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山恶水出刁后》 001 小姐诈尸了 秋风萧瑟,吹落了最后几只不肯认命的夏蝉,之后,便是长久的静默。 在这静的可怕的夜晚,突然传来女子的哭声,十分悲切。 两个小丫头并排跪在一张床前,一遍遍的哭叫着小姐,而床上的人纹丝不动,连眼珠也不错一下,似乎死不瞑目。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妇人打了帘子进来,横着一张脸不满的嘟囔道:“这莫小姐可真是,早不死晚不死,还有三天就是中秋了,真是晦气。”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一个身穿灰孝衣的小丫头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气势汹汹。 小丫头正是莫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初雪,别看她身材瘦小,却是个练家子。 董大家的对初雪有些忌惮,见她恼了,脸色缓和了一些,陪着笑脸对另一名跪着的少女道:“筱风,你快劝劝初雪吧,莫小姐已经死了,你们这么守着她也没用,还是赶紧把人埋了,别再折腾了。” 筱风也讨厌董大家的为人刻薄,不过她做不出初雪那般凶状,便只是阴了一张脸,道:“小姐是主,咱们是仆,小姐的身后事轮不到咱们做主,我已经写信回金陵,请府里定夺。” 筱风这话是在提醒董大家的不要忘了身份,董大家的无从反驳,只得点着头阴阳怪气的道: “筱风姑娘说的是,只不过这金陵山高路远,等到府里回信,莫小姐只怕都臭了,依我看,还是先找个地方埋了,等老爷夫人回了信儿再挖出来也成啊。” “荒谬,入了土再挖出来,岂非让人魂魄不宁,如果老爷知道,也定不会同意。” 等到董大家的走了,初雪忍不住拉着筱风的袖子问:“筱风姐姐,府里真的会好好操办小姐的丧事吗?” 莫紫笺在家并不受宠,筱风和初雪都很清楚。 “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小姐毕竟是老爷的亲生女儿,这等大事我自然要写信回禀,只希望他看在父女一场的份上,能将小姐的身后事办的体面些。” 提到莫紫笺的身后事,筱风刚收起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陪伴小姐多年,如今小姐就这么走了,她这心里实在是不忍,只可惜,她什么都不能为小姐做,唯一能做的,便是强撑着主持大局,不让董大家的草草将人处理了。 筱风看了一眼身旁天真单纯的初雪,深深的叹了口气,初雪空有一身功夫,却年少不经事,如今,这里能指望的只有自己,她绝对不能倒下。 ……*……*…… 莫紫笺是被渴醒的,她狠狠的咽了口唾沫,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她转头环顾四周,却被房间内的摆设和丫鬟吓了一跳。 莫紫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仔细回想自己最后清醒的时刻,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想,想到自己如今不能动弹,她只得软绵绵的开口向两个丫鬟求助:“麻烦给我点水喝。” 一开口,莫紫笺的心又凉了一分,这沙哑绵软的声音根本不是自己的,好在房内足够安静,筱风和初雪才能第一时间听到她的声音。 听到熟悉的声音,筱风和初雪连忙看向床上的莫紫笺,两人瞬间脊柱一凉,一股寒意从脊柱传到四肢,继而传遍身,初雪更直接跳了起来,躲到筱风身后,只探出一个脑袋,惊恐的看着莫紫笺,嘴里念念有词:“完了,筱风姐姐,小姐诈尸了。” 筱风听到初雪这么说,也有些害怕,不过还是强装镇定将初雪护在身后。 “我要喝水。”莫紫笺一天没有喝水,嗓子干的冒烟,刚说了两句便咳个不停。 初雪惊奇的看着莫紫笺,嘴里念念:“真是奇怪,僵尸也会咳嗽?” 筱风到底还是倒了水喂莫紫笺喝下。喂水的时候,筱风发现莫紫笺有温度有呼吸,是个真真切切的大活人。 “小姐……你还活着。”筱风紧紧握住莫紫笺的手,泣不成声:“真是太好了。” 听到筱风的称呼,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莫紫笺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想,于是她安抚筱风道:“我没事,只是头有些晕。” 筱风激动的流下两行清泪,对傻傻站在一旁的初雪招呼道:“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快过来伺候小姐。” 简单梳洗过后,初雪看着熟悉的面容,小心翼翼的问莫紫笺:“小姐,你真的是小姐吗?” 莫紫笺沉默了半晌,轻轻点了点头。是的,从此刻开始,她就是她们口中的小姐了。 初雪高兴的想要熊抱莫紫笺,却被筱风给拦住:“小姐刚醒来,身子还虚弱,可受不起你这一扑。” 初雪只得收了手,默默站在莫紫笺床前。 筱风泪眼婆娑的看着莫紫笺,说道:“小姐,您可吓死初雪了,初雪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莫紫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没有说话,筱风又道:“说来奇怪,小姐您怎会死而复生的?”当时她明明亲眼看见莫紫笺断气,而且身体也一点点的凉下去,确定是死了无疑。 莫紫笺自然不能说实话,便谎称自己当时只是闭过气去了,并没有真的死亡。筱风的内心也希望莫紫笺活着,便高兴的接受了莫紫笺的说法。莫紫笺又借口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称自己许多事不记得了,筱风也不疑有他,将莫紫笺所问的事一一道来。 原来,就在一个月前,莫紫笺撞到四皇子与吴家小姐举止亲密,莫紫笺气不过,上前理论,却被四皇子以莫紫笺善妒为由要退亲,莫紫笺气愤不已,与吴秀秀发生争执。结果吴秀秀落水,莫紫笺则被四皇子推倒摔伤后脑,当场昏迷。 莫紫笺醒后,她的祖母、父亲嫌莫紫笺丢了郑家的人,便以养伤为由,将莫紫笺送到最远的一处庄子上。 “这么说来,我变成今天这样是因为那个四皇子和吴秀秀?” 筱风还未等回答,初雪便抢先一步,愤愤不平道:“可不是,小姐刚被抬回府的时候头发都被染红了,吓死奴婢了。若不是筱风姐姐拦着我,我非要去打他们一顿不可。” 筱风无奈的瞪了初雪一眼:“你呀,那可是皇子殿下,你若真动手打人,岂不是给小姐招祸。” 莫紫笺对于她们口中的四皇子并不感冒,她现在想知道的是另外一件事。 “我跟郑家是什么关系?”莫紫笺实在不能够理解为什么她姓莫,那些人却嫌她丢了郑家的人,莫非她不是亲生的? 筱风有些惊讶的看着莫紫笺,不明白她怎么会连自己的家世都忘了,好在莫紫笺早就有言在先,筱风倒也没有怀疑,一一解释给莫紫笺听。 原来,郑家的老爷郑志是莫紫笺的爹,因为当年郑志是入赘莫家为婿,所生子女与妻子同姓,所以才有了今日的莫紫笺。这件事在金陵城可以说是家喻户晓。 据筱风所言,莫紫笺的外祖曾是赫赫有名的常胜将军,想当年他驰骋沙场三十载,从无败绩。 然而,英雄迟暮,就如太阳东升西落一般非人力所能扭转。终于,在最后一场战役,两军主帅阵前拼杀,莫老将军被对方刺伤琵琶骨。 琵琶骨对练武之人何其重要,莫老将军被人刺伤琵琶骨,便意味着从此以后再也不能上阵杀敌。虽然先帝不曾责怪,还频频送礼物慰问,但莫老将军还是终日闷闷不乐。 而与此同时,朝中渐渐有风言风语传出,有人说莫老将军宝刀已老,不复当年壮志,还有人说莫老将军浪得虚名,武艺不精,更有甚者,说莫老将军通敌卖国,才会故意输于阵前。 莫老将军一生报效国家,临老却马失前蹄,被人嘲讽,难免郁结于心,不到一年便离开人世。 莫老将军死在了天子御赐的匾额前,临死前,他在常胜将军这四个字的旁边,题了两句小诗: 沙场若败何犹还,不若马革裹尸去。 从这两句诗可以看出,莫老将军对战败一事始终耿耿于怀,他觉得与其苟且偷生,不如战死沙场,那才是军人最后的归宿。 莫老将军死后,先帝亲自祭拜,数度痛哭,莫老将军没有儿子,先帝甚至让自己的儿子为莫老将军扶灵,以防他没有儿子送终。不仅如此,先帝临终时还嘱托当今圣上,要他善待莫家后人。 莫老将军死后,莫家只剩他的两个女儿。 许是老天怜悯莫家,莫家虽然没有儿子,但两个女儿却十分出色。大女儿莫红绫文采出众,聪慧过人,小女儿莫红缨武艺超群,能谋擅断。 当今圣上秉承先帝善待莫家后人的旨意,在莫红绫及笄当日,封其为文娴郡主,并允许莫红绫自立女户,招婿入赘,继承莫家香火。 而莫红缨,则因为过人的天赋,成为了大萧开国以来第一位女将军,继承了其父莫老将军的遗志。 孝元帝看重莫家姐妹,在莫紫笺刚一出生的时候,便将她指婚给四皇子,至今已快有十四年了。 再过十日,便是莫紫笺十四岁的生辰。 “这些都是奴婢从郡主身边的蒋嬷嬷处听来的,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如今怎么样了。” 提起金陵,筱风是既痛又念,因为金陵有莫紫笺的家,有她们熟悉的亲朋,可也是金陵,让莫紫笺受尽屈辱,更差点葬送她的性命。 筱风却不知道,真正的莫紫笺已经被杀死了,如今活下来的,不过是异世的一缕幽魂。 002 抢玉镯 这日是莫紫笺十四岁的生辰,筱风和初雪一早便起来忙前忙后。 筱风从箱子里找了一件鲜艳的红色衣裙给莫紫笺穿上,又替她梳了一个华丽的高髻。 初雪进房的时候,莫紫笺刚刚梳妆完毕,初雪惊讶的看着莫紫笺,眼睛瞪的跟铜铃一样。 眼前之人丹凤大眼,挺翘琼鼻,樱桃小口,精致又明丽,虽然脸还是那张脸,感觉却大不一样。因为莫紫笺从前不爱打扮,性子又刁蛮跋扈,所以即便她长了一张好皮囊,也被埋没了。如今,莫紫笺换了个芯子,再一打扮,便显出明艳逼人,顾盼神飞来。 “小姐今日可真好看。”初雪绕着莫紫笺转圈,由衷的夸赞道。 莫紫笺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爽朗一笑:“那是自然。” 莫紫笺和初雪说说笑笑的功夫,筱风已去厨房煮好面,据筱风所讲,过生辰的时候吃面是大萧的习俗。 “吃过长寿面,福寿绵长身康健。” 莫紫笺听到长寿面这三个字,忍不住往碗里看了一眼,发现这长寿面竟与现代的长寿面一样,是由一整根面条组成,上面还卧了一个鸡蛋。 筱风拉了拉初雪,两人齐齐跪下,对莫紫笺恭祝:“祝小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不仅有长寿面,这祝福语也颇为现代,莫紫笺忍不住问筱风:“这长寿面是什么时候有的习俗?” “您忘了,这是圣孝贤皇后传下来的的习俗,据说圣孝仁皇帝每年生辰的时候,圣孝贤皇后都亲自下厨给他煮长寿面呢。小姐快吃吧,要一口气吃完,千万别咬断。”筱风不知道莫紫笺的来历,怕她因为失忆而忘记习俗,特地嘱咐她。 莫紫笺点点头,拿起筷子,一口气将面条吃完。 吃过面条,莫紫笺让初雪搬了椅子,坐到院中晒太阳。她病了好些日子,连前几日的中秋都没能下床,如今她好多了,可算能出来透透空气。 “今天太阳不错,筱风,把被褥拿出来晒晒吧。”无病一身轻,就连太阳看起来也格外明媚。 筱风拉着初雪去房间里拿被褥,莫紫笺便悠哉的晃着二郎腿,嘴里哼着歌。 董倩倩路过的时候,莫紫笺正咿咿呀呀的哼唧,董倩倩不屑的往院子里瞟了一眼,快步往主院去。 莫紫笺漫不经心从董倩倩身上扫过,目光突然定格在她的手腕上。 原来,董倩倩的手上戴了一个成色不错的翠玉镯子,这本没什么不妥,只是莫紫笺的记忆异于常人,她还记得之前曾见过这个镯子,初雪因为练武,手上从来不带首饰,这点莫紫笺是知道的。所以…… “筱风,你的玉镯呢?”恰巧筱风抱着被子出来,莫紫笺便随口一问。 筱风没想到莫紫笺会突然问这个,愣了片刻,笑道:“奴婢嫌干活不方便,便摘下放起来了。” 莫紫笺‘哦’了一声,指着董倩倩的背影道:“我看她戴的那个镯子倒是跟你的挺像。” “小姐,我……”莫紫笺随口一说,筱风却涨红了脸,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小姐和筱风姐姐在说玉镯吗?我记得筱风姐姐天天戴着,一刻也不离身的。” 童言无忌。初雪并不清楚莫紫笺和筱风在说什么,却更加证实了筱风说谎。 筱风见事情瞒不住,只得部交待了。 原来,莫紫笺病了这么多日,之所以能经常喝到鸡汤,就是拜那只玉镯所赐。 初雪听了,不赞同的对筱风道:“筱风姐姐,镯子可是小姐送你的,你怎么能给人呢?” “都是奴婢不好,小姐你别生气。”筱风歉疚的低下头,声音小如蚊蚋。 筱风之所以会把镯子给董大家的,完是为了换取食物,给莫紫笺补身子。莫紫笺知道筱风一片忠心,又岂会跟她生气。只是,这玉镯却必须要拿回来。 不仅如此,原本该属于莫小姐的一些权益,她莫紫笺也是时候讨要回来了。 “初雪,去把董倩倩手上的镯子拿回来。”莫紫笺缓缓站起身,眼神中闪着和平日里不同的光芒。 初雪积极领命,风一般朝董倩倩离开的方向追去。 筱风不安的抬头看莫紫笺,却见她静立在阳光下,周身度着一层金色的光,神采奕奕,生气勃勃。 初雪出手,一个小姑娘自然不在话下,莫紫笺将镯子还给筱风,筱风小心翼翼的擦干净,才戴回手上。 “董倩倩可有为难你?”虽然知晓初雪身手不凡,莫紫笺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初雪颇为骄傲的歪着脑袋,神气道:“她想为难我,也得打的过我才行。我不过轻轻捏了她的手腕,她就哭着跑了,还说要告诉她娘去。” “小姐……”筱风有些担忧的看着莫紫笺,她向来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董大家的为人刻薄又泼辣,与她发生冲突对她们而言没什么好处。 莫紫笺看了一眼如同小媳妇一般的筱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她得给身边的人好好言传身教一番。让她们知道什么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击之。 话说另一边,董倩倩哭着跑回去找董大家的,一进门便冲进董大家的怀里,哭的十分委屈。董大家的见她这副样子,肉脸一横,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董倩倩抬起头,挂着眼泪对董大家的哭诉道:“娘,初雪把你给我的镯子抢走了,我不给她,她差点把我的手给捏断了,你看啊。” 董倩倩露出发红的手腕给董大家的看,董大家的看后,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走,我去替你要回来。” 董倩倩点头,屁颠屁颠的跟着董大家的,往莫紫笺住的小院去。 003 小姐发威 “小姐,你看。”初雪指着小道上气呼呼的董大家的对莫紫笺道。 筱风揪着眉头,不着痕迹的挡在莫紫笺前面,却被莫紫笺轻轻推开。她笔直的站在院中,眼睛一直注视着董家母女,似乎在等着她们。 董大家的一进院子,便用她那双细长的三角眼瞪向初雪,初雪丝毫不怯,大大方方的回视。 “董大婶来我这小院子,不知有何贵干?”莫紫笺明知故问。 董大家的冷哼一声,指着初雪对莫紫笺道:“初雪这丫头抢了倩倩的镯子……” 不等董大家的说完,莫紫笺便打断她的话:“哦,原来是为了这事啊,那是筱风的镯子,前几日不小心丢失了,初雪看见董倩倩戴着,便帮筱风讨要回来,怎么是抢呢?” 董大家的没想到莫紫笺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双手掐腰大声道:“镯子是筱风给我的,我又给了倩倩,废话少说,快把镯子拿出来。” “哦?这镯子是我赏给筱风的,筱风一向宝贝的很,怎么会随随便便给人,董大婶莫不是记错了?” “就是筱风给我的,我没记错,初雪,快把镯子拿出来。”董大家的说着话便要上去拉扯初雪,却被莫紫笺一把甩到一边去。 “莫紫笺,你敢推我?”董大家的撸起袖子,恶狠狠的看着莫紫笺,似乎下一秒就要动手打人。 这若是从前的莫紫笺,必然害怕,可如今莫紫笺还真不怕她。 “我都说了是物归原主,你拉初雪干什么。” 董大家的死死盯着莫紫笺,皱起眉头,府里那边说,莫紫笺性子木讷,不善言辞,可如今眼前这个人,哪里像是不善言辞,分明伶牙俐齿的很。 董大家的见莫紫笺油盐不进,只好将目标转移到筱风身上:“筱风,镯子是你送给我的,你告诉莫小姐。” 莫紫笺知道筱风不擅于撒谎,便接话道:“好,就算是筱风给你的,你倒是说说她为什么给你。” “她要是不给我镯子,我怎么会给你们那么多鸡。” “哦,原来是这样。”莫紫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就在董大家的以为莫紫笺被说通了,她却突然冷了脸色,指着董大家的厉声喝道:“我竟不知现在的奴才竟敢如此欺主,这个庄子是我娘文娴郡主买的,庄子上的一切都属于我们莫家,我倒是不知道在自己家的地方吃几只鸡还得拿东西交换。” “话不是这样说……”董大家的掐着腰,刚要说话,却被莫紫笺粗暴的打断:“你给我闭嘴,主人家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余地。今天你既然过来了,我也不必再费事走一趟,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摆正你的身份,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把正院给我腾出来。你们最好照做,否则,我会让初雪帮你们搬。初雪粗手粗脚的,到时候打碎东西还是小事,若是不小心掰折了谁的胳膊,碰折了谁的腿,那就不好了。” “你敢……”董倩倩指着莫紫笺的鼻子。 莫紫笺拍掉董倩倩的手,一字一句笑道:“你可以试试看,看我敢不敢。” 董倩倩没想到莫紫笺竟然这么凶,瑟瑟的缩了缩胳膊,不敢再说什么。 董大家的也很想指着莫紫笺的鼻子臭骂,但她曾见识过初雪的身手,所以不得不强忍着怒气。 横的不行,便来赖的,董大家的眼珠一转,突然扑通一声跪坐地上,狼哭鬼号:“郡主啊,这些年我一心一意看着这个庄子,谁知道你女儿她一来就要赶我们走,郡主,你快来看看吧……” “小姐……”筱风轻轻唤莫紫笺,就让董大家的在这嚎,说的话又这么难听,对莫紫笺的名声不好。 莫紫笺拍了拍筱风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有免费的猴戏,看着就好了,虽说吵了点。” 筱风闻言不再说话,跟着初雪一左一右的站在莫紫笺身边看戏。 等到董大家的哭的嗓子干了,莫紫笺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淡淡的问:“演完了吗?演完就赶紧回去收拾吧,小姐穷着呢,可没赏钱给你。” 莫紫笺明摆着拿董大家的当戏子,董大家的虽没读过书,却也听的出这不是什么好话,所以她慢慢的站起身,带着董倩倩气哄哄的走了。 “小姐,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去正院住了吗?”初雪不确定的问。 “等她们搬走,我就带你和筱风去正院住。” 听到这个消息,初雪高兴的直拍手:“好啊,正院可比咱们这个院子大多了,以后我就能在院内练功了。” 莫紫笺没有理会初雪,而是转身面向筱风:“筱风,以后别那么胆小,咱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知道吗?” “奴婢知道了。” 004 李代桃僵 自从上次换过院子后,董家母女就很少出现在莫紫笺面前,一时之间众人相安无事。 莫紫笺倒不认为董大家的就此偃旗息鼓。 这日,莫紫笺正在房内听筱风讲金陵的事,突见初雪风风火火的跑进房。 “怎么了,初雪?”莫紫笺问。 初雪将一封信交给莫紫笺,道:“小姐让我盯着董大家的,我跟着她一起去了驿馆,听见她让人把这封信送到金陵,我趁人不注意就偷出来了。” 莫紫笺将信打开,发现信上的字迹看起来并不工整,想来应该是董倩倩写的。信上说莫紫笺已经完好了,并且不像夫人说的那般性子木讷,反而伶牙俐齿。 董倩倩将近日来发生的事添油加醋的汇报了一番,最后说请夫人示下,该如何应对。 莫紫笺淡定的将信撕成碎片,扔到桌上。她那个名义上的后妈手倒是挺长,她都到这么远的地方了,还让人关照她,真是怕她死不了啊。 “小姐,驿站的信件都是有记录的。”筱风提醒莫紫笺道,如今她把信撕了,必然会被发现。 “无妨,咱们再给她放一封回去,不过这董倩倩的字也太丑了,不好模仿。”莫紫笺嫌弃的品评道,反正她是模仿不出来这种歪七扭八的字。 筱风捂嘴笑了,朝初雪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小姐不必担心,这有人可以。” 原来初雪尚武,不爱习文,但碍于莫红缨的威严不敢不学,于是就学了个半吊子样,字倒是会写,就是写的丑些。 莫紫笺亲自为初雪研磨,一边研磨,一边默念,她尽量模仿董倩倩的语气,说些浅显易懂的话。 “夫人,那丫头前些日子差点死了,可又活过来了,看样子再过一段时间就完好了,夫人,我们怎么办。行了,就这样吧。” 莫紫笺坐到床上,初雪将写好的信拿来给她看,莫紫笺突然大笑起来,笑的初雪和筱风一脸莫名其妙。 莫紫笺将信给筱风,强忍笑意:“你看看。” 筱风将信接过,慢慢默读:夫人,那丫头前些日子差点死了,可又活过来了,看样子再过一段时间就完好了,夫人,我们怎么办。行了,就这样……噗……筱风还没念完,也跟着咯咯笑起来。 原来,初雪把莫紫笺自言自语的话也写上了。 莫紫笺从筱风手里把信纸拿回来,塞给初雪。 “什么叫行了,就这样吧?重写,不要这句。” “哦……”初雪接过信纸,又重新写了一份。 莫紫笺将信折好,重新封上口,才交给初雪:“放回去吧,小心点,别让人发现了。” 初雪一溜烟消失在莫紫笺眼前,等初雪走后,莫紫笺把筱风叫到面前,问她:“筱风,我有多少钱?” 筱风期期艾艾的不说话,莫紫笺只得无奈的换了个问题:“那我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小姐要干什么?” “你别管那么多,有没有?” 筱风勉强点了点头,转身拿来一个包袱,从里面掏出一个金项圈,一支半旧步摇,还有一对玛瑙耳坠。 “就这些,能值多少钱?” “大概……十两银子吧。”筱风沉吟了片刻,给出一个比较中肯的折旧价。 莫紫笺虽然没在古代生活过,却也知道十两银子并不是一个很大的数目。莫紫笺想了想,撸起袖子,将腕上的手钏褪了下来。 “小姐,这可是郡主留给您的。” “日后我会赎回来的。” 莫紫笺坚持,筱风也没有办法。次日一早,莫紫笺早早起床,将手钏和首饰包好,带着两个丫鬟去地里找董大。 “董叔,我想去镇上,马车在不在?” “在。” 马车是文娴郡主住这的时候置办的,郡主走后,董大本想将马车撤了,但董大家的不同意,所以,马车便一直保留下来。 董大本来要放下手中的活,替莫紫笺赶车,但初雪会驾车,莫紫笺便拒绝了董大的好意。 一路上,初雪叽叽喳喳显得很兴奋,筱风虽然话不多,却也面露微笑,看起来十分高兴。 有了马车,三个人很快便到了杏花镇。杏花镇位于冼州地界,冼州在大萧国土中部偏南一带,杏花镇是冼州第二大镇,其热闹繁华程度一点不比州府差。 临进当铺前,筱风再一次劝说莫紫笺:“小姐,您真的想好了,当押御赐之物可是大罪。” 莫紫笺没有说话,撩起帘子走了进去。藏珍阁不愧是杏花镇第一大当铺,不仅服务态度好,价格也公道。 那几件首饰并不出彩,莫紫笺不打算再要,便签的死当,至于那个手钏,自然是活当,当期是半年。莫紫笺原本以为活当抵不了多少银子,却没想到掌柜的开口便给了二百两。 “多谢掌柜的,手钏请代我好好保管,半年后我一定来赎。” “姑娘放心吧,小老儿会帮姑娘好好保管。” 等到莫紫笺几人走了,掌柜的放下账本,掀起后堂的帘子,露出一张年轻男子的脸。 005 斗志 “少爷,这个手钏虽然看起来成色不错,可只是活当,您怎么给那么高的价?” 被称作少爷的年轻男子接过曹掌柜手上的手钏,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道:“我若没看错,这是北夷产的鹿血红玉。” 曹掌柜听到鹿血红玉这四个字,瞬间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指着秦楼月手上的手钏道:“这就是那个用刚出生的幼鹿鲜血浇灌的鹿血红玉?” “正是。你看这串手钏,色泽均匀鲜红,至少是浇灌了半年以上的佳品,像这样的佳品,按理不应出现在这,这应该是贡品。” “贡品?……少爷,要不要报官?”既是贡品,自然不允许私自买卖。 “不必了,若是报官,这好东西可就不翼而飞了。”秦楼月将手钏贴身放好,不顾曹掌柜的喋喋不休,潇洒的走了。 秦楼月开当铺已有六七年了,这是他第一次破例,拿走顾客的东西,原想着等他把玩够了就送回去,却不知这一小小的决定竟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当然,这都是后话。 而另一边,有了银子的莫紫笺找了一家看起来环境不错的小餐馆,点了四个小菜,悠哉的坐在靠窗的桌子旁。 “你们俩愣着干嘛?坐下来吃饭。”莫紫笺招呼站着不动的两人。 “小姐……” 筱风刚开口,便被莫紫笺打断,莫紫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坐下吃饭,别惹人注意。” 听到莫紫笺这样说,筱风才拘谨的坐下来。 “醋溜鱼片来喽,客官您的菜齐了,请慢用。”伙计是个十几岁的小伙子,手脚很利落,把菜放下便一溜烟的跑到别处帮忙去了。 “小姐,咱们就三个人,哪吃的完这么多。”筱风强忍着食欲,小声道。 莫紫笺笑着拿起筷子:“快吃吧,多吃点,把这些都吃了,别浪费。” 筱风看着色香味俱的四道菜,小心翼翼的夹了块麻婆豆腐。相比筱风的斯文,初雪简直是风卷残云。因为常年练武的缘故,初雪的食量本就比一般人大,自从来到冼州,她便过上了每顿八分饱的日子,即便有时候吃饱了,因为没有肉,也饿的格外快。 所以,在初雪的努力下,原本应该剩余的菜几乎都见了底,饭后,莫紫笺和初雪又喝了一壶碧螺春,初雪终于开始打起饱嗝来。 “好饱啊,要是每顿都能有这么多肉吃就好了。”初雪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满怀憧憬的道。 不等莫紫笺张嘴,筱风便先笑着斥道:“你倒真敢想,要是个个都像你这样吃法,小姐可要养不起了,到时候就只能哪来的送回哪去了。” 初雪也知道自己今日吃的有些多了,现在筱风又这么说,搞得初雪赶紧一脸紧张的看着莫紫笺,请求道:“小姐别把我送回去,我以后一定少吃点。” 莫紫笺被初雪的天真逗笑了,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你别听筱风瞎说,我可舍不得把你送人,你走了谁保护我,放心吧,我永远不会把你送人的。” 回去的路上,筱风试探着问莫紫笺道:“小姐,您把首饰当了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是,咱们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虽然现在董大家的不敢克扣咱们的吃喝,但如果日后咱们有用钱的地方,会很不方便。”女人只有自己手里有钱,才能真正的挺起脊梁,活的有底气。这点在现代的时候莫紫笺便深谙。 筱风没想到莫紫笺准备自己赚钱,便道:“小姐说的有道理,不过咱们在这,倒也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只是像今日这般吃喝,实在不妥。”吃一次饭要十两银子,实在过于奢侈。 “偶尔一次,犒劳下自己,无妨。”莫紫笺知道筱风向来妥帖谨慎,便握着她的手道:“放心吧,我会想办法赚钱,不会坐吃山空。” 筱风本想问莫紫笺打算怎么做,但看见莫紫笺闭上了眼睛,筱风也就没有再说话。 莫紫笺并没有睡着,她在想以后的事情。她知道总有一天,她要回到郑家,回到金陵城,到那时,有钱傍身,路会好走的多。 一提到钱,莫紫笺便觉得郁闷。 想当年,她可是武警支队一枝花,从学校毕业后,她如愿进了维和部队,五年的时间,她时刻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好不容易攒了一笔不小的财富,她正想着洗手不干,好好享受生活,却被老天爷整到这乡下地方来了。 好在莫紫笺从前不是个会被困难打到的人,她默默握紧拳头:不过是再一次白手起家,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当莫紫笺重新燃起斗志的时候,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006 谁抢谁还不一定呢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莫紫笺没有防备,身子猛的向前一倾,幸好筱风眼疾手快,及时拉住了她,莫紫笺才没有撞到车厢。 “初雪,你搞什么?”莫紫笺被吓了一跳,语气难免有些急躁。 “小姐,有人拦路。” 莫紫笺闻言皱起眉头,不顾筱风的阻拦,腾的撩开了马车帘子。 马车停在两片庄稼地中间,车前有一高一矮两个汉子,正面带凶相的盯着莫紫笺的马车,见莫紫笺露脸,那个高个的汉子咳嗽了一声,说道:“快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不然休怪我们兄弟不客气。” 他说话的时候磕磕巴巴的,看起来好像是个新手,没什么抢劫经验。 见此情景,矮个的男人有些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往前上了一步,对莫紫笺道:“快照办,我们只要银子,不会杀人,但是你若不照办,嘿嘿……”矮个男人奸笑了两声,不怀好意。 “小姐,你别怕,奴婢赶走他们。”初雪以保护的姿态站在莫紫笺身前,虽然身量瘦小,气场却很强。 “我不害怕,今天谁抢谁还不一定呢,初雪,看看他们身上都有什么,给小姐我抢过来。” “是。”初雪得了命令,撸起袖子冲向二人。 这二人倒也会些拳脚,不过与上过战场的初雪相比,还是不敌。于是,两人不仅没有抢劫成功,反倒让初雪将两人身上仅有的金锁片和五个铜板抢走了。 “还给我。”高个男人扑向初雪,试图将金锁片抢回来,却被初雪一脚踹翻在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原本想要一起扑上来的矮个见同伙被踹倒,不甘的放弃了争抢,用要杀人一般的目光刮着初雪。 “走吧,初雪。”莫紫笺放下帘子,没有理会地上的两人。 马车发动起来以后,莫紫笺将两块金锁片放在手里掂了掂,发现分量实在轻的可怜,不由的叹息一声:“还以为能捞一笔呢,没想到比我还穷。” 筱风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小姐,他们如果有钱,也不用来抢咱们了。” 莫紫笺点头:“你说的也对,是我糊涂了。” 不过这实在不能怪她,谁让她从小就嗅觉异常,专喜欢铜臭味。 待莫紫笺的马车走远了,两个汉子才互相搀扶着起来。矮个男人看了眼马车离开的方向,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似乎地上印着莫紫笺等人的脸一样。 高个男人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矮个的脸色,轻声喃喃道:“哥,这下我们该怎么办啊,那个小丫头好厉害,我打不过她。” 矮个男人脸色缓和了一些,安慰弟弟道:“没事,哥再想办法,这次是咱们不走运,碰上了个怪物,以后会好的。” “嗯。”高个男人十分相信矮个男人,听了他的话,立刻又变得信心满满,只是空空如也的肚子却不这样想,剧烈的抗议起来。 而饥饿这种事似乎是会传染的,当高个的肚子第三次发出响声的时候,矮个男人的肚子也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哥,我好饿。”高个男人摸着干瘪的肚皮,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矮个男人也饿,不过还是安慰自己弟弟:“忍忍吧,咱们仅有的五文钱被那个小丫头抢走了,一会到了镇上,我再想办法。” 高个男人点了点头,须臾突然提议道:“哥,她们抢我们的钱,我们报官抓她们吧。” 矮个听到这话,被气的哭笑不得,跳起来往自家弟弟脑袋上拍了一记,训道:“报什么官,不能报官。” “为什么不能报官?”高个男人不明白。 矮个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耐心的向他解释:“是咱们先要抢她们,结果却被她们抢了,根据大萧例法,抢劫是要坐牢的,如果报官,我们就要吃牢饭……” 牢饭?矮个突然萌生一个想法,但他转念一想,为了去牢里吃饭而被关个一年半载,好像又有些得不偿失。何况,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想这么做。 再说另一边,回到庄子后,莫紫笺便把自己关在房里,还让初雪守在院内,不准任何人来打扰她。 莫紫笺现在很苦恼,她今日看了两个好铺子,地点大小都很合适,可惜,没有一个是她买的起的。当然,她也可以退而求其次,买个地点不那么好的铺子,但即便如此,买完铺子后,手上的钱也是所剩无几,到时候她有什么打算都要搁浅,她总不能守着个空铺子。 “唉,穷人的日子真难过。”莫紫笺深深的感叹道。但是她绝不会放弃,办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她相信她总能搞到银子。 007 银子来了 “小姐,马已经喂好了,可以走了。”董大将手里的缰绳交给初雪,恭敬的对莫紫笺道。 莫紫笺笑着点头:“麻烦你了,董叔。” 董大连连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莫紫笺扶着筱风的手臂上了马车。路上无聊,莫紫笺便想起筱风曾经说过的故事来:“筱风,我记得你好像跟我说过圣孝贤皇后制作了一种奇怪的衣服,为此圣孝仁帝还剪了头发。”那日她迷迷糊糊的,筱风似乎是这样讲的。 筱风点头:“奴婢也是听人说的,听说当年孝仁帝为了讨圣孝贤皇后欢心,特地剪了头发,与她一起穿上奇装异服,还命最好的宫廷画师为两人作画。” “是什么样的奇装异服?” 筱风摇摇头:“奴婢也不太清楚,只听说好像是成亲的时候用的,叫什么纱。” “婚纱?”莫紫笺脱口而出。 筱风眼睛一闪,连连点头:“对,就是婚纱。 莫紫笺不动声色,心里却炸开了锅,看来这位大名鼎鼎的圣孝贤皇后应该是自己的‘老乡’。不过人家可比她混的好多了,不仅死后追封皇后,永载史册,还得到了夫君一生的宠爱,真正是人生赢家。 去镇上的路程,在叽叽喳喳的聊天中很快度过。到达镇上后,莫紫笺带着筱风、初雪下了马车,往人多的地方去。 今天恰逢初十,是杏花镇每月一次的大集市,集市上有各种吃的玩的,好不热闹。 “小姐,那边有捏小面人的,我们去看看好不好?”初雪虽然武艺高强,但仍摆脱不了内心是个孩子的事实,看到新鲜的事物便像被勾了魂,挪不动脚步。 “走吧,过去看看。”莫紫笺从没见过古代的集市,便兴致勃勃的带着两人往面人摊去了。 摊上堆放了许多面人作品,以动物和人物为主,每个面人都栩栩如生,表情独特。 “小姐......”初雪渴望的看着莫紫笺,眼睛里就差写上‘我要买’三个大字了。 莫紫笺抬起手指弾了她一个脑瓜崩,对小贩问道:“能给我现场捏吗?” 小贩满口应承:“可以,姑娘想要个什么样的?” 莫紫笺指着初雪和筱风:“照她俩的样子,捏两个。” “好咧,您稍等。” “小姐给初雪买一个就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筱风推辞。 莫紫笺将手搭在筱风的肩膀上,侧头看她:“你呀,年纪轻轻,别总是老气横秋的,出来玩就是要高高兴兴的,不要太克制,嗯?” 筱风怔忪的看着莫紫笺,轻轻点了点头,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暖意。 她从七岁能够做事开始便被送到莫紫笺身边当丫鬟,在府里,从来没有人把她当做孩子看待。 筱风突然想起从前,与莫紫笺在一起的日子,莫紫笺对她们虽也不错,但总显得和善有余亲近不足。筱风轻轻转头,看着几乎趴在自己肩膀上的莫紫笺,眼里流露出笑意,如今的小姐,似乎变了许多呢。 莫紫笺专心致志的看小贩捏面人,并未注意到筱风的异样。不到一刻钟,一个与初雪长的一模一样的小面人便被做了出来。这个小贩的确好手艺,就连初雪脸上那种天真的‘傻气’都被他体现的淋漓尽致。 初雪接到小面人,上下左右看了一圈,高兴的合不拢嘴。又过了片刻,一个温柔稳重的筱风出现了。 筱风接过面人,虽没像初雪那般喜形于色,却也是紧紧握着,十分珍视。 “那边有卖藕粉糖糕的,咱们过去看看。”莫紫笺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摊子对两人道。 “一份藕粉糖糕。” 莫紫笺刚要开口,却被人抢先一步,而小贩显然认识这人,笑着招呼道:“是秦少爷啊,您的藕粉糖糕拿好了。” 秦楼月略带歉意的看了一眼莫紫笺,从荷包里掏出六个铜板给小贩。就在他伸手给钱的时候,一个红如鲜血的手钏映入筱风眼中。 筱风立刻上前一步,却被莫紫笺拦下。 “小姐?” “一会再说。”莫紫笺小声交代,然后若无其事的要了一份藕粉糖糕。 给钱的时候,莫紫笺假装无意的问小贩:“大哥,刚才那是什么人?” 小贩看了一眼莫紫笺,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卖弄道:“刚才那个是秦少爷,长的很俊是吧?” 不等莫紫笺说话,小贩又接着道:“秦少爷不仅长的俊,还家财万贯,我听说秦家有不少铺子,咱们镇上就有好几家,藏珍阁......” 别的莫紫笺没有听仔细,就听到一个藏珍阁,那正是她当东西的当铺,难怪...... 莫紫笺与小贩告辞的时候,小贩还好心在她身后提醒:“小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想了,秦少爷虽好,命却硬,若非如此,也不会至今还未娶妻。” 莫紫笺心里腹诽:这小贩想的真多。嘴上却道:“我知道了,多谢。” 离开了藕粉摊,筱风忍不住开口道:“小姐,方才那个秦少爷戴的肯定是您的红玉手钏。” “嗯。”这点莫紫笺也十分确定。 “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秦楼月既然能把手钏戴在自己手上,筱风不得不怀疑日后他会不会赖账,不归还手钏。 莫紫笺想了想,附在初雪耳边说了些什么,初雪听完,把手上的东西塞到筱风怀里,急匆匆走了。 “小姐,您让初雪去替你拿回手钏?” “不是,我叫她替我找银子去了。” “找银子?” “对,找银子。” 还是个不小的数目呢! 008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筱风听不懂莫紫笺说些什么,但她知道莫紫笺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她做事自有道理。 于是,筱风跟着莫紫笺来到一处偏僻的巷子。不一会儿,初雪红着脸蛋跑过来,在她身后,有一个人跟着一起跑过来,赫然正是刚才见过的秦楼月。 莫紫笺上前几步,微带笑意的看着秦楼月。 秦楼月停下脚步,胸膛上下起伏,说话的气息明显有些不均匀:“姑娘特地引我来此,所为何事?” 秦楼月暗暗深呼吸,白皙的脸庞因为剧烈运动而泛起红晕,显得更加俊美,他那双新月搬的眼眸,眸眼弯弯,看人的时候自带五分笑意,又含三分风流,再细看去,还有二分沉郁。 在莫紫笺两世见到的人中,秦楼月的相貌无疑是数一数二的,不过莫紫笺前世见多了斯文败类,倒是不被秦楼月的皮相所迷。 所以,她开门见山的道:“我让初雪引秦少爷过来,是想问秦少爷一件事。” “什么事?”秦楼月总觉得面前这个人在哪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是哪里。 这也难怪,莫紫笺那日特地戴了面纱,否则,以秦楼月识人的本事,又怎会不认得宝物的主人。 “秦少爷可知,你手上戴的手钏是我的,大约在半个月以前,我把它拿到藏珍阁当了,我听说秦少爷是藏珍阁的东家,秦少爷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解释?” 听到莫紫笺这么说,秦楼月终于想起来为何觉得眼前之人眼熟了,原来是她,手钏的主人。 秦楼月轻咳了一声,似乎有些尴尬,他看着莫紫笺真诚的道歉:“抱歉,在下见这手钏好看,便想带出来把玩几天,一会儿在下便把它送回当铺,绝不会损坏,请姑娘放心。” 秦楼月的态度很诚恳,若换作一般小姑娘,也许早为秦楼月的皮相所惑,接受他的道歉,小事化了。可他偏偏遇到了莫紫笺,莫紫笺又是带着目的而来,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此事。 “秦少爷说的好轻巧,轻轻松松几句话就想揭过你监守自盗的事?” “你想怎么样?”秦楼月没有解释,而是如此问道,话说到这份上,他若再不明白莫紫笺是纯心找茬,他这几年就白活了。 “不怎样,秦少爷私自动我的东西,是否应该给我些赔偿?”莫紫笺终于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你要多少?” “不多,一千两。” “一千两?”秦楼月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一千两够普通百姓花几辈子?”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秦少爷并不是普通百姓,一千两也许对于别人很多,可对于秦少爷,不过九牛一毛。” 莫紫笺说的是事实,但就算她说的是事实,也不代表秦楼月就要乖乖给钱。 “我若不给呢?” “那我只能把这件事说出去,到时候影响了你的名声,就不好意思了。” 见秦楼月不说话,莫紫笺继续道:“秦少爷是个生意人,应该知道信誉对于一个生意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一千两跟秦少爷的信誉比起来,孰轻孰重,秦少爷心里应当有数。” 秦楼月笑了,笑眼弯弯,十分的温柔迷人:“听起来,姑娘十分懂得做生意之道,那不知姑娘知不知道杀人越货是什么意思?” 秦楼月这是软的不行,准备来硬的了。莫紫笺点头,淡定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不过我既敢找上秦少爷,自然是有备而来。初雪,露一手给秦少爷瞧瞧。” 初雪抬手,轻飘飘的拍在身后的小树上,小树拦腰折断,初雪将断了的树举起,扔到秦楼月面前。 “秦少爷,现在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我的要求了?” 秦楼月惊讶的看着初雪,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如此厉害,只是轻飘飘的拍了一巴掌,就将一棵树生生折断。 初雪使用的是一种柔术,这种柔术修炼到一定境界,能将四两的力气化作千斤,与太极有些相似,而初雪,显然已掌握柔术的诀窍。 “姑娘的丫鬟很厉害,我的确没有把握,但她想要制服我也绝非易事,况且我也有姑娘的把柄。这个手钏,若我没猜错,可是皇家之物,你私自典当,已是死罪,若我去报官,姑娘以为如何?” 莫紫笺怔了怔,这个秦楼月倒是有些眼力,竟轻易看出手钏的来历,不过,她也不是被吓大的。 “就算你说的对又如何,这件事你也有份,你明知这是御赐之物,还是因为私心收了它,一样脱不了干系。你要报官就去报吧,反正我一穷二白,死了也不可惜。”莫紫笺之所以敢这么做,完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钱人永远比穷光蛋要惜命,这点无论在哪个时空都是一样的。 果然,秦楼月最终败下阵来,不过与莫紫笺想的不同,秦楼月是为了他的母亲,他若有事,便没人照顾他的母亲了。 “信安街秦府,你派人去账房取吧。” “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秦楼月眉头跳动,看得出心情不大好,也是,任谁被敲了一千两,心情都不会好。 “你带我去藏珍阁取,现在就去。”莫紫笺可不是傻子,只要秦楼月一走出这里,她就没有了证据,万一秦楼月倒打一耙,她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秦楼月稍一思量,便明白了莫紫笺的顾虑,他有些诧异的盯着莫紫笺道:“你年纪轻轻,防备心怎么如此重,我秦楼月说话算话,你可以放心。” “走吧。”莫紫笺不为所动。 秦楼月也不再说什么,领着莫紫笺往藏珍阁去。 009 收了两个小弟 秦楼月如约将莫紫笺带到藏珍阁,一进门,他便让掌柜的点一千两银票给他。 “里面请。”因为前面有顾客典当,所以秦楼月示意莫紫笺跟他到后堂说话。 初雪想要跟进去,却被秦楼月拦在外面。初雪满脸敌意的盯着秦楼月,似乎想要硬闯。 “初雪,你和筱风在外面等我,我一会就出来。” 初雪得了命令,只得跟筱风一起等在外面。 进到后堂,只有秦楼月与莫紫笺两人的时候,秦楼月才语气不善的道:“这会怎么不担心我反悔了?” “我相信秦少爷是个说话算话的人。”莫紫笺由衷的道。 就在不到一刻钟前,两人还针锋相对,现在莫紫笺却‘夸’起秦楼月来,这让秦楼月有些搞不清楚,莫紫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见秦楼月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莫紫笺正襟危坐,道:“我知道秦少爷现在恨不得生吃了我,不过我有我的原因,我并不想博得你的理解或是同情,我只想说,等我日后有钱,一定会把这一千两还给你。” 归根结底,秦楼月并未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莫紫笺若非缺钱缺的紧,才不会出此下策。 秦楼月没有说话,死死盯着莫紫笺,似乎要看到她灵魂里去。他有些糊涂了,以他经商多年的看人经验也实在看不懂她。只有一点,是他十分确定的,那就是她由始至终都是为了钱财而来。 而最让秦楼月没有想到的是,莫紫笺得了一千两后,竟马上花二百两银子将手钏赎了回去。 莫紫笺走后,秦楼月一作思量,发现自己这单买卖赔大了,不仅没落下东西,还白搭了一千两。 呵,秦楼月不知是不是气急了,竟然笑了出来。这可不是年年打鹰,今年却让鹰啄了眼。 再说另一边,莫紫笺拿着剩余的八百两,找到北街茶铺的李老板,再次与他协商买铺子的事。 李老板唯一的女儿不日就要嫁到临镇,所以李老板想把铺子挑了,带着妻子一起跟过去,李老板急着搬家,只得再让五十两银子给莫紫笺。 莫紫笺交了定金,与李老板约定三天后进行交接。 ……*…… 三天很快便过去了,李老板按照约定将房契、地契等一干手续准备好,递交给莫紫笺,莫紫笺查看过没有问题,将尾款付给李老板。 这个铺子一共花了莫紫笺二百五十五两,因为莫紫笺嫌弃二百五不好听,所以主动加了五两银子给李老板。 李老板第一次遇到办事这么痛快的小丫头,一高兴,留下一罐好茶给莫紫笺。 莫紫笺将李老板送到门口,热情的跟他挥了挥手,就在莫紫笺刚准备关上店铺,带着初雪去转转的时候,有人找上门来。 上门的是莫紫笺的旧相识,莫紫笺松开拉店门的手,转身回到铺子里,两个人也亦步亦趋的跟着进到铺子里。 莫紫笺给了初雪一个眼神,示意她将门关好,才正眼看向二人。 高个男人见初雪把门关上了,下意识的虎躯一抖,十分惧怕的样子。 “初雪,把金锁片给他们吧。”莫紫笺相信这两人经过上次,绝不敢再来抢她,那么,他们定是来讨东西的。 “拿了东西赶紧走,别再让我看见你们,否则我就把你们送到衙门去。”莫紫笺愿意归还东西,只是不想被人缠着,但这不代表她软弱可欺,能够任由强盗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二人似乎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痛快的归还了金锁片,连忙道谢,莫紫笺没有理会二人,冷着脸吩咐初雪赶人。 谁料,矮个男人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小姐,那日拦车抢钱,实属不得已,还请小姐原谅。若不是我的钱被人骗走,我也不会干这种勾当。” 莫紫笺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也不干她的事。 “这是你的事,我说了不会追究,便会说话算话,你们走吧。” 矮个男人并没有离开,反倒拉着一旁的高个跪了一起下来,殷切的看着莫紫笺:“小姐,我们本是良民,那日被逼无奈才会抢小姐的钱,还请小姐发发善心,收留我们兄弟,给口饭吃,我们兄弟必会感念小姐的恩德。” 不等莫紫笺拒绝,他又道:“小姐刚盘了铺子,肯定需要伙计,我们兄弟什么都能干,只求小姐收留我们,小姐若是不放心,我们兄弟愿意跟小姐签卖身契。” 矮个男人咬了咬牙,豁出去了:与其四处与人做苦工,还不如找一个主子好好博个前程。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虽不大,却是个有能力的。不仅自己盘了这么大个铺子,身边还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丫鬟,必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若能跟着她,他和弟弟便不用四处漂泊,虽然卖身为奴,说起来丢人了些,但眼下,填饱肚子好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莫紫笺不说话,安静的打量两人:这个矮个看起来颇会审时度势,有几分小聪明,高个那个,看起来有些傻气,但是这样的人最好控制,她现在百废待兴,的确需要人手。 虽然这两个人曾经想要抢劫莫紫笺,但她既然敢用他们,就必然有法子制的住他们。 010 亲戚上门 收了张威、张武两兄弟后,莫紫笺的确省了不少事。莫紫笺为了测试两人,将铺子的装修工作交给两人看着。张威脑子活,办事井井有条,张武虽脑子笨,力气却大,干起活来也是一把好手,所以,目前为止,莫紫笺对张家两兄弟还是比较满意的。 而张家两兄弟对于莫紫笺则十分感激。莫紫笺不仅让他们吃的饱穿的暖,还给了他们一个安身之所,让他们有瓦遮头,那段在破庙下脚,冻得瑟瑟发抖的日子,他们再也不想经历了。 铺子整体要重新翻新,需要不少时日,等着铺子翻新完,莫紫笺还要雇用更多人手,然后再选个好日子才能开张。 至于做什么生意,莫紫笺早已想好了,她要开个赌坊。 赌坊是来钱最快最容易的,在这里,有人一把牌可以赢得盆满钵满,也有人输的倾家荡产。莫紫笺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景,所以她要开设的赌坊,从一般的赌坊不一样。 莫紫笺打算设一个门槛,只有身价达到要求的人才可以入内。然后再根据财力的不同,设立不等的赌注。 此法是为了避免有些人赌红了眼,不计后果。若她设了这样的条件,还有人倾家荡产,就怪不得她了,这样没有自制力的人,就算不在她这挥霍一空,也会把钱扔到别处,都是一样的。而她打开门做的是生意,不是善堂,只要她不恶意出老千,这钱她赚的问心无愧。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莫紫笺偶尔去镇上看看铺子的装修进度,剩下的时间,便带着筱风和初雪在镇上四处逛悠。 莫紫笺想在镇上买个宅子,这个念头已经在她脑海中不是一天两天了。莫紫笺想的很清楚,等到赌坊开业以后,她还会陆续做些别的生意,到时她若再住在庄子上,实在不方便。 不过买宅子的事急不得,眼下,莫紫笺还有其他事要处理。 这天,莫紫笺正在房内看书,外面突然吵吵闹闹的,莫紫笺走出房间,见初雪正和董大家的说话,便问了一句:“什么事?” 初雪还未开口,董大家的便抢先说话,她一改往日做派,恭敬的弯下身子道:“给小姐问好,今日来是有事与小姐说,这是我娘家姐姐,从隔壁镇来看我的,想在庄子上住两天。” 莫紫笺这才打量了一眼董大家的身边的妇人,果然与董大家的有三分相似。 “我知道了,你看着安排吧。”莫紫笺从来都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在不侵犯自己切身利益的前提下,她还是十分乐意与人方便的。 那妇人见莫紫笺同意了,提着篮子上前,讨好的道:“这是我们自己家养的白鸡下的蛋,拿来给小姐尝尝鲜,小姐别嫌弃。” 莫紫笺与董大家的不合,对她姐姐也无感,不过她还是让初雪接了鸡蛋,并道:“让你费心了,多谢。” 妇人又说了几句讨喜的话,便识趣的告辞了。等到两人走了以后,初雪才不屑的哼哼道:“无事献殷勤,小姐,您可别被她骗了。” 莫紫笺看了一眼两人离去的方向,道:“小初雪都知道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不过她既然愿意出血,我焉有不收的道理,你若不放心,一会儿去打探一下吧。” 两个乡下妇人,莫紫笺自是不怕,但俗话说小心无大错。何况,据莫紫笺推算,金陵的回信也该回来了,不知是不是她多心,她总觉得张氏来的时间不大对。秋天正是农忙的时候,就算真想念妹妹,也不急这一月半月的。 许是经过上次的事,让董大家的长了记性,又或者是对莫紫笺有了防备,总之初雪并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不过有一件事,倒让莫紫笺主仆留意了两分。听说这次张氏不是自己来的,而是带着她儿子,也就是董大家的外甥一起来的。 “这乡下人就是不懂规矩,明知小姐在这里,还带个那么大的儿子来串门。”筱风跟着莫紫笺久了,性子开朗了不少,连说话也比以前‘刻薄’了。 “小姐,要不要奴婢打发他们走?”初雪性子单纯,听筱风说不妥,第一想法便是将人打发走。 莫紫笺摇摇头:“算了,东西收了,却将人打发走,显得咱们多不近人情。何况,人家说是来做客,就算带了儿子来,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妥。你们俩多注意些,别让他靠近咱们院子也就是了。”莫紫笺合上书,眼底快速闪过一道冷光,希望是她多心了,若他们真有别的小算盘,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说起来,她可好多年没有杀人了。 客房里,赵勇想起母亲和姨母的话,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那可是金陵城的小姐,小姨又是大萧赫赫有名的女将军,自己若能娶了她,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不说,说不定还能谋个一官半职。 今日他偷偷站在院外看了一眼,虽看不太真切,但那通身的气派可是乡下丫头比不了的,想到这,赵勇的心便有些痒痒。 美娇娥谁不爱,尤其还是有钱有势的美娇娥。不过赵勇也没有忘记姨母的交代,这个莫小姐在金陵城待了多年,什么样的公子哥没见过,他若想抱得美人归,必要用些非常手段才好。 011 自食其果(上) 赵勇打定了主意,便开始想办法接近莫紫笺。奈何莫紫笺的院子守的太严实了,别说看见莫紫笺的人了,就连莫紫笺的院子赵勇也靠近不了,这可急坏了赵勇。这莫小姐整日足不出户,他如何能成事。 “小姐,那个赵勇看起来贼眉鼠眼的,讨厌死了。”初雪不满的向莫紫笺抱怨。 筱风也点头附和:“确实如此,他前天过来,被奴婢拦住,便借口走错了,可昨天,却又来了,小姐,这赵勇如此轻浮,只怕是不怀好意。” “不是只怕,是一定。”莫紫笺冷冷道。 “那我们赶紧把他赶走吧。”初雪提议。 莫紫笺不急不慢的摇摇头:“不,我们又没有证据他做了坏事,现在赶走他,岂不是便宜了他,更何况他们一次不成,还会有下次,还是一次解决了好。” 得知莫紫笺的打算,筱风和初雪将院子守的更严实了,别说赵勇,就连一只苍蝇想飞进来也不容易。 这天,张氏与董大家的正在屋里说话,赵勇耷拉着脑袋进来,董大家的见到他忙问道:“怎么样了,见到莫紫笺了吗?” 赵勇摇头:“别说莫小姐人了,我连她的影子也没见到。” 听到赵勇这么说,董大家的急了,啐道:“你怎么这么没用,三天了,连人都没见到。” 赵勇不高兴的反驳道:“这怎么能怪我,那莫小姐成日里不出门就算了,她那两个丫鬟天天守着院子,每次我去都被她们拦下,说什么男女有别。而且那个叫什么雪的丫鬟,好像还会功夫,我如何进的去。” “唉……”听到儿子这样说,张氏着急起来。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她做梦都希望他能有出息,光宗耀祖。眼下有机会娶得官家小姐,她如何不欢喜,所以她一接到自家妹子的信,就巴巴的赶来了,可没想到,儿子连那个莫小姐的面都见不到。 当天夜里,张氏翻来覆去想了许久,终于想出个办法。 第二日一早,她便带了赵勇去莫紫笺的院子,她想着莫紫笺不见她儿子,总得见她吧。她却没想想,她一个乡下妇人,哪来这么大的脸。 不料莫紫笺倒真见了张氏,只不过赵勇却被初雪拦在了外面。 “莫小姐,我家勇儿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贵人,听闻小姐是从金陵城来的,所以想见见小姐,小姐让他进来吧。” 莫紫笺意味不明的看了张氏一眼,由筱风将话接过:“张氏,这话莫要再说,你儿子是外男,我们小姐是未嫁人的黄花闺女,哪能随便接见。” 张氏见筱风疾言厉色,只得闭口不言,稍坐了一会,便主动告辞了。 人走之后,筱风在莫紫笺耳边道:“小姐,看来他们是急了。” 莫紫笺轻笑:“就是要他们急,不急怎么跳墙,怎么掉入猎人的套子里。” 果然如莫紫笺预料的那般,在连续五天没有见到人后,赵勇终于不淡定了,不仅赵勇,连董大家的和张氏也心焦起来。 几人合计了一下,觉得赵勇是不可能进莫紫笺的院子了,那么便只有想办法将莫紫笺引出来。 所以,这天晚上,当董倩倩来找莫紫笺的时候,莫紫笺十分痛快的让她进来了。 董倩倩的说辞是约莫紫笺去池塘边看萤火虫。 “我不去,萤火虫有什么好看的,外面那么冷,我还是早点睡觉吧。” 莫紫笺的拒绝在董倩倩的预料之中,若是莫紫笺轻易答应了,她才要觉得奇怪呢。 董倩倩揽着莫紫笺的手臂,装作很亲昵的样子跟她撒娇:“去吧,我知道从前是我不好,你若不去,就是不原谅我了,我可哭了。”说着,董倩倩还真挤出几滴眼泪来。 莫紫笺静静的看她演戏,有些为难的点点头:“那好吧,不过别待太久。” 董倩倩满口答应,高兴的拉着莫紫笺出门了。初雪想要跟着,也被她借口打发了。 早在董倩倩来的时候,莫紫笺便已吩咐过筱风和初雪,所以两人眼睁睁的看着莫紫笺被董倩倩拉走,没有阻止。 董倩倩将莫紫笺带到池塘后,便借口自己的帕子丢了,要回头去找,还千叮万嘱让莫紫笺一定要等她,她有话跟她说。 莫紫笺不情愿的点点头,而就在董倩倩刚走不久,一个黑影朝着池塘边靠近。 莫紫笺只装不知道,惊喜的回头:“倩倩,你回来了。” 来人不说话,越走越近,直到走到莫紫笺身边,莫紫笺才有些害怕的问道:“你是谁?” “我是倩倩的表哥,莫小姐,我从看见你的第一眼便喜欢上你了,我……” “你别说了,我要去找倩倩。”莫紫笺‘惊慌’的后退了一大步,转身便跑。 赵勇哪能让她跑了,赶紧追上去,谁知莫紫笺年纪虽小,跑的却快,一转身便不见了踪影。正当赵勇四处寻找的时候,突然从小道里传来哎呦一声。赵勇循声找过去,发现地上躺着个人,似乎在摔倒了。 赵勇蹲下身握住她的手臂,发现她无反应,不禁心想:这千金小姐就是娇贵,不过跌了一跤便摔晕了过去。 想起自己今日的目的,赵勇没有将人扶起来,反而急躁的宽衣解带。 012 自食其果(下) 莫紫笺躲在一旁,见赵勇开始脱衣服,便悄悄的离开了。而这时,筱风正在董大的屋内,请求帮助。 “董叔,不好了,小姐和倩倩不见了。” 董大并不知道自家媳妇和妻妹的打算,一脸着急的问:“筱风姑娘,你说小姐和倩倩不见了?” “是啊,刚才倩倩来找小姐去池塘边看萤火虫,我担心夜里小姐受凉,想去给小姐送件衣裳,却发现小姐和倩倩不在池塘边。” 董大一听,连忙穿上鞋子,披了件衣服就往外跑,筱风紧紧跟在董大身后,等到董大和筱风一走,董大家的便迫不及待的去隔壁将张氏叫上:“走,看看去。” 张氏和董大家的就等着这一遭呢,所以两人连衣裳都未脱,这会正好起身就走。 庄子说大不大,加上莫紫笺事先与筱风通过气,于是,在筱风的指引下,几人很快便来到赵勇身边。 筱风假装提起油灯,四处查看,看了一圈,才指着小道对几人道:“那边有人。” 董大抢过筱风手里的灯,大步往前跑,董大家的和张氏也跟着小跑过去,唯独筱风不紧不慢。 董大等人到的时候,赵勇刚‘努力’完,正找衣服呢。几人都是过来人,一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董大有些尴尬的红了脸,董大家的则和张氏相视一眼,开口道:“勇儿,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跟莫小姐在这做什么呢?” 听到董大家的和张氏往自己身上泼这种脏水,莫紫笺眼里闪过一丝狠戾,扶着初雪的手从一旁走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董大家的和张氏闻声回头,在看见莫紫笺的那刻,两人仿佛看到了鬼,被吓了一跳。 “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莫紫笺一脸莫名其妙。 董大家的和张氏只觉得被人掐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莫紫笺在这,那赵勇身下的人? 董大见莫紫笺、筱风、初雪都在,眼睛一红,一把将赵勇掀开,露出底下的人来。 好在赵勇还记得给董倩倩盖上衣服,才不至于让她在亲爹面前赤身露体,不过刺鼻的气味,董倩倩凌乱的衣裳,无不提醒着这一场情事。 董大家的和张氏看到这样的场景,当场便愣住了。董大看了一眼凌乱不堪的董倩倩,猩红了眼睛,上去对着赵勇就是一脚。 这一脚正好踹在赵勇的小腹上,董大常年下地干活,力气大的很,一脚便将赵勇踹的几乎晕厥过去。 张氏见儿子被打,连忙冲上前,拦住了董大:“妹夫,有话好好说。” 董大攥紧了拳头,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对着张氏的脸踹下去。不过他仍旧十分愤怒,对张氏吼道:“滚开,今天我非踹死这个畜生。” 张氏哪里肯让开,一边护着赵勇,一边看向莫紫笺的方向,大声道:“明明应该是你,怎么会变成倩倩,你去哪了?” 莫紫笺莲步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张氏,突然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张氏何时被一个小丫头打过,起身想要还手,却被莫紫笺抢先一步,又一个巴掌扇过去。 张氏瞪着眼睛,发狠的盯着莫紫笺,大声道:“你凭什么打我?” “就凭你们母子在我家的庄子上做客,竟然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就凭你一个客人敢跑到我的地盘撒野。”莫紫笺轻轻弾了弾手上压根不存在的灰,冷冷道:“我不仅打你,我还要报官,赵勇他侮辱良家女子,轻则处刑十年,重则要判阉刑或腰斩。” 张氏一听说莫紫笺要报官,一下子慌了神,跪下请求莫紫笺:“莫小姐,求求你不要报官,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莫紫笺不为所动,冷冷的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赵勇,今日若换做以前的莫紫笺,只怕要一头碰死了,胆敢这样算计她,她绝对要让他付出代价。 初雪领了命令,就要去报官,却被董大给拦住了。董大虽然恨不能杀了赵勇,但他更不想把事情闹大,影响董倩倩的名誉,更何况,赵勇若死了,就没人对董倩倩负责了。 董大开口请求,莫紫笺便没再坚持,毕竟董家看起来是受害者,她若执意将事情闹大,便是逼着董倩倩去死,显得太过刻薄。 莫紫笺可以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却不能让死了的文娴郡主还有莫家一起被人指点。何况,来日方长,她总有机会报仇的。 莫紫笺应了董大的请求后,便不再过问事情的后续发展,直到第二日,筱风将处理结果说与莫紫笺听。与莫紫笺猜想的一样,董大家的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董倩倩与赵勇的婚事订在一个月后,普通人家成亲没有那么多讲究,一个月足够操办了。不过听说,董倩倩自从醒来之后,便一直嚷嚷是莫紫笺害了自己。 董倩倩曾多次要求见莫紫笺,都被初雪挡了回去,用莫紫笺的话讲,明知道对方是来寻不痛快的,她何必费时间理会。 就这样,日子一晃便到了莫紫笺开业的日子。 013 招财赌坊 回想起最近这半个月,莫紫笺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老腰,还有变得瘦弱的荷包。 她的银子啊,如流水一般的花出去,她肉疼啊。 这个铺子光是装修便花了一百多两,加上牌匾,桌椅,赌具,零零总总下来都接近四百两了。 莫紫笺至今还记得,刚装修完那天,她带着筱风和初雪来查看成果,二人惊的目瞪口呆。 因为莫紫笺让人在染料里掺了金粉,房子漆完以后,看起来金灿灿的。一进赌坊正对的那面墙上,钉满了骰子,错落有致。 “小姐,这里真是……”初雪已经第三次来了,还是忍不住惊叹。她读书少,不知该怎么形容内心的震撼。 筱风虽然不像初雪那般,不过心里也是十分激动。这是她们小姐的店铺,真是太漂亮了。她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风格的店铺。这装修,摆设,简直太华丽了。 “张威。”莫紫笺坐在正中央最大的圆桌旁,满意的打量自己的杰作。 张威赶紧上前一步,等候莫紫笺吩咐。 莫紫笺指着角落里蒙红布的牌匾,道:“明日正式开业,选个吉时把牌匾挂上去,以后我不在的时候,赌坊就交给你照看了,别让我失望。” 张威近来的事情办的很不错,莫紫笺这是有意提拔张威,想培养他管事。张威也清楚这一点,面上露出喜色,赶忙表态:“小姐放心,我一定替小姐好好看着赌坊。” “嗯,先前我让你找的人怎么样了?” 早在准备开赌坊的时候,莫紫笺便让张威物色打手和擅长赌术的人。 张威有些为难的搔了搔头:“这打手好找,已经办妥了,只是这擅长赌术之人……”张威小心翼翼的看着莫紫笺的脸色,生怕她不高兴,质疑他的办事能力。 张威这是想多了,莫紫笺知道这样的人不好找,自然不会为难张威。 “没事,你继续留意,若真有应付不了的人,你就让人去找我。” “唉。”有了莫紫笺这句话,张威便放心多了。 莫紫笺想了想,不放心的补充道:“若有人砸场子,你知道怎么做,如果应付不了,你就搬出刘知丞。” 刘知丞是杏花镇的父母官,正所谓进山拜佛,见庙烧香,莫紫笺想在杏花镇讨饭吃,自然要通过刘知丞。 当日,初雪是拿着官印去的,莫紫笺还报出了莫红缨的名号,刘知丞岂敢不给面子。况且莫紫笺还送了白花花的见面礼,刘知丞虽然没敢收,但事却得照办。 也是那时,莫紫笺才知道自己身边竟然卧虎藏龙。原以为初雪不过是个傻丫头,谁知竟是个从四品的参将,比刘知丞这个正五品官还高上那么一级呢。 别说莫紫笺,就连刘知丞也被惊了一大跳,就连莫紫笺要的官文许可,刘知丞也没敢耽搁,当场就交给了莫紫笺。 这天晚上,莫紫笺做了一个很香甜的梦,她梦到自己躺在银票铺成的床上,怀里还抱着一大堆银子。 筱风进房的时候,正好听到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声。她走近床边,发现莫紫笺正一脸傻笑,双手不停的划拉。 筱风一脸惊愕的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没缓过神来。这还是她们那个貌美如花,果断利落的小姐吗? 过了半晌,莫紫笺还没醒,筱风只得将她叫醒。幸亏如此,莫紫笺才将将赶上赌坊的开业仪式。 莫紫笺到的时候,门口围了好多看热闹的百姓,莫紫笺被挡在人群外,根本挤不进去。她往后让了让,站到对面酒楼的台阶上,倒也看的清楚。 吉时一到,两个伙计将红布摘了,招财赌坊这四个大字便显露人前。 “竟然是赌坊。”人群中有人惊叹:“看起来好像比街东的四季赌坊大,也更气派些。” “可不是,排场真大,我还没见开赌坊的如此大张旗鼓。” 张威咳嗽了一声,轻了轻嗓子:“大家静一静……” 张威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规矩和优惠政策,众人别的没听懂,就听懂进门要银子,以及开业前三天免进门费这一条。 “怎么进去还要先交钱,这是什么道理?”人群中有人不满起来。 一声起,百声和,人群中此起彼伏传来质疑的声音,有人说张威奸商,赚黑心钱,还有人说招财赌坊就是骗钱,绝不会进来玩。 张威听的差不多了,大喝一声打断议论:“安静,听我说,我们这么做,就是要设一个门槛,让有些人知难而退,我们东家说了,她不希望百姓为了赌博输掉养家糊口的钱。 况且,我们也不是白收各位的钱,我们东家说了,只要进了招财赌坊,就是我们的贵客,我们会为贵客提供茶水、瓜果。此外,我们还会帮顾客保存贵重物品,还会设立专人监督,以防出老千。 大家可以想想看,除了我们,还有谁能为客人设想的如此周到,正如我们东家所说,我们完是拿着卖白菜的价,操着卖走私盐的心,所以还请各位体谅。” 这最后一句话一说,大家都笑了,不管进不进门消费,都对招财赌坊有了一个深刻的印象。 莫紫笺隐在人群中,满意的看着忙前忙后的张威。这张威确是个人才,还好她当时善良了一把,要不可就丢了一个臂膀。 看够了热闹,人群便散了大半,真正进去的人并没有多少。对此,张威的脸色有些焦灼,莫紫笺却不急。她的侧重点本来也不是那些没能力消费的人,她的目的是要让每一个进店的人感受到最好的服务,让他们出去后一传十十传百,吸引那些有能力的人来消费。 低端消费人群就算天天爆满,也不抵真正的富人手指缝露出一点,所以,莫紫笺不急。 014 十九点 莫紫笺的赌坊已经开了十天了,除却刚开始的三天免费期,已经有七天了,这七天,赌坊天天人来人往,每天都要到半夜关门。昨个,莫紫笺去查账,已经有两千两的进账了。 筱风和初雪听了以后,简直是两眼冒小星星,她们小姐真是太厉害了,不到半个月就赚了两千两。 莫紫笺的心里也是很高兴,不过这些还远远不够,以杏花镇的消费水平,她还可以赚的更多。 冼州地处偏南方的位置,经济自然较北方富庶,而杏花镇是冼州第二大镇,更是富庶的很。 莫紫笺想的出神,并未发现从一旁过来的秦楼月,秦楼月却第一时间发现了莫紫笺,即便她现在做男人打扮。 “姑娘。” 莫紫笺一心惦记着来人说的事,并没有听到有人叫她。 “姑娘。”秦楼月走近又叫了一声,莫紫笺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将他推到一旁没人的角落,不满的道:“叫什么叫。” 秦楼月没有说话,居高临下的看着莫紫笺,她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闪着细碎的光,为了假扮男人,她特意加粗了眉毛,脸也黑了一些,却显得英气不少。 秦楼月目送莫紫笺进了招财赌坊,而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也跟进赌坊。 “来来来,买定离手……” 赌坊内吵闹的声音让秦楼月不适的皱了皱眉。 他并不喜欢这种地方,平生只去过几次,还都是陪太子读书。他在一楼搜索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莫紫笺,于是,便抬脚想要往二楼去。 楼梯口有专门看守的伙计,在秦楼月上去之前,先把规矩跟他说了一遍。 二楼只有一桌在赌,赌的是骰子。当秦楼月看到莫紫笺熟练的摇着骰盅时,他的表情是十分精彩的,震惊、好奇、不敢相信。 坐在莫紫笺面前的是一个过路富商,他看了一眼对面的莫紫笺,嘭的一声落了骰,莫紫笺也轻轻落下骰盅。 富商先打开骰盅,点数是四五六,他得意的看了一眼莫紫笺,莫紫笺不急不慢的打开骰盅,四三三。 富商高兴的将桌上的银票划到自己身边,笑道:“继续。” 莫紫笺将骰盅合上,轻轻晃动起来。 连续三把,莫紫笺一共输了一千五百两。她的面色变的有些难看了,汗水顺着额头滑下来。 富商见她心生怯意,更加得意,催促着莫紫笺摇盅,莫紫笺犹豫了半晌,一咬牙道:“好,我就不信我一直这么背。” 莫紫笺将手上的手钏褪下来,对富商道:“这条手钏价值千两,我就算作一千两,和你赌。” 观看赌局的人见莫紫笺将家传宝物都押上了,不禁拍手助阵:“好,跟她赌。” 富商见莫紫笺急了,咯咯的笑起来,脸上的肥肉轻轻抖动,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红玉手钏,豪气的道:“好,开始。” 富商将骰盅摇的叮铃作响,随后大力放下,莫紫笺轻轻按住骰盅,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那富商一见,笑着先开了盅,他摇出了五六六,十七点。 “看来这手钏是我的了。”富商伸手要拿手钏,却被莫紫笺制止:“等一下。” “怎么?” “我还没开呢。” 富商嗤笑了一声,有些不屑:“你还能摇出三个六不成。” 话音刚落,他便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 在他对面,三个骰子成三角排列,骰子上面赫然正是十八个蓝色的点。 “呵呵,我就说我不可能一直这么背嘛!”莫紫笺傻笑道,为自己的好运气兴奋不已。 富商见她这副傻样,不屑的撇了撇嘴,拿起一千两银票扔到桌上。 “继续。” …… “我劝你还是不要再玩了。”在莫紫笺把本钱赢回来,还额外赢了五千两之后,莫紫笺好意劝道。 但是富商已经输红了眼,哪里肯停,莫紫笺只好奉陪。不过莫紫笺并不想继续跟他耗下去,所以便提议一局定胜负。 一阵响声过后,两人嘭的将骰盅放到桌上,富商抬起骰盅看了一下,突然对莫紫笺道:“这次你先开。” “好。” 就在富商以为莫紫笺这次无论如何也赢不了自己的时候,莫紫笺缓缓打开骰盅,笑着道:“不好意思,十九点。” 三个骰子最大只能摇出十八点,富商还以为莫紫笺在吹牛诓他,谁知一看却傻了眼。 莫紫笺的确摇出了十九点,她竟然将其中一个骰子摇碎了,组成一个六和一个一,人群中爆出阵阵掌声。 “天啊,这世上竟然有人能用三个骰子摇出十九点。” “是啊,看他年纪不大,……没想到这么厉害。” 若放在以前,莫紫笺绝摇不出十九点,因为把骰子摇碎,实在需要太大的力气以及技术。现在,她之所以能够将骰子震碎,完是因为初雪的柔术,柔术与太极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比太极更加刚劲。 只可惜,柔术对体质尤其对骨骼的要求极其严格,她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年龄,所学便只限于震震骰子玩,于实战并没有太大助益。 “你输了。”莫紫笺平静的阐述事实。 谁知富商并不甘心认输,指着莫紫笺的鼻子道:“你出老千。” 莫紫笺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声道:“赌局开始前,为表公平,我让你检查过一切用具,甚至连桌底你都看了,现在你是不想认账吗?” 富商没想到莫紫笺想的这么周,支支吾吾的道:“是,那又怎么样,你若真做了什么手脚,我也不一定能看出来。” 莫紫笺看了一眼看热闹的众人,道:“方才各位也都看见了,你们当中还有人细细摸过桌椅赌具,现在这人输了不认账,我只能让人把他请出去。” 莫紫笺将张虎叫了上来,对方见张虎长的高大魁梧,自知讨不到好处,便只能灰溜溜的走了。当然,莫紫笺没有忘了让他把账结清,才让张虎放人。 热闹看够了,众人一哄而散,莫紫笺坐在桌前,看着并未离去的秦楼月,伸出白净的小手,笑道:“谢谢惠顾,请交十两银子。”观赛费。 015 交个朋友 秦楼月并没有问这十两银子是什么钱,痛快的给了莫紫笺,莫紫笺从桌上拿了两张银票,一共一千五百两,递给秦楼月。 “我欠你一千两,五百两是利息。” 秦楼月愣了愣,想起莫紫笺曾经说过的话,等有钱了一定把一千两还给他。秦楼月并没有接,笑道:“五百两利钱着实不少,看来是我赚了。” 不等莫紫笺说话,他又道:“你之前曾说过你威胁我是有原因的,你冒着杀头的危险把御赐之物当了,想来是很缺银子用。这钱我就不收回了,就当作见面礼,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如何?” 秦楼月这话五分真心,五分利益。他是个商人,最擅长的就是审时度势,谋取利益。莫紫笺身上既然有御赐之物,身份定然不会普通,说不准哪天能为己所用。 多个朋友多条路,这是秦楼月做人做事的原则。 秦楼月的这个提议,莫紫笺并没有理由拒绝。于私,她敲诈了秦楼月一千两,秦楼月却不计较,她总归有些理亏,于公,秦楼月财力雄厚,颇具头脑,说不定对她以后的生意有所帮助。 于是,莫紫笺快速的把银票收了回去,秦楼月只来得及感觉到一阵风吹过面颊,所有银票便不见了踪影,仿佛方才所有发生的事,只是他一时错觉。 秦楼月摇头失笑,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已经午时了,一起用午膳吧。” “好,我请你。”莫紫笺虽然爱财,总还是有那么点羞耻心的,秦楼月没有要她还钱,她请顿饭,总是应该的。 吃饭期间,秦楼月一直有意在跟莫紫笺聊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倒是莫紫笺,没有食不言的习惯,吃的很香。 秦楼月问了莫紫笺一些基本情况,莫紫笺都一一作答,当问到红玉手钏的时候,莫紫笺只说是亲人留下的,秦楼月便再没有多问。 莫紫笺发现,秦楼月是一个深谙说话之道的人,除了红玉手钏的事,他问莫紫笺的都是一些基本情况,而为了不让莫紫笺有疑虑,他有意无意的说了一些他自己的事情,尽管莫紫笺并没有问。 等到秦楼月走后,初雪有些不放心的问莫紫笺:“小姐,您真的要跟那个秦少爷交朋友?”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咱们可坑过他银子。”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下句话莫紫笺并没有说出来,因为目前为止,她还不知道自己能为秦楼月带来什么利益。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秦楼月今日的提议绝不是突发奇想,而是在心里考虑过的。 初雪听了莫紫笺的分析,啊的一声,很是不理解:“那小姐还答应跟他交朋友,万一他对小姐有什么企图怎么办?” 莫紫笺不在意的笑笑:“有没有企图我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就目前而言,他对我的用处绝对比我对他的用处大的多,况且,我看他并没什么恶意。” 莫紫笺却不知道,用不了多久,她就自打了嘴巴,帮了秦楼月一个天大的忙。 出了酒楼,莫紫笺带着初雪来到一家绸缎庄,天气越来越冷了,她们主仆三人该做几身厚衣裳穿了。从府里出来的时候,莫紫笺只带了几套夏衣,还都因为近段时日长个子不合身了。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边那个蓝色的,各做一套。”莫紫笺豪气的伸手指了指,她发现银子果然是个好东西,有了银子,就连说话也比以前大声了。 量身的绣娘看出莫紫笺是个姑娘,在她耳边小声问道:“请问公子,是做男衣还是女衣?” 莫紫笺看了绣娘一眼,道:“女衣,给我妹妹做的。” 绣娘也不戳破,唉了一声,继续量身。等出了店铺,初雪高兴的问莫紫笺:“小姐,真的给奴婢做四套衣裳吗?” 莫紫笺白了她一眼,训道:“叫公子。” 初雪从善如流的改口:“是,公子。” 莫紫笺笑着点了一下她的脑门,嫌弃的道:“给你做四套我还怕不够穿呢,你整日上蹿下跳的,不多做几套,哪够换洗的。” 初雪不服气:“那筱风姐姐从不上蹿下跳的,怎么也做四套?” 莫紫笺被气笑了,指着初雪啐道:“你这小没良心的,忘了平日筱风给你做多少好吃的了?这天下的事物,不患寡而患不均。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 初雪的确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她只要知道她马上有新衣裳穿就行了。 016 出手(上) 十月初五,宜搬迁,宜嫁娶。董倩倩与赵勇的婚事正是这天。筱风受命给董倩倩送了件朱钗添妆,不知董倩倩说了些什么,筱风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看。 莫紫笺问了筱风一嘴,筱风什么都没说,莫紫笺也就没再问。左右她都已经安排好了,筱风的委屈不会白受就是了。 “走吧。”莫紫笺换好男装,带上筱风和初雪,准备去镇上。 莫紫笺出门的时候,正赶上赵家来接亲,赵勇坐在租来的马车上,一直看着莫紫笺,没想到她穿上男装也这么好看,跟莫紫笺一比,原本有几分姿色的董倩倩便成了脚下的泥。 莫紫笺对赵勇腻味的眼神有些反感,冷冷的刮了他一眼,大步走了。 吉时一到,董大家的拿来盖头替董倩倩盖上,扶着董倩倩出了门,直到马车走远了,董大家的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院。 别看董大家的为人刻薄,对董倩倩倒是宠爱有加,这董倩倩一出嫁,她的生活一下子变得安静无声,说不出的孤独。 好在董倩倩临走之前给她找了事情做,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董倩倩一口咬定是莫紫笺设计她,董倩倩走后,董大家的细想了想,发现她说的很有可能,董倩倩打从出生就在庄子上,这里的每一条路,她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摔倒,还晕了过去。 董大家的越想越觉得是莫紫笺动的手脚,她越想越气愤,越恼怒,董倩倩是她唯一的孩子,她原本打算将她嫁到富贵人家去,自己也可以跟着享清福,可这一切,都被莫紫笺破坏了,她怎能不气。 还有另外一点,她没能办成夫人交代的事,若夫人一生气,派人接手庄子,该怎么办。这些年,她费了不少力气才把庄子上的其他人都赶走,只剩下她们一家三口,吃穿不愁。若是金陵那边派人接手庄子,董大家的实在不敢想象。 招财赌坊 莫紫笺坐在二楼,一只手杵在桌子上,一只手有节奏的敲打桌面,百无聊赖。 就在莫紫笺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张威终于腾腾的跑上楼,在莫紫笺耳边,小声道了一句:“小姐,成了。” 莫紫笺抬起眼皮,懒洋洋的:“没留下尾巴吧?” “小姐放心,我亲自看着人出城的。” “好,你下去忙吧。” “小姐,您让张威去办什么事了?”筱风有些好奇。 莫紫笺想着,以后若有这样的事,也不能总瞒着两人,便部告诉了筱风。 原来,莫紫笺当日设了那样一个局,并不是计划的部。莫紫笺生平最恨心思龌龊,毁人清白的人,从那些人把主意打到她身上的那刻,就注定了他们的下场。 “所以,小姐让人杀了赵勇?”筱风比莫紫笺想象的要镇定许多,也对,豪门大户,死个人并不稀罕。 只不过,筱风从没想过,这个人会是莫紫笺,在她的印象里,莫紫笺是个连杀鸡都不敢看的弱质女流。 若说筱风惊讶于莫紫笺的改变,那么接下来莫紫笺的话才真正让筱风认清现在的莫紫笺。 “赵勇没死,只不过身上缺了点零件而已。”至于董倩倩嘛,这会儿应该已经吓坏了吧。 莫紫笺原本想让人打折赵勇一条腿,但转念一想,似乎有点便宜了他,万一治好了,她岂不是白费功夫,还有张氏,即便赵勇断了一只腿,对她也不是最大的打击。 “是不是吓到你们了?”莫紫笺看着二人,不错过她们脸上细微的变化。 初雪听了赵勇的事,并没有害怕,反而有些兴奋,兴奋坏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至于筱风,虽然脸色白了一些,神情倒还镇定,见莫紫笺看她,她扯出一个微笑,摇了摇头。 “那就好,我也不好说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事,筱风你若是害怕,以后我便不告诉你了。” “小姐,奴婢刚听到是有点害怕,但奴婢相信,时间一长就好了,小姐不用顾虑奴婢。小姐……奴婢今日去送朱钗,董倩倩一口咬定是小姐害她,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恐怕她们更会怀疑小姐。” 这点莫紫笺也考虑过了,她先前之所以不动董大家的,一来是因为刚到这不熟悉环境,二来,她不确定董大家的和金陵那边有没有联系。 现如今,她既已经知道董大家的与那个女人有勾结,自然不会再让她们互通消息。 ------题外话------ 祝各位看文的小仙女中秋节快乐。 017 出手(中) 迎亲队伍遇袭,新郎被阉,新娘吓破了胆,整日胡话连篇。赵家与董家的这桩亲事可谓是轰动了两个镇。 听说赵勇被抬回家的时候已经人事不省,请了大夫,虽止了血,解了疼,那块却再也不成了。 很多人都说是赵家得罪了人,对方才会下手这么狠,也有人替赵家鸣不平,觉得杀人不过头点地,此法实在过于残忍。 据说,赵家人已经报了官,不过目前,对于凶手,并没有什么线索。 因为赵勇是柳林镇人,事情却发生在杏花镇,所以两地的父母官免不得互相推脱,这也是意料之中。 毕竟这件事的影响太大,若办好了是功德一件,办不好,难免被人戳脊梁骨,所以谁也不想沾手。可是案子也不能就这样拖着,故而两地的长官商量了一下,各让一步,合作办案,有了功劳是两人一起,有什么骂名,也有人帮着分担。 两地长官各派了大批人马去调查,只不过这结果嘛,怕是没有滴,凶手这会儿早已出了冼州地界。 这日,莫紫笺正小憩,筱风急匆匆的跑回来,脸色十分难看。 “小姐,镇上衙门来人,请您去一趟。” “哦,我知道了。” 筱风不放心的在莫紫笺耳边提醒道:“小姐,奴婢刚才跟衙役打听了一下,说是赵家的人怀疑是您害了赵勇,所以告了官,您要小心些。” 莫紫笺抬起眼皮,眸光清明:“嗯,我知道了。” 莫紫笺很配合的跟着衙役走了。来之前,刘知丞有交代,所以衙役对莫紫笺十分恭敬,一直侯在莫紫笺的院子外。待她出来,也是好说好商量,并不催促。 尽管两个衙役十分低调,但还是免不了被人围观。 董大家的平日为人刻薄,与邻里并不亲密,周围的庄户只知道董家的庄子上来了个女娃,并不知道她是谁,还以为是董家的亲戚,眼下,莫紫笺被衙役带走了,众人便开始议论纷纷。 “哟,这女娃娃犯了什么事啊?” “听说是杀了人哟。” …… 莫紫笺不悦的蹙眉,她向来最讨厌被人当猴一样围观,好在两个衙役及时制止了这些庄户。 “都散了吧,散了。谁若再看,就同去衙门。” 众人一听说去衙门,呼啦一下做鸟兽散。 莫紫笺到衙门后,刘知丞将左右屏退,才拱手道:“莫小姐,下官今日之举实属迫不得己,请您不要见怪。” “不会,刘大人有什么事找我,就直说吧。” 刘知丞见莫紫笺确实没有生气的意思,才继续道:“这都是前几日那桩亲事闹的。” “刘大人说的是董倩倩与赵勇的婚事?”同住一个庄子,莫紫笺自然不能装作不知道。 “正是,成亲当日赵勇被人重伤,董倩倩因惊吓过度,变得神志不清,不过董倩倩一口咬定是莫小姐您……”刘知丞看了一眼莫紫笺的脸色,继续道:“董倩倩一口咬定是莫小姐做的,所以下官不得已,只得请您走这一趟。” “我确实跟董倩倩关系不睦,不仅是董倩倩,还有她娘。”莫紫笺并没有第一时间替自己辩解,反倒大方的承认了自己与董家母女关系不好。 刘知丞也没想到莫紫笺会这么直接,愣了一愣。 莫紫笺又道:“不过我和她们之间只是一些小事,犯不着动这么大的干戈,如果我要弄死她们,她们早活不到现在了。”莫紫笺这话说的不可谓不嚣张,不过刘知丞却是十分赞同的,有初雪在,弄死两个女人,还不跟切瓜一样。 “下官自然是相信莫小姐,莫小姐可以放心,下官一定还您清白。” 刘知丞信誓旦旦,莫紫笺听了哂笑:这个刘知丞,大概是想卖个人情给她。 可她不喜欢被人当傻子,她愿意给是一回事,被人算计着给又是另外一回事。 “刘大人此言差矣,我本就什么都没做,自然清白。刘大人对我的照拂我心里明白,刘大人不必担心我有朝一日忘了,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刘大人,你说是不是?” “是,是。”刘知丞讪讪的回话,他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个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竟然这般厉害,他这次可真是鲁班门前耍大斧,原本以为将她请来,说一通好话,让她承自己的情,没想到惹的人不快。 见刘知丞听明白了,莫紫笺缓和了语气,转了话头:“不知道刘大人想好怎么做了没有?” “莫小姐放心,那董倩倩疯疯癫癫的,说的话自然做不得数。” 莫紫笺点点头,看着刘知丞道:“你说的是,不过流言猛于虎,光这样还不行,况且我听说,这事已经惊动州府了。” 提起这事,刘知丞颇为头疼,他已经下令压制流言,可谁知这流言却甚嚣尘上,传到杨知州那去了,杨知州对此事十分关心,勒令他们尽快破案,以安定民心。 尽快破案,安定民心。说的倒轻巧!刘知丞忍不住腹诽。 “刘大人……” “莫小姐?”在莫紫笺叫了第三遍的时候,刘知丞终于回神。 “我有个办法或许可解大人的困境。” “愿闻其详。” “刘大人可以借此机会……” “果然是妙计,多谢莫小姐提点。” “说提点言重了,不过投桃报李罢了。” …… 莫紫笺进来半个时辰后,刘知丞亲自将人送出衙门,出门时一改之前的愁容,衙役们对此十分好奇,想知道莫紫笺到底与刘知丞说了什么,却不敢打听。 018 出手(下) 莫紫笺走后,刘知丞立即让人把师爷沈通叫到房内,过了一刻钟左右,刘通从房内出来,让人备了快马,往柳林镇去了。 “下官沈通见过知丞大人。” “不必多礼,可是刘大人有何事要你转告?” “正是,刘大人让下官转告知丞大人,董倩倩那个疯妇的话不足以信,至于抓凶手一事,刘大人已有计较……” “剿匪?”秦知丞有些不明白:“这剿匪与此案有何关系?” 沈通咳嗽了一声,轻道:“秦大人,下官曾听说过,柳林界内有一伙成山匪徒,专劫过往商户,为患多年,眼下赵勇这件事,急需您对百姓有个交代,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把这两件事合成一件事,若办成了,两份功劳却是两份。” 秦知丞稍一思量便明白了这里面的好处,附和道:“沈师爷说的是,赵勇之事一定是成山那帮匪徒做的,本官一定会早日剿灭匪徒,以安民心。” 沈通心里鄙夷秦知丞的猩猩作态,面上却不显,与他寒暄了几句才离开。 两日之后,柳林镇府衙开始大肆剿匪,同时有风声放出,说赵勇的事是这帮成山匪徒干的,一时之间,成山匪徒人人喊打。 这些,不过是莫紫笺计划的一部分,她的最终目的是推出一个替罪羊,还有从中捞取好处。 不过这件事急不得,莫紫笺现在还有别的重要事要办。她前段日子托秦楼月帮忙在镇上找个合适的宅子,听说有眉目了。 莫紫笺正准备带筱风和初雪一起去看看,董大家的就上门了。 她是来送兔肉的,兔子是董大在庄稼地上捡的,受伤的野兔。 “莫小姐,这兔肉我炖了两个时辰,可香了,你尝尝。”董大家的一反常态,十分热情的夹了块腿肉,放到碗里。 “我刚吃了饭,晚些再吃。”事出反常必有妖,尤其是现在这个敏感的时候。 董大家的见莫紫笺不动筷,更加卖力的劝道:“就尝一块,占不了多少肚子,等凉了就腥了。” 莫紫笺莫名的笑了笑,将玩往桌子里侧推了推,道:“我现在有事要出门,等我回来再吃,你先回去吧。” 董大家的无法,只得先走了,临走时,还叮嘱莫紫笺回来后别忘了吃。 等到人走了,筱风看了一眼莫紫笺,问道:“小姐,您怀疑她下毒?” “小心无大错。”莫紫笺的确这么怀疑,董大家的突然这么热情,太奇怪了。 “小姐,她也太恶毒了,咱们一定不能放过她。”初雪也相信董大家的做的出来,义愤填膺道。 “如果是真的,我自然不会放过她。” “不放过谁啊?”秦楼月从一旁走过来,恰巧听到莫紫笺的话。 莫紫笺笑笑,道:“我刚和初雪说,我托你的事,你若没给我办好,一定不放过你。” “原来是这样。”秦楼月笑着道:“可惜,你交代我的事,我已经办好了,去看看?” “走。” 秦楼月给莫紫笺她找的,是一个三进的宅子,不算很大,环境却不错。 “这个宅子离赌坊很近,穿过两条巷子便到了,等你真正住进来,买些下人,便不会显得空了。” 莫紫笺四处打量了一圈,这宅子建的颇有些江南风格,凉亭,拱桥,宅子正中央还有个小型人工湖,湖东边是一个小花园,雅致的很。 “挺不错的,多少银子?” “不用银子,你先在这住下吧。” “什么情况?”莫紫笺有些蒙。 秦楼月笑着解释道:“这个宅子是别人抵债给我的,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前两日我路过这,突然想起你托我的事……我想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就给你住吧。” “无功不受禄,这不行。” “你跟我用不着这么客气,你若不住,我还得雇人看管,雇的人总不如你让我放心,你就当帮我的忙。” 秦楼月都这样说了,莫紫笺不好再拒绝,何况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宅子。莫紫笺想了想,道:“这样吧,我按市价每月给你租金,你若不同意,我就再找别的。” “行吧,就这样决定了。”秦楼月有些无奈,他的宅子,怎么倒好像他求着她一般。 即便如此,莫紫笺仍旧觉得欠了秦楼月人情,这让她多少有些烦恼,金钱债好还,人情债难还。 不同于莫紫笺的烦闷,筱风和初雪倒是十分兴奋。一路上,初雪不下十次问莫紫笺,搬新家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开始的时候,莫紫笺还一遍遍的回答她,到后来,莫紫笺烦了,干脆闭上眼睛装睡,不过,这可苦了筱风,要一路听初雪絮叨。 回去之后,初雪便火急火燎的要去收拾东西,被莫紫笺拦住。莫紫笺看了一眼桌上凉透的兔肉,对初雪交代了几句,初雪点点头,将兔肉端走了。 当天下午,董大家的便因为误食有毒兔肉,毒发身亡。 董大从地里回来,看到的便是满锅兔肉,和气绝身亡的妻子。因为庄子上常用砒霜毒老鼠,董大只以为是兔子误食了砒霜,而他媳妇又恰巧吃了兔子,才毒发身亡。 因为是下人,董大家的丧事办的很简单。董大让筱风写了信给张氏报丧,只可惜张氏现在自顾不暇,并未来见董大家的最后一眼。 第二天,董大便找了个地方将董大家的下了葬。 019 买一送一 这天,莫紫笺照常去赌坊巡视,还未到赌坊,便见门口围了不少人。 “初雪,去看看,什么情况?”莫紫笺生平最讨厌人多的地方。 初雪挤开人群,上前看了一眼,发现一个女子正拉扯着一个男子,苦苦哀求。向旁边的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这男的输了钱,要把媳妇卖了。 “小姐,那女人好可怜,我们能不能帮帮她?” 初雪一向嫉恶如仇,不过莫紫笺并没有马上答应她:“先过去看看再说。” 初雪和筱风在两边疏散人群,莫紫笺顺利的挤到前面。 “这么多人挡着门口,干什么呢?”莫紫笺懒洋洋的问。 有人认识莫紫笺,向她解释道:“莫公子有所不知,这李三早年欠了童岗五十两赌债,童岗今日特地上门来讨债,李三没有钱还,便要将他婆娘卖给童岗。” “呵,这卖妻抵债的事,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们怎么处理我不管,请别挡着赌坊的大门,让我怎么做生意。” “公子……”初雪不忍心的请求,却被莫紫笺抬手打断。 李三听到莫紫笺这么说,拽着地上的妇人往一旁拖,莫紫笺打量了一眼,发现那小妇人杏眼粉腮,俊俏的很,也难怪那个童岗会同意用她抵五十两银子。 李三费力将小妇人拖到一边,指着她对童岗道:“你把她带走,我欠你的五十两银子就算还清了。” 小妇人听了这话,拽着李三的衣摆恳求道:“相公,你别卖我,妞妞还小,不能没有娘。” 提起女儿,李三没有丝毫心软,反倒有些不耐烦的甩开小妇人的手:“妞妞我会看着办,不用你管。” 童岗上前想要搀扶小妇人,小妇人往一旁躲了躲,泪眼婆娑的看着李三道:“这五十两我想办法帮你还,求你不要让我和妞妞分开。” “你还,你拿什么还,少废话,我已经将你卖给童岗,你就是他的人了。” 小妇人见李三铁了心肠,只得转头对童岗道:“你要买我,就得连我的妞妞一起,不然,我绝不跟你走。” 童岗听小妇人这么说,脸色有些难看,他只想要这女人,可不想要她那个赔钱女儿。 “李三,要不你还是给我银子算了。”让他替别人养闺女,绝不可能。 李三哪能眼看着买卖黄了,便道:“妞妞我白送你,不要钱还不成吗?” “不成,我把她养大需要花费多少银子,这种赔钱的事怎么能干。” 李三一听,心里急了,看小妇人的眼神带着嫌恶,他大步上前,抬脚往小妇人脸上踹过去,却被一只纤细的腿挡了下来。 拦他的人正是莫紫笺,李三没敢言语。莫紫笺收回腿,看了一眼小妇人道:“你们在我门口哭哭啼啼、拉拉扯扯的,实在影响我做生意,干脆这样吧,我出五十两,大小一起。” 李三正愁筹不到赌债,莫紫笺愿意跟他买人,那自然最好不过,只是,莫紫笺与童岗不同,是个有钱的主,这价码自然也不一样。 “莫公子你看,五十两刚够我还债,不是我自夸,我这婆娘洗衣做饭样样都好,模样生的又俊,我那闺女随她娘,也是个俊丫头,他童岗没有眼光,莫公子您可不一样……” “停。”莫紫笺粗鲁的打断李三:“说了那么多,不就是银子吗?我再给你加二十两,你同意,人我就带走,不同意就拉倒。” 李三不敢把莫紫笺逼急了,见好就收:“好,莫公子,那咱们说定了。” 莫紫笺让筱风取了七十两银票,在李三面前晃了晃,道:“这是七十两,你按照我的要求做,这银票就是你的了。” 李三的眼睛就差沾在银票上:“好好好。” “第一,你要写封休书,解除你们的夫妻关系。第二,你要修书一封,解除与妞妞的父女关系。” “这个好办,不过我不会写字,莫公子你看……” “我找你替你写好,你在上面画押就行了。” “好好,莫公子快找人写吧。”李三迫不及待的催促。 从头到尾,小妇人一言不发,似乎已经麻木,直到李三将妞妞带过来,她才有所反应,抱着女儿失声痛哭。 妞妞虽小,却懂事的很早,一边拍小妇人的背,一边安慰她:“娘,不哭,不哭。” 李三对此场景并无太多反应,拿了钱找地方喝酒去了。 小妇人哭够了,拉着妞妞对莫紫笺跪了下来,咚咚磕了两个响头:“奴家柳月娘,愿为公子做牛做马,只求公子能给妞妞一口饭吃。” 她不提自己,只为女儿求莫紫笺,这份母爱连莫紫笺这种向来冷漠的人也被感动了。 莫紫笺将人扶了起来,问道:“若李三日后反悔了,再求你回去,你当如何?”莫紫笺平生最不喜欢作践自己的人,如果柳月娘没志气,她绝对不会留她。 柳月娘的确犹豫了,那毕竟是妞妞的亲爹,不过,当她想到李三绝情的样子,便又冷下心肠。 “我不会回去,他能卖我和妞妞一次,就能卖第二次,我不能让妞妞跟着那样的爹。” 莫紫笺松了一口气:“如此,我就能替你们安排了。” 莫紫笺打算将柳月娘母女送到了庄子上,这样一来,她见不到李三,时间长了什么都淡了,二来,莫紫笺想还董大一个媳妇,三来,柳月娘勤快能干,把她放到庄子上,莫紫笺很放心。 020 捞笔大的 柳月娘母女被送回庄子以后,莫紫笺便带着筱风和初雪搬到了新家,按照约定,莫紫笺每月付给秦楼月二十两租金,秦楼月倒也不拒绝,只不过回赠给莫紫笺的东西远超于每月的房租。 “小姐,这是月娘姐今日送来的信。”这是董大家的死后,金陵府第一次来信。 莫紫笺打开信看了一遍,吩咐初雪照要求写好回信,封了蜡,交给初雪。 “小姐,信上说些什么?” “还能说些什么,有人许久没收到回信,着急了。” 着急的人自然是莫紫笺的继母,至于着急的事情嘛,自然是毁她名声的事。 提起那件事,筱风想起柳月娘的话:“小姐,月娘姐说董大有意将董倩倩接回庄子。” 董大家的在世时,董倩倩经常讥讽原主,原主脾气好,不与她一般计较,后来莫紫笺来了,不仅教训了董倩倩,还设计她嫁给赵勇,所以这董倩倩一旦回来,对她们绝没好处。 莫紫笺倒没把董倩倩放在眼里,不过还是对筱风道:“你让柳月娘劝劝董大,告诉他,没有已经出嫁的女儿还回主人家养着的道理。” “小姐说的是,奴婢会告诉月娘姐。” 莫紫笺点头,食指轻敲桌面,一下又一下,董倩倩的事只是小事,她现在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 午后,莫紫笺悄悄去了衙门,刘知丞刚午歇起身,听说莫紫笺来了,忙叫人请到书房。 “莫小姐今日怎么得空过来,来人,上香茗。” “刘大人不必客气。”莫紫笺找个椅子坐了下来:“我今日来是想问问剿匪的事,不知进展如何了?” 刘知丞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清了清嗓子,才道:“不瞒小姐说,这剿匪之事已经半个月有余,只是成山那帮贼匪实在狡猾,加上成山地势高耸,咱们的人上不去,所以久攻不下。” 提到这个,刘知丞就头疼的紧,也不知道那个秦知丞怎么做官的,在他的界内竟有如此凶悍的山匪,这帮山匪一个能打两三个,杀人就跟饮水一般,寻常官兵对上他们,根本没有什么胜算。 想到这个主意是莫紫笺出的,刘知丞的内心不免有些埋怨,眼看着杨知州给的期限就要到了,他若再想不出法子,只怕官帽不保。这些话刘知丞自然不会说出来,不过莫紫笺心里有数。 她轻轻拨动茶盏,一双眼睛隐在雾气后面,朦胧秀丽:“听刘大人这么说,这帮山匪着实凶悍,看来我今日是来对了。” “此话怎讲?”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要想攻破坚固的成山,何不从内部下手。” “小姐的意思是……” “里应外合。” 刘知丞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只是成山匪徒数目不多,彼此都相识,若安插人进去,很容易暴露。 刘知丞把这个顾虑与莫紫笺说了,莫紫笺沉吟了片刻,道:“这男人不成,女人总可以吧!” 刘知丞没想过此招,犹豫的道:“匪徒凶残,想找个甘愿卧底之人恐怕十分困难。” 莫紫笺抬起头,与刘知丞目光相接,从容道:“我愿意助大人一臂之力。” 刘知丞没想到莫紫笺竟然愿意以身试法,不过他却没有同意。 “不行,这件事太危险了,若小姐您有个什么意外,下官如何向莫将军交代。” “我可以立下军令状,证明与刘大人毫无关系,何况还有初雪跟着,刘大人可以放心。” “这……”刘知丞有些动摇了,却还是不敢同意:“小姐千金贵体,下官实在不放心您以身犯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刘大人不要再犹豫了,这件事拖的越久,对大人越不利。” 刘知丞想起杨知州的交代,一咬牙道:“那好吧。” 莫紫笺与刘知丞商量好计划,高兴的回到赌坊。 赌坊的生意已经逐渐走上正轨,有张威看着,莫紫笺比较放心,一般过去就只是查查账。 不过虽然赌坊的生意日益红火,莫紫笺却并不满足于此,她需要银子,越多越好。 当筱风得知莫紫笺的计划时,强烈的反对,这是筱风第一次如此激进,因为身入匪巢这件事实在太危险了。 莫紫笺知道筱风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不过这一趟她是必须要去的。 “初雪,你别傻站着,你也劝劝小姐。”莫紫笺平日里很疼初雪,筱风希望初雪能够一起相劝莫紫笺,或许可以劝她放弃这个危险的想法。 谁知初雪非但不劝,反而主动请缨:“小姐,筱风姐姐说这件事太危险,要不还是我去吧。” 莫紫笺想也没想的拒绝了,论武功,初雪的确比她稍强一些,但初雪太单纯,容易露出马脚,而她曾办过各种各样的案子,真有什么情况,绝对比初雪应对的好。 “好了,筱风,别闷闷不乐的,如果这次幸运的话,说不定能捞笔大的,到时候等攒够了钱,我就带你们回金陵,把属于咱们的一切都抢回来。”这是她对这具身体的承诺。 筱风见劝不了莫紫笺,只能放弃,默默的为她祈祷。 021 孤身入成山 距离上次与刘知丞见面又过了十天有余,这段时间,秦刘两位知丞按照莫紫笺的要求按兵不动,佯装放弃攻打成山。 这日,莫紫笺扮作村姑,假装到成山采野菜。刘知丞看着扮作村姑的莫紫笺,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她上身穿了一件大红薄袄,袄上绣满黄花,下身挂一条水绿阔腿裤子,看起来喜庆的很。 别说刘知丞,就连初雪也看傻了眼,她从来没见过莫紫笺这般打扮,该怎么形容呢? “土不土?”莫紫笺笑问。 其他人虽不太懂土是什么意思,倒也大概猜的出。见大家都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莫紫笺满意的扯了扯嘴角。 临出发之前,她将初雪叫到身边:“我交代你的事记清楚了吗?” “记清楚了。”初雪连连点头。 “好,一会儿我走之后,你照我教你的做,等回去我带你去十里香吃醉鸡。” “嗯,嗯。”一提醉鸡,初雪馋的口水都流出来了,连连保证:“小姐放心吧,初雪一定把事情办好。” “乖。”莫紫笺拍拍初雪的头顶,挎着木筐走了。 成山险峻,雾气缭绕,因此易守难攻。 莫紫笺哼着民俗小调,一步步往山上爬,到了山腰处,莫紫笺开始专心摘起野菜来,她用镰刀将野菜齐根割断,将泥土抖落干净,然后才放到筐里。 远远看去,莫紫笺摘的很认真,目不斜视,可实际上,莫紫笺对周遭的动静了若指掌。就在她摘了差不多一筐的时候,终于有人出现了。 “喂,干什么的?”来人走到莫紫笺身后,粗鲁的问。 莫紫笺起身回头,用粗憨的声音回答:“摘菜。” 那人起初并没有注意莫紫笺的脸,听了她的话,不禁好笑道:“呵,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跑到成山来摘菜。” 莫紫笺不吱声,转身继续割菜,那人见莫紫笺不理他,有些气恼:“去去去,滚到别的山上摘去。” 莫紫笺腾的一下站起身,转过头,气愤的看着那人:“俺又不认识你,你凭什么不让俺在这摘菜。” 莫紫笺气愤的看着眼前的人,一双大眼睛因为恼怒而瞪的圆圆的,那人看到莫紫笺秀美的脸,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花花绿绿的村姑长的倒不赖。 他眯起眼睛,盯着莫紫笺打量了半晌,突然上前抓住莫紫笺,一个用力,将她扛上肩头。 莫紫笺反抗无果,被这人带到了山上。没有想象中的阴暗闭塞,成山的土匪窝跟普通人家并没什么两样。 “大哥,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这人一路呼喊,带着莫紫笺来到一间房内。 床上原本躺着的男人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有些不满的骂道:“吵什么吵。” 与电视里演的强盗不同,这个大哥个子不高,长相也并不狰狞,反而十分周正,只有一双眼睛殷殷透着戾气。 这人被骂了也不敢还嘴,腆着一张笑脸道:“嘿嘿,我不知道大哥在休息,这不得了个宝贝,着急给大哥瞧瞧。” 成山大哥听到这话,脸色缓和了一些,朝他看过去。 作为山匪头子,他这些年掳劫的女人不算少,却从未见过这般漂亮的丫头,当下便大喜道:“好小子,从哪弄来这样的好货色?” 不等这人回话,他又道:“你有心了,等我享用完,把她给你用几日。” 莫紫笺假装听不懂两人说些什么,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鼻涕,瞪着大眼睛怒视两人道:“这是哪,我的菜呢,快把我的菜还给我。” “菜?”山匪头子疑惑的喃喃。 这人解释了几句,土匪头子一看莫紫笺是个傻妞,兴趣登时减半,这人见状,赶紧道:“大哥,这样吧,我先把她领下去,让李姑她们给她好好打扮打扮,等到晚上,再送到大哥房里,一夜春宵,嘿嘿……” 土匪头子点点头:“行,你看着办吧,对了,让李姑给她换套衣裳。”这身花花绿绿的,他实在有些欣赏不来,尤其是刚刚她还用袖子抹鼻涕,山匪头子有些嫌恶的看了莫紫笺一眼。 …… 莫紫笺被带到一处偏僻的小院,交给那个叫李姑的人,来人对李姑交代了几句,李姑忙不迭的点头,恭敬的送走来人,然后好声好气的对莫紫笺道:“时间还早,姑娘进屋歇歇吧。” 莫紫笺看了眼李姑,小心翼翼的道:“我有些害怕,你能陪我一起进屋吗?” 李姑想了想,把手中的针线放下,转身对其他人交代了几句,陪着莫紫笺一起进屋。 进屋后,莫紫笺找了一处角落坐下,呆呆的看着一处,似乎被吓坏了的样子。李姑见莫紫笺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不由的想起以前的自己,同情的叹了一口气。 听到李姑叹气,莫紫笺抬起头,咬了咬嘴唇,小声问道:“您怎么了?” 李姑转头看了一眼莫紫笺,笑的有些涩然:“没事。” 莫紫笺四处看了看,起身走到李姑身边,在她耳边小声问:“你是不是想家了?” 听到家这个字,李姑的眼泪忍不住簌簌落了下来,她急忙抬手去擦,生怕被人看见。 022 里应外合 之后整整一个多时辰,李姑并没有怎么说话,都是莫紫笺在说,说外面的风景,说外面的人,她看的出来,李姑虽然一直不搭话,但神色却是向往的。 说起来,这个李姑年纪并不大,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只是她右脸有一块烧焦的皮肤,皱皱巴巴的,使她看起来犹如老妇一般。 两人说了许久话,莫紫笺突然抓住李姑的手,认真的看着她:“李姑,如果我能带你离开这里,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李姑脊背一抖,紧张的向外面看了看,慌乱的道:“这话可说不得,若想活命,以后可别再提离开的话。”在这里多年,她没有一日不想离开,可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莫紫笺知道她的顾虑,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是杏花镇的捕快,此次是刘知丞派我上山探听虚实的,李姑,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我保证带你离开这里。” “我……”不可否认,李姑对莫紫笺的提议有些动心,但她并不敢贸然答应莫紫笺。 莫紫笺再接再厉道:“我不要你做什么,只需要你带我去趟厨房,其余的事情我自己会搞定,这样就算有什么事,也与你没有干系。” 李姑有些犹豫,挣扎了好半天,终于弱弱的点了点头。 晚饭前夕,李姑随便找了个借口,带着莫紫笺到厨房转了一圈,莫紫笺趁李姑与厨娘说话的工夫,将迷药下在做饭用的水里。 回到小院后,李姑惴惴不安,眼睛一直往外面看。 不久,前院传来嘈杂的交谈声,碗碟碰撞声,一盏茶后,所有的声音部消失,整个山寨所未有的安静。 莫紫笺从院子里走出来,往前面查看,发现整个饭厅的人都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桌上,她满意的勾起一抹笑容,来到空地,学起狼叫声:‘嗷呜’。 莫紫笺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直到远处传来同样的回声,莫紫笺才停止,转身回到小院。 小院内住的都是被山匪掳来的女子,最大的二十多岁,最小的不过十一二岁,见莫紫笺大摇大摆的四处走动,都瞪着大眼睛看她,莫紫笺将李姑叫到身边,道:“人已经都倒了,一会儿官兵就会上山,你带着她们走吧。” 李姑红着眼睛,感激的点了点头,对众人道:“这位姑娘是衙门的捕快,是来救我们的,现在那些恶人已经被迷倒了,大家快随我下山吧。” 众人欢呼雀跃,纷纷扔下手里的活计,跟着李姑走了。然而,不到一分钟,李姑和那些女子又都慌乱的跑回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山匪。 原来这人方才突然肚子痛,去了茅厕,并没有吃饭。等他从茅厕出来的时候,正撞见李姑等人。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跑,看老子如何收拾你们。”那人说着便朝李姑她们扑过来。 众人吓的四处逃窜,却见那人突然瞪着大眼珠子,直挺挺的倒下了。 莫紫笺将带血的匕首插回鞘里,不理会众人惊恐的表情,对李姑道:“走吧,我送你们出去。” 众人紧紧跟在莫紫笺身后,直到出了山寨,看到下山的道路,莫紫笺才停下:“你们从这下去吧,下山去找刘知丞,让他带兵上来。” “多谢大人。”李姑哽咽着向莫紫笺道了谢,领着众人下山去了。 莫紫笺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山寨,点了根火把,挨个房间查看。在搜到柴房的时候,看到一个戴着手铐脚镣的人。 这人见到莫紫笺,表现的十分平静,莫紫笺问他:“你也是被山匪抓来的?” 这人点点头:“嗯。” “那你知不知道山匪的宝贝都藏在哪?” 这人摇摇头。 莫紫笺有些无语:“山匪已经被迷倒了,你赶紧下山吧。” 这人并没有起身,而是有些诧异的看着莫紫笺,问道:“你下的药?” 这次轮到莫紫笺点头了。 这人又道:“我叫陈威,谢谢你救我。” “行了,我知道了,快走吧。”莫紫笺表示她没工夫在这跟他废话,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陈威带着手铐脚镣哐啷啷的下了山,他走后,莫紫笺继续检查,终于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找到了山匪的库房。 打开库房,莫紫笺简直激动的要哭了。早就听说过,成山匪徒乐于抢劫过往商户,果然攒了好些宝贝。 这里一共有三个大红木箱子,一箱金银器,一箱玉器,还有一箱的银锞子、银票。 莫紫笺将银票数装进自己的腰包里,剩下的银锞子拿出一大半放进金银器里,又从金银器和玉器中挑选一些放进银票箱里,将三箱东西折合成一箱。 等初雪来了,莫紫笺与初雪合力将两大箱宝贝抬到事先挖好的坑里,然后将山匪部绑了。 等到这一切做完,刘知丞与秦知丞才带着人姗姗来迟,看着满屋子被绑住的山匪,众人看向莫紫笺的眼神完变了,尤其是秦知丞。 当初刘知丞与他提议的时候,他还担心,莫紫笺一个娇弱千金怎能当起重任,却没想到莫紫笺不仅成功了,且十分漂亮的完成了任务,一举端了匪窝。 “莫小姐此次孤身犯险,为民除害,下官感激不尽。” 莫紫笺摆手,谦虚道:“秦大人言重了,我之所以能成功,靠刘知丞的迷药。” 刘知丞笑着推辞:“不敢当,秦大人说的对,莫小姐此次以身犯险,为民除害,实在功不可没。” 莫紫笺腼腆的笑了笑,又与两人客套了几句,等到官兵开始四处搜寻的时候,莫紫笺识趣的带着初雪下山了。 反正,他们能搜出些什么,她心知肚明。 023 救秦楼月 回到家后,初雪兴奋的将等待了半宿的筱风拉到一旁,跟她讲今日的收获。筱风听了,也十分高兴,同时又有些遗憾,错过了当时壮观的场面。 不过,有一点,初雪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不满:“小姐,既然您能制服那帮山匪,为何还要叫官兵过来,白白留下一箱宝贝给他们。” 初雪跟着莫紫笺久了,也变得有点财迷了,那么多宝贝,初雪着实很肉疼。 莫紫笺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解释道:“我自然也舍不得那些宝贝,只不过既然叫了人去善后,总不能一点不留,再说,咱们以后要在杏花镇常住,与刘知丞搞好关系是很必要的。”她这次以身犯险,帮刘知丞解决了一个头疼的大问题,同时,又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得了那么多宝贝,如此这般,刘知丞自然要承她的情,这样她以后想在杏花镇做什么,都会方便很多。 “哦。”初雪似懂非懂。 “小姐,那些东西您打算什么时候拿回来?”筱风问道。 “这个不急,对了,人都安置好了吗?” “暂时都安置好了。” 莫紫笺从山寨一共带回了十八个人,十七个女的,一个男的,那男的自然是陈威,至于那些女孩子,本来,刘知丞打算派官兵送她们回家,可她们有的被山匪杀光了亲人,有的年纪太小,不记得家在哪里,还有一些,不愿回家。 莫紫笺十分理解她们的心情,在这个封建的古代,被人掳走多年意味着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即便在开明的现代,这种事也让人难以接受。所以,莫紫笺只好救人救到底,把这些人都带回家。 莫紫笺打算,先让她们在府上适应一段时间,等她们的精神状态好些了,再找些工作给她们,让她们一点点忘记那段痛苦的往事。 莫紫笺并不是十分良善的人,只不过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并不吝于做些善事,不求能得善果,但求无愧于心。 次日一早,莫紫笺早早起床,去找秦楼月,却被告知秦楼月陪秦夫人去广宁寺上香去了,据说要四五天才能回来。 莫紫笺可等不了四五天,俗话说,夜长梦多,虽说成山那地方没人去,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让人将宝贝挖走了,她可哭都找不到调了。 于是当天,莫紫笺带着初雪和陈威急忙赶往广宁寺。之所以带上陈威,是因为莫紫笺不放心将他放在家里,筱风不懂武功,若这陈威有何祸心,筱风岂不危险。 话说这陈威倒还识趣,一路上并不怎么说话,只专心赶车。 莫紫笺到达广宁寺时,广宁寺刚派完斋饭,莫紫笺摸了摸干瘪的肚子,认命的找小沙弥打听秦楼月的住处。 莫紫笺并没有见到秦楼月,却见到了秦楼月的母亲秦夫人。与秦楼月相似,这位秦夫人气质十分温婉,眉目亦是精致,不过她的脸色白的异于常人,而且现在不过秋季,她却已穿上了袄子,肩上还围了狐皮。 “咳,咳……不知姑娘是哪位,找月儿有什么事吗?”秦夫人的声音亦很温柔,只不过每说一句话便要咳上半晌。 莫紫笺见了个晚辈礼,道:“小女莫紫笺,是秦少爷的朋友,来找他是有一些生意上的事。” “哦,原来是这样,咳……月儿去东边枫林了,你去寻他吧。” “多谢秦夫人。” 莫紫笺照秦夫人指的方向寻过去,还未到枫林,便听到兵器相接之声。 她大步跑过去,看见秦楼月正被四个黑衣人围在中间,身上已挂了好几处彩。莫紫笺想都没想,带着初雪冲到秦楼月身边,秦楼月有些诧异的看着莫紫笺,问道:“你怎么来了?” 莫紫笺皱着眉头道:“这个晚点再说,先把人打发了。” 黑衣人听到莫紫笺的话,不屑的冷笑一声,莫紫笺冷冷的看了黑衣人一眼,猛的抬腿踢了过去。莫紫笺身手灵活,尤擅近身战,黑衣人虽没见过莫紫笺所用招式,但有武器在手,莫紫笺想近身也没那么容易,一时之间,双方陷入僵局。 让莫紫笺没有想到的是,陈威居然会武功,且还不弱,竟与初雪不相上下。 陈威与初雪联手,加上莫紫笺偷袭,很快便解决了黑衣人,而秦楼月,武功虽不及三人,但下手狠辣,每一次出手必要见血才肯罢休。莫紫笺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秦楼月。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莫紫笺并不想去探究,她甚至没有问秦楼月,刺杀他的是什么人,这让秦楼月想了半天的草稿毫无用武之地。 “这些人怎么办?”莫紫笺可以不问秦楼月这些人为什么要杀他,却不得不问这尸体要怎么处理。 秦楼月有些苦恼的看了一眼莫紫笺,似乎在说,你看我现在这样,自顾不暇。 一旁的陈威沉默了半晌,开口道:“小姐若信的过我,就交给我处理吧。” 莫紫笺深深的看着陈威,良久,笑道:“好,就交给你了。” 走出枫林,秦楼月才沉声道:“多谢。” “救命之恩,就一句多谢,未免太没诚意了。” “那你说要如何?”秦楼月歪着头看莫紫笺,虽然他满身狼藉,可风姿却不坠分毫,仍旧那么清和俊美。 “我正好有事要你帮忙。” “好,一会儿回去的路上再说。” 发生了这样的事,秦楼月自然不可能再留在广宁寺,也不可能让秦夫人留在广宁寺,所以当天,秦楼月便找了个理由带秦夫人下山去了。 024 赵勇之死 从广宁寺回来之后,莫紫笺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陈威叫到身边。 “坐,我有几句话问你。” 陈威知道莫紫笺想问什么,所以不等莫紫笺开口,便部交待。 原来,他曾是南方绿林中的一员,因为受到他人的陷害排挤,一路流落到成山,山匪头子见他武功不俗,有意让他加入,被他拒绝后,便将他关在柴房中,叫他日日劈柴,且每日只供一餐,想以此逼他就范。后来,莫紫笺上山,端了匪窝,他无处可去,便跟着其他人一起到莫紫笺府上。 “这就是我的过去,如今我无亲无故,无处可去,还请小姐收留,我愿为车夫,一辈子为小姐赶车。”陈威诚恳的道。 他已经厌倦了人世中的尔虞浮沉,只想找个小地方安安静静的过完此生,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甘愿在成山,每日劈柴。凭他的武功,逃出成山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莫紫笺知道这定不是陈威部的过往,不过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陈威既不愿说,莫紫笺也无意去挖掘。 “既然如此,你就留下吧,他日你若想离开,随时可以离开。” “多谢小姐。” …… 莫紫笺并没有让陈威做车夫,而是把府内侍弄花草的工作交给他。至于其他人,莫紫笺从中挑选了几个,留在府上,做些洒扫工作,至于剩下的人,莫紫笺打算开一家点心铺子,将她们放到铺子里,自食其力。 不过这事急不得,眼下,将那两箱东西尽快处理了才是正事。 从广宁寺回来的第二天夜里,莫紫笺与秦楼月连夜赶到成山,将东西挖了出来。莫紫笺挑了几件喜欢的摆件拿回府里,剩下的便交给秦楼月,让他想办法销了,换成银子。 “你从哪弄到这些?”秦楼月不解的问莫紫笺。 “你猜。” “我听说,成山前天夜里被官府抄了,这该不会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 因为莫紫笺是个姑娘家,为了她的名誉着想,官府并没有对外宣布莫紫笺在这件事里的功绩,是以众人并不知道,成山匪徒之所以能被一网打尽,竟是一女子所为。 秦楼月听了莫紫笺的光辉事迹,忍不住笑道:“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就不怕有什么危险,也对,莫小姐向来见钱眼开,不奇怪。”秦楼月提及之前的事,故意臊白莫紫笺。 认识的久了,莫紫笺才发现,秦楼月风光霁月的外表之下,其实藏着一颗黑心。 于是她懒懒的翻了个白眼:“你难道不爱钱,那你赚那么多银子做什么。世人大都‘无利不起早’,若是没点好处,你会闲的蛋疼跑土匪去管闲事?”莫紫笺忍不住爆粗口。 秦楼月一脸惊奇的看着莫紫笺,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就在这一刻,他仿佛重新认识了一遍莫紫笺。 在此之前,莫紫笺在他心里,是勇敢的,机智的,沉静的。可是现在,秦楼月逐渐发现,她还可以是剽悍的,心黑的,粗鲁的。 莫紫笺听到秦楼月的评价,嗤之以鼻:姑娘我要是不剽悍,你这条小命早交代在广宁寺了。 五日后 今天是成山一案开堂审理的日子,柳林镇的老百姓早早便堵在官衙门口。然而最应该出现的赵家人,却没有一个去听审。 自从成亲那日出了事之后,赵勇便一蹶不振,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开堂的第二日,赵家人去送饭时,发现赵勇吊死在房中。 大家都说,赵勇大仇得报,生无可恋,只可惜苦了赵二夫妻,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至于董倩倩,赵勇一死她就要守寡,终日看赵家夫妇的脸色过日子,终于有一天,她卷走了赵家的钱财,跟一个外乡人跑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而此刻,莫紫笺正在正厅会客。 “沈师爷,不知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沈通对身后的衙役招招手,衙役将手中的小木箱稳稳的放到莫紫笺面前,莫紫笺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分量不轻。 沈通看了一眼莫紫笺,指着小木箱对她道:“刘大人这几日忙于公务,今儿个好容易有时间,便亲自挑了几样礼物,叫下官给莫小姐送来。这一则,是感谢小姐不顾安危,救民于水火之中,二则,是为小姐压惊,还请莫小姐不要嫌弃才好。” 莫紫笺看了一眼木箱,笑道:“刘大人太客气了,既然是刘大人一片好意,我就却之不恭了,请沈师爷回去转告刘大人,改日我定当亲自上门致谢。” “下官一定带到。”沈通拱手,识相的起身告辞:“东西既已送到,下官就先回了,莫小姐请留步。” 沈通走后,莫紫笺打开箱子看了看,有一百两的银锞子,还有几件上好的玉器。 这个刘知丞,自己总算没白帮他,这几件玉器,是那些里面成色最好的,他舍得送过来,可见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对于这点,莫紫笺很高兴,毕竟她还要在杏花镇住很久,与存有良心的人打交道,总是放心些。 025 惹不起的人 “小姐,不好了,初雪姑娘在街上跟人打起来了。”张威腾腾的跑上二楼,一边喘气,一边快速道。 “在哪,带我去看看。”莫紫笺放下手中的话本子,急匆匆的下楼。 张威依照伙计说的地方,将莫紫笺带到附近,只见初雪正和一个锦衣男子打的难舍难分。 筱风一见到莫紫笺,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登时松了一口气,朝她奔来。 “怎么回事?”莫紫笺并没有第一时间拉架,而是言简意赅的询问缘由。 筱风垮着一张脸,将手上的箱子打开,只见里面原本完整的两件玉器已碎成一块块玉片。 “奴婢与初雪按照您的吩咐,拿着箱子去找秦少爷,谁知在路上遇到这两个人,当时正好有个小孩跑过来,被那人一挡,那小孩撞到奴婢身上,奴婢没有拿住,掉地上摔碎了。”筱风垂着头小声道。 莫紫笺顺着筱风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神愣了一愣,这男人长的好生漂亮,肤白如玉,眉目如画,一双妖娆婉转丹凤眸,两片浓墨重彩青山眉,瑰丽的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一般,只是他满身阴寒,十分冷漠,让人不敢随意靠近。 正与初雪交手的男人,应该是他的随从,虽然长的也不错,但与这人的绝色艳丽,惊为天人比起来,却是逊色许多。 这杏花镇何时来了一个比秦楼月还漂亮的家伙,莫紫笺一边腹诽,一边叫初雪住手。 初雪回到莫紫笺身边,羞愧的低下头,她与那人打了良久,却没能将人拿下,实在是丢了小姐的人。 莫紫笺知道初雪一向好胜,安慰的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上前与那绝色男子交涉。 “事情我已经听我的人说了,不知公子打算如何解决?” 绝色男子瞥了莫紫笺一眼,并不说话,由他的随从代他回答:“我家主子原本打算赔一半银子,不过如今我们一文钱也不会赔。” “这是为何?” 随从没有理会莫紫笺,主仆二人越过莫紫笺想要离开,莫紫笺的火气腾的一下烧了上来,伸手拦住了两人。 “事情还未解决,谁也不能走。千金难买心头好,你们今日打碎了我最喜欢的两件玉器,若不双倍赔偿,别想离开。”莫紫笺原本只想讨回公道,却没想到这两人态度这般嚣张,她生平最讨厌那些拽的跟二五八万一样的人,今日她定要好好敲他们一笔。 “好狗不挡路。”绝色男子终于开口,他的声音深沉悦耳,比现代的声优还要好听,只是话语却十分侮辱。 莫紫笺大怒,转身拦住二人去路,将袖子撸到大臂。那随从将绝色男子挡在身后,双手横于胸前,做防御状。 莫紫笺今日是要讨回赔偿,并非比武打斗,于是便与初雪联手。初雪擅长以柔克刚,而莫紫笺擅长近身,招数怪异,那随从以一敌二,自是落了下风。 就在莫紫笺准备将那随从拿下时,一阵劲风扑面而来,莫紫笺和初雪被震的后退数步,才生生站住脚跟。初雪还要往上冲,被莫紫笺伸手拦住,很明显,她们不是对手。 虽然莫紫笺十分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好在,她一早便让人去官衙找刘知丞,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人就算再厉害,也不能跟官府抗衡吧。 然而事实证明,莫紫笺想错了。 这主仆二人从容的跟着莫紫笺去了官衙,不仅如此,那随从不知与刘知丞说了什么,刘知丞面色大变,一脸惶恐的将莫紫笺叫到一边,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个绝色男子是个惹不起的大人物,让莫紫笺不要再追究。 莫紫笺自然不甘心,但是刘知丞好言相商,莫紫笺也只得算了,就当自己倒霉。 谁知,这样还不算完,这人说莫紫笺冲撞了他,要刘知丞惩罚莫紫笺。 刘知丞与莫紫笺关系不错,加上莫紫笺的小姨也是刘知丞不敢惹的人,所以刘知丞十分为难,期期艾艾的不说话。 随从见刘知丞不听从吩咐,冷冷的叫了他一声,刘知丞登时出了一身冷汗,转过头抱歉的看了一眼莫紫笺,苦着一张脸对绝色男子道:“莫小姐无意冲撞了您老人家,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宽宥她这一回,让她赔一千两银子的茶钱,您看如何?” 此事因钱财而起,刘知丞的提议倒也合理,而刘知丞显然十分惧怕眼前这人,却还是尽力保莫紫笺,这点莫紫笺看的出来,心里对刘知丞多了几分感激。那绝色男子自然也看的出来,于是开口道:“两千两。” 对方坐地起价,刘知丞却恍若未闻,连忙替莫紫笺应下,好像生怕男子反悔一般:“下官代莫小姐谢过贵人。” 筱风回去取钱的时候,莫紫笺将刘知丞叫到一边,小声问道:“这人到底是谁?”她生平头一次被人如此敲诈,打碎了她两件上好的玉器,还要她赔他银子,这是什么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见莫紫笺一脸义愤难平的模样,刘知丞头疼的劝道:“哎呦,我的小姑奶奶,您可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这位贵人可不是咱们惹的起的,就连莫将军也要给他三分薄面呐。” 听刘知丞这么说,这人的身份莫紫笺大概能够猜到一些,也罢,这次她姑且认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且走着瞧。 026 迟来的信 那日之后,莫紫笺再没有在杏花镇见过那对主仆,倒是秦楼月,听说莫紫笺被人坑了两千两,十分惊讶。 “竟有人能在你手里抠出银子,还真是厉害,不知是什么人?”秦楼月对那人实在有些好奇。 莫紫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牙痒痒道:“幸灾乐祸是不是?” “没有,好奇而已。”秦楼月嘴上说没有,脸上的笑意却是藏不住。 莫紫笺心情正郁闷,便索性不理他。秦楼月见莫紫笺真有些恼了,从身后拿出一个锦盒,放到她面前:“给你的。” 莫紫笺原本兴致缺缺,待秦楼月打开锦盒,莫紫笺的眼神却被盒中之物吸引了过去。 锦盒里装的是一个羊脂玉的净瓶,其外形酷似观音大士手托的净瓶,这玉料温润剔透,没有一点瑕疵杂色,当是一块上佳的羊脂白玉。 秦楼月观莫紫笺的神色便知她喜欢,笑着邀功道:“我知你近来心情不好,特寻了这宝贝送你,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比你之前碎的那两件可贵多了。” “我很喜欢,多谢了,下次你再有危险我还救你。” “我可不想再有下次,你可别咒我。”秦楼月摇头,笑看莫紫笺,这丫头,还真是不肯吃亏,把他的礼物归结到救命之恩上,这样一来,他日后便不能以此为由向她讨什么好处了。 ……*…… 日子匆匆如流水,时间一转眼便流过两年,这两年,周遭的事物变化了许多,莫紫笺也变了许多。 筱风看着镜子中的莫紫笺,实在很难把她和从前的人影联系起来。 两年的时间,莫紫笺已经从小丫头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她出落的愈发漂亮了,明眸皓齿,美艳逼人,好在她性子一向清冷坚毅,才不至显得太过娇媚。 “小姐,柳大姐来了。”门外的小丫鬟报。 “知道了,让她稍等片刻。”筱风一边朝着门外喊话,一边加快手上的动作,把莫紫笺的腰带束好,勾勒出她窈窕的腰身。 替莫紫笺打点妥当后,筱风便兴冲冲的出门了,莫紫笺知道她这又是去准备吃食了,也不知为何,筱风特别喜欢柳月娘的女儿妞妞,每次柳月娘过来,她都要准备好多零食给妞妞。 说到柳月娘,两年前莫紫笺刚见她时,她只是个被丈夫卖掉的可怜女子,可如今,却隐隐有些当家夫人的派头了。 就在差不多一年之前,她嫁给了董大,为董大生了个儿子,董大中年得子,对柳月娘十分感激,加上董大为人木讷老实,所以家里的一切都是柳月娘做主。 “听说前段日子,李三去庄子上找你了?”莫紫笺想起筱风与她说的事,随口一问,据说那李三欠了一屁股债,知道柳月娘如今过的不错,便找上门想要将人接回去。 柳月娘点头:“是去了,我给了他三十两银子,打发他走了。”提起李三,柳月娘对他已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刚开始她的确很恨他,可这两年日子越来越好,心中的恨意也淡却了,现在李三对她而言,只是妞妞的父亲而已。 莫紫笺本不欲管别人的家事,只是李三既然找到了她的庄子上,她就不得不问问。 “常言道救急不救穷,你接济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到最后不胜其烦。” 不等柳月娘开口,莫紫笺又道:“有个这样的父亲,对妞妞的成长也很不利,与其让妞妞时时面对这样的父亲,还不如不见。再者生恩不及养恩大,我相信董大会是一个好父亲,至少,要比李三更适合。” 柳月娘对李三已经没什么情义,唯一顾虑的也不过是妞妞父亲的身份,如今莫紫笺这么一说,她便坚定了决心:“小姐说的是,以后我不会再给他钱。” “你想明白就好,今天来是有什么事?” 柳月娘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道:“这是今早送来的信,是金陵城来的。”说起来,距离上次来信,已经近一年了,这次那边突然来信,柳月娘直觉是有什么事,所以不敢耽搁,一得了信,便马上送来给莫紫笺,连庄子上的活都放下了。 莫紫笺也觉得这信来的突然,便当着柳月娘的面拆开,快速浏览了一遍。 虽然莫紫笺并没有明显的反应,柳月娘却能感觉到这封信与以往不同,不过她并不敢问,怕莫紫笺觉得唐突。 她虽没问,莫紫笺却主动告诉了她:“过些日子我会回庄子上住几天,到时候金陵那边会来人,她们八成会跟你打听我的事情,到时候你一问三不知就行了。” “小姐,这……来的是什么人啊?”柳月娘觉得很奇怪,按理会经常来信的一定是莫紫笺在金陵城的亲人,但看莫紫笺的样子,好像对这些人十分防备,这个发现让柳月娘有些紧张。 莫紫笺将信收好,神色平静的对柳月娘道:“我只能告诉你,来者不善,到时说不定会有人为难你,你尽量避着些,她们不会在这待太久,这点你可以放心。” “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把小姐以前住的屋子收拾出来。” “这个不急,我起码要六七天之后才回去,等我回去,我再告诉你如何收拾。” “唉,都听小姐的。” 027 处理产业 “小姐,咱们真的要回金陵吗?”这是初雪第四次发问,她真的不太想回去,在杏花镇多好啊,有吃有喝,自由自在,可比那个金陵城好太多了。 筱风虽不像初雪这般抵触,却也十分舍不得杏花镇。这两年,她们的确过的很舒心,没有规矩,没有束缚,只有相依为命,其乐融融。况且,两年过去,她们已经在这生了根,现在突然说要走,确实有些不舍得。 别的不说,就说莫紫笺辛辛苦苦置办了这么多产业,怎能轻易放下,她们一走,这些铺子该怎么办? 筱风关心的这个问题,自然也是莫紫笺首要考虑的,好在金陵城山高路远,她尚有些时日处理这些事情。莫紫笺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所以并不慌乱。 只不过接下来的几日,她每天都从晨曦初露忙到夜幕四合,真真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 这天晚上,莫紫笺将金店的账簿看完,终于倒出空去见秦楼月。 莫紫笺出现的时候,秦楼月已经等了她近一个时辰,这期间,筱风不知为秦楼月添了多少次水,如果莫紫笺再不出现,他恐怕要变成水牛了。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秦楼月不满的调侃道。 “抱歉,我刚看完账,一时忘了时辰。”莫紫笺诚恳的致歉。 秦楼月自然不是小气的人,一摆手道:“罢了,罚你请我吃宵夜吧。” “好,我正好有事与你说。” 坐在十里香的雅间,莫紫笺终于有机会喘口气,趁着菜没来,她赶紧把想法与秦楼月说了一遍。 “你要去金陵?”这个消息实在太过突然,秦楼月一时不知作何反应,良久才讪笑着道:“怎么突然就要走了,你这一走,以后母亲再催,我倒是要头疼了。” 秦楼月年纪渐长,秦夫人自然与许多父母一样,天天为儿子的终身大事担忧,偏秦楼月不愿娶妻,所以每每拿莫紫笺当借口,如今莫紫笺要走了,以后秦夫人再催,秦楼月可不没了借口。 “所以,看在我为你当了一年多挡箭牌的份上,你也得帮我不是。” “你这算不算挟恩图报?”秦楼月轻松的与莫紫笺说笑,以掩饰自己复杂的心情。 这日过后,秦楼月接收了莫紫笺名下多家店铺的存货,同时帮莫紫笺联系买家,将莫紫笺名下一半以上的铺子转让出去。至于剩下的一些铺子,莫紫笺托了秦楼月帮忙照看,莫紫笺允诺秦楼月一成的红利,秦楼月没有拒绝,他自然是不差这点子银子,不过是为了让莫紫笺安心而已,莫紫笺自然明白他的意图,默默感念在心。 莫紫笺将卖得的钱存进钱庄,加之这两年的盈利,共有九十七万两,在这个物价较低的古代,这些钱足够莫紫笺挥霍几辈子的,莫紫笺看着票据上的数字,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日,莫紫笺终于倒出些空闲,便带着筱风去了官衙。 “哟,真是稀客,莫小姐可是个大忙人,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下官这里?”自从两年前从成山下来,莫紫笺便开始不停的找店面,请工人,开铺子,除了过年过节她会亲自送些东西过来,其他时间刘知丞已经很少看到她。 面对刘知丞的调侃,莫紫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都是瞎忙,比不得刘大人为民服务,兢兢业业。”这话倒是真的,刘知丞作为杏花镇的父母官,所作所为倒还尽职。 “哪里,哪里,不知小姐今日来是有什么事?”莫紫笺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刘知丞与她相识久了,自然知晓她的习惯。 不过这次刘知丞可猜错了,莫紫笺今日是专程来向他道别的,莫紫笺让筱风把准备给刘知丞的礼物奉上,看着他道:“这次我是来向大人道别的,这是我一点心意,感谢大人这两年对我的照拂。” “道别?”刘知丞起初有些惊讶,不过转瞬便想明白了一些:“小姐可是要回金陵吗?” “正是。” 刘知丞收下礼物,沉默了片刻,看着莫紫笺正色道:“金京乃天子脚下,繁华富庶,按理下官应当恭喜小姐,只是金京多贵人,小姐又离开了两年,此次回去只怕不易,所以下官要劝小姐一句,凡事别太争强,多加小心。” 刘知丞这话是真正替自己着想,莫紫笺明白:“我会的,多谢。” 刘知丞放心的点点头,说起来,他也算是看着莫紫笺一步步走到今天,自然知道她的本事,不过在金陵,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还是免不了为她担心。 “什么时候启程?” “估计要半个月吧,到时候我会从庄子上走,就不过来跟大人道别了。” “如此也好。”刘知丞沉沉点头,其实他早有心理准备,也知道莫紫笺必不会久居于这小地方,只是这两年受了莫紫笺不少好处,到底存有几分真心,如今她要走了,再无见面之日,想想难免有些心酸。 莫紫笺没有久留,稍坐了坐便走了,刘知丞亲自送莫紫笺出门,对着她庄重的拱了拱手:“此去山高水长,难有见面之期,下官没什么好送给小姐的,只能在此遥祝,愿小姐前程似锦,富贵荣华。 “会的。”莫紫笺浅笑颔首,最后看了一眼刘知丞,优雅转身,留给大地一抹纤细而笔直的倩影,渐行渐远。 028 临行前夕 与刘知丞告别之后,莫紫笺便开始着手收拾东西,刚来的时候,莫紫笺只有几身旧衣裳和几件不起眼的首饰,如今两年下来,莫紫笺的东西早已比当初多了十倍不止。好在莫紫笺是一个实用主义者,把大多数东西都换成了银子,要不然就算有十个大箱子也装不下。 东西料理完了,便要决定跟随人员。 筱风和初雪自不必说,莫紫笺走到哪她们自然要跟到哪,至于剩下的人,莫紫笺初步定了下去留,不过还是要询问他们自己的意见,若有实在不愿走的,莫紫笺也不强求。 张威如今是莫紫笺的心腹,自然要跟着莫紫笺一起走,张威都走了,张虎自然也是一起跟着,还有陈威,他虽喜欢平静的日子,但莫紫笺亲自相求,他也推拖不得,只得硬着头皮与莫紫笺去金陵走一遭。 至于李姑,早在听说莫紫笺要离开之时,便求到莫紫笺面前,要跟莫紫笺一道去金陵。虽然如今她已经是一店掌柜,但是她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自从莫紫笺将她从成山救出来,她便决定要一直跟着莫紫笺,除了报答莫紫笺的恩情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只有跟在莫紫笺身边,她才觉得安心,才不会再度陷入成山那段日子的噩梦中。 立秋这一日,莫紫笺亲自送走了张家兄弟和陈威、李姑,虽然莫紫笺已将大多数东西都换成了银子,却还是装了满满两大箱,这些东西需要几人先行送到金陵。而大概在十个月前,张威曾去过金陵,并买下一个四合院。 四人走后,莫紫笺不舍的看了一眼有些空旷的宅子,带着筱风和初雪回庄子去了。 柳月娘听说莫紫笺今日要回来,一早便把房间收拾好,不知莫紫笺喜欢什么,便没多装饰,只在她房间里放了几株紫草,看起来十分雅致。 “小姐,今日您先歇歇,明日咱们再整理庄子。”柳月娘是个聪明的女人,上次莫紫笺说等她回来再收拾,柳月娘便明白这里面必是有些门道,于是对莫紫笺道。 莫紫笺点点头:“也好,不急在这一时。”据她推算,金陵那边的人应该还有三四日才会到。 次日一早,莫紫笺早早起床,与筱风四处巡视了一圈,将柳月娘叫到身边,交代道:“一会儿我让初雪陪你到镇上,你找人把牛羊卖了,只留下地干活的,鸡也一样,留下几只就行,还有,地头上的庄稼和菜,间隔着拔掉一些。” “小姐,这……牛羊和鸡都还不到卖的时候,这庄稼也不到收的时候。” 莫紫笺知道柳月娘舍不得,只不过一时的得失与长远的利益相比,不算什么。 “这么做是会损失一些,但总比被人惦记上好。”莫紫笺宁可把这些扔了,贱卖了,也不会便宜金陵那些人。 柳月娘看着莫紫笺冰冷的神情,想起她之前说的来者不善,也明白过来,点头道:“是,都听小姐的,我这去镇上找买主。” 柳月娘办事很麻利,只用了两天的时间,便把所有的事都办妥当了,她粗略算了算,差不多损失了三成。莫紫笺听说后,让筱风送去三十两银子,柳月娘没有收,亲自给莫紫笺退了回来。 用柳月娘的话说:“若不是小姐当初救了我,我和妞妞哪会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小姐不问我们夫妻要钱,已是天大的恩情,哪还有收小姐钱的道理。” 莫紫笺对柳月娘的做法十分满意,自古人心不足蛇吞象,柳月娘这么做,说明她没有忘本,这样,她也可以放心的把庄子交给她,放心的回金陵了。 虽说以莫紫笺如今的财力,一个庄子不值什么,但这毕竟是莫紫笺生母的庄子,那些人霸占了这么多年,已经足够了。 与莫紫笺推算的相差无几,在莫紫笺回到庄子的第四日下午,金陵城派的人到了。 来的是莫紫笺继母何氏身边的松嬷嬷,同行的还有一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四个护院。 莫紫笺早就交代过,柳月娘自然她们的来历,不过她只当不知,笑着问道:“不知几位打哪来,有什么事?” 松嬷嬷打量了一眼柳月娘,倨傲的道:“少废话,快叫董大家的过来见我。” 柳月娘知道松嬷嬷说的是董大以前的媳妇,却只作不知,笑着道:“我就是,不知您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吗?” 柳月娘这话也没错,她如今嫁给了董大,可不就是董大家的。 那松嬷嬷见她这么说,挑起眉毛细细打量起柳月娘,她听说那董大媳妇与董大一般年纪,孩子都十几岁了,断不该是眼前这个小妇人模样,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罢了,我不管你是谁家的,我且问你,莫小姐可在这里?” “小姐正在房里休息。” “叫她过来见我。”松嬷嬷口气生硬的命令道。 柳月娘这才知道莫紫笺为何说来者不善,这个松嬷嬷,实在太过跋扈了些。不过柳月娘记着莫紫笺的吩咐,并没有与松嬷嬷多说什么,默默的往莫紫笺院子去了。 029 前往金陵 莫紫笺听了柳月娘的话,冷笑了一声,对筱风道:“你去告诉她,我身子不舒服,让她自己过来。”现在是她们要接她回去,那么主动权自然在她这边,她倒要看看她们这么突然是为了哪般。 之前那封来信上交代,让董大家的这段日子不要为难她,还说过段时间会有人来接她回金陵。事出反常必有妖,莫紫笺大胆猜测,她们之所以会这么好心,八成与她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姨有些关系,或许是莫红缨要回金陵了?若非如此,莫紫笺实在想不到郑家为何突然要接她回去。 再说另一边,筱风将莫紫笺的话与松嬷嬷讲了,松嬷嬷虽不悦,但也不敢误了正事,只得亲自去见莫紫笺。 松嬷嬷见到莫紫笺的那一刻,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她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少女与莫紫笺联系起来。 她穿着一袭鹅黄色衣裙,斜靠在塌上,眉目精致,凤眼含情,说不出的娇媚艳丽,而她面色红润,看起来并不像身体不适的样子。 松嬷嬷在打量莫紫笺的时候,莫紫笺也在打量她,三角眼,横肉脸,长相凶恶,身材富态,看起来像是作威作福惯了的。 “老奴见过大小姐。”松嬷嬷无甚诚意的福了福身,不等莫紫笺叫起,便径自起身,不屑的道:“老奴此次来,是奉夫人之命接大小姐回府,虽然大小姐当日所为十分不妥,但夫人仁慈,念在大小姐已经悔过的份上,不予计较,大小姐收拾一下,咱们过两日便启程。” 听到松嬷嬷的话,莫紫笺简直要笑了,当初那件事,明明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什么叫不予计较,他们不计较,她还要计较呢。 “不必了,你回去告诉夫人,莫紫笺无颜回去,感谢她的一片‘好意’,我已经决定这辈子都不回金陵了。”她们不是嫌她丢人吗,那她索性不回去了,不知是否合何氏的意。 松嬷嬷没想到莫紫笺竟然是这样的态度,她之所以旧事重提,一来是讥讽莫紫笺,二来嘛,是想拿捏一下莫紫笺,下她的脸子。 可如今莫紫笺竟然一赌气不回去了,这怎么行!夫人可是交代了,必须把莫紫笺完好无损的带回金陵,她要是不回去了,自己怎么跟夫人交差。 于是松嬷嬷缓和了语气道:“大小姐也不必如此,事情已经过去两年,想必无碍了,老爷和夫人惦记着大小姐,大小姐还是早日回去与亲人团聚。” 这是跟她打感情牌了?莫紫笺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松嬷嬷。若是以前的莫紫笺,说不定会很高兴,跟她回去,如今嘛,她对那个所谓的亲爹可没什么好感。 “松嬷嬷不必再劝,我已决意此生不再回去,筱风,送松嬷嬷出去吧。”莫紫笺懒得同松嬷嬷废话,直接下了逐客令。 松嬷嬷眼见着筱风就要赶人,只得着急的喊道:“大小姐就算不见老爷夫人,也不见莫将军了吗?” “等一下,你说什么?”莫紫笺果然如松嬷嬷所料,叫住了她。 松嬷嬷赶紧上前一步,盯着莫紫笺的脸道:“莫将军不日就要回京,大小姐还是尽早与老奴回去吧。”原本松嬷嬷并不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莫紫笺,但她见莫紫笺似乎铁了心不回金陵,只得把莫红缨抬了出来。 莫紫笺本就不是真心要一辈子不回去,只不过是试探松嬷嬷,给她添点堵,眼下松嬷嬷递了台阶,她自然要下。更何况,她原本也是打算回去的。 “既然小姨快回京了,我自然要回去,两日后,我们出发。”莫紫笺主动定下时间,并且很急切。 松嬷嬷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可真怕莫紫笺铁了心的不回去,眼下她既答应回去,松嬷嬷也不在意由莫紫笺定时间了,急忙应和下来。 接下来的两天,松嬷嬷果然有意无意的跟柳月娘打听莫紫笺的事,别说柳月娘不与莫紫笺在一处,就算她真知道什么,也不可能告诉松嬷嬷。 松嬷嬷问不出什么消息,自然气恼,柳月娘记着莫紫笺的交代,任由松嬷嬷如何刁难,始终不软不硬的,若实在受不了了,便躲到莫紫笺房里,松嬷嬷一时拿她没什么办法。 就这样,两日很快便过去了,莫紫笺走的时候,除了多了几件新衣裳,跟来时没什么两样。途中,松嬷嬷多次派大丫鬟莺歌跟筱风、初雪套话,却毫无所获。 初雪压根不搭理莺歌,筱风倒不像初雪那般直接,却也是顾左右而言他,搞的莺歌一点办法都没有。 “废物。”松嬷嬷不满的啐了一句,莺歌阴了一张脸,没有说话,心里却十分不屑:你那么厉害你怎么不去。 不知为何,松嬷嬷的心里始终有些不安,虽然莫紫笺看起来还跟从前一般木讷寡言,但她就是觉得不对劲。先不说别的,就说那张脸,从前还不觉得,如今看来,却与文娴郡主有三分相像,甚至比文娴郡主还要明艳些。 这样的相貌,若是回府,必要挡了二小姐的路,若搁在从前,夫人自然有法子对付,可如今,莫红缨就要回来了,夫人的日子只怕不那么好过了。 松嬷嬷的这些担心,莫紫笺然不知,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抢回来,如何在金陵城开创自己的事业。 030 金陵郑府 莫紫笺一行人,历时半个多月,终于到达金陵城。自从进入金陵地界,莫紫笺明显感觉到两个丫头的紧张,就连一向没心没肺的初雪也变得沉默寡言。 “你们这样子做什么,搞的咱们好像要奔赴刑场一样。”莫紫笺摇头调侃道。 筱风和初雪都没有说话,两人各有心思。筱风是担心回到府上,又要回到从前的日子,而初雪,是不愿看到那些虚伪的人,还有,害怕失去自由。 三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言,终于在第十八天下午到达了郑府。 莫紫笺看着牌匾上‘郑府’两个大字,神情有些凝重,今日进了这个大门,她便不再是自由自在的莫紫笺了,而是金陵城的千金小姐,她将为了她的承诺,为了她的未来,冲锋陷阵。 “大小姐,这边。”松嬷嬷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引着莫紫笺要走西边的角门。 莫紫笺没有动,看了一眼松嬷嬷,冷淡的道:“门不是在这呢吗,嬷嬷要上哪去?” 松嬷嬷支吾着道:“这会儿许是落了锁,大小姐随老奴从西角门进去吧。” 落了锁?莫紫笺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这日头还没落呢,就落锁了,骗鬼呢吧?看来她这刚回来,就有人等不及的要折辱她呢! “这日头还没下去,怎么会就落了锁,小姐回来了,怎么也不开门相迎?”筱风听不惯松嬷嬷的说辞,冷着脸质问。 “这我哪知道,许是今日落的早些。”松嬷嬷睁眼说瞎话。 在松嬷嬷看来,只要进了这道门,即便是大小姐,那也得尊夫人一声嫡母。 “你……”筱风刚要争辩,却被莫紫笺拦住:“既然门关着,敲开就是了,初雪。”莫紫笺递给初雪一个眼神,初雪立刻上前叫门去。 别看初雪弱质纤纤,手劲可不小,每一下拍打都似要将门拍碎了一般。 松嬷嬷见初雪这般敲法,急忙上前阻止,却被莫紫笺拦在面前,莫紫笺面带微笑的看着松嬷嬷,慢条斯理道:“嬷嬷不用急,在这等着开门就行了,初雪,再大点劲,想来这守门的人耳朵不大好。” 初雪得了命令,敲的更加卖力了,筱风见此情景,也不急了,悠闲的在一旁看着,她就不信这门今天敲不开。 果然,在初雪加大力度拍了两下之后,门便打开了。里面的人故意将门开的极快,想让初雪出糗,却没料到,初雪非但没摔倒,反倒一掌拍在他身上,将他拍出去一米多远。 这人正是郑府的门房王喜,他指着初雪,一边咳嗽一边说些什么,他声音有些微弱,听不甚清楚,但想来不是什么好话。 莫紫笺没心情搭理他,领着筱风和初雪走过他身边,还不忘回头招呼松嬷嬷:“嬷嬷怎么不进来?” 松嬷嬷看了一眼倒地的王喜,讪讪的带人进了府。而门口这发生的动静,也没瞒过府上的主子们。 莫紫笺随松嬷嬷来到老夫人苗氏所在的仙鹤堂,刚一进门,还未来得及问安,便听得一男声叱骂:“孽障,还不跪下,是谁让你一进门就伤人的。” 能如此教训莫紫笺的,自然是莫紫笺的生父,礼部员外郎郑志。莫紫笺抬眼向声音来源看去,只见一个带些书生气的中年男人正满脸恼怒的看着自己。除了郑志,其他人也都惊讶的看向莫紫笺,与松嬷嬷第一次见莫紫笺时一样。 眼前的少女,眉目如画,顾盼生姿,与两年前比起来,实在是出落的令人惊叹。 众人打量莫紫笺的时候,莫紫笺也打量他们,紧挨郑志的上首坐着一个老妇,长相刻薄,打扮的极为华贵,想来是老夫人苗氏,至于郑志旁边相貌妍丽,千娇百媚的妇人自然是大夫人何氏,见莫紫笺看过来,何氏冲她和蔼的笑了笑。 郑志对面坐的是郑家的二老爷郑坚,他旁边打扮的比较朴素的妇人是他的媳妇袁氏。 莫紫笺撩起裙摆,缓缓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给各位长辈请安。” 请安毕,也不等上面的人叫起,莫紫笺便利落的起身。这地面坚硬冰凉,既然没人给她准备蒲团,她自然要快些起身,免得遭罪。 “孽障,规矩都学到狗肚子去了吗?长辈没叫你起,谁准你起来的。”郑志大声斥责,看莫紫笺的眼神不像看女儿,倒像看什么污秽之物,十分嫌弃。 好在莫紫笺也不喜欢这个便宜爹,大家彼此彼此。 “父亲息怒,我当日摔伤了头部,虽侥幸保住了命,却又许多事情不记得了,至于父亲说的一进门就伤人,纯粹是个误会,当时,我见大门紧闭,便让初雪上去叫门,谁知里面的人突然开门,初雪一时没收住手,便把人推倒了。我急着来拜见各位长辈,也没看他伤的如何,不知伤的可重吗?” 莫紫笺天真的发问,心里却冷笑连连,嫡出的女儿回家,府上却连正门都不开,郑家的规矩又好到哪去。 郑志眯着眼睛认真的打量莫紫笺,他从前很少关注这个女儿,只记得她木讷少言,没想到出去了两年,倒变得能言善道了。 何氏见郑志不说话,笑着问了问莫紫笺这两年的情况,莫紫笺回答的中规中矩,何氏又关照了几句,便让莫紫笺回去歇着了。 031 何氏 “小姐,老爷刚才也太过分了。”一回到房间,筱风便第一时间替莫紫笺抱不平。 莫紫笺倒是不怎么在意:“让他骂几句也不能掉块肉,没关系。”莫紫笺一边打量房内的摆设,一边随意的道,看来,何氏这面子工作做的不错,看她这房内的装饰还挺华丽。 为了防止筱风再絮叨,莫紫笺赶紧转移了话题:“在杏花镇的时候,总听你提起沉霜和清露,今日回来却一个也未见,想来这里面有些情况,你这两日抽空打听打听。” 沉霜、清露与筱风、初雪一样,是莫紫笺的大丫鬟,当初莫紫笺离府,府上只让带两人跟随,沉霜和清露便被留在了府上。 “奴婢明天就找人打听。”这事就算莫紫笺不说,筱风也是要提的,她已经两年没有见到沉霜和清露了,十分想念。 “大小姐要打听什么啊?”何氏扶着松嬷嬷的手臂,走进房内。 莫紫笺看了一眼如入无人之境的何氏,眼色冷了一冷,语气平和的道:“没什么,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不知夫人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莫紫笺不雅的打了个哈欠,意思很明确,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要打扰我休息。 何氏脸上端着笑,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过来看看你,你许久未回来,怕你不适应,你若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去找我,下人哪里伺候的不好,也只管跟我说。我看身边只有筱风和初雪伺候,这怎么行,明日,我叫松嬷嬷挑几个手脚麻利点送来,伺候你。” “既然如此,夫人明日让松嬷嬷多带些人过来,我想自己选。”既然何氏这么‘关心’自己,莫紫笺倒也不客气。 莫紫笺这次回来跟以往有些不同,何氏摸不透她现在的性情,不过何氏惯做慈母,便宠爱的看着莫紫笺:“好,就依你。” “多谢夫人。”莫紫笺高兴的向何氏道谢,喜色摆在脸上。 等何氏走后,莫紫笺才一屁股坐到床上,冷冷的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若不是知道何氏与董大家的勾结,她几乎要被她骗了,这个何氏的面子功夫属实不错,不过却是嘴甜心苦。 莫紫笺可没忘了,何氏指使董大家的坏她清白,虽然没能成功,莫紫笺却已经在心里给何氏记上了一笔,如今她刚回来,对这里的一切还很陌生,加上她还有许多重要的事要办,所以她暂时不找何氏算账,当然,前提是何氏不来主动招惹自己。 次日一早,莫紫笺刚吃过早饭,何氏便带着一群人来万紫园。莫紫笺看着眼前清一色水灵灵的小姑娘,心里冷笑:这个何氏,动作还真够快的。 何氏坐在椅子上,指着院子中的两行小丫头,对莫紫笺道:“这些都是孙牙婆手里最好的丫头,你自己看着挑吧。” 莫紫笺点点头,上前挨个丫头打量,多年从警的经验,让莫紫笺对人体的一些小动作了如指掌,所以何氏安插的人,莫紫笺虽不能完挑出来,却也八九不离十。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莫紫笺一口气挑了六个丫鬟,其中有两个是何氏的人,何氏见自己的人被挑中了两个,心里十分满意。 “大小姐准备如何分配她们?”何氏随口一问。 “这三个二等,这三个三等。” 虽然何氏的两个人都是二等,何氏却并不满足,问道:“还有一等丫鬟呢,大小姐准备选谁?” 这是急着往她身边插人了,莫紫笺心道,面上却只当不知,随意的道:“我跟她们还不熟悉,等以后我觉得谁好,我再提她做一等丫鬟。” 这话说的十分孩子气,何氏无奈的摇摇头:“你呀,随你吧。” 何氏走后,莫紫笺让筱风挨个赏了银子,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进房去了。 而另一边,等何氏离万紫园远了,松嬷嬷才在她耳边小声道:“夫人,大小姐这次回来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 “是不一样了,学了一股子乡下人的做派。”此刻没有外人在,何氏便不再挂着慈母的面具,嘲讽的道。 从前的莫紫笺,从不会有什么要求,可这次回来之后,她不仅变的比以前爱说话了,人也比以前任性了不少。 “我看她确实是摔坏了脑子,连规矩都忘了。”何氏自言自语的道,在她一直以来的‘教导’下,莫紫笺是极重规矩的,这次回来,不仅变的话多了,也变得没规矩了,这倒也不算什么坏事。 松嬷嬷点头附和何氏的话:“夫人说的是,当初那一大摊子血,能活下来已是奇迹。”松嬷嬷话音一顿,又道:“不过这大小姐如今不仅性情变了,这脸蛋也比以前漂亮了,难保那位不会回心转意。”松嬷嬷口中的那位,自然是指莫紫笺名义上的未婚夫四皇子。 松嬷嬷说的何氏自然注意到了,不仅如此,她每每看到那张脸,都有一种想要撕碎它的冲动。 “嬷嬷放心,我绝不会让她成为四皇子妃,凌驾于玉儿之上。说起来,董大家的是怎么回事?”何氏这两日忙着莫紫笺回来的事,如今才倒出空来过问。 松嬷嬷四下看了一眼,在何氏耳边小声道:“老奴曾偷偷问过董大,听说是吃了有毒的兔子肉毒死了。” “谁下的毒?” “没人下毒,兔子是董大在地头捡的,肉是董大家的自己煮的。”松嬷嬷将董大说的情况原本的反映给何氏。 何氏听后并未发现什么疑点,至于她交代给董大家的事,董大家的已死,董大不愿多言,何氏又不能去问莫紫笺,自然便成了一件无头公案。 “罢了,董大家的如此不中用,死了就死了,如今那个丫头回来了,就算董大家的活着也没什么用了。” “夫人说的是。” 032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小姐,奴婢打听到了。”这日莫紫笺正躺在床上看话本子,却见筱风眼睛湿红的朝她走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莫紫笺放下心仪的话本子,问道。 筱风用帕子沾了沾眼睛,哽咽着道:“奴婢找到沉霜和清露了。” “带我去看看。”看筱风的样子,两人的境况显然不好,莫紫笺不敢耽搁,带着筱风急急忙忙的出门。 尽管莫紫笺早已有心理准备,可真正见到两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涩然。 角落里,沉霜和清露正穿着满是补丁的粗布衣裳,将纤弱的手伸进面前的恭桶里,用刷子仔细清洗。 她们的手指因为常年浸水早已皲裂不堪,手指的骨节也变得粗大红肿,随着清洗,有少许粪水溅上她们的衣裳甚至头发,她们却浑然不觉,专心的清洗眼前的恭桶。 筱风见此情景,眼里早已含着热泪,轻声唤两人的名字。 “沉霜,清露。” 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两人机械的回头,在看到莫紫笺的时候,手中的刷子齐齐掉落,连滚带爬的扑到莫紫笺面前。 “小姐,是你吗?”沉霜仰着头痴痴的看着莫紫笺。 莫紫笺蹲下身子,握住沉霜的手,手指温柔的摩挲她粗糙的伤口:“是我,我回来了。” “小姐……”清露也扑了上来,紧紧握住莫紫笺的手,压抑的痛哭。 莫紫笺没有说话,紧紧的将二人揽在怀里,任由她们的泪水打湿她胸前的衣裳。 “都在这干什么,活干完了,今晚不想吃饭了是不是?”管事嬷嬷不知何时过来了,围观的人一见到她立马做鸟兽散,而莫紫笺明显感觉到怀里的身躯一颤,似乎有些畏惧。 莫紫笺松开二人,缓慢的站起身,走到管事嬷嬷面前:“你是这里管事的吧?” 管事嬷嬷上下打量了一眼莫紫笺,皮笑肉不笑的道:“哟,这定是大小姐了,老奴是这里的管事嬷嬷,给大小姐请安了,大小姐不在院子里好好待着,跑到这做什么,没的污秽。” “你来的正好,这两个人我要带走。”一个下人,莫紫笺犯不着跟她废话,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 管事嬷嬷听莫紫笺要把两人带走,忙摆了摆手:“这可不行,大小姐,这事老奴可做不了主,这府上的所有下人,包括老奴在内,那都是归夫人管,大小姐想要这二人,可征得夫人同意了吗?”沉霜和清露是松嬷嬷亲自送来的,管事嬷嬷自然不敢轻放二人,便拿何氏压莫紫笺。 “既是归夫人管,我就这带她们去见夫人。”莫紫笺带上二人,便要离开。 管事嬷嬷忙挡住去路:“大小姐还是先禀了夫人,待夫人同意,再来领人。” 莫紫笺被管事嬷嬷推三阻四,早就恼了,登时一把将她推到一旁,带着二人扬长而去。 回到万紫园后,莫紫笺让筱风带着沉霜和清露下去梳洗,自己则在房中等待何氏。 果不其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何氏便匆匆而来,一同来的,还有郑志。管事嬷嬷去报信的时候,郑志正在何氏房中,听说莫紫笺又惹事,郑志气愤不已,打算好好教训一下莫紫笺。 “孽女。”一见到莫紫笺,郑志便呼喝着抬起巴掌,要往莫紫笺脸上招呼。 莫紫笺自然不会站着让他打,往一旁轻轻一侧,便避过了郑志的巴掌,郑志见莫紫笺竟然敢躲,更加恼怒,指着莫紫笺的鼻子骂道:“孽障,你还敢躲。” 莫紫笺看着翻来覆去就这么两句词的郑志,心里有些无语:翻来覆去能不能换两句新鲜的,再说我不躲,难道还把脸伸过去不成。 何氏见郑志气的狠了,忙伸手替他顺气:“老爷别动气,大小姐如今才刚回来,您慢慢教。” 安抚了郑志,何氏才转身对莫紫笺道:“大小姐想要丫鬟,什么好的没有,何必要去那污秽之地抢人,没的失了身份,还惹的老爷如此生气。”何氏用了抢字,明显是指莫紫笺行为不端,末了又说她为了丫鬟惹亲生父亲生气,是为不孝。 莫紫笺不理会何氏,红着眼睛看向郑志,声音低落的道:“父亲,俗话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这句话想必父亲一定深有体会,母亲虽过世多年,但我相信父亲的心里从未有一日忘记过母亲。 女儿也是一样,不仅是母亲,沉霜和清露亦是如此,我不知道她们做错了什么,夫人要罚她们去做那样脏累的活。但不管她们做错了什么,这样的惩罚也足够了,今日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沉霜和清露陪伴了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父亲,野兽尚有感情,何况人乎?” 这最后一句话,是莫紫笺专门说给郑志听的,野兽尚且舐犊情深,他何故对亲生女儿如此。莫紫笺这番话不仅说给郑志听,还顺道恶心了何氏,何氏虽明知莫紫笺是为了求情,却还是被她说的,没有一日忘记文娴郡主这话给恶心到了。 何氏刚要出言反驳,却听郑志道:“罢了,那两个丫头你既喜欢,就留着吧。但若有下次,本官决不轻饶。”不知是不是心虚,郑志几乎没有看莫紫笺一眼,就匆忙的走了。 郑志一走,何氏再待下去也没意思,她冷冷的看了一眼莫紫笺,气冲冲的走了。莫紫笺看着何氏的背影走远,温柔的笑了:这不过是个开胃菜,以后的时间长着呢,不急。 033 郑碧玉的挑拨 “进来吧。”何氏走后,莫紫笺对着房外唤了一声,四人陆陆续续的进房。 沉霜和清露已经梳洗干净,露出本来的面目。莫紫笺稍作打量,便将二人的容貌尽收眼底。 沉霜黛眉长眼,容貌娇艳,原本是四个丫鬟中最出挑的,如今虽饱受风霜,但底子还在,依旧是个美人坯子。清露比不得沉霜明快,柳眉圆眼,气质温沉,看起来比筱风还要沉稳几分。 两人再见莫紫笺,虽不如方才那般激动,却也是热泪盈眶,双双跪在莫紫笺脚下。 “奴婢给小姐请安。”二人声音哽咽,对着莫紫笺砰砰叩了三个响头。 莫紫笺将两人扶起,拉着两人坐到床上,问道:“这两年我不在,都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沉霜与清露相视了一眼,由沉霜娓娓道来: “当日小姐被送走养伤,没几日,院子里的人就走的走,散的散,剩下几个没走的,被何氏以各种名义处置了,只剩下我和清露。 之后没过多久,她便以人手不够为由把我们调去洗恭桶,我和清露自然不愿意,她便让人把我们绑起来,用针扎我们的手指。” 沉霜的手握的紧紧的,这两年,她数次梦到那个场景,钻心之痛,求救无门,每次从梦中醒来,她的衣裳都是湿的。 “好了,都过去了,从今往后,我会保护你们的。”莫紫笺温柔的替两人抹了眼泪,揽着她们的肩膀承诺道。 找回了沉霜、清露,莫紫笺总算了了一桩心事,接下来,她便要夺回属于莫紫笺的东西,开始新的生活。 她从筱风口中了解到,文娴郡主生前持家有道,莫家名下产业众多,而文娴郡主死后,这些产业部交给了莫紫笺,由蒋嬷嬷协助打理。 然而,四年前,蒋嬷嬷突然凭空消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与此同时,莫家的布庄丢失了一万两银子。 府上的人都说蒋嬷嬷是携款潜逃,莫紫笺开始时不信,找了蒋嬷嬷好一阵,但一直没有音信,渐渐的,莫紫笺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蒋嬷嬷走后,何氏以莫紫笺年纪小识人不清为由,劝莫紫笺将产业交给郑志保管,郑志是自己的亲爹,莫紫笺不疑有他,便将所有的房契、地契都交给了郑志,如今已有四年了。 现在想想,这分明是何氏的毒计,除掉了蒋嬷嬷,她便可以操纵年幼无知的莫紫笺,将莫家的产业据为己有。 还不只如此,这些年莫红缨送给莫紫笺不少好东西,被郑家二小姐郑碧玉以各种名义要了去。 莫紫笺回来那日,郑碧玉正在外祖家做客,故而莫紫笺并没有见到人,谁知这日,她刚一回府,便主动来找莫紫笺。 郑碧玉从下人口中听说了莫紫笺的事,所以才第一时间过来探探虚实。 “大姐姐。”郑碧玉前脚刚踏进院子,声音就传到房里。 莫紫笺将手中的话本子放到垫子下,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少女迈着细碎的步子走进房间,她五官精致,容貌妍丽,身段婀娜,衣着秀丽,好一个娇滴滴的美人。 莫紫笺在打量郑碧玉的时候,郑碧玉也在打量莫紫笺。只见她慵懒的靠在塌上,一只手支着下颌,目光清透沉静,再细看去,那眉那眼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美好。 郑碧玉向来对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可今日见了莫紫笺,却觉得自己的娇俏明丽在她面前,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莫紫笺没忽略郑碧玉眼中的嫉恨,懒懒的开口:“你想必就是二妹妹碧玉了?” 郑碧玉来之前曾听说莫紫笺伤了头,失去了部分记忆,如今见她确实不认识自己,便将传言信了十分。 “正是玉儿,听说大姐姐回来了,过来瞧瞧。”郑碧玉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哦。”莫紫笺的反应十分冷淡。 郑碧玉被泼了冷水,脸色有些难看,不怀好意的问道:“我听说大姐姐伤了脑袋,许多事记不得了,不知大姐姐可还记得四皇子殿下?” 听到四皇子的名号,莫紫笺终于有了些反应:“自然记得。” “大姐姐记得就好,说起来四皇子当日也太过分了,明明是那个吴秀秀不好,却出手打伤大姐姐。要我说,那吴秀秀有什么好,哪赶得上大姐姐。” 郑碧玉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似乎在为莫紫笺鸣不平,但实际却是在挑起莫紫笺对四皇子的不满,虽说莫紫笺本也不喜欢四皇子,却不会让郑碧玉如意。 “不得胡言,皇子殿下哪里是我们能随便议论的,再说当日之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能怪他。”莫紫笺生气的替四皇子开脱,似乎只要郑碧玉再说四皇子一句不好,她就要翻脸一般。 接下来,无论郑碧玉说什么,莫紫笺都不冷不热的态度。 郑碧玉走后,沉霜忍不住对莫紫笺道:“小姐,您别听二小姐的,她明摆着不安好心。”沉霜素来是个急性子,虽说这两年脾气磨没了些,但还是改不了心直口快的毛病。 “我知道,放心吧。”郑碧玉的这点段数,在现在的莫紫笺眼中还不够看。 “小姐,您真的打算与四皇子成亲吗?”沉霜又问,虽然二小姐的话听不得,那四皇子却也不是什么良配,尤其是他竟然差点害死了莫紫笺,这一点,沉霜永远不会忘记。 当然,莫紫笺也不会忘记,她才不会嫁给一个有家暴倾向的男人,这次她回金陵,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便是解除与四皇子的婚约。 034 请安 又逢初一,家小辈都要去向苗氏请安,莫紫笺简单的梳洗了一番,用了些早点,才动身往仙鹤堂去。 莫紫笺到的时候,苗氏刚刚起身,正在梳洗,莫紫笺只好在外面等待。 “大姐姐怎么才来,我都等了好一会儿了。”郑碧玉挽着莫紫笺的手臂娇声道。 莫紫笺最见不得郑碧玉装作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于是勾了勾嘴角笑道:“比不得妹妹勤勉,巴巴的来这么早。” 郑碧玉被莫紫笺噎了一道,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继续巧笑着道:“不知大姐姐听说了没有,五日后,皇后娘娘邀各府女眷在御花园赏菊,到时大姐姐就能见到四皇子了。” 赏菊?莫紫笺忍不住笑了,她正想着怎么才能见到四皇子,这机会就来了,还真是瞌睡时送枕头,及时的很。 说起四皇子,这个郑碧玉不只一次拿他恶心自己,莫紫笺承认,她的确有些腻歪了。 “二妹妹多次关心我与四皇子的事,这般用心不去替人做媒真是可惜了。”莫紫笺掩唇笑道。 “你……”郑碧玉没想到莫紫笺说话这般阴损,一时语噎,气的眼睛通红。 就在这时,何氏过来了,莫紫笺便丢下郑碧玉,朝何氏走过去。 “夫人,我想替初雪讨个出府的令。”莫紫笺刚恶心了郑碧玉,心情正好,于是态度十分良好。 何氏慈爱的看着莫紫笺,笑道:“是了,你两年没回来,想必对金陵有些陌生了,出去看看也好,我让玉儿陪着你去,好好逛逛。” 郑碧玉刚要答应,谁料莫紫笺却摇摇头:“不用了,我不出去,只是替初雪求个令,省的她成日里烦我。” 何氏有些讶异的看向莫紫笺,她原本以为莫紫笺想要出府,所以让玉儿陪着一道去,顺便监视她,没想到…… 又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工夫,苗氏用完了早饭,莫紫笺才跟在何氏身后进正堂。 莫紫笺进去的时候,二夫人袁氏已经在里面,这些年苗氏的起居都是袁氏伺候,袁氏自知自己没有良好的家世,比不得大嫂,便只得好好伺候婆母,照顾相公。 与袁氏一同的还有袁氏的两个女儿,郑红红和郑蓝蓝。郑红红今年七岁,长相与苗氏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莫紫笺一看便不喜,倒是五岁的郑蓝蓝,生的与袁氏很像,见到莫紫笺的时候,还冲她腼腆的笑了笑。 除了郑红红和郑蓝蓝,袁氏还有两个孩子,一个是大女儿郑翠翠,在家乡时便嫁了人,还有大儿子郑强,平日里都在书房读书,甚少出门,据说就连原主也只见过他几次。 不过听说苗氏对这个大孙子最为疼爱,其次才是何氏所生的郑栋。 “给祖母请安。”莫紫笺带头向苗氏行礼。 苗氏看了一眼堂下的四个孙女,态度不冷不热的:“起来吧。” 莫紫笺缓缓起身,与郑碧玉一左一右站在何氏身后。 何氏看了一眼上首的苗氏,道:“老夫人,五日后便是皇后娘娘的菊花宴,眼下现做衣裳恐怕来不及了,媳妇打算差人去成衣铺买,老夫人要不要派人跟着?” “不必了,你看着办就好,你的眼光,我向来是信的过的。”苗氏对何氏十分的和颜悦色,与对袁氏截然不同。 这也难怪,何氏家世虽算不得显赫,却比郑家要强的多,何氏的父亲是正三品大员,郑志才不过是个四品官,所以苗氏自然要对何氏好些。更何况,苗氏有一个小女儿,至今尚未出阁,她还指望着何氏能帮郑春寻门好亲事呢。 说曹操,曹操到。 郑春原本在内堂睡觉,听到何氏说要做新衣裳,匆忙从内堂跑出来。 “大嫂,我也要去,我要自己挑。” 郑春突然出现把众人吓了一大跳,莫紫笺看了一眼披头散发的郑春,只觉得好笑。这郑春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却一直跟苗氏住在一起,整个一妈宝女。 据筱风她们说,这个郑春十分爱慕虚荣,常常摆千金小姐的架子,对下人十分苛刻,不仅如此,这个郑春还欺软怕硬,对待何氏是百般讨好,对待袁氏便一副趾高气昂的架势。 莫紫笺还听说,这个郑春从前可没少从她这搜刮东西呢,算起来,原主的东西,郑碧玉也就得三分,剩下的便都郑春搜刮了去。 想起这些,莫紫笺看郑春的眼光便冷了几分,她向来不是能吃哑巴亏的人,早晚有一日,她要让郑春把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 而这厢,苗氏见郑春披头散发便跑出来,不满的斥责她:“成什么样子,快回去把衣裳穿上。” 郑春不高兴的撇了撇嘴,回内堂穿衣裳去了。 莫紫笺眼尖的发现,何氏看到郑春的时候,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厌恶,想来对这个小姑子烦的紧。不仅仅是何氏,这屋子里的人,除了苗氏,没有一个喜欢郑春的,尤其是郑碧玉,从郑春出现的那一刻,她的眉头就紧紧的皱在一起。 回到万紫园后,莫紫笺将初雪叫到身边,交给她一张字条:“你按照这上面的地址去找张威,告诉他,我今晚天黑过去。” 初雪将字条收好,正要出门,莫紫笺叫住了她:“去的时候注意点尾巴,不必急着回来,难得出去一次,记得带些好东西回来。”既然是逛街,不买东西岂不惹人怀疑,何氏的眼神可远的很呢。 035 出府 入夜,郑府上下一片漆黑,只有莫紫笺的万紫园有些光亮。 “人都睡了吗?”莫紫笺穿着一身男装,站在床边,小声问筱风。 筱风点点头:“都睡了,小姐放心吧。”她刚挨个房间看过,尤其是二等丫鬟房,小姐主要防的就是金翠和新雨,她自然要仔细些。 筱风办事莫紫笺向来放心,她把最后一盏灯熄灭,房间里瞬时一片黑暗。 莫紫笺带着初雪蹑手蹑脚的走到一处墙角下,莫紫笺打量了一眼墙体高度,走到最近的一棵树前,刚要准备上树,却见初雪一个跳跃,跃上了墙头。 莫紫笺看着立在墙头等待的初雪,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想当年她可是警校的优等生,如今竟连个小丫头都不如。 见初雪呆呆的看着自己,并没有下来帮忙的打算,莫紫笺认命的爬到树上,一跃跳到墙头。 等到下去的时候,莫紫笺就有准备了,她拉住将要抬脚的初雪,轻声道:“一起。” 初雪听话的收回脚,伸手架住莫紫笺的胳膊,将她平安带到地面。 落地之后,初雪看了一眼两人的打扮,不解的问:“小姐,咱们为何不穿夜行衣,要穿男装啊?” 莫紫笺无语的用扇子敲了一下初雪的脑袋:“傻帽,咱们又不是去杀人放火,穿什么夜行衣,若是穿了夜行衣,岂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咱们有问题,小姐我低调还来不及呢!” …… 莫紫笺到四合院时,张威正带着三人坐等莫紫笺。见她来了,张威赶紧起身,引莫紫笺上座。 莫紫笺笑着跟四人问候:“多日不见,你们可还好?” “托小姐的福,一切都好,就是没活干,闲的浑身难受。”张威带头答道。他习惯了在杏花镇那种忙碌的日子,如今一闲下来,总感觉提不起劲。 不仅是张威,陈威和李姑也是这般。 莫紫笺没好气的白了几人一眼,啐道:“真是劳碌命,叫你们歇几天还不好了,也罢,我今日来正要说这事。张威,你这几日打听一下金陵城的店铺,如果有地点、价位合适的,盘两个下来。”莫紫笺豪气的给了张威一张五万两的钱庄票据,看的张虎眼都红了。 张威激动的接过票据,小心翼翼的放好,问道:“小姐,咱们还开赌坊吗?” 莫紫笺看着张威摇摇头,她也很想在金陵开个招财赌坊连锁店,只是赌坊人员来往复杂,金陵又不比杏花镇,有权有势的人太多,她初来乍到,只怕不好办事。 不过…… “虽然赌坊暂时开不得,点心店却没有问题,还有金店,总之不会让你们闲着。” “我找到店面后,该如何联系小姐?”虽然小姐信任,将一应大小事务都交给自己,张威却不敢擅专。 这的确是个重要的问题,有些大事张威毕竟做不了主,还需莫紫笺裁夺。 莫紫笺想了想,沉声道:“这样吧,你先等等,等我回去找一个传信人,让他带消息给你。” “好。” “小姐,在下对做生意没兴趣,不知小姐可否想个办法让在下回小姐身边?”陈威不想在家吃干饭,却又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最好的办法就是回莫紫笺身边做事。 只不过这件事,莫紫笺暂时也无能为力:“我也想把你调到身边,不过这破地方规矩多,需得师出有名才行,你且再等些时日,待我想到名目,再把你弄进府。” 陈威不像张威和李姑要为莫紫笺看铺子赚钱,所以他的事情是最不急的。 待一切都交代完,已是深夜,莫紫笺和初雪匆匆忙忙赶回郑府。莫紫笺走后,张威看了一眼黑透的天色,感叹道:“看来这富贵人家也没什么好,出个门都得偷偷摸摸的。” 李姑看了他一眼,道:“咱们小姐是官家小姐,自然规矩多些,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唉,还是杏花镇自由哦!”张威又叹了一声,抻了个长长的懒腰,回房睡觉去了。 次日一早,莫紫笺用过早饭,将沉霜和清露留了下来。 “小姐有什么吩咐?”自从回到莫紫笺身边,沉霜一直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忙都帮不到小姐,如今莫紫笺将她和清露单独留下,沉霜心里十分高兴。 莫紫笺看着两人,认真的道:“我需要一个能与外界通消息的人,你们两个在府上时间最长,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两个去办,除此之外,你们留意一下府上还有哪些人能为我所用,尽量拉拢他们。” “是,奴婢明白了。” 沉霜和清露看向沉静坚毅的莫紫笺,心里隐隐有些兴奋,沉寂了这么久,小姐终于要开始反击了吗?她们万紫园,今后是不是再也不用被人欺凌了? 三日后 “小姐,夫人派人传话,让小姐去仙鹤堂一趟。”小丫鬟隔着帘子禀告道。 莫紫笺起身,朝门外道:“你告诉她,我这就过去。” 036 菊花宴(上) 莫紫笺赶到仙鹤堂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因为二房的两个姑娘还小,不到参加宴会的年龄,所以需要选衣裳的只有莫紫笺、郑碧玉和郑春。 莫紫笺和郑碧玉自然不能跟郑春这个姑姑争,便让郑春先选,郑春也不客气,选了一套水红色的纱裙。在郑春之后,郑碧玉选了一套天蓝色的广袖流光裙,到了莫紫笺这,便只剩下一套藏青色的雕花裙。 藏青色沉闷,适合年纪大的人穿,莫紫笺今年不过十六,这颜色实在不配她。 回来的路上,沉霜愤愤不平的抱怨:“小姐,何氏分明是故意的,她这是怕您抢了二小姐的风头,故意给您选这种衣裳。” 莫紫笺自然知道何氏是故意的,她还以为何氏这慈母会一直装下去,没想到一次宫中宴会,便让她露了行迹。 见莫紫笺不说话,沉霜急了,不放心的道:“小姐,您不会真要穿这样去赴皇后娘娘的宴会吧?” “自然不会。”莫紫笺道:“没有人规定我一定要穿今天选的衣裳去,不是吗?” 听到莫紫笺这么说,沉霜便知她心中有数,放下心来。 两日的时间很快便过去,这天,莫紫笺正在睡梦中,便被沉霜和筱风从睡梦中挖了出来,梳妆打扮。 莫紫笺捏了捏太阳穴,强迫自己醒神,抬手打断了两人的摧残。 “化妆就不用了,替我把头发梳好就行了。” 沉霜刚要说话,便听筱风不赞同道:“那怎么行,这是小姐回来后第一次参加宴会,一定要让那些人看看小姐有多漂亮。” 莫紫笺态度坚决的制止:“停,我今日去是有要事要办,不是去选美的,把面纱给我拿来。” 沉霜一脸不高兴的把面纱递给莫紫笺,前两日小姐让她准备面纱,她还以为小姐要上街的时候用,谁想到竟是今日进宫用。 简单的用过早饭后,莫紫笺便带着清露进宫去了,走之前,莫紫笺吩咐筱风和沉霜,让她俩好好看着院子,尤其是要防着何氏送来的那两个人。 莫紫笺到达常青院的时候,苗氏和郑春还未到,郑碧玉远远的看见莫紫笺并未穿那件藏青色的衣裙,神色闪了一闪,待莫紫笺走的近了,郑碧玉才看到她脸上的面纱。 何氏也看到了莫紫笺的面纱,关切的问道:“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莫紫笺眼底闪过一丝懊恼:“没什么,起了点红疹。” 原本郑碧玉见莫紫笺没有穿昨日的衣裳,心里有些担忧,怕她抢了自己的风头,没想到她却起了红疹,郑碧玉暗道,真是天助我也。 何氏扫了一眼莫紫笺蒙在面纱下的脸,关切的道:“你既身体不舒服,今日的宴会便不用去了,我让人请个大夫给你瞧瞧。” 莫紫笺摇头拒绝:“不用了,只是吃错了东西,过两日便好,我两年没回金京,难得进宫看看,就随大家一起去吧。” 何氏听了莫紫笺的话,叹了一口气:“也罢,你既这么说,就一起进宫吧。” 莫紫笺高兴的点点头。 苗氏到的时候,看到莫紫笺的模样,随口问了一句,莫紫笺把对何氏的说辞又对苗氏说了一遍,苗氏听了,什么都没说。倒是郑春,看到莫紫笺的样子,幸灾乐祸道:“你可真是没福气,偏赶上这时候起红疹,真是。” 莫紫笺深深的看了郑春一眼,没有说话,她今日有重要的事做,暂时不想搭理郑春这个脑残,等她腾出手再好好跟她算账。 马车行驶在石板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想起自己今日进宫的目的,莫紫笺心中隐隐有些兴奋。 巳时一刻,郑家的马车到了禁宫门外,车夫按照郑志的官职找到专门的位置将马车停好。 莫紫笺下马车的时候,何氏正与一个妇人说话,看那妇人站的位置,她男人应该与郑志品阶相同。 清露看见莫紫笺的目光,在她耳边小声道:“那是工部员外郎的夫人。” 莫紫笺点了点头,收回目光,那妇人似有所觉,朝莫紫笺看过来,见她站在郑家马车旁,便问何氏:“这位是?” 见对方注意到自己,莫紫笺只好上前两步:“小女莫紫笺给夫人问好。” 莫紫笺?那妇人愣了片刻,方才想起莫紫笺是谁,当初莫紫笺与四皇子起争执,被四皇子推到重伤的事早已在金京传开,传言都道莫紫笺不知廉耻,争风吃醋,又说她貌若无盐,性情怪癖,这才惹的四皇子厌烦。 不过这都不关自己的事,所以那妇人也只是笑着说了两句寒暄的话,便带着自家女眷走了。 这时,苗氏与郑春也下了马车,何氏便扶着苗氏往禁宫南门走去。 037 菊花宴 这是莫紫笺两辈子第一次进皇宫,与想象中的富丽堂皇不同,大萧的禁宫看起来极为古朴大气,行走在其中,只觉得说不出的庄重肃穆。 然而等通过宫殿群,进入御花园后,又是另一番景象。满园的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进了御花园后,苗氏装模作样的交代了几句话,便带着郑春找各府的老夫人聊天去了。莫紫笺知道苗氏一心想为郑春寻个好亲事,所以她如此热衷交际,莫紫笺倒也能够理解,只不过,莫紫笺发现,那些老夫人好像并不太喜欢苗氏母女啊。这也难怪,苗氏生性刻薄,眼皮子又浅,虽然她极力想融入金京的贵圈,但却不那么容易。 而何氏,也朝夫人中间走过去,含笑与各人打招呼。 不知是成心还是有意,何氏并不向人介绍莫紫笺,莫紫笺便只得规矩的站在何氏身边。她神情平静的听何氏与众人聊天,通过她们的谈话去获取信息。 在何氏对面,坐姿端庄的中年妇人,乃是礼部尚书钱军的夫人,礼部尚书是郑志的上峰,是以何氏对钱夫人很是恭敬,甚至有些恭维。钱夫人右手边的是翰林院钟翰林的夫人,钟夫人的右边是何氏的大嫂,钱夫人左边是户部侍郎赵西的夫人,赵夫人左边是何氏。 在一旁冷眼旁观了许久,莫紫笺倒也看出些门道,这里坐着的夫人,其相公官职要么相差不大,要不就是一个部门的上下级,而这些夫人坐在一起,大多是聊自家子女,或是一些近来的新鲜玩意。 这种没话找话的聊天方式,属实无聊,就在莫紫笺神游太空的时候,何氏的大嫂突然指着莫紫笺问何氏:“不知这是哪位,来了这许久,怎也不见你介绍一下?” 莫紫笺闻言有些腼腆的低下头看何氏,何氏便笑着对众人介绍:“瞧我,见到大家光顾着高兴了,都忘了正事,这是我们府上的大小姐莫紫笺,大小姐,这位是钱夫人,这位是赵夫人……”因为莫紫笺不与郑志同姓,所以何氏介绍她的时候是连姓一起。 等何氏介绍完了,莫紫笺规矩的向各位夫人行了个晚辈礼:“小女莫紫笺给各位夫人问安。” 何大夫人挂着笑脸问道:“你可是文娴郡主的女儿,自幼指给四皇子的那个?”何大夫人这问题乍听起来没什么,但实则微妙的很,文娴郡主是莫紫笺的生母,她在的时候,莫家是由她当家,郑志说起来不过是个倒插门,更别提何氏了。 莫紫笺曾听筱风说过,何氏是庶出,而这个何大夫人是何氏嫡兄的夫人,也难怪,她会在何氏面前提起莫紫笺的娘了。 莫紫笺娇羞的低下头,隐去眸子的笑意:“回夫人的话,正是小女。” 何大夫人说完之后,有一个妇人关切的问道:“听说你之前身体不大好,如今可好了?”说话的御史台顾御史的夫人,顾御史是有名的硬骨头,外号老顽固,听闻他的夫人也跟他一样嫉恶如仇,性子很是冷淡,方才众家夫人聊天,不见她插一句言,如今倒是十分关心莫紫笺,倒让莫紫笺有些摸不着头脑。 “谢夫人关心,已经好了。”莫紫笺摸不清顾夫人与原主有什么过往,只得中规中矩的回答。 顾夫人欣慰的点点头:“那就好。” 接下来,众位夫人象征性的夸了莫紫笺几句,莫紫笺一一谦虚谢过,终于得以脱身。 离了何氏身边,郑碧玉便迫不及待的去找相熟的小姐说话去了,莫紫笺不爱凑热闹,加之心中有事,便独自走开。 刚走没两步,便有一个面容清冷的少女朝她追过来,清露小声在莫紫笺耳边嘀咕了两句,莫紫笺了解的点了下头,转起身与来人打招呼。 “顾小姐,好久不见。” 顾盼有些惊讶的盯着莫紫笺,好像不敢相信她会主动与自己打招呼。 “两年不见,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不仅是性情,还有外貌。莫紫笺从前总是打扮的老气横秋,性子也闷,而如今,虽看不到脸,但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穿着也十分清丽,若不是方才在亭子里听到何氏介绍,顾盼还真不敢认呢。 “今日吴秀秀也来了,你若看不惯,就远着些,可别再生事。”顾盼受顾夫人嘱咐,自然少不得嘱咐莫紫笺两句。 “嗯,我知道。”莫紫笺并不认同顾盼的话,不过顾盼一片好心,莫紫笺也不会驳她的面子。 顾盼还要再说什么,却听宫人尖刻的嗓音唱道: “皇后娘娘到。” 顾盼忙转身回去,莫紫笺也跟着转身,随顾盼一起去拜见许皇后。与许皇后同来的还有瑾妃和娴妃,莫紫笺意外的发现,娴妃的长相与自己有两分神似。 “都起来吧。”许皇后的声音宁静而温柔:“今年御花园的菊花开的好,本宫想着独赏不如同乐,便将你们都叫了来,各位不必拘束,且好好赏玩,切莫辜负了才好。” “是,臣妇(女)谨遵皇后娘娘谕令。” “好了,都去吧,两位妹妹随本宫到亭子里坐坐。”许皇后摆了摆手,对一旁的瑾妃和娴妃道。 瑾妃和娴妃起身,一左一右拥着许皇后,朝亭子里去了。 038 相遇四皇子 莫紫笺也离开了御花园中心,带着清露避开顾盼,往一旁的小道去了。对于莫紫笺来说,逛园子只是掩人耳目,她真正的目的是见四皇子。 前几日,沉霜从常青园的二等丫鬟口中打听到,今年的赏花宴乃是许皇后有意为五皇子挑选侧妃,不过作为嫡母,许皇后不好只为自己儿子考虑,便叫了所有成年皇子一起相看,所以,四皇子今日也会出现在宫里。 果不其然,在莫紫笺走下石子路,刚要转弯时,两个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子从另一条路漫步而来。 清露低声在莫紫笺耳边告诉她,穿深蓝色锦袍的是四皇子萧晟,穿深青色锦袍的是五皇子萧稷。 莫紫笺上前两步,屈膝行李:“臣女见过五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若按照长幼有序,莫紫笺应该先向四皇子行礼,再向五皇子行礼,而五皇子是皇后嫡出,莫紫笺此举未免有些逢迎五皇子之意。 莫紫笺的确是故意的,她故意激怒四皇子,一则是引起他的注意,二则是为了让他更加厌烦自己,坚定退亲的念头,他越是急着退亲,情况对自己便越有利,因此,莫紫笺倒也顾不得此举的挑拨之嫌,以及五皇子如何猜测。 好在五皇子宽容大度,倒是没表示出任何不满,只是问道:“你是何人,怎的蒙面入宫?” “臣女是礼部员外郎的长女莫紫笺,因脸上起了疹子,才蒙面入宫。” “既是起了疹子,为何不在府上休息?”五皇子又问。 莫紫笺有些腼腆的抬起眼皮,飞快的瞥了一眼四皇子,道:“臣女听闻御花园的花开的极好,想来看看,所以……五皇子殿下放心,臣女只是吃错了东西所致,不会传染给别人的。” 莫紫笺方才的眼神五皇子明显看见了,想起她与四皇子的婚约,五皇子自认猜出了莫紫笺的真正目的,于是笑着看了四皇子一眼,道:“皇兄,这御花园的景致不错,你慢慢逛,我急着去向母后请安,先走一步。” 他说完,不给四皇子反应的机会,便匆匆走了,莫紫笺看着五皇子的背影,无声的笑了,这个五皇子,还挺上道的。 四皇子看了一眼五皇子离去的方向,神色冷了冷,待回头看见莫紫笺还站在原地,面上有些厌烦,冷哼了一声便要离开。 “四皇子请留步。”莫紫笺叫住了四皇子。 “何事?”四皇子本就不喜莫紫笺,加上方才她将五皇子排在自己之前,更让四皇子不虞。 而莫紫笺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她佯装羞怯的看着四皇子,问道:“臣女已经十六了,不知殿下准备何时与臣女……” 莫紫笺虽未说完,四皇子却已知她的来意,讥讽道:“莫紫笺,你知不知何为女子的矜持,如你这般无德的女子,本殿是不会娶的,你不要再来纠缠。” “四殿下此话当真?”莫紫笺有些不相信的问。 四皇子厌烦的皱起眉头:“还要本殿再说一遍吗?” “既然如此,那我们退婚吧。” “你说什么?”剧情反转的太快,四皇子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方才莫紫笺还羞怯的问自己打算何时娶她,这还不到三句话的工夫,她竟说要退婚,四皇子实在有些惊讶。 莫紫笺看了一眼四皇子,平静的道:“以殿下之言,是不会与我成亲的,既如此,殿下又何必耽误我的青春,让我白白耗着。” “放肆。”四皇子冷声低喝。 “臣女所言都是实情,殿下先别管臣女放不放肆,您只说要不要退婚便是了。” 四皇子冷冷的看着莫紫笺,似乎有些怀疑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莫紫笺,从前,她可是沉默寡言的很。 不过,这些疑问转眼便被四皇子抛到九霄云外,他不能一直没有正妃,莫紫笺无论从长相性情都不是正妃人选。 这两年,他曾数次透露出想要退婚的念头,但每次只要他稍一提及,父皇便会叱骂他,久而久之,他便不敢再提。前些日子听说莫紫笺回来了,他便一直心情不佳,盘算着怎样才能解决这桩婚事,没想到今日她主动提出,倒也算成了他。 于是,四皇子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说道:“这事需得从长计议,父皇只怕不会轻易同意。” “殿下放心,我有办法让皇上同意。” “你有何办法?”四皇子对莫紫笺的话不是十分相信,父皇看中莫红缨,不愿寒了她的心,故而他数度请求都无济于事,她能有什么法子。 莫紫笺还要跟四皇子谈条件,便如实的告诉了他,原来,莫红缨曾替莫紫笺向萧帝求过一个恩典,就是不管日后莫紫笺做错什么,都请萧帝宽恕一次。而莫紫笺,打算用这个恩典来换取萧帝的同意。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要十万两银子,加两个中大街的铺子。”莫紫笺看着四皇子挑眉道。 四皇子脸色阴沉,冷笑了一声:“莫紫笺,你好大的胆子,敢跟本殿谈条件。” 039 协议达成 莫紫笺早料到四皇子非但不会同意,还会转眼翻脸,不过没关系,她会说服他的。 “有句话叫做一诺千金,四皇子以为皇上的一句诺值不值千金?”莫紫笺看着四皇子问道,却并不给他回答的机会,继续道:“有了皇上的承诺,臣女就算日后犯了杀头大罪,也可避过一劫,所以这个承诺等于臣女的一条性命,当然,臣女的性命在四皇子眼中不算什么,但在臣女眼中,它值这个价。” “你可知中大街的铺子价值几何?”四皇子冷眼看着莫紫笺,怒气冲冲。 莫紫笺自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殿下去说,皇上必然不会同意。”若是四皇子能够自己解决这件事,今日就轮不到自己在这跟他谈条件了。 四皇子没想到两年未见,莫紫笺不仅变得能言善道,还聪明了许多,不过四皇子也不是傻瓜,稍一思量便识破莫紫笺的计谋,知晓她的目的根本就是退婚,之前种种不过是以退为进。 得知了自己的忧虑也是对方的忧虑,四皇子反倒平静下来,看着莫紫笺道:“本殿可以不去向父皇请求,但也不会娶你。”如莫紫笺所说,就这么耗着,看谁熬的过谁。 莫紫笺没想到一个皇子竟然这么无耻,一时有些语塞,不过转瞬她便又笑了:“殿下的办法的确不错,但殿下恐怕忘了,臣女的小姨莫将军不日就要回京。” 的确,等莫红缨一回来,这京城的局势恐怕又要变上一变,若自己真的惹恼了她,对自己绝没有好处。但是让他就这么掏出银子,四皇子又很不情愿。当然,还有最后一个办法,那就是他按照婚约娶莫紫笺为正妃。 见四皇子神色不停变换,莫紫笺隐约猜到他的想法,忙出口打断:“殿下考虑好了没有? 见四皇子不说话,莫紫笺又道:“唉,跟殿下说句实话吧,我以前确实喜欢过殿下,但殿下对我实在是太过分了,当年我差点摔死,还好我命大,所以如今我也不想进殿下府上了,我怕我一看到殿下便想起当年的事,若不是殿下,我也不会到杏花镇去,在那里吃不好穿不好的,又没有月钱。”莫紫笺似乎是等的着急了,自顾自的絮叨起来。 而她每说一句,四皇子的脸色就难看一分,他原本还想着若实在不行,他就勉为其难的娶了莫紫笺,就当多一双筷子了。没想到她如今是不沉默寡言了,却成了话痨,而且那说话做派与乡下妇人没什么两样。 若说以前的莫紫笺,让四皇子不喜欢,现在这样的莫紫笺,四皇子更加讨厌。 于是他皱着眉头打断莫紫笺:“闭嘴,本殿答应你的要求。” “口说无凭,等殿下把东西送到,我立刻跟皇上说。” 四皇子看到莫紫笺提到钱双眼放光的模样,鄙夷的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走了。 等他走后,莫紫笺才长出了一口气,冷着脸对清露道:“咱们也走吧。” 清露看了一眼四皇子离开的方向,有些不放心的开口道:“小姐,您方才用计刺激四皇子,又要了他那么多银子,他日后知道了,只怕要记恨小姐。”没人喜欢被人骗,尤其是那些自诩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 莫紫笺自然也知道,尤其这个四皇子看起来便不是个大度的主。不过...... “知道了又如何,这个结果不也是他一直希望的吗?至于那些银子,我已经给他打折了,我没问他要当年的医药费,和这些年的青春损失费,已经是格外优惠了。” “主子,什么是青春损失费?”等莫紫笺主仆走后,花红向自家主子请教道。若此刻初雪在这,一定会马上认出,这个花红正是在杏花镇与她当街打架的人。 慕风情淡淡的看了一眼花红,没有回答,而是看着莫紫笺离去的路,玩味一笑道:“咱们也走吧,去凑凑热闹。” “是。”花红应和一声,紧紧跟在慕风情身后,扬长而去。 莫紫笺回去时,顾盼正在四处寻她,见到她回来,忙上前,有些埋怨的道:“你方才去哪了,怎么转眼的工夫就没人了?” 莫紫笺歉意的笑了笑:“来之前茶水喝多了,去了趟茅厕,因为不知道路,便耽搁了些时候。” 顾盼点点头,指着一处没人的亭子道:“咱们去那边坐吧。” “好。” 莫紫笺放松的靠在身后的柱子上,与顾盼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因为顾御史的缘故,顾盼在闺秀中的人缘并不好。当然,她也不喜欢那些矫揉造作的闺秀们。 从前,顾盼看顾莫紫笺不过是因为受她母亲所托,与莫紫笺不过泛泛之交,谁知今日二人再次见面,感情倒进了一步。 顾盼外冷内热,性情直率,莫紫笺很是喜欢,而莫紫笺毫不矫饰,落落大方的气度也深得顾盼赞赏。 然而这世上偏有人见不得别人好,吴秀秀便是其中一个。 040 舌战吴秀秀 “哟,这不是顾小姐吗?顾小姐,你旁边蒙面的这个怪人是谁啊?”众小姐早从郑碧玉口中听说莫紫笺回来了,吴秀秀自然知道蒙面的人是莫紫笺,却装作不知。 顾盼冷冷看了吴秀秀一眼,并不说话,倒是郑碧玉,从一众闺秀中走出来,对吴秀秀道:“怪不得吴小姐不知,这是我大姐姐,前些日子才从冼州回来,因为这两日脸上起了疹子,才戴了面纱。” 众人一听说莫紫笺起了疹子,忙往后退了一大步,吴秀秀还掸了掸手中的帕子,仿佛莫紫笺是什么病毒一般。有个跟吴秀秀交好的小姐,满脸不高兴的看着莫紫笺道:“起了疹子就该好好在府上待着,跑出来做什么,也不怕传给别人。” 她说完又看了一眼顾盼,道:“顾盼,你离她那么近也不怕被她传染了。” “莫姐姐,大姐姐也是不想错过皇后娘娘的赏花宴,你们就别怪她了。”郑碧玉好心替莫紫笺说话,而被她称为莫姐姐的闺秀,若论起来还与莫家有些亲戚关系。 而郑碧玉明着是为莫紫笺说好话,实际却在讽刺莫紫笺,讽刺她为了参加宴会,连脸都顾不得了。 莫紫笺冷冷一笑,看着郑碧玉道:“二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二妹妹的话却错了。这赏菊宴是皇后娘娘办的,今日我该不该来,自有皇后娘娘凤裁,轮不到她来怪我。” 见莫紫笺态度冷淡,郑碧玉委屈的红了眼睛:“是玉儿说错了,大姐姐不要生气。” 看着转瞬变脸的郑碧玉,莫紫笺只觉好笑,这演戏的功夫可不是遗传了何氏。 “莫紫笺,你怎么如此不识好歹,郑小姐好心替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吴秀秀有心四皇子,本就与莫紫笺不睦,见莫紫笺欺负郑碧玉,便挺身而出。 莫紫笺没见吴秀秀以前,还以为她是个多厉害的女人,才让四皇子为了她与自己大动干戈,没想到这个吴秀秀长相一般般,脑子还不太好。 “吴秀秀是吧?请问你是我的什么人,我对谁什么态度关你屁事?”莫紫笺懒懒道。 “莫紫笺,你……粗俗,不要脸。” “吴秀秀,你不要太过分了。”顾盼冷眼看着吴秀秀。 莫紫笺拦住想要上前的顾盼,平心静气的道:“我自然比不得你要脸,如果所谓的要脸就是当街与有婚约的男子说笑,那我的确是做不到。”两年前的事情她还未找吴秀秀计较,这个吴秀秀倒闲的没事来找她的不痛快,莫紫笺自然不会客气,旧事重提。 “你少血口喷人。”吴秀秀看到周围的人都在小声议论,红着眼睛喊。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自己心里有数,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我之前是什么性子,若非你欺人太甚,那时我岂会上前与你争辩,这就叫做哑巴逼急了也会说话。” 两年前的那件事,大家只是道听途说,如今由莫紫笺亲口说出来,众闺秀看吴秀秀的目光就有些微妙了。 而且莫紫笺虽没有点名道姓提及四皇子,但大家心里都有数,尽管她们不说。 见闺秀们都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自己,吴秀秀简直要气炸了,她猩红着眼睛,愤愤的看着莫紫笺道:“你少胡说,你自己不得殿下喜欢,便污蔑于我,你分明是嫉妒,今日我非撕了你的嘴,让你血口喷人。”吴秀秀突然朝莫紫笺扑过来,莫紫笺侧身闪避,差一点,就被吴秀秀刮落面纱。 众人见吴秀秀没有成功,不免有些失望,她们一边害怕莫紫笺的疹子,一边又十分好奇,希望看看莫紫笺面纱后的模样。 莫紫笺冷着脸捏住吴秀秀的手腕,直捏的她哇哇大叫才放手。 “莫紫笺,你敢在宫里动手,我要告诉皇后娘娘。” “好啊,正好我也想请教娘娘,金陵什么时候兴起了揭女子面纱的登徒子行径。” “你……”吴秀秀被莫紫笺说的哑口无言,又敌不过莫紫笺力气大,只得狠狠的瞪了莫紫笺一眼:“莫紫笺,你等着,咱们走着瞧。” “慢走不送。”莫紫笺淡定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等人都走了,顾盼有些脸色不好的道:“想不到还是起了争执,母亲叫我多看顾你一些,我却一点忙也没帮上。” “顾夫人?”莫紫笺有些奇怪:“顾夫人为何让你看顾我?”难道又是因为莫红缨。 顾盼摇摇头:“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但应该和文娴郡主有关,小时候我曾无意听见过母亲提起文娴郡主,想来我母亲与郡主相识。” 莫紫笺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御花园的争执很快便传到各宫主子耳中,萧帝听说后,第一时间将四皇子叫去议政殿狠狠斥责了一顿。四皇子从议政殿出来后,脸色阴沉的像要滴出墨来,当晚便秘密叫了吴量去,让他好好管教自己的女儿。 吴量诚惶诚恐的回到府中,将吴秀秀的丫鬟叫到身边一问,才知道吴秀秀在宫中的所为,吴量气急,打了吴秀秀一耳光,又禁足她一个月,从此吴秀秀心里更是恨毒了莫紫笺。 041 退婚 从宫中回去后,郑碧玉便跑到何氏跟前告状,然而,何氏听说之后,并没有责罚莫紫笺的打算,让郑碧玉很是不满。 何氏摸了摸郑碧玉柔软的头顶,道:“母亲知道你生气,但莫红缨马上就要回来了,咱们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去当恶人,还有,照你方才说的,这莫紫笺虽不像从前那般木讷,但却变得嚣张跋扈,这样也好,莫红缨此次得胜归来,不知有多少人眼红着呢,她若再不收敛,只能是给莫红缨抹黑,我何必拦她。” 郑碧玉听完,将头倚进何氏的怀里,甜甜的笑了:“母亲说的对,我看她能嚣张多久,早晚惹出祸来才好,最好连累的莫红缨在皇上面前失宠。” 郑碧玉的恶毒心思莫紫笺然不知,就算知道了,她也不在意,今日在宫里她是故意说那番话。吴秀秀不是对四皇子有意吗,她便让她再与四皇子无缘。正所谓三人成虎,莫紫笺相信四皇子为了避嫌,必然远离吴秀秀。 的确如此,四皇子确实恼了吴秀秀,但也同样恼怒莫紫笺,所以,四皇子一回府便着人准备莫紫笺要的东西,第三日便送了过来。 据清露所言,中大街的一间铺子起码要几万两银子,四皇子这次真是大出血。 “小姐,您真的想好了?这印鉴可是莫将军好不容易向皇上求的。”筱风眉头纠在一起,不舍的看着莫紫笺手中那枚白玉印鉴。 莫紫笺也知道这印鉴的重要,但是退亲一事势在必行,她将印鉴放好,让筱风去准备明天进宫面圣的衣裳,筱风知她心意已决,不再相问。 次日一早,莫紫笺便向何氏告假出府,何氏十分痛快的同意了,还派了大丫鬟明香一起前去,名义上是怕莫紫笺不熟悉金陵环境,实际嘛,莫紫笺心里有数。 出府之后,莫紫笺直奔最繁华的中大街,明香紧跟在莫紫笺身边,为莫紫笺介绍两边的铺子,和金陵一些特色吃食。 出门之前,何氏特意交代明香,让她一定要看好莫紫笺,明香知道何氏的意思,一路上不管莫紫笺去哪,都紧紧跟着。 莫紫笺看了一眼身边的明香,冷冷一笑:想监视她,也得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莫紫笺拉着沉霜专往人多的铺子进,逛了一家又一家,沉霜这两年做惯了粗活,脚力自然比明香这个娇滴滴的大丫鬟强,所以没过多久,明香便被两人甩在后面。 她擦了擦额上的汗,刚要紧跟上去,却已不见二人的踪影。 明香一跺脚,赶紧钻进正前方的店铺里寻找,然而莫紫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明香挨个铺子找了个遍,也没能找到莫紫笺。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急忙往回走,去报告何氏。 而莫紫笺此刻正坐着马车,往禁宫方向飞奔。 有萧帝的信物,再加上四皇子的交代,莫紫笺一路畅通无阻。进宫后,莫紫笺凭借信物来到议政殿,彼时,萧帝正在议政殿批折子,见到大太监呈上来的印鉴,愣了半晌,让人将莫紫笺召进殿内。 “臣女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万岁。”莫紫笺恭敬的跪下,将额头抵在交叠的双手上。 “起来吧。”一道厚重威严的嗓音从正前方传来。 莫紫笺缓慢的起身,只用余光瞄了一眼萧帝,便快速将他的外貌记录下来。萧帝年龄在四十五左右,长相端正,目光威严有神,两眼下有轻微乌青,应是长期睡眠不足。 萧帝看着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的莫紫笺,出声问道:“你是文娴的女儿?” “是。” “抬起头来说话。” 莫紫笺慢慢抬起头,目光平视一处。 萧帝仔细的看了一眼莫紫笺,点头道:“是像,你来找朕有什么事?” 莫紫笺再次跪下,行了个大礼,声音清晰有力的道:“请皇上下旨解除臣女与四皇子的婚约。” 萧帝没想到莫紫笺大动干戈,不惜拿出印鉴竟是为这事,有些不悦道:“你可知这印鉴的意义?” “臣女知道,小姨曾告诉过臣女,凭此印鉴可向皇上讨一个恩典。” “所以你想用这个解除你与老四的婚约?” “正是。” 萧帝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莫紫笺,语气严肃的道:“如果你是为了前些日子的事,朕已经斥责过老四,你大可不必浪费这次机会。” 莫紫笺微微抬眼,看向萧帝身前的桌案,道:“回皇上的话,臣女并非因为吴秀秀。” “那是为了什么,你觉得朕的儿子配不上你?”萧帝的语气发冷,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紧紧盯住莫紫笺。 莫紫笺立刻感觉到头顶传来针刺般的目光,不过她并不畏惧,语气沉沉:“臣女认为姻缘之事,讲究的是两厢情愿,并非匹不匹配,而臣女与四皇子之间并无缘分,若勉强在一起,只会成为一对怨偶,伤人伤己。”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老四逼你的,若是被逼迫,朕可以替你做主。”因为先前四皇子数次想要退婚,所以萧帝有此怀疑。 莫紫笺摇摇头,微笑着道:“谢皇上的好意,并无人逼迫臣女,是臣女自己想要退婚,还请皇上成。” “你既决意如此,这印鉴朕就收回了,晚些朕会下一道旨,解除你与老四的婚约。” “多谢皇上成。” 从议政殿出来后,莫紫笺的心情十分轻松,若不是还在宫里,她几乎高兴的想要放歌一首。 042 慕风情 莫紫笺走后,一个绝色男子从书架后面走出来,这男子长的十分漂亮,肤色如玉,眉目如画,一双妖娆婉转的丹凤眸,两片浓墨重彩的青山眉,瑰丽的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一般,他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更显得丽色无双,妖孽天成,正是小王爷慕风情。 “你都听到了?”萧帝叹息了一声,偏头问他。 慕风情唇带浅笑,慵懒开口:“自然,那莫小姐说的如此铿锵,臣又不是聋子。” 这话不可谓不放肆,放眼整个大萧,敢在萧帝面前如此说话的人还真没几个,而萧帝听了他的话,并没有生气,反而无奈的笑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轻重,这印鉴可是莫红缨用命换的,不知她听说后要作何感想。” “莫将军若知道她的命值十万两白银外加中大街的两间铺子,想必也会感到欣慰的。” “这是何意?”萧帝疑惑的问。 慕风情将在御花园听到的,四皇子与莫紫笺之间的交易,完整的向萧帝叙述了一遍。萧帝听后,神色几经变幻,最后竟是气乐了。 “真是好的很,原来这两人早就私下里达成协议,这是把朕的赐婚当成什么了。” 慕风情冷眼看着怒气冲冲的萧帝,没什么诚意的劝道:“皇上不必生气,这印鉴早日收回也好,正所谓无债一身轻,皇上从此便不必担心有人拿您的信物来找您兑现承诺了。” 萧帝没好气的白了慕风情一眼,道:“你这是劝朕呢,还是气朕呢?” “自然是劝皇上。”慕风情随口便道。 萧帝显然对他的说辞不怎么相信,但也没有继续追究,转了话头:“你这孩子,朕每次一说给你选妃,你就躲到外面去,你还能躲一辈子不成。”萧帝忍不住埋怨道。 慕风情淡淡的看了一眼萧帝,一本正经道:“臣生来便有不足之症,虽说这两年好了许多,但柳医正的交代臣却不敢忘。” “柳医正让你不要娶妻了?”萧帝没好气的问。 “那倒没有。”慕风情顿了一顿,道:“但是他嘱咐过臣勿近女色。” 萧帝冷眼看他:“你可知欺君是何罪名?” “臣知罪。”慕风情态度良好,拱手认错。 萧帝最看不得他这样,不耐烦的道:“罢了,这事先放放吧,朕再给你一年,明年你就二十五了,若还没有中意的,朕便替你做主。” “臣遵旨。”为了不让萧帝说起来没完,慕风情只得遵旨。 “行了,赶紧滚蛋吧,朕看见你就烦。”萧帝嫌弃的摆摆手。 再说另一边,莫紫笺一回府,何氏就得了信,第一时间出现在万紫园。 “大小姐今日去哪了?”何氏刚进门便迫不及待的问。 莫紫笺看着何氏,抱怨道:“自然是逛街,那明香走的太慢了,我和沉霜一转身她就不见了。” 何氏自然不会相信莫紫笺的话,不过莫紫笺不愿说,她也没法逼问,悻悻的走了。 当晚,万紫园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趁着众人不注意,从小道去了常青院。 “小姐,红罗刚才偷摸出园子了,看方向应该往常青院去了。”清露向莫紫笺禀告道。 莫紫笺不在意的点头:“嗯,我知道了,继续盯着她和红苏,只要她们不做出什么大动作,不必理会。” 常青院 “红罗,莫紫笺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可有什么异常?”莫紫笺方才说的话,何氏是一个字也不信。若非莫紫笺有意甩掉明香,明香绝不会把人跟丢了。 红罗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何氏,道:“大小姐平常就待在房间里,很少出来,而平日里都是筱风、沉霜、清露她们伺候,奴婢进不了房间,也不知道大小姐都在房间里做什么,奴婢几次有意经过窗下,都看到大小姐在看书,没什么不寻常。”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继续好好盯着,注意点,别让人发现了。” 红罗连连点头:“奴婢知道了。” ……*…… “众卿还有没有要奏的了?”萧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一众臣子,沉声问道。 下首一片鸦雀无声,萧帝扫了一眼众人,道:“你们无事奏,朕倒有件事要说。”萧帝看了一眼四皇子,继续道:“昨日莫家小姐拿着朕的印鉴找上门来,要朕取消她与四皇子的婚约,朕已准奏,日后众位爱卿若有中意莫家小姐的,大可上门求娶,不必顾忌。” 萧帝的话一出,众大臣的目光纷纷看向四皇子和郑志,四皇子早有心理准备,倒是落落大方,可苦了郑志,出了大殿后,有些相好的同僚上前问郑志,问他是否因为前段时间的流言而不满四皇子这个女婿,还有些人冷嘲热讽,说郑志太过张狂,连皇子都看不上。 天知道,郑志心里有多冤枉,在今天之前,他压根不知道莫紫笺打算与四皇子退婚,眼下知道也已太迟了。 于是,他阴着一张脸,不理会各路人马的刺探,气冲冲的坐上马车,吩咐车夫速速赶车。 “大小姐,老爷让您去一趟前院。”小丫鬟打了帘子来报。 “我知道了,马上过去。”莫紫笺不慌不忙的放下话本子,整了整衣襟,郑志这个时候叫她过去是为了什么,莫紫笺很清楚,所以,她带了初雪一起去。虽然她独自前去,郑志也奈何不了她,但太早暴露部实力,不是上策,何况,初雪许久没打人,估计手也痒的很呢。 ------题外话------ 昨日接到编辑大大通知,要在这个月的24号进行第一次pk,到时候还请各位小仙女多多支持,让文能够走的更远,多谢了。 043 谈条件 “父亲,你找我?”莫紫笺姗姗进入正厅,柔声问道。 郑志抬眼看向莫紫笺,目光明灭晦涩。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看莫紫笺,他发现这个大女儿如今已出落的极其美丽,看到她便让他想起他的亡妻文娴郡主。 这个认知让郑志的眉头皱的愈紧了两分,冷冷的看着莫紫笺,问:“可是你去向皇上请求解除与四皇子的婚约?” “是。”莫紫笺回答的干脆。 听到莫紫笺的话,郑志的脸色难看到极点,浑身肌肉颤栗,仿佛在酝酿一场极大的风暴。 突然,他猛的上前两步,抬脚朝莫紫笺的腹部踢过去,莫紫笺早防备着他有此招,快速侧身一避,将他闪了个趔趄。 郑志见莫紫笺躲过,转身又抬手往莫紫笺的脸上招呼,莫紫笺后退一步,初雪从一旁冲上来,紧紧扣住郑志的手腕,令他动弹不得。 “贱婢,放手。”郑志怒喝,他的手被初雪紧紧禁锢,挣脱不得。 “你还不叫这个贱婢放手。”郑志朝莫紫笺低吼。 莫紫笺看着郑志,淡淡道:“初雪可不是什么贱婢,父亲难道忘了,初雪只比父亲低一级而已。”莫紫笺示意初雪放开郑志的手,继续道:“父亲找我有什么事,若没事我就回去了。”相比郑志的愤怒,莫紫笺显得十分平静,她知道她越是这样,郑志越是恼怒。 果然如此,郑志碍于初雪不敢再动手,但看着莫紫笺的目光就像要生吃了她一般。 “谁让你自作主张退了与四皇子的亲事,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竟然不与本官知会就私自做主,是不是你小姨叫你这么做的?”郑志实在不能相信莫紫笺会放着皇子妃不做,要退婚,而莫紫笺在世上只有莫红缨一个最亲近的人,就连初雪也是莫红缨送的,思及此,郑志心里对莫红缨更加恨上了。 “四皇子当日差点害死了小姐,竟然动手打女人,这样的渣男,不分手难道留着过年吗?”初雪想起莫紫笺以前说过的话,对着郑志复述了一遍。 莫紫笺暗暗对初雪竖起大拇指,接过话道:“正如初雪所言,这是我自己的意思,与他人无关,皇子妃之位虽尊贵,也得有命当才行,我自认没那个命。更何况四皇子无心我,我也无心他,勉强在一起也没什么好结果。” “混账,你说什么,连四皇子都敢编排,本官今日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来人,请家法。”郑志大吼了一声,胸膛上下浮动,显然被莫紫笺气的狠了。 请家法的人很快便回来了,手里捧着一根泛着光泽的藤杖,小心翼翼的看着郑志:“老爷……” 莫紫笺看了初雪一眼,初雪点点头,上前将藤杖抢过,双手握住藤杖两端,手上用力,将藤杖折为两截。 郑志见藤杖被折断,气的双眼泛红,大喝道:“莫紫笺,你这个畜生,竟敢忤逆至此,来人,给我抓住这个孽障。” 郑志一声令下,府上的护卫来了一半,虎视眈眈的盯着莫紫笺和初雪。从前莫紫笺怯懦,从不让初雪惹是生非,故而众人只知初雪身上有功夫,却没真正见过她动手,不将她放在眼里。 然而,很快他们就尝到了后果,被初雪打的翻倒一地。 郑志惊怒的看着倒了一地的护卫,怒骂:“废物,都是废物。” 莫紫笺拾起断了的一节藤杖,一边漫不经心的把玩,一边看着郑志道:“父亲,我有话与你说,让他们先下去吧。” 郑志死死盯着莫紫笺,好半晌才艰难的摆摆手:“都下去。”他相信莫紫笺再如何混,也不敢让初雪对他动手。 莫紫笺的确没有这个打算,等人都走后,她才悠悠道:“父亲,我今日来是想跟您谈个条件。” 谈条件?郑志冷眼看着莫紫笺,没有接话,而是突然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他从前虽不怎么关注莫紫笺,但也知道莫紫笺的性情,如今站在眼前的这个少女,绝不是莫紫笺。 莫紫笺讽刺的挑眉:“我是谁?我是那个重伤之际被你送到乡下,差点死了的莫紫笺,父亲怎么忘了?” “你这是怨怼为父?”郑志皱着眉头,紧盯着莫紫笺。 莫紫笺摇头:“说怨怼太严重了,若非父亲把我送到乡下,我也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坚强。” 郑志不想听莫紫笺说从前的事,冷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从今日起,我的事都由我自己做主,还有,我要自由出府的权力。” “如果本官不答应呢?”郑志冷冷的问。 莫紫笺眉头一挑,微笑道:“不答应就不答应呗,到时候谁若插手我的事,我就让谁不痛快,至于出府,就算不走大门,我也出的去,不过要是让别人看到郑大人的女儿成日跳墙,好像不大好吧。” “好,好,好。”郑志紧紧咬着牙,连道了三声好,狠狠的看了莫紫笺半晌,才道:“从今日开始,本官只当没你这个孽女,你且好自为之,若是败坏了郑家名声,本官绝不饶你。” “好。”郑志这是答应了自己的条件,所以莫紫笺也答应郑志不会做的太过分。 话说完了,郑志从莫紫笺身边快速走过,这期间他没有再看莫紫笺一眼,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044 何氏的打算 莫紫笺与郑志发生争执的事,两个当事人虽都未再提起,但有些变化众人还是看在眼里。例如,从那天开始,郑志吩咐了门房,以后莫紫笺可以随时出府,还有何氏,郑志告诉她,让她以后不必管莫紫笺的事,只要她不做的太过分,无须理会。 何氏听郑志的话,眼里闪过一丝暗芒,对他道:“老爷,恕妾身直言,大小姐如此桀骜不驯,他日必会惹出祸端。就算不惹出祸事,对老爷也很不利。” “本官已经警告过她,她不敢做的太过。”郑志并未像何氏那般担忧。 何氏抬头看着郑志的眼睛,诱劝道:“老爷,你仔细想想,她连四皇子的婚事都敢退,这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况且看她的所为,显然对两年前的事记恨在心,若过些日子莫红缨回来,她在莫红缨面前说些什么,对老爷可是不利。” 郑志沉着脸,用手摩挲光滑的下巴,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那依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依妾身之见,老爷不妨暂且放下身段,尝试与大小姐修好,而妾身,会尽快给大小姐再觅一桩亲事,等到大小姐嫁人,老爷也可放心了。” “以她现在的性子,未必肯。何况,她刚与四皇子解除婚约,谁敢娶她。” 何氏笑道:“别人自然是不敢的,老爷以为我们何家怎么样?” 见郑志不说话,低头思考,何氏继续道:“大小姐是莫红缨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不管大小姐嫁给谁,莫红缨一定会帮扶她的夫家,到时候让泉儿在莫红缨面前多帮老爷说话,老爷还愁不能再进上一进。” 听到于自己的仕途有利,郑志自然是一百个赞同,只是:“此法甚好,只她未必肯乖乖嫁人。” “这个老爷尽管放心,只要老爷同意,我明日就回娘家去找我嫂子商量,到时过了庚帖,下了定,就算莫红缨回来也不能说什么。至于大小姐那边,不是妾身自夸,泉儿他一表人才,又会哄人儿,到时我安排他与大小姐见面,让他多哄着点就是了。”只要搞定了莫紫笺,以莫红缨对莫紫笺的疼爱程度,若莫紫笺坚持要嫁,莫红缨也没法子,就算莫紫笺不同意,自己也有办法让她同意,何氏眼里快速闪过一丝狠戾。 “好,就按你说的办,要快,莫红缨还有不到十天就会回京,要在她回来之前把事情办妥。”郑志并不知道何氏打的什么主意,就算知道了,只怕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现在的莫紫笺,不仅让何氏感到头疼,对于他来说,也扎手的很。 “妾身知道,老爷放心吧。” “你办事,我自然放心,这些年你为本官做的事,本官都看在眼里,你辛苦了。”郑志感慨的握住何氏的手,何氏感动的倚进郑志怀里,过了半晌,房间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松嬷嬷一听到声音,便将丫鬟都遣走了,红着一张老脸守在房外。 ……*…… 自从与郑志达成协议后,莫紫笺的日子过的十分舒坦,只除了出门有尾巴。 看来这何氏倒是比郑志更加难对付,而看她的样子,显然是对自己没什么耐心了。也对,何氏之所以能容忍她的存在十多年,是因为过去她被塑造成一块木头,碍不着何氏什么。非但如此,她的存在不仅显示了郑碧玉的优秀,还可以用来塑造何氏的慈母形象。 “小姐,奴婢去打晕他们。”初雪与莫紫笺一样,早就发现有人跟着。 莫紫笺摇摇头:“不必,一会儿我想办法引开他们,你去找张威,让他和李姑到十酒楼等我。” 说完这话,莫紫笺便与初雪分开,一个人进了胭脂水粉铺子,跟踪的人见莫紫笺与初雪分道扬镳,自然紧盯着莫紫笺,这时初雪拐进小巷,快速消失在巷子里。 莫紫笺从水粉铺子出来后,又去了成衣铺,片刻,一个翩翩公子哥从成衣铺走出来,莫紫笺用扇子遮住半边脸,加上她扮相极像,跟踪那人并未发现,于是莫紫笺便大摇大摆的往酒楼去了。 两刻钟后,跟踪那人见莫紫笺还未出来,忍不住跟了进去,却并未发现莫紫笺的影子,他想了想,才发现自己早被人识破,他心里一惊,赶紧回去向何氏报告。何氏听说后,脸色十分难看,她摆摆手,让人退下,自己默默思量。 她这两次派去跟踪莫紫笺的人,都跟丢了,第一次她没有太在意,可连续两次,只能说明莫紫笺已经有了防备,她为什么会防备,还是说她从一回府就对府上的人有了防备。 何氏越想越心惊,若莫紫笺一早就有所防备,那么她回来的目的是……?何氏想起前几日退婚一事,面色登时一变,外面的人都说莫紫笺是因为那日与吴秀秀发生争执,想起前事,才与四皇子退婚。 而何氏却不这么想,她应该是早就想好要与四皇子退婚,至于为什么要等吴秀秀发生争执后?何氏不知道莫紫笺与四皇子的金钱交易,便想到别的方面,难道是为了替自己博同情,的确,吴秀秀的事一出,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莫紫笺是那个受害者。 何氏脸部肌肉崩的紧了些,眼神透着恶毒:看来她要早日将事情办妥,让莫紫笺嫁给何泉。 045 二房 何氏的打算,莫紫笺然不知,此刻她正坐在十楼的雅间里,与张威和李姑协商铺子的事。 莫紫笺查看过了,四皇子送的两个铺子,不光地角好,面积也大。 “这两个铺子用来开点心店有些浪费了,张威,你这两日带他们把西头小一些的收拾一下,咱们还开金银首饰店,至于东头大一些的那间……民以食为天,我打算开个米粮铺子。这样一来,咱们的人手就不够了,这两天李姑你先和陈威招人,张威,你出去跑跑货。” “好咧。”终于不用闲着了,张威兴奋的抻了抻胳膊。 莫紫笺想了想又道:“等李姑和陈威找了人,你挑两个好的培养起来,以后咱们的店面会越来越多,不能只靠你自己。” “属下明白。” 交代完生意上的事,莫紫笺让张威去楼下借了笔墨,给秦楼月写了封信。一来是告诉秦楼月自己在金陵很好,二来,问候一下秦楼月,顺带问问她在杏花镇那些铺子。 想到秦楼月,莫紫笺的眉头皱了起来,就在昨夜,她梦到了秦楼月被四个黑衣人围攻的场景,与那日她救秦楼月时一模一样,醒来后,她总觉得心里隐隐不安。 莫紫笺并不迷信,只不过秦楼月现实中确实曾被人袭击,她又突然做了这么个怪梦,还是去信问问,求个心安。 将信交给张威后,莫紫笺带着初雪在街上逛了一圈,才回府。 莫紫笺刚换好衣裳,正要拿起话本子,却听见院子里有人叫五小姐,便整了整衣襟走出房门。 郑蓝蓝见莫紫笺出来了,忙躲到小丫鬟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小心翼翼的打量莫紫笺,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可爱极了。小丫鬟见莫紫笺来了,刚要离开,被莫紫笺抬手制止。 莫紫笺向来对弱小可爱的东西没有免疫,她蹲下身子,与郑蓝蓝视线平齐,看着她问:“你怎么跑这来了,你娘呢?” “我娘给祖母捶腿呢。” “那你的丫鬟呢?” “她们在院子里嗑瓜子呢。”郑蓝蓝声音软软的,奶气十足。 莫紫笺听筱风她们说过,袁氏性子软弱,她那名义上的二叔又不争气,所以二房一家仰仗着大房生活,何氏又是个面甜心苦的,所以袁氏的日子过的还不如体面些的大丫鬟。而府上的下人,也都逢迎大房,对二房并不如何尊敬。这也难怪郑蓝蓝的丫鬟丢下她,自己享受去了。 “过来。”莫紫笺朝郑蓝蓝招招手,郑蓝蓝想了半晌,才慢慢的从小丫鬟身后挪步出来,到莫紫笺身边。 “咱们进屋好不好,我让筱风给你拿桂花糕吃。” “好。”郑蓝蓝毕竟还小,听到吃的,就忘了害怕,拉着莫紫笺的衣摆进屋去了。 “大姐姐,你的房间好漂亮啊!”郑蓝蓝看着桌上的青花瓶爱不释手。 沉霜怕她失手把瓶子打坏了,想要上前阻止,却被莫紫笺拦下,莫紫笺看着小家伙笑道:“你现在还小,等你大了,我就送你些漂亮的东西。” “真的吗?”郑蓝蓝放下瓶子,眼神亮晶晶的看着莫紫笺。 “自然是真的。好了,吃的来了,坐这慢慢吃。”莫紫笺将郑蓝蓝抱起放到椅子里,从筱风手中接过盘子,放到郑蓝蓝旁边。 郑蓝蓝紧紧盯着面前的桂花糕,却并不伸手去拿,莫紫笺看到此景,心里对郑蓝蓝又喜欢了两分。她拿起一块桂花糕,递给郑蓝蓝,郑蓝蓝高兴的接过去,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露出满足的表情。 郑蓝蓝人小胃口小,吃了几块便吃不下了,但她的眼睛却时不时的瞥向盘子里的桂花糕。莫紫笺找出一条干净的帕子,将剩下的桂花糕包好,看了眼漏钟,将郑蓝蓝从椅子上抱下来。 “走吧,我送你回去,要不你娘该着急了。这些桂花糕,留着你回去再吃。” 出了万紫园后,郑蓝蓝握紧莫紫笺的大手,仰头看着她小心的问:“大姐姐,我以后还能再来吗?” 看着郑蓝蓝湿漉漉的小眼神,莫紫笺爱怜的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当然可以,以后你什么时候想来,就什么时候来。” 得了莫紫笺的允许,郑蓝蓝显得很高兴,而通过这小半天的相处,郑蓝蓝对莫紫笺也不像最初那么害怕,握着她的手松软了许多。 莫紫笺送郑蓝蓝回去的时候,袁氏正到处找她,听闻郑蓝蓝回来了,忙跑回院子,一把拉过郑蓝蓝,责备道:“你去哪了,我不是告诉你不要乱跑吗?” 郑蓝蓝十分畏惧袁氏,见她脸色不好,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莫紫笺只好上前一步,向袁氏解释:“不关蓝蓝的事,是我留她在我那玩,没想二婶能这么早从祖母那回来,让二婶担心了。” 莫紫笺是大房的大小姐,袁氏自然不敢说她的不是,讪讪道:“不关大小姐的事,谢谢大小姐送她回来。” 见袁氏明显的客气疏离,莫紫笺也不便多留,将桂花糕交给郑蓝蓝,便转身离开。 莫紫笺走后,袁氏将郑蓝蓝抱进房里,紧张的问道:“你怎么会去大小姐的院子,你管大小姐要吃的了,你有没有淘气,她们有没有打你?” 郑蓝蓝摇摇头,将手中的桂花糕递给袁氏:“这是大姐姐给我的,不是我要的,娘,我没有淘气,也没人打我。大姐姐、筱风姐姐、沉霜姐姐、清露姐姐、初雪姐姐她们都不打人。”郑蓝蓝一口气说了很多,袁氏见女儿脸带笑意,知晓她是真的高兴,松了一口气,心道:看来这个大小姐跟她们都不一样。 “娘,我明天还去大姐姐那,可以吗?”郑蓝蓝想起与莫紫笺的约定,渴望的看着袁氏。 袁氏轻轻摇头:“别去打扰你大姐姐。” “我会很听话的,不会打扰大姐姐的,大姐姐说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去。” “大小姐真这么说?”袁氏似乎有些不相信。 郑蓝蓝用力的点点头:“嗯,大姐姐还说等我长大了,就送我漂亮的东西。” 袁氏并不知道漂亮的东西是指什么,她只要知道郑蓝蓝在莫紫笺那没有被打,她就放心了。 郑蓝蓝见袁氏不说话,忙拿出一块桂花糕塞进她嘴里,讨好道:“娘,桂花糕可好吃了,我明天还去大姐姐那,给娘拿桂花糕吃。” 郑蓝蓝的小心思袁氏自然轻易便识破,看着小女儿满怀期待的模样,袁氏鼻子有些发酸,轻声对郑蓝蓝道:“你以后若无聊可以去找你大姐姐玩,但不许主动管她要吃的,也不许淘气打扰她,如果让我知道你不听话,以后就不准你再去了。” “嗯,我不淘气。”郑蓝蓝不住的点头,生怕袁氏反悔一般。 ------题外话------ 明天就pk了,各位小仙女一定要多支持啊,么哒。 046 何泉入府 那日之后,郑蓝蓝时常往万紫园跑,起初她还不敢待太久,怕打扰莫紫笺,后来与筱风她们混熟了,便能待上一整天。 别看郑蓝蓝看起来腼腆羞怯,嘴巴却甜的很,没几天的工夫就将莫紫笺身边的四个大丫鬟哄的服服帖帖,尤其是沉霜,简直将郑蓝蓝当亲小妹一般疼,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她。 这也是莫紫笺有意安排的,郑蓝蓝胆小害羞,沉霜却爽利泼辣,两人正好互补,也叫郑蓝蓝变的活泼一些。 这日,阳光灿烂,莫紫笺心情不错,便让沉霜抱着郑蓝蓝一起去园子里逛逛。郑府原是莫家的宅子,从前唤作将军府,莫紫笺的外公去世后,皇室并没有收回府邸,而是由文娴郡主做主改为莫府,后来文娴郡主也过世了,这里便顺理成章的变成了郑府。 而皇室之所以至今没有收回宅子,也是因为莫红缨还在的缘故。只要莫红缨还在,莫家的圣眷便不会衰。 莫紫笺看着满园花朵中最艳的那一朵,忍不住摇头叹道:“一枝独秀虽耀眼,却抵不过满园春色来的瞩目。”莫家的兴衰不该只系于莫红缨一人之身,自己既然继承了这具身体,那么莫氏一族的兴衰荣辱也与自己息息相关。 莫紫笺想的出神,没有发现远处走来一个男子,正评判的窥视她。 莫紫笺虽没看见,沉霜却第一时间看到了何泉,上前两步冷声道:“何少爷,我家小姐在前面,请你止步。”因为这两年的遭遇,沉霜对于姓何的打骨子里反感。即便这个何泉唇红齿白,长相颇为俊俏,沉霜也对他没什么好感。 何泉止住脚步,看了一眼沉霜,眼里划过一丝惊艳,没想到这莫家大小姐身边的丫鬟都长的这般齐整。 沉霜这段日子被莫紫笺好吃好喝的养着,皮肤又恢复了以往的白皙,身段也比之前丰腴了不少,容色自然更胜两年前。 “你是哪个院的丫鬟,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何泉明知道沉霜是莫紫笺的丫鬟,却假装不知,故意与她搭话。 “丫鬟们平日里都在内院,何少爷不是这府上的人,自然不识得。”沉霜冷着脸道,这话说的有些讥讽,何泉听了忍不住脸色讪讪,给沉霜在心里记了一笔。等他与莫紫笺成了亲,不愁收拾不了一个丫鬟。 莫紫笺离的并不算远,自然听到两人的谈话,施施然走过来。 “这位想必是何少爷,夫人的院子在那边,你走错了,再往里,可是女眷住的后院了。”莫紫笺出言提醒,希望何泉能够识相离去。 谁知何泉非但没离去,反倒与莫紫笺攀谈起来:“姑姑不在院子里,我听丫鬟说往这边来了,便过来看看,看到这园子里的花开的不错,一时喜欢,便忍不住过来了。何泉唐突,还请小姐原谅则个。” 何泉一边说,一边打量莫紫笺,他原本以为郑碧玉已是郑家最漂亮的女孩,没想到如今来了个莫紫笺,比郑碧玉还要漂亮两分,郑碧玉是天真娇俏,莫紫笺明丽逼人,两厢相比之下,郑碧玉就显得孩子气了。 “无妨,不知者不罪,何少爷请。”莫紫笺确实不怪何泉,只是直接下逐客令。 何泉没想到莫紫笺会下逐客令,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微笑着道:“还未请教小姐是哪位?” “莫紫笺。” “原来是姑父的大女儿。”何泉‘恍然大悟’。 莫紫笺不知何泉是何打算,她并不想与这个何泉废话,他既不肯走,那她走也一样。 “沉霜,抱着蓝蓝,咱们回去。” 沉霜唉了一声,抱起郑蓝蓝,跟在莫紫笺身后,准备回万紫园。 何泉见莫紫笺要走,急忙叫住了她:“大小姐请留步。” “你带蓝蓝到那边等我。”莫紫笺将沉霜支开,转头看何泉,问道:“什么事?” 何泉看了一眼满园鲜花,道:“如此美景,一人独赏有些无趣,不知可否邀大小姐同赏?” “我要陪蓝蓝玩,何少爷请自便。”若到此时,莫紫笺还不知道何泉是冲着自己来的,她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而何泉也看出莫紫笺是有意回避自己,有些受伤的问道:“大小姐好像不太喜欢我,可是我有何得罪之处?” “得罪之处倒是没有。”莫紫笺歪着头看何泉:“只不过也谈不上喜欢。” “那不知大小姐喜欢什么?”何泉顺势问道。 莫紫笺好整以暇的看着何泉,眼中划过一丝冷光,她本不想理会何泉,但对方若执意送上门来,她也不妨陪他折腾一下,顺带坑点好处,还可以刺探一下何氏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今日这事,若说没有何氏的手笔,莫紫笺打死也不信。 ------题外话------ 下午四点二更 047 狗咬狗 “我喜欢什么,难道你还能给我不成?”莫紫笺嗤笑道。 何泉如何能让女子看不起,信誓旦旦道:“只要在下能够做到,必然双手奉上。”他还不算失了理智,先说了限定条件,免得莫紫笺无理取闹要什么天上的星星。 “既然何少爷如此说了,我就请何少爷帮个忙,之前小姨送我的许多东西,都被二妹妹和小姑母拿走了,何少爷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将东西要回来?” “这……玉儿那里我可以帮大小姐去说,只是姑小姐那里……”何泉有些为难的看着莫紫笺。 莫紫笺面色冷了下来:“办不到就算了,就当我方才是浪费时间。” “大小姐,等一下。”见莫紫笺要离开,何泉连忙叫住了她。 莫紫笺回头,脸上挂着轻蔑:“我不跟没本事的人做朋友,何少爷请便。” “我一定帮大小姐把东西要回来。”何泉被莫紫笺轻蔑的神情激的脑门一热,冲着莫紫笺的背影喊道。 莫紫笺闻声回头,勾出一个明艳魅惑的笑容:“好,我等着。” 何泉被莫紫笺的笑容勾的心头一热,暗暗握紧拳头,想要得到莫紫笺的心又坚定了两分。窈窕淑女见多了,像莫紫笺这样的辣货也别有一番味道。 回到万紫园后,沉霜不放心的对莫紫笺道:“小姐,那个何泉不是个好东西,您该离他远些。”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等他没用了,我自然离他远些。”莫紫笺冷笑道,这个何泉既然想要打她的主意,总要出点力才行。 而另一边,何泉与莫紫笺分开后,第一时间去了常青院,将莫紫笺的要求与何氏说了。 “莫紫笺是这么说的?”何氏阴着一张脸问。 何泉点点头,恳求的看着何氏:“姑姑,那莫紫笺摆明了态度,若是我要不回东西,她决计不会理我,姑姑您可得帮我。” 这个主意是何氏出的,有什么事何泉自然首先想到何氏,只不过这东西……,何氏真心舍不得啊。 何泉见何氏不出声,出言劝她道:“姑姑,等莫紫笺嫁进何家,有什么好东西侄子还不都是咱们的,到时候您还怕侄子不孝敬您吗?何况,那莫红缨就要回来了,若让她知道莫紫笺的东西叫表妹拿走不少,只怕也不会高兴。” 何泉的话有些道理,不过何氏真正在意的却不是这些,在她看来,莫红缨高不高兴只是次要,若她知道了莫紫笺退婚一事,必会为莫紫笺再寻一门好亲事,这才是何氏最不愿看到的。所以,她一定会帮助何泉将莫紫笺娶到手。 “这件事我会替你办好,到时候你就等着在莫紫笺面前领功就行了。” “多谢姑姑。” “一家人,客气什么,回去替我向大哥、大嫂问好。等有了消息,我自会让人通知你。” 何泉走后,何氏亲自去了小库房,将莫紫笺的东西悉数找了出来,然后又派人去郑碧玉房中,让她将从莫紫笺处得来的东西整理好,一并送过来。 郑碧玉不知何氏要做什么,不过还是吩咐丫鬟将东西收拾好,亲自送到何氏房里。 一进门,郑碧玉便忍不住问何氏:“母亲,您让我将这些东西送来做什么?”郑碧玉十分舍不得这些宝贝,尤其是那件汉白玉如意柄。 何氏自然知道郑碧玉不舍得,她又如何舍得,只不过比起这些身外之物,她更看重的是长远利益,她绝不能让莫红缨替莫紫笺定一个好人家,绝不能让莫紫笺在婚事上超过玉儿去。 听了何氏的解释,郑碧玉还是很不情愿,嘟囔道:“把这些东西还回去,表哥就能成事了?用别人的东西做人情,亏他想的出来。”郑碧玉下意识的将这些东西归为己有,却忘了这些东西本就是她从莫紫笺那巧取豪夺而来,如今不过物归原主而已。 何氏见郑碧玉肉疼的神色,将人都遣了下去,只留母女两人在房内,方才对郑碧玉道:“我知道你不舍得,你放心,等莫红缨走了,母亲早晚想办法替你把这些弄回来。” “真的吗?”郑碧玉满怀希望的看着何氏。 “自然是真的,我今日之所以会答应你表哥的请求,一则是帮他制造机会,二来,也是为了咱们日后。想当初那些东西,咱们才得了不过三分,剩下的好东西可都被郑春那丫头片子夺了去,那对母女什么性子,你也知道,东西到了她们手里可不如在莫紫笺手里好得。” “既然如此,她们肯将东西还给莫紫笺吗?”经何氏这么一分析,郑碧玉反倒希望将东西还给莫紫笺,母亲说的对,东西在莫紫笺手里总比在祖母和小姑母手里好抠的多。 何氏阴阴的笑了:“容不得她们不肯,现在送回来和让莫红缨逼着她们把东西送回来,她们自然会选前者。” “小姐,您说那个何泉能成事吗?”筱风对何泉没什么信心,要知道不管是何氏母女还是老夫人母女那可都不是好相与的。 “怕什么,若她们不肯,等将军回来,有她们好瞧。”沉霜不屑的道。 “对,沉霜说的对。”初雪在一旁附和。 莫紫笺好笑的摆摆手:“行了,别一个个乌眼鸡似的,她们一定会把东西还回来。” 何氏的心思她虽不敢说完看透,却也猜得一二,她不甘心将东西痛快的还回来,却也不会甘心那些好东西落入郑春手里,相比较之下,自己肯定比没脸没皮的郑春好对付,所以何氏定会为自己冲锋陷阵。 当然,所为的比较,不过是何氏的想法,可不是她的想法,到了她嘴里的肉,可断没有吐出去的道理。 且让她们狗咬狗去吧,莫紫笺坏心眼的想。 048 再遇灾星 与莫紫笺所料相同,何氏与老夫人母女果然因为那些东西生了嫌隙,事情要从何氏去找老夫人商谈说起。 何氏知道郑春擅长撒泼打滚脸皮又厚,所以直接略过她,去与老夫人谈。何氏给的理由是,莫红缨马上就要得胜归来,而她一向最疼莫紫笺,若是让她知道她给莫紫笺的东西,都到了郑春手里,必会不悦,所以希望老夫人能劝郑春把东西还给莫紫笺。 为了表示自己并无私心,何氏告知老夫人,她已经让郑碧玉把东西收拾好,只等着郑春收拾完,一起给莫紫笺送去。不仅如此,何氏对老夫人说是莫紫笺求到她跟前,她才替莫紫笺跑这一趟。这样一来,冤有头债有主,郑春就算要找也是找莫紫笺,她乐得看戏。 老夫人听了何氏的来意,将郑春叫来,郑春自然不肯同意,何氏好说歹说一通劝,郑春才咬牙同意,心里却将莫紫笺恨上了,她怨恨莫紫笺小气,给出去的东西还要往回要,而对于何氏这个执行者,也生出不满。不过她的亲事还在何氏手上把着,是以她并不敢表示出对何氏的埋怨。 仙鹤堂的风波莫紫笺一概不知,此刻,她正换了男装,打算出府。 今早,张威传来口信,货源已经有着落了,让莫紫笺过去商谈,如果合适,便要着手准备进货开张。还有,杏花镇那边传来回信了。 莫紫笺带着初雪大摇大摆出了大门,如莫紫笺所料,何氏并没有派人盯梢,想来是知道那些饭桶盯不住自己,反而会被初雪发现。 没有人跟着,莫紫笺的心情十分轻松,想到马上就能在金陵拥有属于自己的产业,莫紫笺的脚步忍不住加快两分。 云来楼二楼的雅间里,两个年轻男子正坐在一起低声说些什么,其中一个肤色如玉,眉目如画,瑰丽的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一般,正是小王爷慕风情。 “我听说慕郡王妃把自己的侄女招进王府了?”慕郡王妃此举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高止嘴角勾起一抹戏谑,含笑的看着慕风情。 慕风情笑意温存,漫不经心的点点头:“人老了难免寂寞,想找个人说说话也是正常。” 高止忍不住摇头失笑,这家伙嘴巴还是这么毒,若是让慕郡王妃知道慕风情说她老了,恐怕要气的脸都绿了。 “罢了,说点正经的,难道你就打算一直这么下去,就算赵家不塞人,恐怕皇上那边也容不得你了。”高止真心替慕风情感觉愁的慌。 “我知道。”慕风情对高止的好意并不感冒,冷淡的结束谈话。 高止还要再说什么,敲门声打断了他。慕风情看了一眼进门的艺伎,冷冷对高止道:“让她们出去。” “我知你最近奔波忙碌,一起放松一下嘛。”高止讨好道。 慕风情正要开口赶人,那艺伎却倒了一杯茶,端给他,同时一双妙目含着春意看他:“公子请喝茶。” 艺伎说着话,身体不住往慕风情这边倾斜,一股脂粉味冲进慕风情鼻翼,慕风情嫌恶的皱了眉头,拾起桌上高止的扇子格开了茶杯,茶杯瞬间冲开窗户,往楼下飞去。 “滚出去。”慕风情把人甩到地上,冷冷的看了高止一眼,高止赶紧将人提起送出门外,一脸讪笑的看着慕风情。 且说楼下,莫紫笺正与初雪说话,兜头一个茶杯罩下来,虽然莫紫笺反应快,伸手挡了一下,却还是被茶水泼了一头,手背也被茶杯打出一块淤青,火辣辣的痛。 “不好,打到人了,咱们快走吧。”高止扒窗往楼下看了一眼,一拍额头对慕风情道。 慕风情也没心情再待,便起身打算同高止一起离开,却被初雪带着莫紫笺飞窗而入,将两人堵了个正着。 高止见对方气势汹汹的上来,连忙道歉:“这位姑娘,真是抱歉,阿情他不是故意的……” 莫紫笺出言打断高止的话,一脸怒意的看着慕风情,后槽牙咬的吱吱作响:“又是你。” 慕风情眯起眼睛,看了一眼狼狈的莫紫笺,不置可否。 高止见莫紫笺显然认识慕风情,忙上前一步问道:“我看姑娘面生,不知怎么称呼?”莫紫笺穿的虽然素淡,却看得出是好料子,而能有这样身手的护卫,想来也不是普通人家。 莫紫笺这才注意到高止,听他一口一个姑娘,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胸前湿了一片,显出胸部的轮廓来。 莫紫笺不禁又窘又恼,冷眼看着慕风情道:“刚才是你扔的茶杯,不仅弄脏了我的衣裳,还伤了我的手,你打算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慕风情反问。 “自然是赔钱。”莫紫笺捂着肿起来的手背道。 “赔多少?”慕风情平静的问。 莫紫笺想了想,道:“我这身衣裳倒不值什么,姑且算十两银子,只是我这手,治疗加祛疤,怎么也要一百两,加上我方才受了惊吓,精神损失费一百两,一共二百一十两,我给你抹个零,算二百两。” 莫紫笺知道慕风情不是能痛快掏钱的主,只是今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管他是什么大人物,她不相信这天子脚下没有王法了。 049 势不两立 “给钱。”出乎莫紫笺意料,慕风情竟然很痛快的吩咐高止给钱。 “为什么是我?”高止抗议。 “人是你找来的。”慕风情的意思很明显,若不是高止找来艺伎,也不会发生这件事,所以责任在高止。 高止自知说不过慕风情,只得不情愿的掏出二百两银票给莫紫笺,高止恋恋不舍的松了手,胸口有些憋闷,这原本是他准备请客的银子,唉…… 莫紫笺收下银票,目送两人离开房间。远远的,莫紫笺听到两人在说话。高止问慕风情为何这么痛快的给钱,慕风情答说:爱钱的女人就好比嘴馋的狗,既然给一块肉骨头便能轻松打发,何必让它咬住不松口,平白浪费时间。 莫紫笺原本还想着这个叫什么情的男人总算敢作敢当,没想到转身就听到慕风情的这番言论,莫紫笺因银子刚刚平复的心情一下子又恼怒起来,她紧紧攥着手中的二百两银票,留也不是,扔也不是,气的脑门直抽抽,果然,他的钱不是好拿的。 在雅间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莫紫笺才姗姗赶往四合院,到达后,她先将秦楼月的来信拆开,信上说,秦楼月不日将要来金陵,到时还请莫紫笺多多关照他,秦楼月询问莫紫笺,是否要将她在杏花镇剩下的产业处理了。因为他一旦来金陵,便没人替莫紫笺打理了。 莫紫笺不知秦楼月为何突然要来金陵,这些等秦楼月到了,想必会有答案,眼下重要的是,她留在杏花镇的那些产业。莫紫笺想了想,除了秦楼月还真没人让她放心托付,所以莫紫笺决定让秦楼月将她剩下的产业也都处理了,变成现银。 至于铺子里的伙计,莫紫笺告诉秦楼月,她这边正好缺人,若有愿意随同的,便请他一道带来,若不愿意,请他代她发些安家费,放他们回家。 信写好后,莫紫笺交给初雪拿去驿站,自己则随张威商谈货源的事。 首先是米铺,张威按莫紫笺的要求,亲自下各个村子走访,在尝试了十几个村庄的米粮后,选出较好的村子,买下地皮。 解决了米铺的问题,接下来便是金铺,张威这些日子走了几家金矿,对比了一下纯度,选择了两家最好的金矿打算与矿主谈合作,张威将对方的价格报给莫紫笺,只等她定夺便可签合作契约。 莫紫笺想了想,将自己心中的价位标准报给张威,让他酌情往下压价,尽量能省一两是一两。 交代好这一切,等初雪从驿站回来,莫紫笺便带着初雪去了医馆。大夫检查了一下莫紫笺的手,开了些药材,嘱咐莫紫笺一些注意事项,便让莫紫笺回家养着去了。 回到府上,筱风见莫紫笺受伤,急的不得了,若不是莫紫笺拦着,她几乎要将莫紫笺的整个手都包扎起来。 “初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筱风眼看着莫紫笺的手肿了一大块,原本白皙的皮肤也变的青紫一片,急切的问。 莫紫笺摆了摆手,叹气道:“不关初雪的事,是我出师不利,遇到灾星了。” “灾星?”沉霜端了水盆过来,不解的歪头。 “沉霜你没见过那人,说了你也不知道,筱风知道,是在杏花镇的时候……” “小姐说的可是那两个打碎玉器的人?”筱风稍一思量,问道。 莫紫笺点头:“可不就是他,他八成是我命里的灾星。”遇到慕风情以前,莫紫笺从不信命,可现在她却不得不这么想,从杏花镇到金陵,每次遇到他准没好事,而且一次比一次倒霉,上次还只是破财,这次却连人都伤了。天晓得,下次碰到他会不会损命,呸呸呸,童言无忌,莫紫笺心里默念。 筱风见莫紫笺还气愤难平,偷偷给沉霜递了个眼色,沉霜赶紧给莫紫笺说一个好消息。 “小姐,听说仙鹤堂这两日正收拾东西呢,还是小姐神机妙算,想必她们打算将东西送回来了。”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只不过莫紫笺却提不起精神,她一想到今日的倒霉事,就觉得窝火,尤其是慕风情的那番言论,更让她心里火辣辣的。 见莫紫笺没什么精神,几个丫鬟只好轮流哄她说话,好让她转移注意力。 若说现在莫紫笺只是心情不好,那么喝药的时候,莫紫笺简直想杀人。也不知这药方里有什么,味道腥臭的很,莫紫笺一闻到就要吐了,别说喝了。 偏筱风和清露看的紧,莫紫笺想不喝都不行,于是乎,莫紫笺在心里又给慕风情记上一笔。莫紫笺甚至幼稚的想,画个圈圈诅咒他,诅咒他一辈子没人要,光棍一个。 彼时,莫紫笺未曾想到,背后说人竟会有那般严重的后果,若她早知道,她定不会诅咒慕风情,反而会求菩萨保佑他子孙满堂,左拥右抱。然而,千金难买早知道。 050 破毒计 “小姐,大门口来了个小厮,说是奉何少爷的命令来给小姐您送东西,您快去看看吧。”二等丫鬟小雅笑着来向莫紫笺报信。 这个小雅便是何氏安插的人之一,莫紫笺听到小雅的话,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先退下。” “是。”小雅本还想再说两句,却被沉霜冰冷的目光给封住了声音。 等小雅退下,清露试探的对莫紫笺道:“小姐,何泉如此大张旗鼓的送东西来,只怕会惹的别人议论,于小姐的名声有碍。”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别人以为我与他有什么不正当关系,男女之事,向来是最好的谈资。” “那奴婢去回了他?”事关莫紫笺的清誉,筱风比谁都紧张。 “不用,我去看看。”莫紫笺忍不住冷笑,这是有人想摆她一道呢,人家按要求将东西送回来,她若不收,岂不是太不识抬举。而这样的阴招八成不是何泉想出来的,只怕是何氏借这个由头抹黑她,若如此,她便更不能退缩了。 莫紫笺来到大门口的时候,有许多看热闹的人聚集,那小厮受了何氏的指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今日来的目的,所以一路上非但不避人,反倒大声嚷嚷,惹的众人议论纷纷。 “你们说,这何家少爷与这家的小姐是何关系,一大早让人送这些东西过来?” “那还用问,我看八成是两人相好,为博佳人一笑。” “这小厮方才说的莫小姐,可是之前与皇子殿下退亲的那个?” “八成是她,这金陵还有几个莫小姐,原来这莫小姐早与何家少爷相好,这才退了皇子殿下的亲事。” 围观的人越说越离谱,筱风远远听见,气的眼睛都红了,恨不得上前撕碎这帮人的嘴。四皇子那是什么人,皇上的儿子,若是方才的话传到皇上耳中,必会恼怒莫紫笺不识好歹。 莫紫笺给了筱风一个安抚的眼神,不骄不躁的莲步上前,看着那小厮问道:“你就是何少爷身边的小厮?” “正是,小的给大小姐请安。”虽然莫紫笺蒙着面纱,看不见脸,但小厮还是猜到她的身份,这个时候出现在门口的,除了莫紫笺不做他想。 莫紫笺点点头,道:“东西放下吧,你回去替我转告何少爷,叫他不必放在心上。那日他误入内院,并非有意冲撞我,我虽被吓了一跳,却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他既然如此诚意向我致歉,我也不好驳他的面子,东西我收下了,之前的事便就此揭过,筱风……” 莫紫笺示意筱风把东西收了,然后转身就走,不给那小厮说话的机会,筱风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对跟随来的小丫鬟指挥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东西抬进来,别挡了大家的路。” 四个小丫鬟连忙撸起袖子,走出大门将箱子抬进府内,筱风摆摆手,指挥小丫鬟将东西往万紫园搬,不理会门口脸色难看的小厮。 那小厮本是奉了何氏的吩咐,将莫紫笺请出来,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引得众人误会。谁知莫紫笺竟先发制人,不仅给这些东西安了个合理的名头,还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而且莫紫笺还倒打一耙,指出何泉擅入人家内院,惊扰女眷,举行无状。她还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被何泉惊吓了之后,大度的原谅了他的过失,以此显示自己的气度,让围观的人都交口称赞。 何氏听说了大门口的事后,气的将满盆花剪了个七零八落。这个小贱人,以前竟是自己小瞧她了。何氏放下剪刀,一双妩媚的眼睛闪着阴冷的光,好的很,等她进了何家,看她怎么收拾她。 与常青院的压抑气氛不同,万紫园此刻一片欢声笑语。 “小姐,奴婢清点过了,除了几匹缎子,其他的都在这了。”绸缎主要用做衣裳,属于损耗品,过了这么久,不在了也很正常。 清露面上一派沉稳,声音却有些掩不住的激动。当初这些宝贝被拿走,她们都以为再也回不来了,作为旁观者,她看着都心疼,没想到今日竟失而复得,实在让人高兴。 莫紫笺看了一眼琳琅满目的摆件和首饰,满意的点点头,吩咐清露将东西收好,懒懒的伸了伸手脚,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下一步,就是莫家的产业了。 次日 “小姐,给您的信。” 莫紫笺从筱风手中接过信,快速拆开浏览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嗤笑。这个何泉,动作倒是快。 “小姐,谁来的信,说了什么?”初雪好奇的问。 莫紫笺点灯将信纸化为灰烬,才漫不经心的道:“何泉约我明日到云来楼一叙。” “哪有约女子单独见面的,这个何泉分明是不安好心,小姐,我看您还是别去了。”沉霜本就不喜何家人,经过这次的事,对何泉的厌恶更增加了两分,认为他对莫紫笺不怀好意。 何泉确实不怀好意,虽然昨日郑府门前的事不是由他策划,但他总算是帮凶,况且,他和何氏乃是一丘之貉,借他给何氏添点麻烦也好。 就在莫紫笺想着如何教训一下何泉的时候,小丫鬟来报: 三小姐求见。 051 郑雨纯投诚 三小姐?莫紫笺回来这些时日,只见过郑碧玉和二房的两个小丫头,这个三小姐是何许人,莫紫笺从未听说过。 清露见莫紫笺有些疑惑,在她耳边解释道:“三小姐闺名雨纯,生母是毛姨娘,毛姨娘当年生三小姐的时候损了身子,身体一直不大好,三小姐随了毛姨娘,一年里有半年病着,很少出院子,所以小姐才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快请她进来吧。” 莫紫笺说完不多时,一个病弱美人出现在莫紫笺面前。若说莫紫笺明丽,郑碧玉娇俏,那郑雨纯便是娇弱可人。 一双春杏眼,两叶柳梢眉,走动时,气息微喘,温如流水,静坐时,气质沉静,娇花照月,活脱脱一个病西子。 “三妹妹请喝茶。”莫紫笺的视线从郑雨纯洗的泛白的旧衣裳略过,看着她白皙到透明的脸道。 郑雨纯端起热奶茶喝了一口,只觉得萦绕在身上的幽幽凉气散了大半,她放下精致的茶杯,抬头看着莫紫笺微微笑道:“好香的茶,多谢大姐姐。” 莫紫笺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在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之前,莫紫笺一向惜字如金。 果然,见莫紫笺不说话,郑雨纯主动挑起话头:“大姐姐回府回府月余,雨纯本该早来探望,只可惜身子不争气,又怕过了病气给大姐姐,所以一直到今日才来拜见,还请大姐姐见谅。” “无妨,你既病着,就该好好将养。”莫紫笺与郑雨纯不熟,自然也不挑这个理。 郑雨纯显然也知道莫紫笺的意思,笑着道:“没关系,如今我已好些了,以后便能经常来看大姐姐了,大姐姐不嫌我烦就好了。” 这是有意示好?莫紫笺垂眸看着一脸期待的郑雨纯,淡淡道:“烦倒说不上,只不过三妹妹身体不好,如今天渐渐凉了,还是少出来走动。”莫紫笺并没有接受郑雨纯的亲近,至少不能这么轻易的接受,以免日后做了别人的靶子。 郑雨纯来之前就做好了被莫紫笺拒绝的准备,倒也不恼,温柔的笑着:“大姐姐说的是,何况姨娘病着,我也不能经常出来走走,与姐妹们都生疏了,今日难得与大姐姐见面,我倒有许多话想与大姐姐说。”郑雨纯说着扫了一眼屋内的筱风和清露。 “筱风,你去看看初雪练功练的怎么样了,清露,你去找找沉霜。” “是。”筱风和清露转身退下,将门轻轻关好,将小丫鬟们都打发下去,由筱风守着房门。 “三妹妹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大多数时候,莫紫笺并不太喜欢绕弯子,因为那样很浪费时间。 郑雨纯有些窘迫的笑了笑:“大姐姐快人快语,那我就直说了。我今日来,是想请大姐姐帮帮我和姨娘。” 见莫紫笺不说话,郑雨纯又道:“我知道这样来找大姐姐很冒昧,只是我实在没有别的法子。” “你有困难为何不找父亲和夫人?”莫紫笺不为所动。 郑雨纯苦笑着道:“大姐姐不了解夫人,难怪会这么说,夫人面善却心苦,怎会管我们母女的死活。至于父亲,求了又如何,没几天便又会将我和姨娘忘了,到时我和姨娘的日子反倒更难过。” “既然如此,你来找我也没用。”莫紫笺虽然有些同情郑雨纯,但不代表就要见义勇为。不是她冷酷,而是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体制,不是她能轻易改变的,毛姨娘是郑志的妾,是死是活有郑志和何氏管,轮不到她说话。 “我知道我的要求让大姐姐很为难,大姐姐不肯帮我也是情理之中,我愿意用一个秘密来与大姐姐交换,是关于大姐姐的母亲文娴郡主的。” 莫紫笺终于收起漫不经心的态度,端坐起身子,正色道:“你说。” …… “我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句不实,定叫我不得好死。”郑雨纯生怕莫紫笺不相信自己,指天发誓道。 莫紫笺并不相信誓言,但她相信郑雨纯,因为郑雨纯在说的时候,她一直在观察她的细微反应。 “我答应你日后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会尽可能帮你。”郑雨纯提供的消息对于莫紫笺来讲十分重要,所以莫紫笺也会履行约定。 可是,郑雨纯并没有达到目的的开心喜悦,反而起身跪在莫紫笺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郑雨纯没有起身,坚定的看着莫紫笺道:“方才与大姐姐作交换实属不得已,请大姐姐原谅,若大姐姐不嫌弃,今后雨纯愿为大姐姐马前卒,助大姐姐一臂之力。” “你与夫人有仇?”若非如此,郑雨纯没必要做到如此程度。 郑雨纯知道莫紫笺不是一个轻易对人交心的人,只得和盘托出:“是,当年若不是夫人,姨娘不会坏了身子,只要有夫人在一日,我和姨娘便永远没有出头之日,自从我及笄以来,姨娘便每日愁眉不展,我知道她担心夫人不会给我寻一桩好亲事。我又何尝不担心,一旦我离开府上,姨娘便孤苦无依,所以,我今日来了,我不敢多求,我只求大姐姐他日能给我和姨娘一个安身之地。” 莫紫笺不知道郑雨纯为何看好自己,也不需要知道,她只需要知道郑雨纯值不值得合作便可以。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做到你说的话,我便尽我所能保你们母女。” 从万紫园出来后,郑雨纯并没有表现的很兴奋,反而脸色有些难看,何氏的眼线遍布府,她知道今日实在不该冲动,可她不能再等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姨娘一日日枯槁下去。 只不过,现在还不到和何氏正面交锋的时候,她不能让何氏知道她已投靠莫紫笺,所以,她要演好这出戏。 好在,做了多年的透明人,何氏对郑雨纯并不十分上心,听说她去了万紫园,只是不屑的啐了两句,下人为了讨好何氏,也跟着踩郑雨纯,说她不长眼的撞上去,却被莫紫笺落了脸,出来的时候脸色很是难看等等。 对于郑雨纯这个病秧子,何氏实在连关注的心情都没有,她之所以不动郑雨纯,是因为觉得郑雨纯不足以让她动手,反会损了她贤德的名声。殊不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有些不起眼的东西,却能毁掉世上最坚固的堡垒,尤其何氏并非牢不可破。 052 午时一刻,莫紫笺准时出现在云来楼雅间。 何泉今日穿了一件白色绣青竹叶的长袍,手持金丝竹扇,一头乌发梳的一丝不乱,看起来俊俏的很。 “大小姐请坐。”何泉风度翩翩的做了个请的姿势,坐下的时候扫了一眼男装打扮的莫紫笺,眼底滑过一丝惊艳。他本来对自己的相貌十分自信,没想到莫紫笺的男装扮相丝毫不输自己,竟比真正的男子还要潇洒俊秀。 莫紫笺大方落座,何泉为莫紫笺倒了一杯酒,举杯道:“不知在下昨日送去的东西,大小姐可还喜欢?” “还不错。”莫紫笺摘下帷帽,露出她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微笑着道。 “那在下就放心,我敬大小姐一杯。”何泉举杯的手往前伸了伸。 莫紫笺看了一眼对面笑意温润的何泉,拒绝道:“我从不喝酒。” “这是我特意为大小姐要的果子酒,不会醉人,喝起来十分甘甜,大小姐不妨浅尝一杯。”何泉似是知道莫紫笺的顾虑,贴心的道。 莫紫笺笑容明媚的看着何泉,直看的他心都有些醉了,才缓缓举起酒杯,笑道:“既如此,我且尝一杯。”说罢,一饮而尽。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莫紫笺眼神有些迷离,不清醒的晃了晃脑袋。何泉见她这样,凑近问道:“大小姐没事吧?” 莫紫笺笑着摇摇头:“没事,我去趟茅厕,一会儿回来。” 何泉本想拦着莫紫笺,但见莫紫笺有些急切的捂着肚子,想起一会儿要办的事,只得先放莫紫笺去解决一下私人问题。 莫紫笺起身的时候有些摇晃,将酒壶碰翻了,粉红的酒液溅了何泉一身。 “不好意思。”莫紫笺晃悠着摆摆手,捂着肚子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房门。 过了半晌,何泉等的快要不耐烦了,莫紫笺才回来,手里还拿了一壶果子酒。 “方才将酒弄洒了,实在可惜,我方才又去找掌柜的要了一壶。”莫紫笺变相的解释了自己去了这么久的原因。 莫紫笺主动为何泉倒酒,何泉看了一眼比方才清醒了不少的莫紫笺,心里正奇怪,却见莫紫笺举杯,看着自己道:“多谢何少爷替我把东西要回来,我敬你一杯。” 美人敬酒,自然没有不喝的道理,尤其莫紫笺现在还很清醒,这怎么行。于是何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连续喝了两杯后,何泉便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视线也开始不清晰,整个人如坠云端一般很舒服。 “大小姐……”何泉痴痴的笑着,扑向莫紫笺,莫紫笺闪身躲过,快速的开门出去,事先准备好的人便代替莫紫笺进到房间,与何泉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另一边,何氏估摸了一下时辰,将暗香叫到身边,低声交代了她几句,暗香点头,匆匆的出府往街上去了。 “小姐,暗香来了。”沉霜眼尖的指着楼下行色匆匆的人对莫紫笺道。 莫紫笺冷冷一笑,道:“好戏就快开场了,咱们就在这等着看。” “好。”初雪和沉霜一听说有好戏看,都竖起了耳朵。 咚咚咚,楼梯上传来匆忙轻快的脚步声,应该是暗香上楼了。 果不其然,何泉所在的房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何少爷,大小姐,开门啊。”暗香生怕别人听不见,嚷的很大声,引得其他雅间的人都出门查看。 暗香见有人出来了,更加卖力,大力拍门:“何少爷,大小姐,快开门。” 暗香在这边卖力的吆喝,看戏的人也都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互相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有个猜测,想来是这家的小姐正在里面和何少爷约会,只是不知道是哪个何少爷。 沉霜听到暗香一个劲往莫紫笺身上泼冷水,恨不得出去扇她两巴掌。莫紫笺笑着摇头:“别急,一会儿有你发挥的时候,说辞都记好了吗?” “都记好了,小姐放心吧。”沉霜摩拳擦掌,等的已经不耐烦了。 这边暗香还在叫门,围观的人都等的不耐烦,开始恶意猜测。 “这么长时间还不开门,该不会是在里面做些什么见不得的事吧?” 暗香听到周围人的小声议论,知道差不多到时候了,虽然与设想的不一样,但这戏还得往下进行。于是,她一咬牙,强行推开门,闯了进去。 房间里气味很杂乱,有酒的味道,有一些香气的味道,还有,一种奇怪的味道。那种奇怪的味道是什么,不言而喻。 暗香皱着眉,强忍着走到床边,刚想开口叫人,一个长相俊秀的年轻男子揽了衣裳下床,同时推了推何泉,对他道:“何少爷,有人找你。” 暗香早在男子从床上下来的那刻便愣住了,她虽是个黄花姑娘,却也知道小倌是什么,观这男子的长相做派,必是那处出来的。 小倌见暗香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瞧,娇媚的一笑,回头对悠悠转醒的何泉道:“既然有人找你,我就先走了,咱们改天再约。” 说完,不给暗香和何泉反应的时间,便匆匆离开了。而门外看热闹的众人听了小倌的话,都露出了然的笑容,想来这何少爷与这小倌相好不是一日两日了。虽然有些大户人家的爷们好这一口,但那都是暗地里,哪像何泉这般明目张胆,跑到人家酒楼里约会。 暗香看那小倌已不见踪影,暗恨的跺了跺脚,大声问何泉:“何少爷,我家大小姐来赴你的约,怎么不见人?” 何泉这才彻底的清醒过来,他挣扎着起身下床,却后面一痛,栽倒在地,暗香见他龇牙咧嘴的扶着后腰,心里咯噔一声,赶紧回头准备关门,却已经晚了。 这便是自作孽不可活,早先暗香大声嚷嚷把人都引来了,如今他们可不都看到何泉软着身子趴在地上的模样。 一些年轻公子哥啧啧摇头,对身边的人小声议论:“没看出来,这何泉竟然好这口,怪不得长的唇红齿白的。” “呵呵,看他这副样子你动心了?”身边的人更加混不吝,肆无忌惮的调笑。 他们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撞进何泉的耳朵里,何泉低下头,拳头握紧,大声喊:“滚,都给我滚。” 可惜,他不喊还好,一喊倒叫人听出他嘶哑的嗓音,又是一阵调笑。 暗香见状,连忙走到门口去关门,却被一只白皙的手推住门板,一道俏丽的身影走了进来。 053 杀人了 沉霜一脸冰冷的踏进房间,看都不看暗香一眼,眼睛四处打量,最终定在趴在地上的何泉身上,这时何泉已挣扎着起身,坐在椅子上。 沉霜见他衣衫不整,神情更加冷了两分,公事公办道:“何少爷,奴婢是奉我家小姐的命令来传话,我家小姐说她不能来赴你的约,叫你以后不要再骚扰她,上次在郑家花园,你明知我家小姐在园子还走近,事后你说是无意冲撞,小姐也不便追究,这次你又书信相约,小姐实在生气,便遣我来好言相劝,小姐说孤男寡女约在这雅间实属不妥,何少爷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怎可如此轻佻,我家小姐今日好言相劝,还望何少爷回去后自省己身,不要污了圣人才是。” 沉霜说完便要转身走,却被何泉拦住,怒气冲冲的问:“莫紫笺呢?她今日明明来了,我们还一起喝了酒,这会儿她人呢?”若到此刻,何泉还不明白这一切是莫紫笺设计的,那他就太蠢了。 他虽对莫紫笺有所企图,但他自认对莫紫笺不错,实在想不通莫紫笺为何要如此害他,所以他要找到莫紫笺亲自问她。 沉霜听到何泉的话,登时落下脸子,转头鄙夷的看着何泉:“何少爷怕不是酒喝多了糊涂了吧?方才奴婢不是说了,小姐派奴婢来回绝您。” “你少砌词强辩,我问你莫紫笺呢?”何泉红着眼睛,看样子跟要吃人一般。 门外众人虽对何泉的行为不齿,却没有人敢上前为沉霜说话,好在沉霜也不害怕,鄙夷的看了何泉一眼,没有理他,转身要走。 何泉见沉霜要走,起身抓住了她的手腕,沉霜回头冷声道:“何少爷,请你自重。” 人群中又传来议论声,何泉这才看见门外多双看好戏的眼睛,那些目光中夹满窥视,鄙夷。他突然冷静下来,松了沉霜的手,捡起地上的衣裳快速套好,并从里面拿出一方帕子。 “这是你家小姐的帕子,是她赠与我,你作为她的贴身丫鬟,不会连她的东西也不认得吧?”这帕子是何泉为了事发后更有说服力而准备的,没想到此刻派上了用场。 沉霜抬眼去看何泉手里的帕子,那帕子一角有个用紫线绣的‘紫’字,正是莫紫笺从前的帕子。身为莫紫笺的大丫鬟,沉霜自然十分确定莫紫笺绝不会送帕子与何泉,所以这帕子定是何泉从别处得的,沉霜快速的回想,终于想起这帕子是哪来的。 “这帕子是前段日子我家小姐用来给蓝蓝小姐包桂花糕的帕子,怎么会在你这?”沉霜斥问道。 何泉冷笑一声,道:“你不必再撒谎,你家小姐早与我互定终身,两家连庚帖都换了,岂是你一个小丫鬟能改变的。” “你胡说。”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沉霜的预料,就连莫紫笺也没想到何泉会有自己的帕子,何况沉霜。 “婚约大事,我岂会胡说,你且回去告诉紫笺,让她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娶她过门。”想到莫紫笺如此算计自己,何泉恨不得马上将她娶进家门,好好教训她。 沉霜见何泉越说越离谱,气的一跺脚,道:“我家小姐绝不会嫁给你这种小人,你死了这条心吧。” “那可不好说。”何泉今日受了天大的羞辱,索性破罐破摔,混不吝起来,搞得沉霜一时之间倒拿他没办法。 眼见沉霜要败下阵来,方才离开的小倌却突然出现,听到两人的对话,伤心的看着何泉:“何少爷,你真的要娶莫家大小姐吗?那奴呢,您打算将奴怎么办?” 何泉在见到小倌的那一刻,所有的回忆倾巢涌入,他猛的站起身,冲上去掐住小倌的脖子,眼睛猩红,这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掐死这个侮辱他的贱人。 沉霜早在小倌出现的时候,便反应过来这是莫紫笺的安排,于是她赶紧冲上去拦着何泉,以防他将人掐死了。 暗香见何泉发了狠,怕他冲动之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也冲上前拦着何泉,小倌便趁这个机会从何泉手下逃走,躲到暗香身后。 “何少爷,你好狠的心,方才还同奴情话绵绵,现在却要杀奴。”小倌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演起戏来那叫一个情真意切,他越说何泉越愤怒,恨不得杀了他。 何泉甩开沉霜,想将暗香身后的小倌揪出来,直将小倌逼到楼梯前,小倌见何泉伸手过来,忙从暗香身侧避开,何泉猛的朝暗香扑过去,一时收手不住,将暗香从二楼推了下去。 暗香头朝下从楼梯滚了下去,倒在正在上菜的伙计面前,伙计见暗香满脸是血,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菜洒了一地。 掌柜的见此巨变,忙上前去探暗香的鼻息,眼睛一下子瞪的老大,直直的朝楼梯上的何泉看过去。 “死人了,快去报官。”掌柜的声音颤抖的推了推伙计,伙计连滚带爬的跑出云来楼,一路狂奔。 何泉听到暗香死了,第一反应便是赶紧离开此地,只是楼梯口有掌柜的守着,他只能跑回房间,准备从窗户走,却被早已守候在窗下的初雪一下子拍倒在地。 054 再次被坑 伙计动作很快,刑部很快便来人将窗根下的何泉带走了,包括暗香的尸体,也被一并带回刑部,交由仵作确认死因。..作为证人,掌柜的和伙计也被请到了刑部,还有沉霜,也被带到刑部。 “小姐,沉霜不会有事吧?”初雪有些担心。 莫紫笺摇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沉霜只是被叫去问话,一会儿就会回来的。”沉霜不过是代她这个主子去捎个口信,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刑部的人不会为难她。至于那个小倌,早在事情发生时,莫紫笺便让初雪趁乱将人送走了。 “阿情,那些人走了。”高止目送一行人离开中大街,对慕风情小声道。 慕风情懒懒的起身,走出房间,高止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 就在莫紫笺准备离开云来楼的时候,慕风情突然出现挡住了她的去路。 “姑娘,是你。”高止对莫紫笺的印象十分深刻,上次就是在这,慕风情的一个茶杯害他损失了二百两银子。 莫紫笺看到慕风情和高止,忍不住皱起眉头,怎么又遇到这两人。 慕风情很清楚的看到莫紫笺眼中的嫌弃,不以为然的勾了勾唇瓣,沉声道:“今日这出戏莫小姐演的十分精彩,只可惜弄脏了这云来楼。”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莫紫笺很诧异慕风情竟然知道真相,不过她不会承认的。 慕风情也不跟莫紫笺废话,平静的道:“你明白我在说什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很聪明,但可惜,你不该在云来楼设局。” “你想怎么样?”这个灾星显然知道她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却没有拆穿她,必是有所图。 慕风情的确是有目的,见莫紫笺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直截了当道:“一万两银子。” “你说什么?”莫紫笺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八千两粉饰云来楼,两千两收买我。”慕风情喜洁,莫紫笺找人污了他的地方,他自然要找莫紫笺要钱重新装饰。 “你若不想给也无妨,我这便去刑部。”慕风情知道莫紫笺爱财,威胁她道。 “好,你等着。”莫紫笺这话说的咬牙切齿,慕风情却不在意,看着莫紫笺交代初雪回去取银票,径自坐下等着。 高止坐在慕风情身边,小声对他道:“你这次可太狠了,看她的样子,可是和你结下梁子了,你方才说她姓莫,可是与娴妃娘娘有亲?”莫家是娴妃的娘家,也是四皇子的外家。 “此莫非彼莫。” “那你为何要替她隐瞒,却坑了她一万两银子?”高止不明白了,本以为他是不想节外生枝,与娴妃和四皇子结仇,没想到却不是。 慕风情看了一眼莫紫笺,不急不慢的道:“在狗嘴下抢骨头的事情,我从未做过,倒也有些意思。”他顿了顿,又道:“我不拆穿她,只坑点好处,就算被莫红缨知道了,也无法找我麻烦。” “你说她与莫将军……”高止眼前一亮,道:“她莫不是就是与四皇子退亲的那个,莫将军的侄女,叫什么来着?” “莫紫笺。”慕风情淡淡的道。 “对,就是她。”高止一拍巴掌道。然后莫紫笺就看到高止一脸奇怪的盯着自己,似乎对自己很感兴趣的样子。 等到初雪将银票取来,莫紫笺将银票拍在桌上,一句话也没跟两人说,便冷着脸走了。莫紫笺与初雪刚走出云来楼,沉霜便赶了回来,见莫紫笺一脸冰霜,沉霜还以为是自己的差事办的不好,惹莫紫笺不高兴了,一路上一句话也不敢同莫紫笺讲。 何泉招小倌鬼混,并失手杀人的事,不出一天便在金陵传的沸沸扬扬。何家的人听了忙派人去探听虚实,何泉的小厮也第一时间被何府大夫人叫去问话。 事发时,小厮不在何泉身边,所以也只能把路上听说的事与何大夫人说了一遍,何大夫人怒不可遏:“你是干什么吃的,为何不跟在少爷身边?” 小厮苦着脸辩解:“少爷对莫小姐有安排,所以莫小姐一到,少爷便将小的支走了。” “死的是莫紫笺身边的丫鬟?” “不是,死的是姑奶奶身边的暗香姑娘。” “那还好。”何大夫人松了一口气,好在死的不是莫紫笺的人,若不然她不依不饶起来,泉儿可不好脱身。 “去叫人备马车,我要去趟郑府。”冷静下来的何大夫人第一时间想到了何氏,若不是她提的建议,也不会生出这么多是非,如今泉儿被关进大牢,死的又是她的丫鬟,她自然要去找何氏。 没人知道何大夫人找何氏谈了些什么,下人们只知道何大夫人走后何氏的脸色十分难看。而万紫园内,莫紫笺的脸色同样不太好看,她回来换上女装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二房找袁氏。 “二婶,我有件事问你。”莫紫笺一进门便直截了当道。 袁氏见她脸色不好看,吩咐下人将郑红红和郑蓝蓝带了下去,怯怯的道:“大小姐有什么事问我?” “今日何泉拿了一块帕子,说是我送与他的,还说我与他互定终身,那方帕子正是当日我用来给蓝蓝包桂花糕的,我想问问二婶,我的帕子怎么到了何泉手中?” 袁氏听莫紫笺这么说,脸色刷的一下子变白,她嘴唇哆嗦着,欲言又止的看着莫紫笺,似乎十分畏惧的样子。 “事关我清誉,还请二婶如实相告。”从心底里,莫紫笺并不愿意怀疑袁氏,因为通过短短几次接触,袁氏虽胆小怯弱,但还算是个正派的人,但这件事,她必须弄清楚。 袁氏也知道事关重大,若不交代清楚,莫紫笺绝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只得交代。原来,就在第二天她准备将帕子送还给莫紫笺的时候,被何氏发现了,何氏将帕子要了去,还威胁她不准告诉莫紫笺,袁氏不敢逆何氏的意,只得对莫紫笺撒谎,说郑蓝蓝喜欢那帕子,央莫紫笺将帕子送给郑蓝蓝。 “是我不好,连累大小姐清誉受损,大小姐要怪就怪我好了,与蓝蓝无关。”袁氏说着便要跪下,被莫紫笺拦住。 “二婶是长辈,我受不起,这件事与蓝蓝无关,我不会怪到她头上,你放心吧。” 莫紫笺走后,袁氏流着泪瘫坐在塌上,她恨何氏的霸道,但更恨自己的无用,蓝蓝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真心疼她的人,可是却被自己连累了。 莫紫笺并不怪袁氏,她在这个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莫紫笺也有所耳闻,所以,她就算要找人算账,也只会找始作俑者何氏。 然而,莫紫笺没想到她没去找何氏,何氏却主动找上门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055 亲事 何氏来找莫紫笺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恶心莫紫笺,出一口气。为了何泉的事,她被何大夫人好一顿数落,就连她父兄也对她很有意见,何大夫人告诉何氏,她若不想办法平息此事,将何泉从牢里尽快弄出来,就别怪她不念一家人的情谊。 何氏被何大夫人一通掰扯,心里这口气实在难平,想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莫紫笺,何氏怎么也不能平静,于是当天傍晚便来到莫紫笺的房间。 何氏到的时候莫紫笺正在吃饭,何氏见她吃的香甜,更加气不打一处,莫紫笺见何氏眼巴巴的盯着自己,出言相让道:“夫人可用膳了,要不要一起?” “不了,我没大小姐这样的好胃口。”何氏阴阳怪气的道,她看了一眼悠闲的莫紫笺,皮笑肉不笑道:“今日来是与大小姐说说大小姐的亲事。” 听到亲事二字,莫紫笺放下手中的汤匙,抬头看着何氏静等她的下文。 何氏继续笑着道:“大小姐今年已经十六了,虽然咱们大萧鼓励晚成亲,但也该提上日程了,所以我与娘家嫂嫂合计了一下,为你和泉儿定了亲事,如今已换了庚帖,只等着何家来下定。” “我不会嫁给何泉。”莫紫笺直截了当的拒绝。 莫紫笺的反应在何氏的意料之中,她假意劝道:“大小姐不要孩子气,两家换了庚帖,这亲事就算定了,岂能说不嫁就不嫁。” “那夫人的意思是让我嫁给一个杀人犯?”莫紫笺冷笑反问。 何氏听到莫紫笺说何泉是杀人犯,脸色阴沉下来,道:“今日的事我也听说了,那不过是个误会,泉儿一时失手,并非有意。” “难道说一句不是故意的,死的人就能活过来了吗?再者,撇开杀人的事不说,何泉养小倌的事又怎么说,也是误会吗?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他可狡赖不得,夫人让我嫁给这样的人,不知安的是什么心?”莫紫笺气怒的扔下汤匙,站起身逼视何氏。 “那是有人陷害泉儿。”何氏意有所指的盯着莫紫笺。 莫紫笺气的笑了出来:“夫人这话可真有意思,照夫人的意思,何泉之所以与那小倌做下见不得人的事,是有人把着他的胳膊把着他的腿喽?” 何氏没想到莫紫笺一个姑娘家敢这样说话,气的老脸通红,指着莫紫笺道:“大小姐一个姑娘家,怎的说话如此污秽。” “敢做就不怕说,他做的都不嫌污秽,我怕什么。” “好,好,好。”何氏冷笑着连说三个好,显然被气的不轻。 莫紫笺冷眼看她,轻在她耳边道:“正所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真面目总有被揭穿的一天,夫人你说是不是?” 何氏知道莫紫笺这是在讽刺自己,阴笑着道:“没想到两年不见,大小姐口齿长进了不少,妾身很是欣慰。” “哪里,都是夫人教的好,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得夫人言传身教多年,自然学得一二。” “很好,希望大小姐能一直得意下去。”何氏咬着牙道。 “一定。”莫紫笺含笑回视。 临走前,何氏告诉莫紫笺,郑志也同意何家这门亲事,莫紫笺听了照例没有什么反应,若说从前她还念着郑志是原主的父亲,在听了郑雨纯的话后,这点顾虑便消失了。 “小姐,看来何氏是铁了心的要把你嫁给何泉,咱们该怎么办啊?”何氏的态度让一向稳重的筱风也沉不住气了。 这次的事并不足以要何泉的性命,等他从牢里出来,定会想办法报复莫紫笺,何氏又一心要将小姐嫁进何家,若真嫁进何家,岂不是任他们搓圆捏扁。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他们之所以兵行险着,不过是为了让莫红缨回来后也不得不同意,如今何泉的计策没能成功,他们便没有了要挟的筹码,态度还敢这么强硬,那是自找麻烦。 果然,何泉并未在牢里待几天,莫紫笺听说是何氏使了银子,安抚了暗香的家人,让他们主动去刑部为何泉求情,刑部左侍郎见死者亲属都不追究,便教育了何泉一通,将他放了。 至于后续如何,莫紫笺便不知了。 056 莫红缨进京 何府 “滚,都给我滚。” 暴躁的声音从何府前院直冲出门,听的刚要进门的何大夫人眉头一皱,脚步加快了两分。 房间内,何泉脸色阴沉,额蹦青筋,神情十分狰狞,再无往日翩翩公子的美好形象。 何大夫人进房就看到何泉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烦躁的对一旁瑟瑟发抖的小丫鬟摆手:“先下去吧。” 小丫鬟如获赦令,匆匆退下,何大夫人才耐心劝道:“泉儿,母亲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你要克制,你是尚书府的嫡长孙,若是让你祖父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何泉最怕的便是他的祖父何冲,听到何大夫人的话,神情稍微缓和一些,但语气还是十分阴沉:“人找到了吗?”何泉不会忘记他这次受的大辱,那个小倌,他一定要挫骨扬灰。 然而那个小倌早在出事当日,便拿了银子出城跑路,彼时何家人正为如何将何泉从牢里保出来而劳心,等到何泉没事,再想拿人的时候,人早已跑的无影无踪。 “你父亲已经派人去寻了,你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养好精神是要紧。” 何泉知晓这是还没有线索,脸色阴了一度,声音低沉的道:“母亲,我与莫紫笺的婚事还请尽快操办。” “你还要娶那个小贱人,若不是她,你岂会有此牢狱之灾。”何大夫人恨铁不成钢,十分不能理解何泉。 何泉冷笑了一声,道:“母亲误会了,我现在这样,恐怕也不会有哪家愿意将女儿嫁给我……” “你别这么说,凭咱们何家的门第,还怕找不到媳妇不成,朝中想攀附你祖父的人不在少数,我儿你可千万别这么想。”何大夫人急急打断何泉,安慰他道。 “母亲放心,我并非自怨,只是那莫紫笺害我至此,我岂能放过她,她不是不愿嫁与我吗,我偏要成为她的相公,母亲若是真心疼儿子,就劳烦母亲尽快结成我与莫紫笺的婚事。” “好,就依你的意思。”为了让何泉重新振作,何大夫人岂有不肯,况且何泉与莫紫笺已换过庚帖,只需过定即可。 何泉母子的打算莫紫笺并不知晓,她现在正带着四个丫鬟准备出府去迎接莫红缨。接到消息的时候,莫紫笺正打算带郑蓝蓝出府买东西,听说莫红缨就快进城了,莫紫笺只好让人将郑蓝蓝送回去,急急忙忙的收拾一番,准备出府迎接。 与此同时,郑家上下包括老夫人苗氏在内都整装待发,准备迎接莫红缨归来。 “怎么这么突然?不是说还要几日才能进京吗?”何氏听到郑志提供的消息,脸色很有些不好看。 郑志也比何氏好不到哪去,他的心情很矛盾,既有些期待这个妻妹回来,又不想她回来,内心天人交战。 听到何氏问话,郑志一边脱下朝服一边道:“据说是大军思乡情切,连夜赶路,才回来的这么快,早朝的时候传令兵报说已经能看到大军的影子了,这会儿只怕已经进城了,想必进宫述职后就要往这边来了,你准备一下。” “好。”何氏贴心的替郑志料理好衣裳,急匆匆的开门出去,亲自监督下人打扫莫红缨住的院子。 与何氏与郑志不同,莫紫笺对这个小姨神往已久,听说她如今回来了,莫紫笺倒是十分高兴,想要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巾帼英雄,大萧第一女将军。 “小姐,您看这样如何?”筱风为莫紫笺插上一支流苏金钗,细碎的金光落在莫紫笺脸颊两侧,愈发显得她肤色白皙,端庄秀丽。 莫紫笺看了一眼镜子里的扮相,华贵不俗,满意的点点头:“行吧,就这样,一会儿沉霜陪我去迎接小姨。”筱风和清露稳重,不热衷凑热闹,去不去无所谓,而初雪对莫红缨比较畏惧,还是不叫她去了。 郑府的众生相莫红缨自是不知。此刻,她正走在最庄严富丽的大萧禁宫,准备去见孝元帝,向他汇报此次战争所得的情报。 接近议政殿,莫红缨停下脚步,向一旁等着她的大内总管王公公点头示意。王总管含笑看来人,不禁心里一凛。即便与莫红缨不是第一次见面,王公公还是忍不住心里赞叹。 眼前的女子长相极为妍丽,平眉、凤眼、俏鼻、樱唇,无一处不精致,但每次王公公看到她的时候,第一眼看的却并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身上那件沾了上万人鲜血的金红铠甲。铠甲在阳光下闪着耀眼而冰冷的光,晃的王公公几乎不敢直视眼前这个女人。又或者说,他从未把莫红缨当做一个女人看待。 试问哪个女人能够凭一己之身平南夷,挫大历,统领数十万军队。又有哪个女人能够以一杆红缨枪纵横沙场,从无败绩。莫红缨今年不过二十六岁,就已经立下赫赫战功,荣登大萧名将之列。此等荣光,恐怕就连男儿也望尘莫及,孝元帝曾当众叹道:生子当如莫红缨。 “王公公。”莫红缨低沉的声音将王公公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他恭敬的对眼前之人做了个请的姿势:“皇上已在里面等候多时,莫将军请进。” 莫红缨大步走进殿内,对着上首那个明黄身影单膝跪拜:“微臣参见皇上。” ------题外话------ 昨日接到通知,11月2号将进行第二次pk,到时候请大家多多支持。 057 初次见面 “起来吧。”孝元帝微笑着抬手,他早就下令免了莫红缨的跪拜之礼,只是莫红缨坚持,他也只好由她去了。 “一路上辛苦了,军中的事风情大概都与朕说了,这次能够大败南夷,你做的很好。” 莫红缨站起身,对孝元帝抱拳道:“多谢皇上,其实这次能够打败南夷,靠的是将士们舍生忘死,微臣不敢居功,微臣以为蛮夷生性凶残反复,这次也不过是为势所逼,才不得不向我们低头。” 这一点孝元帝自然也明白,对莫红缨道:“你说的朕都知道,风情早已针对此事提出建议。” “既然皇上与小王爷早有成算,那微臣就放心了,微臣先告退。” “等一下。”孝元帝叫住莫红缨,从一旁的匣子里拿出一个白玉印鉴,道:“你可还记得此物?” 这么重要的东西莫红缨自然记得,那是她送给莫紫笺十一岁的生日礼物,她告诉过莫紫笺,不到紧急关头,不可随便拿出来用,现在这个印鉴回到孝元帝手中,就说明莫紫笺……莫红缨眉头皱紧,强自镇定的张口问道:“皇上是如何收回这枚印鉴的?” 孝元帝将莫紫笺求到自己面前的场景与莫红缨说了一遍,又将莫紫笺与四皇子的交易告诉了莫红缨,临了他半开玩笑道:“风情说爱卿若知道自己的性命值如此多银子,也会欣慰的。”莫紫笺用他的印鉴做交易,坑的还是他儿子,孝元帝的心里自然不会太痛快,所以他这算是变相向莫红缨告莫紫笺的黑状。 莫红缨听了孝元帝的话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笑,不过在孝元帝面前,她还是要装装样子的:“微臣的外甥女年幼无知,还请皇上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微臣回去后自会好好教导她。” “嗯。”孝元帝满意的点点头,目送莫红缨离开。 出了皇宫,莫红缨骑上一匹快马,一路朝郑府飞奔,离家三年多,她十分想念莫紫笺,听说她与四皇子解除了婚约,莫红缨的心里更是五味杂陈,这一刻,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莫紫笺,想要问问她解除婚约的原因,更想要知道这几年她过的好不好,是不是四皇子欺负了她。 心里揣着诸多念头,莫红缨骑的飞快,几乎转瞬就到了郑府门前。她跨步下马,大步踏进门内。 等待在门内的众人只见一道金光闪过,一个英气逼人的女子出现在众人眼前,她金红的铠甲在太阳下熠熠生辉,威风凛凛,因为赶路,她小麦色的皮肤泛起红晕,愈发显得她颜色娇艳,飒爽英姿。 似乎若有所觉一般,半空中,莫红缨的视线与一位少女相撞在一起,两人皆露出一个舒朗的微笑。 这是莫紫笺与莫红缨的第一次见面,多年以后莫紫笺回想起这一幕,仍旧觉得心头微微发热。莫红缨是莫紫笺生平见过的最明亮正气的女子,即便杀人无数,她半生杀人无数,身上却没有一丝阴寒之气,反而目光清澈坚定。 “终于回来了,老爷念叨了好些天,红缨你若再不回来,我这耳朵只怕都起了茧子了。”何氏半开玩笑道。 何氏很会说话,知道若说她自己惦记,莫红缨未必会信,反而会觉得反感,所以,她说郑志惦记着莫红缨,以此来拉近两人的关系,言语中又丝毫不提莫紫笺,好像莫紫笺心里并没有莫红缨一般。 莫红缨虽是女人,却是武将,自然对女人的这些小心思不感兴趣,所以何氏的挑拨之举对莫红缨根本不起作用,不过她替郑志说好话,莫红缨倒是听进去了,看郑志的眼神透着感激。 见莫红缨看过来,郑志轻咳了一声,对何氏道:“行了,红缨难得回来,先让她回去休息,晚些家宴的时候有什么话再慢慢说。” “夫人昨个忙了一天,也辛苦了,小姨的院子离我最近,还是我陪小姨过去吧。”莫紫笺冷眼看着自动把她排除在外的夫妻二人,建议道。 在这个家里,莫红缨最亲近的人便是莫紫笺了,莫紫笺开口,她自然乐意:“卿卿说的是,夫人回去休息吧,卿卿陪我就行了。”卿卿是莫紫笺的小名,莫紫笺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小名,因为只有莫红缨会这么叫她。 郑志和何氏对视了一眼,由郑志开口道:“你也累了,就由笺儿陪红缨回去吧,笺儿,你小姨一路辛苦,你不要太打扰她。”郑志装着慈父的样子训话。 在莫红缨面前,莫紫笺自然不会拆郑志的台,也装着女儿该有的样子,糯糯的点头。 莫红缨梳洗的时候,莫紫笺一直等在房外,许是长年从军的原因,莫红缨梳洗的速度很快,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她就梳洗完换了常服。 对于莫红缨而言,所谓的常服便是男装,莫红缨的男装扮相,比起金陵的公子哥,那也是毫不逊色,只不过胸前那两团明显的高地,却出卖了她作为女人的事实。 “进来吧。”等下人将房内收拾干净,莫红缨坐在椅子上对门外的莫紫笺唤道。 莫紫笺走进房间,规矩的坐在莫红缨对面。 莫红缨看着莫紫笺,眼底有细碎的光,她微笑着,一句话不说,只是紧紧握住莫紫笺的手,也只有在莫紫笺面前,这个叱咤风云的大将军才会露出她女性温柔的一面。 058 招婿入赘 “卿卿,几年不见,你长大了。”莫红缨握着莫紫笺的手,温柔的道。 她的手掌很温暖,指尖有薄茧,刮在莫紫笺细嫩的肌肤上,稍嫌粗粝,却并不扎人,反而让人觉得十分安心。 不得不说,血脉是个神奇的东西。莫紫笺虽是第一次见莫红缨,却感觉很亲切。 “卿卿,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还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四皇子对你如何?”莫红缨连问三个问题,她虽没有直接问莫紫笺与四皇子的婚事,但莫紫笺知道她心里必然关心。 于是,莫紫笺微微笑道:“我挺好的,没人欺负我,至于四皇子,我与他甚少见面,有件事我想与小姨说。”莫紫笺顿了顿,看着莫红缨小麦色的脸道:“我用小姨送我的印鉴解除了与四皇子的婚约。” 莫红缨早就从孝元帝处得知了这件事,因此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是问:“为什么要解除婚事,可是四皇子对你不好?”与郑志明显不同,莫红缨得知这个消息,第一件事不是指责莫紫笺,而是担心她受了委屈。 莫紫笺见莫红缨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反倒十分关切的看着自己,心里微微发暖,解释道:“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人,无所谓好不好,四皇子无意于我,我也无意于他,勉强在一起也没意思,人贵自知,我主动提出总比由他提出要好。”莫紫笺不了解莫红缨的性情,所以尽量将话说的委婉。 莫红缨想起孝元帝告状的话,板起脸孔问道:“我听说你以婚事作为要挟,向四皇子要了不少好处,可有此事?” 莫紫笺不知道莫红缨从何得知,不过她既已知道,莫紫笺只得坦白:“是。” 得到莫紫笺的回答,莫红缨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紧盯着莫紫笺:“几年不见,你这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连皇子也敢要挟。” 莫紫笺‘羞赧’的低着头,不吭声。就在莫紫笺以为莫红缨要对她教育一番的时候,莫红缨突然张口说了一句:“既然要了,怎么不多要一些?” 莫紫笺没想到莫红缨是这个反应,惊愕的抬头看她,只听莫红缨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摇头道:“这个印鉴是留给你日后保命的东西,何止值这些银子。”有些话莫红缨不便与莫紫笺说,听说印鉴没了的那一刻,她的心里五味杂陈。 莫红缨的态度是莫紫笺没有想到的,她想过莫红缨可能会生气,可能会怪她任性,却唯独没有想过莫红缨竟嫌她要的少了,莫紫笺很感动。 “小姨,对不起。”莫紫笺羞愧的低下头。 莫红缨最见不得莫紫笺难受的模样,赶紧安抚她:“没关系,小姨不是怪你,只是觉得有点可惜,罢了,亲事退了就退了,小姨再替你寻门更好的。” 提起莫紫笺的婚事,莫红缨立马严肃起来,自言自语道:“卿卿今年十六了,是该寻门好亲事了。” 听到莫红缨关心自己的亲事,莫紫笺连忙插话:“小姨,不用了,我暂时还不想嫁人。”莫紫笺直截了当拒绝,据说,莫红缨十分宠爱原主,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今日见面,莫紫笺也印证了这件事,所以,她才敢在莫红缨面前直接拒绝。 岂料,对莫紫笺一向宽容的莫红缨在这件事上却十分坚持。 “不嫁人怎么行,我不能照顾你一辈子,还是要为你找个好人家我才能放心。”一涉及莫紫笺的事,莫红缨便不再是战场上那个杀伐果断的大将军,反而变成了一个寻常女人,敏感而唠叨。 莫紫笺也不指望莫红缨能够完认同她那些超前的观点,便敷衍道:“如果非要嫁人,那我还是招婿入赘吧。” 莫紫笺不过一句玩笑话,莫红缨却当了真,她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个想法十分可行:莫家如今只剩她和卿卿,她早已立志要一辈子征战沙场,报效国家,如果卿卿找婿入赘,生下孩子自然姓莫,到时莫家的香火就能得以延续。 见莫红缨把自己的话当了真,莫紫笺只得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她哪里能想到,彼时她一句敷衍的玩笑话,竟在未来成了真,甚至对整个大萧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当然,那都是后话,眼下莫紫笺还没有那个女婿的人选。 晚上,家宴的时候,郑志和何氏一直招呼莫红缨吃饭,莫红缨则不断的往莫紫笺碗里夹菜,莫紫笺一边吃饭一边暗中观察各人的反应。 老夫人对莫红缨十分客气,甚至比对何氏还要热情,她时不时的提起郑春和二老爷郑坚,似乎希望莫红缨方便的时候能够替自己的儿女谋个好前程。 至于被提及的两人,郑坚对莫红缨的态度十分热络,甚至有些讨好,而郑春,则完相反,她虽极力克制,但莫紫笺还是能看出她对于莫红缨的嫉妒和不屑。 一顿饭在众人各有心思的寒暄中落幕,莫紫笺将莫红缨送回院子后,才回到自己的院子休息。千红园与万紫园只隔了一条小道,莫红缨目送着莫紫笺的身影远去,眼底闪着怀念的柔光,从前,姐姐便是这样,将她送回房间,看她睡着才离开。 今日,莫紫笺的身影,竟让她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与莫红绫在一起的日子。莫红缨怔怔的立在夜风中,直到莫紫笺的身影完看不见,才有些失落的回到房间。 059 庆功宴(上) 这日一早,莫紫笺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的,她起身批了件大氅,匆匆出房门,只见初雪正四仰八叉的趴在地上,头上还挂着几片黄叶子。那样子,狼狈极了。 “起来。”莫红缨挺拔的站在初雪对面,声音认真而严厉。 初雪认命的爬起身,双脚一踮,快速朝莫红缨蹿过去,同时右手成掌,轻飘飘的朝莫红缨拍过去。虽然初雪看起来没用多大力气,可若真的被她拍到,定会飞出院子。 初雪是莫红缨一手带出来的徒弟,莫红缨自然知道这柔术的厉害,不过以初雪的功力,想伤到自己还是差的远。 莫紫笺只看到莫红缨手腕一转,便轻松擒住了初雪的胳膊,她顺着初雪的力度往回一拉,然后再猛的一推,初雪便被她甩到一边,转了两圈才稳住身形。 “我离开三年多,你这功力几乎没什么长进。”莫红缨看着初雪不满的训斥道。 初雪不敢反驳,只得低着头,像个小鹌鹑一样,努力减少存在感。莫紫笺还是第一次见初雪如此模样,笑着上前与莫红缨打招呼,转移她的注意力:“小姨,早。” 见莫紫笺出来了,莫红缨果然不再盯着初雪,而是皱起英气的平眉,看着莫紫笺道:“早,怎么也不穿好衣裳就出来了?” 莫紫笺吐了吐舌头,乖巧的随莫红缨进房穿衣服,暗中朝初雪摆了摆手,让她回避。 等二人进房后,沉霜幸灾乐祸的上前挽住初雪的胳膊,捂嘴笑道:“初雪,这回你的好日子可到头了。” 初雪难得没有反驳,垂头丧气的回房休息去了。 傍晚时分,莫红缨先行一步进宫去了,莫紫笺只得与郑家的人一同入宫。莫紫笺到达皇宫的时候,莫红缨正在正殿那边接受官员道贺,莫紫笺作为女眷,与何氏和老夫人一道去了后宫,与众家女眷一处。 “紫笺,这边。”顾盼兴奋的朝莫紫笺招手,她的声音不算小,引得一众夫人小姐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上次进宫,莫紫笺因不愿与四皇子真面目相见,故而戴了面纱,以致众人并没有见过她的脸,如今,她摘下面纱,倒在小姐中引起一阵波澜。 “那个是谁?”吴秀秀看着远处玉容丽色的少女,嫉妒的问道。其实她听见顾盼喊的是莫紫笺,但她不愿承认,在她的印象里,莫紫笺一直是一个打扮老气,木讷无趣的呆子。而不是眼前这个容色纤秾,端庄秀丽的少女。 其他人也跟吴秀秀一样的吃惊,她们看着莫紫笺,心里既惊讶又嫉妒,虽想装作看不见莫紫笺,来个眼不见为净,却又忍不住用眼睛频频扫向莫紫笺。 顾盼上前两步,拉过莫紫笺的手,同时替她挡住那些嫉妒的目光,笑着道:“你今天很漂亮。”顾盼由衷的赞赏,眼神上下打量莫紫笺。 她今日穿一袭火红的长裙,将她本就丽色无双的脸映的如春花般娇艳。莫紫笺平素不喜戴首饰,今日却一反常态插了对洒金碎流苏的金簪,光彩夺目。为了压住这过分华丽的打扮,莫紫笺特意围了一个白兔毛的披肩,生生将糜艳之色压下两分,显出端庄雅致来。 “大小姐,过来见过各位夫人。”何氏插话进来,打断了顾盼与莫紫笺的交流。莫紫笺对顾盼交代了一句,随何氏来到夫人堆里。 莫紫笺不知何氏打的什么算盘,不过还是规矩的向各位夫人问好,莫紫笺发现,有几位夫人看她的眼神明显带着评判打量,似乎在考虑一些她不喜欢的事。 不过那都是私底下的事,表面上,那些夫人也只是象征性的夸奖她的容貌,夸奖她礼仪好等等。 在这些人里,让莫紫笺比较在意的是何府大夫人的态度。与其他夫人的口头夸赞不同,她竟将手腕上一只成色上佳的玉镯子褪了下来,送给莫紫笺。 事出反常必有妖,莫紫笺自认与何家的人关系并不好,尤其是这个何大夫人是何泉的娘,就更值得注意了。 “无功不受禄,这镯子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多谢何夫人的美意。”莫紫笺想也不想的拒绝。 何大夫人眼光一闪,拉着莫紫笺的手笑着道:“不必拘礼,都是一家人,这只是我一点心意。”她这句‘一家人’说的十分微妙,似乎意有所指,但却谁也不能说出不对来,从何氏的角度论,她和莫紫笺确实也算的上是亲戚。 不过在座的夫人都是人精,哪能不知道何大夫人的意思,何况她送的是跟随她多年的镯子,意义自然不同。 何大夫人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许多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有人看到这一幕,不禁想起这段日子外面传的关于何家有意迎娶莫紫笺的消息,还有人小声议论,说的竟是前些日子何泉拿出莫紫笺手帕的事。 如此看来,那何泉与莫紫笺恐怕早已有意,而何大夫人显然也是愿意这门亲事。不过,何泉前段日子发生的事已在金陵传的沸沸扬扬,他本人今日也因此没有出现,也不知这莫紫笺嫁过去是何等光景。方才还嫉妒莫紫笺的闺秀们,此刻倒有些同情莫紫笺,然而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 察觉到众人的神色有异,莫紫笺自然也想到了何大夫人的用意,而一旁的何氏也在帮腔,怂恿莫紫笺接受何大夫人的镯子。 莫紫笺微微用力,抽回被何大夫人拉着的手,目光落在她头上,淡淡道:“何夫人如此浓情厚谊,晚辈也只好谢谢何夫人。” 莫紫笺看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众人,继续道:“不过这镯子是夫人贴身之物,晚辈实在不想夺人所爱,夫人若真要送我见面礼,能否把头上的绿玉钗送我。这只绿玉钗是亡母喜爱之物,当初被二妹妹借去把玩给弄丢了,没想到竟在夫人身上,夫人若真要送我东西,就请把这只钗送给我吧。” 060 庆功宴(中) 莫紫笺的话如平地惊雷,在人群中炸开了锅,众人纷纷看向何大夫人,何大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转过头狠狠的剜着何氏。 这只绿玉钗是何氏送给她的,这些年何氏送了不少好东西给她,也是因此,何大夫人才会允许丈夫和儿子与这个庶出的小姑来往。不过饶是这般,何大夫人还是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庶出的小姑子,要不上次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提起莫紫笺的生母。而何氏,心里对何大夫人恨的痒痒,面上却还要讨好这个嫂嫂,以求能获得父兄的支持。 她见何大夫人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心里咯噔一声,对莫紫笺道:“大小姐许是看错了,物有相似,这只并不是姐姐的钗。” 何氏威胁的看着莫紫笺,若是从前的莫紫笺兴许会摄于她的淫威不敢言语,可如今的莫紫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于是莫紫笺咬了咬牙,坚持道:“不会错的,据说母亲曾失手摔断过这只钗,后又找能工巧匠以金镶玉之法接上的。” 听闻莫紫笺这么说,众夫人都将目光放在何夫人的头上,果然见那只绿玉钗有一小角的金箔露出,确是莫紫笺说的那样无疑。 见众人都鄙夷的看着自己,何夫人脸色臊的通红,一把将绿玉钗拔下来,气怒道:“这只绿玉钗是人家送我的,若早知道是死人的东西,我也不稀罕要。”何大夫人被莫紫笺下了脸子,语气自然不好,而她的话也证实了莫紫笺先前所说,是郑碧玉拿走了绿玉钗。 郑碧玉拿走别人的东西,竟还谎称丢了,转手送人,这样的品行让一些本来有意与郑家结亲的夫人,不由打起退堂鼓。 其实早在上次菊花宴,清露便发现何大夫人戴着文娴郡主生前的项圈,莫紫笺听说后一直隐而不发,就是为了能在关键的时候给予何氏母女一记重击。 “何夫人刚才说谁是死人呢?”一道低沉女声从人群后传来,竟是莫红缨。 她方才在孝元帝面前告了片刻假,打算来看看莫紫笺,却没想到正让她撞上何大夫人出言不逊,侮辱已故的文娴郡主。 文娴郡主对于莫红缨而言,如师如母,因为莫夫人早逝,莫将军又常年在外征战,所以莫红缨上到读书认字,下到衣食起居,是由文娴郡主一手操办,所以莫红缨这辈子最尊敬的人,不是孝元帝,也不是莫将军,而是将她带大的长姐文娴郡主。 众人没想到莫红缨会突然出现在后宫,而且出现的时机竟这般凑巧。何氏脸色变了一变,躲在一旁不说话,何大夫人则憋的满脸通红,嗫嚅着道:“莫将军,我……” 不等何大夫人替自己辩解,莫红缨便冷着脸将她手中的绿玉钗抽了出来,转身交给身后的筱风,吩咐道:“拿回去找人洗干净,再焚香三日,好好去去那些邪气,免得污了卿卿。” “是。”筱风答的异常干脆,语气十分轻快。她也看不惯何大夫人方才的嚣张态度,幸好有人让她吃瘪。 莫红缨看何大夫人的眼神就好像看着什么脏东西,满是嫌弃,她看了一眼时间,对莫紫笺交代道:“卿卿,小姨先回去了,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就让筱风过去找我。” 与对待何大夫人截然不同,莫红缨的语气异常温柔,然而这温柔只是对莫紫笺的,她临走之前扫视众人的那一眼,让在场的人不由的浑身一个激灵,那是在战场上拼出来的凶煞之气,与内宅夫人们的阴私算计完不同。 等莫红缨走远了,莫紫笺才拦住想要离开的何大夫人,冷淡的道:“何夫人请留步,何夫人上次在菊花宴戴的那个项圈也是亡母的,还请归还,另外,何少爷那有一块手帕,不知是二妹妹何时给他的,也请一并还给我,多谢。” 莫紫笺这话一出,关于两人有私的流言便不攻自破。何氏母女既然能把从莫紫笺这得的东西给何大夫人,自然也能将莫紫笺的手帕送给何泉。而这些夫人再往深里一想,郑碧玉为何要将莫紫笺的手帕送给何泉,加上何氏是莫紫笺的继母,这里面的水可就深了。 “何夫人,我虽不知你跟何氏打算玩什么把戏,但也多少能猜到一些,我劝你一句,还是趁早打消一些不该有的念头,免得吃不着羊肉,还惹得一身骚。”莫紫笺小声在何大夫人耳边温柔的道,警告她不要再打自己的主意。 何大夫人看着言笑晏晏的莫紫笺,想起她对何泉做的事,后槽牙咬的吱吱作响,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小贱人,咱们走着瞧。” “好啊,老贱人。”莫紫笺笑着点头,不理会何大夫人杀人的目光,翩然离去。 061 庆功宴(下) 戌时正,宫宴准时开始。 作为今日的主角,莫红缨坐在群臣的最前列,莫紫笺借莫红缨的光,也位于众家女眷的前列。即便与郑家相隔很远,莫紫笺还是能够感受到郑碧玉不甘怨恨的目光。 莫紫笺嗤笑一声,收回目光,却正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这人生的好生漂亮,肤光如玉,眉目如画,一双妖娆婉转的丹凤眸微微上挑,两片浓墨重彩的青山眉比女子还要精致,面容瑰丽的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一般,正是萧风情。 莫紫笺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萧风情,更没想到他年纪轻轻,竟也能坐在前面,想来在朝中的地位不低,怪不得刘知丞说他是不能得罪的人。 想到刘知丞,莫紫笺不禁想起远在杏花镇的秦楼月,也不知道他走到哪了,还有多久才到金陵。 莫紫笺想的入神,连孝元帝致辞也没有听到,还是看到对面的慕风情端起酒杯,她才回过神来,与众人一起起身端杯,祝贺莫红缨得胜归来。 “多谢皇上和诸位大人。”莫红缨一饮而尽。 “莫红缨。”孝元帝浑厚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 “臣在。”莫红缨出列,跪在大殿中央。 孝元帝威严的看着下首,沉声道:“你这次大败南夷,解决了朕的心腹之患,朕要好好嘉奖你。” “此次能够获胜,靠将士们舍生忘死,臣不敢居功。” “行了,你也不必谦虚,将士们朕自然会赏,你就安心领功吧。” 孝元帝都这么说了,莫红缨若再推辞就不是谦虚,而是不识抬举了,于是,她只得抱拳谢恩。 孝元帝满意的点头:“好,朕就封你为护国大将军,享亲王俸仪,再赏黄金千两,丝绸百匹。” “多谢皇上。” “起来吧,今日咱们君臣同乐,不必拘束。” “是。”莫红缨回到座位上坐好,迎接来自四面八方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其实在她心里,再多的赏赐也比不上之前那枚印鉴。只不过,孝元帝如今也长记性了,不再轻易许诺,免得日后莫家人再拿着信物来要他兑现承诺。 酒过三巡,孝元帝率先起身离开,他一走,众人才敢起身,或去茅厕,或聚堆聊天,随意许多。 莫紫笺在座位上坐了许久,也跟随众人起身,往殿外去。殿内酒气弥漫,不少人出来醒酒,莫紫笺便找了处清静的角落,静静的看着夜色下的禁宫。 与莫紫笺一样想法的还有四皇子萧晟,他今日喝了不少酒,又烦赏了许久的歌舞丝竹,正想找个清静的角落醒醒酒气,却没想到在这看到莫紫笺。 “见过四皇子殿下。”莫紫笺做了个万福,正要转身离开,却被四皇子叫住。四皇子看着面前这双熟悉的眼睛,半晌才想起她是谁,不悦的皱起眉头。 “殿下若没什么事,臣女先告退了。”莫紫笺闻到四皇子身上的酒气,知道他今日喝了不少,故而想避开他,却没想到四皇子不依不饶。 “站住。”四皇子紧紧盯着莫紫笺,神色有些复杂。他没想到莫紫笺面纱后的脸竟是如此美丽动人,而且她的说话举止,也不像当初想的那般粗鄙不堪。四皇子自幼生存在尔虞我诈的宫廷,稍一思量便明白了这其中的蹊跷。 “想不到本殿竟被你骗了过去,莫紫笺,你可真是好算计。”四皇子十分愤怒,不仅是因为莫紫笺骗了他,更因为莫紫笺竟敢嫌弃他,主动要求退婚。 “四皇子说什么,臣女不明白。”莫紫笺并没想过能瞒四皇子一辈子,不过她死不承认,四皇子也不能拿她如何。 果然,四皇子虽然愤怒,却无计可施,只能阴沉着一张脸,冷笑道:“很好,莫紫笺,本殿记住你了。”四皇子气恼的甩袖离去,莫紫笺面色不变的目送他。 等四皇子走远,莫紫笺才看着角落里的黑影冷声道:“墙角听够了,也该出来了。” 慕风情施施然走出来,嘴角噙着一抹微笑,走到莫紫笺面前。 莫紫笺无奈的撇了撇嘴,怎么又是这个灾星,真是倒霉。 “我对别人的是非没什么兴趣。”不等莫紫笺开口,慕风情便率先解释道。 莫紫笺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暗中腹诽:没兴趣?没兴趣你还听那么久。 似乎猜到莫紫笺心中所想,慕风情微笑着道:“我若方才现身,只怕更加不妥。” 莫紫笺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但心里还是不太高兴,正要讥他两句,却见莫红缨找了过来。看到慕风情,莫红缨笑了笑,十分熟稔的打招呼:“慕大人又跑出来躲懒?” “莫将军还不是一样。”慕风情反唇相讥,虽然他的态度如平常一般冷淡,但莫紫笺看的出来,他看莫红缨的眼神是不同的,含着一些温度。 莫红缨瞪了慕风情一眼,道:“明日巳时我去找你,咱俩好好比划比划。” “好。”慕风情痛快的答应下来。 慕风情走后,莫紫笺状若无意的向莫红缨打听慕风情的事。 慕风情,慕郡王的长子,大萧最年轻的亲王,校密院的一把手。 所谓校密院,是大萧的一个特殊部门,它的主要职责是监察百官,以及主持每三年一次的官员考核。 除此之外,校密院还负责为皇帝处理一些特殊事务,有先斩后奏之权。因此,每任校密院院正基本都是与帝王关系匪浅,深受帝王信任的人。而慕风情是大萧建国以来最年轻的一任院正。 莫紫笺虽不太清楚大萧的官员制度,却也明白官员的考核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如果考核结果不理想,就有可能被降职甚至罢官,如此看来,慕风情的职权实在很大,难怪刘知丞如此怕他。 就在莫紫笺想的入神的时候,莫红缨突然开口道:“明日,你同我一起去。” ------题外话------ 刚才收到编辑大大通知,pk通过了,多谢各位小仙女的支持,万分感谢。 062 爱花的男人 第二日一早,莫红缨果然早早便来叫莫紫笺出门,为了不显得太过张扬,莫红缨难得的与莫紫笺一起坐马车出门。.. “卿卿,你跟我说实话,我不在的这几年,他们对你如何?”莫红缨一脸深沉的问,至于这个‘他们’,自然指的郑家的人,尤其是郑志和何氏。莫红缨虽不擅长内宅阴私,却也不是个傻子,莫紫笺再如何大方,也不会把生母的东西送人,可见,是那些人用手段夺了去。 莫紫笺知道瞒不过莫红缨,想着叫她知道那些人的真面目有所防备也好,于是便将一些事情与莫红缨说了,虽不是部,却已经听的莫红缨火冒三丈。 “小姨,事情都过去了,何况我现在也不是从前了,有什么问题我自己会处理,你要相信我。”莫紫笺揽着莫红缨的胳膊,半撒娇半认真道。 莫红缨想了想,点头道:“好吧,不过以后若再有什么事,可不准瞒我。” “好。” 莫红缨满意的点头,又道:“卿卿,明日我打算去找青山院院长,送你去青山书院读书,你意下如何?”这是莫红缨昨夜思前想后的结果,通过昨日的事情,她对何氏的慈母形象产生了怀疑,可以想象,她离开的这几年,何氏和郑志一定没有好好教导卿卿。.. 青山书院在大萧的地位仅次于国子监,如果说国子监是现代的高中,那么青山书院便是初中,国子监里的是高年级学子,青山书院便是些刚入门的学子,莫紫笺学业荒废多年,莫红缨打算送她去青山书院重新学习,不求她能成为文娴郡主那样的才女,但也要差不多才是。 莫红缨的苦心莫紫笺如何不知,何况她本身对古代的学问也有些兴趣。 “我没有意见,只是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进过书院,能不能找个人陪我去?如果小姨为难的话就当我没有说过。” 莫紫笺的要求莫红缨向来都是有求必应:“我与华院长有点交情,推荐两个人应该没有问题,你想带谁去?” “我想带三妹妹去。”其实莫紫笺最想带的人是郑蓝蓝,只是郑蓝蓝年纪太小,莫紫笺不能时刻照顾到她,于是退而求其次选了郑雨纯,况且也是时候让郑雨纯出来透透气,露露脸了。 莫红缨并不知道郑雨纯是谁,不过只要是莫紫笺的要求,她自然愿意满足:“好,明日我去与华院长打声招呼,你这两天没事的时候在家温习一下。..” “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很快便到了慕风情的私宅。 宅院很大,与外面完是两个世界,一进入宅子,仿佛天地间换了个季节似的。慕宅里完看不到秋天的萧条景象,反而绿树葱葱,姹紫嫣红,一路走来,小道的两旁遍种红花,还有齐整的盆栽,颜色多彩而靓丽。 莫紫笺看到慕风情的时候,他正坐在花园旁的亭子中,看着下人给花除草。慕府的花园四角见方,面积足有现代的一个别墅那么大,园子里有各色的鲜花,品种各异,颜色各异,长势十分喜人,使花园看起来很有些野性的生机。 “都轻着点,千万别伤到花根。小心点,那是王爷前两日才让人从南方运回来的名贵花种……”一个总管模样的老头小心翼翼的指挥众人。 莫红缨看到此景象,不禁笑着摇头,调侃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样,你的俸禄我看还不够你种花的。” 慕风情闻言,抬眼看莫红缨,漫不经心道:“俸禄若不够,就把皇上送我那些宝贝当一些,一件够种一年。” “今年种上,明年又拔掉重种,如此折腾,恐怕那些宝贝也不够你种一辈子的。”说起这个,莫红缨既好气又好笑,慕风情也不知道何时染上这个种花的怪癖,不仅如此,还十分的喜新厌旧,今年种上,来年再拔掉重新移植,简直是劳民伤财。除此之外,他房中常年不断鲜花,而且每四个时辰必换一次,也是够能折腾的了,好在他有权有势,深得皇上宠信,若搁在一般人家,这般折腾,只怕要家财散尽。 莫紫笺听说了慕风情的癖好,眼角忍不住抽抽:这么爱花,该不会是个gay吧?就算不是受,只怕也是个变态。 慕风情并不知道莫紫笺的腹诽,他淡淡的看着莫红缨道:“莫将军今日来该不会是要跟我论花的吧?” “自然不是,很久没跟你过招了,咱们比划比划。” “去前院吧,别伤了我的花。”慕风情阻止道。却不知他这一举动落在莫紫笺眼中,更加肯定他有问题,不过就算慕风情知道了,恐怕也不会在意。 出乎莫紫笺所料,这个慕风情虽然看起来变态,武功却很厉害,当然,莫红缨也不弱。这么一会,两人已过了一百多招。 莫红缨的招式大开大合,十分刚劲,一柄红缨枪被她耍的虎虎生风,而慕风情,相比莫红缨就显得阴柔了许多,他并不用兵器,只凭一对宽大的袖子,便将莫红缨的攻势一一化解,他的姿态十分优美,不像是打架,反而像是跳舞一般。 两人又过了一百多招,最后竟是莫红缨败下阵来,她的右脚出圈半个鞋印,而慕风情稳稳的站在圈内。 “我输了。”莫红缨爽朗笑道,虽然输了,但她看起来并无不悦,看的出是愿赌服输。 慕风情轻喘了口气,对两人道:“我去换身衣裳,你们自便。” 莫紫笺还以为,像慕风情这种表态的人,必然喜欢披红挂紫,没想到他却不是如此,反而穿了一身白衣出来,察觉到有异样的目光盯着自己,慕风情冷淡的瞥了莫紫笺一眼,然后迅速转过头,好像莫紫笺是什么病毒一样,惹得莫紫笺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午饭的时候,莫紫笺程默不作声的扒拉米饭,莫红缨一边替莫紫笺夹菜,一边与慕风情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莫紫笺以最快的速度吃完饭,找了个理由退出来,离开了令人窒息的饭桌。 莫紫笺走后,莫红缨放下筷子,认真的看着慕风情,道:“风情,我有点事想问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063 拌嘴 没有人知道两人到底说了什么,只知道从饭厅出来后,慕风情的脸色有些奇怪,好像十分无奈。.. 他实在没想到莫红缨这女人有朝一日竟也会做挟恩图报的事。 “将军,末将有事禀报。”方副将几经周折找到慕宅,一看到莫红缨便神色严肃的道。 慕风情识趣的回避,方副将不知与莫红缨说了什么,莫红缨急匆匆的离开了,临走时,交代慕风情,让他好好照看莫紫笺。虽然莫紫笺已经长大了,但在莫红缨眼中,她始终是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而莫紫笺此刻正坐在慕风情的花园里,她并不知道莫红缨走了,更不知道莫红缨将自己交给慕风情,否则,她非马上离开不可。 莫紫笺正想事情想的入神,慕风情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将她吓了一大跳。 不等莫紫笺反应过来,慕风情便径自坐在她对面,将茶壶放在两人面前。 莫紫笺拿起茶壶替自己倒了一杯茶,问道:“我小姨呢?” “走了。..” “走了?”莫紫笺狐疑的看着慕风情,不相信他的话。 面对莫紫笺的质疑,慕风情也不生气,淡淡解释道:“方副将过来把人叫走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告辞了。”莫紫笺并不想与慕风情单独待在一起。 “好,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莫紫笺连忙拒绝,她有些讶异的看着慕风情,不知道他抽哪门子疯,两人每次见面必要发生些不愉快的事,她不相信他不记得,怎么还能跟没事人一样。 慕风情不理会莫紫笺的拒绝,不由分说的起身,打算亲自送莫紫笺,莫紫笺只得重新坐下,冷淡的看着慕风情,问道:“不知云来楼粉饰的如何了,八千两银子,想必装饰的很漂亮吧?”莫紫笺不相信慕风情忘了,就算他忘了,她也会提醒他。 原本以为慕风情听了这话应该会明白自己的意思,却没想到人家的脸皮已经厚到了一定境界。 “还成,虽算不得太好,倒也过的去。”慕风情淡淡的答道。 莫紫笺没想到这世上竟有这般脸皮厚的人,她花了八千两银子,他竟还敢说装饰的不太好。莫紫笺自认是一个比较自控的人,可是面对慕风情,她真的很难淡定。 “小王爷曾说爱财的女人就好比嘴馋的狗,那如果有人屡次从狗嘴里面抢骨头,岂不是连狗都不如,小王爷你说是不是?”莫紫笺一辈子也不会忘了慕风情当日的话,今日她自认做狗,也要拉慕风情下水,讽刺他连狗都不如。 慕风情如何听不出她的讥讽,不置可否道:“都说狗牙尖利,果然如此。” “慕风情,你别太过分。”莫紫笺气的狠了,便顾不得什么尊卑,牙痒痒的直呼其名。 慕风情有些不以为然:“我只是照实直说而已。” “好。”莫紫笺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个字,像慕风情这种油盐不进的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 这一刻,慕风情在莫紫笺心里的印象简直差到极点,莫紫笺觉得,慕风情简直就是她的克星,每次见到他,不是破财,就是被气的七窍生烟。看来从今以后,她要离他远点才是,惹不起总躲得起。 见莫紫笺似乎气的狠了,想起莫红缨临走前的交代,慕风情轻咳了一声,道:“过去的事就算了,看在你小姨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 莫紫笺听到这话直接气乐了,这人也太不要脸了,什么叫他不跟她计较,现在是她要跟他计较才是。 “多谢小王爷好意,小王爷若能当作不认识我,我便感激不尽了。” “这个恐怕不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莫红缨久不在金陵,所以托他帮忙替莫紫笺物色夫君人选,他答应了。 “如果招婿入赘的话,只能选庶子或嫡次子,不过若是世家就算是嫡次子也不会入赘,不知你如何打算?”慕风情一本正经的问道。 听了他的话,莫紫笺基本可以猜出莫红缨托了他什么。慕风情负责官员的考核,对大萧的人事十分了解,莫红缨托他办这件事倒也可以理解。只不过,莫紫笺却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 “小王爷什么时候做了媒婆?”莫紫笺笑着讥讽。 慕风情狭长瑰丽的丹凤眸子眯起,冷声道:“莫紫笺,你不要太放肆,若不是看在莫红缨的面子,本王现在就把你丢出去。” “不劳烦小王爷了,我自己会走,不用送了。”莫紫笺笑着冲慕风情摆摆手,满脸挑衅。 慕风情冷着脸目送莫紫笺离开,直到莫紫笺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勾出一抹浅笑。 话说另一边,莫紫笺刚回到府上,便受到一个令她十分高兴的消息:秦楼月到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064 大闹何府 莫紫笺赶到的时候,秦楼月正坐在她的四合院里喝茶歇息,莫紫笺远远便看到身穿青衫的秦楼月,他看起来清减了不少,精神状态也不如在杏花镇那时,但是风度气质却更胜从前,让人一眼便注意到他。见莫紫笺进门,秦楼月放下手中的茶杯,高兴的起身相迎。 “不用这么客气,快坐。”莫紫笺引秦楼月落座,问道:“一路上可还顺利,怎么突然想要来金陵,怎么不见夫人?” 提起秦夫人,莫紫笺明显感觉到秦楼月的神色变了,好像有一股浓浓的悲怆,又夹杂着难以言说的愤懑。 秦楼月沉默了片刻,才低沉的说道:“母亲已经过世了。” 这个消息对于莫紫笺来说,十分意外,虽然秦夫人身体不好,但也不至于这么快,想来,这里面有些不为人知的事。莫紫笺悄悄看了一眼秦楼月,心中也有些难过,在杏花镇的时候,秦夫人对她不错,她知道秦夫人一直把她当儿媳妇看待。还有秦楼月,他那么孝顺的一个人,秦夫人的死肯定对他的打击很大。 想到这些,莫紫笺只能干笑两声,拍了拍秦楼月的肩膀,高兴的道:“你来了就有人帮我继续照看生意了,真是太好了。” 秦楼月知道莫紫笺想要转移他的注意,何况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也不能一直萎靡不振,便笑着接话:“敢情你这盼着我来替你干活呢。” 被人戳破心思,莫紫笺只得讪笑两声,辩解道:“我又不是让你白做。” 秦楼月笑着拱手:“那就多谢莫大小姐了,以后还请您多多照拂。” “一定,一定。”莫紫笺笑着应承。 玩笑开过,秦楼月严肃了神色,看着莫紫笺说道:“其实我这次来,是准备参加明年的科举,还有,把生意做大。” 提起正事,莫紫笺也收起笑脸,严肃起来:“你打算怎么做?” “我需要你的帮忙。”秦楼月看着莫紫笺,认真的道:“我想过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虽有经商天赋,但是无权无势,所以我想与你合作。” 对于莫紫笺的身份,虽然她从来不提,但秦楼月早已经知道,这点莫紫笺一点也不意外,秦楼月是个聪明人,知道是早晚的事。赚钱的事,莫紫笺也很动心,但她却没有答应。 “这个恐怕不行,枪打出头鸟,我们最好不要太过张扬,我小姨的名头不能用。”莫紫笺虽然喜欢银子,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莫红缨权柄正盛,手上掌管着大萧近半的军队,若再用她的名头敛财,必为皇室所忌讳,不仅是莫红缨,作为直系亲属的她,都要小心行事。 秦楼月略一思量,便知道了莫紫笺的忧虑,抱歉道:“是我太心急了,考虑不周,这件事暂且算了,等我好好思量一下再说吧。” 回去的路上,莫紫笺一直在想秦楼月的事,这次再见秦楼月,她总觉得秦楼月有些变了,虽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却好像深沉了许多,莫紫笺摇了摇头,也许是她想多了。 莫紫笺正有些走神,突然听到身边一阵吵闹,有许多百姓从她身边穿梭而过,急匆匆的不知去往何处。 莫紫笺向来不喜欢凑热闹,倒也不觉得好奇,她刚想往旁边躲避,便听的人群中传出‘何府’‘莫将军’这样的字眼。 莫紫笺拉住一个年轻汉子,问道:“大哥,出什么事了?” 那汉子见拉住自己的是一个美丽少女,脸微微有些红,对莫紫笺解释道:“听说莫将军把何尚书府给砸了,还打伤了何家大少爷。” 莫紫笺向汉子道了声谢,朝人群涌动的方向,快速跑向何府。 莫紫笺赶到的时候,何府的大门大敞着,莫紫笺走进何府,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何府的小厮护院都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看见有人进来,竟然毫无反应。 莫紫笺继续往里走,在前院看见了莫红缨,还有何府的主子们。 莫红缨手持红缨枪,笔直的站在院内,何老夫人、何家大老爷、何大夫人,三人正蹲在地上围着受伤的何泉。 何泉看起来十分狼狈,胸口处有一个明显的脚印,而最显眼的,不是他胸口的脚印,而是他下摆上一道长长的口子,位置不偏不倚正在小腹之下。 “小姨。”莫紫笺从一旁走到莫红缨身边。 莫红缨看了她一眼,皱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在这里,过来看看。” 听到莫紫笺的声音,原本死气沉沉的何泉突然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看着莫紫笺。莫红缨见何泉盯着莫紫笺看,红缨枪一低,指着何泉,迫使他不敢再看莫紫笺。 何家的人见莫紫笺也来了,都横眉冷对,尤其是何大夫人,恨不能将莫紫笺生吃了。不过碍于莫红缨在场,他们敢怒不敢言,方才莫红缨的剽悍他们都见识过了,一进来不由分说的就打伤了何泉,他们哪还敢刺激她。 好在进宫告状的何尚书速度比较快,莫紫笺刚到不久,宫里便来人,说是孝元帝宣莫红缨进宫。 “小姨,我陪你去吧。”虽然莫红缨这次立了大功,但无故擅闯官员府邸也实属不妥,莫紫笺担心孝元帝会为难莫红缨。而莫红缨会这么做都是因为她,她自然要承担一些责任。 莫红缨知道莫紫笺担心什么,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吧,没事。” “莫紫笺,你这个小贱人,给我站住。”莫红缨一走,何大夫人无所顾忌,指着莫紫笺的背影喝道。 莫紫笺闻声站住,刚一转过头就迎来一个巴掌,好在莫紫笺反应快,才堪堪躲过,随后她反手一个巴掌,打在何大夫人脸上。 065 巧言善辩 “你这个小贱人,你敢打我。”何大夫人怒吼着冲上来要打莫紫笺,却被莫紫笺甩到一边。 莫紫笺好整以暇的看着何大夫人,道:“我打的就是你,别说我没提醒你,我虽然没有我小姨那么厉害,但对付你这个老太婆绝对是绰绰有余,不信你可以试试。” 何大夫人方才已经领教过了,自然知道莫紫笺所言不虚,若动起手来,她真的打不过这个小贱人。 见媳妇败下阵来,何大老爷只好上前,与何大夫人不同,何大老爷的态度稍微客气那么一点。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点。 “莫小姐,君子动口不动手,你私闯何府,还动手伤人,未免欺人太甚。” 莫紫笺不置可否:“何大老爷年纪也不算大,怎么眼神就不好使了。我何时动手伤人,分明是你夫人先动的手,我只不过是正当防卫而已,难道站着那让她打,才算不欺负人?” 何大老爷被莫紫笺噎的说不出话,不等反驳,便听莫紫笺又道:“说起欺人太甚,你们何家才是当仁不让,你的好妹妹、好儿子,合起伙来算计我,如今我不过回敬一二而已。” 何氏和何泉的所作所为何大老爷并不知晓,听莫紫笺这么说,他下意识的看向何大夫人,却见她神色一晃,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莫紫笺见何大老爷并不知情的模样,没再跟他掰扯,而是看向何老夫人的方向道:“何老夫人,我今日并不是来找麻烦的,不过我既然来了,就少不得跟您说两句,我的继母何氏与何泉联手算计我,想让我进何家的门,对此我十分排斥。 今日我小姨的态度何老夫人想必也看见了。事实证明,何家与莫家若要强行扯在一起,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不过我可以向您保证,只要何家的人放弃这个念头,不再算计我,我肯定会劝我小姨不再找何家的麻烦,您意下如何?”莫紫笺看着何老夫人真诚的道。 何老夫人是一个有些阴沉的老太太,看人的时候不怒自威,听了莫紫笺的话,她凉凉的刮了一眼何大夫人,看的何大夫人一缩脖子,才收回目光,看着莫紫笺,沉声道:“莫小姐的意思老身明白了,你走吧。” 莫紫笺走后,何大老爷让下人将何泉抬回房间,然后与何大夫人一起去了何老夫人的院子。 没有人知道何老夫人与大老爷夫妇说了什么,只知道何大夫人出来的时候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而从那之后,大老爷夫妇对何氏的态度便变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而另一边,莫红缨一进宫,被便孝元帝叫到偏殿问话,何家的当家人何冲也在。 早在莫红缨来之前,何冲便向孝元帝哭诉了一番:“皇上,莫红缨实在欺人太甚,不仅私闯老臣府邸,打伤下人,还差点将老臣的孙子给……皇上,您一定要替老臣做主啊!” 为了证实何冲的话,孝元帝亲自问了负责传话的宫人,得到的结果与何冲所说相差无几。所以莫红缨一进殿,孝元帝就沉着脸问她:“莫卿,何尚书说你私闯他的府邸,打伤他的孙子,可有此事?” “回皇上,确有此事。”令孝元帝二人没有想到的是,莫红缨并没有替自己辩解,反倒痛快的承认了。 “你可知罪?” “臣知罪。”莫红缨认罪也十分痛快。 孝元帝素来宠信莫红缨,不知是想给她个机会,还是怎的,又问道:“你与何尚书有何仇怨,为何要如此做?” “微臣与何尚书并无仇怨。” “那你为何闯入何府,还打伤何尚书的孙子?”孝元帝十分好奇。 “回皇上,微臣这么做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皇上。”莫红缨单膝跪地,诚恳的看着孝元帝道。 孝元帝被莫红缨弄懵了,诧异问道:“为了朕,这怎么说?” 莫红缨双手抱拳,向孝元帝解释道:“何尚书的孙子何泉不知从哪弄到了微臣外甥女卿卿的帕子,这本也没什么,只是他竟不想着归还,反倒以此为凭据,在外面胡说八道,败坏卿卿的名誉。 微臣听闻此事引得金京上下议论纷纷,许多人猜测卿卿与四皇子退婚是因为与何泉有私,这不仅是侮辱卿卿和臣,更是侮辱四皇子和皇上,更有甚者,是想破坏微臣与皇上的君臣之谊。微臣以为传此流言者,其心当诛,而始作俑者何泉也难逃干系,所以微臣一时气不过便教训了何泉,想着为自己和皇上出口气。” “听你这么说,倒确实是为了朕!”孝元帝有些讥讽的道。 “皇上,您不要听莫红缨巧舌如簧,无中生有。”何冲急道,他没想到莫红缨一个武将竟如此能言善辩,而且说起谎来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莫红缨冷眼看着焦急的何冲,嗤笑道:“本将军无中生有?何泉当日拿着卿卿的手帕说与卿卿有私的事情可不只一双眼睛看到,至于我方才说的流言,只要派人去查便知有没有。” 莫红缨怼完何冲,突然态度一转,软了语气道:“皇上,臣知罪,请皇上责罚。” 孝元帝瞥了一眼莫红缨,摆了摆手:“起来吧,既然事出有因,朕不就重罚你了,不过你既打伤了人,他们的药钱便由你负责。” “微臣遵旨。” 孝元帝满意的点头,又对何冲道:“何尚书,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回去后好好管教你的孙子,不要让他再做出污人名誉的事。” “是,老臣告退。”何冲不甘心的退下。 何冲走后,莫红缨也要告辞,却被孝元帝拦住,孝元帝板着脸看她:“莫红缨,你可知罪?” “微臣知罪。”莫红缨认错倒快。 孝元帝被这事闹的脑瓜仁疼,没好气的瞪了莫红缨一眼:“行了,你少在朕面前装相,朕警告你,若再有下次,朕也帮不了你。” “微臣知道了,微臣告退。” “滚吧。”孝元帝揉了揉眉心,懒得再看莫红缨。 066 去书院 “小姨,没事吧?”莫紫笺一直守在郑府门口,看到莫红缨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见莫紫笺如此关心自己,莫红缨的心里暖暖的:“没事,只是罚了点银子。” “那就好。”莫紫笺终于放下心来。 “进去吧,在这站着干什么。”莫红缨一边进门一边招呼莫紫笺。 莫紫笺跟随莫红缨进府,见她走的并不是千红园的方向,忍不住出声问道:“小姨你要去哪?” “去找何氏。”莫红缨的语气淡淡的,第一次这样称呼何氏。 她现在去找何氏摆明了是去找麻烦,莫紫笺心知肚明,急忙拦住她:“小姨,我知道你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剩下的就让我自己处理吧,你刚回来,好好休息一阵子才是。” 莫红缨看了莫紫笺一眼,坚持道:“我不动手,就是有些事问问她。”莫红缨知道莫紫笺担心什么,向她保证道。 莫紫笺相信莫红缨说到做到,但还是没有放她过去。 “算了小姨,何氏最擅长颠倒黑白,问不出什么,况且,您不能跟着我一辈子,我已经长大了,您就不必再事事为我操心了。”莫紫笺真的很感激莫红缨对她的好,但是她不能一辈子活在莫红缨的庇佑下,那样对莫红缨对她都不是好事。 莫红缨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她秀丽的眼睛里透着坚毅,再不是昔日那个沉默怯懦的少女。 “卿卿,你真的长大了,要是姐姐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莫红缨突然有些感慨,儿大不由娘,她虽不是娘,心情却都是一样的。也罢,有些事就交给孩子自己处理吧,不过…… “你要记住,若是在外面受了欺负,随时来找小姨。” “那是自然,小姨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找小姨找谁,到时候小姨嫌烦都晚了。”莫紫笺抱着莫红缨的胳膊撒娇。在莫红缨心里,莫紫笺是唯一的亲人,在莫紫笺心里,又何尝不是如此。至于郑家的人,莫紫笺自动忽略了,反正她姓莫,不姓郑。 莫红缨看着手边的莫紫笺,心里温柔的一塌糊涂,从前莫紫笺对她虽听从尊重,但总感觉少了些亲昵,这次回来,莫紫笺不仅开朗了许多,对她也更亲近了。莫红缨高兴之余,又有些辛酸,曾经,她也是卿卿现在的样子,而那个能让她撒娇的人,却不在了。 那日的交谈之后,莫紫笺明显感觉到莫红缨对她的态度变化了,宠爱还是一样的,只不过不再像之前那样将她当做小孩子,事事力求妥帖。 其实莫红缨本是将门虎女,骨子里并不是喜欢娇养孩子的人,只不过从前的莫紫笺太过沉闷,不懂得为自己争取,还满脑子的女德女戒,受了欺负也不吭声,莫红缨担心她,自然多替她打算一些。 而现在卸下心头重担的莫红缨,虽然轻松了,却也有些空虚,所以她只要一有空便在府上操练初雪,搞得初雪的日子苦不堪言。莫红缨操练初雪的时候,莫紫笺也会跟着一起学习,在莫红缨的指导下,莫紫笺的武功又进步了一个层次。 而另一边,莫红缨亲自拜访青山书院的华院长,恳请他接受莫紫笺回青山书院读书,华院长与莫家素有交情,莫红缨又曾他的得意弟子,华院长自然点头同意。 于是,从慕宅回来的第三日,莫紫笺早早便起床,准备好一切。 郑雨纯是以莫紫笺伴读的身份一同去的,这是华院长的意思,即便他与莫家有交情,也不好一次破格收两个学生,所以,莫红缨便想了这个办法,不至于让华院长难做。 “雨纯,委屈你了,你若不想去,改日我和小姨说一声。”莫紫笺带郑雨纯去书院,虽是出于好心,却也要看对方接不接受。 说起来,郑雨纯今年十四岁了,除了跟毛姨娘学过些简单的字,没有上过一天学堂,除却她身体不好的原因,还有何氏故意为之。 说来,府上除了郑碧玉,还没有哪个小姐有出众的文采。从前的莫紫笺,因为被何氏灌输‘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也不怎么重视学业。 现在想来,何氏的居心何其狠毒,如果真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她何必对郑碧玉的功课如此上心,何必逼着郑碧玉学习琴棋书画。 好在,郑雨纯比从前的莫紫笺聪明多了,别说是以伴读的身份,就算让她只能站在门外旁听,她也愿意。 “大姐姐肯带上雨纯一起,雨纯已经很高兴了,怎么会委屈。”郑雨纯由衷的说道,她是真的高兴,她今年已经十四了,再有两年就该议亲,她不求能做个人人称赞的才女,但总不能以后夫君说什么话,她连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样她如何抓住夫君的心。 郑雨纯的想法很简单,也很实际。与莫紫笺不同,她是土生土长的封建女子,从小便生长在深门大院中,就算她头脑聪明,也做不到像莫紫笺一样独立。所以,她能想到的改变命运的办法,无非是提升自己,然后找个好人家,这对于她来说,是最简单也是最快捷的方法。 莫紫笺虽不是很认同郑雨纯的想法,不过人各有志,她也不会去评判。就在莫紫笺想入非非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青山书院到了。 067 青山书院 马车停稳后,沉霜先扶莫紫笺下了马车,然后才去扶郑雨纯。根据青山书院的规矩,一个学子只允许带一个伴读,所以沉霜便被留在了马车里。 站在青山书院门口,郑雨纯既激动又害怕,她不着痕迹的往莫紫笺身边凑了凑,躲避一些打量的目光。 莫紫笺带着郑雨纯顺林荫小路往前走,一路上,有不少学子,结伴而行。 莫紫笺并不理会他人的打量,一路上,她饶有兴致的四处张望,好像在自家花园那般随意。相比之下,郑雨纯便显得拘谨多了,一直紧紧跟在莫紫笺身边,一步也不敢踏错。 好不容易进了书院,莫紫笺找人打听了女子学堂的方向,带郑雨纯往那边去。 莫紫笺进去的时候,学子们正三三两两的聚众聊天,还未开始授课的这段时间,学子们多是在一起谈天说地,而他们聊的内容,竟然是莫红缨。 “哎,你们听说了吗?前两日莫将军闯进何府,还把何家大少爷何泉给打伤了。”一个女学子神秘兮兮的道。 “我也听说了,这消息到底是真的假的?”她身旁的一个男学子附和道。 “自然是真的,我家与何府隔一座宅子,声音都听的到。要我说,这莫红缨也太跋扈了,竟然私闯官邸,还伤人,就这样,皇上也没说什么。”说话的正是莫紫笺的老相识,吴秀秀。 “可不是,我可听说好像是因为何泉想要娶莫紫笺,莫红缨不同意,才打上门去。”先前的男学子道。 “真的假的,那莫紫笺不是刚同四皇子退婚吗?哎,何慧,你来的正好,你哥哥现在怎么样了,外面那些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好奇的学子拦住何家大小姐何慧,询问道。 何慧因为何泉与小倌的那件事,没少被人嘲笑,还因此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来书院,好不容易风声过了,她刚来书院没两天,竟又发生莫红缨闯府伤人的事。 这两件事都是因为莫紫笺,所以何慧现在一听到莫紫笺的名字,就怒火中烧,她冷冷的瞪着问话的人,喝道:“我哥哥很好,不劳你们操心,什么传言,我不知道,那莫紫笺不过是个被退亲的女人,我哥哥才不会要。” “大姐姐……”郑雨纯小心翼翼的看了莫紫笺一眼,怕她因为这些人的议论而心里难过。 莫紫笺摇头笑笑,示意自己没事,她缓慢而优雅的继续向前走,路过众人身边时,她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着众人道:“各位好,我就是你们口中的莫紫笺,大家如果对我的事情感兴趣,可以直接来问我,但是,最好不要议论我小姨,如果非要议论,最好不要让我听到,免得伤了大家同窗一场的情谊。” 莫紫笺心平气和的说出这番话,引得众人齐齐看她。与以往的印象不同,眼前的少女明眸皓齿,顾盼间神采飞扬,似有星光在眸中流淌,她的眉眼,她的面容,是那样的明艳动人,她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一丝讥讽的弧度,却显得异样的妩媚。有几个大胆的男学子甚至开始偷偷用眼瞄莫紫笺。 “走吧。”莫紫笺说完,不管众人如何反应,招呼郑雨纯继续往前走。 “她真的是莫紫笺吗?怎么好像完变了个人?”司农少卿的小儿子诧异的喃喃,他就是方才偷偷瞄莫紫笺的人之一。 见身边的同窗像被勾了魂一般,吴秀秀气的直跺脚,然而还未等她开口,便听得一声娇喝从身后传出。 “站住。” 莫紫笺转过身,淡然的看向何慧:“何小姐有何指教?” 何慧上前一步,指着莫紫笺的鼻子道:“你凭什么命令大家,你和你小姨既然做的出,就不要怕人说。四皇子不要你,你就想攀上我大哥,我呸,我大哥才不会看上你,你少自作多情了。” “是吗?”就在众人以为莫紫笺会生气的时候,莫紫笺却突然噗嗤笑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最好,因为我也看不上他,先不说何泉如何,单就他有你这么个讨人厌的妹妹,我就不可能对他有想法,你大可放心。” “你说什么?”何慧拔高声音,似乎不敢相信那个胆小怕事的莫紫笺竟敢反驳自己。 “何小姐耳朵不好吗?那我再说一遍,有你这么个妹妹,我是绝对不会对何泉有任何想法的,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莫紫笺好心的又重复了一遍。这个何慧她听筱风她们提过,这些年可没少欺负原主,她没找她的麻烦,她反倒自己撞上来了,莫紫笺凉凉的看着何慧。 以往都是何慧欺负莫紫笺,哪曾被莫紫笺这般嘲讽过,所以何慧现在简直是火冒三丈,握紧拳头就要上前,却被一道苍老的嗓音及时打断。 “都站在那干什么呢,还不快进来。”喊话的是教诗书的朱先生,别看他今年已经六十岁了,训起人来可是中气十足。他一出现,原本聚众闲聊的人立刻做鸟兽散。 何慧显然也害怕朱先生,脚步不情愿的往前挪,她不甘心的看了莫紫笺一眼,恨恨道:“你等着。” “好,我等着。”莫紫笺淡淡的语气使得何慧更加恼怒,一跺脚走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068 新朋友 青山书院分为高中低三个阶段,莫紫笺进的是中级学堂。莫紫笺虽然学业不精,却到底上了几年学堂,有些基础,不过还不够去高级学堂的。 能进中级学堂莫紫笺已经很满意了,总比去低级学堂好,听说低级学堂里大多是年龄在十岁以内的学子,若她去了,岂不是太突兀了。 其实,莫紫笺进中级学堂学习已经有些突兀了,虽然这里没有十岁以下的孩子,却也大不了多少,莫紫笺一进来便成了这里年龄最大的学子。 面对着一堆小萝卜头,莫紫笺恍惚间有一种回到了小学的感觉。 不过低年级有低年级的好处,因为学生的年龄普遍偏小,所以先生们还是比较有耐性的,不像高级学堂的先生那样凶。 莫紫笺在文先生的要求下,简单的做过自我介绍,找了个女学生旁边坐了下来。 趁着先生还没有讲课,坐在莫紫笺旁边的女学生悄悄碰了碰她的手臂。 “你就是那个莫将军的外甥女莫紫笺?”少女一双大大的眼睛饶有兴致的盯着莫紫笺。.. “是我。”莫紫笺也小声回话。 那少女点点头,道:“我叫高珠,是郡公府的三小姐。” “高小姐你好,以后请多多指教。”莫紫笺对高珠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尽可能温柔的微笑,莫紫笺平日里不太爱笑,所以总显得待人冷淡,自从她认识到这一问题后,便强迫自己多笑。 高珠见莫紫笺对自己笑,也露出一个傻气的笑容,学着莫紫笺的样子道:“莫小姐你好,以后也请你多多指教。”说完,还未等莫紫笺说话,自己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又道:“今日能认识你真是太好了,我在这个地方无聊死了。” 莫紫笺扫视了一圈学堂,似乎能够明白高珠的烦恼,学堂里除了她俩,几乎都是十一二岁的孩子,根据同高珠接触,莫紫笺知道她一直努力装的像个大人一样,自然是不愿意跟这些小同窗一起玩耍,换言之,就算她肯,人家也未必肯,三岁一个代沟,看来是存在的。.. 在高珠的絮絮叨叨中,数算课很快便过去了,好在莫紫笺能够一心二用,才能将文先生的讲述听的七七八八,对于在现代接受过高等教育的莫紫笺来说,中级学堂的课并不是很难。可对于郑雨纯来说,就不一样了。 她除了跟着毛姨娘学了些字以外,其他的东西根本没接触过,尤其是如何打算盘,对于郑雨纯这个入门级选手来说,实在不算简单。 “今日才刚开始,不用太心急。”见郑雨纯急的一脑门汗,莫紫笺温柔的劝她道。 郑雨纯点点头,眼睛却还停留在算盘上,莫紫笺大概知道她的想法,想了想,对她道:“万事开头难,你从来没接触过这些东西,等回去我找个时间先教教你,等先生再讲你就不会觉得难了。”其实对于郑雨纯最好的办法,是让她去初级学堂从最基础的开始学习,只可惜作为伴读,她必须要跟着莫紫笺才行,没办法,莫紫笺只得亲自教她。 郑雨纯听了莫紫笺的话,急切的心情果然缓和了许多,连道:“谢谢大姐姐。” “不用这么客气,走吧,出去透透气,脑子也清明些。高珠,你也一起吧。”莫紫笺转头对高珠邀请道。 高珠高兴的点头,起身屁颠屁颠的跟在莫紫笺身后。 高珠性格活泼,为人率真,很快便跟莫紫笺姐妹混熟了。郑雨纯原本还怕高珠知道了她的身份会看不起她,却没想到高珠完不在意,一口一个纯姐姐叫的亲切。 走着走着,高珠一溜烟的跑到前边去了,莫紫笺和郑雨纯并排在后面漫步,莫紫笺看了一眼欢乐的高珠,笑着自语:“心思单纯的人总是更容易快乐,那是因为心中充满阳光的人,看什么都是光明的,做人要适当的放开心胸,只有你打开了心门,别人才能走进你心里。” 莫紫笺说完便快步上前追高珠去了,郑雨纯怔怔的看着前面一活泼一挺拔的身影,良久挺直了脊背,小步追了上去。 “莫姐姐,前面就是国子监了。”高珠指着篱笆墙的另一边对莫紫笺道。 国子监与青山书院仅一墙之隔,但这一道篱笆墙,却是有些人终生也跨不过去的阻碍。国子监只收最优秀的学生,男子若想进国子监,要在成为童生以后,换言之,也就是国子监的男学子都有功名在身,最低的也是童生头衔。 相比之下,女子的要求会松一些,因为女子通常不会去考取功名,因此只要通过国子监的考试便可,郑碧玉便是去年秋天以第三名的成绩考入国子监的,还有顾盼,前年便进了国子监。 进了国子监,便可以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功课,只是数量要在三种以上,对于要考功名的男子,还有一门策论必选,就变成了至少四种。 国子监的年限是女子两年,男子十年,此令是防止人满为患,每年想进国子监读书的人何其多,如果老人不走,何以给新人腾地方,不过饶是如此,十年代谢一次,也比较漫长了,所以从大萧建国以来,国子监已经扩建了三次。 据说照这样下去,第四次扩建指日可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069 姐妹辩论 “怎么,就凭你们几个也想进国子监?”何慧从背后过来,嘲讽的看着莫紫笺道。 提起国子监,何慧对莫紫笺的恨意更深一层,本来她大哥何泉是国子监的学生,明年准备下场,可就因为莫紫笺的陷害,何泉被国子监赶回了家,若不然,何泉如果成功考取科举,她这个做妹妹的脸上也有光。 可这一切,都因为莫紫笺的破坏而破灭了,不仅如此,经过两次打击,她大哥的性情越发阴沉起来,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对她也不理。何慧想起这些,焉能不恨莫紫笺。 当然,莫紫笺也不喜欢何慧,这个何慧虽没有何泉那么多阴私心眼,却也不是个善男信女,没少跟郑碧玉一唱一和欺负原主。 所以,莫紫笺对何慧也没什么好脸色,回头淡淡的刮了她一眼,却不回话。 何慧没想到莫紫笺竟然如此目中无人,气怒的指着莫紫笺的背影道:“莫紫笺,你哑巴吗,没听见我跟你说话?” 莫紫笺回过头,诧异的看着何慧,问道:“方才你跟我说话了吗?不好意思,我没听见,只听见有只狗在叫。”莫紫笺说的煞有介事,高珠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何慧听莫紫笺竟敢骂她是狗,一下子火了,冲上去就要打莫紫笺,却被莫紫笺一脚踢在膝盖上,腿一软,跪了下去。 “何小姐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没过年没过节的,不用行此大礼,何况,我又没红包给你。”莫紫笺笑着摆手,直言自己受不起这等大礼。 何慧的动静不算小,这会儿已经引来不少人,就连国子监的学生也都被引来,站在篱笆那头看热闹。 “发生什么事了?”有不知情的学子好奇的问道。 “不知道啊,好像打架了呢。”篱笆墙两边的学子七嘴八舌的议论。 郑碧玉不知何时从小门过来,上前扶起何慧,关切的问道:“表姐你没事吧?” 不等何慧回答,她又看着莫紫笺道:“大姐姐,表姐她何处得罪了你,你私下说她就是了,何必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 郑碧玉一上来便不问事情缘由指责莫紫笺,同时还挑起了何慧心中的怒火,何慧听了郑碧玉的话,再看看周围这么多人都在看她,终于忍不住捂着脸跑了。 “表姐……”郑碧玉叫了两声,何慧都没有回头,郑碧玉只得叹了口气,看着莫紫笺,继续道:“不知表姐何处得罪了大姐姐,我代她向大姐姐赔罪,大姐姐不要再怪罪她了。” 郑碧玉对着莫紫笺低下头,态度十分诚恳,与不熟悉的莫紫笺比起来,众人当然更同情郑碧玉,见她低三下四向莫紫笺赔罪,纷纷劝莫紫笺,说是不关郑碧玉的事,让莫紫笺不要迁怒她。 而国子监那帮看热闹的学子,也纷纷钻过小门,跑到青山书院来,似乎在声援郑碧玉一般。而青山书院的学子,因为与莫紫笺不熟,只得谁也不帮,作壁上观,甚至,有些还支持郑碧玉。 莫紫笺两世都最讨厌郑碧玉这种做作的女人,尤其是当郑碧玉一脸委屈的模样看着她时,莫紫笺简直想上前给她两个大耳刮子。莫紫笺忍住了,若她真对郑碧玉动手,那么就算她有理,也变无理了。 “二妹妹一过来就指责我不该这么对何慧,也不问问发生什么,未免太过武断。从前,何慧因为我打碎她的翡翠镯子,不依不饶,非要我将小姨送的那对金铃铛赔给她的时候,二妹妹指责我不小心,让我将铃铛赔给何慧,而有一次,何慧‘借’了我的首饰去戴,结果弄丢了,二妹妹却说她不是有心的,叫我不要计较。 二妹妹对我和何慧如此双重标准,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何慧姓何,夫人姓何,而我姓莫?”莫紫笺歪着头看郑碧玉,似乎真心不明白,想找她讨个答案。 围观的人听了这话,都纷纷看向郑碧玉,似乎想知道莫紫笺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郑碧玉真的帮表姐欺负亲姐,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品行也会受到怀疑。 国子监的学子不仅要学业优秀,品行也是一个考校的标准,像之前被赶走的何泉,便是因为品行不端,才被驱逐出国子监。 郑碧玉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她今日之所以会帮何慧说话,一则是想下莫紫笺的脸,二则,想讨好何家的外祖父和舅舅。 因为庆功宴那日的事,何冲和何大老爷对何氏都颇有微词,何老夫人更是表明态度,以后不会再管何氏,郑碧玉眼见何氏为此事发愁,自然看在眼里,这才有了方才的事。 没想到莫紫笺没有上当,反倒翻出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使众人对她产生了怀疑。 郑碧玉知道决不能让国子监的人对她的品行产生怀疑,于是便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也是为了姐妹和睦才这样做的,大姐姐你向来宽宏大量,表姐的脾气却不太好,所以玉儿才会让大姐姐赔金铃铛给表姐。” 郑碧玉的说法倒也说的过去,如果真是为了一家人和睦,那她这么做也没错。 莫紫笺看了一眼众人的反应,冷冷一笑,郑碧玉可真敢说,今日,她非要揭掉她那层虚伪的面皮。 070 教育郑碧玉 “那照你这么说,是因为我比较宽容,而何慧脾气不好,所以你才会劝我赔东西给她,劝我原谅她,是吗?”莫紫笺把郑碧玉的话简单的重复了一遍。 郑碧玉虽不知莫紫笺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但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只得点头:“是。” 莫紫笺哦了一声,浅笑着道:“这么说,就是欺负老实人了?”不等郑碧玉反驳,莫紫笺又道:“因为我好说话,换言之,也就是好欺负,所以何慧弄丢我的东西,你就劝我原谅她,我也应该原谅她,而何慧脾气不好,你不敢惹她,所以她弄丢我的东西,你就劝我不要计较,是不是?”莫紫笺紧盯着郑碧玉的脸,讥讽的问。 莫紫笺故意曲解郑碧玉的意思,偷换概念,众人听不出来,只觉得她说的十分有道理,一时之间倒不知该站哪边了。 郑碧玉没想到莫紫笺会这么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有拼命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郑碧玉找不到话来反驳莫紫笺,她没想到今时今日的莫紫笺,竟然如此能言善辩,颠倒黑白,她无计可施,便只得使出最后一招,示弱。 “大姐姐,你相信我,真的不是这样……”郑碧玉红了眼圈,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旋转,却始终不肯落下。 不得不说,郑碧玉的演戏着实高超,她知道若真的哭,会显得心虚,所以她便做出想哭又不肯哭的倔强模样,让人看了心生怜惜。 爱哭的孩子有糖吃,这点不只郑碧玉知道,莫紫笺也知道,所以她不给郑碧玉博取同情的机会,亲自上前替郑碧玉擦了眼泪,温柔的劝她:“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了,是我不对还不行吗?不是姐姐说你,都快议亲的人了,整天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你看哪家的夫人像你这样,三句话就哭,我若是你夫君,还不得愁的头发都白了。” 莫紫笺亲自上前哄郑碧玉,使得众人原本对郑碧玉的同情之心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反倒对莫紫笺改观了不少,认为她是一个爱护妹妹的好姐姐,又知书识礼,反倒是郑碧玉,太过小家子气,不如莫紫笺明事理。 他们却不知,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莫紫笺正轻启朱唇,好好的‘规劝’郑碧玉:“我刚才的戏演的怎么样,不比你差吧?郑碧玉,以后你若再在我面前演戏,我也不妨陪你演两出,不过我出场费很贵的,下次可不是这个价码了。” 郑碧玉刚要说话,莫紫笺离开她身旁,往后退了一步,‘苦心婆心’的道:“我说了这么多,你记住了没有?下次不要这样了。” 郑碧玉简直恨不能撕碎莫紫笺那张虚伪的脸,可是却不能这么做,还得恭恭敬敬的回答莫紫笺。 莫紫笺满意点头,带着郑雨纯和高珠扬长而去,独留郑碧玉在原地接受众人审视的目光。 “莫姐姐,你好厉害啊,讲起道理来跟我娘一样。”方才的情景让高珠觉得似曾相识,原来高夫人训她的时候也是那样,滔滔不绝。 莫紫笺被高珠逗乐了,笑道:“我哪能跟高夫人比。”这话不假,当了娘的人总是格外唠叨一些,她还未结婚生子,体会不到那份心情。 “行了,赶紧回学堂吧,接下来还有课呢。” ……*…… 授课结束后,高珠直接回了家,莫紫笺则带郑雨纯去了街上,准备给郑雨纯买个算盘,再买些纸回去练字。莫紫笺在现代的字写的还可以,可到了古代,那字就有些贻笑大方了,所以这两年多里,莫紫笺只要有时间,就会练字,家里的字帖描摹的差不多了,莫紫笺准备再买两本新的。 莫紫笺带郑雨纯进到金陵最大的字画铺,让她自己挑选。知道郑雨纯没有那么多银子,所以一进门莫紫笺就交代她:“你看好什么就拿,一会儿叫沉霜给银子。” “不用……” 郑雨纯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莫紫笺打断:“可不是白送你的,我的荷包旧了,你有空帮我绣个新的。” “好。”郑雨纯欣然答应,其实她知道莫紫笺并不缺一个荷包,不过是为了让她能够心安理得的接受。 “阿情,我的纸差不多用完了,咱们进去看看。”高止看着身旁的慕风情道。 慕风情瞥了高止一眼,没说话,高止便当他是同意了,拉着他往字画铺里走。 “掌柜的,给我拿些宣纸。” “您是要徽州的宣纸,还是要其他地方的?”徽州的宣纸纸质最好,也最贵,普通人是用不起的,所以掌柜的有此一问。 “要徽州的。” 那掌柜的一听说要徽州的,忙撂下其他客人,走到高止面前,问道:“您要多少?” “先来五百张吧,我再看看别的,你先忙去吧。” “好咧,那您看好了叫我。”掌柜的对高止十分热情,也难怪,高止一开口就是五百张,也就是五十两银子,掌柜的怎能不高兴。 掌柜的高兴劲还未过,便听一女子声音道:“掌柜的,这个算盘,加上这块砚台,再加上五本字帖,还有二百张最好的宣纸,一共多少钱。”说话的女子正是莫紫笺。 掌柜的听到莫紫笺的话,连忙过来替她算账:“这位小姐,一共七十两。” “沉霜,给钱。”莫紫笺将东西捧在怀里,郑雨纯连忙上去帮忙,将算盘从莫紫笺怀里接过来。 掌柜的收了钱,连忙去后堂拿宣纸,去的时候还一直在想:今日也不知是什么好日子,竟碰上这样有钱的主。 而另一边,高止转过一个弯,正好与莫紫笺迎面撞上,两人同时一愣。 071 莫红缨离府 “莫小姐?真是好巧,莫小姐也来买东西?” “不买东西难道来吃饭吗?”莫紫笺十分冷淡,其实高止并没有真正惹过莫紫笺,不过恨乌及乌,莫紫笺只要看到他就能想起慕风情那个灾星,自然心情不好。 高止没想到莫紫笺说话这么噎人,讪讪的笑道:“莫小姐说的是。”虽然被莫紫笺不留情面的卷了面子,高止倒并不恼怒,反而觉得莫紫笺这人很有意思。 “阿情,你快过来,你猜我看见谁了?”高止高兴的朝慕风情招手。 慕风情一脸嫌弃,不过还是慢慢的走了过来,而莫紫笺早在高止叫慕风情的时候,便转身打算离开,却被掌柜的挡住去路。 “公子,徽州的宣纸只剩下三百张了,这位小姐要了二百张,您看您能不能换一种?”掌柜的小心翼翼的问,虽然是高止先开口要的,却是莫紫笺先给的银子,所以他只能劝高止换一种纸。 本以为高止会生气,却没想到他大手一挥:“既然莫小姐要了,那算了,把那一百张给我吧,剩下的我改日再派人来买。” “哎,行,公子您贵姓,等下次您派人来,小的给您算便宜些。”掌柜的笑着问道。不得不说,这掌柜的十分会做生意,有此承诺,高止下次必还来他家买。 “我姓高,多谢掌柜的了。”高止笑着向掌柜的道谢,而后对莫紫笺道:“莫小姐也喜欢徽州的宣纸,看来咱们是英雄所见略同。” 高止一点不因为莫紫笺方才的不给面子生气,反倒大方的将宣纸让给莫紫笺,倒让莫紫笺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高止是高止,慕风情是慕风情,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莫紫笺自然不好意思再卷高止的面子。于是便道:“徽州宣纸细腻,写起来字更流利一些,最近正在练字,所以买了一些。” “原来莫小姐正在练字,不知莫小姐喜欢谁的字?” 莫紫笺笑笑道:“最近在练钟繇的帖,我对书法没什么造诣,所以也谈不上喜欢谁,不过是看眼缘罢了。” 莫紫笺的回答倒让高止有些意外,若是一般闺秀,为了在人前显示一下自己的学识,必然会借机品评一番,以博取赞和,似莫紫笺回答这般随意,只看眼缘的,高止还从来未见过,不过高止倒很欣赏莫紫笺的这份直率。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知不觉已经离开了铺子,高止看了一眼周围,对莫紫笺道:“正所谓相请不如偶遇,莫小姐可否赏脸一起用膳?” “不了,你和小王爷吃吧,我带三妹妹先回府了。”有慕风情在,莫紫笺自然不会同去。 莫紫笺的拒绝在高止的意料之中,他摸了摸下巴,继续劝道:“前两次无意得罪了莫小姐,今日正好向莫小姐赔罪,莫小姐不会不接受高止的道歉吧?” “高公子言重了,之前的事与高公子无关,高公子不必道歉,更不必放在心上。”需要道歉的人是谁,莫紫笺相信高止心知肚明。 高止现在对莫紫笺兴趣正浓,听了莫紫笺的话,连忙看慕风情,似乎希望慕风情能说句话,可是他忘了,慕风情是谁,一向都是别人巴结他,他怎会向别人道歉。 于是乎,高止只能看着莫紫笺的背影叹气。慕风情见他一副可惜了的样子,凉凉道:“你想入赘莫家?” “啊?”高止被慕风情突如其来的话弄的一愣,呸道:“你说什么呢,我只不过是觉得莫紫笺有点意思,想跟她认识一下而已。” “认识之后呢?” “做朋友呗。”高止理所当然道。突然,他一脸狐疑的盯着慕风情的脸,煞有介事道:“你这么在乎莫小姐的事,难道是……?” “收起你那些龌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莫红缨托我替莫紫笺物色夫婿人选。” 高止并不买账:“不是吧?很少听你对我解释啊,该不会做贼心虚吧?”高止越说越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不过慕风情只用了一句话,便打消了高止的疑虑:“你觉得本王想认莫红缨当小姨?” 高止如实摇头,喃喃道:“如果这样,你还不如娶莫将军,给莫紫笺当小姨夫。”高止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慕风情不这么认为:“闭上你的狗嘴,否则本王敲掉你的狗牙。” 见慕风情恼了,高止赶紧捂住嘴,笑着摇头,一副讨好的模样。慕风情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大步向前走了。 且说另一边,莫紫笺回府后却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莫红缨要走了,最快也要年底才能回来。原来,近几个月临近金陵的几个州府突然出现了一种类似五石散的药物,服食这种药物能使人得到短暂的快乐,精神大振,但这种药对人体有很大的危害作用,一旦停用,人就会萎靡不振,茶饭不思,况且,这种药物一般会缩短人的寿命,这也是为何,五石散在各朝各代都是禁药。 “皇上派我去协助各州府破案,后天就出发,如果顺利的话,一两个月就能回来。” “那最慢什么时候回来?”莫紫笺忍不住问。 “就算不顺利,我也会在年前回京,放心吧。” “好,你要注意安,就算抓不到人也没关系,安第一。”莫紫笺怕莫红缨争强好胜,不放心的叮嘱她。 “好,我知道了。”莫红缨应承下来,随后话头一转道:“我已经拜托了慕小王爷,你在金京有什么事就去找他,他会帮你。” “好,我知道了,小姨你放心吧。”莫紫笺才不会去找慕风情,但为了让莫红缨放心,她只能答应下来。 莫红缨走的那日,莫紫笺正在青山书院读书,并没有去送,这也是莫红缨的意思,虽然只是去几个月,但莫红缨还是很舍不得莫紫笺,所以也不想她去送。 而莫红缨一走,金陵的许多事情也悄然发生变化。 072 教训郑春 话说莫红缨离开金陵是为了调查药物一事,不过这件事除了莫紫笺便只有少数上层官员知道,据说孝元帝下了封口令,不许药物一事向外传,不过莫红缨怕莫紫笺担心,还是偷偷的告诉了她,不过莫红缨千叮万嘱,要莫紫笺一定不能对他人说。 至于莫红缨离开的原因,朝廷对外宣称是边关局势不稳,要莫红缨回去坐阵。 而莫红缨一走,不仅金陵城的局势发生了变化,就连郑府的氛围也有了些改变。 这天,莫紫笺正在房里练字,隐约听到外面筱风在和沉霜说话。两人虽刻意压低了声音,莫紫笺还是听到了。 “这帮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之前将军在的时候,咱们院子要点什么,哪个敢不痛快,如今将军才走,他们就敢推三阻四的,筱风姐姐你也太好性了,要是我非一口啐她脸上。”这般泼辣的话语,自然是从沉霜口中说的。 筱风被沉霜说的有些脸热,喃喃道:“你当我不生气,我是不想扰了小姐,小姐近来在用功读书,我不想小姐分神。”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两人说的专注,没发现莫紫笺站在门口多时了。 两人齐齐摇了摇头:“没事。” 莫紫笺向来喜欢有话直说,皱了眉头追问道:“你们知道我的脾气,有话就直说。” 两人相视了一眼,由沉霜开口道:“小姐您不知道,方才筱风姐姐去厨房要蛋羹,厨房的人竟说近来鸡蛋贵,让咱们少吃一些。” 莫紫笺听了点了点头,就在沉霜以为莫紫笺会生气教训那帮奴才的时候,莫紫笺却淡淡道:“行,我知道了。” “小姐……”沉霜不甘心的唤了莫紫笺一声。 莫紫笺摆了摆手,道:“不用理会,厨房给什么咱们就要什么,我倒要看看她们能做到什么地步。” 知道莫紫笺心中有数,沉霜便不再言语,与筱风一起将午膳摆上桌。莫紫笺看了一眼菜色,发现虽不如从前,却也说的过去,是以她才没有急着让沉霜去厨房找麻烦。想来,莫红缨刚离开,那些人多少还有些忌惮,等再些时日,属于莫红缨的余热彻底过去了,她只怕要忙起来了呢。 正所谓想什么来什么,莫紫笺刚想到郑家的人,便有小丫鬟来报:姑小姐来了。 莫紫笺吩咐筱风把饭菜收拾下去,又让沉霜倒了茶来招待郑春。 自从莫紫笺回来之后,郑春这是第一次进万紫园,与从前不同,如今的万紫园,一进院首先发现的便是初学练功用的木头桩子,然后才是石桌石凳和满院绿植。 虽然万紫园内没有一株花,满院的绿植却有一种异样的生机,让人看了心情宁静放松。 进到房内,郑春更是惊讶,与从前的简朴陈旧不同,经过莫紫笺的改造,房内华丽又雅致。大棵的富贵竹,珍贵的玉器,就连茶具都是上好的青花瓷。 莫紫笺冷眼看着郑春用贪婪的目光扫视整个房间,等她的目光转到自己身上,莫紫笺才冷淡开口:“小姑来我这有何贵干?”这个郑春从前没少仗着长辈的身份欺负莫紫笺,故而莫紫笺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 郑春抬头看了一眼莫紫笺,开口道:“我今日过来是让你把之前大嫂送过来的东西还给我。” 莫紫笺闻言笑了:“那些东西本就是我的,我不明白还给你是什么意思?” 郑春嘭的一声将茶杯重重搁在桌上,道:“什么你的东西,你送给我,那就是我的东西,现在我让你把东西交出来。” “你若就是来说这个的,可以回去了。”如郑春这种虚荣势利的小人,莫紫笺懒得同她废话,何况她也听不进什么道理,只会巧取豪夺。 郑春见莫紫笺不仅不归还东西,反而下了逐客令,气的本就不白的脸蛋更加黑了,腾的站起身来,朝莫紫笺的闺房走去,打算自己去找。 “滚开。”郑春伸手去推挡在面前的莫紫笺,莫紫笺握住她伸过来的手,狠狠一推,将她甩了个趔趄。 “莫紫笺,你敢动手打我?”郑春深受老夫人宠爱,在郑家还没有人这么对过她,她岂能不怒,冲上前就要打莫紫笺,被莫紫笺一巴掌扇的退后几步,不敢相信的捂着脸。 莫紫笺目光冰冷的看着她,语气幽幽的冒着凉气:“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看日子吗?你说完了半天,该我说两句了。从今天开始,你再敢抢我的东西,再想欺负我,下场就跟方才一样,我说到做到。” “莫紫笺,我是你姑姑,你这个小贱人竟敢跟长辈动手,等我告诉母亲,看她如何收拾你。”郑春不知莫紫笺突然发什么疯,不过她想总有人治得了她,却不想莫紫笺根本没把老夫人放在眼里。 听了郑春的话,莫紫笺上前又是一个巴掌,冷声道:“你以后跟我说话最好客气一点,别逼我动手,还有你以后别跟我说什么长辈晚辈的来压我,从前你可没少用这个理由欺负我,所以我现在一听到这话,更想打你。”莫紫笺一边说一边缓缓朝郑春走过去,郑春见莫紫笺眼中是凶狠,连滚带爬的急忙跑出房间。 “小姐,她一定会向老夫人还有老爷告状,咱们该怎么办?”沉霜虽然觉得很解气,却也由衷担心莫紫笺。 莫紫笺轻轻揉捏手指,漫不经心的抬头道:“我既然敢这么做,就不怕他们找我,何况,这只是个开始。” 073 073 不出众人所料,郑春从万紫园离开后,一路小跑回松鹤堂,在老夫人面前哭诉,让老夫人替她做主。 郑春是老夫人唯一的女儿,又是最小的孩子,老夫人一向最疼她。现在她竟然被一个小辈给打了,老夫人听了也十分气恼。 “大小姐,老夫人让您马上去松鹤堂。”来传话的小丫鬟是一路跑着过来的,她从未看见老夫人发这么大的脾气,自然不敢怠慢。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莫紫笺淡淡道,神情平静的很,她早料到郑春也告状,也大概能猜到老夫人的反应。 “小姐,此次只怕不能善了,您打算怎么做?”就连一向沉稳的清露也有些担忧起来,与郑春不同,老夫人毕竟是莫紫笺的祖母,光是一个孝字就可以压的莫紫笺翻不了身。 “无妨。”莫紫笺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自信满满的道:“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们放心,我一会儿就回来。”莫紫笺明知几个丫鬟担心,却将她们都留在院子里,因为她不想有人让她分心,只要身边的人不受牵连,她便能保证身而退。 尽管来传话的小丫鬟催的紧,莫紫笺却一点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挪步到松鹤堂。 “人怎么还没到?”老夫人伸着脖子向外张望,等的十分不耐烦。 就在老夫人等的快要发火的时候,莫紫笺终于姗姗来迟。她一进门,还未等向老夫人请安,便听老夫人吩咐下人道:“来人,给我抓住她。” 几个丫鬟听命上前,刚要伸手去碰莫紫笺,便见莫紫笺秀眉一竖,冷声道:“我看谁敢。” 几个丫鬟被莫紫笺的气势所摄,迟疑着不敢上前,但又碍于老夫人的命令,不敢退缩,于是站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老夫人见几个丫鬟不动弹,怒的一拍桌子,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个孽障给老身抓住。” 丫鬟们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只是不等她们动作,莫紫笺便将她们数擒住,扔到外面去了。 老夫人没想到莫紫笺在她院子也敢动手,又惊又怒的指着莫紫笺,嚷道:“反了,反了。” “谁要反了?母亲。”郑志突然出现,与何氏从莫紫笺身旁擦身而过。 老夫人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边对郑志招手,一边指着莫紫笺道:“老大,你今天可要好好管管莫紫笺,她竟敢动手打春儿。” “竟有这种事,母亲放心,儿子定会好好管教她。”郑志一边安抚老夫人,一边承诺道。 见老夫人气息稍顺,郑志才转过头看莫紫笺,正对上莫紫笺那双清凌凌的眸子。郑志看着那双美丽的眼睛,微微有些失神,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看到过这样冷清的眼神了。 郑志这才反应过来,不知从何时看开始,这个他名义上的女儿已经变得和从前完不一样了,她看自己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不带一点感情。 “老爷。”何氏在一旁轻轻唤道,及时将郑志拉了回来。 郑志赶走一晃而过的失神,冷眼看着莫紫笺道:“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本官的,如今怎么又兴风作浪?”同以前不同,郑志并未一上来便问罪,或许是上次同莫紫笺的谈话让他明白,他无法再以父亲的身份去辖制莫紫笺,故而才拿出与莫紫笺的约定说话。 “父亲当日说的是不许做败坏郑家名声的事,我并没有,况且,今日的事,若不是被人欺负到头上,我也不会这么做。” “如此说来,你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春儿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郑志的语气有些不善,虽然他并不是很喜欢郑春这个妹妹,也不能允许莫紫笺以下犯上。 莫紫笺还以为郑志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立场,现在看来,有些思想是怎么也不能转变的。 于是,莫紫笺平静道:“正所谓上慈下孝,当长辈的不慈,当小辈的如何孝,我并不是那种被人欺负上门还不还手的软蛋。”莫紫笺这话不仅是说给老夫人和郑春听,也是说给郑志听的。 听到莫紫笺暗讽自己不慈,郑志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何氏见状,添油加醋道:“大小姐,你这些话是从哪学来的?老爷是你的长辈,你怎么可以忤逆,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对咱们郑家的名声不好,对郡主也不好,别人会以为郡主没有好好教导大小姐。”何氏拿郑家的名声说事,只会让郑志更加恼怒莫紫笺,她又借机往文娴郡主脸上抹黑,若传出去大家便会说文娴郡主没有教育好莫紫笺。 莫紫笺一向知道何氏恶毒,从前何氏还在她跟前装慈母,这次回来,她性情大变,何氏想来也有些坐不住了,莫紫笺心中冷笑。 “夫人此言差矣,母亲去世的早,根本来不及教导我,这些年我可都是按照夫人的教导行事,就算别人要揣测,也不干母亲什么事。” “闭嘴。”郑志不想再听两人在这打口水仗,粗鲁的喝道,他黑着脸看向莫紫笺,道:“忤逆长辈,动手打人,本官就罚你回去把女戒抄一百遍。” “大哥……”郑春不满莫紫笺的惩罚这么轻,不满的叫道。 郑志冷着脸看了郑春一眼,郑春不满的闭上嘴,用怨毒的眼神盯着莫紫笺。老夫人本以为郑志来了能替郑春做主,却没想到他只是象征性的罚莫紫笺抄书,不过与郑春不同,老夫人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子做事很有自己的主意,所以她只得默认了这件事的处理结果。 074 故人 “小姐,你没事吧?”莫紫笺一进院子,便被伸长了脖子的筱风和沉霜一左一右的拥住,绕着圈检查。 莫紫笺笑着摆摆手:“我没事,只被罚了抄书,你们不用紧张。” 听到莫紫笺这么说,筱风和沉霜终于松了一口气,将莫紫笺迎进房间。 等到莫紫笺安定的坐下来,筱风才将外面送来的消息告诉莫紫笺:“小姐,方才陈威来传话,秦少爷让您有空去找他。”陈威是当初莫紫笺从山寨救下来的人之一,莫紫笺假借莫红缨的名义将陈威调到府内,作为她的专职车夫。 何氏曾派人监视过陈威两天,发现他每日除了侍弄些花草并无其他异常,便作罢了。而实际上,陈威不仅是莫紫笺的车夫,还是莫紫笺与外界通话的纽带。 提起秦楼月,莫紫笺觉得有些对不住,他在金陵只有自己这么一个熟人,自己却好久没有去看他,就连他乔迁,也没能道贺。 莫紫笺这般想着,嘴上便吩咐筱风多拿些银子,想要给秦楼月买些礼物,当是道贺兼赔罪。 出府后,莫紫笺并没有直接去找秦楼月,而是先去找张威,因为她从未去过秦楼月的宅子,故而要张威带路。 张威将莫紫笺带到后,便急急回铺子了,好在秦家的门房还是原来那个,认得莫紫笺,急忙将她请进府,派人去通知秦楼月。 “这是给我的?”秦楼月一眼便看到了莫紫笺手上的超大锦盒,挑着眉头问道。 莫紫笺将盒子递过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迟来的乔迁礼,莫怪。” “那就要看这盒子里是什么了。”秦楼月玩笑道,小心的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文房四宝,光是一块端砚,就价值不菲。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秦楼月表示很满意,小心翼翼的将东西交给管家,让他拿去书房放好。 “听陈威说你找我,有事吗?”闲话叙完,莫紫笺终于想起正事。 “有个人要见你。”秦楼月轻道,转头对小厮低声吩咐了两句,很神秘的样子。 莫紫笺心里有些好奇,面上却很平静,反正不管是谁,一会儿便有分晓。 不一会儿,小厮匆匆回来,身后跟着一个老妇,莫紫笺并不认识此人,倒是一旁的筱风,瞧的仔细。 等两人走近,筱风的神情突然变得很奇怪,而那老妇则越过小厮扑通一声跪在莫紫笺面前,哭喊道:“小姐,老奴终于找到你了。” 莫紫笺不认得眼前的人,并不敢随意开口,只得伸手去扶老妇,一边劝道:“你先起来。” 筱风看着眼前满脸沟壑纵横,老态毕现的老妇,又惊又喜的道:“嬷嬷?您是蒋嬷嬷。” 蒋嬷嬷听到有人叫自己,转头去看,眯起一双沧桑的老眼,似乎有些不敢认:“你是……筱风?” “是奴婢。”筱风笑着应和。 “秦楼月,麻烦你带路。”相比蒋嬷嬷与筱风的激动,莫紫笺显得十分平静。 秦楼月也知道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在前面替几人引路。 “蒋嬷嬷怎么在你这?”莫紫笺问秦楼月。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你走后不久,蒋嬷嬷去了杏花镇,好像是去找你,柳大姐本想给你写信,却被蒋嬷嬷极力劝阻,蒋嬷嬷一路找到金陵,进京后却并没有去你府上找你,我也是无意听到她向人打听你和莫将军的事,才把她带回府上。” “蒋嬷嬷是我母亲身边的老人,我也一直在找她,多谢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前面是正厅,你们进去说话,我去给你拿点好茶。”秦楼月笑道,十分识相的躲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莫紫笺和蒋嬷嬷,并吩咐人不准过去打扰。 进入正厅,蒋嬷嬷又要跪莫紫笺,却被莫紫笺先一步阻止:“嬷嬷是母亲身边的老人,我当不起您这般大礼,您坐下说。” “好。”蒋嬷嬷强忍住激动,任莫紫笺扶着她坐下。筱风则守在门口,以防有人过来打扰二人。 莫紫笺安静的坐在蒋嬷嬷身边,并不催促,她知道蒋嬷嬷必然有许多话要说,她便静静的等着蒋嬷嬷调整好情绪,将当年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 莫紫笺并没有等太久,便听得蒋嬷嬷咬牙切齿的开了口。 原来,蒋嬷嬷当年是被人打晕套进袋子扔到河里去了,多亏蒋嬷嬷命大,才没有被淹死,当她醒来的时候,已流落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且身无分文。 为了生存,蒋嬷嬷只好到处给人家做工,她知道莫紫笺没有能力抗衡何氏,便想到边关找莫红缨。但在去边关之前,她又不放心莫紫笺,想要回去确认她的情况。 只是,当她赶回金陵时,莫紫笺却已不在金陵,她费了很大的劲,打听了好几个月,才得到莫紫笺的去向。于是,她便打算去冼州找莫紫笺,然后与莫紫笺一起去边关找莫红缨。 可是等她到达杏花镇时,莫紫笺已经回京,当她想要独自去边关时,又听到了莫红缨即将得胜归朝的消息,于是,她只得又折回金陵。 “老奴听说将军又回边关了,不敢贸然去找小姐,便只得在外面悄悄打听小姐的消息,小姐,老奴听说您与四皇子退亲,可是真的?” “是真的,具体原因,我稍后再与嬷嬷解释。何氏之前说嬷嬷是因为偷了铺子的银子才畏罪潜逃,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何氏的计划,所以为了嬷嬷的安,我暂时还不能接嬷嬷回府,只得委屈嬷嬷先在这里住一段时日,我会拜托秦楼月好好照顾你。”莫紫笺看着蒋嬷嬷,沉声道。 蒋嬷嬷轻轻点了点头,看着莫紫笺,慈爱的道:“只要得知小姐安好,老奴便不委屈,当年郡主将小姐托付于老奴,老奴未能看护好小姐,让小姐在杏花镇苦楚,老奴实在无颜下去见郡主。” 莫紫笺握住蒋嬷嬷的手,摇摇头:“嬷嬷别这么说,我在杏花镇吃的好喝的好,并没受什么苦,倒是嬷嬷,这些年辛苦了,不过嬷嬷可以放心,如今我已经长大了,不会再让别人欺负到咱们头上。您好好在这住下,用不了多久,我一定把您接回去。” “小姐,那何氏狠毒,您可千万要小心啊。”莫紫笺如今不再受何氏迷惑,蒋嬷嬷很欣慰,但同时,她也担心莫紫笺年轻气盛,不是何氏的对手,对于蒋嬷嬷而言,莫紫笺的安才是最重要的。 莫紫笺知道蒋嬷嬷的担心,安抚她道:“嬷嬷放心,我已经不是从前了,我一定会替嬷嬷出这口气。” 075 莫紫笺的想法 蒋嬷嬷因为这些年的奔波,身体情况大不如前,所以莫紫笺只跟她说了一会儿话,便陪她回房休息了。临走前,莫紫笺拜托秦楼月帮忙照顾蒋嬷嬷,得到秦楼月的承诺,莫紫笺才放心离开。 “莫姐姐。”高珠远远的便看到莫紫笺,高兴的朝她招手。 “莫小姐,好巧啊。”与高珠同行的还有高止和慕风情,与莫紫笺打招呼的正是挂着招牌式微笑的高止。 “小王爷,高少爷。”莫紫笺朝二人点点头,然后朝高珠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萧风情冷淡的点了下头,高止则有些高兴的道:“上次莫小姐带着妹妹,没能一起用膳,这次莫小姐可说什么都不能拒绝了。” “是啊,莫姐姐,一起去吧。”高珠也附和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莫紫笺拒绝不得,只得一同前去。 一路上,高珠拉着莫紫笺东瞧瞧,西看看,不停的叽叽喳喳,莫紫笺向来话少,大多数时候便听着高珠在说。好不容易到了酒楼,高珠才松开莫紫笺,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莫小姐吃些什么?”高止十分绅士的问莫紫笺。 莫紫笺笑道:“我不太挑食,你们随意。” 高止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阿情你说吧。”高止知道慕风情比较挑剔,所以让他先来。 慕风情也不客气,随口报了三个菜名,然后由高止和高珠点了三个,一共六个菜。 趁着菜还没上来的时候,高珠对莫紫笺介绍道:“这就是我与你说的哥哥。”她指着高止对莫紫笺道。 莫紫笺多少猜到一些,所以高珠说的时候她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了解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整个等菜期间,慕风情一言不发,只听高氏兄妹在那叽叽喳喳,莫紫笺看着健谈的高止,终于明白高珠这话唠的属性是哪来的了。 不过好在吃饭的时候,兄妹俩还是比较安静的,也只有这个时候,莫紫笺才觉得高珠是一个大家闺秀。 用过饭后,高珠提议要去街上逛逛,慕风情一口拒绝,高珠又看向莫紫笺。还不等莫紫笺说话,高止便抢先道:“走吧,珠儿,我陪你去,我正好要去买些宣纸。莫小姐,帮我照顾一下阿情。” 高止说完,不等莫紫笺拒绝,便带着高珠急匆匆的走了,不给莫紫笺反应的机会。莫紫笺有些无奈的看着风风火火的高止,心里吐槽:古人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吗?把她和慕风情单独留下是几个意思。况且慕风情有手有脚,也不是三岁小孩,有什么好照顾的,难道还要喂他不成? 许是莫紫笺想的太过入神,竟连慕风情与她说话都没有听到,慕风情只得咳嗽一声,以引起莫紫笺的注意。 结果,莫紫笺正神游,听到慕风情咳嗽,下意识脱口而出道:“小王爷你嗓子不好吗?吃点含片吧。” “含片是何物?”慕风情疑惑的看着莫紫笺。 莫紫笺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讪笑道:“没什么,一种管嗓子的药。” “是吗?我倒从未听过含片这种东西。”慕风情道。 “世上的东西千千万,小王爷未听说过也不稀奇。” “莫红缨临走前托付我,让我照拂你,你日后若有事,可派人去我的私宅找老周。”老周便是莫紫笺在慕风情的花园见过的小老头,他是慕宅的管家。 这件事莫红缨曾与莫紫笺交代过,今日慕风情又说了一遍,可见是把莫红缨的嘱托放在心上的,这让莫紫笺有些好奇。以她对慕风情为数不多的了解,慕风情年纪轻轻,便位高权重,还与孝元帝有亲,深受孝元帝信任,据说除了孝元帝,慕风情谁的面子也不给,所以,他对莫红缨不同的态度,让莫紫笺十分好奇。莫非……莫紫笺一个激灵,她平日并不热衷八卦,不过若这人是慕风情,她倒确实有几分好奇。 “小王爷觉得我小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莫紫笺原本想问慕风情是不是对莫红缨……但转念一想,向慕风情这种人,必然不喜欢别人窥视他的内心。 慕风情并不知道莫紫笺想到别处去了,又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过会有这个可能,于是便实话实说道:“巾帼英雄,不输男儿。” “小姨的确是个女英雄,也不知以后谁能有幸娶到她这位女英雄。”莫紫笺感慨的道。 “雄鹰就该翱翔在天空中,不应被束缚在后院,何况,这世间,配娶她的人,不多。” “嗯,臣女也是这么觉得。”莫紫笺看着慕风情笑道。 不知为何,慕风情总觉得莫紫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与从前的的厌恶疏离不同,甚至还带着一丝亲昵的笑意。被莫紫笺这样的目光盯着,慕风情竟觉得有些不自在,悄悄转过脸,拿起茶杯以掩饰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 从酒楼离开之后,莫紫笺一直在想慕风情的事,她虽然不太喜欢慕风情,但若是为了小姨,她完无所谓。 慕风情不仅位高权重,颜值也是在线的,而且对小姨言听计从,还比小姨年龄小,这么看来,小姨并不吃亏,莫紫笺越想越觉得慕风情还算是个不错的人选,她决定以后要对慕风情态度好一点,若是大家成为一家人,他怎么也算是自己的长辈。 076 国子监争执 莫紫笺的想法两个当事人不知道,若是两人知道莫紫笺内心所想,只怕要惊一大跳。好在,那日过后,莫紫笺并没有再见到慕风情。 今日对于莫紫笺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因为今日是报名国子监入学考试的日子。这日,莫紫笺自觉的起了个大早,匆匆洗漱用饭完毕,便带着郑雨纯赶往青山书院。 通过这些日子的学习,莫紫笺进步很快,已经可以去高级班学习了,只不过书院正忙着准备国子监的考试,故而文先生才没有给莫紫笺写推荐信。他本想着等国子监的考试完毕,再推荐莫紫笺去高级班学习,却没想到莫紫笺打算直接越过高级班,进国子监。 “大姐姐,你真的打算去国子监吗?”马车中,郑雨纯试探的问莫紫笺。 先生说她这段日子进步很大,她知道这都是因为莫紫笺经常教她的缘故,如今莫紫笺要去国子监,她岂不失去了一个师傅。不仅如此,她一个小小庶女,书院中不乏有人讥笑欺负她,莫紫笺总是挡在她前面,这让郑雨纯十分感激,所以,她也不舍得莫紫笺离开书院。 莫紫笺多少能猜到郑雨纯的心理,便安慰她道:“我走了不是还有珠儿吗,况且国子监与青山书院不过一墙之隔,咱们还是可以经常在一处,至于你的功课,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文先生前两日还夸你进步了许多,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若真有不明白的地方,还是可以来问我。” 听到莫紫笺这么说,郑雨纯笑着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多谢大姐姐,祝大姐姐早日达成心愿。” “借你吉言。”对于这次考试,莫紫笺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从她知道考试时间后,她便一直在为考试做准备。 到达青山书院后,郑雨纯一个人往书院里走,莫紫笺则绕过书院,往紧挨着的国子监而去。国子监突然来了个陌生面孔,还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自然有不少人围观,莫紫笺无视打量的人,一步一步,缓慢而稳重的往里走。 “紫笺?”顾盼迎面走来,有些不确定的出声问道:“你怎么来这边了?” “好久不见,我来报名的,不知道应该找谁?”既然顾盼在这,她就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果然,顾盼听说莫紫笺是来报名的,高兴的上前挽着她的手,道:“跟我走吧,我带你去。” 莫紫笺跟着顾盼进到国子监内部,顾盼看了一眼身旁的莫紫笺,有些遗憾的道:“等到秋考结束,我就要离开国子监了,你若是早些来该多好。”顾盼由于顾御史和自身性情原因,几乎没什么朋友,莫紫笺可以说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若是莫紫笺早些来国子监读书,她也能多些乐趣。 “早些时候我还在冼州呢,如何来。好了,以后我多去你府上看你还不成吗?” “这还差不多。”顾盼撇了撇嘴,其实与她相处的久了,就会发现,她那冷傲的性子不过是一层伪装的外壳,内地里,顾盼其实是一个十分热心的人。 有顾盼的帮忙,莫紫笺很快便将名字报好了,正当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到大堂门口时,迎面走来了一帮少男少女,其中便有郑碧玉。她有些不解的看着莫紫笺道:“大姐姐怎么过来了?” 在没能正式通过考试前,莫紫笺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她报名国子监考试的事,于是便笑道:“过来转转,找顾盼说说话。” 郑碧玉并不相信莫紫笺的说辞,她看了一眼莫紫笺来的方向,心里大概有些猜测,笑着问道:“大姐姐可是来报名的?”不等莫紫笺回答,她又有些担忧的看着莫紫笺道:“可是,国子监的考试很难……”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但任谁都知道她的意思,她怕莫紫笺考不过。 “多谢二妹妹为我操心,不过有些事情,总要尝试了才知道。”既然被郑碧玉知道了,莫紫笺便也不否认,自信的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郑碧玉咬着下唇,声音怯怯的,仿佛莫紫笺欺负了她的模样。 莫紫笺被她搞的有些莫名其妙,她明明没说什么过分的,她又演给谁看。不过不久,莫紫笺便知道了郑碧玉的目的。 “你就是那个被四皇子退婚的莫紫笺吧?我警告你,你若再敢欺负郑小姐,别怪本少爷对你不客气。”一个穿着华丽的少年站出来指着莫紫笺道。 据顾盼说,他是司农卿李家的小儿子李华,早郑碧玉一年进国子监,很喜欢郑碧玉。 莫紫笺拦住想要打抱不平的顾盼,上前一步,一巴掌拍下李华的手指,冷道:“第一,我与四皇子是和平解除婚约,没有谁退谁的婚,第二,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郑碧玉了,就算有,也与你无关,你管不着。” “你……如果本少爷偏要管呢?你这样的人进入国子监,简直是侮辱了国子监,我绝对不会让你进国子监。”李华被莫紫笺当众下了面子,十分气恼,瞪着眼睛道。 “你这么说话,难不成国子监是你家开的,不然你凭什么说不让我进国子监。”莫紫笺讥讽的笑了,没办法,这里是国子监,她不能在这动手,只能口头讥讽一下对方。 没想到李华受不得讥,红着眼睛道:“你说什么,你敢不敢跟我赌,若是你考不进国子监,就给我跪下磕十个响头。” “若是我考进来了呢?”莫紫笺反问道。 077 赌约 “不可能。”李华一口回绝,不相信莫紫笺能进国子监。 “若是我侥幸考过了,李少爷准备如何?” “若是你考过了,且名次在十名之内,我就给你磕十个响头。”为了保险起见,李华特意加了个前十的附加条件,他相信莫紫笺就算能侥幸考进来,也不可能在那么多学子中挤进前十名。能在短时间内想出这个办法约束莫紫笺,可见李华兵不傻,也对,要是傻子,也不可能进国子监,只能说他一时被冲昏了头。 “那倒不必,磕头什么的我怕折寿,不如我们换个赌法,以十万两银子为注,你敢不敢?” “十万两银子?”李华的确有些犹豫了,十万两不是个小数目,他哪有那么多银子。 “李少爷方才叫唤的那么欢,该不会是怕了吧?” “谁怕了,我是怕你输了拿不出银子,耍赖。”李华梗着脖子硬撑道。 “没关系,我们可以立个字据,谁若拿不出银子,就要为对方做牛做马一个月。” “好,没问题。” “紫笺,算了吧,十万两不是个小数。”顾盼虽然相信莫紫笺,但凡事都有万一,若是真的输了,拿不出银子,顾盼简直不敢想。 “没事的,放心吧。”莫紫笺掰开顾盼的手,与李华各自写好字据,并按上一个鲜红的指印。 在按之前,莫紫笺还劝李华道:“李少爷,你可想好了,字据一立,可就不能更改了,为了一个女人,当真值得这样,何况,人家可不一定领你的情。” 莫紫笺知道到了这个地步,李华是不可能退缩的,她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为了给郑碧玉施压,毕竟李华总算是为了她。 郑碧玉果然中了莫紫笺的激将法,又或者说她压根没想过莫紫笺能赢。于是上前一步对李华道:“李少爷是为了我才与大姐姐争执,玉儿铭感于心,这样吧,若是李少爷输了,玉儿愿意承担一半,出五万两银子。”郑碧玉想的很清楚,莫紫笺从小学问便不出众,又在乡下地方待了两年,怎么也不可能一夕之间考进前十,所以她表现的大义凛然,这样一来,李华赢了,也不好意思不分自己一杯羹。 不得不说,郑碧玉的算盘打的的确不错,可莫紫笺也不傻,她只要稍一转脑子,就知道郑碧玉打的什么主意,而把郑碧玉拉下水,更是她一开始的目的。 “二妹妹,你确定要帮外人一起与姐姐赌吗?”莫紫笺的神情有些落寞,显得很受伤,在李华与郑碧玉的联合面前,显得异常无助。 顾盼不知莫紫笺在演戏,几乎忍不住想上前抱住她。郑碧玉见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方觉自己方才的反应有些不妥,只是此刻已不允许她反口,于是她只得硬着头皮道:“玉儿也不想与大姐姐赌,只不过李少爷为了玉儿打抱不平,玉儿不得不替李少爷分担。”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公事公办吧。”莫紫笺的转变简直让人反应不过来,前一秒她还有些低沉,现下却一改颓靡,看着郑碧玉道:“既然二妹妹也要参与,那便也立个字据吧,就请今日在场的众位做个见证,不是我莫紫笺欺负人,而是被人逼到份上,不得不应战。” “好,我第一个见证。”顾盼从莫紫笺身后站出来,声音清晰的喊道。 “好,我也见证。” “我也做个见证。” 声音此起彼伏,莫紫笺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多谢各位,李少爷,二妹妹,咱们就约在放榜那日国子监门口见,到时候也请各位赏脸做个见证。” 不管在什么时代,喜欢看热闹都是普通人的天性,就算莫紫笺不说,他们也不会错过看热闹的机会,不过莫紫笺这般大方相邀,与咄咄逼人的李华比起来,便显得有大家做派。 “行了,不必送我了,快回去吧。”莫紫笺推了推顾盼,笑道。 顾盼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还笑的出来,你知不知道国子监的试题很难的,十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 “我知道,不过赌坊已经立下了,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你放心,我既然敢提出来,还是有些把握的。”莫紫笺一脸自信的道,若是李华叫她考第一,那她肯定不行,前十名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见莫紫笺自信满满,顾盼的心多少放下一些,叹气道:“你说的对,现在也只能如此了,你也别太担心了,如果真的不行,我就管母亲借钱。”顾盼并不知道十万两对于莫紫笺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她只是出于朋友的角度,劝莫紫笺宽心。 莫紫笺与顾盼真正认识并没有多久,顾盼能为她如此,莫紫笺实在很感动,冲她从容的笑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必麻烦顾夫人了,十万两银子而已,就算我没有,还有我小姨呢。” 听莫紫笺这么说,顾盼懊恼的一拍额头:“是啊,我怎么把莫将军给忘了,前阵子皇上才赏了莫将军黄金千两,区区十万两自是不在话下。原来你早就打算好了,才敢跟李华立下这个赌约。”顾盼一脸嗔怪的看着莫紫笺,似乎在指责她狡猾。 莫紫笺笑而不语,十两银子,她自己也拿的出来,不过她并不打算让顾盼知道,便由得她误会。 078 善良的初雪 莫紫笺与李华和郑碧玉的赌约,不出一天便传遍金陵的大街小巷。一些普通的老百姓不禁咋舌:“十万两银子,够我花几辈子了。” “谁说不是,可真败家,不过那又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命好,一生下来就是富贵命。” 这样的酸话自从赌约立下那天,便时常有人说,莫紫笺每次听说后不过淡淡一笑,郑志却没有莫紫笺那么好的心态。 听说这件事后,他马上让人将莫紫笺和郑碧玉叫到书房询问,郑碧玉自是装的一脸委屈,仿佛被强迫的样子。郑志便将目光放在莫紫笺身上,莫紫笺冷嘲一笑,平静的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李华如此挑衅,我若不应,他还以为我怕了他,至于二妹妹,李华一片深情厚谊,她回应一二也在情理之中。” 深情厚谊这四个字从莫紫笺口中说出来,异常的嘲讽。郑志听了果然怒道:“荒唐,玉儿,你与那李华是怎么回事?”郑志询问的盯着郑碧玉,脸色十分难看,与莫紫笺不同,郑碧玉是郑志寄予厚望的女儿,他一直希望她能嫁入世家大族,没想到她竟跟一个小小的李华牵扯不清。 莫紫笺没心情听郑志在这教育女儿,便道:“父亲若没别的事,我先回房看书去了。” 郑志也不愿多看莫紫笺,便摆了摆手放她回去了,至于她走后,郑志父女都说了什么,莫紫笺不用听也大概能猜出一二。 这天,莫紫笺正在房里看书,便听见四个丫头在房间外叽叽喳喳的,不知在说些什么,看起来十分激动的样子。 莫紫笺正好看的有些累了,便从房内走出来,笑着问道:“你们在这嘀咕什么呢?” 四人面面相觑,谁都不开口,莫紫笺皱起眉头,佯装生气威胁道:“怎么,是不是要我对你们严刑逼供啊?”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由筱风站出来,对莫紫笺道:“小姐与李华的赌约不知怎地传的沸沸扬扬的,坊间甚至还开了赌,方才是奴婢们让初雪帮忙买注。” “原来是这样,算我平日没白疼你们,给我也买一千两的。” “小姐想要买谁?”初雪突然问了一句。 在场众人被她问的一愣,莫紫笺好气又好笑的瞪了她一眼:“你猜。” 沉霜见初雪一副呆愣的模样,恨铁不成钢的用手指戳她的脑门,啐道:“哎呦,咱们院子里怎么有你这么个笨蛋,小姐当然是买自己了,难道还没敌人不成。” “哦,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初雪终于明白过来,拿着筱风给的银子匆匆跑了,她可不想留下听沉霜叨叨不停。 莫紫笺看着消失不见的初雪,好笑的摇摇头,问道:“对了,不知赔率如何?” 筱风尴尬的呵呵一笑,声音极轻的道:“李华的赔率是一赔一,小姐的赔率……是一赔五十。” 莫紫笺听了,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原来她在首都人民的心里竟然这么没用!其实也怪不得莫紫笺,原身学问不精,唯有女红拿的出手,何况她在杏花镇待了两年,众人自然不相信她能考进前十。 见莫紫笺默不作声,筱风还以为莫紫笺是受到了打击,忙道:“没关系,小姐,我们都相信你。”沉霜、清露各拿二十两买莫紫笺,筱风和初雪跟在莫紫笺身边的时间最长,也最有钱,于是便各压了五十两。 正街上,初雪小心翼翼的拿着筱风给的银子,一路朝地下赌坊而去,在路过云来楼的时候,突然从拐角出来一个男子,一把抢过初雪手里的荷包,转头就跑。 此时高止和慕风情正从云来楼出来,撞见这一幕,高止想也没想便要上前帮忙,却被慕风情拦住。 “你干什么拦我?”高止不明白,他自己不帮忙就算了,为何还不让别人帮忙。 慕风情淡淡的刮了高止一眼,语气说不出是嘲讽还是什么:“她用不着你帮,你去只会妨碍她。” 慕风情这帮明晃晃的轻视把高止气的鼓鼓的,直到他看见初雪腾空跃起,一脚将人踹翻,才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问道:“你认识这个小丫头?是哪个府上的,我怎么没见过?” 不等慕风情回答,高止的目光便被初雪和那男子吸引过去,原来是初雪要拉男子去见官,男子只得哀求初雪,原来这男子的妻子今日生产,可足足生了五个时辰,孩子还不见出来,无奈之下,他只得去药铺找大夫,大夫说他妻子这种情况很危险,需得去人参,他买不起人参,故而还出此下策。 “这位姑娘,周大哥说的是实话,还请您高抬贵手,饶他这一次吧。”旁边看热闹的人有认得男子的,见他可怜,于是站出来帮他向初雪求情。 初雪想了想,松了手,看着男子问道:“人参需要多少钱?” 那男子不知初雪为何会这么问,不过还是如实答道:“大夫说要二十两银子。”二十两银子一根的人参不算便宜,但也绝对不贵,以这个价钱,也只能买到一些年份不过百年的参,初雪虽不了解物价,二十两对她却绝对不是个大数字。 初雪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拿出两个银锭子递给男子,有些傻气的道:“二十两,给你。” 那男子没想到初雪不仅不计较他抢荷包,还给他银子,激动的向初雪鞠躬道谢:“谢谢您,姑娘,姑娘您可真是个大好人,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日后等我有了银子一定还给姑娘。” 初雪大方的摆摆手:“不用了,这是小姐给我买好吃的的钱,我回去再管小姐要就行了。” 那男子听初雪这么说,连连道谢,又问道:“那不知姑娘的小姐叫什么名字,我回去后一定多烧香求菩萨保佑姑娘和姑娘的小姐。” 初雪想了想,觉得这个可以有,便爽朗一笑道:“小姐叫莫紫笺,我叫初雪。” “小人记得了,多谢姑娘。”那男子小心翼翼的将银子捧在手里,急急忙忙的回家去了。 等到人走了,看热闹的人便也散了,高止走下台阶,来到初雪面前,摇着扇子道:“初雪姑娘,不知莫小姐何在?” 079 “小姐在府里,你是谁?”初雪疑惑的看着高止。 高止轻摇手中的折扇,风度翩翩的道:“我是莫小姐的朋友,既然莫小姐没一起来,我就先走了,姑娘请便。” 初雪发愣的点了点头,不再看莫名其妙的两人,小心翼翼的拿着荷包走了。 高止看着初雪离开的方向,等她进了地下赌坊,笑着对慕风情道:“阿情,走,去看看。” 让高止没有想到的是,慕风情难得没有拒绝,率先往前走。想起近日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高止忍不住笑道:“依我看,那小丫头这时候去赌坊,一定是为了莫紫笺与李华赌约一事,你说她会买谁?” 慕风情没有回答,不过却脚步稍顿,回头给了高止一个‘你很白痴’的眼神,高止无辜的摸了摸鼻子,有些兴奋的道:“咱俩也赌一把,如何?” “你想买谁?” 高止沉吟了片刻,道:“虽然我很欣赏莫紫笺的性情,不过我觉得她要赢这局有些困难。” “那本王就押莫紫笺。” “好,就这么说定了,如果你输了,就把你那副白玉棋子送我。”慕风情有一副汉白玉做的石子,他眼热了多年,就是不知道慕风情能不能答应他的条件。 让高止没有想到的是,慕风情居然答应了,不过他也提出了一个让高止十分为难的条件:“如果你输了,我要你家那株黄玫瑰。” 慕风情的提议的确让高止十分为难,玫瑰在大萧本就是稀有花种,尤其是黄色的玫瑰,更是极其珍贵,自从圣孝贤皇后薨逝后,便也没人能培育出稀有颜色的玫瑰花种,且产量逐代下降…… 许是知道高止的为难,慕风情补充道:“只剪几支分叉。” “行,一言为定。”高止伸出手掌。 慕风情淡淡的看了高止一眼,并没有与他击掌,越过他的手臂往地下赌坊而去,高止连忙放下手掌,亦步亦趋的跟在慕风情身后进了赌坊。 从赌坊出来后,高止还不忘提醒慕风情,叫他别到时候输了不认账。慕风情嘲讽的看了高止一眼,态度十分倨傲:“这句话你应该跟你自己说。” 慕风情与高止的赌坊,作为当事人的莫紫笺完不知道,此刻,她正在房里认真的看书,为考试做准备。 “小姐,休息一下,喝点茶吧。”筱风见莫紫笺看了许久,忍不住上前劝道。 莫紫笺也感觉有些累了,于是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走动。 “小姐,依奴婢看,就算您赢了,李华和二小姐也不见得会认账,到时候该怎么办?”这个问题困扰筱风好些天了,李华会如何她不知道,但是郑碧玉是不会轻易履行承诺的,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反咬一口,说小姐欺负了她。 这点莫紫笺自然也想过:“放心吧,容不得她不认。” 虽然不知道莫紫笺打算用什么办法,但听到她这么说,筱风的心总算放下一些,专心的伺候莫紫笺读书。 国子监秋考的日子定在每年的十月中旬,十月正是桂花开的最旺的时节,所以国子监的考试便定在十月,也有取蟾宫折桂之意。 若将科举比作现代的高考,那么国子监的入学考试便是中考,甚至比中考还要重要一些,因为对于女子而言,她们不用考科举,也就没有所谓的高考,所以这场‘中考’便是她们人们最重要的一次考试了。所以,这一日,国子监的门口人来人往,异常热闹。 陈威按照专人的指示,将马车赶到一旁的路边停好,然后再由筱风扶着莫紫笺从马车下来。 “小姐,您要用的东西都在这了。”筱风从马车里将书袋拿出来,亲手交给莫紫笺。 莫紫笺接过书袋,对筱风安抚的笑了笑,步伐坚定的往国子监走去。 “你们看,那个就是与李华打赌的莫紫笺,她竟然真的来了……” 莫紫笺的出现,引得人群有些骚动,事实上,莫紫笺从前虽不爱出门,但鉴于与四皇子的婚约,以及有一个当大将军的小姨,她的名号还是被许多人知晓的,而这些人也知道莫紫笺并不擅长学问,琴棋书画更是一项不精,与她的母亲和小姨比起来,实在是资质平庸,这样的人,竟然敢夸口以前十的成绩考入国子监,众人都是不信的,所以才会有一赔五十的赔率。 莫紫笺不理会周围人的议论,笔直的朝考试地点走去。国子监的入学考试主要是笔试,一共三项,分别是辞赋,历史和数算。只有顺利通过笔试的人,才有机会顺利进入下一项,选试。选试的结果将决定学子今后的修习课程。 对于在现代经历过无数大考小考的莫紫笺来说,国子监的考试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唯一让莫紫笺觉得不习惯的就是古代的写字方式照比现代要费劲的多,也慢的多。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莫紫笺写的慢,别人也快不过哪去。 交卷时间到,莫紫笺轻轻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地方,将试卷小心翼翼的交给考官,然后大步走出国子监。 许久没有参加过考试了,莫紫笺抻了抻手臂,深吸一口气,将疲惫赶走。见莫紫笺精神状态尚佳,筱风的担心瞬间去了一半,看小姐的样子应该没问题。 笔试的考试结果将会在三天后公开,莫紫笺决定趁这段日子好好放松一下,顺便解决一些该解决的人事。 080 “看你这么悠闲,想来赌约一事是十拿九稳了?”秦楼月将亲手泡的茶放到莫紫笺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道。 “谈不上十拿九稳,不过应该没有问题。” “那就好。”秦楼月似乎松了一口气,微微笑道:“我可押了你一万两银子,你若是输了,我这一万两岂不打了水漂了。”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谁让你押那么多了。”她自己才不过押了一千两,秦楼月倒真看的起她,莫紫笺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说秦楼月败家。 秦楼月对于莫紫笺的批评不置可否,看着莫紫笺摊手道:“行了,不说这个了,你今日过来只怕不是找我叙旧吧?” “嗯,蒋嬷嬷呢?”莫紫笺也不跟秦楼月客气,直接道明来意。 秦楼月叹了口气,对着莫紫笺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意思是我就知道。 莫紫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讪讪的问道:“说起来,你近来怎么这么闲,每次我来你都在。” 秦楼月无语,这是他家,他不在这能去哪? “铺子里有管事们照看,而且我也想躲个懒,歇息一阵子。” 莫紫笺理解的点点头,秦楼月一个人管着秦家那么大的家业,没有兄弟姐妹能替他分担,的确十分辛苦。 “行了,不说这些了,你在这坐会儿,我去让人叫蒋嬷嬷。”秦楼月不想莫紫笺替他操心,于是转移话题道。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吧。” “也好,我带你过去。” 秦家只有秦楼月一个主子,所以宅子并不是很大,蒋嬷嬷被秦楼月安排住在南边最里面的院子,秦楼月还特意请了买个小丫头照顾蒋嬷嬷。 莫紫笺看到后,心里对秦楼月的感激又多了一分。 将人带到后,秦楼月便将小丫头遣了下去,自己也离开了院子,将空间留给莫紫笺和蒋嬷嬷二人。 “小姐怎么亲自过来了?”蒋嬷嬷没想到莫紫笺突然过来,赶紧请她坐下,给她奉茶。 莫紫笺拦住蒋嬷嬷,拉着她一起坐下:“我就是过来看看,嬷嬷不用管我。看样子嬷嬷在这里过的还不错。”莫紫笺看了一眼气色明显比初见好多了的蒋嬷嬷,笑道。 蒋嬷嬷点头:“老奴在这里过的很好,就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秦少爷不仅不让老奴做事,还给老奴送了不少补品。”正所谓无功不受禄,秦楼月对蒋嬷嬷的好,让蒋嬷嬷压力很大。 莫紫笺听了,笑笑道:“嬷嬷不必不自在,也不用觉得欠了秦楼月什么,这都是我跟秦楼月之间的事情,日后我再找补回来就是了。” 听莫紫笺这么说,蒋嬷嬷的目光不禁有些变了:“小姐,恕老奴多嘴问一句,您和秦少爷……?”蒋嬷嬷虽然觉得秦楼月很好,但是若作为莫紫笺的夫婿,蒋嬷嬷是不赞同的,秦楼月毕竟只是个商贾,与莫紫笺实在是身份不合适。 莫紫笺明白蒋嬷嬷的意思,淡定的摇头:“嬷嬷多虑了,我与秦楼月认识两年多了,只是朋友。”莫紫笺特意强调与秦楼月相识的时间,就是为了告诉蒋嬷嬷,如果她对秦楼月有意,两人早就在一起了。 “那就好。”蒋嬷嬷听了莫紫笺的解释果然松了一口气。 莫紫笺无意在秦楼月的问题上多做谈论,便提起今日来的正事:“嬷嬷,我今天来是想问你,我娘那些铺子的房契地契你知道在何处吗?” 莫紫笺曾经问过筱风这个问题,说真的她很怕原身傻乎乎的将房契地契交给郑志和何氏,不过文娴郡主去世的时候,筱风年纪尚幼,对此事也并不太清楚。所以,莫紫笺只能来问贴身伺候文娴郡主的蒋嬷嬷了。 蒋嬷嬷没想到莫紫笺会突然问这些,不过还是如实答道:“郡主过世时,二小姐已从军离家,小姐您年纪太小,所以郡主便将房契都交给了老奴,并吩咐老奴好好照看铺子,郡主说这是给您和二小姐的陪嫁,等您和二小姐嫁人的时候,让老奴亲手交给二位。”提起早逝的文娴郡主,蒋嬷嬷忍不住红了眼眶。 “既然在嬷嬷那,我便放心了,不知嬷嬷能不能把房契借我用一下?” “小姐要做什么?”房契事关重大,蒋嬷嬷不得不问一句。 莫紫笺自然也明白蒋嬷嬷的顾虑,正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蒋嬷嬷既受了文娴郡主的托付,自然不能随意拿出来,即便那个人是文娴郡主的女儿,也要有正当的理由才行。 “不瞒嬷嬷,在您离府的这些年,莫家所有的产业都被郑志和何氏以照看的名义拽在自己手里,我想夺回莫家的产业,必须要有房契地契为凭证,才能名正言顺。” 蒋嬷嬷听了莫紫笺的话,十分愤怒,见莫紫笺提起郑志时竟直呼其名,眼中更无一丝尊敬孺慕,便知莫紫笺这些年定然过的不易。 “小姐,房契被老奴收在……”蒋嬷嬷小声在莫紫笺耳边说着。 莫紫笺听后不由愣了一愣,这个地方,连她听了都觉得惊讶,何氏更是怎么也不会想到。 蒋嬷嬷好似知道莫紫笺在想什么,解释道:“其实当年早在出事之前,他们就曾多次让我把房契交出来,我担心房契总有一日会被小人抢走,于是便找个地方将房契藏了起来,我当时没想到何氏那贱妇竟敢如此狠毒,所以来不及与小姐交代一声便被迫离府,好在苍天有眼,留我一条老命,让我等着那些小人的报应。” 莫紫笺拍了拍蒋嬷嬷的背,不让她太过激动:“嬷嬷,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娘的东西夺回来,你要好好保重身体,等着我接你回府。” “好,好,小姐长大了,若是郡主看到小姐如今的样子,也会高兴的。”蒋嬷嬷欣慰的看着莫紫笺道。 081 结果 三天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公布考试结果的这一天,国子监内聚集了许多人,莫紫笺到的时候,碰到了许多熟人。 “紫笺。” “莫姐姐。” 一温柔一活泼的声音的声音同时传来,正是高珠和顾盼。 莫紫笺走到顾盼身边,对着高珠招招手,高珠便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我替你们介绍一下。这是顾盼,这是高珠。” 高珠早就听莫紫笺提起过顾盼,因而很亲切的向顾盼打招呼:“顾姐姐。” 相比高珠的活泼热情,顾盼显得沉稳的多:“高小姐。” 高珠刚要开口告诉顾盼叫她名字就行,却被人打断:“莫小姐,又见面了。” “高公子,小王爷。”莫紫笺对二人微微点头,心里有些意外,慕风情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今日竟然也来了。 莫紫笺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榜单,对众人笑笑道:“诸位,我先失陪一下。” “莫小姐不必看了,我和阿情刚看完。”高止出言拦住莫紫笺,就在这时,沉霜也顺利的挤到人前,眼睛飞快的对着榜单扫视。 沉霜并没用多少时间,便找到莫紫笺的名字,诗书第四,历史第二,数算第一,总成绩第三。榜单的前两名,皆为青山书院高级班的学子,且都是男子,也就是说,莫紫笺虽为总成绩第三,在女学子中却是第一。 “莫姐姐好厉害,这两年还没有女子考进前三呢。”高珠崇拜的看着莫紫笺。 这种现象也难怪,因为女子不需参加科举,加上为了找到好婆家,在宴会上大放光彩,一般的闺秀都更重视琴棋这等具有观赏性的技艺,而莫紫笺作为一个现代人,琴棋书画不是她擅长的项目,便只能在学业上用功。 “没想到莫小姐这般厉害,这次我可是输惨了,莫小姐这次赢了这么多,一会儿可得请客。” “好说,见者有份,今天我做东,大家随便吃。”得到了自己也没有预料到的好名次,莫紫笺也是难得的高兴,豪气干云的道。 “如此热闹的场面,本宫也想凑上一份,不知莫小姐欢不欢迎?”一个身着青衣温文尔雅的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浅笑微微的看着莫紫笺,正是五皇子萧稷。他身边还跟着两个男子,一个是脸色阴沉的四皇子萧晟,莫紫笺从前的未婚夫,另一个长相清秀,稍显稚嫩的是八皇子萧琮。 “见过三位殿下。”在场的除慕风情外,都俯身行礼。 五皇子抬手阻止众人:“在外面不用这么多礼。” 虽然五皇子这么说,但众人又岂会当真,坚持行了礼才起身。然后莫紫笺便看见五皇子和八皇子主动与慕风情打招呼,八皇子管慕风情叫堂兄。 莫紫笺并不愿意与皇家人扯上关系,尤其是四皇子,但是既然五皇子提出了,她也不能不给面子,便只好笑道:“臣女自然是欢迎的,只不过还得劳烦五皇子殿下帮我做个见证。” “哦,做什么见证?”五皇子问道。 莫紫笺眨了眨眼睛,有些羞赧的道:“请几位殿下吃饭,自然要吃最好的,所以,我得先去要我的赌金。”莫紫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副囊中羞涩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赌约的事本宫也有所耳闻,既然如此,就替莫小姐做个见证。” 莫紫笺笑着向五皇子道谢,大步走上前,叫住了人群中想要离开的李华和郑碧玉。 “李少爷,二妹妹,真是好巧啊!”莫紫笺言笑晏晏的盯着两人的背影,语气轻快。 两人闻声回头,莫紫笺看到李华的脸色阴的好像能滴出墨水一般,他手指发颤的指着莫紫笺,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大声道:“莫紫笺,你是不是作弊了?” “作弊?国子监的考试有多严格,李少爷也参加过,不可能不知道,请问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应该怎么作弊?” 莫紫笺的话十分有理,众人纷纷点头。李华心里急了,脱口而出道:“是莫红缨,一定是莫红缨,不知用什么手段替你事先弄到了考题。” “放肆。”一声利喝从莫紫笺身后传出,慕风情冷着一张脸上前,与莫紫笺并排站着,冷冷的看着李华。 “小王爷……”李华颤悠悠的从口中溢出这三个字,脸色从黑到白。要知道这位小王爷可是拥有皇帝特许,可以先斩后奏,不仅如此,他掌管着国官员的升迁调度,一句话便可定人前程,故而在大萧不可得罪的人中,慕风情的排名仅此于孝元帝。 好在慕风情并不打算在李华这样的小角色身上浪费时间,于是五皇子只得上前,相比慕风情的严厉,五皇子显得温柔的多,不过身为皇子,与生俱来的气势还是有的,他淡淡的看着李华训斥道:“国子监考试效仿科举,绝无作弊可能,本宫不想再听到今日这样的话。”五皇子这话不仅是对李华说的,也是对在场所有人说的。 有了慕风情和五皇子出面,相信再也没有人敢议论这次的考试结果。 打铁需趁热,等五皇子训斥完,莫紫笺紧跟着开口道:“好了,李少爷,既然你对考试结果没有异议了,那咱们之间的约定也该履行一下了,今日趁着几位皇子和小王爷都在,就请李少爷兑现赌约吧。” “我没带那么多银子。”李华涨红着脸道。 “无妨,我可以派人跟你回家去取,沉霜,跟李少爷去取银子。” “是。”沉霜大声应和,看着一旁脸色苍白的李华,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脸:“李少爷,请。” 082 舌战 李华看了一眼五皇子和慕风情,咬咬牙抬腿往外走。 “等一下。”莫紫笺叫住了李华。 李华回过头,脸色十分难看的看着莫紫笺道:“还有什么事?” 莫紫笺笑着摊摊手:“看在即将成为同窗的份上,我也不为难李少爷,那日二妹妹说要与李少爷一同承担,如果你输了她愿意替你出一半,既然如此,你出五万两就可以了。”莫紫笺转头看向郑碧玉,十分自然的说出这话。 李华没想到莫紫笺竟然会有此提议,他的心里十分纠结,他喜欢郑碧玉,不想让她为难,但是五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他若是开口拒绝,他就要拿出十万两银子,如果父亲知道了,一定会打死他的。李华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咬紧牙关,没有开口拒绝莫紫笺的提议,他不敢去看郑碧玉的表情,只能直愣愣的杵在原地。 莫紫笺浅笑吟吟的看着郑碧玉,那笑容在郑碧玉看来十分碍眼,她红着眼睛可怜兮兮的朝莫紫笺的身后看过去,似乎希望在场的几位男子能替自己说句话。慕风情和五皇子视而不见,高止和八皇子做壁上观,郑碧玉只得将目光投向四皇子。 四皇子此刻正阴沉的盯着莫紫笺,他实在想不明白,去乡下待了两年的莫紫笺,怎么会变化这么大,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注视莫紫笺,他发现昔日那个老气横秋木讷无趣的少女,如今已经变得貌美如花、神采飞扬,不仅如此,她的胆子也大了许多,不仅敢拿亲事与自己谈条件,还使障眼法骗过了自己。 想到这些,四皇子的眼神愈发阴骘,脸色也越发难看。 “你与李华的事,与郑小姐何干,本殿从未见过你这种满身铜臭,不讲亲情的女人。”四皇子怒气冲冲的指责莫紫笺。 莫紫笺淡淡的看了四皇子一眼,难得有了火气,他害死原身不知悔改也就罢了,如今他与她已经退亲,他还要来装大尾巴狼,真是恶心。 “两年未见,四皇子殿下还是这般怜香惜玉,话说臣女每次都冲撞殿下想要保护的女人,真是抱歉,不过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二妹妹在这赌约上签了字,白纸黑字,臣女自然要照合约办事,不能因为二妹妹与我的关系就只让李少爷一人倒霉,如今对李少爷岂非太不公平。”莫紫笺拿出当日郑碧玉签字的那张纸,特意在四皇子面前抖了两抖,希望他能睁大他的狗眼看清楚。 郑碧玉见莫紫笺竟然拿出了那张纸,脸色黑了一黑,红着眼圈道:“我当日那么做只是想阻止姐姐和李少爷,没想到……,都是我不好,请姐姐不要迁怒四皇子殿下。”郑碧玉请求的看着莫紫笺。 周围的人见郑碧玉这般可怜,都劝莫紫笺算了,就不要跟郑碧玉计较了,还有人顺带也替李华求情,想让莫紫笺放弃追讨赌债的事。郑碧玉见众人都帮自己说话,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得意,她倒要看看莫紫笺打算怎么办,如果她非要揪着不放,就算博了大家的面子,还会落下个刻薄的名声。 莫紫笺气的冷笑,这郑碧玉可真是太阴险了,明明是四皇子先找她麻烦,她却说是自己迁怒,这锅她可不背。 “呵呵……”莫紫笺突然冷笑起来,神情极其讽刺:“非是我咄咄逼人,事到如今,我只想问一句,如果今日是我输了,对方会不会放过我?” 众人面面相觑,都朝李华的方向看过去,他们心中有数,如果今日是莫紫笺输了,李华绝对不会放过莫紫笺,又或者说不会放过白白得十万两的机会,就算是搁在他们自己身上,也不会轻易放弃。 这便是人性,永远都是劝别人容易,劝自己难。 见众人都闭了嘴,莫紫笺从衣袖中拿出十张一万两的银票道:“信乃自身之本,我莫家的人就算是女子,也绝对说话算话,早在来之前,我就准备好了银票,今日如果是我输了,我愿赌服输,绝不赖账。”莫紫笺将银票举过头顶,声音铿锵的说道。 没有什么比钱更能刺激人的感官,莫紫笺铿锵有力的话语,让原本觉得莫紫笺有些小题大做的人都感到汗颜,就连四皇子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面色阴沉的盯着莫紫笺。 见气氛差不多了,莫紫笺放下右手,转过头对五皇子道:“五皇子殿下,我想用这十万两赶制冬天的棉衣,发给那些贫困的百姓,只是我不方便出门,所以殿下可否代臣女将这十万两上缴国库。” “自然可以,本殿代大萧的百姓谢谢莫小姐的慷慨。” “殿下言重了。”莫紫笺轻笑着摇头:“等臣女收到银子,自会派人送到殿下府上。” “莫小姐怎么会想要把银子上缴国库?”高止凑到莫紫笺身边,好奇的问道。 “我方才不是说了嘛。”莫紫笺轻声道。 但高止显然不死心,调侃道:“以在下对莫小姐的了解,莫小姐这个说辞实在让人难以信服。”莫紫笺是极其重视银子的,从他第一次见莫紫笺就知道了。 “用皇上施压,让李华和郑碧玉不敢不给银子,此其一。把所得的银子上缴国库,不仅可以堵悠悠之口,还能让萧晟闭嘴,此其二。利用此事,为自己博个好名声,此其三。以你的聪慧,莫红缨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慕风情不知是夸奖还是嘲讽的道。 “原来是这样,莫小姐果然厉害。” “高少爷过奖了。”莫紫笺这话虽是对高止说,眼睛看的却是慕风情,这货果然三句话不离她小姨,这点莫紫笺还是十分满意的。 083 慕风情的威胁 吃饭地点定在云来楼,莫紫笺一行人进去的时候一楼大厅已经人满为患,掌柜的见慕风情和高止来了,忙上前招呼,慕风情吩咐掌柜的在二楼找了个宽敞的雅间,众人纷纷入座。 这次吃饭虽是由莫紫笺做东道,但是有三个皇子和一个小王爷在场,莫紫笺自然不能坐主位,于是便由皇子中年纪最长的四皇子坐主位,五皇子和八皇子分别挨着四皇子坐。 慕风情和高止分别坐在五皇子和八皇子身旁,然后莫紫笺跟着慕风情坐,高珠挨着高止坐,最后是顾盼,坐在莫紫笺和高珠中间。 菜单拿来之后,高止先递给四皇子,四皇子点了一个黄金煎饺,然后把菜单递给五皇子,五皇子看了一眼,将菜单递给慕风情,然后众人依次点菜。到莫紫笺这,莫紫笺直接将菜单推给顾盼:“我随便,你看吧。” 顾盼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莫紫笺,作为莫紫笺的好友,她自然知道莫紫笺心情不好,也怪不得她,原本以为四皇子不会一起来,没想到他找完人家麻烦之后,竟然好意思过来吃饭,顾盼心里对四皇子也有些嗤之以鼻。 从进入房间开始,莫紫笺除了点菜时说了句随便,便再没有张过口,就算是没心没肺的高珠也发现了莫紫笺的不对劲。 莫紫笺平日虽算不得话多之人,但也不会像今日这样,于是她便和顾盼一起想方设法逗莫紫笺说话。 另一边,五皇子时不时跟四皇子和慕风情说话,气氛虽不算热络,倒也不会冷场。 “莫小姐,你的想法一向奇特,今日又是你请客,不如你提议个游戏,大家一起玩一会儿,也好过这样干坐着。”高止看着莫紫笺提议道。 莫紫笺不想驳了高止的面子,便道:“好,那咱们先来个简单的试试水,就敲七吧。” “什么是敲七?”高止好奇的问道。 “敲七的规则很简单,就是查数,然后逢七和七的倍数不说,敲一下,比如七、十四、十七、二十一……其中十四和二十一就是七的倍数,七和十七属于逢七。” “有意思,我还从未听说过这种游戏。”八皇子有些惊讶的看着莫紫笺,莫紫笺不以为然,在现代,这只不过是众多小游戏中的一种罢了。 “规则想必大家都清楚了,那就由莫小姐先开始。”五皇子环顾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莫紫笺身上。 莫紫笺对五皇子笑了笑,开口报:“一” “二”顾盼紧跟着报道。 …… 虽然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众人的错误率却不是很高,高止和顾盼分别错了两次,四皇子、五皇子和八皇子各错一次,莫紫笺和慕风情一次未错,高珠错的次数最多,已经数不清了。不过高珠不胜酒力,才喝了两杯果子酒就不成了,剩下的都是高止替她喝的,高止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不由苦笑,这回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珠儿醉了,剩七个人,这个游戏没法继续了。”所谓敲七,就是七个数一循环,人数是七的倍数时,排在最后的那个人总是要敲,所以这游戏没法进行下去了。 高止点点头同意莫紫笺的说法:“是啊,先歇一会吧,再玩一会儿我可就要横着出去了。” 听了高止的话,众人都忍不住笑了,对他投以同情的目光。好不容易不用喝酒了,高珠又摇晃着起身要去茅厕,高止只好拜托莫紫笺陪她一起。 莫紫笺起身越过顾盼,扶着高珠出了雅间。过了一会儿,高珠自己先回来了,去了趟茅厕,她的精神好像清明了不少。 又过了小会儿,莫紫笺才推门进来,她的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一边进门一边道:“先来点醒酒汤,菜马上就来。” 莫紫笺走到四皇子身边,将一杯醒酒汤放在他面前,四皇子抬眼看莫紫笺,只看到她精致美丽的侧脸,四皇子阴沉的别开眼,端起醒酒汤一饮而尽。 就在莫紫笺进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掌柜的亲自带人将菜端了上来,而且还格外赠送两个,在座的人大多知道这间云来楼是慕风情的产业,倒也不觉得奇怪。 掌柜的说了声慢用,退下将门关好,众人才纷纷起筷。古代没有转桌,所以每个人都只吃离自己最近的菜,莫紫笺入乡随俗,也只得先吃自己面前的菜。 不过莫紫笺的运气实在不算好,放在她面前的是一份四喜丸子。莫紫笺拿起汤匙舀了一个丸子,刚要放到自己的碗里,丸子却呲溜一下从汤匙滑落,好巧不巧的掉在她旁边的慕风情的大腿上。 “抱歉。”莫紫笺一边道歉,一边将丸子取走,然后用帕子沾了清水替慕风情擦拭脏了的衣裳。 莫紫笺是个现代人,这样的行为完出自本能,但在古人眼中,她现在的举动无疑是十分不妥的。 好在慕风情及时制止了她,他握住莫紫笺纤细的手腕,沉声道:“不用了,本王自己来。” “你给萧晟那碗醒酒汤里面加了什么?”等到人都走了,只剩下两人的时候,慕风情才问莫紫笺。 莫紫笺见瞒不过慕风情,只得老实交代:“鸡粪。” 慕风情听了,嘴角抽了抽,不知是想笑还是生气,不过他看着莫紫笺的眼神让莫紫笺觉得他是生气了,莫紫笺连忙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的?” “你与萧晟关系不睦,进门后,你却先走到萧晟身边,第一个给他,此其一,其二,在你递给萧晟醒酒汤的时候,按理你应该拿右边你最方便拿的那一碗,你却拿了离你最近的一碗,显然是进门前便已分配好,如果都是一样的东西,根本没有必要事先分好。” 莫紫笺显然没想到慕风情竟观察入微到这种地步,讪讪笑道:“小王爷果然眼力过人。” “不必拍本王马屁,本王不会向萧晟告发你。莫紫笺,这是你第二次在云来楼设局害人。”慕风情瑰丽的丹凤眸子轻挑,似笑非笑的看向莫紫笺。 莫紫笺笑着为自己辩解道:“不是我非要选云来楼,是高止提议要来的,我事先也不知道,何况,我这次也算不上害人。” 慕风情没心情听莫紫笺解释,伸出一根如玉的手指:“一万两。” 莫紫笺愣了一愣,没好气的问:“小王爷很缺银子吗?” “不缺,但也不嫌多。”慕风情说的绝对是实话,只是实话往往不好听,莫紫笺被他噎的一嗝,淡淡道:“如果我不给呢?” “本王相信萧晟对你我方才的谈话很感兴趣。” 084 五十万两 莫紫笺的确不能让四皇子知道她在汤里加料的事,但这不代表她就要乖乖给银子。 “小王爷这么做,就不怕我告诉小姨吗?”莫紫笺用冷冰冰的语气威胁道,正所谓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再一再二不可再三,慕风情这已经是第三次敲诈她的银子了,莫紫笺决定不再忍,不能助长慕风情的嚣张气焰。 与莫紫笺的气急败坏不同,慕风情显得十分淡然:“你不用拿莫红缨威胁本王,就算她知道了,也不能把本王如何,倒是萧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慕风情顿了顿又道:“你不必现在回复本王,本王给你三天时间,本王的私宅你知道。” 等慕风情走了,莫紫笺才气愤的一拍桌子,好你个慕风情,这一笔笔账,我记下了。 且说另一边,沉霜奉莫紫笺之命跟着李华回家取银子,李谆听说了沉霜的来意,脸色十分难看,不过还是勉强撑着笑脸,将沉霜请到正厅,又让下人奉了茶,才带着李华回书房。 早先李华与莫紫笺打赌,他便不赞同,但想着事情已经发生,加之李夫人相劝,李谆便暂时放过李华。今日沉霜才讨要银子,他便知道李华输了。 “孽子,为父早就告诫过你,在外面不要与人争强好胜,你非不听,如今惹出祸来,被人家上门追债,我们李家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父亲,我知道错了,您消消气。”李华知道事已至此,唯有父亲才能帮他解决眼前的困境,于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羞愧的看着李谆。 李华是李谆的长子,李谆对他寄予厚望,自然不会不管他,只不过一想起那十万两银子,李谆的慈爱之心,便瞬间消散,只剩下对李华不争气的恼怒。 “你现在知道错了有什么用,十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你叫为父上哪拿出这么多银子。” 李华膝行两步上前,抱着李谆的腿急切的说道:“父亲,不用十万两,只要五万两即可。”李华简要的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与李谆说了一遍。李谆听了,脸色总算好看一起,不过还是愁眉紧锁。 “罢了,为今之计只能先拿出一点银子打发了那丫鬟,剩下的以后再说。”李谆打算采用拖字诀,如今莫红缨不在,莫紫笺一个小丫头他并不放在眼里。 李华得知了李谆的打算,却连连摇头:“不行啊,父亲。” “怎么不行?”李谆的语气十分不善。 李华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嗫嚅着道:“莫紫笺跟五皇子说要把这笔钱上缴国库,给老百姓做棉衣,五皇子同意了。”说到后来,李华的声音愈发小下去,几乎要听不见。 李谆听了李华的话,只觉得身的血液都往脑门上涌,他不适的用手捂着额头,声音明显弱了两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李华走后,李谆缓了好一会儿,才走出书房,一刻钟后,李府的管家拿着五万两银票交给沉霜:“姑娘,这是五万两。” 沉霜接过银票看了看,确定没有问题才从袖子里拿出赌约,交给李府的管家,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 再说另一边,莫紫笺从云来楼出来后,直奔地下赌坊去,刚一进门,便看见慕风情竟然也在。 “这位客官,我们现在没有那么多银子,您看要不您改日再来。”赌坊的管事苦着一张脸对慕风情恳求道。 “不知这位客官赢了多少?”莫紫笺上前问道,能让赌坊推脱,想必不是个小数目。 那管事见问话的人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便如实答道:“这位客官当日押了莫紫笺一万两,一赔五十,自然就是五十万两。” “那的确是不少。”莫紫笺点点头。 “你来干什么?”慕风情转头眯着眼看莫紫笺。 “小王爷来干什么,我自然就来干什么。大哥,五十万两银子你没有,那我这五万两总该有吧?”莫紫笺拿出票据,嘭的一声拍在面前的桌子上。 莫紫笺当时押了一千两,如今自然就得五万两,若不是不想太过招摇,她就押个十万八万的了。 管事的原本以为莫紫笺不过是个小户,却没想到也押了不少,刚才那位男客的五十万他说没有,如今这位小姑娘只要五万两,他若再说没有恐怕难以取信。不过刚才这个小姑娘称这人为小王爷,莫不是那位? 管事惊疑不定的偷偷看慕风情,慕风情冷冷的刮了他一眼:“你们既然敢设赌局,就应该赔的起,本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赶紧把银子准备好。” “是,小人这就去准备,请小王爷稍等。”管事一边对着慕风情点头哈腰,一边匆忙下去准备银子。 “还有我的。”莫紫笺对着管事的背影喊道,管事顿了一顿,没有回头,急忙准备去了。 慕风情的名号果然好用,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赌坊就把银票准备好了,当然,也包括莫紫笺那五万两,毕竟五十万两都赔了,也不差这五万两了。 “小王爷请留步。”莫紫笺叫住想要离开的慕风情。 085 还击 “小王爷请留步。”莫紫笺叫住想要离开的慕风情。 慕风情停下脚步,转过身淡淡问:“何事?” 莫紫笺上前一步,站到慕风情面前,皱着眉头道:“我为小王爷赢得这么多银子,之前说的一万两小王爷是不是可以不要了,况且,小王爷能赢这么多银子,难道不是我的功劳吗,小王爷不应该分我这个功臣一点吗?” “你倒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本王能赢是本王运气好,与你何干?至于那一万两,是本王替你保密的钱,不能混为一谈。”慕风情理所当然的道,对于莫紫笺的说辞并不买账。 莫紫笺抬眼盯着慕风情,胸膛上下起伏,眼睛瞪的浑圆,她实在有些忍不了了,自从回到金陵,她一直努力维持一个大家闺秀的形象,这是她第一次控制不住想要打人,不会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 莫紫笺调整了下情绪,冷笑着道:“慕风情,银子我没有,你想告状你就去吧,到时候我若有什么闪失,你就是有负我小姨的嘱托,如果你想要做个不守信用之人,我也不在乎。”莫紫笺出乎慕风情意料,竟突然冷静下来,还想出了这样的法子来牵制慕风情。 慕风情低头盯着莫紫笺明丽的眸子,笑的有些凉薄:“本王讨厌被人威胁,莫紫笺,你胆子不小。” “还有胆子更大的,王爷要不要听?”莫紫笺虽是问话,却不等慕风情回答,便继续道:“小王爷最好把之前坑我的一万两还给我,然后再请我吃顿好的,不然,我就把你花园里的花都拔了。” “你敢!”慕风情果然是个爱花之人,一听到莫紫笺要把花园拔光,脸色立马阴沉下来,冷冷的盯着莫紫笺。 莫紫笺并不害怕,她既然已经奋起反抗,便索性破罐破摔,她就不信慕风情还能杀了她不成。 “我敢不敢小王爷晚些就知道了,除非小王爷能严防死守,不给我一点可乘之机。”莫紫笺笑着说道,俗话说百密一疏,她不相信慕风情能永远守住,慕风情自己想必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从银票中抽出一张递给莫紫笺。 莫紫笺接过银票,塞进自己的怀里,喝道:“等一下,你还没请我吃饭呢。” “你不到一个时辰前才刚吃完。”慕风情黑着脸道。 “我刚才没吃饱。”莫紫笺这话倒是真的,方才有四皇子那个黑脸在,她简直吃不下饭,况且,她就是要趁着今天好好敲诈慕风情一顿,免得日后他不认账。 慕风情冷冷的瞥了莫紫笺一眼,径自往前走,莫紫笺大步跟上去,慕风情虽一脸不悦,却没有出言阻止,于是,莫紫笺便跟着慕风情来到了他的私宅。 “备一桌上好的酒菜。”慕风情一进府便对管家交代道。 “等一下。”莫紫笺叫住周管家,在他诧异的目光中缓缓开口道:“一斤以上的大闸蟹给我来十个,醋溜鱼唇一份,麻辣鸭舌一份,只要舌尖,野鸡的掌中宝一份,剩下的什么贵你就来什么,凑齐十个菜,然后各色糕点来一份,再来十坛十年以上的女儿红。” “王爷……”周管家目瞪口呆的看向慕风情。 然而不等慕风情说话,莫紫笺便率先在他耳边轻声道:“小王爷,听说你花园里有不少名贵花种,价值不菲,臣女也想去开开眼。” 少女馨香的味道在鼻尖萦绕,耳边传来丝丝热气,搔的人痒痒的,慕风情有些不自在的往旁边让了一步,沉着脸道:“去吧。” 等到周管家走了,慕风情才看着莫紫笺冷嗤道:“一顿饭本王还是请的起的,但是本王警告你,别撑死在这,脏了本王的宅子。” “那自然是不会的,吃不了可以打包嘛!” 慕风情虽不懂打包是何意,但也大概猜的出,冷哼了一声,不说话,莫紫笺想了想又道:“麻烦小王爷派人把我的丫鬟找回来,要不然我一会儿喝醉了,没人扶我回去。” 这次慕风情并没有为难,很痛快的吩咐人去找沉霜,莫紫笺还写了张字条交给那人,说是让沉霜帮忙买些东西。 莫紫笺要求的那些吃食并不好凑齐,所以派出去找沉霜的小厮竟赶在周管家前面回来了。 “小姐,这是您要的东西,您让奴婢买这个要做什么啊?”沉霜将一包泻药交给莫紫笺,有些担忧的问。 “你不必管,我自有用处。” 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周管家终于回来了,莫紫笺看着满桌的好吃的,满意的对周管家点头:“周管家辛苦了,麻烦您去请小王爷出来用膳。”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慕风情竟然真的来了,他着一身玄色常服,缓缓的朝莫紫笺走来,一双妖娆的丹凤眸子似笑非笑的盯着莫紫笺,竟让莫紫笺觉得有些压抑的窒息感。这一刻,莫紫笺只觉得满桌的山珍海味也比不得面前这人一半的秀色可餐。 许是莫紫笺眼中的惊艳太过赤裸,慕风情竟觉得有些耳热,迅速的别过脸轻咳道:“你让周管家请本王来,又想干什么?” 莫紫笺这才回过神,倒了杯酒递给慕风情,举杯真诚的道:“我与小王爷之间存在不少误会,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对,我向小王爷道歉,希望喝了这杯酒之后,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 慕风情端着酒杯,冷眼看着莫紫笺,嗤笑道:“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莫紫笺连忙摇头:“小王爷想多了,我不过是想通了,觉得与小王爷作对没什么好处,小王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这个小丫头一般见识。”莫紫笺举起酒杯,准备一饮而尽。 “慢着。”慕风情出言阻拦,勾唇扬起一抹浅笑,道:“本王要跟你换。” 086 初吻(上) “慢着。”慕风情出言阻拦,勾唇扬起一抹浅笑,道:“本王要跟你换。” “小王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怕我在酒里下毒不成?”莫紫笺眉头略略上挑,语气有些嘲讽。 慕风情伸出修长笔直的食指在莫紫笺面前摇了摇,浅笑道:“你自然不会蠢到下毒,但却难保不会在里面加点什么。” 莫紫笺无奈的点点头:“行,换就换。” 两人交换了酒杯,一饮而尽。莫紫笺用余光打量慕风情,见他把酒喝了,嘴角偷偷勾起一抹坏笑。她的确是下了药,不过却不是下在慕风情的杯子里,而是下在她自己的杯子里。她知道慕风情这人谨慎,必会怀疑她在酒里加了料,所以她将药下在自己的杯子里,等慕风情提出交换时,才是真正入了她的圈套。 “小王爷,我再敬你一杯。”为了不让慕风情太快发现异样,莫紫笺打算多给他灌点酒,最好是喝到人事不省,什么都不记得了才好。 不过出乎莫紫笺意料的是,慕风情酒量很好,倒是莫紫笺,抵抗不了酒的后劲,很快便有些迷糊了。 “慕风情,你怎么还在这,你怎么还不去上厕所?”莫紫笺盯着慕风情的脸,很是不解的问道。 慕风情听了莫紫笺的话,瑰丽的丹凤眸子闪了闪,语气十分温柔的问道:“本王为何要去上厕所?” “因为我……”莫紫笺突然住了嘴,身体往前凑了凑,看着慕风情如玉般漂亮的脸,神秘兮兮的道:“不能说。” 她不说却不代表慕风情猜不到,慕风情也学着莫紫笺的样子往前凑了凑,小声问道:“你下药了?”虽是问句,但慕风情的心里几乎可以肯定。 莫紫笺并没有承认,即便喝多了,她的嘴巴也严的很,不过这并没什么用,反正她方才的举动早已暴露了她下药的事。 “你怎么还不去厕所?”莫紫笺再一次问道。 慕风情笑而不语,低头看了一眼他面前的地上,那里赫然有一小摊水渍,正是莫紫笺敬他的第一杯酒。 慕风情看着面前的莫紫笺,瑰丽的眸子微微眯起,她会将药下在自己的杯子里,他的确没有想到,只可惜,她还是低估了对手,他的谨慎远非她所能想到,而他下手的速度也非她能看破。不过,能险些算计到他,也算有两分本事。 “莫紫笺,你说本王应该怎么惩罚你?”慕风情冷冷问道,虽然他并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杀了她,不过教训她一下总还是可以的。 “为什么要惩罚我?”莫紫笺一只手拄着下巴,一只手指着自己的鼻尖问。 她原本明丽的丹凤大眼眯着,弯出妩媚的弧度,瞳孔闪烁着细碎的光,光彩熠熠,她嫣红的嘴唇微微嘟着,与平日里的清冷沉稳不同,显得有些孩子气。 慕风情起身走到莫紫笺身前,刚准备伸手将她从座位上拉起来,便见一个黑影猛的朝他扑过去,由于距离太近,莫紫笺的攻势又猛,慕风情竟一时不察,被莫紫笺扑倒在地。 莫紫笺骑在慕风情身上,嚣张的道:“惩罚我?我先惩罚你。”说着,她竟像小孩子玩闹一般,对着慕风情挠痒痒。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慕风情简直没有反应的余地,等他反应过来,便只感觉到一只小手在他的身上摸来摸去。 “你怎么都不痒?”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反抗,莫紫笺看着安静的慕风情疑惑的问。 “下去,莫紫笺,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慕风情的语气比平日里急切,他有些恼怒,不仅仅是因为莫紫笺的放肆,更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此时此刻,若换做其他人,他早就一掌毙了对方,将人扔出去了,可是对于莫紫笺,慕风情发现,他不仅是不能,而且并不想这么做。 “我就不下去,你能怎么样?”莫紫笺并没有被慕风情吓到,反而将两只腿都拿到慕风情身上,盘腿大坐起来。 慕风情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胯间被一坨软肉蹭了蹭,他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想动又不敢动,额头上透出两条青色。 莫紫笺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动作对身下的人是多大的威胁,她安然的坐在慕风情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慕风情,咱俩打个商量成不成,你以后能不能别再坑我的银子了,你又不缺钱,干吗老跟我过不去,今天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不下去了。” “好,本王答应你。”慕风情的声音从齿缝蹦出。 “拉勾。”莫紫笺伸出小指,笑意冉冉的看着慕风情。 慕风情只得学着莫紫笺的样子,伸出小指与她勾住。 “现在行了吗?”慕风情阴着一张脸,咬牙切齿的问道。 莫紫笺点点头,双手按着慕风情的胸膛,翻身坐在他身旁,慕风情坐起来,双手支地想要起身,谁知却被莫紫笺坐住了衣摆,一个不稳,跌回到地上,莫紫笺下意识的伸手去扶,却支撑不住慕风情的体重,两人双双倒地。 087 初吻(下) 周管家路过的时候正好看到慕风情压在莫紫笺身上,两人的唇瓣贴在一起,看起来正在亲吻。周管家老脸一红,赶紧退了下去,并吩咐府上的下人不准靠近。 “唔……”莫紫笺后脑着地,痛的眼泪都出来了,她轻吟出声,朦胧的眼瞳中盈着水光,倒映着身上绝色男子不甚清晰的面容。 慕风情保持着这个姿势足足有几秒钟,才抬起头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莫紫笺,他如玉的耳廓微微泛红,声音也有些沙哑:“闹够了吗?” 莫紫笺被刚才那下磕的七荤八素,根本不知道慕风情在说什么,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他垂下的头发,低声呻吟:“好疼。” 慕风情看了一眼目光有些涣散的莫紫笺,脸色沉了沉,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头发从她手中解救出来,然后将人从地上抱起。 周管家一直守在门口,听里面有动静,立马伸长了脖子,正好与慕风情撞个正着。慕风情冷冷瞥了他一眼,道:“叫人准备洗澡水。” 周管家一听到慕风情说备水,笑意差点溢出脸上,他偷偷看了一眼慕风情怀中的莫紫笺,欣慰的笑道:“唉,老奴这就去。” 莫紫笺醒来的时候已经黄昏,她环顾了一眼完陌生的房间,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唔!”莫紫笺伸手捂着抽痛的后脑,诸多场景像放电影般出现在她脑中。 “shit!”莫紫笺低声咒骂,脸色红了青,青了白,她……忘记了这不是她的身体,她以为自己的酒量还如从前一般。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和慕风情…… 在莫紫笺心里,慕风情是极有可能成为她小姨夫的人,一想到自己和慕风情亲到了一起,莫紫笺整个人都不好了。怎么会弄成这样?莫紫笺伸手抵着额头,十分懊恼。 慕风情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莫紫笺深沉的叹气,慕风情勾了勾好看的薄唇,不无讥讽的道:“看来你还记得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莫紫笺抬眼打量慕风情,眼睛暗了暗,她记得她在酒里下了泻药,看他这么精神,八成是没中招。 “小王爷,今日多有冒犯,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臣女就不继续叨扰您了。”莫紫笺忍着头痛,翻身下床,打算离开。 “一句冒犯就能抵消你想下药害本王的事?一句冒犯就能抵消你冒犯本王的事?莫紫笺,你还真是打的好算盘。”慕风情本来想说轻薄,但转念一想,自己好像并不吃亏。 莫紫笺眸子闪了闪,讪讪道:“小王爷说什么,什么下药?臣女怎么敢害小王爷,小王爷想多了,至于冒犯,那都是误会。” “酒杯还在,要不要本王找太医来查验一番?”慕风情显然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莫紫笺。 莫紫笺见抵赖不掉,重新一屁股坐回床上,无所谓的看着慕风情:“小王爷打算如何?” 慕风情没有说话,走到莫紫笺面前,变戏法一般的拿出一个小瓷瓶。莫紫笺安静的看着他将药倒在他那只修长美丽的手上,然后…… “嘶,疼,疼……” “别动。”慕风情冷冷的命令道,一只手按着莫紫笺的肩,一只手在她后脑处粗鲁的揉搓。 “我自己来就行了。”莫紫笺怀疑慕风情根本就是有意报复她,揉的她脑仁都疼。 慕风情不理会莫紫笺的抗议,继续上药,看到莫紫笺疼的龇牙咧嘴,毫无形象,慕风情的心里终于舒坦了一些。 上完药,莫紫笺看着一旁安静坐着的慕风情,艰难的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低头不言。 过了半晌,慕风情依旧不动如山,为了缓解尴尬,莫紫笺只得率先开口:“小王爷,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你下药谋害本王的事还未给本王一个交代,你想上哪去?”慕风情好整以暇的看着莫紫笺道。 莫紫笺闭了闭眼,艰难的道:“多少银子,你说吧!” 慕风情有些诧异莫紫笺竟然主动要求掏银子,不过这次却没有这么容易。 “你喝多之时,要求本王以后不再要你的银子,本王同意了。” “呵呵,是吗?”经慕风情这么一提醒,莫紫笺不仅想起自己与慕风情拉勾的事,还想起她坐在慕风情身上挠他痒痒的事,莫紫笺简直想去死一死,太丢人了。 “小王爷想怎么样,只要臣女能办到的,臣女绝无二话。”认错要积极,挨打要立正,谁让她犯了错误呢。 慕风情拍了拍手,花红立马端着茶壶从门外进来,慕风情‘温柔’的看着莫紫笺,亲自倒了杯茶,送到莫紫笺眼前。 莫紫笺伸手挡住茶杯,利落的摇了摇头:“我不渴,小王爷自己喝吧。”她敢肯定这茶绝对有问题。 “本王亲手给你倒茶,是你的荣幸,何况你方才不是说只要你能办到的,什么都行吗?” 看着越逼越近的慕风情,莫紫笺起身便跑,只是慕风情早就防着她这一手,轻松的伸脚踩住她的裙摆,点穴将她制住。 088 “慕风情,你放开我,你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莫紫笺瞪着大眼睛,眼看着慕风情手中的茶杯一点点靠近,忍不住低喝道。 慕风情看了眼茶杯,一脸正经的回答莫紫笺的问题:“你在酒里放了什么,我就在茶里放了什么。” “小王爷,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嘛!”莫紫笺没骨气的讨好道。 谁知慕风情却十分欠揍的摇了摇头,笑道:“可惜本王不是君子。”一边说一边把茶杯往莫紫笺嘴边送。 莫紫笺抗拒的闭上眼睛,感觉到慕风情在捏自己的下巴,莫紫笺只好死死咬紧牙关,然而她的力气明显不如慕风情大,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慕风情将茶灌进她嘴里。 “咳咳……”莫紫笺剧烈的咳嗽着,她试图将茶吐出来,却因为动弹不得而无能为力。 “好了,你谋害本王的事到此为止,本王不会再追究。”慕风情对莫紫笺杀人般的目光毫无所觉,一脸淡然的模样说道。 莫紫笺冷淡的看着慕风情,嗤道:“慕风情,我小姨这次真是所托非人,像你这么小气的男人,一定会打一辈子光棍的。” 慕风情不懂什么是光棍,但这并不妨碍他理解莫紫笺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他难得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只是安静的坐着。 过了许久,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莫紫笺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没在茶里放泻药吗?” “如果放了,你现在还能坐在这跟本王说话吗?”慕风情不答反问道。 莫紫笺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了慕风情,想起方才说的过分的话,莫紫笺尴尬的笑了笑:“小王爷,刚才是我口不择言,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那个……你能不能先把我放开。”这样坐着很累的。 “你方才对本王出言不逊,本王大度,不准备跟你计较,但是本王也不会给一个骂本王的人解穴。”慕风情说着起身便要走。 莫紫笺哪能让他走了,急忙叫道:“一千两。” 慕风情头也不回,继续往门口走。 莫紫笺咬咬牙:“五千两。” 慕风情还是头也不回。 “八千两。” 慕风情知道这已经是莫紫笺极大的让步了,于是停下脚步,回过头一脸不情愿道:“本王已经答应过不要你的银子,本王不能做个言而无信的人。” “没有,这次是我主动给小王爷的,不算食言。” 慕风情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本王就收下了。” 解开了桎梏,莫紫笺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臂,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慕风情道:“刚才误会你了,抱歉。” 这是莫紫笺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跟慕风情说话,不过慕风情的态度稍微有些冷淡:“无妨,本王还不至于跟个小丫头计较。” “那就好,今天发生的事,别告诉小姨,拜托了。”莫紫笺双手合十,一脸恳求的看着慕风情。 “嗯。”慕风情并没有太为难莫紫笺,痛快的答应了她的请求。 从慕府出来,莫紫笺终于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尤其是慕风情并没有开口讨要那八千两银子,让莫紫笺有一种中彩票的感觉。 莫紫笺与沉霜兵分两路,沉霜去五皇子府送银票,莫紫笺一个人回府,一回到万紫园,筱风便带着一帮小丫鬟笑着恭喜莫紫笺,原来筱风左等右等都不见莫紫笺回来,便让初学回去打探消息,这才知道莫紫笺以第三名的好成绩顺利考入国子监。 莫紫笺笑着接受了众人的道贺,大手一挥,十分豪气:“每人赏五两银子,下去干活吧。” 小丫鬟们一听说每人赏五两银子,喜色溢于言表,众人看着莫紫笺,不由的暗暗在心里想,大小姐可真是大方的主子,对待下人又从不苛刻,真是没有万紫园更好的去处了。 俗话说有人欢喜有人愁,与万紫园的一片喜气不同,郑碧玉与何氏这对母女,此刻正脸色阴沉,愁容满面。 原本郑碧玉打算采用拖字诀,时间一长,银子的事自然就不了了之,可没想到,莫紫笺竟不按套路出牌,将银子交给五皇子代为上缴。 “母亲……”郑碧玉委屈的红了眼圈。方才回来的时候母亲就训斥了她,若是让父亲知道,还不知要如何生气。 知女莫若母,何氏虽然气郑碧玉行事没分寸,却不能不替她善后,她安抚的拍了拍郑碧玉的手,告诫道:“你父亲早晚会知道这件事,到时候你就只管认错,千万不要辩驳,剩下的事我来想办法。” “我知道了,谢谢母亲。”郑碧玉乖巧的点头。解决了银子的问题,郑碧玉终于想起莫紫笺,一想起莫紫笺,她的心就像被毒液浸过一般,满腔都是怨毒。 “母亲,莫紫笺害我如此,您要帮我讨回公道啊。” “这是自然。”何氏阴沉的道:“那小贱人,以往是我小瞧了她,如今莫红缨走了,正是时候,玉儿,这段日子你先不要与她发生争执,待我想个法子,好好收拾她。” “是,玉儿都听母亲的。” 089 出手 郑志听说郑碧玉输了五万两银子的事,果然大怒,但碍于郑碧玉认错态度良好,又有何氏在一旁帮忙说项,郑志最后便烦闷的一摆手,将事情交给何氏权处理。至于莫紫笺,郑志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没有找她的麻烦。 郑志不找莫紫笺的麻烦,的确让莫紫笺没有想到,不过可惜,她今日却要找他的麻烦。 这日天还没亮,莫紫笺便起身,匆匆忙忙的带着沉霜和初雪出了府。出府后,莫紫笺先去了秦楼月府上,秦楼月看着来意汹汹的莫紫笺,笑问道:“准备动手了?” 莫紫笺轻点头,道:“不跟你多说了,人准备好了没有?” 秦楼月轻摇折扇,满面笑容道:“自然好了,你吩咐的事,我什么时候怠慢过。” “多谢了。”莫紫笺冲着秦楼月温文的笑了笑,心底暖暖的。 秦楼月摆摆手调侃道:“谢就不必了,等你成功了请我喝顿庆功酒就行了。” “好说,地点随你挑。”莫紫笺十分豪气的道。 辰时初,秦家各铺子的掌柜络绎到达秦府,除了秦家的掌柜,被请来的还有莫紫笺铺子里的几个掌柜,以及张威、张虎、陈威等人。 秦楼月首先开口,看着自家的各位掌柜道:“今日请大家来,是有件事想请大家帮忙。” “东家请吩咐。”众人异口同声。 秦楼月满意的点点头,看着身旁的莫紫笺对众人道:“这位莫小姐是我的朋友,一会儿你们都听她的吩咐办事。” “是。” 秦楼月看了一眼莫紫笺,莫紫笺上前一步朗声道:“我先在此多谢各位,一会儿我会给大家分配地方,每人一个铺子,我需要大家帮我查账,以最快的速度把每笔账都查清楚了,当然,在查账的过程中可能会受到些阻碍,大家不必理会,只管查账就是,出了什么事都由我一个人担着,当然,我也不会让大家白做,等事情办完了,我请大家去金陵最好的酒楼吃饭。” 要说金陵最好的酒楼,当属天香阁,便是慕风情和高止合开的云来楼,也要排在天香阁之后。这主要是因为两个酒楼的风格不一样,云来楼雅致奢华,天香阁富丽堂皇,各有千秋。 众人一听说莫紫笺要请客去天香阁吃饭,心里不禁十分期待,对于接下来要办的事也更加上心几分。这便是所谓的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等人都下去了,秦楼月才笑着调侃:“难得见你这么大方,这么多人去天香阁,可不便宜。” 莫紫笺不雅的翻了个白眼:“那是你不够了解我,该花的银子我什么不舍得过?” 秦楼月煞有介事的点头附和:“莫大小姐说的是,是在下错怪你了。” 莫紫笺笑着瞪他一眼:“行了,别贫了,我先走了。” “你干什么去?” “去请打手。”莫紫笺头也不回的道。 从秦楼月家里出来,莫紫笺直奔慕风情的私宅,她虽然不太想与慕风情有什么牵扯,但这事还真得麻烦他。 莫紫笺去的时候,正好赶上慕风情刚下早朝,莫紫笺远远看过去,发现慕风情与平日里不相同,好似变了个人一般。 深蓝色的亲王服笔挺的挂在他挺拔的身躯上,使他整个人看起来英气勃勃,他站在晨曦中,侧脸被度上一层金色的光辉,朦胧而迷人,他瑰丽的丹凤眸子轻轻上挑,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风情打量着莫紫笺,看的莫紫笺不自在的撇开眼。 “什么事?”知道莫紫笺这么早来找自己必然有事,慕风情也不耽搁,直奔主题。 对方直来直往,莫紫笺自然也是开门见山:“我来找小王爷借点人。”莫紫笺曾听莫红缨说过,慕风情手下有一支私兵,虽然数量不多,但战斗力很强。莫紫笺一边开口一边看慕风情的脸色,据她所知,慕风情的私兵都是有大用处的,而且通常是见不得人的,如果不是她真的缺人手,她是不会腆着大脸来找慕风情的。 好在慕风情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问道:“你想干什么?” 在慕风情面前,莫紫笺没什么好隐瞒,直接将自己的目的与他明说了,让莫紫笺没有想到的是,慕风情居然同意了她的请求,让她进府等着自己,一刻钟后出发。 直到看着满院的府兵,莫紫笺才知道慕风情为什么那么痛快的答应她,因为他压根没想动用私兵。 许是知道莫紫笺的顾虑,慕风情貌似不经意的解释道:“对付普通人,这些人足够了。” 听慕风情这么说,莫紫笺放下心来。看着整装待发的慕风情,犹疑的问:“小王爷也要同去吗?” “不行吗?”慕风情挑着眉头,似有些不悦的问。 莫紫笺连忙摇头:“不是不行,不过您的劳务费臣女只怕付不起。”为了防止慕风情事后要好处,莫紫笺觉得有必要将话说在前头。 “本王没你那么市侩。” 莫紫笺淡淡的刮了慕风情一眼,强忍住没有说话,若不是有求于他,她才不会在这听他废话。好在慕风情适可而止,并没有再说别的。 辰时三刻,两支几十人的队伍穿街过巷,分别前往各个主要街道,而这一日发生的事,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090 查账 辰时末刻,秦家的掌柜与慕府的一个府兵还有沉霜一同进了南大街的一间瓷器铺子。伙计见三人穿着较为普通,怠慢的看了一眼,懒洋洋的招呼:“要点什么?” “把你们管事的叫出来,我们是奉莫大小姐的命令来查账的。”府兵冷着一张脸对伙计道。 “什么莫大小姐,哪来的疯子,快走,快走。”伙计冷嗤了一声,不耐烦的赶人。 府兵冷着脸抓住伙计挥过来的布斤,又重复了一遍:“把你们管事的叫出来。” 这一声明显比方才的声音要大,铺子里正在选购瓷器的几个客人都纷纷往这边看,见府兵冷着一张脸,明显一副找事的模样,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站在一旁注目观望。 伙计手上用力抽动,布斤却纹丝不动,他抬眼看着府兵,一松手道:“好,你等着。” 伙计吆喝了一声,管事连同其他的伙计一齐涌过来,将三人围在中间。 管事的是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留着两撇小胡子,他围着三人转了一圈,手指刮着两撇小胡子道:“你们是什么人,敢上郑家的铺子来捣乱,告诉你,我们老爷可是莫将军的亲姐夫,得罪了莫将军,你可知有什么后果?” 不知是不是觉得郑志的官职不够高,管事的竟然搬出了莫红缨扯大旗。沉霜听了冷冷的看了那管事一眼,嗤道:“我家小姐正是莫将军的外甥女,我家小姐命令我们前来查账,你还不把账册拿出来。” 管事的听了沉霜的话,小眼睛眯起,阴笑道:“我不认识什么莫大小姐,这是郑家的铺子,识相的你赶紧离开,省的我动手。” “今天见不到账册我是不会走的。”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来人,把他们给我赶出去。”管事一声令下,铺子里的伙计蜂拥而上,府兵丝毫不惧,三下五除二的便将一众伙计部撂倒。 管事的见事情不好,忙冲先前那个伙计使眼色,那伙计刚要偷跑,便被府兵拎小鸡一般拎了回来,一把甩在地上。 府兵在铺子外面画了一个圈,将铺子里的伙计都扔到圈里,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而秦家的掌柜和沉霜则趁机去找账册。 “来人啊,有人抢东西了,快报官啊!”管事的见敌不过三人,便开始寻求外援。 店里的客人和路过的百姓都驻足看热闹,沉霜从铺子里走出来,唰的拿出一张纸,示于众人眼前,口齿伶俐的道:“诸位不必惊慌,这是我家小姐的铺子,今日我们是奉了小姐之命前来查账,谁料管事的却推三阻四,这虽是我家小姐的家事,不过既然大家都看见了,就请在场的各位做个见证。” 沉霜长相娇俏,口齿伶俐,人群中有些好事的年轻男子便笑着问道:“这位姑娘,不知你家小姐是谁?” 沉霜看了一眼说话的人,落落大方道:“我家小姐姓莫,是文娴郡主的女儿,莫大将军的外甥女。” “原来是莫大小姐。”赌约一事,莫紫笺出的风头不小,如今金陵城有不少人知道她的名号。 沉霜又回答了众人几个问题,等到掌柜的将账册都找齐了,沉霜便匆匆离去,赶往下一家。 这一日,金陵城一共有大大小小二十三间铺子的管事伙计被人丢了出来,这二十三间铺子经营的种类包括瓷器、布料、粮油、脂粉、首饰等等,涵盖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这一日,金陵城热闹非凡,有些人刚到这间铺子门前,便听到有人喊另一边的铺子打起来了,一时之间,金陵城的四条主要街道人山人海。 莫紫笺去的是地段最好的一间,位于东街的首饰铺子。 与其他铺子一样,莫紫笺想要查账的意愿遭到了阻拦,甚至于莫紫笺拿出房契,首饰铺的管事看都不看便说是假的。 莫紫笺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将人丢了出去,铺子里有一些是文娴郡主时的老人,见莫紫笺前来收管店铺,内心很是激动,剩下那些人,见莫紫笺如此厉害,也都做壁上观。 那管事孤掌难鸣,愤愤的看了一眼莫紫笺,想要去找何氏,莫紫笺岂会让他现在去通风报信,吩咐跟随而来的初雪将人看管住,自己带着一个掌柜将账册拿出来,对近两年的账目进行盘查。 “你们竟敢私自翻看账册,我要报官抓你们。”管事的被初雪一个小丫头制住,心里又羞又恼,见莫紫笺将账册搬了出来,瞪着眼睛道。 莫紫笺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嗤笑道:“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留着晚些时候用吧。” 二十三间店铺发生武斗,成千上万的百姓上街看戏,莫紫笺一行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简直堪称年度最佳大戏。这一日,简直比莫红缨得胜还朝那天还要热闹。 京兆尹接到报案的时候,莫紫笺这边的账目已经接近尾声,而在莫紫笺的授意下,初雪‘走神’,放走了首饰铺的管事,管事以最快的速度奔向郑府,何氏听说莫紫笺竟然拿着房契去铺子查账,连忙跟随管事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首饰铺。 何氏赶到的时候,京兆尹也刚好带着人赶到,与此同时,派去一同查账的府兵络绎而来,向莫紫笺报告查账的结果。 091 对峙 还未等来报告的府兵说话,何氏便先上前,装模作样的不解的看着莫紫笺道:“大小姐,你这是干什么,怎么带人来自家的铺子闹事?” 莫紫笺对周围责怪的眼神视而不见,淡定的看着何氏说道:“夫人先别着急,方才我派去各家铺子查账的人已经来了,且先听听结果。” 莫紫笺给了带头的府兵一个眼神,那府兵会意,上前一步道:“回禀大小姐,东街脂粉铺这两年共盈利一万三千五百八十七两,账上现有银子为一万两,另外,所卖脂粉与账目相差共一百零三盒。” “南街瓷器铺共盈利三万零一百二十两,账上现有一万五千两,另有两套青花瓷器,一套前朝彩釉瓷器不在账上,折合现银约五千七百两。” “北街古玩铺共盈利四万六千九十一两,账上现有两万零一百两,另有两柄玉如意,一樽白玉观音像不知所踪,折合现银一万三千两。” “西街字画铺共盈利三万九千零六十两,账上现有三万八千两,另有一副前朝书圣真迹,一套徽州文房四宝,一副青玉棋不在账上,共计一万八千两。” …… 等到部的账目都报完,围观的人群包括京兆尹在内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府兵一共报了十间铺子,盈利最少的一家铺子是两年七千两,其余都在万两以上,也就是说两年间这十家铺子的总盈利至少在十万两。 而当年莫紫笺的生母文娴郡主还在的时候,莫家的产业远不止这些,据蒋嬷嬷说,文娴郡主在世的时候,莫家每年光二十三间铺子的收入便在五十万两左右,除此之外,莫家还有许多庄子、田产、甚至连山头都有几个,当年莫家的产业涉及方方面面,后来因为文娴郡主身体不好,无法照看,便将田产、山头都卖了。 据蒋嬷嬷说,当年文娴郡主还在的时候,府上的三等小丫鬟,每个月都有五两银子的月钱,还有每季四套新衣。而文娴郡主去世的时候,将自己的钱财分为两部分,分别以莫红缨和莫紫笺的名义存了起来。 莫紫笺当时听蒋嬷嬷说的时候,兴奋的瞳孔都放大了一圈,她不止一次的想,若是文娴郡主还在,那她就是妥妥的富二代。不过想象终归是想象,自从文娴郡主去世后,铺子的盈利便一年不如一年,虽然仍旧是普通人家不能企及的数目,但对比文娴郡主那时的辉煌,已经算是逐渐没落了。 上报的这十家铺子是由莫紫笺亲自挑选的,盈利的情况只能算中等,正所谓财不露白,光是这些财富便足以让普通人眼红,不过为了在人前揭开何氏的真面目,莫紫笺也顾不得许多。 莫紫笺上前一步,恳切看着京兆尹道:“恳请大人为小女主持公道,小女共查了十间铺子,竟有九间账目有问题,此外还有一些东西不知所踪,小女恳请大人出面审理此事,还小女一个公道。” 查了十间铺子竟有九间账目有问题,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贪墨案子了,何况还有这么多百姓看着,京兆尹自然要拿出一个态度来,这件事若处理不好,恐怕会引起流言纷纷。 “来人,把这十个铺子的管事带回去。” “等一下。”何氏终于站不住了,上前一步对京兆尹道:“贾大人,大小姐不过是个孩子,从未管过账,根本不懂账目上的问题,一定是这些人欺骗大小姐,想要从中谋取好处。还请贾大人明察,不要因为大小姐片面之词如此兴师动众。” 何氏说的不无道理,于是京兆尹转头对莫紫笺道:“莫小姐,你说铺子的账目有问题,可有何证明?” 莫紫笺不等说话,何氏便走到莫紫笺面前,做出痛心的样子对莫紫笺道:“大小姐,妾身知道你一直对妾身有意见,但也不能拿自家的铺子开玩笑,你年纪还小,不懂得做生意的事,还是不要闹了。” 何氏极力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软弱可欺的继母,将莫紫笺塑造成一个任性骄纵的大小姐,哀兵政策,郑碧玉这点便是随了何氏。 俗话说,说曹操,曹操到。郑碧玉不知从哪冒出来,一脸委屈的看着莫紫笺哭诉:“大姐姐,我知道你为了之前赌约的事而生我的气,那你也不该托着大家陪你一起胡闹,家里的铺子有父亲看管,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难道你还信不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吗?” 郑碧玉特意强调亲生父亲,无疑是想孝字压莫紫笺,让大家觉得莫紫笺是一个不孝蛮横之人。 每次都是这一套,这对母女演的不腻歪,莫紫笺看的都觉得腻歪。莫紫笺并非不会演戏,不过她觉得她既浪费时间,又不足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我并非信不过谁,反倒是夫人和二妹妹让我不能理解,若是账目没有问题,那自然最好,若是有而不追究,岂不是便宜了那些贪墨的小人,平白让自己受损失,今日就算你们说我胡闹,我也要一查到底,绝不能姑息铺子里的蛀虫。” “就算这么说,你也不能让大家和贾大人陪着你胡闹啊。”何氏一脸不赞同的看着莫紫笺。 莫紫笺不予理会,命令初雪去将她核对好的账册拿过来,递给京兆尹道:“这是我方才算完的账册,请大人过目,看看是否存在错误,若是没有错误,就说明铺子的确存在账目不对的问题。” 092 指证 京兆尹让底下人找了两个账房先生,用了一个多时辰才把账目核算完。 这期间,何氏和郑碧玉这对白莲花母女各种‘规劝’莫紫笺。不过两人是明着规劝,实则却是各种给莫紫笺挖坑,说她胡闹,暗讽她不孝。 相比何氏母女的上蹿下跳,莫紫笺显得很平静,也很从容,因为她知道,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只要当众揭穿账目的问题,不管是谁也否认不了。 “大人,账算完了,分毫不差。”小兵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了莫紫笺一眼,眼中带着些探究和佩服。 京兆尹接到结果,清了清嗓子,对何氏和看热闹的众人道:“本官方才找了两个账房先生,证明莫小姐所算账目分毫不差。” “那是自然,我们小姐数算可是第一。”初雪心直口快,自豪的道。 初雪这么一说,众人这才想起,莫紫笺在国子监的入学考试中数算可是第一名,这点账目自然不在话下。 见众人心中的天平渐渐倾向莫紫笺,何氏急了,上前对京兆尹道:“贾大人,就算这本没算错,也不代表其他的都是对的。” “夫人这么说恕我不能赞同,我请来算账的掌柜,最少的也管了五年铺子,最多的管了二十几年铺子,我这点道行在他们只怕都不够瞧。” “那不知大小姐从哪找来这么多会算账的掌柜?”何氏狐疑的盯着莫紫笺。 “这件事过后我再与夫人细说,现在先说账目的问题,还请大人为小女主持公道。”莫紫笺不理会何氏,只跟京兆尹说。 事已至此,京兆尹只得让底下的人将那十间铺子的管事拿住,因为莫紫笺事先派人看着,并没有人逃跑,抓人很顺利。 “大人,冤枉啊,大人。”管事们一见到京兆尹便集体喊冤。 莫紫笺拍拍手,两个幕府的府兵抱着两大摞账册站了出来,莫紫笺拍了拍账册,看着那十个管事眉目肃杀的道:“你们冤不冤枉,等大人比对完这些账目自有分辨,不过到那时再认罪也晚了,我劝你们还是老实交代,把贪墨的银子都交出来,否则,牢里的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你含血喷人。”其中一个管事瞪着莫紫笺,大声喊道。 莫紫笺凉凉的看了他一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到底是我含血喷人,还是你监守自盗,到时自有分晓。”莫紫笺将目光移向其他人,冷声道:“我劝你们还是好好配合,尽早把银子交出来,省的害人害己,想想你们的家人,想想你们的父母子女,难道你们要让他们一辈子背负骂名,抬不起头做人吗?” 提到家人,有些人开始动摇,何氏狠狠的瞪着十人,无声的威胁他们,不过与何氏的威胁相比,坐牢以及连累家人,显然更加严重,于是,终于有人忍不住吐口。 “夫人,您可要救救小人啊!” 有一个求情的人,其他人心里便产生了动摇,纷纷向何氏求救。何氏刚要跟京兆尹说话,便被莫紫笺强行打断:“你们求夫人也没有用,贪墨数额较大的,最少要判三年牢狱,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我会帮你们的妻子找户好人家改嫁,不至于连累你们的妻儿。”莫紫笺‘贴心’的对管事们道,不过她的这份‘贴心’管事们显然不领情,都恶狠狠的看着莫紫笺。 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管事被莫紫笺改嫁的言论刺激的眼都红了,抓着京兆尹的衣袖道:“请大人明鉴,小人没有贪墨铺里的银子。” “你说你没有贪墨,那账上丢失的银子去了哪里?”京兆尹并不买账,端着一张脸问。 “是夫人,银子是夫人支走的,小人什么也不知道,请大人明鉴。”那人吸了一口气,一股脑的道。 见他招了,其余众人也都纷纷附和,在他们看来,何氏怎么说也是郑府的当家夫人,就算支了银子去用,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换做他们就不一样了,贪墨主人家的钱财轻则坐牢,重则逐出金陵,子孙三代都不得再入大户人家做事。 “你们说的可是实情?”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连京兆尹也没有想到,他只能照章办事,循例问道。 “小人不敢撒谎。”众管事异口同声。 围观的人群听了,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何氏,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其中不乏一些怀疑、刺探、鄙夷的目光。何氏的脸色变的很难看,矢口否认:“你们血口喷人。” 京兆尹看了一眼莫紫笺和何氏,有些为难,这些银子若真是管事贪墨了,倒好处理,若真是他们说的,是何氏挪用了,就比较难办了。 一则何氏是官夫人,不能随意缉拿,二来,何氏是莫紫笺的继母,这件事归根究底也算是莫紫笺的家事。 “夫人,这件事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我才离家两年,我娘的铺子就丢失了几万两不止,这些银子都到哪去了?”莫紫笺上前一步,冷着脸问何氏。事已至此,莫紫笺算是与何氏彻底的撕破脸,连样子也不用装,直接质问道。 093 揭开假面 “大小姐,这些年我对你虽说不上尽心尽力,却也从不敢怠慢,如今你怎能只凭几个管事的话便如此质问我,虽然我不是你的生母,但总算将你养大,你……”何氏捂着脸,一脸悲痛,声声指责莫紫笺不孝,忘恩负义。 郑碧玉见状,也在一旁帮腔:“大姐姐,这些年母亲对你比对我还要宠爱,你怎能如此伤她的心?” 莫紫笺冷笑着看母女二人演戏,点头赞同道:“的确如此,夫人向来‘疼’我,二妹妹你从小便被严格要求学习琴棋书画,夫人为了不让我辛苦,从不要求我这些,还有,夫人从小便教导我女子要庄重,对二妹妹却疏于教导,放任妹妹打扮鲜亮,能说会道,夫人对我如此‘用心’,更胜过二妹妹,我岂能不感激,故而才不相信那起小人说的话,亲自求问夫人。” 莫紫笺的表情十分讽刺,而她每说一句,便等于揭掉何氏一层面具,就连京兆尹这样不懂内宅阴私的大男人,也听出了莫紫笺话里的讽刺,何氏对待亲女和继女截然不同的态度,无非是希望亲女成才,而继女便越平庸越好。 不仅京兆尹明白了莫紫笺的意思,在场的众人都明白了莫紫笺的意思,有人看着何氏啧啧摇头道:“好黑的心哟!” 何氏听着耳边的质疑,恨不得上前撕烂莫紫笺那张利嘴,然而尚存的理智阻止了她。 “大小姐既然逼问我银子去哪了,我也只好实话实说。两年前大小姐受伤,府上没有那么多银子,所以我只好从铺子里支出银子为大小姐治伤。”何氏娓娓道来,委屈的样子好像在说好人难做,莫紫笺冤枉自己。 给她治伤?莫紫笺忍不住冷笑。 “不知是哪家药铺哪个大夫看的诊,治个普通的摔伤要几万两这么贵!夫人莫不是被人骗了?”何氏的说辞明显漏洞百出,莫紫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被她骗过去。 莫紫笺心里冷笑,看来何氏这次是真急了,连这么蹩脚的理由也能找出来。 何氏刚要继续狡辩,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老妇,指着何氏的鼻子大骂: “何氏,你这个挨千刀的贱人,当初郡主过世,你在郡主床前发的毒誓可还记得?你说会好好教导小姐,待她如亲生,结果你是怎么教导小姐的。怂恿小姐不去书院,叫小姐成天学习什么三从四德,转身却把自己的女儿送到青山书院……” 这个老妇不是别人,正是蒋嬷嬷,何氏乍一看到蒋嬷嬷,吓了一跳,还未等到她反应过来,蒋嬷嬷又继续道:“你这个毒妇,你觊觎莫家的家财,多次提出掌管铺子,被我拒绝,你竟找人害我性命,好在苍天有眼,留我一条性命,好揭发你的恶行。” 蒋嬷嬷说的十分激动,恨不得上前生吃了何氏,莫紫笺暗暗为蒋嬷嬷的演技点了个赞,然后上前假装震惊的看着蒋嬷嬷道:“你是……母亲身边的蒋嬷嬷?夫人说你偷了铺子一千两银子跑了,是真的吗?” 即使知道是演戏,看到莫紫笺震惊的模样,蒋嬷嬷仍旧很激动,跪在莫紫笺脚下道:“小姐,老奴终于见到您了。” 莫紫笺将蒋嬷嬷扶起来,蒋嬷嬷转身对京兆尹道:“请大人为老奴做主,老奴本是文娴郡主的奶嬷嬷,郡主过世时,将小姐托付给老奴,七年前六月初二的那天晚上,有人将老奴打晕,扔进河里,还好老奴命大,才留下一条命。” 蒋嬷嬷状告何氏的事,其实并无证据,莫紫笺也没打算以这件事扳倒何氏,不过是出于大厦效应,给何氏的污点簿上再加一条。无中生有的事不只她们母女会做,她莫紫笺也会做,更何况,这件事八成是何氏做的,也不算冤枉了她。 直到蒋嬷嬷在京兆尹面前说出七年前的事,何氏才真的相信她是蒋嬷嬷,她活着出现在自己眼前了,不过如同莫紫笺想的一般,蒋嬷嬷没有证据,何氏根本不会承认,反而倒打一耙:“想当年在府中的时候,你就仗着文娴郡主对我诸多为难,你说我害你,可有证据,你平白无故消失这么多年,若不是做贼心虚,为何直到今日才出现?” “我呸。”蒋嬷嬷狠狠的朝何氏啐了一口,嘲讽的哼了一声:“你当谁都像你眼皮子那么浅,郡主当年活着的时候,每年给我的赏钱也不只一千两。”蒋嬷嬷的话再一次说明了文娴郡主当年有多豪。 “那可说不准,指不定是你一时贪心,犯了糊涂。”郑碧玉见何氏被蒋嬷嬷指证,不甘的帮忙。 “都闭嘴。”京兆尹沉声一喝,脸色十分难看的看着几人,道:“吵什么吵,凡事讲求证据,既然你们都没有证据,就不必多说,至于账目的事,莫小姐,不知你打算如何?” “劳烦大人把这些管事带回去好好审一番,帮小女查出银子和东西的下落,剩下的事小女会自己看着办,今日劳烦大人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张威,替我送送大人。”莫紫笺暗中塞了几张银票给张威。 张威朝莫紫笺点了下头,随京兆尹一行人走了,留下莫紫笺、蒋嬷嬷和何氏母女对峙。 莫紫笺看着何氏母女道:“这些铺子是母亲的心血,哪怕只缺了一块瓦我也要找到底,银子暂且不说,有些东西的去向必然有迹可查,五日后,如果我得不到满意的答案,就别怪我敲门打鼓上门讨要,到时候若是伤了谁的脸面,我可顾不得。还有二妹妹,你那五万两银子还是快些给我,我好派人送到五皇子殿下府上,若是让殿下主动来讨,就不好了。” “不用了,我会自己派人送过去。”郑碧玉几乎是咬着牙说。 “也好,对了夫人,蒋嬷嬷是母亲身边的老人,陪伴母亲那么多年,如今母亲不在了,本该由我替她养老,我就带她回府了。” “好。”何氏笑的十分勉强,虽然今日同莫紫笺撕破了脸,但慈母的形象她还不能马上放弃。尽管她很想上前撕了莫紫笺的嘴。 仿佛觉得何氏受的刺激还不够多,莫紫笺继续道:“还有,如今蒋嬷嬷回来了,有她帮忙铺子里的事就不劳夫人操心了,以后我会照看的。” 若说蒋嬷嬷回府的事何氏尚能答应,这件事何氏却是不能轻易答应。 “你马上便要进国子监读书,蒋嬷嬷年纪又大了,如何能照看铺子……” 不等何氏说完,莫紫笺便不耐烦的打断她:“夫人不必担心,有管事在,我只需每半年核对一次账目。母亲临终前将房契留给我,嘱咐我好好管理铺子。母亲的遗愿,就算再难我也要照办,所以夫人不必为我操心了。”莫紫笺拿出其中一张房契,在何氏面前抖了抖,笑道。 莫紫笺有房契在手,又搬出文娴郡主,何氏奈何不得,只得默不作声。 094 父女交锋 莫紫笺有房契在手,又搬出文娴郡主,何氏奈何不得,只得默不作声。 然而这还不算完,在众多眼睛的注视下,莫紫笺走到何氏面前,看着她冷淡的道:“稍后我会把七年来的账目都核算一遍,等我算好了自会拿给夫人过目。” 不等何氏说话,莫紫笺便带着一帮人走了,独留下何氏在原地怨毒的看着莫紫笺的背影。 为了防止何氏从中作梗,莫紫笺亲自带人将账册都搬回万紫园,并单独辟出一个小房间,专门放置这些账册。 莫紫笺原本想将这些账册送到秦楼月府上,但她怕何氏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对秦楼月不利的事,所以思前想后,莫紫笺只得将账册带回府,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管。 临走前,莫紫笺交代初雪,一定要看好这个房间,任何人不得靠近。初雪很少见莫紫笺如此郑重其事,不由的也跟着认真起来,眼睛瞪的大大的,一脸防备。 莫紫笺好笑的摸了摸初雪的头,承诺她,只要办好这件差事,就带她在金陵城吃个遍。初雪得到莫紫笺的承诺,当起差来更加认真。 早在回府之前,莫紫笺便托了秦楼月在天香阁订了八桌酒菜,本来想着秦家的掌柜三桌,幕府的卫兵三桌,莫紫笺自己的人两桌,可没想到莫紫笺回来的时候,慕府的卫兵都回了府。秦楼月对着莫紫笺讪讪的摊了摊手,莫紫笺对他无奈的笑笑,走到慕风情面前道:“小王爷,今天的事多谢你了,我已经让人备了酒菜,既然兄弟们都回去了,不如派人送到府上?” 慕风情垂眸盯着莫紫笺秀丽的眸子,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她会如此大方,半晌才蹦出一句:“本王今日出门没带银子。” 莫紫笺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的翻了个白眼:“不用你给钱,我还没有那么吝啬,还懂得什么叫投桃报李。” 慕风情嘴唇动了动,没有作声,其实他是想说晚些给她。 噗嗤,一声笑声打破了沉默,莫紫笺转头看着秦楼月,不解的问:“你笑什么?” 秦楼月温柔的眉眼弯曲,促狭的看着莫紫笺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 秦楼月没有说完,莫紫笺却是懂了他的意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看在你帮了我这么大忙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那就多谢大小姐了,大小姐,咱们别在这站着了,我还真有些饿了。” 莫紫笺点点头,转过身看慕风情:“小王爷一起去吧?”莫紫笺问的不甚有诚意,因为他知道有陌生人在,慕风情八成不会去。 果然,慕风情出言拒绝:“不必了,本王还有事。”然而就在莫紫笺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时,慕风情又道:“明日午时,本王在天香阁等你。” 不等莫紫笺说话,慕风情便率先离开了,莫紫笺看着慕风情的背影,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慕风情这是什么意思,让她单独再请他吃一顿? 不过不管慕风情什么意思,他今日总算帮了莫紫笺的忙,莫紫笺也不会吝惜一顿饭钱。 “方才那位是……?”秦楼月试探的问,他刚到京城不久,对于许多人事还不是十分熟悉,他既然想在金陵扎根,多了解是很有必要的。 莫紫笺听到秦楼月问慕风情,简单的向他介绍了一下慕风情的情况。虽然莫紫笺说的不多,秦楼月还是敏感的抓住了她话里的关键,对于慕风情的身份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他肯动用那么多府兵帮你,想来你们关系不错?” 莫紫笺笑着摇摇头,道:“你想多了,他肯帮我不过是看在我小姨的面子上。” “莫将军?”作为大萧唯一一个女将军,莫红缨的大名在大萧无人不知,秦楼月自然也知道。 “嗯。”莫紫笺点点头,没有多说,秦楼月便没再问。 莫紫笺晚上回府的时候,郑志的小厮正在大门口候着她,见莫紫笺回来,那小厮急忙上前,拦住莫紫笺:“大小姐,老爷请你去书房。” 郑志找自己所为何事,莫紫笺心中很清楚,今日的事闹的不小,郑志会找她在莫紫笺的意料之中,只不过她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还让人专门在大门口堵着她,看来郑志这次真的急了。莫紫笺冷冷一笑,径自往前院书房走去。 莫紫笺进去的时候,郑志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抬眼盯着面前姿容靓丽的少女,眼神有如刀锋般锋利。莫紫笺并不在意,直接迎上郑志阴寒的目光,从容的问:“父亲找我有何事?” “今日的事你有什么想说的?”郑志强行克制怒气,阴沉的问。 莫紫笺淡淡的看了一眼郑志:“看父亲的样子,想必都已经听说了,我便不再多述了,从今日起,我要接管母亲的铺子。” 从小到大,这是莫紫笺第二次在郑志面前明确的提出自己的要求,第一次是在园子里跟郑志谈条件。 “接管铺子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为父不能让你把你母亲的家业都败光。”郑志耐着性子对莫紫笺道。 “父亲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我就回去了。”郑志想夺回铺子,莫紫笺和他话不投机,不想再多同他废话。 不过郑志显然不这么想,他不满的看着莫紫笺,道:“为父让你放弃接管铺子,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不过恕我难以从命。” “莫紫笺,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竟敢如此忤逆不孝。” “若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莫紫笺并不打算跟郑志谈什么孝道,因为她实在没法把郑志当做父亲看待。 095 撕破脸 莫紫笺的态度是郑志怎么也没有想到的,直到此刻,郑志仿佛才明白如今的莫紫笺已经不是那个他瞪瞪眼都要害怕半晌的小姑娘了。 “笺儿,这些年是为父忽略了你,你心中是否对为父有怨气?”郑志突然软了态度,盯着莫紫笺问。 莫紫笺心里有些嘲讽,却只是平静的摇了摇头,一双秀丽的丹凤眸子清凌凌的,却看不出什么情绪:“没有。”莫紫笺如实回答,对于郑志她从来没有过期待,又何来有怨。 郑志并不知道莫紫笺的真实想法,只以为她是嘴硬,于是继续好言劝道:“为父知道你心里有怨,不过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你今日闹这么一出,对你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见莫紫笺不说话,郑志继续道:“这次的事是夫人过于疏忽,为父已经斥责过她,以后断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你一个小孩子家,不知道做生意的难处,还是将铺子继续交由夫人管。” 疏忽?莫紫笺笑而不语,她不明白郑志到底是自己蠢,还是以为她蠢? “这次的事到底是疏忽还是什么,父亲心里有数,我心里也有数,不管父亲说什么,我断不会再把铺子交给别人,父亲不必多费唇舌。”莫紫笺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郑志,同时也清楚的表明了态度。 郑志没想到莫紫笺油盐不进,气的脸色铁青:“你这是什么话,在你的心里只有银子,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莫紫笺不置可否,平静的道:“两年前我伤重时,能救的我是银子,而不是父亲,我在杏花镇被刁奴欺负时,能改善我生活的是银子,而不是父亲。” “你这是怨恨为父?” 莫紫笺摇头:“没有,我只是在阐述事实,求而不得才会怨恨,我从来没求过,所以不会怨恨。” 郑志死死的盯着莫紫笺,她的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他这回终于听懂了。原来,她从来没有对他这个父亲有过期待,她之所以不怨恨,是因为她的心里从来没有过他这个父亲。 直到此刻,郑志终于明白他与莫紫笺的关系已是不可改善,于是冷声道:“你有也好,没有也罢,本官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就该听本官的话,否则便是不孝。” “那又如何?”莫紫笺不在意。 郑志阴沉着脸色看莫紫笺,冷冷道:“你今年已经十六,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没有哪家会要一个不孝的媳妇。”郑志以莫紫笺的亲事为出发点,希望能够莫紫笺能够明白这其中的利害,但他显然打错了算盘。 莫紫笺本来也没打算嫁人,她有足够花一辈子的银子,为什么要那么想不开去嫁人。与一帮女人分享丈夫,等庶子庶女长大了还要掏自己的腰包去给他们成婚,她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嫁人。不过这些她是不会跟郑志说的。 “我说过了,不管父亲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心意的,父亲不必再说了。”莫紫笺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你娘是我的发妻,你娘不在了,她的东西理应由我保管。今天,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明日我会派人去铺子里,你就不必管了。”郑志被莫紫笺的态度惹恼了,强硬的道。 “母亲是你的发妻不假,可是父亲不要忘了,当初不是母亲嫁到郑家,而是你入赘莫家,父亲如果不想让自己成为金陵城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可以一意孤行。” “你放肆。”郑志红着眼睛,冲上前就要打莫紫笺,他生平最痛恨别人说他入赘的事情,他永远忘不了那些人异样的眼光,后来莫红绫死了,他以为他终于解脱了,可是每当看到莫紫笺,想起她的姓氏,他便会想起那段不堪的过去,这也是他不喜欢莫紫笺的原因。 莫紫笺无暇理会郑志的想法,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同情郑志,他若真的有志气,当初也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既然选择了,就得承受。何况,郑志一边厌恶着莫家,一边又贪图莫家的权势富贵,就更不值得同情。 莫紫笺侧身避过郑志的手,冷眼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听到身后传来哐当的声响,莫紫笺嘴角抿了抿,加快脚步往万紫园走。 “小姐回来了,先坐下歇会,老奴去打水。”蒋嬷嬷看到莫紫笺回来,十分高兴的忙前忙后。 莫紫笺伸手拦住了蒋嬷嬷,问清露:“嬷嬷的住处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 清露办事妥当,莫紫笺向来放心,便没有多问,看着蒋嬷嬷道:“嬷嬷别忙了,先坐下,我有些事想问问嬷嬷。” 听到莫紫笺有事要问,蒋嬷嬷这才放下水盆,坐到莫紫笺对面。 “嬷嬷可还能找到母亲在时的那些老人?”莫紫笺今日抓了十个管事,自然要找人补缺,培养新人,又要信的过,实在有些麻烦。 蒋嬷嬷听了莫紫笺的话,沉吟了片刻,道:“老奴也曾回去看过,除了少数的老人,其余人都不在了,想必是被何氏赶走了,老奴试着找找看吧,小姐若信的过,就把这件事交给老奴办吧。” “嗯,别太辛苦了,不急在一时,等明天我跟陈威说一声,让他陪你去。”陈威不仅能驾车,武功也不错,让他陪同蒋嬷嬷,莫紫笺也比较放心。 交代完这件事,莫紫笺立刻赶往装账册的小房间,从中抱出一摞账册。 ------题外话------ 本月十一号上架,抢楼活动阿冷会发在公告里,请小仙女们不要错过了。 096 慕风情的请求 “小姐,这么晚了您还是快睡吧!”筱风一边将烛火剪的更亮些,一边催促莫紫笺去睡觉。 莫紫笺头也不抬的道:“你先去睡吧,我马上看完了。”莫紫笺在纸上飞快的计算,相比古代的打算盘,莫紫笺更喜欢现代的阿拉伯数字计算。 筱风知道劝不动莫紫笺,只得默默的在一旁陪着,以防莫紫笺有什么需要。等莫紫笺算完最后一本,夜已经很深了。莫紫笺看了一眼小榻上已经睡熟的筱风,笑着拿了床被子盖在她身上,然后才上床睡觉。 莫紫笺睡的着,有些人却睡不着,何氏躺在床上,看着身边空空如也的床铺,脸色沉了沉,她知道郑志这是在给她脸色瞧,早在白日里,郑志便狠狠训斥过她一番,不过这些她都不放在心上,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莫紫笺那个小贱人。 何氏眸子阴了阴,看来是时候招动用红罗了。红罗便是万紫园的二等丫鬟金翠,是何氏安插在万紫园的人,除了金翠之外,小雅和新雨也是何氏的人。想到自己有这么多人可用,何氏的心里终于安定了一些,慢慢的进入梦乡。 次日,莫紫笺起床的时候,太阳已经挂的很高了,想起自己和慕风情的约定,莫紫笺急忙从床上爬起来,让人打水洗漱。 梳洗完毕,还有些时间,莫紫笺便又从房间里拿出两本账册。 “小姐,您为何不找秦少爷帮忙?”反而将账册带回府,还大张旗鼓的来回拿,这不是怕人不惦记吗?沉霜不明白。 莫紫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交代她们四人将账册看好了。 午时初,莫紫笺准时来到天香阁赴约,好在她有先见之明,换了男装,不然非要引起轰动不可。莫紫笺在伙计的指示下找到慕风情订的雅间,敲了敲门。 “进。”里面传来慕风情低沉磁性的声音,莫紫笺推门而入,发现高止也在。 “莫小姐,你可真不够意思,吃饭也不叫我!”高止看着莫紫笺抱怨。 莫紫笺无奈的笑了笑:“我不知道怎么联系高少爷,再说贸然相请只怕引起误会,一会儿高少爷只管点,我请客。” 高止笑了,挤眉弄眼的对莫紫笺调侃道:“那就多谢了,能够让名满金京的莫小姐请我吃饭,看来我今日是来对了。” 莫紫笺并不搭话,不过这并不影响高止的演讲:“先是与四皇子退婚的事,然后是国子监的事,再有昨天铺子的事,如今你的大名可是响彻金京,昨日的事就连皇上都知道了,你没看到,今早郑大人和何尚书那脸色,啧啧……” 虽然让何氏在人前被揭露是莫紫笺的目的,但是闹到这么大也着实让她有些头疼,不过这样也好,有舆论的压力,相信何氏不敢不还钱。 事实的确如此,今日一下早朝,何氏便被何尚书派人叫回了何家,何氏一进门,便遭到何尚书劈头盖脸一顿斥骂,何尚书勒令何氏,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把这件事情尽快解决了,他不想再因为何氏而遭受同僚打量刺探的目光。 这些莫紫笺并不知道,此刻她正在想怎么跟慕风情开口,求他帮忙。最后,莫紫笺决定,还是直说的好。 “小王爷,臣女有件事想请您帮忙。”有求于人,莫紫笺的措辞很是客气。 “又有什么事找本王,说吧。”慕风情的态度也比较和善,看起来好像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我想让小王爷帮我调查两个人。” “郑志和你后母?”慕风情十分聪明,莫紫笺不用说,他便知道她的目的。 莫紫笺点头,开口道:“我不会白麻烦小王爷的。”言外之意就是会给好处,让慕风情看着开个价。 慕风情没有接莫紫笺的话,而是看向高止:“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好,你放心吧。”高止满口答应,也是直到今日,莫紫笺才知道原来两人不仅是好朋友,还是上下级。 “不知莫小姐主要想知道些什么?” “见不得人的私事,以及私下的产业。” 听到莫紫笺的回答,高止明显愣了愣,所谓见不得的事,便是把柄了,莫紫笺调查后母的把柄他尚能理解,但调查自己亲爹,高止就有些不懂了,不过高止平日浪荡归浪荡,在正事面前还是很有头脑的,他并没有问莫紫笺要做什么,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了,等有结果了,我让阿情告诉你。”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高止因为一些事被叫走了,当房间里只剩莫紫笺和慕风情两人时,莫紫笺明显感到气氛有些尴尬。 “小王爷想喝什么茶,我去要。”莫紫笺没话找话。 慕风情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壶,道:“不用了,本王已经要过了。” “昨日的事多谢小王爷了。” “你要真想谢本王,就帮本王做件事。”慕风情眼眸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他眼底的光彩,也遮住他多余的情绪。 “什么事?”莫紫笺的嘴先于她的脑子做出了反应,等她反应过来,慕风情已经开了口。 “陪本王在适当的时候演出戏。” ------题外话------ 明天上架,姑娘们别忘了抢楼。 097 演戏(求首订) “演给谁看?” “慕郡王府的人。”慕风情并没有告诉莫紫笺,他演戏的对象还包括孝元帝,如果莫紫笺知道了,定然不会同意,因为这可是欺君之罪。 “戏本的内容是什么?”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不过事实往往是人们最不愿见的那种:“你需要在人前表现出十分钟情于我的样子,最好能就此打消那些人的念头。”从慕风情的口中,莫紫笺了解道,慕风情需要她假装与他两情相悦,最好能让那些打他主意的人彻底死心。 莫紫笺捏着下巴,做思考状:“这个恐怕有点难度,况且,我也不愿意做这种得罪人的事。”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你想要多少银子?”慕风情知道莫紫笺向来喜欢银子,索性开门见山。 可谁料,莫紫笺这次竟然拒绝了,她从前是很喜欢银子,甚至来者不拒,那是因为她初到金陵,想要在金陵扎根不易,所以银子越多,她便越有底气,可如今,有了莫家的铺子,加上她早些年赚的,她这辈子都可以衣食无忧,银子对她而言便不再那么重要了。 对于莫紫笺而言,银子赚的差不多了,接下来便是享受花银子的乐趣,而不是再拼命赚银子,莫紫笺想的很清楚,上一世她努力攒钱,过的中规中矩,可没等享受到什么,就挂了,这一世,她要及时行乐,过的轻松一点。 “本王昨日才帮了你,你这是要过河拆桥吗?”慕风情淡淡的看着莫紫笺,语气有些不悦。 莫紫笺的眼珠转了转,笑道:“小王爷何必着急,臣女只说不要银子,却没说不帮小王爷的忙。” “那你想要什么?”慕风情还是很上道的,他并不认为莫紫笺愿意无偿帮助她,因为在他心里,莫紫笺一直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莫紫笺也很满意慕风情的上道,对他道:“小王爷怎么这般臆测,臣女这次什么也不要,只希望能跟小王爷结个善缘,当然,以后臣女若有难处,还望小王爷能帮衬一二,臣女指的不是看我小姨的面子,而是因为我这个人。”莫紫笺想的很清楚,不管是因为慕风情帮了她,还是出于不得罪慕风情考虑,这个忙她都要帮,银子不能花一辈子,不如索性卖个人情给慕风情,没准哪天就派上用场了。 慕风情意味不明的看着莫紫笺,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奸猾,不过还是道:“好,本王答应你。” “不知小王爷想什么时候?” “择日不如撞日。” 要不要这么急?莫紫笺腹诽,不过还是虚心问道:“既然如此,还请小王爷详细说说应该怎么做,还有,告诉我一些消息,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 莫紫笺曾听莫红缨说过,慕郡王妃并不是慕风情的生母,而据慕风情所说,慕郡王妃有个侄女叫赵婧,慕郡王妃想让赵婧嫁给慕风情,慕风情为了躲避赵婧,一个月有大半个月住在私宅,即便如此,慕郡王妃和赵婧仍不死心,竟然将念头动到慕风情的养母许侧妃头上,慕风情希望莫紫笺的出现能够让慕郡王妃和赵婧死了这条心,就算不能,让她们把注意力转移开,也是好事。 “说了半天,是让我去当靶子啊!”莫紫笺一脸恍然大悟。 她这般直白的话语倒让慕风情有些不自在,沉声道:“本王会保证你的安。”许侧妃对于慕风情来说是个十分重要的人,若非如此,慕风情也不会听从高止的建议,出此下策。 “可以,但是我只做这一次,不接受长期合作。” “一次就够了。”慕风情微微咬牙,这个丫头以为他很闲吗? “好,不过我得把丑话说在前头,我会照章办事,但若是因为小王爷你的原因演砸了,我可不负责。” “本王知道了。”慕风情头一次发现,莫紫笺这么多废话。 彼时,莫紫笺没有想到,这一次的帮忙,竟将自己陷入一个大坑之中。 路上,莫紫笺有些好奇的问慕风情:“小王爷怎么会想起找我演戏?” “因为在本王认识的人中,没有人比你更爱财。”慕风情如实回答。 莫紫笺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喃喃道:“怪不得你到现在还没媳妇。”莫紫笺表示慕风情如果在现代,绝对是个钢铁直男。 “彼此彼此,你这么贪财,也难怪到现在还嫁不出去。”慕风情反击道。 “我不是嫁不出去,我是不想嫁,日复一日困在一小方天地,天天想着跟其他女人抢男人,这样的日子我可不喜欢。” 慕风情从未听说过像莫紫笺这样的言论,不过他倒也没有认为莫紫笺离经叛道,只是中肯的评价道:“世间男子大都三妻四妾,像圣孝仁皇帝那样的人凤毛麟角。” 慕风情这话不假,不过既然有圣孝仁皇帝存在,证明这世间还是有好男人的,只是难遇罢了。莫紫笺突然想起莫红缨,她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不知以后会嫁一个怎样的丈夫。想到这些,莫紫笺不禁转头向慕风情问道:“小王爷以后也打算娶那么多小妾?”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慕风情不知道莫紫笺问这个做什么,脸色不太好的道。 “我就是随口一问,想知道是不是所有男人都一样。小王爷若是不想说,就当我没问。” “本王并不想养太多女人在本王耳边叽叽喳喳。”如果不是孝元帝非要逼着他娶妻,他连一个女人也不想有。 听慕风情的口气,莫紫笺既有些欣慰又有些疑虑,这货该不会真是gay吧? 看着莫紫笺奇怪的眼神,慕风情皱了皱眉头,提醒她:“前面就是慕郡王府,收起你那些奇怪的想法,好好配合本王。” 莫紫笺抬眼望去,果然见一座气派的大宅出现在眼前,慕风情带莫紫笺从正门进入慕郡王府,进府后,莫风情直接带莫紫笺去了许侧妃的院子,至于慕郡王妃和赵婧,慕风情相信,他只要一进府,她们就收到消息了。 事实上正是如此,慕风情前脚刚踏进许侧妃的院子,慕郡王妃就收到了消息。听到慕风情带了个年轻姑娘去许侧妃的院子,赵婧不淡定了,伏在慕郡王妃身边哭哭啼啼的。 “姑姑,你要替靖儿做主啊!” 慕郡王妃那张不再年轻的脸上此刻正阴云密布,听到赵婧的哭声,她忙伸手抚摸赵婧的背部,安抚她:“你先别慌,待本妃派人去打探一下,许不是咱们想的那样。” 听到慕郡王妃的话,赵婧乖巧的点了点头,由婢女扶下去净脸。 再说另一边,莫紫笺随慕风情来到许侧妃住的院子,院子很偏僻,不过收拾的却雅致,采光也好,都这个季节了也不显得颓败。 许侧妃见慕风情带了一个陌生的姑娘过来,十分惊讶,不由的抬眼打量莫紫笺。只见少女穿一席淡紫长裙,外罩一件灰兔毛披肩,将一张小脸衬的只有巴掌大小,少女姿容绝丽,犹如上佳的仕女图,而最惹人注目的当属她那双熠熠生辉的丹凤眼,妩媚中带着些清冷,细细看去,又有些灵动。 “这么俊的姑娘,是哪家府上的?”许侧妃慈爱的看着慕风情问。 在许侧妃打量自己的时候,莫紫笺也在暗暗打量她,这位许侧妃长相娇柔,气质温婉,看起来十分面善,只不过她面白唇淡,看起来确实像慕风情所说,身体不太好,而她一说话,更能明显听出气息荏弱,中气不足。 更让莫紫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冷酷扭曲的慕风情到了她面前,连说话都是异常的温柔。 “许姨,这是文娴郡主的女儿莫紫笺。” “原来是文娴郡主的女儿,是有些像,不知莫将军近来可好?”这最后一句话是对莫紫笺说的。 “小姨很好,多谢侧妃娘娘关心。”莫紫笺中规中矩的回答。 许侧妃点点头,对莫紫笺道:“不必太过拘束,晚些让风情带你到园子里逛逛。” 又说了几句话,莫紫笺才找了个借口离开,将地方让给慕风情和许侧妃,慕风情很满意莫紫笺的识趣,告诉她不要乱走,自己一会儿便去找她。 莫紫笺一走,许侧妃审视的看着慕风情,问:“你今日带莫家小姐来见我是何意?” “风情与莫家小姐两情相悦,所以带来给您瞧一瞧。”这是慕风情早就想好的说辞,反正许姨也希望他早日成婚,他正好带莫紫笺过来让她见见,希望她能放下对他的操心。 没想到许侧妃却不买账:“你真以为我老眼昏花了,你是不是想带个人回来让那对姑侄死心?”许侧妃深出了一口气,她是看着慕风情长大的,他的心思她虽不敢说完明白,但也多少能猜到一些。 既然瞒不过去,慕风情只好承认。许侧妃听到他的打算十分生气:“荒唐,你这么做将人家姑娘置于何地,若是传出什么,你叫她怎么嫁人。” “许姨你别生气,她并不打算嫁人,而且我事先征询了她的意见,若是她不同意,我也不会这么做。”谁能想到在官场上无所畏惧的慕风情竟然会对一个内宅妇人低头,若是让那些朝臣看到这一幕,只怕会不敢相信。 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许侧妃也不忍心太苛责莫紫笺,于是软了语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想赵婧总来打扰我,可你这么做,对莫小姐太不公平了。当然你若喜欢她,就另当别论了,我看莫小姐倒是挺好的。”许侧妃说着说着又拐到慕风情的感情问题上。 慕风情无奈的摇摇头:“许姨你想多了,她不过就是个小丫头。” 许侧妃却不认同慕风情的话:“她分明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哪里是什么小丫头。如果你真的喜欢莫家小姐,我倒是十分同意。” 从房间出来后,慕风情不自觉的想许侧妃的话,莫紫笺的确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人了,不过慕风情还记得当初莫紫笺一泡尿撒在他身上的场景,这种经历让他无法将莫紫笺当做一个女人来看。 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却不自觉的想起与莫紫笺接吻的情景,慕风情知道当时他并不是毫无感觉的,只不过他实在不想承认,这让他觉得羞耻,就好像自己对一个婴儿产生了什么不轨的想法。 莫紫笺见到慕风情的时候,他的样子很奇怪,他直直的盯着莫紫笺,似乎要盯进她灵魂深处去。 莫紫笺伸出手掌在慕风情面前晃了晃,慕风情才回过神来,莫紫笺看着好不容易正常了的慕风情,松了一口气。慕风情方才的样子太吓人了,让她觉得心里毛毛的。 “小王爷,有人过来了。”莫紫笺的余光看到一个打扮鲜亮的女人朝这边来了。 “她就是赵婧。”慕风情一边对莫紫笺道,一边拉着她往园子里去。 感觉到手上传来温暖的触感,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慕风情的心里更是瞬间划过一丝异样,他从未牵过女子的手,只能感觉到软软的,好像没有骨头一样。 “情表哥。”赵婧在远处大喊。 慕风情和莫紫笺只当做没有听到,携手往园子里去,赵婧见此,气的一跺脚,撩起裙摆,大步往园子追去。 赵婧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慕风情摘了一朵花簪在莫紫笺发间,莫紫笺娇羞的问慕风情好看吗?慕风情说好看,然后莫紫笺便娇笑着倚进慕风情怀里。 赵婧不敢相信的看着靠在一起的两人,气的红了眼眶,然而她却不知道,莫紫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正一脸恶寒,她等着赵婧过来发飙,将她和慕风情分开,却没想到赵婧好像被惊住了一般,迟迟不过来。 莫紫笺一边尴尬的把玩慕风情的头发,一边小声问道:“她还不过来怎么办?” 莫紫笺话音刚落,便被慕风情从怀里拉了出来,慕风情伸出两只手指捏着她的下巴,一脸痴迷的看着她,脸一点点凑近。 在一个满是鲜花的园子里被一个帅哥深情的看着,饶是莫紫笺心志坚定也有些动摇,不过她并没有忘了自己的目的,她是来演戏的,不是真的来跟慕风情约会的。 好在赵婧并没有让她失望,就在慕风情准备亲下来的时候,赵婧终于跑过来,一把将莫紫笺拉开,指着莫紫笺的鼻子问道:“你是谁,竟敢跑到郡王府来勾引表哥?” 莫紫笺松了一口气,面上却做出一副气愤的样子,轻蔑的看着赵婧道:“是风情带我进来的,至于我是谁,你问风情就知道了。”莫紫笺将皮球踢给慕风情,以报复他方才的无礼。 赵婧听到莫紫笺这么说,果然将目光放到慕风情身上,质问道:“情表哥,她是谁?”赵婧刚来金陵不久,是以不认识莫紫笺。 “她是本王未来的王妃。”与对待莫紫笺的‘柔情蜜意’不同,慕风情对赵婧的态度十分不善,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 “你骗人。”赵婧显然接受不了这个答案,她觉得十分伤心,从前慕风情对谁都冷冰冰的,所以她还能接受他对她的冷淡,可如今,竟然出现一个女人,让慕风情对她与众不同,赵婧便接受不了了。 看到赵婧泪眼婆娑的样子,莫紫笺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欺负小姑娘的恶人一般,不过她既然受人之托,自然要忠人之事,于是便劝了赵婧一句:“赵小姐,正所谓‘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既然这根草不属于你,那不如放弃,去寻找其他更茂盛的草。” 莫紫笺本是好心相劝,没想到赵婧听了反倒大怒,指着莫紫笺的鼻子骂道:“不用你这个贱人教我,你竟敢勾引情表哥,我不会放过你的。” 莫紫笺开始还有些同情这个赵婧,可没想到她这么没风度,莫紫笺最讨厌别人对她污言秽语,于是冷笑着道:“我才要告诉你别再勾引风情,风情是不会喜欢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莫紫笺学着狗血电视剧的口吻说道。 听到莫紫笺的话,赵婧的眼泪掉的更凶了,不过神情却是愈发凶狠,放下句狠话让莫紫笺等着,然后便哭着回去找慕郡王妃了。 等赵婧跑远了,莫紫笺才有些讪讪的问慕风情:“小王爷,我是不是有些用力过猛了?”一边说莫紫笺一边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你演的很好。”慕风情竟然夸赞莫紫笺。 “那就好,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看赵婧那个样子,一定是去找慕郡王妃告状了,她实在没必要等着慕郡王妃来找她的麻烦。 “我送你出去。” “好。”莫紫笺本想拒绝,但一想到慕郡王妃有可能派人来截她,便同意了。 慕风情将莫紫笺送出门后,又返回园子,果然有下人来找莫紫笺,慕风情跟随下人去了慕郡王妃的院子,一进门慕郡王妃便迫不及待的问慕风情:“你带回来的那个丫头呢,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她走了,郡王妃有什么事跟本王说就行了。” “那个丫头是什么人,听婧儿说,她竟然自称是你未来的王妃,如此不要脸的女子,你怎么带回府来了?” “这是我的私事,郡王妃不必过问,还有,我喜欢谁,娶谁,就是许侧妃也不能干涉,所以你们不必再去找她了。” 从郡王府出来,慕风情眼前不自觉闪过莫紫笺在赵婧面前霸气宣誓的模样,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似乎觉得很有意思。 而另一边,莫紫笺回到郑府后,将陈威叫到一边,吩咐他接下来跟着蒋嬷嬷出去寻人。 莫紫笺回到万紫园,沉霜第一时间向莫紫笺禀报,金翠和小雅今日离开园子很长一段时间。 “继续盯着她们,新雨可有什么动作?” 沉霜摇头:“新雨暂时还没有什么动作,奴婢前两日看到金翠找她帮忙绣个荷包,却被她拒绝了。” 哦?莫紫笺沉默了片刻,对沉霜道:“继续盯着,别掉以轻心。”依她推断,何氏不可能乖乖认账,所以她唯一的办法,就是毁灭证据。 “沉霜,你去把初雪叫来。清露,一会儿你去看着账册,记住,不管发生是什么情况,都要寸步不离。”虽然莫紫笺觉得何氏不可能这么快动手,但也不可不防,小心驶得万年船。 清露知道事情的严重,忙点头应道:“奴婢知道了,定寸步不离。” 夜幕降临,一道娇小的身影悄悄出现在万紫园的下人房外,初雪手里拿着一根竹管,轻轻捅破下人房的窗纸,将迷药缓慢的吹了进去。 一刻钟后,莫紫笺亲自打开装账册的房间,与初雪将所有账本抱了出来,然后将事先准备好的话本子放了进去。莫紫笺将账本放在房内的木箱中,然后若无其事的上床睡觉。 第二日,莫紫笺仍旧派初雪她们轮流守着房间,据筱风报,金翠曾有意无意的多次路过小房,并向初雪打探。莫紫笺听说后,冷冷一笑,吩咐筱风等人继续看好小房。 自从有了这些账本之后,筱风四人轮流看着,每天只留下两人伺候莫紫笺,人手明显有些不够,所以近来很多事,莫紫笺都吩咐二等丫鬟们去办。 这日,金翠奉莫紫笺的命令去二房给郑蓝蓝送吃食,回来的路上,碰到了松嬷嬷,松嬷嬷上前与金翠说了几句话,等松嬷嬷走远了,金翠四下看了看,才小跑着追上松嬷嬷,与她一起进了常青院。 两人自以为掩人耳目,却不知莫紫笺早已知晓。 “夫人想必不会善罢甘休,大姐姐打算怎么做?”郑雨纯坐在莫紫笺下首,一边轻撇茶沫子,一边问。 莫紫笺看着眼前清秀脱俗的郑雨纯,很难将当初那个病美人与她联系在一起,莫紫笺听,郑志与何氏因铺子的事生了嫌隙,多日没去何氏房里,反倒常去看望毛姨娘,连带着郑雨纯也跟着翻身,得了不少好东西。 “三妹今日气色不错,听说父亲最近常去看望毛姨娘和妹妹?” 郑雨纯笑看着莫紫笺道:“这都是托大姐姐的福。” 莫紫笺笑着摇摇头:“三妹说笑了,如今父亲对毛姨娘和三妹不同以往,不知三妹的心可还同以往?”莫紫笺需要确认郑雨纯的心思是不是还同从前一样,如果她被郑志暂时给的好处迷惑了,那么她就不适合再做自己的队友。 郑雨纯知道莫紫笺的顾虑,不无嘲讽的笑了:“父亲生性凉薄,现在之所以对我和姨娘不同,不过是为了给夫人脸色瞧,有何家在,父亲早晚还会回到夫人那,到时我和姨娘便只能任她宰割。”郑雨纯真诚的看着莫紫笺道:“大姐姐多虑了,从雨纯走进万紫园开始,便已经想好了。” “那就好,我不过随口一问,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毕竟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万一哪天……我也不想让你难做。”莫紫笺解释道。 知道莫紫笺向来快人快语,郑雨纯倒没有因为莫紫笺的不信任而不悦,两人又说了会儿话,郑雨纯便要起身告辞。莫紫笺让筱风从小库房拿了两根野生人参给郑雨纯。 郑雨纯看着锦盒里两根完整粗壮的参,知道这要值不少银子,忙拒绝:“多谢大姐姐好意,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莫紫笺亲自将锦盒塞到郑雨纯手里:“拿着吧,我用不着这些,放着也是糟蹋了,你和姨娘身子骨弱,用的着,不过记得一次别用太多,免得虚不受补,反倒不好。”莫紫笺不放心的交代。 郑雨纯接过锦盒,高兴的向莫紫笺道过谢,急忙回了院子。郑雨纯一进门,毛姨娘就看到了她手中的锦盒,问她:“纯儿,你这是拿的什么?” 郑雨纯将锦盒打开,递给毛姨娘看,毛姨娘看了一愣,问:“你从哪弄来的人参?” “大姐姐给的,这是野生人参,用来给姨娘补身子最好了。” “大小姐?”毛姨娘并不像郑雨纯那般高兴,反而皱起眉头:“纯儿,你跟姨娘说实话,大小姐平白无故为何要送你这么贵的东西,你是不是答应了她什么?纯儿,老爷向来不喜大小姐,你不要与她走太近了。” 郑雨纯听到毛姨娘的话,喜色在脸上散了,她认真的看着毛姨娘,有些苦笑的道:“父亲不喜欢大姐,他又何尝喜欢过我?姨娘,难道你真甘心一辈子被夫人压着,在这院子里暗无天日吗?我不甘心。姨娘,我不管大姐有何居心,只要她能让我们的日子过的更好,我就愿意替她做事。何况,大姐到现在也没让我做过什么,姨娘你看看这人参,如果不是大姐,咱们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么好的东西,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跟她来往呢,大姐可比父亲大方多了。” 毛姨娘看着冷笑的郑雨纯,似乎有些不认识她一般,怔怔的说不出话,良久,她才艰难的蠕动嘴唇,声音沙哑:“都是我没用,让你跟着受苦了。” “姨娘你别这么说。”郑雨纯伸手环住毛姨娘瘦弱的身躯:“姨娘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姨娘不必担心我,大姐对我很好,我能去书院读书也是多亏了大姐。” 莫紫笺带郑雨纯去青山书院读书的事,毛姨娘是知道的,见郑雨纯如此坚决,毛姨娘自知拦不住她,心里不禁愧疚自责,若不是她这个当娘的没用,纯儿也不用常年圈在院子里,毛姨娘回抱住郑雨纯,在心里暗暗下决心,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就算为了纯儿,她也要坚强起来,不能再拖累她了。 另一边,金翠随松嬷嬷进了常青院,何氏遣走下人,在内室见了金翠。 “给夫人请安。”金翠小心的跪在何氏面前。 何氏绷着一张脸,声音淡淡的:“起来吧。” 金翠小心翼翼的起身,便听到何氏问:“我吩咐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回夫人的话,大小姐派筱风等人轮流看着房间,奴婢靠近不了房间。”金翠如实交代道。 何氏听了,大怒:“废物,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给你三天时间,必须把账册给我毁了。” “是。”金翠颤声答道,垂头丧气的从常青院出来。 接下来的两天,金翠一直在想办法接近房间,她幸运的发现,经过一段时间日夜不休的看守,筱风等人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如最初,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这天夜里,莫紫笺早早便上床睡觉,下人房中,金翠看着熟睡的大家,悄悄掀开被子,披上一件外衫,拿着火折子悄悄出了门。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到沉霜正冷的直搓手,清露也不停的朝手上哈气取暖,她正想着应该怎么引开两人时,便听清露对沉霜道:“我去趟茅厕。” 沉霜点点头,目送清露走远,清露走后,沉霜站起身,自言自语道:“好冷,我还是回去再穿件衣服,就这么一会儿,应该不会有事的。”说完,沉霜也走了。 金翠见两人都走了,忙走上前,从窗户跳了进去,她拿出火折子,看着一摞摞整齐的‘账本’,小心翼翼的拿起一本点燃,她将点燃的‘账本’扔到‘账本’堆里,看着那一堆账本燃烧起来,冒起黑烟,满意的露出一抹笑容,正当她要转身离开时,门口突然传来光亮。 莫紫笺亲自将门打开,筱风和初雪提灯跟在身后,金翠手中的火折子一下子掉落在地,不敢相信的看着莫紫笺。 “抓住她。”莫紫笺一声令下,初雪便上前将金翠扭了,押到门外,筱风则赶紧将火扑灭。 而早先离开的沉霜和清露则将园子里的灯都点起来,就将所有的丫鬟都叫了起来。被人从被窝里叫起来,小丫鬟们都十分不悦,但见叫人的是沉霜,知道她的脾气不好,小丫鬟们都敢怒不敢言。 这天夜里,整个万紫园灯火通明,满园的丫鬟都穿戴齐整站在院子里,见金翠被初雪押在地上,众人都一脸疑惑。只有小雅和新雨的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似乎知道些什么。 “大晚上把你们从被窝里叫出来,是因为万紫园刚刚发生了一件大事。”莫紫笺站在人前,朗声道:“就在方才,金翠企图纵火被我抓住,若是我再晚些发现,只怕后果不堪设想。金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奴婢冤枉啊。” “冤枉?我和筱风、初雪亲眼看见你用火折子点火,你最好老实交代。你若真的纵火成功,这园子里所有人的性命,今日岂非要交代在这了。是谁给你的胆子谋害主子,嗯?”莫紫笺自然知道金翠是为了什么,不过她只当不知,口口声声说金翠纵火是为了要谋害人命,如此一来,这罪名便大了。 金翠自然也知道纵火杀人是什么罪名,但她不敢说出实情,见她只一个劲的喊冤枉,莫紫笺冷冷一笑:“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初雪,去把老夫人、老爷、夫人都请来,我要问问,谋害主子是个什么罪。” 初雪领命而去,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将郑家的主子都从睡梦中叫了起来,听说万紫园有人纵火,何氏心里咯噔一声,急急忙忙往万紫园来。 先于何氏到的是老夫人和郑春,郑春嫉恨莫紫笺上次打她的事,听说有人要放火谋害莫紫笺,便急忙跟着来看热闹。 郑志是来的最晚的一个,他一进院子便脸色不好的看着莫紫笺,语气不善的问道:“大晚上的你又闹什么?” 不等莫紫笺说话,何氏便率先开口:“大小姐说金翠纵火,不过依妾身看,金翠八成没那个胆子,这件事应该是个误会。” “误会?”莫紫笺冷笑,指着房间里道:“她点火的痕迹还在呢,夫人要不要去看看?方才若不是我发现的早,真起了火,只怕万紫园内十几条人命早就没了。” “这……”何氏被莫紫笺说的哑口无言,求助的看向郑志:“老爷。” 郑志虽对何氏有气,但相比莫紫笺这个不受控制的女儿,郑志显然站在何氏这边,他正要开口替何氏说话,却听得老夫人道:“一个二等丫鬟竟敢谋害主子,这事一定要好好查。” 莫紫笺知道这是老夫人不满何氏,在借机打压何氏呢,也难怪,在老夫人眼里,文娴郡主是郑志的发妻,那么她的东西便属于郑家,如今得知何氏贪墨了属于郑家的那么多银子,她心里必然不痛快,加上郑春在一旁煽风点火,老夫人心里早就恼了何氏,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今日莫紫笺把机会送到她手边,她自然不肯轻易放过。 “母亲,夜深了,您先回去休息吧,这件事儿子会好好处理的。” 郑志想要打发走老夫人,明显有意包庇何氏,莫紫笺岂会让他得逞。 “金翠这丫头也真会挑地方,竟然跑到我放账册的房间来放火,还好我发现的早,若是发现的晚,这些账册可要完了。时候就没人知道这账目上亏损多少了,夫人,你说是不是?” 提起何氏贪墨这件事,郑志方才生起的一点维护之心,瞬间熄灭,而老夫人和郑春听到莫紫笺的话,自然不肯放过轻易放过何氏。 “到底是何人指使你纵火,还不快些老实交代。”老夫人绷着一张老脸恶狠狠的看着金翠。 听到老夫人问何人指使,何氏的脸色变了一变,眸子里透出阴鸷的神色,这个老货,这些年她可没少孝敬她,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谋害主子是大罪,要被活活打死,你若早些交代,老身可以做主留你一命。”老夫人威逼利诱。 只可惜,金翠的家人握在何氏手里,她自然不敢背叛何氏,不过她也不想死,只得哀求的看着何氏,希望何氏能够救她一命。 不过可惜,证据确凿,被她烧毁的半本‘账册’还在那放着,加上有老夫人看着,何氏也救不了她。 “夫人,奴婢冤枉啊,奴婢冤枉。” “老夫人,看金翠的样子是不会招了,不如打她一顿板子,送官吧。” 老夫人果然没让莫紫笺失望,恨恨的说道:“就这么办吧。” “不可。”郑志站出来阻止:“若是送官只会让别人嘲笑我们郑家连个丫鬟都管不住,她既不肯招认,打一顿发卖了吧。”郑志一边说一边看向莫紫笺,似乎不满她刚才的提议。 莫紫笺也不在乎,转头看向何氏:“父亲说把人发卖,夫人觉得呢?” 098 教训何慧 何氏看着莫紫笺浅笑吟吟的样子,简直要把人咬碎,她知道莫紫笺这是在给她下套,但是没办法,她就算明知道,还是不得不钻。 “谋害主子,其罪当杖毙。” “看来夫人跟我想一块去了。”莫紫笺笑着道。 金翠没想到何氏竟然如此狠毒,她惊惧气愤之下想要将何氏的交代都说出来,但看到何氏冰冷的目光,想起自己的家人,她只得默不作声。不过今日的事,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何氏此举定会寒了那些替她办事的人的心。 “时候不早了,你院子里的事自己看着处理吧。”尘埃落定,郑志不愿再看莫紫笺这张脸,于是一甩袖子走了。 等人都走了以后,莫紫笺让筱风搬了凳子坐在院中,看着人行刑。 “啊……大小姐饶命啊!”金翠凄厉的叫声响彻郑府,在这样漆黑的夜里,金翠的叫声愈发显得凄厉。 叫了一会儿,金翠的喊声愈发弱了,鲜血透过衣衫洇了出来,显得触目惊心。 “这就是背主的下场,都看清楚了,以后谁若敢造次,金翠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莫紫笺的目光扫视一周,在新雨和小雅脸上停顿了片刻,两人立刻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行了,都回去睡觉吧。”行刑完毕,莫紫笺摆摆手让人将金翠拖了下去。 金翠的死在万紫园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波,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万紫园内人人自危,后来,见莫紫笺还如往常一样,小丫鬟们才稍微放下心来。 三日后,莫紫笺将账目部核算清楚,七年下来,莫家的二十三家铺子共少了三十四万八千四百三十二两。加上凭空消失的东西,共计四十一万零五百六十三两。 蒋嬷嬷听到这个数字后,又将何氏狠狠的骂了一通:“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郡主在世时对她不薄,她竟然贪墨了这么多银子。” 莫紫笺对此倒是表现的十分平静,还劝蒋嬷嬷道:“嬷嬷放心吧,我不会让何氏白白得了这个便宜的,她吞了多少我会让她如数吐出来。” “小姐,新雨求见。” 莫紫笺顿了顿,将账本收好:“让她进来吧。” “新雨给小姐请安。”新雨规矩的跪到莫紫笺脚下,头垂的很低。 莫紫笺没有叫起,问她:“你来见我有什么事?” “奴婢是来请罪的。” “哦,你犯了什么罪?”莫紫笺漫不经心的问。 新雨见莫紫笺没有一口回绝,心里升起一丝希望,她欲言又止的看了眼房内的蒋嬷嬷等人,莫紫笺给了筱风一个眼神,筱风下去将门守好。 “她们都是我信得过的人,你有什么就说吧。” “是。”新雨将何氏何时找上她,如何用钱利诱她帮她做事,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 “请小姐看在奴婢并未做过什么坏事的份上给奴婢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奴婢愿为小姐做牛做马。” 莫紫笺并不接新雨的话,过了半晌,就在新雨快要放弃的时候,莫紫笺才道:“若是我让你与夫人为敌,你也肯做吗?” 新雨想了想,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奴婢听从小姐吩咐。” “很好,为我做事的人我从来不会亏待,当然,若是背主,我也绝不轻饶,你下去吧,如果夫人再找你,你第一时间来报我。对了,你可还有什么家人?” 新雨知道莫紫笺这是接受她了,忙高兴的答道:“奴婢母亲去世的早,家里只有一个哥哥。” “好,我知道了,下去做事吧。” 新雨诚惶诚恐的退下了,直到出了房间,她抹了一把额头,才发现自己一脑门子冷汗。做出这个决定她着实想了很久,然而就在不久的将来,她会为自己今日的决定而感到庆幸。 “小姐,小雅那丫头您打算怎么办?”何氏的三个人,一死一归顺,如今就剩个小雅。 “暂时不用理会,她一个人也掀不起风浪,不过还是要多盯着她一些。”小心驶得万年船。 “奴婢知道了。” “初雪跟我走一趟,咱们去见见夫人。”莫紫笺拿着算好的最后结果,扬唇浅笑道。 “夫人,大小姐求见。”小丫鬟在房外向何氏报道。 “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见。” 何氏的话刚说完,莫紫笺便出现在她眼前,笑着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要不要紫笺帮您请个大夫瞧瞧?” “不必了,你来做什么?”何氏心里将外面那些没用的奴才骂了个遍,脸色十分不善的问道。 莫紫笺权当没看到何氏的不欢迎,将结果递给何氏道:“前几日答应夫人等结果出来了拿给夫人过目,账目上缺少的银子一共是四十一万零五百六十三两,咱们这么熟,我给夫人抹个零,就收四十万两好了。” 何氏并没有接莫紫笺递过来的纸,嗤笑道:“四十万两,你还真敢狮子大开口,谁知你是不是做了假账。” 莫紫笺也不生气,好言道:“夫人若不信我,我可以将账本交给夫人,夫人大可找人算算。” “账本已被金翠烧毁一半,你又是从哪来的账本?” “金翠那日烧毁的不过是我平日看的一些话本子,说起金翠,那丫头可真是笨的可以,账本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岂会随意放置,为了一些话本子白白送命,夫人你说她是不是很蠢?” 莫紫笺讥讽的笑容如同一根刺一般深深刺进何氏的眼里、心里,她咬着牙恶狠狠的盯着莫紫笺:“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莫紫笺,我真是小瞧了你。” “好说好说,是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夫人也不必太过上火了。这样吧,四十万两不是个小数目,我就给夫人七天时间筹备。” “本夫人若是不给呢?”何氏红着眼睛,恨不得生吃了莫紫笺,初雪想要替莫紫笺挡住何氏的目光,却被莫紫笺阻止了。 莫紫笺心平气和的看着何氏道:“七天后我若是看不到银子,这张账目便会出现在父亲的书桌上,若是父亲知道夫人的胃口竟然这么大,不知道会不会很吃惊。对了,听说夫人好像从铺子里拿了些东西送人,既然这些东西都是没用付银子的,我只好亲自上门讨要,还有夫人娘家拿走的东西,相信以何尚书的身份地位,应该不会赖账的。” “莫紫笺,你这个小贱人,当初我就该弄死你。”事到如今,何氏重要维持不住她的慈母形象,对莫紫笺口出恶言。 “夫人,生气是很容易老的,您有骂人的力气,还是留着好好想想怎么把银子还给我吧,咱们七天后再见。”莫紫笺笑着冲何氏摆摆手,态度十分嚣张,何氏几乎咬碎一口银牙,若不是仅存的理智提醒她不可冲动,她简直想上去撕碎莫紫笺那张讨厌的脸。 一想到七天后,自己会有四十万两进账,莫紫笺的心情就大好。 “走,初雪,回去换身衣裳,小姐带你上街吃好吃的。” “好。”一听说要上街,初雪跑的比兔子都快,她一边跑一边回头催促莫紫笺,好像晚些街道便会不见了一般。 “夫人,四十万两不是个小数,您打算怎么办?”松嬷嬷作为何氏的陪嫁,与何氏一荣俱荣,故而她十分担忧这次的事情。 何氏伸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一脸阴狠的道:“莫紫笺那个小贱人,我绝不会让她称心如意,嬷嬷,你去帮我办一件事。”何氏在松嬷嬷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松嬷嬷听了一脸阴笑:“夫人放心吧,老奴定会将事情办妥。” 再说另一边,莫紫笺带着初雪从街头买到街尾,直到初雪拿不了了,才放弃购买。 逛了许久,莫紫笺也累了,她正打算带初雪去云来楼吃东西,却听得身后传来阵阵尖叫。 莫紫笺回头一看,一个小孩子正站在街道中间,而他身后正有一人骑马而来,马上的人见到街上有人,忙勒紧缰绳,然而他的速度较快,转眼便冲动小男孩面前,眼看着马蹄就要踩下来,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小男孩的母亲满眼恐惧的看着马蹄,却无能为力。 千钧一发之际,莫紫笺的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她两步奔到小男孩身边一把将他推到街边,眼看着马蹄对脸踩下,莫紫笺手掌用力一撑,在地上滚了两圈,砰的一声撞在旁边的小摊上,左臂一阵钻心的疼。 马蹄奔出两步才堪堪停下,马的主人翻身下马,上前将小男孩扶起,小男孩的母亲赶紧上前将孩子抱在怀里,有些不满的看着男子。 “对不起,孩子有没有受伤?”男子的声音十分温和,让人听了如沐春风。 小男孩的母亲见男子的打扮像是富贵人家,自己的孩子又没有伤到,便道:“没事,没事。”她说完转头对莫紫笺道了声谢,便抱着孩子走了。 男子这才将目光移到莫紫笺身上,莫紫笺已在初雪的搀扶下起身,因为疼痛,她的脸色有些不好,额头上隐隐有汗。 “刚才多亏了姑娘,姑娘是否受伤了?” 莫紫笺强忍着疼轻摇头:“磕了一下,不碍事。” 男子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锭碎银子,递给莫紫笺:“我还有事,就不陪姑娘去看大夫了,姑娘拿着钱自己去看看吧。” 莫紫笺开口刚要拒绝,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莫小姐?” 莫紫笺回头,高止那张带笑的脸便撞了进来,同行的还有慕风情。让莫紫笺没有想到的是,高止竟然和眼前的男子认识。 “小王爷,高少爷。”男子先向慕风情和高止打招呼。 慕风情淡淡点了下头,倒是高止,有些惊喜的模样:“连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日刚到。”被称作连韧的男子淡笑着回答,与他温柔的声音不同,他的长相稍显靡丽,尤其是那一双微微上挑的细长眸眼,看起来格外妖娆,然而当他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却显得十分无邪。 与连韧寒暄完了,高止终于想起莫紫笺这个大活人,有些意外的问:“莫小姐怎么在这?”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连韧代替莫紫笺答道:“方才我的马差点踩到人,多亏莫小姐及时救下那个孩子,莫小姐应当是受伤了,可惜我还有事,所以便想给些银子让她自己去看大夫。” “原来是这样。”高止了解的点点头,对连韧道:“你也不是有心的,银子就算了,你既然有事,就先走吧,我和阿情会陪莫小姐去看大夫的。” “既然这样,就多些二位了,不过莫小姐是因为我的疏忽才受伤的,所以看大夫的钱还是由我来出。” 见连韧坚持,莫紫笺便收下了连韧的银子:“医药费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 莫紫笺的态度看起来像是在撵人,不过连韧知道她不是,他知道莫紫笺是为让他安心离开,连韧再一次向莫紫笺表达了歉意,然后骑马离去了。 “连韧还挺大方,五十两银子够一车药材了。”高止啧啧道。 莫紫笺没有理会高止的酸话,问道:“你们怎么在这?” 提起正事,高止收敛神色,对莫紫笺道:“你让我调查的事我已经有结果了,咱们换个地方说。” “去云来楼吧,我正好饿了。” 高止与莫紫笺提步要走,慕风情却出言拦住了两人:“等一下,先去医馆。” 莫紫笺这才想起自己受伤的左臂,与慕风情和高止去了医馆。大夫将莫紫笺的衣袖挽起,发现她左臂紫了一大块,表面还有些破皮。 大夫给莫紫笺抹了药,将患处用布条缠好,嘱咐莫紫笺近几日不要洗澡,不要吃刺激食物,又给莫紫笺拿了五天的药,才放莫紫笺离去。 “大夫怎么说,没事吧?”莫紫笺一出医馆,高止便叽叽喳喳的问。 莫紫笺掂了掂手上的药包,不在意的笑语:“离心大老远呢,能有什么事,过几天就好了。”莫紫笺前世受伤习惯了,一些磕磕碰碰根本不当回事,但是高止不一样,见莫紫笺如此云淡风轻,心里不禁涌起一丝怪异的感觉,跟莫紫笺接触的越久,他越觉得莫紫笺有时不像个女人。 “行了,别说那么多了,我饿了,咱们快走吧。”莫紫笺不耐烦的催促。 吃饭途中,高止不知怎地又想起方才的事,好奇的问慕风情:“你说连韧突然回来,是不是连家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慕风情看起来懒得搭理高止。 倒是莫紫笺,对高止说的话题有些感兴趣:“你说的连家,可是连国公府?”为了尽快适应金陵的生活,莫紫笺也是做过调查的。 高止点头:“除了连国公府还有哪个连家,方才你见到的连韧是连国公的长子。”高止顿了顿,继续道:“依我看,连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以连韧的个性绝不会在大街上策马。” 听到高止的评论,想起自己调查来的消息,莫紫笺有些好奇的问:“我听说连家势力很大,而且连家的人大多很低调。” “确实如此。”一旁的慕风情将话头接过,对莫紫笺介绍道:“连家一共出过三任皇后,七个贵妃,四位驸马,连国公的爵位是世袭罔替,只要连家不造反,连家的爵位便会一直传下去。” “还真是圣眷隆厚,相信连家人只要不是疯了,就不会造反吧。”这样的大家族,权势富贵什么都不缺,实在没有必要冒天下之大不韪。 “的确如此。”高止不甘寂寞,插言道:“据说连家最年轻的一任国公连川曾留下家训,连家所有嫡系子弟不得从军,不得结党参与党争,更不得参与皇位争夺。” “连国公这是对自己的子孙有多不放心?”莫紫笺觉得连家的这位老祖宗为人还真是谨慎。 “人心不足蛇吞象,连国公此举一来是为了向帝王表明忠心,二来是为了约束子弟,保连家长久平安富贵。只可惜时过境迁,如今连家的人恐怕未必能体会他一番苦心。”慕风情淡淡的道。 “阿情,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慕风情的一番话,让高止更加确信他知道什么内幕,尤其连韧这个时候回来,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只可惜任凭高止怎么问,慕风情也不肯说。高止无法,只得作罢。 “阿情,说起来,连家与你也算沾点亲,你就不关心连家的事?”高止神秘兮兮的道。 慕风情极其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慕风情不愿听,莫紫笺倒是很有兴趣,多了解一些世家大族的消息,说不定哪天会派上用场。 只可惜高止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再说了,想来是顾忌慕风情。 “那个,你让我调查的事,已经有结果了。”高止适时转移话题,不知是对莫紫笺说还是对慕风情说。 莫紫笺看着高止,静待他的下文,高止也不卖关子,利落的说道:“何氏名下有五个铺子,两处田产,三个庄子,另外,在钱庄可查的存银有十六万两,至于郑家,七年内共多了三家铺子,两处庄子,一处田产。” 听着高止报出一串串数字,莫紫笺的神色越来越冷,郑志和何氏之所以会多出来这些产业,是用莫家的银子置办的,他们用着莫家的银子发展自己还不够,还想要将莫家的东西也划到自己名下,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至于他们的把柄……”高止欲言又止,眼神不自由瞟向莫紫笺,见她神色如常,才继续道:“郑志这些年除了贿赂上峰,并没有其他见不得光的事,不过有件事我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当年文娴郡主招婿入赘,与郑志同时列入人选的还有当年的状元郎,状元郎十分仰慕文娴郡主的才华,有意入赘莫家,可就在成亲前一个月,状元郎却在宴会上与别家的一位婢女……事情发生后,状元郎主动取消了与文娴郡主的婚事,第二日便辞官,带着那婢女离开了金陵。” 高止一边说一边看莫紫笺的反应,出乎高止意料,莫紫笺对自己父母的事表现的十分淡然,好像完是一个看客的身份在听高止讲故事。 “可知道那位状元郎叫什么,是哪里人氏?”以莫紫笺看,那位状元郎八成是被人陷害,而陷害他的人极有可能是郑志。 高止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才会将这件事讲给莫紫笺听:“那位状元郎叫沈廖,据说是云州人氏。我知道你怀疑什么,不过事情过去十多年了,又没有证据,恐怕无从查起。” “我知道,我只是对那个沈廖有些好奇。” 高止见莫紫笺并没有想揪着不放的意思,松了一口气,继续道:“至于你那个后母,内宅妇人,我掌握的消息不多,想来帮不上你什么忙。” “已经够了,多谢。” 从云来楼出来,莫紫笺一直在想状元郎沈廖的事,莫紫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沈廖对于日后搬倒郑志有很大用处。 不过莫紫笺现在并没有精力派人去千里之外找一个压根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人,她现在除了追回何氏贪墨的银子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国子监的选试就要开始了。 琴棋书画当中,莫紫笺能拿的出手的只有一个书,听说国子监还设有骑射,这个也可以一试,选择两门副课,不算多也不算少,正合莫紫笺的心意,这段时间出的风头够多了,她也该安静一阵子了。 只可惜事与愿违,托之前的福,现在的莫紫笺无论走到哪都是被人关注的焦点。 “莫小姐。”莫紫笺刚一进国子监院内,便听到有人叫自己。 “五皇子殿下。”莫紫笺微微屈身。 五皇子虚扶了一把,笑问:“不知莫小姐一会儿打算选什么?” 其他离的近的人,听到五皇子的问话,也都竖起耳朵,莫紫笺也不藏着,笑答:“臣女打算选书和骑射。” “哦,莫小姐精通骑射?” 莫紫笺摇摇头:“算不上精通,会一些罢了。” 在五皇子面前,莫紫笺自然要谦虚一些,却没想到有些人不带脑子,嘲讽莫紫笺道:“既然不会就别出来丢人现眼,到时要是断手断腿,可别说本殿没提醒你。”吴秀秀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一脸鄙夷的嘲讽道。 “吴小姐年纪轻轻耳朵却不太好使啊,我什么时候说我不会了,你懂不懂什么叫谦虚,算了,你身上也没有这东西,想必是不懂。” “五皇子殿下,您看她……”吴秀秀向五皇子告状,希望五皇子能帮她斥责莫紫笺,不过五皇子是皇室出了名的好脾气,就连吴秀秀这样,他都没有不悦,自然更不会去说莫紫笺。 “吴小姐,我跟你说话,你扯上殿下做什么,殿下又不是你爹,你跟他告状也没用。” “你……莫紫笺,你等着。” “慢走不送。”莫紫笺笑着向吴秀秀挥手,目送她离开。 等吴秀秀走了,五皇子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有些促狭道:“莫小姐说话很有趣。” “我向来有什么说什么,让殿下见笑了。”莫紫笺有些羞赧的笑笑。 五皇子轻轻摇头:“不会,选试马上就要开始了,莫小姐快过去吧。” “那臣女就先退下了。” 书法的选试很快便结束了,莫紫笺以中等的成绩进入了书法班,这让很多擦亮眼睛准备看莫紫笺表演的人有些失望。对此,莫紫笺倒是没什么反应。是人就有短板,什么都行的那是神。 参加完书法的选试,莫紫笺匆匆赶往骑射场地,莫紫笺到的时候,参考的学子已经准备的七七八八,莫紫笺选马的时候竟意外遇到了一个熟人。 “莫紫笺,你怎么在这?”何慧一脸诧异厌恶的看着莫紫笺,似乎在嫌她阴魂不散。 莫紫笺听说过何慧也考入了国子监,所以在这碰到她,莫紫笺倒是不觉得惊讶。 “你能在这,我自然也能在这。你选好了就让一让,考试马上开始了。”莫紫笺越过何慧,选了一匹枣红色的母马,何慧牵了一匹体型较小的黑马,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马圈,来到场地准备。 考试场地为圆形,要求为绕场一周,同时射中五个靶子,不限环数。也就是说不论男女只要保证不脱靶就可过关。 即便是选试,这样宽松的要求也没有第二个了,这也是因为选择骑射的人要比选择其他几项的人少许多,所以只要有骑射基础基本都可以进入骑射班学习。相比较而言,其他几项的要求会严格一些,因为国子监并不是启蒙类的书院,程度太低的人进入不仅会给教习先生带来麻烦,还会影响其他学子的学习。 由于骑射场地有限,参加考试的学子只能分批进入,一次进入三人,莫紫笺好巧不巧的与何慧分在了一组。 莫紫笺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明显有些不好,她不认为何慧能看着她顺利通过考试,也就是说,她不仅要保证不脱靶,还要提防何慧给她使绊子。 “准备。”负责教习骑射的先生手持一根细棍,声音十分洪亮:“进场。” 一声令下,排在前三名入场的学子一夹马腹,三匹马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奔了出去。尽管此次选试的要求并不算严格,但在行进中射箭本就有些难度,所以第一场的三人中还是有一人没有通过选试。 很快便到了莫紫笺的第五组,围观的人中大多认识莫紫笺,见她上场,纷纷睁大眼睛关注着场上的情况。 有眼尖的看出了莫紫笺拿箭的姿势明显与别人不一样,人家都是竖着拿弓,左手握弓,右手用力拉弦,而莫紫笺虽然也是左手握弓,右手拉弦,却是将弓横着放,而且与人家手背朝外不同,莫紫笺横着握弓,左手手背朝下,右手手背朝上,只用三根手指拉弦。 “这是什么姿势,她该不是不会用弓吧?”人群中传来嗤笑声,对莫紫笺的能力产生怀疑。 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声,看台上的五皇子不禁想起莫紫笺的话,莫非她不是自谦,是真的只是会一些? 并没有给众人太多臆测的时候,因为莫紫笺很快便迎来了第一个靶子,已经射完了第一箭的何慧这时也慢下脚步,等着看莫紫笺到底能射中几环。 莫紫笺屏息凝神,脑中极力将此刻的弓箭幻想成小时候的弹弓,众人只见倏地一道残影闪过,莫紫笺手中的箭直奔靶去,扑哧插在九环的地方,比何慧的五环要显眼的多。 人群一下沸腾起来,有人为莫紫笺欢呼,有人啧啧称奇的看着莫紫笺横放的手,就连教骑射的先生也有些讶异的看着莫紫笺,他教习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有人有这样的手法射箭。 何慧见大家都为莫紫笺喝彩,眸子阴了一阴,策马快速向前行进,瞬间射完第二、三靶,莫紫笺紧跟何慧其后,射完第二、三靶。 令人惊讶的是,莫紫笺这种怪异的手法似乎十分好用,她每一靶都比和她同期的两个人要靠近靶心,一直到第四靶来临,何慧终于忍不住出手。 她先是放慢速度,等着莫紫笺靠近,当莫紫笺离她足够近时,她突然在马上摇晃了一下,装作身体不稳的样子,然后一箭射偏,直奔莫紫笺而去。 何慧并未瞄准莫紫笺的要害,箭矢直奔莫紫笺肩膀而来,虽然何慧并未打算一箭结果了莫紫笺,但若真被射中,从马上摔下来,即便不死也残了。杀人不过头点地,莫紫笺觉得这比要她的命更恶毒。 眼看着箭尖直奔身体而来,莫紫笺弯腰仰卧在马背上,堪堪躲过何慧的箭,莫紫笺冷笑一声,偷偷用箭尖轻扎马屁股,马儿吃痛,疯狂的奔跑起来,莫紫笺手上用力勒着缰绳,控制着座下的马直直朝何慧追去,何慧躲闪不得,两匹马撞到一块,莫紫笺早有准备,从马背上跳下来,骨碌了几圈,将力道卸去,何慧就没那么好运了。 她从马背上跌落,一连滚了好几圈,最终在场中央停下。她挣扎着想要起身,然而一动腿上就钻心的痛,所以她只得趴在地上,她能感觉到她的脸被石子割破了,她想要查看自己的伤势,却一动也动不得。 莫紫笺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用脚走到第四靶和第五靶面前,完成了射箭。这时,负责选考的人已经进场将何慧抬了下去。 莫紫笺一步一步朝场外走去,宣布成绩的先生站出来道:“莫紫笺通过。” “这……她最后两靶不是在马上射的。”人群中有人小声议论。 “这是个意外,看她的样子,就算最后两靶在马上射的肯定不会脱靶。” “那倒是。”先前提出疑问的人也承认这一点。 而另一边,何慧受伤的消息很快便传回何府。何大夫人听了消息急忙赶过来,何慧一见到何大夫人,便哭着向她告状,说莫紫笺如何害了她,何大夫人本就恨极了莫紫笺,听了何慧的话之后,直接找到国子监祭酒,要求他就这事给个说法。 “我听说表姐的腿断了,脸也花了,大姐姐下手还是那么狠。”郑碧玉看着莫紫笺嘲讽道,事到如今,莫紫笺与何氏等于撕破脸,所以郑碧玉也不再像从前一样在莫紫笺面前装什么小白花妹妹了。 099 傲娇的慕风情 “这个锅我可不背,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这是个意外,二妹妹何出此言。” “我知道大姐姐不会承认,不过没关系,听说大舅母来了,你先是害了她的长子,如今又害了她唯一的女儿,想来大舅母这次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又如何,凡事讲求证据,若不是何慧把箭射偏了,也不会有这场无妄之灾,何大夫人又如何,就算是何尚书来了,也得用证据说话。”郑碧玉的施压,莫紫笺并不在意,她由始至终都坚持自己不是有意的,就算何大夫人再不讲理,又能如何。 郑碧玉没想到莫紫笺咬死不承认,冷冷笑了一声:“那就祝大姐姐好运。”郑碧玉嘴上祝莫紫笺好运,实际上她的心里恨不得莫紫笺像何慧一样躺在床上才好。 “莫紫笺,程祭酒叫你过去一趟。”郑碧玉刚走,便有一位学子过来传话。 莫紫笺丝毫不怵,对那学子点点头:“走吧。” 国子监祭酒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小老头,对于莫紫笺这位以第三名的好成绩考进来的女学生,他早听过大名,今日才见面。 “你就是莫紫笺?”程祭酒打量着莫紫笺问。 “正是。” “大夫刚来看过,何慧的腿骨有些错位,要将养至少三个月,就算好了也会时常疼痛。” 莫紫笺不知道程祭酒跟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只好默不作声,程祭酒见她不接话,只好又道:“何慧说是你害她坠马,何夫人要求国子监对你严惩,你怎么说?” 这才是程祭酒真正想说的,莫紫笺听后表情很淡定,仿佛程祭酒说的事与自己毫无关系一般。 “关于何慧坠马的事,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是何慧射偏了箭,惊了我的马,导致我的马发狂与她的马相撞,当时我也从马上摔了下来,只不过我并未受什么重伤,这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亲眼看到的,何慧说我害她坠马,我还说她故意射偏箭呢!”莫紫笺说的是事实,说她害何慧坠马,谁看到了?但是何慧射偏箭,箭直奔她而来,在场的人可都看到了。 不等程祭酒说话,莫紫笺又道:“至于何大夫人要求严惩我,据我所知,国子监并没有动用私刑的权力,当然何大夫人也没有,如果何大夫人和何慧坚持认为是我害何慧坠马,那只好对薄公堂了,至于国子监,我也不想让程祭酒为难,为了我得罪何尚书,我从国子监退学就是了。” “你想对老夫用激将法,可惜老夫一把年纪,不像你们年轻人受不得激。”程祭酒捋着下巴上稀疏的胡须道。 莫紫笺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她的话一半真一半假,如果真的有必要,她从国子监退学也没什么,她考入国子监一则是想见识一下古代的最高学府,二来,是为了证明文娴郡主的女儿,莫大将军的外甥女并不是个胸无点墨的呆子,所以,能不能在国子监求学,对莫紫笺的意义并不大。她之所以对程祭酒激将,是不想因为这件事离开国子监,如果她此时离开国子监,岂不是承认了何慧的事与她有关。 “你这丫头,老夫只问了你一句,你倒好,这么多句等着老夫。真不知道莫红绫那么娴静的人怎么生出你这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程祭酒也认识我母亲?”莫紫笺不知怎地脑抽问出这句话。 程祭酒倒没觉得莫紫笺的问题有什么不对,一双老眼微微眯起,似有些怀念的道:“你母亲是我的得意门生,这么多年过去了,国子监还没有一个女学生能超过你母亲。你小姨也是我的学生,她虽不及你母亲文采斐然,却也是出类拔萃,尤其那一手骑射,更是男儿都不及。” 听了程祭酒的话,莫紫笺只能感叹这个世界太小了,尤其是官宦之家,不是亲戚套亲戚,便是旧相识。 “所以程祭酒看在我母亲和小姨的面子上,并不准备赶我走?”莫紫笺歪头问道。 程祭酒笑着点点头:“正是,老夫这辈子教出两个了不得的女娃,都姓莫,老夫也想看看,在老夫离世之前还能不能教出第三个。所以老夫叫你过来并不是问罪,而是想见见你这丫头。” “小女只怕要让祭酒失望了,我既没有母亲和小姨那样的天分,也不会像她们那么努力做学问” “现在说还为时尚早,走着看吧。”程祭酒不在意的扬扬手。 “如果没什么事,学生就先走了。”马上要正式成为国子监的一员,莫紫笺的自称改的倒快。 程祭酒点点头,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 “莫紫笺,原来你在这。”何氏不知怎地找了过来,一进门便气势汹汹的朝莫紫笺冲过来,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你这个小贱人,你害了泉儿还不够,如今又来祸害我的慧儿,我不会放过你。”何大夫人一改往日形象,变得如同泼妇一般,上前就要拉扯莫紫笺。 这若是搁在别处,莫紫笺一定会让何大夫人好看,不过如今在国子监,莫紫笺倒不方便动手,于是便利落的从房间里跑了出来。莫紫笺一边跑,一边害怕的叫喊:“来人啊,救命啊,何大夫人要打人了。” 何大夫人听到莫紫笺在外面喊叫,急忙追出房去,却被一旁的程祭酒拦住去路。 程祭酒一边拦着何大夫人,一边道:“何夫人,有事好好说。” 何大夫人看到莫紫笺就跟乌眼鸡一样,岂会听程祭酒劝,两人撕扯之下,程祭酒的脸被何大夫人尖利的指甲挠掉一块皮。程祭酒稍一松懈,何大夫人便越过他,直追莫紫笺而去。 莫紫笺的叫声引来许多看热闹的人,眼看着何大夫人追上来,莫紫笺反倒放慢了脚步,等何大夫人追上她了,她便拉着围观的人东躲西藏,叫何大夫人抓不住她的影子。 一个躲,一个追,在一旁围观的人可遭了殃,被何大夫人连推带搡,程祭酒看到这一幕,脸色十分不好。 “住手。”程祭酒大喝一声,把何大夫人吓了一跳,程祭酒用手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冷着脸色道:“这里是国子监,何夫人请自重。” 何大夫人见自己伤了程祭酒,悻悻的收了手,不过眼睛还是凶狠的盯着莫紫笺,咬牙切齿道:“莫紫笺,有本事你别躲在别人身后,你不是能耐的很吗,怎么如今成了缩头乌龟?” “这里是国子监,是读书的地方,我不想在这与你发生冲突罢了,我若真动起手来,你以为你打的过我吗?”莫紫笺神色认真的道。 相比何大夫人的咄咄逼人,毫无形象,莫紫笺的通情达理赢得了众人的赞赏,人都是同情弱者的,与何大夫人相比,莫紫笺显然是‘弱者’。当然,这是大众的看法,何大夫人和莫紫笺本人可不这么认为。 莫紫笺的话让何大夫人想起自己被莫紫笺扇巴掌的情景,她的眸子阴沉如墨,不过到底没有再动手,站在原地叫嚣道:“好,我这就去问问郑志,问问他是怎么教女儿的?” “这件事与父亲不相干,父亲平日里忙于政务,一个月能见两次都是多的,更何况,我被送去乡下养伤,住了两年,更加没有见过父亲。”莫紫笺明着是在为郑志开脱,实则却是暗中指责郑志不慈,莫紫笺毫无顾忌的在外面抹黑郑志的名声,这样有朝一日她与郑志翻了脸,也不算毫无征兆。 果然,听到莫紫笺的述说,想到莫紫笺小小年纪便没了娘,被送到乡下地方养了两年,大家对莫紫笺都掬了一抹同情。 “何夫人,是何小姐先射偏了箭,惊了莫小姐和她自己的马,才导致何小姐坠马,这只是个意外,不关莫小姐的事。”敢于发声的正义之士在哪里都是存在的,一个国子监的寒门学子站出来为莫紫笺说话。 有人开了头,便有后来者附和。 “是啊,是啊,是何小姐自己不小心。” “就是,我也看到了,不关莫小姐的事,莫小姐自己也摔下来了呢。” …… 何大夫人可以为难莫紫笺,却不能跟这么多人作对,莫紫笺在一旁听的差不多了,终于站出来,她先是对众人鞠了一躬:“感谢大家仗义执言,莫紫笺感念在心。” “莫小姐言重了。”第一个开口帮莫紫笺的寒门学子代替众人开口。 莫紫笺笑着冲他点点头,然后转身面对何大夫人:“方才大家已经把真相告诉何大夫人了,你若是还揪着不放,那咱们只好公堂上见了,你也听见了,当时我也从马上摔了下来,是我运气好,才能够站在这跟你说话。我没有追究何慧射偏箭,惊了我的马,害我受伤,何大夫人却反过来怪我伤了何慧,这是什么道理。今日这事只是一场误会,不过何小姐到底比我伤的重,这样吧,何小姐的医药费我来出,晚些我再让人送些补品过来,就当给何小姐压惊。” 莫紫笺利用谈判技巧,先来硬的,表示自己不怕对方,最后话音一转,稍微让点步,对方对比之前,便更容易接受。果然,有这么多人见证,何大夫人深知要追究莫紫笺根本没可能,只好作罢,至于莫紫笺承诺的东西,碍于脸面,何大夫人自然是不会要的。 “用不着你假好心,那点医药费何家还是出的起。” “既然何大夫人不稀罕我的银子,那就算了吧。”何大夫人的反应在莫紫笺的意料之内,何大夫人本以为莫紫笺为了装好人,会再坚持一下,岂料莫紫笺撤的倒快,到头来何大夫人一点好处没得到,还让莫紫笺赚了个有大度的好名声,不知心里会不会怄死。 等人都走了,莫紫笺在人群后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样,我就说这边有好戏看,事实证明没白来吧?”高止耸耸肩,笑看着身侧的慕风情。 莫紫笺没有搭理高止,反倒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莫紫笺,似有些不悦:“你这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在众人面前耍手段。” “又被你看到了。”莫紫笺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就说慕风情天生克她,每次她做点什么坏事都要被慕风情撞见。 “你来这干什么?”莫紫笺没想到会在国子监看到慕风情,简直是阴魂不散。 不等慕风情说话,高止便先替他回答了:“阿情是受邀来观看棋艺选试的,同时也是激励那些后辈。” 后辈?这么说慕风情也是国子监出来的?也对,国子监作为大萧最高学府,大萧的半数官员想必都是国子监出来的。 “如此说来,高少爷也是国子监毕业的了?” “说了多少次了,不必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行了。”高止再一次强调,随后又问:“何谓毕业?” “就是从一个地方完成学业离开,就叫毕业。” “哦,这样,那我和阿情都是国子监毕业的。不过我比阿情晚几年,阿情十六岁那年就从国子监毕业了,我十九才离开国子监。” “我能问一下你们两个现在多大年龄吗?”虽说年龄是女人的禁忌,但也保不齐有些男人忌讳。 好在高止并不在意,如实答道:“我今年二十二,阿情比我大两岁。” “这么说来,你们算是我的师兄了。” “也可以这么说吧,小师妹。”高止从善如流。 “你还真能顺杆爬。”莫紫笺笑着打趣。 莫紫笺和高止相谈甚欢,没有看到一旁的慕风情,脸色越来越难看:“聒噪。” “咦,小王爷,方才是你说话吗?”莫紫笺四处看了看,将目光定在慕风情身上。 慕风情没有回答莫紫笺的话,嫌恶的看了她一眼,抿着唇道:“脏死了,离本王远点。” 莫紫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满身灰尘的样子,识趣的往旁边让了让,慕风情今日八成是大姨夫来了,莫紫笺决定不跟他计较。 然而,莫紫笺的退让并没有换来慕风情的高兴,他的脸色反倒更加不虞,莫紫笺看到更加确定慕风情是大姨夫来了。 最后,高止和莫紫笺聊了一路,把慕风情一个人丢在后面,据高止说,慕风情上学的时候是个不折不扣的学霸,他仅仅用了三年,就将所有的学业都完成了,不仅如此,从入学到毕业,慕风情每项都是第一。 “好了,我要往那边走了,咱们分道扬镳吧。”莫紫笺站在街口,对高止道。 高止点点头,目送莫紫笺离开,等莫紫笺走远了,他才终于想起身后的慕风情来。 “我还不想回府,咱们去云来楼喝杯茶吧。”高止向慕风情提议。 “本王想回府了,你自己去喝吧。”慕风情的脸色臭臭的,无情的拒绝了高止。 好在高止已经喜欢了慕风情的冷酷无情,腆着笑脸上前道:“走吧走吧,回去那么早做什么,你又没有媳妇要抱。” “你再废话,本王就让你永远抱不了。”慕风情的眼风凉凉的射向高止两腿之间,吓的高止一个寒噤,连忙捂住了嘴。 “你今天是怎么了,我可没惹你。”高止不死心的又上前,一脸问号的盯着慕风情的脸,试图看出些什么,然而除了黑、臭、高止并未有什么发现。 “本王带你去是鉴赏棋艺,不是让你陪莫紫笺说话的。” 慕风情这么一说,高止灵光一闪,笑着讨好道:“抱歉,都怪我说的太高兴,把你忘了。不过这也不赖我,你嫌莫小姐脏,我总不能也嫌她吧,你说总不能咱们两个大男人在前面走,把她一个姑娘家丢在后面吧!” “这么说来,是本王错怪你了?”慕风情挑着眉毛,似笑非笑的望向高止。 高止觉得心里有些发毛,忙道:“没有,是下官的错,请院正大人恕罪。”因为慕风情有爵位在身,所以人们都叫他小王爷,很少称他的官职,只有高止,偶尔在玩笑的时候会称呼慕风情的官职。 不过这次慕风情显然并不买账,冷冷的对高止道:“校密院的卷宗经年累月难免破损,本官给你七天时间,把三年以上的卷宗重新誊写备案,若办不好,本官就治你失职之罪。”高止既然以官职相称,慕风情便顺势以公务跟他说话。 “你说真的?”高止惊诧大呼,那些卷宗少说也有上千卷,七天时间?把手写断也写不完啊。 “怎么,你对本官的决定有意见?” “不敢。”高止头摇的拨浪鼓一般。 “那就好,记得写好了拿给本官检查,字迹要工整一致,出自一人之手。”这是杜绝了高止找人帮忙的可能。 “下官领命。”高止认命的接受任务。 然而,更让高止无语的还在后面。 “你不是要去喝茶吗,走吧。” “不用了,我回校密院。” “可是本王口渴,想喝茶。” “前面就是云来楼了,你自己去吧。” “本王不认得路。” “……?” 自己的酒楼自己找不到路?高止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慕风情似乎也反应过来这个理由太过牵强,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本王的意思是想喝你泡的茶。” 你早说嘛!高止瞬间便忘记了慕风情的刁难,屁颠屁颠的跟在慕风情身后,准备给慕风情露一手瞧瞧。 再说另一边,何大夫人在莫紫笺这里受了气却无可奈何,思来想去找上了何氏。没有人知道何大夫人与何氏都谈了些什么,只知道何大夫人走时一脸鄙夷,而常青院传来了经久不衰的砸东西的声音。 “夫人,您消消气,消消气。”松嬷嬷小心翼翼的劝何氏。 何氏将脚边的凳子踢向一边,怒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些年我为何家做了那么多,可到头来,还是要被盛芯儿那个贱人欺负到头上,我不甘心。”盛芯儿是何大夫人的闺名。 松嬷嬷见何氏双目赤红,发髻散乱,连忙将门关好,小声道:“照老奴说,舅夫人不过是因为慧儿小姐的事一时生气,真正可恶的还是大小姐,自从她回来,给夫人您惹了多少麻烦。” “你说的对,莫紫笺那小贱人一日不除,我就一日不得安宁。我让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松嬷嬷的祸水东引果然管用,何氏终于冷静下来。 见何氏又恢复到平日的状态,松嬷嬷暗暗松了一口气,腆笑道:“夫人放心,老奴已经都安排妥当了。” “好,且让那小贱人再多得意几天。等事成之后,我再慢慢料理她。玉儿呢?” “小姐好像在院子里连琴呢,老奴听小姐院子里的小丫头说,小姐近来可勤勉呢。”松嬷嬷不停的夸郑碧玉,以此讨好何氏。 何氏听了却皱起眉头:“是吗?” “可不是,还有不到十天就是桂花宴了,老奴猜小姐可能是想在宴会上表现一番。” 何氏却不如松嬷嬷这般想,前几日她与玉儿谈起婚事,玉儿的神情明显有异,何氏想起郑碧玉当时的反应,不禁有些担忧,希望不要像她想的那般。 “小姐,还有不到十日就是桂花会了,如今您与老爷、夫人闹翻了,府里恐怕不会准备您参加宴会的衣裳首饰。”清露理智的跟莫紫笺分析。 “怕什么,咱们小姐有的是银子,还买不起几身衣裳吗?照我说,府里就算准备了,也不一定合适小姐,还不如索性咱们自己准备。” “沉霜说的对,本小姐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挑衣裳首饰这个活就交给你们几个了,明天我给你们四个放一天假,你们可以尽情的逛够了再回来。” “这不行,我们都走了谁伺候小姐,还是奴婢留下吧。” “筱风姐姐说的对,我们都走了,小姐怎么办。” “你们不用管我,明天我要去顾盼家做客,要吃了午饭才会回来,你们尽管去逛,吃过午饭再回来即可。” “瞧奴婢这记性,都忘了小姐答应顾小姐要去做客的事了,那奴婢就代她们几个谢谢小姐了。”筱风年纪最长,由她站出来向莫紫笺道谢。 “不必客气,你们成天跟着我也挺累了,明天我给你们拿二百两银子,花不完不用回来。” “多谢小姐,小姐万岁。”四个丫鬟将莫紫笺围在中间,异口同声的喊道。 适时,新雨正好经过窗下,听到里面的动静,不由的脚步一顿。二百两?小姐竟然给她们二百两出去逛街,新雨觉得自己的心激动的发热,如果她能得到小姐的信任,是不是意味着有一天,她也能过上筱风等人的生活。 也不怪新雨惊讶,像莫紫笺这般大方的主子,放眼整个金陵,恐怕也无第二人。若是传到外面去,恐怕会惊下那些人的下巴。 事实上,莫紫笺从来不是个吝啬的人,尤其是对身边的人,何况筱风等人都为她吃过苦头,她付出点银子又算什么,何况,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行了,你们四个别只顾着高兴,明天别忘了给蒋嬷嬷带点东西,要不然让蒋嬷嬷知道了,你们四个以后就别想踏出大门一步了。”莫紫笺这话并不是恐吓她们,蒋嬷嬷为人最是重规矩,平日里筱风等人但凡有一点越矩,蒋嬷嬷都要说上半天,好在有莫紫笺在一旁帮忙,筱风等人才不用被蒋嬷嬷拎着学规矩。而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软,希望蒋嬷嬷收了礼物,能稍微对四人宽宥一些。 次日一早,莫紫笺便带着四个丫鬟出府去了,门房见是莫紫笺,连问一句都无,直接放行。这是莫紫笺与郑志夫妇闹掰的最直接的好处,没有人限制她的自由,又或者说,郑志和何氏已经懒得管她了。 尽管给四人放了假,四人还是十分不放心的将莫紫笺送到顾家门口,等莫紫笺进了门,四人才转身往金陵的中央街道而去。 “你终于来了,我这望穿秋水终于把你这个大忙人给盼来了。”顾盼满面笑容的臊白莫紫笺。 “你可别这么说,我错了还不成吗?”莫紫笺诚惶诚恐的做了一揖,抬眼偷偷瞧顾盼,那模样真是滑稽极了。 “行了,快别贫了,我带你去见母亲。”顾盼一边笑瞪莫紫笺,一边拉着她往正院去。 这是莫紫笺第二次见顾夫人,这一次是在宫中的菊花宴上,与顾盼的端庄秀丽不同,作为女子,顾夫人的长相稍嫌硬朗,眼神也更冰冷一些。不过那都是表象,顾夫人实际上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就跟顾盼一样。 “总听盼儿念叨你,今日总算见到人了,我也没什么好的见面礼给你,这串檀香珠给你戴着玩吧。” “长者赐不敢辞,紫笺谢过夫人。”莫紫笺接过串珠套在手腕上,一阵舒缓的檀香味散发在空气中,莫紫笺摸了摸串珠,手感细腻,想来是上好的檀香珠,这么贵重的礼物倒叫莫紫笺有些不好意思。 许是看出莫紫笺的顾忌,顾夫人笑着道:“这串檀香珠是当年你娘送给我的,如今我也算是物归原主,你不必顾虑。” “娘,你与紫笺的娘是好友吗?要不您怎么会让我多照顾紫笺。”顾盼想起之前顾夫人的交代,忍不住问道。 顾夫人点点头,神色渐渐放空,回忆道:“是,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除了我和你爹还有红绫,其他人都不知道我与红绫交好。” “这是为什么?”顾盼不懂,难道交个朋友还要很神秘吗? 顾夫人扬唇一笑,向顾盼解释道:“你也知道你爹他,向来耿直不二,当年红绫以女子之身上朝议政,你爹本就有些看不惯,偏那个时候红缨年轻气盛,常常在外面跟人打架,可以说,当年金陵的纨绔子弟没有几个没挨过红缨拳头的。久而久之,那些人怀恨在心,于是便设计了一个局,嫁祸红缨打断了其中一人的腿。当时,你爹因为看不惯红绫,于是便在朝堂之上参奏红绫教妹无方,那纨绔子弟的父母也要求严惩红缨。” “那后来怎么样了?”顾盼一脸紧张的问,莫紫笺也饶有兴趣的看着顾夫人。 顾夫人缓缓道来:“后来,那户人家说,除非红绫三跪九叩,不然绝不放过莫红缨。我还记得那天雪下的很大,红绫从莫家一路叩拜,硬是咬着牙坚持到那家门口,从那之后,红绫的膝盖就落下了毛病,一到天气不好,就疼的难以走路。”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顾盼忍不住问。 “后来,那纨绔子弟忍不住偷溜出府,被人撞见,大家这才知道莫红缨是冤枉的,只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红绫的腿也好不了了。你爹当时知道真相后,十分懊悔,要去向红绫请罪,我担心你爹他受人侮辱,便跟着一起去了。没想到红缨什么也没说,还安慰你爹说不知者不罪,从那时起,我开始打心眼里佩服红绫,我有意无意的跟她接触,终于跟她成了好朋友,这串檀香珠就是当年我怀你的时候,她送给我的。那时你闹的很厉害,我吃不下睡不着,红绫听说后,就去庙里求了这串檀香珠给我。”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顾盼感动的热泪盈眶,激动的看着莫紫笺。 莫紫笺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其实她很想说,你别看我,我可不是这样的人。 直到从顾夫人房里出来,顾盼还红着眼睛,她十分动情的握住莫紫笺的手,信誓旦旦道:“紫笺,你是我一辈子的好朋友,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很好,我发誓。” 莫紫笺哭笑不得的抽出手,在顾盼的手背上轻拍了拍:“不用这么严重,我娘是我娘,我是我,你敬佩我娘,也不用移情到我身上,真的。” 顾盼却不买账:“不管你怎么说,你娘对我娘有恩,也就是你对我有恩,我一定说到做到。” 见劝不了顾盼,莫紫笺只得放弃,试图转移话题道:“对了,还有几日就是桂花会了,我从来没参加过,你同我讲讲吧。” 听到莫紫笺提起桂花会,顾盼一脸鄙夷:“桂花会不过就是一场出风头外相看大会,大家各自展示才艺,有看对眼的可以事后议亲,不想议亲的,也可趁桂花会展示自己,为自己博得好名声,以方便以后。”顾盼说的很直白,莫紫笺一下子就明白了,正所谓话糙理不糙。 “反正我是对这个桂花会没什么兴趣,你呢,准备的怎么样了?不管怎么说,这是你回来后的第一次桂花会,还是要表现一下的。” 莫紫笺不想拂顾盼的好意,便道:“我已经让筱风她们去替我买衣裳了。”不仅如此,莫紫笺有种预感,这次的桂花会恐怕不会照她预期的来。 事实证明,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 “这件吧,这件好,素雅,是小姐喜欢的款式。”筱风拿着一件淡青色的衣裙对另外三人道。 谁料沉霜和初雪齐齐摇头,筱风又将目光放在清露身上:“清露,你说呢?” 清露看了眼沉霜和初雪,讪讪的笑道:“我的眼光一向不怎么好,你们决定就行了。” 沉霜听到清露弃权,挤到清露前面,指着衣襟对筱风道:“这个太素了,咱们小姐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应该穿点颜色鲜亮的。” “那这件呢?”筱风指着旁边嫩黄色的:“这件怎么样?” “还是太素了。”沉霜摇头,正当沉霜四处扫视的时候,初雪突然指着角落里一件衣裳对沉霜和筱风道:“这件好。” 100 慕风情的奇怪 三人朝初雪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件大红色绣黑火焰图案的长裙在角落里无人问津。 “就是这个,你们说怎么样?”沉霜在看到这件衣裙的时候便是眼前一亮,不过她还是象征性的问了问筱风她们的意见。 就连一向少言寡语的清霜也第一时间点头:“很好看。” 筱风虽觉得这件衣裙有些过于张扬,不过也不能否认沉霜的观点,弱弱的道:“好看是好看,就是不知道小姐会不会喜欢。”在筱风看来,莫紫笺一向喜欢素淡的颜色。 “小姐穿上这个一定十分漂亮。”初雪不像其他人考虑那么多,单纯的道。 沉霜笑着摸了摸初雪的头,赞扬道:“没想到你平日里傻里傻气的,眼光倒不错,就这件吧,筱风姐姐。”银子都在筱风那,沉霜虽喜欢,也不得不跟筱风商量。 最后,筱风纠结了半晌,还是在沉霜和初雪的相劝下掏银子买了那件衣裳。 再说另一边,顾盼听到莫紫笺的话,有些诧异的问:“难道你们府上没有给你准备衣裳吗?”怎么还要自己去买。 莫紫笺如实答道:“八成是没准备,就算真的准备了,我也不一定敢穿啊!” 顾盼知道莫紫笺的情况,跟着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若是让你那后母准备,保不齐在上面动什么手脚。” …… 莫紫笺回到万紫园的时候,筱风四人还没有回来,莫紫笺便叫新雨:“新雨,打盆水进来。” 新雨唉了一声,拿着盆跑到大厨房打了一盆热水,回到院子里调成温水,才端进去给莫紫笺洗手。 在莫紫笺的时候,新雨凑上前小声在莫紫笺耳边道:“小姐,奴婢看到小雅今日进过房间,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以后若再有什么情况,立刻报给我。”莫紫笺从妆匣里随手拿出一小块碎银子递给新雨。 新雨激动的接过银子,连忙道谢,出了房间,新雨迫不及待的将银子在手中翻看,她觉得自己赌对了,她不过是个二等丫鬟,主子能赏个三两五两的已是天大的恩惠,而大小姐随随便便一出手便是十两银子,而且据她所知,整个府上,万紫园下人的月银是最多的。 这十两银子对于新雨来说不仅仅是银子,还有希望,莫紫笺让她看到了对未来的希望,新雨坚信只要她好好跟着莫紫笺,她以后得到的会更多。 其实新雨不知道,她提供的这个消息对莫紫笺而言很重要,远超过十两银子。新雨走后不久,筱风她们就回来了。当莫紫笺看到沉霜手中的衣裳时,嘴角明显抽了一抽,这也太张扬了。 “小姐,快穿上看看,这个可是初雪替您选的。”四个丫头中,莫紫笺最疼的便是傻气的初雪,沉霜特意说衣裳是初雪选的,是希望莫紫笺能够明天穿着她去,事实上,莫紫笺不穿也不行,她没有别的选择。 不过莫紫笺并没有急着试衣裳,她接过衣裳放到一边,脸色有些冷肃的对筱风和清露道:“你们两个检查一下,看看都缺了什么东西。” 四个丫鬟一听莫紫笺这话,立马严肃了神色,将莫紫笺的东西检查了一遍。最后,清露皱着眉头对莫紫笺道:“小姐,少了一件紫罗花的肚兜。” 这个结果显然在莫紫笺的意料之内,所以莫紫笺连眼神都没变一下,倒是筱风,一听说莫紫笺的肚兜不见了,脸色立马白了一白,声音都有些发颤:“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小雅今天进来了。” “小姐,奴婢这就是把那贱蹄子拿了。”沉霜听到小雅竟敢偷莫紫笺的肚兜,撸起袖管就要去拿小雅。 莫紫笺及时阻止了沉霜,冷冷笑道:“不必,何氏既然上赶子作死,拦她作甚,放心吧,我早有准备。” 知道莫紫笺自有打算,筱风四人放下心来,万紫园又恢复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又逢十五之日,莫紫笺一大早便起床去给老夫人请安。因为之前的事情,老夫人对何氏很有意见,所以请安程,老夫人都没怎么理会何氏和郑碧玉,反倒多与莫紫笺和袁氏说了几句话。莫紫笺还好,知道老夫人是故意给何氏脸色瞧,倒是袁氏,突然得到老夫人的关注,颇有些诚惶诚恐的意味。 “好了,我也乏了,都回去吧。”老夫人矜持的摆摆手,努力做出贵妇人的派头,却不知本身无那个气质,只会显得傲慢无礼。 从老夫人院里出来,莫紫笺叫住了前面的何氏。 “七日之期将近,不知夫人准备的怎么样了?”早在三日前,莫紫笺就让人将抄录的账本送了过去,并告诫何氏,如果不按时给银子,这些账本就不只是出现在常青院了。 要说何氏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非莫紫笺莫属,想起莫紫笺派人来说的话,何氏咬了咬银牙,声音从齿缝溢出:“那么多银子,我怕你没命花。”何氏被莫紫笺逼急了,什么慈母形象通通抛诸脑后,只想出了这口恶气。 莫紫笺捂嘴得意的笑了:“这个就不劳夫人操心了,就算我没命花,也不会便宜了你,大不了拿去接济乞丐。” “好,咱们走着瞧。” “那咱们就三日后再见了。”莫紫笺笑着朝何氏摆摆手,态度极其嚣张。 郑碧玉在一旁看不过去,刚要上前,却被何氏拦住。 “母亲,你干嘛拦我?” 何氏小声在郑碧玉耳边道:“且让她再嚣张几日,等过几日你想怎么处置她都行。” “母亲可是有了什么办法?” 何氏本不想告诉郑碧玉,但一想到她以后早晚要面对这些,便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郑碧玉听了,阴冷的笑了,莫紫笺,你等着吧,看我到时候怎么对付你。 想到莫紫笺将来的下场,何氏心里总算舒坦了一些,不过舒坦归舒坦,眼前的问题还是要尽快想办法解决。何氏丝毫不怀疑莫紫笺能干出上门讨要的事来,那样一来,不仅是她,还有整个何家的脸面都要丢光了,何氏现在还要依仗何家,所以她断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莫紫笺才如此自信,何氏一定会吐出银子。 何氏一回到常青院,就屏退了所有人,独将松嬷嬷留在房内。两人在房内谈了许久,没有人知道何氏与松嬷嬷说了什么,常青院的人只看见,松嬷嬷从房里出来后,便急急忙忙的出府去了。 再说另一边,莫紫笺从万紫园出来后,打算找高止商量一些事情。但就这么去找高止,难免引起误会,所以莫紫笺便想到曲线救国,让人送了封派贴给高珠。 高珠接到莫紫笺的帖子很高兴,她让初雪转告莫紫笺,她随时在家欢迎她来。话虽这么说,但高珠没想到莫紫笺的行动这么迅速,当天下午便出现在高郡公府。 高郡公府是大萧建国后就承的爵,至今算下来,也有几百年了,虽然论爵位不如连国公府,但高家子弟在朝的人数却不比连家少,影响力也不可小觑。 同慕郡王府的精致秀美不同,高家的建筑风格偏向沉稳大气,一桥一阁都极尽简单古朴。不过这一切都在进入高珠院子时,被颠覆了认知。 与整个高家截然不同,高珠的院子极其秀丽漂亮,应季的花草,藤蔓编的秋千,就连石桌石凳都用红漆漆过,十分鲜亮显眼。 “小姐,莫小姐来了。”高珠的丫鬟向高珠汇报道。 高珠听到莫紫笺来了,忙从房内跑了出来:“莫姐姐,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怎么,不欢迎啊?那我可回去了。”莫紫笺佯装不高兴的要转身,高珠忙上前拦住她:“没有,我就是有些意外。走,莫姐姐,咱们进房里说话。” 一进到高珠的闺房,莫紫笺又被惊了一惊,各种精致的摆件,粉红色的床幔,被褥,就连窗纸都是粉红色的。可真够少女心的。 “怎么样,我的房间好看吧?”高珠将莫紫笺的沉默当做震惊,十分骄傲的问道。 莫紫笺哭笑不得的点点头,内心暗自想:听说高珠是高家这两代唯一的嫡女,受宠程度比高家任何一个子弟都深,尤其是高家的老夫人,简直把高珠当眼珠子一样疼,就连高止都只有羡慕嫉妒的份。 “自从莫姐姐考入国子监,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莫姐姐了,莫姐姐怎么才给我下帖子?”高珠有些不满的抱怨。 面对高珠天真的大眼睛,莫紫笺突然觉得有些愧疚,若是让高珠知道自己难得给她下帖子还是为了找高止,不知会不会失望。不过正事总还是要办的,于是莫紫笺只好硬着头皮问道:“高止今日在府上吗?” 单纯的高珠并不知道莫紫笺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听到莫紫笺问高止,便如实回答道:“不在,哥哥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府了。” 高珠的大丫鬟显然比高珠聪明的多,知道莫紫笺可能是为了高止而来,于是补充道:“大少爷这几日都没有回过府,奴婢听大少爷身边的六儿说过,大少爷近来公务繁忙,应该是小王爷有事情让大少爷去办。” “慕风情?”在金陵就只有他一个小王爷。 对于莫紫笺直呼小王爷名讳的事,丫鬟显然有些惊讶,不过也只是一瞬,她点点头对莫紫笺道:“就是慕小王爷。”这是莫紫笺第一次听说高止与慕风情的关系,从前她一直以为二人是朋友关系,没想到除了朋友两人还是上下级关系。 既然如此,她在高家肯定见不到高止了,于是莫紫笺在高珠房内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高珠恋恋不舍的将莫紫笺送出院子,临走前还让莫紫笺下次再来看她,莫紫笺对高珠有些愧疚,于是答应她改天给她下帖子请她出去玩,高珠一听说出去玩,立马忘了分别的忧伤,又高兴起来。 从高家出来后,莫紫笺直奔慕风情的私宅,既然高止被慕风情叫去做事,那么她想见高止只能通过慕风情了,虽然她并不想见慕风情。 听说莫紫笺来找自己,慕风情的第一反应是不见。 “就说本王不在府上。” 小厮刚要下去,慕风情又将人叫住:“等一下,让她进来。” 小厮见慕风情脸色黑黑的,心里有些不明白:主子到底是想见还是不想见,若是不想见,不放人进来就是,何必勉强自己呢?不得不说,慕风情手下的人都被慕风情调教的一个样子,智商尚可,情商明显负数。 “小王爷。”看见慕风情脸色不是很好看,莫紫笺小心翼翼的叫了他一声。 “嗯。”莫紫笺淡淡点头,十分矜持倨傲:“你来找本王有什么事?”慕风情眼尾上挑,阴丽的看着莫紫笺。 莫紫笺完不了解慕风情心里在想些什么,实话实说道:“小王爷知道高止在哪吗?” 听到莫紫笺是来找高止的,慕风情不知怎地突然生起气来,他自己也不知怎么了,只觉得胸腔有一团火突然烧起,烧的他十分烦躁,语气也莫名不善:“你找高止去高郡公府,来本王这干什么?” 莫紫笺知道慕风情这几日心情不大好,也不跟他计较,心平气和的解释道:“我刚从高家出来,听说高止被你派去干活了,所以才来问你。” “本王不知道高止在哪,你要找他自己去找,本王不像你这么闲。” 莫紫笺不知道慕风情今日为何这么不友善,不过她真的有事找高止,于是只得赔着笑脸道:“小王爷您日理万机,臣女知道您忙,您只要告诉臣女高止现在在哪,臣女马上就走,不打扰您。” “你这是在说本王僭越吗?”日理万机那是皇帝,她还真敢说。 莫紫笺看着完没事找事的慕风情,也有些恼了:“是我一时口误,小王爷请见谅,既然小王爷事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等一下。”慕风情叫住莫紫笺。 莫紫笺回头淡淡的问:“小王爷有何见教?” “你找高止什么事?” 莫紫笺不明白慕风情为何突然又问,不过还是如实答道:“我想拜托高止帮我留意何氏的动静,必要的时候出面替我买下何氏名下的产业。”她逼的紧,何氏又没有四十万两那么多,必然会变卖产业。 “高止忙着整理校密院的卷宗,最近恐怕没时间,本王最近正好没什么公务,这件事就交给本王吧。” 额……莫紫笺一脸莫名的看着慕风情,刚才是谁说自己不像她这么闲的,这是什么情况?不过既然慕风情愿意帮忙,莫紫笺也懒得纠结他到底抽哪门子风,立马顺杆爬道:“那就拜托小王爷了,事情办妥后,我请小王爷喝酒。” “算了,你那酒品太差。”他可不想再一次被她压在身下。 “那到时候臣女带您去买花戴?”莫紫笺笑着问。 “莫紫笺……” 莫紫笺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磨牙的声音,忙笑着打哈哈:“我刚才说了什么了,小王爷您幻听了吧!” 慕风情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笑的有些危险:“你是不是以为本王七老八十,耳朵不好使?” “哪能,小王爷你耳聪目明,不然皇上也不会把那么重要的校密院交给您。” “行了,少拍马屁,过来替本王剥瓜子。”慕风情指着桌上放着的一盘瓜子懒懒的道。 有求于人,莫紫笺自然不能拒绝,于是认命的坐在一旁替慕风情剥瓜子。 “停,用手剥。”慕风情阻止了莫紫笺想要将瓜子放进嘴里的动作,嫌弃的道:“本王不吃你的口水。” “又不是没吃过。”莫紫笺小声喃喃。 “你说什么?”慕风情眯起眼睛。 “没什么,我说我不会用手剥瓜子。” “笨死了,看好了。”慕风情一边说一边拿起一粒瓜子,用力一捏便将瓜子壳捏开,露出里面的瓜子仁来。 慕风情将瓜子放进莫紫笺手中,用同样的方法又剥开一粒瓜子。 “看明白了吗?” 莫紫笺摇摇头,慕风情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又拿起一粒瓜子,如此反复,直到莫紫笺手中有二十多粒瓜子仁的时候,她一把将所有的瓜子仁都放进嘴里,香香的咀嚼起来。 慕风情看到,掸了掸身上的灰,将手中的瓜子扔进盘子里,不悦的道:“本王叫你给本王剥瓜子,你倒好,让本王伺候你。” 莫紫笺生怕惹恼了慕风情,对自己没什么好处,于是笑着夸赞道:“真好吃,果然人美,剥的东西都格外香甜。” 慕风情嗤笑了一声,一双瑰丽的眸子轻轻扫过莫紫笺精致的面容,讥讽道:“巧言令色鲜矣仁,本王不用你恭维。”话虽这么说,但他的脸色倒比之前好看了一些。 “本王饿了,陪本王去用膳。” 听慕风情这么一说,莫紫笺才注意到已经到了晚膳时间。 “不用了,我回去吃就行了。” 莫紫笺的拒绝在慕风情意料之中,他不急不慢的说了一句话,便将莫紫笺留了下来:“我正好有些关于你小姨的事要与你说。” 慕风情晚上吃的并不多,只用了半碗饭,倒是莫紫笺,来回的跑,实在有些饿了,加上慕府的厨子做菜很好吃,莫紫笺吃完自己的那碗,又将目光放到慕风情剩的那半碗上。 “小王爷,你不吃了?” 莫紫笺的眼神一过来,慕风情就知道她的意思,将半碗饭递给她:“本王不吃了,你替本王吃完。” 莫紫笺接过饭,不到几分钟便吃完了,她之所以吃饭这么快,是在军校的时候训练出来的。只要一饿,莫紫笺便会不自主的加快速度,用莫紫笺的话说,这是条件反射,很难改。 慕风情坐在对面看着莫紫笺吃,虽然莫紫笺的吃相十分不雅,但是看在慕风情眼里,他从来没觉得饭菜这么香,看着莫紫笺吃,他仿佛又有些饿了一般。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青菜,发现味道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看着莫紫笺吃的欢快的样子,慕风情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等到填饱肚子,莫紫笺重要想起正事:“你不是要跟我说小姨的事吗?” 慕风情收回视线,看着自己面前的筷子,淡淡道:“据莫红缨回报的消息,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能回来了。” “太好了,多谢小王爷。”莫紫笺的喜悦溢于言表,慕风情看着她弯弯的眉眼,仿佛少了些妩媚之色,多了些俏皮,在她的身上,慕风情越来越看不到从前的影子。 “小王爷干吗这样看我?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慕风情有些尴尬的移开眼睛,耳朵有些可疑的红色,那是被人发现的紧张与尴尬。 吃过晚饭,莫紫笺便向慕风情告辞,此时天色已有些黑了,慕风情便提出要送莫紫笺,莫紫笺摆摆手拒绝:“不用了,我跟那些大家闺秀可不一样,若是真有人不开眼,倒霉的不一定是我。” 那倒也是,慕风情见识过莫紫笺的身手,知道她即便一个人回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慕风情稍一愣神的功夫,莫紫笺已经走出老远,她背对着慕风情挥手,声音被风吹的有些柔软:“小王爷,再见。” “再见。”慕风情下意识的回答道,等他发现时,这一声再见早已飘散在风中,无迹可寻。看着莫紫笺离开的背影,慕风情的心里突然有些酸涩,他看了一眼对面空着的椅子,想起方才莫紫笺坐在那叽叽喳喳的样子,第一次觉得原来孤单这种东西是真的存在了。 回到冷清的房间,慕风情的心里愈发不能平静,这也难怪,对于从来没有见过烟火的人来说,寂静只是人生的一种常态,然而当你见过烟火的灿烂、温暖,寂静就会变成难熬的黑夜,深不见底的空洞。 慕风情烦躁的起身,去书房拿了一本前朝史书,看到纸页上的文字,慕风情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深夜,周管家见书房的灯还点着,忍不住敲门提醒慕风情:“主子,夜深了,该休息了,明日还要早朝呢。” 慕风情看了一眼更漏,已经二更天了,他听从周管家的建议将灯熄了,准备回房睡觉。然而当他安静下来时,脑中又不自觉的出现莫紫笺跟他再见时的身影,他烦躁的翻了个身,不明白自己今日是怎么了,思来想去,慕风情只能将这归咎于自己最近太闲了,有了合理的理由,他终于不再苦想,在天将亮的时候进入了梦乡。 …… “夫人,老奴已按照您的吩咐托人打听了,有五个人问价,有三个人想买,不过其他两个人只要铺子,另一个人倒是愿意部买下,不过价格有些低。” “低多少?”何氏问。 “铺子和庄子每个各少一万两,田产每个少一万五千两。” 这样每个少下来,一共少十一万两,十一万两?这杀价杀的也太狠了。 “买主是什么人,你没跟他说铺子都是正街的,庄子田产都在近郊?” “老奴说了,不过那个人说就这些银子,如果同意的话,他马上付钱。” 何氏有些犹豫,像这样有钱的主儿,错过了恐怕不会再有第二个,但是十一万两,她实在是舍不得。何氏将松嬷嬷打发下去,自己在房间里独自考虑,连晚饭都没心情吃。 最后,何氏终于想出一个两其美的办法,她将松嬷嬷叫进房间,告诉她:“明日你去问问,可否将房契地契作为抵押,等桂花宴一过,我自会想办法拿银子赎回,你告诉他,就说我愿意多出两万两,权当保管费,问他意下如何?” 不得不说,何氏的提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如果借印子钱,利息高,风险太大,如果把铺子就这么赔钱卖了,何氏还觉得不甘心,相比之下,多付两万两银子,在何氏的接受范围内,她相信任何人有一个多得两万两的机会,也不会轻易放过。 松嬷嬷将这事与买主说了,买主却说他做不得主,要回去问过他家东家。 这天夜里,莫紫笺正要睡觉,突然觉得房内有一股异样的气息。 “谁在那里,出来。”莫紫笺的声音压的很低,她不想惊动其他人,尤其是筱风她们,如果真的有人要对她不利,单她一人,尚有机会一搏,若是筱风她们在,她反倒束手束脚。 慕风情从黑暗中走出来,声音低沉:“是我。” “小王爷这么晚过来做什么?”见是慕风情,莫紫笺瞬间放松下来,坐在床上看着慕风情。 慕风情走到床边,目光不自觉的落在莫紫笺身上,因为即将睡觉,莫紫笺穿的很随意,洁白的中衣将她白日里的明丽冷肃去了大半,让她看起来柔弱而惹人怜爱。她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样子不妥,就这么大咧咧的坐在床上与慕风情说话。 慕风情微微错开眼睛,不去看莫紫笺雪白的颈子,小巧的脚丫。 “何氏接受了你给的价钱,不过她要以抵押的形式,等桂花宴一过她要赎回,但是会多给两万两。” 何氏果然打算在桂花宴上动手脚,好在她早有防范。 “可以,这个条件我答应了。” 慕风情有些不理解:“你的目的不就是何氏名下的产业,她要是赎回去了,你岂不是白忙一场,难道就为了那两万两银子?”莫紫笺能买的起何氏所有的产业,自然不会差那两万两。 “平白多得两万两有什么不好,再说了,她想赎回去,也要有那个机会才行。” “好,本王让人答应下来。” “嗯,明日我把银子给你送过去。” “好。”慕风情说了一声好之后,便是长久的静默。 莫紫笺看着没有离开意思的某人,轻咳了一声道:“小王爷要不要喝茶?” 莫紫笺原本以为她这么说,慕风情会明白她的意思而离开,却没想到慕风情竟然点点头:“好。” 莫紫笺很想吐槽,难道除了好你不会说别的吗?不过还是认命的给慕风情倒了一杯茶,茶已有些冷了,不过慕风情却浑然未觉,他一直低着头喝茶,不看莫紫笺一眼,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连喝了两杯茶,慕风情突然抬起头看莫紫笺,莫紫笺以为他又有何吩咐,没想到慕风情放下茶杯,急急的说了一句:“我走了。” 慕风情的转折太快,莫紫笺完没有反应过来,只能呆呆的点头:“嗯,下次再见。” 听到莫紫笺的话,慕风情脚步一顿,转过头看着莫紫笺,好看的唇角微微扬起:“好。” 101 桂花宴 等到慕风情走出好远,莫紫笺才有些懊恼的摇了摇头,下次再见?这可不是现代,就算是现代,大晚上孤男寡女的也不好。 这天晚上,慕风情睡的很好,然而当他早上醒来的,脸色却十分的古怪。这么多年,他很少做梦,而昨晚的梦实在是羞于启齿。 慕风情平素绝顶聪明,但在这件事上,他仿佛失了以往的果断,进退维谷。进,不安心,退,不甘心。 莫紫笺并不知道慕风情的愁肠百结,她起床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吩咐丫鬟打水进房洗脸。吃过早饭休息了一会儿后,莫紫笺拿着二十万两银票去了慕府。 花红亲自将莫紫笺领到慕风情房外,然后自己走了。莫紫笺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你倒是跟你主子说一声,这让我等到什么时候。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都这么怪癖。 其实是莫紫笺误会花红了,以慕风情的武功,莫紫笺出现在他院子里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了。 没有通报,莫紫笺只好在外面等着,顺便欣赏一下慕风情的院子。莫紫笺原本以为像慕风情这么爱花,院子里肯定也是姹紫嫣红的,却没想到,他的院子和花园截然不同,不要说花了,连一棵草都没有。 正在莫紫笺想的入神时,不知从何处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将莫紫笺的帕子刮落,在地上翻滚。 莫紫笺快速低头去追,等她感觉到风停了,帕子在地上不再动的时候,她已然在慕风情房间里。 察觉到空气有些诡异,莫紫笺赶紧捡起帕子,抬头一看,有些尴尬笑了笑。 怪不得慕风情迟迟不出现,原来是在换衣裳,莫紫笺看着慕风情赤裸的上身,露出欣赏的目光,没想到他看着瘦,身材却不错。 慕风情的身体要比脸黑上一些,肩宽腰窄,完美的倒三角,这些还不是重点,最让莫紫笺垂涎的是那八块腹肌。 许是莫紫笺的眼神太过赤裸,慕风情终于反应过来,将中衣迅速套上,眉头蹙起:“看够了吗?” “看够了。”莫紫笺点点头,并没有慕风情想象中的羞涩,大大方方的道:“我先出去了。” 慕风情很快换好衣裳出来,莫紫笺抢在他前面开口道:“方才帕子被风吹进去了,所以我才跟了进去,抱歉。”知道慕风情这个人性格有些怪癖,所以不等他发难,莫紫笺便率先道歉,堵他的嘴。 “无妨,拿来吧。”莫紫笺昨晚说过,要亲自过来送银票,所以慕风情直奔主题。 莫紫笺也不磨蹭,将二十张一万两的银票交给慕风情。慕风情看着眼都不眨一下的莫紫笺,勾唇笑了:“看来,你比本王想象的有钱。” “那是自然,前段日子皇上才赏了小姨黄金千两。”对莫紫笺而言,她与慕风情的交情只是泛泛,并不足以让她亮出自己的底牌。 好在慕风情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究,只是告诉莫紫笺,等事情办好,会将房契地契连带契约书一同给她。 慕风情的办事效率很快,第二天便把房契地契交到莫紫笺手里。莫紫笺看着手中的几张纸,心情十分愉悦,房契地契在这,说明何氏那边已经收到银票了,现在,她该去把银票要回来了。 莫紫笺一出现,何氏便知道她的目的了,她将一叠银票交到莫紫笺手上,咬牙切齿的道:“四十万两,拿了银票赶紧滚,记住你的承诺,若是你敢在外面提这件事,我绝不善罢甘休。” 莫紫笺并不将何氏的威胁放在心上,她认真的数了数银票的数量,确定无误后才云淡风轻的对何氏道:“这点夫人可以放心,狗急跳墙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莫紫笺说完便卷着银票离去了,等到莫紫笺出了院子,何氏才反应过来莫紫笺竟然拿她跟狗作比较,何氏气的将手边的茶杯扫到地上,面容扭曲的可怕:“莫紫笺,你给我等着。” 讨回了欠款的莫紫笺心情大好,她一腾出手,便开始关心铺子的管理问题。好在蒋嬷嬷虽然老了,却十分能干,加上莫紫笺派了沉霜和清露去协助蒋嬷嬷,铺子的管事人选基本定了下来,蒋嬷嬷找回了六个莫家的老人,剩下的四个,有从伙计中提拔上来的,也有重新雇用的。 而剩下那十三家,有些就归顺莫紫笺,还有一些一直在观望,等了许久不见何氏有何作为,又见莫紫笺雷厉风行将那十间铺子料理妥当,也不敢小瞧莫紫笺这个新东家,纷纷到莫紫笺面前投诚。 一下子换掉所有管事不现实,莫紫笺之前不过是杀鸡儆猴,如今这些猴既已安分下来,莫紫笺也不吝于许他们一些好处,那些管事听到莫紫笺开出的优厚待遇,原本偷懒的一些小心思也都歇了,一个个的都埋头干活,都等着看年底能分到多少银子。 摆平了铺子的遗留问题,桂花宴也如期而至。 这日一早,刚吃过早饭,莫紫笺便被筱风和沉霜围住,莫紫笺知道劝说无果,只得任由她们折腾。从穿衣到首饰到上妆,两人足足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等到两人终于折腾完,一旁的初雪忍不住惊叹:“小姐好漂亮啊!” 看到初雪惊艳的眼神,莫紫笺有些好奇的站到镜子前面,却不由的也被自己惊艳了一把。少女明眸善睐,一双明丽的眸子被大红色的眼影勾勒的妩媚动人,唇不点而赤,何况筱风给莫紫笺点了艳丽的唇脂,将她饱满的唇形描绘的愈发清晰,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去品尝一口。 沉霜将莫紫笺的头发部束起,发髻吊的高高的,左右各插一支镂空流苏步摇,往下看去,莫紫笺的身上正穿着初雪为她选的那件大红绣火焰纹饰的长裙,火焰部用黑金丝而绣,在阳光下会闪烁动人的光芒,美的十分具有震慑力。 “这太招摇了。”莫紫笺虽也觉得自己这样十分美丽,但是看起来侵略性太强了,并不符合她一贯的穿衣风格。 “小姐,时间差不多了,若是现在重新打扮恐怕赶不上了。”清露看了一眼更漏,客观的提醒莫紫笺。 莫紫笺无奈的看了一眼更漏,想了想对筱风道:“把那件白狐皮的披肩给我。” 筱风从箱子里找出披肩,替莫紫笺批好,莫紫笺照了照镜子,虽还是有些夺目,但总算没有那么凌厉的气势了。 走路的途中,莫紫笺又偷偷蹭掉一点眼影,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不要太过醒目。好在准备备用的衣裳看起来挺正常,莫紫笺觉得自己这一身衣裳,十有八九是坚持不到宴会结束的。 莫紫笺到的时候,何氏和郑碧玉已经各自上了马车,何氏不愿见莫紫笺,只隔着帘子说了一句话,倒是郑碧玉,打开帘子看了莫紫笺一眼,莫紫笺没有忽略郑碧玉眼中的嫉妒、狠毒,甚至还有一丝得意。 郑碧玉的确被莫紫笺的美貌震惊了,也十分嫉妒,不过一想起今日之后莫紫笺就要身败名裂,郑碧玉的心里便稍微纾解一些,甚至于还有一丝快慰。 若说郑碧玉的嫉妒只是隐藏在心里,那么郑春的表现显然就比较明显了。她眼中的嫉妒几乎要冲眶而出,以至于她连说话的语气都是酸酸的:“小小年纪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也不知要给谁看,让长辈们等你这么久。” 许是上次被莫紫笺打的场景还记忆犹新,郑春说话的时候离莫紫笺远远的,郑春不是何氏,不是莫紫笺现阶段必须要应付的敌人,所以通常情况,只要她不太触及莫紫笺的底线,莫紫笺都懒得理她。因而莫紫笺听到郑春的话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虽然莫紫笺什么也没说,郑春却突然噤声,好像莫紫笺那一眼夹了刀子一样。而且,莫紫笺近来派人往仙鹤堂送了不少好东西,郑春也不敢太得罪了她,刚才之所以口出恶言,完是因为太嫉妒莫紫笺的容貌,一时失控。 “行了,快上车走吧。”正所谓拿人手软,老夫人近来收了莫紫笺不少好处,对莫紫笺的态度自然不一样,听到郑春与莫紫笺过不去,竟然还帮莫紫笺说了句话。莫紫笺看着与从前截然不同的老夫人母女,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然不假。 何氏虽坐在马车里,却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听到老夫人有意维护莫紫笺,何氏也不禁冷笑起来,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郑家的人天生凉薄,有奶便是娘。从前她对老夫人母女有用的时候,老夫人对她何尝不是这样,不过没关系,只要她还掌着中馈一天,老夫人就总有用到她的那日,郑春的婚事可还攥在她手里,等过段时间老夫人冷静下来,自然会明白自己比莫紫笺有用的多。尤其过了今日,莫紫笺就要变成地里的烂泥,任人践踏。 桂花宴在金陵城南的蟾宫举办,相传蟾宫有一段动人的故事。在大约两百三十年前,当年的皇太子被小人以巫蛊构陷,皇帝一怒之下贬皇太子为庶人,驱逐出皇室,皇太子的生母也因为此事被废黜,几天后于冷宫自尽。 从天之骄子一夕之间零落成尘,甚至与乞丐抢食。一年后,皇太子生母忌日那天,皇太子深夜来到蟾宫,当年蟾宫还不叫蟾宫,只是一座废弃的宅子。皇太子来到这里,想起自己这一年来的日子,打算在此结束生命。 他将腰带套在一棵枯了的桂花树上,在濒死之际,树枝突然断裂,皇太子发现外表枯朽的树枝内里竟还是鲜嫩的,更惊奇的是,在树梢头上,冰雪之下,竟有一个小小的嫩芽。树木尚且顽强至此,何况人乎? 于是皇太子一改颓靡,重新振作。他努力学习底层人民的生存技巧,利用自己的智慧积攒财富,他将得到的银子部投入到教化人民当中,免费教一些乞丐和穷苦人家的孩子读书习武。他的善行很快便传遍金陵,传到皇帝耳中。 虽然皇帝没有重新认回他,但心里却已经慢慢对他改观。 十年后,他教出的孩子有些在朝为重臣,有些在边关效力国家,随着皇帝年龄日增,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皇子们开始明争暗斗,甚至不惜勾结他国排除异己,搞得朝廷一片污秽。 彼时,皇太子在民间声望日隆,当蛮夷的铁蹄踏向大萧之际,他毅然奔赴边关,从大头兵做起,用了五年时间将蛮夷驱逐出大萧。 此时,老皇帝已经油尽灯枯,临终之前,他终于醒悟,决定纠正自己这一生的错误,将皇位传给曾经的皇太子。 皇太子登基,将所有的事情都料理完之后,亲自带领宫人到这个废弃的宅子里栽种桂花,为其命名为蟾宫。 “听说后来有许多学子在科举前都到这里折桂枝,不过后来,蟾宫被划为皇家园林,就再没有人折桂枝了,反倒变成皇室举行宴会的地方。”这是顾盼当时对莫紫笺说的。 听人说是一回事,自己亲眼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莫紫笺对别的都没兴趣,她只想看看当年挽救了皇太子性命的那棵桂花树,据说这棵树被皇室列为重点保护对象,任何人都不得损害,更别说折枝了。 据说当年皇太子带人种了十里桂花,然而如今莫紫笺看到的,远没有十里那么多,不过倒也十分壮观了。莫紫笺站在皇太子上吊的那棵桂花树下,远远望去,恍若花间精灵。 “我就知道你一定在这里。”顾盼促狭的打趣,上前拍了拍莫紫笺的肩膀。 莫紫笺下意识的转身,却将顾盼惊了一跳:“你今天怎么打扮成这样?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莫紫笺无奈的摊摊手:“你以为我想啊,我也是没办法。” 顾盼明白过来:“这就是筱风她们给你们买的衣裳?” “嗯。” “眼光不错,很好看,不过你这么好看,站在你身边,我可有些自惭形秽了。”顾盼笑着道,眼中却没有一点嫉妒的神色。 莫紫笺不好意思的笑笑:“哪有那么夸张,你也太邪乎了,你今天也很好看啊。”莫紫笺这话倒是不假,顾盼今日穿了一身新鲜的水绿色,在这样萧瑟的季节里,显得格外有生机,加上顾盼长相温柔,性情沉静,这身水绿色正好衬她。 “多谢你夸奖,若不是母亲非逼着我,还有能见到你,我根本不会来。”更别提打扮成这样。 顾夫人的心思莫紫笺多少猜到一些,顾盼与自己同岁,过了今年就十七了,在古代,十七岁已经算是晚婚了,顾夫人担心也是可以理解的。每当这个时候,莫紫笺就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娘,若不然,被逼着找个男人嫁了,莫紫笺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寒。这会儿她显然忘了,她还有个事事关心她的小姨。 “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去前头看看。你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也该让大家看看。”顾盼亲热的牵着莫紫笺的手,领着她往前头园子去。 “听说今日皇后娘娘、瑾妃娘娘、娴妃娘娘还有四皇子、五皇子、八皇子都来了。”快到正园的时候,顾盼小声在莫紫笺耳边说。 莫紫笺对这些人没什么兴趣,不过听到四皇子也会来,莫紫笺下意识的皱起眉头。故判刑显然跟莫紫笺想到一块去了,忍不住提醒她:“四皇子与你有过节,你若看到他,尽量远着些,若真发生什么事,吃亏的还是你。”在这个皇权至上的世界,即便莫紫笺有一个当大将军的小姨,也不过作为皇二代的四皇子。 这点莫紫笺也清楚,只是有些事不是她想避就能避的,这不说曹操曹操到,顾盼和莫紫笺刚转过弯,便遇到了要去桂花林的四皇子、五皇子还有八皇子。 “给三位殿下请安。”顾盼拉着莫紫笺蹲下,有意无意的站在莫紫笺前面,替她阻挡来四皇子的目光。 只是顾盼身躯毕竟有限,莫紫笺今日又打扮的格外显眼,所以三人的目光第一眼便越过顾盼直奔莫紫笺。 “起来吧。” 五皇子永远是率先开口的那个,莫紫笺与顾盼顺势起身。感觉到四皇子的目光一直胶着在自己身上,莫紫笺有些嫌恶的皱了皱眉头。 四皇子在看到莫紫笺的那一刻,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打出生起便与莫紫笺有婚约,可是他十分讨厌莫紫笺那木讷无趣的样子,后来,他终于与莫紫笺解除了婚约,他以为他终于解脱了,可是他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平静与满足。 尤其是当他发现莫紫笺同从前完不一样,他的心里仿佛有一股说不出的无名之火,以至于每次见面,他总要冷嘲热讽,似乎只有看到她狼狈,他才能感觉到心里舒服一些。尤其是此刻,莫紫笺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四皇子只觉得心底有一簇火焰,从内心深处直烧上来,烧的他嗓子发干,竟连一句讽刺的话也说不出来。 “臣女不打扰三位殿下了,先行告退。”顾盼见四皇子一直盯着莫紫笺看,为了防止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顾盼赶紧向三人告辞,拉着莫紫笺头也不回的走了,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五皇子和八皇子颇有默契的看了四皇子一眼,什么都没说,拔步向前走了。 “呼,好险,那个四皇子刚才一直盯着你,脸色很不好看,若不是咱们走的快,还不知要搞出什么事来。” 对于顾盼对自己的维护,莫紫笺很感动,见她十分紧张的样子,莫紫笺只得出言安慰她:“这里人来人往的,如果真闹起来,不光我难堪,他和娴妃的面子上也不好看,他还不至于这么没分寸,放心吧。” 顾盼觉得莫紫笺说的很有道理,于是放下心来,与莫紫笺一起到前园去。桂花宴还有一刻钟才开始,顾盼便拉着莫紫笺来到高珠身边,三人旁若无人的说说笑笑。 “莫小姐。”三人正聊的高兴,一个动听的男声突然插了进来。 莫紫笺回过头一看,原来是连韧。 “连少爷。”莫紫笺朝对方点头致意。 连韧笑着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莫紫笺的左臂,问:“不知莫小姐的伤怎么样了,可好了?”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连少爷不用放在心上。”莫紫笺对连韧的印象不错,所以并不打算追究连韧的责任。 连韧的神色放松下来:“那就好,既然莫小姐没事,在下就放心了。” 莫紫笺点点头,连韧见她没有多说的欲望,很识趣的告辞了。 连韧走后,高珠一脸好奇的凑到莫紫笺面前问她:“莫姐姐,你也认识连哥哥?他方才说你受伤了,是怎么回事?” 莫紫笺将前些日子的事与高珠说了,高珠听后颇有些遗憾的喃喃:“我当时若是也在就好了。” 听到高珠这样的语气,莫紫笺若还没不明白高珠的心事,就白多活她那么多年了,碍于女子的名声,莫紫笺用仅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高珠:“珠儿,你是不是喜欢连韧?” 高珠倒是很诚实,重重的点头:“是,我以后若要嫁人,就嫁给连哥哥。” 顾盼听到高珠信誓旦旦的话,忍不住笑了:“珠儿这是着急嫁人了?” 高珠摇头:“才不是,母亲说我不够聪明,嫁人后肯定会被夫家欺负,但是我若嫁给连哥哥,他肯定不会欺负我的,他是这天底下最温柔的人,我曾经在街上见过他给一个乞丐银子,那乞丐把他的衣裳都抓脏了,他都没有生气,他对乞丐都那么温柔,对妻子肯定会更加温柔的。从那时我就决定,我要嫁给连哥哥。” “那连少爷知道你的决定吗?”顾盼忍住笑问高珠。 意外的是,高珠竟然点头:“我有一次偷偷跟他说过。” “那他怎么说?”顾盼真的十分好奇。 “他说我年纪太小,还不懂成亲的真正意义,他还说,他只把我当妹妹,不会娶我,让我放弃。” “怎么这样!”顾盼还以为以连韧的性情,不会直接拒绝高珠,伤她的心,没想到他这么温柔的人,也能说出这样冷酷的话。 莫紫笺倒不这么认为,她倒认为连韧直言不讳是为高珠好。他并不喜欢高珠,与其给她希望,白白耽误了她,还不如一开始便说清楚,让高珠心里有数,不至于白白付出感情。 “皇后娘娘到,娴妃娘娘到,瑾妃娘娘到。”太监的唱报打断了三人的谈话,莫紫笺和顾盼带着高珠随众人一起上前给三人见礼。 “都起来吧,本宫听过蟾宫的桂花开了,与娴妃、瑾妃一道来看看,你们年轻人自去逛你们的,不必拘束。” “多谢皇后娘娘。” 许皇后笑着朝下首扫了一眼,问道:“莫紫笺可在?” 虽不知许皇后叫自己为何,莫紫笺还是马上上前行礼:“臣女莫紫笺给皇后娘娘请安。” “不必多礼,过来,上本宫这来。”许皇后笑着招手,莫紫笺小步上前,半蹲在许皇后面前,与她的视线平齐。 许皇后打量了莫紫笺几眼,笑着夸奖道:“果然是个好孩子,本宫听皇上说,前些日子你托稷儿把你打赌赢的银子上缴了国库,说是要给百姓做过冬的棉衣。而如今青州雨雪不断,你那十万两银子正派上用场,本宫和皇上代青州的百姓多谢你了。”许皇后亲热的拍着莫紫笺的手。 莫紫笺如何能承帝后的谢,忙诚惶诚恐的低下头:“皇后娘娘言重了,臣女愧不敢当。” “不必自谦,你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胸怀,心系百姓,实在难得。” 莫紫笺抬眼看了一眼许皇后,眼珠转了转,突然话头一转:“其实这都是小姨平日里教导臣女的,如今青州百姓有难,小姨又不在金陵,臣女想以小姨的名义再捐献十万两银子,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恩准。” “你有如此仁心,本宫深感欣慰,想必如果皇上知道了也会高兴。” “又是十万两,你可真舍得。”顾盼见莫紫笺眼都不眨的就捐出十万两,忍不住咋舌。 莫紫笺笑而不语,有些事情并不适合在外面说,需知隔墙有耳。一开始,她还以为许皇后把她叫到身边,真的是单纯想要表扬她两句,可当许皇后提到青州天灾时,她才意识到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 先不说她这银子捐了有半个多月了,就说许皇后今日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还时隔多日无缘无故的赞扬她,这本身就有些说不通。莫紫笺并不认为她那点银子能让孝元帝记得她,然后还专挑一个人多是时候赞扬她,许皇后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用迂回的方式逼众人捐银子。所以她一看出许皇后的用意,便主动提出捐十万两配合她。 在这件事上讨好了许皇后就等于讨好了孝元帝,虽不一定能得到什么好处,但绝对没坏处。 “今日这件事你做的很聪明。”慕风情不知从哪突然出现,看着莫紫笺赞道。 莫紫笺闻言笑笑:“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两个的都来夸我。”还有一句话莫紫笺没说,那就是我可没有银子再给你了。 慕风情显然明白莫紫笺的潜台词,有些嫌弃的瞥了她一眼:“真是当不得夸,刚夸你一句你就又俗上了。” 顾盼总算有几分聪明,听得慕风情的话便明白过来莫紫笺这么做的意义,不过有一件事她还是不理解:“就算你要捐银子,又为何要以莫将军的名义?” 这一点高止也不是十分明白,求教的看向莫紫笺。 莫紫笺小声向二人解释:“凡事就怕有比较,之前那十万两对我来说属于意外之财,捐了就捐了,如果今日我再捐十万两,是以我的名义,会让别人难做,但是以我小姨的名义,就完不一样了。” 莫紫笺这么一说,高止便能明白了。虽说莫紫笺与莫红缨都是女子,但莫紫笺不过是个闺阁小姐,莫红缨却是朝廷重臣。如果莫紫笺捐了十万,那些朝臣便会很难做,比她少,没面子,比她多,拿不出。如此一来,莫紫笺就等于自己出了风头,把别人都得罪了。但是以莫红缨的名义,就完不同了,莫红缨虽是女子,却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所得的赏赐比一般人都多,所以朝臣们超不过莫红缨,也没什么丢人的。 “想不到你竟考虑的如此周详,高止佩服。”高止抱拳低声道。从前他只是对莫紫笺的性格有兴趣,觉得她与众不同,但今日这件事,他开始由衷的佩服莫紫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事情考虑的这么面,做出正确的选择,就算是他也不能保证比莫紫笺做的更好。 高珠完听不懂几人在讨论什么,见那边有人将桂花糕端了上来,高珠忙拉着顾盼和莫紫笺跑到桌前,将慕风情和高止丢在脑后。 102 四皇子的纠缠,慕风情的怀疑 莫紫笺被高珠拉到桌前,还有顾盼,本来对桂花宴不怎么感兴趣的她,在看到满园的桂花糕时也不禁被震慑住了。 莫紫笺粗略的目测了一下,长桌至少五十米,在这几十米长的桌面上,摆了各种形态的桂花糕,除了桂花糕,还有一些其他茶点,颜色各异,形态各异,十分的吸引眼球。 高珠早被这些颜色各异的糕点弄的眼花缭乱,看看这盘,看看那盘,那盘都想吃,又怕吃饱了不能继续往后吃。 “珠儿,咱们到前边看看,选几种最喜欢的。”莫紫笺知道高珠的困扰,向她提议道。 高珠兴奋的点点头,和莫紫笺一起拉着顾盼往前走。没走几步,莫紫笺突然眉头一紧,有种转身想走的冲动。 在她的正前方,赵婧正和一个小姐有说有笑的往这边来,许是察觉到什么,赵婧突然抬头,看到了莫紫笺。 “是你!”赵婧的语气惊讶中夹杂着恼怒。 莫紫笺生怕赵婧说些不该说的话,但好在赵婧还有点脑子,并没有在外面提及莫紫笺和慕风情的关系。又或许说,她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是我。”莫紫笺淡淡回应她的话,姿态落落大方。站在她赵婧身旁的小姐显然认得莫紫笺,点头叫了声‘莫小姐’。 莫紫笺笑着点点头,对赵婧和那小姐道:“不打扰两位了,珠儿,咱们走吧。” 等莫紫笺三人走后,赵婧侧面跟身旁的小姐打听莫紫笺的事,那小姐是个小官的女儿,对赵婧有问必答,赵婧这才知道原来莫紫笺在金陵这么出名。 “紫笺,你怎么认识赵婧?” “我也记不得了。”莫紫笺并不想说。 顾盼也没有深究,恰逢高珠拉着二人挑选桂花糕,这事就这么被岔过去了。 很快,年轻人们就都被桂花糕的香气吸引过来,至于各家夫人,碍于身份,自然不能同小辈们抢桂花糕,索性便三堆两堆的聚在一旁聊天。 许皇后、娴妃、瑾妃不知何时走到这边,娴妃向许皇后提议道:“皇后娘娘也累了,不如在这歇歇脚。” “也好,只不过干坐着未免无趣,不如搭个擂台,叫人上来表演,由皇后娘娘来点评。” “你这提议甚好,不过也不能让人白受累,两位妹妹可愿与本宫一起出些彩头。” “臣妾愿意。”娴妃和瑾妃异口同声。 “既然如此,臣妾就把这串金银镯当做彩头。”娴妃率先从腕上摘下一个镯子,镯子做工很独特,一金一银套在一起,每只镯子上面嵌了三颗碎钻,阳光一照便熠熠生辉。 “这镯子是母妃最喜欢的,岂能让母妃割爱,母妃的彩头就由儿臣来出吧。”四皇子从一旁过来,看着许皇后道。 五皇子和八皇子也从一旁上来,道:“四哥说的对,有儿臣在,岂能让母后(母妃)割爱。”瑾妃是八皇子的养母,她那份自然由八皇子替她出。 三位皇子一片孝心,许皇后自然不会拒绝,一切都商量好了,许皇后命宫人将长桌分散开,摆在台子周围,让众人能够边吃边欣赏。 “都安静。”大太监尖利的声音由上而下,人群逐渐安静下来,看着台上。 “皇后娘娘在此处设下擂台,诸位自可自告奋勇上台,谁若演得好,娘娘们重重有赏。彩头一共有三,一为玲珑棋谱,一为焦琴凤尾,一为深海珊瑚珠。” “紫笺,你想要哪个?”虽然还没看到彩头,但光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凡品,饶是顾盼向来清高,也有些心动:“父亲喜欢下棋,我想试试赢到玲珑棋谱。你呢?” 莫紫笺想了想:“琴棋我一概不通,若非要选,还是珊瑚珠好了。” “第一场,以玲珑棋谱为彩头,有想要玲珑棋谱的都可上台。” “我先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位五品官的少爷大步上台。他表演的一首笛子曲,技艺还算娴熟,只不过情感上差了些。 第二位上台的是顾盼,她弹奏了一首高山流水,无论是技艺还是意境都是上层。 “弹的很好。”莫紫笺真心赞道,顾盼也对自己很有信心。 接下来上场的人中,有表演剑法的,有弹琴唱歌的,但都不如顾盼演的好,莫紫笺三人本以为顾盼已经稳操胜券,却不料变故突生。 “臣女郑碧玉献丑了。”郑碧玉不知何时走到台上,她弹奏了一曲阳春白雪,同样是志趣高雅的曲子,阳春白雪显然比高山流水要难一些,而且,不得不承认的是,郑碧玉无论是从指法还是从情感上都控制的很好,听完郑碧玉的弹奏,顾盼便知道自己没戏了。这也难怪,在金陵城,除了连家大小姐连蓉之外,郑碧玉的琴艺是数一数二的。 “还有没有人上台?”因为郑碧玉的表演实在是十分精彩,众人既然没信心超过她,便不想自取其辱。 “如果没有人上台……” “等一下。”莫紫笺站出来,在顾盼诧异的目光中缓慢走上台子。 “莫小姐也对棋谱有兴趣,不知莫小姐想表演些什么?咱家好让人去准备。”因为方才许皇后夸奖过莫紫笺,所以宫人对莫紫笺的态度也格外热络些,竟主动与莫紫笺搭话。 却不知,这正好帮了莫紫笺的忙,莫紫笺环顾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正前方的主席上,朗声开口道:“请替我准备七个碗、一桶清水、两根筷子。” “什么?”那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莫紫笺又重复了一遍:“劳烦公公让人准备七个碗、一桶清水、两根筷子。” 这回宫人听清楚了,他有些疑惑的问:“莫小姐准备这些是要表演什么?”这也是许皇后几人想问的。 莫紫笺卖了个关子:“一会儿自然知晓。” 那宫人好奇莫紫笺的节目,于是连忙让人去准备,莫紫笺补充了一句:“碗要一样的。” “听见了吧?还不快去。”宫人催促手下的小太监。 不一会儿,莫紫笺要的东西就被端了上来,莫紫笺将碗按顺序摆好,然后往碗里放水,每个碗里放的水都不一样多,一边放,莫紫笺一边用筷子敲击碗,听声音。 五皇子有些明白了:“莫小姐难道是要用碗敲出曲子?” “回五皇子殿下,正是。”莫紫笺一边说话,手上的动作不停。 “这倒新鲜,本宫还从未见过用碗敲出曲子的。”许皇后赞道。 莫紫笺抬眼看着许皇后,道:“臣女也是这么想,歌舞琴乐看多了难免乏味,所以臣女想出这个办法,图个新鲜。” 说话间,莫紫笺也将音调调好,她坐在桌前,先起手敲了个欢乐颂,叮叮当当的声音从台上传来,众人虽没听过这是什么曲子,但是欢快好听的旋律还是让人十分惊讶,没想到莫紫笺竟然这能用碗敲出曲子。 欢乐颂敲完了,莫紫笺又敲了两首现代的曲子,台下的很多人为了听的清楚一些,纷纷站了起来,靠近台子站着。主位上众人面对着莫紫笺居高临下,看的比台下清楚些。 瑾妃惊奇的道:“皇后娘娘你看,她敲的位置并不完相同。” 众人顺着瑾妃的手指看过去,只见莫紫笺有人敲击碗是上沿,有时敲击碗的侧壁。 曲子敲完,众人还意犹未尽,仿佛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人群外看热闹的高止兴奋的拉着慕风情的衣裳:“阿情,你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吗?真是有趣。” 习武之人,耳力异于常人,即便站在人群外,慕风情依然能够清楚的听到莫紫笺的敲击,她敲的曲子慕风情一个也没有听过,此刻他正一脸沉默的盯着台上的莫紫笺,以至于高止同他说话,他都没有听见。 “莫小姐,大家都很好奇你是怎么做的,你同大家讲讲。” 莫紫笺向上首行了一礼,然后重新坐下,指着面前的碗讲解道:“每只碗装的水不同,音调就会不同,然后敲击碗的上沿和侧壁,声音也各不相同,利用这些不同的声音,便可敲击出各种曲子,就好像曲谱一样的道理。” 众人听了莫紫笺的讲解,恍然大悟的点头,不过这道理听起来简单,真正做到却不容易,莫紫笺前世在军队里闲着无聊的时候研究出来这个方法,她练习了几年,才有今天的娴熟。 “现在宣布,玲珑棋谱的得主是莫紫笺莫小姐。” “多谢公公。”莫紫笺从大太监手上接过玲珑棋谱。 “给。”莫紫笺下台后便把玲珑棋谱递给顾盼。 顾盼摆手拒绝:“不,这是你赢的,我不能要。” “我又不会下棋,要它也没用,给你你就拿着,要不等我后悔了,你想要也没有了。” “谢谢你,紫笺。”顾盼感动的差点掉眼泪,玲珑棋谱的珍贵莫紫笺不下棋也许不懂,顾盼却深知,如此贵重的东西,莫紫笺眼睛都不眨,就送给她了,她岂能不感动,若到现在她还看不出来莫紫笺是为她上台的,她就是傻子了。 “莫姐姐偏心,只送顾姐姐东西,不送我。”这边两人亲热的姿态,高珠看在眼里不高兴了,嘟着嘴控诉莫紫笺。 莫紫笺无奈的笑笑:“那些东西你也不喜欢,送给你也没什么意义,明日我带你上街逛逛,你喜欢什么,尽管买,我送你。” “真的吗?”高珠惊喜的睁大眼睛。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顾盼,你也一起。” 莫紫笺这边气氛欢乐,郑碧玉的脸色却十分难看,要不是莫紫笺从中作梗,她早得了玲珑棋谱,郑碧玉原本打算将玲珑棋谱送给郑志,因为莫家铺子的事,郑志对何氏颇有意见,已经许久没去过何氏房里了。郑碧玉想用玲珑棋谱夺得郑志的欢心,然后借机替何氏说几句好话,到时郑志自然会回心转意,却没想到,这一切都被莫紫笺给破坏了。 郑碧玉还未等说什么,倒有些不开眼的开始编排上莫紫笺。 “不会下棋抢什么棋谱,还不是出风头,虚伪。”吴秀秀就坐在莫紫笺旁边那桌,听到莫紫笺的话,与身边人嘀嘀咕咕的讥讽道。 “你若是有那个本事,也上去出风头,别在这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莫紫笺之所以会上台都是为了顾盼,顾盼自然看不得有人说莫紫笺,冷冷的回击。 “顾盼算了,狗咬你一口,你还能咬回去不成。”莫紫笺对顾盼劝道,眼神却是瞟向吴秀秀那桌。 吴秀秀听到莫紫笺的话,脸色涨的发红,不过她知道她说不过莫紫笺,只能狠狠的瞪了莫紫笺一眼,转过头不再看她。 接下来的表演,无非还是常见的一些,有了莫紫笺的别出心裁,下两场比赛顾盼和高珠都有些意兴阑珊。 莫紫笺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见顾盼和高珠也没什么兴趣,便偷偷拉着两人离开看台,上外面透气去了。 莫紫笺走后不久,四皇子随便找了个理由也离开了座位,脸色阴沉的往外走了。 “莫紫笺。”四皇子在凉亭里发现了莫紫笺三人的踪迹,他一出现,莫紫笺明显感觉到顾盼的紧绷。 “你们两个退下。”四皇子程没有正眼看一下顾盼和高珠。 “四皇子……” 顾盼刚要说话,莫紫笺立即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别出声,顶撞四皇子对顾盼并没有好处。 “你们两个先去那边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莫紫笺用安抚的眼神看顾盼,她特意指了一个不近不远能看到这里的地方,顾盼想了想,拉着高珠走了。 “殿下找我有什么事?”莫紫笺开门见山的问,她并不想跟四皇子有什么接触,只想尽快打发了他。 岂料四皇子一开口就提了一个让莫紫笺很想抽他的要求:“把棋谱要回来。” 莫紫笺听到这个要求,差点气乐了,她有些怀疑四皇子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棋谱我已经送给顾盼了,送出去的东西岂有要回来的道理。何况,我的东西我愿意给谁就给谁,跟殿下好像没什么关系。” “你可知那本棋谱是谁的?”四皇子盯着莫紫笺妩媚的眼睛问。 四皇子这么一说,莫紫笺自然就明白了,不过明白归明白,不代表她就要听他的。 “不管棋谱之前是谁的,既然被拿出来做彩头,那就是谁赢了是谁的,既然是我的,我愿意给谁是我的自由,即便殿下身为皇子,也无权干涉。” 莫紫笺的拒绝让四皇子有些恼怒,他低吼道:“你可知那本棋谱价值万两。”在四皇子看来,把东西变成银子,莫紫笺必能理解它的珍贵。 岂料莫紫笺听了并没有露出四皇子所想的那种心疼懊悔的表情,只是语气凉凉的反问:“那又如何,不管它值多少银子,我既然送给顾盼了,就都与我无关,四皇子若没别的事,恕臣女先告退了。” “你站住。”四皇子突然扯住莫紫笺的手腕,脸色有些阴沉的道:“你就这么不想跟本殿说话吗?” “您想多了,臣女是不想让人看见了误会。” “你这是在怪本殿与你解除婚事?” “绝对没有。”莫紫笺回答的很干脆。 莫紫笺的干脆让四皇子心里有些不舒坦,他沉着脸道:“那如果本殿与你恢复婚约……” “千万不要。”不等四皇子说完,莫紫笺便急忙开口打断他,她好不容易撇清了与他的关系,他可别再起什么幺蛾子。 “当日我对四皇子说的话大半是真心的,何况,我现在这样很好,并不想成亲。以往我有得罪之处,还望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与我计较,从今以后,我一定谨言慎行,对殿下退避三舍。”为了与四皇子撇清关系,莫紫笺甚至不想追究两年前的事情,主动退一步。 “莫紫笺,当初在宫里你装模作样骗本殿退婚,本殿一时不察,着了你的道。” “四皇子想说什么?”莫紫笺从四皇子的态度中嗅出一丝不好的味道。 四皇子眼睛落在莫紫笺漂亮的脸蛋上,勾了勾嘴角道:“本殿会请求父皇重新赐婚。” “你脑子瓦特了吧!”莫紫笺被四皇子气的不轻,脱口飙出一句现代方言。 “你说什么?”四皇子皱着眉头,疑惑的问。 莫紫笺看着四皇子冷冷笑了,笑的十分讽刺:“四皇子,今日我就与你说清楚,你听仔细了,退婚一事我从来没怪过你,因为退婚也是我想要的,我现在过的很好,很开心,我希望你别再来为难我,也别说些有的没的,我这个人一旦做出决定,就从不回头,这点四皇子可以放心,从我向皇上请求退婚那天开始,我和你就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我希望四皇子以后看见我就像看见一个陌生人一样,不要再来打扰我,感激不尽。” “你说你也希望退婚?” “确实如此。”莫紫笺直直对上四皇子的眼睛,四皇子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对他的陌生,看到了她说这话的坚定,却没有看到埋怨不舍。 这一刻,四皇子终于相信,莫紫笺是真的不喜欢他,想要同他退婚。 “本殿不需要你的感激,莫紫笺,只要本殿不同意,你别想同本殿撇清关系。”四皇子说完这么一句,便转身走了,莫紫笺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手紧紧握成拳,恨不得上前一拳把他打趴下。 “你这的戏倒比台子上的精彩,怎么,打算与四皇子重修旧好?”慕风情突然出现在莫紫笺面前,似调侃又似讥讽的道。 莫紫笺心情正不好,听到慕风情的话,语气很冲的道:“小王爷是眼睛不好还是耳朵不好。” 慕风情难得的没有生气,冷静的分析道:“以本王看,他是对你动了心思,你若不想与他牵扯,以后离他远点。” 提起这个,莫紫笺也很无奈:“我也想离他远点,是他阴魂不散。算了,别提了,一提他我脑门都疼。” “好。”慕风情从善如流,然后话头一转,突然问道:“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本王是什么时候吗?” 莫紫笺不知道慕风情为何突然问这个,她又不是真正的莫紫笺,自然不知道:“那么久的事谁还记得。” “好,那本王问个近的,三年前,莫红缨带你去本王那,本王教你射箭的事,你还记得吗?” “自然记得。” “三年前,因为你染了风寒,莫红缨在府上照顾你,并没有去本王那里,你不是莫紫笺,你到底是什么人?”慕风情目光如炬的盯着莫紫笺,等待她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第一次与她见面是在冼州,当时她并没有认出他,他虽觉得有些奇怪,但并没放在心上,因为莫紫笺一向甚少出门,每次与他见面又都低着个头。 他第二次觉得奇怪是在国子监的选试上,他看过她射箭的手法,很独特,就算一个人的性情可以改变,可是有些本事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 最近的一次是今日,她敲击的曲调他从未听过,他虽不敢自称精通各种曲调,但她敲的曲子有很多地方其实并不符合曲谱。 还有,她方才气急说了一句什么‘瓦特’,他这些年走过大半个大萧,从来没有听过这样一种方言。 当然,这些都只是怀疑,真正让他确定的还是方才她回答的那个问题。 ------题外话------ 之前科三没通过,最近又要开始学车了,工作加学车实在是忙不过来,所以更新上会相对减少一些,等月底学完再恢复,感谢各位小仙女的理解。 103 莫紫笺有人有私? “你不是莫紫笺,你到底是什么人?”慕风情再次问道,睿智的丹凤眸子盯着莫紫笺。 慕风情的逼问让莫紫笺心里有瞬间的慌乱,不过很快,她便冷静下来,只要她这具身体是莫紫笺,就算慕风情再怎么怀疑,也不能说明什么。 “小王爷应当知道我两年前摔坏了脑子,从那以后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 “你刚才为何撒谎?”他刚才问的时候她说的是记得。 那是我没想到你这么阴险给我下套,莫紫笺在心里暗自吐槽,并不回答慕风情提出的问题,而是道:“筱风和初雪一直跟在我身边,我是不是莫紫笺,她们想必最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胎记,小王爷若还是怀疑,大可去查证。” 慕风情一直观察着莫紫笺的反应,见她没有一点心虚,反而理直气壮,眸子闪了闪,道:“本王没那么闲,纸包不住火,你若真的有问题,本王早晚会知道。” 莫紫笺看着慕风情没有说话,其实她的心里不是一点紧张都没有,只不过越是在这种时候越要表现的无所畏惧,这样才能让人信服。莫紫笺知道慕风情不继续追问并不是信了她,只是他没有确实的证据,能够证明她不是莫紫笺,事实上,只要她占着这具身体,他就永远不可能有证据。 “小王爷还有事吗?”莫紫笺看了一眼不远处显然等的很着急的顾盼,皱着眉头问。 “有。”慕风情的目光定在莫紫笺脸上:“离萧晟远点。” “我知道,你以为我想离他近,是他阴魂不散。”以为慕风情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才好言相劝,莫紫笺虽有些不高兴,到底没有发作。 先后应付四皇子和慕风情,莫紫笺的心情实在不太好,加上出来的时间已经很久,莫紫笺便招呼顾盼和高珠一起回到看台。 莫紫笺她们回去的时候,第二场比赛已经结束,那把焦尾琴被昌平侯府的大小姐所得,眼下正在进行第三场比赛,现在台上表演舞蹈的正是赵婧。莫紫笺看到,她一边妩媚的扭动身体,一边朝主位席那边看。莫紫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主位席上不知何时多了把椅子,慕风情正坐在五皇子和八皇子中间。 见莫紫笺往上面看,顾盼以为她在看四皇子,不放心的问道:“刚才四皇子找你干什么,没有为难你吧?” 莫紫笺摇摇头,顾盼知道有些话不适合在外面说,便没有再问。 赵婧从台上下来的时候,有意从莫紫笺身边路过,挑衅的看着莫紫笺,她的嘴唇动了动,莫紫笺看到她在说:“我绝不会把情表哥让给你。” 就在这时,一个侍女端着茶壶从莫紫笺身边路过,赵婧眼睛一闪,故意撞了那婢女一下,一壶热茶就这样朝莫紫笺泼来。好在莫紫笺躲的过,并没有伤到脸,只是衣裳被淋湿了,皮肉有些火辣辣的疼。 赵婧原本是想将这一壶热茶淋到莫紫笺脸上,这样看她还拿什么出来勾引人,但没想到莫紫笺躲的快。莫紫笺看到赵婧的小动作,眼底冷光一闪,快速伸脚踢向赵婧的小腿,赵婧站立不稳,一下将侍女扑倒,茶壶从空中掉落,正砸到赵婧的肩膀上,疼的赵婧大叫一声。 这边的动静引得四周的人纷纷往这边来,台上正在表演琴艺的小姐被赵婧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一下弹错一个音调,溃不成军。 见大家都往这边看,赵婧委屈的指着莫紫笺控诉:“莫紫笺,你为什么要绊我?” “当时一壶热茶泼下来,我自顾不暇,哪有时间绊你。我看是你刚才跳舞用了太多力气,所以一时站不稳。” “那边发生什么事了?”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上边的几人,许皇后皱着眉头问。 莫紫笺看了赵婧一眼,小声警告她道:“你没有证据证明我绊了你,你若不想闹的太难看,给慕郡王府丢人,就把嘴闭上。” 赵婧虽然很不甘心,但见慕风情沉着脸往这边看,只得默不作声。 莫紫笺便对许皇后道:“启禀皇后娘娘,赵小姐一时不察与侍女撞到了一块,没什么大碍。” “没事就好。”许皇后点点头,继续看台上的表演。 “多谢莫小姐。”那位侍女连连向莫紫笺道谢,若是让贵人们知道她将茶泼到莫紫笺身上,即便许皇后宽厚,也定要惩罚她。 “不关你的事,你下去换壶茶吧。” “奴婢告退。”侍女将茶壶捡起来,匆匆的走了。 侍女走后,莫紫笺没有再理会赵婧,她方才被热茶泼到,衣裳都湿了,所以打算出去换套衣裳。谁知就在这时,一个让人措手不及的变故发生了。 一个年轻男子突然冲到台下,冲到莫紫笺身边,一边冲一边喊:“原来你在这,我终于见到你了,笺儿。” 莫紫笺心道终于来了,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小声吩咐初雪拦住他,初雪上前一步,伸开双手,将莫紫笺挡在后面,凶巴巴的看着男子:“站住,不准再往前。” “笺儿,你怎么了,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很想你?” 男子的出现十分突然,他说的话更是让众人震惊,大家纷纷看向莫紫笺,眼睛里满是好奇和刺探。 “她和这人什么关系?” “谁知道了,看样子八成是相好的。” “看不出来,她竟然是这样的人。” “你看她那样子,就长的一副勾引人的脸。” 一时之间,嫉妒莫紫笺的,与莫紫笺有过节的,纷纷趁着这个机会落井下石,当然,也有一些,与莫紫笺没什么交集,不过是凑热闹。 “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莫紫笺冷淡的看着面前神情激动的男子,语气淡淡的。 “笺儿,你怎么能这么说?”男子捂着心口的位置,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他声情并茂的控诉道:“你怎么能如此狠心,难道你真的忘了咱们的誓言了吗?你说你要嫁给我,你都忘了吗?” “大小姐,你怎能如此糊涂,竟与人私定终生。”何氏看了一会儿好戏,终于忍不住从幕后走到台前,失望的看着莫紫笺。 “又发生什么事了?”许皇后的语气比方才稍微重了些,好不容易欣赏一会儿表演,这一会儿一个事,搁作谁也会不悦。 “好像是莫小姐。”许皇后身边的大太监往这边瞧了瞧,对许皇后道。 “走,过去看看。”许皇后扶着大太监的手,从上边走了下来,走到莫紫笺身边:“发生什么事了,你们都围在这看什么呢?”许皇后一来,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以便她走到莫紫笺身边。 许皇后都下来了,其他人自然也跟了下来,慕风情深深的看了莫紫笺一眼,站在许皇后身后没有说话。 何氏见许皇后等人都下来了,忙行了一礼道:“都是臣妇管教无方,惊扰了三位娘娘,臣妇罪该万死,臣妇这就将人打发走。” 说完,何氏转头看着年轻男子道:“你说大小姐与你私定终生,纯属胡说八道,惊扰了贵人,你担待的起吗?还不赶紧走。” 何氏明着是为莫紫笺开脱,实则却口口声声不离莫紫笺与人私定终生。 “不准走。” “我不走。” 莫紫笺与男子异口同声。 男子期盼的看着莫紫笺,喃喃的问:“笺儿,你是不是回心转意了?” “我再说一遍,我不认识你,你平白无故来污蔑我的名声,我自然不能轻易放你走,今日你若不能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绝不善罢甘休。” 莫紫笺的反应正中何氏下怀,她方才不过是假意赶人,没想到莫紫笺竟然上赶子找死,也好,就让这小贱人在天下人面前身败名裂。 “笺儿,你明明与我情定终生,为何你要始乱终弃,难道你嫌弃我穷,配不上你吗?”男子痛心的看着莫紫笺,那句始乱终弃让莫紫笺心头一阵恶心。 莫紫笺冷笑道:“你口口声声我与你私定终生,有什么证据?” 男子等的就是莫紫笺这句话,从怀里掏出一个紫罗兰的肚兜:“这件肚兜是你的贴身之物,你总该认得吧?这上面还绣有你的名字。” 在场的男人见男子竟然掏出了女子肚兜,纷纷撇过脸去,也有几个纨绔子弟,眼睛贼兮兮的盯着肚兜瞧,嘴边挂着放荡的笑,看莫紫笺的眼神更像是要把她拔光一样。 而女子们听到莫紫笺竟连贴身肚兜都送了人,纷纷鄙夷的盯着她,就连许皇后等人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虽然深宅大院历来有不少污秽事,但像莫紫笺这样连肚兜都被掏出来的,还是少数,以致在场大多数人看莫紫笺的眼神都变得十分不齿。 莫紫笺却一点也不慌,竟还重复了一遍男子的话:“你说这肚兜是我的,上面还有我的名字?” 男子不明白莫紫笺看到自己的肚兜为何一点也不慌,不过他还是按照剧本坚定的答道:“正是。” “既然如此,我倒要好好看看,到底这是不是我的东西。”莫紫笺一边说一边伸出手。 男子把手往回一缩,防备的看着莫紫笺,仿佛莫紫笺要抢他的宝贝一样:“不行,你若是扔了怎么办?”男子直觉有些不对,不肯将肚兜给莫紫笺。 “这里这么多人,我能扔哪去。还有,你口口声声说对我多么情深,我不过问你借个东西看看,你都不肯,这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吧?” 男子没想到莫紫笺到这份上还不认命,又怕众人怀疑,便将肚兜递给莫紫笺。 莫紫笺拿起肚兜假装认真的看了看,突然冷笑了一声:“你想污蔑我,也要下些功夫,你说这是我的东西,上面有我的名字,你也不好好看看,这上面的是笺字吗?我会连自己的名字是一横还是两横都分不清吗?” 莫紫笺说完,扑通一声跪在许皇后面前,红着眼眶道:“请皇后娘娘替臣女做主,这人空口白牙污蔑臣女,若不是臣女发现了端倪,只怕臣女就要一死以证清白了。” 莫紫笺刚刚才响应许皇后的号召,捐了十万两银子,加上莫红缨现在正得孝元帝器重,许皇后自然要会莫紫笺做这个主。 “此等无赖竟敢平白污蔑官员之女,拿人,拖下去。” “皇后娘娘,小人冤枉,小人确与莫紫笺私定终生。那肚兜许是她一时疏忽绣错了字,不能因为这个就断定小人撒谎。”到了生死关头,男子什么都顾不得了,他唯一的希望便是死死咬住莫紫笺,因为世道对男人总是宽容的,只要他能证明与莫紫笺有私,对他而言,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 “大姐姐,他说的是真的吗?”郑碧玉见男子险些败下阵来,终于忍不住出头。 “二妹妹难道这么快就忘了前阵子国子监的考试了,二妹妹觉得国子监第三名会疏忽到连自己的名字都写错?”莫紫笺的话再一次让众人想起前阵子的赌约一事,跟外人一起与自己的姐姐打赌,郑碧玉因为那件事多少会受人诟病,今天她又站出来,便显得有些居心叵测了。 郑碧玉知道是自己心急了,忙向莫紫笺道歉:“大姐姐,妹妹不是这个意思,妹妹是担心大姐姐,妹妹不是故意的,大姐姐不要生妹妹的气。”郑碧玉荏弱的模样又唤起一些人的同情,不过有些眼明心亮的人,还是能通过一件件事看清郑碧玉的为人。譬如顾盼,见郑碧玉又在卖可怜,不屑的嘟囔了一句:“真是虚伪,恶心。” 男子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站不住脚,但好在他还有最后一个杀手锏,应该说,是何氏的最后一个杀手锏。 “笺儿的背上有一块青色胎记,皇后娘娘让人看看就知道小人没有撒谎。”男子这句话可谓是一个重磅炸弹了。连背部的胎记都知道,就意味着两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若他说的是真的,莫紫笺这辈子便别想再嫁人了,就算有莫红缨护着,一个失了名声的女人也会人人喊打。 莫紫笺的背上的确有一块胎记,这一点贴身伺候的人都知道,比如初雪。听到男子说出莫紫笺背部的胎记,初雪明显怒了,若不是莫紫笺拦着,她几乎想要上前打人。 看到初雪的反应,大家基本可以确定男子说的是实情,一瞬间,情势逆转过来,众人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莫紫笺明显感觉到众人看她的目光透着浓浓的鄙夷不屑。 “大小姐,你真的……你这么做让我怎么对死去的文娴姐姐交代!”戏演到高潮,何氏再次站了出来,她表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心里却爽快的很,她几乎肯定,莫紫笺从今日开始,再也翻不了身了。 “夫人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相信我,既然从未相信过我,又何来有失望。”莫紫笺毫不留情的揭穿何氏的狐狸眼泪,神情十分嘲讽。 何氏本就因为铺子的事被人怀疑,她本想着今日踩下了莫紫笺,日后她便可以想办法扭曲之前的事,没想到莫紫笺到了如今的地步,竟然还临危不乱,非但如此,还在众人面前讽刺她。 不给何氏说话的机会,莫紫笺又道:“胎记一事,对一个人来说,算的上是秘密,也不算是秘密,因为她的亲人会知道,身边伺候的人会知道,如果这些人当中有人将这件事告诉别人,那便又有别人会知道,就好像如今,在场的人都知道我后背有胎记的事,过了今天,这件事就不再是秘密了,不过这样也好,就没有人再以这个为借口污蔑我了。”莫紫笺的话说的很明白了,有人泄露了她胎记的秘密,至于这个人是谁,莫紫笺虽没明确指出,但意思很明显了。 104 拆穿,何氏毁容 “大小姐怀疑初雪几人?她们跟在你身边多年,应不会这么做。”何氏偷换概念,故意曲解莫紫笺的意思,将责任推到莫紫笺的贴身婢女身上。 作为莫紫笺的贴身婢女,初雪她们的确是知道莫紫笺最多事情的人,何氏的话也不算无的放矢。 “你还有什么证据,一起拿出来吧!”莫紫笺突然对男子说了这么一句话,众人都不明白莫紫笺为何突然话锋突转,何氏也眯着眼睛看莫紫笺,不知道她玩什么把戏。 男子不知道莫紫笺是什么意思,不过她既然想死的更快些,男子也乐得成她,于是又从怀里拿出一支金镯子,说道:“这镯子是你送我的。” 男子话一落,初雪便迅速抢过镯子看了看,天真的小脸揪在一起:“这不是我家小姐的。” 莫紫笺闻声上前,看了眼镯子,用手摸着下巴道:“看着好像有些眼熟啊!”莫紫笺一边说一边看向何氏,何氏的脸色已经白了,这是她的镯子,她自然认得,那天小雅拿了莫紫笺的肚兜来,她随手赏给小雅的,如今镯子在这,莫紫笺又一副洞悉一切的模样,莫非小雅背叛了她。 何氏越想越心惊愤怒,莫紫笺然不顾何氏的反应,继续道:“我记得这个镯子好像是夫人的,不知怎么会在这人手里?” 莫紫笺不给何氏解释的时间,转头看着男子嘲讽的道:“你口口声声说与我私定终生,却连这东西是不是我的都不知道,真是好笑。皇后娘娘,此人空口白牙污蔑臣女的清白,臣女要将他送官,不知可否?” “自然可以。” “初雪,带他走。” “我没有说谎。”男子一边哀嚎,一边试图挣脱初雪,初雪早就想打人了,之前碍于事情没有弄清楚,不能贸然出手,现在他竟还敢挣扎,初雪毫不客气的一拳打在男子的脸上,初雪的力道不清,男子的鼻子立马血流如注。 “初雪。”莫紫笺不赞同的瞪了初雪一眼,漫不经心的交代:“别把人弄死了,记得要活着交给京兆尹大人。”莫紫笺的潜台词是,只要别把人弄死了,留他一口气就行。 初雪听明白了,在场这么多比初雪聪明的人自然也明白,男子惊恐的大喊大叫:“何夫人,快救我啊,我可都是听你的命令行事。” “初雪,快带走,别让他继续胡说八道了。”莫紫笺要的就是这句,等男子一说完,莫紫笺马上让初雪把人带走,这样一来就相当于死无对证,何氏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事情发展成这样,何氏完没有想到,察觉到四周传来的刺探、鄙夷的目光,何氏几乎恨不得昏厥过去,可是她不能,她的脑子极速转动,试图找出办法替自己开脱。却不知,当男子拿出簪子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一败涂地。 “大姐姐,你不要听那个人胡说,定是他偷了母亲的簪子。”郑碧玉想了一个很蹩脚的理由帮何氏开脱,短短的时间内,郑碧玉实在想不到什么好方法。 郑碧玉已经做好被莫紫笺斥责的准备,却没想到莫紫笺非但没有生气,反倒认同了她的说法:“嗯,二妹妹说的是,我回去便让父亲多加强府上的戒备,免得再有人偷入夫人院子行窃。” 莫紫笺这话不可谓不毒,何氏是后院妇人,她的院子竟给被男子轻易进去,这里面大有问题。这个意思可以引申为,是否是何氏故意放人进去,难道何氏有人有私情?这样一来,何氏就算能洗脱污蔑继女的事,也会坏了名声。背夫偷汉,可比陷害继女严重的多。 郑碧玉没想到莫紫笺说话这么毒,一句话便将事情完换了个性质,但此刻局面于她们不利,她怎么说也不能扭转乾坤,为了不说多错多,郑碧玉只好闭嘴。 “夫人。”打发了郑碧玉,莫紫笺走到何氏身边,无视何氏怨毒的眼神,莫紫笺将镯子递给何氏,并道:“镯子还给您,您回去后可要好好检查一下,是否还有别的东西丢失?” 何氏接过镯子,死死的捏住,几乎将镯子捏的变形,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不在人前口出恶言:“多谢大小姐关心。”何氏死死咬着牙道。 莫紫笺无视何氏杀人的目光,上前一步,靠近何氏小声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夫人这次太心急了,夫人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同意,小雅怎能拿到我的贴身衣物。” “那个贱婢。”何氏果然受莫紫笺的误导,以为小雅背叛了自己,一口腥甜直冲嗓子,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发生了这样的事,何氏自然没法在这继续待下去,于是不等宴会结束,便带着郑碧玉匆匆离开了。 “紫笺……”顾盼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莫紫笺,只能紧紧揽住她的肩膀,给她无声的安慰。 莫紫笺拍了拍顾盼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淡然笑笑:“我没事,有事的都是别人。” 提起这个,顾盼有些担忧的对莫紫笺道:“她既能想出如此恶毒的计策害你,以后定不会善罢甘休,你要多小心一些。” “我明白,放心吧。” 何氏走后不久,莫紫笺也带着初雪回府去了。一回到府上,筱风就向莫紫笺道:“小姐,夫人派人把小雅叫走了。” 莫紫笺点点头:“我知道了,小雅回不来了,如今二等丫鬟空了两个名额,你看着找两个人补上。” “是。小姐,今日可有发生什么,您没事吧?”想起前阵子肚兜失窃的事情,筱风不放心的问。 莫紫笺言简意赅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安抚众人道:“我没事,放心吧。” 蒋嬷嬷不知何时进来的,听到莫紫笺的讲述,心有余悸的道:“何氏这个毒妇,还好小姐聪慧,今日之事,可说是让何氏的真面目暴露在大家面前,小姐,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是自然,筱风,替我重新梳妆,我要去见父亲。” 且说另一边,小雅本以为何氏把自己叫去,是为了论功行赏,却不知,等待她的是何氏兜头一个耳光,打的她耳膜轰鸣。 “贱婢,你敢背叛我。” 小雅被打懵了,尤其是何氏狠辣的眼神让她不由的心头一震,忙跪下砰砰磕头:“奴婢不敢。” 何氏抬手又是一记耳光:“不敢?那你告诉本夫人,这是什么?”何氏说着将镯子扔到小雅面前。 小雅看到镯子有些惊讶,她没想到镯子会在何氏手中,这个镯子是何氏赏她的,有一天晚上她睡觉摘下来后,便不见了,因为是何氏赏的,她不敢让别人知道,只能暗中偷偷的找,却一直没有找到。 小雅将这些话如实同何氏说了,然而何氏并不相信,只以为是小雅想要脱身的借口。 “好,那本夫人再问你,你是怎么拿到肚兜的?” “那日小姐给筱风她们四个放了假,自己出府赴约,房里没人,奴婢便趁人不注意进去拿的。” 小雅说的都是实情,但在如今的何氏看来,她的说法根本就是漏洞百出。何氏根本不相信莫紫笺那么精明的人,会给四个大丫鬟同一天放假,然后自己也不在,任人去她房里拿东西。唯一说的通的,就是小雅与莫紫笺串通。 在何氏的心里已经认定小雅背叛,不管小雅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她的结局,这一点,或许从她开始为何氏办事时,就已注定。 “松嬷嬷,把这个贱婢拖下去,毒哑了嗓子,卖到最下等的窑子去。” “是。”松嬷嬷点头,阴笑着走近小雅,满脸横肉微微颤动:“小雅姑娘,请吧。” “夫人,冤枉啊,奴婢对您忠心耿耿。”小雅爬到何氏脚下,拉着何氏的裙摆恐惧的看着她。 “带下去。”何氏抽出裙摆,不耐烦的摆摆手。 松嬷嬷上前要拉小雅,小雅倏地起身,挣开松嬷嬷的手,发疯似的扑到何氏身上,又打又咬。 “你为什么这么狠毒,我对你忠心耿耿,你竟要把我卖到窑子里去。”小雅一边说一边拉扯何氏的头发,何氏痛的不行,大声喊松嬷嬷:“还不快把人拉下去。” 松嬷嬷上前拉住小雅,小雅自知自己今日在劫难逃,这一刻,她的心里充满了悔恨,也是到这一刻,她突然明白,这一切都是大小姐的计谋。她开始后悔跟莫紫笺作对,她实在是个太可怕的人。 她恨莫紫笺,但她更恨何氏,因为对于莫紫笺,她是敌人,可何氏,她为她办了那么多事。 松嬷嬷的力气很大,小雅眼看着就要被松嬷嬷拉开,凭着胸腔最后一股怨气,小雅竟再次挣开了松嬷嬷,同时,布料碎裂的声音应声响起。 “毒妇,我要拉你一起死。”小雅恶狠狠的道,一口咬在何氏的右脸上,何氏痛的几乎晕厥,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皮肤被咬破,自己的皮肉被撕扯。 松嬷嬷被小雅的疯狂吓了一大跳,一时之间怔在原地,反应不过来,何氏痛的嗷嗷乱叫,大骂道:“你个老货,快把她拉开。” 松嬷嬷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捏住小雅的下巴,强迫她松口。然而小雅就跟疯了一样,从何氏的脸上松口,转身又一口咬在松嬷嬷的手上,痛的松嬷嬷不住敲打她的头。 松嬷嬷胡乱敲打,一拳打在小雅的太阳穴上,小雅瞬间送了口,倒在地上,眼白翻起,急促的喘气,没喘几口,就咽了气。 松嬷嬷见小雅没了气息,赶紧上前去看何氏,这一看,把松嬷嬷吓的倒吸一口凉气。何氏的右脸,此刻已血肉模糊,一个清晰的牙印挂在她原本美丽的脸颊上,被咬的那块肉一半已脱离脸颊,向外翻起。 何氏痛的冷汗直流,想用手捂住脸蛋,可一碰就疼,她咬着牙轻轻碰了碰被咬的地方,只摸到了一手的血。 “把镜子拿来。”何氏对松嬷嬷吩咐道。 松嬷嬷强忍着恐惧上前将何氏扶起来,对她道:“夫人您先歇歇,老奴把人处理了,然后再叫个大夫给夫人瞧瞧。” 何氏也知道自己必然伤的不轻,便点头同意了。等松嬷嬷走出房间,何氏走到梳妆台前,拿起镜子一看,眼睛瞬间瞪的老大。 “啊!”一声尖锐的叫声在常青院响起,何氏看着血肉模糊的右脸,惊惧交加,竟一下子厥了过去。 松嬷嬷听到何氏的叫声,脚步一顿,不过她并没有回头,只是快速将小雅拖了下去,然后吩咐丫鬟去请大夫。 另一边,莫紫笺到书房找到郑志,郑志看到莫紫笺,态度十分冷淡:“你找本官有什么事?” “有件事我觉得父亲应该知道。”莫紫笺将今日桂花宴上的事原原本本的与郑志叙述了一遍。 郑志听后眉头紧紧的皱起,脸部肌肉颤动,有些要发怒的迹象。不过他并没有说话,似乎是在评判莫紫笺的话有多少真实性。 “这件事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传的人尽皆知,父亲还是早做打算的好。不过我来找父亲,并不是为了这件事,夫人一回府便将我院子里的二等婢女小雅叫走了,现在还未回来,今日我刚与夫人发生不愉快,所以想劳烦父亲陪我一起走一趟,把小雅要回来。” 何氏虽是当家主母,却也没理由随意扣留处置继女院子里的人,莫紫笺提出这个要求也算合情合理,加上郑志也想当面问问何氏,事情到底是不是像莫紫笺说的那样,于是便于莫紫笺一道去了常青院。 两人到的时候,何氏尚未转醒,松嬷嬷急的在房间里直踱步,听小丫鬟报老爷和大小姐来了,松嬷嬷连忙出了房间,拦住二人。 “老奴见过老爷、大小姐。” “起来吧,夫人呢?” “夫人累了,正在休息,请老爷和大小姐晚些再来吧。” “既然如此,小雅呢?” “小雅那个贱婢对夫人出言不逊,老奴已经把她遣出府去了。” “不知小雅是如何冲撞了夫人?”莫紫笺刨根问底道。 松嬷嬷心里将莫紫笺骂死了,面上却还是要恭敬回答她的问话:“小雅对夫人出言不逊,说自己是大小姐的丫鬟,夫人不配管她。”松嬷嬷信口瞎编。 “是吗?那丫头竟这般无理,既然如此,我更要亲自向夫人请罪。” “大小姐,夫人已经睡下了,晚些等夫人醒来,老奴自会告诉夫人。” 松嬷嬷百般阻拦,这里面必是有事,莫紫笺不好强闯何氏的房间,郑志却可以。 “让开。”郑志现在正在气头上,见松嬷嬷百般阻拦,郑志原本八分的相信如今也变成十分。 松嬷嬷强撑着不肯让开,恰巧这个时候,派去请大夫的小丫鬟回来了。 “松嬷嬷,奴婢将大夫请来了。” “松嬷嬷,夫人身体不适吗?若是如此,我和父亲就更得进去看看夫人了。” “夫人只是有些头晕,没什么大碍,老爷和大小姐还是晚些再过来。” 郑志的耐心已经完耗尽,他一把推开松嬷嬷,踏步走了进去,莫紫笺紧跟郑志身后,那大夫一脸懵,也跟着进去了。 松嬷嬷到底慢了一步,当郑志看到何氏那张脸时,脸色骤然一变,莫紫笺清楚的看到郑志的眼中飞快的滑过一丝嫌恶。 这就是男人,莫紫笺嘲讽的笑了,如今何氏的脸变成这个样子,就算治好了,也不可能恢复如初,这对自己来说,实在是个好消息。 “大夫,夫人这是怎么了,能不能治好?”莫紫笺适时表现出了对何氏的关心。 大夫上前替何氏检查,也被她脸上的伤势震了一震。他转头看着郑志和莫紫笺道:“老爷、小姐,夫人的脸看起来是被人咬的,伤口很深,就算痊愈也不能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了。”大夫说的很小心翼翼,容貌对于女子,何等重要,即便何氏已经不再年轻,但深宅里的斗争同样残酷,没有容貌便意味着会失去丈夫的欢心。 105 夺中馈,弹劾 而郑志果然没让莫紫笺失望,听到何氏的脸无法恢复如初,他的眼中快速的闪过一丝可惜、不悦、甚至是嫌弃。 “好好照顾夫人,本官还有事,晚些再来。”郑志向随后进来的松嬷嬷交代了这么一句,便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常青院。 “我送父亲。”郑志都走了,莫紫笺自然也不会在这守着何氏,便找了个理由同郑志一起离开常青院。 “父亲。”莫紫笺追上郑志,仰头看着他道:“夫人如今这副样子,恐怕一时半刻好不了了。” “你想说什么?”郑志停下脚步,打量着莫紫笺。 莫紫笺落落大方的迎上他的目光,道:“府上事务繁杂,总要有人打理,如今夫人这个样子,还是静养的好。” “你想掌中馈?”郑志挑着眉头似有些不屑的问。 莫紫笺摇摇头:“我从来没有这个想法,就算没有夫人,还有老夫人,还有二婶,何况,我一向自由散漫惯了,父亲也知道。” 莫紫笺向来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性子,这一点通过莫紫笺回来后的接触,郑志确实也知道一些,因此也相信她这番话是出自真心。不过…… “母亲年纪大了,袁氏性子太软,这满府除了她还真没有人能把一切打理妥当。”这个她自然是指何氏,提起管家的事情,郑志显然对何氏还是满意的。 莫紫笺绝不能让郑志对何氏再生夫妻之情,于是便道:“可惜如今夫人的脸伤成那个样子,只怕夫人自己也不愿意在外面走动。” 提起何氏的脸,郑志眼前又闪过那血肉模糊的一幕,刚升起的一点旧情瞬间便淡了下去:“你说的对,她如今这个样子,确实不适合再掌家,你有何建议?”郑志竟然主动问莫紫笺的想法,这大概是郑志与莫紫笺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说话。 “正如父亲所说,老夫人年龄大了,二婶性子又软,何况还有蓝蓝需要照顾,所以我觉得毛姨娘是合适人选。” “毛姨娘体弱多病,性子比你二婶也好不到哪去。”郑志一口回绝。 “我听说毛姨娘近来身体好多了,至于性子软,毛姨娘从前一直病着,看起来自然软弱,如今病情好多了,想来人也精神多了。”莫紫笺不遗余力的替毛姨娘说话。 眼下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郑志不想让人看到何氏那副鬼样子,丢郑家的脸,他自己也不想看到何氏那副样子。 “就照你说的办吧,你若有时间,多帮衬毛姨娘一些。”郑志虽不喜欢莫紫笺,但还是这么说了一句。非常时期,郑志也顾不得莫紫笺与他的龃龉了。 “既然父亲这么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除此之外,我想带着二妹妹、三妹妹一起学习掌家,二妹妹、三妹妹年纪也不小了,若等到嫁人后再学习打理中馈,总归有些晚了。” “你考虑的很周到,就这么办吧。”郑志没想到莫紫笺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她虽桀骜不驯了一些,心里到底还是有家人的。 思及此,郑志自动将莫紫笺之前的行为都归结到对他和何氏的怨恨上,尤其通过今日的事,他才知道何氏再怎么表现的贤惠,对于莫紫笺这个继女还是不能真正视如己出的。 “你……” “父亲……” “还有什么事?”郑志今日好像格外有耐心,语气十分和善。 “老夫人那边还有劳父亲亲自过去说一声,不然我怕毛姨娘日后不好做。”毛姨娘说白了不过是个妾,若是老夫人因为中馈的事记恨上毛姨娘,给毛姨娘找麻烦,毛姨娘也没有办法。 “我自会去说,今日的事不管是何缘由,她如今也算是得到了教训,我不希望因为这事再起什么乱子。” 郑志一边说一边观察莫紫笺的反应,本以为她听了会像往常一般与他争论,却不料莫紫笺这次竟然出奇的平静。 “好,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郑志的脸色比方才阴沉了些,似乎是怕莫紫笺又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今日之事事关我的清白,我差点被逼以死自证,若说心里没有一点怨恨,只怕父亲也不会相信,我希望夫人从今以后好好待在她的院子里,不要让我看见她,只要她不出现在我面前,我自然也不会主动上门找麻烦。” “她如今那个样子,也不合适出来走动。晚些等她醒了,本官会亲自同她说。”郑志之所以这么痛快的答应,是有他自己的考虑,如莫紫笺所说,今日的事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何氏这个时候自然要避避风头。再者,何氏如今的样子,也确实不合适再出来,不过,他虽然答应了莫紫笺的要求,但并没有一个确定的期限,等到日后这件事的影响减退,再打算不迟。 莫紫笺也并未打算郑志会为了她惩罚何氏,毕竟她一个孤女跟何家比起来,郑志显然不会选她,所以莫紫笺十分清楚,她只能困住何氏一时,等到何氏伤势好了,腾出手来,还是不会放过她。 不过,只要能困住何氏一时就够了,这段时间已经足够她做很多的事了。 莫紫笺并不知道郑志是怎么与毛姨娘和老夫人说的,她只知道郑雨纯,在第一时间跑到万紫园来向她道谢。 “父亲傍晚的时候过来了一趟,跟姨娘说让姨娘掌中馈,父亲说这是大姐姐向他提议的,多谢大姐姐了。”郑雨纯的喜色溢于言表,其实郑雨纯是个很聪明的人,不然也不会装病示弱,与毛姨娘在何氏眼皮子底下安过了这么多年。但就是因为沉寂了太久,一朝得势,才会让人看不清楚。 “现在高兴还太早了。”莫紫笺不介意给她泼泼冷水。 果然,见莫紫笺并不十分高兴的样子,郑雨纯的兴奋冷却了一些,求教似的看着莫紫笺。 莫紫笺将最后一片蔻丹贴好,才抬眼俯视郑雨纯道:“掌了中馈才是考验的开始,何氏掌家多年,这府上可以说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你说他们会不会听毛姨娘的?” 郑雨纯之前光顾着高兴,确实没考虑这点,又或者说,她不想考虑。如今莫紫笺将问题赤裸裸的提了出来,郑雨纯便无法再视而不见。 “大姐姐说的是,我高兴的太早了,那些人跟着夫人多年,自然不会听姨娘的。我听父亲跟姨娘说大姐姐会协助掌家,不知道大姐姐有什么办法?”莫紫笺能扳倒何氏,在郑雨纯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所以郑雨纯现在异常依赖莫紫笺,更甚毛姨娘。对于毛姨娘,郑雨纯是不可割舍的亲情,莫紫笺才是让郑雨纯觉得安心可靠的队友。 “没有驯不服的烈马,只有不够结实的鞭子。到时我会同毛姨娘一起去,你也一同去看看吧,我已经跟父亲说了,让你和郑碧玉也跟着一起学习掌家。” 次日一早,莫紫笺早早便起身到北院找毛姨娘,准备跟她一起去找何氏要名册和库房的钥匙。 到达何氏房外的时候,毛姨娘突然停下脚步,眼神有些躲闪。莫紫笺看到这一幕,不禁感叹何氏的积威深重,不过她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 “毛姨娘就在这里等着吧。”莫紫笺说完便一个人进了何氏的房间。 “你个小贱人,你来干什么?”何氏如今也不顾什么形象了,破口大骂,反正在她自己的院子里,谁若敢出去嚼舌根,她定要她好看。 莫紫笺看了一眼蓬头垢面的何氏,微笑着道:“大夫交代要夫人静养,夫人这么动怒可是不利于病情,不过话说,这小雅下口也太狠了,这也难怪,狗急了还跳墙呢,所以说啊,做人做事要留余地,不然迟早会有报应的。” “你这小贱人,用不着你来教训我,给我滚出去。” “等我说完了,我自然会滚,不过在这之前,还请夫人把库房的钥匙和下人的花名册交给我。” “你说什么?”何氏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你算什么东西,也想染指中馈。” “不是我,是毛姨娘,父亲已经下令让毛姨娘掌家,我不过是从旁协助。”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你休想骗我。” 莫紫笺啧啧舌头,伸出食指在何氏面前晃了晃:“这么重要的事我岂敢骗人,夫人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去问父亲,夫人也别怪父亲,他也是为了夫人好,大夫说了夫人要静养,何况,夫人如今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父亲也是不想夫人被人笑话。” “是不想让我被人笑话,还是怕他自己被人笑话?”何氏突然冷笑道,莫紫笺眼睛眯了眯,看来多年夫妻,何氏果然是了解郑志,而且两人的感情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牢固嘛! 意识到自己失言,何氏连忙换了脸色,不屑的朝莫紫笺啐了一口:“呸,毛姨娘那个贱人想夺我的权,她也配。还有你,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倒我了,我告诉你,你做梦!” 莫紫笺往旁边让了让,躲过何氏的口水,脸色依旧如沐春风:“夫人说的是,我自然不会这么天真,夫人的背后还有何家,还有一双儿女。只要他们还在,父亲就不可能放弃夫人。” “你知道就好。” “可惜,他们若是不在了呢?”莫紫笺似自言自语道。 “你说什么,你这个小贱人要对他们做什么?” 莫紫笺摸了摸鲜艳的指甲,居高临下的看着何氏,平心静气的道:“我能做什么,父亲让我领着二妹妹一起学习中馈,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导二妹妹的。”莫紫笺特意在教导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你想对玉儿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劝夫人还是快把钥匙和花名册交出来,如果夫人再执迷不悟,惹恼了父亲,不用我对二妹妹怎么样,父亲就会迁怒到她身上。父亲已经答应我会将夫人禁足,所以这中馈一事已成定局,夫人还是认清现实,好好配合的好。” “滚,滚出去。”一听到郑志要将自己禁足,何氏孑然大怒。 松嬷嬷从外面进来,见何氏右脸的纱布已经渗出血来,忙上前安抚她:“夫人息怒,不然您的伤口会裂开的。” 松嬷嬷又转身对莫紫笺道:“夫人需要静养,大小姐还是走吧。” “夫人把东西给我,我自然会走。至于你,松嬷嬷,你最好对我说话客气一点,不然我的拳头可不认人。”莫紫笺程都是笑意微微的,态度十分友善,不过她说出的话,却叫何氏和松嬷嬷气的直顶胸。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就不跟夫人多聊了,夫人得了空赶紧让人把东西送过去,若是耽误了事,只怕父亲要不高兴。” “莫紫笺,你想掌中馈,你妄想。”中馈是当家主母最重要的权力之一,何氏自然不肯轻易交出来。 莫紫笺笑着摊摊手:“我都说了,父亲让毛姨娘掌中馈,我不过是从旁协助而已。” “毛姨娘不过是你的傀儡,你以为老爷不知道你的野心,我也不知道嘛!” “夫人这回可真是误会我了,莫家那二十三间铺子已经够我忙的了,再加上前两天新买的五个铺子,两处田产,三个庄子,我哪还有时间管什么中馈。” 何氏在听到莫紫笺说的这些时,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莫紫笺拿出几张纸,打开视于何氏眼前:“这是那五个铺子的房契,夫人看看。”莫紫笺一副我说真的,别以为我骗你的表情。 何氏看到那五张房契,眼睛死死的盯着上面的地点,仿佛入了定一般一动不动。直到莫紫笺将纸收回,何氏还保持着那样的姿势。 松嬷嬷看到莫紫笺拿出五张房契,脸色当时就白了,这件事是何氏托她去办的,没想到这些产业最后竟到了莫紫笺手里,松嬷嬷偷偷看了一眼何氏,心里不住的发虚。等夫人反应过来,会不会重重责罚她。 “毛姨娘,咱们走吧。”莫紫笺给出的消息对于何氏和松嬷嬷都太过震惊,所以两人谁也没有拦着莫紫笺,莫紫笺便和毛姨娘一起离开了常青院,等到莫紫笺出了院门,房间里才传出何氏声嘶力竭的声音。 “莫紫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毛姨娘听到声音,小心翼翼的瞟向旁边的莫紫笺,却见莫紫笺一脸淡定从容,嘴角竟还挂着一丝微笑。这一刻,毛姨娘突然觉得莫紫笺比何氏还要可怕。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何氏被人逼到如此地步,如此失态。 同何氏一样,郑志此刻的心情也如被人放在火上炙烤。 今日一早上朝时,文武百官看郑志的眼神已经让郑志如立针毡,然而这些还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主宴是在今日早朝时,顾御史上书弹劾郑志,奏折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 顾御史一共罗列了郑志四条罪状: 其一,宠妾灭妻,将原配嫡女发配至穷山恶水两年,不闻不问。 其二,还是宠妾灭妻,纵容继室陷害嫡女。 其三,还是宠妾灭妻,纵容继室贪墨原配嫁妆。 其四,谋夺他人家财,藐视天威。 顾御史指出,郑家现在所住的郑府乃是先帝御赐给莫老将军的府邸,莫老将军过世后,因为她的两个女儿尚在人世,所以先帝曾下诏,只要莫老将军尚有后人,皇室绝不收回此宅。 顾御史拱手道:“莫老将军去世后,文娴郡主将将军府改为莫府,众所周知,郑志为莫家入赘之婿,有何资格将莫府改为郑府,何况先帝早有言在先,此宅为莫家后人所有。郑志竟然将先帝给莫家后人的宅子据为己有,还改为郑府,分明是藐视先帝。” 106 何氏的打算 一句藐视先帝,满朝文武的心都跟着震了一震,心道:这郑志可真是倒霉,顾御史也真敢说。藐视先帝,那是多大的罪名,一句话就足以让郑志死一百个来回。 “微臣冤枉啊!”顾御史连藐视先帝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郑志哪能不为自己辩驳,他诚惶诚恐的看着孝元帝,身子弯的极低:“就算借微臣一百个胆子,微臣也不敢不敬先帝。” “你的意思是顾御史冤枉你了?”孝元帝语气淡淡的,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郑志很想说是,但是孝元帝的态度不明,他实在不敢贸然开口,何况,顾御史说的事大多都是真的。 不等他想出个章程出来,便听孝元帝怒道:“你还敢到朕面前喊冤,你府上那点破事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你简直是丢尽了大萧官员的脸面,桂花宴的事情皇后已经与朕说了,你说顾御史冤枉了你,难道皇后也冤枉了你吗?” “微臣不敢。”郑志额角滑落一丝冷汗,急忙扑通一声跪在大殿中央。 孝元帝尤未解气,继续斥责道:“你以为朕成日坐在宫里就不知道你的事情,你以为朕为何自幼为老四与莫紫笺定下亲事。那是因为先帝临终前曾经交代朕,要朕善待莫家后人。朕这些年之所以不闻不问,是不想干涉臣子的家事,朕想着等莫紫笺嫁到皇家,朕让自己的儿子好好待她,总算不辜负先帝的嘱托。”后来莫紫笺拿着印鉴主动退婚,孝元帝不能言而无信,只能同意,他本想着日后再为她指一门好亲事,没想到这之后竟出了这么多事。 “郑志,德行有亏,今降为翰林院长史,罚俸一年,以儆效尤。朕给你十天时间,好好反省,若是再连那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你以后都不用来见朕了,退朝。”孝元帝下令退朝,文武百官络绎离开大殿,独留郑志一个人呆愣的跪在大殿中央。过了好久,宫人叫他起来,他才摇摇晃晃的起身,缓慢的往殿外挪步。 郑家的事不仅郑志一个人受影响,就连何尚书的面子上也无光,何氏是他的庶女,郑志是他的女婿,孝元帝斥责郑志,他的脸上也不光彩,他甚至不敢为郑志说一句开脱的话,不仅如此,他甚至怕孝元帝因为迁怒,影响到自己。 这还不算完,郑志回府的时候,正好在门口遇到了前来宣旨的宫人,这旨是宣给何氏的,宫人看到郑志,眼神里透着鄙夷不屑,语气轻慢的问:“郑夫人呢,皇后娘娘有口谕,请郑夫人出来聆听。” 郑志只得派人去请何氏,何氏出来的时候满眼红丝,脸上带着纱布,十分丑陋,宣旨太监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居高临下的对跪着的何氏念道:“奉皇后口谕,郑何氏妇德有亏,今褫夺郑何氏四品诰命夫人之衔,特令其闭门思过,非诏不得入宫。” “郑何氏,还不快谢恩。” “臣妇谢恩。” 等宫人走了,何氏站起身,眼神凶狠的问郑志:“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郑志想起自己在宫中被孝元帝斥责被百官嘲讽的情景,怒从中来,一个巴掌扇在何氏受伤的脸上:“你还敢问怎么回事,就因为你这个毒妇,害的我被贬官,我还没找你,你还敢来问我。” 郑志这一巴掌手劲不小,直接将何氏的伤口打的裂开,鲜血直流,然而何氏已经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她已经完被今日的遭遇震住了,郑志被罢官了?怪不得她被褫夺了诰命。 理智提醒何氏,她不能让郑志对她失望,她不能成为弃子甚至是绊脚石。于是她连忙拉着郑志的衣袖道:“老爷,你消消火,一会儿我回趟何家,让父亲替你求情,父亲认识那么多人,一定有办法让皇上回心转意。” 接连的打击已经让何氏有些不清醒了,好在此刻,郑志无比的清醒:“不用了,他岂敢为我说话,皇上不迁怒何家已是格外开恩,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皇后娘娘既让你闭门思过,从今日起,你就待在院子里不要出来了。府上的事我已交代毛姨娘和莫紫笺打理,你就好好养伤吧。” “老爷,你这是要软禁我?”何氏不敢相信的看着郑志。 “我这也是为你好,你好自为之。”到了此刻,郑志已经懒得安慰何氏了,他自己尚且未从今日的风波中回过神来,哪有心情理会何氏。 “好一个为我好,你这是怪我害你丢了官,你怎么不想想,这些年我为你忙前忙后,生儿育女,操持庶务。”何氏试图提起自己往日的功劳,可是郑志听了内心却毫无波澜。 “松嬷嬷,扶夫人回去,若是夫人有什么不好,本官就揭了你的皮。”郑志的眼神是一种然陌生的冷漠,松嬷嬷绝对相信他说的出做的到,于是松嬷嬷连拉带劝的将何氏拉回了院子。 “连你也背叛我。”何氏一巴掌打在松嬷嬷脸上,松嬷嬷默不作声,任凭何氏说什么,既不还嘴,也不走。 发泄了一通,何氏总算冷静下来。她不禁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如今她与郑志离了心,两个孩子还小,她能靠的只有何家,她的父亲了。 何家人天性自私,何氏知道如今她名声已毁,又失了产业,即便是父亲也不见得会帮她,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她还有最后一点筹码,她一定要想想怎么利用。 只要事情没到最后一步,她绝不认输。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莫紫笺也没有想到的。她猜测顾御史之所以会弹劾郑志,与顾夫人的枕边风和顾盼有很大的关系,当然,顾御史本身也是嫉恶如仇,洁身自好的。据顾盼说顾夫人当年正是看中了顾御史这一点,才会嫁与一穷二白的顾御史。 若说顾御史的举动还算在莫紫笺意料之中,那帝后的举动的确让莫紫笺有些意外。她原本还以为要彻底扳倒何氏,还需费一些功夫,没想到许皇后竟然下了口谕申斥何氏,这对莫紫笺而言,实在是个好消息。 被一国之母斥责妇德有亏,就算何氏伤好了,也无法再像从前那样作为郑家主母混迹于上流贵妇之间,不仅如此,就连何氏的一双儿女郑碧玉和郑栋也要受到影响,有一个德行有亏的母亲,今后二人不管走到哪,必会受人轻视,而且对二人的亲事有极大的影响。 郑栋尚小,又是男孩子,可能还好些,受影响最深的就是郑碧玉了,没有哪家会娶一个生母德行有亏的女子。而且,莫紫笺记得,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郑碧玉的十五岁生辰了。看郑家眼下的情况,这个及笄礼恐怕要办不成了。 莫紫笺想的一点不错,郑碧玉听说郑志被降职,许皇后下令斥责何氏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的及笄礼完了,其次想到的便是她的亲事。 翰林院长史不过是个六品官,在金陵这种地方,一个六品官的女儿能说到什么好亲事,一想到这些,郑碧玉心里就止不住的埋怨何氏,甚至有一丝怨恨。若不是她不够聪明,竟让莫紫笺反咬一口,怎么会有今日的事。所以,听到何氏被郑志禁足,郑碧玉并没有替何氏求情,甚至没有想过要去看她。 莫紫笺听到沉霜打探到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郑家的人骨子里都是自私的,郑碧玉身体里留着郑家和何氏的血,自私冷酷的本性想必更甚于何氏。” “小姐,夫人现在已经失势,咱们要不要趁机了结了她?”清露平日里看着端庄少语的,没想到内心倒比沉霜和初雪更狠辣一些。 莫紫笺知道沉霜和清露对何氏的恨只会比她多,不过现在显然还不是时候。 “我早晚会了结她,不过不是现在。这府上都是何氏的人,而且咱们能想到的,何氏自然也会想到,很容易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沉霜,这段日子多注意常青院的动静,我猜何氏肯定不会就这么放弃。”莫紫笺对何氏这个敌人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不知是想通了还是认清了现实,何氏竟派松嬷嬷亲自将库房钥匙和花名册送到莫紫笺手上。 “夫人叫老奴嘱咐大小姐,这中馈不是大小姐想的那么简单,还望大小姐好好打理,不要让夫人失望。” 莫紫笺才不相信何氏会那么好心提点她,分明是等着看她的笑话,其实就算她真的管的不好,何氏也很难走出常青院。郑志这些年兢兢业业,好不容易爬到六部,却因为何氏的原因被孝元帝贬官,这个伤疤莫紫笺相信郑志一时半刻不会忘。 莫紫笺淡淡一笑,从松嬷嬷手中接过钥匙和花名册,对松嬷嬷道:“你回去告诉夫人,让她安心静养,我和毛姨娘会替她把一切都打点好的。” “老奴先告退了。”松嬷嬷完成了何氏交代的任务,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莫紫笺看到现在的松嬷嬷,心里不禁有些感叹。她还记得她当初刚见松嬷嬷时,松嬷嬷恨不得用鼻孔对着她,如今她在自己面前躬身弯腰的样子,真是恍如隔世。 “筱风,把钥匙和花名册交给毛姨娘,告诉她,明早辰时我在花厅外等她。” 次日一早,莫紫笺早早起身,简单收拾妥当后,带着清露和初雪赶往花厅。毛姨娘比莫紫笺到的要早,看到莫紫笺来了,毛姨娘赶紧上前行礼:“妾身见过大小姐。” 莫紫笺还了半礼,伸手虚扶起毛姨娘:“姨娘不必多礼,开始吧。” 莫紫笺让初雪搬来三把椅子,她和毛姨娘并排坐着,郑雨纯则靠着毛姨娘稍微坐的靠后一些。为了表示公平,莫紫笺昨晚已经让初雪通知郑碧玉,今日一早会在花厅外点名,至于她来不来,莫紫笺表示并不关心。 “大姐姐和毛姨娘来的好早啊!”郑碧玉来了,不仅来了,还与莫紫笺表现的十分亲热,让人看不出两人之前的龃龉。 “初雪,给二妹妹加把椅子。”莫紫笺看了一眼自己身后,初雪便立即拿了把椅子放到莫紫笺身后,郑碧玉缓缓坐下,眸子里带着一丝不屑的笑意,似乎在等着看莫紫笺和毛姨娘如此出丑。 莫紫笺朝下首望去,粗略计算了一下,发现来的人还不及一半。毛姨娘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气的胸膛上下起伏,转身看莫紫笺:“大小姐……” “先点名,没来的人一会儿我亲自去请。” 毛姨娘见莫紫笺似乎已有章程,放下心来,转头对大丫鬟小灵道:“先点名吧。” 小灵点点头,拿着花名册一个个的唱名,按照莫紫笺的吩咐,将未来的人部做上标记。 等点完名字,莫紫笺朝下首看了一眼道:“今日按时来的每人赏一两银子,剩下那些没来你们随我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紫笺话音一落,毛姨娘和郑雨纯首先起身,莫紫笺回头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郑碧玉,微笑的问道:“二妹妹也一起去吧?” “好啊。”郑碧玉笑着看莫紫笺。 莫紫笺带着浩浩荡荡的大队伍,先往花名册上第一人的住处去找,此人名叫李椿,负责管理园子,莫紫笺到的时候,他正在床上躺着睡觉,莫紫笺让人进屋看了一眼,李椿睁了睁眼睛,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郑碧玉听到底下人的禀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倒要看看莫紫笺要怎么办! “初雪,去把陈威叫来。”虽然初雪有的是手段对付李椿,但她毕竟也不过是个小丫头,总有些不方便的地方。 初雪腿脚很快,不一会儿便将陈威带了过来。莫紫笺直接对陈威吩咐道:“去把这房间里的人给我揪出来。”莫紫笺说的是揪,不是叫,陈威心里便有了数。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陈威便将衣衫不整的李椿拎了出来,李椿满不在乎的看着莫紫笺,无赖道:“大小姐一大早过来,不知有何指教?”李椿很聪明,知道与毛姨娘相比,莫紫笺才是真正能拿的起主意的人,于是略过毛姨娘直接与莫紫笺说话。 “早?我昨日让初雪通知满府上下,今日辰时集合,李管事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李椿自然知道,现在已经是辰时二刻,他只不过是不想去集合而已,他是何氏一手提拔起来的,自然是效命于何氏,所以才会借今日故意给莫紫笺和毛姨娘难堪。 “夫人在时,都是辰时三刻才集合,大小姐新官上任,改了规矩,我一时忘了,请大小姐恕罪。”这个李椿难缠的很,他并不像郑雨纯想的那样,直接反驳莫紫笺,而是采用一种无赖的态度。 对付这种无赖,跟他讲道理只会让自己落了下乘,莫紫笺并不打算这么做。 “昨晚才通知过的事情,李管事就能忘了,看来李管事的记性不大好啊!既然李管事如今脑子不好使,这管事一职想来也不合适再做了,李管事放心,我会给你安排一些不用动脑的活,从今日起,你就去偏院刷恭桶吧!” “你说什么?”李椿没想到莫紫笺竟然一上来就要撤了他,还叫他去刷恭桶,声调不自觉的提高。 “看来李管事不仅脑子有问题,耳朵也不大好,那我就再说一遍,从今日起,你就去偏院刷恭桶。至于管事一职,我自会另择贤能。” “我不服,大小姐你没有权力这么做。” “父亲让我协助毛姨娘管理中馈,我就有权力这么做,你服不服也改变不了结果。” “我要见夫人。”李椿叫嚣。 “夫人身体抱恙,如今正在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 “我要见老爷。”听莫紫笺说见不到何氏,李椿又要见郑志:“我为郑家辛辛苦苦十几年,如今大小姐一掌家就要罢免我,我要到老爷面前讨个公道。” 107 惩治恶奴 “父亲这两日正不痛快,因为什么想必你也清楚,我劝你还是不要去烦父亲。” “我不干了,这十几年来我为郑家鞠躬尽瘁,大小姐今日这么对我,就不怕寒了大家的心吗?”李椿想的很清楚,如果今日莫紫笺不服软,他就煽动府上的下人都罢工,他倒要看看莫紫笺怎么办。 李椿的威胁不只莫紫笺听懂了,郑碧玉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看着莫紫笺,毛姨娘则看着莫紫笺欲言又止。莫紫笺给了毛姨娘一个安抚的眼神,转头冷笑着对李椿道:“好啊,你既然不想干了,陈威,带他到账房结银子。让账房算仔细了,少一分钱都不行,当然,多一分也不行。” 李椿没想到莫紫笺竟然这么痛快的同意了,而且竟然连点辛苦钱都不给。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何况一朝天子一朝臣,李管事要给新人腾地方真是再好不过,慢走不送。”莫紫笺非但不拦他,反而兴高采烈的欢送李椿。 其实莫紫笺心里并非像她表现出来的这么欢乐,只不过这个时候她不能被人看出端倪来。人都有劣根性,莫紫笺相信她若表现的欢天喜地欢送何氏的人走,那些人越不会让她如愿。 果不其然,李椿反悔了:“我不走了,我为郑家辛苦工作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如今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做不了刷恭桶的活,大小姐最好分配个轻松的活给我,要不就还让我回园子。” “你说的有道理,我这有个不用做活还有吃有喝的办法,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莫紫笺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不仅是李椿,在场的下人都愣了,纷纷看向莫紫笺,似乎也想知道莫紫笺说的到底是什么办法。 李椿以为莫紫笺是拿自己的无赖没有办法,得意的问道:“什么办法?” 莫紫笺看着李椿,笑的如沐春风:“我让陈威把你的双腿打折,这样一来,你就不用再每日做活,府上自会给你养老,每个月月钱照付,你觉得如何?” 李椿看着莫紫笺浅笑嫣然的模样,脊背突然涌起一阵寒意,他知道她是说真的,她的眼神告诉他,她并没有开玩笑。 “大小姐,你这是动用私刑,我并没有同府上签卖身契,你没有权力这么做。” “谁说我要这么做了。”莫紫笺浅笑的看着李椿:“我自然没有权力打断李管事的腿,不过人有旦夕祸福,就怕李管事哪天自己不小心摔倒了。李椿,我给你个机会让你自己选,是要去偏院刷恭桶呢,还是坚持做个轻松的活计,抑或是离府。” 之前李椿说要离开,不过是想要吓吓莫紫笺,他虽没有同郑家签卖身契的,但也有契约限制,契约期未满,他不能离开。他很想说要去做个轻松的活计,可惜他真的不敢赌,他觉得莫紫笺真的让陈威把他的腿打断,方才陈威拎他出来的时候,就跟拎一个小鸡仔一样,李椿便知道陈威有几分本事,至少对付他绰绰有余。 “我去偏院。”李椿几乎是咬着牙道。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莫紫笺满意的勾起嘴角,对众人道:“咱们走,去找下一个人。” 就这样,莫紫笺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将所有没来的人都找了一遍,管事的认错态度好的,罚半个月月钱,以观后效,耍泼放横拒不认错的,要么像李椿一样被撤职,运气最不好的一个,直接被陈威一脚踹的吐了血,估计没个十天半月的下不了床。 整个一上午,莫紫笺撸了四个管事,三个管事被罚月钱,还有一个重伤。剩下的底下跟着起哄的人,莫紫笺只是口头斥责了一番,那些人原本还以为自己今日在劫难逃,没想到莫紫笺只是训斥了他们一顿,看到那些管事的下场,底下的人纷纷打定主意,再不跟着瞎起哄了。 空出来的四个缺,莫紫笺提拔了从前在各自管事手下受打压的人,对于其他人,莫紫笺承诺,不管以前是效忠于谁的,只要今后好好做事,她绝不会亏待。在她这里,做的好有赏,做不好的要罚,谁也不例外。 莫紫笺的硬气使得想找麻烦的人纷纷偃旗息鼓,还有一些想要浑水摸鱼的人也都歇了心思。 “小姐刚才好厉害啊!”等人都走了,初雪崇拜的看着莫紫笺。 莫紫笺笑而不语,点了点初雪的额头,似乎在说她傻气。郑碧玉从一旁路过,看到莫紫笺浅笑的模样,上前阴阳怪气的道:“大姐姐方才好大的威风,照妹妹看,父亲这次还真是多此一举,府上的事有大姐姐一个人就够了,何必让毛姨娘插手。” 郑碧玉这话分明是有心挑拨,莫紫笺含笑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让毛姨娘掌家是父亲的意思,二妹妹这话跟我说没用,我既受父亲嘱托,自然要好好协助毛姨娘。” “难道不是姐姐向父亲推荐毛姨娘的吗?”郑碧玉扬着头直视莫紫笺。 “二妹妹想说什么?”莫紫笺皱起眉头。 郑碧玉看着莫紫笺讥讽道:“我实在不明白大姐姐在想什么,你处心积虑对付母亲,难道就是为了给他人做嫁,还是你想要拉拢毛姨娘和三妹妹?”郑碧玉实在有些想不明白,难道莫紫笺辛辛苦苦扳倒母亲就是为了让毛姨娘出头,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还是莫紫笺有什么阴谋。 在其他人眼中,中馈是一块肥肉,但莫紫笺并不在意,当然,郑碧玉是不会理解莫紫笺的想法的。 “你爱怎么想都可以,这件事我没有必要跟你解释。”莫紫笺说完,不再理会郑碧玉,转身出府去了。 莫紫笺打算给慕风情买些礼物,以感谢他之前的帮忙,若不是慕风情,她也没那么容易将何氏的产业收到手里。今日是契约规定的最后一天,何氏不可能拿的出二十二万两赎回产业。 莫紫笺正想给慕风情买什么礼物想的入神,迎面跑来一个小男孩,一头撞在莫紫笺肚子上。好在莫紫笺躲的快,才没有被他撞倒。 初雪上前挡了小男孩一下,将莫紫笺护在身后,那小男孩见初雪拦他,怒道:“你这个贱婢敢推本少爷,看本少爷怎么收拾你。”他说着就要伸脚去踢初雪,初雪抓着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刚要重重甩到地上,被莫紫笺出声阻止了。 “初雪,放他下来。”能在府上横行并自称本少爷的,除了何氏的小儿子郑栋不作他想。 “莫紫笺,你害我母亲,害我被同窗嘲笑,今日本少爷就要找你算账。”郑栋撸起袖子,跳脚道。他今年不过十岁,长的同郑志很像,说起话来那副神情都跟郑志很像,所以,莫紫笺并不喜欢他。 “初雪,走吧。”莫紫笺并不想跟郑栋多纠缠。 只可惜郑栋不懂莫紫笺的退让,见莫紫笺无视自己,气的直跳脚,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好好收拾莫紫笺:“你站住。” 对于郑栋的话莫紫笺只当听不见,她向来不喜欢欺负弱小,何况现在的郑栋对于她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她没有必费力气去收拾他。 见莫紫笺非但不依言停下,反倒加快了脚步,郑栋追上前伸出拳头朝莫紫笺后腰打去。莫紫笺早有防备,转过身一只手抵在郑栋的脑门上,向后轻轻一推,郑栋便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敢推我,我要告诉父亲去。”郑栋又惊又怒,惊的是他竟然打不过莫紫笺,怒的是莫紫笺竟然敢推他。 “哎呦,二少爷这是怎么了?”何氏身边的大丫鬟明香从厨房出来正看到这一幕,她上前将郑栋扶起,对着莫紫笺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道:“二少爷还小,大小姐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明香很识时务,知道何氏恐怕难以翻身,所以与莫紫笺说话时态度十分恭谨。怕郑栋再待下去会与莫紫笺发生什么不可调的冲突,明香赶紧半拉半拽的将郑栋拖走了。 莫紫笺隐隐约约听明香跟郑栋说:“二少爷,夫人这些日子一直想你,你跟奴婢一起回常青院看看夫人吧。” 郑栋挣开明香的手,语气似有些嫌弃:“她害我在同窗面前丢人,我才不去。” 莫紫笺看着郑栋一溜烟的跑远了,明香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往常青院去了。 看到这一幕,莫紫笺笑着勾起好看的唇瓣。郑志和何氏就这么一个儿子,听说何氏他的时候难产,所以对这个得来不易的儿子十分珍惜,甚至于有些溺爱。比起郑碧玉的才艺性格,郑栋要差的远了。虽然莫紫笺与何氏的仇恨不到殃及下一代的地步,但她也不希望何氏的儿女有出息,因为那样她看到会不舒服,莫紫笺想到这不禁恶劣的笑了。 “小姐,你笑什么?”初雪有些不明白,方才郑栋明明冲撞了小姐,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初雪,我告诉你,会咬人的狗不叫,像刚才那样的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那些表面和气,背地里捅刀子的人,你若见了那样的人,可要远着呢。” “就像何氏那样的?”初雪举例问。 莫紫笺点点头:“聪明,何氏就是那种人,不过还不是最可怕的。她的伪装还不算最高级的,真正高级的伪装是心里恨不得弄死你,表面却能跟你如沐春风,甚至谈笑。” “这个我知道,就像宫里那些女人一样。”初雪虽未在宫里生活过,却也听说过。不过她还有一点想不明白:“小姐突然跟我说这些,是觉得初雪太笨了吗?” 莫紫笺摇头笑了,初雪并不是笨,只是太过单纯,能够保持纯粹,始终怀有一颗赤子之心,也是一种难得,所以在四个丫鬟中,莫紫笺才会格外偏疼初雪一些。 莫紫笺与初雪出府后,先是带着初雪吃了个肚饱,然后才开始研究给慕风情买礼物的事。说起买礼物,莫紫笺可有些为难了。除了花她不知道慕风情那货还喜欢什么,而外面能见到的花,慕府基本都有。二来,以慕风情的权势地位,莫紫笺实在想不到他缺什么。 最后,还是初雪一语惊醒梦中人。 “小时候我曾随将军去过小王爷府上,府上就他一个人,感觉很冷清。” 莫紫笺想起第一次去慕府的情景,十分同意初雪的说法。虽然府上有很多下人,但和家人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莫紫笺自然没办法为慕风情买一个家人,因为那是钱买不到的,她想起在现代时,很多孤寡老人都喜欢养只宠物陪伴自己,心里登时有了主意。 莫紫笺是慕府的常客,府上的下人都认识她,所以莫紫笺很快便进去了。据府上的下人说,慕风情今日休沐,正在书房看书。 周管家亲自带着莫紫笺到书房,路上周管家有些好奇的看着莫紫笺手中的笼子道:“莫小姐这是?”笼子里是一只身蓝毛的鹦鹉,周管家还从未见过这种毛色的鹦鹉,大多数的鹦鹉都是绿色毛,少见有白色,像这种身上下都是蓝紫色的鹦鹉周管家还是第一次见。 “这只鹦鹉是我要送给小王爷的。”莫紫笺说着朝周管家晃了晃笼子,谁知鹦鹉竟然向莫紫笺抗议:“好晕,好晕。” 周管家见此,笑道:“这畜牲还挺伶俐的。”周管家这话本是夸这只鹦鹉,谁想到这只鹦鹉竟然生气了,张嘴骂道:“畜牲,畜牲,你才是畜牲。” 周管家没想到自己活了一辈子,临到老了竟被一只鹦鹉骂了,莫紫笺向来尊敬周管家,没想到她带来的鹦鹉竟然把人骂了。莫紫笺有些生气的指着鹦鹉训道:“你再敢出言不逊,我就先把你的毛拔光,让你光屁股游街,然后再把你炖了。” “坏女人,坏女人。”那鹦鹉似乎知道自己是莫紫笺准备的礼物,因此有恃无恐,竟然跟莫紫笺犟起嘴来。 莫紫笺刚要还嘴,便听得一道好听的男声道:“周管家说的对,这畜牲果然有几分伶俐。”慕风情这话明着听是在夸这只鹦鹉,其实是在挤兑莫紫笺。 “吵到您了主子。”周管家略带歉意的说了一句,指着鹦鹉对慕风情道:“这是莫小姐打算送给您的礼物。” 那鹦鹉一见慕风情,立马变了一副脸色,讨好的道:“美男,美男。” 这一句美男将在场的三人都逗乐了,莫紫笺眼尖的发现慕风情竟有些羞赧似的,耳朵有点可疑的颜色。接触的久了,莫紫笺发现,慕风情这个人外表冷漠,内里其实傲娇的很,而且有时候好像清纯的很,虽然清纯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并不合适。 慕风情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活了小半辈子,竟被一只鹦鹉调戏了,不过他还是装作很淡定的模样,轻咳了一声道:“这鹦鹉有点眼光,周管家,收下吧。” “唉。”周管家应声,从莫紫笺手里接过笼子,将鹦鹉带了下去。 程莫紫笺很无语的看着慕风情,有你这么自己夸自己的吗?自恋是病,得治。 “怎么想起给本王送礼物?”慕风情看着莫紫笺问。 “之前您帮了我大忙,我也不是那不懂感恩的人。” “所以你就送了一只鹦鹉给本王?”慕风情的语气听起来好像不太满意似的。 莫紫笺暗暗的翻了他一眼:“小王爷可别小瞧了它,只要好好训练,它什么话都会说,它可不便宜呢,花了我一千五百两银子呢!”这还是莫紫笺讨价还价了半天,据那掌柜的说,这种身呈紫蓝色的鹦鹉是鹦鹉中的极品,可遇而不可求,而且这种鹦鹉十分聪明顽皮,是其他鹦鹉不能比的。 慕风情也是识货的人,一看这鹦鹉的长相就知道它的价格必然不便宜,他想问的是莫紫笺为什么会想到送他一只鸟。 108 何冲上门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看这只鹦鹉挺独特的,所以就想买了送给小王爷。”这是莫紫笺给出的官方说法,要不然她总不能对慕风情说,我觉得像孤寡老人一样孤单寂寞,所以给你送只鸟陪你说话。 她要真敢这么说,以慕风情的傲娇,一定会对她横眉冷对的。与慕风情接触久了,莫紫笺便没有最开始那般讨厌他了,慕风情虽然面冷嘴黑,却比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强多了,而且慕风情这个人很多时候还是能讲的通道理的。 “莫红缨快回来了。”说着说着,慕风情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时候?”莫紫笺喜色溢于言表。 “再有半个月左右吧!” “那件事办的顺利吗?我小姨她没事吧?”莫紫笺知道缉毒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工作,这点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是一样,因为那些搞毒品的人大多有些心黑手辣。 听到莫紫笺提的问题,慕风情多少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莫红缨对莫紫笺竟然宠爱到这个程度,连皇上派的机密任务也敢告诉莫紫笺。 不过既然莫紫笺已经知道,慕风情便没什么顾忌,如实回答莫紫笺的问题:“事情还算顺利,已经抓到人了,过些日子会将人押回金陵。”到时候莫红缨就会跟着一起回来。 “多谢小王爷告诉我这个消息。”莫紫笺真诚的向慕风情道谢,她知道这个消息定是朝廷的内部消息,按理说是不能告诉她的,她虽不知道慕风情为何要告诉她,不过她还是十分感谢。 看到莫紫笺由衷的高兴,慕风情心里的怀疑终于散了,那日回来过后,他曾派人调查过莫紫笺,事实证明,她的确是莫紫笺,派去调查的人甚至看到了莫紫笺后背上的胎记,然而即便如此,慕风情的怀疑还是没有完消散,所以他方才同莫紫笺说莫红缨要回来了,也是存了些试探之意。 其实即使是现在,慕风情对于莫紫笺的事还是有些怀疑,不过他找不到证据证明她不是莫紫笺,何况,她对莫红缨是有真感情的,只要莫紫笺对莫红缨没有什么威胁,慕风情并不想做个多事的人,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念着莫家姐妹从前对他的照顾。 “提起小姨,臣女倒想起一件事。听说小王爷曾扬言要嫁给我小姨,是不是真的?”莫紫笺心情不错,难得的起了八卦之心。 她能明显感觉到,当她提起这件事时,慕风情的表情有些尴尬,又有些恼怒。 “不过是儿时的一句戏言,她记性倒好。”慕风情似乎对莫红缨告诉莫紫笺这件事十分不满,嗤道。 这件事发生在慕风情五岁那年,因为他长的漂亮,又体弱多病,所以经常被一些同龄的小孩子欺负,有一次在宫里,他被大公主推到莲池里,是莫红缨将他捞上来,当时莫红缨也不过七岁,但跟他完不同,七岁的莫红缨已经会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了,而且力气也比他大的多。 在那之后,莫红缨又帮了他两次,当时他惊叹于莫红缨的厉害,崇拜的对她道:“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娶你做媳妇,这样就不怕再有人欺负我了。” 他还记得当时莫红缨笑的摸了摸他的脸,对他道:“你太矮了,何况你长的比我还漂亮,像个小姑娘似的,我才不嫁给你。” 当时的他还不太明白嫁娶的意思,听莫红缨说不能嫁给他,急忙问道:“那我嫁给你吧,你比我高,又没我漂亮,这总行了吧!” 见他当时十分认真期待的模样,莫红缨终于松了口,对他说道:“你让我考虑一下,等咱们都长大了再说。” 后来两人都长大了,曾经的事当一句戏言,谁也没有再提过。 “小王爷?”莫紫笺出声叫醒陷入回忆的慕风情,促狭的道:“说起来你与小姨也算是青梅竹马,我小姨的身份地位与你也算门当户对。” “莫紫笺,管好你那张嘴,本王不想再听到这话,本王与莫红缨只是朋友。”听到莫紫笺撮合他和莫红缨,慕风情的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别扭,甚至是生气。 见慕风情似乎真有些恼了,莫紫笺安分的闭了嘴,不过心里对于慕风情的否认并没有当真,因为慕风情向来傲娇,喜欢口是心非。 莫紫笺并没有在慕风情这多待,因为她最近忙的很,除了定期检查二十三间铺子里的情况,协助毛姨娘管理中馈外,还有国子监的课程需要完成。 这日,莫紫笺刚从莫紫笺回来,便听得沉霜与莫紫笺报告,说松嬷嬷偷偷出了府。 “有没有派人跟着?”莫紫笺皱着眉头问道。 “小姐放心吧,奴婢已经告诉陈大哥去跟着了。” 陈威回来后,直接被沉霜领到常青院,陈威告诉莫紫笺,他一路跟着松嬷嬷,看着她进了何府,过了差不多两刻钟,松嬷嬷才出来,出来的时候脸色明显比去的时候轻松。 看来何氏这是回娘家搬救兵去了,莫紫笺冷笑,看来何氏这是还不死心。 “小姐,若是何家真的出面,老爷会不会把夫人放出来?”筱风不放心的问,她们好不容易打败了何氏,把她困了起来,若是因为何家出面干涉,郑志把何氏放了出来,她们可又要没有消停日子过了。 “很有可能。”莫紫笺虽然不想打击筱风她们,但还是忍不住实话实说。 听莫紫笺这么说,沉霜有些泄气:“早知道就该听清露的,早点了结了她,也没有这么多麻烦。” 莫紫笺摇头:“沉霜你想的太简单了,皇上刚贬了父亲的官,何氏就死了,岂非惹人怀疑,咱们的郑大人是不会允许我这么做的。我暂时还不想惹急了他,何氏的事我再另想办法。”莫紫笺的眸色有些寒冷,她绝不会让何氏轻松的离开常青院,让她有机会东山再起。 第二日,何家果然来人了,来的人竟然是何冲,能够让他亲自上门,想来何氏还有些压箱底的东西没有拿出来。莫紫笺绝不认为何冲是因为与何氏父女情深,若真是那样,早几日他就来了,不用等到松嬷嬷上门去请。 虽然对何氏十分不满,但是对于何冲这个尚书岳父,郑志还是十分客气的,听到何冲来了,郑志亲自出门去迎。何冲简单安慰了郑志两句,与他说想要看看何氏,郑志便亲自带人去了常青院。 “父亲来了,女儿却未能相迎,请父亲见谅。”何氏对着何冲盈盈一拜,眼角有些湿润。 见何氏如此,何冲心里也多少生出些舐犊之情,动情的道:“一家人,不必说这些,你的脸是怎么了?”何冲一眼便看到何氏包着布条的右脸。 何氏摸了摸脸上的布,眼睛瞬间划过一丝阴沉,装作若无其事的道:“不小心划了一下,不碍事。”随后何氏又看着何冲身后的郑志道:“老爷也过来了,明香,还不快给父亲和老爷沏壶好茶。” “奴婢这就去。”明香应声,连忙跑了出去。 这期间,何冲与郑志闲话了几句家常,何氏一直在旁边安静的听着,偶尔搭上两句,等明香把茶端上来,郑志喝了杯茶,找了个借口走了,何冲才沉下脸色问:“你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郑志打你了?”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就算没有感情,看在她姓何的份上,何冲也不能让别人随意欺负何氏。 “不是他,是小雅那个贱婢。”在何冲的追问下,何氏将事情原本的与何冲说了一遍。 何冲听了直道:“你真是糊涂,并非那个叫小雅的奴婢背叛,极有可能是莫紫笺早发现了她的身份,故意弄这么一出,诱你上套,然后再借你的手除掉那奴婢,如此看来,你那继女不简单,也难怪你败在她手上。” 何氏最不愿意听的就是说她不如莫紫笺,于是辩解道:“那只簪子又怎么说,那是我赏给小雅的,怎么会出现在刘泳身上。”刘泳便是何氏找来污蔑莫紫笺的那个年轻男子,现在人在京兆尹大牢,据说他刚一进京兆尹,还未等京兆尹审问,他便将一切都交代了,何氏如何让丫鬟找的他,如何教他污蔑莫紫笺,与他接头的人是谁。 因为事发时许皇后、娴妃、瑾妃都在,所以京兆尹不敢隐瞒,第一时间将结果报于孝元帝,所以才有后来郑志被贬,许皇后下谕斥责何氏那一幕。 何冲听到何氏问,沉着脸跟她分析道:“莫紫笺既然知道小雅是你的人,从她身上顺走簪子又有什么难的,不过那只簪子最后竟出现在那个刘泳身上,这一点老夫暂时也想不明白,如今那刘泳被关在京兆尹大牢,这件事恐怕咱们永远也不会知道。罢了,不谈这些,你让松嬷嬷将为父叫来有什么事?” 事已至此,何氏也不瞒何冲,将她受伤后被郑志软禁,被夺走中馈的事一一与何冲说了。何冲听了非但没安慰何氏,反倒十分生气的训斥了何氏一通。 “为父早就说过这些寒门学子不可靠,你非要一意孤行,如今落到这步田地,只能怪你自己。”何冲看起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何氏想起当年何冲让她入宫给先帝为妃,内心不禁冷笑,说什么是为她好,当时先帝已经年逾五十,而她不过才十五岁,如何甘心,何况先帝励精图治,很少听说他特别宠幸哪个妃子,何氏实在没有信心能够得到他的青眼。 虽然不认同何冲的话,但现在有求于人,何氏也只能顺着何冲说:“父亲说的是,可惜事到如今说什么已经晚了,此次找父亲来是希望父亲能够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帮女儿一把。” “晚些我去同郑志说,让他同意你出院子,出了院子,至于中馈,为父相信你不会连一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 “多谢父亲,中馈的事女儿会自己想办法,女儿今日找父亲来,并不是为了要出这个院子。” “那你想要什么?”何冲眯着眼打量何氏。 何氏也不客气,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我希望父亲能在尚书府为玉儿办及笄礼。”再有五日,就是郑碧玉十五岁的生辰,郑家如今这样子,恐怕并不适合给郑碧玉办及笄,就算真的办了,能来参加的人恐怕也寥寥无几。 何氏想的十分清楚,金陵这个富贵地,最是人情冷漠。如果由何冲操办郑碧玉的及笄礼,不仅能够显示何家对于她这个女儿的重视,还能使郑碧玉的及笄礼办的风光一些。何氏虽然狠毒,但对自己的儿女却是真心,她一直希望郑碧玉能嫁一个好人家,但如今以她和郑志的名声,恐怕不会有哪个好人家愿意娶郑碧玉,所以何氏希望通过及笄礼,能够让那些人看到郑碧玉的才貌,为郑碧玉增加一些机会。 “玉儿她姓郑不姓何,何家没有立场替她操办。”何冲说的是实话,也是推脱。郑碧玉虽然姓郑,但毕竟是何家的外孙,若是何冲真的要在何家替她办及笄,只要郑志同意,其实并无不可。 自己的父亲何氏自然清楚,知道他是不想趟这个浑水,怕因此带累何家的名声。何氏心里倒也说不上心寒,因为若换作是她,恐怕也会这么做。 “女儿知道父亲为难,不过还是希望父亲能够答应我这个请求,宴席的银子由我来出,我再拿出两万两,留着给泉儿和慧儿以后成亲用。” 财帛动人心,何氏深知人性贪婪的弱点,自然也就无往不利。 而另一边,莫紫笺来到书房找郑志。 “你来干什么?”郑志的态度有些复杂,他之所以会被贬官都拜莫紫笺所赐,他对这个女儿实在喜欢不起来,他拿莫紫笺又没有办法,若是恶言相向,莫紫笺只会比他态度更差,他也不想自己给自己找气受。 莫紫笺当做看不到郑志的不快,平静的对他道:“我来是想告诉父亲,夫人派人回何家请了何尚书来,稍后何尚书必会要求您解除对夫人的禁足。毕竟皇后娘娘只说让闭门思过,没说不让出院子。” “所以你来是想告诉为父,不要把夫人放回来?”郑志试着揣度莫紫笺的意思。 莫紫笺摇摇头:“非也,何尚书是父亲的岳父,他如果说话,父亲自然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 “你明白就好。”对于莫紫笺的聪慧郑志感到十分满意。他第一次发现这个不受自己重视的女儿已经成长为一个坚强有手段的女人,一点也不比他疼爱的玉儿差。 “我猜一会儿何尚书过来,提出的要求肯定不仅仅在把夫人放出来。”莫紫笺又道。 “你这是何意?”郑志有些不明白莫紫笺的意思。 “父亲以为何尚书此次来只是因为父女情深,来探望夫人吗?”莫紫笺讽刺的笑问。 郑志没有出声,但心里已经认同莫紫笺的说法,尤其莫紫笺说何冲是何氏让人请来的,就说明何氏必有所图。 “你知道些什么?”郑志突然觉得有些挫败感,看来不仅是他的女儿,就连他的枕边人如今在想些什么,他也未必然知晓。 “父亲,在说这件事之前,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虽然父亲一向不喜欢我,但与夫人相比,父亲毕竟才是与我有血脉亲情的那个人,所以我不希望你被夫人蒙在鼓里。” “什么事?” 莫紫笺拿出一张纸递给郑志,郑志看后脸色铁青,脸部的肌肉狠狠颤动,表情十分凶狠。 109 挑拨,及笄 莫紫笺给郑志看的是何氏抵押产业的契约书,直到此时,郑志才知道何氏的名下竟然有这么多产业。何氏的五个铺子有三个在东街,两个在南街,都是不错的地段,比她为郑家置办的铺子地段还要好。 “夫人不过是个庶女,听说当年嫁给父亲时,何家不过才给了几抬嫁妆。如今夫人名下竟然有这么多产业,也算是生财有道。”莫紫笺这话说的十分讽刺,何氏若是不贪墨,如何能置办起这么多的产业。 “她到底共贪墨了多少?”郑志咬着牙问。 “这个恕我不能告诉父亲,我与夫人有协议,只要她将贪墨的银子部还给我,我就不将这件事告诉父亲,父亲若想知道,还是自己去问夫人吧。” 见莫紫笺不愿说,郑志也没有继续追问,冷着脸道:“这件事我自会问她,你若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莫紫笺刚走,何冲便从常青院出来,直奔郑志书房去。果然如莫紫笺所说,何冲除了让郑志把何氏放出来之外,还向郑志提出要给郑碧玉在何家办及笄礼。 想起莫紫笺暗里提醒的话,何氏贪墨的一小半银子都贴补了娘家,郑志心头就不痛快,他强忍着怒意送走何冲,然后直奔何氏院子去。 松嬷嬷还以为是何冲的到来使郑志改变了主意,然而却见郑志步履匆匆脸色极其难看的进了院子,就连松嬷嬷行礼,郑志都视而不见,直接推开房门,进到何氏的房间,把门从里面关上。 “你这些年到底贪墨铺子多少银子?”郑志一上来就直奔主题,眼神阴冷的看着何氏,完没有一点往日的温情。 何氏心里有些发慌,讪讪笑道:“老爷,您是听谁说的,是不是大小姐在您面前说了什么?”除了莫紫笺,何氏不作他想。 “跟她没关系,你如实告诉我,你到底贪了多少?” 何氏沉默不言,郑志见她这样子,心知这数目必不会少,冷声道:“你就算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 “是,我是贪了铺子的银子,但我也是为了玉儿和栋儿,为了咱们这个家。”何氏为自己辩解道。 “为了这个家?你用贪墨的银子以你的名义置办产业,你还敢说是为了这个家,你分明是为了你自己。” 何氏没想到郑志连她名下有产业的事都知道了,心里将莫紫笺凌迟个半死,解释道:“老爷,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咱们的儿女啊。老爷您除了玉儿和栋儿,还有莫紫笺、郑雨纯,可我只有玉儿和栋儿,我想把东西多留给自己的儿女一些。” 何氏这句话倒有几分真实性,她也的确有这个想法,郑家的财产,不仅莫紫笺和郑雨纯有资格分一杯羹,将来二房的子女出嫁,她作为伯母兼当家主母,自然也要出一些东西,她怎么甘心。 这一点郑志也是一样,他最疼的就是郑碧玉和郑栋这一双儿女,自然也希望多分给他们一些,不过他并没有受何氏迷惑。 “玉儿和栋儿也是最疼的儿女,我自会为他们打算,现在我只想知道,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我不清楚的。还有,这些年你往娘家花了多少银子。”之前出现过何大夫人持有文娴郡主遗物的事,那个时候他没有在意,如今想来,何家的人怕是都沾过他们郑家的好处。 郑志还记得当初何氏嫁给他时,何冲明显对他瞧不上眼,每次他去何家,都会受到何家人的冷眼,然而不知从何时起,何家人突然对他改观,他本以为是他的小意使得何冲改变心意,现在想来,然不是这么回事。 何氏知道事已至此,她若否认郑志必然不会相信,于是便索性承认道:“我这么做也是希望父亲能对老爷改观,老爷你想想,当初你能够进六部,不正是父亲帮你上下打点。” 何冲的确在官场上帮了他不少,不过郑志如今并不感激他,因为这一切不过是看在他的银子份上。郑志自动将何氏贪墨的那些归为自己的银子,然忘了那是属于他已故妻子属于莫家的。 何氏的话并未能打动郑志,因为郑志觉得就算没有何冲,他如果拿出同样多的银子打点,也会有之前的成就,甚至说不定能更进一步。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至于具体数目就算何氏不说,郑志心里也大概有数,于是他冷冷对何氏道:“我已经答应了岳父,从今天开始,你可以走出这个院子,但是府上的事务,你就不必再管了,而且你现在伤势未愈,还是少出去吹风的好。”郑志说完直接一甩袖子走了,而他最后的话则是告诉何氏,虽然他准许她出院子,但她最好消停在院子里养伤,少出来为妙。 这样一来,何氏即便能出院子,也没有太大用处。唯一的用处就是给莫紫笺添点堵,再有告诉那些效忠她的人,她还有翻身的机会。 万紫园 听到何氏即将解除禁足的消息,筱风她们都不淡定了,何氏一出来准没好事,她若真的出来了,想必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莫紫笺。 “小姐,你这几天好不容易协助毛姨娘把府上的事管好,何氏若一出来,必会想办法给小姐下绊子,这可怎么办?”筱风一边在地上踱步,一边担忧的直叹气。 莫紫笺赶紧摆摆手制止了她:“筱风你先停一会儿,转的我头晕。” 等到筱风安静下来,莫紫笺才道:“如今父亲已经彻底对何氏失望了,他绝不可能再将中馈交给何氏,所以何氏出来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如何夺回中馈,而是应该想着如何重新赢得父亲的信任。” 莫紫笺认为这个很难,郑志一心认为文娴郡主不在了,那些东西应该属于他,何氏贪墨了莫家的银子,也就是贪墨了他的银子,侵占了他的利益,这一点,何氏比莫紫笺更可恨,莫紫笺最起码姓莫,与这银子有些关系,想要夺取还有情可原,而何氏根本与莫家的银子没半毛钱关系。 而且为了不让何氏与郑志破镜重圆,莫紫笺自然要做点什么。然而,还未等莫紫笺腾出手来,府上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孝元帝曾在早朝上说过,给郑志十天时间,让他把府上的事处理清楚,否则以后就不用再上朝了。郑志回来后消沉了几天,如今已经是第四天了,郑志决定不能再消沉下去,要在接下来的几天把事情都处理好,到新的部门上任,重新开始。 郑志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郑府的牌子改回莫府。他交代管家去铺子里定制了一块牌匾,然后在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让人偷偷的挂上。把牌子改回去后,郑志又让管家留意府邸,他要搬家,如今这里已成莫府,他不想再在这里住下去,他不想一辈子活在莫家入赘之婿的名头下,不想一辈子活在莫家的阴影下。 莫紫笺听说这件事后,心里很激动,表面上却一笑置之。 “小姐,以后这座宅子就是您的了,您不去看看吗?”四个丫鬟十分替莫紫笺高兴,对于她淡然的态度表示不解。 莫紫笺却摇摇头:“没什么好看的,你们也不许特意去看。”郑志现在最忌讳的想必就是郑府改莫府的事,筱风她们若表现的太过欢喜,难免会碍了郑志的眼,郑志虽不能拿自己怎么样,但筱风她们郑志还是有权力责罚的,所以越是在这种时候,万紫园越要低调。 所以郑志指挥人挂匾的时候,莫紫笺并没有去看,等到她出门去国子监的时候,才在门口停下脚步,静静的抬头仰视着门上大大的莫府二字。 这一刻,莫紫笺的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激越,这个府邸终于不姓郑而姓莫了,以后,她就是这个宅子的主人了。 郑家的新宅子还未找到,郑碧玉的及笄礼却先一步到来。 十二月初的北风已经很冷,莫紫笺抱着一个手炉坐在梳妆镜前,由得筱风她们在她脸上折腾。 “小姐,你说何氏今天会不会去?”今日是郑碧玉的及笄礼,沉霜猜何氏一定会去。 “我说不一定,她现在名声已经臭了,我要是她,才没脸出门呢!”何况她现在脸也坏了,初雪觉得自己要是何氏,才不会找那个不痛快呢。 “初雪,你太低估何氏的脸皮了。” “小姐的意思是何氏会去?”清露也加入了讨论之中。 莫紫笺点点头:“她会去,但八成不会出现在人前,因为不管是父亲还是郑碧玉,都不希望她出现,如果因为她的出现破坏了郑碧玉的及笄,那她许给何家的好处不就没意义了,而且郑碧玉也会怪她。”所以何氏应该会找个角落偷偷的看。 辰时中,莫紫笺收拾妥当准备出门,蒋嬷嬷不放心的替莫紫笺拢了拢肩上的白狐皮,又塞了个不小的手炉,才放莫紫笺出门。 莫紫笺出大门的时候遇到了郑春,郑春带着丫鬟也正准备出门。莫紫笺往后让了让,让郑春先走,郑春神气的瞥了莫紫笺一眼,带着丫鬟先出了大门。 “小姐你干吗让她先走。”初雪十分不喜欢郑春刚才的样子,在初雪看来,莫府的莫紫笺的宅子,郑家人现在能住在这里已经不错了,竟然还敢跟莫紫笺争先后。 莫紫笺知道初雪是替她抱不平,笑着跟她讲道理:“先出门不能得到什么,后出门也不会损失什么,初雪你记住,原则性的事一定不能让步,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没有必要计较。” 莫紫笺知道这是郑春在给她脸色瞧,自从毛姨娘接手中馈后,郑春以为她和毛姨娘好欺,便时不时的要钱买首饰衣裳,头两次毛姨娘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给了,可郑春变本加厉,毛姨娘没有办法,只好求助莫紫笺。 莫紫笺告诉毛姨娘一切按照份例,超过份例的一律不批,郑春听说主意是莫紫笺出的,就去找莫紫笺理论,让莫紫笺几句话给顶了回去,从那以后,郑春心里就记恨上莫紫笺了。 不过碍着自己现在住在‘莫府’,郑春倒也不敢和莫紫笺正面起冲突,所以只能在平常的一些小事上,给莫紫笺些脸色瞧。例如瞪莫紫笺一眼,或者像今日抢个路什么的,每次莫紫笺都不与郑春计较,那是因为郑春并没有切实危害到莫紫笺什么,当她哪天真的危害到莫紫笺的利益,莫紫笺绝对不会像今日这么好说话,到时候何氏的今天就是郑春的明天。 想起何氏,莫紫笺勾唇一笑,她为何氏准备的大礼已经在路上了,希望到时候不会让她失望。 何冲要在何家给郑碧玉办及笄礼的事,早在三天前就通知到各家,何府的下人挨个府上送的帖子。虽然郑志与何氏如今的名声不太好,但看在何冲的面子上,还是有不少人前来何府参加郑碧玉的及笄礼的。 不过也有些人不卖何冲的面子,比如顾御史。莫紫笺在园子里找了一圈没有发现顾盼的身影,知晓她今日应该是不来了。郑家如今是毛姨娘当家,所以郑雨纯也得以出府,与莫紫笺一起来的何家。 “莫姐姐,纯姐姐,你们怎么才来!”高珠一看到两人便亲切的上前,一左一右挽住二人的胳膊。 莫紫笺握了握高珠的手,笑着道:“不是我们来的晚,是你来的太早了,及笄礼还有一会儿才开始呢。” “说的也是。”高珠笑着点点头,一手一个拉着莫紫笺和郑雨纯道:“外面怪冷的,咱们去花厅里坐吧。” 因为天气比较冷,所以小姐们大都坐在花厅里,房间内烧着火盆,温度比外面要暖的多。 莫紫笺三人进去,找了个比较靠角落的地方坐了下来,刚坐下没多久,一个少女便朝三人走过来,少女长相十分清丽脱俗,气质也十分出尘,在花厅这一众女眷中显得格外醒目,她看着朝三人开口问:“我可以坐这吗?” “坐吧。”莫紫笺指着一旁空着的椅子道。 少女端坐下,看了三人一眼,开口道:“小女连国公府连蓉,见过各位。” “原来是连国公府的大小姐。”莫紫笺笑着开口,她从高止口中听说过连蓉这个人,据说她年方二八,相貌清丽无匹,才气过人,但是甚少出门,尤其是最近几年,已经很少在宴会上看到她的身影。据闻郑碧玉的琴艺了得,但却曾二度败在连蓉手上,高止当时说的很夸张,不过据莫紫笺所知,这个连蓉应该的确有几分本事,因为慕风情那样自视甚高的人也夸奖连蓉的确当的起才貌双绝这四个字。 莫紫笺打量连蓉,发现她的确是清丽无双、灵气逼人,而连蓉见莫紫笺看自己的眼神只有欣赏却无妒忌,对莫紫笺的第一印象也十分不错:“上次在蟾宫我远远见过莫小姐一面,今日没想到又在这遇见。” “上次桂花宴你也去了,怎么我没见过你?”高珠奇怪的问,按说这么漂亮的人儿,她若见过,应该会有印象才对。 连蓉笑笑道:“上次我去的晚了些,高小姐许是没看到我。”其实连蓉上次本打算上台争那个珊瑚手串,只是还未到她,便出了莫紫笺那件事,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莫紫笺和那个男子吸引过去,自然便没有注意到她。 莫紫笺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连蓉一眼,这位连家大小姐据说已经几年没有参加过宴会,却一眼就认出她和高珠来,想来之前没少做功课。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半天话,终于有人来通知,及笄礼开始了。 110 郑碧玉的心思 莫紫笺带着郑雨纯和高珠,还有其他府上的小姐一起在下人的指引下来到举办宴席的园子。早在一天之前,及笄用的台子便搭好了。在众人的等待下,郑碧玉姗姗来迟。 她今日打扮的极为美丽,一袭大红色的衣裙紧紧包裹住少女姣好的身材,她妆容精致,步履从容,一步步逆着光走来,将一个女子最美的一面展现给众人。 看到众人都为自己的容貌惊叹,郑碧玉终于一扫往日来的阴霾,露出一个矜持的笑,更显得娇美异常。 等到及笄礼正式开始,郑碧玉的脸色便不如之前自得从容了,任谁寒冬腊月只穿着采衣跪在冰冷的台子上,也不会好受。虽然下人为郑碧玉加了垫子,郑碧玉还是感觉到刺骨的寒气,自下而上。 最开始进行的是一加,将头上的双鬟变成单髻,然后簪上一个木制的发笄。 一加完成后,由赞者领着郑碧玉去换上第一身衣裳,没有任何纹饰的素色衣裙。 二加,换红布曲裾深衣,由正宾何老夫人为其梳头,戴金发钗。 三加,由赞者协助郑碧玉换上之前那身宽袖大红衣裙,簪花钗。 好不容易熬完三加,郑碧玉终于可以下去重新换衣梳头,下台时,郑碧玉步履匆匆,远没有来时那般从容优雅。不过何氏想要借及笄礼替郑碧玉挽回形象的做法多少有些用处,一些男人官职不太高的府邸没少打量郑碧玉,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不过这些显然不是郑碧玉想要的,此刻,她正在房间里面懊恼。这样的鬼天气及笄真是倒霉透了,还有,她一点也不想嫁到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家去,连想都不要想。 郑碧玉的心情糟透了,莫紫笺此刻的心情也没好多少。她看着阴魂不散的四皇子,无奈的行了一礼:“给两位殿下请安。”莫紫笺想知道这些皇子都这么闲的吗?怎么哪里都能遇到。 “起来吧,莫小姐上次慷慨解囊,使得百官纷纷效仿,父皇龙心大悦,相信不日便会论功行赏,本殿在此先恭喜莫小姐了。”五皇子和气的道。 与五皇子接触过几次,知道五皇子为人是真的宽和温厚,莫紫笺在他面前倒是不拘谨,笑言:“那就借殿下吉言了。” 莫紫笺与五皇子有说有笑,对四皇子就是完的视而不见,除了行礼,莫紫笺程再没看过四皇子一眼。见莫紫笺与五皇子谈笑风生,四皇子的冷气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满脸阴沉。而除了四皇子,莫紫笺还感觉到一束刺人的目光,她猛的转头,正捕捉到郑碧玉怨毒中带着嫉恨的光芒。原来如此,莫紫笺了然一笑,莫紫笺的笑容落在郑碧玉眼中,被理解成了不怀好意的挑衅。 “我到处找大姐姐,原来大姐姐躲在这跟两位殿下说话。”郑碧玉声音不大不小,成功的将附近一些人的目光吸引过来,而她话中一个躲字,十分耐人寻味。 听到郑碧玉的话,许多人看莫紫笺的眼神有些变了。尤其是莫紫笺曾与四皇子有婚约,如今两人又站在一起,不禁让人议论纷纷。 莫紫笺十分不想与四皇子有什么牵扯,于是看着郑碧玉笑道:“二妹妹说笑了,在这露天地下,我能躲到哪去,再说二妹妹眼神这么好,有谁能躲过你的眼睛。”莫紫笺将郑碧玉的话还回去,躲到哪里你都能找到,到底是谁别有所图。 郑碧玉知道莫紫笺嘴皮子功夫一向厉害,刚要转移话题,便又听莫紫笺道:“二妹妹不找你,我也正要找二妹妹呢。两位殿下亲自来恭贺妹妹及笄,妹妹作为东道,自当好好招待,我要去找珠儿,就先失陪了。” 莫紫笺说完,不给郑碧玉反驳的机会,转身走了。而众人听到四皇子和五皇子都来为郑碧玉祝贺,原本对莫紫笺的那点不满也都转移到郑碧玉身上。 察觉到周围气氛的变化,五皇子眼睛闪了闪,心里暗笑。莫紫笺这招祸水东引倒是及时,敢当面拿他和四皇子做筏子,恐怕除了莫紫笺也没几人了。与五皇子的云淡风轻不同,听到莫紫笺的话,四皇子周身的气压更低了,他死死盯着莫紫笺的背影,眼睛里想要冒出火来:她就着急与他撇清关系? 莫紫笺却不知,她越是避四皇子如蛇蝎,四皇子心里想要征服她的欲望便越强烈。若是让莫紫笺知道四皇子心里的想法,相信她一定会嗤之以鼻,送四皇子一个字:贱! “莫姐姐,你方才到哪去了,怎么一转身就不见你人?”高珠不满的问。 “遇到五皇子,说了两句话,耽搁了一会儿。”莫紫笺只字不提四皇子,实在是一想起他,莫紫笺就觉得烦的很。 高珠听了莫紫笺的解释,没再多问,反倒是郑雨纯见莫紫笺脸色有异,知道事情不像莫紫笺说的那么简单,不过莫紫笺既不想说,她也不会去刺探,免得惹莫紫笺不快。 莫紫笺一走,四皇子的脸色愈发阴沉,郑碧玉却是十分高兴,微笑着道:“两位殿下,前面有个亭子,两位殿下过去歇歇脚吧。”郑碧玉的话虽是对两人说,眼睛却一直盯着五皇子。 “不用了,本殿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四皇子沉着脸说了这么一句,招呼也不打就走了,独留下五皇子和郑碧玉。郑碧玉仰脸看着五皇子,脸上扬起一抹红晕:“四皇子殿下走了,那咱们过去坐吧。” “不用了,本殿一会儿也该回去了,对了,还未恭贺郑小姐及笄。” “多谢殿下。”郑碧玉的声音娇娇的,配上她娇美的容貌,当真是人美声甜,不过五皇子像是毫无所觉,与郑碧玉说了几句话,便避嫌走了。郑碧玉看着五皇子的背影,恼恨的咬了咬牙,对着莫紫笺就谈笑风生,对她就礼貌有余,亲近不足,难道就因为她的父母近来遭了难吗? 自从郑志和何氏双双倒霉,郑碧玉已经不知遭受过多少白眼,她向来自负才貌双,自然有不少看不惯她的闺秀,趁着这个机会踩低她。想到这些,郑碧玉心里对于莫紫笺的恨意一层盖过一层,若不是莫紫笺,她如何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还有五皇子殿下……莫紫笺,我与你势不两立。 宫中,娴妃殿内。 宫人都被遣退,娴妃向来温柔的脸上现出薄怒。 “本宫让你去何家是让你去见连蓉,你倒好,早早回来不说,现在竟跟本宫说要娶莫紫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娴妃揉了揉太阳穴,似乎被四皇子气的脑瓜仁疼。 四皇子走到娴妃面前,脸色和缓了一些,解释道:“儿臣会按照母妃的吩咐迎娶连家大小姐,不过儿臣也要娶莫紫笺为侧妃。” “你说什么?”娴妃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看着四皇子不虞的道:“你与莫紫笺本来有婚约,是你自己要退婚,如今你又反悔,要娶莫紫笺,如此反复,你让你父皇怎么想。” “儿臣知道此事是儿臣做错了,儿臣之前的确不喜欢莫紫笺。”四皇子辩解。 娴妃听了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喜欢莫紫笺了?” 四皇子说不上自己对莫紫笺是种什么感觉,只能默不作声,权当默认了娴妃的话。娴妃见四皇子这个样子,反而冷静下来,与他分析道:“本宫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这件事不要再提了。莫紫笺原本该是你的正妃,结果你与她解除婚约,如今又要娶她为侧妃,你觉得她会同意吗?”在娴妃看来,只要莫紫笺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放着正妃不做去做侧妃。 四皇子也知道娴妃说的有道理,不过他还是不愿放弃:“儿臣会让她同意的。” “你怎么让她同意?用强吗?”娴妃眼神冷了下来,对四皇子道:“就算莫紫笺能同意,莫红缨能同意吗?本宫比你要了解莫红缨,她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 “母妃说的对,但如果是父皇赐婚,就算是莫红缨也不能拒绝。” “莫红缨是你父皇的心腹重臣,你以为你父皇会由得你这么折辱于她。退一步说,就算你父皇允许,本宫也不允许。” “为什么?” 娴妃摸了摸手上精致的护甲,轻道:“当初你父皇给你赐婚的时候,本宫就不太喜欢,不过既然是你父皇的意思,本宫也不好干涉,若非如此,当初本宫也不会赞同你退婚。” 说起这件事,四皇子突然想起来,当初他说要与莫紫笺退婚,他的母妃只是问了几句,并没有反对,倒是父皇,知道他有这个想法,严厉斥责了他,后来,莫紫笺从冼州回来,主动提起退婚,成了他,原来,母妃对莫紫笺也是不喜欢的。也是,莫紫笺以前那副样子,母妃不喜欢也很正常。 不过娴妃接下来的话马上否决了四皇子的猜测:“她从前那副样子,本宫兴许还能让她进你府上,如今,本宫却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 “这是为何?”四皇子皱眉问道,莫紫笺如今不仅相貌变的好看了,人也聪明了许多,为何母妃反倒更加不喜欢她了。 似乎明白四皇子心中所想,娴妃眼神幽冷的说道:“莫家的女人若平庸些倒也罢了,否则只怕不好辖制。” “母妃似乎对莫家的女人有所偏见,可是您也姓莫。” “放肆。”娴妃勃然大怒:“本宫与莫紫笺并不同宗,至于本宫所说是否偏见,你只想想她的生母文娴,还有莫红缨,就该知道本宫说的是事实。” 文娴郡主莫红绫智谋过人,当年替孝元帝解决过不少棘手的事,莫红缨武艺超群,为大萧南征北战,立下不少功勋,是以莫家虽然没有儿子,却至今仍未没落。 只可惜独木难成林,只要莫红缨一死,昔日赫赫有名的莫家就要就此衰落了。娴妃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家族随时有可能衰败的女人,尤其这个女人看起来并不容易驯服。 “母妃。”四皇子并不认同娴妃所说,他还想再劝,娴妃却已经下了逐客令:“你先回去吧,让本宫好好想想。” 且说另一头,莫紫笺好不容易摆脱了让她头疼的四皇子,却在出府的时候遇到了另一个老熟人,何泉。 “莫紫笺?呵,真是稀客。”何泉斜着眼睛瞥莫紫笺,笑容十分放浪邪气。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的名声一落千丈,不仅被禁止再入国子监,原本有意结亲的几家也都没了消息,所以他现在是强行控制自己,才没有冲上去掐住莫紫笺美丽的脖子。 “何少爷,别来无恙。”莫紫笺好像完忘了从前的事一般,若无其事的与何泉寒暄。 “托你的福,我‘好’的很,你莫大小姐对我的‘恩惠’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早晚有机会要‘报答’莫大小姐。”何泉阴笑着,意有所指的道。 莫紫笺笑着摆摆手:“不用了,我这人施恩从来不图报的。”莫紫笺假装听不懂何泉的意思,语笑嫣然道。 何泉被她噎了一道,刚要再说话,莫紫笺却已出言告辞:“时候不早了,就不跟何少爷多说了,雨纯,咱们走吧。” 何泉看着前方两道靓丽的背影,眸子阴了一阴,冷冷的笑了:莫紫笺,早晚有一日,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即便走出很远,莫紫笺还是能感觉到那道如芒刺一般的目光,郑雨纯偷偷瞥了莫紫笺一眼,见她神情不变,一派从容,心上的窒闷感稍减,亦步亦趋的跟在莫紫笺身后。 111 遇袭 马车行驶到一半的时候,莫紫笺突然脸色一变,猛的掀开车帘。却见车夫早已不知所踪,车外面正坐着一个黑衣人,莫紫笺当机立断,用最快的速度一脚将黑衣人踹下马车,然后用力拉住缰绳,将马车停下。 “待在里面别出来。”莫紫笺对已经吓的有些发软的郑雨纯交代道,然后利落的跳下马车。 在莫紫笺的马车后面还有一辆马车,坐着初雪和郑雨纯的丫鬟,从何府出来的时候郑雨纯说要与莫紫笺一道说说话,莫紫笺便让她上了自己的马车,把初雪赶到后面的马车上跟郑雨纯的丫鬟作伴。 几乎与莫紫笺同一时间,初雪也从车窗冲了出来,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莫紫笺身边。 先前被莫紫笺踹下车的黑衣人冷冷的盯着莫紫笺,嗤道:“本想晚些了结你,你偏要自己送上门来,就怪不得我了。”对于莫紫笺方才那一脚,黑衣人明显怀恨在心,他未想到莫紫笺会如此警惕,出脚那么快,故而在同伴面前丢了大脸。 “上。”黑衣人一挥手,隐藏在暗处的五个黑衣人立刻跳了出来,与眼前这人形成一个包围圈,将莫紫笺和初雪紧紧包围在中间。 “初雪,小心点。”这些黑衣人身上的杀气毫不掩饰,莫紫笺忍不住提醒初雪。 初雪娇小的脸庞十分严肃,身子绷的紧紧的,想来也感觉到这些人和以往对付的府兵无赖不同。 “动手。”黑衣人又是一声令下,六个人一齐围上来,银光闪烁在狭小的巷子里,乒乓作响。 初雪努力想要将莫紫笺护在身后,却发现自己已自顾不暇。六个人中有四个人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夹攻初雪,使得初雪无暇分身保护莫紫笺,不仅如此,莫紫笺发现四人有意将初雪与她隔离开,初雪在无意识中已经离她有几米远。 “不必再看了,你那个丫鬟现在自顾不暇,你放心,我出手很快,你不会有机会感到痛苦的。”先前的那个黑衣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莫紫笺,仿佛莫紫笺已是他砧板上的肉,任他宰割。 黑衣人本以为莫紫笺听了这话会吓的腿软,甚至痛哭求饶,没想到莫紫笺却十分镇定,反唇相讥道:“这话也是我想说的。”莫紫笺说完,不给黑衣人思考的时间,直接冲上去,使出初雪教她的柔术,将黑衣人手中的刀打掉。 另一个黑衣人见莫紫笺竟然会武功,明显愣了一愣,然后猛的冲上来一刀对着莫紫笺劈下,莫紫笺闪身躲过,对着黑衣人使出一套军体拳,一拳打在黑衣人的鼻子上,鲜血浸透了他面上的黑巾,趁着他晕眩之际,莫紫笺迅速翻身一滚,斜起一脚踢在他的两腿之间,只听一声尖利的哀嚎,黑衣人蜷缩着身体倒地抽搐了两下,没了意识。 先前的黑衣人见到莫紫笺这一连串的操作,脸色明显不似之前轻松。而莫紫笺,成功解决了一个黑衣人,信心大增,回过头冷冷的逼视先前的黑衣人。 马车上,郑雨纯悄悄掀开车帘一角,观察着地上的情况,见莫紫笺竟然一脚踢倒一个黑衣人,郑雨纯惊讶之余,不禁又有些庆幸。如今这种局面,只有莫紫笺生她才能生,如果莫紫笺有什么不测,那些黑衣人绝不会留下她这个活口,所以,她现在只能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莫紫笺和初雪身上。 她转头看向初雪那边,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只见四个黑衣人将初雪团团围住,初雪现在虽未受伤,衣裳却已经破了好几处,相信再这样下去不久,初雪就会顶不住了。 莫紫笺也注意到了初雪那边的情况,大声向她喊道:“初雪,我命令你,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初雪跟在莫紫笺身边两年,莫紫笺十分了解她的个性,初雪虽然武功高强,但生性善良,据说这些年初雪只杀过一次人,而且那之后消沉了许久。莫红缨见她这样,认为她不适合继续待在战场上,便将她带回金陵,送给莫紫笺做婢女。莫红缨想着,在金陵要动手的机会不多,需要杀人就更少了,却没想到,今日就让莫紫笺和初雪遇上了。 有了莫紫笺的命令,初雪果然下手重了些,不过她的目的只是击倒黑衣人,还未真正下杀手。 再说与莫紫笺对战的黑衣人,见莫紫笺分神,立马一刀挥过来,莫紫笺感觉到身后一阵寒气直逼而来,她原本能躲,却故意偏了那么一点,由着刀锋割破她的衣袖,在她胳膊上划出一道口子,流出鲜红的液体。 “初雪。”刀锋落下的时候,莫紫笺大喊初雪的名字,初雪一回头正好看到莫紫笺被黑衣人砍伤的一幕,鲜红的血液刺激了初雪的神经,她的眼睛紧紧盯着莫紫笺流血的胳膊,瞳孔被鲜血映成红色。 “杀了他们。”莫紫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却不是从耳边,而在响在初雪脑子里。 “啊……”初雪大叫一声,再出手时速度力量明显比之前增强许多,莫紫笺一边与黑衣人缠斗,一边努力靠近初雪,协助她铲除另外四个黑衣人。 在莫紫笺与初雪的配合下,黑衣人很快便只剩三个,带头的黑衣人见初雪疯了一般,眉头死死皱起,突然,他看到一旁无人问津的马车,眼睛一亮。 黑衣人以最快的速度冲向莫紫笺坐的那辆马车,此刻郑雨纯还在车上,好在莫紫笺一直留心着他,才没让他得手,将他拦在离马车几步远的地方。 此时,初雪已经又解决了一个黑衣人,莫紫笺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大声对初雪道:“初雪,带雨纯和她的丫鬟先走。” “不。”初雪猩红着眼睛,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快走,这是命令。”莫紫笺想的很清楚,郑雨纯在这只会让她分心,此刻,莫紫笺十分后悔将陈威派去给张威帮忙,要不然,有陈威在,她们还能多几分胜算。 初雪自然拗不过莫紫笺,只得听她的命令将郑雨纯的丫鬟从马车上带了过来,粗鲁的塞进郑雨纯的车里,然后跳上马车,狠狠一脚踢在马屁股上。 受惊的马横冲直撞,根本没人能拦住,好在黑衣人也并未打算拦着初雪,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杀了莫紫笺,至于初雪,能一起杀了最好,不能就算了。 莫紫笺知道初雪只要将郑雨纯送到安的地方,必然会回来接应自己,也就是说,她只要挺到初雪回来就可以了。 不过莫紫笺对这点并没有太大信心,她甚至没想过能身而退。经过长时间的战斗,她的体力已经开始下降,而对方的体力虽然也在下降,却明显高于她。莫紫笺知道,力气用尽的时候,就是她此生到头的时候了。 当刀光落下来的时候,莫紫笺的第一想法并不是恐惧,只是有些不甘心。她赚了那么多银子,还没来得及花,她两辈子还未好好谈过一次恋爱,还有太多太多的事,她还没有尝试过,莫紫笺缓缓闭上眼睛,心想着,如果今日侥幸不死,她一定要把这些未完成的遗憾都完成了,好不枉她多活一世。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落下,莫紫笺轻轻张开眼睛,慕风情那双瑰丽的眸子映进她眼里,他的眼神带笑,里面闪着细碎迷人的光芒,他在她耳边轻声说话:“莫紫笺,这次你可欠了本王一个天大的人情。” 慕风情一出手,两个黑衣人瞬间便变成两具尸体,莫紫笺精神放松下来,不由的身子一软,落进慕风情冰冷带着丝丝香气的怀抱。 慕风情将她打横抱起,从莫紫笺的角度看,慕风情的嘴角微微有些上挑,他好听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抱好了。”这样一句暧昧的话,从慕风情的口中说出来更像是命令,也因此让莫紫笺心里那点不自在随风而逝。 莫紫笺伸出手,紧紧环住慕风情的脖子,将头贴近他胸口,让他替自己挡住从四周吹来的寒风,却没有看到,在她的上方,慕风情渐渐加深的笑意。 莫紫笺被慕风情带到他的私宅,强撑着精神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她刚穿上中衣,慕风情便推门进来。 莫紫笺有些不悦的看向门口,疲惫的道:“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本王没有习惯进自己的房间还要敲门。”慕风情十分理直气壮,并且向莫紫笺强调了这是他的地盘。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莫紫笺也懒得同慕风情计较,何况他刚刚才救了自己。 “刚才多谢小王爷了,日后有机会我定会报答小王爷。”莫紫笺边说边穿衣裳,却被慕风情制止:“你的伤口刚沾了水,上点药再走。” 慕风情这一提醒,莫紫笺才感觉到手臂火辣辣的疼,而且好死不死的还是上次伤到的那个地方。莫紫笺伸手准备接过药瓶,却被慕风情拒绝:“你自己怎么包扎,把袖子脱了。” ?莫紫笺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觉得今天的慕风情有些反常,他平日里虽对她还算可以,但是也没这么关心啊,事出反常必有妖,况且古人不是应该很保守,讲究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 见莫紫笺眼珠转来转去的,慕风情就知道她心里大概在想些什么,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对她道:“你小时候光屁股的模样本王都见过。” “what?”慕风情这句话太过劲爆,刺激的莫紫笺下意识飙出一句英文。见慕风情一脸怪异的看着自己,莫紫笺忙扯过话头:“小王爷也说了那是小时候的事,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何况你说的那件事我也不记得。”慕风情的话,让莫紫笺有些尴尬。 虽然慕风情的确没有说谎,但他看到的是从前的莫紫笺,不是从现代来的莫紫。 “不只如此,当时你还尿了本王一身呢。”若说方才的话题已经让莫紫笺觉得尴尬,那么慕风情现在说的话让莫紫笺直接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虽然理智告诉莫紫笺,慕风情说的事并不是她做的,但对上慕风情戏谑的眼神,莫紫笺总有种没穿衣服的感觉。 为了避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莫紫笺痛快的把袖子脱掉,露出洁白的手臂。慕风情清楚的看到她上次受伤的地方还有些淡淡的青色,而在青色之上又加了一道刀伤,是今日新添的。好在莫紫笺及时控制了方向,伤口不算太深。 慕风情将特制的伤药倒在莫紫笺的伤口上,然后细心的为她缠上一圈布条。缠布条的时候,慕风情无意碰到了莫紫笺光滑的手臂,刚沐浴完的肌肤十分嫩滑,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慕风情手指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在伤口处打了个结。 莫紫笺在现代经常受伤,也有过让别人帮忙上药的时候,所以并未觉得尴尬,神色坦然的在慕风情的注视下将衣裳穿好。 “本王对你有救命之恩,你打算怎么谢本王?”慕风情并不看莫紫笺,眼睛落在屏风后莫紫笺用过的浴桶上。 莫紫笺本来还觉得今日的慕风情格外有人情味,没想到刚在心里夸完他,马上就朝自己要好处,莫紫笺想了想,道:“小王爷位高权重,什么都不缺,何况前阵子我刚送了一只鹦鹉,这回实在想不到送什么。这样吧,小王爷有什么想要的,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你若死了,本王方才岂非白费力气。”慕风情并不买账。 莫紫笺想不出送慕风情什么,只得强行转移话题道:“对了,小王爷怎么会在那?” “本王……路过。” 路过?这个说辞莫紫笺明显不相信,不过他不想说就算了,她也不是非要刨根问底。 “不管怎么说,今日的事多谢小王爷了,我欠小王爷一个人情,小王爷日后若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莫紫笺十分豪气的承诺。 “是不是只要本王开口,你什么都能做到?” 112 莫紫笺的报复 “是不是只要本王开口,你什么都能做到?” 莫紫笺抬头看到慕风情认真的看着自己,讪讪的笑道:“那倒也不是,前提是小王爷提的要求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奸猾。”慕风情没好气的嗤了一声。 莫紫笺撇了撇嘴,敢情他还真想提什么刁钻的要求啊! 不理会莫紫笺的腹诽,慕风情懒散的道:“本王暂且想不起想要什么,等你本王想到了再告诉你。” “好。”莫紫笺无奈的耷拉下脑袋,她总感觉自己这次是把自己卖了,希望慕风情不要太为难她才好。 “小王爷若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莫紫笺实在有些担心初雪,而且她若消失太久也不好。 慕风情派了个马车,将莫紫笺送回郑府,哦不,如今是莫府。莫紫笺回到莫府,急匆匆的赶回万紫园,在经过花园时,遇到了何氏。何氏看起来气色比前两天好了许多,莫紫笺远远看去,何氏正与松嬷嬷不知说些什么,看何氏的样子,十分开心自得。 莫紫笺越走越近,何氏终于看到莫紫笺,在看到莫紫笺的那一刻,何氏的脸色立马变了,虽然她极力掩饰,莫紫笺还是看出她眼底的震惊与怨毒。 看何氏的样子,今日刺杀的事与她脱不了干系。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莫紫笺连理都没有理何氏,直接急匆匆的回到万紫园。 莫紫笺进房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初雪和郑雨纯的消息,得知郑雨纯已经安回来了,莫紫笺的心放下一些,待听说初雪又急匆匆出府,莫紫笺忙亲自去找到陈威,让他把初雪带回来,顺便请个大夫。 陈威听说出了事,不敢耽搁,急急忙忙的牵了一匹马,夺门而去。 当莫紫笺再次回到房间时,蒋嬷嬷忙拉住她,前后左右打量一遍。 “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蒋嬷嬷一边拉着莫紫笺查看,一边心惊肉跳的直拍胸脯。 莫紫笺拍拍蒋嬷嬷的肩膀,试图安抚她不安的情绪,向她解释道:“我没事,初雪应该受了点伤,嬷嬷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老奴这就去烧香还愿,感谢郡主保佑。”听到莫紫笺没事,蒋嬷嬷放下心来,急急忙忙的去给文娴郡主的牌位进香去了。 等蒋嬷嬷走了,莫紫笺才疲惫的瘫坐在椅子上,将受伤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搭在身侧的扶手上。 “小姐,你受伤了?”见莫紫笺脸色不对,筱风忙上前关切的问。 莫紫笺看了一眼受伤的手臂,交代筱风和清露道:“手臂被划了一下,不碍事,你们两个知道就行了,千万别让蒋嬷嬷知道,还有沉霜。”蒋嬷嬷若是知道了,必然天天逼她喝那些苦药汁子,至于沉霜,她若知道了,离蒋嬷嬷知道也就不远了。 莫紫笺一直等到初雪回来才被几人劝着上床休息,然而她刚上床不久,陈威便回来了,莫紫笺便又撑着起来。 “事情都办好了吗?”莫紫笺强忍疲惫的问。 陈威点点头:“已经按小姐的吩咐将尸体送到京兆尹衙门了,属下去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慕小王爷的人看管起来。”花红听到陈威是莫紫笺的人,直接派人协助陈威将五具尸体送到京兆尹衙门。至于为什么还留一个,莫紫笺自有用处。 “好,你再辛苦一趟,等入夜,你把剩下那具挂到何府的大门口,记得挂的高一点,别让人轻易取下来,越显眼越好。” “小姐是怀疑这次的事是何尚书做的?” 莫紫笺摇头:“不是怀疑,是确定。”她在金陵最大的仇家就是何氏和何家,那些人都是死士,武功不弱,何氏一个内宅妇人,恐怕没有能力使唤他们,更何况,她一直让人监视着常青院,何氏最近除了见过何冲,并没有别的动作,所以莫紫笺几乎可以肯定,这次的事是何冲所为。 这也难怪,何泉是何府的长子嫡孙,她废了何泉的名声,阻断了何泉的仕途,等于废了何家的接班人,何冲对何泉寄予厚望,焉能不怒,加上何慧的事也与她有关,如果何冲不找她算账她才觉得奇怪呢!莫紫笺猜想,何冲之所以会忍这么久才动手,一来是以为何氏能料理她,二来,是因为她平日即便出门也是去一些人来人往的场所,何冲并没有找到机会。 不管何冲是因为什么,对方既已下杀手,她若不还击,岂不是叫人以为她好欺负。想起那具尸体,莫紫笺兴奋之余,又有些头疼,她这次可真是欠了慕风情一个大人情。 入夜,更鼓敲了两声的时候,一个黑影窸窸窣窣的在街上穿梭而去,黑影偷偷摸摸的摸到何府门前,四下看了一眼,将一具尸体悬挂在何府的门匾之上,然后悄然离去,不是陈威又是谁。 次日,何府的门房早起开门,突见一具睁着眼睛的尸体悬在门匾之上,正直勾勾的盯着他,门房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转身连滚带爬的往府内跑,边跑边喊:“不好了,不好了,死人了。” 这个时辰正在早起准备上工的时辰,人群陆陆续续的从何府门前经过,胆小一些的偷偷看了一眼便走了,有那胆大的便停下来驻足观望,连上工都忘了。 何冲听到门房的禀报,连朝服的扣子都没有扣好,便急急忙忙的出来查看,见他派出去的人以一种死不瞑目的姿态面朝府里的方向,何冲一股鲜血直冲脑门,好在门房及时扶住他,才没有让他在人前失态,不过何冲的身体还是剧烈的晃了一晃,双手微微颤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恨的。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拿下来。”何冲怒的大骂,跟在一旁的管家忙指挥下人踩上梯子将尸体解下来,一边驱赶围观的人:“都散了吧,看什么看,都散了。” 等把看热闹的人都赶走,管家才小心翼翼的看着何冲的脸色问:“大人,这个……” 何冲脸色沉的可怕,定定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闭了闭眼道:“处理了吧!” “唉。”管家极轻的应了一声,然后如往常一样,替何冲准备好马车,送他去上朝。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何府门口发生的事,不出一个上午,便传的沸沸扬扬,后来就连孝元帝都听说了。不过此时孝元帝还并不知道这件事,但是京兆尹已经将昨日的事上报给孝元帝。 金陵城中,天子脚下,竟有人公然派杀手刺杀官眷,这等大事,京兆尹不敢不报给孝元帝知道。果然,孝元帝听说后十分愤怒,勒令京兆尹好好调查此事,下朝之后,孝元帝将慕风情单独留下,问他:“京兆尹今日说的事,你可知道?”校密院的消息向来精通,可以说是皇帝在外的眼睛,所以孝元帝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慕风情。 “知道一些。”慕风情斟酌着道。 孝元帝却知道,慕风情说知道一些便是知道的八九不离十:“你给朕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慕风情也不隐瞒,把他所掌握的消息都告诉孝元帝。 孝元帝听了,冷嗤道:“这何冲是越活越回去了,派六个死士去杀一个小丫头,竟然还无功而返,朕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如果莫紫笺此刻在这,听到孝元帝这一番言论,恐怕要气绝,敢情他这是觉得何冲没杀了她,挺不应该的。 然而马上,孝元帝便转了语调:“看来这个莫紫笺倒有几分本事,从她回京到现在,还不到半年,就已经家喻户晓,弄的金京乌烟瘴气,鸡飞狗跳。”孝元帝一边说一边想起莫紫笺这几个月干的事。 与四皇子退婚,与何泉传流言,国子监打赌,与何慧同时坠马,大肆查账,桂花宴自证,如今又被刺杀,不过短短几个月,莫紫笺就搞出这么多的事情,孝元帝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女人,就连年轻时候的莫红缨,比起如今的莫紫笺,也差了一大截。 想起莫紫笺的光荣事迹,慕风情忍不住嘴角挂上一丝笑意,对孝元帝道:“以臣看,这还不算完。” “怎么,她还想做什么?”孝元帝一副惊疑的语气。 慕风情笑着卖了个关子:“皇上大可看看,说不定现在外面已经发生了什么。”莫紫笺留下一具尸体的事,花红已经告诉慕风情,慕风情大概能猜到莫紫笺的打算,所以他对孝元帝说,有好戏看。 “你还知道些什么?”孝元帝斜着眼看慕风情。 慕风情这次却不说了:“皇上自己等着看吧,臣先告退了。”慕风情拱了拱手,不等孝元帝挽留,匆匆的走了,近来的日子太无聊,他赶着回去看热闹呢。 慕风情走后,孝元帝抑制不住心里的好奇,把大太监王公公叫到身边,让他派宫人出去打听,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没有,尤其是何府。王公公虽不明白孝元帝要做什么,还是麻利的派宫人去打听。 不出一个时辰,派去打听的宫人传回话来,孝元帝听说了今早何府门口发生的事,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脸色阴晴不定。 “皇上?”王总管看着沉默不言的孝元帝,小心的唤了一声,孝元帝摆了摆手:“下去吧,有什么事再报与朕。” 而另一边,莫紫笺睡到日上三竿,精神饱满的起床后,想起昨日的事,仍觉不算完,于是将之前的账册归总翻了出来,找到何家人免费拿走的东西,列了一张清单,带着沉霜、初雪出府去了。 莫紫笺并没有直接去何府,而是先去杂货铺子买了两个铜锣。莫紫笺从正街出发,一路上敲锣打鼓,一直敲到何府门口,等莫紫笺人到何府门前,她身后已经聚集了一批人。 何府早上出现死尸的事刚被传扬开来,中午莫紫笺便敲锣打鼓的来到何府门前,不禁让人心有猜测,众人都驻足看着莫紫笺,似乎想知道她来何府干什么。 何府守门的府兵见门口围了一群人,急忙赶去报何冲,何冲听说后,脸色十分难看的冲到门口,见来人是莫紫笺,想起早上的事情,脸色阴沉的跟要吃人一样。不过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何冲只得咬着牙问:“莫小姐亲自上门有何指教?” 莫紫笺上前一步,无视何冲要杀人的目光,落落大方的道:“没什么见教,只想请何尚书把欠我的银子还了。” 113 莫红缨回归,封赏 “荒谬,本官何时欠你银子?”何冲还以为莫紫笺要搞什么幺蛾子,没想到找出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 “沉霜。”莫紫笺递给沉霜一个眼神,沉霜会意,拿出一张单据,照着上面念了起来。 “孝元九年三月,何大夫人与何小姐在莫家金铺各拿一套镂金头面,未付账;同年七月,何大夫人于莫家古董铺取走一个前朝青釉瓷碗,未付账;次年六月……”沉霜口齿伶俐,声音清晰,将这些年何家人从莫家白拿的东西一个不差的指了出来。 这其中大部分是何大夫人母女拿的,剩下的便是何泉,何大老爷,就连何冲也有份。当然,这些当时都是何氏同意送给娘家人的,所以他们从未想过付银子,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铺子的持有者变成了莫紫笺,莫紫笺跟他们非亲非故,可不会白送他们东西。 莫紫笺接过沉霜手里的单子,朗声道:“上述所说的物品共计六万两千一百三十一两,夫人已经替何家偿还大部分,还差一万零五百六十三两。”这一万零五百六十三两正是当日莫紫笺从那四十一万零五百六十三两里给何氏抹去的零头部分。 不等何冲开口,莫紫笺又道:“我这做的是小本生意,概不赊账,这马上到年底了,还请何尚书把剩余的银子给结了,我也好回去给伙计们结工钱。因着夫人与二妹妹的关系,我与何尚书也算沾那么一点亲,那三两银子的零头就不用了。”莫紫笺一摆手,十分‘大方’的道。 何冲听到她这一番言论,气的几欲吐血,加上围观的人正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何尚书一股怒气冲上脑门,语气生硬的道:“不用了,何家还不差那三两银子,去,让账房把银子给莫小姐结了,一分钱都不准差。”何冲对身边的小厮交代道,小厮点点头,急忙领命而去。 莫紫笺看着脸色铁青的何冲,捂嘴轻笑:“多谢何尚书体谅,以后您若有什么需要的,大可让人去莫家的铺子,我给您打九折。” “不必了。”何冲简直恨不得上去掐死莫紫笺,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生忍着,气的胸膛不停起伏。 小厮很快将一万五百六十三两银子拿来,莫紫笺接过银子,将六十三两的零头分给初雪和沉霜,一边分一边笑道:“这是何尚书赏你们的,还不谢谢何尚书。” 沉霜脑子伶俐,拉着初雪盈盈一拜,喜笑道:“奴婢谢谢尚书大人。” “哼。”何冲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走了,与此同时,何府大门紧闭,将看热闹的众人都挡在了外面,莫紫笺一走,众人见没热闹可看,也都四散而去。 与此同时,何家人经常去莫家铺子白拿东西的消息不胫而走,在继门口悬尸一事后,再一次将何家推至流言的顶峰,一时之间,何尚书在金陵的知名度直线上升,连带着何家的下人出门时都会被人围观。 因为这两件事都发生在同一天,结合之前传出的莫紫笺遇刺的消息,众人心里都有所猜测。上次在桂花宴上,莫紫笺得罪了何氏,所以何尚书为了女儿报仇,派人去行刺莫紫笺,岂料莫紫笺命大,侥幸逃过一劫,于是莫紫笺便使出这样的办法报复何家,让何家脸面尽失。 不得不说,不管在哪个年代,吃瓜群众都是一群厉害的群体,他们虽未看见真相,却猜的八九不离十。非但如此,有人还特意将莫紫笺和何家的恩怨情仇编成故事在茶楼等地讲,莫紫笺听说这事后,还曾调侃要找对方要版权费。 故事里说,莫紫笺如何如何厉害精明,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何冲乖乖掏银子。当然,也有对莫紫笺持反对意见的人,这部分人认为,莫紫笺作为女子,手段未免太过强硬,且莫紫笺整日里抛头露面,有失妇德。 不过不管怎么说,有一点大家还是达成了共识,那就是不要轻易招惹莫紫笺,因为她不仅刁钻,还能豁得出脸面,所以谁若惹了她,准没好果子吃。 流言甚嚣尘上,就连何氏这样不出门的人也听说了,所以当莫紫笺一回府,何氏便马上到万紫园找莫紫笺。 “你当初不是答应过,只要我将银子还你,你就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何氏满脸怒意的看着莫紫笺,似乎在指责她不守约定。 莫紫笺点头:“没错,我是答应过,但是我也说过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何冲他自己做了什么,他自己心里有数,何况我去何家要钱,又没朝夫人你要,算不得违约。”还有一句话,莫紫笺没说,跟何家人她本也不想讲什么约定。 “这么说,今早的事也是你派人做的?”何氏指的是何府门口悬尸体一事。 莫紫笺伸手一根手指在何氏面前晃了晃,轻道:“夫人,话可不能乱说,眼见为实,你既然没有看到,就不要随意猜测。” 虽然莫紫笺否认,但何氏已经可以肯定就是莫紫笺做的。她不再美丽的脸阴沉着,冷笑连连:“也罢,是我不该相信你这个小贱人,莫紫笺,咱们走着瞧。” “慢走不送。”莫紫笺懒得同何氏废话,直接下逐客令,何氏冷冷的瞥了莫紫笺一眼,一言不发的走了,何氏走后,莫紫笺将一万两银票交给筱风,然后随手拿了本杂记,靠在软塌上百无聊赖的消遣。 郑碧玉的及笄礼上,本有一些人家有意考虑郑碧玉,但这两天何府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让那些人又纷纷打起退堂鼓,驻足观望。 这其中只有一家坚持下来,不过郑碧玉听说对方的条件后却十分的排斥。 对方是个四品中郎将,第一任妻子在两年前去世,留下一个一岁的女儿,这人想找个人替自己打理府邸,照顾孩子。 “我不同意,打死我也不同意,我绝不与人做继室。”郑碧玉眼下急了,也顾不得她自己的母亲就是继室,大声嚷嚷道。 何氏面上闪过一丝不悦,不过还是好言劝道:“我没说让你嫁给他,我的意思是可以考虑一下,如果实在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再说。” “就算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我也不嫁。”郑碧玉心里早有所属,自然看不上一个小小的中郎将。 何氏没想到一向柔婉的郑碧玉反应如此激烈,耐心的劝她:“母亲知道你不想给人当继室,不过如今你父亲只是个六品官,那些世家大族咱们恐怕高攀不上,你听母亲说,与其嫁入世家为妾,还不如为人继室,他没有嫡子,只有一个女儿,到时候不过是一份嫁妆了事,何况等你嫁过去生了嫡子,他还哪能想起那个女儿,到时候还不是任你处置。” 连日来的打击让何氏清醒不少,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郑碧玉的未来着想,只可惜,郑碧玉年纪还小,理解不了里子远比面子重要的多。 见郑碧玉沉默不语,但表情十分抗拒,何氏眯起眼睛,盯着郑碧玉:“你与母亲说,你是不是有了人选?” 提起这个,郑碧玉的脸不争气的红了红,何氏一看她这样子,便知道她已经有了人选,便问道:“那人是谁?” 郑碧玉见瞒不过去,在何氏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何氏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看着郑碧玉训道:“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为什么?”郑碧玉不服气。 何氏苦口婆心的跟她分析道:“五皇子是皇后嫡出,将来很有可能是继承大统之人,以咱们家现在的情况,你就算嫁给他为侧妃也是不能的,难道你要给他做侍妾吗?上面有正妃侧妃压着,你的日子岂能好过。” “我知道,但我就是喜欢五皇子,就算做侍妾我也愿意,与其嫁给那个丧偶的中郎将,我情愿给五皇子做侍妾,母亲你也说了,五皇子未来极有可能继承大统,到时候女儿就是皇妃了。” 见郑碧玉执迷不悟,何氏觉得很头疼,不留情面的打击她道:“你也说了,只是有可能,你别忘了,皇上还有四皇子、八皇子、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不过是个孩子,八皇子资质平庸,四皇子性情阴沉难以捉摸,何况五皇子是皇后娘娘所出,皇上一向敬重皇后娘娘,对五皇子也比其他人偏爱,只要我能得到五皇子的欢心,到时候就能帮助父亲恢复官职,母亲也不用再看莫紫笺的脸色。” 郑碧玉说的这些未尝没有真心,不过大部分都是借口,她主要还是为了自己,她不甘心一辈子平庸,她有美好的容貌,过人的才情,她不甘心嫁给一个凡夫俗子寥寥一生,所以,她选择了最有前途看起来也最好操控的五皇子。 见郑碧玉似乎铁了心的要嫁给五皇子,何氏也不再劝,只是吩咐松嬷嬷这段时间好好看好郑碧玉,别让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而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可以说让何氏和郑志都始料未及。莫红缨回京了! 与上次得胜回朝不同,莫红缨此次是秘密回京,她先于大队伍一步回到金陵,将人犯秘密押解进京,向孝元帝报告此行的结果,之后便待在宫里,没有回府。等到第二日早朝,莫红缨突然出现,文武百官当场便吓了一跳,不少人直擦眼睛,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直到莫红缨站出来将调查结果汇报给孝元帝,百官这才知道,原来先前莫红缨是被孝元帝派出去办事去了。 “启禀皇上,民间近来兴起一个神秘组织,在辽州、沧州、赣州等多个州府贩卖一种名叫麻片的药,据说吃了此药可缓解疼痛。但据臣查证,此药对人的心智有极大影响,服食此药之后,人会变的疯癫,行为然不似平常,而事后,大部分人并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此药药性凶猛,荼毒至深,臣以为应将此药入禁。 另外,辽州知州米富与邪教人员勾结,不仅多次阻止臣办案,还将臣的行程透露出去,以图置臣于死地。臣已将人缉拿,另外,臣抓获几个卖药的人,现与米富一同关押在刑部,请皇上发落。” 其实昨日孝元帝就已看过案宗,今日之所以让莫红缨在早朝上将这件事公之于众,是为了借此机会震慑世人,尤其是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米富很快便被提上殿,他一看见孝元帝就不停的喊冤枉,孝元帝一看到米富,瞬间大怒,竟然叫人在殿上对米富扇耳光。 “你与奸人勾结,残害朕的子民,动摇朕的江山,还敢叫冤枉,来人,给朕张嘴,掌完嘴把他的舌头给朕拔了。” 孝元帝这次真是气的狠了,民乃立国之本,他不敢想象若是此等药物广泛流传,他的子民会变成什么样子,他的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贩药的人固然可恨,米富这等吃着皇粮却心向外的蛀虫官员更加可恨。 见孝元帝勃然大怒,宫人不敢耽搁,掌完了嘴便急忙将米富拖下去割了舌头。米富没了舌头不能继续喊冤,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孝元帝对自己下判决。 “传朕旨意,辽州知州米富,贪赃枉法、残害百姓、有负皇恩,择满门抄斩,三族之内在朝者部罢免,永世不得起用,男子不得科举,女子不得选秀,拖下去。”孝元帝冷声宣判着对米富的处置,厌恶的摆了摆手,让宫人将颓然的米富拖了下去。 孝元帝给的惩罚不可谓不重,不仅满门抄斩,还连累三族,如此一来,米家的人定要恨死米富了,孝元帝这是要米富在地下也不得安宁。 最后,孝元帝扫视满殿,声音低沉且缓慢的道:“有米富做例,朕倒要看看以后谁敢作奸犯科,不管是谁,朕绝不姑息。”孝元帝身上的威压陡然迸发,震的殿内群臣纷纷低下头,生怕与孝元帝对视。 “皇上英明,臣等必鞠躬尽瘁,以报皇恩。”群臣异口同声的向孝元帝传达自己的忠心,孝元帝看着下首小心翼翼的群臣,脸色缓和了一些,看着大殿中央的莫红缨道:“你这次的差事办的很好,眼下蛮夷臣服,边关太平,你且不用急着回去,留在金陵陪朕过年吧。” 莫红缨等的就是这句话,忙跪下谢恩:“臣谢皇上恩典。” 孝元帝满意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莫红缨,继续道:“不过朕也不养闲人,从明日起,你就去京畿营和吴枢一起练兵。” “是。” “这次你立了大功,按理朕该嘉奖于你,不过这些年你屡立战功,朕觉得对你已赏无可赏,既然这样,朕就破例给你个恩典,封你的外甥女莫紫笺为正三品郡君,封号就叫柔嘉吧。” “谢皇上隆恩。”莫红缨比自己得了封赏还高兴,对着孝元帝行了一个标准的叩拜大礼。 众人都纷纷恭喜莫红缨,只有慕风情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柔嘉?这两个字真是赐的‘极好’,虽然跟莫紫笺一点边不沾。 册封的恩旨先莫红缨一步到达莫府,莫紫笺刚接到圣旨的时候,有些莫名其妙,想起之前五皇子说的话,莫紫笺还以为这便是五皇子说的赏赐。 “恭喜柔嘉郡君。”宣旨的太监将圣旨交给莫紫笺,讨喜的笑着道。 莫紫笺将圣旨收好,清露赶紧上前往宣旨太监手里塞了个荷包:“辛苦公公跑一趟,这是我家郡君一点心意。” “如此,奴才就却之不恭了,就当奴才沾沾郡君的喜气儿了。” “应当的。”莫紫笺点头应和,一派大家风范。 等出了门,宣旨太监打开一看,脸上乐开了花,方才在府里,他掂着这重量不轻,没想到里面竟然是两块十两的银锭子,这柔嘉郡君可真是大方。宣旨太监走后不久,莫红缨便回到莫府。她一只脚已经踏进门口,却突然转身大步走出门口,立在门匾下,怔怔的看着上面两个大字。 114 慕风情的决定 “小姐,将军回来了。”筱风刚喜气洋洋的进房通报,莫红缨就跟在她身后进了房间。 莫紫笺忙起身相迎,将莫红缨请到上位坐好,然后在莫红缨手边坐下,与她说话。 “我刚才回来时见门上写着莫府,这是怎么回事?”莫红缨不解的问莫紫笺,因为回来的匆忙,莫红缨并未在外界停留,所以还未听到近日来的传言。 莫紫笺知道瞒不过,只得简单的与莫红缨说了一些。莫红缨显然知道莫紫笺在避重就轻,于是点了沉霜的名字:“沉霜,你来说,不许有任何隐瞒。” 沉霜早就想到莫红缨面前告状了,不过当机会真的来了,她还是忍不住看了莫紫笺一眼。 莫紫笺摆摆手让沉霜退到一边,看着莫红缨笑道:“小姨出去那么久,好不容易回来,应该好好歇歇,有什么事晚些再说也不迟。” “好,我先回去梳洗一下,然后再召沉霜过去回话,你可不许拦着。”莫红缨才不相信事情像莫紫笺说的那么简单。 莫紫笺连连点头:“小姨若想知道,我岂能拦住,我不会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晚些再过来看你。” “好。”莫紫笺乖巧的将莫红缨送到院门外。 莫紫笺回房间后,沉霜欲言又止的看着莫紫笺,莫紫笺笑着白了她一眼,道:“晚些小姨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允许你告状,但不准无中生有添油加醋。” “是。”沉霜答应的很爽快,她相信凭着何氏做的事,不用她添油加醋,将军就会大发雷霆了。 果不其然,莫红缨听到何氏竟然找人污蔑莫紫笺的名声,勃然大怒:“好一个何青影,好一个何家,竟敢如此欺负卿卿。” “还不止呢,将军,上次你得胜回朝,其实小姐是在您回来前不到一个月才被接回来的。”沉霜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闪过狡黠。小姐只说不让她无中生有,但没说不让翻陈年旧账。 莫红缨听到莫紫笺竟然被送到冼州一个人生活了两年,怒火止不住的往外冒,这次却不是针对何氏,而是郑志。何氏是莫紫笺的继母,莫紫笺不是她亲生,她对莫紫笺如此莫红缨虽然愤怒但尚能明白,而郑志作为莫紫笺的亲生父亲,却对莫紫笺如此冷漠,莫红缨不仅不能理解,而且十分愤怒。 不过莫红缨的反应却在沉霜的意料之外,沉霜本以为以莫红缨的脾气,听说了这些会第一时间去找郑志和何氏的麻烦,没想到却只是淡淡的对沉霜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好好照顾卿卿。” “是,那奴婢先告退了。” 沉霜回去将莫红缨的反应对莫紫笺说了,莫紫笺听后却摇头叹气道:“小姨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何家又要不消停了。”莫紫笺的语气说不上是同情居多,还是幸灾乐祸居多。莫紫笺知道莫红缨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人了,她现在越是不动声色,就证明她的心里越是愤怒,等到爆发的时候也就越强烈。 果不其然,当晚莫红缨见到郑志的时候态度十分正常,郑志本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唇舌才能劝服莫红缨,却没想到他所有的草稿未等派上用场便胎死腹中。这让郑志不禁有些疑惑,难道莫紫笺并没有向莫红缨告状。 然而郑志只一心关注莫红缨有没有生气,却没有注意到莫红缨对他的态度礼貌中透露着疏离,等他真正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次日夜里,万紫园来了个不速之客,莫紫笺看着一身白衣的慕风情,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角,大晚上的穿这么显眼,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来了吗? 慕风情并不知道莫紫笺的腹诽,他轻车熟路的走到床对面的桌子旁坐下,静静看着莫紫笺不说话。 莫紫笺有些无语,只好率先开口道:“小王爷大半夜来,是来跟我大眼瞪小眼的?” “何家尸体的那件事是你做的。”慕风情虽是问话,语气却是肯定的。 莫紫笺很想说慕风情明知故问,但话到嘴边却生生转成一个字:“是。” “今日莫红缨去找我,要了一份官员名单,并要求在上面注明年龄家世背景,想来是要为你相看。”慕风情一边说一边观察莫紫笺的反应。 “你给她了?”莫紫笺反问道。 慕风情摇头:“还没有,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莫紫笺暗暗松了一口气,看着慕风情认真的道:“我的想法就是能拖一日是一日,我希望小王爷能帮我这个忙。”莫紫笺表示她还有许多事要做,没时间成亲,而且她也不想这么早成亲,她知道莫红缨离京多年,对京城的人事都不熟悉,而且说不上来为什么,莫紫笺能够感觉到莫红缨对于慕风情是很信任的,所以她希望慕风情能够站在她这边,帮她一起拖住莫红缨。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拖过今年。”慕风情十分痛快的答应了莫紫笺的请求,这让莫紫笺有些惊讶。 “小王爷这么做不怕我小姨知道了找你问罪?”知晓慕风情不会真的把自己怎么样,莫紫笺在说话时比以前随意的多。 慕风情浅浅一笑,不甚在意的说道:“她就是知道了,也不过是数落几句,若要动手,她未必是我的对手。” “既然小王爷这么有信心,我就放心了,到时候可千万别把我供出来。”莫紫笺不放心的交代一句。 “这个不好说。”慕风情挑眉看着莫紫笺,那副得意的表情看的莫紫笺牙痒痒。 “算了,这件事咱俩都有份,想必小王爷也不会那么不小心让小姨发现。” “这个也不好说。” 莫紫笺语噎,没好气的问道:“小王爷想要什么好处?” 慕风情给了莫紫笺一个算你上道的表情,懒洋洋的道:“过来给本王揉肩。” 莫紫笺气哄哄的从床上下来,走到慕风情身后,使出最大的力气使劲捏他,没想到慕风情不为所动,一点疼痛的迹象都没有。其实慕风情并非无感觉,只是莫紫笺的力气在他能够忍受的范围内,所以他才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慕风情明显到肩上的手力气变小了,于是他一把握住莫紫笺的手,将她拉到身前:“本王渴了,给本王倒茶。”一边说话,慕风情一边悄悄的摩挲手指,感觉指尖传来滑腻的触感。 莫紫笺利落的抽出手,努力忽视心底那一丝不自然,给慕风情倒了杯凉透的茶,看着慕风情一滴不漏的喝光,马上又倒了一杯。莫紫笺坏心的想,使劲喝,喝的明天闹肚子才好。 慕风情很容易便看出莫紫笺的小心思,不过他并没有拆穿,只是一杯一杯喝着莫紫笺倒给他的茶,眼看着半壶茶见了底,慕风情还没有要走人的意思,莫紫笺有些急了,出言提醒道:“小王爷,时辰不早了……” “才一更天。”慕风情看了一眼更漏,漫不经心的道。 莫紫笺无奈的瞪了一眼慕风情,什么叫才一更天,难道他明天不用去上朝吗?不过慕风情不走,莫紫笺也没有办法,只得继续旁敲侧击的提醒。不过慕风情都不为所动,就好像听不懂莫紫笺的意思一般,最后,莫紫笺索性放弃了,正当莫紫笺准备无视慕风情,自己上床躺着的时候,慕风情突然起身走了,而且连招呼也没打一声,莫紫笺看着来去匆匆的慕风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下床吹了灯,然后转身上床睡觉。 慕风情一回到慕府,第一时间不是回房,而是先去茅厕。如果不是急着把体内多余的水分排出去,慕风情可能现在还未回来呢。想起自己方才的反应,慕风情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他在其他事情上一向游刃有余,没想到到了那个小丫头面前,竟有些束手无策,以至于只能不停喝茶,以此多赖在她房间一会儿。 是什么时候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慕风情说不清楚,他真正发现异常是在一个清晨,现在想起,慕风情似乎仍能感觉到当时那种尴尬,自他成年后他从未有过那样尴尬的时刻,那个清晨让他发现原来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原来他也有欲望。 慕风情又回想起莫紫笺喝醉酒的那次,若换做别人他就算不能杀人,也会第一时间把人丢出去,可对莫紫笺,他竟忍了下来,他当时心跳的像要冲破胸膛,即便面对再美的女人,他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第二次是在慕郡王府,他表面上是为了让赵婧知难而退,实则是想借此机会再一次证实对她的感觉,如果不是赵婧及时出现阻止,他想他真的会吻下去。 最近的一次,是今天莫红缨找他要官员名单,要为莫紫笺选婿。一想到莫紫笺那张伶俐的小嘴会被别的男人亲吻,他的心里竟然意外的烦躁,所以他才会连夜去她的房间,当她让他帮忙拖延时,他的心突然放松下来。这种种的一切,都只说明一个问题,他看上了一个叫莫紫笺的丫头。 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无欲则刚,有了欲望也就是有了弱点,而且,他并不想管莫红缨叫小姨。最后的一点,他和莫红缨相识多年,算是知交,如果要了她的外甥女,好像不是那么地道。 于是乎,慕风情暂时做了个决定,他决定好好想想,一段时间内不见莫紫笺,说不定等时间长了,这种心情自然就会淡了,到时他还是那个孑然一身不近人情的慕小王爷。 慕风情心里的纠结以及他的决定,莫紫笺通通不知,她如同往常一样,到点睡觉,到点起床,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她每天都要抽出空来陪莫红缨待一段时间。 孝元帝给莫红缨放了五天假,也就是说五天一过,莫红缨就要去京畿营上任,到时就不能每日都回府。 慕府内,莫红缨看着对面一派闲适的俊美男子,忍不住问:“我拖你办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她还有两日就要去京畿营,等她忙起来恐怕就没有那么多时间替莫紫笺操心了。 “我已经吩咐高止在办了,校密院的档案许久没有更新了,为了剔除一些陈旧之处,恐怕需要一段时间。”慕风情睁眼说瞎话,前阵子他才让高止重新整理归档。 等莫红缨走后,高止从一旁过来,不解的问慕风情:“阿情,你为什么要骗她?” “与你无关。”慕风情冷淡的道。 高止一脸揶揄,神秘兮兮的看着慕风情道:“你该不会看上莫紫笺了,所以才不想她嫁人吧?”高止完就是开玩笑,却没想到慕风情突然变了脸色,用一种在高止看来极其可怕的目光盯着他。 高止赶紧缩了缩脖子:“当我没说,当我没说。”见慕风情还是冷着一张脸,高止讨好道:“听说百花楼新来了两个清倌,不仅曲儿弹的好,人也是国色天香。”不等慕风情开口,高止便道:“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烟花之地,你若不高兴,当我没说。” “什么时候?” “什么?”慕风情的突然开口,让高止有些没反应过来。 慕风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重复了一遍:“本王问你什么时候。” 这回高止明白了,慕风情是问他什么时候去百花楼,高止虽有些惊讶慕风情今日怎么突然转性,不过还是痛快的答道:“今晚就去怎么样。” “好,本王在府上等你。” “好咧,我先回去换身衣裳,晚上见。”高止屁颠屁颠的出了慕府,一路疾走回郡公府。等到晚上天黑下来之后,高止准时出现在慕府,只见慕风情穿了一件黑衣,头上还带着一个斗笠,似乎努力想要隐藏自己。 高止一看就笑了,对慕风情解释道:“阿情,你这样子不行,你若穿成这样去百花楼,只怕看你的人更多。” 慕风情半信半疑的任由高止替他选了一身行头,一件比较内敛的宝蓝色锦袍,高止将自己手上的折扇递给慕风情,对他道:“一会儿到地方你就用折扇遮着脸,什么都不用说。” 慕风情打开折扇,遮住下半边脸,只露出一双瑰丽深邃的丹凤眸子,乍一看,还真有些风流公子的模样。 到了百花楼,慕风情唰的一声打开折扇,遮住鼻子以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加上他穿的是常服,还真没有人认出他来。又或许说,来这地方的人大多为了寻欢作乐,谁有那闲工夫关注一个男人。 高止经常出入风月场所,看起来驾轻就熟,他不知从哪掏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递给老鸨花妈妈,温文的笑道:“妈妈,听说楼里来了两个清倌,我这位朋友想见见,还请妈妈安排。” 那老鸨见着银子,岂有不应之理,对高止和慕风情谄媚的笑道:“妈妈这就去安排,不够两位少爷,这个价见个面听听小曲自然是足的,若是要……,怕是不够。” “妈妈放心,在下省得,如果我这位朋友看的中,银子不是问题。” 花妈妈一听说银子不是问题,一张老脸笑的跟朵月季花似的,忙招呼两人上楼:“您两位先上楼,姑娘们一会儿就到。” 高止引着慕风情上楼,慕风情程挡着半边脸,目不斜视,等到进了房间,慕风情才放下扇子,安静的坐在一边,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淡。 花妈妈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房间里就进来两个清倌。外面寒风呼号,百花楼里却温暖如春,两个清倌穿的衣裳虽不至于太过暴露,却也十分轻薄。 穿粉红长裙的清倌名叫粉娇,长相如名,十分娇艳,据说她的身段柔软,好像没有骨头一样,是个难得一见的尤物。 而另一名穿水蓝色长裙的清倌名叫清柔,与粉娇不同,这个清柔长相清冷,眼神里透着一股淡淡的冷漠,据说她从不爱笑,所以外号叫冷美人。与外貌不同,她的嗓音如空谷黄莺,婉转动人,还弹得一手好曲子。 据说二人是今年最受欢迎的清倌,花妈妈曾放言,若想得到这二人的首夜,必要十万两才可。 115 无题 “两位客观想听什么曲子?”粉娇代清柔问。 高止看了一眼慕风情,见他没什么意见,便笑道:“先弹个最拿手的听听。” 粉娇唉了一声,转头看清柔,叫清柔的清倌轻轻拨弄琴弦,弹的竟是一曲高山流水。 高止听了,看着清柔问道:“正所谓高山流水遇知音,姑娘琴音高洁,只是不知在下是否有幸成为姑娘的知音人。” 高止问的一本正经,慕风情挑眉看着高止,嘴角勾起一抹略显讽刺的弧度。 那个叫清柔的清倌,没有直接回答高止的问题,而是冷着一张脸道:“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意思就是高止未必是她的知音人。 高止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讪讪的笑笑,指着慕风情道:“看来我是做不了姑娘的知音人了,不过我这位朋友对音律颇有研究,说不定能入得姑娘的法眼。” 清柔本出声在一个富贵人家,若非家道中落也不会流落青楼,在这百花楼里度日如年,琴是她唯一的消遣与寄托,所以听闻慕风情精通音律,便主动上前一步,看着慕风情。 高止见状,再接再厉对清柔道:“姑娘若能得我这位朋友喜欢,为姑娘赎身也不是什么大事。” 清柔最大的愿望便是离开百花楼,听闻慕风情有可能为她赎身,她的态度不禁热络了一些,竟主动为慕风情倒了杯酒。慕风情看了清柔一眼,一饮而尽。粉娇见状,走到高止身边,端起酒杯敬高止:“咱们也喝一杯。” 高止喝下粉娇敬的酒,一边与粉娇调笑,一边关注慕风情这边的情况,慕风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清柔与他说话他也甚少回答,只是闷头喝酒。 清柔还是第一次见不动手动脚,只顾着喝酒的男人,不禁对慕风情的印象又好上一些,她努力寻找话题,想要博得慕风情的好感,清柔在心里默默衡量,慕风情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男人,如果真的摆脱不了成为玩物的命运,她情愿跟慕风情走。 于是,清柔对慕风情从一开始的不冷不热逐渐变的热络,不仅不停的劝慕风情喝酒,身子也越挨越近。 就在清柔快要靠到慕风情身上时,慕风情突然站起身,脸色十分冷淡的对清柔道:“出去。” 清柔有些诧异,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慕风情却不给她思考的机会,转头对一旁十分享受的高止道:“我先走了。” 慕风情说完就要走,高止只得扔下佳人,起身追慕风情,慕风情走的很快,高止一路小跑追上他,无奈的问:“你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是不是那个清柔哪得罪了你,我让花妈妈再给你换一个。” “不用了。”慕风情想也不想的拒绝了高止,头也不回的走了。 高止一脸的莫名其妙,转头看了看百花楼的大门,摇摇头也回府去了。慕风情回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人准备热水沐浴,然后吩咐周管家,将他换下来的衣裳拿去好好洗干净。当慕风情梳洗完毕,外面已经二更天了。 慕风情躺在床上,发现自己一点困意都没有,他越是控制自己,越是忍不住想起一些不该想的事,于是,第二天,周管家就看到慕风情顶着铁青的眼圈上朝去了。 在殿外,慕风情看到了休沐结束的莫红缨,虽然慕风情已经极力粉饰,莫红缨还是看出他的脸色不佳,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没事,昨晚看书看的晚了些。”慕风情说这句话的时候,高止正好从二人身边路过,听到慕风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高止忍不住弯起嘴角,肩膀微微耸动。 慕风情看着高止的背影,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奇怪的是,高止虽未回头,却好似接收到慕风情的信号,立马直起腰杆,昂首阔步的走了。 慕风情走后,莫红缨正准备进殿,却看见郑志从宫道上姗姗而来,郑志被孝元帝降为六品官,所以位置在队伍的后段,基本已经排在殿门外。莫红缨路过的时候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径自朝殿内走去。 郑志看着莫红缨的背影,双手握紧又松开,然后才笔直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上朝。下朝后,莫红缨主动叫住了要离开的郑志,与他一道往宫门外走。 “姐夫,明日我就要去京畿大营上任,恐怕不能天天回府,卿卿就有劳你多照顾了。”莫紫笺是莫红缨唯一的亲人,她会提出这个要求在郑志的预料之中。 “你放心吧。”郑志点头应和。 莫红缨又道:“皇上那里,有机会我会向他进言,让姐夫官复原职,姐夫暂且忍耐一段时间。” 莫红缨现在是孝元帝最倚重的臣子之一,郑志自然也想让莫红缨帮他在孝元帝面前说两句好话,只不过他被降职与莫紫笺有一定的关联,所以才迟迟未开这个口,没想到莫红缨今日竟主动提及。 “那就有劳你了。”郑志虽然不愿意被人说靠裙带关系,但势比人强,莫红缨愿意帮他,他还是十分高兴的。 “不过……”莫红缨话头一转,有些为难的道:“姐夫的家事我本不该干涉,只是我回来后也听到一些流言蜚语,俗话说妻贤夫祸少,像姐夫这样的文官尤其应爱重羽毛。”莫红缨说完不等郑志反应,便率先往前走,郑志看着莫红缨的背影,心里十分不平静,良久,他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在心里下定了某种决心。 莫红缨看着壮丽的宫城,神色一点点冷凝:长姐,我一定会保护好卿卿,你放心吧! 莫红缨回府后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第一时间来到万紫园,蒋嬷嬷见到莫红缨虽没有最开始的激动,却也是十分热情,招呼着莫红缨进房,准备莫红缨小时候爱吃的吃食。 莫红缨一边含笑看着蒋嬷嬷忙前忙后,一边拉着莫紫笺坐下,对她交代道:“卿卿,明日我就要去京畿大营,你若有什么事就派人去找我,等我休沐的时候就回来看你。”即便莫紫笺已经是大姑娘了,莫红缨总还记得她小时候蹒跚学步的时候,总是不能放心。 其实这些年每次离家,她都难受的不能自己,她不忍心离开年幼的莫紫笺,可是不离开不行。莫家只剩她们两人,她只有拼命努力,才能让她让莫家不至于淹没在这权势的洪流里。 莫紫笺如何不知莫红缨的不容易,紧紧握住她因为练武而布满茧子的手掌,笑着道:“小姨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莫红缨回握住莫紫笺的手,欣慰的点头,不忘交代她:“若有什么急事来不及找我,就去找慕小王爷。” “好,我记住了。” 莫红缨又交代了莫紫笺几句,才不舍的离去,在离开前,她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去做。当天下午,莫红缨去了皇宫求见孝元帝,没人知道她与孝元帝说了什么,宫人们只知道莫红缨一走,孝元帝便宣了慕风情进宫,慕风情进宫后一个时辰从宫里出来,他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一片晶莹的雪花飘落下来,这是金陵的第一场雪,要开始变天了呢! 朝堂上的一些动荡莫紫笺并不知晓,第二日她要起身送莫红缨的时候,莫红缨已经离开,她走时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连门房都不知道她出了府。 “小姐……”筱风小心翼翼的叫了莫紫笺一声,似乎想要安慰她又不知说些什么。 莫紫笺摇摇头:“我没事,放心吧,小姨又不是不回来了,等十日后她休沐说不定就回来了。走吧,咱们回去吧。” 筱风扶着莫紫笺回院子,金陵的第一场雪下的很大,洁白的雪铺了厚厚的一层,莫紫笺回去的时候,沉霜和初雪正在堆雪人,莫紫笺好多年未曾堆过雪人,也兴致勃勃的参与起来。 不过她还没捧几下雪,就被蒋嬷嬷发现,在她耳边唠叨起来。 “小姐,你怎么玩起雪了,多凉手,快进房暖暖,初雪、沉霜,你们两个自己玩也就罢了,竟还纵得小姐玩,还不快去打热水,让小姐净手。” 沉霜受不了蒋嬷嬷的魔音绕耳,只得悻悻的丢下手里的小雪球,进房拿起盆去大厨房打热水。 自从莫紫笺那次杀鸡儆猴之后,阖府上下对莫紫笺皆是恭恭敬敬的,万紫园但凡要点什么,没有敢不痛快给的,尤其莫紫笺如今被封了郡君。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沉霜如今去大厨房要什么东西,那些厨娘都要紧着沉霜挑。 主子有地位,身边的人也跟着扬眉吐气,沉霜一进大厨房,将盆往那那么一放,便有人主动过来问:“沉霜姑娘是要热水吗?炉子上刚烧了一壶,我这就去倒。” 想起从前的待遇,沉霜很想好好啐一啐这些势利小人,但碍于莫紫笺向来的教导,沉霜只得耐着性子回道:“嗯,给我点热水。” 先前说话的厨娘忙捡最热的一壶给沉霜倒了半盆,腆笑着送她出了门:“沉霜姑娘您慢走,以后若缺什么少什么,只管派人来要。” “行,多谢你了。”沉霜不冷不热的回了那么一句,那厨娘并不以为忤,笑着摆手:“沉霜姑娘不必客气。” 莫紫笺将手放在调好的温水中,舒服的舒了一口气,莫紫笺仔细的洗了手,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人来,便问清露:“那个柳芸现在怎么样了?” 116 新姨娘 柳芸是莫紫笺赎回来的一个烟花女子,是莫紫笺专门为郑志和何氏准备的‘礼物’。 听到莫紫笺问话,清露赶紧把柳芸的现状告诉莫紫笺:“柳芸现在正和李姑住在一起,李姑前两日还传话说柳芸要见小姐,但是因为将军回来了,奴婢就暂时没将此事告诉小姐。”李姑是当初在成山的土匪窝里帮助过莫紫笺的善良女子,后跟随莫紫笺一起下山,一直在莫紫笺手下干活,现如今替莫紫笺管着一间布庄。 莫紫笺点点头:“既然这样,咱们今日就过去见见柳芸。” 莫紫笺去的时候李姑和张威兄弟都不在,只有柳芸一人在家,见到莫紫笺,柳芸十分规矩的行了个万福礼,虽然莫紫笺比她还要小几岁,柳芸却一点也不敢怠慢。 “不必那么多礼,前两日听李姑说你要见我,所以这两日忙完了过来看看你。”莫紫笺走进正厅,闲适的坐在主位上,柳芸连忙为莫紫笺上了茶,然后才在她下首坐下。 柳芸微微仰头看着莫紫笺道:“小姐为我赎身,我无以为报,李姑和张大哥他们每日在外忙碌,我却在家里什么都做不了,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所以我让李姑找小姐,想看看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莫紫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柳芸,她的表情还算真诚,只不过不知道这真诚能持续多久,莫紫笺也不想知道,她今日来的目的正是为了启用柳芸。 “之前我曾说过为你赎身是因为你对我有用,今日我来就是为了接你出去。” “不知小姐想让我做什么?”柳芸低垂着头问,看她的样子,似乎对莫紫笺颇为畏惧。想当初,她一眼就看穿莫紫笺的女儿身,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莫紫笺竟然花了两万两为她这个无足轻重的姑娘赎身。 其实柳芸的长相还是很漂亮的,只不过因为她的性格软弱,不会讨好客人,所以才一直做不了当红的姑娘,而且她的长相过于温柔,第一眼看上去不那么有侵略性,所以才会被人忽视。 莫紫笺收回打量的目光,对柳芸说道:“现在夫人脸受伤了,毛姨娘身体又不好,父亲身边已经许久没有新人了,我会接你进府,希望你好好伺候父亲。” 莫紫笺这话说的已经十分直白了,柳芸自然明白,不过她感到十分惊讶,她不明白莫紫笺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操心起自己父亲的这种事。 莫紫笺也不管她会怎么想,继续道:“父亲子嗣单薄,只有一个儿子,所以我希望你尽快怀上身孕。” 柳芸没想到莫紫笺一个黄花大闺女,竟然张口就提身孕,微微有些不自然的道:“小姐,这……”怀孕这件事是要讲究机缘的,不是她能够控制的。 “你放心,我会帮你的。”莫紫笺这话并没有让柳芸打消顾虑,她很好奇这种事莫紫笺打算怎么帮她,不过理智提醒她,遵守莫紫笺的命令,所以她并没有多问,当天就跟莫紫笺回莫府去了。 莫紫笺现在管着府上的中馈,想要安插一个人进府简直再容易不过,尤其柳芸看起来一副娇弱的模样,并不惹眼。 府上多了一个人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反倒是朝堂上出了些事情。邻近金陵的通州,桥面坍塌,数十人掉落河道,生死不明。大桥是五年前建成的,当时预估的使用年限是十年,如今不过才一半的时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孝元帝震怒,下令彻查。 莫红缨走之前曾上报孝元帝,要谨防麻片一事还有余孽作祟,当时孝元帝让慕风情派人前去视察,这才没几日,竟又出现了通州大桥一事,孝元帝震怒之余,不禁有些头疼,眼下年关将至,要在年前处理好这件事,尽快安抚民心才是。 造桥一事属工部负责,如今通州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何冲这个工部尚书脱不了干系,虽然孝元帝如今并未下旨问责,但想必这天也不会远了。 郑志看着脸色难看,步履匆匆的何冲,心里竟意外的有些舒畅,不过他这点小心思隐藏的很好,并没有让任何人发现,相反的,他还出言安慰何冲:“岳父大人不必太过着急,皇上并没有马上追究,说明还是信任您的。” “你懂什么。”何冲冷斥道:“本官没时间在这跟你多说。”何冲说着便急匆匆的走了,程他都没有正眼看过郑志。其实在何冲心里一直是看不上郑志的,对于何冲来说,郑志不过是个靠裙带关系的软骨头,先前文娴郡主在的时候,靠文娴郡主,文娴郡主不在了,他又想靠何家。 郑志看着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何冲,心里的怒火蹭蹭的往上冒。他承认这些年他是得过何冲的荫蔽,但是何家也没少得他的好处,别的不说,就说何氏贪墨铺子那么多银子,想必就有不少都进了何冲的口袋,郑志越想越气恼,就算没有何冲,他有那么多银子打点,凭自己也不会比今日官职差,况且若非因为何氏,他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郑志想起莫红缨前两天对他说的话,心里瞬间有了计较,如今何冲只怕自顾不暇,根本不可能对他有什么帮助,而莫红缨正得盛宠,她还承诺帮自己官复原职,所以这么一想,郑志心里的天平自然倾向莫红缨。 郑志回府之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似乎在想自己下一步应该如何抉择,这时候,小厮通报何氏求见,郑志本想让小厮打发她回去,但不知想到什么,又让人放她进来。 “老爷,外面天气冷,喝点姜茶祛祛寒吧。”何氏殷勤的看着郑志。 若搁在平时,郑志或许会感念何氏的贴心,但今时不同往日,郑志一看到何氏那凹凸的半边脸,首先便有些不喜,加上何冲对自己的轻视,更让郑志对何家人心有怨言,于是便不冷不热的道:“放那吧。” 何氏知道自己要想打倒莫紫笺,首先要获得郑志的许可,夺回中馈,于是将盅碗放在桌上,小意上前替郑志揉肩。 郑志抓住何氏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眼神冷淡的看着她道:“你的伤还没好利落,天气这么冷就不要出来走动了,这些事交给下人做就行了。” 何氏察觉到郑志的冷淡,一边陪着小意一边讨好的帮他研磨,不过她发现不管她做什么,郑志都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只要她不说话,他就一句话也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郑志终于忍不住赶人:“我累了,你回去吧。” 何氏本想让郑志去她院子里歇歇,但见郑志那副模样,只得作罢。而就在何氏走后不久,一道窈窕的身影走近书房。 “站住,干什么的。”小厮见柳芸脸生,厉声将她拦了下来。 柳芸止住脚步,看着小厮声音很小的道:“奴婢是大厨房新来的,奉大小姐之命来给老爷送汤的。” 莫紫笺前两日领了新人进府,这件事小厮曾听下人提过,加上莫紫笺的身份不同往日,小厮不敢直接赶人,于是去请示郑志。郑志听说是莫紫笺派的人,让小厮将人放了进来。 柳芸小心翼翼的走进书房,将汤盅放在何氏那碗姜茶旁边,打开盖子为郑志盛了一碗。 郑志放下手中的书,抬眼看到柳芸的时候,愣了一愣,问道:“本官方才听说你是大厨房的,怎么本官从未见过你?” 柳芸将汤碗递给郑志,腼腆的回话:“回老爷的话,奴婢是新来的。”柳芸低头的时候,正好露出一段雪白的颈子,皮肤细腻光滑,让许久没见过年轻女人的郑志眼神不禁晃了一晃。 郑志小心的将汤喝完,在把碗递给柳芸的时候,一股馥郁的香气钻进郑志鼻孔,他享受的眯起眼睛。见郑志似乎有些反应,柳芸偷偷的往前上了一步,离郑志更近了些,就在她准备继续盛汤的时候,郑志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汤碗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爷,你没事吧?”小厮在外面听到声响,急忙开口问道。 “没事,你先下去吧。”郑志的声音有些沙哑,小厮并未察觉有异,听到郑志让他下去,便迫不及待的准备回去烤火,这该死的天气,实在冷了些。 外面寒风刺骨,书房里却春色无边。柳芸见汤洒在郑志的裤子上,急忙掏出手帕去擦,她的动作很急,一双嫩白的手在郑志的大腿上摸来摸去,郑志再也忍不住,一把拽住柳芸纤细的手腕,将人拉了起来。 柳芸被郑志突然拉了起来,一个重心不稳跌落在郑志怀里,而她的嘴唇好巧不巧的正撞在郑志的喉结上,感觉到脖子上温柔的触感,郑志的喉咙快速的滑动一下。鼻间的香气越来越浓,郑志只觉得自己浑身火热,他伸手揽住柳芸的腰,将她更近的压向自己,忍不住将头埋进柳芸漂亮的颈间。 …… “什么时辰了?”莫紫笺放下手中的话本子,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问道。 筱风端着菜从一旁过来,道:“已经午时二刻了。” 莫紫笺看了一眼桌上鲜艳的菜色,满意的笑了:“都这个时辰了,想必柳芸已经得手了。” 提起这个,筱风不由有些脸红,哪有做女儿的往父亲床上塞人的,还说的这么直白。 与筱风不同,清露虽然看着端庄沉稳,说起这种事来却也极其自然:“奴婢问过,那药力很厉害,柳芸应该一时半刻还回不来,小姐不必等她了,先用膳吧。” “也好,开饭吧。”莫紫笺坐到桌前,专心的解决面前的美食。 与清露预计的一样,直到午时末,书房里的动静才逐渐消失,郑志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看着一旁蜷缩的柳芸,心里说不上是懊悔多一些,还是兴奋多一些,他已经好久没有试过这么尽兴了,这个柳芸容貌漂亮,身段娇软,让她在大厨房那种地方做事实在是有些委屈了。 见郑志看向自己,柳芸连忙拿起衣裳面前遮住自己,跪在软塌上,眼眶红红的半低着头:“奴婢该死,请老爷恕罪。” 柳芸那要掉不掉的眼泪,玲珑有致的身段,都让郑志想起一句话,弱不胜衣。柳芸不仅激起了郑志的保护欲,更让郑志找到了自己作为男人强势的一面,何况她年轻细腻的肌肤远不是何氏这个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可比,于是郑志温柔的扶起柳芸,安抚她道:“你放心,本官会负责,从今日起,你就不必回大厨娘干活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柳芸。” “好,从今日起,你就是本官的柳姨娘,一会儿本官让毛姨娘给你安排住处,你先回去,晚上本官再过去看你。” 就这样,柳芸成为了柳姨娘,郑志的后院从今以后便热闹了起来。 117 勾结,慕风情通州办案 年关将近,莫紫笺最近忙的很,二十三间铺子的账目以及各铺子伙计的月钱、年终奖,都要莫紫笺一一过目核实。 “小姐,柳姨娘来了。”莫紫笺刚一想起柳芸,柳芸便来了。 “请她进来。” 柳芸聘聘袅袅的走进来,不过几天的时候,柳芸便丰腴了一圈,脸色看起来也比之前红润,看来这段日子过的不错。 的确,郑志刚得了柳芸这个美娇娥,正是新鲜的时候,加上府上又没有其他人能跟柳芸争,所以柳芸现在俨然是府上最受宠的姨娘。 “婢妾见过大小姐。”做了郑志的姨娘,柳芸的自称便改了,其实她现在已经是贵妾,在莫紫笺面前本不必如此小意,不过柳芸倒是一直不曾怠慢过莫紫笺,这一点让莫紫笺身边的人都颇为满意。 “柳姨娘不过客气,坐吧。”莫紫笺将账册收起来,示意柳姨娘坐到她对面。 柳姨娘端坐好,率先开口道:“婢妾刚去见过夫人,夫人并未像想的那样多加为难,反倒嘱咐我好好伺候老爷,早日添丁,还赏了我一匹缎子。”柳姨娘如同打报告一般将事情的经过悉数告诉莫紫笺。 莫紫笺不置可否:“既然是夫人给的,你就收好了,用之前找人瞧瞧。”最后一句是莫紫笺在提醒柳芸,莫紫笺并不吝于在柳芸面前表达她对何氏的看法。 柳芸在进府之前就听说过莫紫笺与何氏这个继母的龃龉,她既是莫紫笺的人,自然与何氏也算是敌人,于是道:“大小姐放心吧,婢妾会把夫人送的东西好好保管起来。”意思就是不会拿出来使用了。 见柳芸明白自己的意思,莫紫笺也就不再废话了,转而对柳芸道:“夫人现在虽已失势,但不代表她就不能兴风作浪,我近来事忙,你自己多注意些。”莫紫笺怕何氏会出阴招,于是提醒柳芸。 柳芸早从莫紫笺这听说过何氏的手段,自然不敢轻视,郑重的点头:“大小姐放心,婢妾晓得。” “嗯。”莫紫笺宽慰柳芸:“你也不必太挂心,等我腾出手来,自然会帮你。” 此时莫紫笺没想到的是,她未等去找何氏的麻烦,何氏却已经先惦记上她和柳芸,而这次出手,将是何氏把自己拖向深渊的最后一步。 …… 通州境内,数匹青骢骏马在路上疾驰,溅起一簇簇雪泥。河道岸旁,花红带着校密院的人顺着河道下游一路查找。 他们到达通州已有五日,不知是谁泄露了他们的行程,早在他们到达当天,当地官员便收下消息,以洗尘为由阻拦慕风情调查,虽然慕风情最后摆脱了当地官员,来到河岸,但是大桥已被毁尸灭迹,连一点土渣子都不剩。校密院的人怀疑有人将残垣扔进河道,于是一路沿着河道追查。 今日是他们最后一天查探,这五日他们循着整个河道查了一遍,却没有发现断桥的蛛丝马迹,就连这条河道的支流他们也没有放过,却还是一无所获。 “主子。”花红耷拉着脑袋摇摇头,已经五日了,人困马疲,却一点收获都没有,就连花红也不禁有些急躁。 “回去吧,明日继续。”慕风情的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面上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从容。看到慕风情这样,花红的心也奇异般的冷静下来,下令众人撤退。 当晚,当地官员请慕风情喝酒,慕风情这次竟没有拒绝。席间,通州下属的一个知丞频频向慕风情敬酒,慕风情照单收,不出半个时辰,众人明显感觉到慕风情的眼神有些飘忽,似是醉了。 “小王爷,下官再敬你一杯。”那知丞举杯再次向慕风情敬酒。 慕风情将酒杯往桌上一顿,怒斥:“混账,本王平日里怎么跟你们说的,出门在外要称官职。” “是,院正大人,下官敬你一杯。”那知丞憋着笑看慕风情,改口道。 慕风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却仿佛没有焦距。通州知州仔细看了看慕风情,对那知丞使了个眼色,那知丞停止敬酒,与慕风情攀谈起来。 “不知院正大人的差办的如何,最好能在通州多留几日,也好让下官一尽地主之谊。” 慕风情单手支着额头,口齿不甚清晰的道:“本王也想多待几日,不过恐怕不行,皇上还等着本王回去复命呢。” “那不知大人准备何日启程回京?” 慕风情缓慢的伸出三根葱白的手指:“不出三天。” 通州知州与那知丞面面相觑,互相交换了个眼色,由那知丞继续向慕风情灌酒。慕风情最后实在喝不下去,便不顾阻拦起身告辞了。 二人看着他踉踉跄跄的消失在视线内,才转身回到房间,等到二人走后,慕风情正了正衣襟,脚步稳健的回到住处,哪还有一点喝醉的样子。 “主子?”花红见到一身酒气的慕风情,连忙迎上前。 慕风情摆了摆手:“我没事,找两个人盯紧知州府,就这两日,他们一定会有动作。” 次日,慕风情因为‘宿醉’没有起床,通州知州来看望慕风情的时候,慕风情刚洗漱完,穿着一身常服在用午膳。 通州知州刚与慕风情说了不到三句话,花红便神色匆匆的进来,在慕风情耳边说了什么,只见慕风情神色一喜,虽然极快,却没有逃过通州知州的眼睛。 “本王还有事,就不留常知州了。”慕风情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常知州讪讪的笑道:“小王爷既有正事,下官也不便打扰。”说完便急匆匆的告辞了。 等他走了以后,慕风情吩咐花红:“再加派两个人,一定要盯紧了,你随本王一起出发。” “是。” 常知州回到府上,换了一身下人的衣裳,偷偷摸摸的从后门出府。想起昨晚慕风情说的三天,加上方才慕风情的反应,常知州再也坐不住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得去看看,确认无事方能安心。 常知州一路上十分小心,慕风情的人不敢跟的太近,只见他去到河道东边的树林里,转了一圈,然后便匆匆离开。 …… 金陵城,四皇子府 “何家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你不在府上好好待着,跑到本殿府上做什么?”四皇子看着眼前阴沉的男子道。 男子正是何泉,听到四皇子的话,何泉不置可否的笑了:“我就算在府上也帮不上什么忙,想着多日未曾见到殿下了,所以过来看看。” 对于何泉的说辞,四皇子无甚反应。何泉投靠自己不过月余,四皇子对他还不能完信任。还记得当初郑碧玉的及笄礼过后何泉来找他,说愿意为他效犬马之劳,还可以帮他得到莫紫笺。 他不是个傻子,何泉与莫紫笺的恩怨他也有所耳闻,所以当时他便问何泉:“你有今日可说都是莫紫笺一手造成的……” 何泉当时给出的答案四皇子至今仍记得:“就是因为我有今天是莫紫笺害的,所以我才要报复她。” “你认为让莫紫笺嫁给本殿是对她的报复?”他当时听到何泉的说法,内心十分愤怒。 何泉却倏然笑了:“殿下息怒,请听我说完。莫紫笺主动要求与您退婚的事人尽皆知,如果她再次嫁给殿下,无异于自打嘴巴。其次,她先前与殿下的婚约,许的是正妃之位,如果她再次嫁给殿下却不是正妃之位,岂非是一个很好的羞辱。第三,殿下现在看重她,不代表以后也会看重她,他日她失了殿下的心,只会更加不幸,到了那日,殿下就算帮我报了仇了。” “所以你投靠本殿是想借本殿的手报复莫紫笺?” “是也不是,我的确有这个想法,却不是部。我投靠殿下,也是为了以后。如今我被国子监赶出来,无缘仕途,唯一的办法只有跟随明主,以图再起。” 于是,何泉就这样成了四皇子的门客。 ……*…… “大人。”校密院校察林褚见慕风情从远处过来,赶忙迎上去。林褚是校密院三大校察之一,主管收集情报,校密院大半的情报都来自林褚及其属下。 慕风情走到林褚面前,不等开口问,林褚便率先禀报道:“属下的人方才看到常知州去了河道东的树林,不过据他说,常知州只是进去转了一圈便离开。” “过去看看。”慕风情吩咐人将马拴好,转头带着花红和林褚往树林里去。 “这是一片废弃的山林,听说里面有些野兽,大人小心一些。”林褚不放心的叮嘱慕风情,边说边和花红一起将慕风情护在中间。 慕风情将两人拨开,不顾林褚担忧的眼神,径自走在最前面。嘎、嘎,树林里传来奇怪的鸟叫声,在昏暗的光线下这叫声显得十分怪异惊悚。 慕风情按照林褚手下说的位置找过去,只有一片坟墓。 “什么都没有,那个常知州来这干什么?”花红看着四周除了坟墓什么都没有的空地,十分不解。 慕风情四下打量了一圈,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转头对花红道:“去把人都叫过来。” “大人是有什么发现了?”林褚求教的问道,他虽也觉得此处诡异,但还未想到何处不对。 慕风情指着附近的坟墓对林褚道:“咱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底下。” 林褚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花红有些不敢相信:“主子您是说消失的桥在地底下,您怎么知道的?”花红从来不会怀疑慕风情的判断,只是他很好奇慕风情是如何知道的。 林褚代替慕风情回答花红,他指着连成片的坟墓对花红道:“你仔细看地上的土,是近些日子刚翻过的,还有这些墓碑,上面虽写着不同的日期,但字迹却是一样的,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还有墓碑的材质、大小。”慕风情接过林褚的话补充道,林褚听了又仔细看了一眼墓碑,果然与慕风情所说一致,不禁佩服慕风情的观察入微。 花红虽然不如两人观察力过人,却也不是个傻瓜,听了慕风情和林褚的解释,也明白过来。同样的材质、大小、字迹,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墓碑出自一人之手。这么多墓碑同时出自一人之手,谁家有这么多的死人一起出殡,除非遇到天灾或被灭门。但如果真有这样的大事,早该传的沸沸扬扬,所以这些坟墓下面一定有文章。 慕风情让人将这些坟墓掘开,下面果然没有出现棺材,而是大桥的残垣断壁。慕风情命人将大桥的残骸悉数挖出来,下一步便是请桥梁方面的行家对大桥的残骸进行鉴定,看看是否存在偷工减料的问题。 118 娴妃,入瓮 这天莫紫笺正在房内看书,听到下人来报说郑雨纯求见,莫紫笺放下手头的书,让人将郑雨纯带了进来。郑雨纯从进门开始脸色便十分焦虑,莫紫笺看了一眼筱风,筱风将人都带下去,莫紫笺才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郑雨纯脸色有些苍白,看着莫紫笺道:“昨日姨娘过去给夫人请安,夫人将姨娘单独留下说话,回来后,姨娘的脸色便十分不好,说什么不想继续掌家了。我问了姨娘身边的翠儿才知道,原来夫人拿我的婚事威胁姨娘,想夺回中馈。大姐姐,我应该怎么办?”郑雨纯对此事的忧心不比毛姨娘少,何氏如今虽不掌中馈,但对于庶出子女的婚事却是有权参与的,郑雨纯觉得何氏有一句话至少是对的,如果能用她换取好处,郑志一定会这么做。 莫紫笺明白郑雨纯的担心,跟她分析道:“如果毛姨娘真的妥协,把中馈还给她,到时她要拿捏你的婚事就更容易了,我不认为何氏是一个遵守信诺的人。” “那怎么办?”郑雨纯有些急了,照莫紫笺这么说,交出中馈是死,不交出中馈也是死,岂非陷入一个死局。 莫紫笺出言宽慰郑雨纯:“你也不必太着急了,你让毛姨娘先找个理由拖住她,剩下的事我来想办法。” “大姐姐有什么好办法吗?”事关人生大事,饶是莫紫笺,郑雨纯也不能完放心,必要问明白了。 莫紫笺能理解郑雨纯的心情,不过具体的计划她还没定好,没法原本的告诉她:“我还没有完想好,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年关事忙,姨娘身体弱,你有时间多帮她分担一些。”莫紫笺给郑雨纯找些事情做,这样她就不会总胡思乱想了。 “大姐姐放心,我会的。”提起毛姨娘,郑雨纯的注意力果然分散了一些。 郑雨纯走后,莫紫笺也无心再看书,索性懒洋洋的躺在软塌上。她看了一眼外面清淡的天色,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轻叹了口气,这是她在古代的第一个年,她本想等过了这个年,再好好同何氏算账,现在看来恐怕是不行了呢。 莫紫笺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将初雪叫进房,让她去把柳芸请过来。柳芸来了之后,与莫紫笺在房内聊了小半个时辰才离去。 第二天,何氏主动派人将毛姨娘请到自己的院子。 “我昨日说的事,你想的怎么样了?雨纯过了这个年就十五了,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做嫡母的疏忽了,雨纯都这么大了,还未替她定下亲事。” “雨纯打小身体不好,婢妾还想再留她两年,求夫人成。”毛姨娘小意的低下头,姿态放的极低。 何氏却并不买账:“不是我不想成妹妹,只是我作为嫡母,自然要为儿女们的亲事操心。” 毛姨娘看着笑意温存的何氏,心里恨的不行,面上却要恭恭敬敬:“夫人的好意婢妾自然明白,婢妾近来身体又有些不爽快,想来是不能为老爷分忧了,还请夫人容我几天,让我把手头的事做完,再去与老爷说。” “那我就给妹妹五天时间,妹妹回去好好想想吧。”想到马上就要达到目的,何氏的心情十分畅快,不吝啬的宽限了毛姨娘几天,她却不知道,局势往往是瞬息万变的,哪怕只有一瞬,也会是截然不同的场面。 毛姨娘刚走出院子,就见明香匆匆忙忙的跑进院子,差点与她撞到一起。何氏今日心情不错,没有斥责明香,而是难得温柔的问她:“怎么了,后面有狗追你不成?”何氏自从脸毁了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和颜悦色的对下人说过话了,像今日这般开玩笑更是想都别想,不过想到即将出口的话,明香有些不确定她一会儿是否还能如此了。 不过作为何氏的大丫鬟,只有何氏好,她才能好,所以明香衡量过后还是将听到的消息告诉何氏:“夫人,刚才奴婢去大厨房交代晚膳,听到柳姨娘身边的丫鬟悄悄在讨论,说柳姨娘这个月的月事迟迟不来,近日还总是恶心,怕是……”怕是什么,明香没有说,她相信何氏一定明白她的意思。 果不其然,何氏一听到这个消息,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消失殆尽,她脸色阴沉着,那道疤随着她愤怒而纠结在一起,看起来异常骇人,何氏却未觉,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咬牙切齿的从喉咙蹦出两个字:“贱人。” 明香被何氏的模样吓了一跳,怔怔的立在一旁不敢说话,倒是松嬷嬷,上前在何氏耳边劝道:“夫人您不必太在意,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女人月事推迟是常有的事。” 松嬷嬷说的有道理,但是丫鬟们还说她近来经常恶心,这一点又该如何解释。何氏想了想,道:“嬷嬷说的是,就算她真的有了,也要生的下来才是。”说到最后一句,何氏的语气明显阴森起来。 说起柳姨娘,何氏对她可谓是恨之入骨。在柳姨娘没出现之前,后院基本是何氏的天下,就连发生了这么多事,何氏还是没有怕过,她相信只要她低个头,服个软,有何家在,郑志最终还是会回到自己身边,但柳姨娘的出现,打破了何氏的自信,尤其有一次她看到郑志看柳姨娘缠绵的眼神,那眼神似曾相识,仿佛就在昨日。 多年夫妻,不管是出于感情或是郑夫人的名义,柳姨娘都是何氏的眼中钉肉中刺,以她如今的受宠程度,若她真的怀了孩子,必定会对自己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见何氏眼神放空,似乎陷入魔障,明香也赶紧出言宽慰她:“夫人,柳姨娘才进府一个月,应该不会这么快的,许是那些丫鬟瞎说的,您别放在心上。” 明香的这句话提醒了何氏,那柳姨娘成为姨娘才一个月,若她真的怀了身孕,且到了能发现的程度,只能说明她的身孕是早就有的,至少是在她成为郑志的姨娘之前。这个消息让何氏如同被打了鸡血一般,她镇定下来,对明香吩咐道:“找两个机灵忠心的丫头好好探探那边的动静,她若没有最好,若真有,那就是自寻死路。” ……*…… “大人,桥墩的最佳木料是黑心木,遇水不浮,不易腐烂,而这桥用的却是最普通的木料,再说桥面,应该用坚硬的花岗石。其实,若搁寻常,这桥本也能用个十年八载,可惜近两年通州雨水大,而且老朽方才在桥墩附近发现不少蚁穴,所以这桥才会短短五年就塌了。”一个胡须发白的老者对着慕风情耐心的解释道。 “多谢,花红,把人送回去。” “老人家,这边请。”花红小心的护着老者从一旁离去。老者走后,慕风情命人取了两段桥墩外加一块桥面,准备带回金陵向孝元帝复命。临走前,慕风情留了几个人监视常知州和他底下的那个知丞,以防二人逃跑。 再说莫府,自从那日得知柳芸有可能怀孕后,何氏便派人密切监视柳芸,派去监视的人回话说,柳芸近来饭量减少,精神不济,而且闻到特殊的味道便会呕的厉害,监视的人还道:柳芸听到身边的人说自己怀孕了,十分生气。这种种的迹象都表明,柳芸有问题。 “叫人继续盯着。”有了柳芸转移注意力,何氏果然没心情理会毛姨娘和郑雨纯,马上就是五日之期,何氏也没有催促毛姨娘,她似乎打算先解决了柳芸这个心腹大患,然后再收拾毛姨娘不迟。 柳芸是莫紫笺带回府的这件事,阖府上下没有不知晓的。柳芸和莫紫笺对外的说法是,莫紫笺见柳芸可怜,突发善心,于是将人带回府。对于这个说法,何氏是一个字也不信的,何氏十分清楚,柳芸是莫紫笺的人,所以她料理了柳芸,就等于折去莫紫笺一个臂膀,同时,也是替自己除了一个威胁。 何氏一心想要抓住柳芸的把柄,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天下午,派去监视的柳芸人终于给何氏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柳芸正在绣一条腰带,男人的腰带,颜色款式并不是郑志那个年纪的人用的,看起来应该是绣给年轻男子的。 按理说,这应该是一件很机密的事,何氏的人是不可能发现的。一切只能说是‘机缘巧合’。柳芸的大丫鬟在给柳芸收拾脏衣服时,不小心将这条腰带夹了进去,柳芸发现腰带不见了,急忙去找,在大丫鬟手中找到了这条腰带,柳芸很生气,狠狠责骂了那丫鬟,丫鬟自然委屈,何氏派去的人便趁机攻破了那丫鬟的心理防线,不过那丫鬟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那条腰带不是绣给郑志的,还说柳芸有时候神秘兮兮的。 据那丫鬟说,柳芸最近喜怒无常,经常在晚上把下人都赶走,不用人守夜。何氏听说这件事后,十分高兴,她几乎可以确定,柳芸一定是在外面有别的男人,这对于她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她正愁怎么料理柳芸,没想到柳芸自己送上门来了。 虽然得到了柳芸可能红杏出墙的消息,但何氏却没有马上行动,因为过往失败的经验已经深深扎根在她心里,她这次要谋定而后动,确保万无一失,何氏甚至在想,要怎么通过这件事把莫紫笺也牵扯在内,最好一次解决两个心腹大患。 何氏最终放弃了将莫紫笺趁机除掉的想法,因为柳芸虽是莫紫笺带进府的,但两人平日里来往并不多,就算柳芸真有什么不检点的行为,也赖不到莫紫笺头上去。 “小姐,您大晚上穿成这样要干什么去?”筱风生怕莫紫笺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拦住她问道。 莫紫笺之前并未与筱风她们细说自己的计划,筱风不知道所以才会拦着她,莫紫笺眼下没有时间与筱风多说,只是交代了一句去柳芸那,便偷偷摸摸的出门了。筱风疑惑的看着莫紫笺的背影,不太明白她为何要大晚上穿着男装跑到柳姨娘那去。 莫紫笺一路鬼鬼祟祟的摸到柳芸院子,监视的人只看到柳芸出来将莫紫笺领进院子,然后过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莫紫笺才离开。 何氏听到柳芸果然与人有私,十分高兴,吩咐来报信的丫鬟好好监视柳芸,只等她下次与人私会的时候抓她个现行。 这天莫紫笺正研究着收网的时候,宫里突然来人,告诉莫紫笺娴妃请她进宫一趟。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不仅莫紫笺莫名其妙,就连丫鬟们也感到十分奇怪和不安。 “小姐,奴婢跟你一起进宫吧。”沉霜率先站出来,要与莫紫笺一同进宫。 莫紫笺摇头拒绝,道:“清露跟我去吧,其余的人留在府上看院子。” “小姐,要不您带初雪去吧。”筱风向莫紫笺建议道,初雪会功夫,如果有什么事能更好的保护小姐。 莫紫笺无语,宽慰几人道:“我是进宫觐见,又不是去打架,你们不用这么紧张。”宫里不是能动手的地方,初雪去了也无用武之地,不如带着清露,她沉稳细致若真有什么意外,也能处理的很好。 听了莫紫笺的分析,筱风和沉霜偃旗息鼓,默默的目送莫紫笺出门,坐上马车往宫里去。 “娘娘,柔嘉郡君来了。”娴妃身边的大宫女青烟在娴妃耳边小声禀报道。 娴妃睁开眼睛,扶着青烟的手端坐起来,然后才对宫人道:“请柔嘉郡君进来。” 前去传话的宫人听到里面传来声音,恭敬的抬手顺向殿内:“柔嘉郡君请进。” 莫紫笺步伐缓慢的走进娴妃的宫殿,因为要进宫,她特地穿上符合品阶的宫装,沉闷的深蓝色,原本并不适合莫紫笺这样的花季少女,但却生生被她穿出一股大气沉稳来,裙摆长长曳地,金簪流光闪烁,眼前的少女看起来华贵异常,若不是知晓她的身份,青烟还以为她是这禁宫里最尊贵的公主。 “给娴妃娘娘请安。”莫紫笺如今已是三品品阶,面对娴妃并不用行跪拜大礼,只需轻轻一俯身以示尊敬便可。 娴妃并没有为难莫紫笺,几乎莫紫笺刚蹲下身子,娴妃就叫起了。不过莫紫笺并没因此懈怠,反倒愈发小心谨慎。俗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在没有弄清楚娴妃的意图之前,莫紫笺不得不步步为营。 “不必拘束,坐吧。”娴妃指着宫人拿来的坐凳,对莫紫笺和善的道。 莫紫笺谢过娴妃,稳稳的坐在凳子前二分之一处,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文静而端庄。娴妃看到莫紫笺这副样子,嘴角轻轻勾了勾,若非见识过莫紫笺在蟾宫的表现,她几乎都要以为这是一个温柔而文弱的少女。 不过莫紫笺怎样,娴妃并不关心,她关心的是自己的儿子。娴妃本以为让四皇子冷静一阵子,等他想清楚就会知道要娶莫紫笺的想法是多么不成熟。结果,他非但没有放弃,反倒变本加厉,所以娴妃不得不见见另一个当事人—莫紫笺。 莫紫笺并不知道娴妃今日叫她来所为何事,反正叫敌不动我不动,只要娴妃不开口,她就装作乖乖女,陪着她在这大眼瞪小眼。莫紫笺相信,既然娴妃主动找她来,必然不会让她就这么干坐着,什么也不说。 果不其然,过了差不多一刻钟,娴妃见莫紫笺还端坐如山,甚至连一丝不耐烦都没有,眼底快速闪过一丝暗芒,率先开口道:“本宫今日之所以召你进宫是因为晟儿。” 娴妃既已主动开口,莫紫笺自然要适当的接下她的话茬,以防冷场:“四皇子殿下怎么了?”莫紫笺的表情完是一副我很惊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模样。但其实莫紫笺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八成是四皇子那个自我感觉良好的渣渣不知道与娴妃说了什么,娴妃才会叫她进宫。 娴妃并不理会莫紫笺的惊讶,继续道:“你母亲算是本宫的同族表姐,说起来你应该叫本宫一声表姨母。” 莫紫笺不明白娴妃为何突然与她攀起亲戚来,不过娴妃想说,她就认真听着。娴妃似乎也并没有要求莫紫笺接话,自顾自的道:“你与晟儿自幼有婚约,咱们本是亲上加亲,奈何晟儿不懂事,竟与你退婚,本宫知道时,已经晚了。” 见娴妃似乎很惋惜的模样,莫紫笺不甚诚恳的劝道:“是臣女与四皇子没有缘分,娘娘不必介怀。” 娴妃点点头,夸奖莫紫笺道:“本宫知道你是个心胸开阔的好孩子,只是晟儿那孩子,实在是胡闹惯了,前两日他竟来与本宫说,想要重新娶你为侧妃。”娴妃一边说一边观察莫紫笺的反应,但她发现莫紫笺的脸色十分平静,竟让人看不出情绪。小小年纪就能喜怒不形于色,如果不是因为过往的事,她或许会很满意这个儿媳妇,只是如今…… 事情果然与莫紫笺预想的一样,一想到四皇子那张让人讨厌的脸,莫紫笺就觉得倒胃口,连带着看他的生母娴妃也觉得十分不喜,话已至此,娴妃今日叫她来的目的,已经十分明确。 “臣女并不知四皇子为何会如此说,但小姨一直教导臣女,人不信而不立,退婚一事是我向皇上求的,我便不可能再反悔。”莫紫笺表明自己的态度,她并不怕得罪娴妃,因为她相信在这件事上,娴妃与她的立场是一致的,否则,她今日不会把自己叫来。 果然,娴妃听到莫紫笺的答案,脸色稍微松快一些,对莫紫笺道:“晟儿若是像你这般懂事就好了,本宫今日叫你来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当着晟儿的面同他说清楚,免得耽误了他,也耽误了你。”娴妃不仅为四皇子考虑,也为莫紫笺考虑,从莫紫笺进殿开始,娴妃都对莫紫笺十分友善客气,说什么也都是商量的语气,而且莫紫笺听说,娴妃一向名声不错,性子温柔娴静,当初,孝元帝就是看上了这一点才会纳她为妃,并赐封号娴。 虽然莫紫笺因为四皇子的原因,对娴妃喜欢不起来,但是看在娴妃对自己这么客气的份上,莫紫笺也不吝于向她解释一下:“娘娘的顾虑也是臣女的顾虑,臣女也曾与四皇子殿下说过,但可惜成效不大,如果以后有机会,臣女会再好好同殿下陈述利害。” 听到莫紫笺对四皇子无意,完是四皇子一人自作多情,娴妃作为母亲多少有些尴尬,讪讪的笑道:“你能如此想,本宫就放心了。” 最后,娴妃还是很上道的,没有让莫紫笺白折腾一趟,赏了莫紫笺两匹锦缎,不过在已经成为土豪的莫紫笺眼中,实在有些不够看。何况,宫中的东西大多华丽,莫紫笺并不喜欢。 所以等到送赏赐的宫人走了之后,莫紫笺直接让筱风将两匹锦缎锁到她的小库房里,留着以后送人的时候用。说起莫紫笺的小库房,里面着实有不少好东西,每当莫紫笺觉得不开心的时候,她总爱进去转转,看到自己有那么多的宝贝,天大的事好像都变得不重要了。 自从接手莫家的二十三间铺子以后,莫紫笺的财产直接翻了一番,加上她又是个大方的主子,所以这二十三间铺子,仅年底的红利就分出去一万多两。就连各个铺子里负责打杂的整理的伙计,至少也分到二十两。 莫紫笺的话是,大家忙了一年都十分辛苦,作为东家,她总不能让大家过年的时候连摸两把牌的钱都没有。 莫紫笺的大方是一剂强心针,让所有铺子里的管事和伙计都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在充满期待的同时,这些人也不敢懈怠,因为就在前两日检查铺子的时候,莫紫笺赶走了五个伙计。这五人要么平日里偷奸耍滑少干活,要么狗眼看人低,对客人态度不好,莫紫笺发现后,当场让人结了工钱走人。 在莫紫笺的恩威并施之下,莫家的铺子很快便呈现出与以往不同的新气象,莫紫笺定了一个规矩,以业绩定赏钱,每个季度她会查一次账,经营好的铺子,从管事到伙计都有赏银,经营不善的铺子,不仅没有赏银,可能还会酌情扣月钱,若是连续几次检查结果都不好,就不光是罚银子的事了,此规矩一出,无人敢懈怠,每个铺子都争相把成绩做到最好,莫紫笺也可以上操心一些。 不过在新年来临之前,莫紫笺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办妥。 这天晚上,莫紫笺照例换好男装偷偷摸摸的来到柳芸的院子,柳芸对郑志说自己这两日不舒服,故意每日睡的很早,所以郑志今晚并未来柳芸的院子,而是在书房看书。可以说,柳芸现在已经完控制住郑志的心神,他宁愿睡书房也不愿意去别人的院子。 不过睡书房的滋味并不是那么好受,郑志正有些心猿意马,想要去看看柳芸,何氏便在这个时候来了。 “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郑志现在对何氏尚可是因为她是正室又是郑碧玉和郑栋的母亲,何氏想必也知道这点,虽然不甘心,却也没有表现出不满。 “老爷,我方才正要休息,突然看到一个黑影从窗前闪过,后来听下人说,那黑影往柳姨娘的院子去了,妾身担心柳姨娘的安危,自己又不敢去看,所以才来叫老爷一起去看看。” 听到柳芸可能有危险,郑志果然急了:“走,本官随你过去看看。” 看到郑志如此紧张柳芸,何氏的眼神阴了一阴,想要除掉柳芸的心情更加迫切。她盯着柳芸院子的方向冷笑连连:柳芸,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119 对峙 郑志随着何氏一起往柳芸的院子去,两人进到院子里,发现满院的下人竟无一个出来迎接,何氏见到这种情况,心里更加肯定柳芸是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她佯装讶异的对郑志道:“老爷,这些下人也太懈怠了,老爷来了,竟连一个人都没有。” 郑志也觉得有些古怪,但他一时没想那么多,只是挂心柳芸的安危,于是跟随何氏一起进到柳芸的房间。 房间内,柳芸没有穿外衫,只穿着一身中衣,而且衣领还有些不整,何氏见到这种情景,越过郑志冲上前去,看着柳芸问道:“这么晚了院子里一个下人都不见,柳姨娘,你在房内做什么呢?”何氏的话明显意有所指,郑志又不是傻子,自然听的出来。他看向柳芸,柳芸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的,脸色有些潮红,呼吸也明显有些急促。 见郑志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柳芸有些生气,问何氏道:“不知道夫人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 “我怀疑府上进了贼人,怕柳姨娘你有什么危险,所以和老爷一起过来看看。” “婢妾没看到什么贼人,婢妾正准备歇下,老爷和夫人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柳芸越是急着赶人,何氏就越是肯定她有什么猫腻,更加不会轻易离开。 “还是查看一下比较好,万一真有贼人伤到妹妹就不好了。”何氏一边说一边不顾柳芸的阻拦往内室而去。 还未进到内室,何氏便在地上发现了下人之前说的腰带,腰带是宝蓝色的,上面用金线绣的图腾,十分精致显眼,想来是柳芸慌忙之中遗落在地上。 何氏兴奋的将腰带拿在手里,转回到郑志和柳芸面前,举着腰带问柳芸:“柳姨娘,在你的房内怎么会有男人的腰带?这个样式恐怕不是老爷的吧?”何氏一边说一边将腰带在郑志眼前晃了晃,刺激他。 郑志果然脸色难看起来,紧紧盯着柳芸,似乎想听她怎么解释。 如何氏所想,柳芸当然不承认,极力为自己辩解。何氏看着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柳芸,冷笑一声,让人将柳芸身边的橙儿带了过来。橙儿就是前几日因为拿错腰带而被柳芸责罚的丫鬟。 “橙儿,你都知道些什么,原原本本的告诉老爷。” 橙儿有些畏惧的看了一眼何氏,突然扑到郑志脚下:“老爷救命。” 何氏以为橙儿是害怕柳芸,得意的安抚她道:“你别怕,有老爷在,自会为你做主,你只需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就行了。” 橙儿抱住郑志的脚,瑟瑟发抖的看了一眼何氏,哭着道:“老爷救命啊,夫人让奴婢冤枉姨娘与人有染,还说奴婢若不照办,就把奴婢卖出府去,可是姨娘没有做过,奴婢不能昧着良心说谎,还请老爷替奴婢做主。” 橙儿声泪俱下的控诉,将郑志原本对柳芸的怀疑都转移到何氏身上,何氏没想到橙儿会临时反水,连忙辩解道:“老爷,这丫头胡说,她一定是和柳姨娘窜通好,想要冤枉妾身。” 郑志看向橙儿,橙儿连忙摇头:“奴婢没有胡说,奴婢有证据,这是夫人赏给奴婢的,老爷您看。”橙儿说着把何氏赏给她的一只戒指拿了出来。 当初,常青院的下人将橙儿带到何氏面前,橙儿盯着何氏手上的戒指看了良久,何氏为了扳倒柳芸,只得忍痛将戒指赏给橙儿,没想到如今却成了橙儿口中的把柄。 郑志与何氏夫妻多年,自然认得她的东西,冷冷的盯着她道:“本官记得这个戒指是你的陪嫁之物。” 见郑志倾向橙儿,何氏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道:“是柳姨娘,一定是柳姨娘,是她陷害妾身,她让橙儿假意到妾身面前说她与别人有染,引妾身上钩。”何氏这个时候已经猜出了事实,她极力为自己辩解,希望郑志能够相信她。 只可惜,她的说法实在太过苍白,一旁默不作声的柳芸到了此刻也终于开口:“夫人是说婢妾与橙儿联手陷害夫人吗?别说婢妾没有,就算婢妾真的有,如果夫人不想着害婢妾,又怎么会上当?” “你终于肯承认是你和这个贱婢联合起来陷害本夫人了?”何氏断章取义,咄咄逼问。 “够了。”郑志终于出声,他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何氏,冷冷的问:“刚才你说有黑影经过,就是想引本官来芸儿的院子,让本官听这个丫鬟污蔑芸儿,却没想到这是一个不惧你威胁的忠仆。” “不是这样的,老爷,妾身院子里的人确实看到有男人晚上来柳芸的院子,妾身的人守住了出口,那个男人现在一定还在这里。”找到奸夫是何氏目前唯一的出路,不管橙儿说什么,只要她能将那个男人揪出来,柳芸这个贱人就百口难辩。 何氏红着眼睛不顾柳芸的阻拦,大步冲进内室,郑志也跟在她身后进内室,他并不相信何氏的话,只不过他想陪着她闹最后一次,让她死心。 何氏冲进内室,果然见屏风后有个人影,她大步上前,一把握住那人的手臂,将人从屏风后拉了出来,郑志见室内真的有人,眼色快速的阴了一下,紧紧盯着那被何氏揪出来的人。 然而,结果却让众人大感惊讶,郑志脸色阴沉的看着被何氏拉住的莫紫笺,压着火气问:“你怎么在这?” 莫紫笺挣开何氏的手,对郑志道:“听闻柳姨娘这两日身体不太舒服,所以过来看看。”莫紫笺的说辞十分合理,柳芸毕竟是她带进府的,她对柳芸多关心两分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 “大小姐为何不白天来看望,又为何听到我和老爷来了不出现,鬼鬼祟祟的躲在里面?”听何氏的意思,是怀疑莫紫笺包庇柳芸。 莫紫笺嘲讽的笑笑,道:“我早上要去国子监读书,回来了要帮毛姨娘一起操持府上的事,自然不像夫人这么闲,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莫紫笺这是赤裸裸的讽刺何氏,何氏听了脸色铁青的盯着莫紫笺,莫紫笺笑着回了一个挑衅的眼神,气的何氏心脏怦怦直跳。 好在何氏并没有完失去理智,知道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解决柳芸这件事,她拿起外面桌上的蓝色腰带道:“就算柳姨娘没与人私会,那这腰带又是怎么回事,你可别跟我说是绣给老爷的,看这颜色款式,分明是给年轻男子用的。” 何氏这话一说出口,莫紫笺明显感觉到郑志的脸色沉了沉,何氏虽然是就事论事,但她明显从侧面指出一个郑志不愿意面对的问题,男人虽不像女人那般注重年龄,但也不愿意听别人尤其是自己的女人说自己老了。 莫紫笺的眼神从郑志脸上移开,看着何氏手中的腰带笑道:“夫人说这个啊!这是我托柳姨娘绣的。” “大小姐好好的托柳姨娘绣男子腰带做什么,难道是送人不成?”事已至此,何氏也懒得同莫紫笺装什么慈母,冷冷的讽刺道。她这话不可谓不恶毒,莫紫笺尚未定亲,哪有什么人可送,若是莫紫笺承认,那就是承认自己行为不检,与人有私。 “送人又怎么了,小姨常年穿男装,我送她条腰带不行吗?”莫紫笺丝毫没被何氏的逼问震慑,高调的反问道。等何氏哑口无言,她又道:“就算不送人,我自己用不行吗?柳姨娘,我的衣裳在哪呢?”莫紫笺看着柳姨娘问,柳姨娘从箱子里拿出一件男装,莫紫笺拿着衣裳到内室迅速换好,正是一身宝蓝色的男子锦袍。 莫紫笺穿男装的样子一点也不比女装逊色,甚至还多了几分英姿飒爽的俊朗,在几人的注视下,莫紫笺拿起那条宝蓝色的腰带系上,正好与她这身衣裳完美契合,让她看上去真像是一个翩翩贵公子一般。 “父亲。”莫紫笺看着郑志道:“我听说柳姨娘绣工不错,所以托她帮我在腰带上绣些装饰,不想却惹得夫人误会,柳姨娘我已经看过了,若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莫紫笺很识相的向郑志提出告辞,妻妾之争对于郑志来说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莫紫笺作为小辈,实在没理由在这参观长辈们的感情纠葛。 郑志对莫紫笺的识趣比较满意,虽然这次的误会大半是由莫紫笺引起,但归根究底,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何氏。 莫紫笺走后,郑志对何氏下了禁足令,这一次不同于以往,以往郑志顾忌着何家,不会对何氏太过苛责,但这次何氏开罪了郑志的新欢柳芸,在柳芸的枕头风下,何氏这次的禁足只怕遥遥无期,而且何氏再次被禁足,就意味着她想要从毛姨娘手中夺回中馈的愿望落空。 “大姐姐,这次多谢你了。”郑雨纯由衷的对莫紫笺道,这次若不是莫紫笺设计将何氏困在常青院,她和毛姨娘恐怕就要再次屈服在何氏的淫威之下。 “不必客气,我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莫紫笺非常直白的道。 郑雨纯跟莫紫笺接触久了,知道她一向有什么说什么,倒也不觉得生气,笑道:“话虽如此,我还是应该谢谢大姐姐。” 莫紫笺点头接受了郑雨纯的感谢,转移话题道:“最近在书院怎么样?” 提起书院,郑雨纯的笑容舒缓了一些,温柔的道:“挺好的,先生讲的我现在已经基本能够听懂,平常有珠儿陪我,也不会无聊。” “那就好,你回去后告诉姨娘,这是她掌家的第一个新年,务必要办的好一些,如果有什么需要,不要客气,及时跟我说。” “嗯,我会转告姨娘,多谢大姐姐。” 莫紫笺在府内操心,慕风情在朝堂上也没闲着。他将桥梁偷工减料的证据上交给孝元帝,孝元帝看后十分生气,当朝将工部管事的官员斥责了一通,降职的降职,罚俸的罚俸,其中被罚的最狠的便是何冲这个工部尚书,孝元帝直接不听何冲申辩,把他降成工部侍郎,与其他两个侍郎共同处理工部的事。 孝元帝的这个处罚让朝中许多人有些看不明白,若说他放弃了何冲,那直接再任命一个工部尚书即可,若说他有意包庇何冲,那完没必要降职,只罚俸即可。总之,帝王的心思不是一般人能够猜测的。一想到过了年的官员考核,百官就更加头痛了。 “主子,忙了这么多日子,回府好好歇歇吧。”花红一直在宫外等着慕风情,见他从宫里出来,忙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官帽。 慕风情马不停蹄的从通州赶回来,回来后未来得及回府休息便直接进宫,他的确是有些累了,所以便任由花红做主将他拉回慕府,等下人准备好了热汤,迫不及待的踏进木桶中。 在通州,他整日忙着办案,很少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好好的泡一泡,慕风情享受的闭上眼睛,却冷不丁在脑海中闪过一张冷清却姣美的脸。 慕风情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想起她,只是这记忆一旦打开,便像野火燎原般不可控制,他迫切的想要见一见那张脸,这种迫切甚至让他短暂的忘了身体上的疲累。他努力压制这种想法,结果越压制这想法便越是汹涌。 那种像猫抓一般的刺痒让慕风情没办法安然的继续坐在木桶中,他烦躁的起身,简单收拾妥当去了书房,他需要做些什么让自己镇静下来,他相信这只不过是一时的心魔,等他冷静下来,这魔障便不足为惧。 慕风情往砚台里加上少许清水,细细将干了的磨研磨开,他在纸上一遍遍的写着‘静’字,写了足足五大篇,却仍觉不够。他继续铺开宣纸,手腕飞快的转动,等他写完第六张纸的时候,回头一看,不禁愣了一愣,除却前十个字他写的是静,其余的字竟不知何时部变成‘笺’字。 慕风情烦躁的扔下笔,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大声喊柳绿,柳绿同花红一样是慕风情的贴身侍卫,只不过花红在明,柳绿在暗,认识慕风情的人大多知道花红,但却没人见过柳绿。 听到慕风情召唤,柳绿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慕风情面前:“主子有何吩咐?”柳绿挂着他招牌的表情,嘴角微微上翘,出现在慕风情面前。 与花红的冷漠寡言不同,柳绿个性较为活泼,有时甚至可以说是聒噪,所以慕风情才没有经常将他带在身边,但若论武功,柳绿其实更胜花红,还有心计,更是十个花红也不及柳绿,所以慕风情这次才会找柳绿,而不是花红。 见慕风情迟迟不开口,柳绿也不催促,耐心的站在一旁等着,等慕风情组织好语言,终于开口询问:“经常……想起一个人,而且不受控制,是何意?” “这要看想起的是什么人了,是男人还是女人,如果是男人,八成是敌人,如果是女人……” “女人又如何?”慕风情忍不住追问。 柳绿漂亮的长眼扫过慕风情略带紧张的神情,笑道:“若是女人,也有两种情况,特别强劲的敌人,或是放在心上的人。” “放在心上的人?”慕风情喃喃出声。 “对,放在心上的人,也就是心上人,也就是喜欢的人。看主子的情况,应该是第二种。”也就是喜欢的人。 “咳……”慕风情尴尬的轻咳:“不是本王,好了,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柳绿知道慕风情在狡辩,但也不拆穿他,点头道:“属下先告退了。”等走出门口,离慕风情足够远,柳绿轻声吟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120 夜探闺房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柳绿走后,慕风情反复喃喃这两句话,脸色不停变幻,最后他似是想通了什么,将毛笔随手扔在桌上,急匆匆的往府门的方向走。 “主子,您要干什么去?天冷了,加件衣裳吧。”周管家拿着大氅,正好碰到要出门的慕风情,关切的道。 “不用了。”慕风情一边摆手拒绝周管家,一边步履匆匆的往府外去。 今晚的风很大,很冷,刮在慕风情脸上带来火辣辣的疼痛,但慕风情却恍若未觉,任凭冷风刺透他单薄的衣裳,钻进他的每个骨头缝里。 万紫园内,筱风小心翼翼的拨弄着火苗,往火盆里又加了几块金丝炭,才放心的退下。这样冷的天气,莫紫笺向来是不让人守夜的,万紫园的下人每每想起这点,都十分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个体恤下人的好主子。 外面虽然冰天雪地,莫紫笺的房间却很温暖,熏的她昏昏欲睡。就在莫紫笺将要睡着的时候,突如其来一阵寒意将莫紫笺惊醒。 见莫紫笺满脸防备的坐起身,慕风情在感叹莫紫笺的警觉之余,急忙出声安抚她:“是我。” “小王爷?”莫紫笺仅听声音便立刻辨认出来人是谁,同时神情放松下来,对着黑暗中声音传来的方向继续道:“听说小王爷去通州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 莫紫笺点点头,起身下床披上一件衣裳,然后将灯点亮。慕风情出现在莫紫笺面前时,莫紫笺明显愣了一愣,他的眉毛眼睫挂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就连呼出的气也让莫紫笺觉得是冷的,莫紫笺第一次发现慕风情的睫毛那样长,莫紫笺盯着慕风情结冰的发梢,心里突然有一个念头快速闪过,她想抓住却被慕风情开口叉开。 “有没有热茶?”慕风情轻声问道,若细听,便可发现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微微的颤抖。方才他凭着一腔热血,丝毫没有感觉到寒风凛冽,即使是现在,他心里的火热仍未消散,只是骤变的温差让他控制不住自己发抖的肌肉和嗓音。 “等一下。”莫紫笺温声道,转身回床边从被子里掏出一个手炉塞进慕风情手中,一边塞一边温柔的道:“先抱着暖暖的,我给你烧点热茶。” 慕风情抱着带有淡淡香气的手炉,静静坐在火盆前看着莫紫笺忙活。莫紫笺将有些冷掉的茶水放在火盆上方炙烤,时不时用手试探温度,等到茶水温热了,给慕风情倒了一杯。 见慕风情并不接下,反而直直的看着自己,莫紫笺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目光:“凑合一下吧,这么晚了,筱风她们都睡了,再说让人知道你在这也不好。” “你怕我坏了你的名声?”慕风情接过茶杯握在手里,挑眉看莫紫笺。 莫紫笺莞尔一笑,轻道:“小王爷觉得我会怕那个吗?何况筱风她们是我的心腹,就算知道了也无妨,不过说真的,大晚上孤男寡女确实不大合适。” “你这是在下逐客令?”慕风情皱起好看的眉头,语气听不出生气,更像是调侃。 莫紫笺白了慕风情一眼,道:“我是那样的人吗?就算要下逐客令,也等你暖和一些。”莫紫笺说完,不知从哪拿出一条帕子,粗鲁的扔给慕风情:“把头发上的水擦擦吧!” 慕风情看着怀里洁白的帕子,脱口而出道:“我不会擦。” 莫紫笺听到这话,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不过还是走到慕风情身边把帕子拿起来,对他道:“我给你擦吧,坐直了。” 慕风情十分听话的挺直腰板,莫紫笺走到他身后将他乌黑的长发拨到身后,拿起帕子仔细的揉搓他的发梢。莫紫笺一边替慕风情擦头发,一边问道:“小王爷有什么事找我?”在莫紫笺看来,这么冷的天,慕风情头发都没干就跑来找她,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了。 慕风情眼神闪了闪,半晌没有说话,直到莫紫笺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才干巴巴的道:“你之前欠我一个人情。” “所以小王爷大晚上不畏寒冷是来向我讨人情的。”莫紫笺觉得很无语:“小王爷难道还怕我赖账不成?” 慕风情摇头:“不是,只是突然想起,怕过了今天忘了。”似乎怕莫紫笺不相信,慕风情还特意加了一句:“本王平日事务繁忙。” 莫紫笺并没有察觉到慕风情的别扭,接受了他的说法,问道:“小王爷想让我做什么,说吧。”慕风情竟然一天都不能等,必是重要的事,至少莫紫笺是这么想的。 然而,慕风情却说了一个让莫紫笺没有想到的答案:“除夕夜去我那守岁吧!” “什么?”莫紫笺以为自己听错了。 慕风情轻咳了一声,解释道:“那个,高止……让我叫你一起。”说完这句话,慕风情懊恼的闭上眼睛,听到后方莫紫笺恍然大悟的声音传来:“原来如此。”她就说慕风情怎么会这么好心,主动邀请她去他那过除夕。 莫紫笺不说话,慕风情便当她默认了,说道:“到时我在府上等你。” 莫紫笺‘嗯’了一声,然后慕风情便再没说话,莫紫笺也没有说话,气氛一时静谧的有些压抑。 “莫紫笺……”安静了一会儿,慕风情突然转头叫莫紫笺的名字。 “干什么?”莫紫笺停下手头的动作,居高临下的凝着慕风情的眼睛。 慕风情顿了片刻,道:“再加两块炭吧。” “好。” 莫紫笺转身取炭的时候,慕风情起身在房内到处查看,看到角落的一个小箱子里露出一角书页,慕风情径自走到箱子前取出一本书,看了两页,慕风情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莫紫笺见他打开放书的箱子,向他解释道:“这是我闲来没事看的,都是些话本子,不适合小王爷看。” 慕风情并没有因为莫紫笺的话放弃查看,反倒饶有兴致的挨本翻了翻,有些书本竟还有插图,慕风情合上书页,斜着眼看莫紫笺,问道:“你喜欢这些?” “谈不上喜欢,无聊的时候看看,倒挺有意思的。” “是吗?”慕风情挑眉笑问:“你相信这些才子佳人、佳偶天成?” 莫紫笺摇摇头:“不相信,这世上哪有这么多才子佳人,就算真有,谁能保证他们婚后还这么幸福美满,我不相信这上面的才子能永远只守着一个佳人过日子。” “这就是你不愿成亲的原因?”慕风情今晚的话似乎特别多,莫紫笺有些不可思议的斜眼看他,在她看来,慕风情不是个喜欢八卦的人。 不过这些也不是什么机密,莫紫笺倒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于是便实话实说道:“大部分吧,我实在难以想象跟众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是种什么情形。”莫紫笺本想说那会让她觉得恶心,但想到慕风情是个古人,便生生转了方向道:“小王爷也知道我这人生性难驯,不管嫁给谁对那人都没有好处,对我自己也没有好处。我如今有花不完的银子,生活自由,何必那么想不开嫁到别人家相夫教子,看所谓夫君的脸色过日子。” 慕风情看着莫紫笺认真的神色,想想她说的种种情况,竟觉得十分赞同。莫紫笺有花不完的银子,以她的个性确实可以一个人活的很潇洒,的确没有必要嫁给一个不知道何时会变心的夫君,跟一群女人争夺一个男人的宠爱。 “小王爷今日与平时很不一样,是这次通州之行发生了什么吗?”莫紫笺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脱口问道。 “没有,一切正常。”慕风情否认。 “哦。”听慕风情这样说,莫紫笺便没有再问,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慕风情看着衣衫单薄的莫紫笺道:“你上床吧,我回去了。” “等一下。”莫紫笺叫住慕风情。 慕风情顿住脚步,莫紫笺快速走到放衣裳的箱子前,从里面拿出一个狐狸毛的披肩给慕风情:“外面风大,围在脖子上挡点风,这么晚了也没人看见。”莫紫笺一边说一边看慕风情的脸色,她已经做好被慕风情拒绝的准备,因为以慕风情的个性肯定不会围着女人的披肩。可没想到慕风情竟然接受了,还向莫紫笺道谢。 “谢谢。”慕风情接过披肩,在莫紫笺惊讶的目光里将披肩围在自己的脖子上。纯白的毛皮趁的慕风情脸色愈发白皙晶莹,他乌黑的长发散在白色的毛皮上,显出一种妖娆的妩媚来,莫紫笺一时有些看入了神。 直到慕风情走了,莫紫笺才回过神来,她想起慕风情方才的样子,不禁感叹:慕风情虽然性格不讨喜,但是那张皮囊确实是无人能及。 慕风情回房的时候,正好遇到在院中守卫的柳绿,柳绿看着慕风情脖子上的女式披肩,嘴唇翘了翘。若是让他知道慕风情的表现,只怕柳绿更要发笑了。 因为天气冷,莫紫笺在床上赖到快中午才起床,她看着屋顶,想起昨晚的事,眼睛眯了眯,她觉得慕风情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过具体哪里不对劲,她一时想不到。 等到洗漱完毕,用过午膳,莫紫笺才看着清露轻声问:“常青院怎么样,有什么动静?” “并没有什么特别,前两天听厨房的人说送去的饭用的很少,不过这两日已经恢复正常。” “差不多是时候了,别做的太明显了,至少拖过这个年。”莫紫笺的语气很轻,神情却有些沉重,似乎是思考良久才下定这个决心。 事实上,莫紫笺的心里的确有些纠结,何氏虽与她是仇人,但就这样了结一条性命,莫紫笺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 清露倒没有莫紫笺那么多想法,听到莫紫笺的话,立即答应道:“奴婢明白,会控制药量的。” 莫紫笺点点头,又问:“郑碧玉这些日子在做什么?”何氏出了这么大的事,郑碧玉作为女儿竟然没有出现,也没有找莫紫笺的麻烦,这实在有些不正常。 郑碧玉的事清露并不清楚,倒是沉霜知道一些:“回小姐的话,二小姐近来经常出府,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偶尔能听到她在房内弹琴。” 郑碧玉竟然这么消停?莫紫笺有些不相信,交代沉霜道:“派人看着她,若有什么异常马上来报。” “是。” “小姐,夫人如今又被禁足,您难道不去求求老爷吗?”郑碧玉身边的大丫鬟见她整日在房间内抚琴自娱,忍不住劝道。 郑碧玉没有理会她,继续轻弹,等到一曲完毕,才幽幽的对丫鬟解释道:“从母亲脸受伤的那天起,父亲对她就已经变了,更何况如今有了柳姨娘,父亲对母亲更是淡了不少。母亲这次开罪了柳姨娘,被禁足是必然的,就算是我去求,父亲也不会改变心意的。” “那您也不能就这样……” 郑碧玉出言打断丫鬟的话:“退一步说,就算我能让父亲改变心意,放母亲出来,她只怕也斗不过莫紫笺和柳姨娘,与其下次再惹怒父亲被处置,还不如让她就这样待在院子里。至于莫紫笺和柳姨娘,我自会想办法料理。” “小姐您打算怎么做?” 郑碧玉没有告诉丫鬟自己的打算,只是淡淡的道:“我自有主意,你不必问。”说完郑碧玉便继续抚琴。 若有懂琴的人便可听出,郑碧玉此刻的心思并不在琴上。她的眼神透过窗户看向柳芸院子的方向,嘴角勾起冷笑:现在还不是时候,母亲才刚因为柳芸被禁足,柳芸必会有所防备,还有莫紫笺,想起莫紫笺,郑碧玉的神色更加阴冷。 那个原本木头一般的莫紫笺,如今竟变得凌厉精明,不仅数次打败母亲,更让她在人前丢脸,她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拜她所赐,所以她必须想个万之策,一举扳倒莫紫笺,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郑碧玉的琴弦越拨越快,眼中冷意迸发:莫紫笺,你且得意些时候,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121 郑碧玉的毒计 新年在忙忙碌碌的氛围中悄然来到,这是莫紫笺在大萧过的第一个新年。筱风早在半个多月前便替莫紫笺准备好除夕当天要穿的衣裳。 然而就在离新年还有十天的时候,郑碧玉突然发病,吃什么吐什么,请了几个大夫也不见好,后来还是一个其中大夫提醒郑志,说郑碧玉这病有些邪乎,建议郑志找个人来看一看。 郑志是个文人,读了多年圣贤书,对那些神鬼之说并不相信,郑碧玉知道郑志并不喜欢别人提及这些,言辞拒绝了大夫。郑志见郑碧玉如此懂事,心里对她更加疼惜,加上郑碧玉是郑志最寄予厚望的一个女儿,所以郑志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个人来给郑碧玉看看。 郑碧玉却拒绝了郑志的提议,并对郑志道,金陵城外的天宁寺,有个叫无尘的高僧,据说他能治各种疑难杂症,她这病到那或许有办法。 天宁寺离府上有半天的路程,郑志本不想让郑碧玉如此折腾,但郑碧玉坚持,加上其他大夫确实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郑志只得同意让郑碧玉托着病体到天宁寺找无尘和尚。 那么远的路程,郑碧玉一人去,郑志自然不放心,他第一时间想到何氏,不过何氏近来身体也不舒服,恐怕无法陪同郑碧玉前去。于是郑碧玉便提出,让莫紫笺陪她前去。 郑碧玉本想让柳芸一同去,但一想到郑志未必会同意,加上柳芸一个姨娘随便出门也不大合适,便作罢。但是只带上莫紫笺,又恐怕惹她怀疑,郑碧玉想了想,又向郑志建议带上郑雨纯一起。 郑碧玉给的说法是:“三妹妹自来体弱,不如趁此机会请无尘大师看看,万一若有什么隐疾,也好尽早医治。” 郑碧玉能如此为庶出的妹妹着想,郑志听了十分高兴,二话不说便同意了郑雨纯同去。只是郑雨纯听了这个消息,却不是十分高兴。 “大姐姐,父亲与你说了吗?”郑雨纯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是去找莫紫笺。 莫紫笺正在房内与沉霜她们一起剪窗花打发时间,听到郑雨纯的话,放下手中的剪刀,看着郑雨纯问道:“你是说去天宁寺的事?” 郑雨纯点点头,小声道:“听说这次除了陪她去看病,还要在那斋戒三日。”郑雨纯的语气透露出她对此次天宁寺之行十分抵触。 “或许用不上三天咱们就回来了,父亲既然发话,抱怨也没用了,你回去收拾两套衣裳,明日咱们就出发。” 莫紫笺的话让郑雨纯听出些不寻常来,她暗暗思索:莫非此次去天宁寺会有什么事发生?郑雨纯忍不住问莫紫笺,莫紫笺却只宽慰了她几句,让她回去准备。郑雨纯只得回去收拾行装,次日一早,三人在门口集合,各自坐上马车,往天宁寺去。 郑雨纯本想跟莫紫笺坐一辆马车,但是她们一共三人,她若跟莫紫笺同坐,未免有些孤立郑碧玉之意,于是郑雨纯只得带着丫鬟坐在后面那辆最小的马车里。 一路上并没有什么情况发生,这让郑雨纯一直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一些,等到了天宁寺,小沙弥将三人带到西厢,院子里一共两个房间,郑雨纯正为难,便听到郑碧玉道:“我成日里总是吐,就委屈大姐姐和三妹妹一个房间了,免得我过了病气给你们。”郑碧玉这话都是为莫紫笺和郑雨纯着想,两人自然不能说什么,何况郑雨纯也愿意跟莫紫笺一个房间。 清露将莫紫笺的东西拿到朝西的那间房,郑碧玉看着清露忙碌的背影,眼神闪了闪,她原本还以为莫紫笺会带初雪出来,没想到竟带了清露,看来连老天都在帮她。 莫紫笺三人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寺院派斋饭的时间,莫紫笺只好用事先准备的糕点垫了垫肚子,下午的时候,莫紫笺和郑雨纯一起陪郑碧玉去找无尘和尚。 无尘和尚今年有五十多岁了,身材消瘦,看起来十分慈眉善目。他给郑碧玉把过脉,开了几味药,便让郑碧玉回去了。郑碧玉又请求无尘给郑雨纯看看,无尘看过后只说郑雨纯底子太虚,郑碧玉听了说了两句关心的话便完了。 等从殿内出来,郑碧玉将药方交给身边的丫鬟,转头对莫紫笺和郑雨纯抱歉的道:“麻烦大姐姐和三妹妹了。” 莫紫笺笑笑:“都是自家姐妹,谈不上麻烦,你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斋戒。” 郑碧玉乖巧的点点头,扶着丫鬟的手往回走,她的脚步虚浮,看起来的确身体虚弱。竟然真的病了,莫紫笺眯着眼睛看郑碧玉离去的背影。 “大姐姐,我陪你转转吧。”郑雨纯见莫紫笺眉头紧锁,主动提议道。 郑雨纯难得出来一次,便拉着莫紫笺到大殿拜了一拜,莫紫笺向来不太信奉这些,便在一旁看着郑雨纯拜,拜完佛,郑雨纯又拉着莫紫笺求签,在郑雨纯的劝说下,莫紫笺凑趣的求了一支,签文上只写了四个字:凤凰于飞。 解签的人看到莫紫笺手中的凤凰于飞,神情十分惊讶,上下打量莫紫笺道:“施主是有大富贵之人。” 郑雨纯听了十分好奇的盯着莫紫笺看,莫紫笺不置可否,她现在的确不缺银子,若说富贵,也算是吧。郑雨纯听了莫紫笺的签文,也急忙把自己的签文递了上去,解签的人看了看,对郑雨纯道:“施主也是个有福之人,虽不如这位施主的大富贵,但是平淡亦是福,抽此签者,夫妻和顺,子孙满堂。” 郑雨纯听了先是有些失落,但旋即一想,又十分高兴。这人说的对,平淡亦是福,莫紫笺虽然富贵,但自幼丧母,不得父亲喜爱,也有她的不圆满。 次日,郑碧玉一早便起来斋戒,莫紫笺和郑雨纯不必陪她斋戒,就在房间里聊聊天,或者出去转转,就这样,一天很快便过去了。 第二天的夜晚,郑雨纯如往常一样,准备脱衣上床睡觉,谁知莫紫笺却阻止了她:“先别脱衣裳,我有些睡不着,你过来陪我坐会儿。” 郑雨纯脱衣裳的手一顿,将解开的腰带又重新系好,下床走到莫紫笺的床上,与她背靠着墙,同盖一床被子。 莫紫笺一直不说话,黑暗中郑雨纯看不清莫紫笺的反应,只得主动找话题与莫紫笺聊天,莫紫笺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话,郑雨纯能明显感到她心不在焉。 莫紫笺一直紧盯着窗户和门口的方向,过了很久,一声极其细微的响动在窗边响起,紧接着一股淡淡的烟雾飘了过来,莫紫笺早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便拿出贴身的帕子捂住郑雨纯的鼻子,郑雨纯刚要张口问莫紫笺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莫紫笺用极低的声音道:“别说话。” 郑雨纯能感觉到莫紫笺的声音虽小,却很凌厉,是以她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下意识的听从莫紫笺的指挥,用手捂住鼻子,一声不发。 莫紫笺用袖子捂住鼻子,眼睛紧紧的盯着门口的方向,过了片刻,外面的人听到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声音,用熟练的手法将门栓撬开,推门进来。 郑雨纯虽然看不清楚,却能听到声音,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她忍不住身子发抖,下意识的往莫紫笺身边靠。莫紫笺浑身肌肉紧绷,眼睛紧紧盯着黑暗中模糊的一团黑影,那人八成没想到莫紫笺和郑雨纯醒着,并没有刻意掩饰脚步声,于是莫紫笺便根据模糊的影子以及脚步声大致判断出这人的方位。 等到人黑影接近床边,莫紫笺突然从床上跳起来,一脚踢在来人的胸口上,那人没有防备,被莫紫笺一脚踢倒在地,莫紫笺不给他时间反应,利落的跳下床,毫不犹豫的在那人身上又补了一脚。 莫紫笺这两脚用了十足的力气,来人只觉得胸口血气翻涌,倒在地上难以起来。如此莫紫笺还不放心,又凭着感觉在这人腿上狠狠踩了一脚,然后不等人叫出声,便迅速将床上的被子托下床,覆到这人身上,同时命令郑雨纯点灯开窗。 郑雨纯早已吓的身体发软,不过听到莫紫笺的话,还是强撑着下床点了灯,然后将窗户打开,让烟散出去。 莫紫笺将被子掀起来,郑雨纯看到地上躺着一个几乎昏迷的陌生男人,这男人看起来有三十多岁,长相普通,甚至有些丑陋。此刻他的呼吸十分急促,右腿下意识的蜷缩,脸上都是冷汗。 莫紫笺看了一眼男人,拿起桌子上冷掉的茶,悉数泼在男人脸上。男人醒过来,挣扎着要起身,结果他刚试图站起来,右腿便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他不得不重新坐下,满脸冷汗的抱着受伤的右腿。 莫紫笺见对方已难以起身,精神稍微放松了一些,绷着一张脸对男人问话:“你是谁,谁让你来的?” 男人见对方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并不放在眼里,咬着牙不开口。莫紫笺也不生气,直接抬脚踢在男人的腿上,还威胁他道:“你若敢叫,我就把你另一条腿也踢断。” 男人没想到莫紫笺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凶残,见她一脸冷意的看着自己,知道她并不是与自己开玩笑,只得强忍着疼痛不敢张口叫。 很快,他又看到莫紫笺不知从哪拿出一把匕首,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你最好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不然我就杀了你。”莫紫笺一边说一边伸出舌头舔了舔刀锋,她的姿态十分妩媚动人,但此刻男人却只觉得一股寒意直涌上心头。别说是她,就连郑雨纯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心里颤了一下,这样的莫紫笺十分美丽,却也十分危险。 男人惧怕莫紫笺的狠辣,只得把知道的都告诉莫紫笺,据男人所说,他本是金陵城的一个无赖,有人找到他,给他五十两银子,并告诉他有美色可以享用,他这才会来天宁寺。 “大姐姐……”郑雨纯很想问到底是谁这么狠毒,不过话刚一出口,她心里便已经有了答案,知道她们来天宁寺,知道她们住哪个房间,并且有可能这么做的人,只有郑碧玉。 其实原本郑碧玉的目标只有莫紫笺,但只带莫紫笺未免让她生疑,何况何氏的中馈是被毛姨娘所夺,她收拾了郑雨纯也算是报仇,于是便想出这样一次毁两人的毒计。 郑雨纯没想到郑碧玉竟然能这样狠毒,她不敢想如果莫紫笺不是这么勇敢,她们今日将会落到什么田地,她现在恨不能马上冲到郑碧玉面前,将她那张美人皮撕破。 “雨纯,冷静点,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莫紫笺走到郑雨纯身边轻拍她的肩膀。 听到莫紫笺的声音,郑雨纯奇迹般的冷静下来,她是第一次直面这种情况,直到现在她的身体还在颤抖,所以莫紫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因为她相信只要她牢牢跟着莫紫笺,一定能够脱险。 暂时安抚了郑雨纯后,莫紫笺转过身脸色阴沉的问:“迷药还有剩吗?” 男人此刻已经怕了莫紫笺,连忙将剩下的药拿出来给莫紫笺:“就剩这些了。” 在莫紫笺的要求下,男人将药装好交给莫紫笺,莫紫笺拿起竹管满意的看了看,对男人道:“我给你一百两,你一会儿听我的命令做事,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把你的……割下来,你自己选吧。” 莫紫笺的彪悍简直让郑雨纯惊讶,她红着脸默默坐在一旁,看着莫紫笺同人交涉。 “我听命令。”男人的选择在莫紫笺的意料之中,莫紫笺将竹管交给郑雨纯,然后与清露一起将人搀扶起来。 虽然两个漂亮的姑娘近在眼前,但男人却不敢有一丝邪念,他任由莫紫笺和清露架着来到郑碧玉窗下,莫紫笺转头看着身边的郑雨纯小声问道:“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能吹进去吗?” 郑雨纯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不过想到郑碧玉对自己和莫紫笺做的事,郑雨纯的眼神十分坚定,重重的点了点头。 122 真的病了,除夕 郑雨纯把迷烟吹进去之后,莫紫笺便让她先回去了。郑雨纯本想留下看看莫紫笺打算如何对付郑碧玉,但是莫紫笺不允许,她只好跟清露先回去了。 她回房不久,莫紫笺也回房了,郑雨纯旁敲侧击的问莫紫笺做了什么,莫紫笺只是笑而不语,告诉她道:“明日你就知道了。” 带着好奇,加上之前所受的惊吓,郑雨纯一夜没有睡好,第二日早早便起来了,那迷药药效很强,她们二人吃完早饭回来时,郑碧玉还没有起身,莫紫笺看了一眼郑碧玉的房间,与郑雨纯闲适的站在院子里闲聊。 辰时末,东边房间才传来动静。一声女子的惊惧的尖叫,不过听声音并不是郑碧玉,而是她的丫鬟。一听到动静,早就准备好的郑雨纯连忙奔向房间,莫紫笺更是一脚把门踢开。 郑雨纯冲到床前查看了一眼,羞赧的捂住眼睛,但是张开的指缝却透露出她的真实想法。相比之下莫紫笺淡定的多,她冷眼看着郑碧玉被声音吵醒,一脸惊慌的看着被窝里多出的男人,更要命的是,这个男人身一丝不挂,而她自己也是如此,她甚至能感觉到大腿上正顶着她的异物。 男人昨夜被莫紫笺打的不轻,这会儿正睡的熟稔,察觉到身边人在动,他甚至抬手准备将郑碧玉重新搂进怀里。 郑碧玉挣扎,并且一巴掌打在男人脸上,她已经然顾不得莫紫笺和郑雨纯在场,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杀了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男人。 郑碧玉的攻击将男人从睡梦中打醒,见莫紫笺正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自己,男子一个激灵,翻身冲下床,拾起地上的衣裳胡乱的套上,一瘸一拐的跑了。 莫紫笺早在男人冲下床的时候,便揽着郑雨纯转过身去,郑碧玉的丫鬟更是被这个早上发生的一切吓傻了,所以并没有人拦着男人。 “小姐,先把衣裳穿上吧。”还是郑碧玉的丫鬟先反应过来,将地上的衣裳拿给郑碧玉。郑碧玉颤抖的穿上衣裳,丫鬟看到她脖子上的红印子,心里颤了一颤,转过身对莫紫笺和郑雨纯请求道:“大小姐,三小姐,方才发生的事还请两位小姐不要外传。若是让老爷知道了,只怕二位也脱不了干系。”这个丫鬟很聪明,知道郑碧玉与二人不和睦,所以第一时间搬出郑志,希望堵住莫紫笺和郑雨纯的嘴。 “都是自家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和三妹妹自然不会说,但是方才的事知情者不只有我们。”莫紫笺挑眉看门口的方向,提醒丫鬟这件事的当事人刚从门口走出去。 “莫紫笺,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我?”郑碧玉直到现在身还在发抖,她无法忘记刚才自己竟与一个丑陋的老男人赤身裸体的抱在一起。 “二妹妹遭此劫难,难免胡言乱语,我不跟你计较,不过说也奇怪,这女眷的住所竟会出现男人,我看这事必要找天宁寺讨个说法。” “不准去。”郑碧玉疾言厉色的吼道,如果莫紫笺真的去了,那么今天早上的事岂非要让大家都知道,她现在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适,有可能她并没有真的被侵犯,倒是莫紫笺如果去了,那么她的名声就保不住了。 莫紫笺早知道郑碧玉不会同意,她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做个样子。二来,也是为了堵郑碧玉的嘴。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万一事后父亲问起,我总不能说我什么都没做吧。” “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会到父亲面前说,你也不要去找寺里的人。”郑碧玉终是妥协了,咬着牙道。 莫紫笺满意的点点头:“这样也好,那就一切随二妹妹处置吧,出了这样的事,我是没心情继续在这住下去了,二妹妹你呢?” “回府。”郑碧玉阴沉着脸,从齿缝中蹦出这两个字。 于是,事情如莫紫笺先前所说,郑碧玉没等完成三日斋戒,她们便从天宁寺回府。回府后,郑碧玉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让人准备热水,足足在里面洗了一个多时辰。她身的皮肤被搓的通红,但还是挡不住脖子和手臂上的红印。 值得庆幸的是,郑碧玉并没有真正被侵犯,这都要归功于莫紫笺在头一晚打伤了男人的腿,还有莫紫笺的威胁。 就这个事,清露曾经问过莫紫笺,为何不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毁了郑碧玉。莫紫笺并没有回答清露,因为她相信清露不会懂。她做警察时,曾见过这样的案例,女人被侮辱后,要不接受不了从此消沉,要不就放纵自我,以身体为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 在莫紫笺看来,郑碧玉是后者,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郑碧玉会比现在更难以对付。当然,即便那样她也不怕,她之所以留着郑碧玉,还有另一个用处。 虽然没有真的受到侵犯,但那天早上的事还是对郑碧玉造成不小的阴影,她害怕那个逃走的男人会将那天早上的事说出去,但是以她的力量想在金陵找到一个人又十分困难,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向何氏和郑志说,所以郑碧玉在这样的忧虑中,终于病倒了。 “又病了,这二小姐真是太弱了。”初雪十分嫌弃的道。 沉霜嫌弃的白了初雪一眼,道:“你懂什么,之前是她自己要病,这次是真的病了。说起来,常青院那位也病了许久,看来这母女二人是赶不及在除夕出来了。” 提起何氏,清露在莫紫笺耳边小声道:“小姐,何氏应该过不了上元节了。” 莫紫笺听了眼神快速一闪,轻道:“我知道了,维持药量就行。” “奴婢明白。” 说起来,何氏近来精神恍惚,夜里常做噩梦,很多时候她总是看见从前的一些人,有与她不睦的,更多的是她害过的人。 松嬷嬷请大夫来看了两次,都说何氏是思虑过度,郑志也来看过一次,见何氏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郑志待了没一会儿便离开了。 “夫人,刚用膳了。”松嬷嬷将午膳放在桌子上,一碗燕窝粥,四个黄金饺,还有两个小菜。毛姨娘掌了中馈后,遵循莫紫笺的意思,一视同仁,并不会在吃用上为难常青院。 何氏挣扎着起身,松嬷嬷赶紧扶着她到饭桌旁,何氏的胃口并不好,一碗燕窝粥尚未用完便已吃不下去,松嬷嬷只得将其他的膳食都撤掉,重新扶何氏回床上躺着。 时间转眼便到了除夕前夜,这个晚上万紫园热闹的不得了,很晚还没有安静下来。筱风忙着为莫紫笺准备明日穿的新衣,清露帮着筱风给莫紫笺搭配首饰,沉霜则忙着准备明日要用的窗花,至于初雪,筱风给她分配了一个重要的活,把明日挑灯笼的杆子部检查一遍。 “你们折腾完了没有,我要睡觉了。”莫紫笺被几个丫鬟吵的睡不着觉,就连话本子也看不进去。 前来凑趣的新雨听了莫紫笺的话,缩了缩脖子,却并不收手,跟在沉霜后面忙东忙西,继续在地上打转。 最后,莫紫笺忍无可忍,将人通通赶了出去,并把门锁上,这才算清净。 次日一早,莫紫笺早早便被筱风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按照惯例,莫紫笺要早起向老夫人和何氏请安。 莫紫笺并不打算在这天跟郑家人闹不痛快,于是便让筱风伺候着洗漱,不过她拒绝了筱风让她穿衣裳,因为她准备请安回来后,继续躺在床上赖一会儿,毕竟真正的阵仗要到晚上才开始,她得保存点精力。 莫紫笺在仙鹤堂外遇到了同样来请安的郑碧玉,听说她的病情好了一些,不过脸色还很苍白,莫紫笺很容易便发现了郑碧玉眼下的乌青,即便擦了胭脂,还是掩盖不住她有些灰白的脸色。 郑碧玉看了莫紫笺一眼,并没有同她说话,莫紫笺也懒得找不自在,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仙鹤堂,郑雨纯要比二人到的早些,莫紫笺进去的时候,她和毛姨娘、柳姨娘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莫紫笺并没有看到何氏的身影,这样重要的日子,她竟没有出来,看来确实病的很重。想到那日清露说的话,莫紫笺眼睛暗了暗。等到下人拿来蒲团,由莫紫笺带头领着几人一起跪下向老夫人请安。 许是因为过年的缘故,平日里刻薄的老夫人今日看起来也讨喜不少,她笑着叫几人起来,每人给了个红包,然后莫紫笺又与郑碧玉、郑雨纯一起向郑春问好。 等到回到万紫园,沉霜好奇的拆开老夫人给的红包,发现里面不过一两银子,不禁感叹老夫人小气。莫紫笺虽然没看,根据重量也知道里面并没有多少银子,不过既是新年的第一个红包,莫紫笺还是让沉霜找了个匣子好好放起来。 因为何氏病着,所以莫紫笺便没有去向何氏请安,更何况她与何氏早就撕破脸,在这府上,也不必装模作样。 午膳莫紫笺是在自己的房间用的,午膳过后,莫紫笺躺到床上,准备养精蓄锐,筱风和沉霜则带着万紫园内的众人贴窗花,挂灯笼,忙的不亦乐乎。 莫紫笺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莫紫笺看着被装点的张灯结彩的万紫园,还未来得及夸奖众人,便被筱风和沉霜截住。莫紫笺穿上准备好的新衣,又应沉霜的要求化了个明丽的妆容,这才得以抽身到厨房去。 莫紫笺去的时候毛姨娘正亲自在厨房监督,莫紫笺大致看了一眼,确定不会出什么岔子便转身回万紫园与筱风她们抹叶子牌。 在叶子牌之前,莫紫笺让沉霜将院的下人都聚集起来,每人给了一个红包。 “大家这半年多辛苦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等到摆完晚膳,你们想回家跟家人团聚的可以回家去,今日不分上下,大家同乐。” “小姐万岁。”万紫园喊声震天,府上的其他院子都听到了动静。尤其是常青院,何氏身子不好,下人们不敢吵闹,可是今日除夕,一年难得热闹一次,所以有不少下人都带着羡慕的眼光朝万紫园的方向看,还有的下人直接站在万紫园外看。 “干什么呢,这么热闹?”莫红缨拨开下人,含笑看着人群中的莫紫笺。 莫紫笺笑着迎上前,朝莫红缨伸出白净的小手:“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莫红缨笑着点了下莫紫笺的额头,宠溺的道:“回来的匆忙没准备,一会儿补给你。” 莫紫笺并不是真的朝莫红缨要红包,不过是讨个喜气,便笑着道:“好,小姨可要给我包个大包,不然休想打发了我。” “知道了。” 莫红缨和莫紫笺笑着进房去说话,等莫紫笺一走,丫鬟们迫不及待的拆开红包,互相交流。 “天啊,三十两。”一个三等丫鬟拆开红包,忍不住惊呼出声。 见三等丫鬟都有三十两,新提拔上来的二等丫鬟白冰忙拆开自己的红包。 “是多少?”另一个三等丫鬟好奇的问,因为莫紫笺最讨厌自己人之间勾心斗角,加上莫紫笺待人向来公平,所以万紫园各个等级的丫鬟之间关系都不错。 白冰将红包拆开,露出三个十两的银锭子。 “筱风姐姐,你的是多少?”白冰看完自己的,又好奇起筱风的,作为莫紫笺的心腹,筱风的红包定不会少了。 筱风在众人的注视下大方的拆开红包,里面竟也是三十两银子。白冰觉得不可思议,直问筱风是不是弄错了。 “没错,就是这些,我的也是这些。”耿直的初雪将红包拆开,也是三十两,若说筱风是莫紫笺的心腹,那初雪就是莫紫笺最宠的宠儿,就连初雪都是三十两,那想来是没错了。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一等二等三等的赏银都是三十两,难道是为了表示一视同仁? 然而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府上最不起眼的两个粗使婆子,竟一人得了五十两。 就在众人纷纷以为是莫紫笺弄错了的时候,清露站了出来,向众人解释道:“没有弄错,孙婆婆和李婆婆平日里做的活最累最脏,理应多得一些。” 孙婆婆和李婆婆听到清露的话,感动的热泪盈眶,像她们这样的粗使下人,一向不受主子重视,就连下人也可以在她们头上踩上一脚,可是自从进了万紫园,大丫鬟们从未给过脸色看,如今得赏,竟比所有人得的都多,怎能不让人激动。 二人透过窗户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报答莫紫笺这个主子。对于孙婆婆和李婆婆得赏最多,万紫园上下没有一个人嫉妒,因为她们都看到了那两双颤抖的手上面布满的伤痕。 等到人都散了,初雪才偷偷拿出藏在腰带里的一百两银票。 筱风看了一眼初雪手里的银票,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咱们这样说谎不好吧?” 沉霜不以为意:“这哪算说谎,咱们的红包本就与她们一样,至于这一百两,是小姐额外赏的,再说这是昨天赏的,又不是今天,算不得说谎。” 十个手指伸出来尚且有长有短,人心自然也是偏的,尚且不论筱风和初雪杏花镇陪伴两年的情谊,就算是沉霜和清露也因为莫紫笺在何氏手上吃了不少苦,莫紫笺自然更偏心她们四个。 123 除夕欢聚 莫府除夕夜的晚膳摆在花厅,老夫人坐在主位,郑志和郑坚一左一右的坐在她两侧,袁氏坐在郑坚旁边,就在郑春刚要坐到郑志身边时,何氏突然出现。她是由松嬷嬷搀扶着走进来的,郑志看到何氏过来明显愣了一愣,何氏并不理会郑志的惊讶,而是看着老夫人道:“儿媳给母亲拜年,早上未能起来去请安,还请母亲见谅。” 老夫人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何氏平静的看了一眼郑志,走到他身边坐下。作为嫡出,莫紫笺本该与老夫人等人坐一桌,不过却拒绝了,先安排府上的男丁坐在主桌,然后让下人又加了一桌,由她带着府上的女孩和郑志的两个姨娘坐在一起,莫红缨见莫紫笺坐在另一桌,也脱离了主桌,到莫紫笺身边去坐。 吃过团圆饭,接下来便是准备守岁,按照往年的规矩,所有人都要到仙鹤堂陪老夫人守岁,莫紫笺被郑雨纯和郑蓝蓝强拉着过去,坐了小半个时辰,好不容易才脱身。 “大姐姐,你要去哪?”莫紫笺刚一出来,郑蓝蓝就跟了出来。 莫紫笺回过头,淡定的道:“我去上趟茅厕,一会儿再回来。” 天真的郑蓝蓝并没有想到莫紫笺会骗她,可爱的点点头:“大姐姐,那我在里面等你。” “嗯。”莫紫笺答应下来,从袖子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给郑蓝蓝,郑蓝蓝一看到红包,高兴的不得了,痛快的放莫紫笺走了。 莫紫笺回到万紫园的时候,莫红缨正在院子里等她,看到莫紫笺,莫红缨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卿卿,我一会儿就得走了,恐怕不能陪你守岁了。”莫红缨说着掏出一个鲜艳的红包,十分抱歉的看着莫紫笺。 莫紫笺接过红包,宽慰莫红缨:“没关系,反正我也熬不了那么久,就算你留下来我恐怕也没法陪到最后。” 莫红缨知道莫紫笺是在安慰自己,不过还是不忍驳她的好意,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那就好,我先走了,过几日休沐回来看你。” “好。”莫紫笺笑着送走莫红缨,她回到房间刚要躺下休息一会儿,便感觉到一阵冷风侵入,慕风情冷着脸站在她床前。 “小王爷怎么来了?”莫紫笺起身,仰视慕风情。 慕风情的神色有些发冷,不悦的道:“你答应我的事是不是忘了?” 莫紫笺知道慕风情说的是去慕府一起守岁的事,她正想着休息一会儿,便偷溜出府,没想到他就找来了。 听了莫紫笺的解释,慕风情的脸色好看了一些:“走吧。” “等一下。”莫紫笺知道慕风情向来说一不二,不过她得向筱风她们交代一声,免得她们担心她,引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筱风十分好奇在除夕的晚上莫紫笺还要出去做什么,不过莫紫笺不说,她也没有办法,只得听从莫紫笺的吩咐,与清露一起看好院子。 慕风情带着莫紫笺很轻易的出了莫府,莫紫笺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有些无语,两人一路无话,莫紫笺深觉气氛尴尬,张口道:“听说皇上给小王爷定下了期限,若小王爷二十五岁再不成亲,就要为小王爷选妃,这个年马上就过了,小王爷打算如何?”莫紫笺现在对慕风情改观了不少,加上她之前又一直将慕风情当做小姨夫的人选,所以才有此一问。 慕风情看了莫紫笺一眼,道:“本王已经有中意的人选了。” “哦,是谁?”莫紫笺十分好奇,想知道能够让慕风情喜欢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她姓莫。”慕风情低头看着莫紫笺,意有所指的道。 莫紫笺暗暗的点点头,对,我小姨姓莫。 慕风情见莫紫笺似乎不太明白,继续补充道:“她与一般闺阁女子不同。” 莫紫笺在心里继续点头:对,我小姨,巾帼英雄。 慕风情又道:“她有时很凶,有时又很温柔。” 莫紫笺:对,我小姨,上马能杀敌,下马能绣花。 “小王爷可与她说了?”莫紫笺抬头问。 慕风情点头:“说了。” “她怎么说?” 慕风情看了一眼莫紫笺,莫紫笺觉得他的眼神十分古怪,像是生气,又好像有些无奈,就在莫紫笺再要细究的时候,慕风情突然转过头去:“快走吧,本王饿了。” 到达慕府的时候,莫紫笺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高止,于是问慕风情:“高止呢,他让你叫我过来,他自己怎么不见人?” 慕风情听到莫紫笺的话,转过头冷冷的问了一句:“你就这么急着见他?” 莫紫笺不知道慕风情为何看起来不太高兴,不过慕风情向来喜怒无常,莫紫笺也没有在意,答曰:“不是急着见他,人多热闹嘛!”莫紫笺绝不承认她是不想跟慕风情两人待着。 慕风情听了莫紫笺的话,脸色缓和了一些,解释道:“高止在家陪家人守岁,可能要晚一些。” “哦。”莫紫笺了解的点头,随即想起一个问题,又问:“小王爷怎么没在慕郡王府陪许侧妃?” “许姨身体不好,这个时辰已经歇下了。” 莫紫笺点了下头,没有再问。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厨房将晚膳准备好,摆在慕风情的院子里。 就自己和慕风情两人吃饭,莫紫笺有些尴尬,尤其是当慕风情拿出酒的时候,莫紫笺连忙拒绝:“我酒量不行,还是不喝了。” “今日除夕,陪我少喝一点。”慕风情以一种商量的口吻凝视着莫紫笺,他的眼神十分专注,瑰丽的丹凤眸子深邃而惑人,莫紫笺下意识的便点了点头。 由于有前车之鉴,莫紫笺并不敢喝太多,不过饶是如此,两杯酒下肚,莫紫笺的脸便开始红了,身子也有些发飘。 “小王爷,这是什么酒,劲好像有点大。”莫紫笺歪着头看慕风情,表情不似平日的冷漠精明,眼神有些迷糊,看起来有些可爱。 “这是十年的桂花酿,多少有些后劲。”他绝不会告诉莫紫笺,这是他特意为她精心准备的。 “再喝一杯。”慕风情说着又给莫紫笺倒了一杯酒。 莫紫笺摆摆手:“不行,不能再喝了,我答应了秦楼月今天去陪他一会儿,我得走了。”莫紫笺说着便要起身,既然高止一时半刻来不了,她就先去找秦楼月吧。 秦楼月?慕风情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个身影,莫紫笺查铺子的那天,他与那个叫秦楼月的人有过一面之缘。慕风情的脸色沉了沉,那个叫秦楼月的男人若单论相貌,并不输他,而且论关系,莫紫笺显然与秦楼月更熟稔。 “那个秦楼月是你在冼州的时候认识的?”莫紫笺回金陵之后的事,慕风情不说部知道,也知道个大概,秦楼月并不是莫紫笺在金陵认识的。 莫紫笺点头:“嗯,我们是在杏花镇的时候认识的,算是不打不相识。”莫紫笺一语带过她和秦楼月认识的原因。 “不许走,你答应过本王今日在慕府守岁。”慕风情见莫紫笺真的要走,急忙开口,强行留人。 莫紫笺并不想在这样的日子里,惹慕风情不开心,于是耐着性子跟他商量道:“秦楼月是为了投奔我才来金陵的,他在金陵举目无亲,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过去看看他。”莫紫笺试图跟慕风情讲道理,然而不仅女人生气的时候不讲道理,男人也一样。 “所以,你就要违背与本王的约定?” “不是……”莫紫笺觉得很头疼,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跟慕风情说,他才能明白她的心情。 慕风情见莫紫笺还想着要走,阴沉着脸道:“今日你若走出这个门,以后就当不认识本王。” 慕风情此举完是在逼莫紫笺做选择,若她走了,就等于选择了秦楼月,若她留下,就是选择了自己,而失信于秦楼月。 莫紫笺不明白慕风情今日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定要强留她,不过最终她还是妥协了,并不是因为慕风情比秦楼月对她重要,而是她知道,秦楼月不会像慕风情这么无理取闹,只要她稍作解释,秦楼月一定会明白她的苦衷。 而慕风情,虽然留下了莫紫笺,但他却并不高兴,因为他明显能够感觉到莫紫笺的改变,方才莫紫笺还能与他谈笑风生,现在莫紫笺却是一句话也不与他说。 慕风情与莫紫笺说话,莫紫笺便回一句,慕风情不与她说话,她便一个人安静的坐着,一言不发。慕风情看着莫紫笺这副模样,十分不悦,问道:“与本王在一处就让你这么不开心?” “小王爷言重了,臣女这不是留下来陪您了吗!”莫紫笺看都不看慕风情一眼,任谁都看的出她现在的心情并不好。 慕风情轻咳了一声,缓慢的道:“本王只是不想一个人过除夕。”这句话一出口,慕风情自己都愣了一下,他并不是个喜欢煽情的人,也不喜欢别人同情自己,但是如今他竟为了谋取莫紫笺的同情和关注而说出这样的话来。 莫紫笺显然也没想到,她回过头看着慕风情的眼睛,他的眼底有一股很浓的孤独,莫紫笺突然间竟觉得心里有些凄凉。 于是莫紫笺缓和了脸色,起身走到慕风情身边,主动端起杯道:“小王爷,咱们再喝一杯。” 等到慕风情一饮而尽,高止终于姗姗来迟。 “莫小姐怎么也在这?”高止惊讶的看着莫紫笺,慕风情立马起身,一个箭步冲到高止面前,莫紫笺只看到慕风情将高止拉到一边不知说了些什么,高止转身后,立马换了口吻,对莫紫笺道:“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不好意思就行了,罚酒。”莫紫笺酒劲稍有些上来,话比往常多了一些,高止在慕风情的注视下,只得连罚三杯。 等到高止喝完,向慕风情和莫紫笺提议道:“光喝酒什么意思,咱们来行酒令吧,我今晚非要把阿情喝倒了不可。” 面对高止的挑衅,慕风情显得十分从容,有些轻蔑的说道:“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 十轮下来,慕风情输了一轮,莫紫笺输了三轮,高止输了六轮,高止强撑着喝掉最后一杯酒,甩了甩有些不清醒的头,不敢相信的道:“你们是不是作弊,不可能,阿情就算了,怎么莫小姐也这么厉害。” “少废话,愿赌服输,你若不行就下去,没人笑话你。”慕风情今晚十分不同,竟然主动挑衅高止。 高止自然不肯服气,于是三人又进行十轮,这回高止稍微输的少一点,一个人输了五轮。 “不行了,我去趟茅厕,你们两个先玩。”高止踉踉跄跄的起身,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茅厕的方向走,这么一会儿,连喝了十多杯,也难怪高止顶不住要先跑了。 莫紫笺比高止好不了多少,虽然神智还清醒,但是肢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她本想喝水,却不小心将茶杯打翻在地。 慕风情倒了杯茶,走到莫紫笺面前,喂她喝下。莫紫笺软绵绵的趴在桌子上,眼神迷蒙的看着慕风情。温热的茶水进肚,使得本就燥热的莫紫笺更加烦躁,她粗鲁的扯开衣领,试图让凉风灌进一些。 慕风情目光灼灼的盯着莫紫笺露在外面的锁骨,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这些莫紫笺并没有注意,她只觉得自己终于凉快了一些。 慕风情见莫紫笺舒服的眯起眼睛,快要睡着的模样,连忙将她抱起,自己也跟着躺在床上。慕风情本打算小眯一会儿,不成想竟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三更,他出去找了一圈,发现高止早已不知所踪。 慕风情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酒气,嫌弃的皱起鼻子,让人打水沐浴,慕风情看了一眼睡的很熟的莫紫笺,一个人默默到屏风后面去沐浴。 迷糊中,莫紫笺觉得小肚子很涨,她知道这是要上厕所的征兆,她半闭着眼起身,顺着水声的方向找过去,这时慕风情正好洗好起身,于是莫紫笺一转身便看到慕风情一丝不挂的站在地上。 124 告白了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莫紫笺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不仅如此,她的眼睛从慕风情的脸到他的下身,来回看了几遍,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前世混迹军队,没少见男人的胸膛,但是男人的下身她还是第一次见,好丑! 慕风情并不知道莫紫笺此刻的真心想法,他快速从屏风上抽下外衫胡乱的围在腰间,语气有些嘶哑的问:“你怎么起来了?” 莫紫笺也反应过来,满脸通红的深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的道:“我想去茅厕。” “一会儿我带你去,你先出去一下。”慕风情红着耳朵,眼神有些躲闪。 “哦。”莫紫笺呆呆的点了点头,回到床上坐好,想起方才看到的场面,莫紫笺不可抑止的抖了抖,太狰狞了。 慕风情的动作很快,片刻便穿好衣裳出来,他快速的扫过莫紫笺,目光并不在她身上停留。 从茅厕回来,慕风情亲自给莫紫笺打水净了手,莫紫笺看了一眼更漏,揉了揉眉心道:“我得回去了,不用送了。” “等一下。”慕风情出言拦住莫紫笺。 “小王爷有什么事吗?”莫紫笺转身静静的看着慕风情。 慕风情深深的看着莫紫笺道:“你是第一个看到本王赤身露体的女人,你得对本王负责。” 玛尼?莫紫笺觉得有点懵,这种事难道不是她比较吃亏吗?她没嫌他污眼睛就不错了。 “小王爷此言差矣,第一个看到小王爷裸体的女人是接生婆,然后是小王爷的生母,小王爷母亲的嬷嬷、丫鬟。”莫紫笺冷静的跟慕风情分析。 慕风情知道莫紫笺向来伶牙俐齿,却没想到她这么能强辩,不悦的道:“本王说的是长大之后。” 莫紫笺自然知道慕风情说的是长大后,她方才不过是故意那么说的。未免莫紫笺再说出什么气人的话,慕风情直接拿话堵住她的嘴:“你看到了本王的身体,就必须对本王负责,不然本王就把这件事上告皇上。” “你来认真的?”直到此刻,莫紫笺还觉得慕风情是在开玩笑。 慕风情没有说话,但那神色告诉莫紫笺,他的确是认真的。 “那个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小王爷能不能看在我小姨的面子上,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毕竟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何必赶尽杀绝呢!”莫紫笺到现在仍旧以为慕风情是想这件事作为要挟,从中谋取好处。 “什么一家人,你在说什么?”慕风情皱眉。 到了此刻,莫紫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脱口而出道:“小王爷不是中意我小姨吗?如果这件事小王爷放我一马,我就帮你追我小姨。” “本王什么时候说过中意莫红缨了?”慕风情的眉头皱的简直能夹起蚊子。 “来的路上,你自己说你喜欢的人姓莫,那不是我小姨,难道是娴妃的侄女?”在金陵除了她眯,就只有娴妃的娘家姓莫了。 “莫……紫……笺。”慕风情咬牙,看起来已经处在愤怒的边缘。那个莫字,被他咬的格外重些。 莫紫笺看到慕风情这副样子,惊讶的张大嘴巴,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小王爷说的不会是我吧?”这怎么可能,莫紫笺觉得这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没想到慕风情却承认了:“你总算明白了。” “不是,那个小王爷你是不是喝多了?” “本王现在很清醒。” “那……”莫紫笺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慕风情的眸子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你觉得本王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 莫紫笺从来没想过现在这种情况,起身要走,却被慕风情一把拽了回来,丢在床上。 莫紫笺挣扎着起身,仰视着床边的慕风情,有些结巴的道:“小王爷,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府了。” 慕风情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莫紫笺,眸子里有种让莫紫笺害怕的火光:“今天不说清楚,你别想走。” “说清楚什么?”莫紫笺底气不足的问。 “莫紫笺,我喜欢你。”慕风情看着莫紫笺,温柔而慎重的道。 他眼底的光芒太过耀眼,莫紫笺被这光芒逼视的简直不敢与慕风情目光相接,只得软软的道:“我知道了。” “你呢?”慕风情并不满意莫紫笺的反应,追问她。 “我……不知道。”莫紫笺很想说不喜欢慕风情,但她却发现她说不出口,她把这归结于害怕慕风情的打击报复。 见慕风情俯身下来,知道他并不满意自己的答案,莫紫笺连忙紧张的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别……”向来冷静从容的莫紫笺从来没试过像这一刻这么慌张,她自己可能尚且没有注意到,慕风情却注意到了,他继续逼近,整个身子压在床上,将莫紫笺圈在自己身下,一双修长的腿抵着床沿。 “小王爷……”这样具有压迫感的姿态让莫紫笺更加紧张,她双手下意识抵住慕风情的胸膛,紧张的看着他。 “叫我名字。”慕风情温柔的道,头一点点低下去,就在两人的嘴唇将要贴上的时候,莫紫笺突然反应过来,抬脚一顶,将慕风情掀到一边,迅速窜下床。 “啊!”慕风情一声短促痛苦的叫声,让想要夺门而出的莫紫笺顿住脚步,她回过头便见慕风情一脸痛苦的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 莫紫笺赶紧上前,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慕风情问:“小王爷,你没事吧?” 慕风情并不答应,只是一脸痛苦的看着莫紫笺,好久才蹦出一句话:“莫紫笺,你过来。” 见慕风情脸憋的通红,十分痛苦的模样,莫紫笺也有些后悔,虽然她不是男人,也知道男人那地方很脆弱,万一慕风情若是因为她那一下有什么后遗症,可就麻烦了。 于是莫紫笺赶紧上前,准备替慕风情查探伤势,可等到真要检查时,莫紫笺有些为难了,慕风情伤在那个地方,实在是……无从下手。 偏慕风情在一旁一直嚷嚷,搅的莫紫笺心烦意乱,莫紫笺没有看到慕风情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他在莫紫笺的帮助下尽量拉直身体,将伤处暴露在莫紫笺能触及的地方。 “你快给我看看,我觉得这里没知觉了,会不会不能用了。”‘情急’之下,慕风情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我去叫花红进来给你看看。”莫紫笺实在不知道从哪下手,于是打起退堂鼓。 慕风情岂能让她逃走,拉着她的袖子,严词拒绝道:“不行,万一真的有什么问题,本王怎么见人,这件事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慕风情的态度很坚决。 “可是你伤在这种地方,我怎么给你看。再说,我又不是大夫,怎么知道你这个东西是好还是坏。”莫紫笺有些烦躁的道。 慕风情想了想道:“你帮我揉揉,我看看有没有知觉。” “不行。”莫紫笺想也不想的拒绝,让她帮他揉那种地方,成何体统。 “你要是不帮我把这件事解决了,本王就去找莫红缨。” “你爱去就去吧,只要你好意思跟她说,我无所谓。”莫紫笺打算破罐破摔。 “你就不怕我让皇上治莫红缨一个管教不严之罪,而且到时候金陵城都会知道你在本王府上过夜。”莫紫笺混,慕风情比她还混,反正这个世道向来对男子比女子宽容。 最终,不出意料,还是莫紫笺妥协,她按照慕风情的要求隔着裤子轻轻替他按摩。慕风情看着神情专注的莫紫笺,感觉到她的目光正盯着自己,慕风情浑身的血液像是要沸腾起来,想起柳绿的经验之谈,慕风情会心一笑,果然是‘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 莫紫笺怎么也不会想到高冷古怪的慕风情有朝一日也会说出这么蹩脚的谎话骗人,她只当慕风情真的伤着了,专心致志的替他按摩,然而,几下之后,莫紫笺明显感觉到手下产生了明显的变化,莫紫笺作为一个现代人,虽没有过感情史,却也知道这是什么征兆,她红着脸收回手,强忍着怒气对慕风情道:“好了,没什么事,我回去了。” 慕风情再次拉住了莫紫笺,这次是拉住了她的手,他不理会莫紫笺的挣扎,紧紧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莫紫笺能感觉到慕风情的手掌很大很有力,她几乎无法从他的手下脱逃,于是只能耐心的听他说。 “莫紫笺,跟我在一起吧。”慕风情起身,站在莫紫笺面前,郑重的说道。 莫紫笺看着慕风情认真的眼神,也严肃了脸色,轻声道:“抱歉,慕风情。”这次她叫了他的名字,但却是为了拒绝他。 莫紫笺的拒绝在慕风情的意料之中,他注视着她的眼睛道:“我要听的不是抱歉,我给你十天时间,十天后,我会再问你。” 外面天色尚黑,慕风情坚持将莫紫笺送回莫府,跳墙之前,慕风情转头看着莫紫笺轻道:“抱紧了。” 莫紫笺虽不想与慕风情有过多接触,但是为了快点回府,只能依言抱紧慕风情的腰,慕风情伸手将人往怀里揽了揽,让莫紫笺的头贴在自己胸前。 把莫紫笺送到后,慕风情并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让莫紫笺松了一口气。出了莫府,慕风情回头看着朱红的院墙,耳边响起柳绿的话:“要收放自如,不要一次把人逼急了。” 回到万紫园,莫紫笺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今日发生的事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同时也让她身心疲惫。在她心里,一直以为慕风情有意的是她小姨,那两人若在一起正是门当户对、强强联手。可是慕风情竟然说喜欢自己,这让莫紫笺觉得很不真实。 莫紫笺越想越烦躁,后来索性催眠自己,当今晚的事没有发生过,她想着以后只要再也不见慕风情,远着点他,就不会有今日这样的麻烦了。然而,她却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山不来就我,我可以就山。 正月初一这日,慕风情早早起身,虽然昨晚睡的很少,但慕风情却精神奕奕。进宫拜年的时候,孝元帝又旧事重提:“记住你与朕的约定,如果今年你再没有中意人选,朕就要做主给你赐婚了。” “臣心中有数,不劳皇上操心。”敢如此跟孝元帝说话的,满大萧恐怕也就慕风情一人。孝元帝却没有生气,眯着眼睛道:“看来你这是有了想法,是哪家的闺秀,跟朕说说。” 慕风情没有否认,不过也没有告诉孝元帝,只是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时机到了,臣自会亲自到皇上面前请赐婚诏书。” “好,希望这不是你的推脱之词,今年乞巧节你若还未能到朕面前请旨,朕还是会为你做主。” “一言为定。”孝元帝定的期限在某种程度上激起了慕风情的斗志,这是孝元帝第一次看到慕风情这样的表情,到此时,他终于相信慕风情是有了中意的人,他不禁十分好奇,想知道到底是哪家闺秀,能令慕风情这棵铁树开花。 慕风情从宫中出来,先回了趟慕郡王府陪许侧妃吃了午膳,离开的时候,慕风情在花园小路碰到了慕郡王。 “情儿,你这是要去哪?”慕郡王轻声问道,没人能够想到,慕郡王在面对自己儿子时,说话竟然如此小心翼翼。 相反,慕风情对慕郡王的态度却并不友善,甚至可以说冷淡:“回慕府。” “今天是初一,晚上回来一起吃饭吧。”慕郡王期待的看着慕风情。 “我晚上有事。”慕风情冷冷的回绝。 慕郡王竟然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失望的道:“好,那就下次吧。” “嗯。”慕风情冷淡的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越过慕郡王往府外去。 他回到慕府时,高止已在慕府等待他多时。 “昨夜佳人在抱,感觉如何啊,阿情?”这是高止见到慕风情的第一句话,昨晚他上完茅厕回来,发现慕风情和莫紫笺都不见了,他便走进房间去寻慕风情,却看到了让他咋舌的一幕。 慕风情和莫紫笺睡在一张床上,莫紫笺枕着慕风情的手臂,手搭在慕风情的胸膛上,而慕风情则将手搭在莫紫笺的腰上,睡的很甜。 “你的酒量我是知道的,昨天那些酒还不足以让你酒后乱性,你可别告诉我是莫小姐强行将你拉到床上的。”高止揶揄的道,一脸坏笑的看着慕风情,似乎在审问犯人一般。 125 上元节 慕风情无视高止那张八卦的脸,冷冷的道:“本王没必要跟你解释。” 高止却不死心:“说说嘛,阿情,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出谋划策,对女人,我比你有办法。” “不用了。”慕风情十分冷淡,他有柳绿就够了:“高止,管好你自己的嘴,我不想这件事传扬出去。” “这你放心,我平日里虽话多了点,但还是能分清轻重的,阿情,你是不是喜欢上莫紫笺了?” “今年是皇上给的最后期限,成亲一事势在必行。”慕风情没有正面回答高止的话,不过以高止的聪明,很快便理解慕风情的意思:“所以,你想娶莫紫笺做你的王妃?” 慕风情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高止一只手托着下巴,装作深沉的道:“若是这么说,娶莫紫笺的确比娶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好,不过你与她说了吗?她同意吗?” “她早晚会同意。”慕风情自信的道。 高止暗暗翻了个白眼:那也就是说现在还没同意。 ……*…… “阿嚏……”莫紫笺揉了揉酸痒的鼻子,看着面前的清露道:“你方才要说什么?” 清露等莫紫笺打完喷嚏,关切的问了一句,莫紫笺摇摇头,说没事,清露才道:“常青院那位不行了,也就这几天的事了。” “大夫怎么说?” “说是可能出不了正月了。” “郑碧玉那边怎么样了?”莫紫笺突然想起郑碧玉来。 “一切正常,听说昨日去了何府拜年。回来后,如同往常一样在常青院待了一个多时辰,然后才回院子。” 莫紫笺点点头:“我知道了,继续让人盯着郑碧玉。”她这么安静实在不寻常。 年节总是过的格外快,日子一晃便到了上元节。 早在两天前,莫紫笺便答应了初雪几个,上元节会带她们上街去逛逛,初雪盼这天盼的花都快谢了,好不容易等到上元节,熬到晚上,莫紫笺换上男装,带着同样男装的四个丫鬟,大摇大摆的出了府。 因为府邸是莫家的府邸,莫紫笺才是府上的主人,所以郑志和郑家人都懒得管莫紫笺,或者说不敢管莫紫笺,是以这段日子莫紫笺十分自由。加上这日是上元节,一般府上的门禁都会宽松些,少爷小姐们大多可以出府上街去看看。 莫紫笺之前给顾盼和高珠下了帖子,约她们上元节出来玩。高珠早早便到了约定的地点,不过她并没有看到男装的莫紫笺,倒是莫紫笺先发现了她。 今日街上很热闹,莫紫笺费了不小的劲才走到高珠身边,高珠看到莫紫笺,围着她转了一圈,惊叹的道:“莫姐姐男装好漂亮。” 莫紫笺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高珠惊觉失言,迅速捂住嘴,好在周围声音嘈杂,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又等了片刻,顾盼才姗姗来迟,莫紫笺看着急匆匆的顾盼,笑道:“你一向最守时,今日怎么来晚了?” 顾盼笑笑没说话,倒是她身边的丫鬟笑着答道:“刘少爷约小姐今晚在街上见,小姐这一打扮便迟了些。” 丫鬟口中的刘少爷是顾盼的未婚夫,听说是个六品小官的儿子,为人忠厚老实,平日里除了读书,就只爱侍弄些花花草草,甚少出门,顾御史和顾夫人仔细考校了对方的人品,才决定将顾盼嫁过去。 顾盼起初嫌弃刘少爷呆头呆脑的,后来接触过两次,倒觉得人不错,便同意了这门亲事,只等开了春,便要操办婚事。 “你之前说那刘少爷呆头呆脑的,如今竟也懂得约你出来,我看也不是那么呆嘛!”莫紫笺笑着打趣顾盼,顾盼听到莫紫笺的话,不好意思的剜了她一眼,辩解道:“从前确实觉得他呆,其实他人挺好的。” “这还没嫁过去,就帮他说话,看来这门亲事你挺满意,我也就放心了。”顾盼是莫紫笺在大萧第一个朋友,曾多次维护莫紫笺,莫紫笺也是衷心希望顾盼能幸福,对高珠也是一样。 顾盼娇羞的应承莫紫笺的话,临了还不忘催促莫紫笺:“你与我相同年纪,如今我已经有了归宿,你也抓点紧吧。等过了十八,可就晚了。说起来,你到底有没有中意的人?” “没有,你不用替我操心了,太操心容易老。”莫紫笺笑着打趣,眼前却闪过一张绝美的面孔,她的笑容僵了僵,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想起慕风情。 “小姐,那不是刘少爷吗!”顾盼的丫鬟发现了刘少爷,顾盼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莫紫笺和高珠,不等顾盼开口,莫紫笺便催促道:“行了,快去吧。” 顾盼点点头,带着丫鬟往另一边去了,莫紫笺遥遥看过去,发现刘少爷正在四处张望,他长的算不上俊俏,但也不丑,看起来有些书卷气,见顾盼过去,他脸色有些赧然,想来也是喜欢顾盼的,莫紫笺虽没有嫁入的想法,但看见这样的小情侣,还是由衷的露出笑容。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莫紫笺转头,见慕风情正一脸温柔的盯着她,笑笑问道:“没什么,小王爷怎么在这?”不仅如此,她发现高珠不见了。 似乎看出她心里所想,慕风情温柔的道:“高珠被高止带走了。” “哦。”莫紫笺点点头,不知道与慕风情说什么好,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慕风情顺着她先前看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刘家家世清白,刘家子孙甚少纳妾,除非正妻无所出,刘家家世也不如顾家,当不会苛待顾盼,你可以放心。”慕风情甚少说这么多话,因为他知道顾盼是莫紫笺的好朋友,才会向莫紫笺解释这么多。 “小王爷真是万事通,什么事也瞒不过你。”莫紫笺赞叹道。 慕风情并没有因为莫紫笺的夸奖而高兴,只是淡淡的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收集消息是校密院的职责所在。” 慕风情的话说完,两人又陷入沉默,慕风情本不是个话多的人,莫紫笺有时也很安静,所以这两人在一起,难免有冷场的时候,好在慕风情今日话多,让两人不至于太过尴尬。 “我先前说十日为期,如今已经半月,不知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慕风情平静的看着莫紫笺,眼睛里的期待却让人不能忽视。 莫紫笺尴尬的别过眼去,玩笑道:“我还以为小王爷已经忘了这件事了。” “人生大事,如何能忘。你还没回答我,你考虑的怎么样?” “我……”莫紫笺刚要说话,便被一道声音打断:“莫小姐。”五皇子笑着从一旁走过来,待看到莫紫笺身边的慕风情时,有些诧异的笑道:“堂兄也在。” 慕风情冷淡的看了五皇子一眼,没有说话,五皇子有一种感觉,慕风情好像并不希望看见他,甚至有些生气似的。 与五皇子一道过来的,还有郑碧玉,看到莫紫笺,郑碧玉的笑容更加大了一些,不解的问道:“大姐姐怎么和小王爷在一起?”郑碧玉一边说一边打量莫紫笺的脸色,慕风情是孝元帝身边第一重臣,就连郑碧玉这种不在朝堂的人也知道慕风情的名号,所以她才会这般急切的问。 莫紫笺虽不想与郑碧玉解释什么,但五皇子也在场,莫紫笺并不希望引起什么误会,便淡淡的道:“我与小王爷是偶然遇到,所以便说了几句话。” 莫紫笺却不知道,她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五皇子反倒更加惊讶,慕风情平日里除了高止,很少搭理别人,就连他们这些皇子他也不理会,今日竟然会跟莫紫笺站在这说话,怎能不让人惊讶。 莫紫笺没想到慕风情竟给人这种印象,笑着岔开话题道:“我要带丫鬟们到那边看灯,各位请便。” 莫紫笺说完不等众人反应,便匆匆的走了,好似有人在后面追她一样,慕风情本有机会与莫紫笺相处,却被突然出现的五皇子和郑碧玉给破坏了,心中十分气恼,就连五皇子与他说话,他也爱答不理的。 等慕风情走后,郑碧玉才不忿的对五皇子道:“小王爷实在太目中无人了些,殿下您刚才何必理会他。” 五皇子看了一眼郑碧玉,有些无奈道:“他向来如此,本殿已经习惯了。倒是二小姐,以后这样的话不可再说,若让他听到了,恐怕不美。” “是,臣女谨记。殿下,咱们也去那边看灯吧。” “你自己去吧,本殿要回府了。”五皇子婉拒了郑碧玉。他只是脾气好,并不是傻,郑碧玉的意图他很清楚,今日他一到街上,就与郑碧玉‘偶遇’了,之后郑碧玉一直有意无意的跟着他,他其实用话点过她,但看她的模样,显然并没有放在心上。五皇子摇摇头,像郑碧玉这种匠气太过的女子,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比起郑碧玉,他反倒更中意莫紫笺那种直来直往的人。 见五皇子不顾自己的挽留,转身离去,郑碧玉恨恨的握紧拳头,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五皇子成为她的裙下之臣,她不想嫁入小门小户,更不想给别人做续弦,她要嫁给五皇子,哪怕是做个侍妾她也愿意,何况她相信以她的才貌,必不会只是个侍妾。 再说另一边,慕风情离开后,便一心寻找莫紫笺的踪迹,最终在一个猜灯谜的地方找到了莫紫笺。 慕风情找到莫紫笺的时候,莫紫笺正猜到第五个灯谜,看她皱眉的样子,显然有些为难。这也难怪,莫紫笺并不十分擅长猜灯谜,前几个相对比较简单,她尚能答的出来。 正在莫紫笺皱眉苦思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拿过她手上的灯谜,快速的将答案写在上面。小贩见有人帮忙,不服输的催促莫紫笺打开下一个,莫紫笺打开之后,粗略的看了一眼,直接将红纸递给慕风情,并道:“我不擅长这个,小王爷来吧。” 慕风情也不推辞,一口气将所有的灯谜部猜完,小贩如约将架子最上面那盏八宝灯拿给莫紫笺。莫紫笺递给慕风情:“灯谜都是小王爷猜的,这盏灯理应归小王爷。” 见莫紫笺与自己分的这么清楚,慕风情心里有些不悦,面上却不显露,轻轻将灯推了回去,道:“参赛银子是你交的,得的东西自然归你,你就当我送你的也可。” 慕风情都这么说了,莫紫笺自然不能推辞,于是道了声谢谢,拿着灯走了。慕风情买了两盏灯,跟在莫紫笺身后,一边走一边道:“今日是上元节,去河边放灯吧。” 莫紫笺顿住脚步,交代筱风她们自己去玩,然后看着慕风情淡淡的答道:“好。” 等到了河边,二人写好心愿,将灯放走,慕风情的灯一离手,便以均匀的速度漂荡而去,莫紫笺的稍慢些,倒也顺利的漂离了河岸。 二人站起身后,慕风情问莫紫笺:“方才许了什么愿望?” 莫紫笺笑道:“没什么,不过是寻常人都求的。” “你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吗?”慕风情又问。 莫紫笺笑着摇头,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慕风情深深的看着莫紫笺,刚要说出来,莫紫笺笑着打断:“小王爷,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慕风情看了一眼莫紫笺,笑道:“看来你已经知道我许的什么愿望。” 慕风情的话一落,莫紫笺的脸色瞬时变的严肃起来,她定定的看着慕风情道:“小王爷,你之前说的那件事,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回复。” “如果是拒绝的话你就别说了。”慕风情深沉的打断莫紫笺。 莫紫笺摇摇头:“我没想拒绝,我猜小王爷先前的举动八成是为了皇上催婚一事,如果小王爷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妻子,我觉得这个合作可以谈一下。” 莫紫笺本以为自己这个提议会让慕风情动心,却没想到慕风情一口回绝:“不必了。” 莫紫笺有些诧异的看向慕风情,却见他脸色十分难看,眼底蕴着黑色风暴,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126 慕风情的套路 莫紫笺不明白慕风情为何要生气,是因为自己戳破了他的心思,抑或是觉得自己侮辱了他。侮辱了他?难不成他真的喜欢自己不成,莫紫笺自嘲的勾起唇角,这一幕正落入慕风情那双瑰丽深邃的眸子里。 他说,莫紫笺,我那日说的都是真心话,并非为了找个人应付赐婚。 他说,莫紫笺,不止你,就连我自己刚开始也不相信这件事,我甚至试图回避,但是我发现我的心不由我自己。 他说,莫紫笺,这个我第一次想要接近一个女人,你不要拒绝我,可不可以? 虽然慕风情还是站的如往常一般笔直,但是他的姿态却是低到从未有过的高度。这一点不仅慕风情知道,站在他对面的莫紫笺也知道。所以,才更加诧异。 莫紫笺从未想过她与慕风情有一日会像今日这般情景,她收敛神色,显得十分认真的看着慕风情,一字一句道:“小王爷的错爱,我感激不尽,只是恕我不能答应,抱歉。” 这个结果在慕风情意料之中,他静静的看着莫紫笺,沉声问:“你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莫紫笺摇头:“我先前曾与小王爷说过,我并不打算像一般女子那样将自己的一生困在一方小院,所以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成亲,自然,也不会与谁产生感情。” 莫紫笺拒绝的很干脆,其实若是慕风情只是想找个合作者,她可以考虑,但如今慕风情是真的喜欢她,她就不能答应了。如果是合作,两人互不干涉,便没有那些感情上的纠葛,日后也不会有所辜负,可慕风情对她生了感情,她若不能回应,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尽早死心。 “莫紫笺,你敢说你对我没有一点动心吗?”慕风情突然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俯视莫紫笺,咄咄逼问。 莫紫笺强忍住转头的冲动,平静的开口:“没有。” “我不信。”慕风情说完,不等莫紫笺反应过来,大步上来揽住莫紫笺的腰,迅速的俯下身子。 “唔……”莫紫笺没想到慕风情会突然发难,用尽力却挣扎不得,被慕风情死死的困在怀里,她用力咬破慕风情的唇瓣,慕风情却浑然不觉,继续这个血腥的吻。 这一吻直吻到莫紫笺不能呼吸,瘫软在慕风情怀里,慕风情才满意的放开莫紫笺,他伸出猩红的舌尖轻舔破裂的嘴唇,那动作看起来十分邪魅轻佻。 “慕风情……”莫紫笺大怒,伸手就要往慕风情脸上招呼,慕风情手疾眼快的擒住莫紫笺的手腕,顺势将莫紫笺有些冰凉的手包进自己温热的手掌中,低头含笑看着莫紫笺。 “如今看也看了,亲也亲了,你若还想不负责,本王定要到皇上面前参莫红缨一本,说她纵亲行凶,非礼本王。” 以往慕风情虽冷漠古怪,但还是讲道理的,如今的慕风情却是胡搅蛮缠,让莫紫笺不知从何下手。她只得气呼呼的道:“小王爷若要仗势欺人,我和小姨自然是没办法,小王爷若不在乎只得到一具躯壳,就请便吧。” 莫紫笺本以为这招激将法能让慕风情吃瘪,却没想到慕风情今晚将无赖发挥到底:“没关系,能得到人也行,身和心本王只要得到一样即可,你既不愿交付你的心,那把你这具躯壳交与本王也行。”慕风情将莫紫笺牢牢圈在怀里,气息轻轻吐在她耳侧,激的莫紫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王爷……” “叫我名字。”慕风情打断道。 “慕风情……”莫紫笺连名带姓冷冷的道。 慕风情俯身在莫紫笺嘴上轻啄了一口,威胁她道:“你若不能叫我满意,我就不放你离开。” “风情……” “不行,要温柔些。” “风情……” “不行,声音太小。” …… 就这样,莫紫笺被慕风情以各种理由亲了十几下,在莫紫笺即将发飙的前一刻,慕风情终于放开了莫紫笺,笑看着她道:“我再给你十日时间,我只想听到我要的答案。”慕风情笑的很自信,自信中又隐隐有一丝霸道,他很明确的告诉莫紫笺,他不接受拒绝。 莫紫笺没有接话,冷冷的看了慕风情一眼,大步离开了。转身的那一刻,莫紫笺无奈的闭了闭眼,若早知如此,她必不会随慕风情到河边来。 莫紫笺走后,一个身穿黑衣的俊美男子落在慕风情身边,正是慕风情近日来的情感导师柳绿。 慕风情看到柳绿,原本自信的笑容收敛起来,反而有些担忧的问道:“本王方才那样做,她会不会很生气?” “生气是一定的。”柳绿不紧不慢的答,在慕风情将要生气的时候,他又道:“但是莫小姐越生气就越是忘不了今晚的事,也就是忘不了主子。这样,主子在莫小姐心里就有了深刻的印象,据属下的观察,莫小姐并不是那种娇弱的女子,普通的手段对她不奏效,但是过犹不及,也不能太过勉强,主子这段时间先别理会莫小姐。” “这是何意?”慕风情疑惑的问。 柳绿悠然一笑,显得成竹在胸:“女人大多口是心非,主子先晾她一段时日,莫小姐若是心里有主子,必会胡思乱想,以为主子是在玩弄她的感情,到时候主子再出现,向她表达爱慕之意,她八成会松动。” “那若是她心里真的没有本王呢?” “那主子就再次出现,加强在她心里的印象,让她不至于忘了主子,然后再图后续,只要莫小姐心里没有别人,想来用不了多久便不会再拒绝主子了。” 慕风情对柳绿的分析深以为然:“只要你替本王办妥了这件事,本王放你三日假。” “多谢主子。” 且说另一边,莫紫笺从河边回来后,再没有继续逛下去的兴趣,与高珠打了个招呼,便带着筱风四人回府去了。高珠想要再拉着莫紫笺逛一会儿,被高止拦下。 “大哥,你为何要拦我?”高珠不满的嘟着嘴。 高止看着莫紫笺匆匆离去的背影,强忍住笑意,对高珠道:“莫小姐看起来身体不舒服,你就不要打扰她了,你想去哪,大哥陪你逛。”高止心里很清楚,莫紫笺之所以这么急着回府,必是慕风情做了什么,且让她自己一个人待会儿,好好想想清楚吧。 回到房间后,莫紫笺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想起今日慕风情的所作所为,莫紫笺就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了,但是黑暗中,她并没有注意到,想起慕风情,自己那不正常的呼吸与发热的脸。 二十三这日是娴妃的生日,娴妃平素喜欢看戏,许皇后向孝元帝建议在宫里为娴妃办寿宴,请两个金陵有命的戏班子进宫唱戏,但是看戏人少未免无趣,所以许皇后又提议请一些官眷进宫一起为娴妃庆生,人多热闹一些。 是以,十九这日莫紫笺一接到消息,便开始为寿宴一事准备。在以郑志现在的官职,郑家的小姐并不用进宫去为娴妃贺寿,但莫紫笺因为有莫红缨这层关系在,加上她如今又是正三品郡君,所以她必须要进宫为娴妃贺寿。 何氏病重,毛姨娘又从未处理过这种事情,所以莫紫笺便暂且放下手头的事,替自己准备寿礼加上进宫穿的衣裳首饰等等。 二十一这日,万紫园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莫紫笺看着已经完恢复到往日的郑碧玉,笑问道:“二妹妹这个时候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郑碧玉低头顺目,一副小媳妇的模样:“许久不见,过来看看大姐姐。” “事到如今,二妹妹用不着跟我玩虚以委蛇这套,有什么事直接说吧。”莫紫笺似笑非笑的看着郑碧玉。 郑碧玉没想到莫紫笺会如此不留情面的将最后一层窗纸捅破,恨恨的咬牙,不过想到今日来的目的,她只得咽下眼前这口气,恳求的看着莫紫笺道:“妹妹今日来,是希望大姐姐能够带妹妹进宫参加娴妃娘娘的寿宴。” “我为什么要带你去?” “只要大姐姐能带妹妹进宫,妹妹保证以后再不与大姐姐为难。”郑碧玉顿了顿,道:“以往妹妹多有得罪,还请大姐姐看在妹妹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原谅妹妹。” 郑碧玉的厚脸皮程度让莫紫笺没有想到,她竟然能为了进宫向自己低头,可见这次进宫必是有什么打算,如此一来,即便自己不带她进宫,恐怕她也会想别的办法。 “要我带你进宫也不是不行。”莫紫笺端起茶杯,透过朦胧的雾气看着郑碧玉:“不过……” “不过什么?”郑碧玉忍不住问。 莫紫笺喝了一口茶,轻道:“不过我这人向来是无利不起早,我带你进宫对我有什么好处?” “大姐姐想要什么?” “一万两。给我一万两,我就带你进宫。”莫紫笺估算着郑碧玉能接受的程度,标出价码。 果然,郑碧玉与莫紫笺讨价还价了几句,最终还是同意了:“好,希望大姐姐说话算数。”得到了莫紫笺的同意,郑碧玉的底气明显比来时足了,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比来时大了些。 “你可以放心,我这人向来讲信用。只要钱到位,玻璃干碎。”莫紫笺一高兴还说了句现代的浑话,不过郑碧玉并没有在意,冲莫紫笺点点头,冷着脸离开了万紫园。 等郑碧玉走后,筱风才不放心的对莫紫笺道:“小姐,您为何要答应她?二小姐如此迫切的想要进宫,八成又打什么坏主意。” “无妨,我既然答应带她进宫,必然会有所防备。”还有一句话莫紫笺没说,她有种直觉,郑碧玉这次急着进宫并不是为了针对她,她若要对付自己,在府上就可以,没必要花这么大代价进宫去动手,不过她竟然愿意花大价钱,也必有所图谋。 “沉霜,你让人盯死了郑碧玉的院子,这几日若有人出府,一定给我好好盯住了,去把陈威给我叫来。”莫紫笺怕小丫鬟们盯不住人,特意叫了陈威,相信如此一来,便可万无一失。 想到寿礼的钱有郑碧玉买单,莫紫笺近来不太美丽的心情终于转晴一些。 两日后,陈威传来了消息,就在郑碧玉回去的第二日,她身边的一个大丫鬟乔装出府,从后门进了百花楼。 “她买了什么药?”莫紫笺直接问道,郑碧玉的丫鬟去青楼,自然不是去找姑娘的,青楼除了姑娘,最厉害的便是各种助兴药了。 陈威没想到莫紫笺一个姑娘家竟能如此平静的问出这样的问题,顿了一顿,道:“那丫鬟特意问了老鸨,得知服食药物会被查出来,于是花大价钱买了一种迷情香,据说这迷情香无色无味,可以加在任意一种香料里,不但不容易被发觉,就连大夫也检查不出,是楼里专用来对付一些不听话的姑娘的。” “小姐……”沉霜一听说郑碧玉让人买了迷情香,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莫紫笺,筱风也一样,她认为除了莫紫笺,郑碧玉要对付的人不作他想。 莫紫笺虽不像二人这么认为,却也在心里暗暗提防,虽然她直觉郑碧玉这次的目标不是她,却也不能不防,小心驶得万年船,看来这一万两银子不好拿啊! “小姐,还是不要带二小姐进宫了吧。”初雪虽然不清楚迷情香是什么东西,但见大家都一脸严肃,也知道这必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劝莫紫笺道。 初雪一开口,筱风和沉霜连忙附和:“是啊小姐,还是算了吧。” 然而莫紫笺却很坚持:“我既然答应了这件事,便不会反悔,再者,就算我反悔,我相信她也有办法混进宫去,既然如此,还不如由我带她进宫,到时我自会多加防备,至于她的目标,我多少猜到一些,如果她真的动手,我自然不能让她如愿以偿,到时她在明,我在暗,说不定可以‘帮’她一把。” 127 阴谋开始 娴妃寿宴这日,莫紫笺早早起床梳妆打扮,莫紫笺出门的时候,郑碧玉正在马车前等她,莫紫笺略打量了一眼,发现郑碧玉虽然穿的很低调素雅,但细细看去,却是精心装扮过的。 一身青葱色的长裙让她在这寒冷的天气中看起来愈发瑟瑟,也愈发可怜,外罩白色披肩,将她本就小巧的脸映衬的更加娇小。 看到莫紫笺出来,郑碧玉赶紧上前主动与莫紫笺打招呼:“大姐姐来了,咱们赶紧走了。” 莫紫笺看着郑碧玉那副急切的样子,什么都没说,淡淡应了一声:“走吧。”莫紫笺扶着初雪的手上了马车,郑碧玉盯着莫紫笺的背影,眼神中有些阴恻,等她有朝一日成了皇妃,她倒要看看莫紫笺在她面前还能不能这么得意。 莫紫笺和郑碧玉是卯时二刻进的宫门,郑碧玉是以莫紫笺丫鬟的身份进的宫,她虽不情愿,但想起小不忍则乱大谋,只好暂且忍耐,心里对于莫紫笺更是恨上了。郑碧玉以为自己的情绪掩饰的很好,却不知她心里所想已经被莫紫笺看透。也因此,莫紫笺愈发确认,不管郑碧玉有什么图谋,她都不能让她轻易得手。 莫紫笺和郑碧玉赶到的时候,正好赶上戏刚要开演,莫紫笺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郑碧玉也只得随她坐在后面。 莫紫笺向四周扫视了一圈,见今日来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家眷,而且都是当家主母带着嫡女,像莫紫笺和郑碧玉这样的组合还真是少见。 莫紫笺对戏剧没什么欣赏能力,程都显得兴致缺缺,郑碧玉对戏剧也没什么兴趣,觉得那些咿咿呀呀的唱腔听的头痛,不过大家都在专注的看戏,郑碧玉也只得按捺住自己的不耐,安静的坐着听戏。 好不容易等到两场戏完了,许皇后体贴的给众位小姐放了假,让大家自由活动。这个命令一出,莫紫笺发现有九成的小姐都起身走了,至于剩下的那些,是否都是真心喜欢听戏,莫紫笺觉得倒不尽然。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娴妃笑着转头对皇子公主们道:“你们也不必在这坐着干受罪了,有皇后娘娘和各位娘娘陪着本宫就行了。” 皇子公主们听了这话,齐齐起身向娴妃告辞。莫紫笺是跟着郑碧玉一起出去的,不过刚一离开戏台,郑碧玉便借口出恭摆脱了莫紫笺,莫紫笺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却暗中派了初雪跟上。 莫紫笺今日进宫的目的就是阻止郑碧玉,因此她特意带了初雪,以初雪的武功,郑碧玉绝不会发现。 让莫紫笺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会在这里碰到慕风情,慕风情是最后一个从戏台出来的,他身边跟着一个身穿粉色宫装的娇俏少女,莫紫笺曾见过少女,她是孝元帝的三女儿,据说其生母只是一个贵人,在生了三公主之后不久就死了,死后追封为嫔。 从莫紫笺的角度看,二人不知正说着什么,三公主仰着脸看慕风情,笑的一脸开心,而慕风情,好似也很认真的在听三公主说话。虽然两人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但莫紫笺却能明显感觉出一向冷酷的慕风情对三公主并不讨厌,可以说态度算的上和善。 想起上元节那日的事,莫紫笺突然从心底冒出一股无名之火,她站在原地等二人过来,微微点头道:“给三公主请安,小王爷。” “原来是柔嘉郡君,早就听说过郡君的名号,只可惜我在深宫之中一直未能得见,今日得见,竟是一位美人,四哥他真是没福气。”这位三公主可谓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莫紫笺能够感觉的到,她并非恶意,所以倒也没有生气,笑着答道:“公主谬赞了。” 见莫紫笺并不接关于四皇子的话茬,三公主也知道自己失言了,不好意思的冲莫紫笺抱以一个歉意的微笑,莫紫笺也回以一个微笑,然后她刚要同慕风情说话,便听慕风情道:“三公主,走吧。” 程慕风情只在莫紫笺向二人问好的时候看了莫紫笺一眼,而后他与三公主并肩走过莫紫笺身边,莫紫笺下意识看向慕风情的背影,手指下意识的收紧,她深呼吸了两口,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紧,就当被狗咬了。 然而莫紫笺不知道的是,等到二人走远了,慕风情突然顿下脚步,对三公主道:“我还有事,公主请便。” “慕堂兄这是要过河拆桥?”三公主仰头笑看着慕风情问。不等慕风情回答,她又自顾自的道:“刚才我和你路过柔嘉郡君身边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她的身子绷紧,呼吸急促,看起来应该是不大高兴,而慕堂兄你,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用余光看她。” “公主还是不要太多事。”被人勘破心意,慕风情显得十分不悦。 三公主也知道慕风情的脾气,有些讨好的笑道:“方才的事我不会对别人说的,堂兄可以放心。”年幼丧母,使三公主十分懂得察言观色,因此才第一时间发现两人的反应。刚才提及四皇子与莫紫笺的往事,也算是故意为之的一个小测试。慕风情也是看出了这点,才会给三公主摆脸子看。 慕风情知道皇室黑暗,宫中生活艰难,三公主这么做的目的他也隐约明白,只要三公主不过分,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到慕风情回去的时候,莫紫笺已不在原地,此时,她正在跟莫家的小姐们在一处,不过不是在一处聊天,而是在一处吵架。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莫紫笺目送慕风情离开后,莫名的心情不是很好,她本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等初雪回来,却没想到在途中遇到了娴妃娘家莫家的几个小姐。 这原本也没什么,只是就在莫紫笺与几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娴妃大哥家的小女儿莫朱影突然狠狠的撞了莫紫笺肩膀一下,莫紫笺没有防备,被她撞的一个趔趄,往后退了两步才堪堪稳住身子。 而后莫紫笺还未等说什么,莫朱影便先开口嘲讽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莫家旁支的柔嘉郡君。”莫朱影故意将莫家旁支四个字咬的极重,语气中颇有些不屑。 莫朱影说的事莫紫笺曾听莫红缨说过,她的祖父莫老将军出身于莫家分支,当时莫家的家主是娴妃的曾祖父,那时莫老将军这一脉事事要听从主家的指令行事。然而,这一切都在莫老将军成名后被掀翻。 莫家分支因为莫老将军在朝中的威望,渐渐脱离主家,直到文娴郡主和莫红缨这一辈,几乎已经同主家没什么往来。而且,两家的关系也再不是从属关系,而是平起平坐,甚至因为莫家出了父女两代将军,而隐隐有凌驾于主家之势。 一想到莫紫笺这个分家女儿成为了郡君,而自己这个主家的嫡女却要在她面前行礼问好,莫朱影的心里就像撩起一把火。 今日是娴妃的生辰,在宫里与娴妃的娘家人发生冲突实在不怎么明智,是以莫紫笺并没有发怒,只是淡淡的看着莫朱影道:“本郡君当是谁呢,原来是娴妃娘娘的侄女,既是娴妃娘娘的娘家人,本郡君就不计较你无礼之罪了,那个礼就不用行了,本郡君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逼别人做不擅长的事。”莫紫笺说莫朱影不擅长行礼,也就是说她不知礼,又特意点出她是娴妃的娘家人,讽刺她给娴妃脸上抹黑。 “谁用你不计较,莫紫笺,你们莫家没男人,若不是你爹没出息,你现在不过是莫家的一个表小姐而已,还是个旁支,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要以为皇上封了你郡君,你就真的是皇亲贵族了。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也要看自己受不受的起。”莫朱影刻薄的道。 主家其他的小姐为了巴结莫朱影,纷纷捂嘴笑,有胆子大的还出言附和两句。 “本王倒不知道莫家的人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连皇上的决定也敢非议。”慕风情不知从哪出来,面若寒霜的看着以莫朱影为首的几个小姐。 “慕小王爷……”莫朱影没想到慕风情会在这出现,脸色瞬间变了,颤颤的轻呼出声。 慕风情没有理会莫朱影,转头看了莫紫笺一眼,眼底有些心疼和不悦:就知道在他面前厉害,现在连一个莫朱影也对付不了。其实慕风情也明白莫紫笺是有所顾忌,不愿做的太过,不然以莫紫笺的脾气,十个莫朱影也讨不到好处。 不过莫紫笺顾忌,他不顾忌,于是他又转头冷冷的看着莫朱影道:“莫紫笺是皇上亲封的三品郡君,你们对她不敬,可是质疑皇上的决定。” “臣女不敢。” 见慕风情似乎还要不依不饶,莫紫笺出言阻止:“小王爷,算了,让她们走吧。” 几人这次学乖了,不敢再向莫紫笺有任何不敬,在她面前灰溜溜的走了。 “几日不见,怎么变的胆小怕事了,这可不像你。”慕风情笑着调侃道。 莫紫笺看了他一眼,爱答不理的道:“这是我的事,不劳小王爷操心。”莫紫笺的语气十分不善,一想到方才慕风情对自己的无视,莫紫笺就觉得莫名火大。 慕风情知道她是因为方才三公主的事生气,这说明她心里已经开始有些在意自己,对此慕风情很高兴,自动忽视了莫紫笺的冷言冷语。 “小王爷怎么会在这?”莫紫笺挑眉问,他方才不是还跟三公主相谈甚欢。 “不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慕风情知道了莫紫笺心里对自己不是毫无感觉,便不再继续端着了,他怕真把莫紫笺逼急了,彻底对他死心,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还能丢了不成。”莫紫笺继续冷语相向。 慕风情突然觉得莫紫笺这副别扭的样子分外可爱,忍不住摸着她的头顶,温声道:“是啊,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被人欺负。” 慕风情这副拿她当小孩的姿态让莫紫笺十分不爽,她冷冷的拍掉慕风情的手,转过头有些倔强的看他:“你想多了,我是懒得同她计较。”再说了,她一向喜欢下狠手,下手轻了没什么快感,这在宫里不太合适。 “行,是我说错了。”慕风情突然揽过莫紫笺的肩膀,把莫紫笺吓了一跳,她啪的一声把慕风情的手拍掉,然后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才松了一口气,没好气的道:“这是在宫里,小王爷请自重。” “那不在宫里就可以了吗?” 莫紫笺没想到慕风情反应倒快,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也不可以。” 慕风情显得十分失望的看着莫紫笺,然后在她耳边,用一种极其带有挑逗意味的口吻道:“今晚我去找你。” 不等莫紫笺拒绝,慕风情便已离开,莫紫笺只得愤愤的握紧了拳头,目送慕风情离去。慕风情走后不久,初雪找到这边来,莫紫笺便暂时忘了慕风情,问初雪:“怎么样了?” “二小姐约五皇子去花房。” “果然如此。”莫紫笺早先便有猜测,没想到郑碧玉真的将主意打到五皇子身上,并准备破釜沉舟。 而后初雪又说了一句话,让莫紫笺十分生气,初雪告诉莫紫笺,郑碧玉约五皇子用的是她的名义。 “小姐,二小姐为何要让人说是小姐约五皇子?” 莫紫笺摇头,她也不知道郑碧玉这么做意思为何。 初雪又问:“小姐,你说五皇子会去吗?” 莫紫笺再次摇头,她也不知道五皇子会不会赴‘她’的约。 “那我们该怎么办?” 这次莫紫笺不再摇头了,她托着下巴想了想,在初雪耳边交代了几句,初雪点点头。等初雪走后,莫紫笺看着北方花房的方向,叹了一口气。看来,今日注定又是一场狂风暴雨。 她不知郑碧玉为何要以她的名义约五皇子,不过既然郑碧玉这么做了,就说明五皇子十有八九会赴约,接下来就看初雪的事办的成不成功了。 128 一出好戏 花房中,郑碧玉的大丫鬟紧张的四处张望:“小姐,五皇子还没来,他是不是不会来了?”若是陈威在这,便会发现说话的丫鬟正是去百花楼买迷情香的人。 郑碧玉摇摇头,眼神坚定的道:“他一定会来的。”话虽这么说,但郑碧玉心里也不是十分确定,虽然她能够感觉到五皇子对莫紫笺有一股莫名的好感,但是五皇子一向洁身自好,也不知会不会赴‘莫紫笺’的约。 “小姐,人来了。”丫鬟离老远看到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往这边来,她虽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却下意识的认为是五皇子,不仅是她,郑碧玉也这么认为,花房这地偏僻,寻常是不会有人来的。 “你先下去吧。”得知五皇子来了,郑碧玉看着丫鬟道。 丫鬟不放心的最后看了郑碧玉一眼,问:“小姐您真的想好了?”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郑碧玉为了今日已经筹谋许久,况且,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以郑志和何氏如今的处境,定然无法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下去吧。”郑碧玉的神情很坚定,她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火折子,将点燃的香洒在离小塌最近的一个花盆里,然后静静的等待五皇子的到来。 花房外,四皇子一脸阴沉的看着虚掩的门,就在之前他得知莫紫笺约了五皇子在这见面,一想到莫紫笺可能对五皇子有意,四皇子十分气怒。 他原本想破门而入,但理智告诉他应该先看清情况再说,所以他便轻轻推门进入。花房中花香馥郁,闻起来让人身子暖暖的。他看到里间临时休息的小塌上似有一个女人,便查探着靠近,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门不知何时被人从外面轻轻关了起来。 莫紫笺替里面的二人关好门后便迅速的离开了花房,回到戏台那边去。莫紫笺回去的时候戏已经接近尾声,莫紫笺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半眯着眼睛安静的看戏。 刚看了没多久,郑碧玉的丫鬟便找了过来,她一脸紧张的对莫紫笺道:“大小姐,我家小姐不见了,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二妹妹不见了?”莫紫笺十分惊讶的大声道,她这一喊,周围的人都朝她看过来,许皇后忙问:“怎么回事,谁不见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没什么事,只不过是臣女的妹妹与丫鬟走散了。” “那你快去找找吧,若有什么事立马来报本宫。”许皇后和善的道,随后她突然想起什么,问莫紫笺:“柔嘉说的妹妹可是郑家小姐?” “正是臣女的二妹郑碧玉,臣女向皇后娘娘告罪。”莫紫笺俯身行礼:“按例玉儿今日是不能进宫的,但她求臣女带她进宫,臣女顾念私情便同意了,还请皇后娘娘恕罪。”郑碧玉不在受邀之列,莫紫笺带她入宫便属于私自带人入宫,因为郑碧玉只不过是个闺阁小姐,所以这事算不得什么大事,许皇后也不会责罚莫紫笺。 “罢了,她虽不在受邀之列,却也算是官眷,如今找人要紧,你快去吧。” “唉,多谢娘娘。”莫紫笺说完,把高珠叫到一旁,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高珠点点头,叫了几位相熟的小姐帮莫紫笺一起去寻。 “大小姐,依奴婢看就不用麻烦诸位小姐了,奴婢和您一起去寻就行了。” “人多力量大,何况珠儿也不是外人,没什么麻烦的,走吧珠儿。”不理会丫鬟的阻拦,莫紫笺带着高珠便往前走,那丫鬟一看莫紫笺叫了六七个人同去,忙急匆匆的往回跑。 “初雪。”莫紫笺给了初雪一个眼神,初雪便匆匆追上那个丫鬟去了,等初雪走后,莫紫笺带着各位小姐,先佯装样子的四处找了找,然后直奔花房而去。 “郡君,这里是花房,二小姐应该不住这边。”一个与高珠相熟的小姐站出来对莫紫笺道。 莫紫笺刚要说话,一个耳朵尖的小姐对方才说话的小姐道:“我听着里面好像有声音。” “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左不过就片刻的工夫。”莫紫笺一边道,一边推门而入。 莫紫笺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人一般,门一开,里面传来些不寻常的声音和味道,此处在的虽都是未出阁的姑娘,但对于这种事情也多少懂得一些,纷纷红了脸。 莫紫笺往后退了一步,轻轻将门关好,看着跟随而来的众人道:“诸位先退到一边,这种事我看还是要交给皇后娘娘处置。” 几位小姐遇到这种事都没了主意,只得听从莫紫笺的安排,莫紫笺示意众人不要惊了里面的人,然后对赶回来的初雪道:“初雪,你立刻去请皇后娘娘。” 初雪以最快的速度绝尘而去,许皇后一听说莫紫笺请她到花房这边,便知道出了事,忙带了几个得力的宫人匆忙赶到花房。 许皇后来了之后,莫紫笺第一时间将情况与许皇后说了,她说的十分委婉,但许皇后还是听懂了,十分气愤的道:“今日是娴妃的生辰,本宫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还在宫里行此等下作之事。” 今日的寿宴是许皇后操办的,出了这样的事她也不好向孝元帝交代,若是她先发现的,或许还可以悄然处置了,但是如今这么多家的小姐都看到了,她若藏着掖着,只会显得她想逃脱责任,于是,许皇后干脆撕开来处置。 宫人听到许皇后的吩咐,进房欲将里面二人拿了出来,但是只听到里面一声低喝咒骂,宫人纷纷退了出来。 这个声音十分熟悉,宫人在许皇后耳边说了什么,许皇后将其他人都遣了下去,莫紫笺也要走,却被许皇后留了下来:“柔嘉郡君,你留下。” “是。”对于自己被留下,莫紫笺一点都不意外,郑碧玉是她带进宫的,如今出了事,她她这个长姐自然要在场。 许皇后让宫人去把娴妃叫来,甚至还让人去请了孝元帝。许皇后的举动在莫紫笺的意料之内,许皇后看起来温柔可亲,但是办起事来却滴水不漏,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在后宫屹立多年,深受孝元帝信任。 宫人去请娴妃的时候,孝元帝正好在娴妃宫里,宫人索性将二人一起请来,而花房这边,四皇子已经穿好衣裳,一脸阴冷的盯着郑碧玉。 郑碧玉在看到四皇子的时候,脸色也是十分的震惊,她不知道怎么会是四皇子,看着榻上点点的血迹,郑碧玉的心沉到了深渊里,她十分清楚她与四皇子发生了什么。 房间内两个人的脑子都在飞快的转动,花房外,许皇后和莫紫笺在静静的站着,一时之间,整个花房附近鸦雀无声,气氛十分压抑,底下的宫人更是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过了不久,孝元帝带着娴妃过来,见许皇后带人在花房外站着,孝元帝踱步过去,脸色深沉的问:“怎么回事?” 许皇后看了一眼花房的方向,在孝元帝耳边小声道:“晟儿和郑家小姐在里面。”孤女寡女在里面能发生什么,许皇后相信她不说孝元帝也能知道。 果然,孝元帝一听说这个,脸色沉的更厉害的了:“这个逆子,皇后说郑家小姐,哪个郑家小姐?”郑志在朝中并不是什么起眼的人物,从来孝元帝就甚少想起他,如今他被降了职,早朝上也露不了面,孝元帝就更不记得他这号人物了。 “是郑志的二女儿郑碧玉。” “晟儿怎么会跟郑小姐在一起,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皇上,还是先把人叫出来问问吧。”娴妃知道许皇后肯定不会无凭无据说四皇子在里面,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把事情解决,替四皇子挽回一些名声。而且娴妃也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相信四皇子就算再不懂事,也不会在今日她的寿宴临幸女子。 “老四,你还不给朕滚出来。”孝元帝中气十足的一吼,将沉思的四皇子惊醒,他整了整衣襟,打开门走出来,一如往常向孝元帝请安。 “儿臣给父皇、母后、母妃请安。” “不必了,你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孝元帝指着在四皇子身后走出来的郑碧玉问。 郑碧玉出来的时候步履轻浮,一看便知道是刚经历了什么,听到孝元帝问话,四皇子没有去看和他一起出来的郑碧玉,反倒将目光落在许皇后身边的莫紫笺身上。他的目光有打量有刺探更隐隐有些痛恨。想起之前听到的消息,以及此刻发生的事,他几乎可以断定莫紫笺脱不了干系。 莫紫笺从容的迎上四皇子的目光,她做的时候就知道他事后一定会发现,不过那又如何,他没有证据眼前这件事跟自己有关,单凭一个道听途说的消息,是奈何不得她的。 四皇子显然也知道这点,所以他并没有提莫紫笺一个字,而是对孝元帝道:“回父皇,今日是母妃的寿辰,儿臣想到花房选两盆花送给母妃,却没想到着了道,至于她为何在此,儿臣实在不知。”四皇子这番说辞倒也说的过去,而且他说自己着了道,若是真的,那么这件事便怪不得他。 娴妃见四皇子这么快就想到应对之策,暗中松了一口气,孝元帝听到四皇子说他着了道,第一时间将目光放在郑碧玉身上,郑碧玉一个六品官员之女,若是想趁机攀上皇子,也不是不可能。 “郑碧玉,你怎么会在这?”孝元帝面色阴沉的盯着郑碧玉,她若是不能给出个合理的解释,那么设计皇子秽乱宫闱的罪名就会落在她身上。 郑碧玉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四皇子可以说自己是来为娴妃选花的,她却没什么合理的借口,事到如今,她只能与四皇子一样,说自己是被人陷害的。至于她选的替罪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接收到郑碧玉阴狠的目光,莫紫笺笑了笑,她早就知道一旦事情被揭穿,郑碧玉必会将责任推到她身上,不过她是不会给她开口的机会的。 莫紫笺突然上前,一巴掌抽在郑碧玉脸上,她用的力气很大,郑碧玉没有防备,加上刚经过人事,身子虚弱,一下子被莫紫笺打倒在地,莫紫笺居高临下的看着郑碧玉恨恨的道:“你竟敢做出这样有辱家风的事,你……”莫紫笺又痛又恨,最后她似有些不忍心,蹲下身想要去扶郑碧玉。 郑碧玉被莫紫笺打的有些懵,她正想开口辩解,却见莫紫笺唇瓣微动,悄悄的与她说着什么,郑碧玉看到莫紫笺的话,脸色一变,手指深深的掐进肉里。 莫紫笺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转身对孝元帝跪下请罪:“臣女一时激动,请皇上恕罪。” 这种时候孝元帝没心情追究莫紫笺的一时失礼,摆了摆手让她退到一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如实回答朕,你怎么在这?” 郑碧玉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莫紫笺,很快收回视线,朝孝元帝的方向跪下道:“皇上,臣女……臣女是听说花房新来了许多名贵花种,臣女想趁着没人的时候过来看看,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说的可是真的,你若敢有一句不实,朕就摘了你的脑袋。” 郑碧玉被孝元帝的话吓出一身冷汗,不过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上:“臣女所说句句属实,请皇上明察。”偷进花房和陷害皇子完是两种性质,虽然可能会被人笑话,但也比丢了性命强。 另一边四皇子坚称自己是被人陷害,孝元帝只好请御医来检查,检查的结果是四皇子一切正常,并未发现中药的迹象,花房里也未发现有药物的痕迹。 这个结果排除了郑碧玉的嫌疑,同时也让孝元帝对四皇子的品行产生了怀疑,若四皇子只是在娴妃生辰之日临幸女子,虽说德行有亏,但也算一时糊涂,可如今他砌词狡辩,就让孝元帝对他的品德产生了极大怀疑。 等到孝元帝甩袖离去后,四皇子才一脸阴恻的上前,看着莫紫笺问道:“是不是你?” 129 入赘 “臣女不知道四皇子在说什么,不知四皇子打算什么时候迎玉儿进府?”莫紫笺竟替郑碧玉操心起来。 听到莫紫笺竟然替自己争取,郑碧玉想起之前莫紫笺威胁她的话:我知道你想把事情推到我身上,但我劝你最好不要,免得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你想安脱罪,就按照我说的做,我还可以想办法帮你进四皇子府。不然,我敢保证你今天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事到如今,郑碧玉只得紧紧跟在莫紫笺身边,虽然与莫紫笺一向不对付,但她知道莫紫笺这个人还算说话算话,她既答应了帮她进四皇子府,就一定会照办的。 “莫紫笺,好,好的很,本殿记住了。”四皇子并没有回答莫紫笺的问题,而是气哄哄的走了。莫紫笺也不拦他,反正孝元帝已经发话让他把自己的烂事处理好了,有孝元帝在那看着,四皇子早晚要迎郑碧玉进府。 等四皇子走了,郑碧玉态度瞬间变了,她也质问莫紫笺,问她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不管我动没动手脚,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还是想想怎么让四皇子把你接进府,他若是不管你,你就只有出家当姑子这一条路了。” 郑碧玉一听说出家,立马脸色变了,指着莫紫笺的鼻子道:“你不是说只要我不把事情推到你身上,你就帮我吗?” “是,我是说过,但是四皇子不见得会听我的,这件事关键还是得看你自己。” “我能做什么?”郑碧玉逐渐冷静下来,她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莫紫笺,而是如何解决眼前的事,不管莫紫笺出于什么目的帮她,她都要抓住这个机会。 莫紫笺轻声在郑碧玉耳边嘀咕了几句,郑碧玉红着脸没有说话,不过莫紫笺知道她是听进去了。 “小姐,你怎么样,你没事吧?”郑碧玉的丫鬟急急忙忙的跑来,见郑碧玉安然无恙,心里松了一口气。 郑碧玉刚要说话,便被莫紫笺打断:“你先回去吧,我去找初雪。” 等郑碧玉走远了,莫紫笺盯着拐角的地方,轻勾唇瓣:“出来吧。” 五皇子从暗处走出来,走到莫紫笺身边,笑看着她道:“今日多亏了柔嘉郡君,否则中招的就是我了。”若不是莫紫笺及时出现拦住了他,这会儿要对郑碧玉负责的恐怕就变成他了。 “说起来,不知四皇兄为何在此?”五皇子一边说一边盯着莫紫笺看,似乎断定这件事与她有什么关系。 “四皇子不是说了吗,他来为娴妃娘娘选花。” “这话莫小姐信吗?以四哥的性格怕是不会这么做。” “有什么不相信的,五皇子难道是觉得四皇子不该是个孝子?” “柔嘉伶牙俐齿,本殿说不过你,罢了,今日之事谢过了,寿宴都散了,你也早些出宫吧。” “嗯,告辞了。” ……*…… “小王爷这是不请自来习惯了吗?”莫紫笺看着眼前相貌绝艳的男人没好气的问。 慕风情没有回答莫紫笺的话,反而自来熟的坐在床上,看着莫紫笺反问道:“今日宫里的事又是你的手笔?” “小王爷既然知道还问什么,说起来,小王爷的消息可真够灵通的。”孝元帝已经下令封口,没想到慕风情还能知道。 慕风情得意的一笑:“我不光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很想让郑碧玉进萧晟的后院,不过你的愿望暂时恐怕不能达成。” “为何?”把郑碧玉和四皇子绑在一起,这是莫紫笺觉得做的最好的一件事,现在慕风情竟然跟她说这件事恐怕不行。 慕风情知道莫紫笺与四皇子和郑碧玉有过节,也知道莫紫笺心里的打算,不过有些事急不得。 “皇上本打算等娴妃生辰一过,便为萧晟和连家大小姐赐婚,如果这时候把郑碧玉接进府,岂不是打连大小姐的脸面。” “你说的可是连蓉?”莫紫笺看着慕风情问,她与连蓉曾有过一面之缘,且对连蓉印象还不错,若真是连蓉,那她只能叹一句可惜。 “就是连蓉,怎么看你这样子,似乎对这门亲事颇有微词?”慕风情的感觉很敏锐,莫紫笺的叹息虽然轻的几乎听不见,慕风情却还是捕捉到了。 莫紫笺也不瞒他:“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白瞎了连蓉。” “连家人自己同意的,没什么好可惜的。你有时间操心别人的事,不如想想咱们的事。” “咱们什么事?”莫紫笺装傻。 慕风情却不给她退缩的机会,俯身上前,将莫紫笺抵在墙边,低低的道:“等了这么久,你该给我一个答复了吧!”等到出了正月,他就要离开金陵去各地考核,这一去就是几个月,所以他一定要在走之前把莫紫笺定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本以为要费一番工夫说服莫紫笺,没想到莫紫笺这次异常痛快,她盯着慕风情的眼神,静静的道:“慕风情,我有一个条件,如果你能接受,我就答应跟你在一起。” “你说。” 莫紫笺清了清嗓子,道:“我要像我母亲一样,招婿入赘。”她说完看了一眼慕风情继续道:“这也是我小姨希望的,如果你能接受,我们可以尝试着开始,如果你不能接受,那么大家也无谓浪费时间。”莫紫笺说的很坚决,因为她心里知道慕风情是不可能接受的,他不是郑志那样的寒门学子,需要靠女人上位,他有自己的家族,有自己的爵位,入赘对于他来讲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事。 莫紫笺明知道慕风情不可能答应,她明知结局如何,却不知为何,一直紧盯着慕风情。 “就这个?我答应了。” 慕风情的反应在莫紫笺的意料之外,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盯着慕风情,道:“你听清楚我说的了吗?如果你入赘到莫家,我绝对不允许你纳妾,那就意味着你这辈子不可能有一个跟你姓的孩子,你的爵位将不会有人继承。” “无妨,只要我在的时候爵位还在就行了,死后的事,哪管得了那么多。” 慕风情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莫紫笺怔怔的看着他,她从未想过一个古人竟然这么看的开。 “小王爷还真够佛系的,你确定不反悔?” “什么是佛系?” “没什么,就是说你淡泊名利。” “哦,放心吧,我不会反悔。” “慕风情你干什么?”莫紫笺用力的推着慕风情的脸,将他远离自己。 慕风情用力挣扎,一边挣扎还一边振振有词:“我为了连爵位都舍了,抱一下怎么了?” “慕风情,你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被人掉包了,你说喜欢我,你倒是说说喜欢我什么?” 听到莫紫笺问话,慕风情冷静下来,十分认真的看着莫紫笺:“我也不知道,就是控制不住的想起你,看不到你的时候想你,见到你与别的男人走的近,会觉得生气,还有,控制不住的想亲你、抱你。” “以我之见,小王爷可能不是喜欢我,有可能是春天快来了,所以小王爷有些蠢蠢欲动,而身边又刚好只有我这么一个女的,所以才让你产生这种错觉。”莫紫笺冷静的‘分析’。 慕风情起初还认真的听莫紫笺说,可越听脸越黑,一把将莫紫笺扑倒在床上,恶狠狠的道:“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一下什么是蠢蠢欲动。” “唔……慕风情,你混蛋。” 半晌,等莫紫笺呼吸紊乱,喘息不已,慕风情才大发慈悲的放开她,然后居高临下的直视着她明丽的大眼睛,温柔的亲吻她的额头。 莫紫笺从未见过慕风情这样的眼神,他看起来是那么深邃温柔,目光专注的让莫紫笺脸色发烫。 “也许现在你还不能真正接受我,但总有一日,我会让你从心里接受。”慕风情知道莫紫笺性子要强独立,想要攻破她的心防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莫紫笺将慕风情推到一边,起身理了理头发,不去看慕风情的脸。 “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那日之后,慕风情几乎每晚都来莫紫笺的闺房,起初莫紫笺还劝他,后来莫紫笺习惯了,干脆不理他,而每次慕风情都要从莫紫笺这占到点便宜,刚开始莫紫笺还觉得不自在,后来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过虽然莫紫笺不那么排斥慕风情了,但慕风情心里很清楚,两人的感情并没有什么实际进展,莫紫笺的心仍旧没有向自己敞开。 莫紫笺并没时间理会慕风情的心理,因为她现在正忙着处理搬家事宜。没错,郑志要离开莫府另立府邸了。 搬家不是小事,东西的规整,人员的调动,还有选个好日子。然而这些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何氏,她如今已经病的下不来床了。也正因为这个,莫紫笺才会力支持郑志搬府,因为她不想何氏死在这里,脏了这个宅子。 “小姐,我们也要跟着搬吗?”沉霜一脸不情愿的问莫紫笺。 “是啊,虽然我不姓郑,但名义上总归是一家人,自然不能一个人留在这。当然,你若不想去,我也不强迫你,就把你留下看院子吧。”莫紫笺平静的道。 沉霜一听说要把她一个人留下来,登时慌了:“我不留下来,小姐去哪我就去哪。” 莫紫笺本也没想把沉霜留下来,不过是与她开个玩笑:“既然不想留下来,那还不赶紧收拾东西。” “是。”沉霜一溜烟的跑到角落,开始整理莫紫笺的箱子。 “把常用的衣裳和屋里的摆设带一些去,剩下的都留下,小库房的东西不用动都留下。”莫紫笺并没有打算去新宅住太久,所以只带些平日能用的到的东西,剩下的还是都留在莫府。 “清露,明日你去外院找陈威,让他这几天抓紧时间联系车行,多租几辆马车,筱风,明天你去各院走一趟,看看大家都收拾的怎么样,沉霜明天跟着我去检查公中的东西。” “是。” 次日,莫紫笺刚忙完回房,还未等歇一口气,便有丫鬟前来传话,说老夫人请莫紫笺过去说话。 老夫人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找过莫紫笺了,莫紫笺也许久没去过仙鹤堂了,不知老夫人突然找她有什么事,莫紫笺让筱风告诉来人自己马上就去,然后急匆匆的喝了一口茶便出门了。 莫紫笺一进仙鹤堂,老夫人就让人看座,对莫紫笺的态度与她刚回金陵那时完不同。不过也是,今时不同往日,谁能想到短短半年多的时间,莫紫笺就从一个乡下回来的小姐变成了郑家实际的掌舵人。 “老夫人找我有什么事?”莫紫笺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平静的看着老夫人问。 老夫人低头看着莫紫笺,缓缓开口道:“搬府的事怎么样了?” “没什么问题,就是琐碎的事有点多。” “哦,那就好。”老夫人说完这一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半晌才又道:“今日我找你过来,是有事要你去办。” “老夫人有何事?”莫紫笺挑眉看着老夫人,没说能不能办。 老夫人显然没听出莫紫笺的意思,自顾自的道:“如今老大媳妇卧病在床,家里的事情都归你管,之前她答应给春儿相看,眼下她病倒了,也没办法了,你小姑年纪不小了,这金陵有没有合适的子弟,你给留意着些。” 莫紫笺垂下眼睑,无声笑了笑,原来是这事。不是她这个做侄女的贬低郑春,要长相没长相,要性情没性情,又懒又馋,还一身公主病,老夫人也真会给她找麻烦。 “老夫人,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哪认得什么外男,再说我刚回来不到一年,这朝中官员的子弟我也没机会接触,我看这事您还是问问父亲吧。” 老夫人并不买账:“你不认识,你小姨还不认得吗?你抽空跟你小姨说说,让她给你小姑找个好人家。还有,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让你小姨有机会多在皇上替志儿美言几句。” 130 何氏死 “替父亲向皇上进言,这没问题,就算我不说小姨也会的,至于替小姑相看人家这事,小姨在京畿营挺忙的,等她有时间我会跟她说。”莫紫笺懒得同老夫人扯太多,所以并没有把话说死了,老夫人没有别的好办法,只得如此。 正月二十八,宜搬迁。 郑家上下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搬到新府邸,几个丫鬟看着宽敞明亮的的院落,心里原本的不满意消散了许多,新宅虽没有莫府地方大,但也算精致。 “小姐,听说二房那边一共才两个院子。”沉霜不知从哪听说的消息,与莫紫笺八卦道。 “两个院子?二老爷、二夫人加上大少爷、四小姐、五小姐一共五个人,两个院子怎么分?”筱风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回头有些不敢相信的道。 莫紫笺看了一眼筱风道:“二叔和二婶一个院子,红红和蓝蓝一个院子,大哥在前院随便找一处就是了。”话虽这么说,莫紫笺也感觉这事做的有些太那个……不过她也能理解郑志,郑坚没有官职,又不会做什么,二房一家在郑志看来就是吃白饭的,加上郑春和老夫人,郑志现在的那点俸禄根本不够用。 从前何氏在的时候,仗着有莫家的铺子在后面顶着,讲排场惯了,如今铺子被她收回来,郑家虽有些产业,却也不能坐吃山空,郑志定是感到了危机,这才有意缩减二房的用度。 事情就像莫紫笺猜的那样,郑坚夫妻一个院子,郑红红和郑蓝蓝一个院子,大少爷郑强则在前院找了间客房住下。 “小姐,午膳想用点什么?”清露看了眼更漏,走到莫紫笺身边问。 “今天都挺忙的,就做两个简单的小菜下饭行了。” 吃过午饭,莫紫笺与毛姨娘一起指挥下人对新宅的各处进行打扫整理。这一通忙活下来,一个多时辰便过去了。 回到房间,莫紫笺终于能够喘口气,随后她想起郑碧玉,便问沉霜:“郑碧玉那边这两日有什么动静吗?” 沉霜听到莫紫笺问郑碧玉,忙汇报道:“二小姐昨日让人去药铺抓了些补身的药,奴婢看小姐这两日忙着,便没有告诉小姐。” 补身的药?莫紫笺摇摇头,这样还不行,四皇子和连家大小姐的成亲日子还有三个月,正所谓夜长梦多,她要想办法在二人成亲前,将郑碧玉送进四皇子府。 “清露,明日你去药铺抓点催孕的药。” “是。” 次日,清露按莫紫笺的吩咐出府去抓药,莫紫笺在房间内没什么事做,突然想起何氏来。 “初雪,跟我到夫人那走一趟。” 莫紫笺虽早有心理准备,在看到何氏的时候,也难免有些惊讶。何氏安静的躺在床上,脸色灰白,一个清晰的牙印狰狞的印在她脸上,她撒在枕头上的头发乱蓬蓬的,昔日那个千娇百媚的少妇,如今已经变成一个病入膏肓的老妪。 似乎察觉到莫紫笺的目光,何氏悠悠的睁开眼睛,直直的盯着莫紫笺:“你来干什么?”她的语气虽凶恶,但因为久病,声音却异常虚弱,完显不出一点气势来。 “不干什么,过来看看夫人。松嬷嬷,我有些话跟夫人说,你可以下去了。” 松嬷嬷有些犹豫,防备的看着莫紫笺,莫紫笺倏然一笑,挑着看着松嬷嬷:“夫人如今已经这样了,松嬷嬷觉得我有必要害她吗?” “下去吧。”何氏朝松嬷嬷点了点头,到了如今这步,她也不怕莫紫笺会害她。 松嬷嬷下去后,何氏看着莫紫笺道:“你想说什么?” 莫紫笺拉过一旁的凳子坐下,与何氏面对面对视:“有一件事我觉得夫人应该知道,就走前几日,娴妃的寿宴上,二妹妹与四皇子发生了关系,相信用不了多久,四皇子就会迎二妹妹进门。” “这件事是不是你搞的鬼?”何氏知道郑碧玉的目标是五皇子,如今竟变成了四皇子,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夫人现在追究这个没什么意义,夫人有那个时间,还是多给二妹妹准备些嫁妆吧,等连家大小姐与四皇子完婚后,二妹妹也该进府了。” “连家大小姐?”何氏轻声喃喃。 莫紫笺点头:“对,连家大小姐连蓉,听说她人还算好相处,夫人不用担心她会为难二妹妹。” “你今日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何氏显得很平静,但事实上,她的心里并不平静,只是她不想让莫紫笺看笑话,不想让莫紫笺得意。 莫紫笺也不在意,继续道:“是也不是,我今日来还想问问夫人,可有什么遗言。” “遗言?你这个小贱人没死,我怎么会死。” “怎么不会,本来你是活不过这个正月的,若不是我不想脏了莫家的地方,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你说什么?”何氏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手指颤巍巍的指着莫紫笺。 莫紫笺身子前倾,一双明丽的大眼睛沉沉的盯着何氏:“当年你给文娴郡主下药,可想过会有今天?” “你以为是我害死了莫红绫?”何氏眼睛瞪的老大。 “难道不是吗?”莫紫笺反问道。 “所以你给我下药是为了给莫红绫报仇?”事到如今,何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怪不得她会一天天的衰弱,只是为何大夫却查不出异常。 “莫紫笺,你收买了钱大夫?”何氏虽是问句,但心里已经肯定。 “这个你不用管,你刚才的意思是不是你害死的文娴郡主?” “是我下的药,不过这件事还有一个人也参与了。” “你是说郑志吗?”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在听到莫紫笺直呼郑志名字的那一刻,何氏突然笑了,她在笑郑志,也在笑自己,笑郑志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一条毒蛇,笑自己与郑志同病相怜,都将败在莫紫笺手下,还笑自己竟然要借助敌人的手来替自己讨回公道。 “你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来问我?” 莫紫笺没有回答何氏的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起身离去。在莫紫笺去看望何氏之后的第三天,何氏死在了床上,松嬷嬷发现的时候何氏的身体已经凉透了,松嬷嬷将何氏交给自己的东西紧紧攥在手里,然后跑去向郑志报信。 “小姐,何氏死了。” “嗯,我知道了。” …… 何氏的丧仪办的很简单,因为何氏生前已经名声狼藉,所以郑家并未大肆操办,只让人往何家报了丧。 虽然没有大操大办,但何氏用的棺木以及丧礼的一切用品,莫紫笺都让人买的最好的。 不过停灵的头三天,莫紫笺并没有守夜,一天也没有。莫紫笺听说郑碧玉勉强守了三天,郑栋只坚持了一晚就坚持不住了。莫紫笺听说这个消息后,嘲讽一笑:这就是何氏心心念念的好儿女,不知她在下面知道后会有何反应。 这三天里,何家人只来了看了一眼,便没再出现过,倒是何泉,接连来了两天,让莫紫笺有些意外。 莫紫笺还记得当她看到何泉时的惊讶,原本自傲的少年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阴沉的男人,他看到莫紫笺,主动上前打招呼:“柔嘉郡君,别来无恙。” “何少爷请便,我还有事。”莫紫笺并不想与何泉交谈,将手下剩下的纸钱部扔进炭盆里,掸了掸手便要离去。 “柔嘉郡君请留步,你还没有向我答礼呢,姑姑怎么说也是你的嫡母。” “一个入赘之婿的继室怎么算是我的嫡母,我是莫家的小姐,郑家的夫人可不是我的嫡母。何少爷若想看人答礼,到那边找二妹妹去吧。”莫紫笺说完,不再理会何泉,带着初雪扬长而去。 何泉嘴角噙笑盯着莫紫笺的背影,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折扇,郑碧玉见何泉在看莫紫笺,不悦的开口道:“表哥是来祭奠母亲的,还是来找莫紫笺的?” 何泉转过头,对郑碧玉露出一个阴柔的笑:“都不是,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郑碧玉不明白。 何泉点点头,走到郑碧玉身边轻声对她道:“我如今是四皇子的门客,他日你若进府有什么事记得找我。” 直到何泉走了,郑碧玉还沉浸在他的话中,他竟然是四皇子的门客,郑碧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这样也好,总算有个照应。 三天一过,郑碧玉和郑栋扶着何氏的灵柩出城入葬,郑家的队伍刚出发不久,慕风情便出现在莫紫笺的院子里。 “你怎么来了?” 慕风情看着身着素衣的莫紫笺,一脸温柔的笑道:“几天不见,想来看看你。” “哦。”莫紫笺显得有些冷淡,但有些闪烁的眼睛却暴露了她现在并不如看起来那般冷静。 “过几天我就要走了,高止前两日跟我说城外有处温泉不错,我想与你一起去。” “你要去哪?” “没有固定地方,四处考察。”慕风情答,今年是三年一度的科举,也是官员考核的年份,所以慕风情要离京四处考察。 “公费旅游是好事,什么时候出发?” 慕风情不懂什么是公费旅游,不过莫紫笺的意思他大概明白,有些不悦的看着问莫紫笺:“你就这么希望我走?” 莫紫笺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摇头:“不是,我随口问问,你方才不是说泡温泉吗?什么时候?”知道慕风情快走了,莫紫笺十分痛快的答应了赴约。 慕风情不满的情绪这才好一些,道:“初七,辰时从慕府出发。” “好,我知道了。小王爷还有什么事吗?”见慕风情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莫紫笺疑惑的问。 “叫我风情。”慕风情不满的道:“我就要走了,这一去少说要几个月,你送我点东西吧。” “小……你想要什么?” “你自己去想,最好让我一看到便能想起你,可以时不时拿出来看看。” “好,我知道了。” “嗯,那我先走了,初七那天别忘了时辰。” 慕风情走后,筱风几个才推门进来,一脸八卦的问莫紫笺:“小姐,您与小王爷?” “算是男女朋友关系。” “为什么是算,难道小姐不喜欢小王爷吗?”筱风刚才在外面听的很真切,小王爷对她们小姐好像是挺喜欢的,但她们小姐的态度未免有些冷淡。 听到筱风这么说,初雪瞪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莫紫笺,莫紫笺愣了愣,不知道怎么回答。说她不喜欢慕风情,好像有些开不了口,说她喜欢慕风情,不好意思,更开不了口。 “你们别管那么多,管好自己就行了,筱风,我中午要吃虾饺,你跟厨房说了吗?” “已经说过了。”筱风忙不迭的点头。 莫紫笺又将目光落在清露身上:“等郑碧玉的药吃十天后,就先停了吧。”是药三分毒,何况她让清露买的催孕药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用多了只怕适得其反。 “小姐,皇上已经下旨给四皇子和连大小姐赐婚了,听说礼部已经开始准备聘礼了。”说起这些八卦事,沉霜立马来了精神。 “婚期定在什么时候?”莫紫笺近来忙着何氏的事,好多日子没出府了,对于一些消息自然不知道。 “听说定在五月初完婚。” “五月初啊……”莫紫笺轻声呢喃,那可还有好久呢,如果那个药好用的话,她就能赶在四皇子成亲前送他一份大礼。 日子很快便到了初七,这日莫紫笺早早起床,拒绝了筱风梳的繁复发髻,莫紫笺简单的将头发束起一半,用一根玉钗固定了,脸上不施一点粉黛,就这么出门了。 莫紫笺并不想让人知道她一大早出门,所以便让初雪带着她从万紫园后面的围墙跳出去,一路直奔慕府。 到达慕府时,慕风情正在门口等着她,见莫紫笺走过来,慕风情紧紧的盯着她看,今日的莫紫笺与往常不同,她穿的很随意,脸上一点脂粉也没有,却显得十分清丽脱俗,因为还有些困意,不同于平日里的冷漠,莫紫笺的大眼睛显得湿漉漉的,眼神里含着可怜的碎光,十分动人。 131 感情有进展 “回神了。”高止暗中用手肘碰了碰慕风情,一脸促狭的看他。慕风情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转头对莫紫笺却是十分温柔:“走吧。” 看着坐进马车的慕风情,莫紫笺有些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不去跟高止坐一辆车?” 额……慕风情无语,这个女人总是能把天聊死了。 见慕风情一脸吃了苍蝇的模样,莫紫笺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于是忙转移话题道:“五皇子为什么管你叫堂兄,你与萧家是什么关系?” “莫红缨没与你说过吗?” “没有,主要是我也没问过。” 据慕风情的讲述,如今的慕家与萧家原本是一脉,当年孝仁帝与孝贤皇后共有儿子一女,大儿子随父姓,姓萧,小儿子随母姓慕容。 直到两百多年前,慕容家当时的嫡子慕容麟与当时皇帝的后妃有染,皇帝一怒之下,下令剥夺慕容一脉姓氏,改为慕姓,一直传到如今。 莫紫笺有些惊讶的看着慕风情,原来他并非是个外姓王爷,而是真正的皇亲国戚。 莫紫笺与慕风情一路聊天,时间过的格外快些,没用多久,马车便出了城。慕风情带莫紫笺去的是一处天然温泉,高止老早便安排妥当,当天只有莫紫笺三人。 莫紫笺走下马车,上前看了看,温泉一共有四处,两两隔开,从温泉中蒸腾而起的雾气使得莫紫笺看不清脚下,只得凭着感觉慢慢的走。 她走到一处泉眼,蹲下身子,把手伸进水里,指尖立马被一股温暖的热意缠绕上。 “行了,都别在这看了,准备一下下去吧。”高止迫不及待的看着莫紫笺道。 莫紫笺看着高止那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期待,便带着初雪到一旁换衣裳去了。 过了片刻,几人换好衣裳,慕风情和高止一处,莫紫笺自己一处,三人隔着薄薄的屏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初雪帮着高止的小厮将一应瓜果酒水准备好,然后被莫紫笺相邀下到水里,与莫紫笺一起泡。 莫紫笺伸出光洁的手臂拿起岸边的果子酒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高止,你准备的果酒不错。” “喜欢你就多喝点,不过可别喝太快,免得一会儿晕在里面,我和阿情还得捞你。” “用不着,初雪会捞我的。”莫紫笺隔着屏障向高止喊话。 又过了一会儿,闭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慕风情突然睁开眼睛向高止靠近,他在高止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高止苦着脸,以一种极其哀怨的眼神看了慕风情一眼,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上岸穿衣裳去了。 不一会儿,从另一面传来高止的声音:“莫小姐,能不能把你的丫鬟借我用一下,我突然有些头晕,你让她过来扶我出去吧。” “你让慕风情扶你就行了。”两人在一个池子里,为何要叫初雪过去,这不是舍近求远嘛! “阿情睡着了,我若现在叫他起来,他肯定会发脾气的。”高止一边解释一边看着十分清醒的慕风情,叫他打发他走,他就是要在莫紫笺面前说他的坏话。 莫紫笺不疑有他,接话道:“他那人的确臭毛病不少,行,你尽量把衣裳穿好,我让初雪过去扶你。” 初雪虽然还没泡够,但莫紫笺既然让她去扶高止,她只得从水里出来,走到屏风另一面,将已经穿戴好的高止扶了出去。 “你刚才说谁臭毛病不少?”突然出现的声音将莫紫笺吓了一大跳,她转过头,发现慕风情竟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这边的泉眼里。 他一步步的靠近,氤氲的水汽打湿了他乌黑的长发,他的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里衣,被水浸透后,清晰的透出他完美的身材来,强有力的臂膀,结实秀美的肌肉,平坦的小腹。莫紫笺强忍住上前摸一把的冲动,怔怔的看着慕风情越靠越近。他瑰丽的眸子隐藏在迷蒙的水雾后,若隐若现,深邃而迷人。热气使他本就殷红的唇瓣愈发鲜艳欲滴,看起来像是一颗已经熟透的樱桃,任人采撷。 此刻的慕风情看起来犹如精怪,勾魂摄魄,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的具有诱惑力,而真正让莫紫笺脑子里那根弦断裂的,是他伸出食指轻轻的捋了捋她颊边的头发,莫紫笺顺着他的手往下看,只见两人的头发在水中浮动纠缠。 “等一下。”莫紫笺打断了慕风情接下来的动作,慕风情见莫紫笺又出言阻止,正有些无奈,却突然看见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莫紫笺竟然主动吻了他。 这对于慕风情来说,简直比天降红雨还要难得,所以他呆呆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等他反应过来,才伸手揽住莫紫笺的腰,热情的回应她。 莫紫笺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有些懊恼的看着自己已经褪到胸前的衣裳,恨不能沉到水底去。太丢人了,她刚才竟然那么忘我,若不是慕风情及时收手,她的上衣恐怕就不在了。莫紫笺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就那么点酒还不至于让她酒后乱性,她只知道方才看着慕风情的时候,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吻他。 “那个,我泡好了,先出去了,你慢慢泡。”莫紫笺几乎是逃一般的往岸边游。 慕风情伸手准备的在手下握住了莫紫笺的脚踝,一把将她拉了回来,与自己面对面:“怎么,做完坏事就想跑?” “不是……”莫紫笺小声反驳,低着头不肯看慕风情的表情。 “卿卿害羞了?”慕风情亲昵在她耳边调侃。 “才没有。”莫紫笺嘴硬的抬起头,看着慕风情近在咫尺的眼睛道:“不就亲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慕风情从善如流的点头:“方才要不是我及时控制,只怕不只亲一下这么简单了。” “我……”莫紫笺词穷。 慕风情不再逗弄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眼睛道:“这回是你主动轻薄我,你还敢说不喜欢我吗?” 不等莫紫笺替自己辩解,慕风情一把将人揽在怀里,愉悦的低低笑道:“卿卿,我很欢喜。” 慕风情的衣衫有些凌乱,从莫紫笺的角度正好能够看到他肩膀上被她的手指捏出来的印子,莫紫笺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同时心里有些东西在迅速的发芽。 接下来莫紫笺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过慕风情还是能够感觉到有些东西不同了,他抱着莫紫笺的时候,莫紫笺不再紧张抗拒,而是放松的倚进他怀里,甚至无聊的摆弄他的头发。 慕风情沉默了半晌,突然低头看着怀中的小脑袋笑道:“我以前从不相信什么缘分。” “那现在呢?”莫紫笺懒洋洋的问。 “相信一半。” “为什么是一半?” “因为人定胜天,有些事情不能靠天意,要自己去争取。我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喜欢上你这个小丫头。”慕风情自顾自的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出生几天,那个时候我出于好奇把你抱了起来,结果你二话不说尿了我一身,当时文娴郡主身边的老嬷嬷还开玩笑说,你这丫头是相中了我,要嫁给我做媳妇呢。” “我怎么从来没听小姨说过,那后来呢?” “后来你长大了,我就很少见你了,那个时候你……沉默寡言,偶然见到我也只是中规中矩的行礼,何况儿时的戏言,我当时也没有放在心上。” 莫紫笺想不到原主和慕风情还有这样的渊源,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这些心里并不是很舒服,于是她下意识的转移话题:“我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我想借这次官员考核把郑志拉下马,前提是你别为难,你若为难就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 “没什么为难的,郑志当官这些年业绩本就不突出,勉强算是无功无过吧。”这样的人,能不能继续留任还不就是他动动手指头的事。这话慕风情没说,但莫紫笺心里清楚。 “这件事我会替你办妥,不过我有个条件。”慕风情嘴角噙笑,丹凤眸子里闪着精明的光。 “什么条件?” “方才的场景,我要你再来一遍。” “行,你先把眼睛闭上。”莫紫笺轻声道。 慕风情按要求闭上眼睛,莫紫笺刚转身要走,便被慕风情一把拉了回来,谁让她刚一抬脚,他就听到了水声。 “既然你不肯主动,那就我来。”慕风情粗鲁的将莫紫笺的头按向自己,莫紫笺挣扎不得,水面上漾起一圈圈波纹。 回去的时候,高止一会儿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慕风情,一会儿又用刺探的目光看向莫紫笺,弄的莫紫笺有些莫名其妙,最后,慕风情实在看不下去了,给了高止一个警告的眼神,高止这才收回视线,气哄哄的上了马车。 回到府上后,莫紫笺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她还在想白天的事,每次一想起来,她就觉得脸颊发烫,心跳加速,难道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过了半晌,莫紫笺冷静下来,想起慕风情同她说的礼物一事,不禁有些头疼。如今两人既然是男女朋友关系,那这礼物最好是由她亲手做的,方能显示诚意。 莫紫笺想了良久,最后决定绣个荷包送给慕风情,一来荷包在刺绣里是最简单的,二来这个可以保存很久且符合慕风情没事能拿出来看看的要求。 打定了主意,莫紫笺便找了筱风来帮忙,在筱风的指导下,莫紫笺先选好要用的线,然后选好图样,原本筱风建议莫紫笺绣个什么连理枝比翼鸟之类能表达爱意的,被莫紫笺直接拒绝,最后,莫紫笺选了一个五彩祥云做图样。 白天莫紫笺要去国子监上课,偶尔还要帮毛姨娘打理一些庶务,所以她只能将荷包放到晚上绣,筱风怕她熬坏了眼睛,劝了她多次,每次都被莫紫笺搪塞回去。筱风见莫紫笺绣的如此认真,心里担忧之余又有些高兴。 沉霜、清露从筱风嘴里听说了这件事,也为莫紫笺感到高兴,自从与四皇子退婚后,她们一直担心小姐的婚姻大事,之前看二人的状态,似乎是慕小王爷有意,她家小姐无心,这出去了一趟回来,情况倒好像是变了。 沉霜将初雪拉到一旁,忍不住问她:“你这趟跟小姐出去,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初雪诚实的摇头。 “真的没有,你好像想想,尤其是小姐和小王爷之间。” 初雪想了想,仍旧摇头。 清露见沉霜一副苦恼的样子,劝她道:“快别猜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初雪什么样,你问她也没用。” 用了五个晚上,莫紫笺平生第一件手工制品终于完成了,第二天,她将这个东西送给慕风情的时候,慕风情拿着转圈看了看,问道:“你这是什么河,怎么这么多种颜色?” 莫紫笺无语的捂着额头,良久才恶声恶气的回答慕风情的话:“这是五彩祥云。” “祥云?哦,呵呵,卿卿这祥云绣的真好看,你看这形态,好像会流动一般。”某人不遗余力的说着假话。 慕风情的反应逗笑了莫紫笺,也让她觉得这几个晚上的时间没有白费,只不过她实在看不下去慕风情装模作样,便道:“算了吧,我知道我做的不好,你不用违心说好话。” “不违心,只要是你做的,我都觉得好。”慕风情看着莫紫笺深情款款的道。 莫紫笺有些不适的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揶揄道:“你今儿个是不是吃了蜜了?我有点不适应呢。” “慢慢你就习惯了。”慕风情不以为然的道。 “什么时候走?”莫紫笺转移话题。 “后天一早。” “一路顺风,太早了我起不来,就不去送你了。” “嗯,不用送我,走之前我会过去看你。”这是提醒莫紫笺,他又要晚上光临了。 两天很快便过去,临走前的晚上,慕风情果然如约出现在莫紫笺的房间,莫紫笺陪着他聊了半宿,慕风情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132 有身孕了 今天是慕风情走后的整整一个月,近来莫紫笺常常会想起慕风情,想起二人认识以来的一幕幕场景,刚开始的时候,慕风情对于她来讲简直是灾星,第一次见面害她掏了两千两,第二次讹了她一万两,第三次他丢的茶杯打伤了她的手,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提起慕风情这个人,她就恨的牙痒痒。 不过世事就是这么莫测,慕风情如今竟然成了她的男朋友,这是她当初怎么也想不到的。而且她也从未想过像慕风情那般冷漠的人,竟也能如此贴心。他每到一处都会给她写信,还会捎一些当地的小玩意儿回来,刚开始莫紫笺还不觉得什么,后来这事渐渐成了习惯,直到有一次莫紫笺很久没收到慕风情的信,她才知道慕风情这是做了怎样一个大铺垫。 “小姐,这苏州的织锦果然名不虚传,小王爷对您可真好。”沉霜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道。 莫紫笺自动过滤掉沉霜后半段话,点头附和道:“这苏州织锦确实不错,那匹绛红色的你们四个拿回去,看看够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这怎么行,一共才两匹,小姐自己做衣裳还不够呢,哪能分给我们。”沉霜虽然很喜欢苏州织锦,但是却毫不犹豫的推辞。 “叫你们去就去,我不喜欢大红大紫的颜色,干放着也是浪费,去吧。” “唉,奴婢告诉筱风姐姐。” “哎呦,干什么跑这么急。”清露刚一进门便与急忙往外跑的沉霜撞到一起,清露揉了揉发痛的手臂,诧异的问。 “自然是好事。”沉霜也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清露看她那疯癫的样子,叹息的摇了摇头。 清露走到莫紫笺身边,小声禀报道:“小姐,二小姐有身孕了。” “确定吗?”莫紫笺一听说这个消息,急忙坐直身体,看着清露严肃的问。 清露点点头:“已经请大夫看过了,说是有一个多月了。” “太好了,去向宫里递个牌子,明日我要进宫向皇后娘娘请安。” …… “柔嘉今日怎么有空来本宫这?” “臣女今日是特地来向皇后娘娘请罪的,都是臣女管教不严,才在寿宴上出了那样的事。” “错不在你,况且事情既已过去,就不要再提了,郑小姐现在如何了?”许皇后随口一问。 莫紫笺突然起身跪在地上,许皇后一惊,让宫女将莫紫笺扶起来:“有什么事起来说。” 莫紫笺起身,看了一眼殿内的宫人,许皇后会意,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是。”宫人鱼贯而出,莫紫笺见殿内只剩自己和许皇后两人,这才开口道:“请皇后娘娘恕罪,臣女今日来正是为了此事,臣女的二妹有身孕了,臣女不敢私自处置,故而进宫请皇上和娘娘裁夺。” 许皇后听了莫紫笺的话,也愣了片刻,然后道:“若如你所说,这个孩子是皇上的第一个孙儿,你且随本宫一起去见皇上吧。” “是。”莫紫笺今日来的目的就是见孝元帝,之所以来拜见许皇后不过是一个踏板。 “皇上,皇后娘娘和柔嘉郡君在外求见。” “莫紫笺?皇后怎么和她一起过来了,宣。” “臣妾(女)参见皇上。” “免礼,你们二人怎么凑到一块一起来见朕了?” “柔嘉你说吧。”许皇后看了莫紫笺一眼,示意她向孝元帝说。 莫紫笺也不推辞,上前一步道:“启禀皇上,臣女今日进宫,是有件重要的事请皇上和娘娘裁夺。” “何事啊?” “臣女的二妹妹郑碧玉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事关四皇子,臣女不敢私自处置,还请皇上定夺。” “你的意思是说郑碧玉肚子的孩子是老四的?”孝元帝将莫紫笺的话整理出来,反问道。 莫紫笺点头:“是,之前花房的事皇上也知晓,臣女猜测这孩子正是那个时候……”莫紫笺点到为止,不知怎的,她觉得孝元帝好像并不太高兴多出这个便宜孙儿。 孝元帝的确不怎么高兴,不过既然是皇家血脉,他也不会不接受。 “既然是老四自己做的孽,那就由他自己承担。”这意思就是让四皇子负责,不过以孝元帝对郑碧玉和这个孩子的态度来看,郑碧玉并不会因为这个孩子而得到皇家的青眼。 莫紫笺走后,许皇后试探的问道:“不知皇上想让郑碧玉以何身份入府?” “你有何想法?”孝元帝斜着眼睛挑许皇后。 “臣妾以为,这个孩子怎么说也是皇家血脉,他的生母身份不宜太低,皇上可以不抬举郑碧玉,却不能不顾念她肚子里的孩子。” “你说的事朕也想过,不过朕不得不考虑连家,连家是功臣之后,老四做的这档子事已经打了连家的脸面,朕不能再不顾着些。” “皇上考虑周,是臣妾想错了。”许皇后低下头。 孝元帝朝许皇后伸出手,许皇后上前将手放在孝元帝手中,孝元帝轻轻摩挲许皇后的手背,有些疲惫的道:“朕知道你是为萧家的血脉着想,不怪你。” 回到府上后,莫紫笺没有回房,而是直接去了郑志的书房,有些事郑志也该知道了。 “笺儿来了,找为父有什么事?”郑志对待莫紫笺的态度与从前大不相同,莫紫笺对此只是笑笑:“父亲,我今日来是有件事要告诉父亲。” “什么事?”郑志见莫紫笺一脸严肃,将手中的笔放下,认真的听她说。 莫紫笺看了一眼郑志,道:“二妹妹有了身孕,四皇子不日将派人来接二妹妹进府。” “你说什么?”郑志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的回不过神来,在心里过滤莫紫笺的话,玉儿有了身孕,听这意思是四皇子的。 “到底怎么回事,你与为父说清楚。” “事情是这样的……”莫紫笺将郑碧玉求自己带她进宫,以及花房发生的事,以及她今日进宫的事与郑志说了一遍。 郑志听后十分气愤:“莫紫笺,你好大的胆子,这么大的事你竟敢瞒着我。” “父亲先别激动,我不告诉父亲是为了二妹妹着想,我怕父亲知道了生气上火,我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慢慢告诉父亲,谁知道二妹妹竟然有了身孕。” “那你进宫之前为何不把这件事告诉为父?”郑志对莫紫笺的说辞不甚相信。 莫紫笺早就想好说辞,应对自如:“我当时是不敢告诉父亲,二妹妹做出这样的事,万一父亲一怒之下责罚二妹妹,伤了二妹妹事小,若伤了二妹妹肚子里的皇家血脉,我与父亲都担待不起,这样的事我也不敢自己做主,只得进宫去向皇上禀报。” “皇上怎么说?”这才是眼下郑志最关心的事。 “二妹妹肚子的孩子是皇家血脉,皇上自然不会不管,我听皇上的意思是让四皇子对二妹妹负责,我想应该不久就会有人来接二妹妹。” “那玉儿进府是个什么身份?”郑志满怀期待的问,这个时候他已经不生气了,甚至心里隐隐有些雀跃,他的女儿如今坏了皇上的孙子,皇上会不会看在这个孩子的面上,恢复他的官职。 不得不说,郑志实在是想的有点多了,莫紫笺简直迫不及待的泼他的冷水:“皇上没说。” “皇上没说,你也没问?”郑志有些对莫紫笺不满。 莫紫笺心里冷笑,面上却平静的道:“皇上的意思应该是把人接进府再说,这件事问了也没用,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是四皇子与连家大小姐的婚期,皇上看重连蓉,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抬举二妹妹打连家的脸。”莫紫笺心中所想与孝元帝基本一致,郑志听了热情被浇熄,连身姿都不如刚才那么挺拔,蜷在椅子里。 莫紫笺见他那副样子,只觉好笑,不过嘴上却是安慰道:“父亲也不必替二妹妹担心,这个孩子毕竟是皇上第一个孙儿,二妹妹若是争气,给皇上生个长孙,还怕出不了头吗?” “你说的对。”听了莫紫笺的话,郑志又满血复活,对莫紫笺交代道:“这段日子你好好照顾玉儿,让她安心养胎。” “父亲放心,我会请金陵最好的大夫为二妹妹保胎,然后再吩咐厨房多做些补身的吃食。” “嗯,你办事为父向来放心,去吧。” 莫紫笺说到做到,第二日果然让沉霜去请了金陵有名的大夫替郑碧玉保胎。 “夫人这胎像不太稳固,隐隐有滑胎之势,待老夫开两副药先吃着,若有什么情况随时找老夫,这段日子要卧床静养,吃食上以清淡温补为主。”因为打了帘子,大夫并不知道怀孕的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 “好,谢谢大夫,去跟大夫抓药。”莫紫笺指着郑碧玉的一个大丫鬟吩咐道。等人都走了,郑碧玉掀开帘子,冷冷的看着莫紫笺:“你怎么过来了?” “父亲交代我好好照顾你,帮你保胎,我自然得过来看看。” “你会这么好心?”郑碧玉嘲讽的笑道。 莫紫笺也不恼,搬了个凳子坐到郑碧玉对面,看着她道:“这你就错了,我不是好心,我是希望赶紧把你这个麻烦送走。” 莫紫笺这个说法郑碧玉还是信的,她看着莫紫笺得意的道:“是啊,若是我在府上出了什么事,父亲不会放过你,皇上也不会放过你。” “你太高看你自己了,父亲或许会找我的麻烦,皇上却没有那么闲工夫管这些事。” “你胡说,我肚子里的是皇上的孙子,皇上怎么会不重视。” “你看你这就是自我感觉良好,只是是个女人就会生孩子,就算没有你肚子里这个,还会有别人,何况你肚子里这个孩子现在还不知道是男是女,若是男孩还好,若是女孩,恕我直言,根本不会有人重视。”莫紫笺说的都是实情,世家大族竞争激烈,所谓的母凭子贵那得生儿子,如果生了女儿,就跟没生没什么区别。 见郑碧玉不出声,莫紫笺又道:“方才大夫说你这胎不是很稳固,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想着怎么在我面前得意,而是如何保住这胎,还有向菩萨祈祷给你个男孩。等你成功的生下皇长孙,再到我面前得意也不迟。” 莫紫笺说完,不等郑碧玉回答,便自顾的起身离去。等莫紫笺走出老远,郑碧玉才怔怔的看着莫紫笺离开的方向。 她能够感觉到,莫紫笺今日说这番话对她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莫紫笺是真的希望她好好保住这个孩子,虽然不知道莫紫笺这么做是为什么,但是郑碧玉的心却放轻松了一些。如今整个郑家都被莫紫笺把持在手里,若是她真的要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利,她少不得要日防夜防,如今她既无意害她,那她就可以安心在府上养胎,只等着四皇子派人来接她即可。 莫紫笺进宫当天,孝元帝便把四皇子宣进宫去了,莫紫笺并不知道孝元帝跟四皇子说了什么,她只知道四皇子的动作还挺快,她刚从宫里回来的第三天,四皇子府便来人了。 来的是四皇子府上的一个管事嬷嬷,郑志叫了莫紫笺一道见客。管事嬷嬷先是向莫紫笺请了安,然后向郑志问好。 莫紫笺看着那嬷嬷无声的笑了,四皇子的人跟他一样让人喜欢不起来,虽然她如今是三品头衔,但眼下是在郑家,她理应先向郑志问好,她倒好,先向女儿问安,把父亲晾在一边。 好在郑志并没有在意,只神色有些尴尬,莫紫笺为了防止这嬷嬷再做出类似的举动,便率先开口问道:“不知四皇子派嬷嬷上门有何赐教?”莫紫笺如今是府上的管事人,代郑志问一句也算正常。 那嬷嬷打量了莫紫笺一眼,道:“殿下让老奴通知贵府,明日亥时初会有小轿来接郑小姐,还请贵府做好准备。” “有劳嬷嬷走一趟了。”莫紫笺给沉霜一个眼色,沉霜递上一个荷包,管事嬷嬷握在手里掂了掂,眼底闪过满意,傲慢的走了。 133 四皇子大婚前夕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郑志对管事嬷嬷傲慢的态度显然不太高兴,又不能说什么,心里憋的紧,将事情甩给莫紫笺便走了。 等郑志走后,沉霜才不满的抱怨:“这四皇子府也太欺负人了,明日上轿,竟然今日才派人通知,好在不需要准备什么,要不怎么忙的过来。” “他们轻慢的又不是咱们,你生什么气。”莫紫笺从来没将自己与郑家看做一体,所以四皇子轻慢郑家轻慢郑碧玉,都与她无关。 听莫紫笺这么说,沉霜才又重新笑了:“小姐说的是。” 因为只有一天时间,加上郑碧玉进四皇子府不过是个侍妾,用不着嫁妆,所以莫紫笺便只是派人去跟郑碧玉打了声招呼,然后从公中给郑碧玉准备了些银子。 莫紫笺跟郑志商量过后,准备从公中出三万两银子,加上何氏临死前变卖东西攒的两万两,便一共是五万两。 至于下人,莫紫笺按郑碧玉的要求将松嬷嬷和明香送了过去,郑碧玉自己又带了两个大丫鬟过去。 这日晚上,郑碧玉穿着一身粉红被送上了四皇子府的小轿,从此开启了她另一段人生。把郑碧玉送走之后,莫紫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如今何氏已死,郑碧玉又离府,她终于可以喘口气,放松一下。 郑碧玉到四皇子府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管家将她带到事先准备好的院子,道了句恭喜,便离开了。 整个四皇子府并没有一点喜气的景象,四皇子不知所踪,下人也不见一个。松嬷嬷看着地角偏僻的小院,再想想方才管家的态度,心顿时凉了半截,原本以为二小姐怀孕了,她跟着二小姐能享享福,没想到这待遇还不得在郑府呢! 不过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松嬷嬷只得朝郑碧玉说好话:“小姐,咱们先进去休息,等明天一早,老奴再出去打探情况。” 郑碧玉虽然不高兴,但是对四皇子府人生地不熟,也只得暂且按捺,点头道:“有劳嬷嬷了。” 进房后,郑碧玉的脸色才好了一些,许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房间内的摆设倒还算不错,屋内炭盆烧的也足,郑碧玉原本以为四皇子今晚会来看她,还精心化了妆,却没想到四皇子压根没来,她只得让明香去院内的井里打水,放在火炉上烧温了,然后简单的把脸洗了。 书房内,管家恭敬的站在一旁向四皇子禀报情况:“人已经带过去了,这会儿应该已经歇下了。” “下去吧。”四皇子冷着脸,没有多问一句,也没有说去看望的话,管家心里便对这个新来的女子有了计较,小心的退下去了。 当晚,四皇子宿在另一个叫巧儿的侍妾那,这个巧儿是给四皇子启蒙的侍妾,跟着四皇子的时间最长,除了巧儿,四皇子还有一个侍妾,这些消息是松嬷嬷费了大力气才打探出来的。 “那个巧儿是殿下成年之后便一直跟着殿下的,另一个是殿下建府后自己选的,老奴打听到,她们的身子并不适合怀孕,跟小姐您是万万比不了的。”松嬷嬷说完情况还不忘逢迎郑碧玉一句。 只是郑碧玉却没有松嬷嬷这么乐观,就因为她们不容易怀孕,所以她才要格外注意,千万不能让她们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见郑碧玉沉着脸不出声,松嬷嬷继续鼓气道:“小姐不必太过忧心,离连家大小姐进府还有些日子,到时候小姐这胎已经坐稳了,只要小姐想办法讨得殿下欢心,到时候再生下小皇孙,就算侧妃也当得。” 松嬷嬷说了那么多,就这句郑碧玉最爱听,她娇弱无力的点点头,满怀期待的道:“借嬷嬷吉言。” 燃起斗志的郑碧玉想着要不要找个机会与四皇子见面,却没想到四皇子就来了。 “参见殿下。”郑碧玉不愿承认自己侍妾的机会,便直接省略掉婢妾二字。 好在四皇子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在郑碧玉还不明显的肚子上,冷淡的道:“起来吧。” “殿下既然来了,就一起用午膳吧。” “不必,本殿过来是有几句话与你说。”四皇子的态度显得十分冷淡,虽然当日御医并没有查出他的身体有何不妥,但他十分确定自己当时定是被人算计,所以对于郑碧玉这个突然多出来的侍妾,他并不欢喜,尤其郑碧玉是他在生母寿辰之日纵欲的见证。 而且事后他曾暗中调查过,虽然没有查清楚真相,却可以肯定当日的事与莫紫笺和郑碧玉脱不了干系,对于一个算计来的女人,四皇子自然喜欢不起来。 于是他十分冷淡的对郑碧玉道:“本殿今日过来是有几句话要交代你。好好养胎,没事不要少出院子,只要你安分守己,本殿不会苛待你,但你若是敢兴风作浪,别怪本殿不讲情面。” 进府后四皇子第一次来竟然是为了警告自己,这是郑碧玉没有想到的,她心里恨极了,但更多的却是对四皇子的忌惮,于是她乖巧的点头:“玉儿知道了。” 四皇子对她的识趣比较满意,脸色比刚进来的时候好看了些,郑碧玉赶紧趁机哭诉以求博得四皇子的同情。 “玉儿会谨遵殿下的要求,少出去走动,玉儿知道殿下还在为那日的事生气,其实那日玉儿说谎了,玉儿并不是去看什么花的。” “那你是去干什么?”四皇子紧盯着郑碧玉的眼睛问。 郑碧玉流下两行眼泪,哭道:“其实那日是大姐姐让人叫玉儿过去的,后来在皇上的面前大姐姐威胁玉儿,她说她用的药就算是御医也查不到,如果玉儿敢乱说话,她就把这件事传出去。” 郑碧玉并不知道四皇子对莫紫笺的心理,但她能看出两人之间气氛不对,她以为是因为退婚一事二人结仇,所以便一股脑的将事情推到莫紫笺身上。 四皇子原本便怀疑莫紫笺,如今郑碧玉这么一说他自然信了大半,不过他就算对郑碧玉没了偏见,也不见得会喜欢郑碧玉,只不过对她的态度稍微和善了些,吩咐她好好养胎,然后便走了。 如此郑碧玉也已经很满意了,她很清楚她得先消除四皇子对她的记恨,然后再图谋后续,趁着连家大小姐没进府的这段日子,她一定要想办法让四皇子喜欢自己。 俗话说,计划没有变化快,郑碧玉刚准备大展身手让四皇子对自己改观的时候,她的肚子出了问题。 她的身孕本是被催孕的药物催来的,大夫早说过她有滑胎的迹象,就在进了四皇子府的第四天,郑碧玉竟然见了红。郑碧玉肚子里的孩子是她能否翻身的重要筹码,所以她不敢让人知道她的肚子有问题,她只得让松嬷嬷出府去找在郑家时替她保胎的那个大夫,开了些保胎药,然后卧床静养。 郑碧玉这一养就是一个多月,等她能够走出院子的时候,距离四皇子大婚只剩下半个月。不过郑碧玉也算因祸得福,四皇子并不知道她足不出户是因为肚子有问题,还以为她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警告,想着郑碧玉还算识趣,看在她肚子的份上,四皇子对她的态度倒是比以往好多了。 郑碧玉本想趁这个机会,一举拉近和四皇子的距离,奈何大夫叮嘱不能有房事,所以有一天晚上四皇子来看她的时候,她都不敢把人留下。对此郑碧玉十分恼火,眼看着连蓉就要进府了,她和四皇子还一次共枕都没有,这样如何能拴住四皇子的心。 就在郑碧玉纠结恼恨中,日子一晃便到了四皇子大婚的前一晚。原本以为大婚前一晚四皇子不是在准备相关事宜,就是在养精蓄锐,却没想到四皇子竟然到她的院子来了。 他的脸色一如既往的阴沉,不同于以往,郑碧玉能够感觉到他的心情并不太好,得知这点的郑碧玉,心里很高兴,这说明四皇子对于这门亲事并不是那么中意,也就是说他对于连蓉并没有那么中意。 其实四皇子并非对连蓉不中意,他只是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无奈痛恨。连蓉作为正妃的人选,家事相貌才情品性样样都无可挑剔,可就是太无可挑剔了,反而让人感觉到不真实。 不像那个人,她伶牙俐齿,脾气暴躁,但是笑与怒都那样鲜活。 想起莫紫笺,四皇子更觉心中苦闷,他紧紧盯着郑碧玉,直将郑碧玉盯的心里发毛。 “殿下?”郑碧玉小心翼翼的轻声唤。 四皇子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打量了郑碧玉一眼,在心里暗自比较,其实单论容貌,郑碧玉并不输莫紫笺多少,而且自打怀孕以来,郑碧玉身上多了一些从前没有的女人味,而且比起莫紫笺的桀骜不驯,郑碧玉更为柔弱顺从,四皇子不禁在心里想,如果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莫紫笺…… 这么想着,四皇子用力一拉,郑碧玉便柔软的跌入他的怀抱,他轻轻低下头,郑碧玉略显紧张的睁大了眼睛,这一瞬间,郑碧玉温柔的双眸与莫紫笺明亮的双眼重叠在一起,四皇子一时竟有些忘记怀中的人到底是谁。 两个人从椅子到床上,期间郑碧玉曾拒绝过,但是四皇子却好似听不见,郑碧玉怕再拒绝会让四皇子不悦,另外她也想趁此机会拢住四皇子的心,好一举翻身。于是各有心思的两人便一路转战到床上。正在两人情浓的时候,郑碧玉的肚子突然一阵疼痛,她能感觉到有一股热流正从她的体内往外流出。郑碧玉伸手去推四皇子,身上的人却纹丝不动,反而愈加发狠。 “啊……”突然疼痛变的剧烈起来,郑碧玉用力推开四皇子,痛苦的捂着肚子。借着灯光,四皇子看到有鲜红的液体顺着郑碧玉洁白的双腿往下流。 “殿下,我肚子好痛,救我。”郑碧玉伸手抓住四皇子的手臂,四皇子这才回过神,忙穿好衣裳翻身下床,先是让人去找大夫,然后又让丫鬟伺候郑碧玉穿上衣裳。 “殿下,孩子保不住了。”府医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明显在颤抖,生怕四皇子开罪他。 “怎么会这样,不是已经过了三个月?”四皇子想不明白。 府医看了一眼床上的郑碧玉对四皇子道:“小人也不知是何缘故,许是这胎之前就不太稳固,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听了府医的话,四皇子将目光移向郑碧玉,她的胎像如何,她自己想必最清楚。 这个时候,郑碧玉自然不能承认自己早就知道这一胎不稳,但她也知道她若矢口否认,四皇子只是认为她推卸责任,于是她想了想道:“之前在家的时候胎像的确有些不稳,但是喝过安胎药已经好多了,大夫是说过要多加注意,方才玉儿也与殿下说过……”郑碧玉看着四皇子的脸色住了嘴,她这是在提醒四皇子方才我已经拒绝过,是你一意孤行。 事已至此,追究责任也没有用,加上郑碧玉的确曾经推拒过,四皇子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没有说什么,对府医道:“你先退下吧,管好你的嘴。”大婚前夕宠幸侍妾,还把侍妾弄流产了,这要是传出去,不仅对他的名声不好,还会引起连家人的不满。 府医见四皇子一脸凶相的看着自己,忙点头:“是,小人明白。” 府医走后,四皇子安慰了郑碧玉几句也离开了,不过他的心情却不似表面看上去那般平静。大婚前夜见血,实在是不吉利,这也让四皇子对这桩本就不太符合他心意的婚事更加不满意。 郑府 “小姐,明日您真的要去看四皇子成亲吗?” “为什么不去?”莫紫笺反问。 筱风看了莫紫笺一眼,给了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莫紫笺莞尔一笑,说道:“有些事情你越是回避,旁人越会以为你心里有鬼,对你指指点点。只有你自己心里坦荡了,别人看你才能坦荡,我没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为什么不敢去。明日记得叫我。” 134 因为莫紫笺的吩咐,次日一早筱风便将她叫了起来。 “小姐今日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筱风一边说一边给莫紫笺上妆,沉霜则帮忙给莫紫笺挑今日要穿的衣裳。二人足足忙了半个多时辰,才给莫紫笺拾掇完,满意的点头。 莫紫笺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明丽的眸子带着清凌凌的光,小巧的嘴儿涂的红红的,鲜艳欲滴,让人看上去十分想咬一口。 筱风和沉霜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她们是故意将莫紫笺打扮的光彩照人,她们要让大家都看到她们小姐有多优秀,四皇子不能慧眼识珠是他的损失。 此时的连府,连蓉也已梳妆完毕。 “小姐准备的怎么样了?”现任连国公步伐沉稳的走进房间,看着连蓉的丫鬟问。 “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吉时到了便可上轿了。”丫鬟乖巧的回答。 连国公点点头:“好,你们先下去吧。”他有些话要单独与连蓉说。 等到房间内只剩父女二人时,连国公深深的看着连蓉:“蓉儿,你怨父亲吗?” 连蓉妆容精致的脸从容平静,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看向连国公,淡淡摇头:“我不怨父亲。” 连国公却并没有得到安慰,反而叹了一口气:“为父知道你更中意五皇子,只是五皇子身后有许家,蓉儿,你能明白为父的苦心吗?” “我明白。”连蓉看着已经不再年轻的老父轻轻的点头,许家是新贵,势力不输连家,他日若是五皇子继承大统,有许皇后在,必会大力扶持许家,说不定还会打压连家。而四皇子就不同了,同为外戚,娴妃身后的莫家近年来并没有什么大的建树,族中子弟也不甚出色,四皇子需要连家,这是连家崛起的一个好机会。 身为连家的当家人,他不甘心遵守先祖的遗训就这么平庸下去,他要重复先祖时的荣光,他要让连家重新站在世家的顶端,傲视群雄。 “父亲的心思我都明白,只是,还请父亲恕女儿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先祖以庶出的身份执掌连家,带领连家站在世家顶端,是因为先祖眼光独到,父亲以为四皇子比之当年的萧丞相后来的圣孝仁帝如何?” “自是不如。” “岂止是不如,是相差甚远。恕女儿直言,四皇子并非明帝之选,何况先祖早有言,不准连家参与储位之争,父亲何苦要违背先祖之意,用整个连家去赌。” “继续这么庸碌下去,才是对不起先祖,对不起连家,为父一定要让连家恢复先祖在时的荣光,蓉儿,你进了府后,一定要抓住四皇子,争取早日生下嫡子。” “女儿明白。”见劝不了老父,连蓉只得放弃,默默接受连国公的教导。 连国公走后,各家小姐进来为连蓉添妆,因为与连蓉不太相熟,所以莫紫笺便没有过来与连蓉添妆。而是与众人一起等着观礼。 吉时到,喜娘为连蓉盖上盖头,扶着她出门。连蓉拜别了父母,被连韧背着出了门,送上四皇子府的花轿。 莫紫笺跟众人一起站在连家门口,她仰头看着四皇子的方向,这大喜的日子四皇子仍旧是一副死人脸,好在大家都已习惯,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莫紫笺眼尖的发现他的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一身大红色穿在他身上非但没显得喜庆,反倒有些阴沉沉的。 花轿走后,莫紫笺随众人一起往四皇子府去,连蓉作为连家的嫡女,嫁妆很丰厚,没台嫁妆都有四个壮汉抬着,看起来分量不轻。 “如果你没与四皇子退婚,今日坐在这花轿上的就是你了。”顾盼不知从何地冒出来,指着花轿的方向对莫紫笺调侃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刘夫人啊!自从成亲后就不见你人,今儿怎么舍得出来了?” “成了亲自然不像从前那般自由了,婆婆担心我的身孕,若不是今天这样的日子,我还出不来呢!” “你有身孕了?恭喜啊!几个月了?” “才一个多月。”顾盼不好意思的小声道,说完又替莫紫笺着急起来:“别说我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才把自己嫁出去?” 听顾盼提起这事,莫紫笺突然想起慕风情,他已经好久没有来信了,也不知道在外面怎么样了。 见莫紫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顾盼笑着八卦道:“看你这样,可是有人选了,是谁?” 莫紫笺也没否认,挑眉看着顾盼:“你猜,猜到了就告诉你。” 顾盼仔细想了一会儿,惊讶的看着莫紫笺:“不会是慕小王爷吧?” 莫紫笺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小点声。” “看来我是猜对了。”顾盼高兴的道:“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莫紫笺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成什么亲。”莫紫笺没有发觉提起成亲的事,她已经不再像当初那般抗拒了。 慕风情离京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顾盼也听说过一些,见莫紫笺这样说,顾盼调侃的看着她道:“那你想不想他?” 想不想他?这个问题莫紫笺从未想过,不过她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时常会想起他:“有一点吧。” 听到莫紫笺的回答,顾盼很高兴,与莫紫笺一路笑谈,在顾盼看来,能让莫紫笺承认有一点想的男人基本没有,显然慕小王爷还是让她满意的。 因为顾盼有了身孕,莫紫笺为了照顾她不敢走的太快,所以两人到达四皇子府的时候,拜堂已经进行到尾声了,莫紫笺只看到连蓉被人搀扶着去了新房。 见莫紫笺还往里走,顾盼拦下她,不确定的问道:“你准备留下来吃席啊?” “嗯。” “不好吧?”考虑到四皇子与莫紫笺从前的过节,顾盼小声劝道。 莫紫笺却并不在意:“没什么不好的,我又不是没送贺礼,再说走了一早上,总不能饿着肚子回去吧。”莫紫笺一边说一边拉着顾盼走到一个桌前坐下。 莫紫笺坐下不久,莫朱影便带着几个莫家的小姐在莫紫笺这桌坐下,莫紫笺不禁感叹冤家路窄。 莫朱影第一时间便看到了莫紫笺,见她今日打扮的光彩照人,嗤笑着开口道:“柔嘉郡君也来了,我还以为这样的日子柔嘉郡君不会来呢,我要是柔嘉郡君今日说什么也不会来的。” 莫朱影的声音很大,旁边几桌听到声音都看向这边,有的人还看着莫紫笺指指点点。 顾盼见莫朱影明显找莫紫笺的麻烦,刚要开口替莫紫笺说话,却被她拦住,莫紫笺看着莫朱影,淡淡一笑道:“莫小姐这话便不对了,我既在受邀之列,若是不来岂不是驳了四皇子殿下的面子。我与四皇子的事早已解决,莫小姐说我不该来,是觉得四皇子容不下我,还是连大小姐容不下我?” 莫朱影不可能说四皇子容不下莫紫笺,于是便道:“自然是连大小姐。” 莫紫笺要的就是她这句话:“莫小姐你错了,连大小姐向来温柔善解人意,何况我与四皇子的事本是幼时长辈定的,我二人并无意于对方,连大小姐知书达理,怎会因此对我有偏见。”莫紫笺浅笑吟吟的看着莫朱影,她若还要反驳,便是说连蓉不是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当着连家人的面,她若真敢这么说,一定会引起连家对莫家甚至对娴妃和四皇子的不满。 “紫笺,说的好。”顾盼见莫朱影被莫紫笺说的哑口无言,暗暗对莫紫笺竖起大拇指。 接下来的宴席,莫紫笺一直专心吃饭,还时不时为顾盼夹菜,相反,莫朱影这顿饭吃的很没滋味,她整顿饭都在用眼风扫射莫紫笺,奈何莫紫笺就跟看不见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反倒将莫朱影气的吃不下饭。 等到宴席散了,顾盼摸了摸浑圆的肚皮对莫紫笺笑道:“我可真是见识到了,谁若惹了谁准没好果子吃。” “哪有这么夸张,不过是她心态不好。”莫紫笺淡淡一笑。 顾盼十分认同莫紫笺这句话,本来莫朱影若是消停的坐下吃饭,也不会没讨到好还把自己气的够呛,可她偏偏要挑事,挑了事又说不过人家,说不过人家就只能干生气。 就在莫紫笺和顾盼打算离开的时候,明香来到前院找莫紫笺,说是郑碧玉要见她。 “叙旧?我不觉得我和她有什么旧好叙的,你回去告诉她,以后有事说事,别说那些没用的。” 明香从前跟在何氏身边的时候,就知道莫紫笺是个什么脾气,见莫紫笺抬腿要走,急忙跑到她面前拦住她,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莫紫笺听后,眉头皱了皱,转身对顾盼道:“你先走吧,我有点事,改日我再去赵家看你。” “嗯,那你自己小心些。”顾盼知道郑碧玉向来与莫紫笺不睦,担忧的看着她。 莫紫笺扫了一眼顾盼的肚子,轻声道:“你才应该多加小心,回去的时候慢着点。” “我知道。”顾盼将手搭在小腹上,一脸的母性光辉,显得比平时更加柔美。 莫紫笺跟随明香来到一处偏僻的院子,单看这个院子的地角,她就知道郑碧玉并不受四皇子待见。 莫紫笺进房的时候,郑碧玉正躺在床上喝鸡汤,见莫紫笺进来,她将鸡汤递给丫鬟,看了一眼莫紫笺道:“你来了,坐吧。” 莫紫笺也不客气,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淡淡的看着郑碧玉略显苍白的脸色:“你找我过来有什么事?” “你当初给我的药是不是有问题?我的身孕一直不稳是不是跟那些药有关?” “是。”莫紫笺直截了当的承认了,就在郑碧玉刚要开口说话时,她继续道:“催孕的药物本身就有问题,但是只要能过了三个月,孩子就能保住,到五六个月胎儿成形之后,便完没有问题了。富贵险中求,这是你自己选的。”莫紫笺当初虽让清露抓药,但后来思来想去,还是与郑碧玉说了这个问题,她可以沾郑碧玉的血,却不想沾一个无辜孩子的血。 莫紫笺说的都是实情,郑碧玉也知道这件事的主要责任在她自己,只是希望就这么落空了,她若不给自己找个借口,心里实在难受。这个孩子是她部的希望,如今连蓉进府,她没了这个孩子,真不知道该如何跟连蓉斗。 莫紫笺明白她的心思,沉默了半晌,莫紫笺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连蓉并非不能容人之流,如果你能安分度日,别的或许不能,一辈子吃穿不愁却没有问题,你自己想想吧。” 直到莫紫笺走出很远,郑碧玉还呆呆的回不过神来,她有些不明白莫紫笺为何要劝她,是真的想开导她,还是别有所图。郑碧玉觉得自己真的有些看不懂莫紫笺了。 莫紫笺回头看了一眼郑碧玉所在的小院,嘴角抿的绷直,方才不知怎的就说过那番话,不过她倒是不后悔。如今何氏已死,郑碧玉流了孩子又不受四皇子重视,也算是得到了报应,若她从今以后真能安分度日,她也不想赶尽杀绝,若是她再起什么幺蛾子,不用她动手,连蓉就会料理她。 这个新任四皇子妃虽然看起来温柔和气,但绝不是没手段的,以郑碧玉的道行是绝对斗不过连蓉的,何况连蓉身后还有连家,这点是郑碧玉万万不及的。 莫紫笺想的入神,没有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正慢慢接近。感觉到头上方的阴影,莫紫笺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四皇子。 “你怎么在这?”四皇子眯起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莫紫笺。 莫紫笺后退一步,拉开与四皇子的距离,回答道:“过来看看二妹妹。” “那日的事是不是你做的?”四皇子紧紧盯着莫紫笺。 “哪件事,我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莫紫笺装傻。 “本殿已经查明,花房那件事与你有关。” 135 连韧解围 “既然殿下已经认定跟我有关,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就不怕本殿告诉父皇?”四皇子抓起莫紫笺的手臂,使她靠近自己。 莫紫笺冷冷的看着四皇子:“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殿下若是有证据,大可以去皇上面前告状。” “莫紫笺,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算计本殿。” “殿下喝多了,连大小姐还在新房等你呢,殿下还是快回去吧。”莫紫笺挣扎着要抽出手臂。 莫紫笺不提连蓉还好,一提连蓉,四皇子更加生气,一把拉过莫紫笺,将她抵在一旁的墙壁上,声音低哑的道:“今日嫁给本殿的本该是你,你别想摆脱本殿。”说着轻轻低下头。 眼看着四皇子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莫紫笺正抬起腿准备给他一脚,却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出现,抓住了四皇子的手臂,将他拉开。 “放手。”四皇子满脸怒意的甩开突然出现的手,回头一脸怒意的看着来人,竟是连韧。 连韧轻轻放开手,对四皇子道:“殿下,蓉儿还在房间里等你。”连韧这句话隐隐带着点怒意,他本就不赞同连蓉和四皇子的亲事,奈何连国公一意孤行,他也阻止不了,眼下四皇子竟然在新婚之夜将连蓉一个人扔在房里,而对莫紫笺做这种事,连韧心里便更加不满意四皇子。 连韧的出现,使得四皇子清醒不少,他知道现在不能得罪连家,于是便冷着脸转身走了。 “多谢连少爷。”莫紫笺看着连韧真心的感谢道,若不是连韧,她恐怕没那么容易摆脱四皇子。 连韧淡淡的摇摇头:“不必言谢,我也是为了蓉儿。”连韧这么说非但没让莫紫笺不悦,反倒让莫紫笺觉得他是一个真君子。他若假模假样的说一些漂亮话,莫紫笺反倒不会真心感谢他。 “不管怎么说,连少爷总算帮我解围,道声谢是应该的。” 莫紫笺这么说,连韧便没再拒绝,接受了莫紫笺的道谢,他抬眼打量莫紫笺,发现她今日看起来同往日不同,他为数不多的几次见她,她都穿的比较鲜艳,今日她换了一身淡紫色的长裙,看起来格外出尘优雅。其实他之所以关注她,并不是因为她的美貌,世间美丽女子千万,她却自有独特之处。 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连蓉对她的评价,那是在成亲前两天,他和连蓉偶然提起她和四皇子从前的事,连蓉当时说的话让他印象深刻,她说她是她见过最自由的人,这种自由是心灵上的自由,现在想起连蓉当时的眼神,连韧还觉得心里像有一团火在烧。 “连少爷,我先告辞了。”莫紫笺试探的同连韧说话,她觉得连韧看她的目光很奇怪,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东西。 莫紫笺的声音将连韧拉了回来,想到自己竟然在人前走神了,连韧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淡淡道:“我送你。” “也好。”这里是四皇子府上,莫紫笺不太熟悉路,她生怕自己走错了地方再发生像方才那样的事,于是便没有拒绝连韧。 连韧侧头看向身边的少女,想起连国公之前说过的话,心里不禁有些矛盾。如果是她,他愿意尝试着与她相濡以沫,但是想起连蓉对她的评价,他又有些犹豫,她是那样自由随性的一个人,如果真进了连家,她的眼中恐怕再也不会有这般自由的色彩。 “我脸上有东西?”这已经是连韧第二次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莫紫笺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哪里不妥。 连韧连忙摇头:“没有,是连韧失礼了。” 等到出了前院,连韧便主动告辞,莫紫笺看着连韧离开的背影,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她总觉得连韧方才好像心事重重的,而且这心事好像还与她有关。 且说另一边,四皇子回到新房,在喜娘的注视下揭了盖头,与连蓉喝了交杯酒。等到人都退下之后,连蓉起身为四皇子褪去外衫,就在连蓉继续为四皇子脱衣的时候,四皇子及时制止了她,方才在后院见到莫紫笺,让四皇子现在并没有心情去应付其他女人。他却没有看到,他转身之后,连蓉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就这样,新婚之夜,四皇子与连蓉一人一边合衣睡了一晚,第二日一早,在丫鬟来叠被子之前,连蓉刺破了自己的手指,在床上蹭了蹭,四皇子醒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连蓉把血擦在床上。连蓉见四皇子看自己,便解释道:“我这样做便不会传出什么流言了。” 丫鬟进来叠被的时候,见到床单的血迹,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红的笑了,娴妃派来的嬷嬷见到带血的被子,也满意的笑了,急忙回宫向娴妃报喜去了。 等到人都走了,四皇子才抬眼打量连蓉,连蓉少年时曾是名满金陵的才女,后来因为身体原因,她很少出府参加宴会,不过她才女的名头还是保留至今,不仅如此,连蓉的美貌也是人们关注的另一个焦点,不同于莫紫笺的明丽清冷,有别于郑碧玉的柔弱娇美,连蓉美的温柔端庄,她的美没有一点侵略性,可是只要她出现在人群中,任谁都不能忽视她的存在。 新婚第二天,二人要进宫向孝元帝请安,当发髻由少女髻换成妇人头时,连蓉的嘴角扬起一抹得体的微笑,从这一刻起,她便不再是连家的小姐,而是皇家的媳妇,皇子的正妃。 梳妆的丫鬟都在夸赞连蓉美貌,却没有人注意到她嘴角刻意的微笑,只有连蓉的奶嬷嬷一脸疼惜的看着连蓉,她知道连蓉并不快乐,她能够感觉到连蓉的心在哭泣,可是她只是一个下人,无力决定什么。 察觉到奶嬷嬷的目光,连蓉转过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在四皇子的注视下,缓慢的起身,与他一起相携走出房间。 “快起来吧。”孝元帝对连蓉的态度甚至比对四皇子更加亲切和善,这是他亲自挑选的儿媳,他自然是极为满意的,本来他有意将连蓉许配给慕风情,可惜那臭小子不识货,愣是拒绝了他,于是他便答应了娴妃的请求,将连蓉赐婚给四皇子,想起慕风情,孝元帝的脸色有些臭臭的,连蓉心里虽有些打鼓,但面上却从容依旧,这不禁让孝元帝对连蓉更加喜欢几分。 见过帝后之后,四皇子才带着连蓉去见娴妃。娴妃对这个儿媳妇与孝元帝一样满意,她慈爱的交代了几句,告诉四皇子要好好待连蓉,然后又督促小两口尽快生孩子,连蓉配合的红了红脸,娴妃见状又简单说了几句,然后便将人放回府。 回到府上,连蓉还要接受四皇子的侍妾来拜见,这是郑碧玉第一次看见除她和连蓉之外的四皇子的其他女人,尤其是那个叫巧儿的,郑碧玉从进屋开始便十分注意她,然而让她失望的是,那个巧儿并没有她想象的花容月貌,只不过看起来分外温柔,另一个侍妾长的倒是比巧儿好看,不过听说四皇子对她也是淡淡的,一个月想不起几回。 不知是莫紫笺的劝告生了作用,还是郑碧玉觉得失了孩子没有了筹码,总之程郑碧玉都表现的中规中矩,连蓉也的确如莫紫笺所说,是个宽容的人,她并没有像别人家的正妻那样为难侍妾,反而对她们十分和善,还给了每人一份见面礼。 “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我曾听说过许多争宠而导致后院不宁的事,今日我便跟三位说一句心里话,我并不喜欢那样,人生一世弹指间,若是整日把心思放在你害我我害你上,实在太累了,我希望能与你们像自家姐妹一样相处,互相帮助,互相扶持,只有这样,这个府邸才算是一个家。” “谨遵皇子妃教诲。”三个侍妾不管听没听进去,至少面上都表现的恭恭敬敬,连蓉对三人的反应比较满意,又交代了两句:“以后谁若有何困难,大可过来找我。” 连蓉这样的反应是连四皇子都没有想到的,不过因为这个早晨他对连蓉的印象倒是好了不少,进退得宜,才貌双,不掐尖吃醋。他却没有想过,连蓉之所以对他其他的女人如此宽容不介意,要么就是连蓉太在意他,爱屋及乌,要么就是连蓉根本不在意他,所以不会为了他吃醋。而连蓉,显然是后者。 不管因为什么,连蓉这个四皇子妃总算是让公婆和夫君都达到了满意,三日回门的时候,四皇子陪着连蓉亲自上门拜见了连国公,在看见连韧的时候,四皇子的脸色明显变了一变,连韧倒是一切如常。 “大哥和殿下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虽然刚才四皇子的变化不甚明显,但站在他身边的莲蓉却明显感觉到了。 连韧知道连蓉聪慧心细,不过他为了她好,他还是不能承认:“没什么,你多心了。” “我不信,难道因为我嫁人了,大哥就跟我生分了,有事情也不告诉我了。”连蓉嘟起嘴撒娇一般。她在闺中时,与连韧这个唯一的哥哥便很亲近,因为她自幼聪慧多智,连韧有什么事也愿意与她商量。 连韧见瞒不过连蓉,只得编了个谎话,将事情圆了过去:“那日我多喝了两杯,因为对这门亲事不太满意,看到殿下的时候便多说了两句,许是惹殿下不高兴了。” “哦。”虽然不太相信连韧的说辞,但连蓉并没有继续追问,如果连韧说的是真的,她没必要追问,若连韧说谎,她就更不能追问了,能让她这个大哥扯谎的事不多,可见他是真的不想说,若是那样,她无谓强人所难。 告别了连韧,连蓉回到自己尚在闺阁时的院子,虽然不过短短几日,她却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她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将脸深深埋进被子里,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她终于不用再挂着得体的微笑。 连蓉的痛苦无人可诉,正如莫紫笺的烦躁,无法开口。 她已经有快一个月没有收到慕风情的信了,这让她不禁有些烦躁,她有时甚至忍不住胡思乱想,是不是他遇到什么危险了,还是他另结新欢,把自己忘了! 莫紫笺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不靠谱,所以她极力克制自己,她以为没人能看出她的心思,却不知她的异常无所遁形,早已被筱风和清露看在眼里。 筱风将沉霜和初雪也叫到一起,让她们帮忙想办法,看看要怎样才能让莫紫笺开心一些,不要再继续沉闷下去。 “再过两天就是端阳节了,我们带小姐出府吃好吃的去。”初雪一脸向往的说道。 沉霜没好气的在初雪脑门上点了一下:“你就知道吃,你以为小姐像你一样爱吃啊!” “我倒觉得初雪的建议可行,就算不吃东西,出去散散心也好,端阳节的时候外面肯定热闹,说不定小姐看着高兴就忘了不开心的事了。” “那就这么决定了,初雪,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沉霜一脸坏笑。 初雪有些不明白的挠头:“沉霜姐姐,我应该怎么做啊?” “小姐最疼你了,到时候你就跟小姐让她带你出府逛逛,我们几个再在一旁敲敲边鼓,这事就成了。” “好。”有的吃有的玩初雪一向不会拒绝。 端阳节前一天,初雪按照沉霜教的对莫紫笺说,筱风三人也在一旁劝莫紫笺,莫紫笺想了想,总这么闷在家里也不好,于是便答应带四人一起去城西的河畔看赛龙舟。 顾盼因为有身孕不能随便出来,莫紫笺便约了高珠,高珠收到邀约后,立即回复了莫紫笺,约她明日在城西见。 端阳节这日,天公作美,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筱风忙为莫紫笺打了伞,生怕热辣的阳光晒黑了她娇嫩的皮肤。 今日的城西很热闹,莫紫笺到的时候龙舟赛刚刚开始,红蓝两队的队员手持双桨,神情肃穆,一声令下,两队队员开始拼命划桨,龙舟以惊人的速度往前驶去。 136 赐婚 “莫姐姐,你说哪队能赢?”高珠探着小脑袋使劲往前凑,恨不能将眼睛粘在那两艘龙舟上。 “我也不知道,照目前看两队旗鼓相当。”莫紫笺看了一眼几乎并驾齐驱的两艘龙舟道,高珠听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两艘龙舟。 过了半盏茶的工夫,龙舟赛分出了胜负,蓝队以微弱的优势赢得这场龙舟赛的胜利。高珠是个闲不住的人,趁着第二场还没开始,拉着莫紫笺跑对上游的方向,去租船来划。 租船的老头虽然年纪一大把了,但耳聪目明。 “两位小姐要租船?” “嗯,我们要租一个船。”高珠脆声道。 那老头看了二人一眼,道:“两位小姐喜欢什么样的,照小老儿的意思,两位小姐最好租一个带遮盖的。” “这是为什么?”高珠表示不解。 租船的老头道:“两个漂亮的两个女娃娃要是晒黑了岂不可惜。” 小老头的话逗笑了高珠,高珠笑着对一旁的莫紫笺道:“莫姐姐,咱们就租一个带遮盖的,省得把咱们两个漂亮的女娃娃晒黑了。” 莫紫笺笑着白了高珠一眼:“行,你选吧。” 高珠挑来挑去最终选了一个挡棚是水墨画的小船,这让莫紫笺感到十分惊讶,莫紫笺指着旁边一个粉嫩桃花挡棚的对高珠道:“我还以为你要选这个呢!” 高珠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莫姐姐果然了解我,我是想选这个来着,但我想莫姐姐肯定不喜欢这个,所以就选了水墨画,莫姐姐可喜欢?” “很喜欢,多谢珠儿了。”莫紫笺知道高珠虽然看上去天真无邪不靠谱,但心里其实还是体贴别人的。 小老头把船拉到紧靠岸边,莫紫笺先小心的上了船,等她回头想拉高珠的时候,高珠连同她的丫鬟却突然不见了。 “珠儿呢?”莫紫笺惊了一跳,忙问离的最近的清露。 “高小姐去茅厕了,她说会在沿岸等小姐,让小姐划着船去接她。” 这像是高珠能干出来的事,莫紫笺丝毫也没有怀疑,按照高珠的吩咐自己划着船准备去接高珠。 莫紫笺一直靠着岸边不远划行,随时准备停船接高珠,然而突然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力,将莫紫笺脚下的船迅速推到河中央。 莫紫笺忙回身检查,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船尾。微风中,他的长发轻轻飘散,刮过他精致如画的脸庞,酒一般让人迷醉。他比之前黑了些,也瘦了些,他笑意温存的看着莫紫笺,声音随风吹到莫紫笺的耳廓中:“卿卿,我回来了。” 莫紫笺抓紧船桨,呆呆的站在船头一动不动,船身的距离此刻在她眼中好像有万里那么远。慕风情似乎很满意莫紫笺的反应,他扔下手中的桨,缓慢的张开双臂,看着莫紫笺笑靥如花:“来,让我抱一下。” 莫紫笺这才反应过来,笑着上前,不过她并没有如慕风情所想扑进他怀里,而是一船桨怼在慕风情的胸膛上。 如果不是慕风情反应快,就被莫紫笺推到河里去了。慕风情抓着莫紫笺手里的桨跳到她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搂进怀里,不满的嘟囔:“你要谋杀亲夫啊!” “我还没成亲呢,哪来的亲夫!”莫紫笺虽是这么说,双手却下意识的抱住慕风情劲瘦的腰,然后在他腰上的嫩肉狠狠拧了一把:“我叫你骗我。”这个时候,莫紫笺若再不明白就是个傻子了,高珠的突然消失,还有清露的谎言。想不到连清露也学会骗人了,不过就是这样莫紫笺才会这么容易相信。 “我这不是为了给你个惊喜嘛!想我了吧?” “没有。” “口是心非。” “你怎么知道?” …… 这样无聊的对话进行了差不多有一刻钟,抱在一起的两人才分开,慕风情突然认真的看着莫紫笺的眼睛道:“我打算让皇上给咱俩赐婚。”他知道莫紫笺对成亲不热衷,所以一边说一边盯着她的反应。 没想到这次莫紫笺竟没有拒绝,问道:“那你是要入赘到莫家吗?” “有何不可?”慕风情反问道,他早就与她说过这个问题,他并不是说着玩的。 “入赘倒不必了,不过我有两个条件,你若是同意,我可以考虑成亲的事。” “你说。” “第一,从今以后不许你再种花。” “可以。”他种花本是因为尘世寂寥,所以需要绚丽的色彩来填补内心的空白。以后有了她,他就不会寂寥了,也就不需要再种花了。 “第二呢?” “第二,你所有的产业都要过到我的名下。不仅如此,你以后的俸禄也都要交给我保管。” “这个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万一我给你之后你反悔怎么办?”慕风情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不能轻易答应。 “我不会出尔反尔,俗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你是不是想变坏?” “自然不是,只是我不明白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据他所知,她自己的产业已经够她一辈子吃用不愁,而自从她收回了莫家的铺子之后,她对钱财的渴望就变淡了许多,所以她今日这出他实在有些不明白。 “你的条件我同意了,但我想知道原因。”他实在很好奇。 莫紫笺一脸奸笑的看着慕风情,十分‘温柔’的说道:“你以后自然会知道的。” 从城西离开后,慕风情来不及回府休息,便急忙进宫,面见孝元帝去了。 “你呈上来的折子朕还没看呢,朕不是说过让你回府休息几天再上朝即可。” “皇上体恤,臣却不能不勤勉。” 慕风情的话显然让孝元帝有些惊讶,孝元帝抬眼正视慕风情,道:“几个月不见,你这是转性了!这么急着找朕有什么事,说吧!”以孝元帝对慕风情的了解,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被人拆穿,慕风情也不觉尴尬,微笑道:“臣来找皇上是想求一道赐婚诏书。” “赐婚?跟谁?”孝元帝十分惊讶,他的第一反应是慕风情在外面认识了什么女人。 慕风情知道孝元帝十分关心自己的亲事,也不卖关子,直接道:“莫紫笺。” “莫紫笺,莫红缨的外甥女?”莫紫笺这半年多搞出不少事情,孝元帝也知道她的大名。 “正是。”慕风情点头。 孝元帝沉吟了片刻,道:“这个莫紫笺比莫红缨年轻的时候能折腾多了,若你真娶了她,朕只怕你的后院不得安宁啊!”莫紫笺此刻若在,知道孝元帝对她是这么个评价,只怕要给他个大大的白眼。 “这些都是臣的事,皇上不用操心。”听到孝元帝说莫紫笺的‘坏话’,慕风情的态度简单明了,这种态度可谓有些不恭敬了,但孝元帝却好像不在意。 “既然你坚持,朕就下旨给你赐婚,免得晚了,再被人抢走了。”孝元帝淡淡的叹了一口气。 孝元帝这话明显话中有话,慕风情有些不淡定了:“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抢走,还有别人打她的主意吗?” “朕只是随口一说,你若想知道什么,回校密院自己去想办法。”孝元帝故意吊慕风情的胃口,以报他刚才不敬之仇。 慕风情听后果然坐不住了,急忙向孝元帝告辞,然后立即出宫去了高郡公府,将高止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阿情,回来之后我连家都没回,便与你去城西帮你支走珠儿,我这刚睡一会儿,你又有什么事?”高止打着哈欠,慢慢的怨气抱怨。 慕风情不理会他的抱怨,冷冷的道:“我要你帮我调查一件事。” “什么事?”高止虽然很困,但见慕风情一脸严肃,仍然耐着性子问。 慕风情半晌没出声,脸色变得有些古怪,高止有些不耐烦了:“到底什么事,你若不说我回去睡觉了。” 慕风情这才开口,声音低的高止几乎听不见:“我要你帮我调查一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都有谁与莫紫笺走的近。” “怎么了,莫小姐有什么问题,你们吵架了?” “没有,总之你帮我查查,女的不用。” 这句女的不用,高止便完明白怎么回事了,笑的一脸奸相道:“阿情,你是不是不放心,怕有人打莫小姐的主意。” 慕风情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高止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不自己查?”虽然慕风情相信他他很高兴,但这种事不是应该越少人知道越好吗? 结果慕风情说了一句让高止简直想吐血的话:“我要回府休息。” 他要回去休息,所以就把自己从被窝里拉出来,不让自己休息?高止简直想拒绝慕风情的要求,结果慕风情又道:“这次的事办完,金陵的酒楼你挑。” “得咧,看在你这么大方的份上,我就帮你这次。” “多谢。”认识这么久,慕风情这是第一次对高止说谢谢,高止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他震惊之余不禁感叹爱情的力量,就连慕风情这样的人都会让他调查情敌了,活久了还真会有奇闻发生。 把事情交给高止,慕风情很放心,他果然如他所说回去睡觉去了。他决定养精蓄锐,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 孝元帝的办事效率很快,慕风情回来后的第三日,赐婚诏书直接到了郑府。 “谢皇上。”莫紫笺恭敬的从宣旨太监手中接过圣旨,那太监笑着道了声恭喜,当着郑志的面对莫紫笺道:“小王爷让奴才给郡君带句话,明日午时请郡君过府一起用膳,有些事情要与郡君当面商议。” “好,我知道了,有劳公公了。”莫紫笺笑着应和,筱风上前塞给宣旨公公一个大红包,那公公又说了几句讨喜的话,走了。 莫紫笺与慕风情的婚期定在七月初六,这是慕风情的意思,这样莫紫笺一过门,两人便可以共度乞巧节。 “笺儿,跟为父来一趟书房,为父有话跟你说。”等宣旨太监走后,郑志把莫紫笺单独叫到书房。 “皇上怎么会突然为你和小王爷赐婚?”刚才碍着宣旨太监在,郑志没有机会问。 “应该是慕风情去向皇上求的。”莫紫笺实话实说。 “你早就知道这事?”郑志有些挫败感,这个女儿,他越来越捉摸不透了,女儿的婚事,他这个做父亲的竟然要等皇上赐婚才知道。 莫紫笺才没工夫理会郑志怎么想,或者说,她不在乎。以她如今的身家地位根本不用理会郑志,若不是被孝字压着,她现在根本不会跟郑志在一个屋檐下。 “我也是前两日才知道,不过我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为了防止郑志不依不饶,莫紫笺还是没什么诚意的解释了一句。 好在郑志接了这个台阶,没再纠结这件事,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与莫紫笺说:“笺儿,为父知道从前忽视了你,不过咱们毕竟是一家人,只有郑家好了你才能好,你明日为父的意思吗?” “我明白。”不就是希望她能在慕风情面前吹吹风,最好能帮他升官发财。 “小王爷这次出门几个月,想来很辛苦,你明日去了多关心一下。” “好,我知道了。” 从书房出来之后,莫紫笺冷冷一笑,刚才郑志的意思很明显,无非是希望她能在慕风情面前替他说话,甚至让慕风情帮他官运亨通,可惜她注定让他失望了,她只说知道了,可没说帮他。 孝元帝突如其来的赐婚无疑于平地一声雷,在金陵瞬间炸开了锅。而且这锅还没冷下来,下一锅又已经沸腾了。 137 恢复姓氏 孝元帝突如其来的赐婚无疑于平地一声雷,在金陵瞬间炸开了锅。而且这锅还没冷下来,下一锅又已经沸腾了。 事情要从赐婚诏书颁发的次日说起,莫紫笺应慕风情的约午时去慕府与慕风情一起用膳。用膳期间,两人有说有笑,并没有未婚男女单独见面的尴尬,吃过饭后,慕风情主动提起要将家产交给莫紫笺的话题,莫紫笺自然不会拒绝,于是,慕风情便带莫紫笺来到户部。 户部尚书听说慕风情带着未婚妻一起来户部,忙亲自迎接,同时心里不停在猜测,慕风情这个时候带未来媳妇来户部做什么,如果是有关嫁娶的问题,那应该找礼部,也不应该找他。 不过既然人已经来了,猜测也无用,户部尚书只得好茶招待,接待了二人。好在慕风情这人向来直来直去,不等户部尚书问,便已说明来意。 “林尚书,本王今日来找你是要将本王名下的产业转让给柔嘉郡君,麻烦你替本王尽快办妥这件事。” “这……”户部尚书显然有些犹豫,但是碍于莫紫笺在场,有些话他又不好直说,慕风情看出他的顾虑,直言道:“林尚书有话直说,不必避讳。” 户部尚书见慕风情是这样一个态度,只得硬着头皮问道:“不知小王爷想转让些什么?” “本王名下所有的产业。” 慕风情的话犹如平地一声雷,惊的户部尚书半晌没说出话来。 “所有产业?”好半晌户部尚书才反应过来,艰难的问道。 慕风情坚定的点头:“嗯,本王的铺子、田产、林产、庄子,部都转给柔嘉郡君。需要多长时间能办妥?” “小王爷您想好了?”不怪户部尚书多嘴再问一句,主要是这件事实在是太过重大,户部尚书怕慕风情一直脑热,过后后悔莫及。若不是与慕风情同朝为官多年,比较熟悉慕风情,他简直要怀疑眼前人的真实性。 不过他再怎么问,慕风情的决定也不会变:“本王想好了,你替本王尽快把这件事办妥了。” 见慕风情的确是认真的,户部尚书收起惊诧的神色,公事公办的回答道:“劳烦小王爷把所有的房契地契送到户部,只需三日即可办妥。”这么重要的事,户部尚书打算亲自办。其实有了房契地契,用不上一日就可办完,他故意说三日,还是想给慕风情留个思考的时间,免得他日后后悔。 慕风情虽不在户部任职,但对于户部办事的流程也是知道的,他知道户部尚书的好意,不过并不赞同:“三日太久了,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尽快。” 户部尚书本想为慕风情留个反悔的余地,却没想到让他自己给堵死了,户部尚书无奈,只得应承道:“下官会尽快办妥,请小王爷放心。” 得到了户部尚书的承诺,慕风情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一直默不出声的莫紫笺道:“等办妥了,我让人通知你。” “好。”莫紫笺点头,向户部尚书道了声告辞,与慕风情一同往外走。 远远的,户部的人听到莫紫笺调侃慕风情,说他这份聘礼着实不轻,日后会不会后悔。众人都纷纷竖起耳朵,准备听慕风情的回答,谁料慕风情却说出一句让众人大跌眼镜的话:“这些是我之前答应你的,与聘礼无关,聘礼我还没置办好呢!” 众人听了慕风情的回答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将部家当都送人了,还不包括聘礼,这娶个媳妇可真是把老本都折进去了。 慕风情并未下过封口令,所以这件事便以风一般的速度传了出去,不仅慕郡王府的人听到了风声,就连孝元帝都被惊动了,慕郡王和慕郡王妃听说后第一时间派人将慕风情叫回府上。慕郡王妃先是谴责了一番慕风情,见慕风情完不理会她,又让慕郡王出言教训他。可惜慕郡王对这个儿子一向没有办法,只是劝诫了两句,还被慕风情警告不要多管闲事。 慕郡王府的人管不了慕风情,只能暗自生气,孝元帝却不同了,于公,孝元帝是天子,是慕风情的上司,于私,孝元帝是慕风情的堂伯父,自然有资格过问这件事。而慕风情对孝元帝的态度也不像对慕家人一样。 “你这个臭小子,你是被那个莫紫笺迷昏了头吗?朕承认她是有些姿色,但是世间比她优秀的女子多的是,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散尽家财……” 慕风情静静的听孝元帝数落,一言不发,心里却暗暗腹诽,散尽家财算什么,若是让这老头知道自己要入赘莫家,他是不是得气死了。 慕风情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多大逆不道,等孝元帝说够了,他才开口,振振有词道:“皇上不必这么生气,当年先祖为了博得孝贤皇后一笑,连头发都剪了,臣眼下不过是花些钱财,比起先祖差远了。” “放肆,你敢议论先祖!”孝元帝再宠爱慕风情,也不能允许他对祖宗不敬,虽然他心里也觉得圣孝仁皇帝这事做的荒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慕风情却不认同孝元帝的看法:“臣并不敢议论先祖,不过是就事论事,先祖行事在外人看来未免荒诞,但在政事上,却有着过人的才能,没人能因为他行事怪诞而否认他的能力,臣今日还算不上行为怪诞,所以才能才远不如先祖。” “罢了,就你最会强辩,朕懒得同你说,朕今日找你来,不只是为了这件事,主要是为了你姓氏一事。朕打算让你恢复慕容一姓,并入皇室族谱。” 慕风情听了孝元帝的话,眉头紧锁,想也不想的拒绝:“皇上的美意臣心领了,不过臣已经姓了二十多年的慕,已经习惯了,不必麻烦了。”何况对于他来说,姓什么并无太大分别。 奈何孝元帝态度坚决:“这件事朕已经决定了,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子孙后代着想,再过多年,恐怕慕家的子孙早已不知道祖先的姓氏。” 慕风情承认孝元帝说的有道理,但他总觉得这事并不像他说的这么简单,不过孝元帝坚持,加上恢复姓氏是天大的荣耀,慕风情便没有再拒绝。 孝元帝的办事效率超过慕风情的预期,在与他说过的第三天,便颁布了一道诏书,诏书大意是说慕风情天资聪颖,为大萧鞠躬尽瘁,功在社稷,特准其恢复慕容一姓,入皇室族谱。从此以后慕风情便成了慕容风情。 “以后大家不能叫你慕小王爷,要叫你慕容小王爷了,不过我怎么感觉有点别扭?”高止调侃道。 “名字不过就是一个称呼,一个代号,叫什么都一样,就算他改了姓,芯子也变不了,还是他。”莫紫笺对这事十分看的开,不管他姓什么,都是她要嫁的那个人。 高止头一次听说这样的理论,他仔细咀嚼莫紫笺的话,发现她说的很有道理,如果刨除姓氏所带来的荣耀,只为了辨别区分人,那莫紫笺叫莫紫笺和叫郑紫笺并没什么区别。 “你们两个今日怎么这么闲,一个不在府上绣嫁衣,一个不在府上准备聘礼,怎么有空陪我这闲人?” “到了,咱们走吧。”慕风情指着前面一家铺子对莫紫笺道,莫紫笺点点头,与慕风情并肩往铺子走去,完忽略了后面的高止,高止这才明白,原来那两人早就约好了,他只不过是陪太子读书。 原来,今日是慕风情与莫紫笺约好带她去看他名下的铺子,不,现在应该是莫紫笺的铺子了。 就在莫紫笺十分高兴的检查自己的战利品时,慕府的下人突然急急忙忙找到铺子里,在慕风情耳边说了几句话,莫紫笺只见慕风情脸色严肃的几乎阴沉,然后转头对莫紫笺道:“我有事要进宫一趟。” “你放心的去吧,我会帮你好好照顾莫小姐的。”即便莫紫笺被封了郡君,高止还是习惯叫她莫小姐。 “卿卿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慕风情看来是真的着急,只来得及撂下这一句狠话,便急匆匆的跟着小厮走了。 慕风情一走,莫紫笺也没心情逛下去了,便向高止提出告辞。高止坚持把莫紫笺送到郑府门口,看着她进门,才转身离开。 慕风情进宫时,宫里几乎乱作一团,宫人们急匆匆的在宫道上行走,慕风情来到孝元帝的寝宫时,孝元帝正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太医们正在为他施针。过了不久,孝元帝清醒过来,看到慕风情,有些虚弱的开口道:“你来了。” 慕风情朝孝元帝点点头,问太医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慕风情是孝元帝的得力臣子,又与孝元帝是血脉宗亲,加上孝元帝得的也不是什么大病,便实话实说道:“皇上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操劳过度,加上近来天气炎热,皇上不思饮食,这才导致晕眩,不是什么大问题,小王爷不必担忧。” 这么说是虚惊一场,慕风情稍微放下心来,他乍一听到孝元帝在宫里晕倒了,生怕出什么大问题,便急忙赶来,眼下孝元帝没有大碍,是最好不过。 大家都在为孝元帝没事而感到高兴,谁也没有注意到孝元帝眼中一闪而过的暗芒。岁月不饶人,这次发病让孝元帝突然间想开了很多事情,同时也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138 盛世婚礼 孝元帝的病并无大碍,修养了三日便继续上朝,一切又恢复成往日的样子。 不过对于大萧的朝臣们来说,这并算不上什么好事。因为孝元帝这次重新上朝后,便开始了官员的清理。根据慕风情的考校结果,凡是成绩严重不合格的官员,要么降级,要么革职,当然,成绩好的官员也会得到奖励。这是三年一次的常态,众人虽心有戚戚,但也算有心理准备。 不过这次同往常不同,慕风情做出一个令众人十分惊讶的举动,他公布了对郑志的考校结果,孝元帝根据这个结果将郑志给革职了。 郑志听到这个消息时简直不敢相信,自他上次降职后第一次进大殿前面,竟然是通知他可以回家了,而造成这一切的人竟然是即将成为他女婿的人。 不过郑志不敢反驳孝元帝的决定,更不敢在慕风情面前说三道四。他只能满怀怒气的回府找莫紫笺。 莫紫笺听说郑志气势汹汹的往自己的院子来了,便大概猜到了因为什么,她老神在在的坐在院子中乘凉等着郑志,从前他官职在身的时候她不怕他,如今他成了一只没了牙的老虎,她更加不怕他。 没有人知道莫紫笺与郑志说了什么,总之郑志铩羽而归。不同于来时的气势汹汹,府上的下人发现郑志从万紫园出来时,身躯竟一瞬间佝偻起来。 郑志永远也忘不了莫紫笺看他那冷漠讽刺的眼神,她与他提起何氏给文娴郡主下药,他冷眼旁观的事,她与他提当年沈廖的事,郑志已经记不起当时自己震惊的模样,不过有一点他十分清楚,那就是这个女儿如今已非他所能控制。 郑志被女婿拉下马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金陵,人们在赞扬慕风情大公无私的同时,对郑志或同情或讥讽,这些声音如同一把把利刃,将郑志的心刺的鲜血淋漓,他又想起当初初入官场,那些人明面上恭敬背地里嘲笑他靠女人。 这日之后,莫紫笺只偶尔关注郑志的消息,听说他整日借酒浇愁,流连风月场所,莫紫笺听后只是无所谓的笑笑,便不再理会。 …… 若说七月金陵最值得期待的事,那一定是慕风情和莫紫笺的婚事。除了名下的产业悉数转让外,慕风情与莫紫笺成亲,孝元帝特别命礼部比照皇子规制准备了聘礼,加上慕风情自己也准备了不少,这下可难住了郑家,好在莫紫笺自己就很有钱,加上莫红缨不愿委屈了莫紫笺,拿出这些年积攒的钱财为莫紫笺准备,这嫁妆数目倒也十分庞大。 成亲前三天,按例两人不能见面,若搁在平常,三日不见也不是什么不能忍受的事,可慕风情这几天不知怎么了,偏偏特别想见莫紫笺,只可惜连着两次铩羽而归。最后一次还惹得莫紫笺派人出来警告他。慕风情十分郁闷,于是这三天里高止可倒了霉了,用高止的话说,整日陪着一个欲求不满的男人,再这样下去,他都要被慕风情折磨疯了。 好在三日很快便过去了,成亲前的这天晚上,高止松了一口气,心想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谁知却是高兴的太早了,慕风情反倒比前两日更加精神了,拉着高止要跟他彻夜喝酒。 高止强撑着打架的眼皮,耐心的劝道:“阿情,明日你可要去迎亲,一身酒气可不好。” 慕风情想了想,觉得高止说的有道理:“那下棋吧!” 下棋?高止看了一眼外面高挂的明月,直接瘫软在椅子上,天啊,快点天亮啊,赶紧让他去娶媳妇吧,这个亲再不成,他早晚要困死在这。 虽然心里满满的抱怨,高止还是舍命陪君子,陪着慕风情下了一宿的棋。第二日去迎亲之前,慕风情出去准备,高止才终于得空眯了一会儿。周管家心疼高止,让人来替高止洗漱,高止程竟然没醒过,可见是真的熬不住了。 反观慕风情,非但没有一点疲惫,反倒愈发精神奕奕,在众人看来,他简直像打了鸡血一般。 慕府这边的情况莫紫笺一概不知,她并没有慕风情那般精神,任谁凌晨被人从被窝里拉起来打扮,也不会舒服的。等莫紫笺打扮完,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了。莫紫笺头一次发现原来成亲是这么麻烦的事,不过她看向镜中的自己,觉得这样的折腾的确还是有效果的。 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莫紫笺打量镜中的自己,竟有些不认识的感觉。眼前的女子明眸皓齿,端庄精致的犹如一副上佳的仕女图,一身如火的嫁衣将她本就明亮的容颜映衬的更加耀眼,璀璨的凤冠与她的清凌的目光交相辉映,愈发显得神采奕奕。 辰时一过,添妆的人便陆续进来,顾盼和高珠与莫紫笺关系最好,因此围在最前面,高珠惊叹的伸手去摸莫紫笺的嫁衣:“好漂亮啊!” 莫紫笺的嫁衣是慕风情让人去南方定制的,一针一线部出自最好的绣娘之手,包括凤冠,也是找专门的地方定制的。 听了沉霜的解释,高珠心直口快的道:“怪不得这么漂亮,想不到小王爷对莫姐姐这么好。”高珠的话引得众人纷纷附和,在场的许多人都曾经猜测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俘获慕风情,没想到这个人竟是莫紫笺,当听说慕风情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交给莫紫笺的时候,金陵的闺秀们没有不羡慕的。 一帮小姑娘叽叽喳喳了大半个时辰之后,喜娘进来赶人了,人一走,莫紫笺立马觉得世界都清净了。而从始至终,作为莫紫笺的父亲,郑志都没有出现过。 一直到莫紫笺出门,郑志也没有出现,大家看到这种现象心里也不觉得奇怪,被自己的女婿拉下马,也难怪郑志心中有气。 莫紫笺知道这是郑志在给她难堪,可是他打错了算盘,她并不在意他能不能出席婚礼,他若是不出现她才真的高兴呢! 出门的时候,要有兄长背着,郑栋太小,又因为何氏与莫紫笺不睦,便只能让二房的郑强来背莫紫笺,郑强比较腼腆,与莫紫笺甚少接触,他有些局促的上前,刚要蹲下,便听得慕风情道:“不用了,我来。”慕风情知道莫紫笺与郑家的人不亲近,为了不让她不舒服,慕风情准备抱莫紫笺上花轿。 “等一下。”一道英姿挺拔的身影拦在慕风情面前:“想要带走卿卿,先要过我这关。”拦路的人正是莫红缨。 “莫将军想如何?”慕风情的语气有些无奈,但并没有不悦。莫红缨平日里跟慕风情较量,赢的时候甚少,今日莫紫笺成婚,她是长辈,还不得趁此机会难为一下慕风情。 “你叫我什么?”莫红缨挑着眉头不满的看慕风情。 莫红缨是莫紫笺的小姨,那么慕风情要娶莫紫笺,自然也要管莫紫笺叫小姨,莫红缨知道慕风情的性子,让他在人前管自己叫小姨,对他绝对是一个很大的为难。 的确,慕风情与莫红缨相识多年,莫红缨又只比慕风情大两岁,这声小姨若搁在从前慕风情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要娶莫紫笺,就要承认莫红缨这个小姨。 莫红缨本以为听慕风情叫声小姨会很艰难,却没想到慕风情倒是能屈能伸,恭恭敬敬的朝莫红缨拱手叫了一声小姨:“还请小姨高抬贵手,让卿卿上轿。” 慕风情说这话的时候,高止正在慕风情身后,他眼见慕风情低下他高贵的头颅,忍不住肩膀耸动,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他其实十分想上前拍拍慕风情的肩膀,道一句:你小子也有今天,真是活该!可惜他不敢,慕风情不敢把莫红缨怎么着,却一定不会放过他。 莫红缨笑着答应慕风情,殷切的叮嘱了他几句,莫紫笺在一旁听着,无非都是交代慕风情要善待她,莫紫笺的眼角有些湿润,她循着声音走到莫红缨身边,伸手牵起她带茧的手,温柔的道:“小姨送我上轿吧!” 莫红缨含着泪牵着莫紫笺,郑重的将她送进轿子里。莫紫笺上轿后,慕风情好像生怕莫红缨反悔一般,马上调转马头,往慕郡王府方向去。 迎亲队伍一路敲锣打鼓,十分热闹,最让人关注的便是这场婚礼的盛大,光是聘礼和女方的陪嫁就已经让观众瞠目结舌,人们早就听说慕风情以部身家为聘,却没想到莫紫笺的陪嫁竟不比慕风情的聘礼逊色。 莫家的二十三家铺子,在莫红缨的坚持下,送给莫紫笺十五间,原本的将军府,如今的莫府,被莫红缨送给莫紫笺,莫紫笺自己名下还有诸多产业以及超过百万的存银。不过这些外人都看不见,他们能看到的是,莫紫笺的陪嫁足足有一百抬,这是莫紫笺为了不超过之前连家的陪嫁而定的数目,毕竟树大招风,然而莫紫笺的箱子却比连家的陪嫁箱子大了整整一圈,每个箱子要六个人抬。 后来据这日观看的人说,慕家迎亲的队伍到了慕郡王府,这边还有箱子没抬出来呢,可见这聘礼陪嫁之多。 而这场婚礼之所以被后人称赞,并非只是因为聘礼陪嫁数额巨大,还因为孝元帝亲自主婚,除了四皇子娶正妃时孝元帝主婚,剩下其他人成亲,孝元帝从来不会到场,而今日孝元帝竟早早便去慕郡王府等着,可见慕风情在朝中的地位。 而这场亲事来参加的人也是十分多,大臣们就算不看慕风情和莫红缨的面子,也要跟着孝元帝走,孝元帝都来了,他们若是不来,岂非是不给皇帝面子。 回到新房后,莫紫笺立马不顾众人反对摘下盖头,折腾了一天,她又累又饿,她得先吃点东西然后躺一会儿。慕风情回新房的时候,莫紫笺已经吃过东西睡着了,莫紫笺的睡相并不算太好,慕风情让筱风进来给莫紫笺净了脸,又帮她脱了衣裳,程莫紫笺都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见是自己熟悉的人,便又放心的闭上眼睛,任他们折腾,慕风情看着睡的香甜的莫紫笺,无奈的笑笑,以最快的速度洗好澡,然后安静的上床睡觉。 次日一早去请安的时候,慕郡王妃故意不叫莫紫笺起身,莫紫笺知道这是慕郡王妃在给她下马威,心里并没有多在意,慕风情却不像莫紫笺这般好说话,请安过后,直接带着莫紫笺回慕府住去了,据说把慕郡王妃气的摔碎了好几个杯子。 明日便是三日回门,莫紫笺正象征性的准备东西,有下人来报说是郑府的管家求见。莫紫笺看了一眼天色,让将人带到正厅。 郑府的管家一见到莫紫笺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小姐,老爷去了。” “怎么回事?”这个消息对于莫紫笺来说太过突然,她出嫁那日还听说郑志去喝花酒,还不到三日,怎么就死了。 据管家说,郑志最近心情不好,不许人跟着,今晚自己在书房喝酒,许是酒碰上了烛火,便着了,等到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大了起来,郑志往外跑的过程中,被一根横梁砸到了头部,当场便没了气息。 莫紫笺连夜带人回了郑府,因为是出嫁的姑娘,所以郑志的身后事并不需要她操持,所以莫紫笺只是待了一会儿,留下沉霜帮忙,便回慕府去了。 回到府上,慕风情正好从宫中回来,见莫紫笺从外面过来,便问莫紫笺,莫紫笺将事情与慕风情说了,慕风情听后叹气道:“看来明日不用回门了。” “嗯。”莫紫笺点头,问慕风情:“皇上叫你去什么事?” “进去说吧。”慕风情看了一眼莫紫笺,并没有马上告诉她,莫紫笺见慕风情这副模样,便知道必有事发生,于是点点头,与慕风情一道回房。 139 大结局 “现在能说了吧?”莫紫笺将门关好,转身问慕风情。 慕风情看了一眼莫紫笺,轻轻吐出一句话,将莫紫笺惊了一惊:“皇上打算让位。” “传给谁?”与慕风情想的一样,莫紫笺首先关心的不是孝元帝无缘无故为何要让位,而是他准备传给谁。 “五皇子萧稷。” “哦。”莫紫笺轻轻松了一口气,孝元帝的成年皇子中,大皇子三皇子早夭,二皇子不成器,三年前被孝元帝发配守皇陵去了,能继位的便只有四皇子和五皇子两个人。若是四皇子继位,莫紫笺就得考虑一下离开金陵,如今五皇子继位,她便可以继续安稳的过她的小日子。 据慕风情与莫紫笺说,孝元帝传位给五皇子在他意料之中,萧晟果敢,萧稷圆润,眼下大萧风调雨顺,呈盛世之相,需要的是守成之君,五皇子性格相对柔顺,虽未免有不进取之嫌,但守成足够有余。 还有一点也是孝元帝选择五皇子的重要原因,五皇子仁厚,他若继位必不会赶尽杀绝,四皇子阴狠,他若继位,其他的皇子必要遭其迫害排挤,孝元帝不愿看到子孙相残的局面,这也是他现在传位而非死后传位的一个原因。 孝元帝这个决定只有慕风情知道,如今慕风情告诉给莫紫笺,便只有他们二人和孝元帝的贴身太监知道。 “皇上打算什么时候宣布这个消息?” “八月初十。”这是孝元帝找钦天监算的好日子。 “好了,不说这件事了,说说我们的事吧!” “我们什么事?”莫紫笺不解。 “时间不早了,夫人与我一起洗洗睡吧!” “你先睡吧,我还不困,一会儿再睡。” “卿卿,你这是在故意躲我吗?”成亲到现在,两人还未圆房,慕风情实在急的很,但又不能强迫莫紫笺,连着两天莫紫笺都在他回来之前睡着了,今天好不容易她没有睡觉,他说什么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看着越逼越近的慕风情,莫紫笺伸手推住他的胸膛,笑颜如花的道:“身为女儿,我总不能在亲爹去世的当晚……” 慕风情气闷,怏怏不乐的道:“怎么,你打算替他守孝多久?” “三天。” “好,我就等你三天。” 次日,莫紫笺一大早便回了郑府,帮着毛姨娘处理府上的事务,因为郑志生前已经沦为平民,所以也没有同僚来为他送行,人死如灯灭,莫紫笺也不打算请那些人来,让郑志在地下也得不到安宁。 郑志的丧仪办的十分简单,按莫紫笺的提议,毛姨娘让人将郑志和何氏合葬到一起,郑志一死,郑家人如同没了主心骨,知晓莫紫笺回去,老夫人、柳芸、包括二房都找到莫紫笺面前。 对此莫紫笺的态度十分冷漠,她表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她本就不姓郑,不过莫紫笺也不打算把事情做绝了,她理智的与众人分析,如今郑志一死,郑家相当于断了经济来源,虽然郑家有几个铺子,但是没人会经营,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莫紫笺提议老夫人让她带众人回乡下老家,买些地,或租或种,生活总不成问题。 “这怎么行?不行!”老夫人一口回绝,她看看毛姨娘和郑雨纯,再看看柳芸,如今老大死了,这些小妾庶女她才不管。 袁氏也提出了异议:“强儿今年就要下场了,现在走恐怕……” “我不是让你们现在走,我说的是最坏的打算。如果强堂兄能够高中,大家自然不用回乡下。” “强儿一定会高中。”老夫人如今将希望部放在郑强身上,却没想过即便郑强中举,也难以负担这么一大家子人。不过她现在没想到,不代表她会一直想不到,所以等人都走了之后,莫紫笺将毛姨娘、郑雨纯和柳芸留了下来,莫紫笺交代如果老夫人想要不管她们,与她们分道扬镳,让她们不要拒绝,不过要尽量替自己争取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利益。 事情果然不出莫紫笺所料,这年秋闱郑强没能中举,郑家人不得不举家搬迁,回到乡下老家。走之前,老夫人召集大家,表示郑志已死,自己没必要带着他的小妾和庶女。 郑碧玉和柳芸按照莫紫笺的要求,尽最大的努力要了一些银子傍身,然后郑雨纯第一时间让人通知了莫紫笺。 莫紫笺给了柳芸一大笔银子,让她余生可以安然度日,至于毛姨娘和郑雨纯,莫紫笺将她们暂时安置在莫府,等着郑雨纯出嫁之后再搬离莫府。 有慕风情的帮助,莫紫笺很快为郑雨纯物色了一个夫婿人选,当年冬天郑雨纯便带着毛姨娘嫁了过去,当然,这都是后话,眼下莫紫笺正面临三日之约。 这天晚上慕风情提前处理好所有事情,早早便回房等着莫紫笺。莫紫笺没想到慕风情竟然会这样,有些无奈,其实她并没有想特意躲着慕风情,前两天她真的会困了就睡了。 莫紫笺能够感觉到,在她沐浴的程慕风情热辣的目光透过屏风射到她身上,饶是莫紫笺心志坚定,也不由得脸红心跳,她实在受不了慕风情的注视,匆匆洗了洗便出来了,就是这样,慕风情还嫌她洗的慢。 莫紫笺刚一出去,便被慕风情拥到怀里,莫紫笺偷偷笑了笑,伸手捂住慕风情的嘴,笑道:“你也去沐浴一下,我等你。” 慕风情只好放开莫紫笺,不过为了节省时间,他并没有让人换水,而是就着莫紫笺用过的水简单洗了一下。然而等他出去的时候,发现莫紫笺已经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莫紫笺尽量使自己的呼吸看起来平稳,即便闭着眼睛,她仍然能够感觉到慕风情喷薄而出的怨念,简直要刺穿她的皮肤。 突然,眼前的光线被遮挡,有细密的吻从额头一路向下,扫过莫紫笺的鼻尖、嘴唇,一路向下。慕风情伸出手指点在莫紫笺腰间嫩肉上,莫紫笺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慕风情眼带凶光的俯视她,恶狠狠的道:“装睡?”说罢狠狠吻在莫紫笺柔软的嘴唇上。 这一晚,慕风情热情而疯狂,不过动作却是温柔细致的,饶是如此,莫紫笺仍然觉得承受不了,以至于她次日一直到下午才起身。 当晚,慕风情回房后,莫紫笺的态度十分冷淡,似乎在责怪他昨晚的粗暴,慕风情好话说尽,仍然没换来莫紫笺的原谅,接下来的五天内,莫紫笺都没让慕风情沾身。慕风情刚尝过荤腥,哪里忍的住,就连上朝的时候,都明显心不在焉。 其实莫紫笺只是想治一治慕风情,并没想把他逼急了,等到慕风情再次承认错误时,莫紫笺便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而这次慕风情有了教训,的确比之前克制了一些。 第二日,慕风情上朝的时候,竟然意外的主动与人打招呼,众人都有些不明所以,甚至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慕风情,只有高止隐约知道点内情,揽着慕风情的肩膀贼兮兮的问:“昨晚得手了?” 慕风情没有说话,瞪了高止一眼,不同于往常,这一眼显然没什么分量,轻飘飘的,高止并不害怕,又调侃了慕风情几句,两人并肩上朝去了。 …… 八月初十这日,孝元帝突然在朝堂上宣布将皇位传给五皇子,除了知道内情的几个大臣,其余的朝臣都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孝元帝,良久才反应过来,群起反对。反对的人主要是四皇子一派的人,或者是娴妃娘家的人,奈何孝元帝态度坚决,又有朝中几位老臣支持,众人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接受这个事实。 八月十四,新帝登基,改年号为明,史称萧明帝。据大萧正史记载,明帝五年,帝爆隐疾,遂退位,帝无子,禅位慕容风情,史称萧睿帝。睿帝在位三十年,励精图治,创开明盛世。 睿帝元年,元帝第四子萧晟起兵造反,然仅不到一个月便被攻破,同年被判终身囚禁大理寺。四皇子的外祖莫家,男子部流放,女子充入宫中为婢,与此同时,连国公府因资助四皇子,被判剥夺爵位,至此一个勋贵大族由此没落。 “小姐小心。”初雪将面前横冲直撞的人挡下,一副保护的姿态将莫紫笺护在身后,即便莫紫笺被封为皇后一年多了,初雪仍旧习惯叫她小姐,为此蒋嬷嬷说过初雪多少次,奈何初雪就是改不了。 “你是哪个宫的,没人教你规矩吗?娘娘怀着身孕,若是冲撞了娘娘,你担待的起吗?”筱风指着宫女的头顶疾言厉色道。 自从进了宫,筱风每日都像打了鸡血,尤其是哪个宫女打扮的漂亮一些,或者哪家大人又打算将闺女塞进宫,都逃不过筱风的耳朵。 “抬起头来。”莫紫笺声音很轻,却分外有威严,她也想知道这个差点撞到她肚子的宫女是谁。 宫女缓缓抬起头来,莫紫笺愣了一愣,笑道:“原来是莫小姐。”这个宫女正是昔日娴妃的侄女莫朱影。 “皇后娘娘恕罪,奴婢并非有意冲撞娘娘,是因为姑母悬梁自尽了,奴婢一时失了心神。”莫朱影一边说,一个重重的头叩在地上,相比当年的嚣张跋扈,莫朱影此刻显得无助又可怜。 “娴妃死了?” “是,今早发现的。”因为莫紫笺怀有七个月的身孕,所以这种事情没有人会特意报给她知道。 听到娴妃的死讯,莫紫笺的内心很平静,并没有什么波澜,她淡淡的看了莫朱影一眼:“她好歹是你姑母,明日起,你出宫去为她守灵吧。” “是。” 等莫朱影走远了,初雪才不满的道:“小姐为何要放她出宫?”这个莫朱影,初雪也知道,当年没少与莫紫笺别苗头,刚才更是差点撞到莫紫笺的肚子,初雪虽然善良,却也觉得不能轻易放过。 筱风看了一眼仍旧稚嫩的初雪,耐心的跟她解释道:“你以为那地陵是什么好地方,常年守着陵墓过日子,何况把她留在宫里对娘娘也没有好处,谁知道她现在还记不记恨娘娘,若是她对娘娘不利怎么办。” “谁要对卿卿不利?”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筱风忙转身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起来吧。”慕风情对待莫紫笺身边的人向来态度温和,不过也仅限于筱风她们。 见筱风不说话,慕风情又问一遍:“谁要对卿卿不利?” “没什么,刚才看到莫朱影了,我已经将她打发出去了。”莫紫笺含笑看着慕风情,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当了皇帝后,他好像没有以前白嫩了,不过倒是英气了不少。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在莫紫笺面前,慕风情从来不自称朕,因为他觉得那种冷冰冰的字眼会妨碍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倒是莫紫笺经常在他面前自称本宫。 “小情子,本宫腿疼,来给本宫揉揉。” “诺。” 每当这个时候,筱风她们便会自觉退下,今晚也不例外。等到人都走光,慕风情一把扯掉龙袍,毫无形象的趴在莫紫笺的肚子上,仔细听她肚子里的动静。 “这个兔崽子还要多久才出来?”没人能想到白日里一本正经的年轻帝王,私下里同自己的皇后说话这般随意。 “什么兔崽子,你才是兔崽子。”莫紫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慕风情不满的闪了闪眼睛,委屈的道:“我已经有三个月没有与你亲近了,再这么下去我要疯了。” “那些大臣不是要给你纳妃吗?等你佳丽三千,就不会这样了。” “我才不要,那帮糟老头子成日里没事干,就知道给我找麻烦,我的银子都给你管,我还有钱养什么后宫佳丽。” “你这是不满?” “没有,小的哪敢对皇后娘娘不满。” “算你识相,时候不早了,洗洗睡吧。” 三个月后 莫紫笺的喊叫冲破云霄,回荡在整个皇宫上空,太医院的太医都被慕风情叫了过来,短短两个时辰,慕风情却觉得好像过了几年那么长,他不停的在原地打转,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完没有往日的帝王威严。 终于一声啼哭响彻宫殿,蒋嬷嬷抱着包被出来向慕风情道喜:“恭喜皇上,是个皇子。” 蒋嬷嬷的话还没说完,慕风情便已不见人影,莫紫笺看着床边一脸紧张的男人,虚弱的咒骂:“慕风情,你个挨千刀的,等我好了,我跟你没完。” 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从莫紫笺口中说出,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慕风情却不在意,笑着回应道:“那你得快些好起来才行,朕等着你。” 次年冬天,莫紫笺又生一女,从母姓。 据史书记载,睿帝在位期间后宫仅有睿嘉皇后一人,睿嘉皇后多子,一生为睿帝生三子二女,睿嘉皇后死后,睿帝悲痛交加,于次年追随睿嘉皇后而去,同葬帝陵。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