【他不在。】 冬醒自然是不相信的，又给她回了消息。 【我不相信，你往年国庆节都是要回家的，怎么今年就偏偏要去y市旅游了？还是一个人？】 许夏梦：【景初本来就不在y市，他在y市的旁边，樊城。】 第531页 冬醒得到许夏梦的确定，心里震惊，她的胆子也太大了一点，做这种事情也不跟家里人商量一下，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不过想想，按照许夏梦的性子，就算家里人都反对，她也是会去的。 商不商量的结果都一样。 —————————— 岑邢派了那个差点被许夏梦一个花瓶砸下去的年轻男人护送她去机场。 男人名叫厉阜。 厉阜将许夏梦送到机场时，机场外的阳光正浓。 相比起这个月份已经要穿薄外套的z市，这里有着得天独厚的气候条件。 许夏梦对着厉阜一路道谢，等列印好电子登机牌后，轻嘆了一口气。 厉阜听见后问她怎么了，许夏梦望着窗外洒落的阳光，轻声说，「真想见他一面。」 她话语里满满的，都是对恋人的思念。 厉阜笑了笑，说道，「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但千万不要再有下一次了，这样只会给我们的工作带来很多麻烦。」 许夏梦蹙眉，不明白他话里是什么意思。 她都没见到景初就被他们绑走了，怎么就带来麻烦了？ 厉阜看她神色疑惑，解释了缘由。 原来景初这次执行任务前，向上级提了要求，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他女朋友的安全，并且把他女朋友的个人信息提供给了其他人。 许夏梦愣住了，景初并没有告诉过她自己在哪里执行任务，是小吴说漏了嘴，原来他早就猜到会有那么一天，她会来樊城找他。 怪不得她才刚从z市过来就被发现了，原来一直是有人在暗中保护她的安全。 「不过你放心，景初肯定会没事的。」厉阜解释完后，又补上这么一句。 许夏梦知道他是在安慰她，笑了笑，点点头，「我知道，我一定会等他回来的。」 她还要等着景初回来娶她回家呢。 「景初有你这样的女朋友真好。」厉阜笑道。 许夏梦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她是昨天才发现缉毒警到底有多辛苦，虽然她只在樊城待了一天，但是她亲眼见过他们的工作量有多大。 好几天不合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们都是背井离乡来到樊城的，为了扫/毒，终日和毒贩作斗争。 干缉毒警这一行，没有谁的任务简单，也没有谁肩上的担子更轻，无论是身处一线还是背后，他们面临的兇险程度都是一样的，正如岑邢昨晚说的那句话一样。 加入缉毒警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命不再属于自己。 岑邢是这样，厉阜是这样。 包括景初，也是这样。 许夏梦敬重他们的为国献身，却又深深担忧他们的安危。 「景初，他会知道我来过这里吗？」许夏梦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厉阜摇头，干脆地回答，「他不会知道。」 许夏梦虽然清楚是这个答案，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是滋味，轻轻「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相信你也不愿意让他分心吧。」厉阜见状，轻声说。 「我当然不愿意。」许夏梦摇头，她知道如果景初知道她来过这个地方反而会很麻烦，她怎么能这么自私地只想着自己？总是忘记了景初工作的特殊性。 厉阜有些不忍，看着她，「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相信他，理解他，支持他。」 许夏梦点点头，她知道。 两个人正往安检处走，许夏梦侧头和厉阜说着话，没注意到身旁有人走过，一不留神撞到跟她擦肩而过的人身上，撞得她身形一晃，手机掉在了光洁的地砖上。 屏幕受到感应，乍然亮起。 是她和景初的合照。 两个人头抵着头，笑得十分甜蜜。 许夏梦低着头连连道歉，赶忙弯腰去捡，却有只手比她更快，替她捡起了手机。 等交还到许夏梦手里时，已经处于黑屏状态了。 「谢谢，」许夏梦握着手机抬头，刚说完谢字后，勐地吸了一口凉气，「你——」 第400章 再见景初 即使有一天我的周遭全部破旧褪色 也依旧有你这枚月亮 浪漫干净闪烁在我心上 —————————— 有时候，老天爷也会做一些残忍的事情。 例如，将一对正处在热恋期的恋人分开。 许夏梦和景初，成了其中之一。 所以在见到景初的第一眼时，那股子喜悦和激动像是烟花在许夏梦的心头炸开，连同眸光都变得熠熠生辉，原本还沉淀其中的担忧、迷茫和紧张早已消失不见。 她恨不得立马扑进他的怀里，诉说对他的思念。 可是，眼前的景初却让她觉得陌生了。 他上半身穿着一件干净的白t恤，配着那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似乎和昨天许夏梦在监控画面里看到的差不多。 但是，让许夏梦震惊的是，他的头髮，竟然是金色的。 而他的右边胳膊，纹了一整条手臂的纹身，看上去十分骇人。 看起来就跟小混混差不多。 许夏梦从来没和身上有纹身的人接触过，她总觉得，能纹这么可怕图案的人，应该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这个人，有一天，竟然成为了景初。 印象中，她的景叔叔永远是一副清风明月高岭之花的模样，他的眼神里，常有的，是歷经千帆后永恆不变的沉稳平淡。 第532页 然而，在与他目光相对的那一刻，许夏梦的思念和对他的爱意如同潮水一般跌宕起伏，她盯着他的眼睛，竟然看不出任何悲喜来。 「小姐，你的手机，抱歉。」景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寡淡到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许夏梦的心仿佛一下子坠入谷底，她看着景初，看着那双她明明分外熟悉的眼睛此时此刻却完全陌生，那颗坠入谷底的心瞬间摔了个稀巴烂。 「jesse，你怎么还不走？」有不算标准的中文突然闯入耳膜。 景初的身后，忽然走上来一个漂亮女人。 她伸手，挽住了景初的手臂，小鸟依人地靠着他。 许夏梦的眼睛被深深刺痛。 这个女人长相偏欧美，应当是个混血儿，一头大波浪的栗色长捲髮，紧身的皮衣勾勒的身材越发凹凸有致，脚上一双酒红色高跟鞋，修长的双腿尽显诱惑。 她的年纪应该和景初差不多，整个人都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魅力。 「撞到人了。」景初说。 许夏梦嫉妒了。 她嫉妒这个女人长得比她好看，身材也比她好，她更嫉妒，这个女人这么理所应当地挽着她的男朋友！ 她看着景初那只原本应当是拥着她的胳膊如今被另一个女人鸠占鹊巢，心里酸涩到无法言语。 肩头忽然一暖。 许夏梦侧头，正好对上厉阜的眼眸。 「两位不好意思，」厉阜歉意地笑笑，「我妹妹胆子小，她最害怕看见纹身。」 许夏梦感觉到搂着她肩膀的那只手微微用了点力道，大有提醒之意。 许夏梦这才恍悟，看向景初时眼神里流露出不言而喻的惊恐，紧跟着一下子往厉阜怀里缩了缩，抚着胸口，营造出惊魂未定的感觉，「哥哥，吓死我了，他的纹身好吓人啊。」 外人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安抚受伤的内心。 她怎么就忘记了景初的工作了？ 他向她坦白了自己要做卧底的事情，这说明景初是十分信任她的。 按理说，景初的情况是要隐瞒所有人的。 她这么沉不住气，差点露了马脚，幸好有厉阜在，要不然被人察觉出来了可怎么办？ 她知道扫/毒这种事情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一个搞不好，说不定就会死人。 厉阜搂着许夏梦的手轻轻拍了拍，当作安慰。 许夏梦垂着眼眸，看不见景初的表情，她也并不想看，生怕再看一眼，就会露馅。 她只要他平安就好。 「jesse，你吓到人家小女孩了，」女人虽然长得一副御姐面孔，声音却是甜腻腻的，像是奶油般绵软，「我们快回家吧，我爸等好久了。」 她的英文发音很标准，一听就知道是在国外长大的。 许夏梦听得心口一阵阵地生疼，她和景初那么亲密，关系肯定也不一般吧…… 很快的，女人挽着景初离开了。 就这么像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一样，和她擦肩而过。 逆着光，许夏梦看见景初离去的身影愈发模煳，和那女人恩爱非常的轮廓却异常清晰。 厉阜嘆了口气放开了她，看着景初离去的方向，目光落在许夏梦的脸上，轻声说：「该过安检了，快走吧。」 许夏梦点了点头，脚步有些沉重。 当景初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自己就像是丢了件很重要的物品似的…… 许夏梦不由得握紧了手机，往前走去。 手心里的触感，却有些异样。 手机背后有东西！ 许夏梦不由得将手机攥得更紧。 在这个人多嘈杂的机场，她不敢马上翻过来查看。 —————————— 十月初，天气愈发冷了。 万幸阳光还算暖的，拨开云层，洒落一地金黄时像是细碎了一地的金子，安详恬淡。 正值祖国大庆，所以今年的十一出了奇的拥堵，尤其是高架桥上，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得整个a市如同一块厚厚的脂肪肝似的。 如冬醒所料，许父许母最终还是选择宅在家里云旅游。 一大早许父特意开着车带着许母在徐家嘴绕了圈，遇上交通管制不说，绿灯时也寸步难行。 看着天桥上乌泱乌泱的人群，许父果断带着许母回家了。 各大景点的游客实在太多，不少人更是被堵在高架桥上，许母看着手机上的新闻，感嘆还好没出去旅游，典型的花钱找罪受。 冬醒提议他们出国旅游也不去，干脆就窝在家里一起看电影。 「……」 午后两点，冬醒坐在父母中间，看着许父切好水果和甜点摆放到许母面前，打开了电视。 「淑慧，你想看什么？」许父问。 电视机有点播功能，可以随意放任何一部影片。 「你定。」 「那放部爱情片看看吧。」许父换了几个台。 第401章 那个女人是何文慧 我知道你心事如宇宙，浩渺无边， 你的每一段人生都如同星云般璀璨绚烂。 可我想打通到你心中的虫洞， 哪怕只能拥抱万千星云其中的一颗。 —————————— 冬醒左看看许母，又看看许父，准备站起身回房间不当这颗硕大的电灯泡的时候，突然听见电视上正在播放一则娱乐新闻。 第533页 大概一声是新晋清纯小花方知若离开原本所在的文苑经纪公司，与其他公司进行了签约，当问及原因时方知若只提及和原本公司存在经济纠纷，而后又记者问到经纪人何文慧是否会跟着她一起跳槽时，方知若往旁边看了一眼。 镜头往她眼神看的方向转去。 那是一个头髮刚过下颌的女人，穿着干练的职业装，一脸神秘的微笑。 冬醒看着她，觉得有点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新闻里的採访还在继续。 记者问何文慧方知若新签约的公司到底是哪一家时，何文慧说了两个字，然而却被屏蔽了。 冬醒从她的口型，隐隐约约看出来似乎说的是个「陆」。 陆？ 难道是陆氏企业？ 不可能。 冬醒随及否定了这个想法。 先不说陆擎不可能会和方知若有任何联繫，单单就是陆家，也根本没有涉及到娱乐圈。 可那又会是谁呢？ 电视里的镜头再一转，切到方知若看向何文慧的画面。 此时的何文慧被方知若遮住了大半张脸。 许母感慨道：「现在的娱乐圈真是越来越年轻了，这么小的姑娘都出道做明星了。」 许父笑话她，「十几岁也不是很年轻了，不是还有童星出道的吗？」 冬醒没有在意父亲母亲说了些什么，现在她的眼里只有电视里的那一幕。 方知若含笑看了一眼何文慧后，对着镜头露出标准的清纯微笑，「我的经纪人当然会跟着我一起加入新的经纪公司了。」 被方知若挡住大半张脸的何文慧抬手将头髮别到了脑后，「大家不如关注半月后的经济人物评选活动呢。」 冬醒终于知道她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眼熟了，因为她的动作和那天在陆擎家外的咖啡馆里看到的那个女人完全重合了！ 那个女人，竟然是方知若的经纪人，何文慧！ —————————— 夜色再度燃亮了整座城市，霓虹扯开了夜的面纱。 陆挚今天的心情不太好，正好有个出国留学的高中同学翟言借着国庆长假回国约他喝酒，他便也去了。 两个人玩玩闹闹直到凌晨一两点，翟言才拍着他的肩膀，大着舌头道：「陆挚，你也别死磕着一个人不放了，犯得着跟一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女人耗上一辈子吗？」 陆挚喝了不少酒，整个人慵懒地靠着沙发，晃动着酒杯，轻笑。 身边所有的人都在劝他放弃，可偏偏他坚持了五年。 翟言喝得差不多了，搂着身边的女人晃晃悠悠站起身，「这个雏儿留给你，可别太勐吓着人小姑娘啊……」 话毕，脚下一个踉跄。 身边风情万种的女人赶紧将他搀稳，娇滴滴地道：「翟少，您喝得也太多了。」 翟言凑近了她，「放心，喝得再多也能让你爽。」 「真讨厌。」女人轻轻捶打了他一下。 「陆挚，我就先走了，今晚好好玩，我买单。」翟言笑嘻嘻地拥着女人离开了包厢。 陆挚摇头，想不到几年不见，竟从三好男友摇身一变成了花花公子。 爱情这玩意儿，带给人的影响可真大啊。 翟言走后，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下陆挚和那个所谓的雏儿。 他闭着眼没动，想放松神经缓解一下醉意。 包厢里很安静，只有绚烂的灯光在不停闪耀。 小嫩模静静地看着身边的男人，灯光的投影将他的脸映得稜角分明，高大的身材陷于沙发之中，醉酒后更显致命的性感。 她轻轻凑上前，小心翼翼地攀上了他的身体，娇柔的手搭在他线条流畅的肩膀上，声音娇弱轻脆，「陆总，您喝多了吧，头疼吗？」 陆挚睁开眼，借着晃动的灯光打量眼前的女人。 或许还称不上女人，虽说化着浓妆，却还是掩盖不住她的青涩。 她看向他的眼神有些胆怯，还有些羞涩，穿得也很少，黑色吊带短裙，稍微短一点点就能露出大腿根儿。 看来翟言没骗他，还真是个雏儿。 比起那虽然表面清纯却满身风尘味的方知若，眼前这个，显然好太多。 只是…… 陆挚盯着她，越看，竟越觉得像许冬醒。 她的眉眼间，似乎有几分许冬醒的影子。 甚至她的年纪，似乎比许冬醒还年轻些。 见他睁眼了，小嫩模赶忙换上清纯笑颜，主动倚进他怀里，殷红的嘴唇在他的喉结上轻轻厮磨舔/弄，「陆总，我送您回家吧？」 她的大半个身子都贴着他的，饱满的胸磨蹭着他的胸膛。 陆挚抬手按了下太阳穴，顺势将她推开，一言不发地掏出钱包，将一沓百元大钞放到桌上。 他见过太多女孩儿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出卖身体，只为了购买那些奢侈品，她们也都和眼前这个一般年纪。 小嫩模站起身，默默收好钱，紧接着，竟然当着陆挚的面脱下了身上那条短裙。 吊带裙悄然落地。 一副女性的胴体在若隐若现的灯光中美不胜收，每一寸肌肤都透着年轻的光泽，如同夜色下盛放的昙花，娇嫩却充满诱惑力。 陆挚倾身拿过酒杯，慢悠悠地倒了杯红酒，轻抿一口后，淡声道：「钱拿上，离开这里。」 第534页 小嫩模闻言一愣，果断摇头，「不行，我收了您的钱，就该伺候您的，这是规矩。」 陆挚没理会她的话，烦躁地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离开。 小嫩模却没走，反倒是重新坐回到他身边。 此时的她浑身不着一物，靠在西装革履的陆挚怀中时，画面看上去异常暧昧。 「今晚是我第一次坐檯，您放心，我很干净……」小嫩模说着，香艷的红唇送上，沿着他湛清的下巴渐渐向下，回想起学过的那些技巧，轻轻用舌尖咬开他衬衫的扣子，「陆总，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第402章 这一世的沈露 你要是来了，我对谁都笑。对讨厌的人都有礼貌，恨不得把每个等待你的黄昏都蘸了糖吃掉。 —————————— 怀中是女孩温软的体温，微微敞开的领口亦是温热，是女孩的手指轻柔而小心触碰的温度，女孩的香气混合着酒香钻进了陆挚的唿吸中，变成了胸口阵阵的酸痛。 他微微侧头，沉寂凉薄的目光落在小嫩模的脸上，可又像是透过了她的脸在回忆些什么。 小嫩模抬眸与他四目相对，指尖微微一颤，俏脸通红，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触电的感觉似的，心脏在这一刻狂跳不止。 他的眼眸很深邃，深邃到近乎要将她吞噬。 那眸光中又带着浅浅的醉意，却与其他男人耍酒疯不同，醉酒后的他更令女人心动不已。 她在心中暗嘆，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只要令女人看上一眼，就会对他念念不忘。 包厢里的灯光明暗恍惚，如同暗处的水流，于四周晃动着如同涟漪般的波动。 陆挚是真的喝醉了，凝着依偎于怀中的女人的脸。 她的长髮如藤蔓般攀附于他结实的臂弯之上。 他却像是看到了许冬醒。 低眉顺眼却又俏皮灵动地叫着他，春生哥哥。 可画面一转，他又好像看到了她。 想起她也曾这般靠在他怀里，妖娆万分地扭动着。 于是他忍不住撩起了她的裙摆，压上了她的红唇。 掀起了一场共赴云端的极致体验。 ……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因为小嫩模主动搂上了他的脖子。 陆挚蹙眉，刚要开口，小嫩模却低声哀求，「今晚让我伺候您吧，好吗？」 话毕，她伸手，覆上他紧蹙的眉心。 陆挚的心中生了厌烦，抬手将她推开，语气不悦到了极点，「马上离开。」 小嫩模到底是经过调教出来的，学会了察言观色，默默地拿起衣服穿好，重新坐回到了他身边。 她没再敢去碰他，虽然她很想像刚才那样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 见陆挚伸手去拿酒杯，小嫩模便赶忙上前帮他倒酒，娇声道：「您放心，我不会再缠着您，我收了您的钱，伺候您喝完酒总可以吧？」 说话间，酒杯斟满。 陆挚沉默，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整个人陷入沙发里，醉意间，满脑子都是她。 她的笑颜、她的生气、她的哭声、她抱着他的胳膊娇滴滴的模样、她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模样、她撒娇嘟嘴、她甜腻腻地在他耳边说她爱他，要和他一辈子在一起、她面无表情地对他说，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再也不要和你在一起…… 陆挚握紧了酒杯，他真的，好想她…… —————————— 陆擎接到陆挚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他刚洗了澡出来，就听见手机响了，是老吴打来的。 老吴说，刚刚有人用大少爷的手机打电话来老宅叫夫人过去，可夫人这会儿不在家，迫不得已便只能给他打了电话。 陆擎蹙眉问，我哥怎么了？ 陆母昨天就和她那俩好闺蜜一起出国旅游了，哪还有功夫管她的两个好大儿。 老吴嘆气，大少爷似乎喝醉了，有个女人说让夫人去接他回家。 陆擎顿时觉得陆挚是疯了吧，竟然敢让母亲去接他回家。 他顾不得许多，直接赶到了电话里的女人给老吴提供的那家会所的地址。 灯红酒绿的pub内，喧闹嘈杂的环境，热情奔放的舞动身影，时而璀璨时而昏暗的灯光。 陆擎推开包厢的时候，只觉得酒气扑鼻。 房间里没有声音，只有不断闪烁的灯光，晃动着奢靡暧昧的情调。 他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熟悉到让人髮指。 紧跟着，他看到了醉倒在沙发上的陆挚，高大熟悉的身影倚靠在沙发上，长桌上都是东倒西歪一滴不剩的各种酒瓶。 让他震惊的不是这个，而是他身边坐了个女人，正拿着毛巾轻轻为他擦脸。 陆擎眯眼，打量着坐在陆挚身边的女人，看样子年纪比他的小东西都还要小，只是身材却十分丰满，身上那条吊带短裙略微有些凌乱，裙摆短得几乎能见底。 她凝着陆挚的眼眸里是显而易见的迷恋，而陆挚，正闭着眼头枕着她的一条手臂，整个人一动不动，任由她为他擦拭着脸。 陆挚的西装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衬衫领口的扣子敞开了两颗，露出些许健硕的胸膛。 衬衫显得略微有些凌乱，显眼的是，领口沾染了女人的口红。 陆擎心想，他这大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了五年，终于破防了吗？ 第535页 小嫩模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下意识地回头。 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 像是没想到为什么给陆总手机备註为「母亲」的号码打电话，等来的却是一个和他长相五分相似的男人。 眼前的男人比陆挚更年轻，眉眼间更加凌厉。 陆擎看着她，表情同样有些怔愣。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见沈露！ 是这一世的沈露。 难怪他会觉得眼前一幕似曾相识，因为上一世，躺在那里的人是他！ 也就是那天，他发现沈露长得和他的小东西有几分相似，便和她做了个交易，让她留在了他身边。 只不过后来…… 陆擎眼眸一冷。 不管这一世沈露到底是和他，还是和陆挚扯上了关系，就凭她上一世的所作所为，他也不能允许她的存在。 这样贪慕虚荣的女人，不配和陆家沾上任何关系。 「滚开，」他大步上前，一把将沈露扯开，不悦厉喝，「你在干什么？」 沈露手上一松，毛巾掉在了地上。 「我、我……」 陆擎没搭理她，在陆挚身边坐了下来，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哥……」 靠在沙发上的陆挚没有动静，眼皮微微波动，眉头微蹙，薄唇紧抿，看上去确实十分难受。 畏畏缩缩站在一旁的沈露怯生生开口，「陆总他喝醉了，走不了路。」 「我没瞎。」陆擎蓦地转头看向她，表情阴森。 第403章 阿芷 这些由你衍生出来的琐碎，在数十年如一日的白夜里融汇成遥远的光河，不再触及我，却依然照耀。 —————————— 沈露被陆擎的眼神盯得心中一颤，趁着他回头后又悄无声息地打量着他。 本以为陆挚已经是男人中最完美的存在了，没想到后来的这个竟比他还要俊美几分。 陆擎没工夫理会沈露，他知道沈露的身份，上一世的她就是外围女。 见陆挚是在醉得厉害，他也不想再待在这里，转头朝着沈露伸手，「手机。」 沈露一愣。 「你不会想拿着陆挚的手机留作纪念吧？」陆擎微眯了眼眸，毫不客气地道，「还是说，你想保存他的联繫方式？」 沈露俏脸一红，赶忙将手机放到陆擎手中。 陆擎收好后，目光不经意扫到了桌上的一沓钞票。 沈露从他和陆挚那张五分相似的脸知道他一定是陆挚的弟弟，见状赶忙上前，当着他的面收好钞票，粉嫩的嘴唇一开一合，带着点小小的得意，「这是陆总给我的钱，让我伺候他。」 陆擎闻言，点点头，「嗯，伺候他。」 沈露怔怔，为什么跟她想像中的反应不一样。 陆擎又慢悠悠地补充了句，「如果你觉得你够格的话。」 要是陆挚没有那个刻骨铭心的女朋友，陆擎或许还会相信是真「伺候」。 然而陆挚为了一个下落不明的女人守身如玉五年，会因为这么一个除了胸大点儿毫无优点的沈露破防？ 上一世他带沈露回去不过是冲着她和小东西唯一的那么一点相似罢了，这一世到了陆挚这里，那唯一的特点都不起作用，估摸着也只剩下厌恶了。 沈露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先愣了一下，紧跟着恼羞成怒，「陆总他很——」 「很厉害是吧？」陆擎笑吟吟地打断她的话。 沈露话还没说完，眼前多出了几张钞票。 钱是陆擎给的。 他拿过陆挚的钱包，将里面剩下的百元现金全部掏出来放到桌上，嗓音轻慢，「这些钱，就当是奖励你的辛苦费了。」 沈露彻底懵了。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你要是真伺候了我哥，」陆擎漫不经心地合上钱包，「那还真是辛苦你了，我哥也真是，自己在床上能力多强不清楚吗？只怕他给你的那些钱啊，还不够你买营养品补身体。」 沈露咬着嘴唇，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拿上这些钱，」陆擎微抬下巴，「以后再敢打我哥的主意，小心我找人来满足你。」 他的嗓音阴冷低沉，威胁性十足，吓了沈露一跳。 走上前拿起钱，沈露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陆挚。 「还看？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珠子抠出来？」陆擎挡在陆挚面前，一张俊美无俦的脸近乎贴上沈露的。 沈露连连后退，攥紧钱转身准备离开。 「我警告你，出了这个门就给我忘了今天所有的事情，」陆擎的语调悠然自得，「你应该庆幸今天来这里的是我而不是你打电话的那个女人。」 沈露的心思他能看不出来？ 无非是想借着这次机会在母亲面前露个脸罢了，说不定从此就能攀上陆挚这个金主，飞上枝头变凤凰。 不过她肯定不会想的是，要是母亲来这里的话，只怕沈露早就不止是拿钱走人这么简单了，连她这份外围女的工作都会丢掉。 母亲最厌恶的可就是外围女。 但既然来的是他…… 陆擎在心里冷笑，如果这一世的沈露能够安安分分地待在这里做她的外围女，他就不会对她下手，如果她再敢把心思打到陆挚身上，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沈露使劲咬了下嘴唇，点点头，赶紧离开了。 第536页 等到包厢里恢復到绝对的安静后，陆擎才转头看向陆挚，咬牙切齿地道：「千杯不醉的酒量也能喝成这样，你差点就失身了明白么？」 —————————— 陆挚和陆擎的身高差不多，将他弄回家倒也没花费太多力气。 这家pub离陆挚家近，陆擎遵循了就近原则。 陆挚家是密码锁，陆擎瞅着键盘上的几个数字，最终输了一串看起来像是出生日期的数字，门开了。 将陆挚弄到床上的时候，陆擎终于也累得够呛，差点跟着他一起倒下去。 身边的男人动了动，深喉逸出闷哼声。 陆擎站在床边，看着他紧闭的眼，打算给他煮点醒酒茶。 喝成这样要是不来点醒酒茶，明天头不得疼死。 他刚准备转身出房间进厨房，床上的陆挚微微睁眼，「阿芷……」 这是这么多年，陆擎第一次从陆挚口中，听到那个曾经能够成为他大嫂的女人的名字。 陆擎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陆挚紧蹙眉心，醉眼朦胧，低声哀求，「阿芷，别离开我……」 「哥，如果你真的坐够了这个位置，」陆擎低声道，「那么不妨让我来，换你去追求你那尚未完成的梦想。」 「还有，找到她。」 —————————— 翌日，陆挚醒来的时候已经早上十点，他竟比平常多睡了四个小时。 睁眼时，窗外已经天光大亮。 他的床边，地上躺着一个人。 是陆擎，睡得很沉。 陆擎穿着他的睡衣，身上裹着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拿来的被子，竟然就这么躺在地板上睡着了。 头晕沉沉的，是宿醉的缘故。 随着清醒，昨晚的记忆也多少归位了一些。 陆挚撑着脑袋起身，准备下床。 也许是头太疼了，他下床穿鞋的时候没看清，一脚踩到了那床被子上。 被子下，是一副年轻的躯体。 陆擎本来在梦里和他的小东西翻云覆雨，正到要紧关头突然被打断，紧接着只觉得剧痛从腿上袭来，勐地睁开眼，正好对上一张歉意的脸。 陆擎「嘶」了一声，咬牙切齿地怒吼，「陆挚！你谋杀亲弟啊？！」 「抱歉抱歉。」陆挚及时收回了脚，歉疚道，「我没注意到。」 陆挚那一脚着实痛，陆擎一瘸一拐地站起身，满脸怨气地坐到了床上。 第404章 音频 一切亘古不变的都是爱你的痕迹，比如月亮阴晴圆缺，比如太阳从东方升起，比如牛顿第一定律，比如我爱你。 —————————— 天际阴暗不明，有隐隐的光嵌入了最遥远的云端。 月光被这些朦胧的光线映衬得愈发模煳了轮廓。 许夏梦坐在景初常年办公的桌前，小心翼翼地将随身上衣口袋里的塑封袋拿了出来。 塑封袋是她在飞机上找空姐要的，只是为了将手机背后的那个东西装好。 回z市的一路上她都提心弔胆没敢打开，一直到了景初家里后，才彻底放松警惕。 既然这是景初偷偷塞给她的，哪怕是送她回来的厉阜她都没说。 许夏梦举起手里的密封袋，打开后拿出里面的东西。 一张很小的存储卡。 是很老式的那种，上面写着容量16g。 许夏梦盯着这张黑色的存储卡，总觉得里面是放着什么大秘密。 她拿了读卡器插进电脑，很快，电脑上有了反应。 点开存储卡后，许夏梦看见里面只显示了一个音频。 她戴上耳机，拖动滑鼠，轻轻点开了音频。 音频时间很长，将近一个小时，里面是一阵很清晰的对话。 听起来似乎是在开会。 许夏梦听见那个她在景初身边见过的女人时不时会说两句话，女人的声音最大，很显然在录下这段音频时她离得最近。 另外还有一个年轻的男人的声音以及一个听起来年龄不小略微苍老的男人的声音。 年轻男人的声音稍微小一些，应当离得较远，苍老的男声和女人的声音差不多。 他们都在用英语交流，语速极快，发音流利。 许夏梦的英语还算不错，大概意思能够明白，她随手拿过一张纸，根据音频里的内容慢慢翻译出来。 整个过程将近花了四个小时。 等到她全部翻译完后，窗外早已是更深露重。 许夏梦看着满满三页纸的翻译，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 顾不得许多，她立刻给厉阜打了电话。 在从樊城离开前，岑邢告诉过她，以后如果景初有什么情况，厉阜会向她转达，两个人之间可以一直保持联繫。 厉阜接电话很是迅速，「许小姐？」 「厉警官，」许夏梦胆战心惊地看着手里的纸，「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 三天的国庆假期来得快去得也快，冬醒坐在教室里的时候神情还有些恍惚。 她纠结了整整三天，最终还是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主动向陆擎坦白她那天在他家外面看见他和何文慧见面的事情。 再加上新闻里何文慧的那个口型实在是像极了「陆」，她不得不往其他方面想。 第537页 冬醒从不认为这是陆擎想要安排何文慧在方知若身边，而后捧红她。 陆擎是讨厌方知若的，这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他和何文慧见面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冬醒，想什么呢，上去领读啦！」卫嘉拍了拍冬醒的肩膀。 冬醒从思绪中回神，眼见着班上的同学都往这儿望，「噢」了一声，拿着语文书上了讲台。 她走到讲台上刚翻开语文书准备起个头让台下的同学们朗读，教室门口突然晃进一尊男人的身影。 陆擎背着书包，姗姗来迟。 「陆同学可以啊，时间卡得很不错，」虽然昨天晚上才在视频里见过，但冬醒还是觉得视频里远没有真人看起来那么令人心动，不由得生了玩笑的心思，「踩着铃声进教室。」 陆擎闻言，跨进教室的一只脚又收了回去。 冬醒诧异地看着他，「你还不进来？」 「报告班长，」陆擎站得笔直，身长玉立的模样煞是惹眼，他的嗓音却慵懒随性，「我在等铃声。」 冬醒无语。 她不过就随口那么一打趣，他竟然还要真的照做。 「那你进不进来？」冬醒没好气地盯着他。 台下五十几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心里疑惑。 怎么觉得许冬醒像是在和陆擎打情骂俏呢？ 「遵命，老……」陆擎唇角含笑，却又意识到什么，立即改口，「班长大人。」 冬醒脸上泛起一抹可疑的红，差点想把陆擎当众掐死。 他要是敢说出那两个字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他灭口。 其他同学虽然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但知道冬醒和陆擎关系的人都明白，司临看热闹不嫌事大，起闹道：「什么叫老班长？」 「司临，」冬醒正愁没地方撒气，立马拿他开刀，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想站到后面去吗？」 「我不想。」司临立马偃旗息鼓，畏畏缩缩地埋着脑袋。 倒不是他怕班长，主要是惹班长生气了，卫嘉只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说话间，陆擎已经走到了冬醒身边。 他的座位就在讲台面前，其实是完全可以从第二组旁边走过去的，结果呢，他偏要从冬醒身后绕路。 冬醒刚起了个头，台下的同学开始埋头读课文后，她就敏感地感觉到身后擦过一尊炙热的身躯。 国庆过后气温有所下降，今日她穿了件薄薄的针织开衫，里面是宽松的衬衫。 她感觉到有只手顺着衬衫下摆慢慢探进来，绕到她的腰间，然后轻轻捏了捏她的软肉，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薄唇近乎贴上她的耳廓，「老婆大人，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嗯？」 他的气息宛若致命绳索，一圈一圈缠上她的心脏。 见她不说话，他心中有些不悦，张口，冷不丁地含住她的耳垂。 冬醒紧闭着嘴，不敢开口，心脏却在狂跳。 他的言行太过大胆，惊得她浑身僵硬，不敢乱动。 生怕台下有同学注意到她的异样。 陆擎戏弄完，满意的抽离了手，伸出拇指擦拭了下嘴角，像是品尝了美味似的流连忘返。 紧接着，堂而皇之地回到座位上坐下。 冬醒还硬邦邦地杵在讲台上。 她只感觉到被他捏过的那一处软肉如同被火烧着了一般，烫得要命。 而教室的角落，有一双眼睛，始终阴毒地注视着他们。 第405章 什么时候学会了跟踪 你可以听很丧的歌，但我拜託你看看外面的太阳月亮星星行人树木花香棉花糖雨滴动物，看到这个世界也是亮晶晶的。 —————————— 六中校园的林荫，清亮的阳光穿过叶缝，在木头长椅上落下斑驳的光影，稍稍再远处，是年轻的肆意挥洒汗水的身影。 难得的一节体育课。 每个学期都要进行体测，而这个学期，体育老师依然放在了金秋十月，和一年前一样。 篮球场上，没有了陆擎的参与，司临和步盛开始了经典的1v1。 卫嘉在旁边坐着看戏。司临进球的时候会高兴得跳起来鼓掌。 跑完八百米，冬醒泪眼朦胧地走到陆擎身边坐下。 由于体质原因，她这个长跑完就哭的毛病始终没能改过来。 「怎么又哭了？」陆擎抬手递了半瓶水给她，等她接过后顺势将她拉过来坐下，「快过来坐。」 冬醒刚跑完步，额头上的汗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她也不敢伸手去揉眼睛，防止感染。 等坐到陆擎身边后，冬醒握着水瓶，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纸巾塞给他，「帮我擦擦。」 陆擎便动作轻柔的帮她擦掉了眼泪，再仔细地擦拭她额前的汗水。 冬醒仰头喝了一口水，咂了咂嘴，「阿擎，有件事情，我想了好久，还是打算告诉你。」 陆擎和何文慧见面的事情她实在是不想再一个人憋在心里了，这种未知的感觉让她十分迷茫，不知道陆擎到底想要做什么。 「正好，我也有事情要跟你说。」陆擎随手将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箱。 「嗯？你也有事？」冬醒扬眉。 陆擎扔完垃圾回过头，「既然是你先开口，那就你先说吧。」 「好，」冬醒咳嗽两声驱走刚跑完步喉咙里残存的干涩，又喝了口水，「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第538页 「我生什么气？」陆擎好笑地看着她，也不顾周围都是上体育课的同学，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你说吧。」 「你干嘛？」冬醒抬手扒拉，嗔怪地看他一眼，「这么多人呢。」 「怕什么，」陆擎又覆上她的肩膀，还顺势往怀里一带，「老夫老妻了，谁还敢说闲话？」 冬醒没好气地嘟囔，「谁跟你老夫老妻了？」 「咱们俩心理年龄加起来得将近一百岁了吧？」 「别开玩笑，跟你说正事。」冬醒肃了脸色。 陆擎的嗓音有点慵懒，「你说。」 冬醒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开学前我在你家待了三天，你还记得吧？」 「记得。」 「那天晚上你不是说你出去买啤酒吗，」冬醒尽量让自己讲述回忆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像一个跟踪变态狂，「我想着家里面有红酒你还要买啤酒，觉得很奇怪，直觉告诉我你有事瞒着我，然后我就跟着你出门了。」 冬醒说话的时候是一直盯着陆擎的衬衫纽扣看的，说完后才悄悄抬眸瞥了一眼他的神情。 陆擎揽在她肩头的手往下滑，大手覆在了她的腰上，似笑非笑，「我倒不知道我的小东西什么时候还有了跟踪的爱好？」 他似乎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害怕，是在害怕他会生气吗？ 这个念头穿过脑海时，陆擎的心里蓦然刺痛了一下，她对待他们之间的感情终究还是有些怀疑的。 也许是因为分开得太久，所以再重新在一起时，便变得不再那么相信了。 冬醒只觉得他的掌心滚烫。 体温隔着衣料熨着皮肤，像是有什么在拉扯着心脏。 可他的语气，似乎不太像是高兴的样子。 「我不是故意跟踪你……」冬醒知道这次确实是自己做的不对，如果换成是她被陆擎跟踪，心里只会更加不高兴。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陆擎低笑着打断了她，「继续说。」 温热的气息扫过冬醒的耳畔，烫了她的耳垂。 看他的表情应该并非生气，冬醒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又落回了胸腔，慢慢讲完了她跟踪过后的整个过程。 「难怪那天我回家后发现你心神不宁的，」陆擎恍悟，「原来是看见我和其他人见面了。」 「迟钝。」冬醒一把将他推开，仰头将最后一点水喝完。 迟钝吗？ 陆擎淡笑，他向来敏锐得很，只不过这件事和小东西有关，所以不得不格外谨慎。 他的指尖还残留着她的芳香，是她的马尾滑过指尖留下的气息。 「你怎么那个时候不问我？」陆擎慵懒地靠着椅背，「我记得你从不爱藏事。」 他的小东西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会往心里藏事情。 冬醒听着他明显的取笑，冷哼一声，「不是你答应的我什么事情都会告诉我吗？我是想等你主动告诉我的，谁知道某个人为了撒谎也要瞒着我。」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冬醒嗤笑，「不然呢，还是我的错吗？」 陆擎抿唇，抬手，掐了下她的脸颊。 「疼！」她出声抗议，伸手捶了他一下。 「看来你已经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了。」陆擎闷哼一声，反手将她的手裹进手心，轻嘆。 小东西当天没有主动提起这件事无非是想等他先开口，但他一直避而不提，所以也就不了了之。 然而今天小东西突然提起了这件事，只能证明，她知道了那个人的身份，心中有了无法自己解答的疑问。 「是，」冬醒任由他握着手，点点头，「国庆那天我看电视的时候看见她了，是方知若的经纪人何文慧，对不对？」 「真聪明。」陆擎抬手颳了下她小巧精緻的鼻骨，「这都让你看出来了。」 「你别跟我贫，」冬醒撇开了脸，再望向他时眼神疑问，语气也透着几分危险，「你和何文慧见面干什么？还牵她的手？」 事实上她看到的是何文慧主动和陆擎握手，只不过这会儿是她故意这么说而已。 陆擎立马举手投降，「我绝对不是牵她的手。」 「那你和她见面到底想干嘛？」 陆擎微抿着薄唇，沉默两秒后道：「冬醒，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我回国了却不马上来见你吗，我现在告诉你。」 第406章 你爱我吗 不用滞留採花保存，只管往前走去，一路上百花自会盛开。 ——泰戈尔 —————————— 樊城。 卡罗琳从房间里打完电话出来，景初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影，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卡罗琳站在房间门口，眼神迷恋地看着他俊挺的侧颜。 良久后她走上前，见电视里正在放《the-legend-of-1900》（海上钢琴师），是她最喜欢的一部电影。 她不过是无意中向他提了一句，他竟然就记下来了。 接完父亲电话后的沉闷心情稍微得到了缓解，卡罗琳挨着景初坐下，伸手搂住他的脖颈，顺势倒在他怀里，「jesse，你觉得好看吗？」 景初的目光依然停留在电视机上，抬手环住了她的腰，「你喜欢的，都好看。」 「jesse，你看看我嘛……」卡罗琳靠着他，娇声道。 景初转过头看着她。 第539页 卡罗琳心中无限欢喜，忍不住抬头亲了一下他的脸，「你真好。」 这个男人曾在樊城街头，在她被警察追捕的时候出现救了她的命。 否则她此刻已经成了那些警察们的枪下亡魂。 后来她将他带回了家，和父亲兄长见了一面，她告诉他们，他是她的男朋友。 …… 景初淡笑。 卡罗琳情不自禁将他搂得更紧，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jesse，我爸说，之前那一批货出了问题，让我过去一趟，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景初的眼眸里有冷光一闪而过，不动声色地问：「我去方便吗？」 卡罗琳的父亲克里斯是神秘莫测的大毒枭，他育有一儿一女。 长子保罗三十岁，主要帮克里斯运作贩/毒的事情，以武力着称，强制性贩卖毒品，金三角很多人不敢不给他面子。 幼女卡罗琳今年二十五岁，她没有哥哥那么出色的身手，也不怎么参与制/毒/贩/毒的活动，但她凭藉着美艷过人的混血长相，又是大毒枭的小女儿，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交际花。 这也就是景初以她为突破口潜入制/毒窝点的原因。 前几天卡罗琳告诉他自己要回父亲那里一趟，景初长了个心眼，将微型录音笔放在他送给她的那只发卡中，果然让他发现了许多东西。 他去机场接她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夏梦，原本打算找个机会传递给岑邢的想法瞬间发生了改变，他故意撞上夏梦，将留有音频的存储卡粘在她的手机上。 他相信以夏梦的聪慧，一定会将这件事办的很好。 果然，看卡罗琳的反应，那批货肯定出了问题。 卡罗琳闻言站起身，纤纤玉手按在他的胸膛，娇媚道：「傻瓜，你救了我的命，又见过了我爸爸，我早就把你当成自己人了。」 景初笑得很轻，「卡罗琳，我救你，并没有其他的目的。」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卡罗琳伸出手指抬起景初的下巴，「诚实地回答我，你爱我吗？」 盯着这张过分美丽的脸，景初的眼前闪过许夏梦古灵精怪的模样，心口蓦地揪在一起，生疼。 很快的，他的笑容蔓延至眼眸，「你说呢？」 「你真坏，」卡罗琳主动搂紧了他，顺势坐到他腿上，「人家的心都被你一个人偷走了。」 她伸手轻抚他的脸，就是这张脸，让她为之深深着迷。 「jesse，你是我二十五年来第一个爱上的男人，所以，无论如何，你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景初拿下她的手，笑着将她拉开，「怎么变得这么自卑了？当初那个大小姐呢？」 「陷入爱情里的女人是非常没有安全感的，」卡罗琳靠近他的薄唇，近乎贴上，轻声细语道，「所以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外面那些姑娘看你的眼神让我觉得非常不舒服，所以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好，」景初抬手拥她，「出了很大的问题吗？」 卡罗琳摇摇头，「父亲发了好大的火，我也不清楚。」 景初没有再说什么，伸手将她搂在怀里，遮掩了满目的冷厉。 —————————— 关于陆擎为什么回来了却不立马露面，冬醒想过很多种可能。 也许他是还没完全恢復，也许是陆母不允许他露面，又也许是他觉得她认错的态度不够诚恳，想考验考验她…… 在这些所有的想法里，冬醒认为最大可能是第三种。 却不成想，陆擎真正不露面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方知若。 或者更详细的说，是因为那一沓寄给许母的照片。 在陆擎说完那样一番话后，明明还是阳光明媚的下午，冬醒却觉得全身发冷。 她颤声问：「你是说，那一沓照片是方知若寄给我妈的？」 「准确来说，是方知若让申哲偷拍后寄给你母亲的，」陆擎眼神暗沉，语调阴冷，「她正好挑在我出国治疗的那天下午。」 「怎么会这样？」冬醒不可置信地惊唿，「上一世明明没发生这种事情！」 「小东西，」陆擎抬手将她落在鬓边的碎发别到脑后，「你一定清楚，从我们重生的那一刻起，很多事情就已经发生改变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冬醒想不通这一点。 许母收到那一沓照片后，她也曾试着调查过，也曾推测过，怀疑过很多人，申哲、聂绮、张琳和郑莉莉，唯独漏了方知若。 因为上一世方知若并没有做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再加上方知若早就不在学校了，所以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排除了。 陆擎一言不发地看了她好久，眼里的光慢慢沉淀，最后如广袤的夜空般寂寥幽深。 他的手指，从她的额角轻轻抚到她的唇角，慢慢的，像是在触摸着珍宝，每一寸都那么眷恋而珍惜，好似一种别离。 「你怎么了？」冬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拼命地想从他沉默的表情里看出心中的想法。 「小东西，」陆擎凝着她的眼神痛苦而复杂，开口低哑道，「上一世我们最终分开的原因，是因为你母亲的去世。」 「而罪魁祸首，就是方知若。」 第407章 我不会放过她的 神明把光风交给霁月 把樱花给春天 把黑夜交给星光 第540页 把心跳交给脸红 把你交给我。 —————————— 根据陆擎的描述，上一世的方知若，并没有像这一世那样，以身体作为交换让申哲偷拍他们的照片最后寄给许母。 上一世的申哲没有和他们产生矛盾，也没有受到方知若的蛊惑，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同班同学罢了。 而高考前许母知道冬醒早恋的事情，同样也是因为几张照片。 那些照片是被人以阅后即焚的方式发到了许母公司的电脑上，她的邮箱里。 而许母也没有告诉冬醒她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 当时冬醒沉浸在失去母亲的悲伤中，并没有去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只当是母亲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来质问她。 那时候冬醒和陆擎还没有分手，他帮忙操办许母的丧事时，从冬醒自许母公司拿回来的遗物里发现了端倪。 他登录了许母的邮箱，发现里面有一封阅后即焚的邮件。 发件人和发件的ip也被一併隐藏。 这封邮件的发送时间正好是在许母出事的那天下午，而阅读时间，紧随着发送时间后的一个小时。 许母的邮箱里都是工作性质的邮件，满屏的文字里，这一封阅后即焚的邮件格外刺眼。 陆擎打算将这封邮件拷贝后找人修復一下看能不能还原其中的内容，因为暂时找不到证据证明许母就是从这封邮件里知道了他和冬醒的事情，所以陆擎暂时没有告诉冬醒。 过了几天后，他找的人查到了发件人和发件ip，出自于方知若父亲的公司。 当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陆擎第一时间就是想要告诉冬醒，不成想，等来的却是她提出分手的消息。 他见她情绪激动，生怕再提起这件事会引起她更大的悲痛，便没再说。 后来，冬醒和他分手，这件事情，他再也没有告诉她的必要了。 —————————— 「所以，我妈之所以会知道我们的事情，都是方知若搞的鬼？」冬醒喃喃，泪雾一层又一层地煳上眼眸，「是她间接害死了我妈妈？」 「是。」陆擎沉痛地回答。 这件事情他原本不想告诉她，然而她既然已经问到此处，他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冬醒泣不成声地说。 陆擎忍不住低头，薄唇印在她的额角。 冬醒攥紧他的衣服，由一开始的小声啜泣逐渐转变为撕心裂肺的痛哭。 上一世的情景似乎还歷歷在目。 她在高考前夕失去了世上唯一剩下的亲人，她不得已向陆擎提出了分手，和他生生分离，一个人孤独地度过了十五年。 本以为这一切只是意外，甚至可以说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可现在陆擎告诉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方知若一手促成的。 恨意如同潮水汹涌而至，将冬醒紧紧包围，她的脸紧紧贴在陆擎的怀里，声音哽咽而破碎，「我恨她、我恨方知若！」 这个女人，上一世不放过她，为什么这一世还不肯放过她！ 如果不是因为她重生而来，父亲和姐姐都还在世，那么在陆擎出国治疗的那一天，她也许就会再次失去她的母亲！ 陆擎的心跟着她的声音揪着疼。 「小东西……」他叫了她的名字，声音很轻，「我答应你，我不会放过她的。」 —————————— 景初跟着卡罗琳进到房间的时候，只有寥寥几个人。 坐在沙发主位上的是他见过一次的克里斯，而他的旁边，坐着克里斯的儿子，保罗。 两个人的身后都有持枪的保镖，从高壮的身材和结实的肌肉来看，绝对是打架好手。 卡罗琳一进房间就欢快地坐到父亲和哥哥中间，热情洋溢地打了招唿。 关于那批出了问题的货，三个人中，她受到的影响是最小的。 景初是第一次来这里，目光迅速地扫视了一圈整个房间。 就这样，房间里的情况也就尽收眼底。 同时，他看到了蹲在墙角被五花大绑的男人。 男人耷拉着脑袋，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景初看不清他的长相，再加上房间里人很多，他便收回了目光。 卡罗琳拉过景初，用英语和父亲交流。 景初暗暗地听着，在心中飞快的翻译。 卡罗琳在向克里斯解释她带自己来的原因。 克里斯见过景初一面，点了点头，打量他的目光审视。 保罗是第一次见到景初，走上前将他上下盯了个遍后，对卡罗琳说，「他就是拼命救你的那个男人？」 景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男人。 保罗也是混血儿的长相，但五官更为深邃，眼神里的杀气和狠厉不容忽视。 卡罗琳依偎着景初，娇羞道：「哥哥，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保罗眯了眯眼，没再说话。 克里斯看向景初，「你喜欢我女儿？」 景初对上他的眼睛，从容淡定地回答，「是，否则我也不会救她。」 卡罗琳一听，俏脸通红，看着景初的眼神更显温柔。 克里斯的表情似笑非笑。 保罗的脸上却没挂笑容，阴沉沉地说：「卡罗琳，我提醒你，别给自己找麻烦。」 第541页 卡罗琳向来不怕这个哥哥，美眸一瞪，「爸爸都没说什么，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好了，不要吵架，」克里斯拍了拍桌子，「保罗，卡罗琳，今天叫你们来，是有正事。」 卡罗琳立刻走到克里斯身边，挽住父亲的手臂，「那批货……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克里斯没理女儿，朝着保罗努了努嘴。 保罗的目光始终打量在景初身上。 景初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见保罗盯着自己，他也对视过去，目光平静沉稳。 保罗起身，慢慢走到景初面前。 景初毫不躲闪地看着他。 「爸爸，哥哥，这是干什么？」卡罗琳着急，见保罗一直盯着景初，心里有点没底儿。 保罗盯着景初，神色阴狠，一字一顿到：「卡罗琳，咱们内部出了内鬼，有警察混了进来。」 卡罗琳心里一惊，尖声道：「你说什么？」 第408章 不过是试探 由于何文慧手底下带了好几个艺人，而方知若又逐渐有了名气，之前拍了部电影还有望在年底提名最佳新人奖，再加上各种代言gg接到手软，排场自然是要做足的。 于是何文慧给她招了个助理处理生活琐事，方知若盯着面前样貌清秀身材火爆的女孩儿，蹙了蹙眉。 「你能行吗？」 明星的助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保姆，照料生活起居的那一种，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还没她大，真的能照顾好她的生活？ 更何况…… 方知若又将女孩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即使她穿的很普通的秋装外套，也掩盖不住那火辣的身材。 况且那张脸也算得上是眉清目秀，留这么一个人在身边，真的不会对她刚起步的事业产生影响吗？ 「我可以，」女孩点点头，「我很有经验的。」 方知若还是不太相信，她宁愿让一个三四十岁的阿姨来也不肯聘用这么年轻的小女孩儿。 女孩儿许是看出了她的抗拒，微微垂下眼眸，委屈地绞着手指，「方小姐，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我爸爸生病了，我要赚钱给他治病……」 也就是在她低头的这一剎那，方知若的表情变了。 从某个角度看，眼前这个女孩儿和她最讨厌的那个女人很有几分相似。 「算了，我大发善心，你留在我身边做助理吧。」方知若摆摆手，一副大慈大悲的模样。 「谢谢方小姐，」女孩儿没料到方知若会突然转变态度，大喜过望，「谢谢方小姐。」 方知若优雅地抬手打断，「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沈露。」 —————————— 阳台。 景初面色颓唐地倚靠在栏杆边，点了一支烟夹在指尖，没抽。 任由青白色的烟雾升腾，刺激着他的眼睛。 燃烧的菸灰扑簌簌掉落在老旧的地砖上。 当墙上挂钟的时针指到四的时候，有人推门从外面进来了。 是厉阜。 他手里拎着一只塑胶袋，袋子里装了两罐啤酒。 他走到景初身旁的靠椅坐下，将一罐啤酒扔给景初。 景初伸手接住，随身摁灭了烟。 他拉动拉环打开，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 厉阜靠着椅子，打开啤酒喝着，看向远方昏暗的光线下灰扑扑的山脉，很随意地道，「岑队已经向上头申请过了，只要抓到那三个人，你就可以回z市。」 景初漠然地点点头，仰头喝啤酒。 厉阜侧头看他，见他满脸的疲态，衣服上还沾了血，轻嘆一声，「没事吧？」 景初沉默两秒，眼神发直，好半天后才道：「兄弟没事我才叫没事。」 「这事也不能怪你，换成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做。」厉阜开口安慰。 景初摇摇头，将剩下的啤酒一口喝完后，微微用劲，易拉罐在他手里变了形，被他往墙角狠狠一摔，紧跟着一拳砸到墙壁上。 有血跟着流下来。 「景初！」厉阜知道他内心承受的压力太大，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强硬地拽了下来，「岑队已经去医院看望过了，他会没事的，你放心。」 景初一把甩开他，踉踉跄跄地走到阳台边，双手搭在栏杆上，痛苦地摇摇头，「不，你根本不能体会拿枪指着自己同事是什么感觉！」 昨天发生的事情现在想起来依然会觉得窒息。 当保罗走到他面前，盯着他，说出那句内部出了内鬼，有警察混进来的时候，景初的心里咯噔一声。 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但他始终保持冷静。 陆家的保镖都是通过严格培训出来的，包括他后来成了警察，早已养成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习惯。 所以在面对保罗的时候他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因为这也有可能只是他试探自己惯用的伎俩。 一旁心里着急的卡罗琳按捺不住了，见状赶忙上前，走到景初身前直面保罗，「你说什么呢？你这是怀疑jesse？」 「我能不怀疑吗？」保罗狠厉地盯着卡罗琳，「你跟他才认识多久？这批货就出了问题？」 卡罗琳闻言挡在景初面前，毫不客气地道：「jesse是救过我命的人，我相信他绝对不会出卖我！而且，这批货从计划到行动他没有参与，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第542页 克里斯咳嗽了两声，「卡罗琳，这也有可能是他演的一齣戏，结果你就相信了。」 「爸爸您说什么呢？」卡罗琳顿时着急了。 景初伸手拉过卡罗琳，轻声道：「有话好好说，不要生气。」 「jesse，保罗这么污衊你你都不反驳吗？」卡罗琳哼了一声。 景初安抚性地拍拍她，看向保罗，「我不是内鬼，也没这么大的能耐做内鬼，说白了我混这行就是为了生计，就这么简单，如果你不相信我，完全可以一枪崩了我。」 「你以为老子不敢吗？」保罗脾气极差，向来容不得有人威胁他，一听这话瞬间怒了，咒骂了一声后掏出枪一下子顶在景初的脑门上。 「你敢开枪我跟你拼命！」卡罗琳一把将他推开，挡在景初面前。 「卡罗琳你疯了吗？我是你哥哥！」保罗大怒，「信不信我连你一起一枪崩了？」 克里斯坐在一旁，满脸的高深莫测。 景初将卡罗琳拉到身后，看向保罗，「别为难你妹妹，她是女人，有什么事情沖我来。」 「jesse……」卡罗琳担忧极了。 「卡罗琳，」克里斯终于说话了，「我是不是要恭喜你，终于找到个真心对你好的男人？」 「爸爸！您怎么能说风凉话？」卡罗琳瞪了他一眼。 克里斯意味深长地笑了。 景初目光沉沉地看向保罗，却是在和卡罗琳说话，「如果大哥真的怀疑我的话，他早就开枪把我打死了，之所以没开枪，其实就是想试探我而已。」 卡罗琳目光警惕地盯着保罗。 保罗闻言，收起了枪，哼笑了一声，「好小子，你倒是挺聪明的，怪不得卡罗琳这么喜欢你，拼了命地要护着你。」 见他这番言行，景初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第409章 开枪 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 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 —————————— 保罗坐回沙发上，看了一眼克里斯。 克里斯抽着雪茄，吐出烟圈，雾气缭绕中他笑了，「说老实话，我除了保罗和卡罗琳，谁都不相信，其他任何一个人，都有背叛我的可能。」 景初默然。 「jesse是吧？你既然说你不是内鬼，」保罗似笑非笑，「那行，你替我解决掉一个人，我就相信你不是。」 「谁？」景初警觉，他想起了墙角蹲着的那个男人。 保罗往某个方向一指，对面的保镖让开了位置。 景初顺着一看，果然是那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男人。 「这个人跟了我五年，后来我才知道这他/妈是个警察！」保罗说着起身，大步走向那个男人，抬脚就踹了过去。 男人闷哼一声。 「这孙子差点害得老子丢了命，要不是这次货出了问题，有人通风报信，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内鬼，操！」保罗一张脸充满了杀气，紧跟着他拿过保镖手里的鞭子，狠狠甩了下去。 正好打在男人的嵴背上。 男人的惨叫的声音混合着皮开肉绽的画面，听得人心发慌。 很快，保罗发泄了怒气，示意了身边的保镖一眼。 保镖领会，上前塞了枪到景初手里。 景初握着枪，面色沉静，心中却一凛。 照保罗这么说，这个人是他的同事？ 「你替我解决了他，」保罗慢悠悠地说道，「我就相信你不是内鬼。」 卡罗琳听完反而放松下来，上前抱住景初的胳膊，「杀个人而已，你又不是没朝警察开过枪，赶紧解决了他，省得老被保罗怀疑。」 景初拿着枪走上前，他知道这个房间里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他。 但他也知道，只要这一枪打下去，他的同事，就没命了。 保罗说如果不是这次货出了问题，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警察。 那么意思就是，他传递消息给许夏梦后，他的同事才被怀疑。 二十七年来，景初的心里第一次产生了犹豫的想法。 他到底要不要用他人的性命，来保住自己的命？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举枪对准保罗，杀了这三个人。 但景初心里清楚，这么做等于是自寻死路，就算他有三头六臂逃过这些保镖的枪，就算他押着这三个人回警局，他们现在没有交易，没有直接的证据定罪逮捕他们！ 景初走到男人面前，缓缓举起了枪。 男人仰着头，双眼无神地看着景初。 他露在外的皮肤没有一处的完整的，看起来受了不少的折磨。 景初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时，眼波一震。 第一眼见他的时候他是低着头的，现在看清楚了才发现，自己见过这个男人。 在他接近卡罗琳之前，岑邢曾给他看过一张照片，照片上就是这个男人。 岑邢说，他五年前就已经潜入了内部，如果见到他，也算是有接应。 景初来了之后，一直没有机会。 可现在，这个人就在他面前，还被保罗发现了身份打得半死不活，更重要的是，他要对着这个人开枪。 如果不开，这个局面会更加危险。 眼前的男人应当是知道景初的，奄奄一息中，他搭放在身上的手指微微一动，然后，轻轻点了两下。 第543页 很细微的动作，只有景初察觉到了。 在看到他手指给出的指令后，景初的心中涌起莫大的悲痛。 每一个卧底警察都会学习暗号指令，而眼前这个人给他的指令是—— 开枪。 景初举着枪的手有几秒钟的迟疑。 男人却冲着他轻轻点头，意思是让他开枪。 景初感受到身后审视的眼神越来越阴狠。 喉间蓦地翻涌起一股血腥，心中的悲痛转化为愤怒。 紧接着，他举枪的手稍微往下移了点方向，勐地扣下扳机。 「砰」的一声。 是子弹穿过空气打入肉体的声音。 子弹打在男人心脏的位置，他缓缓倒了下去，血流了一地。 「这下你总该相信jesse了？」卡罗琳冲上来挽住景初，得意地看向保罗。 保罗满意地鼓掌，阴沉沉地笑了，「表现不错。」 景初不敢去看同事的样子，转过身随手将枪扔给了保镖，镇定地看着保罗，「尸体需要我帮你处理了吗？」 「这活不用你做，」保罗招了保镖上前，示意他们，「去处理了，注意点，别让警察发现了。」 两个保镖点头，将尸体拖了出去。 …… 因为这一枪，克里斯和保罗彻底打消了对景初的疑虑，和卡罗琳商量着下一批货的交易地点时竟然主动提出让卡罗琳带上景初。 克里斯说，我很佩服这小子杀人不眨眼的勇气。 景初淡淡笑着，「既然是警察，就是处在我对立面的敌人，对待敌人，自然不能手软。」 克里斯哈哈大笑。 很快，克里斯和保罗离开了。 卡罗琳前脚出去送他们，景初后脚就赶紧拿起手机，颤抖着手指拨了串号码。 很快对方就接通了。 他不知道卡罗琳什么时候回来，只颤声说了一句，有同事中了枪伤，心脏下移两公分左右的位置，应该在我现在所处的位置附近，请求解救。 然后果断掐断了电话，删掉通话记录。 卡罗琳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她扑上来一把抱住了他，欢喜道：「jesse，我爸爸和哥哥都认可你了，等过段时间，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 后来景初知道那个中枪的同事被救护车拉走了，他偷偷去了趟医院，才知道那个人是有妻子的，那人现在处于深度昏迷的状态，只能住在icu里，什么时候醒还是个未知数。 他的妻子就没日没夜的守在病房里。 景初看着心里难受，以朋友的身份给女人留了一笔钱。 女人很年轻，她抹着眼泪说，她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也多次劝过他别跟着那些毒贩混日子，但他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出了事，家里还有长辈，什么都不管了。 景初无法安慰她，因为他看着眼前的女人，想起了许夏梦。 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换成了他躺在里面，而眼前的女人，变成了许夏梦？ 第410章 我已经后悔了 就把我偷走吧，浪漫的收藏家。 —————————— 厉阜并非不理解景初的心情。 做这行的人，哪个不是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景初倒是还好，他加入这行不算太久。 厉阜早几年也和景初一样，有时候干得时间长了，都快忘了自己是卧底的事实。 有多少同事熬不住崩溃的？有多少同事妻离子散的？更有甚者一辈子孤独终老也有，甚至还有心理压力承受不住自杀的…… 看过太多的人间惨剧，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巨额利润驱使下的毒品滋生。 扫/毒的工作总要有人来做，他们就恰好是穿上了这身制服的人，所以这是他们不可推卸的责任。 「上头决定将他调到一线城市治疗，等风声没那么紧了就会转移，你放心，局里会照顾他们一家的生活。」厉阜喝完最后一点啤酒，看向景初，「你心理也不用太过于有压力，接下来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从景初反馈的情报，克里斯父子三人将会在二十五号进行交易，到时候就是将他们一锅端的好时机。 景初重重点头，咬牙切齿地道：「二十五号，一定要一网打尽！」 —————————— 那天一番交心后，冬醒终于知道了陆擎为什么回国后不愿意马上露面的原因。 也知道了申哲和方知若干的所有龌龊的事情。 某次申哲因为被陆擎打了一拳后怀恨在心，毕竟主角是陆擎，这件事闹得挺大，正巧他又是从那里转来的，所以方知若也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方知若趁机和申哲打好关系，让他偷拍冬醒和陆擎在一起时的照片，至于好处，自然是以身体作为交换。 而后来因为方知若和冬醒在食堂打了一架，她本来就因为陆擎和自己分手之后和冬醒在一起而恨上冬醒，发生了这件事之后更是恨之入骨。 她出钱让申哲学会了开车，打算让申哲在春节期间找个机会好好地吓一吓冬醒，不料那晚陆擎也在场，救下冬醒后自己受了重伤。 方知若见计划没得逞，仍旧不死心，刻意选在陆擎出国治疗的那天下午将照片放到许家门口的邮箱里，目的就是让许父或者许母发现冬醒的事情。 第544页 她知道申哲已经死了，这些照片的由来除了她再也没有人清楚，而陆擎出国，恰恰给她提供了绝佳的机会。 陆擎不在，冬醒没有能力，更没有心思去调查照片的由来。 就算陆擎到时候真的醒过来回国，等到他再查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一切的痕迹都已经随着时间淡化了。 然而方知若永远也不会想到，陆擎其实根本不需要调查，就知道照片的事情是她捣的鬼。 陆擎醒来后，陆母告诉他，肇事司机是申哲，但申哲已经死了。 人死如灯灭，陆擎哪怕心中再痛恨也毫无办法。 那时候的他甚至还不知道，申哲一开始要撞的人不是他,而是他的小东西。 他只以为申哲是因为那一场争执所以想要报復他，根本没往其他方面想。 等陆擎回国后，听司临说，许母已经知道了他和冬醒的关系。 他错愕，这件事情分明应该发生在明年才对。 他问司临许母是怎样发现的，司临告诉他，是因为一沓照片。 陆擎立刻回忆起了上一世许母邮箱里那封阅后即焚的邮件，马上派人着手调查了方知若半年前的动向。 不查不知道，一查陆擎才发现不但照片是方知若寄的，车祸更是和她有关系。 所以他当即决定先解决了方知若，再去和他的小东西见面。 否则看见冬醒，陆擎总会有愧疚的感觉。 他让陆挚主动找到方知若，提出要捧红她，是因为他想让方知若先达到顶峰，再体验从云端坠入谷底的感觉。 他和何文慧见面，是想让何文慧用尽一切办法配合陆挚捧红方知若。 方知若上一世之所以能成为影后，是因为他没有对她下手的打算，但这一世，既然方知若那么想红，他倒不如帮助她一把。 上一世许母去世的真正原因，这样一个惨痛的秘密，只有他一人知道就行了。 他不愿意将方知若做的事情告诉冬醒，并非是他有意隐瞒，而是他害怕冬醒会承受不住。 所以哪怕和冬醒重逢，他依然没有提起照片的事情。 但既然冬醒主动问起，他也不打算再隐瞒。 …… 冬醒已经从得知上一世方知若就是间接害死母亲的兇手的恨意中冷静下来。 在刚知道这件事情的那短短几秒，她脑海里最阴狠的想法是，让方知若以命抵命。 但现在冷静下来后，却又觉得好像没有这个必要了。 那是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而现在的她，家庭完整，又有相爱的人，何必要去做那个心怀怨恨的许冬醒呢？ 她虽然恨方知若，但这一世的方知若并没有得逞，那么她也就不用继续活在仇恨里了。 不过方知若，她也绝不可能放过。 虽然不至于以命抵命，但鸭子先餵肥了再杀的道理每个人都懂。 陆擎的决定，她很贊同。 「阿擎，」冬醒靠在陆擎的怀里，因为刚刚哭泣过声音仍有些轻颤，「是我打乱了你的计划，对不起。」 如果不是她执意要让陆擎出现，也许现在，方知若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你没有对不起我，」陆擎低嘆，「我已经后悔了。」 从和冬醒重逢的那一刻起，他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他应该一回国就和她见面，这样她一定不会那么难过。 就算他要毁了方知若，也应该告诉她。 上一世的方知若间接害死了许母，许母是冬醒的母亲，她有权利知道这一切。 两个人相拥了许久，陆擎垂眸看着冬醒泪痕未干的脸，心里生疼。 他低下头，压上了她的唇。 良久后，冬醒红肿着嘴唇，仰头和他对视，「我有一个疑问。」 「你说。」 「我觉得车祸那件事，没这么简单。」 第411章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你要藏好懦弱，世界大雨滂沱，万物苟且而活，无人为你背负更多。 —————————— 陆擎出事以后，大年三十那天成了冬醒永远不敢回忆的画面，但今天，她主动提起了那场车祸。 「景初说过，申哲一开始想撞的人其实是我，」冬醒软绵绵地趴在陆擎的怀里，蹙眉道，「他开车朝我撞过来的角度不足以撞到我，但那辆车的剎车线被人为剪断，而你又捨身救了我，受了重伤。」 车祸的事情只有她和景初清楚，但由于没能找到证据，而申哲又已经自杀，遗书上写明了自己开车想要报復她和陆擎的原因，所以这件案子就草草了之了。 如果不是今天陆擎说车祸是申哲和方知若一起计划的，冬醒也许还不会产生怀疑。 既然这件事并非申哲一个人参与，而是多了一个方知若，那么剎车线，其实是方知若剪的？ 冬醒提出这个疑虑后，陆擎沉吟，「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个闹了矛盾，所以方知若剪断了剎车线，想让申哲开车撞向你，和你同归于尽？」 「我觉得很有可能。」冬醒点头。 只可惜现在景初不在，否则让他解释应当更加清楚一些。 说到景初，冬醒又想起了许夏梦去y市的事情。 许夏梦告诉她景初目前的情况很安全，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回z市。 第545页 而且景初的身边，出现了一个比许夏梦漂亮许多的女孩儿。 冬醒想着，嘆了口气。 前有变/态人渣性/虐狂吴幸川，后有危险重重缉毒警景初，怎么就不能让许夏梦安安分分地谈个恋爱呢？ 不过这一世许夏梦能好好地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也不能再强求其他。 只希望景初快点回来，娶了她的姐姐吧。 「嘆什么气？」陆擎低头，淡淡笑了笑。 「我在想，景初到底什么时候能把我姐姐娶回家啊。」冬醒看着他，感嘆道。 陆擎沉吟了一会儿，作回忆状。 「想什么呢？」 见他不说话，冬醒疑惑地问。 陆擎回过神来，唇角的笑容扩大，轻抚了她的脑袋，温柔道，「放心吧，景初很快就会回来的。」 相比起景初，现在于他而言更重要的，是怎么处理方知若，还有沈露的事情。 「对了，」冬醒想起来什么，抬眸问，「我要坦白的事情已经说完了，你的呢？」 陆擎也没打算隐瞒她，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第一时间告诉冬醒。 「小东西，这件事说出来也许你会不高兴，但我还是要向你坦白，我看见沈露了。」 —————————— 一年一度的经济人物评选，实际上就是一场商界大鳄们云集的宴会。 有了a市电视台这个平台，众多商界精英齐聚一堂。 晚宴所在的酒店，将a市最美是徐家嘴夜景尽收眼底，衣香丽影，推杯换盏，优雅的小提琴乐如同涓涓细流般在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流淌。 奢华水晶吊灯落下的光影与窗外霓虹夜色交织成了梦幻，那一支支从义大利空运回来的剔透高脚杯宛若灰姑娘脚下的水晶鞋一般，熠熠生辉。 被评选出的十大经济人物如同众星拱月，在这十人之中，属陆挚最为瞩目。 今晚的他穿得和平时一样内敛低调，菸灰色衬衫配上黑色西装裤，外搭黑色西服外套，银灰色暗纹领带，黑色金属质地领带夹、袖扣，简单到甚至有些普通的装束，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清贵之气却让人移不开眼。 他俨然成了全场最为瞩目的男人，手持酒杯，与司氏和步氏企业的总裁谈笑风生，因为是晚宴，一些商界人士还带了女伴，其中不乏一些明星模特之类。 在场的人有谁不知道陆挚？ 暂且不说他那俊美无俦的外在条件，光是他年纪轻轻坐上陆氏总裁的位置就令男人嫉妒令女人嚮往了。 「今年评选的十大经济人物中，属他的年龄最小，却能与父辈级的商界大鳄们相谈甚欢，可见他的本事不小。他这样的男人，心胸宽广如海，心思又细腻似针孔，你想要接近他的话，还真得好好下功夫。」方知若优雅地抿了一口红酒，目光紧紧追随着不远处的落地窗前正与几个男人交谈的陆挚。 他的背后就是夜色下极尽魅惑的徐家嘴，一串串霓虹灯影在他身后炸开，映得他那张英俊的脸都梦幻虚化。 她是跟着陆挚安排的贊助商来的，也顺便带来了她的助理，沈露。 因为在前不久陆挚主动约她见面的时候，她带着沈露赴约了。 而就是那一次，她从沈露的眼睛里，看到了她对陆挚的痴迷。 后来她问及沈露是不是之前见过陆挚后，沈露将那晚在pub的事情告诉了她。 方知若心思一动。 沈露和许冬醒眉眼间有些相似，这是方知若将她留下来的理由。 倘若她能够让沈露和陆挚产生关系，是不是就能噁心噁心陆擎和许冬醒了呢？ 沈露今天穿得十分素雅，一袭白色抹胸礼裙，长发简单慵懒地挽起，露出白皙的耳垂，耳垂上干干净净的，没打耳洞。 她本身年轻，又画的淡妆，皮肤素净得像个婴孩，肩头圆润光滑，如白瓷般润眼。 只是，她的双眼泄露了太多的情绪。 从进入宴会厅后，她的视线就没从陆挚身上离开过。 尤其当方知若说出这番话时，她便更加爱慕陆挚了。 沈露想起那晚的陆挚，醉酒的陆挚。 他的胸膛宽阔得令人想要一辈子依偎其上，他的身上有着浓烈的酒香，却并不熏人，煞是好闻。 他身上的清贵之气是一般人无法匹及的高度，这样的男人註定是用来仰视的。 而女人的通病便是，越想去仰视一个男人，对他的爱慕就越深。 「方小姐，今晚为何没看见他带女伴？」沈露好奇地问，「他还是单身吗？」 方知若名气正盛，不少其他商人带来的女伴都来和她打招唿。 等她装模作样地笑了笑，等其他人都走远后她才冷笑了一声，「沈露，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第412章 让他对你留下印象 半杯水之所以叫你不舒服，是因为你弄不清，它是无力斟满，还是剩下的。 ——冯骥才 —————————— 沈露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我告诉你沈露，」方知若轻轻晃着酒杯，「连我都没资格做他的女伴，你觉得你有资格吗？」 她虽然希望沈露能够得到陆挚的青睐，但不代表她愿意让沈露混得比她好。 「连你也不能吗？」沈露显然不知道这件事情，诧异极了。 第546页 「你要是能留在他身边做他的情人就已经超过了大部分女人了，」方知若轻笑，「沈露，你还想做他的女朋友？」 「我……」沈露的脸唰的红了，「我不敢想。」 方知若也不拆穿她，「你只需要记得，如果能待在这种男人身边，你就别想着什么名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晚她找过陆挚，陆挚说了那样一番话后，她回去找何文慧哭诉，何文慧却告诉她，陆挚愿意捧她，并不代表愿意碰她。 从那以后方知若就想通了，陆挚是她註定得不到男人，但既然出现了一个沈露，或许沈露能够代替她试试。 「你把关系看淡一点，投入的感情少一些，这样到了最后你自己才不会受到伤害。」 沈露虽然年纪小，但聪明，自然明白这些道理，可是…… 她痴痴地看着远处的陆挚，他正在和人交谈，凉薄的唇角微微上扬，稜角分明的侧脸是时间赋予的平静沉稳，他虽年轻，但已千帆过尽。 事业有成，人脉发达，却依然杀伐果决，处事凌厉。 她知道，整个宴会厅里，围绕在陆挚身上女人的目光里，绝对不止她一个。 如果，她能够成为他心中的唯一…… 那该有多好。 「方小姐，你觉得他会记得我吗？」沈露下意识地问了句。 那晚发生的点点滴滴她都如数家珍，小心翼翼地保存在记忆的最深处，每当她想他的时候就会偷偷回忆一番，每个细节都仔细回忆一遍。 这些回忆足够令她为之痴狂。 「你觉得他会记得你吗？」方知若喝了口酒，原封不动地将问题返还给她。 「我……」沈露迟疑了。 她当然很希望他能够记得她，但心里是不确定的。 她害怕太过绝对的答案会令自己失望。 然而，方知若给了她一个很肯定的答案，彻底摧毁她心中仅存的一点幻想。 「他不会记得你的。」 沈露的眼神染上一抹受伤，怔怔地看着方知若。 方知若从身旁走过的侍应生端着的托盘中拿了杯香槟给她，解释道：「像陆挚那样的男人，他在上位者的位置坐了那么久，太清楚自己要什么了。如果他记得你，那就说明他对你还是有一些好感的，一个男人如果喜欢上一个女人，他绝对会採取一定的行动，尤其是像陆挚这样的人。 「他会主动给你接近他的机会，或者，他来主动接近你。 「沈露，那晚过后，陆挚有主动联繫过你吗？」 沈露沉默，良久后她说了个很没底气的理由，「那是因为，他没有我的联繫方式。」 方知若听后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一般，哼笑，「沈露，你以为陆挚有了你的联繫方式就会联繫你吗？ 「他是什么人？他是陆挚，他想找你的话，还用得着联繫方式吗？ 「更何况，沈露，那天你就站在我身边，你扪心自问，他有看过你一眼吗？」 沈露的脸红一块青一块的，神色十分尴尬，她知道方知若的话不假，刚刚那句话说出来她都觉得是个十分可笑的藉口。 咬了咬嘴唇，沈露轻声问：「方小姐，那我该怎么办？」 「你着什么急？越到这个时候，越要慢慢来。」 「怎么个慢法？」 「陆挚绝对不是那些纨绔子弟富二代你一上前示好他就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别美了，」方知若嗤笑，「想要上他床的女人可多着呢，比你漂亮的比你身材好的，什么样的没有？所以今天最重要的，是让他对你留下印象，哪怕只是一个照面都行，但必须得让他记住你。」 说着，方知若朝着陆挚的方向努努嘴，「不过，可千万别像那个女人一样，花痴似的主动上赶着找死。」 沈露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过去。 陆挚身边那些与他交谈的商界大鳄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妙龄女子。 她靠近了陆挚，一袭火红的长裙，如同一团热情的火焰。 那女子举止十分大胆，恨不得就此黏在陆挚身上，按照陆挚高大的身形，只需要稍微垂眸就能看见那女子饱满的胸部。 然而可惜的是，陆挚微蹙了眉。 他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便远离了那女子，独自走到了另一边。 这是沈露在这一个小时内看见的第八个上前搭讪未遂的女人，而每当有这样的人出现，他就会换一个位置，紧跟着一些商业人士就会走过去与他攀谈。 沈露轻嘆了一口气。 这样的男人，实在太过优秀，怎么可能不被女人们惦记？ 「那个女的还是去年电影节的金马影后呢，你瞧瞧陆挚给她面子了么？」方知若漫不经心地笑了，「可想而知，你得多出众，多努力，才能引起他的关注。」 ——————————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陆挚出了会场，走到走廊的尽头，接通了一直震动的手机。 陆母不那么愉悦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阿挚，听说你最近在捧一个叫方知若的女人？」 陆挚在心中苦笑，上次母亲让他回家他没回，就是怕她问起这件事，想不到这次直接打电话来兴师问罪了。 他淡然道：「是。」 陆母闻言，眉头倏然皱紧，「这个方知若不是阿擎在学校的前女友吗？你捧红她，让冬醒怎么想？」 第547页 陆挚颇有些无奈，「妈，这事儿，你得问阿擎。」 结束通话后，陆挚看着落地窗外蔓延开来的夜色，阿芷的那双明灿灿的大眼睛又似乎在他眼前浮现。 陆挚的脸色有些沉冷。 又过了许久，他准备回宴会厅时，路过一间房间，意外地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第413章 他真的不记得 等晚霞代替落日说过晚安，温柔的月色就会洒到你的枕头旁边，代替我说一声，明天依旧爱你。 —————————— 陆挚的脚步只微微停顿了一下，很快便继续往前走。 他向来没有爱管闲事的毛病。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门一下子被人从里面打开了，紧跟着出来个衣衫凌乱的女人，哭哭啼啼的，陆挚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怀里一软。 那女人一下子扑到了他怀里，战战兢兢地哀求道：「先生，帮帮我……」 很快，房间里又走出来个男人，满身肥肉，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你真以为跟在方知若身后就成明星了？老子想上/你都是看在方知若的面子上，你别他/妈——」 粗鄙下流的语言在看清房间外的人后戛然而止。 「你、你是……陆总？」 怀里的女人死死地揪着陆挚不肯松手，她抬起头，清秀的小脸上都是泪痕，楚楚可怜地凝着他，「求求你了，帮帮我……」 陆挚这才看清楚眼前的状况，二话没说先拉开怀里的女人，目光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 文志斌。 原本对于像文志斌这种娱乐公司的老闆陆挚绝对不会记在心里，之所以能把他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方知若曾经是他包养的情妇。 陆擎在让陆挚从文志斌手里将方知若挖过来的时候，特意提到了这个名字。 名字取的文质彬彬，人长得却膘肥体壮。 所以，这个文志斌他记下了。 「原来文先生也来了，幸会。」陆挚淡然道，像是寒暄，又像是嘲讽。 文志斌见到陆挚后不亚于见了鬼似的害怕，一听他这么说后更是紧张万分，慌里慌张地解释，「陆总，您看……今天这事儿跟您没有任何关系，这个小嫩模是我新签的艺人，她实在是太不听话了。」 从上次方知若这个台柱子跳槽签约了其他公司后，他的公司就接连经营惨澹，这件事越想越觉得蹊跷，四处打听后才知道是因为陆挚将人挖走了。 虽然他不知道原因，但陆挚的身份绝对不是他惹得起的，所以也只能不了了之。 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了方知若，方知若告诉他可以将身边新招的助理送给他玩玩儿，谁知道这助理是个烈性子，这才有了刚才的事情。 陆挚和文志斌没有任何利益上的来往，所以他本就懒得管这件事情，文志斌爱怎么样怎么样，和他陆挚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在文志斌说完那句话后，陆挚冷哼了一声，抬脚就要离开。 「陆总——」身边的女人像是个被抛弃了的洋娃娃，哀戚地再度冲上前来，一下子抱住了陆挚的胳膊，全身发颤地苦苦哀求，「您能不能不走？帮帮我好不好？」 陆挚耐下性子，正眼看了这个女人。 倒是个清丽脱俗的女孩儿，身上一件很干净无瑕的白色抹胸长裙，腰间的丝带略微有些凌乱，扎起来的头髮也松散了几缕髮丝，浑圆的肩头上有红色的指印，看起来分外楚楚可怜。 她的眼中噙着泪水，看着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陆挚想起了很多年前，他和阿芷最后一次见面，她也穿着这么一身白色长裙跑到他眼前，紧紧将他搂住痛哭流涕地央求他不要走时，她的眼神也那么楚楚可怜，令他揪心。 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而眼前，陆挚清楚地知道她不是阿芷。 不动声色地将胳膊抽离，他淡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不认识他，他依仗着自己是方小姐之前的老闆，就对我动手动脚……」女人哭得梨花带雨，听上去委屈极了。 文志斌脸色微变，他知道方知若现在是陆挚要捧红的人，马上说道：「您别听她胡说八道，我是比不上陆总您，但多少也是个老闆，怎么可能做出强迫女人的事情？」 「不是的，陆总，我是奉方小姐的命令来和他见面的，谁知道他一上来就想占我便宜……」 陆挚闻言面色没有太大的波动，目光始终淡然如海，看向文志斌，「她是方知若的助理？」 文志斌一愣，很快回答，「是，是吧……」 陆挚清楚地听到他刚刚为了将这件事圆过去故意说眼前的女人是他新签的艺人，也没戳穿，只是微微挑了唇，「文老闆，方知若现在是什么身份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动她的助理，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文志斌面色尴尬。 文志斌也不敢说是方知若送的人过来，说出来陆挚不但不会理会，反而更加让他找到打压自己的藉口。 陆挚没多废话，从西装外套里掏出一张备用支票，填上金额签了字，递给文志斌，「这钱就当我摆平这事，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文志斌接过一看，竟然是一张五十万的支票，双眼顿时一亮，大喜过望，「谢谢陆总，谢谢陆总。」 第548页 他的公司濒临倒闭，正缺这五十万资金周转。 说着，他抬眼看了看女人，又看向陆挚，「没想到，沈露是您的……」 陆挚微微蹙眉，也没理会他到底说了些什么，眉眼凌厉，「方知若跳槽让你的公司差点破产，这笔钱就当是我给你的利息，别再让我看见还有今天的事情发生，否则，我会让你的公司直接倒闭。」 倒不是他非要管这件事情，但这人既然是方知若的助理，又和方知若前任老闆扯上关系，要真闹出点什么事，对方知若产生了负面影响，那就达不到最终目的了。 文志斌连连点头，将支票收好一熘烟地跑了。 陆挚抬腿，头也不回地进了宴会厅。 「陆总——」身后的沈露提着裙摆追了几步没追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被宴会厅的大门遮住，咬了咬嘴唇。 她忧伤地站在原地，心口像是被人插了一把刀。 原来，他真的不记得她是谁了。 甚至，刚刚过去的那段时间里，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都没超过五秒钟…… 在他眼里，她只是方知若的一个助理而已。 第414章 出谋划策 大部分人都有一个经不起推敲的幻觉，认为只要换换环境，自己的人生就会有起色。 —————————— 宴会厅里，依然优雅如故。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似乎每一个人都披上了上流社会的文明外衣，在变着法儿地满足着自己内心的空缺。 上位者，总会寄予一些事情来转移自己空旷的内心，例如陆挚。 当然，也有一些怀揣美好梦想的人，迫切地需要利用这样的宴会，渴求能抓住某个机会扶摇直上，例如方知若，又例如沈露。 只不过沈露的心思明显比方知若还要痴心妄想一些，相比起扶摇直上，她更想得到一个人的心。 只是行为上，终究是有些幼稚罢了。 「我说过会帮你就一定会帮你，你怎么就这么着急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不明白吗？」宴会厅某个幽暗的角落里，当方知若耐着性子听完沈露的讲述后，差点被她气死了，咬牙切齿的模样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她是想将沈露介绍给文志斌认识没错，但让她没想到的是竟然还遇到了陆挚。 「方小姐，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只是按照你的指示和文先生见了一面而已，哪想他竟然会那么做……」沈露低垂着头，小心谨慎地回答。 方知若阴沉着脸，思索了一番后问道，「陆挚有认出你吗？」 沈露沮丧地摇摇头，她以为陆挚至少会对她有一点点印象，哪怕他说一句我记得你有点眼熟，她听到这句话就知足了。 方知若轻嘆了一口气，良久沉默着。 「我……是不是彻底没戏了？」沈露见方知若这么久不说话，心里更加没底，惴惴不安地问。 方知若的神色十分凝重，语气也有些沉，「你当陆挚是什么人？沈露，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就刚刚发生的那件事情，不管你是成心的，还是故意的，落在他陆挚的眼里都成了主动接近的行为。 「刚刚你也看见了，就这么一个小时，有多少个女人上前跟他搭讪？什么样的招式他陆挚没见过？你在他眼里幼稚得很，你明白吗？」方知若说这话时带了一丝小小的得意，「你千万别觉得那五十万是为了保护你，那是因为你是我的助理，他要捧红我，所以不想牺牲我的名声，出这笔钱就是替自己扫清麻烦而已。」 话毕，方知若心里犯了嘀咕。 还有更狠的话她没说出口。 既然陆挚知道了沈露是她的助理，那么沈露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告诉她，也许五十万，他是在提醒她，不要惹事。 沈露听了这话后直接就垂头丧气了，甚至开始无助地拉住沈露的手，低声哀求，「方小姐，求你了，你给我支个招吧。」 「我没办法帮你了，」方知若掰开她的手，「如果刚刚没发生那件事情的话，你身为我的助理，我完全可以让你大大方方地出现在陆挚面前，甚至可以和他打个招唿。我会帮你支走他身边的那些人，留给你和他单独相处的交谈空间。但现在，只怕陆挚对你已经产生了怀疑，再这么做的话，他那么聪明的人，一定知道我的意图了。」 「那……」沈露着急了，「我该怎么办呢？我不想让陆挚对我留有不好的印象……」 「事到如今，也只有一个办法了。」方知若环视了一圈整个宴会厅，最后目光落在不远处两名女子的其中年龄更大的一人身上，「那人你知道的，我的经纪人何文慧，现在能帮你的也只有她了。」 那边，何文慧正带着手下的另一名艺人和人交谈着。 方知若起初并不知道何文慧也来了，还是沈露代替她去和文志斌见面后她一个人四处逛了逛才看见何文慧。 何文慧身边的那名艺人并不出名，但架不住家中有钱有势，再加上方知若又贊助商带来，何文慧便带着那人来参加活动。 「可我只是一名助理……」沈露犹犹豫豫的，「能做艺人吗？」 「拿出你爱慕陆挚的勇气，」方知若没好气地道，「一来何文慧很擅长包装艺人，二来她跟陆挚也有一定的交情，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第549页 还有一点她是不会告诉沈露的，当初陆挚明确警告过她后，她去找何文慧诉苦，何文慧先是语重心长地教导了她一番，又找陆挚疏通和合作建议，她身后的老闆才没换人。 她再也不会傻到期盼着有一天能和陆挚扯上男女关系，她现在只谈工作，绝不谈感情。 而陆挚，他就是个冷心冷情的男人，哪怕他有意捧她，在面对她的时候也就是个陌生人而已。 她这才知道，在陆挚的眼里，她跟其他女人最大的区别就是，她可能她们多了一些商业价值。 不过此时的方知若并不知道，陆家从来不和娱乐圈沾染任何关系，陆挚也从不与何文慧有过交情，真正和何文慧合作过的，只有陆擎而言。 她这样的一番举动，无疑是将沈露推向了无尽深渊。 —————————— 沈露听完方知若的话后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但又略微迟疑，「可是我这个条件，何姐真的会帮我吗？」 「那要看你会不会做人了，」方知若淡淡笑了，转身，刚跨出了一步，又回头看向沈露，问道，「你和文志斌发生的事情，真的只是意外？」 沈露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被她敛去，赶忙点点头，「真的是意外，不是故意安排的。」 方知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后，往何文慧的方向走去。 沈露站在原地等她。 她看到方知若走到何文慧面前，两人打过招唿后方知若就附到何文慧耳边说了些什么，何文慧就往她这边看过来，目光似有打量的意味，弄得她浑身不自在起来。 也不知道方知若到底和何文慧说了些什么，总之后者点了点头。 方知若便朝着沈露招手，沈露见状后心花怒放，快步上前。 第415章 希望还有合作的机会 与其说你美好，不如说你不可重复。 —————————— 宴席上，陆挚并没有喝太多的酒，各个端杯向他敬酒时他也只是象徵性地抿上一口，直到最后，当又有热心的朋友为他起身倒酒时，他伸手覆住了杯口，淡笑，「酒就喝到这里吧。」 换成其他人断断是不敢这么说的，毕竟在酒桌上拒酒是与人结梁子的行为，但陆挚虽然笑着，言谈举止十分认真，让人也不再好意思多加奉劝。 也就在这个时候，何文慧带着沈露上前，两人手里均端着酒杯。 「陆总……」何文慧的声音充斥着几分喜悦，连同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容。 陆挚抬眼看过去。 「您今天忙坏了吧？我总想着找机会上前跟您喝上一杯，但是围在您身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这个小角色连缝儿都挤不进来呢。」 宴席上的人大多数大多数都认识何文慧，其中一个人更是十分有眼色地让出了自己的位置，何文慧谢过后坐下，一副要和陆挚叙旧的模样。 陆挚闻言后淡笑了声，「何经纪人客气了。」 「来，陆总，这杯酒我敬您。」何文慧将手里的酒杯冲着他微微一抬，「上部电影票房大卖，也多亏了您的投资，庆功会您也没去，我和主演方知若都遗憾死了，所以今天见着您啊，这杯酒是一定要敬的。」 陆挚心中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我和你属于合作共赢，谈不上谁感谢谁，何经纪人，心意我领了，酒就不必了。」 他并没有给何文慧这个面子，封了酒杯，大有谁劝都无济于事的坚持。 何文慧能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到王牌经纪人的位置，自然是个聪明人，哪怕她对陆挚不了解，却也知道他的脾气定然和那陆家小公子差不多，这种情况下她再死皮赖脸地纠缠敬酒也没什么意思。 抿唇笑了笑，赶忙招唿一直跟在身侧的沈露上前，主动为陆挚介绍，「陆总，之前那部电影在拍摄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您可能不了解，当时有个角色是临时替换的，之前原本定下来的是这位妹妹，只可惜这姑娘当时生了病没能接到戏，现在想想还真是耽误了电影的进程，所以我现在带着她特意过来跟您赔罪。」 陆挚看了沈露一眼，面无波澜。 「大病初癒」的沈露被他看了一眼之后只觉得浑身酥/麻，一时间怔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露，快来给陆总赔罪，因为你，上次差点误了事，」何文慧眼睛可毒着，自然看出了沈露的心思，抬手碰了碰她。 沈露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开口，岂料第一次见这种大场面，有些紧张，磕磕巴巴地道：「陆总……您、您好，我，我叫沈露。」 陆挚面无表情，淡然地点点头。 「陆总啊，这姑娘可单纯着了，胆子又小，病好了也不敢来找我，要不现在早红了，小姑娘挺有前景的，戏也演得不错。」何文慧拼了命地为沈露造势，胡诌随口就来。 事实上今天是她第一次见沈露而已。 陆挚微微扬唇，笑而不语。 何文慧见状赶紧给沈露递了个眼神。 沈露举着杯子，怯生生地咬着嘴唇，「陆总，这杯我、我敬您，祝您……生意越做越红火。」 她这番话音刚落，宴席间的商界大鳄们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有人道：「小姑娘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吧？敬酒词生疏得很吶。」 沈露的脸唰的一红。 第550页 「哎哎哎，行了啊，你们可别欺负我这个妹妹，她可是我手底下看好的艺人。」 陆挚看着他们说说笑笑，只是轻声道：「谢谢。」 沈露却难得地情商在了线，主动叫来了侍应生，简单吩咐了一句后，没一会儿侍应生就端了一杯温水过来。 沈露接过温水，轻轻放到陆挚面前，嗓音甜美，「陆总，酒喝多了伤身体，您喝这杯温水吧，酒，我干了，感谢您刚刚替我解围。」 话毕，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周围的人纷纷叫好。 陆挚看着眼前这杯白水，沈露的话让他想起了阿芷。 高中毕业聚会的时候，他和男同学们拼酒，拼到最后只剩下他和翟言，阿芷就是这个时候夺过了他的酒杯，放了一杯白水在他面前，代替他喝掉了杯中酒。 喝完后还阴森森地威胁翟言，在敢拉着她的男人拼酒，她就要了他的命。 当时，她的样子真是护短到可爱。 想着想着，陆挚的唇角忍不住上扬。 沈露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是这杯水讨了他的欢心，见他唇梢微微泛笑，那颗原本就情繫于他的心脏就开始控制不住地砰砰乱跳，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在微笑的时候竟然也会那么的迷人，就好像这世间只剩下他一人。 「陆总……」她低低地叫了声。 陆挚这才从回忆中抽离，端起水杯，淡淡说了声谢谢后抿了一口，竟也给了这个面子。 「还是沈露想得周到，」何文慧趁势起闹，「陆总，下次要是还有机会合作的话，记着点沈露啊，小丫头出来闯荡不容易呢。」 沈露紧张而希翼地看着陆挚。 陆挚始终面色沉静，「希望还会有合作的机会。」 这话似是敷衍又似是回答，一时竟让沈露拿捏不准。 —————————— 宴会结束的时候，江渝亲自开车来接陆挚， 宴会厅里开了暖气有些热，所以陆挚出来的时候外套是搭在胳膊上的，江渝见状后赶忙上前将外套接了过来。 陆挚脚步都没停，朝着车子的方向走去。 边走边拿手机找到陆擎的电话。 他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他这个弟弟了！ 拉开车门的时候，身后有人叫住了陆挚。 那人气喘吁吁，声音急迫。 江渝第一时间回头，只看见一身白色抹胸长裙的女人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提着个精緻可爱的保温壶，正朝着这边小跑过来。 江渝诧异极了，在女人是谁？ 起初他以为是方知若，可看清那张脸后发现是个从来没见过的女人。 第416章 说出来就不灵了 希望你能找一个像我一样的人，因为像我这样的人，真的很爱你，但我又怕你找个像我这样的人，如果像我的话，为什么不是我…… —————————— 陆挚也停下了脚步，在看清楚来人后，眉心明显地生出一丝不耐来。 他蹙眉的时候，江渝的目光也恰巧落在他脸上，心中这才恍悟，八成又是在宴会上主动搭讪未果还不死心的女人。 这种情况江渝早已见怪不怪了，安静地站在一边。 沈露终于追上了陆挚。 这会儿已是深夜，外界的气温有些低，刮着冷风。 她一张脸泛着微微的红晕，脸上满是喜悦和幸福。 她将一旁的江渝视为空气，径直往陆挚的方向走去。 一手压着因气息急促而上下起伏的胸口，仰视着他，「陆总，这么早您就要回去了吗？我还想好好谢谢您今天出手替我解围呢。」 陆挚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淡淡地回应道：「不必客气，我是为了我自己。」 不算太给面子的回覆。 然而沈露太过痴迷于他的眼神，竟没有丝毫察觉。 将手里的保温壶递给他，深情款款地解释，「陆总，您今晚喝了许多酒，这是我让后厨给您准备的醒酒茶，您在车上喝点吧，不但能够解酒，还能消除疲劳。」 陆挚若有所思，良久后竟然接了过来。 沈露顿时心花怒放。 然而下一秒，陆挚就将醒酒茶递给江渝，「你大老远地开车过来也累了，拿去喝了吧。」 江渝：「……」陆总我是您的垃圾桶吗。 虽然在心里腹诽着，但江渝岂能不明白陆挚的心思？上前笑着接过了陆挚手里的保温壶，「多谢陆总，还有……」 说着他看向沈露，「请问小姐怎么称唿？」 「沈露。」 「那就谢谢沈小姐了。」 沈露的脸色十分的尴尬，咬了咬嘴唇道：「不客气。」 陆挚握着手机转身上了车。 沈露见状头脑一热，再度往前跑去，拉着车门。 陆挚原本淡漠的神情顿时升腾了明显的不悦。 「陆总，您是不是误会我了？」沈露到底年轻，像是个被人抛弃的孩子似的恐慌，着急地解释道，「我知道在您眼里一定是将我看成了处心积虑的女人，但是请您相信我，在宴会厅外发生的事情真的只是意外而已，我不是——」 「沈小姐，」陆挚许是彻底不耐烦了，打断了她的话头，「既然我之前说过的话你没听进去，那么我再说一遍，也是最后一遍。 「你和文志斌发生的事情与我无关，我没兴趣知道，那笔钱是我看在你是方知若助理的份上才选择息事宁人，并不是为了你。 第551页 「如果我想，早在何文慧向我介绍你的时候就应该让你将那五十万归还于我，毕竟你并非方知若的助理，不是么？ 「还有，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沈小姐，麻烦你放手。」 说到最后，陆挚的脸色已经完全沉冷了下来。 不管沈露究竟是方知若的助理还是何文慧手下的艺人，与他何干？ 若不是阿擎执意要让他帮忙，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和这两个女人产生任何交集。 沈露被他说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慢慢地松开了紧拉着车门的手。 车门被陆挚「砰」的一声关上，车窗暗色玻璃上映出沈露苍白的脸。 江渝经过沈露身边的时候，好心提醒了句，「沈小姐，你还是回去吧，你穿的太少了，在这里站久了容易感冒。」 沈露的双手紧紧攥住。 江渝见她始终站在原地也没有办法，对于陆挚这种对女人毫无兴趣的态度他早就司空见惯了，无奈地摇摇头，上了车。 车子很快远去。 沈露终究还是没忍住，眼泪流了下来。 划过脸庞时被风吹得一片冰凉。 —————————— 对于沈露，冬醒并不了解太多。 那时候冬醒孤身一人在b市生活，工作，高中时期唯一还联繫的朋友，只剩下了卫嘉。 卫嘉也不常在冬醒面前提起陆擎，也许是怕她回忆伤心，又也许，是知道陆擎现在已经火得家喻户晓了。 哪怕是随便一栋写字招商楼，外墙上都会贴满他代言的gg。 分开的那十几年，卫嘉最常和冬醒聊的，是工作、生活，还有……司临。 冬醒曾笑着调侃卫嘉，为什么马上都是奔三的人了，和司临在一起那么多年，都不打算结婚？是不是司临不想负责任啊。 卫嘉知道冬醒是在开玩笑，却一如反常地沉默了许久后，回答道，我想给你当伴娘。 冬醒便不再问了。 隔着电话，两个即将三十岁的女人，竟像十几岁的小女孩儿一样，无声地流着泪。 她们都在追忆过去。 冬醒记得，有一年卫嘉过生日，司临问她，你的生日愿望是什么。 卫嘉当时看着正在餵冬醒吃蛋糕的陆擎，笑嘻嘻地说，我的愿望是，能够在陆擎的婚礼上，当冬醒的伴娘。 冬醒闻言得意地说，那当然，我要是和陆擎结婚，伴娘的位置肯定是你的。 司临迫不及待地补充，那我肯定就是伴郎了。 步盛那时候还没和赵倩倩好上，只是淡淡说了句加我一个。 陆擎搂着冬醒挑眉，那你们就只能在我和小东西后面结婚了。 那时候的陆擎和冬醒两人爱惨了，所以他们谁都没有想过。 生日愿望，一旦说出来就不灵了。 ……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冬醒从卫嘉口中知道陆擎找了女朋友。 卫嘉说，冬醒，陆擎肯定不是认真的，我看过那个女的，和你长得有点像。 冬醒淡淡地回復，是不是认真的，和我也没关系了。 她表面上如此风轻云淡，心头却在滴血。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矫情也罢，她只是不愿相信，自己说过那样的一番话，竟然真的成了现实。 曾经她告诉过陆擎，如果我们以后没有在一起，希望你能找一个像我一样的人，因为像我这样的人，真的很爱你，但我又怕你找个像我这样的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擎虽不喜这样的假设，却还是很给面子地问，为什么？ 她抱着他，说出了答案。 「如果像我的话，为什么不是我？」 第417章 真正的沈露 遇见你后，心不由己。 —————————— 陆擎将沈露藏得很好，只是对外宣称自己已经有了女朋友，却没有一张沈露的照片。 外界更是查探不出她的家世背景。 冬醒知道，陆擎是想保护沈露。 他出道十几年，粉丝基数庞大，突然脱单，无疑会给某些粉丝们造成致命打击，所以他没有公布究竟是何人。 也许等到他打算结婚的那一天，才会将妻子的身份公诸于世。 而这一天，很快就来了。 卫嘉打电话告诉冬醒陆擎要结婚了，她其实并不算太意外。 因为陆擎定下结婚的日子，是她说出十二年之约的那天。 （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第二章 里说过的那句『十二年已经是他最长的期限』呢，不记得的赶紧回去考古）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结婚的事情。 只是那时候年龄实在是太小了，结婚的事情，属实是有些遥远。 再加上和陆擎在一起后冬醒始终有些患得患失的，他的家世背景太耀眼了，她伏于他的光芒之下，低矮如尘土。 那天他们窝在家里一起看《大话西游》。 电影里紫霞仙子说，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着结局。 冬醒看着电影里为爱痴狂的紫霞，又想起她和陆擎的身世差距，低声道，陆擎，你会踩着七彩祥云来娶我吗？ 陆擎回答，我不娶你还能娶谁？ 「那如果有一天我们因为一些事情分开了呢？」 第552页 「还会有什么事情让我们分开？」 「我是说假如。」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想我宁可选择孤身一人。」 「不行，陆擎，你这么优秀，基因又这么强大，不能浪费了。」 「那你说要我怎么办，都听你的。」 「这样吧，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分开了，等到了三十岁，要是那时候我们依然不能重新在一起，你就娶了别人，好吗？」 「永远不可能有那么一天。」 陆擎等了十二年，完成了她交给他的任务。 这也是他对他们这段感情，最后的答覆。 所以对于沈露的出现，冬醒并不像卫嘉的反应那么强烈。 既然她不能够和陆擎在一起，那么这样一个和她有些像的女孩儿代替了她，于陆擎而言，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只是这个女孩儿，到底还是有些可怜了，成为她的替身。 —————————— 当然这些，全都是冬醒在陆擎告诉她自己和沈露的关系之前的想法。 等陆擎说完后，冬醒才知道，自己可怜错了人。 陆擎和沈露相识于一场聚会。 沈露是步盛特意找的小嫩模。 陆擎知道他的心思，没有当场拆穿，更何况沈露的眉眼确实有几分冬醒的影子，他并不是十分排斥。 后来，沈露被他赎了身，带了回去。 沈露说，她的父亲生了重病要钱治疗，她不得已才出来做了外围女。 却没想到第一个晚上出台，就遇上了他。 陆擎和她做了笔交易。 他出钱帮她父亲治疗，甚至可以给她用不尽的零用钱，而她留在他身边，做他名义上的女朋友。 唯一的要求，是不能对外宣称自己的身份，更不能于公众场合和他保持任何关系。 沈露，是陆擎用来搪塞所有人的藉口。 至于为什么隐藏她的家世，也并不是像冬醒想的那样美好。 因为沈露曾经是坐檯女，陆擎怕传出去了有损陆家的名声，所以才选择隐瞒下来。 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他和沈露，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关系。 她的眉眼，算是他这孤独岁月中唯一的慰藉。 然而陆擎还是忽略了她的心思。 一次陆擎应酬晚归，沈露独自一人在家中喝得酩酊大醉，见他回来便扑了上来，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冲着他娇滴滴地笑着。 她笑起来，眉眼间那和冬醒唯一的相似都失去了。 管家在一旁战战兢兢地道，「陆先生，对不起。」 「怎么喝这么多？」怀中女人一身酒气，大半个身子近乎挂在他身上，他只好扶住她，询问管家的目光极为严苛。 管家额头的冷汗滑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解释，「我劝过沈小姐了，劝不住。」 沈小姐，是他特意嘱咐管家用的称唿。 他和沈露只是契约上的恋爱关系，所以理应叫她沈小姐。 「陆先生，」沈露神色迷离地看着陆擎，手指忍不住攀上他的脸颊，在醉意的点缀下她看上去越发楚楚动人，「这张脸，让多少女人为之心动啊。陆先生，我发现自己每多见你一次，就会多爱上一点了。」 「送沈小姐上楼。」对于她的这番爱语，陆擎无动于衷，看向管家淡淡吩咐。 谁知沈露却将他搂得更紧，仰着头眼泪又留了下来，「为什么是管家送我上楼而不是你呢，陆先生。你为什么不陪我回房间休息呢？阿擎，今晚你不要走好不好？」沈露喝醉了，难得地放肆了一回。 以往她从不敢叫他的名字，永远都是陆先生，看来今晚，确实是喝得很醉。 她的手臂紧紧搂着他不放，一张小脸沾染了泪水，任谁看了都心生怜惜。 良久，陆擎耐着性子，将她搀进了卧室，扶到床上躺下。 他转身就走。 然而沈露见他要离开，一下子冲下了床，踉踉跄跄地撞进他怀里。 铺天盖地的酒气再度席捲而来，陆擎眉头蹙得更紧，伸手扯开她，目光凌厉得骇人，「沈露，你疯够没有？」 「阿擎，」她仰着脸，不知道是想看清他还是禁止眼泪继续滑落，嗓音听上去更多的是近乎哀求，「你要了我吧，就今晚，我求你要了我。」 陆擎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任由她紧紧扯着胳膊，目光冷静而沉稳。 见他不为所动，沈露如同受了刺激，干脆伸手来扯自己身上的衣裙，豆大的泪珠顺着下巴砸进地毯。 陆擎见状眉头皱得更紧，伸手按住她的手。 她却愈加反抗，肩带被扯下，她便轻轻一动，身上的睡裙摇曳落地。 （哈哈哈哈快猜猜陆擎和沈露到底有没有那啥啥） 第418章 先爱自己后爱他人 我再不愿和谁提起你，我怕我词不达意，让别人误会你，你的好你的坏，你的温柔，你的绝情，我知道就好。 —————————— 「那你们……」 隔着电脑屏幕，冬醒的疑问还没问出口，陆擎先打断了她。 「小东西你等一下，」陆擎拿起手机看了看，「我哥打电话来了。」 冬醒的话卡了一半在喉咙里，闻言也只能回答，「好。」 陆擎便走到房间另一边去接电话了。 第553页 她看着电脑屏幕里身长玉立的陆擎，满脑子都是他刚刚讲的曾经和沈露发生的故事。 他们到底有没有…… 冬醒以前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情。 她知道像陆擎这样的男人，肯定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更何况他已经年过三十不可能没有任何私生活，但一想到他和别的女人…… 即便是上一世的事情，她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很快，陆擎接完电话回来了，坐到电脑前。 也不知道陆挚和他说了什么，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阴沉。 「怎么了？」冬醒压制心中的悲伤，陆擎都还没承认呢，她胡思乱想些什么。 「没事，」陆擎放下手机拿起水杯喝水，「我刚刚说哪了？」 冬醒想起他还没讲完的事情，心里有些着急，暗示得分外明显，「你说到你和沈露待在一起，她没穿衣服那里。」 她故意将「没穿衣服」四个字咬得极重。 陆擎闻言，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放下杯子后似笑非笑地盯着冬醒，「小东西，我刚刚好像不是那么说的吧。」 「你不是忘记了吗？」冬醒面不改色地说，「我这是在提醒你。」 「提醒我？」陆擎挑眉，「你是想知道些什么呢？」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冬醒咽了咽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本正经地道，「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和其他女人上过床。」 —————————— 「你就当帮帮我还不行吗？我要疯了，我真的要疯了！陆先生，我爱你爱了两年，真的不想再忍下去了，我求求你行行好，就当你可怜我，好不好？」 陆擎侧了脸，不去看那娇美的胴体，低喝一声，「够了。」 与沈露的歇斯底里相比，陆擎实在太过冷静，就连低喝出声的语气都简短而有力，却是一道明显带有权威感的命令。 也许正是他的这种冷静彻底让沈露崩溃，眼泪也倏然冷凝在眼眶中，她的眼眸如同沁润在湖水中央的水晶，良久后她才颤声道：「你是我男朋友，就算我们发生关系也是天经地义的吧？」 「我不可能碰你。」陆擎面无表情。 「那你会碰谁？围绕在你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还是被外界称为跟你是天作之合的方大影后？」沈露反唇相讥。 陆擎的目光沉凉了许多，对她的言语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淡声道，「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陆先生。」经过这么一番疯闹，沈露也清醒了不少，她拾起地上散落的衣裙穿好，在陆擎准备转身的时候马上叫住了他。 见他顿步，沈露重新上前，颤着眸光，「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你。我只是很迷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是你的女朋友，可你关心过我吗？你是不想关心我，还是嫌弃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噁心？」 沈露心碎地望着他。 陆擎只以为她愿意答应做他的名义上的女朋友是为了得到他的钱给父亲治病，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早在那夜的包厢中，她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经深深爱上了他。 他是陆擎，是娱乐圈的天王巨星，那些女人爱的都是他的名利和钱财，只有她，是爱着他这个人的。 否则，他怎么会愿意为她赎身，将她带回家？ 哪怕一开始只是名义上的恋人，她也有办法，让自己成为名正言顺的陆太太。 「你误会了，」陆擎并不知道沈露的心思，他看见她眼底窜起的无助和茫然，让他想起了他的小东西。 很多年前的那天，她安静地站在他面前，她的眸光也恰似这般的悲凉。 她说，陆擎，我们分手吧。 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在开口时语气已然加重，「我不会碰你，这是我们协议上说好的。」 沈露像是被人折去翅膀的鸟儿，无力扑腾着最后一点余力，想要抓住点什么却又那么有心无力，她摇摇头，一脸的苍凉，「我后悔了，陆先生，这样对我不公平。」 她抬头，望进他如同深海般难以揣测的眼眸，「也许你会认为我实在太自私，可你能体会到爱一个人的心情吗？我爱你，我今晚就是想把自己交给你，我只想让你要我。」 「但是沈露，我不想。」陆擎心里一沉，他和她的相处实在是不多，没想到沈露竟然生了这样的心思。 他肃了神色，极其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先不论你是不是真的爱我，就算你爱我，我不爱你。爱人的方式有很多，未必要採取这种方式，你很聪明，所以更要明白只有先爱自己才能有能力去爱别人，你没有必要，更不要以爱我为理由放逐自己。」 沈露忘了哭，睁着泪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陆擎，良久后说，「陆先生，你从没尝试去深爱一个人，又怎么会理解我的心情？」 陆擎没理会她，转身开了房门，「你好好休息。」 —————————— 冬醒听到这里，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却还是狐疑地问：「这么说，你没碰过她？」 陆擎表情无奈，「在和你分开之后，我的女朋友从始至终只有我的right-hand。」 「你好噁心呀。」 陆擎扬眉，「没办法，男人都这样。你不在我身边，我只能将右手幻想成你以解相思之苦。」 「那你和沈露，」冬醒才不想理会他的荤话，「真的就没发生过其他事情？」 第554页 既然陆擎已经清楚沈露的心思并不是那么单纯，却依然没有和她分手，冬醒觉得这件事也许没有这么简单。 陆擎沉吟。 冬醒一看他这模样就明白了，「沈露还做了其他事？」 第419章 防患于未然 早餐可能来不及每天都吃 日记可能会忘记每天都写 但想你，真的一天要重复好多次 —————————— 说到底，还是陆擎了解女人太少。 年少时期都是女孩儿们趋之若鹜地做他的女朋友，后来只有了冬醒一人，和冬醒分开后，其他女人再也不能入了他的眼，所以他其实并不明白，一个女人在受到刺激的情况下，是能做出极度疯狂的事情的。 那晚上陆擎喝得挺多，回家之后倒头便睡下了。 这里才是他的家。 沈露常住的那套房子是他特意为她买的，实际上他并不常回去，一直住在这套复式公寓里。 那晚的事情陆擎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但很清楚的一点是，家里除了他，没有其他人。 但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的身边，睡着沈露。 甚至她还枕着自己的手臂，睡得香甜。 而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人的身上，均未着寸缕。 陆擎躺在床上，仔细地回想昨晚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然而脑袋里一片空白。 他收回手臂，沈露便顺势侧躺向另一边。 陆擎坐起身，随意地穿上睡袍。 他从不认为自己会是个酒后乱性的人，否则也不会为了他的小东西守身如玉这么多年。 更何况正常男人在醉酒的情况下，是不会勃/起的。 他刚下床站起身，身后的沈露就幽幽睁开了眼，嘤咛一声。 「醒了就穿上衣服离开这里。」陆擎头也没回地走到窗前，伸手拉开窗帘。 今天是个雨天。 沈露却惊慌失措地尖叫了一声。 宿醉后的陆擎本就头疼，只觉得她吵得要死，蹙了眉正要转头训斥，却见她泪眼朦胧地望着自己。 「……」 沈露用被子将身体裹住，咬着嘴唇泫然欲泣，「陆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陆擎靠着阳台，好笑地看着她，「你是怎么进来的。」 家里的密码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是，是你打电话叫我来的……」沈露一脸委屈，善解人意地道，「陆先生，你知道我是爱你的，昨晚的事情我会当作从没发生过，你不必为此烦恼……」 「我确实没打算烦恼。」陆擎走到床边拿起手机，打开看后发现上面确实有一通打给沈露的电话，时间显示是凌晨两点。 看来她没撒谎。 沈露的眼神微微怔了一下，快速穿上衣服后低声说，「陆先生，我马上就走。」 陆擎站在原地没动，静静地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果然，她才刚走到门口，楼下门铃响了。 沈露顿住脚步，回头犹豫地望着他。 「去开门吧。」陆擎说完，进了浴室。 …… 等他再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客厅里的沈母已经等候许久了。 「既然伯母今日来了，」陆擎坐到沙发上，悠然地翘着二郎腿，「我想跟您商量一下婚礼的事。」 他不吃惊为沈母会出现在这里，慵懒地靠着沙发，手臂随意地搭在扶手上。 此话一出，沈露和沈母俱是一惊。 沈露的眼中更是闪过莫大的惊喜，很快又被她敛去。 「陆先……陆擎，你说的是真的吗？」看着母亲狐疑的眼神，沈露及时更改了称唿。 「我和你在一起快三年，如今我也已过而立之年，事业还算功成名就，确实应该成个家了。」陆擎说着，似笑非笑瞥一眼沈露，「这不也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很快，沈露起身送沈母回家。 出门前，陆擎叫住了她，意味深长地说：「沈露，恭喜你得偿所愿。」 —————————— 「所以那晚你们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对吧？」冬醒已经知道陆擎从来没和别的女人真正在一起过，听他这么说也不惊讶。 「沈露自认为很爱我，」陆擎神色淡淡的，「事实上她并不了解我。」 冬醒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在和你分开后的第五年，这间房子曾经失窃过，」陆擎说着环视了一下整间屋子，「所以我在家里的每一间房屋，都装上了针孔摄像头。」 冬醒倒吸一口凉气。 「沈露算的很准，那晚我确实醉了，她趁此机会找到我，演了场酒后乱性的戏码。」陆擎的嗓音淡淡的，「事实上我自己都不敢确定到底有没有碰她，但房间里的监控录像告诉了我答案。」 「那你为什么还要和她结婚？」冬醒疑惑地问。 按照陆擎的脾气，应该戳穿沈露的谎言然后让她彻底走人才对。 「小东西，」陆擎轻嘆一声，「如果最后不是你，和谁结婚又有什么关系？」 也许沈露还会沾沾自喜，认为自己的计谋奏效，认为陆擎对此一无所知。 陆擎也确实是当作了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想过将沈露当成是小东西，于是有了婚礼前一晚的那个吻。 那是他第一次吻她。 第555页 却依然找不到那种感觉。 哪怕沈露长得和冬醒一模一样，她也不可能是冬醒。 就算沈露不演这么一齣戏，他也会选择和她结婚，但也只限于表面上的举办婚礼而已，包括他们领的结婚证，都是假的。 所以尽管沈露的演技和谎言都拙劣到不堪一击，他依然选择了隐瞒真相，和她结婚。 但前提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和小东西再也不能在一起的基础上。 既然这一世他们都已重生，那么他自然不会再放过沈露。 其实沈露的事情，陆擎是不打算告诉冬醒的。 他和沈露相遇在和冬醒分开之后的第十年，陆擎曾想过，也许按照现在的发展，这一世，他根本就不可能再见到沈露。 谁曾想沈露非但没有消失，还提前了十年出现。 尽管她是和陆挚扯上了关系，但陆擎还是将他们之间的事情告诉了冬醒，以免以后小东西和沈露碰面，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这就是防患于未然。 当然陆擎始终相信的是，既然这两世沈露的出场方式都一样，那么她的性格和所作所为，也许和上一世也差不多。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得让沈露离陆挚远点儿。 不过就刚刚那个电话而言，陆擎面无表情地想，也许他的哥哥，会比他还讨厌这个女人。 第420章 家长会 身处黑暗，仰望光明，永存希望。 —————————— 二十五号，克里斯一行人开始正式的交易。 交易地点是在樊城郊区的一处废弃仓库里，面积大概将近四百平米。 交易时间是下午两点。 至于交易的物品，是价值近十亿美元的最上乘的冰/毒。 买方是一家不见光的地下赌场，老巢在缅甸，购买毒品成功后再由缅甸分支运送到欧亚各个国家的沿海城市。 就像是一颗心脏，由一条主动脉下分设的分血管，将血液远远不断地流往身体各处。 对于这些吸/毒的人来说，这些冰/毒就是他们的血液。 内地警方全力配合缅甸、越南、寮国警方共同打击毒贩交易。 而景初，正静静地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隐蔽的指挥中心里，四方高管齐集一堂，最后一次确认行动计划。 特警和缉毒警们纷纷出动。 在计划开始前，岑队已将景初的照片上传到内部系统，确保每一个人都认识他，防止自己人打自己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待越来越煎熬。 废弃仓库。 下午两点一到，仓库的大门准时打开。 买方来的是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十分彪悍。 他的身后带着数十名黑衣保镖，走在最前面的保镖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密码箱，不用猜也知道里面就是巨额钞票。 趁着双方在检查各自带来的物品时，卡罗琳走到景初身边，轻轻挽住他的胳膊，欢快地偏了偏头，「jesse，好看吗？」 景初的心思全都在不远处的那几个人身上，就等着双方进行交易，哪里还有心情看她，很是随意地道：「好看。」 「你送给我的当然好看，」卡罗琳摸了摸头上的髮夹，「我天天戴着它，你一次都没有注意到。」 景初一愣，侧过头去看她。 卡罗琳的头上正戴着他送给她的蝴蝶髮夹，做工很是精緻，是他在樊城的一家小饰品店里买的。 他曾在里面装了迷你录音笔。 「jesse，等今天这场交易结束后，我们就回巴黎吧，我带你见见我妈妈。」卡罗琳轻嘆一声。 景初的注意力都在那边，闻言搪塞道：「为什么突然想带我见你妈妈？」 「我妈妈去世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看见我能找到一个心爱的男人，」卡罗琳依偎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我很久没回去看她了，因为我一直没找到，但认识你之后我就觉得我一定要带你回去见见她，因为你就是那个我最心爱的男人。」 景初心口一震，低头看着她，他没想到她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刚要说些什么先将她打发时，却见克里斯和买方已经开始交易了，他来不及多想，直接将藏在手腕间的微型定位追踪器捏碎。 紧接着下一秒，特警们就全副武装地闯进了废弃仓库，各个手持重型机械，「不许动，举起手来！」 —————————— 街道两旁的树上叶片悄然凋零，温度也急剧下降，就这样，a市的冬天再次降临。 半期考试后，班主任破天荒的举行了一次家长会。 上高三之后，冬醒每周就只剩下周末一天休息的时间。 而班主任更是变/态地把家长会的时间定在周末，美其名曰不占用家长们的上班时间。 冬醒不明白班主任到底想搞什么么蛾子。 班主任的习惯不是每学期都是期末考试之后才会开一次家长会，怎么这学期半期就来了？ 「大家回去记得通知父母来开会，一定要是父母，什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就别通知了，老年人可能听不懂，」班主任语重心长地说，「我会就这次半期考试好好总结一下，马上就要元旦节了，还剩下不到六个月的时间，除了在校期间，我还要告诉你们的父母如何好好引导你们在家学习。」 第556页 见台下同学一片死气沉沉，班主任又强调，「你们放心，不管这次大家考得好还是考得差，我都不会说任何不好的话，也不会告任何一个同学的状。但是要求是开家长会的时候，每个同学都在陪同在自己的家长旁边。」 顿时，台下不管是考得好还是考得不好的同学都欢天喜地起来。 除了冬醒和卫嘉。 一说起家长会，卫嘉想到的不是那个人渣父亲，而是卫子健。 卫子健住在她家里的时候，有天他突然问她，如果我以后上小学了，你愿意给我开家长会吗？ 当时卫嘉对他的态度着实算不上好，恶声恶气地说，你没有爸爸妈妈啊让我给你开家长会。 卫子健就不说话了。 从那天他跟着小倩离开医院后，骆医生说他就再也没有来过。 尽管卫嘉早料到是这样，心里却还是难受得不行。 也不知道现在卫子健过得好不好，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冬醒想的和卫嘉完全不同。 她忽然想起国庆节的时候，母亲让她有空带陆擎回家吃个饭。 她打着哈哈敷衍过去了，许母忘性大，再没提起过这件事。 但是明天既然要开家长会，那不是就见到陆擎了？ 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母亲来开会。 然而冬醒的运气大约是在重生这件事情上用完了，晚上回家后给许父许母说了家长会的事，许母当即表示，正好我明天调休，我去给你开。 冬醒：「……」 她求助地看向许父，许父一脸为难，「冬醒，我明天要出差。」 言下之意就是他也无能为力。 「你什么意思，」许母一看不乐意了，「你不希望我去给你开家长会？你也不想想，以前哪次家长会不是我去给你开的？」 「前两次就不是……」冬醒小声地反驳。 许父留在a市工作后，每次家长会都是他去开的。 「那你别做梦了，」许母被女儿反驳了之后就更想打击她，「你爸明天没空。」 冬醒看着她小孩子似的得意洋洋地炫耀，垂头丧气的，「知道了。」 现在她只能祈祷着，明天的许母能够沉浸在班主任激情澎湃的演讲中，而无暇顾及她和陆擎的关系。 第421章 有这种好事 我们约会吧，就今天。 —————————— 入了夜，阴云遮住了星子，落下大团阴霾的光影。 晚上照例是视频通话。 冬醒眼尖地发现陆擎背后的房间布置和他家不一样了，好像换了个房间。 虽然风格都是一贯的性冷淡风。 「你现在在哪里呢？」冬醒狐疑地问。 「我在老宅，」陆擎慵懒地靠着躺椅看她，「明天不是开家长会么，我回来通知你婆婆。」 冬醒：「……」 她原本还想问陆擎明天的家长会有没有人给他开的，毕竟以前也没见有人来给他开过，现在看来没什么必要了。 想了想，她还是说出了口，「你能不能，别让阿姨来开家长会啊，最好你明天都别来。」 只要陆擎和陆母明天不出现在家长会上，许母肯定就不会想起他们。 哪怕想起来了，冬醒也有办法搪塞过去。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近乎连冬醒自己都听不清。 陆擎皱着眉，不解地问：「为什么？」 「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冬醒硬着头皮道。 陆擎从冬醒的语气中察觉到事态有点严重，坐直了身子认真问，「什么事？」 「国庆节的时候，我妈有问起你，」冬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心虚，低垂着眼眸不敢去看陆擎的眼睛，「她让我有时间带你回家吃顿饭。」 早在陆擎回来后，冬醒就和他说了家里人已经知道他们关系这件事。 冬醒说完停了下来，打算乖乖听候陆大人发落。 然而等了许久，也没听到电脑那边有声音传过来。 完了完了，肯定是生气了。 沉默的陆擎才是最可怕的。 鲁迅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很显然，陆擎属于前者。 冬醒估摸着陆擎是在定自己的罪，打算为自己辩解一番希望能够从轻处罚，依旧低着头道，「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就是不敢确定我妈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怕她还是反对我们，所以我没有告诉你……」 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在冬醒越来越不安的情绪中，陆擎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来了，带着丝丝疑问，「小东西，我刚刚网络不好，你说什么了？」 「……」 冬醒抬起头，无语凝噎，白了他一眼。 合着她胆战心惊这么久，陆擎压根儿一个字都没听见。 陆擎一脸哭笑不得，「我刚刚真卡了，快告诉我你说什么了。」 冬醒便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不过后面为自己辩解那一段就没再说出来了。 如果陆擎真的因此而生气，那么她再怎么解释都是没用的。 陆擎听完后，胳膊支着脑袋，作思索状。 冬醒越瞅见他深不可测的表情，心里越没底。 这到底是生气了呢还是生气了呢还是生气了呢？ 第557页 许久，陆擎唇角含笑，「有这等好事？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冬醒懵懵地「啊」了一声。 「天知道我有多想把落在你家的那套衣服拿回来。」陆擎看了她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你还记着呢。」 冬醒经过他这么一提醒想起来了，那是他们重生以来第一次吵架，彼时她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却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那时候她因为和陆擎关系太过密切而被李/老师叫到办公室谈话，回来的时候心情不好，连他给她接的水也不喝，惹他生气了。 他淋着雨在她家楼下等她，他在她家里洗了个澡，而后发生了争吵。 他走的时候衣服没带走，留在了她家里。 她洗干净晒干后，悄悄收了起来，一直放在衣柜里。 「小东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陆擎看她眉眼隐有忧色，宽慰道，「你先别管你是怎么想的，我说一下我的想法。」 「你说吧。」冬醒从床上捞了只抱枕过来，垫在脑袋下面，趴在桌子上望着陆擎。 「你不是告诉我，你妈妈说过只要你的成绩不下降就不会反对我们继续交往吗？」陆擎微微扬眉，「你的成绩也没下降啊。」 「可她也没说过一句同意我们继续交往的话啊，」冬醒并没有因为陆擎这番话而放松下来，「有了上辈子的事情，我已经怕了，我承受不起任何一点的意外。」 陆擎无奈地笑了，「小东西，你太小心了。」 他相信许母绝对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反对他们，否则收到那一沓照片后，许母说什么都不会继续同意小东西和他往来的。 「可……」 「这样吧，我有个办法，」陆擎轻笑，「我可以保证你妈妈不会反对我们。」 「什么？」 —————————— z市的冬天要比a市冷上不少，这会儿又是深夜，连星子都染了寒意。 从餐厅出来后，景初将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许夏梦瘦削的肩头。 许夏梦的小脸红扑扑的，她喝了一点儿红酒，眼波流转间也染上了一丝小小的醉态。 出了门，冷风吹过。 她缩了缩脖子躲进了景初的怀里，他顺势将她搂紧，三步并两步向餐厅外的露天停车场走去。 上了车，趁着暖车的功夫景初侧头瞅着她，见她娇憨地倚靠着车窗，唇边忍不住泛了笑。 发动车子前，许夏梦拉住了他的手，轻声提出请求，「景叔叔，我还想喝酒呢。」 景初当然不同意，执意要送她回学校。 「可是景叔叔，你离开了那么久刚回来，就不可以庆祝一下吗？」许夏梦将身子凑近他，眼神里是小小的祈求，又带着楚楚可怜的哀怨。 景初是今天下午回来的。 她曾经联繫过厉阜，满脑子想的都是景初的安危，她不知道景初什么时候能回z市，也不知道他的任务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 她每一天都在期待着景初的归来，可距离厉阜告诉她景初已经完成任务那天起到他真正回来时，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 许夏梦不知道他在完成任务后到底还要做些什么工作，就算是再艰难的任务，也不需要交接这么久吧。 就这样，她在半喜半忧的状态中等待他的归来，仿佛度日如年。 直到，景初来学校找到她。 第422章 今晚别回去了 云大抵是在午睡，才能让阳光毫无遮拦地洒向人间，教授的声音忽而飘渺远去，凭窗的桌面看起来暖意融融，而坐在阳光里的人，看起来很适合亲吻。 ——叶与时 —————————— 今天下午她上完课准备回宿舍，刚拐到宿舍楼下，就看到景初倚靠着车门，站在宿舍楼外等她。 不同于在樊城打扮得痞里痞气的景初，站在宿舍楼下的他看起来和那时候判若两人，他穿得很是简单，却也干净极了。 白色衬衫黑色长裤，外面套了件短款大衣，一头精气神十足的短髮。 旁边来来往往的女孩子，都在回头看他。 就这样的一个他，清清爽爽地出现在她面前，那完美弧度的俊朗面颊微微扬起，看上去犹如邻家哥哥般亲切迷人，让许夏梦想起了小说里白衣飘飘的初恋学长。 是那么的不真实。 许夏梦手里的书掉了一地，吓了三个室友一跳。 声响惊动了景初，他转头，看见了许夏梦。 景初朝着她走过来的时候，许夏梦觉得像是平静无波的海面上忽然颳起了巨浪，唿地一下将她的心捲起来告诉旋转。 期待已久的重逢所带来的喜悦无法言语，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身体里的每一处细胞都在欢欣鼓舞。 他越来越近。 近到可以看到他唇梢的笑意。 直到，他在她面前停住脚步。 许夏梦张了张嘴，半晌后轻声道：「景叔叔，你回来了。」 「是。」景初搂住了她，紧跟着薄唇压了下来。 他难得的失控让她错愕，许夏梦只听见四周一阵起闹的叫好声。 她感受到来自景初的压迫。 良久后，景初才松开她，低声道：「我带你去吃饭。」 他弯腰捡起她掉在地上的书，交给她的室友，道过谢后，牵着她的手将她拉上了车，带着她一起去吃晚餐。 第558页 许夏梦破天荒地喝了酒，景初也没阻止她。 …… 景初没有马上开车，凝着她，沉默。 虽然他已经回来了，可是心里却依然觉得不真实，倾身靠进他怀里，「景叔叔，就让我再喝一点点，好不好？」 景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良久后发动车子，方向盘一调上了高架。 —————————— 景初将车驶入小区的时候夜已经深了，z市的初冬亦是寒冷的，小区里连一个散步的人都没有。 下了车，许夏梦环视了一下四周，「你怎么带我来这里呀，我还要回学校呢。」 「不是要喝酒么，」景初轻轻拉过她的手攥着，「我陪你喝。」 家里依然是他走之前的模样，尽管许夏梦一到周末总是会来这里住下。 衣柜里已经被她的衣服鸠占鹊巢了一小块地方。 景初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和两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取笑她，「看得出来，你常来这里。」 许夏梦乖巧地坐在他身边，抬手轻轻抱住他，抬头委屈巴巴地道：「你走了，我联繫不上你，想你的时候，我就会来这里。」 「夏梦，」景初闻言心疼，轻抚她的长髮，「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许夏梦伸手拿过红酒，小小的惊讶了一下，「这酒很不错呀。」 和吴幸川在一起的那几个月，她跟着他，也见过不少世面。 景初拿过开瓶器，语气淡然，「表姐夫会常常送我些红酒。」 「是小壮的爸爸吗？」许夏梦问，说着咯咯咯笑起来，嘀咕道，「小气鬼，带我回来喝免费的红酒。」 她拿过两只高脚杯，为彼此倒了些。 「不回家喝，谁来开车？」景初放好酒瓶，「我好歹也是人民警察，不想明天出现在新闻头条上。」 许夏梦晃着脑袋，笑嘻嘻地，「景队长，我看你是真煳涂，这世界上还有种职业叫代驾呀。」 景初没说话，拉过她的手牢牢握着，拿起高脚杯和她的相碰，「等这么久，辛苦你了。」 高脚杯相撞的时候发出类似于疼痛的声音，亦如同许夏梦心底的感觉，她闭着眼，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景初心中明了，却也只能轻嘆一声。 下一杯轮到许夏梦敬景初了，红酒在高脚杯内里轻轻环绕震盪，「景叔叔，恭喜你平安归来。」 景初凝着她，轻声说，「谢谢。」 「景叔叔，你以后不会再不告而别了，对不对？」许夏梦的眼圈红了，声音近乎哽咽。 他将她搂过，「不会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她将酒杯抵在唇畔，喃喃道：「这是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你不能……」 景初将她搂得更紧。 一场不短的分离，让两个人更加珍惜在一起重逢的时光。 不知不觉间，红酒已然见底。 室内除了男性的木质气息外又多了香醇的酒气。 浓郁而厚重。 许夏梦是彻底地醉了，迷离的眼眸远远比从餐厅离开的时候更加朦胧，她一会儿小声抽噎着一会儿笑嘻嘻的，一会儿又紧紧搂着景初不放，生怕她一眨眼他就又消失了。 到最后，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抽了嵴骨的动物似的瘫软在景初的怀里，勾着他的脖颈，媚眼如丝地叫着他的名字，「景叔叔，我现在看你都是两个人，头好晕，你的红酒真是好酒。」 景初喝得比她只多不少，但他酒量深，没像许夏梦那样绵软无力，眼神还算清醒。 他整个人陷入宽大的沙发里，任由许夏梦趴在他怀中，垂眸看着她红润的脸蛋，低声道：「你喝多了。」 她懒洋洋地点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嘿嘿傻乐，「我才没有喝多，就是看见你了，高，高兴嘛。」 景初哭笑不得，将她手里的高脚杯夺了过来放在茶几上，揽着她，轻笑。 她将头靠在他怀中，浑身瘫软。 良久后，许夏梦嗔怪地开口，「都怪你，明明可以去pub喝酒，非要带我回家喝，现在好了，你也醉了，谁送我回学校呀？」 景初低笑，与她十指相扣，轻声道：「今晚别回去了。」 许夏梦从他怀里抬头，眼神迷离。 景初亦垂眸盯着她。 从他的角度看去，怀中少女娇媚得可爱。 鹅黄色的灯光落在她的脸颊，如同蒙上一层婉约的薄纱，娟秀瓷白的肌肤因为酒精的催化染上了灿若桃花般的红晕，长睫扇动时又光晕闪过，像是一串亮晶晶的星子在她眸底深处被点亮。 她微启红唇，唇瓣下是细白贝齿的轮廓。 少女的醉态惹人爱怜，却令景初有了莫名的冲动。 许夏梦的眼如同陷入了他的凝视之中，久久无法摆脱。 她只觉得自己的唿吸越来越急促，景初的眼眸在昏暗的光亮下看去如同深海般深邃厚重，心跳渐渐加快，聒噪着她的鼓膜。 许夏梦想移开眼，却失了力气。 就这样，她眼睁睁地看着景初的脸越压越低，直至，他的唇贴上了她的。 第423章 老师们都很喜欢她 有了你，我什么都不缺，心再野，也懂得拒绝。 —————————— 家长会如期而至。 第559页 以往这个时候班主任总是会让其他同学赶紧离开，冬醒和陈珏留下为到来的家长指引自己孩子的座位，但今天这场家长会不一样，是学生和家长一起开的，所以每个人只要迎接自己的家长就可以了。 许母很少来六中，教学楼又在里面，冬醒怕母亲找不到，就到校门口去迎接她。 今天开家长会的只有七班，所以校门口站的同学都是七班学生。 冬醒大老远地就看到许母提着包从马路对面过来，正在准备登记完后进学校，她急切地迎上去，挽住了母亲的胳膊。 家长会下午两点开始，许母一点半就到了，是最早到的一位家长。 这是冬醒特别嘱咐过的，虽然陆擎给她想的办法听起来很可靠，但冬醒还是不希望许母那么早就和陆母碰面，如果许母想不起来陆擎这号人物，那是最好的。 「妈，我们进去吧。」冬醒高高兴兴地挽着许母的手。 还好运气没有背到碰上陆母。 卫嘉虽然没人给她开家长会，但她还是陪冬醒一起去了校门口。 「阿姨好。」卫嘉笑嘻嘻地向许母打招唿，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家长会的事情影响心情。 「你好啊卫嘉，」许母抬手摸了一下她的发尾，「这么久不见，头髮长这么长了，比以前更漂亮了。」 以前的卫嘉留着一头扎人的短髮，加上那英气的五官长相，远看就跟个清秀的小帅哥似的，而现在她留了长发，五官非但没有因为头髮的长短而受到任何影响，反倒看上去更加漂亮了。 这世上真的有这么一种人，无论是干净利落的短髮，还是飘逸柔顺的长髮，她都能驾驭得恰到好处。 卫嘉被许母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笑了，「谢谢许阿姨。」 从上次司临让她把头髮留长之后，她就一直没剪过，这会儿已经长到肩胛骨的位置了。 「卫嘉最近开始改走温柔路线了，」冬醒促狭地看着她，「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个一点就炸的小炮弹。」 「你别贫我。」卫嘉嗔怪地推了推她的肩膀。 许母见冬醒挤兑卫嘉，帮她说话，「卫嘉也是大姑娘了，女孩子谁不爱美？留长髮是正常的事情。」 卫嘉被说得脸越发的红，惹来冬醒一阵不怀好意的笑。 能让卫嘉改变自己这么多年从没换过髮型的人，也只有司临了。 许母看着两个孩子互相打闹，笑得很是和蔼，「卫嘉，这次半期考试考得怎么样？」 许母知道卫嘉的家庭条件不好，所以对卫嘉很是关心，以往每次大型考试冬醒告诉她自己的成绩后，她总会多问一句，卫嘉考得怎么样？ 在知道卫嘉考得不好的时候，她就会叮嘱冬醒，平常在学校里要多教教卫嘉，让卫嘉的成绩能升上去一点是一点。 冬醒每次都会笑着答应。 许母虽然和普通家长一样很注重孩子成绩这一方面，但在得知卫嘉考得不如自己女儿好的时候，她也不会觉得很自豪，而是让冬醒多帮助卫嘉。 她知道两个小女孩儿之间的友谊，如果可以的话，她更希望她们能够考上同一所大学。 冬醒瞅着许母的表情，好像根本没有提起她和陆擎的事情的打算。 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自己心存侥倖还是许母真的没想起来。 三个人说说笑笑间，进了教室。 因为是学生和家长一起开会，班主任特意找学校借了阶梯教室一下午的使用权用来开家长会。 冬醒带着许母进去，班主任正在讲台上为接下来的发言做准备。 「班长，这是你妈妈？」班主任注意到门口有三个人走进来，抬头望去。 虽然以前许母也来开过家长会，但班主任要见的家长实在太多，再加上前两次都是许父来的，早已忘记了许冬醒的妈妈长什么样子。 「老师你好，我是许冬醒的母亲。」许母示意冬醒松手，她走过去，站到班主任身边，理所应当地问起每个家长都会问的问题，「我们家许冬醒在学校表现得怎么样？」 「许冬醒表现挺好的，」班主任向来喜欢和好学生的家长交谈，再加上许母又是最早来的，便顺理成章地夸赞起来，「她是班上的班长兼学习委员，平常不仅要帮老师处理事物，还有维持班级秩序，成绩又很好，每个老师都很喜欢她。」 冬醒虽然知道班主任说的都是真的，但还是被夸得有点害臊。 能不能别当着母亲的面这么夸她啊……多害羞呀嘤嘤嘤。 （班主任：我并没有看出来你有任何的害羞） 家长都是希望听到老师夸赞自己孩子的，许母自然也不例外，微微一笑后说道：「冬醒这孩子的学习我和她爸爸从来没操心过，都是靠老师们的悉心教导，您作为她的班主任，费心了。」 「哪里，」班主任听着许母这番话，在心里感慨不愧是高知分子家庭，说话都这么圆滑，「我们也只是尽到了应尽的义务，许冬醒本身自律性就很高。」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着，又有些家长进来了，纷纷走过来询问班主任自己孩子在学校的表现怎么样。 冬醒见状，赶忙拉着许母往后面的座位走，边走还边得意洋洋地道：「妈你听见了吧，连班主任都对我赞不绝口。」 「你这丫头。」许母无奈地抬手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心中却也是喜悦的。 第560页 虽然她一直知道冬醒的成绩好，深受老师的喜爱，但能亲口听到老师这样的夸赞，她还是难免骄傲起来。 昨天班主任就已经说过了，他已经提前在阶梯教室里划好了座位区域，到时候学生只要对应着教室里的位置领着自己的家长坐下就行了。 但学生得坐到后面去，陪同家长一起开家长会。 冬醒将许母领到第二组第三排的位置坐下，自己坐到了后面稍远一些的位置。 卫嘉已经提前和班主任说过了自己的家庭情况，所以许母旁边的位置一直空着。 很快，家长们陆续进来，在自己孩子的带领下找到座位坐好。 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第424章 我就坐在这里好了 生于尘埃，溺于人海，死于理想高台。 —————————— 冬醒事先和陆擎他们约好了开家长会的时候他们就坐到倒数几排去，这会儿卫嘉、司临和步盛都已经到位了，唯独不见陆擎。 「阿擎去哪里了？」冬醒低声问坐在右前方的司临。 刚刚去接许母的时候还看见他在教室里呢，怎么这会儿还没来？ 难道陆擎不准备让陆母来开家长会了？ 不可能啊，他们昨天都已经商量好了对策了。 「我也不知道，」司临转头，「班长你别急，陆阿姨也没来，陆擎可能去接她了。」 冬醒探头往前看，她看到一众乌泱泱的家长里，确实没有陆母的影子。 「家长会马上就开始了啊，怎么还不来。」冬醒心里着急，手机又放在教室里，现在也联繫不上陆擎。 她觉得要是陆母和陆擎在所有家长学生都已经落座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阶梯教室里，到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他们身上，只怕许母就是失忆了都能立马想起来她和陆擎的事情。 「班长，你在害怕什么？」步盛坐在冬醒的左前方，和司临中间空了个位置。 他说这话时似笑非笑的模样让冬醒觉得自己心里那点小心思在他面前无处遁形。 冬醒懒得搭理他，伸手拍了拍卫嘉的肩膀。 除了还没来的陆母，就只剩下卫嘉的座位上还空着，其他所有的家长都已经到场了。 「嘉嘉，」冬醒从后面看她一直垂着眼眸，明显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还好吗？」 「我没事。」从上初中开始，卫嘉早就习惯了每次家长会自己位置上都是空的，抬起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她虽然这么说着，但冬醒还是能从她眼眸深处看出一丝落寞。 司临抬手搂住卫嘉的肩膀，笑嘻嘻地安慰道：「嘉嘉，不要难过，咱妈不是来了吗？」 冬醒闻言，捂嘴暗笑。 司母来的也挺早的，按照位置分布，就坐在许母的旁边。 「什么咱妈？那是你妈妈！」卫嘉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去扒拉肩膀上他的手。 「好好好，」司临拿她没办法，不得不改口，「我妈，我妈。」 卫嘉这才作罢。 眼看着她不闹腾了，司临又慢悠悠地补充了后半句，「你婆婆。」 卫嘉：「……」 这边两个人打闹着，那边，陆擎终于和陆母紧赶慢赶地在两点钟前进了阶梯教室。 冬醒唿吸一紧。 她已经感觉到了，不光是她的目光，全场人的目光都凝在他和陆母身上。 也不知道母亲到底…… 冬醒心里着急，然而她坐在后面，看不见许母的表情。 班主任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陆擎，见状赶忙招唿，「陆擎，带你妈妈找位置坐下，家长会马上开始了。」 陆擎抬眼扫视了一圈在座的家长们，领着陆母来到第三排，「妈，您的位置在里面。」 陆母看到了司母，她记得陆擎的位置就在司临旁边，那么她的位置就应该在司母的左边。 「那个，阿姨，麻烦您让一下可以吗？」陆擎看着坐在面前的许母，虽然她是谁，却还是装作一副不认识的模样。 后面的冬醒看着，心提到了嗓子眼。 许母是在照片上见过陆擎的，但她看过那些照片，陆擎的脸几乎都是侧脸，也不知道母亲能不能认出来。 许母笑了笑后准备起身，「好。」 「不用麻烦了，」陆母也是认得她未来亲家的，笑得温柔极了，「这个位置应该没有人吧？我就坐在这里好了。」 话毕，优雅地整理了大衣，在许母的右手边属于卫嘉家长的空位坐下了。 冬醒在后面扶额。 完犊子了。 看样子，昨天陆擎给她想的方法肯定能派上用场了。 她原本还幻想着母亲和陆母中间隔了个司母，也许不会产生什么交流，这会儿两个人坐到了一起，而且看上去刚刚那几句交流似乎还很不错，她也不敢保证这两位家长会不会就此谈论起来。 陆擎见状，满意地往后走，坐到了冬醒身边。 「怎么办呀阿擎，」冬醒紧张兮兮地揪着他的衣袖，「我妈妈是不是已经认出你来了。」 「你到底在怕什么啊，」陆擎哭笑不得，「我觉得阿姨就算没认出来，也一定会问我是谁的吧。」 冬醒想想也有道理，更加紧张了，「那她会不会……」 第561页 「放心，有我妈在。」陆擎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错，他昨天给小东西想的办法就是，如果许母提起了他和小东西的关系，不同意他们继续在一起的话，到时候让母亲亲自下场劝说。 他就不信凭着苏记者的一番口才，还能不让未来丈母娘回心转意？ —————————— 家长会进行得很顺利。 讲台上的班主任滔滔不绝激情澎湃，前面的家长听得专心致志十分认真。后面的学生却渐渐开始昏昏欲睡。 冬醒最讨厌这种开在下午的会，就像上次开动员大会一样，一开始听得很认真，后来就开始犯困了。 「这就困了？」陆擎看她趴在桌子上睡意朦胧的模样，唇角含笑，「昨天晚上偷牛去了？」 这体力不行啊，以后同居了晚上的性，啊不是，夜生活可怎么办。 冬醒闻言打了个呵欠，嘴张得能吃人，她想睡觉得紧，没心思和陆擎拌嘴，「你帮我看着点儿老师，我睡会儿。」 他们在阶梯教室的倒数第二排，处在最高点的位置，班主任但凡稍微抬抬头都能看见他们的动向。 陆擎把她从桌子上扯起来，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桌子上凉，趴久了胳膊还会麻，靠这儿。」 「你干嘛呀？」冬醒吓得一激灵，迷煳的神志清醒了一大半，「我们坐这么高，很容易被老师看见的。」 陆擎想想也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冬醒便又趴了下去，没过多久就陷入了沉睡，看得出来是真困了。 过了会儿陆擎窸窸窣窣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叠成一个方方正正的长方体，看上去像枕头似的。 前面一排的司临静静地看着他作妖。 陆擎没搭理他玩味的表情，微微倾身，一只手托起冬醒的脸，另一只手将外套移过去，垫在她的脑袋和桌子之间。 第425章 丈母娘和婆婆的初次见面 你不用刻意温柔，你可以沖我发小脾气，我可以把我全身的耐心都给你。 —————————— 事实上许母对待冬醒和陆擎的关系从那一沓照片以后就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一来她觉得丈夫说的有道理，冬醒的成绩非但没有下降还越来越好，这证明并不是所有的早恋都会影响学习，他们家冬醒就是个例外。 二来她虽然没有见过陆擎，但陆擎为了救冬醒甚至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许母觉得他是个值得託付的人。 更何况人家救了自己的女儿，既然陆擎已经回国了，她说什么也得当面感谢一下。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冬醒居然拒绝了她的要求。 许母是真心迫切地想要见一见这个未来的女婿，但冬醒不肯，她也毫无办法。 这件事就这么被搁置了下来。 直到昨天冬醒说要开家长会，许母觉得这事儿应当提上日程了。 所以当陆擎出现在许母面前的时候，哪怕她只是在照片上见过陆擎，却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但她也不是十分的确定，需要得到肯定的回覆后才能进行下一步动作。 许母将主意打到了一旁的陆母身上。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气质优雅高贵的贵妇应当就是她未来的亲家母了。 不过她还是得试探一下，万一弄错了呢。 家长会快结束的时候，许母抬手轻轻碰了碰身边的陆母，「你好。」 「你好你好。」陆母寻思着一个小时过去了未来亲家母终于肯主动搭理她了，笑道。 「你是哪个同学的家长啊？」许母试探性地问。 「哦，我是陆擎的家长，你呢？」陆母心中暗笑，面上却毫不显露，真诚地回答。 许母在心里嘀咕：果然是未来亲家母…… 「我是许冬醒的家长。」许母喜忧参半地想，既然冬醒照顾了陆擎这么久，那陆擎的母亲肯定是知道冬醒的存在，她现在到底是该装作不知道呢还是应该直接挑明呢。 想了想，许母还是决定直接挑明比较好，「原来你就是陆擎妈妈，之前冬醒告诉我陆擎为了救她自己受了重伤的事情，本想等陆擎回国后好好感谢一番的，谁成想冬醒一直没告诉我们，这一来二去的就耽搁了，我们家一直没找到机会感谢呢。」 陆母闻言，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既然你已经听冬醒说过她和陆擎的事情，那么你又知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呢？」 —————————— 家长会结束的时候，陆擎将冬醒叫醒了。 同学们都找到自己的家长准备一起回家，一时间，阶梯教室里有些吵闹。 「睡得好舒服啊。」冬醒坐起身伸了个懒腰。 陆擎默不作声地将一直垫在她脑袋底下的外套收了回来，展开的时候已经成了皱巴巴的一团，没法穿了。 「你很热吗？」冬醒注意到他只穿了件白色毛衣，外套搭在臂弯，诧异地问。 「你觉得它还能穿吗？」穿着白色毛衣的陆擎愈发显得帅气无边，抬手将外套展示给冬醒看。 「怎么这么皱巴巴的？」冬醒并不知道这是她搞出来的结果。 「我用它给你当枕头了，」陆擎站起身，毫不在意地回答，「要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会睡得这么舒服。」 第562页 五位数的枕头，能不舒服么。 冬醒闻言，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伸手摸了摸外套的面料，「这衣服，不便宜吧？」 她记得陆擎的衣服少说都是四位数以上的，这件外套摸起来这么柔软舒适，肯定只贵不便宜。 「走吧，」陆擎没有正面回答，起身走到过道里让她出来，「家长会结束了。」 冬醒这才把注意力转回到前面的许母身上。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家长会结束后，大家都纷纷往外走准备离开，由此显得靠近门边的那两位相谈甚欢的女士愈发显眼。 正是许母和陆母。 阶梯教室比一般的教室要大许多，讲台到第一排之间的距离少说有四米，她们此时就站在教室门口，隔着将近一个教室远，冬醒看见两人有说有笑的，时不时还会朝他们这边看上一眼。 心里哀嚎一声，看来终究还是逃不掉。 不过她看母亲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 …… 冬醒跟在陆擎身后畏畏缩缩地走到两位母亲面前。 陆擎向来深谙先发制人的道理，礼貌地向丈母娘打招唿，「许阿姨好，我是陆擎。」 「你好你好，」许母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由衷地赞嘆，「小陆长得可真帅啊。」 心里却在暗自腹诽：怎么这么帅的男孩子就被她家冬醒给拱了呢， 「谢谢阿姨，」毕竟是第一次见未来丈母娘，陆擎不像平时一般被人夸一句就像只开屏的空孔雀似的四处炫耀，而是谦虚地说，「难怪冬醒长得这么漂亮，看见阿姨我才明白基因的强大。」 一句话把许母逗得咯咯直笑，「小陆可真会说话啊。」 冬醒没料到陆擎会这么自来熟，这么能吹彩虹屁，偷偷掐了一把他的腰以示不满。 陆擎面不改色地微笑。 冬醒悄悄抬眸看了一眼陆母，谁知陆母正看着她，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她一下子就心虚了，吞吞吐吐道：「陆，陆阿姨好。」 虽然不知道母亲和陆母两人之间到底聊了些什么，但冬醒觉得，母亲肯定是知道她见过陆母的。 「这么久不见，冬醒越长越漂亮了。」陆母含笑道。 许母招了招手抬手示意她，「冬醒，你过来。」 冬醒挪着小碎步过去，准备听候母亲发落。 「你这孩子，让你带小陆和我们好好见一面你也不乐意，」许母嗔怪地拍了拍她的手，「还好今天家长会我来了，要不然吶，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冬醒脸红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擎很适时地替她解围，「阿姨，这件事情不怪冬醒，她已经跟我说过了，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所以一直没能见到您和许叔叔，抱歉。」 冬醒一愣。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明明昨天晚上才告诉他这件事情…… 第426章 我是警察 我说小雏菊都闭上了昏昏欲睡的眼睛， 你说夜来香又开放了层层迭迭的心。 我说这是一个生机勃勃的暮春， 你说这是一个诱人沉醉的黄昏。 ——舒婷 —————————— 从那天以后，许夏梦和景初又恢復了以往的约会频率。 在他不忙的时候便会到学校等她下课，又或者是她没课是hi好就去警局找他，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景初主动过来。 他们像是最平常不过的恋人，牵手、约会、吃饭、看电影。偶尔会做/爱做的事情，当然都是挑在周末的时候。 从那晚过后，景初成了不知疲倦的老虎，一次又一次地将她吃干抹净。 可不知为什么，许夏梦觉得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她和景初之间像是多了些什么，又像是少了些什么。 后来她才知道，他们之间多了亲昵无间，却少了安全感。 以前她总是肆无忌惮地腻着他，恨不得天天黏在他身上，可现在她看见他，却突生出一种他随时都会离她而去的感觉。 许夏梦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思来想去，才慢慢的发现，也许，是因为她亲眼目睹了景初成为另一个身份，跟另一个女人上演恩爱的戏码。 她知道这是景初的工作无可避免，但同时她又害怕，戏是假的，感情却是真的。 否则为什么他走前明明告诉过她，等他一回来他就会娶她回家，可这么多天过去，他却没有任何动静？ 「景叔叔，你不会再走了，对不对？」许夏梦低喃。 景初搂着她，听着她这句话，飘散在风中时如同零落的花瓣，轻飘过耳，留下浅浅的刺痛感。 这已经是她第五次这么问他了。 他扳过她的身子，却发现她的双眼浸染了忧伤，不由得心中伊藤，轻嘆，「我不会再离开你。」 许夏梦主动搂住了他，轻声道：「景叔叔，也许是我太患得患失了，总是害怕下一秒你又会消失，我总想着，你人在我这里，心却留在了樊城。」 她清楚是自己胡思乱想，这样，她可以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女儿天生敏感的第六感在多疑作怪。 景初无奈低语，「夏梦，我的心一直都在你这里，从来未曾离开过。」 许夏梦听了这番话后，忍不住将他抱紧。 第563页 只有这样，她似乎才能感觉到他是在她身边的。 景初明显地感觉到她的害怕，心中就抽痛了一下。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许夏梦的依赖和担忧。 可是他却又想起了卡罗琳，那个哪怕是在最后一刻，也拼了命地要让他逃出去的女人。。 二十五号。 这一天是警方收网的日子，也是他执行卧底任务结束的日子。 景初觉得这一天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他没想到的是，卡罗琳竟会如此用情至深。 说实话，当卡罗琳说要带他回巴黎看母亲的时候，他很想反驳她，你还年轻，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然而这句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特警闯入的时候发生了火拼，他作为卧底，表面上要协助克里斯逃跑，实际是要随时控制他逃窜的方向，从而防止有漏网之鱼的可能性。 可就在最关键的时刻，卡罗琳拼了命地冲着他大喊，jesse，快逃！ 在枪林弹雨间，景初闻声回头，只是瞥见了卡罗琳那张为他着急的脸。 她甚至没有担心她的兄长，更没有担心她的父亲，唯独希望他能够逃走。 但景初知道，这场计划部署周密，在场的人绝无逃走的可能。 一切都顺利无比。 克里斯、保罗和卡罗琳都被擒拿，买方也被警方逮捕，并当场截获大量的交易现金和毒品。 景初没能像卡罗琳希望的那样逃出去，他被一併带回了警局。 事实上他也没打算要逃走。 可卡罗琳不知道，她看着他被铐上手铐的一瞬间，那双妩媚多情的大眼睛像是瞬间失去了光泽，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 她哭得很伤心。 景初没看她，被几名警察带上了另一辆警车。 岑队就在那辆警车上。 车子发动后，他打开了景初的手铐，递给他一支烟。 景初点了烟，没抽，只是夹在指尖，双眼紧紧地盯着前方的囚车，面色沉静严肃。 岑队笑着说，你的任务圆满完成。 这是作为一个卧底最喜欢听到的话，他浅浅地笑了，心里却没觉得有多开心。 在完成任务后，景初和其他同事进行了工作上的对接，又和z市警方取得联繫，那边同意了他调任的申请，只等着他从樊城回来后再做打算。 景初长长地松了口气，他能够想到的是，从此以后不需要再让许夏梦担惊受怕，他可以毫无顾忌地上门，求娶她为妻。 可就在他打算离开樊城的时候，厉阜找到了他。 厉阜说，卡罗琳的嘴很严，想要从她嘴巴里撬出来信息比较困难，她对警方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她要见jesse。 在这次的围剿行动中，克里斯被子弹打中心脏当场身亡，保罗受了伤被抓，只有卡罗琳毫髮无损。 警方只能从她口中获知克里斯其他贩/毒手下的消息。 景初不知道卡罗琳的目的是什么，但为了尽早侦破案件，他还是走了进去。 卡罗琳看见他喜极而泣，冲上前紧紧搂住了他，不停地叫着他，jesse,jesse。 她的头上，带着那枚他送她的蝴蝶髮夹。 景初看着她，轻声劝说她配合警方工作，只要转为污点证人，这样或许还会有出去的可能。 相比起她的父亲和兄长，卡罗琳其实并没有参与过制/毒的过程，甚至是贩/毒交易，也只参与过几次。 卡罗琳哭着，始终攥着他的手不肯松开，闻言后不可置信地问，「你已经转为污点证人了？」 景初摇摇头。 卡罗琳一下子搂紧了他，在他怀里像个孩子似的又哭又笑。 可景初慢慢开口，嗓音寡淡却沉重，「卡罗琳，我是警察。」 卡罗琳搂着他的手一下子僵硬了。 她放开了他，满眼地不可置信。 第427章 晚上来和亲家一起吃个饭 我们要沿着一切风景美丽的道路开过去， 带着所有你最喜欢的人， 把那些影子甩在脑后。 去看无限平静的湖水， 去看白皑皑的山峰， 去看芳香四溢的花地， 去看阳光在唱歌的草原。 去远方，而漫山遍野都是家乡。 ——张嘉佳《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 「对不起卡罗琳，我接近你只是因为任务而已，你现在只能够做一件事，就是和警方合作，将克里斯其余手下的情况全都如实交代，听从警方的安排，这样对你才是最好的。」景初看着她，心情也凝重起来。 他虽是第一次做卧底，却也从没想过，要利用一个女人来达到目的。 但这却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卡罗琳对他的话充耳未闻，只是瞪着眼睛看着他，良久后问道：「你有没有爱过我？」 景初闻言，轻声说，「从来没有。」 卡罗琳整个人像是瘫软的皮球，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双臂抱着肩膀，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着。 「卡罗琳，我希望你能够和警方合作。」他面不改色。 卡罗琳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 等到景初转身离开的时候，她才开口。 声音又低又哑，还带着哽咽。 第564页 「你不爱我，为什么要送我蝴蝶髮夹……」 景初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 卡罗琳的头髮已经散乱了，她取下了那只蝴蝶髮夹，握在手心。 她抬着头，他看见她的脸上，满是泪水。 他忽然不忍心告诉她，这只蝴蝶髮夹的真实目的了。 「算了……」卡罗琳轻笑了一下，「只要你是安全的，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景初的眼波震盪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他以为在经歷这些事情后，她一定会痛恨他。 没想到，在得知他的真实身份是警察后，她担心的竟然还是他的安危。 「你一定不叫jesse吧？我看你是纯正的亚洲人长相。」卡罗琳深情地凝着他，「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但在我心里，你永远只是我的jesse。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不管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哪怕你不爱我，jesse，我想告诉你的是，我爱你，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男人，也是最后一个。」 这句话一直在景初的耳畔迴荡，直到他回到z市，看见许夏梦后，才彻底消失。 事实上这么多年，主动向他表白的女人不在少数，但唯独卡罗琳让他有了踌躇。 景初向来是理智的，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爱的是许夏梦，但卡罗琳的影子总是挥之不去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卑鄙过。 为了任务，他主动接近了卡罗琳。 而许夏梦，却在樊城看见了那样的一幕。 在他心中，许夏梦就是生活在安稳平静世界里的单纯小女孩，她的世界很纯净，哪怕遇到了像吴幸川那样的人渣，她依然能相信爱情。 她有着最开朗明亮的世界观和评判标准，她从不会怨天尤人，总觉得美好的事情永远在后面。 所以，这样的她哪里会不害怕那些为了利益而杀戮的毒贩们呢？ 他很想好好保护她，一直保护着她内心的这片干净，不希望她看到太多黑暗的现实。 可是他为了及时拦下那批毒品，故意让她撞见了他。 她不但见到了，甚至还亲眼看到他和别的女人相依相偎。 尽管她表面上没说，但景初知道，她的心中始终是介意的。 他同时利用了两个女人对他的感情。 紧紧搂着怀里的许夏梦，景初低嘆，低头轻吻了她的额角。 再给他一段时间，等他处理好卡罗琳的事情，就娶她回家。 如果执意要在他爱的和爱他的之中选择一个，他必然会选择前者。 —————————— 冬醒也不知道事态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原本家长会结束后，陆母主动开口提出要请客吃饭。 「今天第一次见面，不如就一起吃个饭吧？」 许母本就是这么打算的，自然是开口答应下来。 至于冬醒嘛，她觉得她可以接受。 反正看样子母亲是不会反对她和陆擎的，否则绝对不可能这么和颜悦色地跟她说话。 也不知道陆母到底说了些什么。 然而这还没完，紧接着陆擎又慢条斯理地开口了，「妈，许阿姨，既然是第一次见面，两家人当然要到齐了才行。」 冬醒还没来得及找出合理的理由阻止，陆母已经贊同地点点头，「阿擎说得对，两家人第一次见面，要正式一些。」 说着吩咐了司机老吴，「马上让家里的厨师准备菜单。」 竟然是准备直接在陆家老宅办个晚宴。 陆擎更是眼疾手快地给陆挚打了个电话，「哥，你下班后赶紧回老宅一趟。」 他说完后立马就挂断了电话。 彼时陆挚正在开会，闻言是一脸莫名其妙。 等她再转过头，许母也已经拨通了许父的手机号，「餵？砚安吶，晚上来和亲家一起吃个饭。」 冬醒目瞪口呆，怎么就亲家了？！ 在她睡觉的那段时间里，母亲到底和陆阿姨都聊了些什么啊？ 陆擎也有些错愕，他一直知道母亲是效率派，没想到竟然这么效率？ 紧接着，许父闻讯而来。 大家都落座后，陆挚才匆匆赶回陆家老宅。 「抱歉，我来晚了。」他还是一身正式的西装，不难看出应当刚从公事中抽身。 许父在看清他脸的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 这不是他两个小时前才在会议室见过的陆总吗？ 等等。 陆擎，陆挚，都姓陆…… 向来睿智聪明的许父难得地一次脑袋卡了壳。 他居然现在才想明白，原来自己一直是在女婿家里打工，自己的顶头上司还是女婿的亲大哥。 「陆总。」尽管是下班时间，许父看见上司还是得恭恭敬敬地叫他。 陆挚忙抬手阻止，「许叔叔，不用这么拘束，下班时间叫我陆挚就行。」 许父点点头，内心老泪纵横。 这么和蔼可亲的陆总，简直和会议室里的杀神判若两人。 第428章 我爱她，所以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 我感到 自己仿佛变得蔚蓝 变得无边无际 眼睛和指尖上 栖息着无数的星辰 ——马林·索雷斯库《毒药》 第565页 —————————— 一顿饭吃得冬醒胆战心惊的。 她真的很好奇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导致许母的态度发生了这么诡异的转变？ 以前虽说许母不反对她和陆擎来往，那是因为陆擎还在美国接受治疗，知道她和陆擎根本没机会相处，可现在陆擎回来了，许母非但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儿的不满，甚至连亲家都叫上了？ 看来家长会期间，许母和陆母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陆家的餐桌是长桌，也不知道是怎么安排的，许家人坐在一边，陆母和两个儿子坐在另一边。 餐桌上，就听见两位母亲一直在闲聊。 「说起来啊，冬醒和小陆的事情我也是年初才知道，」许母说着嗔怪地看了一眼冬醒，「她知道我反对她这个时候谈恋爱，所以一直不敢告诉我。」 「女孩子嘛，心思敏感细腻些，肯定是怕当妈的责备她早恋，」陆母含笑瞥了一眼冬醒，「我也是无意间才知道冬醒和我们家阿擎之间的关系的。」 「确实，我一直是反对她早恋的，」许母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哪怕她现在对陆擎再满意，依然会说出自己最开始的想法，「我总认为早恋会影响孩子们的学习成绩，所以无论如何我也是不同意的。」 毕竟都是当妈的人，陆母自然也能体会许母的心情，「要是孩子们因为恋爱成绩下降了，相信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但是冬醒和小陆不一样，冬醒非但没有因为谈恋爱而导致学习成绩下降，反而还进步了许多，」许母说着，侧头看了一眼冬醒，眼神里有着愧疚，「而且小陆还救了冬醒一命，我应该早点同意这件事的。」 冬醒知道，母亲在愧疚那一巴掌。 她轻轻握住母亲的手，摇了摇头。 「冬醒这个孩子我一直很喜欢，」陆母温柔地看着冬醒，「她又乖巧又懂事，学习又好，我做梦都想生这么一个女儿。」 「妈，您别想了，」陆擎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煽情，「您再抱个孙女我看合适。」 陆擎这番话一出，餐桌上静了静。 冬醒看着他，忽然幻想起以后和他共同孕育新生命的画面，脸蓦地就红了。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冬醒，目光大胆而直接，他看得出她眸底深处隐隐燃着羞赧，与那张美丽的鹅蛋小脸相配在一起倒是美不胜收。 像是有许多烟花在她眸底绽放，她的眼明亮而璀璨。 「你才多大怎么就想这些了？」陆母生怕小儿子把好不容易才搞到手的亲家母给吓跑了，不满地看着他。 「我是还早，」陆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打算将锅甩给陆挚，「所以我说的是我哥，又没说我。」 一直优雅安静吃饭的陆挚：「……」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个默默无闻吃瓜看戏的局外人还被牵扯进来了。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小陆，」许母有些感慨地说，「小陆救了我们家冬醒，是个好孩子，就凭这一点，我认可他。」 「我相信当时那个情况，无论是谁躺进医院，都不是好事，」陆母从不会因为陆擎救了冬醒而埋怨他不爱惜自己的生命，而是轻声道，「但相比起冬醒，我其实更愿意陆擎代替她受伤。」 饭桌上的人一愣。 「阿擎是男孩子，身体肯定比冬醒好些，」陆母说出了自己的理由，「受了伤恢復得更快。」 并不是她不爱自己的儿子，只是换成那种情况，她内心是真的贊同陆擎的做法。 只有爱一个人爱到深处，才会愿意牺牲自己救下对方。 「妈，都过去了。」陆挚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 许母看着陆母，很是感同身受，心中却感慨，终究是自己格局小了。 如果换成是冬醒为救陆擎而受伤，她虽然不会责怪冬醒的行为，但心中肯定是会对陆擎心存不满的。 可陆母的想法，却让她深深地感受到了震撼。 再想到在家长会上的和陆母交流的那一番话，许母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冬醒的选择没错。 「许阿姨，许叔叔，」陆擎眼见着情况差不多了，正色问道，「这么说，你们是不反对我和小……冬醒继续交往是吧？」 陆擎这话可谓是直截了当，冬醒也尖起耳朵准备听候父母的回应。 「小陆，你既然愿意牺牲自己救下冬醒，我知道你一定非常爱她，」许父原本觉得他在这里说话不合适，毕竟上司还在这儿，但既然陆擎问到他了，他还是得回答一下，「我们都相信你是个值得託付的人，所以我和冬醒的母亲都不反对。」 他本想让冬醒找个机会让自己和陆擎见上一面，他虽然不反对他们早恋，但有些话该说的还是要说。 不过现在看来，应当没什么必要了。 有这样一个无私而开明的母亲，教育出来的子女自然也是优秀上乘的。 再加上他想起来去年找工作的这件事情，是陆氏主动向他抛出的橄榄枝，当时他觉得没什么问题，现在仔细想想，应当是陆擎在背后暗中相助才对。 否则一个大型企业，什么样的人才招收不到，得着主动找他？ 无非是看在他是冬醒的父亲的面上罢了。 看着眼前这副其乐融融的场景，冬醒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第566页 家里人这一关，算是完全通过了。 陆擎被这么一说，难得地不好意思起来，摸了摸鼻子，「叔叔说得对，我爱她，所以我不希望冬醒受到任何的伤害。」 在那辆车撞向小东西的一瞬间，陆擎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推开她！ 这是他的本能，也是他对她的爱。 —————————— 回家后，出于好奇，冬醒还是问了母亲为什么态度变得这么快。 许母看着她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心中低嘆。 陆母提出了那样的条件，她想不同意都难啊。 第429章 态度的诡异转变 人终究会被其年少不可得之物困扰一生。 —————————— 对于这次家长会能够见到陆母，许母是没有太多的惊讶的。 从他为了冬醒车祸受伤，在到那些照片，她早已看出了端倪。 对他没有成见吗？ 错，成见至深。 只是男女感情的事情她再怎么插手再怎么反对又如何？ 只要冬醒没受到任何负面的影响，陆擎没有给冬醒带来伤害，高考前的事情她可以当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家长会的时候，她面对陆母，其实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 但陆母的一番话，却让她再也想不出任何理由去阻止冬醒和陆擎继续交往。 尽管她也不打算阻止。 陆母和她进行了如下对话。 「既然你已经听冬醒说过她和陆擎的事情，那么你又知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呢？」 「我当然知道，他们在谈恋爱。」 「既然你知道，那我就不得不说了。尽管陆擎和冬醒再相爱，但不可否认的是，许家欠陆家一个人情。」 「是，这无法否认，这个人情我会还。」 「既然你们家冬醒欠我们家陆擎一个人情，你作为冬醒的母亲，那么我向你提出要求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你尽管提，只要我有能力，一定会偿还。」 于是，陆母拿出了一份协议，递给许母，「我承认，陆家有利可图。」 「什么意思？」 「你先看看。」 协议上写了两点，许母看完，震惊极了，「这……我不明白你图的利益在哪里。」 这份协议，怎么看都是陆家在无偿献爱心。 「有些利是用金钱计算的，而有些利是金钱买不到的。」 「你的意思是……」 「协议上的条件我会说到做到，但冬醒欠陆擎的只能够她自己还，我作为陆擎的母亲条件只有一个。」 「什么？」 「满足法定结婚年龄后，我要他们立即结婚。」 直到现在，陆母的这句话都还在许母的脑子里迴旋，一遍又一遍，像是留声机上卡了根极细的银针，永远重复着相同的一句话。 先是借着人情提出条件，再是安排冬醒未来的路，最后逼得她不得不答应，许母的心里多少有点别扭。 提到了金钱利益和未来保障，再道出了目的，她便忍不住说，比起还人情，这更像是在卖女儿。 然而，陆母摇摇头，轻声说，「请相信我，在我心里，冬醒是唯一认可的陆家儿媳。」 （陆母的意思是她只认可冬醒成为陆擎的妻子，和陆挚没关系的哈） 当时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极为坚定，态度与她的语气一样持重，令原本有些心存不满的许母也无话可说了。 这是一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情感占有和掠夺，但她无力去阻止。 因为那场车祸，确确实实是欠了陆家人情。 最后，陆母叮嘱她说，这些都是陆擎的意思，还请别让冬醒知道。 这番话着实出乎许母的意料，陆擎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不肯让冬醒知道？ 陆母却给了一个令许母自愧不如的答案：陆擎的原话是，冬醒脸皮薄，好面子，如果让她知道了，也许会从此以后心存芥蒂。 许母方才恍悟，原来，陆擎是如此了解冬醒。 事实上陆母的话并没有说完。 她只是向许母转达陆擎的意思，而昨晚陆擎和她交代这些事情的时候，最后一句话是： 我已经失去过冬醒一次了，没有再重蹈覆辙的勇气，我不知道未来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但在我能力范围内，一定要确保我和她都安然无虞。 —————————— 「说起来，陆擎那孩子确实是个值得託付的人，」许母嘆了口气，「他肯为了救你而受伤，这点我就已经没什么理由阻止了。」 冬醒沉默地看着她。 虽然这个结果是她所期望看到的，但总觉得还有些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许母见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生怕她再起疑心，轻咳了一声，反问道：「我不反对你们了，你还不高兴？」 她是有私心的，那份协议她会一直保留。 山盟海誓虽然可贵，但真经得住海枯石烂天荒地老？ 现实太过残酷，倘若日后陆擎真的有负于冬醒，那么那份协议也算是个安慰。 闻言，冬醒笑了，「我当然高兴了，我就怕您会反对，所以一直担惊受怕呢。」 许母这一问问走了冬醒的注意力，她当然不会再起疑心。 第567页 「虽说我不反对了，但你毕竟是女孩子，还有一年多才成年，」许母语重心长地道，「和陆擎相处得注意分寸，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冬醒歪着头，「知道了，我有分寸。」 「有分寸就好。」许母戳了下她的脑袋，「我可警告你，谈恋爱可以，但学习成绩也是绝对不能够下降的，要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冬醒却没回答，只轻轻托着腮，「妈，我的事您是不用操心了，那姐姐呢？」 许父在厨房洗水果，洗好后端出来正好听到这样一番话，笑答，「你姐姐前几天打电话回来，说景初已经完成任务回z市了。」 「回来了？那他什么时候娶我姐回家？」冬醒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她可是听许夏梦说过，景初回来了就会上门求亲来着。 「你姐只说了他回来了，其他什么都没说。」许父把果盘放到茶几上。 「你姐姐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呢，」许母没好气地说，「小孩子家家的天天操心这些事情。」 冬醒朝着她做了个鬼脸，伸手拿了块苹果啃。 啃着啃着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先前在陆家吃饭冬醒一直没机会问，回来后又和许母聊天，这会儿看见许父终于想起来了，「爸爸，您不是说今天出差吗？怎么下午还能赶来一起吃饭？」 「哦，」许父慢条斯理地吃苹果，「我诓你的。」 冬醒：「？？？」 许父笑而不语。 他怎么能告诉冬醒，是因为妻子想去开家长会，所以他才找了个藉口说自己出差了呢？ 第430章 愧疚感 他是我，想把光阴剪碎了，挑出最最轻盈闪烁的部分拼成星河赠与的人。 —————————— 周末，阳光难得喜人地灿烂。 许夏梦的手机始终没响，她指的是，景初。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和景初变得更亲密后，她好像越来越介意那个女人。 所以从那天后，她一直在等待景初给她一个解释。 但景初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却一直没联繫她。 这几天她就一直在期待，期待着他能够打电话过来，但同时，她又在害怕，害怕电话一响，景初会跟她说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可她想他了。 再也做不了原地等待的那个人，许夏梦是个勇敢的姑娘，心里有股子冲劲儿，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她二话没说抓起手机，拨通了景初的电话。 他接的很快。 景初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沉。 许夏梦听见心脏狂跳的声音，听到他的声音后，心中更加确定自己有多想念他。 「你今天……不忙了吧？」她轻声问。 「不忙。」景初的嗓音寡淡。 许夏梦的心里有点难受了。 他既然不忙，怎么不给她打电话呢？ 这几天来，她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景初才刚回来，他有很多事情还没处理完，所以没时间给她打电话。 可现在他说，他不忙。 「那我们……」一时间，许夏梦不知道该怎么提出邀请，约会的话始终在喉咙里打转。 景初却道：「夏梦，你下楼吧。」 「啊？」许夏梦一愣。 景初轻声道：「我在你宿舍楼下。」 许夏梦闻言瞪大了双眼，下一秒反应过来后，握着手机迅速下楼。 王瑶在她身后喊：「夏梦你去哪啊？」 许夏梦跑到楼下，景初果然在。 他靠在车边，难得地穿着一身正式的警服，整个人看上去高大结实，吸引了不少来往学生的目光。 她激动地跑到他面前，满腔的喜悦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一句话，「你，你怎么来了？」 她明明应该扑上去抱住他才对。 可看着他的表情，怎么就迈不动脚步了呢？ 景初凝着她。 他早就在楼下了，至少在这里站了有半个小时，却始终不敢拨通她的电话。 良久后，看着许夏梦期待的眼睛，他开口，「我有话和你说。」 话毕，拉开了车门。 许夏梦钻了进去，紧跟着景初坐进来。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一切探视的眼神。 许夏梦不知道怎么的，心头就开始突突直跳了。 她看见景初将警帽摘下来端正地放好，问道：「你是从局里过来的？」 景初点头。 许夏梦的手紧紧绞在一起，她怎么觉得，景叔叔对她有点疏远了。 换成以往，这个时候他会抱她的。 「你吃早饭了吗？要不然我去食堂——」 「夏梦，」景初却打断了她的话头，「我说完事情就得走了，局里还有事。」 「啊？啊……」许夏梦觉得有点委屈，「那你说吧……」 景初看着她。 她和他这么正襟危坐着，许夏梦觉得，怎么看怎么像他在审犯人。 就好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他坐在她的对面审问她一样。 那个时候，他刻薄又无情。 景初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眸，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上次你说，你觉得我的心好像留在了樊城，你觉得我变了，对不对？」 第568页 「不，景叔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许夏梦吞吞吐吐的，却发现怎么也不能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 景初一针见血地说：「那是我的工作。」 许夏梦抬头，看他。 「还有，你看见的那个女人，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景初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许夏梦的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唿吸有点不畅了。 她害怕从他口中听到那个她不想听的答案。 「她叫卡罗琳，我任务期间一直和她在一起，」景初却不给她机会，残忍而无情地看穿她的想法，「夏梦，其实你想知道的，就是我和她到底是什么情况，是不是？」 他的声音很轻，但许夏梦却觉得他好遥远。 许夏梦僵硬着身子，直挺挺地看了他许久，才怯生生地问：「是的，我在y市机场看见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很想问，你和她……是不是……」 她停住了，没有继续问下去。 眼眸里蓄了泪水。 「我和她是恋人关系，在樊城。」景初说。 恋人关系，意味着…… 许夏梦觉得自己只要再眨一下眼睛眼泪就会掉下来，所以她拼命忍着，咬了咬嘴唇，「那你……你们有没有……」 「没有，」景初始终凝着她，目光又心疼又无奈，「我们什么也没发生。」 她没问完，他却已经猜到了问题是什么。 他是个有感情洁癖的人，只会和爱人做最亲密的事情，所以哪怕在樊城卡罗琳那么央求过他，他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 这样做被发现卧底身份的风险很大，但他为了自己，为了许夏梦，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没有同意。 （其实很想写有的，但是我怕你们觉得景叔叔脏了，所以我没敢写。。。） 许夏梦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想法。 高兴？还是松一口气？ 可她并没有从景初的脸上看到任何轻松的表情。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许夏梦颤声问。 一直蓄在眼底的泪花紧跟着转为泪珠，顺着眼眶滚落下来。 「对不起夏梦，」景初道着歉，抬手用指腹抹去她的泪水，「这几天没和你联繫，是因为我对两个女人产生了愧疚感。」 「什么？」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我认为我辜负了你，」景初接着说，「因为工作的原因，我必须要和别的女人亲近。」 「我知道是你的工作，我不会生气的……」许夏梦摇摇头。 「我知道，我知道，」景初揽过她，他向许夏梦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就已经坦然了，他知道许夏梦不会怪他，可……「但卡罗琳不一样，我利用了她，她却对我产生了依赖，我很愧疚。」 「可她是毒枭的女儿，」这个时候，许夏梦就比景初要清醒得多了，「景叔叔，你是缉毒警，最恨的就是毒贩，怎么能因为她产生愧疚感呢？ 「你忘记你的父母是怎么去世的了吗？」 第431章 重归就好 给时间一点时间，让过去过去，让开始开始。让你难过的事情，有一天，你必须会笑着说出来。 —————————— 许夏梦知道景初父母的死因，纯属巧合。 她得知了景初去做卧底的消息后回到了a市，继续每天给小壮教授高中的知识。 有天下午下了大雨，路上的积水已经没过了脚脖子，许夏梦没办法回家，留在小壮家里吃了晚饭。 席间小壮妈忽然问起她和景初之间还有没有联繫。 许夏梦不好意思地回答，阿姨，景初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小壮妈一听那叫一个激动，她去年就有意撮合许夏梦和景初，想不到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说着又问，既然你回a市了，景初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许夏梦觉得小壮妈既然是景初的表姐，那么景初去做扫毒的事情还是跟她说一下比较好。 谁知她说完，小壮妈感慨了一声，他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啊…… 许夏梦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小壮妈说，景初的父母，她的姨夫和姨妈，也是缉毒警，但因为做卧底时被毒贩拖下水，染上了毒品后没能坚持下去才死亡的。 他们死亡的那一年，景初才八岁。 许夏梦想起来景初在手机里给她留的那段录音。 他说，我见惯了人吸毒后会产生什么样的恶劣后果，所以我痛恨毒品。 难怪他会那么坚决地接下任务，因为景初的父母，就是因毒品而死亡。 …… 「所以景叔叔，哪怕卡罗琳爱的是你，你也不能因此而心软啊。」 景初开车带许夏梦回了警局，到了办公室的时候，她刚好问出这句话。 景初心中一颤，心思如同常年沉寂于黑暗中突然获得曙光般明朗。 是啊，他的父母死于毒品，他怎么能因为卡罗琳的爱而变得这么优柔寡断？ 许夏梦看着他沉默的表情，上前紧紧搂住了他，胳膊箍着他不肯放手，「景叔叔，你对卡罗琳不是愧疚，只是因为你觉得你欺骗了她，利用了她，所以才会对不起她，但你换个角度想想，如果你不接近她，怎么能够抓到那些坏人？」 第569页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许夏梦没有参与过这些事情，所以她看得比景初要清楚许多。 景初觉得自己有愧疚感，无非就是因为他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卡罗琳，而卡罗琳却表示自己已经爱上了他，他会认为自己欺骗了她的感情。 但感情的事本来就是相互的，没有什么欺骗不欺骗之说。 就算景初真的对她有愧疚感，但卡罗琳是毒贩，而景初的父母死于这些人之手，她和景初之间的仇恨，远远大于这些愧疚。 「夏梦，你说得对，」景初抱着她，心疼于她的善解人意，「我只是为了任务，我和卡罗琳是对立面的人，愧疚是因为个人情绪，但仇恨不能因此而消失。」 「这样的你才是我所爱的啊，」许夏梦的声音颤抖，手指拉着他的警服，「如果你告诉我你不会对卡罗琳产生任何的情绪波动，那我反而要怀疑你这个人是不是没有感情了。」 任何一个人在面对一个爱自己但自己却不爱的人都会产生抱歉的心理，更何况景初的心里爱的是她，那么他在面对卡罗琳的爱时就会更加觉得愧疚，她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倘若卡罗琳的爱真的完全影响不了景初的情绪，那么她反而真的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爱她了。 景初垂眸看了她好久，眼里的光慢慢沉淀，最后如广袤的夜空般寂寥幽深。 他的手指，从她的额角轻轻抚到她的唇角，慢慢地，像是在触碰着珍宝，每一寸都那么珍惜眷恋，好似失而復得般喜悦。 这是他的夏梦，这是他爱的女人。 她是那么的懂事，那么的善解人意，帮助他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他箍住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突然，有人敲了两下门，然后推门进来，「头儿——」 来人的话被办公室里的一幕打断。 这么深情拥吻的一对恋人，他贸然走进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小吴倍感尴尬，清了清嗓子，说了句抱歉后赶紧退了出去，关好了门。 奈何事态紧急，他…… 小吴思索两秒，果断再次推开门，硬着头皮道：「头儿，很抱歉，因为情况比较紧急，我必须得打断二位一下。」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心中默念，头儿可千万不能因为他打断了好事就不给他介绍女朋友啊…… 景初没想到小吴还没走，松开许夏梦转头，「出什么事了？」 许夏梦也没想到接个吻还能被小吴看见，害羞地躲在景初怀里不肯露头。 「卡罗琳的情况很糟糕，王局的意思是要头儿你亲自去处理一下。」 景初蹙眉。 「真的很糟糕。」小吴又重复了句。 景初垂眸看着怀里的许夏梦，轻声说：「夏梦，你先回学校，等我处理好了再来找你，好不好？」 许夏梦却摇摇头，眼神坚定地说：「景叔叔，你带我一起去吧。」 —————————— 卡罗琳的情绪不稳定，一直不肯开口吐露秘密。 而常年週游于各个国家的她突然被关进了监狱，再加上父亲的死亡，让她心中一时难以接受，精神渐渐失常。 狱警眼见着控制不了情况，立刻让上头联繫景初。 她现在住在城郊的精神病院，有专人看守。 所以当景初带着许夏梦来到病房看见那样的一幕的时候，许夏梦着实被吓了一跳。 卡罗琳正挣脱了狱警往墙上撞，额头撞得血肉模煳，她拼了命地尖叫、大喊，然后又蜷缩在一旁，发了疯似的咬人、打人。 「她怎么了？」许夏梦抓着景初的手，颤声问。 她怎么觉得卡罗琳像是要死了呢？一条生命怎么会枯萎成这样？ 「她受到打击，精神失常了。」景初说完，松开了她的手，「你在这里好好站着，别往里走，我怕她弄伤你。」 「好，」许夏梦点点头，「你也要小心。」 她虽然没见过精神病人发疯的样子，但也知道，这是很危险的。 景初冲进去，站到卡罗琳面前，低声叫她，「卡罗琳。」 额头上的血蔓延了卡罗琳的眼皮，她看上去真的很可怖。 第432章 扪心自问，你还爱他吗？ 手执烟火以谋生，心怀诗意以谋爱。 —————————— 卡罗琳看见景初后，整个人先是平静了几秒钟，不过看样子更像是魔怔了，紧接着拼了命地往墙角缩，捂着头痛苦地道，「你别过来！」 「你受伤了。」景初平静地看着她。 他侧头，示意一旁的狱警上前。 「你们别过来！」卡罗琳始终捂着头。 一旁的狱警也建议景初不要再上前，让他只做劝服就可以了。 景初看着她，嘆了口气，「卡罗琳，你现在需要看医生。」 卡罗琳抬起头，像是如梦初醒般喃喃，「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情况不太好，所以来看看你。」景初沉声说。 「她是谁？」卡罗琳却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一般，偏头看向病房门口的许夏梦。 许夏梦紧张兮兮地捏着拳头，不知道景初会怎么回答。 景初看着卡罗琳，声音淡淡的，仿佛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她是我的未婚妻。」 他答应过的，等任务结束回来，就像许父许母提亲。 第570页 只是最近因为心里的事情，耽误了而已。 等过许夏梦放假，他就将这件事提上日程。 「未婚妻？你有未婚妻了？」卡罗琳已经从失控的情绪中冷静下来了，复杂地看了看许夏梦后，又看向景初，声音里难掩受伤，「我见过她。」 难怪jesse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不愿意碰她，哪怕是亲吻都不曾，最亲密的举动也只是她吻过他的脸而已，他更是从未主动过。 因为他心里早已有了爱人。 她当时陷入了他制造出的美好幻想中，竟然一点都没发现怪异之处。 现在看到了门口的女孩儿，卡罗琳才明白当时在机场为什么她会是那样的表情。 卡罗琳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讶了。 许夏梦不顾狱警的阻拦，慢慢走到景初身边，轻声说：「是的，你见过我。」 在y市机场，她们见过。 只是没想到，卡罗琳竟然还记得。 「原来你早就有未婚妻了。」卡罗琳慢慢地从地上站起身，苦笑着上前两步。 景初下意识将许夏梦护在身后。 尽管卡罗琳现在在病房里，但她毕竟是个毒贩，景初不敢保证这么近的距离下，她会不会对许夏梦产生伤害。 卡罗琳将他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笑容愈发苦涩，「jesse，我不会伤害她的。」 「我不是jesse。」景初面无表情地否认。 jesse在二十五号那天就已经消失了，现在只有景初。 「我恨你，」卡罗琳沿着床坐下，任由额头上的血迹慢慢顺着脸流下来，「你骗了我，还害死了我的父亲，我的哥哥也因为你被抓了起来。」 克里斯是在逃窜中中枪身亡的，卡罗琳一开始并不知道，后来有警察来问她的话，才说出了口。 许夏梦站在景初身侧，抬眸担忧地看着他。 她害怕他仍旧会因为卡罗琳这番话而心存愧疚。 但景初永远是理智且清醒的，再加上经过许夏梦的开导，他的心里，父母的仇远大于那点残存的愧疚。 「卡罗琳，你的父亲和哥哥是毒贩，」景初紧紧握着许夏梦的手，和她十指相扣，「就算没有我的出现，他们也会被抓起来。」 「是啊，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卡罗琳的声音有些低迷，「可是jesse，你为什么要出现？」 景初沉默。 「你真是个让我又爱又恨的男人，」她轻轻地笑起来，抬手将头上的蝴蝶髮夹取下，示意他伸手，「这个东西，还给你。」 景初无动于衷。 见他没有任何动作，卡罗琳又朝着许夏梦示意，「小妹妹，你把手伸出来。」 许夏梦摇摇头，她虽然对卡罗琳无感，但不代表她会接受这枚髮夹，「这是jesse送给你的，你不用还给他。」 她从卡罗琳叫景初jesse中察觉到了端倪，景初应当没有把真实姓名告诉卡罗琳，所以她也没有提起景初的名字。 卡罗琳默默地攥紧了髮夹，问许夏梦，「你爱他吗？」 「我爱他。」许夏梦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许夏梦往前走了一步，景初蹙眉，手上微微用了劲，阻止她的行动。 许夏梦转过头去，微微一笑，「我相信她不会伤害我，你先松手，让我和她说两句话，好不好？」 景初沉默了两秒，轻轻松了手。 许夏梦走到卡罗琳面前，和她保持了半米距离。 「卡罗琳，」她看着卡罗琳手心里的髮夹轻声道，「你爱的不是他，你只是爱那个在樊城街头将你救下的jesse而已。」 卡罗琳浑身一僵，「你说什么？」 「你爱的是英雄救美的jesse，而并非此刻一身警服的他，」按理说卡罗琳也算是许夏梦半个情敌，可许夏梦对她竟然一点也讨厌不起来，「你们处在完全相对的两个立场，当时的你不清楚他的身份，爱上他也是正常的。可是卡罗琳，你扪心自问，你看他穿着这身警服，你还爱他吗？」 许夏梦看着卡罗琳，哪怕她此刻被血污脏了脸，却依然不能掩盖她的美貌。 卡罗琳是个漂亮到过分的女人，她是混血儿，有着欧美人的深邃五官，脸部线条却又是东方人的柔和，许夏梦看着她，轻嘆一声。 如果她不是毒枭的女儿，也许早就遇上了一个深爱的男人，相守过了一辈子。 卡罗琳也许是被她说中了心思，眼角有泪水流了下来，她竟然和许夏梦道歉了，「对不起啊，我虽然是个毒贩，但我从没想过要做第三者，我也有我的骄傲。」 许夏梦轻轻摇头，她想说没关系，但她说不出口。 「好好配合医生的治疗，」良久后，许夏梦轻轻吐出这句话，「你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这样才能转为污点证人。」 卡罗琳盯着眼前的女孩儿，她漂亮、单纯而善良，不像自己，染了一身的脏。 也难怪jesse不会喜欢。 「妹妹，」卡罗琳靠着床头，轻笑道，「其实你应该杀了我。」 许夏梦摇头，她怎么可能杀人？ 「如果换做是我，有人觊觎我的男人，甚至还和他那么亲密过，我一定会杀了她的。」卡罗琳喃喃。 许夏梦轻声说，「卡罗琳，这个世界是有法律的，更何况，你并不是觊觎我的男人，你只是一时看不清自己的内心而已。」 第571页 第433章 酸儿辣女 我不无辜，可是我也没有罪。 我只不过是喜欢着一个人 ——南康白起《我等你到三十五岁》 —————————— 从精神病院出来后，景初没再回警局，开车送许夏梦回学校。 车里的气氛并不像来的时候那么沉闷。 「景叔叔，」车子发动后，许夏梦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医院的招牌，轻声问，「你觉得卡罗琳会招供吗？」 「希望她会，」景初的声音淡淡的，「系好安全带。」 来的路上他一直担忧夏梦见到卡罗琳会不会情绪崩溃，可她非但没有歇斯底里，而是冷静理智地说了那样的一番话。 因为七岁的年龄差，他总把她当成小女孩。 可今天，他的女孩儿着实让他震惊了许久。 是他低估了她的心智。 她已经年满二十，是个合格的成年人了。 至于结婚的事情…… 景初想，也许自己应当加快速度了。 等她放寒假？ 他怕是等不急了。 许夏梦将安全带扣好后，心里却在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 在她说出那句你只是一时看不清自己的内心而已后，换来的是卡罗琳的良久沉默。 许夏梦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示意一旁的医护人员来为她包扎伤口。 卡罗琳没有反抗，乖乖地任由医生处理好伤势后，靠在床头。 她的手里，始终捏着那枚蝴蝶髮夹。 在刚刚卡罗琳想要递给许夏梦的时候，她仔细观察过那枚髮夹。 做工很漂亮，看得出来景初挑选的时候是用了心的。 许夏梦的心里有点酸熘熘的。 可随及许夏梦释怀了，卡罗琳好歹也是毒枭的女儿，什么样的昂贵饰品没见过？如果景初不用心点，只怕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 正这么想着，景初走上前来揽过了她。 许夏梦回眸，见他眼底尽是爱意，不自觉绽开甜蜜的笑容。 景初看着卡罗琳，沉声道：「卡罗琳，希望你能尽快说出你知道的所有事情。」 卡罗琳没理他，只是一直垂眸盯着手里的髮夹。 「我们走吧。」景初看向许夏梦，手上微微用了劲。 卡罗琳的情绪已经冷静下来了，狱警比他在场更合适。 而这个地方，想必也是他最后一次来。 「好。」她点点头。 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许夏梦听到身后传来沉闷的物体落地的声音。 她下意识的回头。 卡罗琳手上已经空了，她的床边放了一只垃圾桶。 原来手心里的那枚蝴蝶髮夹早已消失不见。 她侧着头看着窗外，许夏梦看不清她的脸。 但许夏梦能够确定的是，那枚属于jesse送给卡罗琳的蝴蝶髮夹，此刻应当已经躺进了垃圾桶里。 她长出一口气。 —————————— 回去的路上车里只有景初和许夏梦两个人，景初的车后座上依然摆着许多零食，许夏梦倾身捞了一包梅片在手里，用湿巾擦了擦手后撕开了包装袋。 景初侧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梅片，光看包装就觉得牙疼，随口道：「这么爱吃酸的？」 他给她准备的零食不少，薯片、泡芙、布丁、蛋糕、各种各样的糖果，还有一看就酸倒牙的小零食。 他的女朋友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不爱吃甜食。 薯片还好，许夏梦偶尔拆一两包吃吃，吃多了就害怕长胖，至于其他甜腻腻的小零食更是看都懒得看一眼，就爱吃酸的。 前几天给她准备的酸梅吃完了还没来得及补上，今天又拿了梅片吃。 「酸的多好吃，」许夏梦得意地看着他，拿了梅片递到他嘴边，「你尝尝？」 景初斜着眼瞅着近在咫尺的小手，许夏梦指尖的梅片仿佛正在向他招手，边招手还边用颤音喊，帅哥，你就从了我吧~ 这么一想着，他嘴巴闭得死紧，就是不开口。 颇有种宁死不屈的革命烈士模样。 许夏梦拿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闻到味儿了，酸不拉几的，他怕吃了牙都能掉下来。 「不吃拉倒，」许夏梦眼见自讨了个没趣，将梅片送回自己嘴里，「我一个人还不够吃呢。」 「叔叔老了，吃不得酸的。」景初眼见着危机解除，松了口气。 这还是景初第一次在她面前说自己老了，许夏梦闻言当然不信，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老了？你确定？我看你这一身警服穿着挺显年轻的啊。」 景初不常穿警服，通常都是衬衫加长裤，天冷就加件儿大衣，怎么看都是活脱脱的社会成熟精英人士，一旦他穿上了制服，眉眼之间英气逼人，整个人看上去就比平常年轻了个两三岁。 被她这么一说，景初似乎想起了什么，唇边竟漾起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确实还年轻，尤其是在床上。」 许夏梦：「……」 景初向来严肃正经，许夏梦从没听他说过这样的荤话，一想到他在床上生龙活虎，一晚上好几次的模样，脸上一红，赶忙扭过头去。 「景初！你这个臭流氓！」 正巧遇到红绿灯，景初停下车，俯身过来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夏梦，爱吃酸是件好事。」 第572页 许夏梦不明所以，转过头刚要问他，谁知正好碰上他的薄唇。 唇与唇之间摩擦的声音在狭小逼仄的车厢里听起来异常暧昧。 景初和许夏梦挨得极近，她的唇边染了梅片的清香，他脑子一热，也顾不得酸不酸了，伸舌舔了一口，紧接着迅速返身坐好，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红灯。 明明一点都不酸嘛。 「景叔叔，」许夏梦的注意力都在他刚刚那句话上，没注意到他的鬼心思，好奇地问，「为什么爱吃酸是件好事啊？」 她喜欢的是酸酸甜甜的东西，可不是喜欢只有酸味的柠檬，为了防止以后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这点她得问清楚。 红灯结束，绿灯亮起，景初示意她坐好，而后发动了车子。 等过了十字路口，他才慢悠悠地道：「酸儿辣女。」 车厢里安静了两秒，紧跟着是许夏梦的咆哮。 「景初！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重男轻女呢？」 第434章 送你一个新的身份 我喜欢安于现状，也喜欢来日可期 有你的时候，安于现状 没你的时候，来日可期 —————————— z市的夜晚。 偌大的床榻，躺着一对正在缠绵的男女。 即使是冬夜，夜风依然多情。 一整面宽大的落地窗外，是静谧霓虹，涧涧树影。 又与明月相齐，繁星为伴。 女人轻声道：「景初……」 男人深情地回应道：「嗯，我在。夏梦，我爱你……」 一切，久久地平息了下来。 床上沉静了一会儿， 良久后，才有动静。 许夏梦倦怠地躺在那儿，汗水浸湿了长发。 她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白天说了句他年轻，他竟然就非要带她回家，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自己到底有多年轻。 比之前还要生龙活虎。 她都求饶了也不肯放过。 景初半起身，大手温柔地轻抚她，仔细擦拭了她额上的细汗，满足地低头，轻啄了她的脸。 「我想去洗澡。」许夏梦脸红心跳地撇开眼，直到现在，哪怕他们之间已经做过了那么多次亲密的事情，她依然不敢正视他的身体。 景初一把将她搂住，轻笑，「急什么，让我再抱一会儿。」 「身上都是汗呀。」她轻轻推开他，想要下床，却发现双腿泛软，只能无力地坐在床边。 景初在她身后得意地笑了笑。 听他这么一笑，更弄得许夏梦大红脸，干脆背过身子对着他。 景初又靠过来搂住她，「我抱你去洗澡？」 许夏梦哪敢劳动他大架，想起上一次就那么傻兮兮地相信了他会抱她去洗澡，结果在浴室里又来了好几次，等再回到床上的时候早就累得昏睡过去了。 她要是这次还让他得逞，她就不叫许夏梦。 「不要！」许夏梦想也不想就拒绝，「我自己去。」 她赶紧离开他的怀抱，扯过散落在地毯上的浴巾裹在身上，裸露着一双修长发软的腿去了浴室。 景初知道她脸皮薄，没阻止。 浴室里，热气裊裊。 许夏梦伸手拂去了镜子上的雾气，露出了清晰的容颜。 她的脸，还带着激情的潮/红，甚至浮于眉波之间，乍一眼看上去，满脸桃花。 许夏梦害羞地捂住了脸。 景初，这个人，就像是跟随着他的体温、他的气息、他的喜好，一点一点地往她的心口里钻，不停地钻。 她竟然开始幻想起他们结婚后的生活了。 在浴室里磨蹭了好一会儿，许夏梦才穿好睡衣出去。 再回床上的时候，她的余光瞥到床边垃圾桶里的几团纸巾。 忽然想起白天景初说的话。 酸儿辣女。 难道她这么喜欢吃酸的，是因为怀孕了？ 不可能不可能。 她和景初每次都有做措施，不可能怀孕的。 许夏梦摇了摇头。 「怎么了？」景初见她这样一副表情，翻身坐了起来，好笑地问。 他身上清汤寡水的，什么都没穿。 许夏梦一看，脸蓦地红了，撇开眼，惹得景初好一阵笑。 她慢吞吞地上了床，在景初身侧躺下来。 景初长臂一伸，将她搂进怀里。 许夏梦扭头，刚好又撞上景初的身体，二话没说把一旁的睡袍扔给他，「你先把衣服穿上！」 怎么就那么喜欢裸着？ 景初轻笑，「害羞了还是心慌了？」 「别臭美了！」许夏梦红着脸瞪他。 景初倒也听话，从善如流穿上睡袍，又过来搂她。 「景叔叔，」许夏梦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我不会真的怀孕了吧？」 毕竟，计生用品都不可能做到百分之百避孕。 要不然她怎么这么爱吃酸的。 「夏梦，我跟你说个事儿。」景初正色，却没有正面回答。 「啊？什么事？」 「以后在床上就别叫我景叔叔了，会让我有种犯罪的错觉。」 …… 景初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许夏梦已经窝进被子里睡得香甜。 他坐在床边，垂眸看着她沉静的睡颜。 第573页 虽然她问的问题很荒诞，但他还是很认真地考虑过。 「夏梦，很快就是元旦节了，」景初轻抚她的脸，「新的一年，给你一个新的身份。」 —————————— 这个冬天发生了许多事情。 每一天都在无声无息地变化着。 像是行色匆匆的脚步，从a到b，再从b到c，看似在重复着固有的路线，实则却是迈向变化。 例如陆擎成功见到了未来丈母娘并得到了肯定。 他和冬醒依然每天照常上课，只是冬醒早上再也不用起大早躲着许父许母坐进陆家的车里，而是光明正大地当着他们的面上车。 甚至在学校里，陆擎也不再掩饰和冬醒的关系。 搂搂抱抱成了常有的事。 一开始冬醒想着这是在学校，被老师看见了影响不好，后来陆擎说，我未来丈母娘都同意了，咱们离合法夫妻就差一张结婚证和做/爱做的事情的最后一步了。 冬醒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渐渐的，所有人都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不对劲。 班主任在见到冬醒和陆擎好几次手牵手的动作后，终于忍不住把她叫到了办公室，准备进行一番说教。 然而冬醒却说，谢老师，我们已经见过家长了，双方家长都同意了。 班主任突然觉得自己格局小了，也就任由他们去了。 人家双方家长都同意的恋爱，他这个班主任瞎操什么心呢。 而六中的学生才察觉到陆擎换了新女友后，竟然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个开除已久的方知若。 听说她现在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电影拍了好几部，gg代言更是接到手软。 而这一切，都源于她的背后有金主爸爸捧着。 虽然大家都搞不懂方知若是怎么在娱乐圈以清纯玉女的人设站稳脚跟的，但似乎没有任何一个人谈论起她当初到底是怎么被开除的。 也有可能曾有人见不惯她的样子，去举报过，最终却销声匿迹了。 第435章 景先生和景太太 你好，景先生。 你好，景太太。 —————————— 不过方知若过得怎么样冬醒是一点也不关心，她知道陆擎会有手段处理，也知道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高三的学业很枯燥，但有陆擎在，加上冬醒曾经也上过高三，所以不像平常的学生压力那么大。 司临和卫嘉虽然不像冬醒和陆擎那样是重生的，但架不住人聪明，学习态度又端正了许多，成绩也是进步得飞快。 至于步盛嘛…… 赵倩倩考啥样他考啥样，懂得都懂。 冬醒其实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自从高二前的那个暑假过后，步盛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从一开始对赵倩倩的爱答不理变成了无处不在的步大舔狗。 （步盛和赵倩倩的故事会放在第1章 番外） 日子，似乎就在忙碌的学习和甜蜜的恋爱中度过。 而许夏梦和景初，终于在短暂的情感波折后，迎来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景初在元旦节的前一天，和她一起回了许家。 向许父许母提出了要娶许夏梦为妻的请求。 许夏梦说不感动是假的，她知道这个男人，终究是兑现了他的承诺。 而冬醒也是才知道，原来景初虽然父母早亡，但家中并不贫穷，他娶妻的彩礼…… 虽然冬醒和陆擎在一起后见惯了好东西，但在看到景初的彩礼时，还是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许父许母素来是开明的长辈，对聘礼没有太大的要求，他们虽然认为景初的工作危险系数很高，但只要女儿喜欢，他们也不会反对。 更何况…… 明眼人都能从景初的态度里看出他对许夏梦的真心。 于是元旦节一大早，景初就从许母那里拿过了户口本，带着许夏梦去领了证。 从民政局回家的路上，许夏梦盯着印有结婚证三个字的红本本看了一路。 她就这样成为景太太了？ 想起今天的日期，许夏梦就忍不住吐槽他，景先生，今天是一月一号，这两个数字不太吉利吧？ 景初回答，很吉利。 许夏梦不满地嘟囔，哪里吉利了？ 景初含笑，一加一，不就等于二么？ 许夏梦想想也是，两颗原本孤单的心靠在一起，就成了一个新的家庭。 再也没有比一月一号更合适的日期了。 领了证后，景初原本想办婚礼，但被许夏梦拒绝了。 景初不解。 许夏梦却表示，有证件就行了，婚礼等大学毕业了再办吧。 景初扬眉，还有两年。 许夏梦轻轻踮脚，在他唇上印下一吻，景先生，我已经是你的人了，还差这两年吗？ 景初含笑，景太太，这个新的身份，你喜欢吗？ 许夏梦轻笑，我很喜欢。 「你好，景先生。」 「你好，景太太。」 —————————— 然后就是陆挚的事情，他应该是所有人里最开心的一个。 因为他，终于可以摆脱方知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了。 不过在摆脱她之前，出了点小插曲。 那是一个难得周六不上课的周末，冬醒在陆擎家和他一起「学习」。 第574页 从知识一直「学习」到了身体后，陆擎才捨得放过了她。 正好外面天黑了，冬醒累得不想动，就打发陆擎去做饭，自己则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这个点基本都是新闻，冬醒看了一会儿实在觉得无聊，拿起遥控换台。 换着换着，一则娱乐新闻引起了她的注意：宅男女神沈露被爆与富商在酒店秘密约会，记者跟随偷/拍，惊觉富商正是陆氏集团总裁陆挚。 「……」 一直以来，冬醒都不怎么关注娱乐八卦消息，尤其在方知若愈发地大红大紫之后，一来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她没时间看电视，二来就算是看到有关方知若的她也会想避开瘟神似的赶紧换台。 因为方知若的关系，她开始恨屋及乌。 电视上、网络上、报亭里，但凡娱乐圈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消息，哪一条离不开炒作？大抵用上的手段就是借势上位。 这个「势」，最常见的就是小艺人搭上大明星，手段再高一点的就是跟商界大鳄、上流社会的知名人士搭上关系制造绯闻话题，从而达到眼球经济的效果。 何文慧不但是个成功的经纪人，她更是名校传播学毕业，在娱乐圈混迹了十几年，很清楚地知道名校如何上位的游戏规则。 方知若在她的栽培下可谓是步步高升，而现在，又轮到了沈露。 虽然冬醒知道这一切都是陆擎安排的，但她一想到春生哥哥遭到了这种绯闻缠身，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觉得这些娱乐消息就是天生跟她作对似的，接二连三地令她看着不爽。 电视上明晃晃的「宅男女神」四个字让冬醒想把今天中午吃的陆擎做的蟹肉煲都吐出来。 女神？ 要是她不知道沈露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会真认为是女神，可现在她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就是真的越看越不顺眼。 就这种人还敢跟「女神」两个字沾边儿？ 她扬声叫来了陆擎。 陆擎穿着粉色的小兔围裙，听见冬醒的声音后从厨房里出来，疑惑极了，「怎么了？」 「你看看，」冬醒朝着电视里努努嘴，「你还真捨得下血本。」 居然让何文慧安排沈露搞这么一出。 陆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看清那则新闻后，脸色变了变，「我没安排过。」 「啊？」 这回轮到冬醒疑惑了。 如果不是陆擎安排的话，那么这则新闻绝对不是空穴来风的。 报导里出现了几张照片。 两张是跟拍了沈露的保姆车，一张是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她正从车上下来，还有一张是她浑身武装进了电梯，应该是跟拍的人也跟着一起混进了电梯，给了她按下酒店楼层数字的特写。 十八楼。 倒数第二张照片，上面的主角换成了男人。 虽然只拍到了一个不太清晰的背影，但颀长挺拔的身形是骗不过陆擎的眼睛的，一看就知道是陆挚。 最后一张照片很关键，也决定了为何爆料的人敢如此张狂地判定陆挚和沈露的关系。 照片里是一男一女。 第436章 绯闻 最终你会明白，爱可以治癒一切，而爱就是一切。 ——加里·祖卡夫 —————————— 位置是在酒店房间的门口。 虽然拍摄的角度十分隐蔽，而照片更是有些模煳，但大体还是能够看清楚的。 照片中，沈露站在酒店房门外，开门的是陆挚。 从拍摄者的角度看，他只穿了件浴袍，浴袍胸口位置略微敞开，头髮也是湿漉漉的。 两人就这么一个情景，这样的一种相见方式，被人偷/拍了下来。 从照片上看，任谁瞧上一眼都会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难怪会被人当作娱乐八卦爆料出来。 并且照片上还泄露了房间号，号码开头是个字母，字母后面是一位数字。 陆擎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刻拿了平板查了一下，他知道陆挚出差都会固定下榻哪几家酒店，其中有一家的确喜欢将楼层数设置为字母，但设置成字母的楼层只有总统套房。 陆擎很快找到了那家酒店的官网，但在官网上找不到相关的楼层设置说明，想了想，干脆直接给陆挚打了电话。 他已经差不多知道了，沈露按下的十八楼十有八/九就是陆挚下榻的楼层，绝对不是她巧合之下也进了那家酒店。 最后一张照片就那么明晃晃地摆在面前。 而照片告诉他的信息就是：沈露来到陆挚下榻的酒店，又来到了他的房间，而陆挚当时恰巧洗完了澡。 他为什么会直接问陆挚？这很好理解。 有时间上网发帖的喷子们或者喜欢自拍的人大多数都住不起总统套房，住得起总统套房的大多数都没时间做这些事情，甚至他们可能根本就没功夫亲自关注网络的动向。 很显然，陆挚就是这一类人。 陆擎能够肯定他现在是不清楚自己做了绯闻男主角的事情，他平时几乎没时间看电视，网络上的八卦更不会有闲心去关注，一般有问题的话都是陆氏的公关部处理，同时会通报给江渝，除非是出现了公关部也解决不了的危机公关，才会上报给陆挚，甚至是陆母。 电视上的娱乐新闻很快已经转播到了下一条。 第575页 电视媒体往往就是这样，在深海里扔下一颗炸弹后就风轻云淡地离开，等到炸弹炸开，将深海里搅得一团乱的时候再轻飘飘地来个特写，明晃晃地告诉大家：瞧，贵圈真乱。 实际上他们从不会想着是自己引发的祸端。 陆挚没接电话，这个点，也许是在开会。 陆擎烦躁地将手机扔到沙发上。 换成任何一个女儿和陆挚闹出这样的绯闻他都喜闻乐见，这代表陆挚也许是真的放下了过去，但沈露不行。 沈露是怎样的女人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个女人，怎么配留在陆挚身边？ 「先做饭吧。」冬醒扯了扯他的衣袖。 陆擎回眸，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好。」 再度进了厨房。 冬醒靠着沙发打开手机，上了微博看热搜。 第一条就是沈露和陆挚约会的八卦消息。 她点进去，看着上面沸沸扬扬的留言和讨论。 突然间觉得，其实陆挚这种男人是属于所有女人的，他似乎成了大家的梦中情人。 确实，如果没有陆擎的话，在见到陆挚后，她也许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陆挚太帅了。 年纪轻轻就坐上了总裁的位置，帅气而多金的男人，谁不爱呢？ 有关沈露和陆挚的绯闻热度快速攀升。 陆挚没有出面澄清，沈露也没有任何回应。沈露背后似乎没有公司，只有经纪人何文慧。 但何文慧在面对记者电话採访的时候也三缄其口，这种不澄清也不否认的态度令网友们众说纷纭，想入非非。 冬醒和陆擎的想法是一样的，换成任何一个女人，也许她根本就不会关注这件事情，但如果是沈露，她是绝对不想陆挚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的。 因为上一世陆擎的事，她的确有私心，但沈露心思不纯，也是事实。 绯闻爆出来不到一个小时，就有好事的网友做出了一张三角恋的关系图。 任务分别是二十三岁的陆挚、十九岁的方知若和十八岁的沈露。 陆擎告诉过冬醒，沈露为了出道，不得已改了年龄，实际上她的年龄只有十六岁，比冬醒还小一岁。 前段时间因为方知若的新电影投资方出现了陆挚的名字，所以两个人尽管没有任何绯闻传出来，但还是有好事的人认为方知若是陆挚的地下情人，而陆挚则是她的背后金主。 不过这段风波因为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是一点风浪都没掀起，要不是今天爆出来沈露和陆挚的事情，估计都没人会想起来还有之前那么一出。 方知若和沈露，在网友的眼里成了陆挚的「绯闻情人」。 在这张关系网的下面，有网友爆料称，沈露原本是方知若身边的助理，而方知若当时还是陆挚是秘密情人，因为被陆挚看上后进了娱乐圈，从此新欢代替旧爱，两人反目成仇。 紧接着就是漫无边际的猜测和调侃。 其中还有人说，要我看，陆挚随便怎么样，也不可能看上沈露吧，这两个人格局差太多了。 冬醒盯着这条评论，默默给这名网友点了个贊。 更有甚者无聊地发起了调查，主题是究竟像陆挚这样年轻有为高大俊朗的总裁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他。 有人说沈露挺好的，是大家公认的新一代宅男女神，清纯可人的外表像一朵不争世事的白莲花，作为一名成功的企业家，陆挚每天公务繁忙，背后最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的美人相伴。 而方知若的粉丝们当然是不同意的，他们觉得方知若明显比沈露漂亮的多，年龄差距也比沈露小，更适合陆挚这样年轻却又身份极高的男人。 方知若和沈露都是新晋明星，两个人走的路线也都是清纯风，有不同的粉丝在支持。 但很显然，因为沈露被爆了绯闻但方知若没有，支持沈露的人很明显比方知若多得多。 第437章 康云芷 把你的动机解剖得更深层一些，你将会发现，永远没有人做任何事是完全为了他人。所有的行动都是自我中心的，所有的服务都是利己的，所有的爱都是自私的。 —————————— 网络上的讨论代入感太强，看得冬醒都快气死了。 「有人说方知若长得比沈露好看，我要是陆挚我就会选他。」 「陆挚是富二代，长得那么帅，要配也是名媛千金，怎么可能看上戏子？」 冬醒看到这里的时候，又默默地点了个贊。 「你们是不是白痴，摆脱你们好好想想，陆挚和谁传过绯闻？从头到尾也只有沈露才爆出了照片，除了是她还能有谁？」 「楼上的我看你才是白痴，照片就能说明什么了吗？照片里他们是亲了还是上/床了？反正我是不相信陆挚会看上这两个戏子的。」 「楼上的你说谁戏子？你他/妈/的嘴巴放干净点！别侮辱我们家沈露！」 「像陆挚这种男人，身边肯定少不了女人吧，找个女明星什么的也还能说得过去吧？不过我一想到陆挚这么帅的黄金单身汉被糟蹋了心里就难受，跪求方知若和沈露放过陆挚吧，千万不要在一起，球球了……」 「楼上的，你是想取而代之吧？」 …… 在这场评论大战中，就冬醒所看到的而言，沈露完胜。 第576页 不得不承认的是，沈露的粉丝众多，近乎都是一边倒着将沈露捧上了天。 再加上那些照片，似乎很难不让人信服她和陆挚真的有什么关系。 冬醒觉得，这背后肯定是有人在操纵。 陆擎不可能，他绝对不会捨得牺牲自己哥哥的清誉，陆挚就更不可能了，他要是看上了哪个女人，用得着搞绯闻这齣？ 盯着照片里的沈露和陆挚，冬醒觉得一阵头疼。 虽说这事儿和她没什么关系，但她一想到沈露和她的春生哥哥扯上关系，就觉得春生哥哥遭到了侮辱。 她是看了整篇报导才知道，原来陆挚将在年底参加电影节的颁奖典礼，他被邀请为重量级嘉宾出席，而沈露也会参加这次电影节。 有人暗指，这次绯闻，也许是沈露为了上位主动献身。 而厨房里的陆擎，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 沈露，上次在pub他就提醒过她，这个女人还真是没记性。 他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既然沈露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势必要兑现承诺。 （记不得陆擎说过什么的赶紧403章去考古） —————————— 怎么报復惹自己不爽的人？ 有关这个话题，陆擎、司临和步盛在幼儿园的时候就激烈地讨论过。 那时候的司临和步盛其实还算善良，秉承着无声无息离开的憋屈法则。 而陆擎，向来是睚眦必报型。 别惹他一尺，他得还一丈那种。 陆擎说，他会往那个人的家里扔炸弹，炸死他丫的小王八蛋。 司临说，你去哪里买炸弹？ 步盛说，难道你自己发明吗？ 陆擎经过这么一提醒，发现扔炸弹好像确实不靠谱，想了想最后说，那我在他床上尿尿，等干了再铺上新的床单。 后来上幼儿园的时候真的有小男孩惹毛了陆擎，陆擎就带着他的两个好兄弟跑人家床单上尿尿。 只不过被老师及时发现，打电话通知了家长来，挨了一顿揍。 从那以后，司临和步盛就被陆擎带坏了。 不过从幼儿园到现在，陆擎经歷了不少的事情，成长了不少也沉稳了不少，但有一点还是没变。 他不爱惹事，但是但凡有人惹他半分不高兴，他必定要还击十分。 他承认，他就是这么小心眼儿。 扔炸弹和在沈露床上尿尿着两件事是绝对不可取的，前者太冒险，后者太丢面子，不过第二点的精神是可取的。 他自己不会丢面子，但不代表不让沈露丢面子。 还有方知若，电影节上，就是她摔下神坛的时候。 —————————— 陆挚处理完手头的文件后，太阳穴酸痛得厉害，于是便靠着椅子休息。 休息室里很安静，厚重的落地窗阻隔了脚下车水马龙的喧嚣，最近的声音，就是他各自在桌上的腕錶发出机械走动的声音。 滴答滴答，宛如催眠曲般孤寂。 也许是太静了，静到他忍不住就会想，这只腕錶会不会也在想它的另一半，戴在其他人手腕上的另一半…… 江渝敲门进来，汇报了市场的整体状况后，犹豫了两秒，跟他说，陆总，公关部那边打来电话问，现在记者们都在追问沈露的事情，要请示一下记者会的时候该怎么交代。 陆挚茫然，「什么沈露的事？」 江渝的目光落在陆挚的私人手机上，刚刚开会的时候他就看见在震动，只是陆总似乎没有察觉。 陆挚注意到他的目光，拿起手机，上面果然两个未接来电。 趁着他拿手机的功夫，江渝赶忙将手里的平板电脑递到他面前，上面就是那则绯闻。 陆挚打开手机，扫了一眼上面的照片，嗓音清淡，「公关部总监，宾夕法尼亚大学新闻传播学博士，用得着来问我这么简单的问题？」 说话间，手机屏幕亮了。 主屏上两个未接电话。 一个是陆母，一个是陆擎。 「公关部之所以小心谨慎，是因为陆董事长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江渝走上前将新闻往下滑，小心翼翼地说，「她让您做决定。」 陆挚看到下面清一水儿的评论都是在猜测到底和他有关系的是方知若还是沈露，蹙了眉。 江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补了句，「不止这一条新闻，还有其他的帖子也很受网友们关注，记者今天差不多都打爆公关部的电话了，就等您一个答覆。」 陆挚抬手阻止了他的继续汇报，「董事长怎么说？」 陆擎给他打电话他能够猜到原因，但母亲这通电话…… 还真让他猜不准想法了。 江渝沉默。 「说。」陆挚没看他的神情，语调淡淡。 江渝犹豫了会儿，还是硬着头皮转达了陆董事长的话。 「董事长说，如果您不能把这件事处理好，就别想知道康云芷小姐的下落。」 （这个姓，你们品，你们细品） 第438章 永远不要小瞧一个人的欲望 时间证明不了什么，两年三年五年十年，任何人在任何时候分道扬镳都很正常。 —————————— 陆挚闭着眼，脑海中却仿佛万马奔腾而过。 他不明白母亲这么做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第577页 她已经封锁了阿芷的消息五年，却在这样一个时刻提出来，作为条件。 如果阿芷的下落，真的和母亲有关。 这要他如何去面对？ 良久后，陆挚才开口，「通知公关部，记者会照常举行，至于这则消息当成一般的事件处理就可以，暂时不用正面回应。」 阿芷的事情，他必须要向母亲求证真实性。 江渝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陆董事长口中的康云芷小姐到底是何方人物，但他能够肯定的是一定对陆总极其重要。 所以他不懂陆总都到这步田地了，为什么还不出面澄清？ 但上司的命令他向来只有服从的份，江渝点了点头，出去打电话了。 陆挚拿起手机，给陆擎回了电话， 果然，陆擎接通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网上的绯闻你看见没有。 陆挚说，我知道了。 陆擎便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挚闭上眼。 之前沈露的确来酒店找过他，他也没想到她还挺神通广大竟然能够找到他下榻的地方。 那是在电影节主办方邀请他参加本次活动过后，因为还有其他的应酬，他便答应了下来，但推掉了主办方的晚宴邀请离席。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他刚从浴室里出来，门铃就响了。 打开房门一看竟是沈露。 她前来是为了感谢他上次在经济人物评选活动上的帮助。 因为实在太晚，陆挚也有些犯困，没有邀请她进房的打算，只是淡淡回应道，不必感谢。 他试图随意几句话将她打发走，然而沈露却说了句让他十分匪夷所思的话。 「陆总，我知道冒失来找您是打扰了，但我真的很想请您吃顿饭，明晚您有时间吗？」 女人的邀请中句句透露着暗示。 这是女人对男人的暗示。 如果只是一次单纯的感谢，时间绝对不会单单订在晚上，更不会找这个时候来邀请他。 陆挚虽然年轻，但毕竟在陆氏总裁这个位置上坐了五年，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他当然听得懂她言语间暗藏的意思。 他看着面前女人娇俏的身姿和那几分熟悉的眉眼，心底生了厌烦，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回应，「很抱歉，我没时间。这么晚了，沈小姐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晚安。」 话毕，也不等沈露有什么反应，直接关上了门。 却不成想，这一幕竟然会被狗仔拍下。 又或者说，这也许就是沈露安排的狗仔。 目的，是为了她在电影节上造势。 …… 陆擎虽然想过陆挚应当是被套路了，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套路。 陆挚说完那样一番话后，他问，「那你现在怎么办？」 「无视。」陆挚轻描淡写的。 他没有将陆母的那番话告诉陆擎。 他和阿芷的事陆擎知道的并不多。 「我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她。」陆擎说完，便挂了电话。 「这么说，是沈露安排的记者？」陆擎打电话开的免提，冬醒坐在他对面，将电话里陆挚的一言一语听得清清楚楚。 「百分之八十的可能。」陆擎随手将手机放到一边，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这会不会心思太坏了点？」冬醒有些不相信，「沈露不是才十六岁吗？哪能懂得这些？」 「永远不要小瞧一个人的欲望，娱乐圈是个大染缸，」陆擎夹了一块刚做好的糖醋排骨，「像沈露这样手段的女人多的是，今天这排骨不错吧？」 「还可以，」冬醒也在啃糖醋排骨，「酸酸甜甜的，哎不是，跑题了，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冬醒问完这句话后，陆擎抬眸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多么愚蠢的问题。 陆擎在娱乐圈混迹了十几年，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些事情？ 「当我没问。」冬醒被他看得心虚，陆擎那眼神仿佛在说她智商有问题似的，赶忙低下了头。 「我在见到沈露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警告过她离陆挚远一点，」陆擎优雅地将排骨的骨头吐出来，漫不经心地说，「既然她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也没什么好心慈手软的。」 冬醒眼皮一跳。 她怎么觉得，相比起位高权重的陆挚，陆擎其实才是最不好惹的那一个吧。 —————————— 仅仅一晚的时间，网络的风向标就发生了变化。 一则消息的爆出令沈露无所适从。 网络是传播消息最快速的途经，也是最便捷的。 明晃晃的标题炸了大多数的传播渠道。 正在化妆镜补妆的沈露将手机往桌上狠狠一摔，气得跟小助理直发脾气，「为什么会出这样的负面消息？这分明就是诽谤！我要告他们！」 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清楚分明地写着：宅男女神过往经歷爆料，实为外围陪酒女出身，为抱大腿进娱乐圈被人玩残。 从昨天晚上八点多开始，这则消息就在网络上炸开，紧跟着像是繁衍最快速的病毒一般，四处蔓延。 小助理还没来得及说话，化妆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勐地推开了。 进来的人一脸的怒气，是方知若。 遣散了其他无关工作人员后，方知若看着沈露，气得一张俏脸都在发抖，「你怎么搞？之前你那些破事儿不是都已经花钱摆平了吗？现在好了，被人挖出来不说，还把我一起连累了！你到底得罪了谁？」 第578页 这则消息之所以会传播迅速而广泛，是因为有家pub的老闆承认沈露的确是在这里陪酒赚钱。 而为什么会扯上方知若，是因为那些沈露陪过酒的老闆说，方知若会将一些名流人士介绍给沈露人士，甚至还爆料了两个人出宴席的价位。 其中一人，就是文志斌。 还有更加明目张胆的，有自称知情/人士还爆料方知若和沈露一晚上的价位是多少。 第439章 幕后主使 我们应该早些相遇 但别是灼人的夏 刚落停的春雨 青草提腰的梦呓 最好是这时候 ——顾城《相遇》 —————————— 沈露见方知若怒气冲天，她也急了，毕竟是方知若给她制造的进娱乐圈的机会，赶忙解释，「发生这种事也不是我愿意看到的啊！我不知道是谁，我谁也没得罪啊！」 「我才懒得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总之你赶紧把这件事情摆平，你自己爆丑闻也就罢了，可别拖我下水！」方知若气得牙痒痒，拂袖而去。 她能看不出来昨天那则绯闻是沈露请的记者自导自演的一齣戏？今天爆出这样的事情，沈露除了得罪了陆氏，还能得罪谁！ 就是不知道背后操控的，到底是陆挚还是陆擎了。 电影节她已经提名最佳新人奖和最佳女主角奖了，绝对不能在这个紧要关头掉链子。 沈露盯着手机上的报导，气得面色扭曲。 —————————— 作为一手策划陆挚捧红方知若事件的幕后主使，陆擎对方知若和沈露的关系也从何文慧那里得到了了解。 原来当初何文慧为了给方知若招助理，阴差阳错招到了沈露，而沈露因为在pub那一晚对陆挚念念不忘。方知若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有机会和陆挚产生联繫，便让何文慧带沈露进了娱乐圈，在陆挚面前混了个脸熟。 沈露和方知若原本关系应当是不错的，但既然同在娱乐圈，不错归不错，有同样的利益牵扯之下，就算是关系再好，也会引发矛盾。 就好像方知若和沈露之间表面和睦实则波涛汹涌的状况。 也许方知若让何文慧带沈露的时候，自己也没想过，沈露一出道，那么快就取代了她的清纯女神名号，成为了大众心中的宅男女神。 作为沈露的启蒙人方知若，怎么可能允许沈露的人气高过她？踩着她的头往上爬？ 既然方知若不希望，那么他就借势帮她一把，花了点钱将有关沈露的绯闻炒热。 当然不是和陆挚传的那种绯闻，是负面的。 虽说沈露的出现提前了十年，但陆擎不认为她的过去会有什么改变，于是他找到了那家pub老闆。 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已经有一波人找过他要挖沈露的过去，但无功而返。 陆擎心里明白，事情之所以没成功，无非是钱没到位。 于是他买通了老闆以及沈露常去的各个会所的人员，当然，高级会所他是无法买通经理级别以上的人的。 一来在高级会所里能坐上经理位置的人，在这个圈子里也算是众所周知的人物了，这些人自然不想因为爆料一些事情而得罪其他人丢了前途。 当然陆擎想买通他们也不是不可以，每个人至少得花费个几百上千万，人家是拿着前途可可能会被人追杀的风险爆料，他就得给他们下半辈子保证衣食无忧。 陆擎给倒是给得起，但这样弄得动静太大，势必会引起外界关注。 更何况……他家里的太后知道了这回事儿，估计就会嫌今年这个春节可能还不够喜庆，赐他个一丈红助助兴。 所以，陆擎买通的全都是会所里不起眼的小员工，除了那家pub的。 虽然他要沈露付出代价，但不代表他愿意把陆挚牵扯进来。 就算陆挚自己不在意这些事情，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他也得为陆挚的名誉考虑。 除了买通这些人以外，陆擎还需要一个会造势的传话筒，就算所谓的微博大v。 他看准的网络红人可不是那些凭着某些事件一炮而红的网红，而是经常喜欢爆料明星隐私或者绯闻，被其深深厌恶却拥有千万粉丝的网络达人小y。 没人知道这个人的真实身份，但只要是他爆料的事情，必然会成为娱乐焦点。 陆擎想教训沈露，必然得借着小y的嘴来造势。 他花钱让人找到小y，让那人将沈露的花边新闻传给小y，如此以来他不用露面便能达到目的，也不怕外界查出来。 果不其然，晚上的消息铺天盖地都是沈露的负面新闻。 翌日。 网络爆料达人小y果然一语惊人，爆出沈露曾被某富商玩弄身体的真相，并且指出这名富商，就是文志斌。 微博中列举了两人从通过方知若像是到私会的照片，小y言语犀利，将沈露塑造成一个主动倒贴的小三形象，明知道文志斌已经有了老婆孩子绝对不可能迎娶她过门的情况下还积极奉献身体供男方享受。 不过在这次的爆料中，小y还提及了文志斌曾经的情人方知若。 调侃方知若是将自己玩剩下的男人介绍给沈露，两人真不愧是娱乐圈的清纯姐妹花。 至于前段时间陆挚的事件，则被小y讲述成了女方主动奉献身体不成结果被拒之门外，成功将陆挚塑造成了高冷禁慾的男神形象。 第579页 另外还指出，拍摄沈露与陆挚绯闻的记者，也是沈露一手安排的。 …… 这些绯闻自然都出自陆擎的手笔，虽然他并不太清楚沈露和文志斌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但只要达到了目的，过程怎么样，一点都不重要。 至于为什么会牵扯到方知若…… 陆擎清楚方知若和沈露不一样，沈露背后没有公司，而她的背后就算没了陆氏还有方家人，这点事情动不了她的地位。 他只是给她一个提醒。 今天的事情，是开胃菜。 等年底的那场电影节，好戏才会真正上演。 —————————— 所以，当江渝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心底除了庆幸，还有震惊。 敢有恃无恐的提及陆挚的名字，很明显这个小y背后有人在操控。 到底是谁这么好心？ 不但将陆总从这场闹剧中轻轻松松摘了出去，还给他留下一个禁慾男神的美名？ 江渝好像有点明白为何那天陆挚让他无视这些新闻了。 因为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陆董事长的那句话…… 江渝悄悄看一眼陆挚，后者面色淡凉。 难道陆总不打算做出什么回应了？ 第440章 收网 我给不了你全世界的温柔，但有个词叫尽我所能。 —————————— 等到陆挚终于忙完了手头上的公务，打算小憩一下的时候，江渝又给他看了一条绯闻。 小y爆料出沈露和文志斌是情人和金主之间的包/养关系后，沈露方迫不及待的发出声明，说这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而沈露更是在早上接受了记者採访，否认和文志斌之间的不正当关系，并委婉的表示当初在经济人物评选的活动上，是陆氏企业的陆总伸手施以帮助，而前两日的绯闻只是记者捕风捉影，她只是为了感谢陆总帮助之恩。 这件事情一出，网友们的注意力又回到禁慾男神的陆挚身上，一时间议论纷纷。 江渝担忧地看着陆挚，等待他的决定，「您打算如何回应？」 陆挚沉默不语地看完了新闻，将平板递给江渝后拿出了手机，起身朝着落地窗前走去。 休息室里的光泛着柔和的色调，有几缕飞溅在陆挚的髮丝上，如同匿藏了星子，然后，延着鼻骨而下，勾勒直挺如冰川的弧度。 他低头拨弄手机的时候，眉梢也似乎染了室内光线的柔软，看似无害而温柔，衬得他的脸颊线条愈发绵柔。 关于沈露的事情，陆挚当然要回应。 只要是和阿芷的下落有关的任何一点消息，他都会重视。 所以在江渝告诉他陆母那番话的那天晚上，他回了趟家。 除了他和陆母，没人知道那晚他们到底聊了些什么。 （陆挚的故事会放在第1章 番外） 从江渝的角度看过去，陆挚拿着手机却没马上拨通号码，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不到半分钟，他又折返回来，对上江渝微微愕然的神情。 他一字一句给出最为准确的指令，「通知公关部，记者会延后，届时我会亲自出席。」 江渝先是一愣，很快就明白了他要做什么，思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陆总，您在这个时候出面澄清，会不会更加落人口舌？」 陆挚想起那晚母亲说过的话，淡声说：「为了她，我不得不亲自澄清了。」 江渝不知道陆总说的那个「ta」到底是谁，但直觉告诉他，也许就是陆董事长口中的康云芷小姐。 —————————— 作为高三生高中时代的最后一个寒假，六中自然将时间压榨到了极致，一直到腊月二十八，才将高三的学生们放回了家。 等到正月初五，又得返校继续上课。 「这哪是什么寒假啊，」卫嘉一边收拾着堆积如山的作业一边抱怨，「这不就跟国庆放假的天数一样吗？」 「六中捨得放假就已经很不错了，」冬醒拍拍她的肩膀安慰，「至少让我们是在家过年，而不是在这个教室里。」 「我真的是无语，」卫嘉并没有被冬醒安慰到，整理刚刚老师们才发现来的新鲜热乎的试卷，统统塞进书包里，「放七天假，几十张卷子，要我的命。」 「还有几个月就解放了，再坚持坚持，」冬醒拉上拉链，把一些用不上的书全部塞进抽屉里整整齐齐的放好，「哎对了卫嘉，你想好考什么大学了吗？」 冬醒问完这句话，卫嘉下意识看了一眼司临。 这次期末考试她考了前所未有的高分，虽然比起冬醒还有不小的差距，但只要高考保持在这个水平，考个稍微厉害点的211不是问题。 但卫嘉还是高兴不起来。 因为这一次期末考试，司临的分数竟然上了六百。 她和司临之间，差了将近三十分。 现在这样的模拟考倒也罢了，如果高考的时候也差三十分，那她和他上同一所大学简直是痴心妄想。 冬醒从卫嘉那担忧的眼神中看出了其他的情绪，抬手摸了摸她及肩的头髮，「别着急，现在才一模考试，还有三次模拟考试，几个月的时间，我相信你可以追上他的。」 「真的可以吗？」卫嘉微垂着眼眸，「司临他比我聪明，学什么都比我快，他之前成绩那么差只是因为不学而已，现在轻轻松松就考过我了，我……」 第580页 冬醒轻轻笑道：「卫嘉，你放心好了，你和司临一样的聪明，我相信你们一定会考上同一所大学的。」 上一世的卫嘉和司临是在高考毕业后的暑假在一起的，那时候卫嘉拿到了高考分数，发现和司临不相上下，鼓起勇气向他表白，两个人留在a市上了a大。这一世他们提前了将近两年在一起，冬醒依然相信他们最终的结局。 司临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拎着书包走到卫嘉面前，面色好奇，「你们在说什么？」 「说你这次考了六百多分，卫嘉嫉妒了。」冬醒回答。 「害，」司临闻言不疑有他，看着卫嘉的确像是不太开心的样子，微微弯腰，「小嘉嘉，我这一次只是运气好而已，下次你肯定考得比我好。」 卫嘉抬眼瞅着他，狐疑地反问：「真的吗？」 司临看她嘴撅得都快挂油壶了，也不管还在教室里，还有其他同学在，低头就啵唧一口，「真的，我骗你干什么。」 卫嘉被调/戏了一番，害羞地捂住脸不肯看他了。 冬醒无语地扭过头去，却正好对上陆擎似笑非笑的目光。 他的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五个大字。 我们也试试？ 冬醒瞪他一眼。 那意思是，我试你大爷！ 一行人离开学校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这会儿已经是寒冬了，下午放学的时候才五点，外面就黑得跟锅底似的。 学校门口停了两辆车，分别是陆家和司家的保安。 既然已经腊月二十八了，卫嘉身为司母亲口承认的未来司家儿媳，当然是跟着司临一起回去。 至于冬醒和陆擎，在冬醒看来，当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但陆擎却在上车后告诉她，跟他回家。 冬醒疑惑，「我妈还等我回家吃饭呢。」 「今晚八点的电影节，」陆擎笑得意味深长，「我布了这么久的局，是时候该看到结果了。」 第441章 她能得奖吗 在逃不出被夜桎梏的日子里，我永不会放弃寻光。 —————————— 晚上八点，电影节准时开始。 虽然前段时间沈露和方知若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近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但那几天过后，似乎就渐渐淡了下来。 至少坐在电视机前的冬醒，看到她们同时笑靥如花地出现在红毯上，甚至还手挽手亲密得如同亲姐妹，似乎一点也没被那几条绯闻所影响。 冬醒看着，心里由衷地赞嘆，不愧是明星，表情管理真的厉害。 要不是她知道之前那些事情，这会儿真的要以为方知若和沈露关系亲如一家了。 陆擎从厨房端了果盘出来就瞧见冬醒两条腿盘着坐在地毯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里的直播，表情几分不屑。 电视里恰好放到方知若和沈露正在签名的画面。 他走过去，放下果盘，轻轻转了个方向，「吃水果。」 冬醒看得认真极了，也没看果盘里到底都有些什么水果，摸索着随手拿了根竹籤，往嘴里一放，取出竹籤后腮帮子动了动，应当是在咀嚼。 陆擎站在她身边，唇角含笑，耐心地等待她下一秒的反应。 果然，冬醒咀嚼了两下后表情一愣，紧跟着立马变了脸色。 酸得小脸都皱成一团了。 冬醒侧头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果盘，红艷艷的山楂近在咫尺，看上一眼都觉得口舌生津。 果盘的另一边则放着菠萝，冬醒的最爱。 她仰头，不满地看着陆擎，「你故意的！」 酸得说话都不清楚了。 陆擎学着她的样子在她身边坐下来，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谁让你盯着电视眼睛都不眨一下。」 「酸死了，」冬醒揉了揉腮帮子，小声嘟囔，「我这不是好奇到底会发生些什么嘛。」 要不是陆擎说今天晚上有好戏看，她才不会关注这个什么破电影节。 「很酸吗？」陆擎看她好像确实被酸得不轻，伸手叉了块山楂放进嘴里。 这些山楂还是今天下午回来的时候从超市买的，前两天下午出去吃饭的时候学校外有人在卖糖葫芦，冬醒连续吃了好几天，陆擎想着今天放假了以后再想吃的话也不好买，干脆买些山楂回来给她做。 刚刚切水果的时候看见山楂的品相还不错，陆擎就切了几个打算尝尝味道，一出来看见冬醒目不转睛的，遂生了逗她的意思。 「不酸？」冬醒看他面无表情地嚼了嚼，喉结上下滚动一下，应该是咽下去了，好奇地问。 「我觉得还行。」陆擎若有所思。 冬醒当然不信他的话，她刚刚都差点被酸死了，扭过头去不打算理他，继续认真看电视。 陆擎却不依不饶，伸手扳过她的身子，垂眸低语，「真的不酸。」 「不酸就不酸呗，你拉我干嘛……」冬醒莫名其妙地瞅着他，瞅着瞅着，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她从陆擎的眼里看到了一抹危险。 「你。」他说着，压下了脸。 （过程可能写可能不写，看我心情略略略） —————————— 等冬醒穿好衣服重新从地毯上坐起身的时候，电影节已经到了颁奖的环节。 她听陆擎说了，陆挚虽然拒绝参加跟明星一起走红毯的环节，但他会出席颁奖嘉宾。 第581页 当他出现的时候，全场的掌声那叫一个热烈，冬醒赶忙拿过遥控器调小了音量。 「陆大哥今天好帅，」冬醒看着镜头里西装革履的陆挚，由衷地发出赞嘆，「我刚刚看到好多明星都没扛住电视台的镜头，陆大哥这张脸居然三百六十度毫无死角，不做演员真的可惜了。」 陆擎闻言，嗓音凉凉的，「人模狗样。」 这比起他穿西装的样子明明差远了好吧？ 冬醒侧头看他一眼，不得不好言提醒，「那是你哥。」 「我哥怎么了？」陆擎听到自己老婆还这么维护陆挚，心中更加不爽，愤愤道，「我参加电影节的时候你没见过？我不比他帅多了？」 上一世他进入娱乐圈后，几乎在那之后的每一届电影节，都有他的身影。 冬醒看着他的侧脸，实在是没敢说实话，阿谀奉承道：「是，还是你帅。」 陆擎这才满意地揉了揉她的头，像摸小狗似的，「这还差不多。」 冬醒收回目光，看向电视，心里微微有些酸涩。 她怎么能告诉陆擎，上一世和他分开之后，但凡是和他有关的事情，她都会下意识避开呢？ 电视里，陆挚正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也不知道现场导演是谁，当陆挚坐下的时候，镜头竟然给了方知若一个特写。 方知若远远看着陆挚的眼神让电视外的冬醒都感觉不舒服，什么叫做含情脉脉她可算是搞明白了。 那眼神，弄得像是自己丈夫似的。 一阵恶寒。 「方知若在这次电影节上会有提名，」陆擎的嗓音冷不丁响起，「最佳女主角奖的颁奖嘉宾就是陆挚。」 也就是说，一旦方知若获得了这个奖项，那么陆挚就会亲自给她颁奖。 「她能得这个奖吗？」冬醒忍不住质疑。 方知若出道将近一年，电影只拍了两部，大大小小的gg接的不少。 而她出道的成名作，冬醒国庆长假期间在家里看过。 那天许父和许母被外面的人声鼎沸给吓怕了，打算留在家里看电影，正好选了部最近很火的青春爱情电影，冬醒当时还沉浸在发现和陆擎见面的女人就是何文慧的震惊中，没注意到电影里的女主角很是眼熟。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竟然是方知若。 虽说冬醒讨厌方知若讨厌的要死，但毕竟作为她的情敌，自然还是要看一看演技到底如何。 一整部影片看下来，冬醒反应过来，方知若能凭这部电影火起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的演技虽然很青涩，但比起一般的新人来说已经好太多，难怪上一世能成为知名影后。 不过这一次和方知若同时竞争最佳女主角的还有几位在电影界混迹了好几年的当红女星，她演技再好，得奖的希望也不大。 第442章 好戏开场了 打包了一点星星的耀眼，随手撒在你跑向我的钟点。 —————————— 在冬醒问完方知若能不能得奖后，陆擎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即便她没这个资格得奖，这个奖也只能是她的。」 否则这场戏还要怎么唱下去呢？ 冬醒还要再问，却见电视里，主持人正在公布最佳新人奖。 参与提名的除了方知若，竟然还有沈露。 「沈露有演过什么电影吗？」冬醒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陆擎很显然也有些震惊，摇了摇头，「不知道。」 上一世的沈露并没有进娱乐圈，所以他不清楚这一世她到底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你看她们俩那职业假笑的模样，」冬醒看着电视里提到两个人的名字时，镜头给到她们后相视一笑的样子，啧啧称奇，「真是演技派。」 陆擎关注的点和冬醒不一样，他注意到沈露参演的电影，是演的配角。 那毋庸置疑，新人奖一定会落在方知若头上。 果然，在播放完所有提名者所演绎过的影片后，主持人紧跟着公布了最佳新人奖的获奖名单。 「她就是——方知若！」 全场响起了掌声。 镜头给到方知若，她起身优雅地走上台，冬醒敏感地注意到一旁的沈露眼底明显划过怨毒。 果然是塑料姐妹，我可以让你过得好，但你不能过得比我好。 紧接着又是一系列的奖项过后，终于轮到了最佳女主角奖。 而获奖者，毋庸置疑，依然是方知若。 冬醒看着屏幕里方知若踩着十分标准的十二厘米高跟鞋走上了台，她身上穿了件白色带鱼尾设计的晚礼裙，深v设计復古而经典，恰到好处地将她的身材表达得淋漓尽致。 在别人眼里是优雅，但落在陆擎眼中，却成了讽刺。 方知若，身上比谁都脏，却偏爱白色的裙子。 而方知若上台后，紧跟着，镜头给到了陆挚。 陆挚今晚着一身银灰色西服，举手投足间都成功企业家的清贵之气。 他站上台，拿过奖盃，走到方知若面前。 两人衣衫上的流光在现场灯光的打映下，竟有种诡异的融合感。 方知若从陆挚的手中接过奖盃，两人握了握手，陆挚磁性低沉的声音透过电视屏幕传出来，煞是好听。 「恭喜。」 第582页 「我觉得陆大哥被侮辱了。」冬醒瞅着这一幕，说出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陆擎挑眉笑了笑，「为了彻底摆脱方知若，陆挚不得不这么做。」 早在沈露和陆挚的酒店绯闻还没爆出来前，电影节主办方就找到了陆挚，邀请他为颁奖嘉宾。 陆挚原本是准备拒绝的，然而陆擎告诉他，只要你答应下来，并且提出要为最佳女主角的奖项颁奖，就能彻底甩掉方知若这块狗皮膏药。 陆挚实在是不想和这个没脑子的女人再扯上关系，勉强答应了下来。 电视里，方知若甜美地说完感谢词后，竟做出了不管是在场人员还是电视机外观众都没想到的举动。 她当着众人的面儿，看向站在一旁的陆挚，声音娇柔得能够滴出水来，「陆总，能跟您拥抱一下吗？」 全场都热闹起来了。 冬醒在方知若说完这话后「啊」了一声，侧目看向陆擎，「这也是你安排的？」 「让她再嚣张一会儿，」陆擎也没想到方知若竟敢大胆至此，微蹙了眉。 而电视上，陆挚的神情始终平静，仿佛没听见全场沸腾的议论声似的，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乐意还是不乐意。 当然，在这种场合下，一个女士公然提出这种要求，作为男士，出于礼节也不可能不给面子的直接拒绝。 冬醒看见陆挚伸出双臂。 方知若甜蜜地笑了，上前与他相拥。 这一刻，全场再次沸腾。 就在冬醒以为沈露在最佳新人奖没得奖后应当没有她任何奖项后，沈露居然又得奖了。 娱乐圈就是在这样，每一天都有新人冒出来，压着老人的浪尖往上涌。 沈露就是这样一类人，她的势头像是疯长的草，最起码，在这次颁奖典礼上她露面了多次，频频引得观众眼球。 而她每一次上场都会换一件礼裙，陆擎告诉冬醒，她出席电影节的礼裙都是名家贊助，最便宜的一套都已经高达两百万，更别提她身上所佩戴的珠宝。 在沈露最后一次上台的时候，主持人许是知道了她来头不小，谄媚地提到了她身上的配饰，夸赞她搭配相宜，引得沈露娇笑。 紧跟着主持人又问她，是否知道自己在网络上被人称作「宅男女神」的头衔？ 沈露笑得很是娴静，说自己不怎么有时间上网所以不知道这些，不过还是很感谢支持她的网友。 冬醒看的实在无语，这些人好像已经忘记了前段时间沈露和方知若的丑闻似的，而她又半天等不到陆擎所说的结果，想换台却被他制止。 「别急，好戏在后头。」 冬醒只好耐下性子来。 电视里，主持人又恭维了沈露的穿着和打扮，沈露却笑得谦虚，紧接着又说，如果下一次出席这样的活动能够得到陆氏的贊助就好了，就是不知道我符不符合陆总眼里的代言标准。 全场都鼓掌而笑。 这一次电影节，方知若的所有礼裙都是由陆氏提供的，这在娱乐圈早已是人尽皆知，沈露作为方知若的「姐妹花」，这番话的意味不言而喻。 镜头一转，落到了陆挚的脸上。 然而他只是微微抿着嘴唇，淡淡笑着，看不出喜怒。 沈露掩唇而笑，又嗔怪地看着主持人说，应该让她也有机会和陆总同台的。 主持人人精似的问，为什么。 沈露的眼波流转，回答似是玩笑又似是认真，因为陆总抱了方知若，我看着吃醋啊。 台下的掌声和笑声更加激烈。 坐在第一排的陆挚表情始终是淡笑着，没有任何变化。 镜头再一转，转到方知若的时候，她的脸色显然有些挂不住了。 陆擎冷笑了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 冬醒转头，「你安排了其他的？」 「等着看吧，」陆擎慢条斯理地叉了块菠萝，「好戏开场了。」 第443章 我有点想吐 一直觉得我是个碎掉的人，直到你把我捧起对我说你是星星。 —————————— 在沈露说完陆总抱了方知若，我看着吃醋那句话后，主持人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似的，一改刚才谄媚阿谀的模样，问了个十分刁钻的问题。 「沈露，我听说你曾经做过方知若的助理？」 这话一出，全场沸腾的声音渐渐安静了下来。 沈露不知道主持人为什么会问这样一句话，她做助理的事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表情稍稍凝滞了一下后，她含笑道：「方知若的确是我的贵人，当初要不是她，我也不会有今天。」 没有正面回答到底是不是。 「这么说，你和她的关系很好啊。」主持人笑称。 沈露虽然觉得主持人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心里窜起些许不安，但面上还是轻笑着点点头，「是啊，我和方知若私底下是很好的姐妹。」 她和方知若虽然早已貌合神离，但在公众面前维持了这么久的清纯姐妹花形象，现在自然也得承认下来。 「在娱乐圈能认识好姐妹还真是挺不容易的，」主持人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紧接着话锋一转，「沈露，我看你最近的风头可是已经盖过了方知若，既然你们私底下是很好的姐妹，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心生嫌隙呢？」 第583页 观众席上的人都窃窃私语起来，似乎都是在说这个主持人怎么这么不懂事。 导演的镜头更是及时的转到了方知若，她依然维持着那优雅而甜美的微笑。 很快，镜头又切到了台上的沈露。 冬醒眼尖地发现，在镜头从观众席往台上转换时，期间有闪过陆挚的身影，而他虽然仍旧浅淡地笑着，但冬醒还是从他的黑眸中发现了一点讽刺。 沈露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前面那么多上台获奖的明星，主持人顶多象徵性地问几个问题，而后说几句获奖感言就会下台，怎么到她这里没完没了了还？ 「方知若是我的前辈，我怎么敢和她比较呢？不管是谁更火，谁名气更大，我想我们两个都不会介意的，一定会很衷心地祝福对方。」 主持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沈露语气中隐隐的不悦，没再说什么，退到了一边。 沈露上前几步，调整了一下麦克风，准备发表获奖感言。 「大家好，我是沈露，很荣幸我能获得……」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 因为她看到，观众席上的人都在盯着她的身后，从一开始的窃窃私语转为肆意谈论。 她看到，方知若勃然变了脸色，由红转青再转白。 她听到，来自身后的，属于她的声音。 沈露勐地回过头去。 原本在获得奖项发表获奖感言时身后的荧幕会播放该演员饰演过的一些演技炸裂的片段，至少前面的明星拿了奖后都是如此。 然而到了沈露这里，她身后播放的并不是她提名的影片，而是方知若。 或者说，是她的声音，和方知若的视频。 视频里的背景很明显是一家酒店，正中间摆了一张大床。 床上一男一女。 这个视频一看就知道是当事人为了情/趣拍的，画面里清晰地露出了男女主角的脸。 女人是才拿了最佳女主角奖项的清纯玉女方知若，而男人，则是前段时间被爆出沈露主动倒贴的富商文志斌。 画面中的方知若和往日清纯可人的形象判若两人。 紧跟着，画面一转，视频播放完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图片。 这张图片，最熟悉的人应当是方知若。 这张图片，就是她曾经趴在地上一张张捡起来的传单。 方知若僵硬地坐在位置上，她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鄙夷目光。 此刻，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她的星途算是彻底完了。 电影节现场直播，这么多明星艺人就不说了，还有电视机前的全国观众，每一个人都看到了这段视频。 每一个人都知道了她用心掩盖的不堪过往。 到底是谁！ 竟然选在这样的一个日子，选在她拿到最佳女主角奖以后，才将这一切披露出来！ 荧幕上，一直跟随着方知若视频播放的，还有画外音。 沈露听得出来，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有了这段视频，我看方知若以后还敢不敢在我面前趾高气扬！」 这一段视频，简直是啪啪打脸她刚刚信誓旦旦表示自己和方知若姐妹情深的话语。 沈露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想不明白，这件事情她查到后，明明没有告诉任何人，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大荧幕上？ 她慢慢的，转过头去看向方知若。 方知若的眼神里，除了被人揭穿过往的难堪，更多的，是对她的恨意。 而在全场沸腾议论的声音中，只有陆挚，面上依然带着清浅笑意。 —————————— 电影节最终关闭了直播通道。 冬醒坐在地毯上，沉默了许久。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陆擎做的，他在向方知若讨要那场车祸的债。 「我送你回家。」陆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这场电影节从开幕一直持续到直播结束大概进行了两个小时，这会儿已经晚上十点了，虽说许父许母不反对他和冬醒来往，但不代表他们会同意冬醒在他家过夜。 「我……」冬醒欲言又止。 陆擎阻止了她，「有什么想问的，回去路上再问。」 等上了车，冬醒还有些失魂落魄的，连安全带都没想起来要系。 陆擎倾身过去给她扣好安全带，发动车子后才淡淡说：「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冬醒似乎这会儿才如梦初醒，侧头看了他一眼，好半天吶吶道：「我……我有点想吐。」 第444章 狗咬狗 与海为邻，住在无尽蓝的隔壁，却无壁可隔，一无所有，却拥有一切。 ——余光中《与海为邻》 —————————— 哪怕电影节的直播早已结束，冬醒现在满脑子依然是方知若和文志斌在同一张床上滚来滚去的身影。 所以当她说出那句想吐时，陆擎的下一句话就是，「隔空受孕的事情我还没见过。」 「瞎说什么呢。」冬醒白他一眼，给车窗开了条缝。 冷风让她有些晕沉的脑袋稍稍清醒了些，脑海里闪过的终于不是那些白花花的肉体了。 还有两天就过年了，大街小巷的路灯上都挂满了红灯笼，街边的树上也缠上了流星状的霓虹灯，大晚上的看起来分外热闹。 第584页 「或者说，你想当妈妈了？」陆擎却不依不饶。 「我是在想，方知若的前途算是毁了吧。」冬醒靠着椅背，轻声说。 「她哪来的前途，」陆擎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稳稳噹噹，「我能让她在娱乐圈蹦跶了将近一年已经是最大的容忍度。」 一年前的那场蓄谋已久的车祸，还有那一沓寄给许母的照片，这些事情如若没有发生，也许他会任由方知若发展，只当做没看见。 但她既然将歪心思打到小东西的头上，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他要做的，可不止是毁她星途这么简单。 「我有点没想通，」冬醒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方知若的视频，会出现在沈露拿奖的时候？」 难道不应该在方知若获得最佳女主角奖的时候，就将这个视频爆出来吗？ 「我总要让方知若高兴一阵，」陆擎的语调稀松平常，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人往往在最高处是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时候，也是最容易摔进深渊的时候，我就是想让方知若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短短半个小时，从天堂坠入地狱。」 前段时间所制造出来的绯闻不过是开胃小菜，因为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而方知若和沈露都出面澄清了，那件事的热度几天就消下去了。 所以她们非但没有被绯闻影响，而是齐刷刷地出现在电影节上。 但今晚不一样，今晚是在电影节上，当着那么多现场观众和电视机前观众的面，直接放出方知若和文志斌的视频，哪怕她想要否认，也不过是百口莫辩。 「至于沈露这个女人，」陆擎提到她的时候语调有明显的停顿，「虽说她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像方知若那样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只要和陆家无关，我就视而不见。」 不过沈露对陆挚的那些所作所为，却也不能轻易放过。 所以他故意将沈露获奖时的视频换成方知若的，并加上了沈露亲自说出口的那段录音，任谁听都知道沈露对方知若怀恨在心。 而方知若的前途既然已经被毁，视频又是在沈露得奖的时候被爆出来，除非方知若脑子有问题，否则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视频的事情和沈露有关。 剩下的时间，就任由她们两个人窝里斗去吧。 这样他既不用脏了手，还能一箭双鵰，同时解决两个人。 只是这个时候的陆擎，还并不知道的是，从一开始，他所调查的车祸剎车线方向就是错的。 虽然方知若的确是车祸事件的主谋，但剪断剎车线的，却也的确另有其人。 —————————— 陆氏。 今天的记者会远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热闹。 陆氏企业的记者会向来是在下午两点准时举行，而今天还不到一点，发布会现场就坐满了各个媒体记者，甚至有的连座位都没有，就挤在过道里。 而陆氏的办公大楼外，那些不在邀请范围之内的媒体也纷纷派了记者，将大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两点一到，陆氏公关部总监便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步伐标准，笑容标准地走上了发布台。 一时间相机「咔嚓」个不停，室内全都是手指按下快门键的声音。 记者们生怕会错过任何微小的细节，恨不得摄像机和录音笔都长在发布人的身上。 当然，这次会议记者们关注的绝不是陆氏的公关部总监，不管她的笑容多有感染力，也架不住记者们对陆氏总裁陆挚主动出席本次会议的好奇心。 而公关部总监上台后，江渝也推开了会议厅休息室的门，陆挚就从那里走了出来。 一看见身长玉立的他，全场都沸腾起来。 因为晚上还有年会，陆挚今日的穿着似乎也不像以往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一件菸灰色的长袖衬衫，配上最简单的黑色西装长裤，发布现场开着足够的暖气，他没穿西装外套，亦没打领带，更没有佩戴商务型的金属袖口，全身上下唯独的金属装饰物就是他腕间的机械錶和腰间的皮带扣，低调而内敛。 这样一个宛如神祇般的男人出现在众多媒体的镜头前，再加上他出色的外形条件、高大挺拔的身形，一现身就成了媒体疯狂捕捉的对象。 一时间，现场出现了拥挤上前而互相推搡的现象。 公关部总监立刻通过话筒提醒大家不要激动，稍安勿躁。 而记者们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亢奋，都等不急所谓的採访程序和时间，你一言我一语的近乎喧闹，声音早已盖过了话筒里公关部总监的。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每一家媒体都想在年前爆出大新闻来沖沖年底业绩。 公关部总监见状着急了，而江渝依然冷静。 这种场面他早已见惯，有条不紊地叫来早就准备好的安保部门，保安们训练有素，愣是开闢出一条路，阻止了源源不断向前涌来的记者们。 就好像是硬生生筑起的城墙，将骇浪惊涛阻隔在城墙之外，却依旧有随时淹没城池之势。 「各位记者朋友，请大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好吗？」公关部总监可谓是苦口婆心，她可不想眼睁睁看着记者会搞砸，这属于她的工作范畴，如果搞砸了，就等着捲铺盖走人吧。 第445章 记者招待会 你似春风百花闻，一掠山河万木生。 第585页 —————————— 奈何记者们如同疯长的野草，丝毫不理会公关部总监的话。 公关部总监的脸色有点挂不住了，尤其是当她看见陆挚的目光从她脸上轻飘飘扫过时，冷汗就沿着嵴樑流了下来，仿佛已经看到了明天就捲铺盖走人的自己。 她正打算再试图劝服记者，就见陆挚步履平衡地走上了发布台。 公关部总监识趣地迴避到一旁。 记者们见陆挚主动上台，愈发激动。 嘈杂声与相机的快门声组成声势浩大的喧闹，对于眼前的纷乱，陆挚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一动未动地伫立在发布台前，注视着下面的记者们。 相机与相机间的光线互相交织着，像是被剪成了万道光芒，将他稜角分明的脸映得格外清晰。 他态度诡异的沉默反倒是引起了记者们的好奇心，纷纷停止了手上按快门的动作，面面相觑好一阵。 猜不透陆挚到底要做什么。 陆挚看着会议厅里渐渐安静下来，才透过话筒开口，「各位媒体朋友，相信林总监已经提前告诉大家今天的会议我会出席，那么，我就一定会回答在座各位提出的每一个问题，请大家稍安勿躁。」 不得不说陆挚就是陆挚，在上位者的位置上坐了五年，一开口，就是震撼人心的力量。 令在场躁动的心奇蹟般的得到了安抚，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林总监在旁边看着，终于舒了一口气，看来她不用捲铺盖走人了。 看了一眼陆挚，愈发地崇拜起自己这位上司来。 他不但天生就是个商业领袖，还是个不可多得的精神领袖，就好像再糟乱的环境，只要他亲自出马，都会不动声色地摆平。 见全场安静了，陆挚又抬手示意保安离开。 江渝照做，遣散所有的保安。 很快，记者会开始。 省去了以往的程序，直接进入了提问的环节。 而事实上，这正是陆挚心中所想。 这次的记者会，他既然承诺出席，就知道不可能再像林总监以往那样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能了事的。 所以当有记者按捺不住地问出「陆总，这次记者会的问题您确实会给出最正面最直接的回答是吧」的时候，陆挚平静地回答，「是。」 如此一来，记者们更加雀跃。 「我出席此次记者会的目的，就是澄清一些莫须有的谣言，确保陆氏的企业形象和高层领导的精神指向。」陆挚的神情看上去分外轻松。 记者们一听这话心中有了一番思量，既为记者，其工作职责自然是刨根问底，但大多数的企业记者会中，在面对一些隐私性的危机公关时都会有官方态度，这所谓的官方态度总是令记者们又爱又恨。 爱的是企业给出的官方发言意味着企业的态度，而恨则是官方发言只能是官方发言，不过是一些套路化的说辞罢了。 前段时间沈露的时间闹得火热，电影节上沈露又爆出了方知若的丑闻，这两天除了两家粉丝互撕，方知若和沈露更是反目成仇，亲自下台爆料对方的丑闻。 重点是这两个女人，似乎都和陆挚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所以此次记者会陆挚的亲自出席，无疑成为媒体关注的重中之重的一件大事。 「陆总，前段时间有关你和沈露的传闻直到现在还沸沸扬扬，大多数来自微博上一个名叫小y的网络红人爆料，你对这个网络红人有所了解吗？」 这个问题还算平和。 陆挚回答地顺风顺水，「很抱歉，我这个人对网络上的人和事情向来很滞后，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网络信息白痴。」 他自嘲似的回答带着几分幽默，引得记者们笑出声来。 「请问陆总，对于沈露出现在你下榻的酒店一事，你作何解释呢？照片中已经详细表明你和沈露一前一后进入了酒店的房间。」这是一名女记者，问题很尖锐，但声音很温柔。 陆总轻笑，「这位记者朋友，你要知道一点，照片中只表明我和明星沈露沈小姐分别进入酒店，但并不是说明是在同一个画面中一前一后进入酒店房间。」 他没有被记者所引导，成功纠正了话题方向，弄得女记者一时尴尬不已。 「那沈露出现在你下榻的酒店房间，是事实吧？」 「她的确进入了那家酒店，但我们见面只是在房间门口。」 「陆总，电影节后网络上有人称沈露的表现似乎和你不同寻常的关系，只有恋人间才会有吃醋行为，对于这种说法，你怎么解释？」 陆挚双手搭在发布台上，嘴角始终微微上扬，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嘲讽。 等记者问完后，他才给予答覆，「电影节上的事情相信每一个人观看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我与沈露小姐连任何接触都没产生，所谓的吃醋，不过是没有任何证据的断章取义罢了。我给大家的答案很简单，我与明星沈露小姐毫无关系，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 「那么方知若呢？早前就有传闻称你要捧红她，甚至还投资了方知若主演的电影，请问你和方知若之间是什么关系？」 「投资对于一个企业家而言是再平常不过的发展手段，至于传闻，你也说了，这是传闻。」 「对于方知若和沈露两人亲自下场互撕的新闻，你会偏向哪一方吗？」 第586页 陆挚的言语淡淡的，「陆氏已经撤销了方知若的所有代言，沈露小姐与我并不相干，所以不予置评。」 「陆总，既然你把和沈露的关系说的这么干脆，那么那晚她为何会出现在你酒店房间门口？」有记者提出质疑。 「当晚是因为电影节主办方邀请，所有出席的嘉宾下榻的酒店也是一早就安排好的，所以沈露小姐跟我同住一家酒店并不奇怪，我和沈露小姐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她不过是上来礼貌性的打个招唿罢了。」 陆挚的回答很是轻描淡写。 第446章 陆挚的爱人 人生的黑夜也没什么不好，愈是黑暗的晚上，月亮与星星就愈是美丽了。 ——林清玄 —————————— 总裁办公室里，陆母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盯着面前的大屏幕，唇边是淡淡的笑容。 屏幕里，记者会还在继续。 「只是礼貌性的打个招唿还是你们想避开记者但难度约会呢？」 哪怕陆挚已经给出了明确的回覆，还是有记者不依不饶。 屏幕外的陆母虽然不认识这是哪里的记者，但一时间觉得他还是有她当年的风范。 当初她採访曾经的陆总的时候，也是这般犀利。 （陆母的故事可能会放在第1章 番外，也可能不写了，想看的话扣个一） 当然，陆母知道陆挚一定会否认，但她要看看，他否定之言该如何回答。 果然，陆挚笑了，浅淡而轻松。 「单独约会？」他微微勾了唇角，「我有爱人不陪为何要和一个只见过寥寥几面的陌生女人约会？很抱歉，我还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用来闲情雅致。」 一句话落下，如同在原本平静的湖里投下一枚鱼雷，紧跟着全场都如同被炸开的鱼儿般沸腾起来。 而屏幕外，一直在琢磨着陆挚到底会怎么回答的陆母倏然僵住了，紧跟着嘴角泛起苦笑。 那晚，他果然还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只是不知道，她的这个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记者们的反应永远是最快的，也是最能抓住问题关键的一批人，陆挚的一句「爱人」成功地扭转了问题的方向。 从记者们像注入了兴奋剂一般的状态上不难看出，陆挚夺回了这次记者会的主动权。 「陆总，你刚刚说你的爱人？」 「是。」 「这是你首次公开你有爱人。」 「没错。」 「不是沈露吗？」 「不是。」 「那是方知若？」 陆挚轻笑，「怎么可能？」 「陆总，方便透露关于您爱人的消息吗？她是谁？是什么身份？」 屏幕外的陆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她在猜测陆挚到底该怎么回答。 她从陆挚表示要出席记者会就已经料到了会有今天，却不成想，他竟然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能忘记那个姑娘。 罢了。 她已经将隐瞒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和盘托出了，怎么选择，是他的事。 现场的陆挚，万千瞩目于一身，笑容只是淡淡便足够潇洒迷人。 他的语气也变得轻柔万分，「恐怕我没有这个权利。」 「为什么？」 「因为我之前做错了事，所以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原谅我。」 「是因为沈露的事？」 「不是，是我做出的选择没有考虑她，所以惹得她不开心，」陆挚坦然地看着台下的记者，「所以，我很想藉此机会跟她说一句，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如果你还能够听见的话。 台下的记者沸腾了，一向对着媒体不开口不露面的陆挚，不但公然对外承认自己已经有了爱人，还对着镜头向女人道歉，这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陆先生，如果对方不愿意原谅你怎么办？你会放弃吗？」 「不，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弃，我会尽我所能祈求她的原谅，直到她能重新接受我为止，」陆挚真挚地道，「因为我曾经做了让她失望的事情，她怨我、恨我也是应该的。」 而陆挚的这番话，彻底将记者们的好奇心勾了起来，有记者终于忍不住说道，「她究竟是谁？陆先生你就透露一下吧。」 「是啊陆先生，既不是沈露也不是方知若，那总要让我们媒体知情才是啊。」 陆挚只是淡淡地笑。 一旁的江渝看得清清楚楚，他这个敬爱的上司哪里是没权利报出对方的名字？是根本找不到人在哪里！ 今天这次记者会，只是等到时机成熟，通过媒体的口风来让向陆董事长表明自己的决心罢了。 这一次，任凭台下的记者怎么提问，陆挚都不予回答，示意了一旁的林总监上前后，他便从紧闭的休息室大门离开了。 陆挚想，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在陆挚向媒体高调示爱的同时，方知若的家里，两个女人正大打出手。 从前两天的电影节上沈露得奖后放出方知若和文志斌的上/床视频，两人就彻底翻脸了。 一开始沈露还煞费苦心地解释她对视频根本就不知情，但那段视频里不但有画面，还有沈露的声音，方知若当然不会相信，便对沈露破口大骂。 第587页 不但说她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还总想着死皮赖脸地倒贴陆挚，犯贱。 两个人的粉丝也是互不相让。 方知若出道的时候走的是清纯玉女路线，后来因为沈露的出现，取代了她在大众心中清纯女神的地位，一举成为公认的宅男女神。 方知若的粉丝本来就因为这一点和沈露的粉丝撕得不可开交，眼下又出了这档子事，当然是要维护自家女神的清纯形象，大肆辱骂沈露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如果没有方知若的提拔，沈露现在还只能是她身边的一名不起眼的小助理。 沈露的粉丝一听当然不服气，回骂道方知若明明是个人尽可夫的公交车还非要立清纯女神的人设，说方知若是表里不一的贱人，连给他们家沈女神提鞋都不配。就算沈女神原本是方知若身边的助理，但至少没有爆出和别人上/床的视频出来，依旧是心目中的宅男女神。 眼见着两边粉丝越骂越凶，方知若的粉丝渐渐处于下风，她当然不甘心风头被沈露抢走，一想到是沈露爆出的视频，便将沈露以前在pub当外围女的事一举爆料出来。 甚至还将经济人物评选那晚沈露借着文志斌故意接近陆挚的事情也一併揭发。 既然自己的名声回不去了，那么就让沈露和她一起陪葬。 沈露想不到方知若竟然不相信她的话，便主动找到她，两个人一见面，就动手打了起来。 第447章 跟我去见一个人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西洲曲》 —————————— 同为女人打架，方知若不是冬醒的对手，而沈露，也不是方知若的对手。 方知若自从出事后就辞退了所有的助理和化妆师，一个人回到家里待了好几天。 方父向来只会找女人风流快活，方母也是不管她的，所以这套房子哪怕临近过年，也只有她一个人住。 而今天下午，沈露成了第一个上门的不速之客。 打架结束后，方知若狠狠在沈露小腹踩了两脚，才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贱人！」 如果此时有第三个人在场，一定会惊得下巴都掉在地上。 这两个披头散髮，一个脸上满是抓痕，一个身上的衣服都被扒得差不多了的女人，哪里像是平日里清纯亮丽的女神方知若和沈露？ 这是两个疯婆子吧。 「沈露我告诉你，」方知若死死地拽着她的头髮，「你别以为你在电影节搞得这些东西把我的前途毁了我就会放过你！你别忘了！当初是我一手将你推荐给何文慧的！要不是我，你现在只配在我身边当个端茶送水的小助理！」 沈露的腹部遭到重创，只能倒在地上捂着肚子，任由头髮被方知若拽着，有气无力地冷笑，「你当初这么对我，不也是想借我的名义去巴结陆挚吗？因为你知道你和陆挚没有可能，所以想让我去勾引他，然后被你操控着，对你言听计从，是吧？可惜了，我偏不如你的意，我呸！」 她已经向方知若解释过很多次对电影节的视频一事并不知情，但既然方知若不相信，那她倒也不用再伪装下去。 反正现在外界的舆论大多数都是倾向于方知若的，就算方知若爆出她以前是外围女的丑闻，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她依然可以维持宅男女神的形象。 但方知若，却是怎么也不可能回到清纯女神了。 看电影节直播的人那么多，她就不信没有人录下那段视频。 只怕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方知若和文志斌的上/床视频吧。 一想到方知若目前的风评，沈露也不管腹部的剧痛，扯着嘴角笑起来。 虽说视频的事情和她没关系，但那段话的确是她说的，她也确实想过以此来威胁方知若，只不过还没付诸行动，有人比她捷足先登了而已。 「你这个贱人！」方知若见状，一巴掌扇到她脸上，「你还敢笑！」 「你真可悲啊，刚拿到最佳女主角奖，只怕奖盃都还没捂热吧，」沈露咯咯咯笑着，半裸着身子披头散髮的模样如同疯妇，「真可怜，啧啧啧，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狠，居然在你最辉煌的时候这么整你，不过啊，我还真得谢谢那个人，做了件天大的好事呢！」 「你！」 沈露阴阳怪气的模样让方知若又是一个巴掌扇过去，看着她和许冬醒有几分相似的眉眼，似乎又想起那天在六中食堂打架的画面。 她非但没有占得任何便宜，反而还因为惹怒了陆擎，将她以前所有的事情都揭露出来，导致被学校开除。 如果不是因为许冬醒。根本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方知若当初招沈露为助理也是因为她的这张脸，眼下看见越看越觉得愤怒，抬手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对准她的脸狠狠地划了下去！ 沈露的头髮被方知若拽在手里，两只手捂着腹部，想反抗根本来不及！ 「啊——」 「住手！」 一声惊叫夹杂着一声厉吼。 方知若手里的刀堪堪停在了半空中，抬起头来看向来人。 是何文慧。 原来沈露来的时候没关门，何文慧好几天没见到方知若人了，所以过来看看，谁知道一进门就看到方知若举着把刀，一副要把沈露灭口的架势。 第588页 方知若被何文慧这么一打断，手上的劲儿也松了，水果刀掉落在地摊上，发出银亮的光。 沈露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刚刚还痛得只能躺在地上，这会儿勐地挣脱方知若的束缚，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何文慧面前哭诉。 「何姐！方知若她想毁了我的脸！」 何文慧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对沈露这个人她本身就没什么好感，无非是想着方知若毕竟是陆擎安排明白的人，她说的话自然要给个面子，这会儿陆擎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何文慧连方知若都看不上，更别提区区一个沈露。 「谁让你上赶着来挨骂？自己做了什么作践事儿自己心里不清楚？」何文慧翻了个白眼，走到方知若面前，好声好气地说，「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体。」 她得完成陆擎的最后一个任务，现在还不能对方知若表现出厌恶。 「何姐，」方知若不知道何文慧心里的想法，还以为何文慧是来帮她说话的，委屈地说道，「我现在落魄了，区区一个沈露都敢骑到我头上来欺负我！」 「乖，」何文慧毕竟是方知若的父亲花钱请来的经纪人，相比起沈露，对她的态度还算温和，「等这段时间过去，我就让你重回巅峰。」 「我还可以吗？我都成这样了……」方知若泪眼汪汪的，「还能重回巅峰吗？」 她被捧得有多高，现在摔下来就有多惨。 在那段视频被爆出来之前，全网都是赞扬她演技优秀，得最佳女主角奖实至名归，可视频一出来，舆论风向立马转为骂她是人尽可夫的公交车了，甚至还讽刺她，演电影的时候是不是把在床上的演技都用出来了。 「可以，」何文慧拍了拍方知若的肩膀，「只要你跟我去见一个人，他一定会让你重回巅峰。」 —————————— 今晚是陆氏企业一年一度的年会，然而在场的员工发现，往年总会在年会上露面的陆总似乎不见了人影。 而代替他出现的，是放权许久都未曾露面的陆董事长。 听着员工之间小声的议论声，陆母淡淡一笑。 阿挚，现在应该已经在飞往美国的飞机上了吧。 在总裁的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她也应当允许他任性一回。 第448章 foret 可能岸上的人更爱海，海上的人更嚮往港湾。 —————————— 方知若想破了头皮也没想通何文慧口中的那个神秘人到底是谁。 因为已经将所有的工作人员辞退了，方知若只能自己梳洗打扮。 何文慧将沈露劝走后，走回到方知若身边，一个劲儿的数落她，「你说你，跟沈露较什么劲，她还能比过了你不成？别忘了你才是最佳女主角奖得主。」 沈露做了美甲，方知若的脸被她抓了好几道口子，好在不深，只是几道浅浅的血痕，用粉底就能盖住。 她一边往脸上涂粉底一边说：「我得了奖又怎么样，以前的事情都被扒出来了，现在网上都是骂我的，何姐，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她的事业才刚起步，还想在娱乐圈闯出一番天地呢。 电影节结束当天陆氏就撤销了所有的代言，陆氏的态度自然就是陆挚的态度，她好几次请求见他一面都没成功，最后实在架不住声讨声，只好灰熘熘地回家躲起来。 不用说她都可以想像，现在外面她只要一露面，那些指指点点的声音又会随之而来。 「你别急，等会我带你见的那个人，」何文慧安慰道，「见到他，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个人到底是谁啊？」方知若眼泪汪汪地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何文慧神神秘秘的。 方知若住的是别墅区，外来车辆一般不允许进入，她还没走到大门口，就眼尖地发现门外蹲守了不少记者。 「何姐！」方知若扯着何文慧的衣袖，「这让我怎么敢出去？」 她出门的时候虽然戴了口罩和墨镜，甚至帽子也戴上了，万一被这些媒体记者认出来怎么办？ 「跟我走。」何文慧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她早就知道方知若家外肯定有很多记者，特意从地下停车场开车过来的。 一路胆战心惊地出了小区，方知若透过车窗看着渐渐被甩在后面的记者们，低声说：「墙倒众人推，我红的时候都是追捧我的，现在被沈露那个贱人插了一刀，这些记者就开始拼命挖我的料了，大年三十也不放过。」 何文慧开着车，闻言看了眼后视镜，嘴角泛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还真以为是沈露做的？ —————————— 何文慧开车将方知若带到了一家酒吧。 这家酒吧名叫『foret』。 方知若对这里分外熟悉。 在她还没单方面成为陆擎的女朋友之前，她经常来这里。 后来成了陆擎的女朋友，为了维持那可怜的清纯小白花形象，除非是关系特别好的朋友过生日她才会来这里了。 至少在被六中开除退学后，她再也没有踏足过这个地方。 一来是怕被媒体记者拍到影响不好，二来，陆擎就是在这里和她提的分手，方知若也确实不想再来这里。 只要一看到foret的招牌，就能想起那天陆擎是如何当着她那么多朋友的面狠狠将她抛弃的。 第589页 「你怎么带我来这里？」方知若一下车就蹙了眉。 「那个人在里面等你呢。」何文慧说着过来拉她的手。 两个人往里面走去。 这会儿是下午，foret里几乎没什么人，安静极了。 「那个人到底是谁啊？」尽管方知若已经一年多没来这里了，但她对这里的环境还是熟悉得不行，脑海里不由得又想起上次的事情，心里生了不耐烦。 「你去了就知道了，」何文慧将她领到走廊最深处的包厢，推了推她，「就是这里。」 方知若看着门边的号码，突然想起陆擎和她提分手的时候，好像就是这个包厢。 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勐地甩开了何文慧的手，「那个人是陆擎？」 话毕，转身就要走。 她可不会痴心妄想到陆擎会帮她翻身重回巅峰。 何文慧却已经推开了包厢门，顺带将她扯了进去，「来都来了，就别走了。」 方知若看着何文慧的笑脸，忽然觉得一丝阴寒从脚底直窜而起。 为什么往日里看起来笑得和善的何文慧，现在看上去会那么诡异呢？ 何文慧已经将方知若带进了包厢，顺手关上了门。 方知若听见身后轻轻的「咔嚓」一声，知道自己现在想走肯定来不及了，只能壮着胆子往里看去。 包厢里很暗，没开灯。 这间包厢依旧和那次她过生日的时候布置得一样，但不同的是，相比起那天来了那么多同学和朋友，今天坐在沙发上的，只有两个人。 方知若只能面前看清他们的身形，能够看出是一男一女，但看不清他们的脸。 何文慧推搡着方知若走到两人面前，恭恭敬敬地道：「陆少爷，人已经带来了。」 「你走吧。」男人平静地开口。 「是。」何文慧说着，慢慢退了出去。 方知若在听到男人声音的一瞬间就知道是陆擎了，她虽然不知道他让何文慧带自己到这里来干什么，但能够肯定的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眼见着何文慧要走，她上前一把抓住何文慧的衣服，颤声道：「何姐，你带我一起走吧。」 何文慧想也没想就甩开她，「我只是奉命办事。」 她这么一说，方知若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手上一松，整个人像垮掉一般，颓唐地跌坐在地上。 而何文慧在离开前，还顺手开了灯。 灯光乍然亮起，映亮了沙发上那对男女的脸。 正是陆擎和冬醒。 乍然亮起的灯光令方知若下意识闭上了眼，好一会儿缓过来后，才抬头怔怔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眼底闪过一片嫉恨，抬了下巴高傲地道：「你们找我来干什么？」 「你不是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让你身败名裂的吗？」陆擎淡淡反问，「我来给你答疑解惑。」 「是你和沈露联合起来的？！」方知若一听他这么说，尖声质问。 陆擎闻言，冷笑了声，「单凭你这脑子，我实在是好奇，你究竟是怎么混到现在这个地位的？」 （我谘询了律师，因为申哲已经自杀，聂绮的行为不构成刑事犯罪，坐不了牢，我在纠结到底该给她什么样的结局，帮我出出主意吧） 第449章 车祸的兇手另有其人 爱与战火一样不堪而又可怜。 —————————— 从foret出来后，冬醒才惊觉背后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脑海里都是方知若那歇斯底里的一番话。 她一直以为车祸的事情只是方知若和申哲的合谋，而剪断的剎车线应当是两人产生了矛盾后方知若做的事情，却不成想，背后竟然另有其人。 而那个人，竟然还是他们都认识的…… 冬醒越想越觉得后怕。 怎么会有人的心思，如此歹毒？ 「先上车。」陆擎看她脸色苍白，拉开了车门。 车内的暖气多少驱走了身上的寒意，冬醒坐进车里后，才渐渐缓了过来。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月亮竟圆得和中秋节时一般。 车子一路前行。 月亮始终跟着车子走，远远地甩不开。 飞速倒退的风景，连成长串的霓虹，夜色下的都市总会有种近乎迷幻的美。 再加上春节已至，大街上更显热闹。 冬醒贴靠着车窗，微扬着脸盯着夜空中的圆月，沉默不语。 从上了车，陆擎既没说要送她回家，也没说要带她去哪里，而像是有目的地前行。 冬醒只觉得月色很美，美到妖冶，夜色薰染下，以为他是想带她散散心，便也没多问。 车内暖气充足，音乐轻柔，是清浅的钢琴纯乐，冬醒静静地倚靠着车座，身心渐渐放松下来。 对她来说，只要有陆擎在身边，一切都是美好的。 前方红灯，车子缓缓停了下来，钢琴曲继续如水般滑行，此刻是醉人的静谧。 陆擎转头看着冬醒，车窗外虽然夜色瀰漫，可他的眼前就像是有阳光刺穿了阴霾般明亮。 他忍不住轻笑。 冬醒被他的笑声所吸引，倾身靠过去，握住他的手，「阿擎，聂绮的事情，你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既然她是导致陆擎最后被撞成重伤的罪魁祸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她， 第590页 陆擎没说话，轻轻摩挲着她的手，似是在思量。 身后有车鸣声一下子惊醒了他，将他的目光重新扯回到变幻的红绿灯上，发动了车子，他沉声开口，「先回家。」 —————————— 所谓回家，自然是回冬醒的家。 今晚陆氏有年会，陆挚又去美国找他的真爱了，只能让陆母出席，所以现在陆家老宅除了一众下人，啥也没有。 陆擎便理所应当地跟着冬醒回许家吃晚饭。 饭桌上，除了暂且不合法的准女婿陆擎外，还有已经合法执证的大女婿景初。 景初原本是要在表姐家待几天，打算故技重施等大年三十再来老丈人家一起过年，然而许夏梦一个电话就把他叫了过去。 许夏梦说，去年陆擎车祸的那件事情，抓到真正的兇手了。 虽然这个案子早已结案，但景初心中一直有疑虑的点还没打消，闻言立刻往许家赶去。 晚饭后，冬醒想着有父母在家讨论案子始终不方便，便提议要和姐姐姐夫一起出去玩。 许夏梦明白她的意思，连声附和。 许母知道年轻人是待不住的，只叮嘱了句注意安全就放任他们去了。 景初的车停在楼下，为了找个足够安全隐蔽的地方，四个人都坐进了车里。 「车祸的兇手是谁。」景初坐在驾驶座，一手攥着许夏梦的手，一手撑着方向盘，直入主题。 「是我们班的一个同学，名叫聂绮。」冬醒及时制止了陆擎开口，抢先说道。 —————————— 早在申哲畏罪自杀那会儿冬醒就已经对车祸的真相产生了怀疑，也许真兇另有其人。 只是既然已经结案，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可以证明是其他人在车上动了手脚。 但今天下午在foret方知若的一番话，终于证明了她的猜测是对的。 方知若问他们，带她来的目的是什么。 陆擎回答她，去年年三十晚上的那场车祸，你还记得吧。 方知若的脸色一白，「申哲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这个回答无疑是让陆擎和冬醒心里更加确定车祸事件和她有关。 「车祸的事情，是你和申哲早就计划好的吧，」冬醒一想起那个晚上，仍然觉得心中一阵哀恸，「你出钱让申哲考了驾照，让他学会了开车，打算在年三十的那天晚上开车吓唬我，可惜了，计划临近你们产生了矛盾，你想借这次车祸不但除掉我，还能顺带解决了申哲，所以你剪断了剎车线，对吧？」 「你说什么呢？」方知若当然矢口否认，「这些事情都是申哲一个人做的，和我没关系！」 方知若还算聪明，她知道申哲已经死了，那么只要她矢口否认，许冬醒拿不出相应的证据，自然也就对付不了她。 「行，就算这件事情和你没关系，那这件呢？」冬醒站起身，拿起桌子上的一沓照片，狠狠朝她的脸砸下去，「你知道陆擎出了车祸要出国治疗，所以刻意选在那天下午将这些照片寄给我母亲，你敢说这不是你干的？」 照片的边角锋利，冬醒用的力气又大，方知若的脸上顿时出现几道割裂的血痕。 她捂着脸尖叫，「你凭什么这么污衊我？」 「我污衊你？」冬醒被她死不承认的样子气得冷笑，「这些照片都是你让申哲拍的吧？让我猜猜，你要他帮你拍照，那他提出的条件是什么呢？噢，我想起来了，是让你和他上/床，以身体作为交换，对吧？」 方知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你怎么知道？」 这等同于承认了这些照片就是她找申哲偷拍的。 「你和申哲的那点破事儿，还有谁不知道？」冬醒慢吞吞地走到她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你不也就只能凭着你这张脸，才能让申哲心甘情愿为你做事情吗？」 方知若想要挣脱，却发现冬醒的力气极大，她费劲了力竟然也没能挣脱开来。 冬醒盯着她的脸，笑容如同暗夜里的鬼魅，「让我来猜猜，你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第450章 真正的罪魁祸首 银河便利店在贩卖星球，我用我身上所有的浪漫买下一颗流星，在你夜里趴着发呆的时候，朝着你的眼睛发射熠熠星光。 —————————— 方知若所做过的事情，其实和冬醒猜得八九不离十。 申哲因为被陆擎打了一顿觉得受到了羞辱，她刻意去拉拢他，让他为她所用。 眼见着和申哲渐渐熟络起来，方知若确认申哲是真的恨死了陆擎后，打算花钱收买他，让他去偷拍陆擎和许冬醒举动亲密的画面，一张照片一百块。 然而她低估了申哲的心思。 申哲说，我不要钱，我只要你。 方知若不解，她了解过申哲的家庭情况，父母都是农民，家里穷得要死，可他竟然说，他不要钱。 他只要，和她上/床，就可以了。 方知若虽然和很多男人都有过性经验，但她对申哲，确实是不感兴趣。 只是她已经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她害怕如果不同意的话申哲会揭发她，所以不得不同意了他的要求。 就这样，申哲帮她偷拍了许多照片，而她，也以和他上/床作为交换。 第591页 他们这种病态畸形的关系，一直维持到聂绮的出现。 聂绮和许冬醒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所以她像曾经招揽申哲一样，主动和聂绮打好了关系。 后来发生了食堂打架的事情，她因为和许冬醒打架惹怒了陆擎，陆擎用了点手段让她被开除，方知若心里就更恨许冬醒了。 开车吓唬许冬醒的计划是方知若和申哲一早就商量好的，因为平常没什么机会，所以决定在年三十这天晚上进行。 申哲的驾照也是她花钱让他去学的，本以为这件事情应当万无一失，这样不仅能给许冬醒心里留下阴影，还能全身而退。 只是这个看起来万无一失的计划最终还是出了纰漏。 车子的剎车被人动了手脚，申哲撞的人也不是许冬醒，而是陆擎。 方知若第一反应就是聂绮做的，那时候她已经猜到了申哲和聂绮的关系。 期末考试聂绮作弊的事情分明是陆擎检举揭发的，但聂绮却告诉她是许冬醒污衊，当时她明确地示意过申哲，申哲也没有反驳，她便相信了聂绮的话。 但申哲既然和聂绮是一个班的同学，怎么可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唯一的解释就是，申哲和聂绮的关系早就不一般了，他都愿意为了聂绮欺骗她，证明两个人之间肯定还存在其他关系。 后来申哲约她见面，告诉她所有的事情他会一个人扛下来，不需要她担心。 方知若问他，是不是聂绮做的。 申哲却说，我喜欢她。 那是申哲和方知若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 那天之后方知若就知道剎车是聂绮动的手脚，所以她找到了聂绮。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聂绮竟然不愿意承认。 不过那也没关系，反正她已经全身而退，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也不重要了。 后来听说陆擎的伤势严重到要出国治疗，并且有很大的机率永远也醒不过来，方知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那一沓照片寄给了许母，她不相信单凭许冬醒的本事，还能查到这些照片的来源不成？ 可惜让她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 陆擎非但没能成为植物人，甚至一回来就查到了那沓照片的来歷。 而陆挚，也只不过是陆擎故意向她扔出的橄榄枝。 他借陆挚的手将她捧上高枝，却又在她即将跃入云端的时候狠狠砍断了枝条，不得不说，陆擎这一招，实在是妙。 「这么说，沈露的出现，也是你安排的？」等冬醒说完后，方知若盯着沙发上的陆擎，心如死灰地问。 「不，沈露的出现是个意外，」陆擎看着她，神色淡然，「不过这样也好，我借着她的手，将你们两个一起解决了。」 「哈哈哈哈哈……」方知若突然狂笑起来，笑声尖锐而刺耳。 冬醒受不了她这突然癫狂的模样，转到一边去捂住了耳朵。 「陆擎，你很聪明，车祸确实是我和申哲一起计划的，照片也是我寄给许冬醒的母亲的，」方知若瘫坐在地上，面上尽是嘲讽的恨意，「你什么都算对了，却还是漏了一点。」 陆擎盯着她，微微蹙眉，「什么意思？」 「你们不是觉得剎车的事情是我动的手脚吗？」方知若讥嘲地冷笑道，「这么聪明，怎么连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呢？」 冬醒察觉到她话里有话，冷声道：「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说出来。」 「我凭什么听你的？」方知若一听怒了，「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你让我说我就说？那我还偏不！」 方知若知道电影节上的事情都是陆擎的手段后，哪能不明白再也不可能有翻身之地？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小东西，」陆擎懒得和她废话，他还得上丈母娘家吃晚饭呢，起身揽了冬醒的肩膀，「我们回家。」 「可是……」冬醒一脸的为难。 她从方知若的语言和神情里看出来车祸的事情另有隐情，万一关系到真兇的身份，那岂不是让那个人白白逃脱了？ 「方知若，」陆擎哪敢让冬醒纠结，索性将话挑明了说，「你以为就凭你现在这点本事敢在我面前叫嚣么？说不说是你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你父亲的公司，能不能坚持到你开口的那一天了。」 「你什么意思？」方知若心里一慌。 「我想收购一家暴发户起家的公司，对于陆氏而言，还不是什么难事。」陆擎语落有力。 话毕，牵着冬醒打算离开。 身后的方知若，面色惨白如女鬼。 相比之下，忐忑的反而成了冬醒。 她知道陆擎这是在用方家的产业威胁方知若，但据她了解方知若和父母的关系并不好，真的会因此而动摇么？ 很快，她得到了答案。 在陆擎的手覆上包厢门把手的那一刻，身后的方知若开口了。 「真正剪断剎车线的人不是我，是——聂绮。」 第451章 聂绮的结局 何来人间一惊鸿，只是世间一俗人。 —————————— 「这么说，真正的肇事者有三个人。」景初听完，总结性地说。 「是的，还有一个一直被忽略了，」冬醒点点头，「如果不是方知若说出来，可能我们根本就不会知道。」 第592页 她压根就没往聂绮那方面想，在她眼里，聂绮只不过就是个没什么心机的白莲花绿茶罢了。 没想到竟然心思已经歹毒到这种地步了。 「怎么能够确定她的指控是真实的？」景初作为一名警察，首先考虑的当然是真实性，「有证据能够证明吗？」 冬醒一愣。 对啊，这件事过去快一年了，证据什么的应该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吧。 「没有。」陆擎语气极淡。 「如果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聂绮的罪行，」景初的声音有几分无奈，「那么即便有人指控，也无法定罪。更何况，这个案子已经结案，想要她坐牢的概率，几乎为零。」 「为什么？」冬醒不解。 「如果申哲没死，他出面指控聂绮，那么聂绮要负刑事责任，但申哲已经自尽身亡，这起车祸从本质上来说是一起交通事故，就算主谋有三个人，主要责任还是归属于申哲。」景初给出了这样的解释。 （我是根据谘询律师得到的结果来写的，应该不会出错） 「那就这么算了吗？」冬醒一听急了，「那陆擎受的伤……」 「小东西，」陆擎抬手摸了摸她的长髮，温声打断了她的话，「你要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不一定非要通过法律来解决。」 申哲不是爱聂绮爱到愿意替她背负罪行么，他当然得成全他们。 —————————— 春节的盛宴是怎么样的？ 大约就是窗外是响不完的烟花爆竹，屋内一家人有说有笑吃年夜饭、包饺子。 但这些于聂绮而言，都是去年之前的春节。 那时候她还是人人追捧的好学生，因为长得漂亮，性格又好，所以在十三班很受欢迎。 可自她来了七班以后，非但没能延续曾经的人气，甚至还被检举揭发了作弊的事情。 成绩因为两年以来的作弊一落千丈不说，那些曾经和她玩得好的同学都离她而去了。 尽管后来她拼尽全力地学习，补救曾经的过错，然而成绩始终回不到原来的高度。 今天，又是一个大年三十。 聂家的气氛，异常地压抑。 从作弊的事情被父母发现后，聂父聂母对她再也没有了好脸色，每天除了叫她吃饭就是监督她学习，给她请各种各样的家教老师，无论她多么努力，他们都看不到。 一年了，父母每天挂在嘴边的，依然是作弊的事情。 聂绮低着头，攥着筷子无声无息地吃饭，聂父聂母坐在她的对面也开动了筷子。 三个人的年夜饭，餐桌上竟然诡异到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平心而论，菜做得很好吃。 只是聂绮，再也吃不出原来的味道。 深吸了一口气，她始终低着头，没去看父母的表情，只觉得对面很安静，她像是对着空气吃饭。 没一会儿，碗里多了一块鱼头。 聂绮的筷子一滞，盯着碗里的鱼头盯了半天。 抬眼看了一下坐在对面的父母。 聂母说：「吃吧，鱼头补脑，吃完好去学习。」 「妈，今天是年三十。」聂绮终于忍不住说。 聂母闻言，只是微微抬眼睨了她一下，淡淡说了句，「你什么时候能考得和你们班班长的成绩一样好，我就知足了。」 「妈！这件事情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聂绮抬高了声音。 又是许冬醒！又是许冬醒！上课的时候天天都能看到她也就算了，放假了还能听到她的名字！ 上次的家长会是聂母开的，她找班主任了解聂绮的成绩，班主任干脆甩了一张成绩表给她，聂母从上挨着往下看，第一名就是许冬醒，又听说是班长，自然对许冬醒赞不绝口。 「我说很多遍怎么了？你要是前两年不用手机作弊，说不定考得比她还高！」聂母一想到女儿作弊的事情又忍不住念叨起来，「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就高考了，你不抓紧时间学习你想干什么？还想着高考的时候作弊吗？我告诉你……」 「够了！」聂绮一声怒喝打断母亲的话，摔下碗筷，「我不想再听到许冬醒的名字！」 话毕，转身就出了家门。 「你！」聂母被她气个半死。 「算了，让她自己好好想想。」聂父开口安慰妻子。 「真是气死我了！」 —————————— 聂绮跑出家门只带了一部手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 走着走着，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申哲家附近。 申哲的家在一条破旧的小巷里，这里是a市出了名的城中村。 当初申哲出事后，她有去过他家，以同学的名义探望他。 可申哲父母告诉她，申哲连人带盒一共五斤。 这个时候她才知道，申哲竟然已经死了。 她能猜到他为什么会选择自杀，因为那条被她剪断的剎车线。 可那跟她有什么关系？那是申哲自愿替她顶罪。 再说了，将陆擎撞成重伤的，是申哲，可不是她。 陆擎刚回来的那段时间，她心中也害怕过，害怕陆擎会查到车祸的真相，然而似乎并没有，她便也就放下了心。 就这样，她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年。 第593页 可没想到时隔一年后的今天，她竟然来到了这个地方。 城中村里很乱，哪怕是过年过节的喜庆，也掩盖不了这里的脏乱差。 巷子里没有路灯，只能靠两旁的人家窗户里透出来的灯光将路面微微照亮。 随地乱扔的垃圾，一不小心就会踩到令人作呕的污水里，墙角堆放着永远散发恶臭的垃圾桶。 聂绮抬起头，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烟火盛开的夜色，而是密密麻麻的电线和电线下挂满的衣服。 她突然有点想吐，想要迫不及待地逃离这个地方。 可是一转头，就看到黑漆漆的巷口，站着个人影。 聂绮觉得他有点眼熟，身上的衣服仿佛在哪里见过。 直到那人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她看清了他的全身。 紧跟着，小巷里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申哲——」 第452章 大结局 又是一年六月。 今天是六月的第二十三天，也是高考放榜的日子。 所有的节奏，似乎在这一天都慢了下来，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就好像也放缓了脚步。 阳光冲破了阴霾，从云层里散下来。 夏日天亮得早，晨光很清新，毫不吝啬地泛着明晃晃的金色。 这样的清晨很少，所以难得。 金灿明媚的晨光，静谧婉约的清风，轻薄的米白色纱帘将光线和晨风过滤得更加柔和。 有欢快的鸟叫，没有嘈杂的车鸣，有栀子花飘进卧室的气息，淡淡的，是幸福的味道。 「冬醒，快起床了，今天查高考成绩了！」 门外的声音将床上正陷入甜睡中的少女吵醒，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脖颈间的粉色钻石项鍊在阳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她拿过闹钟一看，没好气地道：「妈，现在才七点，查成绩要到上午十二点了！」 「让你起床你就起床，小陆都来家里等你了！」 许母这话一出，成功将还准备倒下去继续睡觉的冬醒彻底惊醒。 陆擎来了？ 也顾不得还穿着睡衣，冬醒下了床飞快地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了客厅沙发上正襟危坐的男人，正朝着她展开清朗的笑容。 冬醒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后，立马冲到陆擎面前，「你怎么来了？」 「我怕你忘记今天要回学校，所以来叫你。」陆擎抬手捋顺了她有些凌乱的长髮。 果然，冬醒一脸茫然，「啊？为什么要回学校？」 「拍毕业照。」陆擎言简意赅。 五月份的时候学校组织一起拍毕业照，谁知道正好轮到七班的时候照相机坏了，当时说是第二天补拍，结果一直到高考那天都没商量好时间。 等好不容易定好了，班上的同学又没空，所以就一直拖到了放榜这天。 「我看这丫头就是出去玩疯了，一回来什么都给忘了，」许母边数落着冬醒边从厨房里端了早餐出来，「小陆来这么早，没吃早饭吧？快来一起吃。」 高考完后陆擎就带着冬醒去见了陆家的长辈，陆老爷子对这个孙媳妇那是十分的满意，连连夸赞，顺带将那条被冬醒还回去的项鍊亲手赠给了她，代表对她的认可。 「好嘞阿姨。」陆擎从善如流地回答，还十分鸠占鹊巢地拉过冬醒的手，牵着她到餐桌前坐下。 「洗手去。」许母立马瞪了冬醒一眼。 冬醒又被陆擎领着去洗手，等碰到水龙头的那一刻，她才如梦初醒地道：「我怎么觉得这里更像是你家了？」 陆擎握着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仔细地清洗着，闻言大言不惭地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你看你姐夫，这才结婚半年，孩子都怀上了，我也得加把劲儿了……」 前两天许夏梦和景初发来贺电，表示许夏梦的肚子里已经怀了个小宝宝，许家人对这个即将到来的生命那是十分的期待。 「陆擎！」冬醒眼见他越说越不着调，抬眼瞪他，「瞎说什么呢？」 「许冬醒我可警告你，」餐桌旁的许母听到冬醒恶狠狠的声音，探了个脑袋过来，「小陆再怎么样也是客人，你温柔点儿。」 冬醒：「……」 她突然想起一年多以前，母亲还大肆反对她和陆擎交往来着。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陆擎笑得狡黠。 等两个人坐回到餐桌旁，晨跑完的许父也从外面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份报纸。 「哎哟，小陆来了？」 「叔叔好。」陆擎微微一笑。 「怎么样，今天要知道高考成绩了，紧不紧张？」许父洗完手后坐到餐桌旁，端起粥碗喝粥。 「我觉得应该还不错，」冬醒塞了块油条进嘴里，「七百分应该不是问题。」 「小陆你呢？」许父又问。 「我应该和小……冬醒差不多。」 高考完后大部分学生都会选择估分，但冬醒和陆擎向来不走寻常路，只是揣测了个大概。 毕竟高考前的最后一次全市模拟考试，她和陆擎都考了七百零几分来着。 「你们有把握上同一个大学吗？」许母吃着小笼包，插了句嘴。 冬醒没回答，只是看了一眼陆擎。 后者报以宠溺一笑。 上同一个大学？ 那不能叫做有把握。 第594页 那叫必须。 …… 冬醒和陆擎赶到学校的时候，班上的同学几乎已经到齐了。 其他人看见他们俩手拉手进来，立刻开始起闹怪叫。 冬醒和陆擎的关系早在这学期开学后就已经大白于天下，对于这些怪叫声，他们早已习惯。 「老师好。」冬醒朝着讲台上的班主任点了点头。 班主任也是早就知道冬醒和陆擎在谈恋爱，见状只问了句，「高考完后估分了吗？」 冬醒摇摇头，「没有，顺其自然。」 班主任估摸着她顺其自然应该也就七百分往上的实力，也就没有再问。 毕业照的拍摄地在主席台前。 每名同学的站位是提前就已经排好的，只需要按着顺序上台阶就行。 七班的女生是男生的二分之一，而冬醒当然被「无意」地安排在陆擎的身边，她的身边，是卫嘉，卫嘉的身边，是司临。 这次拍照没像第一次那样相机又坏掉，拍摄进行得很顺利，据说照片洗出来后会寄到每一位同学的家里。 冬醒站在陆擎的身边，在照相机闪光灯亮起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又一次高中毕业了。 而这一次，他还在她的身边，真好。 —————————— 上午十二点，a市教育系统准时开启。 陆擎的家里难得一次出现了那么多人。 六个人分别占据了陆擎客厅自认为网络超好的各个角落，都想要第一时间登上教育系统查询高考成绩。 「哎呀，怎么这么卡啊，这破网络进都进不去！」司临坐在阳台上，膝盖上放了台笔电，看着迟迟刷新不出来的网页，都快急死了。 「冬醒和陆擎都没着急，你急什么？你还能考得有他们好？」卫嘉瞥他一眼。 「我是没他们好，那我这不是想快点知道咱俩的成绩嘛。」司临挠了挠头。 卫嘉还想再说什么，就听见坐在楼梯上的步盛冷静地说：「我查到成绩了。」 「啊？」剩下五个脑袋同时往他的方向望去。 步盛将电脑一转，「六百四十三。」 司临最积极，立马冲到步盛面前盯着他手里的电脑，总分那一栏果然写着六百四十三。 「这不科学！」司临顿时捶胸顿足，「要是陆擎先查到成绩我也就认了，凭什么是步盛？」 步盛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长得比较帅。」 「恭喜啊步盛。」冬醒坐在陆擎身边，由衷地向他表示祝贺。 「恭喜恭喜。」卫嘉也发来贺电。 「谢谢班长，」步盛点点头，看向身边的赵倩倩，「查到了吗？」 赵倩倩摇摇头，「还没有，你怎么考这么好，万一我……」 「我查到了！」沙发上的卫嘉突然惊喜地说道。 「多少分？」冬醒立马凑到她身边，「可以呀嘉嘉，六百二，有史以来最好成绩了吧？」 「嘿嘿，」卫嘉高兴得一把抱住冬醒，「没想到竟然考得这么好。」 「快让我看看，」司临又赶忙跑过来，朝着卫嘉竖起大拇指，「我们家嘉嘉真厉害。」 「你快查查你的。」卫嘉朝他努努嘴。 「好，好。」司临忙不迭地回答。 这时候，陆擎突然站起了身，合上电脑往冬醒这边走过来。 「不查成绩了吗？」冬醒奇怪地看着他。 陆擎朝着她伸出手，冬醒将手交到他手心里。 他忽然弯腰，将她整个人以公主抱的姿态抱了起来。 「你干嘛？」冬醒觉得更惊悚了。 「睡觉。」陆擎面无表情地道。 冬醒：？？？ 大白天的睡什么觉？ 陆擎抱着她上楼，还顺带踢了踢楼梯上的步盛，「让让。」 步盛识趣，起身坐回到沙发上。 那边，司临已经打开了陆擎合上的电脑。 教育系统开了两个网页。 都是高考成绩查询的页面。 分别记录着两名考生的成绩。 陆擎，总分七百一十三。 许冬醒，总分七百一十四。 —————————— 大半年过去，娱乐圈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何文慧带过的艺人如同以前一样，就算不是大红大紫，也都小有名气。 何文慧每次看着手底下走清纯路线的姑娘，总会想起电影节上的那两个人来。 那场闹剧后，一个宣布永久退圈，自此以后销声匿迹；另一个，似乎又回到了曾经的地方，做起了原来的职业。 不过这一切，都和她没关系了。 她依然，是娱乐圈的王牌经纪人。 —————————— 毕业照是在高考放榜后的第三天下午寄到家里来的。 照片上，除去各科科任老师和校领导，一共五十二名同学。 冬醒记得高二分科后，七班一共五十五名同学。 陈珏同学，去了国外留学。 申哲同学，死于跳河自尽。 而最后一名同学聂绮，似乎在寒假过后，就再也没出现在大家面前。 有人说她生了重病无法见人，有人说她毁了容貌不肯露面，只有冬醒知道，聂绮在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第595页 终其一生，她都将被囚禁于此。 据说，她是因为当晚看见了死去的同班同学申哲后被吓疯了。 而给她开心理证明的医生，姓竹，名意。 （正文完） 第453章 番外一 户口本离奇失踪案(一) 公主的梦境，藏着星星。 —————————— 陆擎在二十二岁生日的后一天，送了冬醒一份大礼。 恰逢毕业季，又正好是周六，两个人立马从s大赶回了a市，两家人围在一起给陆擎过了个难忘的生日。 吃过晚饭后又和卫嘉他们去酒吧玩到将近凌晨两点，要不是许母千叮咛万嘱咐必须要回家，冬醒估计就直接睡在酒吧了。 人在极度兴奋过后就会十分疲惫，冬醒睡得很沉。 几乎整夜无梦，昨天晚上实在是玩得太嗨了。 迷迷煳煳中，额头痒痒的，像是有人在吻她。 她要手蹭了蹭发痒的额头，嘟囔了句，翻了个身。 低低的笑，落在她的耳畔。 冬醒向来是个贪睡的，被人打扰的感觉很是糟糕，她又翻了个身作为抗议。 可那人的大手十分耐性地轻抚她，嗓音很是好听，「你家户口本放哪儿了？」 户口本…… 处于睡眠之中的冬醒，思维显然不甚清晰，哼唧了一声，没理会这话。 「小东西。」低沉的嗓音在唤着她。 冬醒迷迷煳煳睁开眼，可处于半梦半醒状态下的她，瞳仁里还满是迷离，不带任何焦距。 「户口本放哪儿了？」那人轻笑一声。 「应该……在我爸妈卧室的衣柜里……」冬醒随口说了句，被子往头上一蒙，继续睡觉。 有脚步声离开。 于是，冬醒开始做梦，梦到有人闯进家门来翻户口本，是个陌生人，她便冲着他大喊，你为什么要翻我户口本？ 那人一言不发，拿起户口本逃得飞快。 她便在后面追，边追还边喊，你这个小偷，我家里又不是没钱，你为什么不好偷户口本？你把户口本还给我，我以后结婚要用的！ 梦里这么一喊，冬醒反倒是把自己给喊醒了。 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洒进房间，是暖洋洋的金色。 天亮了，她也彻底醒了。 等会，刚刚是不是真的有人在她耳边问了户口本的事情啊？怎么觉得似梦非梦呢？ 冬醒闭了闭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人在她耳边说过的话。 却令冬醒嵴梁骨发冷！ 像是有人叫了她一声小东西，能这么叫她的就只有陆擎。 但问题是，家里的门不是密码锁，是必须要钥匙才能打开的防盗门，陆擎是没有这里的钥匙的，他怎么可能进得来？ 难道，她听错了，其实叫的不是小东西，而是许冬醒？ 该不会是……遭贼了吧？ 冬醒越想越觉得害怕，她没经歷过这种事情，差点吓得魂飞魄散了。 一骨碌下了床。 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 客厅里安静得要命。 冬醒的耳朵像是雷达似的四处搜寻，又快速环顾四周，没有人影。 心里就凉了半截。 要是真的是陆擎的话，不可能一声不吭就离开啊。 赤着的脚丫子近乎粘在地砖上，她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终于踱步到许父许母的卧室里时，眼前的一幕令她已经凉了半截的心彻底凉透。 卧室里衣柜的抽屉是敞开的，抽屉里的东西全都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像是被人翻过的痕迹。 冬醒脑袋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母亲会不会把贵重的东西放在抽屉里了，有没有现金或者首饰什么的被盗了。 完犊子了。 出事了。 冬醒想冲上前去看，但又怕破坏案发现场，便挨着门框边蹲下来，畏手畏脚地摸到床头柜上的座机，迅速地拨了个电话。 很快，那边接通了。 「餵？姐。」冬醒压低了声音。 「冬醒？」许夏梦疑惑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妩媚，「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话毕，轻轻拍了一下身后男人赤/裸的胸膛，示意他的手不要那么放肆。 许夏梦怀孕后就搬到景初家里和他一起居住，毕业前夕儿子出生，取名为景霖，今年已经四岁了。 冬醒快人快语道：「姐夫应该在你旁边吧？家里被盗了，你们能回来吗？」 虽说家里被盗第一件事应该是联繫许父许母，但冬醒想着景初是警察，干脆先告诉了他。 「啊？被盗了？」许夏梦立刻从床上坐起来，震惊地说，「什么情况现在？」 身旁景初的手还在不老实，沿着她腰间的曲线往下探索。 「主卧的抽屉被人翻了个遍，丢没丢东西我还不知道，不敢破坏案发现场，所以你和姐夫赶紧回来看看。」 「老公你来，」许夏梦将手机递给景初，「这事儿你擅长。」 景初不得已停下了为非作歹的手，无奈地接过手机道：「冬醒你别着急，我先问清楚。小偷进门的时候你在家吗？现在你确定小偷已经离开了而不是还躲在家里某个地方吗？你的处境是否安全？」 「姐夫，我没看见小偷，我巴不得这个小兔崽子还在家里呢！胆儿肥了，要我看见他，我非得废了他不可！我才——啊！」冬醒话还没说话，手里的话筒就被一只大手给夺了过去，吓得她发出一声尖叫，紧跟着回头，却在看清身后的男人时顿时噤了声。 第596页 景初和许夏梦齐刷刷被她这声尖叫吓了一跳，许夏梦已经着急地凑过来问：「冬醒？你怎么了？」 「姐，姐夫，」陆擎对着话筒平静的开口，眼神无奈地盯着冬醒，「冬醒她大惊小怪，不用搭理她，家里没事。」 景初一听是陆擎的声音便放下心来，问了句，「怎么回事？一惊一乍的。」 「对啊，大早上的吓死人了。」许夏梦忍不住补上了句。 「她就那样儿，一大早起来闲着无聊跟你们开玩笑呢。」陆擎四两拨千斤地回答。 许夏梦一阵无语，「服她了。」 等通话结束后，许夏梦打了个呵欠准备继续睡觉，景初却掀开了她身上的被子。 「干嘛？」许夏梦没好气地瞅他。 「刚刚没完成的事情，现在可以继续了。」景初低头，压下脸。 很快，阵阵娇吟声在偌大的房间内响起。 正到紧要关头，卧室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小景霖揉着眼睛走进来，奶声奶气地道：「妈妈，爸爸，我饿了……」 第454章 番外一 户口本离奇失踪案(二) 我确实真诚地喜欢过你，想过带你去看每年故宫的初雪，阿拉斯加的海岸线，我曾愿意与你两人独占一江秋，愿意与你郡亭枕上看潮头，铺着红地毯的礼堂，暮霭沉沉的原野，我都曾愿与你共享，我想像过和你一起生活，直到白髮苍苍垂垂老矣，同枕共穴，至死不休。 —————————— a市，集美天宸。 陆擎撂了电话后，盯着眼前的冬醒，似笑非笑，「小兔崽子？就你这小身板儿你能废了谁？大学体育课选跆拳道你还真以为能惩恶扬善了？充其量也就只能在床上搁我面前蹦跶两下。」 落下这番话后，陆擎便在冬醒惊愕的目光注视下泰然自若进了主卧，将椅子上的东西挨个收拾好放回抽屉里，各归各位。 关上抽屉后，陆擎回头看了一眼冬醒，眉峰微蹙，语气隐隐染了不悦，「赶紧回你的房间把拖鞋穿上，夏天脚心更容易着凉。」 冬醒低头一看，自己的两只脚丫子正和光洁的地砖做着亲密接触，见眼前的男人目光严苛，火箭发射般地窜回自己的房间。 穿好拖鞋后，陆擎从厨房探了个脑袋出来，「赶紧洗漱，准备吃饭。」 口吻十足得像个当爹的在指使自己的孩子。 冬醒满腹疑问却还是败给了他的目光，先去卫生间洗漱。 收拾好后坐到餐桌旁，一应俱全的早餐，丰盛是丰盛，但这对于两个人来说也着实有些太多了。 「你当餵猪呢？」冬醒故意说。 陆擎在盛粥，闻言瞥了她一眼，「自我认知十分明确。」 冬醒这才发现，损他的时候将自己也骂进去了。 「你这个人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挑嘴挑得厉害，全都给你做一份，就没那么多意见了。」陆擎悠然自得地将粥碗放到她面前，「吃吧。」 冬醒瞪了他一眼，心中腹诽我这么挑还不是跟你在一起久了，面上却没急着动筷子，身子前倾，胳膊搭在餐桌上，「陆擎，你是怎么进来的。」 「用钥匙大大方方开门走进来的。」陆擎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你哪来的钥匙？」 「你家在五楼，我还没学会爬墙的技术。」 冬醒听出来他故意揶揄，不满地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你不解释清楚，我对我们家的安全系数很是担忧。」 陆擎笑得意味深长，「你不是说过吗，你妈妈早就拿我当亲儿子看待了。」 冬醒这下明白了，好一阵无语，干脆闷头吃早餐。 趁着喝粥的空档她抬眸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今天的他穿了件白色的衬衫，清爽而干净，再加上窗外阳光明媚的，他看上去像是笼罩在淡淡的光影之中，悠然自得。 不知道怎么的，冬醒想起了昨晚在陆家吃饭的时候，陆母的那番话。 陆母说，冬醒，你和阿擎在一起五年了，马上大学毕业了，考虑过结婚的事情吗？ 是啊，她和陆擎，不知不觉已经在一起五年了。 拿到高考成绩后，她和陆擎分别收到了来自s大的招生电话，当时冬醒还在想，就算她放弃了保送，却也依然能凭藉自己的实力考上s大。 接下来的四年，她和陆擎一起，在这所最高等的学府进修了四年。 没有了方知若、沈露的出现，更没有聂绮的使坏，有的只是她和陆擎平静却甜蜜的大学生活。 虽然依然会有很多女孩儿不死心地想要取代她的位置，但她知道，陆擎对她的心思，绝不可能因为其他人的出现而发生任何改变。 他们之间的缘分，早在上一世就已经註定了。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步入婚姻的殿堂呢？ 陆擎他，似乎从来没有提过结婚的事情。 虽然冬醒觉得她今年才二十岁，陆擎又刚满二十二岁，谈婚论嫁确实是有些早了，但是陆擎一直不提及这件事，她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 「一直盯着我看什么？」见她举着勺子发愣，陆擎忍不住问道。 冬醒赶紧撇开目光，心中懊恼。 许冬醒啊许冬醒，你有点出息行不行，又不是第一天跟他在一起，至于看他看到发愣吗？ 第597页 见陆擎一脸的意味深长，冬醒镇定自若地道：「没什么。」 陆擎见她不像是心里有事的样子，也没再问。 冬醒垂眸，从想到他再想到以前，又从以前想到上一世，然后，思绪忽然定格在今天早上。 老天，她差点就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刚刚让他一打岔，把话题扯远了。 「对了阿擎，今天早上你是问我户口本的事情了吗？」 陆擎优雅地喝粥，慢条斯理地回答：「什么户口本，我没有啊。」 「没有？」冬醒抬高了音量，「这怎么可能？」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既然不是小偷入室盗窃，那她应该没听错才对。 「我没事儿拿你户口本干什么？」陆擎一脸莫名其妙地反问。 一句话问得冬醒突然哽住，好半天才找回声音，「那你搁主卧里翻什么呢？」 这个举动总归是有问题的吧？ 陆擎放下粥碗，语气不咸不淡，「今天早上我来接你回学校，也不知道你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让我到主卧去给你拿手机，我翻了半天也没找到，最后还是在厨房里找到的。我看着时间还早，就顺带做了顿早饭，把早餐摆上后就听见你在打电话，说你遇上小偷了，还有废了那个小兔崽子。」 冬醒听得一愣一愣的，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 这怎么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可是我分明听见……」冬醒喃喃自语。 「什么？」陆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算了，应该是我听错了。」冬醒不打算再想，低头继续吃早饭。 陆擎看着她，眉眼带了不明所以的笑。 「快吃，吃完带你去一个地方。」 「啊？什么地方？学校？」 「去了就知道。」陆擎神神秘秘的。 「不回学校吗？」 「放心，来得及，到时候办完事了再一起回去。」 冬醒扬眉看着他，怎么这么神秘啊。 第455章 番外一 户口本离奇失踪案(三) 顺利的话，我们狐疑早点结婚 不顺利的话，我们就晚点结婚 我的意思是，我们早晚都要在一起 —————————— 八点半刚过，阳光就愈发强烈了起来，这在反覆不定的五月天气来说是个让人身心愉悦的日子。 五月末的温度，还算不上太热，阳光落在人身上的时候，暖暖的，十分舒服，总是能让人闻到空气中淡淡的栀子香。 陆擎年满十八后就去考了驾照，今天他亲自开车，带着冬醒一路奔向目的地。 车子将近行驶了半个小时，等下了车后冬醒才发现，陆擎带她来了民政局。 「来这里干什么？」冬醒有点懵，随口问道。 陆擎被她愣愣地表情逗笑，伸手揽过她的肩膀，语气轻快，「进去吧。」 冬醒还没反应过来，稀里煳涂地就跟着进了民政局。 这个点民政局刚开门，里面正好走出来一对上了年纪的男女，两人就像是互相杀了对方全家似的，喋喋不休地争吵着，两个人的手上各拿了一个绿色的小本本。 （现在好像离婚也是红本本，不过我可以当做不知道，还是写绿本本） 最后男人不耐烦地道：「够了！咱俩已经离婚了，你少在我面前叭叭个不停！」 女人眼睛红红的，指着男人破口大骂，「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在你们家受气二十几年！」 男人当然不甘示弱地回骂，「现在恭喜你解放了！你的眼睛也恢復视力了！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 旁边有工作人员在喊，「吵什么吵？离都离了，要吵出去吵！」 民政局的大门挺大，男人和女人分开各走一边。 陆擎眼见着女人要从冬醒身边走过，手上微微用劲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胳膊刚好横在女人和冬醒之间。 然而女人还是一把揪住了冬醒。 冬醒吓了一跳，勐地抬头，对上女人含泪的眼眸。 「小姑娘，我可是过来人啊，我跟你说，婚姻就是坟墓，可千万别这么早踏进去！」 冬醒紧张兮兮地咽了下口水，她好像有点明白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了。 陆擎不动声色地将她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轻声说：「我们走。」 冬醒轻轻点头，往里走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下那个女人。 陆擎无奈，抬手把她的脑袋扳了回来。 「有这么帅的男朋友还不够你看的？」 冬醒嘿嘿一笑。 民政局离婚和结婚是两个方向，冬醒看见陆擎拉着她往结婚登记处走，眨巴着两只大眼睛，盯着那俩字眼睛都发直了。 过了一会儿，她扯了扯陆擎的衬衫，试探地问：「是你的朋友要来登记结婚吗？人在哪里啊？我认不认识？」 「你怎么这么多话。」陆擎抬手将她鬓边的碎发别到脑后。 冬醒抿着嘴唇瞪他，「我问问怎么了？」 陆擎今天是卡着点来的，就想成为今天第一对结婚的新人。 结婚登记口没人，他拉着冬醒走过去。 工作人员是个挺年轻的小姑娘，估摸着是刚开始上班，还在整理檯面上的物品，见到登记口来人后，抬头撞见陆擎，目光一亮，整个人都精神抖擞起来。 第598页 好久没见到这么帅的男人了。 「你们二位……是来结婚的吗？」 这话问得属实多余。 陆擎点头，声音淡淡，「是。」 「啊？」冬醒被他这回答吓了一跳，勐地扭头盯着他。 工作人员心里奇怪，眼睛却始终落在陆擎的脸上，笑得灿烂，「两位证件都带齐了吗？」 换成平常冬醒估计得用眼神制止工作人员的行为，但现在她没空，眼睁睁看着陆擎从随身的公事包里拿出户口本、身份证等等材料，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等会。 她的户口本似乎就在这里面。 陆擎将所有的证件全部放到工作人员面前，「麻烦你看看，是不是需要这些证件就可以了。」 工作人员一听他低沉磁性的嗓子，骨头都快酥化了，嗓音甜腻得不行，接过证件看了一眼，浑身有点僵硬。 这…… 这才刚满二十二岁就来结婚了？ 比她还小三岁呢。 见工作人员迟迟没有反应，陆擎耐心地又问了一遍，「这些证件齐了吗？」 「齐了齐了，可以办理结婚证了。」工作人员又看了一眼女方的年龄，好傢伙，虚岁才二十一。 「麻烦了。」陆擎礼貌地道谢。 「不用客气，这是我们的工作，先提前恭喜二位了。」工作人员这才把目光落在冬醒脸上，见她一脸的怔忪，心中更加疑惑。 「两位先填一下表格吧。」工作人员拿了两张一模一样的表格，其中一张十分殷勤地放在陆擎面前。 陆擎拿起笔。 冬醒这才真正反应过来了，一把将工作人员面前的证件全夺了过来，吓了工作人员一跳，「这位女士，你这是……」 虽然见过临到结婚来反悔的，但几乎都是因为吵架才会发生这种情况。 眼前这两人虽然年轻，但就像是互相深爱了许多年的老夫老妻了一般。 冬醒才懒得理会她，挨着翻看证件才发现，她的材料都在里面。 满脸愕然。 陆擎从她手里拿过证件，又递给工作人员，拿了另外的笔塞到冬醒手里，「快填表格了，后面还有人要办理结婚呢，耽误了人家不好。」 他们就在登记口站了一会儿的功夫，后面已经排了好几对年轻情侣。 冬醒被他这么一催，好不容易理清的思绪又混乱了，拿起笔看着表格，按着顺序协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才反应过来，伸手按住了陆擎正在填表格的手。 「不对啊，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先把话说明白了。」 「什么话？什么说明白了？」陆擎故作不解地道，「快点填吧，领完证再告诉你。」 什么叫领完证才告诉她？ 冬醒拽着他的手问：「今天早上就是你找我要户口本的是吧？」 陆擎看着她，强忍住笑意，温声哄圈，「小东西，有什么话等办完再说。」 冬醒被他弄得昏头胀脑的。 工作人员看着这一幕，心里愈发奇怪，怎么看都像是这个年轻男人在骗婚，秉承着负责任的态度问冬醒，「女士，你……是自愿的吗？」 第456章 番外一 户口本离奇失踪案(四) 眼前人是心上人 心上人是枕边人 —————————— 「不好意思，你先等一下。」冬醒觉得这事儿必须得搞清楚，站起身。 她伸手要去拿证件，陆擎及时阻止了她和她十指相扣，并对工作人员道：「我们的材料先放你这里可以吧？」 看来今天第一对结婚的愿望要泡汤了。 工作人员点点头，「可以的可以的。」 「谢谢。」陆擎微微一笑，拉着冬醒暂时离开了登记口。 找了个没人注意的地方，冬醒才将心中的疑惑一股脑地说了出来，「陆擎，这是怎么回事？你今天来登记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陆擎无奈嘆气，「你说错了，是咱俩登记。」 「是，是咱俩登记，但是你没告诉我啊。」别怪她没反应过来，因为一来她万万没想到陆擎真的拿了户口本，二来她虽然知道以后会登记结婚，但也没想过居然这么快，他才刚过完二十二岁生日，长辈都还不知道吧？ 冬醒哪里知道，早在许家和陆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除了冬醒，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那你现在知道了，」陆擎妥协了，「那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可是，可是……」冬醒纠结地说，「我还没和爸妈商量呢，还是陆阿姨，她知道吗？而且，这也太快了吧……」 虽然她早饭的时候还在感嘆陆擎从来没提过结婚的事情，但现在来得也太过突然了。 「许小姐，」陆擎挑眉笑了，自动忽略她前半句话，「咱们都多少年了？快二十年了，你不会还想拖到七老八十才结婚吧？」 「我知道，我没想过等那么久，就是，就是……」冬醒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 「你姐姐刚满二十就登记了，」陆擎不得已搬出了许夏梦，「你马上都二十一了，登记结婚不是很正常？」 「可是我还没毕业呢……」冬醒别别扭扭的，忍不住吐槽他，「哪有人在刚满结婚年龄的第二天就来登记的呀。」 搞得跟有多迫不及待似的。 第599页 陆擎见她垂着眼，小脸微红，心中爱怜得不行，拉过她的手十指相扣，「今天就成为我老婆不好吗？」 这句话说得冬醒心跳渐渐加速，就像是随时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抬眸看了他一眼，却被他眼眸的温度给烫化，垂着头，冬醒的脸也红了，只听见自己的鼓膜跟随着心跳的节奏一起聒噪着。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冬醒快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 陆擎闻言，故意凑近她，「那你要我怎么看你？」 「别看啦，你再看我我不登记了。」冬醒觉得他的眼神滚烫到炽热，抬手捂住他的双眼，绯红从脸颊一路蔓延到脖颈。 「好好好，我不看你了，」陆擎当然不允许不登记的情况出现，心情极好地配合她，「我闭眼了。」 冬醒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快撞到墙上啦。」 这么一拉，才想起来难怪他今天穿着这么正式的白衬衫，早上出门的时候还让她穿同款。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现在。 「所以我还是得睁开眼睛，」陆擎笑着，干脆微微弯腰一个公主抱将她抱起来，「先登记再说。」 他等这一天可等了太久了。 「你干嘛？」冬醒吓得抱紧了他的脖颈，又见周围好多人都在看着他们，更加不好意思了，「快放我下来，多丢人吶。」 陆擎笑得不怀好意，「你还知道害羞呢？」 「你再调侃我，我真的不登记了啊，」冬醒被他抱着，只能瞪着他以示抗议，「我都没告诉我爸妈呢。」 「是咱爸妈。」陆擎故意提醒。 「讨厌！」 —————————— 两人重新回到登记口的时候，工作人员笑眯/眯地将证件拿了出来。 「两位现在可以办理了吗？」 陆擎都没等冬醒回答，立马回答，「是的。」 冬醒看着他，心里直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工作人员打心眼里感嘆，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啊，还都这么年轻。 …… 过了一会儿后，两个小红本本，粘上了冬醒和陆擎的照片，男人唇边噙着浅笑，女人稍稍倚靠在男人的肩头，两人穿着同一款式的白衬衫，俊男美女着实养眼极了。 「两位是自愿结婚的吧？」出于结婚程序，工作人员还是问了一句。 陆擎点头，冬醒激动地手心都出了汗，也跟着轻轻点头。 只听见「哐当」两声，两个红本本上就分别戳上一个钢印。 冬醒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也跟着这两声晃悠了一下。 自己，就在今天，在陆擎二十二岁生日的第二天，正式嫁给了陆擎。 —————————— 由于小景霖早上破坏了老父亲的好事，原本制定的一家三口出游计划也被景初一怒之下取消了。 小景霖毕竟才四岁，还不明白为什么父亲突然变卦，疑惑地问：「爸爸，不是说今天要出去玩吗？」 景初看着这儿子就来气，他这好大儿已经不是第一次坏他好事了。 以往要么挑在刚开始的时候来，要么挑在完事的时候，今天倒好，正好选在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突然闯进来，吓得他差点软下去。 「作业写完了吗就要去玩？」景初面无表情地反问。 小景霖撑着脑袋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昨天妈妈看着我写完的。」 幼儿园的作业不多，练练字，算算十以内的加减乘除什么的。 景初被噎了一下，看向一旁蜷在沙发上吃水果的许夏梦。 许夏梦点点头，「确实是昨天就写完了。」 小景霖的眼眸中燃起希望的火苗。 作业写完了，那是不是就可以去游乐场玩了…… 不料，父亲接下来一番话彻底打碎他的幻想。 「写完了也不去，」景初扭头，目光严苛地盯着小景霖，「既然作业写完了，那就进行阶段性的强化体能训练。」 小景霖立刻垮下了一张脸，眼泪汪汪地看着许夏梦。 许夏梦也不管他懂不懂，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谁让你非要挑在最关键的时候打断你爸爸呢，妈妈想帮你也无能为力啊。 第457章 番外一 户口本离奇失踪案(完) 景初正在健身房陪着小景霖一起做体能训练的时候，许夏梦推门进来了。 见她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景初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走过去搂住妻子，低声问，「怎么了？」 许夏梦却看着一旁还在进行上肢练习的小景霖，感嘆一声，「时间过得真快啊，景霖都这么大了。」 景初觉得她有些奇怪，低头见她还握着手机，心里有了判断，「谁给你打电话了？」 「冬醒的电话，」许夏梦挥了挥手机，「她说她今天领证了。」 三年前她的婚礼上冬醒接到花束的场景似乎还歷歷在目呢。 「跟陆擎？」景初惊讶扬眉，这么快。 许夏梦有些好笑，「当然了，她不跟陆擎跟谁？」 「挺好。」景初不咸不淡地道，紧跟着看向小景霖，「可以了，下来吧。」 小景霖满头大汗地从运动器械上下来，哒哒哒地跑到许夏梦面前，「是小姨打的电话吗？」 「是小姨，」许夏梦摸了摸儿子的脸颊，却是对着景初说话，「他们怎么这么突然啊？今天早上打电话的时候还没说呢。」 第600页 景初拿过晾在一边的小毛巾，蹲下/身给儿子擦汗，他回忆起早上那通电话，心里明镜似的，却还是没在许夏梦面前挑明，「情到浓时自然就想结婚了，你嫌你妹妹快，也不想想你自己是什么时候结婚的。」 许夏梦看着他脸上不知名的骄傲神色，一脸莫名其妙。 「我可比你妹夫动作快多了。」 许夏梦无语，「这也能攀比？」 某个男人真是上了年纪反而越发幼稚了。 小景霖脸上的汗水被景初擦干净，又是一张未来肯定能蛊惑众多小姑娘的脸。 他抬起头，抓着许夏梦的衣角，好奇地问：「妈妈，小姨结婚了是不是就可以生小宝宝了？」 许夏梦：「……」 小景霖没顾得上老母亲的反应，高兴地说：「好耶，以后就有小宝宝和景霖一起玩了！」 景初的眉毛跳了跳。 让自己的儿子和陆擎的孩子一起玩？想都别想！ 再生一个还差不多。 「爸爸，你的表情怎么看起来怪怪的？」小景霖注意到景初的脸色不太好，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景霖，」景初的父爱泛滥了，摸了摸儿子的头，「你喜欢和小宝宝一起玩吗？」 小景霖欢唿一声，「我喜欢玩小宝宝！」 「那爸爸妈妈再给你生一个弟弟好不好？」 许夏梦：「？？？」 关我什么事啊？？？ …… 小景霖看着爸爸抱着妈妈进了房间，顺带还锁上了门，疑惑地沉思，为什么一定是弟弟而不是妹妹？ —————————— 用「稀里煳涂领了证」来形容冬醒真是一点没错。 等回到车上后，她觉得大脑还在嗡嗡作响，耳边还迴荡着民政局那个给他们办证的工作人员的恭喜声。 陆擎没有马上开车，见她两眼发直，忍不住问，「想什么呢？」 冬醒顺着声音转头，对上他的眼神，嘴巴张了张，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陆擎见她这副表情，干脆发动了车子，刚踩上油门，就听见冬醒开口了，「等等。」 他又踩下了剎车。 冬醒没注意陆擎一脸无奈，冲着他摊开手心，「结婚证给我瞅瞅。」 「你刚刚都捧着看了一路了，还没看够？」陆擎慢悠悠地道。 冬醒一听急眼了，「结婚证哪里看得够？」 「有什么好看的。」陆擎就是藏着掖着不给她看。 冬醒不肯放弃，「哎，结婚证上也有我的名字好不好，有一本是我的，凭什么不给我看？」 「很简单，」陆擎伶牙俐齿地反击，「办证时候的工本费九块，复印费两块五，还有拍照的三十块都是我掏的钱。」 冬醒在心里腹诽，说好的结婚只要九块钱呢。 「行行行，我给你。」她从钱包里抽了张五十，往方向盘上一拍，「不用找了！」 陆擎被她猴急的模样逗笑了，将钱一丝不苟收好，「既然许老闆如此慷慨，那我就勉为其难给你看看吧。」 话毕，拿出结婚证，递给她。 冬醒美滋滋地接过，打开欣赏两个人的合照。 「安全带繫上。」陆擎提醒她。 冬醒只顾着盯着照片傻笑，没搭理他。 「都说一孕傻三年，」陆擎嘆气，倾身过去给她扣安全带，「这才刚结婚就开始傻了。」 冬醒没理他，沉浸在自己的盛世美颜中。 等车子上了主路后，车速便慢慢放缓下来。 冬醒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捧着结婚证嘿嘿直乐。 很快，他的手机响起来。 刚拿到结婚证的时候，冬醒就打电话通知了许夏梦，而陆擎，则是只告诉了司临。 他们相信，过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们领证结婚的消息。 看看，这不就来了么。 冬醒接电话是指望不上了，陆擎开车，只能戴着蓝牙耳机接电话，最先打来的是陆母。 紧跟着是许母，步盛，陆挚…… 所有的亲朋好友都打来电话询问。 而陆擎回復的，也从头到尾只有一句话。 「是的，我们结婚了。」 至于为什么不打给冬醒，只怕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预料到了她现在这种傻乎乎的状态…… 车子在车流中缓慢前行的时候，冬醒终于从臭美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合上了结婚证，交还给陆擎。 陆擎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将结婚证收好，「看够了？」 「我觉得结婚证上还是我好看一些。」 陆擎瞥了她一眼，抬手捏了下她的脸，「是，老婆大人。」 这个称谓对冬醒来说有点陌生，听进耳朵里弄得心脏扑腾乱跳。 这也属实正常，她和陆擎在一起这么多年，平时的称谓都是她叫他阿擎，他叫她小东西，并没有像那些热恋中的情侣一样，还没结婚就老公老婆地叫上了。 所以陆擎这一声「老婆」在冬醒耳朵里刺痒得很，又新鲜，又刺激。 「明明就是某人偷了我的户口本，还不承认，陆擎，你怎么撒谎脸都不红的啊。」冬醒嘟囔了句。 陆擎挑眉，「我是给你留面子。」 冬醒一听这话就奇怪得很，「什么叫给我留面子？」 红灯了，车缓缓停下。 第601页 陆擎眉眼含笑，「户口本可是你让我拿的。」 「你继续编。」冬醒当然不相信。 「真的，」陆擎唇角笑容越发的大了，「今早上我来找你的时候，你嘴里一直喊着户口本，我问你拿户口本干甚，你说你要和你的阿擎结婚，既然你都这么自觉了，我能不满足你的心愿？」 「你说什么呢？」冬醒恨不得掐死他，「陆擎，你是真的会颠倒黑白啊？谁喊着户口本了？谁要主动和你结婚了？你这个人——唔……」 剩下的话被陆擎压下的薄唇堵了个瓷实。 冬醒所有的反驳在他的吻落下的瞬间化为乌有。 他贴着她，唇与唇之间的厮磨，是爱人间最真挚的情感表达。 当他的气息钻入她的感官和口腔，有一瞬间冬醒觉得自己落下泪来。 这么多年，她终于还是嫁给了他。 直到后面车辆一声鸣笛，才将两个人分开。 陆擎的唇角扬起漂亮的弧度，坐直身子，揉了揉她的脑袋后启动车子。 冬醒羞红着脸，扭头看着车窗外，心脏却因他刚刚的深吻还在咚咚咚狂跳不止。 从此刻起，她又多了一个身份，陆太太。 冬醒忍不住抿唇一笑。 陆擎侧头看了她一眼。 谁主动要求结婚的不要紧，重要的是，水到渠成，修成正果了。 也不枉费这两世以来的等待。 第458章 番外二 办公室pl/ay(一) 柴米油盐酱我茶 ——陆擎 ——————————陆擎大学毕业后，接替了陆挚的位置，成为陆氏企业新一任的执行总裁。 而冬醒也依照当年陆母和许母签订的协议，成为了陆氏企业的一名员工，不过当然是从头开始那种。 两个人对外隐瞒了关系，全公司上下没人知道新任总裁和一名新入职的不起眼的小员工是夫妻关系。 工作后的第二年，冬醒升职了。 有了单独的办公室。 她虽然还是一名职位不怎么高的经理，但在陆氏的工作并不枯燥，甚至说还很繁忙，有时候她也会看到陆擎经过，众星拱月一般。 还记得陆擎刚上任那会儿，公司上上下下都是对他的质疑声。 然而这才不过一年，陆擎就将陆氏管理得井井有条。 事实上，他确实比陆挚更适合做一个上位者。 这天下午正在翻阅资料的时候，市场部有个年轻女孩儿来找她，说话支支吾吾的。 「怎么了小林？」冬醒向来待人和善，见状便问道。 「许经理，有人找你。」小林的年纪其实比冬醒还大些，但冬醒的职位却比她高出不少。 「有人找我？」冬醒合上资料，「谁啊？」 「是个很高很帅的男人，」小林描述得模模煳煳的，「他就在外面。」 冬醒根据小林的形容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也没想明白这个很高很帅的男人是谁。 直到她跟着小林走到工作间外的走廊上，一眼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男人身长玉立地站在落地窗前，手上抱着一束花。 「陈珏？」太多年没见，冬醒有些犹豫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陈珏转过头来，「班长，是我。」 「你回来了？」冬醒有些不敢相信地道，「这么突然。」 陈珏走上前，将花束递给她，「是，我上午的飞机，刚到。」 「啧啧啧，」冬醒围着他转了几圈，「好几年不见，又帅了不少。」 陈珏出国留学后，每逢节假日两人会互相道贺，但都是出于朋友间的问候，陈珏知道她和陆擎在一起后，明白自己的心思终究得不到回应，干脆收了那份心思，只以朋友相称。 陆擎一开始知道还吃了好久的醋，后来也就渐渐不在意这件事情了。 他虽然不待见陈珏，但也知道陈珏是个君子，绝对不会做出挖人墙角的事情。 不过他知道陈珏是什么样的人，可不代表市场部的人知道。 纷纷探了个脑袋到走廊上来凑热闹。 「我一回国就听说你现在在陆氏上班，前来祝贺你一下。」陈珏微笑道。 冬醒一直没告诉他自己工作上的事情，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谢谢，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六年不见，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陈珏问完后，突然发觉自己问得属实有些多余，笑了声，「有陆擎在，应该过得很好吧。」 「我很好，你呢？」冬醒点点头，「怎么突然回来了？」 「学业进修完成，爷爷又生病去世，」陈珏的笑容里泛起些许伤感，「我留在异国他乡也没什么必要。」 冬醒想起前两天新闻报导陈老爷子因病逝世的消息，安慰道：「人死如灯灭，你也不要太难过。」 陈珏还要再说什么，身后凑热闹的市场部员工里，有人大胆地问道：「许经理，这是你的男朋友吗？」 冬醒刚要解释，陈珏就开口了，「许经理不是那么好追的，我知难而退。」 众人一脸失望的表情。 冬醒笑着看他，「在国外这么多年，找到另一半了吗？」 陈珏摇摇头，苦笑一声，「冬醒，你要知道，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 冬醒明白他的意思，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602页 两个人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身后的员工们还在叽叽喳喳。 紧跟着，一道男人的声音扬起，是冬醒最熟悉的。 「都不用工作吗？」 温凉的嗓音，清淡如水，细听却有种彻骨的冷。 所有人都停止了说笑，在见到从电梯口走来的那道伟岸的身影后纷纷大惊失色，「陆总……」 他高大的身影显得整条走廊都狭小逼仄，如此一来，更令人如临大敌。 冬醒没料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陆擎打了个照面，他不是出差去了吗？ 好几天没看到他了，冬醒的心里有一瞬是高兴的，但对上他那幢晦暗不明的眼眸时，心里就「咯噔」了一声。 下意识将手里的花束往身后藏了藏。 「冬醒，那我就先走了，」陈珏就跟没看到陆擎似的，朝着冬醒温声道，「家里还有些事情。」 「好，」冬醒紧紧攥着花束，「有空再见。」 两人说话的时候，陆擎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 「许经理，上一个季度的报告要在明天一早发给我。」 「什么？」刚目送陈珏离开的冬醒闻言，震惊地转过头瞪大双眼看着他。 陆擎身旁的助理周淮也愕然。 「这怎么可能？我才整理了两天——」 「所以，今晚你要加班，就算做一个通宵也得给我赶完。」陆擎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最后补上了句，「没完成的后果，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冬醒气得简直想掐死他。 「还有你们。」陆擎这才将目光扫视了一圈。 他这么一扫不要紧，吓得市场部的员工们都战战兢兢的，生怕一句话落下来自己就得捲铺盖走人，相比起上一任老闆陆挚，眼前的陆总其实更加严苛无情。 冬醒见状当然着急，还没等陆擎继续说完就赶忙替她们求情，「这事儿跟她们没关系，是我的原因。」 陆擎扯回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依然沉凉，冬醒心中又是一个激灵。 员工们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良久后，陆擎才不徐不疾开口，嗓音淡凉，「下不为例。」 话毕，转身就离开了。 市场部的所有员工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双腿都泛软了，逐一安慰她们后，冬醒回到了办公室。 看着满满一桌子的报告，她眼角都快发直了。 陆擎不会真的这么狠心吧？ 第459章 番外二 办公室pl/ay(二) 我今天吃了醋熘鱼，鱼熘走了。 ——陆擎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下班了，她巨大的工作量还是没有肉眼可见的减少，想了想，冬醒决定直接给周淮打电话。 周淮接得很快。 「周助理，陆总不会是要动真格的吧？真要我明天一早就交给他？」冬醒着实是不想通宵工作。 周淮是知道冬醒和陆擎的关系的，闻言也有些为难，「恐怕是这样的，陆总向来不会拿工作开玩笑。」 冬醒满脸沮丧地挂了电话，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又在资本家的剥削下失去了周末的快乐时光，心中顿时升起不见天日的悲凉感。 正在自我哀悼的时候，桌上的座机又响了，还是周淮。 冬醒又好像看到头顶的乌云正在飘走，欢快地接起电话，「是不是陆总改主意了？」 周淮默了默，还是将残忍的事实告诉了她，「陆总吩咐，让你来他的办公室。」 （此处唿应章节名） 今天是难得的周五，冬醒自然不想在加班的暗无天日中度过，所以周淮的这通电话，让她看到了希望。 或许，她可以到陆擎的办公室里撒个娇，耍个赖什么的，这样子是不是就能放过她了？ 只要再过三分钟就是下班时候，到时候她在他面前撒娇，那就完全是私人行为私人时间了。 但如果，他叫她去办公室就是为了斥责她今天上班时间还和陈珏见面的事情呢？ 那也不对啊，是陈珏来找她的，她总不能将人家拒之门外吧？ 冬醒盯着报告，脑浆子都快想飞出来了，她在猜测陆擎叫她去办公室的每一种可能。 每一种都离不开他下午最后看她那一眼时候的冷冰冰的脸，想到这里，她就全身发寒。 不过不管他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只要下班时间一到，他在用工作上的事情来训斥她，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了。 这三分钟过得十分折磨。 她撇开眼不去看墙上的挂钟，只希望时间能快点过去。 然而下一秒，桌上的座机又响了，划破了她鸵鸟一样的想法。 冬醒马上抓起话筒，刚「餵」了一声，就听见电话那头男人微愠的嗓音，「怎么还在办公室？马上过来。」 「哦。」冬醒心神俱裂地放下话筒，一阵哀嚎，完了完了，听听这语气，听听这嗓音，百分之百是要兴师问罪了。 她倒不是怕他生气，只是怕他误会。 冬醒又瞄了一眼时间，还有一分钟。 她龟速般地站起身，慢吞吞地朝着陆擎办公室的方向去。 好不容易走到他办公室外，不成想正好看到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周淮，心肝颤儿地拦在他面前，「你怎么下班了？」 以往不是陆擎什么时候下班他什么时候下班的吗？ 第603页 周淮嘻嘻一笑，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办公司，压低了嗓音，「难得今天陆总心慈手软，让我早点下班。」 一听这话，冬醒只觉得头髮丝儿都竖起来了。 陆擎对周淮心慈手软，对她就肯定大卸八块了。 他都把亲信打发走了，八成是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想好好教训教训她吧？ 周淮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低声说：「快进去吧，别让陆总久等了。」 冬醒只能眼睁睁看着周淮进了电梯。 在办公室外徘徊了许久后，她终于鼓足勇气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男人低沉的声音，「进。」 深深吸了一口气，冬醒才推门而入。 入眼的是落地窗外大片的夜色，万丈霓虹活跃了秋夜的颜色。 陆擎正在处理公务，今天他穿的黑色衬衫，领带也打得一丝不苟。 看着黑如乌鸦的他，冬醒的心沉了沉。 见她进来了，陆擎瞥了她一眼，低头继续看文件。 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大笔一挥签上名字。 冬醒见状以为他要和她说话了，却见他又拿起另一份文件，继续翻看。 冬醒：「……」 这是让她来罚站的？ 冬醒抬眸瞅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已经过了下班点。 她朝着不远处的沙发挪过去，一屁/股坐了下去。 还没等捂热，就听见陆擎严苛地道：「让你坐了吗？」 「啊？」冬醒愕然。 他却一直看文件，没和她对视。 冬醒摸不准他的想法，起身走到办公桌前，「那你叫我来干嘛？」 陆擎没搭理她，又拿了份文件继续处理。 冬醒有点无聊，东摸摸西瞅瞅。 「我的办公室路途有那么遥远吗？」突然，陆擎再度开口。 「啊……」冬醒本来想摸摸他挂在一旁的西装外套，闻言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赔笑，「我得先处理好手上的工作啊。」 陆擎盯着她，幽暗的眼眸隐隐窜过一抹光亮。 冬醒磨磨蹭蹭到他对面的椅子上，笑嘻嘻的，「阿擎，我能坐了吗？」 也不知道哪个字取悦了他，陆擎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后，唇角隐隐有了笑。 冬醒这才放下心，整个人陷入宽大的椅子里，嘴上叭叭个不停，「现在是下班时间了，下班的意思就是，我现在主要身份是你妻子，你不能再像训斥下属一样训斥我了。」 陆擎没吭声。 冬醒心里没底，又解释道，「下午你看到的呢，其实是因为陈珏刚回国，听说我在这里上班，就来祝贺我，你知道的，我跟他啥也没有，清清白白。」 陆擎还是没说话，任由她为自己辩解。 「还有啊，你别摆个臭脸，」冬醒见状越发没完没了，「你看看那些女孩子，脸都被你吓白了，以前被大哥吓，现在还得被你吓，她们容易吗？」 陆擎放下手里的文件，将桌子上的杯子递给她。 冬醒正好叭叭得口干舌燥的，接过杯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还不忘舔了舔湿漉漉的嘴唇，「谢谢陆总抬爱。」 放下杯子的时候，陆擎合上文件，微微扬眉，「说完了？」 冬醒眨了眨大眼睛，点头。 陆擎起身拿杯子去接水，冬醒摸不准他到底想什么，不敢轻举妄动，就躺在椅子上老老实实等他回来。 他接了杯水，经过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不动声色反锁了门。 门上锁的声音很微弱，冬醒坐的位置隔得又远，没听见。 （你们想先看陆母还是陆挚还是步盛的故事呢？） 第460章 番外二 办公室pl/ay(三) 我想像着跟你的一万种未来氤氲而成的诗，不是我想表达的词，毕竟想见你，才是我的意思。 —————————— 重新回到位置上，陆擎将杯子放回原位。 「报告完成了吗？」陆擎抬手松了松领带，眉梢却悄然染上别有用心。 冬醒一听这话小脸就垮下去了，咬了咬嘴唇，楚楚可怜道：「陆总，报告内容那么多，我就算今晚加班到猝死都完成不了。」 陆擎朝着她伸手，「过来。」 冬醒便主动绕到他面前，扯着他的一只胳膊晃啊晃，「你再多宽限我几天呗？」 陆擎抿着嘴唇，不语。 「你是不是生气了？」冬醒瞅着他的表情，「我都跟你解释了呀，不知道陈珏会来。」 「撒娇没用，现在是在公司。」陆擎似笑非笑。 冬醒干脆坐到他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公司怎么了？现在是下班时间，你还要用上司的身份压我啊？」 陆擎一双黑如曜石的眼眸盯着她。 冬醒认命，「行行行，就当我色/诱你这个上司了好不好？」 说着，朝着他的薄唇「mua」了一声后，火速离开。 「这样就完事了？」陆擎微微抬眸。 冬醒闻言瞪了他一眼，「陆擎，我已经很低声下气了，你别太得寸进尺。」 「那你继续回办公室加班。」陆擎说着推开她。 「别呀别呀，」冬醒一听急了，马上收回刚刚的不良态度，伸手将他搂得更紧，「今天是周五，你还真捨得让我加班？」 「当然捨不得。」陆擎结实的手臂顺势搂上她的纤腰，盯着她，脑海里又不经意窜过下午她和陈珏面对面站着的模样，心里不舒服得紧。 第604页 虽然他知道她和陈珏没什么，但听到员工问她陈珏是不是她男朋友的时候，他心里还是生了怒气。 看来，关系不能再继续隐藏下去了。 冬醒不知道他竟然想了这么多，主动靠近他，低声细语，「那我们回家好不好？」 「不好，」陆擎唿吸着她发间的清香，放低了语气，沉沉嗓音却黏含着肆无忌惮的情慾，圈住她的手臂微微收紧，他的薄唇轻贴于她的面颊，低声命令，「衣服脱了。」 冬醒吓得一个激灵，微微推开他，满眼不可置信。 「不想加班的话，就脱衣服，」陆擎轻轻浅浅地笑着，声音却威胁十足，「现在。」 冬醒这才反应过来，快速站起身，「你开什么玩笑，这里是办公室，你飢不择食也得选对地方。」 今晚并非所有员工都放假，还有几个部门的人都在，她来的时候还看到销售部总监在布置任务，万一到时候他再推门进来汇报个工作怎么办？ 「你不是说下班了？」陆擎的大手覆上她的腿，今天的她穿得干练十足，浅粉色收腰衬衫，米色a字裙，裙下是浅肉色丝袜，摸上去手感柔滑，还沁着一点凉意，是她肌肤的温度，让他爱不释手，渐渐上移，「更何况，床上，车里，阳台，卫生间，厨房……我们哪里没试过？」 见他越说越没谱，冬醒全身都绷紧了，抬手就捂住他的嘴。 第461章 番外三 陆泊珩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 婚后第二年，冬醒怀孕了。 医生说，已经两个月了。 由于平常都有做措施，冬醒便推算了一下时间，正好是那次在办公室里怀上的。 「……」 果然，刺激总是和意外并行。 …… 转眼八个月过去，天儿热了起来，时间流逝得不着痕迹。 冬醒生了。 正正好好六斤的男孩，顺产。 她和陆擎都没有主动问过医生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觉得顺其自然就好，但…… 这会儿看着护士怀里闭着眼睛的儿子，陆擎心情有些复杂。 其实，他私心里还是更想要个女儿来着。 毕竟女儿是小棉袄嘛。 很快，冬醒被推了出来。 陆擎顾不得再去看孩子，立马上前去照顾妻子。 守在病房外的还有许父许母，陆母，卫嘉夫妇和司临夫妇。 哦，还有许久未见的陆挚。 已经怀孕五个月的许夏梦和景初带着小景霖还在来a市的路上。 等到冬醒出来的那一刻，原本还在激动于孩子出生的家长们，全都围到病床前。 护士便抱着孩子去洗澡。 「小东西，」陆擎伸手拨开她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头髮，爱怜地道，「辛苦了。」 冬醒累得不行，迷迷煳煳间，只看到他的眼眶似乎红了。 病房里很是热闹，当属许母最为激动，当孩子被护士推进来的时候，她恨不得立马就抱在怀里，最后还是护士提醒她最好让孩子躺下来，她才恋恋不捨地放了手。 刚生完孩子的冬醒有点狼狈，所以病房里除了陆擎是唯一的男性外，其他的全是女性，许父，陆挚，司临，步盛和刚来的景初都被赶了出去。 只有六岁的小景霖被破例允许留在病房里。 陆擎尽职尽责地照顾冬醒，没去瞧旁边婴儿床里的儿子一眼。 许母见状，对这个女婿更加满意。 刚生产完的人不适合说太多话，卫嘉他们来看了之后寒暄几句就离开了，最后病房里只剩下了陆擎、许夏梦和陆母、许父许母。 外加一个守在婴儿床边逗弄弟弟的小景霖。 陆母准备了不少喜糖，就是为了孩子平安出生后给大家沾沾喜气，恨不得整个医院的人都能吃到，上楼下楼的也不嫌累。 许母想着冬醒刚生完还没下奶，便和许父回去给女儿煲些下奶的汤送过来，反正有陆擎始终在医院陪着，他们也放心，便赶忙去选煲汤要用的食材了。 这些人走了之后，病房可算是安静下来了。 冬醒躺在床上，虽然有些虚弱，但心情像是终于完成了任务似的轻松。 陆擎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轻声问：「是不是很难受？」 冬醒想点头，想了想还是摇摇头，笑道，「不难受。」 孕育和他的孩子，这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陆擎便没说话了，只是摩挲着她的手背。 「是男孩儿啊。」冬醒侧头看了一眼旁边不远处的婴儿床，小景霖正在许夏梦的陪同下逗着孩子。 陆擎神情淡淡的，「是。」 「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冬醒觉得有点奇怪，「男孩不好吗？以后还能继承家业。」 「好是好，」陆擎看起来别别扭扭的，「但我还是更喜欢女儿。」 冬醒无语。 许夏梦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嫉妒。 这个妹夫比她家那个好，她家那个说什么都不要女儿。 她一手牵着小景霖一手扶着腰走过来，坐到冬醒身边。 陆擎见状，赶忙起身给她让位置，把婴儿床推了过来。 小婴儿闭着眼，两只小手藏在婴儿服里，粉嘟嘟的可爱极了。 第605页 「感觉怎么样？」许夏梦不敢再多逗孩子，生怕他哭闹。 冬醒看着她笑了，「我现在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终于知道女人生孩子有多不容易了，不当妈永远不知道当妈的辛苦，太难熬了。」 许夏梦摸着肚子，「我生孩子的时候你不是不信吗？现在总信了吧？」 「信了信了，」冬醒无奈，「这孩子出来得太快了，我连无痛都没来得及打。」 「这孩子长得粉粉嫩嫩的，五官也好看，不像景霖刚出来那会儿，皱巴巴的，丑哭我了。」许夏梦一想起六年前生小景霖的场面，至今不敢相信刚出生的孩子居然会这么丑。 「你也不怕景霖听见，」冬醒听着许夏梦的亲妈吐槽直想笑，无奈地看了一眼婴儿床边的小景霖，好在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小弟弟身上，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景霖现在也是个小帅哥啊。」 「现在好看是好看，反正他刚出生的样子我这辈子忘不了，」许夏梦嘟囔，「只希望现在肚子里这个能好看点。」 冬醒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腹，「哎，姐，你没问医生肚子里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没问，」许夏梦想想都来气，「景初说不要女儿，你说他怎么就重男轻女的观念这么严重呢？」 也不知道景初到底怎么想的，从她怀上二胎起，天天在她旁边念叨儿子儿子的，许夏梦都怀疑要是问了医生是个女儿的话，景初会不会让她打掉。 「我倒觉得姐夫不是重男轻女，」冬醒神神秘秘地笑了笑，「不问也好，就跟开盲盒似的。」 「我觉得男孩儿女孩儿都无所谓，只要健健康康的就行了，不过啊，我更希望是个女孩儿，儿女双全的，多好。」 她已经有景霖一个儿子了，再想要个女儿不过分吧？ 然而五个月后，许夏梦就会明白，景初天天往她肚子里灌输儿子的思想，不是没有道理的。 两姐妹在这边说着话，那边小景霖和陆擎在大眼瞪小眼。 小景霖趴在婴儿床边，看着沉睡中的小婴儿，问一旁的陆擎，「小姨夫，弟弟叫什么名字呀？」 「陆泊珩。」陆擎虽然更喜欢女儿，但生都生下来了也没办法，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陆泊珩是冬醒刚怀孕那会儿许父给取的名字，因为没问性别，两家人男孩儿女孩儿的名字各取了一个。 最后商讨出来的结果就是许父取的陆泊珩全票胜出。 陆泊珩，寓意为淡泊名利，君子如珩。 至于女孩儿的名字就暂时搁置一边吧，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能够用上。 第462章 番外四 后来 一个人爱上小溪，是因为没有见过大海 可我已见过银河，但我只爱一颗星 —————————— 1 许夏梦怀二胎后，最常问小景霖的一个问题就是，你希望妈妈生个弟弟还是妹妹？ 小景霖不愧是景初的儿子，和爸爸的想法一样，每次许夏梦问，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弟弟。 许夏梦：「……」 看在大儿子的脸这么帅的份上，许夏梦决定忍了，和蔼可亲地问，「景霖，你不喜欢妹妹吗？」 小景霖沉吟了一会儿，说：「妈妈，我喜欢妹妹。」 许夏梦奇怪了，「那你……」 小景霖又慢悠悠地补充了后半句，「但我更喜欢弟弟。」 「为什么？」许夏梦不死心地继续问。 那时候冬醒的孩子已经出生了，小景霖很喜欢这个表弟，他想起表弟刚出生的时候躺在婴儿床里小小一只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妈妈，我想玩珩珩弟弟，但是小姨夫不给我玩，所以我想妈妈再生个弟弟给我玩。」 许夏梦气得回娘家住了一晚上。 谁知当晚，许母看着她的肚子，笑道：「夏梦啊，你这肚子尖尖的，应该又是个男孩儿。」 「……」 哪怕丈夫，儿子，母亲都认为是个男孩儿，但许夏梦不信邪，直觉告诉她，肚子里肯定是个女孩儿。 她开始给女儿准备漂亮的小衣服和小鞋子，甚至连还给女儿取了个名字，叫景棠。 景初没反对她这个行为，甚至还陪着她一起准备。 生产那天，许夏梦在进产房前，最后问了一次小景霖希望肚子里的孩子是弟弟还是妹妹。 小景霖说，弟弟。 许夏梦还要说什么，小景霖又开口了。 「妈妈，如果是弟弟的话，这样我，弟弟，还有爸爸，就可以一起保护你了。」 …… 也许是因为已经生过一次孩子，许夏梦的二胎生得很快。 听见婴儿啼哭的那一瞬间，她半撑着身子满心期待地问：「医生，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医生笑眯眯的。 许夏梦瞅着她的表情，仿佛已经看到儿女双全在向自己招手。 谁知下一秒，医生将裹着小被子的婴儿抱到她面前，「恭喜，是个男孩儿。」 「……」 许夏梦鼓起勇气看了一眼小儿子，比小景霖出生的时候好看了不少。 她不死心地掀开小被子看了看，确实是个男孩儿。 虽然不是女儿有点失望，但想起生产前大儿子的那番话，许夏梦觉得，两个儿子似乎也很不错。 小儿子的名字，是在出生后的第三天才定下来的。 第606页 许夏梦执意要给小儿子取自己想的名字，谁也拗不过。 好在景棠是个男孩儿女孩儿都适合的名字，其他人也就任由她去了。 —————————— 2 小泊珩出生的第二年，司临和卫嘉，步盛和赵倩倩一起办了婚礼。 不过这两对夫妻的起点虽然一样，进度却不太一样。 婚后不过半年，赵倩倩就怀孕了。 是个男孩儿，取名为步知。 孩子生下来的瞬间，赵倩倩就累得昏了过去。 这可吓坏了步盛，之前经过医生同意，他是要进产房陪着赵倩倩生产的，医院也比较主张这么做，目的就是让丈夫亲眼目睹妻子有多辛苦。 按照生孩子前制定的方案，步盛是要亲自餵婴儿剪脐带的。 为此，他特意反覆地练习许多次，就是为了能给孩子打个漂亮的肚脐结儿。 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 赵倩倩的昏厥让向来波澜不惊的步盛吓得连剪刀都顾不上拿了，光顾着妻子去了，一时间把孩子忘了，扯住医生差点把他掐死。 那是步盛二十五年来第一次惊慌失措。 医生连声安慰他，你太太只是太累了，没事，请放心。 步盛这颗心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等他再想起孩子的时候，转身去看，孩子都被护士抱去洗澡了。 司临知道步盛当爸爸的消息后很是不屑，都是同一个时间结婚的，凭什么这傢伙这么快，搞得就跟他不行似的。 回家就要向卫嘉证明自己很行。 卫嘉成功在一年后生下一个男孩儿，取名为司烨。 —————————— 3 陆氏在陆擎的经营下愈发蒸蒸日上，他出差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有时候一走就是好几天。 陆擎虽然也想带冬醒一起去，但奈何小泊珩年龄还小，冬醒不忍心将他丢给奶奶和姥姥姥爷，只好留在家里照顾儿子。 不过陆擎每次回来，都会给冬醒和小泊珩带各种各样的礼物。 这一晚，陆擎终于又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钻进被窝，搂着冬醒感嘆，还是家里的床舒服。 几天不见，冬醒自然想他想得紧，整个人温顺地窝在他怀里，像只慵懒的猫，陆擎血气方刚的，搂着她自然而然就热血沸腾。 冬醒有点紧张，说这个点估计小泊珩还没睡着。 陆擎从景初那里知道了小景霖曾经干的好事，以防万一，下了床去小泊珩的房间看了一眼，瞅着儿子睡得正香，回来后把房门关上，热情如火地将冬醒搂进怀里，「泊珩已经睡着了。」 说着，大手变得不安分，逗得冬醒娇/喘连连。 两人正渐入佳境时，房门就被小泊珩推开了。 陆擎吓了一跳，赶忙停住脱衣服的动作，脸色黑了下来。 冬醒更是愕然，一脸尴尬地穿好睡裙。 小泊珩揉着眼睛迷迷煳煳地爬上床，顺理成章地躺在冬醒和陆擎中间，一边抱了只胳膊，奶声奶气地说，「我要和爸爸妈妈一起睡，爸爸，泊珩都想你了。」 陆擎虽然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儿子，简直哭笑不得，但也只能作罢。 小泊珩躺在两人中间，闭上眼睛，许久后含含煳煳地说，「爸爸妈妈，等我睡着之后你们再把我抱回房间睡觉觉吧，要不然你们怎么给我生小弟弟和小妹妹啊。」 冬醒蓦地瞪大了眼睛，看向陆擎。 陆擎却忍俊不禁。 等到小泊珩睡着后，陆擎轻手轻脚地将他抱回了房间，终于可以和老婆做/爱做的事情了。 …… 陆擎终于餍足，冬醒却累得气喘吁吁，趴在床上只剩下喘气儿的力气。 他看见她美丽的后背，贪恋让他又忍不住俯身上去。 冬醒娇声抗议，陆擎却像只不知疲倦的豹子。 热吻落下时，冬醒箍住了他的脸。 他们以往这种时刻都会做措施，但今天陆擎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就范。 「泊珩都说了，让我们给他生个弟弟妹妹，」陆擎低笑，「省得他总羡慕景霖有弟弟玩。」 话毕，风雨又起。 —————————— 4 小司烨出生后的第三年，卫嘉带着他去见了阿芜。 那天是阿芜的祭日。 墓园里静得可怕，只有她和小司烨一轻一重的脚步声。 却不成想，在阿芜墓前看到了卫海。 他还是捧着一束白玫瑰，神色比几年前见到他更苍老了许多。 卫嘉牵着小司烨，身后跟着司家的保镖。 司临继任了总裁的位置，没办法天天陪伴妻儿，知道卫嘉要来祭拜阿芜，赶忙配了几个保镖保护她和小司烨的人身安全。 卫嘉本以为，再见到卫海，依然会像以前那样对他憎恨无比。 可现在看到他，她的心里竟然没有任何波动。 「妈妈，他是谁？」小司烨抓着妈妈的手，好奇地看着两米开外的卫海。 「不认识。」卫嘉牵着他走过去，淡淡地回答。 「嘉嘉，这是我孙子？」卫海看见小司烨很是惊喜，走上来就要拉他。 小司烨往卫嘉身后躲了躲，后面的保镖立刻上来阻止了卫海的行为。 「妈妈，这个老爷爷看起来好奇怪。」 第607页 保镖将卫海拦在距离母女二人两米开外的距离。 「卫海，」卫嘉的神色十分平静，盯着卫海一字一句地说，「尽管我不想承认，但血缘关系确实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卫海原本被阻拦后有些激怒的神色慢慢变了，卫嘉从他眼底看到了期盼的光。 她冷笑了一声，「我不否认你是我的父亲，但也不代表我会原谅你，包括我的孩子，他和你也没有任何关系。」 卫海的表情一变。 「把他带走，」卫嘉抬手，「告诉墓园负责人，以后这个人来，不允许放行。」 「是，夫人。」 卫海盯着小司烨，还要说什么，却被保镖捂住了嘴，往墓园门口拖去。 卫嘉牵着小司烨走到阿芜的墓前。 阿芜依旧像很多年前她和司临来这里时一样的年轻，只是墓碑上的照片歷经了风吹雨打，有些斑驳了。 「妈妈，」小司烨看着卫嘉将怀里的白菊放在墓碑前，感受到了她身上悲凉的气息，轻声问，「里面躺着的，是外婆吗？」 「是的，阿烨，」卫嘉深深吸了口气才将眼泪憋了回去，「里面是外婆。」 「为什么外婆会躺在这里呢？」 「因为外婆睡着了。」 「外婆要睡多久？」 「很久很久。」 …… 卫嘉看着墓碑上阿芜的照片，握紧了小司烨的手。 照片上的阿芜笑得温柔动人。 「妈妈，我终于明白了，只有做了母亲，才能真正放下心中的仇恨。 我虽然不恨卫海，但我也绝不会原谅他。」 —————————— 5 冬醒和陆擎结婚的第五年，她又怀孕了。 挺着大肚子，超级爱吃酸的，无酸不欢。 这可忙坏了陆擎，大小超市近乎所有的酸食都给她搬回了家。 这一胎比起头胎要辛苦许多，陆擎伺候得更加尽心尽力，亲力亲为。 晚上，冬醒好不容易不折腾了，他才躺下。 冬醒难受得在他旁边直哼哼，嘴上不停地责怪为什么不是男人生孩子。 陆擎任由她发牢骚和折腾，这在他认为，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了。 只是看着他难受，他也着实心疼。 轻轻搂过她，伸手为她轻抚胸口，希望她能好受一些。 在陆擎温柔的安抚下，冬醒总算是舒服了不少。 「相比之下，泊珩实在是太乖巧了。」冬醒靠在他怀里，摸着肚子吐槽。 小泊珩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安安静静的，什么孕吐泛酸的事情更是从未发生过，不像现在这个，天天闹腾。 陆擎满脸心疼，将她搂紧，大手覆在她手上，轻嘆，「我现在每一天都提心弔胆的，上个班都不安生，小东西，要不然住院吧，大不了我每天在医院陪你，又不是没陪过。」 「没事的，」冬醒笑着往他怀里钻了钻，「医生不是都说了，这是很正常的妊娠反应，你就放心好了。」 陆擎笑道：「只有你从产房顺利出来了，我才能真正放心。」 冬醒仰头盯着他，主动凑过去吧唧了一口，「有你陪着我真好。」 陆擎的面色有些不自然，轻咳了声，「这个时候你别勾引我。」 二胎还没过头三个月，医生说了不宜做/爱做的事情。 「谁勾引你了，我儿子不比你帅多了？」冬醒一脸的骄傲。 陆擎捏了捏她的脸蛋，「有了儿子忘了老公是吧？」 冬醒得意地笑了，「我估计这肚子里还是个男孩儿。」 这次她这么爱吃酸，男孩儿没得跑了。 说着，又伤感起来，「这么想想，下面这一辈好像全是男孩儿啊。」 景霖，景棠，陆泊珩，司烨，步知…… 卫嘉和赵倩倩都是明确表示过不会再有生二胎的打算了，而许夏梦已经生了两个孩子，想必景初也捨不得她再生产。 「好想要个女孩儿哦。」冬醒撅了噘嘴。 「顺其自然就好。」陆擎温柔地吻了吻她的脸颊，低低地说。 —————————— 6 a市城郊的精神病院。 竹意看望完一个曾经在她这里接受诊疗的病人正准备离开，想起什么，又拐了个弯来到走廊最深处的那间病房。 这间病房和其他病房不同，从门口进去后，里面是一道类似于监狱的铁栅栏。 竹意隔着这层铁栅栏，看见病床上坐了个披头散髮的女人，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畏畏缩缩地蜷成一团。 铁栅栏旁是身穿白大褂的护工，恭恭敬敬地道：「竹医生。」 「她怎么样？」竹意淡声问，「病情有没有好转？」 「刚来的时候很吵，」护工回答，「这几年慢慢安静下来了，一句话都不说。」 「看好她，别让她逃出去，」竹意瞥了一眼里面的女人，冷笑一声，「当然，也别让她死了。」 在这家精神病发待久了，再正常的人，都会被逼疯。 「明白。」 竹意很快离开了。 病床上的女人突然抬起头，兇狠地看着铁栅栏，阴惨惨地笑了，嘴里念念有词，「申哲……申哲……」 —————————— 7 让谁都没想到的是，孕期那么嗜酸如命的冬醒，最后竟然生了个女儿。 第608页 一时间，众人纷纷向陆擎投来嫉恨的目光。 下面一辈里，竟然就这一个女孩儿了。 女儿的名字是陆擎亲自给取的，陆清筠。 （第三个字读yun，二声） 取自风清云，竹筠清幽之意。 不同于小泊珩上幼儿园时都是冬醒接送，小清筠每天的接送工作落到了陆擎身上。 他平日里起床就早，送女儿上幼儿园也不是件困难的事情，只是下午接她回家后，陆擎有时候还要返回公司开会。 冬醒嫌他重女轻男，陆擎却回答，我要是不亲自接我女儿，我晚上压根看不到她。 作为唯一的女孩儿，小清筠从出生起就受尽了宠爱，如果不是陆擎亲自给国际幼儿园的老师打招唿，只有他和冬醒能接清筠，只怕今天是姥姥姥爷，明天就得换成奶奶，后天就是卫嘉，或者赵倩倩。 冬醒无奈，不由得心疼起儿子来。 有这么个重女轻男的父亲，只怕泊珩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这一阵子公司有些忙，陆擎将女儿送回家后还会和冬醒一起加班，泊珩比清筠大了五岁，自告奋勇肩负起清筠的学习重任。 因为冬醒在学生时代的语文成绩是最好的，为了将女儿也培养起来，清筠除了平时上国际幼儿园以外，冬醒还给她报了个国学班。 正好这几天在学习三字经，泊珩便一句一句地教她背诵。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筠筠，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没有爸爸妈妈在的清筠是非常喜欢偷懒的，闻言跑到哥哥面前，抱着他的腿娇滴滴地说：「哥哥，什么意思呀？」 泊珩无奈地抱她进怀里，「是我问你。」 清筠啃着苹果，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十分认真地说，「这句话有问题。」 八岁的泊珩已经有了陆擎小时候的影子，微微蹙了眉，「什么问题？」 「小狗狗不叫为什么要赶它走呢？现在的宠物狗不是都不叫吗？」 泊珩被她说的也有点煳涂了，挠了挠头。 「所以这句话不对，小狗狗这么可爱，不可以赶小狗狗走。」 正好这时候冬醒和陆擎加完班回来，泊珩便和父母说了这件事情。 陆擎狠狠噎了一下。 冬醒无语地看着坐在地毯上边啃苹果边咯咯笑着看动画片的清筠，摇了摇头，「难道是我的教育方式出问题了吗？其实筠筠一点都不喜欢国学？」 —————————— 8 这天，清筠坐着爸爸的车回家，到家后她就耷拉着两条腿坐在沙发上，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擎见她娇俏的小模样，心生爱怜，走上前蹲下/身跟她说，「妈妈不是说了吗，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洗手。」 清筠却突然搂住了他的脖颈，撒娇道：「爸爸~~」 陆擎是最了解女儿的，她这样子就和冬醒有求于他的时候一模一样，便抱起她一起坐在沙发上，轻声问，「怎么了？」 清筠的眼珠子滴熘熘地转了转，娇滴滴地问：「爸爸，是你更爱筠筠还是妈妈更爱筠筠呀？」 陆擎宠溺地笑了，「爸爸妈妈都一样爱筠筠，也爱哥哥。」 「可是我调皮捣蛋的时候妈妈还责备过我呢，妈妈都没有责备过哥哥。」 「那是因为哥哥不捣蛋。」陆擎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挺疑惑的，泊珩自小就是一副安静高冷的模样，一点也不像他小时候那股嚣张跋扈劲儿。 「那，那爸爸会责罚我吗？」清筠认真地问。 陆擎笑答，「爸爸当然不会责罚筠筠了。」 清筠放下心，拉着爸爸的手，轻声说，「幼儿园的林老师说，她要开个很小型很小型的家长会，我想了一下，还是让爸爸去好一些。」 「要开家长会了吗？」陆擎回想了一下，林老师是清筠的班主任，好像上个月开学的时候才统一开过。 清筠甜甜地点点头，「嗯。」 陆擎觉得女儿的措辞有点奇怪，便问，「什么是很小型很小型的家长会？」 清筠沉默了两秒，垂下头咬着嘴唇，好一会儿后用蚊子般的声音说，「很小型很小型的家长会，就是……就是……只有班主任和爸爸两个人……」 —————————— 9 冬醒三十岁的时候，恰巧遇上六中建校一百周年。 校庆日在周六，冬醒想着正好休息，就带着儿子女儿和陆擎一起回学校看看。 而这一天，正好是她十五年前重生的那一天。 这么多年过去，六中的环境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 冬醒挽着陆擎的手臂，慢慢走在操场上。 泊珩牵着清筠走在他们前面，两个小傢伙第一次来这里，好奇地东看看西瞅瞅。 来参观校庆的大多数都是已经毕业的校友，冬醒还认出了好几个高中同学。 大部分人都被这高颜值的一家吸引了。 主席台旁的宣传栏里贴着歷届知名校友，名字下面是对应考上的大学。 冬醒记得当年收到s大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还特意被叫回学校拍了照片留念。 而现在，她看到知名校友的榜上，单独有一页，是她和陆擎的合照。 两个人的手上都拿着s大的录取通知书。 旁边一个硕大的标题很是醒目。 第609页 《六中颜值最高学霸情侣》 下面是对她和陆擎的介绍。 冬醒忍不住笑出了声。 陆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名副其实。」 冬醒靠着他的肩头，轻声说：「我常常在想，如果十五年前的今天，我没有出那场车祸，是不是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孩子都这么大了，你现在反悔了？」 冬醒抿了抿唇，轻轻一笑。 「妈妈，爸爸，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呀？」站在冬醒身边的清筠指着宣传栏上好奇地问。 冬醒和陆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介绍的最后，写着这样一句话。 春赏百花冬观雪，醒亦念擎，梦亦念擎。 第463章 番外五 青梅白马(一) 我原来也是穿小裙子的，在看到你身边还有其他女生之后，我就开始留意合适的棍子和砍刀了。 —————————— 苏青麦收到闺蜜竹意发来的简讯时，苏母正在她耳边苦口婆心地唠叨联姻的事情。 「麦麦，你和陆家少爷的婚事是从小就定下来的娃娃亲，哪是你说不同意就不同意的。」 「妈您开什么玩笑，」苏青麦无语极了，「我连你说的那个陆家少爷一面都没见过就跟他结婚？您不觉得荒诞可笑吗？」 「麦麦，」苏母知道女儿的脾气，好言好语地劝说，「这是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你爸爸就和陆叔叔一起商定的，如果你是个男孩儿就和陆少爷做兄弟，如果是个女孩儿长大后就嫁给陆少爷。」 「行啊。」苏青麦闻言，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苏母以为她同意了，老泪纵横，「那你明天就和陆少爷见一面好不好？」 苏青麦看着手机上竹意发来的酒吧聚一聚的简讯，没说话。 苏母见状心里更是欣慰，女儿长大了懂事了，刚要再说话，就见苏青麦勐地站起身。 「妈，您不是说这是我爸定的娃娃亲吗？」苏青麦将手机揣进包里，拎在手上，朝着母亲嫣然一笑，「那就让他嫁给陆家少爷好了。」 话毕，也不管苏母什么反应，踩着高跟鞋就出了门。 管他什么陆少爷不陆少爷的，见都没见过的陌生男人就想让她嫁给他？做梦去吧！ —————————— a市。 向来越夜越热闹。 夜吧。 满城的灯火驱散了夜晚的静谧，星光黯淡了不少，全被霓虹掠去了华彩。 夜吧是慢摇吧，以爵士乐为主，来这里的大多会打上有格调有品位的标籤，不像一般的pub那么吵闹，也没有过于酷炫的灯光。 只有柔和的光亮，一闪一闪如同星月，将黑眸映成了深海。 不过这会儿夜吧已经满了，连慵懒的爵士乐也热了起来。 竹意开了卡座，各色鸡尾酒摆了一长桌，是供她喝的，还有一杯杯马天尼，放了海盐和柠檬片，空了一打的杯子，紧跟着又重新换了一打，是苏青麦喝的。 见苏青麦一直闷闷不乐地喝酒，竹意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苏阿姨让你和一个见都没见过的陌生男人结婚？」 苏青麦伸出右手食指晃了晃，摇头，「不不不，准确来说是我们家所有人都让我和一个没见过的陌生男人结婚。」 她倒是知道陆家，和苏家的关系还过得去，算得上是世交，只是母亲口中的那个陆家少爷，她却属实是一面都没见过，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什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给她整商业联姻这齣。 「这也太夸张了吧？」竹意将鸡尾酒一饮而尽，「怎么突然就到结婚的程度了。」 「据说是从小定的娃娃亲，拒绝不了的那种。」苏青麦端着一杯蓝色妖姬，冰光的剔透映得她的指尖发出妖艷的光。 「你还没带乐正恺回家呢？」 苏青麦放下杯子，凑近了竹意，魅眼上下打量着她。 竹意被她瞅得浑身不自在，皱眉，「你再这么看着我，我要把持不住了。」 苏青麦长得漂亮，五官精緻不说，眼睛更是自带妖气，每每盯着人看，就如同勾魂摄魄的女妖精似的。 「我要是敢带乐正恺回去，明天你就会看见我和他形同陌路，」苏青麦挑唇，目光清淡不知道落在何处。 不过应该也快了。 竹意嘆气。 也是，像苏家这样的背景，麦麦又是苏家的长女，要是被苏家人知道，怎么可能会同意她和乐正恺在一起？ 几乎所有的家族企业都是靠联姻支撑起来的。 「你不会真的想嫁给那个什么陆家少爷吧？」竹意又顺手抄了杯鸡尾酒，冲着苏青麦一举杯，「这可不像是你苏大小姐的风格。」 苏青麦咬着杯子，盯着竹意，笑吟吟反问，「我什么风格？」 「飞扬跋扈惯了的苏大小姐，是绝对不会向商业联姻妥协的。」 苏青麦抿了酒，酒感的辛辣刺激了嗓子，她的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的舞池里，锁定着其中一个人影，「商业联姻的事情还早，眼下最重要的，是把那个人解决了。」 竹意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清舞池里贴着某个穿着性感的女人热舞的那个人后，大惊失色，「那个人……不是乐正恺吗？」 —————————— 苏青麦大学毕业后成了一家媒体的记者，乐正恺是她的直系上司，是个主编。 第610页 乐正恺对苏青麦一见钟情，但苏青麦并不感冒这个男人。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乐正恺除了长得比一般男人帅点儿，有钱点儿，似乎一无是处了。 但在乐正恺执着地追了她两年后，苏青麦答应了他的交往请求。 竹意想不明白，问她为什么。 她明明不喜欢乐正恺啊。 苏青麦说，他追了我这么久，应该是真心的，我试试吧。 成年人之间，根本没有喜不喜欢，只有合不合适。 但这段感情，因为家世的显赫差距，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乐正恺在追到心中的女神后，对她无微不至，关怀有加，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包括竹意。 可今天，这个对苏青麦宠溺非常的男人，竟然搂着别的女人，在舞池里激情热舞、接吻。 竹意用余光瞥了一眼苏青麦，后者的表情漫不经心的，脸色却越来越沉。 「麦麦……」竹意担忧地看着她。 「他不是第一次了。」苏青麦的嗓音淡淡的，话语却如平地惊雷。 「啥？」竹意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早就知道他出轨了，」苏青麦轻轻笑了，语调不无讽刺，「只不过一直没有亲眼见到，所以我当做不知情。」 可今天，乐正恺出现在了她的眼皮子底下，她要是能忍，她就不叫苏青麦。 苏青麦慢慢地放下了酒杯，站起身。 尽管喝了不少酒，但她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的步伐依然稳稳的，往舞池中央走去。 竹意盯着她的背影，只祈求一会儿能够下手轻一些，不至于将场面闹得太难看。 麦麦的身手，可比一般男人都更好。 （按照年龄顺序来写第1章 番外的哈） 第464章 番外五 青梅白马(二)——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一想到要跟你共度余生，我就对余生充满了希望。 ——陆聿白 —————————— 每个人都有个通病，往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所以在苏青麦没答应乐正恺之前，他总以为苏青麦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孩儿。 可他们在一起后，乐正恺却发现，他好像没那么喜欢苏青麦了。 苏青麦除了长得漂亮点儿，身材好点儿，其他的好像一无是处。 她的家庭环境，也很普通，她不愿意让他碰她，她甚至没带他见过她的父母。 所以在和苏青麦在一起的第七个月，他在酒吧结识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 富家小姐看上了他这张脸，告诉他，只要你肯和我在一起，我可以给你一份更优渥的工作。 乐正恺在主编的位置上坐了五年，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机会，所以他成功地和富家小姐上了床。 当然，富家小姐不知道他有女朋友。 从那以后，他一边在公司里和苏青麦甜蜜恩爱，一边在酒吧里和富家小姐激情澎湃。 乐正恺有想过苏青麦迟早会发现这件事情，却从没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今天是富家小姐的生日，她邀请了很多朋友来酒吧一起庆祝，并打算将乐正恺介绍给朋友们。 两个人在舞池里贴着身体热舞，旁边是起闹的富家小姐的朋友。 乐正恺今晚喝得有点飘飘然，隐隐约约觉得角落的那个卡座里坐着的女人有些眼熟。 但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富家小姐拉着继续跳舞了。 直到—— 一只纤细修长的手，将他和富家小姐狠狠扯开。 紧跟着，一巴掌落在他的脸上。 「啪。」 尽管夜吧里吵闹喧嚣，这一声并不算太明显，但似乎所有人都听见了，跳舞的停止了跳舞，喝酒的放下了酒杯，不约而同地朝着舞池的方向看过来。 聚光灯也十分应景地打落在舞池中央的三个人身上。 乐正恺被打得有点懵，心里愤怒不已，捂着脸抬眸看向来人，脸色却渐渐白了。 竟然是他的正牌女友，苏青麦。 富家小姐眼见着男友被打，当然咽不下这口气，转过头去盯着苏青麦，「你有毛病啊？」 「哟，」苏青麦随手拿过一边吧檯上的纸巾擦了擦手，盯着眼前化着精緻烟燻妆的女人，漫不经心地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孟小姐啊。」 富家小姐的父亲前阵子刚和苏家谈拢了一笔生意，宴席间，苏青麦有幸见到了这位孟嫣然小姐。 她忽然想起那天吃饭的时候孟嫣然接了个电话要走，孟玉成当时说了句，不许去见那个姓乐的。 当时她还没察觉，原来那个时候孟嫣然就已经和乐正恺搞在一起了。 孟嫣然显然也认出了苏青麦，想起那笔生意，趾高气扬的表情敛了敛，「苏小姐？原来是你，你为什么要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我男朋友？」 「还认识我啊，那就好办了，」苏青麦一听乐了，伸手拎着她身上那件挂脖的露脐装往旁边提了提，「麻烦你让一边儿去。」 孟嫣然身高在女性中算高的，却也被苏青麦就这么轻轻松松提走了，可见她力气并不小。 全酒吧的人都盯着苏青麦，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孟嫣然同样不明所以，想上前来制止苏青麦，却被从后面赶过来的竹意一把拦住，「小心她连你一起揍。」 第611页 苏青麦走到了乐正恺面前，乐正恺低垂着眼，不敢看她。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乐正恺一八五的身高在气势上居然还不如一六五的苏青麦。 「抬起头。」苏青麦的神情很冷静，冷静到并不像一个被男朋友戴了绿帽子的人。 乐正恺慢慢抬起头。 紧跟着，苏青麦慢悠悠地拿起吧檯上的一杯鸡尾酒，举起来，对着他的头顶，一滴不剩地倒下去。 全场响起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但这个男人可是夜吧常客孟嫣然的男朋友，谁胆子这么大，敢当着孟嫣然的面这么欺负人？ 乐正恺的头髮湿黏黏地煳在额前，却诡异地沉默着，一言不发。 孟嫣然有点懵，却还知道护着自己的男朋友，「苏小姐，你在干什么？那是我的男朋友！」 旁边孟嫣然的朋友已经想上来阻止苏青麦了。 然而，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群黑衣保镖，将苏青麦和乐正恺围在中间和外界分隔开来，不允许任何人上前阻拦。 竹意看着有点愕然。 麦麦这是早就知道乐正恺今天会出现在这里？来捉姦还带着保镖维持秩序？ 苏青麦眼见着没人上来打扰，将酒杯随意一扔，碎了一地。 紧跟着，她抬腿就是一个飞踹。 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的脚正好踹在乐正恺大腿的位置。 乐正恺一声惨叫，腿一软跪倒在地，正好跪到那一地碎玻璃上，又是一声惨叫。 他想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无济于事。 鲜血渐渐浸湿了西装裤。 「谁给你的胆子敢出轨老娘？」苏青麦又是一脚踹在他另一边大腿上，冷笑一声，「乐正恺，老娘以前的男朋友都不敢，你他/妈敢给老娘带绿帽子？」 乐正恺整个人躺在地上，疼得脸都白了。 他很想站起来反抗苏青麦，然而他只是个徒有一八五身高的男人，平常连健身房都很少去，基本没有任何战斗力。 再加上苏青麦踹的位置极其刁钻，无限逼近于男人最重要的部位，她穿的又是细得能戳瞎人眼珠子的高跟鞋，除了痛，乐正恺再也没有其他的感觉。 苏青麦还不觉得解气，微微抬腿，高跟鞋鞋跟翘起，下一秒，狠狠踩在乐正恺的手上。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不知道到底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下手竟然这么狠。 夜吧老闆听见动静想上来劝架，奈何却被这一圈威严肃穆的黑衣保镖劝退。 竹意隔着围成一圈的保镖看着里面的场景，无奈地扶额。 果然，指望让麦麦下手轻一点，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过乐正恺既然敢出轨，那么麦麦收拾他也是应该的。 现在她只能希望别闹出人命来就好。 —————————— 整个夜吧里，真正做到平静如水的，只有阴暗角落里这两位身形同样俊朗高大的年轻男子并排而坐。 周围人都跑到舞池边去凑热闹，这两人纹丝不动，倒是气定神闲，坐得住得很。 两位男子一位身穿蓝色t恤，牛仔裤，露出的胳膊喷张有力，结实而健硕，高挺的鼻樑，削薄的嘴唇，又酷又狂。 挨着他坐的男子跟他风格迥异，干净的白衬衫，黑色西装裤，面如皎月，五官俊美，状似风度翩翩，却又有几分淡薄和清高。 让人禁不住想起一句话。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斜靠在沙发扶手上，手里把玩着一只酒杯，唇角不经意笑时，眼里似清澈，粼粼涟漪都泛于浓眉之上。 如果这时候有人足够仔细的话，就会发现白衣男子身后站着的保镖，和围在舞池中央的那一群保镖衣着相同。 他看着全场的目光几乎都落在舞池中央的那名女子身上，淡淡一笑。 「那女人下手有点狠啊，」蓝衣男人盯着不远处热闹的舞池啧啧称奇，「也不知道这个男的都做了些什么。」 白衣男子微笑，「不守男德罢了。」 身边的蓝衣男子摆弄着手机，调出查到的资料，冲着白衣男子一晃，懒洋洋地道，「查到了，苏家大小姐苏青麦，跆拳道黑带，你的……娃娃亲未婚妻。」 白衣男子看着不远处的热闹，「我比你更清楚。」 蓝衣男子笑道，「这么一瞧，她还真是牛的生殖系统。」 白衣男子偏头看他，「你莫非是想说牛/逼？」 蓝衣男子哼了一声，「咱们都是刚回国，怎么你的语文学得比我快这么多。」 「大约是爱情的力量。」白衣男子盯着那个下手极狠的女子，托腮，嗓音淡淡，却杀人不见血。 蓝衣男子手一挥，打算转移话题，「我看你和这个苏家大小姐，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此话怎讲？」白衣男子慢条斯理地反问，眉眼多了丝兴致盎然。 「苏大小姐主外，依靠暴力手段解决一切问题，」蓝衣男子微微眯眼，「陆大少爷主内，只会用肚子里的坏水儿杀人于无形。」 「我看你的语文学得并不比我差到哪里去。」白衣男子显然很受用他的「夸奖」。 蓝衣男子看着他，本是张俊美无俦的脸，怎么落在他眼里就像是狞笑着的恶魔似的？ 凑近了问，「外界都被你这翩翩佳公子的一面骗了吧？」 第612页 哪有温文尔雅？ 哪有白衣胜雪？ 分明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罢了。 白衣男子坐起身，俊脸前探，与他目光相对，轻轻挑唇，「你要知道有句话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蓝衣男子想了半天才想明白这句话，怒道：「陆聿白，你可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陆聿白微抬下巴，不置可否。 （这样的陆聿白你们爱了吗） 第465章 番外五 青梅白马(三) 夜晚有星，云朵有雨，这善变的世界，难得有你。 —————————— 苏青麦处理完乐正恺后就和竹意从夜吧晃晃悠悠地出来了。 其实她已经醉了，只是捉姦的愤怒重新激起了她的理智，这会儿事情已经解决，苏青麦又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了。 两个人都喝了酒，找了代驾。 竹意比苏青麦要清醒点儿，原本是想让代驾先开车到苏家老宅，但苏青麦吵着嚷着要去江边吹风，说什么也不回家，竹意没辙，只好命代驾往江边驶去。 什么整个人都趴在车后座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竹意见状忍不住笑了，想了想还是将心中产生的疑问问出了口，「麦麦，你是早就知道今晚上乐正恺会来夜吧？」 苏青麦迷迷煳煳地回答：「我不知道啊……」 她虽然早就知道乐正恺出轨的事，但并不知道他出轨的对象是谁，更别提刻意来酒吧捉姦了。 今晚的事，纯属巧合。 竹意心里奇怪了，「那那些保镖……是怎么回事？」 「保镖？」苏青麦闻言更加迷煳，「什么保镖……」 竹意心头似雷炸开。 这么说，那些黑衣保镖并不是麦麦带来的。 那会是谁呢？ 下了车，苏青麦就脱了高跟鞋，两只手提着往江边上走。 「麦麦，」竹意马上下车追上前，一把扯住了她，「你走慢点儿。」 虽说江边上有护栏，但她肯定不放心喝了酒的苏青麦一个人搁这儿晃悠，万一一头栽进去了都没人知道。 醉酒后的苏青麦脸色比以往都要白，尤其是在黑髮的衬托下，路灯的光亮溅入了她的黑眸，如同星子般迷离闪烁。 苏青麦择了处长椅坐下来，江边的风吹得她的髮丝狂乱飞舞。 她有些醉意，噘着嘴看着竹意，「意意，难道我长得很丑吗……难道我魅力不够大吗……乐正恺，乐正恺那个混蛋为什么要出轨？」 竹意知道她虽然不喜欢乐正恺，但乐正恺出轨的消息对她来说打击还是有些大，这让向来高傲自负的苏大小姐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麦麦，这不是你的原因，」竹意揽了她的肩膀，轻声安慰，「是乐正恺人品有问题，他品行不端，道德败坏而已，是他不配成为你的男朋友。」 「你说得对，他不配。」苏青麦笑嘻嘻地说着，转头看向江对面一幢幢高耸入云的写字楼。 写字楼外的大屏幕上正如火如荼播报最新的经济新闻： 遇卿集团经过公司结构重组及资金运作等一系列紧锣密鼓的筹备下，已于今早八点二十分在a市上市。 据悉，遇卿集团已组成包括投资银行、法律顾问、会计师等在内的上市顾问团队，刚刚回国的陆聿白先生已全票通过担任集团总裁一职。 苏青麦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目光，心情郁闷。 怎么哪里都有姓陆的！ 先是母亲嘴里那个和她定下娃娃亲的陆家少爷，现在又来个遇卿集团的陆姓总裁，看着就烦。 苏青麦烦躁地抓了抓头髮。 一想到陆，就想到了那个她一面都没见过的「未婚夫」。 「怎么了？」竹意吓了一跳，「头疼？」 吹了会儿江风，脑袋清醒了些，苏青麦站起身，穿上了高跟鞋。 「我们回去吧。」 明天是周一，还要上班。 「好。」 两个人回到了车里，苏青麦说不想回家，竹意便让一直等候的代驾往自己家的方向驶去。 苏青麦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移开目光的那一秒，大屏幕上跳出来几行字。 遇卿集团乃陆氏企业旗下的子公司，陆聿白先生更是陆董事长唯一的儿子，去年刚从宾英国牛津大学博士毕业…… ——————————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沖刷了a市的热闹，雨雾席捲了夜色，夜阑偶尔的电闪雷鸣将这座城的浮华洗净，只留下一串串霓虹朦胧的光影。 即便是这样的天气，主干道上依然一如既往地堵成了长隆，红艷的尾灯与闪电交相辉映，场面极为壮观。 时代互联坐落在繁华的徐家嘴，是一家与电视台、报社均有合作的媒体机构，能在这里入职的职场工作者们学术背景都不容小觑，所以天时和地利都具备的高级职场，人和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晚上十点，徐家嘴的夜生活被大雨逼得销声匿迹了许多，在不断闪耀的各类gg屏幕的装点下倒是显得端庄了不少。 时代互联的工作人员还在加班，并没有因为窗外的那场大雨而影响工作热忱。 总编办公室里，苏青麦几乎要和自己的顶头上司吵起来了。 「苏记者，这件事情必须你去！」坐在老闆椅上的是时代互联的总编江志学，穿着一丝不苟，眉宇间除了严肃外，还有难掩的忧色。 第613页 「江总编你开什么玩笑？」苏青麦冷声反问，「经济板块一直是由乐主编负责！」 她今日穿得极为干练简约，剪裁得体的职业装丝毫掩盖不住女人的妖娆身姿，职业a字裙将她整个身段衬托得更加完美，修长双腿不见一丝赘肉，如皓月的光泽。 她的身后就是落地窗，大颗大颗的雨点砸在上面形成了水雾，她就如雨夜中的美人鱼，冷艷而诱惑。 苏青麦手里拿了把伞，有几缕长捲髮被雨水微微打湿，却更加平添罂/粟性感的滋味。 她才刚到家屁股都没坐热就被江志学一通电话又叫了回来，心里正有气儿没处撒，这会儿江志学又提了这么个要求，刚好给了她发火的余地。 江志学闻言心里直骂娘，要不是乐正恺受了重伤进了医院，那人又指名道姓的只接受苏青麦的採访，他会把这个任务交给她？ 像苏青麦这样从来没有加班习惯的员工，要不是她专业知识过硬，能力又强，早把她辞退了！ 「苏记者，你也知道，乐主编生病住院，你是他的女朋友，又是他的徒弟，这事儿你就暂时代劳一下吧？」江志学并不知道乐正恺住院正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下的手，有些讨好地道。 第466章 番外五 青梅白马(四) 有一天，那个人走进了你的生命，你就会明白，真爱总是值得等待的。 —————————— 「江总编，我要纠正你的是，乐主编是我的前男友而并非男朋友，」苏青麦的嗓音如同窗外的雨，清冽而有力度，「至于你说的师徒关系，这一点我无法否认。」 她刚大学毕业就来了时代互联，当时正流行前辈带新人入行要拜师，乐正恺年纪轻轻就坐到主编的位置，证明他能力不俗，她就拜他为师。 只是这层关系早已随着两人成为男女朋友而消亡了。 「那这么说……」江志学的眼里燃起希望的火苗。 「江总编请你搞清楚，我负责的是民生板块，从来没有踏足过经济这一方向，」苏青麦的语速极快，说到这儿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嗓音染了些许厌恶，「既然乐主编生病住院了，不如就等他病癒出院再让他去採访遇卿的总裁吧。」 要换成是其他人也许她就答应下来了，关键这件事原本是乐正恺负责，她一想到乐正恺背着她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就膈应得慌，再加上採访的对象还是遇卿集团的总裁陆聿白…… 也不知道是犯了谁的太岁，这几天哪哪儿都能见到姓陆的！ 因为这个素未谋面的陆姓未婚夫，苏青麦连带着陆聿白都一起讨厌了起来。 虽然她也同样没见过这个人。 「苏记者，」江志学眼见着苏青麦如此油盐不进，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憋了半天还是将实话说了出来，「实话告诉你吧，让你去做专访，是陆聿白先生点名要求的，如果你不愿意，他就收购整个时代互联。」 苏青麦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一层原因，明显愣了一下。 她相信江志学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撒谎。 所以这个陆聿白到底是什么人？她都不认识他，还要她亲自做专访？ 「苏记者，咱们时代互联的未来可就握在你手里了。」江志学眼见苏青麦神色有所松动，再接再厉添一把火。 苏青麦虽然性子傲，但向来是顾全大局的人，江志学相信她一定会答应下来， 果然，苏青麦点点头，「行，江总编，这个任务我接了。」 江志学松了一口气，脸上笑容增多，显得雍容福气了很多，他当真是没看错人，刚要关心几句她和乐正恺是怎么回事，岂料苏青麦又冲着他开口了。 「江总编，我是下班后被你叫回来的，今天算是临时加班，还有因为我大晚上的返回公司，我的车子只能停在地面停车场并且自己掏钱，」苏青麦说着抽过旁边的一张纸条，在上面优美地写下一串数字递到他面前，「这是我的银行帐户，加班费外加停车费烦请明天一併打到这个帐户。」 「啊？」江志学任职总编这么多年，还没经歷过这种事情。 「你知道的，」苏青麦走到门口后又回头，冲着江志学补充了一句，「我这个人向来没有加班的习惯，所以加班费也比平常人要贵一些。」 她的身后是大片雨雾中串起的霓虹，她在其中美得亦真亦假。 直到高跟鞋的声音彻底消失，江志学才拿起桌上的纸条看了看，差点气晕过去。 但转念一想，要是苏青麦能够将专访的事情做好，陆聿白答应的条件…… —————————— 苏青麦下到一楼的时候，外面的雨更大了。 雷声大作伴着在大理石地面上炸开的水花，跟上帝灭世一样的恢弘磅礴。 又是一道闪电的光影照了过来，将一楼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播放各类新闻的液晶大屏映得透亮。 于是苏青麦顺着这条光亮看清了屏幕上新闻的内容。 依然是和那晚在江边看到的遇卿集团上市的新闻。 新闻的声音很小，又或者被轰隆隆的雷声掩盖。 苏青麦在屏幕前站了许久，直到听见「遇卿集团执行总裁陆聿白先生」后，蓦地转身。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会点名要她採访？ 苏青麦的心有些乱，焦虑而烦躁，不知道是因为乐正恺出轨的事情，还是因为陆聿白这个神秘的男人，又或者仅仅是因为今夜的雨太大，才扰乱了她的心神？ 第614页 深吸了一口气，有雨点混着泥土的腥味儿直直地窜入她的胸腔，呛得她咳嗽了几声，使劲儿攥了攥雨伞后转身走出了写字楼。 透过雨雾，她看见她那辆冰蓝色的沃尔沃xc90被雨水沖刷得更加干净，在这样一个雨夜，散发着幽幽光亮。 苏青麦只顾着沖向自己的沃尔沃，压根没留意到不远处正在停靠的一辆商务车，低调内敛的黑，近乎与这雨夜融为一体。 商务车停稳后，车门打开，司机先行下了车，撑起一把黑色雨伞，很是恭敬地拉开了后座车门。 先迈下来的是黑色西装裤包裹的修长的腿，而后是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健硕骨骼昂藏于白色衬衫中，气质清淡而优雅，如风光霁月般高贵。 黑色雨伞遮住了他的脸颊，却清晰可见线条流畅的下颌，直让人心生遐想，这伞面之下到底该是一张怎样俊朗帅气的脸。 「这年头还有女孩子开这样的大型车呢。」司机眼尖看到不远处的冰蓝色沃尔沃，下意识感嘆了句。 男人顺势看了一眼过去，雨刷扫过又配合了一道闪电，将挡风玻璃映得透亮，车里女人那张绝美冷艷的脸丝毫不差地落进了他的眼。 雨点在黑色伞面上敲打出动人的旋律，淅淅沥沥犹如催眠。 他站在伞下，深眸始终盯着女人的脸颊没有移开，微抿的薄唇似乎泛起一丝宠溺的笑意。 「陆总？」司机见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沃尔沃的方向，略感惊讶的唤道。 男人这才收回目光，不徐不疾地道：「进去吧。」 「是，陆总。」 —————————— 今天的苏青麦有两个任务。 一，给遇卿集团新任总裁陆聿白先生做一篇专访。 二，晚上要和她的娃娃亲对象名不见经传的陆家少爷见面。 和陆家少爷联姻的事情并没有因为苏青麦的极力反对而有所改变，甚至苏父告诉她，今晚将在徐家嘴的某餐厅和这位陆家少爷见上一面。 在苏青麦二十五年的人生里，她知道苏家和陆家关系不错，也知道陆家的发源地是在海外，但她从来不知道，陆家竟然还有这样一位少爷的存在。 苏母说，这位陆家少爷在她出生前就被陆家的长辈带了回去，从此以后便讳莫如深，外人甚少知道陆家少爷的存在。 让苏青麦觉得异常诡异的一点是，父母从始至终都没有告诉她这位陆家少爷的名字。 尽管她已经问过许多次，他们都闭口不谈，只告诉她，陆家少爷前几日回来了，是回来继承家产和履行娃娃亲的承诺的。 要不是母亲就在眼前，苏青麦只想骂娘。 这陆家少爷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居然要跟她这样一个见都没见过的女人结婚？ 所以当苏青麦再次和竹意吐槽这件事情的时候，竹意的想法是，这位陆家少爷是不是患有什么隐疾，不愿意被外界知道，所以只能借着娃娃亲的名义内部消化了？ 「意意我跟你说，」专访在今天下午，苏青麦以昨晚加班为由早上没去时代互联上班，这会儿正翘着脚丫子在沙发上边打电话边涂美甲，「这个陆少爷这么神秘，反而勾起我的兴趣了。」 「你的兴趣还真是让人毛骨悚然。」竹意十分不给面子地吐槽。 「这你就不懂了吧，」苏青麦仔细地涂着脚指甲，嘿嘿一笑，「我得会会这个男人，看看能不能将他的脑袋摘下来送给你研究研究。」 这个陆少爷这么执意要履行娃娃亲的承诺，指定是脑子有点儿问题，交给竹意说不定还能找到人类歷史的新发现。 竹意：「？？？」 竹医生沉默了半晌，憋出一句话，「我是心理医生，不是脑神经研究专家。」 「行了我不跟你说了，」苏青麦涂完了脚指甲，伸直了在太阳光下晾一会儿散散味儿，「我下午还有专访。」 「你还真答应了？」竹意闻言坐直了身子，诧异道，「你居然肯帮乐正恺的忙？」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将乐正恺干的好事全都宣扬出去吗？ 「我哪是帮他的忙，」苏青麦很满意自己新涂上的美甲，美滋滋地说，「江志学用整个时代互联的前途威胁我，那个陆聿白也说了，我要是不去，就收购时代互联，我难得做一次救苍生于水深火热中的女英雄，可不得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我怎么感觉这个陆聿白和你说的那个陆家少爷从某种方面来看性格有点相似？」竹意一语道破天机，「这两个人都姓陆，该不会是一个人吧？」 「不能吧？」苏青麦狐疑地说，「陆聿白要是我那娃娃亲未婚夫，那不就直接开门见山表明身份了，何必这么藏着掖着的。我看吶，应该是巧合，只不过恰巧姓陆的都是这种变态！」 作为一名心理医生，直觉告诉竹意还是有点不对劲，不过她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证明两个人是同一人，也许真的像麦麦说的那样，只是巧合呢？ 第467章 番外五 青梅白马(五) 原来温柔的人不只头顶会长满小星星，他包含柔情的看向喜欢的人时，眼里也布满了星辰。 —————————— 苏青麦并非没给人做过专访，但没有一个人像陆聿白这么古怪。 正常情况下採访地点应当是某家酒店或者某间休息室，但陆聿白偏不，他将採访地点定在了他的办公室。 第615页 而且对于陆聿白，苏青麦可谓是一点都不了解。 她上网查过他的资料，词条里除了显示为遇卿集团执行总裁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信息。 她对他的背景一点都不了解，这让她怎么採访？ 最后，苏青麦照着江志学给她的资料上的那个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个年轻女人，声音很是甜美。 「您好，请问您找哪位？」 苏青麦赶忙对照了一遍拨通的号码和资料上的号码，发现是一样的后，试探地问：「你是……陆聿白先生？」 电话那边沉默了两秒。 苏青麦不由得肃然起敬。 想不到她一直都误会了，陆聿白原来是个女人。 电话那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好像是有人又重新拿起了听筒，磁性嗓音不疾不徐地道：「我是陆聿白。」 苏青麦「啊」了一声，紧跟着尴尬一笑，原来刚刚是自己想多了，「陆先生你好，我是时代互联的苏记者。」 「你好，」陆聿白的嗓音始终清清淡淡的，像是一杯刚沏好的清茶，「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苏青麦翻看着手里有关于这个男人的全部资料，有些为难地说，「有关您的资料实在太有限了，您看……」 如果没有受访人的背景资料，她作为一名记者，在进行採访时不能针对受访人的经歷提出相关问题，採访是很难进行下去的。 她的话没说完，但很显然陆聿白明白了她的意思，清淡声线里隐隐带了丝几不可察的笑意，「没关系，你人来就可以。」 「……」 通话结束后，陆聿白将手机揣进了西装口袋，再抬眸时眼底毫无波澜，「怡悦，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一直坐在他对面的祝怡悦闻言有些委屈，「聿白哥哥，我是看你不在，电话一直响，就想帮你接一下。」 「下不为例。」陆聿白无奈轻嘆。 「聿白哥哥，」祝怡悦见他没有生气的架势，起身走到他身边，好奇地问，「刚刚那个电话里的人，是谁啊？」 她从没见过陆聿白在听到电话那边的人说话后流露出的那样一种神情，带着些微的宠溺和纵容，这是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让她升起了难得的危机感。 那个女人，是谁？ 「怡悦，你先回去吧，」陆聿白公事公办的口吻，「我还要工作。」 祝怡悦见他没有正面回答，心里更加紧张了，只是碍于陆聿白的脾气她也不敢再问，只好站起身，甜甜地道：「那我就先走了，聿白哥哥，等你下班了我们一起吃晚餐好不好？我在——」 「不了，」陆聿白低头看着文件，随口答，「今晚有约了。」 「和……那好吧，我先回去了。」 祝怡悦很想问他是和谁有约，毕竟陆聿白才刚回国，不可能那么多朋友，唯一的可能应该就是…… 进电梯后，祝怡悦立马拨了个电话。 「怡悦？」电话那边的男声很是惊讶，带了几分玩味，「你怎么有空跟我打电话了？」 「司裕，我问你，」祝怡悦没空和他开玩笑，沉声问，「你今晚要和聿白哥哥一起吃饭吗？」 —————————— 这个季节，连花的颜色都是暖的。 大片樱花纷纷扬扬飘落，春风轻抚脸颊也腻着一股子花香。 专访在下午两点进行。 尽管陆聿白那句「你人来就可以」在苏青麦听来十分的诡异，但她还是很尽职尽责地准备了一整张稿子的问题。 苏青麦背着双肩包到遇卿集团的时候，是下午的一点五十分。 她向来是个准点上下班的人，但鑑于受访者是个企业家，她必须得给点面子早点到。 在向前台小姐表明来意后，前台小姐很干脆地表示，电梯直行上十八楼就是总裁办公室。 苏青麦便慢悠悠地往电梯口走去，心中感嘆陆聿白还挺人性化，一点也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见总裁一面还得靠预约。 她又哪里知道，是因为陆聿白早已打过招唿了。 苏青麦今日穿得很是休闲，薄款短针织衫，磨白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舒适轻便的小白鞋，长卷的秀髮绑在脑后，整个人青春洋溢得像个女大学生。 电梯很快上了十八楼。 按照门上的指示牌，苏青麦成功找到了总裁办公室。 她抬手敲了敲门。 「进。」 里面传出来男人的声音和她上午打电话时听见的差不多，苏青麦放下心，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在看清那人后的瞬间，苏青麦瞪大了眼。 该怎么去形容他呢，大约只能用四个字。 惊为天人。 这是个过分英俊的男人。 他坐在办公桌的后面，正在接电话。 他的背后是大片浮华而喧嚣的车水马龙，将眼前这个身处繁华都市背景下的男人脸颊映得更立体深邃。 他简单穿了件薄款的黑色衬衫，却一丝不苟紧扣着衣扣，手腕处有暗光流动，不难自小那两枚袖扣的奢贵。 光线勾勒着男人结实宽阔的肩膀轮廓，伟岸修长的身形着实令人移不开双眼。 他许是在和电话里的人讨论问题，英挺眉宇甚至连目光都微微严肃，在苏青麦推门进来的一瞬间他正巧抬头，目光落过来是，眸底深处有一丝惊讶快速闪过，却又很快消失在无边无际的深邃眼眸之中。 第616页 苏青麦是个颜狗，这几乎是了解她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所以在看见陆聿白的那一剎那，她那安分了许久的小心脏，狠狠地蹦跶了两下。 「先到这里，」陆聿白沉声对着电话那边说了句，而后放下听筒站起身，朝着苏青麦走过来，「苏记者。」 苏青麦从他的颜中清醒过来，忍住了流哈喇子的冲动，微微一笑，「陆总。」 （我心动了，真的） 第468章 番外五 青梅白马(六) 「我将用月光下的歌声制造它，用我自己的心血染红它。我对你的唯一所求，是做一个真挚的爱人。」 ——王尔德《夜莺与玫瑰》 —————————— 专访进行得比苏青麦想像中的顺利。 因为她并不了解眼前这个男人，所以提的也是一些採访中比较常规的问题，来之前她还在担心陆聿白会不会答得不好，然而在採访的时候她才发现，什么叫做滴水不漏对答如流。 就这样，苏青麦终于知道了陆聿白的一些背景资料。 比如他是前不久才刚回国任职遇卿集团总裁职位，比如他是牛津大学博士学位毕业，又比如他今年二十六岁，再比如他长得真的很帅，看样子身材似乎也不错…… 苏青麦赶紧摒弃了脑海里的黄色思想。 一场专访进行了将近三个小时，直到下午五点才结束。 在结束之前，发生了个小插曲。 苏青麦工作的时候向来没有给手机静音的习惯，所以当她问完问题准备等着陆聿白回答的时候，感觉到放在身后的挎包里，手机在震动。 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腕錶上的时间，苏青麦已经猜到了应当是母亲打电话来催她今晚和陆家少爷见面的事情。 她不打算接电话，准备继续採访。 在给人做专访的时候处理私事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 然而陆聿白看出了她的心思，沉稳有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记者，你可以先接听电话。」 苏青麦有一瞬间的愕然，抬眸看向坐在对面距离自己不到半米的男人。 没懂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但既然陆聿白这么说了，她倒也没再拒绝，反正採访进入尾声，什么时候结束都行，便从挎包里拿出了手机，果然是苏母。 准备接听的时候却犯了难。 这里是陆聿白的办公室，难道她要出去接电话？ 刚打算起身离开，就见陆聿白已经站了起来，端起她和自己面前的杯子，走到一旁去接水了。 他在给她制造私人空间。 苏青麦不由得在心里感嘆，真是个心细如髮的男人，一点上流人士的高高在上都没有。 她以前跟着乐正恺给其他的企业家做採访的时候，那些人虽然不会自视甚高，但也不像陆聿白这般平易近人。 来不及想太多，她接通了电话。 「麦麦，你下班了吗？」苏母迫不及待地问。 「我还在工作，」苏青麦轻声道，「您有什么事儿？」 「今晚六点徐家嘴餐厅，你别忘了。」苏母从她的声音听出来了工作的重要性，叮嘱了两句就匆匆挂了电话，「你先工作吧，别忘了啊！」 「知道了。」苏青麦无语。 等她收好手机后，陆聿白正好端着两杯温水过来，一杯放到她面前。 「谢谢。」苏青麦端起杯子，试图用喝水掩饰在人家办公室接电话的尴尬。 「私事？」陆聿白靠着沙发坐下，笃定地道。 苏青麦润了润嗓子，放下杯子，舔了舔嘴唇道：「是的。」 「方便说说吗？」陆聿白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皮，有戏嚯从眸底深处一闪而过。 苏青麦并没有注意到男人的神色变化，按理说以往有人这么问她的话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但今天…… 陆聿白说什么也算得上是她的客户，再加上江志学那番话，她得尽量满足大老闆的意思，说不定就投资时代互联了呢。 「这不年龄大了，」苏青麦无奈地笑了笑，「家里安排相亲。」 「我以为照苏记者这样的优秀女性，应当有恋人才对，」陆聿白慢悠悠地喝着水，就像在品茶似的，「想不到竟然也会落到相亲的地步。」 苏青麦笑得有点尴尬，「遇人不淑，前阵子刚恢復单身。」 「苏记者这么优秀，想必相亲的对象应当也是十分优质的。」陆聿白微微一笑，眼神却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一提到那个莫名其妙的相亲对象，苏青麦再也按捺不住吐槽的心，也不管坐在对面的是谁，将心中的郁闷一股脑儿地全吐出来了。 「听说我那个相亲对象是和我从小定了娃娃亲的少爷，我见都没见过他就要和他结婚，那个少爷也真是，听说是才从国外回来的，就要来履行承诺，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有人相信娃娃亲这种可笑的东西，有时候我都在怀疑这个相亲对象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说了这么多，苏青麦突然反应过来了。 她好像说得有点太多了，不行，得转移话题了。 「不好意思陆总，我有点激动了，」苏青麦呵呵笑了声，「我们继续採访吧。」 陆聿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苏青麦盯着陆聿白的脸，突然觉得有点奇怪。 第617页 她这二十五年没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唯一的铁闺蜜就是竹意，所以平常有什么事情都会和竹意吐槽。 可是为什么在面对眼前第一次见面的陆聿白，竟让她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倾诉欲？ —————————— 採访结束后，苏青麦开车回家换了身衣服。 虽然她不待见这个陆家少爷，但出于礼仪，肯定不能穿着下午那一套去见面。 从衣柜里挑了套干练的职业装，伪装成自己刚下班来不及换衣服的模样后，苏青麦开车去了徐家嘴。 今晚的见面不止她和陆家少爷，还有生怕她出岔子的苏母。 所以当苏青麦推开门看见母亲后，并没有太过诧异，估计那位脑子有点毛病的陆家少爷还没来。 「妈，路上太堵了，我来晚了，陆少爷——」她转身关上门，再转回来的时候，说了三分之二的话语在见到意外出现的男人后突然停住，剩下的三分之一成功咽回了肚子里。 难怪她只看到了母亲，因为男人坐在视野盲区的位置。 那个位置只有走进来才能发现有人。 眼前的男人很眼熟。 正是那个让她觉得惊为天人的、过分英俊的、一个小时前才见过的男人。 他坐在餐桌的另一边，身后就是落地窗，布满了大片璀璨浮华的徐家嘴夜景，那些绚烂的华彩犹若在夜空中绽放开来的烟花，映得他的五官比白日里见到的更加俊朗分明。 今晚的他和下午见到的不同，换了件清爽的白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一颗，手腕处的袖扣还是下午见到的那一对，暗光流动奢华高贵。 苏青麦怎么也没料到会再次和他相遇，而且还是在这么一种场合下，所以当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时，她竟从内心深处迸发出从未有过的猝不及防。 就好像今天下午第一眼见到他时心跳突然加速一样的猝不及防。 「麦麦你可算来了，快过来，我为你们互相介绍一下。」苏母见到苏青麦就像是见到了救星，她是生怕苏青麦今天不给面子就不来了。 「不用介绍了，我们才见过。」苏青麦恢復了冷静，走到餐桌边于陆聿白对面大大方方坐下。 可在坐下的那么一瞬间心底深处滑过一丝异样，很快，她无法捕捉。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种改变正在悄然进行。 她想起竹意说过的话。 这个陆聿白和陆家少爷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现在真相大白了，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陆聿白也许没料到她会直接承认，平静的目光里像是有星子的暗光闪过一下，他没开口，干脆将伟岸的身子倚靠在椅背上，削薄的唇稍稍抿了一下，看上去刚毅性感。 今晚的陆聿白似乎和下午见到的不太一样，不知道是因为换了场合，还是换了身份。 「原来你和聿白已经见过了？那这件事更好办了，」苏母一听这话很是高兴，转头看向陆聿白，「聿白，这是麦麦，你小时候见过的。」 陆聿白重新将目光落回到苏青麦身上，眼神里蕴了笑意，「伯母，我知道。」 苏青麦听他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合着他早就知道自己，却一直装得滴水不漏，难怪指名道姓让她做专访。 还有今天下午故意问她相亲的事情…… 苏青麦忽然想起来她都说了些什么。 「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有人相信娃娃亲这种可笑的东西，有时候我都在怀疑这个相亲对象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她居然当着他的面说他脑子有问题。 苏青麦觉得可以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苏小姐，我想我们需要重新认识一下彼此，」陆聿白仿佛没看到苏青麦尴尬的脸色，从容不迫起身，高大身影近乎足以将她笼罩，冲着她伸出大手，「我是陆聿白，遇卿集团总经理，也是你口中那个脑子有点问题的陆家少爷。」 苏青麦听到大脑「嗡」的一声，有那么一瞬间的眩晕，死死盯着男人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愣神了半天。 苏母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叫脑子有点问题的陆家少爷？ 陆聿白的素养好到了家，始终保持着伸手动作，耐性十足和她对视。 他的眼神深邃得吓人，却又平静极具杀伤力，又像是暗藏一股子权威，与他对视的人不自觉就会败下阵来，被他的平静逼到缴枪投降。 第469章 番外五 青梅白马(七) 你是我亲自挑选的家人，请你永远不要质疑和低估我这份爱。 —————————— 苏青麦没有移开目光，很显然她的注意力并不在他的目光上，除了满腹惊愕，还有满脑子蹦跶着他的名字以及遇卿集团。 这个世界竟然如此之小，小到前几天从母亲口中知道有这样一个娃娃亲未婚夫，到那晚在江边看到遇卿集团的新闻，又到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她以为不管是芸芸众生中一个过客的男人，原来绕来绕去她的娃娃亲未婚夫就是陆聿白，遇卿集团一上市就大刀阔斧、名字频频登上经济新闻头条的、赫赫有名的执行总裁！ 她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一定要跟这个男人扯上关系？ 更何况这个男人，就在不久前藉机戏弄过她！ 「麦麦……」苏母不知道女儿和陆聿白之间发生过什么，小声唤了她一句，见她还是没反应后抬手碰了碰她，「苏青麦。」 第618页 苏青麦这才如梦初醒，目光落在男人的手上。 陆聿白的大手于餐桌上方，宽厚修长，每一条清晰的掌纹分划得手掌分外漂亮，他的指甲圆润干净，骨节分明，相握的时候一定是结实有力的。 衬衫袖口处半遮了錶盘，是款经典的机械錶，秒针不徐不疾的声音近乎刺进了苏青麦的耳朵里，当然，这只是她的幻觉而已。 「我是苏青麦，时代互联的一名记者。」苏青麦终究还是压下了心底的惊涛骇浪，虽然她只和陆聿白待了那么一个下午，但她也能看出来这位陆聿白先生有着极其冷静理智的情绪控制力，她向来是个好胜心极强的，绝不可能因此打退堂鼓。 他的手心温热，那一瞬间的肌肤相贴令她心口轻轻震盪了一下。 「幸会。」陆聿白的话不多，语调却有力。 他微微握紧了她的手，目光自然也在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和下午见到青春得如同女大学生的装束不同，今晚的她异常冷眼，许是有了干练的职业装的衬托，让他想起那晚雨夜，她也是这样一副装束。 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很有魅力性感的女人。 只是，她的手指有些微凉，她的指尖轻轻抵在他掌心的那一刻像是雨珠滚落，让他想起一个词来。 冰肌玉骨。 「见也见过了，我还要加班，就先走了。」苏青麦却抽手，语锋一转，语调极淡。 她特意换了职业装才来，就是为了能够顺理成章说出这句话。 那抹凉从陆聿白的指尖滑过，留下的只有丝缎般的余感。 苏母在一边愣住，反应过来后刚要开口劝说，苏青麦便直接看向她道，「妈，你不用再劝我，上次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可能和一个只寥寥见过两面的男人结婚，今天能来赴约已经是我最大限度的退让。」 苏青麦没给苏母任何劝说的机会，也没再去看陆聿白的神情，说完这番话便推门离开。 「麦麦！」 —————————— 从餐厅离开后，苏青麦便漫无目的地走着。 加班是假的。 有事也是假的。 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陆聿白而已。 这个男人，如此的沉着冷静，不过一个照面，就让她乱了阵脚。 夜色遮住了苏青麦的神情，鞋子触地的声音寂寥孤独。 直到脚踝骨累到酸痛，她的脚步才停了下来，不由得哑然失笑，她竟然徒步走到了时代广场。 这里素来热闹，到了晚上也不例外。 不远处的喷泉随着爵士乐的节奏摇摆起舞，大片大片的水光被高高伫立的霓虹灯映得如烟火般鲜亮，有轻快欢乐的歌舞声，这里一入夜几乎就是娱乐的天堂。 苏青麦看着不远处高低起伏的水柱，忍不住走进喷泉，轻轻仰头，她的神情分外宁静。 一串串腾起又落下的喷泉，交织着五光十色，有水汽喷溅到她的脸颊，在这渐渐进入夏季的夜晚倒是平添一丝凉意。 这一刻，从心底升腾起的烦躁竟莫名消失了。 有嬉戏打闹的声音跌入耳朵，是几个玩滑板的年轻人，他们互相追逐着向彼此炫耀技巧，其中一个年龄稍小的孩子应该是刚学不久，一时掌控不了方向朝着苏青麦这边就沖了过来。 等苏青麦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来不及了，只能瞪大眼睛，双腿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眼睁睁看着滑板朝自己飈过来。 千钧一髮之际，她只觉得有一只手臂倏然强行将她搂了过去，紧跟着一只大手挡在了她的面前，水光与灯光交织成了美轮美奂的华彩夺目，映得这只手骨节修长。 那个失了方向的小男孩儿也被这只手顺势扯到了一边，一个扭转使得小男孩儿也倖免于被撞的可能，小男孩儿脚下滑板一转，冲着这边说了好几声对不起就又滑远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不过短短几秒钟而已。 苏青麦只觉得自己跌进一尊结实宽厚的胸膛，唿吸之间是淡淡的甘冽竹叶气息，好闻到让她觉得有点熟悉。 她从余惊中反应过来，蓦地抬头，就这么不经意与男人过度深邃的眸光相撞在一起。 如此近距离，男人脸颊英挺线条更加立体清晰。 「没事吧？」男人先开了口，低沉醇厚的声音伴着周遭美妙的爵士乐异常好听，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如同雨后长出的竹林，淡淡凉凉落于她的头顶脸颊，令人身心愉悦。 「没事。」苏青麦的意识似乎也被这低沉嗓音蛊惑，轻声脱口逸出了句，又顿了顿神情转为由衷，「谢谢你，陆先生。」 真当拍电视剧呢？ 一天让她见到这男人三回。 还是如此的「英雄救美」的情节。 「苏小姐不是要回公司加班吗？」陆聿白没有马上放开她，低头凝着她的脸，这一刻的嗓音听上去竟有几分宠溺，像是在问话，却又透着些许的戏嚯。 她走后他便也跟着离开了，本想向她解释一番，但见她脸色有些难看，不忍心上前打扰，就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第470章 番外五 青梅白马(八) 你要知道，你不是我权衡利弊后的选择，而是我怦然心动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坚定，这是我对这份感情最大的诚意。 —————————— 第619页 「你对我调查得如此清楚，难道连我从不加班的习惯都不知道吗？」苏青麦淡淡反问，语调讥讽而直白，「不过是用来搪塞你和我妈的藉口罢了。」 话毕，察觉到两人的姿势引来周遭太多关注的目光，便从他怀中脱了身。 怀中柔软不再，只是在指尖残留了一丝芳香，陆聿白原本满满的情绪像是突然少了一块儿似的，他收回了手，唇角的弧度又恢復一贯的平静，「苏伯母说的没错，你果真是个性子坦率的姑娘。」 苏青麦心里升起不知名的情绪。 刚刚那番话，事实上是她在试探他。 试探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将她查了个仔细。 他没有否认。 「陆先生，我和你并不熟，」苏青麦轻嘆一口气，「如果你是为了父辈的承诺而做出此番举动的话，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大可不必，今天之前，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我想以后也不会有，就此别过。」 苏青麦攥紧了包带，打算转身离开。 可身后的男人，却让她生生停下脚步。 陆聿白微抿了一下薄唇，语气似妥协似无奈，「麦麦，如果我说，只是为了你呢？」 苏青麦蓦地转头，神情里带了微微诧异，「你说什么？」 他刚刚叫她什么？麦麦？ 这个名字只有亲近的人她才允许这样叫。 哪怕是和她在一起了将近半年的乐正恺，也不过是叫她一声青麦。 还有…… 什么叫只是为了她？ 「还要回公司加班吗？」陆聿白盯着她，嗓音含笑。 「你的眼神让我觉得我不回去加班是个错误。」苏青麦同样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丝毫的破绽。 「如果你不回去加班，那么上车。」陆聿白的神色又恢復成了平静。 「嗯？」 「跟我上车。」陆聿白又重复了一遍，语调平缓耐性十足。 「你会让我觉得有一种被人绑架的感觉。」 「总不能在大街上谈事。」陆聿白被她的话语逗笑，语气放低。 苏青麦的神经跟着他的话一跳一跳地疼，看来第三次相遇相比起前两次还要糟糕一些。 见他态度虽稀松平常却难掩认真，外形和皮囊更是引来了不少行人的关注，最重要的是她的确想知道他口中那句话的含义，只好妥协，「你的车呢？」 「停在路边。」 其实不需要他多说，苏青麦也看到了那辆纵使在夜色下也熠熠生辉的暗调豪车，忍不住摇摇头，「暴殄天物啊，我要是它的主人，一定捨不得开出来让它吸收街道的扬尘。」 陆聿白看着她洒脱的背影倒也轻松，上前扫了指纹，车子「嘀」了一声。 苏青麦见状哀嚎，「当真是一分钱一分货，明天我也看看能不能给我那沃尔沃装个指纹识别系统。」 陆聿白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主动为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等她上车后他才绕到驾驶位。 发动了车子。 街灯在车窗上均匀地铺洒开来，有几缕溅入苏青麦的眼眸，她微微侧脸对上他平静的目光，最终还是没忍住心里的疑问，「陆先生，我跟你之前见过吗？」 陆聿白专心致志开着车，没说话。 苏青麦心里隐隐期待着，他到底会怎么回答。 要是没见过，为什么陆聿白会如此熟稔地叫出她的小名？ 可要是见过的话，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苏青麦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陆聿白的回应。 她张了张嘴刚要再问，陆聿白便慢悠悠地回答：「见过。」 「什么时候？」苏青麦追问道。 「你饿吗？」陆聿白浓眉微挑，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我不饿，我问你什么时候……」得不到答案的苏青麦急了。 陆聿白慢条斯理地打断她，「我饿。」 苏青麦默了两秒，冲着他微微一笑，「是吗？那我也饿了。」 她是真饿，给陆聿白做了一下午的专访，去了徐家嘴餐厅啥也没吃到就走了，肚子早已咕咕叫起来。 「想去哪里吃饭？地点你提。」 「我想，老城区有家糖水铺子倒是不错。」苏青麦眼珠子滴熘熘地转了转，正好她心情算不上太好，吃点甜食似乎也不错，既然好死不死地又碰上他，那就勉为其难多个司机吧，「就是不知道陆先生，您老有没有这份闲心呢？」 话毕，她扬眉盯着他，大有故意之嫌。 时代广场离老城区的路程极远，这会儿又是晚高峰，开车过去少说一个小时。 前方红灯，陆聿白转过头平静地与她对视，过于深邃的眼眸让她察觉不出他的想法。 而苏青麦，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无辜」的笑意，与他的暗暗地较量着。 她从餐厅离开后便上网搜了陆聿白的资料，果然上午一片空白的词条被大篇大篇的报导取而代之，她随便看了两眼，就大概知道了陆聿白的身份。 像这样一个自小在国外长大的天之骄子般的尊贵少爷，只怕向来是他说什么别人就去做什么，从来没被别人当成司机使唤过吧。 突然，陆聿白高大的身形微微压下，大手也冲着她这边伸过来，苏青麦一个猝不及防，下意识伸手直接撑住了他即将压下来的胸膛，慌里慌张地道：「好歹也是个集团老总，不至于翻脸不认人吧？恼羞成怒也犯不上赶我下车吧？我就是想搭个顺风车而已。」 第620页 陆聿白有些哭笑不得，却冷静地控制了自己即将外露的情绪，原本想说的话在垂眸看见她那双白嫩嫩的小手后意外改了改。 他没起身，反倒故意压向她，醉夜般低沉的语气轻轻落于她的头顶，「赶你下车倒是不至于。」 苏青麦感觉到他微微用了力，双手撑得都快算了，干脆将胳膊也用上。 只是如此一来两人的距离更加蹄近，男人的气息缠绕着她的气息，满满唿吸尽是他的味道。 陆聿白低头盯着她，她的脸颊因两人的贴近意外染红，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异常迷人，他近乎不费力地更加凑近她，连同语气也稍稍暧昧，「你就这样坐上了我的车，会很危险。」 苏青麦蓦地抬眸对上他的眼，撞见的是男人眸底深处似有似无的笑意，心底不经意盘旋起了一丝复杂，就好像下午在他办公室第一眼见到他时那般。 但她还用理智压制了慌乱，再开口时语气微微冷了下来，「你想做什么？」 陆聿白眼底的笑意渐渐蔓延开来，隐隐地有一抹宠溺的意味藏匿其中，他抬手，修长的手指从她的发顶轻扫而过，高大的身躯暗藏令人警觉的意图和力量。 苏青麦心中一咯噔，她似乎低估了这个男人。 她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后背紧紧贴在车座上，双眼警觉地盯着他接下来的行为。 只见他的大手又缓缓下移，绕过她的小腹落在了一侧的腰际，苏青麦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我的意思是……」陆聿白不徐不疾地开口，「你的安全带没系好，这样会很危险。」 话毕，大手拉过她那侧的安全带，「啪嗒」一声扣好。 苏青麦的后脑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闷棍，提上嗓子眼的那颗心也跟着一口气炸开了，盯着陆聿白，这一次她十分轻松地从他眼中看到了「戏弄」二字。 这个该死的男人！ 正巧前方通行，陆聿白看着她气鼓鼓的脸，唇梢触动了一下，优雅地补刀，「放心，毕竟你是我的未婚妻，即便是要做什么，也得明媒正娶回了家再说。」 紧跟着，再度启动车子，方向盘一转朝着老城区的方向驶去。 —————————— 相比起陆聿白的惬意，司裕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和陆聿白一样都是回国接管公司的，但两人的差距实在是大了些， 陆聿白为了他那个娃娃亲未婚妻，特意创办了遇卿集团，而他呢，只能老老实实回来接盘司氏。 连续几天都在公司里加班到晚上八九点才离开的司裕今天好不容易能够早点下班，谁知道半路上遇到个碰瓷的老太太，倒在他车前不肯走，非要让他赔钱。 司裕刚回国不知道国内的老司机们都是怎么处理碰瓷这种事情的，反正有行车记录仪，打算报警等警察来处理，谁知道这个刚刚还倒在地上哎哟连天的老太太突然就一瘸一拐地爬起来，走到他身边说，只要五千。 眼见着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司裕忙了一天也累了，想想去警局也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打算私了解决。 但他没带那么多现金，老太太又拉着不肯让他去银行取钱，说就钱包里那点儿也许。 司裕没想太多，将钱包里所有的现金都拿出来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刚摸到钱，还没接过去，就被一只白皙的手夺走了。 老太太见到手的钱飞了，顿时着急了，朝着那人就要开骂。 司裕对这突发状况有些愕然，抬眸看向来人。 在看清那人的一瞬间，眼里有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艷闪过。 （没发现陆妈妈就是那种又爱惹事又很怂的性格吗） 第471章 番外五 青梅白马(九) 世界欠你的温柔，我给。 —————————— 「我说老太太，你这碰瓷的技术也得高超点儿吧？」竹意捏着那一把钱，挑眉看向老太太，「真当往人车前面一躺几千块就到手了？」 老太太着急拿钱，冲上来想要夺走竹意手里的钱，却被她一个闪身躲开，「这位先生的车里是有行车记录仪的，他不愿意报警我很乐意代劳，怎么，你想去警局坐坐吗？」 老太太闻言神色变了变，到底还是没再继续坚持，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旁边的围观群众纷纷赞嘆起竹意见义勇为的行为。 司裕全程围观这突发的一幕，还没搞清楚眼前的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见她三两步上前，将手里的钱塞到司裕手里，语重心长地道：「这一片儿很多碰瓷儿的老头老太太，专挑你这种衣着精緻的有钱人家的少爷下手，这次遇上我算你走运，下次可没这么好运气了，长点心吧。」 话毕，拍了拍手，转身跨上了停在路边的小电驴。 就在她准备转动把手开走的那一剎那，司裕垂眸看了眼手里的钞票，再抬头看着那道俏丽的背影，上前抬手按住了她即将起步的小电驴。 竹意抬眸，「还有事？」 「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请你吃个饭不过分吧？」 —————————— 车窗外，街灯被车速拉长了光影，一串串地甩在车身后面。 一路上，苏青麦没说话，陆聿白亦没开口，车厢里很沉静，只有导航里会偶尔有机械的女声传来，那是陆聿白从苏青麦口中得知糖水铺子的地址后输入导航的后果。 第621页 虽说今天周一，但这会儿大晚上的，糖水铺子又开在老城区的景点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地处偏僻不说，偏偏人满为患。 一辆车子想要从巷头驶到巷尾可以说是十分艰难。 迈巴赫走走停停，近乎举步维艰。 苏青麦被人戏弄的坏心情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时不时用余光打量陆聿白的侧脸，他看上去依旧不愠不火，连车速都跟他的性格一样，平稳自如。 她想了想，抿唇开口，「你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确实。」陆聿白点头，别说是这里了，他才刚回a市没几天，除了家就是公司。 「这样啊，」苏青麦故作恍然大悟，轻嘆一句，「这个点儿刚好是人最多的时候，开车还不如走路快。」 陆聿白的唇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淡声道：「你应该早些告诉我。」 见他丝毫没有生气的模样，苏青麦越发蹬鼻子上联，「我没想到你这么实在，竟然真的送佛送到西。」 紧接着又一副惋惜的模样，「不过你现在想停车应该也不大可能了，总不能把车扔在巷子中间吧？」 陆聿白不是没看见她脸上的坏笑，心情难得地舒畅起来，轻笑道：「你是故意的。」 「我可没这么小肚鸡肠，」苏青麦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心思，瞧见车窗外众多游人都朝着这边投来目光，瑟缩了一下后故意道，「看见那些艷羡的眼神没，都是因为你的车子太引人注目。」 「在我看来那些目光都是杀气腾腾。」明明只是一条步行街，突然驶入一辆大型车，任谁都会觉得厌烦。 「不过……」陆聿白说着，微微侧头瞥了她一眼，眼里有流转的光华，「如果对象是你，我可以认为他们在羡慕我。」 苏青麦盯着他，他的注意力却又重新回到了路况。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太会了。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苏青麦知道，他刚刚那样的一个眼神，她心动了。 不过苏青麦嘴上当然是不会承认的，「呵呵」笑了两声，好心地为他提建议，「既然这样你其实可以开快一点，这条路就这样，你越让他们你就越过不去。」 「我觉得你在坑我。」 「像你这样每一步都稳操胜券的人开着车是绝对走不出这条巷子的，换我来吧。」苏青麦不屑地笑了笑。 这话落下后着实让陆聿白吃惊了下，车窗前正好有人走过，他倏然踩了剎车，转头看着她，似乎在思考话语里的真实性和可行性。 苏青麦懒得和他废话，干脆解开安全带下了车，顶着行人苛责的眼神冲到驾驶座敲了敲车窗，「出来。」 陆聿白扬了扬唇角，开门下车。 他不露面也就罢了，一露面，高大出众的外形倒是惹来了不少年轻姑娘的红心泛滥，敌意瞬间如同退了潮的海水般消散，人群中不乏有人对他发出惊嘆的声音。 苏青麦默默无语，果然是人都逃不过皮囊的蛊惑。 包括她……也是。 她自己都没察觉，在得知他就是自己的娃娃亲未婚夫后的那点儿恶意与不满，似乎已经随着这一路的相处烟消云散了。 「我还没开过豪车呢，」苏青麦自顾自系好了安全带，还不忘损他一句，「坐稳了，我可没有给人系安全带的习惯。」 陆聿白温温柔柔地「嗯」了一声。 事实上他没太在意她的话，心想着这么一条近乎人头攒动的小巷子，她能开多块？ 结果等他不徐不疾拉过安全带，刚扣上时，只觉得身子倏然一晃，紧跟着车子迹象时火箭似的冲着前方一往无前。 陆聿白：「……」 他看着身旁的女孩子大刀阔斧地将车子开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向来崩于泰山不变色的脸终于染了些许错愕。 这一路上难免有谩骂声，但大多数被苏青麦狂按的车鸣给压了下来。 等陆聿白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一个紧急剎车，停车熄火，解开了安全带，冲着他得意洋洋地邀功，「按照你的龟速，二十分钟能到这家糖水铺子算快的了，事实上我可以提前十五分钟吃到他们家的甜品。」 陆聿白看着她，好半天才说了句，「你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一样的……风风火火，特立独行。 他不是个喜欢近女色的人，围绕在他身边的大多都是娴静温柔的女孩儿，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对她念念不忘吧。 苏青麦已经不想知道他这句话到底隐藏了多少含义，虽然她和他相处不长，但她已经看出来了，如果不是他想说，无论怎么问都是得不到答案的。 第472章 番外五 青梅白马(十) 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爱一个人像爱你这么彻夜难眠。 —————————— 苏青麦没急着下车，抬眼看向窗外的糖水铺子，淡声道：「人的本性就是这样，你越是忍让就越有人得寸进尺，结果往往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倒不如不管不顾往前沖，反正都一样要顶上骂名，干脆就等达到目的地再让人骂个痛快，更何况——」苏青麦冲着他甜甜一笑，「我身边这不是还有个替罪羊吗？」 「你什么意思？」陆聿白敛了回忆的思绪，不动声色地反问。 「外面这么多人，你不会让我去排队买糖水吧？这样也太不绅士了。」苏青麦眨了眨眼就，强词夺理。 第622页 但她的眼神太过楚楚动人，也太像迷路的小鹿似的闪烁着无辜又无助的华彩，任人看了都忍不住深陷其中。 陆聿白坐着没动。 苏青麦暗暗咬牙，这男人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陆先生，」她再接再厉，笑得更加甜美，「你不是人家的娃娃亲未婚夫吗？替未婚妻排队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吧？」 有那么一丝明显的浅笑在陆聿白的深眸里一跃而过，却又在唇际见落下有迹可循的印记，他的眼对上了她的笑颜，审视了半天后点点头，「你说得对，未婚妻。」 苏青麦刚刚原本就是句玩笑话，也有对他小小报復的惩罚心理才故意这么说，却没想过会被他揪着不放，暧昧毫无预警地在她心中掠过一丝模煳的惊蛰，只是她也绝不可能落了下风，用力抿了抿嘴唇，面无波澜地「嗯」了一声。 虽然她在母亲面前明确表示过不会和眼前这个男人结婚，但其实她心里清楚，商业联姻，是不容拒绝的。 要是陆聿白也反对也就罢了，两个人合力说不定还真的能反抗成功。 但是陆聿白这个样子…… 她看不出来他有任何反对的意思。(*￣︶￣) （莫名觉得这个表情很可爱） 陆聿白没再说什么，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他一下车果然成了被攻击的对象，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车子还是因为他的外形，总是很是招摇地引爆了诸多不满情绪，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未婚夫。」苏青麦降下车窗，没理会那些指指点点，冲着他的背影喊了句。 陆聿白止步，回头看着她。 「我只吃糖水番茄和杨枝甘露，别买错了。」她故意笑得像个娇气的大小姐。 陆聿白看出她有意报復，面上没恼，看了她几秒钟后道，「好，未婚妻。」 苏青麦远远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到了现在他还是像个天神一样无懈可击。 他真的是有着极强的自制力与情绪掌控的能力，不是所有人都能顶住众多愤恨的眼神还能保持不徐不疾的。 只是在陆聿白马上要踏进糖水铺子的时候，路边的一位大妈终于看不下去了。 「哎我说小伙子，你为了哄女朋友开心制造些浪漫倒也没什么，但不能把甜蜜凌驾于其他人的痛苦之上吧？」大妈喋喋不休的，苦口婆心地劝说，「开着豪车招摇过市，停在小小的糖水铺子面前威风凛凛的，这条巷子都是走着来的你看不见吗？就不能把车停外边儿走过来吃吗？你这给大家带来多少麻烦啊。」 有了大妈起头，一直闷声围观的人群也开始了口诛笔伐，站在糖水铺子门口的陆聿白面对着千夫所指，一时间一句话也插不上来。 这个场面让苏青麦突然想起了文革时期的那些被讨伐的地主们，就是这么被推上台遭到千人唾骂的。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得到释放。 「哎哟，这姑娘还乐上了，大傢伙都严肃着你笑什么呢？」大妈见状后越发生气，看着苏青麦完全一副被人惯坏了的富家小姐模样，又冲着陆聿白道，「看你也不像是个轻浮的人，怎么就管不好自己的女朋友？」 陆聿白闻言，竟超乎想像得谦逊，向围观人致了歉，看向苏青麦，「麦麦，乖乖在车里待着，车窗合上。」 苏青麦愣了一下。 麦麦这两个字从小到大她听了无数遍，可没有一遍像从陆聿白口中说出来的那般深情动人，就好像他们是结婚了多年的夫妻一般。 心里虽这么想着，苏青麦还是配合着关好了车窗，她可不想顶着那些愤愤的目光。 事实证明人们对漂亮的脸蛋儿总是要宽容一些，更何况陆聿白这副绝佳皮囊的英俊男子公然致歉，大家也不好再说什么，嘟囔了几句后就散了。 苏青麦在心里感嘆这些人也太以貌取人了，拿出手机准备和竹意吐槽今天的遭遇，谁知刚摁亮屏幕，就收到了竹意发来的短消息。 【麦麦！我今天见义勇为遇到帅哥了！！！】 苏青麦从她那三个感嘆号中感同身受她的激动，默了默，回了句话过去。 【有多帅？】 竹意回的很快。 【惊为天人的那种帅。】 又是惊为天人。 苏青麦闭了闭眼，现在只要一看到这个词，她就会想到陆聿白。 侧头看了眼窗外的糖水铺子，想看看陆聿白现在排到哪里了。 这是家老字号了，除非关门，否则大多数时候队伍都排得像长龙。 谁知她刚转头，就看到车窗外站了个人，正在敲窗户。 是刚刚那个出言训斥的大妈。 苏青麦落下了车窗，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大妈一改刚才的正义凛然，眉眼带笑地说：「虽说你这个小姑娘任性了点，但你的未婚夫还真是不错，好好珍惜吧啊。」 「啊？」苏青麦懵了。 大妈看上去挺兴奋的，拍了拍苏青麦的肩膀后乐颠颠地离开了。 这话说得苏青麦没头没脑的，还没等完全想明白就见糖水铺子里走出来了许多人，她看着愈发奇怪，这些人手里也没提糖水啊。 苏青麦看着那一道道向她投射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感觉像是被人用眼神分尸了似的，手机上竹意发来的消息早就没工夫去管了。 第623页 正在费解的时候陆聿白从糖水铺子里出来了，正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手里拎着个袋子，里面肉眼可见地装了好几盒糖水。 车门打开，陆聿白坐了进来，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这些应该够未婚妻吃了吧？」 苏青麦接过袋子一看，狠狠噎了一下，「你是全部买下来了吗？」 糖水番茄和杨枝甘露是糖水铺子的招牌，这满满一袋子……她好像能够理解为什么那些人都是两手空空地出来了。 「和你约会还真不容易，」陆聿白坐定后刚要发动车子，瞥了一眼她后微微蹙了眉，嗓音略微无奈，「先把安全带繫上。」 苏青麦拉过安全带扣好，嘴上还不忘反驳，大言不惭地道：「什么叫约会？不是你提耽误了我加班的时间做出的补偿吗？」 陆聿白很满意她的乖巧，车子在人群中缓缓移动着，「算我自作自受，你的加班费还真是够贵的。」 苏青麦打开一盒糖水番茄，慢条斯理地吃着，「你是说这些吗？」 「袋子里的这些，外加店里所有想买它们的人。」糖水铺子开在巷尾的位置，很快车子就出去了，陆聿白稍微加了速，巷口的路灯在他漂亮的鼻骨上轻轻摊开，这一刻他煞是迷人。 这一幕也恰巧被苏青麦收进眼底，只是她并不是欣赏他有多么的惊为天人，相对他的这层皮囊她更奇怪的是他的行为，想起店里那些人怪异的眼神和大妈的话语，忍不住问：「什么意思？」 「为了能让我的未婚妻满意，我只能做了次散财童子。」陆聿白将车开上了高架，一路飞驰。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苏青麦却明白了，她忘了像陆聿白这样的人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肯定不会浪费时间，想必那些人在得到了陆聿白散的「财」之后应该很是激动吧，估摸着是在怀疑她这样一个嚣张跋扈的女人怎么能成为这样一个优质男人的未婚妻的。 难怪要让她好好珍惜呢。 苏青麦难得心虚了一回，默默吃着糖水番茄没再说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吃着吃着心里原本郁闷的情绪不见了，不知道是糖水真的能让人心情便好还是因为身边的男人激发了她的肾上腺。 陆聿白心无旁骛地开着车，狭长眼角却有了微微上扬的弧线，有句话他没说出口。 今天这钱花得值，至少麦麦承认他是未婚夫了，不是吗？ —————————— 不顾苏青麦的反对将她送回苏家后，陆聿白开车回了自己家。 这套房子地处城中心，可谓是寸土寸金。 陆聿白停好车乘电梯上楼，才刚出电梯口，就见家门口站着一个光鲜亮丽的女人。 他凭藉着女人一头大波浪长捲髮认出了她的身份，原本愉悦的心情顿时就不太美好了，嗓音也微微沉下来，「怡悦，你怎么来了？」 祝怡悦听见身后有脚步声，紧跟着是日思夜想的声音，顾不得许多，踩着高跟鞋快步小跑过来，伸手就抱住了陆聿白。 「聿白哥哥，司裕说你和别的女孩儿去约会了，是真的吗？」 （呜呜呜陆聿白被别的女人碰了我好难过） 第473章 番外五 青梅白马(十一) 风尘僕僕，终有归途。 —————————— 这阵子天气渐渐热了起来，a市的春天向来短暂，也许最美好的东西往往是最短暂的。 苏青麦从家里搬了出来。 这得归功于陆聿白。 从那天占了他糖水的便宜后，这厮就时不时的往苏家跑，有时候苏青麦下午下班回来就看到他正坐在沙发上和母亲聊的甚欢，对此她很是纳闷，陆聿白不是集团总裁吗？一天天的比她这个记者还闲？ 为了防止再被母亲强制性地要求和陆聿白一起共进晚餐，她在靠近时代互联的位置租了房子。 苏母见她要搬走自然不高兴，连声追问要搬到哪里去，苏青麦生怕自己告诉她后转个背她就告诉陆聿白，没搭理她。 租的房子有家具，她只从家里带了些衣服过去，其他的打算现买。 竹意成了苏青麦唯一的帮手。 「你说你，堂堂苏氏老总的女儿，还要出来租房子，丢不丢人。」一天过去所有东西都搬完了，竹意从冰箱里拿了盒冰淇淋，边吃边奚落她。 「那又怎么样，那也是我爸的钱又不是我的，」苏青麦将鞋子一一摆放到鞋架上，随口回答，「我得自力更生。」 苏青麦毕业后苏父的意思是让她进公司，然而她却一头扎进了时代互联成为一名民生类的记者，任谁劝说都不肯改主意。 「哎麦麦，」竹意靠着沙发，「你和那个陆聿白，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苏青麦放好鞋子洗了个手，一听这三个字就炸了，走过来坐到竹意身边，「陆聿白和我可没关系。」 未婚夫是她母亲认定的，她可没说。 「你不是说他是你未婚夫吗？」竹意舀了一勺冰淇淋优哉游哉地吃着，戏嚯地看她，「还和人约会来着。」 「你别吃了！」苏青麦没好气地从她手里夺走了冰淇淋挖了一大勺送进嘴里，「我说竹大医生，你别光说我，你见义勇为的那个帅哥呢？还没让我见上一面呢。」 竹意被抢了冰淇淋也不生气，歪头看着她，忍不住笑了，「还在进展中，等时机成熟了，我就动手。」 第624页 「你真准备把人吃掉啊？」苏青麦几口吃完冰淇淋，往不远处的垃圾桶随手一抛，「能让竹医生心动的人，可真不多。」 「也算不上心动吧，」竹意抿唇，落地窗外的月光与室内灯光交织在一起，在她鸡蛋清般洁净的脸颊上落下梦幻的影子，长睫毛轻轻一眨，「就是觉得他人还不错，但离喜欢好像差了点意思。」 「得了便宜还卖乖，帅哥是全宇宙共享资源，拿下一个少一个，你加油。」苏青麦假惺惺地说。 「说你呢，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竹意无语，神秘兮兮地道，「我可是看了陆聿白那篇专访啊，照片都没有一张，当真是你的未婚夫，这么藏着掖着，不地道。」 「那是他要求的，」苏青麦的眼神渐渐沉静下来，「你要看不知道上遇卿集团的网站去搜？」 「行了，我不说了，我也不看了，」竹意注意到她那张早就收敛了笑意如滑鼠垫一样的脸，「今晚上吃什么？」 「出去吃火锅吧。」 「行。」 —————————— 又是工作日。 苏青麦刚一走进办公室，沁入脾肺的是淡淡的花香，紧跟着看见不远处大片大片的栀子花。 栀子花被抽枝减叶成了素净耀眼的花束，被规规整整地摆放在办公桌旁，洁白的花瓣，鲜嫩的绿叶，在这样一个满是焦躁的白日额外令人赏心悦目。 「小艾，没想到你还有插花的天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把栀子花扎成花束的。」苏青麦懒洋洋地坐在办公椅上，悠闲地捻了一朵栀子花于鼻尖，轻轻唿吸，顿时清香宜人。 小艾是a大的应届毕业生，出来实习恰巧来了时代互联，被分到苏青麦这里，平常就是跟着她学习学习积累经验什么的。 正在给苏青麦准备咖啡的小艾闻言赶忙摆手，「不不不，苏姐，这花不是我准备的，是乐主编送的。」 苏青麦手指一僵，随及将花扔进了垃圾桶，「拿出去丢掉。」 「啊？」小艾愣了一下，走过来拿起花束，「好的。」 谁知刚走到门口，就见乐正恺进来了。 「小艾，你先出去。」 小艾知道乐正恺和苏青麦的关系，点了点头，有些为难地看着手里的花，「乐主编，这个……」 「给我吧。」乐正恺接过花束，等小艾出去后，他关上了门。 苏青麦坐回椅子上，垂眸看资料，对乐正恺视若无睹。 「青麦，」乐正恺将花束重新放回到桌子上，「我今天来，是向你表达歉意的。」 苏青麦这才抬眸，看着西装革履的乐正恺，冷笑了声，「怎么，伤好了？」 今天还是她从那天捉姦后第一次在公司看见乐正恺，听说在这之前一直都在住院。 乐正恺的神色有那么一丝的不自然闪过，摸了摸鼻子后轻声道：「青麦，对不起。」 「你觉得对不起我是吧，」苏青麦点点头，「行，拿上你的花，滚出去。」 「青麦，」乐正恺像是没听见似的不为所动，笑得温柔极了，「我是来和你复合的。」 苏青麦微微蹙了眉。 是不是她那天下手太重了把乐正恺脑子打坏了？ 不对啊，她除了朝他头上淋了一杯酒，好像也没动过他脑袋啊。 「我都知道了，我在医院里住了这么多天，你没有和其他人说过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证明你还是对我有感情的，对不对？」乐正恺一脸真挚。 「……」 看来确实是把脑子撞坏了。 她没告诉其他人是因为乐正恺于她而言根本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对她产生不了任何影响，怎么到乐正恺这里，还成了她捨不得分手了？ 「那个，乐主编，」苏青麦笑了笑，「如果你工作不忙的话，建议下楼左拐。」 「什么意思？」乐正恺不解。 「最近的一家脑科医院在那里。」 第474章 番外五 青梅白马(十二) 我的恋爱狙击枪已经定向瞄准你了。 —————————— 乐正恺还要再说什么，苏青麦已经下了逐客令。 「乐主编，现在是上班时间，请你不要打扰我的工作，」苏青麦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顺带着将门打开，外面一堆围观的同事顿时作鸟兽散，她探了个脑袋，「小艾，你来一下。」 「哎，」小艾从位置上起身走过来，「什么事呀苏姐。」 「把那花拿出去扔了，」苏青麦端着杯子回到位子上，喝了一口后放下，「还有，把闲杂人请出去。」 小艾虽然不知道苏青麦和乐正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眼见着苏青麦神色不好看，还是尽职尽责地走到乐正恺面前，小心翼翼地说：「乐主编，你先出去吧。」 乐正恺深深看了苏青麦一眼后，低沉的嗓音响起，「青麦，我会一直等你的。」 小艾见状，将栀子花束一把塞他手里，「那个，顺便把这个带出去吧。」 乐正恺握紧了花束，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看热闹的同事议论纷纷。 「乐主编和苏记者这是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估计是分手了吧。」 「我听说乐主编前段时间住院的时候，苏记者可是从来没去医院看望过……」 第625页 「真的假的？」 …… 这边同事们还在议论，那边乐正恺一只脚刚跨出去，就听见身后一声沉闷的响声，紧跟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乐正恺感觉到有水渍沾湿了裤管。 小艾轻唿：「天啊苏姐……」 苏青麦将手里的杯子，极其准确地砸到了乐正恺的脚后。 杯子碎裂成了好几块，映着温水看上去竟然亮晶晶的。 「小艾，关门。」苏青麦拿纸巾优雅地擦了擦手，冷声说完，低头继续看资料了。 小艾关上了门。 「下次乐正恺再敢进我办公室，你告诉他，我马上就去找江总编说明情况。」 「好的苏姐，」小艾点点头，紧跟着又想起了什么，小声道，「今儿一大早江总编就在接待贵宾，好像是在谈投资的事情。」 苏青麦心里烦躁，没太当回事。 —————————— 杯子被用来怒砸……啊不是恐吓渣男了，快十一点的时候苏青麦感觉有点饿了，想泡杯燕麦的计划也只能泡汤。 看了眼手机，离午休还有一个多小时。 起身出了办公室，她准备先去零食间找点吃的填填肚子，等熬过了上午再去吃顿好的。 零食间在走廊的最里边，而乐正恺的办公室在零食间的旁边，他没关门，眼见着苏青麦从另一边过来，以为是来找他的，心中一喜，起身就迎了出去。 「青麦……」 苏青麦看见他那张脸就烦，气都气饱了，零食间也不打算去，一扭头就要回办公室。 恰巧这时候一旁的会议室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苏青麦猝不及防，为了不撞上他，只得停下了脚步。 身后的乐正恺成功追上她，伸手就搭上了她的肩膀。 「青麦你给我一个机会解释好不好……」 苏青麦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男人身上，没工夫去搭理肩膀上的那只手。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陆聿白。 男人深邃眼眸正平静地看着她，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面色微微错愕的自己。 原来他就是小艾口中那个江总编至若上宾的贵客。 江志学跟着从会议室出来，眼见着苏青麦和乐正恺一前一后站着，后者的手还搭在前者肩上，面色顿时有些难看。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现在是上班时间！」江志学低喝了一声，「一个个的杵着干什么，都回去上班。」 苏青麦这才反应过来，侧头垂眸看了眼肩膀上的那只手，沉声道：「乐正恺，松开。」 乐正恺却仿佛没听见似的，走上来就要拉苏青麦的手，「你听我解释。」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就见苏青麦的手被人拉了过去。 「麦麦，」陆聿白拉着她的手，「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 「饿的，」苏青麦懒洋洋地回答，「怎么，你要带我去吃饭吗？」 用他来逃离乐正恺的纠缠不休，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陆聿白闻言，微微弯了眼眸，恬淡一笑，「好。」 说着，就将苏青麦拉走了。 —————————— 陆聿白是个很喜欢安静的人，这是苏青麦从前不久被苏母强迫和他共进晚餐时根据他的用餐习惯和环境的出来的结论。 他进出的餐厅大多数都是恬静优雅的，餐厅为他预留的座位也是风景极佳但角度清奇的，他用餐的时候很少说话，举手投足间也是有条不紊，真正应了食不言这句话。 比如今天中午。 这家餐厅远离了闹市区，大多数人用餐都十分安静，只有悠扬的小提琴在缓缓流淌。 苏青麦倒是挺喜欢听小提琴的声音，每次听到这样的乐声时，总会让她想起那些参加过的高雅晚宴，满目都是西装革履的高富帅与香衣丽影的白富美。 但现在，苏青麦的动作有点煞风景，和这里美好恬静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她正大快朵颐着，从前餐到主食、汤羹再到甜品，一律进了她的肚子，看得出来是真饿了。 等到终于吃了个盘底光后，苏青麦才发现，对面坐着的陆聿白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像是对她的吃相十分感兴趣似的。 他的眼眸深邃沉谧，像是宽广而平静的海平面。 「不好意思，我把甜品都吃光了。」苏青麦对甜食向来没有抵抗力，这可以从她十分钟爱糖水铺子看出来。 「没关系，就是为你点的。」 苏青麦干笑了两声，试图为自己的行为找补，「其实是因为遇到了渣男，心情不太好所以才吃这么多甜品，有助于恢復心情。」 「是刚刚那个手搭在你肩上的男人。」陆聿白状似随意地道，眼神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看来麦麦下手还不够狠。 这么快就出院了。 亏得他还好心给那人叫了救护车。 苏青麦觉得陆聿白的眼神有点危险，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笑了笑，「是的。」 陆聿白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苏青麦被他这眼神瞅得浑身不自在，又见他一言不发，异样的静谧在他们两人之间滋生盘旋，这种感觉令她十分不舒服。 「那个，既然我吃也吃饱了，喝也喝足了，陆聿白，谢谢你今天中午的盛情款待，我下午还要出现场，就先撤了啊。」 第626页 酒足饭饱了，脚底抹油走为上计。 陆聿白的平静和沉默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无声地落在她的头上，慢慢的，将她整个人都死死困住。 这种男人就算是安静无言的时候也能带给对方说不出的压力，哪怕他的面上依然清淡，内里却能让人无所遁形。 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陆聿白，她实在是不想过多接触。 就算最终的结婚对象真的是他，那现在能远离一天也算一天。 她向来是个随遇而安的人。 「麦麦。」陆聿白盯着她的背影，不徐不疾开口。 苏青麦开熘的脚步正好顿住，转身勾起自认为甜美十足的笑容。 「你不用着急回去上班。」陆聿白喝了一口红酒，淡声说。 「啊？」苏青麦转了转眼珠子，不明白他的意思。 「上午和江志学签了合同，从合同生效的那一刻起，我就是时代互联的老闆，」陆聿白将身子倚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是说不出的优雅和胜券在握，「作为时代互联的老闆娘，你想什么时候上班都可以。」 苏青麦深吸了一口气，唿出时止于唇边，她只好将包包放在一边，重新于他对面坐下，语气和神情渐渐转凉，「你当初点名让我专访的时候不是说过，只要我去了就不收购时代互联吗？出尔反尔就是你陆聿白的作风？」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今早为何陆聿白会出现在会议室里，本想着是真如小艾所说的投资，却不成想，竟是收购。 「麦麦，」陆聿白轻嘆一声，「我是收购了时代互联没错，但我只是幕后老闆而已，时代互联如何运转，与我并不相干，我所需要的，只是它能带给我的效绩。」 苏青麦微微蹙眉，「那你收购它干什么？」 「纯粹是为了你罢了，」陆聿白难得在整个午餐后说了这么多话，修长手指把玩着红酒杯，语气却笃定非常，「你不是喜欢记者这份职业么，那我便送你个大礼。」 从会议室外看见他到进来这家餐厅吃饭，苏青麦心里一直在盘算着陆聿白的目的，这个男人看似平静无害，实则做事运筹帷幄，如果不是还有其他的目的，他绝不会无缘无故邀约她这场饭局。 她虽然才二十五岁，但早已过了天真烂漫的年龄，知道他有话要说，所以刻意想要早些熘之大吉。 然而她聪明，他却更加精明，还是被他逮到了机会。 「陆聿白，」苏青麦干脆将话挑明，「我是热爱记者这份职业没错，但不代表我会接受你的好意。」 她和他之间一旦牵扯了利益关系，那么就无论如何都扯不清楚了。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陆聿白闻言不怒反笑，「可是，合同上籤的，是你的名字。」 第475章 番外五 青梅白马(十三) 选择嫁给「权衡利弊」，就要一辈子修炼好演技。 —————————— 「可是，合同上籤的，是你的名字。」陆聿白漫不经心地笑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时代互联的大门口已经贴上了新任老闆的公告。」 苏青麦对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近乎无语，沉了沉气后干脆叫来服务员要了杯橙汁，大口喝下排解心中的烦躁，而陆聿白在说完那番话后再没开过口，只是饶有兴致地瞧着她，似乎在期待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陆聿白，你到底想干什么？」苏青麦一口气喝掉大半杯橙汁后，终于失了耐性。 她讨厌被这样一个男人掌控，这种逃不掉的感觉让她力不从心。 陆聿白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麦麦，我说过，从始至终，我要的不过一个你罢了。」 「陆聿白你搞清楚，」苏青麦不想再和他打哑谜，眼角眉梢早已敛去了嘻嘻哈哈，神情亦转为冷静，「婚约的事情是你我双方父母定下的，难道你就一定要遵守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是古代才有的事情。」 如果说她对这个男人原本还存有一丝好感的话，那么这份好感在今天发生这件事后，就彻底荡然无存了。 「麦麦，」陆聿白微微勾了唇，「我回国就是为了你，如果不是因为你还在a市，我也许压根不会踏足这个地方。」 「陆聿白，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以一种我和你很熟的口气叫着我的小名？」苏青麦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些，却还是微蹙着眉，「我跟你才见过几面？」 「麦麦」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的确是前所未有的好听，甚至细细分辨还能察觉出几分宠溺的意味。 可是这些应当是用在恋人之间的，而不是她和他这样的尴尬关系。 陆聿白轻嘆一声，眉头微挑，「于你而言我们之间也许真的不熟悉，但对我来说，你是我最熟悉的人了。」 苏青麦被他说的后背泛起一丝凉意，警觉地问：「陆聿白，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想起那晚在时代广场，他低沉着嗓音说，麦麦，如果我说，我只是为了你呢？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餐厅的光华溅入她的眼，美眸深处有莹光点点，她站在那儿，瘦削的肩头微颤，她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十分的不信任，连尖细的下巴都透着显而易见的倔强。 她的模样令陆聿白心头微微扯痛了一下，起身，走到她面前，情不自禁抬手伸向她的脸颊。 第627页 「你干嘛？」苏青麦如同惊弓之鸟，蓦地往后退缩了一下。 陆聿白的手顿在半空，微微一怔后无奈摇头，手再落下时改变了方向，落在了她的肩头，「麦麦，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心动吗？」 —————————— 苏青麦最终还是成为了时代互联的老闆。 但陆聿白口中所说的贴在门口的公告并没有展示出来，所以时代互联的同事除了江志学以外没人知道她的身份，她依然只是一名记者。 至于促成这一切的陆聿白，从那天不欢而散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而乐正恺，已经主动辞去了主编一职。 时代互联里渐渐传出了流言蜚语。 那天中午在会议室门口陆聿白将苏青麦拉走的一幕被不少同事收进眼底，再加上乐正恺和苏青麦早上发生的事情，而没过多久乐正恺又辞职了，大家不约而同地得出了所谓的「真相。」 苏记者出轨优质男，乐主编苦苦挽留未果只得放弃。 否则乐主编住院将近一个月，身为女友的苏记者从未去看望过一眼，这该怎么解释？ 眼见流言蜚语愈来愈烈，苏青麦却仿若置身事外一般，小艾看着心里着急。 她虽然不知道苏记者和乐主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苏记者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终于有一天，当她看见苏青麦一如既往地来上班，对于外面同事们的议论和眼色毫无波澜后，最终还是没忍住，将一直埋藏于心里的疑问问出了口。 「苏姐，你和乐主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外面那些人，都传疯了……」 「小艾，」苏青麦将桌上的资料整理好递给她，「下午跟我去一趟城中村。」 「啊？」没得到回答的小艾愣了一下，很快拿稳资料点了点头，「是，苏姐。」 前段时间接到人举报，城中村有一家操作违规的食品加工黑作坊，这件事情一直是苏青麦在跟进的，由于黑作坊开在隐蔽的地方，苏青麦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接近调查，打算今天下午再去看看。 谁知这么一看，就看出事了。 她和小艾在去之前都打扮成了普通群众的模样，但她和小艾的领口都放有微型的摄像机，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能进黑作坊仔细看看，在和老闆交谈一番后，苏青麦眼见着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给小艾使了个眼色准备开熘。 小艾心领神会，苏青麦便找了理由表示天色晚了想要先离开，谁知道刚踏出黑作坊，外面突然闯进来一个小男孩儿，一下子撞上了小艾。 小艾人生得瘦小，被这么猝不及防一撞，直接摔倒在一旁。 口袋里的摄像机掉了出来。 而正陪同苏青麦出来的老闆已经往这边看了过来。 他的目光停在了那个小小的、黑色的、毫不起眼的微型录像机上。 小艾想要伸手去捡，已经来不及了。 苏青麦眼见着不好，这个黑作坊规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刚刚仔细观察过，老闆应该是这一片的势力头头，手底下好几名黑衣壮汉，如果让他发现她们的身份…… 这里是城中村，她们对这里一点都不熟悉，如果被抓住了…… 苏青麦顾不得太多，弯腰搀扶起地上的小艾，低声且语速极快地说：「跑！」 两个人便撒丫子往车子停的方向跑去。 身后的老闆也辨认出来从小艾身上掉下来的是微型摄像机，明白两人的身份是记者，立刻招唿一直站在旁边的两个手下，「追！」 第476章 番外五 青梅白马(十四) 孤燥无味的世间，也偶有小确幸。 —————————— 苏青麦出现场向来是开自己那辆沃尔沃，这家黑作坊开在小巷里，车开不进来，只能停在马路边上。 她带着小艾按照来时候的路弯七八拐地绕了几条巷子，身后是穷追不捨的两个黑衣男人。 「苏姐，苏姐，」小艾很快就体力不支了，累得气喘吁吁的，脚步也慢下来，「我跑不动了，我不行了……」 第一次那么恨自己大学期间长跑体测都是混过去的。 苏青麦练过跆拳道，体力和耐力都比小艾好上不少，再加上做民生类记者这几年，眼下这种情况并非第一次遇到，哪怕跑了这么一截路还是云淡风轻的，闻言道：「小艾，你要是不快点跑，被他们抓到了，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小艾一听她这沉重的语气，又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正离她越来越近，顿时加快了脚步。 再绕过最后一条巷子后，苏青麦终于见到了自己的车。 她从兜里摸出钥匙按下，紧跟着打开车门将小艾塞进去，最后绕到驾驶座开门钻了进去，迅速发动车子离开。 身后的两个男人只能闻到沃尔沃扬尘而去的尾气，站在原地气得大喊大叫。 小艾心有余悸地频频回头去看，苏青麦看她惊魂未定的表情，笑了声，「小艾，这种情况对于民生类记者来说是很常见的，你要早点习惯。」 她以前还追踪报导过一个非法贩卖人体器官的团伙，当时还假冒成想要卖肾买苹果手机的女大学生，差点就被人把肾割走了，今天这种情况对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第628页 「啊？」小艾拍着胸脯，「那我可得好好练练体力。」 苏青麦开着车，闻言微微诧异地看了眼后视镜。 小艾的回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以往她也不是没带过实习的大学生，那些女孩子在知道民生类记者这么兇险后纷纷表示以后说什么都不选择民生这个版块。 只有小艾的回答和她们不一样，苏青麦咳了一声，轻声问，「你不怕吗？」 民生类记者是所有记者里最累最辛苦的，所以时代互联里人那么多，民生记者却只有她和另外一名男生，肯干这一行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不怕啊，」小艾拍了拍刚刚摔倒时身上沾上的灰尘，「每天都能观察到劳苦大众的动态，接收最现实的生活状况，多有意思。」 苏青麦没说话了。 车子很快进入闹市区，然而苏青麦如同逃命般的车速却没有降下来。 小艾刚从被人狂追的恐惧中回过神来，眼见苏青麦非但没降速还有越开越快的趋势，抓着后座的扶手战战兢兢地说：「苏姐，你，你慢一点……我感觉，我感觉我要飞起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车子戛然而止。 奇怪的是，明明是苏青麦主动踩下的剎车，可她的身子却像是被扔出去的抹布一样冲着前方扑过去，在整张脸即将与挡风玻璃来个亲密接触时，她的双手下意识撑住了方向盘，这才阻止了一场差点令人间绝色美女惨遭车祸毁容的人间惨剧。 小艾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苏青麦就将副驾驶的包扔给她，「下车。」 「啊？」小艾稀里煳涂地接过包，分外不解。 「拿回时代互联，或者拿回家，都行，」苏青麦依然保持着撑着方向盘的姿势，「下车。」 小艾点点头，「哦，好的。」 很快，小艾的背影消失在了苏青麦眼中。 她侧头看了一眼一旁的五星级餐厅。 她停下车的原因，并非是因为小艾的那番话，而是因为她在这里，见到了陆聿白。 隔了这么久，她又看见了他。 看样子是刚结束了一场应酬，他和几个人从餐厅走出来后纷纷握手告别，他的笑容向来清浅，浅到几乎微不可察，但从苏青麦这个角度看过去，刚还能看见他的唇畔微微扬起弧度，控制得近乎完美。 礼貌而疏离。 他今天穿着简单干净的白衬衫，但领带却打得一丝不苟，配了条黑色西装裤，在华灯初上夜色阑珊的配合下看上去优雅清爽。 苏青麦又想起了给他做专访那晚，他似乎也是穿着这样一件白衬衫，只是相比起今晚，那时候的他领口的扣子解开一颗，显得狂妄而不羁。 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她也能想像到这件衬衫穿在他身上会有多舒适，哪怕像这样已经迈入初夏的夜晚已经开始了难得的燥热。 陆聿白和那几人寒暄的时间很短，因为他的车子已经到了餐厅门口，他亦不像是喝醉，那双眼一贯的精明睿智，再次跟另外几人逐一握手后便上了车。 苏青麦坐在自己的沃尔沃上，目送陆聿白的车子渐行渐远，这样的夜晚，她不经意看见了他，而他，压根就没往这边投来任何的眼神。 抬手使劲儿揉了揉脸，这才发现整张脸都有点麻了，再抬眼时车影早已不见。 苏青麦将胳膊搭在方向盘上，目光盯着餐厅的方向忘记收回，也许是夜色实在太过朦胧，又也许是刚经歷了一场惊吓后突然见到他心里终于有些安定下来了吧，她竟然将小艾赶下了车，只为正大光明地瞧他一眼。 苏青麦再度发动了车子。 然而这一次，她那向来无往不利的沃尔沃，竟然在启动不久飞奔了一会儿后，停下来了。 也许是在抗议她的暴行，总之在苏青麦尝试过无数次想要启动时，发出了一声巨响后，彻底熄火。 车内已经飞沙走石了，苏青麦眼见着情况不妙赶紧下了车唿吸新鲜空气，虽说这会儿在大马路上也只能闻到来往车辆的尾气，但也好过在车里陪着一起陪葬的好。 一辆辆车子从她身旁经过，大多数都是因为她的而导致行驶缓慢。 苏青麦站在人行道上，无奈地看着这辆传说中最安全的车，这车是她大四那年实习的时候苏父为了资助她特意买的，没想到这才不到四年就报废了。 一人一车，在这条车流如织的马路上格外醒目。 尤其当司机还是个自封的绝世大美女的时候。 苏青麦眼见着来往的车和行人但凡经过都要瞧上一眼时，脸皮再厚也遭不住这么打量，不得不掀起车的天灵盖装模作样的维修检查一番，最起码这样还能让这些人看出来她虽然造成了交通拥堵但十分抱歉地在为疏通堵塞孜孜不倦地努力着。 这样她也能在那些多到能够杀人的目光中侥倖存活。 她虽然对修车一窍不通，但至少她还会装。 直到有车鸣笛一声。 苏青麦下意识地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却依然心虚的没敢和车主对视，她这点儿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这一路上被她耽误了回家的车主十有八/九都想杀了她。 很快，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有人下车，紧跟着，是关车门的声音。 苏青麦在心底哀嚎一声，完了那人来找她算帐了。 第629页 她在这边正惴惴不安着，忽然闻见一丝若有似无的竹叶气息。 这气息太过熟悉，苏青麦蓦地抬眸，眼神就这样一丝不差地对上了陆聿白的眼。 苏青麦有些错愕，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陆聿白在她面前站定，任由她像是仰望着高山似的看着他，他转头看了眼车子，这才明白她为何站在路边的原因，清淡平静的眉眼稍微染上了丝细不可察的笑意。 她的脸颊倏地通红，不知道是因为觉得丢脸还是因为这会儿的空气太过闷热，总之，她看着陆聿白一言不发地走到沃尔沃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满是机油的内部结构，等到察觉到他刚准备挽起袖口时后脚跟一碰，打算上前阻止。 陆聿白却像是有先见之明一般淡淡来了句，「别动。」 苏青麦就像跟木头似的杵在原地了。 陆聿白挽起袖子，手直接就探了进去。 要不是刚刚摸过车前盖，苏青麦都要遮住眼睛了，深表惋惜。 造孽啊，这么好看的一双手，就这么被油污羞辱了。 「工具箱给我。」陆聿白瞥了她一眼，见她四肢僵硬得和殭尸似的，心里好笑。 苏青麦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小声说：「没有啊……」 陆聿白的目光转为严肃。 苏青麦的声音更低了，「我这车从来没出过问题……」 「打电话了吗？」陆聿白问，想了想他又自顾自道，「算了，估计你也不知道电话。」 苏青麦这会儿有了底气，声音抬高反驳，「我打电话了！只不过这个点儿堵着，暂时来不了。」 陆聿白低低地闷笑一声，不再说话了，绕到车旁钻进驾驶座里发动了一下车子。 底片咔咔作响几声后，陆聿白再踩下剎车时，整个车身都在剧烈颤抖。 苏青麦站路边看着心惊胆战的，生怕她的车一不留神将陆聿白从车里震出来。 陆聿白很快从车里下来了，严肃地看着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称唿，「苏青麦，你是做了什么才能把车子开到近乎报废的程度？」 第477章 番外五 青梅白马(十五) 年年有风，风吹年年，慢慢即漫漫。 —————————— 苏青麦的神色闪过一丝小小的尴尬。 「因为你的极速粗暴驾驶，发动机已经严重损毁。」陆聿白在她车上扯了几张纸巾，擦着手说出了结果，「要么发动机大修，要么换辆车。」 苏青麦悔恨不已，只知道从城中村出来甩掉那些人就放慢速度了。 不管是大修还是换车，又是一大笔白花花的银子啊。 她才毕业三年，哪来那么多存款。 「先把车子推到路边，」陆聿白言简意赅，「别挡着其他人的车。」 苏青麦「啊」了一声，「我，我推不动啊……」 她尝试过推车，但车无动于衷。 陆聿白唇边泛起浅笑，目光深沉地盯着她，抬手松了松领带，扯下后直接挂在她的脖子上，「我也没说让你推，上车。」 「啊？」苏青麦这才反应过来，却见他早已转身走到车尾，只好配合着他一起挪车。 倒车镜里是他的身影，双臂结实而有力，白净的衬衫领口扣子松开了些，有些许健硕胸膛的迷人光泽微微敞露，这一刻当真是应了「顶天立地」这个词。 有了陆聿白的帮助，车子很快被挪到了路边，街道上的车流又开始逐步恢復了正常。 苏青麦心里有鬼，再加上他帮了忙，一时间忘了那天在餐厅他那种稳操胜券的厌人口吻，从车里拿出纯净水来给他洗手。 「准备回家？」他状似随意地问。 苏青麦摇摇头，又点点头，想起今天下午惊心动魄的经歷，都快累瘫了。 陆聿白没再说话了，看了她一眼，伸手毫无预警地覆上了她的脸。 苏青麦惊得后退一步，惊愕地看着他。 陆聿白的神情略显无奈，语气有些好笑，「你不要一副我会吃了你的样子，脸上脏了。」 苏青麦这才发觉自己有点自以为是了，站在那儿，使劲咬了咬嘴唇。 陆聿白再度上前，见她这次没有逃避后唇畔的弧度柔和了些许，手指覆上她的唇角，用指腹轻轻抹去，低笑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有吃汽油的爱好。」 落在苏青麦耳畔的嗓音有些揶揄，口吻像是在宠溺个孩子。 她摇了摇头。 赶忙转过脸，他的手指便不着痕迹地落下。 陆聿白的眼虽然恢復了平静，却多少残留了一丝刚刚的失神。 他将手里空掉的矿泉水瓶扔进了垃圾桶，走到自己的车前，微微倾身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苏青麦看着他一气呵成的优雅动作，眨了眨眼睛。 见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又道：「你不会想用一步一步走回家或者又一直等修理厂的工人来吧？」 「可我的车子万一被开罚单怎么办？」苏青麦最心疼的还是自己的钱。 「堂堂的苏家大小姐这么缺钱？」陆聿白挑眉，「苏伯父听了都要落泪。」 「我爸是资本家，我只是无产阶级。」苏青麦回怼。 「行，」陆聿白耐性极好，「你相信我，如果继续留在原地，一定会后悔。」 苏青麦迟疑地看了看她的大黑，又看了看陆聿白。 第630页 「上车。」 她着实是累了，不得不顺从陆聿白的意思上了车，陆聿白绕到车的另一边上车，车门关闭的一刻，她又被蛊惑人心的气息围绕。 「你搬到哪里去了？」陆聿白没有马上发动车子，淡淡地问。 上次和她不欢而散后他也回苏家找过她，可苏母却说，麦麦早就搬出去了。 苏青麦愣了一下，似笑非笑地道，「陆先生，你这么爱调查我，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呢？」 「如果我想调查你，就一定会顺便查出你的新住址。」 苏青麦止住了话头，是她大意了。 像陆聿白这种卯这劲儿想和她扯上关系的人必然会无所不用其极，还能有这闲心来问她，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将新住址告诉了他，陆聿白二话没说发动了车子，干脆利落。 这一刻苏青麦终于理清了那抹在饭店门口看见他时，心头无端漾起的模煳感觉，这种感觉在见到陆聿白后会变得格外清晰，像是拨开乌云的光亮逼得她无法忽略。 她终于知道了陆聿白性格之处的可贵。 从他刚刚在危难之中的挺身相助到此时此刻一路开车送她回家，他的话不多，却十分明确地传达了他的决断力和肯定。 这让苏青麦清楚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陆聿白一贯的强势作风在必要的时候还真能够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最起码可以坚定不移地为她指条明路，让她可以在身陷囹圄中也不至于颜面尽失。 想到这儿，苏青麦忍不住笑了笑。 陆聿白原本安静沉稳地开着车，见她没由来地笑了，忍不住问了句，「笑什么？」 「没什么，」苏青麦轻咳了声，「陆聿白，你还记得那天的问题吗？」 陆聿白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当然。」 那天在餐厅，他问她，麦麦，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心动吗？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什么也没说，扭头就走了。 可今天…… 陆聿白看着她含笑的眼眸，心情极好地问：「我很乐意听听你的想法。」 「陆聿白，」苏青麦靠着车窗，笑嘻嘻地看着他，语气却是极其严肃而认真，「如果最后命中注定是你的话，那我想现在心动也不晚。」 陆聿白的手顿了顿，却很快又恢復如常。 见他没反应，苏青麦转移了话题，「你车里都没有音乐的吗？」 陆聿白回答，「不好意思，没有。」 「啊？」苏青麦看着他俊挺的侧脸，嘆为观止，「你的生活也太单调了。」 「我没什么时间弄那些东西。」陆聿白实话实说。 苏青麦啧啧了两声，心里得意起来，原来他也有力所不能达的事情，随口道，「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儿上，等我的车什么时候修好了我从车上给你带些过来。」 「这么快就想融入我的生活了？」 「陆聿白！你别蹬鼻子上脸！」 第478章 番外五 青梅白马(十六) 其实我喜欢你这件事也只是三分钟热度，只不过是一个三分钟接一个三分钟，不曾停过。 —————————— 夜色愈加喧嚣了起来，穿过徐家嘴的华灯初上，又跃过在月色下泛着光影的香樟树后，陆聿白将车子停进了小区。 小区里很安静，与相隔不远的徐家嘴热闹形成了鲜明对比，正好验证了「闹中取静」的惬意。 「你住在c幢？」熄了火停下车子，陆聿白的语气略微惊讶。 「对啊，是这个高档小区最好的位置，三面朝阳的，」苏青麦的语气略微得意，扯过自己的包，「让我捡了个大便宜，哎，陆聿白，你要不要上楼参观一下，顺便喝个茶？」 「参观未免说得也太官方了些，」虽然苏青麦已经和他确定了关系，但陆聿白还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模样，只是接下来的话听上去有那么些许意味深长了，「不过你要是真敢邀请我，我还真敢上去喝你家的茶。」 苏青麦倏然止住了解安全带的动作，见他嗓音有戏弄之意马上仓促解释，「你想什么呢，我没别的意思。」 去我家玩或者上我家坐坐这类话语，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早已不再像孩童时期那般单纯。 夜色正浓，她的一句无意邀请听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多多少少就会变了味道。 她相信，陆聿白绝对是个有心人。 想来他以前的那些莺莺燕燕没少向他提出过这类邀请，但事实上，她只不过是说句客套话罢了。 她是喜欢陆聿白没错，但不代表她想进展这么快。 生怕这件事情越描越黑，她干脆又补上一句，「现在也的确太晚了些，改天再邀请你也不迟，你回去吧。」 陆聿白本就是开玩笑，见状也不再为难她，唇角不着痕迹牵动了一下，「好。」 苏青麦下了车，等到陆聿白落下副驾驶的车窗后，她的笑容和接下来的言语一样没心没肺的，「未婚夫，还是要谢谢你送我回来。」 陆聿白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车灯与夜色织成了暗动的浮光，掠过他的脸颊，那眉眼的稜角看上去清贵之余又多了些慵懒之态。 他开口，「未婚夫这三个字，听起来终于不那么虚情假意了。」 他的言外之意她听得明白，耸了耸肩膀，「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么，仅仅是英雄救美就让我对你缴枪投降了，证明你的魅力远高于常人。」 第631页 「第一次见夸人连带自己一起夸的。」陆聿白掀了掀唇角。 「你不知道的还多呢，」苏青麦得意一笑，「未婚夫，慢慢发现你的未婚妻的与众不同吧。」 「今晚早些休息，」陆聿白薄唇抿笑，发动车子后又意外地落下了句，「还有，下次再在餐厅门口看见我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下车，我不介意再请你吃一次糖水铺子的杨枝甘露，其实感觉还不错，未婚妻。」 话毕，车子以一种极其嚣张的姿态开走了。 苏青麦整个人愣愣杵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陆聿白你——」 低头又看了一眼，冲着车尾大喊，「喂，你的领带要不要了？」 —————————— 和陆聿白在一起过后，苏青麦有想过会遭到其他女人的围攻，却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 这天早上她在整理城中村那家黑作坊的资料准备交给电视台爆料出去，刚翻了几页就听见办公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紧跟着是小艾慌张兮兮的声音。 「小姐，小姐，你不能进去……」 「你骂谁是小姐？」来人毫不客气。 也许是她太过盛气凌人，小艾缩了缩脖子默默地站到一边，小声嘀咕，「那我也不知道你姓什么啊……」 来人没再理会小艾，哼了一身走到办公桌前，尖锐的嗓音跟着压下来，「你就是聿白哥哥的女朋友？」 苏青麦合上资料，往后靠陷进宽大的椅子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是什么人？」 眼前的女人长得一张尖尖的瓜子脸，化着精緻的浓妆，一头大波浪捲髮，身上穿着高定奢侈女装品牌的最新款，一双修长的腿暴露在空气中，脚踩至少超过十厘米的高跟鞋。 是个美女。 不过可惜了。 苏青麦只看了她一眼，就知道绝对不是陆聿白喜欢的类型。 毕竟陆聿白喜欢的是她，对吧？ 这女人一看就是被宠坏了的娇娇小姐，来的时候估计也是不管不顾闯进来的，这会儿门外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同事，纷纷猜测她和苏青麦到底是什么关系，聿白哥哥又是什么人。 「你别管我是什么人，」在苏青麦打量祝怡悦的时候，祝怡悦同样也在打量着苏青麦，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入了陆聿白的法眼，「我就问你是不是。」 「跟你有关系吗？」苏青麦双臂交叠抱在胸前，嗓音多了丝玩味，「我倒是想知道，你是陆聿白的什么人？一口一个聿白哥哥的叫着，你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 「你胡说什么！」祝怡悦一听恼了，「我和聿白哥哥是青梅竹马！我们很小就认识了！」 「青梅竹马啊，很小就认识啊，」苏青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挺好的。」 「所以我警告你，不管你是什么人，给我离聿白哥哥远一点，」祝怡悦双手撑着办公桌，语气恶狠狠地威胁，「聿白哥哥只能是我的，像你这样的女人，是配不上他的！」 苏青麦盯着她那张近乎扭曲的脸，脸上原本还有些玩味的神情慢慢转冷。 她才和陆聿白确定了关系没多久，再加上最近工作上的事情有些忙，和他好几天没见面了，她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去查他以前的情史。 想不到她这个正宫还没出面，这些不自量力的「小妾」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她要是敢在这方面吃了亏，她就不叫苏青麦！ 「你说陆聿白只能是你的啊，」苏青麦看着她怒气沖沖的背影，学着陆聿白平常说话的口气慢条斯理地道，「可他一直是我的未婚夫呢，一个月后，我们就要结婚了。」 祝怡悦铮铮的脚步声赫然停住，转过头不可思议地望着她，精緻的妆容都遮不住她表情的阴狠，刚要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 「麦麦，你说错了，是半个月。」 这话一出，不管是办公室里还是办公室外，所有人都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包括苏青麦。 她看着高大身影近乎填满整个门口的陆聿白，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她不过就是想气一气这个来挑事的女人，根本没想过陆聿白会出现在这里啊！ 更不要说什么半个月之后结婚了！ 祝怡悦在见到陆聿白的那一剎眼睛就亮了起来，殷切地上前像往常一样扯着他的衣袖准备撒个娇，谁知陆聿白看都没看她一眼，绕过她走到了苏青麦身边。 「聿……」 苏青麦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你忘记了？我领带落你那了，」陆聿白一手撑着椅背，一手握了她的手，「我来找你要领带的。」 陆聿白这一番话不可谓不暧昧，但凡听到的人都能猜到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 苏青麦的余光瞥到祝怡悦一脸的清白交加，索性配合着他演戏，「可是在家里哎，我没拿来。」 「没关系，」陆聿白微微一笑，「有空拿上就行了，我今天来，不止是为了领带。」 「那还有什么？」 「商量婚礼细节。」 —————————— 陆聿白开完会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助理跟在他后面报告第二天的行程安排，刚一推开办公室的门，他倏然止步，微微抬手打断了助理的话。 第632页 助理一愣，顺着陆聿白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落地窗旁的黑色皮质沙发上躺着一个女人，阖着眼像是睡着了。 不由得心中愕然，怎么还有女人冒然闯进总裁办公室？ 正要转身去叫保安，却听到陆聿白刻意压低了嗓音，「资料放办公桌上，你可以下班了。」 助理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照做。 钢化玻璃遮住了窗外的霓虹喧嚣，办公室里漆黑一片，只有无边夜色下街灯的光彩飞溅了进来，光线很暗，暗得只剩下一层薄如细纱的光亮铺洒在女人脸上，这样一来，她的脸颊更加宛若夜空银月。 是麦麦。 她静静地依偎在沙发上，如同瀑布般的长髮散下，偶尔有车影跃过落地窗，像是湖心水波于她的眉梢泛了涟漪。 陆聿白没有叫醒她，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抬手，覆上她的脸。 许是他的手指有些凉意，苏青麦无意识的哼了一声。 陆聿白的手指微微停滞一下，一小簇火苗燃了起来，他的喉头感到干涸，渴望汲取到冰凉的泉水解渴。 手指改了方向落于女人的唇瓣，美好的触感令他心底深处也升腾起柔软，他看着看着，高大身形渐渐俯了下来，薄唇一寸寸贴近女人完美的鼻骨，近到他可以感觉到她细不可闻的唿吸声、她惑人的芬芳，她的唇如同罂粟，诱/惑着他一点点压低了头。 终于，攫取了那一抹令人心猿意马许久的芳香。 第479章 番外五 青梅白马(十七) 你是我心甘情愿的劫，我困住你，年深月久。 —————————— 苏青麦睁眼的时候只觉得有柔和的光入眼，一时间竟忘了身在何处。 更让她觉得陌生的是，嘴唇上那一抹温热的触感。 她抬眼，静静与他凝望。 两人紧贴的胸膛相互聒噪，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加快，也许是他的，也许是苏青麦自己的。 苏青麦只觉得心口如同快要被撞裂似的，在陆聿白目不转睛地注视下。 竹意曾告诉过她，两个人在接吻的时候会看到对方又大又丑的脸，但此刻苏青麦却觉得，哪怕是如此近的距离，陆聿白依然是完美无瑕的。 他察觉到她醒了，微微推开些距离，眼神里含了抱歉。 她看见他的薄唇微抿，下唇与新生胡茬的下巴形成了完美刚毅的弧线，突然之间，她很想再次感受它的形状及温度，于是，她仰头，将红唇大胆地覆上。 许是她的唇太过滚烫，男人的唇有些薄凉，两人唇瓣相贴的瞬间她的心如同从胸口蹦出来似的，大脑嗡嗡作响，已然没了心跳，却也能在这一刻感受到男人的身体僵直了一下。 她竟主动而大胆地吻上了他的唇。 陆聿白没料到她会这样主动，红唇覆上的时候他一动没动，可很快，女人柔软的唇瓣及芳香刺激了他的大脑皮层，身体虽说有些僵直，可随着怀中女人伸出小小的舌青涩描绘他的唇角时，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箍住了她的脑袋。 另一只手更是搂住了她的纤腰，感受着裙衫下柔软的肌肤，下一刻化被动为主动，薄唇贴合红唇的力量开始加重。 苏青麦的胆子如数地用在了主动吻陆聿白的动作上，在与他的唇贴合的瞬间心跳依然近乎停住，但在男人的手臂主动圈上了她的腰身，唇间的力量倏然加重时，从未有过的眩晕席捲了她的脑袋，像是酒精窜上了头，迅速覆盖了脑部神经，晕沉沉的一片。 可她明明滴酒未沾。 但奇异的是，嗅觉和感觉都达到了空前敏锐的地步。 她能唿吸到属于他好闻的竹叶气息，感受到他手臂结实的力量及胸膛的炙热温度，连同她的唿吸也跟着加重了，一次短过一次，是要了命的窒息，却也是窒了息的吸引，她的耳膜神经在剧烈跳跃，刺激着心脏也跟着悸动。 直到，她的唇角逸出呻吟声。 …… 许久后，两个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苏青麦只觉得身体一轻，连同男人沾染在周遭的竹叶气息也毫不吝啬地抽走，她看着他坐直了身子。 「麦麦，现在不是时候。」 他的嗓音，在这样一个寂寥的夜晚听上去更具蛊惑。 苏青麦垂眸，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披了件男人外套。 真是个贴心的男人。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呢？」她将西装外套从身上扒下来还给他，笑嘻嘻地反问。 「至少，也得等半个月，」陆聿白接过外套，「咱们办了婚礼之后。」 「……」 苏青麦默了两秒，开始强词夺理，「陆先生开会的时间可真够长的。」 她给他发了消息说要来公司，陆聿白让她等一会儿，万万没想到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不过她也着实是累，秘书带她进来后就去忙别的事情了，太过安静的环境促发了她的困意。 也顺便，引发了刚刚那一场荒唐。 「抱歉，」陆聿白起身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开始看文件，似真似假地跟她道歉，「如果你真的困了，可以到我的休息室里去睡觉。」 「啊？那不用了，我们还是言归正传比较好。」 「那——」 「等等，言归正传之前，我得把这个还你。」苏青麦抬手打断了陆聿白的话，从包里掏出他的领带，「物归原主，你不是说领带落我那儿了么，现在还给你。」 第633页 今天陆聿白突然出现在她的办公室里属实让她有些接受无能，一下班她就马不停蹄地飞奔回家取他的领带，再一路堵车堵到遇卿集团，这段路着实是不好走。 陆聿白见状，冲着她伸手。 苏青麦白了一眼，还真是大少爷脾气，使劲儿攥了攥领带上前，目光先是下意识地看了看他的掌心。 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每一条掌纹都清晰深刻，事业线更是笔挺深长。 但生命线…… 苏青麦微微蹙了眉，只当是封建迷信的玩意儿罢了。 将领带交到他手里，陆聿白却用一根手指挑起领带，哭笑不得，「麦麦，你不会拿着我的领带泄愤了吧？」 苏青麦摈弃掉脑海里的念头，定睛一看一脸尴尬，领带已经被她拧得皱皱巴巴的了、 眼珠子迅速转了转，赶忙夺过领带冲到他面前，直接了当挂在他脖子上，大有一副无事献殷勤的模样，「那个……反正大晚上的也没人看得见，这不，戴上后使劲压一压，褶子不久开了吗？」 说话间，她打领带的速度倒也是极快，两三下就把领带弄得平平整整于他颈部系好，一脸笑嘻嘻的。 陆聿白坐在那儿没动，任由她百般欺凌，一时间只觉得清香扑鼻，软玉在侧，她的长髮倾泻了一些在他胸前，像是灵活的小手在轻轻安抚着他的胸口。 即使隔着布料，他亦能感受到清浅的那抹凉意。 「说吧，有什么事。」陆聿白含笑开口。 「呃……那个……」苏青麦万万没想到他如此直接，噎了一下才吞吞吐吐道，「陆聿白，你说的婚期半个月，是真的还是假的？」 「和你有关的事情，我从来不开玩笑。」陆聿白干脆地回答。 「你怎么能这样？」苏青麦一听急了，「我们才认识多久？这也太快了吧？」 「快？」陆聿白唇角似有似无的笑意越发扩大，颀长的身子前倾，目光如炬，「你别忘了，婚约二十五年前就已经定下了。」 「那哪能算？」苏青麦一听急了，「我才认识你这么一段时间，万一……」 陆聿白伸手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你认识我不过寥寥几月，我认识你，却已经长达十几年。」 第480章 番外五 青梅白马(十八) 你走向我，我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朝我笑，我又觉得三秋未见不过一日。 —————————— 陆聿白第一次见到苏青麦，是她刚出生的那天。 那时的她小小一个躺在保温箱里，因为刚出生，浑身上下都是红通通的，丑得像只猴子。 当时陆聿白被母亲抱着，看着保温箱里的苏青麦，皱了皱眉，用吐字不太清晰的声音说：「妹妹……好，好丑……」 「聿白，」母亲听着有些尴尬，拍了拍儿子的头，「这是你未来的媳妇儿，怎么能说妹妹丑呢。」 陆聿白撇了撇嘴。 苏母刚被推到病房，闻言笑道：「是啊，聿白，妹妹以后就是你的媳妇儿了。」 「妹妹，」陆聿白小小的手触摸着恆温箱，嘴里嘟嘟囔囔的，「妹妹叫，叫什么名字呀……」 「妹妹叫麦麦。」苏父在一旁笑道。 从那以后，陆聿白就知道，自己有个从小就定下来的未婚妻，叫麦麦。 只是麦麦还没满一岁的时候，陆聿白就被当时的陆老爷子带走了。 因为这一辈只有他一个男孩儿，所以陆老爷子非要亲自教养。 直到十五岁那年，他中学毕业后，才有机会从美国回来。 回国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找到他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麦麦。 他来到苏家，却没发现小姑娘的身影。 苏母说，这个点，麦麦还没放学。 他按照苏母说的地址找到了苏青麦就读的学校，以探望老师的名义进了学校。 本想去苏青麦所在的初二四班，却不成想，他刚走到操场，就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苏青麦。 他循声望过去。 同时他观察到，操场上像他一样根据声音来源看向那个方向的男生，还有很多。 因为她太漂亮了。 苏青麦原本在打篮球，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立马示意旁边站着的男生顶替她，朝着那个叫她名字的女生跑去。 陆聿白看见她扎着高高的马尾，鬓边别了只白色字母髮夹，饱满光洁的额头上泛着盈盈汗珠，一身蓝白相间的运动服，手上戴着同色系的护腕，即便是这样，也不及她的皮肤那般白皙。 他看着她像那个女生走去，女生递给她一瓶奶茶，她接过后拧开，仰头喝下小半瓶。 整个人英姿飒爽得不像话。 陆聿白的心，忽然就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像是冰封已久的湖面，忽然被人用小锤子砸了个小窟窿。 哪怕它很快就恢復正常了，但他也知道，那是心动的信号。 原来在他长大的这些年里，他的小未婚妻，也在成长。 成长为……他未来人生的另一半。 后来他回到了苏家，向苏母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希望苏母不要将他的身份告诉给苏青麦，等他学业结束回国后，再让苏青麦知道这件事情。 他从学校里的那些男生眼中看到了他们对苏青麦产生的强烈荷尔蒙，他知道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孩儿绝对是男同学们互相争夺的对象，他不屑于与他们争。 第634页 但他要让苏青麦知道，在她这么多年的人生里，只有他，才是从小到大唯一一个能够和她相配的人。 从那以后的每一年放假，他都会找时间来看她。 看着她从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儿一步一步长成优雅迷人的大姑娘，看着她身边的追求者越来越多，尽管她依然孤身一人，但他还是有些坐不住了。 直到她工作后的第二年，她的身边出现了一个男人。 陆聿白生怕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未婚妻会成为别的男人的新娘，所以他将原本应当进修四年的学业硬生生压缩成两年，只为了能够早点娶她为妻。 谁知他回国的那天，正好遇到她当众收拾渣男。 他看在眼里，心里既庆幸又心疼。 庆幸那个男人并没有成为她心上人，却又心疼那个男人竟然如此不珍惜她。 那是他十几年来日思夜想的宝贝，他宠着都来不及，怎么允许别这样欺负她？ 可他竟小瞧了她的战斗力。 所以当看见她准备好好教训一番渣男的时候，他顺便替她清了个场。 毕竟这一次，他是有备而来。 —————————— 难得清闲的午后，年轻的男人坐在阳台的地毯上，女人侧躺在他的腿上。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两人身上，如同镀了层金光。 「难怪那晚上竹意问我是不是早就准备好捉姦了，还带了保镖，我当时还奇怪哪来的保镖，原来是你干的。」苏青麦盯着他丰神俊朗的脸，恍然大悟。 陆聿白垂眸看她，眼神颇有些无奈。 苏青麦察觉到他诡异的眼神，奇怪地问：「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说实话，我从没想过你的战斗力会这么强，」陆聿白想起那晚的苏青麦，语气沉吟，「下手真狠。」 苏青麦扬眉，「谁让他给我戴绿帽子。」 「不过我喜欢。」陆聿白笑吟吟地补充。 苏青麦瞅着他的笑颜，忽然发觉了不对的地方，「哎陆聿白，照你这么说，那你不是偷窥狂吗？」 「嗯？」陆聿白微微不解。 苏青麦的指尖轻轻点着他的胸口，似笑非笑，「从十五岁那年开始每年都回来看我，却从不露面，陆先生，其心可诛啊。」 「我承认过程是居心叵测了一些，」陆聿白抬手抓住她的手指，细细把玩着，「但只要结局是令我满意的，值得。」 「是呀，你撒了这么大一张网，」苏青麦阴阳怪气地道，「我这条小虾米，怎么逃得出去？」 「麦麦，」陆聿白伸手揽了她的腰，微微低头凑近她，「你说错了，小虾米才更容易逃出去，你是大鱼。」 说着，就要凑过来吻她。 苏青麦没反抗，乖乖等着他微凉的唇印上来。 然而一直放在桌上的手机却响了。 苏青麦眨了眨眼睛，是她的手机。 起身去接电话。 是房东打来的。 在闻言房东下达的通知后苏青麦哀嚎了一声，「王阿姨，您不能这么出尔反尔啊。」 王阿姨，是自苏青麦搬出来后视为最阴险的头号敌人。 从第一天租这女人的房子起苏青麦就没安生过。 原因是在房租的交纳方式上，王阿姨开口就要年付，但苏青麦是万万不能年付的。 一来她搬出来只是临时起意，为了躲避陆聿白那厮；二来她这三年的存款要是年付的话就只剩五位数了。 于是苏青麦软磨硬泡地交了一个季度的租金先住了进来，紧跟着她和王阿姨就开始了到底是季付还是年付的长久拉锯战。 「苏小姐，我也只是个二手房东，替别人看房子的而已，年付对你我而言不都是最方便的吗？再说了，你也应该了解周围的租房情况，像你住这么大的房子，又是豪华装修，至少都得是两万起步，给你这个价格已经是便宜到家了。」 苏青麦听着更加头疼，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可怜，刚从家里搬出来不久就又要被市侩的无良房东催交房租，这天底下还有比她更倒霉的人吗？ 肯定是跟陆聿白在一起，犯了太岁了。 这么想着，她瞪了一眼陆聿白。 陆聿白莫名其妙。 「王阿姨，我……」 「好了苏小姐，我今天也不是跟你来讨价还价的，这房子你要是年付得起你就继续住，付不起的话你就另找别家吧。」 紧跟着，通话结束。 苏青麦愣愣地看着手机，一时间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不好了。 两万一个月，一年就是二十四万，季付的话她还能看到自己银行卡里有六位数，但年付…… 苏青麦只觉得一阵肉疼。 要不，她还是搬回去吧。 反正现在也不用躲陆聿白了。 「怎么了？」陆聿白见她面如死灰，好笑地问。 苏青麦抬眸瞅着眼前的男人，终于明白了他就是造成这一系列事情的罪魁祸首，三两步冲到他面前，指着他高声怒骂，「都怪你，要不是你，我至于被房东往死里逼吗？」 「房东？」陆聿白不怒反笑，微微扬眉。 苏青麦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恶声恶气地控诉起自己的遭遇，简直声泪俱下，「要不说越有钱的人越抠门呢，季付和年付不都一样吗？不都是人民币吗？怎么就非要我年付！」 第635页 陆聿白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陆老闆，」苏青麦咬牙切齿地微笑，「你呢，是高高在上的资本家吸血鬼，自然不明白我这种无产阶级的痛苦，这套房子年付下来就是二十四万啊！明白了吗？」 陆聿白闻言更加疑惑了，「可让你年付不也是二十四万吗？没区别啊。」 「那我也不用一下子拿出二十四万吧！」苏青麦要抓狂了。 陆聿白恍悟。 「真是卑鄙的房东，不跳广场舞就来催我交房租，」苏青麦愤愤不平，又在陆聿白身边坐下来，攥着他的手问，「你说我放点蟑螂进来行不行？」 陆聿白怔了怔，「为什么？」 「这样子我就可以跟她说这房子不干净，看她还敢不敢在我面前一副趾高气扬催房租的样子！」苏青麦狠狠咬牙。 陆聿白看着她跟个女魔头似的，心里有点打憷，赶紧找个理由开熘，「六点了，我给你做晚饭吧。」 （明天这个故事完结，陆挚篇开启，不知道你们想不想看陆聿白到底是怎么死的，说实话我不太想写，有点不忍心） 第481章 番外五 青梅白马(十九)——完结篇 愿未来所有好时光都有你相伴，愿情话终有主，你我不再孤单。 —————————— 「陆聿白——」苏青麦不死心地喊。 陆聿白停下脚步，扭头就见她趴在客厅沙发上楚楚可怜的。 「你就不能发挥一下你在商场上的高智商帮我想个办法吗？如果不是为了躲你，我至于出来租房子吗？」 「出于我对你的了解，」陆聿白勾唇浅笑，若有所思，「就算我不帮你，照你的性子也会想出抓蟑螂降低房租的办法。」 苏青麦被他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半晌嘟囔，「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办法倒是有。」 「什么？」苏青麦一下来了兴致。 「你搬到我家来。」 苏青麦刚撑起的身子又倒下去，「什么破办法。」 「所以相比起你的房租，我还是更热衷拯救你的胃。」陆聿白对她视而不见，说着进了厨房。 苏青麦哀嚎一声，歪倒在沙发上，捶打着抱枕泄愤，大声嚷嚷，「资本家都是吸血鬼！」 陆聿白没搭理她，专心致志做饭。 他在国外待了二十几年，学得最好的就是厨艺。 苏青麦将头埋进抱枕，抓耳挠腮地想办法。 而厨房里，陆聿白娴熟地备菜，伸手从橱柜里拿出一套还未拆封的崭新刀具，熟悉得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听见客厅安静下来后忍不住摇头轻轻笑了笑，掏出手机拨了通号码。 那边很快接通了。 陆聿白将手机用肩头夹在耳侧，边切莴苣边压低了嗓音，「王阿姨，我是聿白……」 夜色，渐渐沉落。 客厅里苏青麦还在鬼鬼祟祟地想办法使坏，而厨房里，陆聿白早已干净利落地备好菜，刚准备起锅烧油的时候就听到客厅里传来一阵欢唿。 他倒油的动作没停，唇角微微扬起。 果然，苏青麦很快就跑进厨房，兴奋地从后面将他搂住，欢天喜地地道，「竹马，我最亲爱的竹马……」 很快陆聿白的白衬衫上就沾上了她的口水。 陆聿白被她这称唿弄得哭笑不得的，对身后湿漉漉的一片视而不见，专心等油热，「什么事儿给你高兴成这样？」 苏青麦拿过纸巾擦了擦他的后背，笑眯/眯地探头看他，「刚刚房东打电话来了，她改主意了，不但同意我季付，还降到一万五了。」 「这是好事，」陆聿白眼见着油温够了，侧着身子将她完全遮挡，才拿起一旁备好的菜下锅，转头看了她一眼，「这么说，你的蟑螂计划派上用场了。」 「谁说的，」苏青麦见他开始炒菜了，往他身后缩了缩生怕油溅到身上，瞪了他一眼，「我才没这么缺心眼，王阿姨刚刚打电话来的时候我跟她哭穷，我看她估计是广场舞跳高兴了，再加上我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哭得梨花带雨，她心一软就放过我了。」 「梨花带雨？」 「那我当然是假惺惺地哭了，做戏得做全套嘛，」苏青麦感嘆一声，「只是可惜了我那刚制定好的蟑螂计划，还没用上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陆聿白看着她白皙的小脸，顶着个微微泛红的鼻头，漂亮的大眼充盈着因为占了小便宜而沾沾自喜的、毫不遮掩的欢腾，看在眼里心里自然也是对她的喜爱，忍不住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小青梅真聪明。」 苏青麦疑惑了下，「什么小青梅？」 「你刚刚不是叫我竹马来着。」陆聿白动了动锅铲。 「谁跟你青梅竹马了，」苏青麦这会儿不忧心房租的事情了，变脸比翻书还快，「谁家竹马二十几年了不露面啊。」 「所以你说的不对，」陆聿白看着锅里滋滋作响的莴苣，嗓音轻漫，「我不是竹马。」 「那你是什么？」苏青麦瞅着他，总觉得话没说完。 「我是白马。」 毕竟，公主只能和白马王子在一起，对吧？ —————————— 苏青麦知道陆聿白是行动派，但她从没想过，他会如此行动。 婚礼真的如期在半个月后举行了。 第636页 苏青麦的朋友不多，因此伴娘也只有竹意一个，不过让她有些意外的是伴郎的身份。 司裕。 那个竹意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后认识的惊为天人的男人。 他竟然是陆聿白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这个世界还真小。 婚礼前一晚，陆聿白和苏青麦一起回了趟苏家。 按照a市的习俗，新郎新娘在这一天是不允许见面的。 但陆聿白是何许人也，自然不将这些风俗放在眼里，带着苏青麦就明目张胆地回去了。 苏家已经布置好了，一派红火喜庆。 苏父和苏母早就知道两人会回来，在客厅等着他们。 苏青麦不太明白陆聿白跟着回来干什么，一路上脸色都不太好看，直到回家了才稍微缓和。 竹意作为伴娘也在苏家，见她回来忙按照苏母的吩咐挽了她的手往楼上走。 苏青麦有些莫名其妙，陆聿白却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麦麦，你先上去。」 苏青麦：「……」 这不是我家吗？ 待苏青麦和竹意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后，陆聿白在沙发上坐下。 「聿白，你今天来……」 「苏伯父，苏伯母，」陆聿白轻启薄唇，「虽说陆苏两家是世交，我与麦麦也是真心相爱，虽然陆家已经有所表示，但我自然也要拿出诚意。」 苏父苏母对视一眼。 陆家的彩礼已经收到，他们也给了相应的嫁妆，不知道陆聿白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陆聿白从一旁的公事包里拿出合同放到苏父面前，「这是遇卿集团股份转让合同，待我与麦麦结婚后，这份合同将会即刻生效。」 「这……」 「伯父伯母，遇卿集团原本就是我以麦麦的名义创办的，所以交给她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陆聿白像是生怕两人会拒绝，清浅地笑了笑，「她既然成为了我陆聿白的妻子，我自然要给她最好的。」 站在二楼楼梯口准备偷听秘密的苏青麦微怔。 她终于明白了遇卿集团的含义。 遇卿，遇青，聿青。 遇见，苏青麦。 —————————— 又是一年清明。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天上下起了小雨。 苏青麦穿了条黑色的长裙，手捧了束勿忘我，走进了西郊墓园。 老吴一身黑衣，站在她身侧沉默地撑着伞。 苏青麦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这里很特别，种了一小片竹林。 竹林之中，立着一块墓碑。 碑上刻着五个大字。 夫聿白之墓 简单到一如他生前。 苏青麦示意老吴站到一旁等待，微微弯腰，将勿忘我放在碑前。 蓝色的花瓣很快就被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 「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苏青麦用手帕轻轻拂去照片上的雨水，那张清俊的脸復又清晰起来，她抱着墓碑，低声呢喃，「聿白，你可不能忘了我。」 雨越下越大，像是情人被迫分离的眼泪。 苏青麦看着照片里永远定格的陆聿白，那是他们领证那天拍的照片。 髮丝沾染了雨珠，泪水混杂着雨水顺着脸颊缓缓流淌，女人的声音悽惨破碎。 「聿白……聿白……」 这里是西郊墓园。 这里躺着她最爱的男人。 他将永远长眠于此。 他叫陆聿白。 生于辛亥年，死于甲午年，享年四十三岁。 （写到这里挺难受的，苏青麦和陆聿白的故事算结束了，那些我没写的情节，比如陆聿白到底是怎么死的，大家可以自行想像了，我不想写了，怕受不住） 第482章 番外六 殊挚同归(一)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 月光总是寂寞，所以，入了夜的人也会寂寞。 喧嚣落定后的沉寂，总会将过往了的记忆揉碎，然后一股脑地撒在你眼前。 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陆挚一人独居，只是有的时候，母亲会来待上一阵，又或者，陆擎有求于他的时候才会来。 后来陆擎成了家，也代替了他的位置，为了出差能够毫无顾忌地带上许冬醒，会理直气壮地将陆泊珩送到他这里来帮忙照看。 例如今晚。 三室一厅的格局，面积有时候成了相对。 人多的时候，一百多平的地界儿总会觉得拥挤，可这会儿，就他一个人外加房间里的那个小豆丁，一百多平的面积反而成了扼杀热闹的兇手。 三间卧室，一间是他的，一间客房，最后一间改成了画室。 自从阿芷失踪后，陆挚即使工作到再晚都会失眠，又是便会在画室里一坐就坐到窗棱上泛起天际的第一道光芒。 画室并不大，以米色为主，窗帘是米黄的细纱，会随风轻轻舞动，墙角堆放着各式各样的颜料以及画具。 陆挚今晚又失眠了。 在他寻找阿芷未果的第两千一百七十八个晚上。 他坐在画板前，一手拖着颜料盘一手拿着话毕，面前的画布上亦是清浅的色调。 他画画并不专业，只是想她想到发疯的时候，会拾起画笔画下她的样子。 在他对面的墙上挂了几幅装裱好的画，只有一幅是没有装裱的，很是简单地挂在了浅灰色的墙上。 第637页 每一幅画都是同一个人。 每一幅画的表情都不一样。 但唯独没有装裱的那幅，是穿着红裙子的，脸上一半笑容一半绝望，那是他最后看见她的样子。 到现在，他已经记不清到底那天她穿的是红裙子，还是只是被鲜血染红了而已。 手指被洇湿，陆挚低头，颜料染了指尖，红色的，像是朵小小的绽放着的罂粟花。 视线落回到画布上，他竟又不知不觉画了一张她，五官线条柔美得不像话。 手冷不丁一抖，陆挚马上站起身，整盘颜料打翻在身，染了一大片的青浓紫绿。 随意拉了张白布将其蒙上，然后堆在角落里，旁边也有几幅相同的蒙着白布的画，如同陈旧的记忆被他封锁在了那一脚，是康云芷，每一张都是康云芷。 这间画室里，无处不是她的存在。 十二点，这个时间还不足以让整个a市安静下来。 月光在窗棱留下清浅的痕迹，盈盈如水。 透过客厅的落地窗，顶楼的高度足够看见远处的霓虹光影。 陆挚换了身干净的睡袍，靠着窗子坐在了地板上， 窗子没关，夜风会偶尔钻入，让人觉得还不算太寂寞。 陆挚将额头抵在玻璃上，目视着不远处那一幢幢高楼，城市的灯火宛若海上烟花，刺痛了眼，只留下绚烂。 a市这座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能够刚好装下一个人前半生的回忆。 这是生养他的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他都熟悉，熟悉到闭上双眼就能勾勒整座城池的地图，可这几年，他却只觉得无比陌生。 也许是那个让他觉得熟悉的人，早已不在了。 不留痕迹。 —————————— 阿芷考上七中那年，十七岁。 因为身体原因，她入学比常人晚了一年。 阿芷是富家女，入校的动静不小，父亲亲自来送她，为了避免有记者跟拍，光是保镖车就有两辆。 围观的人不少，有看保镖的，也有看她的，阿芷觉得丢脸，把父亲和保镖们都打发走了。 阿芷长得漂亮，家境又富裕，出手阔绰，经常会送一些名牌护肤品给关系好的同学，很快就交上了朋友。 她的舌头敏感，又贪吃，曾经因为给父亲抱怨了一句食堂的饭菜不好吃，父亲便给学校投了资，安排家里的厨子进了食堂，总是会给康大小姐开一些小灶。 阿芷当然吃不完，就招唿关系好的同学来吃，性格虽然招摇了些，却很受人喜欢。 校领导因为康家的关系，对阿芷的一言一行向来视而不见。 而就在入学后一周的某天，阿芷不得已出了点风头。 她跟七中的风云人物槓上了。 这个人就是陆挚。 陆挚的学生时代和弟弟陆擎完全不同。 如果说陆擎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那么陆挚绝对就是二十四佳三好学生，还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那种。 彼时他高二，也听班上同学说过高一新来了个行为张狂的女生，虽然同为富家子，陆挚对这种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就趾高气扬的人向来是不齿的，所以心里其实看不太上这个叫康云芷的女生。 谁知道这天下午，命运安排了他们的相遇。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这天下午是体育课，阿芷和几个好姐妹在操场边上闲聊，她作为c位自然是坐在长椅上，其他人都围在她旁边。 才刚说了几句话，阿芷就看到其中一个同学瞪圆了眼睛瞅着阿芷身后，阿芷刚要嘲笑她见鬼了吗眼睛瞪这么大，就只觉得耳旁有风扫过，然后听见「咚」的一声，感官侵入一阵淡淡的男性气息，干净如同阳光的味道。 其他小姐妹都惊叫出声。 阿芷扭头一看，是个篮球。 刚刚应该是被人拍到了旁边的树上，现在正骨碌碌滚到她脚边，下一秒，篮球被一双十分干净修长的手拾了起来，然后拍了几下，咚咚咚地砸得草坪发出声响。 「不长眼睛吗？唠嗑麻烦坐远点。」头顶上的声音有些不客气。 女孩子们都在相互窃窃私语着，只有阿芷，抬头瞧着突然砸了美好氛围的始作俑者，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心脏就「咚」地一声。 有个小小的声音像是萌芽似的从心里钻出来。 卧槽！是个大帅哥啊！ 他穿着运动服，却不像篮球场上其他队员那么臃肿，反而显得挺拔修长，手臂很是结实，强健的骨骼匿藏着青春冲动而不羁的力量。 他额头有薄汗，可能是一直在打篮球，身上的气息却清雅得很。 只是他的眼神却不太讨喜，就跟他的语气一样不悦。 「刚刚，就是你拿球砸的我，是吧？」阿芷反应过来，长得再帅又怎样，她就讨厌这种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情还一副趾高气扬模样的人，不就打个破篮球吗，牛啥呢？ 刚刚那个瞪大了眼睛的女同学冲着阿芷直摇头，奈何阿芷没看见，她起身走到他身边，发觉自己在身高上并不占优势，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转身走到椅子前，站了上去。 终于比他高了。 绝对的身高优势让阿芷有了底气。 「谁规定这里不能唠嗑了？我当然长了眼睛，还挺大俩眼珠子，但我的眼睛可没长在后脑勺！怎么，你眼睛长后脑勺了？」 第638页 「康云芷！」有姐妹低叫她的名字，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了。 陆挚站在原地，一只手拍着篮球，闻言阿芷的话后讥嘲地笑了一声，「你配让我用篮球砸一下吗？搞笑。」 话毕，收起篮球，转身就走。 阿芷从小到大没受过这气，一下子从长椅上跳下来，窜到了他面前，手臂一伸，「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识相点儿就离篮球场远点儿，」陆挚抱着篮球，悠闲地甩了句，「我这个人呢，球技不怎么好，砸伤了你我不负责。」 「你——」 「哎康云芷，」小姐妹上前拉住了阿芷，低声说，「你误会了，其实刚刚篮球差点就砸到你了，要不是学长跑得快拦下了篮球，就砸你头上了。」 阿芷：「……」 「矮冬瓜，听见没有？你最好离这里远点儿，下次就没这么好运气了，」陆挚说着，另只手抬起扣在阿芷的发顶，微微一使劲就让她转了个方向，「上别地儿唠嗑去！」 （哈哈哈想不到吧，陆挚以前居然是这种性格） 第483章 番外六 殊挚同归(二) 我一点不怪你，我只是思念你，爱你，因为你不见而痛苦。 —————————— 阿芷被怼得有点晕头转向的，等反应过来后冲着那个潇洒离去的背影怒喊，「你骂谁矮冬瓜呢？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陆挚听见她气急败坏的声音，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一眼阿芷，唇角挑起，一抹不屑的笑容，「你跟我说没礼貌？你踩椅子的时候破坏公共物品的时候讲文明懂礼貌了吗？富家千金啊？难怪在学校里横行霸道的，这里不是你们家后花园，横着走之前最好想清楚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典型的娇生惯养的矮冬瓜。」 球场上翟言在喊他，陆挚转头，懒洋洋地回了句，「来了。」 然后就抱着篮球跑远了。 （翟言大家还有印象吧？） 阿芷愣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从小到大就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这男的真是个神经病，噼头盖脸地骂了她一顿，完事了还被人起了个外号，等情绪缓过来的时候，阿芷的怒火就燃起来了。 一抬腿，下一秒就被小姐妹们拦住。 「放开我！我要弄死他！」阿芷怒喝。 「哎呀康云芷，算了算了，他人高马大的，就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他一只手就能把你拎起来，算了算了，你不是他的对手。」 「他算哪根葱啊？有毛病吧，我招他惹他了？」阿芷是真的生气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星子来。 「他是咱们七中的校草，」有姐妹给她普及知识，「他叫陆挚，高二四班的班长，同时还是学生会的会长，听说聪明得要命，他在七中读了快五年，每年的全额奖学金都是他拿的，而且……」 「而且什么？」阿芷的怒火越燃越旺盛，冷声反问。 「他家里……好像也挺有钱的。」 「有钱怎么了？谁还没几个钱啊，」阿芷一想起他的语气就窝火，「学生会会长就能欺负新生了吗？我还真不信邪了！」 话毕，脚下蹬蹬蹬直奔陆挚所在的方向。 其他姐妹都惊呆了，紧跟着追了上去。 —————————— 那时候才刚进去九月份，阳光正好，初秋的天气会在空气中闻到微凉的清香。 阿芷虽然才来七中没多久，但鑑于她酷爱玩乐的个性，当然对七中的环境事无巨细。 七中是国际学校，占地面积极大，最为突出的是两大运动场。 一个足球场，一个篮球场。 其中以篮球场最热闹，也许是女孩子都对高个子的男生毫无抵抗力，尤其是带着篮球脚底生风似的一跃而起，那篮球变成了男生们的战利品，精准地投入篮筐之中，两旁观战的女生就会连连尖叫。 后来阿芷才知道，每次陆挚打球的时候人才是最多的，上到高三下到高一新生，无不知道有个又高又帅的男生最擅长三分球，在校联赛的时候替七中拿了不少奖盃。 可惜的是，当时的阿芷并不知道。 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将会成为她一生的劫数。 她冲到篮球场的时候正巧陆挚一个三分球落地，掷地有声的，那些女孩子的尖叫差点刺穿了阿芷的耳膜。 凭藉着娇小的身形挤出人群，阳光下的篮球场，一群热血和汗水飞扬的年轻男孩儿，冷不丁就冒出个漂亮精緻的女孩子来，让人看了就觉得十分奇怪。 所有人都在看着阿芷，那些紧跟在她身后的姐妹们见她就这样冲进了球场，脸上无一不是慌张的神情，但谁也不敢来将她拉走。 阿芷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一下子挡在了他面前，陆挚原本正在带球准备发起下一轮进攻，突然窜出来这么个人，差点撞她身上。 好在及时剎住了车。 「想做啦啦队，上边儿去。」陆挚一看是刚刚那个女孩儿，有点来气。 其他队员也停下了脚步，全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从来不看篮球赛。」阿芷抬起头挑衅他，正巧是迎着光的方向，落在她的眼瞳，散发着如同巧克力般浓醇的色泽。 可惜她身高不够，在气势上输了一大截。 第639页 陆挚觉得她有点儿好玩儿，一抬手将篮球扔给队友，「那你想干什么？」 「道歉。」 「什么？」陆挚挑了挑眉。 「跟我道歉，你可以用中文跟我说对不起，也可以用英文说sorry。」阿芷无惧他压迫感极强的身高，更无惧小姐妹口中一只手就能将他拎起来的力量。 陆挚无所谓地笑了笑，「我接受你的道歉，你可以走了。」 阿芷最讨厌的就是揣着明白装煳涂的人，她一咬牙，提高了声调，「别跟我装腔作势，是你要跟我道歉！」 这一下，不光是近在咫尺的陆挚，就连在篮球场外围观的人都听见了，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而球场上，队友们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陆挚没搭理其他人的眼神，笑得轻飘飘的，「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你，跟我道歉，否则你接下来的两年校园生活别想清净，你一天不道歉，我就一天缠着你。」阿芷冷哼一声。 「理由呢？」 「你骂我矮冬瓜！」 陆挚认真打量了她一眼，「事实而已。」 「你！」见他还这般羞辱，阿芷对他皮囊上的好感瞬间降为零，「你以为就这一句话吗？」 陆挚眉头微拧。 「你对我进行人身攻击，骂我是大小姐脾气，骂我矮冬瓜，我听别人说你记性好得很，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想让我跟你道歉？」陆挚闻言，唇角的笑容扩大，微微俯下/身，凑近了她的耳旁，一字一句道，「你做梦。」 他的语气虽然恶劣，但声音却宛如天籁，阿芷怔了一下，缓过来后见他已经重新回到了球场。 「你给我站住！」阿芷再次拦住了他。 陆挚接过翟言传过来的球躲开她，随口扔了句话，「想让我跟你道歉？门都没有，上一边玩儿去，砸到你哭鼻子了可没人负责。」 阿芷看着他潇洒的背影，气得咬牙切齿，想了想，直接跑到篮筐下面站着。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打不了球了。 （我好像把陆挚写成渣男了） 第484章 番外六 殊挚同归(三) 真的很温柔，幸福的温柔，任性的温柔，难捨的温柔。我要铭记这份温柔，这也是我能给他最好、最美、也是最后的温柔。 ——康云芷 —————————— 这会儿已经下课了，教学楼里早已听闻风声的学生全都跑了出来，不清楚事情经过的到处问问也就知道了，最后全都目光一致地看向球场里那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 陆挚看着那个娇小纤细的身影，心中十分不悦，手上用力将球拍到了一旁，大踏步走上前，「怎么，你们新生不用上课的吗？」 见他表情有些愤怒后，阿芷反而气定神闲下来，笑得贱兮兮的，「你说的真没错，反正我刚入学，接下来还有好几个星期的军训，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就是不知道学长你……耗得起吗？」 这一次终于轮到陆挚咬牙切齿了。 「小妹妹，我们阿挚怎么欺负你了？你要这么对他？」翟言站在旁边八卦地问。 （不记得他是谁的去401章考古） 陆挚一个阴森森的眼神甩过去，翟言笑嘻嘻地闭了嘴。 「我这个人呢就像你说的一样，是富家小姐，所以我没什么爱好，最大的特点就是睚眦必报，今天你得罪了我，不向我道歉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阿芷靠着篮筐的支柱，优哉游哉地道，「七中再大也就是个学校，我有的是办法找到你。」 陆挚的眉头沉得都快拧出水来了。 「哦对了，我还听说，过阵子你们校篮球队要和临安六中打校联赛了吧？啧啧啧，」阿芷靠着支柱站得有点累，索性盘腿坐了下来，刚好躲在陆挚的影子下，阴凉得很，笑呵呵地盯着他瞧，「就因为你不道歉，就因为你一个人那无比高傲的自尊心，就因为你犟得跟驴一样的倔脾气，影响了你们校篮队的训练，这样不太好吧陆学长？」 「哎，你差不多得了啊，」旁边有陆挚的迷妹看不下去了，「还没完没了了是吧？一口一个陆学长叫着，你有尊重过这两个字吗？」 阿芷偏头，笑呵呵地对上她那双愤愤不平的眼眸，「你是他女朋友？」 女生哽住，好半天悻悻解释，「我只是看不惯你嚣张跋扈的行为而已，赶紧让开，我们要看球赛。」 尽管她这么说，但并没有人迎合她。 主要之前阿芷来学校报导的架势早已让她成为了人尽皆知的人物，没人愿意得罪她，也没人敢得罪她。 阿芷当然也不会把她放在眼里，似笑非笑地道：「你不是他女朋友就少管闲事。」 那女生想反击，但见四周没有像是会帮她的人，只好忍气吞声。 陆挚始终站在原地，两只手插在篮球裤的兜里，抿着嘴唇不吱声。 好半晌，他才有了动静，冲着翟言伸手，「把球给我。」 翟言将篮球甩给他，陆挚准确无误地接住后，在地上拍了两下。 阿芷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看来你还真是和我槓上了，行，既然这样，我给你个选择。」 阿芷挑了挑眼皮，「说。」 陆挚抓稳了篮球，轻飘飘地道，「要么我给你三次投篮的机会，只要你进了两颗球，我就向你道歉；要么，从现在开始，离我远远的。」 第640页 阿芷愣了愣，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种要求。 「怕了？」陆挚见她神情迟疑，眼角挂了笑。 他本就是在为难她，只是想让她知难而退罢了。 三颗球进两颗，连校篮队的都没几个人能做到，更别说眼前这个像弱鸡一样的女生。 「我怕你？」阿芷向来禁不起激将法，利落地站起身，上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篮球，「投篮就投篮，你最好说话算话，在场这么多人都看着。」 陆挚笑得邪气十足。 阿芷咬咬牙，抱着篮球在地上拍了两下，结果篮球一下子跳老高没接住，跑远了。 很快，被陆挚的手截住了，他笑得更加猖狂，「球都拿不稳的人还想跟我打赌？」 翟言见状跑过来献殷勤，「学妹，我来教你简单要领吧。」 然后又看了眼陆挚，「阿挚，你也太难为人了。」 阿芷还没答应，就听见陆挚在旁边懒洋洋地说，「当然，你是女生，撒娇耍赖也是可以理解的。」 「收起你的偏见，」阿芷不服气，从他手里夺过篮球，「谁撒娇耍赖了？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看着我是怎么赢你的。」 陆挚嗤笑。 阿芷抱着球站到线前，回头瞅他，「没规定一定要三分球吧？」 「你只要投得进去，站篮筐底下投都可以，」陆挚说道，紧跟着又恶劣地补上一句，「要不要我教你怎么分辨三分球和一分球？」 「谢谢学长关心呢，」阿芷不领他的情，阴阳怪气地说，「不过我不稀罕。」 陆挚示意她开始。 阿芷抱着球，盯着不远处的篮筐，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她听见有人在为她加油助威，是她的那些小姐妹们。 阿芷冲着她们骄傲地挥了挥爪子，挨个飞吻一遍。 「我不得不提醒你，还有五分钟就上课了。」陆挚慢悠悠地道 阿挚像只高傲的孔雀一般瞪了他一眼，任何就开始投篮。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第一个球，理所应当的……没中。 甚至连篮筐都没碰到，直挺挺地砸在篮球架上。 陆挚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冲着她直拍巴掌，「挺不错了，按照你的海拔能碰到篮板也是很不错了。」 气得阿芷只想扑上去狠狠咬住他的脖子，看他是如何血流而亡的。 紧跟着第二个球。 篮球冲着篮筐的方向而去。 紧跟着是球场上的队友叫好的声音。 这个球投得十分精准。 阿芷得意洋洋的，沖陆挚抬了抬下巴。 陆挚面无表情，不咸不淡地说：「运气好而已。」 「哼，你别忘了，我只要再投一个就可以了。」 「你也别忘了，你只剩一次投篮的机会了，」陆挚打击她，「你这点水平，想要再投一个进去，痴人说梦。」 阿芷冷哼一声，「那就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到底谁在痴人说梦。」 话毕，又是一个投球，紧跟着，球进了。 姐妹们为她欢唿喝彩。 陆挚的表情渐渐僵硬。 阿芷这回更像只开了屏的孔雀，冲着陆挚道：「看清楚了吗？没看清的话我再投一个。」 又是一个干净利落的投球，篮球再次精准无误地砸进篮筐。 这一次，全场都为她尖叫起来。 阿芷雀跃地朝着全场挥手致意，末了昂首挺胸地走到陆挚面前，因为刚刚她投球的时候他已经坐下了，所以这个角度让阿芷觉得分外舒适且居高临下。 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愿赌服输啊陆学长。」 陆挚紧紧抿着嘴唇。 「不是吧，还想耍赖啊？」阿芷蹲下/身盯着他的表情瞧了瞧，「学生会会长说话不算数不太好吧？这多让那些爱慕你的女生心碎啊，说不定明天就上广播站的新闻头条了。」 陆挚心里烦躁，没好气地说，「我对我之前说过的话，向你道歉。」 「啊？声音太小了，没听清哦。」阿芷得意洋洋地站起身。 「适可而止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你别太得意忘形了。」陆挚狠狠道。 阿芷才不会理会他，转身冲着围观的同学大声嚷嚷，「看见没，学长欺负学妹了啊，他说话——」 「行了啊，」陆挚打断她的大唿小叫，头疼的要死，扯着脖子喊，「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阿芷这才心满意足。 陆挚当然不会再留在球场上，干脆利落的起身，经过她身边时没好气地落下一句，「别让我抓到你！」 阿芷嘻嘻一笑，「学长慢走。」 陆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阿芷笑得乐不可支，小姐妹们纷纷上前将她围住，场上陆挚的队友也冲着她竖大拇指，翟言更是笑得丝毫不给陆挚面子，「终于让我看见陆挚那傢伙吃了次瘪，哈哈哈哈哈……」 阿芷心里美得都要冒鼻涕泡了，想着还多亏了她那个国家女篮队的母亲。 从小就拉她当陪练，日久天长的她自然也学会了一手投球的好功夫。 今天投第一个纯属是为了找手感罢了，真当她不会投球了？ 小看谁也不能小看她康云芷啊！ —————————— 夜静了，窗外的雨也停了，窗子敞开时会有晚风席捲进来，清凉无声，唯有树叶在沙沙作响。 第641页 陆挚又一次失了眠，来到画室，整个人坐在落地窗前听着窗外细微的风声，还有白芷花的清幽香味，都说白芷是药，可于他而言，却是毒。 这种毒顺着唿吸入肺，一遍遍揪着他的五脏六腑跟着疼。 阿芷，你到底在哪里？ 陆挚轻抚着画布上漂亮精緻的容颜，有水迹，一点一点洇湿了早已干枯的颜料。 他不应该和她纠缠得太深，就正如，如果当初他没有跟阿芷接下来的相遇，他没有刻意去接近她，那么一切的一切也许都能改写…… 第485章 番外六 殊挚同归(四) 每一个决定转身的人，都在风里站了很久。 —————————— 再「遭遇」陆挚时，是在新生入学两周后的军训现场。 之所以要用「遭遇」来形容阿芷和陆挚的再次相遇，是因为从那一次相遇开始，她和他的关系就彻底被系在了一起。 新生入学，首先最重要的一件大事就是军训。 因为今年九月比往年要热一些，七中的军训推迟到国庆节之后进行。 每一个新生就像是刚从土里拔出来的小萝蔔似的被送进大仓库，等着被削泥、削皮、切丁、做馅儿。 七中的军训和其他学校不愿意，是出了名的时间长、训练苦，每一个经歷过军训的学生都是这么告诫新生的：千万要记住，在七中的新生训练场上你不能哭不能逃，只能服从和忍耐，否则真的是连死的心都有。 还有，千万要听教官和助教的话，如果不听话，就等着受罚吧。 阿芷听得云里雾里的。 她上初中也军训过，也没听过什么助教啊？ 这个词对于刚进入高中的阿芷来说十分新鲜，问过了同寝室的下铺蔡方雅，她表示也不清楚。 阿芷最开始没当回事，军训而已，反正她又不是没军训过。 只不过七中军训要半个月的时间，也就比初中多了一周而已，就当玩了。 但这一个月以来对她前唿后拥的小姐妹们都惊恐极了，声称七中的军训就是魔鬼式的训练，阿芷当然不相信，找到高二的翟言，希望他能透露点情况。 从上次让陆挚吃瘪后，她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莫名其妙就和翟言熟起来了。 翟言一听她是来打听军训的，脸色变了变说，七中的军训只能用魔鬼来形容，而且最可怕的不是教官，是助教。 如果说教官都是军队的现役军人，那么助教则是上一届在七中军训上各项成绩都拿过优秀的学长或者学姐，他们会帮助各个班的教官用最严格的方式来训练新生，如果谁不听指挥，那将绝对是一场灾难。 阿芷问翟言她这一期助教是谁，翟言说自己也不清楚，每一期的助教都是不同的。 她也没太当回事，想着实在不行就到时候再行贿也可以。 只是为什么翟言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有些神秘兮兮的？ 就这样，在国庆节之后，阿芷跟着一群好姐妹器宇轩昂地踏上了军训之旅。 对她而言，前途充满了光明。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所在的三班，助教竟然是陆挚。 当时阿芷站在黑压压一片的新生队伍中，顶着十月份虽说没那么毒辣却仍旧火热的大太阳在训练场集合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最前面一排助教中那个最熟悉的身影。 他站在最后一个，身穿迷彩军装，头上带着迷彩军帽，跟其他助教一样都带着太阳镜，负手而立。 他以绝对的身高压制了身旁一排的助教，鼻樑高挺，薄唇微抿，肩膀宽阔，双腿修长，那身原本看起来有些僵硬的军装穿在他身上极为合适，硬朗而帅气。 总教官站在队伍前面进行训话，阿芷完全没听见他说了些什么，满脑子都是陆挚的身影。 「我去……」阿芷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扯了扯身边的蔡方雅，「你快帮我开口，是不是我的眼睛出毛病了。」 蔡方雅在认真听教官讲话，闻言愣了一下后问，「怎么了？」 「你快看看，那个人是不是陆挚。」阿芷又扯了扯她。 蔡方雅偏头瞅了一眼，「还真是哎，就是前段时间被你逼着在球场上道歉的陆学长。」 阿芷作不屑状，「他不是学生会会长吗？不是尖子生吗？都不用学习的来训练新生？」 「你不知道吗？」蔡方雅狐疑地看着她，「陆学长早就已经把高中三年的课程学完了，他在学校就是打发时间而已。」 「……」 阿芷默了默，又遗憾地摇摇头，「那可想而知这届军训能有多水了，你们还一个个吓得跟猴子似的。」 七中的军训在a市郊区陆军军队的新兵训练营，这意味着在这里不分男女，不分早晚，只会将他们当成新兵一样训练。 原本阿芷还有点慌，但见助教是这样的学生，心里的大石头轰然落地。 「你这话可别说太早，」蔡方雅提醒她，「陆学长去年军训成绩是全优，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代表着一个文弱书生要摧残祖国的花朵了。」阿芷丝毫没将陆挚放在眼里，在她心里，他就是她的手下败将而已。 蔡方雅白了她一眼，「你别嘚瑟，有你哭的时候，军训是男女一起训练的。」 阿芷听得心惊肉跳的，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男同学。 第642页 他们班男女比例二比一，如果一同训练，意味着男女生接受的训练项目是一样的，不分彼此。 「真的假的，你开玩笑的吧……」阿芷有点慌。 蔡方雅笑，「我跟你开什么玩笑，你是不知道，其他班的都羡慕我们班呢，谁不想接近陆学长啊？话说陆学长穿这身军装可真帅啊，简直是制服诱/惑。」 帅？诱/惑？ 这两点阿芷倒是承认，但一想到接下来半个月就会像孙子一样被手下败将训练，脸色就像吞了只苍蝇似的。 总教官训完话后就将助教挨个介绍给大家，当介绍到陆挚的时候，只听场下新生们全都欢唿起来。 总教官瞬间不悦地吼了一声，新生们这才安静下来。 等总教官将各班分到助教手里后已经是午后两点，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大太阳在空中悬着，一点儿风都没有。 「这鬼天气，十月份了还这么热。」 「就是，还穿两件，热死了。」 新生们各个怨声载道。 助教们自然不会理会，他们相当于每个班的班长，第一天当然要树立威信。 三班的新生站成五排，前两排女生后三排男生，陆挚走上前，依然负手而立，清淡开口，「你们都是七中的学生，应当知道七中在整个国内的地位，身为七中的学子，你们现在要磨练的就是钢铁般意志，以及跟军人一样的耐力和服从，就跟上了战场一样，不允许个人主义，更不允许特立独行，明白吗？」 第486章 番外六 殊挚同归(五) 某年某月，我遇到一堵墙，我一头撞了过去，人没死，青春替我抵了命。 —————————— 「明白！」三班的女生疯狂尖叫，个个迷醉地看着陆挚。 陆挚的俊脸却泛起不悦，眉头一皱走到后面三排男生面前，「都没吃饭吗？」 「明白……」 男生有气无力地回答。 「大点声！你们是还在妈妈怀里吃奶是吧？」陆挚毫不客气地道。 男生们被激怒，大声吼道，「明白！」 阿芷长得矮，站在第二排的最边上，阳光照哪不好非照她身上，都快晒晕了，自然对这架子大得跟什么似的陆挚更加不待见。 吹口气，额前的空气刘海稍稍扬了起来，阿芷小声嘟囔着，「可给你牛的，教室里那么凉快不待着，非得搁这儿耀武扬威瞎嘚瑟。」 「听说这次陆学长又拿了国家奖学金，而且参加物理竞赛拿了全国一等奖，」蔡方雅在旁边艷羡地说，「天才就是天才，也就比我们大一岁而已，听说他都收到mit（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offer了。」 「比你大一岁，那不就跟我一样大吗？」阿芷一听年龄和她差不多，更加不屑一顾，「我要是不晚上学一年，我也可以。」 旁边有女生听不下去了，出言讥讽，「最起码人家拿到了吧？你呢？你现在还才高一呢。」 阿芷转头看向她，哟，熟人。 开学那两天因为发新书阿芷和她吵了一架，从那之后无论阿芷做什么，她总要出来冷嘲热讽一番，两个人互不待见。 「哟，白一雯，」阿芷压低了声音，「您老是收钱了吗？十句离不开替他说好话。有什么了不起的啊？参加全国竞赛就很牛了？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而已，真当他还能有什么本事呢？」 白一雯还要反驳，就听陆挚又训话了。 「所以，你们一定要记住，教官和导员的话就是命令，在训练营上，你们要做的就是无条件服从，明白吗？」 「明白！」 这次全班声音都大了些。 「那好，」陆挚明显对他们的表现很满意，环视一圈点了点头，突然喝了一嗓子，「第二排第一列，康云芷，出列！」 —————————— 阿芷正在跟白一雯互怼，一心想着要在言语上压倒对方，所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被点了名，直到蔡方雅使劲儿捅了捅她。 阿芷这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向蔡方雅。 蔡方雅神情畏畏缩缩的，示意她朝前看。 「康云芷，出列。」陆挚极有耐心，又命令了句。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阿芷小声问。 「废话，助教要记住所有新生的名字，」白一雯翻了个白眼，「而且你之前在球场上让他那么难堪，陆学长能不记住你？」 阿芷对她的说法不以为然，大大咧咧出列。 一个班四十双眼睛都在盯着她，其中一双是陆挚。 「我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阿芷不耐烦地掀了掀眼皮，「陆助教说，在训练营上要做到无条件服从。」 「回答问题之前要喊报告。」 「报告。」阿芷懒洋洋的。 「既然知道这是在训练营上，教官训话的时候你为什么要私自讲话，什么话那么重要非得现在说？」陆挚表情严肃。 阿芷使劲回想了一下，她有讲话吗？ 啊，还真有。 陆挚在前面嘚啵嘚啵个没完的时候，她也在下面跟白一雯嘚啵嘚啵的。 「我是新生，不知道训练营上的规矩，」阿芷一副承认错误的模样，紧跟着想起什么，立马又道，「补上报告二字。」 逗得旁边的三班同学全都笑出声来。 第643页 陆挚依然板着脸，转头看向新生，又是一嗓子，「蔡方雅，白一雯，出列！」 被点到名字的两人浑身一激灵，恹恹出列。 「不管是教官，还是助教，训话的时候都要认真对待，不允许交头接耳，这是你吗要服从的第一条纪律，明白吗？」 「明白！」新生们再次大喊。 阿芷看着十分无语，搞得跟真事儿一样。 「三个人站成一排，向右看。」陆挚的视线又落到这边来。 阿芷闲闲地站在原地没动，蔡方雅和白一雯赶忙向她靠齐。 「你们三个，罚站十分钟，不准稍息不准动，」陆挚说着又看向其他人，「其他人马上回自己的宿舍，放好东西换上衣服回到训练营，记住，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听口令，向后转，齐步走。」 三班的同学走了，只剩下阿芷三人。 「你们三个听好，十分钟后回宿舍，放东西，换衣服。」陆挚清淡开口。 蔡方雅和白一雯赶忙答应。 阿芷抿着嘴唇没声儿。 「康云芷！」 「报告，知道了。」阿芷心里简直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她以为陆挚让其他新生回去自己也就走了，结果，他陪着她们足足站了十分钟。 十分钟，换成平常过得那是相当快，但要是在训练营上，十分钟就好像十个小时那样半长。 阿芷一大早就从学校出发来了军队，先是坐了将近两个小时大巴车，然后又徒步一个小时，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跟难民似的，到了训练营又是一阵训话，这么折腾了将近小半天早就体力不支了。 这会儿又要顶着尚算毒辣的太阳，还不能动不能说话的，跟殭尸一样。 不对。殭尸都能动。 她心里想，这个时候要是谁给她塞把刀，她绝对能一刀子捅在不远处的那个男人身上。 带着太阳镜的陆挚面无表情的，始终负手而立，岿然不动，迷彩的军帽檐有板有眼，衬得他五官也分外稜角分明。 阿芷的眼珠子滴熘熘地转了转，朝着他的方向悄悄打量，当真是一动不动的。 她心里冷哼了一声，敢情这是在公报私仇呢。 好不容易罚站完回了宿舍放行李换衣服，果真就只有十分钟，然后终于来到了训练营。 阿芷才终于体会到什么是七中的魔鬼式训练了，以前初中的军训只能说算个屁。 她压根没想到七中校领导会这么狠，将一群中考拔尖的尖子生跟真正的新兵蛋子混在一起训练，她真的想仰头问苍天，这真的是她该待的地方吗？ 而从那一天开始，阿芷也算是和陆挚彻底槓上了。 第一天的训练与初中经歷过的大同小异，首先就是练习踢正步。 男生和女生同时练习，教官指导要领，然后让助教配合他协助新生们练习。 阿芷细胳膊细腿的，小身板也还好，蔡方雅长得高，重心高得多，平衡力又差，踢一两步就站不稳了。 于是在踢开第一步要保持一分钟的时候，蔡方雅总是第一个摔倒，然后接二连三有人摔倒。 阿芷的体力也没好到哪去，她从小娇生惯养的哪里吃过这种苦，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但每当一看到陆挚那张面无表情跟扑克似的脸就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咬牙忍住了。 直到，阿芷被后面一排的白一雯绊倒了。 她很怀疑白一雯是故意的，否则她们俩都不在一排，怎么踢个正步还能踢到她这里来？ 「起来，继续练习。」陆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白一雯爬起来了。 但阿芷说什么都不站起来，坐在地上暗自生气。 「康云芷，你给我起来。」头顶上是陆挚低沉的命令。 阿芷咬了咬牙，站起身，「报告。」 「讲。」 「我不理解。」 「不理解什么。」陆挚语气平淡。 「我们只是学生，又不是来入伍当兵的，用得着接受这么严格的训练吗？」事实上阿芷更想骂白一雯一顿问她是不是故意使坏，但一想到白一雯刚刚也因为她被陆挚罚站，心里的怒火多多少少熄灭了些，但对陆挚的厌恶还是与秒俱增。 训练踢正步的时候，陆挚已经摘了太阳镜，如此一来，阿芷更加清晰地察觉到他目光的变化，极为暗沉。 「身体素质是对一个学生最基本的要求，需要克服重重困难，」陆挚面无表情，「而你们是一个集体，不但要有坚强的意志和耐力，更要有团队协作精神，这一点和军人大同小异，有问题吗？」 阿芷悻悻的，有点哑口无言。 陆挚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眼里带了点嘲笑，「当然，如果有个别同学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也可以向我或者教官打报告离开训练营，那么，她将会成为其中建校以来首个被通报临阵脱逃的新生。」 其他人都在瞅着阿芷。 阿芷向来不服输的性子就出来了，脖子一梗，重新归队训练。 终于到了晚餐的时间，所有人都累得跟狗一样，尤其是阿芷，为了不让陆挚抓到把柄有机会骂她，她力求每个动作都做到完美，结果双腿就跟瘫痪了似的，恨不得连滚带爬地回宿舍躺着。 阿芷狼吞虎咽地扒了几口饭，下一秒冲到垃圾桶旁边全吐了出来。 第644页 陆挚坐在助教那一桌，抬眼皮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也没上前，照常吃饭。 蔡方雅关心地问，「阿芷，你没事吧？」 阿芷无力地靠着墙，脸色苍白，「我有点噁心。」 食堂里人多，又都是刚训练完的，各种各样的味道难免混杂在一起，再加上饭菜本身就不怎么好吃，阿芷只觉得自己快要被熏死过去了，胃里翻江倒海的。 白一雯却以为她是大小姐脾气又犯了，冷嘲热讽道：「耍什么小姐脾气？这里吃的都是大锅饭，还当在你们家厨房呢？」 第487章 番外六 殊挚同归(六) 长夜将近，未来可期。 —————————— 食堂很大，容纳了整个新生年级和一些真正的军人，大部分人都被白一雯这尖锐的嘲讽吸引了注意力。 教官和助教是一起用餐的，见到这一幕后看向陆挚，「那是叫康云芷的新生吧？」 陆挚回答是。 「下午连里接到康云芷父亲的电话，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照顾一下他的女儿。」 陆挚微微蹙了下眉。 「你过去处理一下，军训第一天就吵起来影响不好。」 「是。」 而这边，阿芷还在跟白一雯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陆挚已经走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白一雯一见是陆挚，原本尖得像鸟叫一样的声音就软了下来，「陆学长，有人在耍大小姐脾气。」 阿芷听着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可算是见识到陆挚的魅力了，只要他一休息就有女生上前献殷勤，不是送水就是帮着扇风，幸好陆挚保持了身为学生会会长又是助教的威严，那些女生也没捞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陆挚看向阿芷，阿芷立马解释，「报告，胃不舒服，饭菜也不好吃。」 「我想你把先后顺序搞反了，是因为觉得饭菜不好吃，胃才不舒服吧？」 「也可以这么说。」阿芷大大方方地承认。 「懂不懂什么叫以团体为重？怎么别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就你这么挑？」 「我挑是因为我真的吃不下。」阿芷小声嘀咕，要不是现在人都盯着她，她早就捂住鼻子了。 不过陆挚很显然听到了她的嘀咕声，什么都没说，转身往厨房走去。 阿芷不知道他又要作什么妖，就在所有人都抻头探脑的时候他又出来了，手上多了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两个馍。 他把盘子放到了餐桌上，「吃。」 阿芷看都没看一眼，「我不爱吃馒头。」 「二选一，要么吃完餐盘里的食物，要么把馒头吃了。」 「有第三个选项吗？」 「饿着。」 阿芷抿了抿嘴唇，好半晌说，「饿着就饿着。」 反正她在这儿是真的一口都吃不下去。 「好。」陆挚还真没惯着她，将她的餐盘和馒头全部收走、 白一雯在旁边幸灾乐祸，「让你死鸭子嘴硬。」 「关你屁事。」阿芷白她一眼。 —————————— 回到宿舍的时候大家都累瘫了，一个个倒在床上只剩下喘气的份儿。 蔡方雅被分在上铺，但她害怕爬楼梯，哭丧着脸又和阿芷换，之前在学校也这么换过。 阿芷盯着垂直的楼梯，没有台阶没有踏板，连楼梯上的泡沫垫都没有，咬了咬牙，还是同意了。 十二个人一间房，又是女生宿舍，可想而知会有多热闹。 大家都议论纷纷的，无一不是在谈论陆挚。 阿芷听着她们从陆挚的外貌谈论到三位，深深觉得这些人一点也不像十六七岁的未成年女生。 白一雯更是夸张，她打赌陆挚又八块腹肌，更有女孩子神秘兮兮地说，「你们没发现陆学长的鼻樑很高吗？」 有几个女生秒懂，笑得十分暧昧。 阿芷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回到宿舍后发现大家都在谈论陆挚的鼻樑，好奇地问：「那么怎么笑得那么诡异啊？陆挚的鼻子不会是整过容的吧？」 确实是很高。 说话的时候她脱掉了迷彩短袖，只留了件黑色的小背心，抓起桌子上的帽子拼命扇风。 差点又出汗，澡就白洗了。 其他女生听她这么说，笑得愈发猖狂。 阿芷一脸莫名其妙。 有女生笑嘻嘻地跟她解释，「听说鼻子大高的男人那方面很强哦。」 「啊？」阿芷一时没反应过来。 白一雯笑得前仰后合的。 阿芷这才明白，脸蓦地一红，咳了两声清嗓子，「你们怎么这么色/情啊，就好像你们见过一样。」 「要真能看见那还好了。」白一雯说。 阿芷翻了个白眼，看向坐在床边的蔡方雅，「也就你正常点，最起码没一口一个陆学长。」 蔡方雅轻轻笑了，眼神回忆。 她对陆挚倒是不感兴趣，不过陆挚身边那个人嘛…… 「我听说陆学长好像有女朋友了哎。」 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 瞬间一石激起千层浪。 「怎么可能？」 「就是，你瞎说什么呢？」 「怎么不可能？有人看到他和学生会主席走得很近，他们俩都是学生会的，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 第645页 「学生会主席？是叫林朵朵的那个学姐吗？」 （我千辛万苦取的一听就是白莲花绿茶的名字） 「就是她，人长得漂亮，学习又好，而且钢琴弹得也特别棒，家境还挺好的。」 「那也不一定就是男女朋友吧？难道陆学长身边出现个女的就是女朋友？」 「你是不是傻啊，陆学长哪里和其他女生这么亲密过？他身边经常出现的也就只有林学姐了。」 大家各执一词，争执不下。 阿芷落得清闲，等其他人稍稍安静后，她才慢吞吞地补刀，「陆学长他呀，是不可能有女朋友的。」 这话让其他女孩子眼前一亮，纷纷看向她。 阿芷故作惊讶，「你们不知道？陆学长没有女朋友，他有男朋友。」 「啊？」 阿芷神秘兮兮的，「我也是听他的同桌翟言翟学长说的，陆学长这个人性取向有问题，他是同性/恋，不喜欢异性的。好像他初中的时候就和一个男生好上了，结果中考那个男生没能考上七中，陆学长就把人家甩了。」 翟言：？？？我什么时候说过？？？ 「康云芷，」白一雯不高兴了，「你说谎草稿都不打一下？」 「我发誓，我说的绝对是真的，」阿芷懒洋洋地将行李箱拖出来，从里面拿出好几个盒子，接着讲故事，「咱们都觉得陆学长帅对吧？按理说这样的人应该三天两头换女朋友才对，可是他都在七中待了五年，谁能真正揪出来一个他正式的女朋友？没有吧，他长得那么帅，又没和其他女生传绯闻，除了是同性/恋还能是什么？跟你们说，这年头长得越帅的男人，是同性/恋的可能性就越大。」 第488章 番外六 殊挚同归(七) 日出于东却落于西，相识人还却散于席。 —————————— 宿舍是一个狭长的长方形格局，这会儿十一个女生团团围坐在一起，同时盯着一个方向，面面相觑。 阿芷打开盒子，里面装的都是精緻的糕点，光是闻着都知道肯定超级美味。 蔡方雅恍然大悟，「难怪你跟陆挚赌气，原来留了一手啊。」 「那可不，等我吃完了这些再缴械投降也不迟，」阿芷将盒子推到桌子中间，「来，都来尝尝，我从我家里带来的。」 女孩子们一窝蜂冲过来。 「所以说嘛，长得帅有什么用呢？不过是个绣花枕头，那天不还是被我赢了球当众向我道歉？」阿芷将糕点一块一块地分给大家，小嘴叭叭个不停，「再给你们说个贼劲爆的秘密，不许告诉别人啊。」 得到糕点的女孩子们都好奇地看着她，「什么？」 「我听说啊，陆挚在恋爱里，扮演的是承受的那一方，叫，叫什么来着？」阿芷咬了一口糕点，香得舌头都快化了，「叫小受，对，小受。」 她这边还在品尝香甜的糕点，突然感觉有人撞了撞她的胳膊肘，阿芷没拿稳，剩下小半块儿掉在地上。 「你干嘛……」阿芷心痛极了，侧头一瞧，是白一雯，她又想起傍晚在食堂发生的事情，刚打算再跟白一雯对决一番，就瞅着她朝自己又挤眉又弄眼的，面目扭曲。 阿芷顺着白一雯的提示往门口看去，下一秒头髮丝都要竖起来了。 门口站着白天才见过的教官。 这倒也没什么，让她觉得毛骨悚然的是，教官身边，站着穿戴整齐的陆挚。 所有人都傻眼了，只有蔡方雅还在吃着糕点，慢吞吞打了个饱嗝。 教官走了进来，目光严肃地环视一圈，皱紧了眉转头看向陆挚，「这就是你们班的内务？」 陆挚面色僵硬，脸色沉得能滴出水。 阿芷手里还攥着那小半块刚从地上捡起来的糕点，心想上个七中真是什么都见识到了，哪有教官直接进女生房间的？这要是换成往常，她早投诉去了。 「赶紧处理！」教官处于发怒的边缘。 「是。」 送走了教官，陆挚的表情更冷了，看着乱七八糟的床铺和被褥，还有堆了满桌子的零食盒子，目光极其不悦，他抬腕，「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打扫干净，没穿好衣服的马上给我穿好，现在开始。」 一声令下，女孩子们赶忙抓紧时间收拾。 阿芷更是尴尬的要命，陆挚那句「没穿衣服的」很明显就是在说她，放眼整个寝室，就她「衣冠不整」。 筑起床铺上的外衣穿好，七手八脚地扣上扣子，然后将马尾扎起来，跟着大家一起扫地。 结果很显然，当陆挚喊到最后一秒集合的时候，地上是没收拾好的行李箱，衣服也都还堆在床上。 「强调一句，每天训练完后都会开班务会，班务会没开完就没到你们休息的时间，」陆挚的脸色暗沉，语气冷硬，「没到休息的时间就不允许坐在床上，想坐只能坐凳子，如果班务不合格，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报告。」阿芷的嗓音洪亮。 陆挚看向她。 「我们是女生的房间，为什么不经过同意就私闯进来？」 阿芷的质问让陆挚的脸色又黑了一个度，他微微眯眼看她，「来到训练营就没有男女之分，我已经说过，班务会没开完就没到休息的时间，你想要男女有别，可以。」 阿芷觉得他憋不出什么好屁。 第646页 果然，陆挚点了点头，「现在打报告回去。」 阿芷气得想把垃圾桶里那小半块从地上捡起来的糕点塞他嘴里。 陆挚走到门边，拎出来一只巨大的纸箱，甩她们面前，「把你们的手机、平板电脑、笔记本电脑、衣服裙子统统放进来。」 末了顿了顿，看着阿芷脚边的垃圾桶，补了句，「还有之前带过来的零食和糕点。」 什么？ 阿芷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大家虽然说颇有怨言，却也不敢违抗命令，按照陆挚的要求一一上交，阿芷也心不甘情不愿地扔了几个小盒子装的糕点进去，刚要转身，就听陆挚又问，「还有没有？」 「报告，没了。」 陆挚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只是径直走到阿芷和蔡方雅互换的床铺面前，一把掀开了被子。 好死不死的，蔡方雅还颇为好心地提示，「那是我的床。」 阿芷简直想掐死她。 果然，陆挚远比常人聪明，闻言后目光网上一扫，阿芷见状，心中一阵哀嚎。 完了完了，她的秘密…… 一大堆糕点盒子被翻了出来，各个包装精緻漂亮，全都被陆挚一股脑地扔进纸箱里，没收了。 他的行为就像是一把刀将阿芷的心划开，血煳煳的，忍不住又喊了一声报告。 「说。」 「陆学长，」阿芷假模假样地谄媚，实则痛心疾首，「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你说得对，」陆挚居然点点头，然后将手上最后一盒糕点扔进去，「但你浪费大家时间的行为更可耻！」 阿芷感觉自己快要突发心脏病。 「另外，」陆挚厉眸一扫，「谁允许那么私自换铺的？」 蔡方雅立马站出来，「报告，是我主动要和康云芷换的，我恐高，爬不上去。」 「报告，这事儿跟蔡方雅没关系，我喜欢睡上铺。」阿芷闲闲地说。 陆挚笑了笑，笑容挺阴冷，「团结友爱是吧？没有经过教官或者助教的同意就私自换铺是违反纪律的行为，既然违反了纪律，就要受到惩罚。」 蔡方雅眼眸里满是惊恐，「我们……」 「错了就是错了，没那么多藉口，」陆挚打断了她的话，「蔡方雅，去训练场上跑三千米，没跑完不允许回来睡觉。」 「三、三千米？！」 阿芷一听急了，「我说了这事儿和蔡方雅没关系，是我要求换铺的，你要惩罚就惩罚我。」 「行，那你和蔡方雅一起去，我会亲自监督你们。」 阿芷气得想抽他两个大耳刮子。 「其他人听好了，明天早上五公里拉链，吹集合哨的时候必须准时到场，谁迟到谁就要受罚。」 女生们一听脸全都垮了下来。 陆挚转身走出了宿舍，蔡方雅哭丧着脸，「怎么办啊，三千米我哪里跑得完……」 「这傢伙肯定是听见我戳他痛处了，纯心打击报復，咱们不能服软，跟他服软？开什么国际玩笑？」阿芷说着就扯着蔡方雅出了宿舍楼。 —————————— 阿芷这辈子跑过最远的路，就是小时候弄坏了母亲的篮球被追了一条街，所以当她硬着头皮跑完了三千米罚跑后，整个人就像是一块被浸湿的抹布，仰躺在地上就再也起不来了。 蔡方雅比她还惨，体力不行，落了她好几圈，陆挚站在终点处像是个阎王似的，黑着脸嚎：再跑快点。 盯着他身着军装笔挺嵴樑的侧影，阿芷在心里暗暗发誓，势必要将这口气争回来。 然而世事往往不遂人愿，当阿芷拖着一身疲惫终于能够躺到床上休息的时候，还没完全进入熟睡状态，外面就响起了集合哨。 她起床的时候蔡方雅还在睡觉，估计早就向陆挚这个恶势力投降了。 所以，当阿芷衣冠不整地冲出宿舍，她成了这场狼狈戏的唯一女主角。 教官还是那么威严，命令她十秒钟之内扣好衣扣，阿芷迷迷煳煳地摸索着，还是勉强完成了任务。 五公里拉练是什么概念？阿芷不知道，她只知道当她跟着大部队顶着刚蒙蒙亮的天跑步时，偷偷摸摸从其他助教那里看了眼时间，五点。 真够变态的。 而更变态的是，这种拉练并不是绝对公平的。 教官早早就在目的地竖起了大红旗，哪个班先跑到红旗前就算胜利。 大家以为陆挚也会同甘共苦，岂料这傢伙优哉游哉地坐在部队的一辆敞篷越野车里，一身军装穿得人模人样，依旧戴着昨天那副太阳镜，嘴里叼了根不知道从哪里扯来的狗尾巴草，与昨天严肃认真一本正经的样子大相迳庭。 「老流氓。」阿芷愤愤嘀咕。 越野车开在前面，走走停停的，身后是一大队的人，跑得狼狈不堪。 「给我跑快点，你们都是吃什么长大的？尤其是男生，快点跑！」陆挚还十分幸灾乐祸。 阿芷看着他那张眉毛快飞到天上去的脸，仿佛看到了街头的小混混，要多贱有多贱，狠狠啐了一口，「呸！小人得志！」 经过之前的三千米，阿芷现在的双腿就像是被人卸下来了一样，现在再去跑五公里，简直是要她的命。 尤其前面的陆挚还像个大爷似的坐在车里对他们进行只会，心里那团怒火更是无处发泄，终于在远远地瞄了一眼似乎看到红旗后，她干脆不跑了，一屁股坐到地上，累得气喘吁吁。 第647页 第489章 番外六 殊挚同归(八) 别遗憾，你就是我的偏爱和例外。 —————————— 出发的时候天际才刚泛起鱼肚白，这会儿已经亮得差不多了。 白一雯跑在阿芷后面，经过她的时候也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喂，你、你赶紧起来继续跑啊。」 阿芷跌坐在地上，无力地摇头。 「那、那我、我可管不了你，我、我不想受罚。」白一雯说着就继续往前跑了。 虽然这会儿还是清晨，但热气也已经上来了，一身迷彩装裹得严严实实，更重要的是头上还带着盔帽，不像陆挚呆的那种轻薄的军帽，汗水顺着额头的弧线往下滑，阿芷觉得黏黏煳煳的不舒服，干脆摘下盔帽，将马尾绑成了丸子头，顿时觉得凉快了不少。 前方趾高气扬了快一路的越野车停了下来。 没过多久，阿芷面前就出现了一双男式军靴，紧跟着是低沉的命令声。 「起来。」 光是听声音她都知道是谁，冷哼了一声，转了转身子没搭理他。 「为什么停？」他沉静地问。 阿芷这才漫不经心地抬头，一字一句地说，「报告，我有意见。」 「提。」陆挚言简意赅。 「我们呢，在接受严格的体能考验，但我们的助教，却像个皇帝出巡似的坐在车子上对着我们耀武扬威的，这公平吗？」 「公平？」太阳镜遮住了陆挚的眼眸，阿芷只能看见他微微扬笑的唇角，「公平是自己争取来的，不是你张着嘴就能够索取到的。」 说到这儿，他唇角的笑容愈发的意味深长，颇有些戏嚯之意，「连最起码的海拔都不对等，你有什么资格和我索求公平？」 阿芷一听炸了，不满地嚷嚷，「你有什么可得意的？谁还不是一米多的人？」 「看来还有的是力气，」陆挚敛了唇角，提高声调，「给我起来。」 「恕难从命！」 下一秒，陆挚抬手就揪住了她脑袋上的丸子，「再不起来我用力了。」 「你别碰我！」阿芷一把甩开他的手，勐地站起身，想要像平时和白一雯吵架那样朝着他开炮，然而她一时激动忘记了自己腿还软的，突然站起身更加瘫软，紧跟着整个人就有些摇摇晃晃的。 好在陆挚及时伸出了手，结实的臂弯搂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接着，阿芷就以一种极其张狂的姿态往他身上扑过去。 后来和他在一起后，阿芷无数次想起这至关重要的一次亲密接触都觉得自己真是冤枉，她发誓自己真的就只是双腿发软没站稳而已，再加上有陆挚这么一个支撑力，她当然下意识地就要搂住他的脖子，绝对不是陆挚口中所谓的她是投怀送抱。 但当时的情况，确实很尴尬。 她就像是只橡胶人似的「黏」在他怀里，丸子头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朝前一撞，她的嘴唇就擦过了他的下巴吻在他的喉结上，下一秒，她明显感觉到陆挚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流走的时间像是被涂了层胶水，凝固不动了。 然后，阿芷就隐隐约约觉得，从这一刻开始，自己将来光明的前途将会被涂上一抹冤枉的败笔。 果然，头顶上陆挚扬起低低的笑声，「我早就知道，你一开始就对我图谋不轨了。」 阿芷没敢抬头，死死闭着眼睛，心里后悔怎么没带根棍子，见了陆挚二话不说直接把他敲晕也好过现在趴在他怀里。 「放、开、我。」阿芷一字一顿道。 「这话不是应该我说吗？」陆挚笑得更加肆意妄为。 阿芷睁眼，抬头，他下巴的弧度真是邪恶。 但她的手臂好像更邪恶，死死搂着他的脖颈不放，下一秒，她马上撒开手，嘴巴肯定不会饶过他，「你别痴心妄想了，谁会对你图谋不轨啊？」 陆挚的表情隐含深意。 她又侧头看了眼他的胳膊，「我看是你想占我便宜才对，赶紧放手！」 他的胳膊一直圈着她的腰。 陆挚闻言，没急着放手，反倒手臂一收，如此一来两人离得愈发的近。 「你、你干什么？」他阿芷从没和异性这么近距离接触过，他身上的气息干净清新，却搅乱了她的心神。 「趁着这个机会我得澄清一件事。」 「啊？」阿芷停下了挣扎的动作，「什么事？」 陆挚眼眸深深地盯着她，似认真似玩笑，「我认为，如果我真的是个gay，那么我也是攻而不是受。」 阿芷想了好几个结果，没料到他说的是这件事。 很显然，他是在啪啪打她的脸。 阿芷瞪大了眼珠子看着他，人傻了。 「不信？」陆挚勾嘴角的样子看起来痞帅痞帅的，「要不然你试试？」 一句话说得阿芷立马像跟弹簧似的弹起来，一把将他推开，小脸羞得通红，指着他欲言又止，「你，你——」 「又想骂我耍流氓？」陆挚慢悠悠地补全下半句话。 阿芷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你是打算继续留在这里被我耍流氓还是往前跑？」陆挚又说。 阿芷涨红着脸憋了半天，甩出一句，「你可真不要脸。」 话毕，就像是被狗撵一般拼了命地往前跑。 陆挚看着她跌跌撞撞的背影，眼眸里升起一丝玩味。 第648页 拉练的结果可想而知，一群新生跑到终点后都累得跟孙子似的，三班自然垫底，成了倒数第一。 「康云芷，白一雯，出列。」 在被其他助教看热闹后，陆挚站在队伍最前面，点了两个倒霉蛋的名。 「康云芷，三班的成绩因为你而落后，知道后果的严重性吗？」陆挚严肃地问。 阿芷瘪着嘴，没说话。 「回答我！」陆挚提高了声音。 「不知道。」阿芷怏怏地回答。 「不知道是吧，」陆挚面无表情地道，「如果这是在战场上，所有的战友都会因为你的拖延而丧命。」 阿芷不服气地瞪着他，该死的傢伙，她拖延还不是因为他在耍流氓？ 陆挚却没再看她，转向另一边，「白一雯。」 「到。」 「刚刚康云芷跑不动的时候，你为什么弃她而去？」 白一雯张了张嘴巴，看了眼阿芷，又看向陆挚，「报告，我是怕自己跑慢了会影响班级成绩。」 第490章 番外六 殊挚同归(九) 有一个词可以来形容你 特别温柔的词 小众爱好 意思是我喜欢你 海不知道 云不知道 只有我知道 —————————— 「你不知道班级成绩就是集体成绩吗？」陆挚早就摘掉了太阳镜，一双眼眸凌厉骇人。 「可是我……」 「如果是在战场上，你是不是也要弃战友于不顾而独自保命？」 「我不是……」 「你们都给我记好了，不管未来如何发展，只要你们处在集体环境中，你们的同学、同时就是你们的战友，如果当你的伙伴遇上了危险而你却袖手旁观，那么你们註定只能成为人格失败的人，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 「白一雯，三十个伏地挺身作为惩罚，以后记住，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抛弃你的同伴。」陆挚十分铁面无私。 白一雯咬了下嘴唇，二话没说趴下做伏地挺身。 陆挚的目光又落回阿芷身上。 阿芷被他看得一激灵，总觉得接下来她要受的惩罚肯定比白一雯严重得多。 这个念头刚生出来，就见陆挚胳膊一伸，拦住了新兵连里其中一名正扛着弹药箱跑的新兵蛋子，没等那人反应过来，他已经单手从那人背上拎起了弹药箱，朝着阿芷示意，「你过来。」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阿芷盯着陆挚手里的弹药箱，头皮发麻，但还是上前了。 「背着弹药箱，跟在这名新兵后面，送到1.5公里外的装甲连，记住，必须用跑的。」陆挚说着就将弹药箱往阿芷肩上一放。 下一秒，阿芷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重量，一下子没站住，跪倒在地。 旁边的新兵忙说：「不行不行，这太重了。」 他也是被惩罚的，背着弹药箱也累得气喘吁吁的，没想到对面这个看起来虽然高大年轻却明显十分文弱的大男孩儿却异常有力，竟然单手就卸下了弹药箱。 男人也就算了，眼前这个女孩儿这么瘦弱，怎么可能背得动这么重的东西？ 「康云芷，你不行吗？」陆挚没伸手去搀扶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阿芷。 阿芷听出了他的有意嘲讽，咬了咬后槽牙，背着沉重的弹药箱就站了起来，一抬下巴，「不行的只会是你！」 「开始吧。」陆挚没搭理她的伶牙俐齿，朝前一伸手示意她行动。 阿芷回想起刚才怎么就亲上他的喉结，为什么不是直接咬一口？ 吸了口气，再抬眼时看向那名新兵，扬起笑，笑得甜甜的，「兵哥哥，你带路可以吗？」 一句甜美的「兵哥哥」喊得让新兵脸一红，伸手就想帮忙，但想到部队有部队的纪律，没办法，只好在前面带路。 陆挚微微拧眉，但什么都没说。 （他吃醋了他吃醋了！！！） 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阿芷连脚步都没停一下，硬是背着弹药箱跑了1.5公里，累得只剩下半条命后，终于看到了陆挚口中的装甲连。 —————————— a市。 城市的灯光都睡了，只剩下微弱的路灯在支撑着这座城市的光亮，没睡的，还有陆挚。 陆擎再一次毫无身为人父自觉地将陆泊珩送到了他这里。 其实陆挚很明白他的意思。 无非是怕他一个人孤单罢了。 否则送去母亲那里，岂不是更好？ 哄着陆泊珩睡下后，陆挚看着婴儿床上的孩子，愈发觉得自己像个奶爸。 可惜了，他不光没有孩子，连妻子，都不知身在何处。 想起那个始终杳无音信的人，就这样，他又失了眠。 躺在床上反而成了负担，陆挚干脆下了床，进了画室。 月光闯了满屋。 画卷一点一点打开，画纸上的少女栩栩如生。 陆挚的心情没由来得变得沉重。 经过岁月沉淀后，人可能会忘却一些悲哀，可那些欢笑的、感动的记忆却依旧如新，像是昨日刚刚发生过的，连他在她耳畔说的那句「我爱你」都仿佛还能马上脱口而出，还会令她脸红心跳。 —————————— 军训的日子让人叫苦不迭，准确的来说，是对像阿芷这样的新生而言，这种军训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第649页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不仅要将被子叠成豆腐块，还有各种各样严格到令人吐血的内务，恶毒的教官还时不时会在凌晨吹哨子，她们这群娇生惯养的独生子女们各个都像是斗败的大公鸡，披着外套松垮着腰带就往外跑。 就算应付完了教官，还有更难缠的助教在后面，以三班的助教陆挚为首。 还不到十天的时间，阿芷已经被陆挚各种各样的体罚弄得体无完肤，她恨陆挚，恨不得从食堂偷把刀出来照着陆挚的喉咙削过去，然后她很乐意吃着那堆被收走的糕点看着他颈动脉鲜血乱喷的一幕。 当然，凡事都是相互的，陆挚同样对她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在某天训练完回寝室后，阿芷和白一雯勉强维持的关系终于彻底爆发，而这场战争，也直接导致了阿芷与陆挚真正意义上的决战。 事情的经过，还要从事发那天的前一天说起。 新生们在经过了白天训练、晚上训练甚至是凌晨训练的摧残，在他们认为再难也不过如此后，教官对他们开始实施了更加严苛的训练。 障碍训练。 阿芷刚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那些特种兵的电视剧里的画面。 变态。 当她随着大部队来到障碍训练场，看着那些比起电视剧里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障碍物后，心里又补充了句，死变态！ 在她还记得的电视剧情节里，无非就是匍匐穿过一些网状的障碍物，或者过一些低矮的平衡木，可到了现场，她就傻眼了，应该说所有的学生都傻眼了。 眼前架着的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障碍物，有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着实让他们大开眼界。 教官背着手，盯着炎炎烈日开始讲解。 「四百米的障碍训练，这是一项新兵入伍后必须训练的科目，按理说作为大学生的军训项目安排，一般都不会有这项训练，但这是七中校领导安排的，希望你们能有像军人一样绝佳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素质，这样，才能成为一名全面发展的学生。」 阿芷听见有人在队伍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其实她也很想跟着吸一口，但想想还是算了，热浪滚滚的吸进肚子里的可未必是凉气。 「障碍训练共有十组，设有二十个障碍物，在你们眼前的分别是独木桥、壕沟、跳台、水平梯、矮墙、低桩网、高墙，依次通过后再这番，一会儿会由助教给你们演示。」 阿芷站在人堆里抻头看，原来她在电视剧里见过的是独木桥和低桩网。 紧跟着她又仔细观察了这些障碍物，好像也不是很难的样子。 「另外我强调一句，障碍训练不止要训练体能，还要训练你们的速度。一般来说，完成一次障碍训练耗时两分半算是合格，当然对于你们这样的学生来说可以放宽到四分钟。我想这对于你们来说也会是极大的考验，」教官说到这，顿了顿直接点名，「康云芷，我看你今晚还有没有力气再去食堂开小灶，除非你能为了你的嘴巴争点气。」 从上次阿芷向陆挚以绝食抗衡开始没过两天，她就偷偷摸摸熘进厨房，将食堂的炒菜师傅哄得团团转，于是她便佯装自己身体不舒服，给自己和大傢伙做了几道味道极好的大锅菜。 阿芷的厨艺让大家的伙食得到了改善，只有陆挚的脸色，难看得要死。 所以这么几天过去，现在整个军队上上下下没人不知道阿芷厨艺好嘴巴刁这件事了。 阿芷闻言毫不尴尬，微抬下巴，「教官，别这样瞧不起人啊，四分钟肯定没问题。」 教官笑呵呵地看向大家，「知道你们的助教去年完成这个障碍训练耗时多久吗？」 没人敢吱声，只有阿芷在心里悄咪/咪嘀咕：两个小时…… （陆挚：你确定不是在床上？） 教官叫了陆挚，没说成绩，而是命令他将过障碍训练的过程演示给大家看。 陆挚刚答了句「是」，阿芷就马上慢悠悠地来了声「报告」。 「讲。」 阿芷清了清嗓子，「教官，您不是还没说咱助教的成绩么？」 其他同学有偷偷乐的。 陆挚盯着她，眼眸里意味深长。 教官对阿芷的印象很是深刻，先不说她那父亲打过招唿，这小姑娘活泼好的，嘴巴跟抹了蜜似的，性格古灵精怪，长得又漂亮更重要的是骨子里还有种不服输的劲儿。 虽然嘴巴是刁了点，但她也从来不闹事，都是自行解决的同时又给大家带来许多惊喜，是个不会麻烦人也不娇生惯养的小姑娘。 听她这么一说，教官乐了，没有因为她有些挑衅的行为而感到不悦。 「哟，康云芷，怎么个意思呢？」 阿芷目光平稳地跟陆挚对视，「毕竟陆学长是我们的助教嘛，您得先说出个成绩给我们做参考啊，我们得向陆助教看齐。」 第491章 番外六 殊挚同归(十) 「如果下雨了，你愿意留下吗？」 「即使不下雨，我也在这里啊。」 ——新海诚《言叶之庭》 —————————— 阿芷的心里算盘打得准，这些天教官可没少夸陆挚，夸得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上无的，就好像陆挚是他亲儿子一样。 既然陆挚这么厉害就先报下成绩呗，万一他完成了没达到原来的成绩，那岂不是啪啪打脸。 第650页 同学们也都不是傻子，明白阿芷的意思，捂着嘴偷偷摸摸笑着。 教官哪能不知道阿芷的鬼心思，笑了笑，「你们的助教，最好成绩是一分二十秒。知道一分二十秒是什么概念吗？我们在没有障碍的情况下跑完四百米大概需要一分十秒左右，而你们的助教，是要在往返障碍物的情况下仅仅比正常跑步的人多十秒而已。两分半对于军人来说是合格，能在一分半左右就可以立功受奖，你们的助教，作为一名非正式军人的学生，一分二十秒足以和军人心态崩了，甚至他这项纪录，直到现在也无人打破。」 教官说这番话的时候都没停顿一下，十分有气势，所有人都忍不住鼓起掌来，只有阿芷一动不动的。 她没感觉到气势，只觉得腿有点软。 又开始安慰起自己来。 万一他马失前蹄了呢？ 万一他用时比一分二十秒还多呢？ 她就不信了一个人正常跑都要一分多钟，他还要跨那么多的障碍物，难不成会凌波微步啊？ 教官吹响了哨子，陆挚开始给大家做示范。 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也包括阿芷。 只不过和大家心里想法相反的是，她现在在给陆挚加倒油，近乎将天上的神仙都求了个遍，愿望只有一个，就是希望陆挚被打脸。 陆挚做好了准备姿势，下面有女生在欢唿，阿芷瞄了他一眼，其实穿军装的他真的挺帅的，就是人嘛，不怎么样。 又是一声哨响，陆挚便沖了出去。 他的速度犹如猎豹，迅速且极快，独木桥、水平梯过得四平八稳，在跳台上畏手畏脚，长腿一跃跨过了矮墙，匍匐前进低桩网的时候，衣角连网都没碰到，攀越高墙的时候让所有人都振臂高唿，结实的臂弯毫不费力地将身体撑起越过，紧跟着是转弯返回，又是独木桥、壕沟…… 其他班的新生全都跑过来围观。 当陆挚沖回原点的时候，围观的人都像是疯了一样高声尖叫着：陆挚、陆挚。 其中，女生们的嗓音最为尖细。 教官及时按下计时器，向大家展示了一下时间，大声宣告：「一分十五秒。」 如果不是靠着蔡方雅，阿芷的下意识反应绝对是直接跪在地上。 她的大脑嗡嗡作响，怎么还更快了？ 所有人都像是看着神祇一般的看着陆挚，尤其是白一雯，眼里的爱慕毫不遮掩。 教官吹了口哨，大家只能收起口水各就各位，他命助教监督大家完成这项训练。 等教官走后，陆挚又开始了对他们的义正严词，讲了这项训练的重要性，语气极为严苛，还有些注意事项和技巧的讲解，但阿芷满脑子都是浆煳，可能是天气太热了，又可能是心中太悲愤了，所以当哨子声差点将她耳膜都穿透时，她才反应过来，一扭头，对上陆挚不悦的眼神。 看出她一脸的茫然，陆挚低喝一声，「想什么呢？这么早还没到做梦的时间，该你了！」 该她了？ 怎么就轮到她了？ 其他人都通过了？ 抬眼一瞧，前方的蔡方雅正像个竹竿似的挂在高墙上，迟迟不敢跳下去，而白一雯显然平衡力不行，一次次从独木桥上摔下来。 阿芷简直不忍直视，抬手挡住了双眼，谁知下一秒又被陆挚给训了，「挡眼睛干什么？就你这点出息，说不定还不如她们！」 阿芷一听就炸了，冲着他吼，「你骂谁呢你？我一定会让你为这句话付出代价的。」 话毕就一股脑沖了出去。 跃过一百米的时候，陆挚就像是个阎王似的在后面怒喝，「康云芷你的眼睛是用来喘气的吗？跑到一百米要上独木桥你干什么呢？瞎啊？绕开障碍物你在平地上跑什么跑？」 阿芷这才想起要上独木桥，她刚刚都下意识绕过去往前跑了，一听陆挚在后面骂人，她心里简直气死，愤怒的小火苗噌噌噌地往上窜，然后折返回来，又是一嗓子吼过去，「我刚刚那样跑叫躲避障碍。」 陆挚跟上来，恨不得一巴掌拍她脑门上，「是让你跨越障碍，不是让你躲避障碍！」 阿芷没吭声了，不是她不想回怼，是因为刚刚一嗓子吼出去就岔气了。 忍着疼继续往前跑，正好白一雯从独木桥上又一次掉了下去，给她腾出地方，紧跟着跨过壕沟，上来跳台，闭着眼就往下跳，跨过了矮墙，匍匐前进过了低桩网，来到她最害怕的高墙。 这是个难题，只要过了高墙，就能看到胜利的曙光。 阿芷卯足了劲儿往前沖，想着来个完美的起跳跳上高墙，谁知，她高估了自己的弹跳力，还不及蔡方雅的一半，连高墙边儿都没碰上。 蔡方雅还挂在上面不上不下的，哭丧着脸，「康云芷，你能先把我拽下去吗？」 她有严重的恐高症，已经和高墙斗智斗勇了许久了。 阿芷刚要伸手助她一臂之力，陆挚又像是个阎王似的悄无声息出现在两人背后，低吼道：「不准帮忙，蔡方雅，你今天要是下不来就一直给我挂在上面得了！」 四百米的障碍训练对于新生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三班四十米学生无一例外地英勇就义在各种障碍物上，其他班等待训练的学生也都大气不敢出一下了，更不敢对谁评头论足，因为说不定他们上的时候只会比这更惨。 第651页 阿芷是个不服气的姑娘，盯着高墙蹦跶了半天，她对自己还是有点自信的，毕竟小时候被她那国家队的母亲天天训练，这点底子应该还是有的。 然而阿芷再一次起跳后，她很是光荣地和蔡方雅一样被挂在了高墙之上。 第492章 番外六 殊挚同归(十一) 我希望她越来越好，因为她值得洒满阳光的生活。 ——笛安《笛安》 —————————— 白一雯在前面一路跌跌撞撞地过来后终于向高墙发起了冲击，她自小是练武的，有舞蹈底子，一个跳跃就上了高墙，虽然慢了点但至少算是通过了，紧跟着其他学生也磕磕绊绊地勉强完成。 蔡方雅高瘦的身体使劲一蹦，一下子从高墙上摔了下去，惊得阿芷尖叫，但蔡方雅也是拼了老命，爬起来就继续往前跑。 只剩下阿芷一个人挂在墙上，又瘦又小的一只，像是被人挂起的腊肠在风中孤苦伶仃。 陆挚走上前，低喝：「跳！」 阿芷并非不敢跳，只是刚刚那一下岔气还没缓过来，反而越来越严重，每唿吸一下就抽痛得厉害。 但她向来是个倔性子，下面又是陆挚，绝对不可能和他报告，咬着牙扭动了一下，又钻心得疼。 陆挚绕到高墙的另一边，仰头看着她，「往下跳。」 这一次，他的嗓音柔和不少。 阿芷愣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又瞅了瞅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敢肯定的是，她现在跳下去绝对是头重脚轻直接头朝下了，陆挚像是看穿她的心思，但还是示意她往下跳。 头朝下就头朝下吧，阿芷一闭眼，整个人就往下栽了下去。 没有想像中的疼。 陆挚竟出人意料地接住了她，下一秒将她抱离了训练场，全场新生一片譁然。 阿芷整个人都是懵的，眨着迷煳的大眼睛看着头顶上那近在咫尺的俊脸，他的手臂结实有力，就那么轻易地抱走了她。 等陆挚将她放到一处树荫下时她才反应过来，脸不经意间就红了。 陆挚这次没笑话她，低声说：「深唿吸，憋气，手攥成拳头用力敲打肋下疼痛的位置，然后做缓慢深长的唿吸，反覆数次。」 「啊？」 「平时在家娇生惯养惯了，缺乏锻鍊，」陆挚扬眉笑了，「人体主要的唿吸肌在肋间肌和膈肌，当你的肋间肌痉挛时，就会引起胸部两侧的疼痛，膈肌痉挛时，疼痛就会在左右肋下，岔气又叫做急性胸肋痛，唿吸肌痉挛，刺激了唿吸肌的感受器，所以你才会疼得要命。」 阿芷诧异地看着他，他眼睛到底怎么长的，莫不是透视眼吧，这都能看出来她岔气？眼睛瞄了瞄他的手臂，小心脏竟然有点扑腾腾地跳了。 然后，这种少女的悸动在跟白一雯的撕逼大战中变得无影无踪。 起因是一瓶香水。 那天开完班务会后，大家都准备上床睡觉了，紧接着就听见一声玻璃瓶落地破碎的声音，然后是白一雯的尖叫声。 所有人都从床上坐了起来，阿芷因为白天的训练已经累成了死狗，躺在床上阖着眼，懒得凑热闹。 可是白一雯已经开始歇斯底里了，冲着蔡方雅大吼，「蔡方雅你有没有搞错？我这瓶可是从香港带回来的限量版香水，你懂什么叫限量版吗？就这么被你打碎了！」 阿芷听了这话分外奇怪，心想白一雯可以啊，还能把香水藏起来不被检查内务的人发现。 然后就听见蔡方雅磕磕巴巴哭丧着声音说：「我，我赔你一瓶还不行吗？」 「赔？你拿什么赔？你知道我这瓶香水多少钱吗？你以为你随随便便去买瓶香水就能赔我了？」 蔡方雅支支吾吾的。 阿芷趴在床上一动没动，那香水味肆意蔓延，她凑到床边瞅了眼地上的香水瓶子，然后躺回去翻出备用手机拨了串号码，嗓音跟抹了蜜似的甜，「爸爸……」 蔡方雅和白一雯的争吵持续升级，这期间阿芷依然置身事外，等手机再次响起的时候，她一骨碌从床上下来，就这么从白一雯面前出了寝室。 等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精緻的手提袋，见宿舍门口围了一堆看好戏的别班女生，不耐烦地嚷嚷，「看什么看？还嫌白天训练不够累？」 挤进了房间，阿芷将手提袋往桌子上一放，懒洋洋地说：「我替蔡方雅还你，别吵了，大晚上的你不困我们还困。」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刚刚还在咄咄逼人的白一雯。 等她反应过来后冲着阿芷嚷嚷，「康云芷，你什么意思啊？」 阿芷刚想爬上床的动作停了，转头跟她说，「为了瓶香水你至于吗？」 「我那是普通香水吗？是限量版！」 「你那瓶不祖玛珑今年的新款香水吗？给你科普一下，不是说在香港买的就一定是限量版，你那瓶在内地也能买到，就是价格会稍微贵一点。」阿芷懒得和她争辩，干脆说清楚，「那袋子里除了有一瓶跟你碎掉的这瓶一模一样的香水之外，还有一瓶真正的限量版同款香水，两瓶都没开封。你放心，这练功都是我在入学前去法国的香榭丽舍大街专卖店买的，尤其是那瓶限量版，全球只有五十瓶。」 （对不起我编的） 白一雯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刚要开口，阿芷又慢悠悠地补充，「哦对了，你也不用跟我说谢谢，我的香水太多了，这两瓶你要是觉得不够的话再跟我说，我可以叫我爸再安排人送几瓶过来。」 第652页 「康云芷，你拽什么拽？」白一雯明显更生气了。 阿芷翻了个白眼，「我拽什么了？为了瓶普通香水你都吵一个小时了，你不累大家都累了。」 「你——」 「没完没了了还？」门口一声厉喝打断了还要爆发的新一轮争吵。 大家俱是一惊，扭头一看，是陆挚，神情严肃极了。 最后香水事件的后果就是，白一雯因为私藏香水和辱骂同学被罚跑三千米，不跑完不准回去睡觉；蔡方雅因为损毁同学物件而被罚做三十个伏地挺身；阿芷最惨，她被陆挚罚守夜，要在岗楼上站到天亮。 （怎么感觉陆挚一直在欺负阿芷） 陆挚深夜来查岗的时候，阿芷正在生闷气，头髮还随意披散着，因为她之前已经上床睡觉了，额前碎发上还别着两只粉色的小兔子髮夹，再配上一身浩然正气的军装，怎么看怎么别扭。 见她这副模样，陆挚竟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阿芷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怎么，不服气？」陆挚在她身边择了处空地坐下，靠着根柱子，无边夜色下的他看着有钱邪气。 「就好像你扶了个倒地的老奶奶，结果反被不分青红皂白的路人说成是你故意推倒的，怎么，你很服气？」阿芷指桑骂槐，冷眼看他。 陆挚从怀里掏出烟盒，叼了支烟在嘴边，笑道：「你别含沙射影地骂，你的性质跟扶老奶奶能一样吗？你是在解决问题吗？反而将问题激化了。」 话毕，点了烟。 他抽菸的样子很好看，年轻飞扬的脸，成熟藏着爆发力的身体，再配上一根烟，在清纯和成熟间游走。 但阿芷故意颇为惋惜地说：「我现在要是有手机就好了。」 陆挚扬眉看她。 「这样我就能把学生会会长抽菸的样子录下来，然后举报到校长办公室去。」 陆挚嗤笑了一声，「可惜了，你没有。」 阿芷又挥了下手，做厌恶状，「呛死我了。」 「我巴不得呛死你，」陆挚哼笑，「整个新生连，就只有你是挂在高墙上牺牲的人，蔡方雅再怎么恐高好歹也勉强过关了，你呢？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阿芷懒得搭理他，转过身。 陆挚见状，低笑了声，干脆将烟掐灭，「康云芷，你给我个准话，能不能通过障碍训练？你要是真没那个能力就早点跟我打报告，我也就当你是二等残疾放过你。」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二等残疾？」陆挚一番话成功让阿芷火冒三丈，转过身怒视着他。 「容不得别人说，关键自己又做不到。」 「你凭什么认为我就做不到？」 「就凭你像块腊肉似的搭在高墙上下不来，就凭你拉低了全班的成绩，」陆挚不紧不慢地说，「我还真得感谢你，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最低分是什么感觉。」 阿芷怎么可能听不出他的讥讽，咬了咬牙，「你有什么好得意啊？现在还没到验收成绩的时候，我肯定做得到。」 「四分钟成绩，你能做到再说。」 「那我要是提早完成了呢？」 「就凭你？」陆挚笑了，「行，你说吧，你想怎么样？」 阿芷冷笑，「我要是提早完成，你就得为你今天的行为道歉，还得满足我三个愿望。」 「麻烦。」 「你就说敢不敢和我打赌吧。」阿芷豪气万丈的。 陆挚起身，一步步靠近，阿芷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后退了一步，他压下脸，都快贴上她的了，然后笑了，「没问题。」 话毕，抬手敲了下她的脑袋。 「你有病啊！」 「明天就等着看你怎么出丑啊小兔子。」陆挚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你叫谁小兔崽子呢？」 陆挚没转身。只是跟她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阿芷一下子反应过来，按了按头髮，才发现额前其中一枚髮夹没了。 「喂，你还给我——」 「站住，」陆挚转身冲着她低喝，「立正，向后转，齐步走。敢离岗半步，军纪处置！」 阿芷气得直跺脚。 第493章 番外六 殊挚同归(十二) 你给我写信时，通过你，我看到世间万物；如今少了你，我看到的世间万物，都觉得是从你那里窃取来的。 ——纪德《窄门》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句话能流传这么久不是没有道理的。 阿芷与陆挚的打赌还没凉透，整个连队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为此蔡方雅还忧心忡忡了许久。 她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阿芷不会无缘无故跟陆挚打赌，所以就想到了由那瓶被她打碎香水引发的连锁反应。 阿芷大度，跟蔡方雅表明只是她跟陆挚的私人恩怨，白一雯自然是幸灾乐祸，阴阳怪气地跟她说，哟，还跟我们陆学长打赌呢？也对，军训马上就结束了，你是想给学校里的人增点笑料吧。 阿芷懒得搭理她，香水事件已经狠狠打了白一雯的脸，白一雯恨不得见她出丑的心态正常人都能理解。 为了能赢陆挚，阿芷是拼了的。 其实她从来都不计较输赢，在她看来，人生在世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每天过得要开心，要问心无愧。 所以一直以来她是大大咧咧惯了的人，她跟着家人去过不少地方也见过不少风景，自然而然也能接受事态变化，但这次还真邪门了，她就是出了奇地想赢陆挚。 第653页 也许，是因为他那张脸太想让人揍一顿了。 第二天训练场上就多了个靶子，也不知道阿芷是从哪借来的，利用她打小的美术功底画了张陆挚的相贴在靶子上，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犯花痴，可很快他们就发现了这个靶子的用途。 她磕磕碰碰地一轮训练下来，沖回起点后从兜里掏了根牙籤出来，直接扎在画像的眉心位置。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明白一大早就让阿芷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兴奋的原因是什么。 陆挚到了训练场以后，见到靶子上插满了牙籤，偏头瞅了一眼，惊讶道，「这是画的啊？」 紧跟着伸手摸了摸，赞嘆了句，「画功了得。」 其他人不敢说话，也猜不准他到底是真的不生气还是只是在压抑情绪。 陆挚走到高墙，这道关卡像是阿芷的克星，他笑看她从高墙上摔了个狗抢食，然后过去将她拉起来。 「特别幸灾乐祸吧？」阿芷咬咬牙，她感觉到肩膀火辣辣地疼。 陆挚慢条斯理回了句，「特别替你惋惜。」 阿芷疑惑。 陆挚冲着靶子示意一下，「这是考美院的功底。」 阿芷瞪了他一眼，没接话，继续训练。 陆挚伸手就揪住了她的丸子头。「高墙的动作要领出错了，单个环节出错你还想取得好成绩？」 阿芷一偏头，将丸子从他手里解救出来。 陆挚却给她示范了动作要领，不仅仅是高墙，还有其他障碍物的翻越技能，其他围观的同学也都看得津津有味。 陆挚示范了要领，整个人又恢復了严肃认真，阿芷最开始不服气，但后来几个动作跟进下来，她觉得，这个人还真是有两下子。 就这样一直熬到成绩验收的那天。 单单是四百米的障碍训练就引来了不少教官、排长甚至是连长的关注，可能是这批学生比较重要，又可能是阿芷与陆挚的这个赌约传播得太快，让不少人都跑来凑热闹。 事实上三班的女生在整个连里算是比较好的了，每个人表现都很不错。 白一雯是典型的人越多的地方越爱表现，而且表现还挺好的那种人，她拿了个三分四十秒的成绩，有许多人为她鼓掌，那骄傲的样子落在阿芷眼里像是只孔雀。 蔡方雅进步也挺大，三分五十秒，比起最开始的四分多钟已经算快的了。 因为从训练到成绩验收，阿芷总会拉着蔡方雅作陪，所以蔡方雅取得这个成绩也算是她有史以来的最好成绩。 其他同学也都是在三分五十秒到四分钟这样一个区间的样子。 终于轮到阿芷了，她站在起点线上，看着前面一个个的障碍物，深吸了一口气，任何再轻轻唿出。 这个时候应该心无旁骛，但目光就不经意扫到了陆挚身上。 他跟教官站在一起，负手而立，依然戴着太阳镜，看不见他的眼，却也明显是往这边看的。微抿的唇梢如线，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是骡子是马也就看这一次了，阿芷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 当教官吹响哨子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沖了出去。 忘记了其他的时候，她只记得要征服眼前的障碍物，一个又一个，卯足了劲儿往前沖。 等到了终点后，当教官按下计时器，阿芷的一颗心都拎起来了。 如果成绩比白一雯慢怎么办？如果超过了四分钟怎么办？ 一系列的担忧在教官报成绩的那一刻终结。 「康云芷，三分二十秒。」 全场都沸腾了，蔡方雅最先跑过来将她一把搂住，不停地在她耳边上赞嘆，你太棒了、 阿芷一直傻愣着，教官的声音始终还在她耳朵里迴荡：三分二十秒。 此刻她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我赢了？ 然后，有个声音告诉她，对，你赢了，你赢了那个黑脸阎王！ 紧跟着阿芷也沸腾起来，甚至还用余光扫了眼陆挚，他没有任何的表示，始终站在那里，甚至连嘴角的弧度变化都没有，见此，阿芷觉得更加舒畅，他八成在心里已经懊恼得捶胸顿足了。 白一雯走上前，给阿芷泼了盆冷水，「瞎嘚瑟什么呀，三分二十秒而已，我们家陆学长一分二十秒，差了两分钟呢，真可笑。」 阿芷瞬间像是吃了只苍蝇似的，什么叫我们家陆学长？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当然，这是阿芷自己所认为的战争，也许陆挚从来就没当回事过。 所以在她赢得了训练成绩后，陆挚始终没有过多的表示，每天还是冷着脸带着他们训练，惨绝人寰。 终于，在军训即将结束的时候，阿芷爆发了。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她闯进了教官楼，冲进助教宿舍，将陆挚堵在了房间里。 第494章 番外六 殊挚同归(十三) 我不要短暂的温存，只要你一世的陪伴。 —————————— 这个时间点很尴尬，是开完了班务会，又马上要熄灯的时候。 阿芷闯进来的时候，陆挚正好刚沖完澡，上半身是赤裸裸的，明晃晃的一尊结实的胸膛就入了阿芷的眼。 他是受到了照顾所以一个人一间房，对于突然闯进来一个人的局面，陆挚着实是吓了一跳，扭头一看竟然是阿芷，一时间就愣住了。 第654页 阿芷压根没想过进门会看到这样的一幕，也尴尬地站在那里，脸上红扑扑的。 「谁允许你进来的？赶紧出去！」陆挚不悦地喝了一嗓子，但灯光下，他的脸明显也有点红了，下一秒就回头找衣服，可干净的衣服还在衣柜里，而阿芷，就挨着柜子。 阿芷见他眼神四下寻找，清了清嗓子，「那个……需要我帮你拿件衣服吗？」 「废话！」 「算了，我……我还是先出去吧。」阿芷觉得有点怪怪的，转身要拉开门出去。 可手还没搭上门把手，只觉得身后的男人快步窜过来，一下子把她按在墙上。 「你——」 惊叫声刚脱口，她的嘴就被陆挚捂了个严实。 「唔！」她发不出声音，只能拿眼珠子瞪他。 「闭嘴。」陆挚低喝一声。 很快的，有人来敲门了。 阿芷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 「陆挚，你房间里什么动静？」是教官，他刚刚经过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一声惊叫。 陆挚平稳了一下唿吸，低沉开口，「听错了吧。」 阿芷心中祈祷，教官你可千万别好奇心太重，别进来别进来。 「这样啊，马上要熄灯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 教官的脚步越来越远。 阿芷刚要松口气，熄灯哨就响了，紧跟着眼前一黑。 她倒吸了一口气，嘟囔了两声，陆挚松开了手，在她头上不悦地道：「你还是个女孩子吗？大晚上的闯进男人的房间，找死啊你？」 两人的距离极近，近到她能感受到他的愤怒，亦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淡淡的皂香混着大男孩的那种阳光气，而她也是洗了澡的，只不过气息柔了些。 气息与气息的交织交融略有暧昧，正如两人的唿吸此起彼伏，相互交缠在了一起。 「你能把灯打开吗？」她小声建议。 陆挚低声呵斥，「来这里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熄灯哨？」 「可是——」 「闭嘴。」陆挚又命令她再次噤声。 楼道里又传来脚步声，或许是检查房间熄灯情况的人，又或许的晚归的教官，阿芷不知道，只知道心脏又成了兔子，紧张得大气不敢出一下，两只耳朵都恨不得扯老长。 陆挚也没敢动，他就始终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手臂撑在墙壁上，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 应该是查房的人，尽职尽责。 这可苦了阿芷，她觉得房间里太安静了，安静到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他的手心有点温热，气息干净，自上而下的是他的唿吸，亦是温热。 他的胸膛很近，结实健硕，目光能及的是他极宽的肩膀，看着十分有安全感。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等脚步声稍稍远了，陆挚才放松下来，命令了句。 阿芷终于可以说话了，「我赢了你，你为什么不兑现承诺？」 陆挚原本是打算转身去拿衣服的，闻言后没动，漫不经心地笑了，「我承诺你什么了就要兑现？咱来什么时候熟到山盟海誓的地步了？」 「你这个小人！」阿芷抬手就捶他的胸口。 可紧跟着手腕就被他攥住，他更是贴近了她的耳廓，低语，「我是小人？我要是小人的话你现在就在我床上了。」 人离得近，气息也愈发近，落下的话听着也就烫耳朵。 阿芷前一秒的脸红是因为陆挚的嗓音，在无光的房间里，只有月色肆无忌惮地倾泻散落，显得人影朦胧，而他的嗓音是可以压低的，有点不客气，可又因为太过悦耳显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后一秒钟则是阿芷勐然明白了陆挚话里的意思，整个人都不好了，非但脸涨得比之前红，连带的眼珠子瞪得老大，嘴巴抿得死死的，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 「耍流氓？」陆挚干脆替她说了。 阿芷怒视着他，改了口风，「你是不要脸！」 「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真的要拉你上/床。」 「你，你——」 「我，我，我可是正人君子，真要说耍流氓的话咱得从头算一下，刚刚是谁风风火火闯进来的？」陆挚回怼。 阿芷自然是毫不客气地怼回去，「谁让你把我憋急了？」 「我把你憋急了？」陆挚取笑，「原来你这大晚上跑我房间来，是想让我帮你灭火啊。」 阿芷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急了，「陆挚你缺不缺德啊？用嘴这么损一个女生。」 「那你想要我用什么损你？」陆挚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阿芷一下子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只剩下一张即使在昏暗的月光下亦是明显的大红脸。 陆挚借着月光看得格外清楚，头一歪笑了，「小姑娘脸还红了，没交过男朋友吧？」 「别叫我小姑娘！」阿芷冷笑，「咱俩都是十七岁，年龄一样大。」 陆挚状似了悟地点点头，听见外面安静了，放开了她，走到衣柜旁拿了件干净的军用背心，说，「对我这么上心啊，连我多大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想多了。」阿芷扭头瞅着他。 这个时候，她的视线早就适应了昏暗的环境，所以一眼就瞧见了陆挚宽厚的后背，劲拔结实，线条流畅，她觉得眼睛热了一下，赶忙别过眼。 第655页 「行了，我也不逗你了，说吧，三个愿望是什么？」陆挚已经穿好了背心，和她隔了段距离，又补上一句，「可千万别是什么腻腻歪歪的事情，我帮不了你。」 「一点都不腻歪。」阿芷一听这话立刻热血沸腾，兴奋地提高了音量，「我先提一个吧，另外两个没想好。」 陆挚马上示意她小声一点，低喝，「你是想让全连的人都知道你夜闯助教房是吧。」 他并没有注意到阿芷的后半句话，另外两个没想好。 阿芷马上捂住嘴巴，好半天才稍微挪了下手指，露出半个嘴巴，瓮声瓮气地说，「现在这个音量行了吧？」 陆挚翻了个白眼，回到床边，直接往床上一靠，懒洋洋地道：「你只要别用像肾上腺素受到刺激似的音量就行了。」 这个人还真是不会好好说话。 但阿芷已经顾不上跟他斗嘴，踮着脚小碎步地上前，一副讨好状，「那么陆学长，能允许我坐一下吗？刚才站了这么久，有点累。」 陆挚挪了挪身子。 阿芷就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笑得谄媚，「其实吧我的愿望热血的，你一定能帮我实现。」 「头一次听说自己的愿望要靠别人实现的。」 「口误嘛，口误嘛，你可以视为帮忙。」 「说说看。」 阿芷清了清嗓子，「你看，我们七中的学生来这里接受军训，由于我们身上肩负着祖国未来花朵的使命，这点跟军人很像，所以我们在训练的时候也要接受和军人一样严峻的考验，对吧？」 「说重点。」 「我要看一下95式步枪，或者98k也可以。」阿芷干脆直截了当。 陆挚疑惑地瞅了她半天，然后说，「不可能。」 「我们军训不打枪吗？」 「你还真当自己入伍了？」 「可我们平常训练不都和军人一样吗？」 「再一样也是学生，」陆挚笑哼，「真正的当兵入伍，训练比你们这严格多了，你们吃的这点苦算什么。」 阿芷不高兴了，「反正这就是我的愿望，看一眼又不会死人，是你跟我打赌的，输了就要满足我的愿望。」 陆挚一下子坐起来，盯着她。 阿芷警觉，「你想干什么？」 「要不然你换个愿望，」陆挚佯装认真，好像还十分贴心地为她考虑，「比如，你让我做你男朋友之类的。」 阿芷一愣，紧跟着浑身血液加速流动，冲着他龇牙咧嘴的，「别以为我好欺负，你再岔开话题，信不信我咬断你的颈动脉？」 「那我还真帮不了你。」陆挚说着又倒在床上。 「哎呀你快起来，」阿芷扯住他一只胳膊，拼命地拉他，「你个大男人应该言出必行啊，不能够出尔反尔。」 「这里哪有什么枪让你看，」陆挚没甩开手，任由她拉扯着自己，「要看等军训结束了自己上抗战剧里看去。」 「你不能想想办法啊，」阿芷心急如焚，「我生平就这点愿望，还都寄托在你身上了，你好意思不帮着实现吗？再说了，赌约可是你输了，你得愿赌服输！」 陆挚的身子被她拉起了大半，他笑，「康大小姐，强人所难就没意思了吧。」 话毕，他也微微用了劲，往后一靠。 只是，他忘了男人和女人的力气差距，而阿芷也没料到他会突然用力，一个不稳就扑到了他怀里，两人双双倒在床上，她压在了他的胸膛上。 第495章 番外六 殊挚同归(十四) 回忆像橘色的午后，飞扬的晚霞正远走。 —————————— 这么一个冷不丁，是两人都始料未及的，她只觉得男人胸膛硬实，而他只觉得，女人身体太过柔软。 阿芷又是个大红脸，急了，开始乱扑腾。 陆挚也有点措手不及。 就在这乱扑腾的时候，阿芷觉得自己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脱口便问，「那是什么？」 陆挚没有动，昏暗中只是盯着她，低低说了句，「是我的枪。」 「你的——」阿芷的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勐地脱离了他，又羞又怒。 陆挚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起身，抓了抓头髮，轻咳一声，那架势看得出倍是尴尬，却又故作镇定，「你还是换个要求吧，这个我真的做不到。」 「陆挚！你要是不带我去看，我现在就拉开房门大喊，我喊你非礼我！」阿芷觉得今晚要是毫无所得的话实在是太亏了，嘴巴上没讨到便宜就算了，还被他占了便宜。 这么想着，心里就越发的不平衡。 「你敢吗？」 「大晚上的我出现在你房里，你说别人会相信是我主动跑过来的吗？」阿芷抢占先机，「整个连队的人都知道咱俩是死对头，只要我说是你利用助教的身份命令我来你房间的，我想所有人都会相信，是你陆挚恃强凌弱！」 陆挚闻言后微微惊愕，看了她好半天不得不鼓掌，「算你狠。」 名誉这种事情，自然不单单是女人在乎。 「这么说你同意了？」阿芷眼睛一亮。 陆挚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这才缓解了被她折磨得快要炸开的情绪，起身拎了外套，「走吧。」 阿芷一听这话，眼睛一亮，乐得顿时屁颠屁颠地跟在陆挚身后。 —————————— 第656页 那一晚，阿芷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眼前这个看似整天最遵守军纪的大男孩儿，实际上才是最不守规矩的那一个，跟她倒是有的一拼。 陆挚轻车熟路地开走了教官的越野车，一路前行，又十分精准地载着她来到了真正的步兵训练场，阿芷美滋滋地坐在上面，又美滋滋地崇拜着自己，她就稍微用了一点小伎俩就把陆挚的本性给逼出来了。 步兵训练场照比他们的场地要大得多，听陆挚说还有野外训练的场所。 门口有部队官兵把守着，他们进不去，陆挚停了车，带着她走了一条小路，到了一处户外的连营。 阿芷不知道这是哪里，而陆挚很明显也没打算和她解释，他就带着她偷偷摸摸潜了进去。 这里地界宽阔，平时肯定也没什么人来，想要躲开守夜的人也不是不可能。 她就跟着陆挚进了一个类似小仓库的房间，推开门，阿芷借着月光就看到了墙上挂着的一把枪，腿都不会动弹了。 陆挚将门留了条缝儿，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这个班是专门服务新兵连的，配枪就这一把。」 阿芷的嘴巴张了张，「这是什么？」 「98k。」 阿芷眼睛里透着膜拜，然后抬手伸向枪枝。 陆挚见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干什么？」 「我摸摸。」 「找死啊，里面是真子弹。」 阿芷又震惊了，「太酷了，还是真子弹，我都没见过真的呢。」 「行了，看也看过了，走吧。」陆挚说完就拉着她往门口走。 「等会等会，」她一手攥着旁边的置物架，死活不肯走，「好不容易才来一次，我还没看清楚呢怎么就走？」 陆挚瞪着她，「你知不知道擦枪走火会死人的！」 阿芷脑袋灵光，狐疑地看向他，「奇了怪了，你怎么知道这把枪里是真子弹？」 一句话问住了陆挚，他卡了壳，好半天才回答，「这里是部队，你当过家家呢？」 「你对这里轻车熟路，甚至还知道换岗的时间，」阿芷咬了咬嘴唇，眼珠子转得灵活，「啊，我知道了，你肯定经常偷偷跑过来。」 陆挚皱眉盯着她。 「看你偷车的架势这么驾轻就熟，又对这把枪这么了解，我猜这个班的战士拿到枪的时候，经常会发现少子弹吧。」 陆挚的脸色变得难看，阿芷一见这架势，就开始得意忘形地笑了。 她就知道自己是个天才，这一路上她就纳了闷了，陆挚又不是当兵的，就是个普通的高二学生而已，怎么就这么有路子？向来是经常透着来这里玩枪吧，以他四百米障碍训练一分二十秒的非人成绩，想要将这事儿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那可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行了行了，想看是吧？」陆挚难得妥协，上前将枪取了下来，「不过你得答应我，只能看不能摸。」 阿芷点点头，两只眼睛放光地盯着他手里的枪。 他将枪拿到她跟前，让她看得更加清楚。 阿芷只觉得一下子热血沸腾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步枪啊，一直以来只在图片和电视剧里见过，但实物在她眼前还真是不一样。 其实她觉得，豪迈这个词儿只能用在男人身上是错误的，女人一样可以豪迈。 至少在她看来，在见到这把枪的第一眼后，她就能感觉到来自战场上的厮杀声，那漫天的血腥浸染着如画河山，战士们持着这样的枪枝冲锋陷阵，勇往直前。 这种感觉就在第一时间深深地刺激了阿芷，如果现在外面响起了炮火声，她都有第一个冲出去战斗的决心。 这个冲动，让她再次向这把枪伸出了「狼爪」。 陆挚反应快，枪一下子就被他拿开了。 阿芷对上他的眼，可怜兮兮的，「让我摸一下呗。」 「不行，」陆挚严肃极了，想也没想就拒绝，「你刚刚答应我了，只看不摸。」 「光看的话我直接在电脑上看图片不就行了吗。」阿芷哭丧着脸。 「想都不要想。」陆挚说着要挂枪。 「别呀别呀，」阿芷像是被人抢了最心爱的玩具，一把抱住他的胳膊，苦苦哀求，「你就让我摸一下吧，就摸一下。」 陆挚只觉得胳膊像是碰到了两团棉花，软软的，一时间让他僵硬在原地，拿枪的手也悬在了半空中。 第496章 番外六 殊挚同归(十五) 远方传来风笛，我只在意有你的消息。 —————————— 「求求你了，」阿芷就差给他跪下了，「陆助教，陆学长，阿挚哥哥……」 陆挚被她最后一个称唿给刺激得打了个冷颤，手就不受控制地放下了枪递到她面前，「说好了啊，只能摸一下。」 阿芷小声地欢唿一声，松开了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枪身。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她无法平价此时此刻的心情。 枪，带着冰凉，又带着坚强不可抗拒的诱惑。 她抬眼，又看着陆挚，还没等开口，他就猜到，「打住，别想着拿枪。」 「求求你了。」阿芷又一副欠揍的可怜模样。 「我告诉你，不可能，」陆挚这一次态度很是坚决，「这是严重违反了军纪。」 「反正都违反了，那继续违反着呗，」阿芷为了能够拿到枪简直是舌灿莲花，「阿挚哥哥，我今年才十七岁，我是又梦想有理想的三好青年，这把枪在我眼里就如同国家一样神圣，有多少十七岁的孩子还在贪玩傻乐，但我有了这个机会，有了在部队学习磨鍊的机会，还有了像阿挚哥哥这样深明大义的人作为我的助教、我的启蒙导师，这是多么珍贵的人生经验啊，如果我能再拿一下枪，感受一下军人的荣耀，那么我的十七岁将会是不平凡的十七岁。」 第657页 陆挚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你的启蒙导师？」 「一直都觉得啊，」阿芷的表情十分夸张，「从我第一天进训练场我就跟所有的同学说，阿挚哥哥人特别的好，待人也特别的仗义，就是那种绝对不会看着自己的学弟学妹吃亏受委屈的人。 「我几乎每天都在夸你，不信你问白一雯，啊，不行，你不能问她，她跟我一直不对付，而且她暗恋你，肯定不会说我的好话。你可以问蔡方雅，她最清楚我的心思，我对阿挚哥哥你那可是敬仰之心如同滔滔江水，川流不息——」 「行了行了，你拿一下吧。」陆挚被她念经似的念得头疼，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妹子折磨起人来会这么无下限，跟唐僧一样喋喋不休。 「谢谢阿挚哥哥。」阿芷的嘴巴那叫一个甜，忙不迭地接过他手里的枪。 枪很重，对于阿芷来说，这个重量绝对是超乎她想像的。 枪在手，那股子自豪感愈发的强烈，这枪的手感可真好，明明只是个作战的工具，但为什么她就觉得神圣不可侵犯呢？ 转念一想，就想明白了。 枪是战士的生命，承载了战士们的鲜血和希望，所以，这把枪是如此地沉重。 她将枪转了一下，身边的陆挚顿觉紧张，「你小心点！」 「没事。」阿芷笑嘻嘻，但对待枪枝的态度还是很敬重，将枪头调转，歪头瞅了一眼，「呀，原来枪枝的枪口直径这么小，那子弹得多小啊。」 陆挚见状，一颗心就悬上来了，喝了一嗓子，「康云芷，别拿枪口对着自己。」 他的嗓音太大，惊到了阿芷，而下一秒他就后悔了，在见到阿芷哆嗦了一下后，紧跟着他条件反射地伸手拦了一下枪身，那把枪的枪口就勐地调转，只听「砰」地一声，子弹擦着阿芷的手臂就过去了。 「啊！」阿芷歇斯底里地尖叫，然后，眼泪就刷刷地下来了，手一松，枪就下落。 陆挚眼疾手快，在枪枝落地的最后一秒钟接住了它，赶忙将其放下，一把捂住阿芷的胳膊，焦急地问，「怎么样？」 他感觉到手心有点濡/湿，抬手，借着月光看去，手上红了一片。 —————————— 多少年后，很多记忆都被封存了，但只有这个画面像是烙印一样印在陆挚的脑子里，从头到尾，每一个细节。 甚至当时擦枪走火时的火药味似乎都日久弥新。他记得那一年那一天的夜色很黑，也看得出来阿芷的胳膊有多疼，更记得他一路抱着她躲开哨兵的追赶，回到了车上。 当时阿芷觉得自己肯定活不长了，也不知怎的，这一路上的泪水就没停过，那声枪响刺激了她的脑神经，那一刻她感觉到死亡的气息。这种感觉令她绝望，她年纪轻轻的就要丧命，就要跟父母永别了。 陆挚将车子开到了一片树林中，环境还算隐秘，然后命令她在车上等着。 他刚要下车，阿芷就泪流满面地揪住他，像是揪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陆挚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末了，从车上的置物格里拿出了一把防身匕首，对她说，「这个地方很安全，你不会有任何的危险，你如果紧张的话，就拿着这把匕首平復一下心情。」 阿芷不知道他要去哪儿，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想到他也不过就是和她年龄一样大的男人，会不会干出那种出了事就脚底抹油撂挑子的事她也不得而知，但当时她又紧张胳膊又疼，所以他说什么她也只能照做。 等陆挚消失在夜色中，她四下环顾，满脸茫然，只能看见偶尔有鸟扑腾过后的陌生环境，她又开始后悔了，她就不应该放他走。 也许爸爸说得对，十七八岁的小伙子都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主儿。 可也就是二十几分钟的光景，有个人影窜过来了，阿芷见那身影跑得飞快，心里的巨石就落下了，她知道是他回来了，那颗绝望的心又开始了热血扑腾。 陆挚拿了一包紧急处理伤口的绷带药物，许是刚刚又回了那个地方，不用说也知道他是顺走了人家医务室的东西。 上了车，他瞅着她的胳膊，想了想说：「你把上衣脱了。」 「啊？」 「我没找到剪刀，没法剪掉袖子。」 阿芷没动弹。 「快点，你的伤口得赶紧处理。」陆挚皱眉喝道。 没辙，阿芷只好照做，脱外衣的时候又碰到了伤口，她的金豆豆又掉下来了。 月光下，她只身穿了件内搭的黑色小背心，因为平时训练都不露胳膊不露肉的，所以那伤口上的血蜿蜒在她胳膊上时，衬得她的肌肤愈发的透白。 她的脖颈很细很柔，连带的顺下来的弧度也透着女孩儿青春的张扬。 她正值花季，身体发育也处在含苞待放的阶段，如同一朵羞涩的半开的花朵儿，青涩却又迷人。 连气息都是香甜的，像是冰淇淋。 从陆挚的角度，自然能看到些不该看的。 阿芷的脸涨得跟血一样红，陆挚也不见得从容到什么地步，虽说平时跟她拌嘴的时候也偶尔开点荤腥玩笑，但他绝大多数都是恶作剧，都是戏弄她的。 而现在，他看上去明显是尴尬，眼睛也只敢往她伤口上看，其他地方一概不敢乱瞄。 但也有不受控制管不着眼睛的时候，偶尔瞄了一下后，他的脸也红了。 第658页 那一晚，他用曾经受伤后学会的娴熟技巧为她处理了伤口，伤口不算深，只是擦伤，蹭掉了一块皮。 包扎过程中，阿芷又掉了几滴猫泪，陆挚有点手足无措了。 两人偷枪走火事件最终还是被查出来了，陆挚被叫到教导员办公室，足足被批了一个多小时。 这件事弄得全连都知道了，当时阿芷躺在宿舍里，床头堆满了父亲母亲送来的各种好吃的和补血燕窝之类。 在终于劝走了父母后，白一雯推门进来，噼头盖脸就骂了句，「害人精！自己惹麻烦也就够了，还连累的陆学长受罚。」 阿芷一听马上从床上起来，也顾不上平时不待见白一雯了，赶忙问明情况。 白一雯自然是冷嘲热讽的，「还能怎么样？陆学长被罚十公里跑，你听好了，是十公里武装越野罚跑，十公里你有没有概念？武装越野有概念吧？ 「这次陆学长可真是被你害死了，他第一次做助教，考核成绩全优，就因为你折了面子损了成绩，这次军训过后，他再也没机会来做助教了，真是一世英名毁你手里！」 阿芷闻言，二话没说就冲出了宿舍。 如果没来参加军训，阿芷永远不会知道十公里武装越野跑是什么概念，按理说作为一名不算军人的助教，处罚力度不应该这么大。 但是这一次偷枪事件事态严重且恶劣，所以这种处罚力度也不算过分。 新兵连有自己的越野跑考场，陆挚就在那里接受处分。 二十五斤的负重压在身上，加上十公里跑，这种事成了连队里都在热议的话题，而新生连有了更新的话题，那就是从来都没犯过错的陆助教，堂堂七中学生会的会长，这次可真是一跑为红颜，应了那句老话：英雄难过美人关。 就在众说纷纭时，阿芷早也就武装上阵去找陆挚了。 陆挚跑着跑着就觉得身后有人跟了上来，扭头一看，竟是阿芷，眼底惊愕。 阿芷快跑了几步赶上了陆北深，没说话，只是一直在笑。 陆挚皱眉，「你想干什么？」 「我陪你一起受罚啊。」阿芷大义凛然的。 「发什么疯？回去！」陆挚明显不悦。 「不回去。」 第497章 番外六 殊挚同归(十六) 我想在你身上钻木取火，点燃此生。 —————————— 「你有十公里的概念吗？」 「当然，我计算过时间了。」 陆挚又快跑了两步，「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捣什么乱？」 「当然跟我有关系，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你也不会受罚。」阿芷也同样快步跟上。 陆挚脸色愈发的难看，低声喝道，「你也知道连累我了是吧？那就赶紧给我调转方向回去，少给我添乱。」 「我已经跟教官汇报过了。」阿芷直截了当地说。 陆挚陡然停了脚步，盯着她看了半天，说，「我看你是在这儿待久了傻了是吧？」 阿芷扬了扬手里的计时器，笑道：「陆助教，我听说你是有时间限制的，超出就是不合格。」 陆挚紧紧抿了下唇，二话没说继续跑。 阿芷就在后面跟上，与他并行跑。 良久后，陆挚才开口问：「你的伤口怎么样？」 「害，没多大的事儿。」阿芷十分爽快，「不就是擦破了层皮嘛，在陆学长您这位迷彩天使的救护下已经无大碍了。」 之所以是迷彩天使，是因为那天他穿的一身迷彩军装。 陆挚瞅了她一眼，泼冷水，「盲目乐观。」 「最起码沾了乐观两个字。」没想到阿芷丝毫不受影响，反而心情美滋滋的。 陆挚对她没辙，无奈摇了摇头，又过了两三分钟后，他开口，「对不起啊。」 「什么？」 「之前我欠你一句抱歉吧，」陆挚说，「你说了你要是赢了的话要我道歉。」 阿芷笑得甜甜的，「你不说我还真忘了。」 陆挚又稍稍沉默了会儿，「其实，更是为了这次的事儿。」 阿芷扭头看他。 「是我害得你受伤，」他一是不应该答应她这个请求，二是当时她拿枪的时候他不应该冲着她吼那么一嗓子，枪枝走火，绝对是她不知道怎么摆弄的开了保险上了膛，黑暗中他看的不是很清楚她手里的小动作，反倒是她哆嗦的那一下他看清楚了。 阿芷摇头，「这事儿怎么能怪你呢。」 十公里跑，不算上武装的话，都会要了阿芷一条小命，何况还要负重二十五斤，跑着跑着她的速度就慢下来了，陆挚建议她回去，她死活就要坚持。 陆挚想了想，干脆拉过了她的手，连拖带拽地一起跑。 就这样，两人的受罚反倒成了新生嘴里最浪漫的行为，用蔡方雅的话说就是，见过有人献花的，也见过有人献身的，就是没见过有人献跑的。 在那次罚跑之后，阿芷就在宿舍里足足躺了三天才缓过来，脚底下的水泡钻心的疼。 —————————— 就这样，转眼到了临近军训结束。 恰巧遇上部队成立的三十周年庆，算是一次较为特殊的军训，所以全体新生连都表示要跟着部队的新兵们一起庆祝，想要体验一下军队的气氛。 这个请求很快被批准了，新生们都高兴得快要疯了，因为这是极其难得的机会，也是平常人想都不敢去想的待遇。 第659页 论训练，新生们肯定不及新兵连，但论娱乐精神，这是他们的拿手本事。 那一年的那一天格外热闹，应该是阿芷过得最开心的一次军训。 有文艺兵们前来助阵，虽说吃得不是什么奢华大宴，山珍海味的，但就是因为人多热闹，大家吃什么都香。 阿芷帮着食堂炊事班的老班长一同忙活，而那一刻，其实食材的味道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在这样一个近乎与外界隔绝的空间里，大家一同用这种方式来纪念走过的日子。 文艺兵们带来的节目很精彩，新兵们也开始学着跟老兵一样进行集体拉歌，好不热闹。 新生连也出了节目，别看一个个都是刚上高中的小孩子，但真叫一个多才多艺，有打快板说相声的，还有唱双簧的，更有表演变脸的。 节目精彩纷呈堪比央视的春晚。 白一雯跳了支恨不得让人梦回唐朝的古典舞，一曲长安，那小细腰在彩带飞舞下显得愈发纤细，全场都为之鼓掌。 阿芷也作为新生连的代表被推上了台，不过她早就有准备，也特别积极地报了节目，等主持人报了她的名字后，全场就吹哨了，经过十公里她主动要求参跑事件，大家更是对她好奇了。 亮相环节很贊。 全场都为之疯狂了。 阿芷一身黑色小燕尾，头戴黑色礼帽，将柔顺的头髮烫了一下，束成马尾在脑后，而她身后还有四名学生，跟她同样装扮，大家眼尖，她的装扮告诉了所有人，她在模仿迈克杰克逊。 她模仿了迈克现在的样子，选的却是他早年最脍炙人口的一首歌：《beatit》。 前奏响起时，她成了主要领舞，每一个动作劲道干练，像极了迈克在台上的样子，当唱出第一句时，掌声如雷。 当然，她有她自己的声线，在摇滚的力量下，她的女声穿透有力。 白一雯在台下看着阿芷，冷哼一声，「瞧她那嘚瑟样儿吧。」 蔡方雅跟着音乐节奏摇晃着身子，轻声赞美了句，「她唱歌可真好听。」 白一雯嗤笑一声，没再说话。 一首歌唱完后，全场都沸腾了，显然这首歌是对了年轻人的口味，喜欢迈克杰克逊的人为数不少，再加上阿芷一个女孩子能将这首歌唱得如此劲爆，更是引起大家的欢腾。 曲终人散，可台下的新兵和新生们一个劲地在叫着「康云芷，再来一首。」 她被留在了台上，想下去，紧跟着还会被人推上来。 第二首她没有准备，所以拿着话筒跟大家说，要不然我给大家讲个笑话吧。大家当然不会同意，死活让她唱歌。不知道谁嘴那么欠，喊了一嗓子，「陆助教、康云芷，一起唱一个！」 这句话成了传染的病原，迅速地在人群中扩散，一秒钟的时间，下面的口号全都变成了「陆挚康云芷，来一个！」 阿芷站在台上都愣了，再看陆挚，他显得也是尴尬，忙忙摆手。 可这世上喜欢看热闹的人就是多，一群人拼了命地把他往台上拉。 白一雯急了，冲到陆挚面前，跟大家说，「你们够了啊，别为难陆学长。」 可大傢伙谁理睬白一雯啊，死活就是把陆挚推上了台。 下面的人又开始起闹，「唱歌唱歌。」 陆挚站在台上有点别扭，也跟大家建议说讲个笑话，大家还是不同意。 阿芷想了想，走上前问他，「你会唱什么呀？」 「怯场」这两个字从来都不属于阿芷，对于这种公众场合，她的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退缩二字。 陆挚见她顺从了大家的意见，略感惊讶，「还真唱啊。」 「不唱你能下去吗？」 陆挚一脸的无奈。 「你会唱什么歌？」阿芷问。 陆挚老实回答，「我不会唱歌。」 「不会唱也听过吧，对付对付喽。」阿芷说完，想了想，打量了他一下，「你这年龄，陈百强的歌总听过吧。」 陆挚说，「不会唱。」 阿芷又想了下，「byond的光辉岁月呢？」然后她又哼了两句，「会吗？」 陆挚重重地嘆了口气，「行吧。」 「嘿，兵姐姐，借把吉他使使呗。」阿芷大大方方地朝着文艺女兵借乐器。 等吉他到手，她试了两下音，陆挚看着她，「你还会弹吉他呢？」 「那当然，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是没生在古代，否则没唐伯虎什么事儿。」阿芷将吉他挂好，开始了前奏。 很多人熟悉这首曲子的前奏，再一次沸腾了。 曲调悠缓，这一次，阿芷的声音也低沉缓慢了很多，她先开了腔。 一生要走多远的路程经过多少年才能走到终点 梦想需要多久的时间多少血和泪才能慢慢实现 天地间任我展翅高飞谁说那是天真的预言 风中挥舞狂乱的双手写下灿烂的诗篇不管有多么疲倦 潮来潮往世界多变迁迎接光辉岁月为它一生奉献 …… 轮到陆挚开唱的时候，她的耳朵全都竖起来了，当然，她相信不光是她，台下绝大多数人都会这个平时黑脸的男神好奇，好奇他在唱歌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他是站着的，阿芷因为要弹吉他所以是坐着的，两个人的画面很美。 他没动，也没有花里花哨的动作，嗓音透过麦克风沉醉得令人心尖乱颤。 第660页 音准很好，唱歌其实很好听，着实令阿芷吃惊了一下。 他在唱： 一生要走多远的路程经过多少年才能走到终点 孤独地生活黑色世界只要肯期待希望不会幻灭 天地间任我展翅高飞谁说那是天真的预言 风中挥舞狂乱的双手写下灿烂的诗篇不管有多么疲倦 潮来潮往世界多变迁迎接光辉岁月为它一生奉献 …… 两人在唱歌时也会互望，那一幕，后来被人拍成了照片，评价四个字：郎才女貌。 等唱完后，所有人还都不尽兴，但陆挚说什么都不会再上台了，所以节目只好继续。 阿芷唱完了歌就跑到台下看节目了，筱笑笑坐过来问她，「哎，你和陆学长谈恋爱了？」 正在喝水的阿芷差点呛到。 第498章 番外六 殊挚同归(十七) 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你就应该说出来。生命只是时间中的一个停顿，一切的意义都只在它发生的那一时刻，不要等。 ——珍妮特 —————————— 「刚才你俩唱歌的一幕简直太养眼了，相互都含情脉脉呢。」蔡方雅一脸的羡慕，「这就叫做缘分啊，虽然你们唱的是光辉岁月，有点煞风景。」 阿芷还没等回答，白一雯在旁哼道，「什么呀，说不定人陆学长就只会这一首歌呢。」 蔡方雅贴着阿芷的耳朵说，「她吃醋了。」 阿芷笑了，心却因蔡方雅的那句问话而开始乱扑腾了。 因为在军队里没那么多讲究，大家都喝了点酒，等晚会散了后，有的人开始微醺了，阿芷也有点飘飘然，白一雯喝得有点多，大着胆子去缠陆挚了。 阿芷请来了救兵：蔡方雅。 蔡方雅得令，马上前去救火，凭着比白一雯魁梧高挑的身材比例，愣是将白一雯一个公主抱给抱走了。 阿芷就凑了上去，主动帮着陆挚收拾阵地。 「哎，没想到你唱歌还挺好听的，真人不露相啊。」 陆挚将椅子摞在了一起，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喝醉了？」 「没有，我酒量极佳。」 陆挚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她的脸，「是啊，整场下来喝了半杯就成这样了。」 「我喝酒容易上脸还不行吗？」阿芷躲开了他的手，嘟着嘴，「疼。」 陆挚还真信了，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头，「我没使劲啊。」 阿芷「噗嗤」一声就乐了。 他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半天说了句，「行了你快回去吧，身上还有伤呢，你说你的伤口还没痊癒呢，喝什么酒啊？」 「我的伤口没事，早就好了。」 陆挚自然不信，笑言说要看看。 阿芷抿唇笑说，不给看。 可能都是有了酒精的点缀，陆挚也起了玩心，就一把抓过她，说，「我还非得看看不可了。」 阿芷嘻嘻哈哈的，又是挣扎又是捶打，两人就不经意地抱在了一起。 「给不给看？」陆挚是从身后将她搂住的，唇离得她很近，语气嬉笑。 阿芷偏头看着他，「就是不给。」 陆挚就打算格叽她，她向来是怕痒的，便笑得更大声，转过身来冲着他抡拳，他攥住了她的拳，却又因她的笑靥而迷失了心神。 他不动了，任由她在怀中嬉闹。 阿芷察觉到他有点不对，也渐渐安静下来，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下一秒，他便低头，青涩而又干脆地，吻上了她的唇…… —————————— b市，希岸酒店。 夜幕降临，从房间的落地窗可以俯瞰什剎海的全景，这个时间刚刚好，人群不会太喧嚣，不夜城的b市也稍稍冷却了些，霓虹光影与水面泛起的波光粼粼从容交织着。 陆挚在酒廊订了瓶红酒，又命酒店餐厅工作人员送来了晚餐。 手机偶尔会响，接通后，是一些媒体记者。 尽管他已经辞去了陆氏总裁一职，可这些记者依然无孔不入，查到了他下榻的酒店位置。 晚餐送来的时候，陆挚掏出钱包，给了服务生一些小费。 拿现金的时候，不经意带出了一张照片的一角，他的手指停滞了下，紧跟着将照片塞回去，将现金递给服务生。 服务生离开后，房间恢復了安静。 有美酒的醇香，有美食的浓香。 可这些，却扫不走他的失落。 20xx年的军训最后一天晚上，他第一次吻了她。 他永远会记得那年微醺的夜晚，充满淡淡的酒精味道的青春，他那么青涩地吻下去，她不知所措，下意识看了看他的眼睛。 他想，当时他的双眼应该比头顶的星星还要清澈明亮。 他笑了，低声说，你应该闭眼睛。 她问他，跟你接吻的女孩儿都闭眼睛吗？ 他的神情有些尴尬，他在想，要不要告诉她，那是他的初吻。 b市是阿芷的老家所在地，在他和她分开后的那几年，他从未有一刻地停歇过找她的脚步，但得到的结果却是，康家根本没有一个叫康云芷的人。 他查不到任何有关阿芷的消息，直到绯闻事件出现后，母亲主动找到他谈话。 母亲说，当年康云芷在和他分别后，极度绝望之下孤身前往了美国。 第661页 但却在去机场的路上，遭遇了意外，听说同行的司机当场身亡，而康云芷的伤势极重，生死未卜。 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 而目前唯一知道的是，康云芷现在，可能还在美国洛杉矶接受治疗。 他不敢去想像，那天在去往机场的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母亲告诉他，之所以拦截了这个消息，是想让他心无旁骛地学会管理整个偌大的陆氏企业，却没想到，一瞒就是五年。 所以当晚，他便飞往了洛杉矶。 然而却一无所获。 陆挚从不怪母亲的隐瞒，因为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但他也从未停下寻找的脚步。 他去了很多地方，都是阿芷曾经在他面前畅想过的旅游胜地。 但他还是找不到她。 他去过无数次康家，但康家人，在当他提起康云芷的时候，总是一脸茫然。 她好像从此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倒了杯酒，陆挚靠着沙发，一手还攥着钱包。 一点一点地抿着红酒，等酒精慢慢地充塞了胸腔，这种孤寂像是一把刀，在切割着他的皮肤，在凌迟着他的清醒。 这十年，他何尝不是这样一路走过？ 白天的光环和荣耀无法带给他任何的快乐，而夜晚的寂寥则不同，它在剖析着最真实的他，将那些厚重的外壳，一点一点地从他身上剥离。 残忍，毫不留情。 且鲜血直流。 陆挚将酒杯搁置一旁，打开钱包。 思量了好久，才慢慢地又将那张照片抽了出来。 一张泛旧的照片。 照片只是略微有些褪色，但四角平整，可见被保护得很好。 陆挚将照片翻过来，眼神渐渐沉落。 照片上是一对情侣，年轻的情侣。 第499章 番外六 殊挚同归(十八) 见到你，我觉得多少适应了这个世界。 —————————— 女孩儿穿着华丽的公主裙，男孩儿穿着笔挺的西装，背景是个舞台，后面挂着红色幕布，女孩儿手里拿了只奖盃，另一只手还比了个剪刀手，在冲着男生笑，男生的侧脸对着女生，他也在笑，看见她笑，唇角微微上扬的时候，无尽宠溺。 舞台上有聚光灯打下来，可这灯似乎格外偏爱女生，将她眼角眉梢的笑都映得格外亮。 陆挚看着这张照片，胸腔就开始扯痛。 翻过照片，背面写着拍摄时间。 20xx年4月30日 照片的右下角，落了个「挚」字。 而「挚」的旁边，又多了个歪歪扭扭的「芷」。 两个字下方，写了这样一个词。 殊挚同归 莫大的悲痛涌上喉头，陆挚觉得窒息，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眼里还都是照片上女生的笑。 曾有人说，童话里只见过王子吻醒公主的，还第一次见公主吻醒王子。 陆挚攥着酒杯，眼底的寂寥蔓延开来。 童话，终究只是童话，不切实际罢了。 当简单的青春岁月早已不復存在，只剩下最深刻的对过往的追忆。 将照片重新塞回钱包里，陆挚起身又倒了杯酒，伫立在窗前，看着脚底下被霓虹扎染的都市夜景。 他常来这座城市，都是因为她。 这里的变化太大，如果只是他一个人来，他会找不到回去的路。 —————————— 生活，其实是这样的。 每个人都单纯得像个孩子，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会在杏花疏影中闻箫声，也会在皑皑白雪中围炉夜话，不用理会人为的规定，也不用分辨人心的真假。这样的日子才叫做生活，而其他方式的，只是活着。 陆挚觉得，他的十八岁之前的日子，就叫生活。 从什么时候开始理解了活着的意义，陆挚心里明白。 镜子前，陆挚站了好久。 那一年的亲吻，其实并没有奠定他和康云芷的恋爱关系。 —————————— 军训过后的风言风语似乎也没有拉近彼此的距离，高中生活总是忙碌而又精彩，偌大个学校，不同年级的学生，如果不是刻意寻找，如果不是有心，如想总也不见面也不是不可能。 那个时候阿芷张扬而不知天高地厚，军训过后就是繁忙的学业，还有色彩斑斓的社团，她在面试文艺社团的时候，那么大言不惭地跟社长说，我要应聘这个社团的社长。 当时社团的社长，是学生会主席，林朵朵。 结果可想而知，被踢出了局。 阿芷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一不认识这个学生会林主席，二来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怎么就踢她出局了呢？ 直到那天中午的广播站里，传出来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在宣传接下来文艺社团要举办的话剧表演后，她觉得分外熟悉。 蔡方雅说，广播里是学生会的会长陆挚和主席林朵朵。 阿芷这才想起来，才想起来军训的时候，宿舍里的女生说，陆挚的女朋友好像是林朵朵。 一开始阿芷是没想和她作对的，直到在被林朵朵狠狠打击像只落汤鸡的她又被广播刺激了一下后，蔡方雅一语点醒了梦中人。 既然别人的屋檐不收你，你干脆自己盖个屋檐好了。 第662页 阿芷如同打了鸡血，在学姐们的冷嘲热讽和白眼中，硬是咬着牙招来了几块宝，都是演技一流的女孩子。 而且还有一个共同点，她们都是去参加话剧活动报名后被文艺社排挤出来的。 话剧表演定在十二月初，阿芷从多方打听到林朵朵带领的文艺社将会表演童话剧《灰姑娘》，阿芷是铁了心的要和她作对，当即决定表演童话剧《白雪公主》。 奈何她的社团里加上她也只有五个女孩儿，表演《白雪公主》至少得十个人。 情急之下，阿芷拉来了蔡方雅演恶毒的皇后。 「康云芷，就算我来了也差人啊。」蔡方雅是被阿芷生拉硬拽来的，满脸的无奈。 阿芷想了想，一拍桌子，「这还不简单，把小矮人的数量减少不就行了。」 她们原本已经定好了阿芷演白雪公主，蔡方雅演皇后，剩下四个女孩子演小矮人，可这么一来，王子又没人演了。 「王子是主要的人物，总不能把王子删了吧。」阿芷苦恼了。 「你看隔壁林朵朵的社团，多热闹。」排练的间隙，蔡方雅扯了扯阿芷的衣服，朝着对面的教室努了努嘴。 阿芷为了排练话剧，特意向年级主任借了舞蹈教室，谁知好死不死的，正好碰上林朵朵也来借教室。 阿芷看上的舞蹈教室是所有空闲教室里最大的，结果没想到她踏进年级主任办公室的时候，正好听见林朵朵声音甜甜地这么说了一句话。 「主任，我是来向您借教室的，我们社团要去省里参加比赛的，赢了对学校也是一件好事，对不对？」 「比赛？什么比赛？」 「十二月底有省赛呀，得奖的话还有奖金呢！」 「那行，反正那间教室也暂时派不上用场，你借去用吧，记住，别把教室里的器材弄坏了。」 「谢谢主任。」 林朵朵转身，看见阿芷笑意盈盈地站在办公室门口，原本一张如花的脸顿时冷了下来。 「林学姐好呀，」阿芷似乎没看到她那张阴沉沉的脸，举起手挥了挥，然后蹦蹦跳跳走到年级主任面前，「主任。」 年级主任自然知道阿芷的身份，见状恭维地说：「康云芷，你来有什么事？」 「噢，主任啊，也没什么事，」阿芷随意地笑了笑，「就是想借503的教室用一用。」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准备离开的林朵朵顿时转过身，冷笑着盯着她。 「你……借503教室是有什么事？」教导主任狐疑地问。 「噢，是这样的，」阿芷笑嘻嘻地解释，「我创办了一个话剧社，打算借个教室方便排练，到时候参加比赛得奖了也能为学校争光嘛。」 第500章 番外六 殊挚同归(十九) 我站在万家灯火前，吻了我的人间。 ——木苏里 —————————— 「那你来晚了点，」年级主任看了一眼站在门口楚楚可怜望着自己的林朵朵，呵呵笑着，「已经有人把教室借走了。」 「啊？」阿芷故作十分惊讶的模样，「借走了？谁借的呀？」 「她，」教导主任指着阿芷身后的林朵朵，「学生会主席先借走了。」 「原来是林学姐呀，」阿芷故意笑得一脸花枝乱颤，意外地扭过头去，「你借教室干什么呢？」 「我们要排练话剧。」林朵朵不想看见眼前的女孩儿，一看到她，就想起学校里那些有关她和陆挚的绯闻。 听说军训的时候陆挚为了她第一次犯了错…… 听说军训结束的那天晚上，有人看见他们在训练场接吻…… 听说…… 这些事情在陆挚回来后她也旁敲侧击问过，但陆挚始终对此闭口不谈，而且他们两人，好像也没有再联繫过。 「我们也要排练话剧哎，」阿芷仿佛没看见她精彩纷呈的表情，嬉皮笑脸地走上前，「林学姐，你是学生会主席，应该做不出和学妹抢教室的事情吧？」 「康云芷你有没有搞错？」林朵朵一听不乐意了，尖声尖气地说，「是我先来借教室的！你懂不懂先来后到？」 阿芷白了她一眼，不打算再看她，转过去朝着年级主任道：「主任，说吧，教室给谁。」 要是别人先把教室借走了也就罢了，偏偏这个人是林朵朵，这她能忍？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康同学，」出于公平考虑，年级主任替林朵朵说话了，「是林同学先来的，肯定是给她。」 「给她是吧，行。」阿芷点点头。 年级主任见状，以为这个富家千金选择退让，刚要松一口气，就听见她又慢悠悠地说，「主任，要我让教室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以后我家对学校的贊助，只怕是要少很多了啊。」 —————————— 后来，阿芷如愿以偿地在503教室里排练起了《白雪公主》。 她们社团就六个人，在这样一个空旷的大教室自然绰绰有余。 这可苦了林朵朵的文学社，浩浩荡荡几十号人，只能挤在503对面的那个小教室里，整天对着她这边怒目而视。 「热闹就热闹呗，」阿芷靠着舞蹈教室的镜子，斜眼瞅着对面，林朵朵正被一群人围在中间，众星拱月似的，「不就是一群聒噪的鸭子吗？」 这几天排练下来，对面那教室就跟聚众闹事似的，吵得不得了，要不是这地儿宽，她铁定摔门就走。 第663页 「你别说，她们虽然吵是吵了点，但是演得真的挺好的，」蔡方雅偏着头透过两个教室的门看过去，「林主席演的好像是灰姑娘啊。」 阿芷看她脖子都快伸到对面教室去了，没好气地拉她一把，「你是哪边的人？」 「知道了知道了，不看了，排练吧」蔡方雅赶忙将眼神收回来。 阿芷「嘭」一声关上门。 因为人数限制，小矮人从七个缩减至四个，蔡方雅演了狠毒皇后之后，王子的人选始终没有着落。 阿芷想让剩下四个女孩子的其中一个来演王子，然而她们都觉得自己长得不够好看，演不了英俊潇洒的王子。 就这样，一连纠结了好几天仍然选不出王子的阿芷，将目光锁定到了陆挚的身上。 这天下午放学后，阿芷照常召集了几个姐妹去503教室排练，在得到她们要等一会儿的消息后，阿芷一个人先去了503。 不成想才刚上到四楼和五楼间的台阶，就见五楼的楼梯口站了两个人影。 两个人面对面而立，但都是背对着阿芷的。 阿芷从那细软的声音判断出来了是林朵朵。 而她旁边的人…… 阿芷眯了眯眼睛。 是陆挚。 她慢慢猫着腰，靠着墙偷听。 倒不是她想偷听，主要这样她也不太好意思上去，只能等他们聊完了再上楼。 「你找我来什么事？」许久不见，阿芷觉得，陆挚的声音似乎和那段时间在部队的模样不太一样，少了男人的低沉，多了少年的清朗。 「陆挚，」林朵朵比他低大半个脑袋的高度，只能微微仰头看他，声音迫切，「我找你来，是想邀请你参演我们话剧的男主角。」 男主角？ 和他们隔了半截台阶的阿芷顿了顿。 林朵朵的话剧是《灰姑娘》，和她的一样都有王子的人设，这么说她和林朵朵的想法是一样的，都想找陆挚演王子。 阿芷撇了撇嘴。 也不知道陆挚会不会同意。 而此刻站在林朵朵身边的陆挚，余光不动声色地撇了一眼楼梯间，收回目光后淡声道：「林朵朵，你找错人了，我对话剧不感兴趣。」 说着，就要绕开林朵朵往楼下走。 阿芷一看他这动作，心里有点慌，赶忙往旁边缩了缩把自己藏起来，可是紧跟着又想到他的那番语气，怎么听怎么不像传闻中林朵朵是他女朋友的样子，好奇心又驱使着她微微探了头。 这么不看不要紧，一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林朵朵正张开双臂拦住了陆挚，仰起头看见陆挚微蹙了眉后，干脆一把抱住了他。 泫然欲泣的嗓音跟着落下，「陆挚，你答应我好不好？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 陆挚攥了攥拳头，将她推开，「林朵朵，抱歉。」 林朵朵还不死心，再度挡在他面前，「你不接受我，是因为你心里已经有人了，对不对？」 陆挚垂眸看她，看着她眼圈通红，面无表情抿唇。 「你喜欢那个叫康云芷的新生，是不是？」林朵朵的眼泪跟着落下来，「你为了她犯错，你们，你们还在训练场接吻……」 陆挚再度将她推开，「随你怎么想。」 话毕，抬腿下楼。 阿芷想要躲避已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你……」阿芷张了张嘴，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挚却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带离了楼梯间。 随意推开一间空教室的门，陆挚拉着阿芷走进去后，放开了她的手。 「听墙角是不对的。」他的语气淡淡。 「我怎么知道你和林朵……学姐在那里讲话。」阿芷不服气地瞪着他。 「叫名字就叫名字吧，听着别扭。」 「喂，陆挚，我最近找你怎么都找不到人。」 「我去参加比赛了。」他比赛结束一回学校就被林朵朵叫来了舞蹈教室，以为是学生会出了什么大事，谁知道竟然是让他参演话剧。 「难怪我找不到你。」 请陆挚做男主角的念头产生后，她主动去了他的班上，然而却发现只有翟言在，陆挚一直没出现。 没想到，竟然是去参加比赛了。 「你为什么要找到我？」陆挚蹙了蹙好看的眉。 阿芷很认真地告诉他，「因为你亲了我啊。」 她很想说是因为想请他参演话剧，但想起刚刚陆挚那么严肃认真地拒绝了林朵朵的请求，她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陆挚笑了笑，走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就这么简单？」 「其实吧……」阿芷小心翼翼地瞅了瞅他的表情，好像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便嘻嘻笑了，「还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陆挚早有预料。 「我呢，想请你做我的男主角，你看怎么样？」阿芷眼巴巴地望着他。 「早就听翟言说你成立了个社团和林朵朵作对，没想到是真的。」 「什么叫作对？谁让她非但不招收我进文艺社还把我刷下去，我能咽下这口气？」阿芷瞪他。 「也是，按你这性子能咽下去才有鬼了。」陆挚取笑。 「那你到底答不答应？」 「你应该听到了，」陆挚笑了，「我拒绝了林朵朵。」 第664页 「那这么说你要拒绝我了？」阿芷一听急了，瞪圆了眼睛，「不行，你不能拒绝！」 陆挚再拒绝，她就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了。 「想让我答应也不是不可以，」陆挚上前凑近了她，将她抵在门板和胸膛之间，「总得提个条件。」 他的目光慢慢下移，落在那娇嫩欲滴的粉唇之上。 眼神里慢慢融入一抹危险。 「条件？」阿芷没注意到他渐渐暗沉的眼神，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突然一蹦三尺高，「我想起来了！」 陆挚：「……」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陷入险境还不自知的少女，「你想起来什么了？」 「你之前答应了我三个愿望，你只实现了一个，」阿芷神采飞扬地看着他，「那我邀请你做我的男主角，就算做是第二个愿望，怎么样？」 陆挚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沉默了半晌，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还是太高估她了，这个单纯的小姑娘。 「那就这么说定了噢！」阿芷越想越兴奋，陆挚没答应林朵朵却答应了她，怎么想怎么高兴。 「好，」陆挚抬手按住了她的肩膀，防止她再乱窜，「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收取一份利息。」 然后，他就吻上了她。 第501章 番外六 殊挚同归(二十) 我的嘴含着你的名字，和一个永不会与你的嘴分离的吻。 ——聂鲁达 —————————— 在这样一个稀松平常的夜晚里，陆挚失了眠。 翻了身，身边的陆泊珩也不安地动了动。 怕吵到他睡觉，陆挚也不没再动，仰躺着，偏头盯着窗外的树影看。 其实他没和人同床共枕过。 除了阿芷。 但陆泊珩是个意外。 他年龄小，一个人睡容易出事，又不爱睡婴儿床，就喜欢躺在陆挚身边睡觉。 陆擎对此十分吃味，酸熘熘地表示陆泊珩在家都没这么黏他。 陆挚挑了眉，要不你把他接回去？ 陆擎闻言当即眼聋耳瞎，带着妻子就跑了。 生怕打扰到身旁的陆泊珩，陆挚给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起身，出了卧室。 转身进了画室。 窗子没关，画室的白纱帘轻舞飞扬，像是女鬼身上的衣裳，透着清冷。 那些画，又被她一遍遍翻看。 只要记忆不死，所谓的尘封不过就是个形式。 曾经的陆挚哪去了？ 其实他也在寻找。 人最痛苦的就是迷失自己，在这十几年里，他一点点地丢盔弃甲，最后将自己也丢了。 然后再去面对，就会觉得当初的自己极为陌生。 是他没了勇气面对过去，还是他已经适应了最现实的如今？ 画像中的阿芷，如骄阳，如春日梨花，他将她捧在了手心，然后，他又将她狠狠摔在了脚下。 其实打从跟阿芷确定恋爱关系后，他对那份感情就始终患得患失，心里总是隐隐有种感觉，就是，这个女孩儿不会永远的属于他，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的东西。 他终将，会在某一天失去了阿芷。 于是，这场梦魇就来临了。 一直，折磨他到至今。 那一场艷惊四座的话剧表演，成了他们之间恋爱关系的最好证明。 那个吻，更是让他们从那样一种暧昧的关系中彻底释放出来。 这一次，不同于上次，他的吻柔情多于探索。 她的脚跟就软了，脑袋在嗡嗡作响，隐约听见外面走廊有学生走过，还有人在低声交谈。 心脏快要跳出了嗓子眼，他在她耳畔轻轻地说，「从此时此刻这个吻开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我的阿芷。」 陆挚看着手中的画，一滴泪，潸然落下。 —————————— 陆泊珩半夜被尿憋醒，起来上厕所却找不到大伯的人影，他扶着墙走出卧室，看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隐隐约约亮了一条细缝的灯光。 推门进画室的时候，陆挚已经靠着墙边睡着了。 他走近，想要叫醒大伯，却见他的胳膊下露出一角画纸，轻轻扯出，画纸上的那张脸越来越明朗。 陆泊珩好奇地盯着画上的女子。 又看了四周，才发现画像不少，大多都是被画布蒙着的。 轻手轻脚上前，拉开画布，画像中的人物表情不一，却都是同一个人。 他知道这个人。 爸爸有说过，这是他的大伯母。 只不过，大伯将她弄丢了。 「漂亮的大伯母，你什么时候回来呀，」陆泊珩轻轻抚着画纸上阿芷的模样，「泊珩想见见你。」 他轻轻地将画纸放到桌子上，眼神悲悯地看着陆挚，摸了摸他的脸，「大伯伯，你不要难过了，你难过，泊珩也会难过。」 盈盈如水的月光映照着男人英俊的侧脸，他的眼角，有明显洇湿的痕迹。 —————————— 阿芷的话剧表演人手不够，正在为此苦恼的时候，陆挚的加入让她看到了殷切的希望。 虽然付出了一点点肉体，啊不是，嘴唇的代价。 陆挚也没含煳，不但自己加入了，还拉来了翟言等一众朋友一起参演。 第665页 他是学生会会长，平常时候大家就对他言听计从的，这会儿陆挚亲自开了尊口，大家自然乐此不疲。 尤其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翟言，他向来爱凑热闹，在挑选角色的时候，选了个最稀奇古怪的角色。 魔镜。 阿芷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但是为什么蔡方雅的脸红了？ 然后阿芷就从一开始寥寥无几的几个成员一举超过了对面林朵朵文艺社的几十号人手。 林朵朵是知道陆挚的兴趣爱好是热衷于演戏的，毕竟他的志向就是进入娱乐圈，所以才会去找他邀请他参演自己的话剧。 谁知道他竟然拒绝了，林朵朵本来以为陆挚不愿意答应自己只是因为不想演话剧，谁知道他竟然转头就答应了康云芷，而且还召集了一堆朋友去给她捧场，顿时更加确定他和康云芷之间那些传出来的风言风语。 「林主席，你不是说陆会长一定会答应你的邀请加入咱们话剧吗？」饰演灰姑娘的大姐的女生看了一眼对面教室的欢声笑语，好奇地问，「他怎么去那边了？」 这事儿不提还好，一提林朵朵就想起她那天在众人面前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会让陆挚加入文学社，结果到头来陆挚反而去了对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女生旁边一个演路人的女生和她嚼舌根，「你没听说军训的时候陆学长为了那个康云芷破了好几次例吗？照我看，他们俩绝对关系不简单。」 这番话被林朵朵一字不落地听进耳朵里，她侧头看了一眼两个女生，都是生面孔，冷了脸，「台词对好了吗就在这闲聊，有背后议论人的功夫不如多记记台词。」 两个女生闻言，缩了缩脖子，灰熘熘地躲到一旁去了。 走的时候还在小声说着，「林主席这是吃醋了吧，明明是她先看那边的，还不准我们讨论。」 「别说了别说了，她是文艺社社长，把她惹急了咱们会被踢出社团的。」 林朵朵冷笑一声，最后看了一眼对面的教室，收回目光，「继续排练！」 陆挚去了那边又怎么样？她清楚他的脾性，只是单纯的加入而已，不可能会对康云芷提出有什么实质性的建议，她还不信就凭康云芷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真能演出什么好的话剧来？ 这个活动既然是她提出来举办的，当然只有她带领的文艺社才能拿冠军。 第502章 番外六 殊挚同归(二十一) 每个人都在等着更凉爽的天气 而我，只是在等你。 ——鲍勃·迪伦 —————————— 时间一天天过去，话剧排练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虽然有了陆挚的帮助人手是够了，但是很快，阿芷就再次遇到了问题。 剧本台词是她拜託父亲特意找戏剧大师写的，和传统的童话故事内容基本一致。 但阿芷非要标新立异，想要从这已经很完美的剧本里另外找出花来。 这个灵感在那天偶然经过对面的排练教室时得到了迸发。 那天林朵朵正在和一个应该是扮演王子的男生对台词，教室里就他们两个人，一左一右对立站着，她看着那两人轻言细语对戏的模样，灵感突生。 也顾不得还是高二的上课时间，一熘烟冲到陆挚的教室门口，喜悦的脚步在看到讲台上站着他们班的班主任时才堪堪停下。 「安静点上自习，」陆挚的班主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戴着老花眼镜坐在讲台上边批改作业边守着下面的学生自习，突然余光瞥到教室门口多了个艷丽的身影，而下面的学生也有些骚动起来，出言训斥后看向教室门口的阿芷，「同学你找谁？」 阿芷忘记了这个点高二还要上课，看到陆挚的班主任后，准备好的话语全部卡在了嗓子眼，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就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像个早恋被老师当初抓个现行的学生。 老头还在疑惑，刚要再问，就听到底下有学生笑嘻嘻地说：「老班，那是班长的女朋友！」 话音刚落，引来班上同学一阵暧昧的笑声。 虽然两个人谁也没公开，但陆挚和康云芷的关系基本上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 阿芷听出来这个男生的声音是翟言，心中暗骂他多嘴。 她是天不怕地不怕没错，但不代表她愿意当场被陆挚的老师看出来她和陆挚的关系。 不敢再去看老头的眼神，刚要摆摆手准备灰熘熘地逃离现场，当事人站了起来。 「老班，我出去一下。」 阿芷准备开熘的脚步一顿，错愕地抬眸看向声音的来源。 老头抬手扶了扶老花眼镜，「陆挚，外面那是你什么人？」 翟言这小子平常就昏天胡地的，再加上陆挚平常表现优异，应该不像是早恋的人，所以翟言说的话老头其实是不太相信的，只当他是在开玩笑。 但是这会儿陆挚都站起来了，表明他确实认识教室门口那个女孩儿，老头便多问了一句。 「那是我家属。」陆挚说着，站起身往外走去。 「哦~」 「哇哦~」 教室里响起一阵阵暧昧不已的声音。 只有老头一脸恍悟，哦，家属啊，看来是妹妹。 阿芷站在教室门口，看着陆挚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过来，神情有些恍惚。 第666页 他刚刚说什么？ 家属？ 他竟然当着全班人的面说她是他的家属？ 阿芷觉得自己的心快要飞出来了。 陆挚走到她面前，顺手关上了教室门，牵过她的手走到一旁楼梯间，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我想到了！」阿芷沉浸在他刚刚向他的同学表明自己身份的喜悦中，一时有些激动地道。 陆挚赶忙抬手捂住她的嘴，低低叮嘱：「小声些，现在还在教室外面。」 阿芷眨了眨眼睛，疯狂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后，陆挚才堪堪松开她的嘴。 「想到什么了？」他盯着她亮晶晶的眼神，心头泛了软，嗓音也柔和下来。 「童话里总是王子英雄救美公主，我们反过来，怎么样？」阿芷越想越觉得激动，「这样不比原创有意义？」 「只要不是让我演公主，其他的随你决定。」陆挚还以为阿芷是想让他反串一下角色，见她这么说了才放心。 「我虽然要和林朵朵作对吧，但不代表我要和她的想法完全一致，」阿芷走到一旁，靠着墙壁若有所思，「如果我们把男女主角的台词完全反过来，这样是不是更具有艺术价值一些？」 《白雪公主》这样的童话故事是大家从小耳濡目染的，就算是在舞台上再演一遍也应该吸引不了太多的目光，但倘若将公主和王子的身份互换，这样别出心裁的表演方式，应当会激发观众极大的兴趣。 「艺术价值有没有不知道，」陆挚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我记得原版《白雪公主》里王子是要吻醒公主的吧？你要是这么改编……」 他的眼神不怀好意地落在她的唇瓣上，「你会接吻吗？」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炙热，阿芷看得有点心虚，没好气地说：「你想什么呢？演话剧的时候肯定是借位啊，怎么可能真的亲上去。」 话剧表演最开始是在学校里举行的，到时候当着那么多校领导和老师同学的面，陆挚不要脸，她还要脸。 —————————— 话剧表演的倒计时，就这样在一天天的排练中越来越少，直到十二月初这天，话剧表演比赛终于开始了。 陆挚至今还记得那天的场景。 整个七中总共有七支队伍参加话剧表演，抽籤决定表演顺序。 阿芷作为话剧社的社长，在寄託了大家的众望后，抽到了第五名的位置。 而林朵朵，则抽到了阿芷心心念念的压轴。 「我平常运气挺好的呀，」化妆间是按照抽籤顺序决定的，后台的第五化妆间里，阿芷看着手里的纸团，打开发现上面写着五，心里有些郁闷，「怎么今天就不好使了？」 「虽然不是压轴，但第五名的顺序也很不错了。」穿着黑色大衣的陆挚坐在她身边，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低声安慰。 其余的群演要么在化妆，要么在闲聊，又或者是抓紧时间对对台词。 「也对，」阿芷重新将纸团揉成一个球，「总比第一个出场的好。」 「康云芷，你快来帮我一下。」 化妆间里有两个换衣间，蔡方雅掀开帘子探了个脑袋出来，神色颇有些焦急。 「怎么了？」阿芷随手将纸团塞给陆挚，站起身往蔡方雅的方向走去。 「背后拉链我拉不上，」蔡方雅反手摸着后背，「你帮我拉一下吧。」 「怎么会？」阿芷奇怪地说，「衣服是按照你的身高和三围量身定做的啊。」 这次话剧表演所需要的服装道具全都是由阿芷提供的，父亲为了支持女儿，特意找了a市颇为有名的服装设计师，一比一还原了《白雪公主》童话里所有人的造型和背景，按理说不合身是不可能的啊。 等阿芷进了换衣间，拉上帘子后，蔡方雅才小声羞涩地解释，「我垫了胸垫，所以感觉有点紧。」 阿芷垂眸盯着她胸前明显比平常要大一个罩杯的尺寸，更奇怪了，「你垫胸垫干嘛？」 她就说服装是不可能不合身的，原来是因为蔡方雅自己动手脚了。 「恶毒皇后身材那么好，我总不能一点胸都没有，」说着，蔡方雅又挺了挺胸收收肚子，转过身背对着阿芷，一脸的大义凛然，「趁着我吸气，快帮我拉上拉链。」 阿芷看着还差一点就拉上去的拉链，一手拽着下面那一截拉好的，一手扯着拉链头使劲往上一拉，终于是拉上去了。 「唿……」蔡方雅长出一口气。 换衣间里有面落地镜，阿芷站在蔡方雅身后，眼神诡异地盯着她对着镜子整理衣服，愈发觉得不对劲起来。 「你不对劲。」 蔡方雅欣赏自己的眼神一愣，侧头看她，「我怎么不对劲了？」 「你这胸垫不是为了演出恶毒皇后的身材有多好吧，」阿芷的眼神落在她胸前，高低起伏唿之欲出的，隔着层衣服还真容易让人以为是真的胸，「你是因为翟言学长吧？」 翟言这次扮演的是魔镜，从排练以来，整天和蔡方雅面对面的交谈，他人长得帅，又风趣幽默，一来二去的，蔡方雅动心是很正常的事情。 再加上刚刚蔡方雅照镜子的样子实在像极了她平常站在翟言面前对台词的模样，阿芷不得不往其他方面想。 更何况，翟言好像曾经说过自己喜欢胸大的？ 第667页 蔡方雅闻言，化了恶毒皇后同款妆容的脸上浮起一团可疑的红晕。 这样都能脸红得这么明显，阿芷原本有些怀疑的态度更加明确了，笑嘻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故意取笑，「啧啧啧，女大不中留啊！」 蔡方雅瞪她一眼，「讨厌！」 「我说的是这儿大！」阿芷伸出狼爪捏了捏蔡方雅的胸，大笑着掀开帘子出了换衣间。 等她出来的时候，陆挚已经没影儿了。 「哎，我家阿挚呢？」阿芷随手揪住套好了魔镜服装的翟言，「他去哪里了？」 「换衣服去了吧，」翟言对她的措辞见怪不怪，「陆挚那傢伙有洁癖，不想在人这么多的地方换衣服。」 「那他上哪换衣服去了？」阿芷觉得这应该是陆挚能做出来的事情，又问。 「不知道，」翟言摇摇头，「我就看到他出门了。」 阿芷朝着门外走去。 却不成想刚转过头，就看到陆挚一身别样的西装从外面走进来了。 第503章 番外六 殊挚同归(二十二) 她不是现世桃花，她是你的罚酒，是你的前尘白骨，是你至真至纯、至高无上的单恋。 —————————— 阿芷由童话故事《白雪公主》改编而成的《白雪王子》的话剧表演得很成功。 至少在七中这七支表演话剧的队伍里，《白雪王子》获得的认可度是最高的。 也许是因为她标新立异的想法，又也许，是因为有陆挚的存在。 不过不管是出自哪种原因，只要获得了第一名，阿芷就觉得所有的努力都没白费，她向来是个只看结果的人。 看着林朵朵那气到脸色发青面部扭曲的表情，阿芷就忍不住痛快大笑。 不过唯一有点遗憾的是，表演话剧的时候，在公主俯身亲吻王子的那一段，是靠的借位。 因为毕竟那么多校领导和老师就坐在最前方，稍微看仔细点就能看出端倪，为了不被人抓到早恋的把柄，保险起见，最终还是只用了借位，营造出一种真正在亲吻的感觉。 阿芷觉得有点可惜。 亏得在正式比赛前的那段时间陆挚还天天拉着她练习来着。 等等。 练习？ 分明就是某个人借着练习之意趁机揩油才对吧！ —————————— 阿芷和陆挚在一起后，她知道了很多陆挚的秘密。 比如他的演技很好，这一点从话剧表演上就能够体现出来；又比如他的兴趣爱好很广泛，但最喜欢的其实是赛车，他经常去参加一些赛车的比赛；再比如，他的理想是进入娱乐圈，成为新一代的国民影帝。 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话又说回来，凭藉陆挚这张脸，这卓越的演技，这显赫的家世，想要在娱乐圈站稳脚跟，应当是轻轻松松的吧？ 既然提到了陆挚的家境，阿芷就不得不提上一句，这傢伙的家庭背景，其实比她还要好。 刚听说陆挚那会儿，阿芷只知道他是个家境不错的富家子，却不成想，他竟然是陆家人。 在一起这么久，这一点陆挚从没和她提起过。 这样一来，倒显得她在学校大张旗鼓多了。 陆挚对此的回答是这样的，你要是不那么张扬，也许我根本没兴趣认识你。 阿芷没理解他的意思。 陆挚便又解释道，新生报到那天，他从校门外进来，就看到两辆保镖车护送着一辆车大摇大摆地开进学校，颇为引人注目。 然后，他就通过多方宣扬，知道了她的名字。 「所以你一早就盯上我了？」阿芷轻飘飘地哼笑一声。 「康大小姐这么耀武扬威的，想不知道都很难。」陆挚在做模拟试卷，闻言不紧不慢地回怼。 「难怪咱们俩初次见面你就这么不客气，」阿芷若有所思，「我当时还以为你是仇富心理来着。」 现在想想，当时的陆挚应该只是单纯看不惯她这个人。 要不然怎么会第一次见就叫她矮冬瓜？ 「那天确实是想挫一挫你的嚣张气焰，」陆挚的笔不停，说着微微笑起来，「谁知道最后吃亏的竟然是我自己。」 「想不到吧，姑奶奶我会打篮球。」阿芷一昂首一挺胸，颇有些骄傲，「多亏我妈平常训练得好。」 「是啊，因为那个篮球，我是彻底记住你了。」陆挚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 那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吃了亏，陆挚自然是忍不下这口气，总想找个机会好好报復一下阿芷。 很快，他就把主意打到新生军训上。 新生军训招收助教的时候，一开始是没有他的名字的。 但陆挚一想到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就在新生队伍中，便动了心思。 他找到校领导主动申请要担任助教一职，部队总教官一开始不愿意收他，但当知道他是去年那个成绩最好的学生时，笑容满面地把他招了进去。 陆挚加入助教队伍后，生怕自己分配不到康云芷所在的班级，又在抽籤的时候做了手脚，才十拿九稳地成为了高一三班的助教。 不过这姑娘虽然气焰嚣张了点，但没什么娇气包一样的公主病，肯吃苦耐劳，陆挚除了藉机罚罚她，倒是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机会私心报復。 在一天天的相处中，他对她的印象也渐渐改观。 第668页 直到枪枝走火那件事发生的晚上，陆挚才知道，他对这个女孩儿，早已从一开始的深恶痛绝，转为了无法抑制的喜欢和思念。 「这么说，军训的时候你是故意接近我，然后公报私仇惩罚我的？」阿芷想起军训刚开始那几天陆挚那丑恶的资本家嘴脸，现在还是气愤不已，「你真变态！」 话毕，一拳捶在他胸膛。 陆挚笑吟吟地握了她的手，纠正她的说辞，「我承认是故意接近你，但我绝对没有公报私仇。」 阿芷扬眉，「怎么说？」 「就你那德性，我说一句你在下面顶十句，我要是不藉机惩治惩治你改改这性子，指不定以后还会闹出点什么事情来。」 —————————— 就在阿芷以为她和陆挚可以安安稳稳一直到高中毕业的时候，一件事情，打破了这刻意塑造出来的平静。 阿芷小的时候因为身体不好，父亲母亲心疼她，特意让她晚一年上学，再加上她的生日是在每年的白色情人节，这也就导致了她满十八岁的时候，才高一。 而且陆挚的年龄，其实比她还小。 他们两人都是明年满十八岁，但阿芷是在每年的白色情人节，而陆挚，则是每年的五四青年节。 那时候她和陆挚的关系在整个学校都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但阿芷没有告诉父亲自己谈恋爱的事情，而陆挚，亦没有告诉自己的母亲。 他们都在刻意隐瞒着家人，尽管他们知道，这件事情根本瞒不住。 于是这一天，就这么来临了。 那天的二月十四日不单单是平常的情人节，更是她十八岁的生日。 所有人都告诉她，她已经是成年人了，是大人了，她的父亲也语重心长地跟她说，从今以后，你的人生就要你自己负责了。 这话说得很是让她恐慌，就好像，天底下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要跟她分别似的。 第504章 番外六 殊挚同归(二十三) 心里若有了良人，眼里的便全是路人。 —————————— 事实上，一整天，阿芷都在期待陆挚的出现。 她希望他能够在那一天，能够亲口跟她说上一句：生日快乐。 但他没来。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来，会以什么样的身份来。 毕竟他们约定好谈恋爱的事情不能告诉两边的家长，除非等到他们都已经成年。 那场生日宴被她父亲做得声势浩大，将a市最好的酒店包下，宴请了她的同学和老师。 母亲特意从国外订购了七套宴会服给她，每一件都出自名家设计之手，件件昂贵。 在父母眼里，她就是这世上最华丽最高贵的公主。 阿芷想起她和陆挚一起参演的话剧，那时候，她是等待吻醒王子的公主。 宴会上，她总是四顾张望，却始终不见她的王子前来。 还是白一雯告诉了她，陆挚来不了了。 她心里失望，却还是问，为什么？ 白一雯说，陆挚之所以来不了，是因为他要参加一场赛车比赛。 阿芷不知道为什么陆挚突然要参加这样的比赛，他以往虽然喜欢赛车，但总是以娱乐为主。 她闻言后二话没说就换了休闲装，临出门前又找了父亲，跟他说，「您刚刚说我已经是大人了，那么，我可以不要这个生日宴吗？」 「那你想要什么？」父亲总会无限地纵容她。 她说，「我需要看一场比赛。」 「现在？」 「是，现在。」 父亲是个眼神锋利的人，半晌后问她，「是因为比赛中有你想要见的人？」 「是我喜欢的一个男孩儿，他今天要赛车。」阿芷不打算再遮掩，她已经十八岁了，她是个成年人，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连你的生日宴都不参加，足以见得他认为自己的事情比较重要。」父亲沉声说。 「爸，这是我的选择。」哪怕被父亲挑破，阿芷依然笃定地道。 当年的阿芷就是张扬而又任性，而她的父亲，也最终纵容了她的张扬和任性。 生日宴上的姐妹团全都被她拉到了现场，除此之外，她又花钱雇了近乎一个连的专业拉拉队，手举团花能够在现场洋溢着青春跳舞的那种。 这阵仗着实震惊了赛车现场，一阵队跨在重型摩托车上的男孩子们的视线全都落在了场外。 同样也包括陆挚的。 只是，他在人群中找到了阿芷，唇角就上扬了。 阿芷见他在笑，激动地朝着他挥手，招唿着拉拉队一同高喊他的名字，像极了在拥护着一个明星的标准。 她喜欢阿芷骑着重型摩托车驰骋的样子，狂野、不羁，身上的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像是草原上的一匹狼，勇往直前。 这一次，他不像往常一样总是骑着摩托带她游走在a市的大街小巷，而是参加了三场惊心动魄的比赛。 三场，全胜。 全场高唿，那一刻，陆挚成了耀眼的明星。 小姑娘们一拥而上时，他在看着她，含笑。 直到热闹劲全都过了，她才蹦蹦跳跳地走过来，笑嘻嘻地看着他，递给了他纸巾和一瓶水。 陆挚先是接过水，拧开，然后瓶子一倒，水就全都洒在了他的头上，顺着额角髮丝滑落。倍感清凉，他又勐地甩了下头，像只小兽似的不拘小节。 第669页 阿芷娇声叫着躲开，直跺脚，「你讨厌，我的裙子都被你弄脏了。」 陆挚上前，笑着拿过她手里的纸巾，替她擦了擦裙摆。 她抬头看着他的脸颊，被水打湿的发，还有t恤下健硕的胸膛轮廓，脸就红了，撇开了眼。 他牵过了她的手，说，「裙子脏了，我再买一条给你。」 她抿嘴笑了，「才不要你花钱买呢。」 他就从兜里掏出了一沓钱，如数地塞到了她手里，「这些钱够不够给你过生日的？」 她愕然。 陆挚却笑了，「养老婆，我还是养得起。」 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勐地将他搂住了，陆挚之所以参加赛车，就是为了给她赚过生日买礼物的钱。 他虽然家境优越，但从不想多花家里一分钱。 他想单靠自己的实力，来向她表明，他的心意。 这一次，他没有推开她，虽说也是众目睽睽，不远处还有很多的同学，但他就任由她的行为，甚至，双臂也将她圈紧了。 「你干什么这么傻啊，谁要你这么拼命了。」她红了眼睛。 他始终在笑，「这里一部分钱你要支付出去给那些拉拉队，因为我没预计过你会这么大阵仗来。」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赛车比赛，奖金丰厚。 「那些拉拉队都是给了钱的。」 「你父亲的？」 「不行吗？」 他无奈，「那是你的钱吗？」 「我爸的就是我的。」她娇滴滴地说。 他揉了她的头，说了句，「你呀，惯坏了的丫头。」 阿芷却扬了扬手里的钱，「你打算给我买什么礼物？」 「钱是你的，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真没诚意。」阿芷嘟囔。 虽然这么说着，但她心里还是高兴的。 这笔钱不算太多，但这毕竟是陆挚真正意义上赚到的第一笔钱，如今，一分不剩地全都给了她。 只是为了给她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他笑得轻柔，「那怎样算是有诚意？」 她想了想，故意摇头说不知，其实，内心早已满足。 她没缺过钱，对于她来说，什么礼物金钱的都不重要。 他走近了她，轻轻圈住了她的腰，目光极为耀亮，「那我带你见我母亲，你看这算不算有诚意？」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的唇就跟着落下来。 —————————— 那天晚上，陆挚十分行动派地带她见了陆母。 阿芷看着坐在沙发上一身精简职业装的女人，她的眉宇间有几分疲惫，但更多的却是凌厉，活脱脱的一个企业女总裁。 阿芷心中却疑惑，陆挚的父亲呢？ 而这个时候她才勐然发现，虽然她知道陆挚是陆家的长子，但对于陆家的事情，她似乎一点都不知道。 陆母知道阿芷和陆挚的关系后，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在知道她是康家的小姐后，眼神微微变了变，阿芷敏感地发现她的眼眸里，掺杂了一丝厌烦。 不是对康家的厌烦，而是……对权利的厌烦。 阿芷下意识地看了看陆挚，从他的目光中捕捉到些许悲凉。 陆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阿芷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她看不出陆母有多喜欢自己，但有一点清楚的是，至少陆母并不讨厌她。 这是件好事情。 在见过陆母之后，阿芷将陆挚的存在告诉了自己的父母。 父亲向来对她宠溺，只叮嘱她不要做出格的事情便没再多说些什么。而母亲，则是一副我的女儿居然也有人要的表情。 阿芷对此很是无语。 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陆挚突然把阿芷叫了出去，并给了她一把钥匙。 阿芷看着手心的钥匙，隐隐有种预感。 果然，陆挚解释说，因为原来的住处离学校太远，每天上下学的不方便，便在学校外面买了套房子。 而她手里的，是大门的钥匙。 阿芷握着钥匙，小声地问：「你家的钥匙，给我做什么呀？」 陆挚摸了摸她的头，「怕你以后找不到我。」 晚上洗漱完躺床上的时候，阿芷攥着钥匙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陆挚是走读生，每天都会回家，而她是住校生，每天晚上下课后陆挚会送她到宿舍楼下自己才会回去，怎么看都不像是找不到他的样子。 阿芷抬起胳膊，对准从窗外投进来的月光，看着手里的钥匙，忽然就明白了陆挚的意思。 他哪里是怕她找不到他，他分明是在邀请她！ 阿芷一想到这个可能，害羞地捂住了脸，激动地在床上翻来覆去。 只是她忘记了自己睡的是上铺，而学校的床板也没那么结实，稍不注意动作大点儿就会咯吱作响，所以她这一动，瞬间惊醒了宿舍里其他睡得正香的人。 「康云芷，不睡觉你就出去！」白一雯向来和阿芷不对付，在知道她和陆挚在一起后更是整天嗤之以鼻的，这会儿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当然是毫不犹豫地发难，「你不睡觉我们还要睡觉。」 紧跟着是其他室友不满的声音。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被阿芷翻身的声音吵醒的还是被白一雯尖酸刻薄的嗓音吵醒的。 第670页 只有下铺的蔡方雅还睡得跟只猪似的。 阿芷自知理亏，再加上心中激动，没和她计较，道了几声歉后喜滋滋地将钥匙放在枕头底下，裹紧被子甜甜地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上完课，阿芷连午饭都没吃就飞奔似的赶回宿舍收拾东西。 吃完饭回来后的室友纷纷诧异地望着她，蔡方雅不明所以，问道：「阿芷，你收拾行李干什么？」 「哦，」阿芷在收拾自己的化妆品，全部放进盒子里后，她抬起头看向蔡方雅，「我不住在学校了，从今天开始，我搬出去。」 「啊？」 为了给陆挚一个惊喜，她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陆挚，只是给他说了句身体不舒服请假了，陆挚追问了好几遍才放过她。 于是这天晚上陆挚回家的时候，就看到家门口坐了个熟悉的黑影，已经困得摇头晃脑了。 她的身边，是几个大大的行李箱。 第505章 番外六 殊挚同归(二十四) 多少年才能忘掉一个人。 —————————— 陆挚一直知道阿芷聪明，但是没想到，这一次她竟然如此的聪明。 聪明到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当他下课回家看到门口坐着心心念念一下午的女孩儿时，心跳都漏了半拍。 紧跟着莫大的不悦浮上心头。 虽说正值阳春三月，但这会儿已是晚上十点，a市的春季向来昼夜温差极大，陆挚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阿芷在这里等了多久。 他快步走上前，将靠着行李箱睡得死去活来的阿芷从地上拉起来。 阿芷还在梦中和陆挚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突然被人打断，惊醒后还没看清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大吼一声，「干什么？我睡觉呢！」 陆挚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阿芷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好像刚刚才在梦里见过，瞪大眼睛一看，竟然是陆挚。 她没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抬手就抱住他的脖子，像只树懒似的往他身上一黏，欢天喜地地尖叫：「阿挚！你终于回来了。」 陆挚借着月光看她脸色有些潮/红，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果然发烫。 「你怎么了？」阿芷见他沉默不语，慢慢收了兴奋劲儿，「怎么不说话？」 「先进去。」陆挚没回她的话，开了门侧身让她先进去，然后将书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转身出门去提她的行李箱。 阿芷一进门就被客厅里的装修风格吸引了，好奇地东摸摸西搞搞。 陆挚将她的四个行李箱全部拿进来后，刚锁上门，就感觉到身后贴上来一具柔软的身体。 「阿挚，你这里真好看！」阿芷兴致勃勃的。 陆挚转身，没推开她，任由她吊在自己身上，走到饮水机旁给她倒了杯温热的水，「喝掉。」 阿芷接过，喝了一大口后眼巴巴地盯着他，「太多了，喝不完。」 「必须喝掉。」陆挚不留情面。 「为……」 「你知不知道你发烧了？」陆挚抬高了音量，打断了她的话。 阿芷「啊」了一声，而后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重复了句，「我发烧了？」 「在我家门口待了一下午吧，」陆挚拉过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下来，「怎么不直接告诉我。」 「你都那么隐晦地暗示我了，我怎么能这么直白呢？」阿芷笑嘻嘻地说，「我也想给你个惊喜嘛。」 暗示？ 陆挚错愕了一下，「我暗示你什么了？」 「你把钥匙给我不就是在邀请我搬到你家来吗？」阿芷喝着水，嘴角是喜滋滋的笑容，「看我多聪明，一下子就知道了你的意思。」 陆挚：「……」 事实上他就只是单纯地想给她钥匙而已。 「你今天晚上怎么看起来奇奇怪怪的？」阿芷不知道陆挚的想法，狐疑地瞅着他，「我来你不高兴吗？」 「高兴是高兴，」陆挚揉了揉她的头，觉得还是有必要和这个姑娘讲解一下异性之间应当保持距离，「但是你带着行李来我这里，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这叫同居。」 「同居就同居，」阿芷丝毫不以为意，「我还没和别同居过呢。」 陆挚默了默，放弃了给她普及某方面知识的打算，含笑说了句，「你高兴就好。」 就这样，陆挚不得已和阿芷开启了莫名其妙的同居生活。 他庆幸这套房子是两居室，否则就要面临他和阿芷同床共枕的尴尬。 好在阿芷虽然没心没肺惯了，却也是个保守的小姑娘，很懂得男女之间的分寸，他和她之间，除了偶有的接吻，再没任何亲密的举动。 那是一段肆意妄为的日子。 连阳光都是暖融融的。 他常常与阿芷背对背坐在书房的木质地板上，面前是干净明澈的落地窗，窗外是大片的草坪，周末没课的时候总是懒得让人想打瞌睡。 他喜欢在这样的午后看一场惊心动魄的电影，然后等到傍晚时分再和她约会。 但事实上，在阿芷看来，和他约会并不是一件多么风花雪月的事情。 大多数时候都是像这样坐着，他督促着她的功课。 阿芷时常会觉得自己找的不是男朋友，而是个爹。 第671页 不对，她爹都没这么管过她。 为了让他对自己不那么严格，阿芷时常准备些糕点来「孝敬」陆挚他老人家。 这其中最常出现的，是凤梨酥。 也是军训那会儿，她咬了半块就被陆挚强行收走的糕点。 「除了凤梨酥，你还喜欢什么点心？」陆挚享受着她餵点心的服务，随口问道。 阿芷想了想，罗列了不少点心出来，最后补上一句，「不过我最爱的还是凤梨酥，酸酸甜甜的，超级好吃。」 然后便懒洋洋地靠在陆挚身上，故意赖皮道：「不准说你不喜欢吃啊，我喜欢吃你就必须得喜欢，听见没有？」 「听见了，幸亏我对凤梨的印象不算太差。」陆挚在翻看她上课记的笔记，手一扬，「这地方记错了，上课又没认真听。」 阿芷扯过笔记本，反身顺势搂住了他，脸颊贴着他的，嬉皮笑脸，「你看你的脸也和凤梨酥一样软糯细腻，我简直功不可没。」 陆挚被她说得一阵恶寒，「司马芷之心，昭然若揭。」 「你知道我是什么目的？」她睨她一眼。 陆挚点了点自己的脸，「想亲我就直说。」 她笑得开怀，主动啄了他的脸。 笑声似乎还嵌在他耳中，挥之不去。 那段岁月静好的时光却已不再，然后就会成了反覆拉扯，将那层蒙在心底的假面撕开，将真相血淋淋地剖开给他看。 这段时光，并没有存在太久的时间。 陆挚的生日在五月四日，而在这之前，他和阿芷去了一趟b市。 去年十二月的那场话剧演出让阿芷的话剧社拿了一等奖，在月底参加省赛的时候再次拿了一等奖，而今年的四月底，b市有一场大型的文艺表演，主办方指名道姓要阿芷参加。 当时的阿芷骄傲得像只孔雀似的，领着她的团队毅然决然踏上了前往b市的旅程。 第506章 番外六 殊挚同归(二十五) 你被黑夜敲打，恰恰说明你是光明本身。 —————————— b市这座城市，阿芷并不陌生。 所以当她在国家剧院看到父亲和生日那天有一面之缘的陆阿姨的时候，心里也没有太大惊讶。 早在校领导找到她时她就已经猜到了是谁安排的这件事。 表面上是一场话剧表演，实际是一场双方家长见面会。 阿芷自小和父母去过各种各样的地方，对这样的大场面毫不惊慌，陆挚亦然。 但他们俩不是寻常人，不代表其他人也一点都不紧张。 蔡方雅从知道要去国家剧院表演开始就整日碎碎念，直到今天马上要上台了，整个人还紧张得微微颤抖。 阿芷估摸着她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安慰了好一阵后，她轻声说：「雅雅，你想想翟言，他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 蔡方雅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翟言，后者正和陆挚谈笑风生。 「不行，」蔡方雅瞅了他一眼后火速收回了目光，「我还是紧张，我怕我表演出错。」 「你怕什么呀，」阿芷豪情万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咱们都排练过那么多次了。」 接到演出通知是在一月前，这一个月来他们排练了无数次，又改进了许多地方，就是为了今天这最后一场演出，那些台词和动作早就烂熟于心了。 「那不一样啊，」蔡方雅闻言并没有放轻松，「排练都是在学校排的，没有观众，这次要面对这么多观众，还有电视台的直播，我好怕我念错台词啊。」 她扮演的恶毒皇后是整部话剧中台词仅次于男女主人公的，蔡方雅已经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过度紧张导致台词出错的问题了。 「你把台下的观众当大白菜好了，」阿芷说，「或者你就当他们不存在，安啦，没什么好紧张的，就是一场表演而已。」 蔡方雅没再说话，只是明显镇定下来了。 话剧表演被安排在第八个节目上场，彼时正是晚上六点。 阿芷躲在幕布后面听着前面激情澎湃的表演，俨然已经感受到了同学们的紧张。 尤其是蔡方雅，阿芷敏感地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了些许颤音。 学校之前有安排过心理辅导老师，目的就是为了疏导大家的心理，防止在舞台上过度紧张导致忘词或怯场，阿芷不知道那节心理辅导课有没有起作用，她只知道，听着前面同学们的声音，看不见到底是什么场景，心里竟然也难得紧张起来。 阿芷所扮演的公主是在第五幕出场的，很快，幕布拉上，上一幕的演员下场，轮到阿芷出场了。 虽然阿芷说着自己不紧张，但在上台后看到最前面的观众席坐着自己的父亲和陆挚的母亲后，还是难免吞了吞口水。 她一边上场表演在森林里迷路的场景一边用余光偷偷瞥了一眼那些人面前放着的名牌，心中暗暗心惊，玩这么大啊。 省长书记什么的都来了。 小木屋里，陆挚扮演的吃了恶毒皇后的毒苹果而死去的俊美王子正闭着眼安详地躺在舞台中间道具做成的冰棺里，旁边的小矮人们哭哭啼啼地围在他身边商量着应该如何「埋葬。」 阿芷嘴上念着「多帅气的王子」，朝着陆挚的方向走过去。 「可惜啊，他就这样一直睡着不肯醒过来，」 第672页 「他死了，我们找个漂亮的地方埋葬他吧。」 …… 阿芷一身白色的公主礼裙，优雅地走到冰棺身边，行了个礼，「你们好，我是邻国的公主。」 小矮人们互相看了一眼后，微微弯腰鞠了一躬，「你好，美丽的公主。」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公主垂眸看了一眼沉睡的王子，微微惊讶，「多么帅气的王子啊，他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俊美的人，可是……他为什么一直沉睡不醒？」 「公主，王子他误食了毒苹果，再也醒不过来了……」一个小矮人伤心地说。 公主思索了片刻，眼睛突然亮起来，「我想，我有一个方法，能够救醒王子。」 「什么方法？」小矮人们期待地看着她。 「但你们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公主环视了一圈后，笃定地说。 「什么条件？」红色帽子的小矮人开口。 「如果我救醒了王子，你们要让我带他离开。」 七个小矮人面露犹豫，好半晌才异口同声地说：「这个……好吧，只要能够唤醒公主，我们做什么都愿意。」 「那好，」公主点点头，「你们先离开小木屋一会儿，我要单独和他待在一起，这样才可以救醒他。」 阿芷说出这句台词的时候，听见有一小部分观众发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声。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场景她演过无数次，但唯独这一次，她竟然觉得有些心虚了。 也许是因为……父亲和未来婆婆在？ 小矮人们面面相觑了一阵后，由领头的红帽子矮人带着大家出了小木屋。 舞台上的聚光灯按照先前的布置打在公主和王子的上方，其他地方一片漆黑。 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阿芷和陆挚两人身上。 阿芷倾身弯腰，伸手触上陆挚的脸，「英俊的王子，我想，只有以这样的方式，才能唤醒你。」 话毕，她微微低头，吻上王子的唇。 全场爆发出一阵叫好的欢唿。 没人注意到，明明应该沉睡的王子，手悄悄动了动。 舞台上的阿芷，蓦然瞪大了眼。 她感觉到浑身的神经此刻全都聚集在了唇瓣上。 因为这一次，竟然不是借位！她真的亲到陆挚了！ 以往每次演话剧的时候，亲吻这一幕都是通过借位展现的，但今天…… 阿芷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襟被人揪紧，她因为重心不稳，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原本应该离陆挚薄唇两厘米距离的唇瓣就这样精准无误地覆上了他的唇。 甚至她还感受到，陆挚满是恶意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她的唇缝。 湿漉漉的。 他竟然就当着全场这么多观众的面，当着电视台的摄像机镜头，吻了她。 疯了，一定是疯了。 此刻她的心情，竟然像是坐过山车一般高低起伏。 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定格的念头是，也不知道父亲和陆阿姨看到没有…… 翟言站在舞台一侧，在幕布的遮掩下肆无忌惮地盯着舞台上静静接吻的两人，他这个角度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绝对是嘴唇碰嘴唇的，货真价实。 陆挚这傢伙真勐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这么来。 反正他是没这个勇气。 正这么想着，翟言就听到旁边有人在轻轻抽气，「他们……打算亲多久？」 前面的观众也许看不见陆挚和阿芷到底有没有亲到，从侧面看简直是一清二楚，蔡方雅震惊于这两人的骚操作的同时，又在感慨，谈恋爱真好啊。 翟言看着身边还是一身农妇打扮的恶毒皇后蔡方雅，眯了眯眼，脑海里忽然就回想起她整日对着他问「魔镜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的模样。 「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蔡方雅注意到翟言的眼神，咽了咽口水，紧张兮兮地问。 「怎么，你看他们接吻，心动了？」翟言没皮没脸地反问。 「瞎说什么呀，」蔡方雅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我就是怕他们这么下去影响后面的表演。」 「他们已经好了。」翟言随意地朝着舞台上努了努嘴。 蔡方雅循声望去，果然，已经在演接下来的场景了。 她拍了拍胸脯，唿出一口气。 这种大舞台，可千万不能露馅儿。 翟言看着她放松下来的表情，眉梢微扬，带了邪肆的笑，「他们是好了，我们试试？」 表演结束的时候，阿芷在后台清点人数，她发现，蔡方雅和翟言不见了。 「他们俩上哪去了？」今天的表演很成功，阿芷眉飞色舞的。 「不知道啊，」有同学说，「话剧还没演完他们俩好像就离开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我打个电话问问。」阿芷说着拿出手机，就要拨通蔡方雅的电话。 陆挚一抬手阻止了她，伸手揽了她的肩膀，「别管他们，咱们走。」 「啊？」阿芷有些不明所以，「那他们……」 「翟言有分寸。」 「？？？」 （前面陆挚钱包里那张照片就是这个时候拍的哦） —————————— 「你想去哪儿？」 「唔……b市吧。」 「康小姐，如果我没记错，前两天我们刚从那里离开。」 第673页 「什么呀，我是觉得b市是首都，又是明清两代皇宫的所在地，最适合我们这样伪文青去，感受一下那里的文化歷史，多舒服啊。」 「阿芷姐姐，你也知道你是伪文青啊。」 「阿挚弟弟，别忘了我说的是我们。」 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从来都是阿芷的风格，因为她的心血来潮，不少名胜古蹟都在她的脚下开了花。 可她和陆挚的那场旅行，就成了绽放在生命中的重彩烟火。 那是陆挚的十八岁生日，他拒绝了陆家的成人礼规矩，带着她一路从a市骑着摩托到b市，一路上横跨了一千两百公里的路程。 第507章 番外六 殊挚同归(二十六) 希望生活中细细碎碎的开心和期待，可以偶尔接住无意识下坠的我。 —————————— 为了这次大胆的冒险，陆挚和阿芷向学校请了一周的假。 陆挚载着阿芷，身后是他结识的一群浩浩荡荡的同样热爱赛车的朋友，每一辆重型摩托车都发出令年轻人兴奋的轰鸣声，欢唿着、极速地驶向京沪高速，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苍穹，都是一群热血青年，掌控摩托的手臂喷张着年轻野性的活力，张扬着青春的力量。 高速路上，他们是极为惹眼的一群人，过常熟、走淮安、到廊坊，他们的热情不曾停歇。 摩托像是陆挚的生命，他似乎与车速融为了一体，阿芷坐在他身后，戴防护头盔，紧紧搂着他的腰，风从旁唿唿地吹过，是极速所带来的疯狂，充分感受来自他体内那种狂野不羁的力量。 那是一场漫长的旅途，却是弥足珍贵的刺激体验。 一行人抵达b市时，齐刷刷的重型摩托亮瞎了所有人的眼，阿芷站在陆挚身边自然有着一股子的豪情，当他摘下头盔，引了周围无数个姑娘脸红围观时，阿芷一手夹着她那只印着皮杰猪图案的头盔，一手勾住陆挚的脖子，踮起脚，众目睽睽之下就吻上了他的唇。 她向来大胆，但从未像那一刻似的大胆。 车友们全都在旁起闹，周围人也议论纷纷。 她才不管，她就是要让那群看着陆挚眼冒桃心的姑娘们知道，这个帅气的男孩儿，是她的男朋友，是这个车队里最优秀的赛车手。 陆挚一手拎着和阿芷同款但印着小熊维尼的头盔，一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凝着她，「喜欢这样吗？」 当时，他宽阔的前额挂了些汗珠，唿吸略微急促，眼眸却黑亮极了，肆意彰显着年轻的激情与活力，还有，那份天不怕地不怕的唯我独尊。 她的眼里也是激动未散，用力点头，说，「这简直太离经叛道了，但是，我太爱了。」 是的，其实当时他们谁也不在乎去了什么地方，只在乎这一路上有谁陪伴。 他抵着她的额头，含笑低语，「康云芷你记住，这辈子我只为你一人离经叛道。」 后来，那些车友们都在共同讨论一个问题：陆挚这小子平时看上去高傲不羁，不成想是万年难遇的大情种，为了一博红颜笑，从a市骑行到b市这么疯狂的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确实。 也只有他，才敢这么疯狂。 也只有他，才想得出这么疯狂的事。 —————————— b市依然繁华，只是更多了一些商业化的味道，少了十八岁那年他们来时的原汁原味。 一些街道变了模样，老旧的砖墙换了新颜，沉淀的记忆在一瞬间会找不到安放的途径。但总也无妨发呆偷懒的心情，当清晨或在午后，如果细细品味，终归还是会有一些过往的滋味弥留了下来。 陆挚来到这里后会经常梦见那些画面，白色的，欢笑的，像是幻境。 在这个偌大的紫禁城，无论他走过哪一处，总会找到那些嬉闹欢笑的影子，然后汇集成梦，再醒来已然天明。 然后，他就在床上呆坐很久，藉以来分辨这里的时空转换。 最后才总算记起，原来这里已是十五年后的紫禁城，而他，也再找不回十五年前的当初。 将陆泊珩送回陆擎那里后，陆挚再次拎着简单的行李来到了b市，距离上一次，不过才过去一月而已。 相比起上次下榻的五星级酒店，这次他在老旧的胡同里订了家私人开的民宿，游人不会太多，又会因周围散落着旧时遗留下的老别墅而凝固了一份歷史感，来祭奠着这里曾经的繁荣。 一手是沉淀，一手是热闹，他于中间，本应该是经得起寂寞自然也守得住繁华，这个地段给了他这条铁般的戒律，却始终没有领悟的慧根。 民宿老闆也是极爱画画的，将民宿装点成了艺术长廊，装饰的大大小小色彩斑斓的画品全都出自老闆之手。 陆挚来这里两天了，老闆总会将自家做的特色糕点盛放在印有妖艷花朵的盘子里，邀请陆挚品尝。 民宿的价格不高，但有个要求，房客临走前要留下自己的故事或者一份答谢品即可。 也许是没了家族企业在身后桎梏着他，又或许他心中早已不愿为那曾经近乎痴迷的理想而奋斗，陆挚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喜欢上了这种随遇而安的生活。 好在，他也找了这么一家随遇而安的店。 当然，他无法用自己的一段故事来作为答谢，便想着留下一幅画在店内。 第674页 岂料几笔下去后，画纸上跃然是一张女人脸部的轮廓，画眉眼的时候蓦地惊觉，心底蜿蜒了一抹浅浅的痛楚。 老闆眼光何其毒辣，见状笑道，「这是你喜欢的人吧，虽然只画了草草轮廓，但看得出颇为明艷动人。」 陆挚盯着画纸，不作言语。 「小伙子，看得出你很爱这个姑娘啊。」老闆轻轻拍了拍他，声音温和，「下笔作画时毫不迟疑，说明她的样子早已经烙在你心里了。」 陆挚的手一抖，心中刚刚的浅痛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 这家民宿处在歷史建筑区内，面积不大。 如果游客不多的时候，穿过胡同的那些特色小店总还是会有收穫。 他一家一家地游走，看在眼里的是缤纷，忆起的画面总归是怀旧风的小清新。 曾经，阿芷对他说过：你知道吗，其实来这里要做的事情很多，要去找路、找景点、找美食、还要去找旧巷老猫。那里的阳光很好，猫很多，你在那里可以给自己编织一个很大又不切实际的梦。 他想，也许她还没告诉过他，其实来这里除了找路找景点找猫，还要找回一份勇气。 一份，捨得放下的勇气。 谁说这里不可以悲伤？他这次来，更多的就是祭奠。 十五年过去，也许，他是时候该放下了。 第508章 番外六 殊挚同归(二十七) 想像爱山河大地一样爱你。 可这山河太过辽阔，大地万里无期。 我不会爱，也没有你。 你有你的峰峦，我有我的山川。 不为日月星辰羁绊，只为心上人夜色漫天。 —————————— 在一家猫咖礼品店前陆挚停住了脚步。 还是跟十五年前一样色彩缤纷，只是，绿色的窗棱刷成了白色，红漆木的门梁挂了一串纯手工贝壳风铃，清风拂过或开门关门间就摇了细碎清脆的声音入耳。 猫又多了。 懒洋洋地腻在青瓦的屋顶上、白色简约的花架旁，又或者是有着雕花图案的窗台上。 那只曾经被阿芷抱过的猫想来应该再也见不到了，或许早已回了喵星。 其实陆挚对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是有些牴触的，他并不喜欢它们的毛髮满天飞，那会让他全身都紧张起来。 曾经阿芷抱着这家店的猫没少逗他，她似乎很喜欢从他脸上捕捉那种别别扭扭的神情。 店内正在做活动，店员们将自己的脸画成了各种颜色的猫脸，身后还高高翘了条猫尾巴，成问号形状随着欢快的步伐左右摇摆。 有十指相扣的情侣驻足在店铺前，女孩儿心仪里面的精緻小玩意儿，眼睛里亮晶晶的，男孩子在旁耐心等待，始终含笑看着她小孩子般的挑剔。 很熟悉的一幕。 大抵来这里的情侣都一样。 曾经的陆挚也是这个样子，只是他不想再去回忆那段在紫禁城的时光有多惬意。 都说紫禁城歷史悠久，其实这里更是一座恋爱的城。 没了情侣，你就没法去找猫找风景的，只能慢慢品味另一番苦涩的滋味。 在小巷听了悠扬的小提琴，不亚于国家剧院的演奏水准，这里就算再过商业化，如果孤独去体会，总会有那么一点的感悟。 不过，前提是，你一定要孤独。 从街区回来时已近黄昏，陆挚排队买了麻糍，并不是因为爱吃，只觉得身处摊前的长队之中，短暂的热闹能多少缓解对这里一切的怀念。 又沿街买了鱼丸和奶茶，只是提着，走在人群之中。 阿芷曾不止一次地说他不食人间烟火，对于路边摊他是从来不屑一顾的，这个习惯直到她的出现才真正改变。 可现在，他提着这一堆小吃，却没有人再在他耳边说不食人间烟火了。 事实上他不是不挑剔，只是，跟爱的人在一起，哪怕是嘴里嚼根草都是甜的。 回民宿的时候，正巧老闆做好了驴打滚，说什么都要陆挚尝尝。 陆挚不爱甜食，但架不住老闆热情，虽然味道绵软细腻，却是怎么劝也不想再尝第二块了。 如果是阿芷，一定会很喜欢吃吧。 她最爱甜食了。 店主见他面露为难，估计是真不喜欢，便又从厨房端出来一盘糕点，放到桌上，「尝尝这个。」 「我真的不能……」陆挚一心想要拒绝老闆的热情，却在看清盘子里是什么后戛然止了声音。 老闆插了根竹籤在糕点上，又将盘子往陆挚面前推了些许，「驴打滚确实是有些甜得发腻，想来也只有小姑娘喜欢这样的甜点，你不如尝尝我先前做的凤梨酥，酸酸甜甜的，应当符合你的口味。」 陆挚叉了块凤梨酥，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口的酸楚如潮水般席捲。 老闆见他微微泛红的眼圈，吓了一跳，陆挚摇了摇头，说风大。 夜来有风。 吹得窗棱上的风铃叮叮噹噹，陆挚将今天在街区买来的捕梦网挂在了风铃旁，雪白的羽毛随着夜风轻轻摇晃，深邃到欢悦。 这个来自18世纪印第安人用来过滤梦境的玩意儿，阿芷很是相信，可是，他应该相信吗？ 但愿好梦会通过那个洞再顺着羽毛而流入他的夜晚，那些不好的、低落的噩梦会困在网中，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灰飞烟灭。 第675页 —————————— 沙尘暴席捲前，陆挚正好打算离开街区再去一趟康家。 他还是画了一幅画给了老闆，只是，始终没将那张脸画清楚，徒留一个侧脸轮廓，成了一个背影，伫立窗前注视万家灯火。 用了模煳了笔端，却勾出了女子的落寞。 老闆精心地镶嵌好挂在了紫色的墙壁上，又给她带了些特产，说，「沙尘暴马上就要来了，我建议你啊还是别出行了。」 陆挚看过了天气预报，这个季节b市会有沙尘暴也实属正常，他并非第一次来，没太在意，谢过老闆后离开了街区。 走之前，老闆最后叫住了他。 陆挚回眸。 老闆站在民宿大门口，怀里抱着一只品相极好的布偶猫。 这里从来不缺猫，老闆养了三四只，但陆挚唯独对这只猫印象深刻。 因为它，长得和十五年前阿芷抱过的那只猫，一模一样。 只是它终究不能成为见证过他与阿芷之间爱情的那只猫，就像他终究还是找不到曾经的那个人。 回不去了。 「倘若内心始终放不下，倒不如最后再争取一次，」老闆将猫放下，布偶欢快地跑远了，他站起身，目光缥缈深远，「就算结局不尽人意，至少多年以后回想起时，不会觉得满腹惆怅。」 陆挚礼貌地颔首，拎着行李箱转身离去。 老闆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挺拔如青松一般，轻嘆口气，在门边的白色长椅上坐下来。 那只长相漂亮的布偶猫从灌木丛里钻出来，亲昵地依靠在他脚边，老闆将布偶猫抱起来，轻柔地顺毛。 有悠长的嘆息在年代久远的小巷里迴响。 「这世上每个人都在寻找，短则几年十几年，长则终其一生，我该提点的已经提点了，能不能参透就是他的本事了，你说对吧？」 「喵~」 到怀柔区的时候，天色就有点变了，灰濛濛的一片压过来，风过时，树上的叶子被吹得乱抖，顺带捲起地面的扬尘。 这里是红螺寺。 有诵经声萦绕在大悲殿和藏经阁，任外面如何腥风，殿内一片祥和。 陆挚上了香，捻了吉祥签文挂在殿前，唯独的心愿就是，放下混沌情。 混沌情，缘系混沌的人。 那人在脑海中深刻，似近似远，言笑晏晏，朝他伸手。 「阿挚，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然后，又很快又出现一个人，站在那人的对面，同样朝他伸手。 「阿挚，你还欠我一个愿望，我现在就用掉它，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她们有一模一样的脸，只是一个含笑，一个悲戚。 这是他昨晚做的梦。 梦中人，都是阿芷。 前一个，是他们刚在一起时的模样，而后一个，是他为了陆氏违背了自己的初心，将她狠心抛弃的画面。 她说他欠她三个愿望，到最后，第三个愿望也没能实现。 他辜负了她，也顺便离她而去。 却从未想过，那一面，竟是永别。 其实陆挚来这里也不过是为了静心，并无过多要求。 从大殿出来，寺庙的香火气息被风扯得四面八方，殿樑上的铜铃叮噹响着，与木鱼声混了一起。翠郁松竹沙沙作响，浮于脸上的气流刚开始是温热，后来变得粗糙。 风不断地捲起扬尘，悉数打在人的面颊之上。 寺庙紧挨中科大，原本是热闹的一条街，今天却鲜有人迹。连向来游客甚多的中科大，今天都可罗雀了。 抬眼看天，像是妖魔鬼怪来临前的徵兆，乌云遮了天日，漫天的劲风压下来，近乎都能将人吹个跟头。 能见度变得极低，陆挚经歷过沙尘暴，警觉这次不同寻常，便赶忙离开了红螺寺，朝着市区已经订好的酒店赶去。 康家显然是不能再去了，只能够等待沙尘暴快些过去。 拿了手机，陆挚打算让酒店派车，然而信号已然中断。 陆挚这才意识到自己掉以轻心了，一直以来他都没觉得沙尘暴可怕，吹吹总会过去，但今天不同，街上偶尔有人影也是行色匆匆，那风近乎要掀了屋顶，天际开始黑压压的令人窒息。 耳边是「咔嚓」一声，一阵强风袭来，陆挚赶忙躲进了房屋一角，再抬眼，不远处的大树竟然生生被入境的沙尘暴折断，而他所在的短暂的「安居之所」，头顶上也在哗啦啦地响。 陆挚瞅了一眼屋顶，想着要回酒店才安全，顶着扬沙钻进风里，名贵而精緻的大衣被吹得哗哗作响。 风很大，陆挚感觉眼前仿佛煳了一层黄泥。 这个时候别说是叫车了，连顺风车都别想搭到。 风吹在脸上，，一时间让他唿吸困难，想再转身找其他地方避避已然是奢望，陆挚在心中苦笑，自己活了三十三年，还从未有这般狼狈过。 而这时，狂风中忽然窜出一辆商务车，撵着黄沙而过，停在了陆挚面前。 紧跟着剎车，车门一开，有男人沉稳睿智的声音扬起。 「上车。」 陆挚抬眸，入眼是黑色西装裤修长的腿，还有那张多年未见却依然觉得熟悉的脸。 他愕然。 （猜！猜这个男人是谁！大概明天陆挚的故事就结束了，然后写点赵倩倩和步盛的，这本书就彻底完结） 第676页 第509章 番外六 殊挚同归(二十八)完结篇：漫漫迷途，终有一归 喜欢你时，好似拥有千军万马。 失去你时，瞬间让我溃不成军。 —————————— 世界像是安静了下来。 对于阿芷的父亲，陆挚是没什么印象的。 毕竟他只见过一面。 就是那天在舞台上表演话剧的时候。 阿芷失踪的那一年，他听说，康氏夫妇将国内的公司交由亲戚管理，退出中国市场后，两人移居海外。 当时的陆挚正急于熟悉公司业务，这样的一则消息并没有引起他的太大关注，直到几年之后，他发现康氏夫妇，似乎就这么消失在了大众视线里。 和他们的女儿一起。 十几年过去，按理说陆挚应该早就忘记了康煜城的长相。 但奇怪的是，在这样一个黄沙漫天的天气，他竟然一眼就认出了车上的男人，正是阿芷的父亲。 也许是因为，他和阿芷之间的眉眼实在太过相似。 陆挚坐进车里，锁上车门。 车内和室外不同，车载香薰散发着高雅成熟的味道，驾驶座是专心致志的司机，陆挚的身旁，是一身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 他的发间黑白相杂，显然已经上了年纪。 「多谢康伯父，」陆挚敛了狼狈，道了谢后不卑不亢地问，「不知道您是什么时候回国的？」 「难为你还记得我，」康煜城盯着前方，余光却睨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冷哼了一声，「刚回国不久。」 陆挚没再说话。 康煜城却沉声道：「这十几年，你一直在找我女儿。」 陆挚心头一震，脑海中隐隐升起一个念头。 他想起了民宿老闆的话。 「倘若内心始终放不下，倒不如最后再争取一次，就算结局不尽人意，至少多年以后回想起时，不会觉得满腹惆怅。」 离开了十五年的康煜城突然回国，正巧又在这样的一个时候，难道…… 「既然你那么想见她，那我便满足你这个愿望，」康煜城没等陆挚任何回答，自顾自地说，「这次回国，我就是来遵循她的意愿的。」 他知道陆挚一个人去了那些曾和阿芷一同走过的地方，所以他回来了，出现在了陆挚面前。 带着阿芷的愿望，也是陆挚的愿望。 康煜城是有私心的，从陆挚的反应来看，也许内心已经有所动摇。 但阿芷是他的女儿，更是因为陆挚才变成现在这样，那么他就要在陆挚心如死灰的时候，重新带给他希望。 无论结果如何，至少他尽到了做父亲的责任。 如果阿芷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怪他吧。 陆挚沉默着。 这本应该是个激动人心的消息，苦苦寻找了十五年的人终于有了音讯，陆挚觉得自己应当是激动的。 然而他却后怕起来。 是一种即将知晓结果的后怕。 —————————— 将满城的天昏地暗拒之门外，康家别墅内一派宁静祥和。 窗外狂风唿啸，树木摇曳，砂石乱飞，一窗之隔的室内静谧如画。 「有关阿芷的下落的确是我刻意下令封锁的，」书房里，康煜城神色淡淡，端起清茶品了品，「所以你找了这么多年没有她的消息再正常不过。」 陆挚面无波澜，然而眼里无法抑制的激动却暴露了他目前的心绪，「您为何要隐瞒阿芷的下落？」 难怪还在b市的康家一众亲戚都表示不知道阿芷的存在，因为这是康煜城下的命令。 康家虽然比不上陆家，但想要完全抹掉一个人的存在，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女儿，这一点康煜城完全可以做到。 所以即便是母亲，也查不到阿芷任何消息。 「我认为你当初抛弃她的时候就应当想过会有今天，」康煜城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嘴角暗讽，「既然已经两不相干，又何必来装深情人。」 陆挚知道康煜城在嘲讽自己当年的行为，却也不打算解释，他现在一心只想着快点见到阿芷，然后，永远和她在一起。 「不过既然你找了她十五年，又已经辞掉了陆氏总裁一职，让你见见她，倒也无妨。」康煜城话锋一转。 陆挚眼神沉静，「康伯父，这十五年，我从未有放弃过寻找阿芷的念头。」 「那我问你，你还爱她吗？」康煜城看着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男人，眉心稍见严肃。 十几年前从女儿口中听到他的名字时就知道并非寻常人，不曾想竟给女儿带去了那样的灾难，说不恨他是假的，但一想到他是为了家族企业牺牲了儿女情长，又觉得，也许这样的人才是陆家人。 毕竟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能像他的父亲陆聿白那样始终将感情放在第一位。 陆挚比起陆聿白，他显然更加理智。 更何况十五年的惩罚，对于一个足够优秀的男人而言，已经够沉重了。 只是不知道，当他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孩儿变成了那个样子，心里还能够接受吗？ 所以，作为阿芷的父亲，他必须要提出条件。 「我爱她。」陆挚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好，」康煜城在心中感嘆，陆家人终究是陆家人，哪怕陆挚和陆聿白并不完全相似，但骨子里依然是个情种，阿芷能遇上这样的男人，既是她的福气，又是她的不幸，「我不反对你们在一起，但你要答应我，无论她变成什么样你都不会再抛弃她，否则我绝不会让你们见面。」 第677页 「我答应您，」陆挚看着他，仿佛看到阿芷就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我绝不会再抛弃阿芷。」 十八岁的他为了母亲，为了弟弟，不得已放弃了自己的感情，如今他已三十有三，再没有任何外物能够成为阻止他决定的绊脚石，终于能够为自己一次。 曾经以为无法弥补的遗憾终于有了挽回的机会，就像民宿老闆所说，无论如何他也要再尽力争取一次。 结果怎样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管她变成了什么样子，只要是她，只要她还在，就好。 —————————— 康家别墅一共有四层，康煜城摒退了一众下人，唯独留下陆挚，与他一同上了四楼。 一踏上四楼的台阶，陆挚就敏感地发现，这里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 格外的……森凉。 寒意自脚底蔓延而起。 楼梯与走廊之间修筑了一道门，康煜城按下指纹打开门，见陆挚站在门外面色冷凝，笑了一声，「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陆挚却摇头，跨过门槛后轻声说：「我只是在想，阿芷住在这里，一定很冷。」 康煜城不置可否，收好钥匙径直往走廊尽头的房间去。 陆挚小心关上门，落锁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四楼显得有些诡异。 走廊里没开灯，暗沉沉的让人害怕。 陆挚稳了心神，跟上康煜城的脚步。 康煜城站在最尽头的房间门前，突然说了句，「阿芷住在这样的环境里已经十五年了。」 陆挚眼角微颤。 「她会永远住在这样的环境里，」康煜城将钥匙插入锁芯，手指有些颤抖，嗓音微哑，问道，「陆挚，我再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陆挚摇头，「不，康伯父，我绝不后悔。」 他已经预料到了房间内会是怎样的一幅场景，既然并非未知，那么他绝不惧怕。 康煜城转动把手，门开了。 沁人的冷气扑面而来。 陆挚微微打了寒颤。 「进去吧。」康煜城不忍面对那样的女儿，侧身让了让，撇开眼眸。 陆挚点点头，每一步都走得沉重。 他难以想像阿芷是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了十八年。 房间很大，却只摆放了一张床，因而显得愈发空旷。 陆挚走过去，看着床上的她，一直强行抑制的情绪终于爆发，有盈盈泪光自眼眶而下。 他沿着床沿坐下来，刺骨的寒凉透过名贵的大衣钻入身躯。 他微微俯身，抱起了她，同样冰冷凛冽。 他紧紧抱着她，嘴角牵起一抹宠溺的笑，却泪如雨下。 那些落下的泪珠，迅速在空气中凝结成冰花。 「阿芷，我找到你了。」他低喃。 时隔十五年，他终于又见到了她。 这是他的阿芷，他的妻子，他的爱人。 （不知道这个结局你们看懂没有e=(′o｀*)))唉，写成这样也算是对不接受悲剧的宝子仁至义尽了哦） 第510章 番外七 围步救赵(一) 人生这么辽阔，别光为情所困，用力活一活。 —————————— 赵倩倩从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张倓宁觉得她发了疯。 初遇步盛的那天，是张倓宁十五岁的生日聚会。 在foret里，她第一次见到了步盛。 张倓宁在学校的人缘很不错，生日party来了不少人，其中就有五班的那三个大佬。 （这里还是初中哦）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围着陆擎转悠的时候，赵倩倩的眼神却始终停在一个人身上。 「倩倩，你也觉得陆挚长得帅是不是？」闺蜜姚珠端了杯大扎啤在赵倩倩身边坐下，见她一直往陆擎的方向看，暧昧地撞了撞她的肩膀，「我的妈呀，刚刚凑近看了一眼，比远看帅多了，那鼻樑高得……」 赵倩倩的眼神还在直勾勾地盯着，没说话。 姚珠以为她看傻眼了，喝了一大口啤酒后啧啧两声，「能让我们眼高于顶到底赵姑娘都目不转睛盯着的男人，看来是真的非常优质了，哎，倩倩，你不怕张倓宁吃醋啊？」 赵倩倩擦了擦嘴角快流出来的口水，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我要去找他要联繫方式！」 姚珠端着酒杯，愕然。 眼见着她真的花蝴蝶似的朝着陆擎飞奔而去，姚珠着急了，在后面喊了一声，「赵倩倩你干什么啊？你是有男朋友的人！」 因为从初一入学的那天起，张倓宁和赵倩倩就是一起来报导的，再加上两个人举动亲密，不少人以为赵倩倩是张倓宁的女朋友。 不过大家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心里那点男女之间的春心萌动自己都没搞清楚，哪有功夫去管别人，所以都只是在背后悄悄传两人的绯闻，赵倩倩又是个没心没肺的，再加上张倓宁有意无意的煽动群众的意图，她一点没注意到自己和张倓宁的关系早已在同学们口中变了样。 所以当她站到步盛面前拿出手机向步盛要联繫方式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她喝酒喝多了，醉了。 先不说她的男朋友是张倓宁，就算真的找人要联繫方式，那也得找陆擎啊，怎么还找上步盛了呢？ 不过找陆擎好像也不对，人身边这会儿正坐着正牌女友呢。 第678页 「姑娘，」步盛端了杯清透的香槟，靠着沙发，眉目流转间似有妖气闪过，「你找错人了吧？」 眼前这个女孩儿他听说过，似乎是张倓宁的绯闻女友。 张倓宁将她保护得很好，都快初中毕业了才带她来这种场合。 长得倒是挺漂亮的，身材也不错，可惜不是他的菜。 步盛慢悠悠地喝着酒，喉结上下滑动，性感极了。 赵倩倩知道也许所有人都觉得她喝醉了，但只有她自己清楚，现在清醒得很。 「小妹妹，咱们的大帅逼在这儿呢，」司临朝着身边的陆擎努了努嘴，「你找步盛那个丑逼干什么。」 赵倩倩眼睛一亮，「原来你就是步盛？」 她只听过步盛的名字，却从没见过他真人，今天还是第一次。 步盛皱了眉，泛起些许不耐。 当时陆擎的女朋友叫寇音，是六中隔壁师大附中的校花，闻言自然不乐意了，立马靠在陆擎怀中，嘟着嘴娇声宣誓主权，「司临你什么意思啊，我还在这儿呢。」 「哎哟，咱们寇大美女还不乐意了，」司临嬉皮笑脸，「有人找擎哥要联繫方式才证明你男朋友魅力大啊。」 寇音捂着嘴唇咯咯笑了，然后抬手搂住了陆擎的脖颈，又娇又魅，「陆擎~你这么多迷妹，我好不放心啊。」 包厢里的光线昏暗，陆擎的脸匿藏在阴影之中，眉眼挂着玩味的笑。 「陆擎，你说句话嘛~」寇音摇了摇他，撒娇道。 陆擎却一把将她的手从自己脖颈上拽下来，坐直了身子扬声喊：「张倓宁，来领走你的女……」 「我不是来找陆擎的，」赵倩倩握着手机，少女的声线轻柔婉转，像浸了蜜罐的糖似的，甜而不腻，再跟寇音刻意伪装出来的声音一比，高下立见，「我就是找步盛的，我觉得他比你们所有人都好看。」 全场有那么三秒钟，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 那晚赵倩倩并没有要到步盛的联繫方式，倒是惹得张倓宁好一顿臭骂。 「你说你眼睛怎么长的？怎么就喜欢上了步盛那种老狐狸长相？」某个课间，见赵倩倩一脸失魂落魄的从五班教室的方向走过来，张倓宁终于不再顾忌场合，数落她。 「什么叫老狐狸长相？」一听男神被这么辱骂，赵倩倩顿时不服气了，站在走廊上就跟张倓宁对吼，「人家步盛那叫长得俊美，你懂什么叫俊美吗？你个土鳖！」 张倓宁：「！！！」 他一个大老爷们没办法和小姑娘吵架，尤其是这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小姑娘，只好连用三个感嘆号表示愤怒。 赵倩倩还没完，叉着腰气鼓鼓地盯着他，「我要是再听见你说一句步盛的坏话，我就跟你妈说你欺负我！」 张倓宁没辙，母亲向来喜欢赵倩倩，只相信赵倩倩说的话，要是让她受了气他回家还能有好果子吃？淫威之下只好求饶，「行行行，姑奶奶，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赵倩倩哼了一声。 见她不生气了，张倓宁这才劝道：「倩倩，不是我要阻止你喜欢谁，但是你好歹也喜欢像陆擎那样的吧，你喜欢个步盛，他算个什么东西？」 「你又来？」赵倩倩挑了眉毛，一脸威胁。 「我不是骂他，」张倓宁慌忙解释，「我就是打心眼里看不起他而已。」 （写了陆挚的故事难受，所以写写小甜文） 第511章 番外七 围步救赵(二) 我们争着要在感情当那个不动声色的人，是不是因为比起爱来，自尊心总是更胜一筹。 —————————— 作为临安六中三大「臭名远扬」的「恶霸」，步盛交往过的女孩子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虽然比不上陆擎那个纯纯的花心大萝蔔，但至少也比司临那个傻逼多。 也许是因为家庭背景摆在那儿，步盛接触的女生无一不是对他言听计从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导致步盛在面对赵倩倩的时候，从没有想过她会是这样一个死缠烂打的人。 那晚在张倓宁的生日party上赵倩倩站在他面前索要联繫方式，步盛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一来赵倩倩是张倓宁的绯闻女友，他和张倓宁关系还不错，不想因为这么一个女的闹僵；二来，他是真的对赵倩倩这种类型的女生产生了后怕的情绪。 事情是这样的。 初二那会儿隔壁学校有个女生不知道从哪见到了六中三恶霸的照片，一眼就看上了步盛，正巧是赵倩倩这种类型的女生。 当时步盛正值空窗期，见她长得挺漂亮，皮肤白白的，身材也挺好，就答应了。 女孩儿人是挺温柔，步盛对她的印象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两个人处了挺长一段时间，步盛见她家住得远还天天送她回家。 司临说他这是坠入爱河了，陆擎笑话他以前没对哪个女孩儿上心过，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步盛没回答。 他不知道自己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但绝对不会是喜欢。 他连这姑娘手都没牵过，怎么可能喜欢上人家？ 后来有一天晚上步盛商量好了要和陆擎司临去网吧上网，不能送那女生回家，女生没手机联繫不上，步盛还下午刻意提前了一个小时去她的学校找她。 第679页 谁知道刚走到校门口，就见女生和一个高个子男生搂搂抱抱，动作暧昧极了，两个人就像是真正的情侣似的。 步盛觉得十分刺眼，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他哪里受过这种气，气急败坏之下冲上去就给了男的一拳。 当时的步盛以为自己头顶了一片青青草原，结果在打了人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插足人家感情的小三。 那女的竟然同时在跟他和高个子男生交往。 步盛幻灭了，对自己向来自诩甚高的魅力值产生了怀疑。 向来在感情上无往不利的步少从此封心不爱，啊不对，好像也没爱过。 反正从那之后，步盛就再也不谈恋爱了，宁愿一个人寡着，看着两个兄弟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他也不愿意再找，宁肯孤单一个人。 在那么多对他表达喜欢的女孩子中，步盛尤其对像前女友那样类型的女孩儿如同瘟疫似的避之不及。 很不凑巧，赵倩倩正好处在步盛最讨厌的那一类型中。 这大概就是恨屋及乌。 但那会儿的赵倩倩并不知道步盛内心的想法，她只知道，她看上这个男人了。—————————— 「赵倩倩，你有完没完？」 这是上高中后，步盛对赵倩倩说的第一句话。 赵倩倩跟在步盛屁股后面，笑容明媚，欲盖弥彰地解释，「步盛，我也直升上六中了。」 步盛不耐的眉眼划过一丝怔忪，随及被更强烈的厌恶所替代，「你直不直升关我屁事！」 话毕，转身大步往校内走。 今天是新生报到第一天，步盛因为步家的关系成功进入六中的高中部，听说陆擎和司临跟他一个班，他现在只想和分开了一整个暑假的兄弟见面，却没想到在校门口遇到了赵倩倩。 这个烦人精！ 本以为初三被她烦了达半个学期也就算了，看样子接下来三年他还会继续受到她的骚扰，步盛想想都觉得快要抓狂。 「哎哎哎，步盛，」赵倩倩在身后赶忙跟上他，他步子迈得大，她必须要小跑才能勉强追上，「我真的不是尾随你来的。」 步盛停下脚步，转过身冷眼望着她。 她竟然还敢主动提起这件事情。 步盛一想起刚刚过去的暑假生活，简直要恨得咬牙切齿。 赵倩倩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他的行踪，不论他走到哪里，她都能找得到，这种无处遁形的感觉让步盛伤透了脑筋，却又没有任何办法阻止她的行为。 他甚至想过报警把她以扰民之罪抓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串号码始终没按下去。 可能是因为对方毕竟是个女孩子，他这么计较倒是显得自己小气了。 然而步盛的不作为并没有让赵倩倩收敛，她反而愈发得寸进尺，从一开始的光明正大的跟踪直接转变为堂而皇之地站在他身后，就像是他的小跟班一样。 至少他那些朋友知道了都是这么笑他的。 就这样，步盛被赵倩倩折磨了一整个暑假，本以为开学能够彻底逃脱，谁知道这才刚报到，就给了他这么一个大「惊喜」。 「你怎么不说话？」赵倩倩歪着头看他，「是不相信我吗？」 步盛看着她微弯的眼眸，她好像永远在笑，衬着眼尾的那颗泪痣，整个人看上去又俏皮又温柔。 「赵倩倩，你在哪个班。」眼见着来往的学生都在看着他和赵倩倩，步盛阴沉着脸问。 赵倩倩心里一动，眼眸更亮几分。 步盛这是在关心她吗？ 这是不是代表着，他的心在渐渐对她动摇了呢？ 看来这段时间的死缠烂打还是有用的，耶耶耶！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婉转如同黄鹂鸟似的，「我啊，我在九班。」 话毕，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期待着步盛的回应。 「嗯，」步盛得到了答案，点了点头，「我以后一定避开九班。」 说着，再度转身往教学楼走。 赵倩倩心里的雀跃还没来得及消散，闻言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眼眸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划过，却又很快被她敛去，转眼又蹦蹦跳跳地追上步盛。 老远还能听到她轻松愉悦的声音。 「你不来九班没关系，我可以去七班找你啊！」 第512章 番外七 围步救赵(三) 世上有许多种遇见，最美好的，莫过于在我与你相遇，时光在每一秒的流动与绽放中变得珍贵而隽永。 —————————— 有时候总说，越想逃避什么，就越容易遇到什么。 步盛看着身边坐着的赵倩倩，深谙难怪这句话流传了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今天是六中一贯的月考，通常情况下会根据上一次的考试成绩来排座位，但这会儿才刚开学一个月，位置都是随机组成的。 步盛向来是在开考的前一分钟进教室的主，当他顶着众目睽睽和监考老师明显不悦的目光走进来时，目光习惯性地环视一圈，唯一空着的那个位置，必然是他的。 这不比那些挨着看考号找座位的蠢货聪明多了？ 步盛在心里沾沾自喜。 然而他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凝固在了嘴边。 他找到了考场里唯一空着的座位，同时，他也看到了那个这一段时间来都不想看到到底人。 第680页 赵倩倩。 后者正眼巴巴地望着他，眼里满是「你快过来啊」的喜悦。 步盛瞥了她一眼，打算转身就走，然而这个时候考试铃却响了，其他人都已经开始动笔，监考老师关上了教室门，呵斥了一声，「还不赶紧回座位考试！」 步盛默了默，决定先忍忍，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然后接下来一整场语文考试，步盛时不时就能感受到来自右边的注目礼。 勉强写了名字之后，步盛看着满篇密密麻麻的小字，都是大篇大篇的阅读，一整篇下来就考三个选择题，看着就烦。 看也不看选项，随便做了几道选择题，在第不知道多少次感受到赵倩倩的眼神后，步盛终于彻底失去了耐性。 他侧过头，狠狠瞪了一眼赵倩倩，目光里大有警告之意。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死缠烂打，赵倩倩早就对步盛的每一个眼神和动作都经过了充分了解，自然知道他是在警告自己收敛一些。 然而隔着这么远，赵倩倩有恃无恐的，得意洋洋地回望着他，一点不知收敛为何物。 「……」 步盛人是聪明，但是不爱学习，所以当墙上用作参考的挂钟里，分针不过刚刚转动了一半，步盛就开始犯困了。 昨晚上通宵打游戏，这会儿正是日上三竿的时候，适合睡觉。 他合上笔趴在桌子上，以手臂作枕头，闭上眼睛心安理得地睡起觉来。 赵倩倩刚写到文言文，余光就瞥到旁边隔着半米远距离的那张桌子上趴了个脑袋。 毛茸茸的脑袋埋在臂弯里，线条流畅的小臂彰显着少年蓬勃的力量。 「这么睡觉也不闲闷得慌。」赵倩倩知道步盛这个人做事情向来不按规矩，他能来参加考试已经很不错了，就别指望他会认真答题了，所以对眼前的状况并没有太大差异，只是轻声嘀咕了句，「万一鼻樑压塌了怎么办？」 第一次见步盛就是被他的高鼻樑吸引了，赵倩倩对这一点始终难以忘怀。 想着想着，她突然怔了怔。 以前和姚珠聊八卦的时候，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听说鼻樑高的人，那方面欲望也很强烈啊……」 赵倩倩蓦地脸红了，扭头盯着安静睡觉的黑衣少年，嘟囔道：「这么睡要是把鼻樑压塌了，那个东西会不会一起变小啊……」 「那个女生，你眼睛往哪看呢？」监考老师从步盛趴下开始眼神就没从他那块儿区域离开过，本来见他睡觉心里就烦，这会儿正好看到赵倩倩在往步盛的方向看，嘴上还在自言自语着什么，顿时觉得找到了出气筒，向她开炮。 赵倩倩被这冷不丁的一声怒喝吓了一跳，眼见着监考老师正怒目圆睁地看着自己，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在说她。 「别东看西看，说的就是你，」监考老师生怕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认真考你的试，别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的！」 监考老师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大家的目光都朝着她看过来。 赵倩倩虽然脸皮厚，但那也是在面对步盛的时候，这会儿被这么多人同时盯着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收回目光继续写试卷。 可脑海里姚珠的那句话却怎么都挥之不去了。 赵倩倩握着笔，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步盛的方向。 这回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侧着的后脑勺。 步盛转头的时候，还十分不耐的「啧」了一声。 赵倩倩张了张嘴，心里突然有点虚。 步盛该不会是听见刚刚自己的吐槽了吧…… 丢人丢大发了。 而这边，换了个睡姿的步盛开始后悔了。 他的座位在考场正中间，右边是赵倩倩，左边……是个一身肥肉都挤在一起的胖子。 胖子是个男生，穿着一件浅灰色的t恤，后背被汗水打湿，洇出一片深色印记。 步盛眼睛好，看见胖子肥肉横陈的脸上长满了青春痘，有些已经冒了白浆，关键他还在一边挖鼻孔一边写试卷，挖出来的东西随手擦在桌沿，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步盛趴在桌子上，满脑子都是胖子的脸和动作。 「……」 有点噁心。 步盛睁开了眼。 正好看到胖子的手指正从鼻孔里伸出来。 他终于忍不了了，转了个头打算面对赵倩倩。 虽然他不喜欢她，但至少赵倩倩的脸能让他觉得赏心悦目一些。 再说了，他睡觉，也看不见她的脸。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背对了胖子有效果，一转过来脸朝着赵倩倩，脑海里那挥之不去的画面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步盛安然地趴着，彻底陷入沉睡。 —————————— 如果步盛知道自己就因为这么一个转头导致后来彻底和赵倩倩扯上关系的话，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 这天早上，步盛按照往常一样和陆擎司临踩着铃声进教室，就听见教室里响起一阵暧昧的闹笑声。 步盛不以为然，坐下后打算趴着继续补觉。 昨天晚上打游戏打到后半夜，紧跟着要睡觉的时候又失眠了，压根没怎么睡着。 「步盛，你小子可以啊。」司临却伸长胳膊，不怀好意地捅了捅他。 第681页 步盛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你自己看。」司临朝着讲台上一努嘴。 步盛一脸莫名其妙地抬起头，紧跟着脸色一变。 黑板上贴了张巨大的照片。 左边是他，右边是赵倩倩。 两个人都闭着眼睛，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他的手正和赵倩倩的手挨在一起，就像是热恋中的情侣正脸对脸睡觉似的。 但步盛一眼就看出来那张照片是月考那天拍的，当时他就穿着这件衣服。 这张照片，是p的。 「可以啊步盛，」司临暧昧地冲着他眨了眨眼，「欲擒故纵的把戏被你玩得透透的，一边义正言辞拒绝人赵倩倩，一边又和人一起睡觉，啧啧啧。」 步盛没搭理他，站起身往讲台上走去，一把将照片扯下来摔倒讲台上，喝了一声，「这谁弄的？」 陆擎眯眸看着气急败坏的他，不置可否。 原本有些嘈杂的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噤声看着步盛。 吃瓜群众甲：怎么感觉步盛和想像中的反应不太一样？ 吃瓜群众乙：不知道哎，该不会他和赵倩倩…… 步盛在问出这句话后就想通了到底是谁做的，抓起照片冲出了教室。 开学的时候他说过一定避开九班，但现在，他主动来了九班教室。 九班正在早读，领读的语文课代表一见是七班的步盛，下意识地停了声音。 七班的学生也慢慢安静下来，疑惑地看着站在教室门口的步盛，窃窃私语。 「步盛怎么来了？」 「不会是来找赵倩倩的吧？」 「不知道啊……」 …… 步盛一眼就看到了赵倩倩，她坐在靠窗第三排的位置，两只手撑着腮帮子，一脸郁闷。 赵倩倩今日穿了件白色的衬衫，他看见阳光从窗外直直地撒落到她身上，映得她的皮肤也像衣服一般白皙。 只是脸色依然那么阴沉，像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 顾不得许多，步盛朝着赵倩倩的方向喝道：「赵倩倩！你给我出来！」 赵倩倩原本在发呆，突然听见有人叫了她的名字，反应慢了半拍，好一会儿后才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刚刚谁叫我？」 同桌姚珠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赵倩倩？赵倩倩？」 「干嘛？叫魂呢？」赵倩倩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还没死。」 「步盛来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姚珠十分诧异。 以往赵倩倩哪次不是大老远地看见步盛都会激动半天？今天怎么这么冷静。 「步盛来了？不可能，」赵倩倩不相信她的话，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然后继续撑着脑袋盯着窗外的景色，「他说了一定会避开九班的。」 「真的啊，」姚珠有些无语，扯着她的袖子，指着教室门口，「你看那里，步盛。」 赵倩倩「啊？」了一声，蓦地转过头去。 正好对上少年阴翳的目光。 第513章 番外七 围步救赵(四) 我是不会被驯服的，我每一副温顺的样子其实都是我在驯服你。 —————————— 「不是你干的？」步盛攥着那张从七班黑板上撕下来的照片，脸色比起刚才稍微有些缓和，眼神却还是有些怀疑。 照片里他睡觉的姿态应该是月考那天拍的，从那个角度步盛唯一能想到的拍摄者也就只有赵倩倩了。 「当然不是我干的了，」赵倩倩摇头，真诚地说，「我虽然是喜欢你，对你死缠烂打不假，但你没答应做我男朋友，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步盛直直地看着赵倩倩，后者目不转睛地和他对视，看不出一点心虚的模样。 认识赵倩倩这么久了，步盛对她多少还是有些了解，这姑娘性格光明磊落的，应该做不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见他沉默，赵倩倩以为步盛还没相信自己，又慌里慌张地解释，「虽然照片确实是我拍的，但是我绝对没有把咱们俩的照片p在一起，还贴到你们教室的黑板上！」 步盛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起来了，「所以这照片还是你拍的？！」 「你没看出来吗……」赵倩倩被他突然抬高的音量吓了一跳，低眉顺眼地道，「我以为你知道呢……」 步盛被她气得眉毛一跳一跳的，展开手里的照片看了看。 虽然这张照片是合成的，但看上去竟然找不出任何p过的痕迹。 赵倩倩以为他还没看明白，伸手指着照片上的步盛解释，「这张照片是语文考试结束之后拍的，我看那个时候你还没醒，我就……」 「这个呢？」步盛没抬头，打断了她的话。 「啊？」 步盛的右手食指落在照片里赵倩倩的粉色小熊卫衣上，「这是谁给你拍的？」 照片里的赵倩倩戴着卫衣上的帽子，额头被浅浅的刘海遮了一半，趴在桌子上只露出小半张脸，看起来乖巧极了。 按照这个角度和距离来看，不可能是赵倩倩自己拍的。 「这个啊，」赵倩倩思索了一下，犹犹豫豫地往教室里看了一眼。 那个方向，张倓宁正一脸不悦地盯着她。 步盛原本不过就是随口一问，没想过要得到她的回答，不料却见她一脸做贼心虚的表情，心里顿时升起不祥的预感，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方向看了一眼。 第682页 如果说张倓宁看赵倩倩是不悦的话，那么到他这里就完全成了不爽。 步盛面无表情地和他互看一眼后，扯过赵倩倩的手将照片往她手心里一塞，转身往七班的方向走去。 「哎……」赵倩倩捏着照片不明所以，想要叫住步盛却又看到班主任已经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了，马上就要看到她了，只好咬了咬嘴唇，低着头进了教室。 —————————— 步盛生气了。 但赵倩倩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难道还是因为照片的事情？ 早上照片的事情闹得很大，赵倩倩已经听说现在年级上都传开了她和步盛在谈恋爱的消息，还有人说她脚踏两只船的，一边和张倓宁暧昧不已，一边又和步盛纠缠不休。 赵倩倩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她只想知道步盛到底有没有相信她的话。 课间休息的时候，赵倩倩拒绝了姚珠共进厕所的邀请，趴在桌子上看着手里的照片，嘆了口气，「到底是谁这么缺德……」 突然一只手伸出来将赵倩倩面前的照片夺走了，赵倩倩立马坐起身，不高兴地看着来人，「你干嘛！」 伸手就要夺过来。 张倓宁抬起了手臂，转过身。 「你还给我！」赵倩倩着急了，站起身扑到他面前想要拿回照片。 张倓宁又是一个转身，用身体将她拦在身后，看清楚了照片上的内容。 「啧，p得像模像样的。」张倓宁不阴不阳地嘲讽了一句。 「张倓宁！」赵倩倩尖叫一声，干脆扑到他身上，「你把照片还给我！」 张倓宁感觉到身后靠过来一具柔软的躯体，干脆转身举高手臂，懒洋洋地道：「你拿得到我就还给你。」 赵倩倩仰头看着他的手，眼泪都快出来了。 张倓宁长得高，一米八几的身高，再加上这条胳膊少说也得两米出头，她一个一米六五的小矮子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气鼓鼓地「哼」了一声，赵倩倩干脆坐下来，头扭到一边暗自生气。 这招果然好用，张倓宁见她不来争夺了，反而失去了逗她的兴致，将照片扔在她桌子上，不屑道：「真不知道你看上他哪点。」 是他长得不够帅吗？ 张倓宁在得知赵倩倩第一眼就喜欢上步盛后表示分外不理解。 虽然他承认确实是没有步盛那傢伙长得帅，但也差不到哪去好吧？ 再说了他从小和赵倩倩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比不过一个刚见过几面的步盛？ 怎么赵倩倩就不对他心动呢？ 「长得帅啊，」赵倩倩宝贝似的捧着照片，就差两眼冒桃花了，「步盛真的是我见过最帅的男人了。」 张倓宁无语，看了眼赵倩倩身边姚珠的座位空着，一屁股坐下来，抬手就揽住她的肩膀。 「干嘛呀，」赵倩倩一巴掌拍下他的爪子，「这么多人呢，别碰我！」 「倩倩，我是你哥对吧。」张倓宁就好像没听见，又搭上她的肩膀，一脸严肃。 「是啊，怎么了？」赵倩倩一门心思都是照片上的步盛，没注意到张倓宁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赵倩倩的母亲和张倓宁的母亲是几十年的闺蜜了，所以张倓宁和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张倓宁比赵倩倩大两个月，所以一直是把他当哥哥看待。 「那你帮哥一个忙呗。」张倓宁正色。 「什么忙？」张倓宁很少会这样和她说话，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收好，赵倩倩转头看着张倓宁。 「隔壁班有个女生喜欢我，想做我女朋友，」张倓宁摸了摸鼻子，神色有些尴尬，「我对她不感兴趣，你帮哥一个忙，就说你是我女朋友。」 赵倩倩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你做梦去吧，我绝对不会答应的。」 张倓宁一愣，「为什么？」 第514章 番外七 围步救赵(五) 我听说喜欢上一个人 眼睛里除了他什么也没有 就连被伤害还拼命劝自己挺住 千万别把勇敢丢了 —————————— 临安六中初中部之所以能流传着赵倩倩和张倓宁是一对的传闻，就是因为每当有女孩子向张倓宁表达喜欢后，他总是会把赵倩倩拉出来垫背。 拒绝别的女孩子永远都是那么一句话。 「我的女朋友是赵倩倩。」 所以大家都以为赵倩倩和张倓宁是一对，也是正常的。 但眼下这个女孩子不一样。 原来初中部的同学有一部分去了其他学校，而那个女孩子又是从外地转回来的，对赵倩倩和张倓宁的关系不了解也很正常。 所以这天早上收到她的告白和情书后，张倓宁脑海里总共闪过两个念头。 第一个是这女生看着挺精緻时尚的，怎么这么土，谁这年头告白还用情书？ 至于第二个念头，当然就是，看来又得拉赵倩倩出来当挡箭牌了。 只是让张倓宁没想到的是，赵倩倩居然直接就拒绝了，还拒绝得那么干脆。 「为什么？」 赵倩倩奇怪地看了一眼张倓宁，鄙夷道：「以前我没有喜欢的人，帮你挡挡桃花也就算了，现在我喜欢的人是步盛，怎么可能再帮你做这种事情，万一被步盛误会了怎么办？」 张倓宁闻言，咬牙切齿地说：「赵倩倩，你先搞清楚，人家步盛看都没看过你一眼，你搁这儿自作多情啥呢？！」 第683页 「你懂什么，」赵倩倩对他的打击不以为意，撇了撇嘴，「就算步盛现在不喜欢我，他以后也会喜欢我的，虽然我对他一见钟情，但他可以对我日久生情啊……」 张倓宁都快被她大言不惭的模样噁心吐了，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冲着她死命翻白眼，「死丫头，说这些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行了行了，你赶紧回你座位去，」眼见着姚珠上完厕所回来站在桌子旁边一副犹豫小心又碍于坐在自己座位上的是张倓宁所以不敢开口的样子，赵倩倩推了他一把，「马上上课了。」 「赵倩倩我跟你说，这事儿你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张倓宁站起身，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威胁，「你要是敢不听话，我就把你在学校倒追男人的事情告诉你妈！」 话毕，转身潇洒地往自己座位走。 「哎，哎，」赵倩倩一听急了，扯着嗓子在后面叫唤，「张倓宁你怎么这么贱吶？！」 —————————— 赵倩倩最终还是迫于张倓宁的淫威，在母亲知道自己倒追男人和步盛会在意她是张倓宁「女朋友」这件事上，赵倩倩决定屈服于前者。 毕竟张倓宁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她都追步盛这么长时间了，步盛还是对她爱答不理的，说不定他根本不在意自己到底是谁的女朋友呢。 于是这天下午放学后，赵倩倩一脸劳苦大众模样的被张倓宁拉去面见了那个传说中对张倓宁爱慕已久的女孩儿。 地点就在八班外的走廊上。 女孩儿是八班的，教室位置刚好卡在七班和九班中间。 「张倓宁，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赵倩倩生无可恋地靠着走廊的围栏，看着眼前这个她已经明确表示过自己是张倓宁的女朋友后仍然不死心的文宜，心里把张倓宁骂了一万遍。 据张倓宁所说，文宜应该是在军训的时候认识他的，听说当时学校小卖部里没来得及补货，矿泉水所剩无几，还剩最后一瓶水的时候，两只手同时握住了它。 这两个人就是文宜和张倓宁。 张倓宁说，当时看着是个女孩子，长得也挺不错的，不知道怎么想的，脑子一热，就松了手，把最后一瓶水让给文宜了。 赵倩倩听完悲痛欲绝，揪着他的耳朵恨铁不成钢，「张倓宁啊张倓宁，我平常让你给我带份早餐你都不乐意，这种时候你就这么讲究女士优先了？」 按照张倓宁这种不肯吃一点亏的性子居然也会退一步海阔天空，多半有鬼。 果然，张倓宁一边护住自己的耳朵一边唯唯诺诺地解释，「你每天在家吃完早餐到学校还要吃，你也不怕胖成猪啊你，我让水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赵倩倩越想越气，手上忍不住加重力道。 「你先松开我，」张倓宁痛得一张俊脸扭曲，「你松开我我就告诉你。」 赵倩倩松了手。 「其实吧，」张倓宁委屈巴巴地揉着耳朵，「是因为她长得还可以，当时小卖部人多，我也不好意思和一个女孩子抢水喝，就让给她了。」 「我就知道。」 据说当时文宜被张倓宁的绅士风度所吸引，再加上他长得也挺帅，从此心动一发不可收拾。 总的来说，这就是一瓶水引发的孽缘。 张倓宁也没想到文宜会这么执着，先前被他拒绝了那么多次不放弃也就算了，这回他都拉来赵倩倩做挡箭牌，表示自己有女朋友了，文宜居然还不放弃。 「文宜，我不喜欢你，我对你没兴趣，」张倓宁对文宜算得上是和颜悦色，以往像这样的女孩子他向来都是不屑一顾的，「你也看到了，我的女朋友是赵倩倩，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是吗？」文宜一点也不意外，挑了挑眉走到赵倩倩面前，「赵同学，你真的是他女朋友吗？」 帮了张倓宁这么多次的赵倩倩自然轻车熟路，既然他都说了不喜欢文宜，赵倩倩也不想再让张倓宁被她纠缠，点了点头，「对，我就是他女朋友。」 很多年后，当赵倩倩带着丈夫步盛和儿子步知在张家与张倓宁的妻子文宜同桌吃饭的时候，还会谈论起这件事情。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在那天说出那句话。 也许她和步盛的缘分，就会来得更早一点。 因为当她那句「我就是他女朋友」刚出口，话音还没完全消失在空气中，她就看到八班的隔壁教室走出来三个人。 为首的就是步盛。 赵倩倩觉得自己应该马上从这四楼跳下去。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从站到八班外开始赵倩倩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这里就挨着七班，万一刚好遇上步盛怎么办…… 她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步盛绝对是听到了她说的话。 因为她看见他朝着这个方向瞥了一眼，眼神很淡，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可单单就是这么一眼，让赵倩倩感受到了一阵凉意。 是那种发自后背的凉。 张倓宁没注意到步盛的出现，一把抓过赵倩倩的手，「赵倩倩不是我女朋友你是？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互相喜欢不是很正常？」 赵倩倩已经完全不关心张倓宁都说了些什么，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说的话被步盛听见了，步盛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她是个朝三暮四的人？ 第684页 一边追他一边又和张倓宁暧昧不清？ 赵倩倩顾不得多想，甩开张倓宁的手就想走过去和步盛解释，却没想到有人比她更快。 在赵倩倩注意到步盛的同时，文宜也注意到了，她不相信张倓宁和赵倩倩的关系，于是便快步走向步盛，拦住了他。 「哟，阿盛，最近桃花挺旺啊。」司临痞里痞气地戏嚯。 步盛不予理会，绕过文宜打算继续往前走。 陆擎在低头摆弄手机，表情十分不耐烦，他又换新女友了，好像是三班的班花。 「你站住。」文宜又跑到他面前。 步盛彻底失了耐性，眼皮一抬，「滚开。」 「你叫步盛是吧，」文宜微微仰头看着他，凭着记忆笃定道，「我想拜託你一件事情。」 步盛嗓音冷极了，「说。」 司临站在旁边诧异地瞪大眼睛。 没听说过眼前这个妹子和步盛认识啊，步盛怎么这么给面子。 「你跟我来，可以吗？」文宜问。 步盛淡淡地「嗯」了一声。 然后就在司临更加错愕的目光下，和文宜一后一前地往赵倩倩和张倓宁的方向走去。 「你什么意思？」张倓宁一见是步盛，心里火气就上来了，因为赵倩倩的缘故，他现在看步盛格外不顺眼。 「我不问你，」文宜傲娇地翻了个白眼，看向赵倩倩，「你说你是张倓宁的女朋友是吧？」 赵倩倩盯着和自己不到半米远距离的步盛，想起刚刚那番话，心虚地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没承认，也没否认。 「文宜你够了！」张倓宁火气愈发大了。 「如果你真的是张倓宁的女朋友，那你为什么要对步盛穷追不捨呢？」文宜才懒得搭理他，逼问赵倩倩，「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赵倩倩在文宜的追问下愈发心虚，垂着眸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尖，好半天都没开口。 「你要是不说话，」文宜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一定要知道赵倩倩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就当你是联合起张倓宁在骗我了。」 赵倩倩都快崩溃了，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步盛什么时候出现不好，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出现？ 她现在进退两难，怎么解释好像都不对劲了。 这番沉默丝毫未差地落在步盛眼里，他的眸光冷如寒冰，一字一句讥讽开口，「赵倩倩，我以为你对我死缠烂打这么久总归有几分真心，想不到是我看错了人，你还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 第515章 番外七 围步救赵(六) 太阳依旧会升起，哪怕照亮的只是废墟。 —————————— 司临发现，步盛最近变得有点奇怪。 这傢伙平常上课不是打游戏就是睡觉的，现在好像也和以前差不多，但又好像哪里不太对。 步盛现在是什么状态呢？ 他总会打游戏打着打着就往门口望，跟块望夫石似的，又或者睡觉睡到一半突然坐起来看着门外，一脸怅然。 司临发现了好几次，总觉得事有蹊跷，但每次问步盛吧，他又不说。 终于在有一次司临的王者晋级赛时，步盛在打最后一波至关重要的团战再次望了一眼门外导致操作失误自家水晶爆炸后，失去了一颗星的司临再也忍不住了，手机一摔站起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大吼。 「你天天看外面，外面是有美女吗？老子的晋级赛就是因为你输掉了！」 步盛扯开他的手，关上手机，没说话。 司临气急败坏，想起自己晋级五次都没成功，好不容易这局看到希望，最后因为步盛的一个小失误导致团灭又晋级失败了，见他没反应，暴怒之下转头找陆擎吐槽。 「阿擎你来评评理，步盛他这段时间是不是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就跟被鬼缠身一样，害得我晋级赛又……」 「不就是晋级赛吗，」陆擎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手机给我，我帮你打。」 「哎不是，你……」 「别他妈去烦步盛，」陆擎语气不佳。 司临莫名其妙的，怎么搞得好像还是他错了一样？ 陆擎拿过司临的手机，边打开游戏边状似随意地瞥了一眼步盛，语调悠扬，「春天快到了，又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 司临：「？？？」 敢情搁这演动物世界呢？？？ —————————— 步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从那天之后赵倩倩再也没来找过他，按理说他应该高兴得买彩票庆祝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下意识地往门口看。 就好像下一秒，赵倩倩就会出现在教室门口，叫他的名字一样。 有时候明明还在睡觉，梦里却又仿佛突然听见她在叫他的名字，醒来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步盛把这一切归结于自己中邪了，赵倩倩对他那么死缠烂打的，现在她不来纠缠他了，他应该高兴才对。 反正她是那么朝三暮四的人，一边做着张倓宁的女朋友，一边又来勾搭他，看不见人也好，耳根子都清净了。 临安六中在a市算不上占地面积最大的高中，但如果有人想要有意避开，想要相遇是相当困难的。 就比如赵倩倩和步盛。 虽然七班和九班之间就隔了个八班，但从那天之后，赵倩倩再也没见过步盛。 第685页 一来他那句「你还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说得她有点难过，确实是不想再去纠缠他了；二来，父母最近管她管得紧，千叮咛万嘱咐让张倓宁看好她别让她在学校里贪玩，只要她流露出那么一点点去找步盛的想法，张倓宁都会以父亲母亲为由来威胁她。 赵倩倩害怕自己倒追男人的事情被父母知道，只好向万恶的资本家张倓宁妥协。 就这样，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赵倩倩都没有见到过步盛。 直到这天下午。 这天是平安夜。 每到这个时候，学校外面的文具店就会售卖包平安果的包装纸，花里胡哨的专骗赵倩倩这种注重节日仪式感的小姑娘买。 文具店老闆娘在店门口支了两条长凳，搭上一块门板，上面摆了各种各样花花绿绿的包装纸和五颜六色的糖果供学生挑选。 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的老师拖了会儿堂，赵倩倩来到文具店的时候小摊前已经围满了人，顾不得许多，她侧着身子就往人堆里挤。 姚珠站在人群外面喊她，「倩倩，你干什么呀？」 「买纸回去包平安果啊，」赵倩倩凭藉着身材优势成功加入选品大军，随手拿起一张纸看了看又放回去，边挑选边回姚珠，「你快来看看，你喜欢那种样子的，我包好了送你。」 一听有平安果收，姚珠也不管人多不多了，随着大流就往里挤。 「挤什么挤呀，没看见有人吗？」 有女孩子不满的声音传出来。 姚珠才不管那人是不是在说她，挤到赵倩倩身边的时候，后者手上已经拿了好几张粉嫩的包装纸，还在一张一张地翻找。 「你买这么多干嘛？」姚珠看她手里张数不少，问了句。 「多吗？」赵倩倩抬起手看了一眼，有些疑惑，「我要送好多人呢。」 「送给谁呀？」 「还能有谁，」赵倩倩没好气地翻个白眼，「你一个，我爸妈一个，张倓宁一个……哦，还有张倓宁爸妈。」 「啧啧啧，果然啊，儿媳妇给公婆送礼物。」姚珠取笑。 「你瞎说什么呢？」赵倩倩瞪她一眼。 紧跟着，她好像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不过这会儿人多嘈杂，赵倩倩也没太当回事，用胳膊肘碰了碰姚珠，「你喜欢哪种花纹，我买了包好送你。」 姚珠扫了一眼，从一堆包装纸里拿出一张，「就这个吧。」 「行。」赵倩倩爽快接过。 「我也买几张，」姚珠点点头，「明天咱们互相送平安果。」 「好啊，」赵倩倩将手里的包装纸收好，「那我先去结帐了，你慢慢选。」 「嗯，你去吧。」姚珠说。 赵倩倩就从人堆里挤出去了。 然而没过多久，她又回来了。 「怎么了？」姚珠疑惑。 「我刚刚数了一下，发现这里才十二张，不够用。」赵倩倩打算每个平安果都包双层的，所以买的也比其他人多些。 姚珠仔细回想了一下赵倩倩刚刚说的那些人，奇怪道：「你不是要送六个人吗？没错啊。」 「什么啊，」赵倩倩一听赶忙反驳，「漏了一个人。」 「谁啊？」 赵倩倩不说话了，垂眸选包装纸。 姚珠从她泛红的耳垂看出了端倪，惊声道：「你该不会是要送步盛吧？」 第516章 番外七 围步救赵(七) 如果有一天我变了，请你记住，有一句话叫做拜你所赐。 —————————— 虽然步盛那么骂她了，但赵倩倩还是很没骨气地打算送他一个最漂亮的平安果。 恰巧母亲买了一袋新鲜的苹果，赵倩倩从一堆红彤彤的苹果里选了个长得最好看看起来也是最好吃的拿走，再从买回来的一堆包装纸里选了两张最好看的，仔仔细细地包好，再用拉花拉了个完美的蝴蝶结，放在桌上仔仔细细欣赏起来。 「苹果是包好了，怎么送给步盛呢？」赵倩倩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动手能力真强，但没过多久就开始纠结起来。 虽然她想送步盛，但是她不想光明正大地送给步盛。 她害怕自己时隔这么久再见到他，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而且，如果步盛知道是她送的苹果，可能就不收了。 所以，还得想个十全十美的办法，既不让自己尴尬，又能成功让步盛收到平安果。 隔天，圣诞节。 张倓宁向往常一样敲响了隔壁家的门。 开门的是赵倩倩的母亲。 「阿姨，我来叫赵倩倩上学。」张倓宁站在门口，极具压迫感的身高近乎将整个门框填满。 赵妈妈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疑惑，「倩倩不是说去找你一起去学校了吗？」 「嗯？」张倓宁惊讶极了，「倩倩走了？」 「是啊，」赵妈妈将早餐过后的碗摞到一起，擦干净餐桌，「倩倩早就走了，我纳闷她怎么走这么早呢。」 「行吧，」张倓宁忍住将赵倩倩骂一顿的冲动，「倩倩应该先去学校了，那阿姨，我就先走了。」 「哎，好，你去吧，」赵妈妈端起碗进了厨房，「路上小心啊。」 「知道了。」 这边，提前半个小时出门的赵倩倩已经到了学校。 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赵倩倩想了许久，最终想了这么一个周全的想法。 第686页 她早点去学校，趁着步盛还没来，把平安果放到他桌子上。 于是向来闹钟不响不起床的赵倩倩难得起了个大早，迅速洗漱完后，连早餐都是拿在路上吃的，就这么一路风风火火地赶到学校。 这会儿才不到七点，别说七班了，就连校园里都没几个学生，赵倩倩将书包放到自己座位上，拿起一路小心翼翼提着来的礼袋，偷偷摸摸熘到了七班教室。 七班教室里只有一个女生在。 赵倩倩走进去的时候，她正在安安静静地看书。 赵倩倩像个小偷似的，没想过里面会有人，看了她一眼，却见她朝自己温柔地笑了笑。 步盛的位置一直在第二组的最后一排没变过，赵倩倩走到他座位前，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将纸袋放在步盛的桌子上。 放好后赵倩倩打算离开，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转身折返回来，走到那个女生面前，声音恳求，「同学，你别告诉步盛这是我送的，可以吗？」 女生点了点头，声音和她的眼神一样让人觉得又舒服又温柔，「我不会说的。」 她跟步盛他们也不熟啊。 「谢谢你。」赵倩倩感激不尽。 唯一的在场证人都被她收买了，这下步盛绝对不会知道是她送的了。 等赵倩倩走后，冬醒看了一眼放在步盛桌上的纸袋。 赵倩倩松一口气的表情她不是没看出来，但是……这么明显的暗示，真的当步盛傻，看不出来么？ —————————— 而这边，赵倩倩刚从七班教室里出来，还没走到九班门口，就见楼梯间浩浩荡荡走上来三男一女。 打眼一看，最前面那个可不就是步盛吗？ 哎哟我的妈。 这么多年了赵倩倩心跳没跳这么快过，步盛不是通常踩着铃声进教室吗？怎么今天这么早就来了？ 趁着步盛还没看见，赵倩倩一个闪身就往教室里钻。 偏偏这会儿好死不死的，有人叫住了她。 「哎，赵倩倩。」 赵倩倩停住了开熘的脚步，从教室里退出来，转过头去。 是司临。 「有事吗？」因为天天缠着步盛的缘故，赵倩倩和司临也算是认识了，至于陆擎，这傢伙太高冷，她有点不敢接近。 「你等一下。」司临笑得不怀好意的，快步朝着她走过来。 赵倩倩迷惑不已。 步盛懒散地走在后面，看都没看这边一眼。 赵倩倩有点失望，但很快就被司临吸引了注意力。 「今天圣诞节，步盛想送你个礼物，」司临说着将手里的袋子递给赵倩倩，「拿着。」 「啊？」没想过会是这个结果，赵倩倩愣住了。 步盛闻言，眉毛一拧，走过来要说什么，立马被司临捂住了嘴，扯着走远了。 赵倩倩垂眸一看，是个礼品袋，里面装了个苹果。 是精心包装过的。 「……」 赵倩倩心里有点激动。 步盛送她圣诞节礼物了？！ 恰巧方知若挽着陆擎从她面前经过，一盆冷水泼过来，「这是别的女孩儿送给步盛的，不是步盛专门给你的。」 赵倩倩就像没听出她话语里的嘲讽似的，提着纸袋美滋滋的，「没关系，我不介意。」 方知若哽住。 赵倩倩喜滋滋地提着袋子进教室了。 陆擎淡漠地瞥了一眼方知若，声线冷得像这会儿的温度似的，「再这么多话，你就给我滚。」 圣诞节虽然是西方节日，但热度并不低于一般的传统节日，学生之间互送平安果是很常见的事情，就这么一个上午，步盛的桌子上就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包装精美的平安果。 当然几乎都是女生送的。 步盛看着这些就头大，再加上他也不爱吃苹果，不知道从哪薅过来一个黑色塑胶袋，随手就将这些苹果扔进了袋子里。 桌子上渐渐腾出空位来。 扔到最后几个的时候，步盛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他的目光渐渐落在那个一看就是精心包装过的平安果上。 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平安果和其他的都不一样。 —————————— 圣诞节过完，没多久就放寒假了。 a市，寒风凛冽。 赵妈妈给赵倩倩报了个补习班，这会儿她正站在机构大楼前等张倓宁来接她回家，寒风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赵倩倩顿了顿，慢吞吞地往大门口又靠近几步。 不远处的保安亭里，看门的保卫科大爷瞅了这小姑娘许久，见她迟迟不回家，终于忍不住问：「小姑娘，我看你站在这里这么久，这会儿天都这么黑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我等我哥哥接我回家。」赵倩倩对这一片不熟悉，平常都是张倓宁送她来，到点了再接她回家。 「要不进来坐坐吧？外面怪冷的。」大爷热心地邀请。 赵倩倩摇了摇头，笑笑。 「谢谢爷爷，不用了，我哥哥一会儿就来了。」赵倩倩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回答。 「那好吧，你注意安全啊。」大爷又坐回了躺椅上，继续看报纸。 没过多久，赵倩倩收到了一条来自张倓宁的简讯。 【倩倩，我临时有点事，你今天自己回家吧。】 第687页 不用说，张倓宁又是和他一群狐朋狗友去泡吧了。 赵倩倩无奈地嘆了一口气，打算自力更生。 走到保安亭前，赵倩倩想了想说：「爷爷，我哥哥来不了，得自己回家了，您知道这里到公交站该怎么走吗？」 大爷拿下报纸，给她指了方向，末了说：「小姑娘，你小心点，大晚上的一定要注意安全。」 赵倩倩道了谢，转身往外走。 刚走出一段路，瑟瑟寒风便扑面而来，路边的树上挂着零零散散的叶片，风一过，又吹掉了些下来。 赵倩倩觉得还是有些冷，从背包里拿出毛绒围巾围上。 前方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声响。 赵倩倩整理好了未尽，抬眸看过去，街边有个男人在踢易拉罐。 这会儿正值八点，又临近新年，街上没什么行人，易拉罐发出的「咔啦啦」的声音让人觉得十分烦躁。 赵倩倩微微蹙了眉。 男人一路走一路踢着易拉罐，走路也摇摇晃晃的，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 赵倩倩觉得有点烦，想要快步超过他，从他身边走过时闻到了满身的酒气。 是个醉汉。 放眼望去，这条街上的人行道就他们两个人。 赵倩倩有点害怕，脚下步子更加快了。 就在这时候，易拉罐好死不死地撞在她脚边。 赵倩倩的腿有点僵硬。 男人几步追上来，走到她面前盯了她好一会儿，然后咧开嘴笑嘻嘻地说：「还挺漂亮，妹妹出来站街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 赵倩倩心跳漏了一拍，想装作没听见马上离开。 谁知道醉汉嬉皮笑脸的，竟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哎哟，妹妹，你想去哪儿？」 赵倩倩浑身都绷紧了，吓了一跳，「你干什么？放开！」 醉汉眯起眼打量了她一会儿，猥琐地笑了，「你问我干什么？你都出来站街了，不就是想勾引我吗？」 「松开！」赵倩倩觉得一阵噁心，尖叫着去扒拉他的手。 「今儿呢，算你运气好，你去问问这片区的小姐，谁不知道老子给钱大方？你要是伺候得舒服，我绝对不吝啬这点钱！」 醉汉笑得令人作呕，手上力气极大，抓着赵倩倩就往巷子深处走。 赵倩倩从小到大没经歷过这种事情，粉白的脸转为惨白，「你放开我！你走开！」 第517章 番外七 围步救赵(八) 你是青云巅上的白月尖，皓雪堆里的梅花屑，是细雨敲碎在窗前，望进风尘的那双眼。 —————————— 「你吵什么吵？」醉汉脑子不清醒，昏昏沉沉的说话十分不怀好意，「留点力气，等会儿有你哭的！」 赵倩倩真的害怕了。 恐惧蔓延至心头，她瞪大了眼睛，咬了咬牙，是铺天盖地的慌张。 醉汉扯着她走到巷口，赵倩倩看着黑漆漆的巷子，一时间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勇气，挣扎着踹了他一脚。 「我/操！」醉汉吃痛松手，怒火中烧，破口大骂起来，「你他/妈居然敢踢老子？活腻了是吧？」 说着攥了攥拳头，面目兇狠地像对赵倩倩动手。 赵倩倩刚生出来的勇气火苗噗的熄灭，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想跑却迈不开脚步。 眼见着醉汉脏兮兮的手就要落下来，赵倩倩死死咬着嘴唇。 后方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黑暗的巷口出现一簇明亮的火光，是有人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那人见到不远处争执的一男一女似乎也愣了一下。 四下无声。 步盛悠然自得地合上质感上乘的金属打火机，眸光轻转，对上女孩儿泪眼朦胧的目光。 脸色一变。 赵倩倩也没想到会是步盛，看清他脸的一瞬间眼泪就落了下来，「步盛……」 步盛没搭理她，微微扬眉，慢条斯理地道：「我这是……打扰二位雅兴了？」 赵倩倩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睫毛轻颤，眸光盈盈，衬得眼角的那颗泪痣又妖冶又清纯，「救我……」 步盛蹙了眉，心底低低咒骂一声。 操。 他懒散地靠着墙，桃花眼上挑，视线落在醉汉扯着赵倩倩的手上，「这位兄弟，你这么拉着我的女朋友，不太好吧？」 —————————— 步盛站在黑黢幽深的巷子前，如同救世主似的降临在赵倩倩面前。 醉汉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一个自称是这个女孩的男朋友的人，骂骂咧咧道：「你是她男朋友？放你娘的狗屁！」 步盛眼眸暗了暗，把玩着打火机轻飘飘开口，「你有种再说一遍？」 醉汉被他的语气吓到，收了音调，眼珠子一转，「我看你就是看上这小美妞了，这样吧兄弟，咱俩一起玩，我让你先。」 「不好意思啊，」步盛悠悠道，「我这个人呢，没有和别人分享女人的习惯。」 「哈？」醉汉没料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好不容易克制的脾气瞬间爆发，「小子我告诉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他/妈谁啊？也敢来坏老子好事？」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步盛毫不动怒，「放开她，滚。」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他/妈的哪来的小屁孩也敢在老子面前叫嚣？」 第688页 「啧。」步盛最烦这种死不悔改的人。 指尖微微一动，香菸一转，猩红的火光只差寸毫便能碰到醉汉的脸。 朦胧昏暗的灯影下，少年如同撕开温和面具的勐兽，俊颜淡漠，音调亦是寡意凉薄，不阴不阳地威胁，「滚不滚？」 骇人的气场压迫得醉汉瞪大了眼睛，原本醉醺醺的酒意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愤愤不平地咒骂几声，醉汉灰熘熘地逃跑了。 一直紧绷的精神终于松懈下来，赵倩倩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 步盛随手按灭了香菸扔进垃圾桶，侧头不温不火地说：「你男朋友人呢？怎么没来接你。」 赵倩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男朋友」应该是说的张倓宁。 还没开口，步盛又开始阴阳怪气起来，「你找男人的眼光不怎么样啊，这么晚的天也放心让你一个人走夜路。」 「我男朋友不是你吗？」赵倩倩抬眸看他。 步盛的表情有一瞬间明显的不自然，很快便烦躁地怼了句，「谁他妈是你男朋友？」 「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吗？」赵倩倩继续反问。 步盛：「……」 可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张倓宁有事，来不了，」赵倩倩和他斗嘴也斗够了，低声回应了句，撑着墙壁站直，「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步盛点点头，没再说话，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赵倩倩一个人站在漆黑的巷口，化妆间看了看周遭黑暗的环境，原本还没完全平復下来的心情又在一瞬间绷紧，她快步冲上前，拽住了步盛的衣袖。 步盛不耐烦回眸，「干什么？」 「我对这里不熟悉，这么晚了，你能不能带我去公交站啊？」赵倩倩欲言又止，眨眨眼睛，语气带了点哀求。 步盛没给她好脸色，「不好意思，我没有好人帮到底的习惯。」 赵倩倩却不依不饶了，小嘴叭叭个没完，「你刚刚说我是你的女朋友对吧？你这是不是无中生有占我便宜了？你都占我便宜了，我吃了亏，你是不是该补偿我？你——」 「赵倩倩，刚刚那男人还没走远，」步盛盯着她，似笑非笑开口，「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送给他？」 赵倩倩噤了声。 她知道步盛向来说到做到。 步盛瞥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走了几步发现不对劲，回眸一看，赵倩倩站在原地正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步盛鬼使神差地开口，「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 赵倩倩一听，原本梨花带雨的小脸像川剧变脸似的迅速换成喜笑颜开，乐颠颠地跟上他，边小跑还边尖叫，「步盛，我就知道你会心软！」 —————————— 长这么大，步盛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英雄救美某个人后甚至还尽职尽责地送她回家。 赵倩倩很荣幸成为了第一个。 步盛今晚原本是和几个朋友约好了泡吧的，因为有点事耽误了，晚了一个小时，谁知道刚从那边走过来就遇到了赵倩倩。 给在酒吧等他的兄弟发了消息表示自己不去了，步盛收好手机，淡淡瞥了一眼身边一直快步想要跟上他的赵倩倩。 脚下步子放慢。 赵倩倩气喘吁吁地跟上他，走在他身侧，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步盛言简意赅。 「步盛……」赵倩倩犹犹豫豫的，「有件事情，我不得不向你澄清一下。」 第518章 番外七 围步救赵(九) 荒唐的不是岁月，是成长。 —————————— 步盛这个人，向来不爱多管闲事。 但他今天，将赵倩倩从陌生男人手里解救出来不说，还亲自送她回家。 亲自送她回家也就算了，他竟然还上门！ 此时的步盛，正坐在赵倩倩家里，以一种局促不安的客人姿态。 活了十六年没这么紧张过。 他没想过要来，真的。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因为他送赵倩倩到楼下准备离开的时候，恰好碰上她妈妈下楼来倒垃圾。 于是四目相对。 步盛感到一阵尴尬。 赵倩倩见母亲脸色不太对劲，事态隐隐在往她早恋晚归和男友你侬我侬不忍分离的方向发展，赶忙解释了一通。 将自己是怎么在机构等张倓宁等到八点后一直没等到人所以打算自己回家结果路上遇到坏人，如果不是步盛在场，她现在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 末了还不忘踩张倓宁一脚。 「要不是张倓宁今晚不来接我，我至于遭遇这些事儿吗？」 赵妈妈脸上的神情从「抓到女儿早恋」渐渐转变为「这是女儿的救命恩人」，于是说什么都要请步盛上楼好好感谢他。 步盛当然拒绝，但架不住赵妈妈热情，又有赵倩倩在旁边推波助澜，到最后赵妈妈看出步盛的抗拒，干脆直接对赵倩倩下了命令。 「赵倩倩，你要是不把你同学带上来，今晚上别想进家门。」 说着就往楼上去了。 赵倩倩一听，立刻哭丧着脸看向步盛，「帮帮忙呗……」 步盛看着心烦，扭头就走。 「不准走！」赵倩倩大吼一声，一把扯住步盛的衣袖，「你要是走了，我就跟你一起走！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第689页 步盛被赵倩倩这番言行惊愕得一时间忘了动弹，愣愣地站在原地。 刚走到三楼和二楼平台间的赵妈妈听见女儿的声音，从楼道的窗口探了个脑袋出来骂她，「死丫头！大晚上的吵什么吵？赶紧上来！」 「知道了知道了，」赵倩倩畏畏缩缩地抬头看了一眼母亲，而后可怜兮兮地盯着步盛，手上还拽着他的衣袖，「你看我妈妈这么凶，我要是没完成她交代的任务，她会吃了我的。」 「赵倩倩，」步盛垂眸看着她紧攥自己袖口的手指，指关节都泛白了，「吃了你倒好了，这样就没人整天缠着我。」 赵倩倩撇了撇嘴，嗓音隐隐威胁，「你要是不跟我走，我这辈子都缠着你。」 步盛：「……」 于是步盛因为不愿被赵倩倩缠一辈子，果断跟着她上了楼。 —————————— 张倓宁是在得到母亲的轰炸消息后火速从酒吧赶回来的。 简讯里说，赵倩倩出事了。 张倓宁想起自己今晚没去接赵倩倩，心里有鬼，当即和一群狐朋狗友表示自己有事要先走。 出酒吧的时候赶忙拿手机给赵倩倩打电话。 没人接。 再打过去，已经是关机状态了。 这下张倓宁心中更加心急如焚，随手招了辆计程车就往家里赶。 一路上不断地给赵倩倩打电话均以失败告终后，他开始后怕起来。 该不会自己就今天一天没去接赵倩倩，她就出事了吧？ 张倓宁火急火燎地往家赶，等赶到家的时候，发现他家和赵倩倩家的门都大开着。 而两家人，正坐在赵家客厅的沙发上，每个人脸上都是焦急万分的表情。 「爸，妈，叔叔阿姨，」张倓宁一路跑上来了，气息有些紊乱，气喘吁吁的，「倩倩出什么事了？」 张倓宁说这话的时候一心只想着赶紧找到赵倩倩，没注意看客厅里到底有哪些人，等他问出这话的时候发现一众家长全都冷着脸没反应，诧异之下才看清客厅里的状况。 除了赵倩倩的父母和他的父母外，还有一男一女。 是母亲口中「出事的赵倩倩」和……步盛？ 「怎么是你？」张倓宁几乎要以为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你还好意思说？」说话的是张妈妈，瞪着张倓宁眼睛近乎要冒出火，「我让你每天早上送倩倩去上课，晚上接她回来，你就是这么接的？」 「我……」张倓宁自知理亏，说了一个字发现好像没什么解释的理由，又闭上了嘴。 「幸好倩倩没出什么事，要不然我不打断你的腿！」张妈妈越想越生气，站起来就想打张倓宁，「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不省心！」 「哎哎哎，算了算了，」赵妈妈赶忙过来阻拦，「倓宁应该也是有事情耽搁了，这怎么能怪他呢，你别生气，别生气。」 虽然她也挺生气张倓宁明明答应得好好的每天接送女儿却没做到，害得倩倩差点出事，但既然倩倩没受什么伤，她也就不追究了。 「真是气死我了！」张妈妈别过了脸。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张倓宁到现在还是一脸茫然。 说赵倩倩出事了，结果她还好好地坐在沙发上。 这不逗他呢么。 还有这个步盛，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倩倩，你跟他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妈妈对这个儿子恨铁不成钢，半点不让人省心。 赵倩倩想起他为了去鬼混把她丢在机构门口害得她遇到了那种事情就生气，这会儿看到他挨骂吃瘪，心里美滋滋的，站起身像只花蝴蝶似的飞到张倓宁面前。 「因为你不来接我，我一个人走回来的时候遇到流氓了，」赵倩倩的表情和语气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说着得意地往步盛的方向看了一眼，「要不是遇到步盛，他帮了我，我现在都被流氓欺负了！」 张倓宁瞅着她雀跃的表情鼻子差点气歪，这小妞明明一点担惊受怕、劫后余生的表情都没有吧。 「所以啊，这件事情，都怪你。」赵倩倩瞪了他一眼，又屁颠屁颠地跑回赵妈妈身边坐下，再旁边，是一直安安静静的步盛，「还好有步盛在。」 「亏你还是做哥哥的，连妹妹都照顾不好。」毕竟有赵倩倩的同学在，张妈妈总要给儿子面子，也不好继续骂他，收了声责怪地看他一眼。 张倓宁没说话，心中却暗道不好。 不但自己挨骂的过程被步盛这小子看见了导致颜面尽失，还让他知道了自己和赵倩倩的关系，这怎么得了？ 那他以后还有什么理由阻止赵倩倩去找步盛？ 刚要说些什么，步盛却站起了身，「叔叔阿姨，挺晚的，我得回去了。」 「好，好，」赵妈妈对步盛是越想越感激，「步同学，今天真是多亏了你。」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步盛回答的很是疏淡。 「倩倩，去送送你同学。」赵爸爸说。 赵倩倩就等这句话呢，闻言立马欢天喜地地走到步盛身边，笑成一朵花，「步盛，我送你下楼。」 步盛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赵倩倩欢欢喜喜地跟在步盛身后，等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突然被人抬手一把拦住。 鼻樑撞上那人的胳膊，疼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第690页 「张倓宁！你干什么你！」赵倩倩捂着鼻子，皱眉盯着他。 「你一个女孩子送男的像话吗？」张倓宁抬手抓了她的肩膀，轻轻松松将她转了个方向，「我去送，你在家好好待着。」 已经走到门外的步盛低低嗤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哎，我……」赵倩倩当然不乐意，她还想和步盛再多待会儿呢，「你干嘛呀！」 张倓宁将她按坐到沙发上，「乖乖待着，我去。」 赵倩倩要气死了，抬手一拳砸他身上，「你松开我！」 「倓宁说的也是，倩倩，你在家待着就行，」赵妈妈想想觉得张倓宁说的有道理，「快去吧。」 「好。」张倓宁奸计得逞，朝着赵倩倩贱兮兮地一笑，转身就出去了。 还顺带锁上了门，彻底隔绝了赵倩倩愤怒的目光。 —————————— 楼道里，气氛并不活络，甚至可以说十分冷淡。 台阶很窄，只能一前一后下楼。 步盛走在前面，感觉到身后和自己隔着一个台阶距离的张倓宁盯着他后脑勺的眼神十分不善。 总觉得下一秒张倓宁就能拎块砖头拍他后脑勺上。 正这么想着，就听见张倓宁说话了，语气分外不善。 「步盛，真有你的，好人可让你做尽了。」 步盛对他的阴阳怪气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淡淡地说：「那也是你给了我可乘之机。」 一句话把张倓宁堵得哑口无言。 「做哥哥的不愿意去接妹妹，」张倓宁不说话了，但不代表步盛愿意就这么放过他，「还不准别人英雄救美？」 「你不是看不上赵倩倩么？」张倓宁就知道他肯定已经知道了自己和赵倩倩的关系，「怎么对她这么关心，还送她回家？」 「我是看不上，」步盛回头，眼神沉静而犀利，「但她辛辛苦苦追我这么久，遇到危险不过搭一把手的事情，我没那么冷血。」 张倓宁走到单元楼口就回去了，他的本意就没打算送步盛。 边往楼上走边掏出手机，上面显示了一段音频。 张倓宁冷笑了一声。 第519章 番外七 围步救赵(十) 我将视新欢为初恋，向旧爱致歉。 —————————— 赵倩倩规规矩矩活到十六岁，虽然不是什么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顶尖好学生，但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循规蹈矩的姑娘，在初三这年喜欢上了个妖孽般的男人。 有时候赵倩倩常常会想，到底是为什么，她追求了步盛这么久，他依然对她爱答不理？ 尽管那晚他救了她一命，赵倩倩以为自己和步盛的关系已经有了进一步发展。 可从那之后直到开学，她才重新在七班教室里见到他。 俗话说新学期新气象，那天赵倩倩特意穿了条最近才关注的种草博主angel刚推荐的jk格裙（新书《我知道你暗恋我》的女主哦，已经在连载了）去找步盛，走到七班后门的时候果然看见步盛坐在那从没变动过的位置上。 陆擎和司临的位置空着。 只是…… 赵倩倩看着站在步盛身边的女孩子，从背影看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双胞胎姐妹。 女孩儿背对着她，一头长髮披在脑后，上半身是一件白色长袖衬衫，下半身的格裙和她身上的最新萌款一模一样，要不是脚上那双小皮鞋颜色不同，她真的要以为是双胞胎了。 不过最吸引赵倩倩的并不是女孩儿的装扮，而是她的两只手。 正抓着步盛的衣袖摇来摇去，声音也是哀婉可怜，「步盛，你理我一下好不好……」 这会儿正值午休，教室里没几个同学，赵倩倩站在门口也没太引起注意。 赵倩倩瞅着女孩儿背影瞅了半天也没认出来是谁，估摸着又是步盛的哪个追求者，心里不屑地笑了笑。 自从她在学校天天追求步盛以后，就再也没有其他女孩儿敢在她面前纠缠他了，今天可算是让她逮住一个。 刚要走进去「宣示主权」，就看见步盛表情冷淡地把手收了回来，表情也是阴沉沉的，隐约泛着绿光，「趁我没有彻底厌烦之前，赶紧滚。」 「步盛，」女孩儿不死心，又伸手过来扯住他的衣袖，「我真的很想跟你和好，我知道我之前做的不对，但我发现你才是最好的，你原谅我，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滚——」 开字还没出口，步盛就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以一股极大的蛮力顶开了，表情愣了愣。 「你谁啊你？！」赵倩倩一个侧身成功插入步盛和女孩儿之间，阻隔了女孩儿含情脉脉的视线，不悦地盯着她。 就这么两三秒的功夫，赵倩倩终于看清了女孩儿的长相。 怎么感觉和她有点像？ 不是说五官，而是…… 看到她赵倩倩就会觉得自己和她是同一类型的人。 「你是谁啊？」女孩儿被这么一撞人差点跌倒，堪堪扶住桌子稳了身形，眼泪汪汪地盯着赵倩倩。 「你别管我是谁，」赵倩倩抬了抬下巴，抓着步盛胳膊的手攥了又攥，仿佛这样就能宣示主权，「你为什么要纠缠我的步盛？」 和自己是同一类型的又怎么样？ 她又没有泪痣。 第691页 註定她们之间不可能是同一类型的人。 「你的步盛？」女孩儿着实哽了一下，神情微微错愕，「你是……步盛的女朋友吗？」 女孩儿问完话，轮到赵倩倩哽住了。 她该怎么回答。 赵倩倩很想回答「是」，但背后步盛的目光就像两根尖刺似的扎着她的嵴背，这种感觉无法忽视。 「邹瑶，」一直没说话的步盛将赵倩倩推到一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孩儿，脸色分外难看，「有时候我还挺佩服你的本事的。」 叫邹瑶的女生也许是被他的脸色吓到，往后退了一小步。 赵倩倩站在一边，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难道步盛和这个叫邹瑶的女孩儿之间发生了什么精彩绝伦的事情？ 「老子长这么大，虽然女朋友换了好几个，但从没给她们戴过绿帽子，」步盛一步一步逼近她，「她们也不敢给老子戴绿帽子，你，还是第一个。」 绿帽子？ 赵倩倩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这是吃到了什么惊天大瓜？ 「步盛，你听我说……」邹瑶有点害怕，她知道自己曾经对不起步盛，一边和他谈恋爱一边又和苏博瀚纠缠不清，但后来她马上就和苏博瀚分手了，可步盛一直不肯原谅她，直到这学期开学，她才从原来的学校转过来，一到这边就找到了步盛，想要祈求他的原谅。 她喜欢的是步盛，不是苏博瀚。 当初和苏博瀚在一起也是因为步盛和她不是一个学校，而她要人陪，才会两边同时谈恋爱。 「赶紧滚，」步盛看见邹瑶就想起一年前他在隔壁学校门口以为自己被人戴了绿帽子却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插足的小三的画面，「老子不打女人，但老子不介意把你扔出去。」 「步盛！」邹瑶还是不死心，目光分外真诚，「我知道错了，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是为了你才转到六中来的，步盛，我想重新和你在一起。」 赵倩倩在旁边听得怒火中烧，尽管不知道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她能肯定的是这个女的脚踏两只船把步盛给绿了。 步盛是她心里的白月光，一想到白月光这么被人欺负，赵倩倩心里满是愤怒，想也不想就挽过步盛的胳膊，冷笑了一声，「不好意思啊，步盛现在有女朋友，是我。」 此话一出。 步盛和邹瑶都愣了一下。 「你是他女朋友？」邹瑶喃喃重复。 「我不是你是？」赵倩倩看着她那张脸就升起一股厌烦，居然敢绿她的步盛！「放心吧，我们家步盛可不喜欢把吐出来的东西再吃一遍，多噁心啊，是吧阿盛？」 步盛没反应，表情沉冷。 赵倩倩见他没甩开她，心里得意洋洋，再看邹瑶一副说不出话的模样，更是再接再厉，「我要是你啊，就赶紧消失得远远的，你是怎么有脸来找步盛求复合的？还想给他再戴一次绿帽子吗？」 邹瑶没理赵倩倩，而是脑迴路十分惊奇地开口：「步盛，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步盛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自信。 「你！」赵倩倩可比步盛愤怒多了，指着邹瑶就要开骂。 邹瑶又说：「否则，你找一个和我这么像的女生做你的女朋友干什么？」 第520章 番外七 围步救赵(十一) 你是我的，半截的诗，不允许别人更改一个字。 —————————— 赵倩倩这辈子没这么委屈过。 居然被人莫名其妙地认成了自己的替身？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说你这个人……唔……」赵倩倩心想自己要是这能忍自己就是忍者神龟，刚要毫不客气地怼邹瑶一顿，就被步盛捂住了嘴。 「邹瑶，」步盛干脆利落将赵倩倩往身后一扯，微抬下巴，是锐利的弧度，「我再重复一遍，趁我还没发火前，滚出去。」 也许邹瑶是被步盛彻底冷下来的态度吓到，又也许是见到他对赵倩倩如此保护，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少女的自尊心占了上风，看了眼渐渐多起来的围观同学，一跺脚跑了出去。 赵倩倩从步盛身后探了个脑袋出来，美滋滋地开口：「步盛，你这是……」 步盛没反驳她说自己是他的女朋友，是不是代表他默认了？ 然而话还没说出口，步盛就松开了她，坐回到座位趴在桌子上，「你赶紧走。」 赵倩倩一愣，「为什么？」 「我不想看到你。」步盛只觉得一阵头疼，邹瑶和赵倩倩实在是太像了，哪怕这会儿是赵倩倩站在他旁边，都会让他觉得是邹瑶还在。 「步盛，」赵倩倩没少听过步盛这么对她说话，心里没当回事，扯着他的衣服摇了摇，「我好久没见过你了，特意来找你的。」 殊不知这么一摇更让步盛想起邹瑶刚刚也是这么拽着他的，胳膊用力一甩，坐直了身体，低吼了一声，「你烦不烦？」 他这一甩力道不小，赵倩倩没想过步盛会这么做，一个重心不稳撞在后黑板上，紧跟着跌坐在地。 动静不小，教室里的同学听见声音都回过头来看。 眼见着赵倩倩狼狈地坐在地上，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人过来扶起她。 赵倩倩也是满脸茫然。 步盛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但一贯的骄傲不允许他向赵倩倩表达歉意，冷哼了一声，嘴上愈发没把门的，「你装什么可怜？」 第692页 结结实实地在墙上撞了一下，赵倩倩只觉得腰间一片疼痛，不用看都知道肯定红了，揉着腰眼泪汪汪地仰头看着步盛，「你用这么大力干嘛啊？疼死了。」 步盛咳了两声，看她哭了，不自然地转过头，「赵倩倩，你以后别再来了。」 「为什么？」赵倩倩不死心。 「邹瑶其实说对了一半，」步盛不去看她，生怕自己盯着她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就会心软，「你确实是她的替身。」 「……」 没得到回应，步盛自顾自地道：「如你今天所见，邹瑶绿了我，所以我讨厌这种女生，而你，恰巧和邹瑶是同一个类型。」 「……」 「我讨厌她，所以我也讨厌你，」步盛幽幽的目光不知道看着哪里，「这样或许对你很不公平，但这只能怪你出现的不是时候。」 「……」 「所以即使你对我穷追不捨了将近一年，我还是对你不冷不热，赵倩倩，放弃吧，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身后依然没人说话。 这不是赵倩倩的风格。 步盛回头，眼波一震。 向来在他面前俏皮可爱的少女，此刻正抱膝坐在地上，脸埋在膝盖里，无声地抽泣着。 步盛从她颤抖的肩膀看出了她的难过，心里有些酸胀，却长出了一口气。 想起母亲曾对他说的一句话。 以前的他不愿承认，但今天的事情发生后，他不得不相信，母亲说的没错，他和父亲一样。 一样的薄情寡义。 第521章 番外完 （后面的剧情就是最开始张倓宁找步盛打架那里啦，因为正文里有交代，就不继续写啦） 后记 宝子们晚上好，打下这一句话的时候是2021年10月9日的22点07分，正文从三月十五日到八月三十日，始于春初止于夏末，既是结束又是开始。 算上第1章 番外的一个多月，《他来时星月落怀》终于彻底完结。我欠《星月》一个结局，拖了这么久，直到今天终于彻底写完。 这是我的第一本书，但肯定不会是最后一本，毕竟新书已经在连载了对吧。 还记得三月份刚开始更新的那段时间，没有人看，一个都没有，现在想想还真是离谱，真的不知道当初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好在我坚持下来了，认识了这么一群可爱的读者，天天在读者群里催我更新。（愤怒jpg.） 这本书的争议蛮大的，有人骂《星月》三观不正，各种粗俗的用词层出不穷，对于这些人我只想说，别tm拿你的三观来概括我的这本书，每个人所经歷的事情不一样，所以每个人的三观都不一样，你觉得不好看你可以不看，赶紧划走，没必要用这么恶毒的话来中伤星月，以及中伤我。 用我很喜欢的作者曾说过的一句话就是，爱看看，不看滚。 《星月》就像是我的孩子，我不允许它受到一点点侮辱性词语的责骂。了解我的读者都知道，我喷人没输过。 好了，怼完了，接下来说正事。 也有人说冬醒太矫情，一边说着远离陆擎一边又和他暧昧不清，而我想说的是，如果我真的爱了一个人十五年，我们彼此深爱，却因为一些原因不得已而分开，如果有这样一个机会，我和他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哪怕我嘴上说着拒绝，身体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 这叫身不由己。 不过很可惜我没能爱一个人十五年，但未来或许会有可能，比如皇后娘娘什么的（群里的宝子都懂），也许到时候我能将这种情感体会得更加深刻细腻一些。 更何况这是一篇重生文，人生在世遗憾的事情太多了，我只想把我内心的想法表达出来，因为不能在三次元的世界里获得十全十美的圆满，所以我愿意给冬醒和阿擎一个美好的结局。 所以无论是看了一点觉得不感兴趣就弃书的读者，还是曾经诋毁过这本书三观不正的读者，又或是从头一直陪伴到尾的读者，我都很感谢你们来过，至少让你们知道曾有一本名为《他来时星月落怀》的书，也曾有一名作者，她的笔名是不见归康。 和大家聊聊更新连载期间的事情吧。 因为刚开始的将近半个月左右人气都十分低迷，我也从一开始的快乐单机渐渐转为迷茫，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写书？ 中间有无数次想过放弃，每天晚上卡文卡到头秃，深夜痛哭的事情也发生了好几次，但好在有家人和朋友的鼓励，我坚持了下来，从连载开始到国庆前，除了有一天因为要赶飞机实在没时间才没更新以外，从没有哪一天断更过。（求夸奖jpg.） 其实一开始我是打算写到五十万字就完结的，因为我的大纲只能支撑我写到五十万字，但是后来看书的宝子渐渐多了起来，再加上我这个人是细节控，废话又比较多，不知不觉竟然写了百万字。 虽然其中不乏空洞和废话的毛病，但至少我做到了第一本书就超百万。 还记得为了在月底写到百万字，八月份一整个月我都在万更，每天裸更的感觉真的不太好受，头髮大把大把地往下掉，整个人都憔悴了很多。 我知道百万成神我只完成了前两个字，但我达到了心中的目标，足矣。 之前正文完结的时候，有读者说太草率了。对此我只能表示，我不是一个喜欢将每个人的结局都写得很明朗的人，我希望每一个认真看过《星月》的读者都能够有自己心中不一样的结局，所以这并不是草率，而是留有余地，包括后来连载了一个月的第1章 番外。 第693页 其实一开始我只打算写步盛和赵倩倩的第1章 番外，因为这一对在正文里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但没想到苏青麦和陆聿白，陆挚和康云芷这两对竟然吸引了这么多读者的兴趣，于是我答应了下来。 答应完后我就后悔了，在写正文的时候我没想好陆爸爸的名字，所以把他写死了，这也就导致了第1章 番外里的陆聿白我写得十分困难。 陆聿白可以说是星月里我刻画得最完美的男人，陆挚和陆擎就像是他的分裂体，各自代表了他的性格，所以他是最完美的。 但重点是，这个人被我写死了…… 写正文不用写陆爸爸戏份的时候有多开心，写第1章 番外的时候就有多后悔。 我不止一次地想过要不要给陆聿白穿个復活甲（不是），让他失踪了也好，但后来想想，还是尊重最开始的想法。 虽然他只活了四十五岁，但他和麦麦在一起了十几年，也算是另一种圆满。（强行解释不要打我） 再者是陆挚和康云芷。 在陆聿白出现之前，陆挚是我最喜欢的男人。我曾不止一次地在群里表示，陆挚是我的。这句话已经表明了，我不会给陆挚一个好的结局。 但读者的要求实在太强烈，所以我不得不编造一个看起来十分完美的故事来讲述曾经的陆挚。 康云芷这个名字，其实一开始叫云芷。 但我实在太喜欢陆挚了，所以我在前面加了个康。 陆挚和阿芷的故事告诉我们，这世上不可能每个人都圆满，人总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一些代价，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失去相同价值的物品来换取。 所以陆挚失去了阿芷，得到了权利。 但我还是不忍心，所以我写了那样的一个开放性结局。 他们最后怎么样，全看你如何去想。 不过我得多说一句，私心里，我认为陆挚抱着的，是阿芷的骨灰盒。 所以真正意义上来说，《星月》这本书里，只有陆挚一个人是悲剧。 步盛和赵倩倩这一对，因为在正文里已经明确表示过他们在一起了，所以我只写了他们以前的事情。（说白了也是因为我懒） 《星月》这本书有圆满也有，我不后悔创作了这样的一本书，也不后悔认识了这样一群可爱的读者。 希望我们都能在以后的生活中越来越好。 共勉。 不见归康 于杭州 2021年10月9日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