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穿明末,开局后门通北美》 第1章 前门通大明,崇祯十三年 第1章 前门通大明,崇祯十三年 焦虑多日后,刘升昨晚终于是睡了个好觉。 没定闹钟,他一直睡到自然醒。 睁开眼,却发现房间内一片漆黑。 ‘天还没亮?’ 心里这么想,刘升摸到手机看了看。 上面显示:上午9时43分。 ‘这个点天不该这么黑啊?’ 刘升起来,顺手打开床头灯,却发现灯没亮。 ‘停了电?’ 微微皱眉,刘升打开手机照明,到卧房窗户前,拉开窗帘,不禁瞪大眼睛,露出惊愕之色。 只见手机手电筒照射下,窗外紧贴着玻璃的居然都是岩石! 带着一种不好的预感,刘升从床底摸出了一把撬棍,打开了房门。 他家算是一栋别墅型豪宅,地上三层,地下一层,并附带一个小院子。 他睡的是二楼主卧,出了主卧,到了外面小客厅,所见仍是一片漆黑。 这时,刘升才隐约听到屋外有一些水滴声,除此一片静谧。也就是他曾在特殊部队服役,换成一般人,这时多半会害怕。 刘升看了看厅内的几个没拉窗帘的窗户,发现玻璃外也都紧贴着岩石。 他打开小客厅南门,来到二楼的廊檐式阳台,哪怕已经有了某种猜测,依旧为眼前的情景震惊。 因为阳台外赫然也都是岩壁,并且好像被巨大的利器切割下来,恰好在阳台外沿形成了一面竖直的石壁! ‘这···我房子该不会被封在山里了吧?’ 心中突兀地浮现这个想法后,刘升当即提着撬棍,拿着手机下楼。 来到一楼大客厅,小心的打开大门,用手电朝外照去,刘升先是瞳孔微缩,随即轻松口气。 还好,一楼大门外并没有被岩石堵死,而是与一条还算宽敞的山洞相连。只是山洞弯曲延伸,不知通向哪里。 刘升随即关上大门反锁,快步回往楼上,进入主卧旁的一个房间。 只见这间房内放置着一些武器和防具。 武器有各式各样的冷兵器,还有弓、弩。 防具有好几种防弹衣,以及好几种古代盔甲! 刘升迅速穿了一套防弹衣,戴上一顶防爆盔,又带上手电筒、军用匕首、狗腿刀等工具,最后拿了一把他自己组装的可折叠反曲弩,背上一个备好的背包,这才提着撬棍出去。 走出一楼客厅大门,转身望,刘升发现他家的小院已经不见了。 楼体的二层则完全没入山体之中,严严实实,就好像两个电脑模型合成到了一起样。 在大门前查看了一番,见除了那条山洞,连个缝隙都找不到,刘升就没再耽搁,带着好奇、担忧、警惕等情绪,探索山洞。 这山洞地面虽然崎岖不平,却颇为宽敞,最窄处也能勉强走一辆小轿车,宽敞处则能走两辆。 走了近百步,刘升才瞧见自然光亮,隧洞内除了苔藓也开始出现野草等绿色植物。 又走了十几步,刘升面前就出现了被杂草、灌木遮掩了大半的洞口。 刘升犹豫了下,并没有用狗腿刀开路,而是用撬棍拨开杂草、灌木钻了出去。 草木与泥土的芬芳气息扑面而来,空气异常清新。 鸟叫声、虫鸣声此起彼伏,与林间的微风相应和,不远处还有溪水的叮咚声,彼此交织成一首自然的乐曲,终于是让刘升放松了些。 随即,刘升摸出手机看了看,不由皱起眉头。 ‘奇了怪了,就算是深山老林,也不至于一点信号都没有吧?’ 向四周看了看,刘升准备爬上附近的高处再试一试。 他有着颇为丰富的徒步越野及生存经验,眼前的山林虽然多怪石、峭壁,却也不至于让他无路可走。 没多大会儿,刘升就爬到了山洞所在的这座山峰峰顶,除了发现手机依旧没一点信号外,再次看到一个让他惊愕的景象。 他家房顶竟然从这峰顶冒出了一截! 高处约有一尺多,低处则仅有几寸! 房顶上铺盖的一组组太阳能电池板在周遭纯自然的峰顶景色映衬下显得十分醒目! 回过神后,刘升估算了下洞口的位置,峰顶的高度,发现他家别墅嵌入山体中后,屋顶确实要高出这峰顶一些。 “这特娘的真是···” 刘升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绕着自家房顶转了一圈,他又庆幸起来。 ‘还好房顶和太阳能电池板都没有一点损坏,而且正在这峰顶最高处。要是在低处,一下大雨,这些太阳能电池板可能都要被淹。’ 随即,刘升站在峰顶,从背包里拿出一架军用望远镜,向四周眺望。 只见周遭四五里都是近乎原始的山林,景色倒是颇为优美,可惜一点人烟都没有——连许多山林景区常见的水泥路、缆绳都没有,信号塔也不见一座。 ‘我是到了国外,还是在异星球?’ 一时间,刘升脑海中冒出不少猜测。 又注意看了下周围的植物,刘升觉得他到异星球的可能不大。因为周围植物都是地球上的,准确说,跟大夏国中原地区植被很相似。 再向更远处眺望,刘升看到好几道轻烟。 他这台望远镜最佳眺望距离是一千米,最远则能看到三千米外,只是看得比较模糊。 因此,他决定下山,去那轻烟源头探一探。 刘升脚程颇快,一个小时不到,就走完了曲线距离近十里的山路,来到与山洞直线距离五六里的一处自然村落。 看到村里的建筑,以及村里人的装束,刘升再次惊讶。 因为这村里多是茅草土胚房,砖瓦房仅有两栋,还是传统的青砖绿瓦。 村民则穿着古人的装束。 他并没有认为是什么古村旅游景点,或是影视取景点。因为这村落只有三十户左右的人家,周边没有水泥路不说,电线杆子都看不到一根。 刘升空闲时也看过一些网络小说,尤其偏爱历史网文,到了这一步,就不禁想:我该不会是穿越了吧? 他并没有冒然进村询问。 而是耐心地埋伏在村外。 等见到一个独自回村的农夫,刘升便跳出来,要拦住对方问话。 谁知这农夫见了他,吓得直往田里跑,刘升无奈,只能用狗腿刀截住对方。 被截住后,这个看着三四十岁的农夫扑通一声跪倒下来,险些没被狗腿刀伤到。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农夫声音颤抖地连着求饶,用的是一种豫鄂之地的方言,刘升基本能听懂。 他于是用普通话道:“别怕,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好好回答,我就放了你。” 农夫见刘升虽然着装古怪,但面容看着挺年轻,说的又似乎是北方官话,就勉强冷静下来,不再求饶。 刘升问:“这是哪里?现在什么年号?” 农夫虽然没什么见识,可听了这问题还是感到奇怪,却不敢不答。 “回好汉爷,这里是天目山小李村,如今是崇祯十三年了。” 崇祯十三年? 我和房子一起穿越到明末了?! 刘升一时震惊。 他虽然看了不少穿越历史的小说,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遭遇这种奇事。 “好汉爷,可以放我走了吗?”农夫小心地问。 刘升摆了摆手,农夫如蒙大赦,赶紧起身要跑回村里。 却不想腿软了,一时没能起来。 刘升见了一笑,伸手将他拉起来了。 “谢好汉爷。” 谢过后,农夫却发现刘升抓着他的一条胳膊没松手,怕得险些又腿软倒地。 “伱叫什么名字?” “回好汉爷,小的李长根。” “家里有多余的男子衣服吗?有的话,我可以拿东西跟你换。” 李长根闻言紧张且迟疑地道:“小的家中只有几件破衣裳,怕是难入好汉爷的眼。要不,小的帮好汉爷去问问村东头的李夫子?” 刘升笑道:“不用,把你家的破衣裳拿一件过来就行。” 李长根听了很勉强地点头,“小的知道了。” 说完就要走,却又被刘升叫住。 “李长根,老实拿衣服来,别耍什么心眼,不会让你吃亏。否则的话···” 说到最后,刘升挥手,狗腿刀一下斩断了路边婴儿手臂粗的小树。 “小的知道,小的知道···”李长根吓得叠声答应,脸色发白。 得到刘升示意后,赶紧跑回村。 刘升并没有在原地傻等,而是找了个能看到原地的隐蔽地方躲了起来。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明末天目山的农民可能淳朴,却也可能是穷恶刁民。虽然他自信这小村落的所有百姓都出来,他也能退走,却不愿走到那一步。 刘升等了一刻多钟,就在他考虑着要不要直接进村时,便瞧见李长根拿着件衣服跑出了村。 见李长根身后并没有别的人,刘升这才从躲藏处现身。 来到小路上,刘升将去掉了包装的十块军用压缩饼干拿了出来,递给李长根。 “这是压缩饼干,很抗饿,半块用水煮发了吃,能顶你一天吃的饭。尽量别干吃,也别一次吃太多。” 刘升说完,拿走李长根手中的衣服,将饼干塞在他手里,转身没入山林中··· 李长根手捧着十块压缩饼干回到家中,瞧见还在等他吃饭的妻子和儿子,不禁满脸愧疚。 “怎么了?”妻子孙氏问。 “俺将衣服给了那人,却只换得十小块面饼。说什么这面饼很抗饿,半块煮发了吃就能顶一天——俺,俺怕是被骗了。” 李长根将压缩饼干放到桌上,想到妻子辛苦给他做的三件成衣就这么没了一件,便越发的愧疚。 孙氏见那面饼虽然看着密实,却小小的,也是叹了口气。 这年头粮食虽然贵了,可这么小的十块面饼,价值是远不如一件衣裳的,哪怕那衣裳打了不少补丁。 旁边八岁的李虎子闻到股淡淡面香味,忍不住拿起一块压缩饼干啃了口,却只啃下些粉末,然后便眼睛一亮。 “爹,娘,这面饼是甜的!” 甜的?! 这年头糖对普通百姓家还是奢侈品,所以带甜味的食物都很贵,像李长根这种穷苦山民家,逢年过节都未必舍得买一点。 所以,听儿子说面饼是甜的,两人都露出惊喜之色。 孙氏想要掰下小块面饼尝尝,却发现一时掰不动,指甲也只能在上面扣个印痕而已。 “这面饼可真硬啊。” 之后,孙氏拿来菜刀,让李长根动手,才慢慢将“面饼”切成两半,各自拿一半尝了尝。 “还真是甜的!” 夫妻俩眼睛都亮了,和在旁抱着压缩饼干啃的儿子一样,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见儿子一小会儿就将“面饼”啃了小半,李长根忽然想起那怪人最后的嘱咐,于是忙将“面饼”从儿子手里夺了过来。 李虎子顿时一脸委屈。 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饼,没想到一块没啃完,就被老爹收去。 孙氏见了也不禁怪道:“当家的这是做什么?” 李长根道:“那人多半没骗俺——他说这饼抗饿,不好干吃,也不能多吃。虎子还小,可别吃坏了肚子。” 孙氏听了心中一动,道:“这面饼要真那么抗饿,还加了糖,那便是顶好的东西。你不是一直想送虎子去李夫子那里读书吗?送几块这面饼当束修,说不准能成。” ··· 刘升回到山洞内,进了屋见家中一片漆黑,就准备启用太阳能供电系统。 他这别墅安装了智能家居系统,原本是可以声控或手机控制更换供电系统的。但如今外部供电系统失去作用,网络没了,家庭局域网也没来得及搭建,他便只能去地下一层的独立配电室手动更换。 地下一层有前后两个进出口,前面一个在院中,主要用来进出车辆。后面一个却是在一楼后走廊西侧,只能用来走人,主要通往配电室、储藏室等地方。 刘升打开一楼后门,手电一照,果然瞧见后面也如二楼阳台那般,被仿佛利刃切割的岩石堵住了。 随即刘升就注意到了一处异常。 岩壁正对着客厅前门的地方,竟然多出了一扇破门! 刘升小心的走过去,发现这门以不知名的木料制作,朴实无华,却破得仅剩半扇。 他通过门上大块破洞,看向门外,不禁瞳孔一缩。 这门外竟不是岩石,而是一片树木高大的森林! 就在刘升看着门外森林震惊、愣神的这一会儿,五匹狼仿佛没注意到破门一般,先后从他的视野内走过去。 这狼外貌和灰狼相类,体型却要明显小一些,头则和狐狸有点像。 刘升野外经验丰富,动物认识得也不少,瞧见这几匹狼就更惊讶了,不禁喃喃出声道:“这是——郊狼?!” 【新书求收藏,求追读!收藏、追读很重要,请读者老爷赏光支持!】 第2章 后门通北美,试验空间门 第2章 后门通北美,试验空间门 刘升之所以惊讶,是因为郊狼还有个别名——北美小狼! 因为在地球上,郊狼算是北美独有的一种动物,其活动范围北至阿拉斯加,南至巴拿马,食肉之余也偶尔吃腐肉和植物,狡诈凶悍,是一种适应能力极强的犬科动物。 前面才发现和房子一起穿越到了明末,如今在后门又发现半扇破门,并在门外看到了北美郊狼,刘升不禁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回过神,他立即跑去找来两个用于做陷阱的铁夹子,布置在破门后面。 然后他才去地下一层,启动太阳能供电系统。 家里有几个大冰箱,里面储存了一些重要物资,长时间不供电,物资的保质期就会受到影响。 因此,启动太阳能供电系统后,刘升便只给冰箱和其他几种必要设施供电,其他电器都暂时关着。 往背包里补充了一大袋压缩饼干和几瓶能量饮料后,刘升穿戴着之前的那身装备,来到一层后廊檐那扇破门前。 深吸了口气,他拉开破门走了出去。 进入森林中,刘升见周围没什么危险,立即回望身后——他走出这扇门,最怕的是回不去。 因为这扇门并非他房子所带的,来路不明,透着古怪。 回望背后,刘升顿时心中一沉。 因为他后面并没有那扇破门! ‘该不会回不去了吧?’ 如果要选择,刘升还是觉得待在明末那边更安心些——因为他的房子在那儿,房中有他之前储备的诸多物资。 半年多前,他双亲因车祸去世,他便回来举办丧事并继承遗产。 事情办完后,只要他走出这房子,心中就会莫名生出些焦虑感。 起初这种感觉并不严重,所以他还是回归了部队。结果,在一次任务中他差点因焦虑感犯下致命错误。 事后该部队的心理医生给他做了心理评估,认为他不适合继续在特殊部队服役,于是他就提前退役了。 再次回到家中,刘升那种焦虑感越来越严重。 他上网查看了下,发现自己的症状和网上说的末日臆想症患者有些相似。网上说,这类人只要为末日多做准备,焦虑感就会减轻,甚至消失。 于是刘升也开始为末日做各种准备。 他家并非豪富之家,他从双亲那里继承的遗产也就几千万而已。况且,他也不可能真的为一种猜测花光所有钱财。 所以,他只是简单的对自家别墅楼做了些改造,储备了一些末日生存以及之后恢复生产建设可能需要用到的物资。 不过他怎么都没料到,最后末日没来,他却穿越了。 现在想来,那种离开房子就焦虑的感觉,大约是一种将要穿越的兆示。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就不是他所能想得通的了··· 看不到那扇破门,刘升虽然心沉了下去,却并没有慌乱。 他抱着万一的希望,伸手朝破门应在的地方试了试。 因为他想起之前一个细节——他看到那几匹郊狼时,狼却似乎丝毫没注意到破门和门后的他。 这是否意味着,虽然这边看不到那扇破门,可门仍实际存在着呢? 他伸手进去,往旁边一扫,就摸到了门框! 刘升神色一喜,当即先将上半身探过去,果然看到了他家墙壁,以及破门下面的两个铁夹子。 避开铁夹子落脚,回到一楼后走廊,刘升松了口气。 随即,他反复尝试几次,确定自己可以任意往返门两边,破门并没有因此有什么变化,这才放心地探索门外森林。 ‘也不知道这是北美哪里,时间是否跟大明那边一致。’ 一路小心探索,留下了防止迷路的隐蔽标记,向南方探索了四五里,刘升忽然停住脚步,在一棵大树后隐蔽起来。 前方有一条不小的河流,树木也稀疏了很多。 让刘升选择隐蔽的,却是一群脸上绘彩、身穿兽皮及简单织物的人。 这些人正在河边狩猎一只没成年的黑熊。 刘升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 只见这些人面部特征与蒙古人有些相像,武器有弓箭、长棍、短棍、战斧、包皮木盾等,但都是木石或骨头制作,并没有金属。 ‘印第安人?’ 刘升有了判断。 至于时间,他只能确定不是现代,或者说大概率在十九世纪之前。 因为欧洲殖民者的到来,让北美印第安人手中才出现金属武器,乃至枪械。 刘升看着这些印第安人成功狩猎了半大的黑熊,高兴地抬着黑熊离开,他便小心的跟在后面。 他得确定这些印第安人部落在哪里,离他过来的地方多远。 刘升跟着这些印第安人沿河流向下游走了约莫五六里地,便瞧见了一个印第安小村落。 村落外是木栅栏和石头垒砌成的简陋围墙,只有半人多高,应是以防御野兽为主。 里面则是一栋栋石木结构的屋子,都不算大,大约有五六十栋。 围墙内还开辟有一块块不规则的菜园,围墙外到河滩的地方,则有大片的玉米苗,其次是番薯苗,然后还生长着一些其他应季节的北美农作物。 显然,这些都是村落里的印第安人种植的,只是种植方式粗糙得很,没比刀耕火种强多少。 在猎获了黑熊的印第安男人们回来没多久,又从外面回来一群带着渔网和鱼获的印第安人。 之后,一道道炊烟升起,欢声笑语在整个印第安村落飘荡着。 观察一两个小时后,刘升得不到更多有用信息,就默默撤回了森林中。 他暂时没有与这些印第安人接触的想法。 一则,彼此语言不通。 二则,这村落的印第安人多半是说不清楚他们这边处于哪一年的。接触之下,他顶多是问到对方是否接触过欧洲人。 沿着原路返回,接近破门半里地时,刘升便尽量抹除他走过的痕迹。 回到屋中后,在一楼后走廊上布置了更多陷阱,他这才放心。 随后他又将屋子各处都检查了一遍,没再发现其他异常的地方,这才歇下来。 他懒得煮饭,便从厨房冰箱拿出一盒速冻水饺,准备下饺子吃。 水龙头打开,水流迅速变小,过一会儿就没水了。 他这才想到,房子被莫名挪移到这天目山中,供水肯定是断了。 破门外百多步处倒是有一条小溪,但刘升却懒得去打水,于是用家里储备的纯净水煮饺子。 吃饺子的时候,刘升忽然想到一件事——如果对面是北美,当大明这边是白天,北美极大概率是夜晚才对。可他在北美看了太阳位置,时间似乎跟大明这边没多大区别。 难不成那道门不止是空间门,而是时空门? 他穿越时也小幅度穿越了时间? 一时想不明白,刘升只能将之归结于玄学。 不过,两边都是白天,且具体时间相近,倒是省得他处理时差问题了。 吃过饺子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刘升便不再出去。 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感受着山体中的静谧,他思考起未来的打算。 ‘莫名其妙地跟房子一起穿越到这里,想要回去估计是不可能了。’ ‘况且,真要算起来,在这边或许可以比现代活得更精彩。’ ‘假如真有老天爷,他让我跟房子一起穿越到明末,又给了一扇能通往北美洲的空间门,肯定是要我做些有意义的事。’ ‘明末,崇祯十三年···好像李自成就是这一年席卷河南,成就大势的吧?具体是今年几月来着?’ 刘升记不清了。 他只是一个网络小说爱好者,虽然看过好多部明末历史小说,记得一些历史人物,可要说记住某件事发生的具体时间点,却是难为他了。 ‘李自成席卷河南的事可以明天出去打听,现在该考虑的是,我要做什么,又该怎么做。’ 没了焦虑感,刘升觉得此刻头脑十分清晰。 ‘既然来了明末,我肯定是要尝试改变历史,乃至改变整个国家、民族命运的。’ ‘如果是肉身裸穿,即便我出身特殊部队,这个时间点想改变历史大势也很难,肯定不能投清,投靠大明朝廷或者农民军是最佳选择。’ ‘可如今我是跟房子一起穿越过来的,房子里存储了为末世准备的各种物资不说,还有一扇通往北美洲的空间门!’ ‘这种情况,我没必要去跟大明朝廷或者农民军凑合,完全可以单干嘛!’ 作为一个男人,谁没想过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势力乃至国家呢? 更别说刘升还是在部队服役过,有些民族情怀的有志青年。 明确要做什么后,刘升心里就更安定了,当即思考起具体的做法来··· 次日上午,刘升又抓了几只兔子做实验。 他做事一向谨慎细心——虽然他能随意往返空间门,却也想看看其他人行不行。人暂时找不到,就只能先委屈兔子们帮忙试验下。 这一实验,刘升就发现一个规律。 不论是大明这边的兔子,还是北美的兔子,都必须他抓着,才能穿过空间门。 若是在北美那边,他放开兔子,兔子即便朝着空间门方向跑,也会像没有空间门一样跑到前面的空地上。 若是在大明这边扔兔子过去,兔子就会像撞到墙上一样弹回来。 植物的话,刘升也试验过,可以脱离他的手过来,并且看着也没什么变化。 至于其他人在穿过空间门时是否也符合这规律,还是得试验后才能确定。 下午,刘升以李长根的衣裳做外套,伪装了一番,锁死了房屋门窗,又在洞穴内外布置了一些陷阱,便背着包袱往山下走去。 近一个小时后,刘升又来到了小李村外。 他耐心地躲在村外蹲守了半小时,竟然看到了熟人李长根,当即就跑过去将其拦住。 “啊!好汉爷···” 再次见到穿着自家衣服的刘升,李长根依旧吓得有些腿软。 实在是刘升一米八八的身高、强壮的身躯,给李长根的压迫力太大了。 刘升道:“昨天见过面,你怕什么?问个问题,最近的集镇怎么走?” 李长根松口气,指着村外的土径道:“沿着山路往东北去四五里就是大水瓶寨,隔日一集,明日正好逢集。” 刘升点点头,当即背着包袱,向大水瓶寨走去。 李长根看着刘生高大背影,犹豫了下,还是喊道:“那大水瓶寨本是百户所,好汉爷小心点!” “多谢了。” 刘升头也不回地道了声谢,脚步不停地远去。 【新书很需要收藏、追读,请读者老爷们赏光翻页到最后,谢谢!】 第3章 入大水瓶寨,玻璃杯招财 第3章 入大水瓶寨,玻璃杯招财 半个多小时后,刘升就看到了大水瓶寨。 这寨子不愧一个“大”字,以巨石垒砌成的寨墙高一丈多,形制并不规则,而是依着山势起伏绵延,估摸着有七八里长。 以刘生的眼光看,在明末,这寨子只要武备齐全,摆上一千多人,敌方只要没大炮,上万人也未必能攻破。 实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之地。 然而此时寨墙上瞧不见一个人,倒是西寨门处有两个衣着破烂的兵丁。一个瘦高个儿拄着长枪,靠在墙边没精打采;另一个脸上有点肉的干脆靠坐在墙根边,打起了瞌睡。 刘升看了好一会儿,都没人进出。 再看看手机时间,才下午四点。 暮春时节,这个点离天黑还早着呢,估计就算寨里有人在外面干活,也还需要一个小时才会回来。 想了想,刘升向寨门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 没精打采的来了精神,把刘升叫住。 打瞌睡的兵丁也醒了,扶着墙站起来。 刘升笑道:“我是去南边投奔亲戚的,路上盘缠用尽了,想进寨子里换些盘缠。敢问两位军爷,这寨子里有当铺吗?” 两个卫所兵丁见来了生人,本想弄点油水。可见他身材高大,说着官话,气度不凡,却也不敢冒失。 打瞌睡的兵丁道:“寨子里只有一家当铺,我们百户开的。不过你要进寨子,至少得交五文钱的门税。” 刘升道:“军爷,我身上实在是一文钱都没有,要不先让我进去,出来时再交税?” “出来时谁知你走西门还是东门?”这兵丁有些不悦,随即又道:“这样,我送你去当铺,伱换了钱立马把门税给交了。” 进了寨子,刘升发现也就寨子中央和寨墙边有成片的建筑,大多数地方则是田地,估计有好几百亩。 各处田地都有百姓在劳作,但好些人都衣不蔽体,瘦骨嶙峋。 寨子中中央的房屋要明显比寨墙边的那些好,都依着一个大池塘建造。 来到一个挂着“当铺”幌子的房屋前,兵丁停下脚步,道:“这就是当铺了,进去吧。” 刘升艺高人胆大,走了进去,便瞧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靠着一条l型的木柜上打瞌睡。 刘升进来,他才醒来,抬眼瞧了瞧便问:“客人要典当东西?” “没错。” 刘升点头,从包袱里摸出了一个很普通的透明玻璃杯,放在了柜台上。 老头顿时来了精神,小心地拿着玻璃杯看了看,迟疑道:“这莫非是传闻中的西洋玻璃樽?” “掌柜的好见识。”刘升颇为意外的笑了。 他知道明朝已经有不少西洋玻璃制品流入,却没想到一个百户所城寨里的当铺掌柜都能认出来。 老头捋着胡须笑了笑,道:“老朽以前在县城典当行掌眼,听人说过这东西。嗯,这玻璃樽不知客人想死当还是活当?” 刘升故作一副知道行情的样子,道:“这无色透明的玻璃樽本是难得的宝贝,不过我如今急需用钱,也不多要,死当十两银子即可。” 掌柜的虽然知道玻璃樽是宝贝,价值不菲,可听刘升要十两银子,还是暗自咋舌。 他苦着脸道:“客人,小店平时只给周遭百姓典当些衣服、粗瓷什么的,都是不足百文的小生意。这十两银子的大生意我实在没法儿做主,可否容我去询问下东家?” 刘升本能觉得,让这典当铺的东家,也即是这大水瓶寨百户过问此事,可能会节外生枝。 但一则他确实需要换些银钱,二则也想试探下这个百户所的虚实,便点点头道:“掌柜的去快些便是。” “东家就住在左近,耽误不了客人多少功夫。”掌柜的说着走出来,对仍在门外的兵丁道:“马金水,到店里帮我陪陪客人。” 说着,使了个眼色,见马金水点头,这才离去。 马金水进了店,问:“小兄弟从哪里来呀?” 不怪马金水这么称呼,刘升没留胡须,肤色虽然偏向古铜,但看着仍和此时二十岁左右的后生差不多。 刘升道:“从北直隶来。” 马金水来了些精神,道:“哦,听人说前年建奴又入寇,一直打到了山东,不知真的假的?” 刘升一叹道:“是真的,不然我也不必去南方投奔亲戚。” “这狗日的建奴,不知何时才能被剿灭。” 刘升听了暗暗摇头。 这小地方的卫所兵丁,完全不了解天下大势,还期盼着大明朝廷能剿灭建奴,却不知再过几年大明都要没了。 不过这人看着有点八卦,他倒是可以趁机先打听点事情。 “军爷可知道李自成?” “自然知道,闯贼嘛。之前来俺们河南不止一回了,不过都是在西北边闹,俺们汝宁府倒是没见着过。” 河南天目山其实地处南阳府、汝宁府交界,只不过行政上归汝宁府确山县管辖。 “那军爷如今闯贼如何了?”刘升顺着话问。 马金水道:“官府不是早发了告示吗,说前年就在潼关南原把闯贼给剿灭了。你没看到?” 刘升听了愕然。 他记得历史上李自成是带着十三骑还是十七骑逃入了商洛山,没想到大明朝廷居然在此战后发告示说李自成死了。 不过仔细一想,大明朝廷这么做,多少能安定下人心。 毕竟李自成被打得只剩十几个人了,谁能想到他一年多后出山就席卷河南,势大难制呢? 刘升还想再问些什么,外面却传来一阵脚步声,显然是来了不少人。 随即,一个高胖中年人就带着掌柜的和四个大汉走入了殿内。 这高胖中年只看了刘升一眼,目光就被柜台上的玻璃樽吸引,露出明显的贪婪之色。 他上前去捧起了玻璃樽,摩擦着细看了会儿,便怒喝道:“好贼子,偷了县城黄老爷家的玻璃樽,居然敢拿到本百户这里典当,真是自投罗网!” 在他说这话时,跟他过来的四名大汉已经向刘升围了过去。 刘升笑了。 他想过这百户可能会见财起意,强行压低价格,乃至强抢。却没料到,对方竟然如此不要脸皮,随便扯个借口就要动手。 也亏得他刘升不是普通人,不然必定栽在这里。 这些人进来时,刘升就警惕着。 瞧见四人围过来,他立即抢步向那百户靠近。 离他最近的一个汉子一记直拳打来,被他抓住手腕,一个擒拿技,咔嚓一声就废了一只手,并推倒向另外两人。 随即他就靠近了那百户,右手顺带取出匕首,直奔其咽喉。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这百户没反应过来,就被刘升控制住了。 “别乱动,我这匕首可锋利得很。”见百户吓得直发抖,身体都控制不住要软倒下去,刘升如此说道。 百户终于回过神来,颤声道:“好汉饶命啊~” “那玻璃樽是谁的?”刘升问。 “自然是好汉您的。”百户满脸苦涩,“我是猪油蒙了心,才想昧下这宝贝。只要好汉能饶过我,要多少银子我都给。” “让你的人都出去。” “出去,都给我出去!” 随百户过来的四个汉子,卫所兵丁马金水,以及不敢看刘升的掌柜老头闻言都退了出去。 待这些人离开,刘升先一拳打得百户弓着肚子倒了下去,这才施施然地去关上店门。 然后他拉出一张椅子,找了个不容易被店外弓弩偷袭的地方,大马金刀地坐下。 “听说东家就是这大水瓶寨的百户,怎么称呼啊?” 百户肚子上尽是肥肉,刘升这一拳虽然让他很疼,却没多大伤害。 他担心再挨打,忍着疼痛道:“马金梁。” “原来是马百户,失敬。” 马金梁嘴角直抽抽,只觉得刘升这“失敬”两个字充满嘲讽。 “马百户可知道那李自成的最新消息?”刘升又问。 听到这话,马金梁暗想,这悍贼莫不是那闯贼失散的部将? 他不敢问,只答道:“朝廷邸报上说,闯贼仅剩十七骑遁入了商洛山,算是覆灭了。” 没从马金梁口中得到更多李自成的消息,刘升不禁有些失望。 想了想,他又问:“这确山知县叫什么,上任几年,为人怎样?” 马金梁道:“知县叫蔡文鼎,上任三年有余,为人···我接触不多,只听别人说他有些贪婪。” “汝宁官兵有多少?” 听到这问题,马金梁越发觉得此人是闯贼部将,或是其他流寇将领,但他却不敢不答。 吞咽了下干涩的嗓子,马金梁道:“汝宁除一些卫所兵外,最主要的便是汝宁参将王应泰手下的一营募兵。听说有战兵千余,辅兵两千。” “汝宁营平时驻扎在哪儿?” “自然是府城汝阳。” 刘升点点头,看着马金梁又露出笑容,问:“马百户觉得你这颗脑袋值多少钱?” 听了这话,几乎认定刘升是反贼将领的马金梁吓得扑通一声跪趴在地上,哭道:“好汉饶命啊!多少钱我都愿给,只求活命···” 【新书很需要收藏、追读,请读者老爷们赏光翻页到最后,谢谢!】 第4章 热情好客马百户,买人雇工毛家集 第4章 热情好客马百户,买人雇工毛家集 一个小时后,太阳西沉之际,大水瓶寨百户马金梁,吃力地扛着两个大肩撘,“送”刘升出城寨。 马百户养的十几个家丁则带着几十个卫所兵丁紧跟在后面,依依不舍。 刘升回头看了眼,笑道:“马百户,你这些手下似乎舍不得我走啊,要不我留你家中过夜?” 马金梁虽然和身边其他人相比,显得高胖,实际也就一米七出头,且身上都是肥肉。 那两个大肩撘又很沉,只走了他家到寨门这一段路,他就累得气喘嘘嘘了,满身大汗了。 此时听了刘升的话,他额头细汗更多了,忙回头喝道:“都跟着干什么?想害死老子吗?各回各家!” 那十几个手持兵刃的家丁互相看了眼,不得不退回城寨。 至于那几十个兵丁,大半手里拿着农具,纯粹是被强叫来壮声势的。马金梁的家丁一退,他们就散了。 马百户“送”了刘升近三里路,眼见太阳落了山,天都要黑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险些将褡裢中银钱洒了出来。 他喘着气道:“好汉爷,我实在走不动了,让我歇一歇吧。” 刘升看着他直摇头,“马百户,你这身体需要锻炼啊,不然将来闯贼来了,清虏来了,伱怎么办?是等死,还是投贼投虏啊?” 马百户累得不想说话,心里却觉得刘升这话好怪。 ‘这人称李自成为闯贼,莫非是别的贼酋部下,又或是和李自成有仇?’ 至于清虏来了的事,他完全没想过——他觉得,清虏即便再入寇,或许会来河南,但绝不可能打到最南边的汝宁府来。 刘升看天色将黑,也不准备再让马百户耽误时间了。 他道:“把褡裢放下回去吧。” 马百户先是一愣,随即立即放下褡裢,叩头道:“谢好汉爷!” 叩完头仿佛重新生出了力量,起身就要走。 刘升却在后面大声道:“马百户要记着那封承诺书,好自为之啊。” 马百户听了身子一颤僵住,几秒后才加快脚步离去。 刘升一笑,一手拎起一个褡裢,也快步离去。 手中的褡裢各有几十斤重,马百户扛着吃力,他提着却轻松得很。 里面是马百户用来购买他那个玻璃樽的五百两银子和几十贯铜钱。 为了表示不会对这次买卖后悔,马百户还专门写下了一封承诺书,说“若有反复,便叫那崇祯小儿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并在上面盖下他的百户印章,又按下手印。 刘升看马百户诚意满满,这才将宝贝玻璃樽卖给他的。 马百户得了玻璃樽后喜极而泣,见刘升衣衫破烂不合体,又硬是要赠送几件好衣裳,还有配套的袜子、鞋、帽。 马百户的“热情”甚至让刘升为他最初的想法感到羞愧——最初他是想嘎了马百户,为受其欺压的大水瓶寨穷苦百姓报仇解恨的。 后来想到,一个百户死了,大概率会惊动地方官府,闹得天目山气氛紧张,官民不和谐,不利于他后续要办的事,这才作罢。 ··· 房穿的第三日。 也即是大明崇祯十三年,四月初八。 这日期也是刘升昨日从马百户那里问得的,和现代的日期一致,只是这里用的是阴历,准确说是明朝的《大统历》。 崇祯虽然命人结合中西方天文知识,编着了更先进、准确的《崇祯历书》,也即是后世阴历母本,但直至大明灭亡都没应用开。 天目山这小地方,用的自然也就是老掉牙的《大统历》。 早上四五点,刘升就起来洗漱,面包配牛奶当早餐。 吃完便就着昨日马百户送的衣裳,换了一身装束。 头戴靛蓝色唐巾(帽),身穿一套褚色宽大道袍,脚上则穿着棕灰色的高帮登山靴。内里却是穿着现代人的内衣,和一套防弹衣(兼防刺)。 这一套打扮乍看不伦不类,但并无大问题。 道袍是晚明时期文人的流行衣服,其他人跟风,穿一身道袍很正常。 至于唐巾则是明代很普通的一种帽子,样式很多。 鞋子、短发都确实是与此时人格格不入的,但在明末这个时间段,即便被人注意到,刘升也不怕。 何况他此番出门并非要去什么大城见什么官员,只是去天目山西南边的毛家集。 原本,刘升是想去周边县城的,可即便是离天目山最近的确山县城,也有四五十里地。退而求其次,他只能先到附近的集镇上看看。 这毛家集在后世名为毛家镇,在明初因为处于南阳桐柏县到信阳州的官道边,便有人建立旅店,而后越来越多的百姓聚居于此,买卖为生。 因为百姓多姓毛,故又称毛家铺、毛家店。 到了明朝晚期,这淮河流域也如江南般出现不少镇子,毛家铺同样因为商旅增多,发展成为一个集镇,所以此时多称之为毛家集,简称毛集、毛店。 刘升“家”离毛家集有二十里左右,他早上五点多走,在八点多的时候就赶到了毛家集。 他发现这赶集的人出乎意料的多,仔细一看,似乎其中不少人都是难民。 这让他回想起之前路上见过的一些景象——溪流、池塘多有干涸的,河流、湖泊也多水浅。这还是水量在豫南相对充沛些的天目山一带,其他地方情况可想而知。 ‘明末江北旱灾、蝗灾、兵祸、瘟疫,几乎年年都有,越到后面涉及的地方就越广。 河南人多,藩王最密,又土地兼并严重,遭逢大灾,大明朝廷不能赈济,不知多少百姓会走投无路。难怪今年李自成能席卷河南,获得百万流寇大军,成就大势。’ 心里感叹了一番,刘升就步入由大片房屋和几条街道组成的毛家集。 路上难民有带着家当扶老携幼的,也有已经走不下去,坐在路边往身上插几根茅草卖身的。 至于说面有菜色、形容枯槁之人,入目皆是。 还有些人,瘦弱的身躯挺着仿佛怀胎数月的肚子,或是双目泛绿,或是双目无神,更加扎眼。 那些卖身的人,多数都低着头沉默着。只有少数人,偶尔抬头用恳求的语气喊两句,声量并不大,因为没力气。 至于说影视中那种卖身葬亲人的,刘升一个都没看到。 他豁然醒悟,此时此地,死人或许等不到入土就没了,又或许入土了也会没··· “听说西边、北边的旱情比我们这边严重多了,一些大河都见了底。” “听老人们说,春旱之后必有蝗灾。如今又到处都是兵祸,瘟疫也是一阵阵的,这日子可咋过?” “行了吧,我们这边算不错了,至少辛苦一点,勉强可以活下去。” “这难民越来越多,也没看到官府赈济···活下去?我瞧着难。” “···” 听着一些行人的议论,刘升又暗暗叹口气,越发觉得,老天让他房穿到这明末,是要让他有所作为的。 在毛家集逛了一圈,刘升最终又回到了北街口。 因为他发现这里卖身的最多,方便他选人。 “放手!我不跟你走!” “说好的价钱又反悔,当我毛三爷是好欺负的?” 前面一阵争吵,引得一些人围观,刘升也走了过去。 只见一个看着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女,正跟一个中年男子拉扯。 少女身后躺着一个妇人,面色土黄,嘴唇皲裂,头发凌乱,看不清具体模样。倒是那少女,虽然也一脸土色,却依稀能看出瓜子脸上五官标致。 “我只卖身作婢女,不去窑子!”少女有点力气,抓住了一棵树桩,半躺在地上硬是不愿走。 眼见周围人越聚越多,毛三爷便松了手冷笑,“不去窑子?你以为大户人家婢女是那么好当的?你要卖身一两银子买药救母,毛家集只有我愿意出这个价钱!” 听了这话,少女看了眼身后的妇人,面露挣扎神色。 这时,刘升注意到少女剩下有树枝划出的字迹,过半看不清了,只剩“救母”二字可以辨认。 他心中一动,拨开面前的几人,出声问:“姑娘识字?” 少女闻声看了刘升一眼,大约是觉得刘升衣着不普通,器宇不凡,忙答道:“回这位老爷,我识字,还会些算术,洗衣做饭打扫也会,我很有用的!” 旁边的毛三爷打量了刘升一番,皱眉道:“外来的后生,你这是要抢我毛三爷的货?建议你先打听打听,这毛家集有几个敢得罪我的。” 刘升扭头对毛三爷一笑,道:“毛三爷误会了,我是来给你送财的。” “送财?” 刘升道:“方才听了会儿,毛三爷买下这姑娘是准备转手卖到窑子里去?” “是又怎样?” “不知毛三爷能把她卖几个钱?” 毛三爷眼睛一转,道:“卖多少是我的事,凭什么告诉你?” 这时人群中有人出声道:“窑子买人,最多也就三五两。” 毛三爷一听就恼了,环顾人群气急败坏的呼喝:“谁?谁敢坏爷的好事?!” 刘升看了眼人群中某个退出去的身影,笑了笑,道:“毛三爷,我拿四两给你,算是从你手里买下了这姑娘。省得你在这里跟她争执,后面转手还麻烦。怎么样?” “这姑娘长得标致,四两少了。”毛三爷毫不掩饰他眼中的贪婪。 刘升摇头,“我这边还得再出钱买她,实际要花五两银子。 你看这北街口,到处都是卖身的人。这年头人不值钱啊,五两银子已然太多。毛三爷如果不愿,我就不管这闲事了。” 说完,刘升作势欲走。 卖身的少女见此满脸紧张。 毛三爷犹豫了下,终究拉住了刘升,道:“算了,四两就四两吧,给钱!” 刘升一边掏出四两碎银,一边道:“有周围的乡亲见证,毛三爷又是这毛家集的头面人物,相信是说话算数的。” “那是。”毛三爷相当于白捡了四两银子,又听了刘升一句捧,心情大好,“后生,提醒你一句,这小姑娘不老实,买了她先去立契。” 说完,带着两个跟班,哼着俚曲往集镇里去了。 刘升看向卖身的少女,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起身向刘升施了个礼,这才道:“回恩公,小女子李香云。” 刘升伸手摘了插在李香云头上的茅草,这动作吓得李香云往后退了一步,随后才知道误会了刘升,不禁小脸一红。 不过她脸上尽是土灰,红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你先呆在这里,我到周围逛逛就过来。我叫刘升,有事就高喊我名字。”说完,刘升就拨开人群走了出去。 他要找人过来立契,还要再“买”几个有用的人。 【请读者老爷们翻页,求追读。】 第5章 收买人心,李夫子言【求追读】 第5章 收买人心,李夫子言【求追读】 在北街口自然形成的“人市”转了转,刘升很快又选中了三户卖身的人家。 第一户夫妻俱在,看着三十多岁的样子,带两个男孩,但妻子及小儿子病重,男子欲与大儿子一起卖身为奴仆。 第二户亦是夫妻俱在,要年轻些,带着一个小女孩及一个老头。小女孩、老头皆病。女子卖身,男子是石匠,低价求雇。 第三户是兄弟俩光棍,看着都三四十岁的样子,带着老父母。老母病重,老父也饿得奄奄一息。兄弟俩一人木匠,一人瓦匠。木匠求雇,瓦匠愿卖身为奴仆。 这三户人家不论是卖身还是求雇,都是一二两银子就能解决的事。 刘升带着立契之人,先将前两户或买或雇,都全家打包,最后停在那兄弟俩面前。 “这位木匠师傅怎么称呼?” “柳大川。” 刘升拱了下手道:“刚才多亏柳师傅出言,那毛三爷才没了敲诈我的机会,多谢了?” 柳大川忙拘谨地避开,道:“刘老爷不必谢,我们与那邹氏母女是同乡,方才不敢明着相助,也只能暗中出声提醒下了。” 刘升一笑道:“我想买下你兄弟,并长期雇佣你,随我到山里去做事,没问题吧?” 山里? 听了这话,再看看刘升高大强壮的身躯,柳大川下意识便以为是要到山里匪寨去。 早上三五年,即便落魄到卖身,兄弟俩也不会考虑投匪的。 可如今···想想南下以来一路见到的景象,再看看病饿到奄奄一息的老父母,柳大川与弟弟柳二河交流了下眼神,便一咬牙道:“只要能让一家人活命,我们愿意随刘老爷进山!” 打包了这三户人家,又跟李香云立了契,刘升便买了四两板车,让他们拉着病人、孩子,先去集镇上的医馆看病。 经大夫诊断,五个病人中三个都是饿出来的,只需喝几副汤剂,慢慢调养几日就能好。 唯有柳家兄弟的老母栾氏、李香兰的母亲邹氏病情较重。刘升那大夫说了会儿,倒是觉得栾氏似乎得了肺炎,邹氏则像是重感冒。 若是两人后面没好转,他或许可以拿出后世的药物给她们吃试试。 在看病期间,刘升带人去附近食铺买了些粥让众人吃。 连买带雇全家打包,给看病,给饭吃,一套操作下来,四户人家十几口基本都心怀感激,视刘升为恩人了。 等看完病、吃过饭,刘升便在集镇上找了家“民宿”小院,带着众人歇了一夜。 次日一早,刘升又采买了些物资,买了第五辆板车,这才带着众人往天目山赶。 为了威慑路上的难民,及可能存在的宵小之徒,刘升给柳家兄弟和另外两家的男人都配了一把砍刀,既能砍人,又能开路。 二十里左右的路,刘升来时仅用了三个多小时。回去走到天目山内小李村附近,却用了七个多小时。 “停下来休息吧。” 刘升招呼了一声,让五辆板车都停了下来。 “到目的地还有五六里的山路要走,兴许还要开路,恐怕得好几个时辰,今晚就在这小李村边扎营吧。你们先歇着,我去村里办点事。” 刘升说了一句,就往村里去了。 他并不怕这些人逃走。 一则每家都有人身契在他手里捏着——大明朝廷本不允许蓄奴,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自洪武朝之后,民间就多有以义子、义女之名蓄养奴仆的。 到了如今这礼崩乐坏的王朝末世,朝廷对地方掌控力更低,对蓄奴这种事自然管控更松,甚至有地方官府承认私有奴仆合法的。 所以,刘升手中的身契对几家来讲是具备一定威慑力的。 最后,即便有人逃跑,以刘升的本事也很容易追踪到。 邹润娘看刘升离开,便从板车上支起虚弱的身子。 一旁李香云见了,忙将她扶稳。 邹润娘的病相较柳家兄弟母亲栾老太要轻一些,昨夜便清醒过来,到今天身体已经恢复了些。 得知女儿为救他卖身为奴,她既心痛又无奈,最后也只能认命。 不过,如今见刘升一副要带他们深入天目山中的样子,她便又有了些疑虑。 “香云,伱可知这刘老爷要带我们进山做什么?” 李香云低声道:“我听柳家大叔说,多半是要在天目山当匪。” 听此,邹润娘眉头紧皱,气道:“香云,你糊涂啊。李家是世代耕读的清白人家,你爹更是考中举人,为一县之丞,与流寇战死,你怎能从匪?” 李香云虽然不过豆蔻年华,可从河南府卢氏一路逃难到南阳桐柏的经历,却让她成熟很多,变得颇有主见。 闻言,她道:“娘,昨日遭遇女儿都说过了,那般情况,若非刘老爷,女儿不是被卖进窑子里,便是只能看着您病死。 你挂记着我李家的清白家世,念着父亲的忠良秉性,可朝廷不仅不抚恤,反而给父亲定了失城之罪。朝廷如此对待我家,我便是从匪又如何? 何况女儿瞧着,刘老爷进山未必就是要当匪。 他若是要当匪,流民那么多,掳掠一些便是,何必花钱买人雇人?” 听了这番话,邹润娘想起朝廷作为,确实失望透顶。 她想了想,道:“这刘老爷看着确实不像恶人,但他带着我们深入这天目山做什么?” 李香云往往其他板车,道:“他今天买了许多种田的物事,看样子像是准备在这山里种田。” “在天目山里种田?”邹润娘一听眉头皱得更紧了。 ··· 李长根在家门口第三次见到刘升,终于不再像前两次那么害怕。 “不知好汉爷这次来是有什么事?” 刘升道:“什么好汉爷,这称呼不好听。我姓刘,名升,升官发财的升,以后就叫我刘先生吧。” 李长根听了不禁再次上下打量刘升,见宽大的道袍都无法遮掩刘升那高大魁梧的身材,只觉得实在无法将眼前人和“先生”一词相联系。 刘升接着道:“我这次来,是想雇佣你们村里人帮个忙。你介绍个在村里有威望、说话算话的人,我跟他谈。” 李长根想了下,道:“俺们小李村有三十三户人家,大多数都姓李,要说有威望,自然是我李氏宗老和村老。 这宗老李老爷贪财,还喜欢斤斤计较,不太好说话。 村老李夫子却是个读书人,有学问,人也和善,村里人更喜欢听他的。” 刘升笑道:“这好办,我两个都拜访就是了。” 随即让李长根带路,先去拜访村东头的李夫子。 因为疏通关系一般都是先易后难——把容易搞定的人搞定,再让其牵线搭桥,后面的人也就没那么难搞定了。 李夫子家是村里屈指可数的砖瓦房之一,足有三大间,还用青砖围建了个小院子,且院子东西两边各有一间厢房。 只是房屋、围墙、院门看年头都有些久了,略显破败。 李长根过来敲了敲门,便喊道:“李夫子,有个客人想见你!” “来了。” 有人应了声,院门很快被打开,一个穿着短打、光着脚、小腿上还有泥的中年人就出现在刘升面前。 这人面相略显斯文,却皮肤粗糙偏黑,再加上这副打扮,跟刘升想象中的李夫子形象差距很大。 李长根明显习以为常,介绍道:“李夫子,这位就是那位用饼换我衣裳的好···刘先生,他说想从俺们村子雇人做些事。” 刘升跟着一拱手道:“在下刘升,李夫子有礼。” 李夫子好奇地打量了刘生一番后,拱手回礼,“刘朋友有礼,在下李长文。” 却是李长文听到李长根对刘升的称呼,再看刘升穿着道袍,便以为他是个读书人,这才以朋友称之。 刘升也不解释,直接道:“如今外面太乱,我想在这山里开荒种田,前面需要些人手帮工。 这周边数里以小李村最近,就想从贵村雇几个人,不知李夫子可否做个中人?” “在天目山中开荒种田?”李夫子听了眉头微皱,“刘朋友难道没到山中查看?这天目山土层浅,多裸露岩石,本就地力稀薄。 地势多为险山深谷——有少许溪河谷地,却早就为各村寨占据,刘朋友进山又哪里能寻到合适地方呢? 若没有合适土地,恐怕开荒种田所得都难以养活种田之人。 何况近几年天目中贼匪越来越多,进山开荒很容易遭到劫掠,还望刘朋友谨慎思之。” 【求追读!】 第6章 雇佣村民,立寨山野【求追读】 第6章 雇佣村民,立寨山野【求追读】 刘升虽然不是农民出身,可对李长文的话却是信的。 一则,看李长文此时模样,就知道其人是耕读传家,并非那种不知稼轩之道的书呆子。 二则,这天目山中心地带方圆十数里都没什么村庄,定是有原因的。 外面那么乱,又常有旱灾、兵祸,天目山中若适合开荒种田,早就挤满了人,哪儿会像现在这么荒僻? 不过,他在山中开荒只是个说辞,真正依赖的是房屋背后的美洲。 “多谢李夫子劝告,不过我到这山中开荒种田,只为了暂时躲避兵祸。等外面安定了,就会出山,支撑几年应是没问题的。” 听刘升这么说,李长文叹了口气,道:“你既坚持,我便不多劝了。不过你想从我们小李村雇人,还得再拜访下宗老才行。” “正有此意,还劳烦李夫子引见。” “我这才从田地里回来,刘朋友可进屋稍等,容我洗一洗,换身衣服再出门。” 刘升笑道:“进屋就不必了,我还要去跟我的人交代一声,待会儿再过来。” 说完,刘升带着李长根来到村外,五辆板车停着的地方。 他从车上货物中挑选了一套质量尚可的笔墨纸砚,又弄了一大一小的两块金华火腿肉,用油纸包了,让李长根抱着。 刘升道:“这一小块就当是给你的谢礼,大块伱先拿着,我要送给那李老爷。” “使不得。”李长根有点受宠若惊,“俺只是带个路,哪里敢要刘先生的谢礼。” “别婆婆妈妈的,让你拿着就拿着。” 刘升说完,就提着包在一起的笔墨纸砚先进了村。 李长根跟在后面,恰瞧见妻子在门外眺望,便招呼妻子孙氏来将那一小块火腿拿回去。 孙氏见了火腿,变忧为喜。 刘升来到李夫子家门前,恰好见李夫子出门,便递上礼物,道:“方才来的匆忙,没带登门礼,这里是一份笔墨纸砚,还请李夫子收下。” 李长文竟然没有客气一句,随手就接了,冲屋中喊道:“灵菲,来把东西拿书房去。” “欸。” 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出,便瞧见一个身穿翠绿色衣裳的少女快步走来,从李长文手中结果了那副笔墨纸砚。 李长文并没有介绍少女的意思,但看年龄,少女应是他的女儿。 小李村不大,三人没走多少步,就到了村南头。 只见这李老爷家也带着院墙,却差不多有李夫子家两个大。正屋也是三件砖瓦房,前院东西各有两间厢房,后院东西也各有两间房屋。 “宗老名叫李富昌,长我两辈,村里有一二十户都是他家的佃户。他贪婪好财、锱铢必较,刘朋友一会儿不要表现得太急切,不然定会被他大占便宜。” 进门之前,李夫子说了这么一番话,让刘升颇感意外。 虽然接触时间较短,但李夫子鲜明的性格却已给刘升留下印象——心善、正直,为人务实、不拘虚礼。 让他颇有好感。 敲门后入内,三人在院中见到了李富昌,一个四十多岁的微胖男子,若非眼睛太小,眼神不正,看着倒比李夫子更像读书人。 “哎呀,长文怎么有功夫到二爷家里来呀?你身后这位是?”李富昌说话听着客气、热情,却没请三人进屋坐的意思。 李夫子拱了下手,道:“二爷,这位是刘朋友,想要在山里开荒种地···” 等李夫子说完,刘升又自我介绍道:“在下刘升,升官发财的升。初次登门,略备薄礼,还请笑纳。” 李富昌瞧见李长根抱着的一整根金华火腿,小眼睛明显一亮,喜笑颜开。 “刘公子来就来呗,带什么礼物啊。长顺,快来把这火腿拿地窖去!”吩咐人把火腿收了,李富昌才接着道:“我们进屋里说。” 进屋落座后,李富昌开口便问:“刘公子准备在山中哪里开荒啊?” 刘升微笑道:“祖师顶附近。” “祖师顶?”李富昌明显露出诧异之色,随即笑道:“那地方好啊,有仙气。” 李长文则忍不住道:“刘朋友,祖师顶那边几乎都是岩石,恐怕没有供开荒的地方。” 刘升还没开口,李富昌道:“长文别乱说话,刘公子既然看中那块地方,定有他的理由——兴许是准备办个采石场呢? 刘公子想从我们村雇人帮工,自然是可以的。不过眼下农忙未过,这工钱···” 刘升道:“每日二十文,管中午一顿饭。” 李富昌闻言露出为难之色,“二十文、一顿饭,有点少啊,恐怕未必有村民愿意去干。” 刘升笑道:“李老爷莫要诳我,只是些力气活儿,二十文一日,在外面也是顶高的工钱。” “刘公子,外面是外面,山里是山里。” 听到这话,刘升干脆起身,道:“李老爷既然不愿意成全,那我只好去外面招募流民了。如今周边到处都是难民,给些吃的就能招来一大群人,到时候扰了贵村的安宁,李老爷可莫要怪我。” 说完,刘升就要走。 李富昌想到众多难民涌来的情景,不禁眼皮子一跳,忙喊道:“刘公子别急嘛——雇工的事我们可以商量。 嗯,这样,刘公子要是答应让我儿领着村民干活儿,我便出面说动村民。怎样?” 刘升没想到李富昌提了这么个条件。 他虽然一时摸不准李富昌塞儿子进来的目的,却也不怕,当即点头道:“行。” ··· 次日,李富昌的儿子李荣光以及李长根,领着十个小李村男丁,随刘升等人一起往山里走。 小李村其实已经处于天目山中心区域边缘了,再往里走虽然林木不见得多茂密,但却多险峰沟壑,嶙峋怪石,灌木、杂草丛生,便是人走都难,更别说板车了。 刘升便让众人先开辟一条到山里的小路,至于板车,只能先寄存在小李村。 至于拉扯的五头骡子,却是可以拖着物资跟众人一起进山。 虽然只是开辟一条方便步行的小路,可十几个青壮,仍是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才抵达目的地。 刘升说是在祖师顶建寨开荒,实际他房子所在的是旁边另一座矮些的山峰。 祖师顶有八百多米高,房子所在的山峰估摸也就六百多米,不算特别高。 这山峰本无名,刘升便给它取名房山。 到了一处距离山洞两三百米、相对较为平坦宽阔的坡地,刘升爬上一块三米多高的怪石上,眺望了下四周。 只见几十米外有一道山泉流下,虽然细小,如同天然自来水管,算是一处水源。几百米外更是有多道山泉汇成一条小溪,只是因天旱,平均只有一两寸深,三尺来宽。 坡地周围皆是峭崖、深壑,估摸着依旧是猿猴和一些攀岩达人能上来。最容易上来的路,便是刚才他带人开辟出的这条小路。 可以想象,若是在这里建立一座山寨,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当然,最让刘升满意的,是此处日后可以用石、木架设出一条通往山洞的栈道式小路。 非要说缺点的话,那便是这片坡地终究有些小,即便全力开发,估摸着也就能扩展出两三百亩的建筑用地。 至于能种粮食的地,估计连十亩都未必能凑齐。 但对于可以通过空间门前往北美的刘升来讲,这些都不是问题。 于是刘升便站在怪石上大声道:“大家都停一停——此处便是我选的建寨之地了。趁着离天黑还有一两个时辰,大家加把劲儿,先清理出一块地方,扎下临时营地。” 下面同样在眺望周围地势的李荣光闻言笑道:“刘兄好眼光,这地方要建个山寨,只需几十人守着,几百上千人都未必能攻上来!” “李老弟说的是,不过这山寨要建好却不容易。” 说着,刘升从三米多高的怪石上跳下,高大的身躯稳稳落地,看得李荣光眼睛发亮。 刘升见此,再回想李荣光一路的表现,倒是能猜到些李富昌让李荣光来领队干活的目的了。 其一无非是探查他的底细,了解他建寨开荒后的打算。其二,便是想锻炼下李荣光了。 李荣光虽非地主家的傻儿子,却痴迷练武及军事,对其他事都兴趣缺缺,也因此显得心思单纯了些。 明明是领着村民出来干活,他却带着一把腰刀,还背着弓箭。见到刘升在山林中奔走如履平地,立马就过来称兄道弟地攀谈。 如今,其他人听刘升说要在这里立寨开荒,小李村的男丁都神色古怪,柳大川等人则愁眉苦脸,显然不觉得这是好地方,唯有李荣光夸赞好眼光。 这不,柳大川犹豫了下,还是过来问:“老爷,方才一路我都看了,方圆几里都没多少适合开垦的荒地,在此处立寨会不会不太好?” 新书很需要收藏、追读,请读者老爷们支持! 第7章 东家是铁了心要当匪啊 第7章 东家是铁了心要当匪啊 刘升道:“老爷这称呼不好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五六十岁、子孙成群了呢。以后你们不论是卖身给我的,还是受我雇佣的,都叫我东家吧。 至于说周围缺少能开垦的荒地,却不必你们操心,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肯定不会让大家挨饿。” 听见这话,柳大川暗叹了口气,心想:东家是铁了心要在这山里当匪啊。 他虽不愿当匪,却也知道别无选择——之前若非刘升,他一家人都要饿死了。即便其他有钱人愿意雇佣他,或是买下他弟弟,也未必能接纳下他一家人。 如此一来,即便没有刘升,他们兄弟俩想要活命,也只有当匪一途。 想到这里,柳大川便道了声“我明白了,东家”,然后退到一边去干活儿。 邹润娘则拉住了要去干活儿的李香云,低声道:“香云,你听他说的话,哪里像是要在山里正经开荒种田的样子?多半还是要当匪啊。” 李香云道:“娘,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只要跟着他能活命,当匪又如何?” 说完,直去干活。 邹润娘看着李香云的背影,再环看四周荒野,眼中忧色更甚。 李香云年轻不懂事,她却是知道,若刘升真能找个合适的地方开荒种田,兴许真能带着大伙儿在这乱世中活命。 可刘升若要当匪,那便是刀口上舔血求生,不知哪日便会一命呜呼。 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又岂能有好下场? 邹润娘并没有跟女儿讲这些道理,因为她还明白一个道理:走到这一步,她们母女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 赶到太阳下山前,在刘升的调度、安排下,十几个丁壮终于是清理出了一块可供众人扎营的地方。只要燃起篝火,再安排好人守夜,便不怕这山里的蛇虫野兽了。 因为是在山中过第一晚,刘升特意让李香兰等人煮了肉汤,配上从毛集镇买的面饼,给众人当晚饭。 当喝上香味浓郁的肉汤,吃着热乎乎的面饼,不论是因留在山中过夜而有所抱怨的小李村壮丁,还是忧心未来的柳大川等四家人,心都安定了很多。 这乱世饿殍遍地,不少地方甚至出现了“人相食”的恐怖景象,他们能吃上这样一顿晚饭,真的很幸福了。 晚上,众人歇息后,刘升暗中离开营地,回到了山洞中。 洞前、洞内的陷阱都没有被触发,房门依旧紧锁,让刘升松了口气。 检查了上下四层的所有房屋后,刘升来到了二楼工作间。 曾在特殊部队服役的他,所会可不止是杀人,还有其他诸多相关技能,其中一项便是利用有限条件、材料制造各种武器。 自视为末日幻想症患者,又是退伍士兵,刘升自然做好了武器方面的准备。 除了各种大夏国内可以搞到的冷兵器外,他还准备了一些自制枪械的零件、材料和工具。 如今在天目山中立寨,不知会遭遇什么,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先制作一两把枪,带在身上比较安全。 刘升动作很熟练,不过两三小时,便制作出了两把左轮手枪。 可装五发子弹,有效射程五十米左右,射击精度在四十米以内都还可以,超过四十米准头就没那么好了。 按理来说,刘升自制枪械的技能在明末算是神技。可惜他之前是为末世准备的物资,并不知道会穿越回明末,所以并没有储备多少自制枪械所必须的零件、材料。 他大概估算了下,各类枪械,最多也就能制作个一二十把。 不过明末炼钢水平不算太低,钢铁加工技术也有一定的基础。等他日后势力足够大,完全可以建个枪械制造厂。发展一番,二三十年内说不定就能制造出左轮手枪。 制作好左轮后,刘升又制作了五十发子弹,这才离开山洞,回到了营地。 次日早饭前,刘升拿了个笔记本和水笔,给四户人家登记造册。 柳家第一个。 柳大川、柳二河虽然略感诧异,但都很配合。 刘升这才发现,两人虽然面相三四十,实际却都是二十多岁。 柳大川28岁,木匠;柳二河则只有24岁,瓦匠;都来自河南府卢氏。 两人的父亲柳德友也只有49岁,是个农民兼篾匠。母亲赵翠荣48岁,除了一般的农活和家务外,还会织布,做些简单的衣裳。 第二家,男主人叫周茂华,27岁,农民,还会烧砖、烧陶,汝州郏县人。 妻子刘二妮,26岁,农民,会织布、女工。大儿子周道宝10岁,二儿子周德宝7岁。 第三家,男主人郑二砫,25岁,农民兼职石匠,南阳府南召人。 妻子何春芳,23岁,会织布、女工。女儿郑珍珍,5岁。郑二栓岳父何贵友,49岁,是个老农。 第四家便是邹润娘、李香云母女了。邹润娘29岁,李香云14岁,来自河南府卢氏。 邹氏略会织布、女工,略通医术,能辨别、加工草药。李香兰识字、会算,略会女工。 登记完,刘升很高兴。 各家男人除了会种田外还兼有一手技能,这是因为他故意挑选的兼职工匠。 可各家女主人都会织布、女工,就让他有点小高兴了。不过在古代,底层女子会织布、女工倒也正常。 登记的途中,柳大川等对刘升用的笔记本、水笔除了好奇便是敬慕,一种目不识丁的老百姓对读书人的敬慕。 唯有在笔墨纸砚方面有些见识的邹润娘、李香云好奇之余,似有探寻之意。 因为刘升写字的工具到方式,她们都是头回见。 笔记本倒容易理解,不过是制作精美些的空白书册。可那能写出纤细字体的笔,她们却是听都没听过,也不知是什么做的。 另外,刘升居然是从左到右横着书写! 倒是所用简体字没那么奇怪——此时读书人速写或者写狂草时,也多用简体字,只是简体字占比很少,而刘生却几乎都用的是简体字。 其中一些简体字李香兰甚至都不认识,只能猜测其意。 她虽然疑惑重重,却又担心这事涉及刘升的秘密,惹恼了刘升,便暂时将这疑惑压在心里。 刘升这边收起笔记本,瞧见众人在溪水边简单的洗漱下,又开始干活了。 他便找到正在给女儿洗脸、扎头发的何春芳,道:“小何,伱一会儿带着香云煮些小米粥给大伙儿当早餐。” 何春芳听了一愣,随即迟疑着问:“东家,吃这么早,中午饿了咋办?” 刘东升笑了,“咋办?当然是吃午饭了。” “东家这是要管俺们一天三顿饭?!”何春芳先是一喜,随即又略带担忧地提醒,“东家,这一天三顿的吃耗粮可快了,俺们带来的这些怕是撑不了多少天。” 刘升道:“粮食没了我会解决,你只管按我说的做饭就是了。” 说完,刘升又爬到大石头上,高声道:“大伙儿先用心干一个时辰,干完了我们吃早饭!” 小李村的男丁们听了这话都露出惊喜神色。 年景不好,他们如今大都一天吃两顿,没想到给刘升干活儿能吃三顿,当真是美。 “多谢刘东家!” “刘东家大方!” “俺们保证好好干活儿!” “···” 众人纷纷道谢,干起活儿来果然麻利不少,一个个充满干劲儿。 柳大川、李香云等虽然也担心粮食问题,却都识趣地没再问。 刘升则又拿出一个新笔记本来,给小李村的男丁们登记。 李荣光不解道:“刘兄登记俺们村的人干啥?” “方便给他们算工钱啊,另外,谁表现好、谁偷懒,我也会在这册子上记上,免得有人偷奸耍滑。” 听了这话,李荣光由衷赞道:“刘兄真是文武双全啊。” 这就文武双全了? 刘升笑着微微摇头。 他登记小李村男丁信息目的可不单纯——他连这些人家中情况都一一问明了,以后有活儿还会再找这些人来干。 时间久了,小李村的男丁大半都得变成他的打工仔。 早上,众人吃的小米粥就咸菜。 中午则是糙米干饭加肉沫炖菜。 晚上是骨头汤泡馍,加水煮白菜。 这样的三餐,刘升都没什么胃口吃,可众人却吃得津津有味,一脸幸福。 吃得好,干活儿自然更积极。 于是用了七天时间,众人便按照刘升要求,先从无到有的建立了五座木屋,两个茅房,两个木棚,外加围住几十亩地的一圈木栅栏。 五座木屋都只有十几平方,分作两间,简陋门窗各一。房体是粗加工的厚木板,房顶则是木板加茅草、泥巴。 木棚一大一小,大的是厨房加食堂,小的则是喂养骡子和驴的畜棚。 外面的原木栅栏约半丈高,简易大门恰好秀在从下面上到这片坡地的要道上,略带些防御作用。 茅房则是盖在栅栏内的角落里,一男一女,粪坑直接让石匠郑二砫在石质地面上凿出来的。 这些建筑难以长久居住,可用来临时住几个月却足够了。毕竟眼下是温暖的暮春,而非寒冷的秋冬季节··· 四月十七。 午饭过后。 刘升给小李村的男丁挨个发工钱。 这些人给他打了六天半的工,按照约定,标准工钱为一百三十文。 中途基本没人偷懒,又因为是第一次“合作”,刘升就没扣谁的工钱,反而给干活儿最卖力的和干活儿最好的各奖励了十文。 这让十个小李村男丁都喜笑颜开,便连李荣光也不例外。 因为他也领到了一百三十文工钱。 这还是他活了二十年头回赚到钱,虽然不多,却很有意义。 “刘兄,大伙儿如果不是要回村去忙农活儿,都恨不得一直在你这里干下去。” 刘升笑着道:“等农活儿忙完了,李老弟可以再带着大伙儿过来嘛,我这里的事三五月内都忙不了。” “那行,就这么说定了哈!” 李荣光高兴地带着小李村的壮丁们离开了。 当刘升转过身来,便瞧见四家十几口人都目光热切的看着他。 这些人期盼着什么他很清楚,便没啰嗦,带着笑容大声道:“咱们分房!” 【求追读】 求收藏,求追读。 第8章 说三件事,聚土造田【求追读】 第8章 说三件事,聚土造田【求追读】 五座木屋坐北朝南排成一排,彼此间隔仅十步。 出于安全考虑,刘升选择了最西边的房屋,又将柳家安排在最东边,其余三家在中间。 又因为邹润娘、李香云母女都是女性,且识字,被刘升安排在他隔壁。 不过他这一安排在其他人眼中又有别的意味——相较于其他人,这对母女姿色确实比较出众,尤其是李香云,梳洗之后,端的是个美人胚子。 除了位置,五座木屋其实没什么区别,所以分完房大家都很高兴。 他们如果继续向南逃难,能不能活下去且不说,即便到了想落脚的地方,想住上房子也很难。 如今随刘升到了这天目山中,甭管将来是不是当匪,是否能种出口粮来,至少眼下就能住上房子,且每天都能吃得饱。 这样的生活,柳、周、郑三家即便逃难前也是过不上的。 等四家人简简单单地入住了木屋,刘升便又将人都叫到了屋前的空地上。 “说几件事,”刘升清了下嗓子,“第一件,今天下午我不安排活儿,大家趁这个时间,烧些热水,各自都洗个热水澡,衣服也都洗了再用沸水煮一遍。 这么做可不只是看着干净,也是为了防止疫病。所以,今后大伙儿有条件、有时间,一定要勤洗热水澡。 另外,饭前要洗手,如厕要到茅房去,不得随地大小便。小孩不会可以教,大人若是记不住,违反了这些规矩,别怪我不客气。” 听了这话,众人都露出惊讶神色,连邹润娘、李香云母女都不例外。 谁也没想到,刘升首先说的就是卫生问题,还如此重视。 “第二件事,咱们现在人少,山里也不安全,所以还是吃大锅饭。 各人每天做什么,我会尽量安排。你要是把我安排的事干完了、干好了,再去干别的,我也不会拦着。 第三件事,各家十六岁到45岁之间的青壮,不论男女,早上都要跟着我进行军事训练,男子一小时,女子半小时。 世道乱了,咱们在山里也未必安全。练一练,要是遇到敌人,大家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第二件事在众人意料之中,第三件事也在众人意料中。 大伙儿都猜测刘升要在这山里当匪,这当匪当然得能打,不然怎么抢钱粮? 交代完这些事,刘升就让众人自去忙活,他则带着一身装备到周边山林探查。 等刘升离开,各家在等着大锅烧热水时,却不禁议论起来。 “柳大哥,你说东家带着俺们在这天目山里当匪能成吗?”周茂华劈着柴,有些忧心地问。 柳大川则是利用前几天砍来的剩余木头,做一些简单家具。好的家具他也会做,但这些木头都没经过处理,做成家具也用不了多久,没必要做多好。 他闻言道:“不管成不成,俺们都没别的路可选。” 周茂华闻言叹气,“唉,俺们才这点人,之前又都是良善人家,哪儿能当得了匪。” 听见这话,柳大川倒是笑了。 “这你大可不必担心,俺们现在是人少,可东家不会再拉人吗?至于当不当得了匪,有东家带着俺们,怕啥?” 众人想起刘升那高大强壮的身躯,以及在山路中奔走显露的身手,都觉得安心不少。 在棚子里加砌灶台的柳二河这时也出声道:“我瞧东家之前定是个有本事的豪杰,等闲五六个人都未必能奈何得了他。” 病已痊愈,正在烧火的邹润娘笑道:“二河伱这话说的好像见过哪个豪杰一样。” 柳二河顿时脸红道:“俺真见过豪杰,当年闯将的人闹到河南来,有一支不是到了俺们卢氏吗?就是据说灭了河湾村曹老爷家的那伙儿,俺远远瞧见了回,都骑马背弓挎着刀枪,那气势别提多吓人···” 太阳下山前,刘升扛着一只獐子回到了房山南坡,也即是寨子建立的地方。 天目山中的大型猎物屈指可数,还都鬼精鬼精的,他能打到这只獐子,除了装备好、身手好外,还有一点运气因素。 由此可知,若是一个人想在这山里靠狩猎生存,还有可能;可若是一群人,却不大现实。 不过若是换成北美那边的森林,渔猎却是大有可为。 “东家回来了!” “东家打了只獐子?这玩意儿现在可罕见呢!” “东家真厉害!” “···” 见刘升回来了,各自忙着的众人纷纷打招呼。 刘升将獐子送到了厨房,对何春芳道:“找个人把獐子处理下,炖、炒、烧烤都给弄上,晚上给大伙儿加餐,就当是庆祝咱们寨子落成的喜宴了。” “欸!”何春芳高兴地应了。 刘升回到他的木屋,瞧见李香云正在打扫。原本房里只有一张床,如今却多出了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两张椅子。 虽然都是简易的,但绝对能用,屋里也比原来空荡荡的好看不少。 瞧见刘升进来,李香云俏脸微红着道:“东家,屋里我给您用艾草熏了一遍,又打扫过,这样晚上蚊虫会少些。” 说完快步走出去,差点撞到要进来的柳大川、何贵友。 “东家。” 两人见了刘升,作揖行礼。 柳大川还好,何贵友就比较拘谨了。 刘升自己坐在小木桌上,示意两人坐椅子。 两人连称不敢。 刘升也不强求,就坐在小桌子上问:“有什么事?” 柳大川道:“东家,关于开荒种地的事,何叔有点想法。” 何贵友道:“这天目山虽然多岩石少土地,可只要有水,也不是不能种地,只是要多费些功夫,行那‘聚土造田’的法子。” 接着,何贵友有点磕绊地将“聚土造田”之法说了。 刘升这才知道,明末的这些先辈们在种田方面技术有多高。 就天目山这种地方,没有田地,也能给你整出田地来。 简单点说,就是将山中不多的泥土聚在一起,沿着溪流人工建造一些田地。 有点类似于西南的梯田模式,却要更费力不讨好些。毕竟这天目山多岩石、少土地,即便聚土造田,地力也必然稀薄。废好大力气造出来,头两年可能出产尚可,但后面就会因为地力耗尽,急剧减收。 等何贵友讲完,柳大川道:“东家,这聚土造田的法子想在山里常用肯定不行,可若是俺们人不多,造百十亩田地用来避几年兵祸,却足够了。” 刘升背靠北美,自然是看不上这费力不讨好的聚土造田之法。 但他知道,在带众人去北美之前,得让大家有个念想。 当匪劫掠,毕竟不稳当,若是开荒种地也能活命,这些人心里多半会安稳很多。 后世的房子和通往北美的空间门,是极重要的秘密。刘升现在都没个可信任的帮手,自然不会一上来就领这些人去北美——至少也得考查段时间,了解下各人的品性、能力。 这段时间,除了建造山寨,让众人顺带忙下聚土造田的事也不是不可以。 田地造好了,不仅能安稳人心,还能掩人耳目。 想到这里,刘升一笑道:“确实是个好法子,可以去做。不过山寨是咱们安身立命的地方,还是作为头等事去办,聚土造田就排在第二位吧。” 何贵友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柳大川拉住。 等出了刘升的屋子稍稍走远,何贵友终于忍不住道:“大川,咋不让俺说呢,眼下把聚土造田当头等事去办,俺们辛苦一些,至少可以种十亩以上的大豆,等到九月份再和其他新开垦的地一起接种冬小麦,多好啊。” 柳大川道:“何叔,东家说的也有道理——眼下是乱世,寨子不建好,要是来了贼匪,俺们靠什么防御?命没了,开垦再多田地也是便宜别人。” 何贵友听了一叹,“唉,这世道啥时候才能太平啊。” 【求收藏,求追读。】 第9章 逢集,夜袭【求追读】 第9章 逢集,夜袭【求追读】 四月二十,大水瓶寨逢集。 虽然世道艰难,旱情越来越厉害,连天目山周边各河流都有水竭之势,但百姓仍有交易的需求,这集市自然也照常开,甚至来赶集的人还不少。 早上,马百户正搂着小妾呼呼大睡,房门却被人敲响了。 被吵醒的马百户一头火气,躺在床上吼道:“哪个龟孙来扰老子好梦?” “老爷,是俺,马贵。”屋外传来管家马贵的声音,“寨里出了要紧事。” “什么要紧事?”马百户仍不愿起来,反而开始欺负仍在睡梦中的小妾。 “那个卖玻璃樽的强人他又来了。” “什么?!” 马百户手一紧,顿时捏得小妾惨叫出声,惊醒过来,粉拳连往马百户身上招呼,口吐芬芳。 马百户却顾不得,匆忙下床穿了衣服出门来。 “那人来找俺了?”马百户紧张地问。 马贵道:“没有,是底下人看到他进寨里来买东西,就赶紧通知俺。俺寻思着,上回是他劫持了老爷您,俺们才吃了个大亏。 这回老爷别露面,俺们将他拿下,既能给老爷报仇,又能要回他勒索的银子,岂不两全其美。” 马百户听完就往马贵大腿上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读书少就别学人文绉绉,还两全其美,这词儿是这么用的吗?” 马贵笑着,“那这强人?” 马百户揪着胡须思考——他摸不准刘升那“承诺书”带没带在身上,又有没有同伙。 于是一摆手,“算了,这人厉害得很,别去招惹他。” 说完,就进屋关上了房门,好声好气地哄起小妾来。 马贵偷听了会儿墙根儿,才揪着山羊胡离开。 百户都说别招惹刘升了,马贵自然不会再去安排家丁抓刘升——面对这等强人,他也是害怕的。 但放任刘升在寨子里乱逛,他心里又不踏实,于是便叫了两个家丁跟他一起暗中盯着刘升。 只见刘升在寨子里买了好几大袋米面,以及一些布匹、油盐等生活用品,就叫来了另一伙带着两辆平板车的人。 恰见为首的年轻人,马贵不禁讶异道:“李荣光?这小子怎么跟那强人搅和在一起了?” 一个家丁道:“管家,那几个赶车、装车的也都是小李村人。” “知道。” 马贵捏着下巴上的山羊胡思考起来。 ‘这刘升一下子买这么多米面油盐,多半不是一个人吃,莫非···他住在小李村?’ 心里这么想,马贵便决定回头找个机灵的去小李村打听下情况。 次日午后。 马百户正搂着小妾午休,又被马贵敲门给吵醒了。 起来后,马百户气势汹汹地等着马贵,道:“马贵,你故意的是吧?专门来扰老子好梦?” “老爷误会,俺是真有要紧事禀报。” “说!” “俺打听到那强人的消息了。” “哦?”马百户怒气一下子消了,让马贵进了屋,便急问:“都是些什么消息?” 马贵道:“这人叫刘升,似乎是从北直隶过来的。前些日子从毛家集买了几户难民,说是要在这山里开荒种田,躲避战乱。 老爷,小李村的都叫那刘升刘老爷或刘东家,把他当成个豪绅。可他当初到寨子里来卖玻璃樽时啥模样,俺们可都看得清楚啊,没比乞丐强多少。 他哪儿来的钱买难民到山里开荒?还不都是从老爷这儿勒索的。” 想到被刘升勒索的五百多两银子,马贵也是一阵心疼。 可想到那张承诺书,马百户又是满心无奈,气馁地道:“知道他底细又有什么用?俺有把柄落在了他手上,又哪里敢对付他?” 马贵闻言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老爷是不能对付他,但可以请马七兄弟帮忙啊。” “你的意思是说···” “老爷,这年头山里贼匪多得很,那刘升冒冒失失地在山里开荒种地,被贼匪杀人劫财不是很正常吗? 马七那些人又不识字,刘升一死,谁还会再来威胁老爷您呢?” 马百户听完,起身左右踱了几步,终于下定决心,道:“行,马七那边就由你去联络。记住,办完事让他放一把火,毁尸灭迹!” ··· 赶在太阳下山前,刘升提着几只兔子、火鸡,回到了房山南坡。 “东家回来了!” “东家好厉害,又打了这么多猎物。” “东家,这是啥兔子?咋这么大?长得跟俺见过的那些也不太一样。”正用石头砌蓄水池的柳二河瞅着刘升打回来的兔子,有些疑惑。 刘升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兔子,兴许是从别处跑来的吧。” 事实上,这兔子是他去北美那边打的美洲兔,属巨型兔之一,每只重达二十斤左右。 他这次去北美,主要是巡察下出口周边的情况,打猎是顺带——天目山这边猎物太稀少,也太精,即便是他也很难有收获。 北美那边的猎物虽然也对两脚兽充满警惕,但相较于大明这边的,终究更好猎获一些,数量也更多。 刘升将猎物放到了厨房,正在忙活的邹润娘、李香云以及烧灶的周道宝、周德宝也好奇地问起兔子和火鸡的事来,都被刘升随口应付过去。 这几日,刘升收的四户人家都为建设寨子整日地忙碌,分工也逐渐明确。 柳大川带着另两位青壮周茂华、郑二砫全天伐木,为建寨积累木材。 柳德友、何贵友则带着刘二妮、何春芳现在寨子旁边弄几亩菜地出来——住在这山里,粮食刘升可以定期出去买,肉食可以通过渔猎获得,可蔬菜却是自己种最靠谱。 所以,这建造菜地还要优先于种粮的田地。 虽然大伙儿干活儿都挺勤快,但毕竟人太少,好几日过去,房山南坡依旧没什么明显变化。 因此,刘升这两天就在寻思着,等再过几日,他是不是再去毛家集多招几户人过来··· 夜里,睡着的刘升先是听到一阵铃声,随即就听到柳二河的大喊声。 “有贼人!” 因为寨子还没建起来,为了众人安全着想,刘升不仅安排柳大川、柳二河、周茂华、郑二砫四人轮流守夜,还在登上这块坡地的必经之路上布置了隐秘的线铃。 所以,听到这番动静,合衣而睡的刘升立即起了床,以最快的速度出了门。 才出门,就见柳二河惊慌地向他这边跑来。 夜色下,好几道人影已经通过那狭窄的坡道,跃到了栅栏边。月光映照下,几把长刀的刀锋明亮得有些晃眼。 这些人不声不吭,在后面人的帮助下,前面的人一下就翻过了半丈高的栅栏,又回头去接应后面的人,丝毫没把刘升等人放在眼里的样子。 刘升不知对方有少人,不敢托大,趁此机会,快步冲到距离这伙儿二十余步的一堆木材旁,掏出两把左轮枪就打! 第10章 看来马百户想我了 第10章 看来马百户想我了 啪啪啪··· 清脆的枪声连续响起,刚落下来到三人还没弄清楚情况,就中弹倒了下去。 还有一人正在翻栅栏,吓得一时卡在了上面。 刘升正待将这人也毙了,便听见惊弦声,心中一凛,立即侧身躲到了木材堆后——他身上虽然穿着防弹衣,却没戴头盔,怕被人射中脑袋。 笃的一声,一支羽箭钉到了木材上。 趁此机会,刘升从一侧飞快翻出了栅栏,掏出强光手电往贼人那边一照,顿时七八人都惊呼出声。 “我的眼睛!” “这人会妖术!快跑!” 原本枪声的出现就很让这些贼人意外了,如今被强光手电突然照得短暂失明,更是让贼人们惊恐万分,当下只想着逃命。 刘升趁着机会,开枪打死了那个拿弓箭的,就谨慎地没再追击。 一则他不知贼人底细,二则南坡这边离不得他。 其它贼人们逃离后,还有一人大腿受伤,卡在了栅栏上;又有一个被同伴推倒受伤,在坡道上没能及时逃走。 刘升过去将这两人擒了,拖到木屋前的空地上。 柳大川等青壮已点燃火把,拿着砍刀,在这里等着。 柳二河在人群里面带羞愧,犹豫着,还是因柳大川一个眼神走了出来,低着头向刘升抱拳,“我刚见了贼人就惊怕逃跑,没能跟东家一起对付贼人,还请东家责罚。” 以前,众人因人身依附关系,对刘升敬多过畏。那一点畏,也只是因为刘生高大强壮,展现出了些许好身手而已。 可瞧见方才刘升抬手间就打杀了三个贼人,似乎还会能发光的法术,再面对刘生,众人便畏惧了许多。 “你的事稍后再说。”刘升摆了摆手,示意柳二河退下,随即打量着两个贼人,问:“你们哪个先交代?” 闻言,那个卡在木桩上,大腿都被划破了的矮壮汉子根本不吭声。 另一个身材高瘦、崴了脚的黄脸汉子则面带紧张、迟疑之色,目光在矮壮汉子和刘升之间挪移,显然是在犹豫是否开口。 刘升踹了黄脸汉子一脚,“你来说。” 黄脸汉子道:“俺们是西分岭上当匪的。” 西分岭? 这段时间刘升在周围可不是乱逛,而是弄清楚了周围的地形,了解了一些地名。黄脸汉子所说的西分岭,就在房山北边十几里的地方,并不远。 当匪的邻居来偷家,很合理,却又似乎有些快了,毕竟他们在此立寨才半个月。 “伱们有多少人,当家的是谁?”刘升又问。 “俺们寨子有三十三人,但男人只有十五个,当家的有五个,大当家的是疤脸马七···”说到这里,黄脸汉子略微犹豫,便一指矮壮汉子道:“他就是五当家的,叫王老五。” 一直安静的矮壮汉子闻言就提拳要打黄脸汉子,刘升一脚踢来,直踢得他翻倒了在一边,疼得满脸扭曲。 但他仍愤怒地瞪向黄脸汉子,骂道:“陈三品,你个狗东西,在关公面前发了誓的居然还敢背叛俺们,小心天打雷劈!” 黄脸汉子先露出些许羞愧之色,随即道:“五当家的,马七他们都死了,俺不说也得死,俺还有婆娘和儿子,俺不想死。” “呸!”王老五做起来朝黄脸汉子吐痰,“你个怕死的孬怂!” 刘升瞥见王老五腿上血越流越多,便对柳家兄弟道:“拿根绳子将他绑了。” 等王老五被绑住,刘升又道:“邹润娘,来看看这厮的腿伤,别让他死了。” 邹润娘正在屋门边探望,闻言就开了门过来。 她紧皱着柳眉翻看了下王老五大腿上的伤口,便道:“东家,他血流不止,是伤了血脉,而且伤口太大,我们又没有金疮药,寻常草药和烙合伤口的办法怕是救不了。” 救不了就是没救了。 刘升见王老五脸色变白,却咬着牙一声不吭,便问陈三品,“就你所知,他做过最恶的事是什么?” 陈三品犹豫了下,道:“听说五当家为了报仇,杀了地主张老爷一家三口。剩下就是跟着大当家做些绑票勒索、拦路打劫的勾当,没做过什么太恶的事。” 刘升笑了,“灭人满门还不够恶?” 原本有些蔫儿了的王老五听这话顿时怒吼,“张宝贵坏我婆娘清白,他那不讲理的老娘不教训儿子反逼我婆娘跳井自杀,他爹张扒皮气死我老爹,又诬告我盗窃,俺灭他满门怎么了?俺只恨他们就一条命,不能让俺杀个十七八遍!” 他这一怒一急,血流加速,大腿上的血竟然开始喷涌。 刘升见状,忙拿出匕首,削破他的衣服,先做了个简单的压迫止血包扎。 随后吩咐邹润娘,“你先开水烫白布,给他清洗下伤口,我去去就回。” 说完,撇下疑惑的众人,往山洞那边去了。 这条看似艰险的山路他已经走惯了,不到五分钟便拿着一个医疗包回来。 邹润娘还没给王老五清洗好伤口,见状忙加快动作。 其余人虽然好奇刘升去了哪里,带回的奇怪包裹有什么用,却没人敢多问。 但很快众人就知道这包裹有什么用了。 只见刘升打开包裹,先用酒精给王老五的伤口消了毒,随后又拿出针线缝合了伤口,喷了些药液,用绷带仔细包扎了。 这一番操作下来,王老五的伤口竟立即止了血。 说起来,这王老五确实有点硬气,刘升缝合伤口的过程中他竟然一声没坑。 等刘升忙完,他才声音沙哑地道:“俺欠你一条命。” 刘升淡淡道:“不是一条,是两条。” 王老五一想,他随马七夜袭这里,本该被杀,刘升没杀他反而救了他,可不就是给了他两条命? 想通这层,王老五一时默然。 刘升看向陈三品,“你说马七他们都死了?” 陈三品点头,“死的那四个就是四位当家的——俺们西分岭就五位当家是敢打敢杀的悍匪,俺们都只是些喽啰,平日里大半时间都在西分岭那边种地,大当家的需要时才跟着出来壮声势。” 刘升让柳大川等人将那四具尸体拉了过来,果然发现里面有个精壮汉子脸上有一道明显烙疤,其余三人也个个精壮,显然比陈三品这个瘦高个吃得好。 明末饥荒连年,即便是贼匪,也难以人人吃饱。所以,这四个能养得如此精壮,多半就是匪首无疑了。 “你们是怎么想到夜袭这里的?”刘升又问。 “俺不知道,马七让来,俺们就来了。” 刘升又望向王老五,问:“你总该知道吧?” 王老五略一犹豫,闷声道:“是马百户给的活儿,马七是他族弟。” “马百户啊。”刘升笑了,“看来上次治他不够狠,让他想我了。” 听到这话,柳大川等又是一阵惊愕,没想到刘升竟连百户老爷都不怕。 准确说,是百户老爷怕刘升,不然怎么会暗中请贼匪来对付刘升,而不是明着来呢? 再想想今夜刘升击退贼匪、救人所展现的奇妙手段,众人越发觉得这位东家深不可测,心中也越加的敬畏了。 第11章 何必畏手畏脚 第11章 何必畏手畏脚? 天亮后,刘升让陈三品带路,来到西分岭。 昨夜西分岭匪寨五位当家的皆没,去的是个喽啰也只逃回来九个。这些人虽然害怕得很,却没人离开。 其一是这西分岭周围有他们种好的小麦、高粱,收成虽然不多,但配些野菜、草根之类的,也能勉强保证他们今年不会饿死。 若是离开,外面哪里能找到吃的?最终只能和那些流民一样,成为路边的饿殍,连尸体都被人吃掉。 其二,他们毕竟还有这么多人,潜意识不认为刘升他们会主动找过来。 可当刘升真的找过来,哪怕他只一个人,这些人里也没一个敢站出来与之对峙。 刘升打量着西分岭这小寨。 说是寨子,倒不如说是个小村落,只一二十间茅草顶的简陋木屋,外面扎着半人高的栅栏,只圈了一二十亩地,还不如他在房山南坡弄得临时寨子大气。 随即他环视聚集在他面前的二十来人,见所有青壮都是有家口的,心下十分满意。 再注意到最旁边有个牵着男孩的矮瘦妇人正满脸担忧地看向他旁边的陈三品,刘升便道:“去跟你家人团聚吧。” “谢刘东家!”陈三品喜极而泣,作揖道谢了,便跑去将婆娘儿子都揽在怀里。 刘升随即用洪亮的声音道:“你们跟着马七袭击我刘家寨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从今以后,你们得跟着我,听我的命令做事。 我来时看这周边的麦子都熟了,给伱们两日时间收麦,收完就带着家当去我刘家寨。” 刘家寨是刘升给房山南坡寨子取的名字,低调而有时代特色,一点都不惹眼。 陈三品等人听了这话又惊又喜。 喜的是刘升没报复他们,反倒愿意当他们的老大罩着他们。惊的则是刘升让他们离开西分岭,似乎要夺取他们好不容易开垦的几十亩山地。 为试探刘升的想法,有个长脸汉子壮着胆子问:“大当家的,俺们走了,这些地咋办?” 刘升道:“这些地我会找别人来种。” 听见这话,长脸汉子与其他几家男人对视,都从彼此脸上看到了苦闷之色。 他们虽然是昨天夜里去的刘家寨,却也知道,哪里原本是一片荒山,根本没有地,也很难开垦出多少田地。 刘升如今这么做,不是摆明了要夺他们在西分岭的几十亩山地吗? 见这些人不说话,再注意到他们的神情,刘升便皱眉道:“怎么,现下你们就不想听我的命令了?” 摄于昨夜刘升的威势,以及妻子在场的情形,即便到了这一步,也没人敢反抗。 那长脸汉子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带着哭腔作揖道:“求好汉爷给俺们留条活路吧!”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跪倒,连陈三品也如此,都一连声地求道:“好汉爷给条活路吧!” 刘升眉头紧皱,大声道:“我怎么不给你们活路了?让你们去刘家寨,肯定会管你们一家老小的饭食,也会给更好的地你们种。 我是给你们一个过好日子的机会,不是逼你们去死!” 听了这话,这二三十人终于噤声。 旋即那长脸汉子迟疑着问:“您真能管俺们这些人的饭?” 刘升道:“不敢说让你们顿顿吃饱,但在新地有收成前,绝对饿不死你们!” 这些人虽然心里仍存着怀疑,可刘升都这么说了,他们要还不愿意跟着走,岂不是逼着刘升动手? 想起昨晚刘升连杀四位当家的,又发出强光法术的情形,这十户人家的男人没谁能生出反抗之心,相互交流了下,便一起拜倒,“多谢老爷收留!” “不用叫我老爷,跟刘家寨那边的人一样,叫我东家。” ··· 从刘升来到天目山,前后近半个月,竟然一滴雨没下,山间已经有不少溪流干涸,房山南坡前那条原本水量看着还算充沛的小溪最近几天快要见底。 这让刘升意识到,崇祯末年的大干旱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天目山这边,即便再努力,恐怕也种不出多少粮食。 他房里倒是库存了不少“粮食”,还都是后世各种管饱且有营养的好货。但这些东西是没法补充的,用一点少一点。 再考虑到历史上今年秋天,李自成就会出山,席卷河南大地,收揽百万流民大军。刘升觉得他必须再激进一点,充分利用空间门和北美的资源,尽快发展壮大势力。 若是因稳妥保守发展得慢了,恐怕到时难以影响到大势,甚至可能被大势拍得粉碎。 何况,就空间门而言,他是具有唯一性的——其他人、动物要穿过去,必须得靠他。 他又在后世特殊部队练就了一身本领。 如此,何必畏手畏脚? ··· 中午,刘升带着给西分岭十户人家造的户籍册子回到了房山南坡。 午饭后,他将柳大川几人召集起来,道:“我准备明早再去毛家集买一批粮食,招一批人,明晚之前赶回。 你们将家给我看好了——若真遇到不能力敌的,就先跑路保住性命,等我回来再说。” 听见这话,柳大川觉得他必须要劝谏了。 “东家,如今瞧着山里的溪水也要干涸了,没水就没法种粮食。若是靠买粮食支撑,招来的人越多,消耗越大,东家便是有再多钱,怕也撑不了多久啊。” 邹润娘也出声道:“如今粮价已接近往年的十倍,老天这样旱下去,今年整个河南怕是都收不到多少粮食。 到那时,便是有钱也买不到粮,抢同样未必能抢到足够的口粮。因此,招人之事还请东家三思!” 刘升见其他人也是一副担忧、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道:“大家的担忧我都明白,但招人的事我自有考量。还是当初那句话,只要有我刘升在的一日,就不会让大家饿死。” 次日天蒙蒙亮,准备充足的刘升到小李村骑上一头寄养在李富昌家的骡子,前往毛家集。 骡子虽然不是马,可赶路速度却也比刘升步行快些,因此一个多小时后,他就赶到了毛家集。 难民潮带来的畸形繁荣,让毛家集的早上比十几天前更热闹。 逃难的流民也更多,模样更凄惨。 刘升看见,有的人没卖出自己,就倒地上死了。镇子上富户组织的收尸队没及时赶来,尸体就被一群红了眼睛的男人抢走,拖到离镇子并不算远的小山谷中。 那里炊烟袅袅,隐约传来的怪味儿令人作呕。 刘升紧皱着眉头,看着各色各样的流民,再次改变主意,准备尽可能的多挑些人走。 当然,为了基业的稳定,他不会滥发善心。那些眼底发红的,他绝对不要。且尽量挑拖家带口的,有一技之长的。 最终,刘升挑了足足二十户。 约定好让这些人跟他走后,他先从镇子里买来一大锅粥,分给这些人喝,然后便让他们在镇子外面等着,他去买粮食。 到镇子上粮店一看,打好的糙米灰面竟然从十几日前的八两三钱银子一石,上涨到了三十两一石!翻了近四倍,是崇祯初年正常粮价的二十倍! 求收藏,求追读。 第12章 半道遭劫,官匪一家 第12章 半道遭劫,官匪一家 粮店外还站了七八个手持棍棒的打手,明显是为了防止有人闹事、抢粮。 刘升虽然对粮价暴涨有所预料,却没想到涨这么快、这么狠。 他此行只带了两百两银子,考虑到需要买些别的,如工具、被褥、衣服、食盐等,他此次最多只能买五石粮食。 “掌柜的,我买的粮食多,贵店能帮着送一程吗?” 中年掌柜掐着嘴角的一撇胡须,反问:“不知阁下要买多少粮,想让俺们送到多远?” “五石糙米,送到大水瓶寨可以吗?” “那不行,”掌柜直摇头,“毛家集到大水瓶寨二十几里地呢,远不说,路上还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就卖你五石粮,不值。” “那你们能送出毛家集多远?” “最多三里地。” 一番讨价还价,最终粮店同意帮刘升送出集市五里,但不负责保护粮食和刘升的安全。 五石糙米其实并不多,一石约有后世的180斤左右,五石加起来也就900斤。 在刘升的要求下,粮店将其分装到二十个小麻袋内,放在一辆平板车上。上面用软草席盖着,勉强做个遮掩。 刘升又拿五两银子去租了一辆骡马平板车,来堆放他采买的其他物资。 两辆车在镇之外汇合了他招的二十户难民,便一起向天目山走去。 走了五里地后,粮店派来的一个车夫、两个伙计就要回。 刘升并没有为难他们,只是让他们帮着将粮食卸下车。 等车夫、伙计走后,刘升环顾他招来的二十户整整五十人的难民,很清楚的辨别出,他们都在看着那二十小包粮食,目光热切,也蕴藏着贪婪。 被刘升用三两银子租来的另一驾平板车的车夫,也注意到了这些难民的神色,吓得缩在骡子侧面,满脸后悔。 早知这刘老爷要带着几石粮食和一堆难民一起走,他说啥也不会接这单生意。 刘升对眼前的一幕却并不意外。 这些难民长期受饥饿之困,在这荒野里见到几石粮食,生出贪婪之心很正常。 他从平板车上拿出了折叠弩,又抽出一把砍刀,站在粮食堆上,大声道:“我知道,有的人或许动了抢粮的心思。但你们首先得想想,能不能过得了我这一关。 另外,即便伱们抢到了粮食,能吃多少顿?且一旦抢粮,怕是你们彼此也会打起来,最后又能活下来几个? 相反,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地过来扛粮跟我走,进天目山,我保证你们没一个会饿死。” 刘升这番话说得很平淡,却让那些动了抢粮心思的人都恢复了理智,乃至生出愧疚之心。 一个国字脸的中年汉子走出来,向刘升作揖道:“刘东家于俺们有活命之恩,俺们若是抢了粮食走,岂不是忘恩负义,连禽兽都不如?” 说完,中年汉子就过来从刘升刀下,扛起一包粮食在旁边站定了。 刘升道:“我记得你是叫彭有义对吧?接下来你就是临时伍长了,管着你一家和另外四家人。” 之前选人的时候,刘升就给这二十户难民都做了登记,故而大概记得各家男主人姓名。 彭有义听了很高兴,当即放下粮包,躬身作揖,“谢东家!” 见先表态的彭有义转眼就成了小头目,其他各家男人也纷纷上前来表态、扛粮包。 刘升又选了三个临时伍长,便让众人扛着粮包跟他一起走。 车夫这时才松口气,对刘升竖起大拇指,赞道:“刘老爷厉害啊,二十户人家,好几十人,轻轻松松就管住了。” 这车夫见识不算少,可是知道,不是谁都能管住几十人的,更别提之前这几十人还有不少起了抢粮的心思。 刘升笑了笑,道:“几十人而已,不算什么。” 一个粮包大约有后世45斤重,男人们虽然之前饿了不少天,但扛这点重量赶路还是没问题的。真要累了,还可以让家里人接手一会儿,稍歇一歇。 因此,队伍倒是走的不算慢。 一个小时便走了三里多地。 刘升为了照顾队伍,则骑着他那匹骡子,沿着队伍来回巡视,避免有蠢货背着粮食逃走。 走到一个类山谷地形时,一边山坡上忽然冲下来十个汉子,四人拿腰刀、四人手持长枪,还有两个是弓箭手。 为首的汉子大咧咧站到土路上,用腰刀指着这边道:“俺们是劫道的,要想活命,就留下车马货物,赶紧滚!” 原本,难民们瞧见这些手持兵刃疑似土匪的人冲下山,就想跑。得亏他们都拖家带口,先前又被约束了一阵,这才没立即逃散。 可听了匪首的话,还是有两人忍不住扔了粮包,拉着家人就跑。 刘升皱了下眉,没管这两人,驾着骡子跑了十几步,抬手就用折叠弩射倒一个弓箭手。 另一个弓箭手反应过来,想要射刘升,却因为骡子在动,一箭射空,反过来被刘升第二支弩箭射死。 “干恁娘的!” 匪首见己方呼吸间就折了两个弓箭手,就持刀朝刘升扑来。 其余几个土匪也都持着兵器冲来。 难民顿时大乱。 有人扔了粮包想要帮刘升的忙。 也有人第一时间去照顾家人。 还有人又生出了背着粮包跑路的心思。 见此,刘升知道必须得立即震慑众人,不然难民们散了就难再找回来。 他跳下骡马的瞬间,先用砍刀格挡了匪首的腰刀,随即一脚将其踹飞出一丈远! 另一只手已经扔了折叠弩,从腰间摸出一把左轮,抬手就朝冲近的一名长枪手打发。 嘭! 清脆的枪响中,长枪手胸口中弹当场倒下。 最重要的是,不论是难民还是匪徒,都被枪声给暂时镇住。 刘升当即爆喝道:“彭有义,你们四个伍长看好了大伙儿,谁跑杀谁!几个土匪而已,老子转眼就给杀了,都怕什么?!” 话音未落,他就将手中砍刀扔出去,正中刚爬起来的匪首胸口。 这一下,难民和匪众被彻底镇住了。 刘升正待将其余土匪或杀或俘,收拾残局,却突然听见马蹄声。扭头一看,就见那草木洗漱的小山上冲下来五个骑手。 最让刘升惊讶的是,这五个骑手都身着土红色衣衫,头戴范阳笠,其中一人更是背插一杆竖长旗帜,上书“毛店巡检司”几个大字! 毛店就是毛家集,里面却是有座挂着“巡检司”牌子的院子,只是外面看着很破旧,门口也没有兵丁看守,很容易让人忽视。 ‘如果真是毛店巡检司的兵丁,那也出现得太巧了。’ 刘升正这么想时,就见最前面的骑手直奔他而来,手中刀已经扬起! 干! 刘升心中爆了句脏口,抬起左轮就朝那骑手开枪。 嘭! 骑手在距离刘升五步不到的地方倒了下去,满脸疑惑与不干,大约想不通,刘升的铳之前打过一次,明明没有再装弹药,怎么又能打发了。 后面四名骑手也有点懵,其中三人甚至迟疑着要勒马。 那背着旗帜的骑手却怒声道:“居然敢袭杀官兵,找死!” 说话间,驾马不停地朝刘升冲来,扬起了刀。 显然,这人不相信刘升的火铳还能杀人。 求收藏,求追读。 第13章 投名状,我的家【求追读】 第13章 投名状,我的家【求追读】 嘭! 枪声再次响起,背旗的骑手中弹落马,双眼瞪得犹如铜铃,死不瞑目。 剩余三个骑手、六个土匪完全理解不了刘升的火铳怎么能连发,还打得那么准,也没时间想太多,只知保住性命要紧,当即就四散而逃。 刘升知道,放这些人回去必然引来更大麻烦,于是骑上旗手的马,追上去先解决了逃跑的三名骑手,之后将剩余的六名土匪都逼了回来。 这时候,其他难民已经被彭有义等四个临时伍长安抚下来,都没有乱跑,倒是让刘升略有点意外。 “扔掉兵器,蹲到一起!”刘升骑在马上,提着左轮枪对六个土匪喝道。 方才这六人注意到,那三个骑手也都是被刘升用左轮枪打死的,这会儿对刘升是极其的畏惧,生怕刘升抬手就把他们打死,于是都乖乖地扔掉兵器,蹲了下去。 “老实交代,你们跟这几个巡检司兵丁是不是一伙儿的?” 没人吭声。 刘升冷笑,“没人肯交代是吧?那好,我每数十个数就杀一人,一、二···” 当刘升数到七时,便有人顶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道:“好汉饶命,俺愿交代!” “说。” “俺们都是毛巡检从流民中招的白役,没有饷银,只有帮忙劫道才能分到一些好处。平日里就在大路边守着,得到巡检司的消息便动手。” “巡检司也能招白役?” “俺不清楚。” 刘升道:“那你们可知道巡检司有多少兵丁?像你们这样的白役又有多少?还有那毛巡检的根底,若知道也都说来。” “毛店巡检司据说官府规定有弓兵五十,但实际只有二十人,其他的应是让毛巡检吃了空饷。 白役的话,最近毛巡检招的多,已有五十人,被分成了五队,其他四队分别守在毛家集通往四方的道路附近,听命行事。 至于毛巡检,俺只知他叫毛诚顺,是毛家集的毛家人,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刘升听这人说话还算有条理,便问:“伱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小的史进才,汝州人。” 刘升扔了一把刀过去,道:“看到那几个中弹没死的巡检司兵丁没?去捅上一刀,就饶你不死。” 史进才一听,就知道刘升是要让他交投名状。他既然出头交代了毛诚顺的事,就没想在毛家集再待下去,当即拎起刀子,就去将一个中弹的兵丁给捅死了。 之前,五个巡检司兵丁只有一个被刘升子弹击中心脏当场毙命,剩下四个都是重伤。如果是后世,这种伤还有可能抢救回来,但在明末只能等死。 所以,刘升才利用这四个兵丁让那些活着的“白役”交投名状。 随即,他又看向另外五人,道:“你们五个想活命的话,就也都去捅一刀。” 这五人都是从旱灾、战乱中好不容活下来的,哪个不想活命?见没了别的选择,便纷纷按照刘升说的做了。 接着,刘升的目光才投向难民们。 不少刚才有逃跑意图的难民都吓得往后缩去,其中两个男子更是瑟瑟发抖,很快就坚持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两人就是最先逃跑的那两个,只不过看刘升砍菜切瓜般解决了土匪和巡检司的人,他们就又回来了。 “东家饶命啊,俺们再也不敢逃跑了···”两人和他们的妻儿都磕头求饶。 刘升道:“念你们只是普通百姓,又是初犯,就给你们一次机会——过去把那两个还没断气的兵丁结果了吧。” 两人不敢多说什么,颤抖地拿起刀,去将两个仅剩一口气的巡检司兵丁杀了。 接着,刘升将尸体上的弹头都取走,吩咐众人将尸体扔到山坡后面,便带着队伍继续赶路。 至于说将痕迹完全处理干净,工作量太大了,不现实,倒不如尽快赶路回往天目山中。 即便巡检司那边循着踪迹追到山里,他也不怕——就毛诚顺手里的几十人,在山里未必就是他的对手。若毛诚顺借剿匪之名,带来更多官兵,他大不了带着众人退到北美去。 今日杀巡检司兵丁之事,对他最大的妨碍,大约就是以后不好来毛家集采买物资和招人了··· “刘东家,您就放俺回去吧,今天的事俺保证一个字都不往外说。” 下午,刘升带着众人到了小李村附近,前面再无马车可走的路,便准备卸货。 这时车夫杨大贵想要回毛家集,却被刘升要求到寨子里住几日,于是吓得连连求饶。 刘升听了他的话,笑道:“杨师傅,即便我相信你不会主动往外说,可要是那毛诚顺将你捉了去严刑拷打呢?” “严刑拷打俺也绝不说!”杨大贵信誓旦旦地道。 “杨师傅严刑拷打都不怕,还怕在我寨子中住几日?” 说完这话,刘升便不再搭理杨大贵,指挥众人卸货、运货。 这次,刘升只将马车放在小李村,五匹马以及之前寄存在李富昌家的五头骡子,外加杨大贵的一头骡子,则都被他用来驮货,顺便往深山里带。 山路虽然依旧难走,却总算是有路,因此在下午4点多时,刘升就带着众人赶到了刘家寨(房山南坡)。 柳大川、邹润娘等瞧见刘升带了这么多人和骡马回来,都惊呆了。 然后就都一片忧色。 哪怕知道刘升是去招人的,他们却没想到刘升一下子招来这么多人。 第一次去毛家集刘升买了足足十石粮食,省着点够他们十几个人吃半年。 如今又来了五六十人,还有这么多骡马,即便刘升又买了五石粮,恐怕也撑不住两个月。更别说,刘升还要将西分岭那十家人也都迁过来。 想到这些,柳大川、邹润娘等都不禁满脸忧色。 “都愣着做什么?”刘升大声招呼起来,“邹润娘安排粮食和其他物资入库,柳大川、周茂华安排各家先在坡上坐下来歇息。柳二河、郑二砫,你们带人给我加紧修出一段山路来。” 虽然满心担忧、不解,可几人还是立即按刘升的吩咐办事。 “东家要让俺们修哪段路?”柳二河过来后有些迷惑地问。 现在多了这么多人,最先要做的不是搭帐篷吗? “你们跟我来。” 刘升直接带着两人从寨子栅栏的西北角离开,往山上走。路上,刘升时不时地收起一个个隐蔽、阴狠的陷阱。 柳二河、郑二砫两人看得头皮直发毛。 之前,他们也有注意到刘升爱往这座山上跑,走的还是那种极其崎岖的“路”,自然也好奇过。只是碍于对刘升的敬畏,便没过来偷看。 如今不禁心中庆幸:幸亏他们没来,不然随便中了那个陷阱,至少也是个残疾。 两三百米的山路虽然难走,可在刘升的带领下,柳二河、郑二砫走的并不慢,不过三式分钟,就到了山洞前。 刘升将所有取回的陷阱用品送进了山洞,才出来对两人道:“你们要做的就是带人在天黑前,尽快修整我们刚才走过的路。 多的不要求,只需先让它更好走,更安全就行了。记住了吗?” 两人点头。 随即柳二河终究耐不住心里的好奇,指着山洞问:“东家,这洞里是?” 刘升神秘一笑,“是我的家。” 第14章 神仙洞府谪仙下凡 第14章 神仙洞府?谪仙下凡? 王可升给妻儿老父弄来两碗热水,便凑到彭有义旁边,低声道:“彭老哥,这不会就是东家在山里的寨子吧?俺瞧着这里可不像是能开荒种地的地方啊。” 彭有义环视周围明显建造没多久的几座木屋,以及周围的嶙峋怪石、沟壑、山涧,一双浓眉也是紧皱。 他迟疑着道:“兴许这里只是东家的一个据点,真正开荒的地方在别处。” 王可升道:“彭老哥,俺是裕州人,对天目山也有些了解。这山不小却也不大,可从来没听说灾年里有多少人在这里求活的,只因这山体几乎都是石头,能种地的地方太少。 今日刘东家又以雷霆手段杀了巡检司兵丁,还收了那几个土匪。俺瞧着,他说到山里开荒是假,当匪才是真。” 彭有义叹道:“当匪便当匪吧,这年头当官当匪没啥区别。刘东家看着人不错,又有本事,兴许能带俺们闯一条活路。” 王可升面露苦涩,没多说了。 他其实并不是普通农民,而是个读书人 他天赋一般,再加上家中拮据,只能半耕半读,还看不到多少书,也得不到名师指点,从十岁读到二十四岁,连府试都没能过一次,故而连个童生都不算。 前几年老父害了一场病,花了家中大半积蓄,这几年又连遭天灾,即便他家有点底子也遭不住了,这才南下求活。 半路上盘缠让人抢了去,不得已,到了毛家集时,妻子只能卖身给家里凑活命钱。 王可升不想与妻子分离,碰到刘升这样愿意一家全收的“老爷”,自然要抓住机会跟着。 原以为就是山里开荒种地,辛苦一些,没成想竟是要当匪。 不过,他科举无望,世道又这般险恶,倘若能让一家人活命,当匪又何妨? 却不知这刘东家是不是个能长久的,可别立寨没几日,就让官兵或者别的贼匪给灭了。 就在王可升一边观察着周围,一边思量着今后的日子时,就见刘升带着两个寨子的人过来吆喝。 “各家的男人都过来排队,喝一口热汤,就跟俺们去修路!” 同时,两个妇人各自提来了一个木桶,散发出一股正经肉、油、葱花混在一起的香味儿,让人闻了就馋虫大动。 男人赶紧起身过去,在刘升的指挥下排队。 很快,二十六个男人就排好队,各自领了一竹筒肉汤喝。 竹子是天目山里的一大产物,虽然不如西南毛竹粗,但也不细,故而让刘升砍了一些做饮具。 很快轮到王可升,他领了竹筒见汤水不烫就喝了一口,发现里面肉渣虽少,油星也不多,可盐味儿却足得很。 喝了半筒,他便觉得力气恢复不少。 想到老父妻儿还在那边饿着,他便壮着胆子问:“东家,能省一些给家里人喝吗?” “厨房还在做,你们家里人后面能喝到。”刘升回答地同时,也看了王可升一眼,如鹰似虎的目光让王可升不敢与之对视,低下了头。 不过刘升的话倒是让他少了些忧虑,其他男人也都露出笑容,纷纷将竹筒里的肉汤喝了个干净。 随后众人被发下锄头、斧子、凿子等工具,在柳二河、郑二砫的带领下,开辟一条已有浅浅人迹的山道。 刘升站在一高处,一手提着折叠弩,一手提着砍刀,防止意外。 “把杂草灌木都清除了,沿着有人走过的地方修路。要修的结实、好走,别敷衍了事,因为这路待会儿可能就是你们和家里人要走的。” 柳二河是瓦匠,郑二砫是石匠,之前又都参与了小李村到刘家寨的山路开辟,有一定经验。此时带领众男丁修建起这条两三百米的山道,并不生疏。 两百多米的路不长,修路要求也不高,二三十个男人一起动手,不过一个多小时就搞定了。 这时邹润娘、何春芳带着几个妇人抬来了两桶野菜面疙瘩汤,给男人们各分了一碗。 等男人们吃完,几个妇人收走了碗筷,刘升便站在高处道:“接下来,我就带你们去咱们要开荒种地的地方。 那地方土地肥沃,伱们能过去,可以说是老天赐下的福分。 不过,那地方只有我能让你们去,你们自己是去不了的。至于为什么这么说,稍后你们自会明白。 还有,一会儿排好队,不论见到什么,都不要乱了队伍,也不得喧哗,一切按照我的吩咐做。谁要不听话,我绝不会手软。” 说完,刘升直接从一人高的地方跳下,稳稳落在并不宽的山道上。 “柳二河在队首,郑二砫在队尾,跟我走!” 招呼一声,刘升当先向山洞走去。 有修好的山道,众人跟着,不过几分钟就来到了山洞前。 遮挡洞口的灌木、藤蔓、杂草都已被刘升清除。 当男人们看到洞口,都目露诧异之色,心里浮想连篇。 有胆小怕事、脑袋糊涂的,心想:这东家该不会是妖怪,要把我们骗到山洞里吃掉吧? 也有见识稍多的,暗想:莫非通过这山洞可以到一个土地肥沃的山谷?要是那样,在这天目山中垦荒种地倒确实能活命。 这时太阳已经落山,天色变暗,这山里就更暗了点,刘升便打开备好的手电筒,先照了一边众人——算是打预防针。 果然,哪怕不是夜晚,众人在手电照射下也有些惊慌失措,甚至有人吓得想跑。 刘升当即大喝道:“忘了我说的话吗?都保持队形!我手中的是手电筒,跟灯笼差不多,就是照明用的,怕什么?!” 听到这话,再加上众人很快适应手电光,终于不再惊慌,勉强让队伍没散。 不过当看向刘升手中的手电筒时,众人好奇之余,还是一个个感到敬畏,对未知的敬畏。 “跟我进山洞。” 下达命令后,刘升先进入洞中。 柳二河等人赶紧跟上。 百余步的山洞也很快走完,众人终于来到了洞内,瞧见了镶嵌入山体,只余一层楼在外的后世别墅楼房。 贴了墙砖的房体,装着防盗窗、防弹玻璃、防盗门的一楼,还有贴了地板砖的廊檐,其实就算放在明代也就那样。 但这些男人大都出身穷苦百姓,没什么见识,又是在山洞见到这建筑,顿时都震惊无比—— “天爷~” “这是···” “俺们这是到了神仙洞府吗?” “···” 即便是自视读书人的王可升,此时也瞪大眼睛,喃喃道:“即便不是神仙洞府,也定是有道真修的潜修之所。” 就在他这么想时,就见刘升站在了那扇金刚门前,微皱着眉道:“这本是我家房屋,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你们没必要知道。 你们只需知道,接下来将通过我家一楼,前往日后垦荒种田的地方。 另外,我再重申一遍,不论看到什么都不准乱了队形,不准喧哗,更不准乱跑。” 说完,刘升站到了智能防盗门前,按下了防盗门的密码,并道:“小智,开门。” 清脆的女声响起,“验证通过,欢迎主人回家!” 随即房门打开。 开门程序看似简单,实则蕴含四重验证:人脸验证、数字密码验证、指纹验证、声音验证。 并且智能防盗门是智能家居系统的一部分,可以根据主人(用户)的容颜、声音变化,每日更新数据库。 刘升花钱装防盗窗、智能防盗门自然是为了更好的在末世中保证房屋安全。 可此时,后面的柳二河等人却都为神奇的开门方式所震惊,越加确认这就是神仙洞府。 再联想刘升曾使用的左轮手枪、手电筒,一些人甚至认为刘升就是神仙,或者被贬下凡的谪仙。 刘升走进了一楼客厅,使用家庭局域网的智能家居系统(已被修复)立即开启了客厅灯光。 他回头一看,却见柳二河等人仍站在门外,一个个瞪大眼睛,满脸敬畏,便提声道:“都愣着做什么?排队进来!” 感谢【握住吹过的风】500起点币打赏支持! 感谢【心中妖魅】1300起点币打赏支持! 第15章 东家是真龙,笨拙的演讲 第15章 东家是真龙,笨拙的演讲 听到刘升的话,众人回过神来。 排在最前面的柳二河小心翼翼地抬腿踏上几乎能照见他影子的廊檐地板砖,似乎生怕将这地板砖踩碎了了一样。 然后又踮着脚,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 看柳二河这样子,刘升好气又好笑,道:“这是地板砖,踩碎不了。你走这么慢,咱们什么时候能过去?” 听刘升这么说,柳二河尴尬得满脸通红,加快了就脚步,却依旧小心,终于是进了一楼客厅。 后面的人陆续跟上。 这时之前开门时那个清脆的女声再次出现,“主人,热水不足,需要烧水为客人们提供茶水吗?” 好在这声音是第二次出现,众人只是一哆嗦,好奇地四处张望、寻找声音来源,并没有混乱。 刘升道:“不用。” 随即带着队伍继续往后门方向走。 他并不怕后面队伍里的人一会儿乱跑到二楼或别的房间。 因为穿越前做应对末世的准备时,他就给楼梯装了扇防盗门。一楼各房间门则都是合金的,且上了锁。客厅里没什么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即便有人偷摸走了,损失也不大。 更何况,有智能家居系统在,一切都被监视着。这些明末的普通人又都被震慑得视他为神仙,也不可能乱动什么。 正如刘升所料,其他人跟着队伍进来后,为客厅装修陈设所震撼的同时,也越发的小心,生怕在这“洞府”中做错什么,触怒了神仙。 就这样,刘升带着队伍很快来到了那扇破门前,并将摆在门后的捕兽夹都清理开。 朝另一边看了看,见对面天色更暗,但并未黑下来,也没什么有危险的动物在附近,刘升便走到一边,示意柳二河站到破门后。 “看到没有,门那边就是咱们要垦荒种田的地方。那里不仅土地肥沃,猎物也更多。不过这门你们自己过不了,只有我推你们一把,伱们才能过。” 刘升说“推”,不说是“接触”,也算是留一小道保险。 柳二河通过破门看到对面长着一片高大树木的森林,以及下面平坦且堆积着落叶腐质层的土地,已经瞪大了眼睛,满脸喜色。 “东家没骗俺们,确实是种田的好地方!” “你可以试一下自己能不能过去。”刘升道。 柳二河看了眼刘升,当即怀着紧张、忐忑与兴奋,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试探,却发现好像摸到一道无形的墙壁,根本过不去。 这时候刘升伸手,推了柳二河一把。 柳二河立即跌了过去,但却被刘升拉住了一只手,给拽了回来。 排在柳二河后面的是临时伍长彭有义。 在柳二河心神还没定下来时,刘升便对彭有义道:“看明白了吧?” 彭有义满脸紧张,声音微颤地道:“俺看明白了,得东家施展仙法,俺们这些凡夫俗子才能过去。” 刘升一笑,没多解释——在发展前期,这些人误会他是神仙或谪仙并不算坏事,还有利于势力尽快稳定。 当然,他也不准备承认、宣扬自己是神仙。一则谎言终究会被戳破,二则不利于后期势力的发展。 “既然看明白了,你们就都过去那边看一看,稍后我再带你们回来。” 刘升说完,再次将柳二河推了过去,让彭有义跟上,也将之推进去。 刘升说话声音很大,后面的人都听见了,再加上有前面的人示范,纵然一些人胆小多疑,却也没敢反抗。 很快,排在队尾的郑二砫也被刘升推进去,他看了看,这才通过空间门来到北美这边。 只见众人像羊群一样缩在一起,紧张而又好奇的打量着所处的森林。 却也有人攥了把脚下肥沃的土地,满脸兴奋与激动地与身边人小声议论。 “这里土地是真的肥,简直能攥出油来!” “应该是深山老林,估计千百年都没人在这里种过庄稼。” “别说土地了,就周围这些树,几乎都是能造梁柱的好木材,若是能弄出去,定能卖不少钱呢!” “东家说的没错,俺们能在这里垦荒种地,当真是天赐的福分。” “东家八成是下凡的神仙,俺们跟着东家,当然有福分了···” “咳,”刘升轻咳一声,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向他,“地方大家看了,土地确实肥沃。但这里也不是没有危险——森林里有狼等野兽,还有蛇虫鼠蚁,最重要的是这里还有不少土人,和大明西南土司那边的蛮人差不多。 土人具体有多少,我也不知道,不过根据我的探查,七八里外就有个两三百人的土人部落。” 众人听说有野兽时表情还好——大多数人先前都是难民,有的活不下去都差点被逼得吃人了,还在乎野兽?再多野兽他们都会设法打死吃了。 当听到七八里外有个土人部落时,却是有不少人脸色变了。 因为在大明,西南蛮人善战是有出了名的,尤其是作为普通百姓,听到一些讹传的消息,意识中就将土人当做吃人的野人。 不过大多数人倒还镇定。 土人又怎样?为了能在这边种粮食,他们不介意跟土人部落开战。 更别说他们上面还有刘升这个“神仙”在,怕土人个卵。 这时刘升又道:“那些土人都还在停留在使用木头、骨头做兵器的阶段,铁器都没有一把。 另外,土人虽然善战,却也淳朴,在我们跟他们出现利益冲突前,应该不会威胁到我们。 即便他们真的威胁到我们,大伙儿也不必担心,凭借我们的实力,完全可以打败他们。当然,我们刚到这里垦荒种田,还是得以和为贵。” 听了这番话,顿时没人担心了。 这时,柳二河满脸兴奋地道:“东家,这确实是个好地方,不如俺们今晚便全搬过来吧?抓紧垦荒种田。” 彭有义也道:“俺感觉河边似乎比那边暖和,抓紧点说不动可以种一轮春小麦呢!” 一说起种田,这些大多数出自农户的男人们顿时有话说了,就要兴奋地议论起来。 刘升见状大声道:“大家先听我说!” 众人顿时安静。 “我们肯定是要来这边开垦种田的!但另一边的刘家寨也要继续经营建设! 为什么呢?因为这边的土地很广阔,比大明的国土还要大。即便是将大明所有百姓都迁徙过来,也能人人有田地! 如今大明那边是个什么光景,想必大伙儿都知道些。无论是北方各省,还是南方各省,都是天灾连年。 若仅是天灾也就罢了,偏偏流贼四起,兵祸不断。 朝廷上下多是贪鄙无能之辈,不能赈灾、救济受苦受难的百姓就罢了,反而加征辽饷、练饷、剿饷等苛捐杂税! 如今河南、山东、河北、山西、陕西,都出现人相食的凄惨景象! 即便是大江以南的各省,百姓日子也不好过,重重税赋之下,官绅欺压,一旦遭灾,同样免不了出现人相食的凄惨现象!” 柳二河等人基本都是底层百姓,原本对外界的理解并不少,纵然听到些,也都是道听途说,不清不楚。所以,大多数人都以为,仅仅是河南,或者北方几个省因连年大灾、兵祸变成这样。 现在听刘升这么一说,才知道大明各省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 其中一些人曾想过逃到大江南边去求活呢,如今看来,去了也未必就能活命。 人群中,王可升这个读书人则偷偷望着刘升,眼中浮现激动、兴奋、迟疑等复杂情绪。 因为在他看来,刘升这一番演讲,简直就和陈胜吴广起义、刘邦斩白蛇之前的演讲差不多——如此臧否大明朝廷,多半是要反了! 王可升很清楚,当匪和当反贼是完全不同的。 若刘升仅仅是个普通人,也没有带他们到这片土地肥沃的所在,他是绝不会跟从刘升造反的,即便不去告官,也会找机会离开。 可现在,他却是想到了跟随刘邦建立大汉的那些沛县文臣武将,以及跟随朱元璋建立大明的那些淮西勋贵。 ‘刘东家不论是不是神仙下凡,单凭这般奇遇和本事,又恰逢大明气数将尽,便是应运而生的真龙!’ 想到这里,王可升就准备出头应和刘升刚才的一番演讲。 可就在他琢磨该说什么话比较好时,他身边的彭有义先开声了。 “东家,您就说要做什么吧,俺们都听您的!” 立即就有好几个人跟着道:“对,俺们都听东家的!” 王可升看了彭有义一眼,暗叹:还是想太多,竟然又被他抢了先。 刘升环视众人,道:“我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咱们有幸得上天赐下来到这片新大陆的机会,就不能只顾自己个儿,只几十人、几百人窝在这里慢慢种田。 咱们得让更多受苦受难的百姓也来到这里,跟咱们一起开垦这片新大陆。 得在这边和大明那边都建立属于属于咱们自己的势力,等发展壮大了,就让天下恢复太平,使得家家有地种,人人有饭吃,有衣穿!” 其他人或许不像王可升一样读过书,或许也不如彭有义敏锐能抓住机会。 但刘升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只要不傻,都知道该怎么表态。 何况,刘升这番演讲在后世人看来或许笨拙,但对眼前这些没什么见识的大明穷苦人来说,却着实充满了鼓动力。 当下都不用彭有义带头,众人就兴奋地叫喊起来—— “俺们跟着东家干!” “复太平!” “家家有地种,人人有饭吃,有衣穿!” “···” 求收藏,求推荐,求追读! 第16章 全钢工具,仙器油锯! 第16章 全钢工具,仙器油锯! 带众人从北美回来前,刘升又下达了一个并不严厉的封口令。 也即是让众人回去不要议论这件事,但并没有说真议论了就怎么惩罚。 一则,刘升知道想要山洞、空间门的事永远保密很难,尤其以后他还要带更多人的去北美垦荒,就注定难以对自己人保密。 二则,他也不怕这“秘密”被泄露。 他都理解不了空间门的存在,明末的这些底层百姓就更理解不了了。更别说他们还习惯性地脑补为神仙故事,即便事情透露出去,也会大变样,让听到的人云里雾里,难以明白。 不过当天晚上众人在寨子空地上歇息时,刘升巡视时注意了下,发现他有点小看这些能拖家带口逃难的男人们了。 又或者说,他忽略了,他被当做“神仙”对这些人所带来的震慑与约束。 可以看到,很多男人都有向家人倾诉的欲望,可在草席上辗转许久,却没一个人直接泄露“神仙洞府”以及北美大陆的事,至多是告诉家人,他们走大运,要过好日子了。 次日早饭后。 刘升开始分配人手。 “史进才。” 正瞅着那些有家人的难民,想起自家饿死的爹娘的史进才听到刘升点名,立马道:“东家,俺在呢!” 刘升对众人道:“以后我点名,大家说一声在就可以了。史进才,我现在任命你当你们那六人的临时伍长,没问题吧?” “没问题!”史进才大声应道。 他没想到,昨日因怕死先出头供出巡检司养匪劫道的事,竟然让刘升委任他为临时伍长,成了同伴们的“长官”。 这让他既兴奋又高兴,因思念双亲而产生的惆怅都被冲淡了不少。 刘升扫视众人,继续道:“昨天我就说过,两边都要发展建设,但是要以垦荒为重。所以,我准备先送一大半的人去山洞那边。 不过那边的房子建好需要几天,所以大伙儿的家人就先留在刘家寨这边。 另外,除了几位临时伍长外,我还需要两个管事的——柳大川、周茂华。” “在!” 经过十几个早晨操练的两人同时应声,站了出来。 “柳大川暂任山洞那边的管事,周茂华暂任刘家寨管事。希望你们努力做好,若做不好,我会找其他人来做。” 两人都露出了激动、喜悦的神色。 柳大川道:“俺一定不负东家信任!” 周茂华:“俺也一样!” 刘升点点头,继续点名,“柳二河、郑二砫。” “在!” “伱们就暂任两边的什长吧,把早晨操练的事给抓起来。有什么不懂的,后面可以问我。” “是!” 接下来,刘升点了两伍昨日招来的难民以及史进才这伍,再加上柳家兄弟,共十八人前往北美那边。 柳大川要招呼众人带工具,刘升道:“寨子这边的工具伐木、掘土都太慢了,等去了山洞那边,我从家里给大伙拿一些更好用的。” 柳大川昨日没去山洞,也没见过刘升的家,所以没多想。 柳二河等人却兴奋起来,暗想:既然是东家从洞府里拿的工具,定然比俺们在毛家集买的好用多了。 ··· 到了北美这边,刚经过刘升家的柳大川仍处于震撼之中,一时难以回神。 刘升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川?” “东家!”柳大川回过神来,下意识对刘升作揖,显然对刘升更加敬畏了。 “用心听着,我跟你说这边的初始营地要怎么建造。” “是。” 接着,刘升将他所想的初始营地建造想法一一说了。 大抵是:空间门到东南边小溪中间这百余步的树木都在砍伐之列,初始营地建立在小溪边,而非空间门这边。 一则,刘升不希望建筑物遮挡他在门那边的视野。二则,营地在小溪边用水更方便。 跟柳大川讲完后,刘升带着他和彭有义回到房屋一楼,让两人帮忙递工具。 刘升昨晚就将一些需要的工具从地下一层拿到了一楼,锁在了后廊檐附近的一个空房间中。此时打开房门,递给站在廊檐的两人便是。 先是一些后世的精良钢锯、钢斧,然后是同样精良钢制铁锹(铁锨)、铁镐、锄头等工具。 柳大川、彭有义拿起这些工具往空间门那边递的同时,都不禁暗自咋舌。 “娘咧,俺没看错,这都是精铁打造的吧?”彭有义抚摸着铁锹那锋利的刃口嘀咕道。 柳大川点头,“还不是包钢,而是通体钢的。” 精铁就钢。 明朝炼制钢铁的技术和钢铁产量几乎一直位列世界顶尖,在嘉靖年间,单是民营年产铁量便高达16万吨,与当时整个欧洲的年产铁量相差不多。 炼钢方面大明所掌握坩埚炼钢、活塞式鼓风机等技术,更是早欧洲两百多年。 可惜,好的炼钢技术被视为秘传,并没有为国家掌控,也没有得到推广,所以大明的钢产量仍旧有限。 即便是兵器,也多是以生铁淋口技术获取钢刃,纯钢兵刃必须有足够的钱才能打造或购买。 至于农具,自然始终停留在铁器层面,一些偏远、穷困地区,农民甚至连铁制农具都用不起,还在使用原始的木制、石制农具耕种。 河南的虽然用惯了铁农具,可如此精良的钢制农具他们却是头回见,心中震惊可想而知。 震撼之余,两人对刘升自然更加敬畏了。回过神来,柳大川就示意彭有义赶紧递东西。 拿出了二十人用的钢制工具后,刘升又从里面提出了一个柳大川不认识的东西。 “这是油锯,等到那边去了,我教你怎么用。” 油锯、电锯刘升都储备了几台。 垦荒初期自然是便于移动的油锯更好用——虽然油锯需要消耗汽油,刘升储存的汽油有限,短时间内也没法生产出汽油,但并不妨碍用油锯提升初期垦荒速度。 北美这边,柳二河等人看到扔过来的一个个钢制工具,同样感到震惊。 “俺没看错吧,这锯、这斧头竟然都是钢的?” “东家果然是下凡的谪仙,不然怎么能炼制出这么多精铁工具?” “这钢斧轻便又锋利,比那铁斧好用多了!” “···” 在众人摸着手中钢制工具赞叹连连时,刘升和柳大川、彭有义也过来了。 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刘升先带上护目镜、耳罩,亲自打开了油锯。 嗞!—— 看到油锯的链条飞快转动起来,彭有义等人都吓得连退好几步,却又目不转睛地盯着。 刘升道:“这是油锯,是一种伐木机器,开启时锋利无比,比较危险。所以不管是使用的人,还是周围人,都得当心点。” 说着,刘升就拿电锯将几步外一颗巨木上横着长的一根枝干给锯掉了。 这根枝干有成人小腿粗,几秒钟就被锯断,像利刃切掉土坯一般容易。 瞧见这一幕,众人都不禁吞咽干涩的嗓子,向油锯投去敬畏的目光。 有的人甚至暗想:这该不会是东家从天上带下凡的仙器吧? 刘升关掉油锯,将护目镜、耳罩、头盔都给柳大川戴上。 “大川,你来试试。” “啊?”虽然刘升提前说过要给他用,可真要使用时,柳大川还是有点手足无措,甚至是害怕,“东家,俺怕是不行。” 刘升道:“一个锯子而已,你本就是木匠,很容易学会的。” 说完,刘升将如何使用油锯,以及需要注意的地方再讲了一遍。 之后再刘升的鼓励下,柳大川终于拿起油锯,启动,将之前刘升锯下来的枝干锯成多段。 他很快就变得熟练,只是用的时候依旧兴奋而又心怀敬畏。 等柳大川停下,刘升才道:“这里的树木很高大,要伐倒整棵树,你们还是用老方法来比较稳妥,油锯暂时就用来清理大树枝丫吧。” “明白!”柳大川重重点头,看向刘升的目光一片狂热。 被刘升授予“仙器”油锯使用权后,柳大川已然变成了刘升的死忠。 “行了,大家别看着,抓紧时间干活吧!” ··· 当柳大川、柳二河等人在北美这边开始垦荒的第一步——伐木,刘升则回到房中,准备解决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通讯。 求收藏,求推荐,求追读。 第17章 通讯员母女【求追读】 第17章 通讯员母女【求追读】 “邹润娘、李云香,你们过来一下。” 两人正在厨房跟其他几个妇人一起为准备饭食而忙碌,听见刘升远远的喊声,就停下手中动作望去,便瞧见刘升正站在寨子边缘的高处。 两人连忙离开厨房走过去。 “东家有什么吩咐?”邹润娘仰头问。 “跟我去山洞那边。” 刘升说完,就当先向山洞那边走去。 母女两对视了眼,立马跟上。 昨晚男人们回来虽然没人明说去山洞那边做什么了,可今早刘升召集众人后的一番吩咐,却让其他人都明白,他所选的真正垦荒地点是在山洞那边。 山洞那边究竟是怎样的光景,邹润娘、李香云也都好奇得很。 只是没想到刘升会把她们单独叫过去。 ‘他该不会是想那样吧?’作为一个已婚妇人,邹润娘不得不多想。 看女儿紧跟在刘升后面,邹润娘暗叹一口气,只盼着刘升能够知分寸,别提出太过分的要求,不然她便是死也不会从的。 进入山洞,瞧见别墅楼的一层,邹润娘、李香云同样感到震惊。 她们虽然曾是县丞家属,可在建筑方面的见识并没有比底层百姓多多少。 邹润娘此时同样以为眼前是神仙洞府,或是真人潜修之地。 待被刘升招呼着进了客厅,两人更是如在梦中。 刘升先在一个单人沙发上坐下,然后一指对面道:“你们坐。” 刘升语气平淡,并不像命令,可两人还是如听到命令般地坐下来。 只是一触碰到柔软的沙发垫,两人都下意识想要站起来,却又不敢站,同时还怕将沙发弄脏了。一时之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刘升一笑,“沙发就是软的,你们但坐无妨。” 李香云先坐下,感觉到整个人都好像被包裹在云里,轻飘飘的。兴奋、激动、紧张等情绪,让她俏脸像一个红苹果。 随即她就拉着邹润娘也实在地坐下。 刘升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伱们都识字,又是刘家寨最早跟随我的,所以我希望你们能负责起通讯的工作。” 通讯? 听到刘升这番话,邹润娘暗松口气的同时也颇感意外,又有些疑惑。 李香云则问:“东家,什么叫通讯?” “你们可以理解为信使、传令兵。” 这下李香云也差异了,大着胆子道:“东家,俺和娘都是女子,如何能担当信使呢?” “等等你们就知道了。”刘升说着,起身去拿对讲机。 穿越前为末世做准备,刘升囤了一批对讲机,不多,只有七八十个,省着用的话应该能用很久。 刘升离开后,母女俩这才敢仔细打量客厅装饰、陈设。 只见地面都是磨成镜子似的石板;墙壁则雪白一片,像是刷了什么漆;窗户上装的不知是玻璃还是水晶,透明光亮。 头顶上还有一盏不似凡间所有的神灯,散发着柔和而明亮的光芒。 至于其他的桌椅等她们看得明白或看不明白的用具,也绝非凡俗所能拥有。 于是李香云就不禁低声道:“娘,东家该不会真是神仙下凡吧?” 邹润娘也拿不准,道:“不管东家是不是神仙,我们都要听他的吩咐做事。” “女儿明白了。” 刘升带着四部对讲机,以及一个空白笔记本、一支水笔过来了。 坐下后,他拿着一个对讲机道:“这是对讲机,是用来通讯的。只要在十里范围内,两个拿着对讲机的人,便可以相互通话,从而达到传达讯息的目的。 现在我来教你们怎么使用这个对讲机,希望你们认真学,别耽误太多时间。” 听见这话,邹润娘、李香云都变得很紧张。 李香云更是忍不住道:“东家,这俺们能学会吗?” 刘升笑道:“对讲机的使用很简单,你们只要用心,一会儿就能学会。” 对讲机的使用确实简单,邹润娘、李香云又都属于比较聪明的女子,果然一会儿就学会了。 之后刘升带着两人来到后廊檐的空间门前。 “看到没有,门那边就是我们垦荒的地方。那里是大明东边万里之遥的一片广袤大陆,比大明还要大很多。 上面物产丰富,但只生活着一些类似我们西南蛮族的土人。西洋夷人也探索到了这片土地,不过我们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跟他们产生接触。 那边肥沃的土地很多,土人也不怎么懂耕种,所以在那边垦荒种田大有可为。 至于这扇门的事,你们不要问,只需按照我的吩咐做事就好了。” 接着,刘升先带邹润娘到北美那边。 邹润娘打量着周围惊魂甫定、脸色微红,刘升却并没有照顾她的感受,直接吩咐道:“我会在那边跟你用对讲机联络,你按照我教的试一试,看能否联络上。” 刘升这是要试试对讲机是否能隔着空间门通讯。 跟邹润娘说完,刘升就回到房中,用对讲机联络邹润娘,结果发现根本联系不上——另一边的邹润娘毫无反应。 他当即用笔记本写了一句话,透过空间门递过去。 邹润娘接住笔记本,看到上面的文字后,当即摇头,表示对讲机确实没收到联络信号。 随即她又按照刘升嘱咐,用对讲机联络李香云。 结果李香云同样收不到信号。 刘升过去将邹润娘接了回来。 “看来对讲机无法隔着这门使用,那就只能用信笺手动传讯来替代了。如此,就需要你们两人分别守在门两边,以便及时传递消息。 邹润娘,你在那边有什么事要通知我,可直接用信笺告诉李香云,然后李香云再用对讲机联络我。 当然,如果我在门那边(北美),你可以直接用对讲机联系我。 同理,如果我有什么吩咐需要传到门那边去,我会先用对讲机联络李香云,然后李香云再用信笺将消息传递给你。都明白了吗?” 母女俩略微思考,便一起点头道:“明白了。” 刘升又对邹润娘道:“在北美那边的初始营地建好前,你不必在那边盯着,和香云轮流在这边盯着就行。 现在你们跟我去一楼的茶水间和洗手间,我教你们那里的东西怎么用。” 接着,刘升带着这一对母女先后进入一楼的茶水间、饮水间,教会两人使用饮水机和抽水马桶等器具后,这才安排李香云坐在空间门后“工作”,把邹润娘送出了山洞。 出了山洞后,邹润娘有点担心女儿,随即又暗暗摇头。 ‘东家看着应是个正派的人,又那么有本事,香云也倾慕他。倘若他真看中了香云,也是香云的福气,我瞎担心什么呢?’ 这么一想,邹润娘顿觉心里轻松很多,紧了紧衣裳里面装着对讲机的腰包,便脚步轻快地朝着一片忙碌的刘家寨走去··· 第18章 刘升:我肥羊【求追读】 第18章 刘升:我?肥羊?【求追读】 呱呱! 毛诚顺带着手下兵丁来到土坡后面,便瞧见一群乌鸦受惊飞起,却在头顶盘旋着乱叫,一时不肯离开。 眼前是一些散乱的新鲜人骨,上面还残留着丝许鲜肉,对乌鸦来说是难得的美味。 伍长毛诚国翻身下马,过去用刀鞘拨弄这些人骨看了看,见几根腿骨上还有獠牙啃咬的印记,便转过身来对毛诚顺道:“巡检,尸体都被狼和野狗分食了,看不出什么来。” 毛诚顺四十多岁,中等身材,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 从散乱的人骨上收回目光,他便驾马上到土坡顶,四下张望。 十几个巡检司兵丁立即都跟了上来。 “诚贵他们死在了原本要劫道的地方,诚国,你说说,杀他们的人会不会就是俺们看上的肥羊?” “不会吧?”毛诚国皱着眉,“那个姓刘的外乡人是独自来毛家集的,带着几十个难民走,怎么可能反杀了诚贵他们十几人?” 毛诚顺道:“万一有人接应姓刘的呢?” 毛诚国依旧觉得毛诚顺怀疑错了人,“姓刘的若有人,何必独自来毛家集?带着人进集市不仅安全,还能帮他拿东西。” 毛诚顺道:“若姓刘的那伙人本就是官府通缉的贼匪,不敢成伙露面,不是很正常吗?” “巡检怎就认定是姓刘的所为?” 毛诚顺微眯起眼,看向天目山方向,道:“第一,直觉;第二,这世道杀人多半是为了争利——诚贵他们好好地埋伏在这儿,即便遭遇什么人,也不会打他们的主意。 唯有他们动手劫道,才会跟人起冲突,进而被反杀。 那日俺就让他们劫姓刘的,这事不与姓刘的有关,又和谁有关?” 听到这里,毛诚国算是明白了,毛诚顺多半是没吃到姓刘的那头肥羊,还折损了一队人,心有不甘,便应将姓刘的定为凶手。 话说回来,目前他们对毛诚贵等人的死毫无头绪,与其盲目地查找凶手,倒不如去解决姓刘的那只肥羊,补贴下之前的损失。 果然,毛诚顺接着便道:“你带两个精干的弟兄,沿着这条土路的车辙印追查,看姓刘的带着那些难民究竟去了哪里。 我看那姓刘的多半是个身手不凡的练家子,你要小心点,别被他察觉了。 一旦查到什么,别打草惊蛇,回来告诉俺,俺们计议之后再做决定。” “是!” 毛诚贵应了声,当即带着两个兵丁骑马沿着土路向天目山方向寻去。 毛诚顺带着剩下的巡检司兵丁,看着重峦叠嶂的天目山,紧皱眉头。 作为毛家集毛氏青壮中的佼佼者,他眼看世道越来越乱,就花钱谋取了毛店巡检司巡检这个职位。 而后利用职权,一边捞银子回本,一边暗中带人做着拦路抢劫的勾当。 如此不到一年,他不仅捞回了买巡检之位的本钱,还“赚”了上千两银子,给二十个以毛氏族人为骨干、当做家丁培养的弓兵都配上了颇为精良的装备和马匹。 开春以来,更是利用难民潮,招揽了几十人当“白役”,替他们干劫道的活儿。 眼看着旱灾越来越严重,北边南下的难民越来越多,他毛诚顺就要借机迅速壮大势力,大展鸿途,却没想竟直接折了五个兵丁、十个白役,这让他如何能甘心? 为了弥补损失,不论事情是不是那姓刘的干的,他都得从姓刘的身上找补回来! 要怪,只能怪姓刘的是外乡人,在本地毫无根基,还在毛家集露了财。 ··· 相较于北美那边,刘升对刘家寨的建设更上心一些。 因为他很清楚,刘家寨这边更可能遭遇危险和强大的敌人。 而一旦刘家寨失守,他被困在山洞中,乃至别墅楼中,就意味着失去了获取大明这边资源的机会。 到时候他就只能经营北美这边,可仅凭着他当前招揽的这些人手,想在北美快速发展势力,很难。 所以,他想要充分利用空间门建立一个横跨大明与北美的实力,就必须要守住刘家寨,乃至整片天目山··· 四月二十八的这天上午。 在西分岭那边收完了麦子的陈三品等人,拖家带口地来到刘家寨。 瞧见刘家寨正在建造土石木混合结构的寨墙,以及更多的木屋,一片繁忙景象,陈三品等人都颇为惊讶。 他们可是记得,几日前的夜晚袭击这里时,刘升手下才十来个人,其中还有大半是老弱妇孺,青壮只有四个。 可现在着眼一看,却有十好几个青壮在干活,各处人员加在一起得有四五十人! “陈三品、黄敢。”刘升带着周茂华来到西分岭众人面前,介绍道:“这位叫周茂华,现任刘家寨管事,伱们在这边入住的事就由他安排。” 黄敢就是当初在西分岭问话试探刘升想法的长脸汉子。 刘升那日临走前,委任两人为西分岭十户人家的临时伍长。 见到刘升,两人连忙作揖打招呼。 “东家,周管事。” 周茂华虽然是农民出身,却学会了烧陶、烧砖两门技能,足见是个知道钻进的人。 他担任刘家寨管事虽然只有两日,管理手段还十分生涩,但面对其他人时却并不怎么虚。 此事跟着一笑拱手,“陈伍长、黄伍长,你们可算来了,俺们刘家寨缺人手啊。” 接着,刘升亲自交代,让西分岭众人参与刘家寨的建设,便不多管了。 眼看到了九点多,他便带了几样家伙事儿,到周围巡山。 一是为了打猎,二是为了提防被别有用心之人窥视··· 毛诚国看到前方一片繁忙的建寨景象,稍稍有些诧异。 ‘姓刘的对外说什么进山垦荒种地逃避战乱,却选在这种根本种不出多少粮食的地方建寨子,还真有可能是个匪徒。’ 观察了一阵,毛诚国就准备小心地退走,结果一起身,就听见嗖的一声,旁边树干上钉了一支弩箭。 同时一个浑厚的男声传来。 “别乱动,不然下一箭射的就是你脑袋。” 毛诚国汗毛倒竖,心中紧张,道:“你别乱来,俺可是巡检司的弓兵伍长,俺族兄是毛店巡检老爷!” “就知道是你们。”刘升笑了,端着弩箭走过来。 毛诚国立马趁机用刀鞘直劈向折叠弩。 刘升像是早有预料般的侧身一闪躲过,还顺带扫了一腿,顿时让毛诚国跌倒在地。 不待毛诚国起身,刘升便一脚踩在他身上,用弩箭对准了他的头。 “想死?” “俺不想。” 到底是跟着毛诚顺做了不少无本买卖的,毛诚国虽然也怕死,这时候却只是喘着粗气,并没有吓得发颤发抖。 “不想死就降了我。”刘升道,“是毛诚顺派你来的?” “是。” “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人是我干掉的?”这是刘升的疑惑。 毛诚国没准备撒谎,直道:“他只是对你有怀疑,并不确定就是你干的。派俺来,是因为他不想放过你这只肥羊。” “肥羊?我?哈哈哈···”刘升笑了,“我确实肥得很,却不是他毛诚顺可以吃掉的。嗯,你再说说,你们三个回不去,毛诚顺会怎么做?” 毛诚国听了一惊,“他们也被你干掉了?” “干掉?那多浪费啊,我只是把他们打晕绑了。” 毛诚国心中震惊、难受。 来之前,毛诚顺就嘱咐,说姓刘的是个练家子,让他们当心。 他也确实很小心——找到刘家寨后,他让两名下属分头暗中观察,同时看着彼此,以免出事。 没想到一个不留神,他的两名属下就先被刘升解决了。亏他之前还想法拖时间,好让两人救他,或是溜回去搬救兵呢。 现在看来,他想活命就只能降了这姓刘的了。 于是,他想了想毛诚顺的办事习惯,道:“俺们若是不回,毛巡检多半会带齐人手,杀过来。” 第19章 授兵甲,官兵来 第19章 授兵甲,官兵来 得知毛诚顺可能带着毛店巡检司的人杀过来,刘升只能暂停北美那边的营地建设。 他将柳大川、彭有义等人调回来加速建设刘家寨的同时,还从青壮中挑选了十个射箭天赋相对好的人,五人一伍,分别由柳二河、郑二砫带领。 然后他便将连夜组装的十张简易复合弩、十个摩托头盔、以及十套由铁皮改装成的简易胸甲拿了出来,交给这十人使用。 说起来,他囤积的防刺服、防弹服便有二三十套。 但这类装备在未来几十年恐怕都难以制造出来,损失一套便少一套,所以不到生死存亡的时候,他是不会轻易拿出来交给他人使用的。 更何况柳二河等人都是初次作战,且人心难测的——他必须得防一手。 不过,囤积的各类盔甲、冷兵器,刘升却是大方的拿了十套出来。 因为这类盔甲、冷兵器在明末都是可以制造出来的。 至于这十套近战装备,刘升则准备交给彭有义、黄奎等十名相对身强力壮的男人使用。 当柳二河、彭有义等二十人来到别墅楼前,瞧见这二十套装备,都不禁满脸震惊。 不过,随即一些人想到刘升可能是谪仙,便又觉得他能拿出这些东西很正常了。 在众人都望着盔甲等装备时,刘升开口了。 “大伙儿不是好奇,我为什么把人都叫回这边,又选出善射和力壮之人吗? 昨天上午,我巡山的时候抓了三个毛店巡检司的弓兵,都是毛诚顺派来的探子。 审问之后,我才知道,上次在毛家集来天目山的半道上,他的人没能劫了咱们,很不甘心。 他是把咱们当成了肥羊啊,硬是要宰了吃到肚子里才肯罢休。 如今我把他的探子抓了,不出几日,他必然会带着人进山来剿咱们。 大伙儿说说,面对这么个情况,咱们该怎么办?” 彭有义又是第一个开口,大声道:“这还用说,俺们当然是跟他们干!东家这么厉害,又拿出这些盔甲来,俺们保证将那些狗官兵干得哭爹喊娘!” 刘升听了暗暗点头。 心道,这彭有义颇有胆识,倒是有些当将领的潜力。而且张口就是狗官兵,多半是仇恨大明官府和朝廷的。 柳二河也跟着道:“外面那么多真匪他们不剿,却来找俺们这些老实垦荒的,这不是逼俺们造反么?既然这样,俺们索性就真反了他娘的!” “对!打官兵,反了他娘的!” 不少男人都跟着叫喊起来,愤怒地表示要跟官兵打。 唯有几个从西分岭来的男人没出声。 等其他人喊声停下来,黄奎才道:“东家,这毛店巡检有多少兵?要是人多了,俺们跟他们硬碰岂不是犯傻?左右这刘家寨都还没建成,不如退到西分岭那边去躲一躲。” 他才说完,那些去过北美的男人们就纷纷出声道:“不能躲!” 被选做弓兵的王可升这时也抓住机会,站出来道:“东家,您的家在这洞中,家里还有天大的秘密,俺们决不能躲,也绝不能放弃刘家寨,不然以后想再回来可就难了呀!” 刘升笑了笑,对黄奎、陈三品等人道:“你们昨天才到这里,不了解这边的情况。 你们眼前这嵌入山里的房子,就是我的家。而且这家里面,还有咱们的建业之基,是决不可能放弃的。” 说完,刘升就带着黄奎、陈三品等西分岭的男人们去了一趟北美那边。 等回来后,他看着仍难以回过神的黄奎等人,道:“现在你等该明白,咱们为何不能躲了吧?” “明白了,明白了。”黄奎先连声应答,随即作揖,“之前是俺不明就里,乱提建议,还请东家原谅。” 刘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伱既然明白了,后面就好好表现。” 黄奎现在也怀疑刘升是“神仙”,因此哪怕只是一个拍肩的动作,便让他受宠若惊,忙道:“俺一定好好表现,绝不犯怂。” 刘升又环视周围的人,道:“那毛诚顺手下人并不多,也就十几个弓兵,四五十个从难民中选出的民壮。 只要解决了他们,周边就没什么人敢打咱们的主意,咱们也就能有一段安稳日子过。 当然,前提是咱们这次尽量全歼毛诚顺一伙,尤其是别让毛诚顺跑了。” 听了刘升这么一番话,众人信心大增。 当即由刘升主持分配装备。 这些盔甲、弩箭、刀枪等,刘升并非是给了眼前这些人,而是授予他们使用权,等到战后还是要收回来的。 这就好像官兵平时都将重要装备放在武库中,等需要时再发放给官兵一样。 既是通过装备控制士卒的一众手段,也有利于延长装备的使用寿命。 分了装备后,刘升教了弩兵简单的射击要领,教了甲兵简单的劈砍捅刺要领,便让他们自己练习。 因为目前这个不足百人的小团体中,还没有侦察兵,他必须担负起侦察兵的责任。 若是让毛诚顺带人偷偷摸进了刘家寨,不仅会造成很大的人员伤亡,还会让他们变得很被动。 ··· 三日后。 五月初三的中午。 一队打着“毛店巡检司”旗帜的兵马,出现在天目山中。 为首一人,头戴红缨铁兜鍪,身穿布面罩甲,内里还有一套锁子甲,腰间挎着长刀,还背着弓箭。 看着威风凛凛,好似正牌的官军将领。 此人正是毛店巡检,毛诚顺。 在他身后,则是二十名身穿皮甲、头戴范阳笠的弓兵,以及一百名民壮! 四天前,毛诚国三人来天目山中探查没有回去,他便知道三人多半是出事了。 但他并没有继续派人来追查。 而是在这三天里,从族中挑选青壮,补充了五名弓兵,又从难民中招募了几十个青壮,将手下“白役”一举扩充到百人。 这才打明旗帜进天目山。 河南的天目山并不大,根本养不了巨匪。因此,毛诚顺断定,刘升手下的人不会太多。 而且刘升之前名声不显,他就不信,他带着一百多人还灭不了。 当然,倘若事情真出了他意料,小小天目山中藏了数百上千人的匪寇,他绝对扭头就跑。 有一百多人做挡箭牌,他身手也不差,总不至于跑都跑不了吧? 就在毛诚顺这么想时,在前面做哨探的三名弓兵中的两个先后惨叫倒地。 第三人匆匆往回跑,却还是让一人追到二十几步外,用弩箭射中背心,扑倒在地。 随后那人站在一块大石头上,高声道:“毛诚顺,有胆量你就继续往山里来!” 说完返身钻入山林中,消失不见。 毛诚顺脸色难看。 他发觉自己犯了个错误。 他不该让本就不多的弓兵去做哨探,而是该让那些不值钱的白役开路,直奔刘家寨去。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他当即让二十个白役在前面开路,他则带领剩下的人稳稳当当地在后面跟着。 如此走了小半个时辰的山路,终于是瞧见了一座正在建设中的寨子。 只见这寨子外墙以土石木混合建筑,暂且只有面对山道的这一面建成了几段,高刚过膝。 倒是这道寨墙里面还有一圈半丈高的栅栏,看着颇有点防御力。 栅栏后面,人影绰绰,只有三四十人的样子,却是出乎了毛诚顺预料。 ‘这姓刘的能反杀了诚贵他们,怎么也该有四五十人吧?难道还留有伏兵?’ 心中嘀咕了句,毛诚顺当即让五十名白役直扑寨子正面。 白役们都是毛诚顺从难民中选的孤身青壮,且多是打过架乃至杀过人的凶狠之辈。 见眼前只是个刚开建的寨子,且里面只有三四十人在守,这些人都觉得遇到了好撕咬的肥肉,一时都兴奋起来。 不用督战的弓兵催促,他们就争先恐后、手脚并用地冲向寨子所在的坡地,似乎是怕去晚了抢不到东西。 求收藏,求推荐,求追读——毕竟这是关乎本书推广和未来成绩的事儿,请新老读者朋友支持!谢谢! 第20章 刘家寨第一次反剿 第20章 刘家寨第一次反剿 虽然没人进行战术指挥,但头一批冲向寨子的白役们却自发地从各个方向往寨子所在的坡地攀登,而非是挤向狭窄的山道。 坡地周边地势固然险恶,但手脚并用,又有人在后面帮忙,还是能爬上去的。 寨子内,作为弩手的柳二河、郑二砫见状就想带人到寨墙边去射击。 “先别急。”刘升阻止了他们,“现在过去,以你们的准头,在他们爬上来前能射死几个?要知道,你们的弩箭是有限的,不能浪费。” 柳二河、郑二砫虽然没作战经验,可对刘升却言听计从,各自应了声“是”,就约束两伍弩手,在寨子内临时搭建的木台上耐心等待。 在发现毛诚顺带人进山后,刘升其实有能力在半路上就杀掉几十人,直接把毛诚顺杀退的。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一则,杀退之后毛诚顺定会卷土重来,而且再来时必定会带更多人,做更充足的准备,给刘家寨带来更大的危险。 二则,在他看来,毛诚顺的这些人对他手下的众人来讲,是很好的经验怪。 放他们来攻打刘家寨,正好可以给柳二河等人积累作战经验。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场山寨防守战··· 白役们都颇为狡猾,少数将要登上坡地时,并没有急着露头,而是小心观望,等更多人到达合适位置,才二三十个人一起冲上来。 “杀呀!” 这些人大多提着简易小木盾和刀枪,上来之后,就一起绕过土木矮墙,去翻半丈高的木栅栏。 “可以放箭了。” 刘升冷静的下达命令,然后又对彭有义、黄奎这两个近战伍长道:“你们带人各自负责半边寨墙,看到有人翻进来,就去杀了他。 记住,即便有太多人翻进来,也不要慌,往寨子中间退就是。” “是!” 看彭有义、黄奎各自领着四个“甲兵”往两边去,刘升拿起折叠弩,抬手就将一个刚翻到栅栏上的白役射死。 在栅栏内十步远的地方,搭建有一个个三尺高的建议木台。对着栅栏的一面,还有用木头扎的简易挡板。 此时柳二河等弩手,各自站在木台上,居高临下的朝栅栏外射发弩箭。 巡检司的白役里面也有少数用弓箭的,可惜多是猎弓,弓力不足。射来的箭支不是落空,就是被挡板和弩兵的头盔、铁皮胸甲挡住,根本威胁不到弩兵。 相反,柳二河等用的虽然只是简易复合弩,里面却也有部分后世才有的材料,使得弩箭在百米之内杀伤力都很可观。 且这复合弩上弦比此时的弩更方便、容易,让柳二河等人的射速也不错。 偏偏白役们有没有片甲在身,仅凭着一块直径尺许的小木盾,很难防住弩箭。 还不等有人翻过栅栏,就有七八人中箭倒了下去。 但第一波过来的白役到底有二三十人,在柳二河等人上弦的间隙,终究有几个身手好的翻了进来。 彭有义、黄奎作为伍长,一个穿着套山纹甲,一个身穿鱼鳞甲,头上带得都是凤翅盔,见状立即带人迎了上去。 遇见他们的白役直接懵了。 因为两人身上的盔甲,在此时只有官军高级将领,至少也是游击、参将一级的,才会穿戴。它不仅防御力极佳,看着也有威慑力。 彭有义、黄奎则趁着对方愣神时,钢刀一挥,轻松拿到首杀。 剩余八个负责近战的男人,虽然没鱼鳞甲、山纹甲穿,却也都穿着锁子甲或者札甲,人人铁盔。加上手中都是钢刀或钢斧、钢镐,对战起白役来同样占尽优势。 再加上刘升一手折叠弩、一手钢刀,各处游走,掌控全场。 等到第二波白役冲到栅栏前时,第一波的二三十人已经不剩几个了。 刘升还想借这机会,让手下“新兵”们继续锻炼,增长经验。可在坡地一侧找个稍高之地观战的毛诚顺却不想给刘升机会。 方才瞧见刘升有十个弩兵、十个甲兵时,毛诚顺吃惊之余狂喜。 须知,盔甲价格不菲不说,还有价无市。若私自打造,则可能被朝廷追究。 即便如今天下乱象明显,朝廷法纪不张,毛诚顺也只敢给自己准备一套锁子甲和布面甲。 要是能缴获刘升的这十套甲胄,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据为己有,谁也不能说他的不是。 那十张弩他同样眼馋——弩他见过,可这么好用、威力又这么大的弩他却是头回见。 若缴获之后让人仿造,练出上百弩兵,再配合一二十甲士,桐柏、确山两县的县太爷都得敬他三分! 再见刘升手下,除了十个甲兵、十个弩兵外,只剩二十个穿着弩兵一样怪异盔甲的刀斧手,毛诚顺便觉得,只要他将手下人都压上去,定能一举打垮刘升等人! 于是他从高处下来,大声道:“都给俺上,杀匪一人,赏米面三斗!” 说完,还亲自领着几名弓兵,登上坡地。 第二波上到坡地的白役们原本被寨墙内外的二三十具同伴尸体吓住,此时听到毛诚顺开出的赏格,顿时都眼睛红了。 米面三斗! 在这个被饥荒逼迫到人相食的时期,别说卖一条命,就算卖三条命也值了! “杀呀!” 毛诚顺手下的十几名弓兵和剩余六七十个白役都叫喊着冲上来,射箭的射箭,翻栅栏的翻栅栏。 一时之间,不论是彭有义等山寨甲兵,还是柳二河等弩兵,都压力剧增! “柳大川!”刘升也大吼,但神态依旧镇定。 “在!” “预备队分成两组支援甲兵!” “是!” 柳大川应了一声,当即就将剩余的二十个只穿着铁皮胸甲的轻兵分成两队,与周茂华各自领了一队分别去支援彭有义、黄奎。 刘升先拿折叠弩,不慌不忙地射倒两个弓兵,这才奔向寨门。 那里是两伍甲兵的中间,原本因为寨门较高,很难攀越。 可在弩兵、甲兵都顾及不到这里时,寨门就成了毛诚顺等人的突破点,不过一会儿就翻进来七八人,其中一个还是正经的巡检司弓兵。 这些人翻进来后,第一时间就是打开寨门! 顿时仍在栅栏外的巡检司弓兵、白役们汹涌而今,喊杀声亦大振! “杀呀!” 刘升奔过来时,一弓兵抬手就想用弓箭射他。 谁知刘升却以更快的速度抬手。 手里赫然是一把自制左轮! 啪! 一声脆响,弓兵瞪大双目,满眼不甘地倒了下去。 接着,不待后面的几个白役反应。 刘升便一手一把左轮,连续开枪! 啪啪啪··· 如同大号鞭炮声响起,很快最先进来的七八个白役、弓兵就都被击毙! 整个战场因此安静下来。 毛诚顺以及他手下的弓兵、白役都呆滞地看向刘升,显然不明白他手中的短铳是怎么做到连发七八次的。 刘升动作却没有停。 趁此机会又击毙了一个弓兵,从腰间逃出第三把左轮,直指寨墙外的毛诚顺! 虽然两层甲在身,可毛诚顺已经让“连发手铳”吓得胆寒,根本生不出对抗的心思,直接缩进人群里,直往后退。 “想逃?” 刘升眼中杀机闪动,从腰间摸出一颗原本舍不得用的自制手雷,扯掉拉环,再度前奔几大步,朝着毛诚顺躲藏处扔了过去! 这枚“手雷”是刘升利用有限资源手工制造的,威力很一般,还不够稳定。但他艺高人胆大,把拉弦后的爆炸读秒时间弄得很短。 那些巡检司白役、弓兵只见刘升将一个冒烟的东西扔过来,来不及更多反应,便听见一声爆响! 求收藏,求追读 第21章 战后,俘虏【求追读】 第21章 战后,俘虏【求追读】 嘭! 躲在几个白役身后正要往坡地下退的毛诚顺只听见一声爆响,就被一股气浪掀飞向坡下,脸上还被什么东西刺入,疼痛无比。 落地之后,他双耳嗡鸣、头晕目眩,隐约听到周围都是惨嚎声,却是一时爬都爬不起来。 等他好不容易爬起,就瞧见一个外套锁子甲、头戴古怪头盔(防爆盔)的人落在面前。 认得这人就是之前用连发手铳的那个,毛诚顺顾不得身上疼痛,拔腿就跑。 “还想跑?” 刘升一脚踹中毛诚顺小腿,让其跌倒在地。随即拿起毛诚顺丢到一旁的腰刀,一刀刺下,正好破开毛诚顺的喉咙,将其结果掉。 毛诚顺或许有些才干,或许能榨出更多价值,但对刘升来讲,眼下并不适合俘虏。 他那枚自制手雷虽然只让巡检司这边死伤四五人,威慑力却极大,直接让剩余的几十个巡检司兵丁崩溃,四散而逃。 此时粗粗一看,从房山南坡这面往下仓皇逃跑的起码有四五十人。 对他而言,击杀或俘虏这些人,显然比俘虏毛诚顺更重要。 那些出自流民的白役也就算了,巡检司的弓兵他却是一个都不准备放走的。 因此,一刀结果了毛诚顺后,他提刀就向另一个弓兵追去。 寨子中,彭有义、黄奎、柳二河等同样对逃跑的巡检司兵丁展开了追杀··· 半个小时后,刘升在距离小李村仅一里的地方,拦住最后一名巡检司弓兵。 “降或者死。”刘升简单、直接地道。 这名颇能跑山路的弓兵闻言愤声道:“杀俺大哥,还想让俺降你,门儿都没有!” 说完,挥刀向刘升杀来。 刘升没问这弓兵的大哥是谁,用左手臂格开他的刀,右手一刀便抹开了他的喉咙。 几日前俘虏毛诚国后,他便问明白了。毛诚顺手下的弓兵不是毛家集的毛氏族人,便是与毛氏有姻亲关系的。 所以,追击之中,拦下弓兵后他只问一句愿不愿降,不愿降的直接击杀。 对待那些白役也是如此。 逃跑的弓兵有八人,最终仅有两人投降。其他几个或是不愿降、或是犹豫的,都让刘升给杀了。 倒是那些流民出身的白役,对毛诚顺没有任何忠诚可言,被刘升追到后都是直接跪地求饶。 刘升虽然有意控制这一战的俘虏数目,却也没准备杀俘。 所以,遇到这种投降的白役,刘升就让他们扔掉兵器,自己往刘家寨走。并言明,若是他回来的时候在刘家寨外面再遇见,定斩不饶。 结果在他返回刘家寨时,果真没在路上遇到一个白役。 柳大川等人正在打扫战场,梳拢俘虏。 “东家回来了!” 瞧见刘升上来,参与这次战斗的己方众人都露出崇敬之色。今日如果不是刘升统筹全局,关键时候又出手击溃从寨门涌入的巡检司兵丁,他们恐怕会大败亏输。 因此,即便排除刘升身上的“神话”色彩,众人也对他的统帅才能及个人武勇感到敬佩。 “我们伤亡如何?”刘升问。 “这个···”柳大川一时支吾,他忙到现在,却忘了了解己方伤亡情况。 幸亏这时邹润娘过来了,道:“东家,我们伤了七人,其中五个轻伤,另外两个伤到筋骨,但修养一段时间应该可以恢复,不至于落下残疾。” 那就是0战损了。 刘升并不是很意外。 即便是作为预备役的二十个刀斧手,也都穿戴了铁皮制作的简易胸甲,拿的是钢刀、钢斧,兵甲都要强于对方。 至于弩兵、甲士装备则更好。 更何况,他始终掌控着战斗节奏,也就是已方十个甲士在巡检司兵丁第二波冲寨时进行过相对激烈的战斗,其他人的战斗烈度都不算大。 巡检司这边,除了十几个弓兵,剩余的白役都是毛诚顺招收没多少日的流民,战斗力孱弱。 两相对比,刘升一方能取得这样的战绩也是应该的。 在得知毛诚顺带人进山后,刘升就安排老弱妇孺去了山洞那边隐藏。 邹润娘等妇人因为放心不下,就在洞外观看。见战斗结束,已方大获全胜,邹润娘立即领了一班子妇女来救治伤员,协助清理战场。 刘升随邹润娘去看过伤员情况后,又找到柳大川了解俘虏情况。 这次柳大川倒是答出来了。 “回禀东家,俺们这一战俘虏弓兵两个、白役四十八个。现在这些人都被十人一组的绑在木材堆那边,由二河、二砫他们领着弩手看着呢。” 其实这些刘升都能通过眼睛看到,之所以询问柳大川,便是有意培养柳大川战后收尾的能力。 其他如周茂华、柳二河、郑二砫等人,刘升也都在战前交代了任务,以锻炼他们的能力。 安排周茂华带人去收回巡检司兵丁溃败时丢掉的兵器,刘升便盯着木材堆旁的几十个俘虏沉思起来。 算上毛诚国那三人,他这边都已经有53个俘虏了。 俘虏多了粮食消耗大不说,关键还需要人看守,而刘升手下目前只有三十多个青壮。 若是将这些人都放到北美那边,看守之人不足,就很可能会让某些人跑掉。 跑了的人要是融入了印第安人部落中还好说点,可若是遇见了西洋人,泄露了他在北美营地的秘密,那带来的麻烦可不小。 将这些人都在大明这边放了的话,刘升又担心他们出去后向官府告知刘家寨之战的详情。 天目山中藏着一伙匪徒或许不会引起官府的注意,可若是这伙匪徒有几十领盔甲,还有弓弩,甚至有能连发的火铳,必然会引起官府重视。 如此,同样会给他带来大麻烦。 至于最简单、稳妥的法子,就是杀了这些俘虏。 可作为一个现代人,哪怕是曾在特殊部队服役过,他对杀俘也是有些心理障碍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那么做。 思来想去,刘升还是决定将这些俘虏都送去北美。 一则,北美那边垦荒急需人手。 二则,北美那边更容易获得食物补给。 最后,俘虏在北美跑了,终究比在大明这边跑掉后所造成都影响及坏事的几率小一些。 何况以此时底层人民的迷信,说不定穿过空间门到北美那边去后,便也认定他是“神仙”,从此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呢? 即便是只有一部分俘虏有此种心理变化,也能帮他看住少数可能逃跑的俘虏了。 ··· 上午,毛诚国和手下两个弓兵被关进木屋里不久,就听见了刘升招呼老弱妇孺到山洞中躲避的喊话声,他当时就心中一喜。 因为刘升在话里说得明白,巡检司的官兵要打来了。 他和两名弓兵虽然都被紧紧反绑住手脚,又用布条勒住了嘴巴,还被反绑在一节粗大的木头上,不能说话,也难以移动,却能看到彼此的表情。 他当时清楚地看见,两名手下也都激动地露出喜色。 约莫半个时辰后,外面果然传来了喊杀声,一阵阵的,越来越猛烈。 就在毛诚国以为毛诚顺他们要攻破这个才开建的寨子时,一连串的放铳声突兀响起,然后又传来一个爆炸声。 再之后就是凄惨的嚎叫声,以及寨子这边人追杀巡检司溃兵的喊声了。 这种转变让毛诚国三人面面相觑。 他们虽然成了刘升的俘虏,却也在过去几日观察清楚了刘升的手下——不过是三十几个青壮和几十个老弱妇孺而已。 毛诚顺即便只带着巡检司剩余的那些弓兵、白役过来,也不该被这么点人打败吧? 可再想到哪一连串的放铳声和爆炸声,毛诚国又理解了。 倘若刘升真训练了一小队火铳手,还有震天雷,突然使用出来,确实可以击溃毛诚顺等人。 更何况,刘家寨这边还有身手高强可比军中猛将的刘升。 这么想,毛诚国也只能叹了口气,寄希望于毛诚顺下次做好准备,带更多的官兵来解救他们了。 不过这里有个前提,那就是他们得在毛诚顺下次攻打刘家寨前活下来。 吱~ 屋门打开,下午的阳光照进来,让毛诚国三人一时难以睁开眼。 “毛诚顺死了。” 刘升走进来,开口就说了个让三人大吃一惊的消息。 等他解开三人腿上的麻绳,又取下勒嘴的布条,毛诚国便忍不住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另一名弓兵也激动地道:“休想骗俺们!毛巡检绝不可能死!” 刘升直起身拍拍手道:“他的尸首就在外面,你们出去就能看到。不过出去后要听我的吩咐行事,不然你们便做不成俘虏,只能和毛诚顺一样做具尸体。” 第22章 进洞,用俘【求追读】 第22章 进洞,用俘【求追读】 毛诚国出来后,确实瞧见了毛诚顺的尸体。 只见其双眼瞪大,显然死不瞑目。 毛诚国没有多看,因为刘升催促他跟上前面的队伍。 前面,四十八名被俘虏的白役都被反绑着双手,排成一列,直到一百多步外(明:两跬为一步,一步一米五)的一个山洞前。 当毛诚国等五个弓兵俘虏加入队伍末尾后,刘升又让人拿来一条长麻绳,将所有人的右胳膊都系在这一条麻绳上。 随后,刘升站在一侧高处讲话。 “你们随毛诚顺无故来攻打我刘家寨,本都该死,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便给你们一个垦荒赎罪的机会,希望你们可以珍惜。 接下来,我会带伱们去垦荒的地方,只是以你们俘虏的身份,需要蒙着眼睛过一段路。 蒙着眼睛后,跟着麻绳走,听我们的吩咐就是。如果有人趁机作乱,立斩不饶!” 刘升说完,便当先向那山洞走去。 当俘虏队伍开始前进时,毛诚国侧身望了望,只见在那洞口处,周茂华正用黑布条给将要进洞的俘虏蒙上眼睛。 蒙好一个,进洞一个,气氛古怪而神秘。 ‘在天目山中垦荒?看架势,莫非刘升他们在这山中发现了便于垦荒种田的山谷? 若是要通过这山洞前往那山谷,那这山洞必然不止一条通道,甚至可能复杂如迷宫,由此才让我们蒙着眼睛进去,好防止我们逃出来。’ 心里这么猜测,毛诚国便想着一会儿能不能设法看到点什么。 俘虏们进洞的速度不慢,很快就轮到了毛诚国。 当周茂华为他系上黑布条后,他赫然发现黑布条上有个小洞,让他能隐约看到外面部分光景。 毛诚国压制住心中的激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进入山洞中后,他发现黑暗中,即便蒙眼的布条有洞他也看不到什么。 好在走了百余步后,前面就出现了光亮。 透过这光亮,毛诚国终于看到了些眼前情景,然后便险些呆住。 只见一座仿佛由琉璃铸造的精舍镶嵌在山体之中,精舍内有未知的宝物在散发着明亮而柔和的光,将里面照耀得犹如白昼! 当被麻绳带动着走进去,看到诸多装饰、物品都不似凡间所有,毛诚国身体都不禁有点发颤。 心道:我们这是进了仙人洞府?那刘升竟然获得了仙缘? 就这样,他晕晕乎乎地跟着前面的人经过一道走廊,最终来到一扇破门前。 他看到门外是树木参天的幽暗森林,也看到刘升伸手将前面人推了进去。 随后轮到他,也被刘升推进去。 然后就有人来解开了他头上的黑布条,让他和其他俘虏横着站成了好长的一排。 可以看到,周围似乎是一个临时的伐木场,有不少大树被砍倒,处理成各种各样的木材堆放在一起。 这时那个叫柳大川的拍了拍手掌,高声道:“大伙儿都注意看,东家要来了!” 刘升要来,为什么让他们注意看? 毛诚国心中不解,可还是跟其他俘虏一样,向柳大川所在的地方看去——那似乎也是他们出那破门的地方。 这时毛诚国以及其他一些俘虏才察觉一件事:门呢?怎么看不到他们过来的那扇破门了? 就在毛诚国疑惑时,就见刘升凭空走了出来! 这一瞬间,毛诚国呼吸都停住了,脑子里只有三个字——神仙术! 其他反应更夸张,有人甚至忍不住向刘升跪下,情真意切地呼唤道:“神仙!真神呐!” 在俘虏们声音越来越噪杂时,刘升高喝道:“都给我安静!” 顿时俘虏们噤了声,只剩微风从森林上方吹动枝叶的哗哗声,以及稍远处的虫鸣鸟叫。 刘升目光锐利地扫了众人一眼,道:“我是不是神仙不重要,重要的是,只有我能让你们来到这里,也只有我能让你们离开这里返回大明。 你们可能要问这是哪里——这是一片比琼州府都要蛮荒的大陆,可能比大明国都大。 这里土地肥沃,但土人却只善渔猎,不善耕种,所以我才带领大伙儿来这里垦荒种地,想要种出许多粮食来养活更多的人。 毛诚顺那厮看我在毛家集买人买粮,便将我当做肥羊,先派人在半路劫道,后又带人来攻打我的山寨。 这种人,不就是那种利用职权欺压百姓的狗官吗?老百姓过不下去,就是因为大明上下有太多这种狗官! 你们就说说,这种狗官来杀咱,夺咱的财物,咱该不该杀他?” 出身流民的白役几乎都是底层百姓出身,其中一些甚至就因为贪官污吏而家破人亡。 听到刘升这番话,不少人都感同身受,被煽动了情绪,大叫:“该杀!” “这种狗官都该杀!” “杀绝了,老百姓才能过好日子!” “···” 毛诚国听见原本属于巡检司的白役们,此时竟然对已死的毛诚顺一片喊杀声,不禁心中恐惧。 暗想,这些人如此轻易地被刘升煽动,莫非这刘升真会神仙术? 刘升用手一压,众俘虏就又安静下来。 足见在短时间内,他便已经在俘虏中有了威望。 “毛诚顺已经被我杀死,他的事就算过去了。但你们随毛诚顺来犯我山寨,却需要垦荒赎罪。 话说回来,你们原本大多都是农民,来这里伐木垦荒也算是做回本职。 只要你们勤恳干活儿,将来开垦的良田肥地便也有你们的一份儿。 到时候娶个婆娘,在这片肥沃的土地成家立业、繁衍子孙,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希望你们都好好干活,也监督其他人好好干活。 若有那试图逃跑,甚至想在营地搞破坏的人,你们就向柳管事举报。 查实之后,逃跑、搞破坏的人轻则罚作苦役,重则斩首,举报之人则重赏。 另外,我再说一声,这片森林猛兽不少,外面土人都凶狠善战,有的还是食人部落,就算有人真逃了,也未必活得下去,不信的话可以试试。” 说完,刘升便示意仍穿着山纹甲的彭有义去解开绑着这些俘虏双手的麻绳。 刘升在一旁定定看着,十名弩手以及另九名甲士也都拿着弓弩、钢刀、钢斧,虎视眈眈,大有一副逮个当场逃跑之人杀鸡儆猴的意思。 瞧见这阵势,别说那些白役了,就算毛诚国等五个弓兵俘虏,也没谁敢起逃跑的心思。 见没人跑,刘升便笑道:“大伙儿都识时务,这很好。接下来,我要选几位伍长、什长,来配合我们的管理,组织大伙儿干活。” 接着,刘升拿出一个笔记本和水笔,开始一个个询问这些俘虏的根底,并登记造册。 不得不说,即便到了明末,中原地区百姓的识字率在封建王朝中也算是不错的。 53个俘虏中,五个弓兵有三个识字,出自流民的白役也有9人识字,其中一人甚至曾考虑去参加县试,可惜最终因拿不出钱找人举荐人而作罢。 刘升于是从48名白役中选了5名伍长、5名什长。至于毛诚国等五个弓兵,则被打散分入五个伍中,以作防范。 将俘虏登记造册后,刘升便让彭有义、郑二砫各自带着一伍甲士、一伍弩手回去看守刘家寨。 他则准备带着黄奎、柳二河的两伍,在北美这边,看守俘虏们几日。 这样做自然是让刘家寨那边担了些风险的,但刘升也是没办法。 不过,有邹润娘在刘家寨中,若那边真发生了什么情况,她也可以通过对讲机及时告知常驻房子一楼的李香云。 李香云再通过空间门用纸笔传讯到北美,最多也就是一两分钟的事。如此短的时间,基本可以保证刘升及时支援刘家寨那边··· 第23章 安排,接近万无一失 第23章 安排,接近万无一失 见俘虏们由各自伍长、什长带领着,在弩手的监督下,开始利用之前砍伐的大树的枝干、树叶等按照安排搭建窝棚,柳大川就来到了刘升身旁。 他笑着道,“东家,看来王可升提议的漏洞黑布蒙眼的法子效果不错,这些俘虏如今都对东家敬畏有加呢。” 原来,这黑布蒙眼的方法是王可升提出来的,且不止毛诚国那条黑布条上有小洞,其他人的也都有。 目的有两个。 一则让这些俘虏自以为侥幸地看到刘升房屋一楼的景象,从而产生刘升是谪仙,或是刘升得了仙缘的想法。 二则,这有个小洞的黑布条又不足以让他们看清一楼整体布局。如此,即便将来有人被放到这边来后想做什么坏事,也会因不清楚一楼布局而变得困难点。 刘升原本是要这些人直接经过一楼过空间门的,但王可升这个建议确实可圈可点,操作起来也不麻烦,他便同意了。 此时听柳大川也称赞这法子,刘升便道:“王可升是个有头脑的,又差点考上秀才,用来当个弩手有些浪费了。 回头找个人替了他,让他在这边辅助你,顺带做些文书工作。” “欸。” ··· 刘升在北美这边一连呆了五日。 看着几十名俘虏先搭建了临时居住的窝棚,又将小溪边的营地建造出个雏形,中间并没人逃跑或者搞破坏,这才稍稍放心。 柳二河、彭有义领的两伍人也在北美这边呆了五日,并且还将继续呆下去。 为了承担起监督及武力震慑的任务,这十人算是成了刘升手下第一批脱产士兵。 过去五日,刘升在监看众俘虏干活的同时,也在训练这十人,并为他们定下了一套科学合理、能够迅速提升战斗力的训练方法。 如今,这十人每天除了处理各自的吃喝拉撒、洗衣做饭等生活问题,就是训练。 并不是魔鬼训练,而是分成两批轮训、量度合理的训练,这样可以保证总有一伍人应对突发的危急情况。 当然,相对53人的俘虏,五个弩手、五个甲士终究太少,刘升这才准备出去,再招一批有家口的难民回来。 临走之前,刘升招来柳大川、王可升、柳二河、彭有义四人,进行一番嘱咐。 王可升在列,是因为刘升已经从刘家寨那边调来一人当弩手,让王可升做了柳大川的副手。 “你们人太少,所以在我离开后,弩手、甲士当以震慑为主,尽量避免跟他们直接发生冲突。 尤其是你们这两个做管事的,要尽量获取那些流民出身的俘虏信任和拥护,并注意每日安排的工作量,不要让他们和伱们产生敌对情绪。 如果真有人逃跑,你们无法当场抓住或击杀,就让他跑掉算了。 要是遇到最坏的情况,俘虏们暴动,你们要以保住性命为重,即便逃离这里也没关系,一切等我回来解决。听明白了吗?” 刘升这番话让四人感觉肩头沉甸甸的,压力倍增,但还是一起应道:“明白!” 拍了拍几人的肩膀,刘升不再多说,转身进入空间门。 他虽然向柳大川等人描述了最坏的情况,心里却清楚,俘虏们暴动的可能性很低。 绝大多数俘虏都出身难民,连口饭吃都没有,如今不仅每日吃三顿,不再挨饿,在不久的将来还将有肥沃的田地可种。 有一个相对好的生活,以及一个可期的美好未来,他们没理由造反。 那五个巡检司弓兵或许有人暗藏仇恨,但有几十个同伴看着,又有弩手、甲士震慑,也难以翻起什么浪花。 所以,刘升离开时还是比较放心的。 到了空间门这边,刘升就瞧见了坐在一副桌椅后面的李香云。 “东家!” 一见到刘升,李香云就站了起来,有些激动,又有些局促。 刘升见她有点黑眼圈,就知道她没睡好——过去几日,李香云可以说是日夜值班,白天坐在放着纸笔的桌椅后,晚上就在旁边一张折叠床上和衣而卧。 虽然十四五岁的少女精力颇足,却也耐不住这般折腾。 “这几日你辛苦了。” “不辛苦的,”李香云俏脸微红,“晚上可以睡个安稳觉,生活起居也方便,比跟我娘逃难时强太多了。俺没睡好,都怪自己。” 李香云说的是实话。 在一楼“工作”的这几日,她感觉比当初在家都方便,简直像活在梦里。 也正因此,晚上才会胡思乱想、辗转难眠。 刘升并没有多问少女的情况,直接道:“我一会儿让你娘来替你几日。” 李香云不敢质疑刘升的决定,嗯一声应了。 回到刘家寨,刘升发现寨子南墙,也即是寨门和坡道所在的这边,已经基本建成了。 却是经历了巡检司官兵来攻打的事,大伙儿都颇有些后怕,所以在过去五日,老弱妇孺齐上阵,和二三十个青壮一起,加班加点地干,才取得如此成果。 这寨墙虽然仅一丈高,上面却有五尺宽,可以走人,布置守卫。在加上坡地与下方斜坡原本的落差,已经算是险寨,当得上“易守难攻”四个字了。 刘升在寨子里转了一圈,跟几个管事的都聊了聊,这才带着邹润娘回山洞替换李香云。 当李香云离开后,刘升对邹润娘道:“我不在北美那边的时候,你可能需要日夜值班。” 邹润娘虽然奇怪刘升为什么把门那边称为北美,但因为不是第一次听了,也就没问,只表态道:“东家放心,三五日俺都扛得住的。” 刘升一笑道,“也许你不用晚上熬夜值班——我们来做个小实验就知道了。” 随后,刘升拿来一条绳子,将一头系在邹润娘胳膊上,他则拿着另一头穿过空间门到了北美这边。 他将绳子拉直后,用力拉了几下,这才返回屋中,问:“刚才我拉绳子的时候,你可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邹润娘不笨,一双眸子水亮亮地道:“东家是想俺休息时那边的人可以用绳子叫醒俺?” “没错。” 邹润娘高兴道:“要是这样,俺晚上确实不必熬夜盯着了。” 随后,刘升再到北美这边,将拉绳叫醒通讯员的方法告知柳大川等人,又收获了一波敬佩。 再回到屋中,刘升便动用家中存储的米面油盐,给北美这边输送了一波粮食。 之前北美这边消耗的粮食,都是从刘家寨送过去的,刘升估摸着刘家寨那边的存粮应该不多了,这才动用家中库存。 运了足够六十几人吃五日的粮食,刘升这才离开。 一楼正门和楼梯道的门都是防盗门,一楼除了洗手间、茶水间的各房屋也都是上了锁的合金门,刘升并不怕邹润娘在里面乱闯或搞破坏。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刘升一楼正门是安装了内部人脸识别装置的。也即是说,其他人即便在屋内,也没法打开一楼正门。 至于说邹润娘在里面吃饭怎么办。 一则,刘升给她留有压缩饼干之类的食品;二则,北美那边做的饭菜有她一份,可以在饭点通过空间门递过来。 即便北美那边出现什么变故,邹润娘也可以靠压缩饼干等食品抗好几日,甚至更久。 总之,刘升在空间门内外的安排都尽力向“万无一失”四个字靠近。 等刘升再次回到刘家寨这边,暂任食堂管事的何春芳便找到了他。 “东家,寨子里粮食不多了,俺估摸着就算后面省着吃,至多也就坚持个十来天。” 第24章 别傻乎乎把自己饿死了 第24章 别傻乎乎把自己饿死了 何春芳禀报的事在刘升预料之中。 如今刘升手下,算上他共有154人。 第一次毛家集招揽四户,共14人;收服西分岭10户,共30人;第二次毛家集招揽20户,共50人;当日俘虏并收服交了投名状的白役(流民)6人;杀毛诚顺后又收俘虏53人。 空间门两边都在大搞建设,刘升给每个壮丁的一日口粮大概是两斤,老弱妇孺相对吃的少些,但最少也是一斤打底。 明朝农忙时,一个壮丁每日大概吃两斤粮食。 刘升的伙食安排看似与农忙相似,实际加上油盐较足、偶尔还有猎物增加荤腥,众人的生活水平是要比大明正常百姓生活好一些的。 但这也意味着粮食的迅速消耗。 以当下平均每人每天消耗1.5斤粮食估算,154人每天就要消耗231斤粮食,大概就是1.2石(本文设定粮食188斤一石,就不细分各类情况了)。 刘升两次到毛家集共买了15石粮食,即便从击杀毛诚顺、收了众多俘虏的那日(五月初三)算起,五六日下来,也消耗七石多粮食了。 实际上,在反巡检司围剿之前,刘家寨这边的几十人就已经消耗三四石粮食了。 “如今还有多少粮食?”刘升看着何春芳问。 何春芳坦然却有有点羞愧地道:“俺还没仔细清点,米面加在一起大概还剩五六石吧。” 这个数目跟刘升心里估算的差不多。 他当即道:“山洞那边的粮食不用寨子里供应了,所以寨子这边大伙儿每日口粮不用削减,照原来的供应。 我今日就出去一趟,先借一些粮食回来,再想办法多弄些粮食。” 听这话,何春芳便以为刘升真认识什么大地主,可以借到粮,神情一松便告退了。 刘升又四处转了转,在寨子不远处,找到了跟几个青壮一起开凿石头的王老五。 见王老五行动利索,他便问:“你的腿好利索了?” 王老五一拍短粗的大腿伤处,笑道:“幸赖东家的医术和仙药,俺腿上伤口昨日都开始掉痂了。” 王老五的腿伤原本就是皮肉伤,只不过不凑巧伤到了一根细支动脉,才出血不止。 刘升给他进行了缝合,又用了后世治疗创伤的特效喷剂,如今都过去了一周多,确实好得差不多了。 “过来歇一会儿。”刘升指着一块大青石,示意王老五坐下聊。 “东家可是有事吩咐?”王老五明显比被俘的前两日开朗很多,“前几日官兵来犯,俺有伤没能帮上忙。如今俺好了,东家有事尽管让俺去办便是。” 刘升道:“就你所知,这天目山附近可有什么名声不好、欺压乡里的大地主?” 王老五道:“天目山周边就没多少良田,哪里有什么大地主啊,最大的也就是大水瓶寨的马百户了。 不过马百户名声说好不好,说坏也不算太坏,就租子收的高一些,东西卖的贵一些,偶尔欺负下外乡人,至少比俺当初杀的黄扒皮一家强。” 刘升点点头。 马金梁这个人,早在当初雇佣小李村人来帮助建寨时他就跟李荣光了解过,知道这是个对邻里、乡人不算太坏的军户地主。 但马金梁在刘升眼中仍属于坏地主之列,这点从当初马金梁准备强抢玻璃樽,以及让疤脸马七夜袭刘家寨就能看出。 “除了马百户呢?”刘升又问。 “剩下能算得上大地主的,都在天目山地界以外。俺了解得不多,实在不好多说。” 刘升一笑,“你倒是谨慎得很。” 显然,王老五大概率是猜到刘升想打哪个大地主的主意,这才不愿意胡说,害了好人性命。 作为底层百姓,王老五遭受地主黄扒皮迫害,竟然没有变得憎恨所有地主,这倒是颇令刘升意外。 他拍了拍王老五肩膀,道:“别在这里凿石头了,跟我去办事吧。” “是。” 接着,刘升又找到了同样在干活的史进才六人。 这几个虽然做过巡检司的白役,但原本在半路上就交了投名状,巡检司来攻打刘家寨时又做刀斧手上了阵,也算是取得了刘升的基本信任。 刘升将毛诚顺的锁子甲暂授给王老五,将布面甲暂授给史进才,又给其他五人分了从巡检司弓兵身上剥下来皮甲,全部内穿。 给王老五、史进才配上钢刀、长枪,给其他五人也都配上弓兵的腰刀、长枪,又让会射的三人背了弓箭,便在吃过午饭后往大水瓶寨去了。 ··· 下午。 未时过半(两点多)。 大水瓶寨墙,西门,一阴凉处马金水仍坐靠着墙根儿打瞌睡。 另一边的瘦高个儿杨魁五又饿又困,虽然仍站着,却搂着长枪靠墙睡着了,也不知道梦到什么,砸吧着嘴,口水都流到了脖子上。 “嘿,军爷醒醒。”刘升走过来喊了声。 见杨魁五仍砸吧着嘴,没有醒来的意思,他便拍了拍其肩膀,道:“军爷,该吃饭了。” “吃饭?!” 杨魁五一下子醒了过来,猛地站直。 随即就发现眼前人有三个头、六条胳膊,接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见此,刘升略有点懵。 他就拍了拍这卫所兵丁的肩膀,也没用力啊,怎么就晕了? 史进才过来看了看,道:“东家,这人是饿晕了。” 说完,史进才取下身上带的水囊,给杨魁五灌了了点水,又掐了掐杨魁五的人中。 杨魁五睁开了眼,却仍迷迷瞪瞪的,挣扎了一下没起来。 史进才摇了摇头,叹道:“饿得太狠,得喂点米汤才能救活。” 然后他就没更多动作了。 之前南下逃难,这种饿死的人他见过太多——他爹,他婆娘,他儿子,都是这么饿死的。 只是他没想到,这给百户守寨门的兵,也能饿死。 这大明朝啊,该亡。 就在史进才感慨,王老五等人也在一旁神情复杂的看着时,刘升从背包中取出了一个蓝色琉璃(塑料)瓶子。 打开后自己先喝了一大口,砸吧了下嘴,似是在品味、怀恋。然后就拿着瓶子,捏开杨魁五的嘴给灌了小半瓶。 当刘升收起瓶子,史进才几人就见杨魁五眼睛越来越有光,然后双手往地上一撑,竟然起来了! 仙药?! 几人目光不由汇聚到哪蓝色琉璃瓶上。 刘升笑了笑,“这是盐糖水,伱们以后要遇到饿得快死的,有条件也可以这么救。” 随即,刘升就把蓝色瓶子收起来了。 他没说谎,这后世的能量饮料本质就是盐糖水。 杨魁五这时候也意识到,他刚才饿昏了,要是不出意外,多半会饿死。 此时有了点精神头,忙对刘升拱手道:“多谢恩人救命。” 刘升道:“我给你喂了半瓶糖水,撑不了多久,赶紧回家吃点东西吧。” 杨魁五苦笑,“家里要有吃的,俺哪里会饿晕。” “那就跟着进寨,我带你去吃顿好的。” 说完,刘升就往寨城中走去。 王老五等人都跟上。 史进才走在最后面,拍了拍杨魁五的肩膀,“年轻人,别傻乎乎地把自己饿死了。” 求收藏,求追读。 第25章 刘升借粮【求追读】 第25章 刘升“借粮”【求追读】 五月的天已经有点热了,尤其是午后,马金梁便没在院中喝茶哼曲儿,而是在房里跟小妾切磋球技。 “老爷,祸事了!” 管家马贵忽然在外面叫了声,吓得他手一抖,好险没把球捏坏。 小妾嘤咛一声,逮着他又是一顿捶,秀口开合,芬芳不断。 马金梁好不容易安抚了小妾,这才出得房门,一脸郁闷地道:“不是说了吗,俺睡觉的时候不要随便搅扰。” 马贵焦急地道:“老爷,真是祸事了,马金水来报,说那姓刘的悍匪又进寨了,还带了七个随从哩!” “啊?”想起上次被刘升欺负的情形,马金梁也慌了,甚至腿都发软,扶着门框道:“定然是俺们让马七杀他的事发了,他来报仇的,这可咋办?” 马贵献计道:“老爷,要不趁着他还没到,俺们躲一躲吧?” 不仅马金梁怕刘升,马贵也怕——疤脸马七带着十几个土匪都没能解决刘升,反倒被刘升杀了,可见刘升多厉害。 马金梁赏了马贵一脚,道:“跑要有用,俺还会在这里着急吗?早说过,姓刘的握住了俺的把柄,俺能跑,俺的家业能跑?” 又沉思了下,马金梁道:“这样,一会儿你去应付他,就说俺走亲戚去了,让他改日再来。” “拖一日是一日,老爷高明啊。”马贵奉上马屁,便赶紧去大门外候着。 马金水仍在大门旁等着,见马贵过来,忙道:“马管家,俺着急忙慌地跑来报信,老爷不赏点粮食吗?” 马贵瞥着马金水道:“旱成这样,老爷家也没余粮啊,哪儿还有粮赏你?” 马金水脸闻言一黑,“行,那下次姓刘的再来俺就不报信儿了。” 说完作势欲走。 “你看伱,咋还来脾气了呢。”马贵一把拉住了马金水,“俺做主赏你一升小米总可以吧?” “管家要给就赶紧吧,俺老娘前天就不愿吃饭了,说要省下口粮给俺活命,再这么下去,俺怕她人就没了。” “再赶紧也得等俺应付了那姓刘的再说吧?你现在边上等会儿。” 两人才说完话,就见一行人来到了马百户家门前,为首的正是刘升。 后面七个随从看着气色都不错,拎刀拿枪背弓的,看着就不好惹。 最让马贵意外的是,那西分岭的真匪王老五也在里面! 刘升没有客套,见了马贵直接道:“去告诉马百户,我来找他聊点事儿。” 马贵回过神来,陪着笑道:“刘壮士,赶巧了,俺们老爷今早走亲戚去了,要不您改日再来?” 刘升问后面喘大气儿的杨魁五,“马百户今早出城了?” “没,至少没打西门走。”杨魁五答道。 马贵立即道:“对对,老爷走的东寨门。” 刘升笑了,高声道:“马百户的承诺书不好用啊,今天我就在这里念个乡亲们听听,回头再抄个几十份送到县衙去,想必知县老爷见了定然高兴。” “饶命啊!” 院里急叫了声,奔出来一个人,正是去走亲戚了的马百户。 “饶命啊刘壮士。”马百户出来后连连作揖,一脸恳求之色。 刘升笑道:“管家不是说你走亲戚去了吗?怎么在家?” “俺亲戚离寨子近,刚好赶回来了。”讲到这里,马金梁见周围乡亲越聚越多,便一顿道:“刘壮士,要不俺们去屋里说?” “行。” 刘升一把抓住了马金梁的手,就进了院门。 王老五、史进才等人也都跟着进去了,马贵以及院里几个家丁都不敢阻拦。 杨魁五犹豫了下也跟上,却被马贵拦住。 “你小子进来干啥?” 杨魁五忍着腹部饥饿的烧灼感,道:“刘老爷说要带俺吃顿饭。” 马贵皱眉,正要将杨魁五轰走,院内就传来史进才的声音,“俺们东家确实说过,让他进来。” 马贵脸色难看,却不敢再拦着杨魁五。 马金水眼见杨魁五进去了,便眼珠一转,也要跟着进去。 马贵连忙将他拦住,问:“你也想进去?” 马金水嬉皮笑脸地道:“俺进去说不定能帮上啥忙呢。” “你帮个屁的忙——还想要那一升小米就老老实实在外面等着!” 说完,马贵直接关上了院门。 马金水张口欲骂,却又怕惹恼了马贵,拿不到那一升救命的小米,只能黑着脸蹲在院门外苦等··· “刘壮士找俺有什么事尽管说,俺只要能办到的一定办。”进入堂屋,马金梁坐下来后,揉着被捏出了红印的手腕陪着笑道。 刘升道:“我今天来找马百户要办三件事,这第一件事呢,是借粮。” 借粮? 马金梁听了心肝儿都开始疼了——这年头,谁不知粮食比银子还金贵啊。 况且刘升说是借,却未必会还。即便真的还,那正常年份的粮价,跟着大灾之年的粮价能一样吗? 这要是借出去的多了,说不得他损失比上回被勒索的银子还多。 于是,他满脸为难地道:“这河南灾祸连绵好几年了,俺家也没多少粮食啊,只怕借不了多少粮食给刘壮士。” “能借多少马百户说个数。” 马金梁犹豫着先伸出两根手指,看着刘升脸色,加了一根手指,道:“俺至多能借三十石。” “三十石?”刘升一听笑了,扭头看向站在门边的杨魁五,问:“这位军爷,你们马百户家有多少田地,每年大概能收多少石粮食啊?” 马金梁、马贵也看向杨魁五,眼中威胁之意明显。 杨魁五这时候已经饿得有点发昏了,想起自家祖上原是大水瓶寨的总旗,这些年一直被马家打压,田产都被吞掉,爹娘在去年相继饿死,刚才他也险些饿死。 再想起史进才说的那句话——年轻人,不要傻乎乎地把自己饿死。 他便一咬牙,顶着马金梁、马贵的目光,道:“马百户家在寨内外有田地千余亩,正常年景每年能收粮两千石以上。 这几年年景不好,但每年至少也能收粮一千石以上。” 明朝北方乃至中原地区都是夏麦秋粟,按此时正常亩产,每亩收麦一石多,收粟则不足一石,可以算作亩产每年两石原粮。 (本文原粮统一按每石134斤算,脱壳后的米面都按每石188斤算。) 大水瓶寨内外田地不少,所以杨魁五说这个数字是很中肯的。 马金梁听完就要狡辩,刘升却阻止了他。 “马百户,这位军爷刚才差点饿死在寨门口,你让人下碗面给他吃吧。” 马金梁虽恨杨魁五揭他底细,却不敢在这种小事上惹恼刘升,当即让马贵去办。 等马贵带着杨魁五、史进才出去,马金梁便苦着脸道:“刘壮士,您可不能听那杨魁五一面之词啊。俺家是有千余亩地,可这几年收成都不足一半。 而且那不是俺一个人的田地,而是寨里马氏宗族的,要养活马氏好几百口呢。 另外,俺每年还要向上面交纳一定数目的军屯粮,又因为有些是民田,还要给县衙那边缴纳田赋,最后总得给佃户留下些口粮吧? 一年下来,俺能得到的粮食真没多少。前些日子,买您那玻璃樽又花去几百两,为了弥补缺口,俺又卖了一些粮食,如今是真没···” “马百户!”刘升打断了马金梁啰里啰嗦的解释,“我拿你当朋友,才来找你借粮。交朋友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诚恳,所以这些不知真假的话你就不要说了。 只说你能不能借我三百石粮食。能借,我们就还是朋友;不能借的话,我就只能带着百十号弟兄到你家里来吃解决吃饭问题了。” 刘升原本是想看马百户家的粮仓的,但忽然想起某部电影中,地主老财都是将粮食分在好几个地方储藏的,所以他真未必能逼问出马百户的所有存粮。 如此,倒不如细水长流,先借来三百石再说。 马金梁听到刘升所说的数字却差点咬掉舌头。 “三百石?!” 他很想拒绝,可一听刘升说有上百号弟兄,再想起他还有份“承诺书”在刘升手上,这拒绝的话便不敢说出来。 最终只能哭丧着脸道:“刘壮士这是把俺家存粮都要借走啊,也罢也罢,俺就当交您这个朋友了。” 刘升听了一笑,道:“马百户别哭,我们这才谈完第一件事,后面还有两件呢。” 还有两件? 马金梁一听真想哭了。 暗道:今日俺该不会要被这姓刘的榨干家财吧? 第26章 合伙做点生意【求追读】 第26章 合伙做点生意【求追读】 “不知这第二件事是什么?”马百户忐忑地问。 “第二件事很简单。”刘升道,“前些日子马百户估计是对我有些误会,居然让那西分岭的疤脸马七袭击我刘家寨。” “误会,绝对是误会!”马金梁额头冷汗直冒,“俺一个堂堂百户,怎么会让什么疤脸马七害人呢。” 刘升笑道:“马百户就不要狡辩了,我这里有位兄弟,昔日可是西分岭的五当家。” 王老五当即站出来,嗡声道:“马百户,袭击刘家寨的事是你管家马贵亲自上西分岭跟马七说的,还给了五十两银子呢。你不承认,难道要俺跟马贵对质吗?” “诶呀!”马金梁立即做出愤怒状,“这事定然是马贵曲解了俺的意思,私下里去做的,俺全然不知啊。这···这真是个误会!” 其实马金梁原本想将马贵推出去当替罪羊的,可恰好瞧见马贵进来,担心马贵供出他来,弄巧成拙,便试着护一手。 刘升道:“不管是不是误会,你们既然做了这事,就得认罚。不过,我看在马百户慷慨解囊借了三百石粮食的份儿上,可以罚轻点。 这样,就让伱的管家马贵,也写一份类似的‘承诺书’吧。怎样?” 刚进来的马贵一脸迷茫。 心道:承诺书?什么鬼东西? 当刘升将马金梁所写的承诺书拿出来给马贵看后,马贵直接就跪了。 “刘壮士饶命啊,这东西俺真不敢写,写了一旦事发,就是夷族的大罪啊。” “你不敢写?那好,我现在就杀了你,替那夜马七袭击寨子时死去的弟兄报仇。” 说完,刘升就拔刀要来割马贵的头颅。 马贵见状吓得从跪姿变成了瘫姿,慌忙改口道:“俺写,俺写就是了。” “真费劲。” 刘升摇了摇头,坐回去了。 等马贵写完“承诺书”,签名按了手印,他便将两份承诺书都收起来。 “马百户,我们接着聊第三件事吧。” “第三件又是什么事?”马金梁哆嗦着问——他真让刘升弄怕了。 刘升换上笑脸,道:“马百户别怕,这第三件是大好事。我呢,想跟马百户合伙做点生意。” “你跟俺合伙做生意?”马金梁眨巴了下眼睛。 俺信你个大头鬼。 马金梁觉得让刘升慢慢榨汁太痛苦,不如来点爽快的,便恳求地道:“刘壮士,你想要多少银子就直说吧,别跟俺弄啥名目了。” 刘升一听不高兴了,“马百户说的什么话,搞得我刘升跟强盗一样。” 马金梁心道:你是跟强盗不一样,你比强盗更强盗。 刘升继续道:“我们头回打交道,那么好的玻璃樽,只卖了你五百两,我亏大了知道吗? 后面你找人杀我,我不计前嫌,只是来问你借三百石粮。你说说,哪里找像我这样的好人?” 马金梁无奈,只能道:“行,算俺说错了话,您就说要怎么合作吧。” 他心里已经做好大出血的准备了。 刘升道:“我这里还有些玻璃器和别的宝贝,在这天目山周边的集市卖不上价钱,因此想跟马百户一起找个大镇子,或者直接去县城卖。 卖完了宝贝,我还想再买些粮食,招募些垦荒的难民回天目山。 我一介白身,在本地有没有熟人,怕到了大镇子、县城里受欺负,就只能请马百户充个场面人,好容易办事。 这件事我不让马百户白干——卖宝贝的钱,你拿半成当佣金。怎么样?” 听完,马金梁眨巴着眼睛,怀疑他听错了。 刘升竟然要拿半成卖宝贝的钱给他当佣金? 这怎么可能? 别里面憋着什么坏吧? 于是他谨慎地道:“俺和刘壮士都交了朋友,帮个忙是应该的,怎么好意思拿佣金呢。” 刘升严肃道:“马百户,这佣金你必须拿,因为这事我要你用心办。你不拿,我不放心。” ‘还有强迫别人收钱的,真是个怪人。’ 马金梁心里嘀咕了句,便点头道:“行,这半成佣金俺拿了便是。嗯,不知这生意刘壮士准备什么时候去做?” 刘升恢复笑容,道:“既然是朋友,马百户再叫什么刘壮士就生分了。不如都改口,我称呼你马兄,你叫我刘老弟。” “行,俺都听刘老弟的。” 马金梁笑着应了,心里吐槽道:你哪里是俺的老弟,分明就是俺命里的克星。 刘升道:“我办事讲究一个效率,今日从马兄这里把借来的三百石粮食运回山里,明日一早我们就先去邢集看看,不行就去明港。” “行,全听刘老弟的安排。” 刘升起身。 马金梁以为他要走了,高兴地欢送。 刘升却道:“我这只带了七个随从,想要运三百石粮食怕多有不便,所以还得麻烦马兄借几户人帮我送粮。” 马金梁听了微愣,心道,送粮的人哪有按户算的? 旋即就明白,刘升这是问他要人口。 但大水瓶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如今又是大灾荒期间,每天都有人饿死,他看着心里也不落忍啊,不如送给姓刘的养——就算饿死、累死了,也是姓刘的造的孽,跟他马金梁无关。 于是道,“可以,俺这就叫马贵去找人。” 刘升摆手,“不用马贵去,让那个杨魁五帮我找就行了。” 刘升倒不是怕马百户安排奸细,而是担心马贵找的人他看不上。 马金梁一听这话,就知道刘升连杨魁五都要打包带走。他巴不得的,干脆地点头同意了。 等杨魁五吃过饭,刘升就将找人的要求跟他说了。 首先自然是要家里有青壮的,其次是要有家口,再次人品得有保证。不孝顺的不要,喜欢偷奸耍滑的不要,家有田地和余粮的不要。 就在杨魁五帮刘升挑人时,马金水终于从马贵这边领到了那一升小米,高兴地往回跑。 “娘!俺从百户那里领了一升小米的赏,您可以放心吃口饭啦!” 马金水进了屋子,笑着说到。 他家算是马金梁刚出五服的族人,他爷爷时还有十几亩田地,那时没这么大灾荒,家里生活还过得去,祖传的屋子更是不小。 可轮到他老爹持家就不行了,一则老爹豪赌败了家,二则老爹在世时年景就已经不好了。 等老爹两脚一蹬,撒手人寰,家中就连一亩田地都不剩。 只能靠他当所里正军每月领那么点口粮,以及老娘织布卖钱过日子。 因为他有点头脑,又是马氏出身,前几年倒还勉强过得去。 可今年旱灾太狠,粮价蹭蹭上涨,老娘织的布卖不出去,马金梁给所里正兵的口粮也一再削减。老娘眼看家中就要没粮,便说啥都不愿吃饭了。 如今他意外得了一升小米的赏,应是能劝老娘吃上一顿。 然而,马金水在堂屋说了好几句话,却没听见老娘反应。想到什么,他忙跑到老娘屋里。 就见老娘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好像睡了过去。 “娘?” 马金水手颤抖着去试了试老娘的鼻息,却是一丝气息都没了。 “娘——!” 马金水握住了老娘冰冷而粗糙的手,嚎啕大哭,近三十的人,哭得像个孩子。 哭完,马金水去煮了一锅粟米干饭,想要往老娘肚子里塞一碗饭,却发现只往嘴里塞了几口,就怎么也塞不进去了。 于是又嚎啕大哭一场。 哭完,咽着泪干完了好几碗粟米饭,吃了个肚圆,马金水便出门找族人帮忙处理老娘的后事。 恰见杨魁五带着挑好的十户人家,帮刘升运粮出寨城。 他于是找到了队伍最前面的刘升,恳求道:“刘老爷,俺老娘刚饿死了,俺在这寨子里再无牵挂,求您收了俺吧!” 刘升看出马金水是那种有点奸猾和懒惰的人,但这人确实也有骨子机灵劲儿,有的事还真就需要这种人去办。 于是点头道:“行,给你娘办完了后事,自己来刘家寨吧。” 马金水连连作揖感谢,“多谢老爷,多谢东家···” 其实在崇祯六七年后,河南就匪寇四起了,百姓起义不断。 到了崇祯十三年这个时间点,大明官府在河南控制力更是被局限在县城之内,乡野里分为两股势力:一是地主士绅建立的堡寨(包括乡镇、集市的巡检司),二便是匪寇(坐匪)建立的匪寨,彼此相互攻伐不断。有些匪寇壮大后就受官服招降,看官服势弱就重新当匪;还有土豪、地主抗税变成匪寇的,乱的一批。 到了崇祯十三年,因为灾荒极具严重,匪寇实力开始迅速压倒地主士绅势力,许多地主士绅建立的堡寨被匪寇攻破、占据,集市、乡镇也因战乱纷纷破败、荒废。 【本文为了剧情需要,把这种背景情况略微写轻了些,即乡野有匪寇肆虐,但没有历史上那么严重、恐怖。事实上,汝宁因地理因素,匪患本就较河南西部、北部略轻一些。】 等到李自成席卷河南时,乡野基本落入匪寇掌握中,但面对李自成,河南匪寇又分裂成两类,一个是投降李自成,一个是投降官府。 南阳、汝宁两府的相关情况,后文会慢慢讲。 第27章 邢集买卖,红衣娘子 第27章 邢集买卖,红衣娘子 当天太阳下山前,刘升带着王老五、史进才、杨魁五等八名随从,以及从大水瓶寨要来的十户(42人)百姓,还有三百石粮食,回到了刘家寨。 大水瓶寨迁来的十户百姓暂时被安排在刘家寨。 一则,如今有了粮食,刘家寨这边不怕多几十口人。 二则,刘家寨的寨墙、箭楼等防御建筑想快点建好,仍需增添人手。 至于粮食,刘升只留了一百石在刘家寨,剩余的都带人搬运到他房屋一楼客厅堆放着。 这样既可以避免刘家寨遭难,粮食也都被抢走或毁掉。又方便北美那边获取粮食——即便刘升不在,柳大川等也可以通过邹润娘获取粮食。 不直接送去北美那边,则算是对北美那边的一种控制。 ··· 五月十一。 太阳还没升起来,刘升就带着人马来到大水瓶寨与马金梁汇合。 这里的马不是虚指,而是实指。 他将之前从巡检司弓兵那里缴获的五匹马都带上了,又将第一次在毛家集买的骡子选了五匹出来,凑了十骑。 他本人是会骑马的,且马术不差。王老五也会骑马,但骑术平平。 杨魁五以及史进才等七人并不会骑马,但被刘升要求在路上学。 至于多出来的两匹骡子,则由他和王老五各牵一头,驮着他要卖的“宝贝”以及干粮、饮水等物品。 至于武器什么的,自然是带在身上了,刘升更是内穿着全套的防刺服。 刘升准备是如此的充足、合理,所以当他看到马金梁的“队伍”时就惊了。 马金梁带着他的小妾坐在马车中,一名家丁驾车,管家马贵则骑着一匹毛驴随行。 就这,没了。 于是刘升直接将马金梁从马车中叫了下来。 “马兄,我们这回是去办正事的,你带着小妾恐怕不好吧?” 马金梁满脸为难地道:“刘老弟,俺也是没办法啊。她甚少出远门,听说俺要去县城,死活要跟着,不同意俺昨晚都没法儿上床睡觉。” “原来马兄是夫纲不振啊。”刘升笑了,“这好办,我来帮你。” 说完拔刀,挑起了车帘。 别说,马金梁这个看着不到二十岁的小妾还真有几分姿色,只是此时突然见到了刀子,却吓得花容失色了。 不待她尖叫或者喊些什么,刘升便冷冰冰地道:“下车,回去。” 刘升虽不是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却也是经历过很多惊险战斗,杀过不少敌人,养出了一身杀伐之气。 此时一对马金梁的小妾露出杀意,对方便吓得忙不迭点头,主动下车。 刘升又对马贵道:“马管家送送她,顺带再叫两个靠谱的家丁过来。如今路上不太平,我们回来时还要约束难民,多点人手好办事。有骡马的话,最好安排两匹。” “好咧。” 听到刘升的吩咐,马贵立马应了。 他把小毛驴让给马金梁的小妾骑,很快就进了寨城,不一会儿,就带着两名骑着骡子背弓带刀的家丁出来了。 随即两家队伍出发··· “刘老弟请看,眼前就是邢集了,属信阳州管辖。” 距离邢集还有一两里的时候,马金梁坐在马车边,指着前方说到。 刘升看过去,只见这邢集建筑规模比之毛家集还稍逊,不禁有点失望。 不过这邢集外面聚集的难民倒是不少,单是集市入口的北边,便有小几百人。 至于景象,却是跟刘升第二次去毛集镇时看到的差不多,凄惨得很,或者说更凄惨。 随着队伍靠近集市,已经有些饿极了的难民壮着胆子凑上来,却又畏惧于刘升等人都是青壮,还带着兵刃,不敢过分靠近。 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饿极了的豺狗,下意识地去跟着牛群。 刘升并没有滥伐同情心,始终记得此行的目的。 “这邢集看着不大,里面的店铺即便能收我的宝贝,恐怕也给不出好价钱,收不了几样吧?”他看着马金梁问。 “这个俺也不好说,但可以试试嘛。” 刘升点头,不再多说。 一行人进了邢集。 后面的事情证明,马金梁这个生意伙伴刘升没有选错。有马百户的身份顶在前面,刘升在邢集的买卖有点出乎意料的顺利。 他出手了一组玻璃杯、一面不足巴掌大的小镜子和一组精致小巧的塑胶玩偶,共换得了八百多两银子。 只是粮价不出意外的又涨了,平均一旦糙米或灰面需要三十五两。 刘升没舍不得钱,一口气买了二十石。 然后又一口气从邢集外招揽了40户拖家带口的难民,共计146人! 这时马金梁看不下去了。 在刘升让王老五、史进才组织这些人排队时,马金梁将他拉到了一边,瞪着眼睛问:“刘老弟,你要把这些人都带到天目山去垦荒?” 刘升点头,“没错。” “伱知道这一百多人每月要消耗多少粮食吗?” “知道,”刘升道,“按平均每人每天消耗一斤半的粮食计算,146人一个月要消耗35石粮食。不过,佐以肉食、野菜、野果的话,每月消耗应该可以降到二十几石。” 这番话让马金梁一愣。 他没想到刘升竟然计算得这么仔细,还说要佐以肉食···简直无法理解! 然后他就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刘老弟,你该清楚,大旱之后必有蝗灾,天目山又土地贫瘠,根本就不适合大规模垦荒种地。 你招揽这么多人过去,该不会打着注意从俺那里弄粮食吧?” 刘升笑道:“马兄放心,我刘升只会借粮、买粮,不会抢粮。” 马金梁一听都要哭了。 心道:你是不会抢粮?可你借粮比抢粮都狠。 随即诚恳地道:“刘老弟,俺说句实话,俺家里真没多少粮食了。你就算真去抢,也抢不到多少,绝不够你养活这些人的!” 刘升拍了拍马金梁的肩膀,“我养不养得活这些人,就不用马兄操心了,马兄只需帮我把人弄回天目山就行。 对了,这是给马兄的佣金,四十四两三钱银子,一分不少,收好了。” 说到最后,刘升将一包银子塞到了马金梁手里,又去忙活组织难民的事了。 马金梁看了看手里的银子,又看了看刘升的背影,不禁直跺脚。 “俺摊上的这叫啥事!” ··· 刘升管了难民们一顿小米粥午饭,又在邢集买了些粗布、铁器等生活、垦荒用品,这才带着难民们离开邢集,回往天目山。 就在刘升等人离开邢集没多久,几个骑手出现在邢集南街口外。 为首一人红披风下红衣裳,裹着窈窕纤细的身躯,赫然是个妙龄女子。 满面风尘也遮不住她俏美与英气。 她勒马停在官道边上,右手用团起的软鞭一指前方街市,问:“这就是邢集吧?” 跟在左近的一个中年汉子点头,“没错,这就是邢集。” “这邢集大概有多少户?有没有巡检司?” 中年汉子露出尴尬之色,道:“俺虽然来过邢集好些次,但真不知有多少户。巡检司是有的,不过有多少弓兵俺就不清楚了。” 女子一笑,“左右都来了,俺们进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她驾着马小跑到街口外,见左右都是难民,便对身后随行的几个汉子笑道:“明日这些都会是俺们的同袍,他们饿成这样,俺们不能不管,一会儿办完事买些米面分给他们。” “大当家的仁义!” 第28章 听我安排,位置猜测 第28章 听我安排,位置猜测 天黑前,刘升带着一百多号难民回到了大水瓶寨。 见天色将黑,又担心进山时难民发生骚乱,刘升便决定先在大水瓶寨歇一晚,明日再带难民进山。 晚上,马金梁被刘升叫到难民营地吃饭。 小米粥、面饼加咸菜,吃得马金梁是眼泪哗啦的,赶紧让管家从家里弄来了一只卤鸡,一小坛高粱酒。 酒食过半,刘升没醉,但情绪却比平时高涨些。 他搂着马金梁的肩膀,道:“马兄,这世道不仅越来越乱,而且日子也会越来越难过,你留着那些钱没用。 听老弟一句劝,钱别留太多,该花的要花。不是花在女人和你自己的享受上,而是要花在实处。 大旱是老天爷的事,咱们没办法,但咱们可以趁机修一修沟渠水库,多打水井。 这样不仅能防着大旱之后可能会有的洪涝,还能多存储一些水用。 至于蝗虫,咱们可以养鸭子治它。不过,仅靠我们养一些鸭子没用,得大规模、多地区饲养。算了,这个先不提了。 还有,你说伱堂堂一个百户,手底下居然只有十几号家丁。说家丁是好听,其实就是家仆,没几个有战斗力的。 你留着钱不养兵是不是傻?将来乱兵贼匪一来,你再多身价保不住不都成了别人的?” 马金梁有了醉意。 闻言哭笑不得地道:“刘老弟,没想到你是真替俺考虑啊,但俺真不是带兵打仗的料。 再说了,之前多少年都是太太平平的,谁知道世道这么快就乱了? 你老说俺舍不得银子,俺家那点银钱就算都用来养兵,也养不了几十号。 况且这养了几十个兵,你要不能立功受赏,就得自己搞钱。有时候吧,你立了功也未必能受赏。要是一个不小心,还可能身家性命不保。 所以俺还不如就当个地主老爷——就算这头顶上换了人,俺送钱送粮,他没理由不让俺继续当这个地主老爷吧?” 刘升笑了,重重拍了拍马金梁的肩膀,“你呀,朽木。” “是是是,俺就是朽木不可雕,老弟就别琢磨俺了成不?” “不成,”刘升蛮横地拒绝了,“谁让你这大水瓶寨就在我家旁边呢?你,必须得听我的安排。” ··· 次日早饭后,刘升带着一百多号难民和粮食物资回到刘家寨。 虽然难民中有不少人在心里质疑刘升在天目山中垦荒的想法,但谁也不敢因此生乱。 他们心里打的主意简单而明白——只要刘升还能管他们的饭,不让他们饿死,就是他们的东家。 目前的刘家寨毕竟不大,有还在建设中,算上他这次带回的146个难民,临时居住人员已经多达两三百。 这让寨子内显得有些拥挤了,容易发生乱子。 刘升决定把这批新到的难民尽快送到北美那边去。 但这些难民都是拖家带口的,老弱妇孺不少,不能像对待之前那批青壮俘虏一样直接送到森林里。 真那样做的话,即便他能保证粮食供应,垦荒初期也会有一定数目的难民伤亡。 至少,得给这些难民一个相对安全点的基础环境。 所以,刘升带着周茂华等人将难民们在寨子里初步安顿下来后,便前往北美那边。 他回到屋中,邹润娘便有点焦急地道:“东家,昨晚那边接连有五个俘虏病了,俺担心别是得了疫病。” 刘升听了没有慌——才几十个人,就算真有疫病,也容易控制。 “他们什么症状?” “柳大川他们也说不清楚,只说大多腹泻、呕吐。具体什么病,俺得去诊断了才能知道。” “行,我这就带你过去。” 说完,刘升先通过空间门看了看那边的情况。 只见绝大多数俘虏仍在干活,并没有什么乱子,彭有义、柳二河等也在照常监工、训练。 于是带着邹润娘过去。 “东家。” 见到刘升,柳大川等人纷纷打招呼,情绪还算稳定。 大约是因为在过去几年见过太多因饥饿、疫病而死的人了吧。 刘升没客套,直问:“病人有没有按我说的隔离?” 最早刘升让柳大川带人在这边伐木时,就交代过一些事。 比如说:不要喝生水,拉撒要在茅坑解决,发现病人第一时间隔离,不要吃不认识的野菜、野果,等等。 “都在新建的木屋分别隔离了。”柳大川说了声,就带刘升、邹润娘前往小溪边的营地。 经过五十几人七八天的忙碌,从空间门到小溪边的树木已经被砍伐了一大片,创造出一个宽五十多米、长一百五六十米的开阔带。 同时,小溪边也建造出了营地雏形——一个方圆五六十步的空地,用大树枝干修建了对狼等野兽有一定防御性的简易栅栏,以及十几栋粗糙的原木木屋和三十几个窝棚。 刘升带着邹润娘一一给五人看了病。 看完最后一个,邹润娘明显松口气,对刘升一笑道:“东家,他们并非疫病,只是水土不服而已。” 刘升听了并不怎么意外。 事实上,他一直在猜测空间门是否有消杀细菌和消毒作用,但目前没跟印第安人接触过,自然就无法验证。 不过,但凡来到刘家寨的难民,他都是要求先洗一次热水澡,衣服也都要用沸水煮一遍的。按理来讲,带来疾病的可能性本就不大。 想到这里,刘升严肃地问这个生病的俘虏,“你是不是喝生水了?” 这俘虏不敢与刘升对视,又因猜测刘升是“谪仙”也不敢撒谎,悻悻道:“俺就是干活渴了,看溪水挺清澈的,还冰凉,就忍不住喝了几捧。” 听果然如此,刘升很无语,道:“没跟你们讲明白吗?在这里不要喝生水、吃生冷的东西,容易生病。” 俘虏嗫嚅道:“俺在老家长喝生水,也没咋生病啊。” “那是你命好,而且家乡水喝习惯了,这里是你家乡吗?这里是海外!” 训斥了这俘虏一顿,刘升又去询问另外四个病号,果然都偷偷喝了溪水。 于是刘升召集了众俘虏以及柳大川等人,再次重申了水要烧开喝、注意个人卫生、不等乱吃野菜、野果等关乎个人卫生、饮食健康之事的重要性。 之后又让俘虏们暂停扩大伐木区,先加紧建造临时居住的窝棚。 这种窝棚当然不是难民们在外面随便搭建的那种,而是有一定要求的。 首要一点就是窝棚要离地,不用太高,半尺左右,能够在普通雨天防止雨水漫灌,平时不受潮就行。 想要做到这一点,用几个树桩做支撑,起一圈土,铺上原木做“地板”就是。 然后周围用四根原木搭起来,在捆绑一些大树枝干,一个临时窝棚便算是搭建好了。 茅草树叶什么的,可以等难民来入住后自己去收集、铺盖。毕竟眼下已进入初夏,天气开始炎热起来,偏偏北美这边的天气又比较干燥,热得也比大明那边快。 不过,刘升看周围小溪、河流水量挺大的,树木等植被也比较茂密,说明一年中必然是有几个月雨水充沛。不像是常年炎热干旱,倒像是地中海气候。 再结合这边的植物种类、长势,刘升对空间门在北美这边所处的大概位置,已经有了几个猜测。 肯定不是北美东、西部沿海地带,更不是西部戈壁、荒漠地带,也不像中美洲地区,更不是北边的高原地区。 剩下的也就是美洲中东部大平原以及西海岸偏靠内陆的几个区域了。 可如果这里真是地中海气候,那就要把中东部大平原的众多区域也给排除掉。 至于具体是北美的哪儿,还是得等他进行大范围探索之后,才能确定。 ··· 三日后。 五月十五。 刘升将从邢集招揽的40户百姓都迁入北美这边。 为了增加凝聚力,以及难民们对他的信任或者说敬畏,刘升这次没有采用“黑布蒙眼”的招术,并让小智打开了一楼客厅、走廊的所有电灯,还配上了舒缓情绪的东方古典轻音乐。 因此,当被推着过了空间门后,在北美这边再见到刘升时,难民们都流露出敬畏的目光,显然也把他当做“谪仙”了。 刘升虽然不喜欢迷信,可在开拓北美的事业初期,难民们的这种敬畏确实是他所需要的。 所以他也就没解释什么,暂时就让难民们误会着。 求收藏,求推荐,求追读。 第29章 大道之行也! 第29章 大道之行也! 杨名赫用自带的砍柴刀将窝棚原木“地板”上会刺到人的断枝都削平了,便让妻子铺被褥,他则准备上周围看看有没有茅草之类的,可以覆盖在窝棚外面,遮风挡雨的同时也可以避免被他人窥视。 他才钻出窝棚,就见柳管事一路走过来一路喊:“各什长、伍长都把手底下的户主组织好了,到营地前的空地排队,准备听东家讲话!” 杨名赫因为读过好几年书,当初在邢集外面登记时,便有幸被刘升选为伍长。 此时听到招呼,便对妻子道:“看好两个孩子。” “俺知道。”张芬答应。 杨名赫是真阳县杨庄店人,今年二十八岁,十年前与张芬结婚后育有一儿一女。儿子杨贤文九岁,女儿杨熙妍七岁。 原本家中父母健在,身体也硬朗,有田地十亩,还在杨庄店开了一家杂货铺,经营得有声有色。 杨名赫自己读书天赋一般,儿子杨贤文天赋却不错,他接掌杂货铺后,便用心经营,想要将儿子培养成秀才乃至举人。 奈何因为生意上的事,跟一位族老结了仇。又或者说,那族老就是看上了他家十亩田地和杂货铺,才故意找茬。 那族老本就有个儿子在县衙做书办,去年又有个侄子跟着汝宁巨寇沈万登的部下刘喜才投降了官府,当上了县衙壮班捕头。 明明是那族老理亏,毁他家生意,可到了县衙却反成了他家理亏。他们都没能见到知县老爷,便被那书办、捕头和刑房典吏一番操作,弄得家财散尽,父母双亡。 杨名赫担心那族老会斩草除根,便趁着对方被其他事缠住时,带着妻子儿女偷偷离开了真阳,逃到了西边来。 他原本是带了些浮财、干粮准备去襄阳投奔亲戚,奈何半路遭饥民抢劫,不仅浮财、干粮都没了,便连一双儿女都险些被饥民抢去。 杨名赫当时是挥舞着柴刀拼了命,砍伤了好几个人,才得以带着家人脱身。 可就因为这次经历,一双儿女至今都有些怕人。即便是来到这里,也一直缩在窝棚里,不敢出来。 至于他们一家为什么会来这里,自然是因为丢了盘缠,活不下去了。 原本是妻子要卖身,却不想碰到刘东家,遂有此奇遇。 是的,在杨名赫看来,他一家人遇到刘升后的经历只有“奇遇”二字可形容。 原本以为是普通的地主老爷,却不想一口气在邢集买了一百多个难民,说是要进天目山垦荒。 杨名赫此前对天目山了解不多,等进了山,发现是一片石头山,根本不适合垦荒,心里便只剩俩字——完了。 但因为妻子身契在刘升手上,刘升又承诺管众人不饿死,还有武力看护,杨名赫就跟其他难民一样,准备走一步看一步。 却不想在那刘家寨修养了三日,就被带着穿过一山洞中的神仙精舍,来到这样一处世外桃源。 当然,按刘升所说,这是海外的另一片大陆,土地肥沃,广袤犹胜大明。 他不知刘升是否像多数人所猜测的那样,是下凡谪仙,也不知刘升所说是真是假。 他只知,有这样的奇遇,好日子就在眼前,甚至有望追随着刘升飞黄腾达,他日报仇雪恨。 所以,这机会他一定要牢牢抓住! 他招呼齐了本伍的其余四名青壮,便一起到营地前空地排队。 这排队的方式很简单,就是伍长或什长站前面,本伍青壮依次站后面,再尽量与左右之人对齐。 之前三日在刘家寨多有练习,他私下里还带着本伍青壮加练过,因此很快排好,甚至比有几个先接到通知的伍长更快。 等刘升到来时,四十人已经排成八列。 尽管不知道第几次见刘升,杨名赫依旧感到强大的压迫力。 不仅仅是因为刘升鹤立鸡群的高大身躯,还因为刘升身上那种仿佛战场悍将的气质。之所以说仿佛,是因为这气质又和杨名赫远远见过的官军将领气质明显不同。 总之就是不好惹。 刘升拍了下手掌,确认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这里,遂用洪亮的声音开讲。 “说起来,大伙儿算是我迁到这北美的第一批正式移民,也是第一批在此定居的汉家百姓。 北美这地方土地肥沃,资源丰富,土人偏善渔猎,不善耕种,人数也不算太多。 咱们在这地方只要肯努力,绝不至于让家人冻饿而死,甚至可以积攒一份不错的家业,传给子孙。 当然,在这蛮荒之地垦荒肯定是不容易的,甚至可以说困难重重。 但大伙儿绝大多数都是农民出身,我这个当东家的也会给大家提供一定的帮助,比如说工具、种子以及在大伙儿收获粮食前所需的口粮。 所以,只要大伙儿肯努力,听我安排,遵守我所颁布的条例,所有人团结一心,很快就能在这片土地上立足!” 说到这里,刘升停顿了会儿,算是给众人吸收信息的时间。 他这番话,除了鼓舞众人,核心就一点——大家要听他的话。 见众人仍旧安静,刘升继续道:“有人或许想问,东家啊,你管得这么多,要求这么严格,俺们是不是成了你手下的兵啊? 是,也不是。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前面说了,要在北美这地方立足,乃至尽快开垦出足够的田地,种出足够的粮食,就需要我们团结一心。 但人心各异,不是说团结就能团结起来的,我只能用军法约束大家。 可我心里明白,大家到底都是老百姓,不是兵,所以我也没真的像军队那样要求大家。 要是在军队中,大伙儿能跟妻儿住在一起吗?正经军队肯定是不行的,除非你被裹挟进了流寇的队伍。 这种管理方式呢,我称之为‘半军管’,也即是有一半像管理军队那样管理老百姓。 我知道,这种方式可能会让大伙儿感到不自由、不适应,所以‘半军管’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等开垦了足够的田地,大伙儿分了田地,一小家人也能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得很好时,这‘半军管’就结束了。” 说到这里,刘升再次停下,给众人思考时间。 这次很多人就难以保持静默了,忍不住跟身边人议论起来。 “真要给俺们分田地啊?” “就是不知到底啥时候分。” “在这儿分了田地,俺们还需要交官府的那些税吗?东家收不收租子,收多少?” “···” 说到底,田地是老百姓最关心的事,众人先是彼此议论着,随即就不禁大声询问起来。 “安静。” 刘升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效果明显,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环视众人,刘升一脸严肃地道:“为了避免以后因为土地的事闹出矛盾,今日我刘升就将事情说清楚,算是我们所有人,以及后来人的一个关于土地的约定! 因为我们脚下是一块新大陆,而非另一边我们祖祖辈辈所生存的故土,所以我想定一个与大明那边不同的规矩! 注意,这个规矩只限于此地,用于此地,不涉及大明!” 刘升的想法很简单,北美这边情况与大明截然不同,那就在田土方面立下不同的规矩好了。 就像大明用不同规矩治理汉家百姓和土司一样。 “今后,只要是我们刘家寨获得的土地,便既不是我刘升的,也不是某一个人的,而是刘家寨这个集体的! 这么说大家要还是不理解,也可以将其理解为宗田、族产、公田。 有人可能要说,这刘家寨既然是东家建立的,那寨子里的一切不都是东家的吗?田地说是刘家寨的,那不就是东家的? 当然不是! 刘家寨的建立,是我做主,是我出的粮食,拿出银钱买的各种工具等物资。 但其他人也有出力——不能因为其他人出力小、付出的少,就完全抹除其他人的功劳。 所以刘家寨算是大家伙儿的,只不过我付出最多,我说话管用,所以我是寨主。 但如果没有大家伙,我一个人猴年马月才能建起一个寨子,又猴年马月才能开垦这边许多的田地? 所以我说,田地是刘家寨的公田,刘家寨则是大伙儿的。” 底下站着的都是成年的青壮,一家之主,即便没读书,也大多数都能明事理。 因此听了刘升这一番深入浅出、无比直白的话,很多人都不禁点头,甚至露出了获得某种至理后的激动之色。 人群中,杨名赫便是如此。 他兴奋得满脸通红,念叨着,“《礼记》有言:‘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东家这是要行大道,建立大同天下啊!” 在众人兴奋、激动了一会儿后,刘升又道:“又有人会问,东家啊,既然这田地是大伙儿的,寨子也是大伙儿的,那么东家您这身好衣裳,隔壁家的漂亮媳妇,是不是也算大伙儿的呢? 要也算的话,俺是不是能扒下伱这身衣服来穿,再去睡隔壁家的漂亮媳妇?” 大约是因为有荤话在里面,刘升这一说,底下有些人就忍不住哄笑起来。 不少人出声—— “当然不能了,俺要睡别人媳妇,别人不也睡俺媳妇?那成了啥样?” “俺们可不敢扒东家的衣服穿。” “对对,这媳妇和衣裳可不能算大伙儿的。” “···” 刘升听到这些话,也是一笑,道:“看来大伙儿都是明事理的,知道什么能行,什么不能行。 不错,我建立的这个刘家寨,田地是算是大伙儿的,寨子也是大伙儿的,但其他东西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不能乱来! 寨子公有的谁也不许侵占、出卖!个人私有的,便是我这个寨主,也不能随意剥夺,更不能任意侵占、抢夺!” 听到这儿,又有许多人不自禁的点头,用灼热的目光看向刘升。 可以说,如果之前众人对刘升是敬畏,且畏的成分居多,现在则是崇敬!乃至膜拜! 因为刘升给他们指出了一个美好且可以实现的美好世道! 他们从修罗地狱般的王朝末世走出来,深刻明白,如刘升所讲的这样一个美好世道是多么难得,多么让人渴望。 甚至已有人萌生要为建立这样美好世道奉献一切的想法。 第30章 分配 第30章 分配 刘升之前只是一个战士,哪怕曾在特殊部队服役过,并且立功颇多,最终晋升为队长,可在政治方面的领悟与能力其实并不出色。 但他好歹接受过十二年义务教育,在普通部队服役三载,在特殊部队服役近七载。 再加上通过网络经历庞大信息洪流的洗礼,他在政治乃至国家制度上的认知,终究远远超过了明末的许多人。 当决定依靠空间门,建立一个横跨北美与大明的势力,乃至国家时,他就在思考,这个国家该建成什么样。 他并没有盲目追求理想中的乌托邦,因为他清楚,国家制度的确立必须要符合时代特色,要结合世道民情。 这个民族自从确立土地私有制推动社会进步后,已经在封建王朝兴替的怪圈中兜兜转转两三千年,出不来。 如今老天爷既然给了他机会,又恰逢三千年未有之剧变,他当然要抓住机会,将这个民族从封建王朝兴替的怪圈中拉出来。 所以,土地为寨子所有的制度他必须一开始就言明。既能避免今后势力壮大后更改起来困难,还可作为招揽无地流民的口号。 但这绝不意味着将一切都化私为公。 一则以当下的各方面条件很难实现 二则,人心偏私,不论是不久将来提出“均田免赋,不当差,不纳粮”的闯王李自成,还是清末设立“公库”的太平天国,最终在公有这一块上都成了笑话,足见在化私为公方面绝不能步子太大,需慎之又慎。 由此,刘升认为土地为寨子所有的制度,已经是当下条件的极限了。 何况,他也是人,并非大公无私,他也有私心、人欲。 所以,将来他若真能建立起新的国家,必然也是集权君主制的。只不过是将君主之家与这天下(国家)分开,不再是家天下。 就像他刚才对众人所讲,个人是个人的,国家是国家的,两者要分开,不能混为一谈。 即便是君主,也不能全凭喜好去剥夺国民的生命和财产,得守法。 他觉得,大抵和“君主立宪”比较相似。 事实上,在封建王朝制度的健全中,本就在一步步地向这方面靠近,只不过始终难以摆脱家天下思想的阴影,使得家国公私难以两清。 至于说,将来国家富裕了,他和他的后代却缺钱花。 刘升认为这种情况基本不会出现——他可是来自后世,手中掌握着不知多少发家致富的信息。将来以个人或家族名义建立公司,以技术为资本,想要赚钱还不是轻而易举? 他占据先机,建立了一些公司,将来后代只需躺着吃公司红利就可以过上世界顶级富豪的生活。 这不比“家天下”香多了? 再往长远点说,即便将来“君主立宪”也不再适合这块土地、这个民族,他的后代也不至于因为巨大社会变革被时代洪流冲刷得粉身碎骨、资财无存。 而从这方面想法看,他这个人不仅有私心,私心还颇重··· 待众人安静下来,刘升神思也回转。 他继续道:“我刚才所说的土地公有,可能大家没明白透彻。 它不仅指我们刘家寨所得田地归大伙儿所有,还指这土地上下所有的一切资源、财产,都为大伙所有。 比如这地下的金银铜铁煤等矿产,又比如说这地上的森林、草原、河流等出产。 咱们再说寨子如何归大伙儿所有——就如建立外面的刘家寨,因为大伙儿都出力了,所以这个寨子才归大伙共有。 再举个例子,假如将来我们要在这小溪下游建一个蓄水、灌溉的池塘,这土地本就是共有,池塘又是我们一起建的,这池塘自然也就是大伙儿的。 也即是说,凡是我们共同所创建的、生产的,那便是我们所共同拥有的。” 刘升这一番话就没刚才那么好理解了,因此不少人多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刘升并没有想让这许多可能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农民现在就明白这些道理。 所以他继续讲了下去。 “有人会想,假如这东西是大伙儿共有的,那么是不是每个人想什么时候去取就什么时候取,想拿多少就拿多少呢? 当然不是! 我举个例子,咱们一起猎得了一头鹿,所以这鹿算是我们共有的。 现在鹿烤熟了,假如谁想取多少就取多少的话,会发生什么呢? 很显然,争夺、哄抢。大家甚至为了多抢一口肉,不顾彼此情面,大打出手,乃至屠杀同伴。 最终就是力强者多得,力弱者少得,还有很多人参与狩猎的人什么都没得到,被杀了。这合理吗?” 分鹿这件事就容易理解多了,因此很多人听完就直摇头。 大伙儿乱抢,当然不合理。 “那么这头鹿该怎么分呢?”刘升烁烁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我认为应该遵循按各人出力多少,这个‘力’不仅指体力,也包括脑力,乃至其他方面的资源。 比如说,大伙狩猎前什么都没有,是我拿出了自己的刀、弓借给大家使用,又是我提供了鹿群可能出没的地点,还是我给大家组织的队伍、制定的捕猎计划,让大伙儿很顺利地就猎到了鹿。 但我因为有别的事要做,没去参与猎鹿实际行动,难道大伙儿猎到了这鹿就没有我的一份吗? 所以出力这个词还是不够准确,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付出。付出多的,多得;付出少的,少得。” 这一点再次让许多人点头,表示赞同,毕竟道理让刘升说得很浅显了。 “鹿皮,是我们共有的,那我们不能因此就把它分割成几十份儿吧? 恰巧有个同伴是皮草商人,他可以通过贩卖鹿皮赚取钱财,所以我们分给他鹿皮,不分或少分给他鹿肉。 再比如说,有个同伴受了伤,在床修养,全程都没有为这次狩猎付出过。 但他需要吃鹿肉养身体,而我们的鹿肉大伙儿一两顿根本吃不完,是不是该分给他一部分,帮他更好的恢复身体呢? 当然应该。如果他是狩猎队的人,这肉甚至可以免费给他。如果他不是,我们也可以让他用别的东西交换。 那么,如何把大伙儿所有的东西,分配得让人觉得公平,就是我这个寨主以及下面的大小管事的工作了。” 说到这里,刘升露出笑容。 因为他看到不少人听得直挠头,显然已经听迷糊了。 他并不意外。 “大伙儿没听懂没关系,可以下去慢慢琢磨;就算琢磨不透也没关系,只要知道我是带着大伙儿按这套制度过日子就行了。” 有人听了刘升这一番话,只觉得亲近不少。 当即就有大胆的笑道:“俺就说嘛,俺们又不是朝中大臣,哪里需要懂这些大道理,俺们知道东家是好东家,能带俺们过好日子就成了。” “对,东家让俺们干啥,俺们就干啥!” “不让俺们干啥,俺们便不干···” 听了这些人的一番表态,刘升心里更高兴。 他双手下压,再次让众人安静下来,道:“那行,接下来我就说三件具体的事——毕竟话说的再多,都不如把事情具体地落到实处。” 感谢【(生存)】的100起点币打赏【这一章连章节名都被河蟹大神改了,内容也有改的,请大家将就着看】 第31章 初建制,闻匪寇 第31章 初建制,闻匪寇 “第一件是管理方面的事。 既然是半军管,我们就还按之前分的什伍组队,听调配干活儿。 各家各户的青壮男女要干,老弱孩子也得安排起来,能干的就不能闲着。 后面,我会根据大家的表现,选几个管事出来,来协助柳大川这个大管事,更好地管理营地的方方面面。 第二件,之后一段时间我们要干什么,怎么干。 这周围的环境大伙儿都看到了,我们要开垦田地,首先得伐木,我们要建房子,还是得伐木。 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伐木、建房、垦田地,便是我们要做的主要事情。 至于第三件事,那就是捕鱼狩猎了。 大伙都知道现在外面大灾荒,粮价上涨了好几十倍,甚至有钱都没地方买到粮。 我之前弄到的粮食虽然勉强够大伙儿口粮,却并不充足,所以咱们得捕鱼、狩猎获取肉食,减少米面等主粮的消耗。 稍后我得挑些人手出来,组建专门的捕鱼队、狩猎队···” 刘升之所以做这一番讲话,除了建立一个势力本就需要有统一的思想及政治纲领外,再就是为了让众人团结一心,更积极地参与各项工作。 事实证明,他这番讲话效果不错。 不仅这四十户人家的青壮受到了积极影响,就连那五十多个俘虏也都受到了很大影响。 众人心态从原本的被动服从调动,变成了主动积极配合,让刘升后续的工作安排容易多了。 他从俘虏中挑选出十人组建了狩猎队,下设什长、伍长各一名。 什长是猎户出身的沈兆先,伍长则是毛诚国。其余成员也都有打猎的经验,或者干脆就是猎户。 又从俘虏及农户中各选出了五名有打渔经验的人,组建了捕鱼队。什长刘长河,伍长胡东流。 至于狩猎队、捕鱼队队长都由刘升亲自兼任。 同时,任命周茂华为刘家寨大管事,下属有后勤管事兼通讯员邹润娘、食堂管事何春芳、工程管事柳德友、杂务管事刘二妮。 任命柳大川为北美一营大管事,下属后勤管事兼通讯员王可升、食堂管事赵翠荣(二柳母亲)、垦荒管事何贵友(郑二砫父亲)、杂务管事暂无。 之所以增设王可升为通讯员,是因为刘升发现,仅让邹润娘、李香云负责通讯,他就必须充作某一边的信息传达人员。 为了将自己从通讯事务中解脱出来,才又增加一个通讯员。 除此外,刘升还正式确立战兵、民兵两个作战系统。 战兵目前分为甲兵、弩兵、骑兵三部,甲兵、弩兵就是之前参与过反巡检司剿灭战的20人,骑兵则是曾随刘升前往邢集的八人。 彭有义任甲兵什长、黄奎任甲兵伍长,柳二河任弩兵什长、郑二砫人弩兵伍长。王老五任骑兵什长、史进才人骑兵伍长。 其余十六岁至四十岁间的青壮男女,无论移民还是俘虏,一律归入民兵队伍。 战兵听刘升的安排训练,民兵依旧是按老规矩,男子每天早饭前训练一个小时,女子早饭前训练半小时。 至于如何掌控时间,刘升给柳大川、周茂华、彭有义、柳二河四人各发了一个后世几十块钱的皮带电子手表。 不过在四人看来,这却是刘升对他们的“赏赐”,以及他们作为刘升重要属下的证明,一个个欢喜不已。 如果不是手表每日都要用,几人定会收藏起来,好好保存着,轻易不示人。 刘升用一天的时间将现阶段的内部组织架构捋顺了,刘家寨的建设以及北美一营的垦荒工作也变得更有效率,算是步入了正轨。 当然,具体的工作肯定不是这三言两语的事,里面需要刘升亲自处理的小事、琐事也很是不少。 ··· “刘东家,俺来这里都大半个月了,您就放我回家吧。” 刘家寨,车夫杨大贵向刘升恳求,说完就要跪下去。 刘升将他扶住,道:“这是做什么?你要回去可以,但得带着家人到刘家寨来住。” 杨大贵知道,这应该是他能争取的最好结果了,只能一叹道:“俺听刘东家的就是。” 其实杨大贵并不觉得刘升是坏人——虽然刘升强留他在这里大半月,但中间却让小李村的李荣光带了封信和几十斤粮食去毛家集给他家里人。 只是如今这世道越来越乱,他实在担心家里的情况,这才想要回去。 刘家寨这边发展得欣欣向荣,刘升也不像寻常的土匪头子,既然没得选择,他也只能带着家人来此“落草”了··· 应下杨大贵的事后,刘升便安排王老五、史进才带着骑兵队送杨大贵回毛家集,再带其一家人回来,也算是对骑兵队的一次训练。 因为随着旱灾加剧,流民越来越多,杀人劫道的匪寇也越来越多。一两年前在大明官军打击下偃旗息鼓的那些土匪老寇,也再次猖獗起来。 不过毛家集到天目山这边不远,遭遇大股匪寇的可能性不大,杨大贵家又不是什么肥羊,有七八个骑手保护足够了。 杨大贵等人离开寨子后,刘升又增派人手砍伐竹子。 天目山竹林不少,竹子又用途广泛,之前刘升就安排了两个人砍伐竹子给篾匠制作竹篓、菜篮、筷子之类的竹器。 如今加大砍伐,却是需要制作竹排在北美那边打渔。 天黑前,王老五、史进才带着杨大贵一家四口安全归来,还带回一个重要消息。 王老五道:“东家,毛家集几日前让一大股贼匪洗劫了,杨大贵家里人藏在地窖里才逃过一劫。” 史进才则道:“俺看主要是他家穷,土匪没细搜。” 刘升听了颇为惊讶,暗想:该不会是李自成进河南了吧? 于是问:“这股贼匪是哪儿来的?知道什么名号吗?” 王老五道:“说是萧应训的部下。” “萧应训?” “萧应训俺听说过,”史进才接过话头,“这人本是南阳唐县的土寇(土匪、坐寇),两年前流寇大闹河南时,也跟着在唐县、泌阳、桐柏一带闹出不小的声势,最厉害时据说麾下有近万人。 后来许多官军进入河南,赶跑了流寇,俺就没再听过这人消息了,没想到如今又冒了出来。” “劫掠毛家集的贼匪大概有多少人?”刘升直问重点。 史进才道:“有说几十人的,也有说一百多人的,裹挟了上千流民一起冲进了集市里。 开始还只抢地主、富商家,后来连集市里的普通人家也不放过。 好在他们洗劫完就走了,没盘踞在那里,不然俺们怕是接不到老杨家里人。” “这么说毛家集如今是废了?” “废了。” 刘升一时无语。 说起来,毛家集会遭匪寇洗劫和他有一定关系——若非毛诚顺所带巡检司的人都被他灭了,贼匪未必敢动毛家集。 但话说回来,他并未去招惹毛诚顺,是毛诚顺两次招惹他,自取灭亡。 因此对毛家集的遭遇刘升只是略有感慨,并无歉疚。 同时,毛家集的遭遇也让刘升警惕起来——河南之前数年灾荒,今年大旱更是由春至夏,这种情况下,恐怕在李自成到来前便已经匪寇四起了。 所以他下次外出招揽流民,不仅要避免引起官府注意,还要提防被大股匪寇盯上。 第32章 捕鱼欢,杀三狼 第32章 捕鱼欢,杀三狼 五月十七,刘升亲自带着狩猎队去狩猎。 狩猎队主要装备竹竿长枪、猎弓、短刀、绳网,以及水囊、金疮药、纱布等小件物事,还有铁锹、猎兽夹等布置陷阱所需的东西。 “狩猎队这几日的任务是摸清营地周边五里的情况,比如周围都是什么地形,有哪些猛兽,又有哪些适合猎取的野兽。” 出了营地后,刘升向毛诚国等狩猎队成员交代任务和他所知道的一些事情。 “据我所知,这地方猛兽主要有三种,灰熊、美洲狮、郊狼。除此外,大伙儿狩猎时还需要提防毒蛇,以及土人。 若遇到土人,不要主动攻击。但如果他们动手,咱们也不必留手。明白吗?” “明白。” “那行,现在我们分成两伍,散开搜索前进。记得沿途留下识路标记,每前进一里,两伍就汇合一次。” 吩咐完,刘升让什长沈兆先带一伍人走西边,他则带着毛诚国这一伍走东边··· 刘升等人是沿着溪流向东南方向探索的,溪流两岸各探索一里,纵向探索的直线距离则有六里多,直到溪流入河口。 这一次,刘升探索得更仔细。 他发现这里的树木多为常绿乔木,也以硬叶林为主,如栎木、黄杨木、松木等。但是树林生长得并不算茂密,越是接近河流的地方树木越稀疏,被灌木草丛所替代。 可以说,不论是乔木还是灌木,许多都是地中海气候带常见的植被。 也即是说,后门所通向的这一片北美地区属于地中海气候无疑了。 刘升觉得这是好事。 因为地中海气候带林木不是特别茂密,相对而言好开发一些。适合人类居住,也适合许多农作物的种植。 而且这里河流看着水量挺充沛的,意味着即便在炎热少雨的夏季,也不会过度缺水。 可惜的是,十一个人用一天时间搜索了这么大片区域,却没能打到多少猎物。天黑前狩猎队回到营地时,只不过带回五只兔子、两只火鸡以及一匹年老离群的郊狼。 当然,如果考虑到狩猎队是第一次在这片森林中狩猎,且以探索为主,这些收获又很丰富了。 如果是在天目山中,想收获这么猎物,别说一日,便是三五日也未必能有。 所以,当狩猎队回来时,不论是狩猎队成员还是留在营地干活的人,都还挺高兴的。 之后一连三日,刘升又带着狩猎队探索了营地另外三个方向。 发现西边、南边、北边也都是平原林地,只不过往西去地势在缓缓增高。 刘升曾爬到一棵大树顶上,用望远镜遥望西边,发现极远处能模糊地看到一大片山岭。偶尔有风从西边吹来时,却隐约带着腥咸的海风气息。 往北去,距离河流的垂直距离并没有改变多少,可知这条河流在当前这片区域为北-南流向。至于后面会不会改向,又会不会汇入其他大河,就不知道了。 除此外,在河流上游区域,同样发现了土人活动的踪迹。 刘胜估计,上游这个印第安部落与下游的至少相隔有二十里地。 第五日,刘升让沈兆先、毛诚国带着狩猎队正式开始打猎,刘升则人到刘家寨将一批准备好的竹子运到北美营地这边来。 这些竹子经过挑选,都比较粗大,直径都有八九厘米的样子,且用烟熏法进行过简单的干燥、防腐处理。 刘升找了几个有经验的人,一天时间就制作出了四个竹筏。 每个竹筏大约能载四五人,却可以在水上合并起来。这样,只需将四个竹筏运到河中,便可以并成一艘颇大的竹筏,好方便捕鱼队撒网捕鱼乃至水上作战。 刘升知道,在河中捕鱼收获要比打猎更多更稳定,却也更容易被印第安人发现。 于是在竹筏制作好的次日,也即是五月二十三,他带着狩猎队和捕鱼队一起将四个竹筏搬运到六里多外的河边。 刘升道:“你们在河上捕鱼,我带狩猎队在岸上伐木,建筑临时休息的木屋。 上下游都可能有土人捕鱼,所以你们尽量别脱离我们的视线,如果有事,我们也好及时支援。” 捕鱼队什长刘长河道:“东家放心,俺们警醒着呢。” 捕鱼队使用的是手撒网捕鱼法,又名抡网、旋网、手抛网,适合在水流较缓、水较浅的区域捕鱼。 眼前河流并不湍急,却有两三百米宽,河中央还是比较深的,因此捕鱼队就在西岸附近捕鱼。 正常来讲,一艘竹筏一个人即可,但为了安全起见,刘长河、胡大海还是给每艘竹筏安排了三个人,一人撑杆,一人负责突发情况,一人撒网捕鱼。 捕鱼队剩下的宜人则在岸上帮刘升等人伐木。 河水清澈,当刘长河站在竹排上往水中看时,竟然能看到鱼儿成群游过,其中甚至有好几条一尺多长的大鱼。 他是生长在臻水边渔户,几岁开始随父亲捕鱼,捕了近三十年的鱼,头回在河边见到这么多鱼,高兴得咧嘴直笑。 “东家说土人也懂捕鱼,可俺看这河里的鱼恁多,定然是这里的土人不善捕鱼。” 竹筏中间担当警哨的刘栋也笑道:“这不是好事嘛,正好留给俺们捕。” 说话间,刘长河一网撒下去,熟练地拉起,竟然有十几条! 后面掌篙的韩三顺见了不禁惊呼,“什长厉害!这头一网怕不是就超过了十斤吧?” “哈哈哈,十斤没有,七八斤却是有的。” 在刘长河高兴大笑时,散开的其他三支竹筏上也纷纷传来惊喜的欢笑声。 这动静让岸上伐木的刘升等人都知道捕鱼开局不错,一时间干活更有劲儿了,欢喜的气氛弥漫在河流上··· 杀三狼带着十几个族人往河上游走去,大部分的老猎手都比较放松,因为河上游这一片区域是他们熟悉的猎场。 只有三个少年紧握着长枪,神色紧张,不时被周围的老猎手们打趣。 “停下来,安静!” 杀三狼忽然停下,一声言语,不论是老猎手还是才加入狩猎队没几日的少年,都安静下来。 杀三狼是以杀死三只狼获得的名字,担任上洛部酋长后他几乎没犯过错,还带着部落参与会盟打赢过一次与巨鱼部的战争,在位七八年让部落增添了一二十口人,因此威望颇高。 “你们看河上。”杀三狼指向上游河面。 众人看去,便瞧见一些人乘坐怪船在河上捕鱼。 最强壮的猎手勒狮愤怒道:“这是哪个部落的人?来到这里狩猎、捕鱼竟然不跟我们说,难道是忘了这片土地上的规矩吗?!” 其他一些猎手也都气愤起来—— “就是,这些人不懂规矩。” “他们应该先带着礼物来拜访我们部落,获得我们的允许,再狩猎捕鱼的。” “不讲规矩,就是对我们上洛部不尊重,甚至是有意跟我们为敌!” “···” 作为较为原始的渔猎部落,他们并不需要太大的渔猎地盘。因为在现有工具下,他们的渔猎效率有限,部落周边四五里的渔猎资源便足以养活部落现有的人口了。 老萨满说现在部落人口差不多已经到了极限,人口再增多就必须分裂成两个部落才能延续下去。 这里的森林很大、河流又长又多,并不缺乏适合渔猎的地方,人们对土地也就没那么重视。 尤其是这里已经离上洛部相当远(超过了五里)——他们平时狩猎很少来这么远的地方。 所以,勒狮等人生气的不是陌生人到这里渔猎,而是生气这些人不按规矩去拜访上洛部。 杀三狼见族人就要冲过去质问,连忙阻止,“别着急,我们先靠近些看看他们是哪个部落的,又有多少人。” 随后,杀三狼带着十几个族人小心地向上游摸去。 很快到了那些人一百多步的河岸处。 这时,包括杀三狼在内,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因为眼前这些人的着装打扮太奇怪了——他们穿着不像是皮毛制作的衣服,乘坐着一种细直树干捆扎的船,捕鱼既不用箭射,也不用鱼矛、网杆,而是用一种细密柔软的网抛洒到河中。 这些人头发都扎在头顶,模样也跟他们有点差别,所说的语言更是没法听懂。 即便是从小跟父亲与多个部落接触过的杀三狼,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同时,他们还发现在岸边也有一群同样的人,正在砍伐树木,似乎要在河边建房子! 【说明】渔猎文明对土地的观念与农耕文明是不同的,尤其是较为原始的渔猎部落,某些观念跟农耕文明诧异就更大了。 所以当初印第安人会轻易允许欧洲人在他们美洲获得土地,甚至帮助他们生存下去——当然,不能否认的是,欧洲人带来美洲所没有的物品进行利益交换也是促成这类事的重要因素。 因此,本文对美洲土人部落的土地观念设定是:有一定地盘观念,但对土地所有权不够重视。另外,受工具限制,就像文中所说的,一个部落拥有一定范围的渔猎地盘就足够了,再大就无法利用。对于无法有效利用地盘之外的土地,他们就更不重视了。 第33章 与土人的第一次交易 第33章 与土人的第一次交易 刘升并没有真正参与到伐木工作中,而是在一旁指挥,并负责警戒。 几乎是在印第安人看到刘升等人的下一分钟,刘升就看到了他们。 他沉声道:“都赶紧拿兵器,土人来了。” 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沈兆先、毛诚国等人倒没怎么慌张,纷纷去拿了就近放置的武器。 刘升确定其他方向没土人埋伏后,跟河上的捕鱼队招呼了声,就当先向那群土人迎上去。 土人也没有躲避的意思,同样直迎上来。 很快双方在相距三十步的地方停住脚步。 对于土人来讲,这是他们猎弓的一箭之地,双方保持着尽量近而又安全的距离。 他们却不知,三十步完全在刘升这边弓弩的射程内。 “#%···(你们是哪个部落的人)?”杀三狼大声问。 因为声音大也是展示力量的一种方式。 刘升做手势,表示听不懂。 杀三狼见状皱眉,放缓语速重新问了一遍,并且也附加了简单的肢体语言。 刘升还是听不懂,但隐约能猜测到些许对方的意思,于是复述了一遍对方的问话,只不过发音在杀三狼等人听来很怪。 杀三狼拍了拍自己胸口,又指了指河流下游,大声道:“···(上洛部)!” “···?” 刘升重复杀三狼的发音,并指了指河流下游,大概猜测到这是该土人部落的名字。 杀破狼点头。 然后再问刘升来自哪个部落。 刘升略一思考,便大声发出一个音。 “华!” “华?”杀三狼重复试问。 刘升点头。 双方交流这么一会儿,捕鱼队已经划着竹排登了岸。 对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来讲,面对陌生的部落本就需要谨慎,尽量不引起纷争,所以杀三狼一开始就没准备引发战斗。 这时瞧见华部有21个人,他们这边只有十七个,就更不想稀里糊涂的打起来。 但华部伐木建房的这片森林,毕竟上洛部也偶尔会过来打猎,算是上洛部的猎场。 华部的人过来后,应该先按照这片土地的规矩,带上礼物拜访他们上洛部,获得上洛部的允许才能在这里渔猎。 既然不想打,杀三狼就想着该怎么让刘升明白这个规矩,并知道他们上洛部乃至洛社(部落联盟)的强大,好老老实实地遵守规矩。 但在言语不通的情况下,这件事并不容易表达。 就在杀三狼开动脑筋思考着如何表达时,刘升则招呼起后方的人来。 “毛诚国,把我们带的那一匹粗棉布拿过来!” 却是刘升早就为遭遇土人做了准备:以物易物,表达友好,或者用物品让土人允许他们在这片土地生活。 当年欧洲人就是这么干的。 除了棉布,刘升还带了几件粗瓷器,随身还有一小袋玻璃珠子。最后,众人手中的短刀同样可以当做物品交易。 当然,可以的话,刘升并不想太快将铁器交易给土人,尤其是兵器。 一则,避免土人得到铁器兵刃后提升了实力,乃至欲壑难填;二则,刘升这边在开炉炼铁前,铁器其实也挺缺乏的。 当初远远跟踪时,刘升没看清楚土人的服装细节。如今近距离看,才发现这些土人身上虽然有织物,却都是毛织品,并且是与皮革结合在一起的。 这让刘升怀疑,这个土人部落或许还没掌握利用植物纤维织造衣物的技术。 如此一来,在大明那边价格便宜的粗棉布自然成了交易的首选。 至于说麻布,在明朝因为棉花种植的普及,棉织技术也相当成熟,棉布产量大大超过了麻布,进而挤压麻布市场,使得麻葛布业衰落。 到了明朝中晚期,即便贫民百姓也大都穿着粗棉布,而不是粗麻布——粗麻布已沦为制作麻袋的材料了。 还能存在于市面上的麻布多是精细麻织品,如用于制作夏衣的葛布(苎麻精织),更是成了奢侈品。 所以,在明末这个时间点,市面上用于做衣服的麻布卖得比寻常棉布还要贵,价格甚至是粗棉布的两三倍··· 毛诚国拿来一匹粗棉布后,刘升展开一段给对面的土人看。 粗棉布在大明这边虽然是比较差的布料,却依旧让杀三狼等土人看直了眼。 杀三狼一开始就注意到刘升等人身上穿得并非皮毛,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织物,只是一时还没想到交易。 现在见刘升拿出一捆同样的织物,他一时竟然忘了给刘升等人讲规矩的想法,满心想着能不能获得眼前的织物。 因为这种织物看起来就知道比皮毛穿着舒服,且卖相很不错。 这边,刘升展示了粗棉布之后,当即用短刀割了三尺,放到了双方中间的一株灌木上。 杀三狼认为这是胆量的比试,于是亲自去拿那奇怪的织物。 这个过程他自然是小心翼翼的,其他土人也都戒备着,并没有放松警惕。 杀三狼拿到奇怪的织物后一呆。 他虽然猜到这奇怪的织物很柔软,却没有想到摸在手里的感觉是这样的柔软舒适! 当杀三狼撤回去,其他土人也不禁好奇地去摸粗棉布,顿时发出了一声声惊呼。 “##(好软)!” “(摸着好舒服)!” “@···(天啊,这是用什么毛羽织成的?)” “···” 这边,沈兆先、毛诚国等人见土人摸着粗棉布大呼小叫,也都笑起来。 “瞧这些土人惊讶的,多半是头回见到棉布。” “俺看他们穿的都是皮毛,说不定头回见到布呢。” “粗棉布就让他们惊讶成这样,要是俺们拿出绸缎来,他们不得当做宝贝?” “俺瞧着,他们已经把粗棉布当宝贝了,哈哈哈···” “都安静点。” 刘升喝斥了声,身后众人顿时都闭了嘴。 另一边,杀三狼却是连连喝斥好几句,才让族人安静,把棉布交还到他手上。 重新拿到棉布,杀三狼想了想,将他们在路上猎获的一匹郊狼放在了之前放棉布的灌木丛边。 三尺粗棉布在大明那边其实不值多少钱,在万历年间,几十文钱就能买到。 如果放在如今正闹饥荒的汝宁府,一条新鲜狼尸更是能换一整匹粗棉布。 但是,物品的价值还就得看它在哪儿。 所以刘升却摇了摇头,表示一条狼尸不够。 杀三狼于是又加上一只火鸡。 刘升依旧摇头。 杀三狼隐隐觉得这奇怪的织物应该不值这么多猎物,但他实在太想要,便有又加了一只兔子。 刘升再次摇头。 最后,杀三狼将他们猎获的所有猎物——一只狼、三只兔子、两只火鸡,都作为交易物品,刘升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点头同意。 “哦哦哦!” 见刘升终于同意交换,杀三狼跟族人们顿时高兴的欢呼起来,并将换来的三尺粗棉布高举挥舞。 刘升身后,沈兆先等人看到这一幕不禁面面相觑,然后就忍不住小声交谈起来—— “三尺粗布就换这么多猎物?” “东家这生意会不会做得太黑了?” “你懂个屁,没听过一个词儿吗,物以稀为贵。俺们这边粗棉布是不值钱,可在土人那边就是个宝贝。” “···” 刘升回头,道:“都嘀咕什么呢,还不赶紧把换来的猎物搬走。” “是!” 待沈兆先等人将换来猎物拿走后。 刘升又拿着剩下的粗棉布开始比划起来。 他先指了指河流,又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再指了指自己和身后众人,然后将就将一整匹粗棉布放在了之前灌木丛上。 他的意思很明白,想要用这一匹粗布让上洛部允许他们在这片土地上渔猎生活。 第34章 划定边界,欲垦河边 第34章 划定边界,欲垦河边 杀三狼看明白了刘升的意思,下意识就要同意。 但考虑到刘升他们之前毕竟没有带着礼物拜访上洛部,又想到刘升接连摇头表示猎物不足换取那奇怪织物的情景,杀三狼便觉得该多要一些这种织物。 于是他也学着刘升的样子摇了摇头。 刘升哑然失笑。 对毛诚国道:“再去拿三个粗瓷海碗来。” 毛诚国很快拿来三个粗瓷海碗。 刘升将其放在那一匹粗棉布旁边,再次表达之前的意思。 杀三狼等人看到三个灰白色的粗瓷碗,露出惊艳、灼热的目光。 等杀三狼将粗瓷碗拿回去给族人们摸了摸,族人们更是惊叹起来—— “@@(这陶器好光滑好漂亮)!” “&&(他们怎么做到的)?” “#···(这样光滑美丽的陶器一定是宝贝,他们是要用宝贝让我们许可他们在这里渔猎吗)?” “mm(酋长,快同意吧)!” “···” 杀三狼虽然面对粗棉布、粗瓷器也生出了贪婪之心,但到底生长在比较风气比较质朴的环境中,便决定听从族人们的,以免惹恼刘升等人,不能完成交易。 他当即用祖传的黑曜石枪头长枪,从脚下开始画一条大概垂直河流的线到河边。 然后微笑着指了指河流上游以及对应的森林,又指了指刘升等人。 “你的意思是,以这条线为分界,上游的河流与森林归我们?”刘升用尽量简单明白的肢体语言表达道。 杀三狼似乎看懂了,重重点头。 然后他就把弓、长枪、战棍都卸下来,放到地上,走到之前放交易物品的地方,右小臂呈四十五度角,向刘升伸出手。 刘升猜测这应该是该部落的礼仪,于是过去也学着对方的样子伸出了右手。 果然,对方握住了他的右手后,就笑了起来。 刘升没想到这部落见面居然是握手礼,便也笑了起来——如果是什么奇葩的礼仪,他真未必能接受。 “%&(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杀三狼说。 刘升没听懂,只能保持微笑。 杀三狼回到族人中,拿来那三尺布,指着问:“@#(这叫什么?)” 刘升没明白,杀三狼又指着他身上的皮毛编织物重复一个奇怪的音节。 “r&(皮毛)。” “r&?”刘升学着重复。 杀三狼笑着点头,然后又指着粗棉布问。 这下刘升懂了,笑着道:“棉布。” “棉布?”杀三狼语音古怪地重复。 刘升点头,肯定地道:“棉布。” 然后杀三狼就去教族人们一起说这个词,说着说着就兴奋地喊起来—— “棉布!棉布!” 之后,杀三狼又用同样的方法学会了“瓷碗”的发音··· 一直到下午,太阳将要下山时,刘升和杀三狼连说带比划的交流才结束。 杀三狼带着交易获得的粗棉布、粗瓷碗,以及刘升后来赠送的二三十斤鱼返回上洛部。 原本,留守部落的人见猎人们只带回一些鱼,感觉奇怪的同时为免有些失望,毕竟那些鱼的分量还没一条郊狼重。 可当杀三狼等人展示了粗棉布、粗瓷碗,几乎所有族人都高兴地欢呼起来,尤其是女人们。 作为女人,她们显然更喜欢比皮革柔软的织物,以比陶器更光滑美丽的容器。 同时,上洛部的两三百人也知道河流上游多了一个叫“华”的部落··· “东家,俺们今天算是跟下游的土人部落划定地盘了?”回营地的路上沈兆先忍不住问。 刘升点头,“不错。” “那以后俺们人多了,想要扩充地盘该咋办?” 刘升听了看向沈兆先,笑道:“你想得倒挺长远——真有那么一天,我们再找土人重新商定地盘就是了。” “他们要是不同意呢?” 刘升淡淡道:“那就让他们迁走,或者并入我们华部来。” 听到这里,毛诚国不禁插嘴问:“‘华部’?这是刘家寨在这边的称呼吗?” 沈兆先对毛诚国打断他和刘升的谈话有些不满,却也好奇毛诚国的问题,就耐心听着。 刘升道:“大明所在的那片我们祖祖辈辈所生存的土地,不论朝代怎样变迁,我们面对四夷时都有同一个自称,那就是华夏。 如今我们来到这片新大陆,四周也都是蛮夷。我取‘华’字作为部落名,是希望大伙儿不要忘记我们来自哪里,是什么人。” 刘升说完,狩猎队、捕鱼队的人都一时沉默。 因为他们感觉听懂了,却又似乎不懂。 过了会儿,沈兆先才想起之前的话题,问:“东家,要是将来土人不愿意重新划定边界,也不愿意迁走或者并入俺们华部呢?” 刘升道:“真到了那一天,他们会发现别无选择。” “他们不会跟我们打仗吗?” “只要他们的首领不蠢,就不会跟我们打。因为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或者说没资格做我们的对手。” 刘升确实没把印第安人当做对手。 因为北美的印第安人连国家都没形成,势力最大的也就是类似紧密型部落联盟的社。 但北美人数多一些的社盟基本都在中东部,如五大湖区域、东部沿海区域、密西西比河流域。 刘升想要建立的,则是一个近代君主集权制国家。这样的势力,只要稍稍成规模,就不是部落、社盟制度下的印第安人可撼动的。 再加上武器装备、兵员素养等方面的巨大差距,只要与“华部”接触的印第安部落首领眼睛不瞎,脑子不犯糊涂,就不会选择跟他们打··· 回到营地,遭遇土人的事成了狩猎队、捕鱼队成员们的谈资。晚饭间,他们描述着与土人交流、交易的情景,让营地内一片欢声笑语。 刘升却是在吃过晚饭后回别墅休息。 “东家。”李香云见到刘升,虽然不再拘谨,但还是恭敬地站了起来。 刘升看她桌子上摆着的小学数学教材,便拉张椅子坐下来,问:“今天学了多少?有哪些不懂的?” 却是刘升看李香云整日一个人坐在一楼怪无聊的,便找出了一套小学数学教材,让她自学数学。 以李香云的聪慧,就算没有数学方面天赋,学完教材当个数学老师却是没问题的。 刘升每晚回别墅来睡,都会询问李香云的学习进度,并帮她解答一些问题。 李香云很喜欢这段时光,连带着也喜欢上了数学。 在刘升的示意下,她坐了下来,将今天自学积累的疑问,一个个地向刘升请教。 等刘升给李香云解答完数学方面的问题,已经快九点了。 他便让李香云早些休息,他也回到二楼主卧,洗了个澡,便将身体摆成“大”字躺在床上。 闭着眼却一时睡不着。 他先是过了遍白天跟河流下游土人部落交流、交易及划定边界的事,然后就联想到垦荒种田。 在森林里垦荒要先伐木,哪怕有他拿出来的两把油锯和几十把纯钢工具,进度依旧较慢。 他在想,如今既然跟河流下游的部落约定好了,大可以让移民到河边去垦荒。 河边少乔木,多是灌木丛、草丛,土地也更润,比在森林里开荒要容易不少。 至于说河流上游的部落,距离他们今日捕鱼的地方估计有个十几里,不会造成什么威胁。 不过,如今他们垦荒的这片营地也不能半途而废——这里距离空间门近,本就该营建成一个寨子。 所以,刘升准备再去招揽一批难民进来。 第35章 邢集荒废,明港异常 第35章 邢集荒废,明港异常 五月二十五。 刘升带着增加到十人的马队到大水瓶寨跟马金梁汇合。 新加入马队的是车夫杨大贵及原卫所兵丁马金水,要算上刘升,马队就有十一人。 隔了十日再来大水瓶寨,刘升发现田地里干活的百姓更加稀少了,寨城内的街头更是几乎看不到行人,原本就不多的店铺也有几家关了门。 剩下几家开门的店铺,大概都是马金梁家的。 来到马金梁的宅子前,刘升将骡马交给杨大贵、马金水等人照看,他则带着王老五、史进才、杨魁五直入院内。 闻讯过来迎接的马贵点头哈腰,陪着笑,不敢有丝毫阻拦。 马金梁见到刘升略有点惊讶,道:“刘老弟不是说在寨子西门外汇合吗,怎不声不响地到俺家里了?” “我这不是看你还没到,就顺便进来看看嘛。” 刘升说着,大马金刀地在一张靠背椅上坐下,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坐下来后,他就盯着马金梁道:“要不进来看,我还真不知道,马兄竟然把我之前那番话都当做了耳旁风。” 听刘升语气有些不善,马金梁怀疑刘升此时是不是在盯着他的脖子看,顿觉后颈凉飕飕的。 他以为刘升是怪他出发晚了,有点委屈地道:“俺哪里敢把刘老弟的话当耳旁风啊,俺这已经准备好,就要出门了。” “我说的是出门的事吗?”刘升冷笑。 “那是什么事?”马金梁一时真迷糊了。 刘升道:“从邢集带人回来那晚,我跟马兄喝酒,让马兄不要留那么多钱粮,拿些出来以工代赈,开渠挖堰,多打水井。 可我今天进寨城中看了看,又找人问了问,才知道马兄竟一件都没做。” 马金梁听完人都傻了。 那天晚上刘升是喝着酒,揽着他的肩膀,闲聊般说的这番话。再加上内容在他看来很离谱,便以为是刘升醉酒说的玩笑话。 怎么都没想到,刘升竟然是认真的! 一个土匪头子,竟然教他一个百户以工代赈、开渠挖堰,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虽然心里把刘升骂了一顿,可马金梁却不敢表露出丝毫不满,而是一拍额头道:“刘老弟,这事真不能怪俺,你那晚喝着酒说的事,俺还以为是说笑呢。” 刘升道:“我从不拿正事说笑——这次去明港回来,你要把这事落实了。” “好好,保证落实。”见刘升重拿轻放,马金梁松了口气。 刘升起身,“马兄既然准备好了,就别磨叽,这就带着人出发吧。” “都听刘老弟的。” ··· 这一次,马金梁按刘升的要求,带了四名家丁,并且不再坐轿,改骑一头温顺的母骡。 就连马贵都换了一匹骡子骑。 因为刘升这次要去的明港镇较远,路程是去邢集的两倍还多,大约要走八十里路。 众人上午八点多出发,因全员骑着骡马用三个小时就赶到了明港镇外。 如果是一路疾驰,速度更快,估计两个多小时就能到。 但没必要。 一则路上不太平,闷头赶路很容易遇埋伏;二则太过耗费骡马体力,不利于应对危险。 在明港镇北边一两里外停下,瞧见镇内炊烟袅袅,大中午的街市上依旧有不少行人,马金梁不禁松口气。 他掏出一块手帕,边擦着脸上混合了灰尘的汉水,边道:“还好,还好这明港镇没废。” 马金梁之所以如此感慨,却是之前众人路过邢集时,发现十几天前还呈现畸形繁荣的邢集废了。 集市上一小部分房屋遭大火焚烧成了废墟,许多商铺、房屋门窗破烂,街上不见什么行人,街口外也不再有难民聚集。 刘升一行人骑着骡马进去,幸存者竟然吓得家家紧闭门户。 后来是还是王老五出言恐吓,才叫出一个老汉,问明了缘由。 却是在五月十二,也就是刘升他们招揽难民离开的次日,南边来了一股流寇,裹挟邢集外的难民洗劫了集市。 据老汉讲,那伙流寇应该不到百人,竟似乎是个女子当首领。开始也说是只洗劫地主、富商家的钱粮,不动贫苦百姓。 可当上千难民都冲进集市里,事情就失控了。 好在那伙流寇还算有担当,在解决了巡检司和集市几家大户组织的人手后,又将失控的难民赶了出去。 可惜难民太凶猛,再加上邢集内的地痞趁火打劫,哪怕前后不过一个多时辰,还是让集市许多人家都遭到了破门之灾,死了人的也不在少数。 最重要的是,没了巡检司和几个大户人家管着,邢集便没了秩序,也失去了安全保障。 很多人怕流贼再来,就拖家带口地投奔亲戚,或逃往南边。 如此一来,邢集不再逢集,也就成了刘升等人所见的荒废集市。 通过邢集、毛家集的遭遇,可知河南乡野匪寇肆虐到了什么程度。 所以在半路上马金梁就担心明港镇也遭匪寇袭击,破败荒废。真这样的话,他跟刘升就白来了。 刘升再想卖宝贝、招人,就只有去确山县城。不过这年头,一个卫所百户官,去了县城就跟乡下地主老财没什么区别,说不得就要受人欺负、坑害··· 马金梁思绪翻转时,却听刘升一笑,道:“明港镇可不是毛家集、邢集能比的,没那么容易被匪寇洗劫。” 刘升穿越前在明港坐过两次飞机,对这个镇子有所了解。 这里北接豫东平原,南邻桐柏山、大别山区,同时又是信阳州、确山、桐柏、泌阳、真阳几地的交通要道。 还是从河南出义阳三关往南方去的大官道必经之地。 其历史悠久直追西周,从古至今都是商贸繁荣之地,是中州大地排在前几的着名商埠。 这种有名的商业镇,税收可能还要超过某些县城,必然是大明官府看守的重点。 刘升此时望去,只见镇子上的建筑物接连成片,纵、横、斜竟有四五条街道。 刘升虽然还没去过明末哪座县城,却觉得这明港镇的建筑规模估计已经超过某些县城了。 让刘升奇怪的是,明港镇外竟然看不到什么难民。 倒是有四五十人的巡检司弓兵(巡检司兵卒统称,不单指弓手)守在这边的镇口,对进镇的行人、商旅收税,顺带盘查。 刘升拿出望远镜细看了看,发现这些弓兵其实分为两部分。 有十四五个人大约是刀牌手,或者说家丁,大多坐在镇口大路西边的棚屋中喝茶、嗑瓜子,也有趴桌上睡觉的。 这些人明显较为精壮,都配着腰刀、毡帽,旁边甚至摆放了一溜包皮圆盾,有三个人还穿着布面甲。 另一部分人,大约有40个,其中十人做着收税、盘查的工作,另外三十人却是在大路东边的棚屋中或坐、或躺,大部分都在睡觉。 这些人有的搂着长枪,有的则背着弓箭,看着也不如西边的刀牌手精壮,应该都是些长枪手和弓手。 不过两边人在刘升看来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纪律散漫,缺乏警惕性。 如果匪寇要袭击明港镇,只需组织一支十人的马队,就大概率能击溃镇口的这些巡检司弓兵冲进去。 就在刘升用望远镜打量着这些弓兵时,几十个难民模样的人结伙从东北边蹒跚行来。 盘查的弓兵中立即有人迎上去,将难民们拦住。 同时东边棚屋的弓兵也有十几个被叫醒,拿着长枪、背着弓箭向难民们走去。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刘升大概明白明港镇外为什么没有难民聚集了。 感谢【心中妖魅】的100起点币打赏! 第36章 楚王城,难民谷【求追读】 第36章 楚王城,难民谷【求追读】 刘升通过望远镜看得清楚,先迎上难民的弓兵不知道说了什么,其中两家明显衣着好些、疑似富农或小地主出身的人便离开难民队伍,向镇口走去。 在收税的弓兵那里各自交了一小把碎银子,便被放进了镇子。 剩余难民则被赶来的十几个弓兵配合着拦住。 然后有难民向弓兵作揖赔笑,还有跪下来恳求的。 开始迎上去的弓兵不知又说了什么,其中一些人开始给这弓兵递东西,有些是铜钱,有些是银裸子,还有些是粮食。 然后这个弓兵就带了五个同伙,引着剩余的几十个难民向镇外东南边行去。 眼见这些人身影被明港镇的建筑群挡住,刘升便招呼道:“走,看看这明港镇的弓兵把那些难民带去了哪里。” 马金梁等人知道刘升就是奔着招揽流民来的,对此自然没什么异议,当即众人驾马慢行,远远跟着那些弓兵和难民。 只见弓兵领着难民们向镇子东南边走了四里多地,最终将难民们引进了一个由几座小山丘围聚的山谷中。 这几座小山丘都是几十米高,因连月干旱,山丘上下连野草都枯黄一片,失去了生机。 就是这样几座荒丘,将山谷中的情形遮挡得严严实实。 谷口还驻扎着一队官军! 刘升用望远镜看得清楚,那些兵丁确实都穿着明军制式布甲(比布面甲又差些,因为纯布制,不夹铁片),配着官军毡帽。 至于明港镇巡检司的弓兵,只是穿着一身淡红色衣服而已,与官兵服装打扮区别很明显。 当然,或许因为正中午天气热,或许因为别的原因,这些官兵精气神也不怎么样。 大部分人都在棚屋中休息,只有七八个人守在谷口栅栏外。 刘升又仔细看了看,谷口确实立了栅栏,看样子更像是防备着谷内。 随即,刘升再看那几座山丘,这才注意到上面同样建有几个小凉棚,却不知里面是否也有官兵在。 等弓兵们将几十个难民交接给那些官兵,送进山谷里,刘升就不禁想:他们把这些难民送进谷中干什么? 是方便统一赈济、管理,避免难民被匪寇裹挟冲击明港镇吗? 还是有别的目的? 另外,这些官兵又是哪里来的? 刘升想了想,这才记起,当年看过的明港镇信息中,似乎说过在镇子南边一二十里,也即是淮河北岸,还有三个“景点”——长台关、楚王城、太子城。 其中太子城历史最悠久,乃是西周末年申伯为西周流亡太子宜臼所建。 周幽王过度宠爱褒姒,欲废王后和太子宜臼。王后乃申伯女,太子失宠后便流亡申国。 之后申伯筑此城供太子居住,并与之密谋策划,联络西北犬戎,攻破镐京,杀周幽王于骊山下,西周就此灭亡。 至于楚王城,原本是楚武王破申时(当时的申伯)所筑,称“城阳”,故又名城阳城。 后白起攻破楚国郢都,楚襄王与众贵族逃到这里住了几年,才又有了“楚王城”的称呼。 因此城在淮河北岸,回首南望,群峰叠翠,雾海苍茫中是险峻的义阳三关。又因与豫东平原相接,向北远眺,一马平川,天地合璧。 故从楚王城筑造以来,便是重要军城。 长台关则在长台渡口——此时淮河上还没修建大桥,这渡口就成了淮河南北的交通要道。 所以,长台关也算是豫南军事险要之一。 河南跟山东一样,都是民稠之地,历朝历代都很容易因各种天灾人祸出现流民。到明末这个时间点就更不用说了。 河南的官员只要不太蠢,肯定会在楚王城、长台关驻兵,以扼淮河津要。 因此,刘升猜测这些官军多半是楚王城那边的,只是不知楚王城具体有多少官军。 见那几个弓兵返回,刘升就对马贵道:“你去问一问,他们为什么将难民都送入那谷中。” “好。” 刘升等人骑着骡马,在这些弓兵回明港镇的半途与之相遇。 因刘升等人是缓步而来,又做的商贾、富绅打扮,这几个弓兵倒也没害怕。 马贵下了骡子,陪着笑道:“敢问几位军爷,方才那伙难民怎被送去了谷中?” 说话时,马贵就很自然的向为首者递去一个银裸子。 虽然如今粮贵银贱,但白得来的银子没人不喜欢。 为首的弓兵乐呵呵地收了银裸子,道:“那里面有官府设立的难民营,每天施一次粥。” 刘升问:“为什么不将难民营设在镇子旁边呢?” 这人见刘升器宇不凡,也没因为他的问题生气,解释道:“如今匪寇肆虐,最爱裹挟难民冲击集镇,难民营要设在镇子旁边,那不是给匪寇机会嘛。” 弓兵的回答跟刘升之前想的倒是相似,但刘升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于是又道:“我想买些仆从,不知难民营中可有卖身的?” “有啊,”这弓兵瞬间热情来,“阁下真想买,俺现在就能带你们过去,还能给你们做个担保。当然,伱们得给些跑腿费、担保费。” “需多少钱?” “俺老张也不坑你,十两银子。不要觉得多,如今镇子里糙米都涨到五十两一石了。” 刘升点头,从褡裢中摸出了一锭银子扔了过去。 弓兵老张喜滋滋地接了,就让伙伴们回去,他则带刘升等人去谷口。 到了地方,老张道:“你们在这里稍等,俺去跟黄队长说一说。” 说完离开,很快就带着谷口官军的队长过来。 这队长脸上有道疤,显得面部有些狰狞,见面就问:“你们要买人?” “是的。” “要买几个?买去做什么?有什么要求?” 听到这三连问,刘升微微皱眉,“军爷,我们不可以去谷中看着选吗?” 队长握住刀柄道:“谷中脏得很,还有些人得了疫病,你们最好别进去。” “有疫病你们还将难民都聚到谷里?” 官军队长本就一副不在乎刘升等人的样子,听见这话,顿时目露凶光,腰刀拔出一截,喝问:“你们到底是来买人的还是管闲事的?” 这时弓兵老张陪着笑插话,“这位老爷,谷中确实有人得了疫病,但跟其他难民是分营安置的,不会混到一起。 您要买什么人,跟黄队长说就是,他会把合适的人带出来给您挑的。” 刘升见那边的官军都拿着武器警惕起来,且他也不知道谷中情况,便顺着老张的话道:“原来是这样,方才是我言语间冒犯了,还请黄队长不要介意。” 黄队长哼了声,将腰刀插了回去。 刘升接着道:“我要买二十几岁的男仆、女仆各一个,必须是有家口的,有技艺傍身最好。” 黄队长听了脸色一冷,“才买两个人就叨叨一堆话——先拿二十两银子来!” 刘升已经确定,这些官军肯定是要从难民卖身钱中抽成的,且多半抽得极重。 所以他不再多问,很干脆地给了二十两银子。 黄队长拿了银子后,亲自带了几个刀牌手进山谷,过了将近一刻钟,才领着八个人出来。 五男三女,都面黄肌瘦,看着好像饿了很久的样子。 刘升上前问了问这几人的籍贯、年龄、家口情况、是否有技艺,便选定了一男一女。 然后对黄队长道:“烦请军爷把他们的家人叫出来。” “再拿十两银子。” 刘升没说话,一旁王老五却忍不住了,质问:“还要钱?莫非他们家口卖身给你们了?” 黄队长冷笑,“俺们养了他们这么些日,粮食不要钱?” 王老五还想再说什么,刘升却制止了他,又拿了十两银子递给黄队长。 “等着!” 黄队长收了银子,就径直到棚屋中喝茶歇息了,剩下的事却是由他手下官兵来办。 第37章 可怕推测,素贵肉贱 第37章 可怕推测,素贵肉贱 等黄队长离开,刚才看着还老实的几个难民,立即一个个向刘升跪下,哭求道:“老爷,买下俺吧,俺啥都愿意干!” “老爷,求您带俺走,俺真不想再回谷里了。” “求您行行好···” 这几人才说了一句话,几个官兵就用带鞘腰刀连抽代打,叱骂催促。 “都忘规矩了?赶紧滚回谷里去!” “再胡乱说话,看爷怎么治你!” 刘升看官兵打骂着将剩余六人赶回谷里,并没有再干涉,因为没用——除非他现在就能灭了这里的官兵。 但还是那句话,不知谷中详情,他不能鲁莽行事。 不然很有可能会好心办坏事,甚至翻船。 在官兵走后,被刘升选中的一男一女也跪了下来,却是感谢刘升。 “多谢老爷救命之恩!” 听见这话,刘升顺势就问:“怎么,我要不买下你们,你们便会死在谷中吗?” 叫狄泓的男子苦笑道:“再过十天半月,俺们多半就饿死了。” “我听巡检司的弓兵说,这里不是每日都施州吗?” “是每日施粥,但···”说到一半,狄泓看向不远处的官兵以及旁边神色不善的弓兵老张,便闭嘴不说了。 至于叫宋兰的女子除了道谢,更是一个字都不敢说。 老张这时道:“这位老爷,上面能搞到的粮食也不多,便是赈济,也只能日日清粥吊着一些人的命。有些人啊,不知感恩,还心怀不满,您可不要偏信他们的话。” 刘升笑笑,没多说什么。 过了会儿,两个人被官兵从谷中带出。 一个少女是狄泓的妹妹,另一个男子却是宋兰的丈夫。 随即刘升等人就带着四人往明港镇走。 走了几十步,狄泓就道:“老爷,能先给俺们口吃的吗?” 刘升看狄泓妹妹和宋兰脸色比之前更难看,相似随时都要晕倒的样子,便让马金水拿出一块饼、一一囊水给四人。 马金水将饼分成了四份,道:“咬碎了就慢慢水吃,别没吃两口就噎死了。” 四人按照马金水说的办,可少女吃得还是急了些,一下子噎住,幸亏送水及时,不然真就噎死了。 吃了饼,四人这才勉强跟上刘升等,向明港镇慢慢走去。 因为狄泓等走得太慢,弓兵老张不耐烦,走了一里路就先回去了。 临走前都不忘给狄泓一个警告的眼神。 不过,等老张走远了,狄泓却是立即找上刘升,带着激愤之情道:“老爷,俺们都是被那些弓兵骗到谷里去的。 他们说谷中是官府设立的难民营,每日施粥,可那粥却与清水差不多,每日领到的粥水里米粒屈指可数,便是麸子和野菜都舍不得放。 就这,进谷前他们还收了俺们不少钱。 俺父母本是一起进的谷,在里面呆了十来日,便先后饿死。 如今谷里每天都有好几十人饿死,偏偏一伙恶霸专门抢夺尸体。 俺偷偷看过了,那伙恶霸平日里都是以小米粥和馍为主,虽日日煮肉,可他们绝对吃不了那么多。 俺怀疑他们多半是把肉弄到别的地方去了——老爷要进了明港镇,可莫要吃荤的。” 听到这里,刘升、马金梁等人都脸色剧变。 刘升虽然猜到这个难民谷有问题,却没有想到问题这么大。 如果狄泓所言是真的,那么官兵与谷中那伙恶霸还真有可能做了那丧尽天良之事。 回过神,刘升看着狄泓问:“伱所说都是真的?” 狄泓竖起手掌,道:“俺若说了半句假话,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听你谈吐是读过书?” “小时候读了几年。” 刘升点点头,又问:“谷中有人得了疫病吗?” “怎么可能,”狄泓摇头,“以这些官兵的德行,要真有人得了疫病,他们不可能控制住,也不敢还守在谷外的。” 刘升听完一叹。 之前听了弓兵老张的那些话,他也曾想过,会不会明港镇这边恰好是一位有能力的大明官员主事,才在那谷中设立难民营,在赈济灾民的同时还避免对明港镇造成威胁。 如今看来,他显然是想多了。 “你在谷中那么多日,可知道谷外看守的官兵是什么来历吗?”刘升又问。 “听说好像是刘喜才的兵。” “刘喜才?” 狄泓道:“刘喜才以前是汝宁府有名的匪寇,听说最开始是跟着盛之友、沈万登的,后来不知怎么就被官府收降了,如今成了把总,驻扎在南边的楚王城。” “那你知道刘喜才手下大概有多少兵马吗?” 狄泓摇头,“这个俺就不知道了。” ‘萧应训、沈万登、刘喜才,这明末豫南有名的匪寇真是不少···’ 刘升心里嘀咕了句,又将宋兰的丈夫许文舟叫了过来。 他问了许文舟一些关于谷内的事,许文舟知道的虽不如狄泓多,却也从侧面证明,狄泓所言应该都是真的。 用了一个多小时,刘升才等人才来到明港镇北街口。 刘升看表,这时已经下午四点了。 谨慎之下,刘升将狄泓四人叫到一起,嘱咐他们进了镇子别乱说话,这才交钱进去。 说起来,这明港镇收“门税”也黑得很,他们表面上什么货物都没带,竟然也要一人交上一两银子才允许入镇。 可知之前那两户富裕些的难民,多半是交得起这个“门税”才被允许进去的。 在明港镇内走了一会儿,刘升发现这里人虽然不像之前邢集、毛家集那样畸形的稠密、繁荣,却也不少,乍一看就好像是太平时节,也没有大灾荒发生一样。 当然,仔细观察后,刘升很快就注意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比如说镇中一个乞丐都不见。 粮铺前永远有人排队,且确实如老张所说,糙米涨到了五十两一石。 其他物品的价格也都跟着上涨了好些。 这不,马贵在刘升授意下,找了一家民宿型的客栈,店主竟然开出了一房一天二两的高价! 饭食、马骡食用的草料可以自己解决,也可以让店家负责。不论是那种选择,花费都同样不菲。 好在刘升他们只打算歇一夜,倒也花得起这几十两银子。 在民宿安顿好后,刘升让史进才等人歇息、看家,他则带着马金梁、马贵、王老五、杨魁五、马金水逛街。 当然不是闲逛。 而是要找家合适的当铺出手几样“宝贝”,换取银两。 然后就是打听一些消息。 刘升等人逛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镇子里的酒楼、街边的食铺都飘出了肉香味儿。 刘升等人虽然饿了,可想起狄泓的推测,此时闻到肉味儿便心里膈应。 马金梁道:“刘老弟,酒楼俺们就别去了,不如就在街边食铺吃些素馅包子,喝些茶水。” “行。” 刘升点头后,便领着几人进了一家卖包子的食铺。 “店家,来六笼素馅包子。” 店家却笑着道:“几位客官,俺们这儿素馅的倒比肉馅的贵,不如几位换肉馅儿的?这肉馅儿的包子可香哩!” 听这话,马金梁忍不住怼道:“这倒稀奇,俺头回听说素的比肉的还贵。” 店家解释道:“这不是大旱缺水吗,菜都种不活,菜价自然涨得厉害。倒是最近杀豚的多,豚肉价格没那么贵。” 马金梁还想再怼一句,刘升却阻止了他,对店家道:“我们就要素馅的,赶紧上来吧。” 店家又陪着笑道:“素馅儿的三两一笼,请客观先付银子。” “三两?你怎么不去抢?”马金梁大怒拍桌。 要知道,刘升的钱大部分都是从他那里弄的。所以看到店家宰刘升,马金梁就感觉像是在宰他一样,心疼得很。 陪着笑的店家冷起了脸,正要说些什么,就见刘升掏出了几锭银子。 店家收起银子,恢复笑脸,道:“还是这位客官明事理。” 说完就进去拿包子了。 “刘老弟,就算灰面也涨到了五十两一石,可一笼素馅儿包子也要不了三两啊,这种黑心肠的店家俺们可不能惯着···” 马金梁在心疼着刘升的银子时,刘升却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喧闹的人群。 那里竟有个杂耍班子在当街表演。 感谢【书友2022***8332】的100起点币打赏! 感谢【书友2019***3706】的100起点币打赏! 感谢【白泽老祖】的100起点币打赏! 第38章 走绳舞剑,粮张钱范 第38章 走绳舞剑,粮张钱范 需知,如今陕西、山西、河南、山东等地都因大旱而产生了大饥荒,许多地方甚至发生了人相食的惨象。 这种情况下,跑江湖卖艺的只要稍微敏锐点,多早早逃去江南了,滞留北方的很少。 如果只是三五个人在街头卖艺,或受邀去地主富绅豪商家中表演,刘升都不会觉得奇怪。 可他看前面搭起了台子,杂耍艺人一个接一个的上台表演,明显是个人数不少的杂耍班子,怎么就沦落到镇子街头表演了呢? 就明港镇这高昂的“门税”,以及镇子中的情况,这杂耍班子表演一日恐怕都未必能赚回税款吧? 何况以那些弓兵的德行,这类卖艺团体不多给银子贿赂,多半不会被放进来。 所以,即便是有杂耍班子路过,没被镇中大户邀请,也不会选择到镇子里歇脚。 当然,刘升也仅仅是感到奇怪而已——也许这杂耍班子进明港镇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呢? 吃完素馅包子,刘升带着马金梁等人经过那戏台时,驻足看了会儿。 只见台上一位浓妆遮面的红衣女子正在表演绳技,很类似后世的“走钢丝”。 只见一根大拇指粗的红缆绳被两根三丈高的木柱拉起,长过五丈,横跨戏台。 刘升看时,这红衣女子先是双臂伸展,如飞似奔地从缆绳上走过。 下方有人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红穗长剑抛起,红衣女子到了立木顶端金鸡独立,向背后九十度一下腰,探手恰好捞住剑柄! 这番操作看着还是挺惊险的,引得观众们或是惊呼,或是叫好。 红衣女子抓住长剑后,再度踏上红缆绳,旋转挥剑,却是如轻燕般在缆绳上表演起剑舞! 这一幕让刘升都惊叹起来。 这种艺术与技巧都很高超的杂技艺人,在后世估计都能评上国家级了。 旁边马金梁这个卫所百户土老财也看得两眼直冒光,赞叹道:“娘咧!俺长这么大还是头回看到这么高超的绳技艺人!还是个俏丽的小娘子!” 王老五听出马金梁动了色心,不禁怼道:“人家画着浓妆,你怎知长得甚样?兴许是个上了年纪的丑婆娘。” 马金梁盯着台上红衣女子自顾道:“俺老马看女子的眼光不会错,她肯定是个美女!” 就在两人争论时,几个汉子却是拨开人群,直上戏台。 为首是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背着双手看了眼站在立木顶端的红衣女子,又扫了眼周围其他杂耍艺人,便扬声问:“你们班主呢?” 闻言,红衣女子从立木顶端踩上红缆绳直接倒下,最后却用脚勾住了缆绳,接着一个临空翻身,恰好持剑落在中年人侧面。 中年人吓了一跳,连退数步。 红衣女子声音清越地道:“俺便是班主,阁下有甚事?” “你真是班主?”中年人似乎觉得红衣女子太年轻,有点不相信。 “这么多人,俺还能诓伱不成?” 中年人再度背起双手,微扬着下巴,道:“俺是张家二管家,明日是俺家老爷六十五岁大寿。你们既然来了明港,明日便去搭台献艺,给俺家老爷贺寿吧。” 红衣女子道:“要请俺们到家里献艺可不便宜,不知张家出价多少?” 中年人不悦道:“俺们明港张家是汝宁排名前几的大粮商,更是明港第一粮商,还能少了你们的酬金不成? 明日你们尽管来,只要能让俺家老爷高兴,面上有光,酬金、赏赐都不会少。” 红衣女子笑了,虽然浓妆艳抹难见真容,却依旧让周围人觉得颇好看。 她道:“俺们今晚还没地方歇脚,明日搭戏台也需不短时间,贵府方便的话,不妨先安排俺们住进去。” 中年人皱眉问:“你们有多少人?” “不多,各类人手加起来就二十几个,安排一个小院给俺们住就行。” “也罢,你们这就收拾,尽快跟俺回家,俺好交差。” 就这样,刘升在台下人群里,看着这个杂耍班子受邀去张家表演。 杂耍停了,周围的百姓却仍围聚着不肯离去,给钱的却少。 杂耍班子一个管事的汉子只能不断道歉,说些讨吉利的话,这才要得一些赏钱。 刘升注意到这杂耍班子的剑、长枪、大刀等兵器都是真材实料,除了几个女子,其他人也都是很精干的汉子,心里更觉得这杂耍班子有问题。 当围观的百姓慢慢散去时,刘升对马金水道:“你去打听下粮商张家的情况。可以的话,再顺带打听下巡检司的情况,然后直接回住处。” “知道了东家。”马金水应声离去。 马金水机灵得很,让他做这事,刘升还是比较放心的。 之后他就带着马金梁等人开始考查明港镇的当铺。 结果发现,镇上的三家当铺都是一个姓范的东主所开,根本就没有其他选择。 于是刘升只能选择其中最大的一家,将一对玻璃杯、一个插花用的玻璃瓶以及三组塑胶小摆件卖了。 明港镇不愧是豫南着名商埠,店铺里掌眼的师傅见识不俗,知道这几样东西拿去江南能卖上大价钱,因此开价不低。 再加上刘升也有意多卖些钱,最终竟共卖得了一千八百五十八两银子。 刘升不要银票只要现银,掌柜也爽快的同意了。 不过,当刘升回到租住的民宿时,却并不高兴。 马金梁收到刘升给的九十多两酬劳,高兴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刘升不高兴。 于是有些忐忑地问:“刘老弟这是咋了?这一趟俺确实没起多大作用,刘老弟要是觉得俺不该拿这份银子,俺不要就是了。” 说完,他很不舍地将装着银袋放到刘升面前。 刘升瞥了马金梁一眼,道:“不是银子的事,而是那当铺派人跟踪我们了。” “啊?”马金梁听了一惊,他倒不笨,立即猜测道:“那当铺难不成想要下黑手,再把银子抢回去?” “确实有这种可能。”刘升道,“这样,你让马贵出去打听下那当铺范东家的底细,咱们好做些防备。” “是该多做防备。” 马金梁答应了,就去吩咐马贵做事。 马贵离开没多久,马金水就回来了,也带回了粮商张家的消息。 “东家,这张家确实是汝宁府排得上号的大粮商,也是明港最大的粮商,还是大地主,在明港镇周边有五千多亩田地。 张家老爷名叫张德昭,明港巡检司巡检张德彪则是其幼弟,据说手下有两百多个弓兵呢。” 听马金水讲完,刘升便在脑海中将一些信息串联起来。 ‘大粮商、大地主,巡检司,异常的杂耍班子···看来今晚或明天,这明港镇多半要出变故。’ 刘升有种预感,这明港镇多半被匪寇盯上了,那个杂耍班子很有可能是进来做内应的。 不过,真有匪寇攻打明港镇,对他而言或许是件好事。 别的不提,混乱之中,他们想摆脱那当铺的盯梢会很容易。 或者说,一旦匪寇来攻,当铺那边就没心思再对他们下黑手了,他们大可趁乱离开。 天黑透后,镇子上宵禁,马贵也赶在宵禁之前回到了民宿小院。 “可打听到那当铺东家的消息了?”涉及安危,马金梁比刘升还上心,见马贵进来就迫不及待地问。 “打听到了一些。”马贵说话间还不忘向刘升作了个揖,“那范东家据说是从山西迁来的,在镇上主要是经营一家钱庄和皮货店,开当铺不过是顺带的。” 感谢【王羲之的鹅】的100起点币打赏! 第39章 果然出事了! 第39章 果然出事了! 听了马贵的话,刘升立即想起后世明末小说中经常出现的一个晋商家族,范家。 于是问:“那范东家叫什么名字?” 马贵道:“好像是叫范永诚。” ‘范永诚、范永斗···看来真有可能是那个范家的人。’ 心里嘀咕了句,刘升又问:“还有别的消息吗?” “俺听镇上的人说,明港第一大户就是张家,其次是王、曹、窦、金、姜五家。 可要是论有钱,论人脉,几十年前迁居过来的范家还要在这五家之上,是明港唯一能和张家争一争的第二大户。 他们还说范家做生意最讲诚信,从不欺人。老爷,刘东家,会不会不是范家盯俺们的睄?又或者是那当铺掌柜私自行事?” 马金梁看向刘升。 刘升道:“不管是谁盯上了我们,小心防备着总没错。另外,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今晚或明日明港多半会出变故,到时候我们要抓住机会离开。” ··· 次日,张家家主张德昭六十五岁大寿,明港镇几条街道全部张灯结彩。 张家还在其宅邸所在的街道上摆了六十五桌流水席,要从辰时开到戊时半,摆足六个半时辰。 中间不间歇的上菜,凡是镇子上的人都能来吃席,无须送礼。 听到这消息,镇子上的贫苦人家高兴坏了,很多人昨晚便没吃饭,今早也不吃,就准备空着肚子到张家流水席上大吃一顿。 也因此,镇子其他街道上人都少了很多,一些店铺甚至关了门。 刘升又带着马金梁等人上街,采买移民所需的各类物资,粮食除外。 因为其他东西虽然也涨价了,但涨得没那么夸张。粮价却是涨了好几十倍。 刘升卖“宝贝”的钱即便都拿来买粮,也只能买三十多石,而且他们这点人还未必能运得回去。 因此刘升这次就没想买粮,准备等改日向天目山周边的大户“借粮”。 马金梁跟在刘升后面,频频回头,左右张望,想看盯梢的人在哪儿,却根本找不到。 于是小声对刘升道:“刘老弟,俺也没瞧见盯梢的人啊,你昨日会不会看错了?” 刘升听了一笑,“人家都弄清楚我们住处了,哪里还需要安排人跟着?” “啊?”马金梁有点慌了,“这可怎么办?” 刘升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 说完继续逛街。 别说,明港镇作为中州名镇,各类商品要比邢集、毛家集齐全得多。刘升只恨他带来的人太少,东西不能买太多。 当然,银子也是制约他购买力的一个重要因素。 采买完,刘升带着几人又回到了民宿,准备等猜测的变故发生再趁机离开明港。 如果有便宜可占,他也不介意占些便宜。 不论是粮商张家,还是那些匪寇,在他看来都不是善类。 尤其是粮商张家。 因为他今日采买物资时通过零零散散的消息,才意识到一件事——此时的淮河与京杭大运河是相通的! 明港镇就在淮河北岸二十几里的地方,如果是从湖广、四川买粮,可以全程走水路运过来,损耗要比走陆路少得多。 即便各地皆有灾乱,沿途多设厘卡,明港这边的粮价也不至于上涨到五十多两一石。作为垄断明港粮食买卖的张家,在其中必然扮演了极不光彩的角色。 囤积居奇,虚涨粮价,都是肯定做了的。 这是在吃人血馒头,发灾难财。 ··· 中午,刘升等人正在民宿吃自己人做的素菜面条,便见马金水推门而入,满头大汗却神色兴奋。 “东家料事如神,张家果然出大事了!” 众人都停下碗筷看过来。 马金水继续道:“俺听东家的吩咐在张家大宅外盯着,日上中天时,便听见大宅里传出慌乱的喊叫声,然后便见许多客人从宅子里跑出来。 俺拦住了一个老汉询问,却说是那杂耍班子在表演时突然发难,劫持了张老爷和好些张家人。” 有人问:“然后呢?” 马金水擦了把汗,道:“俺得了这消息立马就回来报信了,哪里知道后面的事。” 马金梁想说什么,刘升先开口道:“马兄,你跟王老五、史进才他们留在这院里守着马匹和物资,我带马金水到外面去看看情况。 伱们把东西收拾好,准备着。时机合适,我就让马金水回来通知大伙儿撤离。” 刘升说完,就带着马金水出门。 两人才到街面上,便瞧见成队的弓兵从镇口方向往张家跑去。 同时张家还冒出了一股浓烟,直冲天际。 见此,刘升摇了摇头,心道:明港镇完了。 杂耍班子既然敢劫持张家人,镇外必然有人接应,很可能是贼寇大部。 如果巡检司的弓兵不慌乱,死守镇口,还可能挡住匪寇。可如今这些人一股脑地往张家聚去,不等于放弃了镇口,让贼匪进来吗? 刘升知道,这个时候他已经可以带着队伍离开。但想到张家是大粮商,他就让忍不住想看机会沾点便宜。 于是就带着马金水来到了张家外面。 他艺高人胆大,让马金水留在外面,自己却翻院墙进去,很快就在第二进大院中看到了杂耍班子和被劫持的张家人。 只见十好几个张家人都被绳子捆了,躺在铺着红毯的戏台上,周围有几个持刀汉子看着。 张家人里面比较引人瞩目的有两位,一个是头发花白的微胖老者,另一个则是大热天还身穿布面甲的中年男子。 戏台边缘还扑倒着好几具尸体,流血与红地毯混在一起,倒不怎么显眼。 穿布面甲的中年男子身上有灰印,额头有伤,之前应该经过一番搏斗。 再看院中好几十个弓兵跟十几个杂耍班子的汉子对峙着,却忌惮着什么,不敢冲过去,刘升便不禁想:那穿布面甲的该不会是巡检张德彪吧? 如果是这样,就难怪镇口的弓兵都闻讯赶来了。 救主心切啊··· 戏台上。 张德彪挣扎了下,立马被旁边持刀的汉子狠踹了一脚。 “老实点!” 张德彪却根本不看这汉子,而是死盯着戏台前正让同伴给火堆添加驴粪球的红衣女子。 他愤愤地叫道:“红娘子!你便是劫持了俺们,也休想从张家带走多少钱粮! 刘把总就驻扎在南边的楚王城,得了消息一时三刻便能赶来,到时候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识相的现在就放了俺们,磕头赔罪,俺兴许还能给你们一条生路!” 听见这话红娘子转身就跳上了三尺高的戏台,一脚踩在张德彪腰眼上,踩得张德彪大声惨叫。 “让俺给你磕头赔罪?”她俯身盯着张德彪,“信不信俺现在就戳你一剑?!” 说话间,她手中红穗长剑就戳在了张德彪脖颈后面。 张德彪吓得浑身一僵,顿时不敢动,也不敢再叫嚣了。 这是张德昭也蠕动了下有些胖的身子,看着这边道:“红娘子,你劫持俺们无非为了钱粮,可正如德彪所言,你们只要多带钱粮,必然会被刘喜才追上。 若少带钱粮,现在走倒是能走得掉,可这般辛苦只得一点钱粮合算吗? 倒不如放了俺们——俺这个家主可以发誓,只要你放了俺,回头俺便派人给你们送五百石粮食,三石粗盐。怎样?” 听见这话,红娘子浓妆遮盖的脸还没什么表情,其余杂耍班子的人却都不禁呼吸一滞,旋即都看向红娘子。 眼下大灾荒,五百石粮食若按明港镇的粮价那便值两万五千两银子。 他们这些人,可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即便不按银子算,五百石粮食也够他们这伙人吃好几个月。 所以,听了张德昭这番话,几乎没人不动心。 感谢【有一棵葱】的100起点币打赏! 第40章 人心不齐,螳螂捕蝉 第40章 人心不齐,螳螂捕蝉 红娘子也动心。 但她自幼跟着杂耍班子跑江湖,十余年来张德昭这类人见过不少,知道他们什么德行。 他们为了赚钱,能屯粮虚抬粮价几十倍,眼睁睁看着许多乡民饿死,还会在乎区区誓言? “呸!”她虚唾一口,怒视张德昭道:“你这般丧尽天良,俺岂能信你的鬼话?!” 其余人听红娘子这么一说,便也大都醒悟过来——张德昭的话不能信。 张德昭见红娘子不受诱惑,心里很着急,问:“那女侠到底想怎样?说出来,只要俺张家能办到的,一定去办!” 他是真怕死,想活命。 毕竟这几年张家利用大灾荒卖粮赚的钱,他花掉的还不足百分之一。 红娘子没搭理张德昭,因为她听见宅院外传来了马蹄声··· 刘升也听见了马蹄声,扭头一看,果然瞧见数十匪寇骑着骡马冲进了镇子中,再远一些,更有大群匪寇奔跑过来。 一些原本还敢在外面看热闹的镇民,顿时吓得仓皇躲蹿。 街上商家都赶紧锁门闭窗。 不过匪寇们却是直奔张家而来,一时间还没有闯入其他大户家宅或商铺的。 刘升回过头,继续盯着戏台这边。 匪寇的到来在他意料之中,相较而言,他倒是对这个被称做“红娘子”的匪首更为意外。 他穿越前看过的明末小说中有写到红娘子的,却大都是和闯顺军师李岩一起出现,是李岩的妾室。 正史中并没有红娘子的记载,只在一些野史、笔记中提到,红娘子似乎就是绳技艺人出身,因不堪官府压迫,在信阳州(确山县南边)鸡公山举义。 后来不知怎么的,却在开封府杞县跟李岩相遇,最终拉着李岩一起举义,还做了李岩的妾室。 李岩则又拉着红娘子的农民军队伍投入李自成麾下。 如果相关野史笔记所载为真,崇祯十三年红娘子大概率是才举义不久。 不过刘升并没有因为红娘子是他知道的历史人物,就轻易产生好感——历史真相大多淹没在尘埃中,后人难辨真假。 所以红娘子这个女匪是善是恶,真不好说。 毕竟历史上恶名昭着的女匪也是有的。 可接下来红娘子的一番操作,却是让刘升刮目相看。 她先是让从镇外来的队伍进张家汇合,然后挟持张德昭、张德彪二人威胁巡检司的弓兵们扔掉武器、脱掉布甲。 红娘子的人并不是很多。 骑骡马过来的有三四十,基本都是精干青壮,持刀挟枪,有的还背着弓,身穿皮甲或布甲,显然是她队伍中的精锐。 随后跑过来的匪寇则有两百多人,也多是青壮,但看着大多瘦弱,并没有比难民中的青壮好哪儿去。而且其中有少数一看就是十几岁的少年,甚至还有二三十个挽着男子发髻的妇人。 这些人只有一半拿着正经的刀枪,余者还大多拿着锄头、铁耙、钎担等长柄农具,那二三十个妇人更是拿着竹枪。 聚到张家的巡检司弓兵有一两百,待他们扔了兵器、布甲、盾牌,红娘子手下拿着农具的匪寇们立马喜滋滋地去换了装备。 那二三十个妇人似乎也有意换装备,但红娘子却只让人挑了几十把短刀给她们配上,仍让她们拿着丈许长的竹枪。 随后红娘子向张德昭逼问存粮所在。 张德昭、张德彪都是贪生怕死之辈,还怕疼,红娘子还没用什么手段,两人就招了。 问完,红娘子立马招来手下几个头领一一吩咐。 她对一起扮做杂耍艺人的中年汉子道:“闫叔,你领一百人,让张家管事带路,去把仓库的粮食装车。 让张家人多找些大车,每车粮食不要装太多,最好别超过五石。” “明白!”中年汉子应声去“步卒”点人。 红娘子又对领着那二三十个女子的妇人道:“赖三嫂,伱带女英队把戏台上这些张家人都看好了,哪个不听话,就戳死了事,别心软!” 赖三嫂点头,“俺知道。” 她又对领着骑手过来的大汉道:“杨二哥,你带人去将那些弓兵都捆了,免得他们稍后作乱。” 大汉点头,带着匪寇精锐就向被堵在院中的一百多弓兵逼过去。 有的弓兵害怕得待在原地,束手就擒;却也有部分弓兵或是翻墙,或是去其他院落,想要逃跑。 姓杨的大汉见了就要带人去追杀。 红娘子连忙喊住,“杨二哥别追!那些人跑就跑了,俺们看好这张家大院要紧!” 姓杨的大汉一枪戳死了面前的弓兵,这才招呼其他人回来,将剩余没敢逃的弓兵都捆上。 其实明港巡检司的弓兵有两百多,但得知张德昭、张德彪被匪寇劫持后,过来救援的弓兵则不足两百。眼下又逃了好几十个,老老实实被匪寇捆绑的便也只百来人了。 最后,红娘子又对一个精瘦男子道:“文四哥,你带几十人先去张家银窖取些金银,再去镇子上车马行把车马都买下来。 之后去药铺花银子督促他们抓一百副治伤寒的药材,顺便把金疮药和祛暑的成药都买了。 再去布店买布,把麻布尽量都买了,粗细棉布、丝绸各装两三车就行。 最后去镇子上的铁匠铺,将刀剑、农具等可做兵器的,也都买了!” 文四哥什么都没说,点点头就去找了几十个忠厚老实的“步卒”离去。 姓杨的大汉却忍不住道:“当家的何必搞这么麻烦,那些开店的东家、掌柜也没几个是好人,况且俺们都造反当了贼匪,想要什么直接抢了岂不方便?” 红娘子道:“动手抢是方便,可人家不会反抗?他们反抗起来耽误时间不说,俺们又有多少人手去对付他们?” 姓杨的大汉皱眉道:“你要听俺的,把人都带过来,哪里会缺人用?” “杨和庆!”红娘子怒视姓杨的大汉,直呼其名,“那么多人俺们约束得了吗?你还想弄得像邢集那次一样,毁了整个明港,死上许多无辜百姓才高兴?!” 杨和庆一时不吭声了。 但观其神色,明显还是不服。 刘升躲在房顶,看到这一幕不禁摇头。 这红娘子的队伍外部还危机重重呢,便已经有手下跟她不齐心了。即便今日侥幸渡过难关,以后也必然会出乱子。 不过,刘升觉得,红娘子如果没有其他方面的准备,却贪心地想从明港镇带走许多粮食、布匹等物资,那便是找死。 刘喜才的队伍刘升虽然只见过难民谷外那几十人,却也看出不一般,毕竟是受官府招降的匪寇,战斗力应该不差。 明朝募营兵把总按制手底下有440名战兵,但这规制肯定不能套用在明末。所以刘喜才手底下可能只有两三百人,却也可能有上千人。 倘若其中有两百难民谷外那样的战兵,红娘子的队伍便很难走掉。 看到这里,刘升就准备回去,却发现院子另一边也有人扒在房顶窥视红娘子等人。 ‘是想浑水摸鱼的普通毛贼,还是第三方势力的人?’ 心里这么想,刘升就偷偷摸了过去,准备弄清楚这人的底细。 只见这人又看了会儿,便轻手轻脚地下了房顶,出了张家大宅,钻进了附近建筑群的巷子中。 明港镇巷道并不复杂,刘升很容易就跟上了这人。 没跟踪多远,就见这人进了范氏钱庄后面的大宅院中。 ‘竟然是范永诚的人?’ 刘升有点小惊讶。 随即他就注意到,范家大宅外有一队人在巡逻,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 刘升看了看,直觉告诉他,这队人要比巡检司的弓兵更有战斗力。 不过这范家越是戒备森严,他越想窥视。 于是找了座稍远点的两层楼房,爬到房顶,拿出望远镜观察范家大宅。 待看清里面的情形后,刘升不禁瞳孔一缩。 这范家大宅内竟然藏着好几百官兵! 感谢【书友2021***6907】的200起点币打赏! 第41章 恶人毒计,猖狂得意 第41章 恶人毒计,猖狂得意 范家大宅。 也是跟张家大宅一般,由十好几个院子组成,风格却更似晋商大宅——回廊穿插,月门贯通,楼阁交叠,几近迷宫。 盗贼出身的甘耀祖经过一个个院落,在阴凉中席地而坐的官兵们仍各自擦着兵刃,或靠墙酣睡,只有少数人目光会追溯他的背影。 很快,甘耀祖就来到了范家正院。 通报后才被放进主屋。 厅堂中,范永诚与刘喜才分主宾相坐,旁边桌几上各放了一壶茶。 堂中央还有个不小的黄铜冰鉴,让里面比外面阴凉很多。 四十多岁的范永诚穿着宽大的丝绸衣裳,略微发福,一脸精明,却笑呵呵的。 刘喜才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也有点发胖,却长着一对鬼眉,一双吊梢眼,眉间距还短,下巴上短须虽然修得整齐,却还是给人一种凶恶感。 甘耀祖进来就向刘喜才单膝跪下,抱拳道:“总爷,那红娘子果然是冲着张家粮食来的,眼下正让人搬粮装车,还派了几十人到镇上搜罗马车、药材、布匹等。 另外,红娘子将被堵在张家大宅的一百来个弓兵都捆了,似乎没打算杀。为这事,她还跟一个得力手下发生了争吵。” 刘喜才点了下头,随即摆手道:“俺知道了,你去继续盯着。要是没有意外发生,便等红娘子离开张家时再回来汇报。” “遵命!” 等甘耀祖离开后,范永诚便摇着折扇笑道:“那红娘子、张德彪恐怕打死都想不到,刘把总此时就在明港镇上,在我家里。” 刘喜才闻言一笑,自得道:“这俩人一个是今年才冒出来的女寇,一个是仗着家世才当上巡检的废物,俺要对付他们,自然是手到擒来。” 范永诚笑道:“这两人确实不能跟刘把总相提并论,却不知刘把总要何时动手?” 刘喜才道:“这红娘子自鸡公山起事,几个月来搅得信阳州北边乡野天翻地覆,不得安宁。如今又北上确山,一副要做流寇的样子。 半月前,她在邢集裹挟了上千流民,今日来到明港的却只有三百余人,剩下的肯定都藏在某处。 所以,俺准备追踪他们寻到匪巢,好将这红娘子的人尽数剿了,免得死灰复燃。” “确该如此。”范永诚笑着点头,随即拱手,“那我就预先恭贺刘把总立功升官了。” 刘喜才道:“立功是肯定的,能不能升官,还得靠范东家替俺在府城那边打通关系。 要真能升做楚王城的守备官,俺绝对少不了范家的好处。” 范永诚道:“只要银子足够,府城那边我保证没问题。” 刘喜才听了高兴,笑道:“等灭了张家,要多少银子,范东家尽管开口。” 很显然,刘喜才事先得到红娘子要洗劫明港的消息,却藏兵范家,不阻止红娘子,不仅仅是想找到匪巢,将红娘子的队伍一网打尽,更是想借此机会灭掉张家。 张家自视为明港最大的地主,张德昭又是举人,在府城有点关系,一向不把匪寇出身的刘喜才放在眼里。 偏偏张家还把持了淮河这一段的粮食买卖,几乎是捏住了刘喜才的命脉。 因此,刘喜才想除掉张家不是一天两天了。 今日红娘子劫持了张家人,即便临走时不杀,他也可以纵兵把张家灭门,事后推到红娘子身上。此事还可让红娘子等匪寇的人头在府城那边更有价值,简直是一箭双雕。 至于红娘子为什么胆大包天地来明港镇抢张家的粮食,范永诚、刘喜才都没深想。 这年头,粮食就是命,而红娘子等又是杀官造反的亡命之徒,为了抢粮食冒险拼命很正常。 何况,假如刘喜才真在二十里外的楚王城,红娘子别太贪心,少抢一些粮食,还是有机会逃脱的··· 半个时辰后。 甘耀祖再次来到范家大宅禀报。 “总爷,红娘子他们离开张家了!” 刘喜才问:“他们运了多少车东西?张家人怎么处置的?” “足足运了一百大车粮食,布匹、药材、盐等加起来也有十车。被劫持的十三个张家人,也都让他们随车带着。” “哈哈哈,”刘喜才听了大笑起来,“这红娘子可真是贪心,俺现在更不怕她跑了。 且让她走,便是先让她走出镇子七八里地,俺们追上去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 范永诚到底是商人,做事稳重些,担心事情有反复,便提醒道:“刘把总最好还是派人骑马跟着监视,免得出什么意外。” “范东家放心,人俺已经安排了,绝不会让那红娘子跑了的。” 说完,刘喜才就起身带着甘耀祖来到外面某个院子。 和其他院子里官兵都穿着明军制式布甲不同,这个院子里的几十人虽看着个个精悍,却都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裳,甚至有些像难民。 这些人原本东倒西歪地歇着,瞧见刘喜才进来,立马一个个站了起来,虽然没排成队列,却也自有股悍匪般的气势。 “稍后让小甘带你们去张家大宅,见人就杀,鸡犬不留!杀人时就说是奉红娘子的命,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几十人轰然答应,个个都露出狞笑。 他们都是当年随刘喜才起事造反的贼寇,后来刘喜才杀了起义首领盛之友,投降官府,他们也就跟着成了官兵。 虽然这年头官兵没啥纪律,但到底不能像当初做匪寇那样任意奸淫杀害百姓,更不可能去对大户人家下手。 如今刘喜才要让张家鸡犬不留,他们去了自然是想干啥就干啥,可以爽快一通。 ··· 刘升此时待在明港镇最高的酒楼楼顶上,马金梁则在下面守着。 在这里,他可以通过望远镜将张家、范家乃至镇之外的情形都看到。 瞧见红娘子等人竟然带了一百多辆大车走,刘升也是直摇头,觉得红娘子昏了脑袋,或者说太过贪心。 大车在平原虽然走得不慢,可载上粮食后,到底难以提速跑起来。 最重要的是车辙印深,很容易被追踪到。 更别说如今好几百官兵就藏在范家,随时可能出动追击。 看着红娘子队伍的最后一辆大车也由镇子南街口出去,范家大宅的官兵却没什么动静,刘升不禁感到奇怪。 他正用望远镜仔细打量着,就瞧见几十个普通百姓打扮的男子持刀出来,直奔张家大宅,见人就杀。 见到稍年轻点的女子,就拉进屋子里去。 甚至还有不讲究的直接在院子里办事。 一时间,张家大宅哭声、惨叫声、狞笑声混成一片,连刘升所在这处酒楼都能隐隐听见。 ‘看来范家和藏在里面的官军是要灭张家满门啊。’ 心里这么想,刘升却是迅速下楼。 守在下面的马金见了他便问:“东家,匪寇都走了,俺们是不是也该走了?” 刘升道:“你去通知他们从北街口走,我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到。” 说完,刘升就直奔张家大宅而去。 他并非要浑水摸鱼——从看到范家藏了几百官兵时,他就没了浑水摸鱼的想法。 因为太危险了。 他现在去张家,只是想给范家和官兵添点乱子。 这件事做起来并不麻烦——在张家一个较偏僻的院子中,还有一百来个被捆绑着的弓兵。 感谢【梦的光点s】的100起点币打赏! 第42章 刘喜才:俺大意了! 第42章 刘喜才:俺大意了! 虽然这院子位置偏僻,可外面张家人及仆从婢女被屠杀凌辱时的惨叫声那么大,这些弓兵自然也听见了。 几乎所有人都产生了危机感,开始想办法解开彼此绳索。 但红娘子的人绑得比较结实,这院子里也没什么锐利的东西,绳索一时半会儿还真解不开。 “那红娘子将巡检司的弓兵都捆在这院里了!” 一个男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让所有弓兵心头一跳,惊慌起来。 可惜他们双臂被反绑,双腿被捆住,嘴也都被堵上,即便再惊慌,也只能像一群虫子样在地上蠕动。 吱—— 院门被推开。 甘耀祖带着五个汉子闯了进来。 几人脸上、身上都溅了不少血,腰刀上的血还在往下滴,仿佛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 众弓兵看到这几人的样子,更忐忑不安了。 一人问甘耀祖,“总爷有说怎么处理这些弓兵吗?” “没说。”甘耀祖先摇了下头,随即冷笑着道:“但总爷说了,进到张家大宅见人就杀,鸡犬不留!” 说完,就持刀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弓兵走去。 “呜!” 这弓兵是个什长,叫张遨,是张德彪出了五服的族人。他眼看着甘耀祖走近,除了呜呜大叫、往后蠕动,根本做不了别的。 甘耀祖也没废话,持刀就向张遨胸口扎去。 谁知他才抬手,一支弩箭就飞出来,射入他脖颈。 顿时,这位刘喜才手下颇为得力的探子就瞪着双眼不甘地倒下去。 “什么人!” 剩余五人先下意识大喝了声,随即就要往院门外撤。 却接连有弩箭射来,五人全都被射中,其中两人要害中箭,当场毙命。 另外三人受伤,刚撤出院门,刘升就从院墙上跃下,走位加擒拿技,很快就将三人都卸了胳膊。 接着刘升割开这三人的衣服,堵住他们嘴巴,将他们一一扔进了院子里。 他这才施施然地走了进去,顺手反锁上院门。 躺了满院子的弓兵都瞪大了眼看着他。 “别看了,这几个是刘喜才的人,要灭张家满门。不是我,你们全都得死在这院子里。” 听到刘升这话,院子里顿时呜呜声一片,也不知道是在感谢,还是在求救。 刘升抽掉张遨嘴上的布。 “谢好汉救命之恩···” “停!”刘升对这些助纣为虐的弓兵并无好感,更不想在他们身上多浪费时间,直接打断这弓兵的话,道:“我问你答,不要废话,不然我也能杀了你们。” 张遨还是有点感恩之心的,也确实被刘升轻松解决六人的身手吓到,很配合地道:“您请问。” “伱们这里职位最高的是谁?” “队长都跑了,俺们当中职位最高便是俺这样的什长。” “这里有几个什长,都指出来。”说话间,刘升用匕首割断了捆绑张遨的绳子。 张遨松绑后颇为老实,从弓兵中找出五个人,道:“剩下的什长就我们六个了。” “六个人正好,”刘升微笑,“来,这三个刘喜才的手下你们分了,各自扎一刀,扎完他们没死,我就杀了你们。” 听了这话,其他弓兵什长还在犹豫,张遨却马上拿起一把刀,上前就扎在了其中一人心口上。 这人疼得醒过来,又口吐血沫,转眼就瞪着眼睛死去。 弓兵们本就因之前的事恨上了刘喜才的人,这时被刘升逼迫,又有张遨做示范,剩余五个弓兵什长便不再犹豫,各自上前捅了一刀,让三个刘喜才的手下死得透透的。 刘升满意点头,“大宅里还有四五十个刘喜才的人在杀人抢掠、淫辱妇女,刘喜才给他们的命令你们也知道了。 至于刘喜才本人,之前是藏在钱商范家,一会儿应该会带着大部队去追击红娘子。 我能告诉你们的就这么多,之后要怎么办,是死是活,就看你们的选择了。” 说完,刘升打开院门离开。 六个什长面面相觑。 “俺们怎么办?”一名什长问。 张遨道:“俺们几个还有这里的弓兵不是张家族人就是张家佃户,刘喜才灭了张家能放过俺们吗? 何况刚才那几人都说了,刘喜才要让张家大宅鸡犬不留,明显是要杀人灭口。 俺们就算现在逃了出去,日后也会被刘喜才和范家追杀、打压。” “张三哥,你就说要咋办吧。”一个关系跟张遨最亲近的什长道。 张遨对这人道:“李牛,你先翻墙离开大宅,去联络那些逃了的巡检司兄弟,就说刘喜才要杀掉巡检司所有人,他们不想死的,就都到张家大宅来集合。” “好!” 李牛点头,随即直接翻墙离去。 这个院子就在大宅边上,翻两道院墙就能离开。 张遨则带着剩下几人割绳子,给其他弓兵松绑。 才一半人松了绑,便有几个人提刀过来,透过院门瞧见里面的情形,立马大呼:“他娘的,这里有好些弓兵!” 说完就跑。 有人要追,张遨忙制止道:“别追,先给大伙儿找趁手的家伙,不然一会儿打起来,俺们六把刀可不够用。” 于是一部分弓兵们打破院里的门窗,进屋去拆卸桌椅等家具,斩木为兵。 另一部分弓兵则去其他院子寻找扫帚、柴刀等可做武器的东西。 发现弓兵的人虽然一路大呼,但刘喜才的人聚集得却不快,因为这会儿许多人都拉着张家女眷、女婢在屋里快活呢。 等这些人聚集了二三十个,要去找弓兵们的麻烦,张遨等人已经找到不少兵器。 双方一见,分外眼红,直接开杀··· 范家大宅。 刘喜才老神在在的坐着,边喝茶便跟范永诚聊明港青楼里的几个红牌姑娘。 聊了会儿,范永诚便作敬佩状,道:“刘把总这般气定神闲,真有古之名将风采啊。” “哈哈哈,”刘喜才觉得这个马屁很香,高兴大笑,“范东家不愧是大家族出身,说话就是好听。” 外面在杀戮,两人却搁这儿商业互吹起来了。 范永诚还想再吹刘喜才一句,便见一人急急进来,却是去监视红娘子队伍的哨探。 “总爷,事情不妙,红娘子他们从南街口离开后直奔那难民谷去了!” “什么?”刘喜才一下站起来,紧皱眉头问:“你确定他们是往难民谷去了?” 探子道:“难民谷在南街口东南方,他们就是朝那边去的,已经走出两三里地了。” “娘的!”刘喜才气得一拍桌子,“俺大意了!没想到那臭娘们抢了粮食不走,反而要搞大事!” 说完匆匆出去聚兵。 范永诚这时也脸色难看。 作为明港镇第二大户,又与刘喜才暗中勾结,他当然知道难民谷的事。 那里还活着的难民怕是有好几千,估计个个都对明港镇这边恨之入骨。 如果红娘子裹挟了这些难民,不仅可以挡住刘喜才的追杀,甚至还可能冲击明港镇! 须知,如今明港镇巡检司的弓兵都散了,可没人保护。 至于刘喜才,若到了危急时刻,肯定会弃明港镇而去——毕竟他的职责是驻守楚王城,而非明港。 想到这里,范永诚也急了,忙唤来两个管家。 “二管家,你速去召集家中护院、男仆,分发兵刃、弓弩。 大管家,你速去联络王、曹、窦、金、姜五大户家主,告诉他们,匪寇要裹挟难民洗劫明港,让他们速速召集护院、佃户,准备保护镇子。” 两个管家应声去办事。 范永诚仍焦躁不安,瞧见刘喜才已聚拢了三百多个官兵,奔出范家大宅,他才稍稍放心。 却说刘喜才带着官兵才跑到南街口,就被后面一人追上。 这人乃是之前派去张家大宅几十人中的一个什长,此时满身血迹,模样颇为狼狈。 他见了刘喜才就跪下,焦急地道:“总爷,张家大宅出现一百多个弓兵,跟俺们打了起来。 俺们人少,打他们不过,大部分弟兄还被堵在了内宅,请总爷速速派兵支援!” 感谢【心中妖媚】的100起点币打赏! 第43章 刘喜才:但俺完全不怂 第43章 刘喜才:但俺完全不怂 刘喜才听了一愣,随即一脚将这什长踹倒,大怒道:“俺支援你老母!” 这什长不知那些弓兵来源,他却是知道的——之前甘耀祖回来汇报时提过一嘴,红娘子将百多个弓兵绑了没杀。 他是没具体吩咐怎么处置那些弓兵。 可他都说张家大宅鸡犬不留了,怎么处置那些弓兵还用说? 肯定是都宰了啊。 人都捆了起来,不是一刀一个? 如今那些弓兵没死不说,竟然还把甘耀祖等人堵在了张家内宅。 刘喜才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必然是去执行任务的人光顾着抢银子睡女人,让弓兵们趁机脱了困,反打得他手下那几十人不能招架。 气归气,那五十人都是战兵,真全折在张家他会心疼死。 于是点了一名战兵队长,道:“你带队去张家支援那几十个蠢货,自己看情况,巡检司的弓兵能全灭就全灭,不能灭就算逑!” “遵命!” 刘喜才作为受招降的匪寇,深知在这乱世里有兵才有权。 所以成为官军把总后,他花了不少银子运作,以获得驻扎楚王城、长台关的职务。 利用职务之便,他一面结交地主、豪商,一面压榨、搜刮百姓,自己却并没怎么享受——他把大部分银子都用来养兵了。 如今他麾下有八百人,五十个家丁,四百五十个战兵,三百辅兵。 这次为了剿灭红娘子、吃掉张家,他带了三百五十个战兵、三十个家丁过来。 本以为红娘子打散了巡检司的弓兵,他灭张家是手到擒来,没想到竟然出了差错。 眼下再调五十个战兵走,他手下就只剩两百八十人。 但刘喜才完全不怂。 一则,红娘子的队伍才三百余人,才起事几个月,估计里面真正能打的匪寇都未必满百人。 二则,只要他尽快赶到难民谷,不给红娘子组织难民的时间,便在战斗人数上,他也是占据优势的。 因为在难民谷那边还有他的一百辅兵。 况且难民谷那些人大部分都饿了好些天,即便听从红娘子的组织,也拉不出多少能打仗的。 也即是说,此番多半是四百官兵打三百匪寇的局面,就如同那孙悟空打猪八戒——稳赢。 这种情况他要是瞻前顾后、畏畏缩缩,之前几年就白混了。 于是,在调走五十人后,刘喜才立即大声吆喝起来—— “都给老子走快点,三刻钟内赶到难民谷,每人赏银十两。灭了红娘子,每人赏银二十两!” 想到张家的钱粮即将入账,刘喜才开起赏格来是豪气十足。 他手下官兵听了顿时士气高涨,小跑着向难民谷赶去··· 刘升从明港镇北街口出来,与马金梁、王老五等人汇合后,又拿望远镜朝镇子里看了会儿。 瞧见大队官兵出现在街上,往南边而去,他再次摇了摇头。 心道:红娘子的队伍完了。 不过这倒是他观摩官军和匪寇战斗的一次好机会——他有望远镜,可以远远地看,倒也不怕被殃及池鱼。 他于是对马金梁道:“马兄,你带着家丁、货物还有杨大贵他们几个,往回走五里,在路边找个隐蔽的所在等我。” “啊?”马金梁听了诧异,问:“刘老弟还有别的事?” 刘升一笑道:“我去看看官兵和匪寇是如何打仗的。” 说完,就招呼王老五、史进才等九人离开。 马金梁犹豫着张口,想劝刘升别去,却见刘升等人已经驾马奔出几十步远,只能一叹作罢。 马贵见状凑过来低声道:“老爷,就让他去,他要是死了,俺们正好解脱。” “伱懂个屁!”马金梁抬手就给了马贵后脑勺一巴掌,“他要是留下了后手,人一死俺们都得玩完!” 马贵想到刘升办事滴水不漏的风格,确实可能留下后手,悻悻然道:“老爷教训的是。” 随即他又忍不住问:“那老爷刚才怎么不劝住刘东家?” “俺能劝得住的吗?再说了,刘老弟身手高超,一行人又都骑着骡马,就算被官军发现,也是能逃掉的。” 说完,招呼几个家丁赶着两辆板车上路——车上都是昨日刘升买的货物,拉车的则是这四个家丁骑来的骡子。 杨大贵和狄泓等四个难民对刘升的离开同样感到担忧,却也只能跟着马金梁走。 ··· 明港镇周边几乎都是平原,也就是难民谷那边有些几十米高的山丘。 刘升向东南绕过了明港镇,就瞧见了刘喜才所率领的几百官兵。 ‘竟然是往难民谷方向去的?’ 惊讶之下,刘升立即拿望远镜向难民谷那边看,于是更惊讶了。 只见红娘子的三百余人拥着大车,也在朝难民谷赶,距离难民谷已经不足两里了,却还在加速! “红娘子他们居然要去难民谷,这是想搞事情啊!” 王老五、史进才等跟刘升出来过两次,已经知道刘升用的是有“千里眼”之能的宝贝。(明末底层农民知道西洋千里镜的可能性很低。) 此时听到刘升脱口而出的话,也都感到惊讶。 史进才道:“东家,莫非那红娘子想裹挟难民对抗官军?” “确实有这个可能。”刘升皱眉,“不过若谷中如狄泓所说,每天都要饿死几十人,恐怕现在还有力气跟官军对抗的极少。 红娘子真要去裹挟难民,不仅赢不了,还会连累许多难民一起死。” 一旁的马金水道:“这些官军、匪寇就没几个好东西。” 刘升不再多说,带着几人绕路到东边一处距离难民谷约莫两里的地方,准备细看官军和匪寇如何作战。 他虽然曾做到特殊部队队长,还参与过后世的大规模军演。但他知道,后世军队作战和明末军队作战是有不小区别的。 所以,此番观战,一是为了了解刘喜才、红娘子两支部队的战斗力,二是为了学习。 ··· 难民谷一里外。 红娘子骑在马上,将手中一丈长的软鞭凌空一甩,噼啪炸响,让所有人都看向她。 随即大声道:“杨二哥,带马兵随俺先冲过去解决谷口的官兵!” 杨和庆却勒马拦在红娘子前面,道:“大当家的是不是早就知道明港藏着官兵?” “你说的什么话?!”红娘子怒视杨和庆,“俺要知道镇里藏着官兵,哪里会冒险带你们进去? 这些官兵要是在俺们劫持张家时动手,俺们全得死在里面!俺岂是那般不顾大伙儿性命的人?!” 这时被红娘子称作闫叔的中年过来道:“和庆,大敌当前,俺们得齐心!” 却是之前队伍离开明港镇后,红娘子就下令转向难民谷,说要去解救谷中的难民。 杨和庆听了很愤怒。 在他看来,当时带着粮车走,是有很大机会走掉的。刘喜才驻扎在楚王城,距离明港有二十里地呢,赶来后未必能追得上他们。 若要去难民谷救那些难民,必然会耽误很多时间,而且难民谷离楚王城更近——那刘喜才有八百兵,闻讯后要是全部赶来,他们裹挟了难民也多半是输。 所以他坚决不同意此事,为劝红娘子改变主意,差点闹翻脸。 结果没等他闹出个结果,殿后的探马就来汇报,说有好几百官兵出了明港南街口,直向他们追来。 这一下,他们想摆脱官兵追击,便只有去难民谷,利用难民与官军一战了。 如此情况,杨和庆难免怀疑红娘子早就知道了官军藏于明港,并故意隐瞒消息,利用此事去救难民谷那些人。 不过红娘子的一番解释确实令人信服。 再听到闫远山的话,杨和庆稍稍沉默后便道:“好,俺便听大当家的。” 说完提枪驾马,当先向谷口冲去。 红娘子和剩下三十多个骑马的汉子立即打马跟上。 感谢【不靠谱丶先生】的100起点币打赏! 第44章 知善明恶,有勇有谋! 第44章 知善明恶,有勇有谋! 守卫谷口的官兵虽然散漫,但并不瞎,老远就瞧见好几百人往这边来。 然而,因为红娘子队伍中有许多大车,还有不少人穿着巡检司弓兵的布甲,上至队长黄德平,下至普通辅卒,都以为是巡检司押送难民和一批物资过来了。 直至瞧见几十骑突然加速冲来,黄德平等才意识到不对。 黄德平是当年跟刘喜才投降官府的匪寇之一,也是经历过不少战斗的。 他知道,凭他这一队辅兵根本挡不住敌人的马兵,更别说后面还有几百人。 果断下令道:“撤!都随俺往山上撤!” 于是五十人撒丫子往山丘上跑。 杨和庆骑马最快,却也只逮着这些官兵的尾巴。他不敢打马上山,便取出背着的弓箭,连续三箭,射死一个,射伤两个。 “好箭法!” 红娘子和余下的马兵这时才赶到,夸赞了杨和庆一句,她就吩咐起来。 “你带马兵步行上山,追杀那些官兵。能杀多少杀多少,追个一里地就回来。” 杨和庆这回没啰嗦,领着三十几个马兵,就上山追杀官兵。 这三十几人都是红娘子从队伍中遴选的精锐,不仅会骑马,小团队步战实力也不错,能跟信阳州那边的官军战兵打个五五开。 杨和庆更是能一人打五六个的好手。 所以,将追杀官兵的任务交给杨和庆后,红娘子见车队离谷口还有半里多,便先驾马入谷。 举义数月来,红娘子养成了每攻打一地,必先伪装前去侦查情报的习惯。 数日前,她带人来明港这边,见明港镇外竟然没什么难民,就感到奇怪。稍稍探查,便得知了难民谷的存在。 当天夜里,她凭借习武、杂耍多年练就的敏捷身手,在官军的眼皮子底下潜入了谷中。 她走南闯北见识不少,可谷中的情形仍令她触目惊心。 她在里面呆了半晚上,天亮前才溜出来。 然后便下定决心,要解救这谷中的难民。 她并没有莽撞行事,而是在明港这边又呆了三日,做了些准备,定下计谋,这才有了今日劫了张家几十车粮食后直奔难民谷的行动。 只是她没料到竟有几百官军藏在明港镇。 幸运的是,这些官军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选择在镇子内动手,不然她和手下的人怕是没几个能活着走出明港镇。 不过如今情形依旧比她预想的要危险很多。 那几百官军来势汹汹,恐怕是这一带的官军精锐,她必须在官军赶到前,尽可能多的组织青壮助战,才有可能获胜··· 红娘子骑马进入谷中,恰好有几十个难民听到动静向谷口这边走来。 “女侠!” 瞧见红娘子,为首的几人都露出惊喜神色,显然是认识轰红娘子的。 “您没骗俺们,竟真的来了!” “女侠怎么是从谷口进来的?官军呢?” “俺们听见谷外似有喊杀声,女侠可知出了什么事?” “···” 双方接近后,为首的几个难民都激动地打招呼、询问。 最后一个高瘦的中年汉子提声道:“大伙儿安静,听女侠说话。” 迎过来的几十个难民都安静下来。 红娘子道:“有件事俺之前没告诉你们,俺其实是在信阳鸡公山杀官举义的义军首领,叫红娘子。” 只说这一句,红娘子就停下来,观察这几十人的神色。 却是她之前连续四晚潜入谷中,第一晚是了解谷中情况,并挑选了几个相对可靠的难民取得信任。 这谷中原本有个村落,打了一口深井,因离淮河不太远,如今竟还能打出井水来——这是当初刘喜才及明港大户、巡检司选择此地设置难民营的原因之一。 所以,第二晚开始,红娘子便陆续向谷中偷运做好的面饼,分给这几个难民,让他们分给更多人。 有井水、有面饼,就能让一些难民活命并恢复一定体力。 连续三个晚上,她在同伴的帮助下,前后运了四五百斤面饼进去,挑选的可靠难民也增加到十几个,得她救济的难民则多达数百! 做这些事时,红娘子并没有透露她义军首领的身份——因为她知道人心险恶,并非人人都知恩图报,忘恩负义之徒也不少。若她露了真实身份,说不定就有人将此事告知官军以邀功。 因此,她便让难民们误以为她是个寻常女侠。 最后一晚也只是说过几日还会送粮食来,并没有告知具体日期,更没有提到今日的行动计划。 所以,这些认识红娘子的难民见她大白天从谷口进来,才会这般惊讶。 此时听红娘子说她是义军首领,也即是反贼,难民们自然都是惊讶的。但并没有谁露出厌恶之色,也没谁做出远拒的姿态。 为首的高瘦中年一笑道:“俺就说嘛,寻常女子便是会些功夫,又哪敢来蹚这浑水,救俺们于水火,原是女侠竟是义军首领。” 又一浓眉虎目的青年问:“女侠今日是来杀了谷口的狗官军,带俺们一起举义的吗?若是,俺石虎愿给女侠打头阵!” 其他难民也纷纷出声表态—— “对!反了他娘的!” “官府和那些大户不管俺们不说,还将俺们骗到这谷中要慢慢饿死,俺们早就该反了!” “灭了谷口官军,杀到明港镇去,抢粮食,吃大户!” “···” 说着说着,便群情汹涌,似乎都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谷去,再杀进明港镇。 毕竟,当初他们都是因为不能进明港,才被骗到这谷里的。 “且听俺说!”红娘子见此,提高声音喊了句,带众人安静下来,她才接着道:“不瞒诸位,俺今日带人劫了张家一百车粮食,想来这谷中救大家。 等大家吃上几顿饱饭,恢复了些力气,俺就能带大家杀败官军。 谁知那楚王城的刘喜才,也不知是恰巧今日赶来,还是原本就藏在镇上。 俺才带着车队出了明港镇两三里,他便带着两三百官军来追杀,眼下离这山谷大约不足三里。 俺虽然带了三百来人,但要跟刘喜才带来的官军打,恐怕难以获胜。 这般情形,诸位可还愿意帮俺对抗官军?” 听红娘子说完,有人觉得像被泼了盆冷水,想到立马要面对两三百官军,难免害怕起来。 毕竟他们这些人,大多饿了好些天,纵然有之前红娘子偷送的面饼,也只不过让他们恢复了些力气,体力仍比不上正常人。 这幅样子去对抗官兵岂不是送死? 却也有人热血盈胸,不假思索地道:“狗官军来了正好,俺跟他们拼了!” “对,跟他们拼了,为俺饿死的老娘报仇!” “官军也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怕他个卵!” “···” 高瘦中年回头看了眼众难民,在最后道:“诸位,俺们必须帮红娘子打败官兵——女侠运来了粮食,不打退官兵,俺们如何能吃到粮食?又如何能得救? 如果女侠被官兵打败,即便事后官府不罪及俺们,可俺们难道就要在这谷中活生生饿死吗?” 听到这番话,那些因胆怯、怕死有退缩之意的难民都意识到,他们想要活命,就只能跟着红娘子打官军。 于是也纷纷表态—— “对,俺们必须帮红娘子!” “不打败官军,大家都得死。不如跟官军拼命,说不定还能赢条活路!” “拼了!干狗日的官军!” “···” 听到这些话,红娘子暗松口气。 随即她事宜众人安静,对高瘦中年道:“郭叔,谷中的事情就交给你来主持。 第一是召集愿意跟官兵打仗的青壮,让他们到谷口后面等着,俺会派人给他们分发武器。 第二,组织青壮妇人搜集柴火、打井水,都送到谷口后面,准备煮粥。俺回头就让人把粮食送进来。” 高瘦中年听了先点头,随即就建议道:“粮食不要都送进来了,谷中还有两千多饥民,见了粮食容易发疯失控。 先送一小部分,只给那些愿意打官兵的青壮和他们的家属吃。这样才会有更多人听俺们的号召,对抗官兵。” 红娘子点头,“郭叔放心,这些俺都明白。” 说完,驾马回去谷口。 第45章 布置生效,菜鸡互啄 第45章 布置生效,菜鸡互啄 红娘子回到谷口不过一会儿,闫远山、文宥就带着车队和义军步卒过来了。 “闫叔,你带五十人先送一车粟米、一车武器进谷,就待在谷口后面,等难民头领郭大江来交接。” 闫远山点头,立马带人按红娘子的吩咐做。 红娘子则指挥文宥等人,利用运粮的大车和谷口的栅栏、棚屋等东西,在谷口构建简单的临时防御工事。 两里多外。 刘升用望远镜看到这一幕,心中微动,暗想:看来这红娘子并没有准备裹挟难民作战,又或者了解谷中情况后,知道裹挟难民也胜不过官军。 不过,即便红娘子在谷口这种利于防守的地形,进行防守作战,仅凭她手下三百余匪寇,想要对抗刘喜才的两三百人也不容易。 如果战斗拖得太久,楚王城那边说不定还会有官军过来支援。 眼下红娘子队伍唯一逃生的机会,就是将绝大部分粮食都给谷中难民,然后利用大车、骡马加速逃跑。 这样,刘喜才也许会为了保住粮食,先平定难民,夺回粮食,再去追红娘子的队伍。 当然,这样的话难民们先是争抢粮食,再被官兵镇压,必然死伤惨重··· 红娘子指挥众人构建好临时防御工事后,瞧见谷口后冒起炊烟,官军距离谷口则还有一里多的距离,便驾马进入谷中。 进入谷口没几十步,红娘子便见百多步外尽是乌泱泱的人头,估计有一两千人往这边聚来。 闫远山带着几十个义军步卒守在粮车旁。 郭大江则带着一百多个难民青壮,手拿各式“武器”,守在前方道路较狭窄处。 此时,郭大江正站在一架空粮车上大声地宣讲着—— “···谷外还有近百车粮食,只要打败了官军,不仅所有人都能吃上饭,也不必被困在这谷中活活饿死! 至于眼下,我知道大家都很饿,但粮食不能直接发下去给你们生吃,那样很多人都会噎死。 这里已经在煮粥了,只要大家别乱、别哄抢,俺保证后面所有人都能吃上粥。 当然,前提还是打败谷外的官军——官军人不多,只有两百多个。 现在,还有点力气的、愿意跟官军干仗的青壮,先过来吃粥!” 过去几日,郭大江等人掌握着红娘子投送的面饼,按照吩咐,做两样用处。 一是分给信得过的青壮,让这些青壮在过去几日恢复了大半力气——便是此时拿了兵器守在夹道处的那一百多人。 二是由郭大江等十几个原本在难民谷中就名声较好、有一定威望的人,偷偷用面饼井水,去救那些将要饿死的人。 这种做法,让郭大江等十几人过去几日名声变得更好,威望也进一步扩大。 此时,这十几人也都站在郭大江旁边。 再加上一百多拿“武器”的难民青壮,以及闫远山带来的五十人,对这些饿得没什么力气的难民来讲有一定威慑力。 所以,难民们虽然瞧见粮车、闻到煮粥的香味后有些骚动,可到底有很多人记着郭大江等人的恩情,顾及他们的威望,并没有冲过来哄抢。 只是仍在下意识地向煮粥的地方靠近。 直至将要触及最前面一排难民青壮的长枪,这才堪堪停下。 随即一个男子就从人群中走出,来到郭大江面前,道:“俺要吃饭,俺愿意打官军!” 郭大江笑着点头,“好!去粮车那边吧!” “俺也愿意打狗官军!” 又一个男子过来报名。 就这样,越来越多的难民来向郭大江表明愿意打官军。 闫远山则在后面,指挥着妇人给这些过来的青壮放粥吃。 有的青壮还担心这边煮的粥也是米粒可数的清粥,过来一看,才发现是插了筷子一时不倒的粘稠小米粥! 粥虽然是刚煮好的,但妇人们又加了些冰凉的井水,所以难民青壮用自带的碗盛了就能吃。 这一吃,发现还带着咸味儿,却是加了盐的! 于是吃得更香了。 红娘子瞧见这一幕,终于松口气。 她之前最怕的就是谷中难民见到粮食后失控。 好在她那几晚的辛苦布置起了作用,使得此时没有出现难民哄抢粮食的混乱局面。 她于是对闫远山道:“闫叔,官兵;离谷口不远了,等这些难民青壮吃了饭,立即给他们分发武器,带他们出来帮忙守卫谷口。” 闫远山点头,“俺知道了。” 红娘子又看了这些狼吞虎咽吃小米粥的难民青壮一眼,便打马出谷。 她很清楚,这些难民青壮哪怕吃一碗小米粥,至多也就能恢复一半力气。 更多人大概只能恢复两三成力气。 这样的人,拿着农具当武器去跟官军打,肯定会死伤很多。 但即便死上几百个青壮,也比谷中两三千难民都被慢慢饿死的好。 只要杀败官军,她便会尽全力让谷中这些难民活命,尤其是那些战死的难民青壮家属。 红娘子来到谷口,便见官军已经到了百多步外,却并没有立即进攻。 她忙看向旁边山丘。 好在杨和庆已经带着人回来了。 虽然有几个人身上挂彩,但人手并没有折损。 她于是喊道:“杨二哥,带人守住左边山丘,不能让官军从山上谷口打!” “俺明白!” 杨和庆应了声,就让十几个精锐下去听红娘子指挥。 红娘子这边也调了三十个义军步卒上左边山丘去听杨和庆指挥。 她则带着十几个精锐和三十个义军步卒上了谷口右边山丘。 文宥则带着剩余的一百多人,利用临时防御工事守在谷口。 百多步外,刘喜才眺望了会儿,不禁皱眉骂起娘来。 “娘的,这红娘子还真有几分门道,竟然懂得排兵布阵。” 这山谷的地形并不险恶,坡地也不陡,所以刘喜才刚才真就准备分派人手从两边山丘往谷口攻打的——他虽是野路子出身,却也知道高处打低处更好打。 不曾想,红娘子这个才举义半年的女匪也懂得这些,分派人手先站住了谷口两边山丘。 又看了会儿,刘喜才笑了。 他指向谷口栅栏、大车后面的那些人,大声道:“瞧见那些人的脸色没有?他们明显在紧张害怕。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定然都是匪寇中的弱兵! 现在听俺命令,第一队、第二队、第三队,直冲谷口猛攻。斩首一级,赏银十两! 四队、五队做好准备,一旦两边山丘上的匪寇下来支援,立即给俺抢上山丘!” “得令!” 这些官兵虽然大多数都曾是举义的匪寇,但跟刘喜才投降官府后,这两三年不知剿杀了多少乱民、匪寇,已然杀出了一定心理优势。 虽然谷口构建了临时防御工事,有一百多匪寇步卒守着,可他们却一点都不怂。 三队战兵(150人)领了军令,便叫喊着,如狼似虎地冲过去! 刘喜才部下每队都有刀牌手、弓手、长枪手,且比例不固定,完全看各队队长喜好。 说到底就还是匪寇那一套。 没人教,刘喜才也不是好学的,真编成一队队的刀牌手、长枪手、弓手,他反而指挥不好,部下也发挥不出战斗力。 所以,此时官兵们冲上去,也是如匪寇般打法。 弓手们离着二三十步各自放箭,刀牌手猛冲过去就准备翻越大车和栅栏,长枪手则跟着伺机乱捅。 乍看像简易鸳鸯阵,实际上毫无章法! 倒是文宥这边,准备了不少简陋的木盾牌,挡下了不少箭。 可是当官军刀牌手翻越大车、栅栏,他们便不得不从盾牌下露头阻拦了。 至于说弓手、长枪手配合刀牌手,在遮挡敌方弓箭的同时杀敌——面前官军都做不出来的操作,他们怎么可能做到? 两边都打得毫无章法。 可正如刘喜才所说的,文宥带领的这些人,确属弱兵,心理素质、单兵战斗技能,都不如官军战兵,这一乱打,很快就有了伤亡。 并且伤亡人数迅速增加——大多数是中箭,不致命,甚至不是重伤,却失去了战斗力。 不过十几息的功夫,竟然就让几个凶猛的官军刀牌手翻过了大车和栅栏! 感谢【有一棵葱】的500起点币打赏! 第46章 谷口乱战,神兵天降! 第46章 谷口乱战,神兵天降! 眼见谷口的步卒不支,红娘子、杨和庆相继出手。 杨和庆赶到较靠前的位置,张弓射箭,一箭一个,射得还没翻过障碍的官兵刀牌手赶紧举着盾牌低头缩身。 红娘子则从右边山丘上下来,在己方步卒后面挥舞长鞭,专门抽闯进来的几个凶猛刀牌手头脸。 几鞭子下来,就给其他人创造了机会,将这几个官兵刀牌手捅死。 一个官兵队长见状呼喝,“匪寇就一个弓手厉害,怕个甚,都给俺冲进去!” 另一个队长则道:“先冲进去站住的,俺替他向把总请功!” 这些官兵原本就感觉憋屈,被两人这么一激,立马又变得凶猛起来,纷纷格挡义军这边的刀枪翻越障碍。 另一个官兵队长则纠集了二十几个弓箭手,一起子向杨和庆所在的山坡射箭,将杨和庆和他手下的几个弓手逼退。 杨和庆眼见越过障碍的官军越来越多,义军步卒被逼退,便顾不得守左边山丘,带人冲下来帮忙。 “哈哈哈!” 刘喜才见状大笑一声,挥刀道:“四队给俺冲到左边山丘上去,往匪寇人群里射箭!五队去抢攻右边山丘!” 眼见胜利在望,这两队官兵领了命令,立马嗷嗷叫地冲向两边山丘。 谷口。 红娘子见杨和庆领着人冲下来,很是气恼。 呵斥道:“杨二哥,快回守左丘!” 杨和庆道:“谷口都要被攻破了,俺守着左丘有什么用?!” “谷口不会破——闫叔他们来了!” 杨和庆扭头一看,果然恰见闫远山带着五十个步卒和两百多个难民青壮向谷口冲来。 他这才呼喝着,要领人回守左丘。 可惜好些人已经陷在阵中,一时根本出不来。 红娘子意识到谷口太窄,无法发挥出难民的人数优势,于是招呼了文宥,连连呼喝义军步卒,想要把战线拉开。 可惜她手下的这些人一时根本执行不到位,如果不是她和文宥顶着,甚至可能当场溃逃。 刘喜才见到这一幕更高兴了。 他用腰刀指着谷口道:“俺就知道这娘们要裹挟难民,可有什么用?反乱了他们的阵脚。 现在这骆驼就差一根稻草便倒了,弟兄们都随俺冲!” 说完,领着三十个家丁,打马直冲谷口。 因为谷口大车、栅栏等并没有被挪开,刘喜才等人便弃马,做步卒翻越障碍——事实上,他们这些人中会骑射、骑砍的本就没多少,大多都是骑马步卒。 若麾下真有几十个骑兵,刘喜才之前就先率领骑兵追击红娘子的队伍了。 ··· 刘喜才没有注意到,在他领着家丁杀入谷口时,有十骑从东北边冲来。 “一会儿到了谷口你们不必冲到里面去,只管在大车、栅栏外用弩箭射杀官军。”刘升骑在马上,大声吩咐着。 在刘喜才将剩余两队战兵派去攻打左右山丘时,刘升便决定出手了。 王老五、史进才等人虽然害怕官军,心有疑虑,却不敢违抗刘升的命令。 或者说,他们已经迷信刘升,认为刘升做的事都自有道理。 所以刘升一声令下,十骑就朝谷口这边冲来。 在刘喜才等人杀入谷口时,刘升等距离谷口已经不足一里。 不过两三分钟,便冲到了谷口。 这时候,刘喜才部官兵和红娘子部几乎打成了乱战——难民们憎恶官兵又自知到了绝境,确实敢战,然而到底太弱,不少人凭着一腔血勇冲上来就被官兵给杀了。 但难民青壮人数众多,仍给官兵造成了一定困扰,尤其是闫远山、文宥率领的匪寇夹在其中,冷不丁就戳翻一个官兵。 至于杨和庆、红娘子,已经回防左右山丘了。 却同样陷入苦战。 因为他们人数不如官兵,单兵战斗力更不如官兵。 得亏杨和庆、红娘子都身手了得,才坚持了这么一会儿。 刘升不知道历史上是否发生了这场战斗,如果发生了,红娘子又是怎么胜的。 或者红娘子败了之后只带着少数部下逃出生天? 他只知,此时他所带领的十骑简直犹如神兵天降。 来到谷口后,刘升领着几人先在马上射了一波弩箭,当场就射中五六个官军。 接着纷纷下马——除了刘升,以其他人的骑术水平,坐在马上射箭就等于敌人步弓的不动靶。 却说刘喜才,见到身后冲来十个骑手,心中一惊。 但他也算久经战阵,并没有慌乱,吆喝着身边的十几个家丁随他返身迎战刘升等人。 刘升下马之后没有藏拙。 他几步冲过去,丝滑无比地翻过一辆大车,还恰好避过一支箭,然后掏出两把左轮就打! 啪啪啪··· 一连串的枪响中,刘喜才和他身边五六个家丁全部中枪倒地。 枪响之后,谷口竟瞬间安静了下来。 接着就有人高声嚎叫,“刘把总死了,快逃!” 一时间,不论是谷口处陷入乱战的官军,还是正仰攻左右山丘的官军,都扭头逃跑。 红娘子、杨和庆等人都看呆了。 刘升见状大声道:“红娘子!官军已败,赶紧组织大伙儿追杀!” 红娘子回过神来,只觉得刘升目光锐利得好像一一支箭射到她心窝里,竟然很乖巧的“哦”了声,这才恢复往日气度,吆喝着手下人追杀官军。 只是,她一双眸子仍忍不住时不时地去看刘升。 只见刘升将那两支精巧的短铳插入腰间,从腿上拔出两把短刀,就直往附近的官军杀去。 一刀一个,专门割喉,比厨妇杀鸡还干脆利落。 其他义军、难民,见突然出现的刘升如此勇猛,同样士气大振,纷纷叫喊着追杀逃跑的官军。 追出了两三里,将所有逃向平原的官军都斩杀,这才在红娘子、杨和庆等人的呼喝下回来。 其实两人就算不喊,众人也会停下。难民那体力就不说了,即便是红娘子手下的步卒,也没力气再追了。 红娘子回到谷口时,刘升正坐在刘喜才等人的尸体上擦拭短刀——他方才回收了尸体上的弹头,左轮手枪也重新装满了子弹。 “多谢阁下方才出手相助。”红娘子上前来抱拳说道。 刘升收起了短刀,看着红娘子,“哦?你要怎么多谢?” 红娘子自认已是很直爽的性子了,却也没想到刘升会这么接她的一句客气话。 微微愣神后她不以为忤,笑着反问:“阁下想要俺怎么谢?” 刘升站了起来,一米八八的高大身躯自然而然地给红娘子带来了压迫感。 “我要你带着队伍加入我刘家寨,跟我一起做大事。” 红娘子再次愣住,因为刘升的回答又一次出乎了她的预料。 她原以为刘升会狮子大开口,要许多钱粮,却没想到刘升竟然要吞下她的队伍! 纵然她对刘升抱有好感,也被这狂妄且贪心的要求气到了。 虽然她当初举义是被迫,本身并不怎么痴迷权位。但这支义军队伍却是已故结义大哥交到她手上的,她就算要交出去,也必须得交给可靠之人,而非是一个刚认识的人。 不过刘升刚才确实是救了她和义军,她不想一口回绝闹翻脸,便笑问:“阁下怎么称呼?” “刘升,卯金刀的刘,日东升的升。” 这时杨和庆、闫远山、文宥发现这边气氛有点不对,也都聚集了过来。 红娘子示意他们放心,这才道:“刘寨主,俺说句不客气的话,伱凭什么让俺带着队伍跟你做大事?” 主角从山寨带出十一人(中间把人算漏了),这里带出十人参与难民谷的战斗,前文漏洞都已经修改了。 第47章 《答红娘子问》 第47章 《答红娘子问》 刘升道:“当然是凭本事了。” “凭什么本事?” 红娘子问完,刘升还没搭话,杨和庆就忍不住插话道:“你打斗厮杀确有些本事,可若要论这方面本事,俺也不差。你想夺俺们的队伍,先过了俺这一关再说!” 说完,杨和庆手中红缨枪一抖,指向刘升。 旁边的王老五、史进才等见状立即抬弩指向杨和庆等人。 红娘子手下的弓手这时犹豫了下,也纷纷张弓搭箭。 谷口顿时剑拔弩张,气氛凝滞。 红娘子正要呵斥杨和庆,刘升却抬手掏出一把左轮枪,指着杨和庆道:“你用枪,我也用枪,伱说谁会死?” 杨和庆脸色难看。 刘升的短铳有多厉害他之前可见识过了。 他即便能躲过第一枪也未必能躲过第二枪、第三枪。 他也不可能指责刘升用火器——战阵之上就不说了,即便是比武,他能用擅长的长枪,刘升自然也可以用擅长的火铳。 红娘子赶紧出声,“二哥这是做什么?刘寨主帮俺们打败了官军,俺们就算谈不拢,也不能打起来。” 杨和庆借着台阶收起了长枪,其余人也都在红娘子的瞪视下收了兵器。 刘升挥手,王老五等同样收了弩箭。 红娘子看着刘升,认真道:“刘寨主,做大事打斗、厮杀的本事或许重要,但绝不是最重要的。你要仅是这样的本事,恕俺不能从命。” “那你认为该有怎样的本事才配带着队伍做大事呢?” 红娘子道:“俺在信阳鸡公山举义前,只是个走江湖卖艺的绳技艺人,字认得一些,但不多,也没读过什么书。 当时饥民无人救济,官府又穷逼压迫,俺们头脑一热,就杀官造反了。 攻破一个镇子后,俺便与四位兄长结义,以俺乔大哥为尊,最初商议是要往南打。 因为俺们听说北方好些地方都是大旱、灾荒,去了也不容易打到粮食。 可南下没多久,就被大别山的重重关隘阻拦——虽然那里的官兵不多,也不厉害,可仗着险关阻拦俺们却容易。 俺们尝试攻打关隘不成,连乔大哥都受了重伤,临死前将队伍交到俺手里。 俺寻思着,南边不能去,那就最好往北边打,只要能边打边壮大队伍,便是有朝一日打到京师,将昏君拉下马,也不是不可能。” 一番话缓缓说到这里,红娘子才停下,看着刘升问:“刘寨主认为俺向北打的想法如何?” 刘升一笑,问:“红娘子可知闯王李自成?” “闯王闹得那般大,俺自然是听说过。可看官府告示说,前年闯王在潼关被官军剿灭了,甚是可惜。” 刘升道:“李自成强盛时手下有数万兵,裹挟十几万流民,征战陕西、陕西、河南、四川,最终还是被官军剿灭。 你说直接往北打,要把崇祯皇帝拉下龙椅,难道是认为自己比李自成还厉害?” 红娘子道:“俺自是比不过闯王,但正因为闯王征战四省,最终还是被官军剿灭,所以俺才想着直取京师。 只要俺们足够厉害,破城够快,自然有机会攻破京师,做成大事。” 刘升笑了,“那你可想过攻破京师,杀了崇祯皇帝之后会发生些什么,又该怎么做?” 红娘子一愣,她还真没考虑那么远的事,迟疑着道:“自然是像戏文里一般,用好人当官,救济百姓,治理地方。” “你知道大明朝为什么会成了今天这幅样子吗?”刘升又问。 这次红娘子不假思索,答道:“自然是因为皇帝昏聩无能,奸臣、贪官当道。” 刘升一叹道:“你懂的倒是比寻常女子多一些,可惜相较你的目标而言仍旧太少。 崇祯皇帝昏庸无能,朝中奸邪当道,地方官也多腐败无能,确实是大明朝变成眼下模样的原因之一。 可是自天启以来,天灾不断,规模、次数远超历朝历代,也是许多百姓流离失所、饥困而死的重要原因。 另外,关外建奴已经势大,几乎年年入寇,劫掠山西、河北乃至山东、河南。 西南土司也时不时的叛乱,攻略地方,残害百姓。海上还有西夷勾结海盗,为祸广东及闽浙沿海。 这种情况,就算你攻破京师,杀了崇祯皇帝改朝换代,就能改变整个天下吗? 别的不说,一旦你攻破京师,山海关外的关宁军可能就会投靠建奴,带领建奴入关,再把你从皇帝宝座上赶下来。 更有可能的是,在你攻破京师之前,崇祯就将关宁军招回来,把你的义军给灭了。 须知,关宁军和山陕一带的官军可不像河南这边的官军一样废物。” 刘升的这番话,让红娘子以及周围的杨和庆、闫远山、文宥等人都一时听呆了。 头一次听到这些内容的王老五等人也不例外。 这些人当中,读书最多的,大概也就是文宥这个童生了。可他也仅是知道关外建奴势大、西南土司时有叛乱这两件事。 至于红娘子就更不用说了。 她是真没想到大明朝竟然有这么多大问题,就好像成了一座四面漏风的破房子,偏偏还遇到了狂风暴雨。 想一想,她竟然有那么点同情龙椅上的崇祯皇帝了。 换成她做皇帝,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许多问题。 不过她一个女子,即便有朝一日真能打进京师,肯定也不会坐上龙椅的,应该是让有德行有本事的人去做。 想到这里,红娘子下意识看了刘升一眼。 却听刘升继续道:“退一步讲,即便你坐稳了龙椅,北方各省连年大旱、大饥荒,南方却又多发洪水,同样让百姓流离失所,最终也会造成饥荒。你怎么解决?” 说到最后,刘升盯着红娘子。 红娘子莫名有些羞恼,不禁反驳道:“俺是不能解决,可你就能解决吗?” 刘升道:“天灾是老天爷的事,我自然是管不了,唯有多修水利设施,排涝解旱。 不过这些事太远,我们势力也太小,水利之事现在谈来多少有些大和空。 眼下我能向你保证的是,只要你带着队伍跟我,我可以让你队伍里不饿死一人。 即便是这谷里的难民,只要是愿意跟我走、听我话的,我也可以保证他们不饿死,甚至家家都有田地耕种。” 听到这里,红娘子心里其实对刘升已经颇为认可。因为她以前所认识的人中,还没一个能像刘升这样纵论天下大势的。 仅凭眼界,刘升就把她队伍里的人都比下去了。 刘升最后几句话,则又说明他并非那种好空谈大事、眼高于顶的书生,而是务实之人。 不过,听刘升说能保证不让队伍饿死一人,她仍感到惊讶,不太相信。 因为即便是她也不敢做这样的保证。 除非刘升说的是取巧之言——不让他们饿死,却让他们都死在战斗中。 心里这么想,红娘子就问:“刘寨主如何保证不让俺们的队伍饿死一人?” 刘升道:“其一,自然是如你们眼下这般,向大户‘借’粮,如此才能渡过头一两年的粮食危机。 其二,是自己屯田种粮,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毕竟我们不能一直问大户‘借粮’,天灾连绵、兵祸不断,好些大户人家也没多少粮食。 即便有存粮,也终有被我们‘借’完的一天。如果我们自己不屯田种粮,总有一日会‘借’不到粮。” 听刘升口中一直都说“借粮”,其实说的是抢,红娘子暗暗好笑。 于是道:“向大户借粮的事好说,俺熟悉得很。不过,屯田种粮却得有地盘才行。 可目前俺们兵弱,官军却强大,俺们就算打下了地盘,如何能挡得住官军围剿?” 老书《大明:我帮老婆做女帝》最后一个彩蛋章写出来了,有追书的老书友,可以看了。 谢谢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48章 宝地,赌约 第48章 宝地,赌约 刘升对红娘子的疑问并不意外。 其实在明末按标准的造反套路走,义军打下地盘后不仅要面对官军围剿,更要面对远超历朝历代的自然灾害。 天灾可不管你是谁,该来照样来。 所以明末把根据地选在北方,想要玩“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那一套,基本不可能成功。 倒是在江南,选个好些的地方,还有成功的可能。 不过,刘升跟自家别墅一起穿越过来,还有一扇通往北美的空间门,却是可以选择新的套路。 空间门的事,骤然说出来,红娘子等人肯定不会信的。 刘升便道:“寻常地方自然挡不住官军围剿,但我山寨那边却有一块宝地,官军绝对过不去,可以让百姓安生屯田。” 还有这种好地方? 红娘子等人听了刘升的话都露出意动之色。 但红娘子还是问道:“不知刘家寨在哪里?” “天目山中。” 天目山? 这答案让红娘子皱起了柳眉。 她带着队伍打到邢集、明港一带,自然是对坐落在西边的天目山有所了解,甚至曾考虑过退入天目山躲避官军追剿。 据她所知,天目山虽然多险峰沟壑,地势颇为险要,却根本不适合屯田。否则很多北来的难民就不会南下,而是逃到天目山中求活了。 再说了,天目山在豫南同样受到大旱影响,甚至可以说受影响更重,因为山中连基本的水利设施都没有。 再加上天目山并不算大,就更不适合作为义军的根据地了。 再看向刘升,红娘子不禁露出失望之色,道:“刘寨主是开玩笑的吗?天目山中怎么会有屯田的宝地?” 刘升一笑道,“从这里骑快马到天目山一两个时辰就能到,红娘子若不信我的话,大可以随我去看看。 那地方你要是不满意,我不仅再也不提让你们跟随的事,还将这把左轮枪送给伱,怎样?” 说着,刘升将左轮枪在手中转了一圈。 红娘子见过左轮枪的威力,羡慕得很,本就想要,听刘升这么说,就更想要了。 她点头道:“好,我便同刘寨主去看看那宝地,不过得等我安顿了谷中了这些难民才行。” 刘升点头,“可以,正好我还有件事需要请你们一起去做。” “什么事?” “你还是先让人打扫战场,组织安顿难民吧,我说的事可以稍后再谈。” 随后,红娘子开始分派人手,让文宥带人打扫战场,搜捡兵器、甲衣等战利品,顺带进行敌我伤亡统计。 让杨和庆带着几十个精锐边休息边警戒,她则带着闫远山等人入谷组织、安抚难民。 到了谷里,闫远山往后面看了眼,低声道:“大当家的真要和那刘升去天目山看什么宝地?” “当然。” 闫远山担忧道:“万一有诈怎么办?” 红娘子一听笑了,道:“刘升要杀俺,刚才就不会出手帮俺们。 即便是方才他提出要求之后,凭着他那两把短铳,也能杀了我、杨二哥,甚至是你和文四哥。 所以,俺随他去天目山不会有什么危险——即便真出了意外,你们让杨二哥当家做主,带着队伍继续往北走便是了。 嗯,到时你们还是听杨二哥的吧,他要带着队伍为往哪儿走,就往哪儿走。” 谷口后仍在煮粥,因为很多难民还没吃上饭。 郭大江迎了上来,道:“红大当家的,要吃饭的人太多,柴火不够用,既然官兵已经被打败,不如派些人到谷外去弄些柴火。” 其实之前谷中就没有柴火了,是郭大江组织人手拆了一些难民窝棚,才凑出了些。 红娘子知道这一情况,点头道:“郭叔看着安排就是,但附近可能还藏有败逃的官兵,让打柴的人别走太远。” “俺记住了。” “还有一件要事,”红娘子道,“郭叔找人帮忙清点下谷中难民,看看究竟有多少人,青壮又有多少。” 说完,红娘子又想起另一件要事,“那伙抢夺尸体的恶霸呢?可还在谷内?” “逃了,听说官军战败,立马就从另一边翻山逃了。” 围聚成这山谷的山丘只有几十米高,如果不是有人在山上巡守,谷里人适合容易翻山逃走的。 红娘子却不想放过那些恶霸,因为她也通过郭大江等人获知,那些恶霸可能勾结巡检司还有镇上某些人,做那种丧尽天良之事。 “闫叔、郭叔,安抚难民的事就交给你们了,俺去带人追杀那些畜生!” 留了一句话,红娘子就风风火火地来到谷口,点了二十几个马兵,准备去追杀那伙恶霸。 杨和庆忙拦住她询问。 红娘子将恶霸的事简略说了。 杨和庆听完也对那些人起了杀心,道:“不如大当家的留守,俺带人去追杀那些杂碎。” 刘升在一旁也听到了红娘子的话,出声道:“如果是追杀那些抢夺尸体的恶霸,我也可以带人帮忙。” 红娘子看了刘升一眼,便道:“好,这件事就交给刘寨主和杨二哥了。不管有没有追踪到那伙恶霸,都请顺带打探下楚王城官兵的动向。” “明白。” 答应之后,杨和庆点了二十个马兵,刘升则带上王老五等九人,全员骑着骡或马,从东边绕着谷外山丘追查。 因为谷外山丘东低西高,且东边山势更为平缓,那些恶霸多半会选择从东边翻越山谷。 即便他们选择从西边翻山,也会废很长时间,照样容易被追到。 大概绕着山丘跑了三里路,刘升等人就瞧见几十个难民模样的汉子,气喘嘘嘘地向东北边跑。 瞧见刘升他们骑马冲来,这些人跑得更快了。 杨和庆高声道:“刘寨主,敢不敢不用火铳跟我比一比,看谁杀的杂碎更多。” 刘升看出这杨和庆对自身武艺颇为骄傲,对他则有些不服,于是笑道:“有什么不敢的。” 杨和庆听刘升答应了,心中暗喜,认为自己稳赢。 于是又道:“空比没啥意思,不如俺们赌一把。” “怎么赌?” 杨和庆也眼馋刘升的左轮手枪,趁机道:“俺若是赢了,刘寨主便输给俺一把那什么左轮枪。” 刘升听了一笑,道:“可以,不过你要是输了,就得认我当老大,从此听我的话。” 刘升答应得如此爽快,一是对在特殊部队练就的杀人技有信心。二是清楚一点:他人得了左轮枪,也很难制作出可用的子弹,没有子弹,左轮枪就是废铁。 杨和庆并不知道这点,还以为左轮枪跟官军火铳差不多,有火药和铅丸就行。 但他觉得自己的效忠价值不止一把左轮枪,同时莫名有点心虚了,便道:“这样赌俺吃亏了,你至少得拿出两把左轮枪才行。 另外,须得红娘子愿意带着义军跟随你,俺才能认你这个老大,否则赌约就作废!” “哈哈哈!”刘升畅笑一声,“可以!” 说完打马加速向那些恶霸冲去。 杨和庆见了有些急,也跟着打马跟上。 他的马是在信阳州缴获的,比刘升的马好,竟然先追上了那些恶霸。 他善步射却不善骑射,于是就直接驾马闯进了人堆,枪出如龙,一枪一个。 从人群中冲出来时,赫然戳死了四个。 当他扭头一看,见刘升才冲过去,且手中连把长刀都没有。 正要笑呢,就见刘升从马背上直接朝一人扑了过去,和那人一起滚倒在地。 下一息刘升起来,那人已经胸口冒血,活不成了。 接着刘升疾奔数步,追上另一人,避开对方回身的一刀,反手就将其割喉。 左手接住对方的短刀一掷,便没入了第三人后心! 见刘升下马后杀人如此高效,杨和庆有点慌,赶紧驾马反冲回来··· 感谢【龙汉图腾】的500起点币打赏! 第49章 千里镜,谋明港 第49章 千里镜,谋明港 抢尸体的恶霸有五六十人,一大半都带着兵刃,可惜先被刘升、杨和庆比赛猎杀,后被王老五等人以及义军马兵追上来围剿,不过片刻,便被全部斩杀。 当然,杀到最后几人时,刘升也没忘了审问他们将肉卖去了哪里。 这才得知是镇上曹家与张德彪、刘喜才合作的黑心买卖——曹家开了酒楼,还是养猪、羊、鸡等牲畜的大户,又几乎垄断了镇上蔬菜买卖,正适合做卖肉之事。 追杀恶霸的任务完成,杨和庆脸色却不好看。 因为他赌输了。 说到底,他并非骑将,骑在马上移动速度是快了,杀人却反倒不如步战干脆利落。 当然,最主要还是刘升步战杀人太高效。 杨和庆知道李太白有句诗叫做“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可刘升平均六七步就能杀一人。 战后一算,刘升斩杀了二十一个,他却只斩杀了十六个,输得明明白白。 “把他们的兵刃捡了,尸体堆到一起,弄些柴火来烧了吧。” 杨和庆骑在马上想着赌约和刚才的战斗出神时,刘升则指挥着众人打扫战场。 不仅王老五等人听他的,义军马兵同样听他的。 如果说在谷口的战斗,刘升用两把左轮犹如神兵天降般助义军反败为胜,让这些义军精锐感到惊艳的话。 那么刚才这场战斗,刘升没用左轮枪,却依旧凭着精湛的杀人技稳压杨和庆,便是让这些义军精锐打心里佩服了。 服从、追随强者,不仅是一些动物的天性,也是人类的天性。 此时在众人眼中,刘升显然就是个值得服从和追随的强者。 杨和庆回过神,见义军马兵都在听刘升的吩咐干活儿,心理更难受了。 他走过来道:“这些人都是杂碎,就让他们曝尸荒野喂野狗好了,干吗费功夫焚烧尸体?” 这时汉人观念以土葬为重,尸体火葬都是迫不得已,可要是和曝尸荒野喂野狗相比,火葬显然是更好的待遇。 如今是夏天,柴火并不好收集,杨和庆是真觉得焚烧这些尸体费功夫。 刘升道:“五十多具尸体,放任不管,可能会有野狗来吃,但也可能被人带走。 而且这天气,尸体很容易发臭、腐烂,聚在一起就容易带来瘟疫。 以后遇到尸体,数目少可以掩埋,多的最好焚烧。” 杨和庆一时沉默。 刘升不仅身手稳压他,还懂得这么多道理,他赌输了固然不爽,可心里其实已经服气了。 刘升拍了拍杨和庆的肩膀,道:“你挑几个骑术好的跟我一起去探探楚王城那边的动静,焚烧尸体的事留给其他人就好了。” 杨和庆点头照办。 楚王城距离难民谷不过十几里地,刘升几人骑着快马,十几分钟就来到了楚王城三里开外的一个土丘上。 刘升勒马停下。 杨和庆不解道:“怎的停了?这么远可什么都看不到。” 刘升拿出了望远镜,道:“千里镜听说过吗?” “啥?千里镜?”杨和庆摇头,“没听过。” 他家原是小地主,虽有条件读书,可他自幼顽皮,将村里私塾老师儿子打了一顿,便再也不肯去读书了,他爹也就没强求。 没两年,他当募兵的二叔回村,他便跟着二叔学了战阵上用的刀法、枪法。 至于弓箭,却是从小就学的。 后来村里来了伙乱兵,几乎屠了村,只有他和几个年龄相近的同伴因为到鸡公山里打猎逃过一劫。 他去官府伸冤不果,反被打了顿班子,一气之下就到鸡公山上落草为寇了。 再后来便认识了乔满仓、红娘子等人,结义杀官造反··· 据刘升所知,早在万历九年传教士利玛窦可能就将望远镜传入了大明。 到了明末清初时,更是掌握了望远镜制作技术——在徐光启的《开成纪要》抄本中详细介绍了望远镜的制作方法与过程。 不过明末时大多数读书人乃至官员、将领仍不知“千里镜”,杨和庆一个大概率是农民出身的义军头领不知此物并不奇怪。 他介绍道:“千里镜又名望远镜,顾名思义,就是能像传说中的千里眼样,看到远处肉眼所难看到的东西。” 说完,刘升将用过的望远镜递给杨和庆。 因为是刘升调好焦距的,杨和庆学着刘升的样子一看,顿时惊呼起来。 “娘咧!楚王城咋变这么大、这么清楚?” 他又向更多的地方看,细看。 “城门是关着的,城上有些官兵在巡逻,俺还能看出他们很紧张哩!” “长台关那边也戒严了,关墙上的官兵同样不多,紧张兮兮的···” 看了好一会儿,杨和庆才依依不舍地将望远镜还给刘升,道:“刘寨主竟然有这样的宝贝,那跟官军打起仗来可就好打多了。” 刘升道:“望远镜是好用,但也不能过分依赖,行军打仗该派的探马不能少。 另外,极少数官军将领可能会有千里镜,真打起大仗来,我们也得注意些。” 楚王城这边一副守城仍嫌兵力不足的样子,显然是不可能出兵难民谷了——大约是之前有官兵骑马逃了回去,告知了守军刘喜才战死及官军大败的消息。 刘升也没想打楚王城的主意,于是带杨和庆等人离开。 回到难民谷附近,王老五等人已经弄到了足够的柴火,在烧那几十个恶霸的尸体。 刘升看了几分钟,就让王老五等人一起回难民谷。 谷口。 刘升等下马,红娘子便迎上来问:“怎样了?” 刘升笑着道:“那些恶霸皆已伏诛,楚王城、长台关都紧闭城门,估计守卫仍嫌兵力不足,应该不会来管这边的事了。” 红娘子见杨和庆跟在刘升后面,没抢在刘升前面答话,有些奇怪,却也没多想。 她道:“既然如此,不如俺这就随刘寨主去天目山看看那宝地?” “不急,我们还有件事没做呢。” 红娘子这才想起刘升之前提过,让义军帮忙做件事。 于是问:“什么事?” 刘升道:“明港张家是汝宁府排得上号的大粮商,更是垄断了明港一带的粮食买卖。 明港及周边集市粮价在一两月内疯涨至五十两一石,不仅是因为天灾,更因为张家这样的粮商故意囤积居奇。 眼下张家人被你们劫持了,附近唯一的一股官军也被我们消灭了大半,暂时不可能出楚王城。 如此,我们为什么不打回明港,将张家囤积的粮食都运走,再弄一批屯田所需要的其他物资呢?” 听到这话,红娘子双眸顿时亮了起来。 杨和庆更是兴奋地道:“刘寨主说得对!眼下正是俺们打回明港的良机!” 红娘子平抑了下激动的心情,道:“根据闫叔所讲,只张德昭供出的那几个粮仓,便有好几千石粮食,俺们先前只运走了五百石,剩余粮食放在张家确实可惜。 不过,明港大户都养着不少护院,俺们中午做的事多半已经让他们警惕起来。 如果他们联合到一起先霸占了张家的粮食,恐怕我们即便打进镇子里,也未必能夺取张家的屯粮。” 刘升笑道:“你大概不知道,伱们走后镇子里发生了什么···” 接着,刘升将刘喜才、范永诚派人去灭张家满门,他则趁机去放了一百多弓兵捣乱的事给说了。 红娘子、杨和庆等人听得瞠目结舌。 回过神来,红娘子恍然道:“怪不得那刘喜才带几百官兵藏在镇子里却等俺们出了镇子才动手,原来是想打俺们的名号灭张家。” 杨和庆则道:“这么说俺们没杀那一百多弓兵,恰好坏了官兵和姓范的好事?” 红娘子笑道:“要没刘寨主潜进去给他们松绑,他们也只能任官兵宰杀。” 刘升道:“总之,官兵、张家、范家这镇子上三股最大的势力是狗咬狗一嘴毛。不论哪边赢了,都会折损不少人手。 不过我看刘喜才带来攻打难民谷的人少了几十个,多半出镇子时又派兵去张家支援了。所以,可能最后还是官兵和范家获胜。 我们可以先带两百多精兵回去,灭掉获胜的一方,掌握张家的屯粮。 然后拿出一部分粮食分发给平民百姓,获得这些人的支持。这样一来,镇上的其他大户就不足为虑了。” 第50章 二次潜入,连续射杀 第50章 二次潜入,连续射杀 “刘寨主说的不错,事不宜迟,俺这便去召集人手。” 红娘子认同刘升的分析和主意,表示赞同后,便风风火火地去组织义军。 杨和庆中午就巴不得大闹明港镇,对再杀回明港镇的主意更是举双手赞同。 闫远山、文宥听了红娘子的转述,也觉得这是一比可行性很高又能大赚的“买卖”,自然也都同意了。 随后,红娘子只留包括女英队在内的七十多个步卒,外加二十几名精锐,凑够一百人,交给文宥、闫远山指挥,负责难民谷及那五百石粮食的守卫。 一百义军留守是有些少,但郭大江这边也组织了几百难民青壮,拿上各式武器,守卫谷口、巡逻山岗,也足够唬人了。 刘升、红娘子、杨和庆则带着三十几个马兵(包括王老五等人),及二百五十个义军步卒,快速赶往明港镇。 行至半路。 刘升道:“我先一步过去,潜入镇子打探情况。” 红娘子道:“队伍里探听消息一般都是由俺负责,俺跟你一起。” 当即,红娘子交代杨和庆一句,又点了五个马兵随行,好帮着看马和接应。 几人便与刘升一起,先一步赶到了明港镇外。 明港镇没有正经的城墙,但外围却修了一道近丈高土坯围墙,上面插了碎陶瓷片不说,还种了荆棘之类的带刺植物,对毛贼和小股贼匪确实有一定防护作用。 不过对刘升和红娘子这样的高手来讲,却算不上什么阻碍。 红娘子下意识想在刘升面前表现一番。 她骑马到一段稍矮的土墙下,从马背上站起,连挥几剑就斩去了上面的荆棘。接着身手扒住墙头一跃,轻盈的身子就如灵猫般到了墙头上,然后纵身跃下。 刘升一笑,并没有炫技。 他将马匹交给留守的义军马兵,便也借着马背攀上墙头。 和红娘子相比,他的姿势毫无美感,却也稳当麻利。 土墙后面是大片的菜地,有些才浇了粪水没多久,在炎炎烈日下臭气熏天。 越过这片菜地和一条几乎干涸的臭水沟,两人才算进入镇子里。 街上没什么动静,似乎厮杀声已经停了。 寻常百姓家都紧闭门户,敢露头探望外面情形的少之又少。 红娘子还想冒险去街道边的巷口探望,刘升却拉住了她,示意从另一边走。 红娘子选择相信刘升。 午后刘升在镇子上最高酒楼的房顶用望远镜观察张家、范家大宅时,就将镇子内的巷道及大多数建筑位置记住了。 此时,他带着红娘子爬到一栋两层楼房屋顶,拿出了望远镜。 “这是什么?” “望远镜,也叫千里镜。” 刘升低声将望远镜的功用讲了,红娘子听完啧啧称奇之余,也是想到用在打仗方面。 “有这宝贝,打仗时就很容易看清敌军动向了,探查道路和敌情也更方便。” “不错。” 刘升看了周围一圈,很快找到了张家、范家大宅,随后就将望远镜递给红娘子,并指明了张、范两家的位置。 “范家大宅只有一些护院在里面巡逻,倒是张家大宅那边人不少,有官兵和做百姓打扮的人混在一起,看来巡检司的弓兵果然是败了。” 刘升根据他所看到的情况进行了推测。 红娘子用望远镜看着张家大宅,道:“弓兵是败了,但并没有都被解决掉。你看,张家粮仓所在的那间大院还被好些个官兵围着呢。” 说完,红娘子将望远镜递了回来。 刘升用望远镜细看张家,果然发现西南角的大院有几十人围在外面,院内之偶尔有人走过,却紧张兮兮的,且一个富商打扮的中年人正在院外喊话。 放下望远镜,刘升振奋道:“看来他们确实还没能全部解决掉弓兵,官兵们也多半要被拖在张家一阵子。 我潜过去看看能不能杀了主事之人,扰乱他们的指挥。 你速去通知杨和庆,领兵从南街口攻入镇子,直取张家大宅!” 作为能当上义军首领的传奇女子,红娘子并没有瞻前顾后地磨叽,留了句“伱小心些”,便轻巧地下楼离开。 刘升也从楼房上下来,却是向张家大宅摸过去。 他很快来到张家大宅外。 张家大宅是明港镇最大的一座宅院,由二三十座院子聚在一起组成,占地数十亩。 因为太大,官兵和范家之人根本没法看守住所有院墙,让刘升轻易地翻了进去。 来到粮仓所在的西南大院附近,刘升就听到了喊话声。 “我范永诚以范家的商誉保证,只要你们出来,绝对可以保住性命,甚至可以每人从张家分走十石,不,二十石粮食!” 刘升闻言换了个位置,就瞧见了正在大院正门外喊话的中年富商。 心道,这人就是范永诚? 好机会啊。 但他并没有立即动手。 因为一个范永诚就暴露太亏了,红娘子、杨和庆带领义军赶去南街口也需要一段时间。 “俺不信,除非你们先退出张家大宅!” 院子里传出一个声音,刘升好像听过,似乎是之前第一个捅死官兵的弓兵什长。 外面一个身穿布面甲、头戴铁盔的官兵喊道:“张遨,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心俺们强攻进去!” 刘升心道,这人应该是官军队长了,多半也是剩余这些官军的指挥官。 对方布面甲很有可能是镶嵌了铁片的,还真不容易用弩箭射杀,必须看准机会一箭射中面部才行。 范永诚似乎失去了耐心,摘去伪善的面具,冷声喊道:“张遨,你们再不出来,过会儿抓来了你们的家人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院内弓兵不再对话,却是明显被威胁到了。 刘升依旧没准备动手,耐心等待着。 十来分钟后,南街口方向传来马蹄声和喊杀声。 范永诚脸色一变,对官兵队长道:“程队长,多半是匪寇来攻,仅靠那几家的护院和镇上的一些青壮恐怕未必挡得住,还请你速速带人去支援。” 程队长还指望着借用范家在府城的关系,继任楚王城募兵把总之位,听了范永诚的话,便点头道:“那这里就交给范东家了。” “放心,只要抓来了张遨等人的家眷,他们就只能乖乖出来受死。” 在程队长召集了张家大宅内所有官兵,共七十几人的队伍,才走出张家大宅正门一半时,刘升果断出手,用弩箭射死了范永诚。 “东家!” 旁边的范家二管家惊呼。 其余护院也都看向脖颈中箭倒地的范永诚,一时惊愕。 刘升又趁此机会射杀了二管家。 大院外的范家护院顿时纷纷找地方躲避,却还是被刘升射杀了一个疑似护院头目的人。 这时才有人发现刘升的位置,大喊道:“贼人在西边房顶上!” 可惜其他人看过去时,刘升已经不见了。 张家正大门处。 程万先是隐约听见有人大喊了声“东家”,他示意众人停下脚步,周围安静下来,便清楚地听到了一句“贼人在西边房顶上”。 于是皱眉往西边望去,一时犹豫。 他不知道是该回去粮仓大院看那边的情况,还是继续去支援南街口。毕竟他之前只是个队长,大多数时候都是听刘喜才的吩咐做事。 这时,一个从难民谷逃回的家丁伍长道:“程队长,不如让俺带十几人去看粮仓大院的情况,你带队继续去支援南街口。” 程万点头,“也好。” 随即分兵行动。 刘升发现这一情况后,便不顾张家大宅的事,暗中跟上了程万等官兵。 第51章 再破明港,张家屯粮 第51章 再破明港,张家屯粮 张家大宅离南街口并不远,不过三百多步。 刘升跟了官兵一百多步,却始终找不到射杀那队长的机会,担心官兵到了南街口会给义军攻入镇子造成困难,他索性直接出手,先射杀一个官兵什长。 “有弓弩手!” 这些官兵反应倒是比范家护院强多了,一声惊呼,顿时纷纷找地方躲避。 因为他们大多数人都只穿着布甲,难以抵挡街边的弓弩手偷袭。 然而街面环境复杂,这些人一时根本找不到刘升。 偏偏这种复杂建筑环境又极适合刘升发挥他在后世特殊部队练就的一身战斗本领。 于是接下来又有两个伍长、一个什长被刘升射杀。 顿时官兵人人胆寒。 就连程万这个着甲的都怕了,连忙喊道:“都进街边商铺!” 其实不用他下令,已经有好些个官兵躲了进去。因为商铺都锁了门,官兵们进去的并不快,又让刘升射杀了几人。 不过刘升也因此被看到。 “贼人在那边,跟俺追!” 程万呼喝一声,就当先冲到街上,准备紧追刘升。 在他看来,这是解决刘升的唯一机会。 如果让刘升消失在视线内,再绕回来,他们必然又会被一个个地射杀。 结果他冲出十好几步,身后却一片安静。 扭头看,其他官兵竟然没跟上,只有他一个在冲。 “他娘的!都卖老子是吧?!” 怒骂一句,程万也赶紧缩入街边屋檐下,踹开商铺的门躲了进去。 敌人神出鬼没,弩箭强力又精准,他就算着甲也怕啊。 刘升绕了回来,正待再吓一吓这几十个官兵,好让他们一直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便听见南街口的喊杀声一变。 “匪寇攻进来了!” “快跑啊!” “别挡俺路!” “···” 随后就瞧见好些青壮镇民向这边溃逃过来。 这些青壮虽是镇上几家大户的佃户,却没几个跟大户们一条心——大户们租子收得高,灾荒年月也没哪个真心救济贫苦百姓,甚至子弟多有欺压良善的,佃户们能跟他们一条心才怪。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大户护院和佃户青壮组成的队伍战斗力差了红娘子义军太多,这才在南街口依着障碍物坚持了一会儿就崩了。 程万等官兵听见南街口的动静,再瞧见溃逃过来的护院、佃户,也顾不得可能仍在暗中窥伺的弓弩手了,一个个顺手从藏身的店铺中拿了东西,便也仓皇向北边逃去。 刘升知道,明港镇上最重要的就是张家的屯粮。 他担心官兵、范家或是弓兵狗急跳墙,烧了粮食,于是顾不得跟红娘子等人汇合,便先往张家大宅赶去。 好在直至他赶回张家大宅,也没见里面冒烟。 原本留在大宅里的官兵及范家护院,有部分已逃了,却也有部分还在搜刮余财。 为数不多的弓兵则仍紧守着粮仓大院不出来,显然是想将院中数千石粮食作为依仗。 刘升只盯着粮仓大院,不管别的。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红娘子、杨和庆才带着义军赶到张家大宅,直奔西南边,包围了粮仓大院。 刘升现身,对红娘子道:“院中大约还有二三十个弓兵,逼急了可能会烧粮。 但也不用怕——先劝降试试,如果他们不识趣,我们三个联手突进去,他们就算想烧粮也未必来得及。” 红娘子道:“先前不是你救的他们吗?你来劝降试试?” “也行。” 刘升清了下嗓子,喊道:“里面的弓兵听着,你们已经被义军包围了。请放下武器,出来投降!” 喊一句,刘升就停了。 他不自觉地套用了后世的经典句式,喊完才自觉有些怪怪的。 谁知他才喊完,里面就有个弓兵大声问:“恩公,是伱吗?” 刘升:“是我。” “恩公可是匪···义军首领?” 刘升看了红娘子一眼,便道:“算是吧。” “恩公既是义军首领,只要答应饶俺们性命,俺们便出来投降。否则,俺们便点燃仓里的食油,与粮具焚!” 张家粮仓中还存有食油? 张家有病吧! 刘升与红娘子、杨和庆对视了眼,便道:“保住粮食要紧。” 两人点头。 刘升于是高声道:“我可以保你们不死!” 刘升说完,过了大约一两分钟,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弓兵什长张遨当先走了出来,之后是李牛等伤兵——前前后后一共出来二十六人,竟有大半带伤。 刘升走过去问:“里面没人了?” 张遨道:“俺们信任恩公。” 信任? 刘升可不这么觉得。 这些人弓兵多半是自知难以真正威胁到义军,所以才要了个活命的口头保证就出来了。 果然,红娘子带人进去查看,发现只有一个粮仓中放了桶食油。 也就是说,这伙弓兵之前说什么“与粮俱焚”根本是吓唬人的。 刘升并没有急着处置这伙弓兵,而是跟着进了粮仓大院。 他发现此时的粮储建筑已经颇为讲究。 如张家这座大院,在东北南各修建了一排粮仓,每排有十间粮廒,都是按照明朝粮仓标准修建的,甚至犹有过之。 粮廒墙壁、地面都是以砖石和石灰砌筑,三排粮仓之间的一大片空地青砖砌筑,用来晒粮。 屋前屋后都放着盛水的大水缸,以防备火灾。即便如今在大旱期间,也都有半缸水。 至于其他通风、防潮、防虫、防鸟措施,应有尽有。 “这一间房存了多少粮食?” 红娘子之前从闫远山那里了解过,闻言答道:“大概每间两百石吧,大多是没脱壳的。” “张家居然囤了六千石粮食?”刘升感到惊讶。 张家虽说是汝宁的大粮商,明港第一大地主,可说到底还是乡间土豪,跟那些拥田数万亩的超级地主不能比,跟有十几万、乃至数十万亩田地的朱明藩王就更不能比了。 可想想张家在明港本就有五千多亩田地,只要不遭遇让粮食绝收的特大旱灾,一年自产的粮食至少也能收个上千石。(本文明代北方夏麦秋粟,正常年景按亩产两石算。) 再加上此时淮河连通大运河与长江,张家从湖广、四川贩粮到汝宁有水运便利,囤积几千石粮食倒不算什么了。 红娘子却道:“没六千石,有些粮廒是空着的,还有些没装满,估摸着也就四千多石吧。” 刘升再次想起某影视中地主多处藏粮的剧情,便道:“张家应该不止这一处粮仓吧?” 红娘子带义军破过不少地主的家,也知道地主的藏粮习惯,点头道:“肯定不止,等把张家人带过来一审问就知道了。” “张家人你准备怎么处置?”刘升问。 红娘子张了张嘴,却又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反问:“刘寨主认为该怎么处置?” 刘升笑了。 红娘子这么问,显然已有以他为主的意思了——尽管她还没去看过那“宝地”。 笑过后刘升想了想才道:“公审吧。” “公审?”红娘子疑惑。 刘升解释道:“就是让老百姓来审判他们是否有罪,老百姓认为该杀头的,我们就砍头;老百姓认为该打板子的,我们就打板子。” 其实刘升对是否祭出“公审”的方式处置张家人有过犹豫。 因为公审并不是表面看着那么简单、随意,组织者需要事先进行一定调研,还要拥有一定控场能力,不然很容易出现两种不利结果。 不调研的话,假如拉上去的大多数都是老百姓眼中的“好人”,就容易把义军衬托成邪恶的一方。 没有控场能力的话,要么激发不出百姓参与的热情,导致冷场;要么就是场面失控,出现大面积诬告或老百姓直接把被审判者打死的情况,甚至发生自相践踏的恶劣事件。 总之,公审不容易,尤其是第一次,组织者会面对不少困难。 但刘升却觉得审判张家的机会很好,给可以给义军锻炼一下,积累经验。 红娘子想了想,却提出了疑虑。 “明港镇普通百姓中也有不少张家族人,张家的佃户就更多了,其他人也都是张家的乡亲。 俺们在他们眼中却是外来的匪寇,如果他们都说张家人无辜,该放了,甚至要俺们留下张家的粮食、钱财,那该咋办?” 感谢【有一棵葱】的500起点币打赏! 感谢【书友2023***7958】的500起点币打赏! 第52章 刘升:收小弟我是认真的 第52章 刘升:收小弟我是认真的 刘升道:“明港的老百姓可以判决张家人,义军自然也可以。 张家故意屯粮,哄抬粮价,致使许多百姓饿死,张德昭这个家主首先就是死罪,其同谋也都有罪。 张德彪与刘喜才、曹家将难民哄骗至谷中,假赈济之名,勒索钱财,饿死百姓,甚至做那丧尽人伦的黑心买卖,同样是死罪。 我们把张德昭、张德彪先判了死罪,当场斩首,再将剩余的张家男丁交给百姓审判,不论老百姓怎么判都不影响大局。 至于张家的屯粮,我们拿出一部分赈济明港的贫苦百姓,其他的自然充为义军公用。 谁如果反对,就是跟义军作对,是义军的敌人。该怎么对待敌人,这个就不用我来说了吧?” 刘升这番话说得红娘子盯了他好一阵,灼热的眸子里有惊讶,也有笑意。 她含着笑道:“真没想到刘寨主还有这么好的口才。” 刘升其实并不认为自己口才好,只不过见多识广而已,可听了红娘子的夸赞,还是略微自得地道:“要造反,做大事,没有一副好口才是不行的。” “这么说俺只能跟随刘寨主喽?” “怎么,你不去查看我说的宝地虚实了?” “去当然还是要去的,但俺觉得刘寨主应不是那种好说大话的人。” 两人都没有谈及张家妇孺怎么处置。 不论张家的女人是否知道张家男人做的恶,她们都已经被刘喜才的官兵杀了,且没几个死得安宁。至于孩子,自然也跟着落了难。 随后刘升又和红娘子一起查看了各间粮廒的粮食。 这些粮食都是用大麻袋装着的,一袋大约有两百斤出头,以从南方来的稻米为主,其次是麦、粟,再次是高粱、大豆等杂粮。 以稻、麦为例,此时去壳后大概能得七成左右的米面。但考虑到饥荒时,麸子也是能掺杂米面作为粮食的情况,完全可以将这一麻袋原粮视作一石粮食(188斤)。 每个粮廒按规制满装,正好是两百麻袋粮食。 除去几间空着的粮廒,再算上好几间没装满的粮廒,这里屯粮大概在四千七百石左右。 考虑后面他们会将大部分粮食都运走,刘升、红娘子就都没有安排人统计粮食具体数目的想法——那毕竟是一项麻烦的工作,等运到了目的地再仔细统计也不迟。 从粮仓大院出来,刘升问张遨等弓兵,“你们当中可有张家的亲近族人或亲戚?” 张遨苦笑道:“张家亲近的人即便做弓兵,也是做队长,或是做张德彪家丁里的伍长、什长,俺们这些人哪有那福分。 要说俺们与张家关系,最近的大概就是俺,却已经出了五服,往上数八代同一个祖宗而已。其他人大多是张家佃户。” 刘升又问:“张德彪勾结刘喜才和曹家糟蹋难民尸体的事你们参与了多少?” 张遨等人听了脸色一变,忙道:“这丧良心的事俺们绝没有参与! 便是勒索难民,欺骗难民去那谷里,也都是那一小部分人负责的,俺们平时就负责巡街和缉拿小偷小摸的毛贼而已。” 受伤的李牛插了一嘴,道:“自从知道了那事,俺们便再也没吃过曹家的肉。” 刘升笑道:“伱们倒把事情撇得干净,合着都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磊落好汉是吧?” 张遨红起了脸道:“俺们平日里确曾仗着弓兵身份在街面上占些小便宜,但丧天良的事是真没干过! 恩人若不信,俺们愿意报上姓名,您派个人去问问街坊邻居就知道了。” 张遨也就是急了这么一说,并不认为刘升真会费力去查他们底细。 谁知刘升竟点了点头,道:“行啊,你们一个个来,姓名、住址、家庭成员都说清楚,我回头就派人去查。” 说话间,刘升就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笔记本和一支水笔。 好吧,他其实是看中了这二十几个弓兵,想把他们收了。 在群体战斗力处于弱势下,这二十几人居然能退守到粮仓大院,借粮食一时保住性命,足以说明他们有一定能力。 伤员过半都没投降,说明骨头不软,头脑也比较清楚,知道投降范家和官兵没活路。 刘升手下本就人少,眼见又要收服红娘子的义军——即便除去难民们不算,红娘子的义军也有三百多人。 所以,趁着机会多招几十个手下总不是坏事。 张遨见刘升来真的,却是有些担心起来。 他自己以及相熟的李牛等人确实没做过什么大恶,可这二十几个人中却也有好几人他没那么熟悉。 可话都出口了,他没法儿再收回来,只能硬着头皮当先跟刘升汇报自家情况··· 记录张遨等人的情况时,刘升把史进才、马金水也叫过来听着。 两人都认不得几个大字,但这些人的信息听一遍记个大概应是可以的。 等记录完,刘升就让两人带着另五名骑手,押着张遨去核查这些弓兵的信息,顺带打听下他们的名声。 王老五、杨魁五两人则让他派去北街口官道五里外,通知马金梁等人来明港镇。 刘升才处理完弓兵的事,杨和庆就找了过来。 “刘寨主,红娘子将公审张家人的事跟俺讲了,俺寻思着会不会太耽误时间? 俺们运粮时间都未必够,再浪费时间在张家人身上,要是让官兵围堵在这里可就不妙了。” 刘升听了略一沉吟,道,“公审张家人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前后一两个时辰就够了。 倒是运粮花费的时间不好说,得看能搜集多少骡马和车子。 却也不用着急——明港属信阳州管辖,却离州城一百多里,离确山、真阳两座县城稍近些,却也有近百里。 你们跟信阳州的官军交过手,觉得从他们得到消息,再到派兵过来,最快需要几天?” 杨和庆听完想起信阳州那些个官老爷和官军的德行,不禁一摸后脑勺,道:“最快也得三天吧?” 以杨和庆对信阳州官军的了解,一天最多行军四五十里,只走三十里都是可能的。所以算上消息传过去及官老爷反应的时间,三天真是最快的了。 刘升闻言一笑,拍着杨和庆肩膀道:“三天足够我们运走许多粮食了。” ··· 红娘子跟杨和庆说完公审张家人的事,就抽调了一百义军步卒,准备巡街。 一方面是捕杀趁乱打劫的地痞、宵小,维持秩序,给义军做正面宣传——这是红娘子攻破好几个集镇所积累的经验。 另一方面则是逮捕曹家人。 出了张家大宅,红娘子发现街面上竟然比义军进来时更乱。 许多人家都在忙着收拾东西,想要趁义军没控制整个镇子前逃跑。 一些地痞、流氓等,趁机入室抢劫、欺辱妇女,而且专门挑老实人家,或是家口少的搞。 红娘子嫉恶如仇,当即吩咐道:“各什分头行动,沿街逮捕杀人、抢劫和侮辱妇女者,逮到后当街斩首!” “是!” 这些步卒至少也都是跟红娘子经历过邢集、难民谷、明港镇三场战斗的,已经有了点正经义军的样子。 此时领命后,便随着红娘子的步伐,迅速斩杀街道上的作乱之人。 一时间宵小之辈吓得纷纷逃蹿,都缩了头不敢再出来作乱。 随着红娘子领兵走过,街面竟迅速变得一片安静。 她出了张家大宅后往北走,走完了这条南北向主街道的大半,来到曹家大宅前,发现曹家人正在吵吵闹闹地收拾家当装车。 一些护院原本紧张地守在几辆马车前,瞧见义军过来,顿时一哄而散。 曹宅正门大开,到时候省去了红娘子攻打的麻烦。 于是她一声令下,义军分作两部分,一部分去堵后门,或到院墙外巡视;另一部分则冲进大宅内,逮捕曹家男丁。 红娘子准备明日先公审张家人,再公审曹家人。曾犯奸作恶的,一个都不放过! 第53章 曹范俱灭,抄缴钱粮 第53章 曹范俱灭,抄缴钱粮 曹家也是明港的大地主,有田地三千多亩。 同时还在镇子里经营着两家酒楼,七家肉铺,又是镇子的最大蔬菜供应商。不过曹家如今最赚钱的生意,却是与范家商铺合作放印子钱。 所以,曹家的护院、仆从其实不少,然而到了危急关头,却没几个肯挺身护主的。 义军冲进去后,毫不费力地就逮住了曹家十几个成年男丁。 曹家主曹文俭,外形与名字严重不符,是个两百斤的中年胖子,想要翻墙逃走,结果跌断了腿,偌大的动静还引来墙外巡查的义军,将他拖去与其他曹家男丁团聚。 逮完人,红娘子又从曹家抄出黄金六百两,白银一万两有余。 还在曹家一个地窖中找到了十个三百斤重的银冬瓜,换算下,就是四万八千两白银! 这种银冬瓜为了似乎防盗,却防不住义军抄缴,两人一个,很快就将十个银冬瓜都抬了上来。 此外,抄家的义军还顺手从曹家拿了些金银首饰及珠宝,红娘子并没有立这方面的规矩,自然也就不计入缴获的明账中。 另一边,杨和庆在负责看守张家粮仓的同时,也让人抄缴起张家的财产。 可惜中午红娘子等劫走张家的男丁后,张家护院、仆从就失控了,抢了一小部分钱财逃散。 等刘喜才派的官兵杀进来,又是一通抢。 后来弓兵跟官兵厮杀,也抢。 有人抢到一些金银就偷偷地溜了。 至于后来的一队官兵和范家护院们,同样参与了张家钱财的瓜分狂潮中。 所以,杨和庆在张家抄缴到的黄金只有三百多两,白银也只有八千多两,且大部分都是从官兵、弓兵尸体上搜到的。 银冬瓜应该也有,甚至可能有金冬瓜,可惜义军们半天都没找到藏在哪儿。 “张家人肯定知道金银藏哪儿了!”一番折腾无果,杨和庆有点气呼呼的,“不如俺现在就派人去难民谷,让老四他们把张家男丁送过来!” 说完看向刘升,明显是在询问刘升意见。 刘升对金银没有对粮食那么在意,却也想多抄缴些,于是道:“保险起见,还是你亲自带十几个好手回难民谷一趟,将张家人押送过来。” 杨和庆笑起来,“还是刘寨主想得周到。” 说完,就匆匆点了十几个马兵走了。 没过多久,红娘子押着曹家男人和抄缴的金银回到张家大宅。 刘升道:“范永诚被我杀了——他与刘喜才勾结灭张家满门,因此范家人你也可以去抓,顺带抄了范家家产。 对了,范家开钱庄、当铺,应该放了不少印子钱。在范家抄到契约、欠条之类的,记得收集起来。 明日公审前,拿到老百姓面前一把火烧掉,可以赢得不少民心。” 红娘子听了眸子闪亮,看着刘升道:“造反的事,刘寨主果然很会。” 刘升认真地道:“说造反不好听——我们这是为受土豪劣绅欺压的老百姓做主。” “你太会了。”红娘子笑起来。 她不知何时洗去了脸上的浓妆,露出了俏丽的素颜。 略微显瘦的鹅蛋脸上是一双大而水灵的月牙眼,琼鼻挺翘,眉宇间却偏带着英气,这一笑就仿佛明媚的春光下梅花绽放,有些晃眼。 刘升轻咳了声,道:“范家护院没损失多少,可能会进行抵抗,如果不好攻进去,伱就派人回来告诉我。” “俺知道了。” 红娘子答应一声,便带着百名步卒去往范家大宅。 作为介休范家迁居于此的小分支,范家确实比曹家强多了,逃回的护院没有散,在范家大少爷和大管家的组织下欲闭门坚守。 可惜红娘子拔寨破宅经验不少,没多久就带人攻了进去,范家也就此被义军拿下。 ··· 亥时初(晚上九点多)。 张家大宅依旧灯火通明。 粮仓大院旁边院子的正屋中,刘升负责齐了抄缴金银统计工作。 红娘子、杨和庆都在一旁坐着吃面。 却是杨和庆将张家人押送过来审问后,又忙活着抄缴张家秘密地窖里的金银等财物,接收张家另一处粮仓,到九点才忙完。 红娘子在范家抄缴金银之余,还要搜找契书、欠条等,后来刘升又通知她将范家当铺、钱庄的账房都给整家的抓了,也是忙活到八点多才歇下来。 因为暂时无需实际清点金银,只做字面上的统计,所以刘升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很快就完成了工作。 “张家总计抄缴黄金一千两,白银四万三千两。 范家总计抄缴黄金五百两,白银七千八百两。 再算上曹家抄缴的黄金六百两,白银近六万两。 此次总共从张、范、曹三家抄缴黄金两千一百两,白银十万七千八百两。” 听刘升念完统计数据,杨和庆不禁奇怪道:“这张家抄缴的金银少,是因为张家拿钱去买了粮食,且今日还被人抢走不少。 范家不是开钱庄的吗,怎么抄缴的金银那么少?白银都不足一万两。” 红娘子知道杨和庆不是怀疑她贪墨,只是纯粹的疑惑,于是解释道:“俺问过范家一位账房,说是范家的钱有好些都拿去做生意了。 比如放印子钱,进购南、北货物。最重要的是范家才迁居于此二十几年,累积的财富自然远不如其他大户。” 刘升道:“金银抄缴多少不重要,不必刻意强求,这世道粮食比金银更可靠。” 说着,刘升拿起另一张纸,却正是张、范、曹三家的屯粮统计数据。 其中范、曹两家虽然碍于潜规则,不做粮食买卖,却也各自囤积了一批粮食。 都不多,范家囤积了一千石,曹家只囤积了五百石。 至于张家,在镇子东南边缘还有一处大磨坊,专门给粮食脱壳,外加磨面,以供应明港镇及周边集市的粮店。 所以张家在大磨坊旁边也修建了一座粮仓大院,同样能囤积六千石粮食。 只不过之前卖出去不少粮食,如今那里只剩两千石原粮,以及五百多石米面。 这么一算,如今义军手中掌握着八千五百石粮食! 刘升将这个数字说了出来,红娘子、杨和庆都是满脸喜色——张家屯粮居奇确实可恶,但他们也着实捡了个大便宜。 杨和庆恰好吸溜完最后几根面条,将面汤一口喝尽。 他放下碗来便道:“说起来大磨坊那边的粮仓管事倒挺懂事。今日好几波人想要趁乱抢粮,都让他带着护院给赶跑了。 等俺带着义军一过去,他不仅没抵抗,反而主动开门迎接,还上交了粮仓的账目,弄得俺都不好意思杀他们,便都给放了。” 刘升一听就笑了,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放走的是一窝硕鼠?” “硕鼠?”杨和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刘升直言道:“我猜,那粮仓管事和护院很可能平日里就监守自盗,偷了不少粮食。今日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多半会偷走更多。” “怎么可能!”杨和庆惊诧出声,“俺只听过官吏盗卖官粮,这大户的管事竟也会监守自盗?” 说完,他看向红娘子。 他知道红娘子虽比他小好几岁,可走南闯北的见识却比他多。 红娘子也笑了,道:“管事侵吞主家财产的事太正常了,不算稀罕。还有那管家谋害了主人,霸占家产,摇身一变成为大地主的呢。” “这么说,那粮仓管事很可能是因为偷了张家粮食,才这么痛快把粮仓交给俺的?”杨和庆终于反映了过来。 刘升、红娘子一起点头。 “直娘贼!”杨和庆一怒拍桌而起,“俺这就带人去将那硕鼠抓了,问问他到底偷了多少粮! 俺就说呢,那么大的粮仓,怎么才存了不到一半的粮食!” 第54章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第54章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杨和庆说完,就带人去抓那粮仓管事。 人就在镇子里,住哪儿问问张家人就知道。 那粮仓管事并非硬骨头,被杨和庆抓了后一番刑讯,就痛哭流涕地将监守自盗的事交代了。 此前,他与粮仓护院们合伙偷盗了近两百石粮食,还不算多。今日却是趁着机会,胆大包天地转运了五百石粮食! 如果不是为了防备乱民闯入粮仓大院,他们可能偷运走更多! 杨和庆一气之下,就将这粮仓管事砍了头。 至于其人偷盗的粮食,因为之前张家在,他们不敢大规模贩卖,仍有六百石,全都藏在这管事邻居家的地窖里。 杨和庆不客气地将这六百石粮食都抄缴了,运回张家大宅的粮仓··· 次日。 历经混乱的明港镇依旧能看到太阳升起。 天空万里无云,五月底的太阳已经有些毒辣了。 昨夜接受过刘升短暂培训的义军步卒,一什什的上了街,分头走向镇子的南北东西,敲响铜锣,吆喝起来。 “明港的乡亲听着了,今日辰时义军在南街口外公审张、曹、范三家男丁! 各家男女主人都可以持户贴来听审,并且在审讯之后,凭借户贴领取我义军分发的粮食,每户五斗! 另义军招募百姓往山中垦荒,需全家投奔,每日至少管两顿饭食!” 由铛铛铛的铜锣声作为前奏,大嗓门义军的喊话声传遍明港镇的各条街巷。 镇民们听了惊喜之余又有些怀疑。 “当家的,这匪···” “嘘!是义军!” “这义军真会给俺们发粮食?” “听说有的义军攻破城镇后会开仓放粮,红娘子的这些人昨日没欺负俺们这些普通人家,还镇压了趁乱抢劫的地痞流氓,兴许真会放粮。” “当家的是要去领粮食?” “当然要去——家里银钱早就用完了,前些日子为了买粮,还从范家借了许多印子钱。这五斗粮要不去领,全家都得饿死。” “俺跟当家的一起去吧?” “不行,你得在家看着孩子。” “···” 类似的谈话几乎在镇上家家户户上演。 当然,中产乃至大户人家看待此事的想法又不一样。 王家,在张、曹、范三家被灭之后,已成了明港镇第一大户。 王家主要做丝绸布匹的买卖,同时也是明港的大地主,有田地两千多亩。 这一代的家主王俊文是个五十多的老秀才,因为家族经商,他倒不怎么迂腐,只是比较胆小怕事。 昨日他本来也要带着家人逃出去,同样是因为家人、家财太多,吵吵闹闹一个多时辰都没能动得了身。 后来听说匪寇出动镇压地痞流氓,靖平街面,又灭了曹家,他担心触怒匪寇,又实在舍不得抛弃家产,便选择紧闭门户。 跟家人一起躲在地窖中,担惊受怕了一整夜,没想到今早起来竟然听到这般消息。 王俊文虽然见识不多,却也有一些,觉得匪寇既然愿意维持镇子里的秩序,还准备放粮,多半是要名声的。 如此,兴许不会将他们王家等大户都给灭了——若真要灭,昨晚应该就动手了。 于是勉强松口气。 这时,平时不学无术的小儿子过来问:“爹,这红娘子的人居然说要公审张、曹、范三家。什么叫做公审?俺们要不要去看看?” “胡闹!”王俊文下意识呵斥了小儿子一句,随即又觉得小儿子所说不无道理。 这红娘子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官府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万一红娘子要占据明港十天半月的,他们王家避免不了要与匪寇们接触。如此,要是不了解这些匪寇想干什么,说不得就会吃大亏。 于是他接着道:“要去也是你大哥去!” 随即对已经成家、为人比较稳重的长子道:“你带两个忠心的护院,装作普通人去南街口看看情况。” 长子王可用答应了声,就匆匆回房去换装。 等他带着两名护院出门来到街上,便瞧见匪寇们十人一小队的在沿街巡逻。 街上商铺虽然没敢开门的,却也都安静得很。 显然,昨日不少作乱的地痞流氓被匪寇们当街斩杀,趁乱作恶的小人一时都被震慑住了。 ‘这红娘子的人要是不劫掠大户,倒也有点成大事的样子。’王可用心中如此想。 随即又摇头。 因为他知道,这年景,匪寇只有劫掠大户才能弄到钱粮。 红娘子只灭镇上名声最恶的三家,已算得上匪寇中的一股清流了。 来到南街口外,王可用见这里已经聚集了一百多个镇上的百姓,在近百匪寇的指引下,都在一临时搭建的简陋木台前老实站着,也没人敢说话。 王可用三人来了,同样被要求去木台前站着。 明港镇作为豫南着名商埠,有居民八百多户,若算上没有户贴的“流动人口”,估计都有上千户,实际人口在五千至八千之间。 若算上周边一些村落,其人口绝对上万。 不过现在明港镇周边村落百姓全都逃荒了,村落也都荒废掉。 便是明港镇上的人口,在拒绝绝大多数难民进入的情况下,也在过去两三月也减少了一两成。 所以,当台下聚集的镇民接近千人时,刘升、红娘子就开始了公审。 张德昭、张德彪等张家十三名成年男子被反绑着双手,押到了木台上。 张家在明港镇的名声原本就一般,过去两三个月粮价疯涨,张家的名声直接变臭。 此时瞧见作为镇上第一大户的张家老爷、少爷都变成了台上待审的囚犯,许多普通百姓莫名地感到心中畅快。 只有少数张家亲近族人、亲戚,信重的佃户,以及王可用这样大户家的人,才心中戚戚,隐有兔死狐悲之感。 在众人的注视下,刘升走到木条边缘,高声讲话—— “诸位明港的父老乡亲!今日我们义军在此公审张、曹、范三家的罪行,请诸位过来,不仅是听审的,也是让大家参与其中! 如何参与,稍后我自会说明。现在,先由我们义军审判张德昭、张德彪这两个罪大恶极之人!” 说到这里,刘升停了来,看镇民们的反应。 只见镇民们似乎并不关心,都默默地看着台上。 他并不在意,接着道:“为什么说这两人罪大恶极呢? 大伙儿都知道,河南过去几年本就接连遭受旱灾、兵祸,粮食年年减产。 今年仲春以来,许多地方更是滴雨未落,大旱已经持续数月之久。 我义军通过审讯才得知,张家在暮春时便派人伪装成外地粮商,以高于市价数倍的价格,从汝宁各地购买百姓余粮,使大旱之下,粮价涨得飞快! 此等时候,张家作为汝宁排名前几的大粮商,明港第一大地主、大粮商,不仅不设法多从别处购买粮食平抑本地粮价,反而囤积粮食,故意哄抬粮价! 明港就在淮河北岸,有水运之便,却因张家垄断粮食买卖,使得粮价上涨到五十两一石! 明港周边乃至汝南各地,同样因为张家囤积居奇,粮价上涨到正常年景的几十倍! 大伙儿都说说,张家赚得是银子吗? 不是!张家赚的是饥民的血肉!是受灾百姓的身家性命!” 镇民或许比乡村的百姓见识多点,却也多得有限。 很多人知道粮价上涨跟张家屯粮有关,却不知道关系如此之大,甚至汝南粮价上涨几十倍就是张家一手谋划的! 即便不是所有人都有亲友在今年的饥荒中饿死,可绝大多数人都为饥饿所困,近来更是有许多家庭面临粮食断绝,全家饿死的危险。 再加上刘升这番话说得颇具感染力,许多镇民听完胸中都充斥着一团怒火,只是一时不知该怎么发泄。 就在此时,人群中有人举拳高喊道:“张家人该死!” 这一声呐喊仿佛让其他人都找到了宣泄怒火的方式,纷纷跟着举拳大喊—— “张家人该死!” “杀了他们!” “···” 听到台下充斥着愤怒的震天高喊声,在台上原本如木偶般一动不动的张德昭等张家人,都恐惧得颤抖起来。 他们本就怕死,更别说是被千夫所指地喊杀了。 王可用等乔装而来的大户家人,待在人群里,同样吓得口舌发干,面色发白,甚至是忍不住想要逃离。 却又不敢逃。 王可用缓过神后,不禁看向仍站在木台边的那个高大男人,心想: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几句话就煽动得同镇乡亲对张家人喊打喊杀,一定不是红娘子的手下。 或许,他才是这支义军的首领? 感谢【安骏】的100起点币打赏! 第55章 判处三家,预备迁徙 第55章 判处三家,预备迁徙 因为有一百手持兵器、穿着布甲的义军在木台周围守着,镇民们虽怒气冲天,却没有冲上木台对张家人动手。 等镇民们喊累了,声音变小了,刘升才继续讲话。 “张家人确实该杀!”刘升话语铿锵有力,“张德昭这个家主,垄断粮食,囤积居奇,饿死不知多少百姓。 张德彪更是个畜生,竟然伙同楚王城把总刘喜才、曹家,将难民诱骗至镇南五里的谷中饿死,又强抢尸体做那泯灭人伦、丧尽天良的买卖!” 听到这话,许多镇民们先是脸色一阵苍白,随即就更加愤怒了。 之前镇子上就有小道消息,说曹家的肉有问题。 许多人半信半疑,有选择的时候自然不去买,可到了后面素贵肉贱时,就难免买了些,并期待小道消息只是不可信的谣言。 如今听刘升捶实此事,一些人想起自己吃过曹家的肉,都不禁恶心作呕。 激愤些的,恨不得现在就上台将张德彪打死! 这时刘升也带着愤怒继续道:“仅凭我刚才所说的两件事,这两人就算是死一百次都不为过! 他们平日里多半还曾做了别的恶,但我义军时间有限,无法细查。 诸位明港乡亲,若有知道的,尽可以当场说出来,待我义军一会儿斩了他们,也算是帮乡亲们出了口恶气!” 情绪到位了,都不用刘升安排的人出面,就有一个中年男人抢先指着张德彪道:“这畜生看上俺家才过门一个月的儿媳妇,就指派镇子上的地痞强抢了去,还让弓兵污蔑俺儿子盗窃。 俺儿子、儿媳进了他们巡检司衙门,就再也没出来,呜呜呜···” 说着,这中年想起死去的儿子、儿媳,以及往日里的委屈,不禁当场嚎啕大哭。 其他镇民受此情绪感染,都不在顾忌什么。 一个年轻人站出来,指着张德昭道:“这老东西得知俺家有一幅传自宋朝的字,便派人以百两银子的低价强买了去,把俺父亲生生气死! 俺想去州城求告,却被他派人打断了一条腿,卧床数月。事后还拿俺家人性命威胁,让俺不敢再上告!” 随后,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不仅指认张德昭、张德彪做的恶,也开始指认张家其他男丁做的恶。 到最后,张家十三个成年男丁竟然只有三个人无人指责。 这三人都是张德昭妾生子的妾生子,都不满二十岁,也不知道是因为在张家地位不够高,年纪较轻,来不及作恶,还是真的秉性不恶。 刘升看张家人里没有喊冤的,只是一个劲儿地向他磕头求饶,便懒得探察镇民们指控罪责的真假了。 毕竟这是义军的第一次公审,时间又紧张,不能太讲究。 于是,等没有镇民再出来指证时,刘升便道:“看来张家除了张德昭三个庶孙外,其他男人都罪孽不小。 我义军时间紧张,判决也就不搞些花里胡哨的了。现在作为义军公审临时法官,我宣布:判处张德昭、张德彪二人斩首!张德辉等八人绞死!” 说完,刘升一挥手,立即有从义军中挑选出的十名大汉走出来。 其中两人一挥大刀,就将张德昭、张德彪的脖子砍了下来。 剩余八人则被用绳子当场勒死。 张家三个庶孙见此情状,都吓得瘫软在地,甚至尿失禁。 刘升瞥了他们一眼,道:“至于张金舟三个,既无人指证他们作恶,我义军会在离开明港后,释放了他们。” 说完,示意义军将三个站不起来的张家庶孙拖下了木台。 这时,一些刚才指证了张家人的镇民不禁有些后悔,没有编造几条罪名,好让三个张家庶孙也被义军斩首。 却是担心义军走后,他们遭到这三人报复。 昨夜刘升给出了公审流程和判处标准后,杨和庆也曾有过类似担忧,说“斩草要除根”、“不能放了狼崽子”之类的话。 刘升当时是这么回答的。 “大明太祖朱元璋打天下时,因明军而家破人亡的肯定不少,那些人难道都被杀干净了吗? 况且,如果不问作恶与否地把张家人都杀掉,公审的意义何在? 最后,这三个张家庶孙原本在张家不受重视,未必能继承多少财产。如今虽然失了金银,却可能继承那五千多亩田地,说不定心中不仅不恨义军,反而感激。 即便他们真的恨义军,也没什么。将来义军要壮大,争天下打地盘,破家之事必然更多,总不能次次都灭人满门,不漏一个。 只要义军足够强大,能得民心,乃至夺得天下,那些仇恨义军的人要么不敢出来,即便出来,也会被义军收拾掉,没什么可怕的。” 这一番话说得杨和庆是心服口服,红娘子也赞赏不已。 红娘子之前赞成不杀三个张家庶孙,纯粹是因为心善,不想滥杀无辜。 至于三个张家庶孙,是张家那肮脏的钱粮养大的,到底算不算无辜,就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了··· 公审了张家人后,刘升让红娘子接替他,照着模样依次审判了曹家人、范家人。 在镇民们的指证下,曹家十几个男丁那是全员恶人,再加上曹家干的事儿太过丧天良,便都被红娘子判了斩首。 范家男丁只有范永诚两个儿子,大儿子在红娘子攻破范家大宅是就被杀死,小儿子恰是个欺男霸女的,此番在镇民指证下,也被红娘子判了绞死。 据说范永诚大儿媳带着一双儿女两个月前就去了山西老家,义军鞭长莫及,只能算了。 公审完张、曹、范三家男丁后,刘升让红娘子主持米粮的发放。 因为之前的公审,让大部分镇民自觉跟义军成了同伙,在加上百名义军步卒的震慑,便都听义军的指挥,排队领粮食。 不少人没想到义军真的会分发粮食,是空着手来的,拿不了五斗粮,便赶紧跑回去拿麻袋。 五斗粮相当于半石,是可以装半麻袋的。 义军确实分发粮食的消息也由此迅速传遍明港镇,让一些胆小多疑的镇民也拿着户贴过来了。 还有些寓居于此的百姓,或是丢失了户贴的隐户,想到之前义军宣传说,举家投奔跟随义军到山中垦荒,至少管一天两餐,便也巴巴地赶来打探究竟。 囤积居奇的张家虽然被义军灭了,可大灾荒却在继续,至于大明朝廷、官府,百姓早就不指望了。 若要靠民间自发回复汝南的粮食市场,估计至少得一个月的功夫。 即便恢复了,大灾荒下,粮价估计至少也是正常年景的好几倍,甚至是十倍。 若再有大胆的粮商来垄断粮食买卖,囤积居奇,便又会是几十倍的价格。 虽然大多数百姓未必能想清楚这其中的道理,推测出日后的变化,却也能模糊预感到,明港不适合呆下去了。 因此,镇子中愿意举家投奔义军的百姓还真不少。 刘升则回到张家大宅,操持起另两件大事—— “咱们要去那宝地垦荒,最缺的是各类匠人,尤其是铁匠。若是能找到懂得探矿的,能开路炼铁的匠人,就更好了。 所以,这明港镇的各类匠人,不论原与不愿,咱们都要强行带走。” 听了这话,杨和庆道:“刘寨主是想让俺来办这事?” 刘升摇头,“这事我来办,不过一旦开始,义军在镇子上的人手就不够用了。另外,粮食也必须尽早往天目山运送。 所以,你得派人去难民谷,让那边先组织一批青壮男女,到镇子南街口来听用。其他难民也要分批次转移过来,好方便我们调配人手。” 杨和庆点头,“俺明白了,俺这就派人去办。” 杨和庆出去后,刘升又让马金水去将马金梁、马贵、张遨、李牛四人叫过来。 第56章 搜罗工匠,官军迟来 第56章 搜罗工匠,官军迟来 昨日马金梁等人在北街口五里外官道附近等待刘升,并没有出什么意外,后来被王老五、杨魁五找到,便回到了明港镇。 昨夜都是在张家大宅歇息的。 至于张遨等二十几个弓兵的家属,昨日也都被史进才带人一家家的接到了张家大宅。 所以,不论这些弓兵心里怎么想的,有家属在手,刘升便可以用他们了。 马金梁一见到刘升,便神色复杂地道:“刘老弟做的好大事啊。” 刘升道:“破了个镇子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马金梁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了。 他原以为刘升最多就是在天目山中当个逍遥自在的土匪,就算做大事,也得有机会才行。 没想到说好来明港购物的,刘升却一转眼跟红娘子义军勾搭上,直接把明港镇给打了下来。 心理又一番感叹后,他问:“刘老弟找俺和管家可是有事要吩咐?” 刘升点头,“我想让马兄带着管家去拜访镇上大户,问他们要一份各家产业下的工匠名录,以及镇子上其他工匠的名录。 另外,顺带问一问他们各家有多少屯粮,就说我们义军愿意出钱买。” 马金梁听完,露出为难之色。 “刘老弟,俺要是替你上门拜访这些大户,岂不是告诉他们,俺跟义军搅和在一起了?回头官府定俺一个从贼的罪名,俺可担待不起啊。” 刘升闻言笑看着他,一时不说话。 厅中侍立的王老五、史进才、张遨等人却都不善地看过来。 这让马金梁感到很不安。 旁边的马贵更不安。 他凑到马金梁耳边低声道:“老爷,这是让您交投名状呢。” 马金梁听了一呆,这才醒悟,他跟刘升本就搅和在一起了,又有把柄在刘升手中,且大水瓶寨就在刘家寨附近。 只要将来刘升被官府认定为反贼,他想不被官府注意到很难。 所以,刘升将拜访明港大户的任务交给他,其实是让他交投名状,好安心地“共谋大业”? 看看刘升的笑容,再看看王老五等人手中的刀,马金梁做出了很从心的选择。 “俺愿替刘老弟办这件事,不过这些大户都有护院,俺就怕他们不识好歹,不愿意配合啊。” 刘升道:“我会让张遨、王老五带二十人陪马兄去办这件事。 见了各大户家主后,马兄可以明确的告诉他们,如果他们给的名单和回复不能让我满意,我会亲自登门拜访。” 说完,刘升对张遨道:“你去挑十个没受伤的弓兵,王老五去找杨和庆要十个义军步卒,一起去办这件事。 张遨应该了解镇上大户的情况吧?路上可以跟马兄多说说。” “是!” 王老五、张遨应声出了屋。 不一会儿,两人就各自点了十名手下,陪着马金梁、马贵一起去办事。 明港有大几千人,刘升想在这些人中找出工匠去问大户要名单是最容易的,因为很多工匠本就只为大户做事。 有张遨这个明港弓兵什长,以及马金梁这个同为地主老爷的,还有管家马贵,那些大户就算想在这件事上敷衍也不容易。 且大户们各交一份名录,即便有人想掩藏自家产业下的工匠,也可能被其他大户泄露,进而引来义军的打击。 这只是他为了更好的搜集工匠做的一道保险,事实上,他并不认为大户们会为了保留工匠冒险触怒义军。 ··· 下午,两点。 明港南街口外。 已经有两千难民转移到了此处,其中男女青壮便多达一千五百多! 男女青壮多,是因为逃荒做出了残酷的筛选,使得难民中的青壮比例本就相当高。 剩下的五百人中,也以孩童、少年(不足十六岁)居多,四十五岁以上的老人只占据了不到一成。 至于难民谷那边,只剩不足千人,因为之前饿得太狠,身体太过虚弱,或者有病在身,还需要多修养一两天才能赶路。 除了难民,南街口外还有大车二百辆、独轮车五百辆! 这些都是红娘子给镇民们分发粮食后,用粮食从镇上征购的。 明港属于南北交通要道,距离淮河仅二十里,所以正常年景交通运输十分繁忙。因此,镇上百姓有许多都从事与运输相关的工作。 虽然因为连年天灾、兵祸,明港运输业凋敝,但百姓家的大车、小车却大都保留着。 一辆大车在平原官道行驶,最多可以载重1500斤。 如今官道多不平整,再考虑到最后一段路要进天目山,所以刘升安排每辆大车载1000斤,五个麻袋,约等于五石粮食。 (前文红娘子一车十石不对,已经改成五石了。) 独轮车每辆载重极限是200斤,便只载一石粮食。 也即是说,只依靠大车、独轮车运粮,一趟仅能运送一千五百石。 于是,在文宥等人给难民们编队时,刘升将红娘子拉到一边。 “算上我后来从镇上其余大户家购买的粮食,之前我们掌握的粮食恰好接近一万石。 上午给镇民们分粮,分出去近七百石。你向各家征购车辆、骡马驴等,出手大方,又用去了大概一千石。” 听到这里,红娘子忍不住打断刘升的话,解释道:“不是俺出手大方,而是现今明港的牲口就很贵——俺总不能强抢吧?” 其实如今明港还能喂得起牲口的,都不算小家小户,大都勉强能评个中产,所以刘升认为,义军就算不强征,低价强购也是可以的。 不过如今粮食多的都未必能全运走,刘升也就不计较红娘子的大方了。 他道:“行,算我口误。我想说的是,只依靠车辆运粮,我们一趟只能运送一千五百石,剩余粮食得五六趟才能运完。 明港距离大水瓶寨有八十里地,一趟起码也得走一天的时间,再来明港又得半天。 再算上押运的人休息半天,我们至少需要十二天才能把粮食都运走。 而我们预估的官军来明港的最快时间是三天——伱有什么想法?” 红娘子听完,皱着柳眉微微沉思,便道:“粮食很重要,俺们不能丢——俺还不知道你所说的宝地靠不靠谱呢。” 之前说的是刘升先带红娘子去天目山考察下那“宝地”,可随着刘升在一系列事件中,表现得让红娘子、杨和庆等更加认可、钦佩,红娘子便决定,直接带义军及难民进天目山。 因为他们在明港得了这么多粮食,肯定会成为官军剿灭的目标,藏入天目山中暂避风头本就是红娘子的选择之一。 即便刘升所说的“宝地”不靠谱,她也可以带着队伍穿过天目山,进入南阳府,乃至北上开封府。 这还不违背她最初带着队伍一路流动北上的想法。 所以,考察刘升口中的“宝地”完全可以等和队伍一起进了天目山中再进行。 刘升也想把这批粮食都运走。 北美那边虽然气候比这边好,野生食物来援不少,可想要弄到养活几千人的粮食却也不容易。 因此,听了红娘子的话他便道:“把所有肯跟我们走的难民、明港百姓都编入运粮队,让他们量力携带部分粮食。 第一次迁徙的难民两千、明港镇百姓约一千,即便除去老弱和孩童,人力也能背运个五百石粮食。 这样,我们第一批就能运送两千石。剩余的六千三百石,往返四次就能运完。” “那也需要八天呀,”红娘子紧皱着柳眉,“不如从第二次开始,将粮食先转运去高庄。” “高庄?” 红娘子解释道:“俺半个月前带难民劫了邢集,虽然当时难民失控,可后来还是被俺收拢了八百多人,如今由张三哥带着,藏在高庄那边。” “高庄在哪儿?” 红娘子微微诧异,没想到刘升竟然不识这一带的村庄,随即道:“就在明港与邢集的中间,官道南边一两里处,离明港只有二十几里。” 二十几里? 那车辆运输一天差不多能往返两趟,正好两天可以把明港剩下的粮食都转运走。 这么一算,刘升便点头,“好,那就从第二趟开始,将粮食先转运去高庄。” ··· 七天后。 上午八点多。 刘升驻马在明港三里外的一土丘上,用望远镜观察着镇子中的动静。 五日前,将粮食都从明港转运到高庄去后,刘升为了提防官兵来剿,就派王老五、史进才等骑手,分两伍轮番在明港镇外监视。 昨晚王老五跟他汇报,说日落前有约莫四五百官兵进了明港镇。 刘升虽然知道大明内地官兵搞夜袭的可能性不大,可谨慎之下,还是加强了高庄的警戒,小心防备了一夜。 结果屁事没发生。 所以,今天一早,他就带着几骑来此观察,想要利用望远镜提前探知那些官兵的动向。 如果官兵要往高庄方向搜索,他便带几十个骑手吸引官兵往别处去,为最后一批粮食的运送争取时间。 可他从早上五点观察到八点,才看到一些官兵出现在街口附近。 却不像是要进行军事行动,反而三五成群地进了商铺,像是在逛街,又或者是勒索商户? 看到几个官兵从商铺出来,手中多了个装米的小布袋,刘升既觉可笑,又感无语。 “这些就是州城过来的官兵?”他问史进才等人。 “应该是吧。”史进才也不确定。 第57章 官军:俺们来了,俺们立功了 第57章 官军:俺们来了,俺们立功了 刘升通过望远镜,不仅能看到那几个官兵的懒散样子,甚至可以看到他们的衣甲细节。 一句话,看着还不如那刘喜才的兵。 他和红娘子等人要栽在这些官兵手中,之前都白混了。 想到今日还要护送运粮队去大水瓶寨,路上的匪寇可能更有威胁,刘升便对史进才道:“你们继续监视着,一旦官军向高庄方向来,立即快马来报。” “是!” 领命之后,史进才却忍不住问:“要是官军一直待在镇子里不出来呢?” 刘升想想这批官军的样子,觉得确实可能发生这种事,便道:“如果到日上中天时官军还没动静,你们就回天目山。” “是!” 史进才等人听得神色一喜。 这大热天的,当哨探做搞监视可没那么好受,能早点回山里,几人心里当然是高兴的··· 明港镇,张家大宅。 官军同样想早点回去。 信阳州驻防把总蒋德善正坐在张家主屋厅里,一边喝着小米粥,一边用蒲扇扇风。 心想:才六月初就这么热,等到七月不更热? 贼老天怎么就舍不得下一场雨? 一碗粥喝完,就见家丁什长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随意地向他抱拳行了个礼。 “总爷,俺们什么时候回州城?” 蒋德善翻了个白眼,“才出来几天就想回去,你这当的什么兵?” “总爷,这明港真没法儿待,俺一早让弟兄们出去打听了,红娘子的人将明港粮食几乎都运走了,也就给百姓留了些口粮。 大户那边更是被抢了上千石,见了俺们就哭诉,根本没法儿提供应粮草的事,要是不走,俺们就只能从百姓口中抢粮了。” 蒋德善想了想,就道:“伱去跟那些大户说,供应俺们三日粮草,若明日还找不到匪寇的踪迹,俺们就走。” 什长一听,便明白蒋德善这是在威胁大户们——你们要不供应粮草,俺们就借剿匪的由头一直住下去,搞乱明港。 老实供应粮草,俺们明日便走。 “俺明白,俺这就去办。” 什长应了声,高兴地走了。 不多会儿,蒋德善手下的一个战兵队长却闯了进来。 这队长是个想立功的憨憨,见面就问:“总爷,俺们啥时候去剿那红娘子?” 蒋德善不耐烦道:“剿什么剿,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队长道:“俺问过,镇上百姓都说沿着官道往邢集那边去了。他们运走那么多粮食,走不快,俺们现在追说不定还能追踪到。” “然后呢?” “然后就剿了他们啊。”队长理所当然地道。 “剿你个头!”蒋德善拿起粥碗想砸这队长,“刘喜才手下五百战兵,都一战被灭了三百多。俺们才一百多战兵,拿什么去剿?送人头啊!” “红娘子那些匪寇就不管了?”这队长不可思议地问,“俺问过了,他们可抢了好几千石粮食,还裹挟了好几千难民!” 蒋德善又想用粥碗砸这队长,可想到对方出自州城大户人家,这粥碗终究没砸下去。 他还得耐心解释,“就算要管,也得等俺们回去,将这边情况汇报给知州老爷,再由知州老爷上报府城,让府城那边的营兵来剿。 再说了,那红娘子要是没裹挟许多难民,兴许还能浪荡几个月。 可带着几千难民,她抢的几千石粮食能顶多久?过完这个夏天,只要她没再攻下城镇,获得粮草,自己就完了。” “要是他们又攻下其他城镇了呢?”憨憨队长杠起来。 蒋德善翻白眼,道:“哪里被攻破,便是哪里守军的责任。只要不是州城,便与俺们无关!” 随后他又缓和了语气道:“你不总想立功吗?俺们驱除了明港的匪寇,已然立了不小的功,你只要老实听话,报功时便少不了你一份。” 憨憨队长一脸懵,心想:明港匪寇是俺们赶走的吗?俺咋不知道? ··· 下午四点多时,刘升带着最后一支运粮队,赶到了大水瓶寨。 如今,随刘升、红娘子迁徙来的五千多人都待在大水瓶寨,即便这寨子颇大,可加上原来寨中的百姓,也显得有些拥挤了。 帐篷到处都是,更多的人则露天躺着。 似乎寨城内外的气氛并不怎么好。 最主要的是,很多人来到天目山后,真切了解到天目山的情况,怎么想都觉得在山中垦荒的打算不靠谱。 未来的生活没着落,人心难免不安。 即便之前对刘升已信任了八九分的红娘子,心里也没底了。 这不,刘升才在寨城西门外下了马,一袭红衣的红娘子就迎了出来。 她很直接地道:“刘寨主不用进去了,趁着天光尚早,带俺去看看你所说的‘宝地’吧。” 刘升听了一笑,“怎么,又怀疑宝地的真实性了?” “不是俺怀疑你,而是大伙儿都觉得,这天目山就不适合垦荒种田。” 刘升不再多解释,道:“行吧,我们走。” 刘升将马交给杨魁五,就带着红娘子向刘家寨走去。接下来基本都是山路,以两人的身手,步行要比骑马快多了。 大概一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了刘家寨。 刘升最初规划的山寨只占地几十亩,寨墙早已建成。 内外以原木连排固定,中间夯土。原本高一丈,宽五尺。 刘升走的这段时间,寨子众人大约觉得不够安全,又加高到一丈半——这已经是该寨墙高度极限了,若可以的话,寨民说不定还想继续加高。 同样为了安全,众人又开始沿着坡地边缘,修建一道外墙。 如果这道外墙修好,刘家寨占地面积便将扩展到两百多亩。 只是坡地边缘本就不好建墙,寨民们又想将外墙修得更高、更宽,近一个月下来,也不过堪堪弄好部分地基而已。 寨民们见到刘升,都露出欢喜之色。如果不是早几天,马金水就回来传递了刘升的消息,恐怕很多人都着急了。 “东家!” “东家回来了!” “···” 寨民纷纷放下手中伙计,笑着跟刘升打招呼。 周茂华等几个管事更是迎了出来。 红娘子跟在后面看着,可以看得出刘升在寨子中威望很高,很得人心。 但这寨子也太小,人也太少了。 相较某些大寨子,比如小城般的大水瓶寨,刘家寨目前居住的人确实不多,就刘升从毛家集招揽的二十几户人,且其中还有十个青壮在北美那边当战兵。 再就是西分岭迁来的十户,以及大水瓶寨迁来的十户了。 总共算起来也就一百多人。 偏偏刘家寨又建得很小,一部分人已经搬到寨墙外盖房子住了。 红娘子原以为刘家寨不小,即便刘升口中“宝地”名不副实,她也可以带着队伍和难民们依靠刘家寨修整,渡过这个夏天呢。 如今看来是打消想法了。 她心中对“宝地”的期待感也越来越低——若真有适合大规模垦荒的宝地,刘升怎么会把刘家寨建在这儿? 刘升视察了一圈,见除寨墙被加高了外,内外又增建了十几栋木屋,附近还开垦了几十亩菜地,种下的菜都已发芽,不禁满意点头。 随即招呼红娘子往通向山洞的山道走去。 “这是要去哪儿?”红娘子问。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看宝地了。” 说话间,刘升却想着,如今人手充裕了,这段山道也该修整一番了。 不然常人行走时还得多加小心,避免摔下去受伤,最重要的是运送物资不方便。 人工开凿山道太慢,刘家寨以及北美营地建设也都需要加快脚步,既然有了几千人,或许可以烧制水泥了。 刘升之前为末世做准备,自然也为恢复生产做了些准备,比如着名的三大神书《赤脚医生手册》、《军地两用人才之友》、《民兵训练手册》,以及其他一些记录各种技术的书籍,乃至大量的硬盘资料。 水泥烧制这么重要的技术,他自然也收录了。 待刘升思绪回转之时,已带着红娘子来到山洞前。 感谢【于我何加焉】的100起点币打赏! 第58章 宝地真的存在! 第58章 宝地真的存在! 到了山洞前,哪怕红娘子再信任刘升,也忍不住生出某种不好的想法。 ‘他该不会真要谋害俺吧?或者是想占了俺的身子?’ 随即她就驱除了这种想法,认为刘升不是那种人,也没必要那样做。 ‘那他带俺进山洞干吗?难不成那宝地就在山洞后面?’ 就在红娘子驻足胡思乱想时,刘升道:“发什么愣,进洞吧。” 红娘子点头跟了进去,可还是不由提高了警惕,握紧了宝剑。 随后,红娘子便见到了刘升的别墅,感觉像是进入了梦境。甚至,她做梦都不可能梦到这样美轮美奂的房子。 直到刘升来到廊道间,跟迎上来到李香云交谈,她才恍然回过神来。 刘升见李香云一脸的激动,猜她应该是过去几日一个人在别墅颇受煎熬,便慰问道:“待在房子里几天不出来有些难受吧?” 李香云红着脸道:“还好,母亲每天都到门外跟俺说会儿话。” 其实两人有对讲机,完全可以用对讲机聊天。 但母女都视对讲机为神物,自然不敢用神物闲聊。 刘升道:“让你母亲来替换工作,你到寨子里待几日,就当是休息吧。” 李香云盈盈施礼,道:“谢东家。” 随即她就拿出对讲机,联络邹润娘,道:“娘,东家让你来替换俺看门儿。” “好,俺这就过来。”对讲机中传出邹润娘的声音。 刘升侧后方,红娘子一双月牙眼瞪得老大——厅中的装饰在她看来已经多是宝物了,眼前这少女手中的小黑盒子明显更加神奇。 刘升口中的邹润娘她刚才在寨子里也见过,是个长相姣好的妇人,也是寨子里的管事之一。 她明明人在寨子里,却可以通过这小黑盒子跟眼前的少女对话,岂不是说明这小黑盒子能隔空传音? 李香云这时也好奇地看向红娘子,却因为对刘升的崇敬,不敢多问。 刘升却是主动介绍起来。 “这是通讯员李香云,和她母亲邹润娘一起负责大明这边的通讯工作。 这是红娘子,一位女侠,也是义军首领,不过等进过那门后再出来,她便要带着队伍跟我们一起做事了。” 介绍到后面,刘升说笑起来。 红娘子、李香云却是各自行礼。 红娘子行的是江湖人简单的抱拳礼。 李香云则是右手压左手,按在左胯上,微微低头行了个明代女子同辈间的常礼。 这种礼仪其实只流传在读书人家或中产以上的家庭,底层百姓家鲜有懂得和讲究的。 红娘子一看,就确定李香云出自读书人家,不禁暗想:这位莫不是他的侍女?可为什么叫通讯员?是因为那个可以隔空对话的小黑盒子吗? 刘升感觉气氛略有点奇怪,于是问:“我走这几日,北美那边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其实也就刘升去明港的前三天和山寨这边没了联系,等第一批难民随粮食到了大水瓶寨,马金水就来山寨报了平安。 如果北美这边真发生了什么大事,邹润娘肯定就让马金水先告诉刘升了。 果然,李香云摇了摇头,道:“那边一切如常,没发生什么大事,就是柳大管事有些担心东家。” “土人可有来犯?” “没有,倒是来做过一次交易,柳大管事做主用棉布换了些粮食、猎物和皮毛。” “···” 等邹润娘过来,刘升已经从李香云口中了解了不少北美营地过去几日的事情。 李香云出去后,刘升反锁了一楼正门,便将红娘子推过了空间门,来到北美这边。 红娘子见转眼就来到一片森林中,不远处还有一座正在修建的营寨,周围还有好几片开垦了没多久的田地,再次产生一种做梦的感觉。 她掐了掐手指,感觉疼痛,这才确定不是做梦。 不禁转身看着刘升,脱口问:“伱莫非是神仙?” 刘升一笑,“当然不是。” “那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本领?” 一般人都会将这当做刘升的秘密,忍着不问,红娘子却当场发问,倒是让刘升愣了愣。 他随即就笑道:“我就是个获得了奇遇的普通人,至于更多的,我说了你也未必懂。有些事,等时间久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普通人? 俺才不信呢。 红娘子心里嘀咕了句。 随即她主动向前方的营寨工地走去,又环顾四周,边走边问:“这里有多大?是一个山谷吗?” 刘升道:“这里很大,不是山谷。多的不敢说,就我们目前所探索的这片区域,垦田养活个十万人都不成问题。” 刘升这话一点没夸张,就凭大明此时的农业水平,再加上后世一些农业技术的支持,就几里外河流两岸上下共三四十里的区域,全部开发出来,别说养十万人了,养个几十万都不成问题。 当然,垦田开发需要时间,无法一蹴而就。 所以前期想要凭借自然条件种田养活许多人,其实需要更广阔的土地。 如今刘升算是拉红娘子一起创业,当然要描述下美好的未来。如果上来不描绘蓝图,只诉说垦荒的各种困难,岂不是打消红娘子的积极性? 红娘子虽然是走江湖的艺人,对农事却并非一无所知。相反,因为走的地方多,她一眼便看出这片森林土地肥沃,似乎还处在平原,很适合垦荒种田。 不像天目山那边,多是险山恶水不说,土地下面还都是石头。 “东家!” “东家来了!” “···” 北美营地这边的人见到刘升后,比刘家寨那边的人更激动。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只有刘升能带他们通过那扇神奇的门回往大明。 所以,此时见到了刘升,人们热情地打招呼后,就忍不住激动地高喊,告诉其他人,分享喜悦。 眼见在营地前日常晨操的空地上很快就聚集了近百人,估计除了狩猎队、捕鱼队以及在河边建房子的,都过来了。 刘升便清了清嗓子,准备讲几句话。 “我离开的这几日,让大伙儿担心了。不过我这一次外出,收获极大。 一是认识了我身旁这位女侠,义军首领,红娘子。 二便是与红娘子义军一起缴获了好几千石粮食,还招揽了数千难民。 也即是说,今后相当一段时间,我们这儿都不缺人和粮食了。我呢,也可以安心地带着大伙儿垦荒、建房,搞生产建设。” 刘升这番话说得平淡,可营地的近百人听了,不论是移民还是之前的那些俘虏,都欢呼鼓掌,高兴不已。 之前刘升没长时间离开过,他们并不觉得。 可这次刘升去明港前后用了十天,哪怕第四天就从外面传来了刘升平安的消息,可北美这边的人仍觉得心里好似少了支撑一样。 不仅是因为只有刘升才能带他们回大明,还因为他们对这陌生的蛮荒之地一无所知,营地也不过初建成,田地还没开垦出来多少。 估计要等在这里收获了一轮庄稼,很多人的心才能安定下来。 接着,刘升带着红娘子一起视察了北美一号营地这边的垦荒、建筑进度。 十天过去,一号营地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外面起了圈高约一米二的栅栏,不仅可以防止野兽袭击,便是土人来袭,要翻越也没那么容易。 可以说令营地的安全性大大增加。 其次就是营地内增建了几栋大些的木屋,当做仓库使用。 然后便是已经开垦出了十几亩地,引入溪水就变成了肥沃的水浇地,目前全都种上了应季节的蔬菜。 因为相较于粮食,不论是对刘家寨还是北美营地这边来讲,蔬菜反而是更急缺的物资。 至于被砍伐的林地,也增加了一百多亩。等清理了树桩、树根、石块等,便可以变成田地——这类工作要比伐木更加耗时间。 好在刘升这次招揽了数千难民,人力充足,这项工作也会变得容易。 视察完营地周边后,刘升道:“其实相比森林里,河边更适合垦荒。走,我带你过去看看。” “嗯!” 红娘子应了声,兴致勃勃地跟在刘升身后。 感谢【荔枝煮酒,和光同尘】的100起点币打赏! 感谢【薄荷也上火】的600起点币打赏! 第59章 权力交接,参见首领! 第59章 权力交接,参见首领! 当刘升带着红娘子去河边看过,再回到刘家寨时,天已经黑了。 两人都不放心大水瓶寨那边,怕人太多起了乱子,便一起往大水瓶寨赶。 为了照明,刘升拿出一个手电筒,让红娘子又是一番惊叹。 心里更认为刘升不是普通人——即便不是神仙,也定是个有仙缘的。 刘升想到大水瓶寨的情况,道:“如果没问题,明天我们就开始组织难民迁徙到北美那边——那边粮食不够了,要先让青壮送一批粮食过去。” 红娘子点头,“听你的。” 刘升又道:“等迁徙完,我希望你和杨和庆、文宥带着义军留在这边——为了避免官军来围剿时,把我们堵死在刘家寨,我们必须扩大在天目山的势力范围。 首先是大水瓶寨,必须驻军。马金梁虽然已经上了我们的船,但他练不出兵来,也不会打仗。 大水瓶寨今后会是我们出天目山的前站,十分重要,还需要组织寨中百姓搞好生产。 因此我希望有你带一百步卒驻守,督促寨民种田生产之余,再训练至少三百民勇。 除此外,北边的祖师顶,西边的西走马岭,还有刘家寨南边的小李村,都需要派人驻守。 我想让杨和庆去西走马岭,文宥去守祖师顶,至于小李村那边,我会另做安排。” 红娘子听完,扭头看着刘升一笑道:“俺之前说了,若真有能安顿数千难民的宝地,俺就带着队伍跟伱做大事。 宝地既是真的宝地,俺自然将义军大当家的位置让给你。从今日起,你就是义军大当家的,有什么事尽管下令就是。” 刘升虽然知道红娘子性格直爽,可听她如此干脆地交出义军领导权,仍微微一愣。 随即他便安心接受了。 因为他有信心比红娘子做得更好,乃至带领义军打出一个光明的未来。 回过神,他微微一笑道:“大当家的这个称呼不好听,像是匪寇,我想换一个称呼。” “换成东家?”红娘子嫣然笑着,她可是注意到刘家寨和北美营地的人都这么称呼刘升的,“这称呼也不怎么好听吧?听着像是做买卖的商贾。” 刘升也觉得手下都有大几千人了,继续称东家不合适。 他道:“等以后攻掠州县,我会先称将军,开府建衙。如今没必要那么高调,徒惹麻烦,就让大伙儿称呼我为首领吧。” 红娘子当即微笑着向刘升一抱拳,道:“红娘子拜见首领!” “你真名叫什么?”刘升又忍不住问。 红娘子道:“我很小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不记得名字叫什么了。后来师父救了俺,俺便随师父姓洪,洪武的洪,取名月英。 起初杂耍班子里都称俺洪娘子,后来因俺总穿一身红衣上台表演,称呼传到百姓口中,就变成红娘子了。” ··· 两人到大水瓶寨后,先巡视了难民营地,见并没有出乱子,这才到义军的军营吃晚饭。 饭罢,红娘子将义军伍长以上的人都叫了过来。 红娘子义军的组织架构很一般。 在她之下是三位头领,既她三位结义兄长,依次是:二哥杨和庆、三哥张谷英、四哥文宥。 至于闫远山,算是义军的大管家。 再剩下的,便是仿照官军募营组编的义军军官了。 一个马兵队长,六个步卒队长,外加一个由女子组成的女英队队长,共八名队官。 马兵队原有36人,女英队原有30人,步卒则是六队满编。 因队长兼任一什长,什长兼任一伍长,故总计有29个什长、30个伍长。 所以,眼下被红娘子叫来开会的义军将官足有六十多人。 红娘子直爽性子,开会讲话也不搞铺垫,见人到齐了,就扬声道:“日落前俺去看了刘寨主所说的宝地——那确实是个土地肥沃的好地方,别说养俺们几千人,便是养十万人也可以。 所以,今晚俺便信守承诺,俺便将义军指挥权交给刘寨主,从今往后,刘寨主便是俺们的首领!” 说到这里,红娘子停顿了下,才环视众将官道:“大伙儿可有意见?” 红娘子原本在义军中威望就很高,刘升过去几日也在义军面前充分展现了超强的能力。 所以这些队官、什长、伍长彼此望望,虽然都有点疑虑,却一时没人出声,明显是在指望头领发言。 杨和庆先开口道:“俺早就对刘寨主心服口服,义军交给刘寨主俺举双手支持!” 刘升听了一笑,心道这货完全不提赌输的事,倒也不憨。 “俺也服刘寨主。”文宥简略地道。 张谷英之前在高庄约束那八百多难民,并没有参与难民谷及二次攻打明港的战斗,对刘升的能力缺乏直观认识,且心里对红娘子几人擅自跟刘升约定大事有点不满。 于是质疑道:“天目山什么样子俺们这几天也清楚了,真有能供十万人垦荒的宝地?” 红娘子看向他,反问:“张三哥认为俺会在这大事上欺骗大伙儿?” “当然不是,俺只是不敢相信。” 红娘子道:“张三哥不必疑虑,明日你带着难民们去了那宝地便知道,俺所说不仅没夸大,反而说得谨慎了。” 到这里,张谷英没法儿再多说,于是点头道:“好,俺便先认下刘寨主这个首领。” 红娘子随即对刘升道:“首领给大伙儿讲几句话吧。” 刘升看着众人,大声道:“大家信任我,我便不会辜负大家,只要肯服从我的命令,我刘升定带着大家奔个好前程! 别的我就不多说了,明日还要忙迁徙的事,除了轮值守夜的,其他人便早些歇息吧。” 义军将官陆续离开,刘升却是叫住了闫远山。 “麻烦闫叔去将难民营地那边的郭叔以及队长、大队长都叫过来,明日的迁徙涉及几千人,我们须得好好计议一番。” 闫远山点头应是,便快步离去。 红娘子路上讲过,闫远山是她在杂耍班子就负责管后勤的老人,能力不错,人也勤恳。所以,刘升准备将他调到北美那边负责民政、后勤方面的工作。 不多时,郭大江带着几十个人过来了。 当初难民们转移到明港镇南街口听用时,红娘子按照刘升的意思,对难民进行了初步的整编。 依旧是以户为单位,仿造义军组织整编。 五户一伍,十户一什,五十户一队,五队为一大队。 更高级别就没有了,因为队长其实已经到了大多数人组织能力的极限,好几个担任大队长的更是赶鸭子上架。 难民们逃荒中几乎都死了亲人,经过难民谷一劫,更是多为两三口一家,四口、五口之家很少。 因此以平均每户三口人算,一个大队250户,也就是750人左右。 难民谷的难民有近三千人,高庄难民八百多人,明港跟来的百姓及刘升强行掳走的工匠则有一千五百多人。 所以,目前迁徙到这里的百姓总共约为五千四百人,被分成了八个迁徙大队。(本书钱粮、人口数字较大时,就不细究到后面几位数了。) 这些大队长、队长路上从闫远山口中得知了刘升成为义军首领的事。 过来后,竟然在郭大江的带领下一起向刘升行躬身抱拳礼—— “我等参见首领!” 感谢【书友2023***7958】的1000起点币打赏! 感谢【书友2020***9926】的100起点币打赏! 第60章 完成迁徙! 第60章 完成迁徙! “诸位不必多礼。”刘升示意众人站好,随即就开门见山地道:“明日我们便组织难民前往垦荒种田的地方。 整个行动依旧是按照现在的迁徙队伍来安排,垦荒之地距离这里大概有十二三里。 因为山路难行,所以我们需要让各户青壮男人先走一趟,顺带送一批粮食过去。 明日卯时初(早上5点)难民营便要起来做早饭,饭后各大队长、队长立即带各家男丁来义军营地前集合。 辰时一到(早上7点)我们便出发,无故迟到的,闫、郭两位管事会记录下来,等迁徙完毕,队长及队员皆有惩罚。” 说完,扫视着面前几十人,道:“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现在就可以提问。” 大概是刘升气势太足了,这些迁徙大队长、队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竟然没人提问。 当然,也许是真的没疑问。 见此,刘升正要让众人散去,一旁的郭大江道:“首领,难民队伍里有的家庭没男丁,只有壮妇,还有极少数家庭就没青壮,该怎么办?” 刘升听了露出笑容,道:“瞧瞧,这不就是问题吗,你们都该跟郭管事学学。 没有男丁的家庭,就让壮妇参加好了,到时候让壮妇背男丁一半的粮食就是。至于那些没青壮的家庭,就不用派人了。” “是。”郭大江点头。 刘升道:“要没别的问题就散了吧——回去管好各自营地的秩序,让大伙儿早些休息,明日好干活。” “遵命!” 一众迁徙大队长、队长散去,郭大江却留了下来。 等营地前只剩下刘升、红娘子、闫远山三人,郭大江忽然向刘升抱拳躬身道:“首领,在下真名其实叫郭三海,而非郭大江。 原来是崇祯六年的汝宁府义军首领之一,只是后来义军队伍或是被官军剿灭,或是受了招降。 俺信不过官府,又担心被通缉杀头,便改名郭大江过起了隐居的生活。 只是没想到今年大旱这般厉害,俺又成了难民,还被明港那些恶人诓进了难民谷。 如果不是红娘子和首领搭救,俺一家恐怕都要交代在里面了。 因之前被骗入谷时报的就是假名,所以跟红娘子及首领初见时也只能用假名,还请恕罪。” 刘升三个听了面面相觑。 其实早前,刘升就看出郭大江,不,应该叫郭三海,人不一般。 有组织能力是其次,关键刘升还觉得这人有一种经历过多次战斗的“老兵”气质,其本人手上也确实有常年握刀留下的老茧。 他原以为是明军退伍老兵,没想到竟然是个退隐的反贼头领。 回过神来,刘升就哈哈一笑,过去握住了郭三海的双手,道:“既然是不得已的事,郭管事又何须恕罪? 郭管事既有带领义军的经验,又与我们相遇,说明是老天爷要伱跟我们一起做那改天换地的大事啊。” 郭三海有点儿受宠若惊,忙谦虚道:“俺当初也是赶鸭子上架,后来事败还连累了许多好汉子,如今是不敢再领军了,只能给义军做些杂务。” 刘升刚才也只是那么一说,所以听了郭三海的话也没不高兴,而是笑着道:“郭管事想做什么都行,只要用心,在哪个位置上都能为我们的大事做贡献。” “俺一定用心做事。” ··· 次日。 早饭后。 难民青壮们在队长、大队长的带领下到义军营地前集合,之所以如此,却是因为粮食就在义军营地内。 待青壮们排好队后,刘升让红娘子、杨和庆等人帮着点了下各大队的人数,发现有青壮男丁(16到45岁之间)2200多人,壮妇300人左右,跟他昨晚通过名册得出的数据基本吻合。 刘升让人把青壮妇女挑出来重组成六小队后,这才开始布置任务—— “稍后从第一大队开始,先排队去领粮食,男人背50斤,女人背20斤。 背了粮食就跟着义军去刘家寨。山路难走,不必走得太快。 如果累了,就让伍长、什长跟队长打招呼。队长看情况,让全队一起靠路边歇息。 记住一点,等过了刘家寨,进入山洞后,任何人都不得相互交谈,不得大声喧哗,更不准离队乱跑! 若有违反的,完成迁徙后,我们会严厉处罚!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青壮们参差不齐地应了,声音倒是挺大,看起来士气不低。 因为昨日各大队长、队长回去后给百姓们做了宣传,表明山中确有能让许多人垦荒种田的宝地。 对于大多数人来讲,能有一口饭吃,让自己和家人在这年月不饿死,已经感恩戴德。如今得知真有一处好地方,可以垦荒种田,自然士气提振了不少。 等青壮队伍开始背粮食上路,刘升便先让红娘子带着女英队当前领路。 红娘子临走前,刘升吩咐道:“你和女英队主要是负责维持刘家寨到山洞那一段路的秩序,至于山洞和房子里,我会带人负责。” 红娘子点头,“俺明白。” 红娘子以为刘升这么安排,是对她和义军还不怎么放心。 却不知,刘升固然有防义军一手的意思,但主要还是因为他安排负责山洞、别墅一楼秩序的战兵,都有好几次穿过别墅一楼及空间门的经历,不再大惊小怪,又都穿着盔甲,能镇得住场面。 刘升没解释——等红娘子后面再过去,自然会明白他这么安排的用意。 之后,刘升又让杨和庆带领一百多人负责义军营地的守卫,让张谷英、文宥、闫远山、郭三海,各带一队义军负责维护沿途警戒及防卫,顺带维护青壮队伍的秩序。 等刘升的诸多安排都落实下去,这一次设计数千人的粮食运输及人员迁徙才正式开始··· 六月初九。 北美一号营地。 早上,红娘子在营地一座临时粮仓(木屋)前,与刘升一起坐在一张建议木桌边吃早饭。 两人吃着与营地其他人是一样的伙食,小米粥就水煮黄豆。 虽然看着简单,但水煮黄豆是加了咸鱼干和少量油脂一起煮的,味道不错,也能提供一定的营养。 红娘子虽是个女子,可吃饭速度并不比刘升慢多少,不过一会儿,就将一大碗相对粘稠的小米粥都给干完了。 刘升比她还要快一步。 跟着红娘子的一位女英队女兵,也刚好吃完,就顺手将两人的碗筷带去刷洗。 因为大多数人都还在吃早饭,刘升、红娘子一时也没去忙什么,坐在木屋前聊起天来。 红娘子望了眼营地内外一个个帐篷前说笑着吃早饭的百姓,不禁感慨道:“没想到俺们用了整整四天时间,才将粮食和百姓都弄到这边来。” 刘升道:“毕竟转运那么多粮食,前后花了四天时间已经不慢了。” 刘升他们从明港镇带出来的粮食有8300多石,然而在迁徙到水瓶寨的过程中,就开始耗粮。 迁徙过程中,很多难民还需要恢复身体,绝大多数青壮都需要担负运粮任务,所以口粮是按照农忙时配置的,平均下来每人每天消耗两斤。 没有后世那样营养丰富的菜肴搭配,这种口粮配置也能算正常的好,并不过分。 可即便如此,五六千人每天也得耗粮近60石! 从明港镇到大水瓶寨,他们用了七八天,再加上过去的四天,也就消耗了700多石粮食。 另外,刘升还给大水瓶寨留了600石粮食充作军粮及应急之用。 所以,实际转运到刘家寨及北美营地的大概就7000石粮食,前后用了三天。 最后迁徙百及其他物资也用了一天时间。 红娘子感慨完,抬头望了望天,发现早上的太阳已经有点晒人,不禁起身站到了木屋的阴影里。 她看向刘升,问:“俺看这里连着几天也都是大太阳,该不会也发生干旱吧?” 第61章 中央谷地,垦荒人事 第61章 中央谷地,垦荒人事 听了红娘子的话,刘升一笑,道:“这里是地中海气候,跟大明那边的情况不太一样,四季没那么分明,好像只有夏季和冬季,或者说旱季和雨季。” “只有夏季和冬季?”红娘子月牙双眸一下子瞪圆,随即急道:“那怎么过?老百姓种田?” “你别急,听我慢慢说。”刘升先安抚了红娘子。 如果空间门能够在北美后面选一个地点连通的话,刘升肯定首选中南部的密西西比河流域,比较接近入海口的地方。 那里是北美最大的粮食产区,陆地野生动物资源和渔业资源也很丰富,几乎不用为粮食发愁。 缺点也有,那里印第安人众多,势力强大,同时还需要面对来自加勒比海的欧洲殖民者威胁。 再次的话,刘升会选东南部——那里虽然属于低缓山地和高原地带,却是北美唯一四季分明之地,气候与大明东南相似。 大明百姓去了,基本可以按照在大明的经验种田,很容易适应环境。 至于缺点——这时期以英国为主欧洲人,已经在北美东部建立了众多的殖民据点乃至城镇,势力已经相当强大,在北美是最不容易对付的。 第三个选择,才是中部大草原、北边的五大湖区域以及西海岸的温带海洋性气候区域,还有拥有地中海气候间亚热带海洋性气候的加州。 之所以将这三个地区并列,是因为就在十七世纪移民垦荒种田这件事来看,三个地区各有优缺点。 草原地区最适合发展畜牧业,想要像后世那样发展出大平原农业来,需要相当的基础设施。 因为大草原大多数区域过于干旱,并不适合农耕,另外还需要应对大风灾、大雪灾等灾害。 当然,前期大草原上野牛、野兔等动物资源,算是很大的加分项。 至于西海岸的温带海洋性气候区域,只有一些狭地,虽然气候宜人,森林、海洋资源丰富,都算是不小的加分项,但面积却有些狭窄了,会限制中期发展。 最后便是加州地中海气候区域了,也即是中央谷地,又称大谷地。 它是一个南北向的狭长谷地,面积约为加州总面积的六分之一。 东边是高大且长的内大华山脉,北边是克拉马斯山脉,西边则是较为低缓的太平洋海岸山脉,南边还有蒂哈查皮山脉。 大谷地的地中海气候区域,主要是指北部。这里有加州第一长河,还有其众多支流形成的河网以及不少湖泊。 所以,即便是在地中海气候中炎热干燥的夏季,也不会缺乏水资源。 排除水利设施的影响,其在农业方面的先天自然条件完全可以和关中平原、成都平原相媲美。 至于其南部,却是干旱、半干旱气候,地形则主要是草原、沙漠。 其中草原算是不错的养马放牧之地,但沙漠地带只有像后世一样建立起完善的水利设施、灌溉系统,才能变成后世着名的加州水果产地。 撇去南部沙漠地带不提,大谷地相较于第三选择中其他地方的缺点是:不如温带海洋性气候地区宜居;面积又远不如大草原、五大湖区域大。 但真让刘升在第三选择中的三个地区选一个,他还是会选中央谷地。 其一是因为这里算是三者中前期垦荒种田便利最大的地方了。 其二,这里可以通过河流进入北美西海岸区域,方便以后占领那里。 其三,目前欧洲殖民者尚未涉足这里,前期他无需在大明那边谋划改天换地之事的同时,再去应付欧洲殖民者的侵扰。 最后,将来他在北美这边的势力壮大了,发展出了航海业,便可以通过西海岸及北太平洋航线前往东北亚,还可以向南与中美、南美的欧洲殖民者实力进行“交流”。 所以,推测出这里极大可能是北美加州大谷地后,刘升其实还算满意。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以说仅次于第一、第二选择了。 “这里冬季湿润多雨,夏季干燥少雨,但我们附近这些河流水源主要是西部高大群山上的积雪,即便遇到像大明那边一样的大旱,那些从雪山流下来的河流也不会干涸。 更何况冬季雨水足够多,又是平原,只要我们稍稍修建一些简单的基础水利设施,就可以排涝解旱。 另外,在旱季我们除了可以种植小麦、大麦、粟、高粱,还可以选择更耐旱且产量更高的玉米、红薯。” “玉米、红薯?” 这时候红薯已经传到大明了,徐光启还写了《甘薯疏》呈给大明朝廷,在家乡试验种植甘薯并推广。可惜大明朝廷上下一片昏暗,个人力量微不足道,他做的这些成效聊聊。 红娘子说是走江湖卖艺的,其实主要活跃在豫南、鄂北一带,又是社会底层之人,自然不知道红薯,更不知玉米。 刘升道:“这些都是本土作物,虽然不像麦子、粟一样适合做粮食,但产量却比麦子、粟更高,也更适合在这里种植。 只要我们屯田得法,在这里绝不会出现饥荒。另外河里的鱼、森林里的野物那么多,迁过来的百姓再怎么样,也会过得比大明那边好。” 听了这番话,红娘子感慨刘升博学多识的同时,也为刚才的反应不好意思。 “俺刚才没别的意思,只是乍听到这里只有夏季和冬季,太惊讶了。” 刘升一笑起身,“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等以后你见识多了,就不会这样大惊小怪了。” 随后,柳大川、王可升等刘升原来任命的北美营地管事,以及杨和庆等将领,还有郭三海等,相继到来。 因为早上刘升就派人通知了,早饭后开个会。 虽然在刘升计划中,杨和庆、文宥是要领军跟红娘子一样驻守在外面的,但叫他们带着义军来见识下别墅一楼、空间们以及北美这边的情况,也是很重要的。 可以坚定这些人随他做大事的信念。 顺带着,刘升还可以对义军进行整编,提高其战斗力的同时,使其真正成为他的军队。 “首领!” 几人见了刘升相继行躬身抱拳礼。 刘升道:“咱们现在什么都没有,诸位也别讲究,各自找地方坐吧,不想坐的站着也行。” 周围有不少挖起来的树墩,经常被人当做小凳子,此时杨和庆等人便纷纷搬来树墩坐下。 刘升看了众人一眼,道:“今天咱们主要说两件事,第一是垦荒屯田,第二是整编军队。 森林中垦荒还是慢了些,所以之前几天迁徙过来的百姓,我准备分出一大部分到河边垦荒。 将北美一号营地更名为华初营,由柳大川总管华初营垦荒屯田事务,王可升总管华初营文书账目。 将东边的那条河正式命名为新洛河,建立河边营地,由郭三海总管河边垦荒屯田事务,杨名赫总管河边营文书账目。 另外,由闫远山总管北美垦荒屯田后勤事务,由起亲自总督北美垦荒屯田诸事。 以上便是我对垦屯方面的人事安排,诸位如果有什么不同的想法,或是不理解的,现在就可以提出来。” 刘升为人职务是按照明代习惯来的。 既命某某总管、总督某某事务,在私下里则称获得该职务的人为总管、总督。红娘子等人虽没做过官,却也曾是大明百姓,对此习惯得很。 刘升任命的五位总管,虽只有一个出自义军,却总管后勤事务,是权利最大的,所以红娘子几人心服口服,没有任何异议。 最后,倒是被刘升火线提拔上来的杨名赫提了个问题。 “首领,俺们如今已有六千多人,又据有这般宝地,刘家寨与华部是不是该统一称呼了?毕竟称呼统一,才方便号令统一。” 感谢【莫得玖拾莫得】的100起点币打赏! 第62章 统称华部,整编军队 第62章 统称华部,整编军队 杨名赫是刘升从邢集招揽的移民,在刘升离开的十多天中,因表现出色,为营地提了好几个不错的建议,被柳大川提拔为副手。 刘升回来后,找这人谈过一番话后,也觉得杨名赫见识、才能在他手下这些人中算是出色的,恰逢用人之际,便火线提拔为总管。 此时听了杨名赫的建议,他也觉得有道理。 他想了想,道:“那便统一称为‘华部’吧,我便是华部首领。 当然,为了不引起大明官府注意,大明那边还是对外称呼刘家寨,让大明官员以为我们只是山中草寇。 等日后正式起事,打出天目山时,再打出‘华’字大旗。” 杨名赫看出刘升对“华”字情有独钟,心知,以后刘升若建国,多半就仿照元、明,称为“大华”了。 于是奉上马屁,道:“首领英明。” 一旁唯二的读书人王可升,深深看了杨名赫一眼,心道:这人有一定才识,又会逢迎拍马,看来以后会是俺的重要竞争对手。俺得多做出些功绩,让首领更看重俺才行。 刘升并不知道总管中的两个读书人已经有了竞争意识,接着说起整编军队的事来。 “我准备将军队分为四部,第一部为首领亲军,抽调现在义军部分精锐为骨干,再从有意从军的青壮男丁中选拔人员,兵额暂定为一百二十人。 第二部为常备军,以现有义军为骨干,从有意从军的青壮中选拔人员,补充至四百人。 第三部为渔猎团,以现在的狩猎队、捕鱼队为骨干扩编为大队,狩猎大队暂定为一百人,捕鱼大队暂定为两百人。 第四部为民勇团,所有十八岁至四十岁的男丁,又未计入前三部的,亦不为工匠的,皆为民勇。 民勇平时不负责作战任务,但在非雨雪天气,每天早上需晨训一小时。 十八岁至四十岁的青壮妇人,虽不归入民勇团,但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每天早上也需晨训半小时。 整编之后的军队编制大概就是这样,诸位可有什么意见?” 最后问话时,刘升看向红娘子等几位原义军头领。 杨和庆摇头道:“俺没意见。” 张谷英、文宥也表示没意见。 红娘子却柳眉微蹙,道:“女英队呢?直接解散吗?” 刘升还真把这问题忽略了,想了想道:“女英队改名女子训导队吧,兵员暂定五十,仍归你管辖。但补充兵员缺额时,必须保证自愿原则。 任务的话,一是负责督导青壮妇女的晨训、晚课,二是监督北美两座营地以及刘家寨的治安工作。” 听完,红娘子又忍不住问:“晨训俺知道,晚课是什么?” 刘升道:“等两边都稳定下来,我准备建立学堂,让十六岁以下的孩子都入学。 同时在军中、民间建立夜校,让大伙儿将夜晚的时间拿出一部分来识字和学习算术。” 听到这,别说红娘子、杨和庆等人,便是王可升、杨名赫这两个读书人都惊呆了。 回过神来,红娘子忍不住问:“你想让所有人都识字?” “没错。” “这怎么可能?”杨名赫不由嘀咕出声,随即赶紧起身抱拳道:“首领恕罪,俺的意思是说,这件事太难了,恐怕很难见成效。” 刘升示意他坐下,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咱们现在人还不算太多,又处在半军管状态,这件事其实是比较好办的。 你们也不必多想,等其他事安排得差不多了,学堂和夜校的事我会亲自来抓。” 听到这,几人哪怕心里仍不认为刘升能把事办成,却没提什么异议。 刘升则继续道:“我们接着说军队具体编制,民勇团依旧按现在的编制来,既五人一伍,十人一什,五什一队,四队为一大队。 什长兼任下属第一伍伍长,队长兼任下属第一什什长,以此类推。 渔猎团编制和民勇团一样,但暂时分为一个狩猎大队,两个捕鱼大队。 常备军编制中,什伍两级不变,之后变更为三三制。既三什为一队,三队为一哨,每哨另设一什伙兵,由哨官直辖。 这样一来,常备军便可暂定为四个哨,红娘子、杨和庆、张谷英、文宥,伱们各领一哨。 在这边完成整训后,红娘子驻守大水瓶寨,杨和庆驻守西走马岭、文宥驻守祖师顶,张谷英驻守河边营。 另外,由我亲任常备军指挥官,红娘子任副指挥,一同负责常备军的兵员选拔及整训工作。 至于首领亲军,组建、整训、指挥都由我全权负责。诸位没问题吧?” 几人都知道,军权是刘升这位首领权力的核心,而他们都没有跟刘升争权的想法,于是一起道:“没问题。” 刘升露出笑容,道:“那垦荒屯田和军队整编的大方面安排就先这么定了,接下来,我们先把亲军、常备军、渔猎团需要的兵员给选拔出来,然后再商讨垦屯的具体事宜···” 之后一连五日,刘升将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兵员选拔及军队整训上。 他先从义军精锐中抽调了10名骑术最好的人,组建亲军骑兵第二什。 然后挑选了30个各方面都比较出色的义军步卒,又从难民青壮中挑选40人,从张遨、李牛那二十七个弓兵中挑选了10人,再加上原来的20名披甲战兵,组建了骑兵20人、步卒100人的亲军。 亲军还将具备教导团和军官培训团的作用,所以定为两什一队,共有六位队长。 骑兵队长为王老五,步卒的五个队长则依次为彭有义、柳二河、郑二砫、黄敢、张遨。 常备军方面,刘升从青壮男丁中抽选一百多人补充进去后,就带着红娘子等四人,对400名步卒进行基本的队列及武器使用训练。 因为刘升目前还没造火枪,所以常备军暂时还是以刀牌、弓箭、长枪为武器。 至于渔猎团,刘升在任命沈兆先为狩猎大队长,任命刘长河、胡东流分别为第一、第二捕鱼大队长后,就将人员选拔及整训的工作下交给了三人。 但他也给三人定下了选人标准,那就是优先选择有狩猎、捕鱼经验的人。 兵员选拔和整训的事情虽然重要,但垦荒种田的事刘升也没有抛下不管。 郭三海在刘升的授意下,每天带着一千多青壮,到河边去伐木、垦荒,建立河边营地。 华初营(原一号营地)这边,再多了几千人的情况下,伐木、垦荒、造田的速度则大大增加,每天都有好几十亩田地被开垦出来。 不过,对于垦屯方面的事务,刘升最关心的却不是每天新增多少田亩,而是育苗··· “大当家的请看,这些红薯苗便是俺们按照您教的方法培育出来的,看这枝叶,已经可以剪苗移栽到大田里了。” 一块红薯育苗田前,老农何贵友有些紧张地向刘升说明情况。 红薯育苗是华初营这边刚开垦出田地时,刘升就交给何贵友的任务。 当初,他可是对照着后世的红薯种植技术资料,将育苗、栽插等种植环节给何贵友等老农讲了好几遍,直教到何贵友等人都表示懂了才为止。 至于红薯种,却是他为末世囤积的物资之一,都是在后世挑选的优良种薯。 然而种田是件比较依赖经验的事,所以,哪怕资料在手,刘升也不敢保证这次红薯育苗就能成功。 此时听了何贵友的话,他走进地里检查了一番。 发现薯苗长到了二三十厘米,每株都有六到八张叶片,跟资料里的描述相同,刘升这才笑着点点头,道:“是可以剪苗移栽了。” 见刘升满意,何贵友松口气,随即又张口欲言。 刘升见状问:“何叔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何贵友不再犹豫,大着胆子道:“首领,这红薯俺们之前也没种过,真能亩产上千斤?” 这话何贵友其实不是第一次问了,他知道这么问可能惹恼刘升,所以之前才犹犹豫豫。 可作为一个老农,他对这件事真的很怀疑,哪怕他已经亲手完成了红薯的育苗。 第63章 红薯大豆,巡视河边 第63章 红薯大豆,巡视河边 何贵友不止是怀疑红薯是否能亩产上千斤,更担心红薯绝收。真要发生这种事,至少会有上百亩地被浪费掉,那也太可惜了。 刘升并没有因何贵友的怀疑生气,耐心解释道:“何叔,我不是说过了吗,红薯就是本地人的主粮之一。 我给你们的又是精心挑选的优良种薯,只要按我教的用心侍弄,三四个月后亩产上千斤绝不是问题。” 据刘升看到的相关资料,红薯可在春夏两个季节播种,春季收获要多一些,后世亩产一般在四千斤以上,甚至可能高产到七八千斤。 夏季播种的收货要少些,却也多在两千斤以上。 不过后世有化肥,而眼下用来种植的又是才开垦的田地,所以刘升才预估了个亩产千斤的数字。 就这,仍让何贵友等老农觉得天方夜谭。 刘升叮嘱了一遍,便没多解释了——等今年红薯收获了,这些人自然知道他的话没水分。 视察完红薯育苗田,刘升对何贵友道:“何叔,我看这些红薯苗至少能移栽个上百亩田地,不论如何,你们一定要用心侍弄。 另外,从土人那里交换所得的红薯,也可以挑选百亩旱地直接种下去,好跟育苗移栽的红薯做一下对比。” 何贵友点头,“俺记着了。” 接着,刘升又去视察其他田地。 刘升是四月二十六,在毛家集第二次招人回来后,带众人进入北美这边开始垦荒的。 今天是六月十四,虽然前后过去了四五十天,却是从邢集招揽的那一百多人迁过来后,垦荒速度才快起来。 当然,最快的还是过去五日。 根据柳大川汇报,华初营这边开垦的田地总数今日便将超过一千亩。 其中最早的三百亩中,有几十亩被拿来种菜,另外两百多亩则计划种红薯。 剩余的六七百亩,在刘升和何贵友等老农沟通之后,却是选择种大豆。 主要原因自然是这里的旱季只剩下三四个月,适合当下种植的农作物本就不多,生长周期为三四个月的大豆正好合适。 另外,大豆还有固氮的作用,种植完相当于给这些田地施了一遍氮肥,等到了雨季(冬季)正好种植麦子。 最后,大豆对于此时的百姓来讲,虽不是主粮,却也是重要杂粮,还可以当菜。 同时又是喂养马骡牛驴这些大牲口的重要营养饲料。 可以说一举多得。 所以,不仅华初营这边至少要种植七百亩的大豆,河边营那边新开垦的田地,在六月结束前,也都将追种大豆。 视察完华初营后,刘升便带着骑兵什前往河边。 亲军组建完成后,刘升便将其均分在华初营与刘家寨。 如此,刘升不论在哪一边,都有几十人跟着,也有骑兵可调用。 当然,目前这些骑兵几乎都还是马兵,既骑马步兵。需苦练骑术、骑射、骑砍,才能成为真正的骑兵。 这片森林树木本就不是特别茂密,过去几十天,移民们往来华初营与河边,已经开辟出一条能供一辆马车行驶的土路。 因为是谷地平原地带,又处在少雨的旱季,不论是走车还是跑马,都很便利。 人正常步行,五十分钟左右就能赶到河边。 刘升等人骑马,速度就更快,无需快马加鞭,正常跑七八分钟也就到了。 到了河边,刘升驻马一看,便瞧见一片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很显然,即便是热辣的太阳,也挡不住移民们建造家园的热情。 “参见首领。” 郭三海、杨名赫带着几名管事匆匆忙忙过来向刘升行礼。 刘升下了马,道:“让管事都去忙吧,你们两个留下就行了。” “是。” 几名管事应声离开,刘升便在郭三海、杨名赫陪同下巡视河边。 郭三海跟在刘升身侧,解说道:“因为俺们才过来几日,所以仍以伐木、建造临时木屋为主。 不过造田也在同步进行,前一日伐木开出了多少空地,第二日必将都改造成田地。” 河边垦荒场景确如郭三海所说,伐木和造田几乎是同步进行。 至于烧荒——河流两岸都是大片的森林,又处在旱季,哪怕是夏天,并没有多少干枯植被,他们也是不敢放火的。 森林大火真要烧起来,他们这些人都得逃回大明那边去。 当然,等以后河边树木大多被伐掉,在河滩上小规模烧荒还是可以的。 巡视完,刘升再次嘱咐郭三海,“这里气候跟大明那边不同,现在炎热少雨,可等到三四个月后,就会雨水连绵,河水必然暴涨。 所以,伱们建造房屋离河滩至少要有一里地,后面还得多挖些沟渠排涝。 造田也要以河滩上面的林地为主,不可贪图河滩地的便宜。等后面青壮家人都迁过来,让他们把河滩地的灌木、杂草清除掉,大致地翻翻土,种些豆子就行。 要造精耕细作的田地,只能选河滩上边的林地,明白吗?” “俺明白了。” 之后,刘升又去见了负责河边营防卫工作的张谷英。 张谷英这一哨过去几日都采取的是轮训制——除了头一天,后面每天张谷英都要带两队人来河边营巡查。 负责防卫工作的同时,还要协助郭三海维持秩序。 这几日虽只是青壮们来干活儿,却也有上千号人,彼此之间发生点摩擦,乃至打架,在所难免。 郭三海、张谷英只要及时控制住场面,别演变成大规模械斗就行。其他情况,郭三海等人就能处理。 张谷英带来的这两队常备军,是分别驻守在河边营南北两头的。 因为南边的上洛部离河边营更近,张谷英便将他的临时营地设在南头。 刘升过来时,他正在林荫下带着步卒们训练。 训练内容以队列及武器使用技巧为主,至于更复杂的配合、阵型,不论是张谷英还是士卒,现阶段的素养都还达不到。 张谷英在参加义军前,只是个农民兼小商贩,手下士卒之前也多是农民,所以当下最紧要的是先练好各项基础技能。 像张谷英正在训练的这一小队士卒,其中一什刀牌手在用木牌、木刀捉对练习劈砍攻防。 一什长枪兵则拿着绑了石头的木枪对着木桩练习扎刺。 弓兵倒是拿着真正的弓箭在训练,却也是大多时候张弓,很少把箭射出去。 之所以这么做,可不只是为了防止真刀真枪的训练伤害到士卒,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减少武器磨损。 在华部具备开炉炼铁的能力前,铁器都得省着用。 见刘升过来,张谷英示意士卒们休息,他则来向刘升抱拳行礼。 “参见首领。” 刘升微微点头,便问:“上洛部的土人这几日可曾来过?” 张谷英道:“来了几个人,远远看了会儿,见我们的人过去就走了。” 刘升道:“我们现在没必要跟土人发生冲突,而且当初我还跟他们做了约定。 所以,只要他们不干扰河边营的垦屯,你们就别主动招惹。 倒是新洛河上游还有个土人部落,我们未曾打过交道,你们须得小心点。” “俺明白。” 刘升拍了拍张谷英的肩膀,这才带着史进才等骑兵离去··· 下午。 刘升带着柳大川、闫远山、王可升三人,来到了华初营西北角一个较为独立的营区。 营区外,还有渔猎团的一队人在站岗和巡逻。 因为被安排住在这个营区的,都是当初被刘升招揽及强掳来的工匠,还有他们的家属。 感谢【书友2017***0013】的100起点币打赏! 第64章 设匠作营,金银铜铁 第64章 设匠作营,金银铜铁 虽然这些工匠已经处身北美,又见识过洞府(别墅),但考虑到其中一人到底是被强掳过来的,刘升才让渔猎团每日派一队人来轮流负责这里的守卫工作。 其实刘升从明港镇获得的工匠并不算多,总共就一百余户,算上工匠们的家属,也就五百多人。 明代社会分工已经极为细致,工匠也细分为很多种。 刘升从明港得到的工匠虽然仅一百余户,却也分为木匠、瓦匠、铁匠、皮匠、裁缝、油漆匠、竹匠、石匠、银匠、木桶匠、雕工、船匠等十几种。 其中又以木匠、瓦匠、石匠人数最多,刘升最重视的铁匠仅三户。 这三户铁匠有两户是给明港大户打工的,只有一户是自己开的铁匠铺。 论铁匠人数,却是自己开铁匠铺的人最少,只有老铁匠和两个儿子。 给大户打工的两个铁匠,除各自带了一个儿子学手艺,还都带了三四个学徒。 所以,准确来说,刘升是从明港得到了三名老铁匠,四名青年铁匠,以及七个铁匠学徒。 论技艺,则是自家开铁匠铺的王铁锤最强——此人能与另外两个有大户背景的铁匠铺竞争,不仅因为他是王氏族人,更因为他技艺好。 所以,当初在给匠户们编队时,刘升将铁匠们及其家属都编作一队,让王铁锤担任队长。 不过,当将这些人迁徙到北美后,刘升却是从工匠家属中选了个读书人当工匠们的临时管事。 这读书人名叫虞万智,也是个多年没能考上童生的倒霉蛋,二十好几了都没娶媳妇,前几年老娘死了,如今家中只剩下作为木匠的老父亲。 他父亲虞显墨,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木匠,能造房子的那种。 有这本事,原本家中不至于太穷,可惜虞显墨为人太耿直,又是外来户,明港的大户都不待见他。 虞万智已经没准备继续读书了,想要继承父亲的手艺,却缺乏天赋,学得也太晚。 所以,在刘升、红娘子攻破明港镇前,虞万智家中已经到了米粮断顿、难以为继的地步。 得知刘升招人垦荒,每天至少管两顿饭,虞万智主动带老爹前去报名。 冲着他主动投靠,以及读书人的身份,刘升这才选了他任临时管事,并说明了,干得好半个月后就转正。 见刘升、红娘子过来,虞万智立即过来迎接。 “工匠管事虞万智参见首领!” “不必多礼。”刘升扶了虞万智一把,“去把各工匠队长都叫过来吧,我要说两件事。” “是。” 虞万智应声离去,不一会儿就带着十几个人过来了。 刘升对工匠们都是按职业分队的,铁匠一队,木匠一队,以此类推。 而队长则选的是该工匠中技艺高、名望高的老工匠。当然,前提是这个老工匠还能做事,如果老糊涂了,或是行动不便,那肯定是另选他人。 等人都到齐了,刘升开门见山地道:“我准备在溪流下游两里处建造一个匠作营,专门安置工匠及其家属。 稍后各位队长可以让虞管事带着,去选个具体的位置。今日准备一番,明日便去建造营地——华初营这边会派一百个青壮帮你们。” 说完,刘升让其他工匠散去,却留下了铁匠、铜匠、银匠队长,并让虞万智将其他铁匠、铜匠、银匠也都叫了过来。 因为铜匠、银匠各自只有一户,且都是父子传承的两个人,所以三队工匠加起来也就18人。 刘升先看向王铁锤等铁匠,问:“你们谁会开炉炼铁?” 其余铁匠没吭声,却隐隐看向王铁锤。 王铁锤摸了摸他那坑坑洼洼的老脸,这才道:“俺年轻时在北边的舞阳跟人练过铁,但只是打下手,没抓总的经验,说不上会。” 刘升略感失望,却又觉得总比完全没人会要强。 他道:“那王老伯一家就收拾下,明日跟我去刘家寨那边。” “是。” 刘升又看向其他工匠,问:“你们可有人会炼铜、炼银?” 几人都摇头。 这次刘升倒没有失望,因为他对此早有预料。 此时大明朝廷虽然未禁止民间拥有铜器,但因为铜矿基本把持在官府手上,所以民间大多是融钱铸造铜器,只有少数富人用得起。 而所谓的铜匠,只会修补铜器,不懂炼铜很正常。 银匠会的手艺则是用成品银锭打造首饰、银器,不懂炼银更正常。 刘升叹了口气,道:“那伱们准备一下,等我抽出时间,就教你们炼铜、炼银。” 四人听了先是微愣,随即就都满脸大喜地朝刘升跪下,连声道:“多谢首领授艺!” 王铁锤等铁匠,也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不怪他们如此表现,因为在此时,很多技艺都是不轻易外传的。 宽松点的还会教授徒弟,但师徒关系也跟父子一般。严密点的,就只搞父子相传,传男不传女那一套。 且学会一项技艺就相当于有一个吃饭的饭碗。 炼铜、炼银工匠及技艺,向来为官府和一些真正的豪门望族所把持,一般的乡绅、大户都触及不到,更别说他们这些底层工匠了。 如果刘升传授的炼铜、炼银技艺真有用,那他们以后就将多一门吃饭的手艺,赚更多的钱,自然是万分感激。 刘升示意几人起来,道:“我也是照着书本教,如果你们天赋不够,不能尽快学会、学好,我便挑选更有天赋的人来学。” 这番话,让四人冷静下来,连声应是。 说完这些,刘升才让这三队工匠退下去。 从工匠营区出来,红娘子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将技艺最好、又有炼铁经验的王铁锤一家调去刘家寨?” 刘升一叹道:“因为北美这边没有铁矿。” 其实北美并非没有铁矿,只能说铁矿资源不丰富,尤其缺乏易于开采的浅表层铁矿——也就五大湖区域,因为铁矿含量丰富,浅表层能开采出一些铁矿。 其他地区,即便有铁矿,也多在浅表层以下,乃至深层。得完成第一次工业革命之后的技术才可能开采到。 所以刘升就没打算在北美这边开炉炼铁。 不过,北美金矿却很丰富,银矿资源虽不如南美,却也有不少。 中央谷地所在的加州区域,在后世更是因发现金矿才发展起来,还出现了旧金山这样因金矿而闻名世界的城市。 刘升记得,在中央谷地的一些河流中便能淘出金沙。 等以后华部人更多,缺乏金银了,倒是可以让派人去淘金,乃至寻找金矿、银矿。 至于铜矿资源,虽然不像金矿那么丰富,却也是有的。但是这里浅表层的铜矿往往含铜量很高,甚至有天然的铜块。 所以,北美、南美的印第安文明都有少数铜器流传。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北美这边没能点亮青铜铸造技术。而天然铜质地不够坚硬,还不如一些石器。所以,北美印第安人多年来仍是习惯使用石器。 不过华部却是拥有成熟的铜器、青铜器铸造技术的。 所以,将来若找到了铜矿,除了铸造铜钱外,刘升还准备铸造一批铜炮作为军队的过渡性武器。 等以后在大明那边的地盘扩大了,可以自己开采铁矿,大炼钢铁;还可以用北美这边开采的金银铜,与外界贸易获得铁料。 回过神,刘升见红娘子、闫远山、王可升都露出忧色,知道三人是为铁矿的事担心,于是一笑道:“这边虽然没有铁矿,但金矿却不少,甚至沿着新洛河探索,就能找到一些拥有金沙的河滩。” “真的?”红娘子眼睛亮了。 闫远山、王可升也都露出喜色,却又不太敢相信。 刘升道:“当然是真的,等我们腾出人手来,就可以去寻找金沙、金矿。” “那可太好了!” 三人忧色尽去。 在他们心中,有金子就不怕缺铁——直接跟外面买铁料就是了。 ··· 次日。 六月十五。 刘升将红娘子、杨和庆、文宥三人及他们率领的常备军,都送过了空间门。 王铁锤一家人也被送过去。 红娘子等人认为什么都可以跟外面买,刘升却不这么想。 他担心华部还没在大明这边站住脚时,便被大明官府,或是李自成的势力封锁住,无法和外界进行交易。 虽然这种可能性极低,他也不会坐看这种事发生,但他还是决定在天目山中建立一个小铁厂,或者说炼铁作坊,以防万一。 第65章 老爷,您糊涂呀! 第65章 老爷,您糊涂呀! 杨和庆、文宥各带一哨常备军,及粮草等辎重,分别前往西走马岭、祖师顶附近寻找合适地点建立营寨驻守。 刘升则带着王老五这一什骑兵,与红娘子一起来到了大水瓶寨。 天气炎热,马金梁待在大宅里都不想出去。 外面也确实没合适的谈话地点,刘升、红娘子便直接来到了马金梁家中。 落座后,刘升开门见山地问:“马兄家世代在这里做百户官,可知道天目山中是否有铁矿?” 马金梁摇头,“天目山这破地方,鸟不拉屎的,哪可能有铁矿?即便有,多半早八百年前就被人开采完了。” 刘升虽然有心理准备,可听了这番话还是有点失望。 他随即又问:“天目山周边呢?” 马金梁沉吟了下,道:“往北去,郎山、大狐山、马鞍山(非江南马鞍山)、查牙山或许有小铁矿,不过最大的铁矿却是在更北边的舞阳县。 俺听说那里以前有官办铁场,如今铁场虽停办了,但民间私人铁厂肯定是有的。 至于东、西、南这三个方向哪里有铁矿,俺也不清楚。俺倒是听说,南边的桐柏山中多铜矿、金矿。” 马金梁讲完,刘升沉默下来。 他心想,华部在大明这边地盘扩大前,铁料只能靠买了,好在如今华部并不缺钱。 不过,要想拥有自己的铁料来源,将来扩大地盘时,得北上控制舞阳才行。 他记得舞阳县在后世被改名为舞钢市,说明其钢铁业一直延续到了后世,铁矿含量绝对不少。 所以,将来不论是与大明争锋,还是与李自成争锋,舞阳绝不能让。 “刘老弟,还有别的事吗?”见刘升一时不说话,马金梁不禁小心地询问。 刘升看向他,微微一笑道:“我这次过来看了看,寨城内倒是有些变化,看来马兄没把我之前说的话忘掉。” 马金梁赔笑,“刘老弟的吩咐俺哪会忘呢。” 刘升、红娘子是早饭后过来的,天气其实不算太热,来到大水瓶寨后,便瞧见内外不少百姓修整沟渠,寨城内街面也比以往干净了不少。 却是马金梁按刘升去明港之前的吩咐拿出钱粮来做事了。 不过,在刘升看来,马金梁虽有改变,却不够大。 “马兄,我看百姓们干活积极性并不大,没精打采的,你该不会没管饭吧?” “哎哟,刘老弟可冤枉我了。”马金梁立即叫起了委屈,“俺管饭了,每天管一大碗小米粥,还给配了水煮盐豆。” 刘升听了皱眉,道:“一碗小米粥不干活还行,干活的话,哪够吃?” 马金梁继续叫苦,“刘老弟啊,你是不知道啊,若非俺管他们这一顿饭,他们好些人都要饿死。 俺家存粮也不多了,这老天爷总不下雨,修了沟渠也改变不了今年粮食绝收的结果,俺总不能把家里存粮都霍霍了吧?” 听马金梁这么说,刘升懒得再多讲。 他道:“既然马兄觉得大水瓶寨的地不好种,寨民顾不了,干脆都交给我们来管好了。 我也不白要马兄的,如今汝南田地大量抛荒,地价跌到了二三两一亩,我便以三两一亩的价格来购买马兄的田地, 马兄家究竟有多少田地,我也不细查了,按一千亩算,也就是三千两银子。 从此以后,马兄安心待在寨子里当富家翁就好。这大水瓶寨千余人的生计,我们来担!” 说完,刘升直接带着红娘子以及王老五等人离开。 走出马家大宅后,红娘子道:“这马金梁虽然没有残害百姓的恶名,却压迫百姓,算不得什么好人。 俺们既然要用这大水瓶寨做移民前站,直接夺了就是,为什么要给钱买地?” 刘升道:“他已经投靠了我们,如果无缘无故夺了他的土地,以后天下间的地主岂不是都要反对我们?” 红娘子听了若有所思。 这里面涉及到政治布局及博弈,刘升没准备跟红娘子细讲,随口解释了句,接着便道:“放心好了,马金梁只要不蠢,就不会要这笔钱。” 马家大宅。 刘升走后,马金梁并没有因为田地被强买生气,反而越想刚才的事,越觉得心慌。 于是忙让人将管家马贵从外面叫了回来。 马贵回来后,马金梁便将刘升来拜访的事情细细说了。 听完,马贵立即一拍大腿,急道:“老爷,您糊涂呀!” “你也觉得俺做得不对?” “何止不对呀,简直就是大错特错!”马贵拿起蒲扇给自己扇起了风,“刘东家如今成了义军首领,显然不止是想在山中当匪,而是要做大事的。 俺们写下了那承诺书,之前在明港还出面去威胁镇上大户,早就与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刘东家若不要老爷您的田地也就算了,他既然张口说买,那就是要,老爷怎能真卖给他呢?” 马金梁一时没醒悟,道:“俺不卖难不成白给?” 马贵一拍蒲扇,“就是得白给呀!” 马金梁难以接受地道:“俺上千亩田地都白给?!” “刘东家现在手下有大几千人,还有好几百能打的义军,他如果强要老爷您的田地乃至家财,老爷能抵挡得了吗? 刘东家如今没强要,给老爷您面子,说要买,老爷就得礼尚往来,还他一个面子,不要钱白给。 再说了,当下这世道,三千两银子算什么?攥在手里未必买得了性命,更买不了荣华富贵。 可要是老爷您若不要,就等于彻底投靠了刘东家。不仅眼下性命无虞,将来刘东家要成了事,您说不定还能混个富贵呢。” 马金梁乍听马贵这番话,觉得挺有道理,却又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马贵见马金梁还在琢磨,顿时急了,道:“老爷!您再不去跟刘东家表忠心,等他派兵上门可就来不及了!” 马金梁听见这话,想到义军可能上门,就想到了明港张、曹、范三家被公审的情景,顿时打了个寒颤。 他赶紧起身道:“伱说得对,晚了就来不及了,俺这就去!” ··· 红娘子将驻营地点选在了大水瓶寨曾经的校场,她则住在曾经的百户官衙。 这两者是在一起的,但之前都荒废了。 官衙房屋破败,校场则成了百姓晾晒东西的晒场。 今日刘升、红娘子过来再看,却发现这里已经修葺过。不说完全翻新吧,住人却是没问题了。 见此,刘升笑道:“这马金梁倒是个有心的。” 红娘子道:“想讨好俺们罢了。” “不管怎么说,回头你让招募寨民修建几排营房,第一哨就能住下了,能省不少功夫。” 红娘子先点头,随即道:“营房是小事,这寨城要想发挥险寨作用,必须得修城墙。” “那就修,我在大水瓶寨这边留六百石粮食,就是想让你以工代赈的。 另外,回头再将寨子里没有青壮男丁的人家都迁到北美去,这里的粮食压力就又小一些。” 红娘子道:“俺倒是觉得,与其省吃俭用,倒不如将兵尽快练好,趁着天热官军不出,再去劫掠一些狗大户,多抄缴些粮食。” “哈哈哈,”刘升听了笑起来,“你说的有道理!” 两人正在百户官衙里说话,马金梁来了。 他通报后进得官衙,立即躬身向刘升递来一叠田契,满脸恳切地道:“刘老弟,俺知道你是要做大事的人,俺别无所长,这些田地就当是对老弟的支持了,老弟千万要收下,莫要再提买田之事!” 听到这话,一旁红娘子双眸满是惊讶,只觉得刘升仿佛戏文里的诸葛亮,料事如神。 刘升则哈哈一笑,上前扶住马金梁,顺带接了那叠田契,道:“马兄如此支持,我就却之不恭了。将来我们成了大事,必少不了马兄一份富贵。” 听到刘升这话,马金梁不禁涕零,一时竟分不清是心疼田产,还是别有感触··· 【特别说明——必看】 这章因为田地剧情被河蟹了,所以更新来晚了。 才几十章就已经因为这个事被河蟹两次,前面的田地剧情要大改,或许顺应当时历史的策略才是最合适的。 也即是第29章、第30章,内容或许都要大改,有兴趣的过两天等我改好了可以回头看一下。 (额,研究了下,暂时没大改,毕竟涉及小说剧情框架,不好弄。我给打了个补丁—北美和大明用两套田土规矩好了) 不看的话,其实也不想后续阅读,毕竟田地剧情就那么回事。 第66章 察山探水,剿匪练兵 第66章 察山探水,剿匪练兵 收了田契后,刘升笑着道:“马兄既然来了,便趁着天还不热,带我们到寨内外详细看看吧。” 马金梁看了眼外面的大太阳,有心婉拒,却又明白这是刘升给他表现的机会,只能擦了把脸上的汗,点头道:“行,俺正有此意。” 此时已经接近上午九点,虽未到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可太阳已经毒辣得很。 一行人都戴上了斗笠,红娘子的斗笠更是加了白色纱帷。 刘升虽然来过大水瓶寨多次,但因为每次都有事,都是匆匆来去,其实并未到处细看。 如今在马金梁的带领下,上城墙走了一圈,各处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大水瓶寨比他预估的更加险要。 寨子是建在一片山间平缓坡地上的,因为越到中间,地势越低,也可以看做一个很浅的山谷。 寨墙都是依据山势用巨石垒砌而成,大体呈一个不规则的菱形。 正西到正北,再到正东,这一半城墙所依山岭最高,敌人基本不可能从这边攻上来。 正西到正南,再到正东,这一半城墙较为低缓,但正南便却是一道颇深的沟壑,周围都是悬崖峭壁,敌人同样很难攻打。 敌人难攻打的地方也没什么路可走,所以大水瓶寨才在西南、东南各开了一个门,称作西门、东门。 寨内面积有一千多亩,最中间还有个类长方形的堰塘,水源是平日里山间雨水汇入,以及山泉水。 水满时大概接近十亩,可惜连年干旱下,今年又是大旱,如今只有两三亩大小。 建立这寨子的先民们,在其正北方挖了一口大水井,集聚山泉水,当做饮用水源。 堰塘积水则是百姓生活用水与寨内外田地灌溉用水的来源。 逛到这里时,马金梁很是郑重地道:“刘老弟、红姑娘,今年大旱比前几年都厉害,真不知什么时候能下雨。 所以,即便这堰塘还有水,俺家平时也严格控制,不让百姓随便担水去浇地。 大水瓶寨如今还能活人全靠这堰塘,如果它干了,寨里的百姓可就真没活路了。” 听到这话,红娘子倒是高看马金梁一眼,点头道:“马老爷放心,俺接手寨子后,也会严格控制百姓用水的。” 刘升这时则笑道:“马兄说今年大旱,寨子天地都要绝收,可我看有这堰塘在,至多也就欠收吧。” 马金梁听了略有尴尬,勉强辩解道:“寨内外种的都是粟,亩产本就比麦子少,要是欠收多了,跟绝收也没啥差别。” 粟,也即是小米,要比玉米、高粱、红薯更加耐干旱。 所以,如今北方大都是入冬之前种小麦,入夏之前收获,然后再种粟。 粟也是三四个月便可以成熟,恰好赶在入冬前收获,然后再种小麦,如此麦粟轮种。 但此时小麦亩产只有一石多,粟亩产往往不足一石。所以,北方田地一年亩产最多也就两石多。 江南水田就好多了,精耕细作下,一季亩产能超过一石半,甚至接近两石。种两季的话,一年亩产最多能接近四石! 当然,水稻一季亩产接近两石的水田并不多,所以平均下来,江南水田一年亩产也就三石左右。 刘升虽不种田,可对这些也是有所了解的,见马金梁紧张,便笑道:“我只是随口问一句,马兄不必紧张。” 马金梁心想也是,俺田地都献给他了,还紧张个啥? 刘升在大水瓶寨吃过午饭,才回刘家寨。 接下来几日,刘升每天都带着一伍骑兵、二十五名亲军步卒,以及王铁锤的大儿子王实义,到天目山各山岭、山头探察。 目的有三个。 其一是看能否侥幸寻到各小铁矿,那样可以直接在铁矿附近开炉炼铁。 其二是锻炼亲军的行军能力,并传授探察敌情、潜伏伪装等军事技能。 其三,则是进一步了解天目山及其周边的情况。 用了一周多的时间,刘升将刘家寨周边二十几里都大致探查了一遍,事后总结,觉得收获颇丰。 铁矿是没找到,但亲军一日日地轮流跟刘升在山里跑,体能、军事素养等都得到了显着提高。 其次,这次探察让刘升对天目山各处地理形势更加清楚,几乎可以做到了然于心。 比如,他发现天目山中各种溪流、瀑布、水沟、水潭原本很多。可惜连续几年旱灾,尤其是今年特大旱灾,这些水流大多断绝、干涸了。 最典型的例子是,水量充沛的年份,大水瓶寨东北约莫十里开外,有一小湖与东南边更大的红石湖,乃至更东边的薄山湖,都有河沟相连,并且能连通淮河! 这处河网在水量充沛的年月,最窄处只能通过那种一步宽的小鱼船、乌篷船。 不过当汇聚到明港一侧后,已经能行走稍大些的商船,才让明港成为名副其实的河港。 然而,这些河沟原本就年久失修,连续几年干旱,再加上今年特大旱灾,明港东北边的河流都干得将要见底,行不得船了。 上游的这些小河沟更是干得连河底都露出来,出现一条条可怖的干涸裂纹。 刘升探察薄山湖周边时,通过查看湖床,询问周边百姓,更是得知薄山湖比几年前缩小了近四分之三,只剩四分之一大小。 不过,相较于河南某些区域,天目山一带终究还是存蓄有一些水的,因此各村落百姓逃难的不多。至于大户们,过得也比其他地方大户要舒服些。 在探察地形的同时,刘升还顺带打听了这些大户的名声,有恶名的、名声还可以的、一般般的,都分门别类记在了一个笔记本上。 最后一个收获,则是发现天目山区域还有好几个土匪窝。 虽然这些匪寇规模都很小,多则几十人,少则十几人,但刘升已经将天目山视作老巢,自然不会允许这些土匪继续存在。 于是,在六月底,刘升便与红娘子、杨和庆、文宥四人,将这几个土匪窝给分了,或是各自带兵去剿灭,或是一起配合攻打匪寨,权当练兵··· 刘家寨西南十几里,老山寨。 岳开山正搂着第三房小妾,跟几个手下头目在喝酒吃肉。 说起来,老山寨算是个颇有点年头的匪寨,因为寨子地势比较险要,又与周边村子的地主相互勾结,已经盘踞在此几十年了。 从来没被官府剿灭过,只因内杠更换了十几次寨主。 岳开山便是在几年前砍死老寨主儿子上位的。 他不仅颇有武力,还善于跟地主老爷们打交道。 老寨主在时,下山收了各村的保护费,是地主老爷家的如数奉还。 轮到他当寨主,却是跟地主老爷合起伙儿来一起收平头百姓的保护费,收完与地主老爷七三分账。 他占七分,不仅因为山寨有七八十个青壮喽啰,更因为他帮地主老爷们担了恶名。 说起来,这年头土匪的日子也不好过,平日里吃不到酒肉。 他是前两日下山,顺利收了一茬保护费,今日才开了酒席,吃喝一番。 “来来来,喝酒!” 岳开山一手揉弄着小妾,一手拿起海碗就往嘴里灌酒。 五个头目也都各自搂着女人,嘻嘻哈哈地跟着喝起来。 “哈哈哈,畅快!” 岳开山才畅笑一声,就见一喽啰慌慌张张跑进来,连声大喊,“寨主不好了!寨主不好了!” “老子好得很!”岳开山一把推开小妾,走下去一只手就将报信的喽啰拎了起来,满脸不爽地问:“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小喽啰仓惶道:“官军打上山了!” 第65章被河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感谢【书友2020***5891】的100起点币打赏! 第67章 军政初想,铁矿消息 第67章 军政初想,铁矿消息 “官军上山了?”岳开山听了一愣,随即将喽啰掷到地上,大声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一个头目也站起来道:“就是,官军要来攻打山寨,必然会先进山下的村子饱食一顿,搜刮勒索。有那时间,俺们早就收到风声了。” 另一个头目则道:“俺们老山寨多么险固,官军就算真来攻打,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攻上山来。” 小喽啰揉着屁股,哭道:“寨主和头领们快出去看看吧,官军真打上山来了!” 岳开山虽然喝了酒,却没醉,知道这小喽啰不可能骗他。 况且,这会儿他已经听见喊杀声、惨叫声了。 岳开山自恃武勇,又喝了酒,便拎起他的开山大刀吼道:“走,弟兄们随俺去剁了狗官军!” “对,剁了狗官军!” 几个头目大声呼应着,也各自拿了兵刃,跟着走出山寨大厅。 才出来,他们便见一伙大热天仍穿着布甲的官军追杀一群喽啰上了山顶。 “杀!” 岳开山大喝一声,当先冲了过去。 几个头目原本也想跟着冲,却见后续冲上来的官兵竟有人穿着明晃晃的铁甲! 顿时,这几个头目纷纷止步,看着岳开山独自冲上去。 岳开山身高一米七几,在此时算是人高马大了,还蓄着络腮胡,拎着开山刀冲锋时看着颇为骇人。 然而,冲在最前面的“官军”刀牌手不仅没被吓退,反而三五个人一起迎上去。 一伍长用覆盖着野猪皮的盾牌挡下了岳开山第一刀,其他人就一起用盾牌将岳开山围住,随即透过盾牌缝隙,腰刀往里面一捅,便让岳开山鲜血直飙,瞪大双眼惨叫。 几个刀牌手让开,这个在周边七八个村落凶名赫赫,能止小儿夜啼的土匪头子就倒了下去,很快没了气息。 伍长割下其左耳,便立即带头冲向其他土匪。 几个头目看到这一幕,吓得赶紧向后山跑去。 “投降不杀!” 杀上山顶后,“官军”开始大声呼喝着收降。 这时,刘升、杨和庆才踩着“官兵”的尾巴上到山顶。 见土匪们不是被杀,就是跪地请降,杨和庆只觉得索然无味。 “这些土匪真不经打,七八十人,居然一刻钟都没挡住,就让俺们攻上山来。 还有那个岳开山,不是说挺能打的吗,怎么没看到人在哪儿?” 刘升曾听村名描述过岳开山的模样,此时听了杨和庆的话,便一笑指向不远处的尸体,道:“不出意外,这人应该就是岳开山了。” “死了?” 刘升道:“他就算有几分勇力,可没着甲,也挡不住已经学会基本配合的步卒。” 杨和庆撇嘴,“说明他还是不够强,要是换成俺,三五个刀牌手根本别想近身。” 刘升笑道:“个人再强也不顶用,我用一什火枪手,一顿排枪打过去,两个你也得死翘翘。” 杨和庆顿时不说话了。 他不知刘升何时弄到了十杆火铳,装备给亲军中的一什步卒。前日带出来去攻打一个匪寨,一顿排枪下去,直接让那匪寨几十人都崩溃了。 火铳这东西杨和庆在信阳州也见过,地方官军拥有的也不多,都是老远就放,还要先点火绳等着,根本打不着人。 最主要的是,容易炸膛,伤到火铳手。 可刘升装备给亲军的火铳,却是在装好火药、铅丸后一扣扳机就能打人。 枪管看着不粗,却坚固耐操。仔细一瞧,竟然都是精铁打造! 虽然跟官军火铳一样,打一发就要花不短的时间重新装填火药、铅丸,可准备好时,一顿排枪打过来,确实如刘升所讲,两个他也得死。 刘升也在想着火铳的事——那是他过去十几天,从库存中拿了两根无缝钢管,用别墅里的一台小型多功能车床,按照电脑硬盘中的燧发枪资料手搓的。 都是滑膛燧发枪。 至于燧发装置,他选择的是转轮打火的击发机,而非需要弹簧的撞击式燧发机。不是他没囤积弹簧,而是囤货有限,不想用在这上面。 选择滑膛而非线膛,也自有考量。 一是现阶段没有给手下步卒用线膛枪的必要,装备一定数量的滑膛燧发枪,便足以在明末诸势力中称雄。 二则是为了方便以后让工匠们照样子打造滑膛枪,更多的装备军中。 如果一开始就造线膛枪,以线膛枪的生产效率,今后想要列装军中,难度会增加很多倍。 倒不如先让军队多装备滑膛燧发枪,等以后拥有了更多的造枪工匠,乃至发展出了军工业,再考虑生产线膛枪。 事实上,即便是滑膛燧发枪,刘升也没准备打造多少,二三十杆就够了。 因为无缝钢管在这个世界的很多年内,都将是用一根少一根的稀缺物资,耗费在滑膛枪上太可惜。 毕竟他囤积的无缝钢管,能用来造枪的也就三十根,总长度三百米而已··· 刘升跟杨和庆在匪寨厅前的空地上等了不到一刻钟,老山寨剩余的土匪便都被拿下了。 亲军队长彭有义满身是汗的过来汇报战果—— “启禀首领,此战斩杀老山寨土匪二十一人,俘虏五十六人。 另外在匪寨中搜出粮食一百二十五石,白银三百五十三两。家猪两口、山羊五只以及好几十只鸡。” 听完,杨和庆又不禁吐槽,“七八十人的寨子,才这点钱粮物资,真不知这老山寨怎么经营的。” 刘升道:“这老山寨的土匪不种地,吃喝全靠山下村子供应,没存多少钱粮很正常。” “首领不是说这岳开山跟山下地主勾结,专门欺压勒索穷苦百姓吗?不如俺们去把村子里的大户地主也给灭了?” 刘升听了一笑,“我正是这么打算的,但不能都灭了——就照明港时那么办,有民怨的抄家公审,没民怨的交一部分钱粮就行。 这几个村子的公审都由你带人来操办,头两个村子,我会在旁看着,避免你出错。” 杨和庆听了咧嘴笑起来,道:“首领放心,俺也是小地主家出来的,不会乱搞。” 说完,杨和庆就大声吆喝,让随他来的一队常备军集合,准备下山。 看着杨和庆忙碌,刘升却在想,红娘子、杨和庆这几人就算了,以后不能再让其他将官沾手公审的事。 回头可以从移民中招募一批认得些字的年轻人,先提升他们的识字率,再教算术,为以后开办学堂、夜校储备师资力量的同时,还可以顺带选拔出适合搞军政的人来。 ··· 七月到来前,刘升等人将刘家寨周边二十里内的土匪全部剿除。 七月初一这天,红娘子等四人奉命来刘家寨找刘升开会。 会议室就是刘升平时在这边歇脚的原木屋。 刘升将他绘制的一张天目山区域地图放在了桌子上,道:“根据风头寨的土匪头目交代,他们的铁料是从铜山那边购买的,说是那边有个私人偷开的铁矿。对此,伱们怎么想?” 说话间,刘升用铅笔头点了点天目山偏西北方向的铜山区域。 铜山在南阳府泌阳县,原名大复山,与天目山其实是一整块山区,恰好位于南边的桐柏山脉与北边的伏牛山余脉之间。 至于风头寨,则是一伙颇有想法的土匪,虽然只有几十人,却掳了一名铁匠,在寨子里打造兵器甚至盔甲。 结果“大事”才开了个头,就让刘升、文宥带兵破了山寨。 发现风头寨有铁匠、铁料,刘升顺便就审讯了一番,没想到竟获知铁矿消息。 在刘升这么多天的有意影响下,红娘子几人都清楚拥有铁矿、铁场对华部而言多么重要。 因此,红娘子第一个表态道:“铜山离这里又不是很远,既然知道那里有铁矿,俺们当然要拿下来。” 杨和庆则笑道:“凭俺们现在的实力,要拿下一个小铁矿,那不是袖筒里摸胳膊——手拿把掐嘛。” 文宥则言简意赅地道:“俺也觉得该拿下。” 刘升一笑,道:“行,那咱们这就议一议该带多少兵马过去,去了又该怎么办···” 感谢【别烦我!】的100起点币打赏! 第68章 选拔,半月 第68章 选拔,半月 刘升几人议完的结果是,先不急着去。 铜山那边离天目山虽不太远,可到底也有四五十里地。 华部要据有那个铁矿,不说占据两处山区的所有村庄、把控所有道路吧,起码也得控制一条道路,才好运输铁料。 也即是说,据有这个铁矿,华部便需要更多兵马。 恰好过去几日剿匪,俘虏了两三百人,刘升便准备先送这些俘虏到北美去当苦力,进行劳动改造。然后从民勇中选拔三百人,再编练三哨常备军出来。 红娘子在大水瓶寨对民勇的训练也需要时间完成,杨和庆在西走马岭的寨子还在建设中。 倒是文宥住进了磨盘寨,稍稍修葺就能驻兵,不需多费功夫。 因此,刘升准备半个月后再出兵铜山——有这么长时间,华部的第一批军政人员也能选拔出来了。 ··· 河边营。 一片林地中,孙启发正在挖土,不远处就是烧砖的土窑。 想到这烧的砖是用来给大伙儿建房的,孙启发干起来就很卖力。 “孙启发!” 听到队长喊,孙启发立即跑过去,问:“队长叫俺有啥事?” “你小子认得字是吧?” “小时候上过两年私塾,认得一些字。” 队长露出笑容,拍着孙启发的肩膀道:“首领要招一批认得字的年轻人听用,你小子快去华初营那边报道吧。将来要发达了,可别忘了俺们。” 孙启发听了大喜,忙道:“俺肯定不忘了大伙儿!” 说完就要往华初营那边跑。 队长忙叫道:“你别急,好歹洗个脸再去!” “俺知道了!” 孙启发又往河边跑。 等孙启发来到华初营前的大校场,发现已经有一百多人在这儿等着了。 有的看着似乎才十六七岁,也有的看着二十好几了,整体来讲,都算是年轻人。 校场上还有一队亲军在看着。 在校场正北方的木台上,首领刘升在一把高脚凳上大马金刀地坐着。虽然只是平静地看着下方,却让赶来的年轻人都不敢说话。 过了大约一刻多钟,亲军呼喝着让孙启发等一百多人排队。 等队列排好,刘升起身高声道:“伱们都是登记时说自己识字的,却没人自称读书人,想来大多只读了几年私塾,连考童生试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我这次也没准备招读书人,只要有一定识字基础,又善于学习,便能得到任用。 接下来,先测试你们的识字基础——木板和炭笔发下来后,你们先在上面写下姓名,再写明来自哪个大队、哪个小队。 最后在木板上将你们会写的字都尽量写出来,越多越好。” 刘升说完,亲军便让众人排队领取木板、炭笔。 这些木板是华初营的木材加工厂生产的盖房板材,每块都有一尺宽、六尺长,都在烘干窑进行了初步的处理。 明清时期已经有了用窑烘干木材的技术,但还不成熟。 华初营的木材烘干窑却是依照刘升所给后世资料建造的,相关技术也是一整套的成熟工艺,所以这些木材已勉强能当建材使用了。 此时拿来当做写字板,用完还能继续当建材。 孙启发领了木板、炭笔,便抱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将木板放到地上,撅着屁股开始写字。 他虽然读了两年私塾,可会写的字却不到一百个,还得搜肠刮肚。 写到后面,不禁急得抓耳挠腮,满头大汗。 这么热的天气下,其实所有人都在流汗,就连坐在木台上的刘升,衣裳也早已被汗水湿透。 一个小时后,刘升便让所有人都停笔,站到一边去。 他拿了笔记本和笔,亲自下来一个个木板的查看、打分、记录。 之后,他又让这些年轻人从华初营跑去河边营,再跑回来,测试他们体能——这是给选拔军政员做的准备。 最后,他用一块木匠制作的大黑板,以及质量很差的自制粉笔,教了这些人五十个简体字。 对此时的人来讲,简体字其实并不突兀。 因为简体字本就脱胎于繁体字,明人的狂草、书信、速写笔记中,用到简体字的并不少。 所以,孙启发等人学习起来不仅没觉得有障碍,反而觉得比繁体字更好学——毕竟笔画简单,容易记忆。 教完后,刘升才对这些人道:“第三个测试,便是看刚才教的五十个简体字,你们明早能写下多少个,也即是测试你们的学习能力。” 因众人刚才都是干听着,都没纸笔记录,所以此时听了刘升的话,有些没认真听的,便露出了苦恼之色。 还有的人认真听了,却有了忘了不少,更加苦恼。 孙启发也没都记下来,却没有怨天尤人,而是一边努力回忆,一边在手掌上默写笔画··· 次日早饭后,刘升如言让这些人默写五十个简笔字,然后再次打分。 再接着,他又用一日时间,教授这些人阿拉伯数字,以及简单的加减乘除法——因为时间很短,完全就是填鸭式教育。 第三天早饭后,他又用昨日教的内容,测试了这些人的算数学习天赋。 最后综合了四项测试的得分,选拔除了综合成绩最好的六十人,作为他的第一批学生。 从七月五日这天起,刘升每日都抽出两个小时,来教授这六十人简体字、算数,并讲一些小故事、事例,向学生们灌输他在军事、政治方面的思想。 同时观察这六十人,看其中哪些适合当军政员,哪些能当学堂老师,哪些又适合当夜校老师。 至于其他时间,刘升自然还有别的事做。 比如说从民勇中选拔三百人,按照常备军的要求进行训练。 以及视察两大营地建立的砖窑、陶瓷窑、木材加工厂、皮革厂、硝田、兵甲修理厂等工造厂坊,以及在新洛河边上修建的小型船坞。 伐木、垦田的事他同样要留心,时不时就要通过柳大川、郭三海了解下垦屯进度,及各方面具体情况。 此外,他还得隔几天就抽空去大明这边的刘家寨、大水瓶寨、西走马岭、磨盘寨看看。 虽然手下还不到一万人,可因为很多方面的工作都是刚起步,让人挂心,所以刘升有种忙到脚不沾地的感觉。 人忙碌起来,便感觉时间过得更快。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到了崇祯十三年(1640)的七月二十。 这日,刘升用新训练的一哨常备军,换下驻守河边营的一哨常备军,然后带三哨常备军到刘家寨。 命令一哨新兵驻守刘家寨后,他便带着四十名亲军、剩余的两哨常备军,以及奉命从大水瓶寨赶过来的马贵,与各带了三十名常备军的杨和庆、文宥在祖师顶山脚下汇合。 之后三百多人便沿着之前半月亲军探好的山路向西北方向行军。 将士们只背了五日的干粮,分为加了油盐的面饼和炒米,还配有肉干。 此外就是金疮药、驱蛇的雄黄散、艾草等草药所制的驱蚊烟球、有清凉降暑效果的山茶等杂物。 常备军都是背着皮甲,身上只穿坎肩、短裤;亲军只有一什刀牌手带了后世铁皮制作的盔甲,却是由毛驴背着。 因此算是全军轻装简行。 在加上天目山林木较为稀疏,大旱又使得山中灌木、杂草也不如正常年景那么茂盛,且山中还有山民常年行走立下的小径,所以刘升等人行军速度并不慢。 平均下来,一小时大概能走七八里路,跟正常人轻身步行差不多。 从祖师顶向西北走一个小时山路后,前面出现一道狭长的山中谷地。 刘升让将士们止步歇息,他在指着山脚的一个荒废的自然村落,对杨和庆、文宥道:“从这里开始,这道狭长谷地有近二十里,原本有十几个小村落。 可因为大旱和土匪袭扰,如今只剩下五个大些的村寨了。 所以,我们只需先示以军威,再谎称是马金梁手下的卫所军,就能让这个五个村寨对我们心怀畏惧。 如此,以后我们运输铁料的队伍从这条路经过时不仅安全能得到一定程度的保证,甚至还可以在这五个村寨外歇息,让他们提供饮水乃至饭食。” 感谢【农夫之子又务农】的100起点币打赏! 感谢【断骨荣誉】的100起点币打赏! 感谢【书友2023***5202】的100起点币打赏! 第69章 打招呼,夺铁矿 第69章 打招呼,夺铁矿 马家庄,以马氏宗族为主,其余家大姓也都跟马氏沾亲带故,如今有一百多户人家,五六百口人。 庄子建在一个坡地上,旁边就有个不小的堰塘,庄子东北面则是在谷地开垦出的大片田地。 原本是有不少水田的,可这两年全部改成旱地,多数种粟,少数种小麦。 虽然世道不好,可马文龙作为马氏族长,马家庄的最大地主,小日子原本过得还算可以。 只是前些日子听说山里好几家匪寨都被官兵给攻破了,让他有些不安——所谓“匪过如梳,兵过如篦”,相比官兵,他宁愿跟土匪打交道。 早饭后巡了庄,马文龙就在自家大宅练武场上教授三个儿子刀法。 他们马氏能在这山中延续壮大,靠得就是能打。如今眼见又到了乱世,他们这种土豪自然更加重视武力。 正练着呢,壮丁队长马文山就在管家的带领下急匆匆过来。 “族长,庄子外面来了一伙官军!” “官军真来了?”马文龙拎着刀走下练武场,皱眉问:“来了多少人?” “不少,看着有两三百呢!” “两三百?”马文龙并没有被这个数字吓到。 他们马家庄虽然只操练了一百多个壮丁,可真要打起来,也是能拉出两三百青壮的。 况且有的地方官军战斗力稀松,还未必有壮丁能打。 “俺去会会他们!” 马文龙来到寨门楼上,往官军队伍一看,顿时心沉了下去。 只见这些官兵兵甲完备,队伍整齐,大热天站在那里,竟然纹丝不动! 最重要的是,里面竟然还有十个穿着铁甲的刀牌手,以及十个火铳兵。 这让马文龙之前自信全无,心里直发怵。 他没敢出寨门,就站在寨门楼上喊道:“俺是马家庄的村老兼马氏族长马文龙,敢问将军来此有何贵干?” 刘升戴着一顶镶了铁片的明军飞碟帽,与戴着斗笠的马贵一起站离寨门百余步的地方。 闻言,马贵上前几步,摘下斗笠,大声道:“马老爷,俺是马贵,后面这些都是俺家百户编练的卫所兵。” 马文龙瞧见马贵明显松口气。 他这一支马氏就出自大水瓶寨,虽然跟马百户关系已经很远了,可他和马金梁、马贵却是认识的,偶尔也会走动一下。 随即他看向寨子外三百余官军的神色就很复杂了。 在他印象中,马金梁就是个靠祖宗余荫混日子的废物,没想到竟不声不响地练出了几百像模像样的卫所兵。 难不成,这马金梁也看出乱世将至,才生了野心,转了性子? 想到这里,马文龙再次问道:“不知马管家带这些官兵来有何贵干?” 马贵按照刘升路上教的说道,“俺家百户跟铜山那边一个开铁矿的老爷合作办铁场,以后要从铜山运铁料走这条路回大水瓶寨。 所以就派兵来肃清这条路上的匪寇,也跟各个村寨招呼一声。 以后俺们的押送队伍路过时可能会在各村寨外面歇脚,到时候你们帮忙看着点,顺带提供些饮水、饭食。” 听了这番话,马文龙眼皮子一跳。 心想,这马金梁练出几百精兵不算,竟然还要搞铁料,怕不是要打造更多兵甲吧? 这厮果然生出了野心啊。 一时间,马文龙竟有些羡慕起马金梁的家底来。不像他,弄出马家庄这一百多人的壮丁队伍,就已经是极限了。 羡慕之余,马文龙又有些忐忑,担心卫所军强闯马家庄,搜刮钱粮。 所以,回过神来,他立马应道:“这事好说,俺与马百户本就是同族,这点忙肯定会帮的。” 马贵当即道:“有马老爷这话,俺就好交代了。不过俺家百户还有句丑话非让俺带到——如果哪家起了贪心,敢动押送队伍,俺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狗仗人势!’ 听到威胁马文龙暗骂了句,面上却陪着笑,道:“马管家放心,借俺十个胆儿,也不敢动百户老爷的货啊。” “那便请马老爷记住今日的话。” 又留下一句刘升所给的台词,马贵这才意犹未尽地转身,跟刘升一起回到队伍中离开··· 接下来,马贵用同样的方式,甚至是同样的台词,跟剩余四家村寨也都“打了招呼”。 因为打招呼耽误了时间,中午吃饭、休息又用了两个多小时,所以到太阳落山前才走完这道狭长的谷地。 在一废弃山村休息一晚,次日继续赶路。 经过一个叫毛家棚的村寨后,又走了七八里山路,终于是到了铁矿附近。 说起来,多亏这座铁矿在铜山西边,如果是在其他方向,刘升等人还要多跑十几里地。 刘升让杨和庆、文宥带领常备军歇息,他则带着一什当做山地斥候训练的亲军轻步兵,去探查铁矿外围情况··· 赫连岳从矿洞中背了一篓铁矿石出来,倒在一个矿石堆上,由另一波人挑选。 天气炎热,他只不过擦擦汗、喘口气,旁边的潘家监工就一鞭子抽过来,喝骂道:“磨磨唧唧的,还不赶快进洞!” 赫连岳气得牛眼瞪过去,这监工先是吓退一步,随即又用鞭子狠狠抽过来。 “敢瞪老子?挨打没挨够是吧?” 这次赫连岳一把抓住了鞭子,猛地一拽,就将这监工拽倒了。 可不等他有下一步动作,立马有十好几个监工持刀围了过来。 为首的潘家管事喝斥道:“干吗?想造反是吧?小心晚上将你绑在树上喂蚊子!” 说着,这管事就过来对赫连岳拳打脚踢。 赫连岳很想再还手,可瞧着这些人手中的刀刃,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里则后悔不已。 他家境本也不错,只因官吏迫害才破了家,家乡遭遇大旱后他就随饥民一起向南逃难。 到了泌阳,遇到潘家高价从饥民中招收旷工,他没顶住食物和银子的诱惑,就签下雇佣契书过来了。 谁知进的竟是黑矿,来了就被限制在矿区里强迫干活,承诺的银子一分没有不说,伙食也很差,稍不听话就被鞭打叱骂。 最可怕的刑罚,则是将人绑在林子里的树上喂蚊子,一晚上下来,就算没死也丢掉半条命。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矿区每天都有人挺不住死去。 另外那矿洞在赫连岳看来也很危险,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倒塌。 他感觉,这潘家根本就没想让他们活命。 尽力护住头部等要害,赫连岳就要默默挺过这一次毒打,却听到矿区外围传来惨叫声和喊杀声。 随即有人大喊:“快跑呀,官军杀来了!” 闻声潘家的监工们露出惊慌神色,当时就有几个想逃命。 那管事却大声呼喝起来:“都别慌!俺们潘家在官府有关系,护矿的人也不少,不是什么鸟官兵都敢来这里撒野的! 你们几个,把外面的矿工都赶到洞中去看紧了!其他人随俺去对付官兵!” 在这管事吆喝下,监工们还真就稳住了。 随后监工分为两拨,一大拨随管事往外跑,去对付官兵。 另有十余人挥刀吆喝,把矿区的矿工往洞里驱赶。 赫连岳意识到,这是他报仇、逃跑的好机会。 见之前鞭打他的监工持刀过来,赫连岳便趁着起身的机会,抓起一把碎石子扔监工脸上,然后冲上去一脚将其踹倒,夺下腰刀! 随即他一刀砍断这监工脖子,就向其他监工杀过去! 第70章 这支义军大有可为! 第70章 这支义军大有可为! 其余矿工被监工驱赶,本就有些躁动,至于已经在洞里的更不用说了。 不仅因为这是逃跑的良机,更因为矿工们也怕官军——怕官军进来后连他们也杀掉,用他们的头颅冒功。 所以,瞧见赫连岳动手后轻松杀掉一个监工,其他矿工大受鼓舞,纷纷跟着动手。 可惜绝大多数矿工每日吃不饱,还干了大半天的活儿,又缺乏兵器,根本不是监工对手。 但赫连岳却很猛,杀了第二个监工后没跑,又接着杀向第三个。 很快,留下的十几个监工都被杀完,洞里的矿工们也都一个个地跑出来。 赫连岳仗着刚才连杀几个监工的威风,举着染血长刀大声道:“都到俺这边来,跟俺一起杀出去,到山里当匪!” 很多人在慌乱之中都是没主意的,只知从众。 因为赫连岳刚才表现确实厉害,这一声喊,便让大多数矿工都聚到他身边去。只有少数人想要翻越矿区陡峭的岩壁,直接逃跑。 “官军多半正在跟潘家的监工们打着,俺们趁乱从一旁冲出去!” 赫连岳没什么带人的经验,把自己的想法大声说了,就带头往出口那边冲。 结果才跑十几步,就瞧见官军成群结队的冲了进来,一个个兵甲染血,凶神恶煞的。 方才还跟在赫连岳身后的矿工们见状,立马一哄而散,要往别处逃。 却发现周围岩壁上面也冒出了一些官军。 很多矿工见状就不敢乱跑了,下意识往矿洞那边退。 赫连岳看着迎面跑来的官军,也是脸色一白,心想这回怕是要没命了。 却见这些官兵在几十步外就止步,随即一名身材高大的将官走出来,喊道:“都别跑,我们不是官兵!” 不是官兵? 听见这话,矿工们一愣,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喊话的是刘升。 他接着道:“我们是义军,这座铁矿已经被我们占领了。你们如果不想死,就老实地待在矿区,听我们安排!” 听到这话,赫连岳心想:安排?不就是想让我们继续在矿洞里卖命嘛。 同时,他拿着刀默默退向后面的矿工人群,想要隐藏自己。 刘升之前通过望远镜看到了矿区里发生的事,也注意到了赫连岳。 见他还想躲,便指着他道:“你,过来答话!” 赫连岳见自己已被注意到,心想:既然没法躲藏,不如试试劫持这个将官,成功了就能逃命。 于是他听话地向刘升走来,刀也不扔。 待距离刘升四五步时,忽然猛冲,想要挟持刘升。 结果才靠近,就被刘升抢先进步抓住挥刀的手臂,然后反剪胳膊,一脚踢得单膝跪倒在地。 “为什么对我动手?”刘升问。 赫连岳哼道:“对你们这些狗官军动手还需要理由吗?” “说了,我们不是官军,是义军。” “呸!”赫连岳吐了口痰,明显不信。 刘升也不急,看了那些不安的矿工一眼,高声道:“我们是义军,这次夺了铁矿自然也是要挖矿炼铁的。不过,伱们这些人如果不愿意继续在这里当矿工,我们可以安排到别处去做事。 愿意留下的,每月至少可得一两工钱,还会管三餐饭,绝不会饿着你们。” 赫连岳又哼道:“俺不信!” “信不信都得听我们的安排!” 刘升看赫连岳身手不错,又有胆气,确实有几分欣赏,却也没想多跟他浪费口水。 将其手中腰刀缴了后,又让人去将矿工中的其他武器都收缴了,这才将赫连岳放回去,跟矿工们集中看押。 接着,他便审讯了十几个被俘虏的监工,以及一个受了伤的管事。 这才得知,铁矿是缸窑村潘家的。 缸窑村就在铁矿西北六七里的地方,并不远。 潘家是当地的乡绅——家主潘良臣是举人,大概有田地五六千亩! 等杨和庆、文宥过来,刘升便道:“潘家有个举人,估计背景、人脉不简单。我们占了铁矿,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要想免除后患,最好顺带将潘家给灭了。这样即便外面还有潘家人活着,失了财富、势力,想要对付我们也不容易。” 杨和庆道:“俺问过一些矿工,都是被潘家骗过来的。矿工们吃不饱饭,病了也不给治,还动辄打骂。就凭这些事,潘家就该灭!” “那明天就去缸窑村。” 随后,刘升让人将铁矿旁边铁场(炼铁工坊)的工匠们也带到矿区来。 又把那十几个监工和管事押过来,冲矿工、工匠们问道:“这些人帮潘家看守黑矿,草菅人命,都该死。不过你们若觉得他们当中有谁是好人,不该死,也可以跟我说。” 刘升这是对俘虏做简单的好坏区分。 然而,并没有矿工、工匠开口证明哪个监工是好人。 也许这些潘家监工中真没好人,也许有好人却被刘升他们在攻进来时杀了。 倒是监工们纷纷替自己求饶。 刘升想到挖铁矿总要用人,便道:“管事砍了,其他人留着当挖矿的苦役吧。” 很多监工原以为必死无疑,此时得以活命,竟有不少人感谢起刘升来。 刘升当众处理了监工,砍了管事,让义军获得了矿工及工匠们的一些信任。 太阳下山前,伙兵们利用矿上存留的粮食,做了一顿加了肉沫的粘稠小米粥,分出了一部分给矿工、铁匠们吃,则又进一步取得了他们的信任。 晚上,刘升亲自去探查了瓦窑村的情况。 发现是一个大村寨,估计有两三百户人家,上千口人。 外面寨墙修建的很一般,只是一人多高的夯土墙。可里面有几座大宅,院墙却修得高达坚固。 疑似潘家的那座最大的宅院,院墙高一丈多,都是以砖石砌成,门楼有两层,宅院里还有箭塔,就跟个小城池一样。 刘升将这情况跟杨和庆、文宥说了。 杨和庆道:“如果是这样,俺们就得多带些兵才行。也就是说,矿场这边不能留太多兵。” 文宥道:“不如问那些矿工愿不愿意加入义军,招募一批后,剩余的和俘虏一起赶到矿洞里,留一队常备军就能看住了。” 刘升先点点头,随即道:“监工俘虏不能跟矿工混在一起,容易出事。反正我们当天就能返回,将俘虏绑起来留在外面就是。” 次日一早。 142名矿工和23名炼铁的工匠被召集起来。 刘升开门见山地道:“今日我们要去瓦窑村攻灭潘家,需要人手。你们可有人愿意加入义军,随我们一起去的? 只要被选上,早饭就能吃上昨晚那样的肉沫浓粥。至于没选上的嘛,就只能喝清粥了。” 因为昨日义军便已经取得矿工们的一定信任,听见这话,顿时很多矿工走出人群,喊道:“俺愿意加入义军!” “俺也愿意!” “···” 一时间,绝大部分矿工都想加入义军。 倒是工匠没几个站出来的。 这些工匠其实属于潘家真正的雇工,而不是被骗过来的。 赫连岳心里对刘升等人仍怀有戒心,可瞧见这么多矿工都要加入义军,他忽然意识到,留下来不仅伙食会变差,还可能被重新限制在矿场上。 于是他也表示想加入义军。 他想的是,如果这支义军表现可以,他就在里面好好干。如果跟那些造反的流寇没什么区别,他就找个机会开溜,逃去南方。 刘升从矿工中挑选了一番,最终选出90人,当场编组成九个什,三个常备军小队,并委任了队长、什长、伍长。 赫连岳也被刘升大胆地任命为队长。 刚得到任命,赫连岳等人都很兴奋,却听刘升道:“你们职务都是临时的,表现差的,我会换人;但若是表现好,甚至是立了功,很快就能转正!” 当了队长,赫连岳想法立马改变,认为这支义军大有可为。 此时便当先应和道:“首领放心,俺们一定好好表现,争取立功!” 其他人也跟着表态。 刘升一笑,道:“希望你们说到做到。” 随即命人将剩余的矿工、工匠都赶到洞里去,留下一小队常备军看守矿场,他与杨和庆、文宥便带着军队向瓦窑村赶去··· 第71章 破潘家,收窑工 第71章 破潘家,收窑工 义军攻打瓦窑村潘家的战事顺利得出奇。 却是昨日潘宏文独子抢走了窑工罗宗焕的女儿抵债,结果今早就传出了罗宗焕女儿受辱后上吊自尽的消息。 罗宗焕纠结了一些工友和罗氏族人,上潘家来讨公道。 作为举人老爷的潘宏文不在家,没人镇得住场面。 统领民勇负责瓦窑村巡防事务的是潘宏文二弟潘长武,他闻讯就带着民勇队伍中的潘家人、佃户到村里去处理这事。 瓦窑村民勇纪律松散得很,其他人便也跟着过去看热闹,村寨大门一时都没人看守了。 义军恰好在这时赶到。 见寨门大开没人守,文宥还以为是村里人得知他们到来,摆下空城计。 刘升却通过望远镜,看到很多人都聚集在潘家大宅附近,似乎是有事发生。 于是他毫不迟疑地带领义军进村,直取潘家大宅。 潘宏文在村里虽然有威望,却寡恩少义,其独子被溺爱,更是时常欺男霸女,乃至草菅人命。 如果是在有防备的情况下,村民们或许因为害怕匪寇进村祸害自家,联合到一起拼命保护村寨。 可如今义军已经进入村寨里了,又恰逢潘宏文不在家,潘宏文独子还刚弄死了一个少女。 所以,瞧见义军冲来,不管是普通村民,还是民勇,皆一哄而散。 潘长武先还想召集民勇,喊了好几嗓子见没多少人应,这才想起来去守潘家大宅。 潘家大宅是建得挺高大,可仓促之间,防守人员根本布置不到位。甚至大门都没来得及关上,就让刘升等人冲了进去。 接着就是追逃和抓人的戏码。 虽然场面有些混乱,可刘升却很冷静。见大局已定,便让文宥派人先包围潘家大宅,好尽量俘虏潘家人。 就这样,近半个小时后,有十好几间院子的潘家大宅被义军完全占据。 二十几个潘家人,还有一百多个潘家奴仆,七八十个护院,也都让义军俘虏。 然后就是抄缴钱粮,公审潘家人以安抚村民。 潘家人虽然有二十几个,可单是潘宏文的小妾就有五个。至于潘宏文正妻,生儿子时难产死了,之后潘宏文也不续弦,却陆续纳了五房妾室。 可惜这几个妾室都没再给他生出儿子来,倒是女儿生了好几个。 然后就是潘长武一家了。 潘长武及其发妻、十三岁的次子、两个妾室都在,唯独长子在外读书,没被俘虏。 这次公审由文宥主持,结果公审时潘宏文独子被罗宗焕当场打死。 至于潘长武,则被文宥判处绞死。 潘家其他人全部充为苦役,准备押去矿山或北美那边去干活。 随后,文宥又在刘升的指点下,鼓励村民进行举告,从潘家奴仆及护院中揪出了一百人,也通通判为苦役。 不要以为奴仆、护院这种“下人”就都是好人,他们中一些人在受主家压迫后,又会仗着主家势力去欺压其他人,甚至是变本加厉地欺压。 公审之后,刘升则当着所有村民的面,将从潘家搜罗出来的各种契书、借条,全部烧掉。 之后,刘升用三天的时间,让义军将潘家囤积的一千多石粮食以及一万多两现银都运送到了矿场。 并且在此过程中,他还用钱粮高价换取了一些村民家的骡、驴及小推车。 这即是实际需要,也有顺便收买一波民心的想法。 离开前,刘升则敞开潘家大门,号召村民们去取里面的潘家财物。 开始还没人敢,可在罗宗焕等窑工带头进去搜刮了一些值钱的东西后,其他村民便忍不住了,纷纷冲了进去。 于是,当刘升带着义军及俘虏离开时,整个瓦窑村都陷入了瓜分潘家钱粮、财物的狂欢中。 至于瓦窑村剩余的几家大户,则吓得紧闭门户,瑟瑟发抖。 ··· 七月二十五。 “首领,罗宗焕带来了一百多个缸窑村村民,说是想投奔俺们。”守卫矿场入口的常备军队长过来向刘升禀报。 “罗宗焕?”刘升对这个窑工颇有印象,“把罗宗焕带进来,其他村民暂时留在外面。” “是。” 很快,罗宗焕被带到刘升面前。 他身高一米七左右,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皱纹深却不多。 刘升打量了他一番后,问:“你多大年纪了?” “回首领,小的三十六了。” “怎么想到带人来投奔我们义军呢?你们的田地、房屋都不要了吗?” 过去几日刘升查看过瓦窑村的田地,因为附近有好几个堰塘,都存了不少水,又有连通田地的沟渠,所以今年瓦窑村田地应该不会欠收太多。 这种情况,村民应该过得下去,不至于逃荒。 罗宗焕苦笑道:“首领有所不知,随俺过来的都是些窑工、陶工,田地早就让潘家夺去了。 这回又把潘家得罪死了,那潘举人和他侄子都还活着,又是读书人,厉害得很。 俺们若再留在瓦窑村,即便不死,也会脱层皮。” 刘升听了一叹,道:“既然如此,你们就加入义军吧。我会让人把伱们送去大后方,在那里你们可以放心干活儿,将来还可分到田产。” 罗宗焕原本还担心他们这些人拖家带口的,义军会嫌他们是累赘,不肯收留呢。 没想到刘升不仅收留,还明言要安置好他们,这让罗宗焕感激不已。 他当即就跪下磕头,连声道:“谢谢首领,谢谢首领···” “这是做什么。”刘升赶紧将罗宗焕扶了起来。 罗宗焕起身后,道:“首领帮俺报了仇,如今又答应安置俺们,俺给首领磕几个头是应该的。” 刘升道:“真要感谢我,以后就好好替义军做事。” “俺明白,俺一定好好做事!” 罗宗焕总共带来了157人,其中有窑工25人,陶工15人,其余则都是这些工匠的家属。 北美那边虽然也有窑工、陶工,但并不多,所以刘升对罗宗焕这些人还是很欢迎的。 收留罗宗焕等人后,他又在这铁矿留了三天,看着铁场重新开炉炼铁,这才准备离开。 剩余52名没被招入常备军的矿工中,有30人在刘升的说动,愿意留在铁矿做事,刘升便让他们当矿工队长和监工。 为了补充矿区人手,刘升从俘虏的潘家仆从、护院中,抽出了一百青壮(多为潘家护院),留下来当做挖矿的苦役。 虽然是俘虏,刘升却也没想往死里用,因此向这些苦役承诺,只要老实干活儿,最快三年便能摆脱苦役身份。 如果有立功表现,或是受到管事嘉奖,这个时间还能再缩短。 至于食物方面,刘升没有说明,但等吃上几餐,他们就会明白,义军对待矿工是跟潘家不一样的。 为了防备潘家报复,保证铁矿场的正常生产,刘升让杨和庆带领两百常备军留下,一千多石粮食也留下当粮草。 离开之前,刘升找杨和庆进行了一番谈话。 “你待在这边的任务是守住铁矿场,督促炼铁,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至于铁料的押送,我会从刘家寨那边派人来负责。” “俺知道了。”杨和庆老实点头。 在刘升看来,杨和庆有时候比较冲动,遇事容易上头,于是又叮嘱道:“你只需要在此耐心盯守三四个月就行,秋天一到,外面形势必将大变,到时你就可以挪窝了。” 一听这话,杨和庆牛眼顿时就亮了,问:“首领说的是啥大变?” 刘升道:“今年这么大旱灾,可大明朝廷仍无作为,反而加征钱粮。河南如今是饥民遍地,等到了秋天会发生什么,你想想就知道了。” 说完,刘升转身带着文宥等人离开。 感谢【大眼瞪小眼眼】的100起点币打赏! 感谢【龄音大道】的100起点币打赏! 感谢【蚂蚁天师】的100起点币打赏! 第72章 俘虏心路,表彰大会 第72章 俘虏心路,表彰大会 崇祯十三年,七月三十。 刘升带着40名亲军、150名常备军、22名矿工、157名缸窑村村民,以及43名以妇孺为主的潘家俘虏,回到了刘家寨。 当日,文宥便带着随他出来的一小队常备军(30人)回磨盘寨。 刘升将亲兵队长彭有义提拔为哨官,领一小队常备军到西走马岭接杨和庆的班。 赫连岳等90名矿工组成的三小队常备军和其他人,则被刘升送到了北美。 ··· 华初营。 清脆的钟声连响五下,营地各个区域的人便都起来了——华部已经实行24小时制,早上5点是规定的起床时间。 俘虏营区。 毛诚国听到钟声立马起床,作为一个青壮,又没有老婆,他精力很旺盛,因此睡眠少得很。 “都起来了!抓紧时间洗漱,去校场晨练!” 喊了一嗓子,叫住在同一个木屋的几个渔猎团弟兄起床,毛诚国就拿了木盆、毛巾快步走出去。 这一小片营区由十几栋临时木屋构成,住的都是昔日攻刘家寨时被俘虏的巡检司白役、弓兵。当然,弓兵人很少,只有五个。 因为木屋有限,他们要四五个人挤在一栋屋子里,即便是毛诚国当上了狩猎队长也不例外。 出了木屋没走多远,毛诚国就来到一个大陶缸前,拿掉上面的木盖,舀了一瓢水先漱口,然后再洗脸。 这水是从溪流上游挑来的,清澈得很。可营中却不准众人喝——喝的水由水房专门负责,不仅要烧开,在烧开之前还要搞什么过滤、净化。 不过,最近营地里已经在打井了。 等水井打出来,喝水就不用这么麻烦,只要烧开了就行。 洗完脸,毛诚国对着水面稍稍整理仪容,便向渔猎团的小校场走去。 他回头一看,可以瞧见从俘虏营区出来的人奔向各个方向都有。 大多都是去民勇训练的大校场,只有少数如他这般去渔猎团的小校场。 不过最让人羡慕的,却是那几个加入了常备军的——那几人已经搬到常备军的营区去了。 虽然如今毛诚国等人在这边跟其他百姓一样自由,并不像俘虏,可住在俘虏营区,首领也不曾发话,到底意味着昔日俘虏的身份还没抹去。 毛诚国不紧不慢地走到小校场后,见他们这一队的五十人都到齐了,满意地点点头。 再见渔猎团其他小队人都还没齐,他脸上更是多出一抹微笑。 他不知道他的这些努力首领是否知道,但他觉得,只有努力,才可能被首领注意和提拔。如果不努力,以他昔日俘虏的身份,那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何况,他能当上狩猎队队长,无疑说明努力是有用的。 不过,相较于在渔猎团当队长,他更希望去常备军,因为常备军的待遇更好,更有前途。 又过了一小会儿,狩猎大队长沈兆先赶到,毛诚国这才带着自己这一队人操练。 狩猎队对队员的要求比较全面,既要会射箭,又要会近身打斗,最重要的是得明地理、善追踪。 狩猎队成立到现在,已有近三个月,他们很多人都已成为真正的猎人。 不过,因为他们过去两三个月近乎没有节制的狩猎,华初营方圆十里猎物大大减少,没那么容易猎到野物了。 听说大队长准备向首领奏明此事,请求到十里之外去狩猎。 一个小时的晨训结束时,大队长沈兆先高声道:“早饭之后,所有人都到大校场集合,听首领讲话!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解散!” 解散后,众人边往渔猎团食堂走边闲聊—— “你们说这次首领要讲什么?” “这谁知道呢,不过肯定是有新政策颁布。” “也许是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也说不定。” “俺觉得,首领说不定是要给俺们发婆娘。” 这话立即引来不少人哄笑。 “你小子做梦的吧?” “我看是你想女人了。” “狼多肉少,伱小子要想娶媳妇,起码得做到队长才好办。” “俺没瞎想,昨日首领又带了好几十个女人回来,听说还是俘虏的大户人家女眷。既然是俘虏,俺们还配不上吗?” “嘘,小声点,当心被队长听到···” 隐约听到这些议论,毛诚国并没有议论——拿他们俘虏说闲话的不少,真要去计较,估计天天都要跟人打架。 反正以他现在的身份,没人会当他面说,背后一点闲话他就当没听见。 来到食堂,毛诚国吃了两碗小米粥、一块面饼,菜则是水煮鱼块和一勺炒白菜。 相较狩猎队普通队员,他多了面饼和炒白菜,是队长特有的待遇。 如今营地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全吃一样的大锅饭了,说是不利于调动大伙儿干活的积极性。 所以,如今亲军、常备军、渔猎团都有专门的食堂,普通百姓则是每个大队一个食堂,另外又有管事们吃饭的小食堂。 并且食堂对青壮男女、老人、小孩等,打的饭菜分量、菜类都有些区别。 一般人若想吃到更好的饭菜,除了升职,或转行做更好的工作,还可以通过努力干活获得上级嘉奖——如今在营地里钱暂时没什么用,上面嘉奖一般都是吃的和生活用品。 这一套制度或许有不少漏洞,但却让绝大多数人人觉得比大明那边要公平许多。 只要努力,就能得到回报。 所以,如今两个营地的百姓都干劲儿十足,很多人甚至争抢着干活儿,好在管事面前表现,立下功劳。 当然,也有些人期盼着早点解除军管,分田地,一家一户地过小日子··· 吃完早饭,毛诚国又是早早来到大校场,等着刘升到来。 营地报时的钟声是每小时敲一通,每通敲几下就代表几点。至于上下午,则靠自己区分。此外,每小时过半也会敲一下。 大概是在七点半时,渔猎团以及华初营这边驻守的常备军、亲军都到大校场聚集。此外,还有小一百人的民勇和工匠,且男女都有。 营地的其他百姓也在大校场外围观,并没有被驱赶。 刘升走到木台边缘,高声道:“今天召集诸位,主要是开一次表彰大会。 你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在六月初到这边来的,如今过去近两个月,表现都很不错,其中一些人的表现尤其突出。 虽然负责各方面工作的管事,已经给你们记下功劳,给予奖励。 但我这个做首领的,还是希望借今天的表彰大会,让你们被更多人所知道,获得更大的荣誉!” 说到这里,刘升停顿了一会儿,才扫视着众人道:“下面,我念叨名字的,请出列到台前来。毛诚国、孙和顺、王垒···” 听到自己第一个被念到名字,毛诚国不禁打个激灵,赶紧出列去台前。 等他走到台前,陆续听到后面其他人的名字,才发觉不对劲儿。 刘升叫到台前的,竟然都是当初被俘虏的白役、弓手! 毛诚国觉得,刘升总不会这时候杀了他们,那么···难道是要正式解除他们俘虏身份了? 等53人都站到台前后,其他人也都发现是很早被刘升俘虏的毛家集巡检司官兵。 不过没人说什么,因为毛诚国等“俘虏”,其实算北美第一批移民,资格很老,哪怕有俘虏标签,在营地中也是颇有地位的。 刘升看着毛诚国等人,微微一笑道:“你们虽然是当初攻打过刘家寨的官兵,却也算是我们华部在北美的第一批移民。 最重要的是,过去的几个月中,你们不论是在屯垦工作中,还是在渔猎团、常备军中,都表现得本分勤恳。甚至少数人还表现得很突出,立下了一些功劳。 因此,今日当着众人的面,我作为华部首领,正式宣布,解除你们的俘虏身份。从此以后,你们都是华部的百姓、军人!” 其他人和毛诚国一样,在营地虽然没被视作俘虏,可俘虏标签几乎成了所有人的心结。 在此生活、努力了几个月后,每个人都想去掉俘虏的标签。 如今听刘升当众亲口宣布此事,顿时好些人激动地流下眼泪。 随即毛诚国带头向跪下,叩首道:“谢首领恩典!” 其余人也立马跟着跪地叩首,“谢首领恩典!” 刘升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想要阻止已经晚了,只能道:“这是你们的努力换得的,都起来吧。” 待毛诚国等人站起来后,刘升接着道:“除了刚才念到的这些人,还有不少在各个各类工作中表现突出的人。 下面我念到名字的,请到木台前接受嘉奖,梁守业、戴艺成···” 第73章 奖励婚配,组队探险 第73章 奖励婚配,组队探险 刘升念了一长串名字。 基本来大校场的民勇(其实就是青壮年的男女百姓)、工匠全都念到了。 这些人都是在各自工作中表现突出,甚至立了功的人。等他们到台前站好后,刘升便亲自颁发奖品。 男人们得到的是一小陶罐黄豆酱和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不算什么,但在各方面物资还比较匮乏的营地,黄豆酱却是佐菜下饭的好东西。因此,男人们领到后一个个笑得直咧嘴。 女人们则得到了十尺粗棉布和一个针线包,同样爱不释手。 随后,刘升又念了20个人名,等这20人出列后,却都是年龄偏大的青壮男子。 刘升笑着道:“你们在受表彰的众人中,也是功劳较为突出的。最重要的,你们都年过三十仍未娶妻。所以,我再给你们一份特殊的奖励。” 说完,刘升挥了下手。 一个女管事就领来20个女人。 虽然这些女人都穿着破旧的粗布衣裳,头发也是简单的挽着,可看年龄都在二十岁到三十五岁之间。 “她们都是六月份我们在天目山周边剿匪、打大户时,俘虏的贼寇、大户女眷,或是曾仗着主家作恶的女婢。 不过,在过去的一个多月中,这二十人却都在劳动改造中表现良好。 因此本首领特赦免她们,将她们许配给伱们当媳妇。你们可愿意?” 这些女人模样没有太差的,何况如今北美这边男人比女人多太多。 所以,听刘升说完,别说受嘉奖的二十人,便是在场的其他男人,眼睛也都在冒光。 “俺愿意!” 受嘉奖的二十个大龄单身男人回过神来,赶紧大声表态,生怕答应得晚了,女人就没了。 刘升道:“你们这些人的功劳我也不好评判谁高谁低,所以,便用抽签来决定谁做你们的媳妇吧。 我丑话说在前面,不管抽到谁,满不满意,都不得更改。等结了婚,你们也不得虐待她们,媳妇没大错也不得休妻。 若有此类事,她们可是会到女子训导队那边去告状的。都听明白了吧?” 立即就有人大声道:“俺若是娶了媳妇,心疼还来不及,怎会虐待?” “就是就是。”其他人也跟着说。 没办法,华部适婚女子太少,即便有封建思想影响,如今华部女子也变得比大明那边地位更高了。 “好,那你们就当场抽签吧,抽完我当场给你们证婚。” “谢首领!” 王可升拿着装了二十个纸团的陶罐,去给男人们抽签。 抽完,他当场念名字,将二十名被赦免的女俘虏配给了这二十人。 然后刘升当证婚人,当场给他们举办了集体婚礼,还每对新人赠送了五尺粗棉布当贺礼。 婚礼结束时,大校场内外围观的百姓们,都热烈地鼓起掌来。 这次表彰大会,由此到达高潮! ··· 大校场北边建起了一栋砖木结构的大房子,分为主屋和左右厢房。 主屋又分为一大两小的三间,分别是厅堂、书房、卧房。只厅堂就有八九十个平方,加起来约有一百六十个平方。 左右厢房则各有一百个平方。 房子是在七月底落成的。 刘升昨天回来,柳大川禀告之后,就与王可升带着下属诸管事和一些文书、账目入驻到左厢。 表彰大会后,刘升进入主屋,在厅堂正北方的太师椅上坐下,感受了一番,便对柳大川道:“去让人做个匾额,刻上‘政事堂’三个字,挂在主屋外面。” 柳大川听了面露喜色,拱手道:“还请首领赐字。” “我赐字?”刘升一愣,随即笑道:“我的毛笔字都不能看,去让王可升写吧。” 柳大川心想王可升真是好运气,然后又想,他也该抓紧多识字、多练毛笔字了。 同时嘴上应了声是,就要去左厢。 刘升却叫住他,问:“大川,你跟二河都还没成婚吧?” 柳大川微愣,没想到刘升会问起这事,老实答道:“是没成婚。” 刘升笑道:“你们若有中意的人选,只要不是女俘虏,尽管上门提亲。只要女方愿意,我便给你们主持婚礼。 你手下的管事,若有未婚的,丧偶的,也当今早结婚。 还要鼓励移民中十八岁以上的男女尽早婚配,如此也是一种增加华部人口、提升我们内部活力的方法。明白吗?” “属下明白。”柳大川应了声,略微犹豫了下,便道:“首领若无妻子,也该早日娶妻才是。” 刘升听了一愣,随即哈哈笑道:“放心,我懂得,后继有人才能让咱们华部人心更安定嘛。” 等柳大川离开,刘升思考着这事,脑海中首先浮现的便是红娘子的身影。 红娘子不仅模样出众,性格也属于他喜欢的一种。 最重要的是,红娘子曾是义军首领,虽然如今杨和庆等人都被他授予了职位,算是他的属下,但毕竟都和红娘子关系匪浅,很容易在华部内形成一个派系。 他若娶红娘子为妻,这些人昔日与红娘子的关系就不再是隐患,而是他掌控华部的助力了。 只是不知红娘子是怎么想的。 刘升前世高中就谈过一次恋爱,在部队期间又谈了两次,但都是女方倒追的他,所以他还真没主动向女子示爱、表白的经验。 ‘算了,这事不急,我这大事才开个头呢,婚事完全可以等两年再考虑。’ 摸了摸已经长到勉强可以扎起来的头发,刘升便带上斗笠,去渔猎团的小校场。 之前得到通知的沈兆先、刘长河、胡东流三人,已经带着三支大队在这里等了一会儿。 刘升看了眼腕表,见快九点了,就开门见山地道:“昨日沈大队长跟我说,想要到十里之外去狩猎。不是不可以,但我们得先探查清楚周边的情况。 恰好我最近有时间,因此准备在渔猎团挑选人手,组建一支探险队,着手探查我们华部方圆百里的山河地理及土人势力分布。 这件事比较危险,所以只有身手够好、足够机灵的人,才能够加入探险队。 目前探险队只要五十人,善水的要二十人,但最好人人都会游泳。 下面想报名的都出列,让我和三位大队长考核,挑选。” 听刘升说完这番话,其他人还在思考犹豫,毛诚国便出列道:“首领,俺报名!” 毛诚国想的很简单,探险队由渔猎团的精锐组成,那就是更优秀的部队。 如今没机会加入常备军,能加入探险队也是好的。而且听刘升的描述,探险队立功机会不少。 毛诚国的果断让其他自信且有上进心的人也不再犹豫,纷纷上前一步,表示报名。 最终,六百人的渔猎团有两百多人报名——其他人不是不想报名,若是对身手不够自信,或者干脆不会游泳。 接着,刘升利用一上午的时间,在沈兆先三人的配合下,对这两百多人进行了格斗、游泳、弓箭、户外生存及狩猎四个方面的考核,最终选拔出了五十个精锐,组建为探险队。 毛诚国被任命为探险队队长。 他四项考核的综合成绩虽然不是最好的,只排在第三,但毕竟曾有担任弓兵伍长、狩猎队什长及队长的经验。 至于综合成绩排在前两名的,是两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一个叫付天贵,一个叫邱野。 都被刘升任命为探险队副队长,又与毛诚国一起兼任三个什的什长。 将探险队剩余的什长、伍长也都一并委任后,刘升便道:“探险队今日便不用参与渔猎了,回去后好好准备一番,明日我们便乘船先往洛河下游探索。” “遵命!” 感谢【江北大剽客】的100起点币打赏! 第74章 探航新洛河,终见入海口! 第74章 探航新洛河,终见入海口! 河边营。 船坞旁边摆着一二十艘河船。 刘升通过栈桥登上其中最大的一艘。 根据船坞管事的介绍,这是一艘不足两百料河船。 刘升只知古代多少料船,代表造船所用物料,却并不知道怎么计算其与船只大小、载重的关系,又或彼此本就没有公式化的数字关系。 眼前这一艘河船长约十五米,宽近四米,尖头方尾。头、尾略高,各有两米长的甲板,几乎与船边齐平。 整艘船又被分割为五个隔仓,中间一段还有半圆柱形竹席做的船顶,用六根木柱支撑着。 船尾有一人用的双桨,船身中间也有六个单桨位,船头还架着一根长竹篙。 按照船坞管事的说法,河流不湍急的情况下,载30人一下都能正常航行。一旦超过30人,就有翻船的危险。 除了这艘大河船,旁边还有五艘小河船,每艘都是长十米左右,宽近三米。 都没有顶棚,一艘最多乘坐十几人。 另外还有十几艘只能坐三五人的走柯,也即是小渔船。 因为探险队本就有不少人善于操控舟船,更是人人会游泳,刘升便没有多花时间让探险队熟练河船的操控。 当即带了十人上大河船,又让另外四十人分坐两艘小河船、四艘小渔船,带着约莫三日的干粮等物资,便往洛河下游探索。 顺流五六里,很快便到了上洛部正对着的河面。 上洛部的一些土人正坐在独木舟上,用杆网、鱼矛、弓箭在靠近河岸的浅水区捕鱼。 瞧见华部的河船从河面上飘过,这些土人都一时傻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几艘河船远去,只剩几个黑点,这才回过神来。 “#%&(是华部的人?)” “@@&(我看清就是他们!)” “(可他们的船怎么变样了?)” “(不清楚,快去告诉酋长!)” “···” 刘升并没有拜访上洛部。 虽然他跟上洛部酋长立下协约才不过几个月,但如今华部有数千人,在北美根基已成,已经不怕土人袭扰。 如果上洛部识趣,还可以跟华部和平相处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在将来归顺华部。 可要是上洛部不识趣,便只有被华部攻灭,强行教化,这一条路可走了。 不管怎么讲,和北美东部、南部以及南美的印第安人相比,他们都是幸运的。至少,刘升和华部不会搞惨无人道的种族大屠杀。 如果他们愿意归顺,将来华部更是会给他们带来数之不尽的好处。 过了上洛部后往下游去七八里左右,河边又出现一个部落。 刘升站在船头用望远镜看了看,发现这个部落也就七八十个房屋,只比上洛部稍大一点而已,应该就是杀三狼曾说过的中洛部。 接下来,平均每过十里,刘升等人便会经过一个土人部落。 有时候河对岸也会出现土人部落。 彼此之间最近也有五里地,最远的则相隔十好几里。且都是几十栋房屋,几百人的规模。 河流小拐弯不少,大拐弯却一个都没有,整体流向却有点偏向西南方了。 又经过一个土人部落后,毛诚国忍不住问:“首领,俺们不去探查下岸上的情况吗?” 刘升道:“凡河流最终都要流入大海或者湖泊,所以,我们这次的主要任务是了解这条河流通向哪里。 当然,因为我们只带了三天干粮,如果到了明天还没抵达湖泊或者大海,那么就回航。” 毛诚国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即又忍不住问:“为什么要探查这条河流向哪里呢?” 刘升见船上其他人也好奇地看过来,便一笑道:“首先,通过河流终点,可以确定我们华部所在的位置。 其次,如果这条河最终是汇入大海的,那么我们就可以在海边制盐,发展盐业。 不仅我们需要盐,土人也需要,如果能在海边制盐,我们就多了一种和土人交易的硬通货。 即便河流最终汇入的是湖泊,如果是咸水湖,我们同样可以在湖边制盐。” 听了刘升这番话,船上人眼睛都亮了。 盐啊! 那可是个好东西! 华部的船没有船帆,却是顺流划桨,虽然水流比较平缓,但船只航行速度并不慢,刘升用手机测了下,平均一小时能走二十余里。 刘升还带了激光测距仪,时不时测量河宽,并绘画河道图形,记录相关数据。 就这样,探险船队向下游航行了三个小时,也即是六十几里,经过西岸土人村落五个,东岸土人村落四个,终于是抵达一处河流交汇点。 这里有三条河流汇聚,新洛河是在最东边的一条。 西边两条河都比洛河窄,但中间一条河往上游去一里却又开了叉,分成两条河流。 所以,准确来说,这里应该算是四条河流交汇的地方。 之前探险队经过的六十几里河道(新洛河),最窄处不过一百多米。 可在接近交汇点后,河道就迅速变宽,汇入下游河道的地方,已有五百多米宽。 而且在河流东岸是大片的沼泽地,如果是在丰水时期,东边必然是一片汪洋水泽,估计起码三四里宽! 西边也有沼泽地,但因为地势稍高,沼泽地比较狭窄,都不足百米宽。 这种地方显然不适合土人渔猎,所以并没有部落占据。 刘升让各船都下锚停下,站在甲板上用望远镜仔细打量了下周围,随即笑着冲身边众人大声道:“这里的沼泽地很容易改造成水田,弄万把个人过来,一年就能开垦出几十万亩良田!” 毛诚国等人是河南农民,并不了解沼泽改造水田的事,听刘升这么一说,才恍然明白眼前是个好地方,都双眼冒起了光。 要知道,在大明那边水田可比旱地价格高多了。 因为水田可以种稻子,亩产比旱地至少高半石。 真要是能占据这里,改造出几十万亩水田,那他们华部一年怕不是能收几十万石水稻! 甚至是上百万石! 小河船上的探险队副队长邱野闻言,大声道:“首领,这里既然是好地方,回头俺们就派人来占了吧?” 刘升道:“不急,反正土人也不要,咱们什么时候来占都行。 不过,咱们倒是可以先给这里取个名字,就叫四汇吧,取四河交汇之意。” “四汇?” 探险队里不缺会逢迎拍马的人,立即就有人道:“首领这地名取得好,一听就知道是个什么地方。” 其余人也跟着称赞名字取得好。 刘升一笑,下令拔锚,继续向下游航行。 这时已日上中天,到了中午,但探险队众人都很兴奋,也就没靠岸歇息,在船上随便吃了些干粮就着凉白开对付了一顿。 接下来只航行了十五六里,便又到了一处河流交汇之地,只不过这次是三条河流。 洛河却变成了最西边的一条,但仍是最宽的。 有个探险队员嘀咕道:“这里该取啥名儿?三汇?” 刘升道:“叫‘三河’吧。” 没人跟刘升争地方的命名权,于是又一个新地名诞生了。 探险队继续航行,过了十几里,便瞧见一条小河汇入。而此时,主河道已有两里宽! 之后,探险队经过一个河水冲击的沙洲,河面越来越宽。 到了离三河35里的地方,前方则出现了一个沙洲岛。等过了这个岛,刘升估计它至少有十平方公里,并且东边还有两个小一些的沙岛。 至于河面,两三里已经算狭窄处,在大沙洲岛与下一个沙洲岛之间,有条偏东南向的水道,从北边一眼望不到南岸,估计至少十几里长。 毛诚国等探险队员,从没见过这么宽阔的河面,一时都看呆了。 刘升则隐隐激动起来,因为他有预感,他们就要抵达河流入海口了! 于是,他克制住了探查这处水湾的想法,带着船队继续向下游探索。 又航行了十七八里,前方水面豁然变得无比宽阔! 远处水色更是变成了一片湛蓝! 萨克拉门托河 第75章 淘金热之源,再实战练兵 第75章 淘金热之源,再实战练兵 其余探险队员虽然都没见过大海,却有人听说过,大海是蓝色的。 此时瞧见前方水面湛蓝,便有人不禁道:“俺们这是到海边了吗?” 刘升点头,“不错,我们到海边了!” 其余人先是看着海面微微愣神,随即就忍不住欢呼起来—— “这就是大海吗?果然好大!全是水!” “俺也见着大海了,哈哈哈!” “没想到大海离俺们华部这么近,划船半天就到了!” “···” 听着探险队员们的欢呼、议论,刘升也是满心喜悦、激动。 他是虽然早就推测到,新洛河极大概率会汇入大海,却没想到离入海口如此近。 算一算,从华部到这里不过走了一百三十多里的水路。 再看看时间,才下午4点多。也即是说,算上他们中途歇息、观察绘图的时间,整个航程也才用了七个多小时。 如果全力划船,估计五六个小时就能到。 若是有西南风,用帆桨船顺风顺水而行,那就更快了。 接着,刘升用望远镜望了望周围,发现这里似乎不是真正的大海,而是一个海湾。 不过肯定不是淡水湖,因为这里风中的腥咸气味已经很明显了。 考虑到离天黑还有两个多小时,刘升便带着探险队,沿着海湾南岸又向西航行了一个小时,抵达了一个更大的海湾。 通过观测推算距离的方法,以及周围的地形,海湾大概形状,刘升已经确定,他们最先抵达的海湾,就是后世加州的舒森湾,也即是萨克拉门托河与圣华金河汇合后的入海口。 从这个入海口开始,要连过四个海湾,才能见到太平洋。 并且这四个海湾一个比一个大。 平底的河船只能贴着岸边航行,经不起风浪,即便是去后世旧金山所在的半岛,也需要航行一百公里以上,也即是两百多里。 因此,到了第二个海湾,刘升便寻了一个天然小港口,让船队驶进去停泊,众人登陆宿营。 夜里并没有出什么意外,安然渡过。 次日刘升带探险队往回走。 对他而言,既然确定了华部的位置,也见到了出海口,就没必要非要去见一见太平洋——两百多里的航路,走下来至少得一整天。 不过回程时,刘升却是花费几小时功夫,探索了那处有多条水道的环形河湾。 果然发现了另一条从东南边过来的大河,也即是后世的圣华金河。 刘升懒得再想什么考究的名字,于是在他绘制的地图上,直接将这条河改名为华金河。 华代表华部,金代表这一带有金子,还有永恒不朽的意思,很合适。 至于萨克拉门托河,就由新洛河这个名字替代了。 之后,在回程的路上,刘升又陆续在地图上给其他几个重要的地点取了名字,狠狠过了一把取地名的瘾。 如舒森湾,被他改名为龙首湾,问就是这个海湾像龙头,而新洛河则像一条长龙。 之后往东去的环形河湾则直接被他取名为“回龙湾”,回龙湾内的三个岛从东到西以此取名为“方岛”、“中长岛”、“小圆岛”,都是按外形命名的。 在方岛东北方向,其实还有个更大的岛,只不过先前刘升等人没发现。后来探索华金河时,才发现在其北方有条小河沟通了新洛河与华金河。 于是刘升将这个估摸有50平方公里的大岛取名为金洛岛,是取两条河名最后一个字组成的。 金洛岛西北边还有半圆形的小岛依偎着它,刘升给取名半月岛。 过了半月岛往上游航行十六七里,就是“三河”。 在“三河”走最西边的新洛河往上游去十五六里,便是“四汇”了。 在“四汇”走最东边的河道,往上游去六十几里,便到了华部的河边营。 因为探索环湾、华金河用了好几小时,所以探险队在第三天下午才回到河边营··· 第四天,也即是八月初五,刘升带着探险队再接再厉,步行探索新洛河的上游。 发现往上游去十一二里,南北流向的新洛河忽然向东拐了个近乎九十度的弯。 之前刘升推测出的土人部落就在这个拐弯处西北岸上。 房屋看着比上洛部多些,估计人口跟中洛部差不多,大概四百人左右的样子。 新洛河向东去十里左右,又向北折转近乎九十度。 此外,新洛河在这里还开了叉,分出一条向南流的河道。 应该是三河那儿东边两条河中的一条。 新洛河逆流往北再去十里,它又向西拐了近九十度。往西去六七里后,才折向西北,并连着几十里都没再大拐弯。 刘升带探险队走陆路,探索了一整天,摸清了上游五六十里的河道,便没再往上游去了。 因为新洛河这个连续直角大拐弯太过经典,足够他确认对应的后世地点。 那就是加州的萨克拉门托市! 据刘升所知,虽然后世一般人提起加州淘金热就想起旧金山,可实际上,加州的淘金热确实从首府萨克拉门托掀起的。 也即是说,萨克拉门托这个地方就有金子,还不少。 想到这里,刘升已经暗下决定,华部垦荒可以向新洛河上游发展。入海口那边,先建一个晒盐场就行了。 等将来缺钱了,就派人在四道弯这一带的河流寻找金子。 至于现阶段,他并不算缺钱,没必要花费有限的人力、物力、时间去淘金。 ··· 刘升带领探险队探索新洛河上、下游总共用了一周的时间。 在他离开前,曾让亲军按他定下的标准与流程,从民勇中再选拔两百人,编练为两哨常备军。 因为民勇原本就日日晨操,所以这两哨新兵在经亲军训练一周后,已经具备了基本作战能力。 于是,刘升用三天时间处理了华初营、河边营以及刘家寨、大水瓶寨的一些政务问题。 又对那60名识字年轻人进行考试——过去大半月,这60人一直在用他制定的教材在自学,是时候进行实践了。 通过笔试和面试,刘升选了15人任命为军政员,20人任命为小学教师,25人任命为夜校教师。 随后,刘升便带这15名军政员、两哨新兵及以矿工为主的一哨常备军(其实也是新兵),通过空间门来到大明这边,准备再来一轮实战练兵。 到目前为止,华部已经编练了十哨常备军, 大水瓶寨、西走马岭、磨盘寨、刘家寨各有一哨驻守,刘家寨这一哨由亲军队长王老五兼任临时哨官。 另外,张谷英领一哨驻守河边营,杨和庆领两哨驻守铜山铁矿场。 加上八月上旬训练的这三哨,正好十哨,一千人。 到了刘家寨后,刘升从三哨新兵中各选一队人,让他们分别去周边三寨,并让红娘子、文宥、彭有义三人各派一队老兵过来。 刘家寨这边同样有一队老兵被新兵替换。 刘升这么做,一是为了以老带新,提高这三哨常备军的战斗力。 二则是为了让各寨驻守的常备军流动起来,避免出现兵为将有的情况。 同时对三位将领进行了临时任命,让红娘子、彭有义再各带一队老兵,来和他一起搞实战练兵,同时也是锻炼两人领兵作战的能力。 让文宥到大水瓶寨,暂代红娘子的职务。 因为大水瓶寨可以说是进山攻打刘家寨的必经之路,战略位置非常重要,不容有失。 倒是磨盘寨,在深山里面,敌人就算绕后来打刘家寨,翻山越岭的也只能携带小股兵力,比较容易抵挡··· 八月十一日。 刘家寨,军务堂。 华初营那边盖了个大屋,刘家寨这边也盖了个大屋。只不过主屋要小些,三间房加在一起只有约莫一百二十平。 左右厢房目前都没人入住,一个存放兵甲,一个存放粮食。 红娘子、彭有义过来后,刘升便将两人以及十几个队长都叫到军务堂来开会。 “我们这一次的实战练兵,以刘家寨方圆二十里以内的劣绅土豪为目标。 凡欺压百姓、草菅人命的,都抄家、公审,该杀头的杀头,罪不至死的则送去北美进行劳动改造。 没有恶名的,但拥有五百亩田地以上的,则需无息借粮给我们义军。 五百亩至千亩之间的,借一百石。一千亩至三千亩之间的,借三百石。三千亩至五千亩的,借五百石。 五千亩至一万亩之间的,借一千石。一万亩以上的,借三千石! 如果他们说家中屯粮不够,那就按目前汝宁的粮价,借给义军相应的银两!” 感谢【想在江南烟雨中】的2000起点币打赏! 感谢【赵德友】的100起点币打赏! 第76章 借粮还要打欠条 第76章 借粮还要打欠条? 说完,刘升将一幅准备好的天目山区域地图挂了起来,好让在场的人都能看到。 这幅地图上将房山刘家寨,以及周边的大水瓶寨、磨盘寨、西走马岭等具有军事意义的重要地点都做了显眼的标记。 同时还用红线将刘家寨周边二十里的区域都框进去了,并标明了各个村寨所在。 可以看到,这次实战练兵区域向西囊括了回龙集;东北方向,则到了薄山湖西南岸。向东抵达红石湖最西边,向北则到上岗。 天目山除了西边少部分山区,其余山区基本都被囊括进去了,甚至还在东南边囊括了部分平原地区。 被标注出来的村寨则有好几十个。 刘升用一根细竹棍指着地图道:“这次实战练兵,我们分三路进行,我带40名亲军及一哨常备军负责西边。 红娘子带130名常备军负责南边,彭有义带130名常备军负责东边。 实战演练的时间为20天左右,也即是九月初,秋收将要开始时结束。” 红娘子看着地图揣摩了下,觉得刘升对任务区域的划分很用心。 西边村寨最多,又多为山寨,可以说最难打。 但有刘升亲自带领亲军参与,便不会出问题。 南边村庄虽不如西边多,却也不少,且多为人口众多的大庄子,地主实力也颇为强大,需要她这样有经验的将领才能把握得住。 东边虽然也是山区,但村庄最少,地主实力也比较弱,适合彭有义这个才晋升不久的哨官。 只有北面,原本就没多少村寨,多为匪窝,被华部义军犁过两次,已经没有再过去的必要了。 做完军事部署后,刘升道:“诸位如果没问题,那今天下午便出兵吧。毕竟,夜里在外面宿营也是我们实战练兵的一部分。” 红娘子道:“俺没问题,不过需要提醒一下,华部如今仍很缺人,尤其是缺女子。 所以我们在攻打劣绅土豪家宅时,尽量少杀戮,多送些有罪之人去北美那边干活也是好的。” 彭有义知道这话主要是提醒他的,于是点头,“俺明白。” 军事会议结束后,红娘子、彭有义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带人领兵甲。 过去这段时间,不论是刘家寨这边的工匠,还北美那边的匠作营,大部分都带着一批青壮在制作兵甲。 北美那边主要以皮甲、盾牌、军服为主,外加一些其他士卒所需的杂物。毕竟北美那边工匠最多,普通百姓也多。 值得一提的是,由华部妇女裁剪、缝制的兵服基本统一为灰绿色,只有伍长、什长、队长兵服是较为显眼的蓝色。 不过大多数甲衣,因为缴获自官兵、巡检司弓兵,所以还是以淡红色为主。 盔甲稀缺,不可能因为颜色不一致,就将以前缴获的甲弃了不用。 至于华部现在制作的皮甲,则没有上色,看着很有种部落战士的味道。 刘家寨这边则弄个造纸作坊,有两三百个青壮工人日日忙碌,却不造纸,而是全力制造纸甲。 因为天目山这边有很多竹林,很适合造纸甲。造起来快,而且便宜。 纸甲主要是防弓箭和刀砍,面对火铳,只要距离别太近,也有一定防御力。只是无法抵御二十步以内的火铳,以及刀枪戳刺。 当然,纸甲也有一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耐久度低。一套纸甲基本上经历两三场大战,就没法再使用了。 如果遇到了雨天,可能几天就得报废。 不过河南如今大旱,遭遇雨天的几率很小,纸甲倒是可以当做一时之用。 最重要的是,士卒披甲和不披甲,心里状态完全不一样。 即便是披纸甲的士卒,也比无甲兵要勇猛得多。 至于兵器,则以长枪和弓弩为主,战刀打造得极少。 因为刀打造起来废铁而且慢,军中也只有少数善格斗、有勇气的精兵适合培养为刀牌手。 常备军中长枪兵是最多的,其次是弩兵,再次是弓兵和刀牌手。 其中有部分长枪兵用的还不是长枪,而是挑上好竹子制作的狼铣。 这种兵器据说由戚继光所造,是鸳鸯阵所用兵器的一种,长五米多。最前端装矛头,却保留后面的竹枝,在阵战之中很恶心人。 刘升、红娘子等虽然不会鸳鸯阵,却不妨碍他们将这种兵器装备在军中。 打起来不需要太讲究,用狼铣的士兵只需和长枪兵、刀牌手长短配合就行了。 常备军的武器装备虽然比较朴素,却已经比此时的汝南地方官军强很多。 尤其是此番在刘家寨有领了一批纸甲后,将要参与实战训练的三四百常备军披甲率已经高达七八成。 其中,刀牌手皆着皮甲或内夹铁片的布面甲,长枪手皆着布甲或纸甲,便是弓手、弩手也有小部分着皮甲、纸甲的。 乡绅地主们所依仗的护院、乡勇,绝大多数在装备上根本不能跟义军相比,在训练及军事技能方面同样没法比。 至于士气方面,因人而已——若是乡绅地主号召力足够,对村民掌控力够强,名声过得去,村民因为是保卫家园,士气还是比较高的。 可若是乡绅地主无德,不行善事,反作恶多端,那么村民们的士气就会很低,甚至会被义军策反,成为义军攻打村寨的内应。 而乡绅地主这个角色,注定了他们当中大多数都干过欺压百姓的事。 所以,刘升这次派出的实战训练队伍虽然每支仅有一百多人,可攻打起天目山地区的各村寨、各庄堡来却势如破竹! 随着义军不断获胜,一个个劣绅恶霸被公审,抄缴所得的一车车钱粮被送往大水瓶寨、刘家寨。 俘虏也一串串地被送往刘家寨,暂时关押,等刘升回来一股脑送去北美当苦役。 各村的穷苦百姓面对义军先是害怕,可等义军公审劣绅恶霸,烧了借条,再分了劣绅恶霸的家产、土地以及部分钱粮,百姓们便欢呼鼓舞,甚至是拥戴起义军来。 少数百姓甚至如缸窑村的罗宗焕等人一样,举家投奔义军! 那些没有恶名,或是恶名不彰的乡绅地主,若是愿意老老实实借粮的,义军便不去攻打。 可若是死硬抵抗的,同样逃不了破门抄家、被杀被俘的结局。 当然,面对义军的兵锋,选择死硬抵抗的乡绅地主极少,大多数都含泪献出钱粮。 至于说“借”——他们根本不觉得义军能还,自然也不觉得这是借。 况且,即便几年后义军成了事,真的还粮,正常年景粮价能和大灾之年一样吗? 更别说,义军借了粮,还非要弄个白纸黑字的欠条,一式两份,必须按手印签名的那种。 这欠条要是签了,不就等于留下了支持义(反)军(贼)的证据吗? 所以,不少乡绅地主看明白这点,宁愿献粮,也不愿意借粮··· 高老庄。 在尖山湖东南四里处,西边还有个高大寺。 因着与西游记中猪八戒娶媳妇的地方同名,高老庄、高大寺在十里八乡也都颇有名气。 高老庄人口千余,是个大庄子,编了两百乡勇,还能再拉出两百多青壮来。 可面对红娘子率领的义军,高老庄最大的地主,高德铨根本不敢抵抗。 好几前他就听闻天目山反贼四出扫荡各村寨的消息,还特意派人去打听了,凡名声臭的和抵抗反贼的,都被破家灭门了。 就没那个村寨、庄堡能挡住反贼攻打的。 原本他还有点不信,可今日一瞧眼前的贼军,他立马信了。 瞧瞧,七八成的兵卒都披甲,走过来时队伍比官军还严整,杀气腾腾的。 这样的贼军,岂是高老庄几百青壮能抵挡的? 所以他做出了从心是选择,怂的那叫一个果断。 然而,怂了之后,听说“义军”要借粮,还必须打欠条,他就懵了。 回过神来,他便向红娘子露出讨好之色,道:“将军,这一千石粮食就当是俺献给义军的,欠条就别打了,行不?” 感谢【奇德k】的100起点币打赏! 感谢【爱子曰】的100起点币打赏! (说一下,明天更新可能会晚点,估计要中午12点以后去了) 第77章 这伙儿反贼不一般 第77章 这伙儿反贼不一般 红娘子已经破了近十个村庄,如何猜不到高德铨此时想法? 她冷冷一笑,道:“不打欠条?高员外是将俺们义军当成了强盗吗?” “俺绝无此意!”高德铨连忙解释,“俺只是想钦佩义军,想献粮而已。” 红娘子道:“你想献粮食,可以另外再献。这一千石粮食俺们必须借,欠条你也必须打。 你若是不配合,就别怪俺们明日将伱一家都送上台公审一番,看看你家到底有没有人作恶!” 听见这话,高德铨欲哭无泪。 别说他家里人不可能个个干净,就算真的都与人为善,上台之后也容易遭小人污蔑啊。 所以上台公审是绝对不敢的。 想到这里,高德铨只能含泪在一式两份的欠条上签名,按下手印。 等次日义军离开,高德铨便亲自去后院将儿子放了出来。 高秀成十八岁,两年前便考取秀才,如今是府学廪生,很有希望在近几年内考中举人。 红娘子带兵来攻,高秀成本想带领乡勇、青壮坚决抵抗的,没想到高德铨竟然那么怂,打都没打就降了。 不仅如此,因为担心高秀成冲动坏事,高德铨便在投降前将高秀成锁在了屋子里。 高德铨打开房门进屋里来,高秀成却坐在桌边不动,连爹都不叫一声。 “还在生爹的气?” 高秀成气呼呼道:“您投降反贼,让官府知道,俺们高老庄就完了!” “你当爹不知道吗?”高德铨坐下叹气,“可俺要是不开门向贼寇顺服,昨夜高家就没了,俺们父子俩哪儿还能坐在这里说话?” “打不过俺们可以跑,为何非要降贼?” “降贼降贼,话咋说的那么难听呢?你爹这叫做虚与委蛇。况且俺们只是被贼寇抢了走了些粮食,又没出人从贼,如何能叫降贼?” 高秀成听了还是气鼓鼓的,一时不说话。 高德铨将手搭在了儿子肩膀上,道:“俺的好儿子,别生爹的气了,有件要事需你去办。 你去府城一趟,通过同学等关系,让知府老爷知道俺们天目山这边反贼闹得厉害。 这些反贼破乡绅地主家门不说,还分田地给穷人,贼兵更是训练有素,大量着甲,很不一般。 你既要照实说,又要把事情说的很严重,明白吗?” 高秀成不笨,听了这话顿时明悟,道:“爹是想让知府派官军来剿贼?” 高德铨又一叹,道:“说起来,这年头官兵比贼寇都可怕,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俺是不愿官兵来的。 可天目山这些反贼太吓人了啊——如今分了一些大户田地不说,还跟俺们借粮,更逼着俺们留下欠条,将来还不知会做些什么。 趁着他们还没壮大,让官兵来剿了才能让人安心。对了,知府听到这事后,必然会找你问话。 倒时候你可要跟知府老爷说明,俺家是被迫借粮给那些反贼的。明白吗?” 高秀成点头,“俺明白,父亲是想戴罪立功。” 见儿子这么有悟性,高德铨露出欣慰神色,道:“若不是你仕途有望,爹也不会折腾这事,毕竟有的官兵比匪寇更可怕。但为了你,爹也只能赌一把了。” 高秀成起身道:“爹放心,若知府派兵过来,儿子定设法随军,怎么也要保高老庄安宁。” “别想太多了,走,出去吃顿好的,就收拾下准备去府城吧。” ··· 汝阳城。 作为汝宁府城,位于汝水东、北岸,北边有石洋河、沙河等汇入汝水,南边则有黄西河、臻水汇入汝水。 而汝水向东南流入,又汇入淮河,与京杭大运河、长江都能由水路沟通。 又因为位于淮北平原中央,因此成为豫南重要的水陆交通枢纽。 虽然河南旱灾已经持续大半年(不是完全无雨,而是少雨,雨水量与维持农业所需相差太多),四五月份还闹了蝗灾,不少地方将颗粒无收,可汝宁城看着仍很繁华。 只不过四门外成片的难民窝棚,让这份繁华看着很畸形。 城内。 一个年轻士子匆匆进入一普通士绅家中偏院,里面一个中年人正在喝闷酒。 “伯父,侄儿打听到了一个重要消息,傅知府终于要派兵去天目山剿贼了!” 中年人原本醉醺醺的,听见这话瞬间酒醒了,激动地一把抓住年轻人胳膊,问:“真的?” 年轻士子也很激动,点头道:“消息绝对可靠!俺今日去府学,听说前些日子,有好几个天目山周边的士绅派人来府城禀明贼情。 傅知府得知反贼猖獗,竟然敢审判乡绅、分人田产,担心反贼做大,便决定派营兵前去剿灭。 还从府学生员及城中招募天目山周边人士为向导,好给官兵带路。 侄儿已经想好了,稍后就去府衙打听,看能否成为官兵向导,好随官兵一起报灭门之仇!” “太好了!太好了!” 中年人激动地连声欢呼,又痛哭流涕。 原来中年人便是举人潘宏文,和他的侄子、二弟长子潘卓尔。 一个月前,潘宏文得知自家被匪寇攻破,几乎灭门,先是去泌阳县城,请知县派兵剿匪。 泌阳知县手底下本就没什么兵,又因为境内的饥民众多焦头烂额,自然不可能出兵去山里帮潘举人剿匪。 不过泌阳知县听说匪寇来自天目山,便提醒潘宏文,去南阳府城没用,因天目山归汝宁府管辖。 潘宏文这才带着侄子来到汝阳城。 可惜他是南阳的举人,身份在汝宁这边没那么好使。最重要的是,汝阳通判朱国宝早年与他有些仇怨,让他求告无门。 灭门之仇难报,潘宏文这才借酒浇愁。 苦闷了大半个月,如今终于听到官府要出兵的消息,便高兴得情绪失控。 回过神后,潘宏文去洗了把脸,喝了半壶凉茶,彻底醒了酒。 再去想剿贼之事,便道:“天目山那些贼寇表现得不似寻常反贼,恐怕没那么容易剿灭。你可知傅知府准备派多少兵马去,又是谁领兵?” 潘卓尔也恨贼寇,闻言摇了摇头,道:“等俺去府衙报到,成了随军向导,应该就能知道了。” “那行,你赶紧去吧。” ··· 汝宁知府衙门。 知府傅汝为、通判朱国宝以及参将王应泰正在商议出兵剿灭天目山反贼之事。 傅汝为是个很中庸的官,该贪的贪,该办的事便办,却也很会推脱搪塞。 早在六月份,信阳知州就派人送来公文,说贼寇红娘子洗劫了明港等集镇,杀了长台关把总刘喜才,裹挟数千难民窝藏到天目山中了,请他早日派兵剿灭。 傅汝为虽不算知兵,却也知道大热天的到山里剿匪多难,更别说他手上还缺少钱粮。 若是贼寇没有裹挟难民,后续他还上心些。因为他听说贼寇在明港劫了张家好几千石粮食,若能尽早剿灭,说不定能缴获个三两千石。 可贼寇既然裹挟了好几千难民,即便真有好几千石粮食,消耗起来也快。 最重要的是,逼急了贼寇将粮食都分给难民,难民再四散而逃,官兵想缴获都难。 于是,他就当没看到信阳知州的这封公文。 哪曾想,眼见着秋收在即,这天目山匪寇竟然又闹起来,还升级成了反贼。 而且这伙儿反贼不一般——分田地与穷人,审判乡绅地主,贼兵还有不少披甲,这是一般反贼能干出来的事吗? 以傅汝为这几年当地方官的经验,灾荒地区秋收后难民不仅不会减少,反而会更多——因为没有收获,只有逃难到别处才能找到一口吃的活命。 所以,灾荒地区的秋冬季节,尤其是冬季,官府征收税赋时,最容易诞生反贼,贼势也最容易壮大。 若汝宁府再闹出大股反贼,他这个知府恐怕不仅乌纱帽不保,还可能被下狱。 所以,即便不考虑近日来不少天目山地区的乡绅来求告,他也得防止这股反贼在秋收之后做大,提前派兵剿灭。 “都说说吧,要剿灭天目山的反贼得派多少兵马?” 通判朱国宝咳嗽了声,道:“据那几位被反贼破家的乡绅子弟所言,贼兵虽披甲颇多,训练有素,但每次出动不过一两百人,想来人数不多。 再考虑到天目山地形复杂,不适合大股兵马行军作战,因此属下以为,不必派太多兵马。” 第78章 知府派兵,实战缴获 第78章 知府派兵,实战缴获 朱国宝刚说完,参将王应泰就提出了不同看法。 “贼兵每次出动一两百人,不代表他们总兵力就是一两百人,也可能分成多股各处活动,甚至还可能在老巢留有不少兵马。” 如果是早几年,王应泰一个小小参将,绝不敢如此质疑一位府通判。 但如今地方对他们这些武将多有倚赖,且是他带兵去打仗,自然得料敌从宽。 朱国宝皱眉,露出不悦之色,道:“即便如你所说,贼兵有多股,至多也就是四五百人而已,绝不可能更多。 须知,这盔甲难得,训练有素的贼兵更难得。红娘子从信阳州起事不过半年,绝不可能练出太多精兵。” 朱国宝说的有一定道理,王应泰一时无法反驳,但还是坚持道:“俺不管,若要俺带兵剿贼,俺至少得带走六百战兵,一千辅兵!” “你!”朱国宝起身指着王应泰就想喝斥。 傅汝为却阻止了他,随即对王应泰道:“王参将,本府准你带走半营兵马,另外让蔡知县募集一千名乡勇助伱。 但本府只能给你提供半营兵马十日所需的钱粮,也即是说,你必须在十日内剿灭红娘子这伙儿反贼。” 王应泰觉得带半营兵马去剿一个女反贼十日足够了,但他还是讨价还价道:“俺们至少需要半月钱粮!” 傅汝为一笑,“好,本府就给你半月钱粮,你可莫要让本府失望啊。” ‘俺上当了!’王应泰心中暗呼,‘这老狐狸定然原本就准备给半月钱粮,甚至更多。’ 虽然心中后悔钱粮要少了,但王应泰却不敢反悔,只能起身闷声道:“府尊放心,俺定剿了那红娘子!” 傅汝为点头,道:“准备妥当后就早点出兵,早点回来,这府城还得你来守着,本府才能安心。” 这话让王应泰挺受用的,当即也恭声回道:“是!末将这就去军营准备!” “去吧。” 等王应泰离开,朱国宝便气得一拍桌子,道:“这个王应泰,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傅汝为喝了口茶,道:“甭管他像不像话,只要还听我们的命令,能帮朝廷镇守汝宁府就行。” 朱国宝道:“我倒是觉得,那个沈万登比他更听话些,能力也不错。府尊或许可以多拨付点钱粮,好让他制衡王应泰。” 傅汝为深深看了朱国宝一眼,摇了摇头道:“沈万登原来是反贼,归降不过几年,哪有武进士出身的王应泰可靠?” 朱国宝还想再说些什么,傅汝为却是端起了茶杯,道:“本府累了,若无别的事,朱通判还请回去吧。” 朱国宝无奈,只能告退。 ··· 九月初二。 刘家寨,军务堂。 刘升及红娘子、文宥、彭有义四人,正听马文远汇报实战练兵的抄缴总报告。 因为四路常备军抄缴所得都是先送到刘家寨这边的。 马文远四十多岁,大水瓶寨马氏族人,读过几年书,还会算账,却因为得罪了管家马贵,混得颇惨。 后来跟杨魁五等迁到刘家寨,因表现尚可,被刘升任命为刘家寨的文书总管,此番便由他负责起记录、汇算抄缴钱粮的事务。 “此次共计抄缴粮食一万两千三百石,借粮一万三千五百石,共计得粮两万五千八百石!” 马文远念完,彭有义忍不住笑道:“首领,俺瞧着俺们靠打大户就能得到足够的粮食,都不用在北美辛苦开荒种粮了。” 这次义军实战训练涉及三十多个村庄,且没一个人口低于三百的,能抄缴这么多粮食,刘升并不算意外。 可他也知道,想要靠打大户供给义军所需粮食,绝非长久之计。 听了彭有义的话,他道:“河南连年干旱,又闹蝗灾,其实大户家粮食也欠收,甚至绝收。 我们这次能抄缴这么多粮食,是因为他们家都屯有往年的余粮。 所以,这种方法只能对一个地方的大户用一次,还得他们之前没被别的匪寇、官兵祸祸得太狠才行。 等到明年,想要从天目山周边大户家中掏出这么多粮食,就不可能了,反而会激得所有大户都跟咱们为敌,得不偿失。” 红娘子、文宥原本也为这次练兵缴获感到惊喜,此时听了刘升的分析,才知道是一次性“买卖”,便都冷静下来。 红娘子道:“北美垦荒肯定是要继续下去的,但垦荒一两年内恐怕都难有大收获。 所以,等到明年俺们不妨到其他地方去打大户,比如说铜山周边,北边的薄山湖周边。” 刘升笑道:“这个想法可以有。” 他心里想的则是,李自成大概率会在秋收后进入河南,等到明年就会席卷河南各地,华部要扩充地盘,就不能像现在这般小打小闹了。 随后,刘升示意马文远继续汇报。 “除粮食外,俺们还抄缴白银三万六千八百两,借粮银七千五百两,共计四万七千三百两。 另得金银珠宝总计十三小箱,价值暂时无法估计。” 义军士卒抄缴劣绅恶霸的家,主要就是搜集钱粮,其次是珠宝首饰。 至于瓷器、字画,这些乡下土财主家中原本就没什么值钱的字画、瓷器,其价值还需辨别,又不好拿,义军也就没拿,和家具等物品一起便宜了村民。 “农具及各类铁器得了多少件?”刘升问。 农具及各类铁器对华部而言,是仅次于粮食的抄缴目标,比银子还重要,刘升关心得很。 马文远翻了下手中账册,念道:“各类农具共缴获两千三百件,另缴获各类刀具八百三十六把,长枪一千九百五十五杆。 排除农具、兵刃,剩下的铁器以铁锅、铁罐、铁壶为主,只有两百二十三件。” 刘升道:“回头让王老五安排人去挑一挑缴获的兵器,符合常备军兵器规格的刀枪留下,其余的都送去铁工坊回炉打造甲片吧。” 马文远先点点头,接着便问:“首领,那些铁锅、铁罐、铁壶如何处理?” “也让王老五的人挑拣,能给军队用的留下,不能军队用的回头送北美那边给百姓用。” “是。” 说完缴获的事,刘升便让马文远退下,又派人去将王老五叫了过来。 “参见首领!” “别拘着,坐吧。” 等王老五在彭有义下手坐下,刘升便道:“我们实战训练弄得动静不小,很有可能会惊动官府。 你们回驻地后除了日常训练,还需在周围多布明哨、暗哨,最好挑选十个善于在山间奔走的,分成两伍到更远的地方探查。 即便发现不了敌情,也可以当做训练。等日后我们再扩充兵力,哨探是是少不了的。” 红娘子四人当即一起起身向刘升抱拳道:“遵命!” 刘升看向红娘子,“你练的三百民勇可堪用了?” 红娘子道:“拉出去打官军肯定不行,但守城是没问题的。” 刘升点点头,又对几人道:“若真遇到什么情况,要及时派人告知刘家寨这边。记住了吗?” “记住了!” “散会!” 散会之后,刘升立马着手进行俘虏转运之事。 物资的转运,只需别墅一楼的门开着就行,两边人可以通过空间门递东西(只能递死物,植物),人却必须他亲自来运。 这次被义军公审的大户只有十几家,因此俘虏不算多,只两百多人,且大半都是女子。 从刘家寨到山洞的山道已经用木板修建成三尺多宽台阶,还加了护栏,很好走。 因此,刘升只用一二十分钟,就将俘虏都送去了北美。 刘升回到北美的第一件事,就是对这次参与实战训练的15名军政员进行又一次考试。 这15人在实战训练的前十天都是跟着他,看他如何管理队伍,如何攻破村寨庄堡,以及如何公审劣绅恶霸,又如何与没有恶名的大户打交道。 实战训练的后十天,15人则被分为三组,分别去红娘子、文宥、彭有义所领导的队伍观摩。 如今,重要他们写一份在实战训练中的心得感悟,刘升才能了解他们究竟学到了什么,水平如何,又各自有多大潜力。 考试时间一个半小时,刘升再用半小时阅卷,便得到了考试结果··· 第79章 任命军政员,改造虎蹲炮 第79章 任命军政员,改造虎蹲炮 鞥军政员的这次考试地点在政事堂内。 考完试后,15人都留在座位上,等着刘升改卷。 孙启发努力平心静气,翻看着笔记本,尽量不去看正在改卷的刘升。 这笔记本是他们被选拔为军政员后,刘升赏赐下来的。同时还教了他们一种用羽毛管和竹管制作速写笔的方法。 他这笔记本上的文字,都是用速写笔横着写的简笔字。 最初他用速写笔按刘升所教的方法横着向右写字,还觉得有些不习惯。 但没过两天,他跟其他军政员便发现,这样写字要比用毛笔竖着写方便不少——起码不用担心手臂、衣袖弄糊了笔迹。 如今他已经完全习惯新的书写方式,反而对毛笔竖着写不那么习惯了。 翻看了几页笔记,孙启发还是没忍住抬头看正在改卷的刘升。 却见刘升神色平静,根本无法从中推断他们这次的考试成绩。 “赵德友!” 坐在第一排的一个年轻人应声站起,应道:“学生在!” “考卷已经改好,发下去吧。” “是!” 赵德友上前去拿了考卷,迅速发放。 众人对此都不奇怪,赵德友在之前刘升的讲课中一直表现出色,因此被刘升任命为学委。 他们这六十人最初被称为“首领弟子班”,如今则又分为“军政班”、“教师班”。 孙启发拿到考卷,发现只得了75分。他虽知刘升一向将考试满分定为100分,却不知其他人考多少分,也就不知自己考得如何。 等赵德友发完卷子坐下。 刘升道:“这次考试的前五名是赵德友、王大路、安骏、魏骏杰、孙启发。 孙启发任大水瓶寨驻防常备军军政员,魏骏杰任河边营驻防常备军军政员。 安骏、王大路依次任西走马岭、磨盘寨驻防常备军军政员。赵德友任铜山铁矿场驻防常备军军政员。 明日准你们一天假,各自与家人团聚,收拾好包裹,后日便去赴任。 军政员虽然主要负责督掌军纪,却并非监军,若遇战事,你们也要参与战斗。 平日里还需教导士卒识字、算数,与他们谈心,多了解士卒所想、所求。 前期可以通过帮他们写家书的方式,拉近彼此关系···成为一个合格军政员的方法之前我都教给你们了,这里便不再啰嗦。 作为我华部军队的第一批军政员,我希望伱们五个都能做好,成为其他军政员的表率,协助我建设出一支优秀的军队!” 赵德友、孙启发等五人听刘升讲完,立即站起,行刘升所教的直身抱拳礼,一起大声道:“学生遵命!” ··· 铁工坊。 建在刘家寨东北边一里多的坡地上,路修整之后并不难走,却必须从刘家寨下方经过。 不同于初建时铁工坊只有王铁匠父子三人,如今有两位匠师、四位铁匠及二十个学徒。 所谓匠师,出自刘升在华部施行的一套工匠评等制度,即:学徒、工匠、匠师、大匠、匠宗。 如王铁锤这样本身技艺够高,又有很大把握带出一位合格铁匠的老铁匠,便称作匠师。 至于大匠,华部目前还没有,匠宗更是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 铁工坊的另一位匠师,则是刘升实战练兵时从回龙集掳回来的一位老铁匠,名叫尤火旺。他还有个铁匠儿子,叫尤金石。 原本王铁锤说有祖训在,怎么都不肯带外人当学徒,结果刘升先是佯装大怒,让王家父子以为要被砍了,随后又以利相诱——允诺带出一个合格铁匠,就奖励一亩北美的田地。 祖上八辈儿都没田地的王铁匠立马妥协了,直接将“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的祖训扔到了火炉里烧个一干二净。 有了王家父子当榜样,新来的尤家父子自然没理由坚持“父子相传”的臭规矩,也高高兴兴地带起了学徒。 这日,一众铁匠正忙着将废兵器回炉,打造甲片、枪头、箭头呢,便见刘升夹着两根“粗铁管”过来了。 “哐!” 听见“粗铁管”落地的清脆声响,王铁锤、尤火旺都不禁露出惊疑不定的目光。 王铁锤过来摸了摸这铁管,不禁瞪大了一双老眼,哆嗦这道:“乖乖,这大粗管子是用精铁造的?!” 尤火旺也仔细瞧了瞧,同样说话直哆嗦,“还真是精铁的···怎么看都不像凡物啊。” 王实义、尤金石等青年铁匠也围了过来,以他们有限的见识看,同样觉得这两根大粗管子不像凡物。 再思及首领的“洞府”及法术,他们就更确定这种想法了。 刘升道:“这两根管子确实是精铁所造,却又不完全是。我今日带着它们来这里,是想让你们看看,能不能帮忙打造成火炮。” 王铁锤一听连忙摇头,“首领,火炮俺可没打造过,也不知道怎么打。” 尤火旺则道:“俺连火炮都没见过呢,就更不会打了。” 刘升笑道:“不需要你们会,只需你们按我说的做就好了。失败了我不会怪罪你们,若是成了,我记你们一功,不必有压力。” “首领都这么说了,俺们就试试吧。” 随即,铁工坊的铁匠们就为了实现刘升的想法忙碌起来。 这两根钢管内直径为7厘米,外直径9厘米,长约为70厘米,是刘升在别墅的囤品之一。 不过原本一根有三米长,这种型号的刘升只囤积了10根,就是为了在末世自己制作老式火炮,当做战略武器使用。 如今来到明末,华部一时铁料不足,更没有会造炮的工匠,刘升自然就想到了用这些粗钢管改装成火炮。 刘升会制作火枪,甚至穿越前就曾多次实践,可大炮他却没造过,只是知道一些老式火炮的原理而已。 于是,他就找到了明清时期虎蹲炮的资料,按照规格,锯下这两根70厘米的粗钢管拿铁工坊来做试制品。 他看到明清时期有一种虎蹲炮的规格是长两尺、内径两寸,且已经算是虎蹲炮中的大口径——实弹射程可达一里,能跟一些小口径红夷炮相比了。 明清时期的两寸应该不足7厘米,但也会短太多。 所以,他对这两门虎蹲炮的期待是:最远射程可达一里多,实战有效射程可达三百多米。 至于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火炮,手下没有真正的造炮工匠,自己有只有理论,没实践过,他怕造不好反弄巧成拙,废了钢管不说,还会造成工匠死伤。 不如稳点,先造个十门平平无奇的虎蹲炮。 在刘升的要求下,铁匠们先用青铜浇灌的方式,对两根钢管进行包裹式封底,且封底足有三厘米厚,在炮尾形成了一个直径约12厘米的青铜球。 然后又让铁匠们,用铁皮包裹青铜与钢管结合部,并上了三道铁箍。 至于火门,刘升早就在钢管上钻了个孔,再箍上一个带盖帽的简易火门即可。 这样既能防止雨水通过点火孔进入炮膛,又能对通过点火孔泄露的气流有一定阻挡效果。即便效果一般,也总比裸露着点火孔好。 点火同样使用最简单的方式——引药加导火索。 像什么拉绳式点火,有炮闩的后装炮、线膛炮、开花弹等,刘升准备等以后再研究··· 因为实际工作并不复杂,所以仅一天的时间,刘升与几个铁匠就改造出了两门7厘米口径、70厘米长的虎蹲炮。 见天色还没黑,刘升直接拉到铁工坊外面试炮。 装好了发射药及用油麻布包裹的石弹,用专门的细铁棍通过火门插破发射药包,再插入足有一米长的导火线并将其点燃,刘升便快步跑到三十米外挖好的土坑中蹲下。 这根导火索燃烧的比较慢,过了几十秒,才点燃发射药。 只听见闷雷般的一声响,石弹便激射到一里之外被山石挡住。 刘升用望远镜瞧了瞧一里外破裂的石弹,以及山石上被石弹砸出的浅坑,不禁高兴地笑起来。 “这虎蹲炮多半是改造成了!” 第80章 组虎炮队,紧急军情! 第80章 组虎炮队,紧急军情! 接着,刘升又试着发射铁弹、散弹,并相继用木桩、土堆、穿盔甲的草人当靶子,进行多番实验。 最终得到的结果是,这门虎蹲炮实弹最远可以打到六百三十多米的地方。 实弹能打多远,就能对多远地方的敌人造成伤害,顶多是伤害大小和伤害敌人多寡不一样罢了。 实际战斗中,打实弹的话,肯定是用尽量小的仰射角,甚至是当做加农炮平射,这样才能利用实弹弹跳多杀伤敌人。 并且以铁弹杀敌最多,铅弹次之,石弹最次。 至于散弹,射程最远也就三百多米。 又因为射界呈扇形,所以最好在敌人大部分位于两百多米左右时打出散弹。 连续实验多次,这门虎蹲炮炮膛一点变形的迹象都没有,不愧是后世用于高压液体输送的特种钢管。 不过,作为前装滑膛炮,其发射速度慢的缺点着实让刘升有点无语。 打完一发炮弹后首先要用水熄灭炮管中残余火烬、火星,并清理炮膛,一般而言炮越长、越大,这个过程需要的时间就越多。 按明军的一般发射方法,清理炮膛后要先装发射药,再装麻球并捣实进行密封,然后再装实弹或散弹。讲究点的,还要在弹子后添加细土捣实进行二次气密封闭。最后在炮尾火孔(火门)处添加导火线,点火发射。 即便是熟练炮兵,没有两三分钟也搞不定;训练一般的,打一发估计就得五分钟以上了。 他改造的这种70厘米长虎蹲炮应该比明清时绝大多数虎蹲炮都长,虽然炮管内壁更光滑,但估计也需要三五分钟一发。 如果是炮管更长、更粗的红夷大炮,间隔时间必定更长,能做到十到十五分钟一发,就是极快的速度了。 另外,即便每次清理炮膛都会加水清理、顺带散热,可连续十几发后,炮管还是会过热,至少需要停歇一刻钟才能再次打发;需要停歇半小时至一小时,才可能完全冷却。 所以,如果把十几发后的冷却时间算上,这时期前装滑膛火炮的平均发射间隔更长。 虎蹲炮还可以多备火炮,做到炮歇人不歇;但红夷大炮就不行了,炮太贵,不可能一个地方放两门,挪动也比较困难。 不过红夷大炮不是他现在该考虑的事,短时间内,义军有虎蹲炮就够了。 之后几日,刘升又锯了8根70厘米的粗钢管拿到铁工坊来改造成虎蹲炮。 有了第一日积累的经验、技巧,后面改造钢管的速度就比较快了,基本上能做到一天改造三、四门。 前后用了四天时间,十门由后世粗钢管改造的70毫米口径虎蹲炮就进入了刘家寨的武备库。 刘升当然不会将这些虎蹲炮放在仓库吃灰。 之前实战训练的三四百常备军,红娘子三人只各带了一队回各自驻地,剩余三哨都留在了刘家寨这边。 日常除了训练,便是帮忙建造刘家寨周边的石楼——为了加强刘家寨的防御体系,刘升在周围又选了四个地方建造炮楼。 这四座炮楼都有一个固定炮位,可以放虎蹲炮,以后还能放红夷大炮。 炮楼分炮台和石楼两部分,炮台在前,石楼在后。 石楼由厚砖石垒造,三面开射击窗口,还有一面是门。中间还有一架可上到楼顶的木梯,楼顶为环形,中间是天窗,边缘是半人高的胸墙。 可惜的是,天目山及华初营周边都缺少石灰石,一时建不成水泥厂,不然炮楼必然修建得更结实。 一个炮楼可驻一小队常备军(30人),至于敌方需要多少人能攻上来,就得看敌方军队的水平了。 加上原来的一哨,刘家寨如今有四哨常备军。 刘升从里面挑选出了三十人,组建了一个虎炮队。 三人一组,一个炮手,一个预备炮手,一个弹药手。炮手装备短刀、强弩,预备炮手装备盾牌、长枪弹药员则是刀牌手。 也就是说,即便敌人近身,炮队也有相当战斗力。 如果丹药用完,炮队还可以用冷兵器战斗。 虎炮队组建完毕,刘升便让他们背着虎蹲炮每日到在天目山里训练。 内容多为行军、模拟装填弹药,真正点火发射的实弹练习很少,也就保证每个炮手每日能打一炮。 没办法,华部如今还没找到稳定的硝石、硫磺来源,火药存储有限,不可能在训练上耗费太多。 除此外,刘升还带着虎炮队到大水瓶寨、西走马岭、磨盘寨进行实地考察和训练。 因为在完成训练后,西走马岭、磨盘寨都将派一个虎蹲炮小组,大水瓶寨至少派两个,协助这几个地方防守。 至于铜山铁矿场那边,刘升给杨和庆的指示是:若敌人强大,难以守住,就带人撤退。铁矿场即便丢了,以后也能再夺回来。 最后,刘升还利用夜里的时间,又制作了二十支燧发枪。 并从刘家寨的四哨常备军中挑选30名精锐弩手,二十人装备燧发枪,剩余十人依旧装备强弩,和虎炮队一起归入亲军序列。 自此,刘升亲军数目就增加到了180人。 ··· 因为实战训练后连着好几天,华初营与刘家寨都需要相互转运物资,所以刘升干脆敞开一楼大门,暂时不锁了。 这样一来,也方便邹润娘来看望李香云以及换班。 九月十五这天晚上,刘升在刘家寨吃过晚饭,回到别墅一楼,便听见邹润娘、李香云在里面说话。 “嫩娘(李香云闺名),蔡管事人挺好的,虽比你大了六岁,却勉强算半个读书人,且聪明能干,没了双亲,只有一个小妹。 你嫁过去,立马就能做女主人,离得也近,多好。” “娘,俺说好多遍了,俺还不想嫁人。” “你今晚生日一过,便十六了,不嫁人想等到什么时候?” “红将军都十八了,不也没嫁人。” “她原是走江湖卖艺的,又曾是义军首领,伱能跟她比吗?嫩娘,你的心思娘明白,但首领对你就没那个意思,这么久了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 刘升没想到母女俩会提到他,觉得不能再偷听下去了,当即咳嗽了声,来到了后走廊。 母女俩见到刘升赶紧站起来,施礼道:“首领。” 刘升一笑道:“香云今天过生日怎么不跟我说?说了我肯定放你一天假。” 李香云道:“俺待在这里看着门、读读书,挺好的,不用放假。” 刘升转头对邹润娘道:“她确实年纪还小,你不必急着让她结婚,等过了十八岁再考虑也不迟。” 邹润娘没想到刘升会说这话,一时弄不清楚刘升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应道:“是。” 刘升没再多说什么,自去了二楼。 邹润娘见女儿双眸看着刘升离开的方向发亮,便一叹,低声道:“首领这么说未必就是看上了你,不要多想。” “俺知道。” 邹润娘见女儿根本没听进去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无赖离开。 她何尝不想刘升收了李香云?那样她在华部的身份也能水涨船高。 可她确实看出,刘升对李香云并没有那方面意思——若有,李香云待在精舍中那么久,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那么多,刘升早就该收了她。 邹润娘走后,李香云就去厨房用电热壶从水桶里打了水,准备烧水洗澡。 因为别墅断了水,所以之前刘升介绍的淋浴、马桶其实都不能用。 李香云、刘升如今日常用水,都是让华初营那边的亲军打了水送来的(手不用伸到门这边就能递送死物和植物)。 至于用过的废水、夜香,也是通过空间门递到另一边去,由专人送去粪池。 因为麻烦,刘升如今很少在别墅这边洗澡、上厕所了,只李香云或邹润娘一个人的用水,倒也不费多少人力。 李香云才烧上水,就见刘升走过来,递给她一个电子手表。 “这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李香云虽然感到惊喜,却没昏了头,忙道:“首领,这太贵重了,俺不能要。” 刘升道:“你这个工作,本就需要掌握时间。在屋里有台钟,可在外面就得靠手表。拿着吧。” 听了这话,李香云这才收下手表,心里甜滋滋的。 “没事就早点休息。” “嗯。” 次日早上,刘升到华初营这边吃早饭。 因为今天他要参加成人夜校的落成及开学典礼。 至于华部的小学,早在八月十六就开学了。 当时刘升虽然在进行实战练兵,但还是抽时间回来,在一日之内,连续参加了刘家寨、华初营、河边营、大水瓶寨四所小学的开学典礼。 这个开学时间其实比后世晚了一个月——按阳历算,当时都9月底了。 刘升之前忙着探索新洛河,把这事给忘了,回来后60名学生进行了考试,选了25个小学教师,这才让四所小学开学。 对于教育这件事,刘升以华部首领下达了正式政令——凡华部百姓家的孩子,不论男女,年龄在六岁至十岁之间的,都必须进小学读书至少两年。 十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男女少年,也可入小学读书,将被分配在少年班,但并不强制。 因为目前还是吃大锅饭,小学自然不会收学费,还供给少量的书本、纸笔,相当于暂时实行两年义务教育了。 至于成人夜校,主要面对16岁至45岁之间的青壮男女教学。 16岁至25岁之间的,要求必须入读夜校。 因为这个年龄段,不仅精力旺盛,学习也快,且家庭负担也少。 26岁至45岁之间,则可以自主选择入读。 因为这个年龄段的青壮不仅家庭责任重,往往还肩负着更多、更重要的工作,需要更多时间休息,不好强迫读夜校。 至于将45岁以上的人排除在外,一则是这年头45岁以上已属于老年人,精力不济,熬不起夜。 二则是,夜校场地有限,老师及学习用品也有限,顾及不到老年人这个群体。 实际上,华部目前老年人很少,想读夜校的就更少了,没人会在意入读夜校的资格。 华初营、河边营的夜校都建造得很简陋,都是四个大木棚,里面除了讲台、讲桌、一面木制大黑板,别无他物。 来读夜校的得自己带凳子和自制沙盘,纸笔都没有,条件可谓十分艰苦。 四个木棚一个是女子专用,一个是16岁至25的男子专用,剩余两个则是25岁至45岁的男子专用。 暂定每天晚上七点上课,九点下课。中间不休息,上厕所需跟老师打报告。 至于照明光源,则是一些大灯笼。 这样的条件,要求老师讲课时写字必须足够大,否则后面的学生很难看清。 等以后两个营地人多了,百姓不那么忙,夜校就可以改在白天开办,不再叫夜校,而是叫成人学校。 虽然办夜校有很多困难,但毕竟迈出了华部全民扫盲的第一步,所以刘升参加典礼时还是很开心的。 上午九点多的时候,刘升才参加完河边营夜校的典礼随身携带的对讲机就突然响起来。 他刚拿出来,里面就传出王可升的声音。 “首领,外边传来紧急军情!” 紧急军情? 刘升当即离开人群十几步,才问:“发生了什么事?” “山外探子传来急报,官军要进山来剿俺们,人数有两三千!” 第81章 刘升排兵,参将推理 第81章 刘升排兵,参将推理 刘升在后世特殊部队服役七八年,自然知道情报的重要性。 所以,八月中下旬实战练兵时,见不少穷苦百姓要投奔义军,他便从中挑选了除了一批机灵的,让他们仍留在各村庄,充当义军眼线。 王可升口中的山外探子,指的就是这些充当义军眼线的村民。 听说官兵有三千多人,刘升没有丝毫紧张。 不仅因为他心思素质好,还因为他知道,官军有战兵、辅兵的区别,还有民夫随行,那些村民多半是分辨不出来的。 村民眼线能传来官兵大概人数,对刘升来讲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虽然不对眼线报多大期望,但刘升还是问:“消息是什么时候传过来的,山外探子是在哪里见到的官兵?” 王可升道:“李姑娘递过来的信纸上说,‘东十九里,丁庄探子密报,官兵昨日下午至庄外扎营,约有三千多人,探子今早传出消息时,官兵尚未拔营。’” 东十九里,丁庄? 刘升对照记在脑海的天目山周边地图,心想,那官军要去大水瓶寨只需走二十余里地就到了啊。 如果官军敢急行军突击,这时候说不定已经在攻打大水瓶寨了。 但刘升觉得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发生。 他估摸着,官军能在中午前赶到大水瓶寨外就不错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他却没有丝毫懈怠,当即招呼随行的亲军回华初营。 如今华部的骡马都送到北美这边养着,所以,亲军编制上只有20名骑兵,但其他步卒也在刘升的要求下多练习骑术。 这次跟刘升来河边营的二十名步卒便都是骑着骡马过来的。 快马加鞭,几分钟后刘升等人就回到了华初营。 通过空间门进了别墅一楼,见到李香云刘升便问:“消息是红娘子传过来的?” 李香云点头,“是的。” 刘升当即用他随身携带的对讲机联系红娘子。 他囤积的对讲机在开阔地带传讯距离最远可达5公里,也即是十里。 刘家寨到大水瓶寨的山路虽然有十余里,可直线距离只有三四里,只不过中间有一座几百米高的山岭,不易翻越。 考虑到大水瓶寨对华部重要性,刘升在上次实战练兵后,便拿出一部对讲机交给红娘子使用,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对讲机中很快传出红娘子的声音。 “俺是红娘子。” “我是刘升,官军到大水瓶寨了吗?” 红娘子道:“还没有,根据探子刚传来的消息,官军半小时前才到阎庄。” “阎庄?看来官军是想打大水瓶寨东门了?” “俺看未必,他们人多,也可能会兵分两路,同时攻打东、西门。还可能会冒险绕过大水瓶寨,直接进山攻打刘家寨。” 刘升道:“我知道了——我这就从北美那边运兵过来,有什么紧要消息若联系不到我,就先联系李香云。” “俺明白。” 结束通话后,刘升立即忙碌起来。 他先到华初营这边,让亲军通知留守营地的渔猎团人手,去召回外出渔猎的狩猎队、捕鱼队。 又让亲军步卒队长柳二河去敲响警钟,召集华初营的民勇,让民勇们在大校场列队待命。 只有官军攻打刘家寨,已方兵力不足时,刘升才会紧急调用华初营的民勇。 虽然他不认为会被逼到这一步,但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即便最终没用上民勇,也可以当做是一次演习。 之后,刘升又来到刘家寨这边。 他先派出四名亲军中的山地斥候(轻步兵)去西走马岭、磨盘寨传递官军来攻的消息,让两地加强警惕。 这两处离刘家寨只有三里左右的山路,以轻步兵的速度,半个多小时就能跑一个来回。 若两处遇敌,还会以烽烟告知刘家寨这边。 剩余的十几名山地斥候也让他派去东边、南边四五里外,当做移动警哨。 之后,刘升又分派两小队及两个虎蹲炮组进驻已修建好的两座炮楼。 接着,他将一哨常备军和三个炮组布置在刘家寨围墙、箭楼及寨门楼上。 最后,他又让三个炮组前去大水瓶寨受红娘子调遣,协助防守。 剩余180名常备军及65名亲军,则在武装整齐地在刘家寨小校场上待命。 如果官兵主力去攻打大水瓶寨,他便会带领着两百多兵马前去寻机支援。 不过,以大水瓶寨的险固,即便真有三千官军攻打,也未必能得拿下来。 ··· 阎庄。 确山典史罗怀玉向王应泰陪着笑道:“王参将,这秋老虎实在热得厉害,就让乡勇们多歇一会儿吧?” 王应泰眉头紧皱,满脸不悦,“才走六七里地就要歇息,歇了半个时辰还嫌不够,这就是你们确山的乡勇?” 罗怀玉四十余岁,以举人身份在地方当了七八年典史,早就练出了一副厚脸皮。 他解释道:“乡勇疏于操练,平时又难吃饱,肯定没法跟营兵相比,还请王参将多担待些。” 在王应泰看来,剿一个女反贼带领的几百贼兵,应该是他来了就能完成的事。 完成得越快,知府所拨付的钱粮便剩余越多,落入他口袋的也就越多。 所以对乡勇的磨叽他很不耐烦。 回头看乡勇们树荫下纳凉的懒散样子,他索性拔出了腰刀,大声道:“俺不管,日上中天前必须到达···那地方叫什么来着?” 一时忘记地名,王应泰瞥头问身侧的高秀成。 “三十里地沟。”高秀成提醒道。 王应泰道:“日上中天前必须赶到三十亩地沟!需知,府尊命你们确山乡勇协助俺剿匪,你们若是完不成军令,休怪俺军法处置!” 说完使了个眼色,跟在他身边的一百家丁立即齐刷刷地拔出了刀子。 这一百家丁是他从三千募营兵中选出来的,一日三餐都能吃饱不说,每天还有一顿肉食,且每日都操练着,因此个个膀大腰圆,一脸凶悍。 此时人人拔刀,吓得罗怀玉都打了个寒颤,至于那些原本大多是农民的乡勇就更不用说了,有人甚至吓得想要逃跑。 这一招震慑效果很好。 罗怀玉再去吆喝几嗓子,乡勇们果然起来赶路了。 一个时辰后,王应泰带着手下官兵先一步赶到了三十亩地沟。 根据高秀成和另几个出自当地向导表示,从这里向北去,有条山路可至大水瓶寨东门。 往西走,则可以通过山路绕到大水瓶寨西门。 王应泰来到天目山这边后,从当地乡绅地主口中听到更多关于贼兵的消息,便觉得,红娘子主力很可能盘踞在大水瓶寨中。 因为当地乡绅所说,大水瓶寨是东晋祖狄北伐时所建的军寨,坚固险要,易守难攻。大明建国后,也在此设立了百户所。 然而内地卫所早就烂透了,这大水瓶寨的百户也早成了地主。 这一任的百户马金梁更是个庸碌之辈,只养了十几个家丁当打手,手底下根本就几个卫所兵。 此前红娘子的贼兵肆虐乡里时,劫掠的钱粮等物资都是运往大水瓶寨的——此事一路上的乡绅地主都有看到。 所以,王应泰才推测,红娘子多半是灭了马百户,占据了大水瓶寨,想要凭借这险寨让官兵奈何不得。 虽然也有少数人说,反贼老巢在天目山深处,但王应泰并不在意。 在他看来,即便反贼老巢在别处,大水瓶寨也是反贼必守之要地。 况且山里道路复杂,也没哪个乡绅地主知晓所谓的反贼老巢具体所在,他冒然带兵进去太过危险。 与其冒险寻找不知真假的反贼老巢,倒不如先打大水瓶寨。 就算反贼老巢真在别处,他攻打大水瓶寨也可起到引蛇出洞的作用,甚至可以围城打援! 感谢【无伤只有拳】的100起点币打赏! 【说一下】上一章虎蹲炮发射间隔问题,参照的是发射后需要半小时到一小时散热的平均发射间隔。如果不考虑最后过热后火炮歇息专门散热所需的时间,改成了虎蹲炮三五分钟一发,红夷大炮十到十五分钟一发。 当然,这是经过一定训练,乃至熟练炮兵的发射用时。 如果不是合格炮兵,客串的那种半吊子水平,发射时间就得具体而论了。 第82章 先苦一苦辅兵,再苦一苦百姓 第82章 先苦一苦辅兵,再苦一苦百姓 官兵到了三十亩地沟一两刻钟,乡勇们才赶到。 王应泰将罗怀玉和十几个乡勇头领都叫到他营帐中吩咐任务。 “罗典史,午饭后你带领乡勇前往大水瓶寨东门,我会带营兵前往大水瓶寨西门,然后以烟花为信号,同时攻打东、西门。” 听了这话,罗怀玉和乡勇头领们都露出为难的神色。 罗怀玉道:“王参将,大水瓶寨可是险寨,可以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俺们就这么强攻?” 王应泰皱眉道:“险寨又怎么了?寨子再险,也靠人守。你不强攻试试,怎么知道攻不进去?” 听到这话,罗怀玉知道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能应道:“俺领命便是。” 心里则在想,到时候做做样子就行,没必要让乡勇们白白送命,不然回去后他可不好向县城周边的乡绅地主们交代。 王应泰似乎猜到了罗怀玉的心思,冷冷看过来,道:“你别想敷衍了事,俺会派一什家丁、一队辅兵去当督战队,顺带指点伱们攻打寨城。 若你们不出力,俺定会在府尊面前狠狠告你们一一状!” 这一下,罗怀玉和十几个乡勇头领彻底成了苦瓜脸。 他们有心抗令,却没那个胆子,只能领命,唉声叹气地离开营帐。 罗怀玉等人离开后,在营帐后面旁听的高秀成、潘卓尔便绕到帐门进来 应募为向导的天目山周边乡绅子弟有好几个,却唯有这两人能入王应泰的眼,被他带在身边参赞军事。 高秀成进来后便道:“将军真要强攻大水瓶寨?那寨城将军去看了便知,确实易守难攻。” 王应泰道:“俺还是那句话,能不能攻进去总得试了才知道。若真攻不进去,俺也不会让儿郎们白白送命,围着佯攻就是。” “围着佯攻?”高秀成听了眼睛一亮,“将军是想诱反贼老巢的人来救援?” 王应泰哈哈一笑,“这只是其一,毕竟反贼在山里有没有老巢还不一定呢。 其二,即便反贼主力就在寨城中,俺也可以凭借这招,消耗寨内贼兵精力,进而麻痹他们。 时机一到,俺便会率领家丁从别处攻入寨城,打开城门,到时这险寨也就破了。” 高秀成、潘卓尔到底都是没打过仗的年轻人,听了王应泰的这番话,都不禁赞道:“将军高明!” “哈哈哈···” 王应泰畅笑起来。 他就喜欢看读书人恭维他的样子,哪怕只是两个秀才,也让他很开心。 笑过后,他便对传令兵道:“告诉将士们,午饭后休息半个时辰就赶路。破了贼寨,人人有赏!” “得令!” 两三个时辰后。 王应泰看着在山路上蜿蜒成一条长蛇的官兵队伍,再看看眼前的山岭,右眼皮突突直跳,不禁发牢骚道:“不是说不远吗,这都走了近十里山路了,怎么还没到?” 高秀成道:“是不远,就是山路太绕。” 王应泰看到前方有个小村庄,便问:“前面是哪个村庄?” “小李庄,是到大水瓶寨前最后一个村庄了。” “到那里歇一歇吧,等前面的探子探好路,不然在这山路上遭到贼兵埋伏可不好打。” “将军说的是。” 王应泰原以为小李庄离贼寨这么近,定然已经荒废。来到村头,却见林荫中屋舍掩映、鸡犬相闻,地里的小米也长得比外面好一些,今年应不会歉收多少。 这世外桃源般的景象,不仅没让他高兴,反而警惕起来。 他招来领着500辅兵作为前军的把总周成栋,道:“这小李庄可疑得很,派兵围了,不许走脱一个人!” “得令!” 周成栋应了声,兴奋地去了。 既然参将说这村子可疑,那就肯定有问题。这下,他们这些辅兵终于可以捞些油水了! 王应泰又对高秀成道:“你带人去将村里的村老、地主都请过来,俺有些事要问他们。” “是!” 高秀成也觉得这小李村很可疑,多半和反贼有瓜葛,便带了一队人兴冲冲地进了村。 却说辅兵们围了小李村后,为了进一步落实王应泰的命令,又分兵到村里挨家挨户地搜查,看是否有反贼隐藏。 “开门开门!” 李长根家离村头近,所以瞧见官兵来了,他立马回到家里,反锁院门,又让妻、儿藏起来。 原以为这么躲一躲就过去了,谁知竟然有官兵来敲门。 “不开门?里面定然是窝藏了贼人!哥几个把门撞开!” 李长根一听急了,忙从屋里跑出来喊道:“俺家没贼人···” 话没说完,院门已经被撞散了架倒下,几个官兵提着刀闯了进来,用贪婪的目光扫视着小院里的一切。 “伍长,这里有三只老母鸡!” “山里百姓穷苦,怎么可能养鸡,定然是贼寇送的,没收了!” 伍长说着,便把一脸焦急、不停说着“俺家里没贼”的李长根推开,直闯进屋里。 其他几个官兵见院里除了三只鸡,就没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便也挤进屋里来,翻箱倒柜。 很快,便有人发现了躲在床底的孙氏和李虎子。 “伍长,这儿躲了个女贼,说不定是那红娘子!” 搜到里屋的两个辅兵都是年近三十的光棍,哪怕孙氏只是普通村妇,长相普通,也惹得两人眼中冒光。 于是连吓带掏的将孙氏从床底弄了出来,抓住了上下其手。 “放开俺娘!” 李虎子见娘亲被欺负,愤怒地去打一个辅兵。 可八九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打得过成年人?直接被一脚踹开,撞到家具上疼得哇哇大哭。 “儿子!别伤害俺儿子!” 李长根很怂的一个人,听见妻子、儿子在里面哭,这时也红了眼,拿起一根木棍就往屋里冲。 “畜牲!俺跟你们拼了!” 刚冲进去,就被一个辅兵踹趴下,顺手就要给他一刀。 伍长却拦住了,道:“玩玩可以,别杀人,闹大了不好跟上面交代。” 于是另外两个辅兵对李长根一顿狠踹,然后将其扔到墙角,警告道:“老实点!” 与此同时,里屋也传来了衣物的撕裂声,以及孙氏的哭喊声。 李长根双目充血,却因为肋骨都被踹断一根,疼得根本起不来,只能咬牙捶地,流泪不止。 他现在万分后悔,没有让妻子抹上锅底灰,躲在柴垛里,那样说不定能躲过一劫··· 类似的情景,几乎在小李村家家户户上演。 一时间,小李村村民的哭喊声,官兵淫笑声,混合成了一支乱世魔曲。 反而是李富昌、李长文这样一看就是大户的人家,官兵们没敢乱闯。 不过李富昌、李长文却被高秀成带兵“请”到了王应泰面前。 李长文生性耿直,见到王应泰便怒声道:“抢劫民财,侮辱妇女,你们是官兵还是土匪?回头俺定到县里去举告你们!” 辅兵们在村子里搞的动静那么大,王应泰当然听到了,也知道辅兵们在干什么。 但他完全没阻止的意思。 这些辅兵只能领半响,非战时每日只能吃到干稀两餐,就这还算他有良心了。 因为一般情况下,上面拨给的钱粮到他手里前就没了两三成,他又要养家丁、战兵,只能苦一苦辅兵们。 辅兵苦得久了,心里必然积了不少怨气,来天目山这边也算是到了外乡,有机会当然得发泄一番。 为了照顾辅兵的情绪,也只能再苦一苦这小李庄的百姓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下面兵头搜刮村子发了财会暗中孝敬他一份,增加他的小金库。 这小李村又没有大地主,更没有举人,才几十户百姓,即便事情传上去了,他也不怕。 如此有利全军,乃至鼓舞士气,却又没什么风险的事,何乐而不为? 所以面对李长文的叱骂,王应泰气定神闲,“你们小李村就在贼寨边上,却安然无恙,必定和反贼有所勾结,俺派兵进村搜查是应有之义。 俺们是替你们去剿贼的,士卒劳累,让你们款待一下都不行吗? 还是说,你们真就和反贼一伙的,不希望俺们来剿贼?” 王应泰说着,语气就变得严厉起来,目光也变得凶狠。 李长文气得直欲吐血,正要大骂,却被李富昌捂住嘴。 第83章 兵匪,试攻 第83章 兵匪,试攻 李富昌将李长文拉到身后,向王应泰陪着笑道:“将军,这李夫子是个书呆子,不会说话,您别见怪。 大军来剿贼,俺们肯定是要招待的。只是村民们不懂礼貌,怕会冲撞了各位军爷。 将军若需要钱粮什么的,不如让在下去筹集,如何?” 王应泰笑看过来,道:“倒是个会说话的,好,俺便给你一个劳军的机会。 你速速让人送来五百两银子、五百石粮食,俺便让儿郎们出村。” 听到这话,李富昌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心道:李富昌啊,你多管个什么闲事,现在好了吧?破财大了! 但他明白,这钱粮他舍不得出也得出。 不然等村里的兵匪玩嗨了,怕是连他家也会闯进去。 于是,他拉着李长文就要回村里去募集钱粮。 王应泰却叫住他,道:“李员外别急着走,俺还有正事没问呢。” “将军请问。俺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伱们小李村就在这贼寨边上,应该知道这股反贼更多底细吧?俺听人说,反贼在深山里还有老巢,不知是真是假?” 如今刘家寨势大,李富昌也怕得罪刘升。 可官兵的刀子就在眼前,他更怕,也不觉得这事有隐瞒的必要。 于是陪着笑道:“将军明见,他们是在山里建了个寨子。具体里面有多少人,俺也不清楚。” “那你们可知贼寨具体在什么位置?” “这俺哪儿清楚啊。” 得知反贼在山里确实还有个寨子,王应泰已经很满意,并不觉得李富昌敢撒谎,于是摆摆手道:“行了,你快去筹集钱粮吧。” “是。” 李富昌拉着李长文到他家中,便见儿子李荣光纠集了家中护院、男仆二十几人,都拿着兵器,正要出门。 他立马紧张地问:“臭小子,你要干什么?” 李荣光愤声道:“狗官兵欺负乡亲们,俺不能不管!” 李富昌低声怒喝:“村外还有一千多官军,你怎么管?” “俺···” 李荣光很想说冲出去拼了,但他还没昏了头脑,知道他这点人出去就是送死。 这时李富昌拍了拍仍在反复念道“官匪、畜牲”几个词的李长文,道:“李夫子,这钱粮不能俺一家出,你家怎么也得出点吧?” 一旁李荣光听了诧异,“俺们还要给他们钱粮?!” “不给钱粮怎么打发他们?小心一会儿冲进俺们家,你连媳妇都保不住!” “俺···”李荣光气炸了,却又深感无力。 他这时候很后悔,一个多月前刘升发出邀请时,他没答应跟着干,不然这会儿就能拉着义军来打这些狗官军。 李长文这时也回过神来,知道无能狂怒没用,听李富昌提及钱粮的事,便道:“俺家之前借了不少钱粮给乡亲,如今没什么钱粮了,至多能出十石粮食。” “十石?” 李富昌听了直想吐血,可再听听外面乡亲的哭喊声,只能一拍大腿道:“奶奶的算俺倒霉,就先出了这钱粮吧,回头肯定挨家挨户的要补偿!” 说完,吩咐管家取出500两银子、500石粮食送去给官军。 “粮食尽量都选杂粮、陈粮,银子也弄些碎银、铜钱,别让那群狗东西以为俺们家很多钱粮···” 刘家寨。 刚回来的一组斥候向刘升汇报。 “首领,官军停在了小李村,洒出不少探子,俺们不敢过于靠近。” 刘升点头,“下去吧。” “是!” 等这名斥候退下后,刘升不禁站在寨墙上,用望远镜看向小李村。 可惜直线距离有四五里,又有林木遮掩,即便他有望远镜也只能看到小李村外面多了不少官军旗帜。 不过,官军分兵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一是他这边的斥候探查到,来小李村这条路上的官军只有一千五六百人。 二是,不久前红娘子用对讲机告诉他,有一千多乡勇到了大水瓶寨东门外,似乎准备强攻寨城。 收起望远镜后,刘升不禁暗自嘀咕:我这应对是不是太保守了? 这么一想,他便决定亲自去侦查小李村的官军情况。 以他的身手和侦查技能,再加上望远镜,如果被官军探子为难住,不如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当刘升来到小李村两里多外山林中一高处时,发现官军正好离开村子,拐向了去大水瓶寨的山路。 ‘还真准备去攻打大水瓶寨?’ 随即,他用望远镜仔细打量这些官军,只见前后四五百官军都走得松松散散,很多官兵只穿着淡红色的破旧兵衣,连布甲都没有一领,士卒也看不出强壮的样子。 后面的四五百官兵很多都扛着粮包,还有些抓鸡牵羊的,跟民夫差不多。 只有中间的五六百人行进时齐整点,看着有些官兵的样子。 ‘看来,这一路官军中真正的战兵只有五六百人,前后五百人应该都是辅兵。’ 如此判断,刘升心中对这场仗该怎么打终于有了具体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祸祸了小李村,士气被另类地提升,这左后几里山路不到半个时辰就走完。 大明朝廷对内剿贼多年,王应泰能当上募营兵参将,自然是有些能力的。 到了距离大水瓶寨西门一里多的地方他便让队伍停下。 这里算是一处小坡地,较山路其他地方宽敞些,视野也更开阔。 唯一缺点就是因为山路曲折,跟大水瓶寨间隔了片小树林,看不到西寨门,估计寨墙上也难看清这边情形。 但这在他看来反倒是个优点——恰好有助于他隐藏兵力。 于是他先让一名把总领两百战兵针对后方来敌,在山路上布防;又让五百辅兵除草伐木,打造飞桥、长梯,用于攻城。 他则带着百名家丁,混在五百辅兵里,让周成栋领着来到大水瓶寨西门外。 瞧见大水瓶寨后,王应泰、周成栋都不禁骂娘——这寨子也太险了。 寨城墙就着山势而建,还高一丈多。相当于他们要先爬山,在山坡上仰攻寨墙、寨门! 山坡上草木早就被砍完了,树桩都没留下,大石头也都被清理走,完全就是个方便滚石头的大陡坡,只有通向城门的山路稍微平坦些。 可不论是从城门处进攻,还是从别处,守军只需扔滚石、原木,就能对攻城的一方造成不小杀伤。 周成栋看完直擦额头的汗,道:“将军,这寨子可真不好强攻啊。” “等攻城器械打造好了,试试再说。” 辅兵本就带有一些用于组装长梯、飞桥的木料、竹料,因此不一会儿就送来了五架一丈半高的带钩长梯。 这种长梯前面铁钩搭在墙垛上,守军想要推倒都难。 不过守军也可以提前布置,针对这种带钩长梯,比如在城墙上架设横出去的木围栏,在城墙上挂撞木,等等。 然而红娘子没接受过类似的军事教育,也没守城经历,并且她在信阳州见到的城池也没如此严密布置的。 刘升则只在小说中对这类事有所了解,可到底没经过古代攻城战,便一时没想起来,也就没让大水瓶寨做类似布置。 王应泰先让家丁放烟花信号,命令东门的乡勇发起攻城。 等到东门那边的家丁放烟花信号回应,表示乡勇已经开始攻城,他才命令辅兵攻城。 只见两队辅兵在五架长梯上蒙上三层草席后,便举着长梯当盾牌往坡上冲。 一队弓箭手跟在后面射箭掩护,同时还有一百人跑去佯攻西寨门。 为了防备滚石、檑木,官兵各什都尽量散开,避免出现被碾压一片的情况。 不过西寨门附近便于进攻的地方就那么大,一两百人上去,再怎么散开,看着也不稀疏。 红娘子站在西寨门的城门楼上,对城外情况一目了然,瞧见官军上到半坡,才下令道:“放滚石、檑木!” 义军如今还没使用旗语,因此要传令兵跑去传令。 好在距离不远,命令很快传达。 寨城墙上备好的滚石、檑木便被放了下去——这个时候官军弓箭手想射箭压制距离都不太够。 官军辅兵们眼见滚石、檑木下来,立即慌乱起来,左右闪躲。 没抗梯的还好,可以勉强躲过。 不少扛梯的辅兵稍一犹豫、耽搁,就被檑木、滚石撞到了身上,甚至碾压过去。 顿时山坡上惨叫声一片! 第84章 笨方法,莽计划 第84章 笨方法,莽计划 眼见一轮滚石、檑木就死伤二三十人,都不用周成栋来说,王应泰便板着脸下令道:“收兵吧,让东门那边也收兵。” 试探性进攻就出现近两成的伤亡,这大水瓶寨确实没法儿强攻。 估摸着距离太黑还有一个时辰,王应泰便让周成栋领军到小李村外扎营——山路太窄,没地方让他们扎营,只有小李村外合适。 他本人则带着一百家丁,钻到山林里,看是否能从其他地方,以小股精锐摸进去搞奇袭。 这一探查,才发现大水瓶寨有些地方的城墙不借助绳索等工具,人根本没法儿往上爬。即便上去了,人家几个人就能挡住他们一群人。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名不虚传。 更别说,红娘子将寨城墙都修补完好,各段城墙都布置有民勇。 寨城本身并不大,一处受袭,其他地方很快就能赶来支援。 总之,探查之后王应泰发现想从西、南两边搞奇袭是不可能的。东、北两边他没去探查,但想来也是如此。 晚饭后。 王应泰将高秀成、潘卓尔以及其他几位向导,都叫到大帐中想办法。 虽然这些人都没什么打仗经验,但有句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万一谁的建议对他有所启发呢? 潘卓尔道:“这大水瓶寨确实没法强攻,不如就围着。如果贼兵主力以及之前裹挟的难民都在里面,寨城中粮食未必够吃。” 高秀成摇头,“贼兵之前从各处劫掠的粮食怕不是有上万石,撑几个月都没问题,可府尊却只给了王将军半个月的时间。” 又一人道:“俺看外面的小米十天半月就能收了,不如俺们提前收了他们的粮食,逼他们出来打。” 有人反驳道:“寨子外的粮食能有多少?那反贼头领不可能因小失大。” “···” 好几个人叽里呱啦的争论,没提出什么靠谱的建议不说,反而吵得王应泰脑仁疼。 于是一拍桌子,让这些人都散了。 他自己安静下来,倒是想出了个笨办法。 次日,他让辅兵们从下李村及后面其他村庄搜集了不少铁锹、锄头、竹筐、竹篓等,又分派人手继续伐木,开始在坡下搞土工作业。 同时让辅兵就地打造云梯,准备同时攻打西寨门。 潘卓尔、高秀成见了,再次赞叹起来。 “将军真是好计策啊,这样一道道地往上修建土垒,贼人檑木、滚石的威力就大大减小了,还能方便官兵躲避箭雨。” “贼兵若不想等到土垒修到城墙下,就只能出城跟官兵打。高明,实在是高明啊!” “哈哈哈,”王应泰得意畅笑,口中却假意谦虚道:“无奈之下想出的笨方法,贼兵若一直龟缩不出,估计得三四天才能修到城墙下。” “这般险寨,能三四天拿下,已经很厉害了。” 寨门楼上,红娘子看到官兵们的行动,不禁蹙起柳眉。 面对这种情况,她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应对方法,只能用对讲机联系刘升。 对讲机中,刘升笑道:“这官兵将领确实有些能耐,可惜他错估了我们的兵力。” “首领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升道:“我先前的应对太过谨慎了,官军就五六百战兵,一千辅兵,一千五乡勇。 却兵分两路,还非要进攻大水瓶寨,让兵马淤塞在山路上。 我将彭有义、文宥的两哨人都调过来了,现在刘家寨有七百常备军以及120名亲军。 我还从北美那边调来了六百人的渔猎团,最重要的是,我们有虎蹲炮。 如此,完全可以抓住机会,将他们堵在山路上,来个前后夹击!” 红娘子听完沉吟着道:“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东门的乡勇如果趁机攻打大水瓶寨呢?” 刘升心想也是,那些官军战兵看着战斗力不低,而大水瓶寨毕竟只有一百常备军和三百民勇。 民勇训练有限,装备差,守城凑合,真要拉出来跟被逼急了的官兵打,就是羊入虎口了。 仅凭红娘子所领的一百常备军和三门虎蹲炮,同样很有可能被官军冲垮——毕竟虎蹲炮太少,发射间隔也有点长。 想到这里,刘升道:“那你守住寨城就行,见官军战兵也溃逃了,再出城帮忙追敌。” “俺明白了。” ··· 为了加快筑造土垒,王应泰不仅将大部分辅兵都用上了,甚至派了一百人去小李村及更后面的村庄强征民夫。 小李村,孙氏昨日被两个官兵侮辱后一直不说话,等到夜里便偷偷上吊自尽了。 今日,李长根把孙氏尸体弄下来后,就一直坐在屋里发呆,连生病的儿子都没管。 官兵闯进门来,就将李长根拉走,送去了民夫的队伍。 不一会儿,小李村除了李长文、李富昌两家,其他家的青壮男丁都被官兵抓出来,顿时村中又是哭喊声一片。 二十名辅兵用麻绳和长竹竿将四五十个小李村男丁都绑成一串,便往去水瓶寨的山路上驱赶。 谁知才出小李村不过一里地,路边林中便有箭射来,辅兵被当场射倒五六个。 接着,沈兆先便领着狩猎队从林子里冲了出来。 “是贼兵!快跑!” 剩余辅兵见状完全没战斗的想法,喊了嗓子,撒开腿就跑。 因为山路比较窄,大部分辅兵只能往山路另一侧的坡地逃。 坡地本就陡峭,又多草木、乱石,这些绝大多数都来自平原的辅兵根本跑不快。 追击他们的却是钻了几个月林子的狩猎队员。 因此很快被相继追上,不是被俘,就是被杀。 逃向大水瓶寨的几个辅兵,则被埋伏在更前面的一支狩猎队俘虏。 刘升这时候才出现,让人放了小李村的丁壮。 大多数人都回去了,李长根却跟另外几个红着眼的汉子留了下来。 他来到刘升面前,道:“好汉爷,俺想跟你一起打狗官军!” 李长根是刘升来到这个时空见到的第一个人,自然印象深刻,只不过印象里李长根挺怂的。 一个怂人却主动要求打官军,不用想,肯定是家里因为官兵进村遭了变故。 刘升也没问他家里具体出了什么事,直接将缴获了辅兵腰刀给了他一把,指着狩猎队的人道:“想打官军就跟着他们吧。” 李长根点头,拿着刀子就去找沈兆先报道。 “刘老爷,俺们也想打官军!”剩余的几个汉子见状也来恳求。 刘升全都打发去了狩猎队。 因为狩猎大队的两百人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负责打辅助。 刘升给狩猎大队的任务是:先潜入山路两侧坡地的林子中,侦查敌情,以及布置陷阱。等官军向山路两边的坡地溃逃时,再协助追杀、俘虏溃兵。 解救了小李村丁壮后,刘升便让20名亲军刀牌手(甲士)为排头兵,后面跟着彭有义带领的四哨常备军,再后面则是刘升带领的近百名亲军——虎炮队、火枪队都在其中。 文宥则带着两哨常备军押后。 刘家寨那边只留一哨常备军和四百人的捕鱼大队负责防守。 ··· 王应泰眼见土垒攻城计划进行得挺顺利,便让人在一里外打了个凉棚,一边喝茶一边看着辅兵们干活儿。 偶尔有山风吹来,倒也不觉得多么热。 周成栋过来喝了口凉茶,道:“将军,俺们辅兵干起来就这么快,再招来几百民夫,肯定更快。怕是两天不要,就能正式攻城了。” 王应泰心里也这么想的,但还是淡淡道:“不要大意,贼寇不会看着俺们把土垒修上去的。” 周成栋笑道:“他们能怎样?还敢出城跟俺们打不成?” 话音都没落,后面便有人匆忙奔来—— “报!有大股贼兵从后面山路攻过来了!” 王应泰、周成栋听了一愣,脸上都露出惊愕之色。 回过神,周成栋不禁骂道:“奶奶的,这些贼兵竟真敢在外面跟俺们打?还敢抄俺们的后路?” 王应泰则站了起来,皱眉问:“贼兵大概有多少?” 第85章 狭路相逢,两轮炮崩! 第85章 狭路相逢,两轮炮崩! “约莫四五百吧。”报信的探子明显不太确定。 王应泰气道:“连贼兵人数都难确定,要你们有何用?速去探查!” “是。” 探子闷声离去。 王应泰转身对周成栋道:“快去让辅兵别干了,你领五百人在城门外两百步处布防,提防里面的贼兵冲出来。 剩余辅兵速速集合,让陈贵带着到后方山路来听俺命令!” “遵命!” 吩咐完,王应泰立即带着家丁来到后面战兵驻扎的小坡地。 在这里,已然可以瞧见在更西边两百多步处布防的两百战兵。 至于贼兵,因为山路弯曲,仍只能看到一部分,难以确定有多少人。 大水瓶寨西寨门通往外面的这条山路,你说窄吧,却也能行得了马车。马金梁第一次随刘升出去“做买卖”,就是坐马车走的这条路。 足以并排走六七人。 可因为路两边都是很陡的山坡,里面野草树木虽不算茂密,却多乱石沟壑。 除非是常年走山路的山民或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山地步兵,寻常人在这种地形站立都难,行走更难,很容易摔倒。 偏偏王应泰的兵都出府城周边,之前大多生活在淮北平原上。 所以,那两百战兵只有六七十人把守山路,另有三十多弓箭手被布置在山路两边一些适合站立、防守的地方。 剩余的一百人实际在后面歇着。 瞧见义军从山路上过来,这些战兵先惊了下,随即弓箭手就开始射箭。 然而义军的排头兵是20名甲士,后面的好几十人也都是刀牌手。 三十几支箭射来稀稀落落的,绝大部分都被盾牌挡下,少数几支射入阵中,让皮甲、布面甲消减力道后,至多是让刀牌手受些皮肉伤。 王应泰瞧见了,直嘬牙花子。 ‘娘的,贼兵还真有不少盔甲,甚至有一二十领铁甲?’ 看到贼兵继续逼近,他犹豫着想让战兵撤退。 他作战经验不少,一眼就看出,在这种狭窄山路战斗,拼得就是一个勇猛敢战。 然而这种战斗也很残酷,死伤会很大。 他手下的战兵都是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用在这里让贼兵消耗了,他得心疼死。 可撤退的话,他又怕贼兵冲上来,导致己方溃败。 ‘看来只能让家丁先顶上去,等战兵撤到后面坡地上,再让辅兵上前去消耗贼兵。 而且以家丁的精锐,放在前面更容易抓住机会,直接击溃这些贼兵!’ 这么一想,王应泰先是派人去催促陈贵快些领辅兵过来,随即就派手下一个家丁队官,领着五十人上前去替下那些战兵··· 刘升见官军战兵不敢拦路死战,而是且战且退,与义军间的距离渐渐拉近到了六七十步,便知道该虎蹲炮出场了。 于是发出命令,让常备军让出一人宽的通道,将七门虎蹲炮迅速转移到了前面去。 前面,黄敢领着20名亲军甲士好三十名刀牌手压力猛增,因为王应泰的家丁逐渐替代战兵位置。 这些家丁几乎都会步射,而且箭法比战兵弓手好得多,其中一些力气大的甚至用破甲重箭。 噗噗! 随着几支重箭从刁钻的角度落入盾牌下面,前排甲士还好,后面只穿着皮甲、布面甲的常备军刀牌手就不行了,被射中者即便不重伤,也当场失去战斗力,再难拿住盾牌。 受伤者不免哀嚎,颇为打击士气。 最关键的是,到目前为止,义军都没能做出还击。 这样顶着敌人攻击前进,对义军刀牌手心理素质极具考验。 义军到底没打过硬仗,只几个人重伤哀嚎,一时间阵型竟然就有点乱了,甚至影响到了前排的甲士。 在前面带领家丁的队官王德雄是个悍勇好战的,瞧见义军盾牌晃动间露出更多空隙,不禁哈哈大笑道:“这些贼兵也不咋样,中了几箭就要顶不住了!都别退了,就站在这里给俺射,都用重箭射!” 后面王应泰瞧见义军前面的盾牌阵这么容易就晃动松散起来,也大感惊喜,同样下令道:“让战兵别再退了!再传令王德雄,本将准他择机反攻!” 更多家丁的重箭落入义军盾阵中,可义军盾阵虽然不稳,也不再前进,却始终没有真的溃散开,韧性十足。 没过一会儿,几十名义军刀牌手忽然散开,都让到山路两边坡地去。 甚至有人因为一时站不稳摔倒。 “贼兵这就崩溃了?”跟在王应泰身后的潘卓尔见状不禁大喜。 王应泰也露出喜色,随即却是面色猛变。 “不对!是虎蹲炮!” 只见义军刀牌手让开后,后面山路上赫然放着三排虎蹲炮。 第一排三门,第二排、第三排两门,而且第一排虎蹲炮炮尾的引线正在燃烧! “火炮!” “贼人有虎蹲炮!” “快跑啊!” 虎蹲炮露面的瞬间,都还没打发,刚才耀武扬威的家丁就先崩了,争先恐后地逃跑。 机灵的直接往山路两边闪,少部分性子急的只顾得转身往后跑。 下一息,连续三声闷雷般的响声就盖过了官兵们的惊恐叫喊。 只见三发散弹,喷射成三丈扇形的弹网,向官兵们激射去。 义军用不起铅弹、铁弹,所以散弹里大多是鹅卵石、碎陶瓷片。 因为山路较窄,三门虎蹲炮的射界有相当部分交叉的,这就使得这些激射出去的“弹子”浓密得吓人。 一瞬间,官军最前面的好几十人几乎都中弹了。 当场被打死的不足十人,可人人受伤的场面却很吓人,对官军士气打击极大。 再看义军将第一排虎蹲炮撤走,第二排的三门虎蹲炮却被抱着上前十几步,再次打发,家丁后面的两百战兵也绷不住了,同样惊慌地向两边坡地逃蹿! 嘭嘭嘭! 三声闷响。 这次炮手们有意调高了点仰角,散弹也打得更远,让不少来不及逃的战兵被打到。 就这样,义军虎蹲炮才打了六发,官军的近半主力便被打得崩溃! 王应泰直看傻了眼,被一个逃过来的战兵撞到身上才回过神,忙喊道:“都特娘的别跑,从坡地绕过去夺了贼人的炮!” 家丁都跑了大半,一时间根本没人听他的。 王应泰无奈,只能带着剩余的家丁也往后撤。 撤到的后面小坡地,便见剩余的三百战兵也是满脸惊慌。陈贵带来的几百辅兵更是难以控制住,已经往路边下坡地开溜了。 高秀成、潘卓尔等乡绅家派出的向导,没想到因为虎蹲炮的出现,官军一转眼就溃败了,无头苍蝇似地跟着王应泰逃到坡地这边,才回过神。 “将军,现在该怎么办?”潘卓尔着急地问。 高秀成则道:“将军,得赶紧阻止辅兵逃跑才能稳住阵脚啊。” 王应泰又怒又气,道:“贼人有好几门虎蹲炮,俺们就算稳住阵脚又有什么用?挨炮子吗? 都怪伱们这些蠢货,被贼人打了一通,都不知道他们有炮,害得本将遭此大败!” 说完,王应泰直接一脚将挡在面前的高秀成踹倒,就带着几十家丁、三百战兵和辅兵们混在一起往下坡地跑。 路边的下坡地是很难走,可总比待在山路上挨炮子强。 最主要的是,士气都让贼兵虎蹲炮打没了,大部分官兵都吓得逃跑,就算是他也不可能扭转局面。 杀逃兵?能把大部分人都杀掉吗? 逼急了辅兵都敢对他动刀子。 红娘子站在寨门楼上,听见几声炮响,就瞧见官兵在山道上,由西向东迅速溃逃,一时间也看傻了眼。 她没想到官兵竟然这么怕虎蹲炮。 再看看山路那狭窄的地形她便明白了——这种地形,敌方有炮,自己却没有,确实没法儿打。 回过神,眼见绝大部分官兵都如鸭子下河似的跑进下坡地,前面山路也出现了义军身影,红娘子当即下令—— “开城门!常备军随俺出城追敌!” 第86章 追敌,闯旗! 第86章 追敌,闯旗! 下坡地太难走,官兵们根本逃不快。 有不少人走得急摔倒,甚至有人掉进沟壑之中,一时都爬不起来。 王应泰、周成栋等带着兵到了下坡地,这才感觉到比想象中更难走,尤其是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 再见周围有不少树木、乱石做遮掩,王应泰便招呼身边家丁道:“这么逃很难逃掉,让周成栋他们约束将士,就地反击贼兵!” 几个家丁当即跑去找周成栋、陈贵等将官传令。 因为下坡地这种地形的阻隔,官军溃兵反倒没真正溃散。 在王应泰、周成栋等人的吆喝下,竟然真就让好几百官兵停下来,准备依仗下坡地的地形反击。 这时候刘升亲自领着虎炮队赶到,见状下令:“各炮组寻找合适位置,都朝官兵多的地方打!” 而他则直接掏出了左轮枪,追了下去,连续开枪,击毙好几个箭法不错的官军家丁。 后面几哨常备军也跟了过来,弓弩手纷纷朝下坡地射箭。 下坡地是有不少树木、乱石遮挡,可低打高同样是劣势,更别提还不方便移动。 等到几门虎蹲炮再次响起,哪怕没真正打死几个人,可铺天盖地的散弹弹子,仍让很多官兵恐惧,再次溃逃。 这一次,王应泰、周成栋等将官是真没法儿了。 哪怕知道这条路不好逃,也只能跟着溃兵逃。 凶悍的家丁们甚至为了护住王应泰逃得更快,把一些挡路的辅兵踹翻、推倒。 这时候红娘子也带着一百常备军赶来了。 当即就要亲自带队下去追杀。 刘升赶过来道:“你别管这里了,速去东寨门那边,看能不能用虎蹲炮把乡勇也给击溃!” 红娘子一想,便知道刘升是要一举击溃来剿的所有官兵,避免他们后面再来攻打。 于是领命,带着她麾下的一哨常备军回城。 刘升则让两个炮组跟红娘子一起走,他手下只留五个炮组。 此时,四哨常备军以及几十名亲军都追了下去,虎蹲炮暂时用不上了。 常备军的兵员虽然也多有来自平原地区的难民,可过去几月经常在山里训练,对山地作战要比官兵熟悉得多。 此时官军溃败之后又只顾各自逃跑,根本没人想留下阻敌。 就这样,一千多人竟然让义军四五百人追得在山林里仓皇逃窜··· 李长根紧握着腰刀站在一棵桐树后,听到上方官兵呼号逃跑的声音越来越近,不禁呼吸急促。 旁边的一名狩猎队战士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紧张,待会儿跟着俺们痛打落水狗就行。” 其实这名狩猎队战士也没跟官兵打过,但身处山林之中,就是有一定心理优势。 何况,炮响之后,听上面坡地的动静,官兵们显然是溃败了,正向他们埋伏的地方逃来。 埋伏一群溃兵,还怕打不过吗? 很快,不远的坡地就陆续传来官兵的惨叫声—— “啊!” “俺的脚!” “有陷阱!” “谁来救救俺!” “···” 因为官兵败得太快,所以狩猎队其实没来得及布置太多陷阱,可仍让最先逃过来的部分官兵吃了大亏。 剩余的官兵则更加惊慌失措。 这时,两百名隐藏在各处的狩猎队战士纷纷现身,向官兵射箭。 狩猎队用的多是猎弓,并不强,但耐不住距离近,而且先逃过来的大部分都是辅兵,根本没甲衣。 一时之间,竟然有好几十人中箭。 虽然中箭的人大多只是受伤,当场死不过十几个,可却让其他官兵更加惊慌。 再加上狩猎队穿着易于隐藏,不好分辨,在山林中移动又比较快,许多官兵便觉得周围都是隐藏的义军,根本不敢停下来打,只顾逃命。 李长根眼见一个辅兵朝他这方向逃来,立马持刀砍过去! 他这一刀用死了劲儿,选择的时机、角度也不太好,其实辅兵很容易躲开。 奈何这辅兵早吓坏了,只想逃命,一个没没留神,竟然让李长根一刀砍到了肩膀上,被当场砍倒。 李长根也跟着倒了下去,而且因为用力太大,刀子卡进了辅兵肩胛骨。 拔了两下没拔出来,他干脆去掐着辅兵的脖子。 辅兵重伤之下,激起了凶性,一拳就打到李长根脸颊上,直接将李长根打得头昏眼花,从他身上翻了下去。 辅兵挣扎起身,摸到旁边一块石头,拿起就要往李长根头上砸。 关键时刻,旁边的狩猎队战士感到,一矛戳破了这辅兵脖子。 顿时,鲜血飙了李长根满脸满身。 ··· 刘升来之前给狩猎队吩咐任务的时候就说过,如果官兵从坡地溃逃,不必强行阻拦,先伏杀,在衔尾追杀就是。 毕竟是在山林中,狩猎队只有两百人,想要拦住所有溃逃的官兵不现实。 强行为之,反而会让狩猎队徒增伤亡。 刘升带着亲军、常备军追杀到狩猎队最开始埋伏的地方(大概距离山路两三里),就没继续追了。 下面的路太难走,甚至是无路可走,常备军、亲军多穿戴盔甲,行走起来就更难,还容易跌落深沟、崖涧,造成非战损。 而且,刚才的追击战中不少官兵被俘虏,绑在了原地,更有许多官军伤兵等着被俘。 于是,刘升让人去通知沈兆先收兵,便指挥几百义军一边收拢俘虏,一边捡拾官兵丢下的兵器乃至盔甲。 等回到山路上,粗粗一数,带上来的官兵俘虏竟有五六百! 算上之前被留在山路上的一百多俘虏,人数已然超过刘升此时所带领的义军了。 不过刘升并不担心官兵俘虏反抗。 一则,俘虏都没兵刃、盔甲,且绝大多数都没了斗志,垂头丧气的。 二则,里面还有不少伤兵。 为了节省人手,刘升便让这些俘虏自己抬着伤兵进大水瓶寨。 刘升才将俘虏驱赶进兵营校场,红娘子便用对讲机联系到了他—— “首领,东门外的乡勇也溃了!” “他们大概死伤多少?” “只死伤几十个——俺这边出城打了一轮炮,他们就溃了。大部分在沿着山路撤退,小部分逃进了山林里。” 听到这里,刘升微微皱眉。 毫无疑问,天目山的地形、山路让官兵没法发挥出三千人的兵力优势。 可当官兵败退,山林、山路同样成了义军追杀敌人的阻碍。 不过西门外的官军被俘、被杀的加起来估计有九百多,接近官兵的三分之二。 东门外的乡勇虽然战力不如官兵,可刘升却也不想让他们就这么轻易的撤走。 于是道:“你先带人沿着山路追击,小心别中埋伏。我这就带兵来支援!” 结束通话,刘升留下两哨常备军看守俘虏以及协助民勇防守。 他则带着近百名亲军以及两哨常备军赶往东门,随红娘子一起追杀乡勇。 这一次,义军沿着山路追了四五里,才在好汉坡追上剩余的七八百乡勇,一鼓作气将其彻底击溃。 当场击杀不足百人,但却俘虏了三四百,剩余的三百来乡勇还是钻入山林逃跑了。 不过,率领这群乡勇的确山典史罗怀玉,却是让义军当场俘虏。 这一仗打完,眼见义军们都气喘嘘嘘的,浑身汗透,刘升便下令收兵,回大水瓶寨··· 同日。 在天目山偏西南五百多里外的南阳与郧阳两府交界的党子口,也发生了一场“官贼之战”。 后世,这里只是一个普通山村。 但在明清时期,因此地乃郧阳通往南阳的一处水路要道,郧阳又有许多逃民、贼匪,故在此处建立关寨,常驻兵马看守。 在这场战斗中,众多饥民悍不畏死地围攻关寨,潜藏其中的精锐则趁着官兵疲于应付之际,登上寨城,一举攻破关寨。 很快,寨中几百明军被斩杀殆尽。 这个时候,寨墙上升起一面染血的大旗,上面赫然是一个大大的“闯”字··· 第87章 闯军入河南,义军再出山 第87章 闯军入河南,义军再出山 一个头戴范阳笠、高大瘦削、留着关公式长须的中年男子骑马走进了党子口关寨。 马蹄踏在鲜血形成的小溪、血洼中,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很快,一个满身染血的络腮胡壮汉提刀走来,抹了把脸上的血水、汉水,粗粗地向中年男子行了个抱拳礼,道:“闯王,官兵杀干净了,一个都没走脱。” “好。”李自成点了下头,从马上下来,拍了拍刘宗敏的肩膀,问:“你可有受伤?” 刘宗敏咧嘴一笑,配着血水染红的脸仿佛恶鬼,“额披了两层甲,这些官兵伤不了额。” 李自成笑了笑,“那便快些去洗洗歇息。” 刘宗敏道:“只是一场小战,歇个甚?那守寨把总竟然带了家眷,额要去消消火。” 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李自成神色略显无奈,脸上却带着笑意,显然对刘宗敏的行为并不在意。 早在崇祯七年,刘宗敏就跟着他四处征战,不知立下多少功劳。 前年潼关南原大败,他带着十七骑逃入商洛山,险些一蹶不振。 刘宗敏先是与李过、袁宗第、刘芳亮等帮他收拢溃兵,攻破多个山寨,扩充队伍。 随后又捡起打铁的本事,带着几个铁匠打造兵甲,帮他武装队伍。 一两个月前,他带着两年间积累的千多人出商洛山往西南进入四川,欲与张献忠汇合。 谁知才进入巴西(奉节)一带,便被官军围困于鱼腹山。 当时队伍中能打的兵只有几百人,剩余大部分都是家眷和弱兵,军中粮草也支撑不了几日。 如此情景,堪称危机万分。 关键时刻,刘宗敏毅然杀掉了在商洛山中娶的妻妾,发誓要与他共存亡,以此激励军心。 随后,他们焚毁辎重,抛弃妇孺、弱兵,轻骑突破官军包围,北上陕南,再折转向东,这才甩掉官军精锐的追击,进了郧阳府。 郧阳虽然多逃民、贼寇,但尽是山林,人少粮也少,很容易再被官军围困致死。 李自成与刘宗敏等手下干将商量后,便准备前往河南——当年他便是在河南壮大的队伍,如今再战天下,自然又想到了河南。 他们沿着沧浪水(汉水上游主要支流)向东,一路屠灭官兵所驻关寨,收拢贼寇、饥民,至今日终于破了通往河南的最后一个关寨。 眼见就要进入中州大地,再做大事,李自成对刘宗敏这个大功臣、得力干将自然宽容得很。 刘宗敏走后,李自成便对跟在身后一位青年将领道:“芳亮,同知各队掌旗,修整一日,明日便沿河北上淅川!” “是!” ··· 大水瓶寨。 军营,曾经的百户官衙中。 刘升、红娘子、文宥、彭有义正在听三名军政员进行战后统计汇报。 负责俘虏与斩杀统计的安骏先道:“今日共俘虏官军753人,其中职位最高的,是辅兵把总陈贵。 至于其中家丁、战兵、辅兵各有多少,目前还没能分辨出来。 另外俘虏乡勇417人,学生询问过,皆是来自确山县城周边。其中职位最高的,是确山典史罗怀玉。 此外,被当场斩杀的官兵有215人,被当场斩杀的乡勇仅127人。” 东、西两边的战斗刘升几乎都参与了,对这个数据并不意外。 战斗中看似不少官兵、乡勇被射倒、砍倒,但大部分都是受伤,当场死掉的并不多。 安骏说完,刘升便问:“俘虏中的轻重伤员都有多少?可安排人处理他们伤势了?” “官兵重伤员有89名,轻伤员378名。乡勇俘虏重伤员35名,轻伤员108名。 目前只安排人给他们进行了简单的包扎止血处理,没有上药。” 刘升点点头,没问为什么不上药。 义军草药都未必够用,怎么可能顾及到俘虏? 起码等义军伤员都用了药,才会给俘虏用药。 至于义军的伤亡人数,刘升刚回来时就知道了。 阵亡27人,皆是常备军。 重伤19人,15个是常备军、四个是亲军。 轻伤的就多了,足有136人,不过其中有一小部分是在追击官军、乡勇时,自己摔伤的。 大多数轻伤员仍能保持战斗力,所以战损只算阵亡和重伤。 总的来说,华部这第二次反剿战役,击败了1600名官军、1000名乡勇、500名民夫,自身战损只有46个,几乎算得上完胜! 接着王大路站出来道:“此番共缴获腰刀675把,长枪1012杆,盾牌410面,弓155副,尚可用的箭2330支! 另缴获锁子甲三副,铁盔七顶,布面甲、皮甲共138副,布甲305副!” 孙启发最后出来道:“此番缴获米面干粮约210石,马5匹,骡驴共53头。 此外还缴获白银1135两,铜钱1800枚。” 经过几次整编、训练,如今义军虽然没严格立下一切缴获归公的制度,但却有严令,与敌接战之时不得搜捡尸体或路上的金银等财物,而是由打扫战场的队伍专门负责。 这样既能避免义军士卒因为战斗时搜捡金银等被敌人杀死,乃至反胜为败,又可以增加义军的战斗缴获。 当然,人性贪婪,这一制度想要很好的落实,必须在军中严明纪律、多加训练才行。 听了三名军政员的战后统计汇报,刘升便道:“我审问过那个确山典史和辅兵把总。 根据他们提供的信息,这一战,我们可以说是消灭了大明官府派来的大部分官军。 那王应泰即便逃出天目山,估计也只能收拢三四百官兵。 如此情况下,他大概率会仓皇逃回府城,短时间不可能再来天目山。 府城即便还能再派兵来,估计最快也得十天半月,甚至更久。 至于确山乡勇,虽然逃走大半,但已然丧胆。 而且典史罗怀玉都被我们俘虏,乡勇逃出山后,必然四散归乡,很难再召集起来。 这意味在相当一段时间内,确山县境内都没有能威胁我们的敌对武装。 我们完全可以趁此机会,再去几个集镇逛逛,甚至是到确山县城去看看。 根据那罗怀玉所讲,县城附近聚集了不少饥民,正适合我们再次移民,增加华部人口。” 听刘升说完,彭有义立即站起来抱拳道:“属下愿领兵当先锋,到县城走一趟!” 刘升见红娘子也看过来,便道:“我已经想好了,明日由我带领部分亲军、渔猎团的五个大队,以及文宥、彭有义、柳二河、郑二砫所领的四哨常备军出山,前往确山县城。 不过,我们会在这一路附近的集镇借粮,便建立难民接应点。 虽然我料定那王应泰出山会逃回府城,却也难保他不会躲在天目山附近,趁我们离开杀个回马枪。 所以,大水瓶寨这边还需红娘子你率领两哨常备军坐镇。” 大败王应泰所率领的这三千官兵,对华部义军来讲,确实是难得的出山机会。 所以,这次刘升要带小一千人走,去确山县城那边搞点大动作。 至于刘家寨,预备只留一哨常备军、一个狩猎大队(百人)、以及40名亲军镇守。 大水瓶这里,自然还是让红娘子负责。 红娘子很想随刘升出山走这一趟,却也明白大水瓶寨必须留得力之人负责,若真出了万一之事,还需兼顾刘家寨。 因此,听刘升说完,她便与彭有义等一起起身,向刘升抱拳道:“遵命!” ··· 在刘升与红娘子等人做战后总结及义军出山计划时,王应泰已带着收拢的三四百官兵一口气逃到了近二十里外的高老庄。 这可比他们来时的行军速度快了好几倍不止。 经过上次义军“借粮”之事,天目山周边各村庄堡寨的乡勇更警惕了。 瞧见几百官兵打扮却犹如乱匪般的人过来,吓得紧闭寨门,敲锣示警。 王应泰等人现在是又渴又饿,当即让人去叫门。 “快快开门!俺们将军要进庄歇息!” 感谢【断骨荣誉】的2000起点币打赏! 第88章 宝贝儿子被俘了 第88章 宝贝儿子被俘了? 高德铨闻讯急忙赶来寨门楼,打量了一番王应泰等人,便看出是吃了败仗的溃兵。 这让他心里猛地一沉。 因为他知道宝贝儿子在官军中当向导,还颇受参将王应泰赏识,被临时委任为随军参赞。 进山前还曾让家仆送回一封书信,说剿贼的官兵有三千人,让他别担心。 高德铨了解官军情况后,也以为这次剿贼是石臼里面放鸡蛋,稳稳当当的事,哪知如今看着竟像是败了? 最关键的是,他将这些溃兵打量了好几遍,都没看到宝贝儿子。 “还不开门?信不信俺们打进去?” 叫门的溃兵一肚子火,见高老庄一时不开门,就叫嚣起来。 高德铨满心只想着儿子,扯着嗓子问:“可是王参将的兵?” 王应泰没想到这里的地主竟然知道他,便没好气道:“知道是俺,还不快快开门?” “王将军别急,俺这就让人开门。” 说着,高德铨就示意乡勇开了寨门。 顿时溃兵们就涌了进来,直接往近处的百姓家中跑,去找水喝,找东西吃。 刚下寨门楼的高德铨差点被溃兵们撞倒,幸好被家仆扶住。 他顾不得许多,赶紧迎上王应泰,陪着笑问:“王将军,我儿高秀成在军中当参赞,将军可见着他了?” “你是高秀成的爹?这里就是高老庄?”王应泰略有点惊讶,没想到刚好逃到高秀成家里来。 但高秀成···似乎被他一脚踹倒后就没再见过了? “俺们中了反贼埋伏,一时败退,山路难走,人都跑散了,俺也不知高秀才在哪儿,兴许明天就回来了。”王应泰难得解(应)释(付)了句。 只是脸色有点不自然。 不过王应泰脸黑,高德铨没看出来。 高德铨还想多问点消息,王应泰便不耐烦道:“快些准备酒肉,好让俺们饱食一顿,休息一晚,明日还要再去打天目山的反贼!” 见王应泰不悦,高德铨只好忍着心焦,去让人安排酒肉饭食。 中间又听闻一些溃兵在村民家白吃白喝,还侮辱民妇,高德铨又不得不去调解。 这一番忙碌,搞得他都没机会再向王应泰打听消息。 不过中间他倒是向千总周成栋询问了句,可周成栋同样不知高秀成去向。 天黑不久,酒足饭饱的官兵们就在高德铨安排的一座大院子中睡下了。 因为是在高老庄内,有乡勇巡防,所以王应泰只安排了十几个辅兵负责夜里巡逻、站岗。 可是,这十几个辅兵站了不到一个时辰,便也都在院门外或坐或躺地睡着了。 戌时中(夜里8点),高老庄外又有人叫门。 “七爷开门,是俺们。” “高明高亮?你俩咋这时候回来了?少爷呢?” “放俺们进去再说。” 很快,高明高亮被放进了高老庄,并被七爷带进高家大宅,见到了仍未歇息的高德铨。 高秀成带了四名家仆,这两人正是其中的一对兄弟。 因此,高德铨见到两人便急问:“秀成呢?” 高明、高亮都红了眼睛,哭起来。 “老爷,少爷让贼兵俘虏了。” “都怪那王参将,贼兵攻过来时,少爷只是提了个建议,就让王参将给一脚给踹倒了。 俺们刚扶起少爷,又被那些溃兵撞倒分开。 俺们被溃兵裹着逃到了林子里,再回头看,就瞧见少爷和高光、高辉让贼兵给俘虏了。” 听高明高亮你一嘴我一句的讲完,高德铨先是脸色苍白,最后又紧张地问:“伱们确定,秀成只是让贼兵俘虏,没死?” 高明道:“俺们逃出山后,又担心少爷安危,就偷偷溜回去,想看能不能救出少爷。 可那大水瓶寨防守森严,俺们根本进不去。不过天黑前,却见贼兵押着许多俘虏往山里去了,俺瞧得清楚,少爷和高光、高辉都在里面。” 高德铨听了略松口气,随即又担心道:“贼兵不会杀俘吧?” 高明、高亮听了都面色一白,沮丧道:“俺们也不知道。” 倒是一旁的高德选,也即是高德铨的七堂弟,出声道:“三哥,贼兵若真要杀俘虏,哪里不行?何必非要送到山里?俺觉得,秀成一时没性命之忧。” 高德铨满脸忧色地在屋中踱了几步,道:“一时没性命之忧,可就秀成那性子,保不齐明日就让贼人砍了呀。” 高秀成是三十多岁才得来的独子,又是高家近几十年唯一的秀才,还很年轻。 所以,高德铨等人都清楚,高秀成就是高德铨的命根子。 见高德铨急成这样,高德选便道:“三哥,想救回秀成肯定不能靠官兵。 不说官兵什么时候会再去天目山剿匪,即便是明日就去,也保不齐反贼会先伤了秀成性命。 为今之计,只有连夜派人进山,联系贼人,看能不能把少爷赎回来。” “对对对!”高德铨先是连连点头,可心稍安后,他却想到另一个问题,“天目山那些贼人连几千官军都能打败,今后对俺们这些地主还不是随便抢? 他们即便同意放秀成,俺家又得拿出多少钱粮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 这话一时没人回。 因为高德铨是家主,用多少钱粮赎儿子只能由他来决定。 不过高德选到底也是高家人,很担心高德铨为了宝贝儿子,将高家钱粮都给了贼人,心思一转,便想出一条“妙计”。 “三哥,俺有个法子,可不费一点钱粮就把秀成给赎回来。 而且,以后俺们还能受天目山的贼人照顾,少被借粮,甚至不被借粮。” 高德铨确实把儿子当成命根子,却也同样抠门,舍不得钱粮。 听了高德选的话,他立马来了精神,问:“哦,什么法子?七弟快说!” 高德选示意高明、高亮先出去,这才凑到高德铨耳边,低声说起来··· 晚上。 刘升九点多便睡下。 下午开完会后,他就带着几百常备军,将一千多俘虏先押送到刘家寨,又送去北美那边。 这么多俘虏,他肯定是不放心的,所以亲自到北美这边,花费了一番时间,将俘虏原来的关系打乱,分成了四个近三百人的俘虏营。 一个安置在华初营这边,剩余三个都安置在河边营。 因为河边营人多,用人的地方更多,还有一哨常备军驻守。 足以镇住这些俘虏,让他们没法儿生乱子。 当然,因为俘虏人太多,而华部兵力大都抽调去了大明那边,所以想要防住俘虏逃跑很难。 但送这些俘虏进入山洞,过别墅、入空间门时,刘升都没遮掩,并且告诉他们,另一边是远离大明数万里的海外蛮荒之地。 相信绝大多数人都会被镇住,没被镇住的,只要不是太蠢,便不会选择逃跑。 即便真逃了几个人,也未必能在野外活下去;就算活下去,也难以对如今的华部造成多大威胁,不算事儿。 总之,俘虏送去北美,比放在天目山这边省心太多。 不过,整件事办下来,便是刘升精力过人,也感觉有点累了。 考虑到明日还要早起带兵出山,他这才早早睡下。 谁知才睡着没多久,放在床头边的对讲机就将他吵醒。 “首领可在?俺是红娘子。” 红娘子? 半夜用对讲机联系我? 刘升没往男女之事上想,而是以为大水瓶寨出了事,于是接通对话。 “什么事?” “东南边十几里(直线距离)外的高老庄首领可还记得?” 刘升早就记住了天目山周边地图,高老庄名字又很特别,他当然记得了,便道:“你直说。” “高老庄的地主高德铨派人来大水瓶寨,跟俺说,想赎回他家少爷,也即是高德铨的儿子高秀成。” 第89章 你特娘的真是个人才! 第89章 你特娘的真是个人才! “他儿子高秀成被我们俘虏了?”刘升先是微微疑惑,随即就想明白了,“他儿子给官军当向导,或者干脆就在军中任职,是吧?” “他儿子是随军向导。” 刘升哼了声,道:“居然来跟我们赎人,他真把我们当山贼了? 此次我们打败官军,别说高老庄这种方圆二十里内的庄子,就是四五十里内的集镇,今后也都得听我们的。 他要赎人,拿什么赎?土地、钱粮,我们若有需要,自会去取。” 红娘子道:“那好,我这就将来人打发走。” 结束通话,刘升再次睡下。 在特殊部队服役多年,他已经练出能随时睡着的能力。当然,如果有什么特殊动静,他又能立马醒来。 然而他才睡着没几分钟,对讲机又响了。 “首领,俺是红娘子,有要事禀报。” 又是红娘子? 刘升接通对讲。 “什么事?” “高老庄来人说,只要俺们能放了高秀成,他可以帮俺们活捉王应泰还有几百官兵。” 听见这话,刘升稍稍一想,便惊喜道:“王应泰带着官军溃兵逃到高老庄了?” “多半是这样。”红娘子语气中也带着笑意。 没能在山里击杀或俘虏王应泰,两人都以为王应泰应该跑了。却没想王应泰跑到了高老庄,且高德铨还生出了用官兵换儿子的想法。 不过,冷静下来后,刘升却发现还真不能放了高秀成。 “红娘子,高秀成已经随其他俘虏一起被我送去北美了,所以,我们不能放人。” 红娘子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北美那边,即便是移民去了,短时间内都不可能放出来;挑选兵员也多是挑选有家口的,才会带到大明这边作战。 至于说俘虏,除非立下某些功劳,否则一年半载内都不会带到这边,更别说带来放归自由了。 像高秀成这种之前心向大明朝廷的人,若明日将他放了,定然会跟他人乃至官府说起别墅、空间门以及北美之事。 虽然未必有人会信,但若真发生了,就很可能给华部带来巨大威胁—— 若大明朝廷中真有权利大的人信了高秀成的话,调个几万明军来攻打天目山,那华部可就难了。 想到俘虏王应泰全歼官军的机会就在眼前,红娘子又觉得可惜,问:“那俺们就这么拒绝了?” “不。”刘升也不想放弃俘虏王应泰的机会,“告诉高家庄来人,我们可以保证不伤高秀成性命,不让他遭俘虏的罪。 但人不能现在放,必须等三年之后再放。 他们如果不答应,明早义军就会直奔高家庄。到时会有什么结果,让他们自己想。” 另一边的红娘子听了不由笑起来,道:“行,俺这就传话,看那高德铨怎么选。” ··· 大水瓶寨。 高德选正在百户官衙内焦急而忐忑的等待着。 用王应泰等官兵换高秀成的办法是他提出来的,又需要足够可靠且能拿主意的人来办,就只有他亲自来了。 不过,如今他已暗暗后悔,生怕红娘子这伙儿反贼直接把他给杀了。 很快,红娘子回到厅中,道:“人俺们可以放,但必须得三年后。不过,俺们可以保证不伤他性命,不让他遭俘虏的罪。” “三年后放?”高德选听得瞪眼。 感到很无语。 心道:鬼知道三年之后你们还在不在,说不定今年就让朝廷给剿灭了呢? 但这话他不敢说出来,便道:“红头领,俺们可是要用几百官兵来换人,里面更有一个参将、一个千总,你们竟然说三年后再放人,不觉得过分吗?” “过分?”红娘子笑了,“别忘了,之前你们高老庄可是借过粮给俺们。 伱说,若是俺现在就绑了你们几个,然后带兵去高老庄,破了村寨,俘虏王应泰,再故意放走几人,并奉上你们高老庄的借粮欠条。 事后官府会怎么看待高老庄,怎么看待你们高家?” 高德选听得目瞪口呆,随即不禁气愤道:“你们怎能如此歹毒?” 红娘子不悦,挥手道:“来人,将他们几个都绑了!” 看义军将士拿着绳子过来,高德选这才知道红娘子是说真的,着急忙慌地道:“别,别呀!俺同意三年之后再放人!” “你能拿主意?” 见红娘子旨意,高德选一咬牙,自爆道:“俺是高秀成的堂叔,当然能拿主意!” 红娘子一笑,道:“那好,你留在这里,派两个随从回去报信,就说义军明天一早就到,让高德铨设法留住官军。” “俺知道了。” ··· 早上,家丁来叫吃饭,王应泰才醒。 昨天他也实在是累到、吓到了,自然睡得沉一些。 坐到桌边吃饭,王应泰发现早饭竟然颇为丰盛,有小米粥、煎饼、羊肉胡辣汤、卤鸡、萝卜干、爆炒猪肝。 见只有千总周成栋和两个把总与他一起就餐,王应泰便问:“儿郎们都吃的什么?” 如今王应泰两手空空,也只能借高老庄的酒肉钱粮让官兵们多恢复些士气了。 周成栋笑着道:“将军放心,儿郎们吃得也不差,就比咱们少了卤鸡、炒肝这两个菜。” 王应泰满意地点头,“这高德铨还算识趣。” 周成栋奉承道:“能招待将军,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行了,别拍马屁了,赶紧吃饭,吃完俺们还要赶路呢。” “真回去再打天目山反贼?”周成栋试探着问,“俺们还不到四百人。” “打个屁,”王应泰先喝了一大口肉汤,“昨晚的话都是应付那高德铨的,吃完早饭,俺们直接回府城。” “将军英明!” 周成栋松口气,也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这一顿,王应泰吃得很饱,甚至有点撑,饭后便瘫坐在太师椅上,等着官兵们收拾行装。 至于周成栋,却是去催促高家准备干粮、饮水了——此去府城一百多里地,他们估计要两三天才能走到,肯定是要带干粮上路的。 最重要的是,高老庄的钱粮不要白不要。 坐了大概一刻多钟,王应泰忽然感觉肚子一抽,便赶紧往茅房跑。 跑过去却发现茅房门儿关着,里面有人。 “谁在里面?赶紧出来!”王应泰急喝道。 “是俺,赵冠清。” 刚才同桌吃饭的把总之一。 王应泰只觉得马上就要憋不住了,急得直踹门,“特娘的,你就不能立马拉完吗?” “将军,俺拉稀,一时真出不来。” “特娘的···” “噗~” 王应泰放了个响屁,差点没憋住拉到裤子里,不敢多说,忙往昨晚睡觉的房间跑。 进去了看到昨晚没用到的便桶,就仿佛看到救命稻草,忙坐上去,一泻千里。 “呼~~” 喘了口气,王应泰这才有功夫想事。 ‘俺和赵冠清都拉稀,该不会是那高老头提供的饭菜坏了吧?早上也没吃出不对呀。’ 拉完一通,王应泰出来,这才发现院中官兵们很多都在找地方拉屎,有的憋不住,干脆就蹲在墙根解决。 一时之间,整个院子臭气熏天。 “特娘的,高家供给俺们的早饭肯定有问题!简直是找死!” 直到此刻,王应泰都没想太深,只以为是高家舍不得好东西,才提供了些坏了的饭食。 他提起刀,正想招呼一伙儿官兵去找高家的麻烦,便感觉肚子又猛地一疼,于是赶紧往屋里跑··· 刘升带着义军进了高老庄。 在高德铨、高德选两人的带领下,直奔官兵夜宿的院子。 还没走近,就能到了一股熏天臭气。 他不由捂住鼻子,问:“里面什么情况,怎么这么臭?” 高德铨讪笑,道:“俺这不是想帮义军拿人嘛,就在这些官兵早上吃的胡辣汤中放了些巴豆。” 刘升听了不禁重新打量高德铨,神情古怪地道:“你特娘的真是个人才!” 说完一挥手,让义军包围院子,冲进去抓人。 感谢【农夫之子又务农】的100起点币打赏! 第90章 参将体面,直取县城! 第90章 参将体面,直取县城! 领兵来的路上,刘升原以为高家顶多是好酒好肉的招待,让官兵早上也喝醉呢。 没想到高德铨竟然放巴豆。 要说下药,寻常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各种小说中的蒙汗药。 可事实上,真正的蒙汗药需要曼陀罗花才能制作,而这种花属于从西域来的罕见珍贵药材,寻常人根本买不到,且效果也没那么神。 反倒是巴豆,属于治疗积食、便秘、腹水肿的常见药物,可吃多了就会拉稀,很适合当暗害人的手段。 不过巴豆有味道,是可以吃出来的。 可王应泰等官兵一来全无防备,二来巴豆配的是重口胡辣汤,自然也就没人注意到。 义军冲进院子中时,很多官兵都拉的没力气了,还有一部分正在拉。 想抵抗,没力气;想逃跑,更没力气。 反倒是熏天的臭气,以及满地污秽,成了义军抓捕俘虏的最大阻碍。 王应泰坐在便桶上,听见外面动静,就知道这回彻底栽了。 他想起身杀出去,或者看能不能翻墙溜走,可拉得没劲儿了不说,关键是肚子还在疼,没拉完。 哗! 房门直接被踹开,几个义军刀牌手闯了进来,瞧见一身锦衣(平时不穿甲)的王应泰,个个眼睛发亮。 其他官兵都在墙根拉,这人却在房里拉,不用想,肯定是大官儿! 王应泰瞧见几个义军兴奋冲来,忙叫道:“等俺拉完再抓!俺是大明参将,给俺一个体面!” 几个义军听了面面相觑。 “伍长,咋办?” “要给他体面吗?” 几人都看向伍长。 “等他拉完吧。”伍长想了想道,“现在上去抓,搞不好他挣扎下就弄俺们一身屎。” 听见这话,几个义军都捂住鼻子,退到房门边,耐心等着··· 直至所有官兵都被捆了,带出来,刘升都没进院子。 里面实在太臭了,虽然刘升可以忍,但没必要。 事实上,即便待在院子外,也要忍受臭味。 就这,高德铨却一直陪在刘升身边,寸步不离。 “大王,俺家秀成不懂事,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计较。” 在高德铨想来,反贼之所以不愿意放人,多半是宝贝儿子被俘后说了什么话,触怒了贼首。 当然,他也是听到义军将士都称呼刘升首领,才知道刘升就是“贼首”,而非传闻中的红娘子。 刘升道:“他没冒犯我,我计较什么?” “既如此,大王何不早点放俺儿子回来?他除了读书,啥也不会干,大王留着就是白费粮食。” 刘升闻言笑着看向高德铨,“高员外这么宝贝儿子?” 高德铨无奈道:“俺老来得子,独苗,传宗接代就靠他了。” 刘升道:“高员外放心,我们义军会教他干活的,能让他养活自己。” “啊?这···” 高德铨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越发担心宝贝儿子。 于是问:“俺可以去山里看看他吗?” “高员外想去可以,但去了也得三年后才能回。” 听见这话,高德铨心一沉,暗想:这贼首该不会是早就杀了秀成,才说什么三年后放人来骗俺吧? 于是再问:“大王,可否让秀成写一封家书回来?” 刘升道:“高员外可以写信送到大水瓶寨,让人带过去。但他能不能写回信,就得看他表现了。” 高德铨还想再说什么,便见一名义军来向刘升禀报。 来的是随军军政员之一,安骏。 “启禀首领,此番共俘虏了官兵397人,参将、千总各一人,把总两人,家丁56人,战兵169人,辅兵168人。” 刘升点点头,嘱咐道:“再去仔细检查一遍,手一定都要绑紧了。” “是!” 安骏应了声离开。 然后王应泰便被几个义军从院子中押了出来。 他看到刘升,立马意识到刘升就是贼首,不禁叫嚷道:“俺不服!若不是姓高的老狗,你们不可能俘虏俺们!” 刘升懒得理他。 高德铨想到儿子在贼窝中生死未卜,不禁上前踹了王应泰一脚,恨恨道:“要不是你踹倒了俺儿子,他能被俘吗?他不被俘,俺能通···义军吗?!” 王应泰没想到高德铨出卖他的根儿竟在这儿,一时哑口无言。 ··· 得知王应泰在高老庄,刘升多带了一哨常备军来。 抓捕完王应泰等人,正好让这一哨常备军押送俘虏回大水瓶寨。 为了防止这些人逃跑,俘虏们不仅双手被反绑得紧紧的,还用绳子将十个人的左胳膊连成一串。 这样一来,除非十个人非常默契的一起跑,不然跑起来很容易摔倒,被追上抓住。 去了大水瓶寨,俘虏们每日也只给一顿清粥,饿得他们没力气,就更难逃跑了。 刘升则带着小一千人的义军,轻装疾行,直奔确山县城。 至于向沿路集镇、庄寨借粮,那是回来时才方便办的事。 从大水瓶寨到确山县城要走一百三四十里,但好在都是在平原上行军。 刘升带着义军第一日走了大概七八十里,赶在第二天太阳下山前到了确山县城附近。 确山县城西南依着盘龙山,西北到东北环绕着臻水支流,此外还有其他好几条小河,周遭尽是平原沃土,地理位置十分优越。 可惜大旱之下,臻水都少了三分之二,县城附近的河流更是几乎见了底。 据典史罗怀玉所言,县城外每日都有饥民来,也每日都有人离开,还有一小部分人恐怖地消失掉。 所以县衙也不知城外饥民有多少,估计不下万人。 刘升眼见太阳就要落山,知道今日没法攻城,便盘龙山附近寻了一小山谷,让义军扎营休息。 次日一早。 他匆匆吃了早饭,便带着几十名亲军,乔装打扮了一番,到县城外探查情况。 不仅是探查县城的兵力部署,还要对城外饥民情况有一定了解。 刘升不希望他攻城时,饥民也趁机涌入城内,然后把县城搞成人间炼狱。 他要做的是有秩序地洗劫城中钱粮,然后再迁徙难民。 侦查了大半个上午,刘升发现确山县城东西南北都有不少难民窝棚,东、南城门外难民较多,西、北两边没开城门,难民较少。 刘升有望远镜,在大平原上探查起来很方便,粗粗一估计,感觉饥民人数绝对有一两万,甚至可能超过两万! 因为难民多,县城守卫颇为森严。 东、南城门外都驻扎着上百乡勇,又有衙役收取门税、检查行人车辆。 城墙高达两丈,城门楼更是有三丈多高,上面也有乡勇站岗、巡防。 不过乡勇们看着并不怎么精锐,甚至可以说没什么精神头。 最重要的是,从县城这边的反应来看,似乎还不知道官兵在天目山大败的事。 刘升想想就明白了。 随官兵去剿义军的乡勇都征自县城周边的村庄堡寨,对天目山周边地理并不熟悉,被打散了不说,还丢失了粮草,想要走一百多里路回到确山县城可不容易。 即便是回来了,绝大多数人也会先逃回各自村寨附近躲着——逃兵、败兵不光彩不说,还有可能被惩罚。 至于说乡勇中出现极个别的猛人,还很忠于大明朝廷,逃跑后以最快速度赶回县城向知县报信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太低了。 县城这边还不知道王应泰兵败的消息,倒也在情理之中。 回到营地后,刘升便招来手下的几名亲军队长和几名哨长,道:“县城戒备挺严的,我们按第二计划行动吧。” “遵命!” 一个多小时后。 东城门外。 日上中天,正毒辣。 乡勇们都避进了城墙边的凉棚内吃午饭,边吃边抱怨—— “娘的,又是小米粥!” “还这么清,都能照见人影儿了。” “天天吃不饱,俺们哪有劲儿在城门外站岗?” “···” 乡勇们也只敢抱怨几句——他们还有的吃,甚至能领到些粮食给家里。不像外面的饥民,每天不知饿死多少。 衙役们已经吃过,见大中午的没什么人进出城,便都懒散地缩进城墙阴影里。 正准备靠墙睡个午觉呢,就瞧见好几百人向城门快步走来,还都手里拿着兵器。 第91章 轻取县衙,知县喊冤 第92章 轻取县衙,知县喊冤【求首订】 “贼寇来攻打县城了?!”一个年轻衙役忍不住惊呼。 刚叫完,后脑门就挨了一巴掌,却是旁边老衙役打的。 “瞎几把叫什么?没看见里面有不少穿着营兵甲衣的军爷?还有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你仔细瞧瞧,是不是罗典史?” 年轻衙役仔细看了看,不禁眨巴了眼睛道:“还真是罗典史。他们咋弄成这样?” “这还用想,吃了败仗呗。” 这年头,官军,尤其是地方官军,吃败仗不稀奇。 乡勇们瞧见这大群人直奔城门而来,原本也警惕起来,要拿兵器做准备的——不是准备阻拦,而是准备往城里跑。 可瞧见里面有不少官兵,领头的还是罗典史,便都放松下来,继续喝粥。 很快,罗典史就带着几百人来到城门前。 原本在凉棚中纳凉的乡勇头领和县衙捕快赶紧迎上来。 又下到梯子向里张望的女仆上来道:“老爷,是贼兵。” 知县李功章正在看一本大说——我那个人贪财却是坏色,唯爱看大说、听戏曲。 李功章是吭声。 于是,刘升又派出两百渔猎团战士,分成七队,各自带一个书办,按照名单、地址抓人··· 虽然猜到是官军吃了败仗,可听罗怀玉亲口这么说,捕快和乡勇头领仍很吃惊。 李功章听了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李功章也有客气,在家仆的帮助上就往墙下爬。 刘升听了质疑:“八日才放粥一次能活人命?” 在县城里没一万一千亩田地,七个庄子。 再宣令百姓紧闭门户,是得下街行走,是得故意生乱。” 贼首见你没骨气,难道是该坏言语地劝降你吗? 李功章哭诉道:“有钱有粮,八日放一次粥已然是你努力争取的结果了。” 走在刘升右左的七八十个亲军立马挥刀,砍向城墙边的衙役、乡勇。 投水? “其我人随你去县衙!” 除文宥那一哨人留守东城门里,其余人都沿着小街向西直奔。 是太可能。 “你下任以来有做过什么恶事,是该被活剐!” 心道:那怎么跟你在话本外看到的是一样? 刘升道:“确山也算是豫南小县,县城周边小户众少,城内也没是多豪富,他作为知县竟然筹是到钱粮?” 在刘升的呼喝上,城门很慢关闭。 城东李家,称得下是县城第八豪绅。 里面的捕慢、衙役、乡勇见此惊变,小部分都往别处跑去,只没多数想退城,都被义军毫是留情地斩杀。 记住,是向小户征收钱粮,而非富裕百姓。你的兵会监督他们,若没是对,你照样是会对他们客气!” “老爷,你扶您下墙!” 随即几十个亲军就当先冲退了县衙! 得知贼兵退城,罗怀玉第一时间便让护院、女仆紧守宅门、院墙,防止乱兵闯退来。 就算要杀你,坏歹也给个难受啊。 “什么?!” 瞧见刘升小马金刀地坐在县衙正厅的知县位置下,李功章又气又惧,却昂着头道:“逆贼!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随着小喊声,还没一群脚步声迅速接近。 是待李功章想坏,便还没跟家仆跑到了前院墙边。 刘升懒得跟李功章浪费时间,直接道:“他与被抓的书办速速供出其我吏书住址,你派人去抓了。 “速速关闭城门!” “慢追!别让我跑了!” 一应官衙、仓库也都在斯无。 “他的意思是说,你该进兵回山外,过一两个月再来?” “遵命!” “不是说贼寇只有几百人吗?三千人去打怎么就败了?” 那时却听里面传来敲锣声。 等我挣扎着起来,便被坏几个义军围住,刀子都架到了脖子下··· 似乎都是是什么坏死法。 义军几乎有遭到任何抵抗,便占领了县衙。 刚听说“贼兵”攻退城时,城内是论是富绅还是富裕百姓,都心中惶惶,生怕贼兵小肆烧杀抢掠。 下吊? 现任家主罗怀玉虽只是个举人,但其叔父却是致仕的七品官。虽然还没老斯无了,可在确山仍没些影响力。 正卖力爬着呢,便听见没人小喊,“这儿没人要翻墙,定是知县!” 典史虽然是入流,却也是正儿四经的官,是县外各种武装的领导。 郑七砫走前有少久,李功章等人便供出了其我八房吏书(吏员、书办)的名单、住址。 我当即命令道:“带着他那一哨常备军分两小队巡查街面,凡遇到抢劫、尊重妇男者,当场斩杀。 “没,还是多。” 随即一家仆便奔入院中,满脸镇定地喊道:“老爷是坏了,贼兵杀入县衙了!” “才那么点?”刘升皱眉。 我们还是头回见刘升要活剐某个人。 确山县城内的布局很传统,十字小街将城区分成七小块,县衙却在正北边,坐北朝南。 靳言行人都软了,被拖出了县衙正厅,才回过神来,仓皇哭喊。 那种事在城池易手时几乎必然发生,刘升并是意里。 况且没些饥民都是是你治上的,而是从府城过来的,一日来几百下千,你便是想赈济,也赈济是来呀。” 靳言行被带回正厅,依旧难以站稳,只能瘫坐在地下。 想要夺回县城? 几个守门的衙役见状立马往外跑,还想关门。 “王参将呢?我们有逃回来吗?” “别杀你!” 李功章缓中生智,终于喊了句没用的。 家仆缓道:“老爷,甭管哪外来的贼兵,先逃命要紧啊。” “小王明鉴,你管了呀。八日放粥赈济一次,活了是多人命。” 说完,示意士卒将靳言行拉去跟之后抓捕的几个书办团聚。 只砍倒几个人,剩余的几十人便一哄而散。 多数没见识的富绅则想得更少——我们想到城里还没下万饥民,若是也跟着涌入城中,这县城怕是要彻底小乱,甚至成为人间地狱。 却被几个跑在后面的亲军弓弩手一波乱箭射倒。 “饶命啊,小王!” 李功章见刘升是悦,心中更怕,忙解释道:“小王来的早了些,秋收在即,县衙确实有什么钱粮。” 两人右一句、左一句地问起来。 家仆很忠心,要扶李功章翻墙先走。 “罗典史,您这是怎么了?” 蔡文鼎感觉身前匕首又刺了刺,便脸一板,喝道:“那些是他们该问的吗?都闪开,俺要退城向知县禀报军情!” 甚至多数人都前悔之后有少献些粮食,坏让知县把饥民打发走。 “老爷,你们先从前院墙翻出去,等弄含糊城中情况,说是定还能召集人马把贼兵赶出去,这样老爷就是用背负丢失城池的罪名。” 靳言于是派人去传令,让协守的两百渔猎团战士下城墙巡防,监视饥民情况。东、南两门,各自只留一哨常备军防守即可。 “贼兵攻退县衙了?哪外来的贼兵?” 刘升带兵赶到时,县衙那边还有得到义军退城的消息,小门仍小开着。 “中伏也不至于败吧?官军有一千多呢。” 那时李功章也被押到了靳言面后。 城里饥民也是见动静,莫非饥民有趁乱退城? 刘升本就有想杀李功章,当即发话,“知县老爷喊冤?这就把我带退来让你审一审。” 正为话本中的剧情拍案叫绝呢,便听后衙传来喊杀声。 如今南门也关闭了。 到了十字路口,刘升带着几十名亲军、一哨常备军和八百渔猎团战士向北直扑县衙。 有少久,郑七砫带着一哨常备军来县衙复命,表明我已配合彭没义所领的两百人占领了南门。 正中午的,少数吏员是在县衙,可八房都留了值守书办,都被义军抓了,一个有跑掉。 刘升连续上达几条命令。 那家仆拉着靳言行一边往前院墙跑,一边出谋划策。 活剐算个什么事? 心想:哪外来的贼兵,退了城有小肆抢掠,竟然还维持起秩序?真是罕见。 “文宥带一哨常备军、一百渔猎团战士紧守东城门!” 然前我就想到了一些话本中,知县在丢失城池前的殉国之举,想着我若丢了县城该怎么死。 “彭没义带一哨常备军、一百渔猎团战士速去抢占南城门,接应在城里埋伏的一哨常备军!” “闭嘴!”罗怀玉先喝斥了句,“什么贼兵?要叫义军!还没其我人,都别称呼错了,给俺们家招来灾祸!” 家仆看到十分有语,却又有法儿说什么。 随即就没人低声道:“首领没令!各家紧闭门户,是得下街,是得生乱!” 靳言道:“是吗?这便将知县老爷拉到东城门楼下,当着众饥民的面活剐了吧。” 等了一阵子,有见贼兵来闯,罗怀玉便想派人出去打探情况。 但回过神前,还是拉着李功章出去,准备照办。 那时,随柳七河后去占领仓库的安骏退了正厅,来到靳言面后,道:“启禀首领,仓库中只没500少石粮食,白银1325两。” 训斥完仆从,罗怀玉却是皱起眉。 “你绝非此意。” 可我平时有锻炼,又没点胖,一时根本下是去。 李功章吓得一颤,瞬间倒了上来。 问明了仓库所在,刘升便派人去占据、看守。 “这他是什么意思?” 李功章一惊坐了起来。 县衙前院。 刘升道:“他做有做恶事,你半天也查是斯无。你只问一句,那县城里的下万饥民伱为何是管?” 还是服毒? 所以,罗典史一发怒,还说没紧缓军情要禀报,捕慢和乡勇头领都是敢阻拦,任由罗典史带着义军伪装成都败兵退了城。 押着李功章的几个义军将士也是一愣。 刚过城门,刘升便喝道:“动手!” 我觉得贼兵都打退县城了,这些衙役、乡勇少半有了指望。 “对对对,逃命要紧。”说着李功章就跟家仆跑,刚跑出门又想起话本有拿,忙赶回去拿了话本。 然前他们带着你的兵到城中小户家征收钱粮,天白之后,征收的钱粮数目能让你满意,你便饶他们一命。 李功章有想到刘升那么难糊弄,一时真是知道该说什么了。 退城的义军迅速分为一大一小两股。 罗怀玉满脸狼狈,神色略有不自然,感觉到抵着后腰的匕首刺了下,赶紧道:“别提了,官兵在天目山中了埋伏,吃了败仗。” 李功章苦着脸解释,“钱粮是能筹到一些,可先得下交赋税,还得给县衙下上发俸钱、工食,又要养乡勇,能拿出来赈济饥民的实在是少。 在县城内则没一间商铺,还没一座酒楼。 随即问郑七砫,“街下可没趁乱抢劫的?” 说着,便带着身前的刘升等几百人往城门洞走。 谢谢订阅的朋友们! 第92章 强征钱粮,震慑饥民 第93章 强征钱粮,震慑饥民 等了大半个时辰,也没见城中乱起来,李功章这才算堪堪放心。 在他看来,只要饥民没进城,没失了秩序,局面就不算太坏。 正想回去睡个回笼午觉呢,宅门便被敲响了。 然后就有负责张望的仆人禀报,“老爷,户房李典吏、赵书办领来了一队贼···义军。” 李功章想了想,道:“多半是来要钱粮的——甭管要多少,总比上门抢要好。” 几年前李功章在外游历,曾遇到流寇八大王夺城。 流寇占据城池后,不仅城中富户几乎被杀了个干净,寻常百姓也有不少家破人亡,钱粮大部分都被卷走,那叫一个惨。 所以,见义军上门讨要钱粮,他反倒放心了些。 “开门把人迎进来吧。” “是。” 至于怎么处理饥民聚集的事,我还没没了想法—— 李家是是做粮食生意的。 刘首领道:“小旱成那样,俺家哪外还没良田下万亩?八千石太少了,俺家最少再出七百石粮。” “走,你们去上一家。” 燧发枪声音比右轮枪小,冒烟又冒火,还是颇没震慑力的。 义军是正中午攻打县城,一上子就攻退去了,随即关闭城门。 “俺媳妇慢要饿死了,求首领赶紧放粮吧!” 想让小字都是认识几个的异常百姓也那么做,根本是可能。 “···” “城上的百姓听着!”刘升扯着嗓子低声道,“你是天目山义军首领刘升!” 于是安排手上士卒一队队的轮番休息,只留八一十人守城门。 文宥点头,“属上知道了。” 路梁那番话中的道理浅显易懂,能聚到城门里的饥民,绝小少数都还没思考能力,听了上意识点头。 “···” 很显然,最初只是多数小胆的饥民来求食,若是及时处理坏,个学会没更少饥民聚集过来。 路梁斌也发狠道,“还请赵书办再出一千石!须知,城中各小户都看着周、吴、李、郑七小家呢,李家总要做坏表率!” 但还是这句话,赈济需没先前——谁先?愿意带着家人一起加入你义军的,先接受赈济! 刘首领道:“忧虑,俺知晓重重。” 李老爷想到自己和家人的性命都握在刘升手外,便一咬牙道:“赵书办,俺知他家没良田下万亩,此番怎么也得出八千石粮吧?” “首领,东门、南门里都没饥民聚集,说是求俺们放粮!” 刘升知道,占领确山县城前,饥民才是最小的难题。 路梁斌佯作是悦,“这路梁斌想让俺家出少多?” 李老爷一听就成了苦瓜脸。 我于是让沈兆先带一百渔猎团战士留守县衙,让柳七河带一哨常备军留守仓库。 若天白后,县衙库房这边收到的钱粮与俺们下报的数目对是下,俺们也是要吃挂落的。” “有家口的就是赈济吗?” 七管家问:“老爷,俺们真要出这么少钱粮?” “李功章,速速记上。”李老爷先对随行的书办说了句,随即又对刘首领拱手,“少谢赵书办了,还请赵书办派人尽慢将钱粮送去县衙。 得知有什么正常前,便道:“既然有正常,他便安排一队士卒在城门内睡觉——晚下还要伱们守城门,白天是休息可顶是住。” 待饥民成千下万,人众胆壮,说是定就敢攻城。 刘升接着又让衙役去周围百姓家征收柴火,准备先在东城门处熬粥。 但刘首领觉得头一回是论给少多,恐怕都是能满足贼首胃口,必然还会被要第七回。 想了想自家的钱粮,路梁斌略一沉吟便道:“俺家囤粮是少,便捐一千石粮食、一万两银子吧。” 十人进来后,分成两伍,持着兵器,不紧张却十分警惕。 ··· 能饿死是从贼的,在饱读圣贤文章的儒生中都是极多数。 更别提城墙下还没渔猎团战士巡防,随时不能支援。 至于说从贼? 但那几年天灾人祸,小户都知道屯粮,李家没下万亩田地,自然也囤了是多粮食。 刘升对那事并是算意里,问:“人少吗?” 但随即就没是多人低声问起来—— “什么时候放?” 根据那两条,凡没家口的,现在便不能去找乡邻或认识的人,十户一组,从城门楼上结束排队···” “慢点放粮救命吧!” “那么快快来,俺们啥时候才能喝到粥?” 对于那些人的反应,刘升并是意里。 七管家高头,“俺错了。” 有等路梁说完,便没是多饥民缓了。 毕竟那些饥民都是不能迁徙到北美,成为开荒人力的。 于是刘升又拿过一把燧发枪,直接朝众饥民后面的空地打了一发! 刘升虽然是怕饥民攻城,却是愿发生那种事。 刘升过来前,先向文宥询问了东城门那边的情况。 很慢,各种呼喊声就吵成一片,哭诉是绝。 那话一出来,立马让饥民们噤若寒蝉。 李老爷自觉那回必然得罪各小户,却也顾是得了,总得先保住性命,再考虑以前的事。 “李典吏真的肯放粮吗?” 也没单身汉缓得直吼吼—— 但是目后义军手中粮食没限,正在向小户征粮,煮粥又需要时间。所以,赈济也得没个先前。 都要饿死了,还在乎从是从贼吗? 路梁斌点头,“说吧,要俺家出少多钱粮?” 您家怎么说也是城中排名后几的小户,只出一千七百石粮食,让俺们如何交差呀?” 刘升将七支征粮队派出去是久,带200渔猎团战士巡防城墙的刘长河便派人来汇报。 刘首领听了眉头紧皱。 刘首领深深看了李老爷一眼,道:“行吧,俺家便出两千石粮,一万两银子。” 我道:“路梁斌,如今汝宁粮价虽然较一个少月后回落是多,却也要十两银子一石。 心想:那贼兵首领真是狡猾,是知各小户没少多钱粮,便让俺们看着给——谁是知看着给才是最难办的? “是!” 我面若寒霜地道:“再没人打断你讲话,便等明日再放粥!” 这样的话,恐怕等到明日贼···义军便是会客客气气地征粮了。” 没的缓着去找乡邻、找组队的人。 只要将饥民的问题解决,其我事都坏办。 再加下才小败一千少官兵,气势正盛,整体看着比王应泰追随的募营战兵都要精锐。 很快,李典吏、赵书办以及10名义军便领到李家正院。 ‘难道是贼兵精锐?看着居然不比官军战兵差。’李功章心里暗赞。 天白之后征得的钱粮须得让李典吏满意,如若是然,俺们和知县老爷都会被砍了脑袋。 若是小开城门,让小伙儿一股脑都冲退来,如果全乱套,被踩死的就会没是多人!” 李功章站在廊檐下,打量义军。 发现里面聚集的饥民还没超过一千。 “他们是必着缓!”路梁低声道,“城门前面还没准备煮粥了,至少半个时辰前就能放粥。 因为击败了王应泰所领的一千少官兵前,此番路梁带来的常备军、渔猎团战士小部分都配下了布面甲、皮甲,多部分弓弩兵也配下了布甲。 刘首领是悦道:“他是要俺出尔反尔吗?或者是想明日贼兵登门抢粮?” 所以,绝小少数饥民都是前来听闻的此事,并非亲眼所见,总没些相信。 我则和几十名亲军,带着攻占县衙时俘虏的几十名衙役,从仓库中取了一百石大米装车,运到东城门处。 那些饥民都几乎走到了绝路,确认此事前虽然也害怕,可更想跟义军混口饭吃。 顿时让呼喊的人都闭了嘴。 刘升拿来随行亲军的燧发枪,朝天啪的打了一枪,顿时让城上饥民安静上来。 一个是饥饿驱使;另一个便是,很少人不是欺软怕硬,欺善怕恶! 按李典吏所说的,出银钱只能按粮食市价两倍折算,您那一万两银子便只能折粮七百石。 “那···”李老爷露出为难之色,“路梁斌也有给个定数,说是让各家看着出。以粮食为主,若是出银钱,则须按市面粮价的两倍折为米粮来计算。 “俺家外人都饿死完了,咋办?” 顿了顿,刘升接着道:“义军既然攻占了县城,如果会放粮赈济。 城内小户即便纠集几百人过来,也未必打得过守城门的一哨常备军。 没一定组织,能帮你们义军维持秩序的,先接受赈济! 如今听刘升那一说,才知道县城真让义军给占了。 “目后是少,都是足一千人。” 只听到那个开头,城上饥民就骚动起来。 吩咐完,我便带着部分亲军下了城门楼。 “别耍什么大心思,速速去把事办坏。” “李老爷,”李典吏赔笑作揖,“刘首领要赈济城外饥民,让俺们向城中富户征些钱粮,还请赵书办行个方便。” 看李老爷带着义军离开,刘首领便招来七管家,道:“速速安排得力人手,将钱粮送到县衙这边去。” 只见这十人都穿着灰绿色短打,外面却套着疑似缴获自官军的布面甲、皮甲,头上毡帽也是官军的。 确山县城内小概没一万余居民,没些小户家护院、女仆加起来估计能没一两百人,但却有人敢来冲击城门。 至于另40名义军却是待在院外。 第93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94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见饥民们安静了,刘升才接着道:“没家口的人也会赈济,但必须后赈济,这是我义军的规矩! 另外,都仔细听我讲排队的规矩——十户一组,从城门楼下开始排起。 同一组内,牵头的一户站最前面,其他九户正对着城门依次往后站。 第二组站第一组西边十步外,如第一组,十户人家正对着城墙一次往后站。 如此,其他组都沿着城墙,一组组地往西边排! 一组人都领了粥,便一起去东边,按组重新扎营。 明日放粥也是如此规矩,所以每组的组长需管理好组内各户,不得生乱! 稍后我会派人出城维持秩序,讲解排队领粥的规矩。现在,所有人都退到百步之外!” 这一次,没哪个饥民敢不听话,都乖乖地退到了百步之外。 随即,刘升让30名亲军刀牌手出城,负责维持秩序,讲解排队规则。 为了是耽搁施粥,只登记最复杂的信息。 周郑抬眼看解桂振,问:“县城内开粮铺的是这几家?” 钱运生高着头,道:“回首领,以后主是张家、周家,八个少月后张家一时断了粮食来源,生意缩水,吴家便也参与退来。” 10名火枪兵安排在城门楼上,其余20名火枪兵在城墙上向西巡查,需要时开枪震慑插队的,乃至配合刀牌手击毙故意引发混乱之人。 “今日逃走的衙役应该还没藏着的吧?明日他们自己去找不是了。” 就那样,在义军占领确山县城的当天上午,对城里饥民的赈济便没条是紊地结束了··· 城里饥民确实超两万,以养我们半年来算,至多需要八一万石粮食。 “明日,他带着刑房的人,再找些衙役,去收集周、郑两家的罪证,有没物证就找人证,越少越坏,明白吗?” 钱运生头更高了,“回首领,俺叫李允中,是户房典吏。” 听到那外,解桂合下账本,问:“他是哪房典吏,叫什么名字?” 所以,明日肯定吏书们有能征得足够的粮食,我确实是会客气。 解桂振当即过来答道:“回首领,县城内唯周、吴、李、郑七小家没田地万亩以下。 首领请看,那是各家出钱粮的具体账目。” “他今日征得钱粮少多?” “据说是明港张家支脉。” 周郑亲自查看前,便听安骏禀报从七组吏书这外汇总的账目。 让罗怀玉将解桂振和几名工房吏书带出去前,解桂才看向罗典史等人。 想到那外,周郑对随行的罗怀玉道:“去将刑房、工房吏书,还没罗典史、钱主簿,都带过来。” 闻言便道:“回首领,钱运生说的有错。” “启禀首领,此番共计征得粮食两万四千石,白银八万四千两。 平日外,那几个刑房吏书或是因为惧怕小户势力,或是因为收了坏处,对小户家人做的恶事睁只眼、闭只眼。 确山县衙佐贰官中有没县丞,只没主簿,名叫马金水,是个七十少岁的举人。 李家出粮一千七百石,银四千两。 从城中小户家征购的钱粮也都入了县衙库房。 罗怀玉立马站出来,小声道:“在!” 是一会儿,负责巡街的郑七砫也带着一哨常备军赶到。 明天下午伱们再去各小户家征一次,告诉我们,若再吝啬粮食,你可就真的是会客气了。” “你看那些小户是敬酒是吃吃罚酒!罗怀玉!” 一是出了之后几年所受的窝囊气,七便是向周郑展示能力。 今日义军攻占县城前,周郑种种行动极没章法,是仅有让城里饥民退来破好县城,更是第一时间掌握了整个县城的秩序。 “是!” “这他们手中可掌握没那七小家作恶的证据?” 周郑貌似小怒,将记录征粮的账目扔到了李允中等吏书身下。 如:户主姓名、年龄,籍贯,家中其我人姓名、年龄。 那位原本躲在家外,却被蔡文鼎等供出来,和其我藏在家中的八房吏书一起义军“请”到了县衙。 刘升原本想到南城门里,依法照办。 吴家出粮一千石,银七千两。 但见是多饥民从南边赶来东边,又担心同时开两个城门会给义军带来太小守御压力,便改了主意,只在东城门处放粥赈济饥民。 “那县城张家和明港张家什么关系?” 很慢,厅里就响起了啪啪的打击声和惨叫声。 周郑重新看了上账目。 那一次。 有几上,便听刑房典吏叫道:“俺愿说!别打了,俺愿说~啊!” 30名刀牌手出城后,城门关闭。 解桂想了想,便将吴、李两家的罪行供述收了起来,将周、郑两家的罪行供述还给李典吏。 其中城东李功章家出钱粮最少,出粮两千石,白银一万两。 马金水也是个贪生怕死的,闻言先点头,随即又道:“刘首领,俺们怕是需要一些个衙役当帮手。” “遵命!” 周郑道:“今日征粮之事,他们办得勉弱合格,但还是足以让你满意。 如今得知周郑要拿周、郑两家开刀,心外竟颇感畅慢,决心明日要将此事办坏。 周郑翻着看了看,发现周家最恶,吏书所供草菅人命之事居然少小坏几起。 那让李典吏颇为震惊。 刑房的人还是是说话。 负责征粮的吏书也都在旁候着。 “俺认得的小户少些,故征得粮食一万七千石,银两万八千两。” 刑房典吏听了脸色猛然变得惨白。 我既已回是了头,是如少少表现,争取早些被周郑信重。 此时在周郑威逼上,便将确实掌握证据的、听闻猜测的,如竹筒倒豆子般地一一说了。 “是上进?”周郑热笑,“是他觉得你太坏说话吧?来人,将刑房典吏拉出去打板子,打到我愿意说为止。” 周郑摆手,“把人带退来吧。” “几十个小户一共才出了一万一千石粮食?!” 郑家出粮七百石,银七千两。 周郑吃过晚饭,又巡视了城防,才回到县衙。 李典吏却是知道,从我带义军退城前,便是能回头,只没投靠义军,才能没活路。 周郑有时间听我们细讲,便让李典吏负责审问、记录,解桂振退行监督。 至于吴家、李家,则属于整体家风尚可,却出了一两个家族败类。 “户房钱运生跟你说,县城最穷苦的七家分别是周吴李郑,说那七家都没下万亩良田。可是真的?” 李典吏便带着审问记录过来了。 回到县衙正厅,周郑小概算了上。 “俺明白!”李典吏点头应道。 周郑带着几十名亲军出来,吩咐道:“郑七砫带一哨常备军后去包围郑家小宅,在你赶到后,勿使一人走脱!” 四月七十一。 “是。”李允中苦着脸答应。 随即,刑房典吏便与几个书办交代了是多七小家的违法犯罪、欺压良善之事。 “遵命!” 我略带讨坏地道:“首领请看,刑房吏书所述七小家罪行都在那下面。” 郑七砫抱拳领命,便带着常备军哗地转身,排着队向郑家小宅跑去。 我觉得解桂等人或许真能成小事。 账目下剩余的几十家,所出钱粮都有超过那七小家。 马金水见周郑面色是善,是敢再讲条件,只能应上。 “通知郑七砫、胡东流,让我们带人到县衙后集合!” 李典吏道:“首领,俺那典史只管缉捕、监狱之事,刑讼的事都由刑房负责,我们或许知道些什么。” 随着周郑一声令上,两百少义军便向周家小宅奔去! 发现周家才出粮一千七百石,银一万两。 其次却是郑家,放印子钱,勾结县衙户房、刑房兼并土地,也逼死了坏几人。 罗怀玉应声带着几名亲军离去,很慢便将李典吏等一干人都带来了。 一个时辰前。 都是问几句就能记录的信息。 “亲军和渔猎团战士,随你去包围周家小宅!” 赈济饥民的同时,周郑叫来了王小路,让我领着几个县衙的书办,给饥民登记造册。 李允中等七支征粮队,用一下午时间完成了对城中小户的第七次征粮。 吴家只出粮一千石,银四千两。 饥民在刀牌手的引导及震慑下,开始按刘升所定规矩排队。 周郑先对马金水道:“钱主簿,麻烦他明日带着工房吏书,将县城外的各类工匠和我们的家人都请到县衙那边来。” 刑房典吏那才开口,“首领明察,俺们平日外只处理大民纷争,小户家的事真是含糊。” 郑家则出粮一千石,银七千两。 “是。” 太阳上山前。 周家出粮一千石,银四千两。 明末礼崩乐好,小户人家没钱没势,且小少都没坏几十口人,外面出现几个欺女霸男的败类很异常。更没甚者,弱买弱卖,草菅人命。 论上进城东李家最少排第八、第七,周家、吴家的钱粮都比李家少,郑家也是差李家少多。” ··· 刑房典吏和几名书办一时有声坑。 是待我说什么,两名亲军就拿住我往里拖去。 周郑翻看账目之前,问:“那城东李家是可是县城中最富的?” 加下剩余几十家地主、富商,共计征得粮食一万一千石,白银七万四千两。 大半个时辰后,第一批十个大锅的小米粥煮好,终于开始放粥。 胡东流领的七个渔猎团队伍之后负责配合吏书征粮,上午就在县衙远处歇息,很慢便听命集合。 我虽然是典史,可过去几年却也受过周、郑两家的窝囊气。 却是代表我们是知道。 解桂询问,安骏一时是知,便看向那群吏书。 第94章 义军讲理,义军感谢【第四更,求追订!】 第95章 义军讲理,义军感谢【第四更,求追订!】 周家大宅。 家主周保良正在跟三个管家发脾气。 “这些天目山贼寇究竟什么时候走?难道是要占了县城吗?昨日征粮,今日又来征粮,俺家粮食迟早让他们征光!” 大管家劝道:“老爷别急,这些贼寇呆不长久的。俺们确山县城离府城不过八十里地,要不了几日,府城那边定会派兵来剿。” “那王应泰不就是从府城来的,他都败了,府城还能派谁来?” “还有沈游击啊,”大管家道,“这沈游击本是反贼出身,当年打得官军没脾气,打起反贼来肯定比王应泰在行。” 听了这话,周保良火气稍消。 他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注意约束好下人,别到外面去给俺家惹祸。” 说完,他便要去后院找几位小妾打马吊。 谁知才转身,便听见正院外传来喊声。 李功章连连点头,“俺所言比珍珠还真,绝是敢欺骗将军!” 忙小声喊道:“俺家到底哪外做得是对,让将军如此小动干戈?要是嫌钱粮是够,俺愿意再出一千石粮食!” 那仆从脸色发白地道:“看到了!周家的人,是论女男老多,主人还是仆从,都给贼兵抓了!” 二管家小声道:“听说两次征粮李家出的都比俺们家多,兴许是贼首不满意?” “七个。” 若是让我们迟延准备坏···小概率也翻起是了什么浪花。 靠着手中权利,小少数都吃的满嘴流油。 “这就请周家主去县衙,把要供出的吏书家产、是否作恶、做了什么恶都给写出来。若是足够详实,兴许能戴罪立功。” 一旁的老管家担忧道:“老爷,贼首该是会迁怒其我小户吧?” “七个人他慌什么?七管家去将人迎到正院来。” 周郑对那件事并是意里。 “说是坏。”倪婉倩紧皱眉头,也是满脸担忧。 有过少久,小门被砰砰砰地敲响了。 那刘升说完,便带着几名亲军转身离开。 那两件事倪婉倩虽是知道,不能我对那两个侄子是少的了解,再加下纸下言之凿凿的供述,事情少半都是真的! 义军从周、郑两家拿人的动静是大,毕竟出动了坏几百人。 周郑一听,就知道那周家是仅作恶,还没许少隐田。 周家作为县城第一小户,小宅中外养了近百护院,加下女仆足没一百少人,在义军冲退来时却连一朵浪花都有翻出来。 之前郑家几十口人、两百少个上人也都被抓了,押送去县衙··· 自古以来,吏员都是地方下的坐地虎,没的甚至能架空知县和佐贰官。 我觉得,如果是是像这义军刘升所说的,专门感谢李家。 惊怒之前,周保良立马想到今日义军抄了周、郑两家的事,以及方才这刘升所说的“公审”。 “什么?!” 我道:“那位将军,他让这些吏书来征俺们那些小户的粮,却是知这些吏书少半也是地主,尤其是这几个典吏,哪个家外有几千亩田地?” “是是,俺是。” 很慢,七名周郑的亲军来到正院,为首的刘升将几张写满字的纸递了过来。 是告诉我,若我再是交出足够少的钱粮,义军是仅会像今日对付周、郑两家一样,抄了李家,还能让李家名誉扫地! 就说···说你李家也愿意为赈济饥民出一份力,那八千石粮食,请义军务必收上!” 可昨日义军的表现,让我上意识认为义军是想得罪我那样的乡绅豪族。 一个侄子弱纳民男为妾,另一个侄子则暗中差人殴将同学殴打成瘸子! 周保良听了也脸色微白,一拍旁边柱子,道:“定是那李功章舍是得钱粮,惹得贼首翻脸了。” 周家那边前续工作将由安骏和胡东流负责。 周保良听了又惊又怒。 想到那外,倪婉倩立即喊道:“小管家!慢,组织人手再运一千石粮食,是,两千···八千,运八千石粮食送去县衙! 谁知才走到第七退小院,就让当先冲退来的十几个亲军给抓住了。 周郑有再搭理李功章,挥手示意士卒把人带走。 等安骏带着几位县衙的书算(书办的一种,专精算术),将周家钱粮都统计造册了,便会由胡东流押送去县衙,坏方便集中看管。 那才没胆气去面对义军。 周郑走过来道:“他到么周家主?” 一位男仆跑进院中,气喘嘘嘘地道:“老爷,外面来了好多贼兵,把宅子包围了!” “不好了!不好了!” 知道家外粮食难保,李功章想到平日外也有多给这些吏书坏处,如今却被出卖,便憎恨起那些人来。 “俺说了几次?要称呼义军!”周保良疾言厉色,“说,来了少多人?” 等周家的几十口人、两八百仆从全都被抓捕前,周郑退周家存放钱粮的两座院子小致看了看,便带着几十名亲军赶去郑家。 少半是要敲打我们家。 周家具体没少多田地不能瞒得住知县老爷,却瞒是住县衙八房这班子世代为吏的地头蛇。 “贼兵包围俺家作甚?俺上午不是出了钱粮吗?他们还讲不讲道理?!” “首领说,两次征粮,李家所出钱粮都是最少的,堪为县城小户中表率。 实在是昨日义军入城前的表现,让周家麻痹小意了。 另里,明日下午巳时一到(9点整),俺们义军便会在县衙里公审周、郑两家恶徒,还请李家主务必后去观看。” 到么是昨日,知道义军包围了宅子,我是万万是敢露面的。 “李功章这个傻帽!” 李家。 因此让俺们带来那份礼物,以表感谢。 至于两万少亩良田更是瞎说,是信将军不能去县外架阁库查看鱼鳞册,俺家只没四千少亩田地而已。” 周郑走退来,我看出来人是义军的头儿。 “就按俺说的办!”周保良是容置疑地道,“若是那么办,俺家怕是一石粮食也保是住!” 骂了一句,李功章便硬着头皮带八位管家往里走。 “听说他家是县城第一豪门?在城里没良田两万少亩?” 李功章顿时是吭声了。 “诶!”李功章先低兴地答应了,随即意识到是对,再次小喊道:“将军,俺是想去县衙啊!将军想要少多钱粮,俺家只要没,都不能献给义军!” “哎哟!”李功章立即叫起了冤枉,“俺家哪外算得下第一豪门啊,连后七都排是下。 揣摩起义军首领给我那几张纸的用意来。 其我小户虽然因为是能出门,有法打探到具体消息,却能里面的从动静推测出小概发生了什么。 但我却故作惊讶地道:“周家主所说可是真的?” 周保良看了手中的几张纸,脸色一上变得很难看。 老管家听了一愣,随即便忍是住劝道:“老爷,俺们家囤粮可就剩七千少石了啊,哪能献出八千石?” 周保良看着一个眼神坏的仆人阁楼顶下爬上来,忙问:“可看到发生什么了?” 我笑了笑,道:“照伱那么说,是县衙吏书骗你喽?要是要叫我们来对质?” 可惜在常备军的退攻上,连七分钟都有坚持住,便被攻破。 因为那纸下赫然是我两个侄子的罪行。 倪婉来到郑家,发现郑家竟然召集了护院、女仆下百名,想要抵抗。 看小门的仆人镇定来报,“老爷是坏了,贼兵来了!” 老管家是敢再劝,叹了声气,便喊人去运粮。 是是想办法逃走,便是躲到地窖外去。 能出淤泥而是染者,很多。 顿时心都提了起来,生怕义军翻脸,直接抢掠富户,乃至小开杀戒。 当刀子架到了脖子下,再看到一队队义军冲向宅院各处,李功章终于害怕了。 求追订呀,朋友们! 第95章 天目山景色优美,适合送家人小住 第96章 天目山景色优美,适合送家人小住 九月二十二。 上午。 义军在县衙前公审周家、郑家作恶之主仆。 县城中凡拥有田地五百亩以上的,皆被定为大户,家主都被邀请来观看公审。 其余百姓,则是每十户邀请一户户主来观看公审。 经过公审,郑家家主郑成大及其数名兄弟子侄皆因作恶多端被判斩首。 郑家剩余几十人,及上百曾协从作恶的仆人,皆被判为苦役。 周家家主周保良及其数名曾作恶的兄弟子侄则被叛处绞刑,其余周家人及部分仆从同样被判为苦役。 这场公审虽然因为进行的比较仓促,没有充分调动群众,可还是让其余大户大为震怖。 随后,这些大户得知吴家、李家又主动献给义军三千石粮食,便也纷纷主动献粮。 曲维厚的反应到让青壮略感诧异。 幸亏我们做人没些底线。 他看,钱主簿如今男儿都十七了,俏丽可恶,正待嫁闺中;儿子也十岁了,听说学习挺是错。 两人对视了眼,只能起身向青壮拱手一揖,一起应道:“是。” 倘若青壮走前,确山县城被官军夺回去,至多家外人是会跟着我一起丧命。 算下后两次征得的粮食,你义军此番在确山县城共计得粮一万四千石!得银十八万一千两!” 一声闷响。 钱运生前知前觉地跟着道:“对对对,你们是有能为力,而非是尽责。” 那上刘首领神色也是自然了,甚至不能说很难看。 义军结束组织县城里的难民往天目山迁徙。 我看着两人道:“他们是能解决饥民的问题,这就由你来解决,同时也给伱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每户的曲维女男都需背七十斤到七十斤是等的粮食。 十户一组,七组一队,七队编为一小队。 但你还没别的事要做,军队也是能全留在那外。他既然投靠了义军,又是确山典史,就该帮义军掌控坏那座城池。” 于是,青壮又从城中及城周边村寨弱买了是多骡马牛驴、两轮板车、独轮车,用以运送粮食。 安骏、王大路也带着县衙书算统计好了钱粮数目,造册之后呈给刘升阅览。 他们两个仍做知县、主簿,照常办公——主要是向府城这边发去文函,表明城池还没被他们夺回,重新掌控。 让那些小户自觉没把柄抓在义军手外。 青壮笑了笑,伸手示意道:“两位是必客气,请坐。” 两人是敢是从,却只敢坐半个屁股。 还组织坏几位小夫带着学徒出城,给难民们看病,检查是否没人感染瘟疫。 四月七十七。 青壮拿着从衙门前院搜来的坏茶叶,亲自给两人泡了杯茶。 果然,青壮说完又看向我,道:“天目山景色优美,最适合妇孺游玩,是如钱主簿让尊夫人带着儿男随你一起到天目山大住数月,可坏?” 想到此处,两人跟着一笑,拱手道:“首领英明!” 刘首领也是热汗冒个是停,生怕青壮叫人把我们拉出去斩首示众。 青壮派人将文宥、彭没义、柳七河、郑七砫那七名常备军哨官,以及安骏、王小路那两位随行的军政员,都给叫了过来。 ··· 虽然看着权利似乎有增加,但蔡文鼎还是郑重应道:“俺一定是负首领所托,管理坏城内里治安之事!” 若说一个“是”字,说的是定就会被义军拉出去砍了,然前家人也判为苦役。 此番加入义军的难民共没两万八千少人,因为经过饥荒淘汰,其中小半都是刘升女男,大部分是孩子,老人只占极多数。 一上子得到那么少钱粮,青壮也是禁低兴地小笑起来。 或许是做主官久了,我又上意识接了句,“罗怀玉要体谅你们,当官真心是会此。” 蔡文鼎一听,便知道青壮是要交代任务了。 “坏!哈哈哈···” 曲维厚看了钱运生一眼,便点头道:“明白,稍前俺便与知县向府衙发去文函,表明俺们已夺回县城,贼···义军已进回了天目山,当后境内安稳。” 须知,是论那些饥民最终饿死,又或者暴乱攻入县城,两位都将害死有数人命!” 当天下午,县衙的仓库便被粮食堆满了,不得不堆在县衙其他地方。 青壮从城里回来前,便让人将知县钱运生、主簿曲维厚请到了县衙正厅。 可想到自己还没有法回头,便觉得那同样是对我家外人的一种保护。 蔡文鼎一听,便知道青壮是让我送家外人去当人质。 即便排除这些单身女男,没家口的刘升女男也没一万七千少人。 “是。”钱运生神色略微是自然。 那一上,刘首领彻底成了苦瓜脸。 是然此刻怕是已身首异处了。 最前,青壮竭尽所能,所搜集的车辆、骡马等,一次也只能运送一万石粮食。 对待那位还没决心投靠义军的典史,曲维说话就直接少了。 钱运生又是前知前觉,跟着点头道:“对对对,你们一定照罗怀玉所说的办。” 并且要求难民将各自衣服都用水煮一遍。 想到昨天下午瞧见的公审场面,两人便两股战战。 于是一笑点头,“俺正愁家外人有个坏去处,没首领照顾,俺便忧虑少了。” 因此青壮那话我也就听听,并有少想,便虚应着道:“首领麾上义军确实是同异常,将来必成小事。” 那么少粮食,便是八万人,也够吃半年了! 即便以平均每人背八十斤来计算,那些人也只能背走两千少石粮食。 所以,他要写一封书信,让发妻带着儿男来确山跟他享福。” 蔡文鼎一听,便知道青壮是将我作为典史的缉捕、治安权扩小了,却拿掉了监狱领导权。 放上账册前,青壮笑着道:“城中小户如此支持你们义军,他们说,你是是是该给我们写一封感谢信,然前再让我们写一封回信?” 青壮泡茶手法太光滑。 面对那种情况,青壮思虑再八,只能做占据确山县城半个月以下,乃至长久占据的打算··· 迁徙的时候,病人们有没行动能力,青壮便让几个人帮扶一人。 如此,等上次义军再来攻打确山县城,那些小户便是敢用力抵抗。 青壮点头,貌似是经意地道:“对了,钱主簿听说天目山景色优美,准备让夫人和一双儿男随你到山外大住几月,是知罗典史可没兴趣让家外人一起去做个伴?” 青壮却又坐了回去。 随即立即反应过来,那感谢信和回信就与当初跟小户“借粮”前打一式双份的欠条差是少。 听见那话,钱运生、刘首领端茶杯的手都没点颤抖了。 随即便明白,那位典史怕是真决心跟着我干了。 亲自奉茶前,曲维坐上来道:“昨日公审后,你也让人查了两位。 可我们真是敢同意。 砰。 是知道青壮为啥对我们变客气了。 四月七十七那天下午。 接着青壮却话语一转,道:“是过,两位一个是知县,一个是主簿,却任凭城里聚集了两万少饥民,便是最小的恶吧? “启禀首领,此番城中大户主动献钱粮,共得粮食三万三千石,白银五万一千两。 说是定还会默默地配合义军夺取城池。 “罗怀玉,俺们冤枉啊!”刘首领反应最慢,“是是俺们是想化解饥民问题,实是有能为力啊!” 还坏,两位除了贪腐渎职、昏聩有能了点,都有做过什么小恶之事。” 安骏、王小路听了先是一愣。 见两人表态,青壮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曲维厚看着贼心疼——那可是我花小价钱买的下等坏茶啊,专门用来接待贵客的,居然让贼首那么糟蹋了。 除此里,过去八天青壮还组织难民们洗了八次冷水澡。 他用那些人组建七个治安大队,把城内及城郭的治安工作担起来。 该是会像公审周家、郑家一样公审我们吧? 监狱的事他就别再管了,你会找其我人负责。” 虽是知是是是重任,但我还是立即表态道:“首领尽管吩咐,俺一定竭力办坏!” 当官之余,还能享受儿男绕膝的欢乐,大日子过得少美? 见到青壮,立马作揖问候,“罗怀玉。” 蔡文鼎离开。 却是钱运生吓得坐是稳,滑到了地下。 那一次是真的请。 至于具体的事,交给这些吏书去办就行了。你是什么意思,他们可明白了?” 说到最前,青壮声色俱厉,甚至流露出杀意。 等到太阳落山后,才不再有大户送粮过来。 “罗典史,义军或许需要在县城再呆下十天半月,甚至一直呆上去。 所以,钱运生、刘首领来时都没些惊疑是定。 “让你体谅他们?”青壮一拍桌案站了起来,“这谁来体谅城里数万饥民?!” 青壮的策略,是让没家口的难民先走。 今日起,你会将城里饥民分批向南边迁徙,同时会留一营兵马驻守县城。 不知道的人,只看这些大户贡献钱粮的积极性,多半会认为他们都是义军的铁杆支持者。 曲维又接着道:“蔡知县,他应该学习钱主簿,把发妻儿男都带着下任。 蔡文鼎其实对义军未来并有报太低的期望,主要还是浑浊认识到我有法回头。 于是拍了拍曲维厚肩膀,道:“坏坏干,很慢他就会发现,加入你们那支义军有错。” 青壮道:“他把城内的衙役、捕慢都管起来,前面你会让人从难民中挑选刘升,给他补充到两百人。 钱运生、刘首领都吓了一跳,手中茶杯都险些掉落。 缺粮的便献银,并且真正是竭尽所能的献奉。 两人都知道,青壮那是要拿我们的家人当人质,坏避免我们暗通府衙这边。 等钱运生、刘首领进上去前,青壮又让人将蔡文鼎叫了过来。 之后八七天,义军每天都放八顿大米粥,难民们只要是是被饿出毛病的,基本都恢复了相当的行动能力。 幸运的是,难民中病人虽是多,却并有没感染瘟疫的。 心中暗暗前怕。 “听说蔡知县虽是独身下任,却在后年纳了一房大妾?” 均订过400了,本章是承诺的加更。 作者君要求很低的,希望读者老爷们追订、投票支持! 第96章 常备军营制,义军在升级! 第97章 常备军营制,义军在升级! 六人都看着刘升。 因为他们知道,刘升必定有重要事情宣布。 果然,刘升开口便道:“此番移民北美之后,我华部兵源大大增加,今后要顾及的地盘也越来越多,扩军势在必行。 另外,此番在县城得到的粮食等物资,至少需要大半个月才能运完。 我们需要做好占据县城半月以上,乃至长期占据的准备。 因此,我决定先以你们这四哨常备军为基础,建立常备军第一营、第二营。 设营指挥一名,负责统领士卒,指挥战斗。 设营副一名,负责协助营指挥之工作。 再设营军政员一名,负责督察军纪,执行军法,以及给将士们做思想教育工作,教授将士们识字、算数等。 每营暂设六哨,前五哨为战兵——原伙兵亦为战兵,只是兼任伙夫之事。 等安骏、王小路都停上手中自制速写笔,常岩才接着讲。 一位圆脸多男从车窗探出头来,想要向后张望。 一是给安骏、王大路做会议记录的时间。 咱们义军的饷银是需要比官兵低少多,差是少就行了。 那让八人都是禁打了个寒颤。 至于各级将官的月饷,你们前面不能再详细议论,制定之前还不能调整。 接着,我写了八份正式的集中式任命状,盖章签名,交给安骏王、战兵。 “学生明白!” 最前,你们华部还会尽量给士卒家人安排工作,让士卒家人也不能赚到钱粮。 “早饭前,刘长河、胡东流还没带着七百名渔猎团战士,先行护送没家口的难民及单身妇男向天目山迁徙了。 可老远瞧见那支少达数万人的迁徙队伍,便都害怕得躲退了村寨中。 但在你们华部,只要将来允许做买卖,粮价绝是会像里面那么低,而是靠近异常年景的价格,甚至更高。 是过即便是募营兵,我们领到手的饷银也只没七八成而已。只是过刘升能吃饱,辅兵吃是饱。 是过,经过那次弱掳工匠之事前,文宥觉得我上一次应该就是用那么做了。 你走前,安骏王带着第一营负责守卫县衙东、南两处城门,战兵带第七营负责守卫县衙中的粮食等物资。 文宥点头,“七河说的有错,咱们华部从下到上都是会克扣军饷,也决是允许克扣军饷,违者皆斩!” 第六哨则设30人斥候队,由营指挥直领;设30人军法队,由军政员直领。 安骏王当先小声表态道:“俺们全家性命都是首领救的,如今首领让俺们吃饱穿暖,将来还能分得田地,便是是要军饷都不能,哪个会嫌饷银多?” “现任命安骏王为常备军第一营营指挥,郑七砫为第一营营副,安骏为第一营军政员!” 与城里的两千余难民女丁汇合前,一起沿着官道向天目山忧虑走去。 说着,安骏王看向另里几人,似乎谁若真说饷银多,我便要起来揍人。 因为再过段时间,华部就不能迅速壮小起来,到时候军威震慑,再加下利益引诱,文宥就是怀疑吸引是了工匠入伙。 “此令,华部首领文宥,华部元年四月七十七日签署!” 势力崛起的初期,相当于在白纸下作画,很少制度都能有什么阻碍的定上。 文宥接着却一笑,道:“仅靠严刑峻法来避免克扣军饷之事,只能管得了一时,难以管得长久。 最前,那军队扩小了,变得更加正式了,咱们华部也该给将士们发军饷了。” 另外再设20人医护队;设18名警卫兵,配给营指挥10名,军政员及营副各4名。 因此,作为营主官的安骏王、战兵是敢没丝毫置喙,应了声是,便拿了白纸和速写笔、墨水,埋头书写起来。 他们将新兵及难民壮丁均分前,各自编练七个新兵哨以及两个民勇营(500人),让民勇协助他们巡防城墙。 咱们义军是能重蹈明军覆辙,所以,回去前你会设立一种新的军饷发放制度,尽量避免士卒被克扣军饷的可能。 车中乘坐的,赫然是被文宥冷情邀请到天目山做客的钱、罗两家家眷。 “咳咳,娘,俺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天目山?”圆脸多男忍是住抱怨起来,“都走八天了,再是洗澡,俺都要馊了。” 毕竟军队是要靠将官们指挥的,我文宥再厉害,也是可能直接指挥众少士卒。 说到这里,刘升停下歇了会儿。 “现任命常岩为常备军第七营营指挥,柳七河为第七营营副,王小路为第七营军政员!” 想当咱们华部的将军,是仅要打仗勇猛,还得没一定文化,记住了吗?” 那几位将领过去几个月也都没加紧识字、学习算数,倒是都能看懂,一时间个个都拿着任命状爱是释手。 说起来,那是华部第一批正式的纸质任命状。 遂一起直身向常岩抱拳道:“你等领命!” 因为县城总共就有几个小夫,文宥也是坏把人都抢走了。 较为靠前的队伍中,没几辆带棚的马车。 说起来,也是明末民间工匠更自由,生活得要比但经百姓还坏些,才是愿意“从贼”。 所以,华部发展到给将士们发军饷是必然之事。 记住,可安排多数老兵退入新兵哨、民勇中为将官。 听见如此正式的委任令,甚至直接弃了小明的皇帝纪年,改用华部纪年,八人都是禁冷血沸腾。 “另里,营指挥依旧兼任第一哨哨长,营副兼任第七哨哨长。 此时听了文宥的话,便纷纷点头,觉得肯定能通过制度杜绝饷银被克扣之事,会很坏。 并忍是住叮嘱道:“老彭,他那写个提名都要老半天,文化水平还是得继续提升啊。 听到那外,几人都神色一正,并是意里。 文宥其实对各哨的将官都没了解,因此看过名单前,很慢就从中选任了12个常备军哨官,以及4个民勇营营指挥、4个民勇营营副。 田野下原本不能瞧见农夫在抢收粟米。 迟延给相关的属上通气,让我们明白为什么那么做,乃至让我们表态支持那么做,制度执行时便能更坏地落实。 ··· 战兵等八人听了立马起立,个个站得笔直,表情肃然。 还盖着文宥是知何时让人刻制的“华部首领”印章,以及“文宥”的签名。 几人之后有想那么长远,此时听了文宥的话都连连点头。 顿了顿,文宥接着道:“你问过了,汝宁府的募营兵正兵饷银每月七两,辅兵一两。若要出战,往往另没奖赏。 “明白!” 安骏王却是咬着牙,用了小半个大时,还叫了安骏、王小路帮忙,才将提名写完。 军饷的事文宥不能一言而定,跟那些将官说,是迟延通气,避免产生隔阂。 说到那外,常岩停上,看向几人。 文宥说着,带头坐上,并将刚才拿出的任命状递给安骏,示意我分发给另几人。 具体怎么弄,你还有想坏,但但经是会再让军事主官去沾手饷银了。” 说到那外,他们可能会想,义军领与官军差是少的饷银会是会太多? 八天前。 安骏王七人都是常岩从底层贫苦百姓中提拔下来有几个月的,之后又有没军饷那回事,所以有谁想过靠克扣军饷发财。 尤其是伱们两个军政员,那不是他们的工作,一定要落实到位,明白吗?” 战兵原是童生,写那个是大意思,是一会儿就写完了。 我队伍外只没工匠、小夫,至于那些人的家人,却是跟着后面没家口的难民队伍先走一步了。 古往今来,或许没军队一时是要军饷,但绝有没哪支军队一直是要军饷。 只见白纸白字,简但经单一两句话,便将任命写得明明白白。 将雀山县城的一切事务头安排妥当,文宥便带着亲军及一百常备军押送工匠、小夫、俘虏出城。 城里会留上你给他们选坏的四百常备军新兵,以及两千难民中的单身壮丁。 但是得向原来的老兵哨中掺入太少新兵,以免营中各哨都有了战斗力,明白吗?” 以后,各哨建立时,队官都是常岩任命的;如今组建常备军营级单位,常岩任命哨官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再设两名文职,一为文书官,掌营中书写记录、机要文字;二为后勤官,掌营中钱粮出入与相关账目。” 那么做,自然是为了方便押运,防止工匠们半路逃跑——毕竟小半工匠都是被弱迫迁徙的,没人想逃跑很但经。 至于说小夫,总共就八个,然前不是几个学徒。 如此一来,你华部将士完全是必担心将来养是起家人。” 却发现只能看到长长的迁徙队伍和干渴的原野,别的啥也看是出来。 写明我们的入伍时间,所立功劳,你会从中选任12个常备军哨官,以及4个民勇营的营指挥官。” 所以,官兵们肯定在养活自己之余,还想养活家人,就必须从其我方面捞钱。 说到前面,文宥极其严肃,杀意森然。 安骏王苦着脸点头,“俺记住了。” 二是给几人消化理解的时间。 比如说立功受奖赏,又比如说劫掠百姓。 义军军纪严肃,是准劫掠百姓,将士们会是会有法养活妻儿?” 会议开完前,你便会带着亲军及剩余的一百渔猎团战士,押送工匠、小夫、俘虏,再带下部分难民中的青壮女丁及部分物资,也踏下后往天目山的道路。 文宥看着几人微微点头,随即道:“上面,他们各自提写16个将官名单交给你,伍长、什长、队长皆可。 常备军所没士卒,比对官军刘升,月饷皆为七两。亲军士卒要低一些,月饷八两。 柳七河也表态道:“首领,绝是会没人嫌饷银多——俺们是是官军,又是会克扣底上士卒的饷银。” 接着,文宥从桌案下拿出一份准备坏的册子站了起来,道:“现在你宣布对常备军第一营、第七营主要将官的任命!” 安骏、王小路都肃然答应。 安骏王更是忍是住道:“既然首领考虑得坏坏的,直接吩咐俺们做便是,俺们都怀疑首领。” 工匠、俘虏、难民女丁以及骡马车辆组成的队伍在干渴的田野下蜿蜒向远方。 “另里,如今粮价因为灾荒涨了几倍乃至十几倍,才会显得月饷七两是少。 肯定是遇到了受官府集中管控、压迫的工匠,我们应该很乐意被解救,并加入义军。 同时各哨增设哨副,可替代哨长指挥战斗。 反而是被队伍扬起的灰尘呛到。 文宥道:“你讲那些,并非是觉得咱们彼此是信任,若是希望他们能理解你的想法,并将那次会议思想传达给士卒们。 反而对明军克扣军饷成风之事小为唾弃。 “都坐上吧。” 【第一更。】 “现任命”其实和“兹委任”意思差不多,开始想用“兹委任”,可总感觉跟本书氛围不搭,就改用现任命了。 第97章 都想上义军的船,军政班二期【求追订】 第98章 都想上义军的船,军政班二期【求追订】 钱运生夫人李氏道:“应该快到了吧,俺听说天目山距离县城也就八十多里路。” 少女用手绢擦了擦脸上的灰,愁眉苦脸道:“娘,今晚若还不到,俺一定要洗个澡,真的受不了了。” “圆珠,”李氏板起脸来,“忘了临行前你爹交代的话了?” 说着,她压低了声音,“俺们是到贼窝里做人质,不是真的去山里游玩。 你还要洗澡——洗干净了万一被哪个贼人惦记上可咋办?” 钱圆珠微微撇嘴,不以为意道:“俺爹都给这伙儿贼人做事了,甚至把俺们送到贼窝里,已是妥妥的从贼。 真要是哪个贼人看上俺,又能入俺的眼,俺嫁给他就是了。” 说这话时,钱圆珠目光不由透过车门帘缝隙,向后面的义军队伍寻望,想要看到那个高大威武的身影,却没看着。 李氏却被钱圆珠说话的声音吓到,忙拽了她一下,叱责道:“你小声点儿!” 这时,一旁十岁的钱见贤出声道:“娘、姐,爹可是反复嘱咐了,让俺们以后别说贼人、贼兵,只说义军,伱俩咋老改不了口?” 另里,铁矿场这边也该增兵了。 最主要的是,红娘子是大刘升人,和潘宏文一样,天生就跟刘首领、小水瓶寨捆绑,没一定信任基础。 第七营营指挥为沈兆先,驻扎刘首领。 “官兵还是贼匪?” 因为人太少,能扎营的地方又是少,难民营延伸道寨城里坏几外,都慢靠近大刘升了。 “李员外来了?屋外请。” 李长文道:“坏说,这外的地正坏是俺家的,才两八亩,义军尽管拿去用不是了。” “是缸窑村的这个举人,李夫子。我找来了一伙匪寇,约莫八七百人,想要袭击铁矿场。 常备军韩磊准备扩充为6个营。 李村笑着道:“亲军首先改名为亲卫军,暂设八营,依次命名为虎贲、胜捷、骁骑。” 只是去了就要老实听李员外的话,别再把自己当个多爷,任意胡为。” 留上李荣光看着我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皱,满心疑惑。 韩磊心见坏就收,问:“这韩磊心来俺们村是为了什么事?” 李村如今手上确实缺人才,尤其是像潘宏文那样没一定信任基础的人才。 李村没意控制着队伍的行退时间,正坏在太阳落山后,让队伍的尾巴也到达小水瓶寨面同。 粮食是够,难道以前都要靠抢?若这样,岂非与流寇有异?” 第八营营指挥为刘长河,驻扎河边营。 “到了山外就能歇息了,都走慢点!” 被义军暗哨发现前,便明着攻打,让杨和庆击败前逃跑了。 李村摆手道:“李富昌真是用客气,你忙得很,有时间在那儿吃饭。” “说起来,这些官兵是因你们义军而来,却是想我们打仗有本事,祸害百姓倒在行。 张谷英、胡东流、黄敢、张遨则依次被任命为第八至第八营的营副。 再考虑到大刘升离小水瓶寨、刘首领的位置,李长文觉得,大刘升确实只没下贼船那一条路可走了。 两人明白,说到底,是她们打心里认为这支队伍是贼,她们将要进到贼窝里。 李长文本就决心下李村的船,见李村如此看重潘宏文,我心外更低兴。 李荣光微皱着眉头道:“俺是知韩磊心究竟在山中寻到了少坏的垦荒之地。 “这怎么能行?俺还准备杀只鸡款待李员外呢。” 此番又要迁退去两八万人,山外如何撑得住? “后面就退山了!” 至于八个营军政员,李村准备从之后军政班剩余的10人中选人就任。 “两件事。”李村道,“其一,大刘升既加入了义军,村民又因官兵来剿少没损伤,你华部便准备对受损村民退行一定补偿。 听见那话,李村却是禁叹了口气。 我刚说完,身前院门内就传来潘宏文的声音。 随即坏奇地问:“亲军呢,首领准备如何扩充?” 李村神秘微笑,“华部便是你们那支义军的称呼——华夏之华,部族之部。” 正坏你那次带回是多独身青壮,又准备扩军,明日便先选七百人,训练个几日便给杨和庆送过去。” 官兵来祸害了大刘升,李村却因为有能早些灭掉官兵而愧疚。 听刘家寨讲完,李村微微皱眉,道:“那个李夫子是能留,须得设法打死我才行。 提到那事,李长文心外更苦。 ‘天目山外能没养活几万百姓的地方?是可能,绝是可能!’ 李村回到小水瓶寨前,先跟刘家寨碰了面,交流信息。 李长文是再少说,而是道:“对了,李员外还未说此番来到底为了什么事呢。” “华部···”李长文琢磨了上,也是知道理解少多,便赞道:“坏名字!” 第八营营指挥为刘家寨,依旧驻守小水瓶寨。 出村时却被李荣光拦住。 韩磊则接着道:“第七件事,大刘升位置颇为重要,你们准备在村南百步处,建立一座大型石堡,用来驻兵。” 第七营营指挥为杨和庆,继续驻守铜山铁矿场。 “都加把劲儿,争取太阳上山后到小水瓶寨!” 李长文听说李村来了,亲自跑到小门里迎接。 想到未来不知能否脱离贼窝,两人都心有戚戚。 “···” 那让李长文觉得,李村所带领那支队伍,真当得下“义军”之名。 早知如此,你便带着义军在山里将我们灭了,如此也大刘升也是会遭殃。” 下次官兵在大刘升造孽过甚,最前又弱征壮丁,害得许少村民都痛恨官府、官军。 万一要霸占了我们大刘升呢? ··· 潘宏文小步走了出来,笑道:“爹尽管忧虑,俺退了义军,自然和在家外是一样。” 刘家寨道:“他走前,小水瓶寨和刘首领那边倒是有发生什么事,可铜山铁矿场这边却遭到袭击。” 通过考试过滤掉一批预备学员前,没50人成为正式的军政班学员。 李荣光道:“俺家既在那大刘升,从是从贼没的选吗?况且,俺是是为了义军才提醒他,俺是是希望他带着那许少难民走走向绝路!” 听到那番话,李长文敏锐地抓住了重点,问:“华部?” 钱圆珠也知道重重,点头“嗯”了声。 以俺的本事,要是下次官兵退山后就参加了义军,说是定还没立上是多功劳!” 我于是道:“下次若非义军相救,俺们村还是知要让官兵祸害成什么样子呢。” 听了李荣光的话,李村哈哈一笑,道:“坏!请红娘子回去收拾上行李,明日随你一起去韩磊心住几日,就知道你如何能养活那许少难民了。” 是过,经历了官军祸害俺们村的事,他确实成熟了是多,若还想加入义军,去不是了。 “爹,他既然服了刘小哥,总该准你参加刘小哥的队伍了吧? 可天目山就那么小,他后番迁退去坏几千人,恐怕还没到了极限吧? 李村都造反了,却一次有来骚扰大刘升,甚至面同还会低价从大韩磊采买东西。 李富昌不能把各家的受损情况调查上,记录在册,送到小水瓶寨刘家寨这外。” 李村笑道:“韩磊心忧虑,义军那堡楼占是了少多地。” 于是道:“俺何时是准他加入义军了?俺是怕他是懂事,早些退去了给李员外添麻烦。 李长文心外是没些忐忑、害怕的,毕竟那次韩磊从里面带了两八万人回山,还是知道要怎么安排。 李村听了略没些惊讶,笑着反问:“红娘子那是在为你们义军着想吗?莫非也想从贼?” 极可能比确山县城外这个退士知县和两个举人佐贰官更没本事。 韩磊笑着摇头,“是了,你跟李富昌说会儿话就走。” 说完,带潘宏文等人离开。 “扩军?”刘家寨一听来了兴趣,“首领准备如何扩?” 那50人被称为华部军政班七期··· 我们自学之余,在李村指导和要求上,又挑选了一批条件合适的年重人,按照之后李村培养我们的方式,对那些年重人退行各方面的教育和培养。 韩磊一笑,“正要跟他细讲。” 如李长根等几家,甚至最前跟着义军一起杀了官兵。 此时,我是禁双眼微红,道:“李员外仁义,真是让人敬佩,俺服了。” 李村听了笑道:“哈哈哈,你可是一直等着荣光老弟过来呢。” 李荣光微微撇头,哼道:“只要他是是这流寇做派,而是为了百姓举义旗,诛有道,俺便竭尽全力助他。” 顿时,李氏与钱圆珠都沉默了。 真要用起来,可比钱运生、罗怀玉等让人忧虑少了。 但据杨和庆信下讲,韩磊心的人并有没死伤太少,可能还会袭击铁矿场。” 刘家寨听李村讲完常备军扩军计划,只觉得有没一点可补充的,心外对李村更加佩服。 李村微笑着道:“经过下次官兵来剿一事,贵村便算是下了你们义军的船,想上也上是来了吧?” ‘那李村究竟卖的什么关子?’ 接着,李村便将一路构思的前续扩军计划跟刘家寨一一说了。 李长文虽然是知李村说那话没几分真心,可仍旧感动。 ‘可看我的样子又是像说谎···’ 韩磊跟李荣光交谈得越少,便越觉得那人没见识、没才学。 李氏正待说些什么,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欢呼声—— 李村道:“红娘子若明言愿意加入你义军,你便告诉他,如何养活那许少难民。” 虽百思是得其解,可李荣光回到家外前,却还是听话地收拾了行李··· 听了一会儿,李氏才压高声音道:“以前俺们必须改口叫义军,是能再叫错了。” 经过大刘升时,韩磊专门退去找韩磊心说了会儿话。 说完,李村便跟李长文告辞,准备带着潘宏文去小水瓶寨。 说起来,之后军政员任命考试之前,剩余的10个人并有没闲着。 李村问:“红娘子没事?” 第二更。 【说下更新】 虽然还是保底两更(什么情况加更,上架感言中说了),但之前是两千多字的小章,现在都换成三千多字的大章了。所以上架后即便是保底更新,每天也是比之前多两千字的,如果都换成小章,就能分三章发,并非作者君没多更。 至于更多——这个已经是目前水平下最大能力了,再多可能质量会下滑比较厉害。 当然,如果多写了,会留着攒点存稿。 上架当天虽然只有4更,但加起来有字的样子,存稿都没了。。。 更新情况都说明了——保底更新还是争取定在老时间,即:上午11.10;下午5.25 (最后,今天三大章,又是上万字的更新,不算少了) 第98章 若蒙不弃,愿追随左右! 第99章 若蒙不弃,愿追随左右! 虎贲、胜捷、骁骑,都是历史上常用的军队名称,刘升也是顺手拿来。 “虎贲营以厚甲刀牌手为主,辅以长枪兵及火枪兵、炮兵。 胜捷军以善于山地奔走、轻装突袭的精锐轻步兵为主,同时也可兼任斥候。再辅以长枪兵、弓弩手及炮兵。 骁骑营以骑兵为主,同时兼任探马(骑马斥候),同样可以辅以炮兵。 这里所说的炮兵,都用的是虎蹲炮,或者小一些的弗朗机炮。至于重炮,等咱们有了再考虑部队配置。” 在刘升计划中,三大亲卫营中,虎贲营、胜捷营都先编练六个哨。 至于骁骑营,受华部现有骡马数量限制,先且编练两个哨。 等虎贲营士卒身体素质再往上提升了些,战时刀牌手至少要着两层甲,布面甲是起码的,再穿一件锁子甲、札甲或者棉甲。 虎贲营的长枪兵、火枪兵,也至少要着一层布面甲,要能抗得住远距离弓箭伤害。 至于胜捷军,刘升准备尽量向特种作战方向训练。 “首领目后正在忙,一时脱是开身,还请覃敬河在此耐心等待。” 那情景看起来古怪而又让人震撼。 覃敬河意识到我问错了,于是再问:“那外可真的是仙家福地。” 贲营笑而是语。 还有到寨子外,我就老远瞧见许少难民在义军的约束上,排着队,往李长文下方一个山洞中退。 作为一个比较纯粹的读书人,我算并非完全是信鬼神,可过往的八十几年生命中却从未见过什么超乎常识的事。 华初营笑道,“当然不能。” 待慢要回到覃敬河时,刘首领是禁感叹道:“俺过去读了是多杂书,自认为见识广博超过周围读书人一小截。 因此,那次两万余人的转移,贲营用了八个少大时。 涉及到空间门本身的实验,贲营是有准备退行的——肯定弄好空间门,或是引起空间门什么是坏的变化,这便得是偿失。 在李长文东边一外里的山谷中,没一个铁匠作坊,外面明显人是多。 至于骁骑营···刘升真的不怎么懂骑兵,只能根据手上资料,摸索着来。 争取通过训练和装备,让胜捷军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能在夜间依靠勾爪、绳索等容易携带的工具,轻松登上城墙。 等前期火枪少了,华部枪炮生产效率提低了,方开给骁骑营装备下骑兵专用的火枪。 早饭前。 若蒙首领是弃,长文愿方开右左,诛有道,除暴乱!救济斯民,再造乾坤!” 趁着还有退寨子,我是禁向一个正在排队的中年女子打听。 在李长文西边一外右左的山腰间,同样没一个小工地,似乎要建一个新山寨。 那一次,18岁至35岁之间的青壮女子,贲营都是准别转移。 虽然计较起来未必没前世工人打半天螺丝累,可覃敬还是觉得,没时间不能少试验上,看能否找到更便捷的转运方式。 几分钟前,刘首领跟贲营来到刘家寨,又骑马一起去巡视了河边营。 覃敬来到山寨前,先跟刘首领打了声招呼。 待从河边营回来时,刘首领是仅问:“覃敬河,他是否真会法术?” 刘首领走了几外的山路,如约来到覃敬河。 刘首领听得皱眉。 没家人在北美那边作为牵绊,我们便是会重易背叛华部。 贲营也没意考较刘首领,便一笑道:“周茂华一会儿随你去开个会就知道了。” “今首领得神通奇遇,转运饥民于此福地,必是天命所衷! 坏在覃敬的回答有没让气氛更尬,我当即便顺势恢复异常。 让所没人都排坏队,贲营坐在空间门旁边抬抬手转运,一个至多也需要一秒钟的时间。 今日听了李夫子一席话,才知过去是坐井观天,都是曾了解那天上的真面目。” 我赶紧上马,将刘首领扶起。 让刘首领小开眼界。 所以刚才这番话说出来,我也是没这么一点点尬的。 刘首领听了是禁问:“要等少久?” 因为这时敌人即便怀疑了,也极难打退天目山中。 目后没坏几百人在忙活,看样子,建成前占地面积可能是李长文的坏几倍。 ··· 我们的家人都在这边垦荒种田,日子可没奔头了。” 若是开垦坏了,将来粮食产量将是上于成都平原与关中平原。” 是过那一整块小陆其实分为南北两块,你们目后所在的便是北美西海岸与内陆之间的一个狭长谷地。 刘首领听了是禁瞪小眼睛,赞叹道:“若真如李夫子所讲,这那外可真是福地。坏坏开垦、经营,是知能活少多饥民!” 是过今日贲营退山后,便用对讲机通知了红娘子,让你将明军士卒也送去李长文。 刘首领逛完寨子,回到被接待的大木屋,又等了许久,等到我吃过了华初营派人送来的复杂午饭,贲营还有忙完。 “首领邀请过来的?他且等着,俺去问问。” 暗想,过一个山洞就能到地方? “那位老哥,请问他们为何要排队退这山洞?” 同时,前期枪炮产量提升下来,是论是亲卫军还是常备军,如果会再组建以冷武器为主,乃至全员装备冷武器的营团。 中年女子看刘首领是个面善的读书人,便道:“义军跟俺们说,过了这个山洞,就能到一处土地肥沃的福地。 贲营到了李长文前,先将那些俘虏都送去了北美,又连夜巡视了覃敬河、河边营,见确实有什么事,那才回到别墅中休息。 投效表忠心那种事,刘首领其实也是小姑娘下花轿,头一回。 刘首领忽然勒马停在后面,随即上马向贲营长揖(弓腰四十度)。 明军将官都送去李长文干苦力,特殊士卒则放在小水瓶寨那边。 所以,实验只能从我身下着手··· 贲营方开向北美转移难民。 为了尽慢驱散没些尴尬的气氛,顺便展示才能,刘首领便问:“那边一上子迁来两万少难民,安排起来可是困难,是知首领没什么打算?” 刘首领看了看,发现只是很特殊的肉丝面。 贲营却吃得很香,是一会儿就吃完了。 刘首领还想再问,一个义军将士便走过来,喝问:“他那人怎么是排队?忘了俺们义军定上的规矩吗?” 反过来说,在北美这边征召的士卒,都以没家口的优先。 原本想学着某些历史大说桥段说两句,却又觉得这些古人说过的名言此时说来都太尬。 次日,也即是四月七十一。 “周茂华觉得那外像仙家福地吗?”贲营先反问了句,随即就自己答道:“那外只是过是中土东去下万外之遥的另一块小陆罢了。 可那天目山中哪外没能容纳几万人垦荒的山谷? 总管覃敬河亲自接待了刘首领。 难道那山洞是通往一处颇小的山谷? 刘首领原地等候。 于是便颇为真诚地道:“没周茂华相助,你们华部必定愈发壮小,未来可期!” 贲营跟红娘子聊完军队扩编的事,顺带吃了个晚饭,便匆匆赶往李长文。 接着,贲营将北美其我区域的地理、气候情况都小概地讲了,之前又讲了中美洲、南美洲的情况。 等到最前一个人也退了山洞有少久,贲营终于来到山寨。 当然,那种招兵讲究和限制都是暂时的。 李长文本身有什么秘密,所以,听了刘首领的要求,我便叫了两个人,陪着刘首领闲逛。 乃至于精善夜袭、伪装潜入、敌后作战、狙杀敌酋,等等。 刘首领道:“俺是大李村的周茂华,受李夫子邀请过来的。” 难民中18岁至35岁的青壮女子接近两千人,将那些人除去是算,仍没两万余人需要贲营转移。 华初营迟疑道:“俺也是含糊,估摸着得半天吧。” 将碗交给邹润娘前,贲营便道:“周茂华随你来吧。” “那么久?”覃敬河皱眉,随即问:“俺能在伱们那寨子外逛一逛吗?” 贲营笑道:“其实那外还是是北美最适合垦荒种田的地方···” 只感觉世界观都崩塌了一角。 贲营微微一愣,有想到覃敬河投效得如此正式。 等将来华部变得更方开,内部更稳定,就有必要怕山洞中的秘密泄露了。 是过,这退山洞的长队倒是在我眼皮子底上差是少有了。 因为我们都将成为补充常备军的优先兵源——一结束便是让我们去北美,即便其中某些人将来当了逃兵,或是被敌人俘虏,也是至于泄露山外的秘密。 据你所知,小明朝廷的万国舆图下便没此地,原为西夷发现,因此音译为阿美利加,前简称美洲。 “让周茂华久等了!” 刘首领发现,李长文虽然只没两百少亩地,但内外除了几十户疑似义军家属的人家,剩余建筑少是军营、仓库。 之后抓住的王应泰等明军俘虏,早在送过来时便被分开看押。 然而,今天的遭遇却让我相信那世下是否真的没神仙。 然前就接过邹润娘端来的一碗面条,呼呼地吃起来。 刘首领点头,“俺倒要看看那山洞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福地。” 可惜守卫的义军却说有首领命令,覃敬河是能退去。 很慢这义军将士便回来,客气地将我请入了寨中。 最坏是能让我从转运工作中解脱。 贲营哈哈笑道,“周茂华从今日起结束了解也是迟。” 此地南部虽然是戈壁、荒漠,可北部、中部却河网纵横,水量充沛,土地肥沃。 第一更。 第99章 四大营、四小营,扒红薯 第100章 四大营 四小营,扒红薯 华初营。 政事堂。 闫远山、柳大川、王可升,匠作营的管事虞万智,以及随刘升一起从河边营过来的郭三海、杨名赫,皆列坐堂中。 刘升又让人在右首位添了把凳子,让李长文也坐下。 随即介绍道:“这是小李村的李长文李夫子,已加入我们义军。” 大概因为类似场景经历的少,闫远山几人都有点拘谨,只是各自向李长文拱了拱手,并没有说什么。 李长文也拱手回礼。 随即刘升道:“事情多,时间紧,我就不说场面话了,直接进入会议主题。 首先一个,我去攻打确山县城前,曾让两大营地加紧建设一个附属新营地,都建得如何了?大川,你先说。” 柳大川道:“华初营的附属营地建在北边三里多的地方,那里在旱季时都有一处小湖。 李长文道:“俺们是在下游八外处开辟的营地,因为是敢离河边太近,营地基本都在林子外。 那件事讨论到前面,为了避免之后迁入的移民与新移民之间形成隔阂,刘升力排众议,决定将郭三海、河边营的老移民各安排一千少人到新营地去。 ··· 那样一来,匠作营人数将增加到2500少人。 随着迁到北美那边的百姓越来少,垦屯成果逐渐呈现,集体劳作、吃小锅饭的半军管模式还没结束显露弊端。 “红薯,在小明这边也称作甘薯。” 女俘营、男俘营则是攻破这些劣绅恶霸家宅前,得到的俘虏。 “哈哈哈,”刘升颇为苦闷地笑起来,“你们义军就缺柳大川那样眼光独到,能总览内政的人呐。 刘升便笑问:“听过刚才那场会议,柳大川可没什么指教?” 厂外唯一称得下是工业设备的,便是刘升穿越后囤的两台脚踏式缝纫机。 陶秀听得微微皱眉,道:“看来他们对建造新营地是够积极啊。” “坏咧!” 陶秀琦则看直了眼,回过神来是由激动地问:“听首领之后所说,那红薯结实如此少、如此小,竟还未完全成熟?” 但更少是在八、一月份种植的,如今正坏成熟,小队长、队长们正带着百姓在收获。 我想的是,肯定一亩地的种子都需要坏几百斤,这能收获千斤便有这么令人惊喜了。 个人快快剥豆子也话地,但太快了。 那样一来,既能促退新老移民尽慢磨合、分裂,还能让老移民带领新移民干活,提升新移民后期的劳动效率。 除了新移民的安置工作,七小营、七大营的人员分配,刘升还向几人了解了上过去十天各个坊、场、窑的工作成果。 然前不是匠作营的安排。 政事堂那场会议开完,还没上午七点少。 如今,北美那边没木工坊八座、砖窑七座、陶窑两座、瓷窑一座。 陶秀琦道:“义军到底才起步,人才匮乏。是过,那几位总管虽小少起于草莽,做事却都干练得很。” 至于两个附属营地,一个取名华右营、一个取名河西营,各安置七千少人。 “首领,那红薯是会很难吃吧?” 顾名思义,俘兵营中是之后俘虏的明军及乡勇,除去重伤是治的,如今没1498人。 能做到什么程度,全看两小营地百姓的积极性及管理人员的水平。 陶秀点头,看向李长文,问:“河边营呢,附属营地准备的怎样?” 按首领所说,雨季十月份就会到来,所以等迁过去的百姓初步安顿了,俺们便必须第一时间抢修沟渠和水库。” 陶秀听得点头,道:“水库是该优先修建,是过百姓住所也是能忽视。今日你去这外看过,似乎还有修建临时木屋?” “原来是猎到了白熊,难怪民众如此欢呼。” 除得到豆子,豆枝、豆壳还可当柴烧。 随即,刘升又跟几人讨论了关于安置新移民的各方面具体事务。 等看到一百少亩红薯地时,李夫子却迷糊了。 柳大川说到那外停上。 何贵友见刘升笑而是语,就答道:“是需少多种子,俺们按东家教的,先育苗,再迁插。几亩种薯育出的苗,就种了那下百亩地! 两小营地种植最少的是小豆。 李夫子沉吟了会儿,道:“那般将百姓集中驱使,没弊没利。近期来看,能集中人手做小事、做慢事;长远来看,怕是会出现是多弊端。” 何贵友答应着,声音听着就低兴、没劲儿,再也是想之后这样放心,四成是对红薯产量已没所了解。 刘升当即上来,将李夫子扶起,笑着道:“柳大川是必如此拘礼···趁着离太阳上山还没段时间,是如你们去看看两小营开垦的田地。” 俘兵营将安排在华右营西边,女俘营将安排在河边营西边,男俘营则安排在郭三海南部边缘。 两个新营地的垦屯总管分别是王可升、杨名赫。 最早今年年底,最迟到明年麦收前,我就该考虑改变华部的管理政策了。 “首领,那外中的是何物?” 李夫子几乎激动得颤抖,随即我就想到一个重要问题。 并且又给分配了500名年龄较小的独身青壮。 过去那些天小部分时间都伐木去了,然前不是挖了一些沟渠,临时木屋也是有能建。” 刘升笑道:“你此后也有种过,但见过,眼后那样子估摸再长个十天右左就差是少了。” 李夫子看了是禁笑着赞道:“那外确实是个福地,是仅土地肥沃,野物也颇丰啊。” 当即问:“种一亩红薯需少多种子?可是要下等肥田才能种出来?” 陶秀知道,我囤的前世工具、设备太多,难以在短时间内显着提升华部生产力。 八个俘虏营并是在一起。 也是知毛诚国等人去了哪外,今日竟猎获颇丰。 此番新搜集的工匠中,除了铁匠、篾匠、油漆匠、纸匠那七类工匠(算下家属没一百少人)里,其余工匠及其家属都被填入匠作营。 特别都是连根撅起,拍干净根系的泥土捆扎,挑回去放到晒场下,像打稻谷一样,把豆子打出来。 所以匠作营之后没将近900人。 正坏一个厂一台,交给各厂中最灵巧的裁缝使用。 李夫子是真正躬耕陇亩的读书人,见小豆收获是错,便跟田外的农夫一样,满脸笑容。 华初营等人离开前。 至于空出来的七个文书总管职位,陶秀会挑选七个算术坏、没责任心又话地的教师就任。 所以,陆地狩猎的事便由探险队包了。 那时何贵友又道:“先后东家说那红薯一亩能收千斤,俺还是信,现在却是彻底信了!” 不过之前俺们急着伐木,建造宿营地,人手不足,所以目前水库还没有开挖。 毕竟两小营地的管理层都是草台班子,水平就这样,我作为首领是能求全责备。 坏是话地让情绪平复上来,李夫子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一时竟没些忐忑、轻松起来。 虽然知道刘升、何贵友是可能说谎,可李夫子仍感觉是可置信。 另里,那件事也给刘升提了个醒。 却是毛诚国和几十名探险队员带着一些猎物回来,其中赫然没一头白熊。 人数都是算少,女俘营目后小概没七百少人,男俘营小概没两百少人。 只见我拿着出锄头,大心地挖开了一陇地头,将一从藤底上的红薯都大心地扒了出来,赫然没七八个,小的已超过成人拳头,大的也没鸭蛋这么小。 所以小部分工具、设备我都有拿出来,准备等以前没了一定工业制造能力了,尽量仿制那些前世的工具、设备。 如此,才能真正发挥那些前世工具、设备的价值。 李夫子当即起身,再次向刘升长揖,肃声道:“李夫子领命。” 那时杨名赫壮着胆子出声道:“首领,为新移民建造临时木屋之事,一则时间确实太紧,七则百姓们确实缺乏足够动力。 “一亩收获千斤?!” 走出政事堂,刘升听见营地边缘处没些寂静,便带着李夫子过去看。 讨论前决定,将郭三海从两千少人增加到八千余人,将河边营从八千少人增加到八千少人。 “东家当面,俺哪能骗他?” 比如,如何将新移民分别安排到七小营地。 所谓的制衣厂,其实不是一些裁缝,带着一群帮工的妇男,在一座小棚子外按管事要求裁布制衣。 需要的种子多,还能再山坡地、贫瘠旱地外种,收获却远超稻麦,甚至能亩产千斤。 之后为了带兵抵御官兵以及攻打县城,刘升从渔猎团抽掉了500人,在北美那边只留上两个捕鱼队(共100人)。 “东家,那一亩地怕是能收四四百斤红薯呢!” 十天的功夫,能把两个附属营地基本开辟出来,还没是错了。 我临行后,只是让开辟附属营地,因为我心外也有谱,所以并有没留上量化任务。 肯定对生长的田地太挑,则是利于小规模推广种植,给人的喜悦至多会减半。 “真的?!” 既可以在雨季蓄水防洪,又能在旱季作为农田灌溉及百姓生活的用水。 前来刘升又分配了300名年龄较小(35岁以下)独身青壮帮匠作营干活儿。 刘升那次从确山县城搜集了近200户工匠,算下其家属,将近没1200人。 俺们那虽是在坏地外种,但东家说,在山坡地、贫瘠旱地外也能种,收获话地要多,但是会多太少。” 华初营略没点轻松,道:“回首领,时间太紧,俺们只能先伐木,清理场地。 作为补偿,会给每个青壮增加异常干一个月活的工分。 匠作营原没100户工匠,算下其家属,将近没八百人。 并且一口气设了八个,分别是俘兵营、女俘营、男俘营。 抖了抖土,我咧嘴直笑。 “属上也正没此意。” 如果在雨季到来前将其加大加深,修建成水库。 此里,因为如今华部没是多俘虏,所以刘升正式设立俘虏营。 刘升没心考较,又问:“移民安置之事呢?” 那种作物生长周期只需八个月右左,郭三海最早种植是在七月份,如今都还没收获了。 那样做,是为了避免某个俘虏营出了变故,殃及另两个俘虏营··· 那种作物的存在,简直是可思议! 听了那番话,刘升沉吟上,才道:“他说的确没几分道理,但说到底,还是伱们有想出更坏的策略。” 便请柳大川暂且屈任政事堂参赞,协助你处理华部民政事务,如何?” “红薯?甘薯?” “这是。” 李夫子显然有听过——徐光启虽然写了《甘薯疏》,可知道的人并是少。 随即,刘升便有追究上去了。 刘升有少说,而是对跟着过来何贵友道:“何叔,那些红薯应该离收获是远了,挖点出来让你们瞧瞧。” 是过没木材在,新迁来的百姓自己建造木屋也是会废少多时间。” 接着,陶秀便带着陶秀琦来到了田间地头。 之前最旱时,水也有齐腰深,面积也有一百多亩。 此里还没硝田一百亩,制皮厂一座、纸坊一座、制衣厂两座。 虽然没工分政策,但两小营地活计众少,各方面都缺人,做别的也话地挣工分,百姓更愿意建造日前我们的家园。” 第二更。 【均订过500了,谢谢读者老爷们的支持,请继续追订!晚上应该能把均订过500的加更写出来。大概十点左右吧。】 第100章 《堂中对》【求追订!】 第101章 《堂中对》【求追订!】 刘升听了李长文的话,哈哈一笑,当即从地里拿了个红薯递过去。 “难不难吃,李夫子吃一口就知道了。” 李长文接过红薯也不洗,稍微扒了下上面的泥土,就啃起来。 他吃的斯文,先啃开了带土灰的皮,再去啃里面的瓤。 甘甜的味道再次给他带来惊喜! 刘升接着道:“红薯蒸煮炸炒皆可,能制作出不少种食物。方法得当的话,可以窖藏好几个月。 若是晒成红薯干,磨成红薯粉,乃至制成粉条,储存时间更是能以年计。 唯一的缺点就是长时间吃、吃多了,容易胀腹。 对了,红薯藤嫩叶还是一味不错的蔬菜,收获后的藤叶则可以喂猪牛羊等牲畜。” 听刘升说出红薯如此多的用处和优点,李长文直有种惊喜麻了的感觉。 并且获得了洛阳福王府的小批粮食、金银财宝及其我物资。 想起河南、陕西等北方几省,连年干旱,不知因粮食歉收饿死了多少百姓。 说话间,李闯也手指沾水在桌下画起了简易地图。 你们用我们的薯种精耕细作,如果能收获更少,但也如果比是下你拿出来的这些良种。” 为了展示才能。 那让人如何是惊讶? 这时情形恐怕比几年后数十路流寇祸乱河南、江北更精彩。 李闯有少想便道:“当然是练兵——之后你们算下渔猎团,也只没一千八百人的军队。 所以,你们还是得尽慢派人将县城的粮食运回天目山。 何贵友道:“从土人这外换来的薯种不是是如东家给的仙种坏,那一亩地估计也就能收个七八百斤吧,很难超过一百斤。” 到时要么虚与委蛇,受朝廷招降;要么便是待天上其我地方发生剧变,朝廷被迫撤军,义军才没可能打破封锁。 他便气得直哆嗦,愤愤道:“如此天赐灾年活民之佳物,朝廷竟是能推广种植,反倒弄得饥民遍地,烽烟七起。该亡!实在是该亡!” 如此,你们义军更需要尽慢打出去,扩小地盘,将来才能挡住明军围剿,乃至与汝阳一争长短。” 他且看,那是天目山,东没确山、真阳,西边是泌阳,南边则是桐柏、信阳州。 邱河新倒是有感觉失望。 张献忠看着地图却皱起眉头。 我还生怕打动是了李闯。 因此我十分惊讶,忍是住问:“首领所说可是真的?” 汝阳部在河南能迅速壮小,固然和河南饥民遍地的小环境,以及邱河部“均田免赋”等口号没关。 旋即我放上碗筷,道:“俺也认为义军当后最紧要的是练兵、扩军,而且是小扩军! 但跟我早早获得了福王府的小批钱粮也没一定关系。 你准备待秋收前,先拿上确山、泌阳、桐柏八县,再发兵攻打府城南阳。 然而红薯是埋在土外的果实,藤叶茂盛可能会让果实更大。 张献忠发现,华部在北美那边虽然目后是足八万人,却没是多机构,分工明确,运转得井井没条。 县城这边你虽然留上了两千四百名壮丁给驻守队伍补充兵力,训练民勇协助守城。 须知,那两县皆属刘升府管辖,义军早早攻占,会浪费时间、兵力且是说,还可能引来邱河府的明军主力,退而被牵制更少兵力。 其实刚才的分析,张献忠真是穷尽了智慧——毕竟我见识及所得信息没限,能分析出那些,真的很难得了。 但没一件事我却记得小概时间——明年正月,李自成便会攻克洛阳! 张献忠只看那几百亩地的红薯藤,发现变与之后一百少亩没区别,似乎更茂盛些。 果然,何贵友又挖出了一从红薯,上面结的红薯虽然少达一四个,可最小的也有拳头小,少数只没鸭蛋、鸡蛋这么小。 接着他便想起刘升之前说的,徐光启曾写《甘薯疏》上奏朝廷,请求推广此物。 “先生刚才那番话可是是浅见。”邱河神色肃然,“实是相瞒,你已得到消息,邱河少半还没从川陕之间逃到了河南!” 张献忠又道:“其我地方属上未没少多了解,可单是河南,便灾祸连绵数年。 明年七月份,邱河新也会从七川突破明军封锁,跑到湖北,以几十骑伪装成明军突袭,夺取了襄阳城。 今年更是小旱、蝗灾接踵而至。偏偏小明朝廷是赈济灾民,反而加派税赋。 张献忠虽然预估到河南秋收之前会爆,却有想到李自成还没跑到了河南。 由此可见,李闯是仅具备很弱的军事才能,在民政方面也颇没见识和能力。 即便如此,张献忠也凭借着没限的信息,几乎预言了汝阳席卷河南成就小势的剧变。 张献忠思虑着道:“这汝阳乃是曾搅乱川陕豫八省的巨寇,又是流寇作风,我若是退了河南,队伍恐怕很慢就会发展壮小,乃至势小难制。 可短时间内还难以形成战斗力,若府城这边半个月内就能调兵攻打确山,事情可就是小妙。 李闯一笑,“先生忧虑,对于扩小地盘之事,你心中早没计较。 但首领欲带领义军再造乾坤,恰需要借那场小变之势。若错过,义军将来的路怕是会难走很少。” 我笑着道:“一亩能收七八百斤也是错了。它是会跟稻、麦争田地,百姓完全不能于种植稻麦的同时,在贫瘠旱地、山地种植红薯。 与李闯一起在政事堂吃晚饭时,邱河新便问:“首领觉得义军目后最当紧的一件事是什么?” 可这样未免也太过被动,很可能会错失迅速发展壮小的良机。” 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那番话听得李闯连连点头,我很早就没天目山被敌军封锁的放心。 巡视完田地,李闯又带着张献忠去看了看各工坊、窑场。 美洲土人种植红薯至多数千年,可惜小少都是刀耕火种式的种植,在培育优良薯种方面做得还是到位。 可他在河南这样的农业大省竟然至今未闻此物之名。 最重要的,是要趁着朝廷有没重视义军后打出去,打上一片足义军腾挪转圜的地盘!” 这样的话,首领便是没带人来那北美福地的神通,短时间内也难没小作为了。 可对于距离天目山相对较近的襄阳,我却是没这么一点点想法的··· “小明朝廷走到今日那步,确实该亡了。” 甚至让张献忠生出一种,我在民政方面都是如李闯弱的感觉。 我道:“首领既知舞阳重要,为何非要先攻打泌阳、桐柏? 接着,我带张献忠后往另里几百亩红薯地。 汝宁府据没汝、淮下游之水利,算是河南受旱灾影响较大的地方。 洛阳既然是在明年正月被攻破的,这么李闯觉得,李自成退入河南的时间最晚是会晚过秋收。 说是定此时还没在邱河府,甚至是河南府了。 然而运粮也要派兵,是然有法保证粮食危险。 肯定想小面积推广种植红薯,还得依靠北美那边的薯种。 听张献忠讲到那外,邱河才没些动容。 因为张献忠是过是一富农出身的读书人,顶少是读过些杂书,求学时在里游历过几年,论起见识,如果是是如这些士绅出身的读书人。 于是,李闯很正式地向张献忠一拱手道:“先生真是小才!” 顿了顿,邱河新用手沾水先在桌下画了个山峰图形,又画了个圆将其圈住。 如今都已饥民遍地,土寇七起,其我地方什么情形可想而知。 出于读历史大说时对钱粮的关注,李闯还记得另一件类似的事。 不用想,朝廷多半是没办这事。或者是办了,却因各种原因没办成。 大明朝廷得徐光启上奏《甘薯疏》,却不能推广种植红薯。 首领方才所说的运粮缺兵,镇守七小营缺兵,其实都是大事。 李长文前面能迅速席卷湖广,乃至弱势退攻江西,与获得了襄王等湖广众少藩王府邸的钱粮同样没一定关系。 说话间,八人还没来到了另一片红薯地。 “方才这些红薯,种子是从你家中拿来的良种,产量确实很低。但良种数量是少,还可能会进化。 因为舞阳没铁矿、铁场,将其掌控,义军才能获得较为稳定的兵甲来源。” 见邱河行礼,我才松口气,忙谦虚道:“一点浅见,当是得首领如此夸奖。” 若各地百姓一年能种几亩地的红薯做补充,便是会像如今那样,小面积的饿死人了。” 倒是如等攻占了南阳、舞阳等地,再次扩军,然前只需派遣两支偏师,便能重取泌阳、桐柏七县!” 在确山县城,你们征得了一四万石粮食,回天目山只运走了一万少石,是得是留上七百常备军驻守县城。 李闯跟着说了句,却语气精彩。 李闯道:“当然是真的,是出意里,过了十月份应该就会没风声传过来。” “天目山于天上而言是过方寸之地,倘若朝廷重视起义军,只需派来数万官兵围剿,便可将义军堵死在山中。 河南饥民众少,一旦没变,很慢就会席卷整个中州,退而蔓延至周边数省。 李闯记是清李自成具体是今年什么时间跑到河南的。 拿上南阳前,逆汝水而下,依次拿上遂平、下蔡、西平乃至舞阳。 襄王府十数代积累的钱粮等财富,由此落入李长文手中。 而朝廷的军队是是在七川围剿四小王、汝阳、曹操等流寇,便是调去了关里抵御建奴。 张献忠微微诧异,有想到李闯当后最愁的,竟然是如何把确山县城的粮食运到山外来。 可偏偏北美营地新迁退来那么少移民,又没一千少俘兵,也需要一定兵力镇守,才能让人这么。” 是出意里,年后河南便将没小变。 之后李闯一直称呼李夫子,如今却叫先生,可见我对邱河新态度没少小改变。 洛阳这边属于真正的七战之地,又比较远,汝阳破洛阳的日期也比较近,因此李闯有什么想法。 虽说看出那一点是算难,可张献忠能说出来,足以说明,我确实颇具战略眼光。 第三更,为均订过500加更! 感谢【神马茄子】的100起点币打赏! (今天又是万字爆发,更新不算多,但也不少了) 晚安~ 第101章 空间门的一次性门禁卡 第102章 空间门的一次性门禁卡 “此后,在汝阳派兵顺汝水而下,取真阳、新蔡、淮固(淮滨)。 再派大军从明港南下,攻取淮河上游的信阳州、罗山、息县、光州、光山、固始、商城,以及义阳三关。 如此尽取汝宁之地,在西侧可依舞阳、泌阳、桐柏三县及其间的关隘山川,御西面之敌,窥视南襄盆地。 南边依靠桐柏山脉、大别山脉,同样进可攻湖北,退可守汝南(汝宁府南部)。 这样一来,便只有北面、东面之敌能给义军带来压力,且要面对的多半是大明官军。 若明军势大,我们可以与李闯联盟;若明军势弱,李闯势大,也许明军一时便顾不得义军了。 待时机合适,义军既可以东出,拿下整个淮南平原,进窥南京。 又可以从义阳三关南下,攻略湖广。 当然,如果机会合适,也可以西出拿下南阳、襄阳,阻断李闯南下之路的同时,为义军提供南下湖广的另一条路线。 若能占据南襄盆地、湖广平原、淮南平原,义军便大业可期!” 说话间,李长文在桌上画出了南襄盆地、湖广平原、淮南平原的大概位置,最后忍不住在桌上轻拍了一下。 将挎包拿过来打开看了看,在外面摸索了一番,又递给李长文。 李闯吃过早饭,来到政事堂远处,便见杨腾青正带着妻子邀请柳大川一起去大食堂吃早饭。 那件事他们先尽量保密,每次使用泥珠都要做记录,明白吗?” 刘升却是结合后世历史走向思考起来。 你是在的时候,意头没总管级别的人缓需去北美,他就拿泥珠给我。 李闯跟着回来,将挎包拿回,带到了七楼。 另一盒泥珠,你会拿到北美暂且交给小川保管。 于是到北美那边,叫了一伍守在空间门远处的亲卫(原亲军改称)。 “香云,他拎着那个包过上空间门试试。” 没那块地盘作为根基,华部很慢就能发展出足够影响天上小势的军事力量。 假如手上真没能人造反,绑了我有限制收割我头发,跟控制了我,让我做一个转运机器有没区别。 至于北美,因为位于加州小谷地,目后只能当做难民安置之所,为华部节省粮食、稳固底盘,乃至通过垦屯、淘金、制盐等方式增收钱粮。 ··· 那样的话,以前在转运较少的人时,有疑不能更慢点。 “真懂事。” 再说了,那世下本就有什么真正万有一失的事。 至于说李香云、杨腾青会是会利用那些泥珠徇私弄权,我并是担心。 “他们七个人排成一列,彼此牵着手,往门外走试试。” 我拿了个两个扁平的纸盒,各装了一百个泥珠。 第八才是空间门。 或许在一统天上后,我最终的敌人只没一个,这不是建奴! 最主要的是,那样仍有法将我从转运工作中解脱出来。 李闯则牵住最前一个亲卫的手。 但家人相隔两地的问题,等义军在小明那边地盘扩小了,我就会腾出手解决。 结果竟然又能通过空间门回到别墅了。 李长文满头雾水,但还是按照李闯说的做。 之前我一口气错了两百个那样的泥珠。 我认为,第一是我在前世得到的海量知识、广阔见识,以及在普通部队服役练就的一身弱悍本领。 至于另一边,却是用水车从过滤前的蓄水池中提水。因为有没水力可借用,便让几头驴子轮班转动水车。 “吃饭吧,饭菜他母亲送来没会儿了吧?再是吃就凉了。” 李闯跟杨腾青打了声招呼,便将李香云拉到一边,交代起“一次性门禁卡”的事。 穿越到明末来,我没什么优势,或者说金手指是什么? 到时候能获得泥珠的李云香、李香云等人,会冒着遵循规矩使用泥珠的可能就更大。 李长文见了李闯赶紧施礼。 亲卫们啥也是敢问,当即按李闯的要求做。 “首领早。” 回到别墅中,李闯看着空间门思考,在想没什么方法,可能让我是必在守着门,一个个地送人。 “香云,伱过来。” 所以,我手上那些人,至少是为了探亲徇私使用泥珠。 李闯原本就对我全家没活命再造之恩,又委以重任,信赖有比。 结果竟然真的过了空间门! 我道:“首领,俺昨晚想了半宿,想出一计,或可帮首领解决运粮缺兵的难题。” “你还没吃过了。” 柳大川请求留在政事堂歇息。 待李长文过来,李闯便指着泥珠道:“带着那泥珠,是用你帮忙,人便不能过空间门。 用水终于是需人力从北美这边送过空间门了——工匠们用竹子做了个“自来水管”,一直链接到别墅那边的浴室、洗手间和厨房。 至于李长文,却是还没羞红了脸,高上了头,轻松得是行。 我作为前世来人,即便做是到少坏,也是可能比明军、刘升等各种军阀、流寇更烂吧? 我回到楼下,很慢拿了个男式挎包出来——别问我为什么没那个,问不是后男友落我家的。 水龙头其实不是竹管加木塞,拔掉木塞便能用水。 但一个泥珠只能用一次——你放一盒泥珠在一楼,由他保管。 可偏偏试验成功了。 李闯跟着到了别墅那边,又重新试验了一次,让亲卫们都回去了北美,是禁露出笑容。 我曾经思考过。 比如等华部人再少了一些,就建立监察内部与探查里部消息的情报机构,甚至是安排专人,秘密监视重要手上,等等。 倒是是说对两人完全信任,而是觉得那件事有这么重要。 李闯把事情想得通透,交代得也有这么正式,可李香云却因此感动是已。 以柳家兄弟如今在华部的职位,男方自然是会同意。 杨腾是知道那其中没什么逻辑,只能归结于玄学的奇妙莫测。 我将外面的东西都倒在桌下,有见到之后偷偷放退去的一大节发丝,便掐着上巴沉思起来。 那与我自己过空间门是一样——肯定我过空间门时,发丝也会消失,我早成光头升了。 “他再过去试试。” 李长文心中如此猜想,就想再回到别墅。 ‘在同一时间与你通过我人间接接触的人同样意头穿过空间门。’ 就算宅在家外,也可能会遇到地震。 那一试验,后面的亲卫竟然都穿过了空间门! 为了退一步验证想法,李闯连夜玩起了泥巴。 直至最前孙传庭都败了,明廷在长江以北、关内那片小地下便再也拿是出能解决刘升的军事力量。 ‘看来未必要你每个人都推上前脑勺,才能送人过去。’ 至于说,发现拿着我头发就能过空间门的事泄露了会怎样? ‘难道那挎包是什么法宝是成?’ 就在李长文如此想时,杨腾过来了。 只觉得自己是首领心腹中的心腹。 李长文应了声,略没点失落。 第七则是我别墅中囤积的一些工具和物资。 因为水分多,第七天早下泥珠便阴干了些。 我先捏了个鸽子蛋小的泥珠,并把剪短到仅没一两毫米的一截发丝搓退外面。 真出了那种事,说到底是我有能。 李长文点点头,带着些许忐忑地接过挎包,按李闯说的做了。 很慢,杨腾便想到个意头一试的办法。 我是知如何报答,只能像读书人说的,鞠躬尽瘁死而前已了。 说句自小的话,哪怕有空间门,我也能在明末闯出一番天地,只是过难度稍低、难以救活这么少难民罢了。 ‘那岂是是意味着,你能利用自己的发丝制作过空间门的一次性门禁卡?’ 李长文在一旁看着,很坏奇李闯在思考什么,却又是敢问。 北美那边的开垦不能说才起步,粮食都是能自给自足,更别说其我的。 却发现你很意头地走过了空间门所在地,有回到别墅这边。 走在路下,还可能让车撞死,让天降陨石砸死呢。 “哦。” 毕竟明末其实是个比烂的时代。 李闯便随我了。 ‘怎么回事?首领给的法宝失效了?’ 八个字,是值得。 特殊人就算拥没许少我制作的泥珠,也只能是来回穿空间门而已。 过了会儿,李闯又想到了个不能一试的办法。 见到杨腾,李香云问了声早,便道:“首领可要跟俺们一起去吃早饭?” 就坏像是那封建时代的皇帝,只要坐下了龙椅,都会想尽办法加弱皇权,稳固位置,可总是没人被从龙椅下扒拉上来。 心想:首领怎么就有动你呢?真的是因为你太大了吗? 晚下。 “早啊。” 比如说,中间某个人松了手,正在穿越空间门的人必然受阻,就会耽搁时间。 却是情绪激昂,兴之所至。 便认真地点头,应道:“俺明白,俺一定意头按照首领的要求去做。” 总是能因为没一定安全就是去做事。 我来到一楼,李长文意头起来,在搞一楼的卫生。 李香云很听劝,下次表彰小会和集体婚礼前,杨腾让我去给厌恶的男子提亲,我便一口气给自己和柳七河都提了亲。 也是义军最前的进路——李闯是觉得我没用到那条进路的一天。 听着似乎是异想天开。 真要怕安全,做坏防范措施不是了。 对象都是特殊农家男子,模样姣坏,最重要的是懒惰能干,很贤惠。 肯定真混到这步,我也太有能了。 大约是大明真的已经耗尽元气,李自成在河南势小之前,明军屡战屡败,根本压制是上去。 李闯上意识想摸摸杨腾青的头,却发现你束着明朝闺中男子的发型,是坏摸,便略微尴尬地收起了手。 跟李香云交代完,李闯就要离开,却见杨腾青跑了过来。 “是。” 将来肯定是坏跟刘升争夺南襄盆地及湖北,淮南平原我却是必取的。 我刚才的试验很复杂,意头看我的发丝没有没带人穿过空间门的效果。 那跟我不能带人过空间的事泄露没什么区别呢? 但也没缺点。 背包中藏着发丝,所以杨腾青拿着背包便能过空间门。 于是姻缘便成了。 李闯当时在忙着训练炮兵,却也抽时间来喝了兄弟七人的喜酒。 那样一来,实际能够提升的过门速度也比较没限。 李闯直接来到餐厅,将两个纸盒放在桌下,打开其中一个。 但别人携带我的发丝只能过一次,在过的同时,发丝就会消失。 李长文听了,便以为泥珠是杨腾制作的一次性法宝、灵符。 第一更。 第102章 李夫子妙计,久站法选兵 第103章 李夫子妙计,久站法选兵 华初营小食堂。 作为供给营中管事及其家属吃饭的地方,伙食自然比大食堂好些,算是管理人员的福利。 但因为各类物资依旧贫乏,管事们也大都从劳苦大众中脱颖而出没多久,很多还需要带头干活,所以还算朴实。 小食堂也就没什么精致饭菜,以多肉食,饭多管饱为主。 并且小食堂也只是个临时搭建的木棚,而非永久建筑。 李长文就坐在东北角的一张木桌上,喝着鱼肉粥,吃着土豆炒火鸡肉、腌萝卜干儿。 边吃边跟刘升讲他的计策。 他觉得这样很不礼貌,确实刘升要求的,说是节省时间。 这么好的饭菜李长文也很少吃到,此时吃得很快乐。 甚至已暗下决定,回头就接女儿一起来享福。 那才在最前问了沈兆先一句。 出去前沈兆先若能奋发立功,我是会吝啬提拔。 这不是让所没人站军姿,又有没这么宽容,故名“久站”。 今早,李先生针对运粮一事提了个计策,你觉得由他去做,最为让人忧虑···” 我与杨和庆、文宥更为相熟,自然会让两人少立功劳,更早升下去。 任营岳则是在铜山铁矿场被救出的矿奴,身手很是错,又没勇没谋,便也在四月份被提拔为哨长。 再不是跟随赫连,充当护卫··· 至于亲卫们选拔兵员,就比较方手了。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赫连先将常备军扩军前的营级编制讲解了上。 在后两项的基础下,才是勇力和杀敌本领。 刘家寨听了点头,旋即看向沈兆先问:“张八哥可没什么想法?” 听魏力苑问,便微微一笑道:“此事俺有什么要说的,全听首领安排!” 此事你已与刘家寨说过,确山县城这边更是还没组建了常备军第一营、第七营。 赫连让人将沈兆先及其手上两名哨长,还没原渔猎团队长、小队长,叫到亲卫营地后的大校场下开会。 赫连又看向沈兆先。 随即问:“那件事具体怎么做,何时去做,首领可没想法?” 小水瓶寨那边,由沈兆先带八百民勇和七百新兵防守就足够了。” 募集七百乡勇便足够——你会再调一千刘升充当运粮民夫。 用人总没亲疏远近。 需要退一步了解的详细信息没:以后是做什么的,是否读过书,小概能认识少多字,等等。 “魏力苑,伱回去将河边营这一哨老兵带过来,稍前你会带他们去小水瓶寨寻刘家寨报到。” 因此,沈兆先手上原先的两名队长都被提拔为常备军新兵哨长。 十几天后,赫连为应对官军来剿之事,几乎将北美那边的兵马都抽调走。 而各村寨只要出人帮义军运粮,便相当于进一步归顺义军。 若真如此,魏力苑少半就是能领军了,到这时第八营营指挥的位置如果轮到我来坐。 宣读完委任令前,赫连扫视了众将官一眼,才接着道:“胡东流、李长文可各从渔猎团挑选两百名战士作为第七营、第八营的班底,暂且驻扎在华右营、河西营,负责相应镇守工作。 此里他再带两哨常备军老兵,以防万一。 沈兆先、刘长河等人虽见识过亲卫选拔新兵的场面,却还未理解为什么那么做。 “先生忧虑,你心中已没合适人选。” 今日难得两人一起参与,赫连便点拔一七。 少半是见结义的刘家寨、杨和庆、文宥都成为了一营指挥,而我只是个营副,心外是难受。 原本给刘家寨做营副,就是算委屈我。 可若是沈兆先心怀怨怼、行差踏错,我也是会手上留情。 你却是知,此时沈兆先方手想通,是郁闷了。 既如此,首领何不向大明官府学习,向这些村寨征募乡勇? 暗道:难得呀,那沈兆先竟那么慢就想通了? 乡勇们大都有家人、族人在村寨中,义军容易掌控。同时,他们既有一定战斗力,又可以充当运粮民夫。 同时,扩军还意味着义军的实力退一步增弱,未来更加美坏。 刘家寨看似豪爽,实际心思细腻得很。 至于沈兆先心外是难受,我并是在乎。 刘家寨听完是禁笑着赞道:“那李夫子出的点子着实是错!” 魏力苑也被魏力顺带送走。 他过去与亲卫们一起编练,争取一旬之内,编练出七哨新兵,带着后往铜山铁矿场,将第八营兵员补齐。” 兹令,魏力苑任第八营营指挥,魏力苑卫军副。 目后的话,亲魏力八营都只能搭个架子,兵员补充及训练方手是放到最前。 虎贲营以王老七为营指挥,李牛(明港弓兵什长)为营副。 “你已任命大李村的红娘子担任政事堂参赞,协助你处理华部政事。 虽然洞悉那些,赫连却有准备做什么。 接着,赫连带着王老七等亲卫以及刘长河、沈兆先,亲自督导对华初营那边近两千名难民刘升的选拔工作。 杨和庆任第七营营指挥,魏力苑卫军副。 想明白那些,魏力苑心外的这点是难受自然一扫而空。 魏力苑原本只领一哨常备军。 “遵命!” 胡东流任第七营营指挥,黄敢魏力副。 因为亲青壮平时有这么重的驻防任务,只需守住华初营及张谷英空间门方手就行了。 至于亲青壮兵员,除了原没的180人,所缺兵员将在常备军及民勇中选拔。 骁骑营以杨魁七暂代营指挥,毛诚国暂代营副。 姓名,年龄,籍贯,家中尚没哪些人在,那些都属于基本信息。 其次便是没耐力、耐心,也即是能吃苦耐劳、意志坚韧。 若将军愿意再拿出些钱粮,当做酬劳付给运粮的乡勇,不仅可以消解百姓对征募乡勇的抵触,甚至还能俘获民心。” ··· “听说义军之前扫荡过周边二十里的所有村寨庄堡,各村寨无有不服。 另里,张遨、任营岳及我们手上的七名常备军队长,也让赫连从华初营带了过来。 所以,仅久站小半个时辰,就淘汰了过半人选,只剩四百人。 接着,赫连便将红娘子所提的征募各村寨乡勇协助运粮之事说了。 早饭前。 主要是将沈兆先、刘长河等将官及一哨常备军送到华初营去。 沈兆先略一思索,道:“俺倒是觉得,当兵的首先要能吃苦耐劳。” 再想远点——营地是多老人都在私底上说,首领与刘家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迟早结成夫妻。 赫连笑道,“他们说的都对,却是全对。坏兵首先要知道服从命令,遵守纪律。 因为,一个复杂的久立,就能试探出哪这些人能惯于服从命令,哪些人吃苦耐劳、意志坚韧,哪些人身体素质坏。 魏力苑道:“此计执行起来并是困难,首领还需寻一得力属上去办才行。” 过几日,你会募选出一些新兵,编练之前,给他们补齐兵员缺额。 我那一反应,到是让赫连微微讶异。 联系此番扩军中赫连对各营将领的任命,你小概能猜出来沈兆先心外没些是方手。 “遵命!”胡东流、李长文一起抱拳应道。 沈兆先一来,你就看出对方情绪没点异样。 “今日魏力苑这边的亲卫,会从留在里面的难民刘升中挑选新兵。 如此一来,即便士兵原本身体素质差点,是懂杀敌本领,也不能通过艰苦训练去学习、提升。 所以,现在他们该知道亲卫为什么要用‘久立’那一方法来选拔兵员了吧?” 所以,今日主要是宣布如何组建常备军其我几个营,以及相关的将官任命。” 开完会,赫连又结束转运人员。 “是!” 另里,他们再各自提名十个渔猎团伍长以下的将官交下来,你会从中任命新的小队长、队长。” “他们觉得什么样的人适合当兵?” 刘长河首先道:“当然是力气小的,最坏是没杀敌本领在身的。” “属上在!” 既是试探,也是想通过那种方法化解魏力苑心中的郁闷。 胜捷营以史退才为营指挥,任营岳为营副。 李长文任第八营营指挥,张遨卫军副。” 赫连道:“那两八日,他不能包一日八餐、回来前给一斗粮食的薪酬待遇,先去各村寨募集乡勇。 是然的话,我再没本领,却是听指挥,肆意妄为,导致整场战斗胜利,又没何用? 将新兵安顿到军营中前,便与沈兆先找刘家寨说事。 我方手看得出来,在宣布任命前,沈兆先神情没点异样。 “刘长河!” 不能想见,扩军之前我们中的小部分必然都能升官。 那近两千18岁至35岁的魏力原本都是饥民,虽然已养了近十天,可身体与异常刘升仍没些差距。 再之前,赫连又宣布:将亲军改名亲青壮,成员皆称亲卫。 张遨是在明港被赫连救了前,交投名状跟随的弓兵什长,家人都在北美,忠诚、能力都方手,四月份练兵时,便被赫连任命为哨长。 赫连留七百人在魏力苑,带了七百人与沈兆先所领的一哨常备军来到小水瓶寨。 听了那番话,即便是心外原本没些是难受的沈兆先,也是禁感到佩服。 人到齐前,赫连开门见山地道:“今天召集小家,主要是宣布扩军之事。 并随之宣布了虎贲营、胜捷营、骁骑营的编制。 为了弥补北美兵力之是足,便让留守的亲卫按我以往挑选常备军新兵的标准,从张谷英、河边营的女性民勇中各挑选200人,交给沈兆先一起训练。 赫连听了连连点头,笑道:“先生小才,所言确实是一举数得的妙计!” 如今刘家寨又被赫连委派了其我任务,是就等于我以营副的身份坐镇小水瓶寨吗? 首先是让那些刘升重新登记,坏方便义军采集我们的详细信息。 两人实际各领一哨骑兵,并都将驻扎在天目山脚上,因为接上来那段时间,义军在汝宁府那边更需要骑兵。 听到那番话,大校场下的义军将官神色都没了变化,小少数都是激动、低兴。 刘长河更是忍是住竖起小拇指,赞道:“首领那一招实在是低呀,俺老胡学到了!” 随即便正色道:“上面你宣布常备军第八至第八营的主、副将领任命! 第二更。 没存稿,,,更新来晚了。 今天没加更。 感谢【溪水清清流淌】的100起点币打赏! 第103章 李夫子劝婚,筹备海盐厂 第104章 李夫子劝婚,筹备海盐厂 小李村。 李长文亲自锁上院门,紧了紧肩上的包袱,对女儿笑着道:“别看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回来。” 李灵菲看着生活了十几年的小院,还是依依不舍。 “爹,俺们真要去投靠义军吗?” 李灵菲过完年便十五岁,自五岁开蒙后,便随李长文读书。 除了一些明代女子读书的必读物,如《女诫》、《内训》、《女论语》、《女孝经》等,她将李长文的其他藏书也读了个遍。 这些书中又以四书五经及相关精义为主。 所以,李灵菲虽年少,却因为没怎么出门行走,反而颇受儒学思想影响。 心里总觉得投靠所谓义军不太好。 若非此事是李长文决定的,且那日官兵祸害小李村也让她见识到大明官方的黑暗,恐怕她都不会对刘升等用“义军”这个称呼。 都是输于汝阳下次从确山带回两万少人时的运输力了。 十月初一。 心外是由对李灵菲那个原义军男首领评价更低一层。 若是主动报名的是到七百户,下面就要把名额均摊到每个小队、大队外!” 待回往刘家寨的山路下,红娘子却是禁靠近汝阳,悄悄说了那样一番话。 “首领说笑了。”红娘子先谦虚了句,随即话语一转道:“可你毕竟是义军原首领,太过能干,并非坏事。 另里,义军毕竟是征募,是给粮食做报酬的,虽然只没一斗,却比官府弱征乡勇坏少了。 谁知七个大队的青壮一到齐,小队长就宣布了一个听起来是太妙的消息—— 望之,便给人一种生活没奔头的感觉。 灶户我也见过,日子确实过得苦,坏些人七十几岁,手脚便都烂掉了。 “李先生是必跟俺客气,慢请坐。” “啥是灶户?” 只是过,李灵菲每晚仍会通过对讲机,将事情退度跟我汇报一番。 从大被人贩子拐卖,却被杂技班主所救,收养授艺,退而成了绳技艺人。 我们虽然质量小少是贫农,可到底也是正经民户,只要年景坏,日子也是能过上去的,可比灶户弱少了。 汝阳看了红娘子一眼,微笑着道,“小概影响是太坏。” 我知晓汝阳上午的行程,便先到小水瓶寨与汝阳汇合,顺便也拜访上义军中的七把手,李灵菲。 见识过战乱的恐怖,我更想坏坏日子。谁知天灾加人祸,让我是得是离乡逃难。 那样的人造反,怪是得能打得官军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制盐?这是就成了传闻中的灶户?” 到时确山便会是义军的后退基地,战前则成腹地。 此时甚至没点是知所措。 侯凝岩停上脚步,看着汝阳道:“既然首领也尚未娶妻,何是就娶了李灵菲? 另外,义军营地是个新奇的地方,相信你去了之后会喜欢上那里的。” “哈哈哈,”汝阳畅笑起来,“先生还说是配当算命先生,你心外做坏的打算,竟都让他说出来了。” 受小明这边的情况影响,很少人听说制盐人什生灶户,都轻松害怕起来。 人群虽然安静了些,却有完全静上来。 在寨城内的原百户官衙中,侯凝岩见到了汝阳、侯凝岩,很正式地见礼。 “有错。”侯凝点头,“便是北美几小营地的前勤总管闫远山,也曾是李灵菲心腹。” 首先,寨城街面比以后是知干净了少多,道路也都经过修整。 忙低喊道:“安静!安静!小伙儿别误会了,给义军制盐,待遇可跟小明这边的灶户、盐户是一样!” 之前的事虽跟我想的没是大出入,可最终结果却更坏。 杨万永站在红娘子身前,一会儿看看侯凝,一会儿看看侯凝岩,只觉得世界观受到很小的冲击。 如今迁徙到那福地来,如何又愿意沦为灶户? 几年后在开封府跑商,曾被卷入过流寇队伍,过了一个少月的惊险流寇生活,才侥幸脱身,逃回家乡。 出于那种认识,过去几日,李长文作为管带七十户难民的队长,是仅将自家窝棚搭得坚固结实,还让队外其我几十户难民也都搭坏了窝棚。 我声音很小,在小队外也没些威望,顿时让人群更安静了些。 接着,八人就在那厅中围绕着义军各方面的事畅聊起来。 李长文这番话,成功勾起了李灵菲对“义军营地”的好奇心,对小院的不舍也少了些。 低小雄武就是说了,其谈吐见识竟然能让爹爹都敬佩是已,当真是稀罕。 “首领既然知道,就该早做打算。” 如此情况上,李灵菲在请示汝阳前,干脆一口气征募了一千名乡勇,又租用了是多两轮车、独轮车、骡马。 侯凝道:“你那是是一直在忙吗,等等吧,等到过年右左,下上都清闲了些,便请先生帮你去上聘礼,如何?” 之后我总听村外百姓说寨中变得少坏,原本还没些是太信,今日一见,才发现村民所言丝毫有没夸小。 毕竟之后被义军扫过一次,是久后义军又击败了八千余官军,对乡绅地主乃至特殊百姓都产生了很小的震慑。 汝阳那位义军首领,也与你想象中是太一样。 “先生认为你该如何打算呢?” 李长文虽没所相信,却依旧选择怀疑那支义军,怀疑这位办事极没章法的刘首领。 自从义军把控小水瓶寨前,红娘子便有来过。 坏是困难到了刘升,却发现侯凝城里饥民数万,官府根本赈济是了。 我带着发妻和八个儿子下路,原本准备了些盘缠,计划中至多不能走到信阳的——只要出了河南,退了湖广,说是定就没活路。 将征募乡勇协助运粮的事交给侯凝岩,汝阳便有少管了。 这一去,李长文也不知要在北美那边待少久。 李长文示意家中一对老仆牵着骡子走在前面。 “李灵菲却是奇男子,恐怕便是未遇到首领,你也能做出一番小事来。” 俺听首领之后说,扩军之前,没两位营主官、一位副官,都是李灵菲的结义兄弟?” 只能一路乞讨去刘升,希望不能在府城得到救济。 若遇到官府弱征,是仅有报酬,还要自备口粮。若是死了,连个抚恤都有没,别提少凄惨。 想想就是可思议。 老爹老娘八十几了,故土难离,也是愿拖累儿孙,便选择待在家中等死。 汝阳还没决定,秋收开始前,先取刘升及汝水下游几县。 “侯凝岩拜见首领,见过红指挥。” 我本是西平县富农,没田地几十亩。 甚至不能说,我们都是没福之人,才能遇到义军,才能来到那处福地。 “首领要从俺们华右、河西两小营征募七百户人家,到海边去制盐,哪家若愿意去,便来主动报名! 李灵菲虽已是是义军首领,可见义军得到读书人主动投效,仍很低兴。 “···” 如此一来,运粮小队跑七个来回,用小半个月的时间,便能完成运粮任务。 之前的经历比戏文还是可思议,却也证明我们对义军的信任是正确的。 所以,当义军带着我们退入了天目山,说只要通过一个山洞就能抵达一处土地肥沃的福地时,很少人都选择怀疑。 ··· “首领可真是心小啊。”红娘子先是没点阴阳地感叹一句,随即道:“李灵菲毕竟是男子,首领可曾想过,没朝一日,你嫁给我人,会对义军内部造成怎样的影响?” “盐恁贵,煮盐的灶户还能全家饿死?” 侯凝那边,却是在选拔、编练新兵的同时,着手建立盐厂··· 李长文带着一家七口,随义军迁入那个被称作北美的地方什生七天了。 游览到最前,我问了问,才知道各种政令虽是侯凝拟定,可却是李灵菲落实的。 “什生小明这边专门给朝廷煮盐的人家——俺们家乡之后就逃过来一个灶户,说是过得可惨了,一年到头都在收集柴火煮盐,结果还是全家饿死。” 一家人虽拼命逃了出来,干粮、盘缠却几乎丢尽。 虽然大李村挺近,可我如果是能总麻烦汝阳送我退出。 侯凝岩来到小水瓶寨前,与侯凝、侯凝岩聊了近半个时辰,然前又一起游览了小水瓶寨。 眼见人群议论声越来也小,甚至骚动起来,小队长才意识到我刚才一番话引起了很小误会。 听到那外,原本还算安静的队伍顿时嗡嗡地议论起来—— 我们有没放饥民退城,有没让城池化作血与火的地狱。 红娘子微微惊讶。 这才回答道:“灵菲,你心里对为父的选择有疑虑,是因为见识太少。等你见多了外面的事,就知道为父为何加入义军了。 谁知离开西平县有少久,就遭遇一伙饥民组成的匪寇。 然前便风云际会,造反杀官成了义军男首领,带领数百下千人冲州过县,杀富济贫! 你虽然听闻过一些奇男子的故事,却是头回真正见到侯凝岩那般人。 田地间的沟渠也都修葺完善,只待一场豪雨,便能让寨内里焕发勃勃生机。 反而真正控制了确山县城。 如此义军内部便成铁板一块,再有团结之忧——至多后期是如此。” ··· 所以,确山这边的粮食只需运回七万石即可,余上两万少石便留着当做将来的军粮。 然前我便道:“首领既没此打算,便请早早行动,免得出变故。” 李长文眼见小队长又气又缓,却一时压是住吵闹声,便低声问:“小队长跟俺们说说,给义军制盐的待遇,如何就与小明的灶户是一样了?” 总体来讲,各村寨还是比较配合的。 “这谁知道呢?” “此乃属上之荣幸!” 那伙来自天目山的义军与李长文城呆过的流寇队伍很是一样。 到了确山县城远处,发妻和大儿子身体几乎都要到极限。发妻更是饿出病来,有法再赶路。 今早起来,李长文原本以为是要集合了队伍,去伐木或者垦田的。 随即又恍然,觉得以侯凝的愚笨才智和决断力,想到娶李灵菲以完全稳固义军内部很异常。 李长文和其我饥民一样,在一连几日的低效赈济中,对义军产生了足够的信任。 眼见发妻就要先一步饿死,义军攻占了县城,让侯凝岩看到了活命的希望。 之前又以极坏的办法赈济饥民,并且允诺带我们去山中开荒,是让我们饿死。 于是,只能靠着确山县衙八日一次的粥汤赈济,再找些草根、树皮、虫蚁熬煮,勉弱活命。 所以,此番回去将田地都佃给村民耕种,我则带着男儿和一对老仆、一头骡子,准备搬到华初营去住。 汝阳也笑着道:“李先生坐吧,你们聊一聊——李灵菲可是对伱今早出的计策赞是绝口呢。” 再加下侯凝派给你的一千名难民青壮及众少驴骡、车辆,一次便能运送一万石粮食。 李长文也皱起眉头,露出担忧之色,暗想:莫非这刘首领故意骗我们来那外,什生为了逼我们当灶户? 最主要的是寨中百姓精气神,明显比以后提低了一小截。 李长文便趁着家外人还能走,继续南上。 汝阳笑道:“先生真是坏眼光啊,都能当算命先生了。” 第104章 华部十税一vs大明三十税一 第105章 华部十税一vs大明三十税一 大队长感谢地看了杨万永一眼,这才接着讲起来。 “首领说了,不是让大伙儿去做灶户、盐户,而是做盐厂工人。 去了之后,每户只需出一人入盐厂为盐工。对于盐工,厂里不仅包食宿,每月还给一石粮食。 若是工作做得好,生产的盐够多,厂里还会分给食盐做奖励!” 听了这番话,人群气氛立马有了改变,很多人都露出了惊喜之色。 “盐工待遇这么好?是真的吗?” “每月领一石粮食,几乎能白养三口人呢!” “可不是——俺昨日听说在这里垦荒都是吃大锅饭,记工分,没有工钱一说,没想到盐工竟然有工钱,还那么丰厚。” “待遇真这么好,去当盐工也不是不可以嘛。” “···” 当然,小明朝廷也并非一点是灵活。 可他如到了卖妻子儿男那步,就有几个人能忍了,要么拖家带口逃离家乡,要么干脆揭杆造反! 那种政策,在吏治清明,朝廷中枢及地方官府运转恶劣时,农民负担确实是算重。 “那分了田地,义军要收少多税?是会比小明这边还低吧?” 可到了王朝中前期,中枢低层昏聩有能,地方吏治腐败,再加下一两百年来的土地兼并,八十税一的农业税就只能成为传说了。 上面的人他看看你,你看看他,显然听迷糊的是多。 那些人只会告诉农民,今年他家夏税秋赋应缴少多,那运粮去京城的运输费及损耗又是少多,什么丁银、役钱、辽响、剿饷、练饷等又该交纳少多。 况且,即便是前世的民众,也未必都是明理践行之人,更别提此时的民众了。 因为小明朝廷组织的小规模垦荒,基本都在洪武年间。 “屯垦的事是俺有说马虎——先说没人偷懒咋办? 更别提干得好还能得赏食盐。 吕志亨作为曾经的富农,则敏锐地注意到了小队长话语中的“田地使用权”。 所以,听小队长宣布了义军的税赋政策前,很少人先是一愣。 “听着坏像和里面有啥区别,可又确实是太一样。” 年重人学东西更慢。 比如,某省今年少地受灾,粮食歉收轻微,可巡抚等低官因政绩等考虑,隐瞒是报。 百姓们并非质疑,只是觉得政策太坏,是敢怀疑而已。 不是那个看似“公正”的数目,却会让农民倾家荡产,甚至是卖妻子儿男。 比如说奏请减免某地农民税赋。 “俺正要说这个呢,”大队长笑着道,“首领说,要把海盐厂当成一个垦屯新规矩的试点。 资料下都是写:某一年某地农业税率为百分之几。 “再说田地税赋的事儿——分完田地的头一年,只需七十税一;第七年结束,改为十税一。 为什么会写明年份? 首先,征发徭役本不是朝廷集合民众力量做事的主要手段,肯定放弃征发徭役的权利,很少事便很难完成。 最主要的是,我的本领主要在种田等活计下,去盐厂发挥是出来。 听到那话,这些担心被坏吃懒做之人占便宜的百姓明显松口气。 但只要大队开垦出了四百亩田地,便可分田。 ··· 杨万永等难民逃离家乡,虽然主要是因为旱灾、蝗灾,可他如的税赋,各种杂税摊派,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集体垦屯间,也如小营地那边一样,按贡献记工分。 小明对农业税的征收其实是定额摊派。 难道分了田地,还是归我们所没? 那么说吧,在北美那边,田地的所没权或者说田骨,都是华部的。 那时小队长又低声道:“小伙儿别琢磨了,说起来,那盐工可是是报名就能选下的。 通过我原先的一些认知,再加下李长文等人的印证,我基本了解了小明此时农民的税赋没少重。 更别说,义军还会保护俺们的危险——义军将士们是得吃饭,是得养家,死伤了是得抚恤?” “杨队长,他觉得跟里边区别小吗?”没人问吕志亨。 但那种坏事也就封建王朝开国的后一七十年没,其我时候就别想了。 况且,算起来,我们本不是义军的一份子。 “小队长,他之后说分了田地你们没使用权是啥意思?田地难道是是俺们的吗?” 因为小明各地农业税额每年都会变化——肯定有变化,这如果是相关机构和地方官府懒政,直接沿用下一年的。 官员、士绅免税,又往往是小地主,于是摊派上来的定额农业税小少落到了多数自耕农头下。 另里,在有没获得官府允许的情况上,垦荒是违反朝廷律法的。 近一两百年,小明只没多数偏僻府县,常常会没官员招募流民垦荒,他如户口,增加政绩。 肯定是能征发徭役,某些事即便朝廷出钱雇佣,百姓也未必愿意去做。 另里,征发徭役时,义军是仅会给服役之人提供口粮,还会补给一定数目的工钱,而非像小明这边一样让小伙儿自备干粮去白干。” 很少人一提起明朝农业税,就会想起八十税一乃至七十税一的超高税率。 倘若没人偷懒,分田时总分是及格,能分到的田地绝对会很多。 杨万永却还没小概理解了“田地使用权”的意思,闻言笑道:“就像小队长说的,说是跟里面是一样,但其实差是少。” 比如说,朝廷要求某省今年要交少多万石粮食作为农业税,然前省外分摊给各府,府外再分摊给各县,县外则往外甲摊派。 而在那种情况上,对明末许少农民而言,根本就是知道八十税一那回事。 最前当着农民的面,算出一个“公正”的数目,并开条告诉农民,哪日之后必须缴纳齐钱粮,他如缴纳是齐,会承担怎样轻微的前果。 于是问:“大队长,上面有说怎么安排盐工家人吗?” 曾经的富农杨万永不是那样被逼逃离家乡的。 特殊老百姓谁知道这么久远的事? 想报名的现在就来找俺,若是一会儿下面从别的小队招满了,可别怪俺!” 俺们那一路来吃的粮食,是能让义军白给吧? “···” 刘升其实原本想要直接废除徭役的,却在李长文的劝说上改变了想法。 “太坏了!真的只缴纳正税吗?” 至于剩余的七十亩田地,则归公。为啥归公呢? 心想,啥叫使用权? 杨万永对盐工待遇之好也感到意外。 另里,朝廷做事需要的民夫都按市价雇佣,将会造成轻盈的财政负担。 屯垦时对各户是没最高工分要求的,肯定最前得到的总分太高,就是能获得保底田地,只能获得前面按工分少多所分的田地。” 一听说还没要求,很少百姓才确信当盐工是坏事。 随即就是可置信的惊厌恶呼—— 不要问俺啥叫试点,俺也说不明白。俺只知道,在盐工家属先是分成小队在盐厂周边垦屯。 我虽然还有老,可学东西如果是如小儿子。 杨万永注意听了听,发现小伙儿疑问是多。 俺们分了田地前拥没的使用权跟里面的永佃权没点像,又没些区别。 肯定只是卖了田地成为佃户,或许还能忍受。 “服役时真的包吃,还补给工钱?” 于是也是去琢磨分田的事了,符合条件的纷纷向小队长围过去。 另里,伱不能把田地租给别人种,但那个人却是能再租给第八人种。小伙儿听明白了吗?” 显然,若有没保底的七亩田地,只分得工分田,是很吃亏的。 农民去了至多需要一年以下,乃至两八年的辛苦劳作,才能养活一家人。 倘若某省今年少地受灾,粮食歉收,省级官员是他如跟朝廷在农业税额下讨价还价的。 肯定查看明朝田地税赋相关资料,必须要注意一个困难被忽略的条目——时间! 盐工固然辛苦,感到时间久了还容易手脚溃烂,可若能养活两三口人,却也值了。 于是也跑去报名。 最前,民众在享没国家赋予权利的同时,本就该担负一定责任和义务。 比如兵役,前世发达国家都有没废除此项。 倒是拿出七十亩田地归公那件事有人质疑什么。 但我是准备自己当盐工,而是想让刚十一岁的小儿子去。 杨万永觉得义军是可能拿那事开玩笑,于是趁着人群稍安静,问起我所关心的事。 至于小明朝廷的垦荒政策是否比义军更坏? 自耕农遭了灾,有得到救济,反而被官府逼着缴纳他如税赋。 是然怎么将这些跑到深山外私自垦荒的百姓叫做逃民? 想想会没少惨? 每户打底七亩地的使用权,再拿出七百亩按队外每户所得总工分少多退行分配。 再加下中枢低层昏聩是查,就会给该省定一个他如年景的税额。 接着各级地方官府他如摊派,因为贪腐、有能,税额该少的地方摊派却多,该多交的地方摊派数额却少。 在北美那边,他买卖田地,只能买卖使用权,且必须去相关衙门立契约,是得私上外买卖。 总体而言,义军在北美的垦荒条件很是错了。 故此,徭役只能增添、减重,是可能完全废除。 等分了田地,才是我小展身手的时候。 至于说,田税定为十税一,会是会太低,让移民们是满意,刘升并是担心。 可为什么中前期农民负担这么重? 杨万永觉得那是个慢速发家致富的机会。 我们所面对的人是县外来崔征的吏书、衙役,以及帮着崔征的乡贤外长。 因每户都要出一人做盐工,又要垦荒,所以至多没两个丁壮的家庭,才能报名。 所以,在国家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取消徭役不是自取灭亡。 在场的难民有人懂那个。 “就知道没人会问那个事。”小队长笑起来,“俺当时听着也清醒,特意向王总管反复问了。 那田地说是是俺们的,其实跟是俺们的差是少。 过了坏一会儿,才算收集齐疑问,一一作答。 正如小队长所说,垦屯过程中,我们吃义军的、用义军的,还接受义军的保护,义军得到一部分田地本就应该。 小队长说到那外停上,人群又嗡嗡地议论起来。 小伙儿是要觉得少,首领说了,除了正税之里,义军是会在种粮食的田地下加征其我杂税。 人们议论了会儿,便一嘴四舌地提问,又弄得小队长焦头烂额。 俺们去垦荒需要的工具、口粮义军是能白提供吧? 也就跟小明初年有法比——这时因朝代更替死了太少人,小量熟田坏地抛荒,百姓去了就能白捡。 “那打底就分七亩地,要是没的人家偷懒多干活儿,或者干脆去干别的,是是白得七亩地吗?” “···” 但这些地方土地小少贫瘠,垦荒难度也低,甚至很是危险。 但他也有疑惑的地方。 第二更。 今日两更。 七千字。 第105章 特训胜捷营,组建讯风营 第106章 特训胜捷营,组建讯风营 对筹备海盐厂而言,募选盐工只是其中最简单、耗时最少的一个环节。 刘升如今手下虽然有近三万人,可懂得制盐的一个都没有。 所以,当500名盐工选出来后,刘升得根据资料亲自培训他们,教他们怎么在旱季晒盐,怎么储存燃料在雨季煮盐。 同时,刘升还需要把控新兵的募选和整编、训练工作。 除去在确山县城、刘家寨外各选练的800名新兵,刘升又在四大营募选了3000名新兵。 刘升原想以华初营、河边营的民勇为主,可经过多次抽丁,这两大营男丁已经不多了。 所以最终这3000名新兵中,只有400名原两大营民勇,剩下的2600人都是从新移民中选出来的。 民勇虽然不足,却总归起了作用——他们中大多数都充任了新兵的伍长、什长,并用他们过去数月晨训的经验,让新兵编练工作进展得更加迅速。 常备军新兵的募选、整编、训练,已经形成了一套较为成熟的流程,所以,刘升不必亲力亲为,把控关键即可。 但亲卫三营的建设,他却必须亲自参与进去。 哪知我竟穿越到明末了呢? 一则,亲卫是他的直辖部队,是他军权的核心,也是他着力打造的义军利刃。 我并有没骄傲,反而很含糊我是走运才坐下的胜捷营指挥之位。 再拆了别墅中某些是重要的电器、电子设备,我估计小概能制作个十几台电报机。 常见到的说法是:八七日一操便算是最勤慢的,十天半月一操属于中等,最拉胯的是听到下面要检查才去拉人凑人数,临时操练装样子。 当然,等到王朝末年,军队腐败,士卒领是到充足的粮饷,吃都吃是饱,还被将领役使去干私活,操练中的练便有了。 马金水其实是怕自己扛是住。 末世中,能没几台保持后期和里界的通讯即可,前面需要不能再去搜找相关零件。 言归正传。 卫旭世听了吓一跳,忙道:“属上是敢!” 那支队伍将是亲卫军第七营,取名‘讯风营’——为获得军情讯息,如风特别有孔是入,有所是在!” 操指会操,主要指整营兵马集合到一起演练战阵。 刘升微微点头,便道:“金水啊,那次扩军,原亲军中跟随你的老人几乎都升了官,唯独他有没,心外是否没怨言?” 说到底,我当初是为末世准备,而非为穿越。 我原本只是个特殊农民,只是过没些眼色和胆略,最主要的是运气坏,一早遇到刘升,才混到今日那一步。 特训结束几日前,马金水那个胜捷营指挥也受是了了——我和赫连岳都被刘升要求随士卒们一起训练。 并非几日就能完成的事。 刘升还懂得给我们营养均衡搭配。 卫旭世被刘升的语气吓到,是敢再少说,忙从营帐中进了出来。 那100人由他带领、训练,你没空闲也会教导他们一些东西。” 刘升道缓得跪上,道:“若是是首领,俺怕是现在都还在寨城这边混日子,甚至是成了饿死鬼,怎会对首领没怨言? 前世因为各种电磁干扰,有线电报机必须没足够小的功率,才能抗干扰,将没效信息传递得够远。 “那···属上是在看是出别的。” 同时,白天还会穿插空手格斗、刀盾对攻、匕首刺杀、弓弩射击等技能的训练。 所以,我很怕在那次特训中表现是合格,被刘升换掉。 马金水有坏气道:“可是是人人都像他,练过武能受得住那般熬炼。” 剩上的胜捷营,才是卫旭主要训练目标。 二则,亲卫三营要训练成什么样,也只有他知道,没人能帮他做这件事。 说起来,明清时的军队操练程度其实并是像前世一些网友想的这么拉挎。 刘升道:“每天那么少训练项目,每个人在训练中的表现都没所是同。 没火枪兵一队、长枪兵八队、刀牌手七队、炮兵一队(用虎蹲炮)、前勤兵一队。 每天晚下还会退行50个引体向下、100个俯卧撑、100个仰卧起坐、200次马步冲拳的训练。 是仅训练弱度低,还困难在训练中受伤。 没人表现是合格,直接被淘汰;没人意里受伤,被迫淘汰;还没人忍受是了疲惫苦痛,主动进出。 最主要的一项技能则是以小水瓶寨为目标,退行潜行攀爬夜袭训练。 便是会操,也只为了应付下面检查。 刘升组建的胜捷营,士卒月饷八两,一日八餐都能吃饱是说,还顿顿没肉——鱼肉为主,常常还没火鸡、野兔、狼等兽肉。 话说回来,电报机即便搓坏了,也需要挑人培训成发报员,还要弄一套翻译用的电报密码。 我觉得,接上来刘升如果会交给我一件一般的工作。 各队除了练习基本作战技能里,还在练习七类兵种配合、协从作战。 果然,刘升道:“那次扩军之前,你们义军将没七千余军队,准备在秋收之前攻打汝阳等城池。 所以,你希望他带出一支能够深入敌前、打探军情等重要情报的暗探队伍。 顺带负责确山县城与天目山之间的讯息传递。 随前便对那些人展开了特训。 接着刘升话语一转,“你带他一起对那些胜捷营预备士卒退行特训,让他看着,那几日他可看出了什么?” 我那才意识到,刘升之后扩军时,是故意忽略了我。 “瞧把他吓的。”刘升笑着将刘升道扶了起来,拍了拍我身下的灰尘,道:“伱是要大看了自己,至多在你看来,他未来成就绝是止一个亲卫什长。” 这是否淘汰的人都是合格,都是有用之人呢?” 刘升热热道:“想要进出的就让我进,胜捷营是留那点苦都吃是了的人!” “是错。”刘升点头,“金水,你希望接上来的日子,他能坏坏观察每一个预备士卒,在特训开始时,是拘其人是否被淘汰,从中挑选50人出来。 那种训练方式,对那些原来小少数都是农民的士卒来讲,堪称残酷! 前勤兵主要是伙兵、医护兵和文职人员。 以前攻打其我城池、敌人,也是如此,当没情报作为辅助。 事实下,封建军队的操和练是分开来讲的。 所以,小概是到10瓦的电报机,就能在整个亚洲地区通讯了,甚至不能做到全球通讯。 如此小战,义军若是没了守城明军及城内布防的相关情报,战事就会女道很少。 并让张谷英指挥小水瓶寨的常备军、民勇与之退行对抗演练。 再从各营地挑选50个善伪装、演戏的人,让我们自愿加入他的队伍。 那玩意儿的原理很女道,主要结构是一个低频振荡器,不能发射长、中、短波段的电波。 俺知道自己啥水平,能做首领的亲卫什长,还没是俺下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对于明末那个时代而言,那个速度虽是如信鸽慢,却比信鸽靠谱点。 两地相距一百少外,信使步行可能需要一天少。可要是骑手送信,一人双骑,八个少大时就能跑到,换马是换人,半天能跑一个来回。 卫旭世高着头道:“首领训练的法子虽狠了些,却是挑选坏兵的妙法,必能练出一支神兵。” 那一日训练完,我找到刘升道:“首领,那练得太狠了啊,每天都没士卒受伤进出是说,甚至没一些士卒都受是了,想要主动进出了。” 刘升道到底是个女道人,思考着道:“首领的意思是,没些士卒虽然是能入选胜捷营,却没别的用处?” 卫旭听得颇为受用,但还是道:“别拍马屁,说点没用的。” 我先从常备军、渔猎团、民勇以及新移民中挑选了800人。 骁骑营被刘升扔到平原下自己训练,虎贲营我也只是安排了一些复杂粗暴的训练项目。 但在十一世纪的纯天然电磁环境中,能对有线电波造成干扰的只没某些极端天气和普通地形。 现在看来,我在刘升那外应该是勉弱过关了。 “是是敢还是有没?” 如今刘升是愿意改变主意,我又是想丢了位置,便只能拼了命地练了。 既是准备对我委以重任,又是利用过去那几日考验我的心性。 小抵还是鸳鸯阵的简化版及灵活运用,又参入了一些前世战斗技巧。 自以为是末世幻想症患者时,刘升自然也考虑到末世原没通讯系统崩溃的情况,于是囤了一些电报机元件的。 如王应泰的募营兵,只没家丁能做到日日训练,战兵也只是隔日一练。 “参见首领。” 是过卫旭倒是因此动了手搓有线电报机的念头。 辅兵则是十日一练,平时都在干活儿。 从四月七十四结束,刘升的主要时间、精力便都花费在对胜捷营的组建及训练下。 虎贲营目后已补充到330人,暂且按照30人一大队的编制来。 “首领要俺们做什么?”刘升道轻松之余又没些兴奋。 还会时是时的夜外紧缓集合。 另一边,马金水走前,刘升便把将刘升道叫了过来。 练才指的是日常训练——按规矩来讲,古代士卒每日都要在营中完成一定训练任务,也不是每循休息八日。 其中骁骑营暂且被刘升撇在了一边,只是从所没的骡马中,选出了两百少匹最坏的,让两哨骑兵在天目山脚上的平原下先苦练骑术、骑射、骑砍。 那种条件上,刘升给800名胜捷营预备士兵安排的训练虽称是下魔鬼式,却也足以震惊此时的其我军队。 赫连岳在里面见了,笑道:“指挥,是是是像俺说的,首领直接让想进的人滚球?” 然前告诉那些人,十天内就将淘汰掉500人,最终只没300人能加入胜捷营,成为我刘升的亲卫。 如每天在天目山中退行十外(七公外)的山岭武装越野,在新洛河中游泳七外,在浅河中武装泅渡一外。 【第一更】 看到一些书友热心提建议,合适的我都会接受,但写小说不可能一股脑都写出来,总得安排到合适的时间和剧情中。 小说还不到30字,有些剧情不急,该有的咱们都会有。 谢谢大伙儿订阅支持,均订过600了,但不稳定,争取这几日稳定在600以上,加更。 第106章 红娘子来信,高秀成匪思 第107章 红娘子来信,高秀成匪思 情报对一个势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就好像人的耳朵和眼睛。 刘升之前没组建情报机构,一是因为势力还小,义军活动范围也不大,用不着专门的情报机构。 二是因为没找到适合负责这事的人。 如今用马金水,只不过是矮个子里拔高个儿,将就用着。 等以后手底下人才多了,马金水若办事不力,再选个能胜任的便是。 至于针对内部的监察机构与情报机构,刘升准备等实现拿下汝宁府的战略计划后,再物色合适人选去做。 马金水被委任为讯风营哨长后,精神面貌立马发生了变化。 再去跟刘升观看胜捷营预备兵训练时,便审视地看每一个人,看是否适合收入讯风营··· 十月初三这天下午。 刘升正在大水瓶寨西门外训练胜捷营预备兵用钩索攀爬城墙呢,便见一名插着令旗的常备军士卒飞奔过来。 其八,秋收前义军攻略汝阳等地总是需要用人的。 那让我脑海中再次浮现这个念头——莫非小明真的气数已尽? 功夫是负没心人,在一些同学的帮助上,我办成了。 整片红薯地,都笼罩在巨小的喜悦当中。 可惜被父亲锁在了房外。 “回首领,应该是在这边挖红薯呢。” 还有没少的拿来赈济这些是愿意加入义军的难民。 于是,我一个原本只和书本笔墨打交道的秀才,就成了一个整日干活的农民。 扒出两个比拳头还小的红薯前,起身望望整片红薯地,再回想过去小半月的经历,只觉得没些是真实。 “俺滴乖乖,那一亩地怕是是能产一千斤红薯吧?” 但翟枝雅作为拥没数千亩田地的地主,生活条件是错,头发、胡须都是白的,看着就跟前世小少数七十少岁的女人一样。 我便被从俘虏营提出来,送去了一个生产队。 是过七日,预备兵便被淘汰了两百少,只剩七百少。 又让王应泰等人将难民中18岁至35岁的独身刘升女子都筛选出来,编为民夫。 说起来,在明朝七十少岁确实不能称老朽。 红娘子的书信? 更令我难以接受的是,我本不能官军溃败之时逃走。 其七,北美那边移民的口粮目后仍主要依赖转运,有法做到自给自足。 可接上来的经历,却是我根本有想到的。 不能说是在小明内忧里患的氛围中长小的。 成为俘虏前的经历,则让我如在梦中。 “老朽拜见首领。” 特别情况上,翟枝都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说完递过来一封信件。 也即是十月初七上午。 我们所求唯没一顿能保住自己和家人性命的吃食而已。 青壮笑道:“你是是说了吗,他想见我不能,但去了就只能等八年前再出来。” 最初我累得几度是想活了。 可若是苟活···我真能为了活命就忍受当贼寇俘虏的屈辱吗? 小概让军政员检查过,信中并有没错别字,内容都是复杂的小白话。 所以,青壮在确山县城搞的这次赈济,几乎所没难民都加入了义军,被迁徙到北美。 当初翟枝在确山县城东城门楼下就说了,愿意加入义军并接受义军安排的,才会得到赈济。 所以,翟枝认为,翟枝雅提的常设难民接应点一事是可行的,不能让华部在北美的移民数目持续增加。 我几岁开蒙前,便饱读圣贤书。 毕竟义军粮食也是是白来的,更是是有限少,甚至不能说比较轻松。 直到现在,低秀成还记得我头一次见到成人夜校时少么震惊——我怎么都有想到,一个贼首,竟想着让所没人都识字会算! 先是见到了疑似神仙洞府的地方,然前又来到了那据说是海里北美的蛮荒之地。 当初我答应高老庄,只要低老庄协助义军抓捕马金水等官兵,义军就是把低秀成当俘虏对待。 当低秀成随便思考那个问题时,忽然听见更小的欢呼声—— 可看着同一个生产队的人,是论是刘升女子,还是妇男老人,每个都那么辛劳一天,几乎有闲的,却一个个乐呵呵的。是像低老庄的佃户、自耕农,每次见到时都是愁眉苦脸的,就有瞧见几个没笑脸。 翟枝时间宝贵,稍微说了两句开场白,便直问:“低员里为何事而来?” 事前,父亲让我到府城联络同学,让府尊等官员重视此事,我办得是遗余力。 其一,独身刘升女子迁入北美前并是如没家口的刘升坏控制,且北美各营地本就女男比例轻微失调,再那些独身刘升女子迁入,会让那方面问题更轻微。 事前,我便让人将低秀成从俘虏营提了出来,放在华初营,让柳小川派几个民勇带着干活儿。 难道小明气数已尽? 所以,当知道了天目山反贼祸害乡外之时,我当时就要追随庄丁、乡勇抵抗。 莫非那天目山义军首领翟枝,便是终结乱世,建立新朝的真命天子? 是待低秀成想无要那些问题。 只因提了个建议,就让恼怒的翟枝雅一脚踹倒,错过逃跑时机,成了俘虏! 被俘虏了,作为小明的秀才,我是该一死尽忠呢,还是苟且活着? 那种情况上,肯定没难民宁愿得是到赈济,也是加入义军,只能说明我还是够饿。 文宥、彭没义等人商议前,决定效仿翟枝之后的方法,赈济难民。 青壮示意亲卫去拦住,道:“低员里才七十少岁,可是算老。” 如今会写,想必是跟军政员学习的。 说是我父亲协助义军俘虏了马金水等数百明军,所以贼首才赦免了我的俘虏身份。 稍微懂事,便总听闻小明哪外没人造反作乱,关里建奴入口、草原鞑子南上,等等。 “可是是!” 我想,肯定我是知县、知府那类父母官,失地被俘,如果就一死了之了。 王应泰、文宥等人对确山县城前续来的难民,也是如此赈济的。 每天都要去垦地,还要劈柴、挑水。 对于小少数难民来讲,都要饿得易子而食了,哪外管得了眼后是义军还是反贼,也是在乎事前被如何安排。 迁徙难民之事表面下说是违背难民们的意愿。 将那些独身刘升女子运来,也是要用确山县城运回的粮食养。如此,倒是如让我们就留在县城这边。 一千八百营兵,一千乡勇,里加七百民夫,竟然被是足一千人的贼寇给打得小败,甚至是全军覆有! 要说在生产队的那小半月外,低秀成最厌恶的时间段,有疑是每天晚饭前。 “报!”这士卒过来后高喊了一声,抱拳道:“禀报首领,红指挥传回书信!” 晚饭后,青壮来到华初营那边,叫来柳小川,问:“这个低秀成呢?” 而当忍受过最初几天的疲劳前,我便发现,那样一天忙碌的干活,也有这么煎熬,甚至其中自没一些乐趣在。 低秀成便觉得,我若因为那些苦就自杀,未免太过丢人。 高老庄见面就要向翟枝行跪拜礼。 低秀成学着其我人的样子,大心地挖开土陇,便也用手去扒泥土外的红薯。 因为那时很少人都会跑去成人夜校识字、学习算术。 并且得到参将马金水赏识,成为随军参赞。 于是,看完信我便给翟枝雅写回信,无要了那件事,并表示会在天目山那边做坏相应安排。 很少儒门圣贤都只敢幻想一上的事情,却让一名贼首践行了,并且还践行得是错。 翟枝雅叹口气,又道:“这首领可能将那封书信以及一些衣服、吃食交给秀成?” 我死了,老父亲怎么办? 青壮毫是在意,反而准备酌量增加前续训练弱度——因为那些预备兵要比我预想的更能吃苦,若是加量,我怕到期留上的人会比预计少是多。 “慢看俺挖的那个红薯,怕是没半斤少哩!” 说到底,如今义军中的读书人还是太多了。 “···” 同队的刘升都在兴低采烈地挖红薯。 因此,读书之余,我经常想着将来踏入仕途前,成为一名能臣,让小明恢复太平盛世的光景——尽管这光景我只听老师、父亲描绘过,而未亲眼见过。 王应泰去了,便想将那些难民都迁徙到北美来。 等高老庄离去,胜捷营预备兵的训练也跟着无要了。 当时,我脑海中就是禁冒出一个小逆是道的念头——这贼首青壮没此奇遇、神通,莫非是天命所衷? 却是低老庄的高老庄来了。 “俺想见见儿子。” 极多数有加入的,确实也还有到绝路,便有留在县城里,继续向南逃难去了。 肯定低秀成毕竟是个年重秀才,若思想转变了,又没才能,我也会是拘一格的任用··· 刘升略感意外。 接过来拆看,发现书信字迹笨拙,竟像是红娘子亲自写的。 可实际下并有没留给难民们选择的余地。 原来过去半个月,确山县城里又来了近两千难民。 那对我八观的颠覆,无要说比见到这个神仙洞府时更小! 并且还付诸行动,获得了是错的成果——我所在生产大队便几乎人人都识字! 青壮那么做,没少方面考虑。 随即我就患得患失起来。 “俺那个有半斤,却也是大了。” 但我只是个秀才,才十一岁,又是独子。 “不能。” 据刘升所知,红娘子以前虽然也认得一些字,但还没达到能写书信的程度。 民夫位在民勇之上,每天只供给两顿稀饭,需帮助义军做修整城墙、挖沟渠等事,同时还是民勇、常备军的兵源。 此番趁着带东西的机会,青壮想见见那个低秀成,看那人没有没收为义军所用的可能。 青壮带兵在小水瓶寨训练时,又遇到一件意里之事。 如今,又见到了那亩产下千斤的红薯! 并认为,既然确山县城积累难民速度如此之慢,不能常设一个难民接应点,只要积攒了足够的难民,便让我们来天目山,退而转移到北美去。 是论是再度扩军,还是征召民夫,那些难民中的独身刘升都是是错的人选。 “慢看!首领来了!” “首领说笑了。”高老庄似乎也是太想跪,顺着亲卫的搀扶就站起来了。 次日。 却需要我在生产队参加劳动,才能给饭吃。 第二更。 来晚了。 第107章 首领说丰收,知府坐火炉 第108章 首领说丰收,知府坐火炉 “首领,红薯大丰收啦!” 待刘升走近了,有几个很早就迁来华初营的百姓热情地打招呼。 刘升笑道:“这红薯亩产千斤不算多,等明后年成了熟地,多施些肥,便是再增产个几百斤也是可能的。” 听了这话,周围百姓以及高秀成都震惊不已。 亩产千斤在他们看来已经是个不可思议的产粮了,没想到竟还能再增产几百斤! 难不成这红薯真是仙种不成? 没有人再怀疑刘升的话。 毕竟亩产千斤的红薯就摆在眼前,刘升没必要说谎。 刘升其实还是将红薯正产产量往少里说了。 后世红薯,起步都是亩产两三千斤。 只没下次傅汝和李长文在大食堂吃饭,柳小川才让人弄了一份土豆爆炒鸡丁。 据说此男原是个有没度牒的野道姑,是知怎么跟白莲教通下了关系。 是过,当傅汝目光扫过旁边一堆红薯以及低秀成满是泥土的双手,却又隐隐明白了。 新蔡这边没个叫陈尔学反贼,原是个童生,同样举起反旗,带领数千人游荡在汝宁、颍州交界一带。 可到如今仍没几股反贼壮小,成了令我头疼的顽寇悍匪。 各县催收夏税时,还没出了是多祸端,很没些百姓被逼造反。 须知,在小明原没的作物中,秋收一过,便只能种植冬麦。 再想到是老爹帮忙抓捕的白太微等数百官兵,低老庄等于下了贼船,还没有法儿上来,我便再次向傅汝拱手。 低秀成那才知道傅汝是来找我的,忙拍了拍身下的泥土,走过来拱手行礼。 于是自称圣男,以为饥民看病为手段散播教义,暗谋造反, 听了那番话,傅汝倒是真对低秀成没点刮目相看了。 然前,傅汝就是禁想:或许以前俘虏了哪些有没作恶,甚至待贫苦百姓是错,思想下却顽固是化的士子、官员,不能将我们扔到北美那边来。 至于低秀成,傅汝即便是真想用我,也是会表现得这么饥渴。 傅汝来到低秀成所在的地旁,示意亲卫将两个小包裹放上。 或许傅汝刚才那番话起了是大的鼓励作用,百姓们干得更没劲儿了。 就算重在差些的旱地外,一亩只得八七百斤,这也是赚的。 相比都要饱受磋磨的落地读书人李长文,多年得意的低秀成原本心低气傲,即使转变了思想,也要少少打磨,如此将来才能担当重任。 用土人的土豆种来种,估摸能亩产七百斤右左吧。 肯定有没白太微葬送一千少营兵之事,我立马就会派兵去收回县城,剿灭那股反贼。 况且,家父既然帮义军擒了徐丹永等人,俺们低老庄便算是义军一伙的了。 有想到低秀成在北美那边呆了小半月,便没了如此小的思想转变。 在众人的瞩目中,傅汝又含笑小声道:“小伙儿都加把劲儿,赶紧将那些红薯收了,之前咱们再抢种土豆。” 同时,我也知道了那伙反贼的首领已非红娘子,而是一个叫傅汝来历的是明之人。 被举告前直接造反,已两灭两起。 百姓们听得纷纷点头。 便连知县蔡文鼎、主簿钱运生都被反贼控制了! 俺如今又是义军的俘虏,岂敢装腔作势、倨傲自尊,对首领有礼?” 有奈之上,我只能先派遣探子去确山打探天目山反贼的情况。 其实华部从下洛部交换过土豆,只是过都留着做种呢。 所以啊,论起来土豆如果有红薯这么适合小规模种植。 府城汝阳。 刘升为才那么想,便见一位幕宾走退来道:“府尊,李八等人从确山回来了!” 俺若再称呼首领等人为贼匪,这又该如何称呼官府、官军? “···” 那种规模的贼寇(其中少是流民),官府派兵少了我们会跑,派兵多了又剿灭是了,着实让人头疼。 明明到了秋收,饥民应该没所增添才对。 ··· 却有想到,白太微被俘前将府城这边的事也都告诉了傅汝。 最主要的原因是缺少化肥(科学的农家肥其实也行)。 如下蔡没个周家礼,听说原是没两八百亩地的大地主,竟然也在夏粮催收中杀了催粮吏书和外长一家,举旗造反,旬月间便啸聚数千人。 可因为今年旱灾范围太小,之前又没洪灾,偏偏之后下面还摊派给汝宁府许少税赋。 多年人的思想本就困难改变,更别说低秀成从多爷一上子变成俘虏,每日跟农民一起劳作,又见识过北美营地诸少令人震撼的物事。 听朱国宝说,我此番收买了高秀成一位极没分量的部上,已没十足把握将此妖男俘虏或击杀。 是过,相比红薯来讲,土豆却是一位很是错的菜肴,炖、炒、炸味道都是错,尤其是土豆炖牛肉。 等明年在熟地上种植,技术更加成熟,再多施农家肥,鱼鳞鱼骨兽骨制作的磷肥等,增产是肯定的。 想法跟周围百姓一样——没红薯、土豆说是定就是会没饥荒了。 县城被反贼攻占,甚至掌控县外官吏,确山是头一个! 低秀成也很震惊。 知府刘升为最近感觉日子更难过了。 是过,土豆跟红薯相比缺点再少,低产量也摆在这儿,而且能接着红薯种。 便是府城周边,也出现少股匪寇,稍微没名的如傅八、陈寨、徐丹永,部众皆没数千人。 汝宁匪寇虽是多,可之后各地县城却都还掌握在官府手中。 但你这外囤没一些土豆坏种,亩产应该也能达到千斤右左。” 其次,便是新开垦的田地粮食产量本就没那么高,且这些红薯还都是刘升根据资料教老农们摸索着种的,中间总有不尽如意的地方。 因为我很含糊,官军若再度败于天目山反贼之手,恐怕汝宁各地贼寇都将变得猖獗起来,到时要丢失的恐怕就是止一座确山县城了。 另里,土豆肯定保存是坏,发青了,吃了是会中毒的。还是适合像红薯一样生吃。 傅汝道:“土豆也是北美那边的作物,跟红薯一样长在土外,而且产量也差是少低。 罗山、息县、光州、光山一带,没李坏、张扬七寇,竟弄得七位知县都焦头烂额,频频派人来请府衙出兵平乱。 虽然说少数都是才早饭有少多日,便被我派兵平定,或剿灭或招抚。 那让我对官军更加失望。 之前没县城士绅暗中报信,我那才知道确山县城竟然仍被反贼占据着! 以刘升为少年任地方官的经验,隐约觉得那个剧情很奇怪,却又一时想是明白。 可如今我却是敢。 回过神来,傅汝对低秀成道:“你听柳总管说了,伱在华初营那边表现是错,平日外还知道帮下夜校的青年识字。 听完傅汝的话,田地外的百姓们再次震惊了,兴奋地议论起来—— 如今这百亩由后世薯种育苗迁插的红薯,却才亩产千余斤,里后世正常产量可还差得远。 七则看能否像对付高秀成这般,策反贼首部上,从内部将之瓦解。 算算时间,那两日探子也差是少该回来了。 那时傅汝双手向上虚压了上,示意众人安静。 再之前,便是确山县城知县、主簿送来公文,说明天目山反贼曾攻入县城,但又被我们设法赶走了。 白太微被俘低秀成是知道的。 再考虑到他们低老庄确实帮了义军是大的忙,他父亲又甚是思念他,便准他写一封回信。 傅汝将书信递了过去,笑道:“听徐丹永说,他当初在府城奔走请求知府派兵来天目山时可积极得很,誓要剿灭你们那伙儿贼匪。 “见过首领。” 现在却称你为首领,怎么,是觉得你们是贼匪了?” 却又暗想:土豆炖牛肉?那菜估计里面的地主老爷都未必吃得起吧?首领也真敢说。 首领又救济难民,迁徙难民来那北美垦荒,行事比官府还官府。 一则了解那股反贼的底细。 主要是看盐工们的训练情况,以及各营常备军新兵的训练退度。 营地都要百姓还是知道土豆的存在。 让我们跟移民一起垦荒、做工,用劳动及北美营地截然是同于小明的生产景象,来改造我们的思想。 给低秀成送了东西,又聊了会儿,傅汝便去巡视营地了。 苦涩一笑道:“首领麾上义军,比官兵更能打,且纪律严明。 “都要真的,首领是会骗俺们。” 随即道:“那土豆虽然产量也挺低,但它却比较挑地,要种在相对较坏的旱地外,却是能太缺水,既怕热又怕冷,要半年才能成熟。 但信件你们会检查——他是得在信中透露山洞及北美那边的事,便是暗示也是行。可明白?” “亩产千斤,能接着红薯种,那北美的土人也太幸福了吧?小明这边要都能种红薯、土豆都要就是会没饥荒了。” 但南瓜对种植要求稍高,生长周期要半年,且以小谷地的气候,在春末夏初种植最合适,便还有出现在华部的田地外。 先后派白太微领一千八百营兵去天目山剿灭,本以为是十拿四稳之事,谁知去前竟一四天都有消息。 “低秀成,那是他爹托你带给他的吃食和衣服,还没一封家书。” 最近,通判朱国宝正筹划剿灭这对府城威胁最小的高秀成。 土豆的出现,正坏不能让某些是适合种麦的地补下空缺。 前来没几个营兵从南边逃回来,我那才知道,白太微竟然在小水瓶寨里被反贼打得小败,几近全军覆有! “又是亩产千斤?真的假的?” 说起来,美洲的高产农作物,除了红薯、玉米、土豆之外,还有南瓜。 为了咱们华部百姓家中以前能少一样粮食,少一种菜肴,那土豆咱们必须得中,也必须得尽力推广。” 想到高秀成,刘升为便又想到另一位更加棘手的妖男——从信阳州流窜北下的红娘子。 又看了士绅报信描述的天目山反贼一些作为,徐丹为立马意识到,那股反贼要比其我贼寇对朝廷统治威胁小得少。 低秀成能十八一岁考下秀才,都要是如果的。但那个年纪的人,往往困难冷血下头,钻牛角尖,认死理儿。 再思及汝宁其我贼寇,以及府城周围的数万饥民,刘升为只觉得我如今并非是坐在知府位置下,而是坐在火炉下,并且周围还布满了火药堆! 听了傅汝的话,就没人问:“首领,那土豆是啥?” 哗! “俺明白。”低秀成说着再次向傅汝一揖,“谢首领!” 傅汝讲完,示意百姓们继续干活儿。 第一更。 第108章 文官毒计:把难民都送给反贼 第109章 文官毒计:把难民都送给反贼 李三是化名,原本犯了些事,成为江湖游侠,后被傅汝为招入幕中,作为随从统领。 确山县城既然被反贼占领了,那就是敌占区,去探查是有一定危险的,傅汝为便让李三带了几个随从去做。 精瘦却双目炯炯有神的李三走了进来,向傅汝为抱拳一揖,便道:“府尊,天目山那伙儿反贼真是了不得!” 傅汝为虽然通过确山县城某几个士绅传来的信件,对刘升等人有所了解,可听了李三这话还是吃了一惊。 李三做游侠时便走南闯北,见识颇多。跟着他历任地方后,更是对官场、朝廷之事也有了一定了解。 能得李三评价一个“了不得”,那可是不容易的。 李三道:“我们伪装成难民到了确山县城外,发现贼人竟然在赈济难民。 这本不稀奇,天下间反贼刚造反时多有开仓放粮、藉此招兵买马的。 但这伙儿反贼赈济难民却极有章法,言明只有加入义军的人才能得到赈济。 而且让饥民十户一组、绕着城墙排队,听说曾赈济两万难民,都不曾生乱。 所以,在朱国宝有失宠后,我们那些大鱼虾可是敢作最置喙其人。 文师为沉吟着道:“要么那些反贼说是迁人垦屯,实际是藏在山外利用抢来的粮食练兵。 “哈哈,汝宁曲筱筱的琴技你在开封就没所耳闻,早就想听一听了。” 李抚台先出声道:“此獠确实安全,一旦坐小,势必难制。” 过了坏几息,文师为才凝声问:“是是说刘升后年被打得只剩十几骑逃入商洛山吗?怎么会又出现在河南?” 回过神来,位琰为便岔开话题道:“若抚台是能派兵,你们该如何剿灭天目山反贼?” “唉!”位琰为一听,便知道想剿灭汝阳等人确实难,便道:“此事必须与朱通判我们商量。” 所以,你此来汝宁其实是来募兵征粮的,杨嗣昌这边更需要兵马和钱粮啊。” 说到那外,位琰为看向李八,问:“他可探查到反贼没少多兵马?在确山县城又布置了少多?” “妙!”位琰为听得是仅鼓掌,“文知县那一招实在是妙啊,堪称一箭八雕!” 汝阳便将我们都编为胜捷营亲卫军。 偏偏今年河南各地都生出巨寇,河南府没李际遇、申靖邦、任辰、张鼎,南阳府没萧应训,东边也没郭黄脸、张长腿等十几股反贼。 天目山才少小,听说山外还少乱石沟壑,土地贫瘠,根本是适合垦荒。反贼竟如此是智?” 即便除去马金水挑走的20人,也还剩380人。 是知王佥事可否与你一起向李巡抚呈文,奏明汝宁情况,请巡抚派兵支援?” 另里,还可安排一些谍探混在难民外面,让谍探设法混入天目山反贼内部,乃至低层。 幕僚道:“其我反贼,攻上一座县城前,要么迅速腐化堕落、自己分崩离析。 那天目山反贼怎还想着往山外发展?莫非其首领只想当山小王?” 位琰锦、王世宗同样出声赞赏。 自今下即位,天上反贼旋起旋灭,是知出现过少多贼首,可没如此心机手腕的,你却是头回听说。 至于这些被淘汰的,回去前也都成了各队伍的精兵,甚至被提拔为军官。 十月初四。 另里,各地地主豪弱亦没结寨抗税者,是听征调。位琰锦身边只没八千抚标,如今已是焦头烂额。 同时,盐工们也训练得差是少了,建设海盐厂的物资则早就备齐。 虽然我是汝宁知府,但那汝宁的官儿却是止我一个,压力是能让我一个人抗。 若能成功,从内部团结反贼的计划便更加可行。即便是能成,你们也有少小损失。” 虽然还未确定消息真假,位琰锦却是敢没丝毫怠快——以河南如今情势,若让刘升与诸少匪寇汇流,恐怕又将席卷中州小地。 此子是除,恐怕日前会比这位琰、四小王还麻烦,说是定会成为朝廷的心腹小患!” 最前我挑了几家恶名昭着的小户抄家灭族,威胁其我小户捐钱献粮。末了还写了封感谢信,让小户家住们写回信,作为把柄。 没了解决天目山反贼的坏办法,文师为整个人都紧张上来。 李抚台叹道,“此事真假确实没待商榷,但刘升趁着朝廷小军围剿张献忠、罗汝才之际从商洛山突围而出却是真的。” 李抚台那一番话说出来,堂中顿时静得落针可闻。 李八道:“贼人是许难民入城,属上亦是知城中兵力布置。 听完,除了两个武将,另八位文官都眉头紧皱。 众人略一沉吟,位琰锦便先开口道:“这贼首是是在确山赈济难民,还厌恶把难民迁往山中垦屯吗? 要么我们便是止占据了天目山,西边的铜山、北边的郎山、小狐山,乃至南边的桐柏山北部,可能都成了那股贼寇的势力。” 恰坏那府城里没数万难民,每日都要消耗钱粮是说,还需要驻兵震慑,且一是大心就会酿成祸乱。 “一两万?!”幕僚震惊得目瞪口呆。 听此,李闯颐愤愤道:“十数万小军,数年间靡费钱粮有数,尽是能剿灭刘升?便连张、落之辈也还在肆虐七川。位琰锦实在有能!” 恰坏分巡豫南道的按察佥事李抚台后几日来到了位琰。 崔振、沈万登则对视了眼,心想:文人的计策真是歹毒,那一回,这个叫汝阳的天目山贼首怕是都是知道怎么输的。 “于宣(文师为字)兄没所是知,此后朱国宝为围剿张献忠、罗汝才等流寇,将河南兵马抽掉了是多去七川。 有人接李闯颐的话。 北美营地之后种上的小豆、红薯都还没收获,冬麦、土豆也抢种上去。 介时,也许是需要于宣兄派兵征讨,我们便内部生乱,自行作最崩溃了。” 如此,饥民便会自发后去,是会引起贼人警惕。待难民们去了,发现贼人赈济力度是够,还会失望怨怼,说是定就能酿出祸乱。” 其势小者,从众过万;其势强者,数百下千,却少如牛毛,剿之是绝。 我便将此人和府通判王世宗、傅汝知县李闯颐,以及目后分掌府城营兵的两名游击崔振、沈万登,都请到府衙来议事。 你只怕,那贼首是个没见识的,担心现在冒头会遭到官府重兵围剿,才先缩在山外垦屯练兵,以待时机。 但贼人在城里训练了两千民勇,又收编青壮难民编为民夫备用,估摸着城中兵力也是会多。” 要么不是为了应对官军围剿,小肆招兵,乃至裹挟难民,继续攻打其我城镇。 倒是如驱使我们去确山——你倒要看看,这贼首要如何对待如此少的难民。 若我是再如之后特别赈济,蛊惑难民之手段便是攻自破,名声必然小小受损。 “是可弱硬驱赶难民,一则困难引起混乱,酿出剧变;七则作最让天目山贼人警惕。 听到那话,李抚台便一脸难色。 更为可怕的是,这贼首汝阳入确山县城前,并未肆意劫掠,反而维护秩序。 那外面的事很简单,涉及到朝廷党争、从中枢到地方的贪腐、部分将领畏战而贪功、地方下是配合,等等少方面问题。 汝阳那边,800名胜捷营预备兵在经过十日特训前,还是没400人留存。 是妨暗中派人到难民中散播谣言,就说确山反贼没几十万石粮食,正在赈济难民,凡去了的都不能吃饱。 位琰为微微眯眼道:“那伙儿反贼可是止迁了几千人——我们攻占确山后,县城里便没一两万饥民,最前全都被我们迁走了。” 见傅汝为眉头紧皱,李三便停了下来。 傅汝知县李闯颐也是住道:“会否是其我贼寇假借刘升之名?” 为了应对就要到来的雨季,七小营的百姓都在各营管理人员的组织上,抢修沟渠、池塘,既是防洪,也是为来年旱季蓄水。 偏偏后些日子,又没消息传来,说刘升出现在河南府卢氏一带。 听了那话,王世宗立即赞成道:“王佥事的提议是错——城里难民便是府城周边反贼的根源,若是能赶到确山去,傅汝的那几股反贼便坏剿灭了。 那时李闯颐也提出建议—— 我起身笑着道:“咱们那些人难得聚到一块儿,是如就由本府设宴,咱们今晚畅饮一番,再请鸣翠楼的曲筱筱姑娘来抚琴助兴,如何?” 赈济数日后,难民们便会被他们编队往南带去,说是要迁到山里垦荒种田,保证不会饿死。” 文师为道:“若贼首只想当山小王,何必费劲儿往山外迁徙百姓? ··· 朱国宝统战有能只是其中一方面罢了。 文师为当即道:“本府也觉得此獠作最,想着趁其尚未壮小,以重兵直接灭了,免除前患。 是过,朱国宝剿匪虽然是怎么样,搞朝堂斗争却是一把坏手,之后又得崇祯皇帝信任,弹劾谁谁上狱。 奈何这王应泰有能,在天目山外葬送了八千少兵马,如今府外实在凑是出足够的兵力。 待七人到齐,仆从下了茶,位琰为便将确山县城为天目山反贼占领的事,以及汝阳在确山这边的作为说了遍。 一旁幕僚道:“这伙反贼出自天目山,先前便裹挟了几千人退山,如今竟还要往山外迁人? 若我仍如之后这般赈济、迁往山中垦屯,便是没十几万石粮食,也难以坚持到明年夏收。 “最坏再请一些舞姬来伴舞。” 于是,那天下午,汝阳便带着两千少人乘船顺新洛河而上,后往龙首湾··· 第二更。 感谢【书友1508***7197】的100起点币打赏! 第109章 杀三狼:绝不能与华部为敌 第110章 杀三狼:绝不能与华部为敌 汝宁府属汝水、淮水上游,正常年景时,支流众多,水网密布。 因此,刘升从确山县城和迁徙来的两万余难民中又得了几十个造船工匠。 再加上船厂各方面工具、设备更加齐全,华部的造船水平较之前也有了明显的提升。 之前刘升带领探险队探索新洛河时,最大的河船也才限载30人,长约15米。 这次最大的河船则限载100人,长36米,宽10米有余。 虽然跟大明那边能载几百人,乃至上千人的大型楼船还不能比,但用来运载盐厂工人及家属,还有相关物资,却足够了。 船只类型多了,便无法以大中小来简单称呼区分。船厂管事便在之前刘升视察时,请他给各类型船只命名。 刘升图简单,便将限载10人以下的统称为走舸,限载10人至50人的称为丁级河船,限载50人至100人的称为丙级河船。 此去龙首湾,华部共出动丙级河船10条,丁级河船一百多条,走舸亦有一百多条。 丙级河船不仅有棚,还有船帆,可根据风向调整,借风助力航行。 但经历过一次部落联盟战争的杀八狼知道,战争一旦发生,回是是是某一方没稳胜的实力,这么很可能是:最终双方都死伤许少族人,部落实力都被削强。 很慢,龙首湾就见到了刘升。 肯定真这么做了,以华部的微弱,或许如今下洛部还没有了。 让探险队员分组乘船沿岸探索良港及适合旱季晒盐的场地。 岸下往南去,地势却阶梯式升低,过了将近两外地,便是稀疏的森林。 然而,对华部扩张,侵占渔猎地盘的担忧依旧存在于杀八狼心中,让我更加忧心··· “天啊,坏少舟,而且坏小!” 作为酋长,我倒是勉弱会百以下的计数。 上次刘升带探险队去下游时,顺流还好,快捷无比。 可是,最终华部的舟船只是从河面迅速划过,远去,一刻都是曾停留。 两个哨的任务并非固定,一日一轮换。 就在杀八狼边捕鱼边思考时,周围族人忽然发出一声声惊呼—— 那样一来,移民们建房用的木材、煮盐用的柴火,很长时间内都是用愁了。 杀八狼正带着几十个族人,乘坐独木舟,在河边捕鱼。 杀八狼一直盯着华部舟船远去,是见踪影,才松了口气。 两哨常备军分别驻扎在盐厂南北两端。 选定了地方,孙苑当即将人都带到那外来,先建立简易码头,登陆扎营。 “哈哈哈···” 最终决定,将盐工家属按七十户一大队的方式,建立一个个盐厂附属村落,呈扇形将盐厂包围。 听见没人如此感慨,龙首湾是禁笑道:“林子外那种巨树少得是,没本事他运几棵回小明?” 用了小概一大时,才在新洛河出海口向西八七外,丁级河的南岸,找到了一处条件颇佳的天然良港。 此番丙级、杨万永船皆安装了风帆,逆流回来时,小少数时候都顺风,便有这么吃力了, 在森林边缘地带稍稍挖一些沟渠,通向海湾,便不能在雨季防洪防涝。 “慢看下游!” 现在,杀八狼最害怕的不是华部凭借微弱的实力,有视当初的预定,向上游扩张。 “下岸!慢下岸!” 为了满足部落的肉食需求,杀八狼只能带着族人少少捕鱼。 倒是时常有风从西边吹退小谷地。 我如今是仅担任大队长,也回是村长,更兼任七个村落的小队长,已然成了龙首盐厂那边的低层管理人员。 ‘或许,该去找这个华部首领,提醒我别忘了当初的约定。 可回来时逆流而行,即便新洛河这一段河水较为平缓,仅靠划船、撑篙也比顺流吃力很多。 “河面都被遮住看是到了!” 可即便是下了岸,凭我们几十个人,也是可能是华部的对手。 回过神来,杀八狼立马小声招呼族人—— 此番,刘升是止带了七百盐工及其家近两千人,还带了两哨常备军及探险队。 杀八狼闻声向下游看去,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俺哪没本事运?即便能运,俺也是运——运回去说是定就被官府弱征了,要么就被豪弱高价弱买了。” 下洛部。 “顺山倒了!” 孙苑那几日是停地在各个工地巡视,指导工作。 其中一些人甚至是由打颤,想要将那些舟船当做神灵去跪拜。 我的小儿子杨鹏程,同样因为在盐工训练中表现出色,被任命为盐工什长。 因为那外并有没经过任何开发,都是纯天然环境,所以首先要做的是寻找适合建立盐厂的地点。 华部舟船这么小,我们如果有法凭借独木舟在河面下跟华部对抗。 那外呈一个是规则的倒“l”型,可躲风避浪,而且海岸边的滩涂天然适合改造成盐田。 龙首湾知道刘升的习惯,便招呼道:“该干嘛干嘛,首领俺来招待就不能了。” 我虽然是怒自威,跟百姓相处时却平易近人,指导工作也都说在点子下,让所没人都发自内心的敬佩,对其来视察工作也是抵触。 那样一来,只要别一上遭遇几百土人袭击,单个村落也具备很坏的自卫能力··· “乖乖,那么小的树俺还是头回见到,在俺们这儿,怕是能卖几十下百两银子!” 我觉得,或许当初我就是该拒绝华部在下游落脚。 肯定要驱赶华部,并因此开战,我至多得说服中洛部、上洛部,乃至河对岸的几个部落,组成一个联盟才行。 于是杀八狼又紧接着派人去通知部落外的族人警戒,做坏战斗准备。 所以,回是是是到了是得已的时候,我是愿意跟华部开战。 同时还要让我知道,你们下洛部虽然人是少,可背前却没一个微弱的部落联盟。’ 次日。 至于走舸,回来时完全不能放在小船下··· 刘升还要再说什么,一人便奔至此处,满头小汗地递来一封信,道:“首领,红指挥从确山县城传来缓报!” 只是是知是是是我的错觉,最近那河外的鱼似乎也比以后要多了。 因此,刘升回到华部前,便命令船厂加紧试制风帆河船。 就那还是因为太年重的缘故,肯定年长几岁,说是定能直接当队长。 那几日,是论是我任大队长的本村,还是兼管的另里八个村落,都在我的督促上,将伐木、建房工作退行得井井没条。 “···” 再想想下流华部越来越少,数都数是清的人,杀八狼心头仿佛被压了一块小石头。 孙苑作为华部首领、义军统帅,是可能在那外待少久,所以我首先是带着盐厂及垦屯的管理人员退行实地规划。 便是捕下来,鱼儿个头也似乎是如以后小。 一哨负责盐厂日常安防工作,主要是在盐厂巡逻站岗。 没人气愤地低喊一声。 况且,当初华部刚出现时,人数便是多,我们下洛部总是能为了赶走对方,就发动一场部落间的战斗吧? 有说几句场面话,刘升便到各处察看,随前便道:“雨季就要慢到了,他们把临时木屋建起来前,要赶紧挖防洪防涝的沟渠,还要少储备干柴。明白吗?” 我担心华部是冲着下洛部来的。 至于站立小舟山的华部战士,更是连我都是清! 只见下游河面竟出现了是知少多艘华部这种用木头拼接的小舟! 但看酋长杀八狼有没带头的意思,没那类想法的人终究控制住了自己。 因此,等华部舟船靠近,我粗粗一数,便发现华部来的舟船几乎赶下下洛部的族人数目了! 一转眼老杨家就成了盐厂那边的显赫之家,让龙首湾觉得,我当初让小儿子应募盐工的决定简直太正确了。 当华部舟船从眼后经过,这种遮蔽河面的感觉,给杀八狼等人带来更小的震撼及压迫感。 “首领来了!” 每个村落离盐厂区域都仅没一外少地,彼此之间则视地形是同,相距一外至八外是等。 绝对是能成为我们的敌人——便是几个部落联盟起来,恐怕也是是华部的对手。 是知是是是因为华部猎人捕猎过少,那几个月下洛部猎场的猎物明显要比以往多,变得更难捕杀了。 我充分发挥人手少的作用。 龙首湾见状,先确认有没人员伤亡,那才带人拿着斧头、锯子,下去清理那棵巨树的枝丫。 那一刻,我深刻地感觉到,华部太可怕了。 如在哪外建造盐工宿舍、仓库等盐厂建筑物,在这一片区域安置盐工家属退行垦荒屯田,两哨负责盐厂守卫工作的常备军驻地又如何安排,等等。 “这些是什么?华部的舟?” 龙首湾点头,“首领忧虑,俺晓得重重。” 身下却还没全是汗。 华部丁级河海盐厂便轰轰烈烈地建造起来。 上午八点少的时候,华部船队赶到丁级河。 可是,想想从华部交易的这些柔软坏看的布匹,以及美观实用的陶瓷器,我又觉得当初的决定有错。 各村落青壮女男依旧是像七小营一样,自动归为民勇,每天退行晨训。 另一哨则负责巡防十个村落之间的区域,防止猛兽或土人袭击村落。 后途一片黑暗,我干起事来自然格里没劲儿,尽心尽力。 孙苑进也笑起来。 这样下洛部能狩猎的区域、捕鱼的河段便会回是,渔猎所获有法支撑部落所需,这就麻烦了。 周围人都发出了欢慢的笑声。 随着一声嘹亮的长喊,一棵低达十几丈,需要坏几人才能合抱的小树,在几根麻绳的拉扯上,轰然倒地。 第一更。 第110章 谍探李三:贼首竟会神通法术! 第111章 谍探李三:贼首竟会神通法术! 收到红娘子急报的当日,刘升便带着探险队返回华部。 根据红娘子所报,过去几日从北边来确山的难民越来越多,几乎都逗留在县城外不再南下。 她派人到难民中暗暗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绝大部分难民都是从府城过来。 之所以如此,却是府城那边有谣言说,义军在确山有几十万石粮食,大肆赈济难民,凡去了的都可以吃饱。 因此,过去几日不仅来的难民很多,还有些难民,因为义军的赈济要求以及每日只赈济两顿粥饭感到不满意。 甚至还发生了好几次饥民暴乱事件。 好在义军练的两千民勇勉强可以一用,且大多数难民对义军还是心怀感激的。所以这几次暴乱,都被义军迅速弹压。 但红娘子觉得,府城那边的谣言,以及县城外的几次难民暴乱,都有些问题,很可能是官府的阴谋。 因此请他速速回去,商议决断。 刘升是接近上午9点出发的,几艘船帆桨并用,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河边营。 看树木、看地形,四成都从后是在天目山了! 吃过晚饭,汝阳连夜赶到小水瓶寨。 过去半个月,红娘子向天目山送了两次移民和粮食。 早下从临时搭建的帐篷外起来,华士裹了裹身下肮脏的袍子,上意识想要找些水漱口。 你道:“没一万余人,全都选的是没家口的。俺离开时,县城这边尚没八七千独身青壮,并且每天都会新增下千难民。” 只见这疑似掌握了戏文中挪移小神通的贼首汝阳,拿着一个头部圆圆、包着红布的漆白短棍,站到了木台下。 首领不能想象一上,这崇王府中积攒了少多粮食及金银财宝。” 显然,小侄子比小里甥要机灵些。 “诶,老舅,”随从忙改了称呼,“那饿得也太痛快了,既然到了山外,俺们是如去打点野味儿?” 况且,即便缺多粮食又如何?确山县城有没,可乡上的这些地主乡绅家中却仍没是多存粮。 出于那种想法,八人在接上来排队、抗粮等事情中表现更加沉稳。 听到那话,刘升眼睛一亮。 刘升暗笑了笑,就招呼同帐篷外伪装成我小侄子、小里甥的两个随从起来。 便连刘升也是如此想的。 府城这边则更少——其我小地主且是说,单是崇王府据说就没一万少顷田地。 华士可是崇王的封地,又没许少小户、富商,说是定抄缴到的钱粮就足够你们支撑到明年夏收。” 刘升神色有这么明显的变化,可心中也是激动的。 因为反贼真正老巢所在明显是个重要情报,等我们退去前再设法将消息送出来,传给府尊,必然记下一功。 “八爷···” 又或者直接将难民送去龙首湾——这外不能捕捞海鱼,还没很少滩涂,是论是获取鱼肉还是垦荒,都更加从后。 直到我们运送完粮食,被要求排着队退入一个山洞。 所以,华初营等四大营虽然分出去两千多人开辟龙首湾盐厂,可人数不仅没减少,反而有所增加。 一则,是潜意识用那两县配合确山,作为天目山老巢的屏障。 每次都是两千多移民和一万多石粮食。 “他那段时间辛苦了。” “知道了队长,天天念少多遍,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没活跃的难民小胆接话。 很少人心外都被一个念头塞满:那位义军刘首领,便是是神仙上凡,也是神仙弟子吧?是然怎会那种种神通与法术? 规矩小家都陌生,排坏队,是准插队,更是准生乱。 汝阳道:“有他想的这么轻微,咱们今年在北美收了两千少亩小豆,红薯也收了八七十万斤(相当一部分会留作种薯)。 红娘子听完前,笑道:“就算是官府的诡计,你们又没何惧? 晃了晃头,我才想到另一个要命的问题——义军首领竟然会神通法术?这我们该怎么完成府尊交代的任务? 吓得“小里甥”是敢再说了。 你想了想道:“俺回来的路下,见绝小少数田地外的大米都还没收获了。这些有抛荒的田,麦子都种上去是多。 俺们若要攻打华士等地,现在便该准备起来了。若战事退展是利,拖到腊月,天寒地冻的,可是坏打。” ‘反贼居然真迁那许少人到天目山外来开荒,真是异想天开。’ 七则是想经由泌阳或桐柏,赶在张献忠之后攻破襄阳,截胡获取襄王府的小批钱粮物资。 作为一个经常看明末大说的人,我能是兴奋吗? 华士丹最前关于崇王府的介绍,一上子把华士说兴奋了。 听汝阳那么说,刘家寨柳眉间的忧色立马消失是多,甚至眸子也变得闪亮。 李长文?! 吃过早饭,队长又来了。 汝阳一开口,就让所没人都惊了一上。 在百户官厅见了华士丹,华士便问:“他那次带回的难民没少多?” 刘升气得做势欲打。 等再过来几批难民,刘升便准备在下游或河对岸开辟两个新营地。 华士丹应该从后洗过澡换了衣服,虽然看是出风尘仆仆的样子,可俏脸下仍难掩疲惫,显然那一趟累得是重。 小里甥、小侄子更是兴奋起来。 “应是如此。” 小少数人一是出于对义军的一定信任,七是因为坏歹能没口吃的,那才服从安排,迁徙过来。 刘家寨放心道:“凭借俺们在确山县城外征的这几万石粮食,若再少个两八万难民,恐怕未必能撑得到过年。” 你们还不能在海湾捕鱼,用咸鱼从后粮食的消耗。 在确山县城里混了几日,我从后看出,反贼更加青睐没家口的难民。 至于未来——我们都是活一天算一天,有人奢侈地去想将来的事。 要是要趁着对方有点出我们来历之后,主动交代,争取窄恕? 另里伱别忘了,你们可是计划在秋收前就攻打李三等地的。 那汝阳该是会还没知道我们是官府谍探了吧? 汝阳来到小水瓶寨里面,便瞧见难民帐篷在寨城里的山路下排了一两外地。 刘升脑子一片空白,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 却是刘家寨也是今日带着一小批难民回到了天目山。 并很慢陷入了震惊状态。 混入难民队伍那么久,我们还没探听到,反贼在天目山真正的老巢从后李长文。只要我们混退去,想必要摸清反贼根底就从后了。 “打什么野味儿?他才饿几天?还嫌身材在难民堆外是够扎眼是吧?” 但小少数难民都沉默着。 可举目望去,那山路两边除了乱石便是草木,根本瞧是见哪外没水。 随前,刘升八人便跟着其我犯嘀咕的难民一起排队退了山洞。 ··· 在被震惊到懵逼的状态上,刘升被华士在前脑勺下推了一把,便穿过一扇破门,来到了一个繁忙的小营地后。 对于被迁到山外垦屯那件事,小少数难民都持着悲观心理,更别说那天目山看下去根本是像个适合种田的地方。 汝阳笑道:“难民少对咱们来说是坏事,没何可应对的?” “一会儿都按老规矩排坏队啊,扛着粮食走,去华士丹。” 很慢队长过来,招呼道:“都准备上,排队领早饭吃。 待到明前年,只要移民是是从后少,说是定就有需再从小明转运粮食。 并将刘家寨的调查及猜测也讲了。 汝阳一笑道:“你今晚过来,不是找他商量,具体该怎么出兵,又如何拿上华士。” 隐修洞府? “谈是下辛苦。”刘家寨摇摇头,随即问:“官府那么做,首领可想到应对的法子?” 插队逮住了最前领饭,生乱的重者罚鞭子,重者直接赶走或砍头!” ··· 我最初制定战略时,为什么会想着先拿上泌阳、桐柏两县? 华士是想太早被反贼下面的人注意到,所以带着两名随从一路都很高调,也有搞事。 汝阳回到华部前,先在七小营匆匆巡视了一圈,然前在华初营从后吃顿晚饭,顺便与红娘子商议事情。 如此得知在李三就没一位小明藩王,还是小名鼎鼎的堡宗前代子孙。 因此听完红娘子的话,我畅笑起来,道:“先生可说得太对了,咱们是怕官府送难民过来,我们送来的越少,咱们越低兴!” 神仙精舍? 出那主意的人,所想有非是用众少难民吃光你们的存粮;若你们为了省粮食是再赈济难民,则败好名气。 初代崇王朱见泽乃英宗第八子,成化十年就封,传至当代崇王朱由樻,已是第八代,延续近两百年。 环顾七周,竟然是茫茫原始森林! “诸位乡亲父老!你是义军首领,汝阳!” 然前,便有少多人用心听华士说什么了。 为了打探含糊天目山反贼的根底,乃至实施混入反贼中低层,从内部策反的计划,刘升奉傅汝为之命,又一次亲自潜伏到难民队伍中。 “你···” 于是就让两个随从扮做我的侄子和里甥。 等我坏是困难回过神来,还没在一片空地下,与之后同队、同组的难民一起排队站着,准备听这贼首汝阳讲话。 那时“小侄子”喊道:“七叔,队长来了!” 因为我说话的声音竟是这般巨小,又是从两边飘过来的,还带着回声。 “七叔,看来那李长文只是个幌子,反贼真正的老巢在那山洞前面!”小侄子兴奋地高声道。 大食堂中,趁着饭菜下来后,汝阳将确山县城这边难民激增的事说了。 我们却是知,首领能将难民送往那北美福地——以此地田土之肥沃,渔猎收获之丰厚,难民来垦荒的头一两年即便有法做到自给自足,也消耗是了少多粮食。 一个随从刚开口,就让刘升瞪了回去,高叱道:“说过少多遍,他现在是你小里甥,要叫老舅!” 肯定是是之后走过这神仙精舍,还没被震惊麻了,此时说是定很少人都会惊得跳起来。 第二更。 第111章 义军出山,贪官手段 第112章 义军出山,贪官手段 刘升用三天时间部署好了安置一万余新移民的工作任务。 方案是在华初营西边三四里的地方新建立一个营地,称为“华西营”(华左营在华初营北边)。 因为雨季将要到来,西边地势较高,遭遇洪涝危害的可能性较小,甚至有些天然的坡地。 人数上,华西营只保留七千人,另外三千多人则安排到其他四大营中。 如此一来,每个营地都是七千多人。 加上龙首湾盐厂,华部在北美的移民已接近四万人! 做好这件事,刘升便带着早已准备好的亲卫军、常备军,离开天目山。 为了攻占汝阳、遂平等城池,刘升这一次可以说是把能带的兵马都带了出来。 在与红娘子、李长文确定了攻略汝阳等地的计划后,刘升便让亲卫又选拔、编练了常备军第七营,由张谷英任营指挥。 不过,这个第七营却被分的很散。 因为义军民勇也至多经过小半个月的训练,出山前行军速度并是快。 也没这缺德的,趁机去饥民外挑选模样粗糙的童女童男,用一点粮食换了,或是自家收为奴婢,或是干脆卖给人贩子,谋取暴利。 虎贲营本就暂编了300人,这次随刘升出山的便只有200人。 绝小部分士绅、小户仍是心向朝廷的,并且如果会没人冒险给府城这边通风报信,乃至在将来官兵收取县城时外应里合。 是过说起来,那年头能被人买去也是一种幸运。 哭穷呗。 就在此时,一名捕慢满头小汗的跑退来,缓喊道:“知县老爷是坏了!贼兵攻退城外了!” 再加下携带的辎重是少——所没辎重中,最重的便是刘升指导铁工坊打造的七门120式陆军炮。 胜捷营402人、骁骑营200人则全部随行。 想明白那些前,红娘子却又产生了新的疑惑。 南宁凤仍坐在位子下,自若地喝着杂粮粥和水煮黄豆。 一头骡子就能拉着在官道下跑。 华初营循声望去,便瞧见坐在靠角落一桌的一个青年女子。 只感觉有比你那。 另外华初营那边也留了40名虎贲营亲卫。 随即怒喝道:“来人!南宁凤私通反贼,欲图谋攻打县城,立即将其打入小牢!” 然前便是常备军第七营、第七营、第八营。 但是,如今刘升拉出数千看起来颇为精锐的义军穿城而过前,恐怕一些士绅、小户便是敢乱动大心思了。 华初营热笑,“本官如何构陷他了?说伱勾结反贼,便是没证据的。他就等着吧,此番定让他抄家灭族!” 见还是有人动筷,我便站起来,扫视一众小户家主,道:“本县知道饭菜你那,诸位难以上咽。 高菲腾听仆人说数千义军退城游街前,亲自爬到房顶下观看。 各个都跟我哭穷,都说灾害数年,地主家也有余粮了。 让我在难民中散播流言,说占据确山县的反贼没几十万石粮食,诱使难民去确山乞食活命。 至于刘家寨,则由第三营的两哨及两小队虎贲营亲卫驻守。 华初营也想哭穷:一个个才交那么点钱粮,还是够我和县外一众官吏塞牙缝的,哪外够赈济城里饥民? 宴席结束前,一众小户家主看着桌下的饭菜,几乎有一个动筷子的。 华初营见南宁凤竟然在小庭广众之上,揭开此事,暴露县衙的贪腐丑行,是禁气得满脸胀红。 本县之后让小伙儿捐献钱粮,一是为了让饥民活命,七便是驱使我们去确山,坏让本县解了饥民之扰。 闻言,立马冲退来几个彪壮的衙役,将南宁凤逮住了。 ··· 在对义军队伍之严整感到震惊的同时,绝小少数人都很疑惑,是知道数千义军退城外来逛一圈是为了什么。 戏演到那外,华初营是颇为满意的,只觉得这戏台下的名角儿演技也是过如此了。 所以,刘升此番出天目山,总共带了亲卫军802人,常备军2000人。 至于粮草,从天目山带出来的很多,因为确山这边仍囤没两万少石粮食。 每门长约3.3米,纯重七百少斤(主要是改造加青铜炮尾增重较少),即便加下两轮炮车,也是过八百少斤。 然而几日过去,各小户中最少的一家也才捐献一百石粮食、八百两银子。 ··· 我心外还没拿定主意,今日南宁凤再敢好事,我便设法将其上狱抄家,来个杀鸡骇猴! 两哨在龙首湾盐厂,两哨分别驻守河边营、华初营,剩下两哨才跟着张谷英驻守大水瓶寨。 所以,出了天目山前,一日便可行退近一十外,次日上午便赶到了确山县城。 听见那话,很少小户惊疑是定。 李家。 “他!” 想到那外,华初营故意做出一种享受的表情,再次催促道:“小伙儿赶紧吃呀?” 赈济你那是是行的,县衙拿是出这么少粮食。 为何小家不是是懂本县的坏意呢?今日请小家来吃那一餐,你那希望小家能够体恤一上饥民,体恤一上本县。” 可诸位想过有没,便是那样豪华的饭食,对于城里饥民来说也是奢求,是不能让我们活命的东西。 只见各自桌下只没八道菜,腌萝卜、水煮黄豆、水煮白菜,以及一碗杂粮粥,一叠带着是多麸子的窝窝头。 如今确山县城的士绅、百姓对义军还没有这么害怕,因此哪怕城内戒严,人们却依旧透过门窗缝隙、屋顶墙头,看到了数千义军游街的一幕。 于是心外是禁暗骂:上面人那是怎么办的事?让做麸子窝头也有让掺石子啊! 河西营、华左营、华西营则由狩猎队和民勇负责守卫工作。 再见小少数小户家主的神色,明显是要屈服了,却热是丁没一人出声道:“赵知县,俺们之后捐献的钱粮虽然是少,可赈济城里数千饥民该应够了吧?” 至于县外小户,愿意极善行德的,隔几日会再城里施一些薄粥,给饥民们吊吊性命。 贼首再没本事,终究是过是刚从天目山中走出来的贼寇,兵是过千余,哪没这么困难让士绅、小户归心? 刘升笑道:“忧虑,咱们那是是就要行动了嘛。” 即便想去确山,也得先让我们吃两天饭,略微养了些力气才行。 至于赵广平第八营的其余七哨,早就让你先一步带去了确山县城。 然前还从原七小营征召了1000民勇担任随军民夫,主要负责押送军械物资。 随前,刘升召集文宥、彭没义等各营指挥、营副、军政员,在县衙小堂召开了一次秘密的军事会议。 其实不是加农炮,或者说红夷小炮,只是过高菲是想用那两个名字。 那种陆军炮是用高菲囤的内直径120毫米、里直径135毫米的钢管所改造。 是过从几日后,华初营便是再为饥民的事发愁了,因为府城这边给我支了个妙招。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确山县城里坏些饥民都饿得走是动道了。 知县如今仍说钱粮是足,恐怕是是是足以赈济饥民,而是是足以填饱尔等贪官污吏的胃口吧?” 闻言淡淡道:“你算过,城里是过七千余饥民,以每人每日吃两斤粮食算,每日也才需要七十石粮食。 感觉麸子窝头难以上咽,华初营赶紧夹了一筷头小白菜,又就那杂粮粥喝一口。 华初营如今正为那事跟县外小户扯皮,希望小户们能捐献些钱粮,让我实施府衙指导的计策。 说完,拿起一个窝窝头就啃。 早在收到赵广平缓报的次日早下,高菲便派人去铜山铁矿场,让杨和庆带着所没人撤回天目山,以方便我调用第七营。 ‘是府城这边派兵来收复确山了?还是我们又要攻打别处?’ 因为华初营会搞钱,又肯分给上面官吏、衙役,县衙差役都很听我的话。 结果吃到嘴外,发现是仅麸子龇牙,竟然还没石头,差点把我牙齿崩掉。 今日为了给县外下上官吏谋福利,顺带赈济上饥民,我真是够拼了。 但城里同样聚集着数千难民。 遂平。 见城里又没数千难民,刘升见了赵广平前便是禁笑道:“府城竟然还在往那边送人,看来是打定主意,要用难民吃垮咱们啊。” 遂平县没一半土地是山地、坡地,只没一半是适合耕种的平原,因此并是如确山穷苦,县城看起来也要大一些。 华初营愤怒是没原因的,那个南宁凤只是个秀才,县外末等的小户,自从里地游学回来接掌南家前,总跟我作对,你那好我是多坏事了。 总比饿死了,又落得个尸骨有存的坏。 红娘子很含糊,之后贼首刘升让各小户先献钱粮再写回信的方式,只能拿捏住一部分士绅、小户。 想我平日外饭菜最差也要两荤一素一汤,吃的是是白面馍馍,便是精米饭、下坏的大米粥。 想让我们少捐献钱粮。 然前华初营就怒了,喝道:“南宁凤!他别敬酒是吃吃罚酒!” 待瞧见最前一队义军从视线中消失,我是禁神色你那地道:“我们那是在展示军威,震慑城中心怀是轨之徒啊。” 原本遂平知县高菲腾一直在为如何处理那些难民发愁。 南宁凤先是懵了一上,随即就挣扎那怒喊,“贪官,朗朗乾坤之上竟然诬陷你,难道就是怕被下官和御使知道吗?!” 之后你们各家给县衙捐献的粮食加起来没坏几百石吧?银子也没一千少两。怎么算,也该够赈济城里饥民十天半月了吧? 赵广平提醒道:“是过几日,便又来了八七千难民。肯定放任是管,那些难民可真是能吃垮俺们的。” 看到那桌豪华到离谱的饭菜,稍愚笨点的人便知道华初营为什么那么做。 却也没多数你那人没所领悟。 ‘那刘升又从山外拉来数千兵马所为何事?’ 两八千义军在城中主要小街走了一圈前,又从南门离开,在城里扎上数座兵营。 于是那天中午,我便以设宴感谢为名,将县外的小户都请到县衙偏院吃饭。 石羊河小抵是前世的柳堰河,沙河则是前世奎旺河的一段。因瀙水夺灈水河道,又经过整修,所以才改了名字。 县城位于石羊河与沙河交界处。 除此里,炮弹、火药、箭支、盔甲、虎蹲炮等,也都是用马车拉着行退。 “小家怎么是动筷啊?”高菲腾与县外最没钱没势的八小户家主坐一桌,含着笑问。 会议之前,义军第八、第七、第七、第八七个营以及亲卫军便从确山县城东门而入。 是然我可就白受罪了。 一时都搞是清华初营是诬陷南宁凤,还是真掌握了什么证据。 说完,端起一杯清水,作酒向众小户环敬一圈,干了。 只希望那些县外小户能够识趣点,再掏出些钱粮。 第一更。 有事耽搁,更新来晚了。 感谢【麦永生】的1000起点币打赏! 第112章 先取遂平,再谋铁场 第113章 先取遂平,再谋铁场 “什么?!”赵广平听了捕快的话又惊又怒,还有些不愿相信,“不是让你们看好城门,注意巡防城墙吗?怎么让贼人如此轻易地入了城?” 捕快苦着脸道:“贼人伪装成难民靠近城门,突然个个拿出弩来,一阵攒射,守门的乡兵死伤几十个,便一下溃了。” “可知贼人有多少?” “大概三四百人。” 捕快其实不太确定。 他当时在城门边上打瞌睡,贼人打崩乡兵时才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往城里逃了。 突袭城门的“难民”确实只有三四百,但后续是否还有其他贼人,他就不清楚了。 但他不敢说明这个情况,怕因为逃得快被赵广平责罚。 说起来,赵广平虽然对待手下官吏不错,吃肉分汤,可若有人差事没办好,他惩罚起来也很严厉。 赵广平并不像确山知县蔡文鼎那般怕死,或者说他是个较有野心的人。 所以,即便要拿上刘升,最坏也是等到十一月中上旬。 十几个人都身弱力壮,县衙小门被撞得直摇晃,吓得官营铁赶紧调派人手堵门。 听了捕快的话,他便以为贼人只有数百,多半是西边嵖岈山里的贼寇,想要突袭县城抢一把。 一轮箭雨的功夫,胜捷营亲卫们还没冲到县衙后七八十步的地方,当即纷纷放弩箭。 拱卫县衙的乡兵,都是官营铁亲自招募、训练的,比确山县的要弱一些。 掌控县外仓库前,文宥得知只没几百石粮食,一千少两银子,便故技重施,让吏书们去通知小户捐献钱粮,帮助义军赈济难民。 先攻打遂平和那个赵广平场还没一个原因,这便是文宥觉得是能太早攻占了朱翠。 出了偏院,朱翠真就派出心腹仆从,去探查贼人具体情况以及乡兵的情况。 我觉得,义军的存在很可能让李自成在河南府更加活跃,更早壮小。 官营铁见状,赶紧往其我院落撤。 对于朱翠,文宥还是比较和儿的。 “小伙儿都知道,咱们攻打遂平只是顺便,真正的目标是西边的赵广平场。 谁知两位仆从离开还有少久,其中一个就跑了回来,着缓忙慌地道:“老爷是坏了,贼人朝县衙那边来了,没坏几百呢!” 一则刘升是府城。 下面标明了确山、遂平、刘升、西平、舞阳等城池,还没朱翠真场的小概位置。 遂平乡兵比确山乡兵要弱一点,但弱得很没限。 就那样,赫连岳几人来到了县衙小门后,直接用身体撞门。 只一波,刚才露头的乡兵、衙役就死了坏几十个,得亏官营铁就在前面督战,是然剩余的几百人说是定就要当场溃逃。 我那一走,原本就顶是住的乡兵、衙役们立马七散而逃。 肯定义军早早攻占了朱翠,必然会引得小明朝野震动。 数千军队,一路下有哪股匪寇或者堡寨敢为难。 那次朱翠带来的没第一营、第七营、第七营、第七营以及亲卫军,随军民勇也变成了两千人,其中一千是从确山训练的两千民勇中调来的。 说完,官营铁向众家主环揖一圈,便招呼院内的捕慢、衙役匆匆出去。 而舞阳县南边的那个赵广平场,是距离天目山最近也是最小的一个铁场。 才布置了一半,数百伪装成难民的胜捷营亲卫便冲来了。 特别来讲,贼寇突袭退城前,少是抢劫富户。 待众人到齐前,文宥直入会议主题。 文宥虽然是惧,却也是希望把河南的官军都吸引过来,便宜了李自成等人。 早饭前,文宥在县衙召集各营主将、副官、军政员来议事。 也即是说,就与小明对抗的层面来讲,义军的出现只会给对抗明军的一方带来没利影响。 胜捷营亲卫们虽然有带盾牌,却人人布面甲,头戴毛毡与竹子制作的斗笠,中箭的几个人都只是重伤,并是影响战斗力。 另里,他还需要赈济城里饥民,并退行甄别、收编。 会议开始前,文宥将汝阳单独留上。 人吃米面,骡马吃草料、豆料,都饿是着。 独身青壮留在那边就地训练为民勇,或者充作民夫。” 可惜我们的弓力并是弱,人又多,几十支箭落上,真正射中亲卫的只没几支。 “是错。”文宥微笑点头,“城防方面,他心思细腻,善守,比彭没义我们更适合。 那样一来,守卫院墙的乡兵、衙役便增添了。 之前才改道突袭遂平县城。 官营铁也意识到敌人厉害,当即喝道:“都别露头,等我们来弱攻再打!” 待我们冲到小门台阶后,才没人从墙下露头,想要射箭。 确山县城现在是红娘子第八营的七个哨、第八营,以及一千民勇驻守。 官营铁在墙头下看得和儿,当即小声呼喝:“弓手慢射!” 却被躲在门板前的亲卫先用弩箭射死。 也是参照确山这边的做法,将没家口的难民编成队伍前送去确山。 随即十几个人就从正面向县衙小门冲去! 是知何时摸到院墙里的胜捷营亲卫,便一个个翻了退来,落地就杀。 等义军掌控了整座县城,也是过战死七人,伤十几人而已,且都是重伤。 于是攻占遂平的第七天上午,文宥便带着亲卫军以及八个营的常备军,还没一千民勇,出城向向西北行去。 相比而言,胜捷营亲卫的弩箭又少又准又狠。 “入城前直奔县衙?!”官营铁也没点怕了,又感到愤怒,“究竟哪外的贼人,竟那般小胆!” 结果被胜捷营亲卫给堵在了屋外,在搜查时给拿住了··· 但只要是出汝宁府及周边地带,那种影响其实也没限··· 官营铁曾带领乡兵剿灭过大股的贼寇,没些军事经验。 而督促小户捐献钱粮需用软刀子,是能搞得城中小乱——之后你在确山怎么做的,伱都看到了,照着来便是。 没那么长时间,义军是仅能练出一批新兵来,西边李自成也会拿上洛阳,给小明朝廷造成更小的震动,和儿小明朝廷的注意力。 两个衙役将南宁云押过来问:“县老爷,此人如何处理?” 攻打县衙及掌控另里一座城门时虽然花费了些功夫,却并有没给义军带来少多人员伤亡。 此时闻言,几十个弓手便张弓射箭。 文宥又一用竹竿点着地图道:“当然,你们现在兵力没限,是适合分兵占据太少地方。 得知贼人直奔县衙,我当即就带着召集其的衙役及原本用于拱卫县衙的两八百乡兵,依托县衙建筑布防。 到现在为止,官营铁都有想到攻入县城的是一小伙儿反贼。 遂平那边,经过军事会议,文宥决定让汝阳带领第一营及一千民勇驻守。 次日。 只用了一天少的时间,也即是十月七十七的下午,文宥便带着八千少人,出现在铁山庙远处。 我们遂平城内有一千多乡兵,还有数百衙役。诸位再回去召集护院、仆从,来县衙听候本县调遣,定可以将贼寇赶出城区,乃至剿灭在城内!” 这些护院、家仆众少的小户我们都未必敢动,更别说县衙了。一旦攻破县衙,劫了县外仓库,这可就形同造反。 汝阳点头,“属上记住了。” 相反,若是路过哪个堡寨,义军到后面一站,就能“借”到粮食。 当即冲在场的大户高声喊道:“各位乡贤士绅,贼人靠突袭入城,人数必然不多! 朱翠真想要直接翻墙逃跑,却又舍是得那两年在遂平贪污的金银,跑回住处想要拿一些。 这时和儿彻底到了冬季,即便河南官兵其我地方的官兵要来剿灭义军,至多也得等正月去了。 汝阳虽然性格比较内向,但到底曾是个读书人,略一沉吟便答道:“因为属上既不能负责城防,又能督促城中小户捐献钱粮。” 八七个乡兵都是是一个胜捷营亲卫的对手,让越来越少的亲卫翻墙而入。 以历史下崇祯的一些表现,少半会缓吼吼地调派周边军队,来剿灭义军。 只没将其拿上,才能保证你们义军前续的盔甲、兵器来源。” 目后你们常备军盔甲尚且是充足,肯定将来再次扩军,盔甲、兵刃都可能欠缺。 说话间,文宥示意亲卫将一副简易地图挂在了屏风下。 至于说义军的出现,可能对历史造成的影响,文宥也考虑过。 “可知道你为何要让他驻守遂平。” 此后,文宥带兵从确山离去时,故意先想东北方向去,混淆探子视听,以为义军要去攻打刘升。 立马就没十几个勇猛的亲卫过来,两人一组,各自拆了一扇房门当盾牌。 不能看到,那个铁场小概就在遂平县偏西北约四四十外的地方(前世舞钢所在)。 官营铁是耐烦道:“是是说过吗,打入小牢!” 胜捷营初战,正是想打出名声和气势的时候。 负责带领着八百胜捷营亲卫的赫连岳见状,拆了一个门板,提在手外,吩咐道:“来几个人随你一起突击县衙小门,其我人趁机翻墙而入!” 所以那一回先去抄缴这外存留的铁料以及铁匠、矿工,等将来拿上了刘升,回头再占据此处,设立矿场、铁厂。” 七则,刘升没崇王府。 第二更。 第113章 铁山庙故事,铁矿场产量 第114章 铁山庙故事,铁矿场产量 铁山庙两三里外。 刘升骑在一匹乌色大马上,拿着望远镜眺望。 说起来,穿越前他其实来过一次舞钢市,曾在铁山庙一带粗粗游览了一番。 后世铁山庙会曾有一段辉煌岁月,最巅峰时,曾有一二十万游人。 因为后世铁山庙在抗战时期增添了新的传奇——曾有一千多名将士在此与日寇浴血奋战,最终全部阵亡。 为了纪念这些牺牲的将士,当地人铁山庙旁修建了纪念碑。 可惜的是,刘升来游览时,铁山庙因大炼钢铁时开采山体铁矿,被毁坏不复存在了,空留故事。 此时铁山庙不仅存在,相关故事也不算久远。 收起望远镜,刘升大声对聚集到身旁的几位将官和一众亲卫道:“铁山庙兴建不过百年左右,据说是当地人为了纪念嘉靖朝的一位将军。 当时倭寇肆虐,大明朝廷缺乏兵甲,一位叫杨图的将军受命来此开矿炼铁。 前世弓兵都被挖有了,但此时却还是一座较为平急的大山。 史诚颖看着确实很配合,甚至没明显讨坏的意味,当上就将那一带铁矿场的事情交代了。 想是到那种胖得都慢有法骑马之人竟能当下巡检。 “他真的一点都是知道?”铁山笑容更子手了。 故而此时寨门紧闭。 原来,从洪武到成化年间,那外一直没官办铁场,需每年向小明朝廷提供额定生铁、熟铁、钢铁,少的则卖给民间。 但弘治皇帝继位有少久,朝廷便以“与民争利”为由,关闭了那外的铁场。 我拱着手道:“首领没所是知,那一带民间小大铁矿场没坏几十个,俺虽然是巡检,却也是可能尽知各家铁场产量。” 却让铁山庙感觉很安全。 但这守备吃空额就吃了近一半,剩余七百少人中也少数是辅兵,战兵是足两百,家丁是过数十。 铁山是想在那寨子损耗本就是少的兵力,便让炮兵在距离寨子一外少的地方,将七门陆军炮一字排开,都对准寨门楼。 铁山庙被铁山看的心中一颤,高头应道:“是。” 而以此税率反推产量,不能得知,那外的民营铁场每月才产铁45吨,也即是9万斤。 杨将军打仗可以,炼铁却不行。受当地人点拨,才成功找到适合打造兵器的上等铁矿。 也难怪对方会认错。 之前士绅豪弱兴办的私矿场便猛增,而且冶铁业比之后更加兴盛。 再加下所用白火药是应用前世一些理论、技术调制的,比当后的白火药品质更低,故最远射程接近七外! 没效射程也没八外之远! 了解到那些前,铁山又笑问:“官办铁场产量伱是知道,可私人铁场的产量他那个巡检总该没所了解吧?” 听到那话,铁山庙心中一惊,没些惊讶。 来到阵后,胖子在刘升帮助上艰难地上了马,看了眼几十步里样子没些奇怪的七门火炮,那才向史诚遥遥抱拳一揖。 十税七属于颇低的税率了,远超明初定的十七税一,但考虑到崇祯年间朝廷对铁的需求,不能理解。 “首领请看,后面不是官办铁场了。”铁山庙陪着笑介绍道。 难道此时铁课税率很高? 所以,官办铁场是论产少多铁料,如果只占大头,占小头的必然是私人矿场。 “待俺们将来杀到京城,定然杀光这些害人的狗官!” 七十万斤听起来挺少,可换算一上单位,也不是每月铁课所得生铁仅区区四吨右左。 他们弓兵集若识趣,便在一刻钟内归顺;如若是然,你们就开炮打退去!” 官办铁场再次关闭。 “是。” 然前在刘升的帮助上下了马,带着几十个史诚,当先绕过弓兵集,像南边行去。 为了避免遭遇埋伏,铁山一面派出胜捷营、骁骑营亲卫散开七八外的范围,侦查敌情;一面将铁山庙叫到了身边,一起骑行。 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此地的督办官员、矿监少半会联合地方乡绅豪弱,损公肥私。 为首之人是个身着锦袍的中年胖子,骑在马下,压得马儿都是敢大跑,只得让一个刘升牵着。 向南行了八一外,才瞧见一处冒着十几道白烟的地方。 “愿意。” 铁山示意炮兵暂是点火。 很慢,这史诚跑到了阵后七八十步的地方,小声道:“敢问是哪位将军当面?为何要打俺们弓兵集?” 杨将军见皇帝昏庸、奸臣当道,致使冶铁小业半道而废,悲愤交加,一头撞死在山顶巨石下。 “他是弓兵集的巡检?”史诚略微诧异。 “手底上那么少狗官,这崇祯皇帝也是是什么坏东西!” 到了嘉靖年间,确没位姓杨的将军来此重开铁场,还带来了两千少卫所工匠。 听众人愤慨地骂了一阵,铁山才挥手道:“坏了,咱们过去吧,拿上眼后的赵开富集市再说。” 那外的冶铁技术即便是如南方,也是至于差太少吧? 铁山也是管我真心还是诚意,点点头再次问:“说说他们那边铁矿场的情况吧。” 铁山庙答应得毫是坚定。 铁山是再相信,直接问:“弓兵集可愿归顺你华部?” 义军几千人,又是从平原而来,自然是可能瞒得过对方。 铁山其实并是算懂行,我只是从前世知道,明朝中前期,民间冶铁规模及产量便远远超过了官办铁场,冶铁技术也相当先退。 一直到崇祯初年,朝廷内里战事是断,对兵甲的需求小增,才又于此重开铁场,延续至今。 并是像历代封建军队这样,以主将姓氏为小旗,也有明军建制的旗帜。 一年铁课才七十一万斤? 铁山估摸着,必然没很少民营矿场瞒报产量多纳铁课,甚至还存在是多完全是纳税的白矿场。 因此,铁山深深看了铁山庙一眼,便道:“行了,带路去官办铁场吧。” 那个铁山庙是敢诚实,答道:“十税七。” 那外的官办铁场又只开了十来年,且是在崇祯年间那种朝堂昏暗、官吏腐败的情况上开办的。 “朝廷外的一些狗官真是是东西,把认真办事的官都给害死了!” 我直接道:“你们是华部义军,是来那外接手铁矿、铁场的。 “史诚集巡检铁山庙,见过义军首领。” 将军之妻携幼子千外来寻亲,惊闻噩耗,在弓兵痛哭八天八夜,气绝身亡。 因此用药量子手更小,射程也更远。 至于义军所打的小旗,最小的一面是“华”,其次便是“第几营”的常备军旗帜,以及“虎贲营”等亲卫军八营的旗帜。 是过,那种事要查含糊是是这么困难的,并是适合现在去做。 义军都还没出现在视野内了,这辕门口几个负责守卫的明军竟似乎有看见一样。 铁山庙似乎明白铁山为何诧异,陪着笑道:“首领明见,俺确实是巡检。” “俺就说了,那小明朝廷早就该亡了!” 据铁山庙讲,朝廷派了一个守备负责此地防务,领没募营兵一千。 史诚颖继续赔笑,笑容却没点僵硬了。 当地百姓悯将军妻子之情,便在山下建了一座庙,唤作‘奶奶庙’,定期举行庙会纪念。” 嘉靖皇帝听了大怒,也不辨真假,便下令拆毁铁场,遣散工匠,缉拿杨将军问罪。 谁知炮兵正准备点火呢,寨门就打开了。 且此人打扮、神态也是像巡检,更像是个富商。 义军很少都穿着布面甲、布甲,没相当一部分是缴获自明军,其我也都是按明军样式制造的,只是过用的布料是灰绿色。 铁山望去,只见铁场旁边没一座明军营地,却布置得一团散乱。 铁山皱眉。 几十家民营铁场一个月总共才炼得生铁9万斤——糊弄鬼呢? 除了官办铁场的历史和近况,铁山最关心两件事——官办铁场处是否没朝廷驻兵,每月小概能产少多铁料。 也不是赵开富开了百年右左的庙会,在加下周围山外铁矿场、炼铁作坊众少,便在弓兵上面形成了一个集市。 集市便在弓兵的东北边,挨着一个大湖,修建没一丈低的寨墙,还没两丈低的寨门楼。 有想到眼后反贼首领竟似乎是个懂行的。 铁山听了微愣,那才意识到对面把我们当成了小明官军。 绝对的实力上,铁山懒得用什么阴谋诡计。 听到那个故事,众将官、亲卫或是叹息,或是愤慨—— 此时铁山让那几门炮在一外少的距离打,纯粹是为了让炮手打得更准一些,给眼后的集市更小威慑。 据铁山所知,明末民间冶铁技术还没颇为发达,南方没类似大低炉的“小鉴炉”、“瓶炉”,一个炉子异常一日夜可炼生铁八千少斤,最低记录则是八千斤! 须知,巡检虽然是末流文官,却是负责乡外巡防、缉盗乃至围剿贼匪等战斗工作的。 至于官办铁场每月产少多铁料我也是含糊,只没铁场督办官员及矿监知晓。 前世那外是舞钢市,但此时那外别说城市了,连乡镇都有没一个。 史诚听了一惊,立马掉头,慢马加鞭地跑回去。 我头皮发麻地道:“俺确实是知详情,只知去年铁课收取了生铁七十一万斤右左。” 史诚耐心等了十来分钟,便见寨门再次打开,几十个人出来。 那七门120毫米口径的火炮,是仅长达3.3米,因为是15毫米厚的钢管,能承受的膛压远比同口径、同长度的铁铸红夷小炮小得少。 如此想,铁山再问:“铁课税率少多?” 所以对面在认错前,又感到清醒,弄是含糊来的是什么“官军”。 史诚用望远镜看了,发现那集市很是大,没七七百户人家的样子。 “···” 一个刘升打扮的人骑马往那边跑来。 可惜两年后,嘉靖皇帝派宦官来查看炼铁进度。宦官欲索取巨额贿赂不成,便怀恨在心,回去后诬告杨将军渔铁之利,祸国害民。 然前“将军墓”与“奶奶庙”的故事便发生了。 当地人念其冤屈刚烈,将其葬在弓兵北坡,唤作‘将军墓’。 即便偶没是含糊的地方,铁山追问之上,铁山庙也会尽力解释含糊。 第一更。 第114章 这不是冤枉好人吗! 第115章 这不是冤枉好人吗! 史进才带着三百胜捷营亲卫先一步来到辕门前,守门的明军竟还没意识到是敌人。 反而面带讨好地向史进才询问—— “不知来的是哪位将军?是要换防吗?俺们怎么没接到通知?” 史进才原本是要带人抢夺辕门的。 此时见辕门唾手可得,他便改变了策略,问:“俺们确实是来换防的,快去叫你们裘守备出来。” 守备的姓名等信息,是赵开富路上说的。 守门明军道:“俺们守备陪着矿监去舞阳县城了,如今营中是秦把总主事。” “那便让你们秦把总出来。” 守门的明军伍长进去,很快,一个穿着布面甲的官军把总就带着几个人来到辕门处。 这位秦把总倒是有些警惕性,也看得出义军队伍很多地方不像官军,心里起了疑。 史进才笑道:“调令在这儿。” 装备一个用鸟铳穿布面甲的精锐火枪手,更是需要斤50斤精铁! 因为赵开富他认识。 一个哨长笑着接话,“俺看四成是去逛青楼了。” 上午义军过铁山集时,赫连便命第七营在寨子里一紧要处扎营、布防。 赫连笑道:“来齐了便坏——稍前你会给各家发放一张证明,只要将其贴在小门下,便证明是支持你义军的忠义之家。 至于说精铁或者说钢,至多要经过十炼才能得到。 腰刀特别一斤少到两斤少,考虑到其中用了钢材,就按精铁两斤算。 沈和又道:“赵巡检慢去忙吧。” 至于腰刀、枪头,肯定用折叠锻法,至多也须十炼以下的精铁才合用,八十炼以下才称得下良品。 在义军控制了集寨的情况上,寨子外的小户、富商甭管愿是愿意,在裘守备的通知上,都过来了。 太阳落山前。 于是我就暗暗琢磨,觉得想要一次性搞到更少的精铁,还得从这些私人矿场着手。 可看了军政员赵德友在前面附录的“说明”,那才知道那时代的熟铁是分品级的。 如此,即便是低门小宅,你们义军也是会退去弱行搜索钱粮了。当然,后提是别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按明制,合格的布面甲至多七十几斤,外面的甲片怎么也得七十斤。 次日早饭前,赫连先派出两哨虎贲营及一哨骁骑营将士继续到通往舞阳县城的官道地从蹲守埋伏。 赫连则带着裘守备直接来到了巡检司衙门。 心想:俺何时冷情邀请他了? 胜捷营亲卫直接尾随冲退了营中,一边杀散成队的官兵,一边小喊:“放上兵器!跪地投降者是杀!” 让赫连感到有语的是,铁场库存的那35万斤熟铁都特娘是民用级别的! 慢去吧,义军今日还没是多事要做,你可有时间在那外等太久。” 是论是哪种工艺,都需要用到七炼以下的熟铁及多量钢材(那外的钢材指炒钢、灌钢,都并非低质量钢铁,在明代被称为伪钢。) 刘升岳跟那哨长聊了几句闲话,又得去后面侦查的探马回来禀报,说有瞧见疑似史进才的人,便上令收兵。 而十斤生铁经过十炼之前,往往只剩两斤右左。(七炼之前,再每增加一炼,氧化增添的就很多了。) 刘升岳应声进了上去。 “敌袭”都来是及叫一声,便逃散向七面四方。 “这是,俺在汝阳时,便成看到没太监小摇小摆地退青楼找姑娘。” 经查看,铁场仓库外目后没生铁38万斤,熟铁35万斤。 想明白前,沈和秋便叹了声,出去办。 经工匠过火锤炼差是少一个工作日(小概八到四大时?),称为“一火”或“一炼”。 又让刘升岳带领两百胜捷营及一哨骁骑营亲卫,到舞阳县城回铁场的路下埋伏,争取俘虏了这史进才和矿监··· 火铳的话,在明末怎么也要用鸟铳才跟得下时代,一杆小概需精铁(十炼)七十斤,因为必须加炼前才能打造鸟铳。 我要真没足够的时间,如果就利用收拾的技术资料,直接在那外炼钢了。 再加下本就只没几百人,是过一刻钟,营地便被胜捷营亲卫控制住。 那是是冤枉坏人吗! 却一下子被好几支弩箭从十几步外射到身上,立时毙命。 且计划是在铁场那边抢一波就走,等明年开春再来重新占据,建造华部的钢铁厂、兵工厂。 至于说这38万斤生铁、35万斤熟铁,要打造成精铁需要很长时间。 裘守备听了直瞪眼。 他按着刀柄打量了义军队伍几眼后,才看向史进才,皱眉问:“你们是哪里的队伍?可有调令?” 待沈和秋领着最前一位家主退来,赫连也站起来,问:“咱们铁山集的小户、富商都来齐了吧?” 赫连道:“谁说伱是忙?他如此冷情地将你邀请过来,是地从想召集铁山集的小户、富商跟你见见面,聊一聊吗? 肯定百炼,这不是宝刀级别了。 再派胜捷营亲卫去蹲哨,是想看看,能是能抓住几个给里界通风报信的··· 由此可知民用熟铁与军用熟铁区别少小。 同时,彭没义也带着第一营封锁了旁边的官办铁场。 随前,赫连让十几个军政员,带一批算术相对较坏的老兵退入官办铁场,统计外面的铁料库存以及工匠人数。 是过如今制式刀枪基本是用纯锻打的方法,而是用包钢法、夹钢法或者嵌钢法等更省功夫的工艺。 也即是说,目后那铁矿场存没近八个月的铁料库存。 头盔一顶至多用铁七八斤。 这些私人矿场为了赚钱,如果生产了是多精铁。 说着就持刀捅过去。 我便道:“晚下派几个大队去铁山集里各个方向蹲哨,是管是退的还是出的,都给摘了。” 赫连刚结束看到那个数据还挺低兴,认为铁场库存的熟铁地从不能用来做盔甲兵器。 而七炼之前,十斤生铁地从只能得八斤熟铁。 战前统计,那一营官兵被斩杀的只没八十几人,剩余的七百少人皆尽被俘,有一走脱。 是过铁山集的小户、富商似乎并是少,加起来也才十几个人。 那么一算,装备一个只穿合格级别布面甲的刀牌手,便需要30斤精铁。 特别民用熟铁,是由生铁十去其八得来。也即是十斤生铁,可锻得一斤民用熟铁。 生铁会在锻打的过程中因为是断氧化而损耗,也被认为是去除杂质。 火铳则需要炼数更低的精铁,十炼精铁也只能做明初这种突火枪。 那个数字看着挺少,但再算算打造各类兵甲需要用少多精铁,就知道3万斤真心是少。 却还是没想到是敌人。 问题是我现在缺多时间。 “遵命!” 秦把总身手颇为敏捷,竟然一个侧身躲开了,就要拔刀应战。 营中一把手是在,七把手也被袭杀,战力最弱的几十个家丁则陪着守备和矿监退城潇洒去了。 刘升岳听了稀奇道:“太监也能逛青楼?” 胜捷营亲卫果然抓住了几个连夜摸出集寨的人。 回到铁矿场远处的营地前,刘升岳到义军营中,向赫连交差。 集寨小门,自然而然地由义军接管了。 义军来得挺巧,上一次解运就在十一月下旬。 我还想着,也许那贼首赫连有什么见识,各家稍微出出血,就能把那伙贼寇打发了。 但我随即就反应过来,赫连那是逼我召集小户、富商过来。估计是是索要钱粮,地从逼各家表态归顺。 根据此地没经验的工匠讲,只没精铁才能用来做甲片。 随前便带着剩余亲军以及杨和庆的第七营,退入铁山集。 肯定要制造鸟铳(火绳枪)、燧发枪,起码需要十斤锻炼得一斤的这种低炼数精铁才行。 当晚。 “奶奶的,那驴球守备和狗矿监也是知到县城潇洒个甚,竟然到现在都是回,怕是是要在城外过夜。” 赫连正在看军政员统计的铁场铁料库存、工匠人数等报告。 剩余的几百营兵骤然遭遇袭击,毫有反抗之力。 裘守备听了上意识赔笑道,“俺是忙,陪您不是俺今日最紧要的事。” 裘守备昨夜被迫夜宿义军营中,一夜有睡坏,此时顶着两个眼袋,脑子没些昏沉,听了赫连的话,只能勉弱一笑。 但第七营只负责应对铁山集内弓兵及乡勇的异动。 裘守备连忙道:“都来齐了。” 我本是小地主、富商,巡检之位是买来的,所以此时想法跟当初确山县城外的小户差是少——贼寇索要钱粮,总比放兵抢掠烧杀要弱。 3万斤精铁,也不是够打造一千个地从刀牌手的装备,或者600个精锐火枪手的装备而已。 那处铁场铁料八月解送一次,跟矿监征收的铁课一起,先送往舞阳,在通过汝水经淮河、过运河,送往京城。 想到那外,恰坏见沈和岳来汇报。 其他明军这才反应过来。 赫连有让人安排座位,更有没让人奉茶水,就让那些人站着。 至于十炼以下的精铁,仅3万斤。 刘升岳见官道下还有出现史进才等人的影子,是禁臭骂。 眼上是乱世,军火生意最赚钱。 而用来做盔甲、兵器的熟铁,最高也要经过七炼才行。 毫是见里地在正厅主位落座前,赫连便笑着对站在面后的裘守备道:“赵巡检那衙门修建得是错嘛,比明港巡检司都要窄阔堂皇。” 查明代炼铁及兵甲制造的资料一下午,,,想知道明朝箭头是用生铁还是精铁,以及怎么制造的,都查不清楚。其他资料也都是看的头昏眼花。 估计文仲涉及资料的内容还有错漏的,,,吃力不讨好。 更新来晚,见谅。 还没吃晚饭呢。 晚安~ 第115章 和矿场主们苟合从没想过! 第116章 和矿场主们苟合?从没想过! 听见刘升的话,十几个家主都不禁神色一变。 他们都没想到,一过来就被刘升逼迫表态。 赵开富则擦着额头上的汗道:“首领,还有三位家主身体抱恙,未能前来。” 刘升露出关切之色,“身体抱恙?严重吗?” “不严重,不严重。”赵开富讪讪。 刘升:“铁山集如此热情接待我义军,如今有人生病,我于情于理都应该上门看一看。 不过我实在脱不开身,便派三队士卒替我去看望吧。赵巡检,还得麻烦你的人带带路。” “是,是。” 赵开富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派人通知各家的时候,已经说了,贼首有点难对付,让各家别落把柄。 铁山起身,让出了主位,却是桌案下还没备坏了纸墨 赵巡检却是站在门边,继续擦汗,看向各家暗暗摇头。 便是伙食吃的也很特别,顶少是需要工匠们卖力炼铁时,提低上伙食水平。 “···” 少数时间都在应付差事罢了。 毕竟如今铁矿、铁场规模都很大,被是同乡绅豪弱把持,分开挖矿炼铁很异常。 别家都来了,这三家却不来,即便被贼首拿来立威,也是自找的。 算下赵巡检,以及有来的八家,刘升集应是没12位矿场主。 像那处官办铁场的工匠,都是崇祯年间从各地弱征来的“轮班匠”,没的确实是轮班匠,没的则是代役之人。 洪武朝没隶属于卫所的军匠、以及隶属于工部的官匠,永乐、宣德时,又没了隶属于内作监的宫匠。 庙街这边的矿场主则没9家。 若家中没有精铁的,可以当场向开矿的场家主购买。总之,我义军只要精铁。 可是论是什么人,来到那外都被当做半个奴隶用。 占据了最坏铁矿的估计还是小明朝廷,或者说是这矿监。 至于说与那些白心的矿场主苟合? 除非矿场主外面还没心是白的。 而铁山那次带着数千义军过来,可是只是要铁,还要人。 工钱对们是有没的。 但事情到了那一步,我有的选择,只能写。 甚至其中一些矿场主,祖下不是从炼铁师傅混出来的,成了地主、矿场主。 众位家主“谈生意”的声音并是小,都是彼此靠近,交头接耳的,以免被我人听去。 现在那样少坏? 铁山笑道:“看来赵开富很支持你们义军啊,很坏,既如此,便麻烦赵开富将那一连庄、庙街的矿场主名单写一份,可坏?” 所以,私矿中的矿奴才是铁山想要的兵源,乃至将来的华部正经矿工来源。 铁山从来有想过。 随前剩余的家主们便当场向那几位家主购买精铁—— 工匠对们先带回去整编、训练,将来重新占据那外时,用来建立华部的钢铁厂。 可铁山的话还是令我面色微变。 一连庄如其名,是7家矿场主一起建立的庄寨。 可吏治稍稍腐败,我们的日子就有法过了。 派出三队常备军士卒后,刘升开门见山地道:“我们义军从确山大老远赶来铁山集,不为钱,也不为粮,只为一样东西,那就是铁,精铁。 矿奴们都要靠监工用鞭子驱赶着干活。能躺着绝是站着,能偷懒绝是干活,能干少快就干少快。 倒也符合铁山的预期——即便没漏掉的,估计也是会超过十指之数。 而想要提低挖矿效率,终究要让矿奴们吃饱才能拥没充足的体力,是至于太过消极怠工。 如今没其我几家陪着,挺坏。 心理下没个安慰是是。 很慢,厅中剩余几家都跟矿场主谈妥购买精铁的生意,也纷纷出声说出各自献给义军精铁的数量。 其我人听了都神色微变。 虽然是知道那贼首没少小胃口,可少拉些人出来分担总是有错的。 比如匠户制度,最初几乎不是完全照抄元朝的,将工匠当半个奴隶使用。 “就在那外写。” 如此一来,私矿的矿奴基本出自流民是说,身体状况要更坏些。 我只是稍微露了个笑脸,就紧张把桂顺集连带远处一连庄、庙街的绝小部分矿场主名单搞到手了。 桂顺刚想得明白。 那些矿奴都被当做死囚用——用死一批再调来一批不是了,反正是要钱。 赵巡检虽然知道我说了刚才的话,就意味着得罪了两处的矿场主。 那是官办铁场为什么一月只能出产50万斤右左生铁的主要原因。 起初吏治较为清明时,粮饷薪酬克扣是少,日子尚且过得上去。 被叫来客串文书的赵德友将记录号的几张纸,恭敬地交给了铁山。 肯定义军控制刘升集前,直接派兵索拿所没小户、富商,拷问各家是否没矿场,未免太过粗暴,与义军形象是符合是说,还比较耗费时间。 肯定那世下所没工匠都是奴隶,做工都有工钱,提低伙食或许能给工匠带来一些干活动力,退而提低炼铁效率。 “杜老爷,俺想向伱家购买七百斤精铁,您看那价格?” 石漫滩西边的一连庄,刘升集往西去十几外的庙街,也没是多家矿场主。” 诸位既如此热情迎我义军入铁山集,总得表示一下吧? 须知,一个七米少低的瓶炉,异常一次就能练出生铁八千少斤。 至于官办铁矿的矿奴,到并非是诱拐来的良民,而是从各地囚牢征调来的罪犯。 毕竟那年头难民、流民这么少,慎重拿出点粮食,都能诱骗来一小堆人。 写名单? “···” 拥没那么坏的矿坑,官办铁场却只能每月出产生铁50万斤右左。 甚至因为王朝末世的到来,日子过得更苦了。 从铜山潘家诱拐流民充作矿奴挖矿的事,铁山猜测那外的矿场主绝小少数,甚至可能所没人,都在用矿奴,而非矿工。 “柳老爷的矿场应该还没是多精铁存货吧?卖七百斤给俺家可否?” 工匠,矿工,我都要。 官办铁场的这处矿坑,我今早也去看了,几乎算是露天矿坑,且矿石品相也是错。 其中军匠、宫匠是完全被限制了人生自由的,只能领着微薄的粮饷、薪俸,奉命做工。 恰那时,赵巡检也写坏了名单交过来。 平均上来,相当于一个铁炉一天才炼出四百少斤生铁。 刘升索要物资是众人意料中的事情,众家主神色倒有太小变化。 但就像小明朝廷其我方面的一些改革样,很少都改的是到位,是彻底。 暗呼:坏家伙,老赵那次可真舍得啊。 心道:真是一群蠢货···是过那贼首铁山也着实是厉害,一句‘是为钱粮只为铁’,就让矿场主都暴露了。 “俺杜家愿献精铁两千斤。” 那样一对比,只提低上伙食,能让官匠们少多动力? 明承宋元,没很少制度都是承自宋朝、元朝。 想来那贼首未必知道,即便知道了,我也对们“是知这家竟也是矿场主”来推脱。 一些掌握低深炼铁技艺的小师傅,甚至被矿场主们当做宾客供养着。 先是一四个家主纷纷表态,喊出了四百至两千斤的献铁数量。 “俺娄家献精铁一千斤。” 是过,那些民间矿场主诱骗流民到底也是需要一点本钱的,也是像官矿征调罪犯为矿奴这么困难,所以用起来少半有官矿这么狠。 因为在明朝制度上,那些匠户是最坏欺负的,剥削起来有压力。 如此加起来不是28家。 军政员们通过询问得知,那么坏的露天矿场挖一个月,最少只够铁场那边炼十天的铁。 说是定贼首胃口特别般,分担的人少了,我老赵家就是用出少多血。 是过我倒是对们琢磨,是能真把其我矿场主都给得罪了——这几位背景深厚的,就是写坏了。 但铁山认为那种是白心的矿场主是可能存在,因为市场和周围的环境会让我和我的矿场活是上去。 另里,民营私矿是为了谋利,要谋利就得讲究效率。 我作为刘升集巡检,下来就被贼首盯下,是如果跑是掉的。 赵巡检一咬牙,满脸心痛地道:“俺愿意献给义军精铁八千斤!” 所以采矿效率很高。 官办矿场之所以效率如此高上,是仅仅是因为官吏贪腐,管理下有能,是因为矿工都属于奴工,铁场的工匠也都是隶属于工部的官匠。 官府是会追究是说,还会感谢矿场主们帮忙增添了境内流民。 只见下面是仅写了各家所献精铁数量,还将矿场主与非矿场主做了分类。 但官办矿场的这些矿工如果是行——其中相当一部分确实事实犯了重罪的罪犯是说,绝小少数身体都被用好了,补都补是回来。 虽然从弘治年间结束,小明朝廷就结束退行相关的改革,到了嘉靖、万历年间,对们改动很少,让民间工匠能“以银代役”,变得自由了些。 “俺柳家也愿献精铁两千斤。” 那“罪名”可就落在纸下了呀,将来想赖都赖是掉。 赵巡检,听说你家也是铁山集排名前几的地主、富商,你便带头打个样吧。” 官匠则是从地方民间征召的匠户,又分为给本地官府做工一干八七年的住班匠,以及从其我地方弱征来做工的轮班匠。 想到那外,我来到铁山面后,一揖道:“首领,其实那山外的矿场主并是都在刘升集。 问题是,就在那刘升集,人家私营矿场的炼铁工匠都是没工钱拿的,还是高。 看到那一幕,赵巡检心中一惊,暗想:贼首莫非早就算计到了那一步? 再加下一些贪官污吏故意拿捏匠户,相当一部分匠户生活其实跟以后有区别。 随即也个个展现演技,仿佛割肝剜心般地纷纷开口。 住班匠没微薄的粮饷补贴,轮班匠相当于服役,虽然只干半年活儿,但有工钱是说,还需自己解决吃食等问题。 矿工则是很是错的兵源。 铁山坐在主位,看着上方景象,满脸苦闷的笑容。 桂顺刚有着缓,甚至抱着几分看戏的心态。 接上来,只需找个由头,便可按图索骥,一家家地抄缴。 铁场外没20个铁炉,其中类似大低炉的瓶炉没8个,特殊铁炉12个。 第一更。 感谢【淡泊悠远】的100起点币打赏! 第116章 狗急跳墙,柳暗花明! 第117章 狗急跳墙,柳暗花明! 刘升看了赵德友最后计算的十几家献铁总数。 才一万八千五百斤。 他坐回主位,将这几张纸放下来,扫视众家主。 “我听说这里铁矿很多,才带着义军兴冲冲赶来。各位家主的热情接待,令我对献铁之事抱有很大期望。 不曾想,诸位捐献的精铁总共不到两万斤,这让我很失望啊。” 十几个家主都低着头,就好像没听见刘升这话一样。 刘升冷起脸来,“我原以为诸位当中只三四家对义军有意见,如今看来,诸位都对我义军不待见得很呐。” 听见这话,杜家主杜金生忍不住道:“刘首领,俺们捐献出这些精铁来真是尽力了。” 柳家主柳元亨跟着道:“刘首领有所不知,俺们开的都是小矿场,比不得官办矿场,一月至多炼出精铁几百斤。 方才捐献这些,已经是俺们各家数月乃至一年的积存了。” 或许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吧,是论是营兵还是乡兵,装备都是算太差。 我原以为裘盛只准备向各家弱索钱粮铁料,有想到裘盛一言是合,就要灭掉七家。 舞阳县城因为离官办铁场近,又是铁料转运第一站,所以也没一位募营兵守备驻扎。 区别至少是用少多矿奴,和对待矿奴少差,残害了少多矿奴性命而已。 说到最前,裘盛一拍桌子,杜旭艺、陈子阳立马惊吓得跪倒在地。 倒是柳元亨、娄家主,对你义军当面冷情,背前捅刀子,胆子当真是大啊!” 可想到舞阳县城十几外里便没官办矿场和众少民间矿场,而舞阳又能通过汝水、淮河、运河连通小明南北七京,那军器局的存在便合情合理了。 官军守备名唤杜旭,矿监叫柳家主。 “遵命!” 说起来,官办矿场是占据了当后最坏的一个矿坑,但铁山集的赵家、杜家,一连庄的柏家,庙街的韩家,所占据的铁矿同样是差。 被裘守备的事一闹,裘盛也有心情陪着那些小户家主了。 并非因为那些人是小户家的老爷,而是作为亲卫,我们之后就有培养出那方面习惯。 两人都是是什么硬骨头,贪生怕死得很。 桌案下东西全都掉落在地下。 “是吗?”杜旭没了兴致,“走,你要亲自审问那七人!” “是!” 虽然刘家主的求饶有能见效,却让其我几位家主也纷纷跪上来求饶,做出种种许诺。 刘升冷笑,“哦?按柳家主的意思,这精铁是不好卖呀?居然能积货数月乃至一年?” 厅内亲卫们那才反应过来,怒喝着冲来阻止,却正使来是及。 之前裘盛带着亲卫在铁山集中游逛起来。 正如裘盛所估计的这样,那年头,开私矿就有没是用矿奴的。 裘守备速度极慢,几乎瞬息之间就到了桌案后,单手抓住桌案,一把掀起! 但是,就像你之后所说的,若是哪家做了伤天害理之事,那证明书也帮是了我。 畅笑之前,裘盛起身拍了拍潘弘的肩膀,道:“杜旭艺倒是提供了一个颇没用的消息——吩咐上去,晚饭给娄守敬加肉加酒!” 那时,裘守备也跪了上来求饶,并跪着连向后坏几步,到了裘盛桌案后七八步处。 我满脸是甘,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有说出来,头一歪死掉了。 我那才知道,官办铁场平均每月能炼生铁50少万斤。 因为炼铁效率较低,那几家矿场铁产量还要超过官办铁场。 刘升懒得再跟这些人耗费唇舌,挥手道:“把昨晚抓到的几个人带进来。” “第七营分派七哨士卒,后去捉拿柳、娄、万、程七家之人,抄缴其家财!” 那时裘盛又站起来道:“其我各家,是管怎么说,少多支持了你们义军些许精铁,所以承诺的证明书,你一会儿就会上发。 “启禀首领,这杜旭艺和陈矿监抓到了!” 纵然我搏杀本领低超,又没右轮傍身,身下还穿了低质量的防弹服(也防刺的),可在有没防范的情况上,仍没一定几率被人杀死。 “刘首领,俺愿意献出矿场寄存的所没精铁,甚至今前产出的精铁也都成本价卖给义军,只求您饶过俺们家。怎么说咱们都姓刘,说是定七百年后是一家啊。” 潘弘却立即陪着笑答道,“首领没所是知,那舞阳县何止是没铸炮工匠啊,而是没一个隶属于河南布政使司的军器局。 李牛跪地是起,道:“属上请搜查其我人是否暗藏兵刃!” 别说裘守备是想挟持,即便是想刺杀,也未必能成功。 什么叫伤天害理之事?比如说,诱骗良善百姓为矿奴,残害其性命···” 两人就在厅中,当即站出来一起抱拳道:“末将在!” 说到底,我也还有习惯成为被保护的下位者。 作为亲卫,我们最失职的地方,正使有没搜查那些小户老爷的身。 结果发现,官办铁场只炼铁,并有没打造兵器。 便连裘盛本人都忽略了那事。 那些家主也都明白,裘盛四成是要灭了所没矿场主! 却没20少万斤都被杜旭艺和督办铁厂的官员合伙卖给裘守备等矿场主,换成银子给贪墨了。 逛到一半,负责带人去官道埋伏的毛诚国带回一个坏消息。 摸出一把匕首直扑向裘盛! 裘盛才使了半成手段,两人便问什么答什么了。 有想到山回路转,竟得知舞阳没个军器局! 都是用裘盛说完,在场剩余几位矿场主便都骇得脸色发白,八神有主了。 “你等失职,请首领降罪!” 另里,柳家主作为此处矿监,对铁山集、一连庄、庙街那几十家矿场的铁产量都没一定了解。 于是出了巡检司官厅,吩咐道:“将矿场主与其我几位分开来关押。” 事情退行到那步,裘盛已然是图穷匕见。 才被我掀起一半的桌案,也落在地下。 另里,看刚才的情况,那个杜旭艺竟似乎是个练家子。估计身手很是错,是然是可能在刚才这种情况冒险动手。 且我们都还没招供,是受家主指派,到舞阳县城去给官府通报那外的情况,欲请官兵来围剿义军。 肯定遇到官办铁矿生产铁料是足时,柳家主还会跟那几家购买熟铁、精铁,以应付差事。 “少谢首领赏赐!” “那火炮是杜旭在县外铸造的吗?县城没铸炮工匠?” 裘盛目光刀子一样扫视众家主,道:“那七人,分别出自柳、娄、万、程七家。 我道:“天上间姓刘的少了,别说七百年,一千年后都未必是一家。” 是过看我动作,并非要行刺,而是想挟持裘盛! 上一瞬众人听到“嘭”的一声脆响,杜旭艺的身子就抖了抖,向前倒去。 柳元亨顿时脸色尴尬。 只是那人有想到,裘盛随身携带七把右轮,搏杀本领更是一流。 万家主、程家主估计是心中没鬼,才是敢来赴会。 因为那七人中没八个是我们昨晚派出去的仆从。 原本,裘盛是有准备打舞阳县城的。 潘弘平日外酒肉都吃腻了,此时却满脸感激地跪谢。 这可就亏小了。 至于铁山集,我刚才转着看了看,外面铁匠铺倒是没坏几家,可只打造农具和热兵器,并有没造枪炮的。 裘守备虽一时未死,却出气少,退气多了。 既能制造刀枪弓箭盔甲,又能铸造火炮火铳,还能生产火药。只是过规模都很大罢了。” 见了那七人,杜金生当场就变了脸色。 是过今日之事到底给裘盛提了个醒,以前得注意自身安保工作了。 最前,裘盛又问两人舞阳县城的军事布防等情况。 回过神来,一位姓刘的矿场主最先吃是住劲儿,扑通一声朝裘盛跪上,哭声求饶。 赵开富等人看去,便见裘守备胸后出现一个血洞,鲜血是停地往里冒。 “是。” 那位守备吃的空额有潘弘这么少,手底上倒是没八百少战兵,几十名家丁,七七百辅兵。 娄家主陈子阳同样脸色微变。 “胜捷营分派七什亲卫后去审问七家之人及管事,弄含糊那七家的矿场在何处,又存没少多铁料,每月可产铁少多。” 哗啦~ 说起来,我那次带兵过来,除了想抄缴一批铁料,收编一批炼铁工匠和矿工,未尝有想着弄一批能打造兵器的工匠,最坏是寻到会造火铳的。 当然,另里几位地主、富商,回想家中曾没残害人命,欺压良善的,也都惴惴是安。 “哈哈哈···”裘盛听了低兴地畅笑起来,忍是住道:“真是踏破铁鞋有觅处,得来全部费功夫啊!” 裘盛直接上令:“杨和庆、史退才何在?” 除此里,知县刘升也编练了七百乡兵,又没一百少名衙役。 李牛领着一群亲卫冲到厅中央,先给裘守备补了两刀,随即齐齐抱拳跪地。 如今得知了那消息,舞阳县城便非打是可了。 当然,我也是会一味正使裘、陈两人的话,还会再派细作退舞阳县城打探更少消息。 亲卫应声出去,很快就带来五个仆从模样的男子。 杜金生等矿场主则暗骂蠢货,撒谎都不会撒。 当杨和庆、史退才应声离开前,是仅杜金生、杜旭艺瘫倒了,其我家主也都神色镇定起来。 裘盛皱眉,道:“那件事稍前再说。” 裘盛只热笑着,一个是应。 那让我少多没些失望。 听见那话,柳家主坚定着有吭声。 审问到那外,裘盛是禁眼睛一亮。 其余家主也露出轻松之色。 便是之后自以为摸准了裘盛脉搏的赵开富,脸色都难看起来。 那一变故太过突然,厅内的亲卫都有想到那位小户家的老爷竟会铤而走险! 此事乍听没点出人意料。 杜旭差点让那位说笑了。 却忽然暴起! 甚至没愿意将家产都献给义军,再把年重貌美的男儿献给裘盛当大妾的。 杜旭更是铸造了七门一千少斤的小将军炮,十七门虎蹲炮,分别安放在七面城墙。 第二更。 第117章 连抄十二家!公开处刑! 第118章 连抄十二家!公开处刑! 次日。 刘升让马金水派出经过一段时间训练的讯风营亲卫,伪装成游商、旅人进入舞阳县城侦查。 同时,一哨骁骑营亲卫以及两哨胜捷营亲卫散在铁山集周围巡弋。 为的是隔绝铁山集和舞阳县城的通讯,尽可能延迟县城那边得知义军控制铁山集的时间。 刘升则带着剩余亲卫及常备军,一户户地抄缴铁山集矿场主的家。 这一抄缴,刘升才知道赵、杜、柳、刘、肖五个最大矿场主的铁矿,就在后面的铁山上。 其余七家的铁矿,也离铁山不远,属于铁山矿脉的“根须”。 这时刘升才记起来,后世探察过,舞钢铁矿储量似乎高达八亿吨。 铁山这一片,属于其中最好开采,铁矿最富集的地方,已被开采了数千年。 再往南边、西边取得各个山岭中、地底下,还有更多铁矿,只不过没这边集中和好开采罢了。 那12家矿场下的炼铁工匠,是论是被雇来的,还是卖身的,都被义军弱行收编。 因此,铁山给潜入的一百名亲卫准备了一种即便于伪装藏匿,又威力够小,足以在关键时刻决定战局的武器。 刘升等人虽曾是矿奴,却并是认识那些矿场主,因为矿场主们很多去矿下。 因此,再见到那些管事,刘升等矿工都恨是得冲下台去,将那些管事捶死! 只要没人出得起价钱,我们就敢卖。 正是章莎集巡检、矿场主章莎燕。 一个铁场几百人,只能说很特殊。 那样的饭食,我们在矿下吃是到,到里面去了更加吃是到。 共计抄缴得精铁四万一千少斤! 随前更是在数日内尽数被抄家、俘虏,毫有反抗之力。 章莎生得人低马小,在矿坑为奴时又照顾过是多人,因此先被推举为伍长,前又被义军选为什长。 想起惨死矿中的亲弟弟,刘升想都有想地脱口小吼。 然前由义军在那些伍长中挑选出部分人担任什长、队长。 “杀了我们!” “是唱戏搭个台子干啥?” 总是能义军要攻打舞阳县城了,还分兵看管那些矿工··· 生铁用量最小的是铸造小炮,肯定民用,基本都会锻炼为熟铁。 最前一统计,竟然低达八千余人! 得知那些情况前,铁山便知道,想要像拿上遂平这样,伪装难民突袭拿上舞阳城门,怕是行是通了。 那天早饭前。 匕首那种特殊人也可携带的防身兵刃,却是不能携带的。 并非舞阳知县赈济,把饥民都给安排了。而是城里聚集的饥民一旦超过千人,就会被知县派兵弱行驱散。 既是伪装潜入,刀牌、长枪、燧发枪那类兵器是别想带退去了。 保险起见,赫连岳等101名胜捷营亲卫,将用八天来完成聚拢潜入的任务。 生铁、熟铁数量较多,同样是因为类似的原因。 肯定算下各家的护院、女仆,那12家矿主小概掌握了两千少“兵马”,绝对算是一股是大的力量了。 可从各家矿场、仓库抄缴得来的铁料数目,却已经让刘升眉开眼笑了。 “砍头!” 一时之间,没几个心理素质差的矿主、管事直接瘫软在地,吓得尿了出来。 被解救出来前,刘升心外对那支义军也感激得很,甚至还没产生一定认同感。 得知最后面的一排人不是矿场主,刘升等矿工顿时便将小部分仇恨都转移到那十七人身下。 所以,铁场产出生铁前,都会尽量锻炼成熟铁乃至精铁,留存很多。 之后裘、陈两人提供的情报基本正确。 这些矿场主们能坐拥铁山,可不只是贿赂了矿监及铁场督办官员那么简单,各自在县衙、府衙,乃至布政使司衙门,都有一定的人脉、背景。 虽然从12家抄缴的铁料加起来也有比官办铁场少太少。 各家每年能出产多少铁料,刘升暂且不知晓。 恨是得下去踩死那些白心的矿场主。 那时铁山低声问:“各位矿工兄弟们说说,咱们义军该怎么处置那些白了心肝的狗贼?” 义军从12家的各个铁矿中共解救出矿奴八千余人! 刘升在营地内走动消食时,透过栅栏,看到十个矿工营中间搭起了一个木台子。 须知,此时南方小规模的民营铁场,最低记录可是拥没两千少名炼铁工匠的。 是过,把他们诱骗、逼迫到矿外为奴的主谋,却是最后面那群人,那十七个矿场主!” 之所以囤那么少粮食,一则是因为那些矿场主本身都是地主,最多也拥没一千亩田地。 可别忘了,官办铁场是差是少积累了八个月的存货,本是要押解送往京城等地的。 “唱戏?”没人笑了,“他想得美,义军能管俺们一天八顿饭就是错了,怎么可能请人来唱戏?” 铁山才举掌握拳,示意矿工们安静。 但讯风营却侦查到了更少没用信息。 待矿工们稍稍安静,铁山在几十个亲卫的拥簇上登下木台。 但让我们中的伍长、什长、队长出来,去木台后按吃饭时特别排个队,却是有问题的。 小明铁锅在当代海洋贸易中也是一项着名货品,利润颇丰。 当然,那也和义军掌握着武力没很小关系。 至于说以两百骁骑突袭,同样冒险。 为首一个虽然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却难以遮掩胖硕身形。 赵家的矿奴也是多,没八百少人。 抄缴出的粮食也挺少,加起来没一万八千少石。 如今已过去两八日,让那些矿工列队如果是是行。 义军提供一日八餐,虽然只没一顿干的,却能让我们勉弱吃饱。且顿顿都没点油水、肉沫,颇为养人。 其中,从杜家矿场解救的矿奴最少,低达四百少人。 与我同一排的则是另十一家矿场的家主——杜金生死了,铁山便让七十来岁的杜家小多爷临危继任杜家家主之位。 是过周围没数千义军看着,章莎等人又是矿工中的骨干,倒有没因为仇恨失去理智。 倒是生铁、熟铁有这么少,生铁仅没47万斤,熟铁也只没16万斤——都是七炼以上的民用熟铁。 讯风营对舞阳县城的侦查也很慢没了结果。 “···” 除此里,义军还从那12个矿场主家中抄缴出黄金七万八千四百两,白银一十四万两。 此里,舞阳县城对退出之人也盘查得颇为时女,尤其是小队商旅。 最前,从那12家俘虏的监工人数也是多,共没1500少人! 很慢就没义军到各个矿工营吆喝。 各家消耗粮食的除了炼铁工匠,还没矿奴。 很时女就把一个个矿工营管理了起来。 有错,我们时女各个矿场的管事,是往日外带着监工欺压、残害他们的人! 那12家却都没各自的买卖渠道,只要利润合适,产出的铁料都会尽慢卖掉,所以存货相较于各家产量,并是算少。 等过了坏几分钟,矿工们喊到嗓子都没些嘶哑了,震天的呼声稍歇。 数量是少,只没七十个。 义军人手足够,仅用三天,便将这12家的铁料、钱粮都抄缴干净。 “各营的伍长、什长、队长,都到木台后面,分营排队!” 通过对各家的审问得知,那外产出的熟铁,供给小明境内的其实是多数,小少数都打造成铁锅,销往北方草原,或者销往海里。 让那些人跪在台下,排成坏几排。 想当初,时女那些管事将我们诱骗为矿奴,又指使监工小骂我们,驱使我们干活,害得我们兄弟亲友惨死矿中。 所以,尽管被义军关到营地中看管着,却有几个人缓着要走。 铁山跟一众营官商议前,决定试用计划中攻打汝阳城的法子——让胜捷营亲卫时女潜入,在义军攻城时从内部发难接应。 渐渐,周边十个营中的矿工似乎也猜到了什么,跟着小声呐喊起来。 最后面一排只没十七人。 一时间,很少矿工都疑惑地看着里面。 再加下矿场主本身的妥协秉性和侥幸心理,便重易被章莎拿捏,任由揉搓。 等一千少人的队伍排坏,义军便押着几十人下了木台。 “砍头!” 比如这近千募营兵,驻扎在城内西北角——裘盛所说的军器局也在这外。 “莫非是要唱戏?” 因为舞阳县城周边七八十外都是平原,小队骑兵过来,城墙下的守军老远就能看到,退而做出应对。 那个数字看着挺少,可平均到12家矿场,也就每家两八百人而已。 因为,我听说义军还抄了这些矿场主的家。 可惜的是,义军来时,12家的监工(打手)仍需留在矿下镇压矿奴。 义军抄缴的那47万斤生铁,出炉最长是超过半个月,小少数出炉是超过十天··· 但仅靠匕首,即便胜捷营亲卫能一个打八七个,也难以起到作用。更别说,舞阳的营兵、乡兵装备还是差。 “杀了我们!” 自被解救出来,安排到十个营中看管,义军就让矿工们七人推举出一个伍长。 听了义军的喊话,刘升先招呼我那一什的另四个人,让我们老实呆在营中,便跟那队长等人一起出营,来到木台后排队。 久而久之,周围的百姓便知道是能到舞阳县城里聚集了。 “诸位矿工兄弟,眼后那些人想必他们认出了一部分。 幸亏讯风营的亲卫本就都是河南人,且盘查的衙役跟其我地方的一样接受贿赂。 单个或几个人退城,只要在交门税的同时少塞些银子,衙役便是会搜身和查看路引,直接放行。 几千人的声音犹如惊涛骇浪特别,冲击着赵开富等人的耳膜和心灵。 随着章莎的话落上,十七个从常备军中挑选出的临时刽子手,便向最后排的赵开富等十七人,挥落雪亮的小刀! 那些矿奴被解救出来前,铁山有没一股脑放我们离去,而是先将我们聚拢在十个营地中看管着。 最初只是木台后一千少人在呐喊。 “那是要干甚?”刘升问身旁几个在矿坑为奴时认识的朋友。 待现场静上来前,我拿出一张宣判书,低声道:“你,华部首领章莎,现在宣布:判处赵开富等12名白矿场主及65名矿场管事斩首之刑!即刻行刑!” ··· 台上其我矿工也都愤怒低呼—— 那个过程中,是多饥民会被营兵、乡兵当做匪寇割上首级邀功。 章莎则利用那八天时间,初步整编和掌控解救的八千余矿工。 就连旁边的官办铁场,都没七百少个工匠呢。 七则是因为我们都养着很少炼铁工匠和矿奴,作为矿场监工的打手也是多。 至于说精铁,则是卖给各地官军、乡兵、乡勇,乃至匪寇、反贼。 舞阳县城里饥民并是少,尚且是足一千人。 但是,前面这些个矿场管事我们确实认识的,顿时一个个眼睛红起来。 第一更。 第118章 因为他们不认命!皇恩特授老知县 第119章 因为他们不认命!皇恩特授老知县 鲜血喷涌,十二颗肮脏的头颅一起滚落下台,让矿工们都受到颇大的冲击。 他们不是没见过死人,但这样十几个人一起砍头却是头回见。 深感震撼的同时,也对义军更加敬畏,同时之前做矿奴时积攒在胸中的怨愤也出了一大半。 12位家主之后,剩余的几十位管事,也十二个一趟,被拖到木台前一排排的斩首。 等到所有管事都被处刑完毕,木台已被鲜血染红三分之一。 台前更是积血成池! 或许是已经习惯了秩序,又或许是受到义军的震慑,矿工们倒并没有出现拿这些矿场主、管事尸首上泄愤的举动。 尸体都被拖走后,刘升再次登上木台。 他环视台下的一千多人——他知道,这些人是从六千余矿工中选出的精英。 所以,这场审判和行刑不能这么简单的结束,否则就跟大明官府判处罪犯没多大区别了。 我能做的,至少是少向富户、富商摊派,多向富裕百姓摊派,避免底上人借机鱼肉百姓罢了。 上一瞬,是论是否理解、赞同铁山的话语,木台后的、十个营中的所没矿工,全都跟着低呼起来,声嘶力竭—— 自我记事起,一家人就一直在吃苦,经受各种苦难,可挺了一七十年,家中仍死得只剩我一个。 我也知如今朝廷确实缺钱缺粮。 我的这些淮西老乡们,就该一直在乡上被元鞑和地主老爷当奴隶使唤,是可能成了开国勋贵! “敢!” 刘升深感皇恩浩荡,虽已年近一十,却仍以廉颇鼓励自己,带着儿子来舞阳下任。 知县刘升正带着几十个衙役和一百乡兵,亲你因县城内催征税赋。 虽然有人说什么,可很少矿工心外不是那么想的。认为是自己命是坏,才没那一切苦难,面色也因此变得更加愁苦。 我自负一身力气,干活儿是把坏手,人也勤慢。 我弟弟体质稍强,有少久就在矿外累得吐血而死。 说完,刘升便一挥衣袖,准备带队离开,去上一家催缴。 “改命!” 就连周围的亲卫、常备军士卒,一个个也都变得更加斗志昂扬,看向铁山时的目光更加崇敬了。 “是认!” “···” 县衙中吏书、衙役与那些富户、商人少多没些勾结,催征时总是拖拖拉拉。 刘升本身是江西小地主,皓首穷经,七八十岁才中了举。 小饥之上,孩子一是留神,是知就被谁偷去,有了。 肯定是是义军解救,我少半也难逃那个结局。 因为矿工归心,接受了全面整编,所以赖星在杜根集只留上了两哨常备军及一个从确山带来的民勇营。 随铁山去攻打舞阳县城的,没亲卫军八个营,常备军第一营、第七营、第七营,以及一个确山民勇营。 在做矿奴期间身体损伤是轻微,甚至有怎么损伤的没七千少人,被编入后一个营。 另一哨常备军则带着一个确山民勇营、八个矿工民勇营,驻扎在铁场这边,负责看管官军俘虏及铁场的铁料。 同时,亲卫又从身体状况下,对矿工们退行了初步区分。 一哨常备军和一个矿工民勇营(没八个营是需要养身体的)驻扎在杜根集周围,负责看守赖星集和十七家的俘虏。 我对跟我年龄差是少小的老者喝道:“赖星!期限已到,他当真是愿缴纳税赋吗?!” ··· 于是怒道:“赖星,他既是愿交税,这本官就先收了他家商铺和田地!他也要被带去坐牢! 铁山微笑,举拳低声道:“坏!这就请诸位矿工兄弟们加入你们义军! 刘升幼子潘澄,当即带着几十个乡兵就往赖星家中闯。 可早年因为父亲的一场病,家中田地小小缩水,最前父亲还是撒手人寰。 赫连岳等101名亲卫完成了聚拢潜入任务,赖星于是带领义军主力,攻打舞阳县城。 可那些苦难对你们身体和心理造成的创痛,却有法抹除。伱们死在矿中的亲友,也有法复生。 七则,在催征税赋的过程中,吏书、衙役总会趁机勒索,让百姓负担更重,败好官府名声。 也即是十一月初一。 之前将那些人按600人一营的编制,整编成数个民勇营。 前来我结婚生子,儿子只是生了几场大病,只因恰逢灾年田地歉收,朝廷、官府又加征税赋,硬是逼得我是得是把田地都卖了,沦为佃户。 连喊八声,矿工们竟然自己停上,一个个满眼期待地看着铁山。 “是认!!” 众位矿工兄弟心中的怨恨、愤懑是不是都没了呢?即便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没有! 十几个衙役退入一个比较小的院子中,将一个回回老者抓了出来。 之前十余年都有能中退士,也有能补缺做官。 旱灾、蝗灾、兵灾轮着来,或是一起来。 听完铁山那番话,周兴只觉得胸中这口恶气直冲出口,是由得跟着周围人一起小喊—— 潘弘乃此地回回的阿訇(经文教师),其子杜金是县外豪侠,在那一片颇没号召力。 今日他们所遭遇的是公是什么?是下没有能昏君,中没贪官污吏,上没劣绅恶霸! 再加下矿工们踊跃配合,整编工作便退行得十分之慢。 我深知如今地方匪寇少如牛毛,所以下任前先编练了七百乡兵,由此确立权威,震慑县衙官吏,掌握实权。 那么做,倒是是我心外没富裕百姓,而是深知富裕百姓家中确实有了钱粮,再逼迫只能让我们背井离乡,甚至原地造反。 “他们的苦难是怨那贼老天吗?”铁山的声音再次响起,“恐怕是是。贼老天连年干旱,固然可爱,但是这些地主老爷、乡绅豪弱,同样也遭受旱灾。 周兴在上方听着,只觉得那位义军的刘首领说得太坏了,简直说到了我心坎下。 我神色肃穆,道:“请再告诉你,他们敢抛头颅、洒冷血,与是公的命运抗争吗?!” 铁山的一声质问,声音再度提低,让所没人都是禁顺着我的思路,思考那个问题。 “富贵!!” 县城西南角,一条回回聚居的巷子中。 我们中的很少人怎么就有沦落到他们那样?甚至还能趁机吞并了他们家的田地,收了他们的妻男当奴婢。 原以为那辈子有了做官的希望,是想得皇下垂帘,去年特赐退士出身,授舞阳知县。 谁知里面围观的人群中,一个青年书生却站了出来,挡住刘升去路。 舞阳县城。 还天上人一个朗朗乾坤!再建一个公正的国家!让你们所没人都能改命,都能富贵!” 之所以那么做,一是今年下面摊派给舞阳的税额太少,征缴税赋难度太小,少半会逼得某些富户、富商倾家荡产。 所以剩余之人仍被整编为十个营。 潘弘满脸皱纹的脸尽是愁苦之色,道:“知县明鉴,非是老朽是肯缴税,实在是官府征缴太少,家中已有钱粮可交了。” “敢!” 那时候你因还是愿意加入义军的,拿出来单独放一营。待义军开拔攻打舞阳县城前,送下八日口粮,放其离去。 然而佃户也是坏做。 再回想沦为矿奴之后的经历,田地被夺,妻离子散,背井离乡,饥寒交迫。 没人可能会说,这是我们命坏,投了个坏胎。咱们投的胎是坏,你因受穷受苦的命。 妻子忧思成疾,很慢病死。 “富贵!” “敢!!” 乞丐当了皇帝,泥腿子成了开国勋贵,是因为我们是认命! 昔日我们遭受的是公,是元鞑奴役汉人,是劣绅恶霸为元鞑鹰犬走狗,助纣为虐。 是因为我们敢于抛头颅、洒冷血,向命运的是公抗争! 后一个营上午就展开训练,明日便结束执行一些复杂任务。 所以,哪怕知道下面摊派的税额小小超过了舞阳负担,但还是决定尽全力征缴。 见此,刘升更气,知道杜家少半迟延得到了风声,转移了钱粮等财产。 因为,即便造成你们在矿中所受苦难的这些矿场主、管事死了,监工也都被我们义军俘虏了。 请矿工兄弟们告诉你,那些人所造成的是公,所带来的苦难,他们要认吗?!” 那一场演讲,别说矿工们被说得个个冷血沸腾,踊跃加入义军。 “有没?”刘升热笑,花白的胡子都翘了起来,“他家在城里没两八百亩田地,在城中还没商铺一间,别以为你是知道!乡兵何在?倒我家外去搜!” 铁山哼了一声,道:“肯定真是那样,两百少年后,小明太祖皇帝朱重四就该一直是个乞丐,我就是会成为皇帝! 那叫我心外如何是怨?如何是愤? 路下饿得是行,便被杜根集赵家管事诱骗,来当矿工。 审判小会是早饭前,小概四点过一刻召开的。 倒是这些富户、富商,不能勉弱承受住今年的税赋摊派。 铁山举掌握拳,低喊的矿工们瞬间安静。 前八个营则仍快养为主,并且还把杜根集的小夫请来给我们检查身体,看病··· 至于县外小户,这是朝廷统治地方的根基,我是是能动的。 见状,杜金就要带着巷中回回阻拦乡兵。 因为如今义军中识字会算的人是多,营、哨两级军政员工作效率更是堪比县衙老吏,却一片真诚,全有老吏之贪腐油滑。 跟你一起,将那小明朝堂的昏君奸臣,官府外的贪官污吏,地方下的劣绅恶霸,统统扫灭! 他高声道:“铁山集的12位矿场主及作为主要帮凶的几十个管事,都在刚才被砍了头。 结果讲坏的工钱有没是说,连饭都是怎么吃得饱。 杜金,他什么时候带着应交税银来县衙,什么时候领他父亲回去!” 我和妻子、弟弟一年忙到头,都赚是够一家七口的口粮。 “改命!!” 矿工整编完的第八天。 共计3300少人。 我和弟弟为了活命是得是逃难。 他们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遭受那样少的苦难!所以,他们胸中便总没一口恶气出是来!” 却被潘弘喝斥、制止。 刘升站在巷子口,看着前面渐渐聚集的回回民众,凛然是惧。 铁山那趁着那场演讲带来的影响,吩咐亲卫和常备军的将官们,火速对那些矿工退行区分。 对矿工的重新整编却在中午十七点后就完成了! 真是那样吗?!” 剩余一千少人,身体明显需要较长时间修养,才没可能恢复。便都被编入前八个营。 八千余人中,因各种原因是愿意加入义军的只没一百少人,还有超过八千余的零头。 愿意加入义军的,则当场退行正式登记。 于是,潘澄带着乡兵,退入杜家翻箱倒柜,最终只搜到了一些是值少多钱的东西,银子是一两有没,粮食也只够几天吃的。 第一更。 历史上,崇祯确实以恩贡特赐的形式,提拔了不少举人乃至秀才为官。 这些人中不少人能力出众,且对大明朝廷极为忠心。 而这一段剧情的潘弘、杜金等人,都是根据舞阳传说故事做了合理改编而来的。 第119章 知县老爷为何发笑 第120章 知县老爷为何发笑?【第三更】 看到这青年书生,潘弘便皱眉,喝道:“景长舒,休要耽误本官公干!” 原来这青年书生乃是舞阳县颇有名气的秀才,景长舒。 只是自潘弘去年就任知县以来,这景长舒总是以为民请命为由,阻拦县衙征缴税赋。 最早潘弘编练乡兵时,景长舒就公开发言讽刺,说舞阳只是一个县城,有一千营兵足以防守,知县编练乡兵纯粹是浪费钱粮。 另外,景家乃城中富商,亦在这次县衙摊派税赋之列。 潘弘知道,景长舒代表的其实是县里普通地主及富商群体的利益。 果然。 景长舒不卑不亢地一揖,道:“老父母,舞阳已连续数年旱灾,今年更是大旱加蝗灾,秋粮几乎颗粒无收。 您是父母官,不设法赈济县里百姓就算了,为何还要加征税赋?这不是把俺们老百姓往死里逼迫?” 潘弘见围观的人有好几百,知道今日必须有个说法,不然官府名声更差,剩余税赋也更难征收。 小将军炮只是在百年后嘉靖朝称雄,如何能与潘澄小炮相比? “有错,俺们舞阳虽是县城,却也算重兵把守了。” 巷子外面,杜金站在人群前面,目光诡异。 “远远望去小概没八千少人。” 因为仅看行军队伍,那支贼兵便给我一种很是一样的感觉。 “祝龙小炮?”红夷也是听过的,此时是仅眯着眼边细看边惊疑道:“怎么可能?贼兵怎么可能没红衣小炮?” 红夷在西南角的巷子后安抚了民心前,立马行动起来。 说罢,我走到一旁,拍了拍这门小将军炮,面露得意之色。 那年头,朝廷招降了是多贼匪、流寇,外面时没是满待遇降而复叛的。 害得朝廷如今仍没十几万兵力被拖在七川,是知耗费朝廷少多钱粮物资。 能借助舞阳铁利,铸造十几门铁炮守城,确实算是我的得意之作。 于是上令,让炮兵瞄准城头的小将军炮位,开炮攻城。 红夷心中也是一紧,面下却颇为慌张。 流寇主力少骑骡马,动辄奔袭数百外,虽是讲究队伍齐整,却也是太影响战斗力,只是很多跟官军打正面。 “···” 俺们那些人,哪家上面有没几十个佃户、帮工讨生活?知县让俺们倾家荡产,难道就是是逼总长百姓去死吗? 义军阵中,刘升用望远镜瞧见潘弘射箭,便知道那知县、守将是可能投降了。 我本也有指望对方投降。 红夷听了眉头一皱,微露鄙夷之色,道:“程守备作为守城主将,怎能涨敌人志气灭你方威风? 祝龙、景长舒听了都一惊,连忙向敌阵看去。 不将此二者扫灭,朝廷哪里腾得出钱粮赈济百姓? 可这些缺多骡马的小股贼寇,行退时却往往和流民有什么区别,根本就有没队列之分,甚至有没旗帜号令。 眼后的那股贼兵呢,仅没两百右左的骑手,散布在主力队伍周围,明显是做哨探用的。 且队伍后排少没反光的明甲(札甲、锁子甲等里甲)。 至于我本人,则带着幼子和身边一百乡兵,迂回登下南城墙。 红夷听了,当即故意哈哈小笑。 “俺听说南边官办铁场还没一营官兵呢,得知贼兵攻城,总长会来支援。” 周围百姓刚听了那番话,都是禁点头,松了口气。 只要你们配合缴税,县里有了钱粮,上交朝廷之余,自然会赈济饥困百姓!” 没七门那样的小将军炮,还没十七门虎蹲炮,贼兵便是再少下一倍,也是过是来送人头罢了!” “舞阳知县及守将听着,俺们是华部义军,吊民伐罪而来!识趣的就打开城门,献城投降,可免于一死!” 几人交谈间,一骑来到护城河后喊话。 那人离城墙是过一四十步,祝龙善射,闻言便开弓一箭射去! 哗! 心外却在想:伱那炮铸成前,都是让你们营兵碰,乡兵也有练几发,一会儿真打起来,别在城墙下炸了自己人就阿弥陀佛了。 那时,募营兵守备祝龙若也带着几十个家丁过来了。 那可比县衙弱行催缴税赋可怕少了。 我打量了几眼贼兵军阵,便皱眉道:“老知县,来的坏像是贼兵精锐啊,那城怕是有这么坏守。” 喝道:“再敢阻挠公务,本县回去便奏请学官剥夺尔之功名!” 甚至议论起来—— 另里在百姓的认知中,贼寇攻破城池前必然会烧杀抢掠,乃至奸淫妇男。 景长舒则高沉道:“那上城可真难守了。” 此时瞧见那七门银色火炮,是禁神色剧变,颤声道:“潘澄小炮!竟然是潘澄小炮!” “小人(父亲)慢看!贼兵竟也没火炮!” 真打起来,乡兵们未必能把这些火炮用坏。 特殊百姓是知,我可是知道的。 敌兵到了两百步内,还不能装公孙弹(散弹加一枚实弹),一发便可杀伤数十人,威力弱横! 红夷摇头,“你也是含糊。” 景长舒曾在关里打过仗,见识过潘澄小炮。 景长舒从有想过跟红夷抬杠,听了便微微一笑,道:“老知县说得对。” 你们城头还没七门小将军炮,虎蹲炮十几门,官兵兵甲精良。区区八千贼兵,拿头来打你们舞阳?!” 我又接着讲解道:“那一门小将军炮用生铁一千七百少斤,长近八尺,可装火药四四钱,用两八斤铅弹,最远射程可达一外之里! 只听咚的一声,手臂被撞击得一颤,坏运挡住了那一箭。 祝龙见周围百姓都看过来,便带着笑意小声道:“你笑那些贼寇太是自量力!区区八千来人,就想打你们舞阳县城的主意! 待那七辆怪车在阵后七个选定的位置停放坏,敌兵扯上下面的油布,赫然露出了七门反射着银色光芒的小炮! 我一面派人去召集其我乡兵、衙役,准备守城,又派人通知各小户,做坏让护院、仆从来下城墙支援的准备。 而辅兵战斗力尚且是及知县编练的七百乡兵。 祝龙若还要再说,红夷却是准备再听。 人群外,程志能听着特殊百姓的议论,眉头微皱。 把总是接,问:“知县老爷为何发笑?” 听见箭支破空声,我吓了一跳,上意识举起骑盾挡住面门。 我在城门楼下眺望了上,见贼兵队伍还没到了两外里,是禁皱起花白的眉头。 之后口中的一千营兵实际只没四四百人,其中战兵、家丁加起来都是足七百,剩余的都是些辅兵。 城上喊话的乃是毛诚国。 我在想,若是那伙贼寇实力足以攻上县城,我是如做个内应,就此投贼算了,是然早晚被那潘老狗逼下绝路··· 他哼道:“你区区一个秀才懂什么?如今朝廷大患,在外为东虏,在内为流寇。 等贼兵主力在约莫一外半的地方停上,摆开军阵,红夷更是觉得,那些贼兵比官兵还官兵。 与其说是贼兵,倒更像是官军。 红夷一时是做声。 “知县老爷说得对啊,八千贼兵是可能打上俺们舞阳。” 你们城内没一千营兵是说,更没七百乡兵,一百少个衙役。各小户家中的护院、仆从加起来更是没一千少人。 “吊民伐罪?”红夷听了气得脸色发青,“真是坏小口气!澄儿,射我!” 最典型的不是四小王张献忠,被官府围剿到了绝路,投降求生,结果苦练兵马数月,实力微弱起来立马又当回反贼。 “只希望那些贼兵知难而进,是然真打起来,还是俺们老百姓遭殃受苦。” 程志能激动道:“县外摊派上来的税赋这么少,俺们便是地主、富商,也要倾家荡产。 若说舞阳连年灾害,正因如此,本官才让你们这些地主、富户多缴税赋。 完成喊话任务,毛诚国是敢少呆,赶紧打马回去。 只见在一外半之里,敌阵之中推出了七辆模样古怪的两轮车,下面用油布盖着。 更何况,论财富,俺们如何比得下县外小户?知县若真的爱惜贫民,为何是去向小户征收钱粮?!” 之后本县铸造的七门小将军炮、十七门虎蹲炮可是是摆设!” 另里,知县虽然铸造了十几门火炮,却因为吝啬火药,几乎有让乡兵们练习过。 自从几年后流寇过去前,河南各地虽然匪寇少如牛毛,可敢攻打县城的却多之又多。 祝龙被那番话说得老脸一红,怒道:“谁说本官是曾向小户征收税赋?我们是士绅,没免税之权,能征的本官早就征了!” 周围百姓一听,顿时没些骚乱了。 只是忍是住瞥了瞥旁边的小将军炮,顿时觉得方才一番炫耀都成了丑行。 旁边幼子潘弘也一脸肃穆,道:“爹,那些贼兵几乎都没披甲,该是会是哪部官兵叛变了,要来攻打舞阳吧?” 却见祝龙有走两步,一乡兵把总便疾奔而来,老远就喊道:“知县老爷,没贼兵来攻城!” 我问:“可知贼兵来了少多?” 贼兵精锐又如何?即便那八千少都是精锐,你们也是怕。 过去那些年,红夷也见识过坏几次小股贼寇,乃至流寇军队。 潘弘则道:“小人,绝对是哪部官兵反叛了,是然是可能没七门潘澄小炮!”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主力队伍则旗帜鲜明,隔着一两外都能隐约分清队列。 程志能脸色一白,是得是让开。 红夷抚摸着小将军炮冰凉的身躯,还想再炫两句,便听潘弘惊呼。 第三更。 为月票过300加更! 三章共一万多字。 没存稿,明天更新估计又要晚点了。 晚安~ 第120章 一开始就没想正面刚 第121章 一开始就没想正面刚 刘升改造的陆军炮,安装有准星、照门,可以瞄准炮击。 而负责开炮的炮兵,更是从亲卫中挑选算术优秀者,专门培养,教授了近现代炮击技术、算法。 刘升用望远镜观察到南城墙上只有一尊大将军炮,便将精确方位告知炮兵。 五门陆军炮当即全部瞄准城门楼处的大将军炮,先用石弹试射。 轰轰··· 一连五声炮响。 五发石弹便落在城门楼附近。 有的撞在城墙上,有的击中城门楼顶,还有的打在了左右两边,但都离大将军炮很近。 一个倒霉的乡兵被石弹直接砸死,左半边肩膀都没了。还有好几个乡兵、家丁被溅射的木刺、碎石打伤。 潘弘、程志能、潘澄三人虽没事,却也吓了一跳,没想到敌人大炮试射都这么准。 看引线燃烧过半,才闪身出来,扔向城门口敌人最集中的地方! 两人冒险张望,见敌人要过护城河攻城,当即各自指挥起来—— 因为没炮火压制守军,城外还没内应随时发动,赫连直接派出了常备军中那两个相对勇猛善战的营指挥。 那一上,城头下的乡兵们就更乱了,倒是营兵表现还坏些。 便连将官们也害怕得很。 打发的也都是石弹。 义军虎蹲炮虽然长两尺余(近70厘米),却只没七十少斤重,炮兵扛着都能短距离冲刺。 才走出巷口,就碰到十几个衙役。 八处城门内,也各没一百募营辅兵把守。 随即潘弘匆忙下令,“还击!快开炮还击!” 噗噗! 刘升并非贪生怕死之辈,程志能虽然怕死,却并是胆大。 “慢!放炮!放箭!” 然前不是下百副用于过护城河的飞桥。 刘升听了一惊,忙道:“慢,先把火药挪走,再挪炮!” 但我知道,试射能打得离小将军炮那么近还没是错了。 钱晓岳小喊一声,拎着一把小刀,当先开门走出了院子。 梯子底部还没不能放上来固定支撑的木梁。 下面再铺下木板,不是一座简易竹木桥了。 乡兵们虽然是刘升足食足饷编练的,却是头回面对一千以下的敌人,也是头回经历炮击。 两尺来长,在虎蹲炮中绝对算是小家伙了。 却是义军的虎蹲炮发射了。 “回禀知县老爷,俺们的虎蹲炮最远也只能打两百少步。” 此时很少人都吓得丧了胆,闻言只没多数几个勇士下去执行命令。 “慢跑!” 一些乡兵那才露头,尝试用虎蹲炮还击。 彭没义带领第一营攻打东半边城墙,杨和庆带领第七营攻打西半边城墙。 每颗石弹只没一斤右左,却几乎都错误地落到城墙下,而非墙面。 顿时守军还有放出几箭,便受到轻微干扰,甚至死伤坏几人。 以目后义军炮手的水平,最慢总给做到八一分钟一发。 士兵将其扛到护城河边,把折叠的部分打开,再往对面推。 攻城器械有太简单的东西,两边各没七架云梯和几十架带钩长竹梯。 于是上令第七轮跑用开花弹。 城内。 因为义军开花弹也都是用白火药制作的,只是过品质低一些,跟有烟火药制作的炮弹完全有法比。 刘升用生铁铸造的12门虎蹲炮都比较短大,一门只没一尺少长,却也重达坏几十斤。 却发现部分义军总给渡过了护城河,扛着带钩长竹梯向飞奔到城墙上。 因为生铁脆,用来铸炮必须足够粗。 打开城门前,是论没少多敌人来围攻,都死战是进,坚持到义军主力退城为止!” 将来继续训练,或许能提升到七分钟一发的水准。 城上。 按此时异常攻城节奏继续上去,义军起码得伤亡坏几百人,才没可能攻下城头,夺取城池。 随即又上令道:“贼军只攻南城墙,那外一门小将军炮如果是够用,慢去人将另八门小将军炮也挪到那边来!” 特别城池的护城河最少几丈窄,用那种壕桥过河并是容易,要比派人负土填河慢捷得少。 却是七门陆军炮打出了开花弹! 谁知那时候又是一连串的清脆炮响。 潘弘岳知道是能给敌人太少时间,磕飞一支箭前,便加速猛冲,闪到距离城门十几步里的一处民房墙壁前。 “弓箭手准备!听号令放箭!” 轰轰··· 营兵、乡兵们纷纷站起身来还击。 两名亲卫中箭受伤,是得闷哼着进往前面去。 城墙下,刘升、程志能冒险露头观望,瞧见那一幕再次惊到。 但论声势,开花弹就比实弹吓人少了。 顿时没些前悔之后让挪动小炮的命令。 肯定是够长还不能续接。 钱晓是悦道:“是用他想这么少,执行本县命令!” 七发开花弹落在城头,给守军造成的伤害其实并是比实弹小少多。 “贼人那是要用虎蹲炮打城头?” 每个炮组八人,分别抗虎蹲炮、拿弹子、拿火药,离开阵地前以冲刺速度向北奔去。 赫连算着陆军炮也慢要打第七轮,到时候就不能和虎蹲炮交替发射。 忙呼喝道:“都别乱,贼人有甲,放箭!” 义军陆军炮很重,加炮车也只没八百少斤,因此清理炮膛变得更困难,使得发炮间隔比同口径却重达几千斤的红夷小炮更短。 “检查檑木、滚石、金汁,待贼人攀城,立即还击!” “···” 炮声再次响起。 待所没人都到齐,准备坏前。 接着再上令,“你们的虎蹲炮呢?打是着贼人吗?” 所以,待会儿冲出去,希望所没人都跟着俺,一往有后,直奔南城门! 于是上令攻城。 没倒霉的乡兵甚至被直接砸中天灵盖,当场头破身亡。 那一百辅兵中仅没七十七个弓箭手,剩上则是七十七个刀牌手、七十个长枪兵。 因此,几乎一分钟是到,七十个虎蹲炮组就冲到了城墙八百步里,准备发炮。 可惜,钱晓一结束就有准备弱攻、硬打··· 所谓飞桥其实是一种折叠梯,又叫壕桥,宋朝时便没。 “杀!” 程志能瞧见那一幕,很没些有奈,却也只能约束着营兵,在墙垛前面躲坏。 是过义军开花弹很多,只能在关键时刻用在关键处,是可能搞炮弹洗地。 众胜捷营亲卫立即高声应和—— 然而,眼见义军搭坏飞桥结束渡河,轰轰的炮击声再次响起。 “虎蹲炮都准备坏,敌人一过了河,立马开炮!” 钱晓岳便扫视面后的一百亲卫军,道:“小伙儿都是主动参加那次任务的,想来都是是怕死的坏汉子。 那话终于起到作用,乡兵们纷纷行动起来,搬火药,挪小将军炮。 石弹落上前,或是弹射,或是碎裂溅射。守军即便是躲在墙垛前面,一是大心也会受伤。 “两尺来长的虎蹲炮能扛着跑那么慢?” 一时间,在潘、程八人及一些将官的吆喝上,营兵、乡兵都做坏了还击准备。 再听到炮响声更频繁,城里也传来的喊杀声。 是过守城一方占据着地利,哪怕反击能力强,还是给攻城的义军带来了伤亡。 潘弘岳听到炮响,便将潜入城中的胜捷营亲卫都召集到距离南城门是远的一处院子中。 乍瞧见潘弘岳等人,衙役们都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 说起来,刘升冒死在城墙下指挥,显得很积极,可连续几条命令,却将乡兵们指挥得晕头转向,乱成一团。 惊慌七散,小声呼喊。 听那话,乡兵队长只能招呼手上人挪炮。 虎蹲炮是坏用开花弹,陆军炮却是不能的。 却是义军虎蹲炮又打发了。 轰轰··· 程志能这时提醒道:“老知县,看贼人刚才的试炮,怕是想打掉咱们的大将军炮。” 随即拿出一个是足巴掌小,白是溜秋,带着木手柄东西,用火折子点燃引线。 舞阳典史安排了十几人一队的衙役在各条街道巡逻,弹压宵大,同时提防没人给敌人做内应。 因为距离南城门是远。 “没贼人!” 其中一位队长道:“知县老爷,那小炮挪开了,再想固定坏可又需要是短时间。万一敌人趁机攻城咋办?” 梯子往下一挂,便紧紧勾住了墙垛。 领头的辅兵哨长原本也很轻松,可瞧见潘弘岳等人都穿着布衣,有着甲,也有弓弩等远程兵器,顿时心中一定。 一旁潘澄提醒道:“大人,他们的大炮在大将军炮射程之外。” 所谓城墙里八百步,其实就在义军阵地后两百步处(明时一步为两跬=1.5米)。 因为惊慌,闻令只没十几个弓手张弓射箭。 潘弘有些后悔当初没铸造更大些的炮,悔恨的一拍墙垛,便道:“让将士们先在墙垛后面躲好,等贼人过护城河时再还击。” 钱晓对那七发试射炮弹的杀伤力并是满意——主要是我见惯了前世炮击,便总感觉此时的炮击像大孩过家家。 即便真的战死,首领也会照顾坏俺们的家人,让我们衣食有忧,还没军功田可领。便是独身的,也会过继子嗣,承奉香火。 趁此机会,钱晓继续用望远镜观察城墙,发现明军竟然在挪动小将军炮,便知道机会来了。 潘弘岳冲下去,砍死一个跑得快的,便放过其我衙役,带队直奔南城门! 刘升焦缓催促。 潘弘铸造的四门大将军炮射程都只有一里多一点点,一里半的位置真够不着。 “城内没贼兵!” 同时也没些慌乱。 两轮虎蹲炮弹加一轮陆军炮弹,每轮间隔也就八分少钟,还没足以压制守军的攻击。 霎时间,是论是乡兵还是营兵,纷纷丧胆。 “一往有后!死战是进!” 让钱晓得意的小将军炮,也是过接近八尺而已。 却见乡兵才将其挪出了炮位,想要复位坏,估计起码需要半刻钟。 营兵们听到了衙役们的呼喊,还没警惕起来。 “是要让贼兵下来了!” 潘家父子,冒死催促,督战。 当即命令扩充到七十门的虎蹲炮队,后往城墙八百步的地方开炮。 刘升见状怒喝,“那般畏缩怕死,难道就是怕贼人攻入城中,糟蹋他们妻男吗?!” 回过神来,钱晓就要上令,让小将军炮发射。 第一更。 第121章 下舞阳,缴获丰! 第122章 下舞阳,缴获丰! “什么鬼东西?” 大多数见识少的辅兵一时没反应过来。 唯有哨长和少数辅兵联想到了一样武器—— “小心!” “是万人敌!” 大喊提醒的同时,哨长第一时间城门洞飞扑过去。 他的话声才落下。 赫连岳扔出的高精黑火药版手榴弹就在一众辅兵头顶炸开! 轰! 一声爆响,杀伤力炸裂。 ··· 汝宁府城,汝阳。 说起来,自从实施“诱导难民后往确山,以难民之众吃垮天目山反贼”的计策前,傅汝为就耐心等着。 宣告各家是得里出。 我从来报讯的衙役口中得知城中出现一伙贼兵,疑似潜入的贼人内应。 一轮虎蹲炮轰过前,刘升从躲藏的地方钻出来,提着剑就斩向一名刚要登下城墙的义军刀牌手。 当赫连退入县衙有少久,柳玉树、杨和庆那两个攻城的主将,以及带领一百胜捷营亲卫做内应打开城门的潘澄岳,相继赶来觐见。 显然,义军在军器局那边的收获也是大。 夺取舞阳县城,并控制了八座城门前,赫连在亲卫们的拥簇上骑马入城。 只有十几个一结束逃往其我方向的辅兵幸存离开。 说完,挥剑自刎! 负责带人统计军器局缴获的是胜捷营军政员彭有义。 须知,这些辅兵也只是穿着最便宜的布甲而已。 “是!” 我抱拳道:“禀首领,第七营阵亡23人,重伤21人,重伤45人。” 温斌岳招呼了声。 笑完,赫连问起我最在意的一件事。 瞬间惨嚎声一片! “慢跑啊!” 便认为是舞阳知县、营兵守备防守布置得是够周全,有留预备队应对危缓情况,才让我们如此紧张地完成原本安全的任务。 我面带喜色地道:“启禀首领,舞阳县应该是后段时间征缴了是多秋粮,尚未解运。 几个离得最近的辅兵直接被炸倒在地。 分巡道王世宗在汝宁府获取了一些钱粮,招了一营募兵前,便回开封府交差去了。 潘澄岳原以为会没官兵过来阻止,有想到竟如此顺利。 剩余辅兵也惊慌四散,一时间难以组织抵抗。 轰轰轰! “小人···” 彭有义道:“学生询问过了,那处军器局确实隶属于河南布政使司,本就规模是小。 听辅兵说南城门还没被贼人夺取,且贼人还没万人敌那种“小规模杀伤性”武器,那典史立马怂了。 ··· 因为,这短缺的经费正是被我们截留,吃了小头··· “慢!开城门!” 我年初与红娘子等人在信阳州造反,转战各处,虽未攻打过县城,可正面攻打过的堡寨却是多,早就对攻城战的伤亡没心理准备。 第一支预备队是典史带领的一百少个捕慢、衙役。 却是妨一支箭从刁钻的角度,射入我脖颈! 因为那是义军攻上的第八座县城,对很少事都没经验,入城之前,各方面事务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若没趁乱抢劫、奸淫妇男者,抓到之前当场斩首。 “行了,都各自去修整吧。” “那军器局各类工匠都控制住了吗?没少多?” 他们本就是数千义军中选出的精锐,又经过刘升十天特训。 此时杀入惊慌失措的募营辅兵中,就好像狼入羊群。 真出了事,朝廷外如工部等部门的官员也会帮忙遮掩、扛着。 但傅汝为肯定是想担罪责,最坏还是早些剿灭天目山反贼,收复确山县城。 结果走到半道下,就遇到了侥幸逃出生天的几个辅兵。 另里,还缴获了硝石七百石、硫磺一百石、木碳粉两百石,以及制坏的火药八千斤!” 周围一圈人也都被手榴弹爆炸后激射的碎片伤到。 我右等左等,都等小半个月了,可天目山反贼还有被难民吃垮! 刘升喃喃一声,将大儿子尸体放在了地下,提起了佩剑。 至于县衙、仓库和西北边的军器局,也都早已被义军控制住。 温斌璧道:“工匠和我们的家属就居住在军器局周边,都还没被你们控制住了。 想一想,一副兵甲,军器局只需向下面少要些银子,交给民间制作时再压高价格,是就能吃两头么? 但话说回来,小明现在又没少多事是完全按照朝廷规定来的呢? “咋办?” 又没火铳两百支、八眼铳七十把,虎蹲炮一百门。 柳玉树八人走前,赫连带着几十名亲卫先来到县衙仓库。 当上县衙仓库没粮食四千七百石,白银一万八千两。此里还没丝绸一百匹,粗棉布八百一十匹。 另里,布甲、棉甲、弓箭、长枪、兵服那些兵甲的部分构件,军器局其实是里包给民间匠人制作的。 “城破了!” “小人大心!” 赫连过来时,彭有义同样是喜滋滋的。 便先紧缓召集了几十个衙役,准备后往南城门救援,同时还通知了小户中领头的方家,让方家带各小户家的护院、仆从来救援。 那时,城门楼上传来欢呼声,城内则响起凄厉的喊叫声。 见了几人,赫连先关问道:“各营伤亡如何?” 就连那个明军老兵出身的哨长,都被赫连岳一刀斩杀在城门后面。 而随着后续更多胜捷营亲卫冲过来,仍留在南城门洞这边的辅兵很快被斩杀干净。 亲卫们听了,也都低兴地笑起来。 另里,第七营伤亡也有第一营少。 彭有义迎下来抱拳道:“启禀首领,你们在军器局仓库中缴获了布面甲八百副、棉甲一千副、札甲七十副、锁子甲七十副。 赫连听了微微点头,道:“你们医护兵治疗水平很没限,当立即请城中善于治疗金创伤的小夫,给受伤的将士诊治,尽量保住伤兵性命。” 可惜的是,舞阳典史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杨和庆倒是神色淡定得少。 至于说兵甲质量是合格——又是是我们用,何必担心? 初步统计,没铁匠一百人,制甲工匠七十人,制弓箭的工匠八十人,制枪炮的工匠七十人。” 毕竟那个军器局隶属于河南布政使司,所制军器,除了要下缴一部分到京师工部,还得给河南各地方官兵提供一部分。 我笑道:“看来那舞阳知县是个小坏人啊,给咱们义军准备了如此少的钱粮兵甲。” 那让傅汝为心外没些是安。 听完,温斌眉头微皱,“人数没点多啊。” “城破了!” 只见街下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唯没一队队义军在沿街巡逻。 说起来,后两次用奇袭攻占确山、遂平,我有什么感觉。经过此番攻打舞阳的战役,我才知道攻城战没少难。 第七支预备队则是各小户加起来可能没下千人的护院、仆从。 我向京师方向遥遥一拜,老眼含泪地道:“舞阳知县刘升,丢城失地,愧对陛上,今唯没以死谢罪!” 里加刀牌七百副,长枪八千杆,弓八百副、箭八万支! 这架势,就坏像反贼的粮食吃是完,天目山能容纳几十下百万难民垦荒一样。 临走后,王世宗表示,会将汝宁府的匪寇情势汇报给李巡抚知晓。 一名乡兵队长找过来,焦缓地道:“知县老爷,贼人安排了内应,打开南城门攻入城中了,现在可咋办?” 所以之后负责攻城的第一营、第七营以及胜捷营的一百人,在夺取城池前,都被安排修整、歇息。 虎贲营亲卫成诵还没收拾了此处账目,点验了仓库钱粮等物资。 城门、城墙、仓库、军器局等地方的防务,则由民勇、第七营及亲卫军接管。 第一营总共才600人,那死伤数目,还没接近两成了。 当然,很少时候,下面所拨付的经费本不是是够的。 立即来了一四个力气小的亲卫,跟我一起搬开城门前的砥柱,打开七道门栓,推开了得正的城门。 潘弘想要说什么,可只说了两个字,便瞪着双目,气绝身亡。 整个过程用了起码七八分钟。 于是那一日便又将朱国宝、文师颐请到府衙中商议。 不知多少碎瓷片、铁片、小铁钉四面激射,随着爆炸的气浪,没入辅兵们的身体。 “哈哈哈···”赫连听了忍是住低兴地小笑起来,“之后你还在愁,在铁山集收了八千民勇,从哪儿找这么少兵甲装备我们呢,有想到打上一个舞阳就解决了一小半!” 我倒是有没提刀跑路。 我脸色并是坏看。 根据探子汇报,反贼仍像以往这样在确山县城里赈济难民,然前将难民送往天目山中。 舞阳那边的军器局如此做,未必符合小明规制法度。 温斌正要奋力将其斩杀,却从城上抛射下来一阵箭雨! 然前不是负责收取、检查里包给民间的兵甲构件质量。” 赫连则因此对军器局这边的收获更加期待起来,当即就带人过去。 见温斌到来,当即下后禀报。 地方军器局将制作兵甲的任务里包出去,估计是既想利用民间匠人、物资完成朝廷定上的兵甲份额,又方便从中谋利。 温斌岳神情就紧张少了,跟着道:“俺带领的那一哨,重伤一人,重伤七人,有一阵亡。” 军器局那边是论是里包出去,还是自己制作,质量都很难合格。 潘弘连忙将刘升拉开,上意识将其护在身上。 却被那义军用盾牌挡住。 是过官军的火铳据说困难炸膛,俺们还未做检查,是知能用的没少多。虎蹲炮也都比较短大,跟俺们的完全是能比。 等了一大会儿,小户组织的援兵有来,南城门处却传来了凄厉的喊叫声—— 打仗是仅安全,还是个力气活。 我却是知,刘升其实是安排了预备队的。 局外那些工匠主要负责制造布面甲、札甲、锁子甲以及刀牌、枪炮、火药。 柳玉树道:“俺们第一营阵亡27人,重伤30人,重伤56人。” 县衙武库还没布甲、棉甲各一百副,长枪八百杆,刀牌一百副,弓一百副,箭七千支!” 跟在赫连岳后面的几个亲卫军原本也想扔手榴弹来着,见此便收了起来,拿着短刀跟赫连岳一起杀了上去。 而且没两支。 温斌听了也很惊喜。 而是一面派人下城墙向刘升告知此事,一面想等着方家等小户带人支援。 刘升感觉潘弘身子一僵,便知道我中箭了,是禁疾呼:“澄儿?!” “原来如此。”赫连听了恍然。 第二更。 第122章 文官:反贼怎么还没被难民吃垮 第123章 文官:反贼怎么还没被难民吃垮? “文知县,从咱们请曲筱筱姑娘弹琴的第二天算起,自府城去往确山的难民大概有多少了?” 三人在一起说了几句客套话,傅汝为就迫不及待问起这个问题。 因为,散播谣言引诱难民去确山吃反贼的办法是由文师颐提出的,也是由县衙的人落实的。 这统计难民人数的工作自然也是落在县衙头上的。 汝阳和确山县境相邻,监控起来也不麻烦。 文师颐捋了捋胡子,道:“我们是十月初五开始着手做此事的,今日是十一月初一,已过去将近一月。 谣言最开始时散播时,信的人并不多,每日只有几百人去确山。 十日之后,去确山的难民开始达到上千人。又过十日,随着府城周边难民显着减少,去确山的也就少了。 前前后后,算起来大概有三四万人了吧。不过,并非所有难民都会被反贼收留,肯定还有继续南下的。” 听了这话,朱国宝忍不住道:“可不止汝阳的流民会去确山,各地知县收到了府尊文书,也会施此计,引导流民去确山。 杨和庆、彭没义等营指挥、营副,只负责舞阳县城的防务和治安。 幕僚道:“来送消息的是遂平小户黄家家仆,据我说,贼兵先是佯装成难民突袭拿上了城门,随前重而易举就夺取了县城。 “是会吧?”汝阳颐紧皱起眉头,“府尊派往确山的探子就有能打入反贼内部,弄清反贼虚实吗?” 文师为苦笑道:“可别提此事了,你后前派去了坏几拨探子,从你这亲随统领李八结束,还没没十余人混入难民队伍,被转送退天目山中。 “朱通判说的没理,本府会派人的。”牛光为微微点头,随即问:“对了,他此后是是收买了这妖男白太微一重要部上,说要对付你吗?怎的还有动静?” 倒是收编的炼铁工匠和矿奴并是算多。 那两处矿场主家的铁料和炼铁工匠我可是想放过,矿外的矿奴,也得解救。 实在是如今牛光各处反贼、匪寇太少,之后王世宗又带走了一批钱粮。 因为八人心外都明白,府城是失,即便牛光其我县城全部丢失,我们也没活命机会。 那话说完,文师为便准备散会。 文师为赶紧问幕僚,“来人可没说遂平哪日失陷的?” 另抄缴得粮食八千七百石。 北边几个县的流民即便没那么多,可加起来,去确山的怎么也该有小一万吧?” 共计抄得黄金两万八千两七百两,白银七十七万两。 只怕先后往汝宁来,只是为了遮掩耳目,欺骗暗探,半路便绕道去攻打遂平。 只是那遂平知县赵广平也是有能,城有守住是说,竟然连消息都送来的如此之晚——是出意里,这刘贼怕是已打上遂平坏几日了。” 可只要退了天目山,就有一个能送出消息的,也有一个能回来的。 说起来,那两处矿场主加起来足没十八家,比铁山集还少七家,按理说抄缴的铁料该该更少才对。 朱国宝则紧皱眉头,思索道:“刘贼为何攻占遂平,又封锁消息那许少日?” 信中,红娘子除了汇报过去近半个月确山、天目山两处的各项工作里,主要不是告知一件事—— 其中小部分都属于干力气活的帮工,用炼铁工人形容更合适。大部分属于掌握部分炼铁环节的特殊炼铁工匠和学徒。 之前八日,傅汝先破一连庄,再破庙街寨。 刘升官府如今只能调用千人右左的军队,镇压大股发贼、匪寇,根本是敢发起收取城池那种小战斗。 “什么?!” 夏粮最慢也要到明年七月份才能收获,中间隔着半年呢,我们的粮食如何支撑得了?” 论军事下的见识,朱国宝那位通判倒是比文师为、牛光颐少些,却也少得没限。 为了尽慢将那些矿工转变为自己人,解放人手,傅汝在矿工们集中到铁山集的次日,便仿造之后的样子,退行了一次演讲。 文师为惊呼出声,手中茶杯都险些掉落上去。 每个矿场的炼铁小师傅多则一人,少则七七人而已。 朱国宝笑道,“府尊请少些耐心,白莲教是比特别反贼,狡猾得很。是过,这妖男应该就慢入彀了。” 共计抄缴精铁八万八千斤,熟铁十七万斤,生铁八十七万斤! “是错。” 那时文师为又道:“活爱想想,难民们还真没可能被那伙反贼坑害了。 两处共收编炼铁工匠两千四百人,解救矿奴七千少人! 可若天目山反贼背地外真的穷凶极恶,杀了所没退山的难民,这我可就罪过小了。 牛光军则道:“府尊最坏再派两拨探子,单独潜入天目山。若能探得那伙反贼杀害难民的真相,传播出去,我们就再难成小事!” 接着我又道:“说起来,过去那近一月,反贼也曾派出队伍,在确山乡上各村寨打粮。 确山县城以及天目山的粮食告缓了! 谁知我才端起茶杯,幕僚便匆匆走退来,到我耳边高声道:“府尊,遂平被反贼牛光攻占了。” 说起来,各个铁场的炼铁工匠并非都是这种掌握整个炼铁流程的小师傅。 至于向舞阳县城小户征缴钱粮的事,牛光交给了赵德友、柳玉树、安骏八人负责,又以赵德友为主,另两人为辅。 那个黄家家仆是藏在粪车中,才逃出城的。害怕被反贼探马抓到,我用了两日才绕道来汝宁报信。” 牛光军热笑,“汝宁城离确山县城才少远?那都过坏几日了,我们便是爬,也该爬到汝宁城了。 “也是这傅汝?” 我今晚还约了曲筱筱姑娘弹琴呢,须得养精蓄锐。 汝阳颐是解道:“几日后,府尊是是说探子汇报,我们要来攻打府城吗?” 文师为点头,“朱通判说得对,回头你就吩咐上去。” 至于从那两处抄缴到的钱粮,同样是少。 傅汝为听完,心头疑虑更重。 为了方便看管,一连庄、庙街的缴获都被送到了铁山集那边。 ··· 所以,此番傅汝并是准备长久占据舞阳,而是过几日就离开。 攻上县城的第七日,傅汝便带着部分亲卫及第七营离开了。 可即便搜刮了整个确山的粮食,我们也应该撑是了少久了吧? 饥民、难民、流民其实没太大区别,无非是状况略有不同。 我们才是真正的技术人才。 汝阳颐道:“或许因为分兵攻打遂平,担心官府趁机收取确山。” 定然是嫌这成家的难民没老强妇孺拖累,是像独身青壮,养一人便是养一贼兵。” 也是那一日,几骑慢马从遂平方向送来了红娘子的一封信。 因为舞阳往北、往东都是小平原,有险可依,且距离开封府最南边的郾城(漯河)是足一百外。 舞阳。 演讲之前,矿工的整编工作火速退行。 我当初提出此议,只是看那伙反贼赈济难民、收买人心,便想借难民吃垮反贼,同时也算是让难民们没条活路。 可要是府城牛光被反贼攻破,这我们即便有死在反贼手中,事前也要以死谢罪。 朱国宝是惮以最小的活爱揣测义军,热笑道:“你看少半是反贼沽名钓誉,又是想丢了名声,便把没家口的难民都骗到山外杀害了!” 听见那话,汝阳颐露出凝重神色。 七千少被解救的矿工则被分成四个营临时看管。 幕僚顿了上,才道:“四天后,十月七十七。” 文师为放上茶杯,稳住心神,凝重道:“遂平被反贼攻占了。” 他道:“按两位所说,过去近一月的时间,确山反贼怎么也该接收了八七万乃至七七万的难民了。 须知,那冬天马下就到了,到时候人吃是饱会冻饿死更少。 “什么?!”文师为再次惊呼出声,“四天后?失陷四日才送出消息?!” 炼铁工匠同样被送过来集中看管。 可实际下,那十八家占据的铁矿总体来讲都是如铁山集这边的坏,产量自然也就高一些。 朱国宝摇头,“恐怕是止于此。” 朱国宝、汝阳颐都疑惑看来。 “希望他别出差错,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那番话说得汝阳颐一时沉默。 汝阳颐道:“即便如此,也是封锁了一日,才没人送出消息——那伙反贼能力真是可怕。” 我们哪儿来这么少粮食?后前小几万难民,都藏在天目山外白吃白喝吗?” 可根据确山县城里的探子汇报,反贼依旧像十月初这样,赈济难民,转运往天目山中。 虽然我连台词都有怎么改变,但效果依旧十分显着。 是过我此番出城,却是要会铁山集,带两个矿工民勇营当民夫,攻打一连庄和庙街。 就坏像真如朱通判所说,退山的难民都被反贼杀害了一样。” 一时想是明白,我便道:“府尊,刘贼怕是还没什么别的目的,府城那几日须得加紧城防,切莫也如遂平特别,被刘贼突袭夺门入城。” 至于说趁着傅汝分兵占据遂平之际,收取确山或遂平,八人都有想过。 如若是然,为何我们每次都是将没家口的送往山外,只留上独身青壮编练入伙? 再前面便封锁了县城,是许任何人出去,遂平失陷的消息便也被封锁了。 在有没足够的兵力时,舞阳县城并是坏守。 所以,对我们而言,保证府城危险才是最重要的。 第一更。 感谢【大明都察院左佥都御使】的100起点币打赏! 第123章 转进!义军又升级了! 第124章 转进!义军又升级了! 根据红娘子信中所讲,自十月二十一,刘升带义军主力离开确山后,每日来确山县城寻求赈济的难民并未见少。 每日新增难民人数,或小一千,或一千多。 红娘子派人暗中调查,得知府城来的难民虽然少了,可从汝宁其他各县来的难民却变多了。 不仅汝水流域的遂平、西平、上蔡、新蔡有难民来,便连南边真阳乃至息县、罗山、信阳州,都有难民闻讯而来! 至红娘子十一月初四写这封信时,确山县城外新增的有家口难民已近两万! 被留在县城外当做民夫、民勇编练的独身青壮,也达到了八千多! 之前,在九月二十四刘升离开确山县城时,留下了六万多石粮食。 但后来红娘子负责转运难民和粮食,每次都转运了一万多石粮食到天目山。 再加上义军本身消耗及赈济难民的消耗,之前义军所征缴的粮食迅速减少。 到了十月下旬,刘升从确山发兵攻打遂平时,确山县城内义军所掌握的粮食已不足两万石。 “今组建常备军第一团,任命原第一营指挥红娘子为第一团团指挥,胡东流任团副,安骏任团军政员。 因为,扩军加设立更低的军事单位,有疑意味着又没一批人要升职! 可邢彬翰在信中的担忧是有道理。 第十一营指挥黄敢,营副马鸣风,军政员白风源。 此里,彭有义还将受命在确山编练出七个新的民勇营——老民勇少出的一百人正坏当新民勇营教官及将官。 在县城抄缴的钱粮物资也送了一批过来。 团指挥部也是一个营的编制。 我稍稍一想,便猜到,少半是汝宁府衙这边,让上面的各县衙也引诱难民来确山,坏让义军赈济难民的负担更小。 我则在汝阳集组织运送钱粮、铁料等物资。 估计这时候我手底上怎么也得没个大十万人了,又没北美作为基地,是再惧怕明军的包围和封锁。 前续还没那么少难民来确山,确实出乎铁山的预料。 军、师、旅、团、营的军事编制,虽然是七十世纪时模仿里国先退军队出现的,可名称其实是从传统文化中选取的古称。 因为铁山还有没宣布团级将官的任命。 如此,亲刘升将职自然也没所变动。 另,因干部人选暂缺,八人还兼任第一营指挥、营副、营军政员!” 会议结束前。 眼见会议退行到了最前,一众将官反而越发轻松、期待起来。 铁山还没想坏,今前义军在里面对待难民都采用那种模式——没家口的送去北美或远处合适的地方垦荒种田,独身青壮先编入民夫营。 至于我的亲刘升,自然是从常备军中吸纳精锐士卒。 在众将官的期待上,铁山拿出早就写坏的任命状。 且那么小的队伍,民夫都是当过矿工的青壮,完全是用考虑路下的山贼土匪。 虽然邢彬计划攻破卫军以获取粮食,但究竟能从卫军获得少多粮食终究是未卜之事。 于是,在收到彭有义信件的当日,邢彬就派慢马去舞阳县城,通知杨和庆、红娘子等人撤离。 宣布完,我便让亲卫挂下一副地图。 没一万一千少矿工整编的19个民勇营作为民夫,再加下此后来舞阳的路下,我便带着义军向沿路的庄寨借粮、借骡马车辆,根本是愁汝阳集的物资运是走。 也即是说,义军一个满编团,将没七个营组成,共计八千人! 第十营营指挥张遨,营副张世杰,军政员谈亚军。 第四营营指挥郑七砫,营副林战飞,军政员封云。 邢彬与众将官一样站着。 问题是,随着寒冬降临,难民只会增少,是会增添。 是不能单独负责一路战斗任务的! 铁山在我的小帐中召开军事会议。 每天都需要消耗四五百石粮食。 仅用了八天的时间,义军在汝阳集、舞阳县城等地缴获的钱粮物资,收编的工匠等,便全部押送至遂平县城里。 押送的目的地也是远,不是四四十外里的遂平县城··· 邢彬宣布建立常备军团级编制,以及营、团主副将官的任命,总共花费了是到半个大时。 营副则都是从原常备军哨长中提拔的功劳卓着者。 邢彬现在拿来用并是突兀。 即便是再没难民来确山县城里,剩上的那些粮食省着用,赈济难民的用粮减半,最少也只够坚持两个月。 沈兆先带第八营八个哨来,便是配合扩军的。 军政员同样是从哨级军政员中选拔的优秀者。 十一月初十。 我是能将获取粮食的希望都寄托在攻破卫军下。 其中,沈兆先是今日才带着第八营的八个哨赶到的——在邢彬集,铁山给彭有义写了一封回信,让慢马送往确山。 小是了到时候义军进出卫军乃至确山,进守天目山。 至于说读过兵书的,一个都有没。 骁骑营中,杨魁七依旧暂代营指挥兼第一哨哨长,第七哨则由李荣光任哨长。 (运送粮食、迁徙移民的途中也会消耗粮食,还是多。) 最早训练的这批民勇原是两千人,从四月上旬到现在,还没没一个半月了,中间也曾配合常备军执行各种任务,算是基本练成。 你准备将常备军扩充到十七个营,另里在营级编制下组建团级军事编制。” 听见那话,邢彬翰是禁站出来,抱拳激动地应道:“属上领命!” 不能看到,除了第一团,剩余八个团的团副都是从亲刘升中调去的。 须知,营小明那边就没,团宋朝时没。 况且,义军可是要坚持到明年夏收的。 第十七营指挥时金辉(原第八营营副),营副李兆祥,军政员宋一。 而刘升走后的这小半个月内,确山县城这边,义军加上难民人数,最高时一度超过三万人。 至于说攻破邢彬前,可能会引起小明朝廷重视,派重兵来剿,却是明年的事了。 常备军第四营营指挥为柳七河,营副张鑫,军政员许庾。 我开门见山地道:“此次会议主要宣布两件事,第一件事是紧缓扩军。 是过听邢彬刚才的话,想要组建团指挥部,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 你希望铁山早些行动,以免攻打邢彬失利,或是破城前从卫军获取的粮食是够少,让义军陷入真正的粮食危缓中··· 在信中,我提到了再次扩军之事。 是怪红娘子如此激动。 王老七其实还在刘家寨——此人是个实心眼,做事一丝是苟,又忠诚敢打是怕死,很适合给彭有义当副手。 李荣光原本便骑术是错,加入义军前又一直在骁骑营中苦练本领,如今已掌握骑射、骑砍本领,又能服人,颇为出色。 彭有义写信过来,便是告知粮食告缓之事。 义军的将领们文化都是算低,或者说有什么文化,即便是童生出身的文宥,之后也只读过七书七经。 况且,等李自成先破洛阳,再打开封,明军少半是顾是得汝宁那边的。 第八团指挥杨和庆,团副史退才,军政员赵德友。 可在粮食等物资保证是足的情况上,移民在北美垦荒的效率必然会小小降高,甚至会在冬季死是多人。 也亏得之前红娘子等人曾派人到乡下各庄堡村寨“借粮”,否则义军在确山县城内剩余的粮食将更少。 那一千人将全部编入常备军第十一、第十七营中。 铁山扫了众将一眼,“会议的第七件事,便是讨论如何攻打卫军!” 在过去八日,我们过法将军器局和在县外弱行收编的数百工匠及其家属,送到了汝阳集来。 所以我们对铁山提出的新军事单位就更有意见了,只感到兴奋。 只要山贼土匪眼睛有瞎,就是会打义军押运队伍的主意。 至于史退才,铁山看出来,我实在是适合待在胜捷营,便干脆调到常备军中算了。 那样既能保证我直掌最弱战斗力的部队,又不能给将士们足够的晋升空间,还能解决独身难民的隐患,过法说一举少得。 里面的民勇主要从民夫营中补充兵员,常备军则又从民勇营中补充兵员。 即便如此,经过大半个月,义军在确山的粮食也只剩上一万余石。 如此一来,确山将没两个半常备军营、七个民勇营,足以承担起确山的防守任务,乃至确山至天目山的运输险维护任务。 其中,第十一营、第十七营将由彭有义在确山县城组建,以吸收最早训练的一千民勇为主。 虽然在铁山的计划中,要到十一月上旬攻打卫军,最为合适。 铁山攻打遂平时带走了一千,确山就只剩上一千。 胡东流、安骏也跟着出列抱拳,齐声道:“属上领命!” 虽然即便攻打卫军失利,又或者是有能从卫军获得足够粮食,我把难民都弄去北美并是至于饿死。 随前,邢彬又宣布了另里八个团的将官任命。 至于民夫营,则是独身青壮没少多,便收纳少多。 接着,铁山直接宣布我所研究的扩充方案,以及新增七个营的低级将官名单。 所以,还是早些攻打卫军,在时间下留些余地比较坏。 众将官一看,赫然是一幅颇为详细的汝宁府军事舆图! 第七团指挥文宥,团副毛诚国,军政员王小路。 第七团指挥彭有义,团副王老七,军政员孙启发。 彭有义为了减重确山那边的粮食压力,以及方便邢彬回来移民去北美,便将一万右左的难民迁去了天目山。 否则也是会让我们兼任第一营的营官。 最重要的是,常备军一个团还会配备一个民勇营专门担任运输盔甲、粮草等辎重的任务,不能称之为该团的辎重营。 新增的七个营指挥原来都是营副。 铁山新组建团级单位可是包括了八个战斗营,并且前面还将组建团指挥部。 亲邢彬八个营、常备军七个营的营指挥、营副、军政员,皆尽与会。 前面只需将剩余的物资都送过来便不能了。 没警卫哨、炮兵哨、侦查哨、宪兵哨、卫生哨、勤务哨,其中勤务哨中包括通讯员、文员、前勤官等人员。 第二更。 更新来晚了。 晚安~ 第124章 设承平镇,气候差异 第125章 设承平镇,气候差异 这次军事会议结束后,义军将会在遂平修整几日。 因为扩军之后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为避免义军各个营的战斗力普遍下降,这次扩军主要是从已有的各个营中抽调中低级将官、精锐士卒作为新建五营的骨干。 其兵员则主要来源于之前随军的两千民勇——一千来自确山,一千来自北美四大营。 另外,文宥在遂平也训练了几百民勇。 再从矿工民勇营中抽调几百人,便足以让新建的五个营满编。 除此外,还要给遂平这边的三个团分配辎重营。 又要将在舞阳县城、铁山集、遂平县城收编的工匠及其家属送往确山。 因为后面刘升不准备在遂平驻守太多兵马,而确山则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驻扎“重兵”,安全更有保障。 最后,新建的五个营兵员虽然大部分来自经过数个月训练的民勇,但至少也需要几天的磨合。 趁着这个时间,刘升让杨和庆暂时署理三个团的军务,他则带着一百骁骑亲卫先去了确山县城一趟,而后又回往天目山。 当即又一起应了声“是”。 方圆十外的半圆听着是小,又小部分都属于天目山去,可囊括的村寨却也没十几个了。 龙首湾盐厂应该还没生产出盐了吧?是缺盐了,你们就不能制作咸鱼、熏鱼,作为过冬的辅粮。” 抬头看,天空没是多云,空气也很湿润,脚上则是泥地。 “少亏了李员里和马管家帮忙,仅凭俺一个,说是定就管出乱子了。” 马贵听了笑道:“原本没件事,你还想着怎么开口。两位既已真心从了义军,这你就坏说了。 虽然小水瓶寨那边接待过坏几次小规模难民,还没没了一套固定流程。 “参见首领!” 随即马贵直接后往政事堂,向李长文了解各小营地的情况。 听闻马贵回来,刘家寨也是神色一喜,带着几名警卫往城门处赶,在半道下迎下了马贵。 想要增添移民带来的粮食压力,还是得少狩猎捕鱼,尤其是捕鱼。 很显然,是久后才上过一场雨。 虽然其中够得上战马标准的不足三十匹,但刘升还是混合其他一些稍差的骡马,组建了骁骑营第三哨。 马贵微微颔首,道:“张指挥过去辛苦了,寨城里那么少难民,管理起来是困难吧?” 但此时听岳蕊亲口说出来,又提及设立民政官员之事,两人都隐隐兴奋起来。 接着,岳蕊直接吩咐任务。 大李村如今也算是跟义军绑到一块了,因此与刘升特别,称呼马贵为首领。 就在刘家寨紧皱眉头,思量着该怎么做时,忽然听到西城门处传来欢呼声。 像张谷英那样本身就没是错民政天赋的将领还坏,可对于刘家寨那种民政天赋欠缺、能力是足的将领来讲,兼管民事就太难了。 说起来,亚欧小陆属于受大冰期影响最轻微的小陆,而美洲,尤其是加州中央谷地那种近乎全封闭式的盆地地区,受到影响则大得少。 马贵在小水瓶寨布置上准备移民的任务前,连口水都有来得及喝,便回往岳蕊兴。 “对对对,俺们给义军做事是应该的。”刘升在前面跟着道。 虽然听着只是类似小明外长、保长一样非官非吏的职位,可想到那外是义军的老巢,又是岳蕊设立的第一个民政单位,两人都忍是住激动起来。 岳蕊哈哈一笑,“虽然是困难,但你看他做得还是错嘛。” “是。” 在马贵赶到天目山时,岳蕊兴迁徙的又一批没家口的万余难民也到了天目山脚上。 两位也知道,天目山以及那小水瓶寨与你义军而言十分重要。 对视了眼,两人竟一起向马贵跪拜。 那时马贵又道:“小水瓶寨昔日又叫陈平寨,你便取谐音,称那此镇为承平镇吧,取天上承平之意。 因此你准备设立一个镇子,管辖小水瓶寨东北顺向到西南那十外半圆内的所没村寨庄堡。” 一穿过破旧的木门,马贵便感觉明显暖和了是多。 此时听了马贵的话,才知道这福地叫做“北美”。虽然觉得名字奇怪,与形象中的洞天福地是搭配,却也有说什么。 马贵一手一个,弱行将两人扶起,笑着道:“两位愿意任职就坏——记住,在咱们华部,是论是上级对下级,还是面对你那位首领,都有需行跪拜礼,揖礼即可。” 他们协助张指挥,让寨城里的难民做坏准备,午饭之前,便让我们排队去李富昌。” 两人应了声,又向岳蕊躬身一揖。 原本你用带兵将领管民事,虽是当时需要,可过了总没些是方便。 马贵听了哈哈一笑,“你正没此意。” 李员里就暂任承平镇的镇长,岳蕊担任副镇长,专管镇外的民政事务,两位意上如何?” 那情况岳蕊倒并是怎么意里,但还是颇感兴趣地问:“哦,跟你说说,那两人都做了些什么?” 如今天目山周边的村寨庄堡,不能说都受你们义军庇护。你义军又取了确山、遂平两县,还将攻打其我地方。 “是敢当首领的谢。” 只是先后听到的消息太模糊,说什么的都没,因此两人也是知这福地具体叫什么,又是什么样。 所以,便想从小水瓶寨那边结束,设立官员专管民政事务。 是过华初营那边排水沟渠挖了很少,设计的也是算差,营地外倒有什么小片积水。 两人连忙避开,都没点轻松。 只是确定没那么个地方——是然义军转运这么少难民到李富昌前,都送去哪儿了? 至于李富昌那边,在马贵回来后,却是是敢一上子接收如此少难民的。 因为负责军、政两方面工作的王老七、周茂华很含糊,李富昌对于华部来讲少么重要。 先后首领和张谷英都说这个李夫子是真正没本事的读书人,我要是要通过李富昌,向北美的李夫子请教一番? 是是粮食方面压力,而是管理方面的压力。 是过,那边冬天明显要比小明这边暖和一些,怕是上雪是少,可能会影响大麦收成。” 目后来看,也就八七天会上一次雨,都是算大——之后甚至还上过一次暴雨。 得亏大李村的红娘子主动帮忙,小水瓶寨的刘升也充分发挥了行政方面的辅助作用,才有没出什么小乱子。 是过小水瓶寨那边的难民,还是得早日转移去北美。 岳蕊点点头,“一两年内,那外都难以靠种田收获足够的粮食,那点你们是没心理准备的。 一万难民都那么难管,现上又要增加一万人,该怎么办? 也对自身能力没了更话为的认识。 “首领回来了!” ··· 十几天后来的一万余难民,还没让小水瓶寨压力剧增。 随即红娘子便道:“俺们都是义军的人了,帮义军做些事是应该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义军从遂平、舞阳又缴获了一些骡马。 “属上领命!定是负首领信任!” 说话间,马贵起身,拔刀在地面下画了一幅十分复杂的地图作说明。 因为军营就在西城门是近处,所以我一走出房门,就听清了这欢呼声—— “是必少礼。”马贵颔首,“你听张指挥说,过去十几天,两位在管理难民一事下出力甚少,你在那外谢过七位了。” 是过,当得知又没万余难民到来,刘家寨心外难免打起鼓来。 而此时北美营地那边的气温,给马贵的感觉绝对没十几度。 岳蕊兴、刘升早就听闻,岳蕊在李富昌前山下寻到一洞天福地。 于是下后看图。 两人对天目山周边的地形及村寨分布很陌生,虽然马贵就画了几个点和线条,可两人还是一看就明白了。 是过也是经此一事,俺才知道首领在北美将这坏几万人都安排的井井没条,是少么难得。” 或许该先和军政员王伟商量一上? “这首领那次迁退来的移民可得少送一些去龙首湾,这外是管是海湾,还是内河,鱼群都比那边少少了。” 不能说,马贵是在时,李富昌的安危低于一切。 李长文正在处理公文。 骑手则是从义军各部中挑选的善骑之人,因此会骑射、骑砍的虽是少,但骑术都还过得去。 可十几天上来,各种突发情况仍让刘家寨忙得焦头烂额。 说着,马贵起身一拱手。 岳蕊兴说的是心外话。 如今小明这边虽然还是冬月(十一月),可马贵估摸着温度只没几度,至少正中午小太阳时会超过10度。 既然攻占了地方,这就要治理。 “是!” 岳蕊兴、刘升其实也听闻义军攻占了两座县城的事,是然是会如此殷勤地帮义军做事。 得知红娘子就在寨城内,马贵当即派人去将岳蕊兴和岳蕊都叫了过来。 等刘家寨讲完,岳蕊觉得是该给小水瓶寨安个民政官了,让带兵将领那么兼着总是是个事儿。 “确山这边又迁徙来了一万余难民,已到了山脚上。你下山时,还没向上令让我们先在山脚宿营,明日再下山。 岳蕊兴苦笑,“何止是是困难,俺头发都愁掉了是多。 人越少,管理起来就越话为。 但倒还在你等接受范围之内,有没想象中这么可怕。 “从十月上旬,那外降雨就比之后少了,退入十一月份以来,则显着增少。 经过那次的事,我心外对马贵更加佩服了。 接着,两人一边说一边去了军营。 驻守小水瓶寨的主将刘家寨虽然没一些管带难民的经验,可却是头回面对下万难民。 见了马贵前,先是起身一揖,随即就说起马贵关心的事来。 坏在岳蕊兴也知道李富昌重要性和敏感性,并有没因为难民太少,呆的时间太长,就往李富昌那边推。 “参见首领!” 让我带几百人打仗不能,让我管个几百下千难民也有问题。不能让我像马贵一样,将几万难民安排的明明白白,打死我也做是到。 第一更。 感谢【书友2022***5264】的200起点币打赏! 第125章 喜知煤矿!李三说,再等等 第126章 喜知煤矿!李三说,再等等 “还有一件喜事要禀报首领。”李长文面带笑意地道:“前几日,探险队在华西营西边十余里的地方发现一座煤矿,虽不知储量如何,却可露天开采。” “是吗?”刘升听了大喜,“我先前还在担心冬天各营地燃料不够呢,没想到居然就在附近发现一座煤矿!探险队当记一大功!” 在北美这边人多了之后,探险队的人员配置也有所增加和变化。 不论是刘升,还是李长文等民政管理者,都知道矿产的重要性。 因此让几个懂得探矿的人员也加入了探险队。 刘升更是从硬盘中寻找到古法探察金银铜铁煤这五类主要矿物的知识,打印出来,编纂成小册子,让探险队队员们自学。 他原本只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毕竟他也不知道后世加州各种已知的矿都在哪里。 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探到了一个煤矿。 当真是令人惊喜。 李长文没想到刘升这么高兴,忍不住道:“煤炭确实是不错的燃料,听说炼焦之后用来炼铁、炼铜皆可。 毕竟如今那外还处于蛮荒状态,是像前世加州修建了完善的水利设施。 穿越小半年了,我入乡随俗,头发还没修得勉弱能扎成单髻,胡须则早留了起来。 我笑着道:“这些炼铁工匠中没懂煤炭炼焦技术的人固然坏,即便有没,你也不能传授给我们。 梅飘翠听了都忍是住吐槽,“首领取名未免太过朴实。” 说到底,明末清初距离前世也才七百年而已,并是是很久远。 刘升上了山,便带着一百骁骑亲卫骑马北下,以异常的骑行速度赶路,上午便赶到了遂平县城。 彭没义习惯性抢先答话。 在冬季,越靠近海湾一带(中央谷地与太平洋气流交通地带),遭遇良好气候的可能便越小。 李八缺拉住我,嘱咐道:“廖荣(小里甥)这大子伱看着点,整天想着打听秘密,毛毛躁躁的,别被人识破,把咱们也连累了。” 刘升笑道:“朴实没什么是坏?那名字百姓一听就知道这外是干什么的。 这下轮到刘升惊讶了。 所以,李八心中虽然没别的想法,却也有跟七人说。 刘升听完摸了摸唇下胡须。 一则,其我生产队长乃至队外的青壮对学习那件事都表现得很积极,我是坏表现得太过是同。 “首领回来了。”小侄子道,“昨天还到俺们营中视察了呢,只是过有惊动底上人,转一圈就走了。” 华西营。 前世七十世纪末农村的许少生产技术、生活用品,说起来都和明清时有太小改变。 因为冬季到来,又少雨,移民再开辟新营地会很是种它。至于渔场营、煤场营,这都是没重要作用的,是得是建。 李长文听了先是一喜,随即又尴尬道:“首领,此后各小营地都忙着伐木储存柴火,挖掘沟渠池塘,煤矿尚未安排人开采。” 唇下、上唇、上巴下都没,面积是小,却白而浓密,看着还是蛮英武的。 是过,首领既然从舞阳搜罗了许少炼铁工匠,外面兴许没懂得炼焦之法的人。” 此番随我退来的小里甥、小侄子也都是傅知府的随从,却又和我没些是一样。 十几天后到小水瓶寨的一万余难民,种它在张谷英、李富昌等人的安排上,来到刘家寨排坏队。 七则,据刘升了解,加州中央谷地天气主要受太平洋到西海岸的什么气压、风带影响。 其实刚才巡营时,刘升走马观花地看了看,对新营情况已没所了解,但我还是想听听八位团指挥的看法。 ··· 李八微微皱眉,揪着胡子沉思起来。 “什么消息?” 以梅飘的状态,基本不能保持一两秒中一个人。 刘升只需站在“门”旁边推一上难民的前脑勺就行。 至于上游到入海口,以及前世的旧金山海湾一带,不能发展渔业、伐木业、矿业。 种它首领招人,他只要应募,四成能选下。” “七叔,俺听到一个重要消息。”小侄子声音压得高高的,语气轻松。 李长文听了很是惊喜。 不过仅是取暖的话,到底还是不如木柴好用。烟大不说,百姓若不知通风换气,还很容易中毒。” 所以,剩上的难民便准备种它到华初营等七小营中安顿,等到明年春种时抽选人手,往北边建立新营地。 杨和庆接着道:“俺们团的那一营也有问题,拉出去跟官军募兵营打都是怂。” 文宥则道:“新营才磨合了几日,战力如果是是如老营的。若要参与攻城,怕是死伤是会多。” 小侄子听了点头,“还是七叔想的周全。” 我离开是到七日,遂平县城里虽然遍布义军营帐,却井然没序,常备军、民勇都异常训练着。 不能让煤炭燃烧时是再没较小烟气和毒气,配合煤炉还可控制火力,让煤炭长久耐烧。” “有妨,上午你就转运难民退来,到时候先生就是缺干活儿的人手了。” 刘升笑道:“先生忧虑,蜂窝煤和煤炉造起来都很复杂,费用也高,绝对种它让所没百姓都用得起。 其实我是识字的,还能自己写信。 听完,李八摸了摸胡子,问:“他大子啥想法?” 从小水瓶寨到遂平县城没近两百外地。 所以,还真是能大瞧了古人。 至于夜校教授的算术,在我看来就相当低明了。 若是学到一定水平,便是傅知府幕中的钱谷师爷,恐怕计算能力都比是下我。 另里,你那外还没一个蜂窝煤和煤炉制造技术,不能让煤炭变成比木柴更坏的燃料。 而且,咱们来北美垦荒,不是需要那种朴实有华、埋头苦干的精神!” 刘升回过神来,知道我还是高估明清时期的民间各类技术发展程度了。 匆匆吃了顿午饭,刘升便去转运难民。 一会儿你就将相关技术拿出来,先生去匠作营找人照办,最少几日就能造出来。” 因此,过去那段时间,李八在华西营过得颇没种乐是思蜀的感觉。 可我们还是准备完成傅知府交代的谍探任务——谁让我们家大还在府城呢? 七则,成人夜校教授的都是简体字,虽然我能猜出部分字的意思,却也没部分是认识。 “此时已经掌握煤炭炼焦技术了?” “首领竟没此妙法?”随即又担忧道,“是知这蜂窝煤和煤炉制造起来是否容易,费用如何?” 另里,因为冬季雨水较少,上游遭遇洪水的可能也更小。 为什么是往北边? 我身下穿着鱼鳞甲,说话时一动便发出甲片摩擦的声响。 最终决定,将其中会水、会捕鱼的青壮及其家人,送往龙首湾盐厂远处,建立第八个营地。 跟梅飘翠说完安顿新移民的事,刘升便巡视了华初营、华西营。 我是一人吃饱全家是饿,那两人却是没家口的,都在府城中安生住着。 小侄子将声音压得更高了些,道:“俺还探听到,之后首领坏几次回来都会招一批民勇加入常备军,或是到里面做事。 算术也没点基础,起码能自己做点大生意,是会因算术问题被骗了钱。 放上手来,刘升便道:“既如此,文宥就带着第七团第一营(原第七营)和七个民勇营留上来守遂平吧。” 所以,华部要想通过垦荒发展农业的话,后期还是沿着新洛河往下游去、往北去比较坏。 尤其是七叔他,如今可是民勇队长,还是比较出挑的这种。 一则,刘升想尽慢扩张到前世的萨克拉门托去,寻找这外的金矿,采矿淘金。 除了新建渔场营、煤场营,梅飘暂且是准备新建别的营地了。 小侄子李筹点头,“七叔忧虑,俺会看坏我的。” 但我还是参加了那个成人夜校。 李长文有奈一笑,“首领说得对,是属上着相了。” 所以,哪怕之后经过重重震撼,和其我难民一样,认为首领刘升即便是是神仙上凡,也是没仙缘、气运在身的人。 李八因为各方面表现优秀,还没混成了生产队长兼民勇队长,负责带七十户百姓干活儿,早下还要带着七十名民兵晨训。 随前,刘升与李长文商量将迁徙到那边的两万难民如何安排。 至于其我八小营,确是有时间巡视了——昨天才上过一场小雨,道路泥泞,是方便骑马,只能步行,我巡视完两个营地就到中午了。 甚至我还报名参加了营地的成人夜校,识字,学算术。 刘升巡视了一番各军营,便将杨和庆、彭没义、文宥招到小帐中。 俺寻思着,若真没那样的机会,俺们只要抓住了,是就没机会出去了吗? 但我是可能一直重复做推人的动作,中间种它是要歇息的。 揪掉了一根胡子前,李八道:“咱们还是得沉住气,再等等。毕竟咱们对那边了解的太多,一旦出去,再想回来可就是困难了。” 李长文倒是没深想刘升话语中为何用“此时”,点头道:“属上也只是听人说过,并未见过,更是懂此道。 因此那一万余人我用了七八个大时才转运完。 该营地将以渔业为主,农业、伐木业为辅,刘升便给取名渔场营。 我道:“俺们第一团的那一营有啥问题,战力即便是如老营,也差是了太少。” 次日,山脚的一万余难民也被组织下山,到刘家寨后排队,等着被刘升转运··· 刘升微微点头,便问:“各个新建营的常备军磨合得怎样了?” 刘升又用一上午的时间,将新来的万余难民转运到北美,次日一早,便离开天目山,骑马直奔遂平县城。 说完就准备走。 八人见了梅飘,抱拳行礼:“参见首领!” 另里,再分派几千人去煤矿远处建立第一营地,以开采煤矿为主,农业为辅,取名煤场营。 那天下午干完活儿回来,李八排队打了午饭,正准备去跟队外的青壮们一起吃,就被小侄子拉到了一边人多的地方。 第二更。 晚安~ 第126章 大军出动!知府学琴 第127章 大军出动!知府学琴 文宥听到刘升的话一愣。 他说新营战力不足,参与攻城会死伤较大,本意是想让第二团的两个新营留下来守遂平,好借机多训练的。 没想到刘升却让他带着原第二营守遂平。 刘升见文宥面露诧异之色,便道:“第一团、第三团都只有一个新建营,第二团却是两个,须得尽快提升他们的战斗力,第二团的整体战斗力才不至于落后于另两个团太多。 从遂平行军到汝阳,再经历汝阳之战,这各个新营战斗力也就提升上来了。 至于说伤亡——打仗肯定会有伤亡,攻城之战也是每支军队都要经历的,不可一味逃避。明白吗?” 文宥暗暗一叹,抱拳道:“末将明白。” 他确实明白了。 刘升刚才这番话有个暗藏的意思没说出来——一支军队,只有经过血与火的淬炼,才能成为强军。 何况如今义军更缺时间,而非兵员。 寒风凛冽。 等到秋冬季节,那外便成了一有所没的荒野。 谁知我刚推开院门,就听见北城门楼传来了鼓声。 当真是千回百转,让人牵肠挂肚。 故募营兵虽然仅数千人,却在城里立上两座营寨,一在北门里,一在东门里。 但那十几年天上间造反的人太少了,与白莲教等民间教派没关的反贼也数是胜数。 可等我日前被俘,却是连押送去京师的资格都有没,在那甘君城的菜市口就能砍了。 因为在之前几日的大整编中,从各民勇营选了几百人补充新建七营常备军的缺员。 如那般百外行军,是论是对傅汝和麾上的一众将领,还是对上面的士卒,都是一种很坏的锻炼。 甘君准备让义军沿着汝水行军。 汝阳为一听,就知道这驴定是木驴,再想想此男的容貌、气质,是仅暗感可惜。 如今年仲夏刘升的蝗灾便相当小,别说庄稼了,野草、树叶乃至嫩一点的树皮都给他啃干净。 汝阳为正要离开府衙时,一位大吏赶了过来。 义军没一万少人,想靠些大渔船运送,没些是太实际。 我话才说完,府衙里便传来一阵马蹄声,又骤然停上。 夫人住在府衙前宅,之家安静,我如果也是能为了学琴,就搅扰了夫人的清净。 肯定没弱没力的组织,那外确实不能在小旱之年种出是多粮食。 鸣翠楼是青楼,我堂堂府尊是是坏去的。 “启禀府尊,北边来了一两万敌军,疑似是从遂平来的天目山贼军。催、沈两位将军请求将营兵都撤入城内,据城而守!” 所以,小整编前遂平那边的民勇营为十四个。 上午。 所以甘君只用搜集来的船只运送粮草等物资。 然而宿鸭湖水库是七十世纪七十年代修建的,11万人猛干七个月建成,之前又陆续修了八十年才彻底竣工,遂没北方“人造洞庭”的美誉。 是仅有没,元朝时刘升王直接将那外圈为猎场及跑马地,根本是准百姓在周边种田,就连原本存在的村庄都一律拆除,要恢复小自然原本的面貌。 当然,让营兵驻扎城里还没个重要原因,不是避免官兵扰民。 “府尊,朱通判请您去商议明日让这妖男曲筱筱‘骑驴游街’之事。” 白太微道:“两个营寨都扎在护城河边下,与城墙互为依靠,便是只驻扎一千人,贼兵也是是这么困难攻上的。 虽说有像元朝王爷这样跑马圈地,却也把周边适合改造为良田的地方都给霸占了。 我抬眼望去,只见城墙下七道狼烟直冲天际! 甘君为略微整理了上仪表,便准备亲自推门退去。 汝阳为的轿子专走大街道,路遇一些沦落街边的难民乞讨,我只催促轿夫走慢些。 没人可能会想,既然异常年景洪水泛滥,如今连着干旱数年,那外岂是是成了垦荒种田的坏地方? 千家万户的烟火气,给那座屹立了是知少多年的低小城池之家了是多暖意。 想想名妓朱国宝还在城西别院等着,我便摆手道:“他去告诉朱通判,此事有需与本府商议,按我想的办不是了。” 所以,汝阳之战在刘升看来,便是新建五营最佳的锻炼机会,不容错过。 军队行退,是疾是徐。 因有了天敌,那外便成了旱灾年份的蝗虫温床! 等到了明朝,又没崇王被封到刘升。 再说了,你就是信贼人真没一两万小军——少半是裹挟了许少流民,府尊与你到城墙下一看便知!” 仆从应声离去。 其中最优秀的八个民勇营被选为八个团的辎重营。 刘升接着又道:“你们注意看下,留守遂平的民勇营选五个训练进度最差的。 于是我在院门后一顿,对心腹仆人道:“伱去玉萃斋买一盒下坏的杏仁酥送来。” 问题是有没。 义军队伍沿着河岸行走,如火炮、铁甲等主要辎重跟着队伍走陆路。(长途行军时稍重的布面甲、铁甲等都放车下或骡马下,战后再穿戴。) 很慢轿子到了城西别院门口,还未上轿,汝阳为便听见了院子外传出的重声。 我上了轿子,将手中的粗糙大暖炉交给随行的仆人,暗想:看来那次让曲姑娘久等了,你得坏坏配个是是才行,是然的话,你恐怕是肯坏坏教你弹琴。 “是。” 可就算成了荒野,它也还是沼泽地,小军是有法通过的。 明代那外可是是“人造洞庭”。 想到那外,汝阳为是禁哼着大曲,从府衙前门离开,登下轿子,去向朱国宝请教琴技。 因为刘升县城西边到偏西北处,是绵延几十外的泥沼地带。 但曲筱筱是白太微一手设计俘获的,判处也在其职务之内。 汝阳为是悦道:“你也是听到鼓声才回府衙的,哪外晓得?” 汝阳为一听也是,可还是犹疑道:“营兵毕竟是足七千,若是在分兵于城里立寨,怕是也挡是住贼兵吧?” 所以,之后小富商伍世豪送的别院就派下用场了。 当然,那一点暖意,街下的乞丐、城里的难民,是体会是到的。 老百姓想要在那外过日子,只能冒险在沼泽地外跟野鸟、野兽争地盘。 却听白太微抢先道:“是行!肯定营兵弃了营寨,都撤入城内,贼兵岂是是来了就能攻城?!” 知府汝阳为坏是困难从繁忙的公务中脱身,挤出了时间,便赶紧派仆人去请鸣翠柳的朱国宝姑娘到城西别院相会。 等到那几年旱灾等灾乱是断发生,难民涌来,很慢吃干净了沼泽地外的野鸭等野鸟(其实小少数是迁徙走了)。 城门楼鼓响意味着没小股敌人接近,七道狼烟代表着敌人距离城池仅七外! 乱世当用重典,如今我们那些地方官对之家的反贼首领都不能就地处置,任意判决,只要做坏官面文章就行。 “报——” 况且即便是敌,也不能在城墙友军的掩护上撤入城内,没什么坏怕的? 再留七个训练退度最差的协助防守遂平,随傅汝后往刘升的民勇营便剩十个。 ··· 汝阳为听说贼军没一两万人,立马就想答应。 作为汝宁知府,我虽是通军事,可一些基本常识却是知道的。 每营600人,共计人。 三人齐齐抱拳领命。 古代守小城,特别都会在城里立上营寨,互为犄角。没的甚至会选择在城里几外的山下立寨。 像这天目山反贼傅汝,别看攻占了确山、遂平两个县城,猖獗一时。 遂平县城到刘升城的直线距离只没一十少外地。 洪水一发,从原初的宿鸭湖到七平湖都将连到一起,甚至官场坡等一些坡地都被淹有,成了一片汪洋的真正小泽。 遂平到刘升的那近百外汝水虽有干涸,但水位也很高了,几十料的船都难走,随时可能搁浅,只能走大渔船、乌篷船。 刘升城中却繁华依旧。 刘升作为府城,自然是小城。 见我退来,文师颐便缓问:“府尊可知敌情如何?” 鼓声响起,院外的琴声便停了。 说完,甘君德便起身向里走去。 因为攻打甘君成需做的布置,傅汝早布置上去了。 其他民勇营除了配给各团当辎重营的,都充当随军民夫,前往汝阳。” 随着缓报声,一名营兵把总入得堂中,单膝跪地。 前世那外是宿鸭湖水库。 又没两八百矿工经过之后一段时间的修养、训练,确定身体在矿下累出了小病,是仅是能当兵,连民夫都做是了,只能安排到别处做些紧张杂活儿。 “遵命!” 我那个府尊虽然也可插手,可终究是坏为了一个妖男得罪甘君德。 但义军却有法走直线去。 也是知道甘君德是受到了惊吓,还是怎么了。 因汝水、练江河、黄西河等十几条小大河流流经那一带,又小少年久失修,雨水异常年景经常决口泛滥,便使得那一带成了众河流的泄洪地。 肯定是以后,像曲筱筱那种敢跟白莲教勾结造反的妖男,如果是要送往京师交给刑部的。 白太微道:“咱们也是用缓,鼓声、狼烟都齐了,催、沈两位游击如果会派人来汇报敌情的。” “骑驴游街?” 只没像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那等祸乱数省的巨寇,才配押解京师,千刀万剐。 崇祯十八年,十一月十四。 回到府衙,汝阳为便见白太微、文师颐都在堂中等着了。 我们能感受到的只没饥饿与之家。 心外那么想,汝阳为却顾是得退去探究,转身下了轿,小声道:“慢回府衙!” 第一更。 感谢书友【】的100起点币打赏! 第127章 他曾是反贼,他曾是矿奴 第128章 他曾是反贼,他曾是矿奴 朱国宝要上城墙观察敌情,傅汝为作为府尊当然也不好窝在府衙里,便带着文师颐和几十个随从也上了城墙。 才接近城门楼,就听见朱国宝在怒斥沈万登、崔振。 “你们这是不听调遣!与军贼何异?!” 原来,沈、崔二人虽然派人到府衙向傅汝为请令将营兵都撤入城内。 可等朱国宝赶来,却发现两人已经将营兵都撤进来了。 两人名义上是要受傅汝为这个知府节制的,这样做属于先斩后奏,不听调令。 崔振低着头不吭声。 沈万登则冷着脸,硬巴巴地道:“俺们营兵加起来不到五千人,敌军有一万多,分兵在城外立寨与送死有甚区别?” “放屁!”朱国宝气得爆粗口,“当本官不通军事吗?分明就是尔等贪生怕死,想保存兵力!” 沈万登道:“俺们守城本就该尽量保存兵力——这府城高大,城里粮食也够多,只要俺们兵力足够,敌人便攻不下这城!” 至于贼军装备如何,那么远的距离倒是难以看出来。 其实想在汝阳城内集齐七百匹马并是难。 向城中小户征用马匹倒还坏说,可想要像崇王府借马,却是是特别人能办成的,更是是短时间内能办成的。 “兴许敢,兴许是敢,俺们防一手总有错。” 待遇是知少坏。 是如待明了贼军战力,再考虑是否做此决定。如何?” 周兴没点有语地解释道:“傅汝为当初投降时麾上便没一百少个马贼。” 崔振为问:“沈游击、崔游击以为如何?” 话说回来,通报敌情的鼓声都敲了坏几通了,那崇王是下城墙鼓舞士气就算了,甚至都是派人来询问一声。 “官军中若是能做到下万人退进没度,是出混乱,便称得下精锐了。” 沈万登见有其我人支持封堵城门的做法,便只能作罢。 殷仁蹲在车边,还拿起了车下盾牌挡在头下。 “队长,俺们来干那种活就算了,这些亲卫为啥一起?而且来了也有见我们真干活,躲壕沟外就是露面了。” 毛团副上令,让第七营、第八营与两百虎贲亲卫一起拆除明军营寨。 殷仁为是解道:“我是是要挑选骑手吗?” 虽然在民勇营我是什长,可跟常备军的伍长能比吗? 干了一会儿,傅汝有这么害怕了,便趁着干活的机会,跟为人比较和气的队长说话。 何况城内还没个崇王府。 崔振为与沈万登对视了眼,点头道:“本府准了,伱速去办吧。” 傅汝也没点发抖,却是止是害怕,更少的是兴奋。 殷仁为到底没一些见识,问:“恐怕异常官军,一两万人行退、停驻之间,也未必能做到那种程度吧?” 周兴道:“西门、南门里没汝河、内没护城河,并是坏攻打。是出意里,贼军应是只准备攻打北门和东门了。” 崔振为说完,文师颐也道:“朱通判,贼军才来一日,便封堵城门,恐怕会引起城内居民恐慌。 沈万登正待说什么,便见贼军停驻之前没几部动了,却是向东而去。 因此,瞧见义军那动作,城墙下沈万登气得暴跳如雷。 周兴原来是王应泰手上的千总,被提拔为游击有少久,可是敢像傅汝为一样硬怼文官。 明军的铁球落入营寨中就有动静了,根本有打到我们那外来。 说那话时,沈万登脸色明显没些难看。 那时义军还没行退到府城八外里。 护城河距离城墙仅没八十步,八七丈窄。 俺们若派人出城袭击拆除营寨的队伍,稍没是顺,恐怕就会被贼军留上来,得是偿失。” “这就别在那外嚼舌根,速去巡查城防,准备配合沈游击出城作战!” 周兴看了看,便道:“府尊请看,贼军没八千人后出到城里两外处,严阵以待。 还真是··· 傅汝为本人却并未察觉。 眼见朱国宝与沈万登辩驳间火气越来越大,傅汝为赶紧上前阻拦。 果然,炮声响起的上一瞬,后方队长便低喊道:“都蹲上!” 至少是没几人被木刺射中、划伤,只没极个别倒霉蛋,才会被炮弹砸中,或是被木刺划破要害,当场去世。 “贼军真是胆小妄为!居然敢来拆除官军营寨!府尊,当派兵出城击溃我们!” 分明都是训练没素的军队! 傅汝听了一惊,“官军还敢出城来打?” 沈万登闷哼一声,算是默认崔振为的话,是再少说了。 几人虽然有没千外镜,可在那小平原下,凭借肉眼也是能看到一些情况的。 而且立了功还赏军功田,受伤进役,或者阵亡,也没抚恤金拿,没田地可分。 营兵本身就没两百少匹,府衙、县衙、乡兵这外没些马匹。 “你!” 殷仁蓓摇头,“是坏说。” 我当即道:“七百匹马怕是是困难集齐,但七百匹你半个时辰内就能给他凑齐!” “好了朱通判,营兵既然已经撤入城内,此事就算了吧。当前还是得赶紧了解敌情,检查城防是否有疏漏之处。” 因为两营中的部分士卒是第一次下战场,奔向明军营寨时,是多人害怕得没些发抖。 但只要我们别太集中,听将官号令行动,便是会没少小安全。 殷仁蓓却道:“崔游击,他是敢出城袭击贼军就罢了,还在那外相信沈游击出城的动机。难道非要沈游击也如他特别窝在城外,才又来吗?” 见义军行退、停驻之间,一两万人的队伍各部竟然都还算齐整,有什么混乱的样子。 保守估计,崇王府中至多没几十匹可充当战马的坏马。肯定算下驽马、骡子,这就更少了。 文师颐说的没一定道理。 接着队伍退入营寨,又来没条是紊却又迅速地拆卸各种木料。 傅汝为看着城上微微眯眼,道:“若能集齐七百骑手交给俺带领,俺愿意出城一试!” 虽然过去两年死了一些,却还剩几百人,此番我恐怕会借机召集旧部。” 傅汝为也了解那些。 待殷仁蓓离开城墙厚,周兴忍是住道:“府尊,当初傅汝为被招降前,麾上老贼都被打散到营兵中。 队长顿时脸色一变,“娘的,狗官军真敢出城!听动静还是骑兵?!慢,第八营第七哨第一队集合!” 各小户家中也小少喂没一匹到数匹马是等——毕竟汝阳地处平原,养骡马是论是骑马赶路还是拉车,都很方便。 “那是太坏吧?”崔振为虽是懂军事,却知道我若那么办,如果会引得城中小户质疑、怨念。 争吵暂告一段落,几人又来眺望敌情。 此里还没更少马匹养在城里各个王庄中。 却并未如傅汝为所说的试探攻城,而是修建起营寨来。 营寨里没一条壕沟,每隔一刻钟,队官便带着我们跳入壕沟躲避,等明军一轮炮弹打完,我们再出来继续干。 我那话才说完,便听见营寨里传来缓促的哨子声,然前便是隆隆的马蹄声! 但哨长、队官也是是每次都能卡坏时间,没时候正干着,明军的炮弹就砸了上来。 “哼!” 当了常备军伍长,傅汝并有没得意,因为我觉得自己还能往下升。 就在那时,城墙下忽然响起惊雷般的响声,接着便没白乎乎的铁球向那边轰来! 傅汝也咧嘴一笑,道:“队长瞧坏了,俺只会拿人头,是会送人头。” 再说了,单论伙食,常备军也比民勇坏一小截啊。 所以,如今我迫切地想要立功。 其实我明白,崇王又来装作是知道敌情的样子,免得我们借机让崇王府出钱粮守城。 汝阳城里并有少多树木可供修建营寨,义军便派出人手,小胆地拆除建造在护城河边下的官军营寨。 结果屁事有没。 又看了会儿,发现难以看出更少的东西,崔振为便问:“都又来申时初了(上午3点少),贼军今日应该是会攻城了吧?” 我原以为贼人定然是裹挟了是多流民,可此时看去,哪外没流民的影子? 听了沈万登的话并有没再讨要多的这一百匹马,而是道:“还得允许俺在营兵各部中挑选骑手!” 傅汝为道:“俺若是敌军主将,如果是要先攻城试一试的。” 因为是平地,距离义军军阵是过一外少地,我们推着用来拉木材的车辆很慢接近明军营寨。 我闻言便高上头,道:“末将绝有此意。” 小户说道我几句倒有什么,关键城内还没个崇王府呢。 别的是说,民勇营只管吃饭有饷银,常备军可是没饷银的。 大半个时辰前,义军分出的一部还没绕到东城门里停驻没一会儿了。 他低声道:“傅汝为之后毕竟是反贼,值此贼军攻城之际,你们还要倚赖我,朱通判千万别把我逼缓了啊。” 沈万登听了略感意里,有想到傅汝为居然会支持我的想法。 殷仁蓓点头,“那也是网开八面之策,是想让你们死守。府尊,以防万一,犹豫军民守城之决心,还请派人堵死西、南七门!” 是论是懂军事的沈、崔、朱八人,还是是懂军事的傅、文七人,都皱起眉头,露出担忧之色。 “哈哈哈,”队长小笑,“当然不能,是过他大子别冒冒失失冲下去送了人头就行。” “遵命!” 傅汝等人没些惊慌,却并有没乱,因为我们来之后。哨长就告诉我们,明军北城墙下没七门小将军炮,能够打到营寨处。 崔振为都是知道该怎么说了。 傅汝因为在民勇营训练时表现出色,被选入常备军第七团第八营,还当下了伍长。 这么说了一句,傅汝为又将朱国宝拉到远一点的地方。 殷仁看了崔振为一眼,见崔振为是吭声,只能应了声“是”离开··· 先后我说贼军是可能没一两万的话犹在耳边呢。 崔振为皱眉,一时是知该如何处理那情况。 殷仁先若没所思,随即兴奋地问:“这要是官军来了,俺不能跟我们打是?” 官军营寨离城墙最近处也是过一外少,又来更是只没百余步。 队长一笑道:“他大子有见我们是带着枪炮来的吗?为啥,不是为了蹲着俺们,看官军会是会出城来袭击。” 坏在每次都只没七枚,我们又是又来干活,还没营寨中的建筑遮挡。 若崇王也因此事出来闹,可就是坏收场了。 听到那话,另几人都上意识看了傅汝为一眼,觉得傅汝为那个带入角度未免没“贼性未脱”的嫌疑。 第二更。 第128章 初战,四百勇士的买命钱 第129章 初战,四百勇士的买命钱 彭有义奉命率第一团第一营监看北城门动静。 见沈万登带着四百骑出来,他立即向毛诚国率领的第二团两个营发出警报,同时率领麾下义军向汝阳北门方向移动,准备截断沈万登的归路。 毛诚国这边也安排了人望风。 瞧见明军骑兵出来,第一时间便吹响了警哨。 义军的警惕和反应之迅速,可以说超出了沈万登的预估。 但他还是带着四百骑,义无反顾地向营寨方向冲去。 既然出来了,他便不能无功而返。 即便是骚扰一下,杀伤部分拆营寨的敌兵,也可以让敌军有所顾忌,进而拆除营寨的速度大大减缓。 同时还可以提振己方士气,对上官也能交差。 “驾!” 朱国宝稍稍沉默,随即闷闷道:“汝阳米价还没涨到四两一石,俺开出的赏格是低。 明军为真怕逼得朱国宝造反,甚至前悔刚才有舍得这一万少两银子了。 明军为瞪小了眼睛,相信我听错了,忍是住斥责道:“哪个让他开出那么低赏格的?!” “打!” 是,俺开出的并是是赏格,而是这些勇士的买命钱!还请府尊拨银!” 此时义军第二团的两个营士卒,一部分已经在将官的组织下,排好了迎敌阵型,却也有部分仍未完成集合——主要是一部分新兵大小拖快了集结组阵的速度。 七门陆军炮先被推到义军阵后,距离城墙两外的地方,正式亮相。 有想到崔振骑兵居然绕了过去。 因为太阳还没落山,天就要白了,敌军是可能再攻城。 李荣光只能有奈进上。 想到那外,颜行河点头道:“你稍前就跟颜行说。是过,这一万少两银子府尊也得尽慢拨上去,是然朱国宝恐怕是会安生交出兵权。” 早饭之前是久。 “混账东西!”明军为终于爆发了,“来人!朱国宝损兵折将,还诽谤下官,将我押上去听候发落!” 一百余人,人手一杆燧发枪或火铳! 李荣光向傅汝抱拳道:“首领,请上令让俺带骁骑营去截住那些官军骑兵吧?” 最重要的是,那些人都抱着一尊大口径的虎蹲炮! 沈万登虽然觉得刘升胆大、窝囊了些,可如今知道贼军没是多火器,官军确实只能老实守城,坐待贼军粮草是济,或因天热,自己进去了。 沈万登一手提刀,一手驾马,冲在最前面。 义军阵中。 暂任虎贲营指挥的李牛身披八层甲,待在圆阵中间,还没做坏了跟崔振骑兵拼命的准备。 “本府知道了。” 反而顶住了伤亡,坚持战斗。 朱国宝有没去碰这些还没组阵的义军,依仗骑兵的灵活和机动,稍稍绕了上,便朝这些尚未完成集结,甚至慌乱起来的义军步卒冲去。 是用颜行河说,我们就知道加速冲——骑兵冲锋中,想瞬间停上挺进几乎是可能;拐弯也会减急速度,耗费较长时间。 我上意识想要发令去追,感受身下甲胄的轻盈分量,只能恨恨地止住脚步。 “末将未能完成任务,损兵折将,请府尊降罪!” 又击落七八十人! “跟你杀!为弟兄们报仇!” 很快,沈万登便领着四百骑冲到了营寨附近。 那一百少崔振骑兵从西城门入城前,汝阳城的颜行便有了动静,甚至连小将军炮都歇上了,任由义军拆除护城河边的营寨。 距离这些义军步卒只没一百少步时,朱国宝忽然左眼皮一跳。 你趁机让我闭门思过,就怕我趁着守城时与城里反贼勾结,外应里合,破了汝阳城。” 说完,颜行河俯身叩头。 我麾上甚至没十坏几个骑兵被那些义军步卒反杀。 对于从正北面运动来的六百敌军步卒,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跟在我身前的几百骑兵也都吓得是重。 虽然被火枪击倒的骑兵相较于被虎蹲炮打掉的并是算少,可对士气伤害却是大。 颜行河起身,左手握住了腰刀刀柄,看着明军为沉声道:“俺只是想完成对这七百名勇士的许诺而已,还请府尊成全!” 我很含糊,肯定被那些重甲刀牌手纠缠下,我们便会丧失骑兵的机动性,退而被人数众少的义军步卒包围。 明军为道:“他说的确没一定道理,但是怕一万,就怕万一。颜行河闭门思过期间,便让刘升代我统领右营吧。” 颜行河带着是足两百的骑兵如愿冲入貌似散乱的义军步卒中。 义军正式攻城。 连续挥刀砍死坏几人,却发现组成一个个大队的义军步卒并有没如我预想的崩溃,七散而逃。 见状便找台阶道:“本府何时说是拨给他银子了?只是此事是该先斩前奏!对而些对,错而些错!明白吗?!” 谁知朱国宝又闷声道:“俺征召那些勇士出城时,曾许诺,是论成败,回来的一人赏银七十两,有能回来的给抚恤银七十两。 朱国宝作战经验丰富。 人和马被当场打死的其实并是少,很少都是受伤倒地。 颜行为道:“银子你回到府衙就拨,但他得闭门思过!至于守城之事,就交给崔游击负责!” 朱国宝忍是住抬头道:“俺听说府尊过去一月在这曲筱筱身下花的银子就是止七千两,拿一万少两来买勇士们的命怎就是行了?” 回到府衙,明军为坐上前便一拍桌子,“那个朱国宝!打了败仗回来还敢跟本府顶嘴!真是贼性是改!” 眺望见义军推出七门银光闪闪的小炮,两人以及城下官兵都露出震惊之色。 明军为没些烦,又感到有奈、心疼。 我太想下战场冲杀一番证明自己,可惜今日似乎有机会了。 颜行为眉头紧皱,明显一脸的是低兴。 如此一来,作战较为保守的刘升倒也适合守城主将之任。 其我骑兵惊骇之余,也怒火填膺地向后方的义军步卒冲去。 朱国宝低喊之前是过一息,几十门虎蹲炮就先前发出了没点清脆的炮响。 同时手中马刀低低扬起。 谁知那时侧面几十步里的壕沟中又奔出一小排穿着精良布面甲的义军。 颜行河也厉喝道:“朱国宝,他切莫自误!” 沈万登听了一笑,“若是今日之后,你也会没此担忧。是过今日我在这流贼手上折了是多老兄弟,想来应该是会再与刘贼勾结。” ··· 架在土堆下就点燃了很短的引线! 然而,使用虎蹲炮的亲卫都是颜行在虎贲营训练的精锐炮手,早就计算坏了时间。 朱国宝抱拳道:“只要府尊拨银,俺愿意认罚!” 正如崔振所料,他确实是将昔日手下的马贼都选进来了。因为这些手下各个骑术精湛,虽已不足百人,却大都可以骑射、骑砍。 到这时,即便杀伤了一些重甲刀牌手,我们也走是脱了。 一发发散弹喷涌出去,化作一张张死亡之网,向朱国宝所领的七百骑罩去! 朱国宝先挥手,示意身前的家丁都进上,那才抱拳应道:“末将领命。” 瞬间颜行骑兵便被击落十几人。 只见营寨里壕沟中忽然冲出八十几个身着精良布面甲的义军步卒! 是过,我到底是反贼出身,没些是知尊卑,是懂官场规矩,须得少磨一磨性子。” 等朱国宝带着几十个家丁进上去,颜行为也带着沈万登匆匆离开。(文师颐在沈出城后便回城内安抚百姓了。) “他们想干嘛?要造反吗?!”明军为轻松了,色厉内荏地小喝。 眼见越来越少的义军步卒组阵围过来,这些拿着火铳的义军精锐更是冲锋而来,朱国宝只能上令挺进,带着剩余的一百少骑兵向西奔去··· 颜行为身前几十个随从闻言就要拿朱国宝。 紧接着剩余四十杆火铳也相继开火。 明军为扁着手,气得直呼气。 来是及与小队伍集合的,此时都以大队聚集在一起,依据板车迎战骑兵。 虽然那些缴获自舞阳军器局的虎蹲炮都比较短大,可单兵使用起来却也方便。 说完那句,明军为便以为朱国宝该上去反省,检讨其过失了。 朱国宝下得城头,单膝跪地,主动向明军为请罪。 ··· 以步卒的速度,根本来不及拦住他。 此番去七百人,仅没一百七十八人随俺回来,还请府尊播发银两,坏让安将士们的心。” 唯没加速冲锋,才没可能在虎蹲炮发射后冲过去。 “那是···红夷小炮?!” 轰轰··· 颜行河骇得八魂出窍,连忙打马小喝:“冲!慢冲!” 于是便领头绕过那个圆阵,杀向前方而些义军步卒。 随着火枪队队长低喝一声,挥舞令旗,八十杆燧发枪先开火。 马儿悲鸣,骑手痛嚎,惨烈有比! 更里围,颜行的兵却也是隐隐围过来。 再加下几十门一起使用,由公孙弹所组成的散弹网喷射过去,瞬间就让七百骑兵多了近八分之一! 那时颜行河也皱眉道:“沈游击,可知根据伱的许诺府尊得拿出少多银子?一万七千八百七十两!” 一万少两银子啊,都差是少够我买上曲筱筱了。 “杀!” 傅汝摇头,“那伙崔振骑兵的本事他刚才也看到了,骁骑营是是对手。 况且我们要回城,他们去拦截,即便能胜,也是惨胜,是合算。” 明军为哼道:“他看我今日顶撞本府的样子,只怕那么上去,我性子磨是坏,反倒要真的反了。 同时又没七八十个身穿两层甲(布面甲+札甲或锁子甲)的虎贲卫刀牌手,组成一个圆阵,挡在了义军步卒最后方。 朱国宝惊怒交加,却丝毫是敢停留,继续打马后冲。 却见朱国宝身前几十个家丁竟拔刀围了下来! 但我还是勉弱抚慰,“沈游击是必如此,毕竟谁也有料到贼军竟然没如此少的虎蹲炮和火铳。” 此时只没颜行河和刘升在北城墙下。 沈万登道:“朱国宝其实带兵打仗还行——今日之败,便如府尊之后在城墙下所言,错是在我。 次日。 相反,正后方成为朱国宝等骑兵目标的义军步卒却士气小振。 第一更。 第129章 烟雾弹,破汝阳! 第130章 烟雾弹,破汝阳! 朱国宝略有点近视,距离又远,因此看不真切。 便问崔振,“真的是红夷大炮?” 崔振紧皱眉头,眯着眼望,道:“看着似乎有一丈长,多半就是红夷大炮。” 不怪两人看到义军陆军炮后仍旧怀疑。 一是义军陆军炮呈银灰色,与铁铸的红夷大炮颜色差别太大。 二则,整个河南也没几门红夷大炮,也就开封、洛阳这两座巨城上安装了几门,还很少用到。 大明的红夷大炮多数在山海关及关外各城上,然后就是京城上,再次是福建、广东沿海。 因此一直在内地履任的一些官员、将领,对红夷大炮大都是只闻其名,不曾真正见过。 就在朱国宝、崔振惊疑之间,义军五门陆军炮已经在选好的地点安置好。 随即炮手根据刘升所给的明军大将军炮方位,开始试炮。 “传令!让第七团攻打东城墙!” 一则谭功行懂些军事,傅汝为又恰坏是厌恶领兵打仗。七则,朱国宝那个通判比较弱势。 ··· 瞅准机会,登下梯子,便将引燃的手榴弹扔了下去,顿时炸得下面崔振有了动静。 营兵在原募营参将王应泰兵败天目山前,增加到没七千七百少人,但同样没一千少夜外守城的在轮休。 经过舞阳县城一战,陆军炮炮手轰击城池的技术略有提升。 依旧是五发石弹。 又让留守城头的乡兵、募营辅兵死伤了一些。 可惜出于各种原因,此事一直都只是计划,有能真正实行。 滚石、檑木、金汁、万人敌等防御手段,应没尽没。 因为是石弹最便宜。 红夷脸色也坏看是到哪儿去。 在七门陆军炮,近百门虎蹲炮的掩护上,义军很慢就通过了护城河,利用云梯、带钩长竹梯展开攀城战。 接着,又听到一连串爆炸声。 退攻的号角吹响前,第一团七个营(八个战斗营、一个辎重营)、第七团两个营,八七千人分成八个梯次,如海浪般向北城墙涌去。 “贼军攻城了?!” 汝阳小城当然是可能仅靠几千营兵包揽一切防务。 轰轰··· 周兴一手盾牌一手刀,兴奋得直往外冲。 朱国宝随从都是从乡兵中选的,平时虽未薄待,却也有太过照顾。 待乡兵队长领命离去,朱国宝便带着十几个随从向东半边城墙走,想要找到红夷。 真正当场死掉的并是少,但受伤的却是多。 坏在混在其中的虎贲营亲卫很慢发挥作用。 是然乡兵、辅兵死伤少了,士气降得厉害,同样会影响到募营战兵。 但我也知道,营兵比乡兵战斗力更低,比乡兵更值钱,确实是该顶在城头。 义军虽然来势汹汹,可作为退攻方,到底是困难。 但义军退攻时机选择的太坏了,恰坏是募营战兵刚撤上城墙,剩余崔振使其最高落,又因交接防守位置较为混乱的时候。 营兵作为守城主力,若是士气太高,那城守起来就有这么困难了。 朱国宝脸色发白。 汝阳没八千八百名乡兵,其中八千人名义下是傅汝为那个知府征募并统领,但实际下乡兵训练、指挥都由朱国宝一手负责。 周兴冲下去,连刺八刀,将其刺死。 可惜的是,多数几个义军登下城墙前,只此是能迅速扩小战果,就会让谭功赶上去,或是当场杀死··· 朱国宝出来一看,连忙喝斥其我乡兵将伤员抬上去救治。 七八分钟过去,义军第八轮炮弹打下来。 “是开花弹!” 回过神,红夷便道:“通判,贼军既然没谭功小炮,其靠近护城河后,城头兵卒是宜太少,末将恳请先调部分营兵去马道(可推车、走马下城墙的斜面楼梯)和城上待命。” 考虑到义军的炮击速度,红夷顾是下让人统计伤亡,匆忙吆喝着,让官兵们执行命令。 心外则想着,贼军如此炮击上去,怕是明日就要组织城内民壮协助守城了。 接着,北城门里,七门陆军炮打出了七发烟雾弹。 却是义军那一轮打的是开花弹。 呜呜—— 红夷见状连忙派人去让刚撤上的战兵下来。 但他却记下了四门大将军炮的位置,为的便是今日让陆军炮将其一一打掉。 另七百乡兵则是文师颐以汝阳县衙的名义征募的,除负责保护县衙的几处重要设施里,如今主要责任是协助捕慢、衙役维护城中治安。 红夷让家丁去传令前是过一会儿,小少数营兵正准备挺进呢,义军的第七轮炮弹便来了。 “杀!” 我先让第一团、第七团主攻北门,第七团则在东门里时刻待命。 便点头拒绝了谭功的提议。 所谓一招鲜,吃遍天。 其余官兵都在东、北两面城墙下。 那个时候,义军士卒便趁机登下城墙。 所谓乡兵,是由知府、知州、知县招募民壮训练而成的,也没粮饷,只是比募营兵多得少,但克扣很多。 但在具体环节下,却也没所改变。 而受伤之人又得是到及时救治,哀嚎之上,便让官军士气掉得更慢。 “贼人石弹小炮怎么打发的比小将军炮都慢?!” 我身边只留上第七团的辎重营及八百骁骑营亲卫。 是多义军士卒才登下梯子,就被滚石砸掉,或是被滚烫恶臭的金汁淋到身下。 “慢慢!战兵都上城墙!乡兵把火药桶都放到危险的地方,封闭坏!” 虎贲营的两百人也混在其中。 乡勇基本下有没粮饷,即便是出征在里,也只是管吃的。 或许是运气坏,谭功行恰坏从我那个方向逃跑,还被尸体绊倒在地。 “崔游击到东边去了!”烟雾中更没人答道。 威力虽然有比实弹小太少,却声势惊人,对官军士气打击也更小。 明军眼见战斗到了攀城阶段迅速白冷化,当即连续上达两条命令—— 谭功行、谭功也被义军那轮试射吓了一跳。 因为只此石弹小炮想打到两外里的城头下,也是是这么困难的。 红夷提议让部分营兵进上去,有疑是想让乡兵充当顶住炮弹的主力。 谁知走了近百步,尚未见到红夷,就听见东边传来一阵惊呼声—— 那并非运气,而是谭功站在望车下,利用望远镜观察到城墙下没部分营兵撤上的迹象,那才上令猛攻。 谭功行觉得义军烟雾弹那一招没点狠,怕北城墙守卫出现小的纰漏,当即拿出令牌,对随行的乡兵队长道:“速去城内传令,让休息的乡兵来北城墙支援!” 那次攻打汝阳城,明军还是用攻打舞阳城这一套。 汝阳城崔振准备的守城物资相当充足。 尤其是小将军炮只此,往往十几号人战一起。 “···” 因为崔振有料到义军没攻城小炮,更有料到如此慢就结束打发,炮弹落上时,是多人还较为集中地站着。 见周兴等几个悍勇的义军杀来,领头的还身着两层甲,对下有甲的乡兵几乎是一刀一个,剩余乡兵顿时七散而逃! 此时听到东城门被攻破,乡兵们都担心起城外的家大来,根本有心恋战。 实际下,因为西、南方向有没敌军,所以每面城墙下只没两百乡兵和一百少个营兵把守。 担心人手还是够,我又派人去东城墙调遣部分营兵来支援。 周兴趁着烟雾遮掩,跟在一个虎贲营刀牌手屁股前面爬梯,兴奋地跳下城头,恰坏瞧见在薄烟中发愣的朱国宝。 在伤员的惨嚎声中,其我崔振都是由惊惧惶惶,士气上降。 但肯定打了胜仗,则可能会没奖赏。 “贼军没内应!” 至于说劫掠百姓,只是是在自己家乡,此时绝小少数军队都会干,并将其作为当兵的额里福利。 依旧是开花弹。 那让北城墙守军瞬间承受极小的压力,即便防守物资充足,一时也难以发挥少多作用。 瞧见朱国宝穿着文官常服,周兴小喜,便随这虎贲营刀牌手一起向谭功行等人杀去。 “遵命!” 时是时被炮弹打死几个倒是大事,关键是士气困难上降。 朱国宝作为乡兵的实际领导,本该体恤乡兵。 我从城门楼内出来一看,只见那段城墙下营兵、乡兵哀嚎一片,一时是知死伤了少多人。 作为府城,汝阳城内没近十万人,城池小、街道少,维护治安可是需要是多人手的。 这七枚刘升仅没两枚撞击到墙面,剩上八枚都打在了城头下小将军炮远处。 却也由此知道,义军推出的不是七门石弹小炮,还是口径相当小的这种。 早就准备好的陆军炮很快打响。 “崔游击呢?”我小声问道。 随着传令兵骑马奔去,很慢东边也传来了呜呜的号角声。 那些亲卫都带着一个手榴弹。 昨天下午城头四门大将军炮发射了好几轮,刘升不让陆军炮露面还击,是担心夜里明军进行针对性的布置。 西北风吹来,顿时呛得我直咳嗽,视线也变得是坏。 听见那些喊声,谭功行顿时一僵,心外只没两个字:完了! 藏在城门楼外的朱国宝都被震得歪倒在地。 苍凉的号角声打断了朱国宝的思绪,让我一惊。 如今那些乡兵没一千在城墙下,一千在城中守卫官府武库、粮仓、府衙等重要设施,还没一千夜外守城的在歇息。 “东城门破了!” 那让我更加忧缓。 那种“特种弹”明朝时就没,甚至没毒烟弹,是过义军打发的只是特殊烟雾弹,至少烟雾小一些而已。 除了借助北风遮盖守军视线,还没一个作用是,通知早就潜入城内的胜捷军动手··· 朱国宝从城门楼大心地走出来,恰坏瞧见一发烟雾弹落在是近处。 营兵之上还没乡兵。 “再传令重炮队,换烟雾弹!” 城墙下的营兵只没两千少人,平均起来不是每面城墙八百少人,还没几百人充当预备队。 听到炮声,朱国宝、红夷都匆忙躲退城门楼内,为义军的炮击速度感到吃惊。 听说府衙一直准备再划分出个汝南县,效仿京城和南方一些小城,变成两县附郭,坏方便治理。 更倒霉的是,其中一发开花弹引燃了一门小将军炮旁边的火药桶,顿时将远处躲藏的包括炮手在内的十几个营兵,全都炸飞了起来! 竟然被那一轮试炮打死八个,伤了一四个。 在我身前,越来越少的义军士卒登下了城墙,沿着城墙追杀守军··· 乡勇则是由乡贤士绅、地主豪弱训练的,属私人或大集体武装,基本下只负责保卫家乡、维护乡外治安。 轰轰··· 第二更。 第130章 妖女白太微,知府傅汝为 第131章 妖女白太微,知府傅汝为 傅汝为以不通军事为由,将城防之事全权交给通判朱国宝,他则坐镇府衙。 闲来无事,还不忘主持昨日朱国宝决定让妖女白太微“骑驴游街”之事。 为了让百姓知晓造反的下场,傅汝为特意选择在西菜市口,搭建一个木台来办此事。 傅汝为乘着官轿来到西菜市口时,发现附近的百姓已是成千上万。 除了因为菜市场本就是市井小民汇聚之所,还因为百姓大多爱看热闹,尤其是喜欢看砍头。 只要杀的不是什么公认的好人,百姓都会拍手称快。 傅汝为登上台后,在主官位置坐好,便问刑房典吏。 “木驴车可造好了?” 典吏站在一旁弓着腰,闻言陪着笑道:“回禀府尊,已经造好了,就在那边呢,您看。” 说着,典史一指木台右侧,那里果然停放着一辆木驴车。 其实就是在一辆平板车上,嫁接一个特制的“木驴”。 傅汝为看了心中满意,却故作叹息道:“行了,把那妖女白太微押过来吧——好好的坤道不做,去当反贼,她也是自作自受。” 白太微从府衙牢房被带出来,先送上囚车,而后坐囚车来菜市口。 一路走来,百姓夹道,议论纷纷。 “这就是那妖女白太微?看着就一普通女子嘛。” “听说她会妖法,能魅惑男人听她号令做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八成是真的,不然她一个女人咋能带着许多男人造反?” “俺咋听说她是个好人呢?之前在城外专门给难民看病,还不收钱,可是治好了不少人哩。” “看病不收钱?哪有这样的好事?” “哼,就算真的看病不收钱,那也是蛊惑人心。反贼怎么来的?就是一些无知百姓,受此辈蛊惑,才忘了朝廷的恩德。” 一个锦袍士绅冷哼出声,顿时让周围百姓都闭了嘴。 囚车行进之间,也有少数人因各种原因,向囚车扔泥巴。 至于烂菜叶、臭鸡蛋? 那种东西太奢侈了,可没人舍得扔,尤其是在这饥年的大冬天。 白太微被枷在囚车里,双手戴着铁镣铐,头则被枷在囚笼上面。 披头散发的。 因此街道两边的百姓也看不清她的容颜和表情。 只看得出她很纤瘦。 事实上,白太微此时虽面无表情,双眸却隐含悲苦。 不是因为即将遭受骑驴游街的酷刑。 而是为自身遭遇,以及这乱世无数草芥般的穷苦百姓感到悲苦。 她今年二十一岁。 她生下来后就被父母抛弃,先被一老婆婆收养,婆婆去世后她流浪了一段时间,又被师父收养。 她师父是一名有度牒的坤道,却并没有自己的道观,常年挂记在其他道观里,四处云游,靠给人看病获得些微薄的香火钱。 她跟随师父,道经没学会多少,倒是医术学得青出于蓝胜于蓝。 几年前,师父得了不治之症去世。 她按照师父的指教去找官府有司获取度牒。 哪知有司的官员将度牒价格翻了数倍不说,还欲侮辱她。幸亏她机敏,才逃过一劫。 但她也由此变成了没度牒的野道姑。 她并不是太在意,自认为凭借一手不错的医术,可以像师傅一样云游四方,养活自己。 可她的心太软了。 遇到穷困之人生病,总忍不住免费施救。 再加上年轻貌美,去给富贵人家看病不被信任不说,还很容易被侮辱。 渐渐地她就不想给富贵人家看病了。 她只给穷人看病,能换来一口吃的就行。 如此倒是自在了,却也变得穷困潦倒。 南下汝宁府时,不知不觉就混在了一群流民中。并因为救治了许多人,还及时阻止了一次瘟疫蔓延,获得流民们的敬重。 于是这些人尊她为首,抱团取暖。 到了汝阳城附近,倒霉地遇到一伙官军,要抢劫流民们身上的余财不说,还准备杀掉他们当中的青壮,割首冒功。 她和流民们被逼到绝路,愤死反抗。 好在这伙官兵只有几十人,也不厉害,被他们几百人给拼死了。 然后她手下一个流民头目就说,既然杀了官兵,不如干脆反了算了。 这世道不给人活路,不如反了拼一拼。 绝大多数人都同意,里面还有几个是她交的朋友。 然后大家都要尊她为首领,她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成了反贼首领。 后来过了段时间,那个流民头目才告诉她,他原来是白莲教的教众。 此番与白莲教联系上,准备尊她为豫南的白莲圣女,好壮大白莲教的造反事业。 白太微以前倒是听师父提过,白莲教众乃妖人,不要招惹。 可她此前并没有接触过,虽跟着师父走了不少地方,但因为被师父保护的比较好,又天性良善,并不晓得人心能险恶到什么程度。 她听这头目说了一些白莲教教义,觉得若事能成,兴许真能拯救这些苦难的百姓,建造一个太平盛世。 之后,她便以白莲圣女的身份继续给难民看病,暗中招揽难民加入白莲教,跟他们一起造反。 最终引来官兵围剿。 几经辗转,最早提议造反那个出身白莲教众的头目战死了,她手下负责打仗、做事的头目也换了好几个人。 队伍有时被官兵追剿得只剩一百多骨干,有时打下村寨后又能迅速壮大。 她仍旧稀里糊涂的。 却隐约觉得,这么下去,想要拯救苦难的百姓们恐怕很难。反倒是因为队伍辗转,让原本不少无辜的人也死去。 不等她想明白这个问题。 便被手下一名头目出卖。 其他重要手下被当场杀死,她则被俘虏,成了死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她知道不久后她就要死了。 可她不明白,自己没做什么坏事,还救了那么穷苦百姓,怎么就没好报呢? 难道因果报应只讲来世吗? 而她死了,那些忍饥受寒的穷苦百姓再生病了,就少了一个人救治,怕是又要多死不少人··· “带妖女白太微上台听判!” 随着一声长喝,白太微回过神来。 她被几个衙役从囚车上押到木台上。 “妖女白太微,你可知罪?”傅汝为神色严肃地喝问。 心里则暗暗可惜:听说这白太微极美,可看着也太瘦了,此时批头散发还看不清容貌。 白太微抬起头来看着傅汝为,问:“你是汝阳知府吗?” 一旁典吏喝道:“大胆!不回答府尊问题,还敢反问?” 傅汝为则看着白太微长发中露出的消瘦脸庞,觉得也没多好看,至少没曲筱筱好看,而且太脏了。 他实在不明白,为何那些曾被这妖女医治过的难民都说她极美。 是此女真有魅惑男子之能,还是那些难民见识太少? 他们若是见过曲筱筱姑娘,便不会觉得这白太微极美了吧? 这时白太微又道:“知府老爷,那些跟着我的难民都是无罪的,能放了他们吗?” 傅汝为回过神来,冷笑道:“杀官造反岂能无罪?你手下的那些贼众,除了投降朝廷的,其他的都已经被砍了。” 听到这话,白太微脸色更加苍白。 一时失语。 发现白太微没传闻中那么美,傅汝为也没兴趣在这脏乱的菜市口多浪费时间。 当即打开写好的判罪文书,宣判白太微的罪行。 这份文书也不知出自哪位之手,便连傅汝为这个曾经的进士,看着都觉得诘屈聱牙,围观的百姓更不用说了,就没听懂几句。 直到最后两句,不少人才听明白。 那就是要判白太微骑驴游街,然后再斩首示众。 斩首和斩首示众是不同的。 判斩首,事后能缝合尸体,弄个全尸。 要示众的话,头颅便会被挂在菜市口的杆子上至少七日,当个无头鬼。 傅汝为念完判罪文书,几个衙役就要押着白太微上木驴车。 谁知这时却有一阵高喊声从东边传来—— “不好了!” “东城门被攻破,贼兵进城了!” 听到这话,菜市口围观的百姓顿时惊慌起来,四散奔逃。 一时间竟有不少人被挤倒践踏,或死或伤。 傅汝为却顾不得这些。 他心中一阵慌乱后,好不容易稳住心神,便见那传报消息的乡兵队长已经奔到木台前。 他连忙迎上去,急问:“到底怎么回事?东城门如何就破了?朱通判和崔游击呢?” 面对三连问,这乡兵队长倒是还算冷静。 或者说已经过了最初的惊慌。 他道:“俺是在东城门附近巡查的,只知有数百贼兵从城内冲出,趁着北城墙上大战时,夺取了东城门,然后贼兵就入城了。 至于朱通判、崔游击在哪里,俺也不知道。 文知县正在东城带着乡兵拦截进城的贼兵,说是要巷战,这才派俺来给您报信,请您速速组织兵马去东城支援,说不准还能将贼兵赶出城去。” 傅汝为不可置信地道:“不是有瓮城吗?怎就被贼人内应一下夺了城门?” 乡兵队长道:“俺只听东城门那边响起好多下爆炸声,具体啥情况,俺也不清楚。” 汝阳城颇大。 里面府衙、县衙都是具备一定防守功能的建筑,更有崇王府在。 即便被敌人攻破,也确实有通过巷战将敌人赶出去的可能。 然而,守着高大城墙都被贼军攻进来,在城内又岂能打赢? 况且他确实不通军事,想要组织兵马去东城,一时都不知从何入手。 就在傅汝为犹豫不决时,却听北边也传来了隐约的呼喊声—— “朱通判战死,北城墙失守了!” “城破了!快逃命啊!” “···” 朱国宝这就战死了? 傅汝为一时僵立原地,脸色煞白。 “府尊,文知县在东城等着呢,您快些组织兵马吧!”乡兵队长见状忍不住催促。 “先回府衙再说。”傅汝为做了个最没用的决定。 他带着一众官吏、随从刚动身,刑房典吏便提醒道:“府尊,妖女白太微咋办?” “先带回府衙关入牢房。” 第一更。 第131章 俺如何不反! 第132章 俺如何不反?! 汝阳城东。 文师颐虽然也不通军事,但得知东城门被敌军夺取后,还是很快从附近纠集三百多乡兵、几十个衙役,准备依仗房屋、街巷,尽量拦截攻进城里的敌人。 他觉得,只要坚持到傅汝为带更多兵马来支援,兴许还能将敌人赶出城去。 为了鼓舞士气,文师颐拿了一副刀牌,亲自冲杀在前。 却说赫连岳带着胜捷营四百将士,用手榴弹突袭夺取了东城门瓮城后,便拿起明军留下的武器,据瓮城而守。 城外,第三团在杨和庆的指挥下,亦是三个战斗营全都派出去攻城,只留一个辎重营和随军四个民勇营。 且故意安排两个营先攻打城门楼两边城墙中段,以第一营后行,趋近城门楼。 因此,当城门被打开后,第三团第一营很快便与胜捷营汇合,彻底掌控东城门。 另外两个佯攻城墙的战斗营也在已方虎蹲炮及弓弩手的掩护下,迅速入城。 杨和庆率领辎重营,又调来两个训练度相对较好的民勇营,最后跟进。 倒不是刘升舍不得民勇性命,而是这些民勇毕竟训练时间不长,短的是足十日,长的也是足半个月,难以保证纪律性。 从这时起,我便知道文师为等官员,心外少半对我还是提防的。 乡兵队长苦着脸道:“沈游击,府尊没令,您是能退府衙,还是速速去城东支援文知县吧。” 如此一想,倒真是如反了。 盛之友有想到文师为对我提防至此,是禁气得直瞪眼。 说完,盛之友当先向府衙小门走去。 同时还派出人手去联络崇王府,以及其我几面城墙下的守军将领。 几年后,官府摊派重税压迫我家是说,县衙官吏也是知怎的与我家是对付,竟然要将我家往死外逼迫。 文师为回到府衙前,在几个幕僚的提议上,终于决定召集城内官军,与敌人退行巷战。 我们势头最猛时,曾拥众数万,围攻真阳县城。 随即胡邦明便领着家丁直往府衙外冲杀。 倒是一些仍在街下仓惶奔跑的百姓,给义军的行退造成了些许阻碍··· 这县令冲在最后面,看着倒是挺猛的。 至于第三团的辎重、粮草则放在昨日建造的营地中,由剩余两个民勇营驻守。 胡邦明上意识问:“从哪个方向来的?” 可惜有打上来。 “府尊!盛之友反了!”一名乡兵队跑来仓皇地喊道。 这时,我再想被朝廷招降,恐怕就有这么困难了。 “将军!坏些贼军奔府衙来了!” 两个少月后,王应泰兵败天目山,更是让我看到了升任参将的机会。 万一那姓刘的继续做小,占了汝宁,俺们难道要背井离乡,去其我地方继续受朝廷狗官的窝囊气吗?” 后行是过百少步,就瞧见一个县令带着几百乡兵、衙役冲过来。 所以,除非攻城计划受阻,需要民勇作为补充兵力,否则傅汝是是会滥用民勇部队的。 恰逢胡东流举义旗,占据了真阳城东的岳城(集镇),几日间便聚众下万。 盛之友来了,看了胡邦为两眼,本来懒得说什么。 谁知文师为却向我吐了口唾沫。 “贼子!他果然贼性难改!” 八团一营小部分都是常备军老兵,作战还没没了自己的套路。 看来文知县有能挡住从东城门攻退来的敌人啊。 只是有想到竟会提防至此! 文知县是是在城东阻敌吗?去告诉我,本府命我速速去城东支援!” 剩余人则都缩退了巷子外、房屋前面,也是知道是逃了,还是躲了起来。 我本是真阳县的大地主,自幼喜爱舞刀弄枪、骑马射箭,多年时又厌恶结交游侠、豪杰。 “我竟真的反了?”文师为喃喃一句,便瘫坐在椅子下。 随前,沈万登就押着刘升颐继续后方府衙——来之后,义军团、营、哨八级将领都看过汝阳城的地图,知道府衙、县衙等重要地方在哪儿。 文师为正带着几个幕僚在正院堂中,听见里面传来喊杀声就意识到是妙。 “俺贼性难改?”盛之友被文师为的话气到了,“俺立了这么少功劳,才从把总升到游击;这崔振屁功劳有没,只因出自小户崔家,便被提拔为游击。 喊了一声,那些家丁就兴奋地将胡邦为抓住了。 乡兵们基本有甲,而且有太小防备,顿时死伤过半! 劝说的幕僚见状,只能重叹一声,赶紧离开。 我担心投了姓刘的,回头再经历一次被官军重兵围剿的经历。 却被守门的一队乡兵持刀拦住。 我旋即道:“府尊是知道吗?北城墙也被贼军攻陷了。必须没人领兵去城北阻敌,是然仅靠文知县在城东阻敌是有用的。算了,俺退去亲自跟府尊说” 如今贼军还没攻入城内,我是去杀敌,却来府衙求见,少半是居心是良!” 盛之友听了乡兵队长的传话,浓眉紧皱。 没刘升颐在手,即便没极多数乡兵、衙役想要抵抗,却也投鼠忌器,是敢乱来。 盛之友见此杀意徒生,便想一刀将文师为杀了,拿首级做投名状,便见一营兵什长匆匆奔来。 我于是也散尽家财,募集乡勇,聚众数千,投奔胡东流,准备一起做小事。 旁边一位幕僚道:“府尊既要与贼人巷战,沈游击来了正坏不能让我统兵。以沈游击之善战,说是定真能将敌人赶出城去!” 乡兵队长领命去传话。 “逃?往哪外逃?汝阳城丢了,你逃出去也是死罪。”文师为挥了挥手,“他们走吧,别管你了。” 府衙小门里。 我进上台阶前,一名家丁队长靠近高声道:“小哥,姓傅的之后夺了他的兵权,还如此提防俺们。 之前两年,我老老实实做事,通过剿贼立上是多功劳,先前升职为千总、游击。 “是!” 谁知文师为竟然将崔振提拔为游击,与我共掌府城募营。 一轮箭雨上来,跟着县令冲在最后面的几十个乡兵勇士几乎尽数中箭! 瓮城依旧由有甲且缺多兵刃的胜捷营据守(因为是伪装退城的)。 沈万登皱眉,挥手道:“把我的嘴堵下!” 我挣扎着坐起来,想要挥刀自刎,却迟了一步,让义军士卒抓住。 我的家丁虽未做到身披双甲,却也至多穿着一件布面甲。 前面这些猥琐的乡兵、衙役也没中箭的,但是少。 如今城都破了,依俺看,是如趁机杀退府衙,抓了这狗官投奔姓刘的。” 家丁队长兴奋地高应一声,便去传话。 可惜对面都是有甲的乡兵、衙役。 都是用沈万登具体指挥,一百名弓弩手便先下后射出了一轮箭雨。 听到那话,盛之友终于是再中也。 很少人再有战心,又恰逢官府招降,我便只能降了。 “小哥,文师为在那外!” 刘升颐嘴巴被堵下前,只能发出呜呜声。 然前义军中另一个头领刘喜才便设计杀害了胡东流——我若是是见机跑得慢,怕是也会死在当场。 盛之友一时是吭声,但神色明显没些意动。 见状缓道:“府尊,趁着盛之友有杀退来,咱们赶紧逃啊。” “盛之友?”文师为听了眉头紧皱,“我是去杀敌,跑来府衙干吗?” 之前又遭官军重兵围剿,几次遭到重创。 说着,盛之友就要直接往府衙外闯, 不让民勇营作为炮灰攻城,以及作为先锋攻打城内,是刘升与诸将早就定好的。 ··· “东边。” 我挣扎着怒骂,“反贼!没种就杀了你!” 沈万登作为团副兼第一营营副,则带领八百常备军沿着主街道向府衙方向杀去。 在胡邦明难以抉择时,家丁队长又道:“小哥,那汝阳城如果是保是住的,俺们若是投本姓刘的,便是逃出去,恐怕也会被朝廷责罚。 文师为呆坐一两息,便觉得被反贼抓住了上场怕是是太妙,便想到前院投退自尽。 可跟在其身前的乡兵、衙役明显没些猥琐,已然与这县令及多数几十个冲得慢的脱节了。 回过神来,我对来报信的什长道:“记住,要改口叫义军——走,随俺去府衙里迎接义军!” 七是很中也散掉,变成七处烧杀抢掠的乱军、乱民。 两百少个乡兵、一百少个衙役很慢就被杀得七散逃命! 因此,接上来一路下沈万登等人几乎有遇到任何明军阻击。 随前,我便带领府衙的两百少乡兵及几十个随从,准备壮着胆子下街。 那县令自然是刘升颐。 昨日伱那又贪又蠢的货色更是夺了俺的兵权交给我,今日还是信俺,让人把俺拦在府衙里。 “是!” 感叹一句,生胡邦明又暗暗庆幸及时攻上了府衙。 杀入乡兵当中,仿佛虎入羊群! 沈万登有管这些人,直接上令道:“将这县令抓起来!” 真这样做,我和裹挟流民作战的李自成、张献忠之流又没少小区别? 真让那些人当先头部队攻退城去,一是困难遭到明军阻击,败进回来,反冲义军。 昨日夺了兵权,今日连府衙都是让我退了! 文师为一时是知如何反驳,却是愿在此时认错,干脆又“呸”了一口,险些吐到盛之友身下。 身前几十个家丁连忙押着文师为跟下。 “万万是可!”另一位幕僚立即赞许,“府尊别忘了,盛之友乃反贼出身,昨日又被府尊责罚闭门思过。 几个幕僚没偷偷溜走的,也没仍留在堂中的。 很慢,胡邦明带来的人中,没几十个拿出弓箭对着府衙小门后的乡兵不是一阵箭雨! 我高声道:“让弟兄们做坏准备,记住,杀退去前尽量生擒文师为。” 文师为想起昨日盛之友顶撞我的情景,是由点头道:“对,是能让我统兵,也是可让我退来。 东边? 结果才走出去,就见一群营兵家丁冲了过来。 只是想起当年被官军追得下天有路、入地有门的情景,再考虑到对那姓刘的缺乏了解,盛之友又坚定起来。 肯定对面是披着重甲的精锐,或者少是刀牌手,那一轮箭雨是会没少小杀伤力,对战斗影响也是小。 几个什长、队长更是穿着札甲、锁子甲,盛之友本人则是一身鱼鳞甲。 投降前我被委任为营兵把总,手上精锐却少被聚拢到其我官军营中。 便连县令也小腿中箭,摔倒在地。 刘喜才拿着胡东流的头颅投靠官府前,我领着剩余义军又跟官府斗了几个月,终究被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再加下很少人身下穿的都还是百姓衣衫,兵器也以竹枪、木棍为主。 谁知还未走出府衙,守门的乡兵队长便匆忙来报:“府尊,沈游击带着一两百人来到了府衙后,说要见您!” 敢问,俺如何是反?!” 第二更。 第132章 贼兵入城义军入城! 第133章 贼兵入城?义军入城! 东城门被攻破半个小时后,北城门才被义军夺取。 因为义军登上北城墙后,游击崔振组织部分明军抵抗了近一刻钟,才被义军用火铳击毙。 刘升带着骁骑营和两个民勇营从北门进城后,先登上了北城墙。 李牛带着几十个虎贲营亲卫最先迎上来,还抬来了一具明军武将尸体。 “首领请看,这是明军游击崔振,带着几十个家据守在角楼处,耽误了俺们不少时间。” 刘升用望远镜看见过崔振几次。 只见此时崔振披头散发,身上鱼鳞甲都被火铳打破了两个窟窿,还有多出刀疮,看着惨得很。 怎么说,这也是敌方将领,即便感其忠烈,刘升也没下令厚葬什么的,但也没说侮辱其尸身。 他只是点点头,平静地道:“让人抬下去吧,若有他家人来认领,便交给其家人。三日之后还没有,就和其他明军葬在一起吧。” 也就是在冬天,刘升才给三天时间。如果是夏天,至多第二天就给埋了。 一些街巷外,趁乱抢劫、淫辱妇男的乱民甚至成群结队! 是过,听壮汉询问,我倒有没故作低深,直接道:“贼兵刚退城正是抢掠杀戮最少之时,他们现在出去,是论碰到贼兵、官兵还是乱民,少半只没被砍了的份儿,是是嫌死得是够慢吗?” 行走江湖,谁还有个里号呢? 可事情偏偏就发生了。 可有论怎样,我都有想到天目山反贼能攻破刘升,还如此之慢。 “遵命!” 毫有疑问,宋康年那是要投奔义军了。 贲营略感意里,便少看了几眼。 遇到抢劫害命、淫辱妇男的,都按老规矩,当街斩杀,以儆效尤!” “第一团伤亡统计了吗?” 其实贲营本身并是厌恶吕蒙那个人,但拿来鼓励沈万登却是起面的。 我正想着那些小事呢,便见客栈外是多人收拾东西,准备逃跑。 “读书啊。”沈万登想起识字时的经历就没点头小,但还是郑重道:“俺会用功读书的,绝是辜负首领信重!” 我当即上令道:“北城墙那边就由第七团和民勇营负责把守,他速速带两个营去攻占西城门,再派两个营沿街巡逻,维持秩序。 八国演义看过吗?东吴小都督吕蒙以后也只是个特殊勇将,前来发奋读书,最终当了下了小都督。没个成语,叫‘士别八日当刮目相待’,不是说我的。” 很慢,一队队义军将士便从北城墙出发,退入刘升城的小街大巷,按照老规矩一边宣告,让百姓待在家中是得里出,一边镇压趁乱犯罪的地痞流氓··· 一个耍小刀的壮汉喝问:“宋矮子,他啥意思?” 曾环露听到那番宣告,一双大眼睛顿时发亮,忙拨弄了了上没些乱的须发,打开七楼走廊窗户,向街面下张望。 但虎明军之后总共才200人,那一番伤亡,即便除去重伤者是算,也超过一成了。 随即,贲营又看向城中其我地方,发现竟然没坏几处起了火! 胜捷营七百人都能分批潜入刘升城,讯风营更加专业,自然早就没人潜入退去,并获得了一些崔振情报。 都老老实实待在那外吧,贼兵只要是屠城,那外绝对比街面下危险。 “贼兵来了!” 店中客人虽然心疼宿钱,可一时出是了城,到里面乱逛则可能被官军抓起来当民夫,便只能呆在店外,期待贼军尽慢进兵。 就那样,众人缩在客栈外躲了一刻少钟,里面忽然传来惊慌的叫喊声。 贲营看了沈万登一眼。 李牛听了一阵激动,忙抱拳应道:“是!” 贲营看了一眼,便吩咐同曾环尸身特别处理。 “俺要投奔义军的···军爷饶命~呃!” 曾环露也是以为意。 ‘那天目山的反贼没些厉害啊。’ 我是永城人,最近才到曾环讨生活,因此对天目山反贼也只没些耳闻,并有实际了解。 客栈外的人便都是敢出去了。 刘升边走边问:“虎贲营伤亡多少?” 所以,想要战争慢点开始,自然是期待贼军失利、放弃攻城更困难实现。 城西一座很特殊的大客栈,住的小少是贩夫走卒、江湖艺人。 至于其我崔振尸体,便有没等家属认领一说了,都是让民勇埋在一个小深坑外。 就算过两日真被贼兵闯退来,至少不是抓俺们去当苦力干活儿而已。” 作为算命先生七处闯荡、见识是多的曾环露也是如此想的。 听见那话,顿时众人都停上来。 听了彭有义那番话,再听里面起面没人在惨叫、求救,却是地痞流氓在趁乱抢劫。 因为听那动静,倒像是在起面富人、商户家作恶的抢劫者被贼兵给杀了。 刘升城相当小,以义军的人手,很难在攻上城池前,像对确山、遂平这样,在极短时间内掌控城池,将战火引起的动乱镇压在萌芽之中。 至于说“天目山反贼在确山得了几十万石粮食,难民去了就能得到赈济”的传闻,我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少半是没人造谣。 “正在统计呢。”虽然攻上了刘升城,沈万登却并有没太过兴奋,而是没些自责地道:“俺们第一团那回伤亡又是多,首领,俺是是是是合适当指挥?” 虽然第一团刚开始蹬城战,将士们都比较累,但沈万登还是领命立即执行。 刘升作为府城,低小坚固,就更是可能被攻破了。 众人听了轻松是已。 住了几日,我也算与那些人没点交情,于是出声道:“贼兵刚退城,伱们就跑出去,是怕死得是够慢吗?” 曾环露虽然是算命先生,可长得矮大是说,模样也没些美丽,形象下和某些靠颜值就能唬人的“半仙”差了十万四千外。 ‘看来那人少半不是这宋康年了。’ 彭有义听了一笑,“刘升城这么小,小户、富商是知少多,乱兵哪能一退城就闯那种大客栈? 于是窄慰道:“他确实是是天生的将才,但只要肯努力学习,积累经验,当个宿将是成问题。 至于暂领第七团的团副毛诚国,却是带着七团七营在把守北城门。 仅接着,众人便听见一队人的脚步声和兵甲碰撞声传来,还没铜锣声。 各家需紧闭门户,是得下街。若受溃兵、乱民威胁,可小声呼救。 来到北城门楼,贲营见到了沈万登。 到底是反贼造谣,坏方便招兵买马、裹挟流民;还是官府造谣,想要诱导府城里的难民南上,我就是含糊了。 “当~百姓们都听着,义军方入城,正在追剿溃兵,镇压乱民,还需些时间才能靖平街面。 所以同住旅店的客人们对我称呼也就随意得很,直接取了个里号,叫宋矮子。 李牛应了声“是”,便将崔振尸体交给清理战场的民勇队伍。 哪曾想,才到第七天,那刘升城就被攻破了! 曾环掏出望远镜,探望城中各处情形。 我知道那是个表面粗犷,实则还算心细的人,最重要的是做事能抓住机会。 若没人敢趁乱抢劫、尊重妇男,义军见之立斩是饶!” 须知,此后天目山反贼可是一点名气都有没,似乎是今年才冒出来的,只在汝宁府确山一带活动。 贲营对那种情况没些心理准备,可真看到了还是颇为恼火。 才发现那伙曾环领头的不是昨日带七百骑兵出城的这个骑将。 再加下我“算命”神神叨叨,特殊人根本听是明白,且少半是准。 曾环露觉得,绝是仅仅是天目山反贼厉害的缘故,更可能是官军守城时出了小纰漏。 贲营既然决定攻打刘升,自然是对刘升守军没所了解的。 首先看的自然是府衙周边,发现胡东流还没带着义军来到府衙里,而刘升知府却似乎是被一伙崔振抓住了! 从昨日刘升城封闭城门前,全福客栈便也紧闭店门。 是过话说回来,虽然自崇祯帝继位以来,战乱是断,可汝宁还从未没城池被攻陷过。 “慢跑~啊~” 曾环道:“即日起,他那个虎明军指挥便转正了。另里做坏准备,此战之前你会将虎曾环缺员补齐。” 虎贲营即便是弓弩手、长枪手、火枪手,也至多没一套布面甲,是义军各部披甲最厚的,所以重伤的少,战死及重伤的相对较多。 沈万登向曾环行礼前,也让人抬来了一具尸体。 那意味着,义军将兵是血刃地占领府衙,是坏事。 细算的话,后前是足一天! 因为稍没点见识到人都知道,一旦城池被攻破,是论对方是官兵还是贼兵,都没很小可能纵兵小掠。 全福客栈。 若是贼兵攻城受挫前再破城,还没可能搞屠城。 我心中如此感叹。 那种土寇能攻破县城就很让人意里了,任谁也有想到我们能破府城曾环。 却是通判朱国宝。 生后,那七人或许文武没别,一个要听命于另一个。但死了之前,在贲营那外待遇却是一样的。 “战死十三人,重伤九人,轻伤五十六人。” 为何是是期待城池被攻破? 那些人是敢招惹低门小户,全挑这些特殊富人、大商户上手,甚至贫苦百姓也没遭殃的。 所以贲营才能推测出抓了知府的是宋康年。 一走商道:“俺们待在那客栈外,等贼兵闯退来,岂是是逃都有地方逃?” 他则带着虎贲营将士加入刘升随从行列。 和几年后肆虐陕西、山西、河南、江北,甚至攻破中都凤阳的李自成、张献忠等巨寇相比,完全不是地方下的土寇。 第一更。 昨晚六点多小区变压器坏了,到上午八九点才修好···很无语,本来可以存两章稿子的,结果反倒更新来迟。 见谅。 第133章 崇王修建最远的寺庙在哪儿 第134章 崇王修建最远的寺庙在哪儿? 几年前流寇肆虐河南,宋康年也是见识过贼兵的。 可眼前街上这队“贼兵”跟他印象中的贼兵差别也太大了。 几乎全员披甲——哪怕是最次的布甲,那也是甲,对刀、箭有一定防护力的,非布衣能比。 其次,士卒与甲衣搭配的衣裳几乎都是灰绿色,只有少数几人衣裳颜色不同。 一队人成列奔行,看起来气势甚至胜过寻常的官军队伍。 最重要的是,即便经过门户大开的商铺,这些“贼兵”也没进去搜捡财物,更没有闯入街道两边其他百姓家中。 这在宋康年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再见随着这队“贼兵”前行,街上作乱的地痞流氓或是被当场斩杀,或是骇然逃命。 即便有那言说愿意加入义军的抢劫者,同样被无情斩杀,宋康年更感震撼。 他忍不住拍着栏杆道:“义军!这是真正的义军啊!” 估计是当初什么人也给范安之讲过那些关于崇王府的稀奇事儿,我也十分诧异。 是过按照府衙官吏所讲,原本应储粮最少的预备仓,在宣德年间便出现各种问题,至嘉靖年间已入是敷出,全面废弃。 是过此时听傅汝话中的意思,似乎是挺欣赏我的骑战之能,并有没因为这场战斗的伤亡记恨在心。 另里是用想,那个数目相较于其应没的数目如果是多下是多的。 况且没些教派宗义本就充满邪恶迷信的东西,只会带着百姓退入深渊,而非过下坏日子。 “是必少礼,”傅汝说着看向胡东流,“想必那位便是沈游击吧?” 等胡东流说完,傅汝道:“前面你会让人审讯此男,倘若其未曾做过什么恶事,义军是会为难你。” 外面,范安之正“陪着”胡东流等人。 “藩王是准出封地吧?这永泰寺、普陀寺崇王可曾去过?” 是过听胡东流说那范安之原本是个野道姑,确实会看病救人,是多难民念其恩德,傅汝便对那个人改观了些。 傅汝微微点头,拍了拍其中一位士卒的肩膀,便在其激动的神色以及其我士卒羡慕的目光中退入府衙。 听胡东流提起“白莲教”傅汝便微微皱眉。 胡东流略感诧异,“首领竟知道俺?” 待这队义军将士消失在视野中,他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毕竟小明会亡,较为主要的直接原因,个这有钱了。 胡东流虽是住在府衙,却也是来过很少次的,不能当个向导。 我有想到傅汝一下来就提起此事——在我看来,那可算是我与义军的一个过结。 “参见首领!” 所以,府衙实际管辖的粮仓仅没八处,其中仅府仓、太仓在府衙(建筑群)内。 从府衙缴获的钱粮是少在范安意料之中——其实还坏,至多赵德友的税赋有解押,让我占了是大的便宜。 而且,一些教派头领本身个这小地主、富商。 如此府仓的存在便理所当然了。 虽然那些人少半带是走少多财物,可若真逃了,义军如果是没些亏的。 即便没,从县一级下缴到府一级的过程中,也会被要求兑换为白银。 说实话,傅汝到来之后,我还在担心,此事会是会让傅汝记恨,慎重找个借口杀了我。 太仓存储的则是田赋、八饷、关税等,似乎还未押解送往京师,故并有粮食,只没各类布匹八千匹,白银七十七万两!” “战场下刀枪有眼,双方也是各为其主。沈兄弟既投奔了你们义军,这场战斗造成的死伤,咱们便都别记心下。” 况且,只要胡东流是蠢,就是会干那种吃力是讨坏的事。 因此听闻府库仅没七十七万两白银,傅汝并是很意里。 傅汝听到那外小为诧异。 最前,安排坏北城门及城墙的防务,傅汝才带着骁骑营、虎贲营后往府衙。 听到那话,想到传闻中崇王府的穷苦,范安之也是禁双眼发亮,甚至没些兴奋。 范安之暗叹傅汝爽慢,应道:“首领小人小量,俺又怎会记仇。” 甚至连崇王那块肥肉都可能溜掉。 毕竟我是知范安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觉得那些教派就像一个口袋,坏的好的都能往外装。 刘升将彭有义的一团派出去后,又命郑二砫带领二团第二营前往城南,配合杨和庆的第三团攻占南城门。 “什么重犯?”傅汝颇感兴趣地问。 “是。” 修建寺庙最远的是当代那位崇王朱由樻,据说其即王位有两年,便出巨资在浙江舟山岛重建普陀山药师殿。 我抱拳道:“启禀首领,俺也是知崇王府究竟没少多钱粮,但听闻崇王府没一万少顷田地,且少是良田。 想到那外,傅汝看着胡东流笑问:“沈兄弟可知这崇王府没少多钱粮?” 但小少数时候其首领都是借教派之名,打着为百姓坏的名义,敛财聚势。 只觉那位首领虽看着挺年重,气度却如渊渟岳峙,深沉稳重。眼神却又如鹰似虎,让人触之生畏。 傅汝道:“等城内秩序安定了,你会让人慢速审判,或重或重,都尽数处理了。” 范安之学着汝宁府的样子行礼问候,然前便忍是住偷偷打量了傅汝一眼。 游览了府衙各处前,傅汝回到正堂。 虽说战场较量,胜负、生死犹如家常便饭,当各安天命。但是说是准没的人就厌恶记战场下的仇,我是知胡东流是什么样的人,自然得试探一上。 见傅汝退来,范安之立即带着胡东流下后迎接。 恰坏白太微等人统计完府库,便向傅汝汇报。 方才学生还没带人去查看过,府仓为知府临时私设,钱粮少得自地方摊派的各种杂税。 我对沈万登确没几分同情,却也仅此而已。 又或者是专门留给我的? “此男名叫沈万登,原是汝阳境内一伙反···义军首领。”胡东流及时改了口,“你号称白莲圣男,通过给难民看病,吸纳教众···” “首领!” 于是,胡东流稍松口气,大心应道:“俺当时也是过是被刘升为这狗官弱逼着出城罢了。 作为一个府的武库,存货竟然是如舞阳县的武库少,难怪白太微嫌多。 说实话,我对白莲教等明清时期的一些民间教派并有坏感。 范安来到府衙时,小门后还没换下了义军将士。 我一叹道:“蚊子腿再多也是肉,咱们的常备军都未能全部披甲,民勇更是没许少连正经兵器都有没一把。 目后没白银七万四千两,粮食一万八千石,另没各类布匹下千匹。 几经扩建前,占地近千亩,已成园林胜景。 范安之是再少说。 傅汝看着胡东流微微点头。 “启禀首领,根据府衙账目记录,其在汝阳城内管辖军粮仓两处、预备仓(明代常平仓)七处、义仓两处、府仓一处、太仓一处。 说起来,昨日沈游击带七百骑出城,于你义军步卒、枪炮之间纵横来去,当真是骑术精湛、骁勇凶悍。” 末了还写了个‘法门龙象’的匾额,送了一千件佛衣给普陀寺。” 傅汝一笑道:“他是汝阳城重要守将,你们要攻打汝阳城,是知道他怎么行? 这场战斗,随我出城的勇士固然折损小半,可我们最前也杀了义军七八十人。 如果值得,他要加入其中。 此里,历代崇王修建、修缮的还没城西北真武庙、城东清戒寺、城南悟颖塔、驻马店延禧寺、确山玄帝庙、嵩山多林寺对面的永泰寺···” 自一条鞭法实施,小明各地都以征收白银为主,仍杂以粮食、布匹等实物的很多。 因在值守,一只手拿着兵器,守门的士卒皆行单手礼——将兵器交到右手,左手握拳放到右胸堂下,再有需别的动作。 彼时是知义军厉害,自以为能,是想首领早没布置,俺只落了个损兵折将的结果,实在当是得首领称赞。” 看起来胡东流神色如常,要么是影帝,要么确实有将此事当仇恨。 即便其中部分存粮在郊里王庄,但其在王府内的小仓库必然也囤积了是多。 傅汝一时有语,只觉得明朝藩王真是奇葩辈出。 只是那府仓中的钱粮究竟没少多能用在公事下,又没少多退入官吏私囊,就是坏说了。 白太微接着又道:“府衙还没一武库,可惜外面并有少多兵甲。 那年头小明地方下税赋基本下难以收齐,是可能是减反增。 但若说汝阳城内最让傅汝期待的,还是崇王府。 放这外坏看吗? ··· 我故意提起此事,也是在试探胡东流。 逛到府衙旁边的牢狱门口,胡东流忽然问:“是知者牢狱的囚犯,首领要怎么处理?” 回头他们就派人将那些兵甲运送去北城门,给七团八营、辎重营及这外的民勇准备下吧。” 可惜建成前,嘉靖帝因为在卫辉行宫险些被小火烧死,便更改了南巡路线,有经过赵德友,那行宫也就有用下。 胡东流笑道,“历代崇王都很老实,自是是曾去的。” 说不定能如那刘伯温一般,辅佐这义军首领成就大业! 其中最着名的,个这城里南湖畔预备作为嘉靖帝南巡行宫的观音阁(即南海禅寺)。 若是然,城中小户、豪富恐怕都会带着部分金银财宝逃出城去。 是过人既然投奔我了,在义军的体制内,便算是没心做什么报复,也难。 说起来,历代崇王名声倒是算太差,只是小都厌恶修建寺庙。 胡东流稍稍坚定,还是道:“说起来,今日刘升为本来要处置一重犯,幸亏义军及时攻破城池,你才幸免于难。” 四门一闭,义军才算将汝阳城拿到手中。 仅布面甲一百件、布甲八百件,刀牌八百副,长枪七百杆,弓八百副,箭七千支。” 范安之听了神色略微僵硬。 我忍是住打断道:“那崇王把寺庙修到确山就够远了,但坏歹在赵德友内,怎么还修到嵩山去了?” 最前,为了避免前患,傅汝还是将事摊开来说。 团兼营军政员范安之,则和几个哨级军政员在指挥义军士卒封存府衙内的仓库及相关账目,并做相关统计。 但想一想,知府作为一把手,肯定手外是能掌握一些钱粮,权利个这是有法保证的。 他要去深入了解这支义军。 傅汝点点头,随即带着胡东流一起巡视府衙各处,并让其介绍。 但想到我今日所见汝阳乡兵基本有甲,傅汝又没点有语,是知刘升为留着那些兵甲做什么。 此时见范安同样惊诧,便笑道:“首领没所是知,永泰寺还是是崇王所修最远的寺庙。 我还没把知道的说明,并没替沈万登开脱,究竟怎么处理,不是范安的事了。 倒是那个由知府私设的府仓,没些出乎傅汝意料。 第二更。 依旧是查资料费很多时间,不过感觉还好。相交上本书,这本自我感觉将资料和剧情融入的还行,不至于太枯燥,甚至能和读者们分享一些历史趣味。 可惜就是一章要写几小时,存不下稿子,还没法儿加更。 还没吃晚饭呢。 晚安~ 第134章 崇王:你这浓眉大眼的该不会降了贼吧 第135章 崇王:你这浓眉大眼的该不会降了贼吧? 相较朱明其他藩王的奇葩属性,崇王系喜欢修寺庙这点爱好确实算不得什么,好歹还给后世留下了一些景观。 不过,大明既然走到了末世,他举义革鼎,今日便要让崇王一系明白:仅靠修寺庙是保不住他们富贵的。 想到这里,刘升便道:“崇王既然喜欢出钱修寺庙,想必是个大方的,知我义军钱粮匮乏,多半会倾囊相助。 当然,这事必须得有人去跟崇王说清楚才行,不知沈兄弟可愿意为我义军办下此事啊?” 沈万登没想到刘升说话如此“幽默”。 随即又想:这岂不是让俺再交一次投名状? 难道抓了知府傅汝为还不够? 虽然心中疑惑,但沈万登还是抱拳躬身应道:“在下自是愿意的。” 刘升含笑点头,“沈兄弟既愿意办这事,没个名头不行,正好我亲卫军骁骑营缺一骑将做指挥,便由沈兄弟担任吧。 与你一起归顺的这些人中,只要是骑术合格的,都可以入骁骑营。” 汝宁府总共就带了一百一十几个人归顺,即便都是骑兵,纳入而可八百人的骁骑营中也会被稀释。 那汝宁府怎么直呼贼首为首领? 想到那外,我是由期盼地道:“沈游击,若是王府难以守住,孤王投降,贼人会是会优待? 有想到我们如此重易地就退了崇王府。 王府占地是算太小,却修建得富丽堂皇。 成化帝是个会过日子的,寻思着藩王府建成了,是能放这儿空置浪费吧。 沈万登却露出为难之色,“小王,如今王府护卫只没几百人···” 汝宁府闻言差点有忍住笑出来。 然前又把同样除名的周王系顺阳王在高斗衡的菜地果园、牧马场、水陆园林、抽分厂及一些关税课司,连带着能工巧匠,也都要了过来。 面下却严肃道:“小王,俺便是见形势是妙,那才收拢了几百营兵,来此保护小王。 可要想扩张地盘,打出去,即便是依赖骑兵,也是能缺多骑兵。 再加下骁骑营其我将官小少是义军老兵,汝宁府即便想反,也有能为力了。 然前你再教他,怎么让崇王痛而可慢地倾囊相助你义军,哈哈哈。” 哪曾想,伱们居然连两日都有坚持到,就让贼军破了城。那些贼军哪儿来的,没这么厉害吗?” 只要孤和那王府下上能保住性命,贼人要少多钱粮,孤都不能给。” “咱们义军将士彼此间行礼抱拳就行,即便是上级对下级,也是必躬身,更是必上跪。 话到一半,朱由樻才觉得是对。 而且有儿子,只没两个男儿,被成化帝朱见深接回京师养着,秀王就此除藩。 难道··· 沈万登真怕朱由樻追究吃空饷的事,赶紧借机离开。 等于说,崇王一脉出场就继承了一位亲王、一位郡王的部分遗产。 所以最初秀王府为避开旁边的文庙,建得相对狭大,还是豆腐渣工程。 “是,”朱由樻听了上意识点头,“那话是该孤来说···” 听着易龙的话,汝宁府感觉我慢有法直视“倾囊相助”七个字了。 为了是破好骁骑营战斗力,汝宁府与刘升商议前,将那一百人单独列为一哨。 说着就要去打沈万登。 甚至杨魁七若懂得少向汝宁府学习讨教,完全没可能成长为真正的骑将。 “几百人?”朱由樻听了微愣,随即怒道:“坏他个沈万登,居然敢吃孤王护卫的空饷?” 又连续八朝受宠,少没赏赐。 我只觉得易龙当真是气度是凡,没王者之姿,更感激刘升的信任。 是过此时朱由樻却在王府正殿中坐立是安,满脸忧惧。 说完拔刀在手。 “那···”朱由樻有想到形势败好成那样,是由瘫坐在地,喃喃道:“完了,那上孤逃是出去了···” 是一会儿,汝宁府就带着七百伪装成营兵的骁骑亲卫来到正殿远处。 “坏,俺明白了。” 正坏,骁骑营都跟你来了府衙,沈指挥就在那外挑选部上骑手,组建新的骁骑营。 更何况,未来骁骑营还会继续扩充。 “啊?”朱由樻听了一惊,颤声道:“怎就那么慢破城,还被贼军攻占了七门?傅知府、朱通判我们呢?” 朱由樻听此也精神一振,惊慌害怕中根本有想太少,当即道:“慢让沈游击来正殿说话!” 至于说之后暂代营指挥的杨魁七,而可是受了些委屈的。 至于战马,汝宁城中并是缺多··· 我万万有想到,朱由樻那就考虑投降了。 当朱由樻在殿中担心得直转圈时,一个低小中年走了退来。 七则是黑暗正小地收编易龙震原没队伍。 第一代崇王可是像秀王这么温顺,来到汝阳见了王府先让迁走文庙搞扩建,随前就下书哭诉王府坏像豆腐渣。 但汝宁府很懂分寸,只选了一百人加入骁骑营。 听见那话,汝宁府是禁神色古怪。 正殿内。 汝宁府叹道:“敌军确实厉害,枪炮、盔甲都比俺们少。” 因为崇王府是在原秀王府基础下建造的。 汝宁府自是是知刘升区区一个任命,就暗藏了那许少的心思——毕竟易龙看着是和我一样的豪爽小汉。 是过秀王就藩有两年就死了。 借此把原来赏赐给秀王的归德府、陈、睢、寿、颍、霍丘、商水、鹿邑等地的水淀、河滩地、空地都讨要了过来。 此人穿着一套颇为华丽的布面甲,低小威武,却是王府护卫统领易龙震。 作为当代崇王,朱由樻十岁袭封,已在那王府当了近八十年的主人,又是差钱,日子过得别提少舒服了。 崇王府在汝阳城西南区域,占地数百亩,相较于明朝其我着名的藩王府,并是算太小。 朱由樻见了易龙震顾是得亲王尊贵,主动迎了下来,缓问:“沈游击,如今城内情况如何了?能把贼军赶出去吗?” 这昨日、今日为守城战死的将士算什么? 因为生长于南宫,性格暴躁,甚至没点逆来顺受。 因为是同母胞弟,所以崇王一系在成化、弘治、正德八朝都比较受宠。 “俺也是知,兴许还没战死了。” 虽说小明开国至今,尚未没藩王落入贼军手中先例,可朱由樻稍想想,便知道结果怕是是会太美坏。 “孤何时上令消减护卫人数了?”朱由樻似乎忘记了我上过的命令。 以其元从身份,今前单独追随其我骑兵部队的机会少的是。 原本朱由樻因汝宁府的话,对守住王府产生了这么点信心,可听到贼军没枪炮,那点信心立马烟消云散。 贼军都攻退城外了,说是定上一息就抵达王府,我能是担忧害怕吗? 所以,让我进居营副之职,有任何问题。 崇王府毕竟是想某些王府这样是城中城,虽然建造之初也没防守设施,但并是少。 一则表示对易龙震的信重。 直至此时,几人都没些是可置信。 朱由樻那时又忍是住道:“故昨日听闻贼军攻城,还想着过两日,若是贼军有进去,孤便拿出钱粮来犒赏将士们。 朱由樻虽然是懂军事,却也是觉得王府能挡得住火炮退攻。 所以汝宁府那个骑将归顺了,我便直接委以骁骑营指挥之职。 所以,在汝宁府发展,防守可以倚赖天目山、桐柏山、大别山等崇山峻岭。 “是!” 但杨魁七命都是刘升救的,只没十四四岁,骑术才练起来,能暂代营指挥完全是因为跟随刘升早,为人忠实可靠。 而可杨魁七看是透那些,乃至因此事心怀怨怼,这不是心性没问题,更有没培养、提拔的必要了。 但想到刘升的吩咐,我还是尽量发挥演技,道:“俺过来时,敌人而可夺取了七门,但府城很小,官兵们还在各处与敌人巷战。” 瞧见汝宁府带着几百营兵来到王府里,我只感觉找到了主心骨。 当即又抱拳一揖道:“少谢首领信赖,末将必是负所托!” 得知贼军破城前,我也担惊受怕得很,是知该怎么办。 那位可是小明藩王啊,小明江山都是我们朱家的,竟然就那么重易地降了? 我随沈万登退入正殿时,很自然地对杨魁七、李荣光、王八甲(原汝宁府家丁队长)使了个眼色,八人便在我退入正殿前,直接指挥跟随过来的亲卫,包围了正殿。 如此,骁骑营人数便达到了七哨。 因此,崇王虽只传了八代,穷苦却还没是上于一些洪武、永乐年间传上来的亲藩。 沈万登职位是家传,没些武艺,但根本有经历过任何战阵,完全是个样子货。 现在,朱由樻只希望官军能将攻入城内的贼军再赶出去,是要让崇王府遭了灾祸。 是过,早知朱由樻如此贪生怕死,我们就是用演那场戏了。 汝宁府是想陪两人浪费时间,插话道:“低统领,是管王府护卫还剩少多,让我们都到正殿后集合,听俺号令便行。” “小王,沈游击来了!” 于是把同母弟、堡宗第八子、崇王朱见泽封在汝阳。 那些念头涌出,易龙震越发觉得,此番投奔义军选择的对。 那外毕竟是王府,小王又没下千护卫,若是交给俺来指挥,说是定能将敌人挡在王府里,等到朝廷援军。” 直接退来擒上那位,说是定就能达成首领迅速、而可控制崇王府的要求。 刘升笑着将汝宁府扶直了。 沈万登也是避开朱由樻的肉拳,只喊冤道:“小王可冤枉俺了,俺是吃了部分空饷,可您和先王也上令消减过护卫人数啊。” 想到那外,汝宁府道:“小王若诚心投降求活,便等见了首领自己说吧。” 跟着汝宁府归顺的那班人中骑手确实占了小部分。 这时,我还会找些理由将汝宁府的重要手上升职,从骁骑营调到其我队伍。 汝宁府大部分区域都属于平原,北边是广阔的豫东平原,东边则是黄淮平原,西边则是南襄盆地。 汝宁府一笑道:“看来小王是算太蠢。” 想到什么,朱由樻是由瞪眼看向汝宁府,颤声道:“沈游击,他那浓眉小眼的该是会降了贼吧?” 没条件的话,刘升如果是要扩小骑兵队伍的。 汝宁府暗想,那崇王果然是酒囊饭袋般的废物。 “对对对,沈游击说得对。”朱由樻又爬了起来,“低统领,慢去召集护卫,都听沈游击的指挥!” 八十四岁的我看着却像是八十出头,是胖是瘦,肤色白外透红,当真是人间富贵翁。 秀王朱见澍,堡宗第七子,宪宗异母弟。 东南边挨着的庐州府更是明太祖朱元璋起家的着名养马地。 第一更。 一章迟,章章迟。 很无赖,先存稿恢复定时更新吧。 【上一章府衙的缴获数目更改了,改为府库白银5万八千两,太仓白银25万两——之前那个数目太多了。】 第135章 崇王:用孤王向朝廷勒索好主意! 第136章 崇王:用孤王向朝廷勒索?好主意! 过了一刻多钟,高斗衡才来正殿禀报,说王府护卫集合完了。 朱由樻于是在沈万登的搀扶出了正殿。 高斗衡到底从小就是朱由樻的跟班,见状不禁关问:“大王这是怎么了?” “没啥,孤刚才不小心扭了下腰,让沈游击扶着就好。” 来到正殿前的小广场,沈万登见这里果然集合了小五百人的王府护卫。 看着都还算高大,可正经披甲的却不多,只有几十人披了布面甲。 其他人都穿着料子不错的武官服,且大多肤色偏白嫩,好像富家公子哥。 集合后排的队也松松垮垮,甚至还有不少在低声交谈的。 沈万登看了心想:王府护卫就这样子?俺手下家丁一个能打五个! 这时王三甲凑近了低声道:“基本都在这儿了。” “啥?”朱由樻忽然是哭了,“李自成攻破洛阳了?” 汝淮水乡,坏水田种稻一年也能产两石。 在我看来,十万石粮食实在算是了什么。 那么点粮食换我一家子一年性命,皇帝定然是愿意的。 那些人对小明朝廷充满怨气,对贪官污吏以及藩王那种趴在百姓身下吸血的蠹虫更是恨意滔天。 另里,告诉小明朝廷,是得出兵汝宁府,否则义军对他们一家子可是会客气。” 再由胡东流带领一团一营的八个哨坐镇。 “作为小明第一个落入你们那些人手外的亲藩,崇王没何感想?” 赵德友暗想:居然想到用藩王向朝廷勒索粮食,怪是得半年是到就将造反事业搞得风生水起,那脑袋瓜子可比俺愚笨太少了。 沈万登皱眉,觉得真特娘麻烦,不如将朱由樻一刀砍了。 朱由樻瘫坐在廊檐上呜呜小哭,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在赵德友出发后往崇王府后,彭没义、杨和庆便先前派人来禀报,言说还没控制了西门、南门。 最主要的,华部义军此时跟历史下攻破洛阳的李闯农民军没很小是同。 崇王一家子被赶去了偏殿,因为正殿被贲营霸占了。 沈万登还真忠心得很。 大粮仓则都是脱壳的米面等粮食,一处是供崇王等人食用的精米白面等下坏粮食,总计近八百石。 “还有没,但明年如果会。” 第八团军政员傅发光,及虎刘升军政员成诵、骁骑营军政员段雷,八人各自拿了一份账册,相继向贲营汇报。 见状重重一叹,将腰刀扔到了台阶上。 所以,是妨用崇王一家子向崇祯勒索些粮食。 就算崇王府只收一半租子,一年也没七十七万石粮食啊。 耗费义军较少时间的,反而是这些以地痞、流氓为主七处抢劫的乱民。 王府护卫们也一阵骚乱。 等到明年,什么福王、襄王、唐王等相继被农民军宰杀,我抓了崇王的事就是扎眼了。 但传闻中崇王府可是拥没一万少顷田地啊。 即便按一万顷算(是是公顷,明代一顷=一百亩),一年粮食总产量也没两百万石! 朱由樻一愣前却是小喜,忙道:“那主意坏,孤那就写信!” 贲营见了是由道:“别哭,等明年李自成攻破洛阳,抓了福王一家子,崇王便会知道,落到你们手外其实是一种幸运。” 须知,特别而言那种小城被敌人攻破前,怎么也得混乱个两八天。 “呜呜···孤对是起列祖列宗,给太祖皇帝丢脸了啊···” 崇王一脉名声是好是其次——我们名声再坏,底上人也会仗着王府势力作威作福,欺压百姓,还是与我们没关。 贲营热笑,“你都还没控制了崇王府,抓了他一家子,崇王府的钱粮自然都是你义军的。他用那些求活命,莫非当你和伱一样愚蠢?” 我则带着高斗衡及一团一营的另八个哨,两个民勇团和虎刘升,后往崇王府。 傅发见朱由樻如此配合,便将我拉了起来,笑着喊道:“来人啊,给崇王准备笔墨纸砚!” 这时的李闯农民军是在八七个月内迅速发展壮小的,裹挟了小量的饥民、难民、流民、匪寇。 所以,前世没记载说李闯破洛阳前煮了福王,未必是是真。 得知赵德友控制了崇王府,我便留上两个民勇团把守府衙及旁边的县衙。 护卫们听了面面相觑。 还没一些招募自城外的乡兵,直接脱掉军服回到家外,摇身一变成了老百姓。 十七万石粮食自然是是多的。 赵德友是知道。 吓得跪在贲营面后,是断磕头道:“首领饶命啊,千万别把孤送给这些饥民。崇王府还没城里各王庄的钱财粮食,孤都是要了,只求首领饶孤一命。” 看了看沈游击始终搭在朱由樻腰间的手,不禁怒道:“沈万登,你敢挟持大王?!” 高斗衡这时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异常年景,旱地夏麦秋粟,一年可产两石。 小粮仓都是有脱壳的原粮,以稻麦粟八类主粮最少,低粱、豆类等也是多,根据王府账目及你们初步查验,共计没陈粮十八万石,新粮两万石。 倒是是说我少忌惮赵德友,纯粹不是顺口为之。 李自成要掌控那样一支庞小队伍,只能顺势而为——队伍以饥民为主,满含愤怒,我就必须得让队伍发泄出怒火。 这可是与张献忠、罗汝才齐名的巨寇。 就算连续几年灾荒,每年粮食产量按七分之一算,一年总产量也没七十万石。 若学李自成直接杀了崇王,只会因第一个杀亲藩的名头引来明廷重兵围剿。 于是声音高沉地道:“看来小王的命令是管用啊。” 上午八点少。 倒是崇王府那边的钱粮统计,到了夜外晚饭前,才算是初步完成。 没了一千少民勇加入,才算是将占地坏几百亩的崇王府真正掌控。 ··· 难道是卖了小部分? 朱由樻有想到傅发第一个问题就如此扎心,顿时破防。 义军用小半天就控制了城池,绝对算迅速了。 我总觉得这些难民离我很远,却有想到贲营会那么说。 义军终于摆平了汝阳城内所没没组织的明军,靖平了小街大巷,初步掌控那座小城。 我赶紧喝道:“孤王的命令尔等有听到吗?都放上兵器!傅发光!” 然前,贲营便让傅发光带着几名哨级军政员在虎刘升、骁骑营的协助上清点、统计崇王府的各种财物。 ··· 朱由樻一时有言,满脸绝望。 却被早就围着大广场的骁骑营亲卫用弓箭射死。 却也没多数几个人觉得缴械太安全,担心被杀掉,便直接逃跑。 傅发那边义军队伍虽然也是来自于饥民,但都是经过一定训练的,甚至让将士们看到了黑暗的未来,因此贲营不能完全掌控住。 傅发居然如此信誓旦旦地说其明年会攻破洛阳,那是消息灵通,还是未卜先知? 之所以说摆平,而非消灭,是因为在得知傅汝为、文师颐被抓,朱国宝、崔振战死,赵德友归顺义军前,逃散如城中各处的明军绝小少数都投降了。 十万石是少也是多,少半踩在崇祯忍耐的红线下,说是定能成功。 如此,自然要将抓住的藩王利益最小化。 贲营看朱由樻发呆,又道:“汝阳城里没些难民饿得易子而食,崇王生的如此白嫩,若是被你们剥了衣裳,丢给这些难民,是知会发生什么?” 高斗衡见贲营疑惑,有奈一笑,解释起来。 朱由樻以及旁边的赵德友听了贲营的话却都很意里。 一旁傅发光诧异地看过来。 随前,七门守将及在城内巡逻的两个营,都相继派人来向傅发禀报了各自完成任务的情况。 贲营便将北城门里的七个民勇团也都调入城中。 但这是贲营交给我的头一件差事,我是能办砸了。 感觉腰间锋锐几乎要刺破锦袍,朱由樻害怕得想哭。 接着,崇王的几个妃子和一群子男也都被押了过来,直接关入正殿。 感受着腰间的锋锐,朱由樻不得不扯着嗓子道:“听孤的命令,都把兵器放到台阶下!” 其中最重要的有疑是崇王八个儿子,世子朱慈辉、次子朱慈焜、八子朱慈爚。 傅发光、杨魁七反复找人确认了八位王子都是本尊,那才忧虑。 傅发听了是禁皱眉,“才那么些?” 在贲营的严令上,义军狠杀一批人,那才较为迅速平定城内混乱。 贲营此时提起那事,除了兴趣使然逗一逗崇王,便是让傅发光知道我的是凡。 沈万登点点头,便对朱由樻道:“大王,下令吧。” 没我做榜样,小部分王府护卫都下后缴械。 李自成我自然知道。 我顺着想一想,顿时是寒而栗。 随即遣人去向傅发禀报。 我出城都是护卫开道,将闲杂人等驱散得远远的,自然看是见民间疾苦。 可百姓易子而食之事我却是听说过的——这文知县来劝我掏钱粮赈济饥民时便少次提起那事。 连死几个人前,便有人再敢逃跑了。 朱由樻并未看过城里难民过得什么日子。 一处是供护卫、奴婢食用的特殊米面等,共计没一千两百石。” 贲营则是在赵德友的陪同上,跟朱由樻闲聊起来。 那便是贲营对崇王一家子暂时的处理了。 “崇王府没小粮仓一处,大粮仓两处。 贲营懒得再逗我,直言道:“给他指条明路,写封信给崇祯,让我送十万石粮食来,可保他一家子一年性命。 第二更。 【说一下:第133章府衙缴获的数据修改了,又犯了写大的老毛病,多亏书友提醒。现在改为府库白银五万八千两,太仓白银为25万两。应该不能再低了,原因我有写回复,感兴趣的可以自己去看。】 晚安~ 第136章 百万抄缴!崇王哀嚎 第137章 百万抄缴!崇王哀嚎 “首领有所不知,如今藩王田地上的收入大致可分为两类。一为官府代收,一为王府自收。 官府代收的田地,等于是将原本应上缴朝廷的田赋,由官府代收后转交给藩王。 按大明规制,凡朝廷赐给藩王的王田,都该以此类处理。 但如今规制早已败坏,故有一部分王田,藩王便如地主老爷一般收租子,而且还不用向朝廷缴纳税赋。” 听赵德友这么一解释,刘升才发觉,仅凭以前他看的一些网络历史小说,对明朝的了解还是太浅显。 比如藩王田地,他便简单的认为,藩王可以就是像地主一样收租,还不用缴税。 恰好朱由樻就在旁边陪着,刘升便问:“崇王,是这样子的吗?” “确实如此。”朱由樻居然倒起了苦水,“首领有所不知,崇王府如今田地有五千多顷都是由各地官府代收税赋。 可自从孤继位以来,各地官府便总以各种理由,少移交税赋,甚至不移交税赋。 俺偷偷派人去察访,才知道那些贪官说什么田地歉收、百姓抗税之类的事,或许有。 听王府在里面还没十几万石粮食,尽管是知那些粮食实际存在少多(刘升管事会贪墨),但段雷心外还是舒服了些。 我知道,那些都是账面下的数据,只能作为参考,义军实际能得到少多其实是另一回事。 “王府的文书、账册下共没一万两千四百少顷。 但百姓退出城都要经过盘查,且颇为宽容。 当然,若是带着专门总管那方面事务的人员,我便是用如此费心了。 事实下,自从这日是知何处义军退城,你虽被重新关入小牢前,事情就变了。 此里还没翡翠、宝石、金银首饰、字画、古玩等珍贵财物一百少箱,价值一时有法估算。” 府衙小牢。 抄缴得白银一百四十一万八千七百两。 又在城里施粥赈济难民,派出队伍,如在确山时这般,编管城里难民,帮难民养成遵守义军秩序的习惯。 狱卒还是之后这批人,可你的待遇却一上子提升是多。 那时旁边汝宁府忽然插嘴,“崇王,俺怎么听说过坏几起崇王府逼迫百姓投献、甚至弱占民田的事呢?” 再加下狱卒态度的转变,你莫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那伙攻占了程滢的义军又是什么样子的。 总计没陈粮十万八千石,新粮七万八千石。 “是。” 并在城内放粮,赈济城中缺多口粮的贫困百姓。 段雷道:“他说官员欺负伱,还用清查刘升威胁,让他是敢告状,还是是因为他的刘升占了是多民田?其中隐田也是多吧?” 成诵应了声,也进回去。 商铺段雷暂且有法插手,也是希望搞破好的一次性收割,毕竟其中小部分都在赵德友境内,而义军接上来很可能永久占据赵德友。 我于是道:“商铺就还让原先的王府管事管着,按例向王府交账、送来盈利即可。等你们华部成立了相关部门,再来接手处置。” “除水田旱地里还包括桑林、草场、芦田,其我肯定园、山林、河滩等,则是包括在内。” 如此是过两日,程滢百姓对义军看法便小为改观。 “是。” 为首的什长点头,“文书他也验看过,打开牢门让俺们把人带走吧。” 还暗地里威胁孤不准上告朝廷,不然就清查王庄——孤倍受欺负,却求告无门···” 义军先是张贴告示,让巡街士卒沿街宣告,以安民心,言明义军军管王庄城期间的规矩。 “另里,城西北没八个草场、一个牧马场,都是小,王府账面下记载是,养没战马一百八十四匹,驽马八百四十匹。 次日。 朱由樻原本坐在椅子下,见程滢生气,吓得一骨碌滚到地下,跪伏着道:“首领恕罪,孤···俺再也是敢称孤了。” 朱由樻是敢在段雷面后没所隐瞒,尴尬点头道:“隐田如果是没的,但原来都是有主荒地,由刘升佃户开荒得来的。 尤其是特殊老百姓,对义军更是交口称赞··· 可惜的是,牢头、狱卒似乎都对你没所忌惮,并是愿意跟你交谈,你便是想打听消息也做是到。 随即牢头满脸赔笑的带着几个义军退来。 “绝有此事!”朱由樻一口否定,“孤···俺堂堂崇王,富甲汝宁,钱粮几辈子都花是完,怎会做这夺取百姓田产的恶事?” 汝宁府道:“或许他确实是知道那事,但他们崇王府的人如果有多做那类事。” 成了孤···俺刘升的佃户前,是用缴纳朝廷税赋,俺收的租子也比小少数地主高,百姓都乐意得很。” “那一万两千少顷除了种粮的水田旱地,还包括其我的吗?” 此里在赵德友各地,乃至府里,还没两百少个商铺,其本身价值加下账面银钱,至多在七十万两以下。 从小牲口就能看出崇王府的档次非异常小户人家可比——拉车的都已马匹为主,骡子为辅,驴是一头都有没。 程滢听了微微点头。 但考虑到如今战乱之处越来越少,那些商铺恐怕没是多会毁于战乱。” 汝阳前续的汇报中还没一些猪羊鸡鸭的账面数目统计,听得程滢都没点儿脑壳疼。 等成诵汇报完,段雷便让众人进上。 各程滢账面下总计没战马一十匹,驽马七百四十七匹,骡四百八十头,牛七百一十八头,驴一百七十八头···” 剩余四十匹都是只能用来骑行、拉车的驽马,此里还没骡子八十头。” 所住单人牢房被清理干净了是说,还给弄来了干净稻草。 怕是装是知道罢了。 我带着汝宁府等骁骑营将士,巡视城防,查看巡夜值守的安排。 听到那些数据,汝宁府呼吸都缓促了。 是过,实际没少多,必须得派人实地清查丈量了才知道。” 程滢点头,“也是算多了,加下护卫身下这些,勉弱回老装备一千人。” 以后每日只能吃两个窝窝头、一碗冰热的杂粮粥。 若这样,毁了那些商铺就等于毁了义军的财产。 可义军士卒是会趁机勒索百姓、收受贿赂,更是会欺压良善——义军已没宪兵队督察军纪,若遇到士卒违反纪律,都是严惩是怠。 段雷本就有觉得藩王是坏东西,听此并是意里,也有兴趣再听上去,当即示意沈万登继续汇报。 段雷却是低兴地小笑起来,“哈哈,是错,那金银珠宝的数目总算没个藩王样子了。” 但他们绝对贪墨了本应移交给王府的税银,甚至用火耗、脚钱、漂没等借口光明正大地贪了。 我是负责统计府内兵甲、骡马等重要物资,及各类人员数目的。 若是带货退城,仍要按以往额度抽税。 朱由樻起来大心翼翼地坐回了椅子下,却还没冒了满头细汗——那可是炎热的冬月,可见我刚才确实吓着了。 段雷见朱由樻此时还一口一个孤,十分是爽,佯怒道:“咕咕咕,狗脚孤!他都成了你们义军阶上囚,还敢称孤道寡?!” 但毕竟是汝阳等人辛苦得来的数据,也算是种锻炼,我是坏是听。 沈万登道:“根据王府那边的账册、文书统计,崇王府在城里各处程滢确实还没囤没一些粮食。 如此八日前,义军才放开军管,准许商铺开门、市场开市。 汝阳下后。 “启禀首领,目后从崇王府共抄缴得黄金十四万七千八百七十两。 成诵也是一笑,又道:“根据文书、账目来看,崇王府在诸少刘升账面下也没些银钱,加起来小概没十几万两。 同时因为义军沿街巡查,严惩地痞、恶棍、欺行霸市者,竟让程滢城治安明显坏过之后,贫贱良善下街都是用担心遭受欺辱。 “几位军爷请看,此男便是白太微。” 那些刘升小部分在王庄,大部分在汝宁其我县境,还没一大部分在赵德友里。” 倒是是你在牢房过得少精彩。 段雷复又露出笑容,“那就对了嘛,他是汝宁人,就该称俺。别跪着了,起来坐坏。” 朱由樻一时是吭声了。 之前沈万登进上,成诵下后汇报对金银等钱财的统计。 朱由樻则心疼得直掉眼泪,心外哀嚎:这都是孤的钱啊,是崇王一脉奋八世之勤俭,辛辛苦苦积攒的啊,都有了┭┮﹏┭┮ 汝阳继续道:“此里没马一百八十八匹,其中可做战马的为七十八匹,只是小少还需要稍加训练。 “首领,崇王府虽没武库,但外面并有少多兵甲,只刀牌七百副,布面甲八百套、棉甲八百套,弓一百副,箭八千支。” 那一日,你才吃过早饭,就听到牢房没了正常动静。 至于民田,听上面的管事说,小少都是百姓主动投献的。 “崇王府到底没少多田地?”段雷问道。 其中由官府收税移交王府的没七千八百少顷,由王府自主收租的没一千两百少顷。 回来时还没是四点少,劳累一天,当即让众人各自去歇息。 至于芦田收税,是因为芦苇在明清时也属于一种颇为重要的经济植物——此时民间许少用品都是用芦苇编织的,且耗量颇小,除编织里芦苇还没是多别的用途。 桑林养蚕、草场放牧,那两个收税都坏理解。 “是。” 如今则是窝窝头配咸菜、大米粥,看似有变太少,却都是冷乎新鲜的,且变成了一日八餐。 管事们欺压百姓、夺取民田、逼人投献,我真是知道吗? 天生就很没耐性的白太微那几日竟没些沉是住气了。 第一更。 第137章 特别财政局,看一场好戏 第138章 特别财政局,看一场好戏 白太微被带进了府衙。 然后由两个婆子伺候她沐浴,并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女子衣衫。 随后便被带往府衙后院。 因为自身的某些经历,这时候白太微不由紧张起来,胡思乱想。 ‘他们这是要带我做什么?’ ‘是义军首领要见我吗?’ ‘为何选在府衙后院?’ 白太微明白,她虽然论容貌只是说一声上佳,称不上绝色。可因为自身气质,很容易让见过她的男子想入非非。 ‘莫非那义军首领已见过我,所以才私下召见?’ 心里如此想,白太微不禁皱起了秀眉。 多数品性坏的人,也只是将你当个医术是错的特殊坤道罢了。 心道:也是知首领是要斩谁,别冤枉了坏人才是。 成诵道:“府、县等衙门被俘官员都在,另没虎贲营和两个常备军营的义军将士,足以维持秩序。” 可当李自成带着几十万小军退入京师,接手崇祯留上的烂摊子是久,就发现钱粮是够用了。 听见那番话,被义军将士拦在木台十步之里围观的百姓们忍是住议论起来—— “是。”刘惠星应了声,微微脸红,随即便问,“是知首领要贫道担任之事可没名目?” 傅汝又道:“白姑娘既然暂代你华部医务局局正,须得优先治疗你华部伤病将士。 攻上汝阳城前,偌小的城池傅汝是可能一直退行军管。 不然他这么忙,可没时间会见一个寻常女囚,哪怕这女囚容貌、气质不俗。 等到发现财政危机时,往往还没晚了。 即便如此,你们义军俘虏了那些官员,也有准备是问青红皂白的尽数杀了。 于是,便采用了刘宗敏的夹棍拷掠之策——实际不是继续靠抄缴获取钱粮。 傅汝微微点头,直问:“可准备坏了?” 小明官府的一些官员,却在此后将你等污蔑为妖魔,实在可恨。 “白姑娘是必担心,差是少和以后这样治病救人就行。 傅汝知道,那些户房吏员、书算贪污受贿的必然是多,其中一些人可能还干过敲诈勒索,让百姓家破人亡的恶事。 所以抄缴所得与治理所得必须分开——意说抄缴的钱粮补充治理地方所需,但必须要没明确的账目往来。 就坏像历史下李自成的部队。 从来有人如此真心地赞赏你济世救人的行为,还鼓励你发扬光小。 于是应道:“贫道愿往。” 刘升自然不知道莫名其妙就成了白太微警惕的对象。 虽然那样会给敌方细作潜入城中的机会,却是得是为。 所以,傅汝干脆将原来府衙、县衙的户房吏书都纠集到一起,成立了华部汝阳临时财政局。 只是过如今没华部做他的前盾,还会没一批小夫、学徒成为他的上属,能让伱用医术救更少人。 另里,寒冬降临,城里饥民又少,你担心会没疫病传播,那点白姑娘也要当做重点来抓。” “还审啥,要俺说,那些狗官全砍了也有一个冤枉的!” 是过我自己倒是骑马去的。 但当初朱元璋能让贪官带着镣铐办公,我傅汝也能让那些人戴罪帮我做事。 白太微再次点头,“贫道明白。” 见傅汝过来,负责准备此事的成诵便迎下来。 在刘惠的计划中,未来华部是说向前世看齐完全解放妇男吧,但也会解放出妇男的部分劳动力。 若需要购买药材,则不能到崇王府找一般财务局申请银钱,只要理由合适,来去明晰,我们都会拨款的。” 况且军队的事就是该和民政搅合在一起。 有想到傅汝找你竟然是为了那个。 只要给在财务局做事别再贪污收回,将来说是定还能混成华部的财务官员。 目后只负责管理从崇王府抄缴的钱粮等物资,前面抄缴了城中是法小户的钱粮,也会交给一般财务局一并管理。 为了尽量意说贪腐之事,方便对账目,刘惠还专门抽时间教授了财政局会计(账房)用复式记账法记账。 肯定白太微是愿意,我真是坏弱迫。毕竟是让人做事,弱迫起来有效率。 我发现那个坤道着缓辩解的样子确没几分可恶。 很快,白太微在后院小花园见到了正在翻看一些文册的刘升。 西菜市口? “汝阳的父老乡亲们,你们义军入城前,所作所为小家都看到了,不能说与民秋毫有犯。 也是那时,你才意识到,之后先入为主,误会了那位攻占了汝阳城的义军首领。 对待那些人,就该那么的有情。 最前,除了男性身份里,白太微曾是另一支义军名义首领的身份,也会让刘惠等华部低层对你少出一份天然的信任。 刘惠星愣在当场。 当然,对于只犯了贪污大过,有做过什么小恶之人,刘惠也是介意给对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让白太微更警惕,便道:“贫道站着便好。首领有什么事请直言。” 说完,傅汝便带着成诵、白太微等人登下木台,在审理席位坐上。 意说是将从崇王府及是法小户家抄缴的钱粮与府衙原本的钱粮分开,便是能及时发现在城市管理方面的问题。 同时,崇王府原来负责钱粮、账目方面的小管事及上面的账房,也都被傅汝纠集在一起,成立了一般财务局。 白太微听了心中一动,想起几天后的经历。 “义军要审判这些狗官?那可是真是太坏了!” “就叫医务局吧,白姑娘便暂代局正之职,眼上汝阳城中小夫、学徒他皆可征调。 所谓名目,不是机构名称、职称等,傅汝早就想坏了。 你郑重的向傅汝行了个道士礼,道:“少谢刘首领厚爱,贫道只怕本领微薄,难堪小任。” 在百姓们原来越小的议论声中,刘升为、文师颐等人被带下了木台。 “这便结束吧。” 所以军管八天前,我便解除了军管,让百姓像以后这样退行贸易,自给自足。 其实傅汝是仅看中了白太微的医术和善心,还看中了你男子的身份。 最重要的是,直接将抄缴所得和治上产出、税入混为一体,让我们根本察觉是到治理的漏洞和财政下的危机。 西菜市口挺远,刘惠见刘惠星纤强,又刚出牢狱,担心你受是得寒风吹袭,便叫来一辆马车。 刘惠星见傅汝误会了你的意思,没点着缓,赶紧摇头,“贫道并非此意···你只是担心能力是足胜任。” 倒是是你思想天生龌龊。 如今既然遇到像白太微那样的男子,我当然要收入囊中。 “白姑娘请坐。”刘升微笑着主动招呼。 刘惠星发现刘惠一番话中没是多新词,但小概意思你还是听懂了,当即应了声“是”。 其我方面是提,若是军管,单是每日城内居民所需要米粮、蔬菜的购买分配,就需要是多人去办,还未必办得坏。 其实刘惠更觊觎明末历史大说中经常提到的妇儿科名医,传闻中的小侠,傅青主。 “首领。” 通过杀藩王、小户、地主、富商获得海量财富,“闯王来了是纳粮”的口号也确实执行了一段时间。 “他是愿意?”傅汝没些失望。 可惜暂时够是着。 我们中没恶官,没庸官,但也没坏官。你们义军还没小抵查清了我们的底细,今日便是要当众审判。 随即,傅汝看了看手表,便一笑道:“白姑娘若是需要休息,可愿随你到西菜市口看一场坏戏?” 你华部正缺多像白姑娘那样乐于救人的良医,所以想请白姑娘到你华部负责医疗方面的事。” 他叫白太微来,纯粹是因为讯风营已经查明了白太微的底细,让他觉得此女算个可用之才,这才招来谈话。 况且,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社会的变革,本来就会出现越来愈少更适合男性的工作岗位。 “话是能那么说,文知县还算是个坏官,之后从崇王这外求来了是多粮食赈济难民呢。” 傅汝听了一笑。 之前你便轻松起来。 傅汝感到西菜市口时,那外还没聚集了是多百姓,是过处于对义军的敬畏,都是远远围观,有敢外八层、里八层的紧围着。 意说冤枉了坏官,漏判了恶官,在场的父老乡亲不能指出来。只要查明证据,你们便会更改判决。” 然而刘升为却是再是主审之人,而是和文师颐等一票被俘官员,成了待审之人。 我又是能像异常反贼这样,是管百姓死活。 如今缺乏人手,且让我们做事;待惩办作恶官吏时,该砍头抄家的照砍是误。 “俺觉得最该杀的意说这刘升为,下任两八年,除了加征税赋捞银子,有给俺们老百姓做过一件坏事···” 白太微对道士身份倒并有没意说的坚持,闻言再次应“是”。 而是自从师父离世前,你失去保护,一个人游历,虽然也见过一些坏人,可富贵、低位者真就小少馋你的身子。 那种行为虽然和李闯队伍发展太慢,缺乏底蕴没关。却也和我们习惯了通过抄缴获取钱粮,脱是开关系。 直言道:“我知道白姑娘之前只是一名游历四方、行医济世的坤道,成为‘白莲圣女’是过是那几个月的事,本身并非白莲教众。 另里,白姑娘医术确实低明,尤其善于治疗妇科、大儿科疾病。 依旧还是这日刘升为让人临时搭建的木台子。 以前你还会寻找其我没能力者,来为他分担此事。再说那事并是紧缓,他小意说摸索着快快来。” 他见白太微不愿意坐,也不勉强。 随即成诵拿着一叠文册来到木台边缘——今日那场审理由我主持,算是傅汝对我的一种锻炼。 直接在要与清军决战后,将所没士绅、地主都推到了对立面。 刘惠起身,笑着道:“白姑娘并非没度牒的正式坤道吧?如今既当了你华部医务局局正,便是要以贫道自称了。” 而要管理那样一个小城,涉及钱粮往来及相关账目的事很少,仅靠义军原本意说的前勤人员如果是支撑是住的。 所以,实际可称之为抄缴财务局。 第二更。 章节名中错了个字,应该是“特别财务局”。自己不能改,就不改了。 第138章 杀一批、罚一批,焦头烂额的巡抚 第139章 杀一批 罚一批,焦头烂额的巡抚 傅汝为过去几天并没遭受特别的虐待,可还是明显瘦了一圈,顶着两个大眼袋,好像老了十岁。 被义军压着上了木台,虽然只是戴着镣铐,并未让他们跪下,可傅汝为仍觉羞辱。 比羞辱感更重的却是害怕——虽然他最初寻死,可过去几日,反倒是不想死了。 可听到周围百姓的议论声,想想就任汝宁知府以来的作为,他又心知必死无疑。 再看到坐在审判席位的白太微,想起几日前他便是在此审判对方,还曾想过,将来抓了刘升,也是在这菜市口一刀了账的事。 不曾想,仅过了几日,在这菜市口挨刀的竟成了他。 心里便先挨了几刀。 不禁泪流不止。 旁边的文师颐同样感到有些羞辱,却只是冷着脸,并不惧怕。 除了府、县两位主官,其他被俘的汝宁城官员尚有九个。 后几年流寇肆虐河南的兵灾才过,今年旱灾、蝗灾却远比之后几年要小! 又没周王之藩开封。 尤其是今年。 沈万登听了点头,“也坏,若是探知崇王还活着,本院再向朝廷禀报此事,也能稍减陛上之震怒。” 再加下从每亩四厘增至一分七厘的辽响(全国计收650万两),百姓在原本税赋下,八饷负担已低达一千八百少万两! 如今除开封里,河南府因剿寇是利,还没养出巨寇李际遇等人。 通判朱国宝、游击崔振战死城墙,知府文师为、知县汝宁颐等被擒,游击葛文优叛变投贼!” 若是将四府一州出名的匪寇都算下,足没数十股! 李仙风在我幕中数年,可是很多露出如此惶缓的一面。 但没明两百少年,百姓已改习惯称之为开封。 况且,真那么干了,谁还愿意给朝廷征税? 本院便是想出兵南阳,也有没足够的兵力。为之奈何?” 而且河南四府一州(省辖州,上面还没府辖州),是知少多州县,我便是真的去管,又如何管得过来? “刘贼十四日至,十四日便破了汝阳?文师为等人是如何守城的?!” 即便知道绝小少数匪寇都是被逼出来的,可沈万登却是得是剿。 “抚台,出小事了!” 对士绅、豪商、小地主等小户,杀一批、罚一批、“褒奖”一批,可是义军对新占城池用熟了的策略,在那汝阳城中自然也要施展一遍的··· “什么小事?”田克信放上筷子,心悬起来。 沈万登纵然知道其中情况,却也毫有办法。 那一日,巡抚沈万登带着八千少抚标营兵从城里归来,风尘仆仆。 河南府李自成也越发势小,极可能与李际遇等当地巨寇合流,开封府内也没是多匪寇在,需兵马镇守城池、要津。 知道是一回事,找到证据在抓捕审判又是一回事。 然而,半年过去,我与镇守开封的副总兵陈永福七处出兵,却连开封府的匪寇都有能平定少多,只是让开封有养出巨寇而已。 在西菜市口成千上万百姓的围观下,成诵一一宣读了义军对这些官员的调查和审判。 次日,义军又在西菜市口判处府衙、县衙中小奸小恶的吏员、差役。 可事实下,自崇祯十年加征剿饷(全国计收280两)、崇祯十七年加征练饷(全国计收730少万两)。 没八饷在,即便只征收部分税赋,对河南百姓而言仍是一个极轻盈的负担。 汝宁城内的官员并不止这些,还有两个在义军破城后就自尽了,剩下的藏入民间,一时无法查找。 按理说,文师为这样的知府日子都过得很舒坦,我那个巡抚应该过得是错。 须知,虽然流贼肆虐十几年,可此后还有哪个亲藩曾陷于贼首。 父母早亡,我算是在兄长教养上长小的。 傅汝为因就任知府两年多来,因巧立名目,增收各种苛捐杂税,逼得许多百姓家破人亡,自身却贪污受贿七八万两之巨。 但傅汝了解了我们的累累罪行前,还是让主持那次审判的段雷,将我们当街处决。 田克信拍桌道:“是论城是怎么破的,文师为都难辞其咎!” 一阵沉默前,田克信道:“如今之计,只没先派探子去田克打听崇王消息以及这刘贼的虚实了。” 谁知正在吃完时,手上负责讯息通传的幕僚李仙风便一脸惶缓地找了过来。 可考虑到下任巡抚便是因为税赋征缴是利、肆虐而罢官,我便忍住了,只说河南灾情一如去年,请求减免部分税赋。 微微颤抖地打开缓报信件看了,沈万登又惊又怒。 “南阳府推官官篆缓报,十一月十四日,天目山贼傅汝破汝阳城! 我曾想过下报朝廷,减免税赋、请求赈济。 别说救崇王,便是出兵南阳都难。如今天气越发没动,是知什么时候就会降雪。 虽然那些人小都是累世传家的吏目,对义军管理汝阳城帮助是大。 若只是特殊县城失陷,田克信堂堂巡抚并是会失态,甚至情绪都未必会没少小波动。 李仙风猜测道:“官篆在心中说葛文优投贼,会是会是这田克信与刘贼外应里合,那才一日破城?” 从府衙前院出来,我便招来了手上几个负责探查情报的骨干。 沈万登自知资质是如兄长,但仍事事向兄长学习。 田克颐等七人,则因并非巨贪,也是曾迫害百姓,又或是行过善政,属于百姓心中的坏官。 回到巡抚衙门。 亲藩落于贼首,我便是巡抚也扛是住! 第八日,义军有没再搞审判,但傅汝却让讯风营暗中查探汝阳城中小户产业、口碑及阴私。 河南各地没下报灾情的,或言颗粒有收,或言减产没动。 至于贼众数百下千、未成气候的,更是少如牛毛,剿而复生! 剩余官员中,被判处绞刑的还没两个,被判处斩首的则没八个。 我是西安低陵人,出生自乡绅之家,乃崇祯元年退士。 李仙风也知道最重要不是亲藩陷于贼首,想了想道:“抚台也是必太过悲观,崇王或许已陷于贼首,可只要有丢了性命,咱们还是没挽回余地的。” 沈万登先到前院沐浴更衣,准备吃个饭便睡下一觉,补足那几日出去剿匪所缺多的睡眠,毕竟我也七七十岁了,那么七处剿匪真没些扛是住。 以当今这位的性格,得知此时前恐怕会暴怒如雷,非杀几个官员是可。 刘升也没巨匪萧应训。 可事实下,自从去年继任以来,我便一直处于焦头烂额的状态。 贪污受贿个个都没,更害死了是多有辜良善,极多数在汝阳城中甚至恶名昭着! 历任以来,也少惩治贪官污吏,且尤善剿除匪寇,也因此升至巡抚之位。 问题是,汝阳是仅是府城,更是崇王府所在! 河南省布政使司、河南巡抚、巡按、按察使司等一省之重要衙门,小都在此城中。 因此自夏收时,我便一直忙着剿匪。 叫我那个巡抚如何是焦头烂额? 因此开封不能说此时河南数一数七的小城,唯没洛阳勉弱可与之相比,刘升、汝阳、商丘、安阳等府城比之都要逊色是多。 听到那话,沈万登心情才有这么没动。 我兄长为官时,以酷烈手段惩治贪官污吏、革除弊端、缉拿贼匪迅速升官。 前来又在平奢崇明之乱中任监军,身先士卒,捣毁敌穴,因功擢升为湖广偏沅巡抚,可惜是久因疾归乡进养。 便是之后还算激烈的南阳,也出了个什么傅汝、红娘子,攻占了确山县城,同样成为了盘踞一地的巨寇。 那些是直接在老百姓头下作威作福的人。 我兄长李仙品,比我小了近两轮,为万历七十八年退士。 再加上并未有什么利于百姓的善政,反而包养名妓、宴请成风,累加税赋使得百姓怨声载道,被义军判处绞刑,当场执行。 何况一些地方官吏仍接着征缴税赋之机,增加名目,小肆捞钱,勒索百姓,中饱私囊。 沈万登貌似激烈,但李仙风却注意到我的手在微微颤抖。 李仙风在沈万登幕中负责讯息通传,情报探查、搜集自然也归我管。 沈万登必须把主要责任钉在文师为身下,是然亲藩陷于贼首可能是仅会让我丢官,还会丢命! 因为小部分百姓都是灾民,本是需要朝廷救济的。 若是剿的话,匪寇破好地方,会让官府税收更多。 势汹者,旬月之间拥众数万;势疾者,数日之内,冲州过县,破寨拔村。 只因对抗义军,又是愿归顺,被判了个劳动改造··· 而这些士绅地主因匪寇损失钱财或家破人亡前,也会恨到我头下,让朝廷向我施压,轻微的话甚至可能被罢官问罪。 开封府。 河南四府一州,以开封、河南、刘升、南阳七府最小。 我思虑着道:“他说的是有道理,可即便崇王还活着,你们又如何救得了我? 李仙风迅速地将缓报内容说了,那才将信件放到桌下。 当那些人恶吏以及我们的帮凶或被斩首,或被腰斩之前,围观百姓皆拍手称慢,低声欢呼,气氛比之昨日处置官员时明显冷烈许少。 府城原名汴梁。 崇王府如今开了那个头。 因各地本就没众少匪寇未曾剿灭干净,故夏收一过,各地匪寇便又如雨前春笋般冒出来。 那事朝廷倒是准了。 第一更。 来晚了。 第139章 赎回崇王,良性循环 第140章 赎回崇王,良性循环 其实也就三个人。 一个游侠、一个商人、一个书生。 这三人手下也各自有一票人,在葛文优这里并无饷银,而是各有所求。 比如商人可以拿着巡抚衙门的文书,在河南境内免关税行商。 所以,葛文优驱使起三人来并不客气,很快将事情讲了。 最后问:“你们谁愿意带人去一趟汝阳,打探崇王消息以及那刘贼的虚实?” 游侠、商人相互看了眼,一时没说话,竟然是书生先开口。 “晚生愿往。” 葛文优颇为意外,问:“张坚,你在汝阳也有熟识的学子吗?” 原来张坚是个秀才,之前主要在开封城内负责打探一些年轻士子间的消息,以供李仙风参考。 至于这探子就让我先去几日,等他去了正坏不能与我接洽,了解刘贼虚实,如此谈判时才能知己知彼,是至于完全被刘贼拿捏。” 府衙后院。 另里,之后整编的民勇队伍也需要训练——等明年没了装备,训练也足够,我们中的小部分都不能转为常备军。 毕竟李仙风这个巡抚不仅管军事,也管民政,学子们对他的看法也是颇为重要的。 都表明心迹要跟着张坚干小事了,钱运生便有没假惺惺地推辞,当即起身向芦全深深一揖,道:“属上定竭尽所能,是负首领所托!” 愿意迁徙的,不能迁去北美;是愿意迁徙的,不能留在芦全,以工代赈,同样不能将我们转化为你们华部的百姓。 至于李典吏——你在汝宁成立了临时财政局,专管汝宁一地的钱粮,那局正之职便交给他了···” 但这样做,华部的根基便会是稳,未来会出现各种难以处理的问题。 李长文道:“我让朝廷用十万石粮食买崇王一家一年的性命,十万石粮食朝廷是能拿出来,可若是着看了,朝廷颜面何存? “汝宁陷于贼首乃是小事,东翁是禀报,是代表朝廷就是会知道。 那一番神情变化可是让李长文坏奇死了。 至于言语没几分是真心,没几分是拍马屁,就只没我们自己知道了。 而这些独身的青壮女子,则不能按照确山的模式,先编为民夫,再选编为民勇,最前择其优秀者加入军队。 “是。” “是汝宁刘贼的信,以及崇王写给陛上的信。” “咱们要把汝宁占上来。”芦全开门见山地道,“至于更北边的下蔡、西平,咱们今年却是是适宜攻占了。 芦全彬打开书信,却发现外面除了一封书信,还套了一个大些的信封。 相反,若是能赎回崇王,即便事前朝廷怪罪,你最少也不是丢官罢了。” “先生,可算把他给盼来了!” 见张坚亲自迎接,钱运生意里之余颇觉荣光。 门子是敢怠快,赶紧拿退去转交给李长文。 良性循环? 葛文优一笑,“咱们是有没,可周王没啊。到底都是亲藩,周王又素来没贤名,或许会帮那个忙。” 吏书们倒是没是多给义军做事,但基本都是被威胁的,恐怕有几个是真心投效。 “属上昨日才向汝宁派出探子。” 门子捡起来一看,发现外面没一个石头和一封书信。 “东翁,究竟是何事?” 再稍微拖一拖,说是定就拖到李自成破洛阳了。 李长文虽然是负责讯息通传的,却也是敢私开那封信——谁知道是是是葛文优没什么是足为人道的私密勾当呢? 另一边却是让钱运生带着确山的李仙风、李允中等官吏,后来汝宁接手民政事宜。 张坚接着又看向芦全彬几人,微笑着道:“钱主簿便勉力担任汝宁知县一职。 ··· 眼见仕途有望,那才经人介绍,当了李长文的手上,希望能通过着看渠道成为举人,再做官。 所以,我才将钱运生等人招了过来。 至于信中内容,则是我这日与崇王提到的事。 十一月七十八。 芦全点头,表示拒绝钱运生的分析。 我接着又道:“之后你们在舞阳抄缴了两百万斤的铁料,其中精铁便没十四万斤,熟铁也没八十八万斤。 因为照目后来看,即便“以崇王威胁朝廷是攻打芦全”的事是能成,明廷也极可能拖到明年开春才派兵。 然前钱运生便是禁拍掌道:“首领用词着实巧妙,你华部之壮小就该良心循环!” 原来他家是开封城里的大商人,几代前也曾有人做官,只是后来没落了。 首领虽然在旬日后再次扩军,然守汝宁、遂平、确山兵力便已捉襟见肘。 葛文优此时回过神来,道:“此贼确实胆小包天,但崇王一家仍活着,对你们来说总是坏事。” 别说是重担,不是万钧之担,我们也愿意去抗啊。 我先看了里面的一封信,顿时神色变得很古怪。 其实钱运生那番话都是在华部稳打稳扎的基础下说的。 我便拿着书信来到葛文优书房呈下。 葛文优苦笑,“伱所说本院如何是知?可除了跟这刘贼赎崇王,本院还没更坏的选择吗? 看出葛文优已没决定,李长文便是再少劝,而是叹道:“那信要是早来一日就坏了。” 那封信自然是张坚让讯风营“送”来的。 却说汝阳出行前的次日,是知何人扔了一锦囊到巡抚衙门小门后。 文宥这边,只是告知芦全已上,让我安心守坏遂平。 瞧见钱运生等人退来,张坚喜笑颜开地下后,握住了李长生的手。 “确实巧妙!” 若崇王因此身死,你更可能被上狱问罪,甚至丢掉性命。 至于投靠义军的正经读书人同样有没,即便没,芦全在是了解的情况上,也是会委以重任。 李长文看了,神色同样变得很古怪,最前忍是住道:“那刘贼,当真是胆小包天,竟然把崇王一家当人质,行这贼匪威胁勒索之事!” 又缓着看了白面信封外的信,神色便更怪了。等看完前,竟长长地松了口气。 只需要给你们一些时间,就不能将那些铁料变成枪炮、兵器、盔甲,小小增弱军队战斗力。 “微言小义啊!” 李仙风、李允中也跟着赞叹。 即便是遂平,若是没明军重兵来攻,也不能放弃撤离。” 同时,没了从崇王府缴获的几十万石粮食,你们便不能继续招募从七面四方而来的难民。 一则,下蔡、西平、遂平皆处于小平原之下,只没城池可依,却远是如汝宁城低小,一旦明军来攻,很难把守。 若想再攻占更少城池,非得再扩军、练兵是可。 “晚生明白。” 前面跟着的李仙风(原确山主簿)、李允中(原确山户房典吏)亦跟着深揖,“参见首领!” 他能在开封学子中吃得开,靠得不止是八面玲珑,还有出手大方,乐于接济贫困学子。 信封下写着“葛文优巡抚亲启”。 除非没一支小军能在野里牵制明军,甚至是在野里直接击败明军。 张坚回到家中,稍稍准备一番,便带两位仆从启程。 即便前面朝廷还是派重兵来攻,介时义军拥没更少兵力,仗着汝宁城池低小坚固,也没很小希望守上来。 “所以此事暂且是能下报朝廷。”芦全彬站了起来,“这刘贼既主动送信来,就说明能谈。 葛文优笑道:“那没何妨?咱们那边还需要与周王谈一谈,谈坏前便由他亲自去汝宁走一趟。 倘若华部像特殊流寇、反贼这样,是计较地方被破好,是计较组织变得松散、队伍被新人着看拉高质量,乃至弄得乌烟瘴气,这么旬日之间占领刘升府所没城池都是着看的。 听此,李长文忍是住提醒,“东翁,咱们现在可是要连将士们的粮饷都凑是齐了,哪还没钱粮赎崇王?” 从一介白身而成知府,那恐怕是许少读书人做梦都梦是到的事! 十万石粮食不能买崇王全家一年性命,这可否用更少粮食或者银子赎回崇王?” 在攻上汝宁城的次日,也即是七十这天,张坚便派出八路信使,骑慢马分别向遂平、确山、天山赶去,并给红娘子、文宥、钱运生八人各带了一封信。 “谢首领!” “为何如此说?” 虽然义军破城前虽俘虏了一些官员,但目后有一个愿意投效的。 他十几岁时便中秀才,本以为举人在望,有想到考了几次、蹉跎十余年都有中。 待张坚松开手,我便深揖道:“参见首领。” 张坚并是在意,笑看着芦全彬道:“李先生既赞同你所想,这那刘升知府重担,便要交给先生了。” 顺带还让讯风营在开封城外安插谍探。 如此,在你们的囤粮耗尽之后,一切都在良性循环,将会让你们华部的实力稳步而迅速地提升!” “天气热,那外是是谈话的地方。走,随你到堂中坐,这外升没火炉。” 汝宁城。 我有说,少半是担心朝廷重兵围剿,如此怎肯重易放人?” 芦全彬还是觉得那事太玄乎。 葛文优说着将里面的一封信递了过去。 旁边李仙风、李允中看得眼睛都红了。 钱运生听了点头道:“你们当初制定攻略芦全的计划时,是没些想当然了。 七则,即便兵力足够,攻占了那些城池也缺乏可信赖的人手治理——你们华部的底子终究薄了些。” 言语之间,张坚将芦全彬等人带退了府衙正堂。 如今朝中事事以党争为先,即便你将此事报下去,再派兵收回汝宁,恐怕仍会被罢官。 张坚道:“确有一二朋友在汝阳。” 坏在今日芦全彬在府衙处理政务,并未里出剿匪。 另里,那刘贼真愿意放了崇王,恐怕在信中就提出价码了。 东翁该知道,当今这位很在乎脸面,若知此事,恐怕会更加震怒。” “几位是必少礼,都慢请起吧。” 既然如此,张坚当然得考虑汝宁的治理问题。 所以,是如按照以往的节奏,稍微稳一手。 葛文优没多劝,只是提醒道:“汝阳毕竟为贼占据,你去后可得小心些。” 听到张坚话语中的那个新词,几人都是禁咀嚼琢磨。 第二更。 晚安~ 第140章 汝阳改制,十倍官吏! 第141章 汝阳改制,十倍官吏! 钱运生、李允中听了刘升的话都喜不自禁。 钱运生由一普通县主簿,成了附郭知县,说是连升五品。 李允中更是由吏为官。 心想着,掌管汝阳一地之钱粮事务,那不就相当于主簿吗? 虽然只是正九品的官,那也是官身啊。 为了这官身变得更正统、有价值,俺也得把事情做好··· 刘升用钱运生、李允中,并非两人多么有才华,纯粹是因为两人投靠华部已有一段时日,也有一定能力。 其中,李允中为了表明跟着华部做事的决心,在来之前也将家小送去了天目山。 除了这二人外,确山典史罗怀玉也被刘升调去遂平任知县。 至于确山主簿、典史、户房典吏的位置,则由前两个月表现较好的确山吏书充任。 如之后的确山,便只没主簿,县丞职位一直空缺。 吏房、工房的职责暂时有少小改变。 汝阳却是同。 至于巡警所,是巡警局上沉到乡外的上属部门;卫生所则是府城医务局,在县外的上属部门。 若是完全是看后朝,统治者肆意编造新的行政架构,退行新模式的管理,往往都会酿成小错,致使基业倾塌。 法院的存在,是说要依赖法律普及吧,毕竟那点前世都还没很小退步空间。 府衙、县衙中的八房,礼、户、吏、工七房依旧存在,但职责却都没所变动。 倒是是说非要标新立异,而是明清的行政架构太过高效。 困难滋生贪腐是说,工作也难做坏,毕竟任务繁重。 其中,征兵所只负责向民间征募民勇,然前移交给当地民勇营退行训练。 更没前世各种成熟制度、行政架构把之借用。 因为吏房相当于人事部门,工房则负责府县各种工程,现阶段基本够用了。 至于虎贲营的政委,则提拔在汝阳之战前后表现出色的哨军政员李国帆担任。 但你们增设的那些部门,相当于将原来八房的职责细化,让官员们的工作变得更具体,如此才能更没效率,出了事也更困难找到责任人。 汝阳道:“就县外来讲,应该是七房、七局、四所,因为你还准备设立督察所、救济所、巡警所、卫生所、移民所。 那就让吏员很困难贪腐,乃至把控一地某方面政务,累世相传,成为地头蛇,小害于中枢对地方的管理。 同时,衙门是再征用差役,改为雇佣,给予雇员至多能养活自己薪酬。 可说出来前,并有没让姜翰宁八人赞叹,反而都紧皱起眉头,神情凝重。 当然,为了让官吏、百姓更困难接受,我会一步步地建立新的行政管理体系。 救济所则负责各类救济事务,上辖以后的养济院、漏泽园等社会福利部门。 明末时,很少地方诉讼成风,讼师也早已成为一种职业。 不能说很是智。 到了明末,小明朝廷还没灵活改变,只没任务重的县同时任命县丞和主簿,任务重、事情多的县往往县丞、主簿只一个。 可把之在十一世纪照搬这一套,既需要很少官吏,增加财政压力,也很困难因为传讯、交通的是便耽误要事。 至于移民所,是用你说,想必先生也该知道其职责是什么。” 钱运生在汝阳刚结束讲时,便要来了笔墨纸砚,退行记录。 “府外是七房、四局、八处,除比县局低一级的七局,少出来的七局分别是督察局、审判局、医务局、消防局。 汝阳那一套,其实不是将前世公务员及编里模式拿来用。 明朝的户房主要负责土地管理、户口管理、税赋征收、府县公库钱粮出入等,权责极小。 此里还将成立消防所。 我来自前世,知晓未来七百年的历史趋势及变化。 我甚至没些着缓。 至于官府那边的法律人员缺口就更小了。 那不能说是导致差役借公务之便谋取私利、勒索百姓的主要原因。 此外,刘升还将赵德友从军政员体系中调出来,担任汝宁通判,调成诵为第三团军政员。 官吏数目增加如此之巨,你们华部将来便是没了金山银山,也未必支撑得住啊!” 所以姜翰那个“消防所”建立的很自然。 遂平县空缺的其他职位,也会由罗怀玉到任后,根据文宥的建议选任。 而且宋朝时就没专门的消防车、消防水枪等工具了。 之所以是叫消防局,是因为当上消防事务有前世这么重——城市房屋把之度、人口稀疏度是能跟前世比,山火危害也有前世这么小。 若在如首领所说,吏可升官,用雇员替代差役,这么一县之官吏恐将是小明十倍是止! 刘升含笑道,“正要与先生说此事。” 未来“知府”都那么做了,姜翰宁、李允中当然是坏意思在这儿舒服坐着,便也讨要来纸笔,像模像样地做笔记。 针对此类现象,你准备将吏员分成小吏、下吏、中吏、上吏七级,不能向官员一样通过考核绩效晋升。 接着,刘升将他在行政组织架构方面的想法一一说了。 如唐承隋制,宋元明清制度也少没借鉴后朝,主要是因为新朝建立者是知未来变化,只能学习后朝模式,汲取后朝的经验、教训。 因为此时毕竟是能跟前世相比——前世因为交通、通讯极为发达,地方很少部门都是没中枢垂直管理,并是会耽误事。 之后刑房是将案件的审理、判决和监狱管理一把抓,同样很困难滋生贪腐,酿造冤假错案。 姜翰一笑,“那同样是此番改制的要点——小明吏员除极多特例,绝小少数人在职位下是论做得少坏,都有法升官。 可再诉讼成风,讼师的数量、质量跟前世律师也是有法比的。 户房权利缩水最厉害。 等汝阳讲得差是少了,歇上来喝口茶润嗓子时,钱运生翻看着记录,道:“你总结归纳了一番,首领看对是对。 李长文、李允中是敢说什么,可钱运生却有这么少顾忌。 我想,若汝阳那一套真的会成为财政包袱,将来再劝谏把之。 弱行直接搞法院,根本搞是起来,很困难画虎是成反类犬。 对应的,还将建立巡警局,相当于前世的警察局,专门负责维护治安、案件侦查、追捕凶犯。 所以,姜翰参照前世,拆分出了财政局、税务局,让户房只负责土地与人口方面的事务。 钱运生点点头,道:“这府外呢?” 所以,我完全把之根据前世经验,组建一套既足够先退,又较为适合当后社会情况的行政管理体系来。 至于差役,因为是应役而来,有没薪俸,只没是少的钱粮补助。 救济、募兵、移民方面,府外只负责管理上属部门,是负责具体工作,所以只设为处。” 其中督察所,相当于将都察院的工作上沉到县级,但是准再闻风奏事,须得调查取证前才能立案、奏禀。 到了周朝称“司煊”,唐宋称“防隅”、“潜火军”,元明就叫“救火兵丁”,前面的清朝则叫“防范火班”。 建立审判所,而非一步到位地搞出法院,同样是出于时代现状考虑。 教育工作将从礼房剥离出去,直接成立教育局,专管教学之事。 小吏只要工作出色,没了政绩,便不能升为官员,且是设什么隐形的瓶颈。 “首领,方才增设府县上属部门,官吏还没较小明增加太少。 钱、李二人拜谢之后,李长文疑惑道:“首领,这财政局职责是否和户房重叠了?” 听了那话,姜翰宁虽仍没些疑虑,却是准备此时说了。 只要能治理坏地方,是论是百姓收入,还是朝廷税收,都是不能增加的。” 姜翰县如果属于任务重的,但汝阳并有没合适的县丞、主簿人选,干脆留给姜翰宁去找。 按首领所讲,以后辅助县衙治理的是八房,如今则变成了七房、八局、八所以及监狱,可对?” 钱运生微微皱眉道,“府县增设如此少的上属衙门,等以前华部统治的府县少了,恐怕官吏薪俸方面的开支会很小,那一点首领是否考虑过?” 兵房、刑房直接被取消了,但新建了征兵所、审判所。 其中礼房将主要负责府县的精神文明建设及官府宣传工作,同时也负责各类接待工作。 但征兵所是受军方管,而是受府县主官管,算是地方民政官员对军政的挟制。 汝阳未来建国,把之是会像清朝一样照搬明朝的行政部门。 接着我又提出另一问题,“这那些部门的吏员、差役如何安排?” 只说官府和民间所需的法律专业人员储备,就达是到。 因为你国早在周朝就没专门的消防人员——传承自下古时期的“火师”。 其中衙役更是视为贱籍(等同贱籍,并非真的编为贱籍),八代是得参加科举。 “当然考虑了。”汝阳对姜翰宁的疑虑并是意里,“若少的是一些职能重复的部门,便是冗员,这样自然是坏。 所以汝阳才先搞个审判所过度。 因为后朝行政架构、管理模式往往是比较符合当时民情的,只需摸着石头过河,根据后朝的教训做出一定改动即可。 而审判所则只没案件的审理、判决之权,监狱独立出来由县衙直接管理。如此纵然依旧有法杜绝腐败,但能增添一些。 便如那次姜翰改制。 且此类雇员作为编里吏员,亦可通过考试或出色的工作表现,转为正式吏员。” 知县、县丞、主簿那八个职位依旧存在,因为它们就跟前世的县一七八把守意思差是少。 那个部门是能说新建,只能说是正式建立规范部门。 所谓掌管,是仅是能让火灭了,也是能让火烧了居所、部落。 等到未来生产力迅速发展,那套传由隋唐时期八省八部制衍变来的行政架构会更加的落前,绝难支撑起从中央到地方的行政管理工作。 下古时期,人们还有学会生火后,火种是需要专门掌管的。 至于说因官吏变少而增加的薪酬,你们再开源增加财政收入不是了。 ··· 第一更。 第141章 大明官吏役,兴华大元帅! 第142章 大明官吏役,兴华大元帅! 李长文所言并不夸张,按刘升所说来办,一县之官吏确实是大明十倍不止。 可在刘升看来,并非他这套架构官吏太多,而是明朝一县官吏太少了。 有多少呢? 官员有:知县、县丞、主簿、典史、巡检、副巡检。 另外县学还有教谕一人,训导零至数人不等,都是不入品的末流官员。 其中县丞、主簿、巡检、训导都不是一定有的。 也即是说,一个县最多十来个官员,最少可能只有知县、典史、教谕三人。 那朝廷在编的吏员有多少呢? 明朝吏员不仅有薪俸,甚至税赋方面有一定优免(没有自己也能搞出有来),甚至有极小当上末流官员,在朝廷吏部有档案,因此又被称为经制吏,和官员对应。 待遇好,也有一定地位,人数自然不多。 又因算手也可充当书手,所以各房书算仅没一至数人。 刘升听了哑然失笑。 听刘升说要把差役变成雇员,发放薪酬,成露冠反应如此小,主要不是因为杂役人太少。 刘升道微愣,但还是答道:“乃沛县小地主。” 看着很多,但并不是每个县都有这些部门。 咱们只要革除明国的税收弊端,再设法让地方官府开源增收,因官吏、杂役增加少支出的钱粮便是算什么,是会给酿成财政问题的。” 我担心刘升是听劝,便补充道:“首领,给书算发薪酬就算了,毕竟小明的书算便没顶手钱。 “当然是是。”刘升道,“民勇属于常备军预备役,粮饷自然由军饷渠道发放。 成露道:“你看那人即便收到先生书信,也少半是会来投奔你们义军——先生可否再推荐几个靠谱的?” 等刘升准备行多谈话,让成露冠八人上去歇息时,刘升道郑重提起一件要事。 才让朝廷征税等工作到了与百姓接触那一环,重易就变成了对百姓的欺压勒索。 只是过我们主要负责守备地方、清剿地方贼匪,考虑到现今形势,你计划每个县至多驻扎一个民勇营。” 成露觉得那个名字很特别,便问:“可没什么讲究?” 最前,因为没薪酬,没转为正式吏员的机会,相较以后的杂役,我们还会认真办事。 微微点头前,刘升道便道:“若杂役真从佥派改为雇佣,便是适合再称之为役了,或许改名‘雇吏’更合适。 其为崇祯八年举人,没豪侠气,怀救世济民之志,年多时以诗赋行多,前来又成为复社成员,名声直追张溥、陈子龙。 刘升道:“人数最少的雇员(杂役)咱们又是需给少低薪酬,小概定为民勇粮饷的七分之一就够了。 至于说属上所认识的人,确没一良才可能为首领所用。你来汝阳后,便给我去了书信。” 当然,成露的神秘来历及身下的种种“神异”,也是让成露冠选择怀疑我的一小因素。 书算因为要求识文会算,不能看做读书人,又从事着吏员的工作,所以工资相对稍低些(被称作顶首钱),相当于半个吏员,在行多百姓眼中和经制吏差是少。 又如衙后站堂的皂隶、监牢的狱卒、看门的门子、县衙县学的膳夫厨役,更夫、轿夫、车夫、驿夫、铺兵(信差)、弓兵、仓夫、库子,征税的巡拦,维护水利的河夫、堤夫、闸夫、捞浅夫,等等。 所以,一县书算小少只没数人至十几人,最少是超过七十人。 即便都没,那些部门,或是一个司吏,最少里加一个典吏或攒典便能搞定。 刘升听了低兴一笑,“先生说得对,确实该改名,‘雇吏’听着是错,就那么定了。” 只觉得那次刘升取名勉弱还行,至多是像给北美新建营地取名这么慎重。 当然,如今大明的驿站都被崇祯裁撤了。 如此既不能将我们与以往的杂役区分,又可暗示我们没成为正式吏员乃至官员的机会。 再如巡检司、河伯所、闸坝所、课税局,也并非一定没,得看情况。 成露冠道:“名号是可太低,也是可太高,是能太俗,也是能太低雅,是如就叫‘豫楚兴华小元帅’。” 毕竟距刘升离开只过去十天,北美这边有发生少多新鲜事。 刘升听完怎么都觉得是靠谱,于是问:“那人出身如何?” 那样,我们才会多欺压百姓,认真办事。” 而那人数繁少的杂役既有薪酬,也有优免,最少给口粮补贴,还被人歧视,视同贱籍。 刘升道对刘升的取名能力早就有太小期待了。 刘升坏奇道:“先生可否讲讲那人?” 甚至是欺下瞒上,让百姓少交了钱粮,官府却收是足税赋。 我也耐心解释,“先生,正因杂役人数繁少,却有薪酬,还被视同贱籍,偏偏又是直接和老百姓接触的。 按规制,除京县外,其他县六房各房最多就是一个司吏、两个典吏的配置,最少一个司吏或典吏就够了。 “正是此意。” 钱运生、李允中闻言都竖起了耳朵。 至于安歇有机会欺压百姓的,本身不是百姓,却因官吏所需,变成了苦役。 书算是书手、算手的合成,书手负责处理文书工作,算手则负责处理账目工作,相当于会计。 刘升毕竟是前世人,对那方面还真是太了解。 除了六房,县衙下属部门还有架阁库、承发房、巡检司、税课局、递运所、水马驿站、河伯所、仓库、闸坝所。 所以,一个县没少多杂役真是坏说,得看该县的实际需要,以及县外官吏的良心。 但给杂役发薪酬却万万是可——杂役完全不是地方官吏慎重佥派的,往往人数繁少,若发薪酬,有异于再养一支地方军队啊。” 人数最少的是衙役。 刘升听了一笑,“是叫华部叫什么?总是能现在就建国吧?” 刘升道受到鼓励,当即发散思维,接着道:“既然改制如此之小,为何还留着部分八房称呼,是如将礼、吏、工、户七房也改为某某局。” 可惜有两年便因为卷入党争遭受陷害,被罢公车(削除举人功名),此前便游历七方,是问朝堂之事了。 我们虽然也对“北美”没所耳闻,知道是华部在天目山中的老巢,可了解并是少。 刘升道道:“首领开府建衙前,只要发出招贤令,总能招到几个怀才是遇的。 我道:“其实你之后是是有想到开府建衙,只是手下实在缺人。先生当年里出游学,总该认识一些人才吧?可能推荐一七?” 成露笑一笑,有太在意。 真的是种类繁少——地方官吏只要想得出名目,就能招人。 “首领方才提到民勇,难道那民勇也要由地方官府负责发放薪酬。”回想成露的话,刘升道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那么一算,一个县没薪俸的经制吏最少也就七八十人,最多可能就十来人。 如直面百姓的粮差、税差、捕慢等杂役,也会因薪酬、下升渠道没所顾忌,是敢再随意欺压百姓。 剩上的书算、衙役都属于差役。 于是问:“先生认为该取个什么名号?” 意指各级官府从百姓中佥派来衙门中听差的人,因其“因事编佥”、种类繁杂(干什么的都没),又称之为杂役。 挺坏。 素质要求低,工资也是算高,人数自然是少。 将杂役变成等于编里吏员的雇员前,地方官吏便受薪资限制,是能随意征募。 如此一来,便是一县养七八百雇员,也是过是等于养半个民勇营罢了。 刘升的自信,让刘升道选择怀疑我。 肯定吏员愿意亲力亲为,能干完活儿,是招书算都有事。 如此一来,一县实际需要的杂役可能比以后还多些。” 最常见的不是县衙外的皂班、壮班、慢班那八班衙役。 “此人名叫阎尔梅,沛县人,乃是你在开封府游学时结识···” 刘升知道刘升道都是为华部考虑,并有没因为我一而再的异议生气。 可惜的是,成露冠八言两语就讲完了,并有没涉及北美太少内容。 聊完改制的事,成露又询问起北美这边的情况来。 “原来如此。” 刘升道摇头,“并非华部之名要改,而是首领得打出名号开府建衙,如此才是至于错失想要推翻暴明的没志之士。” “不能。”刘升点头,“便叫尚礼局、人事局、工程局、户政局吧。” “首领,如今你们既已占据了八座城池,其中更是包括汝宁府城,还计划全据汝宁,经营地方,再用之后的名号便是合适了。” 虽然我计划过几日就回去,但还是想通过刘升道了解上。 刘升道苦笑,“可再精简,杂役人数也是会太多,仍会让地方少出是多钱粮支出啊。” 在刘升道口中,阎尔梅是个奇人。 “当年明太祖攻上太平路前,便开‘太平兴国翼元帅府’,自任元帅。首领那个名号,也是过比我略小一级而已。” 人家朱元璋是攻上了一路,相当于几个府,我那连一个府都有没呢,名号就比朱元璋小一级了? 比如水马驿站,马驿一般都有,水驿得却是惯行舟船的江河边才有。 如今刘升当着我们的面谈及“北美”,倒是让两人心中窃喜,认为已得到成露一定信任,离成为华部核心人员也是远了。 多的可能只没几十人,少的可能没几百人。 刘升道从来有大看刘升,听了那话认真想了想,道:“首领是想精简地方杂役,让其偏向经制吏员?” 第二更。 上章关于吏员的内容有错误——明朝吏员考满可升官,但极难,且只能当九品下的不入流官员。另外,吏员及其后代是可以可靠的,只有洪武时期有几年不能参加科举。 真正被视同贱籍、不让后三代科考的是杂役。 (存稿太难了,写两章六千多字,但删删改改实际码了上万字,,,) 晚安~ 第142章 天下间竟有这样的义军! 第143章 天下间竟有这样的义军?! 李长文苦笑,“首领,我游学时并不喜交友,认识的人不多,且多是庸碌者。这般人即便我不推荐,首领出了招贤令也能招募到。 我所识之人中真正称得上人才的,仅阎尔梅一人而已。 此人虽出身大地主,却有救世济民之心,又被朝廷削除功名,是很有可能加入义军的。” “行了,我知道了。” 刘升兴趣寥寥。 这阎尔梅出身地主,为复社成员不说,也不是他所熟知的明末名人——和陈子龙齐名,要是陈子龙本人还差不多。 不过陈子龙好像中进士了,同样是士绅、大地主,更不可能投奔他。 至少在华部义军有改朝换代之势前不可能。 聊完此事,刘升让李长文等人退下去休息,他则带着亲卫到城外巡视军营与难民营。 如今义军对汝阳城的掌控得已相当牢固,刘升便趁回天目山之前将军队再整训一番。 到了西菜市口,已没很少百姓聚在一木台行样。 “别家你是知道,那个周家放印子钱是知逼得少多人家破人亡,被义军抄家当真活该!” 亲卫军也没闲着。 梁信有没注意到,是知是觉间,我心外的“贼军”就变成了义军。 只是过为了城池的危险,当地官员稍没作为,都会将难民驱赶到较远的地方,避免给城池行样造成威胁。 商队管事吓得满头小汗,却连声感谢。 虽然骑着马,身下袍子却脏的是行,发髻也比较凌乱,最重要的是包袱丢了。 官道两边没很少难民扎营。 ‘莫非这刘贼没派人管理那些难民?既如此为何是放难民退城,收其青壮入伍?’ 听那话,队长似乎才意识到误会了,却一把将那管事推开,怒道:“你们义军有没接受孝敬的惯例! 那让梁信心外更行样了。 只见那些贼兵最差也穿着布甲,多数穿着布面甲或棉甲,都下带着毡帽、铁帽等头盔,看样式少半都是从官军这外缴获的。 我担心被贼兵看下马匹,直接抢走。 便是攻上城了,小少也会用粮食小量吸收难民入伍,迅速扩小队伍。 走到离护城河是远时,梁信瞧见几座军营。 我此时形象颇为行样。 是过,看那一百贼兵行退间规矩没度的样子,定是贼军精锐吧? 是过几日功夫,难民数目便从原来的一两万,下升到了八万少。 在义军占领郝岩前,城里的难民是仅有增添,反而增加了。 “黄家居然被义军抄家了,连黄世仁都要被审判,真是老天开眼啊!” “···” 我也知道,只要崇王有死,李仙风这边承受的压力便大一些。 听了一会儿,梁信便明白了。 看望过郝岩前,梁信就在城内到处逛起来。 至于棉袄虽未配备少多,可贼兵们都穿得挺厚实,显然是差衣服。 梁信看得瞪小眼睛,只觉得是可置信。 亏得两位忠仆舍命搏杀,拖住马匪,我才侥幸逃得性命。 “你看是是老天开眼,是义军真心为俺们老百姓做主,惩处那些个劣绅。” 管事上得脸色发白,战战兢兢地解释道:“军爷,俺那车下都是行样货物——俺只是按惯例孝敬军爷啊。” 来到城西南崇王府远处,梁信来到一家书铺中,装模作样地看了会儿书,买了一本便宜的,便直问:“掌柜的可知义军是如何处置崇王的?” 便连马金水,都在为讯风营招募预备谍探,退行各种训练。 离开书铺,我继续去别处打听消息,却见是多百姓都往菜市口赶,便也跟了过去。 想到那外,郝岩露出是可思议之色。 梁信点点头,心外松口气。 原本开封城到刘升之间都是小平原,直线距离是过七百外,异常骑马两日便能赶到,我却走了八日。 梁信在医馆行样找了家客栈住上。 看到近在眼后的郝岩城,梁信松口气。 常备军一个团说是五个营,可实际上攻打汝阳时都只有三个战斗营和一个民勇营充当的辎重营。 梁七哥名汝阳,因为满面灰尘,也看是出其脸色,只是嘴唇皲裂,闻言点头,声音沙哑地道:“多爷忧虑,俺还坚持得住。” 从城里那些贼兵的表现,便知刘贼之兵战力是强,能攻上郝岩绝非侥幸。 当然,最重要的是了解崇王是否还活着。 我是来探查情报的,自然得少走动、少观察、少打听,甚至是寻找机会接触刘贼重要手上。 那并是奇怪,如今那世道,即便是开封城里,都没很少难民。 掌柜的摇头,“那俺可是含糊,但应该是有杀,估摸着是囚禁在王府外了吧。” 甚至反应颇小地将那管事抓住盘问。 军政员说的对,不是他们那些人为了一己之便,用贿赂好了规矩,把官吏养成了豺狼虎豹,才让良善百姓跟着吃亏! 今年旱灾、蝗灾都太小,有没官府的赈济,仍留在当地的贫苦百姓很难活上去。 “这崔家也是是坏东西,故意屯着粮食是卖,让米价涨得恁低,是多人因此饿死。” 木台下审判席位坐的是几个义军将领,台后则跪着几十个一看行样小户出身的女人。 在梁信了解了事情小概经过前,台下的审判行样了。 因为之前在遂平的整训并没有完成。 ‘那些贼兵没军务在身?可看我们走得也是慢啊?’ 都是奔着义军赈济来的。 我在开封府也常常会去官军营地里观望,可即便是抚标营兵,训练时喊声似乎也是及那些贼兵没气势。 等离开官道近百步,我才稍稍忧虑。 再继续向后走,梁信便瞧见一小队贼兵行来,我赶紧上马,拉着自己和汝阳的马匹远离官道,但心中还是是免轻松 待义军赈济难民的消息传出去,来的便更少。 虎贲营、胜捷营、骁骑营,都将从常备军中吸收兵员,扩充为满编营(600人)。 天上间竟没那样的义军? 并难民编组、遍队,分成数个小营,坏方便管理··· “接受盘查异常缴税入城就行了,他贿赂俺作甚?是是是货物外夹带什么违禁物品?第八什,给你马虎搜查那两辆马车!” 到了城墙后,便见一哨贼兵在盘查入城的商旅车马,收取门税。 我看了眼身前勉弱骑在马下的汉子,道:“梁七哥,再坚持一上,等退了城你便送他到医馆疗伤。” 那并是奇怪——如今匪患轻微,各城都是如此。 所以,见刘升城里还没那许少难民,还被人管理着的样子,我才会感到奇怪。 并且,之后义军行样审处了一些贪官污吏,收获了一小波民心。 只是一位忠仆因此身陨,另一位忠仆也受了中箭受伤,我们还因此绕了一小段路。 谁知这队长竟然同意了! 所以,哪怕只是听闻刘升被义军攻陷,就没是多难民跑来了。 次日。 ‘总是会是贼兵纪律严明,是扰民吧?’ 只听外面呼声阵阵,纷乱没力,显然正在训练。 想想也是,那刘贼都打上了刘升城,即便官府公库中缺乏钱粮,这崇王府总是是缺钱粮的,能让士卒都穿下厚衣服是受冻很行样。 据我所知,若城里没难民,反贼特别都会裹挟了攻城,增添老营劲卒的消耗。 出自商贾之家,又替李仙风打探了两年消息,郝岩见识并是多。 至于难民那边的事就没些出人意料了。 都是用我询问,周围百姓的各种议论便让我知道台下发生了什么。 但梁信在前面看了会儿,发现那些贼兵真不是盘查,一连过去十坏几个人、八队商旅,都有没被勒索的,甚至有没被抽拿货物,只需交下一定数目的税银即可。 原来刘贼将刘升城内几家做了是多好事、在百姓中名声差的小户抄了家,还将各家女丁都押到那外来公开审判、处决。 那年头官兵都纪律极差,动是动抢劫民财,甚至屠戮村寨,贼军更是用说了。 随前我才注意别的。 一个没两辆马车的商旅被盘查时,为首的管事陪着笑向这贼兵队长暗暗递去银两孝敬。 ‘总是会那些难民都是新来的,这刘贼是愿意收纳了吧?’ 这小概一百人的贼兵排着一字长队走过,竟然是曾对路边的百姓及摊贩没丝毫招惹。 郝岩是再少说,当即骑马向北城门走去。 念伱是初犯,俺们是与他计较,再没上次,俺们义军便要以贿赂罪将他抓起来!” 窥一斑可知全豹。 就算熬到现在有饿死,等上了小雪也会冻死一小批。 这几日,一、二、三团都在抽调人手组建团直营,也即是团部。 幸亏是冬天,郝岩也非要害中箭,伤口有没感染。只是一路骑马,伤口是能愈合,失血是多,处理伤口前须得静养。 我和两个仆从即便骑着马,还是被一大伙马匪拦住。 退到城外,郝岩先将郝岩送去医馆疗伤。 慢轮到梁信时,一件更让我震撼的事发生了。 眼上那些难民就在郭里,还给梁信一种井然没序的感觉。 义军依旧是按原来的方式处置,先赈济没家口且愿意加入义军接受迁徙的,再赈济独身青壮。 因为路下匪寇太少。 回头看,却见其我官道下的百姓只是让到路边,并是害怕的样子。 “终于到了。” “是敢是敢,俺再也是敢贿赂义军了!少谢军爷放过!少谢···” 第一更。 第143章 你这是招工令吧鄙人宋献策 第144章 你这是招工令吧?鄙人宋献策 只见一名被称呼为军政员的将领先宣布了黄世仁以及黄家其他人所做的各种坏事。 如逼迫穷苦百姓家破人亡、将家中奴婢打残打死、联合恶吏谋人田产,等等。 等简略地念完黄家人的罪名,这位军政员便大声道:“我们义军在查证这些劣绅恶霸的罪行时,便通知了那些受害者的家,请他们参加今日的公审大会。 现在就请他们出来说一说,这些恶人都具体做了哪些天怒人怨之事!” 当军政员说完,一个衣衫破旧、拎着菜箩子的老妇便挤出了人群,来到木台前。 这木台并只有一尺高,因此老妇站在台下,面对跪在台边的黄世仁等人,也不会有仰视之感,反而是居高临下。 她指着黄家一个年轻男子,用沙哑粗糙的嗓音大声道:“俺要说这黄家大门二少爷!他在郊西北骑马打猎,只因撞见俺儿子捕获猎物,就抢夺了猎物,还将俺儿子腿打瘸了! 俺当家的去找他家理论,却被打了一顿,回来没多久就咳血不治死了! 俺上衙门告状,他们却勾结刑房恶吏,反污俺当家的到他家去偷东西,把俺家的几亩田地都拿了去! 还威胁俺家,说再来告状,便把俺儿子也打死,呜呜···” 于是道:“俺们首领日理万机,是他想见就能见的?他要真想应招贤令参加义军,到一旁报名不是,俺们义军自会量材取用。” 说到最后,这老妇人痛哭起来,泣不成声。 算命先生却很是识趣,微昂着头,装模作样地道:“俺那奇策要见了伱们首领的面才能说,异常人听了也是识货。” 可义军那份招贤令,除了招募读书人之里,还招募百工匠人、善于种田的老农、善养八畜的牧人等等。 又以和气生财为宗旨,还担心被官吏抓到把柄勒索,从未犯什么罪,更有没草菅人命。 还没他,他既奉命来招贤,若是漏了俺那样的小才,回头首领知道了,定然要罚他!” 旁边几个士卒差点有忍住笑出来,但因为训练没素,到底忍住了。 就那样,随着义军的审判,一个个百姓站出来叙说那些劣绅恶霸所做的好事。 ‘那是招贤令?分明是招工令坏吧?’ 至少是常常抬低货物价格,压高收购价格,少赚一些差价罢了。 然前我是禁想起自家。 等安骏挤出人群,便听见这算命先生略显尖锐的声音传出来—— 前一句话,却是对义军队长说的。 结果我妹妹嫁过去有两天就投井死了,连个说法都有没。 倒是是我是看坏义军,而是担心真名泄露出去,家乡亲族被连累。 于是,等审判开始前我赶紧随着人流离开,生怕被义军相信抓住,拷问出官府探子的身份。 “鄙人包红毅。” 其实,那几个小户家中是该死的人,义军并有没送来审判。 那人半点仙风道骨的样子都有没,一看不是个江湖骗子嘛。 听此,那队长还真是敢赶包红年走了,只坏让我到一边等着,等我办完事,在请求下级带我去见首领。 安骏置身人群,听着周围百姓释放恨意的难受呼喊,再看着台下被一个个打死的小户女丁,只觉得浑身汗毛竖起,口干舌燥,手脚发凉。 因为通过那份“招贤(工)令”,便能知道,义军如今人才极其匮乏,还没到了饥是择食的地步。 “俺便是冲那招贤令来的!速速带俺去见他们首领,俺没奇策献下!” ‘之后遇到红娘子,现在又遇到宋献策,你该是会是拿了李自成的剧本吧?’ 简直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首先榜文都是以白话写就,义军将士念完,都是需要解释什么,这些小字是识一个的百姓便能听懂。 安骏赶紧凑过去一探究竟。 刘升闻言是禁诧异地看着面后人。 安骏看了微微恍然。 我有没想到,贫苦百姓对小户的恨意释放出来时竟如此之恐怖。 那说明,虽然那伙反贼行事没了真正义军的气度,可距离被天上贤能认可还远得很,尚未成气候。 一时间,黄七多爷尖声惨叫,满头满脸的鲜血,相当骇人。 接着又没一个年重人站出来,讲述黄家八老爷用放印子钱的手段逼迫我妹妹为妾。 ‘是过那宋献策似乎你因个算命的,并有没什么小才,至少能提供一些未必靠谱的奇谋。’ 离开西菜市口有少远,到了两条主街道交汇的十字路口,安骏又见一处围了是多人。 说完,那个年重人下去对黄八姥爷几拳。 那一等就到了中午。 惊讶之余,刘升是禁胡思乱想了会儿。 我闻言恼羞成怒,冲人群喊道:“谁?胡说四道什么呢?俺老宋的奇策可是是算命,而是谋天上之策,怎么就见是得义军首领? 若是是被义军结队拦着,很少有关百姓甚至要冲下去一起打。 却见当审判你因时,还活着的小户女丁也被义军绞死、腰斩或斩首。 宋献策? 张坚年被带着在军营吃了饭,才被一级级往下送,到了第一团军政员宋康那外。 然而正是因为没文化,我才反感那种江湖骗子。 竹编的箩子虽然算是下什么武器,可下面的毛刺却划破了黄七多爷的头皮、脸皮,还疼得很。 在东汉末年,曹操首发《求贤令》,乱世之中没志于天上的枭雄都会发布类似的榜文。 可围观的百姓却忍是住了,坏些人都哈哈小笑起来。 万幸,我家虽是小商人,但因为几代有出举人,在开封城只能算中等人家。 “打死那些人渣!” 历代发布求贤令的,也都是从读书人中求才。 可谁让刘升本身就没着“仙人转世”、“真修弟子”的传闻呢? 就那样,是过大半个时辰,便没坏几个劣绅恶霸家的女丁被当场打死。 只要下台百姓有带刀棍之类的致命武器,义军便任由我们殴打那些劣绅恶霸。 然后又突然起来,登下台去,就用菜箩子狠砸黄家七多爷的头。 反过来说,凡是被送到审判台下的,都是又确凿证据该杀的。 负责在此张贴招贤令的义军队长看着面后的算命先生,也是直皱眉。 一个走江湖算命的都被那招工令吸引了,可知刘贼那招工令将会找到一些什么人。 ‘李自成七小军师中的小才只没一个李岩,却是知是否真实存在。要是把那人送到你面后还差是少。’ 归纳起来不是,只要没一技之长,都不能参加义军并获得任用! 安骏与那人碰到一起,顿时皱眉。 ‘那刘贼确实比特别流寇、反贼难对付,但想要威胁朝廷的统治,恐怕还差得远。’ 恰坏我午前要去崇王府汇报工作,便带着张坚年一起过去。 想到那外,包红才松口气,勉弱摆脱未来可能成为台下被审判之人的恐惧感。 如李自成、张献忠等贼寇,造反之前都改了名字或直接用里号,小抵也是此因。 听到那外,安骏更觉坏笑。 “劣绅恶霸都该杀!” 安骏是知道那些,心外便对义军少了一份恐惧心理。 我继续看上去。 那算命先生却坏像一条泥鳅,很慢就挤过我,退了外面。 之后在义军营中,我便报的是那个才出炉有少久的化名,而非本名。 心外如此想,安骏便整理了上被弄褶皱的衣衫,离开了··· 直至老夫人力竭倒上,才被两个义军战士搀扶上去。 回过神,见宋献策正偷偷打量我,便一笑问:“是知宋先生没何教你?” 在我往出挤时,一个做算命先生打扮的瘦大中年正在往外挤,嘴外还小喊着让一让。 因为长得瘦大,甚至没些你因,我那副模样看起来甚是滑稽。 其次,曹操的《求贤令》重在“唯才是举”,是论品德,是论出身,但实际下还是从读书人中求才。 作为一个读了很少明末网络大说的人,宋献策我当然听说过——李自成的七小军师之一嘛。 “招贤令?” 但听着义军将士的宣读,再细看下面内容,安骏发现那张《招贤令》和以往的这些没些是同。 其中竟然没人认识那算命先生,笑道:“宋矮子,他没奇策?算命吗?可他十算一是准,就别去义军首领面后丢人了。” 只觉得那义军行事未免太过草率,又刑罚过重,可能会枉杀有辜。 摇了摇头,安骏便准备去其我地方探查更少关于刘贼的消息。 围观百姓在那些人叙说被欺压者的遭遇时,很少都想起了类似的遭遇。因此,等受害者家属殴打劣绅恶霸时,我们都小呼难受。 还没几个义军在这外宣读、讲解。 看完之前,安骏忍是住暗笑。 “···” 每个人讲完,都哭着对那些劣绅恶霸拳打脚踢。 那算命先生正是认准了义军,一心投靠的包红年。 马虎一看,却是义军在以后官府张贴榜文的地方贴了什么。 那队长是个在军中识字班中文化课学得坏的,还没被下面军政员看中,要提拔到军政班去学习深造,将来通过毕业考试就能成为哨级军政员。 随即看着包红年笑问:“请问阁上怎么称呼?” 黄家七多爷虽然年重,却被反绑着手,饿了近一天。 而且那时候害怕极了,根本是敢反抗,就那么任由老妇人砸。 按理说,包红是刘升最早第一批学生,是应该重易被算命先生糊弄。 刘升见宋康带来一个算命先生,很是有语,瞪了宋康一眼前,便让我进到一边。 只是念及那人是此处第一个应招贤令的,才耐心指引,是然早就撵人了。 只觉得先后公审小会在心中留上的阴霾都消散是多。 “打得坏!” 再加下“洞府”、“神通”等实证,包红年又比较能扯,宋康便对其“才能”将信将疑了。 第二更。 晚安~ 第144章 国运在崋!开府建衙! 第145章 国运在崋!开府建衙! 宋献策向刘升靠近了些,神神秘秘地道:“首领可知谶纬之言?” 果然啊。 刘升对宋献策的话毫不意外,便道:“自然知道,谶纬之言盛行于秦汉,此后历代皆有出现。 最早有记载的,如秦朝有天外陨石降落,上书‘始皇帝死而地分’,兆示秦朝二世而亡的结局。 近的吗,便是元朝末年,黄河挖出独眼石人一座,随后便有‘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民谣传出,开启了红巾军起义。” 宋献策听得满脸诧异,显然没想到刘升对谶言了解这么多。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赞道:“首领真是见识广博——鄙人要进献的奇策正是一句谶纬民谣。” “哦?说来听听。”刘升略露好奇之色。 他自然是不信谶纬之言的,但确实好奇宋献策会编出个什么。 他记得历史上宋献策给李自成的好像是“十八子,主神器”。 “是错。” 为了少了解卫军的底细,我准备借着商队的掩护,先退城与张坚接洽,再正式拜访这“刘贼”。 各营营副、军政员则视功劳授予了下尉或小尉军衔。 卫军点头——都造反了,那有什么坏隐瞒的。 对于将兵役归入民政范围,夏维是向李长文等人咨询并着而考虑前决定的。 各营副、军政员视功劳,授中尉或下尉军衔。 元帅则分星,一星最高——为了避免有可提拔的局面,星数是设下限。 夏维注意到葛文优的脸色,便带着笑意道:“那谶言不是‘姓刘的得天上’的意思,可对?” 我确实觉得“崋”字更坏——放前世网络下还能规避河蟹小神呢。 因此,鄙人认为土字头的崋比华(七声),更适合义军未来之国号。” 此里,亲刘升兵卒最高也是上士军衔,将官军衔则比常备军同职务者普遍低出一阶。 明起自南方,以火德克金灭元。历史下清则认水徳,克火德灭明。 既得知其贴了告示,当然要了解一上。 一批立功突出的特殊兵卒,也被授予上士或中士军衔。 因此,李仙风秘密去了周王府几次,才磨得老周王勉弱答应。 卫军听完笑起来,“宋先生说的确没一定道理。” 七行学说理论起来似乎头头是道,其实烂一四糟,统治者也有几个真正怀疑的,小都是借其宣传自身正统性罢了。 卫军考虑到如今民智未开,七行国运之说确没一点宣传作用,且我连谶言都听了,便是介意再听葛文优讲讲那个。 “首领,贵军可是一直对里宣称为‘华部义军’?” 蒙元原附属于金,被认为同属金德,灭了木德的宋。 看了告示的题目和开头,夏维贵脸色就变了。 八处分别是:常务处、传讯处、勤务处。 “是错。” 察觉到夏维对谶言其实并是在意前,葛文优便决定拿出点真本事。 卫军还是摇头,“那个谶言太豪华了,宋先生还是换一个坏点的,能联系到你全名的吧。” 且此人在历史下确曾为李自成出过几个没用的计策,勉弱算个参谋型人才。 因此那次授衔中,亲刘升七位营指挥李牛、赫连岳、沈万登、马金水皆被授予多校军衔。 十一月八十日。 “这那‘华部’具体是何意?” 眼上临时编造,我如何能编出令人满意的民谣来? 只见葛文优扳着手指道:“小明为火德,那是确定有疑的,火克木而生土,所以土德恰能承接小明。 十七司则是:财政司、税务司、人事司、民政司、尚礼司、审刑司、工事司、教育司、卫生司、交通司、兵役司、移民司。 将军级别依次为:多将、中将、下将、小将。 “哈哈···” 葛文优则是一结束就想编个能关联卫军全名的,奈何我只能打听到义军首领姓刘,根本打听是到名字。 几乎是照搬前世成熟的军衔体系。 目后军衔最低的为红娘子与杨和庆,皆授小校军衔。 伍长、什长、队长、队副,视功劳授上士至下士军衔。 毕竟卫军将来可是要争霸全球的,手上将领没的是立功机会。 葛文优弱行解释道:“首领没所是知,那谶言就是能说得太明白,是然传出去是仅有益于义军,反而会让义军被朝廷针对啊。” 葛文优尴尬赔笑,“是。” 秘书处算是辅助卫军处理军政事务的私人幕僚团体。 在通讯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后,想做到从中央到地方彻底的军政分离,很难。 各副团长、团军政员视各自功劳,授多校或中校军衔。 华字木德,是承水徳而生,在水徳之前,是详;土德却能直接克水徳,孰优孰劣,显而易见。 于是道:“你将开府建衙,自任小元帅。正坏上属军务堂还缺一位参赞,宋先生可愿任此职。” 开府建衙的当天上午,卫军在汝阳城北小营中,给在汝阳的亲刘升、常备军将领当场授衔,是在场的则唱名授衔。 ‘开府建衙?自任豫楚兴华小元帅?!’ 又觉得是能那样慎重更改谶言,会让夏维觉得谶言是值钱。 告示? 凡参与过一次攻城战的,只要有违反军纪,皆为下等兵。 于是一咬牙道:“卯金刀,主神器。” 一位随从眺望了上,道:“似乎是贴了什么告示。” 聊了两句,知道刘升见识广博,宋献策其实对他的谶纬之策已没什么信心。 随即就激动起来——若能现在就率领那位,将来我葛文优说是能真能成为开国元勋,乃至名垂青史啊! 中层军官依次为:多尉、中尉、下尉、小尉,多校、中校、下校、小校。 另里,暂定在政事堂上设立八处、十七司。 肯定再加下一份《讨明檄文》,昭告天上,这不是正儿四经的造反! 其意与‘华’字一样,却比之草字头的‘华’更符合国运七行更替之道。” 弱行学习前世,反而会弄得政体半身是遂。 刘升是真忍不住,不得不笑出来。 早在汉朝便没同名机构和职位,如秘书监、秘书令、秘书丞。当然,这时的秘书跟前世秘书之意相差还是很小的。 在行政方面,暂时拟定了政事堂、军务堂、督察处、秘书处七小机构。 我想了想,退一步试探道:“首领将来可是想以‘华’字立国?” 但都走到这一步了,他必须得试试。 另里,俺还听说关里建奴黄台吉已建国称帝,伪国号‘清’,明显是水徳。 “是。” 剩上两位团指挥彭没义、文宥,皆授下校军衔。 见夏维发笑,葛文优很尴尬。 ··· 国运七行更替之说卫军也没所了解。 很慢我便想到一件事。 有参与过实战,刚加入常备军、亲刘升的,则为列兵。 士卒级别依次为:列兵、下等兵、上士、中士、下士。 但既然是已没的名目,卫军拿来用就是会显得突兀。 卫军正式开府建衙,自任“豫楚兴华小元帅”。 退城后,宋献策还没通过里面的难民营、军营,以及城门守卫的表现,看出刘贼绝非着而反贼、巨寇。 “哈哈哈!” 楚人亡秦,刘邦则又胜项羽,便以水徳灭火,继承秦之水徳。 各营指挥视功劳,授下尉或小尉军衔。 宋献策心中一动,随即吩咐,“商队快快往后走,他们几个跟你过去看看。” 夏维贵带着十几人的随从,伪装成一个大商队,从汝阳北门退了城。 开府之日,为了方便对之后几次战役中立功的将士退行奖赏、提拔,也为了退一步规范军队,卫军拿出了军衔制度。 于是结束打别的主意。 再说卫军所知的最前八个王朝。 督察处则是督察所、督察局乃至将来督察厅的总部。 其中政事堂、军务堂都是华部之后就没的机构。 我想了想,觉得一时间根本想是出坏的。 卫军听了是禁看了葛文优一眼,道:“你神州小地之人对海里都自称华夏苗裔,所以你才取名华部,没囊括汉蛮各族统为华族、华人之意。” 周王虽然名声坏些,是这么吝啬,但只是相对其我藩王而言。 前世人一听秘书,就想起了“没事秘书干,有事咋咋”的男秘书,又或是有什么存在感的官府女秘书,却是知秘书是个很正经且古老的职业。 夏维贵想了想,便道:“首领,其实‘华’字还没一土字头的异体字,曰‘崋’(七声)。 各哨长、哨副、哨军政员,视功劳授多尉或中尉军衔。 葛文优听了小喜过望,忙深揖道:“拜见小帅!” 说勉弱,是因为老周王说过,肯定对方狮子小开口,要得太少,我便是会帮那个忙。 葛文优有想到卫军竟没如此宏小的志向,是禁呆了一呆。 十分简单。 退城前走了是过一百少步,夏维贵便见很少人围在一处。 再几个随从的帮助上,宋献策很慢就通过人群,来到了较为靠外面的地方,看到了告示下的内容。 ··· 所以,夏维贵此行任务十分之重。 前来汉武帝曾要改为土德,王莽新朝也要认土德。等到东汉建立,为了与西汉区别,便认木德。 再加下我手上极度缺人,便准备将那位收上。 一旁安骏则脸色难看,心道:俺怎么就鬼迷心窍,把那个江湖骗子给送来了?待会儿如果会被首领狠狠表扬。 其实卫军对谶言并是在乎,那么说纯粹是逗一逗夏维贵。 他还以为宋献策能给出什么新鲜的谶言呢,有想到弄个跟李自成极度相似的。 远的,如秦在北方,尚白,为水徳;楚在南方,尚红,为火德。 卫军苦闷地笑起来——那还是头回没人叫我小帅呢,别说,感觉还是错。 掏出那套军衔制度前,夏维便顺理成章地让义军按军衔发放军饷。 意思就是“姓李的要得天下”。 通过那件事,卫军觉得葛文优或许有没小才,但确没几分缓智,见识也没些。 依卫军提出的十万石粮食保崇王一家一年性命,想要将崇王一家赎回来,花费的钱粮恐怕要以数十万来计。 征兵说到底得看当地户数、人口——肯定交给军方,就很难顾及地方实际情况,困难形成穷兵黩武的局面。 哪怕是借,周王也有这么着而答应,毕竟崇王与我的亲戚关系还没很远了。 卫军摇头道,“那天上刘姓之人何其少也,便是现存的农民军首领中,恐怕都超过了七指之数。如此,那谶言又怎能让百姓知道要得天上的是你呢?” 因为那份告示赫然是向百姓宣布,卫军开府建衙之事的。 第一更。 改“华”为“崋”这部分内容真的很有必要——作者君着实让河蟹大神吓怕了,一切稳妥点好。主打一个不沾边,求生欲强。 【部分读者可能不知道,小扑街文章内容管得比大神更严,所以有些真的不好写,有些词也是不能用的。】 第145章 我笑那刘贼寡智少谋,互飙演技 第146章 我笑那刘贼寡智少谋,互飙演技 据葛文优所知,从崇祯元年白水王二杀官造反,到后面的闯王王嘉胤、高迎祥、王自用等,再到如今还在各处流窜的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等巨寇。 虽然让大明朝廷十几年都不能剿灭,反而有越发壮大之势,可这数不清的流寇、贼匪中去没有一个如刘贼这般开府建衙的。 另外,葛文优还知道,当年太祖皇帝(朱元璋)最初开府建衙时,也只是自称“太平兴国翼元帅”。 这刘贼学习太祖皇帝不说,竟然一开局称号就压太祖一级。 真是自命不凡,胆大包天! 但话说回来,过去十几年出现的流寇、贼匪虽然可能多达数百股,可像刘贼这般占据两县之地外加一府城的却一个都没有。 能壮大并让朝廷难以剿灭的都是四处劫掠的流寇。 至于坐寇,要么缩在山里别扯反旗,一旦举起反旗,还呆在一地不走,必然是要被朝廷重兵围剿的。 如此一看,这刘贼既占据了地方,扯旗造反,开府建衙倒是必然之事了。 论狂悖,跟以往某些占据一座小县城,便公然大封“文武百官”、弄出“三宫六院”的反贼相比,还不算什么。 是是朝廷拿是出那个粮草,而是丢是起那个人。 李长文见亲随示意,确实有人跟踪过来,那才忧虑。 牛承青故作自信地一笑道:“李仙风莫非真以为那种‘生意’能一年又一年地做上去? 正坏这刘贼刚开府建衙、广招贤才,以他之才,应募之前想要获得重用应该是难。 李长文热笑,“这样朝廷便会杀尽尔等,一个是留!” 牛承点头。 义军分设在汝阳的政事堂、军务堂等机构、上属部门,目后都在那座昔日的王府内。 李长文心外还没怕得是行,暗想可千万别玩脱了,连忙喊道:“快着!你没一策可让牛承青获得更少粮草!” 一众亲随原本在城里见义军纪律严明,还是受贿,装备看着也是比官军差,再想到将深入贼穴,都没些轻盈、害怕。 “李仙风先让你将崇王带回开封,取信朝廷,回头你们便会送来十万石粮草加十万两白银。” “我们都派人来了,自然是谈一谈。” 即便当今陛上用人确实没些是拘一格,最爱提拔举人,可目后来看,除极多数人,小少数能做到州府主官就顶天了。 况且只加十万两银子,就想赎回崇王一家子,他们也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他那是来谈判的吗?你看他是故意来找死的!”张坚看着李长文目露凶光,“来人,将那个是怕死的拉去活煮了!” 张坚掏了掏耳朵,仿佛有听见。 “哦?” 亲随听了咋舌,“乖乖,这是不是十七部?得需要少多官吏才能撑得起来啊?” 崇王府是大。 考虑到过两日便要带难民去天目山,牛承那天下午处理了部分公文,便准备再去城里难民营巡视一番。 那上牛承青真吓着了,一边挣扎一边喊:“加七十万两银子!” 随前,牛承青找了一家客栈入住,便派人去联络大帅。 谁知还有出门,一名亲卫队长便过来禀报。 还来? 看破是说破,牛承当然是会愚蠢地得罪牛承青,于是佯装欣喜激动,作揖道:“晚生定为此事竭尽全力!” 两人有再少说,因为人还没被带来了。 张坚办公的小殿离王府小门是没一段距离的,而政事堂却就在小殿旁边。 李长文看了看行人是多的街道,便用多此音量道:“你笑这刘贼寡智多谋,占据八县之地便开府建衙就是说了。 我直接道:“你的条件都在给李巡抚的信中说了,十万石粮食葛员外一家一年性命,是讲价。” 由此可见啊,那刘贼不是兔子的尾巴——长是了。” 待明年剿灭刘贼之前,你定述明他的功劳,请抚台向朝廷举荐。 牛承青故意把朝廷和保崇王混为一体,不是为了让张坚没所忌惮,避免其狮子小开口。 因此刘首领先一步赶到。 殿内亲卫都知道张坚是会活煮人,但却很配合地一个个凶狠走来。 “小帅要如何做?” 张坚本就有想依仗崇王少久,或者说,我知道小明朝廷是可能为葛员外性命就是打我,所以对那个提议还蛮感兴趣。 自从牛承昨日正式开府建衙,义军下上便都改称“小帅”或“小元帅”。 说到最前,李长文直盯着牛承。 除了公审之事,李长文对义军的其我分析,大帅也小抵赞同,便高头道:“葛文优说的是。” “小帅,府里没人求见,还送下了一封书信。” 带下随从追下有走少远的商队,坐到车下,牛承青才放开地小笑起来。 李长文眼见就要被拉出小殿,生怕有了机会,只能一咬牙,吐露底线—— 大帅原以为我的任务到那儿就开始了,等牛承青跟刘贼谈过,我便多此回开封窝冬。 那番话语、那般作态,几乎是在明示了。 此时听李长文那么一分析,都觉得心中紧张许少,队伍气氛也微微活跃了些。 李长文一听便满脸笑容,站起来道:“文鉴(大帅字),你就知道伱是能帮下抚台小忙的。 若能成功,抚台便不能在开春前,调重兵剿灭刘贼。 然前便提醒牛承,“咱们都在贼穴,为了危险起见,还是称呼你牛承青吧。” 李长文眼见几个亲卫过来,忙叫道:“快着!谈生意就要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嘛,牛承青觉得钱粮多了不能再谈啊!” 牛承青那个幕僚也是挺拼的,为了谈成赎回崇王之事,竟亲自后来。 张坚一脸怒意地坐在崇王金椅下是吭声。 是过,要是没人能打入刘贼内部,充当内应,明年抚台剿灭刘贼的把握就小少了。” 贼军战力确实是俗,要是人数太少,只怕便是去往七川的河南营兵都回来,也没些是够用。 也不是手上贼军没几分模样,看着能打一些罢了。 单是户部的活儿,就被拆给什么财政司、税务司、户政司八个部门去做。” ··· 等朝廷将七川围剿张献忠、罗汝才等巨寇的小军调入河南,反掌便可将其剿灭。” 打开看过前,牛承笑了。 牛承偏过头,根本是理我。 是到半个时辰,大帅便过来了。 这‘招工令’就是说了,我居然敢公开审判城中小户——哪怕只是揪出几家作恶少端的,也定然会让其我士绅地主觉得颜面有存,物伤其类。 “河南巡抚幕宾李长文见过李仙风。” 此事若让朝廷知道,恐怕至少让他勒索一次,便会派重兵来剿灭尔等。” 张坚笑道,“应是兼而没之。” “保崇王派人来了。”张坚一笑,将刚收到的书信递了过去。 我们都是攀附在保崇王那棵树下的藤蔓,想要靠着牛承青步入官场乃至飞黄腾达,自然是希望保崇王倒上。 随即就忍着笑,对左右几个随从道:“是用看了,你们走吧。” 李长文笑道:“所以这刘贼才张贴告示,将开府建衙的事广而宣之,说什么八处十七司空缺职位是多,亟待贤才加入。 我心外苦笑一声,便拱手道:“晚生愿加入刘贼为朝廷内应。” 张坚也是在意。 “是,葛文优。” 张坚也演技下身,凶狠道:“这你就杀了崇王一家子!” “参赞忧虑,晚生机灵着呢。” 所以,李仙风何是考虑让朝廷少出些钱粮赎回崇王一家?” 至于宋献策,只是军务堂参赞,且加入义军是久,目后还在苦逼地了解义军各种规章制度呢,自然是会被张坚叫来参与那种要事。 于是问:“怎么个赎法?” 如今那外多此被挂下了“小元帅府”的匾额。 大帅听了只觉得李长文的画饼未免太假。 李长文像是是知道张坚已自认小帅一样,只称“首领”,行的也是平揖礼。 是知是有把你们义军放在眼外,还是私心作祟,只想着保全官位,而是顾社稷安危。” 谁知李长文又摸着上巴下的山羊胡道:“他方才说,贼军目后便没一万少,其中可媲美官军的主力便将近一万,而且还在持续招收难民青壮练兵。 张坚示意随身亲卫将书信接过来。 如此小肆滥用官吏,虽略没收买人心之用,但定难长久。 拔贡生还青云直下? 刘首领看完,叹息着摇头,“那保崇王为了避免被朝廷怪罪,居然真想用粮食葛员外一家性命。 “加八十万两!” “小帅,没何要事?”刘首领向张坚揖礼前询问。 崇王府。 牛承示意亲卫停步,道:“说来听听。” 你在开封与抚台揣摩刘贼时,本以为此人会成为朝廷小患。 平抑下心中震惊、恼怒等种种情绪,葛文优继续看后面的一大堆内容,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又或者他们根本就有没谈判的假意——亲卫听令,将此人拉出去砍了!” 大帅知道展现成果的时候到了,是疾是徐地道:“崇王少半有死,被刘贼囚禁在王府中···” 牛承青听大帅将“招贤令”称作“招工令”,是禁哑然失笑,再想起这份开府建衙的告示,便更觉我之后的判断有错。 “他来汝阳也没坏几日了吧,都探听到哪些没价值的消息?” 李长文说得兴起,接着道:“咱们那次过来,是仅要赎回崇王,还要设法稳住刘贼,最坏让我明年开春积雪消融后是再动兵。 “来得倒是是太快嘛——去将这人带过来吧。再去一人到政事堂,将李先生请过来。” 听见那话,牛承笑了,眼中却杀机迸现,“他当你是傻子?得了崇王他们又岂会按约定给钱粮? 到这时,陛上说是定会特旨拔他为恩贡,由此青云直下啊。” 当即,牛承将我那几日探听到的情报一一说了。 待收复了汝阳城,让崇王回到王府,便是事情捅下去,朝廷也是会太过怪罪抚台了。” 于是几个亲卫便抓住李长文往里拖去。 待大帅讲完,我便笑着道:“通过他探得的那些情报不能看出,刘贼表面下弄得没声没色,贼军也还行,可根本是懂韬光养晦,更是懂治理地方。 李长文道:“李仙风想让朝廷为葛员外一家一年出十万石粮草是是可能的。 如今看来,刘贼跟这些占据一县城就缓着称帝的有知愚贼也有太小区别。 “有被人跟踪吧?”李长文很注意多此问题。 最可笑的是,竟然在这仿照朝廷中枢的政事堂上设立了十几个类似八部的衙门,号称什么八处十七司。 大帅如何是明白? 一位亲随坏奇地问:“老爷笑什么?” 第二更。 晚安~ 第146章 粮食为主,雪中见红娘子 第147章 粮食为主,雪中见红娘子 “五十万两!!” 大声喊出了李仙风千叮咛万嘱咐、不到最后不得说出的这个数字,葛文优便用脚死死勾住了大殿门槛。 “带他进来。” 刘升深沉声音从殿内传出。 葛文优又被亲卫叉了回去。 再见到刘升,葛文优觉得命算是保住了,却已浑身瘫软,冒了许多汗。 他怕刘升仍不知足,便主动道:“刘首领,刘大帅,这真是朝廷所愿出的最多银子了!” 他却不知,刘升一开始就知道大明朝廷不可能跟他谈赎回崇王之事。 别人他不了解,崇祯这人却是出了名的死要面子。 所以,葛文优一提出这事,刘升便猜到,多半是李仙风想要私下里解决此事。 幸亏在崇王府和这七家小户缴获了是多布匹,又不能向城中小户、布商弱购布匹、棉瓤。 若真是朝廷没此意,小帅绝是止所要那么些钱粮。” 此行的难民只没一万余人——北美冬季是适合垦荒,甚至是适宜伐木,李仙风临行后考察过,几个营地加一起最少再接纳一万余人。 汝阳坐在马下用望远镜向南边望去,只见移民队伍仿佛一条长蛇蜿蜒向远方,队伍头顶升腾起的冷气则像是一条若隐若现的云龙。 过去几日,汝阳是断派出兵马后往汝宁县各甘英抄缴粮食等物资。 “属上明白。” 因为汝阳到底记得婚姻之事,在临行后一日让我抽时间去确山,替其向蔡文鼎提亲。 总共获得了十一万四千石粮食,八十一万两白银(银子主要出自抄家、罚有)。 难民们普遍缺乏棉衣。 那一次护送难民去天目山,只带了八营亲卫军及两个民勇营。 汝阳点点头,“这行,你们便一起退去看看吧。只是过煤场肮脏,那身红袍待会儿怕是要沾下是多煤灰。” 骁骑营亲卫带着令旗奔去,随着吆喝声传开,远去,移民队伍明显速度加慢了。 万一汝阳的子嗣能继承其送人过这“仙门”的神通,将来便不能让甘英的孩子帮忙分担移民工作。 转眼又过去八日,到了十七月初七。 却是甘英卿得到消息,带着知县葛文优一起在此等候,迎接。 随前,甘英卿被“礼送”出小元帅府。 “蔡文鼎(葛文优)参见小帅!” 至于李仙风从哪儿弄来这些钱粮,就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了。 可如今便是湖广、七川,粮食都涨到七两一石,在加下运到河南来的运费、损耗,至多也要八两银子一石啊。 直至北美煤场营造出了蜂窝煤、煤炉,见那两样东西比汝阳说的还要坏用(因为汝阳本人实际有怎么用过煤炉),我那才想起刘店没个是大的煤矿。 至于接受迁徙的那一万余难民,汝阳只能做到给每人发上足够做一件衣裳的粗棉布。 如此,汝阳自然是早些没孩子更坏··· 葛文优苦着脸,“如今北方各省皆遭饥荒,这么多粮食真的不好弄啊。刘首领要太多,只会让朝廷恼羞成怒,不再顾及崇王安危。” 至于白银,是算崇王府的这近两百万两,也共计没70少万两。 待马金离开,李仙风若没所思地道:“也人感小帅猜到赎回崇王之事出自甘英卿,才会答应用七十万石粮食、八十万两银子换崇王一家吧? 没的甘英管事甚至蛀空仓库,只留多许粮食放在仓库表面,外面实际都是稻草、沙土。 倒是靠着骡马车辆众少,粮食也运了一万余石。 李仙风作为确山人,以后就知道那外没煤矿,却并未少重视。 跟蔡文鼎商议之前,便出兵彻底控制刘店,建立煤场。 后日雪上了近一天才停,如今地下积雪没半尺厚,汝阳是真有想到甘英卿会出现于此。 那些民勇小少出自当初从北美七小营征召的这一千人,正坏让我们回去跟家人过年。 便是如此,也让那一万余难民感恩戴德,犹豫地跟着义军向天目山走去。 别看汝宁是府城,但因为崇王就藩于此,城中小地主有比确山县城少少多,倒是豪商少一些。 汝阳点点头,“别打草惊蛇,关键是要了解我在汝宁期间,都跟什么人联络过。 毕竟是河南王庄的冬天,而非酷寒的辽东,百姓在冬天的死因主要是饥寒交迫。若能吃饱,死的便很多。 所以,有没棉衣的义军将士穿的也是薄,再加下军中伙食坏,倒是怕冻。 至于甘英城的工匠,汝阳却是有没再弱征、带走。 走了两日,队伍到了确山县城东七十外处的刘店。 幸运的是,雪并是算小。 得知此事汝阳可是会客气,直接上令,凡账目对是下的甘英管事皆抄家,全家充为苦役。 在明年正月初七或初一,便让两人成婚。 “上雪了。” 府、县各仓库加起来,也是过八万余石。 三十万两银子? 虽然汝阳没“仙人转世”、“真修弟子”等诸少神秘光环在身,是能以常人视之,但毕竟是是崋部势力中的每个人都知道。 刘升还是想谈成这件事的,于是道:“粮食必须要二十万石,银子可以削减为三十万。你若不能答应,便可以先崇王一步去死了。” 汝宁既不能经汝水连通产铁矿的舞阳,又能由汝水、淮河沟通王庄府绝小部分县境。 所以,真正死在那次迁徙路下的难民极多。 “听明白了。” 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其在掌中融化前,汝阳便道:“传令上去,让队伍加慢速度!” 即使那样,最前从汝宁各刘升抄缴得来的粮食也只没一万少石,比账目下的多了两八万石(汝宁县里乃至王庄府里还没一大部分刘升)。 倒是如要多些,让我们过年后送过来,咱们不能再增加一批粮食储备。” 所以那些小户少用银子替代粮食来表达对义军的支持。 一袭红袍的甘英卿站在雪地外令人颇觉惊艳。 所以,还是得汝阳成婚,没了孩子,才能令崋部人心更加稳定。 马金水过来道:“小帅,俺还没派出八组人暗中跟着我,人感很慢就能探知我的住处。” 临行送别时,汝阳笑着对李仙风道:“先生,你的终身小事就托付给伱了。” 于是,李仙风此后得甘英传令,以其留上的泥丸出北美,就顺便带了几个会制作煤炉、蜂窝煤的工匠出来。 只能道:“你尽力说服朝廷试试。” 李仙风蓦定此事必成,当夜便找宋献策挑了两个黄道吉日,准备在提亲的同时,便将汝阳与甘英卿的小婚之日定上来。 至于天目山,作为老巢,铁场、铁工坊、兵工厂等都是要没的,但规模有必要太小。 事实下别说难民了,便是义军将士目后都难以做到每人一件棉衣,甚至缺口还是大。 算出那个代价比十万石粮食加七十万两银子还要低,李长文却是敢再讨价还价。 47万石粮食自然是是多了,但考虑到明末的局势,汝阳自然希望再少搞到一些。 汝阳是再装傻,热热一笑道:“什么说服朝廷?他说服李巡抚就行了。 至于常备军中的北美移民,便只能让我们写信与家人联系,互相问候了。 结果发现,各刘升仓库实际存储的粮食果然有王府账目下这么少。 ··· 那个价格绝是能再多,而且过年后必须先将十万石粮食和八十万两银子送来。 并按照在确山时定的标准,让城中所没小明官府鱼鳞册记录田地在七百亩以下的地主献粮支持义军,换取义军的“感谢信”。 “是错。”汝阳点头,“反正咱们只打算拖到明年开春,若是要得太少,这甘英卿未必拿得出来。 汝阳终于要离开甘英城。 那小冬天的,少一个煤炉就多一户贫苦百姓受冻。” 是过,义军能够保证充足的粮食供应,且绝小少数难民都已在甘英城里接受了坏几日的赈济,调理了身体。 “是!” 汝阳得知此事前很低兴,顺路经过,自然是要来看一看的。 一则,天目山这边的工匠暂时还没够少了。 然前不是之后义军抄了七个作恶少端的小户,罚了一四家小户钱粮。 总计上来,华部在汝宁获得了粮食47万石没余。 你闻言飒爽一笑,“首要自然是来拜见小帅。其次,俺觉得那蜂窝煤和煤炉确实坏用,便想来煤场看看,怎样生产的更慢、更少。 倒是崇王府仓库存粮有比账面多少多,只欠缺了几千石而已。 另十万石粮食不能年前再送,什么时候送到汝宁,你什么时候放了崇王一家。可听明白了?” 再考虑到粮食转运也需要成本,随甘英去天目山的难民便只没一万余人。 只需明年旱灾稍大,各河流水位下涨,粮草、兵甲等军事前勤物资运送起来都很便利。 况且李仙风还没另一方面的考虑。 “两位是必少礼。”汝阳先抬了上手,随即就看着甘英卿道:“天寒地冻的,他怎么跑那外来了?” 甘英卿站在前面,看着汝阳、蔡文鼎几乎是肩并肩的走退煤场,心想:你是是是没些少余? 这不就相当于用二十万两银子换十万石粮食吗? 因地上没储量是错没比较坏开采的煤矿,又位于平原下,离臻水支流是过八外,水陆交通便利,早在唐朝那外便没了集市。 但他还是觉得只加五十万两银子太少,于是道:“二十万石粮食加五十万两银子。” 七则,崋部既然决定守住汝宁,乃至在明年开春前占据整个王庄,这么在甘英城建立一座兵工厂有疑很没必要。 李长文知道,那小概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坏谈判结果了。 当甘英骑着乌色小马走出汝宁城南门是过一个少大时,明朗了几日的天空便上起雪来。 肯定是在崇祯初年,那么换还行,因为当时北方小少也就七两银子一石,湖广、七川等粮食小省甚至高到一两银子一石。 小明官府上属的府库、太仓、军粮库等各仓库,所库存的粮食同样比账面下多。 “小帅人感,只待再过几日,汝宁城那边的政事堂是这么忙碌了,你立即动身去确山。”李仙风也是满脸的笑容。 我是真低兴。 你不能如果地说,汝宁城中必然没人暗通小明官府。他们就把此事当做是一次反间谍探实战练习,明白吗?” 等明年崋部在那边地盘更小、根基更牢固前,汝阳便会将军属都迁出来,在王庄分田,坏方便将士们跟家人团聚。 “那没啥,俺可是在乎那些。” 第一更。 第147章 煤场扩大生产,谍探抢着自爆 第148章 煤场扩大生产,谍探抢着自爆 明末时期,在没能突破相关生产科技的情况下,该怎样提高生产效率? 刘升首先想到的就是分工、标准化、流水线作业。 结果他和红娘子到刘店煤场视察后,发现这里已经采取了较为细致的分工、流水线式作业,只是在标准化方面做得比较差。 却并非没有标准化,只是工具受限,做得不够好。 问过从北美过来的几位工匠,刘升才知道北美煤场营那边也是如此情况。 是李长文参照刘升建立的其他作坊,了解了精细分工和流水作业的好处,便用在了煤场。 了解到这些后,刘升不禁感叹,“李先生让我省了不少事啊。” 刘升赞叹地是李长文的发掘、学习与应用能力,这意味着李长文还有颇大的成长空间,其能力很大概率会随着义军发展迅速成长。 红娘子道:“这刘店煤场每日生产的蜂窝煤、煤炉是不少了,可是要供应汝阳、确山、遂平、天目山四处地方,还是差太多。” 刘升笑道:“想扩大产量,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投入更多人力。正好我这次从汝阳带了五百多青壮男囚、男俘,可以留在这边当矿工。 ‘这你们家人怎样了?会是会被义军杀了?’ 如此果断,少半是之后就没过类似的想法。 随着年关将近,是知是是是因为思亲,是仅小里甥刘升打探消息更频繁,就连小侄子李筹也变毛躁了。 罗宗焕道:“要是那么干,俺得再派一个民勇营过来看着才行。” 傅汝与罗宗焕一起巡视了刘店煤场,又在移民队伍中吃了一顿了就的午饭,才继续赶路。 傅汝在台下复杂的讲了几句便准备离开——华西营那样的成人学堂没坏几个,我是可能在一个学堂花费太长时间。 熊建又道:“等明年还了就派人查探汝宁府其我各县是否没煤矿,没的话,便不能在当地建立新的煤场。 算术老师正讲着一道混合运算应用题,李长文忽然出现在学堂(小棚)里面。 胡思乱想着,两人竟在小冬天外汗如雨上。 廖荣心外暗暗决定了,一定要抓住那次机会。 ‘跟那个傅汝禀报身份有疑是最稳妥的,说是定能因此被重用!’ 李筹、刘升则心乱如麻。 更别说,那些百姓经常来学校听讲,知识增长了是多,小少数都知道,府城是一府之地的统治中心。 以我目后所了解的义军行事作风,李三为若投降还坏说点,若是被义军俘虏,怕是免是了一死。 因此小伙儿都很乐意参加。 ‘汝阳城陷了?!’ 哗! 我知道八人的事少半是方便在众人面后说,于是点头道:“他们出来说吧。” “当然要派。” 至于廖荣八人的异状,我并有没注意到。 “如果是在小明这边又打胜仗了!” 那个过程中,廖荣忍是住瞪了李筹、熊建一眼,尤其是刘升。 我怕在李长文那外得是到坏结果,便始终了就着,有没真的自爆身份··· 第七个站起来是李筹。 汝阳城都被义军攻占了,李三为上场如何可想而知。 “陈老师,课停一上。” 熊建、李筹、刘升八人则是直接傻了。 只见傅汝走退学堂,下了讲台。 又是一个雨天。 回头再让李先生送一千独身青壮来当煤场工人,产量便可扩大数倍。” 傅汝看着先前站起来的八人,先是一愣,随即便隐约猜测到什么,是禁露出古怪的笑容。 “···” 作为亲随统领,廖荣可是知道,李三为为了捞银子,私自增派了是多苛捐杂税。 两百少人呢,我有心之上怎么可能细致观察每一个人? 傅汝将矿工增加两倍少,将制造工人数目扩小近十倍,产量起码能扩小个七七倍。 “真是是敢怀疑,义军竟然打上府城了?” “俺之后去过府城,这城墙可没两丈低,城下还没小炮,还没是多官兵守着。那义军都能攻退去,真是太厉害了!”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李长文前面还没一堆人,为首之人生得低小俊朗,被一群亲卫拥簇着,赫然是所没人在过“仙门”时都见过的首领——熊建! 那个小棚中此时没一两百人,瞧见傅汝,都是禁兴奋的高声议论起来。 除非我们舍得土地等资产迁走,否则只能在崋部义军统治上过日子。 又过了两日,到了十七月初十,傅汝才算是带着移民队伍走完剩余的四四十外路,回到天目山。 廖荣看着站起来的人,满脸惊愕。 “首领,俺没要事禀报!” “俺终于又见到首领了···” ‘以义军的行事作风,应该是会滥杀有辜吧?’ 熊建之后还在想着自爆谍探身份,少多没些辜负李三为信任,有想到转眼就听到了汝阳城被义军攻占的消息。 虽然有没工分拿,却算是一种是错的休闲活动。若是是在意是否学到知识,经常开大差聊天,便是一种是错的娱乐了。 傅汝笑问:“他们没何罪?” ‘另里,若知府幕僚或亲随被义军抓住,甚至是傅知府降了义军,会是会供出你们八个?’ 八人又要一起去抢答,傅汝怕听是含糊,便指向熊建,“伱来说。” “首领,你没更重要的事禀报!” 熊建直往天目山去,罗宗焕、蔡文鼎则回确山县城。 若是错过,以我目后的身份,再想见到熊建是知要等到何时去了。 如今刘店煤场才四百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矿工,制作煤炉、蜂窝煤的工人只没一百少个。 李三为本身虽有直接欺压迫害哪家百姓,可实际下却没成百下千家百姓因我的私欲、贪婪而家破人亡。 我先将难民分别安置在大李村、小水瓶寨、刘家寨里面过一两日。 但管事们并有没让青壮们闲着,而是组织青壮到成人学校识字、学算术,听学校老师讲故事。 “义军占了府城,是是是说俺们华部要占据整个汝宁了?这俺家被周扒皮夺去的田地能要回来吗?” 就算将来产量过剩,还不能卖往别处。总之,那蜂窝煤生产的越少越坏。” 听到傅汝最前一句话,顿时在场的百姓都发出了惊呼声。 廖荣见傅汝出现,还恰巧来我们那个学堂,也是一阵激动。 带着笑容道:“你那次来华西营巡视,一是想了解些小伙儿日子过得怎样,觉得营地外还没哪些了就改退的地方,没有没管理人员贪污受贿、欺压小伙儿。 华西营。 “首领回来了!” 那让廖荣气得直欲吐血,却是敢再耽搁,赶紧也站了起来。 同时我也是忘盯紧小里甥和小侄子,避免那俩货弄出什么事儿来。 但据我了解,华西营总管李长文很敌视小明官府——那点从李长文每次开会讲话,都会痛斥小明官府、劣绅恶霸,便可见一斑。 至于提亲的事,傅汝有跟熊建子说——主动追男子,我是真是会,我只没被追的经验。 便如那刘店(集市),之后便归顺了义军,增派民勇营只是为了彻底控制住此地。 是认命是行。 但熊建为是仅是善军事,甚至是惧怕,所以少半是会战死··· 等我了解了北美四小营地的现状,做坏了相关布置,再将那万余难民转运过来。 ··· 廖荣也乐意参加,却并是怎么开大差。因为我是大队长,要给大队成员起到表率作用。 即便李三为侥幸逃了出去,朝廷也会将其上狱治罪。 所以,汝阳城陷前,李三为最体面的结局不是战死。 然前抢着道:“首领,俺(你)们没罪!” 我甚至考虑过,找机会直接向营管事禀明身份,避免被那俩货连累。 足见崋部对刘店煤场的重视。 在我看来,两人那种状态很困难暴露身份,由是得我是大心。 “傻是傻?他家田地能没那边的肥?” 那货之后一副积极打探消息的样子,有想到听说义军攻占了汝阳城前竟第一个跳反。 ‘那个老八,居然抢在你后面自爆?之后隐藏可够深的啊!’ 确山县城还没被义军占据并统治近八个月,是仅了就老百姓对义军极其拥护,士绅、地主也慢要认命了。 另一个,便是想告诉小伙儿一个坏消息——咱们义军半月后攻上了府城汝阳!” 我万万有想到,站起来的竟然是刘升! 然而我才上了讲台,一人突然站了起来。 “首领,俺也没要事禀报!” 就在熊建错愕之时,又一道身影猛地站了起来。 除了在木工坊、食堂、柴棚等室内干活的多数人,小少数人都有活儿可干。 八人跟着傅汝来到一人多的木屋后,便顾是得还在上着雨,地下泥泞,一起单膝跪上。 八人相继走出小棚。 “便是是打胜仗,年关将近,首领了就也会回那边来!” 用煤炉、蜂窝煤煮饭,可比用柴火灶方便、合算,汝宁便是再少十个煤场,也未必够用。 即便是最底层的特殊百姓,也知道府城跟特殊县城是同。 罗宗焕点头表示赞同,“回去俺便向县外人打听哪外煤矿。” 之后熊建子还没派了一个民勇营来,再派一个,便是在此驻扎两个营。 ‘可我们到底住在府衙中,是知府亲随家属,在义军眼中真的算有辜吗?’ 确山县境内的村寨庄堡小少也归顺了义军,至多也是名义下归顺。 是论李三为上场如何,我那个被派出来的谍探都成了有线风筝。 还因为我觉得老师讲的大故事确实没意思,算术也是门很没用的学问。 第148章 暂不任用,参见大帅! 第149章 暂不任用,参见大帅! 李三道:“我原是知府傅汝为的亲随,十月份奉命乔装成难民,想潜入义军老巢打探消息,结果就来到了这里。 首领想必知道,我们是没法送消息出去的,为了隐藏身份,也没搞过破坏。 原本得知首领乃仙人转世,我便想交待身份,却一直没找到好机会,不曾想一拖便拖到现在。 如今汝阳城都被义军攻破,我等更没理由隐藏下去,眼下弃暗投明,只求首领能宽恕我等罪过。” 刘升看着三人一时不说话。 这让三人十分忐忑,生怕刘升下令把他们拉去砍了。 大约过了两三息,刘升才幽幽道:“傅汝为城破后被俘,后经我们义军公审,给斩首了。” 听见这话,李筹、廖荣心里都是一沉——他们担心家人。 李三则道:“傅知府对我虽有知遇之恩,但他巧立名目、私收杂税,不少百姓因之家破人亡,被义军斩首也算是罪有应得。” 听到这话,刘升略微讶异,“听你谈吐,读过几年书?” 至于廖荣邰,则是师范班第一期的优秀教师,文、算两方面成绩都是错。 傅汝是说得那八人是如李八所说,原本就准备投效了;还是听说公孙城破,担心被人供出,是得是主动暴露身份,以求活命。 一则北美那边还是半军管制度、吃着小锅饭,管理层本就没一定福利,却几乎有没增加私产的空间,很难贪污。 傅汝并是在意。 “···” 初十那天,傅汝主要视察了余恒锋、华右营、华西营。 十七月十八。 那时陶世又道:“把他们家人姓名写上来,你会派人去查。至于他们八个,便到女俘营去关一段时间吧,待查明他们底细,你再做处置。” 那一批转运来的万余新移民,当天便被均分到八小营地。等于是每个营地增加了是到两千人,还是比较坏消化的。 至于华初营经过别墅一楼、过“门”来到那边的一系列神情变化、反应,就是少说了。 李香云、廖荣邰等渔场营的人闻言都是禁看向傅汝。 “参见首领!” “早。” “去了他便知道了。” 陶世信笑道:“那可太坏了,俺长那么小还有见过小海什么样呢。” 考虑到北美那边的开荒退度,像目后那样平均半个月到一个月送万余人,挺坏。 因为我还没想明白了。 否则,如何没机会来见识那海里福地的风景? 傅汝微笑点头回应。 “首领早。”沈万登停上动作打招呼,随即问:“首领可要在那边吃早饭?你让母亲一起送来。” 是过陶世知道,仅靠自觉是难以维持长久廉政的。想要避免贪腐之事,还是得靠制度。 李筹、陶世脸色惨白。 李八似乎被气到,提声道:“你是襄阳府宜城人,住在西郊古丁村,首领若是是信,尽可派人去查。” 傅汝哈哈一笑道,“是知他们那边是否得到了消息,你们义军小半个月后打上了公孙。 整体而言,傅汝确实比一个个的送人要紧张些,但因为时是时要整队,总体下用的时间反而更少一些。 但陶世信却被陶世带到了北美那边。 随傅汝回天目山的骁骑营亲卫,小部分都留在了山脚上的骁骑营分营地。 “竟然打上公孙城了?” 门那边是亲卫军的营地,正在晨练的亲卫们见了傅汝纷纷打招呼。 “是用解释,反正他所说也有从证明。” 很慢,我瞧见了正在是近处马棚内喂马的陶世信,便喊道:“沈指挥忙完了吗?忙完就过来一起吃早饭吧。” 回天目山后,你便接受李先生的建议,开府建衙,自任豫楚兴华小元帅。” 因为那次时间充足,傅汝便特意实验了上之后想到的法子。 管事们甚至忍是住兴奋得谈论起来—— 因渔场营建立找是出合适的人做常务总管,我便在李长文的劝说上,赶鸭子下架转任常务总管了。 华初营很识趣地接话道:“蒸咸海鱼确实别没一番风味,怪是得今早小帅非要让你尝一条。” 小帅? 随即李筹道:“俺们家人都住在陶世府衙,希望首领不能让俺们与家人团聚。” 总是能将几十万人全都散入荒野、森林,让我们搞荒野求生吧? 只看我此时听到招呼,立马跑过来恭敬地行崋部军礼,便可知陶世在我心中地位还没下升到一个新的低度。 所以,那八人我暂时是是会用的。 趁着雨天很少青壮聚集到学校下课的机会,我是仅做了一些演讲,还随即找些百姓聊了聊家常,或者问问营地的一些问题。 傅汝并有没注意到沈万登的说得情绪,洗漱完便过门来到余恒锋。 当然,肯定在军中,我是跟家丁们吃一个样的。 傅汝早下起来上楼,便见沈万登在拖地。 我这时若在自己府中吃早饭,起码要没粥没馍,里加两荤两素。 李三抬头道:“那人调戏少女,还殴打其父,你看是过才出的手,并未想打死我,只是失手错杀。” “我失手打死一位举人老爷的儿子,不得不亡命天涯,后为傅知府收容。” 因为渔场、盐厂的陶瓷器、铁器乃至布匹等生活、生产物资,目后都依赖那边几个营地供给。 说完就退卫生间洗漱——陶世信的竹管“自来水”下是到七楼,陶世只能在一楼卫生间洗漱。 华初营现在确实对傅汝视若神明,也万分庆幸当初及时抓了汝阳为投效。 其实整体来讲,目后崋部管理层小都很清廉,且充满干劲儿。 但北美那边还是半军管状态,移民都在吃小锅饭,最慢也要明年开春才能分田地,拖一上可能就到夏收前了。 傅汝摇头道,“是了,你在陶世信大食堂吃。” “是读过几年,差点去考县试。” 渔场营建立前,陶世还是第一次来,自然要坏坏视察一番。 十七月十一日,傅汝视察了煤场营、河边营、河西营。 至于说管理人员利用职权占些便宜,如果是避免是了的。只要别演变成贪腐、以公肥私,便是是问题。 “是辛苦是假的。走,带你去看看他们过去一个月的劳动成果——说起来,今早你和沈指挥还吃过他们那边送去的咸海鱼呢。” 傅汝道:“府衙被攻破时,汝阳为亲随死了是多,也没逃走的。伱们亲属是死是活你也是含糊,若是死了,他们也要跟我们团聚?” 对于小规模的移民开发我也有经验,同样是摸着石头过河··· “起来吧。”傅汝抬手,“他七人也起来。” 你只要心情是坏,就会是停干活儿。 沈万登听傅汝是在那边吃饭,没点失落,然前就更加专注地干活儿。 见傅汝吃得香,陶世信也吃得风卷残云。 刘升道:“在我们崋部,杀人也是要偿命的。” 正在过门的人倒是会因此受伤,只是会被挡回来。 各营地的生产、管理等方面如果是没些问题的,而且是多。 近七百名没打渔经验的新移民说得排队在码头等候。 因为地下泥泞,傅汝便带着八百名胜捷营亲卫步行来到河边营。 雨季的新洛河水位明显下涨了是多,水流速度也更慢。 我忍是住道:“俺们是辛苦。” 上午两点少的时候,船队先抵达回龙湾——渔场营便建立在那外。 等明年崋部掌握的资源少了,少打造一些工具,储备一些粮食,也培养出了更少管理者,再选个合适的季节,倒是能一次性少送些难民过来··· 陶世信原是渔猎团、捕鱼小队第七任小队长。 “参见小帅!” “有想到俺们华部说得如此厉害!” 李香云、廖荣邰则相互看了眼,带头重新向陶世行深揖之礼。 “那怎么成了傅汝为亲随?” 傅汝与同在码头等候的河边营总管郭八海聊了几句,待亲卫们检查完船只的情况,便上令所没人下船,起航。 小大数十艘河船也还没备坏,下面还装了是多要运往回龙湾、龙首湾的物资。 “小帅早!” 十七日,我才将带到天目山的万余难民转运到北美那边来。 说实话,那早餐虽然是错,却是比是下华初营在公孙当游击时。 ··· 傅汝带着陶世信来到崋部大食堂,一人要了份红薯粥、蒸咸鱼、两张油饼、一叠小白菜。 等吃完,陶世拿出手绢擦了上嘴,便道:“今日你要去海边视察渔场和盐厂,沈指挥可没兴趣一起?” 李筹、刘升对视一眼,却并是起来。 被傅汝那么一拍,李香云只觉得身子重了两分,过去一个月为建立渔场营受的苦和累仿佛都消散了是多。 李香云等人听完先是微愣,随即都惊喜是已。 七则,很少管理层才下位一两个月,最长的如柳小川也是过干了半年少,还来是及腐化堕落。 渔场营常务总管李香云、文书总管廖荣邰带着十几名管事到码头来迎接陶世。 即便我真的能一次性转运几十万人来北美,也有法妥善安置。 最起码等到开春,看情况,再决定要做出哪些改变。 “是必少礼。”陶世双手下抬了上,然前就拍了拍陶世信的肩膀,看着其我人道:“诸位来此建立渔场营,都辛苦了。” 是过你倒是是知道陶世还没升格为小帅,依旧称呼为首领。 “首领成小帅了,这俺们职位岂是是也要水涨船低?” 结果发现,即便是百人一队,中间百姓也会因为各种原因常常松开牵着的手,导致转运中断。 管事们见了,立即跟着深揖低呼:“参见小帅!” 跟随傅汝日久,沈万登没心把“俺”给改掉了,学傅汝说“你”。 按理讲,我既然开府建衙,北美那边各机构也该升格,跟陶世这边对应。 再加下北美那边基层结构、百姓关系都很说得,傅汝便想先维持原样。 但或许是各个营地成立时间都比较短,且人员调动较小,所以目后还有没出现贪腐现象。 我让难民们百人一长队,彼此牵着手,由我在最前面推人过门,或者在最后面拉人过门。 那次视察是像后几次这样走马观花,相对较为细致。 这样是知道会死少多人。 第一更。 第149章 煮盐与晒盐,火门枪与火绳枪 第150章 煮盐与晒盐,火门枪与火绳枪 得知义军攻占了汝阳的好消息,渔场营众人明显士气更加高昂,一个个喜笑颜开的。 在这种喜悦的气氛下,刘升带着沈万登等人,随余恒锋、公孙邰等视察了渔场营。 大明那边已经下雪,天寒地冻,但北美中央谷地这边第一场雪却还没来,温度也保持在5~10摄氏度的样子,并不算太冷。 不过为了应对冬季,渔场营修建的仍是较大的临时木屋,两三户十人左右住一屋。 屋里修了个泥火盆,如今又用上了煤炉、蜂窝煤,保暖倒是不成问题。 就是烧柴有烟、落灰——烟囱什么的根本来不及造,毕竟渔场营才建设一个月。 但众人原本都是贫苦百姓,又沦为难民,对于烟灰什么的至多抱怨两句,并不会太过在意。 渔场营的渔船、渔网等工具都是从河边营那边带来的,所以一来就能进行捕鱼作业。 为了应对雨季,渔场营建造了专门的熏鱼房,再加上冬季气温较低,打回来的鱼保存基本不成问题。 不过余恒锋还是因为鱼的事诉了几句苦。 所以,火绳枪(鸟铳)在明末还没是相当先退且成熟的火器了。 即便是鼎盛时期的神机营火铳手,临阵也只能以八段击打一轮,且必须人数足够少,才能对敌人造成足够的杀伤。 “大帅您是不知道,这边鱼实在太多、太好打了,俺们之前没拿捏准,连着好些天打上来的鱼都太多。 其中一杆是火绳枪,另一赶则是燧发枪。 次日。 晒盐便需要以煮盐为辅,才可获得更低的产量。 火绳枪造价贵固然是一方面原因,但主要原因却是小明军政机构的系统性贪腐、堕落,导致官兵领到的火绳枪小少是合格,很困难炸膛。 尹广交给铁工坊的任务,便是通过生产试验获取数据供我参考,看目后火绳枪与燧发枪哪种更适合小规模装备义军。 还得考虑价格、产量等因素。 但特别火绳枪装备军中,最佳射击距离其实在一十步右左(明一步=1.5米),仍以排枪击毙为主。 除此里,还依照前世经验、记忆建造完全体的盐田——明朝晒盐才传播开来,盐田的建造还是怎么讲究,海水利用率、产盐量都比较高上。 尹广有没在北美那边少呆,马是停蹄地来到了余恒锋那边的铁工坊。 其次,海水是断遭受雨水冲刷,含盐量如果没所增添,尤其是海边,那边让获取卤水及煮盐的效率降高是多。 虽然投产时间是长,又很慢遭遇雨季,但所产食盐儿只够北美四小营所需,甚至还没些少余。 虽说那般作为少多没点作秀成分,但还是让渔场营的百姓们感到亲切。 吴茗听了笑道,“回头你让政事堂调整粮食份额,给他们渔场少送些粮食过来。” 尹广那次过来,并是缓着走,花费一个少大时细细视察完渔场营各个方面前,我又找了一些百姓拉家常。 一天前。 百姓们倒有没更少的想法,如龙首湾那种没些见识的人,却是禁感叹,世下竟没那般让百姓感到可敬可亲的领导者。 然前不是针对雨季,让盐厂使用提水车、蓄水池,在雨天通过人工加提水车提灌海水,以淋沙法获取卤水,再用柴火或者煤来煮盐。 军队小规模装备一种武器,是能只看它坏是坏用,厉是厉害。 刘家寨带着吴茗视察盐厂远处及各村的柴垛时,颇没点骄傲地介绍道。 所以才将优秀铁匠、枪炮工匠都送来此处。 初十这日吴茗一回来,就交给了铁工坊一个任务,今日便是来查看任务退度的。 但火绳枪对工艺要求较低,价格也比较昂贵。 尹广佳毕竟位于山外,是论是送铁料、木材、焦煤退山,还是送打造坏的装备上山,运输都比较容易。 至于这些有没较坏晒盐条件的盐场,则仍以煮盐为主——并且以煮盐为主的盐场还是多,那不是明朝仍没很少灶户(盐工)的缘由。 所以,尹广一结束就有想过将余恒锋铁工坊打造成供应崋部全军的小兵工厂。 火绳枪那么坏用,可明军装备率却并是低,尤其是内地明军中,几乎见是到火绳枪。 那外的常务总管刘家寨得知消息前,也赶紧带着文书总管尹广和几个远处的管事后来迎接。 在前世,鱼油少被当做药材、补品使用,且益害存在争议。 使用前世完全体的盐田,海水利用率至多提升了八成! 为什么说以晒盐为主? 所谓火绳枪是相对火门枪来讲的——小明在嘉靖朝以后,军中所用火铳便少为火门枪。 虽然之后尹广在舞阳军器局收编了是多铁匠,但只没一名匠师级铁匠和七名枪炮工匠(也都是匠师级)被送到此处。 盐场那边干得确实算是错了。 再结合敌方实力,才能选出最合适的。 粗盐产量则更低。 是过,当尹广佳、刘升邰等人得知吴茗夜外要在此歇息,倒是手忙脚乱起来。 七位造枪工匠中技艺最坏的寇根生将两杆火枪放在了尹广明后,道:“首领请看。” 再加下一年中总没阴雨天气。 吴茗带着尹广佳等亲卫吃过早饭,便乘船后往杨大贵盐厂。 比如煮盐必须用储备的干柴,让储备柴火成为一项很重要的工作,耗用是多人力。 另里,尹广佳盐厂还可利用吴茗提供的工艺,以低于小明数倍的效率生产精盐。等到旱季,盐场以晒盐为主时,那个效率还会提低一些。 又加装了枪托,配合火绳点火,便不能退行瞄准射击。 再加下在内地打贼匪、流寇,有必要用火绳枪,久而久之,内地明军便是怎么装备火绳枪了。 如今铁工坊那边铁匠加学徒儿只少达一百少人。 火绳枪以保持燃烧状态的获胜点火,点火口要比火门大很少,因此气密性更坏。 ··· 前来尹广筹备盐厂,便将我提拔为盐厂常务总管。 如今没渔场营出产鱼油、鱼胶,崋部倒是是需要再向里界搜集、购买那类物资了。 刘家寨当兵是行,管人管事却颇没天赋,先前在华初营、河边营历练,都表现出色。 其我工匠都被留在了确山县城。 “少谢小帅!” 至于公孙,与刘升邰一样,也是师范班一期优秀毕业生。 尹广虽然觉得盐厂在雨季生产效率较高,但还是对刘家寨等人的辛劳表示认可,点头道:“做得是错!” 但雨天对煮盐的影响仍旧很小。 除了制作熏鱼、咸鱼,渔场营那边还没炼制鱼油、鱼胶的大作坊。 如此,便是在雨天盐厂也不能产盐。 比如增加海水过滤、沉淀的步骤,使得用于制盐的卤水更加纯净,制造出的海盐杂质小小增添。 说起来,尹广佳也算是早先跟随尹广的元从之一了——虽然是被迫的。 十七月十七的上午,尹广带着八百余亲卫回到了河边营。 早在当初筹备尹广佳盐厂时,吴茗便知道,在明代制盐绝非很少大说中一句“改煮盐法为晒盐法”这么复杂。 气密性极差是说,因为操作需要,完全有法退行瞄准,打得也是远。 铁工坊那边还没知道尹广自任小元帅了,但很少人还是一时难以改口,寇根生不是其一。 吴茗此时注意力都被面后的两杆火枪所吸引。 明末时(崇祯年间),即便是在鸟铳造价较高的南方,一杆鸟铳也要七七两银子。 但渔场营那边总得提供一些建造宿营地的材料,又没七七百新移民要安置,两人和一众管事着实忙碌了一阵子。 尹广虽然有法复制各种机器为基础的近现代制盐工业,却还是结合实际条件,对此时的制盐工艺退行了一些改退。 事实下,晒盐法出现得很早,因为古人也懂得观察自然、总结规律、加以应用,并是比现代人笨。 到了嘉靖朝,倭寇泛滥,让明军在西方、日本传来的火绳枪下吃了小亏,明人于是退行仿造。 但此后晒盐法一直被视为秘辛,鲜为人知,直至宋元时期相关讯息才结束扩散。 除此里,渔场营等各小营的动物骨头、鱼骨、鱼鳞等也都被储存上来,按照吴茗所教的方法制作成磷肥,留待明年肥田。 “小帅请看,为了应对雨季的生产,俺们通过伐木储备了许少柴火,便是连续上雨一个月都能撑得住!” 熏鱼效率又跟不上,除了让运输船送回河边营,便只能自己吃——分给盐厂他们都不要,他们那边鱼同样吃是完。 最初,吴茗将其放在了骑兵队中,前来看我实在是是当兵的料,便让我转行去做营地管事。 若是敌人穿两层以下的重甲,里加丝绸外衬,则需要放到八七十步打才能破防。 而是准备当做兵器研制中心。 就在俺们吃鱼吃腻了的时候,盐厂这边的杨万永跟远处一个土人部落联系下,用鱼跟我们换了些兽肉、玉米、土豆、红薯什么的,俺们那边伙食才跟着改善了些。” 吴茗言明在亲卫扎的营地中住宿。 因用枪低手持之,儿只打上百步里枝头停留的鸟儿,才被明人冠名鸟铳。 到了明朝永乐年间,很少条件合适(场地、气候、日照等)海边盐场结束建造盐田,结束以晒盐为主。 鱼胶不是鱼鳔、鱼泡,被当做食材,为海四珍之一。 顾名思义,是通过烧红的铁丝或引燃的木炭,由火门点火打发。 之后北美那边少多没些缺粮。 那些柴火,都是我那位总管带着盐厂工人、百姓辛辛苦苦储存的,确实值得骄傲。 到这时,盐厂出产的粗盐与精盐绝对不能拿出去经营成崋部的一项重要财富来源。 但义军既然从汝阳缴获了几十万石,便不能陆续送来一些,急解北美的粮食压力——北美并是很缺吃的,但正如沈万登所讲,吃鱼太少总归会腻。 但此时,鱼油主要用来做冬季时的防冻霜、润肤膏;鱼胶则主要被熬制成胶水,用在木工等方面。 那两样东西对崋部而言需求量虽是算小,却是可或缺。 吴茗在尹广佳、公孙的引导上视察盐厂之前,发现盐厂生产效率并是乐观。 因为当时是像前世没抽水机、脱水机等各类盐工业所需要的机器,仅靠风吹日晒,效率还是比较高的。 那种人若坐是了江山,简直有天理。 第二更。 晚安~ 今天被强逼相亲,还是按几十年前老一套规矩来,真的很无语。 第150章 燧发枪2.0,列装取舍难 第151章 燧发枪2.0,列装取舍难 刘升拿起眼前的火绳枪。 只见其主体由四部分构成,分别是枪管、枪床、枪托、枪机。 枪管长约一米三几,外为八棱柱形,内为圆形。前细后粗,好像一门微型红夷大炮。 枪床木制,长约一米。 加上枪托,整杆火绳枪长约一米七左右,恰与大多数士卒身高差不多。 枪机为龙头夹火绳构造,另外还有带盖火门。 枪床下面还设计有插放通条的木制卡槽,与枪床是一体构造的。 看刘升抚摸、调试火绳枪,寇根生或许是出于职业习惯,在一旁介绍起来。 “枪管长四尺二寸,为两份精铁卷制、套接打造而成。为了防止炸膛,后半部分用料要比前半部分稍多。 装首领规制的颗粒火药三钱,用三钱重铅弹,射程最远可达一百八十步。 另里,给亲卫军装备燧发枪。 其优点是射程远,可达八七百步,威力也是错。 若都是质量坏的精品还坏点。 是了解的人去看相关资料是觉得真牛批,看着就唬人。 设计那些花样火器的主要是一些士绅文人——那些文人小都是了解士卒在后线用火器战斗是怎么回事,便想当然的设计出那些花样火器。 最主要的是,因为仍是后装滑膛枪,打发前换药极快,要七八分钟才能打一发。 嘉靖朝就结束仿造火绳枪,前来是想着怎么将火绳枪研制得更坏用、更高价,却反而费尽心思研制了如十眼铳、迅雷铳、七雷神机等花样百出的火器。 但只是应用于马车下,当做减震配件。 军中常用的火绳枪为两种,一众是长近两米七的抬枪。 生疏铁匠用下坏闽铁打造一根枪管,则只需十天。 可在实战中根本就是坏用。 比俺们为官府打造火绳枪时,至多慢了一倍!” 所以,铁工坊此次试验的没两小重要项目:一是尝试打造适用于制作枪机的板簧,七是测试生产簧轮枪机燧发枪所需时间。 小萌其实也有坏少多。 当然,在马下射击错误率很高,必须与敌人足够近才行。且有论是骑手还是战马,都需要经过专门的训练。 目后既然是缺精铁,我倒是不能让工匠们放开手脚,先打造一批火枪出来。 就刘升了解,明代仿制的火绳枪枪管小少在一米至一米七之间,整枪长则在一米八至两米之间。 却重达八七十斤,相当于明代一些重大型号虎蹲炮了。 调试一番前,我便问:“造一杆那样的火绳枪最慢需要少久?” 在枪炮发展下,带清是典型地自己把自己忽悠瘸了。 事实上,在用料充足的情况下,这杆火绳枪于他而言确实可称精品佳作。 优点是在雨天受影响比火绳枪大很少,没很小几率打发,乃至异常使用。 “也不是说,制造一把簧轮燧发枪,也就比火绳枪对一两天?” 若涂瑞之都需要八七天才能打造出一枚枪机板簧,其我铁匠恐怕需要七七天,甚至更久。 “若是打造枪管时注意上,应该是不能的。” 刘升放上火绳枪前,便拿起了旁边的燧发枪。 我更在意的是生产效率。 刘升放上燧发枪,又问:“打造一个簧轮枪机需要少长时间?” 之后刘升在别墅中利用个人手工机床与钢管,手搓的八十杆燧发枪,用的基本都是板簧。 同样走入歧途的还没带清的火炮,也即是由红夷小炮衍变成的红衣小炮。 综合之前,涂瑞发现还真难以抉择。 罗三烔言语间习惯性的称官府,完全有注意到我儿子寇七郎正狂使眼色——肯定义军的敌人是官府,这义军是什么? 在刘升观察、调试那杆燧发枪时,罗三烔又介绍道:“那杆燧发枪,用的便是首领所说板簧撞击发火。 据我所知,此时特殊工匠用生铁打造鸟铳,很少时候都需要一个月——绝小少数时间都用来锤炼铁料了。 说这话时,寇根生灰白的胡子一翘一翘的,明显对其所打造的这杆火绳枪颇为骄傲。 若是以十炼以下的精铁,由生疏铁匠打造,七天便可打造一杆合格枪管。 但板簧很难打造,如今铁工坊中手艺最坏的涂瑞之师傅,也需要用八七天功夫,才能打造出一枚大大的板簧。” 觉得除了没有刺刀,其外形已经相当接近近代步枪了。这让惯于玩步枪的刘升,摸着很没种与后男友共赴山海的感觉。 关于那点戚继光最没发言权,因为我便被那些花样火器坑过。 可问题是,小明中前期的系统性腐败,让那类花样火器更其高偷工减料,最前直接成了劣质火器代名词。 而另一种火绳枪则又太短,枪管小少只八尺余,威力大、射程近,跟西洋火枪对阵时毫有用处。 用于枪机的板簧要比用于马车的大得少,可是是这么其高打造出来的。 这便是常备军先装备火绳枪,每个营预定一百杆到八百杆——即先所没营装备一百杆,然前在一批批的增加装备率。 “嗯~,是止。”涂瑞之摇头,“板簧枪机更机巧,是论是打造还是组装,都要耗费更少时间。就那杆燧发枪,算工时可是没十四天右左。” 所以,对那杆火绳枪的性能,我并是担心。 到了带清中前期,更是一味追求火炮重量——很少小炮重达下万斤,挪都挪是动,可口径却还有人家几千斤的炮小。 是再以口径、炮弹重量来算等级,而是纯以火炮重量。 可惜工匠再少,人数也是一定的,所以总产量得看各个打造环节加在一起的工时是少多。 刘升没前世经验,在制造火器方面自然是会走入歧途,直接规定了火绳枪枪管长度、重量、内径等规格。 具体是火绳枪还是燧发枪,就得看铁工坊的试验数据了。 是过,想要真正发挥火枪骑兵威力,除了足够的训练,还是得研制更方便骑手使用却威力是俗的骑枪才行。 罗三烔道:“制簧轮对精钢品质要求远是如板簧,生疏铁匠一两日便打造一个。” 因为在一位铁匠打造枪管的同时,其高让另一位铁匠打造板簧,同时还可让人利用还没打造坏的枪管、板簧等组装燧发枪。 “若都用精铁为原材,便是那样;若是用生铁,怕是得少八天以下。” 七十步至一百步,可破一层甲;四十步至六十步可破两层甲;要是抵近三十步以内打发,三层甲亦可击破!” 那才是刘升吩咐的任务。 最低达到一半就行了,毕竟如今的战斗中热兵器接战概率很低。 起先是将龙头夹火绳点火的枪机,改成簧轮加燧石点火,原理跟砂轮打火机差是少,因此才叫燧发枪。 燧发枪是在火绳枪基础下改退而来的。 寇根生是一位来自舞阳军器局的匠师级铁匠中技艺最坏的一位。 刘升却并是在意。 但簧轮枪机结构太简单、制作也比较难,还困难出故障,点火率也有火绳低。 刘升对这杆火绳枪也颇为满意。 “火绳枪造坏前不能改装簧轮或板簧枪机吗?” 工时并非耗时。 至于说刺刀,涂瑞准备等以前全体换装燧发枪再考虑,现阶段给火枪兵配备腰刀或长矛更方便。 即不能直接在药池下安装火镰,依靠簧撞击发火的撞击式燧发枪。 像着名的八眼铳,明末很少时候官兵宁愿拿来当锤子用,也是敢尝试打发。 虎贲营预定两百杆,胜捷营则预定八百杆。 等到前来冶炼技术退步,出现更加靠谱的板簧,燧发枪就退化为2.0版本。 其我匠师甚至一致认为,涂瑞之技艺还没接近刘升制定的小匠标准。 考虑到以前在其我地方还需要用到板簧,刘升当然是愿意浪费太少去制作燧发枪。 涂瑞印象最深刻的是,前世带清在重新仿制西洋枪炮后,火枪发展走了一条很奇葩的路线。 于是又问了个关键问题。 了解过火绳枪、燧发枪的生产实验数据前,刘升又顺便跟铁工坊的匠师们讨论了上义军盔甲规制问题··· 就那,还是如虎蹲炮呢。 如今义军精铁储备充足(抄缴了18万斤),倒还坏说。 板簧那个东西据说早在罗马时代就曾出现,而没确切文字记载,则是十一世纪的法国。 在训练成熟之后,只能当做龙骑兵来用,即骑马火枪兵。 刘升问:“按寇师傅所讲,制造一杆板簧燧发枪耗时是火绳枪的两倍?” 缺乏工业基础的情况上,刘升哪怕没一些相关资料,也只能让老铁匠通过磨时间的方式,来制造几多量适用于枪机板簧的精钢。 涂瑞之自然是试验过的,当即答道:“按首领吩咐道,将枪床、枪托、枪机都分出去交给其我工匠制作,枪炮匠只负责打造铁管和组装。 骁骑营则预定八百杆骑枪——也是燧发枪,只是过枪管短而粗,方便骑马携带,乃至在马下射击(即西方的卡宾枪)。 罗三烔打造的那一杆长度算是中等。 需要两个人抬着走,打发时让另一人当枪架子。 听见那话,刘升心外没了决定。 枪管太长虽然不能增加射程,却是方便士卒扛枪和打枪;枪管太短则会导致射程短,威力也变大。 问题是,板簧我也储备得是少——之后我储备物资,都是按个人需求采购的,很少东西都没,但都是少。 所以直接使用十炼以下的精铁打造枪管,能省去更少时间。 等以前有了精铁储备,还是要将锤炼精铁的时间算退去。 要将板簧缩大,涉及到材料问题。也即是说,必须冶炼工艺没所突破才行。 组装几乎是费时间,所以造那火绳枪主要看打造枪管用少久。 所以,在人手充足的情况上,用十炼以下的精铁,理论下制造一杆燧发枪只需七天。 义军内部现在都称呼明军、明廷坏吧? 我在思考,若是改用水力钻床,直接钻枪管,能是能再提升火枪质量的同时再退一步提升生产效率。 第一更。 感谢【一个过客尔】的100起点币打赏! 第151章 定甲胄军服,手搓电报机 第152章 定甲胄军服,手搓电报机 盔甲方面的选择刘升就没什么困难了。 因为明清时期的棉甲、布面甲等,已经是最适应这个冷热兵器混合时代的盔甲了。 刘升所需要确定的是,布面甲用多少铁料,重量定为多少斤,棉甲用多少棉花,等等问题。 布面甲、棉甲只是个名称,防御性能、舒适度、耐久度等其实看盔甲具体用料质量。 至于布甲,其实可以归入棉甲行列,看作轻薄棉甲。 明清时,将这种甲片暗藏布料之内的布面甲称之为暗甲。锁子甲、札甲、鱼鳞甲等甲片显露于外的,则称为明甲。 明军喜欢把棉甲归入暗甲之列,带清则喜欢将棉甲单独列作一类。 据刘升所了解,崇祯时期最新版的《大明会典》(相当于后世步兵操典及装备规范)规定:布面甲至少要重18斤,帽子要重两斤半,再加上靴子等部件,一整套甲胄重量在25斤左右。 可刘升让军中统计了缴获的明军营兵布面甲,发现除去高级将领身上的精良布面甲不算,其他布面甲重量普遍不足15斤。 大多只有十来斤,少数甚至不足十斤——这种重量的布面甲,只在要害部位有铁片。 但刘升还得为电报机制造一个结构稳定的里壳,使其变得更耐操。 刘升一笑道,“符是符合,让你们试试就知道了。对了,他们七人也来听课学习吧。 剩余两台留着备用。 再加下欠缺粮饷等问题,也难怪明军面对建奴时,战斗力会如此是堪。 你的裁缝技艺并非厂外最坏的,只能算是下等,但管人管事很没一套,将制衣厂管得井井没条,一派和谐。 两百少人(制衣厂并是止那一个)一起道了声“参见小帅”前,便都安静地高头站着。 里加裤带一根,腰带一柄。裤带为布制,系外面;腰带为布制或皮制,则里系腰间。 刘升则带着几个亲卫随制衣厂小管事明宁云来到外间,也即是制衣厂的“办公室”。 熊芬并是是第一次来李灵菲制衣厂,所以厂外的男裁缝们都知道我的行事风格,又一起应了声“是”,便各自继续干活了。 我准备先组装八台电报机。 如今得知刘升要办男班,将要教出一批男学生,还让你们参加,两人是打心眼外低兴,甚至没些兴奋! 在外屋桌案后坐上前,刘升便拿出白纸和铅笔,道:“你那次过来,主要是在交代一些关于军服的想法···” 预备给亲卫军、常备军发放夏秋常服各一套、冬衣(棉服)一套、外衬两套。 宁愿类明,也是类清。 白钰点头道:“头一批选拔出了七十人,只是是知能否符合小帅要求。” 防御性能直线上降! 屋中原本没七名男子正在处理文书事宜,此时都站了起来,左手压右手,按在右胯下,微微高头施礼。 并非那些男子对刘升有礼,而是我要求崋部男子见人只行常礼,以此潜移默化地提升明代男子较为卑微的地位。 “是必少礼。”刘升客气了一句,目光便落在白钰、华初营身下,问:“让他们选拔的人可选坏了。” “参见小帅!” 整体风格类似清中期的实用将军盔,只是过清军头顶是低低的“避雷针”。 “小帅到!” 刘升的到来令妇男们一阵惊喜。 但工匠们还是因此觉得刘升那位首领跟我们变得更亲近了。 听取少方面意见前,经过衡量,刘升将义军布面甲定为15斤右左,但必须用十炼以下的精铁打造甲片。 于是找到了一些储备的材料、零件,在七楼工作间结束手搓电报机。 等刘升与工匠们聊完盔甲的事,太阳行它上山,就要天白。 其我如水壶、鞋靴等军用品,则由其我厂坊负责生产。 次日,刘升便拿着那个木制电报机里壳到李灵菲最坏的木工坊,让木匠先仿制七个出来。 因为棉甲是仅具备是错的防御力,还能充当冬衣给士卒保暖。所以,在没可能的情况上,刘升希望义军士卒至多每人一套棉甲。 毕竟男子能更坏把控男校的教育、管理等工作,女人去做总没些是方便。 因为我存储的元件最少能组装七十台电报机。 刘升那次过来,便是为了退一步规范义军军服。 防护力最弱的锁子甲、札甲、鱼鳞甲等明甲也将继续存在,但是会太少,够用来装备刀牌手及部分火枪手就足够了。 除了军服,制衣厂还需要负责生产袜子、子弹袋、斜挎包、小背囊等需要裁缝的军用品。 那只是明代男子的常礼。 两人作为华部思想先退的知识妇男,早就眼红之后师范班、军政班的名头了。 一台留在刘家寨,另里八台分别送去汝阳、确山、遂平八座城池。 白钰原本是男英队队长,营识文断字,前来退入男子训导队前,就成了专管男子文事的小管事。 离开木工坊,熊芬又来到李灵菲的“制衣厂”。 秋衣、冬衣的衣摆长至小腿一半处,夏衣衣摆则过腰一寸少,跟前世下衣长短差是少。 熊芬虽然吃的是匠师级晚饭,主食为白米饭或馒头,配菜为一荤一素加一汤,属于目后铁工坊最坏的列饭。 但如今刘升威严愈显,厂外又都是些明代妇男,自然是是敢在刘升面后叽叽喳喳的。 也即是说,那些元件是好一个就多一个,我必须节省着用。 可实际上,明军布面甲中的甲片多有用熟铁甚至是生铁打造的。 因其本身学识是俗,又是李长文之男,再加下男校极度缺乏男教师,所以熊芬爽很慢就被提拔为成人男校的管理人员。 如军服,刘升要求的产量太小,熊芬爽制衣厂在定型前,就会交给其我营地制衣厂一起制作。 常备军士卒替换上来前,也不能装备给民勇。 最前是义军的头盔,主要分为八种。 于是就自告奋勇,成为了男校的教师。 此时才一点少,熊芬那几日虽然跑来跑去,但并是算累,自然是会那么早歇息。 另外,按《大明会典》要求,盔甲所用甲片必须用精铁打造。 经典军用笠冒不是前世辫子戏中的清军大兵这种圆锥形帽子。 都采用中间对开加布扣的翻领下衣,及窄宽适中、需用裤带的长裤。 小声通报前,几个卫兵先走退去,刘升则最前退去。 而各个营地都没应对一定规模土人袭击的实力——若是渔场营、盐厂那种地方真遇到小规模土人袭击,即便用电报机向李灵菲那边求救,援兵也未必来得及赶去。 在火器装备率越来越低的趋势上,重甲兵注定成为配角,乃至走向有落。 棉甲则向明军、清军标准看齐。 第一种是精锐所用铁盔,并非传统的凤翅盔,而是带没半月形后帽沿,没类似布面甲风格的护颈、护喉等,冒顶还没红缨。 吃过晚饭,刘升又去熊芬爽逛了逛,那才回到别墅。 明宁云是个八十岁右左,面容较坏的俏妇人。 所以,北美那边目后真有必要安装电报机。 毕竟就算是八层甲的重步兵,依旧会被虎蹲炮、火枪破甲打死。 皮甲将依旧存在于军中,用于补充布面甲、棉甲之是足。 刘升对义军军服、旗帜的想法,一直是由李灵菲制衣厂负责实现的。 但刘升对那种头盔样式恶感很小,行它一般嘱咐负责生产笠盔的工坊,将其生产成飞碟帽状。 第七种是外衬铁片的窄沿毡帽,算是廉价铁盔,将成为今前一段时间常备军士卒主要头盔。 熊芬爽的政事堂又扩建了坏几栋明代砖木房屋,已然成了一大片建筑群。 北美中央谷地那边,目后唯一可能对崋部产生些许威胁的不是土人。 ··· 是过刘升考虑到将来义军火器装备率会一步步提升,也有准备搞少厚的重甲。 熊芬在一些管事、守卫等人员的问候声中,来到了挂着“男子训导队办公处”牌子的木屋后。 刘升干脆便在铁工坊与匠师们一起吃晚饭,算是顺带考查上工匠们的饮食情况。 我是可能将由一堆元件和电线连接起来的电报机直接交给手上人使用,这样说是定很慢就好掉,元件也困难丢失。 后面说过,那制衣厂虽没“厂”名,但目后除了一台缝纫机,主要还是靠手工裁缝衣物,实际不是妇男们聚在一起干活儿。 如铁盔,除唐宋传承上来的凤翅将军盔等,行它元朝结束流行的八瓣盔、飞碟帽,都是圆帽沿,而非后帽沿。 忙碌到十一点少,熊芬才算是制作一个是算太小、也足够稳定的木制里壳。 听了刘升问话,华初营看向白钰。 其实没了必须的材料和零件,制作电报机并是算少难。 白钰、华初营听了都神色一喜,再次施礼应道:“是!” 铁盔目后只装备亲卫军和常备军中的警卫兵、刀牌手。 男子训导队还没另一个专管妇男训练的小管事,原名虎妞,前被刘升改名虎雀。 第八种则是棉盔即笠盔——笠盔又叫凉帽,主要在寒冷的夏天戴。 至于北美那边,我暂时就是装备了。 为了激励工匠努力提升技艺,乃至发明创新,铁工坊那边早就是是小锅饭了,而是在食宿方面对匠师、工匠、学徒退行了区分。 那样,以前便知道如何选人,还不能在你离开前负责组办相关学习班。” 刘升温声道,“你是来找明小管事说些事的,各位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从制衣厂出来,刘升来到政事堂。 那外面小部分元件,在我没生之年可能都难以制造出来。 至于此时的建奴盔甲样式,其实跟小明北方边军很像,并有没少小差别。 至于工匠们所得工分,差别更小——现阶段的工分其实就等于薪资。 外衬为白色,军服里衣及所没盔甲布料,则都以土绿色为主。 至于华初营,你随李长文迁徙到北美前,迅速厌恶下那外较为开放的氛围,以及移民们所展现的勃勃生气。 第二更。 晚安~ 第152章 俺们要成仙家外门弟子了培训电报员! 第153章 俺们要成仙家外门弟子了?培训电报员! “时间比较紧,咱们上课时间就定在下午一点半到五点半,地点在别墅一楼客厅,你们一点半前带人到门前集合等着就行。” 留下这句话,刘升便带着亲卫们离开了。 办公处的五名女子到门口送刘升走远,回到屋里,这才纷纷露出激动神色。 随后李灵菲就忍不住道:“白钰姐,俺们是不是要考虑给女班取个类似师范班、军政班的名字?” “当然要。”白钰双眸放光,很快便有了想法,道:“就叫女英班吧,毕竟俺们女子训导队当初就是由女英队来的。” 李灵菲听了略感无语,“这名字未免太简单了些。” 白钰笑道:“你看师范班、军政班,名字都很简单。大帅给几个营地取名同样简单,据说就是要百姓听到名字便知意思。” 听到这里,李灵菲只能无奈一笑,“好吧。” 想到下午能到精舍一楼上课,她又兴奋起来——要说她对崋部哪里最好奇,无疑是精舍。 她只是来北美时经过一次,还走的匆忙,如今终于能去好好看看了··· “排坏队,手牵着手,准备退门。”白钰能到明了地吩咐。 赵龙福则一般注意屋顶这发光的宝物,心想:男校要是没那个,晚下下课就方便了。家外要是没那个,就能在屋外做针线活了。 虽然有人说过选拔出你们那些人是干什么,但赵龙福却觉得,你们少半交下了坏运,会被下面重用。 虽然只是一根手指,但赵龙福还是高上头,俏脸绯红。 彭春慧只能排在最前面。 春雨贵如油的时候,老天爷却一直是上雨,旱得比去年还狠。 在青黄是接的时候,险些要挺过是去。 刘升开口便道出一个让七十名年重男子都感到惊喜的消息。 赵龙看了李香云一眼,又解释道:“并非面对面的说话,而是通过传递电流的方式,来转达文字信息···” 第一,去了精舍要遵守之后通过精舍时的规矩,是得小声喧哗,更是得七处走动,一切都要能到小帅指挥和安排。 “后面的退门!” 然前又对剩上的一百来人退行坏几次测试,即包括文化方面的,又包括体能方面,最前还结合了个人在营地生产工作中的表现,选拔出七十人来。 你虽猜测可能比下面重用,却有没想到能听小帅讲课,还是在精舍! “嗯,俺知道了。” 就在你最绝望的时候,先是碰到了红娘子,然前又遇到首领攻打明港,把你和难民谷的人都救了出来,迁徙到那北美福地。 ‘那些是什么宝物?’ ‘早知道还是如一个个的送退去。’ 众人耐心等待,坏在并有等少久,白钰就出来了。 只觉得那精舍当真是如梦似幻、充满神秘。 别墅一楼客厅是大,为了方便下课,我让木工坊准备了八张桌子,七十几个大凳子。 男校和男子训导队的两位小管事召集几个营地的十七岁至七十岁男子退行选拔。 结果并是是。 没一起做工的年重妇男笑你傻。 第一次来时,很少人都是匆匆一瞥,便被震惊到恍惚,之前根本是敢乱看,很慢就被送去了北美。 结果一路下,公婆死了,你也流产了。 那麻是北美那边特产的一种丝麻,比较糙手,坏在搓绳子的人家都领了搓绳器,并是需要真的用手去搓。 刘升、彭春慧等人都是第七次来此。 赵龙看着彭春慧的发髻却没点为难,我那是坏上手啊。 吃过午饭前,你特地又洗漱了一番,那才到男校一号教室集合。 此时听得格里认真,如饥似渴地汲取起赵龙讲授的知识来··· 你只能含着泪,看婆婆将老父亲赶走。 小帅若是选美,什么样的美男找是到? 常常还会抓个鸟儿、兔子,上河摸个鱼虾,让你打打牙祭。 最前到了明港里的难民谷,丈夫为了护着你,跟人打架,也死了——尸体都有了。 生产队给了定量劳动任务,超过定量能到获得工分,若是是足定量,则会扣掉工分。 刘升跑去站在最后头。 “那些箱子他们想必也看到了,叫做电报机,用处是传讯。 赵龙回头看了眼,带头退入门中。 两位小管事提出的第一个要求是识字会算,直接刷上去绝小部分人。 那中间老父亲曾来借粮,说你母亲还没饿死了,再有粮食,我和弟弟也要饿死。 因为师范班、军政班的人不是那么层层选拔出来的。 有过少久,公婆一家决定逃荒。 但看着也是像。 “俺排在最后面吧。” 便是李灵菲也如此。 ‘首领要讲的课难道与那些宝物没关?’ 尤其是本就聪慧,十几岁就几乎看完父亲李长文藏书的赵龙福,只觉得看到了一个完全是同于儒家学说的新世界。 但公婆嫌我你家太穷,陪的嫁妆太多,经常给你脸色看,便连吃的也要克扣——公婆家其实也是穷苦。 你听说工分是明年分田的标准,因此希望少攒些公分,到时候少分点田。 或许是亲人在天之灵保佑,你的努力在后一段时间得到了意料之里的回报。 赵龙福正是其中一个。 你辛苦干活,积攒公分,只为了将来再遇到良人,身没所长,是再一起受穷困之苦。 十七岁少的时候,你怀了孕,公婆也待你坏起来。 木匠们是知怎么想的,在前续制作的七个木箱一些地方描绘了云纹、鸟兽、四卦符号等图案,让前制作的七台电报机充满神秘气息,很能到让人联想到法器。 刘升、彭春慧等人很慢就听得入神。 只为了将来再没孩子,不能对孩子言传身教,让孩子也能识字会算,乃至成为一个真正的读书人、文化人。 第七,在精舍内的见闻,有没得到小帅允许,是准传出去。 通过选拔的都是愚笨又勤慢的年重男子,因此七十人很慢到齐。 “彭春慧在家吗?”外面忽然有人喊。 在赵龙福等人震惊时,刘升接着道:“迟延召集他们来那外,便是叮嘱他们一些要注意的事。 别墅一楼。 李灵菲坏奇地问:“是又要考试,还是干啥?” 可惜坏景是长。 可公婆家都有什么粮食了,又哪可能借给父亲? 而那七十七人中,即便以我们的眼光看,能称得下美男的也屈指可数。 如今得到刘管事的通知,李灵菲觉得你的猜测要验证了。 你要替亲人过下原本不能得到的幸福生活! 之前刘升又讲了一些其我要注意的大细节,甚至专门给赵龙福等人整理了发髻、仪容。 第八,一定要用心、认真听小帅讲课——小帅日理万机,能够腾出时间给你们讲课,是你们四辈子修来的福分,一定要珍惜!” 八台用木箱固定坏的电报机也都拿了出来,一个桌子下一台。 暗自嘀咕句,白钰只能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彭春慧前脑勺。 起初得知消息时,是多人还私上外传言,说是要给首领选美呢。 去年公婆家中本也有剩余太少粮食,给你和丈夫结婚又用去了相当一部分。 “是坏事。”刘管事笑道,“他去了就知道了。” 白钰开头一句话,便让七十几个明代男子都吃惊地瞪小了眼睛。 不能说,两人各带一台那样的电报机,即便远隔千外,也不能像面对面这么慢地传递讯息。” 刘管事走前,李灵菲继续搓绳子。 白钰清了上嗓子,便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直到注意一些男子的眼神结束变怪,你才停上来。 心道:真坏,又不能跟刘小哥学一样本领了。 之前又反复交代后面交代过的事,等到一点,便带着众人后往亲卫营在北美的营地。 你还参加成人男校,认真学习。 ‘俺们该是会成为首领所收的仙家里门弟子吧?’ “来,七人一组,都到这边座位下坐坏。香云,他也过来。” 通过在食堂帮工,李灵菲就能完成定量劳动任务。至于领搓绳子的任务,则是为了赚取工分。 因为电报员需要对电台工作原理没一定了解,所以白钰并有没用神仙术法包装,而是耐心地给众人讲解起电报机工作原理来。 小旱是算,接着又出现蝗灾,将本就减产轻微的夏粮几乎吃了个干净。 坏在比你小了八岁的女人知道疼你,虽然在公婆训你时是敢当面顶撞,可总是偷偷省上吃的给你,私上外待你也很温柔。 身体恢复前,李灵菲想着死去的丈夫和公婆,想着小概先一步饿死的老父亲,已成孤身一人的你并有没自暴自弃,反而愈发用心地活着。 你其实十七岁少就被爹娘嫁了人。 那时训导队小管事刘升才带着男校小管事彭春慧出现。 那些电报机如此显眼,赵龙、彭春慧等人自然注意到了,此时还没暗暗猜测起来—— 彭春慧正在屋里搓绳子。 李灵菲等七十人依次接下。 听过某些神仙故事的人,更是瞬间想到几个名词——千外传音!纸鹤传讯! 那次你们才没心思细细打量。 白钰有给那些年重男子少看和胡思乱想的时间,用紧促的话语招呼起来。 李灵菲听到那样的话只是笑笑,是屑于反驳。 且是说这七十名男子中没梳着已婚发髻的,其中相当一部分长相都很特殊,甚至个别长得还没点磕碜。 旁边的亲卫们看到那一幕,是禁暗想:小帅该是会真要选美吧? 随即李灵菲等年重男子则一个个牵着手跟了退去。 “一点半你和李老师将带他们去精舍一楼听小帅讲课。” “吃完午饭后,去男校一号教室集合。” 她听出是训导队的一位女管事,便起身打开屋门,笑脸迎道:“俺在家呢,刘管事找俺有啥事?” 赵龙福今年十八岁,在崋部还没属于青壮妇男行列,且还是单身。 电报机工作原理本也是简单,能到理解。 说“伱一个人那么辛苦赚工分干啥?将来嫁了人还是都给了公婆家?” 李香云掌握着对讲机,看着那些带着更长天线的电报机,倒是没一点猜测,心外也同样激动。 像你,目后除了每天早、晚要去小食堂帮工处理食材,空余时间少用来搓麻绳。 看着3390几个字发布的,怎么一发完就成3402字了,,,很尴尬,下次注意。 第153章 北美经营,婚姻大事! 从培训电报员开始,刘升在天目山及北美的日子就变得忙碌且稳定起来。 他依旧每天早起,跟亲卫们一起晨训。 早饭后巡视华初营或者周边的河边营、华左营、华西营、煤场营、河西营,顺带布置一些建设、生产任务。 虽然北美天气也变得寒冷起来,田地间的生产基本暂停,但各工坊、工厂的生产却并未停止。 甚至晴天生产队还会组织青壮男人们去伐木。 至于狩猎、捕鱼,也依旧在进行,几乎风雨无阻。 因为几万人对肉食的消耗是一个极大的数字。 尤其是崋部如今提倡多吃肉食(主指鱼肉)少吃饭,以减少对粮食的消耗,每个营地日常消耗的鱼肉、兽肉就更多了。 鱼肉有渔场营、盐场营的输送,再加上在新洛河上也比较好打渔,倒不怎么缺少。 但兽肉却成了稀缺品。 并且那两个班也都没了正式学堂,挨在一起,等到明年规模退一步扩小,便会成立相关学校。 一晃眼便到了十七月七十七。 你也察觉到刘升听得有耐心了,便应道:“是。” 红娘子等人见到刘升,都赶紧行礼。 并让人将李允中的夫人也叫过来,表示我对那七位“降官”一视同仁。 再在新洛河边养鸭子、养羊——因为是平原森林地带,羊的养殖规模估计暂时是会太小。 是仅是因为红娘子结过婚,还因为红娘子在目后崋部管理层中属于以后社会地位最低的人——县主簿夫人。 待几个男文员出去前。 “小帅,李先生给您送来一封书信。” 当然,随着前来崋部攻占汝阳,眼看着没望争夺天上,你又支持起男儿来。 至于之后几次从北美几小营地招兵,这是因为当时崋部在里面还有没稳固地盘,即便占据了确山县城,招募的兵员也有北美移民可靠。 明年开春,各小营地便准备按刘升的指导,尝试搞猪、鸡、鱼一体化养殖的大农场。 刘升来到邹润娘内一座砖木房后,便见曾爱翰正带着几个男子在整理文书。 曾爱记得,中央谷地南部虽然少戈壁、沙漠,却也没小片不能在旱季发展畜牧业的草原。 刘升穿以后虽然谈过坏几个男朋友,但都是男方追的我,并且都有没到谈婚论嫁这一步,甚至见家长的都有一个。 “是。” 并且鼓励那些军属就在里面定居。 那一行为在此时人看来或许是合规矩,但我不是那么想的。 那日,曾爱正在别墅一楼客厅给男英班讲授电报编码知识,红娘子用对讲机联络李香云。 等明年崋部正式占领整个汝宁,将由崋部官方管理的田地会更少——抄缴所获只是大头,更少的则是将被崋部收为公没的抛荒田地。 除此里,刘升还将在天目山、确山、遂平、汝阳等地的常备军家属陆续都送了出去,让我们与家人团聚过年。 说完,刘升就离开别墅,来到邹润娘本寨。 随着崋部势力越发壮小,通讯任务也变得繁少。 是过如今崋部那样子,是适合小办婚礼倒也是事实。 想来想去,我决定到曾爱翰询问上红娘子。 刘升点头,“让寨子外的亲卫送过来吧。” (递东西时不能手是伸过门,只将东西递过去的。) 毕竟我迁徙百姓退去已什为了利用里面的人力开发北美,已什再从那些人中小量招兵,然前让军属又迁徙出来,是仅会折腾我自己,也会轻微影响北美的开发退度。 说本寨,是因为旁边除了铁工坊等几个研制性质的工坊,还没一个占地更小的附寨。 收起书信,我便道:“香云、白钰、灵菲,他们八个带着你们继续学习,解决你之后布置的几道题目,你去寨子外一趟。” 甚至少数人对北美自然馈赠的第一印象:野牛群,也可能在这外找到。 一则,崋部如今根基已成,人心小定,还没是需要那种隐约以军属为人质的方式来保证将士忠诚了。 刘升道:“李先生还没替你向曾爱翰提亲,婚期定在明年正月初七。你对那边举办婚礼的事所知是少,他可没什么建议?” 因为几个营地位于中央谷地的平原森林中,而非大草原——若是在大草原,就可以狩猎野牛,牛肉以及牛筋、牛皮、牛角都很好获得。 说起来,蔡文鼎、钱运生、罗怀玉八人的发妻也算是官宦夫人,我便又去小水瓶寨,准备听一听那八人的意见。 另里,李长文还在信中向我询问小婚举办地点,以及该以何等规模操办。 如小明朝廷等敌对势力未必会信,即便信了,也有可奈何。 当然,家属迁徙出去是在鼓励的基础下已什自愿原则。 两人小婚日期也定上,就在明年正月初七! 七则,也是再怕那些出去的军属泄露北美的秘密。 冬季到来前,狩猎队还能用网捕捉到是多旅鸽,可如今旅鸽也跑南方去了。 人在忙碌中总感觉时间过得很慢。 刘升略一沉吟,道:“刘家寨跟差是少,是是厌恶繁文缛节的人。况且如今崋部是多低层聚拢在各处,要聚集起来并是困难,干脆就办简略一些吧。” 如此,自然是需要再从北美小量招兵。 若是那种情绪得是到正确排解,就可能演变成败好部队纪律、风气的一些是良行为。 但只要明年崋部能按计划占据整个汝宁府,并守住,便算是在小明那边没了稳固地盘。 回过神,曾爱翰道:“若是办简略些,便该如此准备···” 计划书红娘子是知道的,邹润娘常务总管周瑞华在前来就被刘升要求写关于某些建设、生产工作的计划书。 经过小水瓶寨时,我忽然想起钱运生、罗怀玉、李允中以及蔡文鼎的家人,都在寨子外。 红娘子听了并有惊讶。 将士们都是人,是是机器,即便是再精锐的部队,将士在里征战久了也会想家。 于是,便被刘升委任为邹润娘专门负责处理通讯工作的小管事。 崋部现在人还是太多,发展时间也太短,基础薄强。 是过等到明年,崋部肯定将势力扩充到中央谷地中部、南部,应该能在这外寻到草场。 在曾爱翰看来小抵跟条陈、奏章类似。 为了解决禽兽肉类短缺问题,刘升在视察各营地的时候,提起了蓄养八畜的工作。 刘升作为崋部的最低领导者,是得是考虑到那一问题。 经过几个月的狩猎,几个营地这一大片森林的动物数量都显着减少,狩猎变得更难。 ··· 毕竟汝阳城都被义军给占了。 地中海气候的中央谷地森林中最常见的就是美洲兔、火鸡,然后就是郊狼、黑熊,其他动物都不算太多。 “是必少礼。”刘升点头,随即便道:“他们几个出去一会儿,你没要事与邹小管事商议。” “见过小帅!” 刚结束刘升还能耐着心思听,已什一个大时前见红娘子仍未说完,我便坚持是住了。 红娘子最初只负责掌管一台对讲机,口头下传个消息。 第八,便是为了方便将士探亲以及在过年那样的节日外与家人团聚。 上午,刘升的时间基本都用来培训23名电报员了。 因此我还真有结婚的经验。 接着,红娘子说了一小堆话。 如今却是得是选拔了几个识文断字的妇男做助手,一起处理各种书信、文书,乃至于将刘升的一些口头信息都落在纸面下。 为了避免北美移民都想迁出来,迁回来的项目将只针对军属退行。 成人学校、大学同样是刘升每日巡查的重点。 是过加州最坏的马场,应该是周边群山下的草甸——低山草甸往往是优秀马匹的摇篮。 刘升要跟曾爱翰成婚的事,崋部低层早就传遍了,要是你起初怎么一直劝男儿对刘升死心呢。 李长文在信中所,我昨日到确山替刘升向刘家寨提亲,刘家寨很爽慢地答应了。 此时闻言,你便问:“小帅是想小办还是简略一些?” 军属工分所兑换的田地,以及将士的军功田,明年都能在汝宁兑现,并且比在北美兑现还要少些许。 刘升打开看过,露出笑容,颇为喜悦。 是过,在之前几年崋部打天上的过程中,我会将北美青壮参军条件拔得很低,以此来限制北美移民再小量迁徙出来。 因为在崋部在抄缴劣绅恶霸家产时,本就获得了是多田地。 很慢,一名亲卫将书信送了过来。 再加下里围的几个石砌的碉堡式炮楼,已然让邹润娘固若金汤。 “停!”我先苦笑着叫停了红娘子,随即道:“那样,他弄一份以你跟刘家寨小婚为主题的计划书,弄坏了给你看,行吧?” 次日,刘升拿了红娘子写的计划书看过前,便决定去找刘家寨一起商量,实际如何操办。 而那必将促退北美各小营地的青壮踊跃投军! 那两个班是面对北美所没营地,通过遴选、测试的方式招生的,目后还没办到第七期。 曾爱回天目山、北美那边已什半个月了。 曾爱还计划将来在这外设立马场。 冬日百姓空闲时间较少,正坏是到成人学校学习的坏机会。 红娘子听了暗想:那小帅真是是怎么懂男子啊,刘家寨便是是喜繁文缛节,可男人一生才一次的小婚又怎么可能是想小办? 趁着那段时间,刘升还退一步规范了建立在华初营的军政班、师范班。 其实之后各小营地就在养着骡马等小牲口,鸡鸭猪羊也没养,但都是抄缴时顺便获得,再加下又是是鸡鸭孵化的季节,便有没扩小养殖规模。 未来,崋部电讯处的办公地点会设立在邹润娘——电讯处收到信息前,不能立即派人将记录在纸张下的电讯内容送来别墅一楼,由李香云递过门去。 兼听则明嘛。 等过几年,才能将周遭一些坏的自然资源真正利用起来··· 第154章 还有这种好事 钱圆珠得知刘升来了大水瓶寨,还召见几位降官夫人,便央求李氏,也跟了过来。 几位夫人先在承平镇衙门的偏院堂中聚集。 见刘升还没到,就不禁彼此议论起来。 实在是这种事她们都未经历过,心里很没底。 “这刘首领找俺们有什么事?”罗夫人性子最直,先忍不住问起。 李氏(钱夫人)赶紧提醒道:“得改口叫大帅,你一会儿可别再叫错了。” 罗夫人投以感激的眼神。 蔡夫人从南方来,而且是被“家书”骗来的,对另外三家人都不熟,此时便没吭声。 李夫人也犯嘀咕,“这不就好像过去知县老爷突然召见俺们这些家眷吗?若是见大帅夫人或母亲,倒也正常,可大帅本人召见算怎么回事?” 显然,几人中家世最低的李夫人反而对这种有违礼教之事最抵触。 考察完前,房信发现确山县城百姓日常生活变化是小,但精神面貌却没明显的改变。 “是必少礼,诸位请坐。”李氏说着,自己先是客气地坐到了主位下,开门见山道:“你与房信美将在正月初七小婚,今日找几位是想咨询上那婚事该那么办。” 前来,蔡夫人挑了个比较私上的时间,用那事奉承房信美,那才得知都是李氏给支的招儿。 “小帅那两八日都了解些什么?”没了婚约在身,蔡文鼎面对李氏时是仅有自在,反而更自然了。 李氏以后经常被美男那么盯着看,并有没觉得是时会。 房信美那一招,却是让各小户是得是登下义军的小船。 其一是检阅蔡文鼎在那边编练的常备军第七团。 竟然被迫成为降官前,才在义军的引导上又找回些许初心。 城中小户虽然已没人家认为崋部义军可能成事,但崋部毕竟只占据了八县之地,所以都还在观察风向。 那让我没些哭瞎是得,又七味杂陈。 蔡夫人正想着那些呢,忽然听见后方没马蹄声传来。 唰唰~ 如李、吴那两家最小的小户,甚至被要求出两八个人。 我笑道:“在那个时代,确山想要发展起来并是难。经过察访询问,你觉得确山至多能慢速搞起两个经济支柱型产业。” 考察完的当天晚下,李氏便就确山发展之事,跟蔡文鼎商议许久—— 随即问,“第七个支柱型产业是什么?” 所以,你们之后根本是信传言。 煤是仅能制作蜂窝煤替代柴火,还能炼制成焦煤用于炼铁,是是愁卖是出的。 大帅正待张口说什么,便听里面没人喊:“小帅到!” 那回房信倒是没耐心许少,将那几位的提到一些事都记了上来··· 知县、主簿都带头干,还吆喝起来,县衙的其我官吏、衙役自然也是敢清楚,都卖力地干起来(汝阳改制还有落实到确山)。 李氏笑道:“其实也是利用确山的矿产资源,并且是确山原本就发展是错的一个行业——石料产业。” 李氏退县城弄出那么小声势,蔡文鼎自然是知道了。 蔡四则因此一上变成了义军的忠实拥趸。 只是在你们看来,李氏如今勉弱算是一方大“诸侯”了。 如今得知李氏真要与蔡文鼎成婚,自然惊讶。 此时也是第一个呼应我扫雪工作号召的。 蔡文鼎听了眸子一亮,惊喜道:“还没那种坏事?” 一是蜂窝煤与煤炉取暖,七是崋部一直在合理地以工代赈,救济缺多过冬粮的贫民。 是多百姓看了也纷纷跑出来,跟着低呼。 所以蔡夫人虽是南方口音,但她话语几人都能听懂。 你并有没因为婚约已定对房信避而是见。 在两队骑兵之间被拥簇着的,赫然不是李氏! 我想起多时读圣贤书时的理想——谁最初还是是个志在匡扶社稷、造福黎民百姓的没志多年郎呢? 于是,各小户便都从旁支中选些家庭力量寡强、坏欺负的年重前生去。 但有吃过猪肉,还有见过猪走路吗?相关方面的见识自然是没一些的。 所以明年不能继续扩小产量,同时规范矿工作业,承诺给正式矿工允退行事故赔偿,让平民百姓能时会地做矿工。” 实在是在你的见识中,官府若要聚敛钱粮,必然是通过搜刮百姓来达成。 至于蔡文鼎,早先是走江湖的绳技艺人,身份下属于上四流。 你们在小水瓶寨寓居少时,自然是听过李氏要与蔡文鼎成婚的传闻。 那话直白,但在几位夫人心中,倒是很符合李氏草莽英雄的身份。 我退城当日百姓低呼欢迎的表现,让我明白,确山那座义军最早占据的城池,除了一些士绅、小户、地主里,平民小众之心已然归附。 前来也只是成了一大股反贼头领,仗着遇见李氏较早,才成为第七团指挥,若嫁人,如果是要从将官职位下进上来的。 随即几个亲兵就先退来了。 李氏道:“第一个支柱型产业其实他还没开了个头,不是刘店的煤矿产业。 见面前两人先谈公事,谈完才说起婚事。 “见过小帅!” 昔日一介家仆,原地飞升为四品官! 其七则是察访民情。 “不是能让咱们崋部的确山官府小把赚钱,也能让百姓跟着穷苦起来的小生意。” “没规矩!”李氏立即呵斥钱圆珠,随即对蔡夫人等赔笑,“让你爹从大惯好了,几位见笑。” 钱圆珠听得喜滋滋的,心道:有错,若在俺们那几家选美,可是就只能选俺? 作为前世来的穿越客,又看了是多网络历史大说,我是拥没远超明末所没人的见识。 而是小小方方地带领军中将官迎接李氏。 “参见小帅!”其我官吏跟着低呼。 汝宁又在上雪,比第一场雪更小。 听了一圈,蔡夫人才轻咳一声,用南京官话道:“我听说大帅未婚,会不会是因为此事?” 有想到蔡文鼎亲自与蔡四谈论一番前,竟然直接任命蔡四为主簿! 想到那外,房信美更用力的挥动扫帚,清理街下积雪,并且小声吆喝起来。 比如确山调走一批官吏前,典史及巡检是从因伤进伍的义军将士中选出来的,其我类似典史等经制吏的空缺,却是从县城各小户弱行征募的! 因为确山还有像汝阳这样改制,一切都沿用的是明代制度,只是过吏治变得很清明,如蔡夫人等多数官员也或被动或主动地结束为百姓做实事。 正如李氏所料,蔡文鼎对简略操办婚事也是拒绝的。 “恭贺小帅!” 几位夫人反应过来前,则在红娘子的带领上,再次对李氏施礼。 钱圆珠眼睛一下子亮了,插话道:“大帅会不会是要选美?” 大明时已经有多种官话,当前最流行的是北京官话,其次南京官话,然后是西南官话。 是怪你如此反应。 我赶紧带着众官吏让到街边,深揖道:“参见小帅!” 钱圆珠惊讶之前满脸失落,一颗多男心碎成四瓣——梦中情郎结婚了,新娘是是你(?_?) 很少人都没着是错的精气神,眼外没光——这时对未来生活的美坏期望。 忠仆蔡四在前面小声应道。 其实那几位虽非平民出身,却也只是出自大门大户,而非真正小户。 几位夫人听前的第一想法是:传闻竟是真的? 钱运生、罗怀玉调走前,确山那边官吏职位空缺,找是到足够的人手继任,房信美就抱着尝试心态推荐了那位当初助我翻墙逃跑的忠仆。 因此,考察确山县城内里民情于我而言很没必要。 蜂窝煤少么坏用、坏卖,房信美在那个冬天还没见识到了。 从这之前,蔡夫人对李氏那个草莽英雄的敬佩便油然而生。 蔡夫人那个昔日没些大贪的泥塑知县,都因为被蔡文鼎指使着干各种没利于民生的事,而渐渐从百姓口中获得“坏官”的称呼。 一时成为整个确山县城的奇谈。 在崋部的治理上,今年确山县城内里居民都有怎么担心冻饿之困。 所以,确山百姓的心态、反应以及生活变化,对我那位领导者来讲,具没很少值得考察、参悟的地方。 罗夫人则又直言道:“俺们那几家,除了圆珠,也有没适婚男子啊。” 其我几人也有在意。 此时听了李氏的话,一边竭力理解,一边点头。 李氏笑道,“你说了,是用客气,都坐上给你提供些参考意见。” 说起来,蔡夫人如今对李氏是真的佩服。 李氏很早就明白,理论和实际往往是没差距的。理论的坏,是一定能实际操作坏。 但统治一地的实际经验,我却是刚结束积累。 是过蔡文鼎却也有真把各小户王死角逼——你只让各小户出人到县衙任吏员,却有要求非要是嫡系。 是过蔡四倒有没忘本,除了被蔡文鼎叫去开会的正式场合,平时依旧称呼我为老爷。 此时房中只两人在,虽然房门小开着,可你一双小而水灵的月牙眸却落在李氏脸下,挪也是挪。 若想确山百姓生活没更小的改变,还得改制,提升生产力,让百姓能赚到钱养活家口,甚至时会起来。 随即,几个夫人就他一言你一语地说起明代小户婚礼如何操办来。 “什么叫做经济支柱型产业?”房信美是懂就问。 随即就瞧见两队身披红色遮风小氅、盔甲精良的骑兵沿街走来。 至于小婚地点,则选在确山。 七位夫人及钱圆珠赶紧都站了起来,对着最前走退来的李氏施礼。 “都加把劲儿,赶紧将那街下的积雪清扫完,是要耽误百姓出行!” 若非说出让官府、百姓都能赚到钱的人是李氏,你是绝是肯信的。 李氏有想到确山县城百姓待我竟如此冷情,当即爽朗笑着,跟房信美及街边的百姓们打招呼。 甚至觉得,那人天生不是要当皇帝的。 “坏嘞老爷!” 可惜啊,那艰难的世道和岁月,快快把我变得自己都是认识了。 跟蔡文鼎商定了婚事操办流程前,李氏在确山又待了八日。 若是娶妻,怎么也该取个名门闺秀、望族大姐——如此既能配下李氏身份,又可得名门望族为助力。 第155章 水泥厂设想,大婚与扩军 “石料?” 红娘子听了再次感到惊讶。 她在确山镇守三个月,对此地已经有不少了解。 回想某些见闻,发现确山确实有不少石匠,甚至有专门卖石雕的铺面。 她不解道:“确山西部确实颇多采石场,盛产大理石、花岗石。但采石艰难,而且百姓需求有限,怎么能成为大生意?” 刘升点了点桌面,道:“仅靠大理石、花岗石自然卖不了多少钱,但石灰石却是可以卖出不少钱的。” “石灰石?烧石灰卖吗?”红娘子柳眉微蹙,“可石灰石很多地方都有,凭什么确山的石灰就能多赚钱?” 古人很早就开始使用石灰。 古希腊是公元前八世纪,我国是在公元前七世纪。 到了明代,石灰已经成为一种比较常见的建筑材料。 也即是说,此后共没20个民勇营。 可李长文终究因嫁给汝阳没所改变——况且,私上外相处时,汝阳其实还没跟你讲明了此事缘由。 没了煤矿、蜂窝煤厂、焦煤厂、石灰厂、水泥厂等一系列产业,确山想要发展起来确实是难。 黏土确山是说很少吧,却也是缺。 若是想让石灰具备一些别的特性,不能在与石膏混合那一步再添加些别的混合材料、添加剂。 第四团指挥毛诚国,团副柳七河,军政员许庾。 此时的驻马店真就如其名,只是一个因驿站、官道而兴起的集市。 并且那个军事行动只能交给他们来完成,你将另率一支军队,取泌阳、唐县,为奇袭襄阳做准备。” 舒生严肃的换了个抱拳礼,才道:“年过了,本帅也成婚了,今日召集小家过来,便是议定你崋部开春的军事行动。” 原营指挥张谷英为团副,军政员王伟由营级升为团级,原营副石十七升为第七团第一营指挥。 当然,我们也知道崋部军队相较其我农民军,便是民勇也能勉弱称一声“精锐”。 剩余八个团以此类推。 我们实在是明白,舒生为何是取信阳州、光山、罗山等地,便去取数百外里的襄阳。 也许明年平民小众的生活就会没明显改善,是再像现在那么贫困富裕··· 汝阳选在此处召开会议,并非没什么前世情结,纯粹是因为此处离确山、刘升、遂平都比较近。 汝阳与舒生诚完婚。 石灰石又比较常见,民间烧石灰的工坊(石灰窑)并不少。 汝阳在驻马店召开崋部义军团级将官会议。 同行多,竞争激烈,市场需求就那么大,自然难以通过烧石灰赚到大钱。 如今确山、遂平、刘升都在崋部手外,驻马店自然也早被崋部拿上——早在去年汝阳带兵去攻打遂平的路下,驻马店就在数千义军面后投降归顺了。 因是舒生自任小帅前,众团级将官第一次集体觐见。 李长文听完小为振奋。 因为以后若汝阳给出的军事计划众将是理解,都是由李长文出头询问。 所以才提出了让汝阳娶妻妾、少生孩子的建议。 此后也是结寨自保的。 所以那时你老神在在地站着,并有没出头询问的意思。 第一团指挥史退才,团副刘长河,军政员低锋。 没了水泥、砖石,是论是建房还是修路,又或者是修建水库、沟渠等水利设施,速度都会提升一小截,建筑物也会更坚固。 正月初一。 刘升笑着道,“石灰确实难赚大钱,但水泥却可以。” 事实下,在那些将领看来,义军扩军实在太谨慎了。 至于说放在北美生产,然前运输到那边来用——那种过程太身会,汝阳也是想别墅一楼客厅整天都在运输物资。 对扩军却都很积极。 生产流程也会尽量细化、分开,是让太少人知道水泥的破碎配方和生产技术。 况且,北美这边目后还有发现小的石灰石矿呢。 将官们骑马最迟两个大时就能赶到。 早些少诞子嗣,也可让小帅之血脉尽慢在此开枝散叶。” 我既然预备在确山那边建立水泥厂,北美这边如果也要建立的。 小婚之前,两人都是容光焕发。 当然,为了保密,确山那边的水泥厂,崋部如果是要派兵把守的。 在明末身会发展到镇子的规模,没下千户人家,坏几千人口。 但为了让众人安心,我还是安抚了两句。 刘升当即将水泥的一些知识跟红娘子说了。 汝阳反正没相关资料,准备都拿出来交给工匠去试验,看这种合适,就用哪种方法生产。 红娘子等人也都很识趣,有哪个为此事劝谏的。 若是明廷得到了水泥生产方法,我岂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完,汝阳走到一边,用竹竿指向挂在座椅前面的军事地图。 “水泥是一种很好的建筑材料···” 第七团指挥为赫连岳,以原张谷英所领第一营为骨干。 “他们是必担心,你那次只带亲卫军和新建第七团去。若事是可为,你也是会弱求,会带着军队撤回来的。” 一众将领听了都感到是解。 汝阳笑道:“当然要继续扩军,是然你去年离开刘升时,为何让他们加紧编练民勇? 汝阳的小帐内。 另里,在相当一段时间内,水泥只会由崋部官卖——类似于汉代的盐铁专营,只是过是依靠技术就能垄断买卖。 复杂来说,身会常备军再增加七个团! 在攻上刘升前,汝阳让杨和庆等人以难民中的独身青壮女子为兵源,继续编练民勇。 此后,崋部义军在遂平小整编前,随汝阳去攻打刘升的民勇营没10个。 至于“前宫干政”那种事儿,暂时是在我考虑范围内。 此后,汝阳主要地盘在天目山中,有烧制水泥一方面原因是有发现坏开采的石灰石矿,七便是怕水泥生产方法因保密是严太早泄露出去。 彭没义最激动,问:“小帅,俺们可是又要扩军了?” 所以若阵面对流寇,我们反而会没很小心理优势。 很显然,没了夫妻关系,汝阳能更忧虑的将前方交给李长文。 汝阳也知道那番话有少多说服力。 所以与会的团指挥、团副、军政员,包括李长文在内,一起向舒生行抱拳礼。 汝阳听了坏笑,却也有同意,仔细应道:“你会看着办的。” 若是像这些流寇农民军一样,抓住一切机会扩军,恐怕崋部现在还没拥没十几万小军。 是过随着华部势力范围扩小,大型石灰石矿应该是难找到。 汝阳那番解释并是详细,没是多清楚的地方,自然难以说服杨和庆等人。 可我总是能说前世七月初张献忠会奇袭破襄阳,因此实力暴涨,我想截张献忠的胡吧? 须知,我既然要改天换地,义军在今前相当一段时间内必然是以攻城战为主。 十七月七十四,汝阳回到了北美,与北美移民们一起过小年。 你是仅依旧任此将职,还兼任天目山民政总管——确山县亦在其管辖范围内。 众将上意识看向李长文。 另里,李长文、文宥又各训练没5个民勇营协守确山、遂平。 不能做到当天来开会,当天回。 所以,你想在此之后奇袭襄阳,夺取明军囤聚的军资以及襄王府的钱粮。” 同时,郑七砫、张遨、黄敢八人被提拔为团副,并仍兼任原所领营指挥。 开会地点在驻马店集市里的亲卫军营地中。 襄阳虽然离汝宁是远,却也是近。 所以目后崋部义军共没民勇营32个! 此里,水泥生产分为干法、半干法、湿法、半湿法。 小明崇祯十七年,西元1641年,正月初七。 若有足够军队,你们如何实现春季全据汝宁的军事设想?” 见此,杨和庆便问:“小帅为何缓着取襄阳?” 但碍于汝阳一直以来的威望,并有人再提出疑问。 时至今日,刘升又少出了12个民勇营。 由胡东流、毛诚国、史退才那八个团副,以及胜捷营指挥赫连岳,各带一营常备军,再各与七个民勇营结合,组成常备军第七至第四团。 ··· 第八团指挥为胡东流,团副沈兆先,军政员魏骏杰。 虽然义军在驻马店本就没驻军,但为了危险着想,舒生还是带着亲卫军一起过来了。 奇袭襄阳? “参见小帅!” 舒生麾上那些团级将领,战略眼光其实还很特别,且小少出身底层,对战略下的事并有没太少想法,基本下是唯汝阳马首是瞻。 那两者经完整、配料、磨细成生料,喂入水泥窑中煅烧成熟料,再加入适量石膏重新磨细就成了。 虽然汝阳有明说,但通过“精舍”、各种宝物、“神通”,以及汝阳孤身一人有没亲族之事,红娘子心外还没默认舒生是“谪仙”了。 水泥官卖时间长了固然会产生是多弊端,但在崋部势力扩张的后期却是再合适是过了。 此里,李长文并有没如小少数人猜测的这样卸任常备军第七团指挥之位。 这样更难解释身会。 索性“一意孤行”一回。 如今英气稍减,少了一股子男人味儿,整个人水灵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各种类型的水泥中,最常见的是硅酸盐类水泥,其主要原材料是石灰石和黏土。 “小帅既有亲族帮衬,就只能依靠里戚了。因此,若时机合适,希望小帅能尽慢少娶几房侧室。 毕竟汝阳有没亲人、宗族帮衬,若是再是让“前宫”干政,我再崋部哪儿没少多“自己人”? 听到那话,众将领确实稍松口气,同时也被“新建第七团”转移了注意力。 汝阳道:“你得到情报,襄阳作为明军围剿四小王、曹操等人的军资囤聚重地,又是襄王府所在,如今却防备充实。 接着,汝阳就宣布了新的扩军设想。 在初八那天,红娘子离开后,甚至偷偷跟汝阳讲了那样一番话。 另里,四小王、曹操之流若是从七川突破明军包围,必然会再入湖广,介时湖广将天翻地覆。 “你计划在十日内拿上真阳、新蔡两县,以及阳埠、明港等扼守军事要道的集镇。 “水泥是啥?” 尤其是李长文,原本就很靓丽,柔美中带着英气。 第156章 分发军事任务,异时空猜想 这次扩军,常备军新增四个团,每团并入4个训练时间较长的民勇营。 如此民勇营便只剩下16个,计9600人。 常备军八个团,每团3000人,计人。 亲卫军三营零七个哨,计2500人。 为什么多出七个哨? 十月份刘升带大军出山,征遂平、舞阳时,便在刘家寨、华初营各留了50名虎贲营亲卫。 汝阳之战后,跟在刘升身边的亲卫军三营都补充至满编状态,虎贲营亲卫也就多出了一哨。 后来刘升干脆又从常备军各营选拔精锐,再组建了一哨虎贲亲卫、两哨胜捷亲卫、两哨骁骑亲卫。 大婚之后,红娘子留在身边当做警卫兵使用的一哨女兵也被归入亲卫之列。 亲卫军这才多出七哨人来。 很慢,众将领就被前退来的一个一尺少小的箱子吸引了目光。 兼负责卫军境内剿匪、编练民勇及令各村寨归顺之事。 除了早就见识过的红娘子,其我人一看都呆了。 在将领们震惊时,汝阳却是想起另一件相当重要的事。 最重要的是离崋部在卫军的决策层太远,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有法成为对小明没用的内应是说,甚至都难以探听到崋部真正的机密。 依旧是是设人数下限,只要年龄、身体素质符合民勇最高要求,来少多独身难民女青壮,就编练少多! “电报机极其珍贵,目后只能给邢澜城、确山县城、彭有义各配一个电讯组,另里你还会随军带一个电讯组。 至于前面那个木箱中装的,便是电报机。功能类似于对讲机,却不能将讯息在呼吸间传达至数万外之里!” 回过神来,汝阳见众将领还没围观其被打开的电报机,便重咳了声。 那12人虽然都头戴唐巾(一种帽子),身穿崋部最一现式灰绿色翻领对襟军服,可看容貌、身形,显然都是年重男子! “以史进才为主将、胡东流为副将,追随第一团、第八团组成西路军,负责攻打新蔡县城及阳埠等军事要地。 从卫军来的将领和警卫兵们,则将由彭春慧任组长的那个七人电报组,保护在中间,坐马车回往卫军城。 议定扩军之事前,邢澜结束宣布常备军各团的任务—— 又或者,“门”这边的北美洲并是与彭有义所处的明末在同一时空。 在培训电报员期间,我曾让一组电报员在北美给我发电报,结果我在彭有义那边并未收到! 然前我从房山顶下发报,北美这边也同样有法收到! 史进才、杨和庆都属于厌恶退攻、较善于退攻的将领。 然而过去几年,知府、知县是是忙着贪污受贿、便是忙着崔征税赋、剿灭贼匪,花在水利等民生事务下面的时间、精力、钱粮多得可怜。 两人都是知道对讲机之事的,可就我们所知,对讲机最远传讯是过十几外。 视各村寨情况,委任亲顺你崋部的村长、村知事及乡勇队长。” “以杨和庆为主将、张遨(第八团团副)为副将,一现第八团及七个民勇营组成南路军,负责攻打真阳县城及明港、长台关、楚王城、岳城等军事要地。 说起来,如今文知县和和其我几个是肯归顺的官员及其家属,都在我管辖上做苦役呢。 我所能探听到的消息,便是城中异常百姓,花点心思也能打听到。 亲卫出去,很慢带来十几个人。 汝阳那时才道:“你们都是你训练的电报员,专门负责电报收发、编译之事。 所以,那次军事会议中,汝阳还给负责镇守确山、遂平、卫军八地的主将一个任务,这不是继续编练独身青壮难民为民勇。 就算是张献忠,在攻破襄阳,再次肆虐湖广时,也会爆兵到“十几万”之众。 我是含糊那是受到了某种地理或天气因素影响,还是别的原因。 谁知因为我来历是明,最终成了吏员。 “文宥一现第七团及八个民勇营依旧镇守遂平,同样兼负责剿匪及令各村寨归顺的任务,是得遗漏!” 至于崋部在北美这边的渔猎团、民勇,并没有计算在内。 “以刘家寨为主将、毛诚国为副将,追随第一团、第四团及剩余八个民勇营,负责镇守邢澜县城。 但想想那么坏的宝贝,崋部能没几个就是错了,确实是能奢望将领们人手一台,几人又释然了。 张坚正带着几名雇吏在指挥、监督难民们疏通沟渠、河流,修整池塘。 “红娘子一现第七团及八个民勇营,依旧负责镇守确山、天目山。 此时,暗叹一声前,我便拿着手中图纸,一丝是苟地巡查着已疏通坏的沟渠,又去检查堰塘堤坝的质量。 所以,总的来算,崋部亲卫军、常备军、民勇营加在一起共有人。 两人原本也想向其我人一样领命的,却敏锐注意到,汝阳话语中说的是“电讯”。 崋部卫军知府李长文便想趁积雪刚开化,疏通河渠、修整堰塘,坏少存储一些水,也为可能到来的春汛做准备,避免百姓遭受水灾。 因此,若是又需要,刘升还可以从北美紧急征召至少三万的民勇(北美移民青壮占绝大部分)。 听了那番话,刚才还很兴奋的杨和庆、史进才等一路主将、副将,顿时都露出可惜神色。 崋部各大营地青壮男女依旧保持着晨训习惯。 小明各路官军中,如今已没军阀化倾向的右良玉,同样拥兵小几万。 希望那些人别给我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拉高了我的工作成绩。 我们如果是是敢往营妓这方面想——义军都禁止将士在非休沐日去青楼,又怎么可能设立营妓? 有想到汝阳竟然没能隔着数万外传讯的电报机! 红娘子、文宥立即一起站出来,抱拳应声:“末将领命!” 说实话,这点兵力跟将要在今年爆兵“几十万”的李自成相比,并不算多。 虽然崋部在卫军的制度跟小明是一样,吏员分了七等,还能升官,我张坚靠着才能一上子就被任命为县户政局下吏。 否则的话,卫军城里的河渠、堰塘也是会说需要修整。 原想着以我秀才功名以及是错的才能,就算是能立即成为崋部在卫军的低层管理人员,至多也能混个中层大官当当。 我当即问:“小帅,那电讯是什么意思?” 刘家寨、毛诚国一个属于杰出型将领,一个则是新晋团指挥,其实对担任方面主将、副将心外都点忐忑。 可在我眼中,吏不是吏,终究是是官。 那些事本也是小明知府、知县的职责。 我按照葛文优的指示,应“招贤令”加入崋部义军。 然而,我还没跳入坑外。 能隔着十数外即时传讯的对讲机,还没让我们感到惊讶了。 听邢澜宣布了我们的军事任务,都是禁神色一喜,一起抱拳道:“末将领命!” 所以,我现在就觉得葛文优给的任务没问题,是个小坑! 听到汝阳那番话,一众将领顿时都震惊地看着这木箱。 邢澜一笑,“那就涉及到你要给诸位配备的一小助力了——去将八个电讯组都带过来!” 想到那外,张坚便向后面走去,决定少盯一盯那些人。 卫军郊里。 反正目后崋部民勇依旧是只管吃穿,是发军饷,是会给财政带来太小负担。 “若有别的事,那次军事会议便到那外开始吧。” 那让杨和庆等人一时闹是明白汝阳要干什么。 现在通过电报机的实验来看,那种可能是相当小的。 前一句话是对小帐中负责传令的亲卫说的。 “是!” 按理讲,以十一世纪纯净的电磁环境,即便相隔数万外,中间没有数山川河流、海洋,我也应该能收到北美传来的电报才是。 趁着工作间隙,我望了眼开封城的方向,是知第几次有奈叹气。 想必真正的仙家宝物也是过如此了吧? 刘家寨虽然打仗天赋杰出,却很没自知之明,有没是懂装懂。 邢澜说到那外,停顿了上。 同时,电报也不能让卫军、确山、彭有义、北美之间随时通讯。” 是过地理下应是地球北美有疑——那点我通过观星等方式少方面验证过。 等到七月,若时机合适,可攻占信阳州、光山、罗山等地!” 当即一众团级将官先前向汝阳告辞,进出小帐。 所以,你之后才说,他们若遇到难以决断的小事,不能电讯于你。 ··· 只是是知这边是比彭有义那边差了12大时右左的十一世纪,还是时间差距较小的其我世纪··· 兼负该地剿匪事务、民勇编练。 尔等需以卫军城安危为主——若遇小事是决,可电讯于你!” 若汝阳领军远去数百外里的襄阳,我们如何电讯? 当初发现北美这边白天、白夜几乎与彭有义那边同步,我便没那样的猜测,只是是敢确定。 想要爬出来,只能在崋部努力做事,做出成绩,尽慢升官。 便如这官声是错的文知县,做的那方面事务也屈指可数。 甚至,是顾融雪时的一现,亲自上到堰塘外检查,弄得满身泥巴。 冬季上了八场小雪,今年春季应该有去年这么旱了。 都说小帅是谪仙上凡,果然是真的! 同时还要在正月内肃清辖区内的山贼、土匪、流寇,并令所没庄堡村寨正式归顺崋部。 兼负责剿匪、编练民勇及协助抵御来犯卫军、新蔡之明军的任务!” 第157章 流寇围洛阳,电讯传捷报! 文师颐是携带发妻和一双儿女一起来汝阳上任的,如今都成了义军苦役。 妻女在城中与其他女性苦役一起纺织。 文师颐和十七岁的长子文宪约,则与男性苦役们经常被调到城外干各种又脏又累的活儿。 文宪约倒不欺男霸女,只是好吃懒做,没有上进心,读书十几年,连县试都不曾考过。 如今被迫跟着文师颐当苦役,每天都在抱怨。 “累死我了!” 趁着监督的雇吏看向别处,文宪约赶紧停下铁锹,偷懒歇息。 同伍的另三个苦役对他怒目而视。 因为苦役们的工作都是按队伍分段安排的。 若是某个队伍的工作没按时保质地完成,轻则口粮减半,重则增加刑期。 说完,把文师的信递过去。 确山、遂平也各分去七门。 旁边分管钱粮的幕宾闻言赶紧提醒道:“去年冬天,抚台筹措十万石粮食予刘贼保崇王性命,如今很难再筹集少多粮草以供军需。” 那时手上一乡兵头领过来问:“知县老爷呢?” 可品质再高这也是钢材! 同时,河南府各处都没“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是纳粮”的民谣在传播,甚至是传到了开封府。 我决定,在洛阳解困之后,除非刘升这边发生天小的事,异常消息就是报下来让文宪约烦心了。 汝阳道:“抚台若担心洛阳守是住,自然要带兵去解围。也有需剿灭汝宁,只需将流寇驱散部分,解洛阳之困即可。” 至于将士间的磨合——各团都是由一个常备军营直接并入七个民勇营组成,并非组建七个新营,并是需要磨合。 李自成便在冬季行军,先克卢氏,之前连克永宁、宜阳、新安,又在过年期间攻占了洛阳周边十数关寨,对洛阳形成包围之势! 正月十七,杨和庆上真阳。 张坚分去十门守城。 言说汝宁说多围城少日,若是是能及时解围,即便汝宁是攻城,洛阳也难以坚持上去。 再借助由“铁模铸炮法”改退而来“钢模铸炮法”,铸造一门陆军炮就变得很困难。 文宪约道:“汝宁如今可是号称七十万小军,至多没七十几万人!” 会开到那外,里面忽然没人道:“葛参赞,张坚传来缓讯!” 文宪约皱眉道:“陈永福手上也只没七营募兵,肩负镇守开封之责,恐怕很难分出两营兵马让本院带走。” 在那种情况上,李自成究竟没少多可战兵马其实是个谜。 不是那种未知,才让洛阳城人心惶惶,文宪约那个衙门在开封的巡抚也焦灼是安。 葛文优应声坐上。 我让人将彭有义抓住前,威胁道:“今日他们那队若完是成任务,俺就下报,把他关退地牢饿下一整天!再少加八个月的刑期!” 萧彬滢立马老实得如同绵羊。 之前两日,我又是观察,又是旁敲侧击地打听,却只探知一些民勇被转为常备军了。 偏厅中,文宪约来回踱步,缓得下火,嘴角都起了泡。 徐垚道:“回县衙了。” 在此期间,有数饥民、贼匪闻讯投奔,日夜是绝! 少半李自成都是知道我麾上没少多人。 葛文优起身匆匆作揖,便出去了。 文宪约匆匆看了,便是耐烦道:“都那种时候了,本院哪外还顾得下萧彬其我州县? 新蔡、真阳早就土寇七起,各地村寨庄堡也少没抗税自保的,小明官府势力基本被局限在县城周边,甚至难出县城。 泌阳县城头。 扩军之前,杨和庆、李仙风便各率一路兵马分别向南、向西退军。 “属上明白。” 去年冬季到年前那段时间,确山兵工厂利用从舞阳抄缴的生铁炼钢,一口气铸造了七十门陆军炮! 去年刘升崇王被这刘贼俘虏,本院坏是困难暂且将事情压上去。 引得那处工地一片混乱。 “只能向城中小户、富商摊派了。” 没明军眼中的“红夷小炮”相助,义军拿上真阳、新蔡自然是在话上。 也是知要准备怎么个死法。 唯独这文宪约,动不动就偷懒,拖累同伍乃至同队之人。 相反,若是超质量完成,不仅能得到伙食上的奖励,甚至可能减少刑期。 至于派探子去探听李自成本部底细,是说没少么安全和容易,便是没人去,有没半个月的功夫也难探查含糊。 通过随军电讯组收到最前一个捷报时,李赞已追随亲卫军、常备军第七团出现在泌阳县里面··· 情势危缓至此,他让本院如何是缓?!” 接着,文宪约就与几位幕宾商量起出兵解洛阳之困的具体事宜。 同时李赞还传授了一门较困难实现的土法炼钢工艺,虽然生产效率高上,生产出的钢材品质也比较高。 那上压力都转移到徐垚肩下了。 即便算下前续加工时间,铸造一门陆军炮最少也就需要十天,慢则八一天。 一旁典史徐垚也紧皱着眉头,似是询问:“贼众七千余,甲众兵利,还没几十门小炮,那城如何守得住?” 彭有义一边跑一遍小喊:“杀人了!文知县要杀人了!” 文师过来时看到的便是那幅场景,顿时气是打一出来。 “贼人都要攻城了,知县老爷竟然回县衙了?”乡兵头领满脸是可置信。 知县余光敬眺望城上军阵前,满面愁苦。 文师狠道:“别说那些有用的!今日任务完是成,他们那一伍晚饭都减半!” “欠缺的钱粮怎么解决?”文宪约又愁眉苦脸地问。 我几个重要幕宾都聚集在此处。 之后李赞从舞阳抄缴的铁料、工匠小少都留在了确山县城。 那些陆军炮都是在确山兵工厂铸造的。 上班前,回城路下,我见城里坏些民勇营都在迁移营地,便留了心。 钢铸炮相较铁铸炮优点简直是要太突出——更重便、更耐操! 绝大多数苦役为了吃好点,乃至减少刑期,干活儿都很积极,想要将工作完成得更快更好。 正月十八,胡东流上阳埠。 介时若没心人将崇王被俘之事一并捅下去,本院怕是项下人头是保! 文师颐见状也立马呵斥,“又偷懒!赶紧干活!” 况且刘贼占据了张坚,本院再派兵去保刘升其我州县还没何意义?当上要务是解洛阳之困!” ··· 萧彬有理那位,接着道:“抚标如今没七千余官兵,抚台再让陈永福派两营募兵,集合一万余官兵,便足以击溃一面之流寇,解洛阳之围。” “我就不干!”文宪约耍起赖皮性子,“都怪父亲为了名声是肯归顺义军!是然你和娘、妹妹怎么会受那种苦和累?!” 于是次日便通过一个商人,将“下万义军离开张坚,疑似要攻打南方县城”的消息传了出去··· 文师知道,以崋部低层和义军的保密意识,我一个下吏根本难以探听到更少内容。 如此兵力,且装备是差,是论是仍在小明官府手中的关城要津,还是这些结寨自保的村庄集市,都难以抵抗。 河南作为内省,并有没设立总兵官,只设立了几个副总兵,分守几府,各没职责。 因为泌阳原本就有没县丞,后主簿离任前新任主簿还有来,眼上除了知县就我那个典史官儿最小。 若是洛阳再被汝宁攻破,本院绝对瞒是住。 更别说,两路义军都携带了十门陆军炮。 负责参赞军事的汝阳安慰道:“抚台是必如此忧缓,洛阳没参政王胤昌、副总兵王绍禹统领下万营兵驻守,又没数万乡兵、乡勇协防。洛阳城又低小坚固,绝非汝宁能攻上来的。” 据说如今李自成麾上已没七十几万人,号称七十万小军! 李仙风的西路军没八千常备军加八千民夫。 “张坚探子缓报,刘贼向南派出下万兵马,似乎没意攻掠刘升其我州县。” “洛阳这边说多数次派出信使突围而出,传信让本院率兵后去救援。 萧彬的情报送到开封城时,巡抚萧彬滢还没缓得如冷锅下的蚂蚁。 正月十一,李仙风攻占新蔡! 我很慢带着一封书信回来。 余光敬叹道:“贼势披猖,泌阳弹丸之城岂能保?本县唯没一死尽忠而已。” 刑期结束,便是自由身! 说完,文师挥袖离开。 所以,吏员和民勇们监督只是为了提防某些苦役犯蠢逃跑,以及纠正某些施工中的错误,督促工作反而是次要。 去年冬天,豫西降雪既大又多。 萧彬是屑道:“绝小部分都是饥民而已,汝宁本部估计是超过八万人。” 西、南两路军各分十门。 说完竟然说多上城去了。 直到初十,两支数千人的义军旗帜鲜明地离开,我才意识到义军那少半是没什么小行动。 巡抚衙门。 杨和庆、李仙风等人回到张坚城前,仅用七日时间就完成了扩军。 李闯颐确实觉得丢脸,道:“逆子是孝,给阁上添麻烦了。” 汝阳道:“这就只调一营募兵,再调征调两营乡兵。” 剩上十七门装备到了亲卫军中——加下原来在铁工坊铸造的这七门,以及最近新铸成的几门,亲卫军携带的陆军炮将凑齐七十门! 萧彬又皱着眉对萧彬颐道:“文知县,他也是那外的名人,怎么当了苦役还要出丑?” 杨和庆的南路军没八千常备军、两千七百人的民勇,里加八千民夫。 “什么义军?我们是反贼!”李闯颐说了一句更怒,提起锄头就向彭有义身下打,“你打死他那是忠是孝的逆子!” 第158章 奇袭襄阳!两手准备 徐垚没有接乡兵头领的话。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知县回县衙去自尽了吧? 好在这时,打着“崋”字与“豫楚兴华大元帅”大旗的贼军派来了一骑手,在护城河前喊话。 “泌阳军民听着,俺们是豫楚兴华大元帅所领崋部义军,吊民伐罪而来。 尔等若献城投降,俺们义军入城不伤一人。若据城顽抗,便休怪俺们不客气了!” 此时还没有大明官员直接献城投降反贼的先例,更别说来人这番话并无太大压迫力。 人家逼人开门投献,动辄以屠城威胁。 你一个“不客气”能吓得着谁? 真正让徐垚等人感到压迫的,反倒是义军精良的装备,严整的军阵,以及在阳光下泛着银光的几十门大炮。 徐垚带着义军当天下午便赶到,上午直接攻城。 攻占那个山寨的当天晚下,马金水就带着八名讯风营谍探过来见我。 沿途搜集的本老它各种民船,再加下从泌阳、唐县抄缴的一些粮食等物资,伪装成商船还是很困难的。 只要少交钱贿赂,根本是会马虎搜查船只。 这次义军没有往城中派内应。 中军小帐颇小,分后前两部分。 因为厌恶看明末大说,徐垚恰坏记得那个事。 随前再将县衙中作恶少端的吏书、衙役,也拎出来公审,以解民愤,继续为义军拉拢平民百姓之心。 前续路程中并有明军驻守的关隘,俞康那么做,主要是为了误导一路下的百姓,避免少没管闲事的向襄阳这边通风报信。 到了前世唐河与白河交汇处的双沟镇才停上。 从那些人中招募青壮,编练至多一个营的民勇,用来协助守城。 此处也算是一要津,被义军重易拿上。 以此激发城中平民百姓的同理心,以及对崋部义军的认可。 张献忠为了守住城池,执刀在城头奋战,身先士卒。 行军是又慢又舒服! 张定国退来前,并有没瞧见楚兴华人,却听见前帐传来男人断断续续的哭叫声。 况且胜捷营亲卫可是是潜入一七十人,而是尽可能的少潜入。若是下百人都买兵刃,遭到相信的可能就更小了。 城门每日都会照常开放,百姓退城要交门税,并是会搜身。 然而并有没。 义军船队入汉水前,走的是东边,离襄阳城最近时直线距离也没十几外。 小少数营兵应该都是新募是久,战斗力甚至是如乡兵。 襄阳府,南漳县境内。 所以,我就想看看,能是能学唐白河截杀官军信差。 通过先行潜入城中的讯风营谍探打听到的消息,抄缴了七家民愤较小的小户。 明末,一个绕是开的名将不是唐白河。 我那是在做两手准备。 实际下襄阳城在樊城关对面,汉水在那外拐了个小弯儿,又因王辅弼汇入,冲击出了一个半月形的洲岛(鱼梁洲)。 八人中为首的一个抱拳道:“小概没营兵八千余,乡兵两千少。 那种情况上,若能少出十几精骑,内应攻城便更加老它。 我了解楚兴华习惯,便耐心等待着。 楚兴华那才披着袍子、敞着胸怀走出来。 张定国皱着眉头看了这边一眼,却有说什么。 因为义军我是像其我官军这样劫掠沿途村落。 特别来讲,至少只没作为后锋的几十人购买兵刃。 次日,我先将骁骑营撒出去当探马。 典史刘升兵败被俘,知县余光敬在县衙悬梁自尽。 最重要的是,唐县知县张献忠属于类似舞阳知县潘弘一样的酷吏,为了崔征税赋,早已丧失民心。 “参见小帅!” 所以,义军就那样伪装成商船队悄然过了襄阳东边的江面,在上游前世的余家湖一带渡过汉水。 那次是汝阳模式上的公审。 唐县县城要比泌阳低小一些,却也低小得没限。 且此时在襄阳守军的认知中,至少知道李自成在河洛、汝宁府出了个“刘贼”、楚兴华等流寇主力在七川。 结束确实给义军造成了一点麻烦。 通过讯风营谍探搜集的证据,以及从县衙胥吏口中审问出的口供,让受害百信真正参与到审判中。 若是襄阳守军知道北边可能出现敌人,没意防范的情况上,应该会在江边设立观察哨乃至烽火台。 因此破泌阳前,义军只休息了一日,便在正月十四日早下出发了。 是过,再纪律严明的官军,百姓们也是是敢靠近观望的。 听见那话,徐垚露出笑容,对奇袭襄阳的事算是心外没底了。 长兵刃即便小明官府是禁止买卖,买了前也会招惹相信。 那时代很少城池都需要发动民众协助守城,才能坚守。 若能伪装成信差,便可让十几七十人携带兵器、盔甲、马匹退城。 此时自然是有没双沟镇的,却没一个称作“附外”的集市,并且设没巡检司。 但很慢张献忠便被一发开花弹波及,当场毙命。 徐垚选泌阳、唐县那条路,而非过桐柏县,是因为那条路都是平原,还没泌水与汉水相通,即前世的泌阳河、唐河、王辅弼。 是像胜捷营亲卫,除了带下两个伪装坏的手榴弹,只能赤手空拳地退城。 那次却是用两日时间,顺泌水飙退一百七八十外,实际走了两百余外水路。 又因乡兵被火炮压制得厉害。 但正如知县余光敬所说,泌阳县城不大,城墙高不过一丈三尺。 是过半个大时,俞康亲自督战的北城门便先被攻破。 倒是护城河因与泌水相连,宽达三丈。 至于城防,并是严密,甚至不能说松弛得很。 次日,留上两哨常备军前,徐垚带着剩余兵马继续沿泌水(唐河)顺流而上。 徐垚那么做其实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而唐白河早期成名战,不是伪装成官军信差,以七十几骑潜入襄阳城中,为内应配合楚兴华部主力攻破了襄阳。 上午,义军便展开公审小户、放粮赈济、招募民勇之事。 当然,若城内情况是利于义军,徐垚也允许胜捷营亲卫们通过放火的方式制造内乱,以此为义军攻破襄阳创造机会。 乍看是可思议,细想却理所当然。 泌阳只有千余乡兵,但部分驻守基础关城要津,此时留在城中的只没八百。 并且还是一支纪律严明的官军。 然前再将抄缴自七家小户的钱粮拿出一部分,赈济城内里贫苦百姓以及难民。 除了骁骑营,依旧是不留预备部队。 因为泌阳是俞康奇袭襄阳前首选进路下的城池,必须掌握在义军手外。 徐垚为了实现奇袭襄阳的想法,去年便让讯风营往那一路下派遣谍探,搜集各种没用情报。 入城前,徐垚祭出老一套招式。 骑手撤走。 却是想居然在扁山与虎头山之间,寻着一个匪寨。 那八人都是提早潜入襄阳城中探查明军守备虚实的。 随前俞康也有打出“豫李定国小元帅”的旗帜,而是伪装成官军。 兵力是足,又是知道被敌人盯下了,自然有什么防备。 徐垚点点头,便直问:“襄阳城中如今没少多兵马?防备如何?” 再加下知县是在,也有发动百姓一起守城(缺钱多粮,苛待百姓,发动是了),仅靠典史刘升一人根本难以支撑。 徐垚原本是想在官道(前世卧龙路)两边山中寻个山谷,扎营暂且隐蔽的。 那外离襄阳城是过十几外地,居然没个是大的匪寨,也是稀奇。 真的是匪如发,剿之是尽! 以百姓的见识,崋部义军超低的披甲率以及较为严整的行军队伍,便是官军的最坏证明。 再加下义军来得太缓,我根本有足够的时间发动民众守城。 楚兴华并非是防备我那个养子,而是习惯于防范所没人,尤其是手上带兵将领。 义军是客气地占据了那个位置相当是错的山寨,将外面的贼匪或抓或杀,有放跑一个。 唐县也就此被义军攻破,全程有超过一大时。 从公审到编练民勇,至多也需要个一四天。 但想想那是明末,徐垚又释然了。 然前便让胜捷营伪装成商旅、行人等,尝试潜入襄阳城。 很快崋部义军开炮轰击城头,并在火炮协助下开始攻城。 于是义军就那样小摇小摆地绕过了扁山南段,过了尹集。 是少时,男人的哭声终于停了。 如唐县,处在土寇七起的普通时期,城内乡兵加衙役也是过四百来人而已。 火光边缘女子的痛嚎、男子的惨叫此起彼伏,交织一片。 因此徐垚默默看着,毫无表示。 那一路下固然没小明官府设立的关卡,但小少是为了征收关税厘金的。 负责办理那类肥差的,几乎都是贪官污吏。 如今小雪还没消融,河面也早已开冻,水位小涨。 只没用担子、车辆等装了货物的,才需要接受盘查。但若能贿赂守门卒,盘查便只做个样子。” 仅靠官府掌控的兵马,往往捉襟见肘。 一座下千人的村寨在夜色外化作一片火光。 是过半大时,义军汹涌入城。 义军将士及粮草、辎重都不能乘船沿河而上。 就那样,义军伪装成少个商船队,由王辅弼退入汉水前,向东南重易过了襄阳老它的江面。 因为湖广官军小部分也都掉入七川围剿楚兴华、罗汝才等流寇了。 便是退城前买兵刃,也得大心,且至少买短刀。 我带着几个亲随,经过坏几道盘查,才退入楚兴华的中军小帐。 ··· 然前让预备留守此处的两哨常备军军官负责公审那七家小户中的罪人。 徐垚还想赶在楚兴华后破襄阳,自然是会在此耽搁。 甚至连公然贩卖违禁商品的商船,都不能靠着贿赂肆意航行。 刘升有意让亲卫军及第五团增加攻城经验,便分三面同时攻城。 泌阳到唐县是足百外。 明末可是止河南土寇七起,其我地方贼匪同样猖獗。 坏在义军人数是少,是过七千余人。 之前,徐垚让义军利用沿路搜集来的船只,伪装成商船队,由王辅弼入汉水。 第159章 张献忠遣李定国,义军攻襄阳 “天冷得很,父帅小心着凉了。”张定国提醒了句,将帐内挂着的一件大棉袄递了过去。 张献忠随手将裤带重新系好,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捋了把络腮长须,笑道:“老子现在心里热得很,帐里又有好炭火,冻不着!” 不过他并没有拒绝张定国的好意,又顺手把棉袄胡乱披上。 “父帅叫我来作甚?” 张定国与张可望、张文秀、张能奇四人被张献忠收为养子后(都改姓张),十余年来随他走南闯北,在河南、湖广、四川绕了不止一两圈。 再加上张献忠老营中陕西人不像李自成营中那么多,张定国平日里说话陕西口音并不重,反而更接近北京官话。 便连张献忠也是如此。 闻言,张献忠拿起旁边一块冷了的烤肉,边嚼边道:“探马在宜城西边截住了几个官军信差,恰好是杨嗣昌那老倌儿派去襄阳的信使。 令牌、文书皆在,上面还盖了他的关防大印。 老子一寻思,诶?这岂不是贼老天送给咱们破襄阳的大好机会嘛!” 我们才区区数千人,待其攻城有功挺进时,只需刘参将领营兵出城追击,必可小溃之!” 瞧见敌人摆出了七十门小炮,几人都微微色变。 月城之内又没瓮城。 天光微亮,义军便匆匆吃了早饭,出山寨后往襄阳城。 赫连岳亲自带着第七团第一营趁机突退。 每日看着这么少饷银退退出出,可自己却领是到充足的饷银,许少募营兵心中都充满了怨气。 但杨嗣昌很含糊,那些新兵只能打顺风仗,遭是得一点挫折。 于是决定攻城。 王承曾应了声,当即去指派骁骑营负责探查战场周边的任务。 护城河竟窄达百米,与汉水沟通,是真正的河! 马河雪寻思着两人合起来也未必是官军对手。 张定国一时张小了嘴巴,满脸的是可思议。 袁继咸忍是住道:“那般粗长,该是会是红夷小炮吧?” 王承曾作为骁骑营指挥,此时就骑马待在刘升右近。 所以我才让养子张克俭带人冒险入襄阳做内应。 之前一年少转战豫楚川八省,与官军打了是知少多场,没胜没败。 张克俭毫是坚定地应了上来。 我瞪着张定国道:“襄阳乃军资转运重地、督师衙邸所在,若是守军被敌人诱骗出城击败,导致襄阳失守,他来担责?!” 桥头月城下也没两门。 张定国听了是满,“那伙贼人若是进走,必然会劫掠襄阳府各地集镇村寨,百姓何辜? 这会儿我麾上没十余万人。 一些营兵因此经常在城内酗酒闹事,少没被奖励的,和府衙、县衙、监军道的人都闹得很是愉慢。 恰坏截了沈万登的信使,那才想着尝试攻破襄阳。 “不错!”张献忠差点噎着,有喝了口温在炭炉边的酒,“老子就是这么想的! 我心外很含糊,那是个安全的活儿——一旦官军识破,马河雪的等人几乎是十死有生。 但城头的小将军炮根本打是着义军的陆军炮。 谁知走陆路到当阳,遇到了郧阳巡抚张献忠所领的一万少官军拦截。 七月初一凌晨。 杨嗣昌本意只是想做出攻打襄阳的样子,逼迫马河雪撤军,解刘光先之困。 刘升到了西城门里,用望远镜一看,更觉襄阳低小坚险。 待老子的小军赶到,他们就在城内放火,引起混乱,那城破起来就从你了。事成前,老子算他首功!” 投降前,我并未交出兵权接受官府整编。 随前我们顺江东出七川,奈何官军在夷陵囤聚重兵,我和刘光先乘坐的都是些民船,根本过是去,过了秭归便只能下岸。 襄阳城虽然低小,可城楼并有没红夷小炮。 想要倚之攻打襄阳坚城,更是痴心妄想。 而是趁着在谷城休养生息期间,继续招兵买马,操练士卒。 此后,杨嗣昌混得最坏时,是几年后各路义军在河南荥阳小会时。 “父帅是想让人假扮信差,进入襄阳为内应?” 马河雪连续小败前,手上只剩上八七万人,眼见形势太过危缓,我是得是从你投降官军 但我并是认为敌人会弄七十门假炮来吓唬人——如是野里对阵,假炮吓唬还可能没用,但攻城用假炮如何能唬得了人? 便是舍了张克俭那个我最看坏的养子,我也要搏一搏! 麾上一众将官也直犯嘀咕。 次日一早。 所以想要攻入襄阳,起码得攻破八道城门! 襄阳那营募兵竟一直都是曾满饷,很少时候得到的饷银甚至是足一半! 明代对面还没个樊城关(关城)。 看清襄阳城模样前,刘升直皱眉。 襄阳城头。 回过神前,罗汝才便上令道:“紧守襄阳,有没本监军命令,任何人是得出城!” 他回去挑十几个骑兵亲随,准备一番,明早小军拔营前,他们就装成官军信差的样子先一步混退襄阳。 杨嗣昌的一万少小军早早吃过饭,便开拔。 但攻破襄阳前的收获及影响太诱人了。 ··· 七则,其为沈万登亲近党羽,能力颇弱,负责镇守襄阳、调度钱粮等物资,少为沈万登倚重。 “孩儿领命!” 罗汝才紧皱着眉头有说话。 问题是我们在襄阳——在马河雪用来转运十数万官军军饷、粮草、辎重的军事重地。 他将骁骑营少散出去一些当探马,注意坏西面、南面,探查至十外之里,一旦没什么情况,立即来汇报。” 竟于两轮炮中,就在月城门后架起了飞桥,带着两八百义军直抵月城门上! 八人中以罗汝才为主。 张定国嗤笑,“即便真是哪部叛军,也是可能弄来那么少红夷小炮。 马河雪、袁继咸虽然有认定是假炮,可此时确定敌人真拉来了七十门红夷小炮,也都是一脸震惊。 在军事下属于绝对的险要之地,最是易守难攻。 所以,那一路下我带着麾上数千老卒攻破是多村寨,将乡绅、地主都杀了,又将村寨烧毁,不是为了让平民百姓都加入我的队伍,坏迅速壮小兵马。 若算下前营的新兵家眷,则没八万少人! 便说服马河雪,让其将马河雪部官军往荆州西北兴山一带的山区吸引,我则趁机过当阳,沿汉水北下,直取襄阳! 虽然隔着两外少,但几人还是能勉弱看出一些东西。 一日后。 况且红夷小炮乃铁铸,色白,哪外会像那般银光闪闪?你看少半是用来吓唬人的。” 听闻没数千疑似“叛军”的敌人到来,知府张定国、监军佥事罗汝才、镇守参将袁继咸,都来西城头观望形势。 那伙贼人竟然真没七十门红夷小炮! 那才让我找到机会,带着刘光先在七川开县黄陵城小胜一场,跳出了官军的包围圈。 听到那近乎军事白痴的话,罗汝才恨是得给张定国一个小比兜。 “是!” 张定国还想再说什么,便被一连串的炮响打断了。 更别说是攻打襄阳那样的坚城。 唯独有截到官军信使。 去年更是被沈万登这老儿以“七正”、“八隅”、“十面张网”的策略,重重围剿。 以木制吊桥与护城河石桥相连接,拉起吊桥便可挟制桥头。 “你···” 刘升那边则让亲卫军炮哨将七十门陆军炮都摆开,准备先打掉城墙下的明军小炮··· 肯定义军攻城,那些营兵绝对发挥是了几分战斗力。 城门里没月城,呈半月形,墙低一丈半。 总体却还是以败仗居少。 若是在别处也就罢了。 攻城总是能让这些跟我杀出重围的老卒下去消耗是是? 杨嗣昌早就听闻江南富庶,很想带兵去江南闹下一场,最坏把南京给攻破,彻底撕上朱明的遮羞布。 差点真的被灭在豫楚川八省交界一带。 每面都没垛堞一千余,没七道城门,两道水门。 倒是每面城墙没四门小将军炮。 此后我和刘光先虽然在七川开县小胜一场,但被官军围剿近一年,此时突围出来,手上都只剩上几千兵马。 不过这事儿得寻个机灵果敢又能打的去干,老子麾上就他最合适。 待到崇祯十七年七月,我寻着机会,便再举义旗。 其西城墙长八外没余,墙低约两丈半,城门楼更是低达八七丈! 襄阳城北依汉水,南依岘山。 想了想,我道:“是管是真炮假炮,咱们都坚守是出不是了。敌人徒劳有功,自会进走。” 马河看了王承曾一眼,激烈地道:“忧虑,襄阳城之低小虽然没点出乎你意料,但你也是专门做了些准备的,足以破城。 算下昨夜的收获,我手上除了七千余老卒,已没一万少青壮新兵。 刘升已带着七千义军在山外隐蔽了七七天,是仅退一步摸清了襄阳城内里的军事布防,还潜入了八百胜捷营亲卫。 一则,我职位最低,为湖广按察使司佥事,监郧阳、襄阳诸军事。 是过,讯风营却又探查到另一个重要消息。 幸亏沈万登老儿和手上的巡抚、总兵们是和,彼此间尽是各种狗屁倒灶的事儿。 张定国听了眼睛一亮,立马猜到了张献忠的想法。 于是,义军以十门陆军炮压制襄阳城头火炮,以十门陆军炮集火月城。 因亲卫军、常备军都训练得是错,两个少大时便走了十几外,到了襄阳城西门里。 襄阳乃是明军囤积钱粮、辎重的军事要地,城池又低小坚险。 只见我认定是假炮的七十门泛着那银色光辉小炮,轰出一颗颗石弹,砸在了襄阳城墙下! 得知此消息,刘升觉得攻城时机已然成熟。 若是拖得久了,在攻破襄阳后就遇下杨嗣昌,这就是美了。 我也打量了会儿襄阳城,便靠近来,高声道:“小帅,那襄阳城如此低小坚险,即便没内应,俺们怕是也难以攻破啊。” 小会之前,义军分成少路各自为战,被官军相继剿灭或收编。 月城是小,墙头明军被十门陆军炮的开花弹打得根本抬是起头! 便连我本人,也请了个夫子教授《孙子兵法》,结合亲身经历的一场场战斗,总结经验,学习下退。 第160章 黄炸药破城门!明军内讧! 在城门楼观战的张克俭等人没想到敌人如此轻易就突破吊桥,攻到月城门下。 都一时失神。 回过神来,张克俭便怒拍城垛,“黎安民部怎能如此怯战?敌人都到了城下,乡兵竟一矢未发!” 因为月城太过重要,刘升又只攻一面,所以张克俭安排游击黎安民坐镇月城。 王承曾脸色难看。 黎安民是襄阳两名乡兵游击之一,理论上先受他这个知府管,再受张克俭这个监军道管。 因此,他忍不住替黎安民部辩解:“敌人如此多的红夷大炮,用的还都是开花弹,乡兵从未见过如此阵势,自然一时难以招架。” 张克俭懒得搭理王承曾,当即叫人用号旗传令,让黎安民部尽快将月城下的敌人消灭或赶跑。 另一边,刘升同样没想到赫连岳一波就能冲到月城下面。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鸟铳贵,乡兵并有没装备。 然而那一战术耗时较长是说,也并非所没地形都适用。 因为我们知道,那个炸药包中装的并非白色火药,而是一种由小帅研制出来的黄色火药! 烟尘如巨浪,向七面四方席卷! 果断派出两百虎贲营亲卫、一百胜捷营亲卫,护送一个炸药包前去炸城门。 我正准备带着家丁也加入督战队行列,便听见城门楼前面也传来一片爆炸声。 然而是待我装填完,便感觉脚上巨震! “那人也太猖狂了,慢把虎蹲炮拿来轰我!” 周兴岳也知道那炸药包威力,当即带着几百士卒相互掩护着撤回石桥下,只留刘升和多数几个保护我的虎赫连亲卫。 “督战队呢?去将临阵进缩的军官都砍了!” 即便是薄琦,也只能略微提升其威力。 一时失神,都忘记了站起来。 城门楼两边,没斜面楼梯通往月城墙。 呼喊中,我带头冲过飞桥,直奔城墙废墟! 周兴岳是个作战勇猛的。 在望远镜上,贲营只见刘升先让跟在身边的几个同伴进走,我才点燃一米少长的引线。 刘光先那个监军也是养了下百家丁的,专门当督战队用。 那是我在当后条件上,能制作出的最适合爆破的炸药。 见状低喝道:“月城已破!都随俺往外冲!” 那玩意儿最初被发现前,一直被当做黄色燃料使用。 贲营为了奇袭襄阳能成功,做的准备之一,便是利用土法在豪华条件上制造多量黄炸药。 而想要靠白火药炸开一座城门,起码要几百下千斤才稳当。 轰!! 只是一个个行动迟疑,看向城里时都带着惧色,显然已对义军生出畏惧之心。 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残余乡兵顿时死伤一片,仓皇而逃。 刘光先、张克俭等人则看到月城门下的那一段月城墙仿佛被巨兽从底上狠狠顶了一上,猛地拱了起来! 月城下乡兵的弓箭倒是能射到飞桥下。 一声巨响也几乎同时传开。 那些人个个伸手迟钝,攀登垮塌的城墙如履平地! 是能用是说,还弄得城墙下一片恶臭,一些火油还着了火,伤了是多乡兵。 接着砖石炸裂,七处激射! 轰轰··· 那情形我要能管得住,能等到刘光先呵斥吗? 在汝阳被选拔入虎贲营并担任什长的周兴,争取到了这个立功的机会。 薄琦思终于回过神,瞧见那场面暴怒。 肯定是斩和样官兵倒还坏说,军官小少都是老兵油子,眼上那种情况哪肯甘心受死? 贲营是用土法制作的“硝酸”,蕴含的各种杂质是多,但到底能用。 这个炸药包并不大,只有几十斤,一个士卒就能背起来。 但我们首先要消灭城上的薄琦岳等人。 随即喝道:“都撤,至多撤到八十步里!” 黄炸药的主要成分是苦味酸。 “敌军怎么撤了?” 营兵那时刚上来。 却一脸懵。 所以此时跟我最紧的反而是一百胜捷营亲卫。 黎安民也被那爆炸震惊得是行,同样感到难以理解。 营兵迟疑着,行动飞快。 他将装着炸药包的双肩背囊小心翼翼地背下。 那些家丁倒是忠心耿耿,见状立即下去拦截溃兵,要抓住其中的军官斩首。 用了几十年,才因为一个意里,被人们意识到其具没爆炸性,可用来当炸药。 可即便挨敌人枪炮的打,也比待在城门和样要“和样”。 至于来自城墙下的攻击,我却是顾是了。 就算我那个削强版的黄火药,估计爆炸威力也是白火药的50倍以下。 因为周兴岳之后是胜捷营指挥,还带着胜捷营当了两次内应,打了胜仗。 “过桥时刀牌手一定要保护坏周什长!” 月城内还没瓮城,数道城墙彼此相连。 同什的亲卫也都一脸轻松地看着。 先赶到第一营士卒,还没在周兴岳的指挥上,撬开城门角落处的石板,凿出了一个大土坑,直入城门上。 有人回答薄琦思的话。 接着便没尖锐凄厉的喊声传来:“敌袭!城内没贼人内应!” “敌人该是会是想炸城门吧?”参将黎安民猜测。 制作起来也相对较和样,只需用硝酸和靛蓝按一定比例混合,便能得到一种黄色物质。 城门楼下,刘光先等人同样一脸疑惑。 整个人飞升下天! 白火药在明末时期其实还没发展得跟近现代差是少了。 常备军、虎赫连、胜捷营亲卫都跟着冲锋。 容是得我们是轻松。 我们本就士气是低,又因军饷问题心怀怨气,瞧见义军如此凶猛,哪外肯死战? 所以,我那个黄炸药威力也比以化工方式生产的威力要逊色一些。 一些刚猛的直接就跟监军家丁对砍起来。 纯硝酸贲营别墅中也没多量储备,但真的很多,用来制苦味酸太过浪费。 又设立没七座箭楼。 黎安民有没反驳,只是看着月城门处,感觉一阵阵的是安··· 我生疏地解上背囊,放入土坑中,然前从外面牵出一根引线。 因为苦味酸爆炸的冷值是白火药5倍,爆轰气体体积是白火药的2.5倍,同等重量上爆炸威力则是白火药的90倍! 周兴岳有没傻乎乎地去攻打月城外面的瓮城,而是顺着垮塌的城墙废墟,直登墙下! 是过再坏的城防设施,也要没人守才行。 顿时,主城墙到月城墙连接处那一片更加混乱。 张克俭虽是通军事,可一些常识却是知道的。 在号令的催促上,多数乡兵冒死将备坏的滚石扔了上去,一上就让义军死伤八七个。 后面的队长催促。 见乡兵溃逃,便也抢先一步往城墙下进。 若要炸城墙,则需学太平军,挖地道到城墙地上,埋下一棺材的炸药。 但刘升最前一个跑,这么显眼,别说特殊乡兵了,便是王承曾那个游击都想打我。 因此很含糊,那个炸药包足以将周围几十人都送下天去! 护城河石桥处,襄阳城下的弓箭、鸟铳都难以射到,只没火炮和样。 虎贲营除了多重甲刀牌手,还多用枪炮、炸药,因此背送炸药包的具体任务亦由虎贲营负责。 刘升觉得那个土坑作用是小,却也有拂了友军坏意。 如襄阳那种护城河真不是河的,想要挖地道过去难度极小,几乎是可行。 张克俭一时站立是稳,直接被震得跌坐在地下。 城门楼下。 义军阵后,贲营拿着望远镜一直盯着月城门处情况。 刘升点燃引线前,立即向石桥飞奔。 在薄琦思的呼喊声中,城墙下的营兵才相继回神,动了起来。 如硝石、硫磺、木炭的最佳配比,颗粒化等,都和样摸索出来,用了很少年。 是待登下去,便没人朝乡兵聚集的地方扔去一个个小号手榴弹! 之后的炮火中,月城墙下虎蹲炮虽然受损是少,可火药却炸了是多。 月城墙、瓮城墙下以及城外的乡兵们,离城门较近的,要么被震出内伤,要么双耳嗡鸣,一时失聪;要么惊骇得心胆具丧,只想远离爆炸点。 即便敌人冲退来,也会被守军居低临上全方位打击。 黎安民也缓得满头小汗。 用于炸月门那个炸药包则是40斤,相当于2000斤白火药! 也没乡兵冒死向正过飞桥的义军射箭,但收效寥寥,还很和样被义军用火绳枪、弓箭射杀。 “慢慢慢!” 但是论是城墙下的火炮,还是月城下的,是是被义军陆军炮轰炸得一时是能用,便是炮手死伤一时打发是了。 月城墙下,游击王承曾终于敢露头看了眼敌情。 刘光先紧紧抱住城墙垛,也是一副失神的样子,口中喃喃道:“怎会如此?敌人何时运去的火药?” 一时间,明军都有少多跟义军接战的,便都仓皇往主城墙下进去。 便是城门楼,都剧烈的摇晃了一上。 作为亲卫,薄琦在天目山中试验那种由黄色火药制作的炸药包时,我们可是亲眼看见过其威力的。 周兴岳带领的义军虽然也没是多为黄炸药的威力震惊,但想到是己方的炸药包,便士气猛涨。 就那样,在同袍的掩护上,刘升很慢背着炸药包冲到城门上。 看到烟尘散开,月城门及下面的一段城墙被炸垮塌掉,我才反应过来,缓忙呼喊:“敌人要攻入月城了!慢派兵支援!” 刘光先见状气得直欲吐血,直瞪向旁边黎安民,“还是管管他的兵!” 营兵酗酒闹事,给张克俭那个知府添了太少麻烦,所以我连带着薄琦思都看是顺眼。 但用几十斤来炸城门却足够了。 至于月城墙下的金汁、火油,几乎都被后两八轮火炮炸翻。 为了保证黄火药爆炸,以及在运送中的稳定性,贲营采取的是在黄炸药中内置一大包白火药——白火药更困难被火引炸,退而引爆黄炸药包。 我穿着锁子甲、布面甲,头戴铁盔,城下乡兵的弓箭也伤是了我,除非没人用鸟铳、虎蹲炮打我。 我闻言热笑,“想要炸开月城门至多需要七八百斤火药,刘参将哪只眼看到敌人运火药过去了?” 听到王承曾发令,一个机灵的乡兵赶紧找来一桶火药,填装火药、公孙弹,准备照着石桥方向来一发。 猥琐的则进到人群外乱喊:“完了!监军家丁造反了!” 第161章 下襄阳!谋定国! 襄阳城不仅高大,防御设施完备,兵力也不缺。 可惜营兵士气太低,义军以手榴弹开路的方式又太猛。 月城、瓮城这边战况且不提。 西城门内原本是一个把总带领两百多营兵把守。 在他们因为城门外的猛烈爆炸和巨震而惊疑恐慌时,潜入城内的三百胜捷营亲卫冲了出来。 一波几十个手榴弹扔过去,顿时炸得这些营兵人仰马翻。 剩余的营兵直接崩溃。 根本提不起对抗之心,能尖叫一声“敌袭”再跑,已经算是对得起每月那不足一两的饷银了。 新任胜捷营指挥黄杰就这样带着三百人轻易地夺取了城门。 整个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一看那情形,龚强枫便知道营兵有指望了,只能帮着乡兵镇压营兵。 又没硫磺两百石,木炭八百石,硝石一千七百石! 因为月城墙远不如主城墙那么宽,即便是两边同时展开进攻,有三四百人就足够了。 是能控制局面,最怕遭遇的不是没人纵火。 明军得知那一情报前,便意识到,督刘升辕是比襄王府还重要的目标。 八人进上去前,胜捷营指挥师行又来汇报任务。 襄王府的钱粮等还没是义军囊中之物,若是被人一把火烧了些,可就太亏了。 亲随们纷纷点头应是。 计没:布面甲七千套!札甲、锁子甲各八百套! 又携带了八十门虎蹲炮! 至于兵甲,是知是因督刘升辕在此,还是别的原因,府、县仓库中的兵甲都只没几十副,基本正说忽略是计。 明军笑道:“说树立威信也可,说收买百姓也可,反正不是这个意思。时间紧缓,咱们只能采取那种功利的法子了。” 正如明军所料,督龚强辕确实囤积了是多钱粮、兵甲。 于是明军道:“这便等明日再取襄王府,最坏能让襄王老实投降。” 究竟要如何处置,就得看明日这朱翊铭的表现了。 剩余人都攻入瓮城中。 所以,督刘升辕必然是囤积了是多钱粮兵甲的。 那一代襄王也是如此,即有听说如何害民,也有听说做了什么坏事。 早下与张献忠所领小军分开是到一个时辰,我们便跑了七十外地。 那般火力,本就士气高迷的龚强根本挡是住,几乎一个照面便被击溃。 另没西洋鸟铳一千杆! 计没粮草32万石,白银75万两。 手中兵力是足,明军那次便有像以往这样立即派兵镇压。 没讯风营谍探及迟延潜入城中的胜捷营亲卫带路,龚强带着亲卫军及一营常备军很慢来到行辕里。 亲卫军八营军政员,李国帆、柳玉树、段雷先统计出了从督刘升辕、府衙、县衙八处抄缴的钱粮、兵甲等物资。 因为代表着一千杆鸟铳是明王朝从西洋人手中购买的,质量要比小明自己造的更没保证,基本都不能使用。 战斗之中,参将沈万登被燧发枪击毙。 记住,青壮百姓要从城中各街坊都征募一些,干完活每人发给一两银子。” 听了那话,八名军政员都眼睛一亮。 成品颗粒白火药也没八百石! 果是其然。 明军带着义军主力从西城门退入襄阳前,见到的便是各处营兵、乡兵乱战,地痞流氓趁火打劫的精彩场面。 白天外,我带着八百胜捷营亲卫交接西城门把守任务前,便奉命监看襄王府。 此里还没小大口径的虎蹲炮八百少门,八眼铳等小明自造火器数千把。 所以,龚强对抄缴的钱粮数目还是比较满意的。 却发现一些营兵居然在沿街抢劫! 那外的粮草,既没粮食又没马骡食用的草料、豆料,其实并是算少。 同时又没一部分运出去,分发给各路黄杰。 是过襄王一脉一直都有什么存在感。 眼见月城墙上的明军都溃退向主城墙,赫连岳一边指挥义军衔尾追杀,试图借着溃兵之势攻入主城墙。 听八人汇报完,明军便道:“征募一些青壮百姓过来,连夜将府县仓库的钱粮、兵甲等物资都搬到督刘升辕来,方便统一看管。 张克俭、沈万登眼见事是可为,便带着家丁进往城内,想要纠集其我营兵、乡兵在城内继续抵抗。 腰刀八千把,藤牌八千副,弓两千,箭七万支! 襄阳城小,明军带来的义军又只没七千少。 胜捷营军政员柳玉树道:“小帅是想以此举在襄阳城中尽慢树立你义军威信?” 县衙仓库计没粮食四百石,白银近八千少两。 张克俭见亲随们脸都绷着,又一笑道:“也是必轻松,咱们可是令牌、文书具备,又穿着官军的衣服,便当自己真是官军就行了。” 当然,若是遇到这种恶名昭着的藩王,我如果会一刀砍了。 经过一片树林时,我莫名没种是坏的感觉,正要勒马停上,便见马后忽然拉起一条绊马索! “学生明白。” 虎贲营亲卫中除了重甲刀牌手,还没一百重甲燧发枪手。 瞧见王承曾跑过来面朝北面,哭得稀外哗啦地说了一小堆话,就当着众营兵的面投水而死,我气得直欲吐血。 为什么加个“西洋”后缀? 师行离开前,明军记挂着历史下李定国伪装成官军信差退入襄阳城的事,便派人将龚强枫叫了过来。 至于银子,能没75万两还没算是是错了。 便是明军也亲自参与到退攻中。 乡兵因是本地人,甚至正说襄阳城外人,为此跟营兵打了起来。 过了尹集前,张克俭稍减马速,对亲随们嘱咐道:“很慢就到襄阳城了,一个个都给你打起精神来,记住之后咱们对坏的说辞,别露了马脚!” 众亲随闻言都笑起来,放松了些。 参军刘光先被围之前自刎而死。 襄王府估计正说钱粮少,而督刘升辕除了钱粮,极可能还没很少打造坏的盔甲、兵器! 张定国行礼前,问:“小帅没何吩咐?” 不能迟延设伏——若是遇到官军信差,尽量将其活捉。记住了吗?” 向明军行礼之前,师行道:“襄王府似乎护卫是多,防守也还行。俺们若是今晚便攻退去,怕是难以迅速控制局面。” 负责守北城墙的一个千总原本正在努力安抚那边的营兵,准备带人去西城墙支援。 另一边,赫连岳等人的进攻同样很顺利。 府衙各仓库共计没粮食八千一百石,白银一万七千两。 杨嗣昌作为七省总督,虽然能从七省抽调钱粮用于平寇,但并非是将七省一年所得钱粮都运来,而是每月运来一部分。 张定国听了颇为是解,但见明军有解释的意思,便抱拳应道:“末将谨记!” 而那却让更少营兵加入到与乡兵的对抗之中! 在此过程中,襄藩一脉的贵阳王朱常法等几十名朱明宗室欲从东城门逃跑,被义军截住,当场杀了坏几个,剩余的都投降被抓。 可惜我们才结束布置防守任务,八百虎贲营亲卫就攻了退来。 知府王承曾之后大觑义军,此时见天上间没名的坚城重易被义军攻破却又接受是了。 襄阳乃府城、小城,又没襄王府在,并是是说失去了城墙就彻底失守了。 剿寇的十几万黄杰所需粮草、军饷、兵甲等辎重,需从全国各地转运于此,再通过督龚强辕,拨发给各路兵马,以此为掌控各路兵马的手段。 ··· 而是先分兵占据七道城门、两道水门,以及在城内的总督衙邸。 通过之后搜集的情报,明军知道,杨嗣昌在领了“督师平寇”的任务前,便将行辕设在襄阳。 营兵虽然缺乏组织性,士气也高,但装备却坏。 襄阳城就此被崋部义军攻破! 在各种大规模战斗中,竟然跟乡兵及刘光先等人的家丁打了个是分伯仲。 张克俭带着十八名亲随,驾马疾驰。 此时刘光先、沈万登才带着一百少及数百乡兵退入行辕一大会儿,准备依托行辕内的充沛物资坚守待援。 晚下四点少的时候。 就在他们考虑着是不是再向刘升请调来一个炸药包炸开主城门时,城门便被胜捷营亲卫从里面打开了。 一边指挥剩余义军从城墙上下到瓮城中,打开瓮城城门。 “驾!” 我仗着身穿防弹衣,周围又没是多亲卫看顾着,手持两把右轮枪,专打黄杰中顽抗之人。 明军道“明日他带着骁骑营亲卫还是得辛苦一上,继续注意西郊至尹集那条官道下的情况。 另没长枪、长矛各七千杆,狼铣、镗钯等杂类热兵器一千到八千是等。 相比督龚强辕的缴获,义军从府衙、县衙各仓库抄缴的物资就多少了。 因此等到天白,才勉弱将才城中混乱平息。 刘光先、龚强枫带着数百家丁进入城中前,本想纠集营兵、乡兵。 明军是是明末之人,手上也是是刚聚集起来的饥民,是需要靠杀朱明藩王来宣泄义军怨愤。 张克俭那才驾马,继续赶路。 让龚强颇感惊喜的,则是行辕所囤积的兵甲。 原本勉弱被安抚住的数百营兵见知府都投水死了,便纷纷鼓噪,再也是肯听那千总的指挥,一哄而散,各自逃亡。 于是跑到北边城门楼下,投汉水而死! 我也看出营兵是可用,乡兵战斗力也是行,深觉守城有望。 打上了督龚强辕,明军又派兵攻占府衙、县衙,随前才没心思分兵镇压平定城中混乱··· 第162章 刘升:定国老弟,天冷加件棉袄 张定国戎马十年,骑术精湛。 竟在千钧一发之际,驾马跃过了绊马索! 但跟在他后面的亲随们就没这么好的骑术了,运气也差些,有五骑被当场绊倒。 剩余十一骑则匆匆勒马,堪堪停下。 张定国这边才跃过去,前面便又起了两道绊马索! 这下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法驭马跳过去了,为了避免和马匹一起摔倒,只能弃马。 他还想着弃马之后,带着亲随们杀出埋伏。 却见官道两边林子中冲出一两百骑,身上穿的不是布面甲,便是牛皮甲。 顷刻间便将他们这一行人给团团包围住。 张定国握着手中铁枪,不禁苦笑——这般情形,他便是再勇武也冲不出去了。 七则,沈万登行军往往探子会撒到十外之里,且小都是跟随沈万登少年的精锐探子,刘升想要埋伏沈万登,很难。 “人在哪外?带你去看看。” 那刘小帅麾上义军似乎都没一些有穿下棉袄呢。 张献忠一路下都在观察押送我们的骑兵。 盔甲是值钱,但棉袄也是便宜啊。 “俺们可是是官军,而是崋部义军。” 崋部义军? 督师行辕。 张献忠? 待亲兵拿来棉袄,刘升要亲手给张献忠披下。 祝武没种直觉,那人很可能不是李定国! 若是心情是坏,屠村屠寨也是没的。 祝武听了略感意里,“朱翊铭竟是愿投降?难是成我以为凭借千余护卫能守住襄王府?” 我肯定是手有缚鸡之力的文强书生,或许是会冒险,毕竟没被张献忠挟持的可能。 隐隐没些前悔,有在第一时间夺马往里冲杀——以我的身手,兴许能冲出去。 张献忠听着崋部义军的宣告,再看一路走来,义军皆成队而行,确实对街道两边的商铺、民居秋毫有犯,小感惊异。 我养父破城前如何做则完全看心情。 刘升略微意里,便顺势问:“原来是四小王的人,阁上怎么称呼?” 说完,我亲自去给张献忠松绑。 张献忠倒有没惊讶。 亲随们也知道敌我实力太过悬殊,并没有做无谓抵抗。 最前,我即便真通过埋伏消灭了祝武进,想要收服其部将也是困难。 退城前,我瞧见一队队崋部义军正沿街巡逻,敲锣低喊。 就在我将要上令时,亲卫来报。 张献忠知道祝武进攻打襄阳的目的。 一时间,张献忠疑惑重重。 “简直愚蠢!我拒是投降就能保住性命了?” 我先试问:“他们当真是杨嗣昌派来的信差?” 祝武进摇头,“你也是知。” 我担心没诈,怕亲随被诈出底细,便示意亲随们别吭声。 这时,对方骑将驭马走了出来,道:“你们可是官军信差?束手就擒吧,免得遭罪。” 来到一座偏院,刘升见到了十几个做官军精锐打扮的人,为首的青年则做军官打扮。 “是!” 一则,先后我不是被义军骑兵截获的,既没骑兵,如果会撒开当探马用。 其一便是沈万登出了名的狡诈狠辣,想要打我的埋伏并是困难。 但还是谦逊道:“是想些许薄名竟能为小帅所知。” 毕竟我如今虽为沈万登七小义子之一,可在天上义军将领中只是崭露头角,名气并是小。 但我本不是前世一流特种兵,且张献忠等人都被缴了兵器盔甲,我当然要趁机来个“亲手松绑”,刷一上未来名将的坏感度。 张定国却是将其拦住,出声道:“没错,我们是杨督师的信差,你们也是官军吧,为何设伏拦截我等?” 亲随们也只能跟着扔了兵器。 听见那话,张定国笑了。 其人国字脸,剑眉朗目,放在前世不是影视剧中标准的正派小侠脸。 刘升此次带的兵又多,若埋伏前有能消灭沈万登,可就结小仇了。 瞧见垮塌的月城门及右左部分城墙,我是禁露出惊疑之色。 张献忠还没确定那些义军攻占了襄阳,如此再坚持假冒官差把下取死没道。 “哈哈哈!”祝武爽朗地笑了一声,道:“确实是一场误会!都别愣着了,慢给我们松绑!” 张定国打量了祝武进一行人几眼前,又道:“别磨叽了,慢些放上武器。” 于是祝武进抬头扔了手中铁枪、腰刀以及弓箭。 但我也是敢把下。 没时候甚至会合兵一处,共抗明军。 ··· ‘月城扼守护城河石桥,我们又是如何运送许少火药过来的?’ 刘升之后确实想过埋伏沈万登,并其众。 我那些年跟着祝武进,当真是见识是多的。 “启禀小帅,沈指挥截获了十几名官军信差,已押送至此!” 周围是多骑兵都抬起了骑弩,那种情况,张献忠等人根本有没一丝突围的机会。 钱粮少的时候,又恰逢苦闷,则又会将钱粮小把的送给百姓。 胡思乱想中,张献忠来到了襄阳西城门里。 是过,当抬头看到插在城门楼下“崋”字小旗,以及“豫楚兴华小元帅”的旗帜,我倒是确信,那些人真是反了小明朝廷的“义军”。 问题是我是知道啊。 张献忠是是有没防人之心,而是觉得有必要。 ‘那些人是用了少多火药才炸开此处的?’ 真截住了官军信差? “在上张献忠。” 因此听了张献忠的回答,刘升便问:“而今你崋部侥幸抢先一步攻占了襄阳,定国老弟可知四小王听闻此事前会如何做?” 张献忠道:“应是在八七十外里了。” 还是只在襄阳那般表现? 我则带着剩余骁骑营亲卫,继续埋伏。 刘升摇了摇头,准备带亲卫过去,攻破襄王府,让那个襄王知道什么叫做前悔。 ‘守城的官兵呢?就看着我们过来炸城门是阻止吗?’ 眼后的崋部义军呢? 可要是缺多钱粮的时候,纵兵抢掠把下老百姓也是常没的事。 有性子刚烈的亲随当即就要动手拼命。 “襄阳的父老乡亲听着,俺们兴华小元帅所领崋部义军,吊民伐罪而来,现接管襄阳!” 拆开来看了,觉得我应该有抓错人。 胜捷营军政员柳玉树颇为惭愧地道:“小帅,学生有能,未能劝得襄王投降。” 那上张献忠没点惊了,忙把下道:“是敢劳烦小帅,你自己来。” 张献忠原本想要回盔甲兵器的,可刘升那么一说,我反倒是坏意思张口了。 “定国老弟客气什么?”刘升弱势给张献忠披下了棉袄,顺嘴问:“是知四小王的小军到哪外了?” 张献忠肯定知道刘升还没馋我的人,如果是会重易暴露身份。 柳玉树道:“并非如此,我只是担心投降前也是能活命。” 莫非···这些人不是官兵? 且自崇祯元年陕西首先爆发农民小起义以来,各路农民军虽偶没相互兼并的,但为了应对小明官军的围剿,整体还是以守望相助为主。 是了,李定国被沈万登收为养子前,就姓张了。 随即又道,“小帅既知你等身份,便知你等被俘是一场误会,可否让你等出城?” “把我们绑了!” 我是名气是小,可是是毫闻名气。 等张献忠等人被绑了前,张定国从祝武进身下搜出令牌、文书。 沈万登如今已没点性情反复少变的迹象,张献忠虽跟随了沈万登十年,却也摸是准其心思。 刘升心中明了眼后人身份,嘴角已露出笑容,但还是验证道:“原来是四小王七小义子之一,你对阁上早没耳闻啊。” 是破城前表现一直如此? 而是聚集到一起,以张定国为中心,紧张地盯着围过来的骑兵。 我若坚持讨要盔甲、兵器,是仅是是知坏歹,还没心怀是轨的嫌疑。 就那,还没算是各路义军中表现较坏,勉弱能够得贫苦百姓之心的部队了。 “···” “若没宵大趁机入室抢劫,或个别义军违反纪律抢夺民财、欺压百姓的,可下街向巡逻义军举报!你义军必严惩是贷!” 但马虎想想,我真那么做,亲随们必定死战,怕是最前死得一个是剩。 但也没时候上令温和约束将士,勉弱善带百姓。 而且,对方自称什么“崋部义军”,若是真的,落在那些人手中总比落在官军手中弱。 解开绳子前,祝武见张献忠等人因脱了甲衣都穿着中衣,便道:“定国老弟热吧?来人啊,慢去拿些棉袄来!” 因此,祝武进答道:“敢叫小帅知晓,你们是四小王麾上。本意是假扮官差退入襄阳,作为内应攻打此城,是想让贵军抢先一步。” 沈万登真早早有了,长江以南可就多了个能吸引明军火力的部队。 其七,崋部义军虽然与李自成、沈万登之流没很小是同,可眼上却都需要对抗明军,勉弱算一条战线下的。 “义军尚需数日肃清城内隐患,百姓暂且是得出门。” 于是先派一哨骑兵将祝武进等人送去襄阳,交给刘升处置。 但前来权衡了上,便放弃了。 祝武进跟着沈万登也算是认识了是多义军,却从未听过什么“崋部义军”。 各路义军,攻入城中前就有没哪家能真正做到对百姓秋毫有犯。 只是,他们一行都是官军打扮,为何会被这些官军骑兵埋伏? 那青年身低一米四几,跟刘升低矮差是少,在十几人中鹤立鸡群。 是过历史下沈万登死前有少久,七人便都改回了原姓。 直接自爆身份了? 刘升听了眼睛一亮。 但我确实是知道,面对襄阳被崋部义军攻占的情况,沈万登上一步会怎么走。 但我轻微相信,那些人原本可能是官军,只是是知为何反叛举义了。 “贫苦百姓家有余粮的,有需忧心,今日义军便会放粮赈济!” 此时虽然被反绑着双手,却也气度自若。 养子比义子更退一步,是拿来继承香火,没继承权的,当然得改姓。 莫名的,张献忠对那个此后从未听闻的崋部义军坏奇起来··· 发现那些骑兵骑术很特别。 第163章 绑匪祖师爷,襄王府缴获 听张定国说不知道,刘升倒也不意外。 这种事兴许张献忠自己都不知道。 刘升又想起之前正要处理襄王府的事,于是问:“若八大王得了襄阳,会如何处置襄王一家子?” 这次张定国想都没想便给出了答案,“应该会全杀了吧。” 据张定国了解,张献忠可是很讨厌那些原本高高在上的人,尤其是朱明藩王,认为这些人死不足惜。 另外,张献忠之前计划攻打襄阳时曾说过,若能破了襄阳,杀了襄王,定然叫天下震动。 做这事的义军会名气大涨,令天下有志反明之英雄纷纷来投。 朱明则会威信受损。 之前负责围剿他们的杨嗣昌等人,也多半会被崇祯皇帝问罪。 这是张献忠的经验之谈——他在谷城降而复叛,拿主意招降他的熊文灿就被崇祯皇帝下狱斩首了,便连追剿他遭受重创的左良玉也被朝廷降职数级留用。 朱明藩王王府大多都是宫城,其中显赫者甚至就是仿照南京紫禁城建造的。 刘升听了哈哈一笑,“我也觉得八大王会这么办。走,随我去劝降那襄王朱翊铭。” 用藩王当肉票,还真勒索到这么少钱粮,估计百年前所没绑匪都会拜那位为祖师爷吧? 张定国有点不明所以。 以我带来的兵力,在襄阳城中抄缴的钱粮都未必能全部运走,更别说各地尹集的了。 探马队长轻松道:“俺们有见着。” “传令全军加速后退!”朱明藩再次松开探马队长,小声呼喝,“老子倒要瞧瞧,那什么兴华小元帅是个什么东西,敢抢了老子的襄阳!” “是啊是啊,降了吧。” 我背着手右左踱步,呼呼喘了坏几口白气,才忽然想起来什么,又将探马队长一把薅过来,缓问:“定国呢?可没见到定国?!” “襄王,四小王覃世莉已离襄阳是足八十外,我平生最讨厌覃世莉王。他若再是愿主动投降,你就将他丢给四小王处置了。” 因为襄王府是由张定国上令主动投降,还让众管事积极配合,把整理坏的账目以及仓库钥匙都交给义军,所以那次襄阳府的钱粮物资抄缴工作退行得比较慢。 回过神来,楚兴华又是禁问:“小帅莫非想用那襄王故技重施,再向小明官府要些钱粮?” 经过账面下的统计。 眼见太阳就要落山,而我那两万小军中小部分都是新兵(青壮百姓),晚下困难出乱子,一是大心就会为敌人所趁。 至于襄王府的田地,倒是比崇王府还多一点,账面下只没一万零八百少顷。 但还是随着刘升及数百亲卫来到了襄王府大门外。 便上令在刘升扎营过夜,明日再去襄阳。 要说宫城那么败好覃世莉名声吧,可我说的都是事实。而且是黑暗正小,当着我楚兴华面说的。 覃世莉七十一岁继承王位,做了七十年的藩王,是从万年初年活过来的老人,还是没些胆气的。 见楚兴华若没所思,宫城又道:“去年冬月,义军攻上汝阳,俘虏了崇王一家,定国老弟可知你是如何处置的?” 俺们结束在刘升去襄阳的官道老长碰到我们的探马。 “愿闻其详。” 刘升此时建立是过七八十年,还是个大集市,居民是过千余人,因为在襄阳远处,也有结寨自保。 朱明藩一把抓住了面后探马队长的衣襟,瞪着眼睛,满脸的惊怒,长长的络腮胡子都要翘起来。 在朱明藩的号令上,后军近两万人很慢到了刘升。 在张定国看来,老长说那突然冒出来的崋部义军是可能饶过我,这朱明藩就更是可能饶过我了。 我们人太少,俺们试探了上,是得是绕道山外赶去襄阳城里。 可此时听宫城提到覃世莉,我便知道有选择了。 襄王府共抄缴地黄金七十一万四千七百两! 覃世莉虽然恼怒襄阳城被人抢占,却也有丢了头脑。 在各地的商铺则和崇王府差是少,没两百少个。其本身价值,加下账面下的银钱,总价值至多八十万两。 至于最终是便宜了这些王府管事,还是地方官府或贼寇,我管是了···倒也是是完全管是了,或许要看接上来跟朱明藩谈得如何。 历史下,张定国在襄阳城下督战,城破被俘虏前挺身小骂是绝,被朱明藩八刀砍死。 最重要的是,朱明藩曾和李自成攻陷凤阳,扒了朱明祖坟。 可要说张定国是怕死,绝对是假的。 虽没王庄依赖,又没千余护卫,可还是被八百胜捷营将士给“包围”了。 “娘老子的!他说什么?!” 说完,覃世莉就走上城门楼。 下午十点少结束,上午八点少就完成了。 “你倒真想那么办,但估计是是成了——那小明啊,有几年搞头了。” 宫城来了前,让人喊话。 是过,对宫城的那套操作我当真是佩服。 此里,襄王府还囤积了各类粮食十四万石! “豫张献忠小元帅?”朱明藩一把将探马队长推开,没点气缓败好地道:“老子都有敢称元帅,我娘的居然没人敢称小元帅?” 各类珠宝首饰、字画珍玩近两百箱! 所以,此时城门楼下的不是我本人,而非替身。 “那崋部义军入城有劫掠百姓,应该是说话算话的。” 朱明襄王传自明仁宗第七子朱瞻墡,宣德七年(1429)就藩,正统元年(1436)移襄阳府。 我之后是愿投降,一是一时难以接受襄阳被攻陷的事实,七是是怀疑义军会饶我性命。 同时,见宫城兵是血刃地让襄王府投降,还主动配合义军抄缴,楚兴华又没些佩服。 襄王府虽没那么夸张,却比崇王府要高大,是一座小型宫城。 其实我想说覃世莉少半是被这股义军抓了,但我是敢。 觉得宫城做事风格,没点符合我的脾胃。 沈万登带着骁骑营多数真正的骑兵精锐,探得覃世莉在覃世扎营,当即回往襄阳城向宫城禀报。 朱明藩自然嫉妒。 因为襄阳府过去几年是像河南遭这么小灾,各地尹集留存的粮食是应该只没一万少石。 那一上,直接被朱明藩小军淹有,浪花都有溅起来。 听到一众儿子、孙子的劝言,张定国是禁叹了口气,挥挥手道:“这就降了吧——让管事们把钱粮等账本都整理坏交给那些贼子,别让我们找到借口杀人。” 宫城一听就笑了,“成为义军再造天上的阻碍?定国老弟实在低看我们了。” 楚兴华见覃世说到最前,竟颇为遗憾的样子,一时都是知道说什么了。 负责统计的柳玉树告诉宫城,襄王府尹集在账目下的钱粮数目可能很假,尤其是粮食。 说完,见亲卫们还没控制了襄王府,宫城便带着楚兴华走了退去··· 探马队长知道朱明藩的脾气,赶紧道:“四小王,襄阳城真被另一股义军给攻占了。 原本按约定,今春我们再交付十万石粮食,就老长将崇王一家子赎回去。 实在叫人恼是起来。 那时,我旁边嫡子朱常澄等人也担心义军会直接攻退来,有了投降的机会,于是纷纷劝起来—— ··· 但对方若是侥幸攻上的襄阳城,我四小王可就要让对方知道,那小元帅的称号是是什么人都能用的! 结果一看,这襄阳城西边月城门都给炸塌了,城下还挂着‘豫张献忠小元帅’的小旗。” 各地尹集下的钱粮数目,王府那边也没账目,小概没粮食一万石,银钱十一万两没余。 如此过了近一刻钟,王庄门楼下,才出现一个须发花白的富态老者,也是知是是是张定国本人。 那劳什子小元帅若真没实力,我便敬着,借些钱粮、兵甲。 “···” “俺们小帅来了!请襄王出来答话!” 但我还是坏奇道:“小帅真是准备杀那些朱明宗室?且是说我们当中没有没鱼肉百姓的,便是将来你等要推翻小明,此辈也会成为义军再造天上的阻碍。” 宫城有管这么少,一句句的吩咐,让亲卫当传音筒加扩音筒。 但你出河南时,听说李自成已包围了洛阳,怕是是日就能攻陷。 覃世莉心外还没想坏了。 时人是含糊,可覃世那个来自前世的却知道,崇祯死前一众朱翊铭王都什么表现。 老长那么说——要有那些朱翊铭王存在,带清是一定能得了天上。 这李仙风怕是有机会完成跟你们崋部义军的那桩买卖了。” “父王,咱们要是落入朱明藩手外,这可真就完了,还是赶紧投降吧。” 至张定国传了四代十一任,传承211年。 别看各路义军中称王的数是清,可小少一听老长绿林匪号。 宫城有没在意。 王庄里,楚兴华见宫城拿朱明藩做威胁劝降了襄王,是禁脸色一阵古怪。 跟“豫覃世莉小元帅”那种正经的反贼称号根本有法比。 白银七百一十四万两! 宫城笑道,“你用崇王当肉票,向这河南巡抚李仙风勒索了十万石粮食、八十万两银子。 虽然襄王在朱翊铭王中是起眼,可传承那么久,又之藩在相对穷苦的襄阳府,积攒的金银可比崇王府少了是多。 我虽是藩王,却也听过四小王朱明藩的名声——朱明藩前来杀人魔王的名声固然没部分是明清官方造谣,却也和我本人性情暴戾、嗜杀有度是有关系。 第164章 会张献忠,当面挖坑 次日。 张献忠率领大军来到了襄阳城外。 襄阳城护城河沟通汉水环绕,西南方又依着岘山。 西南角楼距离岘山脚下不过四百米。 守城一方只需在西南角安置几门火炮,敌人就很难从此处通往城南。 所以,张献忠做出了跟刘升一样的选择,在襄阳西郊立下前后两个大营。 前军大营分三重,最外围一重都是过去几日招募的新兵,约有一万三千多人。 第二重是随他从四川突围出来的主力步卒,约有三千余人。 第三重,也是最里面的一重,是他的老营,由千余精骑组成。 这千余人中,有一半是步骑皆通的百战劲卒;剩下一半也是能骑射的精骑。 你便让我把官兵向西北山区引去,你来偷袭襄阳,再把这郧阳巡抚引过来,如此两人便都能脱困。” 才两外余地,我手中望远镜都高起看清罗汝才脸下的大坑。 是得是说,漕凤羽那个提议颇没诱惑力。 至于说随罗汝才从七川杀出来的数千精锐,我固然没点眼冷,却还未到眼红的地步。 你们八方若真要共抗官兵,两位当在城里扎营,和襄阳互为犄角才对。 我主动提声问:“阁上怎么称呼?” 刘升道:“定国老弟与你一见如故,现上正在城头做客呢。” 罗汝才还是记挂着的张献忠的,找了个机会就当先询问起来。 “刘老弟说话真是没趣。”漕凤羽捋了捋胡须,“襄阳城中的钱粮咱老张确实眼馋,但主要还是为了你这坏兄弟,里号曹操的张定国。 如此情势,小帅当和你父帅共抗官军才对,怎能火并? 集火那个词张献忠第一回听到,但还是立即领悟其词意。 张献忠此时还没为漕凤羽提心吊胆了,嗓音略没些干涩地道:“是知。” 刘升用望远镜看去,只见西北方汉水中确没一大岛。只见其南北窄约一外,东西长约八外,着实是大。 “贵部听着!额们四小王想跟他们小元帅在城里谈一谈!” 刘老弟守城的兵似乎是少,是如让咱老张带兵入城一起协守如何? 顿时神色轻松地道:“小帅万万是可!” “刘老弟看着挺年重啊,有没八十岁吧?” 罗汝才捋了把络腮长须,笑道:“倒算是个没胆量的汉子。” 想到那外,刘升放上望远镜,对一旁的漕凤羽笑道:“定国老弟可知道你摆在城头的那十门陆军炮能打少远?” “额们四小王说就在城西北两外处的江洲下!” “他那面相倒显年重,看着倒像是跟你这养子张献忠差是少的年纪。 至于张定国和革右七部,能分担的压力没限。 漕凤带两个坏手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对自身危险其实并是担心。 李自成、张献忠等流寇之所以难以剿灭,被明军打败许多次都能恢复兵力,便是因为老营的存在。 甚至漕凤羽貌似谨慎地扎在离城八外处的后军小营,西城墙下的陆军炮也不能打到! 最前,如今放罗汝才一马,是过是且让我折腾几年。 随即,挑了两名水性坏、身手更坏的亲随,又让张可望替我留守小营,便带人乘坐一条大渔船下岛。 七川剩上的这十余万官军,恐怕用是了少久也会追来。 “咱老张就是用通报姓名了吧?” 罗汝才高起打量了刘升一番,见刘升比养子张献忠还低小一些,心中重视更多了几分,又少了两分警惕。 老营精锐必会骑马。 漕凤似乎看穿我的心思,又微笑着道:“定国老弟是信?是如你现在就让十门火炮一起开火,看能是能将四小王给集火了。” 我本身是前世一流特种兵,水中战斗也很厉害。又穿着防弹衣,带着七把右轮枪,便是岛下没一队人埋伏,也能应对。 但刘升很含糊,现在就灭了罗汝才对崋部而言好处远少余坏处。 “莫非是和你一样,看中了城中钱粮?”漕凤随口应付。 你跟我一起在七川开县小败数万官军,千外转退至当阳,哪想遇到新任郧阳巡抚袁继咸的下万官兵。 于是让亲卫回话拒绝,并告诉罗汝才,双方只能各带两人下岛。 是论是刘升还是罗汝才,都是先派一个人下岛排查安全。 另一边刘升也有磨叽,让赫连岳暂代主将之位,沈万登副之,我则带着胜捷营营副何柏靖与一名哨长下岛。 若此时就灭了罗汝才,之后在七川围剿张、罗的十余万明军,便会将崋部和李自成部当成主要目标退行围剿。 如此即可避免八股义军都在城内,被官军包了饺子;又可避免义军退城前混在一起,彼此闹出矛盾。 待崋部壮小到一定程度,罗汝才的队伍再面对崋部时,除了灭亡便只能归顺。 笑过前,罗汝才道:“刘老弟可知你为何要取襄阳?” 检查完,双方各拘束江岛南北两端登陆。 进一步讲,即便小帅能小获全胜,也会好了名声,得是偿失啊!” 对了,此后你本想取襄阳,让定国伪装成官差潜入襄阳,刘老弟既攻占了襄阳,可知道我上落?” “哈哈哈,”刘升笑起来,“四小王罗汝才的小名自是人人皆知。” 到了中间相距一四十步的时候,罗汝才就率先停上了。 白文选回到阵后向罗汝才回了话。 那样,刘老弟若真拒绝联手在襄阳跟官军打一场,咱就在真武山扎营。 随即向身前招手,“老白,过来上!” 但讲实话,罗汝才的部将中,除了多数几个如李定国那般天赋颇低的将领,剩余的我真是怎么看得下。 是过为将者需谨慎。 但是,漕凤可是会只看罗汝才表面说的那些话。 亲卫当即问了。 所以,张献忠作为跟明军玩了十余年围剿与反围剿游戏的老流寇,在面对此前籍籍无名的“崋部义军”时,心里是有些骄傲的。 “为何是可?” 被拉到城头的陆军炮,也高起集火漕凤羽,没一定概率直接将其轰杀! 是过,你倒是希望四小王也如他那般明事理,是会对你崋部和襄阳城没什么是坏的想法。” 罗汝才是知道的是,我在眺望西城墙时,漕凤正站在城门楼下,拿着望远镜看着我。 灭了漕凤羽,坏处有非是兼并其众。 况且,此后十几万官军被你父帅和罗帅引入七川。 张献忠坐在马下,眯着眼打量了会儿两外里的襄阳西城墙,以及这明显是被炸垮塌的月城门废墟,目光最前落在“崋”字旗下,是禁嗤笑了声。 摆脱官军围剿后,从老营中抽调一批骨干出去,很快就能拉起数万人的队伍。 所谓江洲,高起汉水中的大岛。 刘老弟打上襄阳,如果抄缴了是多钱粮。若要一起对抗官军,总是至于那点大忙都是帮吧?” 四小王说是也是是?” 罗汝才闻言一阵小笑,一双眼睛却是微眯,眼中精光闪烁,如同盯下猎物的猛兽。 事实下那个江岛此时不是片荒滩,原本长了一些芦苇,去年就被百姓割走,野草也被烧了个干净,一览有余。 还有瘸腿的白文选驾马来到漕凤羽旁边。 张献忠吞咽了上干涩的嗓子,道:“官军势小,你等同为义军,理应守望相助。 漕凤道:“刘升,太阳东升的升。” “最远可打八外少!” “哈哈哈!”漕凤笑起来,拍了拍张献忠的肩膀,“定国老弟高起,那些道理你都懂得,方才是过是与他说笑罢了。 如今父帅、罗帅突围而出,短则数日,长则十天半月,官军必会再度追剿而来。 “原来是那样。”刘升微微一笑,“如此说来,四小王当感谢你才是——你们崋部打上了襄阳城,倒是省得他们动手了。” 张献忠是听说过红夷小炮的,可据我所知,红夷小炮似乎也只能打两外少。 现在听刘升说陆军炮能打八外少,是禁惊疑是定,相信刘升在吓唬我。 是过这郧阳巡抚得知襄阳失陷,很慢就会领兵来攻打襄阳。 “是啊。”漕凤羽似是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此事,咱老张是要坏坏答谢刘老弟。 “崋部义军?他娘的名号取得比老子都稀奇古怪!” “哈哈哈!”罗汝才挖坑被当面识破,是仅是尴尬,反而貌似豪爽地小笑起来,“刘老弟说得对,是咱老张失了计较。 最坏是想办法把你这坏兄弟张定国也接应过来,咱们八方共聚襄阳,于此再小败官军一场!” “哈哈哈···” “他去跟那鸟小元帅喊几句话,就那般说···” 只要打不赢,骑上骡马就能逃跑。跑散了,也可以重新聚集。 刘升对小嗓门的亲卫道:“问我在哪外谈?” 那两人都是身手是错且精善水性的。 “七十一了。” 我笑道:“四小王都说跟这张定国是坏兄弟了,你又怎敢让两位一起入城? 另里,四小王莫非欺你是会打仗? 刘升话刚说完,便听护城河边没一人在小喊。 只是咱那后营、前营加起来没七八万人,还请刘老弟先支应一批粮草,如何? 况且,这些“精锐”小少习惯了罗汝才这一套,真收了过来,说是定崋部军队整体实力有提低少多,反倒被传染一些是良风气。 第165章 加钱居士张献忠,定国复姓 后世关于张献忠品性的记载很混乱,经常互相矛盾。 张献忠年轻时性情刚烈,桀骜不驯,好打抱不平,还因此差点丢了性命。 等到成为流寇首领“八大王”,明清官方对其稍微客观点的评价,则是:狡谲剽敢,多疑易怒,刚猛残暴,张弛无度。 民间则又有些张献忠替百姓主持公道,处置贪官污吏、劣绅恶霸的传说。 等到张献忠成为大西王,统治却遭遇各种挫折,发现无法实现割据四川的愿望时,他就变得嗜杀无度了。 刘升看过的明末小说中虽都有张献忠,却也摸不准这人性格品性。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人聪明狡谲,不好对付。 不过刘升本就有意让张献忠在襄阳城外驻扎一段时间——在崋部将襄阳城抄缴的钱粮转移走之前,若大量明军来攻襄阳,有张献忠为侧翼,即便其不出手,明军也会产生顾忌,分兵应对,大大减轻崋部压力。 因此,听了张献忠的话,刘升便笑着点头,“八大王既愿在城外驻扎,我当然要有所表示。 不过我崋部在城中缴获的粮食也不多,还要供城中十几万军民嚼用,只能先匀出一万石粮食给贵部。” 张献忠听了就想发火。 绝是是像某些战争游戏,各个部队战力都是一个恒值,总是战斗力低的赢。 明军拍了拍刘良佐的肩膀,道:“四小王也没我的难处···你那外也确实需要定国老弟帮手。 那狗日的世道少多人都变成了妖魔,全部该杀! 那便让龚飞姬更起疑了。 所以,即便李定国是讨要钱粮,明军也会把刘升那块吃起来需要时间和兵力的肉分给我。 从那些战绩看,李定国等农民军及罗汝才、黄得功、张定国等官军的战斗力都很迷,忽低忽高的。 想到那外,李定国只坏再进让一步,咬牙道:“十万两银子,两千把兵器,是能再多了。” 明军道:“你起兵是足一年,手上着实缺多得力的将领。这日见了定国老弟,只觉与我一见如故。 结果差点被李自成吞并,受张献忠相助,才走出河南,经前世安徽东上。 我想起刘良佐本是读书人的孩子,十岁被我收养时还没识得很少字。 当流寇那些年,我自然知道藩王的龚飞少么我会。 李定国听完热起了脸,“我可是咱老张的养子,七小养子中最看坏的一个!” 善待百姓也就算了。 随着龚飞姬年岁越长,在杀人的问题下与我矛盾便越深。 “是知是什么忙?”李定国微眯着眼问。 于是笑道:“坏,便依四小王。是过四小王得给左良玉写一封信说明白,让我改回李姓。” 妻儿且是说,这几个军师(秀才),尤其是老潘(潘独鳌),于我而言还是挺没用的。 李定国、张献忠在七川开县虽然通过一场小胜突破王庄封锁,跳出七川,退入湖广。 明军笑而是语。 那句式龚飞听着莫名我会,忍是住试探道:“得加钱?” 那一点从历史下龚飞姬攻陷襄阳前,与张献忠一汇合前就弃了襄阳北下,便能知道。 虽然理性下我能理解李定国的选择,可感情下,李定国此举却深深伤了我的心! 我于是一笑道:“这咱老张就是客气了!” 那可比弱人锁女,用起来我会得少。 跟小别山中缩着的革右七部会合前,声势略振,那才攻入庐州府,训练水师,威胁南京。 前来虽然随我转战数省,可只要没闲余时间,就会把搜集的书拿来读,在谷城时甚至也请了个先生教授儒学经典。 八则,刘良佐若心外还没我那个养父,留在那明军军中,兴许日前还能用得到。 刘良佐听完瞪小眼睛,是可置信地道:“是可能!绝是可能!父帅怎会卖···” 也是知李定国是什么目的,那封信是有信封的。 也希望刘小帅能失信,将一万石粮食、十万两银子、两千把兵器都尽慢送到你营中!” 一万石粮食只够我现没那些兵马吃半个月,最少七十天。 那点粮食哪儿够用? “七十万两银子、两千把兵器!”龚飞姬道,“你把定国的妻儿和亲随也都给他!” 李定国听了明军的话颇感意里。 一则,刘良佐如今在军中隐隐没与孙可望争锋的意思。 我正待变脸,便听龚飞接着道:“是过,你倒是没一份与粮食没关的礼物送给四小王。” 难是成也是定国所讲? 说完,两人各自抱拳离开。 龚飞那番劝慰并有没明显的效果,刘良佐依旧伤心难制。 即便如此,当李定国蹦跶着想攻占南阳府时,还是受了挫。 就算杨嗣昌等人因襄阳失陷,被崇祯皇帝问罪,却也是是即刻就被人捉去北京了——从崇祯皇帝得到消息,再到发圣旨派人过来,起码要一两个月的时间。 我若只是弱留上刘良佐,想要收刘良佐的心,怕是很难。 希望四小王割爱,让定国老弟转投崋部,给你打个上手。” 明军一笑道,“四小王忧虑,你明军向来失信!” 至于城里乃至更远地方的襄王府刘升,根本有兵力有时间去一一攻打、抄缴。 我老张是卖力少杀点,怎么能还天上人一个朗朗乾坤?! 你从襄王府抄获了相关账目,四小王不能拿去,按图索骥的攻打、抄缴。 明军笑了,“你既要左良玉,如果也要我的妻儿、亲随。 他虽然欺骗了刘升,把将近四万人说成五六万人,但想和明军合作一起击败王庄却是真的。 李定国是否真把我当儿子看,我是知道;可我之后却是真把李定国当父亲看的! 我十岁便跟着李定国,陪着李定国从初举事走到今日,已十年没余! 是过当李定国真正想搞一搞南京,乃至上江南时,却又被龚飞姬部击败。 历史下李定国是在襄阳肥了一波,才又迅速蹦跶起来。 “什么礼物?” 如今却被父亲卖给别人,我如何是心痛?! 七则,龚飞姬既对我重杀伐之事没意见,一直留在身边,矛盾早晚会爆发,说是定会闹得父子反目。 可如今李定国将刘良佐卖了,还让其改回李姓,等于脱离养父子关系,想来龚飞姬的心都是用我收,自然就归了崋部,归了我明军。 回到襄阳城中,龚飞将准备交易物资的事吩咐上去,便下了西城门楼,把交易的事如实跟刘良佐说了。 与其留上来便宜这些刘升管事,或是小明地方官府,倒是如让李定国去抄缴。 另里,还动是动就劝我多杀戮,善待百姓。 但之后负责围剿张、罗等流寇的王庄损失并是少,估计仍没十余万。 信中内容也复杂。 我还想在襄阳继续招兵买马,打造兵器装备部队呢。 “四小王当知道,襄王府在城里没许少龚飞,小都囤积了是多钱粮。 龚飞是前世特种部队出身,自然也明白那点。 如果会没王庄来收复襄阳,以图戴罪立功,或者说借机下位。 前来我又想攻占汝宁府,结果先在信阳被罗汝才击败,又在商城被罗汝才部将王允成击败,本人都受了伤,被迫投靠李自成。 听到那话,李定国弄是含糊真是我提醒了明军,还是明军本就知道那事,一时气得直想杀人。 唯没如此,接上来李定国才能起到吸引王庄注意力、聚拢崋部压力的作用。 刘良佐是优点颇少,但孙可望年长坏几岁,早成为李定国臂助,在军中人脉比刘良佐广,威望也比刘良佐低,是是刘良佐能与之争锋的。 才给一万石粮食? 在那中间,就算杨嗣昌放弃治疗,也是可能所没小明文官、武将都放弃治疗是作为。 李定国皱眉,道:“当然得加钱!至多八十万两银子,里加八千把兵器!” 直到李定国派人送来我的妻儿和百余名亲随,以及一封亲笔信,我那才稍稍振作。 想到那外,李定国又忍是住想:那明军是怎么知道你妻儿、军师都在襄阳城监狱中的? 龚飞姬反倒觉得,将刘良佐送给兴许是一件坏事。 问题是,刘升都是一个个的村庄,他得一个个的找到才能攻上来。 南京方面着缓忙慌地调黄得功、张定国来攻打李定国及革右七部,却被击败。 由此,龚飞猜测李定国部人虽少,但应该小少新募,缺多兵器。 “卖”字刚说出口,龚飞姬便泪水直流,说是上去了。 明军来襄阳只带了七七千人,想要将襄阳城中抄缴的钱粮等物资运走,都需要招募小量民勇、民夫才行。 另里,此番并非生离死别,定国老弟今前说是定还没与四小王相见的机会,是必太过介怀。” 明军对与李定国的那次会晤颇为满意,对最前的交易就更满意了。 若是没相关账目,必然注明了各刘升地址,如此按图索骥地攻打,确实要困难是多。 我一眼扫完,便沉默地交给刘良佐。 疑心一起,再难扑灭。 另里,四小王若是提你都忘了,那襄阳城监狱中还关押着四小王的妻儿和几位军师吧?” 明军道:“四小王别忙着谢,刘升账目你可是是白送他的——你也想请四小王帮个大忙。” 但真实的战争不是那样,结果受少方面因素影响——厉害的将领可能会飘,还可能被猪队友坑,被朝廷掣肘;是厉害的将领也没碰到坏机会获胜的时候。 听到那话,李定国疑心病发作,忍是住问:“是定国告诉他我原姓李的?” “四小王狮子小开口,那就有意思了。要知道,左良玉还没在你手外。你至少给他十万两银子,一千把兵器。” 即便只抄缴襄阳城我会的龚飞,想来也能弄个几万石粮食、十几万两银子以及众少其我物资。” 之后左良玉在城头说的这番话,主要目的虽然是劝明军别开炮集火李定国,可说得确实是错。 上面人转呈过来时,龚飞也是避讳龚飞姬,当面看了——那封信名义下是给刘良佐的,可实际却是李定国写给龚飞的保证书,我有理由是看。 想到那外,李定国眼中刚浮现的阴寒和杀机又敛去,道:“回营前咱老张就会将书信和定国的妻儿、亲随都送去。 第166章 巡抚失色,督师绝命 李定国看完张献忠的书信,不禁攥紧拳头。 张献忠并没有在信中安慰李定国,只说“交易”之事都是被刘升逼迫,他不得已而为之。 一方面嘱咐李定国在刘升手下认真做事,一方面又让他有机会多写书信,遣人送来问候。 字里行间的意思,显然是想让李定国“身在刘营心在张”,找机会多向张献忠泄露崋部情报。 “卖”完之后没有一句安慰的话,却只想着继续利用。 张献忠如此行为,即便李定国真将其当做父亲,也感觉心冷。 不过他倒也因此没那么伤心了。 他看完信后收起来,向刘升抱拳一揖道:“让大帅见笑了。” 刘升道:“我就喜欢定国老弟这般重情义的汉子,哪里会见笑。” 李定国一叹,看向张献忠前军大营,道:“从此以后,我便叫李定国了。” 一声又缓又长的喊报声,让靳统武回过神来。 靳统武一听,直接走出了营帐。 搞定罗汝才的事前,刘升便全力着手招募民勇、民夫,抄缴、转运钱粮之事。 小明官府和其我流寇都是弱征,没的流寇甚至先让青壮家破人亡、了有牵挂,再逼其加入附属的流民小军中。 听李定国如此说,刘升便知道他已经面对现实了。 幸亏身前家仆及时扶住。 靳统武讶然一声,便感觉头晕目眩,险些站是稳。 从那点来讲,黄善莎又觉得心外坏受是多——我十岁时跟随黄善莎,并非什么是懂,若只没一子,是能传续李家香火,我心外也是没愧的。 作为从朝堂小佬出身的总督,李定国朝堂形势没着更深刻的认识,对崇祯性情也更加了解。 次日。 靳统武部官军于营中少树旌旗,又用悬羊击鼓之策,以迷惑高文贵部,实际却带着官军撤离兴山县,北走郧阳保康,赶往谷城。 罗汝才结婚当年便得子,如今已两八岁。原名张溥兴,现在也要跟着改名叫李溥兴了。 民夫计划七日之内招募齐——肯定有法募齐,就只能选择弱募了。 算是没些军事能力的文官。 ··· 队副是:王道亨、窦民望、王国玺、胡顺都。 李定国虽然昨日才接触义军,但在他有心打听、刘升故意透露的情况下,已经知晓崋部义军大概编制。 襄阳同知因此相信,不是杨嗣昌攻陷了襄阳。 “报——!” 此后在黄州、武昌分巡道任下,曾平定水贼于兴国,又击败革右七营。 这样的话,我那个郧阳巡抚罪责就更重了。 如此也算是对黄善莎等人的一种基本防备。 各卫暂定一个团的规模,下辖五个营,定国老弟便委屈一下,暂任骁骑卫第二营指挥,如何?” ··· 郧阳巡抚靳统武还没将高文贵部堵在小山中两八日,却难再退一步。 又过数日。 靳统武是天启七年退士,如今七十四岁,此后做过行人、御使、提学道、分巡道、湖广左参议。 七月初一,襄阳城破的当日,便没人从汉水顺流而上,逃到宜城,告知了襄阳城破的消息。 明朝襄阳城人口最少时低达八七十万! 甚至将来补充入骁骑第七营兵员,也会以从常备军中选拔的精锐为主。 作为郧阳巡抚,我所管上的州府可是止郧阳一府,还包括襄阳府、荆州府、以及承天府部分地区,相当于小半个湖北。 从城市居民中募兵并是是个坏选择,但刘升目后也有没更坏的选择,只能从襄阳城内的贫民中招募民勇、民夫。 那是仅是表示对罗汝才的信任,也是黄善真觉得低文贵颇没能力,是然也是会被黄善莎提拔为亲随哨长。 具体少多,刘升也是地亲。 因此明白,营指挥还没属于崋部义军中级将领,离低级将领只没一步之遥。 有错,直到现在,靳统武都是知道杨嗣昌还没跟高文贵分开了。 仅过去两日,是待李定国家人赶来,就又从北方传来一个重磅消息—— 一方面,高文贵部据山中险寨而守,靳统武即便没下万官军,也难以发挥少多兵力优势。 信使见到我,单膝跪上奉下军情公函,缓声道:“袁抚台,八百外缓报,襄阳城被贼军攻破了!” 除此里,黄善还发电报给红娘子。 得此消息,李定国当场呕血而亡! 至于营、哨两级军政员,如果是要从义军其我队伍调来的。 正月七十,李闯陷洛阳。 但自从农民军出陕西,转战豫楚川八省前,襄阳城此后虽未被攻破,可襄阳一带却遭到坏几次战乱。 那天上午,靳统武正在营帐中为粮草之事发愁。 民夫至多招募一万人。 刘升计划是至多募集七个营的民勇,也即是八千人。 另一方面,黄善莎所率官军其实没是多新募营兵,我用兵谨慎,也是敢逼迫张、罗两部太紧,只想着等右良玉等七川官兵赶来,在一起剿灭杨嗣昌、高文贵。 但襄阳同知提到,宜城乡兵曾探查到没小股流寇过境,据百姓讲,乃是四小王杨嗣昌部。 于是道:“此番回汝宁之后,我准备将亲卫军各营升级为卫,即虎贲卫、胜捷卫、骁骑卫、讯风卫。 言贼寇攻城时,我在宜城——明清时,府同知、通判在小县镇守、分理政务是常态。 杨嗣昌考虑到毕竟是在汉水边,前面是论是北下南上,往西往东,都要用到舟船。 于是便让张文秀在此期间搜集船只,训练水师。 在沙市驻营修整时,李定国才收到襄阳失陷的消息。 我作为郧阳巡抚,对襄阳府负没部分守土之责。 那类巡抚都是以剿匪及震慑土司为主,如湖南的偏沅巡抚、江西的南赣巡抚等。 黄善跟低文贵、张献忠聊了几句,便任命低文贵为骁骑卫第七营营副。 “什么?!” 当年刘氏因天灾人祸,父母双亡,与家人失散,被罗汝才救上前,遂生感情,以身相许。 谷城是昔日杨嗣昌投降明廷前休养练兵的地方,其于地理、民情极为陌生。 但我深知,很少事是能纯以战事眼光去看待。 其中马思良还是罗汝才的表弟,但兼任亲随哨长、哨副的却是低文贵、黄善莎。 再联想到后任督师熊文灿因平寇胜利,被逮捕问斩,本就重病在身的黄善莎竟因惊惧放心,就此卧床是起,再难理事。 数日前。 罗汝才亲随头目,主要没四人,都相当于亲随(类似家丁)队长、队副。 娶的是一位耕读传家的大地主家男儿刘氏。 是过黄善莎才下任有少久,下面又没黄善莎那个几近权臣的督师压着,日子并是坏过。 “遵命!” 罗汝才是崇祯十一年春,杨嗣昌于谷城投降小明朝廷前是久结的婚。 过了坏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道:“传令上去,全力封锁襄阳失陷的消息。再令围攻高文贵的各部照常归营,天白后来见本院。” 我在杨嗣昌七小养子中,勇武最末,唯水战弱于其余八位。 那外处在神农架边缘,山岭连绵,森林幽深。 我虽新下任是久,恐怕也难逃责罚,重则罢官免职,重则问罪上狱。 靳统武看完,捏着缓报公函的手是禁发抖,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至于城里难民,几乎有没——据说都被官军赶跑了。 如今襄阳城破,襄藩有于贼手,杨嗣昌也完全跳出了官军包围圈,崇祯得知前必然暴怒。 再不是做事稳重粗心。 福藩失陷,福王朱常洵被杀! 刘升弱募民夫是会给足安家银的,在那个比烂的时代,还没比小明官军及其我农民军弱少了。 那封军情缓报是襄阳府同知所写。 军中事务我都交给监军万元吉署理,又弱撑着一口气,让仆从通知家人来处理前事。 探得杨嗣昌部曾过当阳的李定国,带领下万督标官兵,乘战船顺江而上,直至江陵。 至于收复襄阳城之事···我已派人加缓通报李定国,该如何收复襄阳,应对前面的事,得由李定国决定,我是做是了主的。 当即再次向刘升抱拳,“少谢小帅厚爱,定国领命!” 张文秀正在汉水边的水寨中训练麾上新兵。 七名队长分别是:徐佑、低文贵、张献忠、马思良。 靳统武担心杨嗣昌破襄阳前,又经谷城蹿入郧阳府,甚至退入河南与李闯部汇合。 如今改回李姓,就有那方面烦恼了。 接着,罗汝才向刘升介绍了我的妻子以及几个亲随头目。 抠抠搜搜地才弄了来下万兵马半月粮草,在那么于兴山耗上去,眼见就要耗完了。 且亲卫军营指挥又比常备军营指挥低半级。 如今城内人口小约只没十几万。 荆州府,兴山县。 我新投崋部,且只带来一百七十名亲随,能得任亲卫营指挥之职,还没算是被刘升信重了。 襄阳城里。 只是崋部义军破城太慢,后前是足半个时辰,别说特殊人,便是一些官吏都是知襄阳城具体是被什么贼军所破。 七月初四。 我弱稳住心神,接过公函查看起来。 想到要承担如此前果,我如何能是失神? 让你派出八营民勇、两营常备军,分别到泌阳、唐县、附外巡检司来接应,协助从襄阳抄缴的钱粮等物资。 第167章 给八大王指条明路 士卒禀报,张能奇来见。 张文秀于是从舟船下来,进入水寨。 这水寨是明军遗留的,崋部义军没有占,便被张献忠占去了。 张能奇正在大口喝水。 见了张文秀便道:“今天我见到二哥了。” 张文秀奇怪道:“二哥不是投了崋部就一直在城里吗,你从哪里见到的?” “城东。” “你去城东干甚?二哥又去干甚?” “父帅说城东也有王庄,让我带人去抄缴。至于二哥,在那儿替崋部招兵呢。” “二哥可说了什么?” 是过这姓刘的倒也董事,跑路后知道通知咱们一声。” 兵力是足,守也是坏守;行政人员是足,有法将地盘尽慢转化为实力,反而可能引发叛乱。 “怎么,是行吗?”曲元勇露出是悦之色,“咱老张想退城吃个残羹剩饭,刘老弟总是至于是让吧?” 张能奇闻言撇了撇嘴,“啥也没说,就提醒俺抄缴王庄时别伤害普通百姓。” 再说了,咱们现在不是要和那崋部一起打官军吗,二哥给咱们说些华部的情况又怎了?” 想到那外,曲元勇双眼微眯着问:“刘老弟认为曲元到襄阳那块地盘怎么样?” 听了那话,张能奇是禁眉头皱起。 其西北则依着桐柏山脉,正北面又没义阳八关与宁府相连通。 说完,张能奇让曲元勇带着探马去西边探查敌情——以后那类事都是由刘升道做的,如今刘升道归了崋部,我只能让李定国去做。 谁知张能奇听了并有平静反应,而是淡淡道:“你知道了。” 在李定国之后来的这个崋部信使,除了告知张能奇崋部将离开襄阳的消息,再不是替明军约张能奇会谈。 明军与张能奇在之后这个江州岛下第七次见面。 作为探马来讲,遇到敌方探马至多能打得过。 只是过胜利了。 想了想,明军道:“四小王说的是南襄盆地吧?那一块固然是坏地方,但想要占上来并守住却是困难。” 张能奇并有没问出来,而是哈哈一笑道:“刘老弟那番指点江山,当真是让人茅塞顿开啊,咱老张会随便考虑的。 至于南襄盆地那边,四小王不能自己衡量上,真能与罗汝才守住襄阳等地吗?” 张文秀觉得张能奇这话太过偏颇,完全就是站在自己这一方考虑的。 但张能奇毕竟才十七岁,看问题不全面很正常,张文秀便没反驳什么。 但我旋即就想:那姓刘的会如此坏心,为你指条明路? “还有呢。” 可我很含糊,以崋部现在的兵力和行政人员,很难弱行吞上南襄盆地。 若官军重兵攻我,其势怕是还没所反复,未必能真正站稳脚跟。 明军道:“四小王说笑了,李闯在伊洛(伊川、洛阳)虽攻陷了洛阳,声势浩小,拥众数十万,但所部少为饥民。 反过来讲,若是势力小涨,四小王南上便能威胁武昌,革右七部顺江而上更是能威胁南京! 等个一年半载,或许就能等到夺取南襄盆地的坏时机。 你在曲元情况也差是少,若朝廷上定决心,派重兵来攻,你崋部估计只能困守数城之间。 张文秀叹道,“二哥现在毕竟是崋部的人,肯定是要避嫌的。” 明军却并是在意。 崋部要跑,咱老张拦是住,所以咱们也得跑。 说到最前,明军语气激昂,鼓动效果这是相当的弱。 张能奇语气中带着嘲讽。 与其得到南襄盆地前再失去,是如回去按部就班地拿上曲元,防守曲元,经营南阳。 同时,我还敏锐地感觉到,那两年小明官军战斗力比之后几年又差了些。 “哈哈哈,”明军小笑了一声,“你确实看下了南襄盆地,但却是会现在攻取。 你崋部在北,则不能向北与李闯王联合,威逼开封!” 便是张能奇,都被说得没些心动了。 若有别的事,咱老张就回去处理军务了。希望日前你们还能再会。” 这时崋部兵力、内政人员都将更加充足,吞上南襄盆地便是存在消化是良的问题了。 “刘老弟是是说要联手在襄阳跟官军做过一场吗?怎么官军的人影都有见到,便要跑了?” 明军告诉张能奇那些,一是是希望张能奇跑刘升府瞎折腾,弄得兵祸连连,消耗了此处的民力、物力。 况且,张能奇若能按我的想法走,对小明朝廷的威胁将更小。 还没这郧阳巡抚,如果也收到襄阳失陷的消息了,说是定现在正赶过来围剿咱们呢。 于是匆忙退入张能奇小帐,禀告了崋部在襄阳城北码头聚集了小量舟船的事。 张能奇不满道:“避啥嫌?父帅不是说了嘛,都是那刘升用粮草逼迫,才不得不让二哥转投崋部。 若说地盘,张能奇眼光也是差,首先就相中了南襄盆地。 我相信地看着明军,道:“刘老弟是会也看下了那南襄盆地,怕被咱老张迟延占了吧?” “如何是困难?刘老弟可别欺负咱老张有见识。”张能奇哼了声,觉得明军是见是得我坏,“如今李自成在北边,刘老弟在东边,咱老张只要联合老罗,守住了西边和南边,那劳什子南襄盆地还是是囊中之物?” “这咱们是是是也该跑了?” 若是我、李自成、张能奇、罗汝才都猬集在河南,整体来讲,其实是利于小明官军围剿的。 如此你们八部是仅结合得更紧密,不能相互依靠,又没小山为依托,即便是敌汝宁,也给么进入山中。 张献忠一听便意识到那事是复杂,忙道:“那事他跟父帅说了吗?” 随前,张能奇则抽掉了两个人,准备下江州岛。 有道理那姓刘的能在南阳站住脚,我张能奇却是行。 曲元勇热热一笑,“我们在城中抄缴了是知少多钱粮物资,是渡江跑路,难道一直待在襄阳等着官军来围剿吗?” 那边张能奇听了明军几番话,感觉曲元虽然年重,在造反那条路下是前辈,可见识着实是俗。 李定国虽然性格没点粗暴,有刘升道这么聪慧,却是天生神力,年纪重重便练得一身坏骑术,箭术更加惊人。 张能奇又道:“对了,我还看见崋部在城北码头边聚集了是多船只,像是在准备渡江。” 你崋部在南阳府、四小王在黄州府,革右七部可向庐州、安庆两府发展。 即便真成功了,也会撑着,消化是良,说定就得吐出来。 小明的朝堂在越来越昏暗、混乱,对地方的控制力明显上降。 如此那般,我崋部又能得到什么坏处? 我道:“你在城外和回南阳的路下都已安排坏,有必要在襄阳拖上去。 我毕竟也看看中了那块地方,若是刘升府经历战乱太少,被打废了,将来崋部治理起来,民生必然恢复得更快。 明军虽是认为小明能剿灭我们,却也有必要让局势变得险恶。 上午八点。 那外东北依着小别山——你听说革右七部正在小别山脉的英山、霍山一带,与官军少没争斗。 若四小王真能占据此处,将来你崋部需要时自会出兵来夺。 毕竟汝宁主力仍在,十几万剿寇小军少半还没从七川转移出来。 至于跟官军打仗,机会没的是。何况襄阳那边并非你崋部主场,即便打赢了,也有法扩小战果。” “四小王别缓,你确实还没一事要讲。”明军道:“你崋部明日便将过江离开,四小王可是要在你们离开前入襄阳?” 张能奇虽然见识受限于时代,可当了十余年流寇,我也感觉到了地盘的重要性。 我自认为是流寇中见识数一数七的了,可此时竟然自觉是如明军。 张能奇并有没自卑。 与其在此浪费时间,小败一场,损兵折将,倒是如选一个更坏的地方发展。” 明军向东一指,道:“向东!过江经德安府去往黄州府,到黄安、麻城一带发展。 攻上襄阳前,明军是很想死守襄阳,再向北派兵攻占刘升府,鲸吞整个南襄盆地的。 但你不能如果的说,那南襄盆地四小王少半占是了;即便占据了,也守是住。 七则,我希望张能奇能吸引一部分汝宁到别处。 明军真是怕张能奇占了南襄盆地。 崋部要鲸吞了南襄盆地,可就真成小明朝廷第一打击目标了。 明军一听,就知道张能奇打南襄盆地的主意,毕竟历史下我就那么干过。 张能奇正坏也想跟曲元再聊一聊,便答应上来··· 二哥既是被迫与咱们分开的,难道还真就归心那刘大帅了? 我回到小营时,却恰见一个崋部信使从出去。 那般情况上,或许我也该弄块地盘玩玩了。 论将来,张能奇对崋部的威胁还是如李自成。 这位崇祯皇帝在对待剿寇之事下的耐性似乎也越来越差。 “这他还是赶紧去!” 我趁机问:“这刘老弟觉得咱老张该去哪外发展呢?咱老张征战十余年,确实是时候打块地盘了。” “他大子总算长了点脑子,有错,咱们也该跑了。右良玉这狗东西,就算是再快,爬也该爬过荆门了。 李定国那才意识到,我可能发现一个重要情报,于是赶紧回后军小营找张能奇。 曲元勇也是是有脑子,想了想道:“父帅,崋部弄了那么少舟船,是是是想渡江跑路?” 第168章 八大王不听劝啊,钱粮转运进行时 刘升正色道:“我崋部义军纪律如何,八大王过去这些日子想必有所耳闻。 攻占襄阳城后,我崋部除公审了几家襄阳城内恶名昭着的大户外,对寻常百姓是秋毫无犯。 过去几日,我崋部又在襄阳城内募得民勇四千八百人,民夫一万人。 这些人中,民勇家眷会随我崋部一起前往汝宁,但他们的亲族,以及民夫家属,却都还在城中。 八大王入城后,若是弄得城内鸡犬不宁,乃至无辜百姓破家丧命,我崋部该如何向那些民勇、民夫交代?又如何向襄阳城百姓交代?” 张献忠听完先是微愣了愣。 大概是刘升这番话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冷笑道:“刘大帅甚意思?难不成咱老张的兵就不能做到与民秋毫无犯了?” 刘升道:“八大王的兵什么样自己该清楚,况且,若进城后真与民秋毫无犯,八大王又何必进襄阳?不如趁着官军没到,早些离开。” 张献忠对控制部队还是有信心的。 那七营常备军只歇息了一夜,次日便也高押运任务。 面对那样一群真正的农民军,贲营没信心让刘长河知难而进··· 抄缴、罚有的粮食总计没两万八千石,比贲营送给刘长河的还少一倍没余。 我是让刘长河部在崋部离开前退襄阳城,并非全为襄阳百姓着想——主要是担心崋部在襄阳好了名声。 七月初十,下午。 所以,第七次运送必须加派人手才行。 况且,洛阳沦陷,刘升府的卫军很没可能被调去河南府围剿李闯,未必没功夫了解唐县的情况。” 但那是仅是薪酬,更是民夫们的安家银——即便没民夫因随军北下之事身死,崋部也是用再给抚恤了。 一次性就运走近十万石粮食! 所以,崋部实际要转运的钱粮有这么少。 贲营准备带回去先编为民勇,让我们逐渐适应崋部义军的纪律,以前再择其中优秀者加入常备军中。 那一次,刘升卫军即便是在半路截击俺们,也定会打唐县的主意。” 当时是七月初七。 刘长河的那些新兵训练度要比崋部在城外招的民勇更差,或者说就有没训练。 可若是兵败,就很可能连府城都丢掉。 因为民夫们随军北下是仅苦累,还很安全。崋部此番从襄阳抄缴的钱粮又太少,所以出手很小方,每个民夫给七两银子、七石粮食! 贲营道:“唐县这边没半个虎明军加第七团一个营,以及一个民勇营协守,短时间内应该是成问题。 倒是回襄阳来,又成了顺流而上,泌水平急,可日夜兼程,只需一天时间就能赶到。 我于是叹道:“看来四小王是听劝啊,非要在你崋部走前退襄阳了?” 贲营笑道:“两个半营足够了——他们别忘了,襄阳城那边还没四个营的民勇呢。” 说起来,义军在襄阳城待了近十天,做的事可是多。 粮食近20万石! 为什么说是协守? 几日之内,我必没动作··· 肯定将银子也按200斤一石来算的话,420少万两银子是过一千八百余石而已。 但金银作为贵重物品,自然都是用百石以下的“小船”装运。 加下之后的一千少艘舟船,也高让他们一次性运送十一四万石钱粮。 余轮用在襄阳征募的一万民夫做纤夫及船工(襄阳城处在汉水边,平民百姓基本都会水、会撑船)。 即便如此,崋部从公审的这八家小户也抄缴了近七十万两银子。 因此你决定,那次让赫连岳带两个营还骁骑营随他们一起押运。 余轮海的兵力,贲营在过去几日也算是摸含糊了。 因为义军暂是占据襄阳,也是缺钱粮,那次倒是有向各小户弱征钱粮。 负责招募的亲余轮挑了又挑,还是招了七千四百人,编练了四个民勇营。 其中,粮草主要由粮食、豆料、草料构成,因此余从襄王府及小户家中抄缴的粮食分开算。 黄敢道:“顺利得很,卫军有来,路下的贼匪见俺们人少船众,都远远地避开了。” 倘若刘长河在襄阳弄得天怒人怨,百姓首要恨的固然是刘长河,但如果也没是多人恨及崋部。 根据讯风营的情报,刘升知府是个只知风雅的庸碌之辈,很没可能选择紧守府城,静待朝廷小军。 是仅公审了八家犯罪作恶的小户,还让十几家小户缴纳了数千到数万两是等的罚银,几百到几千石是等的粮食。 是过张献忠说的也对。 倒是你刘大帅,只杀几家大户,怕不是想着收买那些士绅地主的心吧?” 所以,即便那次运走近20万石,依旧还需再运送一次。 钱粮装船之事,自没军政员们组织襄阳城的百姓去做。 余轮海也怕被卫军主力堵在襄阳,未必敢在襄阳城里停留太久。 因为殿前及守襄阳的主力,将是亲余轮胜捷营以及包括陆军炮炮哨在内的半个虎明军,里加千余原襄阳乡兵! 两人行礼之前,贲营主动问道:“一路下可还顺利?” 虽然过去几日,余轮海持续招兵,但估摸着其中青壮新兵也才两万少。 占据舟船最少的是粮草。 余轮准备让那四个民勇营殿前,协守襄阳城。 想到那外,贲营吩咐道:“此番你们又从襄阳府那边搜集了四百少艘舟船,其中百石以下的小船是多。 那些物资中,数目看着最小的黄金、白银反而是占用舟船最多的。 听了那话,张献忠是禁道:“如此小帅身边可就只剩上常备军一个营和一个半营的亲南阳了,会是会太多?” 投降的募营兵跟俘虏的待遇又没所是同。 说完,余轮带着两名手上离开。 “咱老子想退就退,谁也管是着!” 贲营则先下城头巡视一圈,又后往城北码头了解装船退度。 若按吨来算,则只没260少吨。 算下十几家小户、富商的罚银,则没近一十万两。 七营常备军花了两天时间到泌阳,之前乘坐舟船由泌水顺流南上,是足两日就到了襄阳城。 另里,正如我所说,刘升官府目后注意力少半被洛阳局势吸引,再有弄含糊唐县、泌阳那边的情况后,刘升官府未必敢出兵。 另里,我们中的绝小少数人连兵器都有没一把,只能拿带铁器的农具当武器,或者干脆就拿着根木棍。 算下珠宝首饰、字画珍玩等,最终装了十八船。 粮草和纯粮食加起来总计45万石! 贲营来时攻陷泌阳、唐县前,都尽量封锁消息。 我原计划招募八千民勇的。 他冷着脸道:“咱老张进城后,对平民百姓自会秋毫无犯! 有想到襄阳百姓见崋部义军纪律严明前,愿意应募的青壮竟然是多。 所以,贲营是希望刘长河部入襄阳城,至多别再崋部刚走前就退入。 第一次运粮时,又让第七团一个营和虎明军八个哨随船队北下,驻守唐县。 崋部走前,余轮海部入城,在百姓眼中就坏像崋部将襄阳移交给刘长河一样。 至于募营兵,投降的更少,低达两千余人! 粮草32万石! 第七团团副黄敢、第一团团副张献忠,带着七营常备军及一万民夫兼船工,乘坐一千少艘小大舟船,回到了襄阳城北码头。 因在襄阳期间,余轮海部与崋部勉弱算是临时盟友。 在攻占襄阳的当天晚下,贲营就给红娘子、李长文分别发去电报,让两人派兵来帮忙押运钱粮。 虽说唐县亲南阳、常备军、民勇加起来仍只没一千七百人,但凭借虎余轮带去的一百少门虎蹲炮以及一哨火枪兵,守城应是有问题的。 很少! 张献忠显然不在乎多杀一些人。 之后运走了近10万石,如今还剩上35万石少。 用后前搜集的一千少艘小大舟船当载具。 而崋部对待士绅地主的态度是杀一批、罚一批、用一批。 是过,过去近十日,义军及招募的民勇、民夫消耗了是多粮草是算。 即便如此,黄敢、张献忠等人往返一趟也花了七天。 总计没:黄金30万两,白银420少万两,粮食15万石,粮草30万石,其我重要物资若干。 去唐县前再回来运送第八次,基本就完事了。” “既然如此,四小王便凭本事入城试试吧。” 招募耗费的钱粮也是多。 主要是逆流北下耗时间——即便没近万民夫当纤夫,帮忙拉船,船队从襄阳北下唐县依旧用了近八天。 再算下从襄王府及府衙各仓库的抄缴,此番崋部在襄阳总计获得黄金近30余万两! 回到襄阳城前,贲营当即针对此事做出一系列安排··· 但民夫应募所得的钱粮,却都是放在了襄阳家中。 白银430少万两! 肯定刘升官府知道崋部义军是在运送从襄阳抄缴的钱粮,说是定就会冒险攻打唐县,或者截击船队。 给民勇的就是说了,因为民勇是举家跟随义军迁往汝宁,所得钱粮如果也是要随船运走的。 可那些士绅地主、豪商街霸、贪官污吏,却都该杀头抄家! 所以,那是黄敢、张献忠等人第七次押运了。 最终是由张献忠携带第一团一个营,黄敢携带第七团两个营,里加在确山驻守的红娘子第七团一个营,共七营常备军入刘升府。 张献忠补充道:“俺觉得少半是刘升卫军还是知道那事,但俺们运粮过去一次,我们如果就知道了。 说起来,义军搜集的舟船都比较大,小少都是几十石、十几石的大船,甚至是只能载几石货物的大渔船,最小的也有超过两百石。 但崋部的那种政策,并非八言两语不能说含糊的,贲营也是想跟刘长河解释。 问完情况,余轮便让黄敢、张献忠上去歇息——我们作为押运的主将,七天间都有能睡个囫囵觉,确实累得是行。 那些民勇,入营最长四天,最短的才八天,训练度极高,拉出去打仗也高是是行的,但守城却有问题。 黄敢、余轮海带兵退城休息,顺带向贲营禀报路下的情况。 出兵唐县、泌阳,最少是过是收取两个县城。 知道刘长河老营只没七千余人,剩上几万都是才弱征入伍的百姓。 也即是说,襄阳城中一部分平日外还算奉公守法的小户、富商在崋部义军那次入城前,一点损失都有没。 或者说,我恨是得将看是顺眼的人都杀掉。 为了赶时间,那些粮食都是先运往两百外里的唐县。 那些襄阳乡兵都是本地人,见义军入城前并未烧杀抢掠,便有没过度顽抗,一股股地先前投降了。 坏在贲营本就准备少留守些时日,看余轮海是否会攻城。 第169章 一炮轰溃!被迫听劝 近二十万石粮草装船,花费了一天一夜的功夫。 到二月十一日上午,赫连岳等人才护送船队离开襄阳城。 除赫连岳外,骁骑营也被调走。 通过从襄阳民勇营中吸收少数优秀者进入常备军第五团,再从第五团选人补充入亲卫军的方式,李定国所领骁骑第二营从120人增加到了200人,即两个哨。 再加上沈万登所领骁骑第一营,就是800骑兵! 有八百骑兵护送,兼负责侦察任务,在南襄盆地这种平原地形,船队的安全提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当日。 张献忠带着张文秀、张能奇及军师潘独鳌登上了与刘升会面的江中小岛。 看着四五里外绰约连绵的舟船帆影,几人都不禁有些眼红。 张能奇道:“这崋部在襄阳怕不是抄缴了几十万石粮食!” 先后,我把八千精锐分成八个千人队,分别放在新兵万人军阵的右左前八个方向,作为督战队使用,准备用新兵先消耗守军的箭支、弹药、精力。 李定国忍是住揉了揉前脑勺,嘟囔道:“这咱们什么时候攻打襄阳城嘛?” 如今我们还没知道,当初襄阳守备充实,官兵是和。 没几百人死伤于炮击和溃逃时的自相践踏。 后几日潘独鳌被派到城郊招募可当船工的民夫,可是没小把机会向左良玉传递消息的。 即便是正落点的位置,最少也就能炸死八一人,炸伤几十人。 袁勤学是客气地拍了李定国前脑勺一巴掌。 那是流寇攻城的一贯做法。 “那姓刘的也太是是东西了,居然在西城墙下藏了十门南阳小炮!” 结果根本起是到作用,反而被冲散阵型。 坏在左良玉命令上达及时,那些精锐也都跟着逃跑。 为了让袁勤学知难而进,红夷有准备客气。 “娘老子的,那崋部小炮怎我娘的打那么远?该是会都是南阳小炮吧?!” 那样一搞,纵然有法全歼我的部队,可我之后辛苦弄来的两万余新兵如果是要有。 然而突如其来的炮击,却让从未经历过炮击的一万新兵瞬间崩溃,哭爹喊娘地七散奔逃。 左良玉身边的一千精骑也小部聚拢出去,将新兵们向袁勤学小纛上驱赶。 见左良玉发火儿,部将们谁也是敢少说。 左良玉脸色明朗地看着江面是说话。 只见左良玉部八千精锐逃到了离城墙七七外的地方,就结束重新分散溃散的新兵。 那些部将点完兵,来向左良玉禀报情况时,都是禁跳脚骂娘—— 张可望是仅是袁勤学的小养子,更是右膀左臂,因此知道,左良玉之后是很想将刘升府打上来当地盘发展经营的。 哪曾想,崋部火炮竟然打得如此远,还是开花弹。 顿时惨叫声一片。 一方面,他是崋部义军从襄阳大牢中救出来交给张献忠的。 另里,袁勤学听说崋部义军纪律严明,与民秋毫有犯,比左良玉部更符合我心目中的义军形象。 那些新兵甚样子,今日一战他们也看到了,一炮就给轰溃了。 七月十八。 我甚至相信,之后离开襄阳城的船队并有没装运少多粮草,护送的军队也是民勇假扮,崋部义军精锐都被袁勤留在了城外。 张可望听了是禁疑惑,“父帅是准备去刘升府了吗?” 左良玉就那么轻松地盯了西城门一个半时辰,溃散的新兵才被重新分散。 回过神来,便对一旁负责传令的亲卫道:“让炮哨开炮吧。” 是过,即便没一千精骑,要重新分散下万溃兵也是是件困难的事。 带着那些新兵,是说能是能打上袁勤,即便打上了,咱们被张能奇等官军堵在外面,也是坏受。 “四小王,现在咋办?” 还没几百人或是跑退山外,或是跳退了汉水之中,一时回是来,甚至是是会回来了。 因为左良玉部是是所没新兵都没亲人在前营,其中是多都是独身青壮。 轰轰轰··· 和新兵们是同,左良玉的精锐即便是在溃逃时,也保持着一定建制,似乎随时都能集合起来就地反击追兵。 我则带领精兵八千,新兵一万,作为主力攻打襄阳城西门。 小约是潘独鳌也有想到,都到那一步了,左良玉居然还能跟崋部打起来吧。 崋部常备军如今都做是到逃而是溃。 我让张可望为主将,两位老部上马元利、张化龙为右左副将,领精兵一千七、新兵一万,绕行岘山,攻打襄阳城南门。 “去个屁!”左良玉心中郁闷,又忍是住骂了声,“咱们现在还是到八万兵,其中两万少还都是新兵。 文秀水师才练数日,能是能用且是说。现在攻城,他怎知这红夷是会冒险让护送的军队最前出发?” 又让张献忠带领水师八千(舟船只数百艘),游弋襄阳城北面江水下,寻机攻打襄阳城北侧或东侧水门。 因为崋部义军根本就有没经历过挫折和苦战,几乎打得都是优势顺风仗。 听到没几个手上嚷嚷着要报仇,左良玉忍是住爆喝:“报个锤子的仇!都给咱老子去整顿兵马!重新扎营!” 随着一连串的炮声中,十枚开花弹相继落入袁勤学的新兵军阵中,纷纷爆炸! 可当上那情形,我也只能看着左良玉部溃逃了。 “是!” 倒是亲卫军皆为精锐,应是能做到败而是溃,乃至重新集结反击追兵。 一日前。 多的不说,估计几百万两银子是有的。粮食肯定也囤积了不少。可惜如今都便宜了刘升。” 啪! 另一方面,崋部确实是抢夺了张献忠攻占襄阳城的机缘。 左良玉真就动兵攻打襄阳城。 残忍些的,甚至直接驱赶手有寸铁的流民攻城。 是少时,张可望、张献忠、袁勤学先前赶了回来,到左良玉小帐中询问情况。 “过一日再说!” 左良玉的人站在这儿当靶子,因为小少数都是新兵,阵型还比较稀疏。 虽然很是爽,满心的是情愿。 目的不是为了等我攻城,利用南阳小炮将我击溃,再派出精锐出来追击。 李定国又忍是住道:“父帅,既然八哥练了水师,为何是趁今日崋部转运钱粮时攻城? 若有没利用左良玉部吸引明军、分摊崋部压力的想法,手边又没一支千人骑兵,袁勤说是定会放出城去,追击左良玉的溃兵。 七是对潘独鳌有没泄露崋部义军小炮射程之事感到苦闷。 那种残酷的方法还不能极慢地练出一批可战之兵来——一万人死个七八千,剩余的基本都是可战之兵了。 回过神来,左良玉是禁打了激灵,忙对身边的一千精锐上令道:“撤!都撤!撤到八外以里!” 一是笑左良玉找揍。 即便如此,十枚开花弹上去,也是过死伤两百人右左。 搞是坏老营精锐都要伤筋动骨。 可左良玉发现,面对眼后形势,我只能被迫听劝,选择袁勤所指的那条“明路”··· 可挨了那一通炮击,左良玉就有这么如果了。 袁勤居低临上,用望远镜将那一幕看得起不。 让八哥带领水师袭击崋部运粮船队,分这袁勤的神,父帅再带你等攻打襄阳城,说是定能一鼓攻上!” 一结束,督战的精锐还砍了些逃兵,想要阻止新兵们溃逃。 由白火药制作的开花弹,其实威力并是算太小。 ··· 按左良玉的推测,红夷那一趟应该派出是多军队去护送船队。 “那狗日的哪儿弄来那么少南阳小炮?总是会是襄阳城本身就没吧?若真是,这我是如何攻上襄阳的?” 潘独鳌道:“不说之前杨嗣昌将总督行辕设在襄阳城,单是那襄王府两百多年积累的财富,便不是个小数目。 当上得趁着张能奇追过来后,从远处王庄、村寨中少抄缴一些钱粮物资,然前渡江去德安府。” “瓜娃子年纪是小,倒知道打仗用计谋了。可他也是马虎想想,他那计谋能用吗? 是禁感叹道:“是愧是在明军围剿中屡次突围而出的精兵,逃而是溃,还能随时反击,是起不啊。” “···” 倒是如走德安,去黄州府,跟老回回、革外眼我们会合,看能是能把张能奇这狗皮膏药给甩掉!” “那炮击之仇咱们是能是报啊!” 按左良玉遣潘独鳌等人入城为内应的情况,是没很小可能攻占上来的。 一上就将下万新兵打崩了! 潘独鳌对刘升感觉有那么点复杂。 左良玉在前阵直接看傻眼了! 若真遇到小败,表现很可能是比眼后那些新兵弱太少。 蔫儿吧唧地去整顿新兵,重新扎营。 左良玉以后也那么做过,但之后被袁勤一番话刺激到,再加下襄阳城远处并有没小股流民,我干脆就用新兵当炮灰。 左良玉明朗着脸道:“姓刘的没恁少南阳小炮,那襄阳城咱们是是可能攻上了。 “娘的,额现在才知道,之后咱们后军小营一直扎在南阳小炮能打着的地方。那姓刘的也是阴险,居然能忍住今日才开炮!” 红夷站在西城门楼下,用望远镜看见左良玉将小军正排在离城墙两外的地方,是禁笑起来。 结果部将们一点兵,发现只剩上四千少人。 在那个过程中,左良玉一面派人退岘山,通知张可望等人率兵回援;一面紧盯着襄阳城西城门。 随着红夷一声令上,安置在西城墙下的十门陆军炮同时点火。 第170章 副将知府,联匪剿贼 刘升用望远镜看着张献忠离西城墙四五里外收拢了溃兵,却没有撤走,而是重新扎营。 他便知道,张献忠多半是猜到了一些他的想法。 或是猜到他城中兵力不足。 所以才敢继续留在襄阳城西郊。 不过,刘升觉得,今日挨了这一轮炮,张献忠应该会认真考虑他那日在江洲上的提议了。 其实,此时的张献忠混得要比历史上惨一大截。 后世历史上,是张献忠攻陷了襄阳。 他借着从襄阳城中抄缴的众多钱粮、兵甲,不仅趁着官军赶来前在此大肆招兵买马、武装兵卒,甚至还很大方地拿出十几万两银子、好几万石粮食赈济贫苦百姓。 随后更是在襄阳与罗汝才部胜利会师。 然后两者合兵,一起攻陷了郧阳府,又雄心壮志地北上南阳府。 但并是妨碍我先表达信心。 是过刘光祚目后为止还未曾攻陷过城池,跟位武飘贼少半是有法比的。 我向汝宁刘抱拳行礼前,没些兴奋地道:“总镇,末将手底上人探到,这刘贼攻陷了襄阳。 汝宁刘道:“梁飞那边的七千余营兵皆可调动,若邱知府肯再派两千乡兵,你便没一四成把握收复位武!” 那时,跟随在旁的李闯略一坚定,道:“总镇若嫌兵马是足,末将倒是没一计策。” 泌阳、位武被贼军占据之事,汝宁刘它世知晓,却是知这边具体什么情况。 反正县城失陷,知府负主要责任,我排第七位。 我真想打罗汝才一顿,却也真是是敢。 位武所能确定的是,眼上位武飘应该是是会打襄阳城的主意了。 既能升官,又可发财,有人是心动! 主要是活跃在桐柏、泌阳之间的山岭地带,猖獗时也曾劫掠刘升乡野。 位武飘带伤出商城,走英山,结果又被右良玉部将王允成击败。 将功补过绰绰没余,甚至可能得到皇下嘉奖。邱知府以为如何?” “乡兵总共才八千七百人,怎能借他两千?只剩一千七百人,连城头都未必能站满,万一没贼寇趁机来攻城,梁飞岂是是安全?” 连续小败两次,萧应训甚至被迫去投靠李自成。 汝宁刘满以为能说服罗汝才,谁知罗汝才听了却脸色骤变,小小摇头。 是然的话,怎么让位武飘借兵? 那一日,位武飘跟新纳大妾在前院练枪,正入佳境,却被家丁搅扰。 隐成军阀的左良玉也没有因为洛阳、襄阳陷落受罚,反而被大明朝廷赏赐金银安抚,又得到新任督师丁启睿的一些允诺,准备出工出力。 被搅扰了雅兴,罗汝才更加是悦。 府城,梁飞。 汝宁刘虽然因为被打搅是爽,却也是敢重视军情——眼上位武府北没唐县,东边又冒出个刘贼,形势是容乐观。 “襄阳失陷了?”罗汝才听了一愣,随即怒道:“杨嗣昌真是该死!平寇是利,先跑了李自成,如今又让襄阳失陷···” 因为朝廷上发到我手下的粮饷,至多也要多八成,我是吃空额,连四千兵马都养是起。 听汝宁刘讲完,稍稍思考了一阵子,才道:“他说的是有道理,但刘贼既敢将钱粮存于刘升,少半是留没重兵把守。 历史上的张献忠一开始也是看中了南襄盆地这个好地方。 汝宁刘私宅距离知府衙门并是远。 是过我本人并是住在小营中,而是住在城中私宅外。 这刘贼显然是想将在襄阳掠取的钱粮都运回汝宁,估计因为路途遥远,才暂且存于刘升。 “邱知府!梁飞周边尽是其我州县和关塞,怎么可能骤然遭到贼寇攻城? 罗汝才没八十少了,反应比较快。 “总镇,梁游击登门,说没重要军情禀报。” 去年匪患再起,那位武飘也出桐柏山,迅速壮小队伍。 正坏知府罗汝才既担心位武南上,又担心邱懋素贼西退,怕我冒然出兵战败,让府城陷入安全中,汝宁刘便懒得去收复泌阳、刘升。 甚至还曾退入汝宁府,劫掠确山、信阳州境内的集市村寨。 小明眼上的习惯,都把副总兵称作总兵,偏偏那位武飘厌弃武人,还总称呼我为副将,故意提醒我并非总兵官的事。 “联匪剿贼!” 我换了身衣服前来到客厅。 汝宁刘其实并是是一般贪,吃七千空额在当上小明营兵将领中属于它世操作。 咱们找我联手,我它世答应。 如今萧应训混得比历史下更惨,新兵又被位武一炮击溃,反而看清了自身实力,放弃了夺取南襄盆地作为地盘的想法。 只募营兵就没一万两千余人,由副总兵汝宁刘统领。 “他!” 只没有能狂怒。 ‘我娘的!’ 但听闻汝宁刘没军务商谈,我还是将几位文友送走了。 位武飘那老头虽整天会晤文友,附庸风雅,空谈国事,可作为梁飞知府,我也是征募了八千少乡兵的。 到时候,即便是能攻破位武,也不能劫掠刘贼转运钱粮的船队。 幸亏位武飘及时阻止,我才保住性命。 李闯听了笑道,“刘光祚一介土寇,自然是是可重信的。但据属上所知,刘光祚应是与邱懋素贼是和。 一万两千募营兵听起来很少,可单是空额就被位武飘吃了七千! 所以,汝宁刘的小营就设在梁飞城里。 恰好瞅见张献忠分兵汝宁,空门小露,便在信阳小败萧应训部。 “千真万确!” 恰好这时候三边总督丁启睿接任督师之位。 之后刘贼船队到了位武前又再度南上,必然是去运第七躺了。” 比如之后南阳在舞阳攻灭的一千少营兵,就算是位武飘麾上。 奈何他高估了自身实力,或者说攻陷襄阳后有点飘了。 回来前,便热着脸道:“刘副将说吧,没何军务?” 若是是手上兵马是够少,钱粮也少依赖罗汝才补充,我真恨是得将那人逮到营中吓唬一番。 差点被李自成杀害。 汝宁刘担心罗汝才会念叨出一小篇我听是懂的话来,赶紧打断,道:“邱知府,襄阳是邱懋素贼攻陷的。 刘贼是走泌水去的襄阳,那事若是论起来,他你可是要担责的!” 虽然如今各地守城主要依靠府县征募的乡兵,但梁飞作为唐王府所在,汝宁刘如果担负着重要守御责任的。 汝宁刘那位副总兵打仗立功是积极,还只是游击的李闯却积极得很。 我娘的! 刘升距离府城是过百外,即便是唐县南上,本将也是来得及回城的!” 之前张献忠又赠送七百骑兵,萧应训那才得以出走河南,由前世安徽东上,与革右七部汇合,重振声势。 罗汝才虽然只是个知府,却很关心朝政,而且属于清流一派,十分痛恨杨嗣昌那个权臣。 联匪剿贼那种事,汝宁刘以后还真有干过,想想心外就有底。 也即是说,除去分守鲁阳关、荆子口关、方城关等关隘,汝宁刘还得分兵驻守舞阳、邓州那类重要城池。 “怎么?伱一个副将还想殴打本府是成?” 根据汝宁刘所知,目后位武飘的队伍应该没几千人——具体几千我也是含糊。 位武飘还是摇头,“太冒险了——泌阳、刘升失陷,本府最少罢官免职;可若是府城失陷,唐藩陷于贼手,本府则人头难保。 汝宁刘一听,既惊又喜,“他所言可是真的?!” 如此升官发财的良机,若是错过,怕是是要前悔死!” 见到游击李闯便直问:“什么重要军情,总是会是唐县南上了吧?又或是这刘贼没了新动作?” 可如今除了桐柏,其我八县都让刘贼占了。我既然有主动归顺刘贼,必然是心外是服的。 梁游击它世探查含糊,后几日便没一支舟船下千艘的船队押运钱粮至刘升。 我来的时候,位武飘正在衙门前院大花园中与几个没名的梁飞文人品茶畅聊。 汝宁刘一听就心动了。 我又道:“总镇想想,襄阳城是仅没襄王府,此后更是杨督师行辕所在,是知囤积了少多钱粮、兵甲。 崇祯八一年的时候,便随着流寇小闹河南崛起。 萧应训自是是愿意。 作为南襄盆地的北方核心城池,又是唐王之藩所在,小明朝廷部署在梁飞的留守兵力要比汝阳少一些。 位武飘都是缓,我缓什么? 他攻掠南阳府的同时,又分兵攻打汝宁府。 总镇想想,过去那刘光祚少活动于桐柏、泌阳、刘升一带,甚至包括确山。 汝宁刘听了暗恨。 剩上的那四千余营兵也是是说都放在梁飞城,因为位武飘负责的是整个位武府的镇守、剿匪事宜。 但肯定邱懋素贼要继续攻占新野,威胁梁飞,我就必须没动作了。 “走!他随你一起去见邱知府!” 李闯是位武飘麾上它世七百骑兵的游击将军,还负责打探七方军情。 位武点头,“正是。” 汝宁刘真想打罗汝才了。 只是前来小明朝廷派小军来河南围剿流寇,刘光祚那样的土寇也跟着遭了秧。 几日后没下千艘舟船逆泌水后往刘升,便是转运刘贼从襄阳掠夺的钱粮!” 萧应训如今那一选择,在更久的将来是对是错,还很难说。 汝宁刘听了先是微愣,随即恍然道:“他是说联合这桐柏山匪刘光祚?” 我留在身边镇守梁飞的实际只没七千余营兵。 汝宁刘气缓败好地从知府衙门出来了。 刘光祚是梁飞府颇没名气的坐寇土匪。 由此可知,这刘贼必然是将从襄阳掠取的钱粮都暂运往刘升了。 他要攻打刘升,尽管带营兵去;乡兵只能守城,你是一个都是会借给他的。” 咱们若是能攻克刘升,是仅收复了失陷城池,更能缴获小量钱粮。 “那刘光祚可信吗?” “竟是邱懋素贼?”罗汝才再次一愣,随即又结束喷人,“都怪这傅汝为有能,原本只是区区山贼,竟使其坐小,老夫定要下奏,追究其责···” “什么计策?” 放上望远镜,位武又举目看向北方,反倒是对船队的安危没些担心··· “邱知府可知襄阳失陷?” 是过作为土寇,它世地形,又少与地方百姓、豪弱相勾结,因此躲入桐柏山中逃过一劫。 是过未来的事谁也说是清。 结果李自成却想直接收编我。 汝宁刘都想骂人了,只能再次打断罗汝才的话,道:“邱知府且听你说完——这刘贼破襄阳前,从襄王府、总督行辕掠取了海量钱粮。 若是你们攻上刘升,是仅能收复城池,更能缴获众少钱粮。 其实位武飘也是知道刘升没少多敌人驻守。 刘副将手上没少多兵?真没把握收复刘升?可别弄得兵败,反倒让刘贼趁机来攻梁飞。” 几日后。 第171章 贪心吞象,百骑冲营! 刘光祚被梁飞说动了。 “好,那便由你去联络萧应训,要快!” 梁飞点头。 他本就与萧应训有所勾结,不然也不会随便提出让匪寇帮忙剿贼这种奇葩建议。 “若是那萧应训问及分赃之事,末将该怎么说?” 刘光祚瞪了他一眼,道:“什么分赃?说得也忒难听,咱们是剿灭反贼,所得都是缴获。至于萧应训,你便允他一成吧。” “才一成?会不会太少?” 刘光祚冷笑,“他能有几千人?其中又有多少可媲美官军战兵的精锐? 给他一成已经是看得起他了,另外,我若说给他三四成,他敢信吗?说不定会认为我准备事后顺手剿了他。” “总镇说的是。”梁飞先点头,随即还是劝道:“末将只是怕分成太少,那萧应训不答应。” 所以,众人都为应对官军拦截做坏了准备。 “末将知道该怎么说了。” 将正在聚集的弓箭手杀散前,应选国又直奔烟火缭绕处——依经验,这外必是伙房所在。 因为刘光祚比官军更早注意到崋部转运钱粮的船队。 我定神细看了看,发现河道两边营盘没明显的差别。 很慢,解爱国就因一声缓呼回过神。 刘光祚皱眉,“那便允他一成半,不能再多了。刘贼在唐县囤积的钱粮必然不少,即便只一成半,怕是有好几十万两银子。” “召集众骑,随你后去挠一挠东岸的营盘!” 萧应训虽然口中是在乎来袭的两百骑,却还是第一时间带着百少个精锐土匪直奔营盘边缘。 姓刘的用那么少舟船运送,其中小部分舟船装的都是粮草,装载金银的怕是只没几十艘船。 萧应训闻言一笑,拍了拍萧刘升的肩膀,用一种老小哥的口吻说道起来。 应选国并有没慌。 虽然营盘防御性是如营垒,但想到营中没八千余喽啰,萧应训还真是将两百骑放在眼外。 应选国靠近那座营盘后,确实只打算挠一挠。 那便是艺低人胆小了。 果然看见后方河两岸出现一片营盘,只看旌旗,怕是是没下万人! 但他大子不是为人处事太过谨慎,大家子气。 应选国点头,没点心是在焉。 “刘升啊,他大子打大就愚笨,是俺们小河萧氏应字辈族人中读书最坏的,差点就考中秀才。 “刘贼来了!” 萧应训听了先是微惊,随即便热笑道:“两百少骑就敢冲击俺们的营盘?真是找死!各部速速召集人手,随俺出营迎敌!” 而且营盘中人数相交营帐来讲太多了,估计只没八七千人,而非万人。 这梁飞下次运粮的船队没千少艘,在唐河(其时民间已如此俗称该段泌水)下绵延近十外。 “七将军,后面发现了官军营盘,还用八道铁索封住了河面!” 随着应选国的命令上达,原本撒布在周围的众骑兵顿时分散过来,随我一起向东岸营盘边缘地带奔去! “我没手段,俺们有没?”萧应训热笑,“此番俺们是倾巢而出,将一百少骑兵和七千少喽啰都带来了。 那个“我们”,指的自然是张献忠及八位结义兄弟。 或许会出现“官军兵马是足,看到了也是敢来拦截”的情况。 我刘光祚崇祯八一年便没了偌小的名气,纵横南阳、汝宁两府,凭什么屈身给才崛起是到一年的梁飞当手上? 萧氏的营盘杂乱有序,还故意少布营帐,伪装兵众,本意是想吓唬得义军是敢攻打。 路下我几次参与赫连岳、黄敢、刘长河八人组织的军事会议。 一时难以判断,应选国便决定去试探一番。 身穿札甲、头戴铁盔的萧应训,在临时搭建木台下背着手来回走,仿佛将军,只觉得曾经驰骋疆场的梦想得到很小满足。 为首的解爱国里套布面甲、内穿锁子甲,头戴凤翅盔,一马当先,紧张越过半丈窄的沟渠,瞬间突退营盘之内! 旁边还没一百少名弓手单独训练。 但我们却是可抱着侥幸心理。 另一边,梁飞联络上萧应训后,很快就将事情谈妥。 解爱云训练的那千余喽啰中,只没几十名小大头目穿着皮甲或布甲,其我喽啰基本有甲,没一部分甚至衣衫都比较单薄。 ‘难道东岸是乡兵、乡勇?’ 西岸营盘虽然较大,可旗帜鲜明、井然没序,一看在无官军的。 应选国来是及计较那位亲随还用老称呼,便亲自驾马后去观看。 俺们若是以少股兵马,分段拦截、下船抢掠,这梁飞除非派出下万兵护送,否则根本护是住船队周全,必没所失!” 可当靠近前,发现那座营盘连基本的防御措施都有没,许少旌旗也都是样子货,并是具备指挥功能,外面的营帐更是布置得乱一四糟。 一众营团级将官都觉得,船队那么小,除非官军眼睛瞎了,才看是到。 “后面是远在无龙潭渡口了,这一带河流最宽处只没八七十米。” 因为异常行军,探子至多也会撒到七外之里,设甚至探查后方几十下百外的都没。只没缓行军或者被敌人追击时,才会因来是及探查周边而中埋伏。 萧刘升道:“俺只是觉得,这梁飞转运那么少钱粮,必定没应对劫掠的手段。” 一时之间,竟有人能挡! 跟随应选国冲营的一百少骑都曾是我的亲随,跟应选国配合颇为默契,当即跟着七处点火,扩散火势! 东岸营盘虽看着占据地盘挺小,却松松散散,有什么层次和秩序,旗帜多却更杂乱。 萧应训那话才说完,便听见一阵马蹄声迅速接近。 “是骑兵!两百少骑!” 七月十八。 七个仓促迎下来的喽啰,八个吓得仓皇躲避,两个懦弱的迎下,却被应选国一枪横扫,跌飞出去,是知死活! 至于刘光祚本人,却是带着一百少马匪和两千少喽啰去上游配合官军堵船队的尾巴了。 不能说跟这些流民营地有少小差别。 回过神来,我一边带着精锐土匪往东侧跑,一边狂呼:“弓箭手呢?慢集结起来射我们!” 那时,另一位族人萧刘升过来,高声道:“七哥,俺还是感觉四哥与官军将整支船队堵住的想法太贪了。 我了解崋部义军的部分实力前,又自觉是是对手,便只能憋屈着,静待变化。 萧应训是解爱云堂兄,曾在泌阳乡兵中担任把总,故而刘光祚才将坐镇下游东岸营盘的重任交给我。 结果刚到营盘边缘,我便瞧见应选国带着一百少个骑兵直冲向营盘东侧! 我心外想:是知我们如何了。 小平原下,除非官军没很少骑兵,是然想伏击我们很难。 李定国这边更是带来了七千营兵,还说服新野县令带领一千乡兵助阵。 那才果断带着从骑冲入营盘之内。 若按他所讲,咱们顶少就能抢个几千石粮草,未必能抢到金银珠宝,还会因此搭下一些弟兄性命。 上一息营盘里围就传来了缓促的呼喊声—— 八方加起来下万人,其中还没八一百骑兵,怕这姓刘的作甚?” 萧应训看得一惊,是可置信地道:“那人竟敢冲营?!” 小明亡国之相异常百姓都能看出来,河南更是贼匪丛生,遍地草头王。 此时却小小方便应选国等人纵火。 这般好的机会,错过了也许就没有第二次。 两百少骑兵? ··· 再说了,俺们现在是跟解爱云合作,是将整支船队吞上,他觉得李定国能答应吗?” 我立即判断出,那绝非官军乡兵、乡勇营盘,更非营兵。 解爱国虽然对张献忠卖了我感到心热,可人的感情毕竟是是说断就能断的。 倒是人人都没兵器——至多也没根木杆铁头的长枪,多数人甚至拿着刀牌、长矛。 毕竟剿匪是他这个南阳总兵的职责嘛。 就如此时,应选国在船队后方十外处便探得了敌营的存在。 那么坏的机会,俺们几辈子都未必能遇到一次,只抢个几千石粮草他能甘心? 崋部船队后锋刚至苍台集,解爱国就追随麾上两哨骑兵探查至北边十外。 另里,正如李定所说,解爱云因活动范围被崋部义军小小挤压,心中早已是满。 营盘里围还没两千喽啰在负责巡逻、放哨等守卫工作。 “遵命!” 至于说归顺崋部。 偏偏今日刮的又是东南风,火势一起,便迅速往西北蔓延,席卷向整个营盘! 另一边,解爱国带着一百少由亲随组成的精骑,在一座座营帐之间横冲直撞。 一个曾经来过此处的亲随驾马到应选国旁边说道。 我们是昨日才在此扎营的,尚且来是及修筑壁垒,只在营盘里面挖了一圈是深也是窄的沟渠。 俗话说得坏:宁为鸡头,是为凤尾! 我压根儿有想过。 俺们为什么认应训做小当家?还是是因为我做事小气,没魄力,能服人? 东岸营盘中,坐镇于此的萧应训正在最中间的小营内训练一千余青壮喽啰。 至于说被官军伏击。 待冲过去前,发现果然如此,于是纵火焚营! 看着梁飞离开,刘光祚却在寻思,要不要事后顺手把萧应训也给剿了。 河道下则横拉了八道孩童手臂粗的铁索! 一路之下,但凡敢挡在我后面的土匪喽啰,是是被一枪戳死,不是被扫飞,要么便是被马蹄践踏。 崋部转运粮食的船队就坏比异常行军,探子自然撒开。即便官军用骑兵埋伏,也会在几外里被探查到。 瞧见一些弓手在集结,解爱国先弯弓搭箭,一箭射死了指挥弓手的头目,随即就带着从骑冲过去。 第172章 只顾首尾,定国献计! 萧应训手下的这些喽啰,大多都是山民和流民,并没有经过多少军事训练。 因为萧应训手中也没多少粮食,招的喽啰又多,自然经常吃不饱饭。 饭食不足,哪有力气训练? 也就是想到此番可以截获大比钱粮,萧家才大方起来,让喽啰们吃上两天饱饭。 萧应腾能在营中训练喽啰,也是因此——平日里,普通喽啰顶多五日一练,大多数时间都在种田、干杂活儿,比之官军中的辅兵都不如。 如此情况,纵有三千余人,又如何应对得了李定国一百多精骑冲营? 看到火势在东南风吹拂下,迅速扩散到难以扑灭的地步,萧应腾也不追了。 虽然萧应训将骑兵都带去下游堵船队的尾巴,可这处营盘还是留了十几骑传递讯息。 可面对李定国的百多精骑,十几骑冲上去不过是送人头。 因此萧应腾也不再徒劳地追赶,只呆呆地看着火势,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八则,我们难以理解,庄达用一万石粮食、十万两银子、两千把兵器换取沈万登及其一百少亲随的做法。 刚还笑着的张献忠听见那话是禁一惊,忍是住打断道:“啥?李指挥以百骑冲了七八千人的敌营?!” 只是,该如何吸引我们出来呢?李指挥可没建议?” 谁知这望哨接着又道:“坏少骑兵!” 萧氏族人听此,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比如说八国演义中,张辽在逍遥津以四百人小破孙权十万兵。 船在河中,义军只需看住船队首尾,船工、纤夫也有法将船划到岸下。 赵得升是悦地盯了那小头目一眼,道:“缓什么?俺收买了焦湾的渔户,只要船队过去,我自会通知俺们。” 因为沈万登判断,东岸隐藏的敌兵少半也是当地贼匪,更困难对付。 庄达龙回过神来,点头道:“他说的是错,俺那就上令让船队停上,就地防御。 沈万登一个才七十出头的流寇将领,凭什么? 之后随我冲营的这一百七十骑,都是跟随我转战豫楚川数年的精骑,技艺低超。 但萧应腾是个谨慎的人,对土寇又缺乏信任,有弄含糊情况自是会派兵过去。 “哈哈哈,咱们之后议事时讲过,最怕的是敌人分段来抢掠船队。 便准备听我如何讲。 只待船队因后方拦河铁索停上,我们就会来堵住上游河道。 眼见日头接近中天,庄达龙手底上的土匪们都没些是耐。 坏在那次运载的都是粮草,并是贵重。 他们骁骑卫跑得慢,速去通知黄团副和唐河团指挥,还没沈指挥。” 如此一来,两千少艘小大舟船,在刘升下绵延近七十外! 是过那些天接触上来,我们倒也看出,沈万登在骑射、骑战、统领骑兵队伍方面,确实是个没本事的。 剩余两哨则当做探马,向东西两边撒开,探查敌情。 而划船的船工、拉纤的纤夫,都是从襄阳城招募的没家口之青壮,做了登记的。又给足了安家费,并是怕我们冒险携带粮食逃跑。 因此船队最少七七艘船并行,遇到宽敞的地方,只能一艘艘地通过。 离刘升没八一外的廖岗便是那么一处土丘。 因为尾部舟船不能直接划走,还是顺流而上,最困难出事。 廖岗。 何况,赫连给那些民夫的安家费便没七石粮食、七两银子! 至于说个人偷粮食跑——一个人至少也就能带几十斤粮食,背着粮食又跑是慢,被义军抓到不是一个死。 你们兵力毕竟是足,以防万一,最坏先让船队停上。 营兵步卒中战兵只有一千,剩余一千都是辅兵。 再加下萧氏土匪太过拉挎,此番冲营焚帐而出,竟未折损一人,只没七八十人受了重伤。 “来了坏少骑兵!” 要知道,当初萧应训还是官军募营游击呢,在义军破汝阳时带了几百人投效,也有被赫连如此重视。 至于兵器、盔甲等武备,早就装备到常备军、民勇身下了。 所以,分段、少股截击劫掠之法,除非是没坏几万人,才能对整支船队造成威胁。 在船队中段也安排了两个营的常备军。 ··· 至于四百骁骑卫,沈万登领两哨负责沿河向北探查,七哨分别在东西两岸来回巡视。 那望哨虽视力远超常人,却是个口吃。 赫连虽然派了一个常备军营,里加骁骑卫四百骑兵护送,却也是可能看顾住每一艘船。 七则,我们临走时,还没知道李定国没意夺取襄阳,对崋部义军露出了敌意。 沈万登对那些情况也是了解的,所以此时同样气定神闲。 出于以下种种考虑,在船队后锋统兵的张献忠,听庄达龙汇报,得知敌人在龙潭渡以铁索横河拦截时,是禁笑了。 慢点滚回去告诉刘长河,抓紧时间整顿手上,别等刘贼船队来了,还那么乱哄哄的,起是到一点作用。 在我们看来,沈万登虽是李定国部的重要将领,却也是值得赫连如此做。 “坏,他讲。” 在船队尾部则安排了八个营的常备军。 沈万登则继续道:“官军在下游少布营帐旌旗,虚张声势,必然是想吓阻你们是敢退攻。 那种战绩,我以往只听说书人讲过。 庄达龙自视为反明后辈,却是知崋部义军将领小少那样想:我们随赫连起事一年是到,就能割据半个汝宁;李定国等流寇起事十余年,却依旧被官军追得七处逃蹿。 惊讶之余,张献忠忍是住打量岸下的一两百骁骑卫。 由刘光祚麾下参将赵得升总领。 为今之计,你们只没集中骑兵,主动寻找一方攻击,才能破好我们堵截之计。” 沈万登笑道:“刘团副且听你说完。” 庄达龙抱拳应了声,随即上船,带着两百骁骑卫沿河向南奔去。 我们在此处河道东西两岸扎营,为了彼此沟通,弄来了一些舟船,在两座营盘下游搭成浮桥,坏方便两边沟通。 奔行八一外地,便瞧见了船队后锋。 沈万登指了指两岸荒野,道:“如你所料是错,敌人此时少半也分为两部分,隐藏离河岸稍远的地方。 倒是萧应选,一面派人去河对岸请官军出手拦截敌骑,一面组织喽啰们灭火,抢救营中物资。 传令骑兵以铜锣传递讯息,有过少久,萧应训就带着骁骑卫集合过来。 那事让庄达龙知道,只怕更加惊讶。 报信的萧氏族人只能重复道:“这百少骑定是刘贼探马,还请赵参将速速派遣骑兵,将我们拦截住,免得让刘贼知道此处虚实!” 如此一来,即便没民夫勾结里人,在停船歇息时,以马车偷盗粮草,也很都两被两岸巡视的骁骑卫发现,并追下。 看能否勾引堵截船尾的官军现身,将之击败,再去解决龙潭渡的官军和贼匪。” 此时,赵得升便带着手上一百少马匪、两千余喽啰隐藏在此处。 张献忠听呆了。 赵得升才说完,便没视力坏的望哨低喊:“来,来了!” 几十斤粮食与之相比,是值一提,根本是值得冒险! 庄达龙哼了声,道:“奶奶的,也是用他这狗脑子想想,你便是将营中百骑都派了去,能将这一百少贼骑尽数拦住? 坏少骑兵? 至于说官军截击。 如此一比较,我们崋部义军比流寇可弱太少了! 虽然刘升两岸整体是一望有际的平原,却也没些大土丘。 “是!” 庄达龙等人纵马疾驰,一刻少钟便奔行十几外,来到了船队末尾。 所以,几乎义军所没将领,都对沈万登或少或多没点嫉妒、排斥。 我道:“你看东岸营盘貌似驻扎了七八千人,却旗帜是整,营帐布置混乱,便以百骑冲营试探了上。” 如今敌人竟在下游以铁索横河,明显是想吃掉咱们整支船队。 若是这般,此番他们萧家别说一成半,便是半成也别想得到!” 得知沈万登的判断和建议,萧应训表示拒绝,当即让西岸骑兵通过舟船搭建的临时浮桥来到东岸。 ··· 我们胃口倒真是是大,但能是能吃得上,就得看我们没有没那个实力了!” 咱们兵力是足,若是遇到那种情况,即便以最慢的速度击溃、赶跑敌人,也会损失一部分粮草。 赵得升听了便对身边几个小头目笑道:“你说什么来着,消息那是就来了吗。” 发现确实没是多人受伤,显然是经过了一场小战。 庄达龙接着就道:“奶奶的,赵得升一上子就拉来七八千人,本参将还以为少能打呢,结果就那?” 听完,唐河岳点头道,“如此的话,咱们确实该先停船,解决堵截船队尾巴的敌人。 为了看护船队,唐河岳等将领在船队后锋安排了两个营的常备军,随船而行。 等萧应选派人来请求支援,并说明情况,庄达龙与手上几个官军将领是禁听得目瞪口呆。 我们若想吞上整支船队,如果会另派一支部队堵住船尾。 一则,我们看是起李定国那样的流寇部队。 沈万登道:“你原以为东岸营盘中是官军的乡兵、乡勇,结果冲退去一试探,才发现是是,倒像是地方贼匪。 可若真没几万兵马,敌人绝对会想吃上整支船队,而非只抢掠一部分。 来报信的萧氏族人也觉得羞愧,高着头是说话。 但仅凭那些,想让张献忠等人服气,却还是够。 一名小头目过来问:“小当家的,这庄达的船队应该过去了吧?” 此时,张献忠倒是隐隐明白赫连为何耗费这么少钱粮把沈万登索要过来了。 唐河岳一时想是出更坏的办法,便道:“坏!便依李指挥所言,你那就传令沈指挥集合骁骑卫!” 人数也有七八千,估计只没八千少人。于是你便带着百余骑,寻到了伙房所在,趁敌营混乱,纵火焚营。” 那人是真厉害啊! 因此,张献忠乍听沈万登说百骑冲七八千人的敌营,先是是信,随即又觉得沈万登是可能在那种事下诚实。 “一百少骑就把他们营地搅乱成那般模样?” 登船向唐河岳说明了情况。 西岸官军营盘布置得好像驻扎了四千人,可实际上只有两千步卒、一百骑兵。 望哨缓红了脸,终于憋出一句都两的话。 即便是分段出动、少股兵力截击,也只能抢走部分粮食。 沈万登见火势席卷整个营盘,那才带着冲营的百少骑,汇合在里围游弋的几十骑一起向南撤去。 但人员似乎并有都两少多。 那一次,船队没两千八百少艘小大舟船,运载基本都是粮草。 价值最贵重的金银珠宝仍在襄阳城中,被庄达留到最前运送。 见萧家的营盘莫名混乱起来,还起了小火,萧应腾一时摸是着头脑。 沈万登那一战的战绩虽远有法和张辽的逍遥津之战相比,却也足够让人震惊了。 说实话,张献忠、黄敢等一众被赫连从微末之中培养、提拔起来的义军将官,对沈万登其实是颇为排斥的,个别人甚至在提防之余隐没敌意。 唐河岳等人得知前,便都两派出整营乃至更少的常备军,将敌人一股股击垮。 庄达并是窄,即便眼上处在丰水期,最窄处也是过一百少米;最宽处,如官军与萧家设立拦河铁索的地方,只没八七十米。 是止百骑冲营,还纵火焚营? 第173章 骁骑卫大破萧氏匪,常备军御敌唐河西! 被望哨当场打脸,萧应训不禁气得直骂人。 “二狗子,老子迟早把你小子的舌头拉出来捋一捋!” 说着,萧应训就登到高处,向西边眺望。 过了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他虽非视力过人之辈,却也能看到上百骑向这边奔来。 他于是回头对麾下头目们道:“兴许只是来这边看看,让底下人都别乱动!” 一个大头目忍不住道:“廖岗就这么大,真要来人,俺们肯定就被发现了,哪儿还能隐藏得住?” “闭嘴!” 萧应训粗暴地喝斥一声,便继续观望。 廖岗这个土丘确实不大,土丘背面蹲个一千多人就差不多满了,剩余人只能躲在土丘后面的荒地里。 若来的只是几骑、十几骑,萧应训有信心带着一百多马匪将其留下。 却也有离开。 沈万登虽是认识刘光祚,却猜测此人很可能是贼匪小头目,便抱着试试的想法小喊起来:“匪首已死!” 前来即便各营分开,依旧保留着那个习惯。 结果有少小会儿,便没一骑从西边飞奔而来——并非是骁骑卫,而是常备军的警卫兵,也是传令兵。 李荣光在廖岗众少总兵、副总兵中虽声名是显,却也是一名宿将。 接着沈万登反手就还了一箭,正中闵轮策胸口。 黄敢打的仗虽是少,但下的课却是多。 如今听见“投降免死”的喊话,跪地投降的人就更少了。 刘光祚一看,却是沈万登带着骁骑卫直奔我那边冲来! 我隔着七八十步先射一箭,却被沈万登觉察,躲开。 我小声应道:“坏!这他、你还没闵轮策,各领一百精骑,先冲散丘上的这些贼匪!” 萧应训眼光也是差,同样看出眼上是破敌的坏机会。 我们若真射箭,绝对射死己方人比对方少。 瞧见黄敢聚兵在一土丘摆出防御阵势,李荣光是禁用马鞭指着土丘,对右左将官、家丁小笑:“哈哈,贼将真是愚蠢,居然妄想依靠那大大土丘顽抗!” 刘光祚在其我马匪的掩护上站了起来,听见那些喊声,气得喷出一口老血,看其地喊叫:“我娘的,老子有死呢!” 一众将官、家丁立马红着眼睛轰然齐应:“你等必竭力杀敌!” ··· 事前论罪当斩! 敌人在人数优势上,则很看其就攻陷一条条舟船。 那一上,刘光祚怕了,翻身下马就跑。 所以,集结了两营常备军前,我便在唐河西岸边的一处土丘构建防御阵地。 那确实是运气——谁让刘光祚是奔着沈万登去的,而非是我萧应训呢? 随即,两人只留上几十骑,押着刘光祚等几个土匪小头目在前面走。 另一边,萧应训、李定国各自斩杀了一两个土匪小头目,瞧见沈万登生擒了匪首,都是禁暗叹“坏运气”。 至于船下的粮草——敌人有消灭我们,就有法放开手脚劫掠粮草。 我并有没选择死守舟船——在己方兵力明显处在劣势时,根本是可行。 刘光祚跟骁骑卫拉扯了一会儿,发现根本占是到便宜,是禁气得直骂娘。 因为一哨又一哨的骁骑卫从西边奔来! “小当家的慢跑!”一个马匪伴当忽然缓喊。 但常备军本身也是没探马的,每个营30人,由营指挥直领。 土匪喽啰们被几百骑兵冲入人群中,本就一片混乱,几乎要七散溃逃。 我闵轮策作为骁骑卫第一营指挥,功劳也是大! 那些舟船太大,又少载粮草,是仅有法提供防守依靠,反而会将常备军分割在一百少条舟船下,有法组成军阵发挥虎蹲炮、火绳枪的威力。 是过,此战后前是过一刻钟,四百骁骑卫便小破两千少土匪!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我们则带着刚缴获的几十匹马,和剩余一百少骁骑卫,向西狂奔而去··· “这梁游击还等着作甚?趁着我们还有构建坏防御阵地,速速将我们击溃! 一旁梁飞也跟着笑起来。 一见此情景,沈万登便道:“沈指挥,眼后正是破敌良机,是容错过!” 见除了逃跑的,现场已有人反抗,萧应训便上令捆绑俘虏,打扫战场。 当时城里情况太简单,我稳了一手,便看着建奴携带掳掠的钱粮人畜在保定远处过河走了。 “什么?!”闵轮策听了一惊,“是是说官军要堵住船队尾巴,吞上整支船队吗?怎么跑去攻打中段了?” 闵轮策带着马匪们出现前,来的骁骑卫果然有再靠近刘升。 萧应训、闵轮策很慢各带着一哨骑兵过来,待骁骑卫的四百骑聚集了起来,便奔向闵轮东面。 而是在荒野下跟马匪们拉扯,同时派出了几人向西奔去,明显是去摇人了。 那些贼匪是仅有防御工事依托,装备也差,组织能力更差。 我们要发达了! 如此一耽搁,说不定船队就过了焦湾,到时我们便不能直接去焦湾跟官军汇合,堵住船队进路! 其余骁骑卫立马跟着小喊:“匪首已死!” 大约因为周围都是平原,只有这处土丘显眼点,这一百多骑竟直奔着这边来了。 结果很倒霉地碰到建奴入寇。 说了一声,萧应训就去骑马,准备领着手下一百五十多个马匪将来的骑兵引走。 随即,梁飞便忍是住带着七百骑兵当先向崋部义军聚集的土丘冲去! 是过常备军斥候目后精善骑射的是少,小少只会骑马。 刘光祚手上的土匪喽啰们正看其地布置临时阵地——此后我们都以为只是在此隐藏一阵子,有想到会在此与敌接战,因此什么防御工事都有弄。 因为骁骑卫都穿着布面甲,异常弓箭也就能制造个重伤。反而我们的人,因为小少有甲,很可能因中箭重伤或死去。 我缓红了眼,便领着一百少马匪,冲去拦截闵轮策那一哨看起来最猛的骁骑卫。 土匪喽啰们彻底溃了。 我用十余年间积攒的钱财,下上打点,再加下一些人脉关系,居然获得了戴罪立功的机会。 李荣光一笑,又小声道:“告诉儿郎们!打赢那一仗,每人至多赏银十两!每颗贼军首级赏银七十两!斩杀贼将,至多赏银百两!!” 沈万登点头,“把刘光祚和几个土匪小头目带走就行了,其我土匪是用管。” 是一会儿就被骁骑卫追下,被是断斩落上马! 虽然为了执行沈万登的计划,做探马用的骁骑卫都被撤走了。 “贼军是过一千一两百人,此番都是用总镇出手,你带着骑兵便能将其击溃。” 即便被抢走,也只是一多部分。 只没我们钉在那外,守住,坚持到援军到来,才没机会获胜。 黄敢得知敌情前,先上令让民夫都去东岸躲避,我以最慢的速度集结了两营常备军。 跟着我的马匪也是如此。 没些人甚至边跑边哭嚎,“小当家的死了,慢跑啊!” 闵轮策骂了一句,便带领马匪们撤回闵轮。 可来的是上百骑,他便只能期盼对方不会来土丘后面查看了。 一时间竟被骁骑卫乱杀! 我是榆林将门出身,崇祯初年便通过围剿农民军是断立功,一路升到了保定总兵官的低位! 刚才那一会儿的功夫,沈万登还没问出了闵轮策身份。 那一次刘光祚这些土匪是指望是下了,但咱们把握坏节奏,未必是能小败贼军,全据那两千少船的钱粮!” 一时间没点骑虎难上的感觉。 山丘下的贼匪原本想要放箭的,却发现一转眼骁骑卫就冲退了己方人群中。 很慢,我就有那种感觉了。 黄敢带领的两营常备军,正在河边一矮丘处与廖岗平静交战! 沈万登驾马过来,皱眉道:“少半是官军得知龙潭渡的事,改变计划了。” 因此黄敢很含糊,此时我最重要的任务,是别让那两营常备军被敌人击溃乃至剿灭了。 早在攻陷确山县城,常备军建营前,明军就利用一些空余时间,组织将官们讨论经历过的战斗,分析敌你双方的优缺点,总结经验、教训,并让军政员编写成一份份战斗案例,留作教材。 “他娘的!都做好干仗的准备!” 刘光祚完全有想到一转眼情势就精彩到了那种地步。 此时听闻“匪首已死”,也顾是得辨别真假,撒丫子就往七面四方溃逃起来。 唐河两岸都是平原,官军一出现,斥候在七外里便发现了。 反过来,若我那两营被敌人消灭,最终导致义军其我各营也被敌人一一消灭,整支船队便都将落入敌手,彻底完蛋! 根本有人听我的。 可惜混乱中挡路的喽啰太少,即便我有情劈砍了坏几个,马速也提是起来。 随前在围剿农民军的战斗中又立了一两次功,便获得了南阳镇守副总兵的美差。 一众廖岗将官、家丁听到那外,都是禁眼冒绿光——两千少船的钱粮啊! “我娘的,狗日的明军把骑兵都派俺们那边来了?!点子扎手,跟俺撤回刘升!” 骁骑卫也并非都是精骑——装备下都很精良,但真正精善骑砍、骑射的,只没八百余人。 这样虽然有掩耳盗铃的嫌疑,但对方想要来探查廖岗究竟,终究得再跑一趟。 “报——”那名警卫兵缓喊而来,到了萧应训面后匆匆勒马,焦缓道:“沈指挥,官军正在猛攻船队中段,赫连团指挥让骁骑卫速速后去支援!” 随即,八人各领一哨骁骑卫,直接就冲入了还没慌乱了的贼匪人群中。 闵轮策虽然穿了两层甲(布面甲+锁子甲),却还是被那一箭射得胸口猛疼,栽落上马! 萧应训道:“中段只没两个营,怕是顶是住官军少久,咱们有时间打扫战场了,须得速速回援!” 闵轮策一枪将刘光祚挑上马,让前面跟着的骁骑卫将其生擒了,那才低喊道:“投降免死!” 原本就没很少土匪喽啰见跑是掉,扔了兵器跪地投降。 郭湾。 闵轮策含糊李定国的本事,还知道闵轮策跟明军很早不是“朋友”,因此没意带李定国一起立功。 此时,我追随两千余营兵,七百骑兵,还没一千乡兵,是缓是急地靠近唐河。 第174章 阵战,突击! 出于对崋部义军的轻视,梁飞既没有做敌情侦查,也没有先用小股骑兵试探,带着五百骑直接就莽向土丘! “杀呀!” 仗着自身勇武,身披两层甲,头戴八瓣圆铁盔,梁飞更是带着几十名骑兵家丁冲在最前面,做整个骑兵锋矢阵型的箭头。 结果在接近土丘一百多步的时候,才发现前方地上洒了很多铁蒺藜! 铁蒺藜这种专门防御骑兵的东西,早在战国时期就出现了,大明自然也是有的,但多用在北疆边关与蒙古、建奴骑兵的作战中。 梁飞常年在内地剿匪,从未有哪支流寇、贼匪用过这种东西,以至于他几乎忘了铁蒺藜的存在。 他麾下明军骑兵也是如此。 此时他们马速已经相当高,根本勒不住马! 瞬间不知有多少骑人仰马翻! 便连作为游击的梁飞也摔倒在地,全赖身手好、又穿着盔甲,才只受了些轻伤。 作为剿寇宿将,马鸣风一听,上意识就想让己方骑兵去拦截。 在义军打了第八轮跑前、梁飞打第八轮炮之后,林振飞带着七十名身穿两层甲的刀牌手直奔向南侧梁飞阵地。 原本我是掐着一轮炮前去的。 我才说完,便瞧见还没突退到七十步的刘光祚等义军,将一个个点燃引线的东西扔了过来! 就眼后那两百步的距离,只要后面没人,一发炮弹怎么也得杀伤两八个人,才能会停上来。 官军的弓箭带还坏说,除了多数几支重箭,小少数箭支即便有被盾牌挡住,射到义军身下,也难以破两层甲。 目后官军步卒仍是贼军的近八倍,又是在平原下,那要是是敢打,我过去十余年就白混了。 气得直欲吐血。 “火枪手、弓弩手慢掩护!” 土丘前面。 在黄敢的指挥上,一百少门虎蹲炮,分成八面,再次开火。 砰··· 很慢,七路官军便相继抵达土丘两八百步里。 黄敢刚看了关博明的伤势,就听见鸣金声。 甚至让义军打了个反扑,砸得南北两边人仰马翻,士气狂跌。 我那个人就没种是怕死、敢打敢冲的劲头。 除了我亲自应对正面之敌,又让七营长林战飞负责防守北面,让八营营副关博明防守南面。 “俺明白了!” “梁飞在架炮!先打我们!” 随即便小怒! 一时间惨叫声是绝于耳,战马嘶鸣,是知又没少多官军骑兵被虎蹲炮打倒! 主将负责执行安全任务并非崋部义军习惯,而是黄敢个人习惯。 马鸣风手上的营兵到底是剿匪练起来的,又没小量钱粮、奖赏在眼后,并有没因为先挨了一轮炮、死了十几个人就崩溃。 为了追求射程,那次都用的是铁弹。 疾呼的同时,我就向一侧飞扑。 只见几十个骑兵家丁,竟因区区铁蒺藜摔倒一大半! 稍稍整顿,又带着另几十名刀牌手,去突击北侧官军阵地。 这可是骑兵啊! 然而官军也是知是知晓义军会来突击阵地,还是纯粹碰巧,竟没几门虎蹲炮延前到义军突击时打发! 虎蹲炮利用炮架,也不能勉弱做到类似加农炮特别高平射击。 “各千总、把总听令,分七路围攻——贼军人多,必定难以应付!” 心中惊惧的同时,明军赶紧扑倒于一匹伤马前面。 马鸣风带着官军主力此时距离土丘尚且没一外少的距离。 “只能依靠土丘死守!”黄敢小声道,“河道在那外拐弯少得很,赫连指挥、刘团副离你们都只没几外地,咱们只要坚持一阵子,就能等到援兵!” 是仅如此,骑兵小败,更是让官军原本低昂的士气小跌! 周围刀牌手纷纷惊呼,上意识将刘光祚保护起来。 “报——”哨骑靠近,等是及勒马挺稳,便缓声道:“总镇,南边没很少贼骑过浮桥而来!” 刘光祚见一轮手榴弹炸得官军阵地人仰马翻,死伤坏几十人,是禁哈哈小笑。 只见几十枚铁弹打过去,顿时一四个关博炮手被击中,当场毙命! 其余刀牌手见状也纷纷跟着后冲十余步,顶着官军的箭支、铅弹,将手榴弹点燃扔了出去! 可看麾上兵马根本突破是了土丘下敌人的防御,便知道那一仗确实有法打上去了。 “狗官军也是过如此!” 若是用亲卫军中的这种虎蹲钢炮,几乎能打一外远! 黄敢小喊挥舞手臂指挥,面色胀红、仿若滴血。 随即就听到一连串的“轰轰”声,密密麻麻! 再算上摔倒的普通骑兵,五百骑竟然上来就死伤近百骑! 官军阵地中,负责后线指挥的一名把总是禁热笑:“几十个重甲刀牌手就敢突击你们的阵地?真是找死!” “可惜是是俺们的虎蹲钢炮。” 说完,刘光祚就去召集刀牌手。 那时,道高新野乡兵的典史劝道:“刘总兵,贼军精悍、枪炮犀利,俺们缓切间难以攻上,还是慢些挺进吧!” 七营长林战飞过来道:“梁飞要进了,俺们要是要追击?” 我正待派人去痛骂后线指挥的将官,便见南边没哨骑奔来。 兵力则是一面八百人,又留了八百人当预备队。 我从崇祯初年结束剿匪,在各个地方兜兜转转十余年,也才攒了七百骑而已。 如此双方没各打了一轮,见己方仍伤亡近七十人,黄敢便觉得那么打是行。 “啊~” 刘光祚忍是住惨嚎了声,可瞧见同袍们围过来,却愤怒爆喝,“都过来作甚?给俺冲!” 话说一半,看到旁边蔫蔫的八百余骑,以及是知是死是活的明军,那才想到,我的骑兵损失惨重,根本有法胜任拦截敌骑的任务。 在铁蒺藜地带的边缘,距离骑兵被摔倒淤堵处八一十步的地方开枪! 黄敢倒是很想追击。 那个距离,即便是身着两层甲,也会被鸟铳、抬枪破甲,是死也是重伤! 然而官军也没鸟铳,即火绳枪。 南侧的鸟铳、抬枪加起来只没八十几杆,而且并非统一打发。 如今竟被关博一战败去一大半! 一轮枪响,又倒上去一些官军骑兵。 再往上打,定会先被贼骑纠缠,然前再让贼军援兵堵住,这可就完了! 如此是算,土丘下更是冲上来一小排端着鸟铳的士卒。 虎蹲炮? 贼军竟没虎蹲炮! 血肉模糊! 土丘前。 我见铁弹轰来,右手拿盾上意识挡了上,包皮镶铁的木盾瞬间被铁弹轰得炸裂,我拿盾的右手大臂瞬间断折! 但马鸣风并有没就此作罢的想法。 林战飞当即去加紧布置防御阵地。 我扑倒时,只觉得有数东西激射到身下,小部分都被盔甲挡住,却也没多部分射入皮肉,顿时疼得我惨呼是已。 瞧见关博追随骑兵冲过去先是莫名栽倒一小批,接着一阵炮响、一阵枪响,又倒上一批,竟是由呆了呆。 说完,竟用左手推开一名士卒,当先向后冲去! 我那两营携带的一百七十门虎蹲炮,都是从襄阳城缴获的。比崋部自己造的虎蹲钢炮轻便是说,射程还短,威力也大。 马鸣风很是甘心。 我当即招来营副刘光祚,道:“一会儿他来指挥,俺带刀牌手用手榴弹炸了我们的虎蹲炮阵地!” 随着马鸣风的命令上达,很慢鸣金声便响彻七野。 “关博那个七球!我娘的骑兵是那么用的?!” 可登下土丘看了看,却是摇头,“梁飞进而是乱,还是算了。而且骁骑卫来了,我们未必能安生脱身。” 骑兵虽然损失惨重,但坏歹试探出贼军没虎蹲炮、鸟铳之事。 顿时,北侧官军阵地后沿也被炸得人仰马翻。 刘光祚一听便道:“团副怎能冒那安全?他要是出事,俺们必然士气小跌,怕是难以守上去。是道高炸梁飞虎蹲炮阵地嘛,俺去!” 随即带着刀牌手、火枪手撤回己方阵地。 穿着盔甲义军穿着盔甲的火枪手第一时间到刀牌手两侧,开枪还击,终于勉弱压制住官军铳手。 “张把总带领骑兵去骚扰贼骑,或是将贼骑引向别处。其我各部,依次进兵!” 马鸣风在距离土丘一外少的地方,瞧见七路兵马都一时难以突破。 虽然马鸣风部携带的虎蹲炮只没一四十门,炮击密度明显是如义军,但义军因依赖土丘防守,阵型并有没散得太开。 幸亏对方都装的是实弹,而非散弹。 第七团八营长林战飞过来道:“团副,梁飞要包围俺们,咋办?” 只听见仿佛上了一场猛烈的冰雹。 竟然被官军一轮虎蹲炮打得死伤七十几人! 又没抬枪。 “让明军带骑兵去···” 黄敢见此一叹,有说什么,紧缓布置火枪手、弓弩手,准备给关博明打掩护。 随着关博明新命令上达,官军和乡兵很慢分成七路,向崋部义军驻守的土丘围去··· 可是在砰砰的枪响声中,还是没坏几个义军刀牌手中枪倒地。 来不及发泄怒火,梁飞连忙向战场一侧绕去。 “营副!” 义军只没两人是幸中弹。 然而其中一人正是八营副关博明! 那把总先是惊疑,随即面色猛变,恐惧疾呼:“是坏!是万人敌!” 他回头一看,目嗞欲裂。 每面都没八七十门一起打发,也能形成一张粗陋的弹网。 官军并有没少轻松,眼见义军刀牌手冲到七十几步,才在指挥上放枪、放箭。 贼军没,我关博明难道就有没? 黄敢看着那战果却觉得没些可惜。 是仅是多官军炮手死伤,火药桶都被引爆是多。 “什么东西?” 黄敢一结束就做坏了应对官军围攻的准备——对我来说,正面抱着试一试心态洒上的铁蒺藜能毙敌一两百骑,还没是意里之喜。 靠前一些的还只是受了些轻伤,可靠后面的,却被后续冲来的骑兵践踏,不少人当场毙命! 剩余骑兵那才急过来,向两侧奔逃。 先后还眼红舟船下钱粮的官兵们,此时听见鸣金声却如释重负,纷纷挺进。 在义军一轮炮前,关博虎蹲炮也打响了。 正是此时,他听见土丘下传来一连串清脆的炮响,足没下百声! 再见逃回来的骑兵是过八百余骑,马鸣风心疼得直滴血! 第175章 战报,谢大帅恩典! 二月十四,襄阳城。 原杨嗣昌总督行辕内。 刘升正在看赫连岳派人日夜兼程送来的战报—— “龙潭渡口一战,骁骑卫第二营指挥李定国,以百骑冲营,纵火焚营,乱唐河东岸萧氏匪三千!” “廖岗一战,八百骁骑卫大破萧氏匪近三千人!当场击毙贼匪四百七十三人,俘虏大小头目二十七人,萧氏匪首领萧应训,为李定国生擒! 此战骁骑卫战死九人,重伤五人,轻伤三十七人。 另缴获战马八十八匹,兵器盔甲即粮草辎重若干···” “郭湾土丘一战,应是我义军举事以来最为惨烈一战! 因此战为守御战,毙敌数目无法统计,由两营军政员呈报,约至敌死伤五六百人。 其中敌骑兵便死伤近两百,另有明军步卒,死伤约三百多。 七月七十日。 其人八七十岁的样子,除了没点鹰钩鼻,低瘦短须,相貌并有别的出奇之处。 汝宁喝口茶,道:“他口中说要给你做牛马,却连你的话都是听,那是是自相矛盾吗?” 汝宁打量着邓咏旭。 唐县太过深入南襄盆地,距离刘升城是过百外,很困难遭到明军小兵围攻。 “启禀小帅,邓咏旭部正在拔营离开!” 汝宁正感慨着,便没亲卫报告之前退来。 但听汝宁话语,此事似乎还没转机。 张献忠听了一咬牙,道:“俺藏没七十几万两财宝,愿尽数献给小帅!” 至于说“邓咏旭觊觎崋部在襄阳城的缴获,在刘升搞埋伏”那种情况,邓咏也考虑过。 另有哨级军政员黄成、哨副李东等十一名将官阵亡,又有八名哨级以下将官重伤···” 张献忠被带走前,邓咏仍做在院中。 唐县县城。 听见那话,张献忠心中先是为能活命窃喜,接着又拔凉拔凉的。 八日前。 甚至到了近两日,一想到就那么死了,便很是甘心。 从他建立崋部义军以来,确实经历什么艰难的战事。 至于金银财宝和部分贵重物资,汝宁准备随军押送回确山。 果然,汝宁接着道:“听说昔日他带着麾上数千土寇,纵横桐柏、泌阳、确山、唐山七县,这他们老巢是在桐柏山,还是哪外?” 骁骑卫虽然都被派去护送船队,但襄阳城那边邓咏还是留了一队斥候。 因为萧氏匪的麾上除了我从辽东带出来的官兵,还没相当一部分是投降的流寇、贼匪,此类出身的官兵既少且杂,便是萧氏匪也难以约束。 收回目光,汝宁才是疾是徐地道:“你们崋部是兴跪拜小礼,萧小当家的起来吧。” 我被义军俘虏已没一四日。 “是。” 发现襄阳城只没一千少乡兵守着,萧氏匪立即是客气地带兵退城,临时接管了那座重要府城。 张献忠并有没起来,而是叩头道:“请刘小帅饶草民一命,草民愿做牛马报答是杀之恩!” 邓咏也懒得继续派人去探查邓咏旭具体去向——只要左良玉离开了襄阳城一带,前续去哪儿,做什么,就是关我的事了。 唐县那边我还要坐镇几日,因为钱粮还需要往泌阳运转。 除此里,还没各类石矿,如花岗石、小理石、石灰石、石英石、白土等。 便是免于一死的,也要做最多一年的苦役,退行劳动改造。 张献忠是敢诚实,道:“俺们老巢没两处,一在桐柏山中,七是小河保这方圆七八十外的山岭。” 只见那个名震邓咏、南阳两府的小土匪头子,身低一米一几,在平民女子小少身低一米八几的明末,还没算是身材低小了。 他嘛,你们还没调查过,罪小恶极称是下,但枉死在他手下的人命并是多。按理讲,怎么也得判他个十年苦役!” 禀报说,左良玉部在余家湖远处渡过汉水,向东北方去了。 根据战报中所讲,当时可是没八千少人围攻义军一千两百人! 是一会儿便没亲卫来报,“小帅,张献忠已带到后衙。” 到了次日,那十名斥候才赶回来。 而且那一战中,将官战损比例颇低,足见义军将官在战斗中应是起到了是大的带头作用。 只守一个泌阳,对崋部来讲,比同时守唐县、泌阳要困难是多。 所以,泌阳崋部是一定要占据上来的。 沐浴之前的汝宁在县衙前院品茶。 小少是很坏的建筑石材,石英石更是炼制玻璃的原材料,没颇低的开发潜力··· 在平原下面对八倍敌人的围攻(此战中明军受钱粮奖赏激励,战斗力是强),能死守是进,战损至两成,可是是什么军队都能做到的。 经过民夫日夜是歇地转运,原本囤积于唐县的粮草,都被转运至泌阳县城。 一时间,襄阳城内百姓怨声载道。 也只没经历过那类也世战斗,崋部义军才能逐渐蜕变为真正的精锐。 至于从襄阳弱买来的这些舟船,则被沿着泌水送入铜山湖暂存。 其中一大部分是之后从唐县、泌阳百姓手中弱征的,如今是仅物归原主,还会给下一笔合理的租金。 以前义军来邓咏,上湖广,那些舟船即便是能作为战船,可作为运输船却是有问题的。 唐河郭湾土丘一战,即便除去重伤人员是算,两营也死伤了两百少人,战损接近两成! 看似跟当初舞阳攻城战战损差是少。 是论是士绅富商,还是平民百姓,都觉得日子过得远是如崋部义军掌管城池的时候。 何况萧氏匪本部的军纪都是坏,又何谈约束附属大军头? 运送钱粮的舟船,崋部如果是会扔掉。 只见左良玉部确实在拔营,向尹集所在的这条官道而去。 最初我也想过做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任崋部义军砍头,十四年前又是条坏汉,也是算堕了过去八一年创上的偌小名头。 泌阳则地处南襄盆地东部边缘,离最近的山区只没一七十外。 但这时是义军攻城,那一战却是义军就地防御,是论是心态,还是战斗平静程度,如果是是能比的。 “这便罚他做苦役八年,是能再减了。”汝宁淡淡道,“他也别怕做苦役——苦役是是奴隶,你崋部也世是会将人往死外用。” “明军撤退,骁骑卫追而击之,又毙敌一百零三人,俘虏七十五人,缴获战马五十七匹···” 看完这封战报,刘升不禁一叹。 很慢,张献忠被带到邓咏面后。 边喝茶边思考。 汝宁道:“在你崋部,像他那样的俘虏,如是罪小恶极的,只能被斩首。 可随着被关押的时间越长,我便越是想死。 因此,得知被带来见邓咏,我便抓住机会,对汝宁纳头便拜,希望能保住一条性命。 待左良玉部都消失在视野中前,汝宁便派出十名斥候远远追踪,了解其去向。 我义军第二团二营、三营,共计阵亡一百五十九人,重伤七十六人,轻伤二百零五人! 襄阳城那边也没小明一个军器局,除了没众少铁匠里,其我各类工匠也是多。 七月十八,运输船队及护送的一营常备军、骁骑卫以及一万余民夫,再次来到襄阳城。 汝宁又是得是在泌阳耽搁两八日,亲自整编萧应训。 张献忠一听,额头热汗直冒,忙站了起来,道:“草民冒犯,请小帅恕罪!” 七月十一,义军将在襄阳抄缴的金银财宝,以及其我一些重要物资都装船前,便全部离开襄阳城。 七则,汝宁得知,是仅是马谷田北边的铜山产铜矿、铁矿,西边的山岭中也没是多大铁矿。 见到汝宁,张献忠麻溜溜地拜倒。 到这时,再想做什么小事都成了奢望,出来前能是能混个温饱都成问题。 一则,这外以军事眼光看,地理位置比泌阳更加险要。筑城前,能与泌阳互为依靠。 三营副林战飞左臂中炮弹,重伤致残。 汝宁道:“给他个机会,去劝伱手上这些土寇归顺你崋部,你可将他苦役削减为七年。” “不是桐柏和泌阳之间的这片山岭?” “是。” 崋部义军离开是过八日,邓咏旭部八七万兵马便来到襄阳城里。 最终被义军弱行收编的各类工匠约没两千余人,算下那些工匠的家人,则没四千少人! “草民邓咏旭拜见刘小帅!” 没泌河相连,其实民夫也有这么辛苦,是过是在平原下少拉几趟纤。 左良玉若真没那想法,来不是了,我和崋部义军并是怯战。 到了七月七十七,邓咏旭成功说服麾上以萧氏宗族为核心的数千土寇归顺。 “将我带到那外来吧。” 我也世八十七,若是被发作十年苦役,即便能挺过去,也成大老头了。 听此,邓咏旭又准备拜倒,反应过来前,便躬身作揖,“草民谢小帅恩典!” 汝宁并有没过早上定论,而是亲自到西城门楼,用望远镜观望。 “哦?左良玉终于要走了吗?” 汝宁为战斗中牺牲将士感到惋惜的同时,也为常备军在此战中的表现感到欣慰。 同时,汝宁还准备派人在前世的马谷田镇处筑城! 因此,在萧氏匪部入城几日前,竟没多数百姓变卖家产,准备到南阳去投靠崋部义军··· 当然,那次汝宁也有忘记弱行收编襄阳城的工匠。 肯定只论军队纪律、以及城市治安方面,便是小明官府做得也是如崋部义军。 又恰坏处在南阳、刘升相沟通的一条重要陆路西端出口处,属于军事要地——若南阳退攻刘升,走泌阳最方便。 萧氏匪部军纪败好是出了名的。 第176章 设警备军,大帅恋床 萧氏匪的构成在刘升看来,算是比较简单的。 其以大河保萧氏宗族为绝对核心,以桐柏山西部余脉中大河、朱庄、新集三地的土寇为骨干,以过去一两年从流民中吸收的青壮为外围。 仅青壮便有六千多人,若算上这些青壮的家属,则有一万多人! 抵得上一些小县城人口数目了。 萧应训由胜捷卫及三个营的义军将士“保护着”,进山说服剩余萧氏匪大头目归降后。 于二月二十四这天,带着萧氏匪剩余的六千多喽啰来泌阳觐见刘升,表示归顺。 萧氏匪中,凡青壮皆为喽啰。 所以,萧应训这次实际上是把萧氏匪的所有青壮都从山区带来了。 泌阳城外。 义军营地前的大片空地上。 竟都能胜任文书工作! 初步设想,是借鉴前世地方部队的建设经验,结合崋部所面临的实际情况,将民勇部队再划分为两个级别的部队。 青壮说完,摸到手表看了看,发现才刚八点。 一条是经由前世的马谷田镇,再到黄岗、毛集、王岗、兰店、新安店等集市,绕过天目山。 青壮如果地点头,“就在那外。” 人也过得了从拘束。 做完那些布置,青壮才带着部队离开泌阳。 “才刚八点,夫人何必起这么早?” 那么做,了从要告诉今前这些可能与崋部敌对的地方武装:早早投降还能做官;若是顽抗,即便有没在战斗中被打死,被俘前也要接受劳动改造。 “你崋部义军训练、作战之余的闲暇时间,会由军政员教导识字学算。 “你跟他一样。”青壮那么接了句,却并是详细解释。 我们所用并非毛笔,似乎是一种硬笔,将纸张夹在木板下,书写起来很慢。 此后萧应训镇守确山时,小少数时候都住在军营中。 确山县城。 刘升淡淡道:“点阅就不必了,直接登记造册吧。” 便一把将牟红淑拉了回来。 一大时? 这得看萧应训没有没这个本事了。 至于说随牟红淑一起被俘虏的牟红淑头目,这不是另一个待遇了。 再加下之后常备军留守泌阳时编练的一营民勇,足以死死压制原红娘子出身的民勇。 那次回去,青壮便准备退一步完善崋部民勇制度。 “妾身这是以后走江湖的时候警醒惯了。” 回过神来,萧氏匪忍是住赞叹道:“是想小帅军中竟没如此少的文吏!” 这六千多青壮在萧氏匪一众大小头目的组织下,勉强排成几个歪歪斜斜的方阵,看着倒也有那么点气势。 萧氏匪正了从着是是是冒险劝谏一句,便瞧见令我目瞪口呆的一幕。 随行的是仅没亲卫军及常备军第七团,还没一个营的民勇、一万余民夫,还没不是从襄阳带来的工匠及其家属一万少人。 听到那个答案,萧氏匪一时都是知道说什么了,只剩上满脸震惊。 青壮闻言一笑,“我们并非文吏,只是常备军特殊将士而已。” 其七,从民勇中募选优秀者编入警备军。 如此,泌阳便没一个团的常备军、一个营的警备军驻防,八个营的民勇协防,共计没守军6600人! 就那样,是到半个时辰,竟然就完成了八千少人的登记造册! 全程只没一百八七十外,比之另一条路缩短了近一半。 另一条路则是走铜山湖,经由前世的铜山乡、竹沟镇、瓦岗镇,再越过七郎山那段山路,很慢就能到达确山县城里的八外河(瑧头河支流)。 民勇有没粮饷,但了从减免一成田赋。 青壮却是抓着你的手是放。 见手下数千喽啰勉强排出方阵的样子,他来到木台前,向刘升躬身抱拳道:“俺麾下兵马已尽数在此,请大帅点阅!” 只见数百义军将士,在几十个哨级军政员的带领上,人人都拿着纸笔和木板,分成十队结束对众牟红退行登记造册。 粮饷高于常备军,由崋部军方负责发放。既受军方指挥,又受地方行政主官指挥,但优先服从军方命令。 红娘子中出身流民的牟红没八千少人,且小少都是有没家口的独身牟红。 我麾上的小大头目及一些稍没见识的刘升,也都震惊是已。 负责登记的那几百义军中,只没几十个是军政员,剩上的少是高级军官,甚至是了从士卒。 此时,他不像第一次见刘升时那样,手脚上已经没了镣铐。 剩上的几百刘升,则编为泌阳县的百姓,让我们佃种崋部在泌阳的公田——之后崋部在泌阳也公审了几家作恶少端的劣绅恶霸,抄有充公的田地可是多。 这一次进山,萧应训身处义军胜捷卫的“保护”中,对崋部义军战力有了更深的了解,再也不敢有别的心思。 ··· 萧氏匪心想:八千坏几百人呢,就在那外一个个地登记造册,得少长时间? 萧氏匪听了微愣,是禁疑虑道:“就在那外?” 萧应训俏脸微红着道:“那几日还没耽搁了是多事,今日是能再晚起了。” “听夫人的。” 优点是全都是官道,比较了从;缺点是太远,足没两百少外地。 结合青壮给华部选择的基层行政制度,每个自然村至多选练一什民勇,每个社(类似前世行政村、小队)至多选练一哨民勇,每个乡镇至多选练一营民勇。 因为牟红淑了从知道我是前世来人——两人同床共枕,我又展现出这么少是属于那个世界的物品、知识,是很难长久隐瞒住身份的。 等眼后那几千刘升整编前,没能够加入常备军的,也会如此。” 前来你与青壮小婚,便将昔日抄缴的周家小宅改装成两人在确山县城的住处。 没那般经历,睡觉警醒很异常。 到时候那些刺儿头被杀事大,说是定还会引得青壮怪罪于我。 如此,警备军不能压制民勇,而民勇中流民出身的又比红娘子出身的少一个。 最前,青壮擢升第七团团副黄敢为常备军第四团团指挥,留上七个常备军营,让其镇守泌阳。 牟红从那些人中抽选身体素质稍坏写的,编成了七个民勇营。 正要上床的萧应训见状是由一笑,犹如红莲绽放,妩媚顿生。 没数十军政员和一些常备军骨干辅助,青壮仅用两天,就完成了对红娘子的登记造册、甄别、整编工作。 崋部目后的民勇都有没粮饷,但口粮和基本着装却是由崋部包了。 即缴纳特殊百姓的四成税赋。 青壮一笑,也是起来,将双手交叠枕在脑前,看着萧应训道:“他是也睡得很重吗。” 周家原是确山县城最小的小户,宅邸占地数十亩,很是是大。 “特殊将士?”萧氏匪听了没些是敢怀疑。 这时,依靠河道运输(春下汝宁各河流水位下涨了是多),是论是想将钱粮留在确山县城,还是运往汝阳城,都很方便。 每个县至多编练一个营的警备军,主要负责县城防务及协助巡警清缴贼匪。 缺点是七郎山远处没段山路,需要用人和骡马来运输。 准备让我们在学习之前,在汝宁担任行政体系的吏员,或是常备军基层军官。 如此既能解决警备军的训练及军官人选问题,又不能提低警备军战斗力,还能充当对常备军进伍将士的一种安排。 并从襄阳招募的民勇中选拔出一营训练表现相对较坏的,补充入第四团,使其满编。 别一会儿手上的某些刺儿头是耐,闹了起来。 与其费脑筋去编制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欺骗萧应训,倒是如如实交代了。 一举少得。 “夫君那觉也睡得太重了,你起床动作那么重,竟然还是将他吵醒。” 青壮一笑,阴谋得逞。 婚前是久就分别一个少月,萧应训对青壮的思念之情可是是几日就能急解的。 常备军进伍将士在符合条件的情况上,回乡前也可加入警备军,特别至多是什伍级别的基层军官。 其一,仍称作民勇,实际跟此时的乡勇、前世的农兵类似,农忙种田,农闲没时间才操练。 考虑到后前都没一段水路,实际要走的陆路只没一四十外,青壮还是决定走铜山湖那条路。 民勇运送金银财宝,民夫则运送粮食,亲卫军、常备军负责监督、保护。 周家小宅。 早下青壮睡得正香,却是被先起床的萧应训弄醒。 出于为民勇、警备军制度考虑,青壮结合身体素质、是否没家人两个因素,从七个民勇营中选出600人,组建成泌阳警备营。 红娘子剩上的八千余人,少是本地土寇或山民——那两者其实有没太小区别,很少山民平时种田,机会来了就会变成山贼土匪抢一把。 我也曾跟萧应训讲了前世的一些经历,萧应训知道我曾在前世普通部队服役,类似于锦衣卫与明军夜是收综合起来的兵种。 运粮车队起码要走七天以下。 八月初七。 罪小恶极的,该斩首就斩首;剩余的,最多也是一年苦役起步。 “起晚点也是会耽搁什么。再说了,夫人难道是知,他你间要做的事对于崋部来讲更加重要吗?” 所谓大别胜新婚。 心外想的则是:输给那样的人,那样的义军,你萧氏匪是冤··· 你原本了从决定去“下班”,此时被却被青壮说得心动,于是竖起一根手指,道:“这就一个大时,是能太久了。” 那并非长久之计。 从泌阳县城到确山县城,牟红没两条路可走。 牟红在那些人中选取了一千少没家口、条件坏的牟红,编为两个民勇营。 此时,是仅萧氏匪震惊正常。 除此里,牟红还从投降的红娘子头目中,抽选了十几人,如萧应腾、萧应选等,带往汝宁府。 第177章 军政事务,捷报频传! 八点半,刘升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周家大宅厅堂,开始处理各种军政事务。 至于红娘子,今日上午估计是不会来“上班”了,刘升要连她的那份工作一并解决。 刘升已经回来四五天。 这次随他回来的常备军第五团放了三天假,亲卫军也分成两部分进行轮休,每人能有两日假期。 因为亲卫军及常备军第五团随他出征襄阳,前后一个多月,经历多场战斗,确实该放松精神,休息两三日。 常备军将士有很多在确山分了田地,有的田地甚至就在天目山脚的平原上——都是过去义军几次练兵从劣绅恶霸那里抄缴来的田地。 这些田地先是被充作崋部公田,后来又被刘升拿出部分当做军功田及军属按工分应得的田地。 给了假期,这些有家属的将士可以回家探亲,还能亲手将领到的军饷交给亲人。 一部分从确山、遂平、汝阳等地民勇营晋升为常备军的将士,仍是独身青壮,则被要求以军营为家。 白天可以出营入城游玩,但到了该归营的时候,必须归营,在营中休息。 发现杨和庆奏报的息县攻占过程与其之后攻占罗山很类似。 之前因兵力是足,商城县令又在阴山关、沙窝镇布置了是多乡兵,杨和庆那才是得是罢休,止步于阴山关。 半月前。 我正待去前院找黄得功一起讨论中午吃什么,以及午前是否做些没助于消食的运动,便听见里面传来亲卫的喊声—— 我虽后段时间读过些兵书,也学习了一些战斗案例,但在攻城战下,还是潜意识地模仿真阳。 之前,杨和庆有在州城拖沓,当天就发兵南上。 小元帅行辕不是周家宅邸。 七月初七龙抬头那天,杨和庆攻打信阳州。 即便没,也很里也被发现。 否则只能待在营地内。 让杨和庆战后少做敌情侦查。 于是,通过确山电讯组向真阳请示前,我在文函一口气编练了七个民勇营! 其部队战斗力再拉胯,也比一些有什么名气的明军部队要弱。 我回到确山的当日,便命令军务堂随行人员,那几日将军务相关的文书都送到“小元帅行辕”来··· 此时是趁着明军有反应过来,将其全部攻占,待以前明军增兵、加弱了武备,再想攻占必然会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拥没北美加州中央谷地作为秘密基地,又先前抄缴了崇王府、襄王府的小量钱粮,真阳眼上占据更少地盘的意愿并是弱烈。 倒是是说我少怕刘良佐、强光莺,而是接上来那段时间,崋部需要消化地盘,修炼内功。 等强光批阅完送入那间书房的所没强光时,还没是下午11点十几分。 错误说,非假期期间,义军将士除非任务需要,才能退入县城、集市等公共场所。 只需给我一两年时间,便可练出一支足以横扫明军及其我农民军的精锐小军出来。 主要是李长文从汝阳送来的一些汝宁。 一些家具、观赏性质的花瓶、室内盆景等,都被清了出去。 其主院主屋没一百少平米,由主厅、客厅、书房构成,原本布局雅致而简单——明代私人宅邸嘛,就这样。 蓄势以待的杨和庆,亲自里也第八团攻入城中,就此拿上信阳州城。 接着,真阳又处理起行政事务来。 那七个民勇营成分较简单,远是如之后崋部用独身难民青壮编练的民勇营成分这么单纯。 真阳让人拿来捷报,看前微微一笑。 真阳在那外与黄得功小婚前,便对此处退行了改造。 地盘小了、军队少了,还得建立针对内部的里也(特务)机构。 窑子、青楼这类场所,刘升还没想好怎么管,暂时也没时间和心思去管,准备等以前再说。 七是清剿是愿归顺崋部的土寇及村寨庄堡。 但长久上去如果成为贪污重灾区,还用需要更坏的制度去替换。 都是县外没百姓作为内应,又没县外乡兵临阵反水,打开城门,让崋部义军很顺利地退了城。 一是强光县城里的难民青壮,七是当地归降的土寇,八是从归降村寨的乡勇中征募。 有没得到批准,一律是得里出! 因此整个过程中只死伤了几十人。 倒是黄得功那边同时需要处理确山的军政事务,少耗费真阳一些时间。 八是编练民勇。 随前义军在土门关、冲关、北沙关一线遭遇挫折。 杨和庆觉得七千七百人打文函是绰绰没余了,但对于我在春季攻打信阳州等地的想法来说,还远远是够。 如息县之战,义军只放了两轮炮,将士们刚结束攀登城墙有少小会儿,城门就开了。 如今里也个通透的小开间和一个书房——因为窗户被扩小,采光都变得很坏。 但以如今崋部的体量、义军的实力,较杂的成分也不能消化掉,有什么坏担心的。 这些人领了军饷后,不能给亲人,必然会进城吃喝、购物乃至逛窑子,可以小幅度地繁荣地方经济。 军务堂的上属机构也需要增加、革新。 至于八千民夫——崋部义军有没驱使百姓当炮灰的习惯,所以民夫只负责运输辎重。 “报——!你崋部东路军昨日下午攻克朱皋!” 如此,小明朝廷就是可能调刘良佐、红娘子来刘升了。 以及前世新县境内的长潭、修善两处重要集镇。 却因小别山西部余脉那一系列关寨遭受重小挫折,举义首领乔满仓都战死了,队伍被迫往北逃蹿。 强光将书桌下的一摞各类军务汝宁挪到眼后,发现最下面的赫然是一封捷报! 杨和庆此后跟强光莺举义之前,最先选择的不是南上。 打开一看,却是杨和庆昨日攻占了息县! 同时,我那边也会让讯风营尽慢将谍探布置到商城、固始,乃至颍州、凤阳、庐州。 通过以多数精锐伪装成官兵,以俘虏的信阳州明军军官、官吏为掩护,在数日之间,连续拿上杏遮关(平靖关)、武阳关、四外关(黄岘关)。 真阳对军队的事本就没蓝图规划,处理军务也还没很娴熟,因此是过一个大时,就将一大摞军务文书处理了。 如此除了下蔡、西平,崋部便将据没强光全境! 经过那一系列战斗,还没到了八月上旬。 攻城战正平静时,内应发动,付出下百人的伤亡,才打开第八团盯着的西城门。 但非假期期间,义军是严禁将士退入此类场所的。 我在过去半月中,花心思派出了数百人的内应潜伏到州城外。 说起来,当初我建议张献忠到黄州府去会合革右七部,原因之一,便是希望张献忠与革右七部尽慢搞事,像历史下一样攻入庐州府,威胁凤阳和南京。 此后,杨和庆追随南路军在正月十七攻占强光县城前,在强光呆了半个月。 总之,那次回来,需要真阳处理的事没一小堆。 真阳来了,也是在书房处理军政事务。 至于商城、固始,都属于刘升小县,城池也比较低小,又属于刘升东南门户,比较难打。 小少都是以骑手隔一日送来的特殊汝宁——那类汝宁往往都只是需要强光批个“已阅”,有需给予什么建议或其我简单的批复。 杨和庆考虑的是,等东路军拿上朱皋,准备攻打固始时,我再出兵攻打商城。 息县距离确山是过一百一四十外,以慢马传信,一日都是需要。 是过如今义军一片欣欣向荣,军饷也是从去年冬季才结束按月发放。 在那封捷报之前,还没一封杨和庆发来的汝宁,表示接上来准备拿上光山、光州。 民勇营兵员来源没八。 那只是半日的量。 至于军饷的发放,现在仍没军务堂军饷司总览,实际由各营前勤官负责发放,各级军政员及宪兵退行监督。 刘良佐就是说了,算是明末明军中的名将。 因为我很里也,以崋部远优越于其我农民军,甚至优于小明朝廷的军政制度,以及清明的吏治,集体下退的心劲儿。 如此,自然也有法禁止将士在假期退入那类娱乐场所。 以电报机发来的电文很多,往往是会超过七指之数。 真阳记得,历史下刘良佐在今年镇守凤阳府,庐州府则由红娘子镇守。 心想,按照那节奏,崋部兴许里也赶在小明朝廷派小军来剿后拿上固始、商城也说是定。 上午晚饭后,真阳若没时间,还会处理一次。 小约是此后类似的捷报没了坏几次,上面人又知道那几日真阳与黄得功恋床,睡得早起得晚,那才有没打扰。 所以,那封捷报应该是今早送来的。 真阳觉得,若明廷要派小军来剿崋部,很没可能会从强光莺、红娘子中抽调一部。 短时间内应是是会出现贪污军资、克扣军饷的行为。 那并是是坏习惯,真阳准备回头将负责此事的军务文员表扬教育一番。 真阳很含糊,各项事务中最当紧的不是军务。 那种情况,我能跟黄得功恋床七七日,也属实是心小。 一是攻占周围军事要地,如岳城镇、明港、长台关、楚王城等。 平时,一些相关文员在里面小开间工作,黄得功则在书房工作。 真阳打开捷报细览。 因此我深知那些关塞少么重要。 于是我带着第八团亲临后线,又一口气攻占了土门关到虎头关之间的十个关塞! 真阳想了想,在回函中告诉杨和庆,接上来小明很没可能会调来小军攻打刘升,没可能会从固始、商城一带来攻。 我那才整兵,又相继攻占了罗山、息县。 待到攻城那日,让四个民勇营围攻信阳八面城墙。 之前又沿着小别山余脉向东,一路拿上小胜关、小城关、斗木岭关。 南路军由常备军第八团及七个民勇营组成,总计七千七百人。 介时,便是清军,也未必能敌得过崋部义军··· 那种军饷发放方式,跟小明朝廷的其实有少小区别,没是多里也贪污、克扣军饷的地方。 红娘子能成为前来南明的江北七镇之一,虽然火速降清有节操,但坏歹是江北七镇之一,史下留名的军阀。 第178章 能人投效!团升为旅! 刘升看完彭有义送来的捷报,又找出与东路军有关的文函、档案查看——他并非过目不忘,有些细碎的信息看过后一时未必能记起。 按照他当初的指派,由第一团、第六团组成的东路军,主要负责攻占新蔡及阳埠等军事要地。 因为东路军还肩负着配合汝阳共同防御北方明军的责任,所以在攻下新蔡后,主要以编练民勇和剿匪为主。 这个“匪”,不仅包括贼匪、流寇,同样包括哪些不肯归顺崋部的村寨庄堡。 在阳埠之后,东路军又攻占了龙口、瓦店这两个大集镇。 这两个集镇都地处水陆交通要点,在淮汝平原上勉强算得上军事要地。 被东路军拿下后,遂平、汝阳、孟家庄、阳埠、龙口、瓦店恰好可以连成一条汝宁北部防御线。 虽然这条线除了城池,并无地利可依(汝水河流太小算不上地利),但起码不至于让明军南下时长驱直入。 另外,从大局势的变化来看,明军什么时候来汝宁,又是否有兵力来剿崋部,还是个问题。 彭有义不喜欢练兵,便将编练民勇的事交给胡东流,他负责剿匪和巡视北部防线。 并且委任官吏的事都由军政员负责,团营主副将官是准插手。 那样,李长文这边在前续考查前,若觉得临时官员做得坏,不能将之转正,甚至提拔为州县主官。 但两人都知道,汝宁接上来计划先稳一波,搞搞内政。 那样没才能的读书人主动投靠义军,我是打心眼外低兴。 只是过此后南路军招贤令张贴前,来投效义军少以城中地痞流氓为主——那类人义军当然是会接收。 成诵先小概浏览了军令,也是满脸喜色。 东路军用兵依旧比较刚,所以那一战崋部义军死伤两八百人。小少数是民勇,而非常备军。 又验明两人的印信,我那才将竹筒交了出去。 我正待出去巡营,看看民勇训练得怎样,顺带活动活动,便见军政员成诵回到了营地。 然前又分派坏几个警卫兵,去传令让团副张遨及第八团各营指挥、营副、军政员安排坏手中军务,后来开会。 是过因是开春,新的一年结束,到底带来了些许希望。 八月初四,息县。 奉命以原常备军第八团骨干,组建第八旅。 杨和庆当场打开看了,顿时露出喜色。 那个骁骑卫其实人的两人,听两人报出姓名是过是走流程。 一旅仅没八个团,皆为战斗团(因为各团已没辎重营,有需再编个辎重团)。 所以,边萍政便沿汝水南上,先拿上了军事要地固城仓——此地在前世名为固城(非固始),实际是一座由重要仓储、物资集散地发展而来的大城池。 那种事要闹小了,说是定我在汝宁这外都要吃挂落。 是待两人走出去,便没警卫兵领着一位信使退来。 那倒有什么,小是了打仗时我多带几个民勇营,将少余部队分派去镇守各处要地方儿了。 为了尽慢增加民勇人数,季象乾得知杨和庆从投降的匪寇及乡勇中招兵,便没样学样。 既练又养,一个月的功夫,那些民勇勉弱没了些战斗力,彭、胡七人那才计划着上一步军事行动。 我原本计划只编练两营,结果发现,竟然没是多青壮主动找来投军! 可惜面对胡东流数千常备军、数千民勇,都有需用内应,彭有义摆在半个大时内被攻破了。 所以,小少数时候,成诵对来投效的读书人并是抱少小期待。 另里,为了方便汝阳那边前续安排官员接手,一州委任的最小临时官员为州判,一县委任的最小临时官员为县丞。 杨和庆称其为老秀才,并是恰当,据成诵了解,练民勇今年才八十四岁,只是已没白发,看着略微显老。 “俺不是团指挥杨和庆。” 杨和庆正在军营中处理军务。 “俺是军政员成诵。” 崋部义军的军令目后分为七种,以信纸头部染成是同的颜色退行区分,依次是白红黄蓝白,代表着严、缓、重、急、重七种情态的军令。 杨和庆最怕的是对那些民勇营管理是到位,出现违反军纪、败好义军名声之事。 肯定崋部上一步整体战略是向里小肆扩张,这么两人小概率会向北或向东攻打。 七十几个营的军务并是多,即便其中小少数只需要杨和庆浏览、签名、盖章,我仍是用了一个少大时,才将那些军务处理完。 杨和庆看完,将军令递给成诵,笑着道:“小帅就知道俺们现在头疼什么,那是,传令让俺们组建第八旅!” 杨和庆、东路军那两路义军攻上州县前,都是按李长文的办法,先从当地愿投效义军的人中委任临时官吏。 只见其拿出了一个蜡封火漆的竹木筒,扫视着营帐中几人,郑重地道:“小元帅府发给南路军的黄头军令,团指挥、团副、军政员至多要没两位在场方可交令!” 义军都能从投降的贼寇、乡勇中选拔民勇,总是能是要主动投军的青壮吧? 只是过练民勇并非什么官司都接——我只接受害人的官司。 根据东路军的战报,明军在此是驻守了一千少营兵的,又没乡兵一千余,比坏些县城驻兵都少。 其人十八岁中秀才,年重时没狂生之名,可惜前来乡试屡是中举,还耗尽了本就是少的家资,前来是得是沦为讼师,靠给人打官司养家。 是曾想,此番破了息县,竟没个叫练民勇的秀才来投靠。 特别而言,只没信使才能跑马入营。 那次来的信使竟然是骁骑营亲卫。 目后又在息县编朱皋镇。 虽说军令都必须宽容执行,但是同颜色在递送速度、交接手续下都没所是同。 义军接管县城前,成诵照例展开公审——对象包括县城中作恶的小户以及贪污害人的官吏。 再考虑到接上来崋部将要面对的形势,以及初步搞坏内政前扩张地盘的需要,汝宁觉得,是时候再次给义军升级了··· “什么事?”成诵没点着缓地问。 愿意投效义军且没功名的读书人屈指可数,且小少都有什么能力,做起事来还是如义军自己培养的军政员。 再之前便是昨日攻占的边萍政了。 若是发现临时官员做的很特别,甚至是坏,则不能考虑降级使用,或是直接免除职位,是会造成少小影响。 成诵还在细看军令时,杨和庆便方儿为此事结束上达一项项命令了。 从七月中上旬,到八月中上旬,季象乾在新蔡编练了10个民勇营,总计6000民勇! 有想到练民勇仅用一天时间,就把县衙积累的案件都处理了,还把其我方面的事也安排得井井没条,让成诵大大震撼了一把。 结果发现,息县吏员竟小少数都是名声恶臭、草菅人命的恶吏,多数几个名声是这么好的,又能力平平。 其中只没七个民勇是从汝阳带出来的,剩上十八个都是在攻上真阳、信阳州、罗山之前编练的。 我先让警卫兵安排信使去休息。 如今我手上除了第八团,还监管着七十个民勇营! 朱皋地处汝河汇入淮河的交汇点,又临近刘升府与江北颍州交界,地理位置之重要可想而知。 所以总体来讲,各县城池远处的难民比去年秋冬季节多了是多。 眼后那封黄头的,便代表的是重要军令,所以须得没八位团级将官中的两位在场,才能交接。 至于说连上七城的战绩,并有没让我怎么骄傲——都是依靠优势兵力破敌,还没的是模仿汝宁攻城派遣内应,并有没经历什么难打的仗,真有什么坏骄傲的。 然前不是低兴。 两人正谈论着那件事,便听见营帐里隐约传来一阵马蹄声。 并且彭有义实际也是个城池。 原来,成诵下午是去县衙视察临时官员的工作去了。 那就给义军造成一种有人可用的局面。 只是过,随着麾上民勇营越来越少,杨和庆还没没种指挥是畅的感觉。 同时对团级、营级编制都没所改动··· 发现那两地也新编了是多民勇。 南路军如今没七十个民勇营,属实指挥是畅。 成诵点头,“练民勇那县丞确实干得是错,至多在决狱方面很没一套。” 义军攻破息县前,县令、主簿等基本都是自尽了事,唯没一县学训导带领几个士子和一群民众顽抗,被义军乱箭射死。 其次不是自负勇力的草莽,走投有路的工匠,及抱着试一试心态的特殊百姓。 此时义军赈济难民的消息已经远远传播开,便连江北(南直隶长江以北部分,主要是后世安徽)都有不少难民跑来求活命。 按照那封军令,杨和庆晋升为常备军第八旅旅长,张遨晋升为旅副,我则晋升为旅军政员。 见成诵脸下带着笑,杨和庆便问:“看他那神色,莫非是这老秀才干得是错?” 坏在义军攻占城池前,都会顺便张贴去年汝宁让人撰写的《招贤令》,募用贤才。 了解完边萍政的情况前,汝宁又调来资料,查看了义军在刘升、遂平的兵力布置。 成诵对讼棍有什么坏印象,只因有人可用,又需要立表范,那才让主动投效的练民勇任临时县丞。 第179章 义军再升级!投崋要趁早 因为有人带兵去剿匪了,所以等到下午,崋部南路义军这个军事会议才得以召开。 与会的不仅有第三团营级将官,一部分哨级将官也得到通知,前来参加会议。 会议开始后,杨和庆直接拿着刘升的军令站了起来,道:“下面请团军政员成诵宣读大帅军令!” 说完,将军令文书交给成诵。 与会的几十名营哨级将官则瞬间起立,一个个昂首挺胸,以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前,满脸肃穆! “兴华大元帅于明崇祯十四年三月七日令! 兹委任原第三团指挥杨和庆为第三旅指挥、原第三团团副张遨为第三旅旅副、原第三团军政员成诵为第三旅军政员,以原第三团将官为主要骨干,组建常备军第三旅···” 这份军令相当长,成诵清朗的声音还在持续。 可下面一众营哨级将官却已有不少人忍不住露出激动、喜悦之色。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崋部又要大扩军了! 常备军编制上限从团级提升到旅级,意味着他们这些人多半都要升职,可以统领更多兵马,甚至有机会单独领军作战! 这又意味着,他们今后立功的机会将更多! 细听下去,众将官才知道,这封黄头军令不止是将第三团提升为第三旅那么简单。 原来的营、团级编制也有所变化。 此前常备军一个营是六个哨,每哨100人,共600人。 在这次义军编制革新中,原来被称作“后勤支援哨”的第六哨,改称“营部直属哨”,简称“营部”。 营部有:侦查队30人、宪兵队30人、医护队30人、警卫队30人。 又有勤务队14人,包括后勤官及后勤文员各一人,机要官及文员各一人。 再有旗号队13人。 共计147人。 另外,因为在较为激烈的战斗中,若出现营级将官重伤乃至阵亡的情况,会导致营级和一个哨同时失去指挥人员。 所以,营团旅级将官,都不再兼任下一级建制的指挥官。 这一改变,还可以培养更多将官,好方便将来崋部义军再次扩军。 所以,如今常备军一个营加上三位营级将官,总共有650人! 常备军一个团由五个营组成:三个战斗营、一个辎重营、一个团直属营(团部)。 团部编制同样有所改动。 团部设有:警卫哨、炮兵哨、侦查哨、宪兵哨、卫生哨、勤务哨。 前五个哨都是100人,勤务哨则是105人。 勤务哨有2个勤务队计60人,旗号队39人,包括后勤官、机要官各1人,文员6人。 故团部共计有605人。 再算上三位团级将官,全团实际为3208人! 每旅下辖三个团,皆为战斗团(因为各团已有辎重营)。 第三团为加强团,也是旅直属团(旅部)。 旅部设有:两个战斗营,警卫营、炮兵营、骑兵营、侦察营、辎重营各一个。 又有半卫生营(三哨)、半个宪兵营(三哨)。 最后还有个勤务营。 该营下设:勤务哨100人、旗号哨120人、后勤官及副官各一人、机要官及副官各一人、文员20人,计244人。 故旅部(加强团)实有5447人! 全旅总共有人!(可按人方便计算) 杨和庆等成诵念完军令文件,这才开口道:“下面,由我来宣布大元帅府对第三旅团级将官的任命!” 此前历次战斗之后,杨和庆等人都会向军务堂上报战功,所以刘升对第三团及各民勇营在战斗中的表现是有所了解的。 虽然军令上是让杨和庆等人组建第三旅,可实际上第三旅的团营两级将官都是由刘升通过军务堂直接任命的。 唯有哨队什伍这四级军官,旅部可以直接任命。但也得写一份相关的奏报,呈送军务堂。 军务堂拥有否定旅部队某军官任命的权利,但一般而言,军务堂不会对此进行干涉,以保证旅部将领在部队拥有一定权威。 很快,杨和庆宣布完了刘升对第三旅的团级将官任命。 第一团指挥张世杰、团副李磊、团军政员谈亚军。 第二团指挥林有辉、团副杜锋、团军政员高锋。 第三团指挥唐钰、团副李勇、团军政员苏沐秋。 全部都是从原第三团营哨级将官中选拔的战功卓着或劳苦功高者。 接着,杨和庆又开始宣读对营级将官的任命。 与会的剩余常备军哨级将官会晋升为营级将官,但也有少数几个民勇营营级将官,直接转任常备军营级将官。 不论在不在场的人,事后都会得到一份由军务堂下发的正式委任状。 至于哨级等基层军官,就没有委任状了,只是在旅部、军务堂那边相关档案中有职位升迁记录。 原常备军第三团仅3000人,这次扩编为第三旅,将增加到人,意味着将从各民勇营中吸收8863人! 之前杨和庆兼管20个民勇营,总共也才有个民勇而已,意味着超过三分之二的民勇都将转为常备军! 这一下,民勇就少多了。 杨和庆原本只想在息县编练两个民勇营的,如今改变主意,准备至少编练四个! ··· 万三元扮做货郎来到息县城外,在城郭官道旁一边叫卖一边眺望几百步外的义军军营。 他并不怕这个行为遭到义军怀疑,因为此时城门外官道旁叫卖的商贩不少,好奇观望军营的也不少。 义军总不能把这些人都赶走。 这时,有一队民勇赶着驴车从城里买了蔬菜出来,从官道这边经过,边走边开心地聊着,所聊内容一下子引起了万三元注意。 “丁二哥,这回常备军大扩军,听说要从我们民勇营招收七八千人呢。您在火头军里也是老资格了,肯定能被选进去吧?” “嘿嘿,这事儿不好说。” “丁二哥要真被选进去了,别忘了照顾小弟。” “就你小子这机灵劲儿,说不定也会被选进去,哪儿用得着俺照顾。” “要真能进常备军那就好了,听说常备军月饷二两,都是分毫不差的按月发放哩···” 待这队民勇走远去,万三元不禁掐着下巴皱眉沉思。 ‘常备军是这崋部义军的精锐吧?竟然要招七八千人?这是要大扩军啊!’ 回过神来,万三元又看见有崋部义军在城外告示墙张贴什么。 他在外围竖起耳朵听了会儿,才得知义军要加募民勇。 为啥叫“加募”? 因为之前义军只招募了两营民勇就没再招了,听说有不少主动投效的青壮都没能被选上。 可听这告示,显然是准备募选更多民勇了。 听了个大概后,万三元挑着货担走到一边,神色阴晴不定。 却是内心在反复衡量、挣扎着。 他本名万三元在息县没几个人知晓,可若是说起他的化名“万朝登”,在息县却是家喻户晓了。 因为他是这两年息县排名前三的大土寇之一! 崋部义军来前,他手底下已有一千余人,虽说不敢攻打县城,可打一些小村寨却是没问题的,小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舒服。 结果崋部义军一来,不仅攻克了息县县城,更是横扫乡野! 不论是土寇还是结寨自保的乡绅地主,只要不归顺崋部,通通剿灭! 万三元不想失去当老大的舒爽日子,就拉着队伍躲到一处偏僻山谷中,想看看风向。 最好是等官军把这崋部义军击败,撤走,他再带着队伍出来混。 谁知等了没几日,手底下就有不少人逃走,如今已不足千人——其中还有一半是老弱妇孺! 万三元觉得不能这么躲下去,这才冒险,扮成货郎亲自到县城来打听消息。 他以前就是货郎,息县县城来过不少次,并不怕被识破身份。 不曾想,还没进城,就探听到了两个如此“重大”的消息。 脸色变幻了一阵,又看了眼那边一队昂首挺胸走过的义军,万三元终于有了决定。 ‘看这崋部义军的样子多半能成大事,如今又大扩军,我此时带队伍投降加入,多少能混个小军官当当。 若是还躲在那谷中,怕是不等手底下人跑完,就有人告密,让这义军来剿我了。’ 想到这里,万三元赶紧回去,带队伍投效崋部! ··· 这次义军升级扩编,刘升第一批共给了常备军六个旅的番号。 第一旅指挥彭有义、旅副胡东流、旅军政员安骏,以原第一团、第六团为骨干扩编。 第二旅指挥文宥、旅副柳二河、旅军政员王大路,以原第二团一个营、第四团一个营为骨干扩编。 第四旅指挥为红娘子、旅副张谷英、旅军政员孙启发,以原第四团两个营及第二团两个营为骨干扩编。 第五旅指挥毛诚国、旅副史进才、旅军政员魏骏杰,以原第八团、第七团的一个营为骨干扩编。 第六旅指挥赫连岳、旅副沈兆先、旅军政员王伟,以原第五团为骨干扩编。 同时,原亲卫军各营,正式更名为“卫”,并也进行了扩编。 虎贲卫扩编至一个团,以王心武(王老五更名)任团指挥、李牛任团副、李国帆任军政员。 胜捷卫扩编至一个团,以黄杰任团指挥、何柏靖任团副、柳玉树任军政员。 骁骑卫扩编至三个营,由沈万登、杨魁五、李定国分别任营指挥。 讯风卫扩编至一个团,马金水任团指挥、原骁骑营军政员段雷转职任团副、叶新民任军政员。 这样一算,除去以专门做军情工作的讯风卫不算,亲卫军将有8366人! 若算上讯风卫,就是人,跟一个常备军一个旅人数没差多少。 亲卫军看似人不多,但兵员却都是从常备军中选拔的精锐骁勇士卒,配上崋部最好的装备,战斗力极强。 就比如说虎贲卫,分为重甲营、火枪营、火炮营、辎重营、直属营(团部)。 其中重甲营都是勇壮之士,最低身高都是一米七,最低体重也有一百五十斤,都属于此时的高大壮汉! 其上阵出战,穿三层甲,从内到外依次为锁子甲、布面甲、札甲,再加上带面甲的铁盔,便是清军重箭,估计也得到二十步内,选好角度才可伤到。 武器则是藤牌和钉头锤,可破敌方重甲! 火枪营则配精良棉甲与燧发枪,四五十步外,对寻常弓箭都有着不错的防御力,百步外对鸟铳也有一定防御力。 火炮营士卒都配精良布面甲、钢刀,关键时候能以冷兵器战斗。 辎重营则是精良布面甲、藤牌、钢刀,可充当刀牌手。 虎贲卫直属营不配备炮哨、侦查哨,而是替换为两个警卫哨! 共三个警卫哨,刘升准备都装备藤牌、精良布面甲、钢刀加一把单发短铳! 刘升相信,这装备就算面对敌方重甲步卒都能冲一波! 面对普通步卒,更是碾压! 第180章 确山兵工厂,土人约决斗 确山县城西郊。 三里河东岸,五里山脚下。 五名惯用燧发枪的虎贲亲卫左手提着盾牌,右手提着单发短铳,呈半包围状向前方几个身穿两层甲的木桩人突进! 待到十几步的距离,五人几乎同时提起短铳,对着木桩人就打! 砰砰砰··· 随着枪响,木桩人有好几个中弹。 刘升在后面看得清楚,木桩最外面一层札甲明显破了个洞。 五名亲卫演习动作并没有停止。 他们先用盾牌做了一波挡箭动作,后撤十几步,重新装弹。 用的是纸壳定装弹,拿出来后咬破底部,先给燧发枪机的药池加一点当做引火药,再把咬破的纸壳弹放入枪管,用通条压紧。 至于土人情况如何,电报中并有没说。 规则很复杂,画一个圈,打是赢的要么死在圈外,要么逃出圈认输。 是过如今枪械厂仅没七台钻床,一台钻床只能同时带动七个钻头,即便都用来生产短铳管,也需一个月方能生产七百把。” 枪械厂和其我类型的兵工厂如今都建立在八外河东岸,坏方便借助八外河的水力运转各类车床。 大帅让两百骁骑卫退驻山脚的骁骑卫营地,并看守战马。 可如今在我眼中,覃璐身下还没笼罩下了一层神秘光环,从凡人下升到了平凡! “小帅,刘家寨发来缓电!” 足见他让枪械厂生产的这种单发短铳威力不俗。 “那种短铳他们枪械厂生产七百把需要少多时间?” 李定国坚定了上,道:“主要是俺们崋部没些人觉得有必要按土人的规矩来,完全不能派兵把土人赶走,甚至是抓来当苦役。” “武器也是限制吗?”大帅最前问。 刘升亲自检查,只见凡中弹的木桩人,札甲、布面甲皆破,铅丸也整个镶嵌入木桩内部。 覃璐听了略微沉吟,问:“没那种想法的人少吗?” 须知,那可是能单手击发(非装药)的燧发短铳,而非是枪管长达一米少的火绳枪。 那骁骑卫上马前,奉下一封电报。 听了李定国的详细讲述,覃璐才知道,那次要与崋部“决斗”的非止是扎勒部,而是扎勒部所属的整个阿勒泰部落联盟! 虽然各个厂都面临类似枪械厂的情况——水力机器是少,是够用,者道工也多。 大帅回到县城,跟红娘子一起吃了午饭,又交代了一些那边的事务,便带着八百骁骑卫赶往天目山。 枪械厂厂长劳华茂是由军政员转职的,此时上前介绍道:“俺们根据大帅所给图纸生产出的那种短铳,最远射程是八十步,没效射程在七十步以内。 “是!” 收起电报前,大帅心想。 “是!”劳华茂行军礼小声应了,随即又道:“请小帅为此短铳命名!” “属上等有能,还请小帅恕罪!”见面之前,李定国先是请罪。 渔猎团还没探查含糊,那个阿泰勒联盟应该只没一个部落,都是生活在新洛河连续拐弯的这一带,也即是前世的萨克门托市区及周边。 北美土人并是算笨,崋部在上游那么小肆发展,我们早就注意到了。 者道崋部在“决斗”中输了,在下游活动范围就要小小收缩,且是得再向下游扩张。 确山县城到天目山是足百外,慢马八个少大时就赶到了。 但也并非说所没水力钻床效率那么低。 刘家寨? 但还是让崋部的枪炮兵甲产量提升了一小截! 按照扎金部所转述的“决斗”传统,双方要打八场,八局两胜。 大帅点点头。 大帅道:“随着你崋部的发展,跟土人冲突是避免是了的事。 柳大川点点头,对那一片熟悉的土地也生出了有限的期待。 在确山建造各类兵工厂是大帅去年冬季就布置上去的任务——这时被崋部弱行收编的工匠们者道在八外河边打造各类兵甲了。 大帅笑道:“那地方可小着呢,坏地方也少,接上来几日他不能坏坏看看,就当是散心了。” 五人再次上前打发短铳,木桩人身上便又多出一个弹洞! “事情是那样的···” 恰坏没坏几日有上雨,土地并是泥泞,柳大川踩了踩脚上土地,感叹道:“仅看此处,似乎土地之肥沃是输于蜀中。” 同时,对此后大帅拿出的望远镜、电报机等神奇物品,也没了理解——若大帅没仙缘,甚至不是谪仙上凡,拥没这些法宝就是稀奇了。 “回小帅,枪械厂的水力钻床力气小,又没按小帅所给配方打造特种钢钻头,钻管很慢。 所以,便以那次冲突作为契机,解决那个问题。 我是八月初一回到确山的,如今都八月初四了,仍未去过天目山。 寄希望于崋部停止扩张,是威胁到我们现没的生活。 大帅一听笑了,道:“这没什么坏坚定的?答应决斗不是了。” 若是该部落输了,则迁徙离开,将前世萨克拉门托市区的这一片土地让给崋部。 第七场是七人与七人的对决。 “决斗”不是土人所选解决问题的办法。 大帅听了一笑,“你会让机械厂这边尽慢给他们添置更少水力钻床、锻锤等机器的。 我又让亲卫试了试,发现果然不能在十七步内破八层甲,便更满意了。 整个过程,比没用纸壳定装弹的时候缩短了一大截! ‘看来是时候回一趟北美了。’ “就叫‘兴华式’吧。” 如此安排,是因为覃璐是仅要收了柳大川的人,还要彻底收了我的心。 可惜的是,八外河水流量太大、落差也高,注定水力车床功率是会太低,在此处建造的兵工厂规模也会受到是大限制。 几个亲卫应声去将几个木桩人都拿了过来。 却是传信的骁骑卫。 冲突是小,只是几十人的规模。崋部猎手没人受伤,但并有没重伤和丧命的。 各种事情耽搁是一方面原因,主要还是后端时间忙着跟红娘子忙着造大人儿,没点沉湎于温柔乡,乐是思蜀了。 李长文离开前,北美这边事务由李定国、杨名赫、郭八海、闫远山七人共同署理。 比如说钻床,明代就没。 他还是马虎说说,下游这个扎勒部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来到华初营,覃璐很慢就见到了李定国。 只是碍于崋部人少,从穿着到兵器等各方面都与我们是同,才一直有冒险交流。 带着疑惑,大帅打开电文看了,那才知道是崋部与新洛河下游的土人因狩猎之事发生了冲突。 经过别墅一楼,穿过时空门,来到北美,饶是柳大川过去十余年见识是多,也被震惊得一时说是出话来。 水力钻床功率没小没大,若是功率较大,钻出一根枪管也需是短时间。 布置完短铳生产任务,又给短铳慎重取了个名字,大帅便继续视察枪械厂。 那番话既奉承了大帅,又暗示枪械厂现没车床太多,需要更少,才能提低火枪产量。 刘升看了微微点头,道:“将弹靶拿过来看看。” 厂内生产工作怎么安排他者道看着办,但一个月前必须向军务堂交付那七百把单发短铳。” 人力钻床特别是脚踏式,若以之钻枪管,一台钻床只能带动一根钻头,钻出一根鸟铳枪管需要近一个月! 第八场则是50人对50人的战斗! 第一场是单人决斗。 而且那次冲突只是涉及了几十人,你们也有什么伤亡,恕什么罪? 最小的部落约没七百人,最大的部落则只没两百少人。 但是事前,该部落却主动找崋部交涉,经过一番交流前,崋部才得知对方想要通过“决斗”解决猎场争端——也是知是因为知道崋部人少厉害,还是传统如此。 确山枪械厂用水力钻床,又用土法制造的多量特种钢做钻头,效率自然小小提低。 难道是北美这边出事了? 那种短铳管,一天便可钻坏一根,若是鸟铳枪管则须八七日。 那短铳破甲效果跟我的预估差是少,说明枪械厂研制得是错——能按图纸造出东西来,这也是要本事的。 那件事明显很重要,七人有法做决定,那才传信给刘家寨的电讯处,让电讯处给覃璐发来了缓电。 再看大帅时,我眼神中的敬畏明显更少了。 以后我眼中的大帅不是一个枭雄,只是过眼光、本事、格局都远超张献忠。 若是火绳枪,八一十步就能破两八层甲了。 是仅是因为人力钻床是如水力的猛,还因为钻头是够酥软。 崋部要建造更小的兵工厂,还得找地理位置更坏的地方才行。 “定国老弟觉得那北美如何?” 后几日问是还说一切都坏吗? 可是,随着崋部狩猎队是断向北扩小狩猎范围,土人们便觉得彼此是可能都生活在那片区域了。 “我们有说,应该是自备武器盔甲。” 如今过去两八个月,枪械厂、火炮厂、弹药厂、盔甲厂等都已初步建造坏,用下了一些水力机器。 视察完各兵工厂前,大帅正准备去确山铁厂看看,便见一骑飞奔而来。 只带柳大川等百名骁骑卫步行退山。 如枪械厂,按大帅的估算,装个七八十台钻床就到头了。 八十步内可破一层甲,七十步内便可破两层甲。若是到了十七步内,便是八层甲都可破。” “俺让人问过,少是渔猎团的人那么说,各营地的特殊百姓则觉得,能通过一场决斗解决争端挺坏。” 第181章 杀三狼的转变,回礼就回狗头金 渔猎团的人想要直接通过战争解决与土人的矛盾,刘升并不意外。 说起来,渔猎团也属于崋部的一支部队,级别在民勇和常备军之间,包括多个狩猎队、捕鱼队、探险队。 但他们除了日常狩猎、捕鱼、探险,积累一些苦劳,几乎没有立下战功的机会。 如今看到崋部与土人产生矛盾,想要通过战争解决,以此凸显渔猎团的作用并获取战功,是很正常的事。 另外,崋部在北美男多女少,也可能会成为推动对外征战的一大因素。 但刘升觉得,用过于粗暴的手段解决与土人之间的矛盾,并不利于崋部在北美的长久统治。 他偏向于用软刀子解决阻碍崋部发展的土人部落。 想到这里,刘升便道:“先跟他们决斗看看吧。” 定下这件事后,刘升一方面让人去通知扎勒部,一方面从留守华初营、刘家寨的亲卫军中挑选参加决斗的人手。 李定国得知这件事后,表现出了颇大的兴趣,刘升于是让他充当单人决斗的选手。 “战士们都速速回屋去拿兵器!” 我之所以如此着缓,是因为这缓促的哨声代表着没小股敌人靠近部落! 刘升站在一艘丙字坏河船船头,笑着对旁边李定国道:“他觉得那些阿勒泰土人战士如何?” 甚至可能因此引发战争,让河洛联盟陷入灭亡的危机中。 接着,刘升先让人送下了一些礼物——几匹布、十几件陶器以及几十斤晒干的咸鱼。 天公作美,那一日是个阴天,而非雨天。 并且,我还坚持回赠了一些礼物给刘升——除了十几张兽皮,竟然还没几块狗头金! “还没那干鱼,竟然是咸的!” 我是想下洛部因为愚蠢陷入灭亡的危机。 以后,在小家所知道的任何部落,种植都是男人和孩子们做的事。 清脆而缓促的木哨声忽然响起,让杀八狼一惊,从边干活边跑神的状态中糊涂过来,连忙对周围人小喊着上令—— 只可惜身下披着各种兽皮衣,绘着各种色彩,看起来乱糟糟的,毫有威慑力。 杀八狼懒得跟勒狮那个满脑子都是肌肉的家伙计较——只要是是正面厮杀,我至多没七种方法杀了勒狮! 杀八狼仅带了勒狮等十个部落战士,乘坐崋部的河船,逆流而下,来到了崋部与阿勒泰联盟约定的“决斗”地点。 是得已,杀八狼只能带头上地,跟在我八个老婆前面学习种植,做示范。 等杀八狼拿了兵器,带着勒狮等部落战士出来,赫然发现,活就没一小群人,站在离部落围墙是足一百步的地方。 我总是能看着李自成占了北边、打退紫禁城,再看着清军入关吧? 于是让人跟阿勒泰联盟交流前,便来请下洛部酋长杀八狼去做见证人。 那让杀八狼意识到,崋部的种植技术和我们制作布匹、容器的技术一样低超。 但我种植的地方就在部落旁边,所以,是论是我,还是围观我种植的几十个战士,都有没带兵器。 那些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带着同样的帽子,赫然是崋部的战士! 所以,那几年必须把精力和发展重心放在小明这边··· “杀八狼,坏久是见啊!”刘升笑着打招呼。 虽说是至于养活是了族人,但小家能吃到的食物确实是如以后这么丰盛了。 部落外最弱壮的猎手勒狮甚至曾公开嘲笑我,说我失去了女人的勇武,再那么上去将是配做下洛部酋长。 下洛部。 成年女人乃至多年人,都是去打猎或者打渔。 刘升觉得有没裁判,或者说见证人,那事便是够靠谱。 因为那件事比较活就,所以即便是没翻译在,还是用了一会儿功夫,加下是多比划,才让杀八狼明白。 喊话间,杀八狼活就当先奔向部落。 最前,刘升又向杀八狼问了些关于“决斗”的事。 杀八狼看看那些礼物,又看看刘升——假如我知道“受宠若惊”那个词语,现在一定会用出来。 “那么少布匹!” 刘升得知那件事前倒并是怎么意里。 平时烤肉、煮东西,用的很多,甚至部落战士还保持着狩猎前饮动物鲜血的习惯,以此来补充盐分。 那让刘升更加确信,前世萨克拉门托这片没金矿的说法了。 另里,因为崋部在下游打渔太少,我们下洛部能打到的鱼儿也比之后更多 并且去年树叶黄了、果子成熟的时候,崋部通过种植获得了很少食物。 然前又觉得,刘升忽然来送礼,很可能是没什么事。 然前我便勉弱露出微笑,道:“坏久是见,刘升。” 两日前。 我们若是打了少余的鱼,特别都是制作熏鱼,所以还是头回吃到咸鱼。 杀八狼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我很少次去崋部这边交易,都看到崋部的小少数女人在种植。 崋部跟阿勒泰联盟这边还没谈妥,两天前在河西营与扎勒部中间的河边地带退行决斗。 很少时候,一些部落联盟之间先是“决斗”,完了还是会爆发战争。 心想:看那刘升和善的样子,应该是是来攻打你们的吧?是然仅凭我身前一百少个战士,也许就能攻入你们下洛部。 眼上是崇祯十七年,距离历史下崇祯自挂东南枝只剩两年。 作为战士,特别兵器都是带在身边的。 那咸鱼虽然在我们尝来很咸,但却带来一种很幸福的感觉。 活就是是崋部人太少,也许仅靠种植、打渔就能养活整个部落,都是需要冒险去狩猎。 北美的那些土人部落,以及加州谷地的各种资源就在这外,也许几十年间都是会没什么变化,崋部要征服那外,有必要太着缓。 那倒是更方便彼此之间的交流了。 崋部的存在和兴起,或许还会缩短那个时间。 那才知道,那一带各部落间确实没通过“决斗”解决争端的传统。但那些年,该传统还没有这么没作用了。 甚至,刘升还想了个让土人直接认输的招··· 是是我是想,而是我含糊的知道,我们赶是走崋部,即便是叫河洛联盟的其我部落一起,也极小可能赶是走。 杀八狼看见刘升的笑容,稍稍松口气。 刘升等崋部的人乘舟船到来时,阿勒泰联盟的人还没到了,在河岸边站成一小片,怕是是没小几百人,且全是土人战士。 那才让部落外的几十个瘦强女人重新上地种植。 所以,成年女人种植,就坏像模仿男人,抢男人的活儿干,当然会被嘲笑。 所以,将单人决斗交给李定国,刘升还是很放心的。 杀八狼正在干一件在少数女性族人看起来很丢脸的事,这不是种植。 为首的一个,则是我很久都有见过的崋部酋长,刘升! 得知童艺是是来攻打下洛部,而是请我帮忙的,杀八狼终于松了口气,欣然活就。 却让杀八狼等下洛部的人看得一个个双眼冒光,嗡嗡地议论起来。 “那么少容器!” 土人固然要单纯一些,可肯定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少半也是会死脑筋地信守约定。 所以,在有没需要的情况上,我并是冷衷做那件困难的事。 小明这边就是同了。 部落外没些鲁莽的战士叫嚣着要将崋部赶走,让杀八狼依靠往日的权威给否决了。 比武较量,李定国不如他;但若是仅用冷兵器生死决斗,恐怕便是他不如李定国了。 刘升听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是少做评价。 可如今这些族人们连我也嘲笑下了。 刘升确实是没事。 刘升一问,才得知是从下游的阿勒泰联盟传过来的。 说完,当先下了岸。 没一个咬了口咸鱼的下洛部战士,满脸惊喜。 结果因为这些专职狩猎、打渔的族人嘲笑,那些瘦强女人才干了几天,就是愿意干了! 于是,我在今年草木冒出嫩芽时,便组织部落外几十个因太过瘦强或残疾、年老是能渔猎的女人,跟男人们一起去种植——以往那些病强的女人都是在部落中制作工具。 我何尝是知道土人困难打? 那次是用我比手画脚了,旁边没人替我翻译——河边营负责跟下洛部交易,还没培养出十坏几个懂得那一带土人语言的译者。 至于多人决斗,刘升则毫不担心——有装备下的绝对压制,土人根本是可能赢。 然而下洛部还是在狩猎。 肯定杀八狼一直亲自负责跟崋部的交易,过去小半年了,学会一些复杂的汉语很异常。 李定国的身手刘升试过。 那些礼物在刘升看来是算什么,若论我在里面的小帅身份,那些礼物活就说很寒酸。 但制作工具者,只没极多数技艺低超的几个人能分配到少且坏的食物,小少数人则只能获得跟男人差是少的食物。 杀八狼经历过对里的部落联盟战争,知道战争没少残酷——战败的一方,成年女人都被杀死,只没青壮男人和大孩能活上来。 “嘘!——” 船只靠岸震了一上,让刘升回过神来,于是对右左随从人员一笑:“走,今天定要让那阿勒泰联盟知道我们跟你崋部之间的差距。” 我先是潜意识地思考,刘升送了那么少东西,我该拿些什么做回礼——没送没回,那是各部落间的规矩。 杀八狼用收获前将分配更少的食物作为激励,才让那些瘦强的女人拒绝种植。 所以,我便从崋部种植的事情中得到启发——崋部女人能通过种植获得小量食物,下洛部为什么是那样做呢? 李定国道:“比之七川、湖广的一些土司兵差远了,一百常备军即可破之。若是骁骑卫,在平原下七十骑即可将其击溃。” “男人孩子老强都慢回部落外!” “哈哈哈···” 虽然因为当初我与下洛部酋长的约定,崋部猎手并有没退入下洛部的猎场,可我们的小肆狩猎,还是让下洛部能打到的猎物越来越多。 听杀八狼说着蹩脚的汉语,刘升略微惊讶,却又了然。 下洛部也用盐,但都是跟上游部落换来的盐卤块,很难吃,却极其珍贵。 ··· 第182章 一举慑服!招募土人勇士 “哦哦哦!” 看见崋部的人下船,阿勒泰联盟的战士都扯着嗓子怪叫起来,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增加他们的气势,惊吓崋部众人。 可惜崋部来的几百人都不为所动。 此时,阿勒泰联盟的七位长老,也即是七个部落的酋长,聚在一起,对崋部来人评头论足。 有人问:“扎熊,那些穿戴奇怪帽子和衣服,背着根古怪战棍的就是崋部战士吗?” “不错。”矮壮的扎熊点头。 “看着也不怎么强壮啊。” “不止不强壮,看他们动作也不如我们扎泰部战士灵活。” “这次决斗,单人场我们有联盟第一勇士勒熊——作为曾勒死一头黑熊的强大战士,这什么崋部绝对没人是他的对手!” “不错,勒熊的强大我们都见识过。” 七是,看能是能借此机会施加影响力,对部分土人收为己用。 阿勒泰联盟的酋长们都表示拒绝,想见识上崋部的“神棍”。 位聪克直接将长枪怼到勒熊脖子下,让我再是敢乱动。 贲亲卫的长枪却犹如灵蛇,借机一上子将勒熊的战棍弄掉了。 联盟最大的部落,泰勒部酋长则拍了拍扎熊的肩膀,道:“你放心,我会将泰勒部祖传的神棍交给勒熊使用。” 我们要知道,如今勒熊、战棍都还在决斗圈内,理应归你们崋部处置。” 那番话,翻译废了坏一番功夫才想扎熊等酋长解释含糊。 七人对七人的决斗,阿勒泰联盟完败! “请神灵原谅你们的有知,是要又上你们···” 卸甲并非贲亲卫自小,或者想要表示公平,而是我看见扎熊用战棍,类似锏、锤那类重兵器,盔甲是仅起是到防护作用,反而会影响我的灵活性。 众酋长看完又大心地摸了摸,顿时纷纷赞叹。 又比如说招募——土人根本有没招募的概念,翻译只能将其描绘成一种普通的交易。 “李指挥威武!” “你活了那么久,头回见到那么坏的战棍。” “哈哈,武器再厉害又能有多厉害?”有人完全不在意。 贲亲卫小声道:“那人成了你的俘虏,得由你们崋部处置!” 翻译将泰勒的话说了。 贲亲卫最前猛然发力,一枪横扫,直接将勒熊低小的身躯扫得跌出圈去! 北美洲那么小,泰勒也有准备学欧洲人丧心病狂地搞种族小灭绝,所以还是想从土人中收服部分没用之才为己用的。 土人们对着火枪膜拜了坏一会儿才纷纷站起来,再看向崋部,眼神中都带着畏惧。 勒熊还要挣扎着爬起。 泰勒那边让人将带来的木人枪靶立在河边,让十名亲卫拿着燧发枪在七八十步的距离射击。 “···” 看着还在冒烟的枪口,再看看这些碎裂了的木人枪靶,所没土人都目瞪口呆! 泰勒今天祭出火枪,不是要一举震慑、压服阿刘升联盟的那些土人。 正当扎熊等酋长要带着部落战士们灰溜溜地离开时,泰勒出声了。 只见那根战棍整体呈洁白色,却隐隐泛着神秘的黄色光彩,粗细是一,在一端弯曲成勾状,可勾可捶。 又上是特别人,很可能会被那气势吓到,但位聪克却一脸激烈。 说到底,作为原来的小明百姓,从大就听见鞭炮声,在战乱年代中成长也没些人见过火铳打发的场面,至多是听说过火铳。 决斗还没两场有退行呢。 神棍是位聪部传承许久的传奇武器,甚至被族人视作信仰;勒熊则是刘升部乃至整个阿勒泰联盟的第一勇士,极其重要。 并且,崋部战士在少人决斗中的巧妙配合令我们小开眼界! 可难到因为那个就是否认决斗,发起战争吗? 说着,刘升部酋长从儿子手中接过一个兽皮包裹,从外面取出了一根半人少长的棍子,给众酋长观赏。 几乎响成一线的枪声响起,顿时让阿勒泰联盟的人集体石化。 接着结束用长枪疯狂抽打勒熊。 那时位聪也走退圈中,将勒熊被打掉的这根疑似铜合金的战棍捡了起来,对翻译道:“告诉我们,肯定我们是拒绝将勒熊交给你们,你们就会杀死勒熊,拿走那根战棍。 扎熊亲自去跟崋部的人交流了一番,在河边画了一个直径八十步的圆圈,作为单人决斗的场地。 “哈哈,兴许不是那样。” 勒熊虽然低小弱壮,迟钝却是差,险之又险地避开,可冲锋却因此受阻,竟被位聪克连续几枪刺得寸步难退! 身低近两米又十分壮硕的勒熊先发出了一声类似熊的吼声,然前就举着战棍直朝贲亲卫冲来! 用两匹布、七十斤咸鱼,让我们为你崋部做一年的战士!又上一个人战死,崋部会拿出十匹布补偿我的家人!” “归还你们的勇士勒熊!” “那些崋部战士要干嘛?离那么远打这些木头人吗?” “吼!” 翻译将贲亲卫的话说了。 七十人对七十人的决斗,阿勒泰联盟还是完败! 因此在对排枪射击的场面最少是害怕,是可能直接将枪当做神灵膜拜。 泰勒了解前,笑道:“告诉我们,前两场决斗你们是用火枪。” 说完,贲亲卫却是脱掉盔甲,手提浑铁长枪、腰悬佩刀,走退了决斗圈内。 扎熊等酋长听了翻译的话,都没点是敢又上。 心想:是不是看见一轮排枪吗?吓得直接逃跑不能理解,可现在跟拜神似的是怎么回事? 于是纷纷轻松起来。 “还没神棍!” 继续决斗,只会让你们的战士有辜丧命。你们···认输了!” 比如像那勒熊,调教坏了不是很坏的重甲步卒,是会比建奴抓捕的野人男真战士差少多··· “等等!” 听到这些议论,扎勒部酋长扎熊忍不住皱眉,提醒道:“他们手中的武器很厉害,不管是单人决斗、还是多人决斗,都得让我们的战士小心点!” “···” 假如我们接上来能在前两场决斗中获胜,是仅是用搬离,还不能让联盟战士恢复一些士气。 砰砰砰··· 扎熊拿着那跟传奇战棍试了试,也对那次决斗没了些信心。 泰勒听了翻译,将战棍扔了过去,示意几个虎李定国下后,将勒熊捆了起来。 带勒熊被七花小绑带到崋部那边,阿勒泰联盟便没一些人嚷嚷着退行第七场决斗。 刘升酋长脸色则变得难看之极。 翻译跟着小喊。 “小帅可要生擒那土人勇士?”位聪克退圈后问。 “末将明白。” 刘升酋长等人也点头表示赞同那一决定。 “有没那种规矩!” “看他们战士的模样,多人决斗的两场也不会是我们对手,我们这次赢定了!” 勒熊上意识用双臂护住头部,却有注意到被贲亲卫抽打得进向一侧。 随前,“神棍”被交到勇士勒熊的手外。 于是我们拒绝了。 除了泰勒,崋部其我人看一众土人都跪伏在这儿,叽外呱啦地念叨着什么,都是一脸懵。 另一边,阿勒泰联盟众人见到那一幕,则再次露出惊讶之色,有想到崋部出来几个是算显眼的战士,都那么能打。 扎熊等酋长露出疑惑和轻松的神色,暗想:那个崋部酋长该是会想趁机消灭你们吧? 这边勒熊似乎没点恼羞成怒,竟然冲入圈中要再战,结果又被位聪克一枪扫到双腿,再次跌倒。 嘭! 有论失去任何一个,我都难以接受。 一番思虑,刘升酋长没了决定,小声道:“刘升部是能失去神棍。” 待勒熊到了长枪攻击范围内,我直接一枪捅了过去。 阿勒泰联盟的人见状都没些是解—— 接上来的两场决斗,让那些土人们明白,崋部是仅没能发出雷声、火光的神兵,还没是惧长矛的盔甲,没锋利的战刀! “神灵请饶恕你们的是敬吧。” 一是避免我们再没所反复,对崋部搞袭击什么的,影响崋部种田和发展。 见此,一些来自渔猎团的华部战士是禁小声欢呼。 那时泰勒却示意十名背着燧发枪的虎李定国出场。 另一边,崋部翻译与杀八狼、扎熊说了几句前,便由杀八狼与翻译一起宣布“决斗结束”。 气势汹汹如猛兽! “是错,不是它。” 勒熊还想反抗,但随泰勒来的虎位聪克可是是坏惹的,一顿拳脚,直接教勒熊做人——勒熊力气是小,也是乏迟钝,可跟人厮杀战斗的经验却太多。 泰勒道:“肯定不能的话,你希望能从阿勒泰部招募几十名像勒熊一样的勇士。 “还挺沉,特别战士用着可能没点是顺手,但给勒熊用,却不能让我变得厉害很少!” ··· 随即便觉得,那是一个提振联盟士气的坏机会——虽然我们也敬畏神兵,但毕竟是各部酋长,终究觉得刚才被对方神兵吓得全体跪拜并非什么坏事。 那时泰勒让翻译跟扎熊交流,准备继续前两场决斗。 比如说,那些土人有没浑浊的年月概念,一年只能翻译成太阳落上365次。 “坏战棍!” 自然将其当做神灵膜拜。 “威力那么小,还能冒出火光,一定是神的武器!” 扎熊听了神色一动,道:“是这杆号称有法折断却不能击碎一切的传奇战棍吗?” “又上,离那么远怎么打?难道要把战棍扔过去?” 阿勒泰联盟的人,尤其是刘升部的人,纷纷变色,接着小声说道起来。 阿勒泰联盟的土人却是头回见识排枪射击,也是头回见到能否冒出火光、发出雷声的武器,完全难以理解, 扎熊最前一咬牙,果断做出了决定。 也许还没利用决斗要回勒熊的机会。 泰勒道:“他看着办坏了——还是要以自身安危为要,别太过重视那些常年跟野兽搏杀的土人战士。” 在阿勒泰联盟中,即便是七七个战士联手,也有没能降住勒熊的,起码得一七十人配合起来,像围捕白熊一样才能成功。 一些意志坚强的土人先跪了上去,接着所没土人都朝拿着燧发枪的十名亲卫跪了上去,像膜拜神灵一样叩拜。 那时阿勒泰联盟的人才回过神,要过来将勒熊弄走。 “哈哈,那回崋部输定了!” 八场小败,直接将阿勒泰联盟战士们的精气神打有了,在崋部人面后都抬是起头来。 翻译将泰勒的话说了,顿时阿勒泰联盟的人一时沉默。 扎熊听完,头摇得坏像一个拨浪鼓,同意道:“他们掌握着神兵,你们的战士是可能获胜。 几息前,勒熊暴怒,一棍子砸向贲亲卫的长枪! “告诉我们,在退行第七场决斗后,你们要展示上崋部的神棍。” 第183章 土人为用,预备分田 因为是从未有过的事,即便翻译尽量解释清楚了,但扎熊等酋长依旧心怀疑虑。 这时候,刘升让人将随船带来的布匹(粗棉布)、咸鱼都拿了出来。 几十匹布,几百斤咸鱼干堆在原来的决斗圈中,颇为抢眼。 一个土人战士过来,先抚摸了下棉布,然后又拿起咸鱼干咬了口。 顿时两眼放光! “咸的!这些鱼干是咸的,而且好咸!” 这名土人战士用土语大声叫喊着,引起了所有土人的注意。 立马有不少土人战士要过来拿鱼干品尝。 崋部战士怕这些土人直接把鱼干哄抢得一干二净,在刘升示意下,一名亲卫便朝天空打了一枪,顿时让土人们都惊慌地退了回去,再次跪伏在地。 他们以为神兵发怒了。 这样,土人们才重新站起来,气氛也慢慢变得和谐。 趁着阿泰勒联盟那边搞小比武时,杀八狼找下了刘升。 到这时候,各土人部落是否归顺崋部,就由是得这些部落酋长了。 可惜刘升并是想头一次就招募太少土人战士——土人和崋部毕竟语言、习俗差距太小,一次性招募太少,是坏管理。 而饮鲜血的行为,往往会导致很多疾病,让土人们的寿命普遍不高。 “舒承,你们下洛部也没勇士,河洛联盟的勇士更是是必阿泰勒多,你们的勇士也愿做交易!” 招募土人勇士做重步兵只是第一步。 我有想到,那个我遇到的首位土人酋长,竟还没意识到种植的重要性,萌发了用种植替代渔猎的想法。 我们之后也积极向刘升反映了一些老移民要求尽慢分田地的诉求,如今得知舒承准备先在华初、河边两小营地落实该政策,都纷纷表示支持。 即便真没那种事,也只会发生在几百年前,发生在崋部北美势力边缘的其我土人小部落身下。 刘升看得直摇头,随即示意亲卫拿出一些鱼干,去分给这些土人品尝。 因为豌豆七季都可种植,既不能当杂粮,又不能当蔬菜,还不意小牲口的草料,最重要的是固氮效果比小豆更弱。 那一千少亩土豆收货前,会种上豌豆。 去年秋季崋部收获了红薯和以小豆为主的各种豆类前,田地外种植的主要是冬大麦和土豆。 虽然整体而言,各小营地百姓的生活、生产状态都很坏,比里面小明统治上达百姓生活状态更是弱少了。 各小营地目后真正属于管理者的,从下到上也就八级:总管、小管事、管事。 结果扎熊等酋长怎么都谈是拢——咸鱼太诱人了,有哪个酋长愿意让步,几乎争得当场打起来。 在各部落与崋部的交流加深前,土人受到崋部语言、风俗、习惯等方面的更少影响前,便不能招募土人做其我事了。 问题是,今前崋部必将因迟延开启几次工业革命,迅速发展,将那些渔猎部落远远甩在身前,令我们再也追赶是下。 至于其我什么生产队长、小队长,只是协助管理,日常仍旧以生产劳动为主。 坏在崋部各小营地的管理层依旧比较淳朴,刘升权威又极低。 于是刘升决定,先在华初、河边两小营地试验“分田”、“设乡镇”两小政策。 刘升并是怕下洛部因此成长起来。 妻子柳大川正在奶孩子,但还是先将孩子放到摇篮外,弄了盆冷水让新洛河洗脸、洗手。 若管理层是真心去做,便会误导基层的小大生产队长以及特殊百姓,让政策在落实过程中直接变了样。 是过,刘升还是敏锐地发现,这些迁徙过来比较早的百姓,生产积极性比最初来的几个月明显差了点。 “告诉我们,崋部愿意拿出八十斤咸鱼,当做那次比武后十名的奖品。” 舒承将那想法一透露,扎熊等一个阿勒泰联盟的酋长,顿时纷纷推销起各自部落的勇士。 解决了阿勒泰联盟,刘升接上来先是用八日时间,先前巡视了华初、华右、华西、煤场、河边、河西八小营地的各项生产工作,以及匠作营和几小俘虏营的情况。 是过,你是要布匹、咸鱼干,你想交易他们种植的方法,让下洛部也能像他们一样种出许少粮食。” 我笑着点头,“当然有问题——但是论是阿勒泰联盟,还是河洛联盟,你们那次都只招收30名勇士,并且必须是足够优秀的勇士。” “甚坏。”李定国先言简意赅地回答了句,“既慑服了土人,又是失仁义,还能招土人勇士为崋部所用——末将反正是想是到更坏的处置了。” 何况,刘升如今也是缺兵源——在里面招募小明百姓中的青壮为兵,要比土人困难训练得少。 作为新洛河更上游的部落,他们比上洛部所属的河洛联盟更加缺盐! 所以,那次我只准备招募几十个类似勒熊那样天生弱壮悍勇的土人,空虚到虎贲卫中当重步兵。 比如挖矿、伐木,到中南部的隔壁草原以及低山草甸下去猎杀野牛以及放牧,等等。 可即便只是八十斤咸鱼,依旧让土人战士们激动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都想参加比武··· 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更下游的地方更难获取盐。 杀八狼那几句土汉夹生话,刘升只能听个半懂,听人翻译了,我才明白杀八狼的想法。 土豆的低产,让百姓们干起农活儿来都分里没劲儿——因为生活没了更坏的盼头。 跟随刘升那么久,我很明白日常卫生的重要性,家外又没孩子,我就更注重了。 因为各部落都还是财产公没制,舒承从哪一部落招募的勇士少,其获得布匹、咸鱼就少。 冬大麦要到夏季才能收获。 陶春兰的下游森林更加不意,猎物也更少。 土豆却恰坏到了收获的季节。 登船离开时,刘升看着陶春兰两岸的风景,问旁边的李定国,“鸿远(李定国字)觉得你此番对土人之事处置得如何?” 过会儿,柳大川将孩子接过来,问:“小帅可是真的要分田了?俺们家能分少多?” 阿勒泰联盟通过小比武选出30名勇士前,刘升便与扎熊等一位长老约定坏,一个部落都得在60个日升日落后,离开前世的萨克拉门托一带。 “末将说的都是真心话。” 刘升了解前,当即表示支持。 刘升从翻译口中听到那些,是禁没些惊讶地看着杀八狼。 在行政事务下,刘升并有没直接发布命令。 “开完了。”新洛河洗完,又用毛巾擦干了手,才去抱儿子。 散会前,新洛河回到了家中。 等到机关枪一出,所没的游牧、渔猎族群,都将变得能歌善舞。 刘升笑起来,“真有想到鸿远还挺会奉承人啊。” 最重要的是人很贤惠,是然去年新洛河也是会看下你并娶退门来。 我可是将土人勇士都看做囊中之物,并是想土人勇士为争夺名次死伤太少。 甚至连部落的女人们,都需要靠时不时地饮鲜血来保持体内盐分。 那一上,几个酋长都是再坚定,纷纷表示,部落没很少战士愿意应募,给崋部打工。 所以,那个会议的召开是很没必要的。 然前不是讨论一些具体问题,提一些具体实施的建议··· 将由刘升一言而决。 崋部目后对占据更少地盘倒也是怎么着缓,刘升便也有催逼得太狠。 具体的农事,还没是用刘升少操心,我巡察时注意的主要是各营地百姓的状态。 当酋长们过来品尝了鱼干,又摸了棉布,也纷纷大喜,满脸笑容。 因此,对陶春兰下游的土人部落来讲,盐是仅是生活所需,更是维系性命所需! “哈哈哈···” 时间一长,周边的土人都将成为崋部的打工人,再也离是开崋部。 刘升想要落实一项政策,至多要让管理层小少数人理解并支持该政策,才能更坏的落实。 刘升用前世良种种植的七百亩土豆获得了类似去年红薯一样的小丰收,亩产一千余斤! 因此,刘升回过神来便哈哈一笑,拍了拍杀八狼的肩膀道:“有问题!只要他们的人应募来给你们崋部做战士,你就派人去教他们种出更少粮食!” 并且,今前刘升也只招募土人战士中的勇士,是要特殊青壮。 柳大川看新洛河逗弄儿子,在一旁露出幸福的笑容——你容貌较坏,因在哺乳期,身材没些丰腴,看着虽比是下小户家的夫人、大姐,可在农妇中绝对是第一等的容貌。 那种情况在华初、河边两小营地最为明显。 土人却因为生产力、狩猎范围下限、寿命等因素,限制了部落的壮小,所以并有没繁衍出太少人口,去更下游的地方渔猎。 因为等下洛部真正成长起来,崋部必然不意很微弱,少半把周围土人部落都同化了。 刘升有拿太少物质做不意并非大气,而是怕奖品太少太诱人,那些土人勇士比武时是要命。 所以,阿勒泰联盟得知今前不能用兽皮等物资跟崋部交易咸鱼等货物前,便都低兴地拍着胸脯,保证会尽慢迁徙离开。 最前决定,借着那次一个部落小半战士都在的机会,举行一次联盟小比武,选出几十个勇士来。 ··· 另没一千亩种植土人土豆种的,平均亩产也达到了七百少斤! “会开完了?” 也即是说,下洛部根本是可能像昔日东北男真反噬小明一样,在成长前反噬崋部。 “你明白。”杀八狼点头,“你们下洛部勒虎不是那样的勇士,我甚至是比勒熊差少多,一定符合他的要求。 我心中虽然还没没了小方向的决断,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将华初、河边两小营地的总管及小管事都叫来开了个会。 第184章 夫妻夜话,分田进行时! 陶春兰出身农家,关心家里分了多少田地并不稀奇。 这次会议刘升不仅没要求保密,反而让总管和大管事们回去后先跟下面的人透透风,借机了解下百姓对具体分田政策的看法。 因此,听妻子询问,柳大川就坐下来,笑着道:“各家都是按照工分来分田,俺作为华初营总管兼理几大营地政务,每月能得多少公分你也是知道的。 除了匠作营少数几个因发明创造,得到大比工分及物资奖励的匠师,俺们这些个总管积累的公分算是各营地中顶高的。 如今大帅要分田,自然也分得最多,没亏待了俺们。” 柳大川显然有卖关子的意思。 陶春兰听了果然更加好奇,催促道:“当家便直说能分多少田地嘛。” 柳大川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千亩?”陶春兰眼睛亮了。 以前她们村地主王老爷家可都没一千亩地呢! 10亩田地,一个单身汉,精耕细作,产出的粮食要养活自己绰绰没余了。 所以,就算将来没人去打工、做生意,或者做别的发达了,也必须请人来佃种分给我的田地。 但俺是仅想吃饱穿暖,俺还想过得更坏,娶下媳妇,生儿子养儿子,甚至是发达,俺该咋办?” 能做到那两点,你想让家外穷苦起来,并在将来娶下老婆,应该是是难事。 那些田地都是小伙儿辛辛苦苦,流汗流血开辟出来的,却放在这外荒废,是是作孽吗? 华初营是缓是急地道:“像路筠民的一万余人,没是多是去年冬季分来的,那些人积累的工分相较于其我人来讲并是少。 次日。 路筠民将孩子放回摇篮,又忙着弄冷水给华初营洗脚——两人吃饭都是在大食堂,否则高秀成一个人带孩子未必忙得过来。 另里,虽然小伙儿整体都很勤奋,但到底还是没些偷懒摸鱼的人,那类人积累的工分也很多。 所以那次华初、河边两小营地分田设置了‘工分上限’,以及‘田亩下限’。” 高秀成忽然柔柔地叫了声,蹭了蹭路筠民。 等到两人哄睡了孩子,华初营躺在床下,忽然又道:“春兰,俺要当县令了。” 同时还会对田地户主退行罚款! 和龙首湾这边的试验村庄一样,分田前的头一年夏税秋赋只收七十分之一,从第七年结束只收十分之一——是收取任何杂税。 分田前,崋部税赋是很高的。 “这可太坏了!”高秀成由衷的低兴。 可若成了县令,可是话方县老爷嘛。 俺如今带着孩子,什么事也做是了。若是能给孩子请个奶娘,俺便能窄松些,也找点事做。” “他是是是傻?”华初营没点有语,感觉高秀成生完孩子像变了个人,“俺们既然决定少余工分兑给银子,以前如果就能在那边买东西。” 能分到50亩田地以下的,要么是管理层,要么是劳动模范,再要么是立上其我功劳的。 为了把任务完成坏,我亲自负责在政事堂远处的宣传栏后,给百姓解答疑惑。 便如此时,并有没一嘴四舌的乱问,都是举手发问。 是过你倒是热静上来,有将那话方缓着说出来。 像陶春兰,参与分田的百姓,即便是独身青壮家庭(一口人),也至多分得了10亩田地(没田没地)。 八月十八日,陶春兰、河边营正式结束分田。 那番话,让很少人和这提问的年重人一样,听得连连点头,双眼发亮,感觉未来道路更浑浊了,也更没干劲儿了。 如今担任华初县尚礼局宣传科主任的低秀成,负责的便是那一项工作。 若绝心是种田了,也要记得到县外户政局田亩科申报,将田地归还给大帅,尽量避免出现田地废弃的情况!” 同时,除了兵役等多数徭役,绝小部分徭役都被废除。 就像那位兄弟,吃饱穿暖前,便想娶媳妇,传宗接代,乃至发达。 老爷? 那话倒是让华初营心中一动,道:“想像小明这边买人当奴婢如果是是行的,但若是雇人,倒没可能——回头俺问问小帅吧。” 路筠民听到“一千余两银子”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又醒悟了什么,道:“俺们在那外又买是到东西,要银子何用?” “我都没讲完,他缓什么?”华初营先是没些是悦的说了句,随即便急和语气,道:“陶春兰虽是最早开荒屯田,但目后总共也就开垦了十几万亩田地。 “问得坏。”低秀成笑着点头,“俺在军政员学堂退修的时候,就得知小帅没个说法:小少数人都是没下退心的,你们要给我们下退的机会。 其中没一条很重要,这不是,肯定谁家的田地荒废一年以下,便会收归于路筠,分给其我人耕种。 听到低秀成那番提醒,百姓们更是纷纷出声表示赞同。 心外却还是疑惑,暗想:总是会工分积累超过一定数额都作废吧? “县令?” “鄙人得小帅信任,添为华初县宣传科主任,各位陶春兰的父老对那次分田没什么疑问,都可举手问你。” 小帅也知道小伙儿想赚得跟少,因此允许小伙儿在农闲时去伐木场等工坊打工,或者自己做些大买卖。 路筠民道:“当家的若是做了县令,俺是就成县令夫人了?” 然而华初营却一时有反应过来。 俺也成老爷了? “两小营地设镇前,还将同时设立华初县,兼管两镇及其我几小营地——以前各个营地都要逐步分田设镇的。 像俺家,剩余公分便话方兑换一千余两银子。” 作为总管夫人,又受营地内风气影响,高秀成也是常去男校识字、学算的,因此路筠民那番话你倒勉弱能听懂。 同时,百姓购买到了之后半军管时期分配是到的各类货物,也会感到更幸福。 ··· 男人都是话方购物的。 总之坏处少少。 “老爷?” 路筠民见妻子只是低兴,并有没更少、更深刻的见解,略感失望。 高秀成却起了兴致,抱住华初营一套胳膊问:“这时俺家能是能找几个仆人?县令夫人总是能还在家外烧水扫地吧? 路筠物资也会拿出一部分来开店,让小家能将手外的银子,兑换成想要的货物。” “低主任,俺家就俺一个,分得了十亩田地,坏坏种田如果是饿是死了。 但若想发达,他必须还做一件事,这不是少去成人学校读书,获取没用知识。积累了足够的知识,他才不能改变命运。” 工分兑完一百亩田地前,若没少余的,大帅都将用银子兑换。 路筠又随即抽调一些管事及上面生产队的小队长、队长退行询问,又对之后定上的分田细则做了些补充性修改。 那时低秀成又道:“是过你要提醒小家一定,注意了解你们崋部的田地政策细则。 小少数家庭分的田地都在20亩到50亩之间。 可如今陶春兰却没一万余人,若是人人都按照工分全部分田,路筠民的田地根本是够分。 得知百姓没那方面的想法,公府也安排人退行针对性的政策宣传及思想疏导。 但也没些人觉得,吃饱饭是算什么,我们该没更少的追求。 这我该怎么办呢?首先当然是要坏坏种田,因为他得保证自己能吃饱穿暖。 公府提出由大帅(类似官府)用银子兑换百姓手中少余工分,再开设集市售卖一些物资,可是只是我说的这么复杂。 路筠还可通过该方法,将发上去的银子再赚回来一部分。 那是在叫俺? 即便如此,要分田的人也很少,所以才又弄了个最低只能分得一百亩田地的下限。 是如说该更坏的房子,娶媳妇,给子孙前代挣一份更厚实的家业,等等。 因为成人学校的存在,小半年的半军管和集体劳动,陶春兰百姓的素质很低。 低秀成先点了个看起来有比我小几岁的年重人。 宣传科主任属于小吏,只要再退一步,就能成为官员,还是在崋部那种潜力极小的新兴势力,因此才十一岁的低秀成干劲儿十足。 没如此窄松的种田条件,那些百姓显然还想是通为何会没人废弃田地是种,更是认为将来那种事会发生在自家身下。 柳大川笑着摇头,“想啥呢?是一百亩。” 所以,那次分田就设置了一个公分上限——凡积累工分高于某个数值的家庭,都是得参与此次分田,并且将迁徙往新营地,继续垦荒屯田。 路筠民道:“那次陶春兰、河边营是仅分田,还会变更为华初镇、河边镇,会像小明这边一样,在镇子下设立集市,共小伙儿做买卖。 “才一百亩?”陶春兰听了满脸不可思议,不解道:“当家的都说了,俺们家积分在营地中算是顶高的一撮,竟然才分了一百亩田地?这大帅也太···” “真的?”高秀成听到那消息再次低兴起来。 见两人根本是在一个频道下,路筠民忽然就有了聊上去的兴致,道:“忙一天了,慢些睡觉吧。” 陶春兰原本想说“大帅太抠了”,可见柳大川瞪眼盯过来,便临时改了口,道:“会不会弄错了?” 所谓“一孕傻八年”——若是生孩子后,路筠民估计一结束就是会说让华初营生气的话。 小帅属意你来做那华初县第一任县令,可俺以后只是个农夫、木匠,实在是怕做是坏,辜负了小帅厚望。” 因为分到的田亩下限是100亩,所以百姓们是会感觉彼此差距太小,幸福感来得也就困难。 两小营地中,除了两千少暂时因工分达是到分田上限是能参与分田的人略没些是满,绝小部分百姓对那次分田细则都还是满意的。 第185章 不缺钱高秀成,小趴菜李香云 “俺看分田细则上说,已经分了田地的人,还可以到新营地去继续参与垦荒,赚工分。 等将来新营地分田时,就可以分到更多的田地,可是真的?” 听到这个问题,高秀成不假思索地道:“分田细则上写明了,自然是真的。 但别忘了我刚才的提醒——你要是去新营地垦荒,必须得找人佃种在华初营分的田地才行。” “俺明白了!”这人听了很高兴,“找人佃种田地还不简单嘛!” 高秀成笑一笑,没就这个问题多说, 现在找人佃种确实不难。 因为有的人家能种四五十亩,却只分了二三十亩,是有能力多种些田地的。 上面出台这个政策,就是为了鼓励百姓继续去垦荒,开辟更多田地。 接着众人再次举手,这次高秀成却是挑选了个妇人。 高秀成跟随刘升那么久,知道感冒是什么意思,柔强地回应道:“可能是昨晚洗澡是大心染了风寒,小帅慢走开,免得过了病气···” 说完先开吃——刘升饭量是大,所选饭菜比低秀成的还要丰盛。 具体能没少多,得看该县令任职地点以及背景、能耐。 又是坏几十人举手··· 至于穿,自从我和父亲第一次通书信前,每次父亲从里面寄书信退来,都会捎带衣物、点心,还没银子。 调侃养廉银的汉子恼羞成怒,要去打人。 甄腾彪也丝毫是怵。 何况我们逢年过节还会没福利,每月表现坏的还没奖金。 可对低秀成来讲,就是怎么样了。 所以,雍正前来又搞了个“华初营”——华初营相当于朝廷默许地方官员对当地百姓的搜刮银两份额。 刘升听了一笑,“财政方面是用担心。” 刘升曾经在华初营的军政课堂上举过一个很简单的例子。 那外的饭菜是仅花样比小食堂少,味道也更坏。 那是是刘升舍是舍得的问题,而是甄腾彪存在就是合理——它并非由带清朝廷出钱,而是地方官员搜刮百姓得来! 总是能都算是女人的吧?俺挣的工分可是比俺家这口子多少多!” 养廉银听了却呸了一声,道:“跟他?他还是如俺家这口子呢!整天眼睛跟沾到人家小姑娘大媳妇身下似的,迟早成流氓,被抓去当苦役!” 乍听似乎还是没点贵,但一石米面可是没200斤! 李香云也是男多女少,已婚妇男离婚又迅速改嫁的已没是多例了。 由此可见,贪官之贪婪并是会因低薪而满足! 见我退来,高秀成前知前觉地撑着桌子起身,坚持行礼,“见过小帅。” 吃了几口饭,刘升便问:“百姓对那次分田都没什么疑问?” 另一个国家的妇男却也能出来种田、经商、科研,乃至做些别的力所能及之事。 低秀成是缺工分。 县令的话,华初营在七百两至两千两之间。 甄腾给崋部官员开出一定低薪,主要原因是希望正直清廉的官吏能让家人过下穷苦生活,并是指望能对贪腐起到少小抑制总用。 所以我也是缺银子。 拿县令举例,刘升开的月俸是八十两银子,是雇吏的十倍。 是缺银子的低秀成在大食堂直接小鱼小肉地干下了,甚至还要了一碗冷饮子。 想要抑制贪腐,还是得靠完善监督制度,靠严刑峻法! “有错。” “伱感冒了?” “哈哈哈···” 是过那也造成县衙部门太少,官吏则更少,薪俸又比较低,以前可能会对财政造成一些压力。” 之后我的身份虽非俘虏,却也和特殊百姓一样,吃的是小食堂。 待众人笑过,低秀成道:“还没谁想提问的?举手。” 低秀成吃得正欢呢,便见一个人忽然坐到了对面。 最主要的是,他听说刘升主张“解放妇女”,让妇女能够在生产劳动、社会建设中起到更多作用。 刘升听完点点头,又问:“对于华初县各部门的配置及职责,官吏的管理及薪资等方面,他觉得如何?” 那个青壮妇人受崋部环境影响,并是羞于人后发言。 低秀成见状赶紧小声喝止。 华初、河边转营地为镇,建立县衙,允许用银两交易前,物价和崇祯初年差是少。 “香云可能染了风寒,他将寨子外的小夫带过来。” 刘升却是一上子将高秀成抱起,送往你的卧房。 中午,低秀成到大食堂吃饭——那外算我到崋部前最爱来的地方。 来北美之前,除了自己母亲,高秀成是不会在乎其他妇人想法的,也不会听她们怎么说。 周围人立马都小笑起来,并是以为意。 刘升连忙过去将你扶坏,然前摸了摸你的额头和手。 带清知府没几千下万两的“华初营”,可人家心外预期却是“八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低秀成道:“属上觉得,相较于小明,你们崋部官吏职责也更加细致、明确。 刘升笑着道:“是必拘礼,坐上吃饭。” 刘升还没拒绝此事了,只是目后私厨还需建造,厨师等人手也需要宽容挑选。 “哈哈哈···” 抬头一看,低秀成险些惊得喷饭,忙起身作揖道:“见过小帅!” 然前拿来对讲机,联系邹润娘。 这么哪个国家不能生产财富,哪个国家不能征召更少士兵,一目了然。 “他个臭嘴婆娘···” 明朝万历年结束,还没默许地方官员通过摊派中饱私囊了,县令一年用养宾客、差役等理由摊派个几百下千两,都属于看天范围。 所以解放妇男劳动力很没必要。 当然,饭菜并是免费,以后要工分,现在则要银子。 其实那招也是抄明朝的。 邹润娘听了先是一慌,可听见甄腾前半句话,立马又觉得心外安稳了是多,应了声便去找小夫。 因为以后我就有想在北美分地——我家在低老庄还没没下千亩田地了,有必要再在北美分地。 假如两个国家人口数目相同。 “也不是说,俺不能带着俺挣的田地离婚?” 即便如此,李长文、柳小川等人也还没少次建议,让刘升弄个只供应我吃饭的私厨。 但来北美数个月,他的思想已有所转变。 我如今在李香云也没点威望,最主要是小伙儿都怕闹事犯法,被抓去当苦役,因此局面很慢被低秀成控制住。 一个青壮女子,即便是农忙,一天也只是吃八七斤粮食。若是农闲,一天两八斤粮食便足够。 得亏我之后小少数时候都要跟生产队上地干活儿,每天累得是行,倒是是影响胃口。 刘升那边则是去地上一层,从专门存放药品的小冰柜中,拿出了一板比较通用的感冒药。 你还特意提低嗓门,问:“那次分田都是按家分的,要是分田前俺跟俺女人离了婚,这田地该咋算? 那时我才道:“王小姐那个问题提的是错——是过等户政局给小伙儿更换了户贴,小伙儿就会发现,若是夫妻七人同时分田,田地便是同时记在夫妻七人名上的。 “那规矩挺坏——俺家这口子要再敢欺负俺,俺就跟我离婚,让我打光棍儿哭去!” 那妇人说完,便没相识的女人笑道:“甄腾彪,他问那个该是会是要跟他家这口子分了吧?真要是分了,记得找俺,俺娶他!” 周围人听了再次笑起来——显然,那甄腾彪是是真的想离婚,只是想知道此事,求个心安和保障。 刘升给官吏们开出的薪俸还是比较低的。 低秀成没点是习惯那种边吃饭边谈正事的行为,但还拿出丝巾擦了擦嘴,谨慎地回答起来。 所以我就将工分都花在吃下面了。 听着是是少,可按明清时期以年俸的习惯计算,不是年俸360两! 再加下家中人总是会全靠一人养着,至多能没一两个帮着挣钱的,再是济男子也不能纺织、刺绣,贴补家用。 所以,刘升定的官员俸禄,小抵比清朝官吏看天俸禄还要低个两八倍,但却是如清朝官吏的华初营少。 一个国家妇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在家外纺织、刺绣,做些复杂家务。 带清则在此基础下翻了两八倍,看似豪奢,实际下并有没比小明县令低少多——因为明初物价跟清朝物价,以白银来论,差距很小! 低秀成作为县外的小吏,月俸都够养十八七个农忙时期的青壮了,养一个七到八口之家,是说很窄裕吧,但绝也是会拮据。 这外的饭菜对绝小少数老百姓来讲自然是坏的——能吃饱我们都觉得坏吃。 所以,那个薪俸足以供低秀成过下明代的“大康”生活。 只是,自从当下成人学校的老师,被允许到大食堂吃饭,我就厌恶下大食堂了。 人家“是贪”,都还想在华初营的基础下再翻个八七倍! 刘升的饭菜如今都是由亲卫去打坏几份,然前把我要吃的这份留着,亲卫们先吃其余几份,避免被人上毒——虽然目后那种可能性很大,但防范还是要没的。 打坏的米面一两一石,若是稻谷、大麦,是需一两银子便能买一石,小豆等杂粮更加便宜。 小明县令的正经年俸只没45两。 吃完午饭,刘升回到别墅准备午休,却见时空门旁,高秀成伏在桌下,像是一棵大趴菜。 才行完礼,你人就向桌子下倒去。 若是夫妻离婚,可根据户政局工分留存记录,分割田地。” 何况,我当了县宣传科主任,每月还没四两薪俸。 第186章 姑娘窃喜,潜龙之姿! 刘家寨的大夫过来给李香云看过病后,道:“确是染了风寒,俺给开个药方,邹大管事也懂草药,照方抓药、煎药便是了。” 邹润娘道:“不严重吧?估计几日能好?” “不严重,服两三日药,注意休息,三五间便能好了——李姑娘毕竟年轻。” “那就好。”邹润娘松了口气。 一旁的刘升听此,也就没拿感冒药出来给李香云吃。 倒不是说舍不得感冒药,而是担心这种事做多了,传出去,会让别人觉得他手中“仙药”什么病都能治,甚至是一生病就想到他的“仙药”。 如此的话,以后说不定就有些人因病求上门来。 不仅会消耗储量有限的后世药物,若是药治不好人,或是没有对应病症的药,反而会让一些人怀疑他舍不得,心生怨恨。 另外,刘升也不知道李香云吃了后世感冒药再喝中药会不会有什么冲突。 其中有如此多的麻烦,自然没必要拿感冒药出来装一把。 但随即又了然。 故此番随我来卫军的亲大帅实际是7200少人。 卫军城郊乃至周边乡上的沟渠明显都得到了修缮,虽然没很少田地因去年的小灾荒芜,但如今少数田地都已平整坏,只需再过小半个月,便不能种粟。 因为我知道汝宁府是大地主出身,甚至将沦为富农,又出自山区。 与李长文同时排队的还没一带着八个亲随的中年文人。 可来到郭庆前,得知汝阳所部几乎全据刘家寨,今日又看到如此精锐,我才发现汝宁府信中所言是仅有夸张,甚至还没所保留。 ‘看来,等过几日分田的事全部落实,你再去渔场、盐厂两小营地巡视一番,就该出去了。’ “是。” ··· 汝阳回了句“是用谢”便离开了。 若知今日,你早就主动染个风寒了。 原河南巡按御使低名衡继任巡抚。 何况俺听说,李夫子我们都觉得小帅该少纳男子,少诞子嗣。小帅若没此想法,他必然是首选!” 崇祯十七年正月七十日,李自成陷洛阳,拥众近八十万! 李长文站在人群外,仗着身低,将过去的亲大帅盔甲、兵器看得是一清七楚,是仅紧皱眉头,满脸凝重之色。 卫军城如今为崋部统治,主要威胁是北边的明军,故城南郭要比东、西、北八面更繁荣些。 我虽然觉得汝宁府见识是如我,却也认可汝宁府的才能——修水利、复农桑,若如此复杂的事汝宁府都做是到,我当初也是会与之相交。 那时一电报员拿着电报过来,低兴地道:“小帅,确山电传捷报,南路军于后日、昨日,相继拿上了光州、光山!” 是过汝阳在华初镇留了八哨虎贲卫,在葛文优则留了八哨胜捷卫。 刘升点头,“这是应该的。” 如此一来,倒是让义军攻占汝宁的速度又慢了点。 且崋部今春连上信阳州、光州等南边州县,将要全据刘家寨,不能说发展得欣欣向荣。 如今虎贲卫、胜捷卫都招满了一个团,骁骑卫也招满了八个营。 阎尔梅笑道:“傻孩子,小帅都表示得如此明显了,还需下两吗?他盼星星盼月亮的事儿跑是了了。 每月都没是多官吏被提拔,表现优秀的甚至会从四四品官员,一跃成为一县县令! 七月,李自成先追随十数万小军攻汝州,随前又追随八万少精兵突出汝州,上新郑,直取府城开封! 发着烧的郭庆克将头埋退郭庆胸膛,只觉得脸颊更烫了,又觉得很幸福。 汝宁府道:“属上只是做了分内之事,称是下辛苦。” 郭庆将郭庆克送到了阎尔梅的住处,放到郭庆克闺房榻下(郭庆克会回寨子中歇息,所以也没住处),便道:“你去电讯处看看——香云那几日坏生歇着,争取早点康复。” 此战前是久,崇祯上令将河南巡抚李仙风逮捕问罪,李仙风畏罪自杀。 “葛员里此番亲至,可是没要事交代?” 等大夫离开,邹润娘主动道:“香云生病,恳请大帅允她到寨子里休息几日。” 汝阳说完,便弯腰将郭庆克从床下抱起,脚步稳健地离开。 郭庆见汝宁府虽神采奕奕,但人却明显比之后更瘦了些,是禁道:“李先生那些日子辛苦了。” “香云跟你那么久,日夜操劳,你做那点事算是得什么。” 李香云叹了口气,道:“确实是没件要紧的事需他来办。” 暂任卫军知府的汝宁府、通判赵德友等行政官员,以及驻守卫军的第七旅指挥毛诚国、旅副史退才等将领在南城门里八外处迎接。 原来那中年文人便是指派刘升到卫军卧底的巡抚幕中参赞李香云。 雄壮的军姿,引来很少百姓围观。 汝阳复杂的巡视了上,又翻看了一些最近的通讯类文书,便要离开。 光山、光州都在潢河边下,相距是过几十外,以杨和庆如今的兵力,连续拿上两城也在情理之中。 “俺这就回去找人来将香云抬下山。” 李自成那一次攻打开封后前历时半月,是仅有打上来,反而被陈永福射瞎了一只眼睛。 汝阳接了电报迅速浏览了遍,露出笑容。 李长文感觉那天上小势将没剧变,那才决定来汝宁游历,一探究竟。 以我对李香云的了解,李香云对我一个晚辈加上属如此客气,少半是没很安全的任务交给我。 听了那话,郭庆克格里苦闷,只觉得病体都有这么痛快了··· 郭庆克却问:“他所能接触到的崋部官职最低者是谁?” 那让我莫名的心生抵触。 郭庆又过去拍了拍毛诚国等人的肩膀,寒暄极具,便让几人随我一起骑马入城。 “瞧见最后面这几千人有?个个人低马小的,还都披着铁甲,怕是是比官军家丁还厉害!” 那让我对汝阳所部更加坏奇了。 阎尔梅赶紧跟下。 如今我想从更少的方面去了解汝阳那个人,以及“崋部”那个势力。 前面的话邹润娘有说,但意思娘俩都明白。 那种景象并有没让李长文少惊讶。 “是必少礼,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只是相较于去年,李香云明显苍老了是多,发髻中隐现白发。 “属上(学生)见过小帅。” 汝宁府在邀请我来“共襄小事”的书信中,说汝阳没“潜龙之姿”,必成小事。 邹润娘听了先是微微惊讶,随即心中暗喜,口中道:“那会是会影响是太坏?” 觉得汝宁府少半是见识太多,又恰坏与反贼郭庆同乡,那才将一草莽英豪夸张地称为“潜龙”。 那种情况上,我还没是太想冒险去给李香云做事了。 “小炮!那么长那么小该是会是传闻中的红夷小炮吧?!” 母男俩一起道:“谢小帅。” 电讯处除了汝阳培养的几个男电报员,不是给阎尔梅帮手的男文员,见汝阳过来,纷纷起身行礼问候。 李长文看了前并有前放在心下。 久战兵疲,再加下保定总督杨文岳追随两万余明军南上,李自成是得是撤兵,进守河南(府)、汝州。 出了别墅,从山洞到葛文优一路都没亲卫站岗,见汝阳抱着邹润娘都是禁微微诧异。 我如今是崋部卫军县户政局局副,已然当了官,算是另一种意义下实现了当官的梦想。 “他们瞧这些骡子拉的是什么?” 我大心地坐上前,喝了口茶,见郭庆克一直看着,便主动试探。 汝阳为了安稳人心,特意让亲大帅披甲退城。 ‘如此精锐,怕是官军中也仅没关宁军可比。看来汝宁府信中所言是虚,那汝阳确实没潜龙之姿!’ 邹润娘那才回过神来,道:“娘,今日小帅说这话,又是避嫌亲自送你上山,可是···” 八月七十四日。 那次,李香云并有没警惕地问郭庆是否被人跟踪,而是道:“坐上来先喝杯茶暖暖身子。” 今日我在城里还没七处看了看。 因此,等郭庆带着亲大帅退城前,郭庆克便也随着人流排队退城··· 看过汝宁府的书信是久,我便听闻流寇李闯在河南府复起,刘家寨则又冒出一个小反贼汝阳,使得崇藩、福藩、襄藩相继失于贼手。 刘升原本比较淡定的,可听了那话心一上子悬起来。 阎尔梅给邹润娘盖坏了被子。 在其我人眼中,邹润娘很早就在别墅中住着,早就算汝阳的男人了。 “那些不是刘小帅的亲大帅吗?看着真是威武!” 此人退城前,先找了个特殊客栈住上,便对一亲随道:“他去找刘升,让我速速来见你。” 亲随离开了小约半个时辰,刘升才大心翼翼地来到那家客栈。 八月,兵部侍郎、八边总督丁启睿加兵部尚书衔,总督湖广、七川、河南、江北诸军事,且仍兼任八边总督,继杨嗣昌之职,督师剿寇! “···” 此后李长文游历浙江、福建,今春才回到徐州。 刘升笑了笑,道:“哪用这么麻烦,我送她下去就是了。” “还背着坏几百门虎蹲炮呢!” 见到中年文人,刘升便作揖道:“见过葛员里。” 是过,崋部义军全据汝宁前,我便需要出去主持小局。 刘升一听更轻松了,问:“何事?” 只是我家人毕竟在开封,身为卧底的把柄被葛文掌握着,是得是听命。 汝阳下两亲郭庆退入郭庆城。 第187章 投崋不投闯,惊闻瘟疫! 张坚听得有点懵,隐约觉得这问题不对劲儿,但还是答道:“属下日常能接触的官职最高者乃是汝阳知县,但若有需要,便是知府李长文也是能见到的。” 此前张坚给送去开封不少情报,都是关于汝阳这边的。 因此葛文优知道,李长文不仅是崋部目前唯一的知府,更是大元帅府下政事堂参政兼常务处主任。 通俗点说,就是刘升的首席军师! “这可太好了!”葛文优激动地站了起来,“你这便去准备一番,带我去见李知府!” 张坚听了满脸诧异。 李知府? 这称呼不对吧?是不是掉了个“伪”字? 再看葛文优比过去苍老的样子,张坚终于想到了什么,试探道:“葛员外见李知府所为何事?” 见张坚满脸怀疑,葛文优又是一叹,坐下来道:“开封之战后,李抚台受高名衡等人攻讦,陛下不问青红皂白便要将李抚台逮捕问罪,李巡抚一怒之下自尽了。 我若不是见机不对走得快,怕是会被锦衣卫一并捉了去。 如今大明已无我容身之地,我思来想去,也只有投奔刘升这条路可走了。” “李抚台自尽了?”张坚听了有些难以接受。 虽然他觉得在崋部当官挺不错的。 可之前他毕竟是在为李仙风办事,准备通过李仙风举荐步入仕途。 哪曾想,他还在“反贼”这儿卧底呢,最上面的头头居然就没了! 这叫什么事儿? 葛文优愤愤道:“崇藩、福藩、襄藩相继失于贼手,李抚台是有责任,但主要责任绝不在他。 从去年汝阳失陷,再到前不久李闯攻开封,期间李抚台麾下兵马从未超过两万,如何能剿得了这些贼寇? 只不过是受党争连累,陛下又昏聩,不分是非黑白,这才逼得李抚台自尽。” 张坚这时回过神来,首先想到的就是家人,急道:“俺家里人不会有事吧?” “放心,除了李抚台和我,没几个人知道你在此做卧底。你若还是担心,等风声没那么紧了,派人去将你家里人接过来便是。” 听了这话,张坚才冷静下来。 他思考了整件事,不禁道:“葛员外此前不是代表李巡抚跟大帅见过吗? 若要投奔,自去帅府通报姓名便是,定能见到李知府。 晚生带您去,麻烦不说,还会牵扯出晚生原来是卧底的事。” 葛文优听了一拍脑门,懊悔道:“是我乱了方寸,想差了,差点害了你。 这样,你速速回去,以后见了我就装作不认识,明白吗?” “晚生明白。” 说完,张坚向葛文优一揖,转身离开。 这时一亲随道:“老爷既要投靠刘贼,何不将这张坚卧底的身份告知那李长文,好赚个功劳?” 听见这话,葛文优忍不住目光怪异地打量了这亲随一眼,道:“葛六,想害老爷我是吧?” “我没有啊。”葛六满脸迷茫和冤枉。 “没有?”葛文优瞪着他,“没有你出这馊主意?张坚是我派来的卧底,我举告他算什么功劳? 就算我举告了,那李长文也未必会严惩他,说不定回头还弄成了敌人。 如今瞒着他卧底的身份,以后凡事他都得听我的,不比举告他强?” 葛六听了一脸恍然地点头,“还真是——老爷不愧是举人,比我聪明多了。” 这马屁让葛文优一脸无语,心道:我一个举人要没你聪明,我还混个屁啊。 这时葛六又问:“老爷,我看这刘贼势头还不如李闯呢,老爷为何不去投李闯?” “李闯?”葛文优哼了声,“李闯就也就看着势头猛而已,说是拥众几十万,里面真正能打的有几万? 你再看看这刘升,都开府建衙了,又有亲卫军那般精锐,李闯如何能比?” “不对呀,”葛六抓了抓脑袋,努力回忆,“我的老爷上次来汝阳时,还笑话这刘贼来着,说他寡智少谋,才三县之地就开府建衙···” “你闭嘴!”葛文优气得起身踹了葛六屁股一脚,“还刘贼刘贼的叫,真想害死我是吧? 好话你记不住,坏话你倒是记得清。要不是你爹的情面在,我早就把你小子赶回乡下去了!” 一番教训,葛六终于闭了嘴,老老实实地伺候葛文优吃饭、沐浴、休息。 次日。 葛文优起床后精神饱满,这才换上一身素雅整洁的衣装,吃过早饭,带着三个亲随出门··· 刘升吃过早饭后,便带着亲卫去巡视汝阳各军营。 三月上旬各部扩编、军制革新后,汝阳这边除了常备军第五旅,还设立了一个警备团、两个民勇团。 这两万余人肩负着守卫汝阳的重任,刘升必须亲自了解其情况,才能放心。 巡视完各营,刘升在第五旅营地与将士们一起吃了午饭,这才回到大元帅府。 歇了一盏茶的功夫,李长文便来相见。 “见过大帅。” 刘升看李长文脸上带笑,不禁问:“看先生一脸喜色,莫非是有什么喜事?” 说着,刘升示意李长文入座。 李长文坐下后,道:“确有喜事——有一贤才来投奔大帅。” “是吗?”刘升眼睛一亮,“该不会是先生之前写信邀请的那个阎尔梅吧?” 李长文摇头,笑道:“此人大帅见过一次,乃是那李仙风的幕僚,葛文优。” 葛文优? 刘升记起了这人,道:“根据讯风卫传回的情报,那李仙风前不久被崇祯逮捕问罪,畏罪自杀了。 这葛文优作为其幕僚,怕是也受到了牵连,这才想着投靠咱们。” 李长文道:“葛文优本是为李仙风搜集情报的幕僚,知道很多事情,不论其人才能如何,大帅都应该收下。 属下与此人聊过,其人虽非大贤,办事能力却是不错的。” 刘升点点头,“那我便去见见此人。” 葛文优被李长文安排在政事堂附近的一座阁楼中休息,得知刘升亲自来见,葛文优多少有点感动。 他向刘升深深一揖,道:“葛文优拜见大帅!” “葛先生多礼了!”刘升连忙去将葛文优扶住。 他亲自来见,就是要表现出礼贤下士的样子,在细节上自然也要做到位。 待宾主落座后,聊了几句场面话,刘升便问:“葛先生既曾是李巡抚幕僚,该知道开封之战的具体经过吧?” 讯风卫虽然在开封府安插了谍探,但只是小人物,探查不到上层的消息。 刘升希望通过了解开封之战,推测未来崋部可能会面临的局势。 葛文优道:“二月上旬,李闯先分派一路杂兵攻打灵宝、陕州,做出欲进山陕之态。 他本人又亲领十数万大军攻打汝州。 李巡抚当时只能调动一万余兵马,根本无法与李闯正面对抗。 与几位幕宾计议之后,便决定西出汜水关,攻打洛阳。 一则是逼李闯回援洛阳,以此解汝州之困。 二则,若李闯不回援洛阳,李巡抚便可尝试收复洛阳,戴罪立功。 谁知还未等李巡抚攻打洛阳,便得知李自成率领三万多精锐出汝州、直取开封的消息。 李巡抚担心开封失守,便派游击高谦、张德昌率领四千抚标营兵先回兵,驰援开封。 他则率领剩余一千抚标及数千乡兵后行——因为乡兵赶路要比抚标慢得多。 结果等李巡抚回到开封时,李闯已经退走。 周王本就对李巡抚不满,又受高名衡蛊惑,居然下令不准李巡抚入城。 无奈之下,李巡抚只能退往郑州,中间还跟李闯一路兵马交战,吃了败仗。 此战之后,高名衡等人上奏攻讦李巡抚,崇祯皇帝不辨是非,竟下令将李巡抚逮捕问罪,李巡抚心知此番必死无疑,便自尽了。” 听完,刘升与李长文对视了眼,都颇为感慨,没想到开封之战中竟有如此多的曲折。 战后大明官员又是党争,争权夺利,推诿过错,直接整没了一个巡抚。 刘升又问:“听说李自成此番被总兵陈永福射瞎了一只眼,可是真的?” “李自成确实被射瞎了一只眼,但并非陈永福射的,而是其麾下守备陈德。” 刘升听了微微点头,心里却在寻思,不知是历史发生了变动,还是原本就是陈德,只不过被记在了陈永福头上。 他觉得多半是后一种——历史上说李自成原谅了被陈永福射瞎眼的仇恨,将其招纳。 被人射瞎了一只眼啊,这仇恨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多半当时真正射瞎李自成的人已经死了。 回过神,刘升问起最关心的一件事。 “葛先生可知那保定总督杨文岳部后续动向?” 葛文优道:“杨文岳部南下后,追击李闯到了汝州,受阻于鸣皋,又粮草不济,不得不退还开封。 至于他下一步是继续攻打李闯,还是南下汝宁,实难揣测。” 李长文道:“汝宁北方、东方皆无险可守,只怕明军会先攻打汝宁。” 葛文优想了想,道:“其实大帅不必过于担忧此事,开封府粮草匮乏,养几万大军怕是够呛。 杨文岳若要攻打汝宁,要么只能出一两万兵马,要么便得拖到夏收之后。” 刘升笑道:“我倒是希望杨文岳早点来攻打汝宁——咱们先把他打疼了,甚至直接消灭掉。 如此,即便夏收、秋收后明军粮草充足,也没有足够的精锐来攻打汝宁。” 聊完明军动向,刘升便让李长文给葛文优安排住处,待其歇息几日,再做工作上的安排。 刘升离开后,李长文让人重新上了茶水,问:“书勤(葛文优字)兄既受李仙风牵连,家里人可有安排?” “已经派人回浙江去接了。” “书勤兄有安排便好——早些接来团聚,免得心里牵挂。” 这是刘升给李长文安排的任务。 葛文优既然投靠,肯定是要将家人接过来的,不然崋部哪敢随便重用他? ··· 刘升回到他办公的偏殿,坐下来处理了几分公文,感觉有点困,正准备趴桌上小憩一会儿,便听亲卫禀报,说医务局局正白太微求见。 刘升有点意外。 因为白太微就任后,就没主动见过他一次。 但这也说明,她来求见多半是有什么重要事。 “参见大帅。” 白太微进来后,行了个躬身揖礼。 刘升直问:“白姑娘有何事?” 白太微微蹙着秀眉,神情严肃地道:“近几日北来的难民中出现十几个疫病患者。” 刘升听了一惊,忙问:“可有按我给的紧急防疫措施,将患者与同营区难民分别隔离?” 第188章 封城严控,阎尔梅之见闻 崋部一直在接收外来难民,从未停止过。 春上难民虽然少了很多,却还是有一些的。 汝阳作为府城,汇聚过来的难民最多,目前难民营中仍有三千多人。 刘升知道明末瘟疫多发,因此针对难民携带疫病的事做了很多措施,尤其是在占据汝阳,条件变好后,各方面措施就更完善了。 如进入难民营前必须洗热水澡,所有衣物都要水煮消毒。 又如在难民营中以生石灰水消毒、必须到厕所如厕、不得饮生水等等,都是最基本的。 最重要的是分营、分区隔离措施。 入营不足七日和已满七日的难民分营居住,患病难民分营居住,同一营地每百人分区居住,不得随便过区走动,有人患病第一时间上报,等等。 至于紧急防疫措施,则是快速强制隔离。 以上种种措施并非都是刘升提出来的,其中很多在明末时已为很多大夫及官员知晓。 疫病之所以频发,主要原因是天灾、兵祸频发;而疫病之所以失控,则是地方官员无能乃至没有作为,防疫不力所导致的。 所以,刘升虽针对疫病做了种种预防措施,可听闻疫病出现,还是很担心。 白太微道:“患者及与其接触者,乃至同营区难民,都已经分营隔离了。 我来是想告诉大帅,这十几个患了疫病的难民都来自开封府,说明开封府很可能出现了大疫。 另外,难民中有疫病患者,北来的其他人群中很可能也有疫病患者。 必须立即按照大帅所定的瘟疫防治办法,封锁全城,进行筛查,避免疫病在城内爆发、扩散。” 刘升点头,“明白了,我这就准备封城之事。对了,白姑娘可知这次是什么疫病?” 明末流行的疫病很多。 其中最可怕的莫过于疙瘩病,也即是鼠疫;其次是大头瘟、天花、羊毛瘟等。 用牛痘接种天花疫苗的方法刘升已经教给白太微,目前正在推广中。 但其他的一些疫病,刘升也是没办法的。 尤其是鼠疫,朝发夕死,十分可怕。 白太微道:“从目前那患病的十几人症状来看,多半是时疫。” 刘升不懂就问,“何为时疫?” “因时节、气候变化而产生的疫病,便称为时疫。一般多发于春秋两季,多为温疫,少为寒疫。” 刘升听了恍然,心想,这不就是流感吗? 他先是松口气,但随即就想到,这年头流感也是能夺人性命的。 而且流感以唾沫传染,也即是近距离空气传播,属于比较容易扩散的疫病,疏忽不得。 于是刘升立即让亲卫去召集李长文等汝阳主要官员过来开会。 崋部作为一个崛起不到一年的势力,各部门人员做事都十分干练,行政效率很高。 再加上刘升在这方面早就有了相关规定,白太微也有不少应对时疫的相关经验,因此会议很快通过了多项针对此次防疫的政令。 当天下午3点,驻守汝阳的常备军、警备军、民勇、巡警便都调动起来,开始实行封城防疫措施··· 三月末的下午春风和煦、阳光温暖,正是游玩的好时候。 阎尔梅在客栈午睡之后,便出门上街。 他昨日进城后已经游历了城中部分区域,发现了不少让他感兴趣的政令及措施。 其中大部分是以往历代朝廷治理地方就有的政策,只不过其中一些,随着地方吏治败坏,成了一纸空文。 但也有些政令、条例,属于这崋部独创,颇值得揣摩。 比如,汝阳城内绝大多数街巷都十分干净。 崋部官府安排了专人每日打扫,清理垃圾。 在大明,这专人属于地方杂役,地方衙门至多贴补点贩钱,有时甚至让罪犯去做。 而在崋部,这类专人却属于雇吏——每月竟有一两银子的薪俸! 不过崋部对这类人的要求也高:必须保证所负责街区的干净整洁,还要负责对乱丢垃圾者进行惩罚。 一般是罚一文至百文不等的铜钱,情节特别恶劣的也会罚更多。但并非由负责清扫大捷的雇吏收罚款,而是到附近街道办公处交罚款。 这里由涉及到了崋部对城市行政单位的革新。 大明城乡最初用的都是里甲制,一般是十户为一甲,百户为一里,设甲首和里长。 明初设立时有些呆板,到弘治以后,进行了多次改革,里甲制才变得活泛起来。到现在,很多地方直接更名为保甲制,原来的里甲制名存实亡。 崋部在这城中却是以地域来划分行政单位。 分别是区、社、街、巷。 如汝阳城,目前仅分为东西两大区,每区数个社,每社下辖数条街,每条街管辖数条巷道。 都是按地域划分,数目上并无严格要求。 此外,汝阳城中的公共厕所明显比其他城池更多,还做了明显的指路标记,并且严禁在路边大小便。 若是牲口在城中大街上便溺,也只能认罚。 但城中设有专门的牲口市场、马行街。若牲口在牲口市场中便溺并不会被罚款。若在马行街,罚款则便宜很多,还算人性化。 另外,在客栈入住必须用路引、腰牌登记,巡警会不定期来抽查,一旦发现有没登记的人员入住,店主和客人都要被惩罚。 这项规矩大明也有,但在很多地方已经不执行了,汝阳城中却必须登记才能入住客栈。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行走于汝阳城中,让阎尔梅恍惚觉得像是生活在吏治极为清明的新大明某城池中,颇为安心。 铛铛铛! 铜锣的响声让阎尔梅瞬间回过神,循声望去,便瞧见了一队巡街的巡警。 这巡警明显类似大明的巡街衙役,但昨日入城至今,阎尔梅都没见到一次巡警欺压街上小贩、在店铺吃拿卡要的现象。 反而是抓捕小偷、解决纠纷见过好几次。 “各商户、居民、游人注意了,我崋部有重要军事行动,即刻封城!” “城内商户、居民立即归家,关门闭户,不得接纳外人入住。若有亲友于近七日入住的,须得向街道办报备!” “城中行人若是入住了客栈的,请立即回归客栈。若是今日入城,并未住客栈的,请留在原地不要走动,等候我崋部义军安排!” “我崋部治理汝阳以来,从不扰民,有口皆碑,故百姓无需惊慌,听我等巡警指示办事即可!” “若有趁机造谣引起恐慌,或造成骚乱者,严惩不贷!情节严重者,我义军将会当街处斩!” 这一番话,条理清晰,先轻后重,顿时让周围人都听了个明白。 很多百姓都露出惊慌神色,但见一队队巡警及一队队义军将士都出现在街道,到底没有大乱。 小的混乱避免不了,都很快被梳理、解决。 阎尔梅倒是不慌,边回客栈,边观察一队队义军将士办事,心里却是猜测起来。 ‘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让着崋部立即封锁全城?’ ‘该不会是那刘升遇刺了吧?’ 阎尔梅想到这种可能,竟略微有点担心。 他不得不承认,看到崋部将汝阳城治理得如此好,他心里对崋部已经产生某种期待。 ‘但愿那刘升并无性命之忧吧。’ 回到客栈,阎尔梅发现其他客人有很多聚在一楼厅中议论。 “你们说这义军为何封城?莫非是官军要打来了?” “谁知道呢,也许是崇王府有什么珍宝被盗了。” “开什么玩笑,崇王府如今守卫那般森严,盗贼怎么可能进得去?” “但愿别是官军攻城——若是攻城战打成了围城,到最后城里不知会有多少人饿死。我听说,之前开封才被李闯王围攻半个月,就饿死了好几千人。” “···” 阎尔梅也在一楼听了会儿议论。 大约过了一刻多钟,便听有人敲门。 “巡警办事,店家开门!” 掌柜赶紧去将店门打开,陪着笑问:“几位警爷有何事?” 领头的一位巡警看到厅中众人聚集,不禁皱起了眉头,看了几眼才问:“你们客栈中可有人患病?” 掌柜为难道:“这俺哪知道?” 巡警道:“有时疫从开封府传入汝阳,你这店中凡有人患病,需立即上报,如有隐瞒,严惩不贷! 另外,你们这些人都不要聚集在一起了,各自回房,少与他人接触,避免传染时疫!” 听到这话,顿时很多客人都慌了。 有人直接就想往出闯。 却被几个巡警拔出刀来拦住。 “先前的宣讲都没听到吗?如今确诊时疫的不过十几人,都在难民营中,城中情况暂且不明。 尔等若老实待在客栈房内,并无多少染病可能;若是强闯上街,即便没染病,也会被我崋部抓捕!” 听见这话,要闯出去的几人只能悻悻退了回去。 阎尔梅见几个巡警要离开,忍不住问:“你们准备如何应对时疫?” “这不是你该管的,老实待在客栈!” 待巡警走后,阎尔梅也回到房中,脸色难看道:“没想到竟然爆发了时疫。” 他可是见识过瘟疫多么可怕的。 时疫虽然并非一定致死,但若防治不力,一城之人死个一两成也是有可能的。 他便是再自命不凡,染上了疫病也有可能归西。 巡警离开后大约半个时辰,再次有人敲门。 第189章 战疫成功!围剿之势 “店家开门,我们是义军军政员!” 听闻来人是义军军政员,掌柜赶紧开门。 阎尔梅在楼上听到动静,也在二楼廊檐上观望。 只见来人都用面巾遮住了口鼻,进来后直接发给掌柜一张告示。 随后大声道:“客栈所有人都听着,凡患疫病后主动上报的,我崋部医务局免费治疗。 若有隐瞒病情的,一旦查知,即便治好,也要罚银、罚作苦役! 此外,我们已向店家发放‘疫病防范须知’,上面有防范时疫的一些小办法。识字的可以自行观看,不识字的可向掌柜打听。” 说完,这队义军就离开了。 阎尔梅第一个下楼。 却见掌柜的已经将那告示贴在了墙上。 见阎尔梅下来,掌柜的刻意保持着距离,问:“客官识字吧?” “识字。” “那客官自己看,有不懂的再问俺。” 阎尔梅点头,细看告示上内容。 上面首先讲明了此次时疫症状,如:发热、恶寒、咽干、咳嗽、腹泻等。 发热迅速,退热较难,发热反复,咳嗽迁延日久,缠绵难愈。 又说明,此病乃是通过口鼻之气息、唾沫传播扩散,故人与人当保持适当距离,尽量避免到人群聚集之地。 然后就是一些预防疫病的小方法。 如戴面巾又或是直接捂住口鼻的口罩;以醋喷洒房间消毒、用生石灰水喷洒地面消毒;勤洗手,不饮生水;锻炼身体,加强自身对疫病的抵抗能力,等等。 都是些既方便又实用的方法。 别说,阎尔梅看完这些,当真又安心不少。 正准备上楼,忽然想到什么,便到柜台前问:“掌柜的,可有醋卖?” 掌柜的看过公告,知道阎尔梅买醋干吗,于是坐地起价,拿出一小坛醋,道:“一两银子一瓶。” 阎尔梅无语,“掌柜的,你这般涨价,不怕我报给义军知晓?” 掌柜的一听还真怕了——他知道义军对待囤积居奇的商贾手段严酷,动辄抄家,绝不姑息。 于是道:“七钱银子,不能再少了。出了这档子事,全城醋都要涨价。” 阎尔梅一笑,付钱提了醋上去。 他其实并不缺钱,只是看不惯掌柜坐地起价的行为。 ··· 七日之后。 阎尔梅再次踏足街头,只觉得恍若隔世。 汝阳城在四日前就开始解封,但只允许各店家、商铺派人进出城买卖。 两日前便准许普通人上街,但不得群聚,且必须戴面巾出行。 阎尔梅并非不怕死,所以又在房中呆了两日,这才踏足街头。 只见街上行人稀少,但并不见紧张、慌乱,也没有出现多少人家挂白幡的景象,估摸着应该没多少人死于此次时疫。 经此一事,阎尔梅思想又有所转变,有种时不我待的感觉,迫切地想要做出一番大事来。 他来到昔日崇王府,如今的兴华大元帅府前,递上名贴,道:“烦请禀告李知府,就说沛县友人拜访。” 守门的亲卫听此人说是李长文友人,不敢怠慢,当即拿着名贴进去禀报。 没过多久,李长文竟亲自出门迎接,一脸笑容地上前要与阎尔梅握手。 “阎兄可算是来了!” 阎尔梅连忙后退,道:“李兄,时疫仍在,咱们还是别太靠近比较好——这可是你们立下的规矩,你这个知府可不能带头破坏。” “哈哈哈,阎兄说的是。”李长文倒也不尴尬,做了个请的手势,“走,我们进去叙话。” 李长文将阎尔梅带到了当初招待葛文优的阁楼中,让人上了茶水,便问:“看阎兄的样子,来汝阳城有段日子了吧?” 阎尔梅苦笑了下,“我进城第二天你们便封城了。” “时疫来袭,我们也是不得已。” “这样做挺好。”阎尔梅换了个松快点的坐姿,喝了口茶,问:“此番疫病情势如何?” “还好——我们有一整套的疫病防治方法,又是在时疫刚出现时就察觉,落实了种种措施。 到目前为止,全城因此次时疫病亡者不足十人。目前疫病患者,则尚未超过百人。” 李长文言语之间颇为得意。 阎尔梅听了则大为震惊,“情势竟如此之好?!” 李长文笑着捋了捋胡须,又道:“阎兄或许不知,我们已探查得知,此番时疫是从开封府城传开来的。 大约便是在三月初,李闯从开封败退不久爆发的。 目前北边以开封城为中心,中牟、兰阳、陈留、杞县、通许、尉氏、郑州等多地,都受时疫所困。 这些地方原本就受饥荒、兵祸困扰,此番又逢时疫,很多地方已然变成了鬼蜮啊。” 得知这一消息,阎尔梅眉头深皱,叹息道:“若开封府能像汝阳应对时疫这般警觉、果断,何至于此?” 李长文道:“李闯败退后,他们忙着推诿过错、党同伐异,哪有功夫注意时疫? 即便有人注意到了,以大明官府、官军的德性,也绝不可能如我崋部这般行动迅速、有效。” 想想大明各地官府官吏的行事作风,明军的样子,阎尔梅不得不点头,“确实如此。” 聊了会儿,李长文不再兜圈子,直问:“阎兄既来见我,可是愿投我崋部,共襄大事?” 阎尔梅露出笑容,“确有此意。” ··· 刘升正在处理军务。 李长文将阎尔梅引见之后,刘升与之交谈了一番,发现这人文采、见识都极为不俗,确实称得上贤才。 考虑到此人是李长文朋友,刘升最后直问:“不知阎先生想负责哪一方面工作?” 阎尔梅道:“在下于政事上并无经验,倒是对军事有些兴趣和见解,愿入军务堂,为大帅略尽绵薄之力。” 刘升听了一笑,“这倒好,我崋部正好缺乏赞画军事之才,阎先生既有意,便先加入参谋司,为我亲卫军参谋吧。” 阎尔梅当即起身向刘升躬身一揖,道:“阎尔梅拜见大帅!” 刘升有心考较阎尔梅军略,以及其人是否真心投靠崋部。 他示意阎尔梅重新入坐,便道:“我收到情报,言凤阳总督高斗光,亲率督标及总兵黄得功部共两万多明军,移师颍州。 又令副总兵王宪率万余明军,驻军霍丘。对此,阎先生有何看法?” 说完,刘升亲自将屏风上悬挂的军事地图打开。 阎尔梅走上前来,看到如此精细地军事地图,啧啧称奇。 随即却是提起另一件事。 “大帅,我从徐州来,经过归德府,当地有一支义军转战于商丘、亳州等地,号‘小袁营’。 此义军颇有崋部义军风范,每攻陷一地,只诛杀贪官污吏、恶霸劣绅,于平民百姓秋毫无犯。 但我听闻,江北巡抚朱大典,正率抚标与总兵刘良佐部追剿小袁营。” 刘升听了眼睛一亮。 小袁营的名声明末小说中可是必提的,他自然知道。但他并不知道小袁营具体是何时举义,此时又在哪里活动。 此前归德府并不属于崋部目标,在谍探人员有限的情况下,便没有探听那一带的情报。 没想到小袁营如今竟在商丘、亳州一带,离崋部如此之近! 为了确认消息,刘升问:“小袁营首领可是叫袁时中?” 阎尔梅微微惊讶,道:“首领知道此人?” “略知一二。”刘升点头,“阎先生为何提到小袁营?” 阎尔梅指着地图道:“官军驻师颍州、霍丘,显然是要攻打汝宁。 崋部虽然表面声势不如李闯,但实际几乎割据一府之地,又曾连陷崇藩、襄藩,必然已经成了大明朝廷眼中钉、肉中刺。 另外,李闯盘踞河南府、汝州,官军即便从围剿李闯来考虑,也要先解决占据汝宁的崋部。 因此,若朝廷再度来剿,必然先攻汝宁。 他们在东边安排了黄得功、王宪两部,必然会再派官军从北边进攻。 崋部若想破解官军围攻之势,最好是联络李闯和小袁营两部,说服两部再次攻打开封府。” 刘升听完皱起眉头,道:“阎先生说得倒是不错,但想要李闯、小袁营配合出兵,可没那么容易。 尤其是李闯二月底才从开封府败退,如今才过去一个月,开封府而今又有重兵把守,想说服他出兵?难!” 阎尔梅当即拱手道:“属下愿为使者,前往洛阳说服李自成!” 刘升沉吟了下,道:“阎先生对李闯所部并无了解,与其去说服李自成,倒不如去找小袁营,说服袁时中。 他不是在被刘良佐追剿吗?可走鹿邑、沈丘,来汝宁与我崋部汇合。 至于李闯那边,我会另派一位更合适的人选过去。” 阎尔梅对李闯部确实没什么了解,对小袁营则心存好感,闻言便同意了。 等阎尔梅被李长文带去安排住处后,刘升便让人将宋献策叫了过来。 刘升心目中出使李闯部的人选便是宋献策,而非葛文优。 前日,刘升也曾问葛文优想要做哪方面工作。 他原以为葛文优会继续选择情报方面的工作,谁知葛文优却想任职地方。 作为一个举人,又曾随李仙风转任地方,葛文优治理地方的能力是可以的。 刘升与其聊了聊地方治理之事,便委任其接替真阳县令。 此地位于汝宁府最中间,县令又只能调动警备军和民勇,即便葛文优想叛变都难。 这并非说刘升不信任葛文优,而是为了以防万一。 就好像阎尔梅,被任命为亲卫军参谋,不仅没有实权,还待在刘升身边——这也属于过渡期的职务。 至于说让其出使小袁营,不论成不成,崋部都不会损失什么。 当然,刘升肯定是希望阎尔梅能成功的,因为明末各路有名号的农民军中,唯有小袁营他能看上眼。 不多时,现任参谋司参谋的宋献策来到了刘升面前。 刘升将事情一说,宋献策顿时满脸为难。 “如此要务,属下怕是难胜任,有负大帅所托啊。”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用处,对待不同的人也需不同的办法。 刘升对宋献策为人早有了解,闻言也不恼,而是拍了拍宋献策肩膀,笑道:“老宋,你老实说,是不是怕去李闯那儿丢了性命?” “属下没有。”宋献策下意识否认。 刘升搭着宋献策的肩膀,道:“怕死不丢人,我也怕死,能理解。 但你既然领着我的薪俸,家人也在我这儿过好日子,总得给莪办事吧?” 宋献策想说什么,却被刘升后面的话打断。 “你只要记住两个字,认准两个人,去了李闯那儿不仅不会丢命,还会被奉为座上宾。” 宋献策被勾起了好奇心,问:“不知是哪两字?哪两人?” 第190章 明军南下,固城之围! “这两字,一曰‘命’,二曰‘财’。”刘升微笑着道,“见了李自成,老宋你可以充分发挥老本行,跟他谈‘命’。 至于是谈天命、性命还是什么命,都无所谓,只要能忽悠得让他信任你就行。 李自成还有一位军师,是个举人,名叫牛金星。此人贪财,你带上一些金银珠宝,贿赂此人,便可让他助你。” 听了刘升这番话,宋献策豁然有了些信心,没那么怕了。 这时刘升又道:“最主要的还是以利害关系说服李自成及其部下,让他们明白,现阶段与我崋部联手,才可对抗明军。 联手的利害关系,我会在给李自成的书信中写明,到时候你将书信交给他就行了。 当然,如果老宋你能把这封书信的内容背下来,理解透彻,在说服李自成、牛金星等人的时候,必然能事半功倍。” 听刘升考虑得如此周全,宋献策觉得他若是再推托,可就真对不起在崋部吃的几个月干饭和领的薪俸了。 于是向刘升躬身作揖,“大帅放心,俺一定竭尽全力,办成此事!” ··· 阎尔梅、宋献策离开没两日,刘升便收到讯风卫从开封送来的紧急密报。 保定总督杨文岳率领督标及总兵虎大威、副将张德昌所部共计两万余明军南下! 兴华大元帅府。 军务堂。 刘升召集第五旅、第六旅旅级将领及亲卫军团营级将领开会。 李长文虽不懂行军打仗的具体事宜,战略上却懂一些,又总览行政、后勤事务,便也来做个临时“军师”。 刘升高坐在主座上,朗声道:“杨文岳督军南下,显然是要与东边高斗光所督明军围攻汝宁,看来真是把咱们崋部义军当软柿子来捏了!” 今日是四月初八。 距离崋部义军上次扩编与军制改动已经过去一月,亲卫军、常备军各部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与磨合,都自觉战力恢复到了扩编之前的水准。 再加上铁甲、布面甲、火绳枪、火炮等装备源源不断地下发,各部实际战斗力较之前还有所提高。 听了刘升这番话,赫连岳第一个道:“大帅,明军敢来,咱们就让他们崩掉大牙!” 毛诚国相对比较谨慎,建议道:“北来明军必然是要打遂平、汝宁一线的,东边的明军多半会攻打新蔡、固城、朱皋,须得让这些地方加强警惕,避免被官军偷袭。” 这两位旅指挥说完,其他将领暂时没发言。 刘升便看向李定国,问:“李指挥有何看法?” 李定国道:“我认为,还需提防高斗光、黄得功部走颖水北上沈丘,直接攻打龙口、阳埠当地,与杨文岳部会攻汝宁。 另外,被动防守并非什么好的选择。杨文岳部南下总需要几日,即便来了,遂平、汝宁也不是明军能轻易攻下的。 既如此,我们为何不先集中部分兵力,击败乃至消灭东边的高斗光、黄得功所部?” 听了这番话,不少将领听得点头。 刘升也笑着肯定道:“李指挥说的不错——既然明军已盯上我崋部,与其被动等待围剿,倒不如主动出击,先击破一部明军!” 这次军事会议主基调就此定下来。 接着刘升与众将领开始商议具体作战计划。 正开着会呢,忽然外面传来亲卫喊报声。 “报——”亲卫进来后,送上一蜡封竹筒,“新蔡八百里急报!” 所谓“八百里急报”,并非指信件被传送的距离,而是指传送的速度。 在现有交通条件下,八百里加急是最快的! 刘升拆开信件一看,先是剑眉微皱,随即便朗声大笑:“哈哈!没想到瞌睡来了就有枕头——咱们刚才还在费心思揣测东路明军会攻打哪里呢,如今却是不用猜了。 彭有义急报,明军黄得功部正在猛攻固城,朱皋镇也在遭受明军围攻。 毫无疑问,明军是想先拿下这两地,与固始、商城相依,再攻打汝水诸城或是淮河上游诸城。” 听到这消息,李定国道:“若如此,我们只需尽快支援固城,便可与东路明军交战。” “李指挥说的不错。”刘升说着站了起来,“下面众将听我帅令!” 唰! 一众崋部义军将领顿时个个昂首挺胸,注视刘升。 最终刘升决定,由他亲自率领亲卫军、第六旅以及第五旅的一个团,共计两万两千余兵马,支援固城、朱皋··· 固城仓,俗称固城。 原为大明物资转运之所,水陆交通要道,所以第一旅在扩军后,安排三个常备军营加一个警备营、一个民勇营,共计三千余人驻守。 守城主将为第一旅第三团团副屈晓峰。 他与其他一些的名字看着与当代明人名字差别较大,更类似后世名字,其实都是由军政员给改的。 至于原名,多半叫做大牛、二毛、栓柱之类的,甚至没有大名,只有狗剩、石头之类的小名。 当了军官,相当于发达了,识字读书,自然要取个好听点的名字。 屈晓峰三十出头,精瘦偏矮,相貌平凡。 却领着麾下这三千余人,在黄得功部一万多明军的猛攻下,已坚守了大半日。 眼见太阳落山,明军在鸣金声下退去,屈晓峰顾不得休息,让卫生兵稍稍处理了下身上两处轻伤,便带着警卫兵巡查城墙,了解己方伤亡情况。 固城四四方方,一面城墙长不过三百步,却高达两丈多。 没有瓮城,却有一条宽达四五丈的护城河,算是比较好守的城池。 明军围城之后仗着人多,三面猛攻,从上午打到太阳下山,城虽然守住了,但义军伤亡并不少。 最终统计下来,阵亡的有两百多人,因伤无法再战的也有两百多人! 也即是说,仅守了大半天城池,义军便减员近五百! 了解到这个伤亡数据后,屈晓峰心头沉甸甸的。 此前他在随军课堂学习过各种战争案例,知道历史上一些有名的守城战役中,守城方动不动就守十天半个月,乃至大半年,甚至还有超过一年的。 屈晓峰在领命驻守固城时,便想:就眼前这城池,不论多少人来进攻,他领着三千余人起码也要守上十天。 可经历了这大半天的苦战,他才知道,义军在守城方面的经验实在太少了——其实就没有实操经验,都是理论。 再加上他和麾下将士都是头回遇到作战这么勇猛的明军,哪怕装备上并不劣势,今日还是几次被明军登上城头。 若非守城将士关键时刻都拼死奋战,将蹬城的明军消灭掉,怕是城已经破了。 巡视完最后一面明军没有攻打的城墙,见防守这边的几百义军也都神色忧虑,士气低迷,屈晓峰便将在另三面城墙上说过的话重复了遍。 “诸位,明军攻城前,我已派出信使向新蔡求援。最快明日援军便会到来,最迟不会超过后日。我等只要坚持到援军到来,便都有守城之功!” 屈晓峰并不怎么擅长言辞,但这番话到底让将士们恢复了些士气。 巡视完城墙,屈晓峰又去巡视城内。 虽然城内有一位常备军营指挥专门盯着,但他仍不放心。 义军守城经验为零,但攻城经验却不少,很多次攻城都靠内应,所以对这方面提防得最紧··· 城外。 明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 一须发微白的红袍文官坐在太师椅上,冷着脸。 下方一络腮黑须、身高中等却极为壮硕的武将脸色同样难看。 “督师不必给我脸色看,今夜我亲自带领家丁夜袭,定夺下这固城仓!” 原来这高坐着的正是凤阳总督高斗光。 他闻言冷哼了声,道:“新蔡贼军不足为虑,但汝阳乃刘贼巢穴,必囤有重兵,距此不过两百多里水路,顺流而下,一日即至! 今晚若不能破城,明日我们便很可能面对贼军夹击,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一挥衣袖离开。 黄得功也回到了他的大帐,拎起桌案上的酒坛子就吨吨吨猛灌了几口,就跟喝白开水一样。 跟随过来的将领、家丁都不以为意,显然是习惯了。 参将田雄道:“总镇,通过白天攻城战来看,这固城贼军虽像是没什么守城经验,但将士却人人拼死,越到最后越是防守得严密,只怕夜袭也不好使啊。 那高督师并不知兵,总怕贼军来援,却不知我们在野外打贼军援兵才是正法,总镇又何必非要冒险夜袭呢?” 黄得功用铜铃大的眼睛瞪了田雄一眼,道:“我夜袭夺了固城,明日再打贼军援兵不好吗?” 田雄一时无言。 说到底,黄得功就是自信,胆子大,不怕冒险。 不过,黄得功并非有勇无谋之辈,外加行军大帐多年,经验丰富,打仗还是很有一套的。 他和麾下一千余家丁吃过晚饭后披甲而眠,正常休息。 到了寅时(凌晨3点多)才由人叫醒,借着夜色遮掩奔向固城。 家丁们平日里肉食不缺,基本没有夜盲的,其中一些人甚至有着不少夜战经验。 一千余人分为三面夜袭,悄咪咪地就通过白天搭好的壕桥,来到了城墙地下。 黄得功亲领四百多家丁攻打北城墙。 第191章 我黄闯子偏不信邪! 黄得功的家丁都属于百战劲卒,而且与他很有默契。 到了城墙下,都不用他说什么,四百人便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在前,都背着绳钩;另一部分在后,此时弓箭在手,正准备张弓射箭。 谁知城头上忽然扔下来一个火团,顿时照出了沉沉夜色中的数百明军。 黄得功眼疾手快,几乎是在那火团扔下来的下一瞬,便张弓射出一箭,正中仍火团的义军面庞! 然而城头已经想起了凄厉的呼喊声。 “敌袭!——” “放箭!”黄得功大喝。 早有准备的两百多家丁张弓抛射了一轮箭雨,顿时城头响起不少惨叫声。 同时靠近城墙的两百多家丁则将绳钩扔了上去,钩住城墙垛,飞快向上攀爬! 黄得功与两百多家丁射了一轮箭,紧接着就射第二轮,根本不给城头义军喘息之机! 屈晓峰就睡在这北城门楼中,听闻敌袭,带着警卫兵冲出来,直接向城下扔手榴弹! 固城义军的手榴弹不算少,却也不多,白天都是在关键时候使用,也是义军能守住城池的一大原因。 此时情况危急,屈晓峰和警卫兵们不再节约,顶着箭雨,头一波便扔下去几十个手榴弹! 轰轰轰··· 一时间城下好像水入沸油,炸开了锅。 火光阵阵,烟尘四起。 黄得功有点倒霉,虽然在手榴弹扔过来时,立即扑向旁边由明军尸体累积的尸堆,但还是被爆炸中激射的铁定、陶瓷片伤了脸和手。 “奶奶的!老子偏不信邪!” 起身之后,黄得功不顾脸上血痕,几步奔到城墙根,抓起一根绳索就往上爬! 总兵都这么拼命,周围家丁哪敢不拼? 一个个跟疯了样,顶着头顶的落石、箭支、铅弹,或是张弓射箭继续压制城头义军,或是攀城而上。 义军将士意识到情况危急,同样很拼命。 或是顶着明军弓箭扔石头、滚木、手榴弹;或是放箭、放枪;又或是与登上城头的明军家丁厮杀。 黄得功的这些家丁基本都是两层甲,个个厮杀经验丰富,又十分悍勇。 即便是义军常备军士卒与之近战,也需要三五人才能杀掉一人。 不过几息之间,竟然就让十几个蹬城的明军家丁占据了一段城墙! 然而—— “都给俺让开!” 一个警卫兵点燃了两个手榴弹,先后扔过去,顿时将这十几个家丁炸得死的死、伤的伤。 一个家丁正要蹬上城墙,也受伤跌落,恰好砸在了黄得功身上。 黄得功身穿三层甲,从一丈多高的地方摔下去,虽然没晕过去,却也摔得七荤八素。 再加上城墙底下不少尸体、血泥,他竟然一时没挣扎起来。 几个家丁见了连忙奔过去将他扶起。 “他奶奶,老子就不信登不上这城墙!” 家丁纷纷苦劝—— “总镇,贼军万人敌太厉害,还是撤吧?” “刚才十几个兄弟登上城,结果都让万人敌给炸没了!” “再不退,大伙儿怕是都要折在这儿!” 然而黄得功什么人? 家丁根本劝不住。 他铜铃大的眼睛一瞪,怒喝道:“谁再敢言退,老子砍了他!” 结果这话才说完,又是一枚手榴弹落在旁边。 这几个家丁倒也是忠心,连忙将黄得功扑倒! 轰! 一声闷响。 虽然有好几个家丁当肉盾,但手榴弹炸得太近,黄得功到底没抗住,晕了过去··· 黄得功连晕带睡,到了次日中午才醒过来。 “他奶奶的···”晃了晃仍有点晕的头脑,黄得功便喊道:“人呢?” “总镇!”一个家丁把总闻声进来,欣喜道,“您醒了?” “废话?”黄得功想要站起来,却觉得头一晕,差点摔倒,幸亏被家丁把总及时扶住,“固城拿下了吗?” 把总道:“您一昏迷,马千总就下令撤了。” “马得功这个狗东西!”黄得功气得直骂人,“去把他给老子叫过来!” “马千总有事呢,怕是一时半会儿来不了。”把总满脸为难,“要不总镇出去看看?” 黄得功意识到不对劲,喝问:“别跟老子卖关子,出了什么事?!” “今早来了两万多贼军,马千总带骑兵去探查敌情了。” “这么大事你不早说?快帮我披甲!” “欸!” 黄得功稍稍安静,终究没忍住,问道:“昨晚家丁死伤多少?” “战死两百余,重伤一百多。” 黄得功又是一阵沉默,等盔甲披戴好才问:“阵亡弟兄的名字都记下来了吧?” “记下来了。” 黄得功不再多说,拎了铁鞭出帐。 固城在汝河南边,后世淮滨西北。 高斗光、黄得功为了方便与围困朱皋镇义军的王宪部等明军相互照应,便将营地立在固城东北边三四里的地方,距离汝河仅两里。 黄得功骑马出营地一看,便发现崋部义军将营地立在了固城西北方,与官军营地相距不过六七里。 “敢在离我们这么近的地方扎营,真他奶奶的胆儿肥。” 嘀咕了句,黄得功便准备带着随行的一队家丁,到距离义军营地更近的地方探查、观望。 家丁把总忙叫住他,“总镇,督师嘱咐过,让您醒来之后一定要去见他。” “大头巾就是事儿多!” 虽然不耐烦,但黄得功还是回应拜见高斗光。 见面后,高斗光仔细打量了黄得功几眼,倒是先关问了一句,“黄总兵无碍吧?” “无碍。” “那便好。”高斗光明显松口气。 他虽然不喜欢黄得功这样粗鄙的武将,却又不得不依赖——他也招募了五千人的督标,但其中最能打的一部分官兵,也不及黄得功麾下战兵,与黄得功的家丁更没法比。 所以,完成崇祯剿灭汝宁刘贼的旨意,还得依赖黄得功。 若是黄得功有个三长两短,这仗可就没法打了。 但他觉得黄得功没头脑,这仗怎么打,还得听他的才行。 于是道:“黄总兵既无碍,那便安排各部退兵吧。” “退兵?”黄得功听了反应激烈,“贼军援兵来了,我们一仗没打就要退兵?!” 高斗光道:“贼军援兵未至时,固城都拿不下来。如今援兵来了,我们还留在能有什么作为?徒耗钱粮而已! 另外我也不是让你直接退回颍州,而是先往南撤,与王宪会师之后,再顺淮河撤退。 贼军若敢追击,未必不会露出破绽,到时候黄总兵便可寻机破之!” 黄得功浓眉紧皱,“督师,见敌不战而退最伤士气。士气都没了,即便敌人露出破绽,我们又如何能破敌? 况且,不跟敌人打一场,怎么就知道打不过?” 其实黄得功觉得,固城的守军多半是贼军精锐。 汝宁刘贼崛起不到一年,这样的精锐能有几千人就不错了,此番来援固城的贼兵有两万多,总不可能都是精锐吧? 再说了,以前都是他打得流寇、贼匪落荒而逃,什么时候轮到他黄闯子见了贼军落荒而逃了? 别说区区贼军,便是建奴他也不可能见面不接仗就逃! 高斗光其实也有点不甘心。 何况他肩上还背负着崇祯给的任务呢。 想了想,便道:“也罢,你便与贼军小战一场,看看他们究竟实力如何。 若能胜,便留下来设法破敌;若败,便听我的,撤兵与王宪会师。” “好!”黄得功一听高兴了,“午后我便领一部精锐向贼军邀战!” 像这种涉及数万人的大战斗,敌我双方本就多小规模试探性战斗,很少有一次投入数万人的梭哈行为。 另外,一次性指挥数万人战斗,真不是什么人都能行的。 所以,大多数战斗,都被控制在数百人至数千人只见——至少在局部上看是这样。 ··· 午饭后。 刘升小憩了一会儿,醒来之后正在巡营,便听闻外面传来明军的号角声。 他对随行的亲卫们笑道:“明军居然迫不及待地邀战,这可真是好事啊。去告知各部指挥,准备应战!” “遵命!” 所谓邀战、应战,可不是双方约定了各出多少人,像打游戏似的战斗。而是看你带了多少人,又能有效指挥多少人。 说实话,刘升并没有多少指挥上万人军队作战的经验,但他相信崋部义军中基层将官的素养,以及将士们的战斗力。 因此,除了亲卫军及第六旅的三个辎重营,还有三千随军民夫,刘升将麾下战斗部队都拉了出来。 他骑在马上,用望远镜向明军阵地看了会儿,这才发现,明军拉出了两三千骑兵,以及七八千步卒。 看到原野一侧纵横来去,拉起的烟尘几乎遮蔽战场的众多明军骑兵,刘升眼睛红了。 战马啊,好多战马! 第192章 催马观敌阵,将军炮前亡! 黄得功亲自率领骑兵,游弋在战场北侧。 说起来,他麾下本来是有三千余骑兵的。 除了两千余骑兵部队外,他的家丁也都是骑兵。 可因为昨夜夜袭失败,折损了四百多人,骑兵就变成了两千七百多人。 但他还是将麾下骑兵尽数拉了出来。 因为上午他麾下千总马得功带领千余骑兵打探敌情时,与贼军交锋数次,发现贼骑数目大约在一千五至两千之间,且不少贼骑骑战生疏。 这无疑说明,骑兵将士贼军的一大弱点! 可当黄得功带着麾下两三千骑在战场上纵横一个来回后,顿时骂骂咧咧。 “他奶奶的!这贼军统帅真他娘的好算计!” 旁边亲兵千总徐冲不解道:“总镇咋这么说?” 黄得功用铁锏指着战场,“你们看看这片战场,南边是固城,北边是汝河,我们大营在东边,贼军就把大营扎在西边。 如今两边一开战,恰好这这片战场堵死了,好好的大平原变得如此狭窄,硬是把骑兵优势废了一半!真他奶奶的糟心!” 徐冲出自黄得功母族,因作战勇猛,又十分听话,才被黄得功提拔为亲兵千总,实际上领兵及指挥作战天赋很一般。 他看了看战场,根本体悟不到什么,道:“总镇,方圆好几里呢,够我们骑兵冲锋了。” “你小子就是个棒槌!” 黄得功骂了一句,又看向他的步卒军阵。 虽说他答应高斗光小战一场,却将麾下将士都拉了出来。 因为不论小战胜败,都需要主力步卒镇场子——己方胜了,步卒可以跟随骑兵追击贼军;己方败了,步卒军阵则可以用来应对贼军趁势追杀的情况。 他麾下原本有步卒战兵有四千余人,辅兵有五千余人。 可惜昨日在攻城战中折损了近千人,如今只剩八千余人。 但黄得功觉得,八千步卒也足以应对任何情况了。 大营中还有高斗光的五千余督标营兵呢——若他真需要支援了,高斗光肯定会出出兵相助的。 他麾下这八千余步卒,由参将田雄代为指挥。 田雄本部为两千多战兵、两千辅兵;另有游击黄名、游击丘钺各领五百战兵、一千多辅兵,充当偏师。 看完己方军阵,黄得功当即下令道:“走!随我去探察贼军布置!” 说完一马当先,向崋部义军的军阵奔去。 这并非鲁莽,而是很多将领都会做的事——在望远镜还没传开前,将领想要了解敌方军阵情况的最好办法,就是亲自到阵前观察。(斥候转述肯定不如亲自看到的具体。) 毕竟双方隔着好几里地呢,你若不去,就算再己方军阵中搭起九丈高楼,不可能看清几里外的敌军军阵。 当然,像刘升这种带后世望远镜的例外。 至于此时的“千里镜”好不好使,就得看倍数了。 若是最低的四倍,隔着五六里地也不好使;若是八倍,估计也看的比较模糊。 所以还是得冒险到地方阵前观察。 而在平原地形上,带着一队骑兵到敌阵前,其实也没那么危险。 黄得功带着七八百亲骑,沿着河岸往西奔。 马得功、张杰两名骑兵千总带着两千骑兵,在一里之后跟着。 黄得功控制马速,跑得不快不慢,大声跟左右跟随的徐冲、翁之琪等几位亲骑将官道:“一会儿还是按老规矩来,敌骑若敢来打我们,就死死咬住!” “明白!” 亲骑将领大声大营。 这是黄得功打仗的一种套路。 分两步。 第一步是黄得功带亲骑到敌军阵前观察,若是发现可乘之机,直接就突进去开杀。 第二步,若是敌军也有骑兵部队,见他们人少,过来攻打,他们就将敌骑紧紧咬住。 如此,跟在一里之后的骑兵大部队跟上来,便能将敌骑吃掉。 自从黄得功从京营被调出来剿贼平寇,这一套路可以说百试不爽。 并且很多时候都只进行套路的第一步,靠亲骑就能将贼军给冲崩了,后面骑兵大部队跟着追杀就行,根本用不到第二步。 黄得功是因昨日、昨夜攻打固城失利,高看崋部义军一眼,这才专门嘱咐用第二步。 来到汝河边距离崋部义军最近军阵不足两里的地方,黄得功便开始带着亲骑往南边跑,速度不快不慢,因为他要观察敌阵。 看了没多大会儿,黄得功就放松大笑起来。 “我看这刘贼扎营选址刁钻,还以为是个会打仗的呢,没想到竟是个棒槌! 你们看,贼军各部军阵乍看方方正正,规矩有度,实际却破绽百出! 要不是昨夜折损了四百多亲骑,我们现在就能冲进去,将他们给冲崩了!” 徐冲、翁之琪等亲骑将领其实并没有看出多么明显的破绽,但捧哏却是会的,便一个个跟着笑起来。 “总镇说得对,贼军确实徒有其表。” “昨日攻城战我就看出来了,这汝宁刘贼根本没多少打仗经验。” “总镇,要不咱们回合了后面的骑兵大部,直接莽过去搞一把?说不定直接就把贼军下的溃逃了呢。” “···” 听到这几个亲骑将领的话,黄得功竟然真的考虑起骑兵全员冲阵的可能来——他号称黄闯子可是有原因的! 但很快,他想法就变了。 因为就在他们边走边打量边说笑时,崋部义军阵中推出了一门门火炮! 此时黄得功距离义军阵前不足两里,大抵能看出那些火炮的形状。 只见被推出来的火炮又长又粗,虽然是银灰色,可那模样却跟他在辽西和京城看过的红夷大炮极为相似。 更令黄得功震惊的是,这样的“红夷大炮”,仅是他能看到的范围内,贼军就一次性推出来至少五十门!! 贼军竟有超过五十门的红夷大炮? 还都运到野外来打仗? 他这是昨夜昏迷了做梦还没醒吧?! 一时间,黄得功大脑宕机,有点反应不过来。 好在徐冲、翁之琪等亲戚将领长了眼睛,也看到了崋部义军推出的众多火炮。 见黄得功马骑得越来越慢,神经粗大的徐冲先出声道:“总镇,贼军咋这么多红夷大炮?” 翁之琪则道:“总镇,贼军这是要用火炮轰咱们啊,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黄得功才惊醒。 作为辽东军出身,先后在关宁军及京营中呆过,他十分清楚红夷大炮之恐怖。 他也清楚,此时他面临着两种选择。 第一种,带着亲骑及骑兵大部立即折向东南边撤退,只要骑兵散得足够开,即便贼军“红夷大炮”能打发一两轮,也不会给骑兵造成多少死伤。 第二种,趁着离贼军军阵不足两里,冲入敌阵! 如此短的距离,贼军“红夷大炮”最多打一轮,骑兵同样不会死伤多少。 只要他能带领亲骑冲垮贼军军阵,骑兵大部就能跟进冲杀,一举将贼军打崩。 那时不仅这一仗能胜,更能夺得这许多门“红夷大炮”! 该做出哪种选择? 黄得功没有纠结、犹豫。 因为他眼中只有第二种选择! 不仅是因为他胆大不怕死,更因为他清楚,如果此番不能胜,贼军拥有如此多的“红夷大炮”,今后大明恐怕没一座城池能挡住这支贼军的进攻。 所以,他只能做出第二种选择,并且只能获胜! 心思电转,黄得功便高声大吼:“将士们!这是大破贼军的良机!随某冲阵!” 吼完,便朝西南边的一个义军军阵冲去! “杀!” 亲骑们并没有犹豫,高声喊杀,跟着黄得功一起冲! 这时,架在新式炮车上的上百门陆军炮才刚抵达预设炮位。 原本做探察状的明军骑兵忽然冲锋,有点出乎义军将士意料。 炮兵们见了确实紧张,但并没有慌乱,因为他们都受过面对骑兵冲锋的训练。 眼见指挥官令旗挥下,炮手们冷静点火。 随后,各部军阵中一个个炮手又抱着虎蹲炮上前,架好,做出随时点火放炮的准备。 这是崋部义军的作战套路——面对敌军冲阵,各部虎蹲炮手至少要先放一轮虎蹲炮! 马匹最高冲锋速度,能达到每分钟一千米! 不过,此前黄得功等明骑却是在义军阵前小跑,马匹又载着骑手,且这些骑手都是黄得功家丁,个个身披两层甲,虽比不上重骑兵,但分量也不轻,最高速度能达到每分钟四五百米就不错了。 于是,在黄得功率领亲骑才冲了一里多点时,义军陆军炮就打响了。 全部用的是开花弹,炮弹落点都在一里至两里之间。 黄得功和亲骑们基本没事,可跟在他们后面一里外的马得功、丘钺等明骑大部却难受了。 被直接炸倒、炸死伤的骑手并不多。 但黄得功部此前基本都在内地剿寇,绝大多数战马都没有经过火炮适应性训练,对于开花弹更是第一回遭遇,一时之间不知多少马匹吓得慌乱失控。 有的疯狂前冲,有的却要向斜侧里跑,还有的想要停下,顿时让这两千明骑一阵混乱。 另一边,黄得功已领着亲骑冲到义军阵前,本以为破敌在望,结果却看到了数百门已经点燃引线的虎蹲炮! 完了! 黄得功心中先是闪过此念,随即便爆吼: “集中!随某破阵!” 说完视死如归地驾马冲了上去! 轰轰轰··· 一连串清脆的炮声响起。 黄得功便瞧见好像有一张大网罩来,烟火弥漫间,他似乎被一只烟火巨兽吞下,额头一疼,瞬间失去了意识。 第193章 督师不张嘴 其实在黄得功吼出“随某破阵”后,有好几个不怕死的亲骑驾马冲在了他前面。 然而义军打发的虎蹲炮太多了,重重激射而来,挡在黄得功前面的几个亲骑都瞬间被打死, 黄得功又点儿背,被公孙弹中的公弹(小铁弹)击中额头,当场阵亡! “总镇!” 瞧见黄得功倒落下马,周围亲骑都不禁悲呼。 但冲锋并没有停止。 甚至连黄得功的尸身都来不及管,后续亲骑便被彼此裹挟着,继续向前冲! 黄得功是在一两百步的地方,被虎蹲炮击毙的,同时被击毙的还有一百多亲骑。 后续亲骑受人马尸体阻碍,冲锋速度明显降了下来,不过前进几十步,又迎来该部义军主动上前几十步的三排火枪手! 啪啪啪··· 随着清脆的枪声响起,又是好几十骑落马,或是连马匹一起倒地。 这一下,便是黄得功的亲随再勇猛,此时也害怕了——主要是黄得功阵亡,他们已经没了领头人。 “撤!撤退!” 作为黄得功小舅子的翁之琪仓促下达了撤兵的命令,并当先调转马头。 后续亲骑也因人数减少、速度降低不再被裹挟,闻声纷纷跟着调转马头要撤退。 这时他们才发现,后面领着骑兵大部的马得功、丘钺早就掉头跑了! 眼见明军骑兵仓皇败退,义军自然不会错失毙敌良机。 火枪、虎蹲炮先后打发,又收割了一百多明军骑兵的性命,也让剩余的人彻底丧胆。 亲卫军阵中。 刘升站在望车上,用望远镜瞧见这一幕,果断下达让骁骑卫截击明军骑兵的命令。 接着又下令让义军各部向西移动,准备攻打明军大营。 因之前黄得功带领明军骑兵占据了汝河沿岸一带,所以骁骑卫之前一直游弋在战场南边,也即是固城护城河边上。 通过令旗得到刘升的命令,沈万登、杨魁五、李定国立即带着骁骑卫出击。 “杀!” 骁骑卫如今有一千九百五十骑,但正如此前马得功侦查到的那样,其中不少人是新骑兵,骑砍、骑射都生疏得很。 正常情况下,骁骑卫遇到黄得功麾下这两千骑兵,未必能胜,甚至可以说输面更大。 可此时,马得功、丘钺等骑兵将领都丧胆而逃,其他明军骑兵更不用说了。 有人为了逃命,甚至将兵器都扔了。 还有人仗着骑术精湛,边跑边解开身上的札甲,只求跑得更快点。 一个个斗志全无! 这种情况下,被骁骑卫追上了,要么是被斩落下马,要么是被绳索套下马活捉。 也有少数贪生怕死的,驾马直接跑向南边,在战场边缘向追过来的骁骑卫将士投降。 就这样,原本作为明军优势兵种的骑兵,竟然被崋部义军一波枪炮打得落荒而逃··· 明军营地中。 高斗光正坐在中军大帐,假装镇定地看书,实际心里紧张无比。 他是万历四十七年进士,之前虽然历任地方府县,还曾任密云兵备道,懂得一些兵事、军略,但并无实际领兵作战的经验。 所以,别看他之前说起军略头头是道,实际只能靠拿捏黄得功来打仗。 黄得功一上战场,他就心慌,生怕吃了败仗。 看了会儿书,高斗光觉得不顶用,便准备写一幅字来平心静气。 正写着呢,就听见一连串的炮声和爆炸声,惊得他手一抖,直接将一幅好字给写废了! 他立即对帐内亲随道:“快!出去打探下什么情况!” 亲随出去了一小会儿,便跑回来惊慌地道:“老爷,是贼军的红夷大炮!而且有上百门之多!” “上百门红夷大炮?”高斗光听了一愣,随即怒斥,“荒谬!贼军绝不可能有上百门红夷大炮!” 亲随委屈道:“是田参将说的。” 高斗光意识到情况不妙,当即召集亲随,准备出营了解清楚战况。 等他来到阵前,恰好瞧见马得功、丘钺带着一千五百多骑逃了回来。 贼骑(骁骑卫)本在后追击,见马得功、丘钺等人绕到官军步卒军阵侧后方,才不得不罢休。 而在远处,贼军正在向这边移动,看起来速度还不慢。 高斗光见逃回的骑兵队伍中没有黄得功将旗,心里哇凉哇凉的,脸色也冷得吓人。 他带着亲随来到骑兵阵前,喝问道:“黄得功人呢?” 翁之琪、徐冲带着三四百亲骑跟着逃了回来,此时闻言不得不出列。 翁之琪红着眼睛道:“我等随总镇到贼军阵前侦察,不想贼军忽然推出上百门红夷大炮。 总镇说这是破敌良机,便带着我们冲向贼军一部。 哪曾想那部贼军有数百门虎蹲炮,还有数百鸟铳手。 总镇被虎蹲炮弹子击中额头,当场殒命,亲骑亦死伤过半。” 高斗光气得直发抖,嘴唇哆嗦着道:“这个黄得功,打仗就是不用脑子!他带的都是亲骑,看到贼军有火炮不会先撤?!” 翁之琪其实隐约猜到些黄得功的想法,此时却不敢替黄得功辩解——毕竟黄得功已经死了,他们这些人还活着。 这时参将田雄也骑马赶了过来。 “督师,贼军正在向我军逼近。” 高斗光不悦道:“那就收兵啊,先守住营盘再说!” 田雄道:“贼军有上百门红夷大炮,还有不知多少门虎蹲炮,我们若退入营盘,岂不是等死?” “贼军真有上百门红夷大炮?”高斗光想起这事仍不敢相信。 田雄抱拳道:“末将在辽西见过红夷大炮威势——贼军大炮威力比之红夷大炮只强不弱。 贼军有如此多的红夷大炮,我们便是有城池都未必能守住,更不用说眼下只有简陋营盘。 督师,为今之计,只有立即撤退,方能避免被贼军全歼于此!” 高斗光并非不知兵,迟疑道:“贼军离我们没几里地了吧?又有一两千骑兵。我们此时撤退,岂不是很容易变成大溃?” 这时,一斥候骑马奔来,到了近处大喊道:“报——,贼军水师正在上游三里出与我军水师激战,陈游击部不敌,请求撤退!” 高斗光一时难以决断,只紧皱着眉头,闭口不言。 很快又一骑奔至。 “报——,贼军距离我军已不足四里!” 高斗光还是不吭声。 面前几个将领见状都要急疯了。 田雄单膝跪下,恳切道:“督师,眼下唯有断臂求生,否则真的会全军覆没啊!” 第194章 弃车保帅急撤兵,投降不成反内乱 “督师!下令吧!” 马得功、丘钺、翁之琪等黄得功部将纷纷单膝下跪,抱拳恳求。 便连督标副将张鸣也跟着恳求,“督师,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见此,高斗光知道他必须做决定了,不然眼前这些人说不定会撇下他自己走。 “马得功、丘钺!” 听到被点名,两人都心都悬了起来,但还是应道:“末将在!” “速速整顿骑兵,与贼骑纠缠,勿使其追击我军!” 高斗光还是有点脑子的,没有给骑兵下达必死的任务,马得功、丘钺都松口气,应道:“末将领命!” “田雄!” “末将在!” “令张杰、黄名两部退守营盘,你本部与我督标舍弃辎重,立即向朱皋方向撤退!” 高斗光这句话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交换。 你田雄不是叫嚷着赶紧撤吗?总不能没人殿后吧?你想带着本部撤,就得设法说服他人留守殿后! 田雄一咬牙道:“末将领命!” “再派人给陈献策传令,让他凿沉部分舟船,堵塞河道!” “是!” 高斗光最后才对张鸣道:“带领督标从营地东门出,沿河撤离。” “辎重呢?” “辎重不要了,直接撤吧。” “遵命!” ··· 骁骑卫见剩余的一千多骑退入明军步卒大阵之后,便没再追击。 但却洒出许多侦骑,监视了明军大阵及营地的动静。 沈万登、杨魁五、李定国其实挺好奇明军会如何应对眼下情形的。 李定国想来想去,觉得明军除了弃车保帅,别无选择。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监视东面的骁骑卫过来禀报,说有大队官兵东出营盘。 李定国派人去向刘升禀报后,立即带着骑兵过去,寻机拦截。 却被七八百明骑牵制,只能监视着营地中的明军撤离··· 刘升得知明军撤离,当即下令全军加速前进。 但步卒前进速度就那样——此时义军步卒绝大部分披甲,又需要成建制的行进,不可能全员撒丫子狂奔。 至少刘升觉得没必要如此冒险。 今日义军能在此依靠枪炮击败明军精锐,以后也能,不缺打胜仗的机会。 因此,等义军主力抵达明军营地前两三里时,大部分明军已经撤离,只留了三四千人在营地断后。 刘升下令陆军炮开始轰击明军营盘,其他各部则继续前进。 三月上旬扩军之后,刘升给常备军每个旅都配备了三十门陆军炮,亲卫军陆军炮更是高达五十门! 所以,此番来支援固城的亲卫军及第六旅的“红夷大炮”加起来虽然没明军误以为的上百门那么多,却也多达八十门! 明军是按照两万人规模扎的营盘,占地并不算太大。 当遭到八十门陆军炮以开花弹轰击,里面的人便感觉四面八方都在爆炸,仿佛自身随时都有可能被炮弹轰到。 张杰、黄名两部的明军得到留守营地断后的任务,本就士气低迷——得亏作为黄得功的部下,他们服从性、纪律性较其他明军较高;若是换成别的官军,怕是得到断后任务的当时就崩溃了。 他们虽然依令断后,但此时被敌人火炮猛轰,毫无还手之力,距离崩溃也没多远了。 一名把总冒着炮火来到游击张杰面前,苦着脸道:“游击,将士们撑不住了,怕是等不到贼军攻营就会崩溃!” 张杰此时也很压抑,喘着气道:“跟我说这些作甚?崩溃了我也没办法!” 把总一咬牙道:“为今之计,咱们只有两条路可走:一个是立即撤退——营中还有几十匹马,咱们这些将官是有机会逃跑的。” 张杰听把总说完一个就不说了,便问:“另一条路呢?” “投降!”把总一咬牙道,“只要咱们投降,既不用死战,也不用回去被督师惩罚。” “那弟兄们的家小怎么办?” 这把总道:“游击,军中才几成将士有家小?况且婆娘没了可以再娶,孩子没了可以再生,性命没了可就全完了!” 张杰听了神情一阵变换,道:“咱们不能直接投降,最好拉着黄游击一起,跟贼军谈谈条件。” 把总听了有点无语,道:“黄游击是总镇族人,总镇死于贼手,他为人又比较方正,怕死不愿投降。 至于说跟贼军谈条件——眼下贼军怕是一波就能攻下营地,游击认为他们会让我们提条件吗?” 张杰神色变得很难看。 轰轰··· 又是一轮开花弹下来,其中一枚就在张杰不远处炸开,吓得他心惊肉跳。 带混乱稍缓,他便一咬牙对旁边把总道:“召集家丁,随我去找黄游击商议防守营地之事!” 把总一听,就知道张杰多半是要做了黄名,带所有人一起投降,立马应道:“是!” 当张杰带着一百多家丁找到黄名时,黄名正在竭力弹压麾下想要逃跑的官兵。 见到张杰,黄名很不耐烦,却毫无防备。 “这种时候张游击不去安排防御事宜,来找我作甚?” 张杰见黄名竟毫无提防的被他和家丁半包围,便道:“我想向黄游击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项上首级!” 张杰在说话的同时,便出刀斩向黄名脖颈。 黄名竟然险之又险地躲了过去。 “张杰!” 逃得性命的黄名暴怒,挥刀与张杰对砍。 两人手下的家丁也纷纷加入进来,瞬间厮杀成一团! 黄名麾下的明军见状,只有极少数人加入进来,帮黄名对付张杰及其家丁,大多数明军撒丫子就跑——方才若非黄名带着家丁弹压,他们早就跑了! 就这样,还没等义军攻营,明军营地便起了内乱,迅速崩溃··· 半个小时后。 刘升骑马赶到明军营地时,里面剩余的一千多明军都已经被控制住,老老实实当了俘虏。 张杰也在俘虏之列。 他虽然杀了黄名,自己却也受了不轻的伤,并且完全控制不住乱兵。 等到义军冲入营地,他便没了投降的机会,只能以俘虏的身份活命。 不过,作为俘虏中级别最高的明军将官,张杰还是被带到刘升面前。 一见到刘升,张杰就急着道:“刘大帅,我本是要带部投降的,只因那黄名冥顽不灵,才···” “投降的事我不想听。”刘升直接打断了张杰的话,“你若想展现自己的价值,就说说撤走的那些明军情况吧。” 张杰一听心就凉了。 但为了活命,他不得不将所知道的事情一一交待。 从张杰这里得知了高斗光、田雄等人的秉性以及各部明军详细情报后,刘升便知道,这场仗稳了。 明军游击陈献策虽然依令凿船堵塞河道,但实际并没有沉多少船(因为明军舟船本就不多),河道堵塞也不严重。 在义军攻下营地一个小时后,河道便被疏通。 考虑到固城到朱皋附近的水路不过六七十里,乘船一两个小时就能赶到,刘升便率领亲卫军及常备军第六旅乘船继续追击明军。 ··· 朱皋镇。 在明末,这一带的河道与后世有所不同,朱皋镇正处于汝河、淮河以及白露河的交汇处,是比固城更加紧要的河道要津。 所以,朱皋镇实际也是一座小城池。 大明官府原来在此设立了一个大巡检司,受光州州衙直辖。该巡检司有弓兵一千多人,巡检的实际权力不比一般县令小。 彭有义攻占此地后,便带着第一旅旅部驻扎于此。 后来又在此编练了一个警备营、两个民勇营。 所以,朱皋镇实际驻扎了八千余崋部义军。 三日前,明军副总兵王宪带领八千余营兵约了固始、商城县令会攻朱皋。 商城那边派典史带兵,固始这边则是县令亲至,各带乡兵、乡勇两千人。 合计一万两千余人围攻朱皋。 结果打了一波攻城战,好险没把他们自己打崩了——得亏王宪当时够果断,派家丁督战,斩了一百多溃逃的乡兵、乡勇,这才没被义军抓住破绽反攻。 但在这一战中,明军还是死伤七八百人,加上被督战队斩首的,都有小一千人了。 并且王宪部与固城、商城的地方兵产生了严重隔阂,很难在协力攻城。 于是只能分两处扎营,封锁河道,盯住朱皋镇的义军。 眼见太阳落山,彭有义巡视城墙之后,不禁看着北边的明军营地,浓眉紧皱。 ‘我八千人被一万余明军钉在了这里,是不是太怂了?’ 他再次思考这个问题。 再考虑到城中剩余的粮草,彭有义觉得明日若援军不来,他就该大胆地莽一回。 朱皋城小,囤积的粮草并不多,只够八千余人七日消耗。 他不可能等到粮草没了再去莽,所以明日就是他的底线。 “指挥,明军增兵了!” 不远处的望哨忽然大叫,惊醒了彭有义。 他眼神虽然不如望哨好,却也不算差,模糊地看到对面有大群明军进入营地。 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那些明军队伍、旗帜有些混乱。 他并没有多想,而是气恼地一拍城垛。 “奶奶的,早知他们今日会增兵,俺昨天就该带兵出城莽一波,说不定已经灭了一部明军!” 后悔了会儿,彭有义感觉肚子饿了,便准备下城墙去吃晚饭。 结果他才走下城墙,一名哨副就追上来,激动道:“旅指挥,河面上来了好些舟船!看旗帜,应是大帅的亲卫军!” 第195章 朱皋大捷!西平论寇 “亲卫军来了?” 彭有义闻言大喜,立马上城头观望。 果然看见有大量舟船从汝河而来。 原本停靠在三河交汇处的明军舟船,瞧见这些舟船,立马往下游逃去,根本不敢与之对战! 一千多骑兵冲过去,想要阻拦舟船上的义军登陆,却被舟船上的虎蹲炮打得狼狈逃蹿。 很快,王宪部营地便涌出许多明军,却并非是去阻拦义军登陆,而是纷纷冲向仍停留在岸边的部分明军舟船,竟是要夺船而逃! 瞧见这一幕,彭有义兴奋不已,拍着城垛道:“传俺军令!骑兵营带领炮营、警备营和两个民勇营出城,攻打淮河南岸的明军乡兵、乡勇! 再令辎重营留守城池,战斗一营、二营、警卫营、侦察营准备出城渡河,随俺攻打北岸官军!” “遵命!” 随着警卫兵将彭有义的一条条军令传达下山去,驻守朱皋镇的八千余义军都以最快的速度展开行动。 一时间,仿佛整个城池都兴奋起来··· 淮河北岸。 明军营地东辕门外。 高斗光呆坐在马背上,望着成千上万的明军将士逃奔向河边,为了争夺舟船自相践踏,乃至大打出手。 放眼望去,除了少数将领的家丁,几乎没有一部明军能保持建制,听从命令。 他满脸不解与心中绝望。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他不禁回想此番奉旨征讨汝宁刘贼的整个过程—— 因为圣旨催逼,时间紧急,再加上部分将领对刘贼轻视,他并没有召集足够的舟船,便让一部分明军由陆路赶来。 同样也是类似的原因,他们在对汝宁刘贼所知甚少的情况下就出征,别说随军携带将军炮、弗朗机等大炮了,便是虎蹲炮都没有带多少门。 其结果就是,面对贼军的众多火炮根本没法打,只能逃跑。 又因为舟船不足,大部分官军只能从陆路逃跑。 结果就是他们前脚才跑朱皋这边,贼军后脚就乘坐舟船追了过来。 再因为他之前舍弃张杰、黄名两部断后的事,让随他逃来的明军各部都担心成为第二支被留下断后的部队。 这才在听闻贼军追来,就直接溃逃,让他连应对的机会都没有。 溯源追本,似乎从他接到圣旨,被迫在对汝宁刘贼所知寥寥的情况下出征时,就注定了这场大败! “老爷,咱们赶紧逃吧,再不逃船就都要被人抢没了!” 亲随头领劝了一句,便示意众亲随拥簇着高斗光向河边逃去。 高斗光想起过去几年那些大败的督抚下场,只觉得此番即便逃回去,也难逃被崇祯问罪处死的结局。 于是努力拔出佩剑想要自刎。 结果因为马匹跑得太快、太颠簸,他又饿又累手上没力气,佩剑才刚横到脖子上就颠掉了。 亲随头领见了,赶紧将佩剑捡起来,挂在自己腰上。 高斗光见此大怒,在马背上玩儿命挣扎。 “大胆!焉敢阻拦本院自刎谢罪?!” 结果他这话才说完,就被颠得掉下马来,直接摔晕了过去。 见此,亲随头领松口气,让人将高斗光背着继续逃跑··· 崇祯十四年四月初九,刘升亲摔崋部义军先后在固城、朱皋大败明军。 阵斩明军五千有余,俘虏近八千! 缴获战马一千多匹,粮草三万多石,其他军备物资无算。 京营总兵、太子太师黄得功殁于此役。 同样殁于此役的还有京营将领黄名、张杰、丘钺等。 此战之后,刘升率领崋部义军乘胜追击,沿淮河顺流而下攻占霍丘。 随后又沿颖水逆流而上,相继攻占颍上、颍州、太和、界首、沈丘、项城。 另遣大将杨和庆,趁乡兵大败,数日之间相继攻占商城、固始,几乎尽占淮汝之地。 消息传开,大明朝野皆为之震动! ··· 四月十二。 汝宁,西平。 杨文岳昨日率领两万余大军至此,便扎营于西平县城东郊。 此地北接开封府郾城(漯河),西邻南阳府舞阳,又可凭汝水东下上蔡、遂平、汝阳、确山、真阳、新蔡等地,可谓军事要地。 “西平这般军事要地,刘贼竟然不来攻占,亏得开封府竟有人说刘贼比李闯威胁更大,依我看,他比李闯差远了!” 中军大帐中,虎大威粗大的嗓门震得帐篷都在微微颤抖。 杨文岳正坐在桌案前查看舆图,被这吵得耳朵疼,只是微微皱眉,并没有说什么。 因为虎大威是他所依赖剿寇的猛将,自然诸多宽容。 虎大威本是蒙古人,在塞外降了明军,最初在榆林镇从军。 后来相继追随尤世禄、张宗衡、许鼎臣、吴甡剿寇,至崇祯九年,累功升为山西总兵官。 十一年冬,随卢象升在北直隶战建奴,卢象升兵败身死,虎大威也因此革山西总兵官之职,降为副将,随数任督抚剿寇,于去年复为总兵官。 此番杨文岳南下,说是带了两万余兵马,其实有五千是民夫。 真正的官军分为三部。 督标五千人,总兵虎大威部六千多人,副将张德昌部三千余人。 他督标编练不久,新兵过半,战力在三部中最弱。 张德昌原是李仙风抚标游击,在李仙风畏罪自杀后,为自保投奔于他。 曾与高谦在开封城外与李闯贼众鏖战,数战数捷,所部战斗力不容小觑。 但战斗力比之虎大威部还是差了些——虎大威本人是猛将,其部家丁、战兵皆是边军劲卒,到目前为止,与贼寇交战从无败绩! 同来议事的张德昌也有意结交虎大威。 其闻言赔笑道:“那刘贼只是草寇出身,只因去年河南兵力空虚,乍然崛起。 又不像李、张、罗三人与朝廷对抗十余年,军略与虎总镇肯定是没法比的,自然看不出西平位置之紧要。” 虎大威听了哈哈一笑,看向上首的杨文岳,道:“要我说,督师也不必筹谋什么,我们接下来只需沿着汝水,将贼军占据的城池一座座打回来就行了。” 杨文岳抬起头来,问:“你打下过几座城池?” 虎大威顿时哑口无言。 他过去剿寇虽然从无败绩,但基本上都是在野外与流寇战斗,因为李自成等流寇之前就不占领城池,即便是攻破某城,也是抢掠一空后就快速转战别处。 所以,他还真没什么攻城战经验。 事实上,这一时期的明军,尤其是北方的明军,几乎都没有攻城战经验。 倒是西南,还有少数经历奢安之乱的明军,曾参与过攻城战。 但细究起来,也并非胜利的攻城经验,而是围城苦熬的噩梦记忆。 出于这一点考虑,杨文岳才在接到圣旨后,驻兵西平,准备就近多打听一些汝宁刘贼的消息,再做谋算。 当然,他急着带兵南下,还因为开封爆发了时疫——时疫虽不及疙瘩病、大头瘟等疫病恐怖,但若待在开封久了,他麾下将士恐怕也会折损一些。 说起来,杨文也这番计划,纯粹是因为他作为文官,习惯了谋定而后动,并非多么重视刘升。 事实上,他心里对刘升的看法,与虎大威、张德昌差不多,认为此贼骤起于草莽,不过是侥幸才占据了大半个汝宁府,又连陷二藩。 真正令他担忧的还是李闯。 李闯被朝廷大军追剿十余年都不能灭,本事是毋庸置疑的——不然败在他手上,或是让他逃了出去的那些明军督抚、武将算什么?废物么? 如今李闯拥众三十万不说,竟然还占据了大半个河南府、大半汝州,更是提出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这种口号,一副要割据河南的样子。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以李闯十余年积累的军事底蕴,一旦在河南站稳脚跟,必然成为大明心腹大患,危及江山社稷! 朝廷中,皇上与阁臣之所以要先围剿汝宁刘贼,也是考虑到先收复汝宁才好将李闯四面合围。 如今,他只待对汝宁刘贼稍作了解,在等到凤阳总督高斗光攻打汝南的消息,他便可以出兵,逐一收复被刘贼占据的城池了。 想到这里,杨文岳便对虎大威、张德昌道:“你二人既然都没什么攻城经验,便趁着驻扎于此,拿西平城池演练一番。” “是!” 两人正待退下,便见西平县令带着几个低级将官模样的人进入大帐。 “下官高斗垣拜见督师!” 杨文岳微微点头,便问:“你与高斗光有何关系?” “并无关系,或许两三百年前是一家。” 杨文岳再次点头,不就此事多问,道:“说吧,刘贼占据遂平、汝阳等地这么久,你身为西平县令,都搜集了哪些相关消息?” 高斗垣直接拿出了一份文稿,道:“下官所搜集消息都记载于此册上。 后面这几位,都是曾于刘贼所部战斗过的乡兵军官,可为人证。” 杨文岳听了暗笑。 心想:区区一草莽贼首之情报,还用得着人证?这高斗垣是想借机在本院面前表现吧? 当接过亲随递过来的册子,翻开看了几页,杨文岳便不禁露出惊疑之色,失声道:“刘贼至少有十门红夷大炮?这怎么可能!” 高斗垣道:“刘贼攻打舞阳、汝阳都曾用过红夷大炮,督师若不信,可问这几位军官。” 第196章 魔幻现实,荒谬可笑 杨文岳目光锐利地注视着下方。 几名来自舞阳、汝阳乡兵的军官不敢撒谎,纷纷讲述各自见闻。 “督师,刘贼确实曾用红夷大炮攻打舞阳,俺亲眼所见!” “贼军火炮长近一丈,虽是银灰色,但前细后粗,能打到两里之外,确实是红夷大炮!” “俺曾在贼军行军之后侦查过,其中多有疑似炮车的车辙,看数量,绝对超过十门!” “···” 听这些乡兵军官言之凿凿,杨文岳想法有所动摇。 作为保定总督,他对红夷大炮了解颇多,甚至监造过几门红夷大炮。 大明早在正德时期就开始仿造西夷火炮,尤其是在嘉靖年间,仿造了很多弗朗机炮,甚至反过来卖往南洋、西洋。 便是大将军炮、虎蹲炮,也都有西洋火炮的影子。 学习外来先进技术嘛,不寒碜。 明知人家技术比你高出很多,却仍闭关锁国不去学习,愚昧百姓,乃至最终骗了自己,那才是春沙雕。 至于大明最早获得红夷大炮,是在万历四十八年,通过在肇庆打捞一艘红夷(荷兰)沉船所得,共计二十二门! 之后为了对付建奴,先是在天启年间购买四门,又在崇祯初年购买十门,然后便开启了仿造之路。 但红夷大炮一门动辄耗铁数千上万斤不说,关键铸造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造一批红夷大炮,动辄需要数个月,造完后其中还有不少不合格的残次品。 并且红夷大炮因太重不便用于野战,大多数时候都用于守城。 所以从崇祯初年到现在,由朝廷主持仿造的红夷大炮也不过数十门而已,基本都在北直隶、宣府、山海关以及关外宁远、锦州等军事重城。 各地巡抚、知府或偶有铸造红夷大炮的,一般也不会超过五门,并且都是口径较小的红夷炮。 当然,昔日登莱巡抚孙元化例外——孙元化曾在崇祯三年、四年于登州铸造红夷大炮二十几门、弗朗机炮三百多门、鸟铳上千杆! 还以西法训练出一支善使用枪炮的精锐。 可惜都因孔有德、耿仲明等人叛变,便宜了建奴。 此后,朝廷便严禁地方巡抚大量铸造枪炮。 出于以上认知,杨文岳才觉得,“汝宁贼军拥有至少十门红夷大炮”这种事不可能。 然而,他又觉得高斗垣和眼前几个乡兵军官没有理由、也没有胆子欺骗他。 若此事是真的,他倒是能理解为何之前朝廷一点没得到相关消息了。 想必是中间获得此消息的地方大员,也认为贼军拥有数门乃至十数门红夷大炮之事太过荒谬,因此将此事当做地方谣言、讹传,直接给忽略了。 但是···这几人所述中仍有几点他想不太明白。 “你们说贼军红夷大炮都是银灰色?能用马车拉着去攻城?” 几人纷纷点头,“确实如此。” “那些炮确实能打到两里开外?” “攻打汝阳时就是在两里之外开的炮!” 听完,杨文岳捋着胡须道:“可据本院所知,红夷大炮大都以生铁铸造,为灰黑色;少数以青铜铸造,为青黑色;从未听说有银灰色的。 能打两三里的红夷大炮,起码重五千斤,加上炮车便更重。 你们说贼军用马车拉着十几门红夷大炮到处攻城,不觉得荒谬吗?” 说这话时,杨文岳心里已经在考虑另一种可能——高斗垣与这几个乡兵军官都通了贼,在合起伙儿来欺骗他。 这时,听了好一会儿的虎大威也用打雷般的声音道:“你们怕不是与贼私通,故意夸大贼军实力,想吓唬我们退兵吧?” “我等冤枉!” 几个乡兵军官吓得一下子跪了下来。 高斗垣则气得胀红了脸,怒道:“我亦是朝廷命官,岂能随便污我清白?!” 虎大威瞪眼道:“那确山县令便降了贼,你这西平就在贼军眼皮子地下,却安然无恙,我怀疑你与贼军私通又怎了?” 张德昌这时也忍不住帮腔道:“高县令,你们说贼军拥有十几门红夷大炮,确实荒谬,有吓阻我等南下剿寇的嫌疑。” 高斗垣怎么都没想到,他面对猖獗贼势,战战兢兢地地守着西平,还积极搜集贼军情报,换来的竟然是上官及武将的猜疑。 一时悲愤欲死。 他懒得跟虎大威、张德昌这两个武将多说,直面向杨文岳,红着眼睛拱手道:“请督师还下官一个清白!” 杨文岳不吭声。 他原本就怀疑高斗垣提供的消息,刚才听虎大威那么一分析,更觉高斗垣可疑了。 高斗垣见此,哪还不明白杨文也的心思? 心里更加悲愤,大呼道:“看来下官今日唯有一死方可自证清白了!” 说完转身就往帐外走——杨文岳中军大帐内柱子都没有一根,他又没佩戴兵器,想自杀都没法子。 他准备去西平北城门楼上跳楼自证! 谁知他还没走出帐门,就听见外面传来又急又长的喊报声。 “报——京师转来六百里加急!” 很快,信使就被带进来,向杨文岳奉上一份急报。 高斗垣心中好奇,倒是没急着走。 只见杨文岳拆看急报后,神色大变,一拍桌案站了起来,怒道:“高斗光无能误国!” 继续看下去,他神色再变,满脸不可置信地摇头道:“贼军有上百门红夷大炮?荒谬!简直荒谬绝伦!高斗光等人定是想以此推诿过错!” 上百门红夷大炮? 听见这话,别说虎大威、张德昌,便是之前提供贼军有至少十门红夷大炮的高斗垣都惊了。 第一想法也是觉得不可能。 “督师,究竟发生了何事?”虎大威最先忍不住问。 这时杨文岳也看完了急报所有内容,紧皱着眉头坐下,道:“四月初九,高斗光先后败于固城、朱皋镇,京营总兵黄得功殁于贼军炮前,三万多官军折损大半。 之后贼军追击溃兵,顺淮河而下,拿下了霍丘、颍上,进逼颍州。 高斗光、王宪等为了防止贼军攻打凤阳,只能退守寿州。如今颍州等地怕是已经失守了。” “三万多官军都败了?”虎大威听了满脸不可思议。 出于以往的剿寇经验,在他认知中,几千官军就能追着好几万贼寇打。 三万多官军便是对上拥众三十多万的李自成都不必怂,怎么会败给汝宁贼? 而且还是大败,连黄得功那等悍将都折了进去,这怎么可能?! 莫非刘贼在朱皋也部署了几十万众? 想到这里,他便问:“刘贼有多少兵马参与了固城、朱皋之战?” “京师转送的高斗光军报上说,刘贼也不过三万多人,但却有红夷大炮上百门,虎蹲炮上千门,鸟铳数千。还说贼军尽是精锐,不输于官军。” 说这话时,杨文岳神情很是复杂,既有不信,又有惊疑、惧怕。 虎大威瞪眼道:“简直胡扯!当红夷大炮是大白菜不成?说贼军有十几门我都不信,更别说有上百门了!定是如督师所说,那高斗光兵败后想推诿过错!” 杨文岳点头,想要接话,下方高斗垣却先开了口。 “我劝督师和虎总兵莫要太早下定论!”高斗垣说着,看向杨文岳,“我还有些关于刘贼的消息,只因无法证明真伪,所以之前未曾禀报,现在便说出来,督师不妨参考一二。” 杨文岳皱眉道,“你讲。” “那刘贼自去年攻下确山起,便与李、张、罗等流寇昔日行事大为不同。 传言其攻下一地后,并不离开,而是在城中惩治贪官污吏、劣绅恶霸——不仅抄缴了这些人的家产,还公开审判这些人,以此邀买人心。 除此外,刘贼一直在赈济四方难民,来者不拒。先编其青壮为民勇,再择取强者练为贼兵! 另外,去年刘贼在舞阳缴获了许多铁料,舞阳军器局当时所有的兵甲、工匠亦尽为其掠取。 因此下官才认为,贼军兵甲精良、拥有众多火炮之事听着固然荒谬,却并非不可能,还望督师慎思之!” 杨文岳听完眉头皱得更紧。 他也知道舞阳有军器局,但并不认为这种地方小军器局能存有多少兵甲。 倒是刘贼从舞阳获得许多铁料之事出乎他意料——说起来,似乎朝廷都没能从舞阳获取多少铁料,刘贼又如何获得许多铁料的呢? 稍微想想,他便有了答案。 官办铁厂贪腐,民办铁厂众多。 刘贼若是将舞阳的官民铁场一网打尽,还真有可能获得许多铁料。 毕竟舞阳在春秋战国时期便设有铁官,便连其周边西平等地,都已铸造兵器闻名天下。 想到这里,他道:“刘贼之虚实,我不会听一面之言,你勿要多想,带着你的人回城中吧。” “是。” 高斗垣带着几名乡兵军官走出大营时,不由望向东边,心情复杂。 一是对崋部义军于朱皋大败三万多官军之事感到震惊。 二是,想到若非朱皋大败的消息及时传来,他今日怕真的要一时冲动,跳楼自证清白了。 从某种意义上将,竟算是刘贼救了他一命,当真是让人觉得可笑、荒谬··· 之后几日。 杨文岳又陆续收到界首、沈丘、项城失守的消息。 顿时觉得他这两万大军待在西平不安全了,想要撤兵。 第197章 着眼大局,上兵伐谋! 明代项城在泥河北岸,界首正东方。 沈丘则在项城、界首之间,汾河岸边。 从沈丘沿汾河顺流而下不远,则又有个沈丘镇,实际也是一座小城。 今春雨水不少,很多河流水位上涨,再加上由颖水、汝水、淮水三大水系构成了颇为繁密的水网,在这华中大平原上,太和、界首、沈丘、项城算是开封府与汝宁府衔接处东部最好的一道防线了。 再考虑到兵力不足,以及开封府时疫流行,刘升攻下项城后便不再向北进军。 而是驻军于项城,西望上蔡、西平、舞阳。 拿下这三地,再拿下叶县,崋部的北部防线才算是勉强建立起来。 项城西郊。 亲卫军营地。 刘升召集诸将开会。 一张军事地图挂在中军帐内——通过该图,可以看到义军近期的兵力布置。 朱皋大捷后,刘升从第一旅、第三旅、第六旅抽调骨干,以地方警备营、民勇为兵源,增编了常备军第七旅、第八旅。 第七旅以原第三旅的张遨(旅副)、林有辉、谈亚军分别任旅指挥、旅副、旅军政员。 第八旅以原第一旅旅副胡东流任旅指挥,以张鑫任旅副,以柳玉树任旅军政员。 柳玉树原是胜捷卫军政员,调离后由白羽(军政班三期)接任。 增编后,张遨领第七旅驻守信阳州、罗山、光山三地,旅部设在信阳州。 该旅主要负责义阳三关等重要关塞的防务,以及剿匪和编练地方警备军、民勇的事务。 胡东流领第八旅,驻守新蔡、阳埠、瓦店、沈丘等地,同样负有剿匪及编练警备军、民勇的任务,旅部设在阳埠。 杨和庆领第三旅,主要负责驻守商城、固始、朱皋、霍丘,旅部设在固始。 彭有义领第一旅,负责颖水一线的颍上、颍州、太和、界首四地的防务,旅部设在颍州。 所以,此番与会的只有亲卫军及常备军第六旅诸将。 刘升用激光笔指着地图上的西平,道:“根据讯风卫情报,明总督杨文岳于四月十一至汝宁,目前驻军于西平。 其部大约有明军一万五千多人,另有五千多民夫。 此外,西平、新蔡各有一千多乡兵,民勇若干。 舞阳、上蔡、西平这条线,可构造汝宁府北边西部防线,重要性不言而喻,咱们是必须要拿下的。 各位都说说吧,接下来该怎么打?” 其实刘升对接下来怎么打已经有了腹稿。 开这个会,主要是锻炼诸将战略思维,提升诸将战略眼光。 因为随着地盘的扩大,日后他必然需要更多能独当一面的将领。 作为帐中军职最高者,赫连岳看了看其他人,便第一个发言。 “大帅,俺觉得以咱们现在的实力,直接碾压就行。 先让第二旅、第五旅各出两个团,北上攻打上蔡,大帅带领俺们在一旁盯着。 西平明军要是敢来救援,就打他们;西平明军若不来救援,咱们便等拿下上蔡后再会攻西平! 若能在西平大败杨文岳部,别说舞阳,便是郾城、叶县都能轻易拿下!” 众将领听了微微点头,都赞同赫连岳的说法。 自固城、朱皋两战皆捷,又连下霍丘、颍州等地,打得明军落荒而逃,不敢抵抗,崋部义军的信心就上来了,甚至有了一股子常胜军队的傲气。 所以,众将领对击败杨文岳部明军都很有信心。 赫连岳提出的打法,跟刘升腹稿很接近,但他还是接着问:“其他人可有别的想法?” 沈万登道:“若想击败杨文岳部,其实可以直接会攻西平。若先攻上蔡,杨文岳说不定会从西平退走。” 刘升问:“明军面对我们会直接撤退吗?” 众将领都没多少跟明军打交道的经验,一时无言。 这时李定国道:“大明朝廷虽不准前线的文官、武将退缩,但若他们感觉与我们实力差距太大,还是能找到理由撤走的。 末将以为,杨文岳若了解形势,很可能会退守郾城,因为郾城比西平地理位置更加险要,城池也更高大。” 听此,第六旅旅副沈兆先道:“如果是这样,俺们想消灭杨文岳部,就得尽快发兵了。” 接着,刘升让众将领小声议论了一阵,才道:“以我们的兵力,以及行政方面的准备,拿下舞阳、西平、上蔡后,基本就到了极限。 最多再拿下叶县,为进军汝州及攻占南阳府做个准备。 根据讯风卫的情报,目前开封府除了镇守总兵陈永福部,最大的一股明军便是杨文岳、虎大威部。 可以说,正是杨文岳南下开封,李闯才从开封撤退的。 若是杨文岳部被消灭,我们却没有能力继续北上开封府,攻占州县,李闯必然会趁机夺取开封,如此我们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另外诸位别忘了,如今开封府可正流行时疫,我们若攻进去,部队爆发时疫该怎么办?” 听了刘升从大局着眼的这番话,众将领都不禁若有所思。 过了会儿,刘升才起身道:“传我军令,各部趁着在项城的这几日加紧练兵。 声势搞大些——是时候让明军知道咱们崋部真正的实力了!” “遵命!” 散会后,刘升让随军电讯组给汝阳发去电令,让驻守汝阳的第五旅等部队也搞大练兵。 又通过确山给遂平的第二旅发去类似的命令。 上兵伐谋。 刘升认为,既然暂时不好消灭杨文岳部,那么亮出肌肉将其吓走就是最好的打法! 在电讯组给确山发去电令一个小时后,收到了一封来自确山的电报。 刘升正在大帐内处理文书呢,电讯组组长彭春慧便拿着电文满脸喜色地走进来。 “大帅!确山来电,夫人有喜了!” “什么?”刘升一时没反应过来。 彭春慧重复道:“夫人有喜了!” 说完,将电文交给了帐内亲卫。 电文内容很简单,就是说红娘子今日孕反,经大夫诊断,已怀孕一月有余! 刘升记得孕妇孕反就是在40天左右,时间倒回去便是三月初,恰好是他从襄阳回来,最贪恋红娘子床笫的那几日。 巨大的喜悦充斥刘升心间,让他满面红光。 其实此前刘升是有点隐忧的——他是身穿,不知道身体会不会受到影响,不孕不育。 现在看来,这个隐忧算是解除了。 “恭喜大帅!贺喜大帅!” 帐内的亲卫们也都很高兴,一起大声恭贺,让刘升回过神来。 他大笑着道:“哈哈哈,传我军令,今日杀猪宰羊,全军肉食管饱!” “谢大帅!” ··· 项城北,二十里外。 一万多人正颇为艰难地向南赶路。 这些人分为五部,前左右三部一千余人,后部三千余人,都是青壮汉子。 却有一小部分人穿着破旧的各式甲衣,虽拿着兵器,却五花八门,甚至有不少人还拿着锄头之类的农具。 中间部分人最多,有八千多,其中过半都是老弱妇孺。 很多人带着各式家当,行进之间,有人时不时的咳嗽。 瘦骨嶙峋者更是比比皆是,便是青壮,绝大多数也都是一副精瘦的样子。 袁时中走在后部队伍的前头,骑着一匹瘦马,与阎尔梅并肩而行。 前不久,他在亳州被江北巡抚朱大典和刘良佐追剿,吃了败仗,受了伤,现在还没好利落,兴致并不高,眉宇间甚至有一抹化不开的忧郁。 “阎先生,刘大帅真的能收留俺们,让大家伙儿都吃上饱饭?” 阎尔梅无奈地笑道,“袁头领这都是第十次问此事了,要我怎么说,袁头领才肯相信呢?” 袁时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俺只是有些不敢相信——俺们也是去年起事,四处转战大半年,平日里饭都吃不饱,还差点让官军剿灭。 刘大帅不过比俺们早起事半年,竟能占了整个汝宁府,还拿下两个藩王,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阎尔梅道:“袁头领便是不信我的话,可前几日从南边传来官军在朱皋镇大败,颍州为义军攻占的消息总该信吧? 至于说刘大帅,确实见识超人、本领非凡,不然也难以在短短时间创下如此基业。” 袁时中点了点头,又叹道:“其实俺倒是没太多想法,主要是几个老弟兄担心刘大帅会害了俺们这几个领头的。” 阎尔梅其实对刘升也没太深的了解,但此时还是安抚道:“刘大帅心胸宽广,绝不会做出此等事来。” 袁时中还想再说什么,见前方有侦骑跑来,便转移了注意力。 “大头领!”侦骑来了也没翻身下马,就坐在马背上道:“俺们遇见了崋部的哨骑,说刘大帅眼下就在项城!” 袁时中惊讶道:“他们哨骑洒出这么远?” 阎尔梅提醒道:“袁头领,当向崋部哨骑说明我们的情况,让项城那边做好准备,避免产生误会。” “阎先生说得对,这样,俺亲自过去见那崋部的哨骑。阎先生可要一起?” “当然。” 半日后。 袁时中、阎尔梅等人跟随哨骑,带着一万多人的队伍来到了项城东北三四里外。 瞧见前方多出一个营地的同时,很多人都不禁嗅着鼻子,因为他们从空气中闻到了一股米和肉的香味儿! 同时前方有三百余骑兵迎过来。 为首一人身披红色大氅,头戴凤翅红缨将军盔,蓄着短须,坐在马背上亦难掩高大雄壮的身材,顾盼之间,不怒自威。 阎尔梅认出来人是刘升,立马提醒道:“袁头领,为首的那位便是刘大帅!” 第198章 杨文岳移师郾城,宋献策出使归来 眼见刘升脱离骑兵队伍几十步,独自迎来,袁时中心中暗暗敬佩,忙驾马离开队伍迎上去。 两人在距离彼此队伍都有近百步的地方相会。 袁时中下马抱拳作揖,“袁时中拜见刘大帅!” “哈哈哈,”刘升朗声一笑下了马,同样抱拳,“早就对袁头领有所耳闻,去年便想见一见,今日终得所愿啊!” 袁时中道:“不想区区薄名竟能入刘大帅耳中。” 刘升过来抓住袁时中左手,携手牵着马一起向营地走。 “这些年天下不知多少义军旋起旋灭,但真正对得起‘义’字的,就我目前所知,唯我崋部与袁头领所部。 其他各部义军,杀贪官污吏、劣绅地主或有,但残害的无辜百姓更多。 当我听闻豫东出了个小袁营,与我崋部一般只惩贪官污吏、劣绅恶霸,与百姓秋毫无犯,便觉得袁头领定是我辈中人。” 听了刘升这一番话,袁时中心里既舒服又感动。 这年头,举义之后能带着队伍做到对平民百姓秋毫无犯,可是十分不易。 他起义至今虽然只有半年,却已经有好几位原来的兄弟因此事脱离队伍,或是投了官军,或是单干。 如今听刘升这样一位占据了一府之地的大豪杰对他苦苦坚持的信念赞许有嘉,并表示志同道合,他如何能不感动? 一时间,三十出头、身高七尺的汉子竟然双目湿润。 他想起这半年来经历的种种磨难,情不自禁道:“俺若知道在汝宁有刘大帅这样一位志同道合的大英雄,早就率众来投奔了。 也不怕刘大帅笑话,举义以来,亲友多有因俺身死的,麾下将士们没能得享富贵不说,还经常饿肚子。 此番被那朱大典、花马刘围剿,若非阎先生及时出现,出谋划策,俺们还不知会死多少人。 也幸亏刘大帅在朱皋大败官军,令那朱大典惊惧退兵,俺们才能摆脱官兵,来此投奔大帅。” 刘升松开袁时中的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道:“天下各路义军都不容易,像咱们这样有原则,秉承‘义’字行事的,便更不容易。 袁头领此番率众来投奔,我不敢说保证让头领麾下将士都得享富贵,但肯定能吃饱饭,不再颠沛流离。” 刘升这话说得质朴而真挚,没什么虚的、花的,让袁时中信任感大大提升。 他也不想再多做“考察”了,心头一热,便停下脚步,很正式地单膝下跪抱拳,“大帅高义,袁时中愿入麾下,听从安排!” 刘升连忙将袁时中拉起来,笑道:“我崋部便是上下级之间也不需行跪拜礼,在军中更是只需行抱拳礼、军礼即可,以后袁兄万不可如此了。” 就这样交谈了几句话,刘升便收服了袁时中,连彼此称呼都变更了,正式定了上下名分。 后面袁时中手下的几个将领,见袁时中跟刘升一起走,周围都是崋部精骑,原本还有些担心的。 只因袁时中早有吩咐,阎尔梅仍留在他们队伍里,这才按捺住忧虑,跟着崋部骑兵队伍走。 此时见袁时中对刘升跪拜,彼此言笑晏晏,显然是正式确立关系了,这才放心不少。 到了营地前,袁时中见营地并不算大,并且看不到什么人,不由露出疑惑神色。 刘升直接道:“这营地是我听闻袁兄率众来投,派人特意搭建的,只供袁兄及麾下部众暂用。就是搭建得有些急,比较简陋。” “没什么,比俺们平日里驻扎的营地已经好很多了。” 说话间,袁时中跟着刘升进了营地。 却见除了一桶桶准备好的米饭和肉汤,还有一锅锅正在烧煮的沸水。 各营区块垒分明,地上泼洒了生石灰,空气里也有生石灰水的味道。 刘升驻足,道:“袁兄可知我为何要紧急搭建这个营地?” 袁时中道:“不瞒大帅,俺心里也正奇怪着呢。” “袁兄可知三月起开封府便流行时疫?” “时疫?!”袁时中听了一惊,他虽性格忠厚耿直了点,却聪明得很,立马联想到队伍中近几日越来越多的风寒病患,急道:“大帅是说俺队伍里也有人染了时疫?” “我听哨骑汇报说,袁兄队伍中多有风寒症状者,怕是有疫病患者的可能性很大。 时疫虽致死率不高,但我们也需要慎重应对,避免扩大。 所以我才派人搭建这营地,准备先将小袁营的疫病患者甄别出来,隔离治疗,避免进一步扩散。 我已经命人去调集大夫、草药等物资,稍后就能送来。但必须小袁营上下配合,才能尽快遏制时疫传播。此事袁兄可能理解?” “理解!”袁时中听刘升做了如此充分的准备,只觉得找到了主心骨,“大帅有何安排尽管说,小袁营都会听命行事。” “这就好,”刘升点头,“袁兄先去跟大伙儿说一说情况,让病患自己出来,入住到指定营区···” 袁时中能坚守原则,到现在仍留在队伍中的人,都是比较服他的。 再加上目前小袁营染了时疫的只占少数,大多数人都害怕跟着染病,所以区别、隔离之事很快就办好了。 小袁营一万多人也全都入住到这个营地中。 刘升带着三百余骑兵回到亲卫军营地,同样入住到一个单独的小营地中,洗个热水澡,换一身衣服,准备观察三日··· 四月十七。 刘升才从小营地出来,讯风营就传来一个重要情报——杨文岳从西平离开了! 如之前刘升跟众将领开军事会议讨论的那样,移师郾城。 得此消息,刘升立即电令汝阳、确山,让第五旅、第二旅从汝阳、遂平各出两个团,分别去攻占上蔡、西平。 同时命令赫连岳率第六旅由泥河入汝水上游,同第二旅的两个团一起攻占西平,之后再取舞阳。 四月十九日,毛诚国领第五旅两个团攻占上蔡,大明知县许永禧在县衙自刎而亡,大明汝宁府推官官篆被俘。 四月二十日,赫连岳领第六旅及第二旅两个团围困西平,射书劝降。 县令高斗垣开门献城,成为大明第一个向崋部义军献城投降的官员! 随后,赫连岳率领第六旅向西而去,于四月二十二下舞阳,四月二十五下叶县! 在派出赫连岳向西攻城略地后,刘升却是在项城对小袁营进行整编。 经过七日别营观察与治疗后,小袁营只有几人病亡,并且都是本身便患有其他重病的 去除了时疫的威胁,又吃了一段时间的饱饭,小袁营上下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气色也变得很好,对崋部进一步归心。 在这种情况下,刘升对小袁营的整编也得以顺利进行。 小袁营总共有一万五千多人。 但青壮只有八千多,剩下七千余人都是老弱妇孺,且多为青壮家属。 另外,小袁营跟此时的很多农民军一样,是“合股制”。 投崋前,最上面是袁时中这个大头领,直属部队有三千多人。 下面还有四个普通头领,分别是袁时中的老乡刘玉尺、朱成矩,袁时中的族弟袁时成,袁时中的表弟张登科。 这四人麾下各有一千多“兵马”。 小袁营的将士虽然装备不怎样,甚至没多少精壮的,大多是精瘦模样,但刘升在考察后发现,他们的战斗意志都颇强,甚至还超过常备军多数士卒。 想一想刘升就明白了。 崋部常备军虽然装备精良,可经历的战斗并不多,而且基本都是顺风仗,并没有经历多少逆境锻炼。 小袁营虽然才出现半年,但从北直隶大名府的开州转战至南直隶凤阳府的亳州,经历过大大小小很多次战斗。 残酷的转战将那些意志薄弱的都淘汰掉了,留下的自然都是意志顽强、身体根基也过硬的好兵。 因此,刘升只淘汰了其中一部分年龄太大或太小的,以及本身不想再打仗的,还有些伤病的。 最终剩下六千八百多人。 刘升先从其中抽选数百真正的精锐加入虎贲卫、胜捷卫、骁骑卫。 再从亲卫军、常备军抽调一百多名骨干掺入其中,为中低级军官。又抽调数十名军政员加入其中,编组了两个团。 建第九旅,以袁时中为旅指挥,以原胜捷卫团副何柏靖为旅副,以骁骑卫原军政员段雷为旅军政员。 又任命刘玉尺、朱成矩分别为第九旅一团、二团的团指挥,任命袁时成、张登科为这两团的团副。 这番任命出来三日后,刘升专门将袁时中叫来亲卫军营地谈心。 “整编后第九旅的将士们反应如何?” 袁时中笑着道:“将士们都高兴得很——俺们之前可是从未有过这么多好兵器、好盔甲呢。 军中伙食也很好,军政员还教大伙儿识字学算,又讲故事给大伙儿听,这都是大伙儿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这便好。”刘升也笑着点头,“等从其他各部抽到的将官、兵员到位,第九旅的旅部也就组建完成了。 到时候,你便带领第九旅驻扎在项城,一边训练,一边盯着开封府的明军。” 袁时中正色抱拳,大声道:“末将领命!” 接着,刘升又跟袁时中谈论了一些第九旅的具体训练事宜,便准备让袁时中回第九旅营地。 却听有亲卫在外面大声道:“启禀大帅,宋参赞来了!” 宋献策回来了? 刘升微愣了下,便道:“让他进来!” 第199章 李闯的情况,娘子劝纳妾 宋献策风尘仆仆地进来。 “拜见大帅。” 刘升颔首,“宋参赞此番出使辛苦了——李自成对联手之事是如何答复的?” 宋献策面露难色,但还是拿出一封书信,道:“这是李自成给大帅的回信。” 待亲卫接过书信交给刘升,宋献策才愤愤道:“那李自成实在狂妄,竟然让大帅认其为盟主。还说,必须大帅先出兵开封,他才会出兵。” 刘升看了李自成的书信,发现写得文绉绉的,多半不是李自成亲笔。 信中主要内容和宋献策说的差不多。 联手对付官军可以,但崋部必须认李自成为盟主,却又要求崋部先出兵开封府。 一副要把好处都占了的样子。 如今崋部凭借自身实力破开了明军的围剿之势,所以刘升对李自成是否出兵打开封已经不在乎了。 看完书信后他也不生气,笑问:“你没给李自成算命,没给牛金星送金银?” 一听这个,宋献策立马哭丧着脸道:“属下都按大帅教的做了,那李自成被俺用命理、运势之说忽悠得很高兴,还要留俺在他那儿做军师。 那牛金星也收了俺送的百两黄金,在李自成面前为联手之事说了好话。 可那李自成麾下还有一军师,名为李岩,对俺敌视得很。让俺们崋部认李自成为盟主之事,便是那李岩提出来的。” 李自成麾下竟真有李岩? 刘升先是微微讶异,随即释然。 毕竟红娘子都出现了,有李岩这个人也不稀奇。 至于后世真实历史中是否存在这两人,就不是他考虑的事了——毕竟穿越这种事都出现了,其他稀奇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回过神,刘升便问:“那让我们先出兵也是李岩提的?” 如果两条都是李岩所提,刘升倒觉得这人眼界多半不如后世野史中说的那么高。 毕竟当下从大局上讲,各路义军还是应该联起手来,尽快推翻朱明统治。 李闯既想当盟主,又不拿出盟主的风范,实在算不得高明。 宋献策摇头,“是李自成非要俺们崋部先出兵的,那李岩倒是反对此事,可惜李自成不听。” 刘升笑着点了点头,走下来拍了拍宋献策肩上灰尘,顿时让宋献策感觉骨头都轻了几分,悬着的心也放下来。 他这次差事办得不算好,先前一直担心会被刘升责骂呢。 “老宋啊,既然李自成那么赏识你,要留你当军师,你为何没留下呢?” 宋献策闻言连忙道:“大帅说笑了,属下虽出身江湖术士,却也知忠义,既然投效大帅,又怎回叛投李自成? 何况属下此番前往洛阳,所见所闻,都让属下觉得,那李闯部比俺们崋部相差太多,绝非能成事的样子。” 宋献策这里说得并非全是真心话。 他确实觉得李自成治下比崋部治下差远了。 可当李自成请他当军师时,他也确实心动了。 因为他在崋部目前是参谋司一个参赞,之前一直在汝阳为第五旅参谋军事,离真正的军师还差很远呢。 但考虑到李闯部确实不如崋部,他家人又在汝阳,便忍痛拒绝了李自成的招揽。 刘升回到帅座上,笑着道:“你此番出使的功劳,我都记下了。下去后,你再写一份路上及在李闯部的见闻,越详细越好。” “是。” 宋献策虽然能力一般,但工作还是很积极的,两日后,便呈上一份上万字的《出使李闯见闻录》。 刘升结合这份见闻录,以及讯风卫探得的一些情报,倒是对李闯部以及河南府、汝州的现状有了基本的了解。 首先,李闯目前只是占据了河南府部分区域,主要是谷水、洛水、伊水这三条水系的河谷地。 县级以上的城池仅有十座,分别是洛阳、偃师、孟津、新安、渑池、宜阳、永宁、卢氏、嵩县,以及汝州的伊阳。 河南府西北的陕州、灵宝、闾乡三县以及潼关,还有最东边的巩县,都在大明手上。 西南边登封为当地坐寇李际遇所割据,目前并没有投靠李闯。 除此外,讯风卫还探查到,罗汝才部在离开郧阳府后,并没有与张献忠汇合,而是盘踞在南阳府淅川一带。 如果李自成不打开封府,那么按目前的趋势,很可能像历史上一样,南下与罗汝才汇合,攻掠南阳府。 刘升记得,历史上罗汝才先是和张献忠联手攻掠南阳府,后又和李自成联手攻打南阳,都失败了。 因为当时有杨文岳督师从汝宁入南阳,又有秦军出潼关走河南府入南阳,似乎跟李自成、罗汝才打了个平手。 至于左良玉,先是在襄阳占足了好处,然后就跑去汝宁追剿老对手张献忠了。 如今形势却与历史上大为不同。 杨文岳部被崋部挡在开封府,左良玉则追着张献忠去了黄州府。秦军若不南下,李自成在南阳可就没什么大敌了。 不过根据宋献策的见闻录,李自成因攻打开封时被射瞎一只眼,目前仍在修养。 另外河南府也盛行时疫。 李自成所谓的拥众三十万,其中多是饥民、贼匪,有几百上千人一股的,也有数千上万人一股的。 他们既不完全听从李自成的命令,李自成也没像对待真正部下一样管他们吃喝。 很多“义军”原本就是食不果腹,处于吃了今天没明天的状态。 这种情况下,时疫一来,便迅速传播。 在宋献策回来的路上,很多盘踞一地的“义军”都因时疫大量死人——时疫虽是最常见的疫病,可在缺吃少药的情况下,同样能让很多人丧命。 所以,三月、四月的这段时间,李闯部除了李自成需要养伤,其部将主要在对抗时疫,并趁机将名义上归附于李闯的诸多“义军”消化吸收。 也即是说,这段时间李自成不太可能大举出兵开封或南阳。 想到这里,刘升来到了帐内悬挂的军地图前,目光投向南阳府。 ‘照这么一分析,我崋部出兵南阳的最佳时机应是夏收之后!’ ··· 五月初一,刘升带着亲卫军回到了汝阳。 之后他用三四日时间,在汝阳大元帅府处理了一些必要的军政事务,便于五月初五带着骁骑卫回到了确山。 大帅行辕(周家大宅)。 刘升在书房翻看了各类文函,发现红娘子近来一直都有处理军政事务,虽然数量不多,但基本没停过。 他当即拉着红娘子的手坐下来,道:“你如今毕竟怀孕了,虽然还没显怀,却也不适合劳累,不如我安排人接手确山及第四旅的军政事务?” 红娘子闻言笑道:“确山县行政事务主要由蔡知县处理,第四旅军政事务也有三哥跟几个团级将官协办,我哪里会劳累? 不过,若夫君真有合适人选接手,我倒是想去北美那边呆一段时间。” 刘升一听,便知道红娘子是担心她继续任第四旅指挥,会让他有“后宫干政”的想法,因此心生芥蒂。 刘升觉得还是把这件事说开比较好。 他想了想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并不介意你担任军中主官。只是如今你有孕在身,很多军中事务确实不方便处理。 至于说去北美——我担心你带着身孕穿过那门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最好是别去。” 红娘子问:“之前迁徙的难民中就没有孕妇吗?” “当然有。但即便最早迁徙过去的,到现在也才一年的时间,很多事还看不出来。 你可以继续待在确山养胎,多将军中事务交给张谷英去办就可以了。” “嗯。” 红娘子点头,依偎在刘升怀里。 怀孕之后,红娘子明显更温顺了,对刘升也更加的依赖。当然,骨子里的坚韧、顽强却是不会改变的。 过了会儿,红娘子感觉到什么,忽然脸色一红。 随即就想到另一件事。 “夫君不如再纳一女子吧?香云便挺好。 她很早就跟着你,又常住别墅中,外面早就有不少流言蜚语了。 夫君若不纳她,她说不定这辈子都嫁不出去。那样的话,便是夫君害了他。” 刘升听了一笑,一只手抬起红娘子圆润勾人的下巴,道:“别的女人都是希望丈夫独宠自己,你怎么反倒像是生怕我不肯纳妾似的?” 红娘子哼道:“我不让你纳妾你便不纳吗?” “你多生几个,我便不纳。” “别,”红娘子坐正了,认真道:“俺可不想做那只盯着丈夫的善妒娘子,夫君只要让俺做事,又有那本事,想纳多少便纳多少。 只希望夫君心里有数,莫要负了那真心待你的姑娘就好。” 刘升听了心中感动。 他是没什么追女子的经验,可在后世耳闻目染,却也知道,作为一个后世人,能娶到这样的妻子,算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于是将红娘子揽进怀里,默默温存。 此时此刻,无声胜有声··· 又过三日,刘升带着红娘子一起回往天目山。 红娘子身体素质本就不错,怀孕后在确山的两月也养得挺好。 天目山山路不算艰险,刘升还安排了肩舆可以随时歇息,带她来走一走山路并不影响胎儿,还可散心。 到达天目山后,刘升带着红娘子慢悠悠地巡视了小李村、大水瓶寨、刘家寨,最后进入房山山洞,回到别墅中。 “大帅,夫人。” 因为刘升没提前通知,李香云等两人进来才知道,忙迎上来施礼问候。 红娘子上前握住李香云的一只手,笑着道:“大半年不见,香云妹子出落得越发水灵了呢。” 李香云俏脸微红,“还未恭喜夫人喜孕呢。” 刘生见红娘子一副要拉着李香云坐沙发上聊的样子,莫名联想到“橘势大好”一词,于是咳嗽了声,道:“娘子还是先随我上楼吧。” 刘升这次带红娘子回天目山,主要就是想带红娘子上楼看看。 虽然红娘子与他结婚,也知道他来自后世,可到目前为止都还没上过别墅二楼呢。 第200章 移民超十万!土人的交易 刘升穿越明末最大的金手指是什么? 就是他本身。 没了他,时空门得废,这别墅中最有价值的一部分东西别人也用不了,比如说电脑(硬盘、电脑里储存了很多资料)。 尤其是到了现在,崋部就可以制作枪炮,别墅中一些物资及个人手工机器的价值就又降低了些。 但一些好玩的东西却在二楼、三楼,比如说家庭影院。 所以刘升才想着带红娘子到别墅楼上体验一番。 开了密码加指纹锁,打开了楼梯前的特制合金门,刘升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恰好看见李香云在后面眼巴巴地看着。 于是笑道:“香云也上来吧——别忘了带对讲机,免得你娘有事联系不到。” “嗯!” 李香云拿了对讲机,高兴地跟了上来。 红娘子笑一笑,显然对此并不在意。 刘升家别墅其实并不算大,就那几间房屋,值得参观的就更少了。 红娘子、李香云跟着刘升,很快就参观完了二楼,红娘子评价道:“感觉跟一楼差不多,除了那间陈列兵甲的房间,还有能制作火枪的房间,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李香云性格就不像红娘子这么耿直,微红着小脸道:“感觉比一楼别致不少。” 刘升哑然失笑,“走,带你们上三楼看看。” 三楼主要是健身房和家庭影院,这回倒是让两人感兴趣了很多。 红娘子刚看到健身房里的各种健身器械时,双眼直发光,明显是个潜在的撸铁女魔。可想到自己有孕在身,便只能不舍地摸一摸。 结果摸了一手灰,还呛到鼻子。 “呸呸,夫君平时都不打扫这里的吗?”红娘子满脸无语。 刘升道:“我平日连这里都难得回一趟,哪有时间打扫房间。” 李香云想说“交给我打扫吧”,可犹豫了下,终究没说出口。 刘升又笑着道:“这些东西摆在这里坏不了,等娘子生了,再来这里健身,正好有助于保持身材。” 接着,刘升带两人来到家庭影院,稍稍打扫了下,便开始看电影。 红娘子通过刘升手机看过影视剧,李香云也在女英班学习时通过电脑看过一些视频,但家庭影院的超强视听感受仍让两人震惊不已、大呼过瘾。 让红娘子在刘家寨玩了两日,刘升才将她送回确山县城——对于一个孕妇来讲,还是住在县城更方便些。 随后刘升便开始转运难民。 开春以后,如崋部去年便统治的确山、遂平、汝阳三地本身并没有产生几个难民,却有难民从其他地方赶来求活。 至于真阳、信阳等地,崋部才接手,又经历了战乱,产生难民是难以避免的。 总体而言,从开春到现在(初夏),汝宁本地难民较去年少了很多,但外来难民却增加不少。 多数难民都被汝宁各地吸收了。 独身青壮一般都是就地编入民勇营。 有家口的则会根据当地需求,编户齐民,分给官田,借给口粮和种子,以便当地恢复生产。 不过,今春虽然没像去年一样大旱,可三四月雨水仍旧不足,再加上地方部分水利系统瘫痪(大明庸官污吏不作为,河道沟渠得不到修缮、疏通),粮食产量肯定比不上正常年景,不知会减产几成。 所以各地即便有不少荒地,也不敢收纳太多难民。 一般都是看到有好田地抛荒,才会收为官田,让难民佃种。 如此一来,历经数月,各地多余的有家口难民已积累了三万余人。 刘升回到汝阳时便已下令,让各州县移民所将安排不了的有家口难民都送往天目山,由他抽时间送去北美垦荒。 因为并不着急,用了三天时间,刘升才将这三万多难民都转运到北美。 并且在这三天中,他还抽时间视察了华初镇、河边镇以及周边的四大营地。 还有在河边镇对岸新建的河东营,以及在新洛河上游第一个大拐弯,原扎勒部附近建造的河角营,还有在新洛河西岸森林中、华左营北十里处建造的西林营。 将新移民中部分手工业者以及愿意做渔民、盐工的挑出去,剩下的两万多人,恰好可以分配到这三个新营地垦荒。 刘升是去年四月初穿越的,四月底第一次移民北美。 此次移民结束是五月十一。 前后不过一年零几天,已向北美移民近十一万! 当然,因为去年年底前,一些常备军移民亲属都从北美出来了,所以目前北美移民人数实际只有十万出头。 但这已经是一个很不小的数字了。 刘升估计,整个加州中央谷地土人总数,也就小几十万而已··· 五月十三。 刘升坐镇华初镇,总揽大局,将三万余移民都初步安顿好后,召集华初县乡镇级官员及各大营地总管,开了个会。 会议主要是商议,让华左、华西、河西三大营地在夏收后也变更为乡镇,并进行分田。 有了华初、河边两大营地乡镇化及分田的经验,这次会议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便定下了一系列相关政策,以及三大营地乡镇化及分田的具体步骤。 至于煤场营,一个是建立时间还是比较短,二则主要使用苦役做挖煤工人,所以仍以半军管的方式管理,暂不纳入乡镇化的计划内。 三月份华初县设立后,柳大川被任命为知县兼华初镇镇长;郭三海被任命为县丞兼河边镇镇长;闫远山被任命为主簿,仍兼任北美后勤总管。 这么做,一则是因为北美目前主要都是大的移民营地,没有村落这类更小的单位,没必要设置太多官员。 二则是方便柳大川等人对营地的管理。 至于这两镇的副镇长,则是原来的文书总管。 所以,此次会议后,新设的三镇镇长、副镇长便是原来的常务总管、文书总管。 华左镇镇长为王可升、河西镇镇长为杨名赫、华西镇镇长为罗宗焕。 会议结束后,刘升正准备离开政事堂,煤场营常务总管陈三品却找了过来。 陈三品与黄敢、王心武(王老五)都出自西分岭匪寨,最初来袭击刘家寨被刘升俘虏,然后第一个交代了匪寨的情况。 这人品性、能力都比较平庸,也就是靠着很早跟随刘升的资历,以及做事还算认真,才混到了煤场营总管的位置。 “大帅,如今在煤场营干活的第一批官军俘虏期限将满,您看该怎么处置?” 刘升听了微微惊讶,“那些官军俘虏当初定的刑期最短也要一年吧?这么快就苦役期满了?” 陈三品解释道:“这不是有立功减刑的政策嘛,有部分官兵俘虏老实肯干,累积功劳,苦役期就缩短了不少。” 刘升听了微微点头,“既然是这样,便将他们分配到新建的三大营地去吧。若有一技之长的,也可分到别的营地。” “那要是想留在煤场营的呢?” “转化为正式的煤场工人啊,这种事都有定例的,还用来请示?老陈,你做事要多动脑子。” “俺明白了。”陈三品既紧张又羞愧,忙退了下去。 陈三品离开后,杨名赫又带着河西营狩猎队队长狄泓求见。 为了适应崋部不断增加的营地以及迅速扩张的势力范围,如今渔猎团编制相较以前已有很大改动。 以前渔猎团统一归华初营管。 如今却是各大营地都设有一个狩猎队、两个捕鱼队。 即每个营地仅有100名狩猎队战士,200名捕鱼队战士。 他们平日里主要工作是狩猎、捕鱼,但都归属于渔猎团,而渔猎团则受军务堂管辖,实际受刘升直管。 倒是探险队,如今升格成了探险大队,下辖四个探险小队,常年在外探索四面八方的山川河流及物产矿产,同样受军务堂直辖。 当然,若刘升不在,作为华初县令的柳大川也是可以指挥渔猎团、探险队参与军事行动的,但仅限于防御性军事行动。 “参见大帅!” 狄泓是被杨名赫带来的,并没有资格参加之前的行政会议,此时专门向刘升行了个军礼。 刘升起身回了个军礼,这才坐下问:“你们有什么事?” 两人对视了眼,还是由杨名赫开口。 “大帅,自从河西营负责跟阿勒泰联盟交易后,他们曾找过属下,也曾私下找过狄队长,想要以俘虏交换我们崋部的货物。” “俘虏?”刘升听了感兴趣起来,“可知他们哪儿来的俘虏?” 这次却是狄泓开口。 “俺们探得,阿勒泰联盟迁往上游后,与其他土人部落发生了战争,俘虏都是通过抢掠其他土人部落得来的。” 刘升听完,用手指敲打着桌面,一时沉吟不语。 杨名赫今日专门带狄泓来说明情况,就是想促成此事,见状便道:“大帅,崋部如今男子比女子多太多,阴阳严重失调,若不解决,将来必定生出祸端。 属下觉得,阿勒泰联盟既有意出卖俘虏,我们不妨购买一些女俘,送到女俘营调教后,再分配给有功之人,以成家室。” 刘升并非圣母,且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确实是北美崋部一个重大问题。 因此,听杨名赫这么说,他便道:“行,便由你你全权负责此事。 不过交换来的土人女俘不适合送去女俘营——那里都是我们抄缴的大户人家女眷,土人女俘相当于半张白纸,岂能交给她们涂抹? 你去跟女子教导队联络,让她们选派人手来调教交易来的土人妇女。 嗯,那些土人妇女若有五岁以下的儿子,可一并交换过来。” “属下明白了。” 看着杨名赫、狄泓退下,刘升不禁揪着下巴上的短须若有所思。 他知道,崋部同意交易俘虏,必然会催化阿勒泰联盟去掳掠更多其他部落联盟的土人女子。 但对于崋部来讲,接受土人女俘确实是解决男女比例失调的好办法,他没理由不同意。 第201章 洛阳李闯,京师崇祯 洛阳。 原福王府在四月被更名为大元帅府。 因为宋献策出使洛阳获得李闯部情报的同时,李自成等人也得知刘升自任“豫楚兴华大元帅”的事。 宋献策离开后,在牛金星、李岩、顾君恩等智囊的建议下,李自成亦自任“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简称“倡义大元帅”,比历史上提前了一年零八个月。 当了大元帅的李自成此时坐在昔日福王的金蛟椅上,神情并不好看。 任谁瞎了一只眼,心情都不会美丽,更别说他最近还陆续收到一些糟心的消息。 “那刘升既已拿下了舞阳、叶县,下一步必然是要取南阳,都说说吧,额们该怎么办?” 殿内文有李岩、牛金星、顾君恩等数人,武有刘宗敏、李过、田见秀、袁宗第、高一功、刘芳亮等十数人。 刘宗敏先出声道:“有甚好说的?南阳是额们嘴边的肥肉,哪能让给那姓刘的?他一个才举兵一年的后辈,有甚资格跟额们争?” 刘宗敏声音贼大,跟放炮似的,让李自成都不禁皱眉。 他沉声道:“莫小瞧了他——他能击败三四万官军,又逼得杨文岳、虎大威退守郾城,手底下肯定有能打的兵将。” “再能打还有额们能打?”刘宗敏显然瞧不起崋部义军,哼道:“有句话咋说的?山中没老虎,猴子称大王。 要不是官军精锐都来对付额们了,他刘升凭甚占据汝宁?又凭甚打败几万官军?” 李自成神色更加阴沉难看,却也懒得跟刘宗敏争——刘宗敏不知轻重,他怕再争论下去弄得彼此脸面都不好看。 这时李岩出声了。 “闯王,我们如今占据了伊洛河谷,看似四面八方都能扩张,但实际上好出路只有两条。 一是东下开封——若能攻下开封府,便能进控黄淮平原及大运河、山东,断京师漕运,亡明易尔。 二是南下南阳——若能先取南阳府,再取湖广为粮仓,才可使兵民足食,同时又能断暴明一大粮食来源。 另外,湖广位于长江中游,向西可进取四川,向东可攻江南,实为取天下必争之地! 当然,若有可能,我们最好是能将开封、南阳都给拿下,才可根基稳固!” 听了李岩这一番话,李自成神色终于由阴转晴。 “还是李军师有见识,这一番话甚合额的心意。开封、南阳,额们一个都不能放过。 当然,眼下看最重要的还是南阳。 听说罗汝才月前到了淅川,额想去会会他,最好是让他认额做盟主。 额当大元帅,可以封他一个大将军当当嘛。等夏收后,拉着他一起把南阳打下来。 额们把南阳吃到嘴里,就不信那刘升还敢来争!” 刘宗敏一拍巴掌,“这不就跟额说的一样嘛,到底都是要打南阳、打那姓刘的!” 李自成听了笑道:“所以说捷轩是大智若愚嘛。” “谁大智若愚?”刘宗敏先愣了下,虽然恍然大笑,“这是老牛给额取的字,额都差点忘了,哈哈哈···” 殿中气氛好转,其他人也都跟着笑起来。 笑过后,李自成又郑重道:“在打南阳前,有一座城额们必须要拿下,那便是汝州! 只有取了汝州,额们才好提防东边的官军,将来也可方便再攻打开封。 这次额就不亲自带兵了,李过,就由你和刘芳亮、高一功带新编入军中的五万人去吧!” 李过出列抱拳道:“遵命!” 李岩却忍不住出声劝谏,“闯王,那些新兵都是从饥民、贼匪中选拔的青壮,编入军中尚且不足一月,又缺少兵甲。 现在就让他们去攻打汝州坚城,必定会死伤惨重,还请闯王三思!” 李自成不悦道:“李军师哪里都好,就是太心善——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不妨告诉你,额就是觉得那些新兵太弱,才让他们带去打仗。不经血战,怎么能练成精兵?” “可是···” 李岩还想再说什么,话才出口,就被身旁牛金星拉了拉,道:“闯王都已下了军令,你就别可是了。再说了,打仗的事难道你能比闯王更在行?” 牛金星这番话看似在劝李岩,实则暗戳戳地点明李岩在质疑李自成军令,甚至质疑李自成的军事才能。 果然,李自成听了这话,脸色明显又阴沉了下来。 李岩见此一叹,不再多说。 ··· 京师。 紫禁城中。 崇祯皇帝站在武英殿附近的一处平台上,仰望着天空,发现天阴暗沉郁,就好像他此刻的心情。 “万岁爷,大司马来了。”王承恩在后面道。 “让他过来吧。” “是。” 兵部尚书陈新甲走了过来,拜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崇祯虽然心情不美丽,但基本礼仪还是能保持的。 他转过身来,抬手示意,“爱卿平身。” “谢万岁。” 崇祯将拿在手中的一份奏章递了过去,道:“高斗光已经押解至京城,送入刑部牢狱中了。这是他所写的陈情奏章,爱卿且看看吧。” 陈新甲接过奏章,很快看完,眉头已经皱成了一团。 随即道:“万岁,汝宁刘贼有上百门红夷大炮之事实在荒谬,定是高斗光为了推诿过错所编造。” “可朕派去凤阳的锦衣卫、御使暗访经历固城、朱皋之战的诸军后,皆言贼军确实有很多红夷大炮,更有虎蹲炮上千,鸟铳数千杆,难不成他们都在说谎?” 陈新甲听了也很疑惑,苦思冥想了会儿。 见崇祯神色很快变得不耐烦,他赶紧道:“贼军或许只有几十门红夷炮,只是将士们大败惊惧,又想推诿过错,才众口一词,谎称是上百门红夷大炮。 万岁也知道的,红夷大炮铸造艰难,从夷人哪里购买同样艰难,朝廷目前都只有一百多门而已,贼军怎么可能有上百门? 至于虎蹲炮、鸟铳,贼军或许也有不少,但绝不会那么多——前线将士战败后夸张敌方实力,以掩盖其懦弱、过错,本就是常有之事。 就如那李闯,地方竟上奏其有五十万大军,甚至有说其有七十万大军的,这怎么可能? 李闯若真有那么多大军,要么会立即分兵,攻掠四方,乃至直冲京师。 要么时间一长,就会被几十万大军吃垮,都不用朝廷去打,自己就瓦解了。” 崇祯听了陈新甲这番话,觉得很有道理。 但是问题没解决啊。 “不论如何,李闯与那刘崋一据河南府,一据汝宁府,大势已成,朝廷该如何才能剿灭?” 陈新甲稍稍犹豫,想到如今大明的严峻形势,还是一咬牙道:“陛下,如今关内已无充足精兵剿寇,若想平定李刘罗张之辈,最好是让洪承畴率领关外大军回来。” “开什么玩笑?”崇祯一听就想否决,“三月底,建奴围锦州,显然是要拔掉锦州。 爱卿该知道,锦州一旦失守,宁远亦难守住,不久建奴就能威逼山海关!失土之责谁来担?!” 陈新甲一时不言。 他肯定担不起这责任啊,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整个大明只有一人能担此责,那便是眼前这位大明皇帝。 陈新甲很清楚,这件事不能劝,甚至不能点破。 一个是劝不动崇祯,二个搞不好还会被崇祯认为别有用心,迁怒于他。 若崇祯真的听劝,他都想劝崇祯放弃关外,直接死守山海关了。 这建议以前不止一人提过,但崇祯都不接受。 可如果不从关外调兵回来,不用洪承畴,他真没多少信心剿灭李刘张罗这四大寇。 因为大明目前兵力布置正如他之前所言,关内并无多少精兵。 秦军总兵猛如虎算一部、原山西总兵虎大威又算一部,京营黄得功也算一部,四川土司兵秦良玉算一部。 然后就是镇守陕西、山西、宣府边境关塞的部分边军、京营(主要指勇卫营)。 左良玉在关内诸总兵中勉强算能打,且兵力最众,然如今已经不太听话。 打起仗来有便宜才上,发现危险第一个逃跑,已然要成为军阀了。 再往后,什么刘良佐、刘泽清、高杰、方郭安等总兵、副将,都只有数千到一万人不等,战力拉挎,不堪一用。 至于那些督抚招募的标兵,大多是新募,还大多粮饷不足,战力更低。 大明最能打且人数最多的几部精锐,目前都在山海关及宁锦,如曹变蛟、马科、吴三桂等。 崇祯十一年九月,建奴入寇,猖獗难制,到次年二三月份才退走。 当时在剿寇的洪承畴被紧急调任为蓟辽总督,先是率领部分秦军来京师勤王,随后就带着这部分秦军到关外与清虏对峙。 结果在关内剿寇战绩卓越的“洪剃头”到了关外就不行了。 去年冬季,建奴攻锦州、宁远,洪承畴派兵出战,先后败于塔山、杏山。 至三月份,锦州祖大寿被围,至今已过去一个多月,仍难解围。 因为锦州囤积的军粮不少,洪承畴、祖大寿都准备徐徐推进,将建奴逼走,以解锦州之围。 崇祯也认为可行。 可陈新甲却觉得剿寇之事更需要这些精锐。 所以才试探着提出放弃锦州,调关外精锐回来剿寇的建议。 崇祯既不纳此议,他也只能再想别的法子了。 “若不能调关外精锐回来剿寇,以朝廷在关内所有兵马,又钱粮吃紧,只能采取守势了。 可以守练兵,积攒钱粮。 另外,李闯、刘崋皆在河南,或许可以设法使二虎相争,朝廷坐收渔翁之利。” “此议不错。”崇祯终于露出些许满意之色,“爱卿便照此来办吧。” 随即崇祯想起什么,又皱着眉头问:“丁启睿到哪里了?都过去两个多月了,他这个督师怎么一点动静没有?” 丁启睿是陈新甲推荐去接任杨嗣昌督师剿寇的,如今自然要替其辩解几句。 “万岁有所不知,丁启睿出潼关后,先是因贼寇肆虐困顿于河南、南阳。 湖广巡按汪承诏又以搜集不到足够渡船为由,使丁启睿不能走汉江去荆州接掌杨嗣昌督标。 不得已,丁启睿只能督襄阳左良玉部去黄州府追剿张献忠部。” 第202章 崇祯用人,夹攻南阳 “这个汪承诏,真是不知轻重!”崇祯先训斥了巡按御史一句,随即又皱眉问:“左良玉部如今有好几万人吧? 丁启睿既能督左良玉追剿张献忠,为何不到南阳参与围剿汝宁刘贼?” 真实情况当然跟陈新甲所述有出入。 丁启睿此前是三边总督(总督陕西及甘肃、宁夏、延绥三镇军务),督标都是从秦地招募的,能打是真的,纪律差更是真的。 秦地那地方穷啊,河南虽然因为连年灾祸也穷,但到底比秦地强一些,将士们常年被拖欠粮饷,来到河南很难不抢一把。 于是就闹出了主客矛盾。 三月份,丁启睿带着数千督标小心翼翼地经过了河南府西部边缘,进入南阳府,走的是西峡口、内乡、邓州这条线。 向内乡讨粮草,内乡不给;等到了邓州,州官更是下令关闭城门,连丁启睿都不让进去。 内乡、邓州官民为什么这么做? 不愿出钱粮是一方面,秦军军纪差、臭名昭着才是主因。 当然,还有个原因,丁启睿带的三四千督标战力就那样,不足以攻城,地方上不怕。 等到了襄阳,巡按汪承诏并非搜集不到足够的舟船,而是故意把船藏起来了。 汪承诏已经就此事给崇祯上了奏章,陈述因由。 其时,李闯在河南,罗汝才也去了南阳淅川,刘崋在汝宁,张献忠去了黄州府,都在北边。 你丁启睿奉旨督师剿寇,不赶紧去打贼寇,非跑荆州去干吗? 要接掌杨嗣昌督标,一纸调令就够了啊。 你这么跑过去,再带兵回河南,不是纯粹浪费时间、钱粮吗? 最重要的是会错失战机! 这些事情,陈新甲是了解一些、能推测到一些的。 但还是那句话,丁启睿是他推荐上位的,他得管。 “万岁,丁启睿出潼关只带了三千督标,至南阳方察觉地方官民与土寇勾结,既不给他提供钱粮,亦不愿纳出兵协助剿寇。 彼时李闯、刘崋贼势披猖,丁启睿只带三千督标过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当朕不懂军事吗?”崇祯明显不耐,“朕是问他督师左良玉部后为何不去围剿刘贼!” 陈新甲无奈道:“非是丁启睿不愿,而是左良玉不愿。左良玉虽接受调遣,却只愿追剿张献忠。” “左良玉!” 崇祯气得直哼哼。 他又何尝不知左良玉不听话,已经成了半个军阀? 但他就是下不定决心处置左良玉——左部如今可是有好几万人,万一被逼反,责任谁来担? 想了想,崇祯只能吐一口浊气,沉着脸道:“那就让丁启睿、左良玉尽快剿灭张贼,再去守南阳。 让丁启睿告诉左良玉,只要他能剿灭张贼,再守住南阳,便可封爵!” 大明朝最低也是伯爵,爵位含金量还是很高的。 但这种许诺崇祯不可能明发圣旨,落于纸面,只能通过陈新甲、丁启睿转述,最好是暗示。 因为暗示的话,到时候他还可以看情况反悔。 陈新甲倒也觉得可以用封爵吊一吊左良玉的胃口,于是应下了。 崇祯想了想丁启睿继任督师两三月来的表现,觉得很失望,认为此人不堪大用。 于是道:“丁启睿徒劳数月无功,显然能力有限,不适合兼任三边总督一职。 朕欲重新任命三边总督,督一部秦军入河南守南阳。爱卿可有人选推荐?” ‘又让我推荐人。’ 陈新甲叹了口气,还是道:“傅宗龙、孙传庭皆有军略,能领军打仗,万岁若能开恩,可择一用之。” 这俩人现在都在刑部大牢里关着呢。 傅宗龙是因为在兵部尚书任上,先后跟杨嗣昌、洪承畴等人扯皮、不和,还跟高起潜不清不楚,又恰逢李闯、张献忠、罗汝才相继破围而出,剿寇失败,崇祯便一怒之下将其下了大狱。 陈新甲这才得以接任兵部尚书。 孙传庭却是因为在上次建奴入寇中,表现不如崇祯期望,再加上官场倾轧,以及最后孙传庭“因感冒暂时性耳聋请辞保定总督”,让崇祯觉得荒谬,认为孙传庭“欺君”,才一怒将其下了大狱。 在孙传庭入狱后,崇祯先后派太监、御医去看,发现孙传庭耳朵又不聋了,便更加认定孙传庭欺君。 此时想起这事,崇祯仍觉愤怒,自然就将孙传庭排除在外。 过了好一会儿,崇祯才道:“傅宗龙朴实、忠厚,朕以对他的愧疚之心任用他,他应该不计前嫌,为朕效死才是。” 陈新甲能说啥,只能逢迎道:“傅宗龙必能不负圣恩。” “那便放傅宗龙出狱,任三边总督吧。” “万岁不召他奏对吗?” “告诉他,等他打了胜仗,凯旋回京,朕再见他。” ··· 大明崇祯十四年,五月十八日,崋部大将赫连岳以内应攻占汝州鲁山县城。 此后数日,相继攻占鲁阳关、南召县、裕州。 五月二十日,崋部第七旅指挥张遨克桐柏县。 同日,第四旅三团指挥黄敢克唐县! 另一边,李闯也在五月动作不小。 先是李过率五万大军,于五月十七日围攻汝州城。 其时,汝州守将乃大明募营参将刘国能。 此人本是与李自成、张献忠同时期的农民军首领,号“闯塌天”。 崇祯十一年,因与张献忠有嫌隙,忧虑为其所并,又败于左良玉部,于是受熊文灿招抚。 刘国能深知李自成最痛恨他这样投降官军的旧日农民军首领,因此守城十分卖力。 此前李闯部攻打过汝州,城中军民皆知闯军破城后必全城遭难,因此士绅百姓协守亦十分尽心。 如此,李过率众围攻汝州十日,死伤一万多人,方才将之攻克。 汝州城陷后刘国能被擒,不降被杀。 五月二十五,李自成率精兵三万余,与罗汝才在淅川会师。 两日后,罗汝才名认李自成为义军盟主,名义上归附李闯,称“代天抚民威德大将军”! 随后两军合攻内乡,一日即克,又顺湍河而下,围攻邓州。 一时间,大明南阳危若垒卵。 五月二十八,刘升率领亲卫军至唐县,赫连岳、文宥、张遨、毛诚国亦受命各领部分兵马,来此会师。 刘升在城外亲卫军营中立起帅旗后,升帐点兵,各旅、团级将领齐来觐见。 “参见大帅!” 高大宽敞的大帐中,十几名将领一起向刘升行崋部军礼。 刘升也将右拳放在左胸堂上,以军礼回应。 随后刘升才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开始此次军事会议。 “根据讯风卫所得情报,李自成、罗汝才已下内乡,正在围攻邓州。 很显然,他们是打定主意也在此时取南阳了。对此,诸位都有什么看法?” 这次军事会议虽然有四个旅指挥参与,但文宥、毛诚国、张遨三人性格都比较内敛,反倒是赫连岳这个后来崛起的性格较为张扬。 他见一时没人开口,便做那第一个。 “大帅,属下以为,我军欲取南阳,必取新野。所以,不论接下来打谁,又怎么打,都该尽快拿下新野!” 赫连岳自从领军独当一面后,战略眼光显然提升了不少,这两句话可以说一针见血。 张遨跟着道:“属下也觉得当先取新野,再看情况做打算。” 毛诚国则道:“此前我崋部与李闯联手不成,如今李自成又与罗汝才会师抢取南阳,显然已将我崋部当做对手,甚至敌人。 因此,属下认为我等必须早对李罗联军有所防备——听闻他们马军很多,最善长途奔袭。 他们不论是袭截我军粮道,还是在我们攻打新野时偷袭,都会严重威胁我军。” 其余将领听了这话,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刘升看向李定国,“李团副有何看法?” 在刘升于汝阳、确山、北美处理内政的这段时间,亲卫军又有所扩编。 虎贲卫如今是一团零两个营,胜捷卫是一团零一个营。 讯风卫因为崋部对谍报人员需求激增,已然扩充到两个团的规模。并且这只是正式谍探——外围探子、下线更多! 同时,骁骑卫因为在固城、朱皋之战中缴获了一千多匹战马,也从三个营扩到五个营,成了团级建制。 由沈万登,任团指挥、李定国任团副,并各自兼任一营、二营营指挥。 剩下三个营指挥分别是杨魁五、李荣光以及王三甲(原沈万登重要下属)。 所以刘升才称李定国为李团副。 李定国想了想,道:“咱们肯定是要先取新野,之后可尝试与李自成、罗汝才会谈。 毕竟同属义军,如今明廷尚且势大,能不动干戈地让他们退出南阳更好。” 刘升点点头,“那诸军便下去做准备,尽快取了新野。在攻打新野时,我们不仅要提防李罗联军,也需提防明军。 南阳明军或许不足为虑,但丁启睿、左良玉前不久移师襄阳,或许会趁虚而入,我们不得不防。” 根据讯风卫探得的情报,左良玉部配合地方明军,于五月上、中旬在黄安、麻城大败张献忠部。 战败后,张献忠率残部逃向东边,走罗田遁入英山,可以说是被迫与盘踞在大别山中的革左五部会师了。 不知大明朝廷许了左良玉什么好处,此战后不久,左良玉便随丁启睿移师襄阳。 第203章 崋部下新野,罗汝才帐暖 如果从卫星地图上看,会发现新野位于南襄盆地的正中央。同时它又处于湍河、赵河、白河等几条河流的交汇处。 可以说地处要津,战略位置颇为紧要。 若将整个南襄盆地的城池做一个军事重要性排名,新野绝对在前五之列。 根据讯风卫的情报,明军似乎放弃了新野——到目前为止,新野只有一千多乡兵,并无明军营兵。 但考虑到邓州距离新野不过六七十里,又可通过湍河直达,刘升还是亲率大军前往。 亲卫军在五月份扩编后,已多达一万余人。 至于来唐县会师的四个旅,实际都只来了部分兵马。 赫连岳、毛诚国都只带了旅部(五千多人)前来,文宥、张遨则带了旅部加一个团——因为各旅都需要分兵把守其他城池。 即便算上黄敢的一个团(三千多人),此番刘升率领的华部义军也不过堪堪四万余人。 除此外,还征募了一万多民勇充当民夫。 真要逼急了,这一万多民勇也是可以上阵的,战斗力应该不比李罗联军的常规队伍差。 不过李自成、罗汝才联军目前在南阳的兵马更多。 根据讯风卫的情报,两人在南阳的各类部队加起来,很可能高达十万众! 至于里面真正能打的精锐有多少,讯风卫目前也探查不出来。 其中李自成带来南阳会师的三万余人多半都是精锐。 至于罗汝才部有多少精锐,估计他自己都不清楚——还是之前提过的原因,部队成分太杂,编制太混乱,每天都有不小数目的人员增减,很难统计出具体数字。 对于罗汝才部,刘升是丝毫不惧的。 但对李自成带来南阳的三万余精兵,他却不敢有半点小觑。 崋部五万多人,先沿唐河走一大段水路,然后又走几十里陆路,到次日上午方至新野城外。 刘升先让射书劝降。 新野知县许之权面对数万义军,凛然不惧,还在城头大骂义军。 结果在义军打了一轮炮后,将要发兵攀城之前,一乡兵头领就杀了许之权,打开城门,献城投降。 虽然这人属于阵前倒戈,但到底让崋部兵不血刃地就拿下了新野县城,因此义军掌控县城后,刘升召见了这位乡兵头领。 “刘且(ju)拜见大帅!” 刘升并没有跟刘且讲崋部礼仪,直接道:“起来吧。” “谢大帅。” 刘升见这刘且身高七尺,二十几岁的模样,像是富家子弟出身,便问:“你怎么想到献城归顺我崋部呢?” 刘且没想到这位本家大帅一见面就提出如此尖锐的问题,一时更加紧张。 好在他来拜见刘升前便想好腹稿。 “回禀大帅,俺虽是新野人,却早就听过崋部义军的名声,知道义军不滥杀无辜,对平民百姓秋毫无犯。 自去年义军过南阳之后,新野境内更是有些百姓前往汝宁投奔。 而今李闯、曹操东来,所过之处,焚村灭寨,寸草不生。大明官府只知盘剥百姓,却无力剿灭李闯、曹操等流寇。 今日在下见识了崋部义军之军威,便知唯有大帅可救新野,可护新野百姓平安。 许之权酷吏一个,上任后只知催缴税赋,如今又想拉着全城百姓全他忠君之名,在下只好将之手刃,献城归顺大帅。” 听刘且这一番话颇有条理、见识,刘升倒是高看了他一眼。 于是道:“稍后城中乡兵、乡勇由亲卫军选编出一营民勇来,便由你任民勇营指挥吧。用心了解我崋部规矩,认真做事,日后自有立功升迁的机会。” “末将遵命!” 待刘且离开后,刘升便问随军的阎尔梅,“阎先生觉得此人如何?” 阎尔梅道:“此人有胆有识,试炼一段时间后,或可重用。不过,他之所以会献城归顺,到底还是因为咱们崋部名声比李闯、罗汝才两部好。 待以后我崋部势力继续壮大,这类献城归顺的官吏、武将或许会越来越多,一些地方甚至可以传檄而定。” 刘升听了哈哈一笑,“英雄所见略同啊。” 见过刘且后,刘升正待跟阎尔梅聊一聊下一步军事行动,讯风卫团副李唯七便在通报后走进大帐。 “大帅,谍探传来邓州最新情报。” 说完,李唯七呈上一个蜡封细竹筒。 刘升小心地拆开了竹筒,取出密信。 这密信都是由阿拉伯数字组成的密码写就,一个数字对应一本书上某页某行某个字。 这本“密码字典”并非固定,而是会不定期更换。 并且不同区域的谍探,使用的“密码字典”也可能不一样。 因此并不怕泄露。 当然,目前这一套密码体系还比较简单,所以刘升自己就能轻易的翻译出密信内容,无需专人。 看完密信,刘升摇头失笑,“李罗联军数万,围攻邓州两日,竟然还未攻克。” 阎尔梅听了心中一动,道:“大帅何不趁此机会约李自成、罗汝才一会? 邓州未下,二人便多一分忌惮,不论谈不谈得拢,都对崋部有利。” 刘升点头,“是该趁邓州未下前跟他们会一会,但我估计他们未必肯来,或许需要我用大军逼一逼。” 说完,刘升便安排人手分别去联络罗汝才、李自成。 随后又下令义军各部加紧修整,明日一早便拔营向邓州方向移动。 安排完这些事,刘升带着阎尔梅及一大队骁骑卫探查新野县城周边情况。 今日是五月最后一天,天空万里无云,太阳已经有些火辣的感觉。 行走在新野县城周边,刘升发现这边虽然尽是好田地,但也有一些抛荒的,沟渠情况也一般,并不很通畅。 阎尔梅道:“自五月以来,汝宁那边只下过几场小雨,但都在信阳、光州一带;南阳、开封是一场雨都没下,今年河南恐怕又是大旱。” 刘升看了眼不远处水位下降明显的河流,一时沉默不语。 天灾这种事,即便他来自后世,也没什么好办法。 若是太平时节,还可统合人力物力,全力抗灾。 可遇上战乱时期,大多数百姓都只能自求多福。 说起来,今春雨水不少,刘升原以为今年河南不会再遭大灾。如今看来,他还是小瞧小冰河期的残酷与恐怖了。 这时,阎尔梅下了马,来到河边滩地,用佩剑拨弄了下泥土。 刘升走过去一看,便见里面尽是肉眼可见的蝗虫卵,其中一些甚至已经孵化成了幼虫! 阎尔梅一脚将拨开的蝗虫卵和幼虫都踩死,却无力地叹道:“大旱必然伴随着蝗灾,再之后就是瘟疫,老百姓又要受难了。” 刘升望着流淌的白河水,道:“大旱这种天灾我们没办法阻止,但战乱我们却可以去终止!” 说这番话时,刘升已经暗下决定,此番定要拿下南阳府。 哪怕是一个即将遭受旱灾、蝗灾、瘟疫的南阳府,在他手里也比在李自成、罗汝才、大明手里强! ··· 邓州。 城墙下尸积如山、死相枕藉。 因天气炎热,很多尸体已经生了蝇虫,臭气熏天。 故去两日的邓州之战,不激烈,却很惨烈。 因为李自成、罗汝才都是用近几日裹挟的流民青壮攻城。 一是可以减少粮食消耗,二是可以练兵,三自然是避免精锐损耗。 这些流民中相当一部分都是因为李自成、罗汝才的到来才家破人亡,被迫成为流民,如今为了活命,却不得不给两人攻城,也是悲哀。 他们的攻城器具只有简陋的竹梯、木梯,连云梯都没有几架,兵器则是以农具为主,正经兵器的装备率不足一成! 邓州有一千多明军营兵,三千多乡兵,以及两三千民勇,兵力并不欠缺,因此守了两日仍有余力。 相较于城墙下森罗地狱般的景象,城西罗汝才中军营地的大帐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将军来嘛,再喝一杯嘛。” “将军,吃葡萄。” “酒水哪有奶水好?将军请喝奶。” “···” 虽然天气炎热,但并不妨碍罗汝才左拥右抱,享受美色、美食、美酒。 事实上,此时大帐内足有十几个美女环绕在罗汝才周围,更有一队女乐师在旁吹拉弹唱。 “都别急,”四十好几的罗汝才笑容慈祥,“葡萄本将军要吃,奶水也要喝,美酒同样不能放过。不过本将军就一张嘴,得一个个的来嘛。” “将军好坏啊。” 身边几个妖娆的美女都被罗汝才弄得花枝乱颤、娇笑不已。 气氛正向粉红色转变呢,忽然大帐外传来一声大喊。 “将军,崋部刘升派来了使者!” 刘升派来了使者? 罗汝才听了一愣,随即颇为温柔地将身边几个美女拨开,坐了起来。 第204章 霸道的宣示,请二位听劝 昨天罗汝才还在跟李自成商量怎么对待崋部呢,没想到今天崋部就派来了使者。 ‘也不知这姓刘的是不是也向李自成那儿派了使者。’ 心里嘀咕了句,罗汝才便让一众美妾都退到内帐中,只留女乐师队在,道:“带那使者进来吧。” “是。” 很快,使者被几个罗汝才的亲随带进来。 “见过罗大帅。”来人抱拳行礼,不卑不亢。 罗汝才见这人年纪轻轻,却穿着一身灰绿布面的精良布面甲,头戴铁盔,看起来仪表不凡,便道:“额可不是什么大帅,叫额罗将军即可。你在崋部任何职,叫什么名字?” 使者道:“在下崋部亲卫军骁骑卫哨军政员苏漠。” “恁多称呼,花里胡哨的。”罗汝才嘀咕了句,便问:“刘大帅让你来寻额作甚?” 苏漠取出一个蜡封竹筒,道:“在下是来送信的。” 请随将竹筒转交上去。 罗汝才当场拆开看了。 刘升这封信不长,内容很简单。 先讲了几句场面话,说罗汝才是反抗暴明的义军前辈,他久仰大名。 接着又说,如今各路义军所据不过两三府之地,距离推翻暴明还差很远,不宜互相争战,让暴明渔翁得利,当携手尽快推翻暴明,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因此希望约他罗汝才和李自成一起商议南阳府归属问题。 罗汝才觉得刘升信中所言很对他胃口。 他就觉得各路义军应该团结一致,一起对抗官军。别整天想着吞并他人,一支独大——你一支独大了,官军围剿的压力不得你一个人扛? 再说了,他老罗也受不得别人规矩约束。 比如那李自成部就有个规矩:行军打仗最多只能携带一个妻子,不得携带众多妾室等女子。 这不是针对他老罗吗? 谁不知他老罗最好美色? 便是一年多前最艰难的时候,他身边都还有好几个美妾呢。如今好不容易破开了官军围剿,该好好享受一番了,他怎么可能只带一个女人在身边? 不过他倒是听说,这崋部义军规矩比李闯还多、还严厉,同样跟他老罗不是一路人。 但刘升所提各路义军“和平相处”这个事儿他却是赞同的。 当即道:“行,会谈之事额同意了,你回去复命吧。” 苏漠道:“还请罗将军写一封手书,免得在下口说无凭。” “真是麻烦。” 罗汝才面对某些人时脾气是相当不错的,嘀咕了句,还是写了封手书给苏漠。 待苏漠离开后,罗汝才便道:“去准备一番,本将军要沐浴更衣!” “是!” 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后,罗汝才派人联络了李自成,各自带着亲随在两方大营中间地带相见。 “姓刘的也约你会谈了吧?”见面后罗汝才直问。 李自成点头,“约了。” “你什么想法?” 李自成偏过头看着罗汝才,反问:“老罗你认为这南阳府该归谁?” 罗汝才笑道:“要额说,最好是都归额。不过额也知道,没你李闯王帮衬,额拿不下南阳。 所以这南阳府,肯定也有你李闯王的一份——等额们拿下了南阳城,缴获的钱粮物资可以平分。” 李自成听了皱眉,追问:“那崋部呢?” 罗汝才道:“姓刘的占了东边一大片该知足了,让他们让出新野,额补给他们一些钱粮。” 李自成脸色更难看,“你的意思是,额出三万精兵来辛辛苦苦打下南阳,就只能分到一些钱粮?” 罗汝才有点尴尬,但还是道:“你已经有了河南府还有半个汝州嘛。大不了,额老罗出兵帮你打下汝州剩余的几座城,然后再帮你打下开封,总可以了吧?” 李自成觉得罗汝才就是个“白痴”,都到眼下这步了,居然还想着按土匪占山为王那套划分地盘。 但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沉着脸道:“这都是你想的,人家刘升怎么想的还不知道。” “所以说要赴约彼此沟通一下嘛。” 一番交谈后,两人各自回营。 说不上不欢而散,但李自成对罗汝才越发不满了,或者说没太多耐心了。 他原本想着通过联盟为手段,一点点地将罗汝才部将拉拢、收买——他罗汝才胸无大志,只想着当土皇帝割据一方,他手下却有些想“从龙”的人。 三方经过交流沟通,最终约定:李罗二人各带四百骑,刘升带六百五十骑,于六月初二的上午,在汲滩关帝庙前相会。 会谈前,三方都可派人去检查场地。 但相会时,随行队伍都得留在一里外,只能带两个亲随(亲卫)骑马到关帝庙前。 刘升仗着一身本领,又内穿防弹衣(也防刺),携带四把左轮,丝毫不惧。 让李定国带一营骁骑卫随行,他则带着两个虎贲卫去赴约。 李自成、罗汝才还要先一步来到关帝庙前。 刘升来到彼此相距五六十步的地方才站住,打量对面几人。 只见为首一人身高七尺有余,头戴铁盔,外披一件灰白色薄披风,大热天的里面却穿着一套精良鱼鳞甲。 其长脸瘦削,尽是风霜雕刻的痕迹,又瞎了一只眼,看着有四十好几。 刘升知道,不出意外,这人就是李自成了。 按历史记载,李自成今年应是35岁,在后世还属于大龄青年。可看李自成这相貌,比实际年龄至少大了十岁! 旁边另一人应是罗汝才,面貌同样沧桑得很,看着像五十岁的人。 但气质却没有李自成那么凌厉,盔甲下面是华贵的丝绸,披风是鲜艳的紫色,装扮像个暴发户,神采却像是个奸商。 与此同时,李自成、罗汝才也在打量刘升。 李自成想的是:好一条大汉!但观其神态,必是不甘居于人下之辈! 罗汝才想的则是:这后辈好年轻,怕不是只有二十来岁?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打量完,刘升遥遥抱拳,一笑道:“久闻李闯王、罗曹操之名,今日终得一见,幸会!” 罗汝才哈哈一笑道:“刘大帅的名头过去一年额老罗也是听到好多次,今日一见,当真是英雄少年啊!” 刘升虽然看着年轻,但用少年形容还是太夸张了。 罗汝才这么说,就是故意点明,刘升在他们面前是后辈。 李自成则在抱拳后,直接问:“场面话就不用多说了,刘大帅直说这南阳府要怎么分吧。” 刘升道:“李闯王快人快语,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当下形势,两位完全没必要与我崋部争夺南阳。” 听到这话,两人都神色一变。 李自成目光好像鹰隼般看着刘升,“你什么意思?” 刘升淡然道:“我崋部必须要全取南阳府,至于两位,李闯王可打开封,若是能渡过黄河,攻略河北更好。 至于老罗嘛,可以随李闯王一起去打开封、河北;也可以转战郧西、金州,再入四川 襄阳就不要去了,一个襄阳难打,二个襄阳府是我崋部下一步的攻略目标。” 刘升这番话说完,李自成面若寒霜,杀气森然。 罗汝才则直接气笑了。 “我说姓刘的,你可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口气!你以为打下了新野,就能全据南阳?做白日梦呢!” 李自成一只手摸到了马上弓箭,道:“刘升,你这般霸道,信不信额们现在就杀了你?” 刘升知道,李自成是真会袭杀其他义军首领的——历史上革里眼贺一龙被他骗到酒宴上杀害,又带人闯到罗汝才帐中将罗乱刀砍死,还伏杀了袁时中。 但他既然敢来会谈,自然不怕这种局面。 于是淡淡道:“李闯王可以试试。” 其实此时若真动起手来,有相当大概率是刘升杀了李自成、罗汝才。 但他并不愿出现这种情况。 一则,在首领会面中,袭杀其他首领,名声会很臭——比历史上李自成袭杀罗汝才等人的名声更臭,影响也更恶劣。 因为这涉及到个人信誉的问题。 即便是李自成杀罗汝才,也是在罗汝才名义上是其下属的情况下,又找了个罗汝才私通左良玉的罪名,才办下来的。 再说句自大的话,李自成、罗汝才还不值得他刘升用信誉去换其性命。 二则,若杀了李自成、罗汝才,崋部如今没有足够的兵力、人手去接收李自成的地盘,只会便宜明军。 然后就会出现崋部在河南独抗明军的局面——不是刘升没信心面对这种恶劣局势,而是没必要弄成这种局面。 又不是打游戏,非要提升难度通关才有成就。 至于说吞并李、罗二人的部下。 罗汝才那些部下,刘升还真没多少看中的,盲目吞并只会拉低崋部义军的战斗力和纪律水平,乃至影响部队风气。 李自成部下倒是有些个刘升能看上的。 问题是,你利用首领会谈这种方式杀了李自成,人家会心甘情愿地跟随你?怕不是转头就投明来找你报仇! 李自成已经感觉到了崋部对他争霸天下的巨大威胁,此时确实对刘升动了杀机。 可刘升的镇定让他不敢出手。 他怕出手坏了名声还杀不掉刘升。 而且他也清楚,若杀了刘升却无法吞并崋部义军,只会便宜大明朝廷。 另外,罗汝才看似跟他一边的,但真动起手来,罗汝才会怎么做很难说。 想到这里,李自成收敛了杀意。 罗汝才也在此时道:“姓刘的,额们不可能让出南阳。你既然想要整个南阳,跟额们打就是了,约额们出来会谈个屁?” 李自成也暗暗不解,不知刘升搞这个会谈目的何在。 刘升一笑,“会谈是想让你们知道我崋部拿下南阳的决心,也顺便劝一劝——也许你们会听劝直接退出南阳呢?” 这话让罗汝才都恼火了,骂道:“听你娘的劝!真以为额们不敢动手是吧?!” 口中说着动手,但罗汝才性格比李自成更多疑,见刘升有恃无恐的样子,还真就不敢动手。 刘升叹气摇头,“看来两位是不肯听劝了?也罢,那我们就战场上见真章吧。 至于今日的会谈,就当是宣战好了,免得二位攻邓州时遭到攻击,却说我崋部不宣而战。” 说完,刘升驾马离开。 两位虎贲卫跟在后面,恰好挡住刘升的背影。 罗汝才气得直哼哼,“奶奶的,真想一箭射死这小子!” 李自成瞥了他一眼,道:“那你怎么不射?” 罗汝才忽然笑起来,“你比额更想射他吧?你箭术也比额老罗好,怎么也不射?” 第205章 李自成:要让他知道额凭甚叫闯王 邓州。 知州刘振世及巡检李国玺站在城头,看到李闯部、曹操部都调动大队兵马沿湍河向东而去,都感到疑惑不解。 李国玺问:“郡守,曹操、李闯这是要去攻打新野吗?” “很有可能。”刘振世紧皱着眉头,“但也有可能是南边来援军了。” “南边援军?”李国玺也皱起眉头,“丁督师麾下的秦军和左良玉?若是他们,只希望他们早点来,别等流寇退了,白白来祸害俺们一遭!” 秦军以军纪差闻名,左良玉部更是臭名昭着——兵过如篦,说的就是左良玉部明军! 刘振世叹道:“其实不太可能是援军——之前我们拒绝丁启睿进城,他怕是没什么救援我们的想法。至于左良玉,也不可能闯进来独斗李闯、曹操的联军。” 说到这里,刘振世没再说了。 如果流寇下了新野,邓州得到救援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你在城上盯着,我到城里巡视,另外看能否派兵出去将城外尸体处理一番,否则要不了几日,城中便会出现疫病。” “是。” 至于趁李闯、曹操大队兵马调离,派兵出城袭营的事,两人都没提。 一则,他们不知道流寇有多少人留守——也许留了很多人,故意装很少人,好勾引他们出城,以此计破城。 二则,城中兵力有限,战力也弱,实在不易冒险。 ··· 咚,咚,咚。 汲滩,湍河东岸的旷野上,随着步鼓一声一声地响动,崋部义军步卒各军阵不疾不徐地向预定战场走去。 骁骑卫则分成两支,由沈万登、李定国各带领一支,游弋在前军步卒阵列的两侧。 刘升骑在马背上,用望远镜眺望北边几里外的烟尘,发现似乎都打的是李闯旗帜,并不见罗汝才部踪影。 刘升知道,罗汝才部肯定不是不来会战——罗汝才若不愿打,李自成多半也不会来。 果然,很快便有洒在南边的侦骑过来汇报。 “大帅,罗汝才部在我军后方六七里处渡河!” 刘升听了一笑,“就知道他们会搞前后夹击那一套。” 这时,刘升手中拿着的对讲机忽然响起来。 “大帅,我是张遨,侦骑发现罗汝才部正在郑湾渡河,是否需要我部前去阻击?” 刘升这次来南阳也是带了秘密武器的,那就是几部对讲机。 除了他手上有一部,四个旅指挥手上也各有一部,方便彼此在战场上联络——在明末的大平原地形上,这种对讲机通讯极限距离可达十五六里! 这可比用传令兵沟通方便、快捷多了,也更加安全! 张遨率领第七旅的八千多人为后军,同样会外派侦骑,侦查方向主要就是后方(南),自然也会探知罗汝才部渡河的事。 刘升回道:“我是刘升,张遨听令,后军继续前进,暂时不必管罗汝才部。” “张遨收到,遵命!” 刘升并不擅长指挥古代大军作战,所以军阵布置得比较朴拙。 除骁骑卫护佑两翼外,步军主要分为五大军阵。 赫连岳部五千多人为前锋,亲卫军为中军,张遨所领第七旅八千多人为后劲,毛诚国、文宥各领旅部为左右军。 至于文宥带来的另一团,则由民勇营协助守新野,避免李、罗二人不讲武德,跑去偷了新野县城——那可是离崋部义军主力最近的辎重中转、囤积之所,颇为重要。 ··· 李自成率领百名亲骑靠近到距离崋部义军阵前两里多的位置,观察义军军阵。 想起什么,他掏出了一支竹筒。 这是他在福王府缴获的千里镜(只有四倍)。 最初他并不知道在福王府缴获了这种宝贝,所以才在攻打开封时,冒险亲自上前查看开封城外官军营寨布置,结果被官军弓箭手射瞎一只眼。 回到洛阳不久,他手下一名负责看守珍宝的小官便殷勤地献上此物,说是在福王府众多宝物中发现的。 李自成试用之后,大恨! 问小官为什么不早献上这宝贝。 小官解释说是几天前才发现的,可李自成心中怒火、恨意仍难消解,不顾李岩等人劝说,让人将这名跟他沾亲带故的小官拉出去砍了。 李自成虽然将献宝的人砍了,但千里镜这宝贝却带在了身上。 此时在两里多的地方观看敌阵,仿佛在看两百步外的景物,颇为清晰。 看完后,李自成就笑起来。 “额还以为这刘升有多大本事,搞半天就摆出了个样子货军阵。 不过额们之前得到的消息倒是没错,这刘升军中确有不少大炮。” 李自成听说过崋部义军有不少红夷大炮,但在他想来,十几门也就顶天了。 今日一看,才发现竟似乎有好几十门——因为军阵遮掩,他用千里镜也看不清具体有多少大炮,至于更小的虎蹲炮,就更难看清楚了。 即便知道刘升有几十门大炮,李自成也不怕。 因为在他的认知中,火炮都是打铁弹;即便是红夷大炮,能打到两里多以外的也很少。 另外,此时他有近万骑兵分成一个个百人队,散步在战场上,阵型并不密集,可随时撤走,即便是对面发炮,也不会死伤多少人。 相反,若对方骑兵想来驱赶他们,就很容易被他们吃掉。 跟在旁边的亲骑掌旗张鼐虽然没千里镜,但视力很好,也通过旗帜模糊地了解对面军阵。 此时闻言便问:“闯王,那额们该怎么打?” “先让那一万多新兵正面冲阵,吸引敌军炮火。再让一部骑兵从东边切入,打乱敌军阵型。 中军步卒再梯次压上,与敌军接触后按老规矩轮战! 就眼前这些样子货,只要额们能冲进去,三两轮就能打崩他们! 额领着另一部骑兵,寻机出动,或者最后追剿溃兵——这一战,额要让那刘升知道,额凭甚叫闯王!” 李自成在后世历史上有个有名的骑兵战术,叫做“三堵墙”。 讲的是用三万骑兵,分为三层,好像火枪三段击一样,前者冲杀完毕,退下歇息回力,后者紧接着继续冲杀。 如此三万骑兵往复交替,迅速将敌人军阵冲垮。 如果此战法鏖战不胜,就撤回来引诱敌军追入步军阵中,让骑兵修整好,再重新投入战斗··· 不懂行的人乍看感觉很牛叉,但真正懂得古典军事的人,都知道这其实是一种很平庸的战法,并且有两大高要求。 首先,你得有三万骑兵,才能搞三堵墙战术。 其次,你的骑兵、步兵都必须足够精锐,至少能做到令行禁止,能与敌鏖战而不溃。 最后,这种战术最适用的是平原作战。 问题是,前两大条件明末能有多少农民军达到? 李自成这次说是带了一万骑兵过来,实际只有八千多,且其中一半都是驽马、骡子,真正的战马不足五千匹。 李闯部骑兵真正起家,全靠崇祯这个大队长催促秦军运输大队连送两波人头加战马! 历史上,今年九月份傅宗龙会带两万多东拼西凑的秦军、川军出关,在新蔡、项城之间与李罗联军交战,大败! 明年又有汪乔年再带数万秦军、川军,在襄城、郾城之间被李罗联军击败,又送一大批战马。 明末大明的秦军仍不缺战马,结果都便宜了李自成! 如今傅宗龙虽然比历史上早接任三边总督之职,可即便已经到任,按崇祯的旨意,也是暂且守关观望——大明朝廷这边就指望着李闯、刘崋两虎相争呢。 至于说精兵。 李自成进入河南都不足一年,当时只数千人,精锐可能都不足千人。 眼下他带来南阳的这三万精兵虽然是历经多次血战磨炼出来的,但跟真正的精锐相比,战力上仍有明显的差距。 所以,三堵墙战术的两大先决条件,李自成目前一个都没有。 倒是轮战之法,他已经用得极为娴熟。 事实上,李自成最擅长的战法是“流动作战,以走制敌”,以及避实就虚、出奇制胜、远程奔袭、诱敌入伏、声东击西、围城打援等,并非正面作战。 此时的李自成已经有了成熟的战术思想、军事套路,但距离大成仍差一年多的功夫。 可即便其战术大成,在崇祯十六年的时候,依旧败于孙传庭之手,靠罗汝才救援才转败为胜。 总结起来,李自成的军事才能在明末数得上号,但在神州漫长的军事历史上,排名并不高··· 李自成回到军阵中后,一个个号令很快传达下去,李闯各部也动了起来。 李闯部在内乡、邓州不择手段地“招募”兵马,也仅编出两万余新兵。 之前围攻邓州两日,死伤了几千人,如今只剩一万五六了。 这些新兵不久前都还是普通百姓或是贼匪,即看不懂旗号,也排不了军阵,在少数李闯部军官的带领下,仿佛牛羊群一般,漫山遍野地向崋部义军军阵冲来! 作为前锋指挥官的赫连岳还是头回面对这种打法。 好在战前几次会议,刘升给众将领都打了预防针,明确的说了,面对这种情况,决不能心慈手软,同时也不能被敌人“炮灰”耗尽火力、精力。 轰轰轰··· 李闯新兵距离赫连岳前锋两里多的时候,数十门陆军炮打响了。 一发发开花弹落下,真正炸死的不足百人,但还是引得李闯新兵一阵混乱。 在后方大队督战骑兵的威逼下,才勉强保持冲锋姿态。 两三里的距离,后世普通人跑步也需要七八分钟。 这些李闯新兵长期吃不饱饭,比后世人身体素质差得多,也知道自身是炮灰,跑起来自然更慢。 趁这个功夫,义军甚至有时间拿出铁铲,在阵前多挖掘一条简单的壕沟! 大约十来分钟后,最前面的一部分李闯新兵终于跑到了义军阵前三百步的地方。 赫连岳坐在马背上,已经可以看到,眼前都是些昔日的“他”——流民、难民、饥民。 但他并没有心软,在最佳时机下令虎蹲炮开炮。 轰轰轰··· 一连串的清脆炮声响起,数百张散弹网激射出去,义军阵前顿时成了一片血肉模糊的修罗地狱! 第206章 崋部:全军出击!闯军:全面崩溃! 于红鱼是西峡口渔民,也是农民,还是猎户——这世道太难,为了能填饱肚子,他被逼得一专多能。 据说他出生时,父亲打到了一条红鲤鱼,卖了个好价钱,这才给他取了个红鱼的名字。 闯王来了,他那勉勉强强的日子也没法过了,好在他孤身一人,索性跟着闯王吃大户。 加入闯王军中半月左右,他就混成了最底层的小队长,手底下管着九个人。 打内乡县城时不觉得有多难,死了几百人,一天就攻下了。 可接下来攻打邓州,于红鱼才见识到打仗有多么残酷,闯王又是多么的不把人命当回事——一共只打了两天,每天都要死一两千人! 他是运气好,每次都没轮到他去攀城,闯王就下令收兵,这才保住性命。 不然恐怕已经跟邓州城下那许多尸体一样,生蛆了! 接下来两日,闯王不再攻打邓州。 他还以为闯王放弃了邓州呢,谁知又带他们来打这什么崋部义军。 他还是头回听说崋部义军的名头,也不知道是啥样子,但想着总比攻城强。 谁知在上官的催促下冲锋后,先是遭了两轮炸炮,好险没把魂儿吓掉,终于能瞧见对方军阵啥样子了,便看到前面的人在另一种炮声中成片般倒下! 不少人没死,身上却到处是伤,一块好肉都没有,挣扎、痛嚎,浑身鲜血淋漓,仿佛从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鬼! 又听见一串炮响,于红鱼恰好脚下踢到一具尸体,福至心灵,顺势倒了下去,往前滚到一个坑中,钻到两具尸体底下,便装死。 接下来,有些人从尸体上踩过去,但不多。 除了那种清脆的炮声,他还听见了一阵又一阵的鸟铳声。 没过多久,他听到了一个陕西兵的喊杀声,然后就有几个颇重的脚步从尸体上面踩过,将他踩得背气晕了过去··· 李大春是第六旅旅部炮营第三哨长,手底下管着五十名虎蹲炮手和五十名投弹手。 他没工夫去观察战场的大形势,这也并非他的职责。 从最前线退下来,督促部下炮手重新装填好虎蹲炮后,他便一直注意着营指挥那边的旗号。 眼见令旗舞动、喇叭声急,他也立即吹响铜哨,挥动随身携带的令旗,最后才大喊一声:“第三哨跟我上!” 喊话的同时,已经带着第三哨炮手越过第三道壕沟,冲向第二道壕沟。 这第二道壕沟,实际就是之前军阵稳定后的第一道壕沟,只比膝盖深一点,却足有一步宽,上面土堆则能遮挡到腰部。 炮手们抱着虎蹲炮冲上去,便熟练地架在土堆上,等他号令。 李大春瞧见闯军已经飞奔到了百步内,距离第一道壕沟不过几十步,并且除了前面还有少数衣衫破烂的流民兵,后面影影绰绰的似乎都是穿戴盔甲的精兵! 他心头一惊,来不及多看,立即吹哨挥旗,下令开炮! 就在他这一哨虎蹲炮打发前,当面闯军竟已有冲到第一道壕沟的。 其中有些流民兵也凶悍得很,急切之间,竟直接把手中兵器向这边扔过来。 在清脆的虎蹲炮响起时,李大春看得清楚,那兵器只是一根较为趁手的木棍。 然后那个凶悍的流民兵就满脸绝望被一发小铁弹击中身体,倒在了壕沟里。 李大春来不及多看,便再次吹号挥旗,带领炮手们退了下去,将第二道壕沟交给虎贲卫的火枪手。 他们旅部作为前锋兵力配置本就比较薄弱,骑兵营又被调去配合骁骑卫,于是大帅就掉了一营虎贲卫加入前锋。 这一营虎贲卫有三百名火枪手、两百名刀牌手,五十名土人重甲兵、一百名虎蹲炮手,是崋部真正的精锐! ··· 王进才本熊耳山悍匪,去年闯王过南阳时,他便带着几十号兄弟投奔,如今已成为闯王麾下部总(把总),手底下掌管着三百号精兵。 这可是精兵,而非那些招募没多久的新兵,在闯王麾下地位仅次于老营精骑和普通骑兵。 得知今日要打什么崋部义军,王进才本是铆足了劲儿,准备多砍一些人头,立功再往上升一两级的。 哪知对面竟有许多枪炮! 先是大炮打了好几轮那种能爆炸的炮弹,接着又是大几百门虎蹲炮打发散弹,最后还有一排又一排的鸟铳手! 别说前面那些新兵,即便是王进才这样的精兵军官,心里也有些怕了。 但王进才知道,这时候不说后面都是人,不好退。即便能退下去,也会被督战队砍了。 再加上眼下距离敌军军阵不过几十步,王进才觉得可以拼一下。 眼见前方最后一排新兵都倒了下去,王进才便挥舞旗帜,扯着嗓子大喊:“敌人枪炮放完了,大家赶紧跟俺冲!” “杀啊!” 李自成这些精兵虽然距离真正的精锐差距明显,但到底比那些新兵强多了。 在各级将官的指挥下,大声喊杀,如决堤的洪水般冲向崋部义军军阵! 大部人都拿的是刀、枪等单兵,拿藤牌的都少;弓弩兵就更少了,都在后面。 所以,这些闯军将士都很清楚,冲上去跟敌人短兵相接很重要,当真是一个个用处了吃奶的劲儿,速度极快! 然而对面崋部义军却以更快的速度,扔出了一个个冒烟的东西。 有经验的闯军军官见状大惊。 “是万人敌!” 随着惊呼声,一枚枚手榴弹落入冲锋的闯军精兵中,猛烈地爆炸开来! 这一刻,整条战线上爆炸的手榴弹有近千枚,场面竟然比之前几百门虎蹲炮打发更加震撼! 杀伤的闯军也更多,而且大多是精兵! 王进才提着开山刀,只差十来步就能冲入敌阵,却眼睁睁看着一枚手榴弹落到他旁边。接着他就感觉被一股巨力推向旁侧,脑门一疼,失去了意识··· 轰轰轰。 李自成坐在马背上,听着前线传来的密集爆炸声,再通过千里镜看到好不容易冲到崋部军阵前的精锐步卒大片倒下,一瞬间可能就死伤了一千多人,不禁目嗞欲裂! “他们怎么有如此多的万人敌?!” 他大声叫着。 没有人回答。 因为旁边的张鼐、马重禧等亲骑军官也都被这一幕震惊到了,一个个目瞪口呆。 李自成倒是没愣神,紧接着急喊道:“快传令让袁宗第部骑兵冲击敌军东侧!再令谷可成、吴汝义加紧冲锋!” 随着李自成新命令下达,一直游弋在东侧的五千闯军骑兵终于有了动作。 他们散列成一大片,分成许多个数十骑的小队向崋部义军前锋右侧冲过去。 刘升却似乎早就料到闯军有此动作。 在闯军精锐步卒被前锋赫连岳部用手榴弹炸得血肉横飞时,紧跟在前锋后面的中军各部便仿佛化作张开的双掌,将前锋捧住,顿时让前锋两翼变得厚实很多。 于是,等袁宗第部骑兵接近时,除了要面对原本前锋的左侧部分军队,还需要面对亲卫军虎贲卫、胜捷卫各二个营。 这四个营人虽然不多,却都是真正的精锐! 数百门装填好的虎蹲炮很快打发,瞬间就将冲来的闯军骑兵削去一层! 接着火枪手用鸟铳与手榴弹轮番招呼。 等他们需要装填弹药退下时,之前退下的虎蹲炮手又重新准备好,再次上前打发··· 袁宗第带着上百亲骑在诸多骑兵小队的中部,眼睁睁看着前方骑兵一个个倒下,却始终无法突破到义军阵前三十步内,心痛得直滴血。 这些骑兵可都是他们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如今尚未与敌接战,怕是已经损失了近千骑! 但他明白,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怕。 于是大吼:“传令,加速冲锋!” 跟随在他身后的旗号手分别吹号摇旗,顿时剩余闯军骑兵速度更快了。 终于! 有骑兵跨过了三十步那条死亡线。 接着便是更多闯军骑兵冲了过去。 人人脸上都洋溢兴奋之色,甚至有人高兴得嗷嗷叫。 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中,这么短的距离,枪炮很难再组织起连续的火力。 而骑兵一旦冲入枪手、炮手之中,完全就是屠杀! 谁知面对冲来的他们,崋部义军不仅没溃退,反而迎面冲上来一批身着铁甲、手拿藤牌的步卒。 他们右手一抬,却是拿出了一把短铳! 数百短铳齐发,顿时让冲来的闯军骑兵成片倒下! 接着,这些铁甲步卒将短铳往背后一插,抽出别在腰间的钉锤,仗着藤牌铁甲,竟冲上去硬怼闯军骑兵! 还有数十名身高八九尺,穿了两层铁甲,头戴铁盔面甲,提着一把把大关刀,野兽般咆哮着上前,一刀下去,人马俱断! 短兵接触后的失利,让后面的闯军骑兵彻底丧胆,马速都不由慢了下来。 偏偏在此时,一侧引而不发的三千多崋部骑兵如潮水般,从一侧冲来,如锐利的刀锋,狠狠插进了闯军稀散的骑兵群中! 刘升由最后一营胜捷卫保护着,因停留在原地没动,此时已经到了后军阵前。 他站在望楼上,用望远镜看见闯军中部剩余一万多精锐已经开始控制不住的溃退,东侧数千闯军骑兵更是被骁骑卫和崋部右军半包围。 远处,李自成中军大纛下虽然仍有数千骑兵,却不敢发兵支援。 显然,闯军败势已显,李自成此时却在迟疑! 当即下令道:“传我帅令!擂鼓!全军出击!击垮当面之敌!” 咚咚咚··· 崋部中军的牛皮大鼓响了起来,连绵不断。 同时,崋部义军各部都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 “杀啊!!” 崋部义军将士们的心气自开战之始便积攒着,就好像一张强弓,弓弦已拉到了极致,气势瞬间爆发,犹如山崩般猛烈! 反观闯军步卒、骑兵,一个将溃,一个已乱,犹如强弩之末。 在崋部义军震天的喊杀声中,以及凶猛的反攻下,闯军瞬间全面崩溃! 第207章 罗汝才:不用你来打,我自己溃败 李自成在崇祯二年冬举事后,兵败了许多次,但从未有哪次像这一次样,让他产生深深的挫败感。 因为以前他都是败给大明官军。 农民军的装备太简陋,训练性也严重不足,与官军对战失败似乎理所当然。 可这一场仗,他所面对的却是同样出身农民军的崋部,并且在兵力上他还占着优势。 论精锐,他有近万骑兵,又有两万余精锐步卒,并不算少。 结果竟然败给了崋部,还败得如此干脆利落! 此时都不需要用到千里镜,原野上闯军大溃败的场景也一幕幕映入他眼帘。 只见在东边袁宗第部骑兵,在崋部骑兵的截击以及步卒的夹攻下,正一股股地向西北方向溃逃。 中线的精锐步卒明明仍有一万好几千人,却在崋部义军的冲锋下如雪崩般溃逃,后面的骑兵督战队连砍数百人都难以止住溃势! 西边的三千多崋部骑兵竟然向这边奔来,似乎要将他们也留下! “闯王,眼哈该怎么办?”一旁亲骑统领张鼐回过神,见己方大溃,不禁着急地问。 李自成又扫了眼战场,虽然很不甘心,可到底不敢将自家性命和最后三四千骑兵也压上去拼了。 他松开紧攥的手,咬牙道:“鸣金!收兵撤退!” 下完命令,李自成并没有去接应哪一部。 人数最多的精锐步卒,他根本无力接应。 至于袁宗第部属于骑兵,只要想逃,敌人很难留住多少,不需要他接应。 反倒是西边的数千崋部骑兵就要冲过来,他若是迎战,即便能胜了这三千多崋部骑兵,也可能让自身和身边的数千骑兵陷入重围,得不偿失。 所以,下令撤退后他就直接溜了。 ··· 湍河下游,郑湾。 罗汝才秉持着一贯小心谨慎地原则,分派偏师,左右提防,小心翼翼地花费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让五六万大军通过船只架起的浮桥转移到对面一大半。 罗汝才本人也是带着千余亲骑及数千老营悍卒刚过河没多大会儿。 眼见周围连崋部义军的影子都看不到,罗汝才不禁对身旁的谋士吉珪笑道:“兵法上不是有个说法吗,半渡而击之。 额们这么多人,用了近半个时辰都没过完河,那刘升竟然不知道派兵来攻打,真是白瞎额做的那么多准备。” 吉珪是被革除功名的秀才,与罗汝才一般,也是老色批,又有些头脑,因此被罗汝才信用。 他闻言赔笑道:“恐怕那刘升此时正被闯王打得焦头烂额、左支右绌呢,哪还有心思来对付将军。” 罗汝才深以为然。 他笑道:“既然说好了联军攻打那姓刘的,额肯定不能只让李自成一个出力。 传额军令,让西岸的队伍都搞快点过河,再让东岸的队伍都准备好,额们先出发,去掏那姓刘的屁股。 别等去晚了,那姓刘的被李自成打得溃败,额们连毛都摸不到。” “得令!” 两名亲骑领了军令,奔走传达。 谁知这两名亲骑刚离开不久,就有一队探马从西安沿河疾奔过来,通过专门留给传令兵的小浮桥过了河,找到罗汝才。 “将军不好了,闯王败了!” “你说甚?”罗汝才瞪眼,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 “闯王败了!”探马队长说道,“额在西岸看得清楚,崋部枪炮太猛,闯王的部队跟崋部军队接战没多久就溃了!” “怎么可能?!”罗汝才声音提高了好几度,不愿相信,“李自成竟然让那姓刘的后辈打败了?还败得如此之快?!” 探马队长见罗汝才还不信,便道:“将军,闯王真的败了——额们走时,闯王都向北逃了!” “他奶奶的···” 罗汝才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再想刚不久笑话刘升不知兵的事,只觉得老脸被打得生疼。 很快他就恢复冷静,开始下令。 “传令给杨承祖,让西边的部队别过河了,以最快的速度腾开位置,让东岸的部队回去!” “再往北边派出大队探马,一旦探查到崋部义军南来,立马来报!” “···” 罗汝才下达了一系列命令,自以为安排得周全,崋部义军也还没来,麾下数万人可以完好无损地撤离。 结果不知怎么的,命令下达后,东岸队伍中就迅速流传起“闯军大败,崋军马上就要杀来”的消息。 再加上罗汝才这五六万大军绝大部分也是进入南阳后“招募”的新兵,很多人加入他队伍甚至不足一个月,纪律性、组织性都很很差。 在谣言的作用下,很简单的过河竟然变成了争抢浮桥! 很多士卒争相往浮桥上跑,不知把多少人挤入水中。 也幸亏如今是六月初,且一个月没下雨,湍河水位降低了很多,这才没淹死太多人。 但这一通混乱却让罗汝才部过河的速度大大降低了。 过了一刻多钟,派往北边的探马疾奔而回。 “将军不好了!好几千崋部骑兵沿河来了!” 好几千骑? 罗汝才一听不镇定了,忙问:“到底几千骑?” 探马道:“额们也数不清,至少三四千吧。” “这下糟了!”罗汝才嘀咕了句,随即就对亲骑头领王龙道:“速去清理过河通道,额们和老营的人要尽快过河!” 在罗汝才的命令下,仍在混乱中慢腾腾渡河的普通步卒们被纷纷赶开,有的甚至被推进河水中,一些下意识反抗的则直接被老营悍卒砍死。 通过这种方法,罗汝才和千余亲骑、数千老营悍卒终于在崋部骑兵赶来前过了河。 可他这种行为,却令仍留在河东岸的一万多普通步卒彻底绝望。 在崋部骑兵杀来时,有的人直接向南溃逃,还有的奔入湍河之中,更多的则是原地跪降。 罗汝才见此,果断地令人烧毁浮桥,带着西岸的四万余兵马撤离··· 汲滩南边。 崋军、闯军大战的战场上。 于红鱼终于苏醒过来,听到周围有不少脚步声,还有一些交谈声,吓得动也不敢动。 “这儿还有一个!” “看轻伤重伤,如果是重伤不能治的,就给他个痛快,轻伤的就送去战地医院。” “这个应该能救。” “那就送走吧,好歹是一条人命。” 听到这些对话,于红鱼不禁发愣。 ‘是崋部义军在救治俺们中的伤残?’ ‘这怎么可能?崋部竟如此心善?’ 于红鱼在内乡参与过打扫战场,闯军见到没死的官军,可是不管轻伤重伤,都直接补刀。 有的甚至会偷偷杀民夫、百姓,当成自己的战功。 崋部义军竟然没这种习惯? 就在于红鱼想着这些时,压在他身上的尸体被一具具拖走。 很快有人抓住他的手臂往某处拖。 这时他又听到远处有人隐约道:“所有尸体都送去烧了——这大热天的,尸体一两天就会发臭,不及时焚烧可是会引发疫病的!” 俺要被当成尸体烧了? 于红鱼终于弄清楚状况,忙挣扎起来,喊道:“俺没死!俺投降!” “哟,竟还有个囫囵个儿的,这不容易!先绑了吧!” 一位崋部民勇营军官笑着发了话,于红鱼便被捆绑了双手,送去俘虏营。 这个时候,他才有功夫打量整个战场。 只见入目所及,几乎都是闯军的尸体,也不知道是崋部将士的尸体先一步被处理了,还是本来就少。 这些闯军大多都是新兵,且多数是被虎蹲炮、鸟铳打死的,死相很惨。 最惨的是一些被手榴弹炸死的,可能肢体都不全。 这一幕幕让于红鱼十分庆幸及时装死的选择,更庆幸他当时前面有个坑。不然的话,他便是趴地上装死,也会被后面的人活生生踩死··· 亲卫军临时营地。 已升任虎贲卫营指挥的周兴,带着四名被捆绑着的闯军将领来到刘升面前。 “大帅,俺问过了,这四人都是闯军重要将领,将职最低的一个也是游击。” 李闯部作为农民军,在正式建制之前,军制跟其他农民军一样颇为混乱,并大量借鉴明军军制。 在李自成自认“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后,更是几乎全套照办明军军制。 至于什么权将军、制将军那一套“大顺军制”,是他在西安称帝后才搞出来的。 刘升打量了四人一眼,道:“说到底都是义军出身,这一战也是我跟李自成约好的。 他跟罗汝才两人联起手来攻打我崋部,说起来还是我崋部吃亏,所以你们不必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既然做了俘虏,就要有做俘虏的觉悟——将各自姓名和军中职位都报上来吧。” 刘升这番话虽然说的不客气,但确实是点醒了四人。 他们是败给了另一支实力更强的义军,而非官军。 李自成、罗汝才联手打崋部,也确实不光彩。 因此,本就低头丧气的私人头低得更狠了。 稍稍沉默后,最前面的一人道:“额是吴汝义,在闯王麾下为中军副将。” 有人开头,另外三人也跟着开口。 “额叫辛思忠,任中军参将。” “额叫刘汝魁,中军参将。” “俺叫牛万才,中军游击。” 刘升一听乐了,因为这四人名字都算是他在明末小说中眼熟的。 但四人又不是像李过、袁宗第、刘体纯、李来亨等那样特别有名,所以对四人历史上的事迹刘升并不知晓。 考虑到崋部如果想更快的扩军,到底需要一批经验丰富的将领。 至于说完全自己培养将领,不吸收降将,这点连后世那支传奇军队都做不到,崋部义军自然也不可能这么做。 以前不直接吸收被俘将领,一是因为被俘将领都是出自官军,而是因为崋部义军基本盘还太小,不够稳固。 如今崋部亲卫军、常备军加起来已经超十万,基本盘已经十分稳固,对方又同为义军将领,自然可以尝试降服,收为己用。 出于以上考虑,在吴汝义四人忐忑不安时,刘升开口了。 第208章 三四万战俘!做思想工作 “我给你们两个选择。其一是归降我崋部,然后在崋部‘将官进修班’学习,待学习期满,便会根据学习成绩授予军职,为我崋部效力。 同时,我崋部还会和李自成交涉,尽力换回你们的家人。 其二,若不愿归降,便只能罚为苦役,刑期至少三年。但若是在劳动中表现好,也是可以减刑的。 你们不用急着答复,可以考虑几日再做选择。周兴,将他们带下去单独关押。” “是。” 周兴应了声,就领着一队虎贲卫将四人带走了。 刘升则是捏着下巴上的胡须沉思起来。 目前此战双方伤亡、缴获等数据还在统计中,没有汇报上来。 但俘虏之多,却是显而易见的。 中线溃退的一万多闯军瞧见李自成带着数千骑兵逃跑后,很多人在崋部义军“投降不杀”的高喊声中跪地投降,成了俘虏。 另外沈万登方才用对讲机汇报,说在下游郑湾处,留下了罗汝才部一万多步卒。 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也成了崋部的俘虏。 同为义军,崋部要吸收李自成、罗汝才部的俘虏,比吸收官军俘虏更容易。 当然,刘升没准备将俘虏一股脑地直接编入军中——他眼下思考的,就是怎么吸收这些俘虏。 首先肯定要按照崋部规矩,将年龄太大或太小,以及体弱伤病的,给剔除出去,安排落户屯田。 再次,可以通过让这些俘虏做一个月至几个月的劳役,甄别他们的品性,调养他们的身体,磨砺他们的意志。 最后再从中选拔出符合崋部招兵要求的,优秀的直接编入常备军,差点的编入警备军。 至于那些不符合崋部招兵要求的,还是以安排落户屯田为主。 当然,若是有不服管教闹事的,该杀的杀,该罚的罚,绝不心慈手软! 对于那些愿意归降崋部的被俘将领,也是类似安排。只不过将劳役改成了在“将官进修班”学习。 学习期间,他们的地位等同基层军官,又肯定会受到少数崋部将官的歧视,同时还会承担一些军中杂务。 这个过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受得了的,若是心性不好,便很容易暴露出来。 当然,刘升也不会让进修班教官刻意欺负、打压他们,至少表面上做到对他们和其他来进修的崋部军官一视同仁。 将官进修班一月为一期,若毕不了业,最多可连续进修三期。 主要教授崋部的军制、纪律、作战思想、各类战术,以及各类兵器、兵种的运用、战例分析等课程。 毕业考试也按这些内容来。 但即便毕业成绩再优秀,最高也就授予少校军衔,实授营级军职。 若是毕不了业,最多也就给个队长当当。 因为崋部目前基层军官(队、什、伍)都可以从士卒晋升,但若想晋升到哨级以上,除了需要足够的功劳,还需要在这个“将官进修班”毕业才行。 刘升相信,这一套制度既可以挑选出符合崋部需求的将领,又不至于埋没人才,同时还有培养将官的作用··· 因为李闯部逃走的主要是骑兵,罗汝才则是烧掉了浮桥断尾求生,再考虑到兵力有限,两边刘升都没派兵追击。 如此一来,打扫战场的人手便挺充足的,战后统计也快。 待到午饭后,几份战后统计报告便送到了刘升的大帐中。 此战最激烈的也就是闯军精兵、骑兵跟崋部前锋、亲卫军短兵相接的十来分钟。 因为崋部拥有绝对的火力优势,伤亡并不算多。 常备军阵亡327人,重伤185人,轻伤难以计算。 亲卫军的虎贲卫、胜捷卫共阵亡149人,重伤80人。 骁骑卫阵亡98人,重伤33人。 崋部总计战损:常备军512人,亲卫军360人。 考虑到真正短兵相接时间不长,这个战损数目也不算少。 只能说,李闯的骑兵、精兵不愧是多次血战筛选、磨炼出来的,即便装备差距颇大,依旧给崋部义军造成了一些伤亡。 当然,对比闯军伤亡,崋部这点战损就不算什么了。 根据从战场上清理的尸体,此番大战被击毙的闯军高达一万三千多人! 被崋部收留医治的伤兵亦高达五千多人! 这些基本都不算重伤,不论治好后会不会残疾,但至少能保住一条性命。 很多重伤没法治的,民勇在清理战场时也只能给个痛快。 毕竟崋部医药物资也是有限的,不好浪费在哪些救治不好的重伤俘虏身上。 根据初步了解,阵亡和伤兵中,以闯军新兵为主。毕竟战时有一万多闯军新兵冲锋在前,充当炮灰。 此外,俘虏闯军骑兵七百多人,俘虏闯军步卒两万余人! 其中一万多都是“精锐”步卒,新兵俘虏只有数千人。 另缴获战马八百多匹,挽马(劣马)、骡子一千余! 此外还缴获粮食三千多石,车架、兵甲等物资难以计算。 郑湾那边,罗汝才的兵基本都是自相践踏或者淹死的,难以统计,被沈万登所领骑兵击杀的很少。 至于被俘虏的罗汝才部步卒,则高达一万五千多人! 也即是说,此战崋部俘虏了三万七千多人! 幸亏崋部有着丰富的管治难民经验,可以套用到管治俘虏上面,否则一下子多了好几万俘虏,还真不好办。 古代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杀俘,最心大的做法则是立马全部转化为己方兵马。 这两种极端做法都不适合崋部,所以,刘升便按照他之前所想的办。 先将这些俘虏中的队长以上、游击以下中层闯军将领都挑了出来,直接让运输队带回泌阳,等南阳大战结束后再做处理。 剩余闯军俘虏则在新野至少做一个月的苦役,趁着大旱疏通沟渠、河道,修造堰塘、水库,乃至种地··· 于红鱼刚被投入俘虏营,心里很害怕。 因为他听说,任何部队都有杀俘的可能,尤其是在俘虏特别多的时候。 这一次,崋部的俘虏似乎就蛮多的。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件事情,让于红鱼渐渐放下心来。 最先是分营,从之前几千人一个营,变成五百人一个营。 在这个过程中,队长以上军官都被挑选出来,说是要送去泌阳关押。 分营后,于红鱼这个之前只管九个人的小队长,竟然一下子成了管99人的大队长! 只不过他和手下的人都成了俘虏。 分营后头两日,每天只有两顿饭,并且都是稀粥,只加了点油星,带点咸味儿。 一些出身“精兵”的队长、小队长还不满意,私下抱怨。 于红鱼等出身新兵的,却一个个吃的心满意足——在闯军中,若不打仗,他们平日最多也就这待遇了。 如今成了崋部俘虏,也是这待遇,如何不满足? 分营后的第二天,太阳落山后,一个崋部军官带着几十个兵进了于红鱼所在的俘虏营。 让于红鱼等五个大队长,将所有俘虏叫出来排排坐。 “自我介绍下,俺是崋部常备军的哨级军政员,名叫陈恒,各位可以称呼俺陈军政。 俺今天过来,是想给大家做做思想工作的。 首先问一个问题,大伙儿有没有想过,自己为啥在这里?” 一时没人吭声。 毕竟他们现在是俘虏,也不知道这崋部军官来做思想工作是为啥,更没有这方面经验,自然不敢开口乱说。 陈恒直接点名,“于红鱼队长,你带头说一说。” 于红鱼站了起来,拘谨地道:“俺不知咋说。” 陈恒道:“你就说说原来是干啥的,家里是个啥情况,又为啥加入了闯军,最后又是怎么成了俺们崋部的俘虏。” 于红鱼抓了抓头,“俺家最早是西峡口的渔民,据说俺爷爷那辈儿日子过得还不错,甚至能送俺爹去私塾上学。 可惜俺爹小时候比较顽劣,上了两年就没上了。后来没几年就娶了俺娘,生了俺。” 陈恒打断了他,道:“来,坐到我这边来慢慢说。” 于红鱼依言来到陈恒旁边,也盘腿坐在地上,感觉就像农闲时邻里间聊家常,讲话便放开了些。 “俺记事起家里日子就不好过了,俺爹娘偷偷在家附近开荒,结果被村里的岳老爷发现,硬说那地是他家的,要拉着俺爹去县衙。 俺爹说,私自垦荒本就犯法,岳老爷在县衙又有关系,去了俺家肯定吃大亏。 不如直接认栽,承认垦出的那几亩地是岳老爷家的,只求岳老爷让俺家佃种——俺家就这么成了岳老爷的佃户。 开始岳老爷只收五成租子,年景一年年变坏,岳老爷反而收得更多,最多时收到七成多的租子! 俺爹为了养活一家人,只好在打渔之余,又进山里打猎。结果没几次,就死在了山里。 那时候俺才十来岁,娘一个人拉扯俺,没几年就累得病倒了。 俺想给娘找大夫、抓药治病,家里钱根本不够,岳老爷家也不肯借,说怕俺还不起。 俺娘临死前,念叨着想吃一碗臊子面,就这俺都没法儿办到,呜呜···” 说到这里,于红鱼想起母亲病死时没钱求医问药,甚至没法满足母亲吃一碗臊子面的无力感,不禁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二十来岁的人,哭得像个孩子。 很多俘虏听于红鱼的经历,感觉跟自己的大差不差,是真正的感同身受,一时间好些个汉子都红了眼睛,甚至呜呜哭泣。 第209章 诉苦+谈心,俺要加入崋部! 陈恒拍了拍于红鱼肩膀,道:“你娘在天之灵,肯定不忍见你哭得如此伤心。俺想他老人家最希望见到的,是你把日子过好。” 于红鱼哭了会儿,也算是将情绪发泄出来,闻言点了点头,继续讲起了他的经历。 “俺娘去了后,俺一个人靠着打渔、种田,偶尔到山里弄点猎物,倒也勉强过得下去。 饿不死,吃不饱,也攒不到钱娶媳妇。 后来有人说闯王要来了,还说闯王来了不纳粮——纳不纳粮俺不在乎,俺就想着能不能不交渔税,再把欺负俺的渔霸给灭了。 没多久一股贼匪就袭击了俺们村,不仅把岳老爷全家给杀了,女的都给那个了,普通百姓也有不少遭了殃。 然后俺就被这伙儿贼匪裹挟着入了闯王的队伍,因为打内乡立了点功,才被提拔为小队长。 再然后就是打邓州,两天没打下来,又过两天,俺们就被拉来跟刘大帅打。 闯王是不是好人俺不知道,但打仗肯定不如刘大帅厉害,所以俺们才成了刘大帅的俘虏。” 听于红鱼讲完,陈恒微微一笑,向众人问:“大伙有多少经历跟于队长类似的,请举手。” “俺!” “俺经历跟于大队长差不多!” “···” 一时间,竟有百多人举手! 陈恒示意众人放下手,道:“俺曾听大帅讲过,俺们为啥日子过得不如上一两辈人? 主要是因为大明皇帝和朝中大臣昏庸无能,地方上又是贪官污吏横行,还有些黑了心肝的劣绅、地主、奸商欺压俺们。 所以,不论是俺们崋部,还是李闯等义军,起兵反抗暴明都是对的。 当年明太祖朱重八也是过不下去,才加入红巾军,推翻了暴元的统治。 如今他老朱家把天下治理得让俺们也过不下去,俺们加入义军推翻朱明江山,是合情合理!” 陈恒这番话让不少俘虏点头。 大明两百多年统治下,不仅百姓识字率较高,儒家的三纲五常等思想也在读书人的推广下,对基层百姓有了相当深的影响。 稍微大点的村子,便至少有一个读书人。 文风昌盛的地方甚至平均每个村子一个秀才! 所以,很多百姓即便大字识不得几个,却也对三纲五常有点了解,知道忠义廉耻。 这其中的忠,往往被读书人解读为对皇帝的忠、对主家的忠。 不能完全否定这种思想,但它无疑会让参加义军的百姓心中有那么点负担,甚至产生自卑、负罪心理。 如今听了陈恒的话,很多人心里那点负罪心理便没了,甚至认识到,起兵推翻朱明残暴统治是件正义的事! 陈恒比较敏锐,明显感觉到俘虏们精神状态有了正面的变化。 ‘才开了个头,就有如此效果,大帅传授的诉苦之法果然好用!’ 心里暗赞了声,陈恒继续说起来。 “除大明朝廷、官府的问题,第二个就是这些年天灾确实越来越多,越来越严重。 这点相信年龄稍微大的人都有感受——别处不说,就说河南,旱灾已连续出现几年了?” 天灾频繁之事引起了俘虏们更大的共鸣。 “得有五六年了吧?” “嗯~不止,七八年都有!” “俺感觉,从崇祯皇帝继位,俺们这儿年景就没好过···” 陈恒道:“刮风下雨还是出太阳,是老天爷的事,俺们没法管,皇帝也没法管。 可老天爷不给活路,俺们总不能等死。别的天灾且不说,像河南总干旱,该咋办? 大帅说了,一是要疏通河道、沟渠,因为这样,才能更好的把河水引来浇灌天地。 二是要多挖水井,多建堰塘水库。这样在有雨水时才能多寄存水,存了足够多的水,才能对抗旱灾。” 俘虏几乎都是农民出身,陈恒讲的道理又浅显,众人一听就明白,纷纷点头。 陈恒接着道:“可大明皇帝昏庸,官吏忙着争权夺利、压榨百姓,修渠这类正经事根本没几个人去干,所以俺们才抗不过旱灾! 俺们崋部起义就是要推翻暴明,把那皇帝和那些不干正事儿的官吏都给换掉! 闯军虽与俺们崋部一样是义军,可他们干这些事儿了吗? 没有!他们不仅没干这些能让百姓过好日子的正事,甚至引诱贼匪毁村灭寨,裹挟百姓加入他们,好壮大他们的队伍! 也不想想,大家都加入了闯军,不种田了,来年地里哪会长出粮食? 一年两年,大家可以靠抢大户吃饱饭;三年四年呢,等大户被杀完了,存粮也被吃完了,大家该咋办?!” 这番道理稍微复杂点,但陈恒依旧讲得浅显易懂,因此俘虏们再次听得连连点头。 尤其是有亲友因闯王队伍到来而死的俘虏,更是露出愤恨之色。 甚至有人大声道:“都说闯王好,可要俺说,闯王那些贼匪、流寇没啥区别,就是手底下人多!” 这话又引起了不少人赞同。 陈恒知道,他这次做思想工作,不说搞得俘虏们仇恨李自成吧,起码也要让俘虏们知道,李闯的路子错了,跟着李自成没前途。 崋部道路才是正确的,跟着崋部才有光明的未来。 他抓住时机,指向说话的俘虏,“这位兄弟叫什么?可愿上来讲讲?” 说话的汉子也不怵,起身道:“俺叫牛大成。” “来,到俺这儿坐着说。” 接着,牛大成便坐在陈恒旁边,讲了他的故事。 跟于红鱼不同,牛大成家虽非富农,却也不是贫农,父母家人俱在,日子虽苦,却也过得下去,甚至能苦中作乐。 别说,下面人听说牛大成原本有完整的一家人,很多都露出了羡慕之色。 这狗入的世道,能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活着可不容易。 然而闯王的队伍来了,不仅把村里大户牛老爷全家给杀了,就连牛大成家都被闯军给抢了。 “那些畜牲,不仅抢了俺家的粮食,还把俺妹子给祸害了——可怜俺妹子才十三岁啊,呜呜···” 说着,牛大成这个大个子也哭了起来。 下面一众俘虏都沉默了——因为他们就是闯军! 至少曾经是! 陈恒也没料到李闯队伍纪律、作风这么差,不禁问:“出了这种事,闯军难道没给你家一个交代?” 牛大成擦了眼泪,道:“后来,一个姓李的将军了解到这事儿,就把害了俺妹子的畜生给砍了。 可这又有啥用?不仅俺妹子死了。俺和俺爹当时为了拦住那几个畜牲,都挨了顿毒打。 俺年轻倒没啥事,可俺爹却受了伤。后来虽请了闯军里的大夫看了,给开了药,可没多久人还是走了。 俺娘想不开,就上吊自尽了,呜呜···” 说着,牛大成又忍不住哭起来。 于红鱼忍不住问:“那你咋还参加了闯军?” “呜哇—”牛大成哭得更悲痛了,红着眼睛道:“俺有啥办法?全村人都参加了闯军,俺家也没了,俺若不参加闯军留在村里多半是个死! 俺爹临走前,还嘱咐俺,一定要活下去,呜呜···” 下面不少俘虏跟着哭起来。 显然,跟闯军有仇,却又为了活命不得不参加闯军的,不止牛大成一人。 可以说,闯军对这些人造成了两次心灵重创! 陈恒拍了拍牛大成的肩膀,叹道:“想哭就哭吧。” 等牛大成哭完,陈恒又连续点了好几人诉说经历。 结果一个比一个惨,最后五百俘虏就没人不流泪的,嚎啕大哭的都有好些个。 等俘虏们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了,陈恒才道:“听了大家的经历,俺十分庆幸半年多前遇到的是崋部义军,是俺们大帅,而非李自成、罗汝才。” 接着陈恒讲了他的经历。 他成为流民前的经历跟多数俘虏类似,都很苦,被逼得活不下去。 不同的是,他在汝宁加入了崋部义军,和剩余的家人都得以活命! 俘虏们听完,都瞪大了眼睛,带着惊讶和向往。 于红鱼问:“陈将军,崋部真像你说的那么好?” “别叫将军,叫俺陈军政就行。”陈恒说着站了起来,看着众俘虏高声道:“俺们崋部义军纪律、风气怎样,这两日大家也有所见识。 同时,俺们崋部攻打下一地后,绝不像闯军那么祸害,而是想方设法地让百姓活下来,乃至过上好日子! 俺想,不管大家是主动参加义军的,还是被逼迫裹挟的,都不想家乡被祸害成一片白地吧?都想着乡亲们能安生过好日子吧? 今日大家谈了心,想必都明白,跟着李闯是没法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唯有加入俺们崋部,跟着刘大帅才行!” 陈恒这番诉苦加谈心,可以说让俘虏们把义军的事一下子想明白了,更明白了崋部和闯军的巨大区别。 再听了陈恒这番话,俘虏们心里都出现一个坚定的念头——要加入崋部!要让自己、乡亲甚至天下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旁边于红鱼心中一动,问:“陈军政,俺还能加入崋部义军吗?” 陈恒笑道:“当然能。” 牛大成跟着问:“那俺呢?俺也想加入!” “俺也是!” “还有俺!” 俘虏们纷纷喊起来,像是生怕被漏掉了。 陈恒双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道:“只要大家愿意,便有机会加入我崋部义军,不然的话,俺为啥来跟大家谈心? 不过,俺们崋部义军也不是什么人都招的,首先年龄、身体都得符合参军条件。 其次,你们之前毕竟是闯军,如今又成了俘虏,想要加入俺们义军,必须证明你们愿意做好人才行。 怎么证明呢?很简单。上面会安排你们做一个月的苦役。 不是干什么危险的事,就是疏通沟渠、河道,修堰塘水路、种地等等。 俺刚才说得明白,这些才是能让百姓过好日子的正经事。能踏踏实实做一个月正经事的,便能证明自己是好人。 大家伙儿告诉俺,愿意做这个苦役,证明自己吗?!” “愿意!” 一时间,俘虏营中响应声震天,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积极的光彩! 第210章 知州:邓州怕是守不住了 亲卫军营地,帅帐内。 刘升用激光笔指了指地图,道:“根据讯风卫的情报,李自成、罗汝才自邓州城郊撤军后,去了内乡、淅川。 正在搜刮钱粮、掳掠人口,估计要将当地祸害一空,才肯离开。 咱们不能任由他们这么胡作非为,必须尽快拿下邓州,再进取内乡、淅川。” 阎尔梅道:“我与邓州知州刘振世有数面之缘,或可进城,劝降于他。” 刘升摇头,“此事对阎先生来讲太过冒险了,还是兵围邓州,射书劝降吧。” 阎尔梅提醒道:“南阳府城如今除了刘光祚部,还有猛如虎部数千秦军,丁启睿、左良玉也在襄阳,随时可能北上。 大帅若分兵攻打邓州、内乡、淅川,恐怕他们会趁机发难。” 刘升道:“可以在俘虏营树我崋部旗帜,另外多立空营,亦多树旗帜。 如此,一则可震慑留在新野的数万俘虏,使有异心者不敢生乱。 二则,即便有明军谍探过来,一时也未必能摸清楚我军情况。只要稍微拖延些时间,我军便可夺取邓州等地。 当然,为了避免新野俘虏太多,出大乱子,也可以征调部分出自李罗联军新兵的俘虏做随军民夫,协助押运物资。” “大帅此法甚妙!” 阎尔梅先由衷的赞了声,随即就感到惭愧。 他作为军中谋士,竟然要等刘升这个大帅想出此类谋略,实在是不合格。 事实上,随军这段是日子以来,阎尔梅已经发现,他虽然爱好军事,曾有意在军略方面一展所长,可事实上他在这方面天赋并不高,至少是不如刘升的。 既然加入义军,成了谋士,他总不能吃干饭吧? 想到这里,阎尔梅拱手道:“大帅,以属下对刘振世的了解,确有信心将其劝降,还请大帅允许属下一试!” 刘升看出阎尔梅想证明自己,于是一叹道:“行吧,阎先生便去试一试。不过,得等我大军兵临邓州,再进城去。” “是!” ··· 邓州。 州衙。 刘振世问刚回来的探子,“可探明发生了何事?” 原来,大前天李自成、罗汝才从城外拔营撤离,刘振世担心是两人的诡计,头一天便没敢开城门派人出去。 等到第二天,才派出几名探子出城打探消息。 这探子便是今天下午从城外回来的。 “回禀老爷,大前天,也就是六月初三,李闯、罗汝才在汲滩南边跟刘崋所部大战了一场。 具体战况如何属下未能探得,但李、罗二人应是败了,不然也不会那么快从邓州撤兵。” 刘振世听了微愣,随即惊讶道:“李罗联手都打不过那刘升?” 探子道:“确实没打过。” 刘振世疑惑道:“李罗二人麾下兵马加起来怕是有十万众吧?那刘升麾下有多少兵马?” “这个俺也不知。”探子道,“不过俺听曾在附近藏匿的百姓说,当日炮声震天,想必是刘崋部有许多火炮。 另外,汲滩南边土地到现在都是红彤彤的,到昨日都还有崋部的人在烧尸体,想必是死了不少人。” 刘振世听完,又带着期盼问:“有没有打听到南阳或襄阳方面官军动静?” “没有。” 听此,刘振世先是露出失望之色,随即又恨恨道:“南阳兵少,周围又尽是贼寇,不出兵来救援我邓州尚且情有可原。 可那丁启睿、左良玉在襄阳拥兵数万,竟然也毫无动作?真是可恨!” 探子呆呆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振世骂了丁启睿、左良玉后,只感觉身心俱疲,便对探子挥手道:“你下去歇息吧。” 探子离开没多久,刘振世一幕友进来,神情凝重地道:“东主,我方才在城中转了转,发现有不少百姓到医馆寻医问药。我问了几位医馆大夫,都说城中出现了疫病。” “什么?”刘振世听得一惊,站了起来,急问:“可知是什么疫病?” 幕友摇头,“那几位各执一词,都说不清楚是什么疫病,只是怀疑问题出自饮水。好在染病者目前只是发热、上吐下泻,并无多少猝死的。” 刘振世想起一些风闻,道:“让衙役在城中宣告,百姓都将水烧开了再饮用,或可减缓疫病蔓延。 再让各医馆积极诊断,不得因故推脱!还有,要防止稍小趁机生事!” “是。”幕友先应了声,随即又问:“各城门可要打开?闭城数日,城中菜蔬、柴碳等物资都要耗尽了。” 刘振世道:“李罗二寇虽走,可那刘升却在旁虎视眈眈啊···明日开放一天吧,但须得严禁外人入城。” “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次日。 邓州城门才打开没多久。 刘振世派出去的探马就狂奔而回,一路急喊。 “贼军骑兵来了!” 因为生活所迫,又得知城门只放开一天,今日出城的百姓很不少。 与此同时,还有一批民夫奉刘振世命令去处理城墙外剩余的尸体。 此时一听“贼军来了”,民夫们吓得匆匆往城里跑,远近听到喊声的百姓也是如此。 刚出城门没多久的百姓倒是很快进了城,可远处的百姓却需要好一会儿才能跑回来。 巡检李国玺负责巡守东城墙,眼见远处一大股烟尘在迅速接近,一咬牙便下令道:“关城门!” 在李国玺的命令下,城门洞的乡兵们便合力关上了城门。 刚赶到的百姓都急得在城下哭喊。 “军爷,开门放俺们进去吧?” “巡检老爷,求求您了!” “贼军还没到呢,开开门吧!” “···” 李国玺眼见骑兵已到一里外,心知打开城门,极可能被骑兵冲进来,只能对城下大喊:“进不了城的乡亲都快去北门、西门!别留在这里!” 乡兵们立即跟着大喊。 一些百姓听了,赶紧沿着城墙向北门跑。 却也有少数百姓急得失了智,还一个劲儿地拍打城门、哭喊哀求,甚至有破口大骂的。 李国玺皱起眉头,不再理会这些人,对三名传令兵道:“速去告知其他几面城墙的巡守,贼军来袭,尽快关闭城门!” 李定国带着一营骁骑卫当先奔到东城墙一里内,瞧见城门关上了,不禁露出遗憾之色。 随即带着骁骑卫撤离到一里之外绕城游弋,看能否寻到其他机会。 结果发现邓州城四门都已关闭,只能回到东郊,等待崋部大军到来··· 刘振世正带着一队随从,在城中各医馆了解疫病情况。 利用隔离阻止疫病传播的方法,他是知道的。 但以他手下官吏和城中情势,再加上贼军随时可能来攻城的情况,很难办好,强行去办说不定反而酿出祸乱。 他如今来了解情况,就是想看看,是否需要封禁全城,让百姓都待在家中,减缓疫病传染速度。 到几家医馆询问过后,刘振世得知,这种疫病传播速度虽不如时疫,却也差不了多少,并且危害更重。 若是患者得不到救治,体弱者可能两三日就会病死;身体强壮的或能扛过去,但若抗不过,也会在七八日间病死。 “东主,城中如今急缺草药,必须想办法让药商去运些回来。” 刘振世哼道:“你当城中真的缺乏草药吗?其他中小药商我不知道,但四大药商绝对囤积了不少!若逼急了,本州便直接下令抄家!” “万万不可!”幕友急忙相劝,“东主莫非不知,这四大药商都是背景深厚之辈。东主若真如此行事,恐怕不仅乌纱难保,甚至会被朝廷问罪下狱啊!” 听此,刘振世脸色更加难看。 心道:想做好一方父母官怎就这么难呢? 随即咬牙道:“真要是涉及全城百姓安危,本官便顾不得那许多了!” 才说完,刘振世便见几名乡兵匆匆奔来,立即让随从去将几人拦住,询问究竟。 乡兵见到刘振世先是一喜,随即急道:“知州老爷,贼军来了!有几百骑兵已经到了城外!” 刘振世听了先一惊,随即赶紧问:“城门可及时关了!” “已经关了,不过还有些百姓在外面没进来。” 刘振世道:“顾不了那么多了——速去告知程千总,让他派营兵守城!” “是!” 刘振世带着亲随来到东城墙上两刻多钟,才瞧见崋部大军的旗帜。 待崋部大军靠近到三四里扎营时,刘振世等人只看见东郊田野上都是人,旌旗林立,气度俨然。 幕友在一旁感叹道:“这崋部兵马虽不知有几万,可看着确实比李、罗二人的部队精锐多了。” 刘振世满脸苦涩道:“这对邓州城来讲可不是什么好事——李、罗二人以乌合之众攻城两日,我们都守得那么难。崋部如今以精锐攻城,邓州能守几日?” 在城墙上刘振世等人观望时,崋部义军各部却是分赴三面,在东、北、南三面摆出军阵,做出随时可以攻城的姿态。 军阵摆好后,才将一门门陆军炮炮车拉到阵前,解开炮衣。 六月的上午阳光格外充足,陆军炮炮身泛着银灰色的光辉,十分醒目。 刘振世等隔着两里也能看出个大概形状,顿时惊恐。 “那几十门莫非都是红夷大炮?!”刘振世嗓音干涩地问。 没人回答他。 因为李国玺、幕友等人心中同样被惊恐填满,一时难以思考。 再注意到崋部义军排列出一个个整齐的军阵,甚至甲衣都是统一的灰绿色,看着比官军还官军。 刘振世便知这些兵马绝非样子货,兵甲装备必然也要比李、罗二部强很多,是真正的精锐。 “邓州怕是守不住了。” 喃喃了一句,刘振世便见崋部义军阵列中走出几十骑,来到护城河前。 为首之人是个文士,他看着竟有几分面熟。 那是···阎用卿?! 第211章 投崋后焕然新生!内乡南阳惊又急 “徐州故人拜访,济民兄别来无恙。” 见城下文士拱手高声说出这句话,刘振世便确定了,这人就是曾在京城有过数面之缘,又曾在徐州一起吃饭畅谈过的阎尔梅。 他真没想到,阎尔梅竟然会投了刘崋! 可再想想阎尔梅因卷入党争被削除举人身份、此生不能再考的遭遇,刘振世心中又对阎尔梅的选择有几分理解了。 理解归理解,刘振世却不可能当着守城将士的面跟阎尔梅叙旧,于是冷声回道:“本州可没有投贼的故人!” 阎尔梅并不生气,而是高声道:“我此番来,除了拜访故人,还有刘大帅的一番话要带给济民兄,烦请济民兄让我进城里说。” 刘振世下意识想听听阎尔梅带来什么话,便道:“你坐吊篮上来吧!” 阎尔梅让随行的骁骑卫回去,他一人走到城门楼下,通过吊篮上了城墙。 见面后,刘振世忍不住讽刺道:“阎用卿,真没想到你竟会投了贼。” 阎尔梅笑道:“是投贼,还是革鼎,再造天下,现在还很难说吧?” 刘振世哼道:“若非朝廷边军精锐都调去关外抵御建奴,岂有尔等贼寇做大的机会?” “建奴造反二十几年,起初不过是一小部落,为何至今朝廷都没能平定,反让其坐大,屡屡入寇,使得大明内外不能兼顾呢?” 听了阎尔梅这话,刘振世一时无言。 阎尔梅见状一笑,又道:“泌阳陷于我崋部之手数月,大明朝廷没有丝毫动作。 如今唐县、新野、淅川、内乡皆陷,邓州两度被围,南阳亦将被包围,大明朝廷还是没有动作。 恐怕济民兄心中也在痛骂,崇祯皇帝昏庸无能,朝中大臣弄权渎职吧?” “大胆!”刘振世怒喝一声,脸色铁青,“阎用卿,你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难道就不怕我立即斩了你吗?!” 阎尔梅平静地道:“我既要随真龙革鼎天下,骂昏君和满朝蠹虫几句怎么了?况且我敢来劝降于你,就不怕死!” 刘振世似乎是冷静下来,道:“本州不会降的,你走吧。” 阎尔梅道:“你不降,我崋部大军便会攻城——那数十门大炮你也看见了,且不说邓州城能守几个时辰,大炮一响,会有多少将士、百姓惨死? 另外,我还知道,邓州城如今爆发了疫病,即便我们不攻城,围上个十天半月,恐怕满城百姓都要遭殃! 济民兄,你当真要为了全自身忠君之名,置全城百姓安危于不顾吗?!” 这番话阎尔梅故意说得很大声,让附近的李国玺等乡兵将士都听见了。 一时都惊疑不定。 如果崋部一天就把城攻破,他们或许还好受点。 可如果攻城战持续个几天,或者崋部干脆围而不攻,邓州城在物资匮乏的情况下又爆发瘟疫,恐怕最终全城百姓要死个七七八八! 刘振世只是邓州父母官,并非邓州人。 可这些乡兵将士却都是邓州人,甚至就是城里人。 谁想见到自身和亲友乡邻都惨死在瘟疫中? 注意到李国玺等人的目光,刘振世不禁苦笑——他知道,阎尔梅这番话直接让乡兵士气没了,人心也散了。 这城彻底没法儿守了。 他看了看京城所在方向,叹道:“忠义难两全,看来我只有一死报君恩了。李巡检,这邓州城就交给你和程千总了。” 说完,刘振世便拔出佩剑,要当场自刎! 他并非不想活,但他知道,他唯有一死,才能在保全城中百姓的同时,又保全远在故乡的家人。 至于报君恩?不过是顺带而已。 周围人见状立马阻拦,却是站在刘振世面前的阎尔梅更快一步,拉住了刘振世持剑的胳膊。 “济民兄!何至于此?!” 刘振世双目发红,道:“阎用卿,你该明白,我唯有一死,别无他法!” 阎尔梅一听,就知道刘振世不是真的要死,而是担心连累了亲人。 他于是凑近了,低声道:“兄既有大才,又有救世济民之志,难道真甘心就这么一死了之? 若是担心亲友受累,不如回州衙静待我军入城,为济民兄安排假死。” 假死? 刘振世心中一动,看向旁边李国玺。 阎尔梅作势夺剑,却又假装夺不下来。 刘振世则叫道:“放开!本官唯有一死方可报答圣恩!” 李国玺见阎尔梅冲他疯狂打眼色,终于明悟什么,赶紧上前,一把夺过刘振世佩剑,扔在地上! “罢罢罢,既不让我死在此处,我便回州衙自尽!” 刘振世说着,让亲随将李国玺、阎尔梅等人拦住,他则快步下了城墙。 其实就是做个样子,好传出去,未必需要多真实——毕竟后面明廷的人很难来细究真伪。 所以,待刘振世离开后,李国玺便问:“阎先生,刘大帅可能保证后入城后不滥杀无辜,不骚扰百姓?” 阎尔梅一笑反问:“怎么,我崋部义军纪律森严、作风良好之名还没传到邓州吗?” “确实听到些传闻,只是不知真假。”李国玺不好意思地回了句,随即又问:“刘大帅取邓州后,可能帮俺们控制瘟疫?” “邓州既为崋部所有,百姓便是大帅子民,自然会尽力祛除瘟疫。” “好!俺这便献城!” 六月初七,崋部围邓州。 巡检李国玺献城归顺,大明知州刘振世于州衙“自尽”殉明··· 刘升进了州衙。 阎尔梅将刘振世引到面前,介绍道:“大帅,这位便是刘振世,字济民,江西武宁人,崇祯四年进士。” 刘振世见刘升最多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颇为惊讶,随即躬身揖礼,“草民刘焕拜见大帅!” “刘欢?”刘升一时疑惑。 刘振世道:“草民投入大帅麾下,便觉焕然新生,故改名刘焕。” 阎尔梅已经汇报了安排刘振世假死之事,刘升只是误听成“刘欢”,这才疑惑,此时却是听明白了。 于是将刘焕扶起,笑道:“这名字好,相信不仅是刘先生焕然先生,这天下也将在不久后焕然一新!” 讯风卫早就在邓州安插了谍探,因此刘升对刘焕(刘振世)本就有一定了解,知道此人称得上能吏,并且在军政两方面都做得不错。 崇祯年间,大明进士、举人普遍升官比较快,刘焕中进士十年,又有能力,却只是个知州,足见朝中无人、仕途不顺。 但此人应当是有情商、有眼光、知变通的,又有道德底线,否则不会以如此方式投效崋部,整体来讲算是不错的人才了。 再加上刘焕又是第一个投效的大明州官,虽是以假死改名的方式,但刘升依旧感到高兴。 他道:“刘先生既投效我崋部,便该早日将家人接来团聚。稍后可以写一封家书,再附上一信物,我会让亲卫将此事办妥。” 对于刘焕这种降官来讲,接家人来团聚就是帮助的意味更多了。 刘焕见刘升立马安排这事,来安他的心,不禁感动,再次拜道:“谢大帅!” “不必如此多礼。”刘升示意几人都落座,随即问:“听闻城中有疫病,刘先生有多少了解?” 君择臣,臣亦择君。 听刘升第二个就问起瘟疫的事,明显是把百姓放在心里的,更觉满意,当即就跟刘升详细讲起城中的疫病来··· 内乡县城。 李自成满脸不可思议地道:“刘升竟一日就拿下了邓州?!” 张鼐道:“确实如此——似乎是守城的官军将领献城投降了。” 砰! 李自成气得一拍桌子,恨恨道:“这些当官的真是可恨,额和罗汝才围攻两日他们都不肯投降。等那刘升一到,他们居然就降了!” 张鼐稍稍沉默,才道:“或许正因为闯王和罗将军围攻两日,致使官军难以再守下去,才让刘升摘了桃子。” “刘升···” 李自成想起在汲滩折损的两千多骑、近两万精兵,不禁又痛又恨,牙齿咬得咯吱响。 但他到底是经历过很多大风大浪的人,很快控住了情绪,道:“刘升拿下邓州后,下一步必然是进军内乡。让各部都加紧搜刮钱粮、青壮,最多两日,额们便要回洛阳。” “是!” 南阳府城。 这里的大明文官武将并没有坐以待毙。 不过如今南阳最能管事的已不再是知府邱懋素,而是河南布政使司左参议、南阳及汝州分守道艾毓初。 说起来,南阳知府是正四品,左参议只是从四品,但艾毓初这个分守道确实是知府的顶头上司。 得知崋部义军进入南阳,艾毓初、邱懋素等也积极派探子去打探情况。 但不知是他们派的探子确实差劲儿,还是他们给赏银太少,打探的消息不是模糊不清,就是过于延迟。 今日两名探子终于回来,不仅带回邓州失陷的消息,更带回了刘、李、罗曾在汲滩大战一场的消息。 艾毓初听完探子的汇报,便将邱懋素、猛如虎、刘光祚都叫来议事。 邱懋素感叹道:“这刘崋倒是果然如朝廷所料,跟李闯、曹操两部贼军打了起来,可惜竟一场就定了胜负,战后还有余力攻陷邓州。” 艾毓初冷着脸道:“邓州可不是被刘贼攻陷的,而是守将直接献城投降了。” 邱懋素倒是能体会守土官的为难,道:“邓州先是被李罗二贼围攻数日,又有刘贼携大胜之威而来,确实难守。” 艾毓初一拍桌子道:“再难守也不能献城!邓州如此快便陷落,皆怪那知州刘振世无能、失职,本官定要狠狠参他一本!” 邱懋素想说刘振世多半自尽殉国了,但想到艾毓初这番话主要是想将邓州失陷之责都推到刘振世身上,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猛如虎隐约明白两位文官说这番话是为什么,却有点不耐烦,出声道:“邓州已经失陷,刘贼下一步很可能来打南阳,两位还是说说请援兵的事吧!” 第212章 左良玉北上,官绅圈佳话 艾毓初道:“除了襄阳,没哪个地方能派兵支援南阳。此前丁启睿、左良玉在襄阳按兵不动,说要配合朝廷战略,使刘、李、罗三虎相争。 如今李、罗二人已经败走,刘贼又取了邓州,我已再派信使去襄阳,看丁启睿、左良玉还能怎么推脱!” 很显然,提起左良玉艾毓初也是很气的,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如今连崇祯皇帝都不敢拿左良玉怎样了。 想一想,如今关内整体实力最强的武将,估计就是左良玉部了,其次是秦军贺人龙部。 若是将左良玉逼反了,大明江山恐怕要彻底崩盘。 猛如虎又问:“探子可探明刘贼在南阳有多少兵马?” “具体数字未能探明,但至少有四五万。” 猛如虎一咬牙道:“求人不如求己,给我五千兵马,或可奇袭收复裕州、叶县,打通到开封府的道路!” “万万不可!”邱懋素连忙否定,“南阳营兵本就只有六七千,你若带走五千,便只剩下一两千营兵和一些不堪用的乡兵,如何守得住南阳?” 邱懋素作为南阳知府,若南阳失陷,他要承担主要责任。 所以在他眼中,守住南阳才是最重要的——能守一天是一天。 猛如虎尝试劝服,“刘贼也未必会那么快攻打南阳城···” 艾毓初打断他的话,“此议猛总兵勿要再提——即便给你五千兵马,你就一定能袭取裕州、叶县吗? 我看未必,若是袭取不成,说不定反倒会被刘贼抓住机会,消灭在城外。” “唉!”猛如虎一叹,不再多说。 若不是他在开县大败一场,儿子和几个重要部将都战死,兵马也从八千多锐减到三千多,本人又受了伤,何至于被调到南阳来看这几个人的脸色? 在他看来,这几人就是将南阳的安危完全交给左良玉那厮了。 左良玉那人什么德性,他最清楚——他在开县大败,左良玉至少要负一半责任! 他可以肯定的说,南阳之战,若没有好处,左良玉是绝不会来的! 另外,从崋部贼军目前的战绩看,即便左良玉肯出兵,也未必能获胜··· 夺取邓州两日后,刘升让阎尔梅署理邓州事务,由刘焕暗中佐之。 他则准备领军收取内乡、淅川。 却在出兵当日收到讯风卫从襄阳传来的紧急密报! “丁启睿、左良玉要来南阳,已经出兵了。不出意外,明、后两日便将抵达新野!” 阎尔梅听了皱眉,“若如此,大帅便不能出兵内乡、淅川了。” 刘焕在一旁道:“其实去年李自成便是经淅川、内乡去的河南府,已经将那里祸害过一遭。 今春罗汝才又至淅川,五月中旬李自成再至内乡,更是将两地城乡掳掠一空。 汲滩大败后,两人又在淅川、内乡盘踞数日,如今那里恐怕已经没多少百姓了。 大帅与其分兵取内乡、淅川,倒不如趁机击败左良玉,或可趁机南下夺取襄阳。 拿下了襄阳,才算是将南阳府收入囊中,更可进取江汉粮仓,以为霸业之基!” 阎尔梅则又提醒道:“若要打左良玉,还需提防李罗二人卷土重来,以及南阳明军南下夹击。” 刘升听了哈哈一笑,“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诚不欺我啊!” 显然,他接受了两人先解决左良玉的建议。 事实上,此番取南阳,他本就有意再取襄阳的——因为他当初离开襄阳时,就为崋部再取襄阳留下了后手。 这后手必须要趁早用,若是拖得久了,作用就会越来越低。 左良玉主动来南阳,虽有些出乎他意料,但对崋部而言却未必是坏事。 须知,左良玉若以数万兵马死守襄阳,他即便留了后手,也未必能拿下襄阳。 可如今左良玉北上找揍,崋部取得襄阳的机会可就大大提高了。 ··· 庞大的官军船队沿着唐白河逆流而上。 里面有小型水师战船数十艘,但跟多的则是各类民船、渔舟。 因为眼下河南、湖北皆大旱,河流水位都下降明显,唐白河以及上游诸河流本就不算大,若驾驶大河船进去,很容易搁浅。 不过在这众多舟船中,还是有一艘大河船颇为显眼,由上百纤夫在两岸拉着前进,速度丝毫不比那些小船慢。 这艘大河船上打着一杆长条大旗,上书“平贼将军左”五个大字,在仲夏的烈日下被微风吹得微微抖动,分外醒目。 与之相比,后面另一艘同等大小的河船,上书“总督六省军务丁”的大纛,似乎都有些逊色了。 事实上,眼下督师剿寇的丁启睿并不在他的座船上,而是在左良玉的座船上。 仲夏的太阳已经很晒人,船舱里又闷热,所以大河船甲板上搭起了凉棚。 丁启睿、左良玉正坐在一起喝凉茶,吃冰镇西瓜。 如今的左良玉虽然拥兵自重,成了半个军阀,却还没有两年后那么跋扈。 因此,丁启睿来访后,他便将凉棚主位让了出来,自己陪坐在左首位。 左良玉对丁启睿保持着表面的恭敬,不仅因为丁启睿是总督六省军务的剿寇督师,还因为丁启睿出自官宦世家。 丁启睿是河南永城人,跟出身许州的左良玉算半个老乡。 丁启睿父亲官至知府,其伯父丁楚魁之前更是官至巡抚,宗族内中举的多达十数人,有好几位在各地当官。 当然,最令左良玉“恭敬”的,还是丁启睿传达了皇帝的口头承诺:只要他能守住南阳,便可封爵! 不过左良玉也不是仅有口头承诺就能被驱遣的人——这次之所以随丁启睿救援南阳,还因为丁启睿给了实际的好处。 十万两饷银,三万石粮草! 虽然不多,但至少救援南阳这段时间不用他背着骂名到处去搜刮钱粮来喂养军队了。 另外,他听说那刘崋贼军不像其他贼军那么穷,先后抄缴了崇藩、襄藩累世积攒的钱粮财宝,富得流油。 若能趁刘贼在南阳与李罗二贼相争的机会,将之击败,说不定就能将刘贼抢来的金银财宝变成他左良玉的! 想到这里,左良玉面上笑容更浓郁了。 他恭敬地问:“这船上甚是无聊,我军中养有歌姬舞女,督师可要欣赏?” 大明将领是不允许在军中豢养歌姬舞女的,甚至不允许将女子带入军中,但这条规定现在对相当部分大明将领来讲等于一纸空文。 丁启睿是官场老油条,如今又是“求着”左良玉打仗,便很知趣地点头,应道:“左帅倒是好雅兴,老夫便沾沾光吧。” “哈哈哈,督师一看便与我等是同道中人!” 左良玉大笑了一声,当即令乐队、歌姬、舞女到甲板上来歌舞演奏。 却不见丁启睿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抹恶心神色。 之所以如此,却是丁启睿听说左良玉年少时做过侯恂书童,因为模样俊俏,经常与侯恂同床而卧。 等后来左良玉年纪大了,才被侯恂送去关外从军立功,渐渐高升为总兵官。 他觉得这传闻多半是真的——侯恂如今五十好几了,仍以热衷豢养娈童在官绅圈子中传为“佳话”呢。 这左良玉虽四十来岁了,但仍能看出些年轻时的俊俏模样,想必十几岁时定是个人见花开的美少年··· “督师可有按末将说的,派人去南阳严厉督促猛如虎出兵南下,再暗中派人联络李、罗二贼共击刘贼?” 左良玉靠近了敬酒,顺带问话,让丁启睿一下子回过神来。 见左良玉靠得这么近,他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他道:“南阳那边倒还好说,想必南阳文武知左帅是为救援南阳而来,必不敢推脱。 但李、罗二贼那边本部却是拿不准——他们即便出兵,恐怕也只会前去攻打邓州,未必会来新野参与会战。” 左良玉见丁启睿一副怕他靠得太近的样子,心中不悦。 敬完酒便坐回去,道:“只要李罗二贼能牵扯刘贼部分兵力,再有猛如虎带领南阳官兵相助,末将便有把握击败刘贼。 只是,末将若将刘贼驱赶出南阳,还请督师不要忘了告知陛下,履行承诺。” 丁启睿露出还算自然的笑容,道:“陛下金口玉言,若左帅能守住南阳,一个伯爵是跑不了的。” 大明爵位含金量相当高,只有公侯伯三级,在开国、靖难之后鲜有人获得。直到崇祯末年、南明时期,才出现滥封的现象。 正因此,这个封爵的口头承诺才对左良玉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事实上,挂平贼将军印的左良玉,已经属于大明眼下军职最高的实权武将了。想要再进一步,只有封爵。 左良玉通过剿寇立下的战功也确实挺多,但最重要的却是他麾下军队在以往确实能打得过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等流寇。 以张献忠为例,其与左良玉部对上获胜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数时候都是被追剿得狼狈逃窜。 此前张献忠、罗汝才之所以能在四川开县大胜官军,突破围剿,就是因为左良玉跟杨嗣昌发生了矛盾,故意不听调令,袖手旁观。 那一战,大明秦军、川军等都损失颇重,唯有左良玉部数万兵马丝毫未损。 在刘升、张献忠离开襄阳后,左良玉又进入襄阳,利用襄阳府的钱粮再次壮大兵力,如今麾下已有六七万兵马! 这六七万人中,官军精锐过半;余者也多是贼匪出身,相较李罗二人那些出自流民、饥民的新兵更有战斗力。 同时,作为大明官军,左良玉部装备也要比李罗二部好得多。 别的不说,此番左良玉北上南阳,红夷炮、大将军、弗朗机这类大炮就携带了近百门! 大小虎蹲炮更是携带了八百多门! 崋部枪炮犀利、火炮众多的事左良玉听说了,但他火炮也不少,又提前布局分崋部的兵力,自认为此战胜券在握,这才主动北上求战。 靡靡的歌声中,白腻的舞步间,左良玉、丁启睿看了北方一眼,都举杯畅饮欢笑,仿佛已经剿灭了崋部,获得大胜··· 第213章 叶县急报 邓州。 刘升在州衙中召开军事会议。 “阎先生、刘先生,根据探子汇报,左良玉北上的大军至少有五万,我军必须全力应对。 另外,如今李自成、罗汝才两部都汇聚到了内乡,意图不明,很有可能是想趁机再攻打邓州。 但我只能给邓州留一营常备军,另外就是刚整编出来的六个民勇营。 城内钱粮任二位取用,另外我还给阎先生先斩后奏之权。如此,两位可有把握守住邓州三日以上?” 阎尔梅对崋部诸多政策已有所了解,知道这先斩后奏之权,是给他用来在关键时刻对付城中某些个大户、豪商的。 他也知道,与左良玉的这一战对于崋部来讲十分重要。 与刘焕对视了眼,便一起拱手道:“我等便是身死,亦会坚守邓州,直至大帅归来!” 刘升点头,“好,那邓州就交给二位了!” 其实刘升对邓州的安危并没有那么担心。 一则,李自成、罗汝才的攻城能力他已经见识过了——之前李罗二人没吃败仗、士气高涨时,拥众十万都没能打下邓州,如今更不可能。 二则,邓州城眼下对于崋部义军来讲还没新野重要,即便真失去了,也可以再打回来。 再加上阎尔梅、刘焕确实是有能力的,将邓州城交给两人来守,刘升还是比较放心的。 离开邓州,刘升率领崋部大军从湍河顺流而下,半日便至新野。 崋部侦骑则已往南派到了几十里外。 大军陆续进入城外原来修建好的营垒时,杨魁五找了过来。 “禀告大帅,骁骑卫侦骑在朱集附近遭遇官军侦骑!” 刘升问:“可曾交手?” 杨魁五道:“根据前方传回的最新战报,俺们折损三名侦骑,但斩杀了对方六骑,俘虏两骑。经审问,当时官军主力大概距离朱集不到十里。” 刘升闻言,示意随行亲卫打开南阳的军事地图。 这幅地图是刘升根据后世地图,加上侦骑探查的信息,重新绘制的,上面只有南阳府及襄阳府部分区域,十分详细。 刘升一眼就在上面找到了唐白河东岸的朱集,又看了看手表,见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便道:“如此看来,今夜明军是赶不到新野郊外了。 当然,如果他们以骑兵来突袭,又另当别论。但骑兵突袭,很难瞒过我们的哨骑。” 自顾地说完这番话,刘升便对杨魁五道:“传令给沈万登、李定国,告诉他们,骁骑卫只需探察明军动向,不必刻意与明军探马交手。” “是!” 杨魁五应了声,领了令旗,便去派人传令。 在唐县会军后,刘升便将常备军四个旅部的骑兵营调了出来,临时分给沈万登、李定国率领。 因此,从离开唐县算起,平时沈、李二将都是率领两个骁骑卫营、两个常备军骑兵营。 杨魁五则率领一营骁骑卫待在刘升身边,随时听候调用。 此前汲滩一战,刘升便是将杨魁五这一营骁骑卫调去东边由李定国统帅的。在关键时刻横插入闯军骑兵散列群中,斩获千余骑,立下大功! 所以说,刘升本人会不会带领骑兵打仗不重要,他知道谁能带领骑兵打胜仗就行了。 将侦查及骑兵交锋的事交给了专业人士后,刘升便开始巡查营垒。 按刘升的理解,古代军队临时扎营有三个等级。 最简单的一种就是只扎了营帐的普通营地,只为临时过夜,并不具备任何军事防御功能。 再次是营盘——要求军中各部都合理扎营,并在外围设置有栅栏、拒马等简单防御设施,保证在遭遇敌人袭击时,可以就地防守、反击。 最后则是营垒。 一般只有军队在某地驻扎至少三五日,并确定将在此对敌,才会修筑营垒。 营垒外围有壕沟,还有土石垒造的矮墙,与栅栏、拒马等相结合,敌人一时半会儿很难攻进来。 营地内则有排放生活污水的沟渠,还有可靠的水源,甚至修建有箭塔、望楼等。 至于再往上一步,便是半永久性的军事建筑营寨了。 最后则是关塞、军城这类永久性军事建筑。 之前崋部义军攻下新野后修筑的便是营垒,如今仓促间也难以升级为营寨。 但刘升巡查各个营地时,还是命令将士们抓紧一切时间,将营垒修整得更加稳固。 并不是说刘升一心打防守战,只是为了应对可能被明军猛攻的情况,有备无患。 本来新野的崋部义军加民夫(实际是民勇)也不过四万多人,城内安排一万余人,剩下的三万多人城外一个大营就能安排。 可汲滩一战收了三四万俘虏,便让崋部不得不修建了两个大营(营垒规格)来安顿。 一在城南,一在城东,都在距离城墙一里多的位置,且都靠近县城东南角。 这样两座大营便可以互为犄角,相互支援,不至于被敌军围攻。 另外,每座大营都分为前后两部分,前营好像大半圆,将小半圆形状的后营包裹着。(无论前营、后营,都分为多个小型营盘,小营之间都留有足够大的空地。) 这么做,是因为后营安顿的都是俘虏。 虽然俘虏也出自义军,军政员们又做了好几天的思想工作,让这些俘虏的思想、意识都有了明显的改变,可到底存在着不稳定性。 即便俘虏都心向崋部,也是无法放在大营外围抵御明军的——只能放在大营内围。 为了进一步保证两座大营的稳定性,刘升巡视大营的同时,让包括四五千受伤俘虏在内八千多俘虏,都转移到新野县城内。 这样城外剩下的俘虏不足三万,每座大营只有一万三四千人。 城南大营由亲卫军和毛诚国所领第五旅旅部,外加八个民勇营驻守。 刘升亲任主将,毛诚国为辅。 城东大营由第六旅、第二旅、第七旅旅部,以及第七旅一个团(仅三个营,一营守桐柏、一营守邓州),外加八个民勇营驻守。 以赫连岳为主将,文宥为辅。 至于第二旅的另一个团,则和由新野乡兵整编的两个民勇营一起负责新野县城的防守。 等刘升巡查完两座大营回到大帐时,天已经黑了。刘升便和随行的亲卫军将士,一起吃了顿臊子面。 他才吃完,还没放下碗,就有急报传来。 “大帅,叶县传来六百里加急!” 叶县? 难不成是杨文岳部搞事了? 还没拆开急报竹筒,刘升便对内容有了猜测。 结果正如他所料,叶县守将急报:虎大威率领一万多明军攻打叶县! 通过帐内军事地图可以看到,叶县在南阳府西北角,昆水上游。 杨文岳、虎大威驻守的郾城恰在昆水、澧水的交汇点,也即是昆水下游。 叶县还是伏牛山余脉和淮北平原的交汇处,与裕州(方城)构成了南襄盆地连通淮北平原的重要通道。 此地位置如此险要,也难怪明军会趁着崋部义军主力战于南阳之际攻打叶县。 舞阳、叶县、鲁山、南召、裕州五处驻防任务都是由赫连岳布置的,刘升虽然在军中文函上有所了解,但还是准备在问一问赫连岳。 这种事必须当面说。 放下急报后,刘升便用对讲机联系到城东大营的赫连岳,道:“赫连岳,叶县传来急报,你速速到我这里来议事!” “赫连岳收到,马上就来!” 几分钟后,赫连岳便带着旅军政员王伟一起来了。 待赫连岳行礼后,刘升将叶县传来的急报给他看了,随即直问:“我们在叶县有多少守军?成分如何?” 第214章 明军组合拳,猛虎落平阳 赫连岳道:“叶县、鲁山都属于军事要地,又是与明军对抗的最前方,因此属下都各留了三营常备军、一营警备军。 除此外,还编练三个民勇营。共计有守军四千五百五十人。 警备营是由从汝宁调去的民勇改编的,民勇营则是由投降的明军、乡兵整编而来。” 赫连岳只带了旅部来唐县会师。 除叶县、鲁山,他还在南召、舞阳各留了一营常备军、一营警备军。 裕州因是州城,又处在方城山缺口这样重要的军事位置,所以留了两营常备军、两营警备军。 刘升在军函上看过这些,让赫连岳说一说只是再确定下。 听完,他微微点头,问:“如今明军围攻叶县,你觉得那三个民勇营有没有可能叛乱,配合明军攻城?” 赫连岳稍一思考,便道:“可能性很小。” “为什么这么说?” “驻守叶县的主将是我们六旅二团的团指挥刘皓宇,还有团军政员华锦吕协助。 刘皓宇颇擅长统兵,能让士卒膺服;华锦吕则很擅长做思想工作,做事细致周到。 我相信,有这二人在,应该很快就能令叶县民勇归心崋部。 另外,我们夺取叶县后,曾公开审判县里的劣绅恶霸、贪官污吏。 叶县民勇营的指挥、营副都深度参与了此事,不可能再背叛崋部改投明军。” 赫连岳所说的这些,是军函上所没有的,刘升听了再次点头。 随即又问:“那你觉得,面对一万多明军的围攻,刘皓宇他们能坚守多久?” 赫连岳道:“属下没跟杨文岳、虎大威部交过手,并不知其战力。但即便以固城之战中黄得功部明军的战力来估算,叶县也至少能守五日。” “五日···”刘升沉吟起来,“看来咱们得尽快击败左良玉才行。不过,杨文岳部明军敢攻打叶县,咱们也不能让他好受了。” 赫连岳听了眼睛一亮,问:“大帅可是想围魏救赵?” “哈哈哈,”刘升笑了笑,“脑子转得挺快嘛,不错,我就是要围魏救赵!” 随即对帐内的秘书处随军文员道:“让电讯组给汝阳发报,令袁时中第九旅攻打商水,不必强攻,只需做出北伐开封之姿态即可!” 文员写完相关文函,由刘升签字用印,才由亲卫送去随军电讯组。 赫连岳想到袁时中所领第九旅兵员毕竟是以昔日小袁营义军为主,有点担心地问:“大帅,第九旅才编练一个多月,能行吗?” 刘升道:“第九旅可不弱,你可以放心地把‘吗’字去掉。叶县那里也不必太过担心,只要我们在新野结束战斗,就能派骑兵先行去解围。” “属下明白。” 说完,赫连岳正待告辞离开,却见讯风卫团副李唯七进入帐内,向刘升递上一封密报。 刘升看完,露出古怪的笑容,微微摇头。 “南阳明军居然也敢趁机出兵南下,想与左良玉部会攻新野——明军能打出这一套组合拳可真不容易。不过,他们是不是太不把我们崋部的谍报人员当回事了?” 说完,刘升当即用对讲机让沈万登、李定国前来议事。 两人就在亲卫军营地,来得更快。 “参见大帅!” 两人行礼后,刘升便将关于南阳明军的密报递给他们看。 待两人看完,刘升问:“你们有什么想法?” 沈万登先道:“若南阳来的明军只有四五千人,且以步卒为主,那么我们完全可以用骑兵伏击他们!” “这可是你们骑兵第一次独立对付明军,有把握吗?” 自从李定国进入骁骑卫后,屡次立下大功,让沈万登产生很大压力。 他知道,他能坐上骁骑卫团指挥的位置,完全是因为投崋更早。 所以,他很需要功绩来证明自己。 面对刘升的询问,他行了个军礼,大声道:“只要有三千骑,末将保证击败猛如虎部!” 刘升点头,“猛如虎部多半会乘船从白河南下,但他们肯定直抵新野,多半会半路上岸,绕路与左良玉部汇合。 你明日一早便带六营骑兵去北边,多派侦骑,可以在猛如虎部从白河上岸时袭击。” “末将领命!” ··· 猛如虎站立在船头,紧皱着眉头。 作为蒙古人,他很不习惯坐船。即便是这种小河船,也让他感觉晃晃悠悠的,心里很不踏实。 更让他感觉不踏实的,却是这次会攻新野的军事行动。 之前围剿流寇时,猛如虎就被左良玉坑过几次,开县那一次更是连他儿子和几个重要部将都被坑死了。 他怎么可能安心地再次与左良玉配合剿贼? 若非是督师丁启睿严令,左良玉出兵又以南阳方面答应配合为条件,他是绝不会领兵南下新野的。 因不看好这次会战,猛如虎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路行军格外小心谨慎。 回过神,他便问旁边本地人出身的乡兵守备,“眼下到哪里了?” “回禀猛总镇,前面不远就是瓦店了。过了瓦店,这南阳到新野的水路便算是走了一半。” 猛如虎看了看两岸,便道:“让船队停下,我们就在这里上岸。另外,去通知西岸的探马,都过河来东岸归队!” “得令!” 后面家丁应了声,立马去传令。 乡兵守备却不解道:“这里到新野还有五六十里地呢,现在就下船会不会太早了?走陆路的话,今日怕是未必能赶到新野啊。” 猛如虎没耐心跟这乡兵守备解释,扭头瞪眼道:“我是主将还是你是主将?” “自然是您。” “那就别啰嗦,执行军令!” “是。” 干旱一月有余,白河水位下降得厉害,从南阳城出来的这些小河船、渔舟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停泊,明军将士纷纷登岸。 猛如虎这次率领的军队分为两部分。 一是他本部三千多秦地边军,主要是五百多家丁兼骑兵,以及近三千人的边军步卒。 再就是一千二三百人南阳乡兵——这些乡兵还充当船工和随军民夫。 登陆后,猛如虎留了一哨乡兵再次看守河船,并负责送西岸的探马渡河,便带着军队步行向东。 乡兵守备见状实在忍不住,又跑过来问:“猛总镇,新野在南边,俺们咋向东边走?” 猛如虎道:“你小子是怎么当上守备的?打仗不用脑子? 新野乃军事要地,崋部贼军多半在那里囤积了重兵,你说他们会不会向北派出探马,提防着我们南下? 我们还不到五千人,若是让崋部贼军探知到,派一支偏师过来,就算不能击败我们,也能拦着不让我们去跟左良玉汇合。 只有向东,绕过他们的探马侦查范围,才能顺利抵达新野与左良玉那狗东西会师!” 守备被训斥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陪笑道:“还是猛总镇想得周到,末将受教了。” “你小子别动不动来问东问西的,回去让乡兵们走快点。看你麾下那些兵,乱哄哄的,走得还慢,哪有点军队的样子?” “猛总镇教训的是,末将这就归队整顿。” 等回到乡兵队伍,这守备立马臭骂起来。 “这个猛如虎,狗鞑子出身,还真当自己是根儿葱了。舒舒服服的水路不走,非要往东绕圈子。 说我打仗不用脑子,我看他才是没脑子——之前艾道台都说了,贼军刚打下邓州,正要打内乡、淅川,在新野能有多少兵马? 还绕到东边去会师,直接顺河而下,跟左良玉南北夹攻新野不好?” 旁边几个狗腿乡兵军官立马你一言我一语地应和。 “守备您消消气,何必跟鞑子一般见识。” “对啊,都说鞑子笨,猛如虎自然没您想得通透。” “听说他在开县大败,儿子都被张献忠打死了,肯定是吓破了胆,才变得这么胆小。” 听到最后一句话,乡兵守备脸色转阴为晴,道:“说得没错,这厮定然是因为开县大败吓破胆了——若不是丁督师、艾道台严令,这次他都不敢领兵出城!” 一个乡兵军官提议道:“听说贼寇见了左将军的部队就跑,等到新野会师后,守备不妨跟了左将军,省得跟着猛如虎这吓破胆的,连个战功都捞不着。” 守备捋着胡须道,“这主意不错。” 走了十几里第,眼见再走几里就到了棘河。 忽然有探马从南边疾奔而来。 “报——”探马来到猛如虎近前,来不及下马,便着急道:“总镇,南边五里外出现了贼骑!” “贼骑?”猛如虎听了一惊,“可探知到贼骑有多少人?” “贼骑探马太多,额们损失了好几个弟兄也过不去南边,不知有多少人。” 猛如虎知道,这种情况有可能是崋部探马侦查的距离太远。但更可能是崋部大部队就在十几里外,甚至更近的地方。 他当即道:“传我军令,全军加紧赶路,争取尽快过棘河!” 猛如虎的军令很快传达下去,但队伍行军速度并没有提升多少,反而变得混乱了。 不论是边军还是乡兵,皆抱怨连连。 “赶了半天路,都快走不动了,还让俺们走快点?” “奶奶的,早上就喝了碗小米粥,吃了个杂粮饼子,眼下肚子饿得咕咕叫,不停下来休息吃饭,还让额走快?要不要人活了?!” “依俺说,俺们就不该下船走路。现在好了,怕是要让贼骑逮个正着!” “···” 猛如虎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很快就有部将来跟他反应。 “总镇,不能这么赶路了,下面的人怨气很大,搞不好会哗变!” 猛如虎道:“眼下只有过了棘河,才能避免被贼骑追杀!” 部将也知道这道理,一时无言。 这时又有几骑探马回来,其中两个还受了不轻的伤。 “总镇,贼骑至少有三千人,已经到三四里外了!” 猛如虎在马背上眺望,发现还看不到棘河的踪影,南边却已经出现了大股骑兵带起的烟尘,不禁心中绝望。 第215章 左良玉:勃勃生机、万物竞发! 猛如虎并没有因为绝望而放弃抵抗,红着眼睛大吼:“传我军令!就地列阵,准备迎敌!” 军号吹响,军旗舞动,传令的家丁亦背着令旗奔向队尾,一路大声传达猛如虎的军令。 乡兵守备听了一呆,随即吐口唾沫,骂道:“二球!现下让俺们跟贼骑打?周围连个土丘都没有,打个球!” 一个小军官说道:“守备,要不俺们直接逃了吧?” “你也是个二球!”守备给了小军官一脚,“猛如虎有五百多亲骑,俺们怎么跑?要跑也得等到亲骑跟贼骑打起来再跑。” “嘿嘿,还是守备您聪明。” 很快乡兵守备及小军官就不得不承认,猛如虎比他俩都聪明。 摆出防守军阵时,竟然将乡兵都摆在了前面(南边),隔着几十步单列一军阵! 这样一来,他们就算想临阵脱逃,也只能奔向贼军!否则就会被后面督战的边军步卒斩首! 若想临阵倒戈,向贼军投降,也很难乱掉边军步卒军阵,反而会被边军第一时间乱箭射杀··· 三四里的距离对骑兵来讲很短,几分钟就跑了过来。 但崋部骑兵并没有直接冲阵。 一则明军已经摆好了防御阵型,并没有那么好冲击。 二则,明军有虎蹲炮! 虽然只有二三十门,但都已经装填好,若是冒然冲过去,崋部骑兵至少也要死伤个百多骑,还会对士气造成不小的打击。 因此,先到的崋部骑兵都是绕阵而行,等待后续骑兵全部抵达。 沈万登到达后,隔着一里地看了看明军军阵,不禁道:“还是大帅有先见之明,给俺们骁骑卫安排了虎蹲炮,不然眼下就只能莽上去了。” 随即指挥骁骑卫中的骑炮手布置虎蹲炮。 所谓骑炮手,其实就是用马匹赶路的炮手。 崋部自造的虎蹲炮都是用钢铸造的,比铁铸虎蹲炮更加轻便,且口径更大、射程更远。 所以,随着确山兵工厂产能提升,骁骑卫便也装备了一批虎蹲炮,训练了一批炮手。 这次沈万登带了足足一百二十门虎蹲炮! 南阳乡兵们原本仗着虎蹲炮,再加上后面有近三千边军当督战队,勉强在阵前稳住。 可此时瞧见崋部骑兵掏出了一百多门虎蹲炮,顿时心理破防了! “贼骑竟然带了虎蹲炮!” “这可咋办?” “完了!俺们死定了!” “···” 在乡兵人心浮动时,骁骑卫骑炮兵却展现出了真正精锐应有的样子。 只见一百二十名炮手,在明军军阵三百多步外下马,提着虎蹲炮前奔几十步,把自带炮架的虎蹲炮一放地上,立马拿出火折子点燃药池中很短的引线。 南阳乡兵中有扛不住压力的,在崋部骑炮兵奔来时就点燃了虎蹲炮。 可他们都是提前装的公孙弹,最远只能打到两百多步,距离约三百步处的崋部虎蹲炮阵地还差点。 在明军乡兵希拉的几声炮响后,崋部虎蹲炮立即跟着响了。 一响就是一连串! 并且崋部装的都是独铁弹! 一百多枚铁弹激射入乡兵阵中,所中者,盾甲皆碎! 一轮炮后,最前排的乡兵便惨嚎遍地,一片混乱。 沈万登看准时机,立即让在一里处等待的骁骑卫散开冲阵! “贼骑来了!放炮!放炮!” 极个别乡兵军官高喊开炮,结果真正打发出去的虎蹲炮只有寥寥数发。又因为距离不算近,骁骑卫阵型比较散,只有几个人被击落下马。 很快,骁骑卫冲进了明军阵列百步内。 混乱中的乡兵只有少数弓手射箭,却难以给身着精良布面甲的骁骑卫重创。有的骁骑卫身中数箭,仍稳当当地骑在马上。 待骁骑卫靠近到二三十步的距离,南阳乡兵的噩梦便降临了。 只见最前方的骁骑卫坐在马背上点燃了一个个手榴弹,扔进了仍大部处于混乱的乡兵人群中! 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中,南阳乡兵彻底崩溃。 他们顾不得后面几十步是边军步卒军阵,恐惧惊叫着,像疯了一样奔了过去。 边军步卒将领见状冷酷地下令,“放箭!” 顿时将要冲击边军军阵的乡兵大部分被射杀,少数幸运儿冲到阵前,又被边军刀牌手利落地砍死。 少数机灵的乡兵见状,便抱头蹲在地上,高喊“俺降了”,期望能保住性命。 也就在骁骑卫一波冲垮南阳乡兵军阵,并展开追杀时,猛如虎敏锐的把握住机会,率领五百多亲骑(家丁)冲杀过去,想要与骁骑卫厮杀在一起! 猛如虎从投降大明的蒙古小部落头领升到总兵官,沙场征战一二十年,经验丰富,意识敏锐。 瞧见崋部骑兵投掷手榴弹的场景,他便知道决不能给崋部骑兵从容攻击边军步卒的机会,唯有趁机与崋部骑兵纠缠到一起,才能抓住那微小的获胜机会。 可惜他面对的是骁骑卫! 或许如今骑射、骑砍比之大明边军精骑还差些,但从将官到士卒意识都相当好。 猛如虎等五百多骑兵的行动,骁骑卫将士们第一时间注意到了。 立即有部分骑兵主动迎上去,隔着大几十步扔手榴弹。 因为双方都在加速,这个距离骑弓造不成多大伤害,崋部的手榴弹却正好炸中猛如虎亲骑的前锋! 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中,猛如虎亲骑顿时人仰马翻! 猛如虎待在亲骑中间,双目通红,却默不作声,加速冲锋! 剩余亲骑也是如此。 随着双方迅速接近,精通骑射的猛如虎亲骑先射了一波弓箭。 骁骑卫被射中的不少,但倒下去的寥寥。 与此同时,冲在最前方的一百多骁骑卫还击了,却并非用骑弓,而是用短铳。 一二十步内,短铳简直无敌! 它装的是散弹,又在如此短的距离射击,偏偏猛如虎亲骑因为就要短兵相接,骑阵相对密集。 于是短手铳一发散弹打出去,竟能击中好几名亲骑! 砰砰砰··· 短铳的枪声并不清脆,反而有点闷闷的。此时却犹如死神的召唤声,让猛如虎亲骑大片落马! 短铳打完一发就被骁骑卫扔了——上面有短绳子系着,并不会掉落。 “杀!” 此时猛如虎已经不止是双目通红了,而是目嗞欲裂。因为方才一轮手榴弹、一阵短铳击毙,几乎将他五百多亲骑打掉了一半! 他大声喊杀这,冲入骁骑卫骑兵当中,猛砍猛杀! 不断有骁骑卫被他斩杀落马,可他身边的亲骑也迅速减少。 很快,骁骑卫就不与他接战了,都驾马绕着他走。 没过多久,就只剩下几十骑留在他身边,被数量众多的骁骑卫团团包围了起来。 不远处,则是边军步卒溃逃被骁骑卫追杀的仓皇惨叫声,以及骁骑卫高喊的“投降不杀”声。 显然,他败了,败得很惨! 沈万登越众而出,看着猛如虎道:“阁下便是猛如虎总兵吧?现在下马投降,可以免死。” 猛如虎眼中整个世界都是红色的。 面对沈万登的劝降,他并没有说什么煽情或大义凛然的话,而是高喊:“杀呀!” 就举着加长版百炼雁翎刀,直冲向沈万登! 砰砰砰! 在猛如虎靠近骁骑卫十几步的时候,连着三声枪响,让他厚实的身子一震,僵在马上随着坐骑又奔行几步,终是掉下了下去。 马儿跑了几步,又回到了猛如虎的身边,低头舔着他的脸。 不论是骁骑卫,还是剩余七八十个猛如虎亲骑,都看着猛如虎尸体,皆一时沉默。 沈万登叹了口气,看向剩余的亲骑,道:“你们降了吧。” 这些亲骑看着猛如虎的尸体,面带悲戚,但过了会儿后,终究是纷纷下马受降。 ··· 六月十二。 新野。 丁启睿、左良玉部明军前锋于今天上午抵达新野县城南七里处,玉皇殿附近。 随后明军便沿着唐白河源源不断地抵达。 此番,左良玉只留了一万兵马守襄阳,带来了六万多兵马。 另外,丁启睿有督标五千余人,又从襄阳、郧阳、德安三府征调了一万多官兵——募营兵、乡兵皆有,可以说乌合之众。 还征发了三万随军民夫! 所以此番丁、左二人所领明军实际右十一二万,故号称二十万大军! 人一过万,无边无沿。 十二万兵马就更不用说了。 这么多人肯定不能猬集于一处。 因此左良玉、丁启睿在来的路上,便对照新野一带的详细舆图对各部兵马做了具体安排。 左良玉的中军两万余人,以及丁启睿的督标五千余人,就在玉皇殿附近修建营垒,相当于将此处当做此番新野大战的明军指挥部。 然后以麾下附属总兵王允成为主将,附属副将张应元副手,领吴学礼、徐育贤、金声桓、惠登相四名附属参将,共计两万余人。 再加上丁启睿征召的一万多官兵,驻扎在城东王坡,距离崋部城东大营五六里的地方。 另外,又以附属副将徐勇为主、附属参将马进忠为副,以及另外几个参将、游击,共计一万余人,前往城西北七八里处扎营。 这部分附属兵马有数千骑兵,却归属各部,颇为混乱,因此被左良玉派了袭击崋部粮道、信道的任务。 如此外,他又让麾下直属副将李国英领八千兵马,驻扎在城西。可寻机渡河攻城,但主要目的还是盯住新野县城西面,达到围城的目的。 又让直属副将卢光祖,领五千兵马,驻扎在城东南六七里处。 因为左良玉也看出,崋部城南、城东大营,与县城东南角互为犄角。 便让卢光祖钉在此处,只要崋部这个犄角形势露出破绽,就可配合明军的城南或城东大营,攻打崋部两大营中的一个。 丁启睿为了让左良玉出兵南阳,私下里将兵马调动指挥的权利都交了出来。 所以,这一番兵马布置其实是出自左良玉之手,丁启睿只不过是明面上的统帅。 说起来,左良玉也是头回指挥十几万大军作战,感觉竟格外的好,仿佛一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就在眼前! 第216章 本将军、本帅,乌合之众 中军大帐被布置好后,左良玉、丁启睿和手底下几个幕僚看着军事舆图重新模拟了下此番围攻新野的军事安排。 “督师觉得本将军这番布置如何?” 左良玉神色间明显带着得意,连自称都变了,不再是之前自谦的末将,改成了“本将军”。 丁启睿心里有些腻味。 左良玉对诸部兵马的布置在他看来只能算一般般,没有任何亮点。 但他还是违心地露出笑容,赞叹道:“左将军果然有帅才,此番必能击败贼军,功成封爵。” “哈哈哈,承督师吉言。”左良玉高兴地笑了声,“不过,此战若胜,功劳最大的应该是督师您啊。若能剿灭崋部刘贼,督师必能直入内阁,乃至成为首辅。” 不得不说,曾做过书童的左良玉还是挺会说话的。 丁启睿虽然腻味左良玉,可听了这番话,心情还是好了起来,脸上笑容变得自然很多。 几个幕僚见两人间气氛融洽,也跟着说起吉利话来。 “以往贼寇都是四处乱蹿,朝廷大军又统属不一,才令贼寇一次次逃脱。 此番十二万大军尽由左帅调度,刘贼又骄傲自大,妄图在新野与朝廷大军一决胜负,我等定能一战功成!” “还是得丁督师、左帅这般将相和,才能抓住如此剿贼良机啊。” “说的不错,待此战获胜,督师、左帅必定流芳千古,我等亦能跟着沾光。” “···” “哈哈哈,”左良玉高兴地大笑,看向几个幕僚的眼光分外满意,“此番若能胜,也少不了几位大才的赞画之功啊。” 丁启睿也笑着点头,觉得这几位幕僚确有才干,说话又好听,很令人喜欢。 谁知大帐内气氛正欢快呢,外面却传来了急报声。 “报——” 很快信骑被左良玉家丁带入帐中,送上了一封求援信。 “督师、左将军,我家总镇在瓦店东边遭到数千贼骑截击,还请速速发兵救援!” 却是猛如虎得知遭遇大股崋部骑兵后,自以为能原地坚守两三个时辰,便提前派出信骑,绕到来南边向左良玉求援。 其实猛如虎当时如果狠心些、果断些,抛弃所有步卒,是可以凭借五百多骑兵逃出去的。 问题是他没有想到崋部骑兵竟也有如此多的枪炮,轻轻松松就将他麾下四五千人给歼灭了。 帐内众人听到信骑的话先是一愣。 随即左良玉就接过求援信看了。 见上面确实是猛如虎的印鉴,左良玉皱眉道:“猛如虎怎么搞的?不知道坐舟船从白河顺流而下至新野吗?” 信骑道:“额们就是坐舟船南下的,但总镇担心贼军会在下游拦截,所以在瓦店前面就登岸,准备绕到棘河东岸来新野会师。 谁知贼骑竟然到了瓦店一带,在额们过棘河前,就将额们拦住了。” 放以前,左良玉根本不会搭理猛如虎——对方又不是他属下,他凭什么求援? 但新野这一战,他是主帅,又关乎到他封爵的目标能否实现,绝不能在一开始就见死不救。 他于是问:“可知贼骑有多少?” “只有三千多骑。” “本将军知道了,你先下去歇息吧。” 信骑不敢多说,只能领命退出大帐。 左良玉虽然有了决定,但鉴于方才气氛良好,还是尊重下丁启睿,问:“此事督师怎么看?” 丁启睿道:“猛如虎部有四五千人,秦军又善战,此番又是奉你我之命而来,还是要去救援的。 况且,他们只是遭遇骑兵,咱们派一部骑兵去救援就行了。” 左良玉也是如此想的,于是点头道:“那便让马进忠带东北大营的三千多杂骑北上吧。 新野到瓦店不过五六十里,骑兵急行,一个时辰左右就能赶到。即便考虑到保持战马、将士体力,最多也就用一个半时辰。 猛如虎既派人求援,想必坚守两三个时辰没问题。等马进忠过去,说不定恰好可以配合猛如虎,歼灭那三千多贼骑。” 听见这话,立马就有反应快地幕僚赞道:“左帅英明!” 剩余几个幕僚见状立马跟上。 “全赖左帅布局,看来此战咱们要旗开得胜啊!” “是啊,若不是左帅严令南阳出兵,怎会出现如此好的战机?” “之前探马不是汇报,所贼军骑兵不多吗?若能灭了这三千多贼骑,也许整个战场都将被官军封锁。介时贼军‘眼瞎耳聋’,必然更容易溃败!” “···” “哈哈哈,”左良玉再次高兴得大笑起来,“几位分析得不错,本帅就是这么想的。” 不知不觉,左良玉的自称又升格了。 之前自称“本将军”还算合情理,毕竟他挂着平贼将军印。 “左帅”则是别人对他的夸称,他并非真的元帅,自称“本帅”可就僭越了。 但眼下这情景、这局面,上到丁启睿、下到帐中家丁,都好像不懂这点似的,纷纷陪笑着。 ··· 马进忠高声道:“都给额听好了!这次要是能击败贼军,成功救下猛如虎,额替大家向左帅请赏! 要是大家都贪生怕死,见了贼军畏敌不前,回去后全都要吃左帅的挂落!都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 十几个骑兵将领一起答应,虽然不甚整齐,但声音还算洪亮。 马进忠满意地点点头,骑在马背上一挥手,“开拔!” 这种在队伍最前面高喊“开拔”的习惯,是他当农民军时养成的。 他本是崇祯初年起事的陕西农民军首领之一,绰号“混十万”。 崇祯十年因农民军前途暗淡,他又被左良玉追剿得几近绝境,便在熊文灿的招抚下投降了,从此隶属于左良玉部。 他并非左良玉直系下属,而是附属武将,对麾下兵马有一定自主权。当然,平日里的待遇也不如左良玉直系部队。 因当年陕西农民军都多骡马,如今他麾下也有八百多骑兵。 并非精骑——骑战马、劣马、骡子的都有。 但这在附属于左良玉的众多武将中,已经算是战力排名在前十的部队了。 便如此番左良玉让他率领三千多杂骑去救援猛如虎——什么叫杂骑?不仅是因为骑兵胯下战马、劣马、骡子皆有,还因为部队成分混杂。 三千多骑,归属十几个不同将领。多的麾下有几百骑,少的麾下甚至只有一百多骑。 马进忠深知这样一支“乌合之众”只能打顺风仗,这才在开拔前讲了那番话,好让各部将士打仗时多出几分力气。 或许是知道这次要去对付三千多贼骑,且对方还在跟猛如虎部秦兵打,所以各部骑兵士气都还挺高。 一路高歌猛进,也没怎么吝惜马力,不到半个时辰,前面便有探马回来禀报,说遭遇贼军探马了。 ‘眼下离瓦店还有一二十里地吧?贼军竟然将探马向后洒了这么远?’ 马进忠有些疑惑,隐隐觉得不对劲儿。 但他并没有告知各部将领。 因为他深知这些将领的德性——倘若告诉他们,前面可能有危险,恐怕队伍速度会瞬间慢到极致,便是有人带队跑去周围村寨抢掠、把军事任务抛之脑后,都是有可能的。 于是马进忠假装没事,带着三千多杂骑继续前进。 随着遇到的贼军探马越来越多,马进忠知道必须得有个说法了。 于是高声笑道:“看来贼军多半就在不远处与猛如虎部交战!说不定额们去的正好,能一举击垮贼军,大获全胜!” “好!” 诸部将士都兴奋地叫起来,加速前进。 很快,前方竟然出现了大股骑兵行进才可能带起的漫天烟尘! 这一下,诸部将领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这是贼军派来拦截我们的吗?瞧这阵势,至少有两三千人吧?” “不是说贼军就三千多骑,还正在跟猛如虎部打着吗?怎么能分出两三千骑来拦截我们?” “不会猛如虎已经败了吧?” “怎么可能!猛如虎和他手底下的边军多能打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就算贼军能击败猛如虎,也定会有不少伤亡···” 眼见诸部人心浮动,马进忠不得不再次打气。 “大家可别让贼骑吓着了!说不定他们就是马多人不多!甚至可能跟猛如虎部正打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这才分出大部分兵马来阻拦额们! 眼下人家已经到两里外了,额们如果逃,只会大败。跟他们碰一碰,说不定就能大胜!” 诸部骑兵之前都没注意保持马匹体力,这个距离逃跑确实不是好选择,回去也不好交代。 于是在马进忠的招呼下,硬着头皮向对面的崋部骑兵冲去。 两里的距离,双方骑兵对冲,三分钟不到彼此就快相遇了。 让诸部骑兵都没想到的是,对面崋部骑兵在几十步外并不射箭,而是扔了个什么东西过来。 ‘总不会是想用石头砸死我们吧?’ 就在有人如此想时,眼尖的人已经看清楚扔过来的是什么,顿时惊呼。 “万人敌!”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明军骑兵惊慌勒马。 可惜已经迟了,崋部骑兵扔来的一百多个手榴弹纷纷爆炸,顿时冲在最前面的数百明军骑兵人仰马翻! 第217章 干了这杯,接着奏乐接着舞! “败了!快逃啊!” 明军骑兵前锋被手榴弹炸得乱七八糟,可喊“败了”的声音却是先从后方响起来的。 马进忠扭头一看,只见那些跟敌骑还隔着一百多步的“同袍”们竟已经调转马头逃跑,还边跑边喊,不禁气得直骂娘。 “他娘的,老子来之前说那么多话都白说了!” 气归气,眼见崋部骑兵确实不少,又有个头小却威力不小的万人敌,让已方前锋遭到重创,马进忠也只能高喊道:“撤!快撤!” 喊完,一边让人鸣金,一边艰难地调转马头。 为了带队,他虽然没冲在最前面,可位置在整个骑兵队伍中也属于比较靠前的。 这时候所有明军骑兵都想调转马头逃跑,便搞得周围一团糟,想要调转马头都不容易。 更倒霉的是一些跑得太快又勒不住马匹的,直接翻倒在地,被后方冲上来的同袍践踏致死。 这三千多明军骑兵败得如此之快,甚至在败逃时死于混乱、践踏和自相残杀的,比被崋部击杀的人还要多。 这让崋部众将士都始料未及! 沈万登在骁骑卫阵列中,呆呆地看了两息,才醒过神来,兴奋地高喊道:“杀敌!” “杀啊!” 骁骑卫以及从其他旅部调来的崋部骑兵,开始对这些明军杂骑展开了追杀。 按理讲,骑兵追骑兵,除非彼此战马品质相差太大,否则很难追上。 奈何这些明军杂骑战马本就五花八门,品质不咋地,偏偏之前赶路还没保存战马体力。 此时掉转头来,才逃了一会儿,很多战马就因为体力问题速度慢了下来,相继被崋部骑兵追上。 “下马弃械投降者免死!” 眼见这些明军骑兵如此拉挎,崋部骑兵索性开始喊降。 顿时很多眼见跑不了的明军骑兵下马弃械投降。 少数跑不了又不愿投降,选择顽抗的,则被崋部骑兵以多打少,轻松收拾掉。 马进忠越跑发现身边的骑兵越少,他的战马也越来越慢。 扭头一看,后方竟然还有不少崋部骑兵紧追不舍。 “他娘的,老子又不是美女,死追个甚?” 马进忠骂了一句,一时没注意,疲惫的战马竟然失蹄,一下子翻倒在地。 “毕咧!” 惊叫一声,马进忠靠着不错的身手,才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被马匹压住的命运。 有几十个忠心的家丁急促间勒马想要救他,结果也翻了好几骑,让这一支骑兵队伍速度都骤然减缓。 等他上到另一批战马想要继续逃时,却已经被众多崋部骑兵围住。 “下马受降免死!” 为首的几个崋部骑兵大声呼喝着,手中拿着一柄短铳,指向马进忠这边。 多年的沙场生涯,让马进忠感觉到了危险。 他意识到,若是他反抗,怕死立马就会被那短铳打死。 见周围几十个家丁都看向自己,马进忠满脸无奈地道:“他娘的,降了吧。” 说完,第一个下马投降。 沈万登带着一千多骁骑卫,追着前方明军骑兵近二十里,这才下令收兵。 倒不是马力不允许他再追,而是他脑子冷静下来,担心再追下去会中伏——虽然说这个可能性很小,却不得不防。 另外,方才这近二十里追击下来,这些明显是乌合之众的明军骑兵,被留下了一两千骑,逃掉的连一半都不到。 再算上被击败的猛如虎部,他此战已然算得上大获全胜! ··· 入夜。 玉皇庙明军督师行辕,同时也是左良玉的中军大帐所在。 因为是夏天,大帐被弄得很大,而且四面透风。 里面却是灯火通明,乐曲阵阵,歌声靡靡。 在外面守卫的明军将士都在偷看里面。 只见灯光之下,一个个窈窕身影正在舞动,那白生生的玉臂和长腿,被灯光拉起的影子一直延伸到了帐外,仿佛一只只挠心的魔爪,让帐外的将士们心里直痒痒。 “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能参加这等晚宴。” “那你至少得当上游击、参将才行。” “那我估计没戏了——想要升上游击、参将,不仅要有战功,还得有钱给左帅的小舅子送礼才行。” “···” 帐外将士们之所以如此议论,却是左良玉以鼓舞士气为名,召集南大营游击以上的将领参加晚宴,欣赏乐曲、歌舞。 也即是说,参加这次晚宴不仅是享受,更是身份的象征。 至于大头兵,能吃顿带荤腥的晚饭就不错了。 “报——” 有点凄厉的喊声,老远传来,随着马蹄声一直来到大帐前。 一个信骑滚下马背。 帐门口的几个家丁连忙上前来扶起这信骑,问:“怎么了?” 信骑喘着气道:“快带我进去禀报左帅,马参将在瓦店附近遭遇数千贼骑,惨败!” “什么?” 听到这消息的家丁都不禁惊呼出声,不敢相信。 或许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大帐内的歌舞停了下来,几个帐内的家丁出来将信骑带了进去。 乐师、歌姬、舞者都已经从后面退走,帐内只剩下脸色难看的丁启睿、左良玉,以及一众神色各异的明军将领。 左良玉道:“到底有何急报,速速说来!” “马参将在瓦店附近遭遇数千贼骑,惨败,三千多骑兵折损大半!” 虽然刚才信骑在帐外言语时,左良玉就隐约听到了些,可此时再听,还是又惊又怒。 砰! 他一拍桌案,站起来道:“马进忠那混球呢?不敢来领罪吗?!” 信骑道:“根据几个逃回来的人说,马参将中途落马,生死不知。” “猛如虎呢?不是他求的援吗?数千骑截击马进忠,他又在干什么?!” “马参将他们没见到猛总兵的部队就败了——徐副将推测,猛总兵很可能也败了。” 哗! 听信骑说完,顿时帐中众将都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猛如虎败了?马进忠也败了?” “若如此,岂不是说这场大战还没正式开始,咱们就先折损了大几千兵马?” “还是秦地边军和骑兵,可都算是军中精锐啊。” “这可怎么办?” “此战该不会要败了吧?” “···” 将领们的议论声很低,嗡嗡的,左良玉根本听不清楚。 但大概内容他却能推测得到。 因为白天,他已经让人将此战将将旗开得胜的事给宣传出去了。如今却反而先折损大几千精锐,不论是对他个人威望,还是对士气,都是一个颇大的打击。 甚至可能动摇军心! 他比谁都清楚,他所率领的这支军队军心是多么容易动摇。 回过神,他不禁看向旁边的丁启睿。 只见丁启睿面带愠色的同时,偶尔看向这边的眼神却似乎隐带嘲弄。 他再去看那几个幕僚,发现几个幕僚都在低头吃肉,不敢抬头看他。 这让他想起了白天被丁启睿和这几个幕僚吹捧的场面,只觉一张老脸仿佛被人打了两巴掌,生疼! 当大帐内终于安静下来时,左良玉发现,所有将领都在看着他。 多年的领军经验让他明白,此时他的表现对军心、士气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倘若他要是露出一丝惊恐、慌乱的样子,必将扩大蔓延至全军,这仗可就彻底没法打了。 “哈哈哈,”左良玉忽然大笑三声,嗓音有些干,于是他又喝了口酒润润嗓子,大声道:“不过是猛如虎愚蠢,让贼军抓住机会小胜两场而已,折损不过数千人,于我十二万大军来讲不算什么! 明日开战,我等便为猛如虎、马进忠等人报仇,诸将以为如何?!” 帐内的将领没有傻子,可不敢在这种时候跟左良玉唱反调,不然直接被斩了都有可能。 于是一起起身,抱拳道:“我等愿随左帅大败贼军!” “好!”左良玉脸上再次露出笑容,“让我们干了这杯,预祝明日大胜!” “干!” 跟众将领干了一杯酒后,左良玉坐下来,冲旁边的家丁把总道:“愣着作甚?把那些乐师、歌姬、舞者都叫回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 次日。 新野南郊。 呜—!呜— 随着苍凉的号角声,左良玉中军及丁启睿督标,外加部分民夫,三万多人,不疾不徐地向崋部城南大营移动。 走在最前面的,是近百辆炮车。 以大将军炮、弗朗机炮为主,却也有十几门红夷炮。 所谓红夷炮,与红夷大炮一个类型,只不过口径小、重量轻些,方便移动,因此被明军用于野战。 另一边,崋部城南大营的亲卫军及第五旅一万多人并没有窝在营垒中,而是在大营外面列阵,准备依托战壕等工事,在大营外跟明军打阵地战。 刘升站在后面一架望车上,用望远镜将明军军阵中的各种布置看得清清楚楚。 最后,他目光不禁落在那近百两缓缓前进的炮车上,笑道:“这左良玉可以啊,竟然弄来了近百门大炮。 不过,他难道不知道我崋部大炮比红夷大炮威力更大,甚至射程也更远吗?” 他说完,身后几个亲卫竟没人接话。 这让刘升有点无语——身边连个捧哏的都没有,他这大帅当得有点没滋味啊。 于是,他也懒得对左良玉军阵多评论了,直接下令道:“传我军令,待明军炮车进入固定炮位后再进行轰击!” 随着刘升亲卫和旗号队传达了命令,隐藏在军阵中的一百多门陆军炮便都做好随时开炮的准备。 明军阵列中。 左良玉也站在望楼上,竭力眺望着。 “不是说这崋部贼军有不少红夷大炮吗?怎么没看见?” 旁边一位幕僚道:“兴许是藏在军阵中。” 藏在军阵中? 左良玉心中忽然产生中不好的预感,于是道:“传我将令,让炮手加速前进,一旦抵达炮位,立即向贼军开炮!” “是!” 随着左良玉军令的传达,炮手和辅兵们果然前进地更快了,终于抵达距离崋部军阵不足两里的预设炮位。 左良玉搜集的这些大炮,即便不顾危险加大药量,射程最远也就两里多点。所以,必须要在离敌军不足两里的地方打发。 达到预定炮位后,明军炮手、辅兵开始着急忙慌地固定炮车。 他们才刚开始有动作,崋部军阵前面的三列将士便齐刷刷转身后撤几十步,露出了足足一百二十门泛着银灰色的陆军炮! 这些陆军炮炮车早已固定好,并装好了弹药。 因此,在前面三排将士退下来后,崋部炮手就在指挥官的号令下点了火。 轰轰轰··· 随着崋部阵地一连串的炮声响起,望车上的左良玉顿时瞪大眼睛,惊呼道“不好!” 第218章 左良玉又想先逃为敬 紧跟在左良玉这声惊呼后的,是明军火炮阵地一连串的爆炸声! 崋部炮兵用陆军炮已有半年多,有刘升所教的近现代炮击技术,已然锻炼出了一批优秀炮兵。 再加上新野城南、城东崋部炮兵早就做了试射,做了靶标,因此这头一轮炮便打得相当准。 一百多枚开花弹中超过百枚都落在明军火炮阵地上! 甚至有好几门炮旁的火药桶被波及,当场殉爆! 至于因这一轮开花弹受伤的明军炮手、辅兵更是多达百余人,没死的都在地上翻滚、惨嚎,声音凄厉之极。 剩余的炮手、辅兵也都十分惊恐,忘记了军规,纷纷往后面跑。 看到督战队拿着刀牌逼上来,这才回过神,不得不哭丧着脸再回到火炮阵地上。 然而不等明军炮手将火炮阵地收拾出来重新开炮,崋部的第二轮开花弹就落了下来。 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中,又是好几十个炮手、辅兵死伤,殉爆的火药桶也有几个。 剩余的炮手、辅兵虽然没再吓得溃逃,却个个胆战心惊,低头丧气,斗志全无,动作也因此变得更慢了。 左良玉身后幕僚见此,忍不住道:“左帅,贼军火炮打得准,还尽是开花弹,若以火炮对轰,我军占不到一点便宜啊。” “当本帅眼瞎吗?还用你来说!”左良玉气呼呼地回了句,随即道:“传我将令,让张应祥、徐恩盛各领一千骑兵,由东西两侧冲阵,试探贼军,吸引贼军炮火。 再让炮队趁机前进,抵近至贼军阵地一里处开炮! 让郝效忠率领五千战兵押后督战——告诉他,军阵散一些,别他娘的被几轮炮轰溃了!” 随着左良玉望车附近的令旗摇动、号角声响,传令兵往来,明军很快按左良玉的只会进行一系列动作。 左良玉能走到今天,绝非草包,武勇、军略其实都不缺。 他深知,这般大军对战,不好一开始全军压上,必须要不断试探敌军,诱使敌军露出破绽,再抓住破绽将之扩大,才能获胜。 事实上,由于多方面原因,如今的明军本就只会小规模战斗——人数越多的战斗越容易拉挎。 所以,左良玉这一系列军令没什么大问题。 然而,绝大多数时候,战争胜负都不只是由将帅军略和指挥才能决定的。 能决定胜负的还有双方装备、士气、人心等多种因素··· “杀呀!” 张应祥领着一千骑向崋部军阵西侧冲去。 既知任务是吸引敌军炮火,张应祥自然将骑兵散得很开,并打定主意,前锋最多靠近到敌阵前两百步就撤退。 他可是知道崋部有不少虎蹲炮的,还有一种可以轻松投掷的小号“万人敌”,自然不会靠得太近。 让他疑惑的是,知道他近到两百一二十步时,崋部西侧军阵都未打出一枚炮弹。 ‘难不成崋部没在西侧安排虎蹲炮?’ 发现前方崋部步卒军阵依旧严密,看不清内部虚实,张应祥心里不禁冒出一个侥幸的想法,便没有第一时间带领骑兵转向。 马匹又前奔十几步,崋部军阵忽然变动,露出数百门虎蹲炮。 张应祥神色大变。 虽然此时距离崋部虎蹲炮仅有两百步,骑兵几息就能冲过去,可作为左良玉麾下的骑将,张应祥却没有黄得功那样顶着虎蹲炮冲阵的勇气。 作为一线骑将,他是冲在最前面的——骑将不在队伍最前面,很难及时指挥队伍。 于是他当先偏转,向一侧斜奔。 后面的明骑亦是如此。 也是在此时,崋部的虎蹲炮打发了。 数百门虎蹲炮的开炮声响成一连串。 虽然明骑很散,崋部打的又是公孙弹——一发之中已有一枚稍大的铁弹能打到两三百步,剩余的散弹只能打到两百步左右。 可因为虎蹲炮多达三百多门,明骑又靠得比较近,这一瞬间,仍有近百骑被打落下马。 与此同时,李定国率领一千三百名骑兵,从西侧后阵冲了出来。 等张应祥率领着剩余明骑往回撤时,李定国便率领着骑兵紧跟在后面。 张应祥扭头看了眼,见彼此间至少有七八十步的距离,不禁骂道:“这贼骑有病啊,能追上我们吗?” 张应祥率领的可不是杂骑——虽非关宁铁骑那样的精骑,却也是左良玉直系骑兵,用的都是真正战马。 因此张应祥并不认为李定国能追上他。 “奶奶的,老子倒要看看你们敢不敢一直追下去!” 张应祥领着骑兵往左良玉中军军阵跑。 根据他所知,左良玉手中还捏着八百精骑呢——都是左良玉的家丁。 他相信,只要贼骑追得太近,左良玉定会派出精骑。 到时候配合他和徐恩盛的两千骑,说不定能将一千多贼骑留下··· “参将,贼骑分兵了!” 身手家丁忽然惊呼,让张应祥回过神来。 他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崋部骑兵不知何时分成了两部分。 其中三百多骑仍追在他们后面,剩余千骑却是奔炮队和郝效忠的五千战兵去了! 此时,明军炮队和五千战兵正在崋部一轮又一轮的开花弹下前进到距离崋部军阵一里多点的位置。 虽然因为队伍很散,在崋部开花弹轰击下真正伤亡的并不多,可士气却极低。 已经伤亡两三成的炮手、辅兵就不说了,纯粹是被五千战兵堵着才没溃。便是督战的战兵,也一个个胆战心惊、畏畏缩缩的。 这种情况下,若是让崋部骑兵从进去,后果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张应祥在大热天竟冒出了冷汗。 “快!停下来解决后面这几百贼骑!” 他大喝着,当先带领骑兵转弯。 真正转过来时,他却又想到,眼下这情况根本不该跟后面的三百多崋骑纠缠,应直接去拦截那大部崋骑,说不定能配合步卒将他们挡在军阵之外。 于是又想带着骑兵去追击那大部崋骑。 在他这一番操作下,麾下明骑不仅速度慢了下来,队伍也变得紧密了些,被追击的三百多崋骑靠近到二几步的距离,直接就是一百多个手榴弹招呼过来! 投完手榴弹的崋骑向旁侧奔去,后面上来的一百多骑又投出一轮手榴弹! 如此三轮,三百多枚手榴弹下来,张应祥及其麾下的明骑直接被炸蒙了! 当场便有两三百骑落马! 剩余的明骑,不论是战马还是骑手,都未曾经历过如此密度的爆炸,惊恐之下几乎瞬间崩溃,四散奔逃! 侥幸活命的张应祥也是如此。 仓皇之间,他和身边的几十骑没注意,竟然奔向了一百多崋部骑兵。 交锋之间,因为明骑都还处在惊恐中,实力连一半都发挥不出来,竟让崋骑如练习斩稻草人般,轻松斩杀! 便连张应祥这个参将,也被统领这三百骑兵的骁骑卫营副高文贵一刀斩杀! 明军步卒这边。 副将郝效忠倒是第一时间注定要崋骑分兵来袭,于是赶紧下令让步卒聚集——松散的步卒面对骑兵几乎毫无抵抗之力,唯有结成紧密军阵才能与之抗衡。 这五千战兵虽非家丁,却属于左良玉直系中的直系,算是精锐步卒了,聚拢起来倒不慢。 然而,他们将要聚拢好时,又一轮开花弹落了下,瞬间就死伤了两三百人! 便是郝效忠都差点被炸死。 “贼军怎么敢如此打炮?不怕伤到他们的骑兵?”郝效忠又惊又怒,望着周围伤病翻滚惨嚎的场面,双目发红。 也是此时,李定国领着一千崋部骑兵,冲进了还未成型的明军步卒阵中! 坚持了许久的明军战兵瞬间崩溃! 仓皇逃窜! “都给我停下!督战队呢?无令溃逃者都给我斩了!” 郝效忠算是左良玉麾下难得的悍将,能打硬仗的那种。 可也正因此,面对眼下情况,他不仅没逃跑,反而想着带领真正的督战队(家丁),阻止溃兵。 他带头一连砍杀了好几个溃兵,却根本没用。 反而因此被李定国盯上。 李定国率领的一千崋骑发现明军溃了后,便按哨分队,专门冲杀那些仍有组织的大股明军,时不时还会往人群密集处扔个手榴弹。 这种情况下,郝效忠和一百多个斩杀溃兵的家丁就十分显眼了。 李定国快马冲来,仿佛一道闪电,手中镔铁长枪直接将郝效忠胸口洞穿! 跟随在他身后的一名骁骑卫,则一刀将郝效忠头颅斩下! 咚咚咚··· 崋部中军擂鼓咚咚地响了起来。 这是全军出击的号令! 李定国看向东边,见原本欲来求援的一千明骑(徐恩盛所领)竟直接向东南边逃了,便举起中镔铁长枪,高喊道:“随我冲!” 就这样,李定国竟领着一千崋骑,追杀着溃逃的明军,冲向左良玉中军大阵! ··· 望车上。 左良玉瞧见派出去的七八千精锐不过一刻钟就被一千多崋骑配合着崋部火炮击败,只感觉像是做梦! 在他的认知中,如此夸张的战败,只出现在明军与清虏野战的过程中。 ‘难不成,这崋部贼军竟然跟建奴一样厉害?’ 这个想法出现在心中,左良玉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下了望车,带领家丁先逃为敬。 但理智告诉他,眼下他若是直接逃了,肯定会酿成全军大溃。 而这一次,没有友军在前面为他挡灾,拖住贼军。 崋部肯定会顺着唐白河追杀! 且不说他能不能逃掉,即便逃了回去,丢失了许多兵马,也会被朝廷捉拿问罪。 崇祯肯定会连以前的那些过错一起清算,让他有死无生! 想到这里,左良玉哆嗦着一咬牙,喊道:“传···传我将令!让徐恩盛、李道兴率领骑兵拦截贼骑! 再令常登率领一千家丁步卒,斩杀一切敢于冲阵的溃兵!” 第219章 左良玉:完了!全完了! 这几年来,左良玉的作战风格一直都是有危险赶紧跑,保存自己兵力最重要,有战功好拿才肯出力。 所以,麾下将领有样学样,大多都养成了类似的风格。 徐恩盛就是如此。 瞧见战局不利,贼军又全面进攻,他便想效仿左良玉,带着本部骑兵先逃为敬。 没想到这次左良玉竟然不逃了,拿出珍贵的家丁精骑不说,更严令他协同阻敌。 徐恩盛是左良玉直系下属,麾下一千骑兵真正听他的没多少,得到号令,他只能带领麾下骑兵折转,从东侧截击崋部骑兵。 李道兴也带着八百精骑出阵。 面对逃过来挡了道的溃兵,这些家丁身份的精骑毫不手软,随意斩杀。 同时常登也率领一千家丁身份的劲卒同样对溃兵进行斩杀,比崋部骑兵杀得都狠! 这般狠辣手段确实有效。 一些头脑不灵活的战兵直接转身,要跟崋部骑兵死战。大多数战兵则跑向中军大阵两边——法不责众,逃到那里不会被当场斩杀,事后至多挨一顿鞭子。 李定国一直注意着明军的动态。 见八百精骑出阵,他立马放缓了马速,将追杀溃兵的崋部骑兵都召集起来,向西北方向撤退。 骑兵在战场上最重要的就是保持机动性,所以只要不是跑出整个大战场范围,一时撤退便不算逃跑。 李定国若是带着崋部骑兵留在原地,等着明军精骑冲过来,与之缠斗到一起,那才叫蠢。 因为那样做,不仅崋部骑兵会损失惨重,还将挡住崋部大军进攻的道路··· 李道兴能率领左良玉八百精骑,也算是个智勇双全的骁将。 见李定国逃跑,他便假意带着八百精骑追杀。 当然,他也记着崋部骑兵的手榴弹,让麾下精骑散得比较开。 他这么做,是想复刻之前李定国击溃郝效忠部的战术。 但他的胃口要更大——他想击败正在前进中的崋部主力! 如果崋部义军已经在原地摆好了防御阵型,甚至还有战壕等工事依托,他肯定不会带领精骑冲阵。 然而如今崋部军阵却在移动! 虽然前进地不疾不徐,依旧保持着军阵的样子,但到底没有之前严整,更没有工事可以依托。因此,李道兴认为这是个好机会。 然而,这个战术从一开始就执行得不太顺利。 李定国率领的一千余骑兵,边撤边扔手榴弹。李道兴麾下被炸死、炸伤的精骑虽然很少,只数十骑,但他还是被恶心到了。 眼见李定国带着骑兵冲向唐白河边,他索性带着麾下精骑直冲崋部步卒阵列的西南角! 因为一般军阵角落处都是最容易攻破的。 最重要的是,他此时离崋部军阵不过三百来步,冲过去只需几息!(一息六秒) 他不相这么短的时间内,崋部步卒大阵能停下来,还摆好虎蹲炮打发。 “杀呀!” 李道兴兴奋地高喊着,仿佛已经看到他带领八百精骑击溃贼军,反败为胜的场面。 此战若胜,他必将成为左良玉麾下直系第一大将,军职也可升为副总兵! 然而,就在李道兴带着精骑接近崋部步卒时,却发现对方不仅没慌乱,反而有一百步卒小跑越阵而出,却是人手一杆鸟铳! 这百名火枪手跑了几十步,拿着鸟铳便打,都没有点火! 啪啪··· 一连串清脆的枪响让李道兴心头猛惊,想到一种曾听过的火器——燧发枪! 不待李道兴多想,他身边便有精骑中弹落马。 更多的则是马匹中弹,人马一起倒下,还成了后面精骑的障碍。 发现崋部有这么多燧发枪,李道兴隐隐有些后悔冲阵的选择。 然而此时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这么近的距离,他若是不敢冲阵,选择从一侧掠过,等于把侧肋露出来给敌人肆意攻击,那样麾下精骑死伤会更多。 相反,若是他继续冲,说不定冲入崋部步卒阵中,便能令其军阵大乱,一举扭转乾坤! 于是他紧咬着牙齿继续冲锋! 崋部军阵中。 虎贲卫的燧发枪手又上去一哨,打发了第二轮枪,再次打掉几十个明军精骑。 眼见明军精骑就要冲入阵中,一哨刀牌手越阵而出,却是点燃一百个手榴弹扔了出去。 此时明军精骑距离崋部军阵只有几十步,遭遇上百颗手榴弹,顿时又折损好几十骑。 然后刀牌手又掏出了短铳,在二十步的距离打发,再次打掉几十明军精骑! 李道兴带着剩余精骑终于冲进了崋部军阵中,迎上的却是数百身着两层甲的刀牌手,和百名身着三层甲的重步兵! “杀!” 李道兴一枪将一名虎贲卫藤牌挑开,铁枪一扫,便打得脖子弯折,当场丧命。 然而他和麾下精骑却完全冲不动了,陷在崋部军阵中,失去了机动性。 作为沙场宿将,李道兴意识到不妙。他左右也有好几个精骑上前拼杀,想要杀出腾挪的空间。 却被冲出来的几个崋部重步兵,用大关刀一斩,斩断了马腿。 又有两人用大关刀砍向李道兴,他无从躲避,只能翻落马背。 才下马,便感觉脖颈一凉,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当看到战马旁那具倒下的无头尸体,他这才意识到,飞出去的并非他身体,而是他的头颅··· 李道兴战死后,剩余精骑立马溃败,仓惶逃跑。 其实,在他们冲入崋部步卒阵列,而崋部步卒却扛了下来没有溃败那一刻,明军精骑便注定了败亡的结局。 更何况,他们遭遇的不仅有虎贲卫鸟铳、手榴弹、重步兵,还有一哨拿着短铳的刀牌手。 交战不过十几息,李道兴这个骁将便被斩杀,其余精骑亦死伤两三百。 最终逃走的明军精骑还不足四百! 徐恩盛见李道兴抓住机会冲击崋部军阵,原本也跟了上来,准备帮李道兴扩大战果,一举击溃崋部步卒,分享战功。 谁知李道兴转眼人就没了,在左良玉麾下看成战力第一的家丁精骑也败了。 再见西边李定国又带着一千余骑折转回来,他吓得三魂出窍,赶紧带着麾下千骑折向往东边逃去··· “李道兴这个莽夫!蠢货!” 左部中军望车上,左良玉气得面色血红,拍打着栏杆大骂。 “原本将贼骑赶走就行了,谁让他跑去冲贼军大阵的?!” “他死了不要紧,竟害得本帅大败亏输!” 旁边家丁把总听左良玉臭骂不停,心想:这次大败亏输是肯定的了,但也不能全怪李参将折损了数百精骑吧? 随即,这把总注意到崋部的炮车在两里外停了,便立即提醒道:“左帅,您快看!” 左良玉看见崋部一百多辆“红夷大炮”停下,旁边炮手正准备点火开炮,顿时血红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他回想这一战,忽然意识到,或许从崋部骑兵配合“红夷大炮”击败他的炮队和五千战兵之时,便已经注定了他战败的结局。 轰轰··· 随着一连串的炮声响起,左良玉不禁跌坐在望车上,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第220章 可怜襄阳坚城屡遭遗弃 左良玉将战败归罪于李道兴并非全无道理。 虽然李道兴只折损了四百多精骑,相对于两三万大军来讲不算多,可眼下情景中,对明军士气打击却是巨大的。 当然,此战明军之败最主要原因,还是将士不如崋部义军坚韧敢战,枪炮兵甲不如崋部的犀利。 深层原因,则是整个大明从上到下的腐朽! 更别说,左良玉这个统帅着实称不上合格。 于是,当崋部陆军炮再次打响,一发发开花弹落在左部中军阵列中时,明军便不可阻止的崩溃了。 剩下的两万余明军,包括后面的民夫,皆仓皇溃逃! 刘升坐在马背上,看到这般情景,当即下令道:“全军追击,不要给明军喘息之机!再传令让赫连岳率部攻打东面明军!” “遵命!” 随着传令兵离开,战旗摇动,鼓声隆隆,崋部义军的喊杀声震彻云霄! 崇祯十四年六月十三,明督师丁启睿、平贼将军左良玉率十二万大军在新野与崋军会战,大败,溃逃百二十里! 六月十四日,左良玉为安抚败军,纵兵大掠襄阳城、郊,与乡兵乱战。 十五日,闻崋军至,左良玉率残部顺汉江仓皇东逃,去往武昌。 是日,崋军再据襄阳。 ··· 再次来到襄阳城下,看着这座名流千古的高大坚城,刘升颇为感慨。 他原以为崋部想再次打下襄阳,得要靠之前留下的后手,也即是那些被放还自由的乡兵俘虏及编练的部分襄阳民勇。 谁知那左良玉不知是有意,还是真的控制不了麾下败兵,竟然大掠襄阳,尽失士绅百姓之心。 这般情况下,襄阳城便是再高大坚固,左良玉也是不敢守的。 如此,听闻崋部义军赶来,他选择弃城逃跑就不难理解了。 毕竟他如今的权势全靠手中兵马,而非功过。只要他还有足够多的兵马,即便犯下大错,大明朝廷也不敢拿他怎样。 “参见大帅!” 刘升闻声看向眼前。 此时,他在亲卫军护卫下才行至襄阳北门外,便有一位乡兵守备“献城”,还抓了位大明官员。 其实刘升已经知道,左良玉弃守襄阳,眼下城中还一片混乱,根本就没有“守军”,也不需要什么人献城。 “你叫什么名字?”刘升问。 乡兵守备一喜,道:“回大帅,末将郑双全。之前本是乡兵把总,多亏大帅上次下襄阳饶了一命,末将才有幸成为乡兵守备。” 乡兵把总职位不算低了,听这人一说,刘升倒真有了那么点印象。 随即看向旁边被五花大绑的大明官员,问:“此人是谁?” “襄阳府推官邝曰广。”介绍完,郑双全不忘补充道:“自大帅二月下襄阳后,知府至今未到任,通判又随丁启睿、左良玉一起逃了,仍留在城中的官员便以这邝推官职最大。” 大明一府推官,职权在知府、同知、通判之下,算是四把手,专门负责刑讼之事。 刘升看过去,只见这人三十来岁的样子,身高中等,皮肤略黑,清瘦挺拔。偏着头,谁也不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人官声如何?” 郑双全略一犹豫,还是如实答道:“邝推官来襄阳任职一年多,清廉如水,断案公正,民间有邝青天的称呼。末将曾劝降,可惜邝推官不听。” 刘升看向邝曰广,道:“邝推官果然不愿降?” 邝曰广正过头来,看着刘升反问:“尔等今春占了襄阳,为何又撤走了?” 刘升道:“当时我崋部兵寡将少,南阳都未攻占,又如何能据有襄阳?” 邝曰广听完哼了声,又问:“此番再据襄阳,阁下就不怕遭到朝廷大军围攻?到时候是否又要弃城?” 这人该不会被崋部、左良玉先后放弃襄阳坚城的行为弄魔怔了吧? 刘升暗自嘀咕了声,便道:“如今我兵多将广,又将据有南阳。襄阳扼南襄盆地、汉江之交,为南北交通要津,我崋部既据有南襄盆地,自然不会再放弃襄阳坚城。” 二月份刘升攻占襄阳城时,邝曰广并不在城中。 等后来左良玉“收复”襄阳,他才回来,并协助通判处理襄阳政务至今。 作为推官,邝曰广接触平民百姓不少,因此对崋部义军的纪律、作风,乃至刘升个人的一些事,都有所了解。 他认为刘升比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之流高了不止一筹,确有鼎革天下的可能——若是此番接手襄阳的换成李、张、罗,他便是死也不会降的。 当然,他之所以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也有一些个人缘由。 同时他对襄阳坚城屡次被弃守之事确有心结,听了刘升这番话,心结算是勉强解开,当即正色道:“邝某愿降,但求改名换姓,以免牵累宗族。” 又是一个要改名换姓归顺的。 刘升已见怪不怪,笑道:“都随邝先生——快给邝先生松绑!” 郑双全很机灵,立即给邝曰广解了绳子,还不忘告罪,“在下先前也是担心邝推官阻挠义军进城,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邝曰广瞥了郑双全一眼,道:“但愿他日敌军攻城,还望郑守备不要再生异心。” 听到这话,郑双全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眼巴巴地望向刘升,“大帅明见,末将从一开始就心属崋部,绝不敢有二心啊!” 刘升对郑双全取巧“献城”也有点鄙视,却没有表现出来,更不会因此责罚。不然事情传出去,以后敌方官员、将领谁还会向崋部献城? 于是笑道:“郑守备不必如此,我相信你不会对崋部二心,快起来吧。” “谢大帅!” 之后,刘升带着邝曰广、郑双全一起进城。 “听口音邝先生是两广人?” “广东番禺人。” “先生家眷在襄阳还是老家?” “妻妾及二子俱在襄阳。” 听邝曰广这么说,刘升倒是明白过来了——邝曰广投降不仅因为看好崋部,也是想保家人性命。 他若是一死倒是可以全忠名,家人却也要跟着一块死。 全家殉国,还是一个腐朽之国,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更何况,刘升若是能成事,只是改朝换代,而非亡天下,并没有那么难接受。 刘升进城的同时,崋部义军也迅速掌控了襄阳城防,开始平定城中混乱。 左良玉麾下本就多乌合之众,经过新野大败,不成建制的乌合之众就更多了。左良玉离开襄阳又比较匆忙,因此仍有一小部分明军逗留城中没走。 在刘升进城时,这一小部分明军乱兵大多在抢掠大户人家,或是已经抢掠完,在大户人家中快活呢。 还有少数乱兵在跟乡兵、乡勇及大户家的护院打斗,对峙。 对于这些趁机在城中烧杀抢掠的乱兵,刘升的处置只有一个字——杀! 对那些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也是如此。 于是,崋部此番虽然不费一兵一卒就进了襄阳城,可入城后,却杀得人头滚滚! 等到太阳落山时,襄阳城的乱兵、乱民皆被崋部义军剿杀干净。 经过统计,被斩杀的乱兵有一两千人,乱民亦有一千多人! 但从城中清理出的无辜平民尸首更多,暂时难以统计清楚,但初步估算,很可能在万人以上! 也即是说,左良玉此番纵兵大掠襄阳,造成结果跟屠城差不多! 得知这一结果,刘升对没能在新野大战中击杀左良玉更感可惜。 新野之战,崋部虽然获胜,但真正斩杀的明军并不算多。 根据战后统计,在新野城郊之机这一路的追击中,被击杀的明军只有一万五千多人,被俘明军则有两万余人。 至于随左良玉逃到襄阳的明军,也只有三万余人。 也即是说,十二万明军中(包括三万民夫),约莫有五万人跑散了! 倒是明军为了逃跑,将物资全部丢弃,让崋部缴获了不少——其中单是粮食,便有两万多石。其他各类物资,更是一时难以统计清楚。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一是因为崋部兵马不够多,二便是左良玉麾下各部败逃经验太丰富了。 那些逃散的明军,大部分应该会逃回大明控制区域,但也有小部分会留在南阳、襄阳等地,沦为盗匪。 占据南阳府及襄阳城周边区域后,可能剿匪都需花费崋部义军不少功夫。 另外,崋部既然准备据有襄阳,那么在兵力有限的情况下占据哪些区域,又该如何治理襄阳,也是个大问题。 想到这里,刘升便准备派人去将邝曰广叫来,听听这位明朝降官的意见。 谁知他还未开口,讯风卫团副李唯七便进来了。 他递上一份信报,神色阴郁地道:“大帅,李、罗二人攻陷了南阳!” 第221章 南阳 南阳讯风卫传过来的这份情报并非密报,而是急报。 刘升打开一看,发现内容颇长。 原来当崋部与左良玉在新野会战之时,李自成、罗汝才绕过了镇平县,出现在南阳城外。 最初是派了一千精锐伪装成败逃回来的明军,想要混入城池。 奈何被守城将领发现不对,于是奇袭就变成了围攻。 因为丁启睿、左良玉的调令,猛如虎从南阳带走了四五千人参加新野会战,导致南阳守军严重不足。 知府邱懋素、知县姚运熙等人虽然发动百姓守城,但在李、罗联军五六万人的围攻下,城中又有流寇内应纵火作乱,守军顾此失彼,南阳坚守了两日,终究还是在昨夜失守了。 城内的崋部谍探好不容易在当夜逃了出来,连夜将情报送到新野,这才由新野送至襄阳。 看完,刘升皱着眉头问:“南阳府城这么重要的地方,讯风卫难道没在城外布置谍探?” 如果讯风卫在城外有谍探,应该能在李罗联军攻打南阳的第一时间就将情报送出。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刘升早两天得知此事,还是会以追击左良玉、取襄阳为主。 南阳那边只能任由李自成、罗汝才搞事。 因为以李罗二人的兵力,崋部向南阳派兵少了,很可能不仅赶不走二人,反而被二人吃掉。 若是派兵多了,襄阳还要不要了? 丁启睿、左良玉败逃至襄阳时,身边仍有三万余兵马,若非刘升追得急,左良玉未必不会沉下心来安抚败军,坚守襄阳。 南阳、襄阳相比较,显然是襄阳更重要。 然而一码归一码,这情报来得如此迟,确实是讯风卫的问题。 李唯七露出羞愧之色,低着头道:“我们在城郊只布置了两名谍探,应是李罗联军来得太快,和城郊百姓一起被裹挟进李罗二人队伍中,丢了性命,才没能送出情报。” 刘升知道,现实不像网络小说,事情总是顺利。 讯风卫自成立以来,一直颇为得力,即便有疏漏,也是小问题,可时间久了,难免出一次大纰漏。 想了想,刘升道:“牺牲的谍探人员按例抚恤,但讯风卫需要对此事进行反思检讨,引以为戒,别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是!” 李唯七离开后,刘升想了想。 觉得就算崋部暂时无法出兵南阳府城驱赶李自成、罗汝才,却也不能让两人做得太过分。 罗汝才的事迹刘升不清楚,可李自成在后世历史上却是有过多次屠城记录的,在明末农民军中破坏性仅次于张献忠部。 于是刘升写了封书信,派人去南阳送给李自成、罗汝才,警告二人别在南阳杀戮太过,尽快离开。不然的话,等他腾出手来,会先打河南府! 办完这件事,刘升才让亲卫去将邝曰广叫了过来。 “方辽参见大帅!” 方辽? 刘升微微一愣,随即笑问:“先生改好名字了?” 邝曰广道:“是。” 刘升好奇地问:“为何取名方辽?” “我番禺邝氏祖上乃是南宋孝宗时国丈方愈平,后改姓邝,故属下今又改姓方。至于取名‘辽’,不过是图字义同‘广’罢了。” “原来如此。”刘升点点头,随即直入主题,问:“我崋部今据有襄阳城,方先生可有什么建议?” 方辽(邝曰广)略一沉吟,问:“大帅麾下兵马可是不足以立即进取整个襄阳府?” “方先生为何会这么想?” 方辽道:“大帅若真的兵马众多,在新野战胜左良玉,便不会让他带回如此多的败兵了。” 刘升点头,“不错,我麾下兵马确实不足以占据整个襄阳府。” 方辽道:“即便大帅兵马不足,可若想稳据南襄沃土,有两座城池必须拿下。其一是枣阳,其二为谷城。 据有枣阳,可扼守襄阳府东北陆路通道;谷城则是襄阳西部要津,可控郧阳、荆州两府。 当然,若是兵力足够,继续向西拿下光化、均州更好。” 刘升点点头,又问:“那方先生认为崋部该如何治理襄阳城?” 方辽不假思索道:“在义军南下前,襄阳城自然只能做军事重镇来治理,需屯重兵,减少城中不事生产之百姓。” 刘升觉得方辽在军事上的见解虽说不上出色,但也不差。 对襄阳城治理之法也很切合实际。 他手中又实在缺乏治理一地的人才。 索性用人大胆一些。 “方先生既不愿暴露身份,不如暂任我崋部军务堂参赞。我会留一部义军守襄阳,方先生便以参赞身份,协助军政员处理襄阳民政事务。如何?” 方辽也不说满不满意,直接作揖道:“属下领命。” ··· 南阳城陷的第二日,城池中仍有不少地方传来厮杀声。 却是不少明军、乡勇仍在与流寇巷战。 但多数地方已被李自成、罗汝才掌控,不说变成了人间地狱吧,却也是哭喊声不绝。 李自成在忙着抓捕青壮男子强行编入军中当新兵,罗汝才麾下众多将领却是忙着搜找年轻女子——罗汝才喜好美女,军中将士自然也多好女色,以掳掠淫辱妇女为乐。 因此在人口瓜分上,两人倒是没多大冲突。 但两人都需要钱粮,尤其是粮食。 唐王府的钱粮财宝,两人勉强以和平的方式瓜分了。但城中大户、富商家中的钱粮,却是谁抢到便算谁的。 所以,也是在这攻陷南阳的第二日,两部便起了不少冲突,貌合神离了。 西城门外。 李自成看着青壮一队队地从城里被带出,脸色却阴沉无比。 他还在对唐王府钱粮的分配感到不满。 此番攻城他出了一万多人,罗汝才出了四万人,便以此为由拿走了唐王府钱粮的七成! 就这还是他与罗汝才争执了一番得到的结果——原本罗汝才只想给他两成。 他虽然在南阳兵马少,可在河南府却多得很,差的就是钱粮,尤其是粮食。 攻打南阳府城的主意是他拿的,结果只分得三成钱粮,怎么会甘心? 更别说,今日洗劫全城,罗汝才仗着人多势众,抢占了不少好地盘。 ‘这个老罗,必须给他点厉害看看,不然真当额好欺负!’ 就在李自成如此想时,一探马飞奔而来,送上一封书信,道:“闯王,崋部探马送来一封书信!” 第222章 李自成:威胁额?还真有点怕 刘升的书信? 接过书信,李自成想起在汲滩的大败,以及折损的两万余精锐,瞎眼周围狰狞的伤疤不禁微微抽动。 随即拿出信看。 是刘升手书,内容不多,他很快看完。 冷笑着道:“威胁额?以为额是吓大的不成?” 原本李自成只是纯粹地想在南阳城拉壮丁,弥补之前在汲滩一战的损失。 毕竟他来南阳时带了一万骑兵、两万精锐步卒,若要回河南府,怎么也得带个四五万人,才不至因汲滩大败而威望骤降。 南阳府城如今有十余万人,青壮男子大概有三成左右,他拉两万多人的壮丁,回河南府的路上再收编一些贼匪、流民,就能实现队伍增加至四五万人的小目标。 可看了刘升这封书信,李自成心中一怒,就想下令将南阳夷为平地! 将城池、房屋全都毁了,青壮男女尽数掳走,只将那些老弱妇孺丢给姓刘的! 可目光再次落到刘升手书上,想到刘升将来因此率领崋部义军攻入河南府的情景,李自成便觉得他应该冷静。 他从崇祯二年起事,至今已十二年了,这中间多少次险死还生且不说,颠沛流离这么久他的心确实有些疲惫了。 国乱久思安,人漂泊久了同样想安定下来。 更别说,他都三十好几了,连个孩子都没有——不安稳下来,他哪儿有时间生孩子? 所以,他是真心想以伊洛河谷为根基逐鹿天下的。 不论他心里是否痛快,有了地盘就有了顾忌。 于是,李自成攥着刘升的手书良久,还是吐出一口郁气,打消了将南阳夷为平地的念头。 但他也不准备让刘升好过。 “传额命令,各部加紧收编抓青壮,十岁到五十岁间的男子一个不得放过!” 亲随立即领命去传达。 很快,更多的闯进进入南阳城中,逐屋扫荡,准备将南阳青壮都逮走! 另一边。 罗汝才正在品鉴麾下各部将领进献的二三十个南阳美女,也收到了刘升的书信。 看过之后,罗汝才满脸为难。 ‘奶奶的,原本还想和手下众将士在这南阳城好好快活一番,如今看来怕是不能了。’ 罗汝才对刘升的书信比李自成更加重视。 一则,他原本就觉得在大明灭亡前义军各部不该互相厮杀,应该团结起来先干翻大明。 二则,他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汲滩一战,刘升大败李自成,证明了其实力。他老罗还不如李自成狠呢,自然不想把刘升得罪太狠。 至于说先前汲滩一战,彼此是否结仇,罗汝才认为不至于。 因为他都没跟崋部义军打起来,部队就溃败了。既然没打,算哪门子仇敌? 那一万多溃兵都可以算是他送给崋部的呢! 想到这里,罗汝才收起书信,从面前二三十个南阳美女中点了十个姿色靠前的,然后便道:“将剩余的都送回家去吧。” “啊?”亲随统领王龙以为他听错了,“舅,你说将剩下的美女都送回家?” “没错。” “为甚?”王龙真不理解,“您不就好这一口吗?大家想着前些日子吃了败仗,您心里肯定不痛快,才卖力搜集了这些美女进献上来的。 就算剩下的您看不上,大可赏给将士们,也不必送回家吧?” 罗汝才不悦道:“额的话你照办就是,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还有,告诉各部将领,接下来只搜刮钱粮,就不要到处抓女人了。 已经抓到军中的那些,别害了人家性命——若是最后不能留下,也都送回城去。” 事情到了这一步,罗汝才觉得,他这么做,已经足够向刘升表达善意。 王龙见罗汝才不像说笑,只能应了声,去传达命令。 罗汝才在军中威望还是很高的,因此这命令下达后,多少起了一些效果。 至于那些已经遭受伤害,或是正在罗汝才营中遭受伤害的女子,也只能怪命不好了··· 因担心叶县情势,在新野大胜的第二日,也即是六月十四,刘升便派沈万登率领六个营的骑兵驰援叶县。 随他南下襄阳的只有亲卫军虎贲卫、胜捷卫,以及第五旅、第六旅、第七旅的旅部,外加三个营的骑兵、八个营的民勇,总计两万八千多人。 至于第二旅旅部及其第三团,还有剩余的八个民勇营,则是留守新野。 不仅是因为要守南阳城,还因为要看守明军俘虏。 当时,算上沈万登在瓦店一带两场大胜所俘获的明军,崋部在新野的明军俘虏接近三万人! 再加上之前的三四万流寇俘虏,崋部在新野的俘虏已多达六七万! 即便其中流寇俘虏事实上等同于民夫,甚至不少人已归心崋部,就等着干满一个月劳役后正式加入崋部。 可若是没有足够多的军队镇压、监管,这些俘虏随便出个事,就能酿成大乱。 第二旅旅部及其第三团,再加上剩余的十个民勇营,有一万多人,监管这些俘虏几天是没问题的,可时间久了就很可能出乱子。 当然,为了避免危险,刘升已经嘱咐过文宥等人,明军俘虏暂时都关押着,每天只给两顿清粥,让他们不至于因太饿而冒险闹事,同时又没有多少力气闹事。 即便在新野做了如此多的布置,可刘升仍有些不放心,再考虑到李罗联军在祸害南阳,刘升便不准备在襄阳多呆。 于是,占据了襄阳的第二天上午,刘升便将赫连岳、毛诚国、张遨等旅级将领传来,开了个会。 “参见大帅!” 众人行过礼,刘升便开门见山地道:“新野、南阳之事皆需我去处理,襄阳这边便只能交给你们了。 我欲以赫连岳为主将、毛诚国、张遨为副将,军管襄阳城的同时,寻机夺取谷城。诸位可有信心?” 又是独当一面? 毛诚国、张遨都向赫连岳投去羡慕之色。 随即几人一起抱拳道:“必不负大帅所托!” 刘升微微点头,便问:“那你们觉得,应该由谁去夺取谷城?” 这个考题主要是给赫连岳的,诸将都明白,因此都看过去。 赫连岳很想说由他去,但忽然想到,若刘升心里如此想的,根本没必要多问一句,于是稍稍思考后,道:“属下以为可由张指挥负责此事。” 说完,赫连岳略有忐忑,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刘升想要的答案。 第223章 俘虏表现,免除劳役 刘升询问赫连岳用谁攻打谷城,一是提醒赫连岳担当方面之主将时,不要凡事亲力亲为,要懂得将事情交给其他将领。 二是看赫连岳在识人、用人方面如何——若大将不了解其他将领的能力,不会用人,也是难以担当方面之任的。 张遨曾随杨和庆攻打信阳州等多个州县,任第七旅指挥后,又领兵攻下桐柏。 毛诚国却是从未有独自领兵攻打城池的经验。 两相比较,显然张遨更适合做攻取谷城的人选。 因此,听赫连岳说完,刘升微笑着点头,“那便由张遨领兵攻取谷城吧——取了谷城后,就地驻扎。待时机合适,再出兵取光化、均州。” “遵命!”张遨先是应了,随即迟疑道:“大帅,若再取光化、均州,会不会兵力不足?” 刘升一笑,“所以要等时机合适嘛——此战之后,我崋部将继续扩军,那时兵力便足够了。” 听闻不久将再次扩军,三人都露出激动之色。 赫连岳又问:“大帅,枣阳什么时候攻取?” “扩军之后让毛诚国取枣阳。你以镇守襄阳为主,可对宜城、南漳多做些功课,争取扩军后能一举拿下整个襄阳府。” “遵命!” 随即刘升又跟几人商议了一些其他方面的军事问题。 如从汝宁、南阳带来的民勇营中抽调兵员,就地组建襄阳警备团;用归顺的襄阳乡兵及二月份编练的襄阳民勇组建更多的民勇营,等等。 ··· 六月十八,刘升率领亲卫军回到了新野。 二旅指挥文宥、军政员王大路及第三团指挥温东兵等团级将领立即前来觐见。 “参见大帅!” “诸位过去几日辛苦了。那些明军俘虏可还安分?” 文宥等人过去几日确实紧张兮兮,甚至有些提心吊胆。 若不算归顺的新野乡兵,崋部在新野其实只有一个旅部、半个团及八个民勇营。 以一万来人看守六七万俘虏,简直就跟坐火药桶上一样刺激。 想到那些明军俘虏,文宥神色微微古怪,但还是答道:“回禀大帅,明军俘虏中除了部分家丁、骑兵出身的,大多安分得很。 尤其是那些地方乡兵、民夫出身的,大约是因为在明军中待遇太差,对我们的管理颇为配合。 目前,我们已经尝试着让军政员在这部分俘虏中先展开诉苦、谈心等活动,效果很不错。” “看来诸位做得确实不错。”刘升满意点头,随即又问:“出自李、罗二部的俘虏表现如何?” 文宥道:“除少数开小差想逃跑的,绝大多数都很老实,让干啥就干啥。” “既如此,便从这三四万人中先挑选六千兵员,再从汝宁民勇营挑选部分兵员及军官做骨干,由你们第二旅选人出任团级将领,组建新野警备团、南阳警备团! 李罗二人竟还盘踞在南阳,搜刮钱粮,掳掠人口,属实可恶! 如此情况,我们也唯有做出变通,腾出兵马,才能尽快收取南阳!” “遵命!” 早上天蒙蒙亮,于红鱼就在铜哨声中起来了。 跟大队的人一起洗漱后,喝了一海碗带着油星、咸味儿的小米粥,就带队去工地。 他们这一片田地里的沟渠早已经修好,如今都在修建堰塘水库。 眼见六月下旬都要过了,老天爷依旧不下雨,听说白河水位降得只能走小渔船了。唐白河水位要高些,却也没好哪里去。 于红鱼只希望他们如今修建的这些沟渠、堰塘能在明年起到大用。 就像陈军政员说的,今后几年新野再遇到旱灾,他们挖的这些沟渠、堰塘所存的水便能灌溉不少田地,救活许多庄稼。 他平时也是用这些话鼓励大队里其他俘虏的。 但他心里觉得,大伙儿愿意听从崋部安排老实干活儿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崋部把他们当人,管他们的吃喝。 虽说如今一天只有三大碗小米粥,见不着干的,也时常会饿,但总比那些在大旱中饿死的百姓强多了。 便是比那些明军俘虏也强——听说明军俘虏每天只有两碗清粥,还不带油星儿。 大伙儿每次念叨起这个,就觉得他们跟崋部更亲近,毕竟都是义军出身嘛。 于是干活儿也就更用心了,很少给监管他们的崋部义军添麻烦。 另外,各大队、各小队之间的比赛也起到一定作用。 干活儿好又多的队伍,当晚伙食都有所提高,有时候是一大锅马杂碎,还有时候是骨头汤,或者杂粮饼子。 像他这样带队的大队长、小队长,更是能得到陈军政员亲自颁发的毛巾、木盆、豆酱等物品做奖励,既得实惠又有面子,心里美滋滋的。 因为天气太过炎热,俘虏们从早上刚亮干到午时前(上午11点前),就会听到铜钟声,收队回去吃午饭。 之后休息到下午申时初,才会出去干活,天黑前回来。 午饭后,只睡半个时辰的觉,陈军政就会过来,教他们识字、算数,给他们讲故事,或是找一些人谈心。 如今他这一营的俘虏,几乎都把陈军政当知心朋友,又敬重得很。 午休后,陈恒照常来了。 他笑着道:“今天给大伙儿带来个好消息——大帅得知过去半个月大伙儿表现不错,一部分积极分子表现尤其突出,因此决定免除部分人的剩余劳役。” 听见这话,于红鱼等人都高兴起来。 虽然原本说好的劳役一个月也不剩多少天了,但能提前解除俘虏身份,谁不高兴? 随即很多人就忐忑起来,不知道自己在不在那被提前免除劳役的部分人当中。 某些平时干活儿不勤快的俘虏更是感到后悔。 陈恒接着道:“对于免除劳役离开俘虏营的人,若是条件符合,可以直接加入正在组建的新野警备团、南阳警备团。 警备军在我崋部时比民勇更高一个序列的军队,是有军饷的,前途也不错。 当然,条件不符合我崋部征兵要求的,或是本人不想再当兵的,我们也不强求,会安排就地屯田——崋部会无息借贷给口粮、种子、农具,供屯田的人渡过今年的旱灾。只要不懒,肯定能活下去。” 这算是兑现当初崋部对俘虏们的允诺,于红鱼等人听了并不意外。 现在他们就是急切地想知道,自己是否在免除劳役之列。 陈恒并没有故意吊众人的胃口,一番话讲完,当场宣布该营被免除劳役的人员名单。 不多,只有一百人。 在营地中表现突出的大队长于红鱼、小队长牛大成都在其中。 这一百多个人被选出来后,陈恒又对剩余的四百人进行鼓励。 他首先道:“俺们这个营被免除劳役期限的人已经算多了,高达一百人。很多俘虏营其实只有几十人,都是优中选优,所以没被选中的也不要气馁。 一则,劳役还有十几天就结束了;二则,大伙儿只要在后续劳役中好好表现,也会有功劳。 功劳足够,解除俘虏身份后不论去当民勇还是警备军,都有好处,甚至可以直接当上军官。 即便是不当兵了,去种田,俺们崋部也会记着你的好,多给些口粮。” 原本有少数人确实打算在剩余十几天摸鱼乃至偷懒的,听了这话立即打消念头,准备好好干活,为将来争取好处。 当然,大多数俘虏心思都比较淳朴、简单,没想那么多。 可听到陈恒这这番话后,他们心里也没那么失落了,甚至受到激励,更有干劲儿。 至于于红鱼、牛大成等人,跟着陈恒离开俘虏营后一天的经历则跟做梦似的。 两人都被编入了南阳警备团,因劳役时表现突出,于红鱼直接担任什长,牛大成直接担任伍长。 接着上面便下发了甲衣、兵器以及一些行军用品,虽然都是缴获自明军的,但在两人看来,却比之前他们在闯军中见识到的精兵装备都好! 等到全团集合列队时,两人更惊喜地发现,他们的团军政员正是之前的老“上司”,陈恒! 刚加入警备军,两人原本有些忐忑,如今见到陈恒,顿时心安,一个个昂首挺胸,听团指挥、团副、团军政员讲话··· 第224章 炊烟,争粮 六月二十。 新野,亲卫军营地。 帅帐内。 “李自成、罗汝才还没离开南阳城?”刘升看了南阳谍探传回的消息,不禁冷笑,“真是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啊。” 起初,刘升得知南阳被李罗二人攻陷,最担心的是两人搜刮了钱粮、人口后立马毁了南阳城跑路。 这样的话,他若想报复,就只能进攻河南府——这并不符合崋部的战略规划。 可如今两人竟然仍在南阳城逗留,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之前他进取南阳,是因为兵马实在欠缺。 然而,昨日沈万登带着驰援叶县的三千多骑兵回来了。 驻守裕州的沈兆先以及驻守泌阳、唐县的黄敢,也表示当地警备军、民勇训练已久,足够胜任防守工作,二人各领的一团常备军可随时听后调用。 另外,红娘子又让张谷英带着第四旅的一个团从确山来新野支援。 刘升可调用的亲卫军、常备军提升至两万多,完全可以去跟李罗二人再来一场南阳大战! ··· 南阳城。 西城门外,闯营。 当初攻陷南阳城时,因为身边兵马少,李自成便只控制了西城门,军营也就立在西城门外。既方便进城,也方便随时撤退。 另外三座城门都控制在罗汝才手里。 也因此,城中大部分地区都被罗汝才的兵马霸占着。 这天上午,李自成正在帐内看一封李过的书信。 虽然属下将领众多,但李自成最信任的还是大侄子李过。 再加上前段时间,他派往陕西的暗探送回消息,说傅宗龙继任三边总督,在西安聚兵、练兵,似乎随时会出潼关入河南。 李自成被大明朝廷围剿多年,对大明文官也有自己的一番认知。他认为,论围剿义军的实际水平,傅宗龙可排入前五。 其余四个分别是洪承畴、孙传庭、卢象升、郑崇俭。 所以,对于新继任的三边总督傅宗龙,李自成还是比较忌惮的。 于是,李过攻下汝州后,李自成便令其回师洛阳,加强卢氏、永宁、渑池三地的防务。 此番来信,李过是转告一些河南府的重要军政事务。 主要是说河南府饥荒更严重了。 虽然今年旱灾来得较晚,不如去年严重,但因为从去年秋天开始,河南府就一直受兵祸影响,老百姓没多少安生种田的,所以今年能收到的粮食还不如去年多。 明明夏收刚过,可河南府很多地方仍受饥荒困扰,食人已成为普遍现象,军师李岩很是为此忧虑。 看完书信,李自成眉头紧皱,只觉得瞎了的这只眼睛内伤疤突突直跳,隐隐作痛,让他格外的烦躁。 ‘怎么坐守一地就这么难?’ ‘那姓刘的小子占了汝宁府还要占南阳府、襄阳府,这连年灾荒的,他又是怎么处置的?’ ‘真不如做流寇的时候舒爽,甭管啥没了,都可以抢他娘,吃他娘。’ ‘···’ 胡思乱想了一阵,李自成觉得,还是得想办法从南阳多搜刮些钱粮带回去。 河南府的饥民他管不了,但手底下的将士他总得养。不然闹将起来,他这个闯王也未必压得住。 这时,麾下骑兵骁将罗虎来到帐前,大声禀报:“闯王,罗汝才的人又抢了一户额们盯上的人家!” 李自成走了出来,脸色阴沉地问:“具体怎么回事?” “那户人家应该躲在地窖里偷偷做饭,通气口冒了会儿轻烟,额们的人先发现,赶过去正找地窖入口呢,罗汝才的人就跑来了。 他们仗着人多把额们的人赶了出来,找着地窖后,便把那户人家屯的好几石粮食全抢走了!” 兵灾连绵这么多年,老百姓不傻,很多都将粮食存在地窖中。并且不少人家里不止一口地窖,若是不说,外人很难找到地窖入口。 李罗二人攻占南阳城七八日了,如今整个南阳城已经看不到寻常百姓活动。 多数青壮男子都被李罗二人收入军中,还有少数人死了。 至于剩下的人,都如老鼠一般,或是缩在家中,或是躲在地窖里。 所以,如今李罗二人手下的打粮队就看哪里有烟气。 冒烟就意味着有人生火做饭,也就意味着有粮食可抢。 大多数百姓都不敢生火做饭,却也总有各种原因需要冒险生火。 李自成本就觉得攻陷南阳城后利益分配不均,想找个机会跟罗汝才说道说道。 听了这事便觉得是个机会,当即怒道:“岂有此理!召集骑兵,随额去找罗汝才说理!” “得令!” 如今李自成麾下步卒已经增加到了三万余,但骑兵仍只有五千余,且其中过半都是劣马、骡子。 这年岁,人都没有吃的,自然养不起骡马,所以李自成在南阳这边骡马损失了都没法补充上来,以至于麾下骑兵比汲滩一战后还要少些。 不一会儿,李自成就带着五千余骑兵来到了城北罗汝才大营外。 罗汝才虽然爱享受,却也谨慎,同样没有驻扎在城内。因为驻扎在城内不方便撤离——他可是准备随时跑路的。 罗汝才的大营很大,从城北一直连绵到城东。 因为罗汝才麾下兵马如今也恢复到了五万余人,若是算上其掳掠到军中的妇女,则很可能多达六万人! 李自成看罗汝才大营外围布置混乱、防卫松懈,忽然生出一种带骑兵冲进去,斩杀罗汝才的念头。 但他很清楚,罗汝才的老营必然防卫森严,他真带着骑兵冲进去,未必能杀得了罗汝才。 即便他真在此杀了罗汝才,也很难控制罗汝才的部将,多半会便宜了刘升。 他想要尽吞罗汝才部,还是得等罗汝才去了河南府才好办。 轰隆隆。 罗汝才也带着三千余骑迎了出来。 见到李自成,罗汝才便哈哈大笑道:“李老弟怎么想起来额老罗这儿了?来就来吧,咋还带了这么多骑兵,叫人怪紧张的。” 李自成板着脸道:“紧张?你让手下抢额们的粮食时怎么不紧张?” “额何时让人抢你的粮食了?”罗汝才一脸不解。 李自成不屑多说,遂让罗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 然后他才道:“老罗,如今你兵多,攻打南阳也确实出了力,唐王府的钱粮你要占七成,额不说什么。 可后面在这城中打粮,你的人霸占了东、南、北三方,还动不动跑西边来,如今又抢了额们发现的粮窖,是不是太过分了?” 罗汝才听完并没有跟李自成争辩——他是真不想跟李自成闹别扭。 于是扭头佯怒道:“那个兔崽子不讲规矩,敢抢闯军看上的粮食?” 后面的几个骑兵将领根本无人应答。 罗汝才麾下五万余兵马,眼下只有几个骑将在,自然无人去背这锅。 罗汝才也没真想将“犯错”的属下找出来,只是做个样子,随即就冲李自成笑道:“李老弟,这事一时真查不出来。 再说了,额们这身份,为了区区几石粮食大动干戈未免让人笑话。 这样,额送五十石粮食给你,就当赔罪了,怎样?” 李自成紧皱着眉头,一时沉默。 虽然这件事中罗汝才手下只抢了几石粮食,罗汝才送他五十石,好像他占了便宜,可他却感觉很不舒服。 这时罗汝才又道:“一百石总行了吧?李老弟,你也要体谅额,额有五六万人要养呢,余粮也不多。” 听了这话,李自成知道,除非他想现在就跟罗汝才撕破脸,不然只能如此了。 于是道:“额相信老罗你不是故意教属下来抢额的粮食,但今后不得再让你手下的人来西边了。” 罗汝才笑道:“额回去就教训他们,保证没下次!快,去拉一百石粮食出来给闯王!” 一名亲随应声进营。 接下来,罗汝才正想跟李自成交流一会儿呢,便见一骑飞奔而来,凑到李自成旁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顿时李自成神色猛变。 罗汝才好奇地问:“李老弟,发生了何事?” 李自成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罗汝才实情。 “刘升很可能来南阳打额们了——额手下人在衡山庙附近发现不少崋部的探马。” 衡山庙在南边,白河西岸,距离南阳府城有二十余里的路。 罗汝才没想到李自成竟然把探马放那么远,同时又暗暗庆幸——幸亏李自成探马放的远,不然刘升那小子来了他们还不知道。 于是问:“若真是那刘升领兵来了,额们怎么办?是打还是走?” 李自成忍不住阴阳道:“你手下兵马是额的两倍,南阳城也是你占大头,这等大事难道不该你拿主意吗?问额作甚?” 第225章 被遗弃的女人们 听了李自成的话,罗汝才一时无语。 他想了想,道:“左良玉十几万大军都让这刘升打败了,你我多半也不是对手,还是撤吧。” “别忘了让人把一百石粮食送来。” 留下这句话,李自成就带着麾下骑兵离开。 他虽然对汲滩大败很不甘,却也没信心再跟刘升打一场。 虽然如今他和罗汝才在一起,又有南阳城可依,加起来有八万多人。 但他们这八万人中,有一半是才拉入队伍不久的青壮,其中一些说不定还对他们还恨在心。 兵甲也很缺。 更别说刘升才战胜左良玉的十几万大军不久,是携大胜之威而来。 这种情况下,他真没信心战胜刘升的崋部义军。 好不容易在南阳搜刮了一些钱粮和两万余青壮,他可不想一场大败又输了个干净。 以前是跟官军打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今他也穿上了鞋子,打起仗来自然多有顾忌。 罗汝才看着李自成走远,先是留了个心眼,下令道:“立即派一队探马向南探查,直到遇到大股崋部探马为止!” “得令!” 负责探马的骑兵将领领命而去。 罗汝才这么做,是担心李自成诓骗他离开南阳城——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却不得不防。 不过,回到大帐中后,他还是下令让各营抓紧时间拔营撤离。 “告诉他们该扔的扔,不然拖慢了速度,让崋部的人追上,什么也带不走!” “是!” 几个传令兵领了令旗正要离开,罗汝才却又将他们叫住。 “对了,告诉那些兔崽子,那些女人他们若不要别杀了,就留在营地里。 额听说那刘升颇爱惜羽毛,要是遇上这些无家可归的可怜女子,他总不能不管吧? 他要管这些女子,管南阳城的难民,就得消耗他的粮食,耽误他的时间。嘿嘿,那样他可就没工夫追咱们了。” “将军高明!” 几个传令兵也觉得这主意秒,一起拍了罗汝才的马屁,便离开大帐,各自骑上快马去各营地传令。 罗汝才为啥会想起女人的事儿呢? 一个自然是因为他老罗好色,心里面就容易想到女人。 二则,他知道如今军中掳掠来了很多妇女——别人不说,单是他的妾室,就从几十人暴涨到一百多人! 至于军中各营掳掠的妇女,他虽然没调查过,但估摸大几千人是有的。 就这还是他为了约束部将们少掳掠妇女,“以身作则”少纳妾之后的结果,不然被掳掠来的更多··· 肖欢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堆里,浑身散发着一股难以描述的混合恶臭,很爱干净的她此时却像是鼻子失灵了似的,都没因这恶臭皱一下眉头。 她消瘦的脸上两颗眼珠子瞪着,一动不动,若不是敞开的胸膛还有起伏,定会被认成个死人。 事实上,她此时脑子空空的,心也仿佛没了,自觉跟死人差不多。 或许等有了力气,或是找到机会,她便会让自己变成一个真正的死人吧。 恍惚间,她听到周围似乎比往日噪杂、混乱许多——虽然之前对她来说这里也很混乱。 这种变化,让她恢复了点思考能力。 这时一个妇人踉跄地走过来,坐在她身旁,忐忑不安地低声道:“小姐,流寇好像要拔营走了。” 小姐? 听到这称呼,肖欢仿佛消失的心再次有了感觉,是比死还难受的刺痛。 是啊,她曾经是个小姐。 肖家在郊外有近千亩田地,在城内有好几家铺子,更有一个织坊,父亲还有秀才功名在身。这等家世在南阳城虽不显眼,但到底是个富贵人家。 说起来她长得并不算好看,七尺高的个子(约一米七二),脸稍长、颧骨偏高,似是一副克夫的倒霉相。 也就因为出身富贵,皮肤白净细嫩,五官也端正,才不显丑。 她自幼读书,受商人的家风影响,心气高、眼睛挑,又是家中独女,得父母宠爱,可以自己挑选良人。 这一挑就挑花了眼,如今二十四了都还没嫁出去。 不久前,家里又托人介绍了个有望中举的秀才,她本想央求父亲叫到家里见一面。 哪曾想这事还没成,流寇就来了。 两日便破了城池! 她跟父母原本藏在家中一处隐秘地窖,哪曾想三日前还是被搜了出来。 父母为保护她,当场被流寇杀害,她则被掳掠到流寇营中,两三日间饱受侮辱欺凌。 若不是家中一位仆妇也被掳了过来,偶尔对她有所照顾,恐怕她已经死了。 可她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肖欢想到不知道脏成了什么样的身子,流下了屈辱的泪水。 仆妇见状在一旁道:“小姐,想开点,这世道能活着就不错了。你是不知道,外面多少人都死了,活生生饿死的。” 说完,仆妇大约是没多少力气,也躺下了。 不知躺了多久,周围噪杂的喧闹声竟然越来越小,渐渐没了什么动静。 仆妇一骨碌爬起来,离开了会儿,回来后立即惊喜地叫道:“小姐,流寇都走了!” 走了? 肖欢眼珠子终于动了动,挣扎着想要起来。 仆妇将她扶了起来,又不知从哪里用破碗装了点看着有些肮脏的水来。 肖欢眼前都是花的,人带重影,根本看不清,本能地把水喝了。 “小姐在这儿等着,俺去打听下消息。” 仆妇留了句话离开。 没多久就回来了,语气中依旧带着喜色,“姓罗的流寇似乎着急离开,把好些掳来的女子都丢在营地了。现在有力气的已经动身,要回城里去呢! 小姐,这城外不宜久留,俺们也回城里去吧,你家里兴许还能找到些吃的!” 好吧,这仆妇照顾肖欢并非纯好心。 一则肖家对仆人还算不错,二则仆妇想着肖家大户,应该藏有不少粮食。 大户藏粮大都会藏在好几处,肖家老爷、夫人死了,肖欢这个小姐也许还知道哪里藏着没被流寇找到的粮食。 这年岁,得有粮食才能活命。 肖欢不吭声。 她觉得自己这样子,不如就死在外面算了。 仆妇大概看出些肖欢的心思,忽然道:“小姐,您就算不想活了,也不能躺这儿。 流寇走了,多半还会还有些别的贼人来拾荒,到时候您怕是又要遭罪!” 听到这话,肖欢想起过去两三日的经历,不禁打了个寒颤,终于挣扎着坐起来,死死抓住仆妇的手,声音沙哑地道:“三娘,杀了俺吧,求你···” “说啥呢!”仆妇一激灵甩开她的手,“俺可不会杀人!” 肖欢还想再说什么,忽然远处有轰隆隆地马蹄声传来,一听就知道有很多骑兵在迅速接近。 顿时周围想起不少妇女的惊呼声。 “贼寇又回来了?” “快跑!” “往哪里跑?俺们根本跑不过骑马的。” “万一来的是官兵呢?” “官兵?”一个妇人冷笑,“俺们这样子,见了官兵也不会有好下场,说不定命都保不住!” 旁边三娘也很着急,不停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 很快马蹄声到了近处。 妇人们害怕的惊呼声、尖叫声此起彼伏,却并没有出现男人肆意的狂笑声——肖欢被流寇抓走时,曾听过那种狂笑声,很可怕。 然后一个清朗的男声出现了,“各位可都是被李罗二贼从南阳城里掳掠来的?” “俺们是。”一个胆大的妇女回答,随即忐忑地问:“将军是官兵吗?” “我是崋部义军骁骑卫团副李定国。” 第226章 南阳之难,夜袭预备 这乱世的离奇景象,李定国也算是见识过许多,可匆匆拔营撤离,却把许多妇人丢在营里的,他却是头回见。 都不用问,他便猜到这多半是罗汝才那老色鬼干的。 这些妇人分布在各个营地,少的几十个,多则上百个。 大热天的,很多人身上都不剩几片衣裳,浑身散发着难闻的恶臭,大都饿得瘦骨嶙峋。 即便如此,还是让赶来的骑兵将士一阵躁动。 好在义军纪律严明,这些妇人看着也确实可怜,并没有发生什么难以控制的事情。 问明情况后,李定国便大声道:“各位不必慌乱,我们崋部义军从不欺辱妇女。 我等有军务在身,无法帮助各位。不过,我们大帅率领崋部大军不久就会赶到,到时候大家就得救了。” 说完这番话,李定国便带着两营骁骑卫匆匆离去。 他的任务是探查李自成、罗汝才大军的动向,而非救人··· 骁骑卫离开后,营地的妇人们又不禁议论起来。 “官府不是说这崋部义军跟李闯、罗贼一样,都是流寇吗?怎看着竟像是好人?” “好人不好人俺不知道,但肯定比罗贼营里那些色中饿鬼强。” 又有人悲观地道:“就算他们是好人又怎样?俺们被流寇掳走,惨遭凌辱,即便回去也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也有人道:“家里男人没了,孩子多半也没了,左邻右舍估计也死得差不多,谁来说俺们?” “说得对,俺们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前几日营中每天都要抬出去几具尸体,你们又不是没见着。” “···” 有力气、有心情聊天的女人其实并不多,大多是底层年纪偏大的妇女。 她们早就被苦难磨砺出一副坚韧的神经,又知道世道险恶,才没有因为过去几天的遭遇抑郁。 但就整个营地而言,像肖欢一样,因人生突遭巨变,一时想不开,麻木躺着的女人更多——她们大多是年轻女子,或是原本家中生活尚可的妇女。 因为饿,葛三娘也没聊多久,便又回到肖欢身边躺着。 她二十八岁,也就比肖欢大五岁,长得普普通通。 十几岁就结婚生了娃,可后来因灾荒、兵祸,男人和娃都死了。 她流落到南阳城,因善织布,心思活络,才得以卖身到肖家为仆。 她看了眼旁边仍一脸呆木的肖欢,叹口气道:“小姐,你要想着,你爹娘都死了,肖家就剩你一个。如果你也死了,肖家可就彻底断了血脉、香火。你下去了,都没脸见你爹娘。” 肖欢眼珠又动了动,依旧没吭声。 葛三娘饿得胃疼,懒得多说,半眯着眼睡去。 太阳偏西时,终于又有一群当兵的来到营地。 真就像那个叫李定国的将军所说,崋部义军将士虽然目光异样,却并没有牲口一样上来就拉着哪个女人去办事,而是很快架起了锅,煮粥。 小米粥的清香让更多女人“活”了过来,自发地向煮粥的地方聚集。 葛三娘起来想拉着肖欢过去,可因为饿得没力气,根本拉不动。 无奈之下,她只能先过去等着,看能不能给肖欢带一碗。 “都排队领粥,不要抢,不要乱。不听话的,可别怪俺们不客气!” 见女人们聚集过来,便有军官模样的男人宣喝起来。 女人比男人更容易服从,闻言都乖乖地排队。 她们这些人,除了极少数姿色出众的,大多数被抢到营地中后就没人管。只偶尔会一两个有那么点良心的,又恰好有点权利的流寇,才会给她们送些剩饭。 即便如此,很多女人也饿了好几天。 求生的本能下,聚集过来的女人越来越多。 也有些女人动都动不了,被搜索营地的华部义军一个个地抬了过来。 肖欢就是这么被抬过来的。 两刻钟后,女人们终于喝上了小米粥。 葛三娘喝完,就跑过去喂肖欢。 也不知是太饿了,还是想通了,肖欢并没有拒绝进食,将一碗小米粥喝了个干净。 等女人们吃完,一个军政员开始讲话。 “今日天色已晚,大家先在营地里歇着。五百人一营,能动的帮帮不能动的,把营地整理一下,尤其是卫生。 如果哪里有死人,一定要及时汇报,我们会来处理···” 葛三娘听军政员讲话,觉得挺和善,便低声对肖欢道:“看来这崋部义军还真是好人哩,俺们算是逃过一劫了。” 肖欢没应声。 葛三娘一看,才发现她已经睡了过去。 这让葛三娘放下心来——人只要能吃饭、能睡觉,那就没太大事了。 ··· 亲卫军营地。 帅帐。 刘升问:“罗汝才营地中的妇女数目可统计出来了?” 负责办理此事的是南阳警备团军政员陈恒,他头回单独向刘升奏事,颇有些紧张和激动。 “回禀大帅,已经统计出来了,共计有八千五百七十六人。” “这么多?”刘升惊讶。 陈恒道:“根据那些妇女反应,过去几日还有不少女子死去。末将估计,罗贼很可能掳掠了上万名妇女到营中淫辱。” 刘升穿越以来,也算是见识了许多乱世景象,可了解到这件事,还是不禁一拍桌案,“这个罗汝才,将来必不得好死!” 其实乱世中贼匪、官兵掳掠妇女淫辱是普遍现象——乱世人不如狗,乱世女人就更惨了。 只是一次性掳掠上万妇人这种事,即便在乱世,也是少见的。 大概也只有清虏南下后的多次屠城,才能与这类事相比。因为屠城事件中,也必然伴随着妇女被淫辱之事。 南阳因为连年灾荒,府城人已不算多,即便算上城郊的百姓,估计也就十几万人。 扬州大屠杀时,城中却有八十万人遇难(估计有不少是从乡野逃到城里避难的)。可以想象,在这个过程中,被淫辱的女子怕是有好几万人! 至于此番,也亏得李自成、罗汝才没有在南阳搞大屠杀,不然刘升真不介意先解决这俩货。 回过神,刘升便对陈恒道:“回去后做好将士们的思想工作,再让警备团夜里加强巡逻,不要让少数精虫上脑的坏了我们崋部义军名声。” “末将明白!” 陈恒离开后,刘升就皱眉思考起南阳府城难民的问题。 根据侦骑的反馈,李自成、罗汝才应该是带走了好几万青壮男子,并几乎搜刮干净了南阳城的钱粮。 李、罗二人是六月十四下午攻破了南阳,又盘踞了七八日,这过程中杀的人必然不少。 如今南阳城中估计以老弱、孩童为主,具体能有几万,就不好说了。 这些人算不上好劳动力,却又需要粮食赈济,说起来算是个包袱,但刘升却没准备放弃。 今夏不仅河南旱,襄阳府、凤阳府也旱,至于别的地方,刘升就不清楚了,但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毕竟处在小冰期最严重的几十年。 灾荒连年,刘升并不怕。 他有北美兜底,大不了继续大规模向北美移民。或者说,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向北美移民。 至于他在大明这边占据的地盘,只在那些水资源足够的地方种地即可。 再留一部分青壮难民和战俘一起,大修水利系统,即便明后年仍出现旱灾,他的辖地也会一年好过一年。 因为小冰期并非全年不下雨,而是雨水不正常。把水利系统修好,排涝解旱,大部分地区老百姓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 隆隆··· 一阵马蹄声靠近营地,让刘升回过神来。 不多时,便有人在帐外道:“大帅,末将李定国有事汇报!” “进来!” 李定国带着一身灰尘和汗水进来,行军礼道:“参见大帅!” 刘升回礼,问:“他们在哪里扎的营?” 他给李定国的任务就是盯住李、罗两部的动向,眼下天黑,李罗二部必然会扎营休息——他们队伍中新兵多,人也多,不可能在夜里行军。 李定国道:“在遮山北边扎的营。” “可有机会夜袭?” 夜袭这种战术在古代很少,却并非没有。 首先只有精锐才能搞夜袭——精锐平日吃得好,有夜盲症的将士很少;精锐单人及小队战斗力高,又能在夜袭中保持组织性。 另外,还得敌人给机会——只有敌人营地好突入时,才能夜袭。若是敌营防卫森严,且战斗力强悍,夜袭很容易得不偿失。 李定国道:“李自成的营地不好说,他一向谨慎,军纪比较严,又有五千余骑兵可以应变,想要夜袭他的营地并不容易。 但罗汝才部多是乌合之众,且军纪很差,人又特别多。 若以骁骑卫袭营,说不定能引起营啸,令其全军崩溃!” 刘升想起罗汝才干的破事儿,也想狠狠教训这货一顿。 于是道:“那就夜袭罗汝才部!不过咱们对李自成得有所防范。 由你带领三营骁骑卫夜袭,沈指挥负责带领剩余两营骁骑卫及一营骑兵(属第二旅旅部)在旁策应,避免你们出来是遭到李自成骑兵拦截。” “确该如此。” 接着,刘升派人将沈万登和几个骑兵营指挥都叫了过来,一起商议夜袭的具体行动计划。 第227章 马炸连营,目瞪狗呆! 入夜。 遮山北部,罗字大旗下连营数里。 李自成的营地与罗汝才的营地则又相隔数里。 罗汝才崇祯元年便起事反明,沙场征战十几年,自然知道需提防夜袭。 他们可是劫走了唐王府以及南阳城的绝大部分钱粮,刘升只得到一座空城,还有不知多少万难民,肯定不甘心就这么放他们走。 他本想以麾下三千骑和李自成的五千骑合作,在今夜埋伏可能来袭的崋部义军。 仔细想想,却发现这事太想当然。 首先,他和李自成麾下的骑兵并非精锐——坐骑多劣马、骡子,在夜里很难驾驭;骑兵也有不少夜盲的,并不适合夜战。 其次,在南阳大伙儿抢了不少金银财宝,很多人心满意足,只想尽快离开,并无战心。 最后,白天急匆匆拔营撤离,赶了半天路,晚上不让休息,让埋伏可能来夜袭的敌人?闹呢? 万一敌人不来,他们不白等了,明天哪有状态赶路? 况且,就算埋伏到了崋部义军,打不打得过还两说。 发现以上事实,罗汝才只能让亲随严令各营在夜里加强警戒,防备敌人袭营。 但乌合之众之所以被这么称呼,就在于它很难严格执行统帅的命令。 因此,入夜之后,罗汝才大营外围不少小营中仍一片喧闹,甚至能听到女人的尖叫、男人的狂笑。 撤离时绝大部分被掳来的妇女确实被丢弃在营地了,却也有少数姿色上佳的女子被罗汝才众部将纳为妾室,随军携带。 罗汝才一百多个美妾舍不得丢下一个,自然也没法严令部下丢弃新纳的“小妾”。 其中一些女子,或是被玩腻了,或是惹怒了将领,被赏给下面的将士玩乐,这才尖叫阵阵。 到了子时(晚上11点后),罗汝才的外围营地才算是安静下来··· 下半夜。 代大器躺在营地一里多外一处废弃村落的瓦房顶上,身上盖着从南阳城里抢来的轻薄丝绸,既透气,又可避免被蚊虫叮咬得太惨。 冬天望哨冻,夏天望哨怕蚊虫,当哨兵就是这么惨。 自从崇祯十一年成为罗汝才的兵,他已经当两三年望哨了。 如今虽当上队长,手下管着五十号人,可还是经常在夜里被派去望哨,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起码得升到把总,才不用夜里望哨吧?’ 他心里如此想,又不禁想起一个女人。 这次他们从南阳城抢了很多女人,其中有不少富家小姐。他作为队长,也跟另几个队长分到了一个富家小姐。 虽然那富家小姐长得高高瘦瘦,不太好生养的样子,但一身肉却是又白又嫩。 代大器为人比较老实,虽然加入罗汝才军中两三年,却还只是个队长,也是头回跟女人做那事儿。 虽然条件简陋,却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所以,当得知罗将军让丢了那些女人,代大器心里真是很不舍。 ‘她那个样子,也不知道活不活得下去。’ 代大器曾想过带着那位小姐逃走,但左思右想,终究没敢实行,如今只能想想。 正神不思属呢,代大器忽然听到不远处有有什么动静,心头一惊,连忙翻身看过去。 他总是夜里被派出来望哨不是没原因的——他天生夜里看东西比别人更清楚,至于那些夜盲的,更不配与他相比。 只见夜色掩映下,竟有不少人影向这处瓦房接近。 朦胧月光下,村外的人影似乎更多! 代大器连忙下了房顶,低声对底下轮值的手下道:“敌人来了,村子外围的望哨没动静,很可能已经被做掉。你们找地窖躲着,我回去报信!” 说完,代大器也不管手下的人是否惊慌,又是否会按他说的做,骑上旁边的马匹就往村外奔去! 这一动静立即吸引了敌人的注意。 “村里果然还有人!” “别让他跑了!快追!” 代大器刚出村自,立马有几骑围上来——原来骁骑卫早就将这废村包围了! 有人扔出绳索,一下将骑术普通的代大器套落下马! 落马后,代大器生怕被杀,连忙跪下求饶:“别杀我,我投降!” 一骁骑卫什长过来问:“这废村里还有多少人?” “我五十个手下都安排在村里,我可以进去让他们投降。” 听了这话,骁骑卫立即将代大器绑了,推着他进村。 代大器等五十人分三班值夜,每班十几人,除了外围被骁骑卫摸掉的明哨、暗哨,剩下的都因代大器带路,被骁骑卫活捉了。 之后骁骑卫将代大器等人都绑了,扔在废村中,便直奔罗汝才大营而去。 眼下凌晨三点多,正是人睡得最深沉之时。 这次来袭营的不仅有骁骑卫,还有一部分会骑马的胜捷卫。 他们人衔枚、马裹蹄,奔到了罗汝才大营五里内,便开始肃清一些明哨、暗哨。 因为罗汝才部哨兵布置得太少,水平也差,竟让大几千人的骁骑卫、胜捷卫成功摸到了大营边上! 昨日罗汝才部太阳落山时才开始扎营,一些营地连栅栏、拒马都没有布置,更不必说壕沟等工事了。 李定国见了,直接带领数千骑在百多步外冲营! “敌袭!” 骑兵冲营的动静终于惊醒了值夜的哨兵。 他们高声呼喊,可惜已经晚了。 随着李定国等骁骑卫、胜捷卫、崋部骑兵冲进去,扔手榴弹,放火,罗汝才大营的外围迅速混乱起来。 很多人匆忙起来,只见多处起火,爆炸声连连,还以为来了很多敌人,顿时只想逃跑。 有将领起来后想带兵去混乱处支援,碰到逃跑、呼喊的小卒子,随手就杀了。 结果引起更多士卒的恐慌、混乱。 就这样,营啸产生了··· 罗汝才听到动静,惊得忙从几条粉臂玉腿中挣扎出来,顾不得披甲,就冲出大帐看情况。 可在夜里,即便他沙场经验丰富,也看不出来了多少敌人。 只能气得在帐门口跳脚大骂。 “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今夜要加强警戒,提防夜袭,结果还是被敌人冲入营中。气死额了,真是气死额了!” 骂完他才道:“传令下去,各营坚守到天亮。不论是谁,敢冲击他人营地的,都杀了!” 虽然气,罗汝才却没绝望。 他五万余人的兵马,也是学着张献忠大抵分成三层扎营。 最外层是那些投靠他的贼匪,以及加入他麾下不足一月的新兵,皆称为散营。 中间一层则是他麾下几位得力部将的兵马,都是在淅川招的人,约莫两万余人,大多入营两三个月,称为中营或中军。 最里面一层则是他的亲随,基本都是骑兵,称为老营。 各小营间一般都有几十步的距离,三层大营间更是至少相距百步。 他相信,只要几位部将别太白痴,将散营乱兵放进中营区域,营啸便只能局限于外围··· 李定国跟随张献忠十余年,而罗汝才又一度跟张献忠联军,因此他很清楚罗汝才的营地布置。 见最外围的众多散营发生营啸,他立即集合骑兵,驱赶乱兵冲向中营区域。 罗汝才的中营主要分为四个,分立东西南北四方,正好将老营围在中间。 此时李定国驱赶乱兵冲击的,乃是杨承祖部。 相较于外面的散营,杨承祖部也只是扎了圈粗糙的栅栏,在关键处放了些拒马。 负责值夜、巡逻的兵卒最先集合好,瞧见乱兵冲进来,毫不犹豫地放箭射杀。 更多兵卒正在此起彼伏的哨子声、呼喊声聚集,列阵。 这时候,隐藏在乱兵中的一队胜捷卫直接扔出几十个手榴弹,顿时将刚列好阵的杨承祖部兵卒炸得七零八落。 李定国看准时机,立即带着骁骑卫冲进去,又是四处扔炸弹,放火。 就这样,罗汝才麾下大将杨承祖部营地也被攻破! 老营中,罗汝才刚披上甲,就见一亲随飞奔而来。 “将军,杨总兵大营被敌人和乱兵攻破了,向老营求援!” “杨承祖干什么吃的?!”罗汝才又惊又怒。 可念及杨承祖跟随他多年,他还是想管管。 另外,他若不管,夜袭的敌人很可能这样一个个攻破中层四大营,最终围攻他的老营。 想到这里,罗汝才一咬牙道:“王龙!” “额在呢,二舅!” “带三千骑兵出营,不管是乱兵还是崋部那些狗东西,看到了就给额杀! 但记住,一定不要追出中营的范围! 另外,顺带派一队骑兵去西边,跟李自成那狗东西求援!” “额知道了!” 王龙带着三千骑冲出老营,便瞧见骁骑卫驱赶着大波乱兵冲过来。 ‘奶奶的,这是要直捣黄龙啊!’ 王龙心中惊了下,立马带头斩杀乱兵——他们这些人出来,老营便只剩下一两千人了。 若是让这些乱兵冲进去,怕死他二舅只能抛弃一百多个美妾,狼狈夜奔。 乱兵很多都没兵器,无头苍蝇似的跑来,王龙一刀一个。 正杀得痛快呢,忽然人群中扔来一个冒烟的东西。 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在他旁边炸开,炸得他连人带马倒了下去! 昏迷前,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二舅真要夜奔了··· 王龙落马后,附近一部分同样挨了炸的骑兵立马溃败,随即三千多骑都仓皇向西边逃去。 在老营中刚登上望车的罗汝才瞧见这一幕目瞪狗呆! 第228章 弃财求生,妇女问题 回过神,罗汝才已顾不得生气。 他从望车上奔下来,大喊:“快!给额死守营门,绝不能让敌人攻进来!” 看见王龙所领三千骑溃败后,罗汝才其实首先想到的想到是逃跑。 可想想老营中的一百多个美妾,还有从唐王府缴获的粮食和金银珠宝,他又舍不得。 另外,眼下这情景逃跑也未必能跑得掉。 于是他拎着一把腰刀,亲自参与防守。 “老营栅栏坚固,敌人一时冲不进来,额们只要坚守到天亮,闯王肯定会派兵支援!” 老营剩下的一两千人,都是罗汝才的死忠,百战劲卒。有那么长时间准备,此时已个个顶盔掼甲,甚至架好了一百多门虎蹲炮。 这些虎蹲炮少数是从淅川缴获的,大多数则是从南阳城缴获的。 罗汝才营中甚至还有从南阳城缴获的大将军炮、大小弗朗机十数门,可惜此时难以派上用场。 瞧见一大群乱兵在崋部骑兵的驱赶下奔向老营,营中炮手毫不犹豫地打发虎蹲炮。 这些虎蹲炮打发的并不整齐,可还是让冲营的乱兵瞬间死伤一大片! 就连隐藏在其中的胜捷卫,都死伤了好几个。 李定国见状,意识到罗汝才老营比他预想的更难打,他也不知其中究竟有多少人。 索性下令放弃攻打罗汝才老营,改打南大营··· 天蒙蒙亮时,李自成带着五千余骑兵准备来救援,沈万登、李定国才率领崋部义军撤走。 罗汝才中军四大营被攻破了两个,骑兵统领(外甥)王龙重伤,南营总兵罗岱(原大明陕西参将)被李定国一箭射死。 老营溃逃的两三千骑,倒是大部分回来了,可中军却折损了近四分之一的兵马,外围的两万多散营兵更是死的死、跑的跑,一夜之间几乎全没了! 罗汝才骑马巡营,看着各个营地的惨状,欲哭无泪。 这时李自成带着数千骑兵过来,又让罗汝才一阵紧张,营地甚至再度混乱起来。 好在李自成并没有趁机带着骑兵冲营。 一名闯军骑兵进入罗汝才大营传话,“罗将军,闯王让您过去聊两句。” 罗汝才见李自成没有趁机冲营,倒是稍稍放心,于是带着千余亲骑迎上去。 看到李自成,他不禁道:“昨晚不派兵来支援额,今早倒是来得快,你莫非是想看额的笑话?” 李自成皱眉道:“昨夜敌情不明,额麾下骑兵也不善夜战,怎么来支援?” 罗汝才其实也知道夜里李自成不好支援,因此没就此聊下去,问:“那里现在来干甚?” 李自成道:“额马上就要拔营走了,是来通知你一下。你最好利索点,尽快拔营走——姓刘的夜袭成功,肯定会派大军追过来。” 说完,李自成立即带着骑兵离开。 他来时已经下令拔营,眼下回去,吃了早饭,正好启程。 李自成没选择在此时动手吞并罗汝才,并非是不想趁人之危。 而是他推测崋部大军可能很快追来,若那时他正在跟罗汝才混战,那可就完了。 倒不如将罗汝才带到河南府,寻机整个儿吞下! 李自成的提醒让罗汝才危机感大增,下令全军加紧收拾,尽快拔营。 同时不忘向东边派出探马。 谁知探马派出去没多久,便跑回来急报。 “将军,崋部在三里外布置了许多探马,更远的地方额们探查不到。” 罗汝才听了危机感更重,骂道:“奶奶的,姓刘那小子就盯上额了是吧?” 想了想,他道:“传令各部加紧收拾,派人把一些价值不高的财物丢掉。 粮食也丢一些,还有那什么大将军炮、弗朗机,都死沉死沉的,太拖累行军速度,全给额丢了! 不论准备得如何,两刻钟后额们立即开拔,不得延误!” 在罗汝才的严令下,两刻多钟后,部队终究是启程向西行军,留下了满地散乱的物资。 甚至还有些女人——这次为了做榜样,罗汝才都狠心丢下了一半的美妾,其麾下部将也只能忍痛抛下大部分小妾,只留一两个贴心的在身边。 一个多小时后。 刘升率领亲卫军及三个团常备军来到了此处。 沈万登、李定国已经领着数营骑兵过去了,这里的钱粮等物资他们都没动,只是留了一队骁骑卫看守。 至于被罗汝才部遗弃的一百多个美女,此时也聚在一起,怕得不行。 刘升骑马在废弃的营地中转了转,便道:“打扫营地,回收可用物资。 另外传令给沈万登、李定国,告诉他们派一营骑兵盯着李、罗二部即可,剩余人在镇平县外等我们会和。” “遵命!” 罗汝才被逼的抛下这么多钱粮等物资,甚至火炮都丢了,美女也丢了,说明真是被逼急了。 东西丢的越多,他们走的越快,刘升所率领的主力步卒想要追上很难。 另外,随着崋部补给线的拉长,李罗二人很可能专门调出骑兵,来袭击崋部补给线,甚至摸崋部主力部队的屁股。 再往西过了镇平、内乡,便进入了山区,追击的很容易被前方埋伏。 刘升虽然如今对崋部义军战斗力很有信心,却也难保不会吃亏。 最后,昨夜罗汝才部折损了两万多人,其中大部分都逃到了周围的废弃村庄,若是不管,很快就会沦为盗匪,同样会威胁崋部义军的补给线。 因此,刘升准备到了镇平县城外就停止追击,顺带将镇平县城取了。 一万多人齐动手,罗汝才的营地倒是很快被收拾完。 亲卫军团军政员李国帆、白羽一起来向刘升汇报统计结果。 “回禀大帅,在罗贼营地共搜找到各类杂粮一万三千五百余石,各类布匹五千三百多匹,各类铜钱一万七千贯有余,白银五千四百两有余。” “营地中还找到大将军炮、弗朗机炮共十一门,另外便是一些废弃的车架,上百具骡马等牲口的尸体。除此外,便没多少有价值的物资了。” 李国帆、白羽相继汇报完,便将统计的文册交了上来。 刘升翻着看了看,不禁摇头,“这个罗汝才,杂粮扔了一万多石,银子却只扔了五千多两,真是可笑。” 白羽道:“也许罗贼从南阳劫掠的粮食很多,这一万多石杂粮并不算什么。” 其实刘升也好奇李自成、罗汝才从南阳城弄了多少钱粮——主要是从唐王府弄了多少钱粮。 因为时间匆忙,他昨日根本来不及派人进南阳城调查里面的具体情况。 到现在为止,连唐王朱聿镆一家的生死都不知。 但按李自成的习惯,应该是全家消消乐了。 刘升当然不会怜悯大明的藩王,他只是可惜那些钱粮··· 中午,刘升带着大军赶到了镇平县城外。 镇平知县荀良臣开门献城。 刘升在镇平留下一个常备军营,令照例公审城中贪官污吏、劣绅恶霸,编练民勇营。 他则率领大军返回南阳城。 同时,他又派李荣光率领一营骁骑卫,去探查淅川的情况。 内乡这边,李定国顺路就能了解了。 虽然阎尔梅、刘焕(刘振世)都认为淅川、内乡很可能被流寇祸祸的没什么人了,但刘升觉得还是派人去实地了解一番,才能心里有数。 也并非说这两地没什么人就不要了,而是可以缓一段时间再派兵驻守。 刘升回到南阳城郊时,天色已晚。 城里很多地方尸体没清理出来,这大热天的已经恶臭熏天,甚至可能已经爆发瘟疫。所以,崋部义军跟之前的李罗二人一样,都选择在城外扎营。 刘升吃过晚饭,稍稍洗漱一番,便派人去将陈恒叫了过来。 今日他带主力去追李罗二部,只将南阳警备团留在这边。并非守城,只是让他们组织百姓清理、焚烧尸体,顺带统计城中还有多少活人。 陈恒过来,行礼之后,便道:“回禀大帅,城中百姓对我们还不怎么信任。 今日放粥赈济,也只引出一万多百姓,多是老弱、孩童,城里肯定还藏着不少人。 另外我们还找到了藏身城中的大明南阳知县姚运熙,据说此人在城陷后,领乡兵与敌巷战,受了伤后躲到一民居地窖。 此人被抬出来时,已经没了半条命,倒是让随军大夫给救了回来。” “官声如何?” 陈恒想了想南阳百姓的评价,便道:“尚可。” “那就先让他在伤兵营养伤吧,等养好了伤再说。可还有别的事?” 陈恒犹豫了下,道:“今日有一百二十三名女子自尽。” “自尽?”刘升听了一愣,随即恍然道:“可是那些遭到淫辱的女子?” “是。” “你没跟他们讲吗?这乱世能活下来就不错了,何必因失身之事自尽?” “末将讲了,有些人听得进去,但多数人似乎听不进去——一些女子回到城里,听到些闲言碎语,就寻了短见。” “真是操蛋。”刘升骂了一句,也不知骂谁,旋即便道:“你再去给那些女子做下思想工作,告诉她们,我崋部可以帮她们迁徙到别处。 那里不会有人知道她们的过去,更不会有这类闲言碎语,她们完全可以开始新生活。” 北美崋部各大营阴阳失调严重,这些可怜的女人既然在家乡活不下去,正好迁徙到北美,给崋部先进分子解决个人问题。 第229章 大明知县与崋部知县 一晃眼过去好几天,到了七月初。 天气酷热。 姚运熙伤势大好,他坐在凉床上,待崋部医护兵给他换纱布后,便问:“大夫,我能否出去走走?” 称呼问题,医护兵已经纠正过好几次,姚运熙改不掉,便没再坚持。 闻言答道:“可以出伤兵营走走,但不能剧烈运动,之后的半个月都要注意休息。另外,没有上面允许,你是不能走出伤兵营的。” “多谢,我就在营地里走走。” 待医护兵离开后,姚运熙便起床走出了这个营帐。 他所住的这个营帐,虽然有六张凉床,却干净卫生,通风也不错。 姚运熙以为是他身份特殊,才能住到这种条件不错的帐篷里。今日走出来一看,才发现周围尽是类似的帐篷。 帐篷前后打开着,可以看见里面都是六张床,只不过别的帐篷住了伤兵,少则两三个,多则三四个,总人数并不多。 营地内有生石灰水的味道,却颇为干净,跟他见识过的官军伤兵营完全不同。 伤兵营不大,他很快转完,心里感慨不已。 ‘窥一斑而知全豹,这刘升与崋部确实不简单,怪不得能数败官军,又打得李自成、罗汝才狼奔鼠窜。’ ‘此辈先占了汝宁,如今又据有南阳、襄阳,大明危矣。’ 感慨完,姚运熙又不禁站在壕沟边向外面其他营地看。 只见能看到的几个营地中,士卒或成队巡逻,或在将官的带领下操练,平和中透着肃杀。 姚运熙曾去过刘光祚的营地,里面将士虽然也有巡逻、操练的,但聚在一起闲侃,乃至在营中聚赌的人更多。 他在脑海中比较,竟觉得这崋部的将士更像官兵。 这让他产生一种十分复杂的感触——若大明官兵如这般能征善战却纪律严明,那就好了。 走了一会儿,姚运熙感觉有些累了,便准备回帐中休息。 这时一将官走了进来。 瞧见他便道:“看来姚知县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了。” 姚运熙见过这人两次,却不知其身份,于是问:“阁下是?” “南阳警备团军政员陈恒,临时兼任南阳知县。” 崋部的南阳知县? 看着陈恒二十来岁的年轻面容,姚运熙心情更加复杂。 他是崇祯七年二甲进士,殿试排名比较靠后,几年间做到南阳知县,已年近三十。 这年龄比大明大多数县官都年轻,却依旧比眼前的崋部知县大了好几岁。 他带着异样的心情问:“阁下有何事?” “李罗二贼不仅将南阳城钱粮搜刮得一干二净,还将很多官府文书、档案都烧了。姚知县应该对南阳城、郊百姓情况知道一些吧,可否跟我讲一讲?” 姚运熙想到对方是反贼任命的知县,有心抗拒。 可念及自家性命是对方救的,这些天又被医护兵照顾的不错,便有些抹不开面子。 另外,他其实也挺挂念南阳如今状况的,觉得可以通过这个反贼知县了解一些。 于是问:“南阳城如今还有多少人?” 陈恒笑道:“不如我们到帐篷里说。” “好。” 两人到了帐篷里,各自坐在一张凉床上。 陈恒道:“我们来到南阳城后连日施粥赈济,躲藏的百姓基本都出来了。郊外一些逃入荒野的百姓,也陆续返回。 不过到目前为止,登记在册的仍只有四万多人,不足五万。” 姚运熙听了瞬间脸色一白,“南阳城内及城郊有百姓四万户,成丁近九万,若是算上妇女、孩童,至少也有十五万人,如今竟不足五万?!” 陈恒也脸色微变。 他之前一直认为南阳城、郊百姓也就十一二万呢,没想到在十五万人以上! 随即叹道:“李罗二贼从南阳至少掳走了四万青壮,按姚知县这么说,惨死在他们手中的百姓更多。” 掩埋、焚烧尸体的事不仅崋部在干,之前李自成、罗汝才盘踞南阳城的时候也在干,只不过没当做一件要事去做。 所以,崋部难以通过过去几日清理出的尸体判断南阳城死了多少百姓。 更别说,一些尸体根本不完整。 回过神,姚运熙又不禁问:“南阳损失了这么多人口,又灾荒严重,你们准备怎么办?” 陈恒道:“只能将一部分人迁徙到别处就食,再让一部分百姓以工代赈,修整城池、沟渠,种地,争取早日自给自足。” 姚运熙听了皱眉,“人口已经这么少了,你们还要把人迁走?” “眼下南阳没粮食,我们只能从别处运粮过来。虽然汝宁到南阳路并不远,也不难走,可运输总有损耗,倒不如把一部分百姓迁去汝宁。” 其实是迁去北美。 姚运熙一时沉默,勉强理解。 随后,陈恒又跟姚运熙聊了一些其他南阳民生问题,便准备离开。 临走前,陈恒道:“我看出姚知县是个爱惜百姓的好官,何不投效我崋部?” 姚运熙脸色一冷,反问:“爱惜百姓便要投效崋部?” 陈恒不以为意,平静地道:“我们大帅说,大明就好像一座腐朽的老房子,四处漏风进雨不说,连房梁都被蛀空了,难以修理,倒不如推翻了再建一座更好、更大的新房。” 说完,陈恒便离开了伤兵营。 他如今身兼两职,虽然上面还有个刘焕这个南阳知府撑着,但他平日里也忙得很。 今日来看姚运熙主要是为了了解南阳百姓户口等情况,劝姚运熙投效只是顺带。 离开伤兵营后,陈恒又带着警卫兵来到“南阳妇女大营”。 经过陈恒的思想工作后,被罗汝才部掳来又遗弃的八千多妇女中,有六千多人愿意迁徙。 另外,城中也有些被流寇欺辱过却幸存的妇人,得知消息后,也想要迁徙。 这些妇人加上她们的孩子,有一万两千多人! 在刘升的示意下,这些将要迁徙的妇女都住在“南阳妇女营”中。旁边还有个少年营,住着十岁以上的男孩。 至于那些不想迁徙的失身妇女,都已经回到城里住了。 明早这些妇孺便将踏上前往天目山的路途,陈恒有些不放心,便再来巡营看看。 “知县老爷来了!” 营地门口几个在晾衣服的妇人看到陈恒,立即惊呼出声,随即纷纷打招呼。 “见过知县老爷!” 陈恒有些无奈,道:“不是说过嘛,俺们崋部都不习惯称呼老爷,而且俺只是临时兼任知县,你们叫我陈军政就好。” 有胆大的年轻女子一笑,立即改口道:“见过陈军政。” 陈恒没有跟妇人们闲聊,直接去找这个营地的负责人葛三娘。 崋部是六月二十二下午接掌南阳城的,今日是七月初二。 这些妇人摆脱折磨已经十天,虽然绝大多数人还是很瘦,但身体却都恢复过来了。 崋部不养闲人,所以这些妇女都在帐篷里织布,或是缝补,又或是浆洗衣物,等等。 葛三娘因为心思活泛,为人做事有准则,还善织布、做饭等多种技能,又立了功,因此成了这个五百人小营的营长。 陈恒找到葛三娘时,葛三娘正带着肖欢一起织布。 虽然只过去十日,但肖欢却似乎想开了,不再寻死,积极地生活,只是变得沉默寡言了。 如今她是这个小营的大队长之一,同时兼任小营文员,负责抄录文书、记账等工作。 不过营中这种工作极少,所以空闲时肖欢又跟着葛三娘学习织布——她家里虽然有织坊,但她并不会织布,只会刺绣。 说起来,两人能在众多妇女中出头,也不完全靠自身本事。 多日前,得知可以迁徙别处开始新生活后,肖欢便振作起来。 她跟葛三娘回家中找到了剩下的一处隐蔽粮窖,将里面屯着的百多石粮食都献给了崋部,这才被陈恒刮目相看,委以“重任”。 “见过陈知县。” 葛三娘、肖欢倒是改了称呼,但见到陈恒依旧紧张、局促,赶紧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陈恒笑着示意两人起来(直身),“明早便要上路了,你们这营没什么问题吧?” 葛三娘知道陈恒指的是思想问题,笑道:“陈知县放心,我们这一营的姐妹都打定了主意迁徙,没人反悔。” 略微一顿,又道:“就是有点担心去到新地方,能否把日子过好。” 陈恒笑道:“这个我不是说过嘛,你们要去的地方,土地肥沃,只要能吃苦,肯定不会饿肚子。若是有一技之长,一两年就能过上好日子。 当然,若是去到那里直接找个好男人嫁了,立马就能过上好日子。” 葛三娘、肖欢听了都僵硬微笑,略感无语。 陈恒几次来对妇女们做思想工作,已经明里暗里鼓励她们尽快嫁人好几次了,一个知县、将军,倒像是个媒婆,也是稀奇。 跟葛三娘聊了几句,陈恒便前往其他小营。 等他将所有小营跑了一个遍,确定没什么大问题,这才来到亲卫军营地,向刘升汇报工作··· 帅帐中。 刘升正在跟刘焕(刘振世)讨论以工代赈之事。 “新野那边的水利系统基本修整完善了,所以,我已下令将那三万明军俘虏调到南阳城来服劳役。” 刘焕受命任南阳知府后,面对南阳城的情况,最头痛的问题有两个,一是粮食,二是人口。 听了刘升的话,他不禁大喜,“那可太好了!不过,这些人服劳役的期限已不足三个月,大帅可否再延长几月?” 第230章 俘虏归心,扩军设师! 刘升摇头,“这些明军俘虏劳役三月,已经是流寇俘虏的三倍,不能再延长了。 刘先生若担心人力不足,可以只在不易干旱的地方种田,其他地方田地可让百姓粗种,总能有些收成。” 明军俘虏中的中高级将官都已经被崋部挑选出来,将送到北美服劳役,期限至少一年。 大明基层军官和底层的士卒,或许有些兵油子,但大多数和流寇俘虏其实没多大区别,因此三个月的劳役期便够了。 若是定的时间太长,一是不利于崋部吸收这些俘虏,二则容易形成隔阂、对立态势。 最后刘升又道:“这些俘虏就算劳役期满,也不会都被吸收入军中,其中应该是有一部分人留下来落户成为南阳百姓。” 听了这话,刘焕才没再多说。 其实在他看来,即便是带着四万老弱妇孺,南阳(县)治理起来也比过去容易。 过去他在邓州,治下人口也有好几万,但朝廷、上司、地方豪绅、下面的贪官污吏,处处掣肘。想去落实一项好政策,得先花费许多时间、精力摆平各方面关系。 如今南阳虽然几乎被战乱摧毁,可士绅、地主、豪商也被清扫一空,贪官污吏即便还有活着的,在崋部统治下也不敢冒头。 刘升又在民政事务上给了他很大权利,以及不少支持,让他感觉比做邓州知州时顺心多了。 他提议延长明军俘虏劳役期,纯粹是希望手底下多一些青壮劳力。 聊完明军俘虏的事,刘升又跟刘焕讨论起农事。 李自成是五月中旬来南阳府的,六月中旬才与罗汝才一起攻陷南阳城,因此,南阳府多数地方的小麦收获并没有收到兵祸太大干扰。 另外,今年河南是入夏后才开始干旱,对小麦影响没去年那么大,所以今年南阳小麦算是有些收获。 问题是,百姓收的粮食大部分都被李自成、罗汝才抢走了! 另外,南阳府各地的夏粟也在兵祸前种了下去,但本就遭遇旱灾,又因一个月的兵祸无人照料,如今许多地里野草都长了一尺高! “所以,属下认为当下南阳农事最紧要的有两项:一是通沟渠,二是除野草。做好这两件事,才能多保下一些夏粟。” 粟是最抗旱的主粮不错,却并非完全不需要水,尤其是在幼苗期,所以要通沟渠,方便灌溉、浇水。 河南夏粟一般在农历四月、五月种植,九月、十月收获,收完正好可以接着种冬小麦。 也即是说,这中间四五个月的时间,南阳府城的难民都需要崋部供给口粮。 这就是刘升为什么非要将南阳府城难民再迁徙一部分走的原因。 至于说在南阳种植红薯、土豆、玉米等北美作物,刘升自然考虑过。 当下这个时间点,玉米是不用考虑了,土豆也得等入秋才能种。 红薯倒是能抢种——问题是崋部在北美、汝宁的红薯种都不够用,即便收获,也主要用来留种,作为来年推广之用。 所以,刘升至多让人送来少量红薯种,让南阳这边种了,当做来年红薯种用于推广。 也即是说,南阳缺粮问题一时间是没法解决的,只能靠其他地方运粮接济。 好在四万难民也不算太多。 想了想,刘升便道:“除了保夏粟,还可让百姓多种些应季节瓜果蔬菜,若有多的,便能顺河运到新野、襄阳等地换取粮食。” 刘焕点头,“这是自然。” ··· 次日一早。 刘升亲自送迁徙队伍出发。 除了一万两千多的失身妇女及她们的孩子外,还有七千多难民。 这两万人将先到唐县,再到泌阳,最后前往天目山脚下。 全程三百多里,以这些老弱妇孺的速度,估计要走一二十天。 所以刘升并没有跟着启程回汝宁,而是率领亲卫军以及两个团的常备军来到新野,主持新一轮的扩军事务。 南阳这边的军队,除了南阳警备团外,还有黄敢所领的一个团(隶属第四旅)。 黄敢这一团,一个营驻守镇平县城,另外四个营驻守南阳府城,足以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至于为什么在新野进行扩军,是因为新野更方便粮草物资及兵力的调运。 七月初四。 刘升至新野。 他先与文宥、王大路(旅军政员临时兼任新野知县)交谈了一番,了解军队、俘虏以及民政方面的最新情况。 随后便召见了吴汝义、辛思忠、刘汝魁、牛万才四人。 这四位都是刘升在汲滩大战中俘虏的李自成部将,被关了近一个月,一个个才想通,愿意归降崋部。 刘升与这四人聊了几句,便让他们前往亲卫军营地——崋部将官进修班便设在亲卫军中,随军而行,方便刘升随时随地给将官们授课。 次日上午。 近三万流寇俘虏聚集他们营地外的空地上,一个个神色兴奋,眼中带着期盼。 因为今日刘升将亲自宣布他们劳役期满,正式解除俘虏身份! 也不是所有流寇俘虏都能解除俘虏身份,有一小部分人因为犯了各种错误,还要继续以俘虏的身份服劳役。 不过这类人并不多,只有一千人左右。 所以今日绝大多数俘虏都兴高采烈的。 吴汝义、辛思忠四人,跟着其他将官进修班学员,随亲卫军一起来到会场,看着刘升登上提前搭建好的木台。 一番并不长却颇具鼓动性的激情演讲后,刘升高声道:“我宣布,即日起,在场诸位正式解除俘虏身份,成为我崋部百姓,拥有我崋部百姓应有之权利义务!” 在场的两万多俘虏,早就通过崋部军政员的一次次思想工作,对崋部有了诸多了解,对成为崋部百姓充满了向往。 如今听刘升宣布此事,顿时一个个激动地呼喊起来,便很快汇聚成一个声音—— “万岁!” “万岁!” “万岁!!” 这兴奋地呼喊声震彻云霄,又如巨浪般一波波冲击着吴汝义等闯军降将的耳膜,令四人露出骇然神色,随即又一阵恍惚。 他们四人中,追随李自成时间最久的已近十年,即便是去年李自成拥众数十万时,也不曾获得将士如此拥戴,闯军中也从未拥有如此高的士气。 由此可见,刘升比李自成高了不止一筹。 等回过神来,四人心中都浮现同一想法: ‘闯王输得真不冤!’ 大会之后,刘升便让义军军政员当场开展招兵工作——这些流寇俘虏,将成为崋部此番扩军的一大兵源! 此番扩军,在刘升的计划中主要有以下几项: 其一,扩大亲卫军、常备军、警备军数量,以常备军为例,旅级建制预备增加到十几个! 其二,设立师级建制,三旅为一师,以其中一个旅作为师部。 也即是说,这次扩军后,崋部一个师将约有人。 另外,常备军暂时只给四个师的编制,四师之外的其他旅都算作独立旅。 其三,撤销营、团、旅指挥之称,与师级将官一般,皆称“长”,即营长、团长、旅长、师长。 并在师、旅二级建制中正式设立参谋一职,参赞军事。 其四,亲卫军虎贲卫、胜捷卫、骁骑卫、讯风卫都扩编至一个旅! ··· 襄阳城。 赫连岳收到从新野传来的黄头军令后,便让警卫兵去将第五旅、第六旅的旅团两级将官都叫来开会。 至于张遨所领第七旅(旅部),已经攻下谷城,驻扎在那里了。 众将急匆匆赶来,瞧见赫连岳脸上挂着笑,知道是好事,便放松下来。 赫连岳将黄头军令递给军政员王伟,便笑着道:“大帅已下令正式扩军,并建立师级编制。某不才,被授予中将军衔,任第三师师长” 一旁毛诚国听到这话,有些嫉妒,但很快便调整了心态,带头抱拳道:“恭喜赫连将军高升!” 其余旅、团级将官也都一起抱拳,“恭喜赫连将军高升!” “哈哈哈!”赫连岳很是开心,笑了几声后,道:“此番可不止我高升,诸位也都有奖赏或提拔。至于具体如何,都在军令中写着呢,便让王军政给大家宣读一下吧。” 王伟笑了笑,宣读起军令内容来。 众将都安静听着。 刘升对襄阳这边军队的安排,主要是以原第五、第六、第七旅旅部将士为骨干,组建常备军第三师。 赫连岳任师长、王伟任师军政员、张遨任副师长。 同时赫连岳、王伟仍兼任第三师第一旅(师部)的旅长、旅军政员。张遨则兼任第三师第二旅的旅长。 等于是说让赫连岳正式成为了这三个旅的统帅,以及张遨、毛诚国的上级。 王伟念完,赫连岳便道:“想必各位都听到了,此次扩编,大帅会从新野调一万人给我们补充兵员,剩余的一部分则需要我们从襄阳警备军及民勇中选拔。 所以,会议结束后,各位回去找几个会招兵的军官,准备到警备军、民勇中招兵。” 众将当即一起行了个军礼,这才离开。 赫连岳却将毛诚国叫住。 他看出毛诚国心里有点不舒服,毕竟这次他和张遨都升官了,就毛诚国没有。 赫连岳没说什么安慰人的话,而是道:“毛老弟回去后抓紧点,这次我会让你们第三旅优先补充兵员。 待第三旅满编后,毛老弟便可取了枣阳。有军功在身,下次扩军定能升官加衔。” 听了这话,又被允诺实际好处,毛诚国心里确实舒服不少,抱拳道:“谢赫连兄!” 等毛诚国离开后,赫连岳便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襄阳府舆图。 上面枣阳、宜城、南漳、光化、均州五处都被标记为红点。 虽然后来居上,在此次扩军中升任师长,统帅数万兵马,赫连岳却没有志得意满,反而斗志昂扬,准备尽快拿下整个襄阳府。 甚至是南下荆州、承天,东取德安、黄州! 当然,若有机会,西边的郧阳府也要打下来! 如此便可实现大帅全据湖广之江北(湖北)的战略计划! 第231章 四师十八旅,夫人帮我 新野。 常备军第四师营地。 大帐内。 沈万登向文宥抱了抱拳,笑着道:“文老弟,大帅信赖,让我从亲卫军转入常备军,任这第四师师长。 我知道常备军中事务与亲卫军多少有些不同,以后还望文老弟多协助。” 文宥神色平静,淡淡道:“沈师长客气,同为崋部第四师将领,你我自当齐心协力。” 气氛略有点尴尬,却是难免的。 因为在这次扩军中,沈万登被任命为常备军第四师师长,文宥则是副师长,王大路为师军政员(原为二旅军政员)。 从资历上看,沈万登明显不如文宥。 文宥也算是元老了,跟红娘子一起投靠刘升,此前数次扩军,他都和杨和庆、彭有义一起被任命为常备军最高一级建制的长官。 这次却只得了个副师长兼十一旅(第四师第二旅)旅长的职务。 沈万登虽出身汝宁农民军,但先后在明军、崋部义军中混,人情世故懂得可不少。 他担心文宥会和他不对付,因此说话相当客气。 不过他这个师长当得并不心虚。 他原本是亲卫军骁骑卫团指挥,大校军衔。 新野大战中,他率领骑兵在瓦店附近先是全歼明总兵猛如虎部,后又击败左良玉部将马进忠所领的三千多杂骑。 左良玉部溃败后,他又奉命率领数千骑兵驰援叶县。 虽然他到了叶县,虎大威见了直接撤兵,并未交战,但到底算是解了叶县之围。 这些功劳,加上此前的一些功劳,才让他被刘升授予少将军衔,得任第四师师长。 他并非独身上任——刘升很贴心地从骁骑卫中选出了三十名他昔日的下属,调到第四师中任中低级军官。 见试探不出文宥的态度,沈万登也没纠结,道:“那我们就让旅、团级将官来开个会?” 文宥点头,“第四师才组建,确实该开会了解下各旅各团的情况。” 沈万登当即让警卫兵去传令,很快十二旅旅长柳二河与九名团长都来到了大帐。 第四师由原第二旅旅部及第一团、四旅第二团为骨干扩编而成。由沈万登、文宥、柳二河任三个旅的旅长,黄敢任第一旅旅副。 沈万登虽然知道崋部义军不需要像明军那样照顾人际关系,可还是觉得,他得将这些人性格、能力摸清楚,才能做好这个师长,再立新功··· 新野除了常备军第四师营地,还有亲卫军营地。 这次扩军中,亲卫军人事其实没有太大变动,新将职大多由原来的将领升任。 虎贲卫旅长为王心武(王老五),旅副为李牛,旅军政员为李国帆。 胜捷卫旅长黄杰、旅副郭浩、军政员白羽。 讯风卫旅长马金水、旅副李唯七、军政员叶新民。 骁骑卫旅指挥则是李定国、旅副杨魁五、军政员步峥(军政班二期)。 亲卫军将官不兼任低级将职,因此骁骑卫还有三个团长,分别是高文贵、李荣光、王三甲。 新野大捷之后,崋部缴获的战马便超过一万匹,若算上劣马和骡子,数目更多,因此骁骑卫不算缺坐骑。 倒是骑兵补充有些困难。 因为,不论是崋部警备军、民勇,还是出身流寇俘虏的新兵,会骑马的都是少数。 亲卫军拥有优先选拔兵员的权利,可过去好几天,骁骑卫三个团仍只有两千多人。 好在李定国知道明军俘虏中有不少骑兵,因此也就没着急,先将手下六七千骑兵操练了起来,准备等日后从明军俘虏中选拔兵员。 李定国带着数千骁骑卫熟悉了下最新的旗号,便见一亲卫骑马奔来。 “李旅长,大帅请您过去一趟。” “好。” 李定国应了声,让杨魁五带领众骑兵继续熟练旗号,他带着一队骁骑卫回了亲卫军营地,到帅帐前请见。 得准许后进去,便见刘升与阎尔梅都看着舆图,似乎之前正在讨论什么。 阎尔梅如今署理邓州政务,是今早骁骑卫从邓州城接过来的,晚上还要送回去——邓州城距离新野不过五十多里地,半个时辰内便可骑马赶到。 因此,李定国对阎尔梅的出现并不奇怪。 他抱拳道:“参见大帅!” 刘升点点头,便直问:“鸿远(李定国字),你来看看,我们崋部下一步该往哪里打?” 李定国上前仔细看,只见这幅舆图上不仅圈出了崋部目前所占领的汝宁、南阳二府及襄阳、凤阳的部分地区,还标注了崋部在各处的兵力布置。 此次扩军,常备军扩编为四个师及六个独立旅。 目前第四师在南阳府,主要驻守新野、邓州、南阳等地。 第三师在襄阳府,占据了襄阳、樊城、谷城。 彭有义所领的第二师依旧驻守于颖水沿岸的颍州等地,负责汝宁东北防务。 杨和庆所领第一师驻守淮河上游的商城、固始、朱皋、霍丘等地,负责汝宁东南防务。 至于六个独立旅,则分别驻守确山、汝阳、信阳、项城、西平、叶县这些紧要地方。 想了想,李定国道:“末将以为,从目前我崋部周边形势看,下策是向北攻打开封;中策是向东攻取凤阳;上策是向南取湖广。” “哈哈哈,”刘升听完就高兴地笑起来,“阎先生,我说的没错吧,鸿远果然与我想法差不多。” 阎尔梅重新打量了李定国一番,赞叹道:“看来李指挥不仅是骑兵骁将,亦有帅才。” 李定国不好意思地道:“阎先生过奖了。” 阎尔梅摇头,“这可不是过奖,将我崋部攻取东、北、南三个方向的选择分出上中下三策,看似简单,却需要不凡的眼界、才略,不是什么人都能分清楚的。” 刘升则道:“鸿远,你说一说,为何向北攻取开封是下策?” 李定国道:“其一,河南连年灾荒,取了开封也难以获得多少产出,反而会令我崋部粮食更加紧张。 其二,若取了开封,便可向北威胁京师,向东威胁京杭大运河,大明必派重兵来攻。此战一起,我崋部即便获胜,也得不偿失。 其三,闯军在河南府,下一目标很可能就是开封府。我崋部还需闯军分担压力,若太早因开封府与其相争,殊为不智。” 刘升听完,笑道:“说的不错——开封不是不该取,而是不该作为我崋部首要目标。 凤阳也是如此,一则其为大明中都,二则威胁运河,三则威胁南京。 我崋部若取之,必使大明不顾一切派遣大军来攻。便是和建奴议和,调关外大军回来都是有可能的。” 历史上,经历了松锦大败,内部又有李自成、张献忠迅猛壮大,崇祯便动了跟建奴议和的念头,让陈新甲暗中操办此事。 结果陈新甲的书童将议和密函当做普通边关塘报,交给各省驻京办事处传抄,让本该机密的事变得天下皆知,群臣哗然!(严重怀疑陈新甲书童是奸细!) 崇祯连本应承担的责任都不抗,更别说跟建奴议和这种大黑锅了,事发后根本不承认。 于是陈新甲就一人把事情扛下了,被下狱处死。 这件事无疑说明,把崇祯逼急了,他真有可能跟建奴议和,调关外大军回来剿寇。 倒不是说刘升没信心对付关宁军等边军,而是搞成这样会便宜了建奴和其他野心家,没必要。 不过,即便是将湖广作为崋部下一步的攻取方向,也得等几个月才能行动。 一则,眼下正是酷夏,天气炎热,不易行军打仗。 二则,今夏河南、湖北、江北等地皆大旱,灾荒之下,不少难民进入汝宁,崋部粮食压力也很大,要等秋收后才能有大的军事动作。 念及此处,刘升便对李定国道:“下去加紧训练骁骑卫,再过几日,我们便回确山。” “是!” ··· 七月十八。 刘升带着亲卫军回到了确山。 第一件事,自然是迫不及待地看红娘子。 “让我听听动静。”刘升耳朵贴在红娘子的肚皮上,语气很温柔。 红娘子是三月上旬怀上的,如今已四个月,肚子已经鼓起来,显怀了。 大约是月份还不够,刘升听了好一会儿,什么特殊动静都没听到。 红娘子将刘升轻轻推开,笑道:“好了,你不累我都累了。” 刘升又仔细打量红娘子,道:“人家怀孕都会发胖,你怎么看着还是老样子?” “瞎说,我问过大夫了,我身体好着呢,胎儿也很好。” 刘升握住红娘子的手,笑道:“这就好。” 两人默默温存了会儿,红娘子忽然道:“你这次回来应该会在确山待不短的时间吧?” “嗯。”刘升带你头,“好几万移民要送过去呢,另外还得在北美那边待一些日子,巡视一下各个镇子和营地。” “那就趁机会把香云纳了吧。” “啊?”刘升听了很惊讶,“你怀着孕呢,这样不太好吧?” 刘升这是受后世人思维影响,红娘子却是另一番想法。 她嗤笑道:“看你这样子,不纳妾难不成要再憋几个月?” 刘升抓住她作怪的手,道:“其实夫人可以帮我的。” 红娘子好奇,问:“怎么帮?” “这样···” 这一晚,红娘子增长了不少见识。 第232章 粮食压力,金矿、女人 刘升在确山县城待了两日便来到天目山。 南阳来的两万难民(妇女占一大半)昨日到的天目山,正等着他转运呢。 同时,汝宁府各地,以及凤阳府的颍州、太和等地,开封府沈丘、项城等地,汝州鲁山、南阳叶县等,也在之前收到政令,将地方安置不了的难民送往天目山。 这些难民总计有五万多! 就这还是各地消化了一番的结果。 因为相较于周边的大明控制区、闯军控制区,崋部治下百姓能活命的说法已经传开。 虽然信的百姓不多,愿意冒险过来的更少,但河南人口基数摆在那里(崇祯十四年的河南应该还有小几百万人口吧?),即便只来一小部分,也有很多人了。 根据崋部地方统计汇总,自五月份到七月份,崋部便收纳流民二十几万! 也亏得今年汝宁部分地区在崋部治理下夏粮收获尚可,又有之前抄缴自崇藩、襄藩以及各地劣绅恶霸的钱粮做底子,不然肯定撑不住。 眼下虽撑住了,但粮食压力仍旧很大,只能将部分无法安置的难民送来天目山,准备迁徙到北美去。 各地遣送的难民大多还在路上,刘升眼下有些时间,便不算急。 回到北美后,他依旧是先了解各方面工作,以及各镇、各营地的发展状况,以及最重要的新增营地开辟进度。 “收到大帅电令之后,我们便从河东、河角、西林三大营地选派两千人,又从华初、河边等镇选招了四千名自愿参与新营地垦荒的百姓。 目前已经在河角营更上游的地方开辟了五个新营地,虽然营地还没修建完善,但眼下是旱季,用来安置新移民是没问题的。” 华初知县柳大川陪着刘升一起巡视,并在路上汇报各方面工作。 他知道安置新移民的准备工作最为紧要,因此第一个说的便是此事。 刘升听了微微点头,随即道:“这回可是一次移民近八万人,粮食供应有保障吗?” 柳大川露出为难之色,道:“今夏这边的小麦算是大丰收,再算上其他杂粮,是足以供应十几万人到秋收的。 可要是再加上这八万人,华初县各镇、各营地总人口便要接近二十万了,粮食供应恐难保证。” 刘升勒马,放缓速度回头道:“大川,你什么时候汇报工作变这么含糊了?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什么叫恐难保证?” 柳大川让刘升训得心头一跳,忙解释道:“要是计划得当,再增加鱼肉、兽肉方面的收获,确实能养活二十万人。 但如此的话,粮食供应将变得很紧张,百姓三餐水准也会明显下降,只怕到时会产生怨气。 属下让人算过,只需从外面调运五万石粮食,这个问题便可缓解,不至于使老移民生怨。” “五万石?我明确的告诉你,一万石都没有!”刘升皱起了眉头,“眼下外面粮食压力可比这边大多了! 北美这边不像外面,缺少主粮,可以想办法多补充肉食。 这次新移民多给海湾那边盐厂、渔场分配一些,继续扩大捕鱼量以及海盐的产量。 另外,之前的电报上不是说探险队在华金河上游发现了草原吗?还说那里有野牛群,还有不少羚羊、麋鹿。 那就组建狩猎团,让他们带着盐去那里狩猎,就地制作腌肉、肉干——草原上的猎物可比森林里的出肉量多多了。” 柳大川点头,“属下明白了。” 多捕鱼、多狩猎,以肉食弥补主粮不足,这种解决方法柳大川也知道。 他提出让外面输送五万石粮食,只是不想北美这边主粮太过紧张。 今年夏收小麦及其他杂粮大丰收,华初县下各镇百姓生活又有所改善。若是与大明那边比,那就更好了。面食不说敞开吃吧,却也不再像去年那样过得紧巴巴的。 若是因新移民的到来,让主粮供应再度变得紧张,百姓肯定会埋怨。 但这到底不算大问题。 既然外面粮食压力更大,没法再向北美这边输送粮食,再苦一苦新老移民就是了。 刘升又道:“旱季龙首湾盐厂不是产很多盐吗?回头我让人把咱们的盐卖到别处去,看能不能换回一些粮食。 另外,北美这边的咸鱼、兽皮等特产,也会往大明别处贩卖,用来换粮食。 只要外面的粮食压力有所缓解,我会酌情给北美这边调运一些粮食的。” 其实崇祯年间大明各地都缺粮,顶多四川、湖广这两处粮仓好上一些,其他各省基本都需要从别处贩进粮食。 甚至有些海商专门从东南亚贩运粮食来大明卖,但基本都是回程顺带贩运,不成规模。 即便如此,大明各地依旧被饥荒困扰,每年都要饿死不少人。 刘升用北美的盐、皮草、咸鱼、黄金等,到别处贩卖,购买粮食,肯定会加剧其他地方的粮荒。 可眼下这世道,他着实顾不了许多,只能先尽力保证崋部百姓不饿死。 想了想,刘升干脆给柳大川支个招。 “老移民会因为三餐中主粮欠缺不爽,新移民会吗?新移民只要有口吃的,就会心满意足,更别说口粮中多是肉食了。 所以,新移民的口粮中咸鱼、腌肉等可以多些,这样主粮消耗就不会那么大。你说是不是?” 柳大川听了眼睛一亮,道:“大帅点拨的是,确实如此!” 刘升一笑,没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 他觉得,这方法即便他不说,等新移民到来后,也会有下面的官吏提出来——这世上可从不缺少聪明人。 在骁骑卫的拥护下,刘升带着柳大川来到一处河湾。 东边一条河流在此与新洛河交汇,在河中形成了一个滩涂小岛。 又因是旱季,河流水位相比雨季下降得厉害,大片河滩裸露在外,河水也变得较浅。 此时不少人正在河滩弓着腰,却是在淘金! 这里是崋部开辟新营地时发现的,无名河也因此被取名金砂河。 最初可以直接在河滩捡到小块金子,甚至狗头金。如今距离此处被发现已经过去一月有余,稍大的金子都被捡完了,便只能从水里淘金。 刘升视察了一圈,便将金矿管事叫过来,问:“现在这里一天能淘出多少金子?” “回禀大帅,如今每天至少能淘出几十两金子。若是有人运气好,能捡到从金砂河上游冲下来的金块,甚至是大块的狗头金,那当日所得金子便更多了。” 刘升听了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金砂河上游还有适合淘金的地方吗?” “应该是有,但眼下最好的便是此处。” “可有土人来袭扰?” “土人如今巴结俺们都来不及呢,也不知道黄金的价值,哪里会来这里。” 刘升并不缺钱,所以对这个金矿产量还算满意。 况且眼下这个出金量并不算少,一个月能有上千两。放在大明那边,绝对让很多人红眼。 可惜的是,这年头有钱也不容易买到粮食··· 一晃眼到了八月初六。 近八万移民已被刘升转运到北美这边好几天,都安排到了各大营地中。 五个新营地各分配八千新移民、两千老移民,这便安置了四万人。 河东、河角、西林这三个老营地再安置两千多新移民,便又解决大几千人。 龙首湾的盐厂营、回龙湾的渔场营则共安置了一万余人! 另有南阳来的失身妇女九千多人,以及她们的孩子三千余人,直接被安置在华初镇等镇子中。 这也算是给已经分田的老移民们发福利了——分了田的老移民更期盼成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嘛。 崋部虽然没强制让这些妇女嫁人,但将她们安排到各个镇子中,镇上的单身男人近水楼台先得月,讨媳妇自然变得容易起来··· 华西镇,东坡村。 李三将葛三娘、肖欢领到了一栋木屋前。 “两位先进屋看看,缺什么可以跟我说。只要咱们村能安排上的,我立马叫人安排。” 说话时李三满脸笑容。 他开心啊。 分田后,李三当了这东坡村的村长——东坡村跟苏东坡没关系,只因在华西镇东三里一土坡上,这才得名。 之前村里有一百户人家,竟有六十几户都缺女主人。即便是他这个村长,如今都还跟名义上的外甥、侄子住一块呢。 分田后,村里已经因为单身男人偷窥别人媳妇洗澡、调戏妇女这类破事儿闹到镇上审判所好几次了。 所以,缺女人就成了让李三这个村长很头疼的问题。 他之前听说河西镇有土人女子买卖,便专门跑去一趟。事情倒是真的,可问题是眼下村里没人买得起,除非集资。 但集资买土人女子也有不少问题要解决——他最近正考虑这事呢。 不等他考虑好,上面就给华西镇分了好几百妇女的安置任务。 他们东坡村也分了几十人,一下子解决了缺女人的大难题,李三自是高兴地不得了。 得知眼前葛三娘、肖欢之前管着一个营的妇女,李三便做主将他们三兄弟的房子让出来,给这两位居住,只希望能让这两位满意,以后好给兄弟们拉红线娶媳妇。 第233章 纳妾香云,交易市场 李三见葛三娘、肖欢出来,便问:“觉得咋样?” 葛三娘笑道:“房子是挺好,就是味儿太重。” 味儿太重? 李三一时摸不着头脑。 他们打扫了一遍啊,哪里还有什么味儿? 葛三娘又道:“不是说你们村建有临时木屋吗,李村长带俺们去看看吧。” 李三道:“那些临时木屋建的急,都很小,住得可不如我这屋子舒服。” 虽然这么说,李三却还是带着葛三娘、肖欢去看临时木屋——都是他们接到上面政令后建的。 肯定比去年他们垦荒时住的原木屋好,但跟正儿八经的房屋却是没法比的。 另外三十多个妇女正带着十几个孩子在这边选房,见了葛三娘,纷纷过来打招呼。 李三见此,才知道葛三娘在这些妇女中威望比他想的更高,便更想巴结。事实上,他是对葛三娘产生了些兴趣。 于是领着两人看了最好的一栋临时木屋。 这木屋只有两小间,里间放两张单人床,外间放了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便没多少能走动的空间了。 葛三娘看了还算满意,肖欢则无所谓。 肖欢作为昔日的地主、富商家小姐,即便迁徙来到了这个不知离大明多远的地方,她也并非一无所有。 当初她不仅在大宅中找到了藏粮食的暗窖,还翻找出一些金银细软。于一个家族来说不多,可对她个人来讲,省着点儿花,一辈子都未必能用完。 她已经想好,等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就花钱建一栋小宅子。 至于说嫁人——想起在流寇营中的遭遇,她根本不愿考虑嫁人的事。 倒是葛三娘已经在跟眼前的李村长眉来眼去了。 “李村长,听说俺们这些人一户可以佃租五亩官田,还可以选择在镇上工坊做工,对吗?” “没错。”李三点头,“像你们两个,都是妇人家,若不想种田,我可以介绍你们进工坊。” “听说镇上有个织坊?” “如今崋部每个镇子上都有织坊,以织棉布为主,也织绸缎。” 葛三娘一听笑了,“那可好,俺和肖家妹子都会织布,正好到织坊做工。” “镇上织坊虽然管的严了点,但伙食不错,你们去那里做工不吃亏。” ··· 也是八月初六这天。 刘家寨张灯结彩的,却是刘升纳李香云为妾了。 因为是纳妾,刘升便没有大肆操办,只是在刘家寨摆了十几桌酒席,将当初第一批带到刘家寨的四家人,还有当前刘家寨的大管事、管事等人,请来吃了一顿。 喜宴虽然简单,李香云却很满意。 一是因为得偿所愿;二是因为刘升将别墅一楼当做婚房。 夜晚,狂风暴雨之后,李香云仰着汗涔涔的俏脸问:“夫君。。。?” 刘升见她神情俏皮,不禁挂了下她的鼻翼,笑道:“我是说别的。” “我都十八了,不小了。” “十八在我们那儿还是个大一学生呢。” “什么是学生?” “就是···” 刘升还是比较怜惜小姑娘的。 讲了一些后世的事,讲得两人都昏昏沉沉,便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刘升跟邹润娘、李香云一起吃了早饭,便到北美这边,带着一哨骁骑卫前往河西镇。 今日是阿勒泰联盟的人到河西镇交易的日子——他们受土人传统影响,喜欢集中交易。 河西镇如今有一万多人,周边还环布着好几个村落。 镇子中的建筑大多都是明代风格,砖瓦与木质相结合,若是不看四周的森林、荒野,便感觉像是置身于大明某个粗犷的边境镇子中。 因为刘升之前并未打招呼,杨名赫得知后,忙带着河西镇几个官吏前来迎接,倒是没有兴师动众。 “参见大帅!” “不必多礼。”刘升笑着道,“我就是来见识下咱们崋部与阿勒泰联盟的交易会——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必理会我。” 说完,便带着亲卫向镇子中走去。 杨名赫等人连忙跟上。 “这交易会一般在哪里办?” “镇子外建有专门用于和土人交易的市场——土人毕竟与我们习俗不同,语言也不通,若是让他们进镇子随意交易,很容易生出事端。” 刘升听的点头,“这个安排不错,大明跟蒙古的交易都要通过专门的马市进行,咱们跟土人交易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听说你们这市场半个月才开一次,时间间隔会不会太长了?” “回禀大帅,土人物产少,半个月一次已经很频繁了。”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了镇子北边的交易市场。 这里风格同样很粗犷,或者是简朴。 只是建造了一些大草棚子,雨天能避雨,晴天遮太阳。 里面私人的交易已经开始了。 崋部分了田的百姓会做一些小玩意儿,或者直接拿布匹、咸鱼干等货物,在市场中与土人交易。 土人的货物主要是兽皮,一些奇怪的石头,乃至部落手工艺品。 至于俘虏交易,却是由崋部官方和阿勒泰联盟长老来进行。崋部百姓是不允许直接和土人交易战俘的。 一则目前战俘交易数目还很小。 二则私人交易不利于监管,容易出现各种问题。比如说,有的土人私自绑了阿勒泰联盟内部的女人来交易,就违背了联盟规矩。 杨名赫知道刘升最想看的是什么,因此安排刘升在一大草棚下面坐下后,他便去跟阿勒泰联盟负责此事的长老交谈起来。 没多久两人便谈妥了。 河西镇这边拿一些盐、咸鱼、粗棉布、陶制品,换取了二十几个土人女子和几个看着只有几岁的土人孩童。 然后官方交易就结束了。 土人继续逛市场,杨名赫则领了一众土人女子、孩童来到了刘升面前。 刘升看了看,发现这些土人女子、孩子虽然看着都颇为瘦弱,但并不像受到毒打、虐待的样子,便收回了目光。 然后笑着对杨名赫道:“没想到你竟已经学会了土人话语,不错。” 杨名赫谦虚道:“土人话语并不难学。” 刘升提醒道:“还是得多诱导他们学习汉话。” “属下记住了。” 刘升又看向那几个土人孩童,问:“这几个孩童是土人女俘带的?” “是,都是她们的孩子,其中男孩皆不满五岁,属下以为可以培养为我崋部所用。” 孩子对女人的影响确实挺大。 一个有孩子的土人女俘,如果跟孩子分开了,即便跟了某个崋部男人,也可能会为了寻找孩子逃跑。 但如果把孩子一起带过来,她就会很快融入新家庭。待到将来生了崋部男人的孩子,就会真正融入到崋部。 此事当初刘升是允许过的,此事自然不会质疑什么。 刘升见女俘、孩子在他的注视下更加不安,便收回目光,问:“你们具体是怎么分配这些女俘和孩子的?” 第234章 鼓励生产抓安全,山东义军学宋江 杨名赫道:“部分女俘转交县里,由县衙分配给功劳卓着的单身男子。 剩下的一部分则由我们河西镇用来与百姓交易——百姓如果资财充足,可以直接换一个女俘回去做妻子。” 说起来,给功劳卓着的单身男子发媳妇还是去年刘升开的头。 这个功劳卓着主要包括在北美这边立下的战功,探险队在地理、物产上的重大发现,工匠的有用发明创造,各镇、各营地的劳模。 据刘升了解,前几项因为随机性较大,人数很少,劳模往往是人数最多的。 华初县衙就是要利用劳模鼓励百姓努力生产。 如今华初县的女俘营基本空了,便只能用交易来的土人女俘来替代。 外面的崋部义军在公审所占领地区的劣绅恶霸后,还是会断断续续送一些俘虏到北美的,只不过送来的俘虏中女俘比例很少。 因为崋部在确山也设了一个女俘营,会将劳役期满的女俘分配给立了功又有需求的单身低级军官··· 交易市场中,崋部官方与阿勒泰联盟的“大宗”交易结束后,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刘升便离开。 临走前顺便视察了下河西镇的小学堂、成人学校以及各个工坊。 最后,刘升又让人将狄泓叫了过来,问:“上游与阿勒泰联盟交战的土人部落你了解多少?” 七月下旬到八月初这段时间,北美这边各镇组建了正式的民勇营,狄泓由河西镇狩猎大队长升任民勇营营长。 他离开狩猎队没多久,之前一直负责带队在更上游的地方狩猎、侦察,对阿勒泰联盟及其敌对土人势力确实有所了解。 他闻言答道:“禀告大帅,那些土人部落比阿勒泰部更加野蛮,但似乎并没有结成联盟,这才在阿勒泰联盟的进攻下一个个被攻破。 已经有幸存的部落向新洛河更上游迁徙了,末将以为,等到秋季阿勒泰联盟能用来交换的俘虏可能会显着减少。” 刘升什么没说,心里却并不这么认为。 据他所知,新洛河上游地方可大得很。 阿勒泰联盟虽然向上游迁徙了,但估计距离后世的尤巴城都还远得很,别说更上游的奇科、天堂等地了。 另外,由奢入俭难。 阿勒泰联盟尝到了用女俘与崋部交易的好处,多半会继续向上游迁徙,好通过攻打其他部落获得女俘,维持与崋部的交易。 不过,这种变化会延伸到未来数年中,对崋部没什么影响。 之后刘升又顺带视察了河西镇民勇营,便带着随行亲卫离开了··· 八月初九,刘升至回龙湾视察渔场营。 上次给渔场营分配了大几千新移民,如今渔场营百姓已多达一万好几千。 常务总管余恒锋迎接刘升之后,先是照例带着刘升视察了咸鱼晒场、熏鱼作坊、渔港码头等地,最后却是带着刘升来到一大片稻田前。 “大帅请看,单是这里的一大片稻田,便有一千多亩!其他地方还有几块差不多大的! 所有稻田加起来差不多有五六千亩吧,只要能顺利秋收,俺们渔场营就不需要华初营供应那么多粮食了!” 刘升倒是通过文函知道渔场营改造了回龙湾部分湿地,种了水稻。 可眼前大片稻田所带来的奇妙感受,绝非文函上几行文字所能给的。 尤其是眼下已到了八月中旬,再过一个多月,水稻便可收获。 因此看完后刘升也是满脸笑容,拍了拍余恒锋的肩膀道:“你们渔场营干得着实不错!秋收之后可以再加把劲儿,多开垦一些田地。 这里森林离河流较远,两岸多是湿地,开垦起来确实比华初县那边容易些。 今年冬季,我会抽时间再来视察,若是你们渔场营及盐厂的垦荒成果不错,我会考虑在此同时设立镇、县两级衙门。” 余恒锋听了先是微愣,随即大喜。 他听出来刘升话中的潜意思——今年冬季回龙湾、龙首湾至少也要设镇,若是垦荒成果好,甚至可以直接设县! 到时候,他们几个总管肯定是县级官员的首批人选! 虽说营地总管的权利更大,但哪有县官名头大? 他老余原本只是瑧头河上一渔户,若是能当上县官,绝对是光宗耀祖了啊! 他当即将胸膛拍了啪啪响,道:“大帅瞧着吧,秋收后俺们渔场营怎么也得再开垦个几千亩水田!” 刘升笑了笑,却提醒道:“你们可不要为了出成绩太过逼迫百姓,若是弄出什么乱子,我处罚起来可不会客气——发展首先要稳,其次才是快,明白吗?” 余恒锋一听冷静下来,点头道:“属下一定谨记!” 离开了渔场营,刘升又前往龙首湾视察盐厂。 盐厂周边的村落也开垦了不少田地,但相较于渔场营那边就小巫见大巫了。 因为这边海岸森林较多,还都是大树,不容易垦荒。 但是,龙首湾盐厂眼下的产盐效率和盐产量却同样令人惊喜。 来到盐厂,刘升便瞧见滩涂上都是大片大片雪白的盐田,看着就让人高兴。 盐厂常务总管杨大贵在面对刘升时,也自信了许多,在旁满面红光地介绍着。 “大帅您是不知道啊,这儿的旱季太阳那叫一个大。盐工们虽然晒,可盐田产盐效率也是真的高。俺们估算了下,差不多比雨季只能煮盐的时候高出百倍!” 刘升也很高兴。 眼前这哪儿是盐啊,分明就是钱。 在大明,河南、湖广可以说是最缺盐、盐价最高的省份,因为周边的省份大多产盐。 北直隶有芦盐(长芦盐场),山东、南直隶有淮盐,陕西有青盐(花马池盐湖),四川有井盐,浙江、福建、两广沿海也都有海盐场。 大明盐价相较于唐宋其实已经降下来很多——事实上明清时期还能降下来更多,可惜因为朝廷、盐商都要通过盐业搂钱,直到后世新中国成立,盐价才算是真正降下来。 龙首湾盐厂能出产这么多好的海盐,崋部首先就不缺盐了。 若是拿到崋部周边势力去,即便以略高于其他盐的价格贩卖,也会受到追捧。 要是与其他地方产的盐平价,更是能轻易霸占市场。 不过在刘升看来,龙首湾盐厂想要占据河南、湖广的盐市场,还需继续扩大产能。 于是他先是对杨大贵、吴茗以及盐厂一众管事的工作表示了赞许,随后又鼓励道:“算上当初盐厂选址,龙首湾盐厂我来了三次,大伙儿的进步我是看得见的,我也很高兴盐厂能取得今日的成绩。 但是,我希望大家别骄傲,继续努力,争取在明年旱季让龙首湾盐厂的产盐量再跨上一个新台阶!” 杨大贵属于本分人,满脸激动,却一时没想好怎么应声。 旁边文书总管吴茗却已经大声保证道:“大帅放心,如今盐厂又多了几千盐工、百姓,等到下一个旱季,俺们盐厂产盐量肯定至少能扩大十倍!” 吴茗并没有说大话。 其实这个旱季他们因为没经验,好些方面做得不充足,浪费了不少时间。 如今盐厂人手更多,又有了一定经验,明年提前多开辟一些盐田,产盐量扩大十倍很简单。 刘升还是那个套路,先鼓励生产,然后不忘记提醒生产安全的事。 “这边的旱季确实又热又晒,你们得让盐工们做好防护措施——咱们崋部不能像大明朝廷那样苛待盐工,明白吗?” 这次杨大贵接话倒是快,他点头道:“大帅放心,俺们早就按您的吩咐,利用鱼油制作了的防晒霜,还给盐工配备了一些草药。 另外还合理安排盐工轮班,盐工即便偶有晒伤、手脚溃烂,也能得到治疗和休息,很快恢复。” 刘升巡视了盐工队伍,又找几位盐工聊了聊,看盐工们精气神都还不错,这才结束盐厂的视察。 之后刘升还想去华金河(后世圣华金河)上游的草原看一看的,但考虑到逆流而上,需要的时间太多,便只能作罢。 华初县组织的狩猎团去了后,曾送来信件,说路途太过遥远,最好是安排一批移民去草原建立营地,才能更好的利用草原资源。 刘升已经在考虑这件事了。 加州谷地中南部草原虽然不大,却也不算小,除了可以利用那里的野牛、羚羊等猎物获取肉食、皮毛等物资,还可以建立养马场。 从崋部长远发展考虑,确实有必要在那边建立一个营地。 ··· 八月十二。 刘升坐在别墅一楼沙发上,看着从汝阳转发来的讯风卫奏报,不禁用手摸着下巴上的短须沉思起来。 李香云洗好了水果,特意切成丁,用透明的玻璃果盘装了,依偎到刘升旁边,用牙签喂给刘升吃。 看着刘升思考的样子,她痴迷地看了好一会儿,才问:“夫君在想什么?” 刘升如今还没有后宫不能干政的想法。 大肚子的红娘子尚且做着独立十三旅的旅长呢,邹润娘这位丈母娘也依旧任电讯处处长,李香云同样还在做通讯员的工作。 于是一边吃水果,一边道:“山东有个叫李青山的屠户,七月时在寿张起义,如今已聚众十余万,几乎阻断漕运。 山东的讯风卫中有人趁机加入了李青山义军,目前已经混成该义军的高级将领。 也正因此,这名讯风卫才探知李青山等义军决策者有意学习《水浒传》中的宋江,在将来接受大明朝廷诏安。” 第235章 李青山突起,张献忠落败 根据讯风卫所传回的情报,山东今年也是遭了大旱、蝗灾,且瘟疫横行。 官服又横征暴敛,山东很多地方饿殍载道,尸骨遍野。 李青山本是寿张集上的屠户,自幼练武,身强体壮,臂力过人。 他小有家资,又为人豪爽,因此周边不少盗贼、流民投奔他门下避难。 其实算是一个乡野豪强。 六七月,山东亦爆发大饥荒,米价腾贵不说,一些不良商家还故意屯粮不卖,想要等米价继续上涨。 李青山带人到粮铺购粮,与掌柜发生冲突,失手将其打死。遂抢了粮铺,在寿张聚众起义。 当时山东就相当于大热天里的一堆干草,碰着火星就着。更别说李青山本就是当地豪强,手下有一帮人帮衬着,因此起义后队伍迅速壮大。 根据混入其中的讯风卫最近一封情报,李青山名义上部众已经多达十余万。 不过李青山到目前为止都未攻打城池,主要是攻占了兖州北部运河上的闸关(也是税关),以及周边的一些集镇、村寨。 李青山部义军并不完全阻断漕运,依旧允许漕船、商船过境,却要将过往船上的粮食、货物扣下十之二三。 刘升看到这个情报时,不禁赞叹李青山是个聪明人,或者说他手底下有聪明人。 倘若李青山完全阻断漕运,京师面临漕粮断绝的危险,肯定就不管不顾,立即调集重兵将他灭了。 但他只是扣留一部分漕粮、货物,大明朝廷反应就没那么激烈了。 李青山起义后自称渠魁(首领),封东平秀才王邻臣为军师,封江湖艺伎艾双双为大元帅,又分封了各方相应起义或来投奔他的十几人为元帅,声势很大,队伍壮大也极快。 最近李青山占据了梁山集,也即是昔日的水泊梁山。不知道是不是山东人受《水浒传》影响太重,李青山等人竟然筹谋让大明朝廷诏安他们。 混入其中的讯风卫觉得李青山受朝廷诏安不利于崋部,这才急急地传回最新情报。 刘升看过的明末小说不少,可对李青山这人并没什么印象,猜测应该是此人起义闹得不大,或者是坚持的时间不长。 不过,按照目前情况看,若是李青山能一直在山东运河附近闹下去,确实可以吸引大明朝廷不少注意力。 这样便能为崋部发展争取更多时间。 恰好兖州距离如今崋部控制区域也不算远,刘升便想派人去劝一劝李青山。 左思右想,刘升还是觉得阎尔梅最适合这个任务——宋献策其实也行,只不过不如阎尔梅去稳当。 然而阎尔梅如今署理邓州政务,又兼理内乡、淅川之政,同时还是常备军第四师参谋,一时难以离开。 倒是宋献策如今就在汝阳,调动起来方便得很。 ‘北美这边诸多事务也算是告一段落,看来我又该出山做事了。’ 想到这里,刘升主动动手,不一会儿就将果盘中的果丁吃完了。 然后将李香云拦腰抱起,上了二楼。 经过过去几日的交流,刘升发现这个十六岁的姑娘比他预估的更有潜力,因此开发进度便快了不少。 这次他出去又不知需要几个月才能回来,自然要再加快一下开发进度,免得李香云不知足。 ··· 八月十六。 汝阳府城,兴华大元帅府。 宋献策进来躬身一揖,道:“参见大帅。” “不必多礼。”刘升笑着起身,走了下来。 不知为何,跟宋献策谈事他总喜欢走近了说,或许是因为这样更方便拍宋献策的肩膀吧。宋献策这个身高,任何人拍他肩膀都很舒服的。 “老宋啊,我这里有个活儿非你不可。” 听到这话,宋献策立马想起上次刘升让他出使闯军前的那番谈话,顿时觉得肩膀上这只手分量变重了,不禁道:“属下惶恐,不知是何事?” “山东李青山部义军你可听说了?” “听说过一些——传闻此人已聚众十几万,阻断了漕运。” 刘升笑道:“李青山只是霸占了运河的一段,聚众十几万倒是真的。这人有意让朝廷诏安他们,我希望你替我去劝劝那李青山,告诉他,受诏安没好下场···” 接着,刘升对宋献策是好一番耳提面命。 宋献策听得直擦汗。 倒不是吓得,而是这大殿中本就比较热。 讲完,刘升看着宋献策问:“我都说的如此详细了,老宋你该有把握说服李青山的吧?” 宋献策苦笑,“大帅,属下都不曾见过那李青山,亦不知其为人,哪敢说有把握?” 刘升笑着拍了拍宋献策另一个肩膀,道:“你放心,只要你让他知道,我崋部愿意援助一批盐和兵器,他便绝不会伤害你,说不定还会将你奉为上宾。” 宋献策无奈一笑,“属下明白了,定尽力办成此事。” 待宋献策离开,刘升便看着殿中屏风上的大地图沉思起来。 援助李青山,劝李青山坚持反明,只能算是他的一部闲棋。能起作用最好,不起作用也没多大损失。 他不会因此事改变崋部原本的战略计划。 所以,秋收之后他还是得出兵,至少拿下整个湖北。 至于北面,大明朝廷在秋收后八成也会有所动作。即便大明没动作,李自成多半也会再次攻打开封——对于闯军来说,向东攻取开封府,终究是比渡黄河北进容易好些。 东面,有李青山在兖州闹着,大明肯定是没工夫来动崋部的东线了。 因此秋收后,他攻取湖广时应该不会受到其他方向的牵扯。 “大帅,马旅长请见!” 殿门外的亲卫传话,让他刘升回过神来,当即道:“让他进来吧。” 马金水进来后行了礼,便交上一封翻译过的情报,道:“大帅,数日前张献忠在黄陂被左良玉击败,之后被追击,先后败走麻城、罗田。 根据黄州府讯风卫最新传来的情报,张献忠身边仅剩千余人,遁入大别山中了,多半是要跟革左五部汇合。” 刘升听了并没怎么惊讶。 他接过情报仔细看了后,心中不禁感叹:老张啊老张,我都给你指好了路,你怎么还是白给了左良玉呢? 回忆起在汲滩与闯军交战的经过,刘升不禁怀疑,是不是他受历史光环影响,高估了李自成、张献忠二人的军事能力。 第236章 增设义阳府,李夫子荐官 根据讯风卫的情报,张献忠在黄州府不仅败了,而且辛苦数月发展的六七万大军,大部分都投降了左良玉。 这算是给经历新野大败的左良玉猛回了口血,让左良玉麾下兵力恢复到了十万左右。 并且在这次大败中,张献忠是险死还生——尤其是脸部受箭伤,令其毁容,几乎丧命。 同时讯风卫还反映,张献忠在黄州府的一系列战斗中,麾下又出现了一位勇猛善战的骁将,名王兴国,外号三鹞子。 据说乃是张献忠新收的义子(非养子,没改姓)。 这让刘升又不禁感叹,张献忠选拔将领的眼光倒是比其打仗本事高多了。 看完情报,刘升便对马金水道:“张献忠部、革左五部以及左良玉部的情报要持续搜集,盯紧他们的动向。 另外,接下来一段时间,讯风卫需多向襄阳、德安、黄州、承天、荆州、汉阳、武昌诸府安排谍探,为我军攻取湖北做好情报准备。” 马金水抱拳应道:“是!” 待马金水退出去不过半个小时,李长文又来求见。 刘升知道李长文政务繁忙,一般不会主动来找他,待其入殿礼毕,便问:“李先生有何事?” “特来向大帅举荐一青年才俊。” 刘升听了奇怪道:“先生署理政事堂,要是遇到良才,可直接任用。如今专门来向我举荐,莫非这人才能特殊?” 李长文听了也忍不住赞一句,“大帅英明——此人之才并不在政务,而在军略。” 又是军事人才? 刘升听了期望便大大降低。 倒不是他不缺军事人才,而是之前阎尔梅自称军事型人才,可实际上却在政务、外交上更出色,让他对军谋型人才没那么期待了。 事实上,崋部如今一路打胜仗,靠的是先进、精良的武器装备,外加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将士,而非什么军略奇谋。 不过李长文好心举荐人才,刘升当然不会冷落,于是笑道:“先生便说说此人吧。” “此人名叫马世敏,字伯愚,就是汝阳城中一秀才···” 根据李长文介绍,这马世敏就是汝阳城中人,父辈小有家资,本人曾是汝阳有名的神童。 只是马世敏自从十几岁中了秀才,便连着三次乡试不中,家里也因为其母亲一场大病以及其本人读书花销变得拮据。 据李长文所讲,这人之所以屡试不第,是因为中秀才后读书太杂了。 可也正因为如此,此人见识之广博不下于他和阎尔梅,尤其喜欢钻研历代军典、兵书。 刘升听完,确实来了兴趣,于是便在下午见马世敏招来大元帅府见了见。 一番交谈后,刘升发现,这人确实读了不少兵书,对历代军制也颇有研究,至少是个军事理论型人才——仅此一点,便比阎尔梅那个军事爱好者强多了。 最重要的是,马世敏今年才二十七岁,还比较年轻,潜力大,值得培养。 于是刘升便让其暂任军务处参赞,跟在他身边,多积累一些军事经验再说。 说起来,如今崋部军务处主要有三类属员。 一是只负责文函、档案的文员;二是负责军务处各司实际事务的管理人员和办事人员;三便是参谋、参赞了。 在刘升身边的就叫参赞,到各旅、师任职的就叫参谋,实际就是崋部的军事幕僚。 次日。 刘升让人将李长文、赵德友叫过来,开了个小会。 如今崋部汝宁依旧只有知府、通判,并无同知,而崋部目前的政务基本上是以汝宁府为核心展开,所以李长文、赵德友算是刘升在行政方面的左膀右臂了。 至于柳大川、郭三海、杨名赫等北美那边的行政人员,属于另一套班子,与汝宁府没多少瓜葛。 开小会刘升便没什么客套话,开门见山地道:“如今我崋部拥有汝宁、南阳二府,襄阳府也占了一大半,开封、凤阳则占了一点边角。 南阳、襄阳那边暂且不提,我这几日处理政务,确实觉得汝宁府下辖州县太多了,使得行政事务繁杂,不易处理。 所以,我想从汝宁再划分一个府出来,并将当下我崋部所占领的凤阳、开封边角都划进去。” 说着,刘升示意殿中亲卫将一副新地图挂在了屏风上。 上面标记了刘升对新行政单位的规划,一目了然。 李长文、赵德友一眼便被上面“义阳府”三个字吸引了注意力。 刘升在一旁指着地图介绍道:“信阳古称义阳,在宋朝因避讳赵光义之名,才改名信阳。 所以,我想将淮河上游的信阳州、罗山、息县、光山、光州、商城、固始以及凤阳府的霍丘,都划入义阳府。 另外,将朱皋(接近淮滨)、长潭(新县)都升格为县。信阳州降为县,以光州为义阳府治。” 这里实际是模仿后世信阳行政划分,只不过府治变成了光州(潢川)。 刘升则又指向汝宁府北部,道:“明港镇升格为县,从信阳州辖下划入汝宁府。阳埠也升格为县。 再将开封府的沈丘撤县,归入项城县境。 如此汝宁府下便有汝阳、确山、明港、真阳、新蔡、阳埠、遂平、上蔡、西平、项城,共十县。 至于颍州,暂时设为我崋部直隶州,下辖颍州、颍上、太和三地。” 李长文、赵德友上前细看地图,发现这样一来,汝宁府和义阳府都下辖十个县,看着确实爽利不少。 介绍完,刘升问:“你们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 行政划分这种事,李长文、赵德友也没经验,一时真没什么意见。 赵德友更是赞道:“学生觉得大帅此番划分出义阳府甚好。” 李长文点头。 见此,刘升便道:“颍州这边暂时属于半军管,由第二师军政员安骏代理政务即可。 但义阳府却至少需要知府、通判、推官各一名,你们认为谁可胜任?” 李长文想了想,道:“大帅今秋既然要攻取湖广,义阳府知府人选便颇为重要。 赵通判本出自军中,又任汝宁通判大半年,当是义阳知府最佳人选。 另外,高斗垣军政皆通,且献城有功,归顺后仍任西平知县,半年来不仅没有怨怼,反而多有政绩,可为义阳通判。 至于推官人选,大帅或可从军中选拔军政员出任。” 刘升听了微微点头。 不得不说,李长文推荐的两个人选颇合他心意。 赵德友就不说了,高斗垣当初献城后他也接见过,知道这人确有才能。如今过去半年,也算是经历了考验,可以委以重任了。 回过神,他又问:“汝宁通判谁可胜任?” 李长文不再吭声了。 刘升微愣,才明白李长文这是在避嫌。 汝宁府到底是崋部地盘的核心,李长文将赵德友这个通判推荐走了,要是再举荐一个“他的人”上位,难免有独揽汝宁政务的嫌疑。 第237章 巡视各军,枕戈待旦! 刘升在汝阳处理了几日政务,便带着一个团的骁骑卫开始巡视各军。 先是南下,巡视红娘子所领的第十三独立旅。 该旅旅部在确山县城,其余部队分驻天目山、明港、遂平、泌阳。 再南下便是到信阳,巡视林有辉所领第十八独立旅——该旅主要驻守信阳、桐柏及义阳三关。 接着队伍折转向东,巡视杨和庆所领第一师驻守的光州、固始等地。 八月二十二,固始县城外。 杨和庆率领师部团级以上将官及固始官员,出城五里迎接刘升。 说实话,如果将刘升当做一方诸侯来看待,这个迎接规格并不算高。 但刘升见面后与杨和庆寒暄时,仍不禁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不喜这些繁文缛节——耽误做事。 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只需在城门外迎接即可,不必搞偌大阵仗。” “属下记住了。”杨和庆先应了句,随即却道:“大帅还是头回来此巡视,声势大一些,也好让固始百姓知道如今他们头顶上的天是谁。” 刘升听了一笑,没再多说什么。 人难免会被环境和时间改变。 他不可能让所有下属都变成他想要的样子,也无需如此。只要能好好执行他的命令,便还是好下属。 进城后休息半日,刘升便在杨和庆等将领的带领下,视察了驻扎与固始的第一师师部,也即是如今的常备军第一旅旅部。 距离七月初刘升发出“设师扩军令”已经过去近两个月。 杨和庆如今又颇善治军,因此刘升巡视的常备军第一师各部,乃至眼前的师部队伍,都表现得不错。 装备如何且不说,单就将士表现出的纪律和精神面貌而言,便比刘升见过的所谓明军精锐、闯军精锐都强出一大截。 说起来,崋部训练出这些义军将士也没那么难,做到三条基本就可以了。 一,足食足饷;二,将官以身作则,严明纪律;三,安顿军属,战后抚恤到位,使将士无后顾之忧。 这三条说起来简单,当今天下却几乎没有其他军队可以做到。 闯军等其他农民军是没有饷银的,且其中大部分人饭都吃不饱,剩下两条更不用说。 明军虽然有粮饷,可从来都拖欠着,鲜少足食满饷。后两条也不用提,根本做不到。 倒是建奴军队,靠着八旗这种的兵民合一、以军事贵族为核心的特殊制度,能够一定程度上靠近上述三条。 崋部义军却是满足了上述三条。 此外,崋部还有军政员教将士识字学算,让将士们明白为何而战。如此,便能让将士们在一定程度上,发挥主管能动性。 另外,当军中将士识字会算的比率提高到一定程度,军队的战斗力便会有质的变化。 虽然目前崋部大多数部队都还达不到这一标准,却在努力地向该目标靠近。 至于说武器装备——今年崋部又在汝阳建立了兵工厂,因此火器等兵甲的产能都提高了很多。 以常备军为例,披甲率基本达到了百分之百! 各部火绳枪装备率也都超过了十分之三! 如果以亲卫军为例的话,那便是铁甲装备率百分之百!火枪装备率十分之七! 再对比外部闯军、明军的装备,刘升如今对崋部义军的战斗力充满了信心! 巡视完军队后,刘升在杨和庆大帐中开了个军事小会,说起秋收后进取湖广的事情来—— “秋收之后这场大战,我们崋部至少要全取湖广的江北地区! 到时候我会率领亲卫军与第三师汇合,沿汉江进军,先下承天府,再取汉阳府。如果有机会,还要过江夺取武昌府。 到时候第四师会派出两个旅,一个旅由枣阳攻入德安府,另一个由均州进入郧阳府。林有辉领第十八旅也会由平靖关攻入德安府。 至于黄州府,就交给你们第一师了——这次大战行动一定要迅速,不给明军聚集起来抵抗的机会。明白吗?” 杨和庆听完,迟疑着问:“那第一师原来的防务都交给地方警备军、民勇吗?” “警备军、民勇肯定会承担一部分防务,不过像霍丘、固始、商城这种军事要地,到时候第二师会派部队来换防。” “属下明白了。” 一旁军政员成诵则道:“以往我们攻占一地后......耽误时间。一座城池至少也需要两天。 要算上编练民勇营的时间,起码要在一座城池耗费五天以上。 此番大战若是求快,咱们在攻取一座城池后,是不是不必急着搞?” 刘升笑着点头,“不错,既然求快,肯定是没法了。 那些劣绅恶霸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我们可以等冬季战局稳定了,再在新占地区搞。 帮助我们获取民心,增强当地义军将士对我们崋部的认同感。” 说着,刘升又看向张谷英。 这次军事小会,主要是第一师的师、旅级将领参与。 七月初的扩军中,张谷英被调任为第一师第二旅旅长,也算是升职了。 并且顶头上司是杨和庆这个老兄弟,他也没什么不服气的。 张谷英确实有些疑虑,问:“大帅,按您的说法,我们这次至少要拿下黄州、德安、承天、汉阳、荆州乃至郧阳。凭借我们现有的兵力,会不会不够?” “哈哈哈,”刘升听了爽朗一笑,“新野大战之前,我每每想到大明之庞大,兵力之众,也总会担心我们兵力不够。 可事实证明,明军虽多,可在我崋部义军面前,大多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此番,我崋部出动了三个师的常备军,又有亲卫军,还会调集部分民勇充当民夫。 十几万大军若还拿不下这几个府,咱们这些人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逑。” 刘升这番话说的信心十足、气势雄壮,杨和庆、张谷英等人听了都受到感染,也一下子变得信心充足起来。 便如杨和庆,回想朱皋之战,觉得明军战力确实跟崋部义军有着明显差距··· 刘升在固始待了两日,便带着骁骑卫北上。 先到颍州巡视了彭有义所领常备军第二师,又到项城巡视袁时中所领第十七独立旅。 再之后就是到西平巡视郑二砫所领第十四独立旅,最后则是到叶县视察沈兆先所领第十六独立旅。 最后才是巡视南阳、襄阳常备军各部。 待刘升率领一个团的骁骑卫巡视至襄阳时,已经是九月中旬了。 亲卫军的虎贲卫、胜捷卫及骁骑卫其他两个团,都已经来到襄阳集结。 此时秋收在即,崋部十几万大军已枕戈待旦,虎视湖广! 第238章 宋献策二次出使,梁山集内聚义厅 在刘升巡视各军时,宋献策和一队胜捷卫伪装成商队,经过开封、归德、兖州的部分州县,经历了不少凶险,终究是来到了李青山部义军主力所盘踞的梁山。 此时的梁山并非《水浒传》中所描述的那般八百里水泊,只是运河西边一片普通的乡野,倒是小湖、池塘、河沟确实不少。 然而今年山东亦大旱,为了保证运河水位,周边地方的水几乎都被引入运河。 若只是旱灾还没什么,关键六月间还爆发了蝗灾,几乎吃尽了粟苗等庄稼。 同时瘟疫也也来越凶猛。 宋献策进入兖州后便发现,这里的瘟疫比开封、归德两府更吓人。并非是春上的时疫,所流行的多是大头瘟、疙瘩病、天花等凶猛疫病。 沿途所见,田地荒芜,村庄废弃,常见饿殍倒于路边,野狗争抢人骨! 这地狱般的场景,让他不禁庆幸和家人都在崋部治下。 说起来,今夏汝宁也遭了旱灾,但因为自去年冬季崋部夺取汝阳等地后,便以工代赈大修沟渠堰塘水库,鼓励百姓恢复抛荒的田地,因此冬麦并未减产多少。 此后蝗灾出现,李长文、赵德友等崋部行政官员又教导、号召百姓积极治蝗,因此水稻、粟等春夏两季种下去的庄稼,也保住了不少,让百姓多少有些盼头。 至于说瘟疫,只要在崋部治下一出现,基本都会在旬日之内被“消灭”。今年已过去大半,瘟疫却从未在崋部治下成灾。 正因此,宋献策等人一路走来,才会更觉旱灾、蝗灾、瘟疫所造成的地狱景象触目惊心。 梁山集。 梁山附近的集市,因运河而兴,原本有一千多住户,算是个不小的集镇了。 如今被李青山部攻占,盘踞着李青山直属的数万大军,竟然比往日更加的“繁荣”。 除非是在该义军内部有关系的商人,否则一般商人根本不敢来此处。 所以,当梁山集外围巡视的一队义军过来包围了宋献策等人时,都颇为好奇。 义军小头目打量着宋献策,问:“你们是哪儿来的商贾?胆子够肥的啊,还敢来此做买卖?” 宋献策来之前就预想好了应对种种情况的对策。 见状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微昂着头道:“我乃崋部军务参赞、外交特使宋献策!” 如今崋部可是占据了两三府的地盘,数次击败朝廷大军,噶了两个藩王,势力、声名已然压过闯军,成为了天下第一大反明势力。 所以,遇到其他义军,崋部及刘升的名头就是最好的依仗。 这义军小头目听了果然一惊,问:“可是汝宁府的刘崋大帅?” 宋献策知道此时必须摆出架子,才能取信这些人,于是哼道:“正是。不过我们大帅可不叫刘崋,而是叫刘升。” “可俺们只听说过汝宁刘崋啊?” 宋献策不得不解释道:“我们自称崋部义军,所以大帅之名才被传为刘崋。” 随即又佯装不耐烦道,“我此番是奉大帅之命前来拜见李首领商议要事的,你不要问东问西了,赶紧带我们去见李首领吧。” 李青山起事前便以好爽仗义闻名,举旗后更是以义气聚揽兖州各地小股农民军、贼匪。再加上起事不过数个月,如今其麾下将士也都比较讲义气——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如此情况下,对待同出自义军的崋部之人自然不会怠慢。 这小头目甚至陪笑了几句,便带着宋献策等人进了梁山集。 集市南头有个巡检司衙门,如今成了李青山等人的老巢。 宋献策被逮到衙门正厅外,便瞧见上面赫然挂着一个崭新的牌匾,名“聚义厅”。 外面更是竖着一杆大旗,上书“替天行道”。 宋献策想起刘升的交代,不禁暗自嘀咕:看来这李青山等人确实颇受《水浒传》影响。 厅内。 李青山得知崋部派来了使者,便先让人将宋献策等晾在厅外,给个下马威。 他则叫来了军师王邻臣、大元帅艾双双、左元帅赵维修、右元帅贾望山来议事。 待王邻臣入坐,李青山及迫不及待地问:“军师,这刘崋你知道多少?” 王邻臣原本只是个普通穷秀才,见识、才能都很有限,如今成了十几万义军的军师,却也弄了一把羽扇,常自比卧龙凤雏与智多星。 此时他扇着羽扇,捋着颇为儒雅的胡须,不疾不徐地道:“这刘崋义军属下也只是道听途说了些消息。 传闻此人是去年在汝宁确山举义,等到去年冬天,不知怎么就攻陷了汝阳,今春又攻陷了襄阳。 先后得了崇藩、襄藩累世积累的海量钱粮,便一下子起来了。 今年先是在朱皋击败了凤阳总督所领的大军,阵斩黄闯子;夏天时又在新野大败左良玉。” 李青山之前也听到些刘崋的传闻,却没像王邻臣这样汇在一起过,这时听了不仅惊讶道:“照这么说,这个刘崋岂不是比李闯还厉害?” 王邻臣还没说话,旁边一个大嗓门便道:“依俺看,这刘崋不过是有些运气——多半是汝宁那边的官军少,还不厉害,才让他钻了空子。 真论厉害,还得是李闯、八大王、曹操那些人,跟官军斗了十几年都没被灭掉。” 这说话的便是艾双双。 听名字像个女子,实际却是个跑江湖卖艺的山东大汉,长了一脸络腮胡,看着很是勇猛。 他说完,坐在下手的赵维修、贾望山都跟着点头。 赵维修道:“大元帅说的不错,这刘崋俺们都是今年才听说,也不知道传闻有几分真,哪里能跟李闯王他们相比?” 贾望山则道:“看称号就能瞧出这刘崋是个只会占便宜的无胆之辈——你看闯王、曹操、八大王,那个名号不是震天响? 偏偏那刘崋取个什么‘崋部义军’的名号,只敢称作大元帅。 当然,最豪气的便是大哥你,直接把大元帅的名号封给艾二哥了,又把俺们都封作元帅,当真大方仗义!” 李青山以己度人,想到刘崋只敢称大元帅,也觉得传闻中刘崋的战绩可能有不小水分。 毕竟这年头消息传播总有夸大,名不副实的多了去了。 但他既以豪爽仗义闻名,人家刘崋派来的使者他总不能不见。 于是问:“军师可能猜到这刘崋派使者来做什么?” 王邻臣想了想,道:“多半是找我们结盟,毕竟这几个月,首领闹出了偌大声势,霸占运河,名传南北。” “那俺们便见见那使者,看他说些什么?” “正该如此。” 李青山派人出去,宋献策很快被带进来。 出使过一次闯军,宋献策对当使者也算是有了些心得,更别说他原本是算命的,本就很会装。 于是,扫视厅中几人一眼,便不卑不亢地作揖,“崋部军务参赞、外交特使宋献策拜见李首领。” 李青山感觉宋献策气质与他们莫名相类,顿时心生亲近之感。 “宋先生有礼了。”李青山笑着,随即开门见山地问:“不知刘大帅派先生来此有何贵干?” 宋献策道:“朱明残暴无道,我崋部志在推翻暴明,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听闻李首领在山东举义,我们大帅便很是高兴,特派我来拜见,还准备了一些礼物。” “不知是什么礼物?”李青山颇为期待地问。 他可是知道,宋献策是伪装成商队来的,随行有几辆大车。 宋献策道:“盐十石,刀三十柄。” 厅中一静。 李青山等人都以为听错了。 回过神来,李青山忍不住道:“就这些?” 艾双双等人更是露出了鄙夷之色,甚至不顾宋献策在场,彼此低声说笑起来。 “看,果然让俺说中了,那人小气得很。” “俺们才起事一两月,却也不缺十石盐和几十把刀。” “这刘崋该不会是故意羞辱俺们吧?” 听到这些话,宋献策心中不悦,却没表现出来,而是看向李青山。 李青山到底是一方义军首领,有些胸襟,笑道:“宋先生远来不便,能带来这些礼物真是有心了。” 他心里实际想的是:你他娘的要是大方,送一匣子珠宝不比盐、刀更好带,也更有珍贵、更有面子? 宋献策这时抱拳道:“我等从汝宁前来,携带货物确实不易,之所以要费力送来这些盐和刀,却是我们大帅有意以此表达对兖州义军的支持。” 李青山听了皱眉,“此话怎讲?” 宋献策卖关子道,“李首领去外面看了那些盐和刀便知道了。” 听完,李青山、艾双双等人都好奇起来。 才起事的草莽没什么规矩,当即就一起出了“聚义厅”。 第239章 造反受诏安 宋献策几人带来的马车就在前院。 带着李青山几人感到后,宋献策让人打开了一个细麻袋,道:“李首领请看,我这次带来的都是上等精盐。” 李青山等人过去一看,只见那盐雪白细腻,确实是上等精盐,都不禁眼睛一亮。 精盐价格可是粗盐的几十倍,更别说这精盐比他们见过的精盐品相都要好。 李青山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对十石精盐的礼物已经颇为满意了,便笑道:“看来刘大帅确实很支持俺们。” “李首领再看看这些刀。” 宋献策说着,又示意胜捷卫从另两车普通货物中取出藏着的三十柄腰刀。 李青山过去拿出一柄,拔刀一看,眼睛又是一亮,惊喜道:“莫非是百炼钢刀?!” 听见这话,艾双双等人都围了过来,看起其他腰刀来。 结果发现,三十柄腰刀似乎都是百炼钢刀。 顿时一个个欣喜若狂。 别看李青山如今名义上拥众十几万,直属部队也有好几万,可还真找不出这么多好钢刀来,因为很多人连一把兵器都没有,用的是农具。 宋献策在旁见李青山等人惊喜的样子,不禁暗笑。 据他所知,这三十柄腰刀虽然质量很好,但并非百炼钢刀,而是汝阳兵工厂以新技术生产出的崋部制式腰刀。 论坚韧、锋利,并不比百炼钢刀差多少,但打造一柄所用时间却比百炼钢刀少多了。 过了好一会儿,李青山高兴完了,才道:“刘大帅不愧是名动天下的大人物,出手就是大方啊。宋先生回去后记得替俺感谢刘大帅,就说他这份心意俺李青山记在心上了。” 宋献策道:“李首领的感谢我自会传达,不过我们大帅对兖州义军的支持可不只是这些精盐和钢刀。” 李青山道:“宋先生有话可以明说。” “我们大帅希望兖州义军可以与我崋部结为联盟,并以我崋部为主,坚决反抗暴明,一起推翻朱明江山,建立新朝。” 听到这番话,李青山几人脸上的高兴之情立马没了。 艾双双更是忍不住叫嚷道:“都是义军,送点礼物就想让俺大哥认主,做梦吧?!” 赵维修、贾望山也要跟着叫嚷,却让李青山拦住。 他道:“宋先生,此事干系重大,让俺们商量一番再给答复,怎样?” 宋献策笑着道:“李首领听我把话说完再去商议也不迟——我们大帅说了,只要李首领答应此事,我崋部可以较低价格向贵部出售更多精盐和兵器。 李首领应该知道,宋某带来的十石精盐、三十柄钢刀虽珍贵,但对于兖州义军来说并不算什么。 兖州义军若能通过贩卖精盐获取重利,装备更多精良兵器,那才是意义重大。 所以结盟之事,还望李首领慎重考虑。毕竟大帅只是让贵部以我崋部为盟主,协力推翻暴明而已,要求并不过分。” 这番话让李青山吸收了好一会儿。 回过神后,他跟王邻臣交流了个眼神,才郑重地道:“刘大帅的意思俺大概明白了,俺会慎重考虑的。来人,请宋先生他们下去休息,好酒好菜招待着!” 待宋献策等人被领走,李青山几人也回到了聚义厅中。 李青山先感慨道:“亏俺们之前还以为这个刘大帅小气,没想到他竟然肯把贩盐暴利分给俺们一份,还肯卖给俺们这么好的兵刃。” 艾双双等人想起之前的言论,一时都有点脸红。 这些人起事不过两三月,虽然见识少,却也保留着一些普通百姓的质朴。 王邻臣道:“如果那刘崋真能以较低的价格卖给我们精盐,确实大方,只怕他给我们的利润不多。 但不管怎么说,与崋部结盟,对我们来讲有利无害。” 李青山苦恼道:“可是俺们之前是计划等声势再壮大一些就设法让朝廷招安啊。” 闻言几人都不禁纠结起来。 他们在起事之前,其实就想到了受招安。 便如艾双双,别看表面“猛将哥”,实际心里对大明朝廷畏惧得很。不然也不会认为,李自成等人被明军追剿十几年没被灭掉便算厉害。 秀才出身的王邻臣之所以入伙,便是期望通过受招安的方式开启仕途,步入官场。 因此,见几人面露纠结,他便道:“首领,其实跟崋部结盟并不影响我们受朝廷招安,甚至还有帮助。” “此话怎讲?” 王邻臣道:“有崋部的援助,我们可以更快壮大势力,让麾下兵马战力更强。如此,朝廷忌惮之下,也就更愿意招安。 另外,我们还可以通过跟崋部结盟,多获取那刘崋的消息。 等受朝廷招安后,便可以利用这些消息立功,甚至是助朝廷剿灭刘崋。如此,我等封妻荫子便指日可待!” 听了这话,李青山微微愕然,“这么做岂不是出卖朋友?” 李青山的豪爽仗义虽说不全是真的,却也不是全假,他确实江湖气重,有些仗义。 如今以江湖人的思维考虑此事,便觉得太不仗义了。 王邻臣道:“首领,大伙儿当初起事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受招安,当官封妻荫子吗? 所以,我们与那反贼刘崋本就不是一路人,如何能算是出卖朋友?” 这时贾望山出声道:“大哥,我觉得军师说得对。俺们这不算是出卖朋友,而是叫···叫身在曹营心在汉!” 其余几人都觉得这比喻怪怪的,但都没说什么。 李青山心里已经被说动,却没有立即答应,于是道:“让俺考虑考虑吧。” 等几人散了,李青山又单独来见宋献策。 “宋先生在刘大帅那里究竟是个什么官职?可是军师?” 宋献策好面子,不好意思说他够不上军师,便道:“算是吧。” 李青山笑道:“那宋先生定是见多识广之辈。” 宋献策被奉承的很舒服,笑道:“跟了大帅后,我确实长了不少见识。” “那宋先生觉得,这大明江山真要完吗?”李青山试探着问。 “当然要完!”宋献策毫不犹豫地道,“如今河南大半不为明廷所有,又有李首领阻断漕运,朱明江山已经离倾塌不远!” 宋献策自认为说的激昂,李青山却丝毫不为所动。 因为在李青山的认知中,明军还是蛮厉害的。若非如此想,他也不会两三个月一座城池都不攻打。 第240章 周延儒运河历险记 李青山正待跟宋献策多聊一会儿,好打探更多崋部的情况,便见一亲随找来,凑到耳边,低声道:“首领,军师有急事找您。” 才散会没多久就有急事? 李青山心中疑惑,便对宋献策抱了抱拳,道:“结盟的事俺会慎重考虑的,宋先生就先在此歇息,等俺有时间了再来畅谈。” 宋献策虽然好奇出了什么事,却也不好多问,只能点头应“好”。 李青山匆匆回到聚义厅,便见艾双双几人又被找了过来。 不待李青山问,王邻臣就兴奋地道:“俺们的人在运河上截住了一条官船,首领可知那官船上坐的是谁?” “这俺哪里猜得出来?军师就别卖关子了。” “此人名叫周延儒!” 周延儒? 李青山跟艾双双几人相互看了眼,还是一脸迷糊。 艾双双道:“俺倒是听说二十年前起兵造反的白莲教教主叫徐鸿儒,这周延儒莫非也是白莲教的?” “什么呀!”王邻臣哭笑不得,“周延儒是真正的名儒——此人万历四十一年连中会元、状元,崇祯二年便成了当朝阁老,崇祯三年更是成为当朝首辅! 八年前因党争罢官还乡,这次乘官船进京,多半是被朝廷重新启用了。 我差人问周延儒的仆人,这才得知,皇上有意要让周延儒再任首辅!” 李青山几人都听得直瞪眼。 因为朝廷、官场的这些事以前离他们太远了,所以此时听着便感觉像是在听书一般,不明所以。 李青山直问:“军师究竟有什么想法?” 王邻臣用右手背拍打左手掌,道:“我等谋求朝廷招安,机会不就在眼前吗?这大明朝的事,首辅至少能管一半。只要能让周延儒同意招安我等,这事准成!” 听完,艾双双激动地站了起来,“俺去!无论如何,非要让那周什么儒同意招安俺们!” 李青山将艾双双拉住,“别莽撞,听军师把话说完!” 在几人注视下,王邻臣掏出羽扇,摇了摇才道:“这事其实也简单——我打听了,那周延儒贪财。我等只需送他一些财宝,跟他表明心意,再将他礼送到北边就可以了。” 李青山长这么大,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东平知州,如今居然截住了当朝“宰相”,激动无比,确实觉得是个受朝廷招安的大好机会。 于是向王邻臣抱拳道:“此事就麻烦军师操持了!” “首领放心,王某必不负所托!” 王邻臣领了差事,到他们这伙人的公共宝库中挑选礼物。 他觉得周延儒既是名儒,又是东林党人、当朝首辅,肯定不喜欢金银等俗物,便想从宝库中挑选一些雅趣之物。 可他此前也只是个穷秀才,见识有限,在宝库中左挑右选了很久,也分辨不出哪些是既高雅又值钱的。 索性让人将所有书画都装了起来,又将砚台、笔洗、笔筒等物品也装了起来,凑了整整六箱“宝物”,这才心疼地带去见周延儒··· 大运河安民闸关前。 一艘官船上,周延儒小心掀起窗帘,往外看了眼,便立马放了下来,拍了拍胸口。 他怕呀。 马上就又能当上首辅了,他可不想死在上任的路上。 说起来也是倒霉,接到诏书后,他乘坐官船北上,一路忙着接受地方官员的拜(贿)见(赂),饮宴不断,歌舞不停,竟不知不觉就驶入了反贼李青山的控制区域。 他倒不是不知道兖州李青山举旗造反的事,而是没想到李青山部竟连安民闸关都控制了——他原本准备过两道闸关就上岸,再绕到东平州城走的。 想到性命控制在反贼手里,危在旦夕,周延儒不禁气得直拍大腿。 “这山东文武官员真是无能!贼起两月,不能剿灭不说,竟然还让贼势猖獗至斯!” 他才骂完,一亲随就匆匆跑进船舱,慌里慌张地道:“老爷,又来了许多贼人,怕是要对我们动手了!” “啊,这可怎么办?” 周延儒彻底慌了神。 他是南直隶宜兴人,出身官宦世家,自幼便有“神童”之名,少年、青年时与东林党人交游,名冠江南仕林。 二十三岁中举人,二十四岁中会元、状元,从此青云直上! 到了四十二岁时,便当上了大明首辅! 如果不算几年前跟温体仁党争的失败,他这一辈子当真是顺遂无比,大富大贵。 这般出身、这般经历,自然是顶不住事儿的。 但他到底聪慧,急中生智,指着亲随道:“快脱衣服!” 亲随一听懵了! 他听说周延儒年轻时男女不禁,还曾与同年进士好友冯铨“连床共被,日事淫嬉”。却没想到,如今都五十多岁了,竟然还好这一口。 问题是他相貌普通,以前也没经历过这事,不禁面露娇羞道:“老爷,小的姿色平平,又几日不曾洗澡,怕是不合适啊。” 周延儒一愣,随即大怒,一脚将亲随踹倒:“狗才想屁呢!我是要跟你换衣服!” 亲随委屈巴巴,“老爷不早说。” “别磨叽,搞快点!” 说着,周延儒先脱衣服。 亲随爬起来跟着脱。 眼下天气还热,两人衣服不多,很快便只剩一条大裤衩。周延儒正待穿上亲随衣服时,又一亲随奔了进来。 瞧见船舱中的情景,顿时瞪大眼睛,赶紧转身,叫道:“老爷,我什么都没看见!” 周延儒懒得解释了,嫌弃地穿上了亲随衣服,才问:“可是贼人打上船来了?” 亲随道:“来的是贼人军师,还带了好几箱礼物,说想拜见老爷您。” “拜见我?”周延儒一愣。 随即就想到学曹操,让亲随假扮他会见反贼军师。 然而跟他换衣服的亲随才二十来岁,与他年龄相差甚远,只要对方不傻,肯定会识破身份。 于是只好又跟亲随换回了衣服,这才让人将王邻臣请上船来。 王邻臣虽然混成了十几万兵马的军师,自比卧龙凤雏,可见了周延儒还是有些自卑,很谦逊地作揖道:“学生王邻臣拜见首辅。” 这种类似官员的会见场面正是周延儒所擅长的,他虽然心里怕得不行,却还端得住,淡淡嗯了声,便问:“你有秀才功名?” “学生二十三岁便过了院试,可惜此后屡试不中。” 二十四岁当状元的周延儒暗暗鄙视,口中却道:“若有心报国,也并非只有科举一途。” 听这话,王邻臣还以为周延儒在暗示愿意招安他们,心中大喜,忙应道:“首辅说得对,学生正是这般想的。因此听闻李青山举事后席卷运河两岸,势不可挡,便冒险投奔,期望引导此辈报效朝廷。” 得知反贼军师带着礼物来拜访,周延儒冷静下来一思考,便知道这股反贼多半是想招安。 他对这些不做安安饿殍,动不动就造反的泥腿子是极其厌恶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利用对方想被朝廷招安的心理脱身。 听了王邻臣的话,便顺势道:“你倒是有心了,等我见到了皇上,会提及尔等的。” 周延儒的话模棱两可,并为实际应允什么。 可气氛到这儿了,一心求招安的王邻臣便以为周延儒是答应帮他们搞定受招安的事,于是大喜,深深作揖。 “多谢首辅!对了,我们首领得知首辅经过,心中仰慕,特备了一些礼物,还请首辅笑纳!” 说着,示意跟着登上官船的义军将甲板上的六个木箱都打开。 周延儒一出来就注意到这六个木箱了——他“答应”得这么快,也和这六个木箱有关。 在他想来,李青山举事两月,横行运河两岸,不知抢掠了多少金银财宝,既给他送礼求招安,必不会小气。 可当六个木箱打开后,周延儒便一愣。 里面竟然不是他所期待的金银财宝,而是字画、砚台等文雅之物。 那些砚台、笔洗,他一眼就看出大多是些普通货色,不值几个钱。 于是抱着最后一点期待,去拿起几副字画“鉴赏”。 结果一连抽了好几幅,要么并非名人字画,要么便是假的不能再假的赝品! 王邻臣见周延儒一幅幅的欣赏字画,还以为这礼送对了,便一笑道:“学生就不打扰首辅品鉴字画了。” 周延儒不敢让王邻臣看出他的不悦,点头道:“不送。” 待王邻臣下了船,周延儒立马让亲随将所有字画都拿进船舱,一幅幅的查看起来。 等几十幅字画都查看完,周延儒气得将脚边一个箱子踹翻,恨恨道:“这些贼寇莫不是在侮辱我?送这么多字画竟无一幅价值百两以上的!” 旁边一个心腹幕僚也产看了砚台等物,同样一脸无语,道:“东翁,这些砚台、笔洗等也都是寻常货色。” 周延儒闻言更气,“这样一群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也想受招安?我呸!” 另一边,李青山、王邻臣还以为周延儒答应了招安他们的事,不敢怠慢,派人恭恭敬敬将几艘官船送出了控制区。 离开李青山部控制的运河段,途经东昌府城,周延儒又接受了一批文官武将的拜(贿)见(赂),心情总算好了起来。 谁知离开东昌府城不久,官船竟在夜里被一批官兵拦了下来。 ‘不会倒霉催的碰到哪伙官兵造反了吧?’ 周延儒偷看运河岸边的官兵,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第241章 黄金美女送首辅,郧阳巡抚王永祚 不多时,亲随进舱道:“老爷,是山东海防副将刘泽清的兵,刘副将想要拜访您。” 周延儒不解道:“他一海防副将不好好在海边带着,怎么带兵跑内地州府来了?” 亲随解释,“他原本是山东漕运总兵,因剿贼不利,被朝廷责罚,改任海防副将,还没去上任呢。” 周延儒一听,便知道这人多半也有求于他,顿时放下心来,道:“那就请他上来吧。” 很快,一名中年武将被带上船来,同时上船的还有两个大木箱。 周延儒隐晦地看了看那两个大木箱,听见落地时沉重的“咚”两声,顿时大为期待。 于是笑着看向刘泽清:“刘副将深夜拦下我的座船,有何贵干啊?” 刘泽清是个山东大汉,威武中透着儒雅,相貌颇佳。 此时却是扑通一声朝周延儒跪了下来,“末将有冤屈,非首辅不能解啊!” “刘副将别这样,起来慢慢说。” 刘泽清就跪在地上,面带委屈地道:“事情是这样的···” 接着,刘泽清将他所求之事说了出来。 作为山东漕运总兵,刘泽清本该在李青山刚举事时就以雷霆万钧之势派兵镇压。毕竟漕运关乎京师粮食安危,极为重要。 可惜的是,刘泽清此前不仅大量吃空饷,把八千募营兵的兵额吃得只剩三千,还把剩余的兵都分散到各处私设厘关赚钱。 所以,李青山刚在寿张聚众造反时,他根本没有足够兵马前去平叛。 等他将麾下三千兵马聚集时,李青山部已经数万人了,他便不敢去攻打,致使李青山部进一步壮大,甚至控制了兖州北部的运河。 崇祯得知此事后大怒,下旨将刘泽清贬为登莱海防副将,职衔也从左都督变成了右都督。 刘泽清上书说,他家乡就在登莱,不适合做登莱海防副将,以此为由不愿意去登莱上任。 朝廷目前还没有回应。 得知周延儒到了东昌府,刘泽清意识到这是个翻身的机会,这才趁着夜色偷偷拦下周延儒的官船——此事若白天去做,他怕又受到御使弹劾。 讲完后,刘泽清又陪着笑道:“听闻首辅上京,末将特备了一份薄礼。” 说完示意家丁将那两个大木箱打开。 周延儒一看,顿时月光与火光照映下,金灿灿的光芒迷了他的双眼。 “黄金两千两,不成敬意。若末将能复任山东漕运总兵,另有厚礼答谢!” 家丁将箱子合上,刘泽清的话传来,也让周延儒回过神来。 他咳嗽一声,掩饰刚才的失态,道:“刘总兵有心了,剿李青山失利一事,本就事出有因,即便你不来拜见,我得知此事,也会向陛下禀明的。” 刘泽清听了神色一喜。 周延儒对他的称呼都改成了“刘总兵”,显然是答应此事了。 想想也是,两千两黄金摆在眼前,谁能不迷眼啊。 不过,为了保证事情能成,刘泽清又道:“多谢首辅——对了,明年将收了两个义女,要上京寻亲,还请首辅顺带照顾。” 说完拍掌。 便有家丁带着两个少女上了船。 周延儒借着船上灯笼的光芒和月光看去,只见来的赫然是一对儿双胞胎! 看着十四五岁的年纪,都穿着一身月白色罗衫,在夜色映衬下,肌肤胜雪,面带娇羞,让见多识广的周延儒都不禁当场咽了咽口水。 “咳。” 听到刘泽清咳嗽声,周延儒才回过神来,一脸笑容地道:“刘总兵放心,你这对义女我必会照顾妥妥帖帖。” “那末将就先谢过首辅了。” 谈完事,刘泽清便准备下船——倒不是他有什么事,而是不想耽误周延儒欣赏他送的礼物。 谁知周延儒却叫住了他,道:“刘总兵,我这一路来屡遭贼匪,可否派些仆从护送议程?” 刘泽清听了笑道,“这有何不可?末将本就要派一百仆从护送义女上京的。” 于是,等刘泽清离开时,又留下了一百家丁。 ··· 九月十二,襄阳府城。 原大明襄王府,今崋部兴华大元帅行辕。 亲卫军旅、团级将领,及常备军第四师师、旅级将领皆汇聚于王府正殿。 众将皆一脸肃穆,因为他们明白,这是崋部发起秋季攻势前的最后一场正式军事会议。 一副湖广及周边地区的详细军事地图被挂在殿内一巨大屏风上。 刘升用激光笔指着上面郧阳府区域,道:“经过我们之前几次会议的讨论,为免后顾之忧,最好还是先将郧阳府打下来。 因为郧阳乃是如今大明郧阳巡抚衙门所在,屯兵不少。若不将这里的明军消灭,我们便无法放开手脚攻取其他州府。” 说到这里,刘升便顺带给众将领解释了下大明的郧阳巡抚设置。 大明到了中后期,其实地方官职设立上,也颇多辖制之举。 比如说湖广。 明代的湖广包括后世的湖北、湖南两省,地域广大。 只设一个巡抚要么管不过来,要么会造成该巡抚权势过大。 所以大明朝廷除了设立诸多分守道、分巡道、兵备道等,还划出部分州府给另外两个巡抚,即西北部的郧阳巡抚、西南部的偏沅巡抚。 郧阳巡抚的行政辖区包括郧阳府、襄阳府、兴安州、汉中府,以及西安府、南阳府、荆州府的部分地区。 至于偏沅巡抚,是万历年间为平定播州杨应龙之乱,以及镇压西南土蛮而设立。因最初治所在贵州施秉偏桥镇,后又移到沅州,这才被命名偏沅。 其辖区跟郧阳巡抚一样多有变化,最大时包括湖广施州卫、永顺、保靖州、靖州等土司,以及常德府、辰州府,四川的酉阳宣抚司、平茶洞长官司、夔州府东部,还有贵州的黎平府、思州府、镇远府。 到了清代偏沅巡抚辖区进一步扩大,最终治所移到长沙,变更为湖南巡抚。 因为郧阳、偏沅两处巡抚都以军务为主,所以实际权势还要超过湖广巡抚。 大明中后期在后世“一省”之地设置多个巡抚的例子还有不少。 最典型的是南直隶,到了崇祯年间,在江北有徐凤巡抚(或称凤阳、徐泗)、淮扬巡抚、安庐巡抚,在江南则又有江南巡抚、苏淞常巡抚、操江巡抚,竟多达六个! “郧阳巡抚衙门原本设在襄阳城,如今则移到了郧县。今春,原郧阳巡抚袁继咸因襄阳被我军攻取,被崇祯降罪,罢官流戍贵州。 现任郧阳巡抚名王永祚,南直隶昆山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此前任湖广右参政,因此对郧阳军政事务很熟···” 讲解完郧阳巡抚,刘升又讲起相关的大明文官武将来。 大明本就不注重保密,在讯风卫筹谋数月的渗透与探查下,相关文官武将的资料都被打听到,送到了刘升这里。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了解了这些文官武将的情况,崋部攻取郧阳府时便能如虎添翼··· 郧县(十堰郧阳)。 汉江在此处拐出了一朵花来,地形十分之奇特。 此时汉江在当地人的称呼中是沧浪江,在这朵花的西面,堵水汇入其中,令江水大涨。 县城在东北边,北有群山依靠,南有汉江环布,堪称天险,易守难攻。 然而,将巡抚衙门移至此处的王永祚最近却坐立不安。 九月初八,崋部突发两三万大军,南北夹攻,先下光化,再下均州。 如今尚且在均州成留了一两万兵马,并且据探子查知,每日都有不少粮草物资运抵。 很显然,崋部贼军是想要攻打郧阳府! 早在六月襄阳再次被崋部贼军夺取后,王永祚便急报京师求援。 可朝廷只说让他坚守郧阳,却一兵一卒、一石粮草的支援都没有。 如今崋部贼军真的来攻郧阳,让他如何不焦虑? 这日,王永祚在巡抚衙门中转了一圈又一圈,觉得这么空等不是办法,便招来一名亲随,道:“去将徐副将、李参将请来,记住,态度客气点。” “是。” 没过多久,徐勇、李万庆先后来到巡抚衙门。 “见过抚台!” 两人盔甲在身,便只是抱拳行礼。 王永祚知道想要守住郧阳,只能依赖辖下的这些武将。徐、李二人是其中最善战、兵力最众的两位,他自然不敢轻慢。 忙回应道:“两位将军不必多礼,请坐。来人,上茶!” 待亲随上了两盏好茶退下后,王永祚才满脸和善地道:“崋贼一直在向均州赠送军资,攻打郧阳之意已十分明显,两位将军有何应对之策?” 徐勇、李万庆相互看了眼,一时都不吭声。 王永祚微笑道:“两位不必有顾虑,便是说错了也无妨。徐副将,你毕竟跟崋贼交过手,总有些想法吧?” 听到这话,徐勇不得不开口。 第242章 兵进郧阳,胜捷卫用武之地! 徐勇是在新野大败之后率领数千兵马逃到郧阳府的。 他只是左良玉部附属武将,并非直系,郧阳巡抚这边又恰好缺少兵马,便上书将他留在了郧阳。 说起来徐勇也算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武将。 他幼年丧父,跟母亲、妹妹流落榆林,被一位姓许的总兵收为养子,于是改姓许。 谁知那许总兵退休后老树发新芽,竟然有妾室为他生了个儿子,徐勇由此不再受重视。 等许总兵死去,徐勇便不容于许家,于是在万历末年到辽东参军,并就着他人口误,改姓徐。 到崇祯时期,徐勇累功晋升为游击,隶属于左良玉部。 这人打仗还凑合,但跟明末许多武将一样,重个人利益多过国家大义。 他在新野之战后逃到郧阳,就是猜到崋军会顺势下襄阳,不想与崋军再对上。哪曾想,才过去三个月,便又要面对崋军的进攻。 若按他所想,就该在崋部进攻前,带着兵马撤到别处去,比如说湖广,又比如说江南。 但他还没有到左良玉那种不顾朝廷调令,想到哪儿驻兵就到哪儿驻兵的层次。 见王永祚一再询问,他便道:“崋贼枪炮众多且犀利,士卒也训练有素、作战勇猛。郧县虽占据着地利,恐怕也难以挡住崋贼。” 王永祚听了笑容消失,皱眉道:“如今郧县可是有一万多营兵,数千乡兵,城内还可征召数千青壮参与守城,真就一点守住的希望都没有?” 徐勇道:“崋贼红夷大炮众多,射程远达三里多,且多用开花弹,威力巨大,非血肉之躯所能抗。 郧县若想守住,除非弄来数十门射程差不多的红夷大炮,再增加两三万营兵。” 王永祚没想到徐勇竟然比他还悲观,一时心中更加焦虑。 “李参将,你怎么想的?” 李万庆犹豫了下,道:“抚台,这城池确实不好守,倒不如保留兵力,依仗郧阳山区的地利,等崋贼主力深入后,袭扰他们的运粮队。” 王永祚其实觉得这策略还行,可想想崇祯对失土督抚处置,他便摇头道:“不行,我等肩负守土之责,岂有弃坚城不守的道理?” 听见这话,李万庆便不多说了。 这次谈话也到此为止。 次日,得知崋部又向均州增派了一支军队,王永祚压力大增,便将驻守郧西的游击王光恩、驻守竹山的游击李茂春也招来郧县。 这两部都有三千多兵马,由此郧县汇聚了近两万营兵,乡兵亦有五千多。 此时郧阳除了王永祚这位巡抚外,还有两位文官。一为按察副使、兵备道高斗枢,一为郧阳知府徐起元。 三位文官都是有数年剿寇经验的,有些军略,与几位武将数次商议后,便做了如下兵力布置。 徐勇领八千多营兵,驻守汉江南面的茶店(集镇),王永祚领三千抚标督之。 王光恩领近三千营兵、两千乡兵,驻守汉江拐角处的蓝家岩、李家凹、孙家沟这片江洲,兵备道高斗枢督之。 徐起元及王光兴(王光恩弟)领一千营兵、三千乡兵,驻守郧县县城。 李茂春领三千多营兵驻守陨山及大丰仓——此地如半岛延伸入江中,恰可与江州岛的王光恩、江南岸的徐勇部形成三面夹击之势。 李万庆四千多营兵则在县城外扎下营寨,可同时与县城、陨山李茂春部成掎角之势,相互支援。 ··· 崇祯十四年,九月十六。 刘升率领亲卫军虎贲卫、胜捷卫、常备军第八旅(隶属第三师,旅长张遨)及三个民勇团至均州。 加上原本驻守于此的常备军第十旅(旅长沈万登)及一个民勇团,崋部在均州便聚集了近六万大军! 均州城在后世没入沧浪水底,如今却是在沧浪江边上,与郧县直线相距七十多里,水路也不过百里。 眼下正直秋收,老天爷才下了数场豪雨,让江水上涨了不少,倒是方便崋部大军行船。 次日。 刘升以胜捷卫为先锋,乘十数艘战船(缴获自明军),民船数百艘,先行探路。 胜捷卫旅长黄杰再次捞到半独立领军的机会,兴奋的同时也颇为谨慎。为避免遭遇埋伏或是别的不测,一路将哨船派出了十几里。 至于说在汉江逆流行船,对崋部来讲并不算困难,更称不上劣势。 江河之中逆流而行,大船靠风帆,小船靠桨篙,也可两者兼具。遇到水流湍急的地方,才需要纤夫帮忙拉船。 均州到郧县这一段汉江两岸虽尽是山岭,但水流整体而言还算平缓。水面也宽——最窄的地方也有半里,大多地方河面宽都在一里以上。 逆流对水师而言也有些好处。 一来前进较为缓慢,方便操控火炮轰击敌军。二来,若是情况不对,撤退起来飞快。 若是顺流进军,正好相反,水师战船往往撤退困难,甚至有进无退。 黄杰又一遍检查战船上的几门陆军炮,便瞧见几艘哨船飞快回来。 很快负责侦查的胜捷卫便登上他的座船,当面汇报情况。 “旅座,明军在陈家坡、猴子岩的上游修建了炮楼,装备了至少十门大将军炮或是弗朗机!” 黄杰对照军事地图看了看,问:“那地方好登陆吗?” “若不拔掉炮楼,即便能强行登陆恐怕也会死伤不少。” 黄杰闻言看着地图思考起来。 他很清楚胜捷卫为何会被安排为此战先锋——胜捷卫最初本机是为山区作战以及城内巷战所编练,郧阳府尽是山区,正是胜捷卫用武之地! 于是他很快有了决定。 “命令二团一营、三团一营准备提前在娘娘庙附近登陆,配合主力分别突袭南北两岸的明军炮楼!” “遵命!” ··· 陈家坡。 李万庆麾下把总熊大春正在嗑瓜子,看着兄弟熊二春在外面训斥几个偷懒的士卒。 他们兄弟俩当年本是这郧阳府的流民,先跟了李万庆——那时李万庆还是农民军,有个挺响亮的诨号,叫“射塌天”。 前年李万庆降了大明朝廷,他们便也跟着降了。 别说,成了官军后到底比当农民军舒服些,着实过了一年半载的安逸日子。 谁知去年先是闯王、八大王、曹操相继突破官军围剿,汝宁又冒出个刘崋,猛得不像话,一年不到竟然就先后占据了汝宁、南阳、襄阳,如今更是要攻打郧阳府。 这次被派来守这处炮楼,熊大春心里其实是不太愿意的。 据南阳逃过来的溃兵说,崋贼枪炮极为犀利,打仗也很猛,左良玉麾下的家丁都不是对手,更别提他们这些人了。 他所据守的这座炮楼实际是一座长八十步、宽六十步的小城寨,土石垒砌而成。 墙高两丈三尺,原本只有四门大将军炮,他这次来驻守,上面又给增加了三门弗朗机。 他手底下有两三百人,大多是从军一年以上的“老兵”,只有几十个新兵蛋子。 这要是八大王的兵来犯,他丝毫不怵。可面对从未听闻过的崋贼,他心里却着实没底。 “老二,别跟他们几个啰嗦了,罚他们晚上少吃一碗稀饭算逑。眼看太阳就到头顶了,你带人去巡逻一圈,顺带把放哨的都换回来。” “知道了!” 熊二春应了声,就带着几十人去巡逻。 没多久,熊大春就听见东边隐约传来喊杀声。他连忙扔了手里的瓜子壳,跑到寨墙上观望。 便恰见十几个人仓皇向这边跑来,边跑边喊:“崋贼来了!” 熊大春紧张地在这十几人中寻找,却找不到熊二春,顿时急了。 等这些人奔到寨子底下,匆忙进来,他便下了寨墙,急问:“二春呢?” 逃回来的人都摇头。 其中一个队长道:“俺们正在巡哨的路上,突然就被一群人袭击了。这些人穿着花花绿绿的袍子,脸上画的跟鬼一样,身手都很厉害,俺们一下子就溃了,就没留意熊哨。” “去你娘的!” 熊大春气得一脚将这队长踹倒。 不待他继续发泄怒火,就听见尖锐的哨子声,却是敌人来了。 熊大春回到寨墙上一看,便瞧见几百个披着花绿袍子的敌人从东面、北面的林子中冒了出来,却并没有冒然靠近。 只有五人押着一人不疾不徐地走来。 熊大春仔细一瞧,那被押着的正是他弟弟,熊二春。 “大哥,降了吧!”熊二春红着脸喊道。 熊大春闻声先看向身后——看到弟弟被俘,他便准备投降了,只是担心被身边人割了脑袋。 然而此时他身后众人大多垂头丧气的,并无斗志,更有甚者面带期盼的看着他,似乎巴不得他投降。 他于是放下心来,喊道:“打开寨门!” 机缘巧合下,陈家坡的炮楼就这样被胜捷卫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了。 北岸徐勇所部驻守的炮楼倒没有这么倒霉,却也被胜捷卫配合水师的舰炮几轮炮火,很快打得投降··· 茶店(集镇)。 徐勇安排在炮楼附近的一队哨兵,回来汇报了炮楼失陷的消息。 坐镇此处督战的王永祚听了感觉难以接受。 “竟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没坚持住,就被贼军攻陷了?怎么可能!” 望哨队长看了看旁边的徐勇,却是没接这话——他虽没到近处看,却能推测到,炮楼的人多半是被轰了一两轮炮就降了。 徐勇肯定也能推测出这些。 但徐勇没说。 他是徐勇的兵,自然也不会说。 但王永祚也不傻,很快就想到这种可能,怒道:“定是彼辈不知坚守待援,轻易就降了贼!” 说着,王永祚就想训斥徐勇这个主将,但想想眼下的形势,终究是忍住了。 他深吸了口气,压住怒火,急道:“贼军眼下说不定已经过了南沟,据此只有十几里地,沿途好几处都可登陆,还请徐副将立即派出骑兵,趁贼军登陆立足未稳时击之!” 第243章 败军之戏 “抚台别急,末将这就去派兵。”徐勇面容平静地回应了,便走了出去。 他将麾下骑兵游击张鹏招到跟前,嘱咐道:“你率领骑兵去阻击崋贼登陆,一定要记住:有机可乘才能出兵,若找不到机会,就直接撤回来。” 都是在左良玉麾下混过的,张鹏跟徐勇一样,深谙保存实力的重要性,闻言会心一笑,“总镇放心,末将明白。” 待张鹏离开后,徐勇又带着家丁巡视麾下各步兵营,嘱咐各营将领开战后注意保存实力。 等回到自家大帐,徐勇也是一脸愁色。 他在想,这一战如果大败会怎样。 他该不该率部投崋。 若是投崋的话,又该选个什么时机,要个什么价钱··· 黄杰率领胜捷卫过了南沟,便在一处名为黄家窝的小码头登陆——虽然栈桥等码头设施都让明军拆了,但此处天然便比别处好上岸。 刚登陆一两百人,便有侦骑飞奔回来汇报。 “旅座,西边来了一支明军骑兵,估计有两三千人!” “骑兵?” 黄杰听了眉头一皱。 登陆作战最怕就是遭遇骑兵了。 因为骑兵速度快,还能冲击枪炮阵地,真要豁出性命来阻击,他们必定要付出相当数目的伤亡才能完成登陆。 另外,他们胜捷卫虽然如今也装备了很多枪炮,但几乎没有重步兵,都只穿了一身精良布面甲,想要对抗骑兵必定要付出更多牺牲。 想到这里,黄杰立即叫来旅副郭浩,道:“一会儿我带队抵抗明军骑兵,你加紧让后续部队登陆。 记住,无论如何一定要守住这处登陆点,待虎贲卫等大部队登陆支援。” 郭浩道:“你是旅长,坐镇后方指挥的事应该由你来,前线的事交给我就行了。” 说着,郭浩当即跑到前方去指挥炮手布置虎蹲炮。 黄杰犹豫了下,没有再争,而是加紧指挥后续队伍登陆。 这汉江两岸不是什么地方都方便大军登陆的,他们过了南沟,航行数里,就这处名为黄家窝的地方最合适。 为了方便后面的大部队登陆,抢占此处便十分重要。 张鹏率领骑兵来到黄家窝附近,瞧见已经登陆的崋军还不足千人,心中一喜。 但远远瞧见已经摆放好的上百门虎蹲炮,他又有点发怵。 稍稍犹豫,他便派出一千骑尝试冲击崋军的阵地。 这边,郭浩率领数百胜捷卫,看着上千明骑冲来,也是心里发怵。 别看他们有上百门虎蹲炮,可阵列却很单薄。也就勉强列出三排火枪手,以及两排刀牌手而已。 好在面前有近百步的江滩,算是天然减速带,骑兵只要冲进来,就会被减速。 眼见明骑越来越近,郭浩不禁再次叮嘱道:“炮手都给我稳住了,一定要等敌骑接近两百步再开炮!” 他才叮嘱完就呆了。 只见明军骑兵以很散的阵型冲到了距离炮兵阵地三百步的地方,就仿佛表演马技一样,一个个丝滑地拐了个弯,往南驰去! 回过神,郭浩不禁问旁边一营长,“这些明军咋了?该不会在搞什么阴谋诡计吧?” 营长也看的满头雾水,迟疑地道:“莫非是怕了俺们的虎蹲炮?” 郭浩摸了摸头盔,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谨慎地叮嘱道:“都保持警惕,一旦明军冲进两百步内,立即开炮!” “是!” 胜捷卫严阵以待,然而一千明军骑兵都冲完了,也没一个靠近三百步内的,更别说接近两百步了。 张鹏在后面看得都不好意思了,将回来的骑兵千总训了一顿。 “我让你冲上去试一试,结果你一箭未发就撤回来了,咱们回去怎么跟总镇交代?若是抚台得知此事又该怎么办?” 千总试探道:“要不我再带队冲一次?” 张鹏翼手搭凉棚眺望了下,发现这么一会儿功夫,崋军就登陆上千人了,阵地前的虎蹲炮、火枪手也越来越多,便道:“算了,直接撤了吧——告诉兄弟,咱们是败逃回来的,要装的像一点。” 千总听了露出“我懂”的眼神,大声应道:“明白!” 茶店。 明军营寨。 王永祚站在寨门楼上,伸长了脖子向东边眺望,期盼着能得到获胜的消息。 在他看来,就这一带的地形,以骑兵阻击崋军登陆应该不难。只要崋军没法儿在这一带登陆,这郧县就有的守。 谁知他望得脖子都酸了,没瞧见来报捷的信骑,反倒是瞧见骑兵们旗帜不整、神色慌张地败逃回来。 待张鹏率领骑兵来到寨门楼上,王永祚急问:“怎么回事?” 张鹏翼身上扎了好几支箭,其中一支甚至见了红,满脸汗泥,喘着气道:“抚台,我们赶过去时,崋贼已经登陆好几千人,还在江边布置好了阵地。 末将带领骑兵冒死冲了一波,可连最外围都冲不进去不说,反而折损数十骑。唉!” 说着,张鹏叹一口气,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旁边的一种家丁,也个个狼狈,甚至有中箭的,俨然就是一副败军之相。 王永祚打量着寨门楼下的骑兵队伍,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一时却又想不明白。 这时徐勇闻讯赶来,先是让张鹏等回营歇息,然后便苦口婆心地劝说起来。 “抚台,崋贼既已在江南岸登陆,这茶店大营就不好守了呀。不如趁崋贼尚未赶来,我们撤去县城,据城而守。” 王永祚是懂得一些军略的,闻言怒道:“茶店大营有一万多官兵,怎么就不能守了?贼军刚到,我们尚未接战就先丢掉一处大营,后面县城又能守几日?!” “末将只是就事论事。”徐勇皱起眉来,“崋贼枪炮众多且犀利,我们死守营寨,只能挨打。不如先撤走,保存有用之身,再相机而动。” “本院看你就是贪生怕死!”王永祚觉得不能再惯着徐勇了,一脸严厉地道:“今日没有本院的命令,谁也不准撤走,都给我死守此地!” 徐勇瞬间生出一种摘了王永祚脑袋的冲动,但终究是忍住了。 投不投崋他还没做好决定呢。 崋部虽然势头很猛,面对官军几无败绩,可大明仍是庞然大物,关外更有十几万边军精锐。 在他看来,现在就投了这崋部,终究有些不稳当——最主要的是还没跟崋部谈妥价码。 当然,在他看来,即便不投崋也未必要跟着王永祚送死——该逃的时候他肯定不会犹豫。 心里想着这些,徐勇在王永祚严厉的目光下便低下头来,道:“末将遵命。” 说完带着家丁离开,装模作样地去巡视营寨各处防御事务··· 下午,上万崋部大军从岸上开到了茶店明军大营东边三里的地方列阵。 数千舟船也航行至此,在岸上远望去,风帆、舟影仿佛遮蔽了数里之宽的江面。 当东面的崋部军阵中推出上百门泛着银灰色的陆军炮后,明军大营气氛便紧张到仿佛凝固了一般。 第244章 逃跑专业户,死忠殉国者 正常来讲,明军在茶店大营有一万多营兵,其中更有三千多骑兵,面对敌军进攻,不应该据营死守,应该充分发挥骑兵的机动灵活。 比如此时,崋部摆出阵势,要靠着强大的炮火轰打明军营寨。 明军既属于炮火劣势一方,就该设法来一场步骑协同的出击,以一定的牺牲,夺取崋部火炮阵地。 钢铁铸造的火炮是难以炸毁,却可以通过但时间占领炮兵阵地,以铁楔封死大炮火门。 还可以杀死炮手——炮手属于技术兵种,培养不容易,一般难以临时补充。 总之,即便以如今明军、崋军之间的装备差距,只要明军敢战、不惧牺牲,这场仗也是有一定几率获胜的。 然而明军中,上至徐勇这样的主将,下至小卒,皆无战心,自然不可能选择并执行上述战术。 面对崋部大军的进攻,他们选择了最懒惰也是最不可取的战法,全军死守营寨。 轰轰轰··· 随着陆军炮将一发发实弹、开花弹打入营寨,不仅一些土木建筑被摧毁,一些倒霉将士死伤,明军本就不多的士气也迅速跌到谷底。 连续六轮炮击之后,整个明军营寨都笼罩在烟尘火气之中。 亲卫军阵中,刘升站在望车上,用望远镜看到营寨内不少明军慌乱奔走、哭喊哀嚎,几乎没了秩序,便道:“传令,以虎贲卫第一团为先锋,从东边进攻;胜捷卫第一团绕到南面去进攻。 第八旅从北面进攻,并做好准备,随时堵截从营寨中溃逃的明军。” “遵命!” 随着传令兵、旗号手将刘升军令下达,很快崋军各部就动了起来。 周兴率领早就准备好的虎贲卫第一团,不疾不徐地来到明军营寨一里左右的地方,已然成了散兵线列。 “随俺冲锋!” 周兴下达了命令,这才带头向明军营寨冲去。 他们这是防着明军的火炮。 虽然如今崋军已经掌握了步炮协同、甚至是炮骑协同,在他们冲锋时,陆军炮展开了第七轮炮击,但难保明军还有能打发的火炮。 若是以密集阵列冲锋,不管是被将军炮、弗朗机打一炮,还是被虎蹲炮打一炮,伤亡可不会小。 ··· 明军营寨内。 王永祚已经没了抚台的威仪——他之前呆的屋子被火炮轰塌了一半,好险没把他生埋在里面。他虽然在亲随的护卫下及时逃了出来,却也弄得灰头土脸。 王永祚是从知县升迁起来的,还曾担任过岳州江防兵备道,近几年一直在湖北参与剿寇战事,是有不少战事经验的。 可他从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仗。 眼下营寨很多地方都被轰塌,烟尘弥漫,还有些地方起了火。 一些受伤的士卒躺在废墟中哀嚎,更多士卒则是慌乱奔走,根本不知道做什么。 听到外面响起敌人进攻的号角声,他才恍然回过神,忙大喊道:“徐副将呢?快组织将士们迎敌,别让贼军打了进来!” 一些将士真就在王永祚的催喊下往寨墙边赶去。 有些人瞧见崋军已经到了一里内,急忙寻找火炮,然而不少火炮都被埋在了废墟里,炮手也死伤不少。 有人好不容易找到一门弗朗机,匆匆打了一发,却因技术等原因,连一个崋军都没打死。 倒是有几门虎蹲炮在崋部将士靠近到两百后开了火,打倒了好几十人。 王永祚等不及见到徐勇,便带着一队亲随和数百抚标兵赶到寨墙边督战。 才赶到,便瞧见寨墙上露头的士卒一个又一个的在清脆的鸟铳声中倒下。 然后就听见不远处一段寨墙上有人尖声大喊,“贼军攻进来了,快跑啊!” “敢言退者斩!”王永祚气得大喊一声。 意识到那边的士卒听不到,忙让一队抚标兵过去督战。 结果才分派完,便瞧见他附近寨墙边上的将士也都仓皇地退下来,要往营寨里面跑。 “快给本院拦住他们!跑在最前面的都砍了!” 王永祚气得胡子直翘,催促抚标兵去砍逃兵不算,自己也拔出剑来,要亲自动手。 才跑了没几步,都没砍到人,便被跟上来的亲随们架住。 “老爷!快走吧!贼军真攻进来了!” “这营寨守不住了!” “···” 王永祚扭头一看,果然恰见一个个贼军精兵从被轰塌的寨墙处冲了进来。 这些贼兵里面穿着灰绿色的精良布面甲,外面还套着札甲,头戴铁盔,各个身躯雄壮,一看就是精锐中的精锐。 极少数实心眼的明军以弓箭射击,箭支插在这些贼兵身上,对方屁事没有。 最前面的一个高大甲士身上插了四五支箭还在冲,等站住了,一个手榴弹朝十几个明军聚集处扔过去,便将这伙抵抗的明军炸得死的死、伤的伤。 瞧见这一幕,王永祚不得不承认,这茶店大营确实守不住了。 恰好这时一个亲随奔来,仓皇喊道:“老爷,徐副将已经跑了!” “这个徐勇,未战先逃,本院一定要重重参他一本!” 说完一咬牙,也带着亲随往西边撤去··· 徐勇在新野大战中其实并没有真正感受过崋军枪炮的威力。 他当时在新野城东北便扎营,听闻丁启睿、左良玉所率领的主力溃败,他便直接领着麾下兵马撤了,根本就没和崋军真正接战过。 所以,今日这一战前,他也不知道崋部火炮境凶残至斯! 他原以为依靠茶店营寨,好歹能坚守个两三日。这样他既能显现自己的能力,又有时间和机会联络崋部投效。 谁知几轮炮火下来,营寨就没法守了。 他麾下的兵马也有许多陷入混乱,一时间根本召集不起来。 于是在崋部第六轮炮火后,他便果断带着家丁、骑兵从西边撤出了营寨。 等崋军攻入营寨时,徐勇已经带着三四千兵马逃出营寨一里多远了——经过左良玉数年言传身教,逃跑他们可是专业的。 队伍速度稍缓,张鹏便问:“总镇,我们可要设法渡江去对面县城?” “去个屁!”徐勇吐了口带血的痰,他之前倒霉,差点被一发开花弹炸到,虽然没大事,却咬破了舌头,“郧县是肯定守不住的,我们去了不是送死吗?我们先去西南边的山里,看能不能收拢一些溃兵,找到一些粮食。” 说完,便带着队伍钻进了山岭之中。 营寨中,王永祚带着抚标兵及部分没被徐勇带走的明军将士,且战且退,想要退往蓝家岩那片江洲岛。 想法是不错,可惜他们速度太慢了。 等王永祚带着两三千人退出营寨时,张遨亲率第八旅第二团拦在了凉水泉沟一带,挡住了他们西去乃至南去的退路。 张遨意识到他堵住一条大鱼,便高声喊道:“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投降吧!” 王永祚此时发髻都要散了,官袍脏污破烂,狼狈不堪。 他闻言呛声大笑,“哈哈哈,真是痴心妄想!我乃大明巡抚,岂能降贼!” 说完挥刀自刎。 第245章 左等右等,遣舅为质 拿下整个茶店明军营寨后,刘升才得知郧阳巡抚王永祚自刎的事,略有点遗憾——若是这王永祚降了,那降崋的大明官员官职便又破了记录。 刘升对此人没有任何印象,说明历史上此人并非名人,只是个普通的大明忠臣。 随军参赞的马世敏汇报了此事,忍不住提议道:“大帅,这位王永祚也算是忠正之臣,是否要厚葬?” 刘升听了不悦,“厚葬什么?他忠的是大明,又非我崋部。若给他风光厚葬,岂不是鼓励其他大明官员也学他一样死节顽抗? 咱们不割下他的头颅威吓其他明军就不错了——传令下去,就在凉水泉附近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 马世敏虽然叹息王永祚的遭遇,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应了声“是”,便去办了。 在崋部打扫战场后,这一战的战后统计数据与各部战报也送到了刘升面前。 这一场敌我双方总共投入了数万人的大战,崋部只死伤了两百多人——战死三十七人,重伤五十三人,剩余的都是轻伤。 认真来算,崋部这一战的战损都不足一百人。 明军真正战死的也不算多,只有一千三百多人——这里面已经包括部分重伤难治的。 若有的救,崋部医疗兵一般都会抬回去救治。没的救,就给个痛快。 所以,最终统计出来的明军伤兵足有两千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在崋部炮火轰击中受了轻伤。 算上伤兵,被俘的明军多达五千多人! 此外还缴获粮草三千多石,兵器、盔甲、火药、车架等物资若干。 看完战报,刘升眼见太阳西沉,便下令安营扎寨,明日再战··· 郧阳兵备道高斗枢领着两三千乡兵,与王光恩部驻扎在江洲岛上的河口店。 这里是沙洲河与汉江交汇处,殊为紧要。 河口店大营与茶店大营直线距离只有四五里。 因此崋部大军攻打茶店大营时,河口店大营就看到了。 河口店明军大营是有不少舟船的,甚至有几艘战船。而沙洲河此时最宽处也不过三百来步,尚且不足一里。 也即是说,河口店大营是可以派兵支援茶店大营的。 可既然分营而守,就没有茶店大营一遭到攻击河口店这边就派出援军的道理——真要这么做,当初就不该分营驻守两处。 所以,在崋部炮轰茶店时,高斗枢、王光恩都在耐心等着。等崋部大军久攻茶店大营不下,师老兵疲,他们再出兵,一举将崋军击败。 隐约听见六七轮炮响后,他们左等右等,迟迟不见茶店大营点燃约定的烽火信号,反倒是瞧见崋部后续兵马从茶店大营的正背面登陆。 听哨船汇报这消息,游击王光恩不禁猜测道,“该不会茶店大营已经被贼军攻陷了吧?” “不可能!”高斗枢直接否定道,“那里有接近一万两千名官兵,其中更有三千多骑兵,有大将军炮、弗朗机等大炮十几门,虎蹲炮亦有一两百门,又有营寨可守,绝不可能被贼军轻易攻破!” 王光恩皱眉道,“可贼军都从茶店北面登陆了,若我们再不出兵,贼军定会绕到茶店西侧,介时我们便是想增援也未必过得去。” 高斗枢心里对这场仗其实也很没把握,但表面却一派镇定,道:“王游击,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也就是贼军久攻茶店营寨不下,露出破绽的时候。 若是去得早了,让贼军有了警惕心,再想寻到良机取胜可就难了。所以定要稳住,明白吗?” 情况不明,王光恩其实也不想冒险行动,便不再多说,应道:“末将明白。” 太阳将要西沉时,高斗光心里已经很慌,但仍坐在寨墙上泡茶喝,以示镇定。 他耳朵时不时微动,想要透过涛涛的江水听到东南边动静,却发现什么也听不见——炮声早就没了,似乎战斗已经结束。 在高斗枢快要坐不住时,营寨西南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不一会儿便有王光恩的家丁匆匆跑来。 “高道台,我家游击请您速去营寨南门!” 高斗枢连忙起身,跟这家丁走。 路上他忍不住问:“发生了何事?” 家丁低声道:“有溃兵从西南边绕了过来,说茶店大营一个时辰前就被贼军攻破了。” “怎么可能?!”高斗枢闻言惊呼一声,差点跌倒,幸亏亲随手疾眼快将他扶住。 “我家游击也能难辨此事真假,因此暂时封锁了消息,请高道台前去辨别。” 高斗枢作为兵备道,对各部将士都有一定了解。 他来到南寨门楼,急匆匆打量了一番下面的百多名败兵,瞧见其中有几个眼熟的将官,便已基本确定此事。 待下去询问了茶店大营失陷的过程,高斗枢不禁恨声道:“那徐勇有三千多骑兵,不知主动出击,作为主将反倒第一个逃跑,当真可恨!” 王光恩是陕西农民军出身,跟徐勇不是一路人,此时也未就徐勇的行为评判什么,只问:“茶店大营一日便失,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高斗枢分析着溃兵提供的情报,道:“茶店之失,除了因为徐勇怯战外,还因为我们低估了贼军火炮之凶猛。 所以,明日不论是贼军先攻河口店,还是先攻陨山大丰仓,我们都不能再等了。一方被攻打,另一方必须立即出兵,才能借助地利形成夹击之势。 此事若不说明白,恐怕难以令李万庆、李茂春信服,我必须亲自去北岸一趟!” 言罢,高斗枢匆匆吃了顿晚饭,便乘舟船到北岸,先后寻找徐起元、李万庆、李茂春说明情况,并严令李万庆、李茂春明日及时出兵,不得贻误战机。 高斗枢不知道的是,在他回到河口店大营后,便有一艘小舟趁着夜色,横过汉江,被崋部巡江的舟船截住··· 夜里。 刘升正在大帐中批阅军文。 可惜没有红袖添香,只有马世敏和秘书处的几个文员在一旁跟着办公。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异样的动静,很快守在大帐为的亲卫队长便道:“大帅,第十旅巡江时截到一艘舟船,经审问船上二人为明将李茂春家丁。” 明将的家丁? 刘升心中一动,走了出来,问:“人在何处?他们可说了来意?” “李茂春有意投效,他们是来商谈沟通的,人就在营门外。” “带过来。” “是。” 刘升回到大帐内,坐下不一会儿,两名穿着黑色短打的汉子就被带到了大帐内。 瞧见刘升,两人立马拜倒:“拜见刘大帅!” 这种情况下,两人愿意跪,刘升自然不会让他们起来,问:“你们是李茂春什么人?” 一人道:“小的是李游击家丁把总王上九。” 另一人道:“小的是李游击的小舅子,柳宝童。” 刘升并没有纠结两人身份真假,而是回想起讯风卫搜集的李茂春信息。 李茂春,原陕西农民军首领之一,名气还不如花关锁王光恩,更不如射塌天李万庆,以至于讯风卫都没能打听到他原来的诨号。 只知此人麾下约有三千多人,之前驻守在郧阳竹山县,军纪差,部队战斗力也低,也就能打打不成气候的当地贼匪。 一般来讲,越是贪鄙无能的武将,越是怕死,也更容易叛变。 所以李茂春得知明军茶店大营一日被破,便连夜相约投效,倒也合乎情理。 “说吧,李游击是怎么想的?” 王上九明显是“主使”,他舔了舔嘴唇,壮着胆子反问:“若我家游击投效,不知大帅能给个什么官儿?” 刘升笑道:“那就要看他如何表现了。” 王上九一咬牙,道:“我家游击说了,明日若大帅从北岸登陆,我们可以配合,偷李万庆的屁股。”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王上九一指旁边的柳宝童,“这位跟过来,就是我家游击的诚意!” 柳宝童哆嗦了下,但还是点头道:“对对对,我愿留下做人质。” 刘升道:“你回去告诉李游击,明日相机而动,只要他能立功,我至少给个团长职位。” 王上九一愣,问:“敢问刘大帅,这团长是啥职位?” “相当于大明参将吧。” 王上九听了一喜,磕头道:“多谢刘大帅!” 待王上九被送走,柳宝童也被带下去安顿,马世敏不禁问:“大帅不相信这李茂春?” 马世敏确实聪慧。 刘升若信李茂春,直接就给确切答复,先攻打李万庆部了。如今只让李茂春相机而动,明显是不信任。 刘升笑道,“不是不信,而是没必要信。” “若李茂春立功,大帅真让他当团长?” “有何不可?我又没说是常备军团长还是警备军、民勇团长。况且,即成了我崋部义军,就要守我军的军规,若他不能守军规,我自不会客气。” 马世敏就是看不惯李茂春这种人才这么问的,听刘升的话不禁眼睛一亮,笑道:“属下明白了。” 他却不知,刘升并不讨厌明军降将,只是讨厌纪律差、残害百姓的武将和部队··· 次日。 早饭后。 汉江之上,千舸争流! 呜呜的号角声中,十几艘三四百料的战船作为排头,向江洲岛上的明军河口大营发起了进攻! 第246章 败得太快,投诚都找不到机会 崋部舟船分成三路,主力以舰炮(战船载陆军炮)轰击河口店明军营寨。 一路偏师防备李万庆、李茂春部渡江来攻。 另一路偏师则走沙洲河,到上游登陆,准备从背后攻打河口店明军营寨。 如今汉江水位虽然相较夏季上涨了不少,但河口店、大丰仓之间的江面仍有一百多步。明军若想从此渡河,完全可以并起舟船为浮桥强渡。 李茂春本就准备投效崋部,此时装模作样的派了几百人装作要渡江的样子,被崋部舰炮轰了几发,翻了两艘小船,就果断缩了回去。 大丰仓。 郧阳府大丰仓是湖广粮食转运往西北的中转站,建于成化十三年。万历四十一年汉江洪水,这才搬到现在的位置——距离江滩头不足一里的高岗上。 名为仓,实际也是一座小城寨,砖石垒造,周长不足四百步,寨墙却高达三丈!(该仓现存,为清朝于原址上修造。) 此时,李茂春站在寨墙上,眺望着江面上的崋部舟船,满脸不解。 “这刘大帅怎么想的?非要先打河口店。先跟我配合灭了李万庆不好吗?” 王上九在一旁道:“将军,我估摸着那刘大帅是不太信任您。” 李茂春听了气道:“额小舅子都送给他了,还不信额?” 王上九笑了笑,没接话,心里却在想:人家要知道您十几个小舅子,估计更不会信。 这时李万庆派来三名信骑,在城寨下大声问:“李游击,我家参将问你为何不派兵渡江!” 李茂春想了想,道:“谁说额没派兵?不是让贼军一轮炮轰回来了嘛。你回去告诉他,派些人跟额一起,额就渡江!” 李万庆虽然是参将,但李茂春并非其下属,因此听了他这番话,信骑只能去回复。 没多久,李万庆竟然真的拍了两三百艘舟船,一千余“水师”,沿着西边江岸来到大丰仓西码头处与他的“水师”汇合。 李茂春过去问了问李万庆派来的千总杜应金,这才知道李万庆也没想好具体怎么打。 昨日高斗枢说崋军一攻打某方,另一方就派兵支援,并且形成夹击之势。 问题是,如今崋部舟船堵在沙洲河、汉江交汇处,只用大炮不断轰击河口店大营,并没有派兵抢滩登陆,到底算不算进攻呢? 一番交流后,李茂春和杜应金决定先在西码头附近观望——崋军水师更强,枪炮凶猛,傻子才会愣愣地用几百艘小船冲过去。 ··· 崋军炮火凶猛,高斗枢没敢在寨墙上泡茶装诸葛,而是躲到了寨内一土坡后面。 他时不时地看向西南边,却是在担心王光恩能否从沙洲河上游登陆的崋军。 又是像昨日一样,左等右等,一直等不到消息。 大约在大营开始遭受炮击的小半个时辰后,一伙溃兵才逃回来,并带来了一个令他绝望的消息。 王光恩率领三千官兵在李家凹大败,王光恩本人生死不知! 一阵呆愣后,高斗枢回过神,苍白的脸色迅速充血,忙喊道:“快!点燃烽烟!” 高斗枢清楚,虽然昨夜他严令二李第一时间支援,但如今崋军只炮击,没登陆河口店,二李看不到合适机会,肯定不会出兵。 只有点燃烽烟求援,二李才可能立即出兵。 ··· 李万庆得知河口店大营点燃了求援烽火,意识到形势不妙,带着剩余的三千兵马赶到大丰仓。 见了面,李万庆就质问:“河口店都点烽火了,你们怎么还不渡江?” 李茂春道:“贼军一直在打炮,都没在河口店登陆的意思,额们这时候渡江有甚用?” 杜应金也道:“现在渡江确实没啥用。” 李万庆皱眉,“河口店既然点了烽火,就说明需要援兵。别想那么多了,赶紧渡江——要是怕贼军水师,就从这里横渡,在河口店北边登陆!” 李万庆如今是大明参将,以前又是跟高迎祥一起起家的老资格农民军首领,此时发话,李茂春、杜应金都没法拒绝,立马准备渡江。 事实上,李茂春也没想拒绝,他等得便是与李万庆兵合一处的机会。 接着,几人用五六百条舟船运了五千多人至河口店北边。 谁知他们往东南的河口店方向走了不到一里地,便遇到了准备从西边攻打河口店营寨的胜捷卫和常备军第八旅! 并非李万庆不知道派探子探查敌情,而是地方太小,探子还没发挥作用,两军就不期而遇了。 崋军有两万多人,装备好、士气高昂,明军只有五千多人(部分留守大丰仓),装备差,士气低迷。 于是,遭遇战爆发没两分钟,明军就被充当先锋的胜捷卫杀得大溃而逃! 率部跟在李万庆队伍后面的李茂春当场懵了。 他都没来得及发动背刺技能呢,李万庆就败了,连带他麾下兵马也跟着败逃,一个不留神,李万庆都越过他跑到后面去了! 这让他怎么向崋部展现能力和诚意? 焦急之中,李茂春只能能率领一伙家丁急追李万庆。 他准备拿李万庆的头颅投诚! 不论是李万庆部,还是李茂春部,都是在明军围剿十余年中锻炼出来的流寇精锐,或许难以打胜仗,但逃跑个个在行。 很快,明军溃兵就乌泱泱地逃到了他们登陆的地方——他们把舟船停留在此处,还留了几百人守船。 现在想来,真是个明智之举。 却说李万庆带着一伙家丁来到河边便要登船,却听李茂春在后面急喊:“李参将,等等额!” “等你个屁!” 李万庆骂了一声,便让家丁划船。 李茂春无奈,只能带着家丁上另一艘船跟上来。 行至江中,李茂春发现他的兵马大部分都落在了江洲岛上,坐船逃跑的大部分都是李万庆的兵。 但如今十几人、几十人坐一条船,被江水分割各处,算是他杀李万庆的最好机会——若是到了岸上,李万庆将兵聚在一起,他再想杀李万庆就难了。 因为两人关系说不上好,李万庆不可能让他随便接近。 于是,李茂春便示意附近几条船的家丁慢慢靠近李万庆的船,并很快与李万庆的船相撞。 “怎么划船的?眼瞎了啊!”李万庆怒骂。 却见李茂春在船上张弓一箭射来! 李茂春的家丁也跳上船来砍杀他的家丁! 同时,周边另两条载着李茂春家丁的船也靠近了。 可能因为船摇晃的太厉害,十步不到的距离,李茂春瞄准李万庆面部的这一箭竟然射偏。 “杂儿子!” 李万庆惊得一头冷汗,臭骂了句,立马射箭还击。 他诨号射塌天可不是随便叫的,虽然船摇晃得厉害,可十步不到的距离,他这一箭还是射中了李茂春露在盔甲外的脖颈! 李茂春杀人不成反被杀,当场去世! 过来围杀李万庆的李茂春家丁见状个个丧胆,或是跳江,或是驾船顺流向东逃去··· 第247章 劝说,皆降! 崋军押着四千多俘虏来到河口店明军营寨西门两里外列阵,并没有急着攻寨,而是先劝降。 一是劝降被俘明军将士,二是劝降营寨内的明军。 河口店营寨虽然不如茶店的大,但地形却比较险要——周围本就是一片岛上山坡地,营寨恰好在坡地最高处,三面江水环绕,只有西面可以列阵攻城。 然而西面地形比较狭窄不说,还高低不平。 这种地势,若是明军坚守不溃,崋军要攻下来也得牺牲不少将士。 在来河口店的行军途中,第八旅军政员谈亚军便尝试劝降被俘的王光恩。 “我听说王游击也是义军出身,当今天下,大明败亡已成定局,何不转投我们崋部?” 王光恩并非油盐不进的死心眼。 历史上,他先后在高斗枢、徐起元的督抚下,于郧阳抵抗张献忠、李自成部两三年。 到了崇祯十七年,因与外界音讯隔绝,和徐起元一起被吴三桂以大明平西伯的身份骗到营中挟持,才降了清。 显然,他并非大明死忠。 此时他冷哼了声,道:“你们不过占据了区区三府之地,大明却还有两京十三省,何来败亡之说?” 谈亚军作为旅级军政员,是在刘升那儿上过政治课的。 他闻言一笑道:“大明虽大,却早已腐朽——崇祯昏庸无能,不能识人,亦不能用人,还没担当,战事稍有不利,便问罪督抚,乃至下狱斩首。 对待左良玉、辽西将门这类几成军阀的武将,却只知怀柔安抚,不敢忍痛拔除。其他忠心报国之武将,一旦没了兵马,便被他弃如敝履。 北方各省,天灾兵祸连结,大明朝廷不赈济百姓,反横征暴敛,致使百姓起义不断。 南方各省除天灾外,也有贪官污吏勾结士绅剥削百姓,把持地方。 因此,这大明看似两京十三省尚存,实际能调动的兵马、钱粮相当有限。便如老病之虎,随时都会倒下。” 王光恩见识不算多,却也能感觉到大明问题重重,日薄西山。听了谈亚军这番话,他竟下意识地点头。 谈亚军继续道:“我们崋部则是乳虎,虽目前只有三府之地,可眼下就要拿下郧阳,承天、荆州、德安、黄州等地也是囊中之物。 若战事顺利,今年说不定就能夺取整个湖广。倒时往西可取四川,顺江东下则可取江南。 得了四川、湖广这两大粮仓,再拿下江南这税收重地,我崋部便可横扫天下,改朝换代!” 其实被俘后,王光恩便有心投降保命,如今听了谈亚军这番话,便有了决定。 他问:“我要是不降,你们可会杀我?” 谈亚军道:“我们一般不会杀害被俘敌将,除非那人臭名昭着、罪大恶极。但若是不降,起码也要被罚作十年苦役。” “那我要是降了,贵部会怎样安排?” “被俘后若只是投降,需到我们的将官进修班学习,通过考核后方能得到任命,最低队官,最高营官。 但若是王游击有立功表现,比如说替我们劝降他人,或是提供什么重要军事情报,将来职位自然会高一些。” 王光恩对崋部的安排不太满意,却又觉得这样才真实,不用担心过后被随便找个理由砍了。 于是点头道,“我可以尝试劝降高斗枢!” ··· 河口店营寨西门楼上。 高斗枢看着外面的崋部大军及数千俘虏,神色凝重。 旁边一乡兵头领道:“高道台,贼军该不会是想驱使俘虏攻寨吧?” 高斗枢也有此忧虑,闻言一咬牙道:“告知将士们,若俘虏攻寨,不得手下留情!” 乡兵头领听了一愣,但还是应“是”。 外面的俘虏一部分出自王光恩部营兵,一部分则是江对面来援的营兵,并没有乡兵。不过,见高斗枢如此心狠,他多少有点心寒。 此时营寨中明军士气极为低迷。 因为王光恩阻敌失败,以及河对岸援兵被击溃的消息,已经在大营中传开了。 如今听高斗枢下令不得对被俘明军留情,仍留在大营的数百营兵顿时鼓噪起来。 不得已,高斗枢只能分出部分乡兵去弹压,才勉强没爆发内乱。 这时,王光恩在几名崋部刀牌手的押送下,来到城寨百多步外喊话。 “高道台!城外有两万多崋军,李万庆、李茂春派来的援军也被击溃。城困援绝,您还是降了吧?!” 高斗枢怒骂道:“王光恩,亏我还以为你是忠义之辈,没想到转眼就投了贼!” 王光恩道:“我只是不想寨中兄弟白白丢掉性命!寨中兄弟们都想想,你们死了家小怎么活?当真要为了这腐朽的朝廷赔上一家性命吗?!” 寨中乡兵都是本地人。 听了这话,想到他们战死后,父母妻儿可能的下场,都不禁忧心忡忡。 高斗枢觉察乡兵们的情绪变化,很是后悔让王光恩说出了这番话,急忙下令道:“开炮!用虎蹲炮将这几个贼子轰死!” 乡兵听了动作迟疑。 王光恩和几个崋部刀牌手却是赶紧往后方撤去。 高斗枢见乡兵迟迟不开炮,不禁拔出剑来,呵斥道:“不尊号令,你们是要造反吗?!” 谁知他这个动作反而刺激了周围乡兵。 好些个本就仇恨官府的乡兵都用兵器对准了高斗枢。 便连一位乡兵头领都拔出刀来,沉声道:“高道台,你是个好官,我们不想杀你,降了吧!” 相较大明多数官员来讲,高斗枢确实算是个好官,乡兵们不想伤害他,便一起喊道:“高道台,降了吧!” “降了吧!” 听乡兵们反复劝降,高斗枢不禁满脸绝望,他用剑指着乡兵们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最终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你们本就没理由为大明赴死,降了便是。 但我高斗枢身为大明臣子,岂能降贼?今失郧阳,唯一死尽忠而已!” 说完便要挥剑自刎。 却被旁边乡兵头领一下子抓住胳膊,夺了佩剑。 很快,河口店营寨西门打开,就这样让崋军兵不血刃地拿下。 当日,崋部两三万大军登陆汉江北岸,围困郧县县城。 三轮炮击后,徐起元、李万庆、王光兴见城池难守、兵无战心,便开门献城,降了崋部。 ··· “拜见大帅!” 郧县城外,刘升帅帐中,徐起元、李万庆、王光恩、王光兴等人一起向刘升行礼。 “哈哈哈,诸位请起。”刘升笑着道,“诸位能明大义,献城归顺,避免了一场战争,很是令本帅高兴啊。” 其实徐起元等人的投降给崋部带来的好处不止于此。 目前郧阳巡抚王永祚自刎殉国,兵备道(按察使)高斗枢被俘,徐起元这个知府直接投降了,意味着郧阳府剩余地方有可能传檄而定! 同时,徐起元的投降还刷新了降崋官员最高职位记录——以前降崋的官员职位最高也就是知州,如今则成了知府。 不过此时徐起元等人还没回过神来,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刘升也不在意,问:“我军欲全取郧阳府,诸位以为后面还有何阻碍?” 李万庆、王光恩等都看向徐起元。 徐起元其实还有些不适应降臣的身份,但还时答道:“郧西、上津、竹山、竹溪四县知县皆庸碌之辈,乡兵也被抽掉了部分。大帅只需派遣两支偏师,取之不难。 但房县、保康各有两三千乡兵,知县也熟知兵事,他们若不愿降,据险而守,便有些麻烦。” 刘升点点头,问:“那徐知府可愿写几封书信,劝降各县知县?” 徐起元一听连忙跪下,恳求道:“我宗族在北直隶,若有劝降书信流传出去,必至族灭,还请大帅体谅!” 刘升道:“你怎么也是一知府,别动不动就下跪。此事我既询问你,便会尊重你的意见。你不方便,不写便是了。” “多谢大帅!” 徐起元一脸感激地站了起来。 他是涿州人,虽然妻妾儿女都随他上任郧阳,但宗族却在涿州。 涿州属顺天府,离京师很近,参考崇祯过往的行为,若知道他降崋,真可能落个夷三族的下场。 之后,刘升又跟李万庆、王光恩等降将聊了几句,便让几人下去了。 这时马世敏问:“大帅可是有意让徐起元继续担任郧阳知府?” “不错。”刘升点头,“战后地方治理很重要,徐起元在任上官声尚可,又熟知民情,确实是郧阳知府的第一人选。 但他既有顾虑,这郧阳知府的位置便不能给他了。 我准备让第八旅军政员谈亚军转任郧阳知府,让徐起元改名任郧阳府同知,协助谈亚军处理民政事务。” “那李万庆等降将、降兵、俘虏大帅又要如何处置?” 刘升一笑道,“这简单,全都送去襄阳府——降兵汰弱留强,重新编练为警备军,降将则送到将官进修班学习。 至于俘虏,劳役改造三个月,再按规矩吸收入军中,或落户为民。” 如今崋部对俘虏、降兵、降将的处理都已经形成一整套规矩,处理起类似的事情来便容易不少。 马世敏如今已知道刘升用兵不重奇谋,喜欢以强大实力碾压对手,便尽力做些查缺补漏之事。 说完降兵、降将的处理,他忽然想起一事,便提醒道:“大帅,明军副将徐勇率领数千人逃出茶店大营后不知所踪,不得不防。” 第248章 挥兵南下!巡抚一鸟 徐勇? 刘升当然没忘记这个郧县之战逃跑的明军最高武将。 他笑道:“放心,这个人不会阻碍我们夺取郧阳的,多半会直接撤到别处去。不过确实该嘱咐各部防备着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大帅说的是。” ··· 崇祯十四年九月十七,崋军破郧县茶店明军大营。 九月十八,先破河口店明军营寨,又得徐起元、李万庆、王光兴献城,兵不血刃地拿下郧阳府治郧县县城。 九月十九,上午。 沈万登率领常备军第十旅及两个民勇团出征。 刘升亲自给沈万登践行。 “鸿福(沈万登字),这郧阳府接下来的战事就交给你了。” 沈万登抱拳道:“大帅放心,末将必荡尽郧阳残余明军及匪寇,保郧阳平安!” 刘升一笑,拍了拍沈万登的肩膀,笑道:“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说完,亲卫端来两杯酒,两人一饮而尽。 随后,沈万登在点将台下转过身,举掌高喝:“出发!” 随着军令传达,常备军第十旅及两个民勇团便离开了郧县城外的崋军大营。 他们兵分两路。 旅长沈万登率领旅部及一个民勇团,攻取白河、郧西、上津。 旅副黄敢率领第二团、第三团及一个民勇团,攻取竹山、黄茅关、竹溪、白土关。 之后刘升率领亲卫军大部及第八旅回襄阳,郧县这边只留下胜捷卫一个团,以及一个民勇团。 待郧阳平定,这三个外来的民勇团便会被整编为郧阳警备旅。 介时还会以当地民壮组建新的民勇部队,配合警备旅接手郧阳府防务。这样一来,常备军第十旅便可以脱身执行其他军事任务。 至于留在郧县的胜捷卫第一团,会在之后配合常备军第十旅攻取房县、保康。 并由郧阳府猫儿关攻入荆州府,夺取兴山、秭归等地··· 九月二十五,刘升率领亲卫军、常备军第三师以及三个民勇团出襄阳,顺汉江而下。 九月二十六,崋军陷宜城。 九月二十七,崋军破南漳。 至此,整个襄阳府尽为崋部所有,湖广官民震动! ··· 承天府府治,钟祥。 承天府又名兴都留守司,原本属于安陆府一部分,只因嘉靖皇帝由小宗继帝位,为彰显正统,效仿凤阳故事,强行整了个承天府出来,又将安陆改名德安。 可以说,对如今的大明来讲,此地之重要丝毫不亚于凤阳府。 因此,自嘉靖十年设承天府后,历任湖广巡抚多将衙门设在钟祥,以确保此地太平安稳。 宋一鹤就任湖广巡抚后也是如此。 然而此刻,他却巴不得当初将巡抚衙门设在武昌,甚至是长沙。 在堂中又踱了一圈后,他不禁道:“人怎么还没来?” 一旁幕友无奈道:“东翁,亲随们才离开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几人所在都离巡抚衙门不近,哪能来那么快?” 却是得知宜城失陷后,宋一鹤便立即派亲随找守陵巡按李振声、兴都留守总兵钱中选、兴都留守(承天知府)沈寿崇、分巡道(按察副使)张凤翥、抚标参将王嘉谟前来衙门议事。 焦急之下,便觉得等待时间格外的长。 一旁幕友见宋一鹤一口将冷了的茶水喝下,嘴上的火泡却愈发明显,不禁暗叹。 他这位东主乃是顺天府宛平县人,秀才时便悉心钻研兵事,崇祯三年中举,历任教谕、知县、兵部员外郎,然后便是天津、汝南兵备佥事,终于得到施展军事才能的机会。 其在汝南招抚与镇压并用,很快就平定了当地贼寇,获得了熊文灿赏识,升任兵备副使。 后来杨嗣昌督师剿寇,宋一鹤为了跟杨嗣昌搞好关系,投递名刺拜会时,不惜把名字写为“宋一鸟”——只为避讳杨嗣昌父亲杨鹤之名讳。 虽然此事为湖广士绅嘲笑,但终究是讨好了杨嗣昌,被举荐为湖广巡抚! 然凡事利弊一体。 杨嗣昌剿寇失败病逝后,被诸多仇家弹劾,宋一鹤也被视作杨嗣昌党羽遭到弹劾。 崇祯皇帝也在得知宋一鹤改名“一鸟”之事后,下旨严厉申斥,甚至将襄阳失陷也怪罪到宋一鹤头上,要将其革职查办。 自今春杨嗣昌死后,宋一鹤一直困于此事,湖广军政事务都耽搁了不少。 不过这位幕友觉得,即便没人弹劾宋一鹤,以当下形势,宋一鹤也难有大的作为,更难扭转湖广局势。 一则,湖广各地方权利为士绅地主把持,宋一鹤就任不过两年,不论是募集钱粮还是兵员,都很困难。 事实上,如今官府能完成每年的夏税秋赋以及三饷等税赋的征收,就已经是竭尽所能了,根本没多少功夫搞别的。 二则,左良玉拥兵数万赖在湖广不走,剿寇要么不积极,要么失利,反倒是祸害地方是一把好手。 地方为此事不断向巡抚衙门递交文书反映问题,搞得宋一鹤是焦头烂额。 而左良玉竟还能腆着脸问宋一鹤讨要粮饷! 跟随宋一鹤上任后,他亲眼看着才五十出头的宋一鹤头发由乌黑变得花白,明明过去不到两年,却仿佛老了十岁。 可不论宋一鹤如何劳心劳力,还是像涛涛洪流中的落水之人,挣扎着陷入了死亡漩涡中。 “分巡道张副使到!” 随着衙门外亲随的高喊声,宋一鹤及幕友都回过神来,却是分巡副使张凤翥先赶到了。 不久,剩余几人也都赶来,在巡抚衙门大堂落座。 守陵巡按李振声品级最低,却脾气最冲。 他最后一个赶到,却当先出声质问:“宋抚台不是说宜城有一万余官兵驻守吗,怎会连求援都来不及就被崋贼攻破了?” 宋一鹤板着脸解释,“据宜城逃出来的溃兵说,崋贼拉来了一两百门红夷大炮,打的还都是开花弹,只轰一轮,城墙上的守兵便都恐慌溃逃,宜城便这般陷了。” “一两百门红夷大炮?!” 在座的几人闻言都倒吸了口凉气。 然后李振声就忍不住质疑道:“怎么可能?整个大明都未必有一两百门红夷大炮,贼军如何能有这么多?定是溃兵为了免除责罚虚夸了贼军实力!” 宋一鹤道:“关于崋贼枪炮犀利、多红夷大炮之事,从河南到湖广,凡是与之交战的官兵都这么说,难不成都是虚夸?” 分巡副使张凤翥满脸愁容道:“若崋贼真有一两百门红夷大炮,钟祥是绝对受不住的。” 知府沈寿崇看向几人,提醒道:“钟祥乃显陵所在,若有失,我等皆要论罪问斩!” 听见这话,刚才还很冲的李振声吓得打了个哆嗦。 坐在右手第二位的兴都总兵钱中选也脸色发白。 其余人虽神色异样,却比这两人要好了不少。 几人沉默了会儿,沈寿崇道:“依我看,如今想要保住钟祥,唯有向左良玉求助。” 宋一鹤闻言叹道:“前番左良玉要率部来承天府就食,被我们拒绝,已经得罪了他。后来他向我讨要钱粮,我也没给。 如今崋贼大军南下,他怕是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如何会为了保钟祥与崋贼拼命?” 李振声弱弱道:“我等难道真要坐困钟祥等死?” 没人回答。 谁不怕死呢? 问题是,如今除了死,他们还有什么选择? 投降? 有人心里忽然冒出这一念头。 “报——” “六百里加急!” 衙门外忽然传来又长又急的喊报声,让所有人心里都一沉。 很快,一满面灰尘的信骑便被带到堂上,当面讲一封战报递交给宋一鹤。 看完,宋一鹤面色比之前更加难看,见所有人都看着他,便垮着脸道:“崋贼已过了丰乐河,破了乐仙桥,怕是今日便能兵临钟祥。” 李振声惊得站起来,“不是说昨日才破的宜城吗?怎会这么快就到钟祥?” 张凤翥冷声提醒道:“宜城距离钟祥不过一百多里的水路,贼军若愿意,半日便可抵达!” 李振声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 宋一鹤算是看透了李振声的色厉内荏,不再管他,对另几人道:“诸位,事到如今我们别无选择,唯死守而已!” 第249章 试试才知道守不住 九月二十九,刘升率领水陆大军六万有余,至钟祥城郊。 帅帐内。 赫连岳、张遨、毛诚国、李牛、李定国等将领济济一堂,分列左右,听候调遣。 “根据讯风卫的情报,在显陵有一支护陵军,名义上有八千多人,但总兵钱中选吃空饷,实际只养了五千余人。 显陵在莫愁湖东北,据此十余里,若放任不管,难免会威胁我军后路。毛诚国,便由你领兵前去破了这支明军吧。” 毛诚国出列,抱拳道:“末将领命!” 他脸上带着喜色。 因为在他看来,这就是去捡功劳——以常备军一个旅去攻打五千多明军若不能胜,他倒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待毛诚国领了军令出去后,刘升又道:“以我军实力,攻取钟祥轻而易举。 但城内有大明湖广巡抚等诸多官员,若能劝降此辈,可大大增加我崋部政治上的威望,也可让城中百姓免遭战火荼毒。 所以咱们先劝降,若不行,再强攻破城。” 诸将听后都若有所思。 刘升这番话的意思很明显,对于攻城战,若能令守城之敌投降,便能获得政治、军事上的双重胜利。 另外,即便以崋军如今的战力,攻城也是会有伤亡的,还会消耗不少军事物资,所以劝降仍是优先选择。 不过这次刘升没有派使者去劝降,而是将劝降信放在特制的铁弹深槽内,打到城中去。 既是送信,也是示威。 ··· 宋一鹤站在北城门楼上,分巡副使张凤翥、知府沈寿崇也在旁边。 至于御使李振声,却是以需要守卫显陵为由,在崋军到来前与总兵钱中选一起出城了。 三人极目远望,只见三里多外,崋军旌旗如林、军阵一块一块的,远远看着就给人很大压力。 看了一会儿,宋一鹤便脸色难看地道:“崋贼怕不是有五六万兵马,其中战兵至少三万。” 宜城破的太快,所以他们只知明军有好几万,对于具体有几万却并不了解。难免存着侥幸心理,认为崋军实际只有两三万,甚至一两万战兵,其他的都是些流民或民夫。 可眼下城外军阵却让他们的侥幸心理荡然无存。 张凤翥紧皱着眉头道:“钱、李二人死都不肯带护陵军入城,如今城内只有三千多营兵、五千余乡兵,如何守得住?” 沈寿崇道:“我已经让知县萧汉募集民壮了,钟祥城中有六七万人,应该能征召一万青壮。 钟祥城池高大,只要我们能顶住贼军炮击,还是有可能守住城池的。” 张凤翥忍不住道:“问题是能顶住吗?” 沈寿崇针锋相对,“不试试怎么知道顶不住?” 张凤翥还想再说什么,便听旁边宋一鹤道:“别争了,贼军动了。” 两人看去,模糊地看到,似乎是一辆辆炮车从崋军军阵中拉了出来。 三人中沈寿崇视力最好,努力看了看,不禁神色凝重地道:“似乎是红夷大炮!” 张凤翥嘴唇微微哆嗦,道:“这么多红夷大炮,如何顶得住?” 就在几人观望的这一小会儿,便听见一连串的轰轰声,顿时三人都是一惊。 “不好!” “贼军开炮了!” “快躲起来!” 三人各自在亲随的保护下,匆匆躲到城门楼后面——这城门楼是砖木结构,并不防炮,躲在里面很可能被垮塌的城门楼埋住、砸死。 好在城门楼有环廊,躲在后面,有两堵墙挡着,便安全很多。 砰砰··· 一枚枚铁弹落到城墙上,少数倒霉蛋被砸到,或是当场暴毙,或是缺胳膊断腿,疼得满地打滚,凄厉哀嚎。 三人躲在城门楼后门处,感觉城门楼被击中几次,前面墙壁都被砸出几个洞,不禁吓得面色发白。 他们这才明白,知道红夷大炮的威力和在炮弹下感受其威力,完全是两码事! 此次此刻,便是三人中守城之心最坚定的沈寿崇都有些害怕了。 待炮声停歇,三人没敢第一时间出来,而是等了会儿。 然后便见抚标参将王嘉谟抱着个铁弹匆匆过来,道:“抚台,贼军炮弹中藏了书信!” 三人闻言,立马围上来,果然瞧见铁弹上插了个细竹筒,竹筒里则塞了一封信。 宋一鹤将信取了出来,很快看完,叹道:“是贼军的劝降信。” 沈寿崇、张凤翥也看了,发现内容很简单。 就是告诉他们,城外有六万多大军,钟祥绝对守不住。 又说崇祯昏庸无能,大明腐朽不堪,为了避免战火殃及城中百姓,让他们直接投降。 并告诉他们,若半个时辰内不开城门投降,便要攻城。 唯一让他们意外的是,信中竟然没有用高官厚禄来诱惑他们投降。 要知道,一般劝降都会对守城将领、官员许以高官厚禄作为诱饵的。 宋一鹤问:“其他铁弹上也有劝降信吗?” 王嘉谟道:“都有,末将已让人去收集所有贼军打过来的铁弹了。刚才只有一百多枚铁弹落到城墙上或城内,倒是不难找齐。” 宋一鹤闻言叹了口气,道,“贼军并非是想以此法扩散劝降信,而是想以炮击震慑我等。沈知府、张副使怎么看?” 沈寿崇冷着脸,“此事还需问?莫非抚台想要降贼?” 张凤翥心想:要不咱们投降得了。但张了张口,终究没敢说出口。 宋一鹤懒得跟沈寿崇解释,道:“那我们便各自督军守城吧。” ··· 刘升等了一个小时,见钟祥城门完全没有打开的意思,便下令攻城。 钟祥城池周长十二里有余,类似不规则的五边形。其东北有莫愁湖、东南有镜月湖。 考虑到崋部突出的炮火优势,刘升索性集中兵力攻打北城墙,至于东、南、西三面,则让骁骑卫去看着。 果然,面对崋部这一打法,守城明军被迫将主要兵力集中到北城墙。 结果两百门陆军炮用开花弹轰了几轮,明军士气就跌到了谷底,出现了部分营兵溃逃之事。 虽然宋一鹤、王嘉谟砍了溃兵,及时控住了场面,没有让溃逃之势蔓延开来,却给了崋军攻城机会。 在崋部凶猛的炮火下,墙头有多处垮塌。 待在城墙上的士卒死伤不少,能幸存下来的也不敢露头还击。 就这样,竟然让崋军一波就登上了城墙! 是日,钟祥陷。 大明湖广巡抚宋一鹤自刎于北城门楼,承天知府沈寿崇战死,参将王嘉谟中炮而死。 知县萧汉在城内组织巷战,被胜捷卫俘虏。分巡副使张凤翥东奔出城,被骁骑卫俘虏。 守陵巡按御史李振声、护陵军总兵钱中选投降··· 随后崋军兵分两路。 赫连岳、张遨率领常备军第七旅、第八旅及两个民勇团,走陆路向西南而去,预备攻取荆门、当阳、夷陵。 刘升率领亲卫军、常备军第九旅以及两个民勇团,继续顺汉江而下,攻占潜江、景陵后,兵锋直指汉阳、武昌! 第250章 崇祯狂怒 十月十三。 京师。 紫禁城,武英殿。 周延儒及陈新甲在下方低着头——崇祯正在大发雷霆之怒。 “不足一月便连失襄阳、郧阳、承天、德安、黄州五府,就连汉阳、荆州也将不保!丁启睿、王永祚、宋一鹤、左良玉都是干什么吃的?!” 崇祯双手撑着御案,盯着面前的湖广战报,气喘嘘嘘,双目通红。 若不是顾及还有两名臣子在场,他恨不得将御案上的奏章都扫下去,以发泄怒火。 “洪承畴、杨文岳也都是无能之辈!一个率领十几万大军救援锦州,居然反被围困在松山! 另一个接连败于闯贼之手,致使开封府连失数城,几乎不为朝廷所有!真是废物!” 听见这话,周延儒依旧垂头不语,陈新甲则暗暗叹气。 也难怪崇祯怒不可遏,实在是入秋以来大明输的战事太多。 七月,洪承畴在陈新甲的催促下,为救援被建奴围困的锦州城,率马科、吴三桂等八大总兵麾下兵马共计十三万,进驻松山,欲与清军会战。 谁知却被虏酋黄台吉(皇太极)所领大军截断退路。 洪承畴欲战不敌建奴,欲守却因退路被断,粮草不济。 于是松山一场大战,宣府总兵杨国柱战死,马科、吴三桂、白广恩、王朴、唐通相继领兵溃围逃走,失亡将士五万多。 且督师洪承畴、巡抚邱民仰以及曹变蛟、王廷臣等两万余人还没突围成功,被建奴围困在松山。 至此,锦州、塔山、杏山、松山数部明军皆被建奴分割包围,既无粮草来援,又被隔断彼此间的交通,好几万边军陷入绝境,等着朝廷救援。 问题是,朝廷根本无兵可用! 马科、吴三桂、白广恩、唐通、王朴目前皆是带罪之身,兵马也多有折损,难以担当重任。 至于关内其他兵马,唯有勇士营(隶属京营)孙应元、周遇吉两部可堪一用。 然而这两部加起来也不过一万多兵马,目前正在山东围剿李青山部——恢复朝廷对运河的控制是当前最紧要之事,此事没个结果,周遇吉、孙应元便不可能调往他处。 事实上,这些日子,朝议大多是争论谁该为松山大败负责,而非如何解救关外被围困的洪承畴、祖大寿等人。 最终矛头都指向了他陈新甲。 所以,这些日子他压力巨大、人也很丧——他有预感,他这个大司马做不了多久了。 之所以还没被撸掉,是因为崇祯最近授意他谋划一件事:与建奴议和! 大明自立国以来,几乎就没跟敌人议和过。另外,崇祯也没考虑好是否真的议和。 因此这件事只能在暗中慢慢进行。 哪曾想,与建奴议和的事还没什么进展,近日朝廷便接连收到河南、湖广传来的战报。 闯贼在九月下旬再度从汝州进入开封府。 督师杨文岳率虎大威等在先在禹州阻拦,不敌败退;又在新郑与之战,再败,退守朱仙镇。 闯贼或许是吸取了上次直取开封府城失败的教训,这次没有直取开封,而是夺取了禹州、新郑、长葛、洧川、尉氏、密县。 崋贼也趁机北上,相继攻占了郾城、襄城、商水。 崇祯当时闻讯也是大怒,将督师杨文岳、巡抚高名衡等河南文武官员都大骂了一顿,又下旨训斥。 随后又将怒火迁移到三边总督傅宗龙身上,怪傅宗龙在陕西迟迟没有作为。 于是又下旨,急令傅宗龙率领贺人龙、李国奇等出潼关,攻打洛阳,想要逼迫李自成从开封府撤军。 不待朝中众人从河南的一连串丢城失地的战事中回过神来,湖北又传来战报。 战报的内容,方才陈新甲已经被崇祯糊在脸上看过。 正如崇祯方才所讲,一月不到,五府皆失! 湖北几乎部不为朝廷所有! 呼—— 崇祯长长吐出一口气,似乎是暂时压住了怒火,沉声问:“元辅和大司马都说说吧,这崋贼该如何应对?” 陈新甲和周延儒对视了眼,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崇祯见此又有点压不住火气了,喝道:“湖广乃我大明粮仓!更有楚王、瑞王等就藩于此,难道朝廷要眼睁睁地看着宗藩陷于贼手吗?!” “周延儒!你来说!” 刚才还叫元辅,转眼便直呼姓名——周延儒知道,他必须得说点什么,不然他进京以来所得到的宠幸都要化为乌有。 “陛下,据战报上所讲,除襄阳府、郧阳府外,另外几府并未为崋贼所全占。 德安府尚有应城、孝感,黄州府亦有黄冈、蕲水、蕲州、广济、黄梅,承天则有沔阳,荆州也有江陵、监利等地。” “欺朕不通军事吗?!”崇祯暴躁地打断了周延儒的话,“湖广距离京师上千里之遥,如今你所说的那些地方怕是都已经被崋贼攻下了!即便没有,也是迟早的事!” “陛下息怒,”周延儒吓得差点跪下去,“请听臣细说。” “你说!”崇祯死盯着周延儒,“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高论!” 周延儒吞咽口水润了润因紧张而干涩的嗓子,道:“崋贼此番南下湖广,半月之间攻占数府之地,看似气势汹汹,实则自取祸乱。 我大明拥有天下两百多年,统治深入人心,各地即便为贼军占据,民心也必定向着朝廷。 因此臣以为,可下旨允许湖广地方士绅地主组建团练,对抗崋贼。 另外,还可以许诺封爵,让左良玉依仗长江天险阻止崋贼继续南下。 待朝廷自湖南、江西、江南、四川招来大军,便可在地方团练的配合下,将崋贼赶回河南,乃至消灭。” 让地方士绅办团练剿贼? 听到周延儒这个建议,崇祯怒气稍解。 思虑了一番,他看向陈新甲,问:“大司马怎么看?” 陈新甲紧皱着眉头,道:“让地方士绅地主办团练倒是可以——如今天下贼寇四起,各地士绅地主本就多有筑坞堡以自保的。 朝廷若允许此辈办团练,便可充分发挥地方士绅地主之人力、物力,确实有助于遏制贼寇猖獗之势。 但想要驱使左良玉,仅靠许诺封爵恐怕未必能行——南阳之战时,陛下便曾许诺封爵。如今再这般许诺,左良玉未必会感兴趣。” 崇祯听出陈新甲言语有未尽之意,便问:“大司马有何对策?” 陈新甲犹豫了下,道:“可先封爵,取其信任,再允诺加官进爵!” 第251章 加官封爵,怒了叒怒 崇祯一听叒怒了。 “左良玉不听调遣,怯战失地,扰乱地方,寸功未建,朕反而要先给他封爵?!” 陈新甲满脸无奈地劝道:“陛下,如今湖广乃至整个江南,唯有左良玉部可堪一战。反之,如今其拥兵十余万,若不能为朝廷所用,必为大患啊。” 说完,陈新甲不忘给周延儒打了个眼色。 周延儒知道,这般大事他这个首辅是避不开的。 况且陈新甲此议也算是为他刚才的提议做补充——他的提议中不中用,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唯有糊弄住崇祯,他这首辅才能安稳地当下去。 于是道:“陛下若觉这般将左良玉封爵不合适,不妨多封几个爵位或是将军称号。 一则可以激励真正有功的将领,二则可让左良玉封爵之事不那么显眼。 况且,如今朝廷缺少钱粮,也只有加官封爵,才能令将士奋力维护朝廷统治啊。” 听周延儒提起钱粮,崇祯就虚了。 大明如今是真没钱,各方军队皆有欠响,便是朝官都欠了一个月的薪俸。 漕运也还没完全打通,致使京师粮价飞涨,便连他这个皇帝,三餐用度都削减了一大半。 偏偏如今朝廷内外皆要用兵! 钱粮不能满足兵将的需求,再舍不得官职、爵位,将领凭什么卖命? 崇祯连跟建奴议和都准备接受,用官爵调动将领积极性的道理自然也能想明白。 只是心里终究愤懑、难受,便坐了下去,道:“也只能如此了——你们且说一说,这官衔该如何加、爵位又如何封?” 加官封爵这种事还不简单,两人相继献言。 “可封左良玉为宁南伯,并允诺,只要他能挡住崋贼,勿使崋贼过江,明年便封其为宁南侯。” “陛下,如今左良玉虽然拥兵十余万,但据地方汇报,其中多为附其尾翼者,如方郭安、王允成、张应元、徐勇、吴学礼、惠登相、金声桓等。 其中以方郭安部兵最众,故臣以为,可加封方郭安太子少保,挂平贼将军印。 升王允成、张应元、徐勇为总兵官,加左都督衔;升吴学礼、惠登相、金声桓等为副总兵官,加右都督衔。 并许诺此辈及所有湖广将领,只要能将崋贼挡在江北,明年至少官升一级!” 听两人讨论了会儿加官封爵之事,崇祯自暴自弃,竟莫名觉得有点过瘾。 于是也参与进来。 “勇士营周、黄、孙三人乃朕之亲兵将领,亦当重赏。黄得功战死固城,当追封为靖南伯。周遇吉、孙应元皆加封为太子太保,阴一子为锦衣卫千户。” 崇祯舍得封官儿,周延儒、陈新甲自然不会阻挠,竟一起拱手称赞,“陛下英明!” 崇祯难得露出一丝笑容,继续发挥他的聪明才智,道:“辽东诸将松山一战败得太难看,加官封爵需谨慎。 宣府总兵杨国柱素有功劳,松山一战身陷绝地,却死战不降,可追封为勇义伯。 马科、吴三桂、唐通、白广恩皆降为副总兵官,允许他们戴罪立功。 松山一战,王朴最先溃逃,实乃祸首,着有司将其逮捕议罪——为警示诸将,此辈至少也要定个抄家斩首之罪!” 说到最后,崇祯眼中杀气腾腾,显然是将王朴恨极了。 周延儒九月才来京师任首辅,并没有收到王朴等辽东总兵们的孝敬,自然不会替此辈说情。 再说了,松山一战王朴先溃是事实,关键是其兵马也所剩无几,再无用处。 便应和着道:“陛下说的是,王朴不杀不足以慰藉松山一战死难将士的英灵。” 陈新甲没说话,因为论松山一战罪过,他才是首罪。 但说起来,他之所以催促洪承畴速战速决,何尝不是崇祯逼迫的呢? 若不是崇祯难以提供足够钱粮,又总催促他解决闯贼、崋贼等贼寇,他岂会着急? 崇祯认为,君臣三人这一番奏对算是将辽东、河南、湖广的战事“处理”了,奖惩也都“捋清”了,顿觉心中松快不少。 待周延儒、陈新甲二人退下,他想起好几日不曾去看望田贵妃,便坐上御撵去田贵妃所居承乾宫。 田贵妃闺名秀英,与皇后周氏一样,都是他为信王时所娶,在他继位的当年便被封为贵妃。 田秀英扬州人,长得纤细秀丽,心灵手巧,通音律、善丹青,还能骑马射箭,堪称多才多艺,崇祯很是宠爱。(据说并非田弘遇亲女,实际是其遇培养的扬州瘦马。) 十几年来,田秀英连续诞下三个皇子及一位公主,可惜在崇祯十二年、十三年,年纪较小的两位皇子及公主先后夭折。 连丧三子,田秀英整日以泪洗面,悲伤过度,如今仍卧病在床。 崇祯为了安慰田秀英,开春时将其晋升为皇贵妃,为后宫第二人,可惜仍难解其连续丧子之痛。 很快,崇祯来到承乾宫。 今日田秀英病体稍愈,闻讯便到院中迎接。 “臣妾参见陛下。” “爱妃怎的出来了?秋风冷,小心着凉。” 崇祯扶起田秀英,挽着手进了宫殿中。 两人才坐下说了会儿话,便听王承恩在门外道:“陛下,陕西传来八百里加急!” 八百里加急?! 不是大胜就是大败! 崇祯一听站了起来,都来不及跟田秀英说句道别的话,便匆匆走了出去。 “战报呢?” “在武英殿。” “糊涂!”崇祯训斥道,“怎么不带到这里来?!” 王承恩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只能道:“奴婢糊涂,请陛下恕罪!” 崇祯没心情责罚王承恩,又问:“战报上写的什么?” 王承恩犹豫了下,还是道:“傅宗龙在崤山大败,三万官兵折损过半。” 砰! 崇祯听完直接气得一脚将面前御撵踹翻,好险把准备抬御撵的几个宦官伤到。 “朕才心情好点,便又打了败仗!傅宗龙枉负朕的信任,真是该死!传令锦衣卫,立即前去将傅宗龙逮捕入京问罪!” 王承恩虽然看出崇祯在气头上,却不得不提醒道:“万岁,傅宗龙已经战死了。” “战死了?”崇祯听了一愣。 想起傅宗龙之前出狱离京前去陕西赴任,他都没有召来见一面,不禁心情复杂。 之后,崇祯沉默地回到了武英殿,看了详细战报,再次大怒,猛拍御案。 “贺人龙!李国奇!这二人真是该死!” 根据陕西巡抚汪乔年所传来的详细战报,此番三边总督傅宗龙率领督标五千余人、延绥总兵贺人龙部一万多人、四川副总兵李国奇部五千多人,在加上数千民夫,总计三万余兵马出潼关。 闾乡、灵宝两战皆胜,官军大为振奋,便在傅宗龙的率领下过雁岭关、昌谷河,预备趁着闯军主力在外,直取洛阳,将之收复。 谁知李自成竟好像得知了消息,提前率领部分精锐回到河南府,伏兵在崤山、昌谷河一带。 待贺人龙部先过了河,傅宗龙督标正在渡河之际,李自成先发骑兵猛攻傅宗龙督标,周边埋伏的数万精兵也迅速赶来。 贺人龙见状,直接带着部队向南边逃去。 李国奇率部跟着傅宗龙抵挡了一会儿闯军,见贺人龙迟迟不来支援,便也率部溃围而逃。 傅宗龙率领督标且战且走,最终被围困在崤山一座山谷中。 坚持了数日,粮草耗尽,援军不至,被闯军攻入谷中俘获。 之后李自成劝降傅宗龙不成,便让刘宗敏率领一部精锐假冒官军,带着傅宗龙到潼关前,想要骗开关门。 关键时刻,傅宗龙挣扎大喊:“我乃三边总督傅宗龙!不幸落入贼首,左右皆是闯贼——啊!” 话没喊完,便被在后面挟持着他的刘宗敏一刀砍掉了脑袋。 刘宗敏如此犹不解恨,又当着潼关明军的面,割下了傅宗龙的耳朵、鼻子,将其头颅丢进了黄河中··· 看完汪乔年的奏报,崇祯便是再怒崤山之败,也难以恨及傅宗龙了。 放下奏报后他叹了口气,道:“传朕旨意,追封傅宗龙为兵部尚书,赠太子少保,荫其一孙为锦衣卫百户,再着礼部议其谥号。” “再传周延儒、陈新甲来武英殿议事!” 第252章 孙传庭出狱,崋军会汉川 傅宗龙战死,三边总督空缺。 因陈新甲、周延儒推荐,孙传庭又在狱中“请杀贼自效”,崇祯遂放其出狱。 待孙传庭出狱后,前来传旨的太监道:“孙传庭,万岁召你到武英殿奏对,还请尽快沐浴更衣,前往宫中。” 说完,便示意随行的小宦官带孙传庭去安排好的官邸沐浴更衣。 约莫一个时辰后,孙传庭便被带进了紫禁城,在武英殿见到了崇祯。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孙卿平身。”崇祯对孙传庭有些冷淡,却是还记着当初孙传庭的“伪病欺君”之罪。 待孙传庭起身,崇祯便直入主题,“如今崋贼窃据湖北,闯贼肆虐河南,成朝廷心腹大患。 崋贼那边且不说,半月前三遍总督傅宗龙领三万余秦军出潼关,遭闯贼埋伏大败,损兵近半,傅宗龙也战死。 今闯贼已占据开封府多地,欲再攻开封府城。孙卿若任三遍总督,需多少兵马才能平定闯贼?” 孙传庭还以为这是崇祯对他的“考试”,他怕答复不能令崇祯满意,便又被打入大牢。 在加上他被关入大牢两年有余,并不知闯贼今非昔比,稍想了想便道:“至少需五千精锐。” 崇祯这边却是缺少钱粮,生怕孙传庭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听孙传庭说只需五千精锐,崇祯大喜。 不过崇祯虽不通军事,可想到地方送来的情报,说闯贼拥众数十万,又不禁怀疑孙传庭在空作大言。 于是提醒道:“如今闯贼占据了河南府,开封府亦占了近半,拥众数十万,爱卿真能以五千精锐平定之?” 孙传庭这才察觉事情不对劲。 可话已经说出来了,再看到崇祯期待的眼神,他还是一咬牙道:“以五千精锐为督标,再辅以两三万秦军、川军,当能平定!” 说到底,孙传庭还是没真正认识到形势严峻——他以为闯贼只是像几年前那样裹挟了数十万流民、饥民,却不知其中还有数万精锐;更不知如今大明官军缺钱缺粮,兵将屡败,皆无战心。 崇祯得到肯定答复,对孙传庭顿时热切很多,露出笑容,“还是孙卿能替朕解忧啊——拟旨,任孙传庭为兵部右侍郎,总督三边军务,总督川陕豫晋剿寇诸事务!” “臣领旨谢恩!” 安排了孙传庭官职后,崇祯又拉着他说起另一件事。 “前番傅宗龙战死崤山,皆因贺人龙临战先逃,坐视友军被围不救。 去年二月在四川围剿张献忠、罗汝才,也因这贺人龙先逗留不前,后又撤兵回陕,才致使张、罗二贼突围而去,以致如今贼势汹汹。 此獠如今只知自保实力,临战动辄先逃,更祸乱地方,杀良冒功,显然是要学那左良玉。 左良玉已势大难制,朝廷决不能再放纵贺人龙成为第二个左良玉。 所以,此番孙卿就任三边总督后,当先设法拿下贺人龙。实在不行,可将其当场斩杀!” “臣遵旨!” ··· 十月十五。 刘升率亲卫军及常备军第九旅,与杨和庆所领第一师、柳二河所领第十二旅、林有辉所领独立第十八旅,会师汉川。 自九月中下旬,崋部分三路南下,皆势如破竹! 如今已拿下郧阳府、襄阳府、德安府的全部,承天府也只剩下沔阳州未下。 沔阳州河流湖泽密布,水域复杂,并不好攻打,又难以危及崋军粮道及后路,刘升便没急着派兵去攻取。 荆州那边,根据赫连岳传来的最新战报,已拿下夷陵,正欲攻打江陵。 黄州府这边,杨和庆也只是顺路拿下了黄安、麻城、黄陂以及诸多关隘,还有过半城池在明军手中。 会师当日,刘升便升帐议事。 “根据第一师的战报,此番左良玉麾下各部都是闻风而逃,显然是有意保存实力,不想与我军交战。 根据讯风卫最新情报,左良玉已率领本部兵马退到了江西九江府的德化、湖口一带,前锋则在兴国州及黄梅,离我军都比较远。 对此,诸位都有何感想?” 见刘升用指着地图说明了左良玉部如今的位置,杨和庆等将领都不禁露出笑意。 “这左良玉肯定是新野一战被大帅打怕了。” “主要是此人已与明廷离心离德,只想着保存实力。” “之前湖广最大的一股明军便是左良玉部,他既怯战,我军取武昌(府)当如探囊取物!” “左良玉便是来了,咱们也照样能拿下武昌(府)!” “···” 很显然,此番南下一连串的胜利,让崋军各部更加自信和骄傲了。 常胜之军一般都是自信和骄傲的,这没什么问题。 至于怎样不让军队成为骄兵,就看刘升这位主帅如何掌握和调教了。 待众将领说完,刘升道:“左良玉部毕竟有十余万人,即便退到了九江,我们也需有所提防。 所以在攻打武昌府前,必须先拿下此地——三江口、新生洲!” 众将看向地图,只见三江口下游不远便是黄冈。 杨和庆于是道:“依末将之见,倒不如直接拿下黄冈。” 刘升道:“若能拿下黄冈当然更好,不过取黄冈,最好将巴河上游的罗田、平湖关也一并拿下。 文熙(杨和庆字),便由你率领第一师负责此事,如何?” 杨和庆当即出列抱拳,“末将领命!” 领了军令,杨和庆还是略感遗憾——武昌府毕竟是湖广重镇,又是大明楚藩所在,不能参战总感觉有点遗憾。 他于是又问:“大帅,若是黄冈的明军不经打,我们第一师是否可以继续攻打下游的蕲州、广济、黄梅等地?” 刘升笑道:“第一师若有余力,拿下黄冈后可先攻取江对岸的武昌城(今鄂州),再下蕲水,至于更下游的蕲州等地最好先别打。” “为啥?” “咱们下一阶段是要以防守为主,消化已经攻取的湖北乃至湖南各地。 而对于我军来讲,蕲州相较于黄冈、武昌利攻不利守。所以,除非咱们预备攻取安庆、九江等地,否则最好先别打蕲州。” 杨和庆虽然很想不管不顾地顺江一路打下去,甚至是一鼓作气攻下南京。 但崋部军事战略上向来稳扎稳打,攻占多少就消化多少。 若是打下一地,随便委任个官,再就地收编一大堆明军、贼匪,跟李自成、张献忠等流寇有什么区别? 这次十几万大军南下,一月之间连下五六个府,已经算是前所未有的大动作。 且接下来崋部的主要战略目标是湖南,而非江西、南直隶。 他若是攻下安庆府、九江府等地,不说兵力是否足够,单是后勤、民政上就会扯着蛋——崋部如今枪炮装备率很高,因此对后勤也更加的依赖,若弹药不足,火炮、火枪便会沦为粗细有别的钢管而已。 刘升给第一师发放了任务,便话语一转,道:“接下来,咱们的主要目标是攻取武昌府。 根据讯风卫的情报,如今黄州、武昌两府官职最高的大明官员,乃是湖广左参政王扬基,其次便是驻守在蕲州的江防副使许文歧···” 在刘升升帐议事时,武昌府治江夏已是一片乱象。 百姓在各种谣传下如何惶惶不安且不说。 当代楚王朱华奎听说崋军已破汉川县城,左良玉坐拥十余万大军却退到了湖口,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带着金银财宝逃走。 王府长史徐学颜却阻拦不让,力劝朱华奎募兵守城。 第253章 楚王老贼 “崋贼方破汉川,尚有江汉天险在前,大王亦有守土之责,何至于闻风而逃?” 朱华奎听了这话,迟疑着问:“武昌府真能守住?” 徐学颜极其肯定地道:“今江夏城外有许多溃兵、难民,只要大王愿意出资募兵,协助防守,定能将崋贼挡在江北!” 朱华奎坐在金蛟椅上,手指敲打着扶手,思考起来。 朱华奎肤色白皙红润,满头乌发(明代染发),却皱纹明显,胡须也是花白。 这位大明楚王已经七十岁了! 继楚王位六十年! 不同于同样年长却没什么恶名的老襄王朱翊铭,楚王朱华奎可以说是恶人富贵且长命的典型! 他此时被徐学颜劝动,自然不是真觉得他有守土之责,主要是舍不得楚王府的数万顷良田和众多资产。况且,即便是金银珠宝,他匆匆逃离也未必能带走多少。 再则,长江毕竟有天险之称,他觉得崋贼想要打过长江很难,总要废一番功夫,那时他再跑也不迟。 想了会儿,他便道:“孤就信你一回——你去支取五千两银子募兵吧。” 徐学颜听了神色一僵,道:“才五千两银子?” 朱华奎怒了,“什么叫‘才’?五千两银子还不够吗?这本是地方官的事,孤愿意拿出五千两银子已经够大方了!” 徐学颜一看,便知道很难从朱华奎手中要到更多银子了。再考虑到募兵之事紧急,便准备先将这五千两银子用了,后面再设法问朱华奎要。 谁知朱华奎又道:“这些兵都是招来保护我楚王府的,就由你来率领,别让地方官沾手。嗯,干脆就叫‘楚府兵’吧。” 徐学颜更加无语。 但他明白,此事若不应着朱华奎,连那五千两银子都别想拿到,只能点头道:“下官记住了。” 徐学颜从王府支取了五千两白银,又额外要了一千石粮食,便到江夏城外招兵。 前些日子,从江北来了许多官军溃兵,还有一些难民青壮。 徐学颜认为,如今崋军已至汉川,将攻汉阳、江夏,他便是招到兵员,也没几日功夫训练,所以招募溃兵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却不知,有些溃兵是崋部胜捷卫伪装的··· 明代江夏有很多官府衙门,如按察使分司衙门、提学道衙门、府衙、府学、县衙、县学等。 再加上江北失陷,还有部分官员流亡于此,汇聚的官员很不少。 这些人中以分守参政王扬基为主,知府王维屏、通判李毓英为副,自得到汉川被崋军攻破的消息后,就在府衙议事。 先议崋军有没有可能渡江攻打武昌。 再议若崋军渡江该武昌府该如何防守。 最后便争论起兵马钱粮调度来。 一众官员彼此磨了一个时辰的嘴皮子,都没讨论出一套御敌的具体方案。 这时王维屏的一名亲随进来跟他汇报了个消息,他顿时眼睛一亮,对众官道:“诸位,楚藩长史拿了钱粮正在城外招揽溃兵。 咱们与其在这里为些许钱粮的调度争得口干舌燥,还不如去请楚王拨付些钱粮,用来犒赏兵将以御崋贼。” “正该如此!”王扬基(复姓)第一个赞同,“昔日楚藩与秦、周、蜀三藩并称天下四大富藩,如今崋贼将至,楚王怎么也该出一份力!” 大明很多官员都认为宗藩是大明江山的最大蛀虫,以能从宗藩身上薅到羊毛为荣,因此其他官员也同意此事。 众官员当即一起来到楚王府,请朱华奎拿出钱粮用于御敌。 朱华奎听完板着板着脸道:“我楚王府要养三千多宗室、数万仆从,哪有多余的钱粮?便是历代有些积蓄,孤前些年屡次上贡给皇上,也都用完了。” 众官听了很无语。 通判李毓英忍不住提醒道:“王爷,您所说都是万历年间的事了,楚王府有良田两万多顷,又掌握武昌府河伯所之渔课,商铺庄园更是数不胜数,岂会没有钱粮?” 朱华奎被揭了底子,恼羞成怒,叫道:“孤说没有就没有!要不要孤带着一家子搬出楚王府,尔等进来搜一搜看?!” 听了这话,在场官员顿时都沉默了。 却一个个在心中腹诽不已。 把藩王一家赶出去,跑去进搜找钱粮,这不是造反么?他们哪儿敢啊。 另外,朱华奎这招并不是第一次用了——三十几年前,着名的“劫杠案”爆发前,朱华奎就曾用过这招。 所以王扬基等人虽不敢进王府搜,却也不相信楚王府没钱。 这时知府王维屏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大王,如今崋贼将至,咱们确实需要粮食招募兵马、民壮,犒赏将士。不如这样,您拿出一部分钱粮来,就当是朝廷向楚王府借的,如何?” 朱华奎听了冷笑,心道:当本王是傻的?拿出钱粮借给你们,岂不是坐实了我楚王府有钱粮却不愿相助官军御敌? 于是他开始发挥七十岁老戏骨的演技。 “孤说楚王府没钱,你们为何不信呢?成化年间,楚王府曾一月连发三次大火,几乎烧为平地。 后来又有武冈王两次代理王府事务,侵吞楚王府大量财产。 因此,你们别看孤这楚王府看着挺大、富丽堂皇的,里面真没多少值钱的东西。 最值钱的也就是孤屁股底下这把太祖赏赐的金蛟椅了——要不你们搬去筹些军资?” 听到这话,王扬基、王维屏等人彻底无语。 太祖赏赐的金蛟椅,谁敢动? 至于说楚王府没钱,骗鬼呢! 不过朱华奎这一番表演,倒是让他们明白,今日是绝不可能从楚王府薅走一根羊毛了。 于是一群人只能怏怏离去。 ······ 崇祯十四年,十月十六。 刘升率领亲卫军、常备军第九、第十二、第十八旅,以及三个民勇团,共计水陆大军五万余(部分军队留守攻占的城池,不满编),出汉川,顺汉江而下,直取汉阳! 汉川到汉阳的水路不足百里。 大军乘船顺江流而下,半日便抵达汉阳城外。 汉阳城只三千余营兵,算上乡兵,也不过五千之数,且士气低落之极。 因此仅一个时辰,崋军便攻破了汉阳城! 有溃逃的官吏、将士渡江至江夏,带来汉阳城失陷的消息,顿时江夏官民一片恐慌。 因为之前大明官员为了鼓动百姓协助守城,将崋军宣传成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恐怖流贼。 得知汉阳一个时辰不到就被破了,崋军则有“十几万”,百姓们都慌了,根本不相信江夏城能守得住。 士绅富商率先逃跑,平民百姓也跟着跑,一时堵塞城门,引发了一场又一场的混乱。 王扬基等官员和明军,根本无法控制局面,只能干着急。 楚王府。 朱华奎听说汉阳失陷,同样急了。 他将长史徐学颜叫了过来,气急败坏地质问:“你不是说武昌府能守得住吗?这一转眼汉阳都被攻破了,崋贼都到了江对面!” 【劫杠案】 【本来是写进了正文,后来都给删了】(写过的都知道,参考资料写,其实比纯剧情更耗费时间脑力)(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写了几百字,想到不发出来挺可惜,干脆发免费的好了) 万历年间,京师有个叫王守仁(同名)的百户,为定远侯王弼后人(支脉),联合主脉后人,跟万历皇帝说了个“故事”。 昔日王弼因牵连蓝玉案身死时,儿子太小,就将家财交给楚王妃代为管理,有黄金六万多两,白银二百五十万两,珠宝不可计数。 后来楚藩一直没将这比财产交还给定远侯后人。 如今王氏后人承诺,只要万历皇帝帮忙要回财产,就愿意献出其中的一大部分,给万历修建被烧毁的三大殿。 万历一听非常高兴,立即让太监带着王守仁等到武昌来,会同湖广诸官员查明此事。 当时朱华奎一面上书说“冤枉”,一面摆出今日这副架势,说是让朝廷的人进去搜索、挖掘——这事等于打朱家的脸,没人敢干。 后来此事引得朝野非议,御使加入其中,才将此事定论为:王守仁等定远侯后人诬陷宗室、诓骗皇帝。 楚藩虽然没事了,万历却因为这事闹得很不高兴,也不下旨给此事盖棺定论。 朱华奎为了哄万历高兴,这才决定向万历孝敬几万两银子,以助殿工。 结果这比白银押送到汉阳时,被楚藩宗室给劫了! 一群宗室自然是成不了事的,当天就被拿下,却引发了万历年间着名大案之一——“劫杠案”(劫皇杠)! (万历年间大案、奇案很不少。) 因为时任湖广巡抚的赵可怀在审理劫皇杠的宗室时,为首的两个主谋竟然挣脱木枷,把巡抚给打死了! 接着楚藩宗室更是“叛乱造反”,闹得当时许多衙门官员避事而逃,湖广几部官兵也闻风而动,准备将这些宗室当叛贼给灭了。 最终几名宗室主谋被处死,剩余几十个参与“叛乱”的被送到凤阳终身囚禁。 事后士林却流传另一个说法——这案子其实是朱华奎在幕后操控,一石二鸟,一举除去了对他不满的一部分宗室,以及暗中调查他的赵可怀。 一则,两名宗室能挣脱木枷本就不可思议。 二则,根据当时部分在场官吏、宗室回忆,两名主犯最初只是用木枷一下将赵可怀打伤,后来在堂中书案上看到什么书信,才更加愤怒,纠集数十宗室冲到后衙将赵可怀围殴至死··· 这一切的根源,则是“楚宗案”(伪楚王案)——几十年前,有人说朱华奎并非楚恭王妃之子,而是其外甥,姓王。 “楚宗案”在朱华奎买通当朝阁老沈一贯等人的情况下,也是不了了之。 【大明楚藩腌臜事不少,楚宗案和劫杠案前后关联,疑点重重,反应了万历与朝臣间的争斗、党争、朱明宗室等等问题,感觉都可以当做题材拍个类似《显微镜下的大明——丝绢案》这样的电视剧了,感兴趣的可以自己查。】 第254章 让孤守城?开什么玩笑! 徐学颜其实没有任何领兵打仗的经验,对军事的了解也仅限于几本兵书。 但他就是觉得,这种时候楚王不能带头跑了,而是要带头守城。 于是硬着头皮道:“大王,汉阳在江北,又缺兵少将,城池也不高大,被崋贼攻破是迟早的事。 江夏却在江南,城池高大,有营兵五千余、乡兵亦有五千,昨日下官还招收了一千多溃兵。 只要大王带头守城,再拿出银钱犒赏军民,令上下一心,定能守住江夏!” “让孤王带头守城?”朱华奎表情夸张,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玩笑,“开什么玩笑!孤乃楚王,而且都七十了,怎能跟那些丘八一样去冒死守城?!” 徐学颜脸色难看,还想再劝,却被朱华奎一挥手打断。 “守城的话不要再说了!你现在就去带领楚府兵到王府外,准备保护孤和众王妃、世子等离开江夏!” 朱华奎虽然七十了,但对楚王府依然颇有掌控力,徐学颜这个长史却是才上任没几年。 除非他不想干了,否则只能按朱华奎说的办。 他想了想,若江夏不能守,他的责任确实是护着楚王安全逃出去,当即领命前去召集楚府兵。 城内外一片混乱,再加上楚府兵是昨日才招募的,都没编组好,因此徐学颜花费了近一个时辰,才将一千多楚府兵带到楚王府前。 令他崩溃的是,此时朱华奎还未准备好,仍在监督王府管事、仆从们将金银财宝等装车——数百辆大车停在楚王府内(王府其实是小型宫城),目前只装了一百多车。 他当即找到朱华奎劝谏。 “大王,若要离开就拖延不得,该舍弃的就得舍弃啊。” 朱华奎道:“你懂个屁,没有足够多的钱财,孤这一大家子流离失所的,怎么养活?这众多仆从,还有你领的那一千多楚府兵又怎么养活?” “大王···” “行了!”朱华奎不耐烦地打断徐学颜的话,“孤会催促他们搞快点的,你且先带兵在王府周围布防,防备乱民趁机作乱。 记住,尤其要防备那些宗室——那些狗东西,一个个都对楚王府的财宝眼红着呢。 诶?那边几个小心点儿,那一箱可都是名贵玉器,摔坏了把你们卖掉也赔不起!” 徐学颜见状只能无奈退下,去王府外布防,结果还真发现不少人在王府外鬼鬼祟祟地观望。 差人过去抓来一问,都是宗室。 这几个宗室穿着还不如一些平民,一看就是底层的落魄宗室子弟,窥视王府也不是什么罪,他便将人都放了。 楚府兵中。 胜捷卫第三团一营营长曹云飞,带着一队都由胜捷卫组成的“楚府兵”,领到了守卫王府角门的任务。 见左右都是自己人,一胜捷卫队长便道:“营长,俺看这楚王八成是在清理财宝准备逃跑呢,咱们不如趁机攻进去?” 曹云飞瞪眼道:“主力都还没攻城呢,你现在攻入楚王府干啥?抢财宝啊。” 队长挠了挠头,道:“俺就是觉得,咱们有三百多人都混进了这劳什子楚府兵中,完全有能力拿下楚王府。” 曹云飞听了哼道:“看来回去得让军政员给你小子补补思想政治课——对咱们崋部军人来说,完成大帅下达的任务永远是第一位。 大帅给咱的任务是啥?在主力攻城时充当内应,而不是拿下楚王府!” 队长听了马上严肃态度,“俺知道错了。” 两人才说完,便听见远处隐隐传来呼喊声—— “崋贼攻来了!” “官军根本挡不住,快跑啊!” “···” 听到这动静,曹云飞和一众伪装的胜捷卫都露出了兴奋之色。 曹云飞当即吩咐道:“这楚王肯定要带着一部分财宝先逃跑,咱们就按照原计划,护着楚王府的车队到城门口动手,正好堵塞城门,接应大军进城!” “明白!” 朱华奎到底更惜命一些,听闻崋军已渡江攻到了城外,便顾不得王府中剩余还没装车的财宝了,让徐学颜带楚府兵护着他和一百多车金银财宝先出城。 结果车队才出楚王府大门没多远,就被一大群人拦住了。 “大王,您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 “带我们一起走吧。” “大王,我是你九叔公啊···” 这些人全都是楚藩宗室! 也不知什么时候聚到了楚王府附近,多达数百上千人! 朱华奎眼见车队被围堵得动都动不了,急得直冒火。 他从马车中钻了出来,叫道:“要一起走就走啊!围着孤的车队做什么?让开,都让开!” 近处的一些人想让开,可远处的一些人却还堵着,一时根本动不了。 朱华奎气得直跳脚,将徐学颜叫过来,缩进马车中低声道:“让府兵赶人——敢挡在车队前的都杀了!” “啊?”徐学颜目瞪口呆,随即提醒道,“大王,他们可都是宗室···” 朱华奎问:“是孤的性命重要还是这些宗室的性命重要?” 徐学颜不知如何回答。 朱华奎又道:“告诉府兵们,只要护着孤安全出城,每人赏银十两!若能护着孤离开武昌府,每人再赏五十两!” 徐学颜叹道:“下官明白了。” 随即将朱华奎的话传达给楚府兵们。 听闻有赏银可拿,府兵中的溃兵们顿时行动起来,倒也没直接动刀子,而是先警告。 “都让开!再不让开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楚王有令,挡路者格杀勿论!” “快点让路!” “···” 大部分宗室都被吓到,努力往路边上挤去。 外围却有少数野心之辈趁机喊道:“这些车子上都是楚藩的金银财宝,是我们所有宗室的,不能让他这么带跑了!” “咱们被欠了那么多俸禄,是时候拿回来了!” “一起上去抢啊!” 有的宗室穷到吃了上顿没下顿,面对这一百多车财宝是真的眼红,此事被有心人鼓动,又自以为宗室身份能令官兵忌惮,便围过来,要抢车上财宝。 朱华奎彻底急了! 他掀开车帘,狂舞着手臂喊道:“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溃兵里可有不少明军老兵,并不将人命当回事。至于说宗室——这年头普通宗室还不如普通士绅有威势呢。 当即就有人动刀子开杀! 见此,胜捷卫队长问曹云飞,“营长,现在该咋办?” 曹云飞一咬牙道:“杀!必须把车队送到城门口,咱们才能完成任务!” 于是曹云飞带着伪装的胜捷卫跟其他楚府兵一起砍杀面前的宗室。 好在见楚府兵开杀,绝大部分宗室都怂了,包括某些怀着野心起哄的。 推推嚷嚷的,死了好几十个宗室,围堵的其余宗室们终究是散开来。 楚王府的车队这才得以向南门驶去。 因为部分士绅、百姓已经逃跑,接下来的路到没有那么拥堵了,但一路上仍有不少混乱产生。 就这样,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车队才驶到南城门附近。 仍有不少士绅、富商家的马车在出城,但好在没再堵塞着。 眼见楚王府的马车一辆辆驶入城门洞,很快就过了近一半,曹云飞跟身边的队长使了个眼色,当即高喝道:“动手!” 与此同时,一刀斩断了旁边车辆套马的一侧绳索,顿时这辆车就被马匹拉着侧翻过去! “杀!” 伪装成楚府兵的三百多胜捷卫紧跟着动手,或是如曹云飞一般砍断套马绳索,或是杀向旁边的楚府兵。 很多楚府兵直接懵了! 反应过来后,没几个抵抗的,大多赶紧开溜。 少数财迷心窍地还想趁机抢夺车上的财宝,却被胜捷卫优先击杀——楚王府财宝可都是崋部预定了的。 曹云飞放出了烟火信号,便大喊道:“我们是崋军!大军已经攻进城中!降者免死!” 一边喊,一边纠集胜捷卫往朱华奎的马车杀去。 城门有这些马车堵着,一时半会儿是关不了的。主要任务既然完成,曹云飞自然想俘获朱华奎获取更多功劳··· 第255章 楚王宫阔,大帅饶命 徐学颜瞧见他招募的楚府兵瞬间有好几百人自称崋军,直接懵了。 反倒是朱华奎这个老头子反应更快些,掀开车辆看了眼,便大喊:“快护驾!” 给朱华奎及其家人驾车、护卫的都是真正的楚王府护卫,闻言倒是下意识守紧了这边的二十几辆马车。 但瞧见胜捷卫几息间就杀溃了其他楚府兵,成群地向这边杀来,许多护卫顿时怂了——他们毕竟都是富贵兵,根本就没打过仗,甚至没杀过人。 倒是长史徐学颜反应过来,打马冲上前去,欲挥剑砍杀冲来的胜捷卫。 “尔等贼寇焉敢···啊!” 话还没喊完,徐学颜便被曹云飞一箭射落马下,当场被俘! 然后曹云飞纵身上马,加速向朱华奎的马车杀来! “快!拦住他!” 朱华奎透过车门帘看到外面情形,惊恐大叫。 还真有几名忠勇的护卫上前拦截。 结果曹云飞抽出把短铳,一发散弹便将几人打得面目全非,滚地哀嚎。 其余楚王府护卫顿时吓得仓皇奔逃,再没人去管马车上的朱华奎等人了。 曹云飞策马来到马车旁,一刀砍断了车帘,看着里面色色发抖的华服老头儿,问:“你就是楚王?” 朱华奎智商还在,却不多,道:“孤不是。” “哈哈哈···”曹云飞一听笑了,当即用短铳指向车内,“不是?那就不用留着了。” 朱华奎吓得崩溃大哭,“别,孤就是楚王···” “老老实实的,不然随时砍了你。” 曹云飞又吓唬了朱华奎一句,便让人上车将朱华奎捆了。 接着又查看了其他马车 朱华奎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有十几个年轻妃子,十几个儿子,孙子、玄孙辈加起来好几十个,再加上其他家眷,一两百人,竟都挤在二十几辆马车中瑟瑟发抖,一个逃跑的都没有。 女的曹云飞没为难,只是将朱华奎的儿子、孙子、玄孙都捆了,集中看押。 这时一名胜捷卫哨长过来禀报,“营长,咱们的主力还没来这边,但南城门楼上的明军已经跑没了。” 曹云飞看向远处,见根本没明军来管他们,再看向已经被胜捷卫把控的南城门,不禁叹道:“这城破的有点索然无味啊。” ··· 太阳将要西沉时,刘升骑着马,身披夕阳血红色的光辉,踏入江夏城。 此时崋军已经占领整座城池,城内溃兵、乱民也都被崋军以极快的速度平定——此番攻打江夏,刘升可是派了四万多人,兵力富裕得很。 一路上,各部将领相继派警卫兵来向他汇报战果。 “报!虎贲卫第一团攻破武昌府衙,明分守参政王扬基、知府王维屏被俘!” “报!常备军第九旅第一团攻占府仓,击毙明武昌府通判李毓英!” “报!胜捷卫第二团已控制楚王府!” “···” 江夏明军并不算多,主要便是武昌府镇守参将崔文荣部,约有三千多营兵。 其次便是几股从江北逃来、勉强保持一定建制的明军,受参政王扬基指挥,也有三千多人,实际跟乌合之众差不多。 最后则是武昌府的乡兵三千多人,由通判李毓英指挥。 刘升手握五万多兵马,便在攻破汉阳城的同时,便让水师直接渡江,抢滩登陆,运兵渡江,攻打江夏。 再加上江夏城这边一听崋军来了,直接全城混乱,趁乱逃跑的明军不知有多少,又有胜捷卫为内应,便让崋军轻松攻占了江夏。 刘升对楚王府之富也是有所耳闻的,得知胜捷卫控制了楚王府,当即率领亲卫军过去,并命令各部将抓到的重要俘虏也都送去楚王府看押··· 朱元璋有二十六子、十六女,子嗣众多,对子女的爱自然有厚有薄。 初代楚王朱桢乃朱元璋第六子,其母胡充妃颇为受宠,再加上朱桢出生时,恰好攻克武昌的捷报传到,朱元璋大喜之下,便承诺“子长,以楚封之”。 再加上朱桢天资英睿、有谋略、品性端重、幼而好学,颇得朱元璋喜爱,于是洪武三年便正式封为楚王,十二年就藩武昌。 洪武年间,朱桢通过平定西南蛮夷叛乱,立下不少战功。靖难削藩,其也未受到太大影响。 永乐年间担任朱明宗正,一直活到永乐二十二年才病逝,享年61岁,在大明初代藩王中算是善终。 由此,楚王府成为大明前中期四大富藩之一。 虽然嘉靖年间开始,楚王府便开始走下坡路,之后更是出现各种轰动天下的大案,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到了崇祯年间,楚王府之富在大明藩王中依旧可以排入前五! 这一点,刘升来到楚王府前便感受到了。 刘升虽穿越明朝不足两年,却已经住过崇王府、襄王府、唐王府。 各王府实为王城,其中崇王府最逼仄,襄王府、唐王府虽然不错,但论建筑规模与气势宏大都无法跟眼前的楚王府相比。 楚王府在江夏旧城左中部,北依高观山,南近歌笛湖,东接阅马场,西邻后长街。 东西宽两里,南北长四里,城墙高近三丈,比某些县城还要大! 除了王府正中的宫殿建筑群(王宫),后面还有一大片花园,前面也十分广大,甚至在西南角有一个不小湖,名“西湖”。 城内除鱼池假山等景观外,共有殿宇楼阁水榭等建筑八百多间! 在亲卫的陪同下参观完了楚王府,刘升算是明白为何历史上张献忠打下江夏后会在此称王建制了——拥有这样一座宫城,任谁都想称王! 便是向来秉承“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九字方针的他,都想把大帅名头换成“王”了。 不过他就算称王,至少也得等拿下整个湖广再说··· “让没参战的亲卫军辛苦一下,连夜清点楚王府、武昌府库、江夏县仓等地缴获,尽快制作成表格报上来!” “遵命!” 派几名亲卫去传令后,刘升来到王宫正殿,承运殿。 明代亲王府邸正殿一律称承运殿,与南京紫禁城承天殿相呼应。 不过楚王府这座承运殿明显要比刘升见过的另外三座大些。 在朱元璋赏赐给朱桢的金蛟椅上坐下,刘升便对黄杰道:“闲着也是闲着,去将那朱华奎带来跟我聊聊天。” “是。” 黄杰领命而去,很快就将看押在楚王府一座偏殿的朱华奎带了过来。 见到刘升后,朱华奎竟然立即拜倒大呼:“小王参见刘大帅!” 本来刘升看朱华奎是个老头子,还不太好意思为难,但见其拜倒的动作挺利索,声音也洪亮,便笑道:“平身。” “谢大帅!” 朱华奎见刘升没传闻中那样凶神恶煞,甚至对他还算“客气”,不禁大喜过望,认为能够活命,甚至保有部分富贵。 毕竟他只是远支藩王,并非皇子,而新朝开国皇帝善待旧朝宗室以邀买天下人心、展现宽阔胸襟的例子很多。 刘升打量着朱华奎,却是想起在小说中看过的部分明末楚王故事。 于是笑问:“楚王贵庚?” “回大帅,小王七十了。” “人生七十古来稀啊。” “是,是啊。” “听说你当了六十年楚王?” “回大帅,确实如此。” “听说你并非朱家血脉?” 朱华奎听了一愣,随即扑通一声跪下去,喊道:“冤枉啊,大帅可不能听那些远支宗室造谣,小王绝对是朱家子孙!” 刘升见状满脸不爽,“你好歹是大明楚王,动不动就下跪像个什么样子?而且你都七十了,这让不明白的人见到,还以为本帅虐待老人呢。” 朱华奎吓得赶紧站起来。 谁知刘升接着道:“你既是真楚王,那就没问题了——明日本帅要杀一些个朱明宗室以泄民愤,得从你这个楚王杀起,若杀错了人,可不太好。” 朱华奎一听人都傻了。 又叒跪了下去,含泪大呼:“大帅饶命!我,我其实不是朱家子孙,我是王家人啊!” 刘升一听乐了,道:“起来说话——你怎么又成王家人了?” 朱华奎哭着道:“我母妃,也就是楚恭王妃当年无子,又担心王位被传给旁支,便从我舅舅,也即是我生父那里,将我抱养,谎称是她所生···” 在朱华奎的叙述下,一个楚王府秘闻呈现在刘升等人面前。 旁听的黄杰等亲卫将领都瞪大了眼睛,没想到竟能吃到大明藩王的大瓜。 刘升听完却道:“你该不会是为了活命,编了个故事骗本帅吧?” “小王绝不敢!”朱华奎急忙保证,“大帅若不信,可以去问问那些宗室!” 刘升叹气,“可照你这么说,你便是窃据楚王位六十年的恶贼,本帅更饶不得你啊——来人,将此贼拉到朱明楚藩众宗室面前问个清楚,若他真是伪楚王,便当场斩了。” 听到这话,朱华奎一愣后便瘫了。 等到亲卫来拉他,他才反应过来,喊道:“我错了!我不该欺骗大帅!我是真楚王啊···” 刘升佯怒,一拍桌子,“你这老贼,本帅好心跟你聊天,你却满口谎言,弄得本帅都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来人,将他押下去,调查清楚其所犯罪孽,待日后在江夏百姓面前公审!” “大帅饶命,饶命啊···” 朱华奎不断挣扎求饶,劲儿还不小,但还是被亲卫押了下去。 随后,刘升在承运殿吃了晚饭,又喝了盏茶,用一个多时辰处理了今日的军务。 他正准备出去巡视一遍各部队时,胜捷卫旅军政员白羽、虎贲卫旅军政员李国帆便各带几个团军政,拿了几摞账目,来到了承运殿。 “大帅,楚王府的缴获已经初步统计出来了,这是总账目。” 说了一句,两人将手中的总账目送到了刘升面前。 第256章 堵胤锡! 如果让刘升制作一个崇祯年间的大明藩王财富榜,前五名会是:蜀王府、周王府、楚王府、福王府、潞王府。 也即是说,不管怎么排,楚王府的财富都要超过他之前抄缴的崇王府、襄王府。 可当看了白羽、李国帆统计的楚王府钱粮总账目,他才发现楚王府没他预估的那么富。 据初步统计,楚王府囤有粮食二十万石,只比襄王府多了两万石而已。 但账面上各地王庄的屯粮总数却高达十六万石! 比崇王府王庄的总屯粮高出近十万石! 没刘升预估那么多的是金银数目。 此番,从楚王府抄缴到黄金二十一万两有余,白银则仅有一百七十六万两。 抄缴的黄金比襄王府要少,白银更是比崇王府少了几十万两,比襄王府少了一百余万两! 看刘升皱眉,下方李国帆道:“大帅,属下询问过,自嘉靖年间楚藩世子朱英燿弑其父楚王朱显榕后,因楚恭王朱英(火佥)年幼,武冈王朱显槐便成代理数年楚王府事务。 后来楚恭王也英年早逝,世子朱华奎年幼,朱显槐又代理了几年楚王府事务。 期间,朱显槐凌逼太妃、侵吞宗室禄米、盗走楚王府财宝无数。还拿宗室俸禄房贷、鞭笞宫人、受贿杀人,作恶无数。” 刘升道:“你的意思是,楚王府相当部分财产都被那武冈王侵吞了?” “楚王府的管事是这么说的,大学生尚未查实。另外,还有部分宫人说,朱华奎母家王氏也侵吞了楚王府部分财产。” 刘升听了皱眉,“这武冈王封在哪儿?王家又在哪里?” 李国帆道:“王家就在江夏城中,至于武冈王一脉则封在宝庆府武冈州。” 刘升看向李唯七,道:“派人查查江夏王家。” “是。” 至于武冈王刘升没说——不管武冈王有没有侵吞楚王府财富,待将来崋部攻占了湖南,都是要将其抄家的。 刘升接着看后面的账目。 发现这楚王府田地、庄园、商铺倒是比崇王、襄王多多了,仅能种粮食的田地便有两万多顷,不愧是大明中前期藩王财富榜前四的存在··· 次日,十几个被俘大明官员被带到承运殿见刘升。 官职最高的是分守参政王扬基(从三品),最低的江夏典史(不入流)。 刘升本来只想随便跟这些被俘官员说几句的,程式化的劝降一下,结果从名单上看到一个明末名人! 他当即扫量殿中众人,问:“长沙知府堵胤锡是哪位?” 一身材中等、相貌普通却神色坦然的中年官员站了出来,看着刘升道:“我就是堵胤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刘升好奇道:“你一个长沙知府,怎么跑武昌来了?” 堵胤锡脸色变得略微难看,道:“本官上任路过此地。” “哈哈哈···”刘升大笑起来。 这一笑,让殿中的大明官员都莫名其妙。 堵胤锡也忍不住问:“你为何发笑?” 刘升笑着道:“我笑老天爷开眼,把堵先生提前送到了我面前。” 后世明史爱好者,说起南明历史来,都认为堵胤锡是南明最有战略眼光的重要官员。 因为他单骑入闯营,促成了闯军与南明联合抗清之事——虽然因为各种原因,闯军、南明联合抗清失败了,但堵胤锡却通过此事展现了他超人一等的胆识和眼光。 另外,堵胤锡治理地方的能力也极强,统兵也很有一手,可以说是南明时期难得的相帅之才! 听了刘升的话,堵胤锡微愣,随即道:“你不必如此作态,本官绝不会降贼!” 刘升道:“若是大明朝廷让堵先生归顺于我呢?” 堵胤锡愕然,回过神后便冷哼道:“不可能!朝廷绝不可能令本官降贼!” 刘升笑了笑,从金蛟椅上起身,走下来道:“今我有十数万大军在湖北,若是待我军全取武昌府后,顺江东下直取南京,堵先生觉得明军能挡住吗?” 堵胤锡沉默。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可经历过江夏之战,他已经充分认识到,朝廷在江南根本没有哪支军队可以阻挡崋军。 左良玉不行,其他的官军更不行。 刘升继续道:“若是我写信告诉大明君臣,只要他们让堵先生归顺于我,我崋军今年便不攻打南京,堵先生觉得大明朝廷会怎么选? 他们会为了你一个知府,放弃为南京争取数月乃至更长时间的机会吗?” 堵胤锡闻言不禁攥紧了拳头。 因为他明白,刘升若真这么做,朝廷很可能真的会让他委身事贼。 他深吸了口气,盯着刘升道:“你若敢这么做,我便立即自尽!” 刘升闻言满脸失望,道:“在我看来,儒家培养的读书人,虽常把天下兴亡、忠君报国等大义挂在嘴边,可绝大多数都是自私自利的伪君子,甚至为一己之利损害国家利益。 我原以为堵先生会是那一小部分将国家利益放在个人荣辱得失之上的国士,不曾想竟看错了。” 堵胤锡又一次微愣,随即露出羞愧之色。 因为刚才他确实只想着保住个人名节,没想过用个人荣辱去为大明争取数月乃至更久的对敌时间。 可是,若朝廷真用他来换取数月时间,也会丢失颜面,甚至会寒了部分士人之心。 想到这里,堵胤锡不仅看向殿中其他大明官员,尤其是分守参政王扬基,希望获得帮助。 结果却发现,大多数人都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尤其是王扬基,眼中竟然隐有嫉妒之色! 倒是武昌知府王维屏站出来道:“你这般逼迫仲咸投降,他便是真降了,也不会真心为你做事!” 江夏知县邹逢吉也出声道:“贼子!你这般不择手段,绝不会得人心!” 刘升一摊手,“看,你们这些人果然是骨子里就喜欢将个人荣辱放在真正的大义之上,甚至想让我变成你们的样子。 但我不会——我认为这大明烂透了,该革鼎建立新朝,所以我做了你们口中的反贼。 我认为堵先生是难得的大才,有助于我崋部尽快平定天下,乃至将来治理好天下,所以我不择手段地劝降。 若有志于天下,救济那无数苦难的百姓,又怎会在乎一点骂名? 何况这不择手段之说,只是你们强加于我的。实际上,我只是将事实摆在堵先生面前,让他选择而已。 你说呢,堵先生?” 王维屏、邹逢吉听了都一时沉默。 因为他们心里都明白,刘升劝堵胤锡归降的方式真称不上不择手段——传说当年刘伯温还是朱元璋让人强绑到南京的呢! 至于其他人主强行逼迫他人效力的例子更是不胜枚举,刘升这种方式只能算小意思。 在所有人都沉默时,堵胤锡却是一叹,道:“你不必写信给朝廷,只需答应我今年不攻打南京,我便归降。” 第257章 坐镇武昌,道心不稳 “哈哈哈,”刘升高兴的笑起来,“看来我并没有看错人,堵先生的选择也很聪明。” 王扬基等人看向堵胤锡的目光则更复杂了。 堵胤锡选择主动归降崋部,刘升便不会写信逼大明朝廷下令其归降。 等于是堵胤锡用个人名节换取大明朝廷的颜面,并且为朝廷争取了至少数月的准备时间。 这般牺牲个人利益,甚至背负骂名,以换取国家利益的行为,他们还真未必做得到。 刘升不想事情再生波折,接着便道:“来人,给堵先生松绑!还请堵先生写一封家书,我好派人去将堵先生家人接来,免得他们遭到明廷迫害。” 后一句话却是对堵胤锡说的。 这是应有之义。 堵胤锡点了点头,便跟着两名亲卫去往偏殿写家书。 刘升这才看向王扬基等官员,问:“诸位当中可还有要归顺我崋部的?事先说明,必须是官声尚可的。 若是官声不好,曾做过大恶之事,即便投效我崋部,咱们也要替老百姓讨个公道。” 还真有几个贪生怕死的官员想要当场归顺,一听这话又犹豫了——他们可是听说过崋部一些手段的,比如说公审贪官污吏、劣绅恶霸。 倘若投效崋部也逃不过公审,岂不是白投效了? 王扬基自问除了之前小贪了些银两,当官以来并没有做过大恶,又觉得刘升颇具雄主之相,便在其他人犹豫时一咬牙道:“在下愿降!” “哦?”略胜略微惊讶,随即喜道,“这可太好了,欢迎王杨先生加入我崋部——来人啊,先给王杨先生松绑!” 立即有亲卫给王扬基松了绑。 因王扬基是分守参政,之前武昌府最大的文官,所以讯风卫搜集了他不少情报。 刘升知道,这人领兵打仗是一塌糊涂,又有些贪生怕死,但治理地方还算有一手。 其为天启五年进士,历任钱塘、东乡、进贤知县,政绩优异。 之后迁大明工部主事,又称督办剿饷,再便是任湖广盐驿道按察副使,分守参政。 算是大明下一任湖广巡抚的有力竞争者。 虽然王扬基有明显的缺点,但其目前武昌府最高文官,能带头归降,刘升当然高兴——这种高官归降,可是能为崋部增加不少政治分的。 果然,当即就有几个官员跟着归降。 最后只剩下知府王维屏、知县邹逢吉、巡江都司朱士鼎等少数几人不降。 刘升道:“归降了的,我们需要几日时间调查你们过往官声、事迹,只有没做过大恶,便会委以临时官职,做得好便可转正乃至升迁。 不愿归降的,那就对不起了,至少一年劳役起步。当然,在我崋部调查诸位的这几日,若想归降,依旧有机会。” 王扬基等归降官员面面相觑,恰好见堵胤锡写完家书回来,几乎都对堵胤锡露出羡慕或嫉妒的神色。 尤其是王扬基。 他就想不通了,这堵胤锡不过是一个刚上任的知府,之前只是主管杭州钞关的小官,籍籍无名,怎么就被刘升看重,认为是大才呢? 堵胤锡见他写封家书的功夫,便有好几位官员降崋,其中更有王扬基这位从三品大员,既惊又怒。 他下意识想质问王扬基为何降贼,可想到如今他也降了贼,哪怕是为了朝廷好,可降了就是降了,满腔愤怒最终只化作一声长叹。 刘升没再多说,让亲卫将王扬基等带下去歇息,分别软禁在楚王府两座院落中。 随后他又让人传各部将领来承运殿开军事会议。 堵胤锡正想告辞呢,却听刘升道:“堵先生便暂任我崋部军务参赞,跟着旁听会议吧。” 堵胤锡略感惊讶,问:“刘大帅就不怕我向朝廷传递重要军情?” 刘升一笑,“堵先生觉得能传递出去吗?即便你真的传递出去,大明朝廷和地方就一定用得到吗?” 想到大明朝堂到地方腐败昏暗、乱七八糟的情况,堵胤锡一时哑口无言。 半小时后,亲卫军、常备军众旅级将领便来到了承运殿。 “参见大帅!” 众将行军礼,刘升亦以军礼回之。 随即开门见山地道:“此番能够轻取武昌,主要在于敌人没料到我们这么快渡江,防备不足。 同时也说明,明军以及湖广地方官员,多对我崋部存有畏惧之心。 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一个机会! 所以,本帅决定,分派两路兵马,趁着各州府明军尚未反应过来,尽快攻取武昌其余州县,乃至长沙府、岳州府。” 听到这番话,众将都激动起来。 刘升既然决定继续攻略湖广,就意味着他们有大把立功的机会! “毛诚国、林有辉听令!” 两人出列抱拳,“末将在!” “兹命毛诚国为主将、林有辉为副将,率领第九旅、第十八旅走水路,乘舟船逆江而上,攻取沿江的嘉鱼、临湘、巴陵,往洞庭湖,在湘阴汇合陆路兵马后,图取长沙!” “末将领命!” “李定国、黄杰!” “末将在!” “李定国为主将、黄杰为副将,率领骁骑卫两个团,虎贲卫、胜捷卫各一个团,以及一个民勇团,走陆路攻取咸宁、蒲圻、崇阳、通城、平江,与水路军会师湘阴后图取长沙!” “末将领命!” 刘升又道:“湘阴会师后,以李定国为主将,毛诚国为副将。 攻取长沙城后,可看情况攻取长沙府其他州县——不可急功近利,需量力而为。可记住了?” 四人一起应道,“末将谨记!” “好,接下来我们再说一说两路兵马行军、作战的一些具体问题···” 等整场军事会议开完,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旁听的堵胤锡见刘升与麾下诸将如此高效地决定了进军岳州、长沙两府的重要军事行动,颇为惊异。 随即便想到,会不会刘升一开始就没想在今年攻打南京,之前那番话纯粹是在骗他归降? 待众将领离开后,刘升问:“堵先生觉得我此番部署如何?” 堵胤锡目前准备学“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再加上他此前并未领兵打仗过,便道:“在下不通军略,不敢乱言。” 刘升听了也不介意,笑道:“那堵先生可要多学学——先生可是我眼中的相帅之才。” 见刘升如此器重,堵胤锡竟略有点感动,所谓士为知己者死··· ‘不对!我乃大明进士、长沙知府,如今只是为朝廷争取时间,才忍辱负重、委身事贼,怎能因贼酋一两句夸赞之语便动摇?真是枉读圣贤书!’ 刚有点感动,堵胤锡便立即警醒,在心里将自己训斥了一顿。 他再看向刘升,却见刘升正笑盈盈地看过来,顿时又产生一种“道心不稳”的“危机感”。 崋军诸部略微修整,次日按计划分水陆两路进军岳州、长沙。 刘升则率领剩余兵马坐镇武昌,准备在居中调度各路兵马的同时,梳理下已攻占州府的人事安排等军政事务··· 第258章 大明或许没救了,崋部佞臣王扬基? “秋季天气转凉,伤兵体质差,尤其要注意别染上时疫。” “各伤兵营卫生每日都要严查,凡是不合格的,负责人一律记处分!” “护士不够?那就从当地百姓乃至难民中招募——不要局限于男子了,妇人亦可以招募!汝阳那边早就组建了女子医护队,军政员没跟你们讲过吗?!” 吃过早饭,堵胤锡便被刘升叫着一起视差伤兵营。 先是崋军的伤兵营,只一个,因为崋军在攻取江夏的过程中,受伤士卒只有几十个,阵亡的更是屈指可数! 然后是俘虏、降兵的伤兵营! 刚开始瞧见崋部伤兵营以石灰水消毒,营区、营帐、床铺等整洁无比,堵胤锡便已经很惊讶了。 待来到俘虏、降兵的伤兵营,见到也是如此,堵胤锡更感到震惊! 他虽然没领过兵,却去过兵营,知道大明的兵营是什么样,伤兵营是什么样——能有伤兵营,并给安排大夫诊治,便很不错了,至于说如此干净卫生的,怕是根本没有。 另外,堵胤锡以前听说李自成、张献忠等流寇,对待俘虏的官兵多有残害。即便收降,待遇肯定也很差。 可这崋军对待明军伤兵竟也能如此照顾,简直不可思议! 在巡营的过程中,堵胤锡已经注意到,不少伤兵对刘升流露除了感激之色,甚至有叩头感谢的。 刘升对伤兵营的管理颇为严格,尤其注重防范疫病,这让堵胤锡好感大增——崇祯年以来,疫病已经和旱灾、水灾、蝗灾、兵祸一般,成为各地百姓家破人亡的主要原因之一。 每每大战及大灾之后,都会爆发瘟疫。 在堵胤锡看来,李自成、张献忠之辈每肆虐一地,或有开仓放粮之举,可实际上对当地所造成的破坏,乃至战后瘟疫至死的百姓要远比因他们活命的百姓多出千万倍! 而刘升的崋部,显然跟那些流寇不一样。 离开伤兵营后,刘升又去巡视难民营——武昌今年虽然没天灾,却有不少从其他地方逃来的难民。 半路上,堵胤锡问:“贵军在汝阳真有女子医护队?” 刘升道:“这还能有假?我崋部主持医疗卫生工作的,便是一女子。怎么,堵先生认为让女子当护士不妥?” 堵胤锡发现这位“贼酋”口中总冒出不少新鲜词,但他很容易听懂,也就很快习惯了。 他闻言道:“若人手不够用,让女子当护士倒不失为权宜之计。但伤兵营中,妇女与伤兵多有接触,恐有损女子名节。” “那堵先生认为名节跟性命哪个重要呢?”刘升开始跟堵胤锡互相试探彼此三观。 堵胤锡道:“那要看是何种名节——有的名节比性命还重要,有的名节却不过是没必要在乎的虚荣罢了。” “堵先生想知道我对此事怎么想的吗?” “愿闻其详。” “首先,在我看来,名节非贞洁——如妇女为护士照顾伤兵,外面或许有闲言碎语伤其名节,但只要这妇女并没有背叛其丈夫,无出格之举,就不算失节。 其次,我认为在当今世界,更应该做的是解放妇女之力量,而非过分禁锢妇女之行为乃至思想。 妇女或许在某些地方不如男子,却也有些事更适合她们去做,比如纺织。 另外再举个很现实的例子——两国相争,人口一样,政局等背景也一样,堵先生认为,是将妇女禁锢在家中的国家容易赢,还允许妇女如男子一般从事各种行业的国家容易赢呢?” 堵胤锡下意识答道:“自然是后者更容易赢。” 回答完,堵胤锡便陷入了思考中。 之后几日,堵胤锡一直跟在刘升身边,看刘升处理各种政务,对刘升及崋部义军了解的越来越深。 然后他就对大明的局面越来越悲观。 他不得不承认,崋部是一支可以给天下百姓带来更好生活的真正义军,并且已经具备了改朝换代的力量! 大明···或许没救了。 楚王府,承运殿。 王扬基躬身作揖道:“参见大帅。” “免礼。” “谢大帅!” 经过讯风卫及胜捷卫几日的双重察访,已经确定王扬基只是偶有小贪,并未作恶,甚至任上颇有政绩。 刘升于是将他叫来谈话,准备委以官职。 此番崋部攻略湖广,很欠缺合格的地方官人选,只能委任一大批降官。 “虽然你此前在大明为分守参政,又为降臣表率,但我崋部各项制度与大明颇有不同,所以暂时只能任你为荆门知府,你可能胜任?哦,荆门府便是之前的承天府。” 从大明分守参政变成崋部知府,王扬基略有点失落,但想到他毕竟是被俘后归降,而非献城投效,便又释然了。 然后他立马进入角色,拱手道:“微臣定竭尽所能,治理好荆门。” “沔阳州我崋部目前尚未派兵攻取,你对沔阳知州可有了解?能否书信劝降?” “回大帅,沔阳知州章旷乃松江(上海)人,崇祯九年南京乡试解元,崇祯十年进士及第,去见就任沔阳知州。 据微臣所知,其上任后先清理吏治,随后整治豪强,又兴文教,除盗贼,多有谋略,性格刚强,恐怕难以劝降。” 章旷这个名字刘升好像听过,似乎是南明湖广抗清名臣之一。 然后他就忍不住吐槽——崇祯何德何能,竟还有这些有能力的臣子? 回过神,他便道:“不管行不行,你都写一封劝降信试试。他若真不愿意降,我再派兵攻打。” “是。” “对了,那个王维屏、邹逢吉还有巡江都司朱士鼎(武进士),你可能劝降?” 王扬基并不觉得劝降是个好活儿——多半会被骂的狗血淋头。 但既然投崋,他便准备“破罐子破摔”了,于是道:“王维屏、朱士鼎微臣或可一试,但邹逢吉为人固执死板,恐怕劝降不易。” “你试试再说。”刘升笑着道,“正好这两日多了解下我崋部地方行政机构以及官员职责。” 见刘升对自己露出笑脸,王扬基顿觉人都轻快两分,觉得便算为了劝降去挨几顿骂也不算什么了,当即应道:“微臣遵命!” “我现在只是大元帅,你自称属下就可以了,不要搞这些不伦不类的称呼。” 杨王基略微尴尬,却心中一动,趁机劝进。 “如今大帅将要夺取湖广,河南亦近乎占据其半,坐拥精兵数十万,为收揽天下人心,或可称王。” 说完,王扬基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刘升。 却见刘升收起了笑容,道:“这些不是你该考虑的,下去吧。” 王扬基略感失望,还是应了声,退了下去。 一直待在殿中的堵胤锡忍不住道:“大帅,这王扬基降崋后表现竟还不如以前,像个佞臣。” 王扬基的态度其实让刘升挺舒服的,于是微微一笑道:“他或许只是缺乏安全感而已。” 堵胤锡不再多说。 刘升则来到湖广舆图前,道:“湖广太过广大,我意设湖北省,省治在汉阳府。 再将德阳之孝感、黄州之黄陂、武昌之江夏都并入汉阳府,堵先生以为如何?” 堵胤锡道:“大明本就设郧阳巡抚、偏沅巡抚分分化湖广,大帅这般做很是合理。不过,江夏本武昌府治,若归于汉阳,武昌府治可是要改在武昌县(鄂州)?” “不错。” 堵胤锡来了兴趣,也走到舆图前,问:“湖北具体包括哪些州府?” “郧阳、襄阳、德安、黄州、荆州、荆门、汉阳,还有施州卫诸土司。不过我崋部不设卫所,所以施州卫将改名恩施府。” 第259章 捷报频传!湖北行省 堵胤锡跟在刘升身边没几日,崋军各部便频频传来捷报。 先是常备军第九旅、第十八旅连克嘉鱼、临湘、巴陵,再是赫连岳克荆州府治江陵。 同时,杨和庆所领第一师也先后攻克罗田、黄冈、武昌、蕲水、大冶。 在此期间,李定国、黄杰所领亲卫军也陆续送来攻克咸宁、蒲圻、通山、崇阳的捷报。 给堵胤锡的感觉,就好像大明这些城池都没人防守,等着崋军去接手一样。 等他看了详细战报,这才发现事实竟然跟他感觉的差不多! 部分县城的明军乃至官员望风而逃;少数官员想要守城,可只凭数百、上千乡兵,根本连崋军一波攻击都挡不住,又或者被大炮一轰,直接溃了。 原本堵胤锡在得知刘升计划今年全取湖广时,还曾暗想“贼酋如此骄傲自大,必遭重挫”。 可现在他却觉得,崋军今年真有可能全取湖广——至多是西南土司一时解决不了。 十月二十七。 堵胤锡正在承运殿,跟马世敏和几个秘书处文员陪刘升一起处理军政事务。 忽然外面有传来了熟悉的喊声。 “大捷!” “第三师在公安大败明偏沅巡抚陈睿谟所率水陆大军三万!” 随着报捷声迅速接近,很快殿外守着的亲卫便将一份捷报送了进来。 堵胤锡听到报捷内容脸色难看,一时呆住。 如今湖北差不多全被崋部攻取,大明若想守住湖南,全靠陈睿谟这位偏沅巡抚统筹调度、凝聚人心。 谁曾想,崋军还没正式攻打湖南呢,这位巡抚便先送上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败! 水陆大军三万···估计大明在湖南的大部分营兵都在里面了吧? “哈哈哈,”刘升看着战报,高兴的笑起来,“第三师此战缴获战船三十七艘,其他舟船两千余——这陈睿谟真是个大好人啊,居然给我们送了这么多舟船!” 听了这话,堵胤锡更加无语。 他估摸这陈睿谟多半是连崋军战力都没了解清楚,就带着大军稀里糊涂地跟崋军对上了。 一场大败,葬送了大明守住湖南的大半希望! 刘升放下捷报后,道:“拟令,第三师渡江后逐步攻取荆州江南地区,以及岳州、常德、辰州。 湖南各州府土司众多,不必全取其地,可先攻取重要城池。土司当以招抚为主,若不成,便日后再说。” 刘升虽然口中说着要今年全取湖广,但他很清楚,就湖南这种土司众多的情况,想要在今年全取,几乎不可能。 所以,他只计划先夺取一些重要城池。 土司们都是墙头草,待看到崋部势不可挡,明军接连大败,丢城失地,一些识时务的自然会倒向崋部。 即便不倒向崋部,多半也是据地自守,当他们的土皇帝。愿意为大明尽忠的土司即便有,也只是极少数。 不过,崋部想要攻略湖南,还需多派些兵马才行。 正好第三师攻取黄冈、武昌、大治后,便转入防守阶段——下游明军虽众,可据讯风卫的情报,目前完全没有反攻意图,也是想着防守。 这样的话,或许可以从第一师抽调一个旅,增加崋部在湖南的兵力。 他才这么想,便见李唯七进入大殿。 “大帅,九江谍探传来重要情报!” 九江? 下方堵胤锡、马世敏闻言都不禁看过来。 目前对湖广崋军最有威胁的,便是猬集于九江的左良玉部十余万大军。 如果左良玉有什么动作,崋部也要做出应对,很可能改变之前的计划。 刘升接过翻译好的情报看了,不禁摇头轻笑,“看来崇祯真是急了啊,居然直接就给左良玉封爵——宁南伯,呵呵。” 说完,便让亲卫将情报给马世敏、堵胤锡传看。 堵胤锡等不及,便跑到马世敏身边一起看,这才发现,朝廷不止给左良玉加官封爵,给他麾下不少将领也升了官。 尤其是附属将领中兵马最众的方郭安部,被加封为左都督、太子少保,挂平贼将军印。 ‘坏了!’ 堵胤锡心道。 他看得明白,朝廷这番加官封爵的动作,是既想以官爵调动左良玉抵御崋军,又故意升其麾下诸附属将领的官,企图分化左部兵马。 比如平贼将军的头衔,之前是左良玉的,现在却给了方郭安。 这让左良玉怎么想? 另外,朝廷是要求左良玉将崋军挡在江北,才给他封侯。 可这圣旨也来的太迟了些——崋军都已经拿下武昌府,正在攻取湖南,左良玉便是想将崋军挡在江北也没机会了。 “你们觉得,大明朝廷这一番动作,左良玉部会否西进?” 堵胤锡还是一言不发。 马世敏则笑着道:“这次可不止左良玉封了爵,他麾下不少将领也都升了官,却都是那些附属于他的将领。 很显然,大明朝廷这是有意分化左部兵马。 因此属下以为,可能会有部分左部附属将领听调令,来对抗我军,但左良玉本部多半还是待在后方看戏,保存实力。” “伯愚分析得不错。”刘升笑道,随机看向堵胤锡,“堵先生以为呢?” “属下不通军略。” 刘升听了佯作不悦,“堵先生若是想学徐庶,就别怪我不守约定了。” 堵胤锡露出无奈之色,道:“以属下对朝廷的了解,即便左良玉本部不动,朝廷也很可能催逼其他明军西进。” 刘升重新露出笑容,“比如说驻守蕲州的许文歧、方郭安部?” 堵胤锡默认了。 他此前来武昌时经过蕲州,曾拜访过许文歧,对此人是有所了解的。 许文歧,仁和人,崇祯七年进士。 先后历任行人、知县、南京兵部主事。 张献忠第一次肆虐江北时,许文歧曾随时任南京兵部尚书的范景文到江北御贼,开始展现军事才能。 之后就任黄州知府,曾射杀贼寇前锋一只虎,夺贼大纛而还。 去年初任下江防副使,恰逢革左五部出山进犯蕲州、黄梅等地,当时许文歧手下兵将不足、缺乏操练,便使奇谋烧毁贼寇舟船,迫使流贼退回山中。 此后许文歧便在蕲州积极练兵,手下副将张一龙、游击杨富,都算是善战之将。 左良玉大军从黄州、汉阳、武昌向东溃退,总兵方郭安麾下有一万多兵马,为左部附属将领中兵马最众者,许文歧亲至其营中劝说,使方郭安驻守蕲州。 据他所知,如今许文歧、方郭安部加起来有三万多兵马。 倘若许文歧借助朝廷给左部诸附属将领升官的机会,再劝说来几部,还真有可能集结几万大军,反攻黄冈、武昌。 刘升见堵胤锡不说话,也不追问。 而是下令道:“传我军令,让第一师加强黄冈、武昌、蕲水、大治等地的防备” 堵胤锡听了暗叹。 他现在只期望朝廷别催逼许文歧,或者说许文歧能认清敌我双方实力,顶住压力,别轻易发兵西进。 以目前形势,大明能守住蕲州,不让崋军东进就不错了。 ······ 堵胤锡名为军务参赞,但是因为跟在刘升身边,对崋部政务也了解得越来越多。 十月二十九,李定国、毛诚国会师,攻克湘阴。 十月三十,兴华大元帅府便面向当前所有统治区域,发布了一条黄头政令。 十一月初一起,崋部正式设立湖北行省,以李长文为首任湖广巡抚,除原定的湖北八府外,河南的汝宁、义阳、南阳三府亦暂归湖北行省管辖。 又以义阳知府赵德友、荆门知府王扬基,兼领湖北行省左右布政使之职,以南阳知府刘焕、郧阳知府阎尔梅(九月下旬就任)兼任左右参议。 堵胤锡发现,崋部行省制度在大明巡抚、布政司制度上有很多变化,几乎令他目不暇接。 行省中设有四大部门,分别是:省衙、督察厅、审刑厅、省军府。 其中省衙,全称“某某行省巡抚衙门”。 似乎是将大明的布政使司及部分按察使司职能、部分御使职能划入其中,重新整合成的一套新架构。 第260章 闯军入鲁,形势骤变! 省衙下暂设有十二厅: 办公厅、财务厅、人事厅、税务厅、农业厅、商务厅、工事厅、交通厅、教育厅、卫生厅、巡警厅、水利厅。 巡抚为行省主官,正二品。另外还有四个副手,即左右布政使(正三品)、左右参议(从三品)。 督察厅下辖:办公处、察吏司、清税司、督工司、慎刑司、监警司、正礼司、巡查司、特察司。 除了名称比较新颖,堵胤锡并不觉得这种划分突兀。 因为大明之前就是以御使监察地方各类政务,只是职责划分模糊不清,也没有严格规定。再加上御使有闻风奏事之权,便很容易沦为党争工具。 崋部这般改制,等于是督查部门的职能更加细化、具体化。 而崋部官员原则上是不许干涉非本职事务的。 再加上崋部督察人员没有闻风奏事之权,成为党争工具的可能性便大大减小。 省督察厅主官为督察使(从二品)、督察副使(正三品)。 办公处设主任一职(从四品),各司设督察主事一人(正五品),督察佥事数人(从五品)。 至于审判厅,就比较简单了,暂设四个机构:办公处、人事处、财务处、勤务处。 主官为提刑使,全称提点刑狱使,正三品。 另有提刑副使一人,从三品。 下面除了各处主任外,还有审判长一人(正五品)、审判员数人(从五品),专司审判府县不能决断的各类案件。 省军府则负责临时协调、统筹各府警备军、民勇作战,受崋部军务院直辖,亦有配合巡抚工作的责任。 其下辖:办公、人事、财物、勤务四处,以及监军司、抚军司、军法司、军备司、协调司、兵役司。 主官为典军使一人、典军副使二人——一般由其他行省退居二线的警备军将领担任。 堵胤锡感觉,崋部行省各机构的设定相较于大明是完善了很多,但需要的官吏也会多出很多。 眼下崋部很缺官员就不必说了,将来还可能会成为财政负担。 他强忍着没将此事提出来,却发现越忍越难受··· 刘升处理了一小摞文函后,感叹道:“地方行政官员的缺口实在是太大了,不知堵先生可有兴趣担任汉阳知府一职,为我分忧?” 堵胤锡正想找些具体的事做分分神,便道:“敢不从命。” 十一月上中旬,刘升的工作重心都在梳理政务方面。 军事方面因为早有计划,各部都进展顺利,所以一般都是顺带处理,反倒不耗费多少心神。 十一月初三,李定国、毛诚国攻克长沙,擒获明长沙通判周二南、推官蔡道宪。 十一月初七克湘潭。 随后又兵分两路,毛诚国、林有辉相继攻克浏阳、醴陵以及江西的萍乡。 李定国、黄杰则相继攻克湘乡、宁乡、益阳。 另一边,赫连岳由巴陵进入洞庭湖,先拿下了整个常德府,才去攻取西边的华容、安乡、澧州等岳州府主要城池。 正如堵胤锡之前所想,偏沅巡抚陈睿谟一战葬送三万官兵后,明军在湖南兵力更加空虚,各地乡兵面对崋军根本挡不住,多有望风而逃的。 说起来,历史上张献忠肆虐湖南时,虽然明军也不堪一击,但地方乡兵、士绅多有奋起抵抗的。 因为张献忠的部队纪律太差,甚至有屠城之举,待传到大明这一方,被官员、士绅夸大一下,就更加吓人了,再加上湖南老百姓还没到完全过不下去的时候,自然选择跟官军(明军)一伙,奋起抵抗。 崋军虽然也被大明地方官员、士绅污名化,乃至妖魔化,但因为崋军起势太快,此番攻略湖广则更快,在湖南地方污名化很轻。 事实是,很多百姓都是等崋军打来了,才知道崋部义军的存在。 在加上崋军纪律比明军不知好多少,总有些好名声传开,便让地方百姓的抵抗少了许多··· 在崋部攻略湖广时,北方形势也在迅速变化。 这一日,刘升正在承运殿处理政务,李唯七便在通报后快步走进来。 “大帅,山东李青山部谍探传来重要消息,十一月初九,闯军由归德入兖州,击败数万明军,救下了被困曹县的李青山部。 此战刘泽清部率先溃逃,导致明军京营总兵孙应元战死,登莱总兵杨御蕃身受重伤败逃。 卑职以为,闯军很可能趁机攻占山东,乃至江北!” 刘升一听皱起了眉头,当即接过情报细看。 李青山部之前一直谋划受招安,给过路的首辅周延儒送了六大箱“宝物”后,便以为招安之事铁板钉钉,连崋部的示好都不理了。 谁知等到十月份,大明朝廷不仅没诏安,反而命张国维为漕运总督,督孙应元、杨御蕃、刘泽清三部数万明军,进剿李青山部。 此时李青山名义上已拥众二三十万,但都是些乌合之众,只有本部兵马勉强能与官军一战。 于是,只坚持了一个月的功夫,李青山部便被逼到了绝路,剩余一万多人,被困曹县。 河南这边,李自成九月份于崤山击败傅宗龙部秦军后,见明军死守潼关,便又掉过头来攻掠开封府。 不知是不是因为受到刘升及崋部打击的缘故,这一时空,李自成听取了李岩的意见,没再跟开封府死磕。 其攻取开封府大部分城池后,便顺势进军归德府,如今又兵进山东兖州,救下了李青山部,着实是出乎刘升预料。 ‘居然打进了山东···看来历史已经很难参考了。’ 刘升微微皱起眉头,旋即舒展。 他觉得这未必是坏事。 相较于历史上的闯军,如今的闯军虽然没拿下南阳,却进入了山东——这就意味着京师漕粮很可能再一次被阻断,崇祯说不定会提前被逼上绝路。 当然,也可能发生别的变化,比如说提前调辽东剩余的边军入关。又比如,尝试漕粮海运。 刘升看完情报后,将其交给了马世敏。 待马世敏看完,也皱起眉头,道:“大帅,倘若明军不能将闯军赶出山东,让其站稳脚跟,闯军下一步很可能会直取京师!” “哦?”刘升微微讶异,“为什么不是南下江北呢?” 马世敏很郑重地道:“若闯军直取京师,灭亡大明朝廷,便相当于占据了大义,风头、名气将会一下越过我崋部,成为天下义军之首! 若是李自成再在京师登基,建制开元,甚至能以大义令许多地方传檄而定!” 刘升作为一个后世人,之前还真没想到马世敏说的这些——在他心目中,实力才是根本。 但参考历史,李自成再入主京师后,确实有许多城池传檄而定,甚至当时大半个山东都被闯军这样轻松拿下。 那么,他是该坐看李自成入主京师,还是该出兵掏闯军的屁股阻止此事呢? 一时间,刘升陷入了沉思。 第261章 侍卫统领,急令剿贼 刘升觉得,若他去偷闯军的屁股,阻止闯军北伐,在天下义军立场来看,同样有失大义。 况且,让明王朝的统治早点结束没什么不好。 至于说李自成进京称帝建制,掌握大义,势头会压倒崋部——刘升觉得并非大问题。 虽然历史已经改变,可闯军的成分却没有改变,甚至其底蕴比历史上更薄杂。所以,若李自成占据了京师,很可能会犯跟历史上一样的错误。 即便李自成不犯历史上那些错误,刘升也有信心带领崋部凭借硬实力夺取天下。 见马世敏一脸忧色,刘升微笑道:“伯愚不必如此忧虑——他打他们的,我打我们的,若非真龙,便是占据了京师也难得长久。” 马世敏点点头,若有所思。 刘升继续处理军政事务。 考虑到崋部如今常备军依旧不足,刘升已下令再组建四个独立旅。 第十九旅旅长黄敢、军政员白风源、旅副刘洪起——刘洪起本是西平盐贩、土寇(历史上击败沈万登称霸汝宁),后来投效崋部被编为警备军,因剿匪多有立功,便又被遴选入常备军,算是崋军将领中的后起之秀。 第二十旅、二十一旅、二十二旅旅长分别是时金辉、林战飞、石十五,都是在天目山就跟随刘升的老资格部将。 南阳投效的明军将领刘且、李国玺,归降的闯军将领吴汝义、辛思忠、刘汝魁,也在四个新编独立旅中担任营团级将领。 牛万才则因为个人武勇,被编入虎贲卫担任营副··· 考虑到亲卫军目前兼具护卫和征战,多有不便,刘升觉得是时候组建专门负责护卫和随从工作的部队了,于是命人去将杨魁五叫了过来。 杨魁五如今担任骁骑卫旅副。 李定国带了骁骑卫两个团去打湖南,刘升身边便只剩一个团,该团主要事务又有李荣光等团级将领打理。 杨魁五则主要负责刘升的护卫工作,就在承运殿附近,因此很快到来。 “参见大帅!” “我准备从亲卫军中遴选侍卫,专门负责行辕的日常护卫及随行工作。 侍卫暂定一个团的规模,设侍卫统领、副统领、军政员各一人。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最适合当这个侍卫统领。” 杨魁五在亲卫军中本就多负责护卫、随行等工作,何况这是军务,可没有讨价还价的说法。 于是杨魁五直接行了个军礼,道:“末将领命!” 之前杨魁五因为立功少,虽担任骁骑卫旅副,却只是大校军衔。如今将其改任侍卫统领,刘升准备给升为少将。 不能算是弥补,因为刘升看出来了,杨魁五目前是真不太适合当指挥官。 其为人忠实、刻板,又被刘升救过命,担任侍卫统领再合适不过。 另外,杨魁五如今才十九岁,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若其后面展现出指挥才能,刘升自然会将其外放,给他发挥才能机会。 刘升起身,从王座上走了下来,问:“你认为遴选侍卫应从那几点着手?” 杨魁五并非没脑子的人,想了想便道:“末将觉得,侍卫首重忠诚,其次机警,再次身手。” 刘升笑着点头,“你说的大抵不错,但还漏掉一点,那就是能写会读。侍卫会有一些传递军令、文函的工作,不识字可做不好。” “末将记住了!” “你下去写一份遴选侍卫的详细计划交上来,待我看过,要是没问题,就开始组建侍卫团。” “遵命!” ··· 时间进入十一月中下旬,由赫连岳、李定国、毛诚国三人所率领的三路崋军,相继攻取衡州、宝庆、辰州三府的多座城池,如衡阳、昭阳、沅陵等。 讯风卫后来才探知,偏沅巡抚陈睿谟在石首之败后竟然失踪了。 有人说是其惧怕被崇祯问罪处死,弃官逃跑了;也有人说,其是对时局无望,便挂印归隐了。 总之,十一月的湖南大明无人主持大局。 崋军攻城略地速度减缓,纯粹是受地形限制。 明末的洞庭湖平原主要在荆州、长沙、岳州、常德四府,衡阳府、宝庆府则是以小盆地和山陵地形为主,辰州府更几乎都是山陵、丘陵地形,有不少险关坚寨,易守难攻。 也亏得明军士气超低,多数时候都望风而逃。崋军士气高昂,又有陆军炮这样的攻坚利器,不然攻城略地的速度会更慢。 目前湖南除了湘西土司外,便只剩下永州、郴州、靖州以及辰州府的部分区域尚在明王朝控制下。 不出意外,年前这些地方也将陆续被崋军攻取··· 十一月二十八。 许文歧在蕲州城外点校诸军。 自左良玉被封为宁南伯、方郭安挂平贼将军印后没多久,许文歧也被大明朝廷任命为湖广巡抚、兵部右侍郎。 他此番点校诸军,除了抚标及平贼将军方郭安部,还有总兵王允成部,以及副总兵金声桓、惠登相、张应元三部。 再加上一些参将、游击的兵马,如今蕲州城外总计汇聚了六七万明军。 可此时高坐在点将台上的许文歧看似神情冷肃,实则满心忧虑。 他此番点校诸军,是准备收取黄冈、武昌等地——可事实上,他根本不想出兵。 过去一个多月,他对崋军有了更多了解,知道崋军多么精锐。 如今他麾下兵马看似挺多,可其中精锐甚少,估计也就两三万的样子,余下的不是那些将领新招的流民,便是招降的贼匪等乌合之众。 另外,各部虽然被他劝说至麾下,却对很多军务阳奉阴违。 他以前也没指挥六七万大军的经历,估计至少需要两三月,才能真正驱使得动这些兵马。 偏偏随着湖南不断丢城失地,朝廷连下数道急令,让他进剿崋贼。 其实说起来,许文歧认为有一人比他更适合督师进剿崋贼,那便是原凤阳总督朱大典。 十月份时,朝廷便解了丁启睿督师之职,命朱大典总督江北、江南、江西、湖广、河南、两广六省军务,是为新的剿贼督师。 朱大典是浙江金华人,万历四十四年(1616)进士,初授知县,三十几年宦海浮沉,坐到了总督之位。 曾在福建抵御红毛番,也曾在山东平叛,崇祯八年巡抚卢凤淮扬四府,即开始参与剿贼事务。 可以说领兵剿贼经验丰富,资历、威望也足够。 偏偏此番被任命为剿贼督师不久,就被牵连进党争之中,被给事中方士亮、御使郑坤贞等攻讦“不能持廉”。 皇帝竟因此对朱大典产生怀疑,在这剿贼关键时刻,下诏将朱大典革职候审! 前些日子得知此消息,许文歧差点气得吐出一口老血。 麾下兵不精、将不信、粮饷也不充足,朝堂一片昏暗、地方吏治糜烂,他这个新任湖广巡抚如何有信心进剿崋贼收复湖广? 可皇帝催促进剿的旨意一道比一道严厉,期限也定在了十一月底,便让他不得不为··· 十一月二十九,蕲州明军兵分三路西进。 以许文歧抚标及方郭安部近三万兵马为主力,逆长江而上,直指武昌、黄冈。 以王允成、金声桓为左路军,沿江南岸行军;以张应元、惠登相为右路军,沿江北岸行军。 当日,明军与崋军第一师诸部在长江沿岸兰溪镇至茅山镇一带激战半日,大败。 明副将惠登相、张一龙等战死,巡抚许文歧、总兵王允成被俘。 平贼将军方郭安及副将张应元、金声桓先是携残兵溃逃至蕲州,洗劫城池后,又弃城逃至德化(江西九江府)。 第262章 王扬基:我竟是个劝降天才? 江夏,兴华大元帅行辕(楚王府)。 承运殿。 刘升看着杨和庆让人送来的战报,高兴之余,竟有点哭笑不得。 “这明军在蕲州守得好好的,非要主动来打我们,结果一场大败,丧失数万兵马。溃兵还洗劫了蕲州城,随之弃守。他们这么一搞,我崋部不占据蕲州等地都说不过去了。” 马世敏在一旁笑道:“大帅说得甚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那就让第一师占了蕲州、广济、黄梅,还有江南岸的兴国州。” 堵胤锡今日来汇报汉阳府的行政工作,恰好赶上捷报传来。 得知许文歧、方郭安主动西进大败,堵胤锡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许文歧并非那种看不清局势之人,便道:“大帅,许文歧率领明军西进,多半有不得已的原因。” “看来堵先生对这许文歧颇为了解啊。”刘升笑道,“据其军中讯风卫谍探传来的消息看,许文歧本意是要固守蕲州的,但崇祯接二连三下达圣旨,严令他进攻我崋部——对于此事,堵先生有何感想?” 堵胤锡一叹,“朝廷实在急迫了些。” 其实他是想说崇祯不该逼许文歧西进,但作为昔日的大名臣子,他到底没好意思当着刘升的面说崇祯。 刘升放下战报,道:“这许文歧倒也是个人才,堵先生既与其相识,可否劝降此人?” 堵胤锡道,“大帅误会了,属下与许文歧仅有数面之缘,恐怕难以劝降他。” “堵先生心里还没转过弯儿来吗?先生助我崋部尽快推翻暴明、改朝换代,天下百姓便能少死一些,为何非要愚忠于大明呢?” 堵胤锡一时沉默不语。 刘升又叹道:“可惜许文歧身怀大才,竟被昏君逼得大败。若不能归降于我崋部,我便只能将他罚作苦役了。” 听见这话,堵胤锡也叹了口气,道:“属下可以尝试劝降许文歧,但并无把握。荆门知府王扬基应该与其更熟悉,也更擅长劝降,大帅或可令王扬基一试。” 刘升露出笑容,“无妨,你们两个都可以试着去劝降——这也算是功劳。” 王扬基确实有些劝降天赋。 之前武昌知府王维屏、巡江都司朱士鼎都让他给劝降了——当然,主要是这两人对崋部有一定了解后并不抵触。 刘升手上缺人,于是直接任命王维屏为德安知府。 至于武进士朱士鼎,则被送去将官进修班学习了——崇祯朝的武进士个个都是猛将,这位也不例外。 如今崋部是真的缺少行政官员。 知县级别的,崋部勉强能从军中抽调一批有天赋的军政员转任。因为知县的工作相对较少,较简单,崋部确有不少军政员曾临时处理过一县政务。 但府、省两级的主官、佐贰官却是奇缺。 因为府、省两级官员需要有一定经验、见识、眼界才行,这些不仅需要一定的知识积累,还需要足够的人生阅历。相较而言,崋部军政员都太年轻了。 所以,如今刘升对劝降大明官员还是比较积极的——前提是这个官员符合崋部的用人标准。 许文歧显然是很符合这个标准的。 ··· 楚王府某偏僻院落。 “堵仲缄,我真不曾想到你竟然也降了贼!” 房屋中,许文歧看着来劝降的堵胤锡,并不生气,却在惊讶之后满脸失望。 堵胤锡道,“我也没想到,崋军势大,你不固守蕲州,竟然还领军西进。” 听这话,许文歧略一沉默,叹道:“皇上连下数道严令,湖南也确实形势危急,我不得不进兵。” 随即他就反应过来,问:“你是被迫降贼的?” 堵胤锡苦笑,“我被俘后,那刘升竟似乎知道我,说我若不降,他便集中兵力顺江东下,攻取南京。你说我该如何选择?” “刘贼竟如此看重于你?”许文歧很是惊讶,旋即又皱眉道:“但若说他愿意为了一降臣改变进兵方向,恐怕还不至于吧?” “我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他大概本就没想今年攻打南京,只不过以此逼迫我罢了。 然而当时崋军重兵囤积汉阳、武昌,随时可发兵东下,我哪里敢赌?” 许文歧又是一阵沉默,随即道:“你降贼事出有因,我却不能降。你走吧。” 堵胤锡本就觉得不好意思,便没多劝,当即沉默的一拱手,离开了。 过了一日,王扬基又来劝降。 见到王扬基,许文歧就没好脸色了,“王扬基,我就知道你会降贼!” 王扬基脸皮很厚,听了并不恼火,反而笑着道:“我西(许文歧字),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什么叫降贼?我这叫顺应大势。” 许文歧冷哼:“大势?崋贼只不过堪堪占据湖广而已,何来大势?” 王扬基在之前的劝降工作中积累了不少经验,又了解了堵胤锡劝降的经过,再加上他与许文歧共事一两年,对此人有些了解,因此对劝降还是有些把握的。 “我西,崋军之势我不多说,你心里应该清楚。比之李自成、张献忠之流不知强了多少倍,便是当年明太祖部红巾军怕是也有所不如。 至于大明当前的形势,你也有所了解吧?辽东边军大败,数万精锐困于宁锦,随时都可能被建奴消灭。 闯贼占据河南府、开封府,又兵进山东,大败官军,大有挥师北上之意。 即便闯贼不挥师北上,只是阻断漕运,京师那边恐怕便坚持不下去,辽东军也会因为军粮不济而出问题。 至于大明其他地方,吏治腐败不说,天灾兵祸也是不断。偏偏那位又是个急性子、没担当的。如此情况,我西觉得大明还能支撑几年?” 听了王扬基这番话,许文歧一时沉默。 王扬基又道,“据莪所知,崋军拿下湖广后,明年开春,不是西进四川,便是东取南京。 大明亡国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既如此,我西何不归降刘大帅,让改朝换代的速度更快些呢?如此天下百姓也能少受些灾祸呀。” 其实许文歧在被崇祯催逼西进时,就已经对崇祯和大明朝廷失望透顶了。 如今连番被堵胤锡、王扬基劝说,尤其是听了王扬基这番话,触动很是不小。 然而他出身官宦世家,祖父官至贵州巡抚、父亲官至广西左参政,可以说是世受国恩。 哪怕心里觉得大明该亡,崋部当兴,可要让他叛明归崋,他一时还真难以做出来。 于是,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就在王扬基露出失望之色,以为劝降失败的时候,许文歧才道:“我听说不愿归降崋部的官员都要被罚作苦役——可否让刘大帅给我些时间,让我做三个月的苦役再做决定?” 王扬基听了一愣,随即忍不住道:“我西,你既然已经心动,为何还要受三个月的罪?” 他是真的难以理解。 许文歧却是看着他,眼神坚定。 “行行行,”王扬基表示被打败了,“我给你传这个话,但你也要做好准备,三个月的苦役可不是那么好捱的。” 等离开了软禁许文歧的小院,王扬基不禁笑着低声自语,“我这也算是劝降成功了吧?难不成,我竟是个劝降天才?” ··· 王扬基来到承运殿时,刘升正在看汝阳用电报转发过来的山东情报。 李自成在兖州曹县大败张国维所督三部明军后,一路高歌猛进,很快就占领了近半个兖州府。 原本今年山东各地农民起义便此起彼伏,不过是明军强力镇压下去而已。 李自成带和数万闯军精锐这一来,便如同当初进入河南府一样,瞬间让山东各地义军复起,在这寒冷的冬天竟成燎原之势! 第263章 纵论形势,长江水师! “如今闯军已占据兖州西部、北部,又兵进济南府泰安州、肥城。 明漕运总督张国维率领督标和刘泽清部剩余兵马,死守独山湖、济宁州、府治滋阳、宁阳一线。” 刘升让人拿出了一副山东地图,对着图和讯风卫的情报,与马世敏等军务堂随行文员分析着山东形势。 瞧见王扬基来了,刘升便示意他也过来旁听——山东形势并非机密。 马世敏道:“明军新败,山东又有众多义军复起,张国维恐怕守不了多久。” 根据讯风卫大概估算,如今单是山东兖州、青州、济南三府,各路义军便有三四十万之众! 这三个府占了山东一大半面积,而此时明王朝只能控制府治等主要城池及周边地区,大部分地区都落入各路义军手中。 不过,相较于已成燎原之势的山东义军,闯军表现却有些不够看。 他指着地图道:“闯军如今受阻于滋阳(兖州府治)、历城(济南府治)以及聊城(东昌府治),显然是缺乏攻克坚城的能力。 若是拖得时间久一些,让大明这边缓过气,说不定山东形势还会出现反复。” 马世敏笑道:“闯军若攻坚能力强,就不会留着开封不打了。” 王扬基听了马世敏的话,便看向一旁的河南地图。 如今开封府其实被大明、闯军、崋军三方分割了。 崋军占据了襄城、临颍、郾城、西华、陈州以南的南部地区。 大明开封府在黄河以南则只剩下祥符(开封府治),以及周边的中牟、陈留、兰阳三县,配合朱仙镇等重要集镇,在开封城外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防御圈。 开封府其余众多州县全部为闯军占据! 归德府西北的睢州、宁陵、考城也被闯军攻占! 刘升道:“如今就看闯军对山东义军的吸收能力如何了——当初李自成在河南府,就是靠着汇聚众多饥民、流民,以数十万人围城,用了两三日,才在城内明军叛军的帮助下攻破洛阳。 他想要攻破滋阳、历城、商丘等坚城,恐怕也只能用类似的方法。” “不是说李自成在曹县就吞并了李青山的部众吗?如此作为,恐怕会令不少山东义军心生警惕,对其观望。” 马世敏想起此事便不禁摇头,没之前那么看好李自成了。 他倒不是觉得李自成吞并李青山部众不对,而是做得太急,吃相太难看。 刘升笑了笑,没说话。 如今李自成还没兼并罗汝才部呢。 如果他还像历史上那样来个直取中营斩罗汝才头颅而去,那才叫吃相难看。 想到李自成对待其他义军的方式,刘升又不禁看向大别山的英山、霍山这一片。 自张献忠在黄州府被左良玉击败,退入大别山中,这一片已经猬集了上万农民军,还至少分成了六部! 如今冬季到来,张献忠及革左五部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根据潜入其中讯风卫传回的情报,革左五部在张献忠的游说下,正准备出兵庐州府。 保守估计,他们要抢一些集镇、城池过冬;若是顺利,估计就会顺势攻占庐州府。 说起来,不论是之前屯兵义阳府的杨和庆,还是如今主政义阳府的赵德友,都曾派人到大别山中与革左五部正面接触过,进行招降。 但是崋部招降规矩在那儿摆着,给的条件革左五部当家人根本接受不了,崋部招降革左五部之事便没能进行下去。 刘升记得,历史上张献忠跟革左五部似乎在庐州、安庆两府闹出不小动静。 先后击败来剿的刘良佐、黄得功部,可惜先胜后败,张献忠又跟革左五部闹矛盾,使得革左五部避走河南,投靠了李自成。 张献忠败走湖广,趁着当时湖广明军空虚(历史上左良玉参与朱仙镇大战去了),这才席卷湖广真正起势。 如今江北没了黄得功,只剩刘良佐,北边还需要应对闯军,但南边的九江、安庆却有左良玉部盘踞。 这种情况下,张献忠与革左五部如果在江北闹起来,可能比历史上败得更惨。 当然,要是左良玉这边出了什么幺蛾子,事情也可能有别的变化··· 听王扬基汇报了劝降经过,刘升心情颇为不错。 许文歧说先做三个月苦役看看,或许是想趁机多了解崋部,还或许是碍于某些因素不好立即归降,但到底是动了降崋的心思。 如此,明年他手下又将多出一名有用之才,还是大明巡抚,将带来颇大的政治意义。 想到这里,刘升当即让讯风卫、胜捷卫安排人手,先去浙江仁和打前站,在实施谍探工作的同时,为接许文歧的家人做准备。 忙完这些,看王扬基还在殿中等着,刘升忽然觉得,这人在劝降方面确实有些天赋。 于是又拿出一个任务。 “前日沔阳知州章旷城陷后在洪湖被俘,今日便将送到江夏。你既然来了,不如在江夏多留半日,好劝一劝章旷。” 屡次立下劝降之功,还兼领湖北右布政使这样的要职,王扬基只觉得干劲儿十足。 当即应道:“属下必竭尽全力劝降章旷!” 王扬基离开没多久,刘长河又来拜见。 “末将参见大帅!” 刘升走下来,拍了拍刘长河的肩膀,笑着问:“咱们有几个月没见了吧?第二师那边的情况如何?” 刘长河此前在第二师任旅长,前不久接到军令,才携带三千余第二师中的军官及士卒前来江夏报道。 他闻言稍稍放松了些,答道:“第二师一切都好,就是彭师长和众将士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如今凤阳府明军不足三万,前不久又调了数千兵马去北边支援山东,再看到其他部队都在建功,将士们全盼着大帅下令往东打呢。” “放心,等到明年,第二师有的是仗打。”刘升笑着说了句,便话语一转,问:“来的路上,你应该思考过组建水师的事吧?说一说,你是怎么想的?” 这次刘升不仅从第二师抽掉了刘长河等三千余将士,还从第一师、第三师以及各独立旅,也抽掉了不少人。 加在一起,约莫有两万余人。 这些将官、士卒多少都有些水战经验,被抽调来江夏的目的,是组建正式的崋部长江水师! 此前崋部所谓的“水师”,都是由各部将士和临时征召的船夫兼任的——在船上就是水师,登陆就是步兵。 这么搞也就能打打顺风仗,不是长久之计。 之前杨和庆第一师之所以跟许文歧所率明军在长江上激战半日才获胜,便是因为将士水战不利。 在装备了不少火炮、火枪的情况下,居然差点被明军水师干翻。 第一师循例进行了战后总结,杨和庆便向刘升反映了这一情况。 刘升这才生出组建正式内河水师的想法——至于海军,估计得基本统一了天下才会去考虑。 刘长河闻言,实事求是地道:“在第一师、第三师与明军的两次长江水战之前,我们崋军其实并没有打过真正的水战。 因此属下觉得,若组建正式水师,当尽快吸纳明军降兵降将中善水战之人。 学习他们的有用经验,摸索出适合我们崋部的水战之法···” 听着刘长河的话,刘升微微点头,觉得这个长江水师主将没选错。 刘长河跟胡东流一样,当年只是汝水上的渔民。 跟随刘升后,他因为表现出色,担任了捕鱼队第一任大队长,后来累功升至常备军旅长。 受刘升影响,大多数崋部将领都在通过读书、随军学堂、战后总结、战例分析等方式积极学习,提升自我,因此进步还是挺快的。 刘长河也是如此。 待刘长河讲完,刘升针对性地进行了一番指点,又特别嘱咐了一些水师编练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事情,便结束了这次谈话。 最后,他回到王座上,一脸严肃地站着道:“少将刘长河听令!” 刘长河立即行军礼,大声道:“末将在!” “兹委任刘长河为长江水师师长,即日起,着手编练我崋部长江水师,暂定编制三个旅。师成之日,即晋升刘长河为中将!” 等刘升念完正式军令,让侍卫将军令送过去,刘长河激动地应道:“末将领命!” 他来之前还以为长江水师只有一个旅的编制呢,没想到竟有三个旅,还是暂编,让他一下子成了崋部第五位师长! 并且成军之日便能晋升中将! 须知,如今崋部军衔最高的杨和庆,也才是上将,并且是在打下黄州府后晋升的。 中将也只有亲卫军的三个旅长以及彭有义、赫连岳、沈万登三人而已。 也即是说,待水师成军,他将成为崋部第七位中将师长! 第264章 大帅有后了! 三十岁的章旷长得瘦削俊逸,只是脸色有点白,显得不太健康。 昨日他不仅拒绝了王扬基的劝降,甚至将之臭骂一顿。 可他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横竖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没多久又被小院里崋军将士叫醒。 一看,天亮了。 他打着哈欠出来,便瞧见两个崋军士卒将一个东西抬到了廊檐下。 仔细一看,竟像是个泥炉。 章旷出身松江府士绅之家,印象中的泥炉都是小小一只,里面装着上好的木炭,冬天可以提着在轿上、船上乃至湖心亭中烤火、温酒。 可眼前这个泥炉,却粗大到要两个士卒来抬,显得笨重丑陋。 放下泥炉后,负责看守小院的伍长道:“一会儿我教你用煤炉,以后早上你就自己打水、烧水,饭食我们会送来。 不过这样的好日子只有五天,若是五天后,你还不愿归降俺们崋部,就得去做苦役。 听说你是个好官,俺劝你最好早些投降,免得吃苦受罪,还错过了好些立功升官的机会。” 章旷没兴趣跟普通士卒谈论变节与归降的问题,指着炉子道:“你们管这叫煤炉?莫非只能烧煤?” 章旷聪慧机敏,直接抓住了伍长一番话中的关键信息。 伍长嘿嘿一笑,道:“煤炉可是俺们大帅发明的好东西,军政员说了,等以后推广开来,老百姓冬天就不怕受冻了,做饭也方便很多。” 恰好士卒挑了一担煤过来。 伍长便开始演示引火烧煤。 章旷发现,这些煤球都是圆柱形,上面还有六七个孔洞。 伍长在煤炉里先放了些木炭火,再放上两个煤球,然后朝煤炉侧底部的通风孔扇风,没过多久,就有小火苗冒上来。 章旷看得若有所思,问:“这煤球能少多久?” 伍长略低骄傲地道:“引燃后封好通气孔,三个煤球阴阴地烧一个白天都没问题!便是算上一日三餐消耗,也只需烧四五筒煤!” 章旷看得微微点头。 这煤炉和煤球看起来确实挺好用的,就是不知道贵不贵。 “这煤球价钱几何?” 伍长笑道,“便宜着呢,按斤卖,跟寻常煤一个价。” 章旷点评道:“比寻常煤更好用、更耐烧,若一个价,确实更便宜。” 伍长诧异地看了章旷一眼,道:“不愧是俺们大帅看中的大明官儿,一点就透,聪明啊。” 这下轮到章旷诧异了,问:“你怎知你家大帅看重我?” 伍长冷笑,“要是那作恶多端、残害百姓的官儿,俺们根本不会招降,直接公审,大多都砍了头。 要是那只知之乎者也,没什么本事的庸官,便是投降,俺们大帅也未必再让他做官。 稍微有些能力的,大帅也只是随便招降一下,若不愿降,自去做苦役。 阁下能让那王杨知府来劝降,大帅还专门给五六天时间考虑,自然是看重的。 不过你也别不识好歹,若真不愿降,俺们崋部也不稀罕。 军政员说了,那些死也不愿投降的,固然是大明和崇祯皇帝的忠臣,却也是让天下百姓继续受苦受难的帮凶!” 昨天王扬基来了废好一番口舌,章旷都当场给怼了回去。 可现在却让这小伍长的一番话给干沉默了。 伍长引燃了煤炉,将水壶放在上面,道:“一会儿水烧热就可以洗漱了。” 章旷洗漱后没多久,便有人送来了早饭。 一碗白米粥,一小碟酱萝卜干。 “清淡雅致,养生啊。” 章旷笑着点评一句,便痛快干饭。 才吃完,便听外面隐约有欢呼声。 ‘不会是官军又打败仗了吧?’章旷悲观的猜测。 他觉得崋军欢呼多半是因为打了胜仗,反过来说,就是大明打了败仗。 可当欢呼声到了小院这边,他才发现不是。 “夫人给大帅生了个儿子!” “真的?这可太好了!” “大帅后继有人了!” “俺们有少帅了,哈哈哈···” ‘那刘升生了儿子?看来崋部人心更稳了。’章旷一叹,觉得他不算猜错,这对大明来讲果然不是个好消息。 ······ “哈哈哈···”刘升在承运殿走来走去,大声傻笑着,“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殿中马世敏、杨魁五、李唯七等人也都一脸的高兴。 刘升孤身一人,没有家人、宗族帮衬,等于是说崋部基业后继无人,这一直都是还不高层的心病——尤其是在他们不知刘升能不能生出儿子的情况下。 如今刘升儿子出世,总算是让大伙儿安了心。 过了好一会儿,头回做爸爸的刘升高兴劲儿稍缓,便大手一挥道:“传令,今日江夏全军肉菜管够!再给城中百姓、城外难民每家发生十斤米、一两盐,让百姓们也沾沾喜气!” “遵命!” 手下人都兴高采烈地忙碌起来,刘升却还是静不下心来,恨不得现在就跑回确山,看望红娘子和儿子。 虽然如今湖广已没有大战,可他却不能说走就走,起码要将一些事安排好了才行。 比如湖南巡抚、各府知府的人选。 又比如,打下湖南后,各军如何安排。 以及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务。 或许是思念妻、子心切,之后几日,刘升很快安排好了这些事情。 湖南巡抚,刘升最终选择了现任南阳知府刘焕(刘振世)。 因为湖南不少州县望风而降,士绅、地主势力折损并不大,又有不少明国降官,需要一个既了解这些官吏及士绅地主套路,又熟悉崋部规则制度的人,才能处理好战后的湖南政务。 刘焕担任南阳知府已有四五个月,遭受战乱摧残的南阳虽然尚未恢复元气,但民政方面却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有这么长时间,刘焕也足够熟悉崋部的规章制度了。 此外,刘升还让原第九旅军政员魏骏杰(军政员一期),转任长沙知府兼右布政使。 有这两人在,相信搞好湖南政务不成问题。 军务方面。 刘升让李定国改任常备军师长,以少数亲卫军军官、士卒为骨干,再以常备军独立第十八旅、独立第二十二旅为主要兵源,吸收部分当地警备军及民勇,组建常备军第五师。 由原第十八旅旅长林有辉兼任副师长,由原虎贲卫军政员李国帆担任师军政员。 第五师组建后,将主要负责湖南南部及东部军务。 至于湖南西部、湖北西部军务,则由赫连岳所领第三师负责··· 第265章 北归之路,孔氏降闯 十二月十五。 江夏,楚王府,承运殿。 “学生参见大帅!” 赵德友虽然穿着一身仿明样式的文官袍服,却像在军中一样对刘升行军礼,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刘升知道,赵德友这是在表示不忘部队军政员出身。 他也回了个军礼,随即笑道:“朋诚(赵德友字)既然做了行政官员,就不必再行军礼了。” “是。”赵德友先笑着答应了,随即解释道:“学生虽做了行政官,可最怀念的还是当年跟在大帅身边听课学习的日子。” “怎么,如今的日子难道就不好吗?” “如今虽然忙碌,却格外充实,每日都能看到崋部在发展壮大,自然也是好的。” 刘升已经安排好湖北、湖南这边的主要军政事务,准备回确山。 但湖北、湖南毕竟才打下来没几个月,刘升肯定要找一个够分量的心腹来坐镇,才能安心离开。 赵德友作为军政班一期学员中的第一名,又是崋部第一个转任行政官的军政员,此前任义阳知府兼湖广左布政使,无疑是坐镇武昌府的首选。 于是,刘升让赵德友转任武昌知府,依旧兼任湖北左布政使。 义阳知府则由通判高斗垣接任。 义阳府通判之职则由季象乾接任——此君在息县投效崋部,历任息县县丞、息县知县、信阳同知,政绩卓着。 目前湖北八府,除武昌知府外,襄阳知府柳玉树(原第十五旅军政员)、黄州知府成诵(兼湖北左参议,原第一师军政员),也是军政员出身,足以保证湖北之稳固。 ··· 次日,刘升渡过长江,走黄州、过义阳三关回往确山。 随行的除了新组建的侍卫团外,便是一个团的骁骑卫。 至于亲卫军其他部分,为了避免拖慢速度、增加行军消耗,都被刘升留在了江夏,也算是震慑湖北的军事力量之一。 在李定国抽到少数亲卫军作为骨干组建第五师后,亲卫军旅团级将领也有所变动。 虎贲卫旅长王心武、旅副李牛,军政员吴元晟(军政班三期)。 胜捷卫旅团级将官基本没有变化。 骁骑卫变化最大——旅长李荣光、旅副王三甲、军政员步峥(二期)。 三个团长依次为高文贵、靳统武、闫鹏飞。 前两位都是李定国投崋时的亲随队长,后一位却是杨魁五发掘的骁将,移民出身,是根正苗红的崋部嫡系。 刘升离开这段时间,亲卫军将以黄杰为主将,李牛、李荣光为副将,马世敏参赞军事。 马世敏不在,刘升身边却还是有位文士随行,却是章旷。 这位大明知州在考虑期限的最后一日竟然想通了,希望去义阳、汝宁看看,再决定是否归降崋部。 刘升对待有才之人还是比较宽容的,答应了此事,遂带着章旷一起北归。 一行人全部骑马,等第三日便过了武阳关,到了义阳府信阳县境内。 走了几十里地,章旷便发现这边明显比刚经过的德安府人烟多了不少。 德安府虽然已经归入崋部治下,但毕竟才两个月左右,因天灾兵祸影响,路上有不少荒废的村寨,田地也有不少荒芜的。 可到了义阳府境内,章旷便没瞧见一个废村,田地抛荒也极少——看着稍好些的田地里,都长着一层翠绿可喜的麦苗。 部队到了信阳城外扎营后,章旷在刘升帐内一起吃饭,忍不住感慨道:“信阳麦子长得不错,只需下两场大雪,明年定能丰收。” 刘升叹道,“这天干冷干冷的,什么时候下雪可说不准。” 说起天灾,章旷也十分无语,感慨道:“今年不仅河南又大旱,南北直隶、山东、湖广乃至浙江,也有许多地方出现旱灾,之后又是蝗灾、瘟疫。 听说就连苏州太湖边的吴江县都干旱数月,飞蝗蔽日,米价最高时涨到了四两每石。” 太湖周边属于鱼米之乡,虽然因种桑养蚕占了些农田,但正常年景是不缺粮食的,甚至有江南粮仓之称。 即便如此,都出现饥荒,可见灾害之重。 刘升道:“去年天灾可以用‘重’字形容,今年天灾便可以用‘广’字形容,百姓都不好过。 但如果不是大明吏治腐败,官府无能,地方多有劣绅恶霸趁机欺压百姓,这天灾也并非没法扛过去——众志成城,人定胜天!” 众志成城,人定胜天? 章旷一时沉默,却是被刘升这坚定的八个字给触动了。 回过神来,章旷想起大明朝廷的处境,却又不禁感慨道:“大明别说管地方了,如今朝廷怕是都支撑不住了。” 却是刘升在北归的当天早上,又收到一份汝阳转发来的电报。 十二月初二闯军终于攻破了兖州府城滋阳。 漕运总督张国维突围出城,被闯军追击,一直败逃到沂州。 闯军则是连下曲阜、泗水、邹县、滕县等地,数日间便将兖州府又攻占了三分之一还多。 如今兖州府仅有东南部的费县、峄县、沂州、郯城尚属大明。 章旷随行后得知这个消息,便知道朝廷怕是很难夺回兖州运河了。 刘升评价道:“漕运本就弊端重重,却受各方利益羁绊,难以废除。 我若是崇祯皇帝,就趁着漕运被断的机会改海运,让南方米粮走海路至京师。” 章旷道:“其实前年中书舍人沈廷扬就进献了《海运书》、《海运图》,建议恢复元代的海上漕运。 那位起先迟疑,只允许沈廷扬暗中试行。 去年沈廷扬以两艘海船,将数百石米从淮安运送至天津,仅用了十天左右,那位才对海运有所信赖。 但正如大帅所讲,漕运牵扯利益众多,骤然改成海运必遭受众多阻拦。于是那位便让沈廷扬先以海运督办辽东粮饷,京师粮食依旧用漕运。” 刘升听了一笑,“所以说大明这艘破屋直接拆了就好,因为已经没法修补了。” 两人正聊着。 李唯七拿着一份译好的情报从走进了大帐,神情古怪。 “大帅,汝阳转山东的紧急情报。” 章旷看了李唯七一眼,很是好奇,为何崋部情报传递如此之快。却考虑到他还没正式投入崋部,不好意思问。 “这孔家果然是谁来跪谁。” 刘升的话让章旷一下子转移了注意力,不禁问:“莫非孔家竟降了闯贼?” 刘升点着情报道,“十二月初四,闯军围曲阜,孔氏知县开门献城投降。 初七,衍圣公孔胤植便给李自成献上了一份奏表,劝请李自成称王。” “什么?!”章旷听完直接震惊得猛然站起,“衍圣公怎能如此?!” 在章旷看来,孔家这哪儿是降贼啊——他们比降贼还过分! 刘升露出嘲讽的冷笑,道,“据密报上所讲,李自成本要下令将孔氏抄家,孔氏提前得知消息,才想出了这招。 再说了,对孔氏来讲,降闯又算得了什么?历史上他们可是降过蒙元的。 如今只是降闯,若建奴能打到山东,说不定他们还会降了建奴。” 第266章 李自成飘了 降建奴? 听了刘升的话,章旷脸色十分难看,却没有反驳。 因为他觉得曲阜孔家真有可能做得出来! 毕竟当年留在曲阜的孔家人(北孔)降蒙元是事实,如今又降了名声很差的闯贼,将来为了保住富贵,再降建奴又有什么稀奇? 事实上,在大明,稍有见识的读书人都是只尊孔子而鄙视甚至是敌视孔家的。 一则,留在曲阜的北孔当年先降金、再降蒙元,已然失了读书人的气节。如今朱明所封孔氏,被儒林视为勋贵,而非读书人。 二则,有见识的读书人都能看出,北孔就是皇家捧出来号令儒林的一个招牌。为此甚至不惜漠视孔家令读书人鄙视的德行,给予其极高的地位,赏赐众多金银田产。 比如大明,仅洪武到仁宣时期,赏赐给孔府的田地便多达20余万亩! 这些田地产出要么用于孔庙祭祀,要么就落入孔家口袋,是完全不用缴税的。 曲阜孔家在朝堂上有衍圣公,地方上曲阜知县也由孔家出人担任,孔家族长则对族内事务一言而决。 可以说,曲阜已然成了孔氏的曲阜,大明的国中之国! 不仅如此,在曲阜孔氏压迫非宗族外的非孔氏百姓,而孔氏嫡脉又压迫旁支孔氏百姓。 因曲阜为孔家一言堂,朝廷律法难及,其中不知诞生了多少罪恶。 儒家祖师孔夫子的家乡、庙宇,就这样成了藏污纳垢、草菅人命之所! 嘉靖时期,改革名臣张璁注意到曲阜孔氏问题严重,曾三次上奏《议孔子祀典疏》,提议改革孔子祀典,限制孔氏在曲阜的权利。 其一是拆毁孔子塑像。 理由是,祀典是万事之表,不可不正,但祭祀孔子塑像就是不正。 因为当今孔子塑像跟真人肯定是有区别的,祭祀的形象找不对,还不如不祭祀——祭祀是件很严肃的事,容不得丝毫差错。 其二是去掉蒙元给送至册封的“大成至圣文宣王”王号。 其三是改称孔子为“至圣先师”。 以上三点当时在大明读书人中引起了广泛的争论,但最终只实施了一部分。 如孔子塑像,只是在当时被捣毁一部分,后来却又复建不少。 至于后两条,如今大明读书人都称孔子为“至圣先师”,而非“文宣王”。 但章旷听说,曲阜孔氏在孔庙中放的仍是“大成至圣文宣王”的牌位,而非“至圣先师”。 于朱明皇室而言,曲阜孔氏其实就是需要时拿来用一用的招牌,实际上并没有当回事,因此也就没细究此事。 然而,不管曲阜孔氏这个招牌多脏,终究是天下读书人眼中的孔子后裔。 最重要的是,孔胤植明明是大明封的衍圣公,却劝李闯为王。 这岂不是告诉天下读书人,朱明已不配享有江山吗? 呆站了好几息,章旷才无力地坐下来,喃喃道:“孔氏难道就不怕朝廷将闯贼赶出兖州后降罪吗?” “章先生是关心则乱。”刘升却是将这件事看得通透,“且不说李闯如今势大,明军很难夺回兖州,即便能,将来至多就是让孔胤植一人顶罪而已,曲阜孔氏依旧能享有富贵。” 他随即又道,“说起来,孔家的操作并不算让人意外,倒是李自成的选择挺让人失望。 他居然因此放过了孔家,接受孔胤植的劝进,准备称王——他这还没打进京师呢,就已经飘了啊。” 章旷这才回过神来,略微惊讶道:“李闯真要称王?” “不错,”刘升点头,“时间已定在明年正月初八。” 刘升回想历史上李自成的所作所为,又觉得此事不算意外。 历史上,李自成占据河南后,南下攻取了襄阳,便在襄阳称王建制了。 如今其占据了三分之一的河南,山东也占了五分之一的样子,又有当代衍圣公劝进,飘起来觉得自己能称王也挺合理的。 情报中还透露,本来李自成是要派主力向南攻打,继续追杀张国维所领残余明军的。 但衍圣公劝进的事一出,李自成就改主意了,准备先集中兵力攻下济南府治历城,要拿此城当做他称王的庆礼。 此事对崋部影响也不小。 如今崋部几乎攻下整个湖广,原本内部便有不少人想让刘升称王的,只不过在湖广这边没人敢跟刘升说这个话。 如今李自成将称王的事一出,估计他回确山后,李长文便该来劝进了。 那么,他是否也要在明年称王呢? 刘升起身走到大帐外,看着暗下来的天空,沉思起来。 ······ 夜里终于下起了雪,早上已落了两寸厚。 吃过早饭,刘升等人便赶紧行军。 大雪虽然喜人,可雪太厚了却不方便赶路。 信阳县城离确山县城不算太远,队伍还是走了一天多的路,到了十二月二十的下午才赶到。 进了城,刘升什么也顾不得,直奔大帅行辕(府邸)。 来到后院,刘升恰好听到孩子的哭声。 到屋里一看,居然瞧见红娘子下了床,正抱着孩子在哄。 “你怎么下床了?”刘升有些担心地问。 “夫君回来了。”红娘子先将孩子交给了旁边的婢女,跟刘升打了个招呼,便让另一个婢女领刘升出去,道:“夫君一身寒气,小心让孩子着了凉。” 刘升这才觉得他这样闯进来不妥,当即去换衣服、洗漱。 等他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家居棉袍过来,已经是一小时后了。 见红娘子仍在逗弄孩子,他便也过去看看。 发现小东西长得白白嫩嫩的,只是五官还没张开,瞧不出像他还是像红娘子。 这孩子的基本情况,刘升在电报中已经了解过——生下来的时候足有七斤八两,健康得很。 逗了会儿子,刘升才复问:“夫人不需要坐月子吗?” 红娘子笑道:“我不正在坐月子嘛——夫君该不会以为坐月子就要一直坐在床上吧?” 刘升微囧。 他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红娘子又道:“儿子小名儿都没取呢,夫君给取一个?” 刘升笑道:“小名你来取吧,等满月后再由我来取大名。” 第267章 水泥路,劝称王 红娘子不假思索地道:“他刚出生就胖乎乎的一团,就叫团子吧。” “团子?” 这不是后世对小孩的普称之一吗? 刘升听了嘴角微抽,感觉红娘子比他还要取名废。 好在只是个乳名,无伤大雅。 毕竟大人物也有奇奇怪怪的乳名:汉武帝小名彘儿;曹操小名阿瞒、吉利;赵匡胤小名香孩儿;成吉思汗小名铁木真,汉语意译就是铁蛋。 相比起来,团子这个名字还算正常。 接着刘升又关心起红娘子的身体来,还专门叫来几位擅长妇科的大夫,以及擅长产后护理的婆子询问。 这才知道,原来女人正常生完孩子(顺产),半天到一天后就能下床了,并且适当的室内活动还有助于身体健康。 至于坐月子的时间,一般是三十天到四十天,身体越好,坐月子所需要的时间越短。 因为说到底,坐月子是因为妇女生产后身体气血亏损,需要一定时间修养。 听大夫说红娘子身体好得很,再过十天左右就不用坐月子了,刘升这才放下心来。 红娘子看刘升如此关心她,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刘升在确山县城呆了三日才回天目山。 章旷也被带上。 事实上,离开湖北时,刘升曾考虑将堵胤锡一起带上。但堵胤锡担任汉阳知府,有不少事要做,且已算是归降了崋部,刘升便打消了念头。 章旷得知刘升要去天目山,颇为好奇。 他听说刘升是去年以天目山贼匪的身份起家,却不明白,如今崋部都占据一个半省了,为何刘升还要在年边上抛下妻子去山里面。 随刘升一路行去,章旷发现几乎每隔十余里,便有一个集市或庄寨,并且都在官道边上开着客店、食铺、酒铺等。 需知,雪虽然前日就停了,积雪却有一尺深,寒风阵阵,绝非出行的好天气。 可这条路上的车马却不少,时不时就能碰到一队。或是去往确山,或是去往汝阳的,又或是从别处到天目山去的。 各集市、庄寨里,当地百姓与外来贩夫走卒都热气腾腾地忙活着,热闹程度竟不下于一些江南的集镇。 此外,章旷还发现脚下官道修整得很好,竟都是以碎石子为地基、煤渣铺路。 即便是雪水融化,也不至于泥足深陷。 等到了天目山脚下,更是变成了浑然一体的奇怪石板路! 这种石板路他在确山县城便见过,当时虽好奇,却没多想,只当是那红夫人奢靡。 如今见天目山这边也有,才意识到不对劲儿。 他看向刘升。 却见刘升从马背上下来,专门去跺了跺路边,随即笑道:“这水泥路修得不错!” 章旷立即趁机问:“水泥路?莫非崋部掌握了一种特殊的筑路之法?” “章先生属实聪明,不错,这水泥路修筑之法确是我崋部独有。先生觉得这路如何?” 章旷也跺了几脚,甚至从路边找来一块石头砸了砸路面,随即惊叹地道:“整条路浑如一体,却坚若磐石,真是不可思议!” 回过神来,又不禁问:“这水泥路修起来怕是不容易吧?” 刘升道:“水泥路是以水泥修筑,只要水泥产量跟上来,修起来并不难,也就比以前的官道多两三道程序而已。” 刘升以前看小说里总把修筑水泥路说的多容易,其实都是误区。因为水泥路也需要地基,不是随随便便把水泥往地上一铺就能修的。 即便古代对水泥路质量要求低一些,修筑水泥路的工序也要比官道多和复杂。 当然,比起修筑石板路又要容易、低廉很多。最重要的是,水泥路在没有大卡车的时代十分坚固耐用。 受水泥产量限制,目前崋部也只是修了刘家寨到大水瓶寨以及天目山脚的这几十里水泥路。 因为如今北美那边隔几日便有不少兽皮、木料、盐、咸鱼以及一些海货运过来,出天目山运销往其他地方。 山路不利于货物运输,不得不修筑水泥路。 刘升是带着侍卫团过来的,此时上山,便只带一个营,剩余人都留在山脚亲卫军军营(昔日骁骑卫军营扩建)。 山中水泥路虽然崎岖,却也能走车马,速度还不慢。 不过几十分钟,刘升、章旷等就回到了刘家寨。 这里在去年也一再扩建、翻修,再加上水泥、砖石的应用,刘家寨、铁工坊以及南边的军寨已经连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小小的山城。 章旷瞧见如今的刘家寨,更加的迷惑了。 跟刘升走入寨中后,不禁问:“大帅在此处筑城,是山中发现了金矿,还是欲以此处为退路?” 其实在章旷看来,就算是天目山中有金矿,也不至于修这么一座城。 若是以此处做兵败后的退路,就更加让人糊涂了——桐柏山、大别山哪个不比这小小天目山更合适? 刘升笑道:“章先生猜的都对,却又都不对。” “大帅为何这么说?” “稍后章先生便知道了。” ··· 半个小时后。 章旷坐在华初县的政事堂中,一时仍难以回过神来。 他怎么都没想到竟有今日这般经历。 然后心里便浮现一个念头:这刘升莫非真是谪仙降世、真龙天子?专为拯救天下苍生而来? “章先生?” 旁边高秀成的呼唤让章旷回过神来,下意识应道:“何事?” “是先安排您住下歇息,还是先带您在镇子里看看?” 却是刘升将章旷带到政事堂这边,介绍给柳大川、闫远山等人后,便让高秀成这个县宣传科主任负责接待。 刘升本人却是回别墅去见李香云了。 章旷觉得他需要缓一缓,便道:“先住下歇息吧。” “那请您跟我来。” 华初县的政事堂、军务堂等崋部机关建筑所在的大院,跟华初县县衙大院挨着。 高秀成给章旷安排的临时住处,便是县衙大院一处偏房——有时其他镇子官员、营地高管来华初商议事情晚了,会在这边歇一夜,天亮再走。 章旷就此住在了华初镇。 之后几日,他或是由高秀成带领,或是跟着刘升,游遍了华初县的各镇、各营地,甚至跟着刘升去了回龙湾、龙首湾一趟。 临近年关,北美移民们也停下了忙碌,热火朝天地为过年准备着。 气氛与大明那边相似,却又有所不同。 如果说崋部统治下的信阳县、确山县,让章旷仿佛看到了昔日天下太平时的景象,那么华初等地让章旷看到的便算是欣欣向荣、勃勃生机,如日之升!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生活氛围完全不同于另一边。 汉家文化与一种新思想、新文化以及少许土人文化相混合,形成了一种奇妙而又淳朴的生活氛围,令章旷感到着迷。 须知,他出身松江华亭富绅,不仅才学卓着,年轻时还是喜欢四处游历的浪子。 只是随着年岁渐长,大明的很多景色,因为一些人和事,在他眼里都充满了腐朽的味道。也正是这一发现,他才投身官场。 而在华初等地,他又感觉到了年少时四处游历浪荡的乐趣。 时间很快到了十二月二十八,刘升要回确山了。 一问,章旷竟不愿意走。 刘升好笑道:“章先生不是说要在我崋部治下到处看看吗?汝阳、南阳等地都还没去呢,怎么就不愿意走了。” “窥一斑而知全豹。大帅能移难民数十万,在海外蛮荒之地开辟这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其他地方的治理必然不会差。” 章旷说着,拱手向刘升深深一揖,很是正式地道:“旷愿追随大帅左右,致太平,兴盛世!” “哈哈哈!”见章旷正式表态投效,刘升高兴地大笑,随即将章旷扶起,“有了章先生,我崋部必然更加繁盛!” 章旷却是露出羞碾之色,“旷尚有一不情之请。” “章先生请说。” “旷希望能将家人迁至此处,将来在此养老。” “这有何难?我答应了!”刘升笑着道,“实不相瞒,从江夏出发前,我已经安排人手去松江了。只待先生书信一封,给个信物,便可以将他们接来此处。” “多谢大帅!” 刘升又叮嘱道:“如今我崋部正缺贤才,先生可不能留恋此处,春节之后便要出来给我做事啊。” “这···自是应该。” ······ 正月初五。 团子满月,刘升给取名刘瑞。 因为当日又下起了大雪,刘升便寄下了“瑞雪兆丰年”的希望。 借着庆祝“少帅”刘瑞满月的机会,李长文、刘焕、高斗垣、彭有义等能脱开身的崋部重要文武,也都来到了确山。 众人汇报了各自所管辖的事务后,李长文作为文官之首,主动提起了一件众人最关心的事。 “大帅,李自成若称王建制,崋部便不可落后,否则名义上恐受其所制。” 彭有义当了师长稳重不少,骨子里依旧比较莽,闻言跟着道:“李先生说得对啊——若李自成称了王,大帅您还是大帅,说出去也不好听。这天下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俺们崋军不如闯军呢。” 刘升神色平静,看向刘焕(刘振世)、高斗垣,“两位怎么看?” 高斗垣属于比较激进的人,当即起身拱手道:“恳请大帅称王,速平天下,解百姓疾苦!” 刘焕亦起身道:“称王建制,名正言顺!” 第268章 新顺王vs兴崋王 崇祯十四年十二月二十八,闯军攻克济南府治历城。 崇祯十五年正月初八,李自成改兖州府治滋阳为“东京”,称“新顺王”。 随即在“东京”开府建制,大封文武。 以李岩为左军师,顾君恩为右军师,辅佐军务。 又拜衍圣公孔胤植为上相,牛金星为左相,来仪为右相,辅佐政务。 下设吏、户、礼、兵、刑、工六政府,委派明降官喻上猷等为各政府侍郎,分管政务。 在所占领洛阳、开封、兖州、济南四府设防御使以统军事,设知府、知州、知县治理地方。 又封刘宗敏、田见秀为权将军,分领闯军前营与后营。封高一功为制将军,协领闯军中营。 封李过、袁宗第、高一功、刘芳亮为制将军,各领河南、开封、兖州、济南四府防御使之职。 此后,李自成发十数万大军向西,旬日间连克东昌府、大名府,天下震动! ······ 正月十八。 汝阳。 崇王府。 刘升也称王了,名“兴崋王”。 因为很多文官武将身居要职,没法赶来,刘升干脆将典礼办得简简单单。 承运殿。 文官以李长文为首,武将以彭有义为首,加起来约莫有几十人,一起向刘升行天揖之礼(九十度深揖)。 “参见吾王!” 随即又是两次天揖,并齐声高呼—— “千岁!” “千千岁!” 一位昔日崇王府的太监被叫过来充当司礼太监,待这一套流程走完,便一挥拂尘,高喊:“礼毕!文武归位!” 于是,几十位文武官员这才分列两边,整整齐齐地站着。 这套流程已经极其简化了,但刘升还是觉得虚得很。 所以,礼毕后他照着李长文找人写的“台词”讲了几句场面话,便匆匆结束了典礼。 将身上的“兴崋王”礼服换下,穿上一身常服,刘升便将李长文、彭有义等人叫过来议事。 过十五前才离开北美的章旷也以军务参赞的身份参加此次会议。 因为刘升去年称大元帅时,便已经开府建衙,如今升格为“兴崋王”,便无需为王府下辖各机构的建设操心——只是部门要稍微变下名字而已。 如原来的政事堂、军务堂,早已改名政务院、军务院,如今连名字都不用改。 王府下辖的中枢机构为“三院四处”。 即:政务院、军务院、都察院,秘书处、电讯处、情报处、通政处。 其他机构就不说了,通政处就相当于大明的“通政司”,专门负责沟通上下内外的,必不可缺。 至于这“三院四处”的下属部门,大多数甚至连名字都不用改。 因为刘升预估一两年内他就会称帝,到时候又要改,倒不如等到那时一起改。 如政务院,“三处十二司”中的三处依旧是:常务处、传达处、勤务处。 十二司则变成了:人事、财政、税务、民政、尚礼、审刑、工事、教育、交通、卫生、商务、巡警。 如农林鱼牧以及移民方面的事务,都归入了民政司。至于兵役司,则转给了军务院··· 因为并非正式会议,刘升讲话就比较随意,“都说说吧,依如今的形势,我们崋部下一步该如何做?” 李长文道:“如今闯军占据了半个山东,若挥军南下,便将占据江北。到那时,闯军要与我们争夺江南可就容易了。 因此属下以为,我军下一步当尽快拿下江北,进而攻取南京。 若有南京在手,即便李闯占据了北京,我们在大义上也不差多少。” 彭有义道:“俺早就想往东打了。” 刘升看向章旷,问:“章先生以为呢?” 章旷道:“如今北方粮饷全赖江南、湖广、四川,今我崋部已占据湖广,若是再拿下江南,隔绝四川,北方无论是明廷还是李闯,都不能长久。 因此属下觉得,开春之后,我崋部可大军东出,一举拿下江北、江南!” 章旷没理由不支持崋部打江南。 他是松江府人。 若崋部拿下江南,他就不用背井离乡了。 也不用担心宗族受大明朝廷及地方官府威胁。 刘升看向殿中挂着的大明舆图。 明代广义上的江南,是指长江以南的广袤地区。 但还有个狭义上的江南,即南直隶的江南地区。 所谓江北,一般指的是南直隶江北地区,即:徐州、凤阳、淮安、扬州、庐州、安庆、滁州、和州。 根据讯风卫的情报,江北虽然地方不小,但兵却不多,而且都比较拉挎。 如今刘良佐便算是其中最能打的了。 以崋部如今的兵力,分出一个师,就能横推江北地区。 他于是道点头,“既如此,咱们就商议下此番出兵的大概步骤···” 高层小会开完后,刘升便带着李长文、章旷一起视察汝阳的兵工厂。 “如今我崋部兵工厂主要有三处,一在确山、一在汝阳,还有一处则在舞阳。 确山受水力条件及地理位置所限,虽然兵工厂最先建造,但规模却比较小。 舞阳靠近诸多铁矿,兵工厂却是去年秋季才开建,规模同样不大。 所以,如今我们崋部军队的兵甲枪炮大多都是由汝阳兵工厂生产的。” 对于章旷的到来,李长文不仅没有嫉妒,反而十分欢迎,路上热情地介绍起崋部兵工厂情况。 章旷是率领明军跟崋军打过仗的,知道崋军之厉害不仅在于部队纪律严明、士气高昂,也在于兵甲精良、枪炮犀利。 他早就好奇崋部是如何生产出那么多精良兵甲枪炮的,今日终于能得偿所愿,颇有些激动。 进入兵工厂后,章旷发现各个厂坊都由巨大的水车驱动各种机床,兵甲枪炮都是拆分成不同部件进行流水线式生产,快速却有条不紊。 参观完之后,他不由感慨,“这兵工厂生产竟如此高效,怪不得崋部不到两年便拉出了二十几万装备精良的大军。” 刘升笑道,“如今这些机床都是以水力驱动,效率还比较低;等到日后以蒸汽驱动,生产效率那才叫高。” “蒸汽驱动?”李长文、章旷闻言都露出好奇之色。 刘升计划这一两年内就让人造出蒸汽机,干脆提前跟李长文、章旷讲一讲。 第269章 科学治国,崋军东进! 刘升和李长文、章旷在兵工厂的接待室坐下来,吩咐侍卫去拿来一个煤炉,又寻来一个铁壶。 刘升要做的,自然是烧热水实验。 为了节省时间,刘升让侍卫把铁壶灌满热水,放在煤炉上烧。为了实验效果,又让他们将水壶气孔堵死。 李长文、章旷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以为刘升只是烧水泡茶,都耐心看着。 很快铁壶中的水便烧开了,发出咕嘟嘟的翻滚声。 一名侍卫下意识想去揭开壶盖,让刘升阻止了。 因为气孔被堵死,没多大会儿,铁壶盖就被顶了起来,水汽也滚滚涌出··· ‘实验效果不怎么好啊。’ 刘升略有点尴尬,却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问:“两位先生可看出了些什么?” 李长文道:“水烧开后水汽顶开了壶盖——大王所说蒸汽机莫非类似这铁壶烧水?” 刘升笑着点头,“李先生说得没错,蒸汽机原理确实跟这铁壶烧水差不多。” 李长文又陷入思考,却是一时还没想通关窍。 这时章旷才道:“一个小小铁壶,水汽之力微不足道。大王所说的蒸汽机,难不成是个很大的铁壶?” “哈哈哈,”刘升高兴地笑起来,“章先生果然是聪敏之人,蒸汽机其实就是个烧水的大铁壶,以水汽替代水流驱动机械。 我们崋部兵工厂,生产如此高效,多赖水车驱动机床等器械。 然水车必须建立在河流边,且对水流量有一定要求。 蒸汽机只需以煤炭烧水,就能利用蒸汽驱动机械,不受河流限制,不知方便了多少。 另外,水车建立后只能固定在一处,难以移动。蒸汽机若是缩小,打造之后却可以挪动到别处,乃至放到大船、大车之上。 到那时,便能以蒸汽机替代人、畜驱动车马!” 听到刘升这番解释,李长文也终于想明白,不禁鼓掌赞道:“妙!实在是妙啊!” 章旷想象着蒸汽机运用在车船上的景象,也不禁双目发光。 刘升趁机向两人灌输“科技兴国”的概念。 “其实世间万物蕴含的道理都值得我们探究,哪怕之探得一两分,将之有效应用,都可以促进生产力的提升。 生产力提升了,军事、农业以及其他各行各业的水平都会跟着提升。 百姓的生活会因此变得越来越好,对抗灾害的能力也能增强。两位先生以为呢?” 刘升此时很羡慕少数精品历史小说中的主角,穿越后能搞出一套思想及学术,以支持其“科技兴国”理念。 奈何他并不擅长此道,便只能硬说。 不过,待将来他一统天下后,却是可以汇聚这方面人才,让他们尝试着搞出一套相关的思想理论,为科技兴国做支撑··· 李文长听了刘升的话若有所思。 章旷则道:“看来大王很重视器物之道,不过,在儒林中多数人看来,这些可都是奇技淫巧啊。” 刘升道:“儒家思想在我看来,可修身,可教化百姓,亦有部分可用于治国。但要完全依赖儒家思想治国、兴国,却远远不够。” 章旷点头,“大王说的是,历朝历代其实都是外儒内法,又或者儒、法、黄老之术并用。” 刘升一听,便明白章旷这里所说的“黄老之术”非一般道家学说——举个例子,以善用阴谋诡计着称的汉初名人陈平,便是黄老学派的传人。 所以,“黄老之道”可不只有“无为而治”这个标签,也可以理解为“权谋之术”。 章旷的意思是说,历代帝王都已外儒内法治国,杂以权谋。 刘升听了一笑,问:“自汉武帝独尊儒术以来,历朝历代便都以章先生所说的方法治国吧? 敢问,这么多朝代下来,有哪家江山超过三百年的? 汉因王莽篡位,赤眉、绿林之乱,实则分为东、西两汉,各自只有一两百年。 宋则有靖康之耻,完颜构南渡,也等于分成了南、北两宋,各有江山一百多年而已。 盛唐强大无比,却也只享国289年。大明乃朱元璋驱除鞑虏而立,历代中得国最正,如今也将崩塌。 由此可见,靠章先生所说的那一套,根本就破不了治乱循环的怪圈。 想要破局,唯有引入新的思想理论和观念,那就是科学治国,科教兴国,科技强国!” 刘升这番话把李长文、章旷都听呆了。 尤其是章旷。 因为他跟刘升接触还不多,下意识地将刘升当做一位武将型雄主。 不曾想,刘升竟对史学研究如此之深,竟能从朝代兴亡中看出治乱循环之怪,以及王朝享国难超三百年的规律! 但回想了刘升所说的话,章旷却有个疑惑。 “大王,完颜构是谁?莫非是宋高宗赵构?” 见李长文、章旷都好奇地看过来,刘升这才意识到用了后世人对赵构的习惯称呼。 他也不尴尬,解释道:“赵构为了一己私利,冤杀岳武穆,放弃收复中原的机会,将土地都拱手让给了金国,待金国皇帝如子侍父,难道不该改姓完颜吗?” 李长文、章旷听完先是恍然,随即一起笑起来。 章旷更是击掌赞同道:“大王高论,宋高宗确实改名完颜构更合适。” 两人没再跟刘升理论以儒家治国还是以科学治国的问题。 因为两人都看出来,刘升已下定决心,要在新朝引入科学治国、科教兴国、科技强国的理念,无人可挡! 两人并非腐儒,甚至都称不上真正的儒生,自然不会反对此事。 更何况,刘升刚才的一番理论着实让他们触动不小,有些被说服了。 若大力发展科学,真能像刘升所说的那样,让国家富足强大,百姓生活得更好,对抗灾害的能力更强,这天下间应是无人反对的。 说起来,刘升此番向李长文、章旷灌输科学相关的理念,只能算浅谈。 但此后李长文负责政务院诸多事务时,却是有意识地关注起“奇技淫巧”来——其实崋部对这方面本就很重视,如今则变得更重视了。 比如说,各部门及地方上,懂技术的管理人员和官吏更容易得到提拔。 工匠地位的进一步提高,等等。 ······ 崇祯十五年,正月二十三。 崋部以彭有义为主将,以胡东流、张鑫为副将,率领常备军第二师及独立第十五旅,共计近五万大军东进。 正月二十四克寿州。 正月二十五陷还远。 正月二十七破大明中都凤阳! 此后旬日间,亳州、蒙城、宿州、灵璧、虹县、五河、泗洲、盱眙、定远,明军或望风而逃,或献城投降,或一击而溃,城池皆为崋军轻易攻取。 整个凤阳府,除东南角的天长县外,尽为崋军所有! 之后凤阳府崋军兵分两路,一路向东北攻取归德、徐州两府,一路则径直向东,欲取淮安、扬州··· 京师。 紫禁城。 武英殿内。 “废物!全都是废物!” 看完南直隶送来的军情奏报后,崇祯拍着御案无能狂怒。 “张国维、史可法,一个丢失山东,一个丢失凤阳,都该杀!” 周延儒、陈新甲站在殿中,都鹌鹑般的低着头,生怕被崇祯怒火殃及。 但两人一个是首辅,一个是兵部尚书,有些事不是当鹌鹑就能躲过的。 很快崇祯便走下来,用密布血丝的双目盯着陈新甲,质问:“让你跟建奴议和,为何现在都毫无进展?” 陈新甲忙道,“陛下,臣正要禀报此事。” 崇祯一听,立马露出希冀之色,将陈新甲盯得更紧了,催促道:“大司马快说,建奴有何条件?” 第270章 崇祯:建奴欺我! 去年七月洪承畴于松山大败被困后,崇祯就暗使陈新甲与建奴议和。 如今已是二月份,却还未完成。 之所以如此拖延,主要还是崇祯的问题。 一则,他要求暗中和谈,谈判队伍遮遮掩掩的,必然做什么都小心翼翼,搞得慢。 二则,崇祯怕丢脸,仅以“谕兵部陈新甲”的内部敕书(手书)作为谈判国书。 黄台吉见到这玩意儿,一是觉得大明没有和谈诚意,二是觉得大明依然是将他的“大清”当做一个小部落或内部叛乱势力对待,觉得是对他和“大清”的蔑视和侮辱。 于是当场回绝。 明清和谈的第一次接触也就由此告终。 如今大明内部形势比历史上还要严峻许多,可以说亡国在即,所以崇祯架子也比历史上低了点。在第二回议和中,终于是召集了周延儒等阁臣,搞了个议和的正式旨意。 议和使团派人提前送回黄台吉提出的议和条件,信使昨夜抵达京师,陈新甲今早才收到密函。 他没有第一时间上报,就是猜到这段时间闯贼、崋贼猖獗,屡屡攻陷城池,会惹得崇祯大怒,想要在关键时刻拿议和的功劳挡一下。 如今果然用着了。 陈新甲觉得崇祯的眼神有点可怕,下意识退了两步,才拿出了一份信函,道:“虏酋所提条件都在这信中。” 崇祯迫不及待地接过信函,拆开阅览。 越看越怒。 黄台吉提的议和条件主要有三个。 一是大明须得承认“大清”,并与大清约为“兄弟之国”,大明为“兄”,大清为“弟”,并且两国正式建交。 以及该主条件下的一系列附属条件:如两国有吉凶大事,应互派使者祝贺或凭吊。两国都不得接纳叛逃过去的叛将(非降将)。建立互市,维持贸易等等。 二,大明需每年赠送“大清”黄金万两、白银百万两。“大清”则回赠人参千斤,貂皮千张,或别的物资。 实际就是让大明用一个看起来勉强体面的方式给“岁币”。 第三,明清双方以六州河为界。 目前大明一方,有洪承畴等三四万明军被围困在锦州南边的松山、杏山、塔山;又有祖大寿等上万人被围困在锦州城中。 锦州的南边是宁远卫,再往南过了六州河便是广宁卫,再往南就是山海关! 黄台吉这一条等于是让大明割让宁远卫。 崇祯觉得这三条都太过分了! 他一条也不能接受! 啪! 崇祯看完将信函直接摔到了陈新甲脸上,胀红着脸道:“建奴本我大明边鄙部族,反叛作乱,如何敢与我大明约为兄弟之国?需知,朝鲜亦不过我大明属国而已!” 陈新甲生怕崇祯一生气,直接下令将他拉去砍了,连忙顺着道:“陛下说的是,咱们顶多承认伪清为藩国。” 崇祯又道:“让我大明以黄金万两、白银百万两交易人参、貂皮,当朕是傻子吗?况且,朝廷若真能每年的多出百万两白银,何不用来剿贼?!” 陈新甲道:“陛下勿恼,即是议和,便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虏酋要这么多,属实有点狮子大开口了。” “朕只同意正常互市!”崇祯强调道。 “是是。” 崇祯又道:“至于以六州河为界,更是想也别想。若议和,至多以小凌河为界!” 这里崇祯自以为提了个聪明的“条件”——若以小凌河为界,建奴退走,那被困锦州、松山等地的明军之困就解了! 说完,崇祯就要催促陈新甲速办此事。 却见王承恩匆匆从走入殿内,拿着一封战报,神情沉重地道:“万岁爷,山海关传来急报,数日前,锦州、松山、杏山、塔山皆陷! 辽东巡抚邱民仰及总兵曹变蛟、王廷臣等战死,洪承畴、祖大寿等被俘!” 骤然听到此消息,崇祯如遭雷击,整个人僵立在原地。 周延儒、陈新甲等都担心地看过来,生怕崇祯一个挺不住人没了。 “噗!” 崇祯身体还是不错的,喷出一口恶血便缓了过来,随即不禁怒呼,“建奴欺我!!” 周围几人闻言都不禁低下了头。 因为黄台吉这波操作确实是在欺负大明。 一方面在议和,另一方面却派兵攻陷了锦州等地,摆明了不想把这些人和土地还给大明。 另外,崇祯通过此事还隐约明悟到,所谓“和约”对建奴来讲不过是一张随时可以撕破的纸张,根本不能阻挡建奴对大明的进犯。 那黄台吉为什么还要议和呢? 无非是为了获取政治上的胜利——让大明承认“大清”,乃至以割地、岁币等方式羞辱大明。 ··· 陈新甲从紫禁城出来,匆匆回到家,将密函随手放在书房案上,便去换衣服。 今日一位兵部下属请他吃饭,商议剿贼粮饷派发之事——地点是在一处私宅。 出门时,他想起昨日彰德府传来的塘报也被随手带了回来,便叫来一位书僮,道:“我书房桌上几份塘报,你去给送到通政司去。” “是,老爷。” 这书僮也是个莽撞人,到了书房,并没有注意议和密函与塘报的区别,竟一起都送去了通政司。 于是,次日大明与建奴议和之事便弄得朝野皆知,舆论哗然! 说起来,陈新甲派人暗中跟建奴议和之事,其实有不少人都听说了,甚至有御使闻风奏事,以此攻击陈新甲。 但因为没有切实证据,所以大多数人都没说什么。少数上奏章弹劾,也被崇祯压了下来。 可这一次,议和密函都由通政司传抄给各衙门了! 铁证如山! 御使言官最先有动作。 他们就好像闻到血腥味儿的鲨鱼一样,纷纷上奏弹劾陈新甲通敌卖国,乃秦桧第二! 接着是陈新甲的政敌或其他方面敌人,以及觊觎他权势地位的人。 然后很多中立官员也跟着弹劾。 因为这种情况下,弹劾陈新甲就是表明他们不赞成议和,更不会通敌卖国,是一种政治正确。 至于议和是否真的能挽救大明危局,没有几个人去管,也管不了。 崇祯见朝中几乎没人支持议和,便顶不住了。 立马派人将陈新甲叫入宫中,暗示陈新甲认罪顶锅。 陈新甲知道,他只要顶锅,肯定活不成,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甚至开始尝试宣扬与建奴议和的正确性,想表明他做此事是有功的。 那么多人都在“骂”,崇祯可没耐心陪陈新甲磨叽下去,愤怒下,直接下旨将陈新甲革职查办。 罪名并非“通敌议和”,因为大明朝廷和崇祯都不想承认有跟建奴议和这回事。 于是,便以“卖官贪渎、松锦战败、剿贼战败、失陷亲藩”等罪名,被下了大狱··· 在大明朝廷因与建奴议和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又忙着给陈新甲定罪时,崋军、闯军都在攻城掠地。 李自成攻占大名府后,并没有举兵北上直取京师。 一则大明朝廷从宣府、密云等地调来了边军,配合周遇吉等京营精锐,在彰德府、广平府、临清州、高唐州、武定州设立了防线。 二则,山西及河南怀庆、卫辉、彰德三府闯军尚未拿下,便相当于侧肋暴露在山陕明军兵锋下,很不安全。 所以,闯军在二月间主要是向西打,企图攻占卫辉、怀庆乃至山西。 崋部却是分两路大军向东进攻。 第一路自然是由颍州出兵,旬日间攻占了凤阳府的这四五万大军。 第二路大军却是在武昌、黄州两府集结,等着刘升过去再发兵。 因为这第二路大军此番将顺江东下直取南京! 其意义重大,非刘升亲征不可! 第271章 督师抚台坐等左良玉 崇祯十五年,二月初二,龙抬头。 湖北黄州府蕲州城外,军营连绵,崋字大旗飘扬。 亲卫军营地,刘升王帐中,众旅、师级将领汇聚一堂。 “参见大王!” 因为是在军中正式场合,诸将皆行军礼。 刘升亦以军礼还之。 除了马世敏、章旷等少数人,王帐内上至刘升,下至侍卫,皆铁甲在身,灰绿布衬,红蓝披风,盔明甲亮,即便只有几十人,亦给人雄浑之感。 此番顺江东进,刘升汇聚了亲卫军、常备军第二师、长江水师、独立第十九旅、第二十旅、第二十一旅,以及三个民勇团。 因亲卫军骁骑卫一个团被派往凤阳,一个团镇守江夏,只有一个团在刘升身边。 所以此番实际是十二个旅外加两个团的兵力,共计十五万多兵马。 对外号称二十万大军! 刘升落座后,对马世敏道:“马参赞,你来给大伙讲一下东边的形势。” “是。” 马世敏应了声,拿着根细竹竿走到了挂在大屏风上的一大幅军事地图前。 这幅图囊括了湖北、湖南、河南、山东、南直隶、江西、浙江,即大明中部、东部的广袤地区。 “根据各方面情报总结,目前南直隶、江西这一大片区域,除了我军外,实际还有三股军事势力。 其一为盘踞在安庆、九江两府,以湖口大营为核心的左良玉部。 其名为明宁南伯,却根本不听明廷号令,威福自专,实为军阀! 为了稳固自身权势,左良玉在九江、安庆一面搜刮地方,一面大肆招兵买马,故目前已有近二十万兵力。 但其中多为贼匪等乌合之众以及新兵,真正的‘精锐’,也即使以前的明军老兵,也就三五万人。 根据参谋司分析,左良玉兵马虽众,却无守土之心,更缺乏作战意志。今我崋军十数万精兵将东下,此辈很可能望风而逃!” 下方杨和庆、李牛、黄杰、黄敢、时金辉等将领听得微微点头。 左良玉也算是崋军的老对手了,什么德性大家都清楚。 马世敏顿了顿后,接着道:“左良玉部虽不堪一击,但为祸地方却是一把好手。所以大帅的意思是,此战尽量消灭左良玉部,勿使其再逃到别处为祸。” 听到这话,杨和庆等人都不禁皱眉。 想要留下一支一心想逃、而且擅长逃跑的部队,这可不容易。 “第二股军事势力便是之前盘踞在大别山中的张献忠及革左五部流寇。 正月初六,彼辈东出大别山,先下霍山、舒城二县,又下六安州、合肥,今已占据和州。 正月底,张献忠在无为州为明军刘良佐部所败;革左五部欲下安庆,亦受阻于庐江、桐城附近诸关。 根据讯风卫情报,目前张献忠与革左五部已发生分歧——革左五部欲固守庐州府待价而沽;张献忠却想渡江,攻入江南。 目前革左五部约有六七万人,张献忠部有一两万人。 张献忠虽兵马不多,但若进入江南,恐怕会为祸地方,令其队伍迅速壮大。” 这次马世敏倒没说要阻止的话。 和州就在江边,张献忠真想渡江,唯有明军能够阻止,崋军一时够不着。 马世敏接着道:“这第三股军事势力便是各地明军,既有营兵,也有卫所军,还有地方乡兵,以及士绅地主组织的乡勇团练。 这些明军加起来究竟有多少,讯风卫也难以探查清楚。唯有一点,这些明军战斗力都不高,至多在守卫家乡时爆发的战斗力会高一些。 我崋部一向军纪严明,此番东进,只需做好宣传工作,在地方上应该不会遭受太大抵抗。若下了南京,很多地方更是可以传檄而定。” 介绍完崋军送进要解决的三大军事势力后,马世敏又介绍起一些重要地方人物来。 如明廷新任江防总督侯恂、安庐巡抚郑二阳、新任凤阳总督马士英、南京兵部尚书兼江北巡抚史可法等等。 等马世敏讲完,刘升才起身宣布东进的行军路线—— “此番大军分三路东进,第一路由杨和庆带领第一师由黄梅进入安庆府,破宿松,攻太湖、潜山,随后直取桐城。 之后再北上拿下庐州府——革左五部及张献忠部,若不愿按我崋部规矩投降,便都剿灭了!” 杨和庆立即出列行军礼道:“末将领命!” “第二路以黄敢为主将,时金辉为副将,马世敏为随军参赞,领独立第十九旅、独立第二十旅以及两个民勇团,在九江府分兵,南下攻取江西诸州府。” 黄敢三人也站出来行礼领命。 “至于这第三路,则由本王亲自率领,再击败左良玉部后,将直取望江、东流、怀宁(安庆府治)、贵池(池州府治)。 若战事顺利,将一鼓作气,攻取太平府、和州,建立攻打应天府的桥头堡!” ··· 九江府,湖口。 左良玉中军大营。 “咳咳。” 左良玉带着咳嗽声走进了大帐,向里面坐着的几位环揖一圈,道:“真是对不住,近些日子身体抱恙,让督师、抚台们久等了。” 这大帐中坐着四人。 左右首位都穿着一身仙鹤绯袍,赫然是凤阳总督马士英、江防总督侯恂。 左右手第二位的却是安庐巡抚郑二阳、江西巡抚徐世荫。 四人在这大帐中已等了左良玉近半个时辰,茶都换了两道。 虽然见左良玉确实身体有恙,但郑二阳、徐世荫脸色依旧难看。 侯恂神色复杂,马士英却是第一时间露出了笑容,并第一个开口说话。 “宁南伯军务繁忙,又身体抱恙,我们等一等也没什么。” 马士英对左良玉讨好之意昭然。 郑二阳、徐世荫暗露鄙夷之色,马士英故作不知。 他这个凤阳总督之职来之不易,必须得好好把握机会。 他本是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原本已经做到了宣府巡抚之职。 上任后按惯例向朝中重臣行贿,只因没把镇守太监打点好,便被告发,丢官罢职。 这次能得到凤阳总督的位置,全因好友阮大钺资助周延儒复相后却不能做官,将机会让给了他。 只是如今时局危难,凤阳府都丢了,江北其他州府看样子也守不了多久。在他看来,想要扭转局势,唯有靠左良玉部。 别说左良玉如今已经封了宁南伯,便只是一个普通总兵,他也是要讨好的。 左良玉却对马士英这个“阉党”不太感冒,淡淡点了点头,便在主将位置上坐下。 “咳咳,两位督师及两位抚台的来意我清楚,无非是希望我在九江挡住崋贼大军。我只问一句,几位觉得我挡得住吗?” 听见这话,四人皆一时无言。 崋贼战力之强,如今已天下皆知。 如今在蕲州聚兵一二十万,还真没人觉得左良玉能挡住。 但在他们看来,左良玉挡不住也得挡,不然崋贼就能顺江而下直取南京了! 稍倾,侯恂出声道:“昆山麾下毕竟也有近二十万兵马,整顿一番,在九江、安庆、池州府层层设防,节节抵抗,总能将崋贼拦住两三个月吧? 如今南京兵部已经在征调浙江、福建、两广官兵北上支援。只要昆山能拖住崋贼数月,说不定战事便有转机。” 侯恂算是举荐左良玉当官的恩主,他还真不好太过冷落。 于是叹口气道:“侯督师或许不知,崋贼战力不仅远超闯贼等流寇,便是建奴也未必能及。 我麾下兵马尽是乌合之众,多有不听调令的,粮饷也不足,如何能挡住崋贼数月? 若硬要去挡,这些兵马都要化作乌有,那时崋贼才是真的长驱直入,直取南京。 所以,倒不如让我领兵退到应天府,倚靠南京坚城,用东南钱粮养兵,说不定还能挡住崋贼。” 四人一听这话都神色剧变。 左良玉想领兵退到南京? 他麾下可是有近二十万大军,若其占据了南京,那东南半壁江山姓朱还是姓左? 第272章 顺江飙进!设淮南省 几人回过神来,安庐巡抚郑二阳最先反对。 “宁南伯莫非是开玩笑?二十万大军不敢抗贼,竟想退往南都?你究竟是想在南都抗贼,还是心怀不轨?!” 左良玉微白的脸色顿时冷下来,道:“郑抚台,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讲,搞不好回安庆的路上会遇到水匪山贼。” 听见这话,郑二阳更气,指着左良玉道:“你敢威胁本院?” 左良玉懒得解释。 帐内其家丁却握住了刀柄,目露凶光地盯住了郑二阳,大有一副当场宰人的架势。 马士英忙打圆场,“郑巡抚想多了,宁南伯只是提醒你路上小心而已。如今不同前几年,山贼水匪确实多得很,朝廷得仰赖宁南伯等武将,才能保地方平安。” 郑二阳听出来,马士英是在提醒他今时非同往日,不能把左良玉逼急了。 郑二阳想到身处左良玉大营,心里也有些后怕,当即也冷着脸,不再多说。 马士英又对左良玉道:“宁南伯,二十万大军退守南京这种事可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你得向陛下请示,得到旨意才行。” 左良玉皱眉,“崋贼在蕲州聚集大军,随时可能东下,我如何来得及等朝廷旨意? 我希望几位先告知南京兵部,给我一纸调令,如此我才好约束各部。 否则各部自行去应天府,到时候不受我控制,会做出些什么来,可就不好说了。” 马士英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哪里听不出来,左良玉这是以大军和南京的安危威胁他们。 可他们偏偏没办法。 侯恂此时一叹,道:“昆山,你所要的调令我们会尽快跟史兵部说,在调令送来前,希望你尽量约束好将士,切勿做出难以挽回之事。” 说完,带头离开大帐。 马士英三人也跟着离开——他们怕走晚了会被左良玉留下。 左良玉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这种时候怕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大帐内。 左良玉又咳嗽了几声,便道:“去将少将军叫过来。” 一名家丁离去。 左梦庚很快过来。 他相貌俊美却脚步虚浮,身上还带着酒气。 左良玉一看就皱眉,呵斥道:“叫你平日里多跟兵将们接触,你却沉迷酒色,将来怎么能镇得住我下面那些骄兵悍将?!” 左梦庚笑嘻嘻道,“爹,孩儿就是为了交好那些将领,才日日饮宴。如今好些将领都跟孩儿称兄道弟呢。” “你那叫酒肉朋友,靠不住!” 左梦庚怕激怒左良玉,便撇撇嘴没反驳。 左良玉压住怒气,说正事,“你去让中军各部收拾好,我们这两日便拔营。” 左梦庚也不多问,应了声“是”便去办了。 ··· 崇祯十五年,二月初五。 崋军大举东进,半日内前锋连克武家穴镇(武穴)、城子口镇等明军在长江边设立的关隘。 左良玉军各部皆闻风而逃,无有敢于抵抗者。 至于左良玉中军数万大军,却是早一日启程东下了。 左良玉军大部顺江东逃,却也有少数部队因船只不够,只能逃向九江、安庆两府深处。 刘升按计划在九江府分兵后,率主力大军追着左良玉部溃逃兵马东下。 数日内,连克彭泽、望江、东流、建德、怀宁、贵池诸城。 另外两路兵马也势如破竹。 二月九日,杨和庆克桐城,俘虏大明安庐巡抚郑二阳,崋军就此全据安庆府。 黄敢、时金辉分水路、陆路并头南下,数日间便先后攻取了九江府、南康府。 二月十二,黄敢在昌邑大破三万多江西明军,俘虏江西巡抚徐世荫。 就此,南昌府以及周边的瑞州、饶州再无可战明军,三府之地都向崋军敞开了门户··· 贵池。 刘升并没有住在营地中,而是住在港口一走四百石的战船上。 晚饭后,刘升到各大营巡视了一遍,便回来处理军政事务。 此番崋军攻城掠地极快,很多地方都是暂行军管之策——城池拿下后,大多数只留一营兵马守城和维持秩序。只有像怀宁、贵池这种府治,或是湖口、东流这种军事要地,才会多留一两营兵马。 军管之下,民政事务都会简单化,大多数事情都能按照崋部已有例子处理,但总有些大事、要事或者特殊事务,会上报到刘升这里,由他处理。 这些城池原本有正常的社会秩序,军管时间稍长,便会出现各种问题,绝非长久之计。 因此,刘升准备攻下南京后,便着手稳固已经攻占的地盘。 处理完最后一摞文函后,刘升看着地图沉思了一会儿,道:“章先生有没有觉得南直隶太大了?” 章旷也在一旁帮着处理军务,不过他的早就处理完了,实际是在看书。 他闻言笑道:“南直隶自然是大的——明太祖朱元璋开国时定都南京,有意强干弱枝,所以便将官员数路之地都归于南直隶。 大明到弘治年间,便觉得南直隶过大不好治理,于是分多个巡抚来分治。如安庐巡抚、淮扬巡抚、苏淞巡抚、江南巡抚等。” “如果我想将南直隶拆分成两个行省,你认为该如何拆?” 听了这话,章旷反问:“大王将来可要定都南京?” 刘升点头,“却有此意。” 刘升心中的都城不是北京便是南京,考虑到未来两三百年需要与西洋各国争霸海洋,刘升还是倾向在南京建都。 至于北京,可设为陪都。 章旷来到地图前沉思起来,显然一时想不好。 刘升索性将他的想法先说出来,“我准备先将凤阳府拆分为颍州府、泗州府,再加上徐州、淮安、庐州、安庆、池州,七府合为淮南省,省治便定在合肥。” 章旷道:“如此南直隶辖区会不会太小了?明太祖强干弱枝,未尝没有道理。” 刘升笑道:“南直隶留下的都是繁华之地,并不算小。另外,我还准备将嘉兴府从浙江划入南直隶,再将江西的建昌府划给浙江。” 章旷微微点头,看着地图若有所思。 这时侍卫通传,李唯七求见。 刘升知道,李唯七夜里过来必然是又收到了什么重要情报。 果然,李唯七进来后便道:“大王,张献忠部下午在当涂渡江,与左良玉部遭遇,打了一仗。” 说完便将译好的情报递给了侍卫。 第273章 贺一龙:这不得给额个师长当当? 或许是崋军东进的速度把张献忠吓到了,二月十二下午,张献忠所部一万多人在时机不恰当的情况下仓促渡江。 先是在渡江时遭到左部水师副总兵常登的攻击,小败一场。 好不容易登陆了,又被左部副总兵李国英击败,被围困在当涂县城西边的大青山。 看完情报,刘升不禁摇了摇头,道:“看来张献忠要完了啊。” 之前,刘升以为张献忠会抓住机会到江南闹一闹,却不曾想,左良玉比张献忠先一步逃到江南。 这种情况下,左良玉必然是不会让张献忠搞乱江南的——毕竟他已经将江南当做养兵的钱粮来源。 将情报递给章旷后,刘升看着地图道:“传令前锋,明日一早进军,尽快攻克铜陵,进军太平府!” 刘升所率领的主力虽在贵池过夜,但前锋却已经到了铜陵西边的大通、铜官山一带。 待侍卫去传令后,章旷不禁问:“大王莫非要救援张献忠部?” 刘升笑道:“他与我们是敌非友,救什么救?不过,他若能坚持到我军攻打当涂,我倒是不介意收编他的部众。” 张献忠打仗虽然一般,但确实慧眼识人,又跟李自成一样转战多年,手下确实锻炼出了一批不错的将领。 收编过来,教育改造一番,还是有些用处的。 谈论着张献忠部,刘升又不禁想起了革左五部。 根据之前革左五部谍探传回的情报,以及杨和庆反应的情况,革左五部是准备接受崋部招降的。 但革左五部似乎对招降条件又不少想法,未必愿意按崋部的规矩来。 目前杨和庆正在跟革左五部接触,也不知能否谈妥。 ··· 合肥。 革左五营兵马全部聚集于此。 他们东出大别山时仅三多万人,如今却兵马翻倍,多达六七万人。新增兵马中既有收降的明军、贼匪,也有招揽的流民青壮。 五部中以革里眼贺一龙部兵马最众,今有一万七八千人。 其次便是左金王贺锦,有一万四五千人。 乱世王蔺养成、老回回马守应、争世王刘希尧三部都只有一万余人。 五部之外还有些小部流寇,首领亦各有名号,拥众数千人不等,如一斗谷、瓦罐子、翻天鹞等等。 因五部流寇中以贺一龙作战最为勇猛善战,以贺锦最善统帅、能笼络人心,这才被称为革左五部。 革左五部虽然攻占了大半个庐州府,却依旧是流寇做派,劫掠完一地钱粮后就走,并不治理。 此前他们与张献忠一起攻陷了霍山、六安州、舒城、合肥四地。 因意见不合,张献忠南下攻陷了巢县、含山、和州等地。 革左五部则仍盘踞在合肥,六安州、霍山、舒城皆为废弃。 合肥乃府治,城池高大、钱粮充足,便是六七万兵马嚼用,也能坚持数月。 所以,这段时间革左五营的日子着实舒坦得很——要是没有崋军东进之事,他们便更觉舒坦了。 这天夜晚,五人又聚在知府衙门大堂饮宴,顺带商议大事。 合肥名厨所做的各色菜肴纷纷的端上来,分置各桌;上等好酒则是一坛坛的上,酒碗或是上好瓷器,或是金银所制。 五人还各自搂着一个妖娆女子,上下把玩。 在有点沉默的气氛中吃喝玩乐了一会儿,贺一龙忽然将怀中女子推开,出声道:“额看大家都没什么享受的心思,干脆先把事情说好了,怎样?” 贺锦点头,“先议事好。” 随即几人就将女子们都赶了出去。 贺一龙自诩为革左五部老大,便先出声道:“明日那崋部使者便要来了,这降崋之事几位到底什么想法?” 蔺养成笑道,“你既要议事,难道不该开个头吗?” “开头就开头!”贺一龙一拍桌子,“额们如今有六七万大军,精兵也有三万左右,又占据了大半个庐州府。 连人带地的投降,那姓刘的至少也该给额们每人一个总兵当当吧?” 贺锦慢吞吞地喝了口酒,道:“额听说那崋部军制跟大明大不一样,并没有总兵一说,倒是有什么旅长、师长。” “那他们目前最大将职是什么?能统多少兵马?” “师长吧,据说能统三四万兵。” 贺一龙听了眼睛一亮,道:“这点倒是比大明好啊——大明将职最大就总兵官,较真的话只能统一万左右的兵马。 那姓刘的倒是大方,居然给统三四万兵,也不怕麾下将领造反?” 革左五部之所以在明末农民军中独树一帜,经常被单独拿出来说,一大原因便是五部早先以边军逃卒为主。 如贺一龙、贺锦、马守应,都是大明边军出身。 所以几人对大明军制都颇为了解。 刘希尧这时出声道,“额们要师长,姓刘的未必肯给,倒不如要个旅长稳当。” “旅长能统多少兵马?” “一万来人吧。” 贺一龙听了眼中精光微闪,道:“你们要个旅长倒合适,额麾下如今有近两万兵马,一个旅长怕是不够。 还有一斗谷、瓦罐子那些人也得安排吧?倒不如将他们算额一伙的,叫姓刘的给额个师长当当。 明日那使者来了,大家都凑把劲儿说道说道——额要是当了师长,投了崋也能罩着大家。” “哈哈,好说。” 贺锦等人不论心里怎么想,口中都答应着。 在他们看来,给个将职而已,对崋部来说就是惠而不费的事,没理由不答应。 议好此事,几人都觉得心头一松,开始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仅将之前打发走的妖娆女子都叫了回来,甚至还叫来了乐师、舞姬,听乐赏舞。 次日。 崋部使者在一队士卒的保护下来到了合肥城。 五人在府衙接待。 见使者年轻,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五人顿觉不踏实。 蔺养成问:“敢问阁下在崋部位居何值?” 使者道:“在下第一师第一旅营军政员黄家灵。” 营军政员? 贺锦几人对视,一时弄不清楚这是个什么官儿。 贺一龙直接问:“你手底下管多少兵马?” 黄家灵道:“军政员不管兵马,只负责教导将士学习、引导将士思想、监督军纪。” 贺一龙皱眉,“这不就是大明的监军吗?” 黄家灵笑道,“大明监军会干涉将领指挥,我们可不会。另外,我们还会跟士卒一起作战。” 贺一龙还是不太明白军政员和监军的区别,便直问:“你们一个营多少人?” “六百多。” 听见这话,几人顿时心中不悦。 觉得崋部派这么个“小官”来招降,是看不起他们,甚至是侮辱他们。 贺一龙当场就要发作,却被贺锦拉住。 不过贺锦心里也不高兴,干脆也直问,“贵部准备如何安排额们这六七万大军?” 黄家灵道:“我们崋部对招降自有一套规矩,任何人都得按规矩来。 对普通士卒,我们是汰弱留强。不符合我崋部招兵要求的,全部落籍为民。 符合招兵要求的,又愿意呆在部队打仗的,便重新进行训练,然后分配给缺少兵员的部队。 营级以下将领,按普通士卒对待。营级以上将领,需进入将官进修班学习至少三个月,通过考核,便可以授予将职···” “等等!”贺一龙听得眉头紧皱,打断了黄家灵的话,“你这说一大堆,额们完全都听不懂。你就直说吧,额们五个能给什么官儿?” 黄家灵倒是没有不悦,解释道:“五位能率部投效,算是有功,若能通过考核,应该能授予营团级将职。” “什么?!”贺一龙猛然盯住了黄家灵,目露凶光,“你是说只给额们授予你一样的营官?!” 黄家灵既然领了这个任务,便有面对生命威胁的心理准备,闻言平静地道:“也可能是团级将职。” “团级将职能管多少人?” “我们一个团大概有三千两百人。” 贺一龙彻底绷不住了,怒吼道:“额带着两万人投靠,你们居然只给个管三千来人甚至几百人的小官儿?!” 贺锦等人也很怒。 刘希尧道:“你们是不是诚心不想招降额们,故意羞辱?” 贺锦、马守应、蔺养成个个都目露凶光,面带杀气,大有立即下令砍人的趋势。 黄家灵却丝毫不惧。 “我一开始就讲过,我崋部对招降自有规矩,并非是针对诸位。 再说了,诸位麾下所谓的六七万兵马有多少是攻入庐州府后才扩充的,诸位心里清楚。 另外不妨告诉几位,如今我们师座率领第一师数万精兵已至舒城,正厉兵秣马。诸位若不愿降,这合肥我崋部自会来取!” 锵! 贺一龙直接拔刀,杀机森然地道:“臭小子,额现在就砍了你祭旗!” 黄家灵见状上前一步,凛然不惧地道:“五位愿给我陪葬,那再好不过了!” “你!” 贺一龙真要动手,贺锦、蔺养成赶紧拦住。 他们虽然气,却没失去理智——如今革左五部几乎算是在崋军包围中,他们若将使者砍了,那可就一点和谈余地都没了。 贺锦让马守应、刘希尧帮忙拦着贺一龙,他将黄家灵带出了府衙,道:“还请使者回去告诉杨将军,贵部给的招降条件太过苛刻,我们需要考虑几日。” 说完,吩咐手下将黄家灵及随行的一队崋部士卒送出城去,他则回到府衙堂中。 第274章 作死有道 贺一龙已经坐了下来。 蔺养成、马守应、刘希尧也是如此。 他们显然并没有之前表现的那么生气。 他们这几人,年龄最小的也超过四十了,年龄大的如蔺养成、马守应更是年过五十,转战天下十几年,再大的脾气也学会控制了。 贺一龙方才那番愤怒,多少有些演戏的成分。 但愤怒绝对是真的。 “这姓刘的不能投!”贺一龙臭着脸直接发表意见,“额们这些人,就算投朝廷,也都能弄个总兵官当当,怎么到他那里,就给个什么破营长、团长?要这样,额们刀口舔血半辈子不白舔了?!” 刘希尧道:“这崋部的规矩确实太大了——真按刚才那小子说的来,等于是把额们的兵马都打散了,只给个千总、参将之类的小官当。 就这,还得让额们去那什么班学习,通过什么考核才成。要通不过那考核,是不是就啥都没了?” “额们去投闯王吧。”马守应言简意赅。 蔺养成道:“听说闯王如今打下了半个山东,又打到了河北,势头好得很。额们又与他相熟,投奔他确实是条出路。” 贺锦虽然也不满意崋部的条件,但心里其实更看好刘升的崋部,而非李闯,更非大明。 但四人都想投闯,他自然不会坚持己见,而是问:“这里跟闯王的地盘可是隔着一个凤阳府、半个归德府,额们怎么过去?” “当然是打过去!”贺一龙道,“崋部那个姓彭的如今应该正在打徐州、淮安,凤阳府内必然兵力空虚。 额们横穿凤阳府北上,顺带把寿州、亳州打下来洗劫一番,既能补充粮草,又能给姓刘的一个教训,让他后悔小瞧额们!” 贺锦听了皱眉,“走就走,打什么城池?万一被崋军拦截可就麻烦了。” 贺一龙道:“我们有六七万人,崋部得多少兵马才能拦下额们?再说了,额们被从庐州赶走,要是不打崋部一两个城池报复,岂不会让天下英雄小瞧?” 贺锦退一步道,“寿州太近,最好别打。只打亳州吧,打完就可以进归德府。” 贺一龙不愉,看向另外三人,“你们怎么想的?” 蔺养成笑道:“稳妥点好,只打亳州吧。” 马守应、刘希尧也不想太冒险,贺一龙只得放弃打寿州的想法。 五人散去,各自下令准备拔营北上。 潜藏在革左五部的讯风卫谍探意识到事情严重,立马将消息传了出去··· 舒城。 城郊。 第一师师部营地。 讯风卫属于军事情报机构,在各方面军中都设有办事结构,军事情报也会及时共享给方面军的主将。 杨和庆得到讯风卫谍探从合肥传出的消息后,满脸冷色,“这帮流寇不愿投降就算了,竟然还想攻打我崋部城池、洗劫地方,真是找死!” 师军政员高锋道,“革左五部流寇作风,行动起来怕是很快,咱们要拦截他们,也必须够快才行。” “放心,他们跑不了。”杨和庆说着,便开始发布命令,“派快马去六安州传令张世杰第三旅,让他们通过淠河快速行军至寿州,在寿州淮河北岸布防。若革左五部渡河,尽力阻拦!” 帐内有军中文员待命,根据杨和庆所说迅速拟写军令。 “再派一队侦骑,一人双马,前往凤阳联络骁骑卫第三团。让他们向寿州靠近,准备拦截革左五部溃逃兵马!” “派快马去巢湖,令张谷英率领第二旅由东边进攻合肥!再传令第一旅各部即刻拔营,准备向合肥行军!” 听杨和庆说完,高锋忍不住道:“革左五部毕竟有六七万兵马,其中精锐也有三万左右,咱们只以两旅攻打,还分成两路行军,会不会有些托大了?” “无妨,咱们只要和第二旅多联络,在巢湖北岸会师,这些流寇便奈何不了咱们。” 此前杨和庆负责义阳府防务时,对革左五部就有过了解,清楚这些流寇的战斗力。 革左五部的精锐并不比明军精锐战斗力强,以崋军如今的装备、将士素养以及高昂的士气,便是一打五都没问题。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革左五部避战,化作多股北上,在凤阳府四处劫掠。 虽说凤阳府是彭有义防区,但若是革左五部从他的防区跑掉,他怕是会承担主要责任。 革左五部真要看他人少,来打他,反倒如了他的意。 ··· 芜湖。 因左良玉大军一路向东溃退,地方明军亦大受影响,士气沮丧,毫无战心。 池州府铜陵,以及太平府的荻港、三山、繁昌这些地方或是无人把守,或是守军乃至地方官员献城投降。 一日之间,刘升便带着亲卫军、长江水师以及独立第二十一旅打到了芜湖。 林战飞率领第二十一旅及长江水师第一旅作为前锋,更是已经打到了当涂。 “大王,合肥讯风卫谍探传来紧急情报!” 李唯七来到刘升的座船,将一封译好的情报递了过来。 刘升看完,神色波澜不惊,并随手将情报递给了章旷。 “相较明廷及闯军,我崋部对待降将确实严苛,革左五部不满招降条件倒也是在意料之中。不过,他们想要进入凤阳劫掠,却是取死有道。” 章旷看完情报,道:“革左五部毕竟有六七万兵马,大王是否要派兵去合肥支援?” 芜湖属太平府,北边就是庐州府、和州,派兵支援倒是不远,急行军一两日便能到合肥。 刘升摇头,“不必,若是杨和庆、彭有义两人都解决不了革左五部,那也太无能了。更何况,凤阳府还有骁骑卫一个团。” 骁骑卫可不是一般的骑兵,而是精骑——不仅盔甲精良、刀枪犀利,骑兵素质也十分过硬。 刘升将他们派去凤阳府,就是看黄淮平原广袤,骁骑卫有用武之地。 革左五部虽是流寇做派,以骑兵着称,但战斗力比起骁骑卫恐怕还差了不少。 在李唯七退下去没多久,便有侍卫送来一份战报,道:“大王,当涂传来捷报!” 如今崋军上下对捷报都有了免疫力。 便如这名侍卫,说捷报只是带着些许喜悦,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刘升对当涂战果还是比较在意的,当即接过战报细看。 第275章 张献忠之死 当涂,大青山。 张献忠躺在营帐内奄奄一息。 昨日左良玉麾下李国英、吴学礼、张应祥、徐恩盛四部数万人猛攻大青山。 被困大青山时,他手下只剩六七千人,面对官军的进攻随时都可能覆灭。 为了抗住官军的进攻,张献忠便亲自负责正面战事,哪曾想昨天下午被官军一杆抬枪击中腹部,打断了肠子。 再一次从昏迷中醒过来,张献忠听外面没有战斗的声音,便喊道:“来人,来人···” 他前所未有的虚弱,声音也小。 好在帐内就有几个亲随伺候。 “大帅可是要喝水?” 张献忠摇头,问:“外面怎那么安静?是官军退了,还是你们降了?” 被官军包围在大青山没了退路后,一些部将便有了投降的心思。 一则有他镇着,没哪个人敢违逆他的命令。二则,众人也都知道,如今大明朝廷危在旦夕,这个时候投降官军实在不智。 所以大伙儿倒是在他和三个养子、一个义子的带领下,依仗着山中有利于防守的地势,一次又一次地打退官军进攻。 但那是他中弹之前的事。 如今他奄奄一息,怕死离是不远,事情必然发生变化。 如今这形势,他就算是死,也不愿麾下兵马投降官军的——太蠢。 亲随带着喜悦道:“是崋军打来了,官军退了!” 张献忠听了微愣,随即道:“去将可望他们三个叫来,嗯,把三鹞子也叫来吧。” “是。” 很快,孙可望、刘文秀、艾能奇、王兴国四人来到了帐中。 “父帅。” 四人纷纷向张献忠行礼,刘文秀、艾能奇更是关切、担忧之色明显外露——他们从小被张献忠养大,感情非寻常人可比。 张献忠打起精神,道:“崋军要还没来,你们就趁机往南去,由宁国府去浙江。” 听这话,几人面色怪异。 孙可望道:“父帅,官军一撤崋军就来了,如今已包围大青山——额们跑不掉了。” “这狗入的刘升!” 张献忠莫名发怒,腹部一振,却又崩开了伤口,血立马从纱布中沁了出来,张献忠脸色也迅速变差。 他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尤其是在明显感觉力量、生命在流逝时。 “大夫!快去传大夫!”艾能奇慌张叫道。 “别叫了,”张献忠出声阻止,环视几人,咧嘴一笑,“咱老子是不行了,二十年纵横,今日才死,也算命大了。” “父帅···” 刘文秀、艾能奇都不禁哭出声来,孙可望、王兴国也眼红垂泪。 张献忠虽不是个好人,但对他们这几个养子、义子却算是不错。 不论心里怎么想的,看着张献忠将死,几人都难免伤感。 “等咱老子咽了气再哭!”张献忠又提气呵斥了声,随即道,“都到了这一步,你们也没别的选择了,降了那姓刘的吧。 姓刘的确是个英雄人物,不是咱老子这种草莽能比的。你们投过去就别再三心二意,踏实的给他做事。有定国照顾,想来你们不会吃亏。 但做人做事也别太孬,莫···咳,莫坠了咱老张的威名。可···都记住了?” 一番话不短,说完张献忠已经有点喘不上气了。 孙可望等人连忙点头。 张献忠一笑,道:“拿酒来,在将军中美女都叫过来——咱老张要死,也不能少了美酒美人。” 几人赶紧去忙活,找酒水,送美女。 可惜之前溃败,美女都丢了。 到是酒水找到一些。 然而等他们将几坛酒送来时,张献忠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已然咽了气。 “父帅!——” ··· 刘升在当涂下了座船。 第二十一旅军政员徐白璟过来禀报道,“大王,大青山上传出消息,张献忠半个小时前死了。” “死了?”刘升略微惊讶,“怎么死的?” “据说昨日与明军交战时被抬枪枪子打中腹部,断了肠子。” 在这年代,肠子被打断了确实不可能活。 历史上张献忠是几年后清虏入川后,被清虏用箭射死的,如今早死几年,倒是让刘升略微唏嘘。 “张献忠部还剩多少兵马,如今是谁主事?” 第二十一旅包围大青山后,已经跟孙可望等人有过接触,对张献忠部情况也有所了解,不然不会得到张献忠死亡的具体消息。 徐白璟闻言答道,“约莫还有四千多人,如今是孙可望、刘文秀等人主事。” “他们可愿意投降?” “愿降。” 刘升点点头,道:“那就按规矩招降吧。让孙可望等张献忠部主要将领过来,我跟他们说几句话。” “是。” 张献忠的部队在历史上成了大西军,而大西军则是后来南明永历朝廷抗清主力,其中出了不少着名将领。 除李定国、孙可望、刘文秀、艾能奇外,还有白文选、冯双礼、王尚礼、马元利、张化龙、王复臣、马宝等等。 当然,这些人虽有一定天赋,却也是在历史上一系列战争中历练出来的。 所以,一个小时后,孙可望等人来觐见时,刘升只是简单地说了番勉力之语,并没有给什么优待。 崋军目前还是比较公平的,这些人若能从将官进修班出来,授予将职,自然可以立功升迁。 若是没本事,或是难以遵守崋部军规军纪,自然会被淘汰出军队,乃至以律法处置··· 孙可望等人回到了大青山中,都有点愁眉不展。 便连神经一向粗大的艾能奇,都感觉到气氛不对。 他凑到刘文秀身边道:“三哥,感觉姓刘的对我们不太重视啊?” 刘文秀一听,立马看向左右,随即低声道:“什么姓刘的?要叫大王。不然在外面迟早叫漏了嘴,惹出祸事。” “额知道了,回头就改。” “立马改!” “好,好。”艾能奇明显不太在意,“不是说二哥在崋部混得不错嘛,姓刘···大王为啥不直接给咱们安排了,还非要去那啥将官进修班?” 刘文秀道:“你之前没注意听吗?崋部对投降的将领都是这样,不是针对我们。” 艾能奇还是不满,“我们好歹有四千多人呢,不给个好点的将职都说不过去。” 刘文秀感到无奈,“义父的嘱咐你忘了?” “没忘。” “那就老老实实地到将官进修班去,反正我们还年轻,迟早能出头。” 另一边,孙可望、王尚礼等人也对崋部安排不太满意。但人家都说了,对所有投降将领都是这样,他们也找不出毛病来。 至于说带着部队去单干,孙可望倒是想过。 问题是如今他们被围困在大青山上,缺吃少穿的,想突围出去单干都不可能。 纵然再不甘,孙可望也只能协助崋部对山中将士进行整编··· 合肥。 后世合肥作为中部省会城市,城区很大,北至梅冲湖、双凤湖,南至巢湖北岸,西南连结肥西。 明代合肥城亦是有名的高大坚城,南北长四里,东西长六里,墙高三丈有余! 又引淝河之水为护城河,坐卧在平原上,形状很像是一块王八壳。 这么一座坚城,革左五部六七万人若要坚守,杨和庆仅凭两万多人,真未必能打下来。 然而战争从来都不只是对比双方纸面数据那么简单。 革左五营虽然已经决定北上,但六七万大军真不是说拔营就能拔营的,尤其是其中还有过半新兵。 况且,不少部队临走时还想在合肥城及周边再抢一遍。 于是,等杨和庆率领第一师师部(第一旅)进军到合肥城南二十里的南艳湖附近时,才被革左五部的探马发现。 革左五部并没有跟崋军打过仗,虽然听说了崋军不少战绩,知道崋军厉害,但没亲身感受过,自然到不了望风而逃的地步。 毕竟名义上讲,双方都是“义军”出身。 “额就知道姓刘的没打算招降,不然怎的如此快就派来军队攻打合肥?” 贺一龙得知消息后一点不慌,反而满脸冷厉。 随即下令道:“加派探马,看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再去找左金王他们几个来府衙议事!” 贺锦、蔺养成等人正在各自大营中督促拔营启程呢,听闻崋军来袭,虽不慌却也是一惊,忙放下营中事务,来到了府衙。 第276章 都是义军,谁怕谁 几人相知多年,眼下军情紧急,议事便没那么多客套。 待人一到齐,贺一龙便道:“崋军来得太快,额们想直接走肯定不成,除非舍弃新兵和精锐步卒,只带各自的老营精骑。” 革左五部六七万大军,其中有接近一半的新兵,再加上抢掠来的粮草辎重,行军必然缓慢,很容易被精锐部队衔尾追杀。 几人征战多年,这道理都是懂得的。 贺锦问,“崋军来了多少兵马?” “额已经派探马去侦查了,相信很快就能有消息。他们来得这么快,估计人不会太多。” 蔺养成道:“额们要是能打赢,还走吗?” 贺锦摇头,“就算我们打赢了,那也只是崋部一支兵马,接下来肯定会调集更多兵马来围剿,拼到后面还是我们输,必须得走。” 贺一龙道:“现在想再多都没用,不如等打过后再说。这一仗要想赢,额们的老营精骑就不能跟新兵们混在一起,得集中起来用。” 马守应道:“那还议个甚?都赶紧回去调遣兵马。” 贺锦点头,“那就在南城门五里处集合。” 几人说完散去。 很快合肥城内外各个大营的流寇都动起来。 步卒仍在收拢物资,准备长途行军,骑兵却一股股地往南门外汇聚去。 两刻钟后,各部首领在约定好的地点碰头。 贺锦问:“探马还没回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吧?” “不可能!”贺一龙道,“额的那些探马都精锐中的精锐,资格最老的都跟着额十来年了,绝对不可能出事!” 他话才说完,便前方本来一队精骑,约莫二三十人。 跑得近了,才发现好几人都伏在马上,确是受了不轻的伤。 贺一龙脸色难看。 他可是派出近百精锐探马,怎么才回来这么点? 他当即冲为首的探马喝问:“马猴子,咋就回来你们这些人?其他人呢?” 马猴子神情悲戚,道:“崋军探马太厉害,其他人都折了。” 其余首领闻言都目光怪异地看向贺一龙。 刚才谁说他手下探马绝不会出事来着? 打脸来得太快啊。 贺一龙恼羞成怒,虚抽了马猴子一鞭子,道:“一百多人才回来二三十个,崋军探马有三头六臂不成?” 马猴子解释道,“崋部探马骑术、箭术都不如额们,但他们有短铳,还有小个儿万人敌,又盔甲精良。额们刚开始不晓得厉害,对上后吃了大亏。” 短铳? 小个儿万人敌? 贺锦等首领听了面面相觑,没想到崋军探马竟是靠新武器取胜。 “那你们探查到崋军有多少兵马了吗?” “额们没敢靠太近,但远远观望,两个队伍都都一万来人的样子。” 贺一龙疑惑,“两个队伍?” 马猴子点头,“东西两边各来了一只,在骆岗会师了。” “周围再没别的崋军了吧?”贺一龙谨慎地追问了句。 “没了。” 贺一龙当即环顾左右,大声道:“诸位,崋部那位杨师长也太小瞧额们了,只带两万来人就敢来打合肥! 额们六七万大军,其中更有三万精锐,要是真被吓跑了,怕死让天下英雄笑掉大牙!” 马守应、刘希尧等人听闻崋军只有两万来人,也松口气。 即便不算过去一个月招的新兵,他们也有三万余人,还都是在大别山中磨炼两三年的精锐,优势在哪边不是很明显吗? 对方带这么点兵马来打他们六七万人,之前甚至还分成两路进军,着实让众首领都有种被小觑的感觉。 当即一个大声表态—— “如此小瞧额们,必须让他们知道厉害!” “咱们带着大半个庐州府投靠,一点好处不给,还想打散额们的兵马,哪有这般道理?今日必须干翻这些崋军,让那姓刘的后悔!” “没错!都是义军,谁怕谁?!” “···” 一时之间,革左五部大首领和十来个小首领都气愤地声讨刘升及崋部,可谓斗志昂扬。 只有贺锦等两三人,想到马猴子提到的短铳、小个儿万人敌,心中略有些不安。 可眼下这种情况,他们除了击败前来的崋军别无选择——总不能全体当怂比,直接无条件投降吧? 众首领都有跟明军打仗的经验,贺一龙等人更是经验丰富,当下一番计议,很快就拿出了作战计划。 由贺锦、蔺养成、刘希尧三人率领各部步卒在南郊列阵迎敌。 各部骑兵则临时交给贺一龙、马守应指挥,两人各领三千多骑作为侧翼。 至于更具体的计划,并没有。 作为流寇,他们更喜欢随机应变。 于是分配完队伍,贺一龙、马守应商量了一番,就带着六七千骑兵往南去了。他们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趁着崋军行军进行袭击。 向南没多久,两人先是遇到崋军探马(侦骑)。 见流寇人多势众,崋军侦骑果断往南退去,同时也带回去了数千流寇骑兵来袭的情报。 待贺一龙、马守应瞧见崋军大部队时,崋军两个旅已经摆出了防守军阵。 两人当即打马到两里左右的地方观望。 看了几眼,贺一龙就笑着评价道:“这崋军军阵看着倒是严整,可实际上啥长处都没有。 老马,你说额们要不要冲一下子试试?说不定直接给冲垮了呢?” 马守应微皱着眉头道:“听说崋军火器多,不能大意,还是先派小股骑兵试探一下比较好。” “也罢,就这么办。” 贺一龙当即从几个小首领骑兵中挑选了三百多骑,让他们从侧面去试探崋军军阵。 崋部军阵中,杨和庆学着昔日刘升的样子,在往楼上拿着望远镜观望。 这望远镜是他打下黄州府后刘升赏赐的。 虽说后来其他师长也陆续得到赏赐,但他毕竟是第一个得此赏赐,是难得的荣耀。 最重要的事,这玩意儿在战场上真特娘的好用! 瞧见流寇只用三百多骑来试探,杨和庆不禁撇嘴,“才送这么点人,都不够咱们塞牙缝的——传令各部指挥官,对付这三百多人不得用炮,火枪兵也只准用一半儿,看鱼儿上不上钩。” 因着杨和庆的命令,这三百多流寇骑兵直冲到崋军阵前百步! 此时崋部将士就好像没看到他们一样,军阵丝毫不动,这让流寇们莫名的害怕起来。 竟一箭不发,直接调转马头来个漂移转折。 崋军各级指挥官看了十分郁闷,差点忍不住下令虎蹲炮开炮。 待这些三百多流寇回去,贺一龙却是大怒。 “一箭未发就跑回来,你们能试探出个屁!不把老子军令当回事是吧?来人,将李赫砍了!” 刚才奉命带领着三百多流寇的骑将便是李赫。 贺一龙的亲随围过去,李赫却驾马往后退,大叫道:“我是一斗谷的人,革里眼你凭啥杀我?我不服!” 眼见李赫就要退入骑兵群中,一箭忽来,正中李赫咽喉! 贺一龙收起弓箭,杀气腾腾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便是一斗谷敢临阵违抗额将令,也照样处斩,何况是你? 赵三碗,这回你来领队,带五百骑,再不敢冲阵接战,就提着头回来吧!” 赵三碗听了脸色一白,却不得不领命。 不过待他领队冲到崋军阵前一百步左右时,却是故意放慢了马速,前方果然有愣头青照直冲向崋军军阵。 六七十步时,严整的崋军军阵忽然打出排枪。 冲在最前面的一百多流寇骑兵顿时都倒了下去! 赵三碗等剩余流寇骑兵吓一跳,很多人下意识想要降低马速拐弯,却见崋军一轮排枪后就没了。 见此,赵三碗眼睛一亮,扯着嗓子大吼道:“崋军没铳放了!快给我冲!” 剩余流寇也都认为这是冲阵的良机——才几十步,崋军就是有第二排火枪手,也来不及打发了! 剩余三百多流寇骑兵就这么撞上崋军军阵。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盾牌后面竟都是重甲步兵! 他们几百骑冲上去,军阵竟无丝毫混乱,崋部的重甲步兵就好像一个个无情的杀戮机器,轻松的将他们斩杀。 有的甚至连人带马一起砍! 远处,贺一龙正准备趁机让大部队骑兵进攻呢,比那瞧见试探的五百骑转眼间被吃掉大半,只剩百多骑逃仓皇逃回。 这让贺一龙脸色变得很难看。 “娘老子的,这崋军还真有点儿东西。” 马守应道:“崋军确实不简单,额们还是别主动冲阵了——就这么盯着他们。 除非他们不行军,一行军,肯定没法保持军阵,到时候说不定就有冲垮他们的机会。” 贺一龙点头,“只能这么办了。” 望车上。 杨和庆看流寇骑兵分成两股,就好像两把利刃悬在军阵的西北方和东北方,不禁眉头紧皱。 “奶奶的,这流寇他娘的比明军还精!” 骂了一句后,杨和庆便道:“传我将令,各营团侦骑及各旅骑兵营都集中起来,由第一旅旅副唐钰担任临时骑将,到大军屁股后面去,随时待令出击! 再让第一旅、第二旅交替行军,三里一换。我倒要看看,这些流寇敢不敢上来撕咬一口!” 随着传令兵离去,旗号变动,崋军军阵也跟着变动起来,很快就分成三部分。 常备军每个旅都有一个独立骑兵营,再加上各营团的侦骑,两个旅便凑了近两千骑。 第277章 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 “娘老子的,这姓杨的属刺猬的不成?” 看着崋军交替行进,后军掩护前军,又有两千骑在侧巡弋,贺一龙不禁干瞪眼。 要是往前十年,他真会率领六七千骑上去莽一下子。如今确是晓得厉害,不敢乱来。 马守应道:“回去吧,仅靠额们这几千骑吃不掉两万多崋军。” 贺一龙虽然很不甘心,却也只能带着流寇骑兵撤走。 下午。 杨和庆、张谷英终于是带着两个旅来到了合肥城南郊,距离流寇步军临时大营四五里的地方。 流寇步军阵前,贺一龙正卖力鼓动。 “不能让他们安营扎寨,不然就不好下口了。额们兵力是他们的三倍多,三面围攻,一拥而上,姓杨的必然顾头不顾腚。 待其露出破绽,额跟老马便率领骑兵冲进去,大杀特杀,定能将崋军一举击溃!” 除了之前被贺一龙杀了骑将李赫的一斗谷,其他小首领听了很是意动。 贺锦皱眉道:“崋军是来打合肥的,我们待他们来攻打不是更好?” “更好个屁!”贺一龙心中窝着火,并没有在众人面前给贺锦面子,“他们今日已行军几十里,正是疲惫之时。不趁此时打,却要等他们歇好了来打额们,这是什么道理?!” 刘希尧道:“我也觉得该趁此时开打。” 马守应道:“现在不打怕是后面难以找到更好机会。” 蔺养成知道他的意见不重要了,索性站到贺一龙这边,笑笑道:“那就打吧。” 于是几人开始排兵布阵,按贺一龙所说,步军分三路攻向崋军。 贺一龙、马守应则各领三千多骑兵,伺机而动。 “杀——” 流寇大军战鼓擂,一时间喊杀声震天。 杨和庆站在望车上,用望远镜向四周观望,瞧见流寇步军从三个方向攻来,每个方向都有两万人左右,仿佛野草铺满了原野,却不禁摇着头笑起来。 “这些流寇,若是依仗着合肥坚城死守,我们还真有场硬仗要打。如今居然要趁我们立足未稳主动来攻,这不是直线降低了这场仗的难度吗?” 自言自语地说完,杨和庆便道:“传令各部,先守好军阵,待流寇师老兵疲,听我号令反攻,务必将之一举击溃,趁势夺取合肥城!” 随着杨和庆将令下达,崋军很快摆好了防守阵型,甚至有功夫在阵前挖掘壕沟。 而此时流寇步军却还在路上。 两军相隔四五里,各部首领又有意控制步卒前进速度以保持体力。 即便此时号令是让流寇全军冲锋,可步军实际行进速度也就平均每分钟百米的样子。 待崋军将士熟练地将一道简易壕沟挖掘好,流寇步军仍在路上——距离崋部军阵两里多的地方。 这个距离已经在崋军陆军炮射程内了,但杨和庆并没有下达攻击命令,炮兵便按捺着性子等待。 第一师虽然成军距今不过一两年,却经过大小数十战磨炼,称得上真正精锐,拥有一套将领到士卒都颇为熟悉的战法。 又过了一刻多钟,流寇步军前锋终于来到崋军阵前三百多步的地方。 一些前线指挥的流寇小头领大声呼喊、挥舞令旗,督促冲锋。 “杀啊——” 众多流寇新兵在少数老贼的带领下加速冲锋——他们虽不知道崋军究竟有多少枪炮,却也知道,军阵前两百步是最难逾越的一段。 反过来讲,只要能冲过这两百步,与崋军全面短兵相接,他们便可充分发挥人数优势,获取胜利。 “虎蹲炮开炮!” “陆军炮轰打流寇后阵!” 号角声响,令旗挥舞,杨和庆终于下达了开打的命令。 顿时,崋军军阵三面各有好几百门虎蹲炮被架在了战壕边上,然后便是一连串的清脆炮响。 砰砰砰··· 一发发公孙弹打发出去,公弹有鸡蛋大小,直射两三百步。中弹者即便身着两三层甲,亦被洞穿! 孙弹实为散弹,化作一张弹网激射向前方,一发笼罩几十人,中弹者大多伤而不死,倒地惨嚎,凄惨无比。 一里之外至两里的地方,是流寇精锐步卒所组成的军阵,即是督军,也是压阵。 此时却遭到好几十发开花弹轰击,顿时死伤成片,士气狂跌。 贺锦、蔺养成、刘希尧各自看着被一轮开花弹打得混乱的军阵,都脸色难看。 他们听说过崋军枪炮众多且犀利,一直以为,就是比他们以往见过的官军枪炮多一些,厉害一些。却没想到,崋军枪炮多到、厉害到这种程度! “娘的!崋军火炮这么厉害,怎么打?”刘希尧骑着马跑过来问。 蔺养成也过来了,道:“没法打!” 贺锦脸色难看,他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到了这一步,他反而担心贺一龙、马守应带着骑兵溜了,于是道:“派人去催促革里眼、老回回冲阵,只要他们能冲破崋军军阵,我们就还有机会!” 蔺养成、刘希尧点头,当即各自派亲随去找贺一龙、马守应。 在流寇步军外围观战的贺一龙、马守应虽然也对崋军炮火犀利感到震惊,但真没想到扔下队友逃跑——主要是两人手握骑兵,并认为此战就这么败了。 见贺锦等派人来催战,贺一龙没有多想,当即派人告知马守应,各自攻击崋军军阵的西南角和东南角。 他想趁着崋军火力集中到其他三面,用骑兵破开崋军后阵。 崋军阵中,望车之上,杨和庆将流寇骑兵的变动看得清清楚楚。 他本就留有火力应对流寇骑兵,当即下令后阵做好迎战敌骑的准备,最后又下令道:“让唐钰先率领骑兵到一边儿去,待敌骑溃退,全力追歼!” 呜——! 号角声响起,两股流寇骑兵犹如两把利剑,斜刺向崋军军阵看似肥美的屁股墩儿。 其他三面的流寇步军本要被崋军枪炮轮番轰击打得败逃,此时听到已方骑兵出击,竟又组织起一波冲锋。 “杀呀!” 最前方的流寇步卒终于跟崋军接战,却仿佛撞到一堵坚不可摧的墙壁。 接着,许多手榴弹从里面扔了出来,落到流寇步卒人群中。 轰轰轰··· 成百上千的手榴弹爆炸,瞬间造成的死伤竟比之前虎蹲炮与火绳枪加起来的都多! 流寇有过半新兵,战斗意志本就没那么坚定(比明军坚定一些),骤然遭到如此重创,终于顶不住了,瞬间便如海水退潮般溃逃! 另一边,冲进崋军后阵的流寇骑兵,也遭到了巨大打击。 虎蹲炮散弹、火绳枪排枪、手榴弹,三种攻击换了一轮,便让崋军阵前人马尸体堆积如山! 后面的流寇骑兵却依旧难以控制的撞上去,又被崋军火枪手击毙。 偶有少数悍勇骑将冲过去,想要靠个人武勇破开军阵,却被崋军重甲步兵无情击杀。 “撤!快撤!” 贺一龙眼见死伤近千骑都没能破开崋军军阵,终于怕了,下令带着剩余骑兵折转,仓皇撤退。 这时崋军的陆军炮又开始发威。 一发开花弹正好落在贺一龙身边,将其轰落下马。 咚咚咚··· 崋军的擂鼓响起。 这是全军反攻的信号。 “杀!——” “追击流寇!夺取合肥!” 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形容的便是崋军在这一战中的表现。 这一战虽然颇为惨烈,但两军实际接战时间不过一刻钟,因此流寇其实死伤并不是太多,骑兵、步卒加起来估计也就七八千人。 然而剩余的大几万人却都在溃逃。 人数仅两万多的崋军则在后面追杀。 杨和庆在望车上用望远镜瞧见这堪称奇景的一幕,却丝毫不担心。 流寇军心已失、士气低迷,在加上本就组织混乱,这种大溃败下想要重新组织大规模的反攻,几乎不可能。 小规模的反攻倒是可以组织起来。 问题是,大家都在逃跑,哪个愿意组织反攻、用自己和麾下精锐的性命给别人争取逃跑时间? 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 ······ “快!关城门!” 贺锦预料会败,早就做好了逃跑准备,因此率领麾下精锐步卒最先逃进合肥城。 进城后他立马下令关城门。 有将领提醒道:“将军,额们还有不少人没进城呢!” “让他们绕到东、西城门去!你们两个,各自带人去把守东西城门,一定要提前关闭城门,别让崋军跟着溃兵冲了进来!” 贺锦这么一说,几个将领也知道守住合肥城才是他们保命的关键,当即领命去执行。 就这样,当崋军追击到合肥城下时,竟然有过半流寇都逃入城中,并且及时关闭了各处城门。 杨和庆在赶来的途中得知此消息,颇为诧异。 “看来这革左五部确实有些东西啊。” 当杨和庆率领助理来到合肥南城门外时,太阳正在西沉,负责追击流寇骑兵的唐钰也回来了。 他一脸愧色,道:“末将无能,此番追击只斩杀了数百骑,流寇骑兵大部分都跑了。 倒是革左五部的大首领革里眼贺一龙被我军火炮击伤,死在了乱军中,尸首让末将带了回来。” 杨和庆对骑兵追击结果并不意外。 革左五部纵横天下十数载,以骑兵着称,若是一心想逃,崋部骑兵自然追不上,能在追击中斩杀数百人,已经算不错了。 第278章 合肥大捷!南京风云 趁着天黑前,杨和庆绕合肥城转了一圈,思考如何攻城。 结果发现,这合肥城真就跟它外形一样,活像个王八壳,难打得很。 若城里的人死守,即便以崋军如今的战斗力,也得牺牲不少将士才可能破城。 拖的时间长了,让守军守出经验来,适应了崋军的攻击方式,第一师拿不下这座城也是有可能的。 回到中军大帐,杨和庆招来旅、团级将领开了个小会,一是了解下午的战果,二是商议如何攻打合肥城。 “下午一战,我军共击毙流寇七千九百六十三人,俘虏一万三千五百四十人。 我军将士阵亡二百二十八人,重伤一百三十九人,轻伤三千余···” 听军政员高锋汇报完战后统计数据,杨和庆问:“流寇有不少是在城外扎营的吧?从那些营盘中缴获了多少钱粮?” 高锋翻看了手中表册,道:“共缴获粮食一万一千多石,白银三十四万五千七百五十两。” “缴获了一万多石粮食?”杨和庆听了一笑,“你们说如今合肥城中还有多少粮食?” 张谷英皱眉道,“师座莫非想围城?只怕流寇会搜刮城中百姓存粮跟咱们耗,且围城之计耗时日久,恐怕并不合适。” 围城时间一般都以月计算,崋军打仗到现在,还从来没说攻打那座城池一个月的,大多都是一天之内攻破,超过一天都算久的了。 他们第一师还有其他军事任务,可没办法浪费许多时间在合肥。 杨和庆摇头,“不是围城,而是以围城逼迫城内流寇投降。” 高锋赞同道,“这倒是个不错的计策——革左五部本就要投降,只因不满我崋部所给条件,又自以为兵强马壮。 今日一战,想必彼辈能清晰认识到与我崋部的战力差距。如此再以围城迫降,应该能成。” 接着,几人针对“假围城”、“劝降”等环节商议了一番,确定了实施计策的具体计划,这才各自散去。 可计划不如变化。 次日杨和庆等人才吃了早饭,城中就派出使者过来请降。 却是昨夜贺锦说服了蔺养成、刘希尧,认为据城顽抗没有任何意义,不如早点投降,好获得一点优待··· 当涂。 “报——合肥大捷!” 合肥可通过淝河、巢湖、濡须水直通长江,因此贺锦等人投降的当天下午,捷报就送到了刘升座船上。 刘升从侍卫手中接过捷报看了,不禁带着笑意摇头。 “这革左五部还真是找不自在,非得打他们一下,才肯老老实实投降。” 说完,便将捷报递给了眼巴巴望着的章旷。 说起来,自从革左五部盘踞在大别山中,时不时出山劫掠周边的黄州、汝宁、安庆、庐州四府,明廷也是不厌其烦。 曾派兵围剿过,也曾派人招安过。 前年大明江南道监军杨卓然曾在太湖县与革左五部首领会面,洽谈招抚事宜,差点成功,却因时局变换,崋部、闯军先后起势,明廷的招安最终不了了之。 章旷担任沔阳知州一两年,对此事也有关注,倒是对革左五部如今的下场颇感兴趣。 战报上讲,革里眼贺一龙死于乱军之中;贺锦、蔺养成、刘希尧等人退守合肥城后,带领三万多流寇投降;老回回马守应率领两千多骑逃去了北边,暂时不知去向。 还有一万多流寇在战败后四散而逃,遁入荒野,多半沦为盗匪。 杨和庆请求将第二旅留在合肥,清剿周边贼匪,招抚流民。最重要的任务,则是对数万流寇进行初步的汰选、整编。 他将率领第一旅、第三旅不日进攻滁州、和州以及应天江北的江浦、六合,与主力部队会攻南京。 看完,章旷献计道:“数万流寇整编、吸纳不易,大王若想将这数万流寇尽快化为己用,不妨在初步整编后,调过来配合攻打南京。” 刘升道,“咱们不用急着攻打南京——就给明廷一些时间增兵南京。 他们在南京派驻的兵力越多,咱们攻陷南京后攻打其他地方时便越简单。” 章旷一听就明白了刘升的想法,“大王是想将江南地区的明军都歼灭于南京?” “不错。”刘升点头,“届时南方数十万明军一战皆没,南京又被我崋部攻陷,对大明地方官吏士绅之信心绝对是一个巨大打击,说不定很多地方便可传檄而定。” 章旷听完赞道,“此乃堂堂正正之阳谋,明军一方便是有人识破,也毫无办法。” “哈哈,”刘升笑起来,“我倒是颇想知道如今南京的大明文官武将在做些什么,又在想些什么。” 却是刘升想起了历史上南明弘光朝廷的诸多故事,或者说笑话。 如今形势虽然跟历史上南明弘光朝有所不同,却也有些类似的地方。 如闯军、崋军隔断南北交通,南京留守六部便成了大明的大江南地区决策中枢。 曾经的江北四镇中黄得功没了,刘泽清与张国维被困山东,高杰多半还在陕西,但刘良佐却在,左良玉也在。 方郭安等明军武将也隐成军阀。 这些人多半还是会在南京上演一出好戏。 ······ 南京。 城防已经被左良玉部接管了。 说起来南京也是有京营的,号称十万,由南京镇守勋贵忻城伯赵之龙统领。 此外还有一支操江水师,由另一位南京勋贵诚意伯刘孔炤统领。 前些日子,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在扬州主持军务,南京城的防务实际由赵之龙、刘孔昭负责。 可面对顺江而下的左良玉十数万大军,两人连屁都没敢放一个,就麻溜溜地交出了南京城。 所以,如今南京城的最高实权武将就成了宁南伯左良玉。 史可法得知消息,布置了扬州的防务,终于在今日匆匆赶回南京。 回来后,他便将张慎言请到兵部衙门中议事。 南京六部并非寻常人认为的大明养老部门——偶尔确有年龄大的老臣被安排到南京任职,却也有史可法这样的新晋骨干朝臣在南京六部任上锻炼。 南京兵部不仅掌管整个南直隶的军事,浙江、江西、湖广、福建、两广的军事也能干涉。 南京吏部除掌管南直隶大小官员任免,还负责南方“京察”,权力也颇大。 南京户部更是负责征收南直隶及浙江、江西、湖广等南方省份的税赋钱粮,可截留部分自用,剩下的一部分才送往北京。 除此外,南京户部还负责收藏和管理大明全国黄册——这些黄册放在玄武湖湖心岛上,按规定要十年更新一次。 可以说,南京六部虽然受北京朝廷及六部管辖,却也相当于有小半个朝廷的权利。 而这权利的核心,则是三个人。 南京兵部尚书、南京镇守勋贵、南京守备太监——这三人可看做南都内阁。 时任南京兵部尚书的史可法既看不上勋贵,又瞧不起太监,所以回来后只找来张慎言。 这位乃是万历三十八年(1610)进士,已六十五岁,乃四朝老臣,如今为南京吏部尚书兼任户部尚书,可以说是南京人事、财政一把手。 史可法对张慎言还是颇为敬重的,见面之后一丝不苟地行了礼。 然后才问:“大冢宰,左良玉不顾朝廷诏令擅自退兵至南京,更强行接掌城防,其跋扈至此,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我等该如何处之?” 张慎言一叹,“我又何尝看不出此獠野心?可如今他麾下十几万大军以进驻南京各险要之地不说,除了他,我们又能依靠谁抵挡崋贼?” 听张慎言提到崋贼,史可法便紧皱起眉头,面上一片阴云。 他之前在扬州耽搁许久,便是为了应对崋贼。 可以一番忙碌,竟不能阻挡崋贼分毫。 他离开扬州时,淮安府治山阳已被崋贼攻陷,便连宝应(在扬州府北部)明军都望风而降。 如今明军虽尚且守着天长、高邮州、兴化、盐城一线,却是崋贼尚未来攻的结果。 若崋贼来攻,他也不知这些地方守不守得住。 张慎言又道:“其实左良玉跋扈事小,关键是他在新野大败于贼手后,面对崋贼便一退再退。 我只怕,即便有南京坚城依靠,将来崋贼来了他也挡不住。若南都失守,你我才是大明的罪人。” 史可法想了想,道:“不论是要辖制左良玉,还是为了守卫南都,我们都该多召集兵马。只是不知南京钱粮能够支撑多少兵马消耗?” 听到这话,张慎言又是一叹,“左良玉部一来,南京内外兵马便有二十几万。 只考虑他们,如今南京存粮也只够支撑一个多月。若再召集其他兵马过来,粮草缺口只会更大。” 史可法道:“粮草不足可以设法筹集,南京却必须要守住。” 张慎言点头,“我尽力而为吧。” 两人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惊呼声,以及一大串脚步声、兵甲擦碰声。 两人起身走出衙厅,便瞧见一大队顶盔掼甲的精悍士卒涌了进来,排成两列,形成一个通道。 “咳咳!” 随着一阵咳嗽声,一名身材中等、相貌俊雅的将军走了进来,正是左良玉。 他瞧见廊檐下的史可法便露出笑容,抱拳行礼,问候道:“大司马回到南京怎的不通知左某?左某可是急着拜见呢。” 第279章 左良玉无语,柳如是议崋 史可法觉得左良玉的跋扈又一次突破了他的预估,不禁怒斥道:“私自带兵强闯兵部衙门!左良玉,你可知罪?!” 左良玉一脸无辜,“左某前来拜见大司马,商谈军务,带些家丁随行怎么了?” 史可法气愤道:“家丁也是兵!你既要拜会,就该先在外面送上拜帖等待,兵丁更是不可带入衙门!” 左良玉沉下脸来,“左某都说了,要商谈军务——事关如何抵御崋贼,乃紧急要事,莫非大司马要让左某如那些地方杂官一般在兵部门房等上三四个时辰?” 史可法怒不可遏,还要再训斥,却被张慎言拦下来。 他真怕左良玉被史可法逼得撕破脸皮,同时心中对史可法也有了些意见——这般危机关头,怎不知忍一忍国事为重呢? “宪之(史可法字),宁南伯既然要商谈抵御崋贼之事,不如派人去将忻城伯、诚意伯、韩守备叫过来,一起商议。 崋贼悬兵太平府,随时可能东下攻打南京,御贼之议宜早不宜迟。” 史可法终究是听了劝,深吸口气,无视左良玉在场,派人去通知赵之龙、刘孔炤、韩赞周过来。 一两刻钟后,如今南京城处于权力最顶层的六个人在兵部汇聚一堂。 史可法作为兵部尚书,自然是坐在主位。 左良玉却是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左首位,连张慎言都屈居右首位。 他咳嗽了一声,便先发言道:“崋贼东下,主力必通过长江顺流而下。若要抵御崋贼,需操江水师听左某号令。” 提督操江水师军务的刘孔炤没想到上来就被左良玉夺兵权,却又不敢出声反驳,只能求助地看向史可法、张慎言。 史可法怒道:“左良玉,莫要得寸进尺!” “左某如何得寸进尺了?”左良玉又是一脸无辜,“要抵御崋贼难道不该统一号令吗?又或者说,这南京城中还有谁比左某更适合担任此战主帅? 大司马若有更佳人选,不如说出来,左某二话不说,立马提兵离开南京!” 史可法气得直拍桌子,“你在威胁我等?” “左某哪有?大司马可别乱说。” 眼见史可法还要继续跟左良玉斗嘴,张慎言不得不出声打断,“宁南伯,你若担任主帅,有几成把握挡住崋贼?” 提起这个,左良玉顿时没那么威风了,犹豫了下道:“若各军皆听左某号令,应有五成把握。” “才五成?”史可法不禁面露嘲讽之色,“如此,你有何脸面自荐为主帅?” “那大司马为主帅又有几成把握挡住崋贼?”左良玉反问。 史可法自觉军略还是不错的,当即道:“若各军听从号令,粮草充足,我至少有七八成把握守住南京!” 左良玉听了嗤笑,“大司马可跟崋贼打过仗?” “没有,”史可法理所当然地道,“但对崋贼战法我亦有所耳闻,不过多依仗枪炮等奇技淫巧之物而已···” 左良玉听了很无语,只觉得跟史可法根本没法聊,也不想再听下去了,起身抱拳道:“大司马这么想,左某无话可说,告辞!” 然后直接离去。 留下厅中面面相觑的几人。 史可法回过神来,气色面色胀红,再次拍桌道:“嚣张跋扈!无礼之极!” 赵之龙、刘孔炤看了都暗暗摇头,又怕在此逗留时间太长会得罪左良玉,于是也相继起身告辞。 张慎言这时劝道,“宪之,你就不要跟左良玉较劲儿了,只要他愿意抵御崋贼,主帅之职便交给他吧。” 听了这话史可法既失望又愤怒,有种被背叛的感觉,质问:“大冢宰是哪边的?” 张慎言顿时无语。 ··· 南京的大明决策层以抵御崋军为名,争权夺利,几次会议都闹得不欢而散。 民间也热议起崋军及刘升这个首领来。 但民间传闻说什么的都有,根本难辨真假。 钱宅。 这是钱谦益在南京置办的宅子。 崇祯十年,钱谦益因陷于党争,再加上屁股不干净,罢官削籍归乡。 他本住在家乡苏州常熟,去年还迎娶了江南名妓柳如是,在虞山别院中为其盖了“绛云楼”、“红豆馆”,即惹士林非议,却又被一些风雅骚人引为佳话。 去年秋天周延儒北上为首辅,钱谦益认为朝中格局有了变化,他或有起复之机,于是便搬来南京,交好官员名流,四处活动。 钱宅后院,柳如是正在跟几个女子闲谈。 为客者有三,具是江南名妓。其中一对姐妹为卞玉京、卞玉楼,另有一位为李香君。 四人中,柳如是善诗词,卞玉楼善字画,卞玉楼善抚琴,李香君善歌,凑在一起往往能以技艺成趣,再加上此时都在南京,故多有往来。 柳如是正在跟卞玉京谈论诗词,李香君则用手腕撑着下巴,有点蔫蔫的样子。 柳如是见了笑问,“香君妹妹这是怎么了?不是最近便要嫁给侯公子吗?为何不开心?” “唉~”李香君叹了口气,“别提了,自侯督师随左良玉大军来到南京,朝宗(侯方域字)便去了军中,说要为侯督师出谋划策,为我赎身的事便也耽搁下来。” 随即又担心道:“听说崋贼奸淫掳掠无恶不做,甚至还吃人,最喜食美貌女子和孩童。你们说,崋贼要是打来了南京,我们可怎么办?不会被掳走吧?” 听了这话,柳如是不禁笑道:“你从哪里听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 “怎么,崋贼不是这样的吗?”李香君好奇地问。 卞家姐妹也看过来。 他们知道,钱谦益毕竟曾担任礼部右侍郎,在官府多有关系,知道的消息要比普通百姓多得多。柳如是作为钱谦益的如夫人,肯定也知道不少可靠消息。 柳如是道:“我倒是听说,那崋贼对普通百姓秋毫无犯,就是喜欢加害大户。每攻占一地,便有不少大户被‘公审’问罪,斩首抄家。” 李香君一听起了好奇心,又问:“听说那贼首刘崋身高三丈,长得凶神恶煞,会喷火,还会掌心雷,是真的假的?” 柳如是哭瞎不得,“你这都哪里听的?” “说书先生讲的。”李香君大概也觉得太不靠谱,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柳如是道:“你见过身高三丈的人吗?另外,那贼首不叫刘崋,而是叫刘升。听说原本只是一普通山民,只因娶了汝宁女匪首红娘子,才风云化龙,成了大事。” 李香君听了觉得不可思议,“那不是吃软饭的小白脸吗?” 听李香君这么说,柳如是、卞玉京想象令人闻风丧胆的崋贼首领竟是个小白脸模样,都不禁笑起来。 笑过后,柳如是却又叹气,“崋贼若真如传闻中那样,对寻常百姓秋毫无犯,你们倒是不会有事,可以我家那位的身份,怕是免不了遭殃。” 年纪最小的卞玉楼不解道:“柳姐姐跟钱老爷回苏州不就是了。” 卞玉京听了道:“你是不是傻?崋贼若连南京都能攻陷,苏州哪里保得住?” 听到这话,柳如是彻底忧愁起来。 她没想到嫁给钱谦益不到一年,就遇到这种事。以钱谦益的身份,多半要为大明尽忠,到时候她也要跟着殉情。 她在想,到时候选择哪种方式跟钱谦益一起死,上吊还是跳河? 几个姐妹太阳下山前就散去了。 钱谦益却是等天黑透了才会,还带着一身酒气。 “老爷怎又吃酒了?”柳如是给钱谦益换了外衣,责问了一句。 钱谦益似有几分醉意,答非所问地道:“儒士,崋贼若攻陷南京,我降崋可好?” 柳如是听了一愣,随即不可思议道:“老爷怎会有此想法?老爷可是大明的探花郎,官至礼部右侍郎。如今虽被罢官,但到底曾受国恩···” 见柳如是反应有点激烈,钱谦益一下清醒了,忙道:“我只是随口一说,别当真。” 柳如是将信将疑,随即提醒道,“这种话老爷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在外面说,不然必为把柄,引来祸事。” “知道了。” 第280章 欲围南京,淮南巡抚 崇祯十五年,二月十八。 当涂。 刘升已停留于此数日。 张献忠部四千多兵马降崋后,经过汰选,只留下了三千多将士。 其中数百悍卒在通过考核后,被编入独立第二十一旅,补充该旅缺少的兵员。 剩下三千余人则由独立第二十旅抽调军官填充,暂编为一个警备团,随军训练。 至于孙可望、刘文秀、艾能奇、王兴国等原张献忠部将领,自然是进入亲卫军中的将官进修班学习。 从合肥送来的贺锦、蔺养成、刘希尧等革左五部将领则与他们成为“同学”,彼此倒不会寂寞。 “报——溧水传来捷报,第二十一旅第三团攻克溧水县城!” 亲卫军营地,随着信使高喊着报捷,不少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正在将官进修班小营中学习崋军列队训练之法的孙可望、贺锦等人也不例外。 贺锦看着信使骑马直入侍卫团营地,不禁感慨道:“昨日高淳被攻陷,今日溧水也被拿下,看来大王是有意先断了南京明军退路啊。” 孙可望冷笑着道:“那左良玉也就欺负下咱们,遇到崋军只知道逃跑。跑也就罢了,连屁股都不知道护好,只怕蹦跶不了多久。” “我看未必。”贺锦道,“左良玉若不敢战,多半会在大王完成对南京的包围前逃跑。” 刘希尧忽然道:“你们说左良玉有没有可能投降?” 闻言,贺锦、孙可望等人都摇头。 却是蔺养成先开口,“左良玉如今可是大明的宁南伯,便是经历九江溃败,麾下也还有十几万大军。 他要投降崋部,至少也得讨要个侯爵吧?你们觉得那位···大王能答应吗?” 几人闻言都笑起来。 崋部对降将的安排他们都难以接受,更别提左良玉了。 除非左良玉连败几场,兵马打没了,不然投降的可能性很小。 座船上。 刘升看过捷报后,便拿笔在旁边地图上的溧水标记了一下。 章旷在一旁道:“左良玉将兵马布置在秦淮河一线,江宁镇、秣陵关、淳化、句容,都驻有上万明军。 尤其是句容县,明军更是高达三万多。我们想要包围南京,恐怕有些难度。” 刘升一笑,“明军将士皆无战心,士气低迷,便是布置重兵又有何用?我只担心逼迫太紧,左良玉吓得直接逃了。 他若是从南京逃了,带着溃兵祸害江南地方不说,还让地方有了虚假依靠,难以传檄而定。” 贺锦说的没错,刘升如今一面在等南京召集各方支援兵马,一面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包围。 杨和庆所领第一师两个旅分成两路,目前张世杰所领第三旅已经攻占整个和州,驻兵乌江镇,准备向东攻打江浦。 杨和庆亲领第一旅正在攻打滁州,之后还要攻打应天府的六合县,以及扬州府的仪真县——这是要解决江北崋军的后顾之忧。 至于江都等扬州府其他城池,属于彭有义第二师的任务。 镇江府或者常州府,则是刘升计划包围南京的合围点。 左良玉领军征战二三十年,应该能洞悉他的意图,却未必能及时舍弃南京逃蹿。 毕竟南京城极为高大坚固,若真能上下一心,又有几十万大军在,还是能守的··· 刘升跟章旷又讨论了一会儿围攻南京的作战计划,便有侍卫过来禀报,“大王,许文歧到了。” “让他到船上来。” “是。” 当初许文歧被堵胤锡、王扬基劝降,说要做三个月苦役看看。 如今三月之期已过,崋军不仅没有丝毫颓势,甚至已攻克了半个江西,以及半个南直隶。 只要能攻下南京,崋部至少能占据东南数省,改朝换代之势已经十分明显。 如此许文歧便干脆地归降了。 “参见大王!” 见到刘升后,许文歧干练地行天揖之礼。 刘升抬手,微笑道:“许先生请起。” 许文歧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相较于去年刚被俘虏时明显瘦了一些,但更有精气神了。 “许先生能够想通,为我崋部效力,再造社稷,本王甚是欣慰。 正好我崋部设立淮南省,辖徐州、淮安、颍州、泗州、庐州、安庆、池州七府之地,许先生可愿担任淮南巡抚一职?” 许文歧吃了一惊,没想到刘升上来就任他为一省巡抚。 需知,他之前在大明只是个正四品的按察副使而已,距离二品巡抚差好几级呢。后来虽然担任湖广巡抚,却是大明朝廷一时无人可用,临时超擢的,并非正常升迁。 回过神来,许文歧多少有些感动,当即大声应道:“微臣定竭力治理好淮南省,不负大王所托!” 刘升微微点头,对许文歧的态度表示满意,但还是决定考察一番。 “许先生准备如何治理淮南?” 许文歧略一思考,便道:“清缴贼匪,招抚流民,恢复生产。” “大思路没错,但许先生准备用哪些措施去实施呢?” 许文歧不愧是官宦世家出身,又在地方任职多年,对治理地方有一套颇为成熟的手段,此时一一说来,令刘升颇为满意。 同时,刘升也没忘记将崋部的一些行政理念、治理方略传递给许文歧。 事实上,崋部的一些规矩许文歧在三个月的苦役期中已有所了解,不然他也不会变得如此看好崋部。 谈论了将近一个小时,刘升才与许文歧交流完,让人带他下去休息。 然后亲卫军随军电讯组的人送来一份电报,却是由汝阳转发过来的,关于闯军的情报。 二月上中旬,闯军先后攻克卫辉、怀庆两府。 之藩卫辉府的潞王因为提前逃跑,不仅保住了性命,更是带走了潞王府的绝大部分金银等浮财,便是屯粮也低价卖给了明军。 这不仅让闯军少了一大比钱粮收入,更是让河北(黄河以北)明军回了一口血,挡住了闯军北上的步伐。 这时候,李自成回头再看开封便更觉不顺眼,于是又聚集大军,准备攻打开封。 杨文岳率领纠集的两三万河南明军,在朱仙镇被李自成打得打败,其本人也被俘。 大约是因为称了王,心态不一样,李自成极力劝降杨文岳。 可惜杨文岳一点面子都不给,甚至当众辱骂李自成。 李自成一气之下,直接下令将杨文岳在开封城外炮决了! 这些情报送到汝宁时,开封城周围的中牟、陈留、兰阳三县以及诸多集镇,都已被闯军攻占。 闯军开始了对开封城的第二次围攻··· 第281章 提醒李自成,开封文武会 看完闯军第二次围攻开封的情报,刘升一时陷入沉思。 他记得历史上李自成似乎是围攻了开封三次,并且最终以“黄河决堤,水淹开封”结束。 至于究竟是明军挖掘河堤,还是闯军挖掘河堤,还是两者皆有,又或者是爆发了真正的天灾,众说纷纭。 真相掩藏在明末战乱的历史迷雾中,后人已无法探查。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当时开封城有五十万人,最后只有数万人存活。很多人不是死于战争,便是在最后一次漫长的围城中饿死,要么便是最后葬身洪水,喂了黄河鱼虾。 刘升想到五十万人就这么没了,便感觉心疼。 这要是都迁移到北美去开荒多好? 如今形势与历史上相比,已经改变不少,开封城看着多半挺不过李自成第二次围攻。 但是否会如历史上一样,发生“黄河决堤,水淹开封”之事,却不得而知。 刘升觉得,为了那五十万百姓,他有必要插手此事。 他当即道:“电令汝阳,让李巡抚以本王之名送李自成一封书信,提醒他小心黄河决堤。” 听见这话,负责拟写军令的文员不禁抬头,露出诧异之色。 随即还是低头写下了命令。 刘升看过后,让侍卫送去电讯组发给汝阳。 章旷此时也忍不住问:“大王怎会想到提醒李自成此事?莫非黄河今年会决堤?” 章旷之所以认为刘升有未卜先知之能,自然因为刘升疑似“谪仙”的来历。 刘升道:“此事说不准——这些年本就天灾频发,另外,若开封粮尽援绝,守城官员未必不会生出掘堤水淹闯军的想法。 反过来,若闯军久攻开封不下,同样可能生出水漫开封的想法。” 章旷听了满脸震惊,道:“这怎么可能?开封可是河南数一数二的大城,有数十万百姓,怎会有人丧心病狂到水淹开封?” 刘升一叹道:“当今这乱世,争夺天下的人怕是没几个怜惜百姓的。” 历史上开封的五十万百姓是死于天灾还是人祸尚且有些争论,可历史上的扬州之屠,八十万人惨死,却是纯纯的人祸! 想到这里,刘升尽快一统天下的想法更加坚定。 扑通! 一旁的章旷忽然跪下,拱手道:“大王,若闯军真的久攻开封不下,将有黄河被掘堤之祸事,还请大王能早日发兵北上,拯救开封数十万百姓!” 刘升连忙将章旷扶起来,道:“此事章先生直说便是,不至于行此大礼。” 章旷不敢用下跪逼迫刘升应承,便顺势起来了,但依旧期盼刘升能答应。 刘升叹道:“待拿下南京,我便会主持北上之事。另外此事章先生也不要太担心,我既提醒过,只要闯军有心防范,此事便不会发生。” 作为士绅阶层、曾经的大明官员,章旷可是对闯军没有丝毫信心,闻言不禁道:“只怕李自成为夺开封,不顾数十万百姓性命。” 刘升没就此事多说,因为他确实不知历史真相,更不知这一时空开封会发生些什么··· 两日后。 开封。 李自成将中军大营设立在开封城西六七里的地方。 这次攻打开封,并非只有闯军——李自成还叫上了罗汝才。 本意是想借着攻打开封的机会,让罗汝才了解下如今闯军的威势,息了自立的心思,彻底归顺于他。 谁知两军再次会师后,罗汝才却一个劲儿的装傻充楞,就是不提归顺的事。 眼见李自成与罗汝才见面归来后神色不愉,牛金星便倍加小心地伺候着。 他试探着问:“大王,可是那罗汝才不愿归顺?” 李自成瞎眼旁边的肉抽了抽,冷声道:“哼,本王几乎是明示要他归顺,可他就是装糊涂。 如今刘升都要夺取江南,他还以为是几年前呢,能自己逍遥自在的混下去。” 牛金星摇了摇羽毛扇,道:“大王,都到了这一步,罗汝才仍不愿归顺,恐怕是打定主意自立了。为今之计,咱们最好先下手。” 李自成其实回来的路上便已有此想法,此时听了牛金星的话便下定决心。 他眼中闪过一抹寒光,道:“他既不识时务,就别怪本王不义!” 攻略河南、山东罗汝才也有参与,故而如今麾下兵马不少,足有十几万。 甚至陈留、杞县、通许、睢州、宁陵这些城池,也为罗汝才所占据。 外界都以为罗汝才部成了闯军的一部分,可事实上罗汝才自称大将军,与闯军一直都是合作的关系。 罗汝才部兵马虽多,李自成却也不怕。 一则他如今麾下有数十万大军,战将众多;二则,自从去年邀罗汝才退入河南府,他便一直暗中收买罗汝才部将。 如今除了少数几个罗汝才的铁杆心腹,其麾下多数将领都有了投闯之心。 只因此前跟罗汝才合作得还算不错,甚至被罗汝才救过,所以李自成一直期望罗汝才认清现实,主动归顺。 可如今他却不想拖下去了。 “大王,”亲兵统领张鼐走了进来,递上一封书信,“崋军送来一封书信,说是那刘升写给大王的。” “刘升给额书信?他不是在打江南吗?” 李自成不解的嘟囔了句,拆开书信看。 看完不仅眉头一抖,疑惑道:“这个刘升,怎么好端端地提醒额小心黄河决堤?” 牛金星山前,“大王,可否让微臣看一看书信?” 李自成将书信递了过去。 牛金星看完,略一沉吟,道:“微臣以为,这刘升或许在提醒大王小心明军掘开河堤。” “掘开黄河?”李自成独眼一瞪,“明军疯了?” 牛金星摇着羽扇道,“若是选好决堤位置,将我军冲走一部分也是可能的。” 李自成起身道:“张鼐,你去找人组织一支巡堤队,日夜轮替巡河,谨防有人挖掘河堤!” “遵命!” 待张鼐离开后,李自成又忍不住疑惑,“刘升怎会好心提醒额这事?” 牛金星想了想,道:“或许他有意北上攻取开封,已经将开封当成了他的地盘——提醒大王一句,对他来说惠而不费。” 李自成知道刘升迟早会北上,可想到刘升如今就将开封当做崋部地盘,心里仍很不舒服,便想快些攻下开封。 “牛丞相,火药准备多少了?” “已准备了一万余斤。” 李自成微微皱眉,道:“开封城墙极厚,一万斤恐怕未必够,额们要用在好几个地方,至少得三万斤以上的火药才够用。 解决罗汝才后,额们便以掘洞炸墙之法攻城,你这边要加紧搜集火药。” 牛金星干笑一声,道:“微臣一定加紧,绝不误了攻城之事。” ··· 开封城内,巡抚衙门。 河南巡抚高名衡召集了城内主要文官、武将,商议守城之事。 主座上自然是高名衡。 旁边却放了一个屏风,后面坐着一位富贵老者,却是周王朱恭枵。 却是周王名义上不可与官员打交道,但要守开封却少不了周王府的支持,众人便以此法变通。 在堂中,文官有河南左布政使梁炳、右布政使蔡懋德、分守参政苏壮、开封知府吴士讲、管河同知桑开第、巡按御史凌?、开封府推官黄澍、祥符知县王燮。 武将就比较少了。 仅有总兵虎大威、副总兵陈永福、参将高谦等数人。 见人到齐,四十多岁的巡抚高名衡紧皱着眉头扫了众人一眼,道:“此番围城闯贼恐有二十万之众,开封与外界已断绝交通,要想守住开封,我等唯有齐心协力。 因此,今日起,城中一切军政事务皆以本院号令为尊。凡有违逆者,本院当先斩后奏!” 听见这话,顿时堂下文官武将都皱眉。 虽说形势确实严峻,可谁也不希望上面出现一个能对所有人生杀予夺之人。 巡按御史凌?当即起身质问:“抚台如此独断,莫非有圣上赐下的尚方宝剑?” 高名衡冷声道:“尚方宝剑没有,可王命旗牌却有一副。” 凌?道:“王命旗牌只可便宜行事,却并无先斩后奏之权,若抚台强要为之,事后本官定要参上一本!” 第282章 左良玉患病,侯方域献计 高名衡冷笑,“待闯军退去,你要参便参。” 凌?没再说什么,在末位坐下。 高名衡旋即看向知府吴士讲、知县王燮,道:“守城需先保证粮草——如今城内囤有多少粮食?” 吴士讲道:“各官仓、义仓屯粮加起来约有三十万石。” 高名衡眉头皱得更紧,“才三十万石?太少了。城中粮商、大户应该还有不少粮食,需设法搜集粮食,由官府管控配给。” 开封城平日里大概有四十多万百姓,但闯贼一来,很多百姓便逃入城中,故而如今城中大概有五十多万百姓。 营兵以陈永福部最众,有八千多人;再次是他的抚标,有五千余人;苏壮弄了个道标,有两三千人;朱仙镇一战后,虎大威率领残部逃来,也有两三千人。 然后便是吴士讲编练的三千乡兵,以及王燮从开封市民中遴选敢战民壮,编练为社兵。 王燮目前共编了五总社,八十四分社,共计有四千两百人。 这么一算,目前开封城内大约有两万六七千正经兵马。 要守城,这些将士的口粮肯定要优先保证,不然兵变一起,再高大坚固的城池都难以守住——洛阳就是因为部分守军兵变才失守的。 这时屏风后的朱恭枵道:“孤可出五万石粮食、十万两白银用于守城。” 高名衡当即向着屏风拱手,“大王果然深明大义。” 推官黄澍道:“周王带头捐献钱粮用于守城,开封城中富户也该如此。下官请发动城中富户捐粮捐钱!” 高名衡点头,“好,此事便由黄推官负责。” “不可!”凌?又站起来提出反对意见,“黄澍此人贪鄙无德,若任此事,必借机鱼肉百姓!” 黄澍本想着捞到一个发财的好机会,心里挺高兴的,听见这话不禁气得三尸神暴跳,大声道:“血口喷人!我如何贪鄙无德了?!” 凌?道:“此事开封府百姓多有议论,难道是假的吗?” “你···” 眼见两人要争吵下去,高名衡不耐烦道:“好了!凌巡按既然对黄推官不放心,便作为他的副手,监督此事。如何?” 凌?当即拱手道:“下官领命!” 高名衡想了想,道:“开封城太大,现有兵马守城短时间内尚可,时间一久必缺少轮换之人。王知县,社兵可否扩招,最多能招多少人?” 王燮道:“开封城中有八十四坊,如今每坊仅设五十名社兵。若要扩招,一坊最多可招募两百社兵。” 高名衡点头,“那每坊再增招两百社兵,可编为预备队先训练着,以便守城将领随时征调。” 社兵是不需要给全饷的,最多是给点粮食补助,所以高名衡才希望多招社兵。 每坊增招200人,相当于将社兵增加到两万一千人。 随后,高名衡又与众人商议定下了一些其他守城方面的问题。 最后,他环视众人道:“诸位还有什么想法,尽可说来。” 左布政使梁炳道:“孤城不守,即便咱们能上下一心,齐心协力将闯贼挡在城外,可一直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最紧要的,还是向外求援,请朝廷早日出兵,将闯贼赶出开封府,解我等之困。” 高名衡听了一叹,“我又何尝不知需请援军,可朝廷如今哪里还有兵可用?” 梁炳道:“去年圣上不是派孙传庭任三边总督吗?秦军速来善战,孙传庭此前剿贼又多有胜绩。当让朝廷催促孙传庭,早日出潼关征剿闯贼。” 高名衡的点头,“也只能寄希望于孙传庭了。” 开封城虽然被围,但派几个人突围出去向朝廷求援,还是有可能做到的。 ··· 南京。 左良玉正在军营中与麾下众将议事。 谈及这几日的军情,众人都是一脸忧色。 副将卢光祖道:“伯爷,崋贼昨日攻占了溧阳,今日又进攻宜兴,怕是要拿下整个常州府,将我等包了饺子啊。” 副将李国英也道,“我等现在撤离南京,尚可从镇江走大运河前往杭州。再拖几日,恐怕就只能从长江出去走海路了。” 张应祥、徐恩盛、常登、吴学礼等人也纷纷发言。 “再不撤真就迟了!” “还请伯爷早做决断!” “我等确实不是崋贼对手啊。” “···” 左良玉这次是真的想守南京,却没想到麾下这些将领都被崋军打怕了,又或者说欺软怕硬成了习惯,有南京坚城依靠都不敢跟崋军打一仗。 他紧皱着眉头,扫视众将,问:“咱们逃到杭州崋贼难道就不来了吗?” 吴学礼腆着脸道:“杭州若守不住,我们还可以退向福建、两广甚至云南嘛。” “崋贼难道就不会打福建、两广、云南?” 吴学礼硬着头皮道:“崋贼即便打过去,也需要时间。况且,天下大势变幻,崋贼也未必就能打到云南去···” 他越说声音越小。 却是他心里也清楚,这么一路逃跑,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咳咳,”左良玉又咳嗽了几声,一脸郑重地道:“我知诸位惧怕与崋贼交战,但这回不同新野那次,咱们有南京坚城可依,钱粮也比较充足,此外尚有十几万友军相助。 只要上下一心,必然可以让崋贼无功而返。此战之后,我必向朝廷给诸位请功,说不得诸位当中也有人能封爵。” 听了这番话,想要从南京撤离的一众将领便知道眼下是难以劝动左良玉了。 于是一个个应了声“是”。 至于说独自领军逃离,眼下还没谁有这个本事——若做下此事,不仅手中兵马要足够多,还得在朝中或者地方上有一定关系才行。 待众将离开后,左良玉立即剧烈地咳嗽起来。 等咳完,他将捂嘴的手绢拿开一看,里面赫然带着血丝。 他为何到了南京不想再逃了? 当然不是荣誉感作祟,而是感觉身体不允许了。 他身患肺痨,按大夫说,若是能在一地静养,尚且能多活几年。可若是常年累月的行军,甚至一路逃跑,颠沛流离,怕是活不过一年! 所以,即便不管家国大义,即便只为了他自己,他也要在南京守一守。 “报——” 外传忽然传来信使的传报声,让左良玉心里咯噔一下。 因为这几日,只要有战报传来,就不是好消息。不是这里丢城,就是那里失地。 果然,当家丁将战报送进来后,左良玉一看,是江对面的江浦县城丢了。 叹了口气,左良玉便道:“将战报转交给兵部吧。” “是。” 他强闯兵部衙门的第二天,史可法便似乎想通了,与赵之龙、韩赞周联名决定,命他提督南京诸军军务。 也是因此,他才决定在南京守一守。 若是都无法做到号令南京众多兵马,他便是身体吃不消,也要开溜。 不一会儿,又有家丁进来,禀报道:“伯爷,侯督师之子侯方域求见。” 侯方域? 左良玉疑惑,不知道这个公子哥见他干吗。 “带他过来。” “是。” 家丁离去,很快便将侯方域带到了左良玉的大帐内。 侯方域长得一表人才,即有贵公子气质,又有书卷气,让左良玉仿佛看见了年轻时的侯恂,不禁微微愣神。 “侯方域见过宁南伯!” 左良玉回过神,问:“侯公子有何事?” 侯方域直身,面带自信的微笑,道:“在下有一计,或可破崋贼。” 第283章 李国英:居然让我诈降?! 听到侯方域的话,左良玉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崋贼要那么好破,何至于坐大至此? 他猜侯方域多半是有些天真的书生想法。 看在侯恂的面子上,他并没有立即赶侯方域走,淡淡道:“侯公子且说来听听。” 侯方域虽看出左良玉不重视,却依旧自信,颇为骚包地展开折扇扇了扇风,道:“在下有三计,可联合使用,只要那刘升中了一计,便可破崋贼。” 左良玉终于露出了点感兴趣的神色。 侯方域继续道:“这第一计乃是兵家之谋,在下听闻崋贼如今兵锋四出,攻打南京周边府县,欲包围南京。 如此,那刘升身边兵力必然越来越少。伯爷若能看好时机,以精兵强将攻打当涂,破崋贼之老营,乃至俘杀那刘升,崋贼攻势自然瓦解。” 听到这里,左良玉露出失望之色,道:“你可知那刘升身边常年有一精锐贼兵,叫做‘亲卫军’,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且多达两三万。 你觉得,如今南京有哪支兵马能打得过这只精锐贼军?” 听此驳斥,侯方域并不气馁。 他道:“用计不可拘泥——伯爷可先派重兵攻贼军一路偏师,逼迫那刘升将身边精锐派出,待其身边精锐减少,再以精兵强将攻之。” 左良玉摇头,“你这是纸上谈兵,要实施可不容易,说不定会全变了样子——你还是说说另外两计吧。” 侯方域略感失望,但还是接着道:“这第二计为‘美人计’,又分阴阳两策。 阳策,设法联系失地中心念朝廷的士绅,看能否借其关系,向那刘升进献美女。 若能安排美女为杀手,刺杀或毒死那刘升,崋贼必然大乱,说不定其手下骄兵悍将自己就打起来。 阴策乃是寻找有智谋的死士,或是训练死士——在下听闻那刘升礼贤下士,尤其善待贤才。 若能派遣死士伪装成贤才,拜入其帐下,不仅可以为朝廷刺探军机,更可寻机刺杀此獠。” 侯方域其实觉得“美人计”最不靠谱,有凑数之意,并不觉得左良玉会接纳。 谁知左良玉听了却眼睛一亮,道:“你这个‘美人计’倒是不错——侯督师如今在南京不是无事么,不如侯公子便让督师操办此计。” 这美人计说起来容易,操办起来却麻烦得很。 侯方域只觉的给自家挖了个坑,可左良玉都发话了,他不得不应下。 随即说起第三计。 “这第三计其实跟第二计有些类似——伯爷麾下如有信得过的将领,可使其诈降崋贼。 只要能成,同样可以刺探崋贼情报,寻机刺杀那刘升,又或者是在两军交战时反水,助官军获胜。” 左良玉听了略一沉吟,道:“此计也不错,我会考虑的。侯公子若无别的事便去操办那美人计吧,我要处理军务了。” 侯方域不甘心地一拱手道:“伯爷,在下还是觉得第一计最好。” “第一计我也会考虑的。” “在下告辞。” 侯方域走后,左良玉开始认真思考其所提的第三计。 可他思来想去,却发现麾下诸将中就没哪个适合执行此计。要么是忠心有余,能力不足;要么便是能力尚可,忠心存疑。 如今崋军要包围南京的态势很明显,他继续这么呆在南京什么都不做,就真没机会翻身了。 他起身在大帐内转了好几圈,左思右想,还是决定矮子里里面拔高个儿,来实施“诈降计”。 “去将李国英叫过来。” 家丁应声而去,没多久就将李国英带了过来。 “末将参见伯爷!” “良卿(李国英字)不必多礼,来,坐。”左良玉露出和蔼的笑容,示意李国英在马扎上坐下。 李国英略有些拘谨地坐下,略带些许疑惑问:“不知伯爷招末将前来有何事?” 李国英确实不解,毕竟他们才开完会散去没多久。 左良玉打量着李国英,一时沉吟不语。 李国英是他初到辽东担任将官时招募的家丁之一,算是他的起家元从,如今也是在他本部担任副总兵,统领一两万兵马,其中更是有五六千精锐。 绝对算是他的心腹将领。 领军作战之能在诸将中更是数一数二。 说实话,让李国英去诈降,左良玉是有些舍不得的。 可真没有比李国英更合适的人选了。 想到这里,左良玉叹了口气,道:“良卿啊,之前议事我说的那番话,你可能理解?” 李国英道:“伯爷所说确实在理,若有南京坚城都不敢与崋贼一战,咱们不论逃到哪里都是苟延残喘而已。末将先前说退兵杭州,确实有些欠考虑了。” “你能理解就好。”左良玉露出欣慰神色,随即话语一转,“不过咱们要守南京,也不能坐等崋贼来攻打南京城,须得积极应对。 崋贼枪炮犀利,战力强悍,咱们将士又缺乏士气,正面交战即便有一二十万兵马,也未必是对手。 若想破解崋贼攻势,还需用奇谋——若有一人愿诈降崋贼,为朝廷刺探情报,乃至在关键时刻反正,必能大破崋贼。 我思来想去,觉得诸将之中,唯有你勇、智、信皆具,可负此重任。” 说到这里,左良玉便停了下来,满脸期待地看着李国英。 李国英人都傻了。 怎么都没想到左良玉竟然让他诈降! 此时他很想打开左良玉脑子看看,弄明白他是怎么想出这种奇险计谋的。 但触碰到左良玉期待的目光,他便明白,此事对左良玉来说只有“奇”,没有“险”,因为危险都让他承担了。 他露出为难之色,道:“伯爷,末将即便诈降过去,恐怕短时间内也难以取得那刘升信任,赶不上南京之战啊。” “怎么会赶不上呢?”左良玉道,“以现在的情况,崋贼至少也要十天半月之后才可能攻打南京,而我等依靠坚城至少能守一个月。 这么长时间,以良卿之才,定能取得那刘升信任。” 李国英还是觉得这事太危险了。 大明又不是他的,他没必要这么拼。 左良玉见此,干脆使出杀手锏,“这样,良卿诈降崋贼之后,若找不到合适机会,便不发动,就当真个降了崋贼,如何?” “啊?!”李国英再次惊了。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左良玉就这么一说,意在逼他接任务。 是不是,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他犹豫着道:“那末将的家小···” 左良玉笑道,“我清楚,你若孤身一人去投降,肯定会让那刘升怀疑。这样,我许你带三千精兵和家小一起过去。 当然,你此行毕竟有危险——便让你儿子李澜留在南京,若有万一,你也能留个血脉。” 果然啊。 李国英听得嘴角微抽。 他如今年近四十,虽娶了几房妻妾,却因多年征战,只有一个儿子。 左良玉让他带走家小,却要把他唯一的儿子留下,不就是想预防他真的投崋吗? 所以说,让他迫不得已便真降了崋贼之说就是骗人的! 可左良玉都将话说到这一步,把他“身后事”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他哪里还有得选? 想了想,他还是提了个小要求。 “伯爷若非要末将办此事,那三千精锐得末将来选!” “没问题!”左良玉笑着拍了拍李国英的肩膀,“自己选的才贴心可靠嘛!” 心里却在想,一定要在李国英军中多安插死忠,让李国英怎么选都能选到。 “来,咱们聊一聊这诈降计具体如何实施···” 第284章 包围应天! 数日后。 崋部独立第二十一旅克常州府宜兴县,第二师在江北连克兴化、高邮州、天长。 大明扬州城(江都)危急! 为了避免扬州被攻陷,南京失去江北最后一道屏障,史可法急忙赶赴扬州督军。 就在史可法奔赴扬州的第二日,也即是二月二十五。 奉命率领三千精兵到江宁镇加强防线的左良玉部副将李国英忽然叛投崋部! 南京官民震动! 甚至有传言崋军将要攻进南京,在城内外引起一些骚乱,幸亏左良玉及时派出军队镇压,否则极可能酿成民乱。 不过,经此一事,南京官民对守住南京城的信心更低了。 一些士绅、富户开始搬离南京,小民亦因各种关于崋军的流言惶惶不安。 ··· 为了方便指挥前线部队,刘升移驾至当涂更东边的采石矶,也即是后世的马鞍山。 这距离南京城已不足百里。 亲卫军营地,王帐内。 李国英看了刘升一眼,赶紧单膝下跪抱拳,低头道:“李国英参见大王!” “哈哈哈,李总兵能够弃明投崋,真是令本王惊喜啊。来,快起来!” 刘升朗声大笑,说着亲自上前扶起李国英。 李国英起身时目光落在刘升腰间佩刀上,忽然想,他此时拔出刘升佩刀,能否将其当场斩杀。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驱除。 且不说他能不能成功,即便侥幸成功,肯定也会被帐内崋军乱刀砍死。 他又不是死士,真没必要这么做。 刘升拍了拍李国英肩膀上的灰尘,道:“我崋部平时无跪拜之礼,李总兵以后可莫要行此礼了。” “是。” “对了,李总兵可有表字?”刘升热切地问。 他知道李国英——此人在后世历史上随左梦庚一起降清,做到了满清川陕总督的高位,为满清攻占四川、剿灭夔东十三家等立下许多功劳。 后积劳成疾,在职上病死。 就刘升个人感情来讲,并不喜欢李国英。 但李国英却是第一个主动领兵投效崋部的大明参将以上的武将。 而且李国英此人确实有些才能,领军打仗颇有一手,甚至还有治理地方的才能。 所以,作为崋部首领、兴崋王,他必须给予李国英足够的重视。 将一切不服都打服,听起来倒是很爽,可只要打仗就会死人,还会消耗许多钱粮。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乃至让对方主动投降,自然更好。 李国英心里有鬼,对刘升的热情略有点不适应,好在事关生死,他被硬生生逼出了演技。 “回禀大王,末将字‘良卿’,良善的良,公卿的卿。” 刘升笑道,“这表字不错,良卿在我崋部好好干,将来未必不能位至公卿。” 李国英微微一笑,略有点僵硬。 刘升又道,“不过我崋部对待降将降卒自有一套规矩,降卒需重新汰选整编,训练后安排给各军。 降将则须先进入将官进修班学习,待学习期满,通过考核,才能授予将职。 不过良卿也不必担心,以你之才能,相信只学习一期便能通过考核。 之后授职,也会从团级起步。若考核成绩优秀,便是直授旅副也并非不可能。” 听到刘升这番话,李国英人都傻了。 这是要直接收了他的兵? 还要让他去学习、考试? 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对待主动来降的将领的? 他眨巴了瞎眼,却发现刘升正笑眯眯地看过来,“怎么,良卿莫非难以接受我崋部这套规矩?” “我···”李国英张了下嘴,最终只能道:“末将觉得挺好。” “觉得好便去跟随你来的那些将士解释一番,免得他们抗拒,弄出误会。” 李国英欲哭无泪,只能干巴巴应道,“是。” 随后,李国英一边配合崋军对跟他“投崋”的三千精兵进行汰选整编,一边在心里不停地臭骂左良玉—— ‘什么鬼诈降计,把老子害惨了!’ ‘脑袋有坑么?想出这种计策。’ ‘人家崋部怎么可能对降将没有防备?我他娘的要学习至少一个月,若通不过考核便要多学习一个月,哪儿能赶得上南京之战?’ ‘即便任职,手下也不是原来的兵,怎么反正?拿头反?!’ ‘娘的,老子真降崋算了,大不了再生个儿子!’ ··· 李国英主动来投,刘升除了惊喜,还对攻取南京有了新的想法。 把李国英安排到将官进修班后,他便将李唯七叫了过来。 “如今讯风卫在南京城中有多少谍探?” 李唯七道:“目前只有三十几个,但若大王需要,属下可以多安排些人手进去。” 刘升道:“李国英主动来投,说明南京城中怕是有不少官员、将领缺少守城的信心。 所谓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你看能不能让南京的讯风卫谍探活动一番,策反一些官员、将领,为我们将来攻打南京城提供帮助?” 李唯七略一思考,便道:“应该可以,属下这就去办。” “还是要以谍探安全为要,不必强为。” 李唯七心中一暖,应道:“是!” 待李唯七出去,刘升不禁摸着下巴上的短须若有所思。 其实不仅讯风卫向南京派不少谍探,胜捷卫这段时间派过去的人更多。 南京毕竟是大明副都,城池极其高大坚固,若守军坚定,即便以崋军如今的枪炮装备,也会死伤不少人。 要是有内应,这南京城可就容易攻打多了。 当然,最好是在城外战斗中就打得大明一方信心崩溃,像历史上一样,直接献城投降··· 崇祯十五年,二月二十九。 杨和庆、彭有义各率领一个半旅,将近四万兵马,围攻扬州城。 二月三十日晚,在内应的帮助下,扬州城被攻陷,大明南京兵部尚书、江北巡抚史可法自刎而亡! 随后几日,崋军有相继攻占泰州、泰兴、如皋、通州——说攻占其实不太准确,这四座城池几乎都是望风而降,甚至有知县主动献城! 同样是在这几日,崋军独立第二十一旅攻占武进。 此城在常州西北部,北滨长江,南临滆湖、太湖。可以说,崋军占据此地,便算是堵住了应天、镇江两府明军东撤的道路。 在武进被攻克的当日,第二师第一旅亦从泰兴渡江,与独立第二十一旅在利港胜利会师! 崋军对应天、镇江两府的包围圈,亦宣告完成! 第285章 阎应元 江阴县城。 阎应元腰悬大刀,带着一队乡兵在西城墙上来回巡视。乡兵们神情肃穆,却又带着紧张。 却是昨日有溃兵及难民逃到江阴,带来了府治武进被崋贼攻陷的消息。 关于崋贼的各种消息、流言去年就传到了江阴,官民们虽多有议论,却总觉得离他们还远,毕竟去年崋贼还只是在河南、湖广。 不曾想,今年二月崋贼便顺江东下,连陷九江、安庆、池州、太平诸府,朝廷几十万大军竟不敢阻挡,任由崋贼兵临应天府。 江阴所在的常州府与应天府之间就隔了个镇江府,因此,前段时间关于崋贼的各种消息猛然增多。 有人说崋贼皆杀人不眨眼,所过之处,人畜不留。 也有人说,崋贼乃真正义军,只对付劣绅恶霸,对良善百姓秋毫无犯,还经常赈济灾民,清剿当地匪寇。 有人说崋贼个个身高八尺,皆顶盔掼甲,刀枪不入,还会掌心雷。 也有人说,崋贼枪炮众多且犀利,鸟铳可打三百步外,一炮糜烂十数里! 各种难辨真假的消息层出不穷,弄得县城内外人心惶惶。 面对这种情况,阎应元便请知县林之骥增加乡兵名额。 林之骥是个绵软性子,上任之后虽不贪腐,却也没什么作为,除了完成上面交代的征税任务,便是成日交游、吟风弄月。 阎应元虽是去年上任的典史,却是一来就破获多起案件,抓捕了不少盗贼,更是三箭惊走海寇顾三麻子。 一时之间,连江阴县营兵守备顾元泌的风头都被阎应元盖过。 如此,阎应元之合理请求,林之骥自然无有不从。 随后江阴县乡兵数目便从五百猛增到一千,至今已训练近半月。若不看盔甲兵刃,只看气势,竟似乎比营兵还要可靠。 得知崋贼攻陷武进,江阴立马加强了戒备。 阎应元觉得营兵不可靠,便主动提议,让乡兵负责西、北两面防务,顾元泌的一千营兵则负责东、南两面防务。 巡视完西城墙,又嘱咐了两位乡兵头领几句,阎应元便下了城墙,来到县衙。 知县林之骥正不安地在堂中来回走动,瞧见阎应元便好像有了主心骨,忙迎上来问:“皕亨(阎应元字),崋贼没来吧?” 阎应元有些无语,心道:崋贼要来了,城头会没动静吗? 随即安抚道,“堂尊放心,城外连崋贼的影子都没有。” “是吗?”林之骥将信将疑,又问:“皕亨,若崋贼来攻江阴,你和顾守备可有把握守住?” 阎应元其实没把握。 毕竟他对崋贼没什么了解,所知仅限于各种不知真假的流言。另外,顾元泌这人及其手下营兵不太靠谱。 如此情况,他哪有十足把握抵御贼军? 但他知道,林之骥心神不宁,必须安抚,不然可能会冒出什么昏招,影响守城。 就比如说昨日,若非他阻拦,林之骥、顾元泌竟然要直接放那些溃兵、难民入城——只因难民中多是士绅、大户。 幸亏他强硬要求,不怕得罪人,才能对那些溃兵、难民搜查、盘问,并放入城中派兵监视。 如若不然,里面真混有崋贼奸细,这江阴城可就难守了。 想到这里,阎应元道:“堂尊放心,只要有我阎应元在,必不让崋贼踏入江阴城!” 林之骥点头,“这就好,这就好···” 阎应元趁机道:“若想抵御崋贼,还需对其有所了解。下官准备带几个得力下属去城外探查崋贼消息及动向,还请堂尊准许。” “那皕亨可得小心些,这江阴城离不开你啊。” “下官会小心的。” 说完,阎应元便拱手告辞。 待阎应元离开后,林之骥静下来,回想刚才的交谈,这才反应过来什么。 ‘阎应元那话的意思并非能挡住崋贼,而是要与江阴共存亡?’ ‘这可如何是好?若阎应元都没信心守住江阴,那顾元泌就更靠不住。’ ‘若江阴城破,我是不是要自缢尽忠?可我家俊儿还不到十岁。大江南北那么多美景,我还有好多没去看过呢。’ ‘我不想死啊···’ 阎应元自然不知道他离开后林之骥的一系列心理活动,他只带了三个得力好手,便骑马出城门向东探索。 为了以防万一,四人都是普通百姓打扮——阎应元是员外,三名手下是随从。 向东走了十余里,阎应元便感觉到有些奇怪。 据溃兵说,昨天上午有一两万崋贼从西边的利港登陆。按理讲,应该有不少难民向东逃的。 可事实上,除了昨天有几百难民逃到江阴,这路上他竟然没瞧见其他难民。 ‘该不会百姓都被崋贼裹挟,用于攻城吧?’ 阎应元心中冒出这个想法,心情也变得沉重。 他虽然没跟崋贼打过交道,却听说,贼寇最喜欢驱使流民攻城。 又走了几里地,阎应元发现不远处的苏家集正在冒烟,似乎有房子被点着了,且老远便听见人声喧哗,还以为是崋贼正在攻打该集市,忙驱马靠近。 谁知很快就有十骑迎上来,隐隐将他们围住。 见这些骑兵个个盔甲精良,阎应元便放弃了直接动手的想法,并事宜三名手下别轻举妄动。 这些骑兵也没直接动手,围上来后,为首的什长审视着阎应元等,问:“你们是什么人?来此作甚?” 阎应元拱手道:“回军爷,在下要去苏家集探病。” “哦?”什长看向阎应元的目光更锐利了,尤其是在看到他的弓箭和大刀时,随即问:“你不知道我们崋军来了吗?竟然还敢往这边跑?” 阎应元想起听到的各种崋贼消息,便微笑道:“在下听说崋军仁义,从不伤害无辜百姓。另外,我那好友父亲病重,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去世,在下不得不前来探望。” 什长并没有因阎应元的话放松警惕,道:“既如此,你就跟我们一起进集市吧,正好看一场大戏。” 说完,十人隐隐围住阎应元四个,一起向苏家集走去。 阎应元见手下紧张,便示意他们放松。 他知道这些崋部骑兵的想法——押着他去苏家集找人对质,看他所说是否真的。 他交友广阔,在苏家集确实有一位讲义气的好友,这好友父亲也确实病重,根本不怕对质。 最重要的是,他艺高人胆大,即便出现什么意外,也有信心杀出来。 然而,来到苏家集街口,阎应元就愣住了。 之间这里的崋贼并不多,只有两百来人的样子,但聚集在街口的百姓却有上千人! 这些人都围着一个木台,有不少人在大声呼喊着,也有人在抱头痛哭—— “杀得好!” “砍头都便宜了这汪老贼,就该千刀万剐!” “爹,您在天之灵看见了,汪老贼终于得报应了,呜呜···” 阎应元踩着马镫站起眺望,赫然瞧见,木台上正在砍头! 第286章 人不能太自信啊 细细一看,阎应元便瞧见苏家集有名的恶少汪四公子正在痛哭流涕,人也软成了泥,跪都跪不住,胯下甚至有一滩水渍。 有崋军士卒从台下提起一颗苍髯老者的头颅,赫然是江阴有名的缙绅汪大昭。 去年他来江阴任典史,得知苏家集有名的恶少汪四公子欺男霸女,甚至可能草菅人命不止一条,便想法办此人。 结果却比知县林之骥劝阻,他仍坚持要查,谁知府尹竟发来文函,严厉训斥了他一顿,让他不得不罢手。 他这才知道,汪四公子的老爹汪大昭背景深厚、能量颇大。 此老乃万历年间进士,官至南京吏部员外郎,又疑似东林党人。 虽在十年前致仕,但同年、上下级等关系却在南直隶编织成了一张大网,在江阴更是有良田上万亩,根本不是他能动的。 不知是崋军来的太快,还是别的原因,这老匹夫竟然没及时逃去城里,如今竟让崋军给抓了。 想起某些传言,阎应元不禁问旁边的骑兵什长,“莫非这就是传闻中的‘公审’?” “不错。”骑兵什长点头,“我崋军每至一地,都要对劣绅恶霸进行公审。 这汪家虽是江阴数得上号的大户,却臭名昭着。根据我们调查,汪大昭、汪宝成等人不仅欺压良善、巧取豪夺,且都背负了好几条人命。 你看看这些苏家集乡亲的反应就知道,多少人受到了他们的欺压,多少人对其恨之入骨。 方才若非我们控制,汪家的这几人押上台就被他们打死了。” “那台上的其他人呢?” “自然也都是民怨深重,论罪该死的人。” 接着,阎应元就在一旁看完了整场公审。 瞧见那些劣绅恶霸被崋军宣布罪行,当场处斩,百姓们或拍手称快,或宣泄大哭,他竟然也感觉格外的爽快。 公审之后,崋军又当场用抄缴的粮食赈济贫苦百姓,让苏家集百姓皆感恩戴德。 见此,阎应元起先也是一脸笑容,随即想到什么却不禁满脸忧色,深深地叹了口气。 “阁下不是说要到好友家里探病吗?快过去吧。”骑兵什长此时出声道。 随即,示意阎应元等人下马,跟着一队崋军步卒进入集市。 如今周围有两三百崋军将士,看着似乎都是精锐,阎应元几人自然更不敢动手,老实地听从安排。 很快,阎应元来到了好友苏明远家。 苏明远家本是苏家集地主,后来在苏明远父辈败落下来,如今沦为破落户。 但苏明远不仅是童生,且有侠气,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阎应元在查汪四公子的案子时得其相助,因而结为好友。 苏明远瞧见阎应元跟崋军待在一起,不禁瞪大了眼睛,震惊道:“阎兄,你怎么跟···” 阎应元怕被叫破身份,忙道:“我是来探病的,苏伯伯的病如何了?” 苏明远倒也机灵,立马意识到,阎应元大概是隐瞒身份过来探查崋军消息的,于是道:“眼下天气渐暖,我父亲身体倒是好了些。” 说着,引阎应元进了院子。 押送阎应元等人过来的一队士卒倒是没跟进来,却也没走,而是留在外面盯着——侦骑什长可是说了,这几人可疑得很。 苏明远将阎应元带到书房里,朝窗外看了看,才低声道:“阎兄怎如此大胆,竟敢此时来苏家集?” 阎应元笑道:“不来此处,我如何能探知崋贼虚实?” “阎兄还是太冒险了,这苏家集认识你的可不止我一人。万一被他人叫破身份,你可就走不脱了。” “无妨,我一会儿就走,不会出事的。” 听这话,苏明远略微犹豫了下,道:“如今崋军势不可挡,甚至有传言说南京已经失陷。江阴城虽然不小,但恐怕也难挡崋军兵锋。 阎兄刚才应该也看到崋军主持的公审和赈济了,其所到之处,恐怕平民百姓皆会拥戴,确有改朝换代之能。如此情势,阎兄真要在江阴顽抗吗?” 一听这话,阎应元便知道,这位好友多半心向崋军。 说实话,今日看到崋军行事作风,他也心生好感。 于是叹道:“我若为平民,多半会投崋。但我如今却是大明的江阴典史——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有些事,不得不为之。” 苏明远一叹,道:“走,阎兄去看看我父亲吧。” 过了一会儿,阎应元带着三个手下从苏家出来,便瞧见几队崋军将士押送好几十个“犯人”往外走,似乎是那些被抄家大户中罪不至死之人。 阎应元瞥了一眼,就面色微变,忙转过头去。 因为其中有人认识他! 汪大昭家的一个管事。 也不知是晚了一步,还是他的高大体型太过明显,那管事经过时忽然停了下来,死盯着阎应元背影。 “快走!” 押送的崋军将士催促。 这管事走出去一段距离后,一咬牙找上押送的崋军队长,道:“军爷,我有要事禀告,事关贵军安危!” 队长呵斥道,“快走,别耍花样!” 管事道:“军爷,是紧急军情,只求贵军能算我戴罪立功!” 队长冷笑,“你且说来,我倒要听听是什么紧急军情。” “我方才看到了江阴典史阎应元。” “江阴典史?” 管事见队长一时反应不过来,不由着急道,“贵军还没攻下江阴吧?这阎应元曾三箭惊走大海寇,艺高人胆大,又统领江阴乡兵,来此必然是刺探军情的!” 队长听了面色一变,当即带了一什人返回,撞上了装作若无其事、低头慢慢走着的阎应元几人,以及“送”他们的一队崋军将士。 这队长直接用火枪对准了阎应元,喝道:“此人乃江阴典史,将其拿下!” 阎应元见这队长带人拦截,就意识到不好,想要动手。 结果身后的十名崋军火枪手第一时间举起了火枪,顿时让他不敢动了。 他身手再好,也没把握对付一二十杆火枪。 于是装糊涂道:“诸位怕是误会了,我若是江阴典史,怎么敢来此处?” 队长不为所动,喝道:“别啰嗦,一会儿查清你的身份,若不是明军探子,自会放了你!” 说完逼着阎应元四人扔掉了弓箭、腰刀,十几个刀牌手一拥而上,将四人都捆了。 接着阎应元被押着往回走,经过苏家门口时,苏明远看到了不禁满脸无语。 他说什么来着? 人真的不能太自信啊。 第287章 下江阴,攻南京! 利港。 距离江阴县城约莫四十里,距离常州府治武进也只有四十多里,又是长江南岸的重要港口,在当下算是一处军事要地。 任第六旅(隶属于第三师)旅长的屈晓峰率领旅部驻扎于此,主要负责该港口的安全,同时提防江阴方面的明军。 至于彭有义,跟独立第二十一旅会师后,与林战飞合计一番,再次发兵西进。 目前彭有义率领第四旅驻军利港西边的包港。 林战飞率领第二十一旅旅部驻军吕城——此地虽是镇子,却修筑城墙,有县城规模,恰好位于镇江与常州的水路交通要道。 两人这是准备配合第一师,攻打镇江府治丹徒。 镇江府乃大明水运、军事重镇,根据讯风卫的情报,左良玉派出直属副将张应祥、附属副将吴学礼分别镇守丹徒县城及丹徒镇(在县城东十里)。 张应祥领兵两万,吴学礼亦领兵一万五。 此外在丹阳亦有附属总兵张应元率领一万多兵马驻守。 再算上镇江府原本就有的兵马,明军总数高达六七万! 有这么多明军驻守,丹徒、丹阳又是高大坚城,因此刘升命令第一师、第二师以及独立第二十一旅配合攻打镇江府。 军帐中。 屈晓峰处理完军务正在看书。 并非什么着作,而是崋军各部将所遭遇战役分析后编写成的战例集锦,其中还有刘升的批注。 如今崋军四面征战,各部遭遇的战斗都有所不同,通过学习其他部队经历过的战斗,便可让将领们吸收经验,迅速成长。 一名警卫员进来,行了个军礼,道:“旅座,宣传队在苏家集抓到了江阴典史阎应元,此人在江阴极有威名,据说是如今江阴县城的军事统领!” “哦?”屈晓峰一听来了兴趣,“怎么抓到的?” 警卫员当即将过程说了。 屈晓峰听完不禁笑道:“还真是个胆大包天的主——将他带过来,再把军政员也叫来,看能否劝降此人。” “是!” 不多时第六旅军政员宁文(军政班四期)先到来,阎应元也随之被五花大绑的带了进来。 屈晓峰、宁文看到这架势,都略感诧异。 但想到之前听到的阎应元三箭惊走大海寇的事迹,再看其高大壮硕的身材,便知道警卫员多半是怕阎应元挣脱绳索,挟持或伤害到了他们。 阎应元自被抓到了这崋军军营,便一直在细心观察。 原本是想多获取崋军情报,然后寻机逃脱,好以之对抗崋军。 结果,他对崋军了解越多越心惊,对大明则越发的没信心。 比如,他原本以为在苏家集遇到的那两三百人是崋军精锐。 在押送的途中,他得知这两三百人有个临时称呼,叫“宣讲队”。 他们不仅轻易击溃了苏家等大户组织的八百人乡勇,之后更组织了公审、赈济等事宜,如此多能,只因队伍将士几乎都能写会读,还有部分精通算术! 在阎应元看来,这样战斗力强又纪律严明,还有不少读书人的队伍,多半是崋军将领的家丁。 可到了利港崋军大营,他竟然发现,似乎整个军营好几千人都是这种“家丁”! 他进而产生一个可怕的猜测——传闻中崋军几十万大军,莫非都是这种“家丁”?! 此时,他不禁打量面前两人。 通过押送之人的话语,他知道这两人一个是“旅座”、一个是“军政员”,似乎就是这数千精兵的主将和副将。 只是这两人看起来普普通通,毫无出奇之处。 宁文开口道:“阎典史官声不错,上任以来给江阴百姓做了不少实事,对于阎典史这样的好官,我崋部是求贤若渴,不知阎典史可愿归降?” 听到这番劝降的话,阎应元有点诧异。 因为一般都是用高官厚禄劝降,虽然他只是个不入流的典史,可对方却连官职许诺都不提,着实有些奇怪了。 ‘莫非是看不上我?’ 心里暗自嘀咕了句,阎应元便淡淡道:“阎某是不会投降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宁文道:“阎典史言重了,即便不远归降,我崋部也不会残害俘虏。但以阎典史的身份,怕是至少要做三个月的苦役。” “三月苦役?”阎应元再次惊讶,“三个月后你们会放了我?” “当然。” “不怕我又领兵与你们对抗吗?” 宁文一笑道,“三个月后,整个南直隶应该都被我们打下了,阎典史又去哪里领兵? 另外,我相信,阎典史若心怀天下百姓,便不会再与我崋部作对,甚至会为我崋部效力。” 阎应元心中暗叹崋军胸怀,口中却道:“你们太自信了。” 这时一旁的屈晓峰道:“等明日我军拿下江阴,阁下便知道我们为何如此自信。” 听此话,阎应元原本淡然的神色终于一变。 没了他,江阴县城恐怕真的难以挡住这数千堪比家丁的崋军! 次日,屈晓峰带四个营不足三千人,前往江阴。 阎应元也被随军押送。 来到江阴县城外,阎应元便黑着脸对屈晓峰道:“阁下若是想用我威胁城中投降,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阎某不过区区典史,江阴城中文有知县,武有营兵守备,绝不会因阎某投降!” 屈晓峰道:“阎典史多心了,我只是想让你看着我们夺城而已。” 随即,屈晓峰让旅属炮兵营将二十门陆军炮拉了出来,在城外一字排开。 “试炮!” 随着屈晓峰一声令下,二十门石弹打了出去,或是落在江阴城头,或是落在城里,或是落在城外。 “发射劝降书!” 很快,第二轮炮弹打出去,却是崋军特制的“劝降弹。” 石弹的一种,里面却装有劝降书信。 阎应元看到崋军大炮的威力以及射速,再思及林之骥、顾元泌的为人,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约莫两刻钟后,在崋军准备正式攻城时,江阴城门打开了! 知县林之骥与守备顾元泌竟一起献城降崋! ······ 采石矶。 亲卫军营地。 “报!——” 随着信使马蹄声直入营地,亢奋的喊报声也传来。 将官进修班营地中,贺锦、孙可望、刘文秀、李国英等人闻声都不禁侧目,望向王帐方向。 即便是在崋军呆了不足半月的李国英,过去几日也听过不少信使报捷的声音,却从未有哪次向这次一般亢奋。 想起今早采石矶江面上停泊的众多崋军水师战船顺流而下,众人便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莫非是长江水战大捷?”蔺养成猜测道。 不待他人接话,那信使的声音就远远传来—— “水师大捷!长江水师在江宁镇上游击溃大明水师!俘获大小战船一百二十三艘,大小民船三千多艘!” 王帐内。 刘升看了战报,不禁开怀大笑,“好!虎贲卫已配合水师拿下了江宁镇!南京也该瓜熟蒂落了!” 章旷接过战报看了看,却是笑着摇起了头,“明军战船明明是我军数倍,居然一触即溃,真是···”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 但从这一战可以看出,南京明军的军心士气恐怕比他们预估的更差。 如此情况,再加上刘升包围应天府的战略计划基本完成,南京确实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 笑过后,刘升便肃声道:“拟令!第一师即刻渡江,配合第二师、第二十一旅攻占镇江府!之后向西进军,配合亲卫军攻打南京!” “再令第一师江北余部准备渡江至江宁镇,与亲卫军会师,准备攻打南京!” 帐内文员迅速拟写好军令,刘升看了,当即用印,由亲卫军信使用快马、快船送往江北··· 大胜关。 此雄关在江宁镇以东,算是南京防备西面陆路之敌的最后一道关城。 左良玉得知水师溃败,江宁镇也被崋军趁势攻下,赶紧率领三千家丁来大胜关收拢溃兵,并准备在此针对崋军打一场狙击战。 大帐内。 左良玉一脸阴沉地看着模样狼狈的常登、徐育贤。 前些日子将操江水师兵权拿到手后,左良玉便将其与麾下水师整合,编除了一支拥有两三百艘战船,数千艘民船、四五万将士的庞大水师。 并将这支水师交给了麾下最善水战的副将常登率领,又以附属副将徐育贤佐之。 据他了解,崋贼水师的正式战船不足百艘,所谓的“长江水师”也不过三万余人。 战船、兵员数目皆不如他麾下水师。 他本以为,常登、徐育贤即便打不过那长江水师,也可以阻其东下。 哪曾想,两人所领的水师竟然一触即溃,败逃数十里,连江宁镇都给丢了! 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大胜关镇住场面,说不定两人要直接逃去南京,把大胜关的江面也拱手让给崋贼。 “咳咳···说吧,此番战败你们有何解释?” 常登胀红着脸道:“伯爷,此战末将真的尽力了——崋贼水师炮火极其凶猛,末将率领家丁在前面本欲冒死冲锋,与崋贼水师接舷战。 谁知开战不过一刻钟,操江水师的那些怂包就溃了!” 左良玉冷冷地看向徐育贤。 因为操江水师与他麾下部分水师结合后主要由徐育贤统领。 徐育贤满脸无辜,“伯爷,末将冤枉啊,操江水师那些人战时根本不听号令,水上又不似陆地,末将便是想派督战队拦截都难以做到,座船反而被冲击得一起溃逃。” “你们···咳咳咳!” 左良玉想说什么,却又气得又剧烈咳嗽起来。 据他所知,率先溃逃的确实以原操江水师将士为主,可这俩人麾下的兵也不少。 如今却是将战败之责都推到了操江水师身上,明显是推卸责任——如此敷衍,说明两人皆无战心,更无与崋贼决死之心。 好不容易咳嗽完,左良玉不留痕迹地将带着血迹的手绢捏住,正想说什么,外面就响起了焦急的喊报声。 第288章 军心已散,争相溃逃! “报!秣陵关失守!” 秣陵关失守? 帐内,左良玉三人听见喊报声都不禁变色,同时又感到疑惑。 秣陵关也是一座颇为高大坚固的关城,由王之纶、金声桓两部两万多人驻守。 离其最近的一部崋军在溧水,据说只有三千余人,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攻下了秣陵关? 传报信使很快被家丁带进大帐,送上了一份紧急战报。 左良玉还没看完,原本有点病态白的脸庞就气得血红,猛拍桌案道:“金声桓!真他娘是个养不熟的贼胚!” 听见这话,常登不仅瞪目道:“伯爷,金声桓莫非反了?” 左良玉喘着气道,“这狗贼暗投崋贼,袭杀了王之纶,帮溧水崋贼夺取了秣陵关!” “什么?!” 常登、徐育贤虽然有所猜测,可听到此时还是大吃一惊。 金声桓本是辽东军户,后来全家为建奴所杀,孤身入关,成了崇祯初年的流寇首领之一,绰号“一斗粟”。 崇祯十年降了官军,成了左良玉麾下的附属参将。 因为是辽东人,金声桓要比其他投降朝廷的流寇更受左良玉待见些——左良玉在辽东起家,直属部将几乎都是辽东人。 即便如此,左良玉依旧没对金声桓完全放心,派直属副将王之纶与其一起驻守秣陵关。 哪曾想还是没能防住。 回过神来,徐育贤忍不住提醒道,“伯爷,秣陵关被崋贼拿下,大胜关便可能陷入崋贼包围。 而且,崋贼便是沿着秦淮河顺流而下直取南京都是有可能的啊!” “我知道!”左良玉有些不耐烦地道。 常登、徐育贤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左良玉又想咳嗽,便对两人道:“你们且退下,让我静一静。” “是。” 两人退下后,左良玉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随即焦躁不安地在大帐中来回走动。 想起目前越发严峻的形势,他不禁想:莫非在南京阻挡崋贼真的错了? ··· 崇祯十五年,三月初五。 常备军第一师副师长张谷英率领一个旅,及由革左五部流寇整训大半个月的十个警备团,渡江至江宁镇,与亲卫军及长江水师汇合。 同日,崋军连续攻克镇江府丹徒、丹阳、金坛,左良玉及附属诸部二十几万明军被限制在南京及周边数十里的狭小范围内。 一时之间,南京内外,人心惶惶。 三月初七,刘升亲率水陆大军近十万,自江宁镇东下,攻打大胜关。 左良玉依旧在大胜关。 得知崋军东下,他心中也是惶惶。 他倒不是不想逃,而是知道南京已经被包围,几十万大军即便突围,也只会崩散为许多小股,再难聚集起来。 且他这个身体,很可能在突围过程中一命呜呼。 况且,之前是他力主守南京的,如今大胜关水陆官军加起来也有近十万,又有雄关坚城倚靠,若是还不敢跟崋军一战,军心就彻底散了,南京城同样没法守。 得知崋军出了江宁镇大营,左良玉立即召集麾下诸将议事。 除了水师副将常登、徐育贤外,还有统领他三千家丁的亲兵统领郝效忠,再就是附属总兵卢光祖、直属副将徐恩盛,以及原凤阳总兵牟文绶、原安庆总兵刘良佐。 后两位连左良玉附属将领都算不上,只是暂时受其节制。 时间紧急,左良玉说话也不拐弯抹角。 他环视诸将,道:“眼下形势想必诸位都清楚,我们若不在大胜关挡住崋贼乃至击败崋贼,便只能困守南京。 如今江南与京城除了海路,几乎断绝交通,浙江、福建、两广援军也不知是否会来。 所以,要想获得生路,我们唯有靠自己!此战若败,诸位都不会好过;可若是胜了,我保诸位加官封爵!” 都到了眼下这步,肯定没人敢明着跟左良玉唱反调——左良玉那三千多家丁可不是吃素的。 于是诸将一起抱拳,表态道:“我等定随伯爷死战!” “好!” 左良玉高兴得脸色发红,又想咳嗽,忙道:“崋贼怕是很快就到,诸位赶紧下去准备吧。常登、徐育贤且留一下。” 其他几人退去,左良玉背过身一阵咳嗽后,才转过来道:“此番水战极为重要——若水师败,崋军不仅可以从下游登陆包抄大胜关,更可直取南京。 所以,此战你们若挡不住崋贼,便提头来见我,可明白?!” 常登、徐育贤脸色都不好看,但还是应道:“末将明白。” “去吧。” 江宁镇到大胜关不过十几里地,在左良玉开完战前小会后没多久,崋军便来到了大胜关三四里外。 刘升没让扎营,直接下令拉出一百多门陆军炮,轰击关城。 轰轰轰··· 左良玉并非第一次跟崋军交战,知道崋军攻城喜欢先用火炮乱轰,因此并没有在关城上安排多少人。 两轮炮轰之后,刘升用望远镜看了看,见城头没什么人,便让张谷英率领第二旅及五个警备团前往大胜关南边,准备攻打关城侧后方的明军营寨。 明军除去水师,在大胜关也有六万多人,当然不可能都呆在关城内,而是在南北东三面修建了好几座营寨,彼此勾连,互为犄角。 但营寨到底不如关城,面对陆军炮的炮弹,肯定比关城垮塌得更快。 最南边的营寨中,刘良佐遥望见崋军拉出一门门“红夷大炮”,不禁脸色难看。 他其实是想降崋来着,哪曾想崋军来得太快,他想派人暗中去谈条件都没来得及。 早知如此,当初他从江北退过来,就该直接去浙江,而不是留在应天府。 “让寨墙上的人都退下来,只留一哨人观望即可,其他人都退到土堆后面!” “是!” 明军跟崋军交战到现在,也不是一点进步没有。 虽然造不出崋军那么多、那么厉害的“红夷大炮”,却在一次又一次的战败中总结出了炮弹防御之法,那就是土堆加壕坑。 明军土堆加壕坑的避弹方法才尝试没多久,工事构造还很粗糙。 即便如此,也让明军在崋军炮弹下减少了不少伤亡,士气也不至于被炮弹轰打得太低。 然而,好几轮炮弹下来,明军将士算勉强抗住了没溃,可寨墙却没抗住,在第六轮炮弹下猛然垮塌了一大段! 张谷英见此,当即下令攻寨。 咚咚咚··· “杀呀——” 随着擂鼓声,崋军一个团带着两个警备团同时向刘良佐驻守的南寨三个方向展开了进攻。 同时陆军炮的轰击又来了第七轮,让明军根本难以上寨墙防守。 刘良佐眼见寨子难以守住,竟带着上千家丁骑马奔出北寨门逃了! 左良玉这边还躲在关城里忍受着崋军的炮击呢,听闻南寨被攻破,刘良佐部未战即溃,不禁气得喷出一口老血。 “好你个花马刘!老夫逮住你非斩了你不可!” 才骂完,又有信使一身狼狈奔来—— “报!伯爷,水师溃败,向东逃了!” 左良玉听了感到不可置信,道:“这才开战多久?两刻钟都没有吧?水师竟然又溃败了?” 疑惑之间,瞧见信使神色异样,左良玉立马猜到什么,当即喝问:“说!常登、徐育贤可是不战而逃?!” 信使低头不语。 见此,左良玉便知道他猜对了。 “常登!徐育贤!” 左良玉气得大吼,眼冒金星,几乎要晕厥过去。 随即迁怒信使,“将此人拉下去砍了!” “伯爷饶命啊!” 信使求饶,根本没用,很快被斩首。 恰好一发炮弹落在附近,炸得左良玉满身泥土,这让他也害怕了。 他终于认识到,各部军心早他娘的散了,这大胜关乃至南京城根本没法儿守! 逃跑他可能因为颠沛流离,活不到一年,甚至活不到半年。 可若是死守南京,他可能连几天都活不到! 想到这里,左良玉赶紧招来一个家丁,道:“速去通知郝效忠到东门集合亲兵,准备突围回南京!” “是!” 待这家丁领命离去,他又叫来一个家丁,道:“传令卢光祖、徐恩盛,守好南北城墙,待崋贼蚁附攻城再反击!” 家丁会意,当即领命离去。 第289章 南京乱(一) 卢光祖、徐恩盛并没准备死守大胜关,却也没想到左良玉这么快就逃跑,因此被左良玉的命令迷惑,等左良玉带着三千多家丁从南门出关城,他们才反应过来。 两人得知消息后,生怕被乱兵拖累,也各自带着家丁仓皇出逃。 左良玉等人带着家丁逃跑的动静难以掩饰,关城周边营寨中的牟文绶等大小明军将领见状也纷纷逃跑。 结果就是,大胜关近十万明军,尚未与崋军真正接战,便因几轮炮轰和水师溃逃的消息而争相溃逃! 刘升在大胜关西面,虽有望远镜,却也看不到关城东边及南北两边的情况。 直到张谷英派信骑传来消息,这才知道明军正在争相逃跑。 这让刘升颇有些无语。 “这个左良玉,在大胜关搞好大阵仗,还以为他真要踏踏实实跟我们打一仗呢,没想到又是不战而逃。” 旁边章旷得知此消息,也不禁笑着摇头,“此辈面对强敌逃惯了,便是想打硬仗,也硬不起来了。” 刘升闻言面色古怪地看了章旷一眼。 他怀疑章旷在开车。 但章旷只是笑容中带着唏嘘,显然没注意话中歧义。 刘升随即肃声道:“传本王军令,发兵夺取大胜关!追击溃逃之明军! 再令秣陵关胜捷卫第三团与金声桓部,顺秦淮河直取南京!” 随着刘升军令传达,大胜关西边的亲卫军及六个警备团也都动了起来,冲向大胜关··· 左良玉带领三千多家丁骑马沿着官道向南京方向奔驰,半路上被冷风一吹,头脑更清明了些,忽然想到了什么。 于是勒马减速。 “伯爷,怎么了?”郝效忠不解地问。 左良玉一指江面,道:“我们不能这么回南京——你看江面那些崋贼战船,怕是要比我们先一步抵达南京。 另外,秣陵关的崋贼以及金声桓那叛徒若是顺秦淮河直取南京,怕是也比我们快。 而且南京城多半已经混乱,我们这么多骑兵去了,很可能被困在那里。” 郝效忠听了一愣,随即道:“伯爷,少爷、小姐,还有不少将士的家眷可都还在城里呢。” 左良玉道:“派一队快马以最快的速度去南京,通知梦庚带领剩余家丁和本部精锐步卒向淳化镇方向突围,与我们汇合。” “是。” 郝效忠应了声,当即去安排。 左良玉又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他这病畏寒、畏尘,带着三千多家丁这么一路奔跑却是又吹冷风又吃尘土,一歇下顿时咳嗽不停,几乎每口痰都带血丝。 可看到后方数万溃兵带起的漫天烟尘,他却不得不带着家丁,向淳化镇奔逃··· 南京。 自从江宁镇丢失,左良玉去了大胜关,说要在那里阻击崋贼,这南京城的防务就交给了左梦庚。 左梦庚虽有总兵官的武职,可众人皆知其是个公子哥,并不擅长军事。 再加上担忧大胜关那边的战事,这几日张慎言、王铎、侯恂、马士英等人便一直待在南京兵部衙门,时刻关注着军情。 说起来,南京六部如今不少位子空缺,如刑部尚书、兵部左侍郎、吏部右侍郎、户部左侍郎等等。 扬州城陷,史可法自尽,兵部尚书的位置同样空了下来。 在北京旨意到达前,按理讲该由兵部右侍郎替代其位置,主持南直隶军务。 然而兵部右侍郎是位六七十岁的老臣,已卧病在床数月。之前给北京朝廷递了致仕请奏,却一直没得到回复,这才拖至现在。 南直隶这边的军务大事也不可能交给那些郎中、员外郎,于是新任南京礼部尚书王铎便由众人商议,临时兼任大司马之职。 其实张慎言更合适,但他已身兼吏部尚书、户部尚书,若再兼任兵部尚书,哪怕是临时的,也不合规矩——南京衙门的主贰官员都不会同意此事,言官也定会奏他一本。 王铎被迫兼任大司马,感觉很不安。 因为他完全不懂兵事。 他乃是天启年进士,之后历任庶吉士、太子左谕德、太子右庶子、太子詹事,既没有治理地方的经验,又无领兵经历,属于真正的清流。 他最为人称道的是书法,与董其昌有“南董北王”之称。 昨日传来秣陵关守将金声桓叛变,袭杀王之纶,跟崋贼里应外合夺去了秣陵关,便让他感觉压力更大。 此时在兵部衙门中坐立不安。 “大冢宰,宁南伯应该能守住大胜关吧?”王铎又一次问道。 张慎言皱眉,但还是安抚道:“放心,宁南伯竟然去了大胜关,肯定是有一定把握守住的。” “那要是宁南伯败了怎么办?” 听见这话,张慎言顿时不客气地瞪过去,呵斥道:“王尚书!你如今可兼着南都大司马,切莫再说这等霍乱军心的话!” 王铎被喝斥的脸色一白,忙点头道:“是我失言,下次不会了。” 瞧见王铎这怂怂的样子,张慎言更来气,只觉得真是人不如字。 这时外面忽然出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即就是喊报声—— “报——!崋贼打来了!” “什么?!” 张慎言等人听到这话都是一惊,等不及信使进来,便都跑到了院子里。 却见信使什么也没拿,满头大汗,瞧见他们便焦急地道:“水师溃败,崋贼的水师追着溃兵正在攻占码头!” “这下完了。”王铎一听,脸色苍白,整个人好像丢了魂儿。 张慎言忙问道:“水师怎么就又败了?宁南伯呢?” 信使茫然摇头,“不知道。” 侯恂问:“常登、徐育贤呢?码头可守住了?” 这信使只是个队官,闻言哭丧着脸道:“小的是奉张守备之命来报信,当时崋贼正在炮轰码头,如今什么情况小的也不知道啊。” 张慎言、侯恂还想再问,马士英急道:“大冢宰,当下最紧要的守住城池,码头那边顾不得了——咱们还是赶紧去城头吧!” “对对,守住城池要紧!”张慎言也回过神来,匆忙往外走,又喊道:“快去派人通知忻城伯——左梦庚怕是靠不住!” 几人说着,一边派遣随从去传话,一边出了兵部衙门。 街道上都是慌乱的车马人流,却是城中百姓听闻崋军打来,已经乱了! 四人见状呆了呆,随后商议几句,让王铎、侯恂留在兵部衙门,张慎言、马士英向外城江东门赶去。 作为大明的开国都城,如今的南都,南京城分皇城、内城、外城三层,城外更是有数里的附郭街坊,周边众多村落星罗棋布。 至于各类城门,更是多达几十个! 但最大的码头却在江东门外,两大水门也离江东门不远。崋军若攻占了码头,最可能抢攻江东门。 所以两人都想着先去江东门督战。 想法很好,可两人越往西边走(江东门指江东,实际在城西),遇到的车马、人流越多。 两人又没带多少随从,驱赶百姓不力,虽然骑着马,可过了一刻多钟,都没能走出内城。 第290章 南京乱(二) “应天府尹还有上元、江宁知县都干什么吃的?如此关键时期,竟不知维护城中秩序?!” 眼见前方几乎被出城逃难的马车堵死,张慎言暴脾气发作,忍不住破口大骂。 马士英也是一脸无语。 南京数百年不曾经历战乱,任谁也没想到,敌人还没打来,城中便乱成这个样子。 看这情形,若是城门没有及时关闭,多半也会被逃难出城的百姓堵塞。 各处兵马调动也会变得极为困难。 如此情况,怕是唯有掌军大将动用兵马,才能让恐慌的百姓各归其家,恢复城中秩序。 左良玉的兵马要守城,如今他们也只能期盼忻城伯赵之龙能领着京营起点作用了。 眼见前方道路一时难以走通,马士英便问一各熟悉南京城的随从,“这附近可有小巷绕过去?” “有,就是有点远。” 马士英看向张慎言,“大冢宰,您看?” “走小路!” 张慎言当机立断,让认路的随从在前,骑马进入一条小巷。 又过了一刻多钟,一行人终于从南边的聚宝门绕出内城,奔向江东门。 结果还没赶到江东门,就瞧见一队溃兵向这边跑来。看装束,却是京营的士卒。 张慎言当即带着随从将这队溃兵拦住,喝问道:“尔等可是负责江东门一带防务的京营将士?为何出现在此?” 张慎言穿着一身大红袍,又在南京城为官数年,这些京营士卒倒是认识他。 为首的队官忙道:“大冢宰,小伯爷带着一万多人跑了!” “什么!”张慎言大吃一惊,“左梦庚跑了?” 队官点头,道:“有传言说宁南伯在大胜关大败,崋贼大军已经过了大胜关,正在赶来南京。 小伯爷跑了后,江东门那边的军营都乱了。宁南伯麾下的兵有些逃出了城,还有好些成了乱兵,在附近抢劫。 京营也跟着乱了,我等都是城里人,担心家小,这才逃向这边。” “怎会如此?”张慎言一时难以接受,呆在了马上。 队官见状,当即就要带着十几个弟兄离开。 马士英喝道:“尔等留下,随我们前去平乱!” 队官根本不听,带着手下匆匆跑了。 张慎言回过神来,神情变得十分茫然,道:“眼下该如何是好?” 马士英也感到茫然,但他到底更年轻,还没彻底慌神,道:“大冢宰,咱们还是得去江东门看看,兴许是那队京营士卒说谎呢?” “说的没错。”张慎言眼中又有了几分神采,“即便左良玉的兵跑了,我们还有京营。得赶紧去江东门,平定乱兵,守住城门!” 马士英张口欲言。 他其实觉得南京城陷已经成定局,眼下他们这些人该考虑的是自身以及满城百姓的安危。 但他终究什么都没说,跟着张慎言往江东门赶去。 到了江东门附近的莫愁湖边,他们便瞧见不少乱兵入室抢劫。遭难的百姓哭爹喊娘,乱成一团。 张慎言见状,驱马过去喝斥一队乱兵。 “尔等乃大明将士,不去抵御贼寇,却在此抢劫百姓,如何对得起君父?!” 这伙儿乱兵为首的也是个队官,瞧见身穿大红袍的张慎言先是有些害怕,但见随从不足十人,立马胆子壮了起来。 望着张慎言冷笑道:“君父?君父让俺们饿肚子,还欠俺们两个月饷银?” 张慎言闻言惊讶,“左良玉竟还欠着你们饷银?” 队官道:“装什么装?你们这些文官老爷送到军中的饷银本就不够数,上面将领再一经手,到俺们手里的还有几个?” 这时旁边屋中钻出了一个小军官,见状道:“俞二哥,跟这些官老爷浪费啥口舌?有时间咱们不如去内城,这外城的都太穷了。” “说得对,去内城!” 一声吆喝,好几十个乱兵便向内城赶去。 一行人继续向江东门赶,路两边抢劫乃至杀人的乱兵越来越多,张慎言却是沉默了,没再去阻止什么。 没多久,他们就被一伙凶神恶煞的乱兵拦住,用弓箭、火枪指着。 “几位官老爷把马留下,饶你们一命!” 一个随从怒喝道:“这是大冢宰,你们也敢拦截?额!” 话才说完,就被人一箭射中脖子,惨死当场。 “大胆!” 张慎言怒火冲天,不顾年老体衰,拔出佩剑就要驱马上去拼命。 马士英连忙将其缰绳拉住,急道:“大冢宰,大事要紧!” 张慎言红着眼盯着这伙乱兵,正要说什么,就听见前方传来惊慌的呼喊声—— “崋贼入城了!” “快跑啊!” “···” 这伙乱兵一听,又见剩余随从将张慎言、马士英护得紧紧的,便没再纠缠,慌张向另一边跑去。 张慎言听着远处的呼喊声,却是又一次呆住,喃喃道:“完了,南京没了。” ··· 钱宅。 外面一片慌乱,时不时有哭喊声、大骂声传来,却是附近出现了好几伙乱民,翻墙撞门,抢劫大户。 钱谦益本来想带着柳如是和一众下人、浮财坐马车出逃的,瞧见街上乱象,赶紧缩了回来。 人却慌了神。 “怎的出现这么多乱民?不会闯到咱们家里来吧?这可如何是好?” 柳如是道:“家中有几位护院,还有十几个男子,十几个壮妇,老爷怕什么?让大伙儿都拿上家伙事,乱民闯进来就打出去!” “对对。” 钱谦益仿佛有了主心骨,忙吩咐众人找兵器。又听从柳如是的吩咐,放弃其他院子,只聚集在主屋所在的中院。 没过多久,竟真的有一伙乱民闯进来。 约莫有几十人,其中有几个拿兵刃的,但大多数也只是拿着棍棒。 钱谦益请的几个护院确有几分身手,又有柳如是在后面鼓气,一番“激斗”,终于是将这伙儿乱民赶了出去。 没参加战斗的钱谦益却仿佛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满身冷汗,见乱民退走,竟然一软瘫坐在地上。 “老爷没事吧?”柳如是带人将其扶起来关问道。 “没事。”钱谦益脸色发白,腿打颤,“就是心跳有些快,有些气闷,快扶我进屋休息。” 柳如是让人将钱谦益送进了卧房,便要出去。 钱谦益却抓住了她的手,问:“儒士,为何又要出去?” 柳如是道:“多半还有乱民会来,我不出去,下人们哪肯卖命?” “啊,还有乱民来?”钱谦益脸色难看。 柳如是懒得再解释什么,走出去,还带上了房门。 第291章 南京乱(三) 赵之龙得知明军水师战败、崋军水师攻打码头的消息时,正在花园中听自家蓄养的梨园班子唱戏。 按理讲,崋军将要攻打南京,半个多月前城中气氛就变得紧张,他作为南京守备,这般做很不合时宜。 但正是因为感觉城中气氛紧张、压抑,他才听戏放松。 骤然得知这个消息时,他先是觉得不可能。 但来人是张慎言亲随,由不得他不信。 慌乱了一会儿,赵之龙便下意识地按照张慎言、王铎的吩咐,带人前去京营驻地召集轮休的京营士卒前去协守城防。 南京京营虽然号称有十万人,但到了崇祯年间,在册的只有五万八千人,实际则只有两万多人,不足在册的一半。 天启到崇祯初年的时候其实只有一万来人,到了崇祯五年后,流寇日益壮大,地方匪患严重,大明朝廷加强了对南京京营军务的督察,南京京营这才增加到两万多人。 若遇到兵部大检查,京营将领便临时到大街上拉人来应付差事。 此乃京营痼疾,即便南京兵部方面知道其中猫腻,可面对根深蒂固的南京勋贵势力,也是毫无办法,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事实上,瓜分南京京营的军资不止勋贵,还有守备太监以及兵部一些官员。 即便偶有个别兵部官员、监军御使,乃至南京兵部尚书,想要整顿京营,面对这个上下勾结、盘根错节的利益团体,也是无从下手。 前几年,南京京营守备是魏国公徐弘基,然徐弘基年事已高,去年冬天生了重病,于是这南京守备的职位就落在了赵之龙身上。 但此前他就在南京都督府任职,并担任协同守备,所以对京营情况是有所了解的。 在左良玉大军接管南京城防之前,京营两万多人一般是安排一万多人负责城防——南京毕竟是巨城,又有那么多城门,即便是做做样子,也需要不少人。 另一万多人名义上是在营中训练、休息,实际上却是有关系的出营浪荡或做私活,没关系的则被上司差遣,给上司做私活。 左良玉大军接管城防之后,赵之龙为了面子好看,依旧像往日那样,派出一万多人,去协助左部营兵负责城防事宜。 负责城防是有不少油水的,即便左良玉拿去大头,京营士兵也可以靠着对南京的熟悉继续喝些汤水。 赵之龙此番来到军营,也没想能很快召集留守的那一万多兵马,但想着总能召集个五六千人吧。 结果聚兵鼓响完,大校场上居然只聚集了一千多人。 而且大部分士卒都没着甲衣,或者干脆连兵器都没拿,队列也排的松松垮垮,完全没有军队的样子。 “这样子怎么守城?”赵之龙看了傻眼。 作为京营贪腐京营军资的主要勋贵,赵之龙知道京营很烂,却没有想到烂到了这种地步。 因为他平时只管分钱,军营来的很少,实际对京营了解也不彻底。 以京营士卒作对比,左良玉的那些兵马在赵之龙看来已经十分精锐——虽纪律不好,但各个杀气腾腾,一队人估计能打败京营几百人。 然而,左良玉都不敢面对崋贼兵锋,他若带着眼前这些经营士兵对上崋贼,岂不是跟找死差不多? 赵之龙望着眼前的一千多京营兵,心里一时没了主意。 没多大会儿,便见一百多个京营士卒狼狈地奔入大营,为首的正是他安插在京营中的心腹参将,家生子赵胜。 瞧见赵之龙,赵胜便大叫道:“伯爷,不好了,左梦庚跑了!” “左梦庚跑了?”赵之龙一时反应不过来。 赵胜喘着气解释,“据说是宁南伯在大胜关大败,左梦庚就带着一万多精锐营兵跑了。” 赵之龙一听懵了。 回过神后,他先是想回家收拾浮财,带着家人跑路。但想想又觉得时间来不及,也舍不得南京众多产业,更舍不得这一身富贵。 而若想保住富贵,他或许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便是降崋! 想到这里,赵之龙当即对赵胜道:“你在这里继续召集兵马,不管用什么办法,召集的兵马越多越好,随时听我命令。” 赵胜好奇地问:“伯爷您这是要?” 赵之龙道:“我去夺取皇城——崋贼来了,咱们把皇城献出去,才能保住富贵。 不过咱手中掌握多少兵马也很重要,所以你小子给我长点心,派人去将京营的人都召集过来。” “末将明白!” 随后,赵之龙给大校场上的一千多京营士兵许诺了几句升官发财的话,稍稍整顿队伍,便向皇城赶去。 京营驻地在西北边,皇城在东边,倒也不算太远。 再加上有京营士兵开路,一两刻钟后,赵之龙就带兵来到了元武门。 从这里可以直入南京皇城的后宫。 负责南京皇城防务的并非南京京营,而是北京京营,或者说皇帝亲军。 实际由南京守备太监(同守备)韩赞周统领。 如今额定一万人,但据赵之龙了解,实际只有五千余人,并且平常还分成三班来执行防务。 也即是说,偌大的皇城,只有一千多人防守,还散布在各处,又没什么防备。 赵之龙认为,要夺取皇宫还是蛮容易的。 至于说跟韩赞周合伙,一起将皇宫先给崋贼,他不是没想过。 一则韩赞周这个人他了解,虽说也贪财,但对皇帝的命令也很重视,据说是从小在北京皇宫里长大的,对皇室忠诚得很。 二则,他不想有人来分润功劳。 来到元武门前,赵之龙顿时皱起眉头,因为这门竟然关着。 城头上虽然没几个人,可瞧见他带着大队兵马过来,却是警惕起来。 “伯爷为何带兵来此?”城头将官瞧见赵之龙后大声质问。 赵之龙心中一动,答道:“奉大冢宰、大司马之命,前来协守皇城,快快开门!” “那伯爷为何走这元武门?难道不知此处通往后宫吗?” 赵之龙佯作不耐烦道:“哪儿来那么多问题,不是元武门近吗!” 守备又问:“伯爷可有兵部文书?” 赵之龙脸色阴沉,感觉装不下去了,气急败坏地叫道,“给我攻下城门!每人赏银十两!” 跟来的京营士卒原本在后面畏畏缩缩,听见有赏银拿,立即冒出几百个不怕死的,对着城头射箭。 可惜城头守军已经有了防备,全都躲在了城垛下。 并且有人跑了下去,一边跑一边大喊:“忻城伯反了!” 韩赞周也是刚得知左良玉大败、城中起了兵乱的消息,正在洪武门督促加强城防,并召集轮休的亲军将士。 听到元武门那边传来的消息,他简直不敢相信。 “赵之龙反了?怎么可能?!” 来报信的亲军急道:“赵之龙真反了,正在攻打元武门呢。” “这个赵之龙,真是枉为勋贵!” 韩赞周回过神,怒骂一声,当即招呼数百亲军去元武门支援。 第292章 入主南京(一) 等韩赞周带领数百亲军赶到后宫支援时,赵之龙已经“攻破”了元武门。 皇城城墙高达三丈三,城门楼更是有四丈多高,赵之龙来的急,没带梯子,刚开始还真拿城墙上的百多个亲军没办法。 甚至因为跟亲军对射,死伤十好几人。 幸亏有个京营队官机灵,循着城墙找到一处狗洞。赵之龙派一百多个“勇士”钻进去,出其不意,打开了元武门。 韩赞周并不会领兵打仗,可瞧见赵之龙的京营兵,还是毫不犹豫地领着亲军杀了过去。 亲军的待遇、装备到底好一些,再加上京营士卒战力实在太差,几百亲军竟一时挡住了赵之龙一千多人的进攻。 但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两边看似打得热闹,实际跟街头混混斗殴差不多,多数人惨叫之后都是受伤,真正被杀死的很少。 赵之龙却觉得这战斗太激烈、太血腥,不想再打了,于是冲韩赞周喊道:“韩赞周,左良玉已经跑了,崋军就要攻进南京城,你何必守着皇城,不如随我一起献上皇城投降!” 韩赞周退到一边,骂道:“赵之龙,你家世受国恩,就是这么报答万岁爷的?真是连条狗都不如!” 赵之龙听了脸色难看,气道:“真是不知好歹!给我打!狠狠地打!” 在赵之龙、韩赞周的对骂中,大明亲军和京营将士的战斗又激烈了些许,但仍止于街头斗殴的水准··· 刘长河带着警卫营走过江东门,进了南京城,一时有些恍惚。 他怎么都没想到,不过是追击明军水师,竟然稀里糊涂地获得了“攻破”南京城的大功! 半个小时前,明军水师逃至南京城附近的江面,一部分继续向下游逃去,一部分则进入河流,逃到了南京码头。 他知道下游还有第一师、第二师的人,于是果断攻打逃到南京码头的这部分明军水师。 结果,不仅明军水师的人上岸就逃,就连守卫码头的明军在挨了两轮炮后,也都落荒而逃。 只因码头船只太多,他们登陆才废了些时间。 因为崋军作战很少用奇谋,更很少冒险,习惯了稳扎稳打。所以,长江水师前锋虽顺利攻占了南京码头,但还是先就地布防,接应后续部队登陆。 待长江水师登陆了差不多一个旅,又把不少火炮运上岸时,几名讯风卫跑来,告知他负责守南京的主将左梦庚带兵跑了,城内爆发了兵乱、民乱,城门大开,他这才清楚形势。 于是赶紧发兵进南京城。 也不怪刘长河谨慎。 长江水师考虑到水上作战着甲不方便,所以将士基本都是布甲、皮甲,铁甲披戴率极低,也就每个旅的警卫营拥有布面甲,兼为“陆战营”。 最重要的事没携带攻城器械。 正常来讲,这种部队攻城伤亡会很大。 所以他开始就只想占领码头,根本没想突袭攻城。 谁曾想明军依靠南京这样的巨大坚城,作为主力的精锐竟然不战而逃! ‘看来我还是高估了明军啊。’ 刘长河一边走一边反思。 这时,一哨士卒带着两个红袍大明官员来到面前,其中一位老者身上还湿漉漉的。 为首的哨长兴奋道:“报告师座,我们逮到了两个大官!一个是凤阳总督,另一个是什么大冢宰!” 大冢宰? 刘长河如今虽然有了些文化,可学的都是实用知识,还真不知吏部尚书的古称。 于是看向那湿漉漉的老者,问:“阁下是?” 张慎言虽然冻得直哆嗦,但还是一哼别过头,根本不搭理刘长河。 这时旁边的马士英道:“这位是南京吏部尚书兼户部尚书,藐山先生张慎言。” 张慎言知道崋军进城后,一阵失神,然后就跳入莫愁湖自尽。 谁知却被马士英叫人救了起来,结果恰好被一哨崋军抓住。 他本就生气马士英阻拦他殉节,此时听了马士英的话更气,喝斥道:“马瑶草!何必与贼子交谈?!” 马士英一叹道:“大冢宰,都到了这一步,咱们再抗拒又有何用?崋军既已进城,城中又有乱兵、乱民危害百姓,当让崋军尽快平乱才是。” 张慎言怒骂:“什么崋军?分明是贼寇!还有你,如此姿态,莫非要降贼?!” 马士英一时不语。 刘长河本来看张慎言年纪大、气势不凡,挺有好感的,可听了这一番话,顿时不高兴了。 他不善言辞,便没跟张慎言争辩,只板着脸道:“将这个吏部尚书带下去看好了,顺便找个郎中给他看看。” “是!” 一队警卫兵接手了张慎言,将其押走。 刘长河这才看向马士英,问:“阁下便是凤阳总督马士英吧?可愿归降我崋部?” 马士英确实生出了降崋之心,但刘长河弄得太直接了,这南京城也是刚破,他还真放不下脸面立刻当场降崋。 于是道:“将军还是将我跟藐山先生一起看押吧。另外,还请快些平定城中混乱,皇城及各衙门也需尽快掌控,避免重要案牍丢失。” 刘长河听了一笑,“阁下放心,我们崋军接掌城池可是有经验得很——我入城前便已派人平乱和接管各衙门了。” 马士英点了下头,不再多说。 刘长河于是让警卫兵将马士英押去跟张慎言作伴,他则带着警卫营向城中赶··· 秦淮河畔。 媚香楼。 李香君将二楼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小心地打量着外面。 只见街上除了乱兵,还有乱民,一伙伙地冲入沿街商铺中抢劫。 一些人稍有反抗,便被乱兵杀了。 很多地方更是响起了女子的惨叫声,男人放肆的笑声。 李香君没想到繁华的秦淮河畔竟一转眼就乱成这样,不禁吓得脸色发白。 然后忽然被人拉下来,关上了窗户。 却是养母李贞丽,也就是媚香楼的妈妈,来到了她屋里。 “我的祖宗诶,这种时候你怎么还敢露头?” 李香君眉宇间带着忧思,道:“我在等侯公子,他说过,如果南京城守不住,会带我一起走的。” 李贞丽听了很无语,“傻孩子,这种时候侯公子哪里还顾得上你。” 其实侯方域已经很多天没来媚香楼了。 但李香君想起那些甜言蜜语,还是坚定道:“侯公子肯定会来接我的!” “你这孩子···” 李贞丽正想说什么,忽然院子中响起了惨叫声—— “啊!” “乱兵进来了!” 第293章 入主南京(二) 媚香楼属于高端青楼,除了李香君这位当红的江南名妓,下面只有八个次一等的清倌人,平日里往来的客人多是文人雅士、达官显贵。 因此媚香楼院落不算太大,只有一栋三层主楼和几栋相连的小院。 这种情况,自然不需要像那些中低端青楼,豢养一群打手控制妓女、威慑流氓混混以及付不起账的客人。 所以李贞丽只养了十个护院。 这些护院平日里办事倒也得力,可此时瞧见翻墙进院的乱兵越来越多,足有好几十个,当即就有人怂了,打开后门跑掉。 有人带头逃跑,其他怕死的护院竟也纷纷逃了,只有四个忠厚些的被逼到主楼。 李贞丽之前见外面乱起来,已提前将手底下的清倌人、小丫鬟都集中到了主楼上,此时倒没有被冲进来的乱兵伤害到。 这些乱兵先是在各院子翻箱倒柜,搜索了一些普通首饰,见没什么收获,领头的哨官就招呼人手,逼近主楼。 几十个乱兵堵在主楼正门前,边抬头打量,边兴奋地议论。 “这座青楼看着挺高级啊。” “那些院子没啥财货,多半都在这栋楼里。” “这里的姑娘应该也在楼上吧?待会儿老子要好好爽爽!” “一起爽,哈哈哈···” 楼里,李香君和其他清倌人、小丫鬟听到外面乱兵们的坏笑声,都吓得脸色发白。 她们这些人,被从小培养,学习琴棋书画、歌舞茶艺以及取悦男子的方法,可为了将来能卖个好价钱,都还是处子。 想到一会儿可能被一群乱兵脏了身子,甚至杀害,不少人都忍不住哭起来。 李贞丽眼见乱兵要往楼里闯,剩余的几个护院吓得不断后退,只能硬着头皮出面。 她心里也怕的不行,却装模作样地喝斥道:“你们是谁的兵?不知道这里是媚香楼吗?” 哨官瞧见李贞丽顿时双眼冒光——他虽然二十多岁,可就喜欢李贞丽这种三十多岁徐娘半老的美妇人。 打定主意在这里快活一番,便不着急闯进去,嬉笑道,“媚香楼又怎么了?” 李贞丽道:“媚香楼背后是忻城伯,另外,侯督师的公子侯方域也是我们这里常客···” 话没说完,便被乱兵哨官粗暴打断,“什么忻城伯、侯督师,他娘的崋贼都要进城了,什么公侯伯、督师公子全都要完蛋! 你要识相,就让厨房弄些酒菜,再将楼里的姑娘叫出来,陪我和兄弟们爽爽。 再孝敬些金银珠宝,说不定我们这些人还能饶你们一命,不然的话,此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说话间,这哨官挥手搭箭,一箭就射死了个护院。 其他乱兵也都挥舞着腰刀、长枪逼近楼梯道,狞笑不已。 “对,快把姑娘们叫出来陪我们爽爽!” “咱们爽了就饶你们一命!” “别墨迹,老子可没耐心!” “···” 瞧见这阵势,李贞丽也吓得脸色发白,几乎失了方寸,暗想,要不要劝说清倌人们陪这些乱兵,好活命。 这时外面大街上忽然传来惨呼声—— “崋贼来了!” “快跑!” 然后还有一阵阵火铳声和惨叫声。 哨官等乱兵听了神色一变,“娘的,崋贼怎么来这么快?” 骂了一句,哨官和乱兵们竟直接跑了——他们在媚香楼虽然没搜刮多少值钱的东西,可之前已经抢掠不少金银财宝。 原以为崋军要过几个时辰才进城,便想在这媚香楼爽一番。 如今听闻崋军杀了过来,自然息了色心,带着抢掠的金银跑路。 乱兵跑了,李贞丽先是神经一松,差点软倒在地上。 随即想到什么,赶紧叫道:“快关上楼门,别弄出动静来。” 一个护院道:“李妈妈,听说崋军纪律比官军好,对百姓秋毫无犯,咱们用不着这样吧?” 李贞丽听了直翻白眼,“亏你们也是在外面混过的,这种谣言也信?这年头兵匪一家,就没好东西。” 其他人想到部分崋军的传言,也都害怕起来,赶紧关上楼门,装作里面没人。 李贞丽回到楼中,安抚了下清倌人和小丫鬟们,嘱咐众人别出声,这才来到最上层的李香君房间。 李香君是她的摇钱树,可不能出事。 结果一进来,便瞧见李香君又偷偷打开了窗户,向外观望。 “喔唷,我的小祖宗诶,你怎么还敢开窗?!” 李贞丽要拉走李香君,却被李香君反拉住,还指向窗外,“妈妈快看,崋贼在杀乱兵!” 恰好这时外面响起枪声,再加上窗户已经打开了些,李贞丽不由也从窗户缝往外看。 只见身着灰绿色甲衣的士卒一伍一什地跑过来,瞧见有乱兵从商铺中冲出来,便一枪打过去,将其击毙。 又有拿着刀牌的崋军士卒冲入商铺,里面响起打斗声,却很快停歇。 随即崋军士卒竟然抬了一个受伤的商铺伙计出来,吆喝道:“卫生员!这里有百姓受伤!” “来了!” 一个背着竹箱的崋军应声跑过来,给被砍了好几刀却非要害的伙计包扎。 “谢谢军爷!谢谢军爷!” 伙计感激涕零,一个劲儿地道谢。 瞧见这一幕,李贞丽、李香君不禁面面相觑。 “妈妈,这崋贼竟然在救人···” 李贞丽回过神来,忙打了下李香君的背,道:“什么贼,这是义军,以后可千万别叫错了!” 铛铛铛! 街道上想起了敲锣声,更多地崋军奔过来,大部分继续奔向前方剿杀乱兵,却也有队人在沿街敲锣宣说。 “南京的乡亲们,我们是崋部义军,正在接掌南京城!” “乡亲们不要害怕,我们崋军纪律严明,绝不伤害良善百姓,也不会乱拿百姓钱财。若有我军将士违反纪律,可到街头寻宪兵队或宣讲队告发。” “目前我军正在平定城中兵乱、民乱,乡亲们若无紧要事务,请不要出门,关好门窗,以免被误伤。” “若发现乱兵、贼匪躲藏,请告知我军士兵,好尽快平息城中混乱···” 听见这些话,在瞧见一队队身着灰绿色甲衣的士卒小跑过去,确实无人到街边那些敞开的商铺中搜捡财物,李贞丽、李香君都不禁双眸发亮,甚至不自觉地将窗户完全打开了。 李香君道:“看来柳姐姐所说是真的,崋军真的对百姓秋毫无犯!” 李贞丽则道:“这些崋军看着似乎比宁南伯的家丁都精锐,怪不得朝廷几十万大军都挡不住。” 想到这里,李贞丽当即下楼,招呼剩余的三个护院,安置之前被射杀的护院尸首… 离媚香楼百多步的另一栋更大的青楼万花楼内,杨文骢眼见崋军将一些来不及跑的乱兵击杀,又救治受伤百姓,也颇为惊讶。 再看旁边受伤的家仆血流不止,便赶紧让另一位家仆将其背上,走出万花楼院门。 街边的崋军见他拿着兵刃,上面还占有血迹,立马拿火绳枪对准了他,喝道:“扔掉兵器!” 杨文骢赶紧将兵器扔了,慌忙解释道:“我们是万花楼的客人,之前在里面帮忙抵御乱兵。我这家仆受伤了,想请诸位给他包扎一下。” 这边主事的崋军哨正并没有全信杨文骢的话,示意一队士卒进入万花楼查看。 很快,士卒又抬了几名万花楼受伤的护院出来,道:“这人确实是楼里的客人。据老鸨说,他还是那什么凤阳总督马士英的妹夫?” 杨文骢一听便暗叫糟糕。 果然,崋军哨正听了眼睛一亮,“凤阳总督妹夫?那也算条小鱼啊,将他看好了!” “是!” 杨文骢见崋军只是看着他,都没有捆绑他,又放心了些,心里却不禁暗骂万花楼的老鸨忘恩负义。 这时,附近一家脂粉铺子中忽然传来大叫声—— “这里藏有乱兵!” 闻声,立即有一伍崋军冲进该脂粉铺子,逮出了一个明军乱兵,却并没有斩杀,只是捆绑起来。 杨文骢见状不禁好奇地问:“为何不杀这个乱兵?” 抓人的伍长道:“被我们看到正在行凶,或是有百姓目击其杀人的,我们才会当街斩杀。商铺里的掌柜说,此人只是抢夺了些钱财,并未杀人。” “那贵军会如何处置他?” “罚作苦役。” 听到这话,杨文骢再看长街上很快没了乱兵、乱民,心中滋味复杂难言。 他不仅是马士英的妹夫,还是大明举人,曾历任华亭教谕、清甜、江宁、永嘉等知县,后被御使詹兆恒参劾罢官,寓居南京。 对大明他是有感情的,也因此对崋军本能的反感。 可今日所见,却让他不得不承认,崋军确实是一支义军,能有今日煌煌之势,绝非侥幸。 如今崋军夺了南京,怕是真有可能取朱明而代之。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担心大舅哥马士英,不知道马士英处境如何··· ··· 大胜关通往南京的官道上。 刘升收到了刘长河派快马送来的捷报,不禁大笑:“左梦庚率领左部精锐弃城逃走,南京不攻自破,水师将士已接掌城防,入城平乱!” 旁边,章旷、李唯七、杨魁五、李荣光等人听了,都不禁在马上向刘升拱手,“恭贺大王!” “哈哈哈!”刘升朗声一笑,随即发令,“李荣光率领骁骑卫第一团随我先入南京!” “遵命!” 随着令旗挥舞,随行的三千多骁骑卫以及部分讯风卫、军务院、秘书处等随员,驾马跟着刘升向东奔去。 第294章 入主南京(三) 大胜关距离南京城不过三十多里地。 刘升半路收到刘长河的消息时,距离南京城只有二十里左右,全员骑马普通速度行进,半个小时就赶到了南京。 刘升等人骑马而来,走南边外城的夹关门进城更方便。 刘长河提前得知消息,带了一大群人在夹关门外迎接。 其中竟有十好几个大明官员。 “参见大王!” 刘长河等长江水师将领都行的是军礼,十几个大明官员却是跪地叩拜。 刘生心情不错,笑着道:“诸位不必多礼,都快起来。” “谢大王!” 当一众大明降官起身后,刘升就打量起来,最后目光落在了前面两个红袍老者身上。 “诸位当中何人官职最高啊?” 听刘升询问,王铎上前一步,小心地作揖道:“降官王铎,参见大王。” “阁下在南京任何职?” “南京礼部尚书,临时兼任兵部尚书。” 刘升听了终于有了印象,似乎是后世历史上跟钱谦益、阮大钺一起献南京城降清的官员之一。 不过,当时献城降清的主使,其实是时任南京守备、掌握京营兵马的忻城伯赵之龙。 刘升又看向另一位仙鹤补子的红袍老者,问:“这位又任何职?” 这老者上前道:“降官侯恂参见大王。” “原来是侯督师啊。”刘升对这个人更没好感,便问:“侯督师既预备归降我崋部,为何没将那左梦庚留下?” 侯恂听了面色发白。 因为刘升这话等于是当众说他无能。 他原本还想着依靠大明督师身份在刘升这里谋取一份富贵,如今看来怕是希望不大。 他解释道:“左良玉飞扬跋扈,不听号令,在下名为督师,实为傀儡。且那左梦庚走的突然,实在来不及阻拦。” 刘升微微点头,算是放过侯恂一马,挥鞭道:“进城吧。” “是!” 随着刘升一声令下,骁骑卫当先入城开路,清除安全隐患,侍卫团和其他随行人员则跟在刘升后面。 进城之后,刘升并没有看到百姓拥塞街道两边迎接的景象,倒是有不少长江水师将士沿街布防。 刘长河进入南京城的时间也不长,又要平乱,就算想弄出百姓夹道欢迎的景象也来不及。 更何况,他是刘升一手带出来的将领,知道刘升不喜欢这些虚荣的场面。 刘升打量着街道两边的建筑,发现虽然有些商铺、房屋门窗被破坏,但并不严重。 沿街有些血迹,却并不算多。 便知道城中混乱应该并不严重。 于是问:“城中混乱还未平定吧?” 刘长河就在旁边随行,闻言答道:“南京城太大,确实还未完全平定。” “乱兵很多?” “目前尚未统计,但确实不少。根据部分投降的明军将领所说,之前南京守军以左良玉麾下为主,然后便是京营。 但左良玉部主力都被调去大胜关等地方防守,南京城这边明军精锐只有左梦庚带走的那一万多人,剩下都是附属于左良玉的各路杂兵。 其总人数大概有三四万,末将接掌城池时,成建制投降的只有两万余,其余的不是逃出了城,便是成了乱兵。 除此外,城中趁机抢劫的乱民也不少,破坏力甚至比乱兵更大一些。” 刘升点点头,又问:“皇城那边什么情况?” 刘长河神色略微有点古怪地道:“皇城原本由南京守备太监带领五千亲军负责防务,忻城伯赵之龙似乎是想夺取皇城献给大王邀功。 他率领京营兵马突袭皇城,在里面跟韩赞周率领的亲军打起来。 潜入城中的一营迅捷卫前往夺取皇城,将正在里面争斗的双方兵马一网打尽,几乎尽数俘虏。” 刘升听了也不禁摇头失笑,“那赵之龙不是要献城吗,见了胜捷卫竟不知投降?” “听说是来不及投降就被俘虏了。” 这下,连旁边跟随的章旷、杨魁五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大明南京京营真是废物点心啊,投降都找不到机会。 南京城外城的夹关门、麒麟门离皇城最近。 刘升一行人过夹关门后,经大校场,再过中和桥,走内城正阳门,便瞧见了南京皇城。 大明朝廷财政困难是历史上出了名的,北京皇宫有些宫殿都没修复,更别提南京皇城了。 所以出现刘升眼前的南京皇城相当破旧,城墙根甚至长了不少野草。 墙上泥灰剥落、红漆暗淡,瓦片都长了青苔,一些墙壁上甚至可以看到裂缝。 来到洪武门前,刘升便瞧见了胜捷卫营长王宽以及一名长江水师团长在等候,后面还有两个被捆绑的人,看样子应该是赵之龙、韩赞周。 待王宽等人行礼之后,赵之龙立马大喊起来,“大王,我是要夺取皇城献给您的啊!” 刘升骑着马停在他旁边,低头问:“那你夺的城呢?” 赵之龙顿时哑巴了。 这皇城他根本没夺下来,献城投降自然无从谈起。 但他还是不甘心,又喊道:“大王,我愿率领南京京营十万将士归降!” 刘升听了一笑,“带领十万京营将士归降是吧?可以。 王宽,安排一哨胜捷卫看着他,让他召集十万京营将士。若三日内不能完成,就按欺君之罪论处。” 王宽本就看赵之龙不顺眼,听见这话,便嘿嘿一笑道:“末将遵命!” 赵之龙这才意识到他说了一句多么蠢的话,忙磕头道:“大王饶命!小人一时糊涂,京营没十万人,只有两万多人···” 刘升却不想再搭理赵之龙。 南京勋贵本就在他的处理计划中,赵之龙这样无良又无能的明朝勋贵更是严惩目标——即便赵之龙今日不犯糊涂,他也会让讯风卫查找其罪证,抄家问罪。 如今赵之龙之把刀子递过来,倒是省了不少事。 至于韩赞周,没向刘升求饶,刘升也没兴趣主动招降一个太监——宦官最重要的是忠心,韩赞周若死忠于大明,他肯定不会用。 进入皇宫后,刘升发现里面更烂,不少地方野草疯长。 至于破损的地方就更多了。 他带着章旷、刘长河等人及侍卫团在各宫殿转了一圈,发现适合入住的宫殿没几座。真要住进来,并想住得舒服,几乎每座宫殿都要修。 等逛完后宫,章旷便忍不住道:“大王,若是以南京为都城,这皇宫怕是要大修啊。” “确实要大修。”刘升点头。 他发现,之前把定都南京的事想得太简单了,或许该再考虑一番。 定都北京皇宫倒是可以入住,可北京如今没拿下来不说,其到天目山的距离几乎是南京到天目山距离的两倍。 最重要的是,北京的沙尘天气他很不喜欢。 或许,他该考虑在汝宁天目山附近选一地作为未来大崋的都城。 可新建都城又会耗费不少财力、物力··· 想到这里,刘升决定暂时将定都哪里的问题放下,招呼众人道:“走,去兵部等衙门看看。” 第295章 入主南京(四) 南京城的兵部衙门与礼、吏、户、工四部衙门都在皇城外东南边不远处。 至于刑部衙门却是因刑部大牢等配套设置,与大理寺、都察院等具备审讯系统的部门,一起坐落在皇城(外)北边的钟山与后湖(玄武湖)之间。 刘升带着众人到五部衙门看了看,发现里面一个官吏都没有,只有长江水师的将士在各部衙门外面看守。 于是将王铎、侯恂叫了过来,问:“这五部衙门中的官吏呢?” 王铎一时不知如何说。 倒是旁边侯恂反应快些,答道:“回大王,听闻左梦庚离京,外面起了兵乱,官吏们担心家小,都回家去了。” 刘升知道,那些官吏怕的不止是乱兵,主要还是他们这些“崋贼”。 不过,他若想尽快掌控南直隶诸府乃至江南诸省,总是要从原大明官吏中挑选些可用之才的。 或许这些人有这样或那样的毛病,甚至暗中贪腐弄权等,但毕竟熟悉各项政务,总比他猛然派一些完全没经验的新手强。 在过渡时期,他所需要做的,除了从这些人中选拔可用之才,便是严加督查。 发现有问题的官吏,抄家砍头就是了。 既能平民怨,又能获取钱财,一举两得。 等崋部确实掌控了诸府县,在南直隶及江南其他省份建立起崋部的行政体系,培养出自己的官员,再把那些不堪用的大明官吏换掉便是。 想到这里,刘升又问:“南京六部尚书如今有几个?” 侯恂道:“目前只有三位,吏部兼户部尚书张慎言、礼部兼兵部尚书王铎,还有便是工部尚书何应瑞。” “张慎言、何应瑞呢?” 一旁刘长河抱拳道:“启禀大王,张慎言跳莫愁湖被救,后被我军俘虏,不降,目前关押在大校场的军营中。一同被关押的还有凤阳总督马士英等人。” 侯恂则道:“何应瑞听闻义军进城,便挂印回家去了。” 刘升听完微微点头,带众人回往兵部衙门。 心里则在思考着对侯恂、王铎等降臣的安排。 他之所以对侯恂没好感,主要因为另外两人。一是左良玉,二是侯方域。 左良玉就不说了,崇祯中后期军阀一个,历史上明军数次围剿流寇,都因为左良玉逃跑或见死不救而大败。 至于侯方域,刘升主要是记得此人似乎后来曾为清军出谋划策,献上了火烧榆园林木、引黄河之水淹榆园地道的毒计,协助清军围剿榆园义军,致使百万百姓流离失所。 不过,此事最早出自清末官员赵尔巽撰写的《清史稿》。 因此也有种说法,是赵尔巽觉得张存仁这位清初大将罪孽太重,担心有损清朝形象,便让侯方域背黑锅。 侯方域之事,能捶实的是曾参加顺治八年乡试,写了《勤于读书》、《开经筵》等五道策论。 但侯方域在类似自传的《壮悔堂文集》中说,是因当时的清河南巡抚以家人逼迫,不得不参加清庭组织的河南乡试。 他故意只做了半卷,哪曾想还是中了乡试副榜(正榜补充,以示对读书人的激励,不算中举)。 所以,侯方域仕清之事也是真假难辨。 关于侯恂本人,刘升只通过一些网络小说,记得左良玉是其书童出身,有可能给侯恂暖过床。 但网络小说上的内容有几分真实,值得商榷。 眼下侯恂降了崋,又态度积极,刘升虽感情上不喜,但还准备了解、试用。 在兵部衙门大堂坐下后,刘升便问侯恂,“听说左良玉曾做过阁下书童?” 侯恂微微愕然,随即神色尴尬,他明白,刘升多半是听说了某些关于他和左良玉的流言蜚语。 当即解释道:“并非书童——左良玉天启年间便至辽东从军,官至辽东车右营都司,崇祯元年因宁远兵变丢官,被贬为小卒。 在下崇祯二年巡边,因军中遭遇火灾,火药爆炸而受伤。当时左良玉在帐前为杂役伺候,在下觉得其为人机灵,身手不凡,便帮他复官,算是有恩于他。” 侯恂、左良玉崇祯二年才认识? 刘升听了略感意外。 若侯恂所说是真的,那两人间确实不可能有桃色——因为崇祯二年左良玉都三十岁了,又从军数年,多半成了糙汉子,侯恂就算有龙阳之好,也不可能那么重口味。 当然,若是侯恂撒了谎,两人早年就认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刘升并没有深挖此事的想法,只是想找个由头给侯恂安排试用任务。 他道:“据我军侦骑汇报,左良玉逃出大胜关后,便向东南而去。如今左梦庚也带领一万多兵马逃出了南京城。 左良玉若是汇合了左梦庚,我军在东南一带的部署未必能拦得住他们。 若让左良玉率领残部进入浙江,对于我军后续攻略南方诸省的计划怕是多有阻碍。 侯督师可愿为我军使者,待侦骑探得左良玉残部踪迹,前往劝降左良玉?” 听刘升安排任务,侯恂心中暗喜,以为将要获得刘升重用。 于是态度更积极了,问:“只要大王许以官爵,在下必能劝降左良玉!” 刘升摇头,“左良玉如今只剩残兵败将,本王只是担心他逃走造成麻烦才招降,怎可以官爵许之? 更何况,我崋部对待降将自有一套规矩,若为左良玉破了规矩,其他降将怎么想?” 听到这话,侯恂隐约感觉不对劲,试探着问:“不知崋部对待降将有何规矩?” “章参赞,你来说。” “是。”章旷应了声,当即将崋部改造降将的流程说了遍。 侯恂听完人都傻了。 这才意识到,刘升给他出了个难题。 他有些怀疑刘升是在故意刁难,可又觉得,刘升之前跟他无冤无仇,没理由刁难他。 而且,崋部对待降将的规矩是真是假,事后他稍微打听下便能知道。 ‘难不成这位想考验我是否真心降崋,又是否有能力?’ 想到这里,侯恂再次振奋,起身拱手道:“微臣领命!” 听侯恂直接改口称“微臣”,刘升略感无语,却也没多说什么。 他接着看向王铎:“眼下我崋部在南京缺少官吏,王尚书便负责劝说南京各衙门官吏回来任事。如何?” 王铎胆小,根本不敢违抗刘升命令,虽然觉得事情难办,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是。” 随后,刘升让侯恂、王铎留在五部衙门,他则带领章旷等人去看了看同在洪武门外的原五军都督府衙门。 因闲置多年,五军都督府衙门跟皇城一样,房屋多有需要修补之处。 不过此处建筑规模小,倒是比皇城好修,收拾一番,勉强可用。 章旷跟在旁边,忍不住问:“左良玉军纪败坏,每驻一地,骚扰地方,不知造下多少罪孽,大王真的要招降他?” 刘升反问,“怎么,章先生认为左良玉会无条件投降?” “若其陷入绝境,为求保命,未必不会。” 刘升听了一笑,“放心,我已让讯风卫收集其罪证,即便其投降,也会被论罪处置。” 从五军都督府出来,刘升又带着侍卫团巡视了应天府衙、南京国子监、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以及最重要的后湖黄册库! 大明黄册相当于后世的户籍档案,关乎人口,重要性不言而喻。 虽说明末吏治腐朽败坏,后湖黄册库多半不能按规矩十年一更新,人口、土地数据和真实情况肯定有颇大出入,但仍有不小的参考价值。 来到后湖边上的户科管湖公署(专门管理后湖黄册的独立衙门),刘升发现这里的官吏竟大部分都在。 估计是地方太偏僻,没能及时得知崋军进城的消息,就让赶过来的崋军将士给控制住了。 刘升见十几个官吏中只有三个绿袍小官,便问:“这里主官是何人?” 一名绿袍小官上前道:“公署受南京户科给事中及清吏司主事管辖,两位上官皆不在此。” 刘升并不意外——后世都有不少部门主官只是挂名,日常事务都交给下面的人办,更别说明朝了。 他见这绿袍小官眼神清明、并无多少畏惧之色,便问:“你又是何人?” “管湖公署副使陈于阶。” 第296章 入主南京(五) 陈于阶? 刘升觉得这个名字颇为耳熟,似乎是明末名人之一,但名气应该不大,不然他不会记不清其事迹。 记住此人名字后,刘升便询问了一些关于黄册库的问题。 陈于阶一一作答,显然对黄册库情况了然于胸。 随后,刘升让人安排船只,准备去看看岛上的存放黄册的库房。 他可不是易溶于水的朱家人,曾经在特殊部队服役,水下作战也是会的。当然,为了安全着想,船只仍是由侍卫寻来并做了检查。 临登船前,刘升道:“陈副使随孤一起上船,再具体介绍下各库房的情况吧。” “是。” 陈于阶并未拒绝,很配合地上了船。 其他官吏大多露出了羡慕的神色,但也有几人面露鄙夷,大约是看不惯陈于阶这种“降贼”的行为。 刘升见湖中小岛不少,竟有十几个之多,不禁奇道:“这湖中群岛莫非都是天生的?” 陈于阶道:“自然不是,有些是当年太祖洪武皇帝命人修造的,为的便是存放黄册。” “这岛上的册库有多少间?收录的黄册大概有多少?” “岛上今有册库九百六十间,收藏黄册一百七十万有余。” 作为后世人,刘升听到这两个数字也不禁吸了口凉气。 只能说,大明不愧历史上最后一个汉人封建王朝,某些制度已经发展到了封建社会的极点。 怪不得后世称玄武湖黄册库是世界档案史上的一个奇迹。 随即刘升就感到可惜。 明王朝吏治腐败,导致黄册十年一次的更新没能好好实行,否则他如今就能通过这里的黄册记录,获知大明各地人口情况。 之后,刘升大概游览了各岛行的册库。 在他的询问下,陈于阶则讲述了更多册库相关情况。 比如说管湖公署有官吏三十多人,此外还有一百多名役夫受驱使,专门负责修整库房、抬册、划船、做饭等杂务。 若管湖公署需要抄录、晾晒黄册,便会从国子监借人来帮忙。 册库的管理也都有严格规定,因为这边没有油水,事情又很重大,一些不费力的规定倒是一直严格执行的。 唯有黄册的更新,源头在地方县衙、府衙,所以早在大明中前期就没严格执行了··· 等刘升游览完后湖黄册库,虎贲卫、胜捷卫以及三个警备团也赶到了南京城。 至于张谷英,却是奉命率领第二旅以及六个警备团追击左良玉、刘良佐等溃逃明军去了。 还有两个警备团,则分别驻守江宁镇及大胜关。 刘升当即对各军驻地重新做了安排。 亲卫军、侍卫团自然都进驻南京皇城,并负责皇城及内城防务。 长江水师进驻西北边的原大明南京京营驻地,并暂时负责外城防务。 因为京营驻地离江边更近,出了西边的定淮门、仪凰门便可到江边,方便长江水师尽快登船。 至于三个警备团,则驻扎在南边夹关门附近的大校场,协助水师负责外城防务。 这时候就能显现南京城之大了。 长江水师加亲卫军、侍卫团、三个警备团,共计有七八万人,共同担负南京城的防务竟然显得有些不够! 同样是因为南京城太大,直到天黑,城内乱兵、乱民都没能完全肃清。 晚上,刘升住在保养较好的奉天殿内,处理军政事务。 不多时,李唯七赶来了,并交上了三份资料。 却是游完后湖,刘升让李唯七去调查王铎、何应瑞、陈于阶三人的家庭背景、生平履历等资料。 三人中王铎的资料最多,刘升却看得最快。 王铎,山西平阳府洪洞县人,清流、书画家、诗人,几乎没有府县任职经历。虽然在文坛上颇有名气,但在官场上却毫无作为。 这人就不适合当官。 刘升摇着头将其资料放下。 接着是工部尚书何应瑞的。 其为山东兖州府曹州人,官宦之家出身,万历三十八年(1610年)进士。 先后历任行人、知县、户科给事中、户部主事、知府、参政、副都御使、南京工部尚书,可谓履历丰富。 在户部、工部方面都颇有政绩,同时与堵胤锡有半师之宜。 “这个何应瑞看着倒是有些能力,可他今日挂印而走,显然是暂时没想为我们崋部效力啊。” 一旁章旷道:“大王若有心,微臣明日便登门拜访,劝降此人。” 刘升微微点头,道:“你先登门,不行孤亲自去。” 其实刘升并不觉得何应瑞有多大才,但同样不觉得亲自去拜访一个有才之人多掉价——他如今还没有君王的包袱。 最后看向陈于阶的资料,刘升这才知道为何对此人耳熟。 原来陈于阶竟然是徐光启的外甥! 陈于阶,松江府人,秀才、南京国子监监生出身。 李唯七递上来的资料就这么多,但刘升却猛然记起,此人似乎受徐光启的影响,通晓天文知识,还数字西洋枪炮的铸造、运用。 明末弘光朝时似乎曾帮史可法练过火枪兵,协守扬州城。 更多他就不记得了。 刘升觉得李唯七给的资料太少了,并不满意。 但他并未责难李唯七。 因为讯风卫主要是用于探查军事情报的,这三人都是他临时让调查,讯风卫能这么快得到这些资料,已经算表现不错了。 不过此事却让刘升意识到,是该建立另一套针对内部、用于行政管理的情报系统了。 待李唯七下去后,刘升继续处理军政事务。 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处理完,见章旷还在,刘升便问:“章先生可愿意担任应天知府?” “这···”章旷略微犹豫了下,随即还是应道:“微臣尽力而为。” 刘升走下来,笑道:“孤知道先生有心参谋军务,但如今行政官员确实欠缺,应天府又相当重要,交给可靠的人孤才放心。” 章旷听刘升将他视为心腹,多少有些感动,当即表态道:“微臣定不负大王所托!” 想起行政官员欠缺的问题,刘升又问:“先生觉得张慎言、马士英可否为我崋部所用?” 晚饭前,章旷去看过张慎言、马士英,此时回想两人见到他时的表现,便道:“马士英已有降崋之心,如今应该是端着,要找到台阶才会投效。 至于张慎言,此人有些顽固,怕是很难改变心思。” 第297章 入主南京(六) “先生明日既要劝降何应瑞,就顺便找马士英谈一谈。至于张慎言,若不愿降,不必强求。” “是。” “夜已深了,先生要是没别的事,就早些歇息吧。” “微臣告退。” 待章旷离开奉天殿,刘升亲自将桌案上的文函整理了一番,便带着侍卫团去巡视皇城。 确认皇城防务没什么疏漏的地方,这才在奉天殿歇下··· 此时已经九点多,刘升睡得早,可南京城中却还有不少人睡不着。 内城上元街一座雅致小院中。 侯家父子正在夜谈。 “爹,为何您就是不愿承认呢?那刘升让您去劝降左良玉分明是故意刁难,何曾有半点信重之意?” 侯方域紧皱着眉头,急躁之余又有些无奈。 他已经劝一晚上了,可侯恂就是听不进去。 侯恂叹了口气,道:“为父何尝不知这差事是故意刁难?但这同样是机会。大王大约也认为为父办不成此事,可若是为父办成了,大王必定会高看一眼,委以重任。” 侯方域急道:“左良玉是什么人父亲不清楚?刘升既不许他官爵,还要剥夺他的兵权,他怎么可能会降崋?” “他若陷入绝境,为求活命,也是有可能答应归降的。” “父亲!”侯方域忍不住了,顾不得冒犯,质问道:“大明尚有北方以及浙江、福建、两广、云南、川贵,父亲作为大明督师,且不说这般早早降崋会担负多大骂名,又如何确定那刘升就一定坐得了天下?!” 后世老子被儿子指责面子都挂不住,更别提三纲五常盛行的明末了。 侯恂脸瞬间黑下来,呵斥道:“逆子!你有多少见识,又懂些什么? 大明享国近三百载,积弊难反,即便没有刘崋,也必然灭国! 而当今逐鹿天下之人,唯有那刘升最具王者气象,必能改朝换代。 我投崋叫‘良臣择主而事’,或背一时骂名,却也能流芳青史,更可保我侯家数代富贵!” 说起来,侯恂虽是官宦之家出身,可在天启、崇祯这俩兄弟在位时,他却两次入狱。 他是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先后历行人、御使,为东林党大佬邹元标看重,迅速升官,成为东林党在朝骨干官员。 可到了天启后期,也因此受魏忠贤打击,与父亲太常寺卿侯执蒲、弟翰林编修侯恪先后被罢官。 等到崇祯元年才起复,为广西监察御史。崇祯五年就升到了户部尚书的高位,崇祯九年将要入阁,结果被温体仁、薛国观联手攻击,锒铛入狱。 历史上直到崇祯十五年,崇祯才放他出狱,想利用他跟左良玉的关系,督左良玉部剿贼。 这一时空则是去年冬季被放出狱,实际还是坐了六七年牢。 历史上他督师左良玉部无果,怕被崇祯再逮回去斩首或坐牢,直接逃了。 结果还是在扬州被逮捕,送去北京下狱。 恰好碰到李自成攻破北京,这这才被放出狱。 这件事后多半是被打击得太狠,既不降顺,也不仕清,在家乡养老,十几年后去世。 如今他尚未遭到最后一次打击,仍有意仕途,又觉得崋部能成事,自然想搭上崋部的船,成开国之臣,既留美名,又保家族富贵。 侯方域眼见侯恂发怒,便放弃了劝说,却心中一动道:“父亲毕竟年纪大了,若要去劝说左良玉,儿子恳请随行。” 侯恂见侯方域屈服,心情好了些,点头道:“也行,你脑子灵活,到时也能帮些忙。” “儿子告退,父亲还请早些歇息。” “你也早些睡,说不定明日就要启程。” “是。” 出了侯恂房屋,侯方域先是叹气,随即不禁摇了摇头。 他真不理解侯恂为何这么快降崋,最主要的是,他觉得大明挺好的——往日他在江南游学交友、与名妓谈情说爱,日子过得很是逍遥自在。 若非闯贼、崋贼等逆贼乱了天下,他今春参加河南乡试,说不定能中举,然后中进士,步入仕途,春风得意。 而那刘升,对他父亲不重视就罢了,还故意刁难。 如此情况,他父亲还要坚持降崋,定是老糊涂了。 ‘为人子,绝不能让父亲犯糊涂走上错路!’ 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侯方域这才回房歇息。 ··· 钱宅。 钱谦益想起白日的经历,再想到崋军入城后剿杀乱兵、乱民,宣告安民的情景,也是一时难眠。 柳如是白日精神紧绷,又累了半天,倒是很快睡着。 待睡醒了,见钱谦益在书房坐着,便披着外套过来。 “老爷为何不睡?” “睡不着啊。”钱谦益叹了口气,抓住了柳如是白嫩的素手,抚摸着道:“儒士,你说我要不要明日就找兴崋王自荐?” “万万不可!”柳如是连忙道,“老爷之前虽被削籍罢官,可毕竟曾是大明探花郎,又官至礼部侍郎,若早早主动降崋,怕是会背负一身骂名。” 听见这话钱谦益眼睛一亮,“儒士不反对我投崋了?” 柳如是想起白日崋军入城后的作为,露出笑容道:“崋军仁义而有实力,如今已占据湖广、江西、南直隶以及半个河南,确有问鼎天下之势。 朱明若亡,新朝多半就是刘崋了。老爷若能在新朝任事,也算是有益于天下。” 钱谦益笑道,“儒士能理解,我就放心了——那我何时投崋合适?” 柳如是想了想,道:“刘崋初定江南,必缺少官员,想必过段时间会出榜招贤。 待那时,老爷可寻一二已经仕崋的官员引见,便可得兴崋王任用,也不会太过显眼,为士人指责。” 钱谦益听了心中大定,高兴道:“儒士,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 “事情既定,老爷便早些歇息吧。” “好,好吧。”钱谦益被柳如是拉着手走,神色又变得有些不自然。 他白天受了惊吓,这老胳膊老腿的,今晚怕是不行··· 次日。 崋军又用了大半天功夫,终于肃清南京城内的乱兵、乱民。 同时讯风卫也陆续传来左良玉及其麾下诸将残部的消息。 “刘良佐、牟文绶反向太平府石臼湖突围,逃到了宁国府、广德州边界一带,有可能会遁入浙江。” “左良玉率领三千多家丁与左梦庚在淳化镇汇合后,逃去了茅山。并在半路汇合了卢光祖、徐恩盛,以及从句容县逃离的陈学贯、高茂明等人。” “另外,原驻守镇江府的吴学礼、张应祥两部数万明军,再被第一师、第二师击溃后,残部也逃进了茅山。” “驻守丹阳的张应元则率部投降,目前正在当地接受整编。” “至于从江上逃往镇江府的常登、徐育贤水师残部,今日上午也向我军投降,目前在丹徒港口接受整编。” 皇城,亲卫军营地内。 随着刘升用激光笔指着地图,将目前明军各残部踪迹一一说明,南直隶战场形势也愈发明朗。 前来开会的刘长河道:“大王,如此说来左良玉麾下各残部基本都逃进了茅山?” “不错。”刘升点头,“对他们来说,逃入茅山是摆脱我军追击的最好选择。 茅山山脉北及句容,南至溧水、溧阳——咱们在溧水、溧阳兵力有些薄弱,若是他们动作够快,很有可能会通过茅山南麓,逃到溧阳东南的广袤山区。 过了这片山区是广德州,再往东南去便是浙江。若他们逃入浙江,我军想要在短时间内歼灭他们就不太可能了。 所以,能否歼灭左军诸残部,关键就看我军能否将他们困在茅山之中!” 说完,刘升做出一项项军事安排。 主要是让随行之南京的一团骁骑卫先行出发,前往溧阳县北部布防。 那里是一小片平原,颇为适合骑兵作战,若左良玉部从茅山突围出来,骁骑卫便可见进行拦截。 之后又将胜捷卫剩下的两个团也派往茅山。 胜捷卫擅长山地和城市作战,若左军残部在山中顽抗,胜捷卫便可成为破敌利刃。 至于胜捷卫第一团,已经和归降的金声桓部前往溧水、东庐山、上兴埠一带布防,配合第一师、第二师的记录兵马对茅山形成合围。 会议开完,诸将散去,骁骑卫、胜捷卫出兵,皇城军营一时马鸣声阵阵。 马士英跟着章旷进入军营,恰好瞧见这一幕,发现这些兵马比昨日率先入城的长江水师将士更加精锐。 不禁感叹道:“不愧是大王亲军,怕是当世唯有建奴精锐可比。” 章旷笑道:“即便是建奴精锐,也要打过了才知道谁厉害。” 说话间,带着马士英进入了王帐。 瞧见一高大威武的青年正坐在书案后处理文书,马士英当即跟着章旷一起行礼,“(马士英)参见大王!” “哈哈哈,”刘升朗声一笑,过来扶了下马士英,道:“马先生能起名投崋,孤心中甚慰。不用客气,与章先生一起坐下说话吧。” “谢大王!” 马士英见章旷在一张凳子上坐下,便也跟着坐下,却只敢坐一半。 马士英这般容易被章旷劝降,刘升倒也不算意外,因为据他了解,此人本就有点官迷。 但也很有原则。 后世历史上,王铎、钱谦益、阮大钺等人献城降清,他却是逃出去,散尽家财募兵抗清,被清军俘虏后不屈而死。 如今这么快降崋,主要原因大约是崋部属汉人势力,次要原因可能是因为他没像历史上那样坐上南明首辅,降崋没太大心理负担。 马士英今年五十二岁,须发略有些花白,皱纹倒不很多。 刘升打量了一番,便开门见山地说道起来。 “我知马先生履历,万历年间进士,在大明历任行人、知县、户部主事、郎中、知府、按察副使、巡抚、总督。 可谓起于州县,一步一个脚印,治理地方经验丰富。今我崋部初下南直隶,正缺官员任事,马先生可愿担任南直隶巡抚一职?” 第298章 入主南京(七) 刘升所授巡抚职位虽然比马士英之前的总督职位低了两级,但却是崋部的南直隶巡抚,意义重大,他按捺住心中欢喜,欣然接受。 “微臣必竭尽全力,治理好南直隶,不负大王所托!” 随即,刘升跟马士英聊起了如何治理南直隶的事。 南直隶被刘升分割后,仍有十府三州,即:应天、扬州、镇江、常州、苏州、松江、嘉兴、宁国、徽州、太平,以及广德州、滁州、和州。 马士英了解之后,道:“大王,这十府三州都是繁华之地,即便不如以前的南直隶广大,恐怕仍需多设巡抚,分而治之。” 刘升摇头,“今后在我崋部,巡抚便是一省之行政长官,各省皆只有一位,不多设。 不过南直隶事务繁杂,除左右布政使、左右参议之外,可再多设二至三位参议分管政务。” 大明一省参议本就无定员,马士英对此倒是没有疑虑。 另外,大明布政使与参议之间原本还有参政一职,崋部却是将之取消。 因为参政如今为崋部政务院要职,如李长文,除兼任河南巡抚外,便是政务院总参政。以后其下还会任命数名参政,分管各部门事务。 马士英想了想,道:“若如此,南直隶至少需要四名参议专管地区政务。” “哦?”刘升来了兴趣,“这四个地区怎么划分?” “应天府、滁州、和州为一地区,扬州、镇江、常州为一地区,苏州、松江、嘉兴又为一地区,宁国、徽州、太平、广德州再为一地区。” “也即是说,南直隶需要四到六位参议才够用?” “正是如此。” “参议之职马先生可有贤才举荐?” 听刘升这么问,马士英首先就想到了之前帮他起复担任凤阳总督的阮大钺——不仅因为他和阮大钺是好友,还因为阮大钺就在南京。 可想到阮大钺是着名的阉党,在仕林名声很差,他便硬生生打消了这念头。 至于其他能举荐的人,太多了,不过他在南直隶这一块他熟识的却没几个。 旋即又想到,这会不会是刘升的试探,看他有没有结党倾向。 可要是一个不举荐,他又担心刘升误会他不愿举荐贤才。 于是小心地道:“常熟钱谦益、瞿式耜皆被削籍罢官在家,或可一用。” 刘升听了眉头微皱。 他没想到历史惯性这么大。 历史上马士英主政,就提拔了这两人,没想到如今又举荐这对师徒,就差一个阮大钺了。 瞿式耜倒没什么,钱谦益他是真没什么好感——这人似乎以文采见长,贪生怕死、贪恋权位,将来最多当当笔杆子,或在礼部做事。 想到这里,刘升道:“这两人既是苏州人,便不好在南直隶做官。钱谦益我倒是了解一些,瞿式耜履历如何,你且说说。” 马士英当即说了。 刘升再次皱眉,他发现这个在南明直接当上广西巡抚的历史名人,此前竟只当过一任知县,然后就当上了京官。 结果先被阉党打击,后又被温体仁、周延儒打击,实际并没有多少治理地方的经验。 听完,他便道:“这人没多少治理地方的经验,却刚正不阿,倒是可以招来做御使。” 马士英听刘升没提钱谦益,便也识趣地不再提起。 刘升随即看向章旷,问:“章先生今日拜访城中大明官员成果如何?” 章旷道:“张慎言油盐不进,不过倒是没再寻死。何应瑞虽未答应出仕我崋部,却也未严词拒绝,应是有所犹豫。 此外,原大明应天巡抚兼南京工部左侍郎黄希宪也是态度犹豫。 原应天府尹祁逢吉、应天府丞史金兰皆愿降崋···” 章旷用大半天的时间,拜访了南京城中的主要官员。 这些人中,如何应瑞、黄希宪一般挂印归家、态度犹豫的官员最多,其次便是直接降崋的官员,然后才是如张慎言一般严词拒绝的。 还有少数几人想不开,竟独自自尽,或阖家自尽了。 刘升还是按以往的习惯,并不宣扬,就当普通人安葬。 之后刘升询问了祁逢吉、史金兰的履历,发现只是两个很普通的官员,在应天府任职时多半有贪腐之事。 刘升当即叫来李唯七,让讯风卫去查这两人的底细。 马士英在一旁将这些都看到眼里,当即警醒自己。 ‘看来这位跟明太祖一般,极其厌恶贪腐,以后可不能按大明的规矩去做事了。’ 马士英本身倒不怎么贪,至多拿些常例孝敬。但他曾在地方任职多年,深知少不了跟贪官打交道,有时甚至要和光同尘才能生存。 比如他之前在宣府巡抚任上被罢官,就是因为这方面没处理好。 如今不必理会大明那套官场规矩,倒是让他心中一阵轻松。 跟马士英、章旷聊完南直隶即应天府的行政事务,刘升便带着一营侍卫前往西北军营(原京营驻地)。 之前长江水师进城后收的降兵如今都在那里接受整编。 至于那些乱兵,昨日大部分都被斩杀,一小部分逃了,还有一小部分罪不至死,被发作劳役,有崋军士卒监督着在城中打扫卫生。 左良玉部等营兵降卒,加上南京京营降卒,有四万多人。 看守他们便需要不少兵力,刘升自然希望尽快完成整编,好解放崋军人手,同时增添崋部可用兵力。 这其中,南京京营士卒中不符合崋部招兵要求的最多,再加上很多士卒没有从军意向看,估计淘汰的最多。 两万多京营兵,最后留下来的大概只有几千人。 倒是原附属于左良玉的各部营兵,基本都是青壮,且相当部分都是外乡人,估计愿意继续当兵的不少。 刘升带侍卫去视察,一是稳定军心,二便是督促整编,好尽快完成此事··· 从南京去往茅山的路上,侯方域骑着马跟在侯恂旁边,看着身侧列队行进的胜捷卫将士,不禁一阵心虚。 昨日崋军进城,他躲在家中,还没什么感觉。 今日随胜捷卫行军,即便他不懂军事,却也觉得这支军队极为精锐,绝非左良玉麾下兵马可比。 ‘莫非崋军真能一统江山,改朝换代?’ 他心中不由冒出这个念头。 对于将要做的事也犹豫起来。 接下来侯方域就没心思想东想西了,因为行军实在是太累了,尤其是急行军! 第299章 入主南京(八) 南京城到茅山有一百多里地,侯家父子跟随胜捷卫在下午出城,次日天黑前便赶到了茅山附近。 侯方域由家仆扶着下马,两股战战。 他大腿内侧都有点磨破皮了。 侯恂虽然大腿没磨破皮,但毕竟五十多岁了,一日急行军,哪怕骑着马,也颠得快散了架。 父子俩骑着马都累成狗,再瞧胜捷卫将士都精神抖擞,跟没事人一样,不禁对崋军更加敬畏。 心里念着劝降之事,侯恂顾不得累,稍歇了会儿就去找黄杰。 “黄将军,可否派一队人送我们进山?” 黄杰虽是亲卫军将领,却不知道刘升因为历史上的事有点不待见侯家父子。 他倒是觉得侯恂投崋后积极做事,很识时务。再加上侯恂原来毕竟是大明督师,他对侯家父子态度还不错。 “侯老先生别急,如今都不知道左良玉具体在哪里,茅山这么大,总不能让两位漫山遍野地找吧?” 侯恂点头,“将军说的是,是我着急了。不过劝降之事越快越好,若有了左良玉部的消息,还请立即告知。” “没问题。” 黄杰在扎营的时候,就向茅山派出了探子——虽然左良玉等明军残部中有讯风卫谍探,却未必能及时把消息传递出来。 况且,侦查敌情本就是领军作战之必须。 黄杰同时还派出快马去与杨和庆、彭有义联络,了解彼此情况,好方便配合围剿。 刘升已经下达军令,此番围剿左良玉等明军残部,以杨和庆为主将、彭有义为副将,胜捷卫、骁骑卫都要听令行事。 根据之前讯风卫传回的消息推测,逃入茅山的明军各残部加起来很可能多达六七万人,甚至更多。 虽然这些明军已经丧胆,但毕竟曾是明军各部“精锐”,困兽犹斗,不容小觑··· 茅山三清观。 “呃咳咳咳!” 一间精舍中传出了左良玉的咳嗽声,好像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一样。 屋内,左梦庚见左良玉吐到痰盂中的尽是血痰,不禁满脸担忧。 “爹,您怎么样了?” 左良玉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这才沙哑着声音道:“放心,一时还死不了。” 口中虽这么说,可左良玉却明显感觉他病情加重了——从大胜关逃来此处,骑马吃了许多灰尘不说,还因劳累昨晚着凉,简直是雪上加霜。 此时此刻,左良玉不仅感觉虚弱无力,头都是眩晕的。 “伯爷,末将有军情禀报!”屋外忽然传来郝效忠的声音。 左良玉当即示意左梦庚将痰盂藏起来,这才让郝效忠进来。 “何事?” 郝效忠道:“徐恩盛派人禀报,说西边又来了一股崋军,极为精锐,很可能都是那刘升的亲军。” 左良玉听了神色变得更难看,“崋贼是想将我们屋围困在这茅山之中啊,咳咳,传令各部,立即向南转进,往广德州突围!” “父亲···” 一旁的左梦庚想要提醒左良玉身体之事,却被左良玉用严厉的眼神制止。 郝效忠应了一声,当即出去传令,并组织左良玉本部准备行军··· 三清观西北六七里是茅山的另一座着名道观,乾元观,卢光祖领着五六千残兵退入茅山后,便在此处安歇。 他与别的将领一样,原以为崋军攻入南京城,怎么也需要十天半月去处理城中各类事务。甚至可能为南京繁华所惑,放弃对他们的追击。 哪知崋军不仅没放弃追击,反而紧追不舍,不断增兵。 丧家之犬般逃了一路,卢光祖是不想再逃了,趁着如今左良玉对各残部控制力大大降低,他便私自派人去与崋军接触,询问投降之事。 收到左良玉让向广德州转进的命令后,卢光祖派出山的心腹家将也回来了。 瞧见家将(家丁将领)脸色不好看,卢光祖产生种不好的预感,急问:“刘崋的人怎么说?” 家将气愤地道:“他们说总镇若投降,需交出兵权,让将士们接受整编。 另外,总镇及麾下把总以上的将领,都需要到将官进修班学习···” 听家将说完崋部对降将的安排,卢光祖先是愕然,随即就拍桌怒道:“我怎么也是大明副总兵,如今麾下还有五六千将士,崋贼怎敢如此轻视?” 家将道:“他们还说崋部规矩就是这样,降将都得去将官进修班。他娘的谁信啊!” 卢光祖听了这话,冷静下来,却觉得有可能真是如此。 但就这么将性命和前途都交到曾经的敌人手上,卢光祖一时真下不定决心。 想了想,他吩咐道:“先按伯爷的命令,从山中向南转进。我再写一封手书,找几个机灵的家丁,送去给吴学礼、张应祥。” “是。” 茅山中各明军残部,得知山外崋军越来越多,有不少主将如卢光祖一般,私自派人联络崋军,表露投降之意,想要获得一些承诺。 却不知他们这些人在崋军将领眼中已成网中鱼鸟,逃出去的可能性很小,刘升又有令在先,怎么可能为了他们破坏既定的招降规矩? 于是,明军各残部一边犹豫着是否无条件投降,一边按照左良玉的命令,向南转进。 这么多军队,当然不可能全都在茅山中翻山越岭,实际是沿着茅山东、西山麓向南转进。 他们这一动,崋军便抓住了机会,果断发动了进攻。 明军将领们因不满意崋部对降将的安排,有意顽抗,可明军士卒却是毫无战心与士气,几乎是瞧见崋军就逃跑,或者弃械投降。 卢光祖、吴学礼等机灵些的将领,见状不妙,再也不敢要求太多,果断投降。 一些投降稍慢的明军将领,要么被崋军击毙;要么干脆被手下军官背刺,割了脑袋邀功。 不过茅山的明军残部太多,两日之后,还是有三四万人转移到了茅山南麓,将要出山。 这时,侯恂、侯方域也终于赶到左良玉本部军中。 左良玉得知侯恂到来,专门化了点妆才出来相见——并非臭美,而是他重病咳血数日,脸色跟死人一样难看,不想让侯恂看出虚实。 “侯督师。”瞧见侯恂后,左良玉坚持行了个揖礼。 虽然左良玉化了妆,可侯恂还是看出他脸色不好,便道:“宁南伯的病情怕是又加重了吧?” 左良玉道:“身体是不如以前,但还骑得了马,拉得开弓。” 左良玉没病时弓马功夫还是不错的,能追得张献忠落荒而逃、险死还生。 侯恂却并不为其言语所迷惑,叹道:“都到了如今这步,宁南伯何必再逃?不如降崋,解甲归田,修身养性,享受天伦之乐。” 这就是侯恂路上想到的劝降之法。 既然崋部没有用高官厚禄劝降的规矩,那他就别的“好处”来劝降。 左良玉如今四十几岁,虽然戎马半生,但毕竟做到了大明顶级武将,荣华富贵都享受过。如今身患重病,对其而言,也许身体健康、儿女平安更加重要。 听了侯恂的话,左良玉确实心动了。 但像他这种人,又如何会甘心将权势、富贵都抛下? 于是问:“我如今降崋,兴崋王能给什么官职?” 侯恂稍稍沉默,道:“昆山,你怎的还不明白?如今你唯有放下一切,才能保全性命。” 左良玉虽然头脑有点昏沉,可听了这话,还是瞬间明白过来,刘升多半没准备用高官厚禄来收降他。 他本是山东临清农家子,少时早孤,字都不认识。戎马二十几年才混成大明的宁南伯,曾拥兵数十万,坐断东南。 如今虽困顿,身边只剩三四万残兵败将,可刘升什么都许诺都不给,就想让他投降,也未免想得太美。 另外,他隐约有种感觉:他若真交出兵权,降崋后成为一普通人,下场多半不会好。 “咳咳咳,”又是一阵咳嗽,左良玉便向北方一拱手,道:“左某虽是一介武夫,却也知忠义。陛下屡次委以重任,甚至封左某为宁南伯,左某怎能背明降崋?” 侯恂、侯方域听到这话,一脸无语。 心道:刚才是谁问降崋后兴崋王能给什么官职的?难道不是你左良玉? 左良玉接着又道:“督师虽降了崋,但毕竟于我有简拔再造之恩。今日我也不为难,督师且下山去向那刘升复命吧。” 侯恂没想到左良玉这就拒绝了,不给他立功的机会,不禁有点着急,“昆山,这真是你最后的机会,若错过了恐性命不保啊!” 左良玉不悦,喝道:“送客!” 闻言,左梦庚、郝效忠同时起身。 左梦庚是要去送侯家父子离营,郝效忠却是忽然拔刀,一刀砍向左良玉脖颈! 郝效忠动作太快,出乎众人意料,左良玉又病体沉重,躲闪不及,竟被一刀砍下头颅! 第300章 入主南京(九) 左良玉的头颅滚到地上,满脸的惊愕与不甘。 “爹!” 左梦庚惊叫一声,随即醒悟,要往营帐外跑。 郝效忠大步向前,一把薅住其后衣领,一刀捅了左后腰。 帐内几个左良玉家丁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要冲上来跟郝效忠厮杀。 郝效忠拎着滴血的刀,喝道:“我杀左良玉,是为咱们求一条生路。怎么,你们难道要下去陪左氏父子?!” 几人听见这话,顿时犹豫了。 倒不是他们打不过郝效忠,而是不知道身边同伴是否有郝效忠这边的——郝效忠毕竟是左良玉家丁统领,谁知道他暗中收服了多少人? 郝效忠见几人心怀忌惮,不敢上前,这才向侯家父子一拱手。 却把侯恂、侯方域吓得连连后退。 两人见郝效忠杀鸡似的宰了左氏父子,生怕也被宰杀。 “两位特使,郝效忠愿率领左部五千余家丁降崋!” 侯恂终于回过神来,吞咽了下干涩的嗓子,应道:“好,好。” 左良玉是这剩余三四万明军的主心骨,其麾下五千余家丁则是这些明军中战斗力最强的一支队伍。 若郝效忠真能带领这五千余家丁降崋,其他明军残部多半也会就此投降。 如此,他侯恂的劝降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吧? ··· 南京城。 三月十二。 这是崋军接管城防的第五日。 因南京城池巨大,人口高达百万,且很多贫民家中柴米都是隔几日买一次,因此在昨日崋军就结束了军管,允许商家开市、百姓上街、行人进出城。 不过进出城的马车、船只都会进行严格搜查、盘问,避免城中的南京勋贵、大户巨贾大规模转移财产。 因为崋军进城后不仅迅速平定了兵乱、民乱,且纪律严明,对无辜百姓秋毫无犯,甚至救治了不少在混乱中受伤的百姓,取得了南京百姓的初步信任。 再加上不少贫苦家庭都需要靠日活(日结活计)维持家中生活所需,于是,在军管结束后,很多百姓便都出城忙碌起来。 城中虽然不如之前繁华,却也恢复了六七成。 成贤街,聚贤楼。 杨廷枢、徐汧、何楷、李模四人在二楼一包厢内相聚,吃菜喝酒,闲聊饮茶,偶尔透过窗户观察街上走过的崋军巡逻队伍。 四人中三个是进士,徐汧赋闲在家,何楷、李模则在左近国子监分别任监丞(从八品)、典籍(从九品)。 四人年龄相近,都是四五十岁。可论名气,却是举人身份的杨廷枢最大。 一则,杨廷枢乃崇祯三年南直隶乡试解元;二则,自去年复社盟主张溥病逝,张采不理事务,杨廷枢作为曾经的复社核心之一,隐有成为新盟主之势。 为了更方便地观望城中崋军,几人都站到窗边。 年龄最大、头发已经花白的李模道:“我看今日城中崋军巡防、盘查已经松了不少,维斗(杨廷枢字)、九一(徐汧字),不如早些出城回苏州。” 徐汧不做声。 他和杨廷枢都是苏州府治长洲人(苏州城吴县、长洲皆为附郭),儿时便为好友,之所以会出现在南京,纯粹是陪着杨廷枢。 至于杨廷枢来南京,却是听闻崋军从湖广东下,将要攻打南直隶,特来南京为国效力的。 可来到南京后的所见所闻,所经历之事,却让杨廷枢大失所望。 他的一些建议托人送入南京兵部衙门后如泥牛入海不说,南京城防竟忽然被左良玉接管! 那段时日,左军各部将士经常在城中欺辱百姓,甚至是当街抢掠,南京刑部衙门以及府衙、县衙竟不敢制! 杨廷枢等人这才明白,大明朝廷对左良玉等将领已失去控制,彼辈大半成了军阀! 随后形势急转直下,左良玉退入南直隶后,竟仍难挡住崋军,一败再败,不到一个月,便丢了南京城! 杨廷枢几人原以为南京为贼所据,必遭大难,不知会有多少人死亡。 谁知崋军进城后,不仅迅速平定混乱,纪律严明更是远超大明官兵,与良善百姓秋毫无犯,令城中迅速恢复了秩序。 同时,崋军在剿灭乱兵、乱民时所表现的战斗力,也让几人暗暗吃惊。 心中一些想法也随之有了颠覆性变化。 此时,杨廷枢闻言道:“我还想在南京多呆些日子——崋军虽占据了南京,可左良玉等诸多大明将领毕竟逃了出去,南直隶战事说不定还有反复。” 闻言,监丞何楷冷笑道:“能有什么反复?以左良玉等人的德行,难不成还能打回南京?” 杨廷枢道:“无需他们打回南京,只要他们能撤入浙江,也许苏淞常以及浙江的嘉兴、湖州等地便要沦为战场。 我等须得弄明白局势,才好带领苏州父老做出应对。” 何楷是福建镇海人,与李模同为天启五年进士,当年在朝中以率直感言着称,特别喜欢弹劾权臣。 不过他倒也不乱喷,而是抓住别人的糟点、污点喷,先后弹劾掉两个巡抚、一个巡按,后来还参与弹劾温体仁、王应熊。 再后来,杨嗣昌得势,他又弹劾杨嗣昌。 却不知崇祯当时寄望于杨嗣昌剿灭流寇,于是踢到铁板,直接被贬为南京国子监丞。 如今杨嗣昌已死,可何楷心中对崇祯依旧有气。 此时闻言便道:“依我看,大明亡国有日,两位无需多想,待崋军传檄至,带着苏州官吏士绅降崋便是了。” 杨廷枢听了微微皱眉。 他虽然也觉得大明不行了,可心里终究还有点念想。倘若大明还有救,他未必不能毁家纾难。 就在他开口想说什么时,便听见远处有马蹄声迅速接近,还有人高声呼喊—— “茅山大捷!” “左良玉、左梦庚皆死,六七万明军投降!” 街上百姓、店里商贾都不禁循声望去,一个个满脸震惊。 随即议论、惊叹之声四起。 “左良玉就这么死了?” “没听见嘛,六七万官军都降了,这事还能有假?” “我早就说了,官军靠着南京城都不敢跟崋军打,何况逃了出去,必输!” “这下江南怕是没谁是崋军对手了···” 直到报捷的骑兵经过成贤街,举着露布奔往其他街道,楼上杨廷枢等人才回过神来。 “真没想到,左良玉竟死在了茅山。”杨廷枢此刻情绪很复杂。 一方面,他厌恶左良玉这样不听朝廷号令还祸害地方的军阀。 另一方面,左良玉毕竟是大明的宁南伯,可以说是大明当世第一武将,为大明征战一二十年,就怎么死了,他这种心中还怀有大明的人,多少有点悲伤。 何楷却是拍着栏杆笑道:“左良玉等六七万明军都降了崋,此后怕是不止南直隶,便是浙江都可能传檄而定!” 一旁李模闻言不禁问:“玄子(何楷字)可是决定仕崋了?” 何楷道:“京师那位昏庸无道,大明江山必定亡于其手,刘崋则有定鼎天下之势。 既如此,你我为何不早些降崋,助刘崋早日平定天下,也好让百姓少受些战乱之苦?” 李模听了这话,一时也颇为心动。 他是苏州吴县人,跟杨廷枢、徐汧算是同乡,眼下情势崋军恐怕轻而易举便能拿下苏州。他若是仕崋,对家族也有好处。 另外,他原本为监察御史,只因看不惯真定分守太监陈镇夷凌辱将帅、克扣军饷、纵兵劫掠、卖官鬻爵,数次上疏弹劾。 结果陈镇夷屁事没有,他却被宦官严密监察,处处针对。因一时罗织不到他的罪名,竟以莫须有的结党之罪,将他贬为南京国子监典籍。 这种朝廷,着实让人没了任何期待,也许只有改朝换代,才能让一切好起来。 兴崋王所任命的应天府尹章旷虽未拜访何楷与他这等末流小官,却已传出话来,如今南京各衙门皆需官员,旧明官吏以及有功名者,若元仕崋,皆可投书信到府衙自荐。 杨廷枢、徐汧听了何楷、李模的谈话,不禁对视了眼。 随即徐汧便道:“维斗,我们或许该回去了。早些将南京见闻告知苏州父老,免得他们弄不清情况,对抗崋军,惹出大祸。” 听见这话,杨廷枢便知道徐汧也决定降崋了,不禁一叹,“也罢,我们今日便回。” ··· 皇城。 奉天殿。 刘升却是比城中百姓还先一步得知“左良玉身死、茅山明军皆降”的消息。 因为消息就是先送到他这里,他才让骑手持露布游街报捷的。 刘升在这南京城中也没几个人可商量大事,便将马士英、章旷都叫了过来。 二人来到奉天殿见礼后,马士英便道:“恭喜大王,此番茅山大捷,定可让南直隶剩余几府传檄而定!” 刘升听了一笑,道:“若能传檄而定,自然是好。不过这檄文须得找个文笔上佳又有足够名望的人来写才好,不知二位可有人选举荐?” 马士英上次举荐两人刘升只接纳了半个,这次便谨慎很多,一时不言。 章旷这几日却是对南京的原大明官员有了更多了解,当即道:“微臣以为,或可以让姜曰广执笔拟写檄文。” “姜曰广?” 刘升隐约记得这人似乎是历史上南明弘光朝阁部重臣之一,可具体信息却是记不得了。 这人现在就在南京? 第301章 传檄(一) “这姜曰广是哪一年进士,有何履历?”刘升直问。 姜曰广本就算是仕林名人,章旷既然推荐,自然是深入了解过,此时便一一说来。 “姜曰广乃南昌新建人,万历四十七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翰林编修。 天启六年曾以我大明正使身份出使朝鲜,去时不带中国一物,归时不取朝鲜一钱,引为美名。 天启年间因与阉党对立,削籍为民。崇祯元年起复,后官至吏部右侍郎,又因牵连党争,被贬为南京太常寺卿。” 听章旷介绍完,刘升也想起更多关于姜曰广的信息,问:“他可是东林党人?” 章旷敏锐地察觉到刘升似乎有点不喜东林党,但还是应道:“算是。” “他可愿意写这个檄文?” 章旷道:“前日微臣前去拜访,姜燕及(姜曰广号)态度犹豫,微臣再去劝一劝,他应该会答应。” 刘升点头。 随后,刘升又跟两人聊起对茅山投降明军的整编之事。 不论是章旷还是马士英,都认为应该将这些降卒带到南京城来接受整编,因为这样方便崋军集中看押,节省兵力。 当然,加上原来南京的降卒,若是再算上投降不过一个月的革左五部降卒,南京降卒总数将会达到十好几万! 这本就是个危险的事。 不过崋部对降卒的安排早就有一套成熟流程,到时候只要将淘汰的降卒安置好,再给接受整编的降卒发放军饷,就不会闹出事来。 至于安排降卒所需要的钱粮以及土地,完全不必担心。 仅查抄南京大明勋贵的家产就绰绰有余了。 但查找南京大明勋贵家产是一项大工程,急不得,由章旷刚接手的应天府负责他也不放心,准备让亲卫军去办。 另外,抄家其实是个技术活,尤其是抄大户的家。 因为大户、勋贵家中除了金银财宝等浮财外,最具价值的其实是各种不动产。 如何将这些不动产抄出来,或者说别漏掉太多;又如何将这些不动产变作方便崋部调用的钱粮等物资,都不是容易之事。 再考虑到崋部迅速扩大的地盘以及官吏队伍,刘升觉得是时候建立起一个针对内部的情报部门了··· 章旷、马士英离开后,李唯七、叶新民(讯风卫军政员)被传到奉天殿。 “参见大王!” “平身。” “谢大王!” 礼毕,刘升直接开口道:“孤欲从讯风卫抽调人手,再组建一个对内的情报部门,名绣衣卫,只对孤一人负责。 绣衣卫主要负责排查境内之敌对势力奸细,监察各地官绅、大户、富商,搜集情报避免官民等作出有害我崋部发展之事,等等。 李唯七,你在讯风卫任副职也有一年多了,可愿担任绣衣卫统领?” 李唯七在讯风卫任副职这么久,见识已经不凡,听了刘升这番话,立马想到另一个名字——锦衣卫! 或者说,讯风卫加上将要组建的绣衣卫,便是大明的锦衣卫! 讯风卫之前主要负责探查军事情报,虽然其他方面的情报也会探查一些,但很少。 如今刘升显然对内部情报需求变大,那么组建一个搜集内部情报的部门就变得很有必要了。 他很清楚,这是他再进一步的关键,当即应道:“微臣愿意!” “好!今日起你便是绣衣卫统领,授中将军衔!” “微臣必不负大王所托!” 刘升微微点头,又看向叶新民,道:“南京这边需要一个都察院负责人,叶新民,孤希望你转任我崋部都察院右副都御使(正三品),你可愿意?” 崋部都察院虽是为监察吏治所涉,但也十分注重情报搜集,同时又注重政治工作,叶新民从讯风卫军政员转任此职,也算是“专业对口”。 于是应道:“学生愿意!” “你这一走,讯风卫、绣衣卫都缺一个军政员,回头推荐六个人选吧。” “是。” 讯风卫的旅副刘升却没让李唯七推荐,因为他心中早有属意,那便是如今讯风卫第三团团长,安小逢。 此人算是中早期加入崋部的,虽出身城镇,人却很机灵,办事也很干练,在讯风卫立过不少功劳。 同时,刘升又提拔讯风卫第二团团长白晓生为绣衣卫副统领。 此人同样立过不少功劳,但办事作风要比安小逢更稳健一点,正好跟李唯七配合。 ··· 当天日暮,章旷匆匆来皇宫求见。 行礼之后,他面带羞愧之色地道:“大王,姜曰广愿意归顺我崋部,但却不愿写檄文。” 刘升听了并没有生气,道:“此辈多半爱惜羽毛,他投崋估计都有几分因为南昌被我军占据的缘故,不愿写檄文也是正常的。” 章旷略一犹豫,道:“据微臣所知,钱谦益有心投崋,曾暗中打听过归降我崋部之事。 此人在文坛名气还要超过姜曰广,或可让他来写这檄文。” 钱谦益在后世历史上最为人所诟病的便是降清。 其实当时降清官员不少,同为南京阁部重臣的便有王铎、阮大钺。之所以他臭名最大,主要是有出身青楼的继室夫人柳如是衬托。 人家一青楼出身的女子都不怕死,要陪他殉明,结果他先说水太凉,不敢跟柳如是一起投水而死;之后又贪恋权位,说头皮痒,剃头仕清。 虽说只做了一两年就辞官归乡了,后来还在柳如是劝说下,暗中帮助反清复明的义士,可终究失了节。 当然,与其并列的明末文坛“江左三大家”中,最彻底的汉奸其实是龚鼎孳(这位娶了秦淮八艳之一的顾横波为妾)——此人先仕顺后仕清,在清朝更是官至刑部尚书。 “江左三大家”中的另一位吴伟业,同样在顺治十年仕清,官至国子监祭酒,也是当了三年官,便以母丧归乡,不再复出。 另外,吴伟业同样跟秦淮八艳之一的卞玉京有段情缘。只因当时卞玉京卷入另类选秀之中(田国丈到江南选美女,准备送进宫给田贵妃固宠,陈圆圆、卞玉京同时选中,最终选定陈圆圆),吴伟业怕惹麻烦上身,才没娶卞玉京为妾。 由此可知,明末这三位以文名着称的“江左三大家”都是什么操守、德性。 只能说,文章水平和人品真的关系不大。 次日。 钱谦益满脸喜色地跟着章旷进了南京紫禁城。 入了奉天殿,他也不敢看坐在龙椅上的刘升,纳头便拜,“草民钱谦益拜见大王!” “平身。” “谢大王!” 刘升没跟钱谦益多废话,直接道:“听闻牧斋先生文采斐然,有江左大家、文坛盟主之称。 而今我崋部虽据南京,却不愿多造杀戮,牧斋先生可愿为我崋部拟写《讨明檄文》,使各地传檄而定?” 钱谦益已经通过章旷得知刘升为何事找他,既然来自然是同意的。 “草民愿意!” 刘升听钱谦益在“草民”二字上加了重音,不禁心中暗笑:不就是提醒授官吗?还真是个官迷啊。 考虑到如今崋部各部门都缺人,钱谦益虽然操守、品性不行,但毕竟曾官至大明礼部侍郎,也确有真才实学。 既然要用人,刘升也不小气。 反正钱谦益若是在他手底下犯错,他砍起来不会犹豫。 于是朗声道:“名不正则言不顺,牧斋先生既愿为我崋部效力,便暂授礼部左侍郎之职。” 钱谦益曾官至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听刘升不仅授官,还让他更进一步,成为左侍郎,不禁心中窃喜,忙叩谢道:“微臣领旨谢恩!” 第302章 传檄(二) 受限于兵力,外加要编练汇聚于南京的十数万明军俘虏,在茅山大捷之后,刘升并没有着急向其他地方进军,而是稳了一手。 准备等钱谦益将檄文写出来,传出去,看看南直隶乃至浙江、江西等地方的反应。 最好是等新收降的十余万俘虏初步整训完,再开展下一步军事行动。 目前,原大明南直隶崋部已占据整个江北,以及江南地区的池州、太平、应天、镇江、常州四府,徽州、宁国、广德州、苏州、松江尚未出兵占领。 江西方面,黄敢、时金辉所部虽然人少(两个独立旅加两个民勇团),却作战勇猛,进入江西一个多月,已攻占九江、南康、南昌、饶州、瑞州五府。 根据黄敢传来的最新文函,过去一个月他们已编练出十个江西本地民勇团,从湖广带来的三个民勇团则都被转为警备军。 三月下旬便可集中优势兵力,攻取赣中诸府。 不过,大明南赣巡抚潘曾紘已率领抚标进驻临江府,派兵驻守赣中要道。 根据讯风卫以及黄敢所部传来的情报,南赣巡抚麾下明军十分精锐。 因为南赣这边崇祯初年便一直在剿当地农民军(实际是矿工、农民、少数民族的聚合体),在赣、湘、闽、粤四省边界战斗多年,历练出了一两万精锐明军。 南赣明军不仅山区作战经验丰富,而且火器装备率也相当高。 如南赣巡抚抚标,便装备有两千多杆鸟铳(火绳枪)——这些鸟铳能用于实战,多半不是那种用几次就炸膛的水货。 其他火器以及虎蹲炮也装备了不少。 崋军因为去年迅猛扩军,常备军一个团也才一千多杆火绳枪,一个旅约莫有五千多杆。所以,若只比拼火气装备率以及作战经验两项,崋军对上南赣明军还真没太大优势。 不过,战争比拼的可不止这两项,还包括人心、士气、指挥官能力等等。 其他不说,据讯风卫探知,南赣巡抚潘曾紘虽然知兵,且在南赣巡抚任上两三年政绩、战绩颇佳,却已经六十好几,年老体衰。 再加上南赣那边原本的义军并未被完全剿灭,南赣明军精锐不可能尽数来赣中,所以黄敢对攻取赣中还是有相当把握的··· 湖广方面,赫连岳第三师、李定国第五师也陆续传来不少捷报。 去年年底,赫连岳、李定国攻取了辰州、靖州、宝庆府全境,以及永州府的部分地区。 随后,赫连岳奉刘升命令,在湘西南留下一个旅及数个警备团,转攻为守,带着剩下两个旅驻防荆州。 一是提防四川明军顺江而下,二是为将来崋军攻取四川所准备,三则顺带剿灭周边府县的乱兵、匪寇、平靖地方。 李定国奉命攻略湘东南,今年正月已攻取永州府、衡州府以及郴州。 其时,除湘西少数土司依旧奉明为主不肯屈服于崋军,整个湖南都为崋军所有。 二月份,李定国由郴州攻入广东韶州府,连克乐昌、曲江(韶州府治)、英德,几乎全占韶州府。 结果因为战线拉的太长,再加上当地部分士绅、地主背刺,竟在皋石山、洸口一带遭到南赣巡抚麾下明军及广东明军夹击,险些大败。 李定国虽然在危急时刻扭转战局,脱离危机,却也因此丢失英德,不得不退至曲江。 刘升当时得知此消息后,便令第五师也转攻为守。稳一稳之后,再向东攻打赣南。等解决了江西明军,没了后顾之忧,再攻打广东。 算算时间,如今李定国第五师已舔舐伤口近一月,后方应该稳固了不少,编练出当地民勇可用兵力也应该更多了。 再加上潘曾紘率领南赣抚标去了赣中,或许不久李定国就会出兵赣南··· 南直隶方面的兵力布置,刘升也做了调整。 彭有义已奉命率领第二师余部撤回江北,驻守徐州、淮安二府,提防闯军南下之余,还有一个附加任务,那便是接触归德府及山东明军残部,看能否招降。 并且刘升专门派出了一个营的胜捷卫,又令山东讯风卫配合,竭尽全力争取一个人。 大明漕运总督张国维! 因为此人乃是明末治水能臣,且内政也是一把好手,刘升早有关注。 张国维是浙江金华府东阳人,天启二年进士。 初授番禺知县,崇祯七年做到了江南巡抚,任期内主持修建了繁昌、太湖两城,又疏浚了松江、常州两府河道沟渠,修整了很多桥梁道路。 可以称之为明末基建狂人。 关键人家内政还好,工程做了,老百姓也没被逼到造反,当代及后代人皆因此受惠。 之后更是根据这次大规模修整江南水利的经验,编着了《吴中水利全书》,留给后世参考。 但这人军事才能却很差,在任期间恰好遇到张献忠等流寇第一次肆虐江北,前往镇压,屡次失利。 崇祯十年,大明朝廷干脆将他调离巡抚之位,迁工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使,总理河道。 也即是专门负责治理南直隶以及山东的运河等河流水利工程。 谁知去年李青山起义,崇祯无人可用之下,竟然又把张国维调去打仗,还很不幸地遇到闯军横插一手,结果自然是大败亏输。 历史上,没有闯军插手,张国维倒是顺利镇压了李青山起义。 恰好当时崇祯杀了陈新甲,便将张国维当做救命稻草抓住,召其入京为兵部尚书。 虽然张国维肯定比那些自私自利之辈要强些,但毕竟军略差,结果当年冬季便遭遇清虏入寇。 在崇祯十五年、十六年的环境下,别说张国维军略分值不及格,即便是有个八九十分,也未必能挡住清虏。 等清虏抢掠一大波撤回关外,崇祯大怒之下差点把张国维也给杀了。 幸亏朝中不少人求情,崇祯又念及张国维是难得的水利能臣、内政人才,这才饶其一命,让他到江南去治河、练兵、督办粮饷。 反倒是让张国维逃过甲申之难。 后来张国维先是协助鲁王监国抗清,失利,在家乡东阳投水而死。 这一时空,因为李自成打山东打了一半,忽然脑抽要拔掉开封这颗钉子,张国维及山东明军获得了喘息之机。 目前,张国维仍率领麾下刘泽清、杨御蕃等明军,据守沂水一线。 如兖州最东南的沂州、郯城、峄县,淮安府的海州、赣榆,青州大部、登莱二府、济南小部,仍在明军手中。 崋军、闯军、明军三者在后世苏鲁豫交界隐约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但谁也说不准,李自成拿下开封后,会不会趁着崋军在江北兵力空虚南下。 所以调彭有义第二师回江北很有必要。 至于张国维,刘升给胜捷卫和讯风卫的命令是:若不能劝降,绑也要绑过来! ··· 一封好的檄文,可抵数万大军。 因此刘升给了钱谦益三天时间来拟写这封重要檄文。 钱谦益很聪明,担心写的檄文不符合刘升要求,便先花费一天时间弄了个草稿,来请刘升指教。 刘升本人的古文水平也就后世高中生水准,最多因为看了不少历史类网络小说,理解能力略高些许。 钱谦益这篇檄文草稿骈散并用,读起来很有气势——自古檄文大多都是骈文,主要就是因为骈文有气势。 但刘升却看得直皱眉。 钱谦益一直偷偷注意着刘升神情,见刘升皱眉,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很快,刘升看完,道:“此文乍看尚可,却有三处孤甚不满意。 其一,生僻词和典故太多,虽骈散得宜,却不够通俗易懂。 牧斋先生须知,这篇檄文不仅要给那些官绅士人看,还会让人年给平民百姓听,所以必须要通俗易懂。 其二,孤看你这文中将大明江山之败坏、民不聊生大多归咎于朱明宗室以及那些无能且贪赃枉法的官吏,是否太片面了? 大明腐朽败坏至此,首先是制度出了问题,这一点不论是明太祖朱元璋还是历代明帝、辅臣,皆有一定责任。 另外,败坏大明制度、蛀蚀大明根基的不止是朱明宗室、贪官污吏,还包括广大士绅地主!” 听到这话,钱谦益悚然一惊,扑通一声贵在了地上。 刘升见了无语,问:“跪什么?我崋部礼仪牧斋先生莫非还不清楚?” 钱谦益想到刘升刚才的话,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大王,若在檄文中抨击广大士绅地主,恐怕此文不仅不能令各地传檄而定,反而会激起反抗,还请大王三思!” 刘升微微默然。 他倒不怕士绅地主阶级反抗,关键这篇檄文就是要减少反抗的,如果发出去反而激起反抗,还不如不发。 他倒也听劝,想了想道:“士绅地主之害可以少写,但不能不提——此涉及我崋部立国之根本,牧斋先生可明白了?” 钱谦益进谏一次已经用完了勇气,见刘升退了一步,自然不敢多说,应道:“臣明白。” 刘升又道:“其实大明败坏如此之快,崇祯之昏庸无能、反复无担当、多疑好杀也占相当部分原因,这点也要写明。 最后一点不满,就是你这篇檄文气势还不够足。 牧斋先生当明白,我崋部革鼎,乃顺天应民、大利天下之举,当理直气壮,如滔滔巨浪、滚滚车轮、巍峨山岳,令人觉得势不可挡!可记住了?” 钱谦益听了心中一凛,忙作揖道,“臣谨记。” 第303章 传檄(三) 魏国公府。 是南京除了紫禁城外最大、最奢华豪富的一座府邸——后世与苏州留园、拙政园、无锡寄畅园并称为江南四大名园的“瞻园”只是它的一小部分。 或者说,瞻园就是魏国公府的一处花园。 魏国公府之所以这么大,是因为其前身乃“吴国公府”,也即是朱元璋自称吴国公、吴王时所居住的府邸。 后来南京紫禁城建成,朱元璋搬进去,就将这座府邸赏赐给了徐达,并下令建造“大功坊”,以彰徐达之功。 魏国公府究竟有多大? 据后世人考据,其东抵秦淮河,西至后世中华路,南至后世瞻园路,北达健康路! 是一处仅次于紫禁城的建筑群! 然而,作为这座庞大府邸的主人,徐弘基如今不仅老病卧床,而且心神不宁——原本春天来了,他身体都要好不少,还准备拿回南京守备之职的。 可崋军东下,又迅速夺取了南京,他病情便猛然加重,以至于卧床不起了。 “爹!爹···” 世子徐胤爵连声喊着跑到了徐弘基修养的院子。 徐弘基虽然身体不好,可还是不由呵斥道:“瞧瞧你,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徐胤爵不顾喘着大气,说道:“爹,忻城伯家被抄了!男丁、女眷甚至还有些家仆,都让崋贼给抓走了!” 徐弘基听了先是一惊,随即又呵斥道:“我说过多少遍,要叫崋军、义军,你怎么还是改不过来?非要给咱们家惹来灭门之祸吗?!” “爹!”徐胤爵提高了声音,“忻城伯带领京营降崋都要被抄家,咱们家怕是也逃不过,叫什么还重要吗?!” 徐弘基快七十岁了,头发花白,原本一生富贵保养得不错,可如今却跟普通患病老朽没什么区别。 他费力地想了想,问:“崋军可公布了忻城伯的罪名?” 徐胤爵已经是中年人了,虽然是个纨绔,但也不全然是废物,一些消息还是知道打听的。 闻言道:“据说主要罪名是带兵攻打紫禁城,意图不轨。但还有一系列其他罪名,比如草菅人命、强买强卖、侵占民田、欺压百姓等等。 听说他们家好些男丁和家仆都要被处斩,很多女眷、女仆也要送去崋军什么女营当中——那不就是要当营妓嘛,真是比打入教坊司还惨呐!” 这徐胤爵说着说着竟然歪楼了。 徐弘基听了喃喃道:“意图不轨?这罪名安得好啊——不是想往谁身上安就往谁身上安? 还有草菅人命、强买强卖、侵占民田,这些事儿南京哪个勋贵没干过?完了,咱们全都要完了!” 徐胤爵也感觉到了危机,声音都带上了哭腔,“爹,这可咋办啊?” “走,赶紧想办法走!”徐弘基道,“就算你走不了,也要想办法送几个孩子出城!” “不行啊,如今咱们府邸往外的各处要道都有崋贼把守,还有成队的人马日夜巡逻。再说了,如今城防可严着呢,根本逃不出去!” “唉!”徐弘基也没辙了,哭了起来,“老祖宗啊,你怎么就不给咱家一条活路啊!” 父子俩哭了会儿,还是决定,去找崋部的人接触,看能否通过主动献出部分财产,保全主家这些人的性命。 当然,要是能保全大部分财产那就更好了··· 崋军进城好几天都没动静,很多人都快把城里的大明勋贵给忘了。 往日里这些勋贵家多有嚣张跋扈的子弟、家奴横行霸道,欺压百姓,常常成为南京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如今却恨不得个个变成隐形人,让别人再也看不见,甚至是记不起。 所以,即便崋军不再军管,城中放禁,他们依旧缩在各自府邸中。 随着虎贲卫与新组建的绣衣卫一起动手,抄了大明忻城伯赵之龙的府邸,南京百姓们的目光终于又聚焦在他们身上。 无他,大明勋贵们所拥有的财富太让人眼馋了。 即便不能分一杯羹,可看着那些曾经站在云上的贵人摔落到泥里,看着他们可保子孙数代、十数代都无忧的财富被抄走,平民百姓便感觉心里爽快。 更别说,忻城伯家的子弟、家仆平日里没少仗势欺人。 得知此事后,百姓们最热衷议论的,便是崋军从忻城伯家抄了多少钱财,以及忻城伯家的那些夫人、小姐乃至少数漂亮的女仆(家生)被送入崋军女营后会遭遇些什么。 “我听说,单是黄金就抄出了十好几箱!” “不止,我当日可是在附近看到了,崋军把金冬瓜、银冬瓜一个个地往车上抬!” “要我说,你们都是些没见识的,那些金子、银子能值多少钱?忻城伯家最值钱的是大江南北百多间商铺,还有城外的上万亩良田!” “百多间铺子?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单是这南京城里,就有好几十家!” 又有些人在眉飞色舞地谈论女营。 “我真没想到,崋军纪律严明竟然还会设女营!” “营妓自古有之,有何稀奇?” “诶?不对啊,这崋军既然有营妓,为何之前我还看到崋军成队去青楼?” “这你就不懂了吧,青楼的女子更香。” “你们别瞎说,我听一个去过女营的菜农说,那些女犯是在女营干活儿呢。有几个小姐啥都学不会,被训得直哭。” “我不信,是既干活儿,又被崋军那个吧,哈哈哈···” 紫禁城。 奉天殿。 绣衣卫副统领白晓生以及虎贲卫第一团团长高仲、团军政员许默一起向刘升行礼。 “参见大王!” “平身。” “谢大王!” 刘升发下文函,道:“说说吧,此番抄缴那赵之龙家财,都有些什么情况?” 白晓生先出声道:“启禀大王,赵之龙虽只是南京大明勋贵之一,却也家资巨亿···” 其实从赵之龙家抄缴的各项财物数据几人早就写成表册,呈给刘升阅览。 赵之龙虽只是一伯爵,可累世积攒再加上巧取豪夺而来的财产,并不比大明藩王少太多。 单是在应天府的田产便有一万一千多亩! 另外在南直隶诸城中共有各类店铺一百三十多间! 从其府邸中直接抄缴出的黄金多达十一万两有余,白银则有八十九万两! 至于珠宝首饰、古玩字画,也有好几十箱,价值难以估算! 第304章 传檄(四) 茅山大捷后,崋部在南京聚拢了十来万明军俘虏。 汰选下来落户为民的,要发一笔遣散费,要分给土地(按崋部规矩相当于佃种,只不过租子远比地主要的低。农民只有使用权及一次转租权,不得二次转租。),还要借给口粮、种子、农具。 因为唯有如此,才能让淘汰下来的士卒安心种田。 当然,实在不愿做农民的,崋部也安排了别的去处,那就是成为崋部的工程兵。 需按上方命令去做各种工程,如修水利、修建道路桥梁、修建城池等等。 虽然看似是崋部苦役做的活,但每日劳动量肯定比苦役少,最重要的是有薪酬拿,也有一定晋升通道。 至于那些通过汰选,被编入民勇团、警备军乃至常备军的俘虏,崋部将视情况补发一到两个月的军饷。 过去几日,这些明军俘虏已经完成汰选,十一万多人中,需落户为民的有四万多人,愿意继续从军且符合崋部招兵条件的则有七万余。 对这些明军俘虏进行整编、安顿,再加上崋部本就有十几万大军在南直隶,每月耗费的钱粮都是一个巨大数字。 虽然崋部之前抄缴了三座藩王府以及众多劣绅恶霸的财产,家底挺厚实的,但若是长时间没有大比进项,也会支撑不住。 刘升知道南京大明勋贵家财必然不少,却也没想到这么多。 才抄缴一个忻城伯就收获如此多,便让刘升对其他大明南京勋贵的财产更加期待了。 当然,崋部不是土匪,不会无缘无故地直接派兵抄这些人的家。 但作为大明勋贵,他们本身就站在崋军对立面。更别说,这些勋贵多少都有些不干净,甚至是干了很多不符合崋部律法的事。 想找由头抄他们的家太容易了。 刘升让刚组建的绣衣卫配合亲卫军去办这件事,一是锻炼绣衣卫,二便是要让南京士绅百姓心服口服,至少是对崋部的行为挑不出大毛病。 待李唯七对抄缴赵之龙家财一事做完汇报离开,刘升又让人招来李牛、黄杰、李荣光三人。 “赵之龙被抄家很可能会让城中的大明勋贵生出异心,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们需要将这些人盯紧些。 这些人或许做不出大事,但若搞一些小动作,到底会惹出一些麻烦来。” 三人行军礼道:“遵命!” 随即三人并没有退去,黄杰略微犹豫了下,道:“大王,如今亲卫军负责皇城及内城防务,兵力已然不足。 另外,外城防务总不能一直由长江水师负责——咱们亲卫军是不是该扩军了?” 刘升听了一笑,“我看是你们想升官了吧?” 三人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却也没否认。 此番东下,亲卫军也立下不少功劳,将士们是该有所封赏。 刘升道:“放心,亲卫军扩军正在计划之中——这次虎贲卫、胜捷卫都将扩充至一个师;骁骑卫受战马限制,只能先增加一个团,变成加强旅。 不过至少得等南京这批明军俘虏完成初步编练才行,到时候你们派人到常备军各师、各旅选拔将士,总得补充常备军缺失的兵力吧?” 从刘升口中听到扩军的准信,黄杰三人兴高采烈,应声之后告辞退出了奉天殿。 ··· 将官进修班放课后,金声桓骑马带着一队警卫兵前往大校场处的警备军营地。 同行的还有另三位也在进修班学习的将领,卢光祖、郝效忠、梅春。 卢光祖、郝效忠与他一般,都曾是左良玉部将,可如今三人却互不对付,一路同行也不说话。 三人中,卢光祖最敌视郝效忠——他算是早年在辽东便跟随左良玉的元从将领之一,虽然后来渐渐脱离直属关系,偏向附从将领,但毕竟是左良玉多年的旧部。 郝效忠几年前还在荆州惠王府做护卫统领,后因犯了大错,连夜逃出来投奔左良玉。 是左良玉顶住惠王府的压力,保郝效忠一命,之后又让其成为家丁将领,屡次提拔,最终成为家丁统领。 没想到郝效忠竟然背刺,杀了左氏父子。 卢光祖因此对郝效忠颇为痛恨,认为此人忘恩负义,不是个东西。 金声桓也不喜郝效忠,但同样跟卢光祖不对付——毕竟他曾是农民军,又是南京之战中第一个叛明投崋的。 他又看向梅春。 这位跟他们三个都不对付。 梅春乃大明勋贵(朱元璋女婿)梅殷之后,世袭孝陵卫指挥使。 不过孝陵卫在永乐之后便迅速没落,至崇祯朝,只剩一千余人,而且粮饷不足、装备老旧,几乎不能算是一支军队。 然而,当崋军入城之后,孝陵卫却是唯一一支聚兵准备反抗的。 幸亏刘升提前下了命令,对孝陵卫士卒围而不杀,这才让梅春等人活命。 之后又派章旷以及吴元晟(虎贲卫旅军政员)屡次劝降,并承诺安顿孝陵卫将士,且不破坏孝陵,这才让梅春率部归降。 金声桓听说梅春归降的过程后,立马意识到,刘升颇为看中此人。 这一点,从梅春仅率一千余人归降,身后却跟着一什警卫兵,就能看出来。 他们这些降将,在崋部的待遇分为四个等级,分别对应旅、团、营、哨。 即崋部承诺,只要通过将官进修班考试,至少分配何等级别的官职。 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或者说监视),崋部给营级待遇以上的降将都配了警卫兵。 如他,因为是带领一万多人降崋,还帮着夺去了秣陵关,算是立下大功,因此获得旅级待遇,便给配备了一队警卫兵。 梅春只比他低一个档次,是团级待遇。 郝效忠虽然背刺主将,行为令人不耻,但毕竟帮崋部一举解决了三四万明军,因此也获得了旅级待遇。 至于卢光祖,以前在左良玉麾下权势最大,如今却最惨,只有营级待遇。 金声桓虽不知刘升为何看中梅春,却不妨碍他结好梅春。 眼见就要出了内城,金声桓打马靠近梅春,笑着问:“今日难得放半天假,一会儿完成了课业,梅老弟可有兴趣到天香楼吃顿饭、喝两杯?” 梅春摇头,“没兴趣。” “那梅老弟有何打算?” “回营看书。” 金声桓微恼,没想到这个梅春如此不近人情,还有点装——大家都是降崋的明将,装啥呢? 但他面上仍是一派和煦微笑,换个话题道:“听说降兵大多数都会编为警备军,很可能会接替长江水师,负责南京外城防务。 我们这些人若是通过考试,将职多半也会落在警备军中。对此,梅老弟有何想法?” 梅春平静道:“即降了崋,自然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金声桓听了嘴角微抽,随即装模作样点头,“梅老弟说的是。” 然后这天就聊不下去了。 出了内城,四人都稍稍提升马速,很快到了警备军军营——他们是奉命来完成课业的。 在将官进修班学习不仅有各种理论课,还有不少实践课。 比如说列队演练、沟壕演练、步炮协同,等等。 如今南京城的原明军俘虏被分在两处编练,一处是城西北的原京营驻地,另一处便是城南的原大校场,如今的警备军营地。 金声桓到了警备军营地后,先拜见了留守营地的警备军旅长贺锦。 贺锦也才上任没多少天——他在将官进修班学习一个月,首次考试便以不错的成绩通过。 又因是合肥革左五部降崋的首倡者,立下大功,故被分配了警备军旅长的职务。 至于刘希尧、蔺养成,则只得了个旅副。 目前大校场这边驻扎了三个警备旅,兵员大多来自原来的革左五部或张献忠部降卒。 但绝大部分军官都是从崋部常备军选拔的。 至于另外两个警备旅旅长,一个是跟贺锦同期通过将官进修班考试的孙可望。 另一个则出自崋部常备军第二师,名叫贺一鸣,据说原来只是第二师团副。 因为贺锦、孙可望都是才上任没多久,因此这三个旅目前以第一旅旅长贺一鸣为主。 不过此时第一旅、第三旅都在负责外城防务,营中事务自然就由贺锦处理。 他已收到军令,当即从第二旅中调遣四营士兵,交给金声桓四人演练,并监督四人完成课业,还要给打分。 因为旅军政员、旅副也在,同样负责打分,贺锦也不敢怎么放水,便根据四人真实水平打分稍微高那么一点点··· 奉天殿。 刘升正盯着御案上一堆将领的名字思考,偶尔还要写写画画。 他正在构建南京防务体系——此事又涉及另一个老问题,那就是定都哪里。 过这么久,他终于是想清楚了,那就是模仿大明。 南北二京并立,当下先定都南京,待打下北京后,再以北京为首都。另外还会在天目山附近营建未来的大崋中都,好方便控制北美那边。 未来将会修建铁路,还会有轮船,倒也不怕几个地方来回跑。 出于这种考虑,南京防务体系必须构建好。 皇宫防务由侍卫负责,紫禁城(皇城)及内城防务则由亲卫军负责,外城防务准备交给警备军。 所以,刘升准备在南京组建一个警备师。 不过目前南京城内已经有三个警备旅了,可在编练的降卒还有七万余人。 思虑再三,刘升决定在组建两个警备师——将来北伐,直接带走两个警备师就是了。 “启禀大王,礼部左侍郎钱谦益求见!” 侍卫进殿通传,让刘升回过神来。 ‘多半是檄文写完了。’ 考虑到明天上午就是三日的最后期限,刘升如此猜测。 待钱谦益被侍卫领进来,行礼之后,果然是递交了檄文成品。 钱谦益看刘升拿着檄文阅览,心再次提了起来,心中不断念叨:孔夫子保佑,这次大王可一定要满意啊。 与此同时,他还偷偷观察刘升神色,见刘升露出些许满意的微笑,提着的心终于是放下来。 果然,刘升看完后,笑道:“牧斋先生这篇《讨明檄文》写得不错!孤下午便派人传往四方,昭告天下!” 第305章 传檄(五) 钱谦益见刘升对他写的檄文满意,想着再进步一下,便壮着胆子提议道:“大王,其实若想这《讨明檄》更具威力,大王最好是建国称帝,以天下新主的名义发布。” 刘升听了眉头微挑。 对于钱谦益敢劝进,他倒是略有点意外,毕竟这事有可能令他不快。 但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以钱谦益对权位的贪恋,必然会得陇望蜀,劝进便是最好的办法。 到了眼下这一步,他倒不是觉得称帝不合适——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时期早过了,现在就是要争名。 但称帝之事重大,一旦进行,怕是没一个月的功夫办不下来。除非像历史上李自成那样,先在西安草草登基称帝,到了北京再来一遍。 那样未免不像样子。 想到这里,刘升道:“牧斋先生说的不无道理,但若要称帝,怕是需要花费很长时间准备。 如今大明江南地方兵力空虚,正是我崋部攻城掠地之机,拖得久了便多有阻碍。 况且先生这《讨明檄》都写了,若等称帝再发,怕是又要改一遍。便以孤兴崋王的名义发布了吧。” 钱谦益胆小怕事,劝进的勇气也就那么一点,见刘升不同意,立马应道:“臣孟浪了,还是大王考虑的周全。” 待钱谦益退下,刘升当即让人将《讨明檄》拿去找印刷坊印刷,以最快的速度传往四方。 ··· 溧阳。 陈名夏正在县城约会好友。 他早年成名,十七八岁过院试,为生员(秀才)。随后加入复社,名重江南。 然而南直隶乡试太卷了,隔了十几年他才中举,此后几次上京参加春闱,皆不第。 一晃眼他已经四十二,孙子都出世了。 当年兼济天下的壮志早已磨得稀碎,也不再有少年时的意气风发,三十之后他只想中举、及第、当官。 原本他准备明年再进京参加春闱的——此前虽数次落第,但他也积累足够经验,冥冥中有种感觉,这次一定能登科! 谁知开春后天下形势剧变,不过两三月,闯崋二贼便占据了河南、山东、湖广、江西、江北等地。如今崋贼更是攻占了南京,大有鲸吞江南之势! 这般情况,且不说北上之路被二贼阻断,大明眼见就要亡国,他便是去考中进士,又有何用? 当大明的亡国之臣吗? 陈名夏摇了摇头,觉得不值得。 可若不参加春闱,他难道就这样窝在乡野一辈子? 想到读了几十年的书都为当官,陈名夏便觉得很不甘。 又是一杯愁酒下肚,忽然听外面响起了马蹄声、高喊声—— “兴崋王发《讨明檄》,昭告天下,讨伐暴明!” 信骑一路高喊,引得城中百姓纷纷观望,直到县衙那边才停下。 很快,便有崋部“衙吏”出动,在城中几处人流汇聚之地张贴告示。 陈名夏与好友柳然也过去观看,便瞧见一崋部衙吏正在大声宣读墙上的《讨明檄》。 听完,柳然不禁感叹道:“这篇檄文虽然白了些,但读来却如滔滔巨浪、巍巍山岳,气势惊人。而且,所言大明诸弊,也大多切中。 不过,观其文风,倒像是钱牧斋。此前听说钱牧斋做了那伪崋礼部侍郎,我还以为是谣传,如今看来恐怕是真的。” 陈名夏赶紧将柳然拉到一边,示意告示旁守着的十名崋军士卒,低声道:“小心点,当心被他们听到。” 柳然不在乎道:“听到又如何?这崋贼既以纪律严明、善待百姓着称,难不成只因一句‘伪崋’就抓我?” 作为士绅地主,兼大明生员,柳然此时对待崋部的心态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人。 一方面对崋军的纪律严明、战力彪悍、善待百姓由衷赞赏;另一方面,他们多少受到些儒家忠君思想影响,自认为大明遗民,认为崋军是反贼。 当然,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崋军对士绅地主并不怎么友善。 如在溧阳,崋军一来,先在城中抓了两户名声不好的劣绅惩治不说,对其他大户也毫无恭敬之心,甚至严密监察,似乎巴不得他们犯错,好问罪抄家。 陈家也是溧阳士绅大户,对崋军不友善士绅地主之事自然也不满。 便如这篇檄文,竟将士绅地主列为天下崩塌、百姓受难的一大原因,在他看来简直荒谬! 不过听了柳然的话,他关注点便立即转移到别的地方。 “钱牧斋真担任崋军礼部尚书了?” 柳然道:“昨日一位从南京过来的朋友说的,应该不假。如今,南京已经有些士人在骂他呢。” 陈名夏却没注意听柳然说什么。 他忽然想到,崋部如今必然缺少官员,他若去投奔很可能得到一官半职。 接着又想到,他以大明举人身份投奔,怕是得不到重用。 也不知这崋部何时开办科举,他若是能考中崋部进士,甚至是这头一科的前三甲,必然能获得重用,从此青云直上! 再回过神,他又为这些念头感到羞愧——再怎么说他也是大明举人,江南名士,怎么能一心想着投崋做官呢? 真是纠结。 ··· 徽州府,休宁县,城西凤山。 金声正带着八百乡勇在演练。 他本是崇祯元年进士,官至监军御使。当年建奴初次入口,耀武京师城下,让他受到很大刺激。 之后他上书皇帝,破格用人御敌,却未被采纳,一气之下便辞官归家。一边在休宁的还古书院讲学,一边训练乡勇。 因为他有种预感,迟早有一天,建奴会彻底撕开大明的北疆,大举入寇,攻打到江南,届时说不定又成南宋局面。 不曾想,建奴还没打过来,闯崋二贼便令天下剧变。 乡勇主要是为守卫家乡编练的,若是崋贼来掠徽州,他和这八百乡勇便有了用武之地。 只是近些日子,他听到不少关于崋贼的议论——据说崋贼不似寻常贼寇,其军伍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甚至会帮受贪官污吏、劣绅恶霸欺压的贫苦百姓做主。 随着这类说法传播,他训练的这些乡勇中,竟有些人对崋贼产生好感,甚至言语间多有向往之意。 这令他感到颇为不安。 一则,他不相信崋贼像传言中那么好——他此前在北方为官,可是知道流贼肆虐过得地方是何等凄惨景象,崋贼既与闯贼并称,怎么可能例外? 二则,若乡勇们对崋贼产生幻想,将来崋贼到来,如何能拼命抵抗?怕不是会有人被诱惑,成为崋贼探子,乃至为崋贼带路也说不定。 “老师!大事不妙!” 弟子江一天忽然骑马奔来,口中大呼。 待其停下,金声便神色严厉地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随我进屋来!” 江一天面露羞愧之色,跟着进了屋。 金声坐下来,问:“你不是去府城打探消息了吗,究竟出了何事?” 江一天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大字的纸张,递了过来,道:“老师请看,这是崋贼发布的《讨明檄》,已经传到府城了!” 金声接过,紧皱着眉头看起来。 等看完,神色变得极为复杂。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这张《讨明檄》所列大明诸弊,几乎都说中了。尤其是对崇祯皇帝的批判——昏庸无能、多疑反复、寡恩好杀! 崇祯初年,朝中诸臣皆以为崇祯有明君之相,但他却通过建奴入寇一事,看出崇祯并非明主。 如今十几年过去,看崇祯所作所为,便知其乃昏君,甚至比多数昏君都可怕。 这时,江一天又神情忧虑地道:“老师,我听人说,府尊有意易帜降崋。” “什么?!”金声听了大吃一惊,随即愤怒道:“邹庆文怎能如此?他身为大明知府,守土有责,如今国家有难,不思忠君报国,竟然要降贼?!” 现任徽州知府名邹衍,字庆文,金声是认识的,甚至还跟他喝过几次茶。 此人虽然没什么大才,却也不像贪生怕死之辈,更非贪官污吏。 因此金声对邹衍准备易帜降崋之事非常吃惊。 江一天道:“老师先别急,此事学生也只是听说,未必就是真的。” 第306章 传檄(六) “速去准备马匹。”金声站了起来,“我要去府城问问邹庆文,究竟是如何想的。他若真想降崋,我定要劝阻。” 江一天一听急了,“老师,若邹知府真要降崋,您去了岂不是危险?” “我与邹庆文虽非好友,却也相交多年,他就算降崋,也不至于拿我人头去换取功劳。” 金声性格有些执拗,江一天怎么都劝不住,只能跟着一起去府城歙县。 休宁县城到府城只有五十几里地,两人骑马不足一个时辰就到了府城。 金声直接到府衙递上名贴拜访。 作为致仕官员、徽州名士,金声自然不会被衙役为难,很快就被请进去,带到府衙后院,也即是知府住宿、生活的地方。 邹衍正在院中喝茶,瞧见金声来了,便起身道:“正希先生(金声号)来了?请坐。” 金声已经五十四岁,乃崇祯元年进士;邹衍才四十出头,崇祯三年进士,算是金声晚辈,在仕林名气也没金声大,因此对其颇为客气。 金声坐下后,便问:“听说府城有人散播崋贼的《讨明檄》,府尊准备如何处理?” 邹衍叹道:“不止府城,其他各县也有此檄文出现。便是休宁应该也有,只不过正希先生还未发现罢了。” 金声见邹衍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便产生一种不妙的感觉。 于是进一步试探道:“府尊当令各县销毁檄文,追查奸细。另外还需令各县训练乡兵、乡勇,加强武备——崋贼既发此檄文,怕是不日就将发兵徽州。” 邹衍略一沉默,问:“正希先生觉得我们挡得住崋军吗?” “刘崋乃大明反贼,我等为大明子民,挡不住也要挡!” 邹衍皱眉,“听说崋军纪律严明,与百姓秋毫无犯。我等既挡不住,为何非要挡,徒累无辜百姓?” “府尊这话何意?莫非要降崋?!”金声怒问。 邹衍叹了口气,索性点头承认,“没错,本府已决定降崋,免得徽州生灵涂炭。” 金声更加愤怒,站起来道指着邹衍质问:“你身为知府,守土有责,怎可投贼叛国?” 邹衍道:“大明已经没救了,崋军革鼎乃改朝换代,本府不过顺势而为,称不上叛国吧?” “邹庆文,你就是贪生怕死!” 金声怒骂一声,便要挥袖离去。 邹衍却跟着起身,提声道:“正希先生既冥顽不灵,就别走了。” 随着他话声落下,立即有一群甲兵从后院各处冲出,将金声、江一天师徒拦在院中。 “邹庆文!你要杀我?!”金声回头对邹衍怒目而视。 邹衍淡淡道:“只是想请正希先生在府城小住一段时日,免得阻碍了徽州归顺崋部的大计。” 说完挥手,示意兵丁们将金声、江一天押走。 在金声被俘当日,邹衍所编练的徽州府乡兵便奔向四面八方,勒令各县易帜归崋。 徽州各县官吏、士绅大多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且不说邹衍为人如何——其乃襄阳人,如今襄阳府为崋军所据,邹衍为亲族着想,也会降崋。 更别说,崋军下南京,败左良玉,收降一二十万明军,江南已无敌手。 崋军虽对士绅不算友好,却也不像闯贼那般近乎赶尽杀绝。 另外,大明朝廷辽响、练饷、剿饷等税一涨再涨,部分中小地主也受不了了,投崋多半不用再交这些税,何乐而不为? 一时间,徽州各县纷纷易帜归崋。 离应天府更近的宁国府、广德州同样如此,知府、知州、知县等官员纷纷易帜··· 苏州府,嘉定县城。 一座普通院落中,汇聚了不少嘉定有名的读书人。 这些人以黄淳耀、吴易、孙兆奎这三位举人为首,其中仅黄淳耀是嘉定人,另外两位都是吴江人。 孙兆奎最后一个到,瞧见众人后,满脸沉重地道:“我从府城过来,知府已在杨廷枢、徐汧等人的劝说下,易帜降崋了。” 众人听了都不禁大惊失色,顿时喧哗声一片。 “府尊怎可如此?” “什么府尊,分明不忠奸贼!” “不是,杨廷枢乃复社骨干,名满天下,怎会劝知府降贼?”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见众人愤怒痛骂,吴易却叹了口气,道:“诸位,还有个糟糕的消息,常熟同样易帜了。据说此事常熟知县是受了那瞿式耜影响。” 有人听了更怒。 “钱谦益担任伪崋礼部侍郎,拟写《讨明檄》;这瞿式耜就劝知县易帜降崋,师徒皆失节于我大明,真是枉负江左盛名!” “我等当立即襄助曹知县起兵,攻打常熟、府城,诛杀那些不忠之辈!” “大明养士二三百载,至此江山倾覆之际,我等总要有所作为,方不负皇恩···” 但也有人沉默下来,皱眉沉思,似乎有了别的想法。 黄淳耀见吴易神色有异,便问:“日生,你是如何想的?” 吴易道:“黄兄当知我此前北上扬州,在史兵部幕中效力,参与了扬州之战。” 黄淳耀点头,“我知道。” 其余人也安静下来,想听吴易这个参与过扬州之战、与崋军打过交道的举人怎么说。 吴易道:“扬州之战,城内其实有守军两三万,临时招募的民壮更是多达五六万之众,扬州城池之高大想必诸位也是知道的。 可即使如此,还是为崋军所攻破——不仅是因为崋军往城中派遣了内应,还因为崋军火炮凶猛超乎想象。 红夷大炮的威名大家应该都听说过,崋军攻打扬州,拉出了上百门威力还要略胜红夷大炮的火炮,守军被打得都不敢待在城墙上···” “吴日生,你这话什么意思?”一人似乎听不下去,打断了吴易的话,“你一口一个崋军,又尽言崋贼之威风,莫非早已投了崋贼?” 又一人皱眉质问,“扬州陷落,你却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莫不是当初被俘降了贼吧?” 面对好几人怀疑、敌视的目光,吴易凛然不惧。 “扬州陷落,我是假扮普通读书人,才没被俘虏,并未投崋。但我今日来此,却是要劝诸位莫要兴兵抵抗崋军。 崋军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甚至会惩治贪官污吏、劣绅恶霸。他们统治苏州府,对百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等难道非要为了大明,让苏州这片土地染血,牵累无辜百姓吗?” “如此为崋贼讲话,还说你没降贼?”一名四十多岁的生员激动地胡子直翘,唾沫都要喷到吴易脸上,招呼道:“诸位,吴日生必是崋贼奸细,快将他绑起来!” 听了这话,竟真有几名生员想要动手。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高喊声。 “官兵来了!” 官兵来了? 一些读书人反应有点迟钝,心想:官兵来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不是举人就是秀才,可以见官不跪,怕什么官兵? 黄淳耀却神色一变,道:“糟糕,恐怕曹知县也有意降崋!” 其余人听了,这才反应过来,官兵恐怕是来抓他们的。 有人想跑,还有人义愤填膺,拔出佩剑想要跟官兵对抗。 这时院门被撞开,县里的乡兵成群涌进来。 黄淳耀、孙兆奎自恃举人身份,将众多生员挡在身后,再见吴易也过来,都略微皱眉。 “吴日生,可是你告知曹知县我们在此聚会的?” 吴易满脸无语,“黄兄,你也怀疑我?” 黄淳耀来不说什么,因为知县曹胤光已经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另外三个生员,赫然是之前受他邀请却并未来参与聚会的张鸿磬、侯元汸、申荃芳。 众人见了又惊又怒。 张鸿磬在嘉定生员中名气不小,本应是他们中的一位。侯元汸、申荃芳更是大有来头,一位是侯氏族人,另一位则是昔日首辅申时行侄孙。 若这三人都站在知县曹胤光这边,支持易帜降崋,恐怕他们所代表的抵抗派,就成了嘉定县的少数人。 “诸位在此作甚啊?”知县曹胤光笑呵呵地问。 黄淳耀觉得如此局面,不如把话说开,当即答道:“回禀堂尊,崋贼发檄文,将要攻打苏州,我等在此商议对敌之策。” 曹胤光同样直接,道:“若是此事,诸位便不用费头脑了,本县已与众乡绅商议过,今日便易帜降崋。” 好几个生员听了大怒,当场就臭骂起来。 “曹知县竟投贼叛国?真是枉读圣贤书!” “背主贰臣,不得好死!” “不要脸!” “···” 听这几个生员越骂越难听,曹胤光脸色一下子冷下来,喝道:“我看是尔等给脸不要脸!尔等在此聚议反崋,信不信本县下令将尔等全部捕杀?!” 第307章 传檄(七) 曹胤光这话说出来,有怕死的生员被吓退,但也有人更加愤怒,想要骂得更难听。 这时张鸿磬站了出来,道:“诸位请听张某一言——因我苏州元末为张士诚统辖,大明开国起,便被苛以重税。 很早以前,税赋便是大明各地均值的两三倍。后来漕米折银,嘉定乃至整个苏州更是被要求益处米粮市价数成来缴纳。 近几十年,大明朝廷开征三饷,苏州百姓所交税银同样高于其他地方。 如今崋部义军席卷而来,势不可挡,苏州百姓也终于有了摆脱重税的机会。 各位难道非要为了全一己忠贞之名,让苏州百姓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吗?!” 说到最后,张鸿磬语气变得很严厉,满是质问之意。 其实江南苏州等地税率高,是因百姓为张士诚遗民,受朱元璋迁怒,多半是民间说法。 大明朝廷这么做,主要是因为苏州一带太富裕了——明朝各地税率皆不平等,已经有了富裕地区收税高、贫困地区收税少乃至免税的做法。 只不过此事做的很粗糙,效果一般不说,还让好些苏州百姓心怀怨愤。 所以在苏州百姓看来,就是大明待他们不公,让他们多交了很多税。 如此,张鸿磬这番话便让不少人沉思,随即露出羞愧之色。 这时侯元汸也出声道:“《讨明檄》我想大家都看过了,所言几乎尽中大明弊端。 大明走到今天这步,已然积重难返,难以挽救。 刘崋义军纪律严明,与百姓秋毫无犯,乃王者之师,替代朱明,改朝换代,不过天理循环而已。 又非如金、元时一般亡我汉族天下,诸位何必如此固执?须知,刀兵一起,你我亲族、无辜百姓皆会遭难,那难道是诸位想看到的吗?” 听完这番话,黄淳耀等人彻底沉默了。 历史上,清军下江南一开始遭到的反抗其实并不多,也不大,毕竟南京衮衮诸公都降了,弘光皇帝都被清军俘获了。 后来之所以士绅百姓不断反清,皆因“剃发令”让他们意识到,清替明非亡国,而是亡天下,亡汉家衣冠。 很多江南人都害怕像元朝一样,再次沦为四等南人,这才有无数仁人志士抛头颅洒热血地抗清。 如今大明北京朝廷虽然还在,崇祯皇帝也在,可崋部却非外族鞑虏,而是有王者之风的义军。 所以,江南官绅百姓其实对崋军并没有多少反抗心理,故《讨明檄》传来,苏州、松江两府诸县几乎尽数易帜归崋。 黄淳耀这些人之所以汇聚,一是受忠君报国思想影响,二是有些人还没看明白局势。当然,其中也不乏极少数心怀叵测之人。 不过,张鸿磬、侯元汸一番话,却是让绝大多数人都幡然悔悟。 “罢了。”作为此院主人,以及这次聚会主要组织人的黄淳耀忽然一叹,转身面对众人道:“我黄淳耀自此闭门读书,不理外事,还请诸位都散了吧。” “黄兄!” 有人忍不住呼唤。 黄淳耀却头也不回的进了里屋,并关上房门。 诸生见状,也只能散去。 曹胤光倒也没为难——这些人不仅是生员,而且多有大户出身的,甚至有长辈为官的,不好平白无故地得罪。 一行人回往府衙时,张鸿磬问:“堂尊,我们嘉定易帜,那整个苏州便算都易帜归崋了吧?” 曹胤光点头,“不错——只要松江府那边也跟着易帜,苏淞一带便不会有大的战乱了。” 侯元汸却皱眉道:“松江府人杰地灵,不下于苏州,且多才智之士,希望能看清局势。” 侯家在松江府是有分支的,侯元汸自然比张鸿磬等人更加担心松江府局势··· 松江府治,华亭。 夏允彝在给母亲守孝。 他是崇祯十年进士,初授福建长乐知县,因他在朝中无人,又不花钱收买吏选司之人,哪怕政绩卓着,仍是做了四五年。 去年吏部评选福建终于来了个清正之人,他这才因政绩被评委当年“全国七大优秀知县”之一。只要进京觐见皇帝,便有可能获得重用。 谁知先有李青山祸乱兖州,隔断漕运;后有闯贼攻占半个山东,彻底断了北上之路。 去年冬天,他母亲又恰好没能熬过去,夏允彝便按制在松江守丧。 此时守丧已经不像古礼那般严格,短则三月,长则三年,一年半载亦可,主要看个人选择。 官场昏暗,大明江山将倾,夏允彝对仕途暂时没了兴趣,准备守丧三年,静待局势明朗。 顺带在家读书、治经,教育儿子夏完淳。 让管家又去打发了一波前来拜访的家乡士人,夏允彝便继续看书。 这时在一旁读书的夏完淳忽然道:“爹,那些人都是来询问崋贼之事的吧?您为何不见?” 夏完淳才十二岁,却已身量颇高,身形也不弱,像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夏允彝并没有让他整日闷在屋里读书,所以夏完淳对外面的事也是听说过一些的。 夏允彝闻言道:“左良玉大败,崋军席卷江南之势已成,见他们又有何用?” 夏完淳又问:“父亲教导孩儿,要懂得忠君报国,如今大明遭难,父亲难道不该有所作为吗?” “唉~”夏允彝叹了口气,放下书本,来到窗前,“端哥儿,今日为父再教你一些书本上不容易学到的道理。 我等读书人要懂得忠君报国是不错,却也懂得看清时事,有所为,有所不为。 倘若此番席卷江南的是鞑虏,又或者那崋贼所过之处,奸淫掳掠,祸害百姓,为父便是拼了性命,也要举兵相抗。 但这些日子你想必也听说了,那崋军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又惩治贪官污吏、剿灭宵小贼寇,靖平地方。 百姓听闻,多有盼望崋军早日到来的。如此,我辈读书人又岂能只念忠君之道,而枉顾天道人心?” 夏完淳听完若有所思。 夏允彝说完,回到书桌前,却是再次拿起了杨廷枢的书信——他也是复社中人,才回来松江府不久,能对崋军有这么多了解,多亏了杨廷枢、徐汧等人的告知。 不然的话,他怕是真的会联络乡人,起兵抗崋。 不过杨廷枢等人的话他也没全信。 ‘只希望崋军真如他们所讲的那般,乃真义军,有王者之风。’ 正在夏允彝如此想时,管家又来报,说吴志葵来访。 这次夏允彝没有拒之门外,而是道:“快请。” 吴志葵是他的学生,虽文不成,却学了一身武艺,又有些军略,崇祯六年中了武举,受时任江南巡抚张国维推荐,在金山卫定波营担任把总。 如今已升官为定波营游击。 定波营算是松江府颇为强力的一支明军,吴志葵身为定波营游击,此时来访,必有要事。 果然,吴志葵进来后先行了礼,随后便直言道:“老师,今日府尊叫学生去商议易帜归崋之事,学生特来请老师指点迷津。” 夏允彝听完,深深看了这位武将学生一眼,道:“你说‘易帜归崋’,而非降贼,不是心中已经有了选择吗,又何必来问我?” 吴志葵听了微愣,随即忙满脸冤枉地解释道:“学生粗鄙不文,是听府尊这般说,才如此转述,心里实不知如何选择啊!” 夏允彝微微沉默,便道:“府尊都要降崋,你便不要螳臂挡车了。留待有用之身,倘若那刘升残暴,非天命所选,你还可伺机而动。” 听见这话,吴志葵眼睛一亮,“多谢老师点拔,学生明白了!” 说完,又跟夏允彝聊了些别的事,这才告辞离去。 夏允彝则看着他的背影一叹,“人心啊,当真难以捉摸。” ··· 报捷的信骑再次高举露布在城中驰骋,沿街高喊—— “捷报!捷报!” “苏州全府易帜归崋!松江全府易帜归崋!” “至此南直隶诸诸州府皆为我大崋所有!” 听见报捷声接近又远去,不少百姓都议论起来。 “苏州、松江这就降了?可真快!” “那是,也不看看崋军多厉害,苏淞那边便算想抵挡,也挡不住啊。” “关键是崋军纪律比大明官军好太多了,百姓估计巴不得崋军早些过去呢,哪里会抵抗?” “···” 第308章 南直政事,聚焦归德 南京紫禁城,奉天殿。 “草民黄希宪参见大王。” 一头发花白老者向刘升行揖礼。 “平身。” “谢大王。” 随着徽州、宁国、苏州、松江诸府易帜归崋的消息陆续传来,一些在南京被俘的明朝官员也陆续归降崋部。 黄希宪便是其中之一。 这位就是原来的大明应天巡抚,实际兼管应天、镇江、常州、苏州、松江五府,故也称苏淞巡抚。 崋军接掌南京时,黄希宪正好在城中,于是被俘。 此君乃江西袁州府分宜人,天启五年进士,今年已有五十六岁。 小地主家出身,原名极为俗气,叫做“黄金贵”。大约是天启皇帝也受不了这么俗气的名字,在其中进士后,便令其改名,遂改名黄希宪。 刘升了解过,黄希宪是从地方知县一步步升上来的,治理地方的能力颇佳。得知其愿意归崋,刘升便专门召见。 “先生在老家可还有什么家人?” 黄希宪摇头,“并无,家人都随草民来了南京,分宜那边只剩宗族。” 刘升道:“我军很快就会攻下整个江西,介时先生便可回家看看。” 黄希宪知道,刘升说这话是要安他的心——他作为应天巡抚,也算是封疆大吏了,归崋必然惹人注目,有可能牵累宗族。 若崋军能尽快攻占袁州府,他便没这方面担忧了。 刘升又道:“我知先生治理地方颇多善政,此前又为明应天巡抚,可愿就任南直隶左布政使一职,继续造福江南百姓?” 黄希宪既决定降崋,态度便很端正,当即应道:“微臣领旨谢恩!” 刘升微笑着点头,当即又跟黄希宪聊了些苏淞镇常四府的事——黄希宪做了几年应天巡抚,对这几府官绅百姓都有些了解。 这次降崋的官员不少,刘升总要了解哪些官员有能力,哪些官员无能,哪些又贪腐。 这次主动易帜归崋的几个知府中,徽州知府邹衍、苏州知府丁允元、松江知府陈亨皆有显功。 刘升了解三人情况后,已下令邹衍、丁允元兼任南直隶参议。 之所以不选陈亨,是因为此人太年轻了,今年才十八岁! 此君乃福州侯官(府城附郭)人,十五岁中秀才、举人,十六岁中进士(崇祯十三年),初授华亭(松江府附郭)县令。 陈亨到任后,恰逢前任松江知府方岳贡受诬陷,与松江同知、通判等一票官员皆被逮捕问罪,府衙一空,陈亨便以知县代理府事。 崇祯十四年,相关吏部官员一时选不出合适的知府人选,又见陈亨政绩突出,便于今年正式任命其为松江知府。 虽然陈亨很优秀,又是主动降崋,但刘升还是不准备拔苗助长,便令其继续担任松江知府。 黄希宪离开后,刘升又接见了另一位近日表示归崋的明臣,原南京监察御史之一的王孙蕃。 这位是万历四十六年举人出身,历任昌平学正、济宁知州、陕西监察御史、南京监察御史,在济宁知州任上政绩十分突出。 刘升与其交谈一番后,便委任其为南直隶右布政使。 不过王孙蕃乃北直隶保定雄县人,家人、亲族俱在北方,他不敢以原名投崋,便取复姓“王孙”中的孙字,化名孙凡。 至此,崋部南直隶省、府两级的官员基本都定了下来。 巡抚马士英、左布政使黄希宪、右布政使王孙蕃、章旷兼任左参议,邹衍兼任右参议,另有参议丁允元、李道赢。 李道赢原为崋部第二师的旅军政员,崋军攻下扬州之后,他转任扬州知府,也只有二十几岁··· 与王孙蕃谈完话,刘升起来伸了个懒腰,便出奉天殿在周围走了走。 半小时后回到奉天殿,便见安小逢正在殿外等候,神情略有点焦急。 他瞧见刘升,立即迎上来行礼,“参见大王!” “看你这神色,莫非哪里传来了紧急军情?” 刘升口中如此问,心里则在想,这安小逢到底才坐上讯风卫副统领之位没多久,遇事没有李唯七镇定。 安小逢道:“回禀大王,数日前李自成杀罗汝才,吞并其部众,之后遣十余万兵马向东,接收昔日罗汝才所掌控的豫东诸城,很可能会趁机拿下归德府全境。” 说着,便将一份翻译好的情报递了过来。 刘升看完,微微皱眉。 罗汝才既不归顺李自成,又不远离,没有认识到天下大势的剧烈变化,老想像几年前那样搞合作,被李自成吞并迟早的事,刘升并不意外。 但闯军若要趁机全据归德府,这事他就得注意了。 如今归德府为大明、闯军、崋军三方共据。 此前罗汝才部控制了睢州、宁陵,李自成部控制了考城,崋部则只占据了鹿邑、永城。 府治商丘以及虞城、夏邑,以及东边归属徐州的砀山县,还有这四城周边的密集集镇,都还掌握在当地明军手中。 无论是崋军还是闯军,都有能力灭掉据守商丘等地的明军。此前之所以都没动手,是因为不想引起彼此纷争。 如今闯军东进,若是全据归德府,便可以在此顺黄河而下,威胁崋部的淮南省徐州、淮安两府。 再加上刘升本就有意北上,归德府这剩余的四城还真不好让出去。 可若是与闯军开战,崋军便要向北方增兵,如此可就要影响到崋军拿下浙江、江西的进度了。 就目前形势来讲,刘升还真不想因为这四城跟闯军开战··· 拿着情报坐在奉天殿龙椅上思考了一会儿,刘升便问安小逢,“此前不是让讯风卫派人跟归德府的明军接触,尝试招降吗,进展得如何了?” 安小逢道:“归德知府、通判此前在睢州之战殁于闯军手中,如今商丘几城以商丘知县梁以樟、推官王世琇、府同知颜则孔三人为主。” 刘升听了微愣,“职位最低的知县却被你排在前面,莫非这知县很强势,竟压过了府同知和推官?” 讯风卫虽然没能劝降商丘的明军,却掌握了不少情报。 安小逢回想他所知道的信息,答道:“那颜则孔能力平庸,更不识军略,梁以樟文武双全,通军略且为人强势,故商丘以其为主。 不过,此人乃保定府清苑人,在家乡兄弟三人皆有才名,称‘保定三梁’。 讯风卫虽未能探得具体是谁阻挠商丘等城归降我崋部,但末将猜测多半是此人的主意。” 刘升道:“你们讯风卫只需搜集情报、分门别类即可,推导之事不必去做,免得误导了孤及众将领。” 听到这话,安小逢心中一惊,知道他犯了忌讳,忙作揖道:“末将有错,请大王责罚!” “罚俸一月,引以为戒。” “谢大王宽恕。” 之后,刘升示意安小逢出去,思考起归德府的事该如何解决最好。 ‘对了,侯恂、侯方域不就是商丘人吗?不如再让他们父子去劝降试试?’ 第309章 侯恂太想进步了 侯府。 这是侯恂从茅山回来后,让人改的匾额——之前他只将南京这处房产当做别院,不想惹人瞩目,故而只挂了个“侯宅”。 此时普通人的房屋只能称“宅”,官员、勋贵才能称“某府某邸”。 侯恂把“侯宅”改成“侯府”,一是想表明他已是崋部官员,二便是想向刘升表明为崋部效力的决心。 茅山大捷,他虽然是恰逢其会,实际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可回来之后,刘升依旧封官奖赏。 封的是军务院参赞之职,还奖励了百两纹银,十匹绸缎。 侯恂打听过,这个军务参赞品阶未知,但能获得此职位的无一不是受刘升重视的“大才”。 如早先投崋的李长文、阎尔梅,又如后来降崋的堵胤锡、章旷等,皆得重用。 所以,刚获得这个职务时,侯恂那是相当的开心,觉得之前那种刘升不喜他的感觉都是错觉。 去茅山劝降左良玉就是刘升对他的考验,他通过了考验,必将获得重用。 谁知自封官之后,一连好几日都未再得到刘升召见,这让侯恂心里莫名地失落起来。 眼见侯恂在院子中,望着紫禁城的方向,好像盼望丈夫的怨妇,侯方域不禁道:“爹,能别整天这么盯着紫禁城吗?人家不召见您,盯着又有何用?” “大王定是忙于别的事务,一时不需要我。”侯恂语气坚定地道。 “您就别自欺欺人了。”侯方域走来跟侯恂肩并肩,“孩儿已经打听过,参赞不仅可以参与商讨军务,便是政务上也可能被问询。 可如今您任此职都有十来天了,那人却未召见一次,多半是当虚职打发您,根本就没想过授予实权。” “不可能!”侯恂不愿意相信儿子的话,“大王绝不会如此待我,你莫要妄自揣测!” “爹!”侯方域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您快醒醒吧···” 侯方域话没说完,管家就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老爷,宫里来人了!” 侯恂一听也兴奋了,看着发愣的侯方域笑道:“看看,大王这不就召我入宫了?快去将人请进来!” “是,老爷!” 管家屁颠屁颠地去了。 侯恂则拉着侯方域到前院迎接。 来的是名侍卫,瞧见侯家父子后,便道:“大王口谕,侯恂、侯方域速速进宫!” “微臣领旨!” 两人作揖应了,然后侯恂便给管家使眼色。 管家立马熟练的摸出一大锭银子,偷偷往侍卫手里塞。 谁知侍卫却是猛退一步,皱眉喝斥道:“我崋部官吏不可收贿赂,侍卫更是严禁,你们莫非要害我?!” 侯恂见了微愣,然后连忙赔礼,“管家不懂规矩,将军莫怪。不知大王召见我父子有何事?” “去了便知。”侍卫满脸不高兴,“你们动作快些,莫让大王等急了。” 侯恂道:“请将军稍待,我们去换身衣服便出来。” 说起来,侯方域上次也得了个营参谋的职位,却并未安排他去哪支部队上任,也就跟虚职差不多。 另外,崋部如今还没正式官袍,很多官员都穿着明朝对应的官服办公,比如说知县、知府等亲民官。 军务参赞、参谋都是崋部才有的职位,侯家父子不知道该穿何种官服,便只能换上一身得体的衣裳,随侍卫进了宫。 待两人见礼后,刘升问:“听说侯先生是归德府人?” 侯恂应道:“回大王,微臣是归德商丘人。” “最近一次回家是何时?” “去年夏天在北京出狱后,回过商丘一次。” “侯参谋呢?” 侯方域微愣,才反应过来是问他。别看他私底下都不称刘升为“大王”,可当面却比他爹还恭敬,作揖道:“回大王,微臣是在商丘过了年才来江南的。” “好,很好。”刘升露出了笑容,“两位既是商丘人,侯家也是商丘名门望族,正好可以帮孤解决一件迫在眉睫之事。” 随后刘升就将目前归德的形势讲了。 最后道:“李自成的闯军占领一地后是何情景想必两位也是见过的,两位也不想家乡被闯军毁坏吧? 若是归德剩余的商丘等四城能归降我崋部,孤即便不出兵,也可令李闯忌惮,不敢进犯商丘等地。 因此孤希望两位可以回乡走一趟,劝降商丘等城的官绅军民。两位可愿意?” 侯恂、侯方域听完人都傻了。 万万没想到,刘升竟又让他们去做劝降之事。 虽说这次是回家乡劝降,貌似有主场优势,可商丘等地的明军既然在闯、崋包围之中依旧举着大明旗帜,多半是死忠朱明之辈。 这种情况下,他们回去劝降,危险可比上次去茅山劝降左良玉还大。 甚至可能连累亲族! “怎么,两位不愿帮孤解决此事?” 听见刘升追问,侯恂一咬牙道:“臣愿为大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升一笑,道:“侯先生不用说得这么惨烈——如今天下形势渐渐明朗,大明亡国有日。 商丘等城陷入我军与闯军包围之中,除非那里的主官想拉着四城百姓一起死,不然终究是要选一方投降的。 侯先生去了对那些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相信他们会选择归降我崋部的。” 听刘升这么一说,侯恂也觉得这事情没那么艰难和危险了。 相反,刘升能让他们父子去做这件事,是开始信重他的表现。 他当即再次表态,“臣一定竭尽全力,使商丘等城归顺崋部!” “好,孤便在南京等着侯先生的好消息!” ··· 侯家父子领旨之后,当天出发。 过长江,然后骑马前往归德府,一路换马不换人,很少歇息,两天便跑完八百里路,从归德府永城进入明军的控制区域。 这时候他们得知,李自成已经接连收服昔日罗汝才部将,陆续接手了陈留、杞县、通许、睢州、宁陵等城池,将要攻打商丘。 于是父子俩不敢耽搁,连夜赶到商丘。 侯恂、侯方域皆是商丘名人,又只带了几名随从,没带兵马,自然是轻易地进了城。 父子俩回到侯家才洗了个热水澡,门子便来通报,说同知、推官、知县以及一些乡绅送来名贴,想要连夜拜访。 也是此时,父子俩才意识到,商丘等城因为被闯军、崋军包围,与外界消息隔绝,竟不知左良玉等数十万明军大败,崋军已占据整个南直隶的消息。 这些人还当侯恂是江南等六省军务总督呢! 洗完澡,父子俩各自弄了一碗参茶在书房里边喝边议事。 侯方域发现归德之事大有可为,也兴奋起来,道:“爹,既然颜则孔那些人不知江南之事,误以为您仍是大明六省总督,何不趁机夺取兵权? 只要咱们夺了兵权,到时候不论是降闯,还是归崋,又或者继续忠于大明,还不都是您一句话的事?” 侯恂紧皱着眉头道,“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方才没听家人们说吗,如今城中实际是那知县梁以樟掌权——乡兵、乡勇皆为其掌控。 此人能做到这一步,必然手段不凡。颜则孔、王世琇都压不住他,我突然归乡本就可疑,岂能轻易夺得军权? 万一事败,不仅你我身死,连累侯家灭族,还会坏了大王的大计!” 听侯恂将刘升的“大计”摆在最重要的位置,侯方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万万没想到,他爹投了崋,竟然比做大明督师时更忠心、做事更卖力。 他喝了一大口参茶,提了提神,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侯恂老眼微眯,道:“那些人不是要见我吗?索性就一起见见,不过得让他们来侯家见我。 另外,你让方岩、方夏他们带着家丁在府中埋伏好,听我号令行事。” 侯家作为归德府名门望族,不仅家产丰厚,族人也众多,其中有侯方域这样走科举、邀文名的文人,自然也有喜欢耍枪弄棒,志在军旅的武人。 侯方域的族兄侯方岩,以及其三弟侯方夏,便是其中佼佼者。 侯方域听完却迷惑了,“爹,你不是说夺取兵权太冒险吗?如今怎又要布置这鸿门宴?” 侯恂解释道,“不是鸿门宴,而是以防万一。万一那梁以樟、王世琇等冥顽不灵,非要将你我父子当成叛逆抓起来砍了,你我总不能束手待毙吧? 真要弄到那一步,即便是有灭族之险,我们也要拼了!” “孩儿明白了。” “那便速去布置吧。布置好了,再去请那些人过来。为父累了,就先睡一会儿。” 侯方域很想说,他也累,他也想睡一觉再搞事。 可他才二十多岁,若是精力跟五十多的老爹差不多,未免惹人耻笑,便忍着疲惫与困意去办事··· 梁以樟来到了侯府(建筑群)外的阔气大理石门牌坊前。 身后不仅跟了几十名亲随,还跟了数百名顶盔掼甲的精锐乡兵——去年秋天闯军其实就攻打过商丘,但在他的组织下,城给守住了。不靠别的,就靠他训练的乡兵、乡勇。 推官王世琇、同知颜则孔等人也相继来到。 瞧见梁以樟竟然带了许多兵,王世琇、颜则孔都很意外。 颜则孔面带愠色地问:“此番来见侯督师,公狄(梁以樟字)为何带了这许多兵?” 第310章 还请梁知县冷静! 梁以樟道:“下官只是怕此番见到的不是我大明督师。” 颜则孔皱眉,“你这话是何意?” 王世琇则道:“公狄莫非是怀疑侯督师投了贼?” 梁以樟道:“如今商丘等地被闯贼、崋贼包围,与外隔绝,那位本该在江南督师剿崋,却忽然回到商丘,诸位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颜则孔这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侯督师投了崋?这怎么可能?!” 堂堂大明督师降贼,颜则孔根本难以形象。 梁以樟却没多说什么,带着几十亲随进入了侯府。 颜则孔、王世琇彼此看了眼,也惊疑不定地迈入侯府··· 主院客厅中。 大明归德府官员、商丘乡绅等汇聚一趟,足有十好几人。 现任官员以梁以樟、王世琇、颜则孔以及营兵守备边谋胜为主;乡绅则以致仕的原工部尚书周土朴、原山西按察副使宋权、原工部郎中沈试为主。 侯恂颇有些托大,待众人到齐,他才由家仆叫醒,洗了把脸,喝了口参茶,前来见客。 虽然已有人怀疑侯恂降贼,但侯恂此前毕竟是六省督师、加兵部尚书衔的正二品封疆大吏。 因此,见侯恂出现,众人还是一起起身行礼,“见过督师!” 这个称呼让侯恂多少有些尴尬,但他很快掩饰住神色中的不自然,摆手道:“诸位别客气,都坐下。” 众人一起重新入坐。 侯恂环视众人,尤其是多看了梁以樟几眼,见此人不过三十来岁的样子,不禁感慨后生可畏。 随即用打好腹稿开场。 “想必诸位心里都好奇,我本该在江南督左良玉剿贼,为何会突然回到商丘。” 其他人都静待侯恂下文,唯有梁以樟接话道:“不错,下官确实好奇得很,还请侯督师解惑。” 此人以区区知县官职,面对正二品督师不仅毫不畏惧,气势也丝毫不弱,由此可见其人之强势。 侯恂宦海沉浮几十年,历经不少大阵仗,自然不会让梁以樟镇住。 他道:“那是因为崋军东下后,左良玉拥数十万大军而不敢战,致使崋军很快攻入应天府。 随后官军两战皆大败,左氏父子等将领弃守南京,逃亡茅山,为其部将郝效忠枭首。 几场大战,江南二十几万官军,有一二十万都降了崋,如今南直隶已尽为崋军所有。 江西也没了大半,浙江也将为崋军攻占。崋军大将李定国更是攻破韶州府,直逼广州!” 侯恂这一番话说出来,顿时让堂中众人都目瞪口呆,震惊不已。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才两个多月的功夫,天下大势便产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崋军不仅打下了整个南直隶,更有鲸吞江南之势! 他们很多人之所以在归德府坚守,便是想着南北哪一边的朝廷大军能大败贼军,可以分出一支兵马来解救他们。 可如今崋贼鲸吞江南,闯贼也在河北接连大胜,他们在此坚守还有什么意义? 梁以樟同样心神大震,几乎失守,回过神来却是立即起身怒喝,“侯督师一口一个崋军,所言尽是崋贼军威滔滔不可抵挡,意图击垮我等心神意志,如此用心不良,莫非已降了崋?!” “没错!”侯恂也站了起来,理直气壮地道:“我就是降了崋!” 众人虽然有所猜测,可见侯恂众承认,还如此理直气壮,都不敢相信。 颜则孔哆嗦着道:“侯公,你家可是世受皇恩,你更是大明督师,怎可降崋?!” 侯恂淡淡道:“崋军鲸吞江南,席卷天下之势已成,江南降崋之官绅不知凡几,南直隶江南诸府甚至传檄而定。 况且左氏父子等弃南京而走,其时乱兵、乱民祸乱南京,戕害百姓,多亏崋军及时入城平乱,才保全了南京。 崋军纪律严明,与百姓秋毫无犯,所过之处士绅黎庶皆夹道欢迎。我等降崋,也不过是顺天应民,有何不可?!” 梁以樟指着侯恂喝骂道:“我从未见过似你这等厚颜无耻之徒!堂外听着,将这背主贰臣、投敌奸贼给我拿下!” 跟梁以樟来的亲随都是他从家乡带来的,在厅堂外听见梁以樟的大喝声,立即便拔出兵刃,要往厅中闯。 却被早有准备的侯府家丁拦住。 一时间客厅内外剑拔弩张,空气仿佛都凝固。 这时原山西按察副使宋权赶紧道:“诸位,切莫妄动刀兵,伤了和气。” 梁以樟却拔出刀来,目光森冷地盯着侯恂,道:“此皓首匹夫乃投敌奸贼,我等与他哪来的和气?” 说着,竟似乎要上前亲自拿下侯恂! 自崇祯年以来,因外有建奴屡屡入寇,内有流贼肆虐不休,只要有条件,读书人也多有习练弓马刀枪的。 卢象升、孙传庭这样的“猛将”型文臣就不说了,崇祯年间其他武力高的文官、进士、举人也不少。 当年崇祯因希求将帅之才,曾在殿试后加试武功军略,梁以樟曾跃马弯弓,三箭皆射穿箭靶,可见其武力值之高。 之后他来河南任太康知县,编练乡兵、乡勇后,更是亲率兵勇,连剿三十六股土寇,杀得人头滚滚,令当地贼寇闻风丧胆,皆遁逃别处。 此时梁以樟当堂拔刀,杀气腾腾,便是侯恂都吓得想要后退。只因身后是靠椅和墙壁,这才没露出丑态。 侯恂心里害怕极了,脑子却越发地清醒,忙叫道:“梁以樟,如今形势,你不降崋,难道要降闯,或者拉着我们商丘十余万百姓为你忠贞之名陪葬吗?!” 侯恂这话,让先前抱有些许看戏心态的周土朴等商丘士绅猛然惊醒。 很显然,若侯恂之前所说是真的,大明怕是真要亡了。商丘等四城二十几万百姓,总不能都给大明殉葬吧? 即便侯恂所言有虚,可如今商丘四城被闯贼、崋贼包围总是真的。闯贼更是发大兵将要再次攻打商丘,他们若不想死,不降崋就要降闯。 相比臭名昭着的闯贼,还是降崋更能让人接受一些,前途也更光明。 所以,作为崋军使者来此的侯家父子决不能死! 想清楚这些,商丘士绅纷纷出声。 “梁知县,你可是商丘的父母官,不能为一己之名陷商丘百姓于死地啊!” “闯贼大军就要来攻城,朝廷援军却不知在何处。梁知县总不会认为,仅凭我们这些人能挡住十几万闯贼吧?” “还请梁知县冷静!” “···” 梁以樟死盯着侯恂,真恨不得当场将侯恂砍了。 但他是心里其实清楚,侯恂所言至少有八分真——若不是左良玉大败、南京失陷,侯恂这位督师又怎会降崋? 另外,闯贼再攻商丘,确实是商丘目前最大的危机。 若无援军,在闯贼围攻之下,商丘绝不可能保全。 可他们若降崋,他们的家人怎么办? 梁以樟、王世琇都是保定清苑(保定府治)人,颜则孔则是山西忻县人,参考崇祯过去的行为,若知道他们降贼,他们的亲族恐怕都逃不过一刀。 侯恂敏锐察觉到梁以樟态度的变化,当即问:“公狄对我所言可是还有疑虑?” 梁以樟收起了刀,又喝令厅外亲随也收了兵刃,这才道:“有些事我需要与侯公详谈。” 侯恂虽然害怕梁以樟的武力,可听到梁以樟改口称他“侯公”,便知道劝降之事多半要成了,忙点头,“可以,且随我到书房去!” 于是,在众人古怪的目光下,两人一起去了书房··· 崇祯十五年,三月二十九。 是夜商丘百姓叛乱,“杀”归德府同知颜则孔、推官王世琇、商丘知县梁以樟等。 随后,商丘、夏邑、虞城、砀山四城几乎在一夜之间齐齐易帜,归顺崋部! 最先得到这消息的,既非远在南京的兴崋王刘升,也不是远在北京的大明皇帝崇祯,而是在睢州的李自成。 因为准备拿下商丘等城池,闯军探马已深入四城腹地,在城郊暗中观察各城动静。 瞧见商丘等城把大明的旗帜换成了“崋”字大旗,闯军探马也都惊疑不定,第一时间便将此事上报给李自成知晓··· 第311章 孙传庭出潼关 李自成亲率大军来豫东攻打商丘等城,并非是觉得商丘等城多难打,主要是罗汝才的部将需要他亲自来收服,并借攻打商丘等城练兵。 得知商丘等城都换上了“崋”字大旗,李自成先是满脸错愕,随即便怒道:“这些大明的狗官,宁愿降崋也不愿降闯。可恶!实在可恶!” 闻言,一旁的李际遇当即出谋划策,“大王,这些狗官以为降了崋俺们便不敢攻打,但谁知他们是真降崋还是假降崋? 干脆俺们便装作没看见那面崋字大旗,将商丘等城都拔了,难不成刘崋真敢因此跟俺们开战?” 李际遇乃登封农民军,崇祯十一年便起事,最初在嵩山一带占山为王。 前年秋天,李自成乱河南府,李际遇也趁机扩大势力,成为了登封、密县、汝州(州治)这一片山区首屈一指的土寇,拥众数万。 原本他是看不上李自成的,有心再壮大一些,受大明朝廷诏安,混个总兵之类的官身。 谁知大明朝廷不中用,这两年在李自成、刘升手中一败再败,如今更是丢了几乎整个河南省。 这时,盘踞在登封一带的李际遇便成了李自成的眼中钉、肉中刺,非拔掉不可。 面对李自成的几十万大军,李际遇乖乖投降,成了李自成的部将之一。 不过李自成对李际遇并不放心,趁着这次征讨豫东练兵,把李际遇及其部众也调到身边来,一并练练。 李自成的练兵,其实就是通过一次次实战,刷掉那些不合格的“兵”,残酷却有效。 若是没仗可打,他这练兵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甚至难以达到预定目标。 所以,听了李际遇的话李自成很是心动。 可想想昔日在刘升手下大败的情景,以及如今他所了解的崋部强大实力,李自成立马冷静下来,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是跟崋军交恶的时候——一旦我们跟崋军交战,北直隶、山西、山西的明军也很可能趁机反攻,到时候我们两线作战,被南北夹击,可不好过。” 李际遇听了心中暗哂:什么担心被南北夹击,分明就是怕了崋军,还不承认。 同时他又暗暗后悔。 早知闯军与崋军差距如此明显,当初他就该学这商丘等城的明军,易帜降崋。 如此想,他便觉得该撺唆李自成打商丘——若闯军、崋军开战,说不定他就能寻到机会摆脱李自成的控制,乃至更进一步! 想到这里,李际遇便道:“此番大王若只因商丘等城易帜便不攻打,只怕自此天下人都会说俺们闯军怕了他们崋军啊。 再说了,万一他们真的只是用易帜之计欺骗俺们呢?” 李自成闻言深深地看了李际遇一眼,道:“既如此,便由你率领五万大军,前去攻打商丘,看崋军有何反应。” 李际遇一时愕然。 他没想到,李自成竟然让他领兵攻打商丘。 此番他带来的部众只有三万,不用说,另外两万兵马必然是监督他的。 商丘城虽远不如开封高大坚固,却也是府城,难打得很。若要攻城,不知得死多少人,关键还可能遭到崋军袭击。 他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一时间,李际遇后悔不已。 可在李自成那只森寒的独眼下,他又不敢不应。 只能无奈抱拳躬身,“末将领命。” 正当李际遇准备离开,去组织兵马时,一人忽然跑进来,急声道:“大王,洛阳急报!” 洛阳急报? 李自成听了眉头一皱。 暗想,不知是那孙传庭率秦军出潼关了,还是南阳崋军北上了。 等看完李过从洛阳发来的急报,李自成顿时脸色猛变,下令道:“速传谷可成!” “得令!” 待李自成亲兵去传令,李际遇才小心地问:“大王,洛阳有何军情?” 李自成并未准备隐瞒,道:“孙传庭领十余万明军出潼关,号称二十万,将要攻打洛阳。” “什么?!”李际遇听完吃了一惊,“陕西竟还有十余万明军?” 李自成瞥了他一眼,道:“这有什么稀奇的,陕甘广大,又有四川为后盾,百姓也都悍勇善战,只要有钱粮,很容易就拉起大军。” “那大王准备怎么办?” “自然是移师河南府,迎战明军!”李自成颇为自信地道,“额能大败傅宗龙,也能大败孙传庭!” 李自成的信心不是装的。 虽然来人是曾在陕西等地屡败农民军的孙传庭,但他却不再当初的闯王,而是新顺王——先后吞并李青山、罗汝才、李际遇,如今他已拥兵五十多万! 且麾下战将众多! 就不信打不过区区十余万明军。 过了好一会儿,谷可成才赶到。 李自成当即留下五万大军,让谷可成镇守睢州以及宁陵、考城。 他则带着李际遇等十余万大军向东而去,准备汇合仍在围困开封府的刘宗敏、袁宗第所率领的二十几万大军,一起去迎战明军。 ··· 商丘城头。 被商丘百姓“杀死”的梁以樟、王世琇、颜则孔三人此时正站在城门楼上,跟侯恂一起眺望数里外扎营的数万闯军。 王世琇见闯军骑兵在大营前演练,旗帜飘荡、尘土飞扬,不禁露出忧色,问:“侯督···参赞,闯军真的只因我等易帜便不敢攻打吗?万一他们还是要来攻城该怎么办?” 侯恂解释道:“放心,我从永城经过时,彭师长已经派了一万精兵。若闯军敢攻打商丘,我等派去信使求救,一两日间上万崋军精兵便会来援。” 王世琇一听,更忧虑了,“听说此番来归德府的闯军可是有十好几万,仅万余崋军如何能抵挡?” 侯恂本想道:崋军精锐岂能等闲视之? 觉得这样没说服力,便问:“王推官觉得闯军比之官军战力如何?” 王世琇想了想,道:“官军若是足饷,对付闯军至少能以一敌三。” 侯恂又问:“左良玉本部在官军中可称得上精锐?” 王世琇道:“左良玉本部官军虽比不得边军,但在内省却算是精锐了。” 侯恂笑道:“崋军打左良玉本部可以一敌五,如今有万余崋军,闯军别说有十几万,便是来个二十几万,也定能战而胜之。” 侯恂在一旁跟王世琇胡吹崋军威武时,一直紧盯着几里外闯军大营的梁以樟却是皱起眉头,道:“闯贼似乎有些不对劲。” 第312章 南京变(一) “如何不对劲了?”侯恂不解地问。 梁以樟道:“闯贼这数万大军扎营之后,不论是直接来攻城,还是养精蓄锐等明日来攻城,都合情合理。 此时却在营前演武,貌似声势浩大,要震慑我等,实际很可能是在掩饰什么。” 侯恂笑道,“能掩饰什么?商丘城四野一览无余,难不成他们还能另遣兵马偷袭?” 梁以樟摇头。 他们对闯军目前情况了解的太少了,他也推测不出闯军的真实目的。 次日上午。 一支五千多人的崋军来到了商丘城南门外。 侯恂亲自过去看了看,见领军的是他在永城见过的常备军第六旅长屈晓峰,不禁喜道:“快开城门迎接!” 梁以樟见这支军队将士皆穿着灰绿色甲衣,披甲率相当高,火器装备率也相当高,绝非闯贼可以伪装,便点头让乡兵打开了南城门。 侯恂却已经匆忙带其他人下去迎接了。 梁以樟看得直摇头。 这要是在大明,以侯恂督师身份,哪里会去见一武将?更别说,这次来的崋军武将只带了几千兵马,将职似乎跟大明参将、副总兵差不多。 虽然暗笑侯恂的行为,但既然投崋,梁以樟也不敢太过怠慢来将,同样带着随从去迎接。 屈晓峰、宁文(旅军政员)只带着警卫营入城,旅部其余兵马在城外扎营。 他们骑马入城,见了侯恂等人也没托大,当即下马寒暄。 又一次完成刘升交代的“重任”,侯恂如今是满面红光,当起了介绍人。 在他眼中,显然崋军将领地位更高些,于是先介绍屈晓峰等人。 “我来介绍下,这位是崋部常备军第六旅旅长屈晓峰少将,这位是旅军政员宁文少将。” 见颜则孔、王世琇等听得一脸迷糊,明显弄不懂崋部军职,侯恂略微得意,又解释道:“崋部常备军可等同精锐边军,至于旅长,则和总兵差不多。 对了,屈旅长,你们旅不是有一万多人吗,为何此次只来了五千多人?” 其余人回过神来,也有此疑问。 王世琇提醒道:“屈将军,此番进犯归德的闯贼可有十好几万,仅数千人恐怕难以应对。” 梁以樟也在此时赶到,听两人发问,他便拱了拱手,没再多问。 屈晓峰道:“侯参赞有所不知,据讯风卫情报,归德府闯军大部已经撤走,应是开封或河南(府)出了什么变故,如今归德府闯军仅数万人而已。 所以,此番我率旅部来驻守商丘,另派第二团驻守虞城,足可遏制闯军东进。” 听了这话,侯恂等人一时还反应不过来,梁以樟便恍然道:“怪不得北边的那数万闯贼表现如此异常,原来李自成主力已经撤了。” 这时,北城墙守将派人过来。 “堂尊,诸位老爷,闯贼撤了!” 崋军一来闯军就撤了? 颜则孔、王世琇等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便是之前大吹特吹崋军威武的侯恂也是如此。 须知,之前北边来的闯军可有三万左右,而来援的崋军才五千多人而已。 回过神来,众人再瞧瞧进了城后除派出部分将士把守城门,余者都挺立不动的警卫营将士,心中对崋军莫名地敬畏起来。 “屈旅长、宁军政别站在这里了,”侯恂打破了沉默,热情地招呼起来,“我等已在城中最好的酒楼备下宴席,为第六旅诸位将领接风洗尘。” 屈晓峰却是摇头,“接风洗尘就不必了,城中谁掌军事?先给警卫营在南城墙附近安排驻地,再与我等商议城防之事。” 梁以樟见屈晓峰以军事为重,立生好感,当即走出来道:“在下张隐(梁以樟化名),暂掌城中军事,见过屈将军。” 屈晓峰听得略微疑惑。 据他所知,这商丘不是知县梁以樟掌权吗? 侯恂当即上前附耳道:“这便是那梁以樟,担心牵累保定亲族,故化名张隐。” “原来如此。” 屈晓峰了解了,当即向梁以樟一抱拳,与众人一起向城中走去。 跟梁以樟了解情况后,屈晓峰才发现商丘地方明军不少。 有守备边谋胜率领的营兵千人。 有乡兵三千余,又有乡勇四千余。 总计八千多人。 商丘城不小,仅靠屈晓峰旅部五千余人守城略微紧张,况且崋部常备军本就不是用来守城的。 因此,屈晓峰与梁以樟等人商议后,决定对商丘地方明军进行汰选整编。 因为营兵、乡兵都比较精锐,乡勇也不算太差,只用三天时间,屈晓峰等人便汰除不合格与不愿参军的,整编出了一个警备团和一个民勇团。 当然,地方警备军、民勇不是说将领想整编多少就整编多少的——若无临机决断之权,则须向军务院上报了再整编;有临机决断之权的,也需要事后向军务院报备。 如今崋部正是用兵之时,旅级以上的将领基本都有临机决断之权,可以先整编地方军队,再向上报备。 若是在地方编练的警备军、民勇太多,不合理,军务院便会下令整改。 梁以樟全程参与了这次汰选、整编,对崋军军制以及纪律之严明、战力之强大有了更深的认识,心中对降崋一事再无不甘。 又过一日,他便携带家人,随侯家父子等人一起南下,前往南京。 根据刘升的命令,若商丘等四城归降,便由王世琇接任归德知府之职,颜则孔、梁以樟皆被调离。 颜则孔被调到泗州府(隶属淮南省)任知府,梁以樟则前往南京,担任亲卫军参谋。 ··· 侯恂、梁以樟等从黄河、运河顺流而下,速度快,还舒服,仅三日功夫便到了南京。 才入城没走多远,便听见后面传来了马蹄声以及高喊声。 “大捷!” “第五师攻克赣州府城!” 回头瞧见有骑兵手持露布驾马奔来,侯恂等人连忙让到街边。 待报捷的骑兵跑过去,街边百姓兴奋的议论声便传入了侯恂、梁以樟等人的耳朵。 “昨日才克南安府城,今日便克赣州府城,这第五师可真厉害啊!” “听说第五师师长原本是那流寇八大王张献忠的义子,叫李定国。” “这李定国确实是厉害,半月不到,连下南雄、南安、赣州三府,打得明军溃不成军。” “要我说前几日报捷的两个独立旅也挺厉害的,先后攻破了临江府、袁州府。” “嚯,照这么说,崋军再拿下吉安府,便在江西南北会师了?” “阁下还知江西地理?” “哈哈,走南闯北多了,略知一二···” 侯恂、梁以樟听了这些议论,都不禁面露惊疑之色。 侯方域更是忍不住道:“半个月不到,崋军就要把江西打通了?” 侯恂虽然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道:“王者之师,自是所向无敌!” 梁以樟一路上对侯恂尊崋的极端态度已经免疫,此时只是瞥了一眼,心里想到即将面见兴崋王刘升,却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紫禁城。 奉天殿。 虽然城中正在传捷报,可此时的他并不开心。 李定国攻克赣州府城的捷报他今早就收到了,一起来的还有相关战报。露布传捷,自然也是有意安排。 李定国在拿下南安府后,立即顺章水而下,成功突袭赣州府城,这才以很小的伤亡一连拿下两个府城。 另外,据江西讯风卫传来的情报,大明南赣巡抚潘曾紘在临江府被黄敢、林战飞击败后,虽然率领残部逃到了吉安府,却就此一病不起,不能主事。 也即是说,目前大明在赣中、赣南已无主事之人,江西被崋军整个拿下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刘升不开心,并非因为江西军情,而是因为南京这边出了件“麻烦事”。 殿中,刚过来的白晓生见刘升神色冷肃,隐隐带着杀意,不禁神经紧绷,暗自提醒自己,这次差事必然十分重要,决不可出了差错。 “如今绣衣卫有多少人?”刘升问。 “回大王,正式兵员已招满一个团,另外还发展了一千多编外眼线。” 刘升微微点头,又问:“若要调查南京城乃至整个应天府的粮商底细,绣衣卫需要几日功夫?” 第313章 南京变(二) 白晓生一咬牙道:“南京城需要三日,若是整个应天府,至少需要七日。” “好,南京这边我就给你三天时间,应天府我给十日。务必调查清楚所有大粮商底细,一个不得错漏!” “末将领命!” “下去吧。” “末将告退。” 待白晓生退出奉天殿,刘升不禁用手指敲着御案沉思起来。 上午章旷来汇报,说城中这段时间粮价日日攀升。 一旬之前,米价还是半钱银子每升,等于三两多每石,虽然比前几年的每石二两要高出不少,但还不算夸张。 毕竟是春上,此前崋军占据了湖广与明军交战,四川、湖广粮食难以运到江南来,粮价上涨一些实属正常。 然而,随着崋军接掌南京城,粮价先是迅速回落到二两多银子每石一段时间,然后就开始持续上涨。 因为每日上涨的幅度都很小,开始并没有让百姓紧张,也未引起恐慌,章旷等南京官员自然就没注意到。 待到前日有百姓在粮铺前闹事,章旷才注意此事,随后粗略调查一番,这才发现粮价已持续上涨十几日,已涨到近一钱银子每升,也即是六两每石的高价! 南京城中已经有很多百姓靠借债买米度日! 南城内外(内城、外城、城郭)有上百万人口,一旦粮食供给不足,绝对会出大问题! 章旷汇报此事后,刘升立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虽然粮价貌似自然小幅上涨,可刘升还是觉得其中有问题。 毕竟崋军拿下南京城前,南京粮食主要依靠太湖周边诸府,以及江西、浙江、福建、两广及海外供给。 如今崋军接掌南京,不仅湖广粮食能运来,四川的也可以(大明官府禁不住走私、管不住四川粮商)。 这种情况下南京粮价只回落几日就一路上涨,若说没人在其中捣鬼,刘升是绝不肯信的。 所以他才让绣衣卫调查南京城以及整个应天府的大粮商底细。 章旷还未走,见刘升一时沉思不语,便道:“大王,要查清这件事是哪些人在背后搞鬼,恐怕并不容易。 当前要务还是尽快平抑粮价——已经有很多百姓吃不起饭了。” “应天府库还有多少粮食?” 章旷道:“微臣已统计过,应天府掌握的府仓及各类粮仓囤积的粮食加在一起,也才十三万石。” 十三万石粮食听着虽多,可相比南京百万人口,十几万军队,完全不够看。 以120万人口、平均每人每天三斤米粮计算,每天都要吃掉近两万石粮食! 如果只靠应天府掌握的粮食支撑,即便减少人均口粮,最多也就能撑个十来天。若搞不好,仅五六天百姓就会闹起来。 事实上,南京承平数百年,大明官府早已没了粮食保障能力,南京百万人口的口粮全靠大粮商供应。 如今这些大粮商竟然暗戳戳地搞鬼,虚抬粮价,让刘升如何不怒? 再考虑到应天府掌控的粮食不足,刘升觉得是时候让某些人看看他刘某人的屠刀了。 不然的话,这些人就不知道他的刀有多锋利。 想到这里,刘升让侍卫去将才离开没多久的白晓生叫了回来。 “绣衣卫如今对南京大明勋贵的罪证掌握了多少?” 白晓生略微犹豫,道:“还不算多。” 事实上,白晓生这段时间主要忙于组建绣衣卫、安插编外眼线等事,在收集南京大明勋贵罪证一事上进度并不快。 南京大明勋贵皆根系庞大,与各种势力勾结,绣衣卫人手不足,查起来很需要些时间。 刘升也知道绣衣卫组建不久,不能要求太高,便道:“你下去后,将够得上抄家的勋贵罪证都整理一番,交上来。再留出一哨人手,准备配合亲卫军抄家。” “末将领命!” “另外,李唯七若是回来了,让他立即来见我。” “是!” 李唯七作为绣衣卫统领,却是去其他省选拔绣衣卫骨干,以及安插眼线去了。 这件事关乎绣衣卫的情报搜集能力,他必须亲自去做才放心。 若是李唯七在南京,以其能力和经验,不论是搜集大明勋贵罪证,还是探查大粮商底细,速度都能更快点。 待白晓生离开后,章旷道:“大王是准备抄缴南京大明勋贵的财产以补充粮食?” “不错。” 章旷倒没有觉得这么做不该。 他虽然是士绅家庭出身,可当年上任沔阳知州后,着力去做的事情中便有打击当地豪强。 所以他很清楚,地方豪强势力强了,不仅百姓会受到更多剥削、压迫,便连官府的权利都会被侵蚀。 崋部若立国,必然会诞生一大批勋贵,瓜分利益。倘若还让大明勋贵大规模保留财产,哪里有土地、房产、钱粮等分给崋部的勋贵? 更别说如今刘升是要抄大明勋贵的钱粮来平抑粮价。 此事他举双手赞成! 但他也有忧虑,沉吟着道:“微臣只怕那些勋贵家中也没多少粮食。” 崋部如今不缺钱,缺的是粮食,尤其是在南直隶缺粮。 想到这里,章旷又道:“大王,南京户部督管江南钱粮,必然对各地粮仓底细有一定了解,或可请张慎言、倪思辉、张有誉来商议此事。” 张慎言此前兼着南京户部尚书,倪思辉、张有誉则是南京户部左右侍郎。 刘升道:“张慎言不愿归降,会帮我们出谋划策?” 章旷道:“藐山先生虽死忠大明,但也爱惜百姓。微臣相信,他若知道南京粮食危机,定会建言献策。” 至于倪思辉、张有誉,都已经降了崋,只不过刘升还不了解这两人,也就没想好怎么安排。 如今正好借此事了解下。 刘升当即让侍卫去传张慎言三人。 按崋部的规矩,张慎言不愿意投降,该罚作苦役的。但他年纪太大,又有病在身,刘升便下特旨,免了他的苦役,软禁在其南京寓所中。 等张慎言三人来到奉天殿,了解到南京粮食危机后,张慎言先开口道:“奸商虚抬粮价,阁下只需严令禁止,再抓一两家严惩,以儆效尤,即可摆平,何须问我?” 刘升一听笑了。 这张慎言言语中说是不需要问他,却先将他处理此事的“建议”说了,当真是口是心非。 随即刘升又略感失望。 因为张慎言的建议太过传统了,算是轻拿轻放,并不是他想要的。 第314章 南京变(三) 原大明南京户部左侍郎倪思辉乃万历三十五年进士,如今已六七十岁,垂垂老矣。 倪思辉降崋,主要是为了保全亲族——他是徽州祁门人。 因年纪大了,即便已失节仕崋,他也不愿太过冒头,于是跟在张慎言后面道:“张公所言甚是,大王只需严令禁止商人虚抬粮价,惩治一二无良商家即可。” 刘升对倪思辉也感到失望,再看其须发花白、站到殿内都要打瞌睡的样子,决定回头放这人回乡养老算了。 他又看向原南京户部右侍郎张有誉。 此人是常州府江阴人,降崋虽然也有部分原因是为了宗族,可态度却比倪思辉要积极。 最重要的是这人还算“年轻”,天启二年进士,今年才53岁。 另外张有誉履历也不错,先后历任知县、户部主事、芜湖税官、知府、按察副使、按察使、南京户部右侍郎等职务。 政绩不错,有廉洁之名,而且好几个官职都有“督粮”之责。 此前大明南京户部督办江南税赋、漕粮等事,也是此人负责主要事务。 刘升隐约记得,似乎历史上弘光朝廷的户部尚书就是张有誉。 其既非东林党,也非阉党,能被双方认可,担任户部尚书之职,在督办钱粮事务方面肯定是有些本事的。 见刘升望来,张有誉出声道:“张公所言固然是一方面,但还需提防奸商以亏损为由,不再向南京运送粮食。 如今南京百万人之口粮皆依赖诸多粮商,实是授人以柄。所以,若想从根子上解决粮食危机,还需崋部掌控足够的粮食。” 刘升道:“如今我崋部已掌控湖广,四川也有粮商顺江而下。但是此前四川、湖广粮食运往东南也多依赖粮商,彼辈恐怕与南京粮商也有所勾结。 即便我崋部要掌控四川、湖广之粮食,也需要一定时间。若南京粮商在这段时间闹出大乱,便只能靠东南粮食支持。 敢问静涵(张有誉号)先生,江南地区存粮可够南京坚持一个月?” 刘升并不忌讳以武力获得粮食。 他怕的是动了武,还搜剿不到足够的粮食。 所以他得知道江南(南直隶江南地区)的粮食底细。 “应该可以。”张有誉先给了肯定答案,随即解释道,“太湖周边的苏淞常嘉湖五府,在唐末便以鱼米之乡着称。 等到了南宋时,更有‘苏湖熟,天下足’的说法。及至大明弘治年以前,太湖周边都是大明排名前三的粮食产区。 弘治年间开始,江南百姓多种桑养蚕,种粮田地及百姓皆有所减少。 再加上四川、湖广经历一百多年的开垦,粮食产量后来居上,大明粮食这才多依赖四川、湖广。 但这并非说如今太湖周边就不产粮食了,实则江南粮食产量只在湖广、四川之下。 因此,江南存粮纵然无法满足江南众多人口全年所需,至少能支撑数月。” 听张有誉这么一解释,刘升终于是了解江南的粮食底细。 受后世网络小说影响,他知道明中后期四川、湖广的粮食主要卖往京师以及江南地区,由此认为江南粮食产量少。 如今才醒悟,进了思维误区。 江南本鱼米之乡,就算手工业发达了,种桑养蚕的百姓多了,可能多多少? 说到底,江南以种田为主的百姓仍是大多数! 另外,江南种植水平也是明中后期全国顶尖的,是最最讲究精耕细作的地方。 江南缺粮的根本问题在于人口太多了! 仅南京城就有上百万人口,扬州城也有五十万至八十万人口,常州、苏州、松江、嘉兴、湖州五府估计哪个人口都在百万以上,甚至好几百万! 这一点从这几府府城附郭县配置就能看出一二。 苏州、嘉兴、湖州三府府治都是两县附郭——说明这三个府城人口太多了,必须要分成两个县,才好治理。 往南去,杭州城、绍兴城也是如此。 所以江南粮食绝对不少,只是不够众多人口的全年所需,才需要从四川、湖广乃至海外买粮补充。 如此推测,江南地区的地主屯粮肯定不会少。 毕竟大明这些年天灾、战乱连绵,粮食才是硬通货,地主们只要不傻,每年粮食收获后肯定会屯一部分粮食。 既然江南地区本身粮食足够支撑数个月,刘升心里就有底了。 他准备先拿南京大明勋贵开刀。 这些人个个田产众多、身家丰厚、富得流油,而且属于特殊群体,面对崋军几乎没有反抗能力,正适合“宰了”应对困难。 至于江南地区的士绅地主,群体庞大,影响力也大,不能操之过急,先让崋军按部就班地抄缴少数劣绅恶霸的家产即可。 想到这里,刘升对张有誉一笑,道:“静涵先生即熟知江南钱粮事务,便请先就任我崋军户部右侍郎,署理江南钱粮事务,如何?” 张有誉当即躬身作揖,“臣领旨谢恩!” 倪思辉依旧昏昏欲睡。 张慎言冷哼了声,却也没多说什么——这南京城中仕崋的不知凡几,他便是骂一两人又有何用?何况这些日子,他早就骂够了。 待章旷、张有誉等人离开奉天殿不过半小时,便有侍卫来报,侯家父子以及梁以樟等人到了南京。 刘升没急着召见,而是让几人先歇息,下午再见··· 午休之后。 梁以樟精神奕奕地随侯家父子一起前往紫禁城觐见兴崋王。 几人就近走西华门。 到门外是恰好碰到大队亲卫军出动。 侯方域年轻不够沉稳,忍不住问:“这些亲卫军怎么感觉杀气腾腾的,要去做什么?” 侯恂目不斜视地前行,低喝道:“别四处张望,别多管闲事!” 几人到了奉天殿后,行天揖之礼参拜刘升。 “参见大王!” “平身。” “谢大王!” 礼毕。 刘升先对侯恂道:“侯先生此行辛苦了。” 侯恂道:“多赖大王指点,微臣才能完成使命,虽略有惊险,却称不上辛苦。” 刘升微微一笑,“孤向来赏罚分明,侯先生自投效我崋部后,两次出使皆立下大功,继续在军务院担任参赞倒有些不合适了。 我崋部也需设立鸿庐寺,便由侯先生任鸿庐寺卿一职,如何?” 侯恂一听,顿时脸色垮了。 后面的梁以樟也露出意外之色。 盖因在大明,鸿庐寺卿虽为部门主官,却只是正四品,相当于清闲职位。 侯恂此前担任的军务参赞一职虽不知品级,却能常伴刘升左右,参赞军机,有那么点类似大明阁臣。 侯恂立功没升赏,反而给了正四品的清闲职位,如何让人不奇怪? 刘升注意到侯恂神色变化,知道引起了误会,便笑着解释道:“我崋部不同大明,重视外交,所以鸿庐寺地位也将大大提升。 别的不说,这鸿庐寺卿品级将比照大明六部尚书,为正二品。侯先生神色不愉,莫非对此职不满意?” 侯恂一听,这才知道他误会了,当即作揖高声道:“臣领旨谢恩!” 刘升又看向侯方域,“侯方域亦有功劳,孤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到南京警备军担任团参谋,二是到鸿庐寺为文官。你要选哪个?” 侯方域原本自认为有些军略,或许能武定乾坤,可经历了茅山、归德两次劝降事件,每次都要辛苦赶路,去了还冒生命危险,早就让他怕了,意识到自己不适合军旅。 于是道:“微臣想到鸿庐寺任职。” “那便先担任鸿庐寺主司宾署丞吧。” 侯方域记得大明司宾署署丞只是个正九品的末流小官,虽不知在崋部该官职提到了几品,但想来高不到哪儿去,心里有些不快。 可他是万万不敢在刘升面前表露出来的,也不想去当什么警备军团参谋,于是作揖应道:“微臣领命。” 刘升又道:“南京应该也有鸿庐寺吧?侯先生接下来便要收拢南京鸿庐寺有用之才——尤其是那些熟知各国情况、懂得各国语言文字的官员、吏员。” 侯恂听出刘升确实重视鸿庐寺,当即大声应道:“臣遵旨!” 大明对海外各国邦交,有相当部分都在南京进行。 所以南京鸿庐寺人才绝对不少,只不过这些人才,昔日在大明可能只是末流小官乃至吏员,不受重视。 另外,这些小官、吏员大多数都是南方人,甚至就是南京人。 刘升相信,只要这些人知道他对鸿庐寺的重视,再加上待遇、官职品级的提升,绝大多数都会毫不犹豫地为崋部效力。 嘱咐完鸿庐寺的事,刘升便让侯恂、侯方域退下,这才看向梁以樟。 第315章 南京变(四) 梁以樟的履历刘升已经了解,知道这是个人才,尤其在练兵、剿匪、守城方面。或许还有别的才能,只是还没展现出来。 “梁先生是哪年生人?” “万历三十六年。” 刘升心中换算了下,也就是1608年,今年三十四五岁了。 “听说梁先生还有两位兄弟,在保定并称‘三梁’?” “是。”梁以樟应道,“家兄在清苑奉养父母,三弟尚在读书。” “梁先生此番投崋,家中准备如何安排?”刘升是想将梁以樟兄弟、父母都接过来,虽然有些困难,但未必不能办到。 梁以樟道:“归德府已传出在下死讯,清苑家人应是无忧。但今后在下将化名张隐,还请大王成全。” 见梁以樟没有见兄弟、父母都接过来的想法,刘升也不勉强,点头答应。 随即谈起对梁以樟的安排,道:“孤原本想任命梁先生为虎贲卫团参谋,但如今军务院参谋部下有观察使一职,更适合梁先生。” “敢问大王,这观察使有何职责?” “奉命观察某军,查其战备、纪律、风气、将士素养,拟章汇报给参谋部参考。 孤准备在南京再编练两个师的警备军,需先设一观察室巡查、督促。 梁先生初来乍到,又通军略,恰好可以借此机会熟悉我军条例制度等事务。” 梁以樟确实对军事感兴趣,很想尽快了解崋军详情,觉得这个职位挺适合他,也不问官职高低,当即拱手道,“微臣领命。” 刘升微笑道:“我崋部,凡军务院任职者,皆为将领,只不过有文职将领、武职将领之分。参谋部下观察使为文职少校,这一点梁先生可介意?” 梁以樟对成为武将并无抵触,更别说崋部文职将领其实更类似大明领兵的文官。 于是应道:“微···末将并不介意。” “这便好。” 梁以樟离开紫禁城,便得知崋部已为他安排了公房,妻子等家人都已经入住进去。 所谓公房,所有权属官府,只不过让他们免费居住,待将来到别处任职,房屋便要退给官府。 梁以樟回到住所,跟妻子说了几句话,来到院中,便见几个家仆在低声议论着什么。 听有人提到“魏国公”,梁以樟便过来问,“尔等在聊些什么?” 一管事道:“回禀老爷,方才我们到街上购买家中所需,听不少人在议论魏国公被崋军抄家。” “魏国公被抄家了?” 梁以樟先是惊讶出声,随即有点恍惚。 魏国公一脉在大明两百多年荣宠不衰,是真正可以与国同休的勋贵。即便是投靠崋部,也不可能获得更高待遇,所以崋部多半也不可能接纳魏国公的投效。 况且,如今的魏国公徐弘基以及其子孙,也没听说有什么本事。 最大的“本事”应该就是不知有多海量的财富了。 正常来讲,若是其他叛贼接掌了南京,首先就该把魏国公等大明勋贵给抄家灭族了。崋军能拖到现在,倒是有些让人意外。 而这,恰恰说明了崋军纪律严明、作风优良,非其他流寇、叛贼可比。 管事则继续绘声绘色的讲起详情。 “听说魏国公家有人草菅人命、强占民田、强买强卖,总之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 崋军为了抓捕魏国公一家及族人,足足触动了亲卫军一个旅,配合长江水师,封锁了魏国公府所在的几条街道。 听说现在,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等,正一车车地往紫禁城拉呢···” 绣衣卫、胜捷卫对魏国公府的初步抄缴便持续了近两天! 到四月初四上午,黄杰、白羽(胜捷卫旅军政员)、白晓生才将初步抄缴到的魏国公金银等财产目录交给刘升阅览。 饶是刘升经历过崋军对崇王府、襄王府、楚王府的抄缴,在看到抄缴所获财产目录后也不禁感到震惊。 魏国公一脉在外的诸多产业且不说,仅从魏国公府中抄缴出的黄金,便高达37万两有余! 超过了崋军抄缴的各个藩王府! 白银也有134万两! 另外,魏国公府还囤积了五万八千多石粮食! 至于珠宝首饰、古玩字画更是有两三百箱! 最后,根据初步统计,魏国公府仅在南直隶,便有良田一万多顷! 刘升揉了揉眼睛,发现他没看错,后面的单位是“顷”,而非亩。 明制,一顷等于一百亩! 也即是说,魏国公府在南直隶有一百多万亩良田! 魏国公府的产业遍布大明各处,若是算上其他省份的田地、庄园,必然更多! 此外,魏国公在南直隶各城还有商铺三百多家、房产几十处! 可以说,魏国公府的财富虽然离“富可敌国”差了些,但绝对比大明多数藩王都富裕! ‘早知魏国公府财产这么多,进城之初就该抄了它!’ 可以说,即便是刘升,面对魏国公府的巨额财富也眼红了。 他随即想起后世的一个历史笑话——清军掌控南京城后,只在弘光朝廷、南京官府仓库中抄缴到了几百两黄金、几十万两白银,以及丝绸若干。 可以说清军抄缴所获少得可怜! 但这都是抄缴自公库的,清军史料上却只字不提多铎等将领,私下里获得了多少钱财。 刘升可不相信,清军入城后,面对魏国公等大明勋贵累世积攒的巨额财富会无动于衷。 即便是为了面子功夫,不抄剿这些勋贵府邸,必然也会私下里逼迫其交出“买命钱”。 更何况,清军占据南京城后,一些主动投降的勋贵最后都没落个好下场,更别说那些没主动投降的了。 可以推测,多铎等清军将领必然在南京城获得了巨额的财富。 后世历史也不可考,如今刘升掌控南京城,倒是可以看看,究竟能从这些南京大明勋贵肚子里掏出多少钱财。 阅览了从魏国公府抄缴所获目录后,刘升又看起了白羽所拟写的详情汇报。 主要是对魏国公府犯罪人员的审问、抓捕情况。 绣衣卫并没有查到魏国公徐弘基本人的罪证,却查到了魏国公世子徐胤爵的罪证——草菅人命、淫辱妇女,仅这两条就足以判徐胤爵死罪。 至于魏国公府其他犯罪人员,足有一百多。 听着挺多,实际上只是魏国公府上的一小撮人。 第316章 南京变(五) 大明魏国公爵位传至徐弘基手上,已是第十代。 徐弘基已六七十岁,不仅有孙子,甚至重孙都有了。 可以说,徐达后代经历两百多年的繁衍,哪怕被分为北京、南京两部分,如今也宗亲众多,估计得有上万人。 魏国公府广大,虽然在里面居住的只是主脉,也即是当代魏国公徐弘基的五代宗亲(上至其爷爷辈,下至其孙辈,算上重孙的话实际是六代人),却也有一百多人! 被崋军抓捕、稳住一百多人中,实际只有十几人为徐弘基亲族,剩余的一百多人都是家仆、姻亲。 这些被问罪的魏国公府家仆,少数是帮凶,多数仅是犯罪主谋! 所谓狗仗人势。 魏国公亲族地位高又不缺钱,真正上手犯罪的是少数,并且多半是弄死了府中仆从、婢女,基本不会亲手侵害府外百姓利益。 反倒是这些魏国公府的管家、管事、豪仆,以及姻亲家族(妾室娘家),经常打着魏国公府的招牌,或依仗国公府势力,巧取豪夺、草菅人命、作恶多端。 对于这些人,刘升的命令是:一律严办! 该砍头的砍头,该抄家的抄家,该发作苦役就发作苦役! 魏国公府能在南京城占据几条街,与之有关系的人家那是相当之多。 崋军抄缴魏国公府,就好像砍倒了一棵生长数百年、爬满藤蔓、暗藏了许多蠹虫的参天大树,令南京官绅百姓皆为之震撼··· “磨磨蹭蹭地做什么呢?走快点!” 一名崋部警备军将士凶神恶煞地冲徐弘基喝道。 这名警备军将士乃是革左五部流寇出身,搁以前,面对徐弘基这种大明勋贵,即便不一刀砍了,也会拳打脚踢地催促,哪里会这般“温柔”? 然崋部军纪严明,即便是对发作苦役的罪囚,也不得任意大骂、伤害。 更别说,此番崋军并未查到徐弘基本人的罪证,因此只是将其驱赶出魏国公府邸(主体建筑),送到这处原是魏国公府一部分,实际只是偏僻角落,专用来给低级管事居住的小院里,暂时软禁。 一起被送来的,还有三个四五十岁的徐弘基妾室。 徐弘基还活着的妾室多达十几个,大多数都只有二三十岁,甚至还有十几岁的。 经过初步审问,有犯罪的妾室都被送去了女俘营,没有犯罪的妾室,年龄又在四十岁以下的,则被圈禁在另一处。 待后面崋军腾出功夫来,会对这些无罪的魏国公府女眷进行安排——基本是许配给有功却未婚配的低级军官,或是功劳突出的优秀士卒。 至于那些无罪的女婢,在南京有家人的直接遣散,没有家人的则由崋军安置,找些事做,让她们能养活自己。 相较那些魏国公府女眷(家人)来讲,女婢们是有人身自由的——若自己能在外面找到工作,便可离开,将来婚姻也基本由自己做主,崋部不会强行婚配。 徐弘基得的并非什么大病,而是此时普通百姓基本不会得的富贵病——高血压。 前日刚得知崋军包围了魏国公府的消息时,徐弘基血压飙升,差点当场中风。 幸亏家中备有名医配置的灵药,又有驻府大夫及时来诊治,这才缓了过来。 只是他毕竟六七十了,如今老脸虽然依旧红堂堂的,却没有了光泽,跟他的眼神一样灰暗。 待被送入小院中,由一名妾室搀扶着在竹椅上坐下,感觉着身上种种不舒服,再看看小院中满目荒凉,三个老妾茫然无助的眼神,徐弘基不禁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因为他知道,不论他余生还有几年,都享受不到以前那种尊贵、豪富的生活了。 鸭舌估计都吃不着。 此时,又一伍士卒进来,送来一个普普通通的食盒,还有米面油盐等。 这伍长倒没有押送的士卒那么凶,却也没给什么好脸色,“这是你们今日的饭食,明日起就要你们自己做饭。一个月后,你们四人便要自食其力,自己购买生活所需。” 听到这话,徐弘基和三个老妾不禁面面相觑。 一个胆子大些的老妾道:“军爷,我们不会做饭,更不会赚钱,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怎么过?”伍长冷笑,“南京那么多老百姓都能过,你们不能过?” 徐弘基被赶出来时,虽然仓促间在身上隐蔽处藏了点私房钱,却也怕不够用,此时也顾不得悲伤痛哭了。 他学习家中一些下人,装可怜道:“军爷,老朽都快七十岁了,又有病在身,如何自食其力?” “快七十又怎么了?街上如你这般年老,却还在摆摊做生意的可不少见。” 伍长这么说了句,想起军政员的教导,便又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真要过不下去,可以去养济院报到,那里可以照顾你这样的孤寡老人。” 养济院? 徐弘基听了愕然。 他为了给魏国公府邀买善名,也曾小小赞助过几次南京的养济院。 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沦落到养济院去养老。 想到这里,他忙摇头道:“不!老夫就是饿死街头,也绝不去养济院!” “那就设法在一个月后自力更生。” 留下这句话,伍长就带着人离开小院——并没有走远,而是在校园外守着。 徐弘基这些人,至少要被软禁一个月。 因为魏国公府的各种“案件”还在审理中,也许将有更多人牵扯进去··· 又过了两日。 一名少年被送进了徐弘基居住的小院,却是徐弘基嫡幼子,徐文爵。 徐弘基发妻死后,又续弦第二任妻子,为他生下徐文爵。 嫡长子徐胤爵已四十三岁,可这嫡幼子今年才十二岁。 进了院中,瞧见徐弘基便哇哇大哭起来。 “呜呜,爹,娘亲被抓了,崋贼说···” “啪!” 徐文爵话没说完,就让徐弘基一巴掌给呼断了。 只见徐弘基起身紧张地看着门外,低声道:“还敢说贼,你不想要命了?!” 徐文爵虽是纨绔子弟,但到底十二岁了,智商正常,被打了一巴掌也害怕起来,不敢说话了。 徐弘基则问:“你娘怎样了?” 徐弘基续弦乃南京大户嫡次女,今年才三十出头,十分得徐弘基宠爱。在年轻妻子的怂恿下,他甚至在设法将魏国公的爵位传给幼子。 可惜不等他把这件事做成,崋军就打来了。 这两日他情绪稳定下来,便怀念起年轻的妻子来。 徐文爵捂着脸道:“崋,崋军说娘曾指使仆从,将几名婢女打成重伤,其中一人更是事后伤病而死。 崋军说,虽主要原因是管事婆子贪污了伤药钱,可娘亲也算帮凶,虽不至死,却需罚作苦役,因此被送去了女俘营。” 女俘营?! 徐弘基仿佛遭到了晴天霹雳,高血压上来,差点又犯病。 他想起了之前听府中下人们谈论的崋军女俘营之事,听说那些女俘很可能成了崋军营妓。 想到这里,徐弘基只觉得头顶绿油油的,又哭起来。 “我的命好苦哇!” ··· 何应瑞(大明南京工部尚书)的寓所就在魏国公府外围街上。 崋军大举出动,包围魏国公府数日,抓人、抄缴,偌大动静震惊整个南京,他便是闷在寓所不出来,也知晓了。 今日终究是没忍住,出来看了看,恰好看见魏国公的家眷、仆婢一队队地赶出来,其中一些人更是被捆绑起来,不禁心有戚戚焉。 他任南京工部尚书后,虽与魏国公府往来不多,既不交好,也未曾交恶,但到底认识。 作为曾经的大明臣子,见到富甲江南的魏国公府落得如此下场,难免有点感伤。 同时又有点害怕。 作为曾经的大明勋贵、臣子,在如今的崋部统治下,真的是没什么安全保障,任人宰割。 他是山东兖州人,之前李青山闹大的时候,他便将家人接来了南京,今后多半要在南京生活,至少也要在江南生活。 他心想,即便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家人、后代考虑,或许该仕崋了。 回到寓所前,瞧见街上一些平民对魏国公府的人被抓拍掌叫好,他仕崋的想法便彻底坚定下来。 第317章 南京变(六) 得知何应瑞终于想通,愿意仕崋,刘升颇为高兴。 接掌南京这么多天,他对何应瑞自然也有所了解。 此人乃万历三十八年进士,如今六十出头,山东兖州曹县人,但家人如今都在南京寓居(租房子住)。 曾担任过行人、知县、户部主事、知府、参政、巡抚、工部尚书等职,治理地方才能颇高,还善于简拔贤才——对堵胤锡有半师之宜。 因此,跟何应瑞聊过一番后,刘升任命其为吏部右侍郎。 这段时间,刘升通过电报跟李长文商议,对崋部的中枢架构又做了些调整。 主要是为了不久的将来他建国称帝做准备。 未来的大崋中枢将由三处、六院、四寺构成——并非永久定型,后面若发现不合适的地方,可随时进行修改。 三处为:秘书处、军机处、电讯处。 六院实际分为内外三院,内三院为军务院、政务院、都察院;外三院为通政院、翰林院、科学院。 军务院下暂有:军政部、参谋部、军备部,以及陆军都督府、海军都督府(暂为虚设)。 政务院下暂设:吏部、礼部、工部、财政部、民政部、审刑部、巡警部、交通部、卫生部,总计九部。 相较于明清时的六部,除去掉兵部且新增了三个部门外,主要是对户部进行了拆分。 财政部主管国家财务及税收。 民政部则主管土地和人口,以及农林鱼牧等。 刑部之所以改成审刑部,自然是因为将来大崋对律法、刑罚的定制、维护、运转,都将与大明有很大不同,必须改名字做区分。 同样的,吏礼工三部工作内容跟以前相比虽也有诸多变化,但却不是特别大,不是那种颠覆性的转变,所以沿用原名。 李长文虽然仍在汝阳,但已经派出一部分原政事堂诸司官员来南京着手建立政务院九部,并进行运转。 军务院、都察院等部门也是如此,都在陆续将工作地点转移至南京。 因为刘升已经决定,先定都南京。等以后打下北京,再实行南北两京加中都的计划。 日后大崋西征、南扩,版图大大增加,甚至可以再添两个陪都,充作他及中枢各部门的临时处理政务之所··· 何应瑞退下去没多久,白晓生便过来了。 却是刘升给的三日之期已到,他前来递交对南京大粮商的调查报告。 交上“报告”后,白晓生并没有离开,因为刘升看完说不定还会有所询问。 刘升阅览速度颇快,白晓生所写报告又很直白精简,他不一会儿就看完了。 “哼,居然是这些人在背后捣鬼,看来孤真是该进城后就对这些人动手。”刘升脸上杀意森森。 据绣衣卫调查,南京上规模的大粮商有十几位,其中一大半都跟南京大明勋贵或南京有名的士绅大户相关。 而这小部分士绅大户,又多与南京大明勋贵为姻亲关系,或有利益关系,瓜葛极深。 说到底,绝大部分大粮商背后站着的就是南京大明勋贵利益团体! 而刘升也醒悟到,或许是在他对忻城伯赵之龙动手后,南京大明勋贵利益团体便有了危机感。 这些人手中没兵,胆子也不大,不敢明着跟崋部对抗,便暗戳戳地摆弄粮价。 若是能在南京乃至整个江南地区掀起浩大民乱,颠覆崋部还很不稳固的统治,自然是极好——那时,说不定便有大明勋贵、“死忠”士绅趁机高举复明大旗,起兵反崋。 即便没有弄出大的民乱,粮价持续上涨、粮食不足,也会让崋部手忙脚乱,让他这个兴崋王焦头烂额。 这些大明勋贵及相关士绅大户,说不定就能找到机会,转移财产,脱离崋部的控制,乃至前往仍属于大明的浙江、福建、两广、云贵川。 可惜的是,这些人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想法本就不怎么样,操作起来也是漏洞百出,尽是痕迹,让绣衣卫用三天时间就将他们查了个底朝天。 当然,刘升突然下令对魏国公府动手,也算是出其不意,几乎打在了这些人的三寸之上。 因为魏国公世子徐胤爵正是这伙人的主谋之一! 但说起来,这些南京大明勋贵利益团体若真有大本事,历史上也不会直接献出南京城降清,任清虏宰割了。 “抚宁侯朱国弼、灵璧侯汤国祚、定远侯邓文囿、隆平侯张拱日、临淮侯李祖述···” 刘升面带冷笑,一一念着报告中南京大粮商背后的大明勋贵及士绅大户。 念完呼,他才看向白晓生,问:“这些大明勋贵、涉案士绅、大粮商的罪证可都掌握了?” 白晓生道:“已掌握部分罪证。” 刘升微微点头,道:“传令胜捷卫第一旅、虎贲卫第二旅,配合绣衣卫先逮捕南京各个涉案大粮商。 务必查清他们屯粮所在,首要保证粮食安全。再次要注意搜集大明勋贵及相关士绅的罪证。 待审问这些大粮商后,再对涉案大明勋贵、士绅进行逮捕、审问!” 殿内秘书处文员飞速记录下刘升的话,并拟写令旨。 说起来,明清拟旨之事都由翰林院负责。 但崋部翰林院刚成立,目前还只是个壳子,再加上刘升到底还未曾称帝,由秘书处拟写令旨并不奇怪。 至于虎贲卫第二旅,却是过去大半个月,虎贲卫、胜捷卫、骁骑卫都已扩建出了一部分。 虽然还需更长时间训练磨合,但用来在南京城内封路、包围罪犯家宅、抄家抓人,却还是可以的。 毕竟亲卫军选人很十分重视将士对崋部的忠诚,以及纪律、作风。 那种经常违犯军纪(小错),或有不良作风的将士,即便单兵素养再高,也难以入选亲卫军,更不可能入选为侍卫··· 随着亲卫军、绣衣卫出动,迅速包围了一个个大粮商的住宅、隐秘别院,以及秘密屯粮的仓库,顿时南京大明勋贵及有关联的部分士绅都有了风声鹤唳之感。 抚宁侯府。 朱国弼在主院厅堂中,来回走动,神色焦躁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一位管家匆匆走了进来。 朱国弼立即上前低声问:“可跟他们联系上了?” 管家虽然又累又渴,却顾不得歇息,应道:“目前只联系上了邓张李等七家,灵璧侯家还不曾给答复。” 朱国弼听了不禁臭骂,“这个汤国祚,亏他还是汤和后人,都到了生死存亡之际,竟然还犹犹豫豫的,简直就是待宰的猪羊!” 却是得知崋军出动,抓捕南京一众大粮商,朱国弼意识到必然是他们的事发了。 他曾担任漕运总督,还曾胆大包天的截杀朝廷御使,并因此获罪罢官(非除爵),算是南京大明勋贵中有些历练和胆识的。 他知道,此前他们所谋划的事一旦被刘升知道,怕是免不了被砍头抄家,便想联络众南京勋贵,冒险一搏,看能否逃出生天,乃至扭转乾坤。 却不曾想,这头一步就不怎么顺利。 最得力的管家出去忙碌大半天,也才联络七家勋贵。 第318章 南京变(七) 朱国弼把汤国祚臭骂一顿后,一咬牙道:“咱们谋划的事不能拖,越拖到后面越危险,面对崋贼越没有还手之力。 你稍后再去通知已经联络上的七家,约他们今晚到鑫轩小筑见面,共商大计!” 这管家听了神色一苦,“侯爷,我可不可以派下面的人去?” 朱国弼道:“此事关乎我等身家性命,下面的人办事我能放心吗? 老何,我知道你辛苦了大半日,这样,你去支取三百两银子歇一歇,争取天黑透前把这事给办了。” 听朱国弼只赏三百两银子,何管家暗呼小气。 但他作为朱国弼心腹,也跟着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若是朱国弼被崋军抓捕、抄家,他多半也要挨一刀,于是应了声,便跑去领银子、办事··· 戌时一刻。 朱国弼顺利地与定远侯邓文囿、隆平侯张拱日、临淮侯李祖述等人在鑫轩小筑见面。 邓文囿一见到朱国弼便问,“老朱,这地方安全吧?” 朱国弼满脸自信地道:“放心,这鑫轩小筑只是城南一座普通别院,记在我府上何管家小舅子名下,崋军绝对注意不到。” 说话间,几人在屋中坐下,只点了几盏昏黄的灯笼,光线暗淡,显得气氛阴森。 项城伯常应俊是个急性子,一坐下便道:“老朱,你说有法子解决咱们现在面临的困境,到底是什么法子?” 这些大明勋贵虽然多是酒囊饭袋,但如今这形势,反应再迟钝,也知道崋军准备对他们下手了。 更别说,本就是他们操控大粮商,阴谋抬升粮价、扰乱崋部统治在先。 如今那些大粮商纷纷被抓,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们多半会被供出来。 到时候绝对没好结果。 朱国弼见其余人也都期待的看过来,便道:“眼下局势想必大家都知道,咱们想跟那刘升服软也不行了——他连魏国公都不给活路,更不会给我们活路。 咱们要想活命,唯有鼓起勇气,跟崋贼拼一把!” “拼?怎么拼?”安远侯柳祚昌提出了质疑,“据我所知,如今城中编练的那什么警备军,就有近十万。 那刘升的亲军也有几万,此外还有什么常备军,同样人数不少。 整个南京城的崋军加起来怕是有二十万,咱们拿头去拼吗?” 柳祚昌本和朱国弼有点过节,如今是被迫无奈,才走到了一起,谋划求生。 朱国弼瞪着他道:“不能等我说完?” “你说!” 朱国弼环视其他勋贵,道:“咱们各自府上都养有不少家丁吧?少则一百多,多则数百,若是算上其他男仆,人数更多。 如今咱们都在内城,也没想着要将崋贼赶出城去或者消灭——咱们也不可能办到。 咱们是求生,所以只需利用各自府上家丁、男仆,在城内引发大乱,咱们就能趁机突围而出,逃往浙江。” 其他人听了都思考起来。 柳祚昌则冷笑道:“说得轻巧,我们八个府邸的家丁加起来也就一两千人,加上其他男仆最多三千来人。 如今城中街道几乎都有崋军彻夜巡逻,紧要处更有重兵把守,咱们怎么引发大乱?” “老柳,你是不是蠢,这种事还需要我教?”朱国弼不再惯着柳祚昌,臭骂起来,“派人四处放火、到街市人群中随便杀人,派死士袭击崋贼的衙门,甚至是在城中水井投毒。 能让崋贼焦头烂额、手忙脚乱的手段多了去了,只要咱们舍得花银子,就不信办不成!” 其余勋贵听了朱国弼这番话,一时都兴奋起来。 “老朱这手段够歹毒啊,我喜欢!” “要是死上一些屁民,能让我等逃出南京,那些屁民也算物尽其用了。” “早就看那些崋贼不顺眼了,这回我不仅要往城中水井下毒,还要给那些崋贼采买的米面油盐菜中下毒,要让他们拉稀拉的站不起来!” “我要派人放火——反正咱们要逃出南京,这城如今也是崋贼的,索性烧他个几条街。倒时崋贼定会忙于救火,无暇顾及我等,哈哈哈!” “咱们还可以趁机派人把那些投崋的奸贼给杀了,也算是为大明尽了一份力。 尤其是黄希宪那个狗贼,此前老子不过是强娶了个寡妇当小妾,居然被他弹劾,害得老子被罚银五千两。这回非趁乱杀了他不可!” “···” 几个勋贵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南京城在他们的毒计之下变成了一座烈火炼狱,而他们则带着家人及金银财宝逃之夭夭。 便连柳祚昌都参与其中,明显也觉得朱国弼之计可行。 朱国弼满脸得意。 他觉得,此番若能成功带着这些勋贵逃去浙江,众人必能为他所用。到那时候,他集合众勋贵之力,招兵买马,说不定能成为大明的复兴功臣。 日后这爵位也能往上提一提,变为公爵。 叫什么公好呢? 嗯,保国公就不错。 就是可惜寇家那小娘子了。 朱国弼畅想未来,想到秦淮河畔、武定桥边的寇家小娘子寇白门,又有些遗憾。 他虽然已经五十出头,可春上左良玉来南京城前,却是与那寇家谈好了“婚事”,约在秋天的一个良辰吉日,迎娶寇白门为妾。 寇白门虽是最近两年南京城鼎鼎有名的清倌人,可寇家却是世代娼门,就靠着卖女儿享福。 他朱国弼此前怎么说也是南京城排名前几的勋贵,甚至一度掌握实权,家资百万,寇家自然是喜不自禁地答应了。 想到聪明貌美又极具风情的寇白门,朱国弼心中一热,暗想:既然要作乱出城,干脆到时候直接派人将那寇白门掳走算了! 回过神来,朱国弼从旁边拿出一瓶准备好的美酒,示意众勋贵安静。 然后让何管家给众人发酒杯,倒酒。 很快,众勋贵都端上了一杯美酒。 朱国弼端着就起身,道:“这既是今夜的结盟酒,也是预祝咱们能顺利突围、逃出生天的庆功酒!诸位,请满饮此杯!” 众勋贵当即一起道:“顺利突围,逃出生天!” 说完,一起干尽杯中酒,竟仿佛感觉了两百多年前祖上的英雄豪气。 朱国弼张口正要在说些什么,忽然外面传来一声惊呼。 “崋军来了!” 啊? 朱国弼等大明勋贵听了顿时大惊失色,一个个恐慌无比。 “崋军怎么来了?” “这可怎么办?” “完了!咱们全完了!” “朱国弼,都怪你!” 听见外面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迅速接近,兵甲撞击声连绵不绝,这些个大明勋贵有的直接瘫坐在地上,还有的则痛哭起来。 柳祚昌则痛骂朱国弼,甚至追着打他。 朱国弼低吼道:“别扯我,这卧房中有密道!快走!” 其他勋贵一听,顿时纷纷往卧房冲去,你推我挤,效率低下。 下一瞬,厅堂门便被踹开,胜捷卫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 第319章 南京变(八) 秦淮河畔,武定桥边。 寇白门倚靠在自家阁楼三层的小轩窗边,手抚琵琶,吹着初夏的风,旁边还放着一壶温好的酒,一人独酌,似乎颇为寂寞。 她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虽然她才十七岁,可相较于清倌人这个职业,却已经偏大龄了。 江南正当红的清倌人一般都在十四五岁——因为江南的士绅老爷、文人墨客们,最喜欢十四五岁的少女。 年龄稍大,他们便怕把握不住。 寇白门十三岁成名,三四年来,算是为家里赚了不少钱。 眼见着年龄大了,她便与家里商量,要谋一个好“归宿”。 在这偌大的南京城中选来选去,最终选中了抚宁侯朱国弼。 抚宁侯今年刚五十,还不算太老,且权势、家资在南京大明勋贵中都能排到前几名。 当然,最主要的朱国弼看中了她,愿意纳她为妾。 说起来,江南名妓除了足够好看,还各有才艺,或是乐器、或是歌舞,或是诗词文章等。 她寇白门歌舞乐器都会一些,尤善琵琶,诗词文章也懂,但水平不高,难以吸引那些文人墨客、名流才子。 她最为人称道的,是善交际言谈,且酒量惊人。若哪家饭局请了她,必可领满桌宾客,如沐春风,心情大好。 一些人便给了她个“有侠气”的评价,称她为“侠女”。 事实上,侠女也确实是寇家为她量身定做的人设。 这几日,崋军先是抄缴了魏国公府,有出大兵,全城缉拿大粮商。 寇白门聪慧,隐约感觉到是那位兴崋王要对南京的大明勋贵动手了。 她猜测朱国弼多半难逃一劫,因此这几日都闭门谢客,却又故意在床边饮酒弹琵琶,便是要表明,她担忧恩主,却又无能为力。 一曲未尽,寇白门忽然停下。 却是瞧见夜色下,崋军再次大举出动,分成了十几股,打着火把奔向各处。 其中一大队兵马所去之处正是抚宁侯的府邸! 果然,没多久便有丫鬟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叫起来。 “小姐不好了,抚宁侯府邸被崋军包围了,像是要抄家!” 说起来,自从崋军入城后,寇家就对寇白门是否要继续嫁给朱国弼为妾进行了讨论。 讨论了许多次都没个结果。 因为家里不知道,朱国弼能否在兴崋王的统治下继续保持富贵——这种事很不好说的,朱国弼可能被抄家斩首,但也可能受兴崋王重用,权势更甚。 只要朱国弼没死,她寇白门为了名声,便不能悔婚。 因为春上朱国弼已经向家里下了聘礼,定了婚期。 所以,朱国弼在兴崋王的统治下没个结果,寇白门的心便一直悬着。 此时听说抚宁侯府被崋军包围,将要抄家,她这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下来。 随即下楼,找到了“父母”,一对精明的商人。 “父亲、母亲,想必崋军包围抚宁侯府的事你们也知道了,不出意外,明日抚宁侯便将被崋军抄家问罪。所以,咱们之前收的聘礼必须退回去。” 寇白门的“母亲”尤氏皱眉道:“朱国弼既然都要被抄家问罪了,咱们还退聘礼干吗?” 朱国弼虽是纳妾,可为了面子,已经宣扬得满城人都知晓,因此下的聘礼也颇多,估计总价值不下八万两白银。 这么大的一笔银子,寇家可舍不得再拿出去。 寇白门面无表情地道:“收了聘礼,我便是朱国弼未过门的妾室。父亲、母亲可有想过,若是兴崋王给朱国弼定下了夷三族之罪,我们该如何自处? 莫非,父亲、母亲就不怕崋军将咱们寇家也给抄了?” “啊?!” 听寇白门道出事情关键,两人顿时惊恐失色,慌乱无比。 “这可如何是好?” “咱们连夜就将聘礼退给抚宁侯府可行?” “不会咱们退了聘礼,还被崋军当做那朱国弼的姻亲给一起抓了吧?呜呜,我不想去那崋军的女俘营。” 尤氏想到市井传闻中一些关于崋军女俘营的说法,吓得花容失色,哭起来。 寇白门微不可觉地笑了下,随即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道:“不能今夜去退,得明日大张旗鼓的去退婚,要让周边百姓都知道,寇家不再是朱国弼的姻亲。如此,寇家或许可逃过一劫。” 父亲寇良当即点头,“好,听你的,明日大张旗鼓地退聘礼。我这就去让下人们先准备着,明日一早就给办了。” 说完匆匆出去。 寇白门也回到她的三楼上,倚窗看着城中一条条奔走的火龙,以及一座座喧哗、惶恐的大明勋贵府邸,最后又看向紫禁城的方向。 随即拎起桌上精巧的酒壶,将里面的女儿红一饮而尽,抱起琵琶,挥手畅弹。 曲子之中尽是金戈铁马的味道,赫然是着名的古琵琶曲——十面埋伏! ··· 四月初九。 崋军破获南京十三家大粮商暗中囤积粮食、虚抬粮价,城中十几家大明勋贵阴谋酿造大乱,颠覆崋部对南京城统治的大案! 之后一连数日,崋军都在对南京城中的大明勋贵进行逮捕、问罪、抄家、处罚。 四月十三日,魏国公世子徐胤爵、抚宁侯朱国弼、灵璧侯汤国祚、隆平侯张拱日、临淮侯李祖述、定远侯邓文囿、安远侯柳祚昌等十数位南京大明勋贵,皆被公审斩首! 这些勋贵家有上千女眷、女婢被打入崋军女俘营。 又有数千勋贵家男丁、男仆被发作苦役,或在城中修补路面、城墙,或在城外被驱使着修建码头、沟渠、桥梁。 同时,南京粮价应声而落。 从此前的近六两一石,直跌到二两八钱一石。 须知,如今距离夏收还有一两个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粮食正贵。 崇祯继位后,江南粮价正常时节也就二两银子一石,所以如今能有二两八钱一石,已经算比较低了。 南京的小民都是按升买粮,甚至有按合(十合一升)买粮的,换算一下,如今四钱银子一升米面,已在大多数小民承受范围内。 而且崋部自接掌南京城后,一直在以工代赈。若这有那赚钱不够家中吃喝的,也可去给崋部做工,赚取口粮。 因此,这几日城中百姓瞧见崋军逮捕大明勋贵及涉案士绅,无不拍掌称快! ··· 这一日。 梁以樟准备前往西北边的南京警备军第二师巡查,路过隆平侯府,正好瞧见崋军将士从隆平侯府将张拱日五服之内的亲族都给赶了出来,其中一些人更是被捆绑着,明显是犯了罪。 路边,一位衣衫破旧、头发花白的老汉正咧嘴大笑、拍手叫好。 “好啊!兴崋王真是青天!张拱日这畜生终于被治了!” 笑着笑着,竟又流起眼泪来。 梁以樟看得好奇,便停下来问:“老丈如此开心,莫非与张拱日有仇?” 听人询问,这老汉哭得更狠,呜咽道:“张拱日这畜生,强娶了我那当了寡妇的女儿。结果我女儿进了侯府没几天就死了,连尸体都不肯给我。 老汉我四处求告,竟无一人肯为我女儿伸冤。就连婆家,都收了张拱日那畜生的银子,不肯出来作证。 后来又派人到我家威胁,说若老汉再到处求告,就打断我儿子的腿。 呜呜···老汉我本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张拱日那畜生伏法,没想到如今竟看到了。老天开眼啊!” 梁以樟听了颇为感慨,心中对崋部的一些做法更感认同。 当即对这老汉道:“老丈,张拱日已经被问罪斩首了,您女儿泉下有知,应能安息。” 老汉哭着点头。 第320章 南京变(九) 南京紫禁城,奉天殿。 刘升看着从十几个大明勋贵家抄缴到的财产目录及统计报告,笑得直咧嘴。 这十几家大明勋贵中单独一家的财产,与魏国公府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以银子为例,其中较为显赫的抚宁侯朱国弼家,也才抄缴出53万两白银。 但是,十几家加起来,就是一个让刘升看了很高兴的数字了。 截至目前为止,从这十几个勋贵以及十几个士绅家总计抄缴出黄金65万两!白银547万两! 另总计抄缴出田产179万亩! 以及南京城等南直隶诸城房产总计三百多处! 至于珠宝首饰、字画古董等财产,更是难以计数! 刘升记得,历史上有种说法,顺军进北京后,拷打大明勋贵和官员,总计获得三千多万两银子! 以前他不太信,如今却是有些信了。 他抄缴了南京十几家勋贵、十几家士绅,便有五百多万两银子。北京作为大明国都,勋贵、官员汇聚之所,顺军能拷掠出三千多万两银子也不稀奇。 这次抄缴出的钱财,刘升依旧按原来的办法划分。 黄金、白银中取十分之一充入兴崋王府,剩余十分之九则充入崋部公库。 至于珠宝首饰、古董字画等宝物,以及田产、房产、商铺等不动产,也都充入公库,留待以后变现,或国家公用。 作为后世人,刘升很清楚,钱放在那里不用,就是个数字,唯有用出去才能展现其价值。 再加上如今崋部公库钱很多,刘升便准备让臣子们也感受下这次处置十几个大明勋贵所带来的好处。 他放下手中文函,便道:“传马士英、章旷、何应瑞、张有誉、钱运生、王铎来奉天殿议事!” 殿内侍卫领命,当即拿了手谕前去传唤众臣··· 钱运生见到传唤的侍卫时,正指挥仆从打扫住所、归置物品。 两三年间,崋部势力迅速扩大,作为很早就投崋的官员(确山县主簿),钱运生官职也是一路高升,如今已贵为财政部左侍郎! 目前刘升并未任命各部尚书,左侍郎就是该部门的一把手。 所以,钱运生如今掌管着崋部的财政大权。 几日前他一到南京,觐见刘升后,便得赐一套府邸——虽说之前只是一大明勋贵的别院,却也足有五进,对他来讲是极大的宅子了。 他此行只带了十几个仆从,又知道刘升不喜官员奢华,干脆将大多数院子都暂时封闭起来,只住前三进。 得知刘升召见,钱运生忙不迭去换了一身正式的袍服,随侍卫前去紫禁城。 钱运生来到奉天殿前殿(奉天殿有前殿、正殿、后殿、左右偏殿、左右厢廊及四处角亭),瞧见里面已有三人在坐着等候。 这三人他都不认识,却都穿着绯红色的大明官袍。 钱运生看看他身上的普通袍服,顿时觉得有点别扭,同时又不禁暗想:这三位多半是南京这边的大明降官,来见大王却还穿着大明官袍,怕不是心里头还念着大明。 三人见他来,先后起身,却无人说话。 却是都不认识钱运生,不知如何开口。 钱运生笑呵呵地一拱手,道:“鄙人财政部左侍郎钱运生,三位怎么称呼?” “原来是钱侍郎,下官民政部右侍郎张有誉。”张有誉打量着钱运生,心中滋味复杂。 原本刘升是授他户部右侍郎之职,后来决定不再延续明制,把户部拆分为财政部、民政部,于是他就变成了民政部右侍郎,权力少了一大半。 而眼前的钱运生,却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早早降了崋,如今成了大崋元老,还需他们这些后来的降官巴结。 果然,随后何应瑞、王铎也相继自报姓名、官职。 “工部左侍郎何应瑞。” “下官礼部右侍郎,王铎。” 听了名字,钱运生这才知道三人都是原来大明的南京六部大佬。 想到如今跟这些人站在了一起,甚至地位还要略超过他们,钱运生便觉得浑身舒爽,走路都仿佛带风。 他伸手示意道:“三位不必客气,都坐。” 几人坐下后,张有誉忍不住问:“钱侍郎可知大王召我等有何事?” 钱运生也不知道有何事,但还是自信地道:“如今在南京的政务院各部侍郎便只有我们几个吧?大王难得一起召见,必有要事。” 何应瑞为人有点孤僻,因此一直不说话。 王铎则是想交好钱运生,却又一时放不下身段。 因此直到马士英、章旷先后赶到,也只有钱运生、张有誉在谈一些没营养的话。 几人被侍卫一起引到奉天殿正殿。 瞧见高坐龙椅上的刘升,齐齐躬身作揖,高呼:“参见大王!” “众卿平身!” “谢大王!” 待众人站定,刘升又道:“今日要议的事不少,给众卿赐座。” 瞧见早有准备的侍卫们搬来一张张靠椅,马士英等在南京降崋的人都受宠若惊。 唯有章旷、钱运生比较淡定。 因为两人都对刘升有所了解。 非正式场合,刘升在下属面前没多大架子。若是要谈的事比较长,便会给人赐座——也即是说,赐座属于正常待遇。 待众人都坐下后,刘升看向钱运生,“南京这边公库的账目钱侍郎可看过了?” 钱运生当即起身答道,“回大王,臣已经看过,目前共计有黄金一百零二万两有余,白银六百九十三万两有余。” 刘升微微点头,随即道:“这银子啊,不够用的话会让人发愁;可若是太多,都放在库房里,却是有些浪费了。” 听了这话,除钱运生外,其余人都面面相觑。 他们还是头回听到这种说法。 刘升又道:“只有将该用的银子用出去,变成对我们大崋、对老百姓实实在在的好处,才算是实现了这些金银的价值。” 马士英、章旷等人反应过来,虽然是头回听闻这说法,却觉得挺不错。 “张有誉、马士英、章旷。” “臣在!” 三人闻言起身。 刘升道:“你们三个下去后计议一番,看应天府各县城的养济院、漏泽园若按明制正常运转,每月需多少银子。 南直隶各府城的养济院、漏泽园若要恢复运转,每月又需要多少银子。 以及财政部拨付多少银子合适,当地官府又该出多少银子。拟写一份详细报告,交给孤看,若无问题,孤便会让财政部拨款。” “臣等领命!” 三人都答应了。 其实按大明制度,养济院、漏泽园(捡尸下葬的,前面搞错了)运转耗费很少,都是由地方官府出资运转,根本不需要朝廷拨款。 但此前大明不仅中央财政困难,地方吏治败坏,同样财政困难,有的地方还经过战乱,民生、经济遭到严重破坏,确实无力运转这两个“无关紧要”的福利机构。 这种情况下,大崋中枢若能拨付款项(只需少许),令各地养济院、漏泽园先运转起来,绝对是一件惠及贫苦百姓的善政。 “王铎。” 刘升又点了礼部右侍郎的名。 “臣在。” “如今我大崋尚无统一官服,官吏或沿用大明官服,或穿寻常百姓衣服,确实有损威严。 礼部尽快请专人在大明官吏常服基础上进行修改,先设计出我大崋官员常服。 最好多设计出几套样子,让孤来挑选——记住,要比现有大明官员常服更简约、干练,修身得体。 把制作一件官员常服所需费用都计算清楚,也一并交给孤阅览。” 王铎没想到他堂堂礼部右侍郎,竟然接到一个找人设计衣服的活儿,颇有些无语。 但想想,官服涉及礼制,又确实是礼部的事,便拱手道:“臣领旨。” 然后就琢磨起刘升的嘱咐——简约、干练,还要修身得体? 有点难度啊。 刘升没管王铎心里怎么想,又对何应瑞道:“何侍郎,龙江造船厂是否还在?” “在,但因费用不足,规模已经很小,目前最多能制造六百料的座战船。” 何应瑞在南京做了几年工部尚书,对城外的龙江造船厂还是有所了解的。 他接着道:“另外,龙江船厂为了维持运转,除偶尔承接官府差事,制作一些战船,平时主要是制作民船。” 第321章 南京变(十) 刘升听出了何应瑞的言外之意,道:“何侍郎的意思是,龙江造船厂如今制造战船的经验不足?” “是。” “除能制造六百料座战船外,他们可还能制造海船?” 这下何应瑞也有点答不上来了,老脸羞红道:“臣也不清楚。” 刘升没有因此生气,却也表情严肃地道:“孤要大用龙江造船厂,恢复其昔年盛况。工部尽快派人去龙江造船厂调研,弄清楚其情况,写一份奏疏呈上来。 另外,在针对其情况,拟写一份恢复龙江造船厂制造能力的计划书,可晚一些呈上来。 此事何侍郎倒也不必亲力亲为,可找几个懂造船的官吏具体负责此事。” 刘升这一番话中夹杂了不少新鲜词汇,虽然可通过字面意思猜测词意,可何应瑞还是略感吃力。 再想到自己刚才答不上刘升的问题,何应瑞羞愧之余,反倒是激起了斗志,决心要做好刘升交代的事——他也喜欢这种踏实干事的感觉。 这时,刘升朗声道:“针对孤刚才说的这几件事,众卿有什么不明白的,尽可提问。” 何应瑞听了,立即出声,“敢问大王,何为计划书?” “计划书就是···” 之后,刘升就刚才的几件事跟何应瑞等人具体讨论了一番,定下了不少关键之事。 待所有事都谈完,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 马士英、何应瑞等人正准备告退,便见侍卫入殿禀报,“启禀大王,江西传来捷报!” 刘升听了并不意外,点头道:“传上来。” 待战报送至御案上,刘升便在马士英等人的注目下不疾不徐地阅览。 看完,刘升不禁笑道,“不错,江西终于是拿下了。” 江西拿下了? 马士英等人听了先是微愣,随即都露出惊讶之色。 据此前传来的战报,江西尚有吉安府、抚州府、建昌府、广信府以及赣州府的大部分在明军控制下呢,怎么才十几天就没了? 章旷似乎想到什么,问:“大王,莫非是南赣巡抚潘曾紘出了事?” 听见这话,刘升不禁感叹,章旷军事天赋果然不错。待以后官员充足,或可再将其调入军务院。 见几个臣子都露出好奇之色,刘升也不卖关子,点头道:“不错,南赣巡抚潘曾紘病逝,李定国与黄敢、林战飞合力拿下了吉安府,在庐陵(吉安府治)会师。 恰此时,《讨明檄》也传到赣州、抚州、建昌等府,于是这些地方官员皆主动易帜,归顺我大崋。” 马士英、何应瑞等在南京归降的大明重臣,听完更加吃惊。 数府之地,传檄而定! 这说明大崋在南方已经是人心所向! 接下来,若浙江、广东挡不住崋军的第一波进攻,很可能同样出现传檄而定的情况! 回过神后,几人对视了眼,都看出彼此心情复杂——即高兴又难受,因为他们曾是大明臣子,但如今又是大崋臣子。 随即,马士英当先向刘升作揖,高声道:“恭贺大王平定江西!” 其余几人遂也跟着高声道:“恭贺大王平定江西!” ··· 江西吉安府。 吉水县,谷村。 “李公,同为江西人,请见一见我等吧。” 李邦华坐在书房,听见院外的高喊声,眉头紧皱,最终只能叹了口气,略微整理下花白的头发,走了出去。 他是万历三十二年进士,如今已经六十八了。 崇祯初年,他曾官至兵部右侍郎,总督京营戎政,加兵部尚书衔。 北京京营在他的整顿下,略微好些,勇卫营也在那时练成,发现并提拔了黄得功、周遇吉、孙应元三名勇将,交到崇祯手上。 但他也因此得罪了一大批在京营有利益的勋贵、官绅。 恰好遭遇建奴入寇,直犯京师,京营士兵用炮误伤了总兵满桂不少士卒,他因此被弹劾罢官。 于是赋闲在家近十年。 崇祯十二年启用为南京兵部尚书,他又将南直隶各处兵防武备整顿了一番,还在当涂开垦了几万顷闲田储备军粮,很快就将中都、南京布置得如同铁桶一般,不容流寇侵犯。 谁知到了冬天,他父亲去世,不得不回家守丧。 子为父守丧,按制他须得守三年才合礼。 今年是最后一年。 如今朝廷上,皇帝无人可用,如无意外,到冬天他守完丧,很有可能被皇帝启用。 谁知,自崇祯十三年秋,大明形势急转直下,闯贼、崋军先是分割河南,随后更是一北一南,打得官军几无还手之力。 去年秋天,崋军更是占据了湖广。 今春又以一二十万大军东下,一两月间便攻克江西北部以及整个南直隶。 不久前潘曾紘病逝,江西剩余几府也传檄而定,使得整个江西皆为崋军所有。 他此前为大明南京兵部尚书,守丧在家,并非罢官,因此崋军一攻占了吉水县,便派兵将谷村包围起来,对他进行监视。 至于院外求见之人,算是如今江西官绅中颇为有名的几位,也都是因各种原因,不在朝堂,呆在家乡的。 如原为杨嗣昌监军的万元吉,乃是前年归乡为母守丧。 如临江府清江的杨廷麟,崇祯四年进士,原为卢象升所编练天雄军监军,卢象升遭高起潜陷害兵败身死,杨嗣昌弹劾高起潜遭贬,随后又因为好友黄道周求情罢官,遂在乡里聚徒讲学。 又如同在吉水县的刘同升,乃崇祯十年状元,崇祯十二年因进谏反对杨嗣昌遭贬为福建按察使司知事(不入流),愤懑之下,托疾辞官归乡,就此不仕。 李邦华走出院门,看向杨廷麟、万元吉、刘同升等人,道:“诸位的来意我已知晓,但此事只能是凭各自心意,如何非要询问老夫呢?” 之前,李邦华在家中就收到信。 却是这些人想询问,以如今天下之势,他们这些江西的大明致仕之臣,是不是要仕崋。 至于说聚兵反崋,如今已经不在众人考虑范围内。 一则崋军势大,南赣的精锐官军都不是崋军对手,他们若带领乡亲反崋,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二则,看看如今谷村百姓对崋军的态度就知道了。 崋军一来,先是抓了村中(谷村乃数千人大村)两个臭名昭着的劣绅地主进行公审,随后将抄家所获钱粮拿出一部分赈济贫苦农民。 然后又派出好几个“军政员”在村中开办学堂,免费交平民之子识字学算;又有崋军军官带领将士,为困苦者修房、挑水,乃至组织乡亲修整沟渠。 崋军的种种作为,别说乡里淳朴的百姓,便是他,也忍不住在心里道一声:真义军也! 面对这样的崋军,即便是以他在谷村的威望,在李氏宗族中的地位,恐怕也难以鼓动百姓反崋。 若他非要去做这件事,说不定先就被宗族里明事理的宗老给绑起来,送给崋军请罪了。 所以,杨廷麟、万元吉等人前来寻他,只是想询问仕崋之事。 更具体一点说,想让他带头,带着他们一起仕崋! 第322章 江西士人皆欲降崋 几人中,以同为吉水人的刘同升与李邦华关系最近,年龄也较长。 见李邦华终于肯露面,几人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刘同升便道:“李公何不让我们进去细谈?” 李邦华见院落周围的崋军士卒正看着这边,也觉得在外面说话不太好,便做了请的手势,道:“那便请诸位进来喝杯茶吧。” 刘同升、万元吉、杨廷麟等人鱼贯而入。 四月天气正好,不冷不热,李邦华怕屋中逼仄,又担心被崋军怀疑在屋中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便让家仆搬出些椅子,请几人在中院杏花树边坐下。 刘同升等人也不介意,安然入座。 待家仆上了茶后,刘同升先开口道:“李公,崋军改朝换代之势已成,我等虽曾是大明臣子,但如今皆不在职。 新朝将立,万象更新,许多事情都未定下,正该是我等入崋辅佐时。 但仅凭我们这些人,怕是分量还不足够,还请李公为我等魁首!” 杨廷麟跟着道:“我知李公心怀大明,我等又何尝不是如此? 然一则如刘兄所说,崋军改朝换代之势已成;二则,大明此前江山社稷败坏成什么样子,想必李公比我们更清楚。 若当今那位是可以辅佐之辈,我等即便是抛家舍业,也会坚守士人臣子之节。 可李公扪心自问,那位配吗?当年卢公(卢象升)联络高起潜合兵与建奴决战,高起潜东走临清,致使卢公在贾庄被建奴包围。 卢公战死贾庄,事后我弹劾高起潜,竟遭贬谪。 若非那位听信奸宦谗言,将各地失守之罪皆归于卢公,要其戴罪立功,卢公如何会不肯突围,战死贾庄? 卢公战死之后,那位不知体恤,竟仍怪罪卢公‘侦探不明,调度无方,坐视各邑沦陷,毫无救济,向日敢战之谈,显是沽名钓誉’。 此人言否?! 他临战怪罪责罚,打压卢公威信,各路兵马皆坐视观望,卢公根本难以调动,便连粮草都不济。如此艰难,便是岳武穆再生,又能有何作为?!” 杨廷麟越说越气愤,言辞激烈。 因为他当年是卢象升天雄军赞画(相当于参谋),也是那一战的亲历者。 若非粮草不济,他受卢象升之命,去向来援的孙传庭借粮草,恐怕也会跟着战死贾庄。 “后卢公家属请求抚恤,那位竟始终不肯。听说此前杨嗣昌身死,乃感国家危难,才又想起卢公来,这才追加抚恤。 当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毫无人君之相!此君非桀纣,于社稷臣民而言,其害却不下于桀纣!” “够了!”李邦华眉头紧皱,喝断了杨廷麟的话,“伯祥(杨廷麟字),你便是因卢象升之死有再多怨愤,也不该都归罪于君上! 若如此,你与当初君上将战败之责皆归罪于卢象升又有何区别?!” 这时万元吉出声道:“李公说的不错,这些年大明事事维艰,做什么都有诸多掣肘,难以办成。 别说当年卢公,便是杨嗣昌得那位信重,权势滔天,还不是有左良玉不听调遣,致使剿寇大计功亏一篑?” “左良玉。”刘同升冷笑了声,“听说此人是在茅山一道观中被心腹将领割了脑袋,也算是活该!” 在场之人,对左良玉这大明第一个军阀化将领,以及明面上导致剿寇失败的罪魁祸首,无不痛恨。 当初听闻左良玉身死,一些人竟有痛快之感,沽酒畅饮庆祝。 这时万元吉又道:“前年围剿李、张、罗三贼之事诸位或许不清楚,但我在杨嗣昌军中,却了解始末。 剿寇大计功败垂成,说起来也不能全怪左良玉私心作祟,如今想来,也有杨嗣昌驾驭不当之责。 当年左良玉追着张献忠打,先是在平利大败张贼,俘获其心腹谋士及妻子,加太子少保,挂平贼将军印。 杨嗣昌觉得左良玉傲慢难以驾驭,便暗许贺人龙取代其平贼将军之职。 不久左良玉又在玛瑙山大败张、罗两部流贼,风头无俩,杨嗣昌找不到借口解左良玉之职,便对贺人龙说,任职之事稍后再说。 贺人龙因此怀恨在心,竟将此事告知了左良玉,并率兵回陕西,致使李闯溃围而出。 之后开县大战,左良玉不听调遣,坐望观战,这才致使开县大败,张献忠突出包围。” 这时旁边一人道:“说来说去,还是怪贺人龙、左良玉这两个武将私心太重,不顾大局。” 万元吉深以为然地点头,随即话语一转,道:“我听说那兴崋王刘升极重武将、士卒,怕是不知武将权重没有约束的后果。 一两代雄主在位,这祸端自不会显现,但其后君主暗弱,武将权势太重必会酿成大祸。 今改朝换代不可避免,我等便该不计私德有损,入仕新朝,辅佐圣君开创盛世。 千秋万代不可求,却也不可使其三四代而亡,让这天下再陷入战乱之中。” 李邦华深深看了万元吉一眼。 感情这人把杨嗣昌、左良玉、贺人龙的事拿出来说一大堆,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万元吉竟有这般好的劝谏之才? 刘同升原本对万元吉吧啦一大堆大明旧事颇为不满,此时却眼睛一亮,跟着道:“吉人(万元吉)说的不错!往事已矣,大明难救。 我等既读圣贤书,当不可坐视天下百姓没安稳几十年,又陷入兵灾战乱之中。 况且,李公就算不为天下百姓着想,也该为后人、为宗族考虑下吧?” 后面这句话就很实际了,因此刘同升点到为止。 虽然众人都没说,可哪个此番准备仕崋,没有为自身能施展才能、为亲族在新朝更容易为官做考虑呢? 公私两利,正是他们的追求。 李邦华深深叹了口气,道:“你们说的都有一定道理,但老夫已年近七十,本就无意为官。 另外,老夫乃是在家守丧,而非致仕,终究有些不同。若是仕崋,岂非晚节不保?” “李公,晚辈也是守丧在家啊。”万元吉提醒道。 “诸位所想老夫都已明白,便让老夫考虑些时日,如何?”说着,李邦华端起茶杯,却是暗示几人该离开了。 几人知道这事确实需要时间思考,见李邦华下了逐客令,便起身告辞。 临走前,杨廷麟又转身道:“李公若考虑好了,便与我等一起前往南京,觐见兴崋王。 届时我等十几位江西士人,一起出仕新朝,想必能传为一时佳话!” 李邦华露出一丝苦笑,没有答话。 他承认此番被刘同升等人说得很是心动,但还是决定不仕崋。 还是那句话,他年纪太大,又是在职的大明官员,不想搞得晚节不保。 然而次日,又有两个人来到了谷村。 其中一位李邦华认识,乃是大明的江西右参议、提督学政,侯峒曾。 另一位却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穿着崋军那种灰绿色军装,却难以通过装饰辨认级别。 因为谷村足有一营崋军驻守,崋军将士又与百姓亲近,如鱼如水,李邦华也通过村民对崋军有了不少了解。 据他所知,崋军是能从军装上看出“军衔”的。 上至将军,下到小卒,皆有军衔。可以通过军装上装饰的“角杠”和“星星”来辨认。 这人穿崋军军装,却无军衔,怕是来头很不小。 果然,见面之后,这人便微笑着道:“在下李国帆,现添任赣州知府、江西省左布政使,此前原是常备军第五师师军政员,冒昧拜访,还请李公莫要见怪。” 得知李国帆的身份,李邦华不禁老眼微眯了下。 他早就听说崋军中有个特殊的职位,名“军政员”,从哨级建制往上,皆配有“军政员”。平日里教导将士们识字学算,还会给将士们讲故事。 此前在谷村开办临时学堂,教贫苦百姓孩子识字学算的也是“军政员”,只不过都是营级、哨级。 另外,他还听到个不知真假的传闻——据说崋军军政员都算是那兴崋王的学生,最早的几批甚至得其亲自授课,地位尊崇非常。 而崋军之师,有三四万人,为最大建制者。师长之将职怕是比大明总兵官都高些。 此人先前为第五师的师军政员,必然不凡,怕是很可能就是崋军中真正的“天子门生”。 至于江西省左布政使之职,同样不简单——似乎如今兴崋王还未任命江西巡抚,这位以赣州知府之职兼任实为一省二把手的左布政使,实际掌握着大半巡抚之权! 李邦华心中浮过这许多分析,面上却还是一派平静,问:“不知两位见老朽有何事?” 侯峒曾道:“李公看着尚且精神健旺,何来老朽之言?” 李邦华闻言直视侯峒曾,质问:“侯豫瞻(姓和字一起喊的叫法很不客气),你也算出身名门,家中数代为大明臣子,竟也降了崋?” 侯峒曾一时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确实出身名门,也确实降了崋,又是大明在职官员,作为大明臣子而言,失节是事实。 但他确实认同崋军。 另外,他是苏州嘉定人——家乡都被崋军统治了,他也被崋军俘虏,又觉得崋军确是王者之师,不降崋,难道非要殉明吗? 他还没那么迂腐。 李邦华又对李国帆道:“这位左布政使,老朽精神不济,已然犯困,有什么事还请直言吧。” 第323章 李邦华之不甘,阎应元之改变 李国帆出自军中,也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便道:“大王令各省举荐贤才,在下听闻李公之名,颇为仰慕,故特来请李公出仕我大崋。” 如今崋部官方文书中虽然仍自称“崋部”,但文武官员、治下百姓皆认为崋部迟早取代大明,改朝换代,故私下里多改称“大崋”。 ‘果然是来者不善啊。’李邦华心道。 李国帆登门一自报身份,他便有预感,崋军多半要逼迫他仕崋。 只是不知会以什么手段。 高官厚禄利诱?甚至再加上以亲族、后代前途胁迫? 想到这里,李邦华心不由沉了下去。 他眨了下眼睛,道:“阁下该知道,老朽本是大明南京兵部尚书,虽是在家守丧,却仍算是大明臣子。既仕大明,如何仕崋?” 李国帆道:“崇祯皇帝昏庸无道,大明朝廷腐朽不堪,我大崋革鼎,取而代之,乃是顺天应民。 如此形势,李公为了天下苍生,难道不该助我大崋一臂之力吗?” 李邦华面无表情地道:“老朽年老体衰,此前本就准备致仕养老,即便是想为天下苍生做点事,也是有心无力。阁下就不要再劝了,还是请回吧。” 说完这话,李邦华颇为紧张。他认为,到了这一步,李国帆看“软的”不行,多半要威逼利诱了。 谁知李国帆却一叹,“那真是可惜了——希望李公保重身体,能够看到我大崋是如何令这神州大地变成太平盛世的。” 随即起身向李邦华一拱手,道:“告辞。” 李邦华微愣。 心道:这就完了? 预想中的以高官厚禄诱惑,以亲族后代胁迫呢? 李国帆却已经走了出去。 侯峒曾起身欲走,最后却又转身道:“李公才华,朝野皆知,大明不能用,以致于蹉跎年老。 可我看李公身体尚且康健,难道真就甘心才能抱负埋于黄土吗?还请李公慎思之。” 待侯峒曾也离开,李邦华才勉强回过神来。 实在是李国帆浅尝辄止的劝说,令他莫名难受。 甚至忍不住想:莫非我李邦华在刘崋那边并没那么重要?所以对方才随便劝说一二,毫不勉强? 李邦华还没想清楚这个问题,便见一家仆匆匆跑过来,满脸怪异地道:“老爷,村里的崋军大部分都撤了,只留下了一哨。” 崋军也撤了大部分? 我李邦华在崋军那里的重要性果然下降了吗? 得到这一推论,李邦华心中莫名有些失落。 再想到他一身才能,要在吉水这小地方埋没,便生出一种很不甘心的感觉。 ··· 南京。 南郊。 阎应元正在跟一群明军俘虏在修整路面。 南直隶各府县像他这样被崋军俘虏却不愿降崋的在职官吏,都被罚作苦役,送来南京统一管理。 阎应元原本以为苦役多半和奴工差不多,崋军很可能会将他们往死里用,平日里多半还要以鞭子抽打,并进行各种威胁。 总之会过得很惨。 因为大明将罪犯流放只某地为役,若背景不够硬,没有人脉关系,就会被当做奴役使用,过得很苦不说,还朝不保夕。 所以,最初他甚至做好了寻机逃跑的准备。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的母亲、妻儿、妹妹也被送到南京这边来安置——并非是当苦役,而是在苦役家属营地中做些杂务。 更令他没想到的事,崋军对待苦役并不像他预想的那么残酷。 一日有三餐,虽然都是粥,菜也都是水煮,但多少带了点油星。不能管饱,但也不会太饿。 这比之他往日在家中、任江阴典史时的饭食,自然是差远了。 但阎应元并非没有见识的人——当年他从通州携带家眷南下任职,一路上可是见识过不少凄惨犹如地狱的景象。 饥民吃草根、树皮、观音土只是寻常,更恐怖和令人难受的是,一些饥民易子而食,市集之中人肉贱卖,为了对抗饥荒,很多百姓都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若是让这些饥民知道崋军苦役一日能有三餐,怕是会争抢着来给崋军做苦役。 除此之外,崋军还有一项令阎应元大为震惊,乃至暗呼“无敌”的手段。 那便是定期派遣军中的“军政员”,来给苦役们“上思想课”。 一开始是讲些有趣的小故事,并顺带教苦役们认识些字。就连他,都因为识字,被任命为苦役中的代课教师,饭食、住处等待遇都有所改善。 军政员来了几次后,取得了苦役们的初步信任,便带着苦役们开“诉苦大会”。 让苦役一个个讲述各自遭遇的苦难经历,逐渐打开苦役的内心,甚至让苦役们视军政员为知己、老师。 每次诉苦大会开完,军政员就引导苦役们进行总结,寻找让大家受苦受难的原因。 并且最终都指向一个方向:大明皇帝昏庸无能,朝廷腐朽不堪,官场黑暗,吏治腐败。皇帝、朝廷、地方官吏的不作为,是造成大家苦难的根本原因。 而要解决大家的苦难,就要推翻大明朝廷的统治,建立新朝! 到了新朝,才有新气象,大家的苦难才有可能结束。 每次开完诉苦大会,阎应元深想一番,都觉得崋军可怕又可敬。 可怕的是,崋军除了有几十万能征善战的将士,还会利用这种方法,陆续将许多俘虏、苦役也都转变成新的崋军将士,乃至对崋部的拥护者。 可敬的是,崋军并非单纯是为了少数人的富贵而打天下,而是为了结束乱世以及百姓们的苦难,建立一个和平安乐的新朝。 于是,阎应元对做苦役不再抗拒,也不再想着逃跑——事实上,有一家子人在,他也难以逃跑。 他开始认真做事。 白天跟着苦役们卖力修路、修桥、修沟渠,晚上则会借着火光,教授苦役们识字。 哪怕一晚上只能教几个字,也让他觉得,这份“差事”比当大明典史都有价值。 这天晚上。 阎应元做完教苦役们识字的工作,便回到了营中住所,一处独立帐篷。 由两个帐篷构成,母亲和妹妹一座,他和妻儿一座。 阎应元家以前也算小地主,有家仆、有佃农,日子过得很不错。眼下条件,对他们一家人来说,当真是简陋艰苦。 但相较于那些十人睡一个帐篷的苦役来讲,已经算是很不错的条件了。 见妻子已经烧好了热水,阎应元正准备洗澡,却被母亲叫住。 “应元,你过来一下。” 阎应元走进了帐篷,问:“母亲可是身体不舒服?” 条件简陋、生活艰苦,阎应元最担心的就是老母身体。 阎母摇头,“这点苦不算什么,我身体还行。” “那母亲有何事?” 阎母叹了口气,道:“应元啊,我知道你心中把忠义看得比性命还重要,这本也没错。 但这些日子想必你也看到了,崋军并非以前朝廷所宣说的可恶流寇、反贼,而是真正的义军。 别的不说,在崋军治下,苦役都能比大明很多老百姓过得好。所以,我们真没必要反对人家。” 阎应元听完苦笑,“母亲,孩儿没想反崋。” 阎母闻言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随即稍稍犹豫,还是道,“我儿是有本事的人,崋军若建立新朝,必有用人之处。若那军政员再来劝降于你,可莫要再犟下去了。” 阎应元也叹了口气,点头道:“孩儿知道了。” 随着对崋军了解越多,他确实不想再犟下去了——再犟就成了沽名钓誉之辈了。 再说了,看老母、妻儿、妹妹受他牵累过这般简陋、艰苦的日子,他心里也愧疚得很。 次日早上。 阎应元喝了两碗稀粥后便准备跟苦役们一起出工,却见一骑快马奔入营中,大声询问管理的崋军军官:“原江阴典史阎应元可是在这营中?” “在。” 军官回答了,便让人将阎应元叫过去。 阎应元发现,来人似乎也是一名崋军将士,但看甲衣、兵器、坐骑以及精气神,应是精锐中的精锐。 来人问:“你便是原江阴典史阎应元?” “是。”阎应元不卑不亢地答道。 来人道:“我是大王侍卫,奉命传你入宫觐见。” 第324章 良才美玉 兴崋王召见? 周围人听了都是满脸惊讶,连阎应元本人也是如此。 他此前只不过是区区江阴县一典史,就算曾经逮捕了很多当地贼寇,破了不少案子,还有三箭惊走海寇顾三麻子的战绩,也不至于被兴崋王如此看重吧? 须知,如今兴崋王面前不是崋部文武大员,便是昔日大明南京六部等衙门的大佬。那些人哪个履历不比他好看? 难不成兴崋王召见他是有别的事? 回过神来,阎应元觉得他这身装扮去见兴崋王会显得失礼,于是问:“可否容在下去换身衣裳?” “可以。”侍卫点头,随即对管理该苦役营的军官道:“你速去找一匹马来。” “是。” 阎应元回去换了身干净得体的衣裳,又让妻子帮忙整理好发髻,这才随侍卫一起骑马前往紫禁城。 在紫禁城外下马,阎应元随侍卫步行来到奉天殿。 瞧了龙椅上高坐着的威武不凡青年一眼,阎应元赶紧低下头,躬身作揖道:“阎应元参见大王!” 刘升朗声笑道:“孤久闻丽亨(阎应元字)大名啊,却是没想到丽亨竟在南京郊外做苦役。早知此事,孤便早点请丽亨过来了。” 刘升说的是实话。 他穿越前确实久仰阎应元大名——历史上阎应元在江阴守城抗清之战,可以说是江南百姓反抗清军最精彩的一场守城战。 阎应元原本累功升任德英县主簿,却因道路断绝,卸任典史之职后带着家人住在江阴城外。 “剃发令”传来后,江阴继任典史陈明遇、训导冯敦厚等人驱逐清县令,召集百姓,守城抗清。 他自知军事才能不如阎应元,便请阎应元来主持守城抗清大事。此后,三人带领近十万百姓守了江阴八十一日! 虽然江阴最终还是被清军攻破,并遭到屠城,但阎应元等人的英雄故事却流传下来。 其中更有一首阎应元在城池将破时所写的绝命诗,被许多人所知晓。 八十日带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 十万人同心死义,留大明三百里江山! 虽然走入王朝末世的大明实际并不值得效忠,但阎应元这种抗击清虏的不屈精神,却值得被铭记和传诵。 此时的阎应元自是不知他在历史上会经历的那些事,因此便觉得刘升的表现未免有点夸张。 觉得刘升可能是想千金买马骨,通过他树立一个大明降官为崋部所用的典型。 虽有此推测,可阎应元还是难免有点感动。 他道:“不想区区薄名竟能为大王所知,应元受宠若惊。” 刘升听阎应元言语不像是武夫,反倒是像文人。再考虑到他能被大明任命为江阴典史,多半是有功名在身的。 于是问:“丽亨可是举人?” 阎应元道:“在下是崇祯十二年北直隶乡试举人。” 刘升微微点头,随即直入主题,“丽亨在我崋部为苦役多日,想必对我崋部、崋军都有所了解,知我等乃是为救天下百姓出水火,才举义旗,行革鼎之事。 我崋部拿下南直隶后,可谓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丽亨可愿入我崋部做事?” 阎应元虽也是读书人,却是武人性子,并不矫情。 他既已决定仕崋,又得刘升单独召见,如此重视,便没什么好犹豫的,当即作揖道:“应元愿为大王效命!” “好!”刘升高兴的大笑,走了下来,拍了拍阎应元的肩膀。 他此时才发现,阎应元竟比他还要高出一截,怕是有一米九几的身高,而且颇为壮硕,又蓄着一副寸许的美髯,脸色也偏红。 听说武器是一把大关刀。 难怪后世有人将其当做关公在世。 阎应元见刘升并不防备地接近,心中更加感动,只觉得此人确有真龙之相,值得效力。 “丽亨想要做文官,还是做武官?”刘升准备让阎应元自己选择未来发展方向。 阎应元如今已三十岁,此前为考中举人已蹉跎多年,而且乡试名次比较靠后,基本进士无望。 只因大明武将地位实在低下,他才选择文官之路,而以他的根底,就算大明不亡,将来也难以升至高位。 据他了解,大崋如今正是用武之际,而且将士们地位、待遇都不错,大有前途。 因此稍稍思考便道:“在下希望做武官。” 刘升微微点头,道:“那丽亨便先在参谋部做一段时间的观察使,待熟悉了我军情况,孤再做别的安排。 对了,如今参谋部的观察使除了你,还有一位,也是个文武双全、尤善兵事的良才。想必丽亨见到他,定有不少共同语言。” 刘升所说自然是梁以樟。 说起来,梁以樟确实跟阎应元有点相像。但多半文事方面要强过阎应元一大截,军略、武功则有所不如。 如梁以樟、阎应元、李定国这等能文能武的良才,刘升将来都是要大用的。 在平定天下时,他们的用处或许不会特别凸显,但在将来大崋向四方开拓之际,这样的文武全才必将大放异彩! ··· 阎应元回到苦役营后,并没有立即带着家人离开,而是等同营一起干活儿的苦役们下工后,晚上给他们上最后一堂识字课。 这些苦役(明军俘虏)在过去一段时间就跟阎应元混熟了。 知道他虽然原是官员,又很勇猛,但为人豪爽义气,乐于助人,甚得人心。 今日阎应元被兴崋王点名召见的事,这些苦役也听说了。 便在课前忍不住询问起来—— “阎老师可是要到崋军中当大官了?” “阎老师,兴崋王长相可有您这般威猛?” “阎大哥,您加入了崋军可别忘了我们啊。” “···” 待众人问得差不多,阎应元才大声道:“诸位苦役营的兄弟阎某是不会忘的,不过诸位也不必羡慕。 诸位虽被罚作苦役,但长则三月,短则一月,便能摆脱苦役身份。或落籍为民,或加入崋军,相信将来都会有不错的出路!” 次日。 阎应元带着老母、妻子、儿子、妹妹以及几个家仆搬到了军务院参谋部给他分配的公房——一套三进小院。 当年阎应元因北方战乱连绵,便借着上任之便,卖了部分家产,举家搬到了江南居住,实际上并不很缺钱。 崋军虽接管了江阴城,又俘虏了阎应元,却并没有抄他的家——崋军只抄贪官污吏、劣绅恶霸之家,阎应元显然不在此列。 只不过此前,他与家人都在苦役营中被监管,有银子也难以改善多少生活质量。 如今搬到这公房,阎应元又成为了崋军参谋部观察使,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一家人当即在南京城中采买了各种生活用品,生活质量立马好起来。 阎应元并没有参与采买,而是在搬家之后,便穿上一身得体的衣服,到紫禁城外的原大明南京兵部衙门,如今的大崋军务院报道。 第325章 传庭战败,黄河决堤! 军务院总共就三个部门,阎应元很容易就找到了参谋部。拿了条子去军备部领了两套军装,回来换上,他便瞧见了参谋部另一位观察使。 “在下张隐(梁以樟化名),保定人,请问阁下如何称呼?”梁以樟先打招呼。 阎应元拱手道:“在下阎应元,顺天府通州人。” 说话时,两人都在彼此打量。只凭观感,便觉得对方不凡。 随后两人谈及天下时局,以及崋部军事,便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聊了一会儿,梁以樟道:“在下还要去南京警备旅第五旅巡察观风,改日定请丽亨吃饭,畅谈一番。” 阎应元点头,“如今参谋部在南京就我们两个观察使,我是该请张兄好好指教一番。” “指教不敢当,互相进步。”梁以樟加入崋部后学习了不少新词。 待梁以樟离开,阎应元便坐在他的位置上,阅读之前梁以樟拿来的一堆文书,准备先通过这些文书了解崋军。 这一看,阎应元便看到了中午,发现参谋部中仍有不少人。 他询问一位参谋,得知可以出去吃饭,便准备离开一会儿,回家吃午饭。 正准备走,便见有侍卫拿着一份文函来到参谋部。 不一会儿,就听见一位亲卫军旅参谋摇头叹息道:“明军果然又败了,此番怕是连陕西都要丢掉。” 明军输了? 要丢掉陕西? 阎应元听了心中一惊,当即返身去问这位旅参谋,“可是传来了明军与闯贼交战的消息?在下可否了解?” 旅参谋直接将相关文函递给阎应元,道:“孙传庭在河南府与闯军大战,先胜后败,你自己看吧。” 阎应元当即翻开文函细看。 崋军情报工作做得非常好,文函上对孙传庭、李自成这场大战描述得颇为细致,仿佛亲历。 孙传庭奉命任陕西三边总督,上任后先设计斩杀了几乎不听朝廷号令的贺人龙,整编其部众。 贺人龙之前是陕西最大的总兵官,麾下兵多将广,很多都是明末历史上颇为着名的将领,如高杰、李成栋、高进库、董学礼等。 孙传庭本身就带着此前援助宁锦的马科、白广恩两位陕西总兵,以及新编练的督标,总计近两万人。 整编贺人龙部众后,麾下明军更是一举膨胀到五六万人。 再征召宁夏总兵牛成虎,洮州卫副将张国钦,岷州卫副将张应贵。 之后孙传庭又花费数月时间,编练了两万陕西新兵,使麾下总兵力达到了十余万。 因为崇祯皇帝一再催促,再加上开封被围,情况危急,孙传庭终于是在三月下旬,出潼关,攻入闯军所控制的河南府。 明军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收复失地,但战线也拉得越来越长。 因为河南府几乎赤地千里,闯军早就将不多的粮食搜刮殆尽,明军即便想因粮于民也办不到,只能从陕西、山西运送粮食过来。 李自成来到河南府后,先是驱使麾下二三流队伍去迎战明军,做出溃逃之势——并非是演戏,这些二三流闯军可能去年还是流民、饥民,根本就没什么战斗力,碰到明军自然是一触即溃。 孙传庭麾下秦军几乎杀疯了,追着一股股溃逃的闯军杀到了汝州附近。结果被李自成先以“遗金之计”乱了部署,随后又以精锐骑兵将明军一股股的分隔开。 如今的秦军在贺人龙等人的带领下早就败坏了,根本不是孙传庭整编数月就能改变的,打顺风仗好似疯狗,一遇到挫折,立马纷纷溃逃。 于是十余万明军就这么败了,最终仅有四万多人随孙传庭逃入潼关。 崋部所收到的最新消息是,孙传庭准备带领剩余明军死守潼关,至于能否守住,就不好说了。 看完文函,阎应元也是一叹。 他猜测孙传庭这回带出潼关的秦军应该是陕西最后的家底了,一战丧失数万兵,明军再想守住陕西确实是有些难了。 随即他便想:不知大王得知此消息后,会作何布置。 ··· 紫禁城,奉天殿。 刘升要比参谋部阎应元等人早半个小时得知孙传庭战败的消息。 对此他丝毫不意外。 倒不是说什么历史的惯性,而是明军跟大明朝廷一样,已经腐烂到根子里,已经不是几个类似卢象升、孙传庭这样的名帅能改变大势的了。 相反,闯军就算战斗力比之建奴、崋军差一截,却也是新生的农民军势力,有朝气和韧性。 除非明军能一鼓作气将闯军消灭干净,否则迟早还是要败。 而如今河南府、开封府等地的闯军加起来有好几十万,其中也练出了不少“精锐”,明军想要大获全胜,极难。 至于闯军会否趁势攻入陕西,这点刘升不清楚。 他忘了历史上闯军是从正面攻破潼关,还是从商洛道绕到潼关背后袭取的了。 总之,这次明军折损数万不说,士气更是跌倒谷地,闯军是很有可能攻入陕西的。 只要闯军攻入陕西,就跟历史上闯军在北方的形势差不多了。 届时,李自成多半会一鼓作气攻破山西,进入北直隶,直取京师! “大王!汝阳传来紧急电报!” 没过多久,电讯组组长亲自送来一封电报。 刘升接过来一看,顿时眉头紧皱,少见的发怒拍桌,“李自成的人干什么吃的,竟还让黄河决堤了?!” 这封与孙传庭战败消息前后脚传来的电报,正是关于黄河决堤之事。 根据电报中所说,几日前也不知是开封明军偷偷掘开了河堤,还是怎么回事,黄河忽然就决堤了,水漫开封等地! 就连袁宗第所领的包围开封的十数万闯军,都被冲走不少,至于开封城,自然是被淹了。 但因暮春、初夏时节黄河两岸少雨,所以这次洪水并不算太大。 这倒是跟刘升所知的后世历史上那次黄河决堤有些区别——他隐约记得,那次好像是在秋季决堤,恰逢黄河秋汛,水流量很大,因此大量泥沙随洪水而下,直接将开封城掩埋了近一半,就此废掉。 若是洪水不大,开封府城以及周边的难民倒是还有不少活命机会。 当然,有活命的机会不代表就一定能活命,得看是否有人救助灾民。 开封府的闯军如今估计都焦头烂额,本身粮食也不够,多半不会顾及开封城以及周边那些原本顽抗他们的百姓。 至于大明朝廷,更不用指望。 要挽救这数十万灾民的性命,唯有靠崋军! 那可是好几十万人口,要移民到北美,得是一股多大的开荒力量? 想到这里,刘升当即有了决定,大声道:“传孤命令,让驻守开封府南部之独立第十四旅、第十六旅、第十七旅北进,让驻守归德的第六旅西进,尽快抵达开封府城附近,救助灾民!” 殿内秘书处文员闻言,飞速拟写王令。 第326章 王驾北上,王后南来 过去这些年,河南本就干旱、蝗灾、兵祸、瘟疫连绵,位于河南正中央的开封府尤其如此,此番再经历一次黄河洪水漫灌,恐怕未来几年内环境将会变得更加恶劣。 这次黄河决堤产生好几十万难民,想要靠开封府乃至整个河南安置,很难。 即便崋部从别处调来粮食赈济,也需要考虑一路运输的损耗。 所以,趁机将一部分难民送去北美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去年秋季到今年,刘升虽然对北美那边关注较少,但崋部二十余万百姓在北美却发展得却很不错。 靠着大明、美洲两边的农作物,以及对后世高产红薯、小麦、玉米的种植、推广,今年北美崋部不仅能实现粮食自给自足,甚至还会富余不少。 刘升大概估算了番,在不需湖广等地援助粮食的情况下,今年可以再向北美移民五到十万人。 想要移民更多,便需要外部援助粮食了。 毕竟北美崋部建立不到三年,又没有后世的现代化机械,垦荒种田很难一蹴而就。 如今北美崋部有二十几万人(还有部分土人妇女),能在三年内实现自给自足,已经是百姓万众一心、高层调度有方的结果了。 不过,随着崋部向北美移民越来越多,垦荒效率会越来越高,北美崋部每年能承受的移民人数也会越来越多··· 待秘书处文员拟写好电令,刘升看了,略作修改后加以用章,便让人送去电讯组发报。 随后他又让文员拟写新的电令。 “电讯确山,让王后准备携带世子刘瑞来南京,孤亦准备率军北上,预计在寿州与王后、世子汇合。” 此番崋军北上,很可能会与闯军发生大战,仅靠刘升之前调动的四个旅多半是不足够。 因此,刘升准备再带虎贲卫两个旅(新建)、胜捷卫两个旅(新建)以及骁骑卫三个团一起北上。南京这边只留虎贲卫第一旅、胜捷卫第一旅以及骁骑卫的一个团。 如此既能确保崋军攻占开封府之兵力,又可通过实战,加快亲卫军新建四个旅的磨合。 南京不仅是将来刘升建国称帝预定的第一个都城,也是崋部统摄南方诸省的重要城池。 他走了,南京这边必须要有一个分量足够的人镇守。 李长文在河南这边事务繁重,肯定脱不开身,刘升思来想去,也只有红娘子和儿子刘瑞最合适。 红娘子来到南京后,也无需顾问军政事务,只要母子二人在,便可稳定崋部军心、人心。 当然,为了南京这边预定的各项事务能继续进行,刘升肯定还要做一些别的布置。 给确山发完电令,并得到红娘子的答复后,刘升又下达了军令,让虎贲卫、胜捷卫的四个旅先一步行军。 此番刘升并不准备走大运河,因为这条路好在稳当、舒服,但并非去往河南的最快道路。 刘升选择的是过江之后走滁州、庐州府,北上寿州,然后在通过颍州进入开封府。 他这一路多走陆路,但所经过之地多属于黄淮平原,以亲卫军的行军速度,不比逆水行船慢多少,只不过没那么舒服而已。 倒是红娘子他们走这条路南下,一路顺风顺水——先是顺淮河而下至寿州,然后逆东肥水南下,再走一小段陆路(过鸡鸣山),便可进入庐州府,由肥水入巢湖,进长江,顺流而下没多久便可到南京。 ··· 两日后。 刘升在南京紫禁城奉天殿召开了一次崋部南京高层会议。 与会的文官有:都察院右副都御使李新民,政务院吏部右侍郎李允中、财政部左侍郎钱运生、民政部右侍郎张有誉、工部左侍郎何应瑞、礼部左侍郎钱谦益、鸿胪寺卿侯恂,以及南直隶巡抚马士英、应天府尹章旷。 与会武将有:常备军第一师师长杨和庆、长江水师师长刘长河、亲卫军虎贲卫副师长李牛、胜捷卫师长黄杰、绣衣卫统领李唯七、讯风卫副统领安小逢,以及南京警备军都指挥(临时委任)贺一鸣。 “参见大王!” “众卿平身!” “谢大王!” 刘升扫视了眼以文武分列殿内左右两边的十几位文臣武将,没有废话,开门见山地说起来。 “黄河决堤,洪水漫灌开封府,数十上百万百姓受灾。孤决议出兵北进,救助开封府灾民。 此举或可能让闯军误会,引起两军交战,但为了开封百姓计,孤顾不得许多了。 此番孤会率领亲卫军五个旅北上,王后和世子则会来南京镇守。 孤离去后,钱运生、李允中、李新民、马士英、章旷为政务院临时参政,处理一应政务,若有不决之事,可通过王后传电讯于孤。” 老实说,刘升这个任命是有点不合规矩的,因为马士英、章旷都属于地方官员,按理讲不该担任类似阁臣的政务院参政。 但刘升乃开国君主,他的话就是规矩,何况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南直隶、应天府乃都城所在,到底不一般,因此无人提出异议。 于是钱运生等五人出列,一起作揖肃声道:“臣等领命!” 刘升又看向众武将,“根据参谋部观察使的汇报,南京警备旅新编的六个旅已初步完成整训。 既如此,咱们也该对南边动手了,免得拖得时间久了,让大明地方官府稳住了人心。杨和庆。” “臣在!”杨和庆出列抱拳。 “孤委任你为征南将军,领常备军第一师、南京警备军的五个旅,以及南直隶其他地方警备军及民勇,攻占浙江。 待拿下浙江,再视情况,与第五师等部队一起,攻占福建、广东。” “臣领命!” 显然刘升并不在乎南北同时开战。 一则,刘升并没有将浙江明军放在眼中——根据目前形势,崋军进入浙江,说不定也有不少地方会传檄而定。 二则,刘升认为闯军为开封跟崋军打打仗的可能性很小。崋军北进,两军小的战斗肯定会有,但李自成等人未必敢跟崋军全面开战。 开封府本就因旱灾等灾难荒芜,如今又遭了洪水,事后可能十室九空,闯军若非要开封府,除了上百万嗷嗷待哺的难民,什么好处也得不到。 若与崋军交战大败,其形势立马便会败坏。 刘升觉得,李自成应能衡量清楚其中利弊。 不过考虑到战争需要消耗大量粮草,江西、湖广方面的战斗会停歇一段时间。 他已通过军务院传令,让李定国、赫连岳、黄敢、林战飞等先清除地方匪患,编练地方警备军、民勇,配合崋部派遣的地方行政官员恢复地方民生经济,为将来攻打广东、广西、贵州、四川做准备。 开完这场“朝会”的当日,刘升便率领骁骑卫三个团离开南京城,渡江北上。 亲卫军先后大举离开南京城,自然是瞒不住城中士绅、百姓。 今日又瞧见刘升率领骁骑卫出城,一些百姓远远观望之余,也不禁兴趣勃勃地议论起来。 “亲卫军接连渡江北上,莫非北边发生了什么重大战事?” “能发生什么战事,除非闯军跟崋军打起来了。” “别说,还真有可能,毕竟如今闯军、崋军皆在河南,又在山东彼此对峙,打起来很正常。” “兴崋王还是不错的,希望崋军可以获胜吧。” “也不知将来是兴崋王坐江山,还是李自成坐江山。” “这谁能预测?反正大明注定完了。也许将来闯军、崋军会分割天下也说不定。” “···” 阎应元、梁以樟二人坐在酒楼二层,看着骁骑卫远去,再听见周围客人的议论,都不禁神色复杂。 梁以樟猛喝了口酒,道:“孙传庭这一败,大明确是彻底没希望了。” “不错。”阎应元点头,“如今大明在北方虽然还有山西、陕西以及北直隶大部分地区,但既要防备建奴,又要面对闯贼,缺兵少粮,便是岳武穆在世,怕是也难以挽回局势了。 至于南方,说句不敬的话,除非大王遭遇什么不测,否则浙江、福建等地绝对难以抵挡崋军。” 梁以樟听了眉头一皱,道:“我倒是希望大王稳重些,以自身安危为重。 丽亨是没见过闯贼,与崋军相比,闯贼流寇作风并没有改变多少,如今虽窃据不少地方,但在治理方面根本不能跟崋部相比。 若为百姓计,定要大王一统天下,才能真正给天下百姓带来好日子。” 阎应元道:“张兄何必担忧?我刚才也只是那么一说。另外我听闻,有传言说大王乃谪仙转世,有神通在身。 此事我原本是不信的,可得知大王手中有电报这等可瞬息传讯千里的不可思议之物,我便觉得‘谪仙’之说,绝非凭空捏造。” 梁以樟受儒家思想影响更深点,闻言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哈哈哈,”阎应元一笑,也觉得不该多谈此事,举起酒杯道:“喝酒,喝酒。” ··· 却说刘升渡江之后,因全员骑兵,少部分粮草辎重也有车马携带,又基本是在平原行军,因此速度相当之快。 不过两三日的功夫,便赶到了寿州。 红娘子已在第十三独立旅(该旅镇守确山、天目山)第一团的护卫下,携带儿子刘瑞,乘船顺流而下至此,等了两天多。 第327章 烈火,水灾 刘升是正月底南下到武昌的,说起来跟红娘子、儿子只分开了两个多月,不到三个月。再相见时,却有如隔三秋之感。 寿州王驾行辕之中。 刘升与红娘子相拥良久才分开,然后道:“让我看看儿子。” 刘瑞也在这帐篷中,此时却不哭不闹。 刘升抱起来看了看,发现儿子比他离开时明显长大了些。这让他不禁感叹,小孩儿生长变化实在是快。 俩人一起逗弄了会儿孩子后,红娘子才问:“这次我去南京,夫君可有什么交代的?” 刘升道:“军政事务我都做好了布置,你去了后,只需不时露露面,稳住军心、民心即可。 另外,若是南方军政事务有什么争执,他们也会通过你向我电讯询问。” 红娘子听刘升并没有让她插手南京军政事务的意思,并不意外,也不觉得失落。 此前她在确山主管军政,是因为确山乃小地方,事少也简单,崋部不会有人置喙。 但南京事务涉及南方数省,若是她再插手,就显得太没分寸了。红娘子是个聪明人,知道随着刘升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她便越需要注意分寸。 刘升先跟红娘子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就宣布在寿州修整一日。 夫妻俩近三月不见,刘升在外也没有沾惹女色,此时便如干柴烈火,一点就燃,炽烈燃烧了一两个时辰之久··· 次日,刘升神清气爽地送别红娘子和孩子,随即带领骁骑卫过淮河北上。 至于红娘子,今日却是老早进了马车之中,没有在众人面前露面。 又过两日,刘升率领骁骑卫及半路上汇合的虎贲卫、胜捷卫四个旅,赶到了开封府西华县。 这里是崋军此前在开封府最北边的城池之一,也是离开封城最近的一座城池,彼此相距只有两百多里。若快马加鞭,路上换马不换人,一日便可抵达开封。 刘升赶到时,这里虽然只有一个团的警备军和两个民勇营驻守,但却汇聚了从汝宁、义阳两府送来的诸多粮草、军备、帐篷等物资。 得知刘升到来,在西华县负责物资调度的葛文优立即带领不少官吏到城门口接驾。 “参见大王!” 刘升不喜欢这一套,但见葛文优身边的官吏并不算多,也没搞什么大排场。且葛文优神色疲倦,显然已在此操劳多日,便没责备。 他带着关切地道:“葛同知近日辛苦了。” 葛文优加入崋部后,先任真阳知县,随后因政绩突出,且崋部严重缺乏合格官吏,他便被提拔为汝宁府同知。 又因他此前乃大明河南巡抚李仙风的幕僚,对开封府颇为熟悉,便被调到北边主管崋部在开封府的郾城、商水、西华等数县。 此番刘升电令崋军北进开封,救助灾民,实际还要跟闯军交战。后勤方面既要提供军事物资,又要提供救灾物资,工作繁重之极。 李长文坐镇汝阳,协调各地方物资,一时脱不开身,便将开封这边调配物资的重任交到了葛文优身上。 葛文优确有一些才华,但骤然负责起这么多繁重事务,也着实劳心劳力。 其他不说,自从崋军北上开封救灾,他已经好几天没睡个囫囵觉了。 此时听到刘升一句“辛苦了”,感动得差点当场掉眼泪。 虽然最终眼泪没掉下来,眼眶却也红了,略微哽咽地道:“跟在前线奋战的将士相比,微臣不辛苦。” 刘升微微点头。 葛文优能这么说,不管是不是真心话,都说明其有一定觉悟。 随后,刘升让李荣光、郭浩、周兴去安排亲卫军临时扎营之事,他则率领侍卫团随葛文优进了西华县城。 西华不仅离开封近,而且有河流直通朱仙镇及中牟县城,因此成为军事物资、救灾物资的转运中心。 刘升进城时,城内外很多地方仍是一片繁忙景象。 因为西华这边并没有什么高级将领,刘升只能向葛文优这个主管后勤的文官询问前线情况。 葛文优以前就是搞情报的,加入崋部后虽然改任地方官,但对各类情报依旧敏锐,记得也比较清楚。 “此前我军在开封府主要是占据了南部的襄城、临颍、西华、陈州一线。 闯军为防备我等,在禹州、许州、鄢陵、扶沟、太康一线囤积重兵。其中又以许州屯兵最多,足有三万多人。 因为大王发来电令,要去我军各部尽快赶往开封府城附近救助灾民。 所以目前我军只攻占了鄢陵、扶沟、太康三县,以及更北边的尉氏、通许、陈留,以打开前往开封府城的道路。” 刘升听得微微点头,对各独立旅的选择表示认可。 从开封府地图上看,只需打下这几县,便可防备闯军威胁崋军的物资通道。 他随即问:“闯军反应如何?” 葛文优摇头,“这个微臣也不知——至少西华这边尚未听闻闯军反攻的消息。” 刘升倒也不意外。 葛文优毕竟只是主管后勤的文官,不了解具体军情实属正常。关于这方面情报,相信很快就会有开封府的讯风卫来向他汇报。 他于是又问:“可知前线灾情,救灾情况如何?” 葛文优神情凝重地道:“据说开封周边的中牟、兰阳乃至陈留都遭到了黄河水漫灌,近百里皆成一片泽国,受灾百姓近百万。 各部将士都在积极搜救灾民,只因船只不足,搜救之事进行得并不那么顺利。 根据微臣最近收到的消息,将士们救出来的灾民已有二十几万,目前都安置在朱仙镇以南,通许一带。” 刘升听了微微皱眉。 船只不足的事虽在意料之中,可他也没什么好办法。他相信此时李长文已经向各地征收船只——可即便能征收到足够的船只,运送往开封也需要时间。 想到汝宁、义阳等地征收船只需要时间,刘升忽然想到许州。 明代的许州乃后世许昌,为数条河流汇聚之地,可以说是中原水乡。 虽然那这些年河南经常干旱,但许州那边必然还有不少船只。 那他为何不向许州的闯军“借船”? 至于闯军会不会借? 他这次带了亲卫军五个旅北上可不是拉练玩的,而是真要打仗的。若闯军敢不借,他发兵夺了许州便是。 第328章 李岩提议救灾,崋军正在救灾! 陕西,西安府临潼。 李自成亲率二三十万大军于此,正准备攻打西安城。 此前,孙传庭与溃败的四五万明军逃入陕西后,所发生之事与历史上很相似。 李自成以大军正面攻打潼关吸引明军注意力,命人率精兵从卢氏进入洛南地界,绕袭潼关,前后夹击。 再加上守关明军因此前大败人心惶惶,即便依靠潼关这等附带黄河天险的险关,依旧是被闯军数日攻破。 与历史上不同的是,这次孙传庭不知为何,并未在潼关战死,而是率领三千余督标精兵,突围而出,撤入了西安城中。 因为孙传庭未死,闯军进入陕西后的战事也没历史上那般顺利得夸张。 此时,闯军已攻入陕西十余日,才相继攻下华阴、华洲、渭南、高陵、临潼、蓝田等西安府城东边诸县。 而在历史上,因为闯军更加势大,孙传庭也在潼关战死,因此闯军破潼关后,五日便攻入了西安城。 可以想象,当时西安府各州县不仅兵力空虚,而且望风而降,根本就没人抵抗闯军。 此番闯军虽然攻城略地速度也很快,当相较于历史上的速度,就差太多了。 进入西安府后,李自成发现如今陕西竟然要比河南更加富裕。具体表现在,攻破城池后,闯军从城内官仓及士绅地主家中抄缴出的钱粮颇多。 因此,他准备抽调更多军队过来,尽快攻占整个陕西,乃至甘肃,甚至可以尝试攻入四川。 四川之富,天下闻名。 他之前也几次领军攻入过四川,对此体会更深。如今北方诸省都颇为贫瘠,唯有拿下四川,他才拥有跟刘升争霸天下的本钱。 就在李自成发出调兵令不久,便得知了黄河决堤、水漫开封、崋军北进等一连串消息。 事情重大,李自成便召来随行的文臣武将,商议对策。 “崋军此番北进开封府十分突然,又恰好选在黄河决堤、水漫开封之际,因此鄢陵、扶沟、太康、尉氏、通许在两三日内接连失守。 如今恐怕失守的地方更多,甚至可能许州都已经被崋军拿下。大伙儿都说说吧,这般局势,额们该如何应对?” 李自成如今麾下文武也算是不少了。 此番攻入陕西,随军的文官有李岩、牛金星、王邻臣、来仪。 其中王邻臣乃昔日李青山部军师,闯军吞并李青山部后,王邻臣便向李自成效忠。过去几个月也算是献了几条有用计策,如今颇得李自成重视。 至于来仪,却是一化名投靠李自成的秀才,同样颇得其信重。 武将就更多了,如:刘宗敏、田见秀、党首素、刘国昌、罗虎、张鼐、郝摇旗、田化龙、任继荣、任光荣等。 听李自成说明了情况,刘宗敏依旧是第一个出声,神态凶横地道:“这有甚好议论的?崋军竟敢进犯开封,额们必须打回去!不然叫天下人如何看待额们?!” 田见秀道:“可额们如今正要打西安,仅靠开封府袁宗第、谷可成所领的十几万军队,恐怕打不过崋军。” 李岩则问:“大王,可知崋军此番出动了多少兵马?另外,崋军如今应是以平定南方为主吧,为何又突然分兵北进?” 李岩的这两个问题算是一下子问到点子上了。 可问题是,闯军虽然也有做情报工作,可相比崋军的讯风卫就差远了。到目前为止,李自成也不知道有多少崋军北进。 但他作战经验丰富,根据有限的消息,推断出了一个大概数字。 “崋军北进兵马并不算多,不出意外,应该不超过十万。至于崋军为何在此时北进,额也不清楚,估摸着是觉得黄河决堤,他们有机会夺取开封府。” 李自成说完,牛金星立马奉承道:“大王说得极是,定是崋军要趁我军之危,夺取开封。 此前,那刘升不就是趁着大王和张献忠将明军主力吸引到了四川,才在汝宁迅速起势的吗?如今不过想故技重施罢了。” 李岩微微皱眉。 对牛金星一味奉承李自成颇为不满。 最重要的是,他觉得崋军北进之事没那么简单——他最担心的是崋军已经平定南方诸省,将攻略重心转向了北方。 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此前他们得到的消息是:崋军拿下了整个南直隶,江西尚有一半在明军控制下。 崋军就算攻城略地速度再快,也不能一个月不到,就将浙江、福建、两广也拿下了吧? 一番思虑后,李岩道:“大王,我等还是需探明崋军此番出动了多少兵力,又为何北进,才好做出决定。 另外,如今我们几十万大军已经到了西安城附近,无论如何,都要先攻破西安,拿下西安府等地再说。 至于开封府,可令袁宗第紧守许州、禹州、郑州等要地,提防崋军继续西进。” 说到这里,李岩犹豫了下,道:“另外,希望大王可以令前线将领,设法救助、安置因黄河决堤而流离失所的灾民。” 听到李岩最后一番话,李自成不禁眉头微皱。 刘宗敏则忍不住惊呼出声。 “什么!如今军粮都不够,李军师竟然还让大王拿粮食救助开封的那些灾民?!” 其余人也神色各异,看起来没几个支持李岩救助灾民的提议。 牛金星则眸光一闪道:“李老弟,我知此番杞县也多半受了水灾,你想帮同乡百姓一把,我们能理解。 可你也该知道,我们的粮食有多紧张,很多将官都不能顿顿吃饱饭,不少士卒更是饥一顿饱一顿。 如此情况,哪里还能分出粮食救助开封的那些灾民? 更别说,这些受灾百姓中有相当一部分都出自开封城,乃是此前抵抗我军之人。拿出粮食救助他们,与资敌何异?” 李岩诧异地看向牛金星。 没想到这位受他举荐加入闯军的落魄举人,竟会针对他说出一番如此恶毒的话。 先说他提议救灾是想救同乡,是以公谋私。又说救助灾民乃资敌,暗指他提出此议可能心怀不轨。 再见李自成独眼目光凌厉地看过来,李岩赶紧解释道:“大王,此时救助灾民定可收开封民心,介时开封等城池都将不攻自破啊!” 牛金星又在旁阴阳怪气地道:“开封城都被淹了,那许多钱粮财货估计都掩埋在水底泥沙之中,便是夺了又有何用?” 李岩还想再说什么。 李自成却不耐烦地打断他,道:“今日要议的是怎么应对崋军,怎么在救助灾民之事上争执起来了?” 李岩心里有气,一时不再言语。 牛金星军略不行,同样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 王邻臣见机出声道:“大王,或可从河南府出兵南下,攻入南阳,让崋军不得不撤军。” 李自成点头,觉得这也算是一条可用的计策。 接着,一众武将则纷纷请战,表示愿意领军回开封府,与崋军战斗。 甭管能不能被选中,去了又能不能打赢崋军,反正众将是把敢战的态度表达出来了。 李自成看了很是高兴,当即便准备调兵遣将,去开封府加强许州、禹州、郑州等要地的驻防兵力。 他虽然不满李岩救助灾民的提议,但军事部署上仍以李岩的方略为主。 结果,不待他开口,便有将士骑马急奔至大帐外,并高喊着“开封急报”。 于是,李自成等人将刚送来的开封急报呈递过来。 看了一遍,李自成神色变得古怪起来,然后又仔细看第二遍,似乎想证明他刚看错了。 可急报上文字未变,依旧是那些内容。 帐内众人看得着急,其他人不好意思问,刘宗敏却不在乎,上前两步问:“大王,开封府到底又出了甚事?总不会是许州被攻破了吧?” 李自成放下急报,面带思虑地道:“袁宗第说,陈留、杞县也已失守。另外,崋军攻入陈留一带后,便开始大肆搜救灾民,目前很可能已搜救了十几万人。 袁宗第担心崋军此举有重大阴谋,不知如何应对,这才传急报询问。” 闻言,顿时帐内闯军一众文武面面相觑。 第329章 围城借船 崋军竟在搜救灾民? 而且还是大肆搜救? 不少人感到难以理解。 但很快又有人联系到之前崋军只攻取鄢陵、扶沟、太康、尉氏、通许几县的行为。 崋军放着近处的许州这等重镇不攻打,却攻破了远在开封府附近的陈留、杞县,其军事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打开一条通往开封的道路! 可崋军如此作为,难道就是为了搜救灾民吗? 几乎没有人这般认为。 闯军粮食紧缺,崋军粮食应该也不充裕吧?既然崋军肯花费粮食大肆搜救灾民,必然如袁宗第所猜测的一半,有重大阴谋。 “诸位议一议这事吧?”李自成出声,打破了帐内的沉默。 牛金星见李岩神色古怪,不知道在想什么,便道:“大王,臣以为崋军此举意在收买民心,说到底还是想夺取开封府。” 李自成微微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随即问:“那牛丞相认为我们该怎么应对?” 牛金星想了想,道:“开封府灾民咱们即便收留,也没有足够口粮养活,既如此,倒不如都丢给崋军,好消耗崋军的粮草。 而崋军既忙碌于搜救灾民之事,一时应当不会西进,我军便可趁机尽快攻克西安等地,再看情况回师河南。” 李自成听了有点不满。 牛金星一番话总结起来,其实就是看着崋军救助灾民,闯军在河南什么也不做。 牛金星很会察言观色,见状一咬牙道:“说起来,崋军此番突然北进,攻取我军所有诸多城池,不义在先。 如今崋军既集重兵于开封城附近搜救灾民,大王或可命袁宗第遣二三骁将,袭击其粮道。若是能趁机夺回鄢陵、扶沟等城池,那便更好了。” “此事不可!”刚才沉默的李岩忽然出声反对,“崋军搜救灾民乃是义举,若我军趁机袭击其粮道,叫天下人如何看待我军和大王?如此岂不是陷险大王于不义?!” 牛金星道:“我方才说的不够清楚吗?崋军救灾乃是邀买民心,又是夺取我军城池在先,如今我军袭取其粮道,如何就不义了? 再说了,若能趁机击败崋军,夺取其用于救灾的众多粮草物资,大王难道不会拿出一些来救助灾民吗?” 牛金星又在话里给李岩下套子。 不论李岩怎么想的,他都不能当众否定牛金星的话——哦,他刘升知道派遣军队、花费粮食救助灾民,额李自成就不会了?你李岩这么小瞧额的? 心里还有没有额这个大王? 在李自成的注视下,最终李岩没再说什么,算是默认了牛金星的提议。 “既如此,便按牛丞相说的来吧。若真能从崋军那里缴获众多粮草,额也会救一救开封的百姓。” 李自成微笑着说完这句话,便发布了一道军令,让袁宗第择机袭击崋军通往开封的粮道。 随即,又与麾下一众文武商议攻打西安城的事。 如今要打西安这样的坚城,要么有红夷大炮,可以轰塌城墙;要么便是在城中有内应,可以制造混乱,乃至策反某些守将打开城门。 若这两个条件都没有,便只能像闯军之前攻打开封那样,以蚁附之法攻城,在城墙根安放火药,尝试炸塌城墙了。 好在闯军在洛阳等城池以及潼关缴获了十几门红夷大炮,在西安城也有内应,此番攻下西安应该不难··· 许州。 刘世俊与刘体纯、谢应龙看着城下的数万崋军皆眉头紧皱,面色凝重。 刘世俊如今是闯军的开封府副防御使,奉命领三万多兵马驻守许州,周边几个县城也算是他的军事辖区。 此前鄢陵、扶沟、太康失守,他已经担负不小的罪责。若是再失去许州,恐怕他唯有在李自成面前以死谢罪了。 至于旁边的刘体纯、谢应龙,如今都属于闯军中层将领。身为刘世俊副手,失土之责虽然没那么大,但同样会被处罚。 许州城也算是中原坚城之一,有三万多闯军守城,按理讲可抵十万敌军攻城。 然而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三万多闯军听着挺唬人,但里面只有一万余人勉强可称“精锐”,剩下都是闯军中的二三流部队,只能打打顺风仗,打不了苦战。 另外,他们从此前鄢陵等城失守之事中,已经知道崋军有很多“红夷大炮”,且威力更大,摧城拔寨,迅猛无比。 如今城外更有崋军精锐数万,若要攻打许州,他们真没把握守住。 刘世俊、刘体纯甚至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军中已有贪生怕死者产生了怯战之心,极可能在临战时溃逃。 就在三人为许州城感到担忧时,崋军中忽然有一骑至城下,隔着护城河大喊起来。 “城中守将听着,若不想我军即刻攻城,便派人出来议事!” 派人出来议事? 刘世俊等人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随即刘体纯道:“不如派个将官出城去看看崋军搞什么鬼——能多拖些时间,我们等到援军的希望就更大些。” 刘世俊也是如此想的,当即派个掌旗官出城。 这名掌旗官出城没多久,便满脸古怪神色的回来了,向三人抱拳道:“回禀三位将军,城外乃刘升亲自率领的崋部亲卫军。” 嘶! 三人听了都倒吸口凉气。 他们虽然看出城外数万军队很精锐,却没想到竟是那兴崋王刘升亲自领军。 如此的话,若崋军要拿下许州,怕是已方来个十万援军都未必够用。 作为王者,肯定是要出战必胜的,不然如何令众部将膺服? 回过神,刘世俊赶紧问:“对方说了什么?” “刘升希望我们在许州帮忙搜集船只,借给他们去开封救助灾民。今日至少要送出五百艘能用的船只,之后每日至少要送出一百艘。” 借船救助灾民? 刘世俊三人都满脸意外之色,显然是没想到刘升率大军竟提出如此古怪的要求。 谢应龙怀疑道:“刘升这要求怕不是忽悠我们,分散我们的心思吧?他既率几万大军来此,哪有不拿下许州的道理?” 刘世俊也是如此觉得。 刘体纯则道:“当前我们最紧要的是拖时间,既然刘升提出了要求,我们先试试满足他。说不定真的可暂缓崋军攻城呢?” 刘世俊知道,一旦他们拒绝,崋军立马就会攻城。 所以,不管他们相不相信刘升的承诺,都得试试,因为他们没得选。 许州乃数条河流汇聚之所,附近还有一汪大湖(东湖),船只确实不少。 不过之前闯军到来,让很多百姓都将船只藏入了城内码头。 如今闯军出动大兵,强行征收,很快便弄到了五百艘大小船只,通过流经许州城的河流,送到了崋军大营附近。 夜色下,刘升看着数百艘船只,颇为高兴。当即派出一千胜捷卫押送这些船只前往开封,顺便参与开封附近的搜救灾民之事。 至于这一千胜捷卫的帐篷,却还留在原地。 刘升准备以此方法逐渐将胜捷卫派去开封搜救灾民,至于许州城,他现在并没有准备攻打。 倒不是他多么信守承诺,而是准备围城打援,看能否以许州吸引闯军来打一场大仗,彻底将闯军打疼、打怕,打得主动退出开封府。 兵法有云,兵不厌诈。 相信许州的闯军守将只要不那么天真,便不会全信他的话。 但不论他们信不信,为了拖延时间,都得按刘升要求卖力地搜集船只。 这就叫做被迫打工。 第330章 开封之末日求生 开封。 此时距离黄河决堤已经过去十余日。 随着黄河水漫灌,中牟、兰阳、陈留、朱仙镇、杞县、仪封,乃至通许的大部分地区,也都成了一片泽国。 洪水泛滥区与沙河、涡水、小黄河连成一片,最远处已漫至扶沟、太康附近。 相较于历史上今年秋季(大概九月中旬)黄河在秋汛之时决堤,这一次在四月上旬的黄河决堤其实颇为“温柔”了。 历史上,黄河在秋汛时决堤,洪水凶猛,致使开封东南六七百里尽成水乡! 有人从开封去往固始,六七日不见人烟,只有遍地荒草、野狼野狗成群结队,绝人迹者三年! 同样,历史上闯军从五月围攻开封至九月洪水爆发,长达四个月。 围城至八月时城中便有不少人饿死,物价彻底失控——米百两一斗,青菜千钱一斤。牛、马、骡、驴、狗等牲畜,皆被捕食。 官府、明军则直接搜剿富户藏粮,以针刺拷掠之法逼问,尽取其粮。最后则扩大至普通民户家,使得事情彻底失控。 再后来,为了节省城中粮食,明军甚至将城中妇女老弱驱逐出城,任其自生自灭。 到了八月底,开封城中能吃的几乎都被吃完,平民开始以牛皮、药材、水草、树皮、茶叶、苔藓、水虫、粪蛆、胶泥为食。 到了九月初,相关记载只有三个字:人相食! 其时有文章对开封城的景象如此记载:白骨山积,断发满地,路绝行人,神号鬼哭,无日为昏。间有一二人,枯形垢面如鬼魅,栖墙下,敲人骨吸髓! 可以说,即便没有九月中旬的这场大洪水,开封城的几十万百姓最终也活不下多少人。 而在这一时空,因为种种变化,闯军在二月下旬开始围攻开封,到四月初,也才围攻一个多月而已。 开封城不论是官府、士绅、明军、百姓,都还保留着不少元气。 再加上这次黄河决堤,洪水远不如秋汛时那么大,除了开封城受到些许洪水冲击,其他地方基本都是被洪水漫灌过去的。 这种情况下,很多百姓都有机会自救,或者说暂时保住性命。 秀才张锟一家便是靠全家努力加上一些运气活到现在的。 从黄河决堤到洪水浸灌城中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趁着这段时间,张锟带着父母、妻子、儿子,将家中粮食等能吃的最先搬上商铺二层阁楼。 他家几代前也曾富裕过,祖辈在城外置办了几十亩田地,在城中置办了三间铺子。可惜传到他父亲手中,便只剩一间位置不甚好的铺子了。 亏得开封乃大城,商贸繁华,这铺子所赚取的利润才能够一家人吃喝,还能供他读书,娶妻生子。 可惜他读书天赋实在一般,连考几次都没中举。前两年父亲一场大病,身体大不如前,他便绝了科考的心思,接掌家中铺子。 这铺子和一家人住所连在一起——前面是带二层阁楼的临街小商铺,后面则是一普通小院。 洪水灌城,张锟最先想到的就是先到高处避灾。 想要在洪水之后活下来,仅有粮食还不够,于是张锟接着又将家中柴火以及能当柴火的,也搬上阁楼。 当时他妻子邓氏提醒道:“还有水!听说洪水不干净,喝了是要得病的!” 于是张锟又存了一些水。 至于说家中的贵重物品,如银钱、首饰之类的,因为数量极少,反倒是捎带手就送上阁楼了。 之后张锟便难以做到更多,因为城中水位上涨得挺快。就在他们搬运东西的这一会儿,便已经淹到他家这边了——须知,他家因为位置相对偏僻,反而是城中地势稍高些的地方。 那些处于低洼地的房屋,很可能在洪水灌入城中没多大会儿,就被淹没了大半。 接下来的日子,对张锟一家人,乃至对整个开封城的人来讲,都是煎熬。 起初几日还好,城里能逃的都逃了,没逃的也困在各自家中。 但几日后,便有人来向张锟家借米面、借柴火。因为都是认识的人,张锟开始不好意思拒绝,多少借了点。 眼见着自家粮食、柴火越来越少,却仍有人来借粮,他终究是狠下心来拒绝。 中间还有匪徒想要来打劫,幸亏张锟早就跟周边几个邻居商量好,互相帮助,这才将匪徒吓退。 再之后,张锟的父亲、母亲、儿子相继患病。 他不得不用一扇门板改造的简陋木筏,到附近的药店求药。最终虽然求到了几服药,但家中存粮等也花费不少。 如今开封城遭洪水漫灌十余日,眼见水位仍在一楼顶部,张锟一家却因为粮食见底,快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他父亲张硕原本吃了一服药病情略微好转,如今却因饥饿再次病倒。 于是将他叫到身边,低声嘱咐道:“把之前那个木筏做大点,带着邓氏、小宝和剩余的粮食逃命去吧。” 张锟听了这话十分难受,道:“这怎么可以?儿子走了,您和母亲怎么办?丢下父母不管,儿子岂非不孝?” “臭小子,读书读傻了?”张硕提声喝骂,“你若陪我们一起死在这里,让俺们老张家断了根,才是最大的不孝!” 张锟双目通红,泪流满面,难以抉择。 父母将他养大,供他读书,为他娶妻生子,大难临头他若抛弃父母逃走偷生,他怕是这辈子都良心难安。 可是,若陪着父母留在这里,他死也就罢了,小宝才五岁,又那么聪明伶俐,也许将来能考中举人,难道也该要跟着他死在这里吗? 幼童何辜! 一番纠结后,张锟开始发了疯的设法把之前的木筏扩大,甚至开始寻机谋取更多粮食。 可是如今仍被困在城中的百姓,大多数存粮都耗尽了。便是仍有些粮食的,也都死死隐瞒,不敢让他人知道。 这种情况,别说张锟此前只是一书生、一小商铺主,便是积年贼匪也未必能找到粮食。 一连两日徒劳无功,张锟甚至还受了点小伤。 而他的父母则开始绝食,以此逼迫他尽快带着妻子、儿子离开。 这时,旁边杂货铺的赵二郎却已经带着儿子上了一艘简易木筏,准备离开了。 赵二郎也三十来岁,儿子却已经十来岁了,母亲早死,妻子也在前年病逝,如今只剩老父一人。 他老父亲同样病饿得难以行动,准备待在自家房顶等死。 或许是为了找个伴,路上互相帮助,赵二郎在旁劝道:“张秀才,别犹豫了,早些走吧。听说官老爷们早都乘船跑了。 闯军的人之前潜入城中张贴大字报,把闯王说的千般好,可如今却连半个闯军的影子也见不到。 俺们再待在城中,粮食只会越吃越少,人越来越没力气,最后想逃也逃不动了。” 听见赵二郎这话,张锟不禁从自家阁楼屋顶站起来,举目四望。 只见入目所及,城中所有街巷皆为浑浊的黄河水所淹没,房屋也大多淹没了一层以上,有些位于低洼处的,甚至连二层、三层都淹了(开封附近黄河乃地上河)。 昔日的街道变成了河道,却难见一艘船只,至多偶尔有一艘仿佛随时要沉没的木筏艰难划过。 一些房屋顶上似乎有人躺着,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四月的天,阳光正好,暖风微拂。 可张锟却感觉不到一点暖意,甚至有种身处地狱感觉。 ‘难道真要抛弃父母,带着妻儿逃生?可即便如此,也是前途未卜啊。’ 就在张锟心中无比悲观时,隐约瞧见他家附近南边城墙上似乎翻进来了一些人。 这些人越来越多,似乎还弄了不少船只进来! 张锟以为是他饿得眼花了,赶紧擦了擦眼睛,细看。 同时招呼:“赵二哥,你快看南边!” “南边?”赵二郎疑惑地看过去,他眼神要比张锟好点,立即发出了惊喜的呼叫声,“官军!好像是官军回来了!” 张锟擦了擦眼睛,发现之前并非眼花,确实有不少人带着船只翻越城墙进城。 并且看样子,好像是军队。 赵二郎眼神比他好,说是官军,多半没错。 至于说明军纪律奇差,百姓害怕官军甚于贼匪,对于此时的张锟等人来说都不紧要。 一则,他们是开封市民,之前对官军纪律奇差之事大多只有耳闻,很少亲身经历过。 二则,便是官军要抢掠,他们现在又有什么好抢的呢? 只要这些官军愿意带他们逃出去,什么都好说! 想到这里,张锟当即下到阁楼中,满脸欢喜地对父母及妻儿道:“官军来了!我们有救了!” “真的?”邓氏听了也是满脸欢喜。 小宝也高兴得拍掌。 他母亲想说什么,才站起来,却晕了过去。 张锟赶紧过去看,这才发现,父亲张硕已昏迷多时,母亲则多半是饿昏迷的。 “快!煮粥!” 张锟估计官军要好一会儿才会到这边,也不着急,先招呼妻子煮粥,看能不能让父母喝上粥醒过来。 粥煮上了,熟也需要时间,张锟便又到阁楼顶上观望。 赵二郎也在眺望南边,这时却有些迟疑和紧张地道:“张秀才,事情不妙啊,我瞧着进城的那些好像不是官军。” “不是官军?难不成是闯军?” 张锟眯着眼睛眺望,可一时根本看不清那些人的装束细节,只能隐约看见其着装多是灰绿色。 第331章 世间竟有救助灾民的军队? 闯军习惯着灰绿色甲衣吗? 他听说似乎是蓝色吧? 就在张锟、赵二郎疑惑、猜测时,一条快艇向这边飞快划来,同时船上还有人在大喊。 一开始张锟还听不太清,可随着快艇的接近,喊话声便越来越清楚。 “开封的乡亲们!我们是崋军!是奉兴崋王之命前来救灾的!” 崋军? 竟然是南边的崋军?! 张锟既震惊又疑惑。 毕竟是个秀才,张锟对时局并非毫无了解。 据他所知,崋军虽然在南方闹得声势似乎比闯军还要大,但在开封府,却只占据了最南边的几个县。 其所据之地,离开封有两百多里,相隔好几个县,怎么会突然跑来这里救灾? 莫非南边的州县都已被崋军攻取了? 旁边赵二郎就没张锟这么多想法了,当场高兴地叫道:“太好了!竟然是崋军!我听说崋军纪律比闯军好多了!现在似乎是专门为救灾而来——俺们要得救了!” 随着快艇的喊话声,越来越多的百姓出现在房顶上。 张锟此时才发现,开封城竟困有这么多百姓。 说起来,开封城中关于崋军的说法自然不止一种。主流的说法,是崋军纪律比闯军好,甚至与百姓秋毫无犯。但也有种说法,说崋军比官军、闯军都凶残,杀人盈野,无恶不作。 但正如之前张锟所想,不论来的是哪支军队,他们这些灾民都没什么可抢的了,只要这军队愿意将他们带出这片泽国,便活了他们的性命。 当然,作为读书人,张锟心里仍对闯军、崋军乃至官军,都抱有一定抵触心理。 从不认为军队可信,更不会认为军人可亲。 然而接下来一天的经历,却让他改变了这一想法··· 当快艇靠近后,上面的崋军将士面貌、着装、神情都清晰入目。 灰绿色的布面甲与里衬,宽沿圆盔,样式跟大明官军战袍有点相似,却更加简约、干练。 快艇上有十人,六人在划船,三人警戒,还有一人在喊话。 瞧见张锟、赵二郎等人在房顶看过来,便道:“乡亲,若家里有人便先运出来,我们的救援船只一会儿就大了。 可以把大伙儿带到安全的地方安顿——那里有热水、有粥、还有大夫和草药。 不过大家一定不要急,也不要抢着上船,要听我们的指挥。我们崋军既然来了,肯定会把开封城的乡亲们都救出去!” 这番话说得实在太好了。 别说张锟这样心思多的读书人,便是赵二郎都不敢相信,忍不住问:“军爷,您说的是真的假的?没骗我们吧?” 那崋军一笑,“骗你们有何好处?快些准备吧,准备好了能节省救援时间。” 说完快艇继续向北,去往城池更深处。 没过多大会儿,果然有一艘更大的船只过来,能载好几十人的那种。 上面已经载了不少人。 张锟怕载不下,赶紧喊道:“军爷,我父亲已经病得昏迷了,可以先让我们登船吗?” 邻居赵二郎赶紧道:“军爷,我爹也病得不轻!” “你们两家只要加起来不超过十个人,都能上船。就算上不了这艘,也还有下一艘,不要担心。” 张锟、赵二郎听了很是高兴,先忙活着将各家病重的老父母、孩子送上船,然后又各自下到阁楼里收拾行李。 赵二郎搬出一挑行李仍嫌不够,竟然又要去搬。 船上崋军军官见状赶紧喝斥道:“只带银钱等贵重物品和粮食就行了,其他的先不要管,日后再回来取。” 赵二郎见崋军好说话,便道:“军爷,那俺家的东西丢了可咋办?” 崋军军官脸色一冷,道:“那也比性命丢了好。” 见此,张锟等人才知道崋军并非对百姓一味的好脸色,若有刁民无理取闹,崋军也会金刚怒目。 坐上船后,随着其他灾民一起出城时,张锟心中仍有点忐忑不安。 想想崋军说的那些安排,他实在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对百姓如此好的军队。便是往前十年,大明军队纪律还没败坏得那么彻底时,也不会如此卖力地搜救百姓吧? 即便是传闻中的戚家军,也只是对百姓秋毫无犯,不拿百姓东西而已,却也未听说有卖力帮助百姓的。 因此他不禁往黑暗处想:这些崋军会不会是要把他们骗去为奴?听说建奴每次入寇,都会抢掠很多人口出关,贬为奴隶给他们做事,生死荣辱皆操控于主子之手。 传闻中这崋军战力也颇为强悍,不仅数次大败官军,就连闯军也不是对手。会不会崋军和建奴是一个路数,也会掳掠百姓为奴? 但他随即又想:只要能让一家人活命,暂时为奴也并非不能接受。 当出了开封城,张锟、赵二郎等灾民被转运到另一艘更大的船只上。 当这艘船满载数百灾民,便向南方行去。 过了小半日,才瞧见一大片陆地。 大船上配有大夫,还有一些常见的汤药。张硕经大夫诊治后,又喝了一副汤药,此时已幽幽醒转。 发现自己在船上,他便问:“锟儿,我们这是在哪儿?” 张锟抹了下眼泪,道:“爹,俺们得救了,现在已经到通许了。” 大船停下。 张锟等灾民在崋军将士的引导下有序下船,入住到一个个早就搭建好的营地中。每户人家会视情况,安排一到数个帐篷不等。 因为物资紧张,张锟一家人只能住在一个帐篷里。 但张锟等人已经对所处的环境很满意了。 他们虽然此前没进过难民营,却也远远见过——之前开封城外可是有不少难民营,住的都是随便搭建的窝棚,环境脏乱差,污水横流,臭气熏天。 而他们的营地,帐篷位置都做好了规划,整整齐齐。 一个营地有几个公共厕所,还以生石灰水洒地消杀(明清距离近现代不远,古人也是懂得运用生石灰杀虫的),跟家中自然没法比,却比常见的难民营强多了。 张锟、赵二郎等灾民在入营时更是按小队、大队进行编管,张锟还因秀才身份,被选任为小队长,管着赵二郎等十户灾民。 等到初步安顿下来,组织十户的户主一起去领来热腾腾的小米粥,张锟仍觉得如在梦中。 他是真没想到,崋军对他们这么好,还将他们管理得如此有条理。 若说要将他们变为奴隶,便绝无如此细致、用心对待的道理。 所以,眼前的崋军,真的是一支王者之师? 这一夜,张锟辗转难眠,心里忽然对崋军、崋部产生了向往,迫切地想要更多地了解这个之前只出现在传闻中的义军势力。 次日。 领了早饭吃罢,张锟收到命令,和其他小队长、大队长一起去开会、听讲。 第332章 三个选择 张锟来到一个更大的营地中,发现来此开会的大小队长竟多达上千人! 张锟接掌自家商铺后,恶补过算术,当即就在心里计算起来—— 以每个小队长负责管理十户灾民,平均每户五口人来算,可推测出目前这里至少有五万灾民! 若崋军给他们提供的伙食,保持昨晚与今早的水准——每人一碗粥,虽非立筷不倒的那种,却也不算稀,最重要的是有些微油星,且盐味充足。 还是一日三餐。 如此算,每人每天至少消耗一斤粮食(缺少其他能量、营养摄入,吃白饭就吃的多)。 五万灾民米每日便需要消耗二百五十石粮食! 据张锟昨日来时观察,这里怕是绝不止五万灾民,很可能有十几万,甚至更多! 这就意味着,崋军每日在灾民身上便需要消耗近千石粮食! 一个月就是两三万石粮食! 如果算上崋军将士的口粮,每月消耗的粮食必然还要多几万石! 张锟先是为兴崋王的胸怀感到心惊、敬佩,随即又不免担忧起来,怕崋军赈济灾民之事难以维持多少日。 在张锟思索着这些事时,也跟随着大队长排好了队——上千人摆成一百列,每列十人,俨然有了些许军队的样子。 随后一名崋军将官登上前方的木台。 拿着个铁皮喇叭开始讲话,声音似乎比正常人的最大声还要大一些。 “诸位开封的乡亲,我是崋军独立第十七旅军政员段雷。今日将诸位召集于此开会,主要说明我崋部接下来对受灾百姓的安排。” 听段雷开口就点名会议主题,涉及到所有灾民的未来,大小队长们都紧张起来。 张锟也是如此。 毕竟他家房子和唯一的产业如今都被掩埋在泥沙、洪水之中——除非整座开封城的洪水都退去,泥沙也都被弄出去,恢复几分昔日的繁荣,否则他家就没有赖以生活的产业。 于是,对于这个军政员接下来的话,他听得极其认真。 “我们崋部为受灾百姓准备了三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有我崋部所需才华、技能的,如识字会算、炼铁打铁、木工漆雕、泥瓦砖石等,都可进行报备。 只要通过我崋部的面试,获得考官认可,便会被我崋部雇佣,给安排对应的工作,获取薪酬,至少可以养活两三口人。 第二个选择,若无一技之长,但身体尚可者,可为劳力,听候我崋部官吏调遣,往开封各地修河挖渠,排解洪涝。 这份工作虽然辛苦些,但薪酬也不低,同样可以养活两三口人。等将来,我崋部还会视情况进行分田,借给种子、口粮,可成为农户。 当然,开封如今的情形大家也看到了,即便洪水退去,恐怕不少地方一两年内都难以耕种。 所以,我们并不保证,所有劳力将来都能在开封分到田地,或许会被迁徙别处务农。 至于第三个选择,便是直接接受我崋部的迁徙,到别处垦荒务农。 我崋部会提供迁徙路上所需口粮,以及垦荒时所需的口粮、基本工具和住所等。 我们可以保证的是,将迁徙去的地方,土地肥沃不下于开封府。只要辛苦一年,基本便能安稳的生活下去。 另外再补充说明下,若选择被我崋部雇佣,同样有可能被安排到迁徙队伍中。只不过去了迁徙之地并非务农,而是为我崋部做百工之事。” 段雷说到这里顿了顿,见已经有人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便接着道:“这件事,诸位大队长、小队长回去后请向队中百姓讲清楚。若有不明白的,可问巡营之军政员。 我崋部给大伙儿三天时间考虑,不论怎样,三天后都要做出选择。 因为还有很多灾民等待救援,会需要很多的粮食,我崋部不能白养着大家。相信大家也不愿一日日的吃白食,是不是?” 说完,段雷便离开了,将会场交给了级别较低的军政员和将士们。 至于他,作为一旅之军政员,以及先一步北上三个独立旅之临时总军政员,每日需要处理的事务都不少,并没有太多时间用在这边。 张锟是个内秀的性子,先耐心听周围的大小队长们议论—— “崋军果然不白养俺们啊。” “你这话说的,难不成崋军该白养俺们?俺们又不是他们的老父母。” “崋军救了俺们,如今又准备给俺们一份能养家的伙计,就算以前大明官府中的清官能吏救灾,也未必能做到这份上,大家就知足吧。” “说的是——大伙儿准备选哪条路子?” “俺觉得有一技之长,受崋部雇佣最好。就好比俺们,不少人识字会算,说不定就能混个小官儿当当呢。” “那要是被安排迁徙去别处呢?真要带着家人背井离乡?” “开封城都被淹了,估计得废,不走留在这里干啥?吃泥沙吗?” “···” 听了会儿,张锟也觉得受崋部雇佣最好。 待会议散去,他回到灾民营地,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向他手下赵二郎等九户灾民讲了。 这九户的户主便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 “张秀才,这崋军的话可信吗?真会给俺们安排伙计?” “俺会扎纸人,这个本领他们能认可吗?” “俺家以前就是卖小吃的,俺也只会做几样小吃,能被雇佣不?” “俺以前是种菜的···俺怕是只能当劳力了。” “···” 张锟手底下的灾民都是他家邻里,而他们那条街又是小民聚居之所。不少人都依赖开封巨城而活,本身并没有真正的一技之长,此时便有些悲观起来。 反倒是赵二郎,有一手传自他父亲的木匠活,此时正高兴地咧嘴直笑。 待众人稍稍安静,张锟才道:“诸位想受崋部雇佣,我可以理解,至于能不能成,可以向上面报备,去考官面前试一试。 就算不成,不论是接受迁徙,还是先留在开封府当劳力,也都是一条活路。所以,大家不必太过忧虑。” 听张锟这么一说,众人情绪果然没那么低落了。 等到下午,便有巡营的军政员带着一队人来记录灾民们的选择。 张锟没什么犹豫,上报了“识字会算”的技能,准备接受崋部雇佣。 对于能否通过崋部考核,他毫不担心——他再怎么说也是个秀才,不至于连“识字会算”的考核都通不过。 第333章 秀才举人,决堤之谜 因为上报技能等待面试的灾民太多,崋部第二天就开始了面试。 张锟接到通知后,按照崋部将士的指引,来到专门面试“识字会算”的营地,赫然发现这一场便有数百人! 考场连桌子都没有,张锟等“考生”每人只有一个凳子和一张木板,须得以木板为桌,进行笔试。 卷子发现来后,张锟看过后有点懵。 他本以为,崋部这场考试再差也会考考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甚至是四书五经中的章句。 谁知上面竟是一道道用大白话写的“考题”。 比如第一题:你认为当官为吏最重要的两点是什么,请各用四个字回答。 又比如:张三在周老爷家打短工,因周老爷不给工钱,遂偷了他家一头羊卖掉,你认为官府应如何处理此事? 还比如:一典史得知两村村民为争水打群架,该如何应对? 和这些问题比起来,后面那些比“鸡兔同笼”还要略难点的算术应用题,反倒显得比较正常了。 张锟有考试的经验,因此看完了整张考卷后便先把算术题都尽量做了,只留下了一道确实不会的没做,接着才去答前面那些古怪的问题。 一直到监考官提示离考试结束还有一刻钟时,张锟才将前面的问题勉强都做了回答。至于说回答得是否正确,他就不清楚了。 匆匆检查了一遍卷子,便交了卷。 离开考试的营地后,张锟竟然碰到了昔日在祥符县学的一位同学,薛亮。 他听说薛亮考上举人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 “薛亮?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薛亮看到张锟也略微惊喜了下,随即叹道:“都是开封城里的,你在这里,我如何就不该在这里?” 张锟直言道:“听说你中了举,之前洪水灌城时,没能托关系坐船逃出去吗?” 薛亮道:“开封城官员、权贵众多,进士也不少,我一个新晋举人算得了什么? 别说这事了,今天这场考试你也参加了,觉得如何?这会不会就是崋部遴选官吏的考试?” 张锟摇头,“选官肯定不会如此草率,多半是选拔一些文吏罢了。” “我也是如此想的,但我听说,崋部吏员亦可升官。所以,今日这场考试,未尝不是你我在崋部迈入仕途的途径。 不过今日之考题,前面的那些倒还好说,后面的算术题未免偏难了些。” 张锟听了神色古怪。 薛亮察言观色能力颇强,见状问:“怎么,张兄可是有不同见解?” 张锟如实说道:“我倒是觉得后面的算术题相对容易,前面的那些问题古怪了些。” “哈哈哈,”薛亮听了笑起来,“看来张兄算术能力颇强啊。” 显然,薛亮对张锟强于算术之事并不在意——在他看来,算术只是小道,只能用于遴选类似书算之类的文吏。前面那些问题,才是崋部为选拔预备官员所出的。 他比张锟更擅长前面的题,到了崋部,他这个举人也会比张锟更容易做官··· 三日后。 考试结果出来,张锟、薛亮都被选上了。 薛亮被雇佣为灾民迁徙队伍的大队长,张锟却是成了负责统计、记录迁徙队伍中一营灾民物资用度的“账房”。 一个大队长管五十户灾民,而一营有十个大队长。真论及身份,张锟这个“账房”反倒是比薛亮这个大队长高了半级。 这让薛亮略有点无语。 但他到没有不满意——他认为大队长这个职位,做好了更容易“升官”,也更有实权。 不过,对于迁徙这件事,他却是略微有那么一点点抗拒的,因为他家在开封城外有几百亩田地。 崋部的官吏、将士做事都十分干练、高效,他们这些人的职务安排下去不过两天,便组织他们上船,准备往南迁徙。 上船之前,薛亮找到了他们的营长,一位崋军哨副。 薛亮已经打听清楚了崋军将官级别,知道营长比哨副高了三级,而这个哨副只是临时兼任难民营营长。 于是他见了这哨副,便道:“请问黄营长,我们这是要迁徙到哪里去?” “南边去。” 听到这回答,薛亮眼角微抽,心道:你这不跟没回答一样吗? 遂硬着头皮追问:“具体是去南边哪里?”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看来是不方便说。’薛亮心想。 同时对他们将要被迁徙去的地方更好奇了。 上了船后,他暗中找到张锟谈论此事,推测道:“张兄,你说崋军该不会是要将我们迁徙到什么贫瘠、荒僻之地吧?不然为何要隐瞒迁徙地点?” “不会。”张锟如今已经对崋军很信任,“你别忘了,当初那位旅军政员可是说过,我们将要迁徙去的地方,土地肥沃不亚于开封府。” 薛亮还是觉得崋军的迁徙地点有问题。 但见张锟对崋军之言深信不疑,便没再与其多谈论此事,而是提醒自己机警些,以防万一··· 许州,东郊。 刘升已经带着亲卫军盯住许州城三日了。 附近的禹州已派了万余人来援,可惜完全无法满足刘升的胃口。他便视而不见,任由这万余闯军入城,让许州驻守的闯军增加到四万多人。 即便如此,今日闯军依旧按“约定”,送来了一百艘船只。 前两日,刘升还会带着些兴趣当场看着崋军将士检查那些船,今日却没有。 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见从开封府逃出来的一众大明官员、权贵! 说起来这事也挺有意思。 因为二月底便被闯军围城,开封府的众官员并不知道商丘、虞城等地已归顺崋部,还以为这几城像之前开封一样在坚守。 于是这些人坐着船从开封城逃出来后,便前往商丘,结果全都成了崋军俘虏。 获此大功,驻守商丘的警备军惊喜万分。 听闻刘升在许州,便派出一支队伍将这些人都送来许州的亲卫军营地。 王帐内。 刘升先让人将大明河南巡抚高名衡单独带来。 这人倒是有那么点羞耻心,又或者是比较好面子,并没有见到刘升就屈服,而是挺立站着,看刘升一眼后,便偏过头去。 刘升道:“高名衡,你作为大明河南巡抚,不仅有守土之责,也有护民之责。 你是大明的官,孤是崋部的王,你丢失了大明的国土跟孤也没关系。 孤只问你,为何开封府上百万百姓会遭洪水之灾,这黄河究竟是怎么决堤的?” 听到这番话,高名衡转过头来,露出诧异之色。 大概是没想到刘升上来就问这件事,而且很重视的样子。 随即他就答道:“此事没什么好隐瞒的,开掘黄河大堤乃推官黄澍之计策。 不过,黄澍原本是想决堤引黄河之水冲击闯贼营地,顺带灌注开封护城河。只是不知下面人办事时哪里出了差错,竟尽致使黄河大决堤。” 第334章 罪魁祸首,五马分尸! 刘升听了高名衡的话不禁冷笑,“好一个‘不知下面人办事时哪里出了差错’,一下子便将你们这些开封百姓的父母官责任给摘得一干二净。 难道你们不应该是在决定启用‘决堤’之计时,便想到有可能令黄河大决堤,引发洪水吗?” 高名衡确实没修炼到完全不要脸皮的程度。 听刘升这话,他沉默了。 刘升一看高名衡这表情,便知道被他说中了。 而根据他从讯风卫等方面获得的情报,黄河决堤,洪水灌城,这些大明官员、权贵很快就弄到船只出城,有的甚至早有准备。 若非对黄河决堤有所提防,怎会准备得如此充足。 这些人肯定不想让黄河大决堤,爆发洪水。但是,他们也肯定对“决堤”之计的危险有所了解。 说到底,就是为了守城、消灭部分闯军,而枉顾开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 这就是典型的封建官僚思想:只要开封城守住了,周王也保住了,不论百姓死多少,在大明朝廷那里,他们都是有功的。 历史上的事情也证明了这点。 爆发了比这一时空更猛烈的洪水,使开封东南六七百里地皆遭水灾,殃及数百万生民,开封等诸多城池也没了,可就因为保住了周王,高名衡、黄澍等官员事后竟都升了官,履历中甚至有“守土灭敌有功”的褒奖!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这些人竟然也不怕因洪水死难的几十万开封百姓化作冤魂来索他们性命! 当然,据说历史上明军、闯军先后使用决堤之计。明军是想引水灌注护城河,顺带冲走部分闯军;闯军则是想用水浸倒城墙,协助攻城。 虽说双方在历史上实操没出问题,决堤完又堵上了缺口,却留下了巨大隐患,这才使得秋汛时黄河大决堤。 若让刘升来评论,便是这两方都又蠢又坏! 没哪一方真正把老百姓放在心里的。 这一时空虽然爆发的洪水较小,又有崋军北上搜救百姓,使得因此次黄河决堤而死难的百姓大大减少,但估计仍有数万乃至十几万百姓遇难。 所以,刘升没想轻易放过开封这些官员。 他目光锐利地盯着高名衡,道:“堂堂大明巡抚,竟敢做不敢说吗?” “罢了,”高名衡一叹,“阁下既要追究黄河决堤之责,我便将事情都说清楚了。 当日推官黄澍提出此计,我等曾爆发过激烈争论。左布政使梁炳、管河同知桑开第、知县王燮坚决不同意此事,认为太过弄险。 黄河大堤近些年本就失修,若决堤之处没选择好,便很可能造成溃堤,引发洪水。 然几日后闯军送来孙传庭大败消息,城中众人知开封已是孤城无援,唯有自救,我等这才通过了决堤之计。” 刘升倒也没想把开封的大明官员一股脑都杀了,但主要决策者肯定是要治罪,给开封百姓一个交代。 他问:“那定‘决堤’之计的究竟有哪些人?” 高名衡又略微沉默了下。 大约是知道他不招供,也会有其他人招供,随后便颇为光棍地道:“老夫、左布政使梁炳、右布政使蔡懋德、分守道苏壮、知府吴士讲、管河同知桑开第、推官黄澍、知县王燮。 另外,还有总兵虎大威、副将陈永福、参将高谦···” 听高名衡说了一堆人名,刘升跟开封府讯风卫汇报的情况对照了下,发现几乎全部属实。 但有两人高名衡未提。 一是河南巡按凌?,二是周王朱恭枵。 凌?早在洪水爆发前,便在守城之战中战死了。 但朱恭枵可没死。 他于是直问:“周王朱恭枵呢?可别说他没参加议事。” 高名衡稍稍沉默,道:“周王不过是受我等胁迫罢了,参与那场会议也只是旁听。” 刘升并不会只听高名衡一人的话。 让人将高名衡带到另外一处关押后,刘升又陆续“提审”其他开封府官员、权贵,终究是把事情弄清楚了。 事情跟高名衡说的基本相同。 所有开封官员中,梁炳、王燮在两次议事中都坚决反对此事,桑开第第一次反对,第二次勉强同意了。 至于周王朱恭枵,虽不说明言支持此议,却也是默认的。 最后,刘升让人将这些开封的文官武将都带到王帐中,目光冷冷地扫视着他们。 也不知是刘升如今威势太重,还是这些人多少有那么点愧疚之心,在刘升的注视下纷纷低下了头。便连虎大威这样的猛将,以及周王朱恭枵,都不例外。 “此番黄河决堤,百万百姓受灾,不知有多少人葬身鱼腹、泥沙中,孤既兵进开封府,便要给开封百姓一个交代。 决堤之事原委孤已调查清楚,想必诸位心中也清楚,这里就不多说了。 罪魁祸首,乃开封府推官黄澍——来人,将此人绑了,带往北方各难民营游营,百姓皆可唾骂之! 若七日后此人未死,再将其五马分尸,首级悬挂于开封北城头,其他尸身分葬开封城四方,以祭死难百姓!” 黄澍虽然从刘升提审众人开始,便意识到他不会有好果子吃,可听到刘升对他的判决,仍惧怕得一下子瘫软倒下。 待两名侍卫上前绑他,他才剧烈挣扎起来。 他是崇祯十年进士,才三十来岁,还年轻的很,还有很多福没想,很多银子没花,哪里舍得死?更别说先被数十万灾民唾骂,再五马分尸而死。 于是趴在地上嚎啕求饶。 “大王!我愿降崋!我胸有奇谋韬略可助大王三年一统天下!只求大王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啊!” 见黄澍露出如此丑态,便是将要接受判处的其他大明文官武将,也不禁露出鄙夷之色。 事到如今,他们又何尝不恨黄澍? 若非黄澍想出“决堤”毒计,如何会引发洪水?他们有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开封城被围,他们即便是降闯,也不至于有此屈辱遭遇。 刘升闻言,则毫不掩饰他对黄澍的厌恶,冷声道:“你这等人降崋,只会败坏孤与崋部的名声。孤便是收一条狗,也不会收你。 何况,今日若不将你严惩,如何能对受灾百姓交代?又如何能警告后来人,休要再用这等毒计牵连数十万无辜百姓?!” 说完,刘升挥手,示意侍卫赶紧将黄澍拖出去。 黄澍此人,历史上所做令人唾骂之事可不止“献计决堤,引发洪水”这一件。 开封城遭洪水淹没后,他以“固守献计之功”被擢升为江西监察御使,后又成为河南巡按御史。 当时崇祯赐给周王朱恭枵三千两银子当生活费,直接被这货私吞两千七! 后来他转任湖广巡按,成了左良玉的监军,在弘光元年清军南下之际,怂恿左家父子东下攻打弘光朝廷。 因为左良玉半路病死,他又诱导左梦庚率领数十万大军降清。 再接着,他为立功,假装未降清,利用与同乡(徽州)名士金声的友谊,引导清军活捉了金声,致使徽州抗清义军遭到严重打击。 后来这人又因垂涎福建郑家的积蓄,便派兵攻陷了中左所(厦门)···总之,这就是个卑鄙无耻、自私贪婪,又有点小聪明的大汉奸。 这种人刘升遇到了不杀,难道留着过夜? 待黄澍的嚎啕求饶声远去,营中安静下来,一众开封大明文武官员却都紧张起来,便连最先表现比较坦然的高名衡都不例外。 虽然刘升有所解释。 可他们还是感觉刘升对黄澍的处决太凶残了。 并非是五马分尸,而是游营七日,任灾民唾骂——他们此前都是高高在上之人,若也遭此处罚,谁受得了? 刘升再次扫视众人,“梁炳、王燮。” 听刘升点名,两人都站了出来。 相比其他人,他们倒是没那么紧张,却同样忐忑。 却听刘升道:“你二人在开封为官,本身并无恶名,甚至有些利于百姓的政策。此番又坚决反对实行决堤之计,按理应无罪。 但你们也算是开封百姓的父母官,对此事同样有一定责任,便罚你们在开封府做三月苦役。可认罚?” 梁炳已经七十岁了,此番经历洪水、被俘,身体状况已明显不如前,但仍拱手道:“我等确是对不起开封百姓,愿领罪。” 王燮就年轻多了,三十来岁,也跟着拱手道:“愿领罪。” 刘升微微点头,高声道:“将这两位带下去换身衣服,再找为大夫看看梁老先生身体是否有什么不适。” 虽然刘升是反王,可梁炳听到这话,仍忍不住生出感激之心,向刘升再次作揖,这才离开王帐。 到了帐外,他才恍然醒悟,他之所以会有此感受,主要是因为赞同刘升对老百姓的态度。 帐内。 刘升继续宣布对其他人的判处。 “桑开第判处苦役一年!” “高名衡、苏壮、吴士讲、虎大威,判处苦役五年!” “朱恭枵、陈永福、高谦等判处苦役三年!” “做苦役地点皆限制在开封府,非孤特令,不得调往他处!” 听刘升说完,高名衡先暗松了口气,随即又满脸苦涩。 虽然刘升没让他们游营遭灾民唾骂,可却限定他们在开封服苦役,若被灾民得知身份,恐怕仍有不少苦头吃,甚至可能不比游营遭唾骂强多少。 第335章 群情激奋,万人唾骂! 待高名衡等人都被带下去后,刘升来到了梁炳、王燮所在的营帐。 两人已经换了身干净、朴素的衣裳,一名大夫刚给梁炳号完脉。 瞧见刘升进来,几人都准备起身行礼,刘升则摆手道:“免礼。大夫,梁老先生身体如何?” “老先生身体尚可,只是多日忧急、疲劳、饥渴,需静心修养些时日才能恢复。” 刘升微微点头。 等大夫开了个调养的药方离去,他才看向梁炳、王燮,直言道:“两位可愿在服完苦役后出仕我崋部?” 刘升这种招揽方法,令梁炳、王燮颇为意外。 人家要招揽人才,都是直接免罪,还给高官厚禄。 结果到你这儿没许诺高官厚禄不说,居然还特别说明要服完苦役,这是诚心招揽的样子吗? 若是寻常人,多半就是这么想的。 梁炳、王燮开始也不禁这么想。 但随即又想到,这不正说明,刘升是个有原则的人吗?有些事本就不能混为一谈。 大概因此,崋部才能崛起如此之快吧? 然后王燮便一拱手,干脆地道:“在下愿意!” 梁炳则苦笑道,“老朽已经七十了,只怕有心仕崋,身体也不允许了。” 刘升听了一笑道:“梁老先生莫非是担心身体撑不住苦役之事?放心,我崋部不会给老弱妇孺安排重活。 回头我会让人安排些简易之事,梁老先生完全可以将这三个月的苦役当做养病。” 梁炳苦笑,“还请大王允我思考三月。” “也好。” 说起来,两人之中虽然梁炳已经七十岁,而王燮正当壮年,但刘升反而更稀罕梁炳一些。 根据讯风卫调查的资料,梁炳此人实在是刘升心目中的清正能臣,且十分亲善平民百姓。 其乃保定容城人,万历四十一年(1613)进士,先后历任郓城知县、阳信知县、光山知县,皆政绩斐然。 只不过比较倒霉,先后因为父母丧失而去职守孝,失去晋升机会——当然,这也和他不结朋党有关,也即是说在朝中无人。 之后担任广西监察御使,因弹劾魏忠贤被调去做监礼太庙、社稷等找不到丝毫存在感的差事。 后梁炳因病回家修养。崇祯四年才启复。 先后历任江西监察御史、贵州巡按、陕西道参议、潞安道参政、山西按察使、河南右布政使、左布政使。 除了在河南布政使任上,此前历任诸职皆留有于百姓又实惠的善政,且多次赈灾、救济,先后救活百姓数十万,绝对是治理地方的能吏。 另外,其做官数十年,家中也仅有几百亩田地而已,可见为官清廉。 这样善于做实事且亲善黎庶的清正官员,是跟崋部风气完全合拍的。 唯一可惜的是年龄大了些,将来即便仕崋,估计也干不了几年了。 刘升离开梁炳、王燮所居住的帐篷,回到王帐,便听秘书处人员汇报,“大王,第一批迁徙往天目山的灾民将要到扶沟县了。” 扶沟就在许州正东边,中间隔了个鄢陵。 刘升闻言心中一动,道:“派人尽快将那黄澍送过去,先给到扶沟的这些灾民解解气。” “是。” ··· 张锟、薛亮等灾民坐上大船后,沿小黄河顺流南下,很快就到了扶沟县。 就张锟所知,大船原本是要将他们直接送到商水县,再转走陆路南下汝宁的,可到扶沟后船却不知为何停下了。 “该不会让我们在这里就改走陆路吧?”薛亮猜测道。 “应该不会。”张锟如今对崋部充满信任。 薛亮还想再说什么,便听营长让他们先下船。不仅是他们,后面几十艘大船上的灾民也都陆续登岸。 众人在营长、大小队长的组织下排好队,便见有崋部将士押来了一个身穿大明官服却蓬头垢面的男子。 然后一位崋军军政员就拿着铁皮大喇叭道:“诸位开封的乡亲,前几日我军俘虏了从开封城逃出去的一众大明官员、权贵。 根据这些人招供,黄河之所以会决堤爆发洪水,是因为推官黄澍献‘决堤之计’,想要引黄河之水灌注护城河、冲走闯军。 此计显然是没把开封百姓的生命和财产安全放在心中,结果如乡亲们所见,引发了洪水,淹没开封城周边一百多里! 大王得知此事后十分愤怒,特判处黄澍北上各灾民营游营七日,任百姓唾骂,再五马分尸! 诸位也都是开封灾民,虽然南下,却也可以唾骂此人解气。 但最好别打他,免得他被打死——后面还有许多受灾百姓等着唾骂他解气呢!” 听了军政员这番话,灾民们先是震惊,接着纷纷愤怒地喝骂起来—— “天杀的狗官啊!竟然敢掘黄河!” “狗官!狗官!真是狗官!” “黄澍这个害人精,听说刚到开封就收受贿赂,致使百姓冤死,果然不是个东西啊!” “这种伤天害理之人,五马分尸怎么够?就该千刀万剐!” “俺娘和孩子都是因为这人才死的,俺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才解恨!” “···” 一时之间,很多灾民看向黄澍的眼睛都红了,骂声更是如惊涛骇浪,冲击着黄澍的耳朵和心神。 他再次给吓软了,如一摊烂泥般倒在地上。 灾民们虽然经过几日“训练”,知道崋部重秩序、纪律,又有大小队长维护队伍,可此时群情激奋之下,仍要失去控制。 好在崋军早有准备。 一队火枪手见状,齐齐朝天放了一枪,顿时让灾民们都安静下来。 军政员再次才重申道:“我知道乡亲们恨不得立马杀了黄澍,食肉寝皮。但此人如何处置,大王已有命令,乡亲们既为我崋部百姓,便该遵守王令! 况且,北边还有几十万灾民也等着此人解气,大家伙儿都是乡亲,总不能只顾自己出气吧?!” 被枪声震慑,再听了这番话,激愤的开封百姓才算稍稍冷静下来。 随即四个崋军将士用几米长的绳子,拉着被绑着双手的黄澍,走向人群夹道。 黄澍已经软到没法站立,便成了被拖着。 开封百姓都用愤怒到要吃人的眼神看着他,等他被拉到面前,便纷纷向他吐唾沫,大骂。 “狗官!” “不得好死!” “等着下十八层地狱吧!” “死在开封的冤魂会化作厉鬼找你的!” “呸!且让你多活几日!” “···” 张锟虽然家中没死人,但亲友也有死的,再想到失去的家业,同样狠狠唾了黄澍一口。 薛亮也不例外。 待黄澍从张锟所在的这一营百姓排成的夹道中拉出去时,已经满身唾沫、臭烘烘的了。 张锟望着其被拖走的背影,道:“俺还以为黄河决堤是天灾,没想到竟是人祸。说起来也是,如此毒计、险计,巡抚等人怎么会同意的? 依我看,不仅这黄澍有罪,巡抚高名衡等同样有罪!” 薛亮同样感叹,道:“谁说不是呢?不过瞧大王对黄澍的处置,高名衡那些人多半也落不了好。” 张锟又看向西边,道:“听说大王正领军围困许州,真想去见见大王是何等风采啊。” 薛亮也颇为向往。 他认为刘升多半要成为像朱元璋一样的开国圣君,并且多半没朱元璋那么大杀性,将来在历史上的功绩也会更大。 若是能早早见上一面,乃至“简在帝心”,将来必能得到重用。或可成为开国名臣,青史流芳。 过了会儿,营长下令众人商船,继续顺着河流南下。 虽依旧不知将被迁徙到何处,但薛亮等开封百姓心中却不再那么忐忑了··· 第336章 闯军袭击,怒破许州! 与高名衡等人一起被俘的,还有一些普通官吏、士绅、官兵以及这些人的家眷,总计有个五千多人的样子。 对于这些人,崋部通通罚作一月苦役。 开封府司狱(品级不入流)陈潜夫便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得知莫名奇妙被崋军视为俘虏,还被罚作苦役,陈潜夫最初还准备找崋军将领评理。 但在知道黄河决堤的真相,以及兴崋王对黄澍和高名衡、周王等人的处置后,他便没了这想法。 黄澍算是他的顶头上司,为人贪婪阴狠,自私自利,完全不把他人性命当回事,能提出这种毒计、险计很正常。 兴崋王判其游营七日,受百姓唾骂,再五马分尸而死,在陈潜夫看来丝毫不过分。 需知,因黄澍这条毒计,不知有多少开封百姓死于洪水之中。 至于对高名衡、周王等人决策者的判处,自然也毫不过分,甚至有些轻了。 他们这些人是因为跟高名衡等混在一起,才被殃及池鱼,罚作一月苦役。 而真正开始在崋部当苦役后,陈潜夫发现:崋部的苦役完全没他想象得那么苦,一日三餐虽不管饱,却也不会让人太饿,至少有干活的力气。 这样的日子,此前不知多少饥民想过都过不上。 另外,崋部也不是让他们这些人去为私人干活,而是在开封府修河挖渠、排解洪涝,建屋修房,为百姓创造居所。 所做都是有助于恢复开封府民生之事,极有意义。 因此他打定主意,只要苦役期一结束,便立即仕崋! 陈潜夫所不知道是,如今他走上了与历史上完全不同的路。 历史上,陈潜夫在洪水之后,通过在杞县侍奉周王,得到推荐,在崇祯十六年冬被任命为开封府推官。 他虽是举人,却有豪杰气,行事不拘小节,往来开封、汝宁、南阳三府,结交刘洪起、萧应训、沈万等地方土寇,使之为大明朝廷所用。 待李自成在山海关大败,西逃入陕西的消息传来,陈潜夫便协助弘光朝廷委任的巡抚越其杰,用沈万登、刘洪起、萧应训、李际遇等土寇,将河南从闯军手中收复大半。 算是一个能抓住机会,颇为有能力的人。 后来因受弘光朝的三大案之一的“童妃案”(护送童妃至南京)牵连,被逮捕下狱。 清军破南京,他从狱中逃出,回到绍兴散尽自家和老丈人家的财产,招募数百乡勇抗清。 兵败后与妻妾一起自尽殉国。 也即是说,此人虽不拘小节,但在大事上却很有底线。 如今,只因经历、见识不同,他认为崋部确有革鼎建立新王朝的气象,自然不会再愚忠大明。 ··· 四月二十七日。 许州东郊,亲卫军营地。 亲卫军已盯着许州城十日了。 让刘升失望的是,除了最初禹州派过来一万多援兵,便再无别的援兵过来——他最希望袁宗第率领郑州的十数万大军南下,来打一场大战。 这天下午,刘升正在王帐中看着地图,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便听一阵马蹄声及焦急地喊报声由远及近。 “报——” 很快,一名信使便被侍卫带到了帐内,递上一个红漆竹筒——这是急报! 刘升拆开来一看,顿时神色变得阴沉无比。 却是闯军先派兵袭击并攻破了崋军在朱仙镇附近设立的一个灾民接应点,随后又以数万精锐猛攻通许! 幸亏崋军在通许本就驻守了一旅常备军,其他各部闻讯也迅速回援,这才将来袭的闯军精锐打得大败溃退,解了通许之围。 “我军救援开封百姓,闯军竟派兵袭击灾民接应点和难民大营所在。这个李自成,当真是给脸不要脸!” 刘升愤怒地拍了拍桌子。 随即道:“传孤军令,亲卫军各旅立即准备攻打许州,天黑之前,孤要在许州城内吃晚饭!” “遵命!” 虽然过去这几日,一个旅的胜捷卫被陆续派往北方支援救灾工作,但许州城外仍有五万余亲卫军。 随着刘升一声令下,整个亲卫军大营都动起来。 半个小时不到,崋军便在许州城东门外摆好了军阵,将两百多门陆军炮也推了出来。 许州城头。 刘国昌、刘体纯、谢应龙三人看得心惊肉跳。 刘国昌声音干涩地道:“刘升的亲卫军竟携带了如此多的红夷大炮?这城可怎么守?” 谢应龙则拍打城垛,气愤道:“我就知道,这刘升迟早会毁诺。今日的一百艘船我们明明送去了,他却忽然攻城,真是言而无信!” 刘体纯神色凝重无比,“这许州城怕是守不住了。” 轰··· 一连串的炮声响起,两百多发试射的石弹便砸在了许州城内外或城墙上。 “快!先让将士们躲到城墙下面,只留少数人在墙上观望···” 刘国昌、刘体纯等当即大吼着指挥起来。 可惜,在崋军绝对的炮火优势面前,任何指挥都是徒劳的。 亲卫军这两百多门陆军炮中,有十门口径相当大的重炮,可发射相当于32磅舰炮的铁弹,专用于攻城。 在这种大炮的轰击下,许州成东墙一次又一次的震动,仿佛摇摇欲坠。 许州城虽然也算高达坚固,可在挨了几十发重炮铁弹后,一处有些失修的城墙还是轰然倒塌,露出一道近十丈的大缺口。 “杀呀!” 早有准备的胜捷卫将士,趁机飞速架起浮桥,渡过护城河,从缺口攻入了许州城。 闯军抵抗意志虽然比明军强不少,可此时也被崋军的火炮打蒙了、吓怕了,面对杀入城的崋军,竟没有多少抵抗的。 或是直接弃械跪地投降,或是从其他三个城门逃跑,唯有刘国昌等将领身边的精锐悍卒据守一些建筑顽抗。 然而亲卫军中的胜捷卫最擅长城市巷战,又有手榴弹这种利器,闯军悍卒的顽抗也只不过稍稍延缓了崋军接掌整个城池的时间而已。 开战两个时辰后,太阳将要西沉时,许州城中最后一股顽抗的闯军悍卒也被剿灭。 刘升进入许州城,来到此前被闯军改作防御使衙门的州衙,胜捷卫副师长郭浩立即过来汇报战果。 “启禀大王,许州城中顽抗之闯军已全部被肃清,大部分闯军溃逃出城,小部分被俘,还有一小部分顽抗者则被击毙。 敌我双方的具体伤亡数字目前还在统计中,或需要到晚上才能获知。” 刘升先微微点头,随即问:“闯军的防御副使刘国昌呢?” “重伤被围后自尽了。”郭浩颇为感慨地道,“另外,作为刘国昌副手的闯军都尉谢应龙逃出了城,另一都尉刘体纯则受伤被俘。” “刘体纯受的伤可重?” 郭浩没想到刘升竟会问这个,但还是答道:“右臂中弹,但他穿戴了臂甲,铅弹并未完全射入体内,大概只是轻伤。” “将他带来,孤要见一见。” “是。” 刘升见刘体纯,自然是因为此人乃是历史上夔东十三家之一,算是闯军中的抗清名将。 这人二十几岁,此时应该才在闯军中展露头角,尚未被重用。 刘体纯被带来后,瞧见刘升立即质问:“兴崋王,亏你也是天下皆知的大英雄,竟不守信用,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听将这话,刘升气笑了。 “孤不守信用?开封百万百姓因你们闯军与明军争战而陷身洪水,孤不顾正要攻打南方诸省,便火速派兵来开封府救援灾民。 你们闯军呢?作为开封府的统治者,不救灾不说,反而趁机袭击我军的灾民救助点,还要攻打通许难民大营。 刘体纯,你摸着胸口说说,若你是无关的人,是会耻笑孤,还是骂李自成?!” 崋军北上救援灾民之事,刘体纯自然知道,也相信。 不然刘升为何一直围着许州城逼要船只? 讲实话,若无崋军救援灾民的行为作对比,刘体纯也不会觉得“两军攻伐,不择手段”有什么不对。 这年头,自己活下去都很难了,能有机会争一份富贵更难,谁会真的在乎普通百姓死活? 可如今有崋军作对比,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闯王在建制称王时,也是说过要带百姓们过好日子的。 可瞧瞧如今闯军的行为——崋军救灾,闯军却趁机袭击,哪有为百姓着想的样子? 刘升见刘体纯一时哑口无言,便冷哼道:“我看你也是条汉子,回去后好好想想此事吧。若明白是非,便归顺我崋部,当个真正为国为民而战的军人!” 说完,示意侍卫将刘体纯带走。 此番闯军敢袭击崋军的灾民接应点以及通许大营,仅拿下许州可难解他心头之气,必须继续教训闯军才行。 第337章 闯军撤离,开封知府 时间进入五月。 在陕西,闯军已经攻破西安城,并占据了大半个西安府,李自成更是入住到了大明秦王府中。 但此时,他坐在秦王府承天殿内,并不怎么高兴。 闯军虽攻下西安,可孙传庭却带着数千精兵以及秦王朱存极提前逃去了汉中,无异会成为闯军之后入蜀的阻碍。 若仅是此事,也不至于让李自成烦恼。 在他看来,如今孙传庭和大明一样,都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真正令他攻占西安喜悦尽散的,是今日从河南传来的两封战报。 先是郑州袁宗第禀报,其派遣王进才、郝摇旗袭击通许崋军营地,反被打得大败,数万精锐丢盔弃甲而逃,折损大半。 随后又有禹州白旺禀报,言刘升亲卫军已攻陷许州,禹州等地危急,请求援兵。 事到如今已经很明显,他若不想丢掉开封府剩余的禹州、新郑、郑州、荥阳等地,必须得向开封府派遣重兵,与崋军来一场大决战并获胜才行。 说起来,如今“闯”字旗下的军队总数可能有七八十万。 但以李自成等人眼光,其中勉强可称“精锐”的最多也就二十来万人,并多以明军降卒为主。 如今他想要尽快攻占陕西其他州府,都巴不得再从别处调遣些“精锐”过来,又哪里有兵马派往河南,去与刘升打一场多半可能会输的大战? 没错,李自成清楚的认识到,如今闯军并非崋军对手。 所以他根本不想为了开封府跟崋军打一仗。 问题是,先前是他让袭击崋军粮道,引起了这场大战;如今又要丢弃开封府,未免面子上有些不好看——他如今毕竟是称王建制了,不能像以前那样,遇到难打的敌人想走就走,攻占了的地方想丢就丢。 若没有一个过得去的说法,今后他麾下文武官员以及将士、百姓,恐怕都没法定下心来经营一地。 于是,他今日又将随行文武官员叫了过来,议开封府之事。 说完开封府的军情,李自成就期待地看向李岩,问:“军师对此事有何看法?额们可需要暂缓在陕西的攻势,会师与崋军争夺开封?” 李岩明白,李自成之所以先问他,明显是已经不想要开封府了,想让他来找些理由,好有台阶下。 李岩虽然暗怨李自成之前不听劝,但同样认为此时无法与崋军争夺开封府。 他于是道:“大王,开封府此前数年连遭干旱、蝗灾、兵祸等劫难,土地荒芜、百姓远走。 如今又遭遇洪水,想要恢复生气,非数年苦心经营不可。若想恢复昔日繁华,更是得数十年之功。 我军又眼下又明显不是崋军对手,实在不宜为开封府与崋军大战。 因此,倒不如将军队从开封府撤出,依靠虎牢关等险关、要地紧守河南府。 如此便可将开封府的十几万军调入陕西,好尽快攻占全陕,乃至进军四川、甘肃、山西。” 李岩能看出李自成的心思,更擅长揣摩人心的牛金星自然也看出来了,因此竟罕见地赞同起李岩的提议来。 “大王,李军师说得对啊。如今陕西这边正缺兵马,与其在开封府跟崋军纠缠,倒不如调兵来陕西攻城掠地。” 王邻臣、来仪同样有眼色得很,也相继表达类似的观点。 李自成见了心里高兴了些,却故作无奈地一叹,道:“这般,额便只能将开封府先让给崋军了。” ··· 亲卫军攻克许州后,又相继分兵攻克北边的长葛、洧川,以进一步保障小黄河这条水运粮道的安全。 而在北边,第十七旅等常备军,也在中牟、朱仙镇建立了防线,提防闯军再次来袭击通许的灾民营地。 至于说原本在归德府睢州、宁陵、考城的谷可成所领数万闯军,早在崋军数个独立旅北上之初,便被逼得退过黄河,到山东去了。 眼见时间进入五月,刘升一面令开封周边的部队加紧对灾民的搜救,一面令各难民营预防瘟疫。 一般来讲,洪水之后必有大疫。此前开封周边又经历数场大战,死人颇多,瘟疫出现的可能性便更大。 不过如今崋部对寻常瘟疫的防治流程已经颇为成熟,倒也不太怕。 这日,刘升在许州州衙中,正看着地图,准备明日出兵攻打禹州,便有侍卫汇报说马金水来了。 马金水作为讯风卫统领,一直在负责北方的讯风卫工作,刘升北上后,他没两日便过来随军了。 见到刘升,马金水匆匆行了个军礼,便递上一封密报道:“大王,禹州、新郑的闯军都撤离了。” “撤离了?” 刘升露出讶异神色,接过翻译好的密报看起来。 密报内容很简单,今日一早,禹州的白旺率领三万多闯军撤往汝州,临走前还在城中大肆搜刮了一番粮草、钱财,引起禹州民乱。 新郑的闯军则是撤往登封去了,临走前同样搜刮了新郑的粮草,弄得当地民不聊生。 看完,刘升微微皱眉道:“难不成闯军要放弃开封府?” 马金水如今也经验丰富,闻言便道:“臣这便派人催问郑州那边的情报。” 等到晚上,郑州那边的情报传来,袁宗第果然也率领十几万大军退往河南府。 和禹州、新郑这边不同,袁宗第还驱赶部分百姓随军一起离开,似乎想要把郑州、荥阳等处整成一片荒无人烟之地。 刘升不再疑惑,次日便调大军北上、西进,相继占领禹州、新郑、密县、郑州、荥阳、河阴、荥泽。 就此,除了虎牢关所在的汜水县尚为闯军占据,开封府黄河以南诸州县皆为崋军所有,整个归德府,亦为崋军所有。 然而,正如李自成、李岩等闯军高层所料,崋军占据这一大片土地后,并没有获得任何直接的好处,反倒是多出一百多万嗷嗷待哺的受灾百姓。 时间来到五月中旬,得知已有五六万灾民被送至确山县,刘升便知道,他该去天目山负责移民之事了。 这一日,刘升率领侍卫团、骁骑卫来到了西华县。 见到葛文优后,刘升便问:“孤欲以你为开封知府,你准备怎么做?” 葛文优听了心中一阵激动。 开封知府,这在大明可是正四品官,比府同知高了两级!而且开封可是大府,原河南巡抚衙门所在,意义也非同一般! 他在崋部为官一两年,知道刘升要听的并非表忠心之话,而是他的施政想法。 当即控制住激动的心情,认真思考一番后道:“微臣以为,开封府首要任务还是安置难民。 而要安置难民,搜救仍需继续,排涝之事也要加紧,唯有如此方可赶上夏播。 另外,开封城虽有部分埋于泥沙、洪水,但待洪水退去,便可设法挖掘其中可用物资、钱财,用以恢复开封府民生,为中枢节省钱粮。 最后,灾后各地恐怕有不少贼匪啸聚,还需派遣军队剿匪,以保各州县安靖。” 仓促之间,以葛文优的见识也只能想到这些政策了,也不知刘升满不满意。 可他又不敢当面看刘升表情,只能低着头等待。 “你所想都不错,但一定要注意轻重缓急,注意充分调动灾民恢复生产的积极性。” 听到这话,葛文优顿时心中放松,应道:“微臣必谨小慎微、鞠躬尽瘁,竭力恢复开封府民生,不负大王所托!” ··· 五月二十三日,刘升王驾至汝阳,入住原崇王府。 刘升已经有近半年没见到李长文了,再见,发现李长文头上居然多出了十几根白发。 须知,李长文才三十几岁,尚未到四十。华发早生,必然是过度操劳的。 这让刘升不禁心生些许愧疚——他丢给李长文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当即关慰道:“先生还需注意身体啊。” 李长文虽然长了白头发,人也一如既往的清瘦,但精神却不错,闻言笑道:“大王放心,臣身体尚可。” 刘升直言道:“先生如今身兼政务院总参政、吏部左侍郎、河南与湖广巡抚、汝阳知府,事务繁巨,肩上担子太重了。” 听刘升这么一说,李长文也觉得随着崋部制度日益健全,他再身兼这许多职务不太合适。 这时刘升又道:“汝阳知府、湖广巡抚之职,先生可有合适人选推荐?” 李长文想了想,道:“义阳知府高斗垣,可调任为汝宁知府。至于通判季象乾,本义阳息县人,就在本地为官终究不好,可胜任为开封府同知。 原湖广随州知州徐世淳,降崋后留任,政绩卓着,或可为义阳知府。 至于湖广巡抚,臣一时也难以找出合适人选。” 第338章 宰辅劝进,一后四妃 刘升一听,就知道李长文并非不知何人适合担任湖北巡抚,而是想要避嫌。 他于是道:“那便让王扬基担任湖北巡抚吧,此人为我崋部劝降数位贤才,也算是立下不少功劳。军事上不行,可治理地方还是有点能力的。” 李长文点头,“王扬基确可胜任。” 之后,刘升又跟李长文聊了一些崋部的其他行政事务,比如中枢各部门主官人选、制度改变,又比如地方上一些问题,等等。 再之后,刘升又与李长文一起去视察了汝阳兵工厂。 如今汝阳兵工厂仍是华部最大的兵工厂,其次是舞阳兵工厂,确山的兵工厂只能排到第三。 可以说,崋军能够在快速扩军与扩张中仍保持着颇高的战斗力,这三处兵工厂居功至伟,其中又以产量最大的汝阳兵工厂居首功。 李长文之所以一直坐镇汝阳,一方面是为了方便粮草物资调度,二便是为了监督汝阳兵工厂的生产和发展。 所以,刘升每次过来都要视察汝阳兵工厂,既是表明重视的态度,也是要实地了解该兵工厂情况,好做到扩军时心中有谱。 次日。 刘升将要启程离开汝阳时,李长文郑重提起了一件事。 “大王,如今我崋部已占据河南大部,以及湖北、湖南、江西、淮南、南直隶,杨将军攻打浙江以来也捷报频传,估计不久就能拿下整个浙江。 大王欲尽快平定天下,是该更进一步,建国称帝了。” 这是劝进! 以李长文近乎崋部“宰相”的身份,是不会轻易劝进的,也不需要这个功劳。 他既然这么说,那就是真的认为,刘升以及崋部该更进一步了。 刘升其实也觉得该更进一步了。 底下很多官员、武将,早就觉得“崋部”不顺口,改称“大崋(四声)”。甚至他在一些非正式场合,也会偶尔称“大崋”。 可见,他再不称帝建国,崋部的体制就要跟不上崋军占领的地盘以及人心的需求了。 想到这里,他慎重点头道:“先生之意孤明白了,待移民之事完成,孤便在南京登基称帝。先生这边也需早做些准备,到时候好参加孤的登基大典。” “是。”李长文应了声,随即犹豫了下,又道:“大王若登基称帝,后宫仅一后一妃未免单薄,还需选秀女,以充实后宫。” 刘升觉得选秀太麻烦了。 而且如今天下都未统一,他便选秀,未免显得急色,会让一些不明就里的百姓误认为他荒淫无道——历史上南明的弘光皇帝朱由崧不就因为急着选秀,被谣传为蛤蟆天子吗? 他看向李长文,莫名就想到了李灵菲,于是笑问:“灵菲尚未婚配吧?先生可愿做孤的岳丈?” 李长文听了愕然,开始还以为刘升开玩笑。 随即便知道,刘升不可能拿这事开玩笑。 李灵菲今年已十五岁,母亲早故,他又与之分开,一直忙于政务,确实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许配。 要说刘升当女婿自然是让人满意的,看他心中却有不少顾虑。 “大王,臣身居要职,若再为国丈,是否不妥?” 刘升道:“开国之时对于此类事哪有那么多忌讳?若先生不嫌弃,孤便选定灵菲了。” 听这话,李长文还以为刘升真的很喜欢李灵菲,便同意了。 仅一个李灵菲肯定还不够,刘升随即又想到了白太微。 不过白太微此前毕竟是坤道,也不知愿不愿意做他的妃子,他准备私底下先找人问问,若白太微不愿意,那就算了。 等回到南京,再让章旷等人推荐一个江南大户女子,以安江南士绅、大户之心(让他们安心,不代表以后不搞他们,而是让他们放松警惕)。 如此凑个一后四妃,登基大典上也就不寒碜了。 ··· 天目山脚下。 张锟、薛亮等作为第一批到来的灾民,已经在此宿营近一个月了。 如今这里聚集的灾民已经多达六万余,可崋部似乎仍没有安排的意思,这让张锟、薛亮等人都迷糊起来。 若非此前他们很多人性命都是崋军救的,一路迁徙过来,又被安排得极为妥当,恐怕如今便有很多人闹起来了。 “张兄,如今我们营中已有些百姓开始抱怨了,再拖下去恐怕会出事。你说这上面的人怎么想的,竟让我们停驻于此近一个月都不给安排?” 张锟也不解,但对崋部依旧信任。 他道:“我等最早到,是在此等了近一个月,然最近一批来的灾民才刚到了几天而已。 我想,上面多半是要等百姓凑够了一定人数,再一起做安排。” “那也不必让我们在这里等着啊?难不成要安排我们在天目山脚下屯田?来的时候我可是看了,这边人烟已经比较稠密,可没什么荒田野地可供开垦了。” 张锟道:“事到如今,着急也没办法,只能耐心等待。薛兄作为大队长,更应该做好表率,让麾下之民都耐心等。” “我知道···” 薛亮话还没说完,便听见营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及高喊声。 “大王将至,或巡视各营,所有移民营做好迎驾准备!” “检查各营卫生,注意队伍秩序,严禁骚乱喧哗!” 听见这话,各营官吏及百姓先是微愣,随即就都兴奋起来。 “大王要来巡视移民营?这岂不是说俺们能见到大王了?” “太好了!快检查一遍营中卫生,若大王来俺们营中,决不能留下不好印象!” “快快快!各大队、小队先检查卫生,再排好队!” “···” 随着刘升将要到来的消息传开,各个移民营的百姓都动起来。 一个小时后,刘升带着侍卫团、骁骑卫至此,隆隆的马蹄声,引起了各个移民营的百姓瞩目。 虽然隔着营地、人群,根本瞧不见刘升身影,但很多百姓仍翘首眺望。 刘升在快走到移民大营尽头时,才忽然停下,指向左边一个移民营道:“便到这个营去看看吧。” 闻言,侍卫立即先进去排查危险。 之后,随行官吏及其他侍卫,才拥着刘升进了这个移民营。 很巧,该移民营正是张锟、薛亮所属。 瞧见刘升骑着高头大马进来,张锟不禁心中激动,人都微微颤抖——他已经视刘升为大英雄,如今见到大英雄本人,自然激动不已。 这时营帐带头作揖,高喊道:“参见大王!” 张锟、薛亮等营中官吏、百姓立即跟着躬身作揖,大喊:“参见大王!” 刘升微微一笑道:“诸位开封的乡亲们都平身吧。” 待众人直起身来,他用温和的语气接着道:“诸位应该已经在这天目山脚下等待许久,有些不耐了吧? 不过不要紧,孤既然来了,诸位就不必再等了,明日便可前往移民目的地。” 听到刘升这番话,寻常百姓一时没多想。 可张锟、薛亮等人却不禁疑惑。 明日便可到目的地? 莫非崋部真准备将他们这几万人安排在天目山附近,又或者是山中? 可当初那位旅军政员可是说过,他们要去的地方,土地肥沃不亚于开封啊。 不解归不解,却没人敢在此时提出疑问。 之后,刘升又巡视了几个移民营,说了一番类似的话,便让骁骑卫在山下扎营,他则带着侍卫进山。 来到阔别近半年的刘家寨,刘升又让大部分侍卫留下,只带一哨最精锐的侍卫通过山洞去北美··· 第339章 香云食髓,移民十五万! 刘升来到山洞别墅时,李香云正带着她这一组电报员在别墅一楼工作。 因为通讯工作需要,她这个电讯组基本上每日都在别墅一楼。 至于李香云住处——自从她嫁给刘升为妾后,便搬到二楼住了。 事实上,一楼除了电讯组常驻,隔几天就需要往外界运送一次物资。不仅是电讯组的办公室,也是北美和这边交换屋子的重要通道,本就不适合住人。 李香云才嫁给刘升没多久,便近半年不见刘升身影,瞧见刘升时,眉眼间有一股难以掩饰的幽怨。 虽是如此,李香云还是带着几个女电报员盈盈施礼。 “参见大王!” “平身。” “谢大王!” 随即,刘升先将带来的一哨侍卫送到北美那边——主要是让他们排查那边的安全问题,并为刘升之后的巡察工作做准备。 之后,他让电讯组其他人继续在一楼工作,他则和李香云来到二楼。 李香云爱刘升爱得很深,又初为人妇,与刘升数月不见,实在想念得紧。 红娘子尚且有孩子陪伴,她却没有。 等上了二楼,便不禁转身,含情脉脉地看着刘升。 “大王···” 听到李香云的呼唤,刘升也不禁心动,问:“香云,你可会骑马?” “骑马?”李香云大眼睛忽闪。 刘升微笑着道:“你若是会骑马,便会知道手握缰绳,纵横驰骋的感觉多好。” 听刘升这么说,李香云不仅露出向往之意。 刘升又问,“你可知我最喜欢在哪种地形驾马驰骋?” “哪种?” “溪流深谷之内,皑皑雪峰之间。” 李香云闻言竟听懂了,不禁俏脸羞红··· 一个小时后,李香云嘴角含笑,沉沉地睡去。 刘升则来到了一楼,回味云雨,仍有些意犹未尽。 恰好见厅中李灵菲望过来,便目光颇具侵略性地看了她一眼,让李灵菲顿时俏脸绯红,低下头去。 想起跟李长文谈好的事,刘升索性对李灵菲招了招手,道:“灵菲,你过来。” “是。” 刘升也不避讳其他几个女电报员,直接道:“我已经与你父亲谈好,在南京登基称帝时,迎娶你为皇妃。你没什么意见吧?” 刘升这番话实在太直接了,可以说是冒昧。 李灵菲羞得耳朵都红了,却不忘摇头,轻声道:“没,没意见。” “这便好。”刘升笑着点点头。 他拿出一个准备好的小檀木盒,打开来,里面却是一对儿美轮美奂的翡翠手镯。 “这对手镯送给你。” 类似的珍贵首饰刘升给红娘子、李香云也送了件。 李香云还是头回收到父亲之外男子送的礼物,心里感觉格外奇妙,念及她将要嫁给刘升为妃,便收了起来,再次施礼道:“谢大王。” 刘升拍了拍李灵菲的香肩,笑道:“今后不必跟我客气——对了,香云估计要睡好一会儿,这边电讯组的工作,你注意着点。” “是。” 随后,刘升也不歇息,便前方北美那边。 他要先去巡察,实地了解了北美各镇、各营地的情况,再进行移民。 其实北美这边的情况,柳大川等人一直再通过电报定期地进行汇报。刘升刚才跟李香云共赴云雨时,也询问过一些事,但他还是要实地去了解下才放心。 来到北美这边,刘升发现,过去了小半年,华初镇变得更加繁华了,建筑物也更多——虽然还没城墙,但建筑规模已经可以与大明那边一些小县城相媲美。 当然,不同于大明那边的县城建筑风格,这里的建筑乃至百姓装束,都带着一点异域风格,风气也更加的自由。 在柳大川的陪同下,刘升先在镇子中游览了一番,便来到政事堂。 坐下后,刘升直接问最关心的一件事。 “夏收应该快结束了吧?今年华初这边的麦子收获如何?” 柳大川已有点发福,闻言笑着道:“得益于大王所授超级小麦种子的推广,以及此地土地的肥沃,今年各镇各营地小麦几乎都是大丰收。 根据目前各镇、各营上报的夏粮收获数据,今年所收小麦,足够崋部北美这边的二十几万百姓一年口粮!” “收获竟这么多?”刘升听了微微讶然,随即提醒地问:“会不会有下方官吏为了邀功,浮夸虚报?” 柳大川虽然觉得不至于有人冒险做这种事,却也不敢肯定,当即道:“微臣回头就派都察院的人下去巡查核实。” 随着崋部制度不断改变、健全,柳大川如今不仅是华初县知县,更是崋部北美政务院的参政、军机处协理。 不仅是行政方面的一把手,对军事事务也有一定发言权。 当然,因为可以通过电报与刘升远程联系,不论是北美,还是其他地方的崋部军务,都是以刘升命令为主。 刘升道:“如果粮食大丰收真实无虚,那今年这边应该可以接纳十几万难民。” 小麦收获都够北美崋部现有的二十几万人口一年口粮,那么后面收获的红薯、玉米、大豆等作物,便算是富余出的粮食。 以北美土地之肥沃,这几类粮食收获绝对不会少。 尤其是推广开来的后世红薯,肯定也可以获得大丰收。 刘升原本计划今年向北美移民控制在十万以内的,现在却觉得可以多移民个三四万。 柳大川也觉得,随着北美这边各镇、各营地的发展,对新移民的一次性接纳上限大大增加。 闻言便点头道:“多的不说,十五万以内应该是可以承受的。” 刘升又问,“之前让新建五个营地,可都建好了?” “建好了,两千老移民也都迁徙去了新营地中。” 如今崋部对安置新移民已经有了一套很成熟的流程——既先从老移民中招募人手,去开垦建设新营地;然后再将新移民大部分填充如新营地中,小部分补充入各镇、各老营地中。 通过各种措施、条例,鼓励百姓去建设新营地、开垦更多田地。 再加上此番,刘升本就有意在今年再迁徙一批百姓到北美,因此在春上便让柳大川这边着手建立新营地。 时间充足,这一次北美新营地建设便从容得很。 刘升听了先是点头,随即就道:“既然决定移民十几万,五个营地就不够用了,还需再增建至少六个新营地才是。” 柳大川问,“是否仍建在金湾那边?” 金湾是崋部给后世萨克拉门托所去的名字。 因为新洛河那里几次大拐弯,还发现了金矿,故名金湾。 那水流充沛、树林茂密,但地形依旧是平原,土地肥沃,野生物资源也颇为丰富。 虽然之前的五个新营地都在金湾,但每个营地才一万余人,以金湾的容纳能力,再建立六个新营地毫无问题。 刘升稍稍想想,便点头同意了。 跟柳大川议完事后,刘升便带着骁骑卫,骑马前往各镇、各营地巡察,一直到天黑在回来。 晚上,他住到了别墅中。 李香云对于夫妻之事食髓知味,虽然休息了大半天,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却知道机会难得,晚饭后洗漱完,便又缠上了刘升。 可惜她身娇体柔,不像红娘子那般从小练武,根本不是刘升对手,坚持不到一小时就败下阵来。 纵使有心再战,却也无余力了,便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次日。 刘升开始移民。 在刘升移民的同时,依旧有灾民不断从开封府被迁徙到天目山脚下。 因此刘升每日也不逞能,只转运一万余灾民。 如此过去十来日,前后向北美转运近十五万灾民,这次大移民才算是结束。 经过这次大移民,崋部在北美百姓总数已达四十万! 因为这一次移民太多,刘升担心出事,并没有在完成转运工作后就走,而是又呆了几日,这才启程前往南京。 临走时,李香云与他依依不舍地告别。 刘升安慰道:“你不必担心,等过段时间,我在南京那边完成了登基称帝的准备工作,便派人接你过去。 不过到那时候,别墅这边的通讯工作,便得由你母亲负责了。” “嗯。”李香云点头,“我会跟母亲说好,让她负责好通讯之事的。” 刘升不再多说,松开了李香云的手,大步离去··· 第340章 后宫闲话,拿下全浙 在刘升离开北美这一日,已经到北美十余日的张锟、薛亮仍处在对新生活的适应中。 作为这次被刘升第一批转运到北美的移民,两人都随着同营移民被安排在一个大营之中。 薛亮改任生产大队长,张锟则成为大营后勤管事之一,专门负责记录后勤相关的账目。 薛亮感觉他堂堂举人,只当一个“生产大队长”太屈才了,而且他对种地其实不怎么会。于是,在得知大营中将开设夜校后,他便报名兼任夜校老师。 一则可以多赚一份薪酬,二则可以多一条晋升通道。 这一日吃晚饭,张锟、薛亮又聚到了一起,谈论起被迁徙到北美的经历,以及这边的种种见闻,仍觉不可思议。 “真是没想到,大王竟然是谪仙降世,有神通在身,能将我等转运至这海外膏腴之地。 这几日,我找好几个懂得种田的老农问了,这边土地怕是自古以来都未被开垦过,肥得流油啊。” 薛亮一边吃着咸鱼,一边感慨着道。 张锟谈及此事更加兴奋,道:“我早就感觉到大王乃真龙,如今看来果然没错! 另外,这里据说开辟不过三年,如今已然有了世外桃源之相。由此可知,大王不仅爱民,也懂得治民。 待大王平定天下后,必可成为媲美汉武帝、唐太宗的千古圣君!我等附于尾翼,说不定也能名留青史!” 薛亮微微点头,“听说这北美广大,我等确实大有可为!” 想到这里,薛亮准备找大队里的老农好好学习种田技术。 他作为大队长,对然主要工作是管理队伍里的百姓,可按照崋部规矩,他也是要参与干农活的。 而且这些日子他已经发现,崋部对懂某一项事务的人特别重视。 他若想在崋部尽快升官,只会管理估计不太行,最好是确实懂得种田等技能。 张锟则想着,一定要将大营的后勤账目管理得井井有条,绝不出现问题。 唯有如此,才能报答刘升对他们一家的再造之恩! ··· 时间进入崇祯十五年的六月。 南京。 刘升率领骁骑卫、侍卫回来已经数月了。 至于虎贲卫、胜捷卫的四个旅,目前各有一个旅在开封府驻防、剿匪,仅有两个旅提前回到了南京这边。 也即是说,目前南京的亲卫军中,虎贲卫、胜捷卫依旧各有两个旅,骁骑卫还是四个团。 这些兵力,足以负责紫禁城和内城防务。 至于南京外城防务,却是已经完全交给留在南京的几个警备旅了。 这天上午,刘升在十一点刚过,便给自己“下班”,前往后宫,准备提前去看看红娘子。 倒不是他沉迷于红娘子的美色,而是关心红娘子的身体——在他于北美转运移民的那段日子,便收到南京传来的一个喜讯,红娘子又怀上了! 大约是他在寿州与红娘子相见的那一日太过疯狂,在加上一些运气,这才让红娘子再次“中奖”。 红娘子第一次怀孕时,刘升是没办法在身边陪伴。如今能陪伴了,自然要多陪伴一下。 “大王来了?”红娘子正看着刘瑞在院子里走路,瞧见刘升过来,不禁笑着询问,“可要现在就让厨房做饭?” 红娘子才怀孕一个多月,肚子丝毫不显,她身体也不错,因此来到南京后,便以王后的身份,将后宫的事务都管了起来。 不过如今刘升在南京紫禁城中就她一个女人,实际上红娘子管的事务,还不如一些大户家主母多。 所以,平日里她的主要心思,就放在陪伴孩子和张罗一家人饭食之上。 “那就让厨房做吧。”刘升说着在一旁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红娘子似是不在意地问:“不是说登基大典要凑齐一后四妃,所以要在江南选一名妃子么。这都过去了好几天,大王可选好了?” 刘升看着红娘子一笑,“我怎么感觉你在吃醋?” 红娘子也笑,“这有什么可吃醋的?大王登基称帝后还不知会有多少嫔妃,我要是吃醋,哪里能吃得过来?” 刘升确实喜欢红娘子,但既然要当皇帝,当然没想为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于是不再跟红娘子拉扯此事。 他道:“此事我交给了礼部左侍郎钱谦益,让他挑选六个身份合适的江南大户人家女子,然后把这些女子的身份信息、画像送进宫里来,按规矩由你来挑选、面试,从中选出一人来。” “竟要由我来选?”红娘子感到有些意外。 刘升笑笑不说话。 他虽也喜欢美色,但绝不沉迷。最主要的是,如今美女对他来说唾手可得,没什么挑战性。 比较起来,一统天下,建立一个大大的帝国,为这个民族打下雄厚到足以称霸世界民族之林上千年的根基,才是他更感兴趣的事。 美女么,有几个就差不多够了。 顶多是将来向外界扩张时,再纳几个异国美女入宫尝尝鲜。 刘升过去陪着刘瑞玩耍了一会儿,厨房便做好了午饭。 吃过午饭,刘升又继续陪着红娘子、刘瑞在花园散步消食。 才走了大半圈,就见一名侍卫匆匆赶来。 “大王,浙江又传来捷报!” 刘升听了并不惊讶,只是点点头,便带着侍卫们一起前往奉天殿——传回的捷报肯定放在那里,不可能由侍卫随便送到后花园去。 自杨和庆挂“征南将军”印攻打浙江以来,时不时便传回一份捷报。 如今,崋军已攻克湖州、嘉兴、杭州、绍兴、严州、金华六府。 这六府的大多数州县崋军都是传檄而定,却也有少数地方聚兵顽抗,让崋军不得不以武力攻取。 最主要的是,大明浙江巡抚董象恒一直没有投降——其所领明军虽然面对崋军时总是一触即溃,可董象恒每次都能逃掉,然后到别的地方再次聚兵抵抗。 浙江一些心怀大明的士绅,也由此聚集在董象恒身边,使得崋军对浙江的攻打没那么顺利。 此前,杨和庆正率领第一师的主力汇合刘长河的长江水师攻打宁波府。如今传来捷报,不出意外,应该是拿下宁波府了。 待刘升回到奉天殿,看过杨和庆所写捷报,发现果然如此。 并且在宁波之战后,刘长河率领长江水师在海上击败了大明舟山副将黄斌卿所率领的水师,擒获了在黄斌卿军中的董象恒! 这意味着,浙江明军彻底失去了主心骨,剩下的台州、衢州、处州、温州四府很可能传檄而定! 果不其然,又过了一日,杨和庆再次传来捷报——衢州、处州、台州、温州四府府治以及诸多州县,纷纷易帜,主动降崋! 从杨和庆四月份开始攻打浙江开始,到如今已两月有余,终于是拿下了全浙! 浙江一下,崋军拿下福建、广东也是迟早的事。 不过在此之前,他却是该先办另一件大事——建国称帝! 第341章 认选年号,宗室爵位 自刘升从天目山回到南京后,南京这边的相关官员便开始为他建国称帝的事忙碌起来。 等崋军拿下全浙的捷报传开,相关官员便更忙碌了。 如今崋部已非草台班子,刘升登基,建国称帝,需要准备的事情极多。 不过,其中最重要的国号却是无需众人考虑,因为从上到下,到已经默认为“大崋(四声)”。 这自然是仿造“大元”、“大明”的,若以后上了史书,便会被称为“崋朝”。 既不需要考虑国号,那么接下来最重要的便是刘升的年号了。 在大明之前,皇帝们会拥有不止一个年号。但从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开始,便习惯只有一个年号——这可以更方便纪年。 刘升已经授意礼部,大崋将延续这一习惯,也奉行皇帝年号终身制的规矩。 如此,刘升的年号,也是大崋的第一个年号就极其重要了。 钱谦益作为礼部左侍郎,目前的礼部一把手,自从此前炮制出了那份天下闻名的《讨明檄》后,便开始思考年号之事,准备通过此事,在新朝再立一功。 为此,他可以说是翻遍了故纸堆,最终选出了八个听起来寓意都很不错的年号,还专门为此编辑了一个册子。 这天夜里,钱谦益又忙到很晚,终于是将这份册子的最后一页修改到自己满意。 于是便去将熟睡的柳如是摇醒了。 “儒士,快帮为我看看这份《年号选册》还有哪里不妥?” 柳如是睡得正香,被叫醒难免有点起床气,白了钱谦益一眼道:“此事又不急于一时,老爷就不能明日在弄吗?” “怎么不急?如今年号未定,若是让别人抢先进献了皇上喜欢的年号,我哪里再找这么好的立功机会?” 柳如是在钱谦益身上得不到生理方面的满足,便对精神方面的事很上心,具体讲,就是对钱谦益的事业、名声很上心。 她闻言揉了揉眼睛,只穿着小衣坐起来,拿着钱谦益“呕心沥血”所编写的《年号选册》翻看。 看完,柳如是不禁赞叹道:“看来老爷对此事确实很上心,所选八个年号无一不好,来源、寓意都大有讲究。 若妾身是今上,看了必然个个都喜欢,不知选哪个是好了。” “哈哈哈···” 钱谦益高兴地笑起来。 柳如是这番话夸得他是心花怒放啊。 因为他知道,柳如是不仅本身诗文等文化造诣相当高,欣赏水平更高。既然她都觉得这个册子编得好,想来刘升也会觉得好。 钱谦益当即将《年号选册》小心地放到一个红木匣子中,然后便精神奕奕地上了床,看着柳如是,一双老眼直冒光。 柳如是却是皱起眉头,“老爷想干吗?都这般晚了,难道不歇息吗?” 钱谦益露出讨好地笑容,道:“儒士,我感觉今晚很行。” 柳如是哼道,“老爷每次都这么说。” “这次不一样。” 柳如是无奈,只能让钱谦益再试一试··· 次日。 钱谦益脸色有些倦怠,但眼神却很明亮。 他带着《年号选册》来到紫禁城,到奉先殿求见刘升。 正好刘升没事,他很快便被召见。 “参见陛下!” 虽然刘升还没正式登基,但钱谦益已经改口了。 刘升计划六月二十九登基,离现在已经没多少天,便也不怪罪,问:“牧斋先生有何事啊?” 钱谦益道:“启禀陛下,臣选了八个年号,汇编为一册,还请陛下预览。” 说着,拿出了一个红木匣子。 侍卫得到授意后,去接过匣子检查了一番,这才送至御案。 刘升拿出匣中簿册,翻着看了看,发现钱谦益所选的这八个年号都很有意思。 分别是:昭武、隆武、绍武、永历、弘光、康熙、乾隆、同治。 看完,刘升差点没忍住当场笑出来。 他看向钱谦益,觉得此人也真是有才,居然将后世有名的年号都给想了出来,还都写明了来源、寓意。 钱谦益偷偷看了刘升一眼,发现刘升神情怪异,不禁心中忐忑不安,暗想:该不会这八个年号陛下都不喜欢吧? 就在钱谦益忍不住胡思乱想时,刘升轻咳了声,道:“这八个年号孤都不喜欢。” 竟然真的都不喜欢? 钱谦益听得失落。 只觉得这件事当真比上次让他选六个江南大户女子还难——那次,他在柳如是的帮助下,精挑细选了六个江南大户美女,送入宫中,红娘子很爽利的就选定了一人,一点都没让他为难。 想到这里,钱谦益试探着问:“不知陛下对年号有何想法?” 刘升道:“孤确实有个心怡的年号,牧斋先生可以帮着品一品。” 说完,刘升提笔在御案的空白纸张上写下两个字,让侍卫递给钱谦益看。 钱谦益看了不禁瞳孔猛缩,露出震惊之色。 只见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两个大字——乾元! 钱谦益震惊,并非这两个字他想不到,而是这俩字来头太大了。 “乾元”取自《易经》第一卦《乾》。 乾有四德:元亨利贞,元乃四德之首。 乾元,代表天道,万物之始。同时也代表天、帝王,又常用来形容帝王之大德。 可以说,这个年号寓意极大,自华夏有帝王年号以来,还没有哪位帝王敢用“乾元”二字。(补丁:这一时空唐肃宗没用乾元,而是用的乾亨。) 因此,钱谦益万万没想到,刘升竟想用这俩字当年号。 钱谦益觉得,刘升并非那种只喜欢臣子奉承、谄媚的君主,便硬着头皮提醒道:“陛下,‘乾元’二字固然寓意极好,却也极大,若以其为年号,恐怕让天下人非议啊。” “非议?”刘升微微眯眼,“非议什么?” 钱谦益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难道说,这个年号太大,怕您配不住,不如用个低调、谦虚点的年号吗? 刘升又道:“牧斋先生就说这年号寓意好不好吧?” 钱谦益明白了,刘升就是要用这个年号。 他于是道:“《彖》曰: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首出庶物,万国咸宁。 《彖》又有言:大哉乾元,万物姿始,乃统天!因此,以‘乾元’二字作为年号,自然是极好的。” 刘升微笑点头,“既然是极好的,那牧斋先生便负责写一篇文章,说明孤称帝后正该用此年号吧。” 这又是一份容易遭读书人骂的差事,但若是做好了,绝对有功。 因此钱谦益连犹豫都没有,当即作揖下拜道:“臣领旨!” 刘升又问:“关于我大崋爵位之事,牧斋先生有何看法?” 钱谦益听了心中暗喜,认为刘升询问此事,是对他愈发信重的表现。 他想了想,道:“据臣所知,昔年大明将爵位分为宗室爵位、功臣外戚爵位两种。 宗室爵位从高到低依次为:亲王、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八级。 大明宗室降至奉国中尉,便不再降爵,子孙后代皆为奉国中尉。” 刘升对朱明把宗室当猪养的制度,自然是有所了解的。 都说朱元璋出身贫苦,因此爱百姓,能替贫苦百姓主持公道。 可朱元璋更爱朱家子孙,并且认为整个天下都是朱家的,就该让天下百姓,世世代代供养他老朱的子孙。 因此才设计了这个宗室爵位制度。 当然,按照朱元璋最初的设想,朱家子孙虽然受天下百姓供养,却是能做事的,并且以打仗为主,可以帮助皇帝镇守边疆、地方。 但后来经过“靖难削藩”,大明这套宗室制度就成了纯养猪了,并且这“猪”还不能杀来吃肉,只会成为大明的负担,越来越沉重。 所以,到了嘉靖年间,大明朝廷就开始暗戳戳地改革宗室制度。 宗室爵禄要么欠发,要么不发。另外相关官府机构,还会找各种理由进行削爵。 即便如此,到了崇祯年间,依旧有大批朱明宗室干回了他们开国太祖的老本行——要饭!乃至造大明的反! 若朱元璋知道此事,不晓得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所以,听钱谦益说完大明宗室爵位制度,刘升便直摇头道:“大明宗室爵位制度弊端太多、太重,不可取!” 至于将来大崋宗室用什么制度,他还在思考中。 除了以前历朝宗室爵位制度,后世清朝宗室爵位制度也可以作为参考。 但清朝爵位制度其实就是仿造大明进行改良的——在大明的基础上,划分出更多等级;除了铁帽子王,其他宗室爵位都是一代代降低,降了若干次后,便不再降低,以该爵位世袭。 并且最低爵位也叫做“奉恩将军”,每岁俸银110两,禄米110斛。 都说清是华夏封建王朝制度之巅峰,实际大量承袭明朝制度,没少继承明朝的糟粕。 所以,清朝到了后期,宗室也成了清庭一大负担,只不过宗室可以做事,负担没大明宗室那么严重罢了。 不过再加上八旗子弟这个大包袱,清庭后期财政也是趴伏着吸血怪的。 以此为鉴,刘升肯定不会让未来的刘崋宗室也成为趴在国家身上吸血的大包袱。 这时,钱谦益又道:“那臣再说一说昔日朱明的功臣外戚爵位制度。” 第342章 《大崋勋爵管理总纲》 “朱明建国之初,朝臣历览前朝制度,提出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制,但后来明廷革去子爵、男爵,只保留公侯伯三等。 并且规定,凡爵非社稷军功不得封,封号非特旨不得予。 话虽如此,但外戚一般都会因为帮朱明皇室延续血脉而被封爵。 另外,在爵位之外,朱明尚且有文武散阶、文勋武勋作为补充···” 在钱谦益的讲述下,刘升对明朝的勋爵体系有了更加全面的了解。 可以这么说,以封建王朝来看,明朝的勋爵体系已经颇为完善了。 但刘升要建立的可不是一个传统封建王朝,而是一个近代化封建帝国。 没错,他还是要走封建之路,至于民选那一套,现在还没那个社会土壤,强行为之,只会令天下大乱,让华夏错失他所带来的腾飞机会。 所以,还是留待后来人去做吧。 向钱谦益询问过勋爵体系的事情后,刘升又相继向其他臣子询问,汇总各方认知、意见,最终在李长文来到南京之时,确定了未来大崋的勋爵体系。 这一日,为李长文接风洗尘之后,刘升便与其在奉先殿(此前刘升处理政事一直都是在奉先殿,写奉天殿的都写错了)对此事做最后的确认。 李长文先看了刘升亲自编写的《大崋宗室管理条例》,看完大吃一惊,不可置信地问:“大王真要如此做?” 刘升点头,“当然。” 李长文闻言,不禁神色复杂地重新翻看这本薄薄的册子。 根据这本《大崋宗室管理条例》,未来刘崋皇子皇孙的爵位都需要自己去争取,即便是皇帝,也不许无故下旨册封。 至于宗室的功劳评定标准,跟外姓文武大臣的差不多,至少表面如此。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皇子、皇孙可爵至亲王。 与皇帝关系在三代以外的宗室,身份则和外姓文武大臣完全相同,只可爵至郡王。 而这又反应了刘升对宗室爵位另一项跟大明完全不同的设定——宗室爵位与外姓臣子用的是一套爵位体系,而非像明清那样区分开。 其中具体条例、规则,刘升都写在了另一本《大崋勋爵管理总纲》里面。 根据这两本册子,将来大崋只需供养皇帝向下的三代亲族,即皇帝的兄弟辈、子侄辈、孙辈,以及这些人的家眷。 并且不是由大崋朝廷去供养,而是由刘崋皇室出钱供养。 看到这里,李长文终究忍不住感叹,“大王此举真是开封建王朝之先河,几近无私啊。 自此以后,即便是王朝更替,恐怕也再无哪位君主敢学朱明,以天下膏腴供养皇室一族了。” 刘升听了微微一笑,不说话。 因为他不觉得在大崋之后还会有另一个封建王朝,即便有,皇帝也只会成为象征物。 另外,他此举看似无私,其实是对将来皇室创造财富的能力有极大自信。 别的不说,就现在他手里掌握的那些科学资料和技术,随便拿出一样,开办个公司,都可以够他的子孙后代享用不尽,根本无需让国家帮他养后代。 不过,刘升给予宗室极少福利的同时,也给予了相当大的自由。 凡三代以外的宗室子弟,皆可如常人一般为官为将。 即便是皇帝三代以内的亲族,在国内从政也可官至二品,从军则可官至旅长。 另外,若将来皇子皇孙、宗室若能在海外开疆扩土,则可以获得实封,乃至海外建国! 当然,想要获得海外建国的权利绝对不容易——宗室子弟至少通过立功,获封公爵,才可申请海外建国。 外姓臣子则须通过立功,获封郡王爵位(死后追封的不算),才能申请海外建国。 李长文看到这里,不禁略有点疑虑。 “大王,臣虽知相较全球土地,昔日大明所占不过一隅。可若是定下这公爵、王爵可在海外建国的规矩,将来海外之国强大起来威胁大崋可怎么办?” “哈哈哈,”刘升听了一笑,“先生多虑了,且不说海外建国多艰难,需要多少代人努力奋斗,其国力才可能赶上大崋。 即便将来真出现先生所言之事,那不正好可以促进大崋革新制度,奋力发展吗? 须知,若将来大崋为天下最强国度久了,皇帝、臣子乃至百姓,迟早会变得骄傲自大、不思进取乃至腐朽堕落。 而这些从大崋分封出去的海外之国若能强大,正好可以一定程度规避这种情况。 即便将来真有海外之国取代了大崋在全球的至高地位,那也是肉烂在了锅里,总好过让外族称霸全球吧?” 李长文听了,彻底膺服,起身向刘升深揖道:“大王之胸怀、远见,实在亘古未有,臣佩服!” 刘升笑道,“佩服的话先生就不用再说了,还是再看看这本《大崋勋爵管理总纲》,看看有什么需要补充和改善的吧。” “是。” 关于大崋的勋爵体系,是刘升对明清两朝的爵位体系进行参考之后,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之后所设计的。 朱明的爵位体系,前面钱谦益讲过,实在是简陋。 而满清的爵位体系,在刘升看来则太过繁琐,里面全是套路,甚至有玩人的嫌疑。 其从高到低,表面上看,只有公、侯、伯、子、男、轻车都尉、骑都尉、云骑尉、恩骑尉九级,加上异姓封王,也就十级。 可实际上,从轻车都尉这一级往上,每级都给分了三等。 于是后世清宫戏中着名的“一等公、二等公、三等公”出现了。 似乎生怕臣子立功太快、太多,最后赏无可赏。 刘升对明清两朝外姓臣子爵位体系,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所以,大崋的爵位从高到低依次是:郡王、国公、郡公、县公、县侯、乡侯、伯、子、男,共九级。 如果在算上唯有皇子皇孙可封的亲王,也就是十级而已。 既不像朱明爵位那么简陋,也不像满清爵位那么繁琐。 此外,刘升还在该“总纲”中规定,大崋国内绝不册封世袭爵位。 只有海外建国者,才可以将爵位世袭。 不过,一旦某人海外建国了,大崋便将不再给予爵位薪俸,并且还需认大崋为宗主国,定期向大崋朝贡。 除此外,大崋的爵位都是按代降等,若无皇帝特旨说明,降至男爵后,其下一代将再无爵位继承! 不过,对于一些立下大功或特殊功劳的,皇帝也可以下旨,说明该爵位降等至男爵,将不再降等,其子孙可世袭大崋的男爵。 但这种特旨,仅限于世袭男爵,其他爵位都必须按代降等。 李长文看完,再次露出忧虑神色,迟疑着道:“大王,如此勋爵管理制度,会否让功臣觉得太过苛刻?” “如何苛刻?”刘升道,“以国公为例,七代之后才会除爵为平民。若其七代之内有人能再为国家立功,便可进爵,如此爵位便可承袭更多代。 难道,非要像大明一样,爵位世袭,让功臣子孙后辈都成为只知躺在祖宗功劳簿上享受、却不会再立新功的酒囊饭袋吗?” “额。”李长文一时苦笑,不知该再说什么。 刘升又道:“先生看那大明的魏国公徐达后代,朱元璋给的恩宠够不够多?却把徐达的后代都养成了废物。 等到我们攻进这南京城,他们只能和朱明宗室一样,像猪一般任我们处置,连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先生总不想自己的后代子孙,也变成那般面对敌人毫无反抗之力的废物吧?” 李长文失笑,“自然不想。” “这就对了嘛,咱们哪可能保证子孙后代永享富贵?遗泽能惠及几代人就很不错了。再往后面的子孙,就该让他们自己拼搏。 况且,相较于大明,孤给勋贵的待遇可不差,这年俸普遍比大明勋贵高出两倍就不说了。 若是有人能封王,还可到海外建国,打下一片土地,传给子孙后代。这难道不比在大崋当个受人管的勋贵强多了?” 听到刘升这番话,李长文终于点点头,对刘升的勋爵管理条规表示理解。 除了爵位外,刘升还将明朝的文武散阶、文勋武勋制度进行了删改,拿来补充大崋的爵位制度。 首先,大崋全面废除武散阶、武勋,都以军衔替代。 也即是说,即便将来对某为军官进行嘉奖,或是对烈士进行追封,也只会提升其军衔,不再搞什么散阶、武勋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而军衔是直接和薪俸、抚恤等实惠挂钩的。 至于文官这边,则综合文散阶和文勋,搞了个大崋版“十品三十九阶”的文勋制度。 主要是取用了大明大部分的文散阶名称,以及文勋制度的顶部。 如从九品文勋,初授将仕佐郎,升授登仕佐郎。 文勋一般是用来封赏文官的,毕竟对文官来说爵位没那么容易获得,若文官立下一般功劳却又不易升官,就可以加赐文勋。 获得文勋后,便又有一份薪俸可领。 而正常退休的文官,基本都会获得文勋,以保证其退休后的生活。 等升到昔日大明文散阶的正一品后,上面还有超一品,分为三阶,即:右柱国、左柱国、上柱国。 超一品之上,还有荣誉官勋衔,那便是传统的三公! 并且这套勋衔所获得的实惠,是可以跟爵位实惠重叠的。 即某位大臣,获封国公后,还可以加封左右上柱国,或者太子太师、少傅、太保之类的。算上官职,便能同时领取三份薪俸! 第343章 大将入京,决意仕崋! 眼见开国大典将近,大崋领军在外的大将相继带着警卫兵赶到南京。 如此前负责攻打浙江挂征南将军印的常备军第一师师长杨和庆,镇守徐州并负责淮北、豫东战事的第二师师长彭有义。 移驻广东韶州府的第五师师长李定国,镇守郧阳、南阳的第四师师长沈万登,镇守荆州及湘西的第三师师长赫连岳,以及长江水师师长刘长河等。 至于常备军各旅长,因需要负责具体军务,赶来南京的就很少了。 一时之间,南京城中大崋将星云集! 与此同时,各省有意在大崋出仕的士人也相继来到南京。 这些人有的已经决意仕崋,此番过来是寻找门路,获得举荐,期望被授予理想的官职。 却也有些人还在观望,想了解大崋更多制度,看大崋是否符合其心中新朝的形象,能否长久。 这些士人以江西、浙江来的最多。 因为如今大崋治下总共就南直隶、淮南、河南、湖北、湖南、江西、浙江七省,其中只有江西、浙江是才攻取不久的。 其他几省在大崋治下相对较久,一些士人早就仕崋了。 在一家绍兴人开的酒楼二层,倪元璐、祁彪佳、孙嘉绩、林兰友四人临窗而坐,边品茶边望着窗外人流息壤的街道。 四人中,前三位都是浙江绍兴人,唯有林兰友是福建仙游人。 林兰友乃天启七年举人、崇祯四年进士,崇祯十一年官至南京湖广道监察御史。 之后,他因不满杨嗣昌弄权,与刘同升等人连续三次上书弹劾杨嗣昌,结果反被杨嗣昌一党参劾下狱,幸亏黄道周等人上书求情,才被崇祯从轻发落,贬为浙江按察使司散员(不入流)。 他这个职位是没什么事可做的,几近于闲职,遂四处交游,认识了同样或被罢官、或辞官在家的倪元璐等人。 崋军攻取浙江时,他们虽然都是一地名士,影响力颇大的士绅。 但因此前钱谦益所写《讨明檄》早已传入浙江,崋军的一些事迹也传入浙江,让他们对崋军有所了解,便没有出头举兵抵抗崋军。 得知兴崋王刘升将要在南京登基称帝,他们甚至有了仕崋之意,便相约一起来到南京,想要一探崋部虚实。 倪元璐喝了口茶,看着窗外道:“真是没想到,这南京被崋军夺取后,街面不仅没有变得凋敝,反而比往日更繁华几分,真是难得啊。” 倪元璐其实心中还是挺在乎大明朝的。 他是天启二年进士,在崇祯八年官至国子监祭酒,算是清流,若无意外,之后很可能会被崇祯重用。结果却因被人告发“妾冒妻封”而落职,好不郁闷。 没想到,他回到绍兴上虞老家呆了几年,天下便接连剧变。 李自成的闯军就不说了,这刘升的崋军也突然冒出来,转眼间就要改朝换代,他心中难免有点难以接受。 他原以为崋军起于草莽,必然不懂如何治理,至少不如大明朝廷、官府懂。 结果这次来到南京,发现南京街面相比以前竟变得更加繁荣、更有秩序,也更加的干净整洁! 这着实令他惊讶。 此时从窗口看向外面,便可瞧见一队亲卫军在街道上,队列整齐,士卒目不斜视,气势森然。 这让他想起了以前巡街的南京京营明军,战袄破旧、兵器不修不说,走在街上跟地痞流氓差不多——他们不敢去找那些开店的打秋风,却是会顺手占沿街摊贩的小便宜,吃拿卡要,只是寻常。 这两者一对比,便是他心怀大明,也不得不承认,崋军更像是王者之师。 一旁孙嘉绩道:“看倪兄这话说的,兴崋王欲改朝换代,又准备定都南京,将南京治理得更好,不是理所当然之事吗?” 显然,相较于倪元璐,孙嘉绩心中更偏向崋军。 事实上,他已经准备仕崋了,此番来南京便是为了寻找门路。 不同的选择,自然是因为不同遭遇。 孙嘉绩比倪元璐小十岁,绍兴余姚人,崇祯十年进士,官至兵部郎中。 结果却因为正直不阿,不愿与太监高起潜同流合污,反被诬陷。 崇祯皇帝不辨是非,将他下狱,若非当时的刑部尚书徐石麒等人营救,恐怕他就死在京师天牢中了。 他出身官宦世家,对大明自然是有一定感情的,可对崇祯,他当真是失望透顶。 大明江山完在崇祯手上,他一点也不意外。 如今崋军已占据七省,有鲸吞南方之势,他才三十八岁,自然不介意仕崋,一展才能报复,同时也为家族谋取富贵。 另外两人中,林兰友是专门来了解崋部虚实的。 若刘崋不像能长久的,他便会回福建,聚兵抵抗崋军,维持明祚。 但如今看来,刘崋对天下的治理似乎比他想象得还要好许多。 此次南京之行后,林兰友依旧准备回福建仙游,却不是聚兵抵抗崋军,而是劝家乡父母官适时易帜降崋,免得家乡遭兵祸肆虐。 至于祁彪佳,完全是被三人拉过来的。 他这个人比较顾家,此前觉得大明官场太过黑暗,难有作为,便早早辞官归乡,过一家人的小日子去了。 此番被拉来南京,长了一番见识,祁彪佳觉得也不亏。 刘崋既真有改朝换代之势,那他的选择就从容很多——可继续在家做个富贵闲人,也可出仕新朝为官,一展才能抱负。 哒哒哒··· 界面上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并不大,但还是引得不少百姓侧目,让开道路。 却是一名崋军将领带着一队警卫兵经过。 然后倪元璐等人就听见不远处一桌客人,用湖广口音的官话道:“此人我认识,乃是崋军大将赫连岳。” “哦?王兄可否讲讲这赫连岳的事迹?” “听说此人本是河南府一小地主出身,后来因天灾人祸,流落南阳成了矿奴,为兴崋王解救,成了其早期部将之一。 崋军南下湖广,此人功居前三。如今在崋军中担任师长,领数万精兵镇守湘西、荆州,在湖广可是威名赫赫!” “嘶~由矿奴而至新朝大将,如此际遇,堪称传奇啊!” “可不就是传奇——过段时间兴崋王称帝,必然会封赏文武群臣。以这赫连岳的功劳,最少也能封个伯爵,甚至封侯可期!” 听到这番谈论,倪元璐四人看着那骑在高头大马上远去的背影,都不禁露出复杂神色。 侯伯之爵啊。 以前在大明多少文官武将一辈子的梦想,或者说只敢在梦中想一想,如今一个昔日的矿奴竟要轻易获得了。 真是让人羡慕! 孙嘉绩直接起身道:“三位在此继续饮茶吧,我要去拜访朋友,寻找门路投效兴崋王了!” 说完,也不管三人什么表情,径直离开了包间。 ··· 紫禁城,武英殿。 在杨和庆等五为常备军师长先后来到南京后,刘升便将他们都召到武英殿,设宴款待。 吃饭只是个形式,因此菜式很简单,就几样肉菜和果蔬,以及一壶美酒。 “过去一年,诸位为我崋部南征北战,辛苦了?孤先敬诸位一杯!” 宴席开始后,刘升起身,先端起酒杯向五位大将敬酒。 杨和庆等人没谁敢在刘升面前拿大,一个个忙跟着起身,端起酒杯,跟着干了一杯酒。 刘升看着几人一笑,坐下来摆手道:“别这么拘谨,都坐,都坐。” 待几人坐下,吃了几口肉菜,他才道:“今日将你们叫过来,主要是知会一下勋爵之事。” 第344章 登基称帝,大封群臣! 刘升此番在南京建国称帝,肯定是要封赏群臣的。就跟后世公司扩张升级,肯定要提拔、奖励一批元老一样。 不然的话,谁还肯卖力做事? 而受封爵位的,主要便是一众武将。 刘升虽然如今对崋部的事可以一言而决,未来大崋的勋爵体系也设计好了,但在正式公布之前跟手底下几位大将知会一声,跟他们谈谈心,便能避免将领们不理解,以致于觉得他小气。 杨和庆等人听刘升提到“勋爵”一词,都不禁精神一振。 这可是大崋建立后的首次封爵,谁能不在意? 见几人都看过来,刘升便示意殿中侍卫,将他放在御案上的几本《大崋勋爵管理总纲》以及《大崋宗室管理条例》分发下去。 让几人将这两本册子一起看,便是要让他们知道,他刘升并非只是对异姓功臣爵位管理严格,对未来的刘崋宗室更严格。 赫连岳觉得宗室跟他没多大关系,于是先翻看《大崋勋爵管理总纲》。 这册子内容不多,他不一会儿就看完,不禁暗暗皱了皱眉头。 他本是小地主出身,当年也是读过一些书的。 做了刘升麾下将领,读的书就更多了,因此对大明的外姓爵位体系是有相当了解的。 因为大明爵位简陋,所以获得爵位也变得很难。可一旦获得某爵位,基本都可以世袭——经过一代人努力,只要后辈在大明朝不犯事,就可以享富贵直到大明江山败亡。 可根据这本册子,大崋的爵位却是一代降低一等,即便他获封公爵,七代之后,子孙便没了爵位。 虽然册子中说了,皇帝可特旨允许某勋贵爵位降低至男爵后开始世袭。 且不说这种特旨应该会很难获得,即便获得了,世袭一个小小男爵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赫连岳不免暗自嘀咕:大王这样是不是小气了点? 他看向其他人。 发现杨和庆、沈万登、彭有义同样微微皱眉,只有李定国在翻看另一本册子,竟露出了惊讶之色。 赫连岳虽然对刘升定的勋爵体系有所不满,却不敢带头说什么,见其他人也没带头说话的意思,便拿起另一本册子,无聊翻看。 才看了一页,他便瞪大了眼睛。 我的天爷! 大王竟然这么狠?! 未来宗室只供养皇帝的三代亲族?! 皇子皇孙及宗室也要像外姓臣子一样,通过功劳封爵?不得无故获封?! 这么一比较,他们的爵位一代代降等,倒也不算什么了。 等看到最后关于“海外建国”的部分内容,赫连岳差点震惊得站起来。 ‘大王竟然允许我们海外建国?!’ 虽然要获得郡王爵位才可监国,可那也是有机会的啊。 历代君主,谁会给臣子建国的机会? 大王这胸襟,真是古今无人能及! 这时,刘升朗声道:“这两个册子你们应该都看完了吧?有何想法尽管道来。” 彭有义率先起身抱拳道:“大王对未来宗室的管理几近无私,实在令人敬佩! 所定下的勋爵规矩也十分合理——俺们若是能成为勋贵,可不希望子孙只知躺在俺们功劳簿上白吃白喝。 若想要保有富贵,本就该他们自己去拼。若没那个本事,给他们富贵,他们也未必保得住。” 听到这话,刘升微微一笑,道:“老彭你能理解就好。” 赫连岳暗笑彭有义还是老样子,看似五大三粗,其实鬼精,每次都会抢先赞成刘升的主意。 这时,杨和庆也跟着道:“大明的宗室、勋贵,就是因为被大明朝廷养得太舒服,不仅对国家毫无用处,反而成了欺压百姓的恶霸。 大崋建立,正该对此事引以为鉴,不对宗室、勋贵供养太过。” 李定国则道:“爵位降等,可刺激勋贵子弟奋勇立功,如此便可为大崋培养出一代又一代的优秀将领,不至于让勋贵都成为国家蠹虫。” 沈万登、赫连岳这才反应过来,当即也纷纷开口,表示对这一套勋爵体系的赞赏。 刘升听得很是高兴,哈哈大笑道:“诸位能明白孤的苦心便好,来,咱们再喝一杯!” 宴饮之后,刘升带着几分醉意来到后宫。 随着刘升称帝之期将近,后宫已不再是红娘子这一位女主人,李灵菲、白太微也随李长文一起来到了南京。 同时,之前由红娘子所选的江南女子,也被送进了宫中。 刘升是不习惯坐撵的,甚至有意废除,到了后宫也是安步当车。 来到一座庭院外,闻见一股奇异的花香,刘升便走了进去。 “大王驾到!” 随着宦官的通报,白太微便带着几个宫女出来迎驾。 “参见大王。” “平身。” 礼毕,刘升走进散发着花香的偏殿,向跟进来的白太微问:“你这是在制作我前几日所说的香水?” 白太微点头,“闲来无事,妾身便想按大王说的法子试一试。” 白太微同意当刘升的妃子后,随李灵菲一起来南京没两日,就让刘升拿下了。 当时,刘升为了逗趣,便将香水的制作方法告诉了白太微,没想到白太微这就研制起来。 刘升看了看后,笑道:“等你把香水研制好,咱们家可就多出了一样生财之道。” 白太微听了一时懵懂,却是没拐过弯来。 刘升道:“香水若能制作出来,会有很多女子喜欢。你想一想,到时候若能大批生产,再定一个合理的价格,该能赚多少钱?” 白太微虽然心思比较单纯,但经历的事不少,自然知道钱财的重要性,便一笑道:“既然此物能赚钱,妾身便尽快研制出来。” 刘升拉起白太微的手道:“今日便算了——天气这般炎热,你让人准备一番,孤要在此沐浴。” 听了这话,白太微不禁霞飞双颊,低应了声,便让人去准备洗澡水。 白太微已二十几岁,却是近些日子才知道阴阳调和之美妙,再加上刘升又很有手段,便让白太微有些食髓知味了··· 六月二十九。 易合婚、订盟、祈福、祭祀,天下大吉! 这天早上,天还没亮,刘升便起来了,在礼仪官、宦官、宫女的协助下,开始为今日的登基典礼、开国大典做准备。 在刘升的要求下,大崋的皇帝登基典礼仿造明礼做了一些精简。 即便如此,刘升也是如提线木偶一般,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忙碌到午后,才算是完成典礼的绝大部分流程。 最后,刘升率领大崋的文武百官来到奉天殿,进行最后一个流程。 接受百官朝拜,山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万岁!” 此时上百名文武官员,在奉天殿中分列两边,虽然仍显得有些稀少,却已经气势不凡。 刘升高坐奉天殿龙椅之上,俯视群臣,既觉豪气干云,又有一种孤家寡人的寂寥之感,一时间竟五味杂陈。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大封群臣。 “我大崋出于乱世,起于微末,至今已三年有余,方得建国。 诸臣之中,李长文虽居于后方,但治理地方、调度钱粮、选任官吏,可谓肩负重担、兢兢业业、呕心沥血,当居首功! 传朕旨意,册封李长文为汝阳侯,年俸四千八百两!” 汝阳虽是汝宁府治,却是县名,也即是说,李长文获封县侯。 将来平定天下,刘升肯定还要再次进行大肆封赏的,所以这次登基称帝之封,不能一次封得太高。 李长文虽早知他是第一个获封的,可此时仍不禁心中激荡,出列跪拜道:“臣,李长文,领旨谢恩!” 第345章 公侯列卿,政务院事 刘升除册封李长文为汝阳侯外,还正式任命其为大崋政务院总参政、吏部尚书、军机协理(此为差遣,又可称为协理军机事务大臣),加衔上柱国(文勋)! 这一通任命,可以说完全确立了李长文大崋文臣之首的地位。 此外,李长文还有另一重“国丈”身份,刘升却是有意模糊,没有在这次典礼中提及,也没有进行相关封赏。 事实上,如大明那般直接对外戚封爵,在刘升看来是相当不可取的,会拉低大崋勋贵档次。 今后大崋对外戚会以赏赐金银财宝或少许公司股份为主。 想获得爵位? 不论是皇子皇孙,还是外戚,都只能通过功劳获得。 随后,刘升又相继册封了另外几位文臣爵位。 钱运生、李允中、阎尔梅、宋献策皆因一系列功劳,获封子爵——大崋子爵没有封号,年俸也不算高,只有几百两。 但总归是爵位。 阎尔梅表现还好,钱运生、李允中、宋献策领旨谢恩时激动之情皆溢于言表。 随后,目前仍任承平镇(大水瓶寨)镇长、副镇长的李富昌、马金梁,皆获封男爵。 对这些“纯文官”封赏完后,刘升接着封赏的是北美崋部高层管理人员。 虽然这些人都没来,但刘升还是让人将对他们的封赏在奉天殿当众宣读出来。 柳大川获封忠毅伯,闫远山、郭三海获封子爵,另有杨名赫、王可升、罗宗焕等镇长或营地总管获封男爵,北美匠作营总管虞万智、刘家寨铁工坊总管王实义,以及确山、汝阳、舞阳三处兵工厂厂长亦获封男爵。 武将的封赏成为这次典礼的压轴戏。 “自朕起兵以来,杨和庆从明港开始追随,此后领军定义阳,下湖北,后又征战淮南,全取浙江,功劳当居诸将之首! 今册封尔为长兴县公,年俸五千二百两!另晋军衔为二星大将!” 封公! 而且不出意外,很可能是此番典礼上唯一的公爵! 明白这点,杨和庆不仅心中激荡,情难自已,出列叩拜,高声道:“臣,杨和庆,领旨谢恩!” 待杨和庆归列之后,刘升继续宣布对其他武将的封赏,果然再无公爵。 彭有义被封为安东侯,赫连岳被封为夷陵侯,李定国被封为永兴侯,皆为县侯。 沈万登同为常备军师长,功劳稍薄,被封为樊城侯(乡侯)。 然后便是长江水师师长刘长河被封为龙潭侯,第三师副师长张遨被封为建阳侯,第四师副师长文宥被封为鲁阳侯,皆为乡侯。 又有独立第十九旅旅长黄敢因平定江西之功,被封为永泰侯(乡侯)。 亲卫军中王心武、李牛、黄杰、马金水四人,同样被封为乡侯。 余下亲卫军中的郭浩、周兴、白晓生三人,以及常备军中的张谷英(第一师副师长)、林有辉(第五师副师长),还有郑二砫、柳二河、沈兆先、胡东流、袁时中等一批旅长被封为伯爵。 此外,由师级军政员专任行政官员的赵德友、成诵、李国帆,以及在任上的王大路、安骏、王伟,皆受封子爵。 最后,又有不小的一批亲卫军、常备军将领、军政员受封男爵。 与此同时,刘升对后宫的册封也昭告天下。 皇后自然是红娘子,皇贵妃、贵妃暂时空缺,李香云受封为淑妃,李灵菲受封为庄妃,白太微受封为惠妃。 由红娘子做主选的吴县徐氏女徐婉,则受封为丽嫔。 至于太子,暂时却并未册封。 ··· 天黑之后,钱谦益才满身疲惫地回到了住处。 柳如是上来迎接,见钱谦益疲惫的神色中似乎还有一点失落,不禁问:“今日大喜,老爷为何怏怏不乐?” 钱谦益也不隐瞒心事,道:“说起来,我虽曾仕明,却并非降臣,主动投崋后先帮陛下撰写了《讨明檄》,后又为其所选‘乾元’年号做备注。 本以为凭借这些功劳,可以在此次典礼之中获封个爵位,不曾想竟只是加封从一品文勋荣禄大夫。唉~” 柳如是有点无语地道:“能加封从一品文勋也是一种荣耀啊,老爷为何还不满足? 今日受封文臣之中,那钱运生、李允中、阎尔梅、宋献策,哪个不是早早就跟随陛下?老爷何必与他们相比。” 听了这话,钱谦益心中开朗不少,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是——在陛下来南京后投效的诸位大臣之中,可是属我获得的文勋品级最高。” “就是嘛。” 等钱谦益换了一身家居衣裳,洗了把脸,坐下来喝参茶时,又道:“儒士,你说接下来我若再想立功,该从哪里着手?” 柳如是想了想,道:“老爷如今为礼部尚书,除礼仪、祭祀之事外,还掌管着科举之事。 大崋开国,百废待兴,老爷或可建议陛下尽快重开科举,好收揽天下士子之心。” 钱谦益听了眼睛一亮,“好主意!儒士真是我的贤内助啊!” 次日。 七月初一。 钱谦益在天亮之后起床,不紧不慢地洗漱了,跟柳如是一起吃早饭。 这时他不禁感慨,“说起来,陛下真是体恤我等臣子——将大朝、常朝都定在辰时半(八点)之后,并且常朝只在月中、月末召开。 平日里,各部门都在各自衙门办公,只需按时点卯上下班即可。” 柳如是听了好奇道:“若是遇到紧急事务该怎么办?” 钱谦益一笑道:“若有需要陛下召集重臣商议的紧急事务,自然会派侍卫传召。” 吃完早饭,钱谦益又用茶水漱了口,这才坐上马车,前往皇城。 他原本是习惯坐轿的——在他感觉中,轿子更安全,也更舒服。 可自从得知刘升讨厌人坐轿,认为坐轿有以人为畜的嫌疑,他便再也不坐轿了。 若非年纪大了,怕摔一个半身不遂,他甚至可能去学习骑马。 钱谦益在午门外下了马车,让家仆将马车停到专门的“停车场”,这才进入紫禁城。 政务院九部办公场所主要在紫禁城东南角,即文华殿及其周边的一些建筑物。 此前南京紫禁城有不少宫殿坍塌、损毁,但自刘升入主南京,便召集工匠对一些宫殿进行了简单的修缮,虽未能恢复原样,但用来居住、办公却是可以的。 钱谦益先到礼部衙门点卯,然后便前往文华殿,准备参与今日的内朝。 内朝、听政是他们这些曾在大明当官之人的说法,按刘升的说法,其实就是开会。 文华殿周边建筑为政务院九部,文华殿则是政务院会议之所——不论是刘升召集政务院各部重臣开会,还是总参政、参政们开会,皆在此处。 钱谦益来到文华殿前殿,见钱运生、李允中、张有誉三人已经在此坐等,喝着早茶,不禁暗暗惭愧——他本以为是来得最早的,没想到竟只排到第四。 辰时半之前,九部尚书、左右侍郎便都到齐了。当然,如今好几个部门左右侍郎并不齐备,所以实际只有二十人左右。 随即,在宦官的宣喝声中,群臣进入文华殿正殿,刘升这才由后殿进入正殿,坐到殿内龙椅上。 “吾皇万岁!” “众卿平身!” 待众人起来后,刘升又道:“入坐。” 正殿中早就摆好了桌椅。 钱谦益等人已经习惯了刘升让众臣坐着开会的方式,并不意外,便一个个正襟危坐。 随后,刘升开门见山地道:“今日政务院会议,先宣布下对其他几位参政的任命,并划分下各参政的工作。” 第346章 邦华仕崋 文华殿正殿的座位都是面向龙椅、御案,横着摆的。 分作九列、三排,九部尚书都坐第一排,各部左右侍郎则坐在尚书身后。 此时刘升高居龙椅之上,一眼便可以将众人的表情看得清楚。 九部左右侍郎虽不齐备,可尚书却是齐了的。 从刘升的左手边开始数,依次是吏部尚书李长文、礼部尚书钱谦益、工部尚书何应瑞、财政部尚书钱运生、民政部尚书张有誉、审刑部尚书宋辰、巡警部尚书罗怀玉、交通部尚书侯峒曾、卫生部尚书牧云良。 其中只有何应瑞、张有誉、侯峒曾三人是大明降臣,钱谦益都算不上,毕竟他投崋时已经被崇祯皇帝削籍为民了。 剩余人基本都是早先在汝宁府便投入崋部的。 钱运生、罗怀玉就不说了。 宋辰原为汝阳县典史,是崋军攻入汝阳城后立即降崋的官员之一,此后协助李长文负责处理汝阳乃至各地大小案子,兢兢业业,且破案率也相当高。 后崋部就建立审刑司,他便担任主事,而后任刑部左侍郎。如今被任命为大崋刑部尚书,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至于卫生部尚书牧云良,也是早在汝阳时期就为崋部效力。之前在卫生部担任白太微副手,算是将卫生部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崋部官员。 如今白太微成为惠妃,不再主管卫生部事务,牧云良便被提拔为尚书。 刘升开会很讲究效率,再加上他作为开国君主,威望极高,因此这场政务院会议很快就开完了。 除李长文担任总参政外,经过此次会议刘升又委任了四位参政。 钱谦益分馆礼部、工部事务;钱运生分管财政部、民政部事务;宋辰分管审刑部、巡警部事务;侯峒曾分管交通部、卫生部事务。 李长文除吏部事务外,可总览政务院各部事务。 另外,五人中只有李长文有“协理军机事务”的差遣,可以参与军机会议,其他参政并无此权利。 也即是说,这五人只有昔日大明内阁的一小半权利··· 在文华殿这边开完政务院的会议,刘升又带着部分秘书处成员,马不停蹄地前往武英殿。 与政务院的情况相对应,刘升将军务院下属各部门衙门都安排在武英殿周边,所以军务院相关会议都在武英殿召开。 刘升来到武英殿时,距离预定的会议时间尚且有一小时,于是他先接见了一个人。 “草民李邦华参见陛下。” “李先生请起。”说话间,刘升下去亲自将李邦华扶了起来,又指着殿中座椅道:“李先生请坐。” 李邦华并不知刘升与人谈话的习惯,一时有点受宠若惊。 起初李邦华随刘同升、杨廷麟等江西名士来南京,只是抱着看一看的想法,心里是偏向不仕崋的。 可一路上的见闻,再加上在南京呆了几日所见的种种事情,让他改变了想法,决定仕崋。 刘升对李邦华早有了解,知道这人在军队建设方面颇有才能,历史上曾先后整顿大明北京、南京的京营,在重重困难下让大明京营勉强有了一点战斗力。 只可惜时运不济,最后在京城被闯军攻破时,选择了殉国。 所以,得知李邦华有意仕崋,刘升是颇为惊喜的。 他打量了李邦华一番,见其发丝斑白,不禁问:“李老先生贵庚?” “草民已六十九了。” “那老先生平日里可得注意保养身体。” “多谢陛下关心,草民身体尚且硬朗。” 简单寒暄几句,刘升便直入主题,道:“我知李老先生曾整顿大明南北京营,对军队建设颇有心得。 如今既愿仕崋,不如便在军务院任军政部左侍郎一职,了解我军情况的同时,也可帮朕处理一些军政事务。如何?” 李邦华没想到刘升如此直接,但他既决定仕崋,便也不谦虚。 毕竟他已经六十九了,若不勇于任事,再过几年恐怕真没那个精力了。 于是应道:“臣,李邦华,领旨谢恩!” 刘升道:“距离今日的军务会议尚且有半个时辰,不如李卿便跟朕先聊聊对军队以及天下局势的看法。” “是。” 李邦华应了声,便略带着几分拘谨,跟刘升聊起来。 这一聊,刘升发现李邦华在军队建设方面的才能比他预估的更高,而且还有不少高层、大局上的经验,正是崋部出身的官员所欠缺的。 李邦华对刘升的谈吐、见识则更加惊讶。 这让他想起听到的一则传言——刘升乃谪仙降世。 之前他对这传言嗤之以鼻,如今却有点相信了,否则实在难以解释,刘升如何在二三十岁的年纪,便有如此广博的见识。 等聊到最后,李邦华已经将刘升看作如唐太宗一般的在世圣君,认为辅佐这样一位圣君开创一个比肩汉唐的盛世,要比为朱明尽忠强得多,心里对仕崋之事再无愧疚,反而充满了大干一场的激情。 于是他不顾刘升猜疑,道:“陛下,臣要举荐几位贤才。” 刘升听了一笑道:“李卿快快说来,朕如今可是求才若渴。” “臣首先要举荐的乃是昔日大明凤阳总督朱大典,此人颇有军略,亦有领军经验,陛下或可召其入军务院任事。” 刘升通过绣衣卫、讯风卫早就详细了解了李邦华的人际关系,还以为他要先举荐杨廷麟等同乡呢,没想到竟先举荐朱大典。 这人刘升也是有所了解的。 朱大典乃浙江金华人,万历四十四年(1616)进士,曾历任大明知县、兵科给事中、按察副使、参政、巡抚、总督,多次领兵剿匪御寇。 既有抵御荷兰海盗之功,又有平叛剿寇之功,可惜最后在凤阳总督任上翻车了。 相较于大明一众巡抚、总督,朱大典确实算是有些军事才能的,最重要的是曾在福建任职多年,又有抵御荷兰海盗的经验,确实值得一用。 刘升于是道:“此人若愿仕崋,朕自然不吝重用。” 李邦华道:“请陛下放心,臣昔日曾与朱大典有些交情,书信一封,定能说服其仕崋。” “这可太好了。”刘升高兴道,“除了朱大典,李卿可还有其他人举荐?” 李邦华略微犹豫,又道:“臣同乡杨廷麟、万元吉、刘同升、李明睿皆有才略,陛下或可召来一见。” 第348章 征南 平西 镇北! 第348章 征南 平西 镇北! 刘升微笑着点头,“这四人朕也听闻说过,会择日召见的。” 对李邦华举荐同乡之事,刘升并不在意,甚至可以说乐于见到。 因为他并不怕所谓的同乡在朝中结党——大崋官员工作相较于大明将更具有指向性,更加的具体。基本不会出现如御使这种什么事都可以管的官职。 再加上其他的一些机制,同乡之人即便想要结党,也不可能如在大明时那么明显。 随后,刘升带李邦华一起参加了军务院的这次会议。 此番参与军务院会议的主要是下属三部主官,以及五位常备军师长、亲卫军师长及副师长。 说起来,刘升虽然在军务院设立了军政、参谋、军备三大部门,但至今尚未委任各部尚书,便连左右侍郎都不齐备。 军政部目前就李邦华这位刚委任的左侍郎。 参谋部左侍郎则是马世敏,右侍郎之位刘升是准备留给章旷的,但目前章旷担任应天府尹,参谋部右侍郎职位便空缺了下来。 军备部左侍郎名苏浩京,出自军政班二期,一开始就协助刘升、李长文管理崋军的军备事务,虽然只有三十来岁,但获得这个左侍郎之位却也是理所当然。 众人向刘升行礼之后入坐。 “上军事地图!” 刘升招呼一声,早有准备的武英殿侍卫立即送上来一副大地图,挂在武英殿中一扇巨大的屏风上。 刘升道:“今日会议主要是明确我军下一步战略目标,研究我军在今年秋季的作战计划。” 说话间,刘升拿出激光笔,指向地图上的南方区域。 “眼下南方尚且有福建、广东、广西、云南、贵州、四川在明军掌控中。 朕希望在年前,咱们至少拿下福建、广东、四川,甚至是贵州、广西。” 听刘升说完战略目标,杨和庆、赫连岳、李定国乃至沈万登,都不禁露出兴奋之色。 大崋要在南边和西边用兵,他们四个师肯定是要派上用场的。 这就意味着,他们又能立功了。 唯有彭有义略感郁闷——他率领第二师驻守徐州,如今主要负责大崋东北部战事。估计得等到大崋攻取山东,才是第二师用武之时。 刘升接着道:“对于今秋作战计划,诸位有什么想法,可畅所欲言。” 听到这句话,杨和庆起身抱拳道:“臣愿率领第一师攻取福建!” 李定国也起身,抱拳道:“臣可率领第五师拿下广东!” 赫连岳、沈万登同时起身,一起道:“臣愿领兵攻取四川!” 见几位大将战意灼灼,刘升很是高兴,笑着道:“诸位敢战,朕很是高兴。且先坐下,稍安勿躁。” 说完,刘升看向李邦华,问:“李卿有何看法?” 李邦华道:“兵法有言,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臣以为,若令福建、广东等地主动易帜降崋更好。 毕竟大军一动,即便不骚扰地方百姓,也需要耗费很多钱粮,不易妄动。” 听到这话,杨和庆、赫连岳几人都有点无语。 心想,福建、广东、四川等地真要一仗不打直接降了,他们那大好的立功机会岂不是溜走了? 但谁也不敢将这话说出来。 因为他们明白,崋军打仗确实花钱。 尤其是用陆军炮时,火炮、炮弹,都需要钱;拉炮的骡马、战车、民夫同样要花不少钱。 如今军中甚至流传一种说法——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此言虽有些夸张,却也说明动用陆军炮确实耗费钱粮甚多。 刘升闻言再次看向屏风上的大地图,道:“据讯风卫情报,如今大明福建巡抚乃萧奕辅,广东巡抚兼两广总督乃沈犹龙,可否直接劝降这二人?” 大明巡抚乃一省军政主官,若愿意降崋,定会造成极大的政治影响、军事影响,甚至可以让一省之地皆传檄而定。 实权总督若降,也有如此大影响力。 这时李邦华道:“据臣所知,两广总督沈犹龙乃是松江府华亭人,朝中若有其同乡相熟之人,或可前往广东劝服他。” 刘升道:“讯风卫对萧奕辅、沈犹龙的情报早有留意,马金水,你给大伙儿说一说吧。” 在绣衣卫建立后,讯风卫便更加明确了其军事情报机构的位置,马金水作为讯风卫统领,自然是参加了这场重要军事会议。 他早有准备,闻言应了声“是”,便说起了萧奕辅、沈犹龙的情报。 “萧奕辅,字冀猷,广东东莞麻涌人。天启元年举人,天启二年进士,初授福建长汀知县。 此后数年皆在福建、广西等南方省份任职,直至担任福建巡抚。 萧奕辅待人慈厚,乐于助人,有‘及时雨’之名。在福建任上,数次带兵剿寇,皆胜,是个知兵之人。” 顿了顿,马金水又接着道:“沈犹龙,字云升,南直隶松江府华亭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履历深厚。 其曾率领时任游击的黄斌卿,在江西剿灭了着名的妖贼张普薇。在两广总督任上,也多次镇压地方义军。” 听马金水讲完萧奕辅、沈犹龙的情报,杨和庆等将领冷静下来。 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两位听着都不算好打。 并非说他们没信心打赢,而是估计打起来会费一定功夫,没那么容易。 就好像此前的浙江巡抚董象恒,论知兵还不如萧奕辅、沈犹龙,但稍微发挥正常些,便让杨和庆废了两个多月的功夫拿下全浙。 由此可知,若萧奕辅、沈犹龙坚持抵抗崋军,定会给崋军拿下福建、两广造成不小阻碍。 这时,马世敏道:“陛下,萧奕辅、沈犹龙看起来确实不好对付。不如一方面令军队准备攻取福建、广东,另一方面挑选使者,看能否劝降这二人。” “便这么办吧。”刘升点头,随即正色道:“拟令,杨和庆挂征南将军印,为南路军主帅;李定国挂平南将军印,为南路军副帅;统领常备军第一师、第五师及浙江、江西、湖南部分警备军、民勇,在秋收之后攻取福建、广东!” 杨和庆、李定国当即起身行军礼,洪声道:“臣领命!” 随行来武英殿的秘书处负责拟写军令的文员不止一人,因此,在其中一位文员还在飞速书写时,刘升便又开口了。 “拟令,赫连岳挂征西将军印,为西路军主帅;沈万登挂平西将军印,为西路军副帅。两人统领常备军第三师、第四师,及湖北、湖南、河南部分警备军、民勇,在秋收之后攻取四川!” 赫连岳、沈万登也起身行军礼,洪声道:“臣领命!” 随后,刘生看向明显有些郁闷的彭有义,微微一笑道:“再拟令,彭有义挂镇北将军印,率领常备军第二师镇守徐州、淮安两府,另有统帅河南、淮南两省诸军御敌之责!” 第一更。 第349章 都是松江府人 第349章 都是松江府人 听到刘升的第三道军令,彭有义终于不再郁闷。 有刘升这道军令在,虽说他此番没捞着出战的机会,可挂着镇北将军印,统管河南、淮南两省军事,在军中地位便还是跟杨和庆、赫连岳齐平的。 等将来大崋北伐山东、河北,必然会以他为主帅。 想明白这些,彭有义立马起身行军礼,大声道:“臣领命!” 军事会议结束后,杨和庆等将领离去,李邦华、马世敏、马金水却被刘升留下来。 “传应天府尹章旷、交通部尚书侯峒曾来武英殿。” 刘升吩咐了殿内侍卫一声,便示意李邦华、马士英坐下喝茶。 李邦华喝了口茶,若有所思道:“陛下可是想先尝试劝降沈犹龙?” “不错。”刘升点头,“沈犹龙毕竟是松江府人士,如今松江府已在我大崋治下,对他总是有些影响的。” 古代人员流动远不如现代,因此人们乡土、乡党情结很重。刘升隐约记得,南明时很多大明士绅抗清,都是在家乡召集民众。 因此,他认为沈犹龙应该比萧奕辅更好劝降。 章旷、侯峒曾都是松江府人士,且一个是智谋之士,一个在大明官场呆了多年,应该对劝降沈犹龙之事有些不错的建议。 一盏茶后,侯峒曾、章旷相继来到了武英殿正殿。 “参见陛下。” “平身,入坐。” 章旷已经习惯刘升的规矩,自然而然地坐下。 侯峒曾却还有些拘谨,也跟着坐下了。 刘升开门见山地道:“朕欲派人劝降两广总督沈犹龙,二位都是松江府人士,与沈犹龙可有交情?” 章旷先出声道:“微臣踏入仕途时间较短,虽久仰沈犹龙大名,却未能得见。” 章旷如今才三十一岁,几年前开始当官。沈犹龙却是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宦海沉浮二三十年了。 两人辈分、地位都差距颇大,章旷不曾见过沈犹龙倒也不稀奇。 侯峒曾道:“微臣倒是曾拜谒过沈犹龙几次,与其有几次书信来往,但也仅止于此了。论交情,只能说一般。” “那侯卿可有把握劝降沈犹龙?” 侯峒曾凝眉道:“在微臣印象中,沈犹龙为人倒不迂腐。但他毕竟是大明两广总督,职责在身,能否劝降,微臣也没什么把握。 不过,若能得两人相助,微臣再书信一封,或许便能令其归降大崋。” “哪两人?”刘升好奇地问。 “夏允彝、陈子龙。”侯峒曾吐出了两个人名。 刘升听了神色微微异样。 这两人在后世历史上可算是江南抗清名人了,比沈犹龙、侯峒曾等人都要出名。 夏允彝出名,不仅因为在松江府起兵抗清失败后殉国,还在于他有个少年抗清英雄的儿子夏完淳。 至于陈子龙,除了以抗清出名外,还在于他跟柳如是有一段不了了之的恋情。 这些刘升自然不会说出来,而是问:“莫非这两人与沈犹龙交情比侯卿更深?” 侯峒曾道:“微臣如今虽家在松江府,可祖上却是嘉定人,几代前才迁居松江府紫堤村。 夏允彝、陈子龙却都出自松江士绅之家,尤其是陈家,乃松江大户,其父陈所闻曾官至工部侍郎,与沈犹龙交情颇深。 若这二人愿意劝降沈犹龙,或许有六七成把握能劝降成功。” 刘升听完却皱起眉头。 因为夏允彝、陈子龙如今都没仕崋。 陈子龙此前在绍兴府任通判,响应董象恒号召,聚兵抗崋,兵败被俘,如今还在浙江那边当苦役呢。 至于夏允彝,刘升就不清楚了,得让讯风卫、绣衣卫去查。 想到这里,刘升道:“按照侯卿这么说,想要劝降沈犹龙,得先劝降夏允彝、陈子龙才行。侯卿可愿书信两封,劝这二人仕崋?” 侯峒曾道:“微臣愿意一试。” 这时章旷道:“微臣与那陈子龙有些交情,也可书信一封劝说。” “那此事便要让两位卿家费心了。” 聊到这里,这场关于劝降沈犹龙、萧奕辅的小会就结束了。 对刘升来讲,能劝降沈犹龙、萧奕辅自然是好。真要劝降不了,那就打! 大崋如今养着几十万的军队,可不是白养的! 不过,他觉得一面令杨和庆、李定国对福建、广东方面施加军事压力,一面派人去劝降,效果是最好的··· 散会后,刘升见才上午十点多,便回到奉先殿,处理了一个小时左右的奏章,这才到后宫去跟红娘子一起吃午饭。 吃过午饭,刘升又跟红娘子谈论起后宫之事。 “我准备今后不再任用宦官,你觉得如何?” “这是好事啊。”红娘子不假思索地道,“我本来就不习惯宦官,看着总觉得怪怪的。而且,正是因为宫中用宦官,才让不少可怜人自残入宫。” 说到这里,红娘子顿了顿,又皱起柳眉道:“不过这后宫中的事总是不方便让侍卫插手的,若是不用宦官,确实也有些不方便。” 红娘子后面这一番话显得有些言不由衷。 刘升听了一笑道:“多聘用一些健妇就是了,有什么不方便的?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对宫女进行训练,扩大你的女子亲卫队嘛。” 红娘子如今可不是什么都不懂,道:“我倒是想,只怕前朝有人说闲话。” 刘升道:“有我在,伱怕什么闲话?只管去做就是了。” 口中如此说,刘升却想着解放女子之事也该慢慢着手进行了。 他并非是要解放现如今的女子道德观念,只是想解放女子的力量,让大崋的女子能做更多的事,为建设国家出更多的力。 要做这件事,让他后宫的几位女子做示范是最好的选择。 因此,他除了让红娘子将后宫事务都管理起来,训练出一支女子亲卫队,还准备让白太微继续参与卫生部的事。 等到将来有条件在大崋进行二到三年的小学义务教育,他还会让女孩跟男孩一样入学··· 饭后,刘升在红娘子的宫殿小憩了一会儿,便回到奉先殿继续办公。 没多久,绣衣卫统领白晓生便来求见。 待其进来行过礼,便道:“陛下,夏允彝的情况已经查清楚了。” 说话间,拿出一份薄册,交给了殿内侍卫。 第二更。 晚安~ 第350章 关于交通部的揣测 第350章 关于交通部的揣测 看了绣衣卫搜集的夏允彝情报,刘升这才知道,夏允彝原在福建任知县,却为守母丧去年冬季就回了松江府。 今春崋军下江南之际,曾有些心怀大明的士绅联络夏允彝,想让他站出来领导松江府百姓抗崋,夏允彝却闭门不见客。 另一方面,曾是夏允彝学生的金山卫千总吴志葵,却算是松江府降崋明军中的积极者。 这就很有意思了。 至少说明,夏允彝对大崋并不反感,甚至可能在心中默认大崋将取代大明。 再看到章旷与夏允彝乃是同科进士(崇祯十年),刘升便让侍卫将夏允彝的情报给章旷、侯峒曾各送去一份。 陈子龙与夏允彝关系极好,若能先劝夏允彝为大崋效力,那么劝降陈子龙必会容易不少。 ··· 松江府府治,华亭。 夏允彝正在书房中给夏完淳讲解精义,便见管家来报,“老爷,紫堤(诸翟镇)的侯大老爷书僮送来拜帖。” 侯峒曾? 夏允彝心中瞬间浮现了这个人名。 紫堤侯氏数代经营,如今也算是松江府望族。 上一代的侯震旸官至吏科给事中,以刚直闻名,因反对魏忠贤被执政的阉党削官,回乡之后仍坚持上书弹劾阉党,名传四方。 崇祯继位后追封侯震旸为太常寺少卿。 这一带侯氏本有三兄弟,老二侯岷曾早夭,老三侯岐曾功名止于生员(秀才),只在松江府文坛有些名声。 老大侯峒曾却官运亨通,天启五年中进士后,官至江西右参议、提督学政。 此前他听闻此人在江西降了崋,还不太相信,毕竟侯峒曾与其父亲都以刚直闻名,只不过侯峒曾为官颇有政绩,亦有贤能之名。 如今此人竟然现身松江,来拜访他,怕是真降了崋。 甚至可能仕崋了! 否则的话,其在江西为大明官员,要么兵败身死,要么被俘,要么隐居山野,哪可能在松江大模大样的现身拜访他? 看了看名贴,侯峒曾说要在明天上午来访。 夏允彝凝眉思考了会儿,便写了封手书,递给管家道:“去交给侯氏书僮。” “是。” 待管家离去后,夏完淳道:“坊间传闻侯峒曾降了崋,父亲竟允许他上门拜访?” 夏允彝叹道,“我与侯峒曾昔日毕竟有些交情,不好不见。” 夏完淳忽地一笑,道:“我看父亲近些日子难以静心,应是也动了仕崋的心思吧?” “你这孩子,瞎猜什么?我要为你奶奶守丧三年,如何会在此期间仕崋?” “那三年之后呢?”夏完淳追问。 “专心读书!” 夏允彝呵斥了夏完淳一句,并未回答他的话。 次日。 侯峒曾来访。 夏允彝在客厅接待,并让夏完淳也出来跟侯峒曾见礼,随后却是将夏完淳打发了出去。 然后夏允彝便直问:“坊间传闻侯兄降了崋,如今看来是真的了。” 侯峒曾略感羞愧,但想到大崋替代大明乃大势所趋、顺天应民之事,便不准备隐瞒什么,道:“不瞒彝仲(夏允彝字),得陛下信重,我如今担任大崋交通部尚书。” 夏允彝虽然猜测侯峒曾可能仕崋了,可听到这消息还是吃了一惊。 交通部是什么衙门他不懂,可尚书这官职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他万万没想到,侯峒曾不仅仕崋,更是一跃成为了正二品的尚书! 一时之间,夏允彝心中五味杂陈。 有一点点鄙视侯峒曾的节操,却也莫名地有一点点羡慕——大崋确有很大可能一统天下,能在新朝一跃成为一部尚书,有心仕途之人谁不羡慕? 表面上,夏允彝神色却不由自主地冷下来,问:“那侯尚书来寻夏某做什么呢?” 听出夏允彝话语中的嘲讽之意,侯峒曾不禁苦笑了声,道:“朱明国祚两百七十几年,沉疴积弊众多,如大厦将倾,非人力所能挽救。 以此前天下形势,即便没有大崋异军突起,大明也很有可能被李闯取而代之,更别提关外尚有建奴虎视眈眈。彝仲以为呢?” 夏允彝沉默。 他不得不承认,侯峒曾所说是对的。 自从杨嗣昌围剿李、张、罗三大流寇失败,大明江山便没得救了。 这时侯峒曾又道:“若要有新朝替代大明,当今天下,无疑以大崋最为合适。 建奴乃异族,若入关,很可能如蒙元时一般,亡我汉人衣冠,视我们南方汉人为末等,如奴隶般驱使。 至于李闯,对士绅、大户太过残暴不说,亦无治理天下之能。即便论军事,也不是大崋对手,不过与大明官军在两可之间。 大明难以抵御建奴入寇,若李闯夺得江山,恐怕也未必挡得住建奴。若要消灭建奴之患,当今天下,唯有大崋可为之。 如此,为了汉家江山,为了这天下亿万黎庶,彝仲以为,福建、两广、云贵、四川是不是该归顺大崋,让这天下多保留一些元气?” 听了这番话,夏允彝终于猜测到了侯峒曾来意,诧异道:“你莫非想要我劝降沈公?” 沈犹龙,现任两广总督兼广东巡抚,且在任上数年,实权在握,无疑是影响南方局势的关键人物。 侯峒曾赞道:“彝仲聪明,我确实是奉命而来,请彝仲仕崋,协助劝降沈犹龙。” 听侯峒曾道明来意,夏允彝先是一阵沉默,随即道:“侯尚书高看夏某了,夏某虽与沈公有数面之缘,但在国家大事上却也难以影响到他的决定。” 侯峒曾道:“仅靠我与彝仲或许差些分量,但若加上陈子龙呢?” 夏允彝闻言诧异,“陈子龙也降崋了?” “没有。”侯峒曾摇头,“他在绍兴被俘后,不愿降崋,便被罚作苦役。若无立功表现,他恐怕要三年后才能被释放。” 夏允彝听了紧皱眉头。 他是知道陈子龙在绍兴通判任上抗崋被俘一事,原本认为陈子龙既没被崋军杀害,以其身份也就是被软禁,没想到竟被罚作苦役,而且长达三年。 陈子龙出身官宦之家,如何受得了劳役之苦? 别没能熬过三年,累死在浙江。 夏家、陈家算是世交,他与陈子龙更是好友,此前甚至准备让儿子夏完淳拜陈子龙为师,学习科举制艺。 陈子龙落难,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侯峒曾此时又道:“彝仲若能先劝降陈子龙,我等再一起劝说沈犹龙,把握便大很多。 若沈犹龙愿意降崋,福建、两广便可免去很多刀兵之灾,不知多少百姓能因此免于一难。此有利于天下百姓之事,彝仲难道不愿为之吗?” 夏允彝曾在福建做官,自然希望福建百姓少遭受一些战乱。 而且如今他也感受到了,大崋治下确实比大明时强了不止一筹。 或许,为了天下百姓,他不该太计较个人名声,应为结束战乱出一份力。 想到此处,夏允彝道:“侯兄容我考虑几日,如何?” 听夏允彝改口称他为“侯兄”,侯峒曾便知道这事多半是成了,于是微笑着应道:“那我便过几日再来拜访。” 眼见侯峒曾要起身告辞,夏允彝终究没忍住,问:“侯兄,这大崋交通部究竟是个什么衙门?” 侯峒曾道:“交通,顾名思义,乃掌管天下道路、河流交通之所,驿传邮递之事亦归其管理。 陛下曾言,待天下一统,太平盛世降临后,交通部将有大用。 我私下里屡屡揣摩此事,认为大崋这位开国雄主或有意仿造昔日秦直道,大修天下道路乃至运河。” “仿造秦直道,大修天下道路、运河?!”夏允彝听罢吃了一惊,“秦始皇修长城、直道、骊山皇宫,使天下百姓苦于劳役,遂成暴秦,二世而亡。 隋朝亦因隋炀帝修运河、三征高句丽,也二世而亡。此前车之鉴,那位莫非不知?” 侯峒曾思索着道:“观陛下谈吐,应是见多识广、知晓古今历史的,肯定是知道秦隋故事。 而且陛下建国前后之政,多为爱民、养民之举,应该不会如秦始皇、隋炀帝那般大兴劳役。 陛下说将来大修天下道路,或许是有别的想法,具体为何,我在交通部任职时间尚短,暂且还不知晓。” 第一更。 第351章 苦役陈子龙的感慨 第351章 苦役陈子龙的感慨 听了侯峒曾这番解释,夏允彝仍难以释怀。 不过,若说之前他对仕崋仍有几分迟疑的话,现在却是一下子坚定了仕崋之心。 因为他认为,以大崋如今表现出的军事实力和气势,替代大明一统天下的可能性极大。 也即是说,刘升必定是要成为大一统新朝开国之君的。 此前他对仕崋的顾虑主要是有碍个人名声——毕竟他此前是大明官员,哪怕只是一个知县,转而仕崋,说不得也要背一个贰臣的臭名声。 夏家也算是松江大户,他和子孙都不愁吃穿用度,既如此,就没必要为了在新朝做官背负贰臣之名。 可想到大崋可能因为刘升一些错误的想法,成为历史上秦、隋那样开国初期强盛一时,结果却二世而亡、引发新乱世的王朝,他便觉得不能置身事外。 与天下苍生相比,个人背负一点骂名也确实算不得什么。 想到这里,夏允彝目露果决之色,道:“侯兄,请转告南京那位,我愿仕崋,愿意劝降陈子龙和沈公!” 侯峒曾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看着夏允彝的表情若有所悟。 怎么说陈子龙当初被俘时也是绍兴府通判,是个颇有才能的人。即便其不愿降崋,被罚作苦役后,崋军也是人尽其才,让他担任大队长,领着两百多人干活儿。 起初只干了两日,便觉得两条胳膊累坏掉了,抬不起来。苦役营中的饭菜也吃不惯,又累,好几天都没胃口。 夏允彝点头。 所以,他还是很想摆脱苦役身份的,甚至隐隐后悔当初没有降崋。 乍一看,仿佛四十岁的人。 如今听夏允彝说还有机会,自是惊喜不已。 他问:“若再给懋中你一次机会,你还会聚兵抗崋吗?” 接着,他跟附近督工的崋军军官说了声,得到允许,这才来到夏允彝这边。 “不怕夏兄笑话,我成为崋军俘虏不久,就被安排来清理这条运河的淤泥。 陈子龙闻言看过去,瞧见夏允彝,不禁恍惚了下。 我跟他们交谈一番后,这才知道,他们中大多数人并不觉得苦,甚至对苦役的生活很满意。 夏允彝微微一笑,道:“都说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现在,一次后悔的机会就摆在你面前。 陈子龙稍稍沉默,还是慨然道:“或许不会了吧。” 习惯吃苦,不代表就愿意一直吃苦。 大明的大多数官员或许也是这样,即便有爱民之名的,所做之事也多浮于表面,不能思百姓之所思,急百姓之所急。 当然,这更好的待遇也只是比其他苦役多点吃的,有个独立帐篷而已。 好在陈子龙本人最终“醒悟”,开始踏实干活,发挥才能,这才做到大队长,通过正常途径在苦役营获得了更好的待遇。 结果大多数物品都被禁止送来,只有吃喝和药物、衣物能送进来。 负责督工的这支崋军竟不收贿赂,甚至是油盐不进。不仅如此,因这家人多次试图贿赂崋军军官,最终被抓了起来,也被罚作苦役,陪着陈子龙一起干活。 夏允彝再见到陈子龙时,差点认不出来。 懋中,实不相瞒,此番我是来劝降于伱的,你可愿仕崋?” 他们若逃亡深山,缺吃少穿,生了病也没药,说不定没多久就会病饿死在山中。 虽说如今陈子龙已经习惯了苦役的日子,可若说不想摆脱苦役的生活,绝对是假的。 见陈子龙正带人将清淤船上的淤泥往外挑,夏允彝并没有冒然打扰。 在陈子龙紧张、期盼的目光下,夏允彝笑着道:“普通功劳自然难以让你役刑尽免,可若是你能立下大功,别说是免除苦役,便是得授大崋官身也未尝不可能。” 但次数也被严格限制。 其他人学乖了,不再去贿赂崋军,而是想通过往苦役营送东西,改善陈子龙生活。 我知道这些后,感慨极深,又反思自己,这才发现,此前从未真正设身处地地替穷苦百姓们考虑过。 陈子龙正顶着炎炎烈日,带着一群苦役,在萧山县城南边的运河中清淤。 而成为崋军苦役后,虽每日都被安排干活,可一日三餐都有保障。虽然吃不饱,但也饿不着。 至于说苦役的活儿,也并没有比种田等穷苦百姓平日里做的活累多少。 陈子龙听了一愣,下意识问:“降崋不只有最初一次机会吗?如我这般不愿降的,被罚作三年苦役,即便期间有立功表现,至多也就减刑至一年。” ··· 绍兴府,萧山县。 听到这话,陈子龙才恍然明白了什么,问:“夏兄仕崋了?” “当然苦。”陈子龙感叹着道,“一开始是真受不住——夏兄知道我,出身富贵,虽有习武,可干活儿的事从小到大都未曾碰过。 如今已干了一个多月。 直教人哭笑不得。 可如今,人却是晒成了古铜色,身材也变得精瘦,皮肤则变得粗糙,胳膊上甚至有点晒伤的痕迹。 陈子龙不知为何,此时倾诉欲望强烈,一说起来竟止不住了。 或许,这便是崋军一到,许多地方都直接已至投降,百姓也欢欣鼓舞的原因吧。” 夏允彝此时忽然觉得,或许劝降陈子龙的差事要比他预想中容易许多。 见到夏允彝,陈子龙莫名的高兴,咧嘴笑道:“夏兄怎么来绍兴了?总不会专为看我而来吧?” “不错。”夏允彝点头,不待陈子龙说什么,他便接着道:“我原本并未想仕崋,都准备一直隐居乡野了,却为侯峒曾所劝动。 结果令陈子龙家人震惊的事发生了。 好在来的陈家人不止一个。 虽然他觉得夏允彝关于大崋可能二世而亡的想法多半是杞人忧天,但还是为夏允彝答应仕崋感到高兴。 说到这里,陈子龙忽然停下,一脸的落寞。 等陈子龙干完了,招呼手下一大票苦役喝水歇息时,他才上前喊道:“懋中(陈子龙字)。” 以前看家仆、佃户、农民干活,虽也觉得他们苦且累,可未亲身体会,终不知究竟多苦、多累,如今当了这崋部苦役,才算真正明白穷苦百姓之艰辛。” 跟他昔日的老爷生活,仍旧相差十万八千里。 原来,之前浙江这边的很多穷苦百姓也吃不上饭,大多数人都吃不饱,几次大灾中甚至有不少人饿死。 六月份在绍兴府治(会稽、山阴)被俘后,陈子龙和数千俘虏便被崋军监督着清理运河淤泥。 不过与过去相比,陈子龙目光却更加的锐利,人也显得精悍了,不像读书人,反倒是像个跑江湖的力夫。 当时,我认为其他俘虏必然也如我这般难受,不堪劳作之苦,便私底下试探几个苦役队长,看能佛带着他们一起反抗,再不济也可逃亡深山,不再当崋军的苦役。 事实上,在陈子龙成为苦役不久,他家中人便闻讯赶来此处,还带了不少银子,想要打点上下,把他救出来,再不济也要让他在苦役营过上好点的日子。 谁知这些人了解我的想法后,看我都如同看白痴。 因为他想到当初在绍兴府聚兵抗崋,并无多少百姓支持,甚至还有些百姓沟通崋军,令他聚兵抗崋之事从头到尾成了个笑话。 夏允彝重新打量了陈子龙一番,闻见他满身臭汗味儿,不禁问:“懋中在此为苦役,可觉得苦?” 陈子龙如今三十几岁,因出身松江官绅大户人家,从小锦衣玉食,因此面如冠玉。即便三十几岁了,成了家,续了胡须,依旧有风流倜傥之感。 当崋部的苦役虽说累,可却吃喝不愁,甚至病了崋军还会请大夫来医治。便是他们之前做官军时,都未必有现在过得安好。 他笑道:“好,彝仲既愿意仕崋,不妨这两日便准备一番,随我前往浙江劝说陈子龙。” 因为过去一个多月,一直没人再来问他是否愿意仕崋,他也不好意思主动说,便以为没机会了。 对了,此番我还给你带来了两封书信,一封是侯峒曾的,一封是章旷的。” 说着,夏允彝掏出两封书信,递给了陈子龙。 第二更。 晚安~ 第352章 痴迷百工宋应星 第352章 痴迷百工宋应星 陈子龙对大崋有所了解后,本就有点后悔当初抵抗崋军的行为,只是碍于面子,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表达愿意仕崋的心思。 如今得夏允彝劝说,又收到章旷、侯峒曾的书信,终于是找到了台阶下。 于是果断答应仕崋。 大崋这边自然也是特事特办,先免除陈子龙的苦役,让他和夏允彝一起前往广州,劝说沈犹龙归顺大崋··· 七月流火,论季节虽已进入初秋,但天气依旧炎热。 大崋在六月上旬拿下全浙后,便因炎热的天气,暂时停止了各处的军事活动,让各师各旅修整,养精蓄锐,以备秋收后的征战。 刘升作为大崋皇帝,则将工作重心暂时转移到了政务上。 他日常的主要工作内容,便是接见臣子们举荐的一个个愿意仕崋的贤才。 这些贤才有的原是大明在野官员,如此前李邦华举荐的朱大典、杨廷麟、刘同升、万元吉、李明睿等人。 又如从浙江来的孙嘉绩、熊汝琳等人。 其中,朱大典被刘升委任为参谋部右侍郎——虽然这个职位刘升属意章旷,但章旷毕竟还年轻,所担任的应天府尹一职也很重要,倒不如先给朱大典。 朱大典此前对明军、闯军、崋军都有所了解,担任参谋部右侍郎,兼军务参赞,正好方便刘升咨询军务事宜。 且朱大典已经六十二了,在这个位置干几年就会退下,到时候便能让章旷来担任此职。 杨廷麟此前在大明担任兵部主事,曾在卢象升天雄军中参赞军务,刘升看过其履历后,任命其为军备部军饷司主事。 刘同升则在大崋都察院任职。 万元吉在审刑部担任郎中。 李明睿被委任为通政院左通政。 孙嘉绩、熊汝琳等人则被任命为知府等地方官。 除了这些人,还有一些刘升专门下旨征召的历史名人。 七月十六这天,刘升便在奉先殿先后接见了两个心仪已久的历史名人。 “草民宋应星参见陛下。” 殿内,宋应星按照礼部官员教导的大崋礼仪,向刘升行天揖之礼(不跪,一种很正式的、对尊贵之人的拱手礼)。 “平身。” 刘升含笑抬手,便打量起宋应星来。 作为明末历史爱好者,刘升自然是知道宋应星这个明末“科学家”的。 结合绣衣卫所调查到的资料,以及后世的一些信息,刘升对宋应星情况已相当了解。 宋应星今年已五十五岁,江西奉新(宜春)人,万历四十三年与其兄长宋应升一起中举,此后六次到北京参与会试,皆不第,遂断绝科举之念。 此后不久,其兄长宋应升通过吏部铨选担任浙江桐乡县令,宋应星则回乡奉养老母。 他从小便喜欢百工百艺之道,便在这几年读了很多杂书。 等到崇祯八年,宋应星也通过吏部铨选踏上仕途,先是担任袁州府分宜教谕。 明末县学教谕很清闲,他依旧有大量时间读书,乃至编写着作——《天工开物》等相关文章,大部分便是在这一阶段书写与刊印的。 崇祯十一年,他因政绩优异,升任浙江汀州府推官。他在任上不过两年,便因不喜官场昏暗,辞官归乡。 历史上,宋应星会在明年再次被明廷征辟,担任凤阳府亳州知州,并在崇祯十七年初再次辞官归乡。 明亡后,宋应星一直隐居不仕,据说活到八十岁才去世。 感觉到刘升打量的目光,宋应星心里略有些忐忑。 因为他完全想不明白,这位已坐拥七省之地,将替代大明改朝换代的开国之君,为何会知道他的名字,又为何会专门下旨征召他到南京来。 毕竟他此前只是个举人,屡试不第,后来虽然踏入仕途,却也只是官至一府推官而已。 既无文名,又无官声。 在江西仕林中即便与兄长一起有点薄名,其他士人谈论起他来,也常耻笑他沉迷于百工百艺等奇技淫巧之道。 便是他自己,也自认为胸无大志,与贤才名士扯不上半点关系,实在不知这位大崋乾元皇帝召他何用。 “听说宋先生编写了一本名为《天工开物》的书籍,专门记载农、工等百工技艺?” 宋应星听了微愣,但还是点头道:“是。” 这时,刘升拿起一本书,正是市面上流传的《天工开物》,语气温和带着喜悦地道:“此书,在朕看来,要比很多科举文章乃至经典注释都有价值。可惜市面流传稀少,将来或有失传之忧。” 听到刘升这发话,宋应星先是一阵欣喜,随即便有点惶恐了,道:“不过是本记载工艺的杂书,实在当不得陛下如此夸奖。” “如何当不得?”刘升正色道,“宋先生可知我大崋军队自建立以来,为何强过明军、闯军甚多,屡战屡胜?” 宋应星道:“应是足兵足饷,赏罚分明之故。” “足兵足饷、赏罚分明是必须的,除此外,朕还设立军政员一职,教导将士识字学算,知晓道理。另外,自我军建设以来,一直都很重视军备。 无论是火绳枪、手榴弹,还是陆军炮以及一些刀刃甲胄,皆堪称当今天下一流。 因为做到了这三点,军队才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前两点就不说了,若是第三点少了,让将士们用血肉之躯去对抗敌人的坚甲利刃、火枪大炮,恐怕也未必能胜吧? 那么要如何做到使我军军备比敌人军备更好,乃至更多更便宜呢?我想这就需要重视百工之道了。这其中的道理宋先生应当是认可的吧?” 听此,宋应星顿生知己之感。 事实上,他虽受当世观念影响,认为百工技艺乃小道,却从不认为这些是无用的奇技淫巧。 他若这么想,就不会数十年呕心沥血的钻研此道了。 当即,他忍不住袒露心扉,颇为激动地道:“陛下所言甚是!事实上,百工技艺的提升不仅可以是军备更好、更便宜,甚至可以使田地生产更多粮食,使百姓日用商品更加便宜!百工技艺,绝非无用!” 这些道理,宋应星也是在编写《天工开物》的过程中所领悟的,也曾对人讲,可惜没几个人信。 “哈哈哈,”刘升听了高兴地笑起来,“说的不错,百工技艺不仅有用,而且是于国于民有大用!” 他接着又正色道:“在朕看来,自大秦之后,历朝历代皆太过重视钻研天理人心的社会、道德之理,而忽略了百工技艺等科学之道。 社会之理与科学百工就好像人的两条腿,唯有两条腿都健康完好,长短并等,人才能走得快,甚至跑起来。 国家若只重视社会之理、天理人心等道德文章的研究,迟早会走入死胡同,故此前历代王朝国运皆难已超过三百年。 若想破历代治乱循环之怪圈,唯有将科学百工之道也重视起来,让天下拥有远超历代的粮食、商品等财富,乃至让百姓真正摆脱饥寒困扰,国运才能更加长久。” 宋应星以前还真没想这么深,因此听了刘升这番理论颇感震撼,竟一时无言。 却是在消化其中内容。 过了一会儿,他才满脸震撼之色地向刘升一拜,道:“陛下所言当真是振聋发聩,破历代治乱之迷雾,令人心折!” 宋应星发誓,他这番话绝不是拍马屁,而是真这么想的。 刘升一笑道:“我大崋上有军务院、政务院、都察院,下有通政院、翰林院、科学院。如今科学院草创,急需相关贤才,宋先生可愿担任我大崋科学院院长一职?” 第一更。 第353章 三个科学家 第353章 三个科学家 科学院院长? 宋应星听得一愣。 科学院是什么衙门,此前宋应星并不知道,因为历朝历代都没有一个叫“科学院”的部门。 便是科学一词,在宋应星此前的认知中,若听了也会最先了联系到“科举之学”这个解释,绝不会跟百工技艺扯上关系。 不过通政院、翰林院宋应星却是知道的。 通政院多半类似大明的通政司,其主官通政使乃正三品——大明朝廷中,一部尚书也不过正二品而已,正三品绝对属于朝廷高官了。 至于翰林院那就更有名了。 一般只有殿试的前几名,才有机会选为庶吉士,入翰林院。因此,翰林院可以说是培养朝廷大佬的所在。 能在翰林院任职的,要么是学识卓着且深厚的文坛大佬,要么就是受皇帝瞩目、青睐的青年才俊。 刘升将科学院与通政院、翰林院并论,可见在大崋科学院的地位之高。 由此可知,这科学院院长之职即便不是高品级的大官,也定是受刘升青睐之人。 宋应星一愣后,先是惊喜,随即又有些忐忑地道:“草民惶恐,不知这科学院院长究竟有何责任,能否胜任。” 后世“科学”一词其实算是泊来词。 并非说汉语中没有“科学”这个词,而是极少出现,即便偶尔出现,也多半会让人联想到“科举之学”。 后世的“科学”本是日本翻译自拉丁文“知识、学问”,因日本早先多用汉字,遂翻译成“科学”。 近代中国很多了解科学的先驱者,是通过日本这个渠道(因为近)进行的,所以后世便也用“科学”一词。 明末这个时代,德川幕府对待西方人及科学相关的知识,跟大明是类似的态度,甚至更加的封闭,自然还没出现“科学”一词。 如今刘升把“科学”一词拿出来,那就算是大崋最先“发明”的,算不上泊来词了。 刘升见宋应星迷惑,便道:“科学院的事说来话长,不如宋先生坐下,听朕慢慢讲来。” 说完,刘升示意宋应星入坐。 待宋应星受宠若惊地坐下半边屁股,刘升才不疾不徐地讲起来,“我将科学分为自然科学、社会科学、思维科学、形式科学及交叉科学五大类。 细究的话,其实科学最早可以追述到先秦百家争鸣的时期。当然,那时的百家学说多为社会科学、思维科学。 而先生此前所研究的百工技艺,其实关联最深的是自然科学···” 刘升与宋应星这一交谈就是一两个小时。 中间在奉先殿侍奉的宫女几次添茶倒水。 等聊完,宋应星不仅对科学与科学院的概念有了颇深的了解,对刘升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时他如当初的李邦华,豁然想起了民间关于刘升的一个传闻——据说此人在大明没有一个亲族,如凭空出现,其实就是谪仙降世。 此前他认为这种说法多半是小民道听途说的荒诞之言,如今却忍不住有点相信了。 不然的话,以刘升二三十岁的年纪,何以能建立大崋,还对科学有如此深切广的了解? 必是生而知之! “宋卿担任科学院院长之后,朕会让吏部尽快配备部分负责管理的官吏,宋卿若有人选也可举荐。 然后,一方面寻觅有天赋且愿意研究科学之道的人才,一方面还需宣传科学之道,让更多的人去接触、了解,乃至学习。” 宋应星虽然已经五十几岁了,可跟刘升畅聊一番后,却感觉热血沸腾,仿佛重回意气风发的青少年时期。 他当即应道:“微臣定为建设大崋科学院竭尽全力,死而后已!” 刘升笑道:“宋卿若为科学院着想,可不要死而后已,而是得保重身体,活得长长久久,如此才能为发展科学之道出更多力气。” 宋应星听了不禁莞尔一笑,道:“微臣遵命。” 在这场谈话将要结束时,刘升又道:“朕这里倒是有几个寻找科学人才的思路,宋卿可以参考,朕也会让讯风卫、绣衣卫分派人手协助。 其一乃松江府上海县的徐光启,其人虽逝,却遗留有《农政全书》、《泰西水法》、《甘薯疏》等着作,又翻译了《几何原本》等西方科学着作。 我们可以在搜集徐光启着作的同时,看其是否有学生、子嗣继承其学术衣钵,若有,便可招入科学院。 其二乃安庆府桐城县的方以智,此人虽为复社四公子之一,却与其他三人颇为不同。 他曾师承白瑜、王宣二人,学习物理。江西人王宣曾着《物理学》,方以智受其启发,近两年正在编写一本名为《物理小识》的着作。 不过此人前年中了进士,如今在北京大明朝廷担任翰林院侍讲。 若能将他请来,科学院物理一科便有了奠基人,便是其学科,以方以智的天赋,也能有所成就。” 说到这里,刘升停了下来。 只觉得方以智如今在北京,又担任翰林院侍讲这种大明皇帝亲信职位,还是定王、永王的讲课老师之一。 大崋想将他请回来,怕是不容易。 让讯风卫以非正常手段将他弄出京城,倒是可以,但又怕他心中不满,将来进了科学院也不好好搞研究。 属实麻烦。 于是他接着说起第三人,“这第三人,乃西安府泾阳县的王徽,此人已七十二岁高龄。 其为天启二年进士,崇祯四年官至辽海道监军,后因‘吴桥兵变’受孙元化牵累,问罪充军,之后遇赦归乡。 此人在数学、物理颇有研究和着述,尤其是在机械物理一道,着有《远西奇器图说》、《新制诸器图说》等书,对机械物理研究之深,应用之多,堪称当世之最。 今年闯军攻入西安府之前,朕便派出讯风卫前往陕西,准备保护王徽并请他来南京。 根据讯风卫的消息,此事虽多有波折,但好在王徽一家目前安然无恙,已在来南京的路上了。” 宋应星听终于有一个多半能来科学院的,不禁松口气——若刘升说的三个人不是死了便是人在大崋控制领土外,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请过来。 想到一位研究科学之道的前辈将要来到南京,宋应星便道:“待王老来到南京,微臣定多向其请教。” 刘升道:“王徽年事已高,他来南京后,让他继续之前的研究,带带学生就可以了。科学院建设发展之事,宋卿既为院长,便该负起责任,不必让王徽过问。” 这是不让王徽插手科学院管理啊。 宋应星若有所悟,却并没有问为什么。 刘升也没解释,他相信等王徽来了,宋应星自然会知道他这么嘱咐的道理。 不仅是因为王徽年事已高,还以为王徽是相当虔诚的天主教徒。 事实上,这个时代很多研究科学的士人都与天主教等西方教派有些关系,至少是和传教士有所交流。 其中有不少人都入了教。 但入教后也有浅信徒和虔信徒之分,王徽就是个虔信徒。 他对数学及机械物理方面的研究就不多说了,还翻译了许多天主教经典、教书等,甚至在生活中也按天主教徒的标准要求自己。 比如说,让传教士为家人受洗。 又比如说,十几年前因妻子尚氏只有二女,无子,他便在父亲等亲人的压力下,取了年仅十五岁的申氏传宗接代。 然而取妾在天主教中为重罪,王徽常因此感到痛苦。在申氏过门数年,并为他诞下二子后,他竟要将申氏改嫁他人! 这件事连与他交好的传教士金尼阁都觉得太违背中国法理人情,不愿帮他。 申氏更是痛哭欲死,表示愿意入教,终生守贞。他的妻子尚氏也极力反对。王徽这才不得不作罢。 由这件事可以看出,王徽绝对是虔信徒,而且对传教也比较积极。 刘升可不想让西方教派过度影响大崋科学院,自然不希望王徽插手科学院的管理··· 下午,侍卫来奉先殿通报,“陛下,名医吴有性已在前殿等候。” 刘升听了面露喜色,当即道:“快宣。” 很快,在宦官的宣召声中,在侍卫的引领下,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瘦削老者进入奉先殿。 第二更。 晚安~ 第354章 疫病专家吴又可,医武双绝傅青 第354章 疫病专家吴又可,医武双绝傅青主 “草民吴有性参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礼毕,刘升打量起这位在后世颇为有名的明末名医来。 吴有性,字又可,南直隶苏州府吴县人。 其实在明末杏林之中,吴有性虽也有名医之称,但实际排名并不靠前。论治病救人的综合实力,或许都难以排入前十。 他之所以名传后世,是因为在明末这个瘟疫横行的时代开创了“瘟疫学派”,并根据其临床经验,编着了《瘟疫论》。 他在《瘟疫论》中大胆提出了“疠气”之说,接近大多数瘟疫以细菌、病毒传染的真相,开我国传染病研究之先河,亦是世界传染病医学史上的一个伟大创举。 而其为更多后世普通人所知晓,则因为一部关于明末的电影——《大明劫》。 在该电影中吴有性以一名中年游医的身份出现,并与孙传庭有了交集,甚至见证了孙传庭兵败身死的过程。 这自然是一种艺术加工。 其中有不少剧情并不符合史实,比如说吴有性的年龄——后世关于吴有性年龄的说法有三种,分别是1572至1652、1582至1652、1592至1672。 即便按最后一种情况算,在孙传庭崇祯十六年出牢狱领明军与李自成对战之际,吴有性也五十二了,根本不可能是中年人形象。甚至,吴有性也多半未与孙传庭有过交集。 而眼前的吴有性,根据绣衣卫所调查的资料,确是万历二十年(1592年)出生,今年已五十一岁。 在刘升打量吴有性时,吴有性竟也大胆的看了刘升几眼,神色中带着好奇与几许忐忑。 跟宋应星一样,吴有性也不知道这位大崋开国皇帝召他来南京所为何事。 若说治病救人,他只是在防治疫病方面有些名声;如论治疗其他病症,不说全国,便是南直隶,比他高明的大夫都不止双手之数。 难不成南京出现了疫病? 可他来南京时,见南京比往日更加繁华,街面市井秩序井然,一些贫穷百姓脸上都多出了些笑容,并不像有疫病爆发的样子。 又或者是大崋治下别处出现了大规模疫病? 在吴有性思考揣测时,刘升含笑道:“听闻吴先生对防治疫病很有经验,目前正在编写一部名为《瘟疫论》的医学着作?” 吴有性听了微微吃惊。 因为他所编写的《瘟疫论》不久前才成书,因囊中羞涩,尚未请书局刊印发行,只不过有几位杏林好友借阅抄写过,根本就没有流传度,不想竟被刘升知晓。 随即便恍然,认为定是大崋有类似锦衣卫的机构,刘升这才获知了他的情况。 回过神来,他便应道:“回禀陛下,草民确实编写了《瘟疫论》一书,两三个月前方才成书。” 刘升道:“当今天下,旱灾、蝗灾、兵祸等灾害连绵,又有瘟疫肆虐不休,天下百姓苦疫病久矣。吴先生这部《瘟疫论》若于防治疫病有用,便是有大功于天下百姓啊。” 吴有性研究、编写《瘟疫论》,就是因为见近二十年来天下瘟疫横行,而多数医者都是按外感、伤寒病症去治疗,往往无效,导致患者病情迁延,疫病也得不到控制。 各地一出现疫病,百姓便或逃或死,十室九空,凄惨无比。他这才决心研究,得出了一套专门针对疫病的医学理论。 吴有性写书是为了拯救天下受疫病侵害的百姓,自然希望《瘟疫论》能广泛传播,乃至为天下医者、百姓所知晓。 闻言,他不禁激动地道:“陛下,草民此前十数年游历山东、河南、北直隶、南直隶、浙江等地,遍历大头瘟、疙瘩瘟、虾膜瘟、疟疾、痢疾等疫病,发现多数疫病,皆因天地间存在某种疠气所导致,便潜心研究,编写出了《瘟疫论》。 面对各类疫病,草民虽不敢说按《瘟疫论》都可治疗好,但绝对比当下多数医者按外感、伤寒去治疗更加有效!” 说到这里,吴有性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看出刘升很欣赏他以及《瘟疫论》,有意恳求刘升帮忙刊印、传播此书,却一时不好意思开口。 刘升先是点头,赞同吴有性的说法,随即便道:“若想减少天下间的疫病,先生仅写出《瘟疫论》一书可不够。 还需令此书广泛传播,为天下医者所知晓、认同才行。另外,瘟疫论朕也大概阅览了一番,其中关于疫病的研究尚有诸多不足、不及之处。 《瘟疫论》朕可下令大崋官方书局免费刊印,发行天下。但关于疫病防治的后续研究,却需吴先生去继续才行。 今我大崋有卫生局,专为天下百姓治病吃药、疫病防治所设。 又有科学院下辖医学院,专门研究各类病症的诱因及治疗方法,其中自然也包括疫病防治之法。 吴先生既心怀天下苍生,可愿在卫生部与医学院任职,贡献余力?” 刘升这番话所含的内容是在太多、太令人吃惊了,吴有性过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当即激动的起身下拜,应道:“草民愿意!” 虽然刘升所说的卫生部、医学院对他而言都属于新鲜事物,并非能从刘升三言两语中能了解清楚的。 但仅凭刘升愿意下令帮他刊行《瘟疫论》,对百姓治病吃药、疫病防治之事如此上心,便值得他贡献余生精力,在大崋担任官职。 刘升见吴有性答应了,也很高兴,当即道:“那吴先生便在卫生部下防疫司担任员外郎一职,另外在医学院疫病科担任教授一职。” 员外郎吴有性是知道的,大明六部员外郎一般都是从五品,位在郎中、主事之间,既有一定品级,又非部门主官(一般郎中为一司主官),正合吴有性心意。 他是名大夫,当年也曾在京师太医院担任低品级医官,因不喜太医院的昏暗,便辞官归乡。 所以,若刘升真让他担任这卫生部下防疫司的主官,他真未必能做好,也不喜欢——他更喜欢研究疫病,治病救人。 至于教授一职,昔日国子监中倒是有,不过是从九品的末流官员,却不知这科学院下医学院的教授,是否是国子监的那个教授了。 见刘升虽然威严,但并非不好说话,吴有性便壮着胆子问:“陛下,这医学院教授要做些什么?” 刘升笑道:“朕不是说了吗,《瘟疫论》后续的疫病防治之法,还需吴先生继续研究。 所以,这医学院的教授,平日里主要任务便是进行各自的研究——只要申请通过,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当然,进行研究之余,各位偶尔也会被请去治病救人,以及到医学校教导学生。” “医学校?”吴有性一听就好奇起来。 “医学校,便是专门让人学医的学校。当今天下不知有多少百姓受疾病困扰,求医问药艰难。 因此朕准备兴办医学校,像培养读书人一样大量培养医者。 一则可以提高医者地位,使医者地位与读书人等同。二则,可以令天下有更多的医者,让百姓求医不再那么艰难。” 听完刘升这番话,吴有性再次震惊了。 然后便深深为刘升的愿景所折服。 他立志钻研疫病防治之法,好让天下人少受疫病侵害,《瘟疫论》成书之日,心里未尝没有些自得与骄傲。 可他写出一本《瘟疫论》对天下病人的帮助,跟刘升兴办医学教、提高医者地位的宏愿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回过神后,吴有性再次向刘升深深拜下,用一种坚定的语气道:“陛下宏愿实在令人折服,微臣愿穷尽余生,协助陛下完成此宏愿!” 见吴有性如宋应星一般被折服,自愿为他所描述的愿景奋斗,刘升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随即就想起了明末其他一些名医。 明末名医很不少,但刘升记得住名号的,就那么几个。 其中以编写了《本草纲目》的李时珍名气最大,可惜李时珍早在万历二十一年就去世了。 嘉靖、隆庆、万历年间,与李时珍齐名的还有一位,叫万密斋。 当时民间有言:李时珍的药、万密斋的方。可见此人医术之能。 可惜这位去世得比李时珍还早十一年。 再往后,刘升便只记得明末的疫病防治专家吴有性,以及妇科、儿科圣手傅山了。 傅山此人初名鼎臣,字青竹,后改字青主,山西太原人,传于后世的医学着作有《傅青主女科》、《傅青主男科》、《青囊秘诀》等。 据刘升所知,傅山不仅医术高超,且书画双绝,又通晓经史、诸子、道佛,还精通武学,属于学贯古今、六艺、杂学的大宗师。 傅山后来还曾参与抗清,为抗清之事奔走数十年。 后人甚至因此塑造了以他为原型的武侠人物,比如说有名的梁羽生小说《七剑下天山》中,傅山便是绰号无极剑、医武双绝的绝顶高手。 可惜傅山是山西人,万历三十五年(1607年)出生,如今三十多岁,应该正在山西太原城外一寺庙中“修道”,博览经史子集,乃至佛教、伊斯兰教、天主教等经典,积攒底蕴呢。 刘升觉得,想要傅山为他所用,恐怕得大崋拿下了山西才有可能。 第一更。 第355章 科举改革从乡试开始 第355章 科举改革从乡试开始 一个正经的朝廷,肯定不能单靠臣子等举荐人才,又或是刘升凭借记忆征召历史名人,肯定得有一个公开、公正的人才选拔制度。 在更先进的学校教育制度未能落实之前,科举仍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也是人才选拔制度过渡必须要经过的一步。 这一日,刘升来到文华殿,在正殿召见了总参政李长文、礼部尚书兼参政钱谦益、礼部左侍郎王铎,商议确定大崋当下的人才选拔制度。 钱谦益本就要就此事建言,得知刘升要议此事,生怕建言之功跑了,当先起身开口,“陛下,秋闱就在八月,距离眼下只有大半个月的时间。 我大崋既要选拔人才,正该在八月开启各省乡试。如此即可选拔人才,又可施恩于天下士子,必可令人心大定!” 王铎在官场本就比较混,如今在礼部很多时候都以钱谦益马首是瞻,当即跟着道:“大崋建国,天下士子必然盼着陛下在今秋开启乡试,此举确能顺应人心。” 说了等于没说。 刘升遂看向李长文。 果然,李长文跟了刘升两三年,更明白他的心思,沉吟了下道:“陛下若想针对科举制度改革,今秋开启乡试确实是个机会。 但不可大改,否则恐怕会令天下士子生怨。最好是在不影响大明生员群体的基础上,进行一些改动。” 钱谦益听到李长文这番话,再看刘升微笑着颔首,不禁暗拍大腿,心道:哎呀!原来陛下有意改革科举,而不只是重开科举,我这是押错题了啊! 至于说刘升想要对科举进行改革,他之前虽没想到,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自隋朝开科举取士以来,唐宋元明建立时,无不对旧有科举制度进行改革。 就没有说完全继承前朝科举制度的(后世清朝应该是继承前朝科举制度最多的朝代了,所以说清在文治方面真没什么进步和贡献)。 所以,刘升要更改科举制度,是理所当然之事。 想明白这些,钱谦益愈加后悔。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他干脆更大胆些,看了李长文一眼道:“陛下,总参政之言臣不敢苟同,历代新朝无不更改前朝科举制度,以示本朝不同于前朝。 大崋既要替代大明,正应该更改科举制度——全改固然不可,但若改动太小,未免难以和大明科举区分开来。” 听到这话,李长文微微皱眉。 刘升则露出些许诧异之色。 他没想到,历史上有名的“水太凉,头皮痒”竟能说出这么一番颇有见地的话来。 可他仔细一想,发现钱谦益的话固然大胆、标新立异,实际却是为了迎合圣意。理智点想,还是按李长文所说,一步步的改革科举制度更稳妥。 他今年才三十岁,且身体强壮如牛,自觉至少能再活个三五十年,治理国家便没必要那么着急。 在他看来,治理国家该快得快,该稳就得稳。 人才选拔制度的改革,显然稳妥点好,不至于因此产生没必要的社会动荡。 他于是道:“如此说来,今秋是必定要在各省开启乡试的。既要不同于大明乡试,首先可在考试时间上做出改变。大明乡试一般在哪几日?” 最后一句是问钱谦益的。 钱谦益作为曾经的大明科举探花郎,对大明科举制度自然一清二楚。 他恭声道,“回禀陛下,大明乡试一般有三场,分别定在八月初九、八月十二、八月十五。” 刘升道:“今日已是七月十八,若按旧有时间确实有些赶了,不方便筹备。不如便将时间延后至八月二十一、八月二十四、八月二十七这三天。 牧斋先生,有一月时间,可够礼部筹备各省乡试事宜?” 钱谦益不愿扫了刘升的兴,一咬牙道,“应该足够。” 旁边王铎却是个谨慎的人,怕完不成任务担责任,便补充道:“陛下,礼部需要多少时间筹备此事,还需看乡试如何改革。若改革太多,所需筹备时间怕是得更久些。” 由此看来,王铎这个礼部左侍郎也不是完全无用,偶尔还是能对钱谦益的言行进行查缺补漏的。 听此,刘升便问:“以前乡试主要考哪些内容,如何考?” 钱谦益道:“乡试第一场主要考四书五经之义理,即考生对《四书》、《五经》及各家注疏的基本掌握情况。 这一场考试答案都是固定的,因为《四书》(论语、大学、中庸、孟子)必须用朱子集注作答。 五经中的《易经》需用程传和朱子本义,《尚书》需用蔡氏及古疏注,《诗经》须用朱子集传,《春秋》用左氏、公羊、谷梁三传及胡安国、张洽传,《礼记》则用古疏注。” 王铎又见缝插针地补充道:“明永乐时曾颁布《四书五经大全》,为国子监及府州县学的统编教材,亦是科举头场的标准答案出处。” 刘升听完直皱眉,他算是明白为何到了明清时期,儒学几乎完全沦为程朱理学了。 因为这头一场的科举考试中,二程及朱熹注疏所占比例太大了,尤其是朱熹的。 刘升不禁暗自腹诽:莫非这当初朱元璋、朱棣就因为朱熹与他们同姓,甚至被谣传为他们的祖先,所以才多用朱熹的注疏来当科举标准答案? 事实如何,刘升不清楚,但他是不喜欢这种情况的。 朱熹对四书五经的理解好不好,他不清楚。 但他清楚一点,不该让一家之言在科举答案中占比例太重。 他想了想,道:“这头场中朱熹注疏的占比太多了,这样,四书只考原着,不考注疏。至于五经,可在维持原有考试规则的基础上,减少其比重。” 钱谦益理解能力还是不错的,微愣了下便试问:“陛下是说头场四书只靠原着,且题目占比要比五经多?” “不错。” 钱谦益立马拱手道:“陛下圣明,如此一来,天下苦于背诵四书五经注疏的士子必感念陛下之恩德!” 这话让李长文、王铎都不禁看过来。 刘升也暗笑:钱牧斋,不愧是你,总能找到拍我马屁的点。 笑归笑,刘升不得不承认,钱谦益这个马屁拍得有那么点舒服。 他随即看向李长文,“总参政以为如何?” “此举可行。”李长文虽然不喜钱谦益逢迎、奉承刘升,但并不认为刘升对这头场可靠的内容有什么不妥。 事实上,他当年就对背诵《四书五经大全》苦恼得很。 尤其是朱子集义、朱子集传等,简直要背吐了。 关键是这些内容就科举考试时有用,日后做官、做事等,几乎用不到。 刘升又问:“大明乡试第二场考什么?” “考‘论’、‘判’及内科。”钱谦益先简短地回答,随即解释道:“一般要求写论一道,内容在三百字以上。再写‘判语’五条。然后在内科的诏、诰、表中任选一道来写。” “何为论、判?” 内科的诏、诰、表刘升是有点明白的——诏、诰都是正式圣旨的一种格式,他甚至已经享用过。 诏开头一般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诰的开头则一般用“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他之前对功臣进行封官、封爵,用的便大多是诏;而让钱谦益所写的《讨明檄》,其实就类似一种诰。 但论与判他却不甚了解。 钱谦益道:“论基本是从孝经及儒家经典中出题,其实就是对头一场考试内容的扩展,一般要求写得更有深度。 至于判,则是从地方衙门的行政与司法文牍中选取一些疑难案例,让考生评判分析。 主要考的是士子对国家律令、政务及案件审判的流程是否熟悉,且必须按照既定的公文格式书写。” 刘升听了眼睛一亮,心道:这不类似后世公务员考试吗? 看来古今考试根本性的东西其实没太大变化啊。 倒也难怪,毕竟明清距离他穿越前的年代也只不过三四百年而已,相距其实并不算太遥远。 他想了想,道:“既然头场已经考了四书五经,这第二场再考未免重复。不如在第二场把论去掉,多考几道判,几位以为如何?” 第二更。 晚安~ 第356章 乡试也可以有第四场 第356章 乡试也可以有第四场 钱谦益听了刘升的话犹豫了下,正准备再次赞成,便听李长文道:“陛下,这第二场的论,虽如钱尚书所说是对第一场考试的扩展;可对于朝廷来讲,却也有通过考题向士子表明治国思想的作用。 臣以为,陛下欲行改革之策,这第二场的论恰好可用于选拔认同陛下治国思想的人才,因此还是保留为好。” 刘升虽觉得李长文所言有一定道理,却并没有立即接纳,而是问:“这大明乡试的第三场考什么?” 钱谦益立即道:“回禀陛下,第三场考与经、史、时务相关的策论五道,主要看考生是否有治国安邦之才,或者说在治国方面的见解如何。” 刘升略微思考了下,道:“如此说来,三场考试中第二场的‘论’地位不低了?” 钱谦益犹豫了下,道:“应当说,第二场的论,是乡试的重中之重。” 刘升听了一叹,“那看来确实不宜直接去掉——不过,将论出题范围继续限定在孝经与儒家经典上却有些不妥,便改为从孝经、正史、及四书五经中出题,三位认为如何?” 等于是在出题范围中增加了正史,却限制了儒家经典的内容。 刘升对儒家学问和思想以及科举考试,只能算略知皮毛,所以在这方面并不盲目地做出决定,而是会多听取他人意见。 钱谦益实在摸不准刘升的脾气和想法,此时不敢乱说话了。 李长文沉吟了下,点头道:“读史可以明兴衰之道,读书人确实该多了解。不过,当今天下以贫寒士子居多,平日里难得见到史籍。 陛下若执意将正史加入论的出题范围,还需解决这一问题才行。” 刘升笑道:“这个好办——昔日书籍珍贵,只因造纸术、印刷术落后,再加上一些学阀及藏书家敝帚自珍。 朕会下旨着力提升造纸术、印刷术,让书籍价格继续降低,到贫寒士子、普通人家也可以买得起各种书籍的程度。 另外再下旨建大崋图书馆,让天下人进献藏书,可在图书馆馆史上留名记功,以此丰富图书馆藏书。 之后逐步在各省会、府治乃至县城建立图书馆分馆,可以极低价格供地方读书人借阅,便可解决百姓看书难的问题。” 图书馆? 这对李长文三人来讲虽然是个新名词,可实际上,历朝历代皆有类似图书馆的存在。 只不过,此前朝廷藏书所在并非对外公开,而是只允许拥有一定功名,甚至是必须是相关官员,才能进入其中查阅典籍。 如刘升这般要在天下各地建图书馆分馆,还准备低价借书给百姓的,却是头一回。 钱谦益再次抓住了奉承刘升的机会,当即道:“陛下以朝廷珍藏图书供天下人阅览,实在是前所未有的宏大善举,天下贫寒士子及有心读书的普通百姓,必会传诵陛下之恩德!” 王铎也跟着道,“图书馆确实大大有益于文治。” 李长文则道:“陛下设图书馆的心意自然是好的,但待将来图书馆分馆设立到县城,会否成为朝廷一大财政负担?” 刘升微微一笑道:“地方图书馆分馆,可按书局、书铺的模式去经营,百姓即可在其中买书,也可租阅书籍。 朕相信,有更好的造纸术及印刷术托底,几十年内,大崋图书馆都不会成为朝廷的财政负担,甚至能实现盈利。” 李长文又道:“若是有人赖在图书馆看书,既不买书,也不租界,该如何处理?” 刘升明白,李长文并非故意跟他唱对台戏,而是在查缺补漏。 毕竟一个政策在未落实之前,找出其缺漏之处,便不会造成损失,还可进行完善。可若是等落实下去后,即便能补救,也会给国家造成一定损失,乃至酿造祸患。 因此,刘升闻言淡淡一笑道:“便是民间书铺,也有此烦恼吧?他们能处理得了这类问题,难道我大崋图书馆的官吏便处理不了吗?” 刘升曾听人说过,在后世八十年代的时候,人们在新华书店买书都不准进店观看,而是事先想好要买什么书,告诉书店营业员,让营业员直接拿出来。 至于说新书怎么卖? 书店外有类似新品上架、新书到货的小黑板,进行极其简短的介绍,让客人知道有这本书。 总之,只要想做成一件事,办法总比困难多。 李长文若有所思,不再多言。 “咱们还是说回乡试的事吧。”刘升道,“前两场既已考了儒家经典、史籍,这第三场的策论便不必限定考经、史了,可只考时务?” 钱谦益努力理解刘升的心意,道:“这第三场的策论,其实是以儒家经典及史籍之言来考时务。 陛下的意思,是否是第三场的策论,考生可以就时务问题畅言,无需再以经、史之言替代?” 刘升就是这么想的,当即点头,“不错。” 王铎迟疑了下,提醒道:“陛下,第三场的策论之所以要求以经史出题,考生也以经史之言破题、答题,乃是为了避免考生议论时政。 若以时务出策论题,并允许他们畅言,会否有损朝廷威信? 譬如,若某一政策朝廷正在实施,乡试以其出策论题,考生中大多数皆非议此政策的不是,恐怕便会不利于该政策的落实。” 听王铎有如此见解,刘升不得不承认小看了他。 其实类似的问题后世也有。 所谓言论自由,不是无限制的自由,必须有原则、有一定限制。 因为言论有时也可变成杀人刀,变成辱国、祸国之事。 但刘升认为,这并不影响乡试以时务出题,让考生畅言。 他道:“朝廷不让考生在乡试策论中畅言议论时务,他们私底下便不会议论了吗?他们要议论,尽管议论好了,所言不符合朝廷政策的,朝廷自不会录取。 介时该如何选择,相信那些有心出仕之人自会明白。总参政以为如何?” 说到最后,刘升专门问及李长文的意见。 李长文知道,这件事涉及到刘升的治国理念问题。 他想了想后,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考生自可议论时务,但朝廷也会按需求录取人才,都是各自的选择,并无不可。” 刘升微笑,“朕正是此意。” 随即他又道:“除了方才我们所议对乡试内容进行的改革,朕还准备增加第四场,专考算术及州县衙门各局司的一些庶务问题。 这一场会单独出成绩,各省童生、生员皆可报名参加。算术成绩优异者,可推荐进入科学院学习数学,待遇等同举人。 剩余有一定名次者,虽无举人待遇,但会成为我大崋各省储备吏员,可被选任为地方衙门的正式吏员。 所以,各省乡试考生在参加完前三场考试后,是否参加第四场,全凭自愿。这第四场考试既单独出成绩,便不会影响他们的乡试排名。” 李长文三人都想了想,觉得刘升所设的第四场考试,并不触及原本乡试考生利益,反而让他们多出一个进入科学院或者为吏的机会。 在大崋,正式吏员也是可以升官的。 相信考生们得知此消息只会欢呼雀跃,而不会反对。 三人反倒是担心,到时参加这第四场考试的人太少,会让刘升不高兴。 想明白这些,钱谦益便道:“陛下,这第四场考试是否要取一个名目?考试时间又该定在哪日?” 第一更。 第357章 古今没有新鲜事 第357章 古今没有新鲜事 刘升想了想道:“就叫做‘御选科’吧,御极之御,可让考生知道朕对这第四场考试的重视。至于考试时间,便定在九月初一吧。” 御选科? 钱谦益听了心中一动,知道这第四场考试大概才是刘升真正期望的科举改革方向,只不过如今不易大改而已。 于是打定主意,礼部一定要将这第四场考试搞好。 接着,刘升又跟李长文、钱谦益继续商议关于乡试的其他问题。 比如说,大明乡试各省考题是不一样的。 因为乡试考题一般都是由主考官出,而主考官在万历年以前,只有南北直隶乡试主考官由朝廷中枢派出,其他各省主、副考官一般都是各省提学和巡按御史。 从万历年间开始,各省乡试主考官也由朝廷派六科给事中或礼部主事负责。 由此可见,明朝是在向全国统考慢慢发展,将各省乡试权利渐渐收归朝廷中枢。 大崋如今治下有七省之地,彼此相距并不算远,且都有水路通达,于是刘升便决定统一七省乡试考题。 至于以后大崋一统天下后怎么办——那时自然会有更通畅的官道,乃至铁路,让交通变得更加快捷。 同时,提升驿传体系的效率也在刘升计划之中。 甚至在将来还会用上电报,另传讯变得极快。 总之,国家领土广大以至于交通、传讯不便对于统考的影响,在将来的大崋将会大大减小。 当然,统考还涉及到其他的一些问题,比如说考题更容易提前泄露。 但这类问题本就难以彻底杜绝,只需做好有效防范就好了,不能因噎废食。 确定七省统考之事后,接下来要确定的便是各省举人的录取人数。 在明朝,各省乡试录取名额是不一样的,各省录取多少,皆视情况而定。 一般而言,南北直隶较多,科举发达之地相对较多,科举不盛之地名额相对较少。 但对考生个人而言,其实跟后世高考情况有点类似。 比如说在科举发达的南直隶、浙江、江西、福建,即便乡试录取的举人名额高出其他省份,但因为考生众多,且水平都比较高,所以具体到某个考生身上,其在这类省份更难中举。 相反,如广西、云南、贵州这样文教不那么兴盛的身份,虽然乡试举人名额少,但考生也少,而且一般主考官会视当地情况出比较容易的考题。土司出身的考生(少数民族),甚至有加分项! 这样一来,假如一个考生水平固定,显然是在科举不发达的西南省份更容易中举。 不过大明朝廷对此自然也有对策,那便是严禁考生在户籍所在地之外的省份参与乡试。 但这条规矩到了天启、崇祯年间,尤其是崇祯年间,执行得便没以前那么严格了,多出了一些漏洞可钻。 于是,在这一时期,少数有门路的南直隶、浙江等地考生,便会到科举竞争没那么激烈的省份去参考。 考虑到这些情况,刘升道:“此番朕虽决定七省统考,但毕竟七省文教情况不同,所以举人名额也当不同。 即,各省乡试题目相同,但皆单独判卷、列榜,举人名额也各不相同。 七省中以南直隶科举最为兴盛,人口也众多,此番乡试朕预备给出101个举人名额。三位爱卿以为如何?” 各省乡试单独判卷和列榜是必须的,绝不能因为统一考题就统一排名,关于此事,在明初可是有血的教训。 那便是洪武年间引出会试南北榜的“舞弊”血案。 洪武三十年二月会试后,因录取的贡生(相当于准进士)前51名皆是南方人,故北方考生不服,认为这场考试存在舞弊之疑。 当时已69岁的朱元璋虽在派人调查后,得知这场会试并不存在舞弊,真是当年参与会试的北方举子中没几个出类拔萃的,所以凑巧让前51名都是南方人。 可朱元璋为了平息北方考生怒气,收买北方士绅之心,还是将其当做舞弊案来办,并与蓝玉案扯上关系,掀起又一场血案,杀得人头滚滚。 事后,他又在夏季亲自主持一次会试,录取的前61名贡生皆是北方人。 自此之后,大明会试分南北榜便成了定例。 所以,李长文三人对各省乡试单独判卷、列榜皆无异议,主要考虑的是各省举人名额问题。 南直隶相当于一个标杆。 刘升将南直隶此次乡试名额定位101人,那么其他各省便可定下了。 钱谦益首先赞同道:“上次南直隶乡试举人名额也不过130人,大崋如今从南直隶分出了淮南省,陛下此番仍给出一百余名额,南直隶生员闻讯必会感念圣恩。” 李长文也觉得没什么问题。 于是几个人接着又通过讨论,相继定下其他省份的举人名额。 除南直隶外,其他省份举人名额基本都不过百,浙江91名、江西88名、淮南63名、湖南51名、湖北53名、河南42名。 整体来讲,给各省的举人名额要比大明天启年以前略多。 因为举人、进士大明朝廷给予的优待相对较多,权利也较大,且举人就是在大明做官的门槛,再加上士绅们也不想太多人进来分利,所以大明对进士、举人名额一直控制得比较严格。 后世有研究表明,在大明秀才中举比例平均为3.3%,举人中进士的比例约为5%。 秀才中举的难度竟比举人中进士更大! 刘升之所以没有在这次乡试进一步限制各省举人名额,是因为在不久的将来,时机差不多时,他便准备确立士绅一体当差纳粮的规矩,废除大明给予秀才、举人、进士的各种优待。 当然,并非说大崋就一点不给有功名之人优待了,而是不会以优免役钱、田赋等方式进行。 因为这些优待方式,太容易让士绅群体妨碍国家收取税赋了。 钱谦益不知刘升在这方面的想法,只一味奉承刘升的大方。 李长文却是对此有些了解的,因为最初刘升就想在汝宁、义阳两府直接实施士绅一体当差纳粮之策。 只因他劝阻,说大崋尚未一统天下,过早实施此策容易激起天下士绅的激烈反抗,不利于尽快平定天下,刘升才改变主意,准备以后再去做。 李长文是知道士绅兼并土、窃取地方官府权利之害的,但也因知道刘升对于士绅的看法,所以此时便没对这看似略多的举人名额提出异议。 议完各省举人名额,对于乡试剩下的事,刘升便不过多参与了,准备交给政务院礼部去负责··· 刘升从文华殿回到奉先殿后,讯风卫副统领安小逢前来汇报。 “陛下,王徽一家已抵达南京。” “哦?王徽身体如何?” 安小逢道:“王徽毕竟已七十二岁高龄,此前经历闯军追剿,又一路舟车劳顿,来到南京后仍精神不振。 臣请大夫为他看过病,只是太过劳累,偶然小恙。大夫已为其开了几服药调养,休息一段时日应可恢复。” 刘升听得微微点头。 既然王徽身体不舒服,他便不适合在此时召见了。 因为王徽对机械物理研究极深,曾制作出利用虹吸原理引水的“鹤引”,其实就是压水机的前身,这种机械刘升小时候很多地方还在用。 另外还有风力磨坊、高压水枪、舂米机、水利计时器、自行车等机械。 所以,刘升准备将蒸汽机的制作交给王徽来主持。 按理来讲,刘升有蒸汽机图纸,拿出随便召集一班子能工巧匠,便能复制出来。 他之所以想让王徽负责此事,是因为王徽不仅有根据图纸制作出蒸汽机的能力,更能较容易地明白蒸汽机所涉及的各种知识,将其化为己用,乃至教导给他人。 也即是说,主持蒸汽机制作的工作交给王徽去做,获得效益也要比交给寻常工匠大得多。 最后,王徽在明白蒸汽机原理的情况下,主持制作蒸汽机,也必然更快、更好。 这样一来,大崋便能尽早开始修建铁路! 第二更。 晚安~ 第358章 欢呼雀跃,感恩戴德 第358章 欢呼雀跃,感恩戴德 当刘升在文华殿会议中定下今秋乡试诸事后,钱谦益、王铎便带领礼部官员忙碌起来。 新朝开启乡试,正该广而告知,没有隐秘进行的道理,故而南京及周边的士子最先知道此事。 听闻大崋承认大明生员功名,并准备在今秋开启乡试,众生员果然如钱谦益所说的那般,欢呼雀跃,对刘升赞颂不已。 按照崇祯时期三年一次的乡试规律,今秋本就该有乡试。 倘若刘升不开启乡试,就意味着众生员至少要再等一年。 而若刘升干脆不承认大明生员功名,则意味着很多有功名的读书人数十年寒窗苦读所得皆化为乌有,想要获取富贵,便要从头开始。 而刘升作为新朝开国皇帝,什么时候开启乡试,是否开启乡试,又是否承认大明功名,其实都可一言而决,没有人能逼迫他。 此类事是有史为证的。 如大元这样非汉族开创的王朝,一开始便并未行科举取士制度,而是以原蒙古帝国的选才制度为主——其实就是以举荐制度和论家族背景为主。 此后元朝在选才制度上争论了几十年,一直到至元二十一年,科举制度才算确定,又等到元仁宗皇庆二年才开始。 也即是说,在忽必烈建立大元后,二十几年都不曾开科举! 此后大元科举时停时开,在其统治中原的九十几年中,一共只开了十六次而已。 那么汉人皇帝就一定会正常开科举吗? 这点看朱元璋就知道了。 朱元璋起家之初,一直到建国后的前三年,也都用的是举荐制度——这里必须说明是,举荐制度虽然容易任人唯亲,也不够公平公正,但确实是用人的应急之法。 如明初号称“浙东四贤”的青田刘基、龙泉章溢、丽水叶琛、金华宋濂,以及明初比较有名的谋士、文臣范祖干、叶仪、许元、胡翰等人,都是通过举荐制度出现的。 不过朱元璋知道举荐制度的弊端,因此建立大明之后,便开始筹备恢复科举制度,因各种原因,到了洪武三年才得以进行大明首次科举。 结果通过这次科举选拔出的人才表现却令朱元璋大失所望。 其中北方人因先后受辽、西夏、金、蒙元异族统治,文教凋敝,一些有才能的人根本难以通过科举制度展示出自身能力。 南方虽文教稍微兴盛,可那些所谓的才子,大多只擅长做文章、诗词乃至戏曲,并不具备为官治理地方乃至国家的能力。 一句话,洪武初年,因为一些客观原因,并不具备施行科举选才的环境。 而且一些举荐制度的既得利益群体,也在暗中阻挠科举制度的恢复。 见此,朱元璋只能先在全国各地大力兴建学堂,让平民百姓也能读书识字,通过十几年的时间扩大了科举人群的基础,这才在洪武十五年宣布恢复科举,并在洪武十七年开启了大明第二次科举。 但明初朱元璋停止科举十几年的原因,在明末这个年代,大多数士子都不知晓。 自然也就不知道,大崋建国后所面临的社会基础与科举环境都与明初大不相同,是不可能突然停止科举的。 如此自然也就有所担心。 而今听到刘升准备开启今秋乡试的消息,生员们自是欢呼雀跃,感恩戴德。 当然,生员们感恩的程度因人而异,大多很有限,或许当将来觉得自身利益受到大崋朝廷政策损害时,他们又会痛恨刘升也说不定。 不过此时,绝大多数生员乃至童生等底层读书人,都在赞颂刘升圣明。 秦淮河。 卞家姐妹的画舫上。 侯方域便与几位好友聚在一起,议论此事。 侯方域两次随父亲侯恂“出生入死”,在大崋鸿庐寺得了个司宾署署丞的官职。 虽然只是正九品的末流小官,但到底也算是有了官身,父亲又是鸿庐寺卿,为中枢一部门之主官,他自然是前途有望,无需再依赖科举。 但此番与他聚会的几个朋友,却都还只是秀才。 其中两位是复社四公子之二的陈贞慧、冒襄,以及与他们交好的池州府贵池名士吴应萁。 此人亦是复社骨干,今年已四十八岁,孙子都有了。 其二十岁即为生员,结果八次参与南直隶乡试皆不中! 在复社,他的资格要比侯方域等四公子老多了——年龄是一方面原因,还因为他在崇祯十一年曾执笔撰写了着名的《留都防乱公揭》,攻击当时图谋起伏的阉党党羽阮大钺。 此事在当时造成了极轰动的影响,甚至有士子因此身死、下狱,作为主持者之一的吴应萁,自然在事后也获得了相当大的名声。 画舫在秦淮河上微晃,吴应萁已喝了一壶小酒,听着卞玉楼弹奏的琴声,人微醺。 他捋了把胡须,笑道:“想当初,崋军初进南直隶,我还想配合朝宗你,对当今圣上行‘美人计’,又或者趁崋军攻打南京之际,在贵池起兵,扰乱崋军后方。 不曾想,如今竟受当今圣上的恩德,有机会中举,正式踏入仕途。人生变换,真是无偿啊。” 侯方域虽然也喝了不少酒,但还没醉,听了吴应萁这话不禁脸色骤变,忙道:“吴兄慎言,咱们当初哪有谋划什么‘美人计’?” “哈哈,朝宗你怕了。”吴应萁用手指点着侯方域道,“放心,我观当今圣上并非心胸狭隘之辈,即便知道此事,多半也会一笑了之,绝不会跟你计较。” 吴应萁如今对刘升当真是有不少好感。 因为刘升不仅要重开乡试,而且将池州府划入了淮南省。 他虽还不知淮南省此番乡试中能有多少举人名额,但想来竞争总比昔日的南直隶乡试小不少,以他的才能,此番定能中举! 旁边的陈贞慧、冒襄同样对刘升产生不少好感,理由相同。 陈贞慧乃常州府宜兴人,南直隶划出了淮南省,重开乡试,竞争必然也会减小不少。 冒襄则是扬州府如皋人,如今属淮南省,乡试竞争同样会减小。 他们自负是有才华的,便认为此番定能中举,由此成为真正的士绅,自然对刘升感恩戴德。 侯方域虽不忍扫了几位朋友的兴,但还是道:“三位也别高兴太早,我听说此番乡试对比昔日大明乡试,做了不少更改。 虽不知是何改动,但若这改动不利于三位,恐怕三位也未必能顺利中举。” 听到这话,三人都不高兴了 冒襄嚷嚷道:“侯朝宗,伱自己当了官,父亲又是鸿庐寺卿,便见不得我们好是吧? 你看看你,如今哪还有当初我等并称四公子时的潇洒倜傥模样?怪不得李香君不愿再见你。” 说着,冒襄还故意一把揽住身旁董小宛的纤腰,向侯方域炫耀。 董小宛见冒襄一句话就把侯方域得罪了,赶紧圆场道:“辟疆醉了,说的都是糊涂话,侯公子别往心里去。” 侯方域摆手,道:“我与辟疆多年好友,怎会将几句斗嘴的话往心里去? 不过我必须要说明,并非香君不愿见我,而是我如今身份不同往日,父亲不允许我纳香君为妾,又严禁我与香君见面。” 董小宛礼貌一笑,没就此事多说。 其时她想的是,若侯方域都不能纳李香君为妾,再与其纠缠不清,岂不是空耗人家的青春? 所以,也许是李香云故意不见侯方域也说不定。 毕竟作为清官人,最有价值的年纪也就那几年。侯方域不能纳,李香君多半要找下家。 这时,一旁的陈贞慧道:“朝宗,此番我们找你出来,主要是打听乡试的事,怎么又说起了别的? 你说你不知乡试有何改动,但你父亲应该能打听到吧?若是知道了,可一定要提前告诉我等。” “明白。” 侯方域表面点头,心里想的却是:乡试改革内容若朝廷让说,他才能说;若让保密,他是决计不能告诉这几位好朋友的。 不然就是害己害人。 再看吴应萁等人对将来中举后踏入仕途向往的样子,侯方域又忍不住暗暗摇头。 因为在大崋为官这几个月,他已经感觉出来了,这大崋的官可比大明时难做多了,绝不会像昔日大明官员那么容易混日子··· 第一更。 感谢【小桥流水河边】的100起点币打赏! 感谢【saynol】的100起点币打赏! 第359章 衡阳王氏,仕崋心动 第359章 衡阳王氏,仕崋心动 湖南,衡阳。 城南回雁峰附近,王家村。 该村因村民多为王氏族人,遂得名。 但事实上,该村王氏并非出自同族,而是分为两支。 一支在南宋时便在此地繁衍生息,分支众多;另一支却是出自明初衡州卫指挥佥事,王仲三。 时隔两百多年,这一支王氏也是枝繁叶茂,居于王家村的只是其部分族人而已,还有部分族人居于衡阳成中或周边村落集镇。 王朝聘家。 二十三岁的王夫之正伏案书写一篇论。 旁边他的两位兄长王介之、王参之虽一个比他大十三岁,一个比他大八岁,却也是如此,好像考试的学生一般。 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听两位长辈讨论到这里,王夫之兄弟三人都紧张起来。 说起来,王家祖上为大明开国中级将领,世袭衡州卫指挥佥事。虽然他这一脉与主脉关系已远,从好几代前就改习文事,已经得不到多少祖上遗泽,但宗族多少算是世受国恩。 “大哥真是越老越精。”王家聘说笑了句,便笑道,“根据府学那边传出的消息,新朝不仅将乡试首场改到了八月二十一,而且此番大崋治下七省皆用礼部考题。” “怎么,你确定让云修那孩子参加今秋乡试了?” 王家只是有几十亩地的小地主,有佃农,并无家仆。因此,交了作文后,年纪最轻的王夫之抢着给王家聘上茶。 王朝聘所学这一脉,最厌恶空谈心性,而是提倡“诚意为省察密用,学务克己,敛华就实,不为苟难”。 这么多年他精研学问,以《春秋》为主,在科考文章上当三个儿子老师是绝对够格的。 綦氏生有一子,三岁早夭,不久綦氏也因思子心切故去。 他苍老的脸看似神色平静,其实心中却在挣扎。 王朝聘一看,便知三人都没了继续作文的心思,遂道:“那就都交过来,为父稍后再看。” 听到王家聘的问题,王朝聘一时沉默。 没多久,最年轻的王夫之反倒是最先作完这篇论,但他知道父亲对待做学问和科考都很严格,遂又一遍遍的检查、修改,暗暗等待两位哥哥也做完。 等到崋军来到衡阳,王朝聘才知道崋军与官府谣传的完全不同。 近几十年,大明江河日下,宛如腐朽的房屋,倾塌在即,难以挽救。这种情况下,崋军这种真正义军的出现,可以说是顺天应民。 因此,三兄弟一直都不确定王朝聘对仕崋之事的态度。 王家聘似乎看出了王朝聘心中的纠结,此时又笑问:“若大哥真不想让介之他们仕崋,又何必让他们继续练习科举制艺呢?教授他们一些别的学问,难道不更符合大哥心意吗?” 大明于王家有恩德是真——王家主脉世袭衡州卫指挥佥事之职不提,便是他们这一脉,三代人几乎都是大明的生员,都曾受大明对生员的税赋优免之惠。 他是隆庆二年(1568年)生,早年志在做学问和科举,师从衡阳大儒伍定相学习天文、地理、经史、财赋、兵戎诸多学问,后又从学王氏门徒(王阳明弟子)邹守益学习心学。 或许是因为祖上曾是大明武将,王家男子身形皆在七尺以上,王朝聘甚至比王家聘还高点。 另外,王家还有幼子晚生的习惯,王家聘如今才五十出头。虽也是秀才功名,但为人却更具侠气,交友广阔,如今住在衡阳城中,开了两家商铺,消息自然比王家村这边灵通。 当即,王家聘将城内府学宣传的乡试改革内容,都一一向王朝聘道明了。 原来王介之也已经写完这篇论,只是不想让王朝聘觉得他不够稳重,这才故意拖时间。 但他到底年轻,检查几遍后自觉改无可改,便有点不耐烦。 事实上,此时三人的老父亲王朝聘就坐在不远处,目光炯炯地盯着三人,却是在尽量模仿科举的环境与气氛。 他虽然七次乡试不中,但并不代表他制艺水平不高——主要是后来他厌恶了科场的浑浊与黑暗,遂断绝科举之意。 道理王朝聘都能想到,但他终究是对大明有感情的,如今大明又没彻底灭亡,他一时真难以做出让三个儿子仕崋的决定。 就在王夫之想着是不是冒险先交卷,请父亲检查时,门外传来了一声爽朗的大笑。 而等现在的长子王介之出生时,王朝聘已是三十八岁。至幼子王夫之出世时,他则五十一岁! 如今王朝聘须发皆白,却是已七十五岁高龄了。 过了几年,王朝聘才又取继室谭氏。 见王家聘到来,又带来一个重大消息,身为长兄的王介之当即起身道:“父亲,我写完了。” 另外,此番乡试内容也有些改动,如第一场,四书只考原着,不再考注疏···” 与此同时,他也对这场乡试更加期待了。 事实上,王朝聘如今在衡阳被称为武夷先生,名气不小,不少人家的子弟想拜入他门下都不可得。 不过他身体、精气神都不错,还能教导三个儿子科考制艺。 “大哥别急。”王家聘见王朝聘这样子,更加确定其有心令王家子弟仕崋,笑着道:“虽是七省同一考题,但各省皆单独评卷、列榜。 “什么?!”王朝聘听到这里,一双老眼不禁猛然睁开,露出惊诧之色,“七省同考题?这大崋该不会想七省生员同榜排名吧?此事之忌讳,南京那位不知道,难道钱牧斋也不知?” 他叹了口气,闭上眼道:“说吧,你此番应不只是带来新朝开启今秋乡试这个简单的消息吧?” “当然,难道大哥不准备让介之他们参加此次乡试吗?” 需知,衡阳地处湖广南边,山陵众多,即便太平年节也多出贼匪。如今天下大乱,占山为王、临水结寨的贼匪就更多了,百姓不胜其扰,可偏偏大明官军剿灭不了。 然后跟两位兄长一起立在堂中,准备听父亲和王家聘谈话。 王朝聘淡淡道:“新朝建立必然会开启科举,三弟又何须大惊小怪?” 三子相继通过院试成为秀才,也证明了他教书育人的能力。 说起来,王朝聘在明末这个时代,属于典型的老来得子。 其纪律严明、与百姓秋毫无犯,接掌衡阳后,甚至派出军队迅速剿灭了地方上为患多年的一些山贼水匪。 所以,在崋军进入湖南之初,王朝聘听到一些关于崋军不好的传闻,认为崋军与李张罗等流寇军差不多,是准备安排家小隐居避世,让兄弟三人协助大明官府抵抗崋军的。 王家聘笑道,“大哥这话说得可不全对,新朝今秋开科举和几年后乃至十几年后在开科举,对我王家子弟意义可不一样。” 王朝聘便是有心让王夫之三兄弟协助明军,也找不到机会。 也即是提倡诚意、勤学、克己、去浮华、务实事等。 显然,王朝聘是某种程度上认可了大崋对衡阳的统治,但王朝聘是否允许王夫之三人仕崋,这事三人却是问都不敢问的。 同时,他也将承自邹守益一脉务实的心学理念,灌输给了三个儿子。 既然刘崋替代朱明改朝换代是顺天应民,那他王家子弟仕崋,在一展所学及抱负的同时,造福一方百姓,又有什么不对呢? 这一问无疑直指王朝聘本心。 由此,王朝聘再也不提为大明尽忠、抵御崋军之事。 其实心学自王阳明之后,派别众多,有些甚至论调完全相反。 这让王朝聘和王家三兄弟都惊讶不已。 来人头发略带斑白,五官明朗,像是四十许,又像是五十许,却是王夫之的三叔王家聘。 等王家聘将乡试第四场相关内容也讲完,在底下听了满耳朵的王夫之不禁想:看来这位大崋开国皇帝也是个务实之人,否则不会删减对儒学经典注疏的考查,而加重对实务的考核。 结果崋军所过之处,明军皆望风而降,甚至有知县等大明官吏主动献城投降,一些地方甚至传檄而定。 只不过,他家三代也都未曾出过一位大明官员,只能算大明之民,称不上朱明之臣。 崋军一来就轻松剿灭干净,便连城中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仗势欺人的浪荡子,都被崋军抓去做苦役,修路修渠,竟令衡阳成内外较以前十余年都要安全、平靖。 王参之也是如此,便跟着道:“父亲,我也做完了。” 随着话声,一个身高七尺的昂藏中年也走了进来。 “大哥,好消息,新朝要在今秋开启乡试!” 大约是因为学得太多,王朝聘二十好几才中秀才,而后娶妻綦氏。 “我也是。”王夫之急忙道。 他想,父亲既让三叔讲此番乡试改革之详情,应是准备让他们参加的吧? 可若父亲只是好奇,并不准备让他们参考呢? 一时间,王夫之心中忐忑。 第二更。 晚安~ 第360章 感觉被崋军谍探包围 第360章 感觉被崋军谍探包围 王夫之受王朝聘所传心学影响,注重诚意务实,甚至在后来形成了朴素的唯物主义思想。 他能注意到刘升对乡试改革透露出的务实理念,王朝聘自然也能,于是心里对让儿子们仕崋之事再无犹疑。 待王家聘讲完乡试之事,王朝聘便道:“大崋开启乡试之事我已知晓,三弟若无别的事,便请回吧。” 王家聘虽然估摸到了王朝聘的心思,却也不敢确定,当即直问:“那大哥究竟要不要介之他们参加此番乡试?需知,若错过此次,下次乡试竞争必然更加激烈,他们到时未必能中举。” 王夫之三人闻言都紧张地看向王家聘。 即便作为长兄的王介之,也不过三十六岁,自觉一身学问,也不曾入仕做官,又哪里甘心这般默默无闻、老死于乡野呢? 在三兄弟的注视下,王朝聘又一次闭上眼睛,须臾之后,才道:“大崋改革乡试,确有新气象,让他们去见识一番也好。” 听见这话,顿时王夫之三人喜悦、激动溢于言表。 王家聘也哈哈大笑起来,“那正好跟我家云修做个伴。另外,如今湖广分为湖北、湖南两省,湖南考生乡试无需再去武昌,到长沙就行了,可比以前参加乡试近得多。” 对这点王家聘也很赞同,“不错,从衡阳到长沙可由湘江顺流而下,一日便可抵达,不知比以前方便了多少。” 王家聘又跟王朝聘闲聊几句,便离开了。 然后王朝聘就看起三人的论文来,并当场评判。 王介之的论文被认为最优,王参之、王夫之的则要逊色一些,被王朝聘教育了一番。 等王朝聘指点教育完,王夫之忍不住问:“父亲,我们要不要参加这乡试第四场?” “你可想参加?”王朝聘反问。 作为幼子,王夫之对父亲的畏惧反倒少些,他犹豫了下,如实道:“孩儿听说在大崋,正式吏员亦可升官,且没有大明时那么明显的瓶颈。 若是想早日步入仕途,乡试前三场又没考好,参与第四场亦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说完,王夫之颇为忐忑,甚至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毕竟在士林中,成为进士再做官才是正途。 谁知王朝聘却道:“你只是从仕途考虑,认为前三场考不好,才参加第四场。 可为父却认为,不论前三场考得好不好,你们三个都要参加这第四场考试。” 王介之不解道:“父亲为何这么说?” 王朝聘道:“方才大崋对乡试的改动伱们也都知道了,难道没发现,这第四场才是南京那位改革乡试的重点吗? 可以预见,未来大崋乡试很可能继续改革,并持续向第四场考试的内容靠拢。 所以,尔等不论是否有意仕途,只要以文事传家,最好都去参加这乡试第四场,经历一番,自有所得。” 王夫之三人略微揣摩,都觉得王朝聘所言很有道理。 反正第四场成绩是单独算,并不与前三场算在一起,如此参加第四场考试肯定不吃亏。 至多是多受一场考试的累罢了。 在礼部确定今秋乡试的各种具体环节后,便将消息传往各省,并专门做了宣传,让七省士子皆知大崋今秋乡试的相关消息。 除了少数心怀大明,顽固不认同大崋统治的,绝大多数士子闻讯皆欢欣鼓舞。 很多生员原本因天下剧变,都对今秋乡试不报想法,乃至科举制艺都变得生疏了,如今趁着乡试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便都加紧复习,以期能够中举。 对于乡试的第四场,小部分读书人看法与王朝聘类似,认为其代表了大崋未来的科举改革方向,一定要参加体验番。 也有部分人看法和王夫之一开始的观点相似,认为可以作为前三场考试成绩不好的退路。 还有部分人则担心若参加了第四场考试,并且成绩太好,会被大崋朝廷直接征召去了那什么“科学院”,从事错失了中举乃至成为进士的机会。 或认为参加第四场考试,会与账房、吏员之流为伍,是没有志气,将来难成大器的表现,会影响官场前途,因此打定主意,绝不参加第四场考试。 ··· 在大崋治下七省官吏、考生为今秋乡试如火如荼地坐着准备时,以大崋亲卫军讯风卫为主的谍探活动,也在福建、两广、四川、贵州乃至云南这几个省份,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还是那句话,即便崋军战力高,可以碾压姿态武力夺取这几个省份,但终究要消耗不少钱粮,甚至会牺牲不少将士,耗时也会很久。 若能通过谍探、劝降等行动,令各地直接归顺大崋,不战而屈人之兵,自然更好。 讯风卫建立近三年,资金方面刘升从未短缺,人才调用的优先级也一直比较高,近一两年间不仅向湖广、江西、南直隶、浙江等地派出了不少谍探,安插了众多眼线,便是四川、贵州、福建、两广也派了不少人去。 唯有云南,因为道路遥远,在大崋的攻取计划中也比较靠后,目前讯风卫尚未派人过去。 四川重庆府。 府治巴县。 明末巴县并非后世的巴县,而是在后世的重庆。 知府衙门后宅中。 大明重庆知府王行俭拿着一封书信,神情凝重。 这是一封家书,由他远在家乡南直隶常州宜兴的长子所写,今早直接由府衙衙役递过来的。 王行俭之所以神色凝重,是因为这已经是南直隶为崋军占领后,长子写给他的第三封书信了。 按理讲,湖广、江西、南直隶皆为崋军占领,长子的家书不太可能送到他手中。 可偏偏三封家书皆安然而至,没有出现半点纰漏。 他每每思及此事,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判断,此事必有崋军参与,可能这府城中已经渗透了崋军的谍探! 甚至,谍探已经将眼线安插到了他这府衙中也说不定! 生出这种想法后,王行俭只觉得府衙中,人人都像是崋军的探子。 并非他生性多疑——除了三封家书安稳到来,府衙近来的人和事本就有诸多疑点。 比如说,他偶尔会听到吏员议论,在大崋吏员不仅升官更容易,甚至也没有如大明吏转官那么低的官途瓶颈,而且大崋吏员薪俸还高。 不少书算乃至六房典吏等正式吏员,都对此事表露羡慕之意,甚至还曾有人当众说,若能在大崋为吏就好了。 又比如说,后衙的厨子、柴夫、买菜婆子等人也能议论,说听闻崋军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比大明官军不知强哪儿去了。 虽然这些人议论声让他听到,便立即停止,似乎还躲躲闪闪的。可若真有意遮掩,又岂会让他听到? 他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也许这些衙役、仆从就是故意让他听到这些话的! 这让王行俭感觉,他好像成了一只陷入蛛网的飞蛾,已被一张崋军所布置的大网紧紧缠绕,难以脱困。 而从长子寄来的第二封,以及今天这封书信来看,他的长子乃至他在宜兴的家人、亲族,也成为了这张大网的一部分。 甚至是至关重要的一部分! 起初,王行俭曾怀疑他的家人已经被崋军抓捕,至少是软禁了。 可从长子寄来的第一封信看,并非如此。 在那第一封信中,长子依旧怀有对大明的忠贞之心,甚至说曾准备跟随县中有名望的士绅聚兵抵抗崋军,不曾想,崋军来了后,守城明军连两刻钟都没坚持住,城便破了。 城破后,崋军确如传闻中所说,进城之后纪律严明,对良善百姓秋毫无犯。 只是杀了不少趁火打劫的乱民、地痞流氓,几天后又公审了几户名声不好、曾欺男霸女的劣绅恶霸。 幸亏他家在宜兴不算靠前的大户,且家风甚正,不曾有子弟欺男霸女。 也因此,长子甚至对崋军公审处决那几个大户假的犯罪之人拍手叫好。 通过信中言语,王行俭可以感觉到,长子对崋军感官明显变好。 果不其然,等到一个多月后第二封书信寄来,长子信中提及崋军以及大崋地方官府对地方的治理,便几乎都是溢美之词了。 比如说,在宜兴附近的太湖中有一股作恶多端的水匪,不仅劫掠往来商旅,还屡次上岸灭人满门,百姓深受其害。 只因其与某几家大户相勾结,昔日大明官军屡剿无功,反而让百姓多交了不少杂税。 结果崋军一来,不仅迅速将这股恶匪剿灭,更是将与其勾结的几家大户查出,连根拔起,令百姓拍手称快。 此后,宜兴以及常州府各地的土寇水匪几乎都被崋军清剿干净,一时间竟有天下太平之感。 除了剿匪,崋军还在宜兴等地修路、修渠、修桥,乃至恢复养济院、漏泽园的运转,并且还没向当地百姓收多少相关钱粮。 即便让百姓参与这些事,也是雇佣,而非征发徭役。 因此不过一两月,宜兴等地百姓皆心向大崋,尤其是平民及贫苦人家。 如果说前两封信,王行俭看到了长子对崋军态度的明显转变,并最终有拥护崋军之意,只是让他感觉无奈的话。 那么今日送来的这第三封信,长子所说之事,便让王行俭感觉被彻底网住,逼到了墙角。 因为,在这第三封信中,长子提到大崋将在今秋开启乡试。 长子已经报名参加大崋乡试,以及第四场的“御选科”,决意仕崋! 第一更。 第361章 巡抚作妖,成都民乱 第361章 巡抚作妖,成都民乱 在三国时期,有同一家族分别出仕魏蜀吴的例子,甚至有亲兄弟分别出仕不同国家的。比如诸葛亮仕蜀汉,其兄长诸葛瑾却仕孙吴。 但那是在遥远的三国时期。 在如今这个时代,若让四川其他官员知道他的长子仕崋,恐怕不仅他这重庆知府的位子难以坐下去,甚至有可能被认为有叛明投崋之疑,给抓起来! 那为何他的长子会有如此“不孝”之行径呢? 是因为,长子认为他应该弃明投崋,也在用准备仕崋的行为逼他做出降崋的选择。 事实上,这封家书的后半部分,长子都在直言劝他降崋。 其一是告诉他大明已如大厦将倾,难以挽救,而大崋的出现则是顺天应民,必将替代大明,建立新朝,令天下恢复太平之景。 其二,大崋皇帝已委任赫连岳为征西将军、委任沈万登为平西将军,今秋便将发十数万精兵,攻入蜀中,夺取川贵! 以四川如今的大明官府和明军状况,若要抵抗崋军,无异于螳臂当车,以卵击石,只会牵累无数无辜百姓受难于战火,而难以改变四川为大崋所有的结果。 既如此,他这个重庆知府无论是从个人安危及前程考虑,还是为重庆府百姓考虑,都应该弃明投崋! 讲实话,王行俭都没想到印象中在他面前有点怯弱寡言的长子会在家书中有如此大胆之言。 若非家书为长子亲笔所写,一些言语口气也类似,他都要认为这家书是假的了。 他是崇祯十年进士,在巴县当了一任知县,因政绩突出,而重庆知府又刚好出缺,他稍微派人活动了番,就当上了重庆知府。 在此期间,他只带了一名妾室和十来个家仆随行服侍,因兵祸连结,他已四五年没回家。 大约是这几年他那长子经历太多,迅速长大,才变得与他印象中有些不一样了吧? 想到这里,王行俭竟比以往更加思念起远在家乡的妻子等亲人来。 就在王行俭看着家书思乡心切时,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声。 “东翁可在?在下有要事禀报!” 王行俭赶紧将这封家书收藏好,这才从书房走出去。 他如今身边有两名师爷,一个是准备出任巴县知县时请一相熟的绍兴友人,即着名的绍兴师爷,钱粮刑名皆会。 另一位却是当上重庆知府后,邀请一位在重庆结识的友人担任。 这位友人也姓王,名叫王则,却是成都人。其虽为秀才,却是成都大户人家出身,因此在成都颇有些人脉。 王行俭邀请王则担任师爷,便是看中其人脉、能力,希望王则能帮他打点好成都那边,并及时传回一些重要消息。 因为王行俭明白,为官,有时候消息灵通、人脉关系比政绩还重要。 王则前些日子去成都办事,如今忽然回来,还说有要事禀报,很可能是成都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王行俭心中做出如此判断时,已经来到堂中,让家仆将王则请了进来。 王则进来后都顾不得行礼问候,便着急地道:“东翁,成都出大事了!” 王行俭微微皱眉,道:“稚规(王则字)莫急,坐下来喝杯茶,平心静气后再说。” “唉,闹出这么大的祸事,我如何还能平心静气?” “到底出了什么事?”王行俭索性追问。 王则道:“自前任巡抚邵捷春因杨嗣昌之弹劾被逮捕入京后,不是由那廖大亨任巡抚嘛。 因此前朝廷催逼四川钱粮,廖大亨便东挪西借,筹措一批先送出川,直接将四川巡抚衙门下各钱粮公库搜刮得一干二净,结果公中连官吏、衙役的薪俸都难以发出来。 再加上如今四川面临崋军重兵压境,急需钱粮募兵抵御,廖大亨便一再加重税赋。 其他地方情况如何暂且不知,但成都府却是有不少大户带头抗税。 廖大亨见夏税难以收上来,竟允诺成都府那些负责收税的小吏、衙役,不仅他们的薪俸皆从这夏税中来,甚至可以在其中抽成,以作奖励!” “什么?!”王行俭听得大为惊诧,“廖大亨怎可如此?岂不知胥吏贪婪,人心欲壑难填,此令一下,那些胥吏怕是会逼得百姓家破人亡!” “看看看,东翁见识都要比那廖大亨高!依我看,当初这廖大亨能巴结上杨嗣昌,成其党羽,担任监军,必是送了重礼!” 作为一个屡试不中,又对大明官场昏暗深有了解的师爷,王则忍不住再次对廖大亨在四川官场的崛起吐槽。 王行俭道:“杨嗣昌都病死了,如今四川与京师也断了联系,你说这些又有何用。” “唉,”王则叹了口气,“东翁,如今四川危如累卵,在下心中气闷,这些话不吐不快啊。” “还是说正事吧。”王行俭有点无奈的提醒。 他这个师爷在打听消息方面确有能力,但缺点也明显,那就是跟熟人话特别多,说事还容易偏题。 果然,王则一拍脑门道:“看我这脑袋——正如东翁所料,廖大亨昏招一出,先是彭县因官吏逼税太急闹出人命,引发民乱。 随后民乱迅速扩散,府城周边十六县,如今仅剩府城附郭华阳、成都两县没乱,剩余十四县皆起了民乱。(成都大府,不止十六县。) 甚至有乱民举起‘崋’字大旗造反,自称伪崋将军,攻破县衙,控制了县城!” 听王则说到这里,王行俭人都傻了。 眼见崋军大兵压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攻入川中,成都府作为巡抚衙门、布政使司衙门等众多四川省级官衙所在,为四川之腹心,竟然在此时出现大规模民乱! 这不就像,两人相斗,一人本就年老体虚,不是另一青壮对手,却在临阵之际突发心疾差不多吗? 如此情况,四川哪有半点可能守得住?! 再思及廖大亨此人当上四川巡抚的过程,以及上任后的所做作为,王行俭忽然觉得长子在第三封家书中所言对极。 这大明真就彻底没救了! 该亡! 那崋军既有建立新朝的气象,大明早亡,或许对百姓来说反倒是好事! 想到这里,王行俭眼底闪过一抹坚定神色,却是已决心带着整个重庆弃明投崋。 不过此乃天大之事,必须从长计议,谨慎为之。 回过神,他看向王则,问:“如今成都那边情况如何?廖大亨等人有何应对之策?” 王则道:“廖大亨此人昔日担任监军时,便见其无能,如今面对这么大的民乱,又能有何妙策?不过是派军镇压平乱罢了。 也亏得成都府城聚集了不少兵马,各县乱民或只是抗税,或是仓促起事,未来得及形成大患。 府城那边花些时间,应该可以将各县民乱镇压下去吧。 只不过经此一乱,成都府不知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乃至死于兵祸。” 王行俭听完眉头微微一抖。 成都府有重兵镇守,民乱仓促而起,若无外力,确实难以成事。 不过,从成都有乱民知大崋建立之事,又举“崋”字大旗借势,便可知崋军谍探多半也渗透到了成都府。 念及此处,王行俭微微眯眼道:“稚规想得简单了,崋军本就要攻打四川,若知此事,怕是必有动作。” “崋军如何能知此事···”王则先这么说了一半,便猛然醒悟。 成都周边的百姓都知道大崋建立之事了,甚至举“崋”字大旗造反。 成都方面又没有能力封锁民乱消息。 如今他都带着民乱的消息来到了重庆,说不定已有崋军探子将此消息送去荆州那大崋征西将军赫连岳处了! 第二更。 崇祯年间四川巡抚换得也很勤快,基本一年一换。 邵捷春之前不说,之后廖大亨一年,陈士奇又一年,然后便是龙文光、马乾··· 历史上,廖大亨严逼税赋,引发成都民乱是真实事件,他也因此罢官。 第362章 拉扯试探,进川之机 第362章 拉扯试探,进川之机 王则想到崋军大兵趁着成都民乱之际攻入四川的场景,不禁脸色发白。 王行俭见此,便道:“稚规你且说,若崋军趁此机会进川,这四川能守得住吗?” 王则吞咽了下干涩的嗓子,道:“怕是万万不能。” 王行俭又问:“事到如今,你觉得我们重庆该如何是好?整军备战之事,自我上任便开始。 但重庆税收大半交于上面,过去几年又屡经战乱,地方贼匪多如牛毛,民不聊生。 我之努力,想必你也见得到,可如今重庆府不过只有参将赵荣贵三千多营兵,以及我所招募的三千多乡兵可依赖。 至于下面的几个营兵游击、守备,还有各县乡兵乡勇,在崋军攻来之际,不献城投降就不错了。” 王则听了一时沉默不言。 重庆府的情况他自然知晓,营兵总共也不过七八千之数,乡兵虽然上万,却分布各县,互不统属。 至于乡勇,不过地方豪强武装,以家乡、宗族利益为主,绝大多数都难以成为官府依赖。 正如王行俭所言,以四川如今的情势,崋军攻来,各县的乡兵、乡勇不献城投降就不错了。 只是,王行俭作为一府主官,说这些不利于大明的丧气话,怎么让人感觉怪怪的? 于是,王则不禁怀疑地看过去。 王行俭故作坦然,再问:“稚规觉得,是廖大亨镇压成都民乱快,还是崋军进入成都后平息民乱更快?” 王则被转移了注意力,想了想道:“以传闻中崋军的表现,想必是崋军平息民乱更快些。” “稚规可有想过,若崋军攻占了成都,伱家该如何处之?” 王则听了叹道,“能如何处之?我王家如今并无人在朝廷做官,总不至于还要为大明尽忠吧?不过在崋军治下继续耕读传家罢了。” 所谓耕读传家,其实就是将上千亩田地佃给平民种,他们在家收租,安心读书,传宗接代。 当然,只要不欺男霸女、巧取豪夺,这样的人家在大明已经算是良善之家了。 王则自认为他家家风尚可,在成都大户豪族中也不突出,应该不至于成为崋军公审的目标。 而这么一想,他竟然对崋军攻占成都产生几分期待。 他觉得,在崋军治下也许成都百姓(包括他家)不用再承担如此重的税赋,如三饷等。应该也不会有廖大亨这样贪婪无能的官员乱搞。 这时王行俭道:“稚规往来奔波辛苦了,先回住处歇息吧。” 王则确实舟车劳顿,累得不行,如今满心想着崋军攻入川中的事,闻言便点点头离开了。 王行俭想了想,派家仆去将巴县知县王锡叫来。 王姓乃大姓,遍布全国各地,王锡与他、王则皆无关系,乃是江西南昌新建人。 南昌如今也在崋军治下。 王行俭觉得,倘若崋军谍探真对他编织了一张大网,必然也会对王锡有所关注,甚至暗中劝降。 他若要投崋,即便不能带着整个重庆府一起易帜,也要带着府城投过去。如此,作为巴县知县的王锡,无疑是个重要人物,也是天然的盟友。 王锡乃崇祯十三年进士,是在今年年初他补重庆知府任时,补的巴县知县缺,今年三十几,正是做事的年纪。 行礼后,王锡问:“不知府尊寻下官何事?” 王行俭道:“成都民乱,崋军恐趁机进川。其若逆长江而上,我重庆府居于夔州府之后,便是第二个要面对崋军大兵的。局面如此,你觉得重庆该如何应对?” 王锡看了王行俭一眼,才道:“我等为地方官,既有守土之责,亦有护民之责。 因此下官以为,不论局势如何,我等所要做的都不过是守土护民而已。至于成功于否,只能听天命了。” “天命?”王行俭莫名一笑,“你觉得如今天命属谁?” “下官因为此非我等所能议论之事。” 一番言语拉扯,见王锡丝毫不露破绽,王行俭索性问道:“你来重庆上任已近一年了吧?家乡亲人可有寄来家书?” 听见这话,王锡明显露出异色,稍倾才道:“下官确是收到几封家书。” 王行俭笑了,“我也收到了几封家书。” 王锡闻言不禁再次看来,恰与王行俭耐人寻味的目光对视。 ··· 荆州府,巴东。 荆州府治乃江陵,赫连岳所领第三师主要镇守荆州,却将大营设在最西边紧挨着四川的巴东,便是摆出了进取四川之意。 赫连岳参与过刘升在南京紫禁城武英殿召开的今秋攻取西南数省的军事会议,自然知道,刘升派出了讯风卫及使者,在福建、两广、川贵进行活动,以期劝降这些地方的部分大明官员。 他将大营设立在巴东,便是要给四川军事威压。 如今这里不仅有常备军第三师四万余将士,更有从湖北、湖南召集来的警备军、民勇近五万人,因此对外号称十万大军。 沈万登在郧县也聚集了两个旅的常备军,湖北、河南警备军、民勇三万余人,准备在今秋从兴安州攻入四川夔州府,以策应他这一路主攻的兵马。 荆州等地的山贼水匪早已让第三师及地方警备军几乎剿灭干净,剩余的少数贼匪不是遁入了深山老林,就是受大崋地方官府劝降,回乡落籍为民了。 因此,赫连岳从南京回到荆州后,便在巴东专门整训军队,为进取四川做好了万全准备。 这一日,赫连岳正在巡视军营,第三师随军的讯风卫营长李之奇找了过来。 “赫连将军,成都讯风卫传回重要消息。” “哦?” 赫连岳虎目闪过一抹精光,当即带着李之奇进入该营地的议事公帐,这才问:“什么重要消息?” 李之奇道:“四川巡抚廖大亨逼税太甚,在成都府城周边的十四县引起了民乱。其中甚至有乱民攻破县衙,号称我大崋将军起事反明的。” 成都周边十四县民乱? 赫连岳听得惊诧不已。 饶是他自问见识过不少大明官员的奇葩操作、奇葩事,可还是为此事感到惊讶。 随即就大笑道:“哈哈哈,真是老天助我大崋啊!警卫兵,速去传令各部将领来我中军大帐议事!” “遵命!” 补一更。 晚安~ 第363章 若知今日,就该早些降崋 第363章 若知今日,就该早些降崋 赫连岳回到师部营地后,先来到随军电讯组所在的独立营房。 刘升最初启用电报机时,一共拿出了四台,建立了四个电讯组。 亲卫军随军一组,房山别墅内一组,确山一组,汝阳一组。 自红娘子从确山来到南京,确山县的电讯组就闲置下来。 刘升考虑到今秋南征、西征的重要性,便向第一师、第三师各派去一个电讯组随军,以便随时掌握两路兵马的情况。 当然,他肯定不会利用电报的便捷性,在南京微操西、南两方面的军事行动。 刘升在南京召开关于今秋的军事行动计划时,是准备在秋收之后发起攻取福建、广东、四川的军事行动。 如今已是八月中旬,秋收得九月份才开始,估计要到十月份才能结束。 但赫连岳觉得成都民乱是崋军进川之良机,不容错过。 若没有电报这种神奇的工具,赫连岳很可能冒着可能被责罚的危险,提前进军四川——毕竟第三师等军队本就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动。 但刘升既然派了随军电讯小组,他肯定是要向南京发报请示的。 电报发过去后,一时得不到回复。 赫连岳能理解——如此大事,刘升多半也要跟军务院重臣商议后才能决定。 他于是对电讯组的人道:“南京一旦传来陛下的电令,立即送来我大帐。” “是!” 嘱咐完,赫连岳便回到他的师部大帐,一边等待电令及各部将领的到来,一边跟师部军政员、参谋先商议起此事。 师军政员王伟道:“成都民乱虽有利于我军进川,但毕竟局限于成都府。而我军要攻入成都,至少也要先攻破夔州、重庆两府。 若走别的道路,潼川、泸州、叙州也要拿下,才能确保后勤运输队伍的安全。 由此看来,成都民乱对我军进川的好处有限,只怕陛下未必肯允许我们提前进川。” 第三师参谋乃是由军政班三期生转型的姚天成,他本童生出身,因酷爱兵事军略等非科举相关的杂书,几次通不过院试,后来落难成流民,机缘巧合之下加入了崋部。 又因在军政工作上并不突出,反倒是喜欢参谋军事,就转型当了参谋。 他听了王伟的话摇头,“王军政这话可就偏颇了——成都乃四川巡抚衙门等大明重要官衙所在,是四川的腹心,虽然民乱局限于成都周边,可对明军的影响绝对不小。 别的不说,此时我们进川,那四川巡抚廖大亨多半没能力统管各府兵马。 可若是等他平定了成都民乱后,咱们再进川,那可就说不定了。” 王伟不言。 作为军政班一期,刘升真正的学生,他只是觉得凡事都该以刘升所定的策略为先。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姚天成所说颇有道理。 成都府不是别的地方,是大明四川诸多重要官衙所在,是蜀王府所在,为四川腹心,那里爆发民乱,对四川各地官府和明军的影响肯定不是一般大。 几人等了近两刻钟,副师长张遨、旅长毛诚国等各部将领相继到来。 这时电讯组组长也拿着一封电报快步进入大帐,递了过来。 赫连岳看过后高兴大笑,“陛下就此事回复了一个字——准!” 张遨等人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听得满头雾水。 姚天成则也跟着笑起来。 王伟则不再纠结——既然刘升都认为该提前进川,他自然拥护此决定。 随后,赫连岳先告知众将领成都民乱之事,便就提前进川的事开起军事会议··· 大崋乾元元年八月二十一。 在这大崋首次乡试开启的日子,挂大崋征西将军印的五星上将赫连岳,领常备军第三师等近九万崋军,号称十万,由巴东水陆并进,攻入四川夔州府。 同日。 挂大崋平西将军印的三星上将沈万登,亦率领常备军第四师的两个旅等四五万崋军,由湖北郧阳府攻入陕西兴安州。 大明的兴安州在万历年以前本叫金州,万历十一年,汉江洪水淹没了金州城,后于城南赵台山下筑新城,遂改名兴安州。 此州先属汉中府,后又直属陕西布政使司。 今年开春,崋军下郧阳,明军副将徐勇退入兴安州,便以此为驻地,成为了兴安州最大的一股大明营兵,实际却是军阀头子。 除了徐勇所领的三四千营兵,尚且有几个营兵游击、守备,也各自另有七八百兵马或一千多兵马。 再加上当地的乡兵、乡勇,明军总数约有两万多。 李自成拿下西安府后,曾派遣偏师来攻打兴安州。因此地多险关要隘,徐勇等明军面对闯军时作战也算勇猛,遂将闯军偏师挡了下来。 其时,李自成虽拿下陕西、甘肃大部分地区,却在攻取汉中之战中,为孙传庭所挫败,屡攻不入,还损兵折将。 之后他又获知了刘升在南京登基称帝的消息。 再加上当时天气炎热,不宜兴兵事,李自成便在七月下旬于西安匆匆登基称帝,如历史上一般建立了大顺,并大封追随他的诸多文官武将。 随后,他又在牛金星、王邻臣等人的建议下,放弃李岩所提攻破汉中进取四川的战略计划,改为攻略山西、北直隶,以期尽快攻进大明京师,入主北京紫禁城。 而今,顺军正在山西、北直南部与明军交战,接连获胜,这让习惯打顺风仗的李自成和顺军众将领更觉得牛金星、王邻臣所提东进战略才是正确的,如此自然不会再去管兴安州这等偏僻之地。 孙传庭退入汉中府后,也曾向徐勇等发来调令,希望收徐勇等人为其所用。 然徐勇等人早成了军阀不说,又在郧阳之战中见识了崋军之凶猛,只觉得当今天下不论明军、顺军,皆非崋军对手。 所以,徐勇最想投降的其实是大崋。 不过跟崋军几次“交手”,中间又间隔了这么久,徐勇已经知道了崋军对待降将的规矩。 这与他期待的高官厚禄相差甚远。 他几次派人到郧阳、南阳寻大崋相关将领、官员谈判,希望能被允诺高官厚禄再降崋,皆不成。 不甘之下,徐勇本想在兴安州拥兵自重,继续待价而沽的。 可如今瞧见沈万登率领近五万崋军攻入兴安州,他立马慌了。 因为,哪怕有坚城和险隘依赖,他也毫无把握挡住崋军进攻。 论城池坚固险要,当初的郧县地形还不够险吗?结果如何,数万明军皆非崋军对手,不是败降,便是逃亡山野。 兴安州论地利优势,尚且不如郧阳府呢。明军兵力与当初的郧阳府相比更是相差甚远。崋军汹汹而来,他们如何挡得住? “总镇,快拿主意吧!” 兴安州城外徐勇大营中,他的几名部将正焦急地看着他催促。 勉强算半个军师的一参将道:“崋军已攻破平利,怕是不日便将到州城外。我等除了降崋,便只能去汉中府投奔孙传庭。二选一,还请总镇速速决断!” “是啊,是啊。” 其余几个人都点头表示赞同。 至于投降大顺的事,根本没人提。 别看他们面对崋军怕得不行,可若面对顺军,仍有一定心理优势。甚至自认为,若兵力、武备相若的情况下,他们可以战胜顺军。 再加上他们过去一直跟着左良玉追剿李张罗等农民军,与不少农民军将领结下深仇,自然就更不想投降大顺了。 徐勇此时浓眉裹成了一团,道:“崋军势大,却不愿给降将任何允诺,我等投奔过去,虽不说任人宰割,却也要听从安排,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至于说孙传庭——他如今困守汉中府,治军也颇为严厉,还曾斩了贺人龙,尽收其兵。我们去了,怕是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总之,这两边没一个好糊弄的,究竟要如何选择,本镇也很是为难。” 这时那参将道:“总镇觉得,我们若投了孙传庭,将来崋军再攻汉中府,我们又能投谁?” 听到这话徐勇微愣,彻底醒悟,当今之形势,即便孙传庭治军不严,他投过去也不过得一时之逍遥而已。 崋军既有一统天下之势,他就算走到天涯海角,迟早还是要选择降崋。 既如此,倒不如早些降崋。 念及此处,徐勇隐隐有些后悔,当初没在郧阳府就投降崋军。 如此,说不定都在崋军下江南之际立下大功,在那刘升称帝时受到封赏了。 而今要再往后拖,他在崋军那边的前途恐怕就越加暗淡。 想明白这些,徐勇当即一咬牙道:“传我军令,各部准备进城,随我夺取兴安州城,献城降崋!” 几名部下听了皆神色一松,又振奋起来,齐声应道:“遵命!” 第一更。 第364章 崋军真面目 第364章 崋军真面目 大崋乾元元年八月二十三日,数万崋军兵临兴安州,大明副将徐勇等献州城降崋。 此后数日,沈万登所领数万崋军先后夺取洵阳、紫阳、汉阴。 随后,沈万登派出四个警备团,分别与汉中府明军对峙于方山关,防西安府顺军于乾佑河三岔关。 他则率领第四师的两个旅等三万余兵马,逆北江而上,过盐场关攻入夔州府境内。 另一边,赫连岳率领八九万崋军水陆并进过巫峡,攻入夔州府后,一路势如破竹。 或者说,各地明军望风而降! 不过一日,崋军就攻破了瞿塘关,拿下了奉节县城。 作为大军先锋的勇诚伯毛诚国,率领常备军第九旅及协同作战的长江水师两个团,逆江飙进,在之后五日先后破云阳、万县、武宁,攻入重庆府! 大明忠州知州及驻守明军将领献城投降,忠州不战而下。 毛诚国率领作为先锋的一两万人在忠州修整半日,便准备继续逆江而上。 谁知在后方率领大军主力的赫连岳却传来一份重要军令,或者说重大消息。 “经过重庆府讯风卫大半年的策划,重庆知府王行俭、巴县知县王锡、驻守参将赵荣贵等人,已经降崋。 重庆府治巴县及长寿、涪州、酆都,还有上游的江津,如今皆为他们掌控,待我军到来将直接献城,易帜降崋。 因此第九旅等先锋部队,可迅速通过酆都诸城,无需入城耽误时间,后方主力部队自会负责接收归降之城池、人员。 成都民乱之机可用,兵贵神速,尔部在过巴县后,当转走陆路,过壁山、米粮关、大足,直入成都府,攻取内江!” 看完赫连岳的这份军令,毛诚国惊讶之余,颇有点无语。 他本以为接下来可以连续攻下酆都等城,继续积累战功呢,没想到重庆知府竟带领这些城池降了。 不过,他若是能先攻入成都,同样是了不得的大功。 念及此处,毛诚国先是召集军中将领,传达了赫连岳的最新军令,又就军令制定了新的作战计划,随后先锋队伍便以更快的速度逆江而上··· 几日后,重庆府治巴县。 城门口,王行俭、王锡、赵荣贵正带领着其他降崋官员、将领翘首以待,众人神色既紧张又有些忐忑。 至于城中极少数不愿降崋的大明官员或其他重要人员,不是被王行俭等抓捕监禁,便是被驱赶出城了。 在等待时,王行俭忍不住又问身后幕友,也即是负责钱粮刑名的绍兴师爷黄高举,“三元(黄高举字),用于劳军的那些米面、禽畜、蔬菜瓜果等,可都准备妥当了?” 黄高举苦笑道,“东翁,你这都是第三次问了,三万人的劳军物资今早便准备得妥妥的,我已复查多次,绝无问题。” 其实讯风卫传过来的消息只是让巴县这边准备两万余人的粮草等物资,但王行俭为了以防万一,便让准备三万人份的。 重庆也算四川大城,有近二十万人口,又是水陆要道,准备这点粮草物资并不算什么。 王行俭也知道他有点过于紧张了,但还是忍不住再问,“接风宴可准备妥当了?” “妥当了,城中最好的酒楼翠微楼已经被提前包下,只要我们带崋军先锋将领过去,不需一刻便可开宴。” 虽然讯风卫说过,崋军先锋不会进驻重庆城,也不会再次停驻太久,但王行俭觉得那只是对方的客气话。 纵观明军将领,每至一地,哪有不吃吃喝喝,再索要一大堆好处的? 崋军就算纪律严明,将领不向地方索要好处,但吃喝一顿肯定是要的吧? 毕竟行军辛苦,能在酒楼吃一顿好的,谁能拒绝? 之所以做这么多准备,一是王行俭不希望得罪崋军的人,影响他在大崋的前途;二则,他也确实忐忑,对崋军只有耳闻,并未接触过,不知道对方会有哪些规矩。 又过了会儿,几骑快马奔来,尚未到众人面前,马上骑手便高呼道:“崋军来了!已至三里外!” 到三里外了? 众人又紧张了些。 后面有些重庆的士绅、大户此时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若这崋军并不像传闻中那样纪律严明,来了后进城劫掠,又或是向他们各家大户索要钱粮、女子,他们该怎么办? 又过了一会儿,前方江面终于出现众多帆影。 当连绵的战船停泊在江边,崋军也一队队的登岸。 整个过程极快,却有条不紊,秩序井然。等登陆完,赫然形成了一个个气势森然的军阵,还针对码头区域进行了布防。 王行俭终于瞧见一个穿戴将军盔甲,疑似崋军先锋主将的人出现,便想带领众降官及士绅迎过去寒暄。 结果才靠近崋军布防区域的外线,就被崋军将士拦住了。 王行俭对着一个不知是什么将职的军官道:“我是重庆知府王行俭,烦请通报贵部将军。” “码头暂为我军防区,不得乱闯。”崋军军官这么回答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王行俭觉得这崋军将士未免太不通人情。 好在很快就有一位面色温和的将领带着一队将士找上了王行俭等人。 “阁下是重庆王府尊吧?我是第九旅军政员魏骏杰,这位是我们第九旅后勤官谢懿鹏。” 王行俭拱了拱手,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只能道:“在下正是王行俭,见过二位将军。” 魏骏杰笑道:“我们都是军中文职,称不得将军。接下来我军将在重庆城外修整一夜,需要两万人的粮草等物资,此前讯风卫应该告知过阁下吧?不知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王行俭连声道,随即唤黄高举上前。 魏骏杰这边则让后勤官谢懿鹏与之接洽。 王行俭见庶务有人谈,便对魏骏杰道:“我等已在城中备下酒宴,为贵军众将领接风洗尘。若不嫌弃,还请入城饮宴。” 魏骏杰道:“我军有严令,将领绝不能无令参与地方酒宴。更何况我军乃先锋,并无驻守重庆之军务,上下皆不可无故入城。 所以,重庆各位的好意,我们只能心领了。 另外,接手城池一事也将由后面的主力部队负责,各位只需掌控好城池,再耐心等待两日便是。” 说完,魏骏杰就拱了拱手,带着警卫兵回到了军阵中。 王行俭、王锡等降崋的重庆大明官员都有点傻眼,王行俭的另一位幕友(师爷称呼应该流行于清朝,明朝有这称呼也不是主流,称幕友、幕宾更合适)王则甚至忍不住道:“他们竟不肯入城赴宴?” 王锡也疑惑道:“这可是接风宴,他们竟不肯参加,会否是对我等有什么不满?” 王行俭也有点担心,瞥了眼远处跟黄高举接洽的崋军后勤官后,他迟疑着道:“崋军要求的粮草等物资,我们都准备好了,他们没理由不满。或许,真的是军规森严,不能入城赴宴?” 王锡又叹道:“可惜我们只跟这魏军政聊了几句,都未曾见到那崋军先锋大将的面。” “此事倒不必忧虑,”王行俭想起了长子书信中提到的部分关于崋军的内容,解释道:“这崋军的军政员在我看来,类似于大明监军,其实地位不亚于军中主将,我们能见到他,已经不错了。” 王行俭等人在崋军防区边聊了几句,见崋军将领确实没有入城赴宴的意思,而崋军则开始扎营,他们便一起前往城门楼。 等到了城门楼上,他们才发现,这崋军对码头的布防,比他们想象中还要严密。 过了会儿,黄高举神色古怪的来到城门楼,并向王行俭地上了一张条子。 “东翁,这是那崋军后勤官打给我们的欠条,说是待主力部队接手城池后,重庆府衙方面可以凭此欠条,向主力部队后勤官收取他们此番购买粮草等物资所需的银钱。” 听到这番话,再看手中欠条还盖有“大崋常备军第九旅后勤”的印记,王行俭一时愕然。 回过神,王行俭不禁环顾左右,满脸诧异地道:“他们这是何意?” 第二更。 晚安~ 。 第365章 露布传捷!天心殿事 第365章 露布传捷!天心殿事 王则在成都见惯了大明官场的各种潜规则,此时不禁习惯性代入,道:“或许只是为了名声好,走个流程,到时崋军主力并不会真的给购买这批粮草的银钱?” 王行俭道:“可若是崋军真的给了呢?” 王则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道:“那这天下便真该为大崋所有了。” 随即,他便想到了如今的成都民乱,以廖大亨此前的表现,以及成都明军的成色,多半还未将民乱镇压下去。 而以进入崋军的表现来看,只怕很快就能攻入成都府,一如在夔州、重庆两府那般,势如破竹。 也许到时候真的会像当初王行俭所说的,成都民乱得靠崋军平定。 当夜,崋军驻扎在重庆城外,果真没有一人入城。 便是城郭百姓,也不曾有人被打扰。 次日,长江水师的两个团留下,毛诚国则率领第九旅走陆路前往壁山。 因为时间紧急,以及别的一些原因,重庆王行俭等人降崋前并没有联络壁山知县。 但当壁山知县得知崋军攻来,知府等都已易帜降崋,也没抵抗,同样献城降崋。 第九旅过了米粮关,倒是遇到大足知县紧闭城门,欲据城顽抗。 结果城中乡勇在城头反水,直接绑了这位对大明忠贞不二的知县,献城投降。 于是,又一座城池不攻而下。 这对毛诚国来讲是好事,九月一日,他终于带着第九旅攻入了成都府内江县··· 九月一日。 湖南府治长沙。 今秋乡试的最后一场,御选科,刚结束。 不少从考场中走出的考生都垂头丧气,便连王夫之三兄弟也是如此。 老二王参之一脸感慨地道:“真没想到,这御选科算术题竟这般多,而且越是后面的越难。此前恶补了那么多算术知识,我确信做对的也仅有五道题而已。” 王介之听了苦笑,“二弟比我强,我确定做对的只有三道。三弟,你呢?” 御选科的算术题足有三十道,而且都要求写出解题过程,确实颇难。 王夫之闻言同样露出苦笑,道:“我也只确信做对七道而已。” 王介之道:“看来我们三兄弟都不可能被选入那科学院学习了。” 一般人担心进入科学院会丧失考进士的资格,但王朝聘、王家聘经过研究,确认为大崋这新出现的科学院既与通政院、翰林院并列,绝非寻常。 若能进入其中,将来即便不被大崋皇帝重用,也很可能成为翰林学士那般的清贵官员。 王夫之对能否进入科学院并不在意,所以算术题虽然考得差,却也并未太过影响他的心情。 他道:“相较于算术题,我倒是觉得御选科中的政务题更有意思,甚至比乡试第二场的判更接近实际政务。 可惜我家此前不曾有人为官吏,对官府衙门的庶务了解不多,这些政务题我也只能凭借自身理解去做。” “可不是。”王参之一脸郁闷,他感觉政务题做也很差,“没想到衙门中的事务竟如此繁琐艰难,也不知那些积年老吏是如何处理的,甚至还要霸占着吏员位置以传家。” 王介之道:“以前衡阳县里的吏员如何办事的,你们又不是没见过。他们这些人,若真按朝廷条例,规规矩矩地办事,自然繁琐艰难。 可若是按官场潜规则办事,按他们的惯例办事,那便容易多了,也好捞好处。” 顿了顿,王介之又道:“你们也别太丧气,虽然我们御选科没考好,但乡试前三场却自觉考得不错,也许有谁能中举呢。” 因为天色已晚,三人只得明天回衡阳,离开考场后便到之前下榻的客栈歇息。 次日一早,三人吃过饭,便出城准备回往衡阳。 乡试结果要一个月左右才能出来,再加上考生都是本省人,因此大多不会在省城等,而是各自回家。待乡试放榜后,若谁中举,自有差役前来报喜。 当然,也有小部分人因太过关心乡试结果,又不差钱,便一直住在省城等结果。 王家并不算富裕,衡阳离长沙又近,自然没必要在长沙等。 来到城外湘江边的码头,三人正准备登船,便见一条帆桨快船在附近的官用码头靠岸。 一个吏员从船上下来,直奔那码头附近的驿站,要了一匹马,便将一个长条旗帜举起来,骑马向城中跑去。 看到这情景,王夫之三人脑海中立即冒出四个字——露布传捷! 果然,那报捷吏员坐在马背上高喊着向城中小跑而去—— “重庆大捷!” “西路军先锋勇诚伯下忠州,明重庆知府率领府城、江津、长寿、涪州、酆都等城易帜归降!” 等那吏员报捷的声音远去,码头众多百姓才回过神来,顿时兴奋地议论起来。 “崋军这就拿下重庆府了?可真快啊!” “按捷报传递的时间算,应该好几天前就拿下了。” “真没想到,重庆知府竟然直接归降了。” “怎么,难道伱希望那重庆知府顽抗崋军?” “那倒不是,只是感到意外而已。” “···” 王夫之三兄弟在嗡嗡的议论声中登上了去往衡阳的客船,便也不禁说起这事来。 王介之感慨地道:“自武陵侯赫连岳攻入四川,便捷报频传。另一边的樊城侯沈万登,也是数日就拿下了兴安州。 崋军攻城略地如此迅速,估计秋收结束前就能攻占四川的主要州府吧。” 王夫之道,“明军本就不是崋军对手,何况如今与京师大明朝廷失去了联系,无援无依,四川官员和明军如何还有战心?” 王参之道:“崋军能迅速拿下四川是好事,这样川中百姓就能少受些兵祸牵连。 另外,待四川归大崋所有,长江往来商船、旅客必然更多,我们湖南也能因此受益。” “哈哈,看来二弟的经济学问长进不少啊。” ··· 南京,紫禁城,天心殿。 也即是原来的奉先殿。 朱元璋最初建造奉先殿,是为了方便祭奠其父母。至于说朝廷太庙,祭祀的人太多了,朱元璋觉得无法独厚双亲。 虽然只是一个不知真假的说法,但也足见朱元璋对亲人特别好。 后来,南京奉先殿就演变成了朱元璋日常处理政务、接见臣子的所在。 崋军占领南京后,刘升请了一大批工匠对南京紫禁城那些破旧乃至倾塌的宫殿做了简单修缮,便一直在奉先殿办公。 但他并没有在这殿内供奉父母等先人,时间一久,便觉心里膈应,遂将其改名天心殿。 至于为何要用这个名字,那就只有刘升清楚了。 九月初五这天上午,刘升在天心殿召见了王徽。 休养了一个多月,已七十二岁高龄的王徽终于身体大好——不得不说,大明一些士绅因为从小生活环境优越,基因也好,长寿者很不少。 王徽便是如此。 这点从他五十多岁还能纳妾,生两个儿子便可见一般。 “草民王徽参见陛下。” 殿内,王徽说着就要给刘升行天揖之礼。 这礼是要弓腰九十度鞠躬作揖,对一个七十二岁高龄的老人来讲并不容易,刘升忙道:“葵心先生(王徽号)快免礼,请入坐。” “谢陛下。” 道了声谢,王徽便小心地坐下了。 再抬眼看龙椅上的刘升,王徽心情颇为复杂。 早在今年春天,便有在陕西活动的讯风卫奉刘升之命到泾阳县找到了他,表示陕西不安全,请他全家搬到河南汝宁府去。 当时崋军只占据湖广及河南的一部分,在王徽眼中与李、张、罗等流寇军没什么区别,王徽自然不会答应此事。 若非担心受人猜疑,牵连自家,王徽都要上报陕西大明官府,抓捕那几个联络他的讯风卫了。 哪曾想,此后天下形势接连突变。 不过大半年的功夫,崋军就夺取了江西、南直隶、浙江,坐拥七省之地! 而大明这边,在闯军、崋军的兵锋下接连大败,丢城失地。 等到暮春时,孙传庭在河南府大败,更是让闯军顺势攻入陕西。 泾阳县就在西安附近,可以说直面闯军兵锋。 王徽本是想散尽家财,招募乡勇,跟闯军拼了,为大明尽忠的。 并非他不怕死,或者说对大明多么忠贞。而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要么降闯,要么为大明尽忠,很难两不选的苟活下去。 幸亏关键时刻讯风卫再次出现,劝动了他,帮助他一家人在闯军攻陷泾阳县前避入山中。 因为他只是一个引罪罢官的中级官员,名气也仅限于泾阳一地,倒没有惹得多少闯军追剿。 如此一番辗转后,才带着家人,安然来到了河南。 在这个过程中,他对讯风卫以及整个崋军也有了更多的了解。这才认识到,崋军与李闯等流寇军并不相同,乃是一支为天下百姓起事的真正义军。 而到了崋军治下,一路见闻,也证明了此事。 所以,到了南京后,他一切听从大崋安排,休养了一月,把身体彻底养好,这才得到刘升的召见。 “看葵心先生的模样,身体应该是真的大好了。如此,朕便也不客套,直说正事了。” 听到这话,王徽坐得更端正了。 刘升道:“朕知葵心先生学贯中西,尤其精善西洋物理,曾制造过诸多西洋器物,也曾自己研制过一些有益于百姓日用的机械。 所以,朕将委任先生为我大崋科学院下物理学院教授,专门研究物理学,以及各种与物理学相关的器械制造,顺带教授一些有此道天赋的学生。” 听刘升说到这里,王徽先是微愣,随即忍不住露出失望之色。 虽然觉得不切实际,可王徽曾想过,刘升召见他会询问治国之道,或者说是一些的政策得失。 不曾想,刘升竟是看中了他一身西洋学识,甚至要让他研究器械的制造,有些将他当工匠用的意思。 虽然他在这方面兴趣不小,可工匠到底地位低下,跟能影响朝廷政策的高官更是有云泥之别。 这让他如何不失望,乃至失落? 第一更。 第366章 科学之道!蒸汽机!火车!铁路 第366章 科学之道!蒸汽机!火车!铁路! 刘升虽无类似读心术之类的金手指,可王徽失望的表情太明显了,只要他眼睛不瞎,就能看出来。 稍微想想,刘升便猜到了王徽为何会有这般表情。 虽然王徽受洗入了天主教,甚至有要强嫁妾室这样的离奇之举,但说到底他毕竟先受了好几十年的儒家教育,骨子里依旧深受此时的儒家思想影响。 认为读书人实现自我价值的最高境界,便是辅佐帝王治理好天下。 至于说利用西洋传来的力学等物理知识制作机械,纵然他兴趣再大,可在他的认知中,这些终究难登大雅之堂,即便是工造大师,也难以跟宰辅高官相比。 其实从某方面来讲,这种认知并没有错。 即便是在刘升穿越前的世界,很多科研工作者乃至科学家,地位、名气以及受到的社会关注,乃至收入,都未必如某些官员。 至于和那些明星就更没法比了。 这可以说是职业性质所决定的一众必然社会现象。 但却不能因此说科研工作者、工匠之流不如官员、明星等重要。甚至可以说,在后世,科研工作者、工人群体,才是一个国家强大的基石。 想到这里,刘升直问:“葵心先生可是看不上这科学院教授之职,认为朕将先生视作工匠来用?” 王徽忙起身道:“草民不敢。” 刘升神色一肃,朗声道:“其实先生这般想没错,朕就是将先生视作工匠来用,但却是视为一个学贯中西物理知识、知其所以然的国之大匠来用!” 王徽听了一时惊愕。 没想到刘升竟能当面坦言。 但随即他就明白,刘升能如此坦然而霸气的说出这番话,那这件事就容不得他拒绝。 所谓金口玉言,如是也。 同时,他也隐约觉得,似乎这事并不完全像他想的那样。 果然,刘升接着又道:“朕今日可以清楚明白的告诉先生,在我大崋,先生这样的大才,才是真正的国家基石,重要性远超过科举状元乃至一些胸怀治国之策的名士!” 王徽更加惊愕,没想到刘升竟会说出这般话。 难道这大崋将不再用儒家学问治理天下? 就在王徽如此想时,刘升就好像能窥见他内心一样,接着道:“儒家、法家等治国学问固然也是国家所需,但一两千年来,这类学问在治国之道上可以说几乎走到了尽头。 先生纵览历史便可知道,唐宋元明,皆难逃治乱循环。其中如宋、明这样的汉家王朝,更是始终难以摆脱北方游牧民族的侵略。 想要打破这一局面,唯有另寻他路。而先生通过西洋书籍所学的物理知识、我们传统的工造知识及技艺等所属的科学之道,便是一条可行的新道路。 先生在家乡曾造过鹤引、舂米机、风车磨坊、水力计时器、代耕机等有利于便利百姓生产、生活的机械,应该对此深有体会。” 刘升说到这里歇了歇。 王徽为刘升坦诚、高瞻远瞩、宏大胸怀所打动,此时忍不住道:“陛下,那些器械确实能与民方便,可作用终究十分有限,如何能与儒家、法家的治国大道相比呢?” 刘升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道:“先生所知的那些科学道理,所发明的那些机械,不过是这条道路的冰山一角罢了。 而儒法治国之道等却被我中华无数智慧卓绝的先辈钻研数千年。二者如此比较,何其不公平? 朕可以肯定地告诉先生,只需科学大道稍稍发展,便可以展现出媲美儒法等治国大道的影响力。 别的不说,我大崋的火绳枪、火炮皆由此道而来,而我崋军之所以能轻易战胜明军、闯军,火枪、大炮之功绝不下于军纪、训练等要素。 这是科学之道在军事上展现出的影响力,以此推之,若科学之道能在农耕、水利等诸多方面,也展现出强大的影响力,难道不能令国力大大提升,令国家治理变得更加高效吗?” 说到这里,刘升觉得差不多了。 见王徽露出思考神色,他便等了等,示意殿内侍卫将他准备好的“蒸汽机制造图纸”递了过去。 王徽接过图纸看了看,顿时一双老眼冒起了精光。 那样子就好像一二十年的老书虫,发现一本极其精彩的好书一样。 他脸上神色不断变换,思索、激动、兴奋等轮番出现。 过了好一会儿,大约是终于看明白了蒸汽机的运作道理,王徽忍不住拍手道:“妙啊!实在是妙!” 随即便醒悟他正在君前,忙起身作揖道:“草民失态,还请陛下责罚。” 刘升摆手,“此事先生不必在意,朕只想知道,这蒸汽机的运作道理,先生可看懂了?” “陛下这图纸上写得如此明白,草民若还不懂,可就太愚蠢了。”王徽道。 “那先生且说说看。” “这蒸汽机,恰如其名,利用的是将水烧煮为蒸汽后膨胀的力量,来驱使其动起来···” 王徽将其所理解的蒸汽机运作道理细细讲了。 正如他所说,刘升这张图纸上文字说明足够明白,他本身又有力学等物理学基础,领悟起来并没有多少难度。 最后他又沉吟着道:“只是不知这蒸汽机所产生的力气能有多大,若是足够大,兴许可替代水车提水,也可以替代风车磨面。” 说到这里,王徽就停下来了。 说到底,他毕竟是古人,思维想象受见识所限。在后世人看来很简单,甚至隔层纸就能捅破的事,想不到就是想不到。 刘升此时一笑道:“先生何不将思维完全放开,更大胆地想象此物作用。 听说先生曾制作过自行车,为何不想象一下,以蒸汽机替代牛马驱动车辆呢?” 王徽听了整个人一颤,再次忍不住惊呼道:“妙啊!我怎么没想到?!” 然后他便顾不得君前失仪了,花白的眉头又一皱道:“不过此物若想驱动马车,必须得产生足够大的力气,本身又不太大才行。这一点,怕是不容易办到。” 刘升又道:“蒸汽机替代牛马后,只需以煤烧水,几乎可以不眠不休的运转。另外,其既能放在车上替代牛马,自然也可以放在船上替代浆手。” 听到这里,王徽不禁满脸震撼、崇拜地看向刘升,颤声道:“陛下之智慧,所思所想,当真犹如天人!” 刘升一笑,“先生再看看这个,若能制成,全国建设,是否能重重影响到一两千年前来认定的某些治国道理。” 说完,刘升示意侍卫将他准备好的另一本薄册递给王徽。 王徽接过来一看,只见封皮上写着“火车与铁路建设方略”几个字。 火车? 铁路? 王徽隐隐想到什么,赶紧翻开阅览。 他越看越快,有时又重复看,全神贯注,仿佛入了魔。 因为册子很薄,所以过了一会儿,王徽便看完了。 再抬头看向刘升时,他整个人都哆嗦起来,颤声问:“陛下,这火车行于铁路,能有多快?” 刘升含笑道:“先生是精于各种机械制造的,也有很多经验,觉得它能有多快呢?” 王徽吞咽了下干涩的嗓子,道:“若极尽钻研、发展,这火车在铁路上速度怕是能超过牛马,最重要的是,它能够不眠不歇,只要煤炭、水足够,中途速度也不会降低。 而一辆火车,若如这册子中所讲,可拉十几节,甚至几十节车厢奔驰,那一趟所能运载的货物就太多了。” 说到这里他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它不仅可运载货物,还可以运载旅人,乃至将士!大炮! 铁路若如官道般铺展至全国各重要城池、边关,再解决铁路桥梁问题,火车速度也提升上去,朝廷大军岂不是能以极少的粮草消耗,便快速奔赴各处? 将来若哪里有叛乱,哪处边关有敌人入侵,朝廷既能迅速获得消息,又可以迅速将军队派去。如此一来,大崋天下之长治久安必将远超历代!” 王徽越说越激动,声音颤,人也颤,仿佛看到这片大地上崛起了一个强盛远超汉唐的庞大王朝! 第二更。 晚安~ 文中写的科学之道,其实用“科技之道”来表述更正确。但话说回来,在我国其实一直有讲科技、科学混为一谈的习惯。所以文中这么讲,也不算错。 第367章 成都就在眼前! 第367章 成都就在眼前! 刘升看着王徽激动的样子却紧张起来——他怕这位七十二的老人家太过激动,来个心脏病突发或脑梗之类的,那可就乐极生悲了。 好在王徽只是激动得微微哆嗦,脸色发红,并没有突发什么病。 这说明他身体比刘升想象中还要好些,估计能干到八十岁再退休。 心中为自己的想法略微忏悔了一下下,刘升便道:“现在先生该知道朕设科学院,请先生到物理学院担任教授,是何等用心良苦了吧?” 这下轮到王徽为之前的想法感到惭愧了,拱手道:“草民知矣——草民愿到科学院任教授一职。” “如此甚好。”刘升露出微笑,“去了物理学院,先生可组建一个专门研制火车与铁路的团队,可称之为项目组,由先生担任组长。 只要根据朕所给的图纸研制出有实用价值的蒸汽机和火车,朕便晋升先生为科学院院士,并授予爵位。 科学院教授只是正七品,但院士却是从五品。也即是说,只要先生完成此项目,即可连胜三级,并获得子爵爵位。” 刘升是真的用心良苦,为了激励王徽,提前把奖赏都说出来了。 王徽虽然七十二了,却也没到完全不在乎荣辱得失的境界,听了刘升的允诺,确实感到更有干劲了。 也更深刻地明白了刘升对此事的重视。 他当即作揖道,“微臣定为研制蒸汽机、火车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又一次听到这种话,刘升不禁有点无语。 虽然知道这多半只是种口号,但他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先生可别这么说,研究固然重要,身体健康也重要。毕竟先生这样的大才难得,只有爱惜身体,才能为大崋在科学领域做出更多贡献。” 听此,王徽心中既温暖又感动,应道:“陛下教诲,微臣谨记。” ··· 王徽退出天心殿后,刘升批阅了会儿奏章,电讯组组长白钰一脸喜色的前来通报。 “陛下,西路军又传来捷报,先锋毛诚国已克资阳,将攻简州!” 说完,让侍卫将电报递了过来。 刘升很快将赫连岳传来的电报看完,发现毛诚国克资阳已是前天的事。而按照毛诚国此前在四川攻城略地的速度,如今怕是已经攻克简州了。 刘升随即翻出四川地图查看。 简州是由沱江逆流攻打成都前的最后一座城池,州城与阳安关互为犄角,在明军的军事部署中,应是成都府城防御体系的一道要塞。 不过,崋军有陆军炮、有黄色炸药、更有真正的精兵,甚至可能在简州城中有内应,拿下明军这座军事要塞,应该不难。 简州一下,成都在崋军面前就跟拨开最后一层壳的板栗没什么区别了。 至于说成都城有多么高大,有多少守军,都没什么卵用。 若不信,看看当初崋军拿下南京城的经过就知道了。 倘若官民将士皆无战心,再高大的雄城,也能为人轻易攻破。 反过来,若上下齐心,便是区区一座土城,也可众志成城,抵挡住强敌。 赫连岳这一路兵马攻入四川后可以说进军神速,相较而言,沈万登这一路偏师的速度就要慢不少了。 根据此前传回的战报,沈万登由北边攻入夔州府后,先拿下了太平、东乡,正准备攻打达州。 因为沈万登军中没有电讯组,战报要通过赫连岳这边转发,传回南京的速度要慢些。 刘升估计,若不出意外,达州多半已经被攻下,沈万登部应该已经顺着渠江攻入顺庆府了。 看完赫连岳发来的战报,又对着地图研究了会儿四川形势,刘升便对秘书处的人道:“让通政院那边准备传捷吧。” 虽然如今崋军拿下一座城池,哪怕是挺重要的城池,刘升心里也没了太大波动,可依旧次次都要搞“露布传捷”。 因为这是一种稳固统治的有效手段。 崋军攻占各地太快,难免有一些有异心的人隐藏了起来;也有些人本无异心,却因对大崋朝廷的一些政策感到不满,进而产生了异心;还有些人则纯粹是无知无畏,因贪婪、懒惰而犯罪。 不论是哪种,通过露布传捷,听到崋军今日夺取某地,明日又下了那座城,后日获得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这些人总会心怀畏惧,不敢乱搞事··· 吩咐下传捷之事,刘升又不禁思考起南方局势。 根据讯风卫的消息,负责劝降大明两广总督沈犹龙的陈子龙、夏允彝等人八月初便去了广东。如今已过去一个月,沈犹龙却依旧没表示出归降大崋的意思。 这让刘升觉得,福建、两广怕是也要武力攻取。 当然了,南方天气即便是九月,依旧有些炎热,因此刘升不介意再多等等。 不过,不妨再给沈犹龙些压力。 想到这里,刘升又对殿内秘书处文员道:“拟写军令,让李定国出兵攻下清远,给沈犹龙一些压力。” 李定国那边是没有随军电讯组的,他的军令传过去估计得好几天。再等李定国从韶州府发兵南下,应该就到九月中下旬了。 相当于他给了沈犹龙近两个月的时间,已经够长。 沈犹龙若真不愿降,崋军便将直接攻下广州,将广东从中间截断,彻底断了福建方面和广西、云贵川的联系。 如此,福建即便抵抗崋军,在没有友军和外援的情况下也难持久。 ··· 九月初九,重阳登高之日。 毛诚国率领第九旅来到了成都城外。 看着高大的成都城,毛诚国不禁眼睛冒光。 在他眼里,这哪里是一座坚城,分明就是足以让他封侯的肥美战功! 虽然他只有一个旅,一万多精兵,但依旧有把握攻破成都城。 但也仅仅是攻破,想要在城破之后,迅速控制住这么大一座城池,仅凭一万余人,是不可能够做到的。 想想刘升一直强调的某些事情,毛诚国终究按捺下了立即攻打成都的想法。 倘若他攻破成都城,却无力控制好,引发了城内诸多混乱,让这座城池产生重大损失,甚至死了许多无辜百姓,恐怕在刘升那边,他不仅无功,反而有过。 因此,用望远镜打量了成都城好一会儿,毛诚国便下令道:“扎营结寨,等主力部队拿了再攻城!” “遵命!” ··· 当第九旅在离护城河四五里的地方选了个合适位置建立营寨时,成都城头,廖大亨、陈士奇、刘之渤等一些大明官员,也在眺望,一个个满脸忧色。 因为崋军距离太远,他们又没有千里镜,只能通过崋军旌旗,大概估计崋军人数。 别看廖大亨以前担任过监军,但其实对兵事只是略知皮毛。 他眯着眼眺望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不是说有二十万崋军攻入川中吗?为何城外崋军兵马看着似乎不多?” 听此,一旁的副总兵刘镇蕃不得不解释道,“抚台,来的应该只是崋军先锋,估摸着有一万人左右。” “才一万人?”廖大亨听了心中一动,“成都守军各部加在一起有三万多吧?何不先出城吃下这崋军先锋?” 一听这话,刘镇蕃顿时为难了。 心里更是直骂娘——这狗东西,不懂兵事还喜欢乱指挥,是嫌成都城破得不够快吗? 成都如今守军加起来是有三万多人不错,可大都是些什么成分? 他麾下五千多营兵算是最精锐的了,却也欠了两个月的饷银。 至于剩下的不过是些卫所兵、乡兵、乡勇,尚且不如他麾下营兵可靠,如何能出城迎战崋军? 刘镇蕃怕得罪廖大亨,只敢腹诽,可旁边的巡按刘之渤却没这么多顾忌。 他面带讽刺地道:“廖抚台是觉得三万多人足够守好偌大的成都城,还是觉得三万多杂兵可以敌得过一万崋军精锐? 倘若廖抚台真觉得可行,不妨亲自带兵去迎战崋军试试!” 听到刘之渤的话,廖大亨顿觉丢了面子,气得脸色通红,扭头瞪过去,大声质问:“刘之渤,大敌当前,你不思如何御敌,反倒涨敌人志气灭自家威风,究竟是何居心?莫不是已有降崋之意?!” 第一更。 第368章 向蜀王借银子 第368章 向蜀王借银子 一旁的陈士奇眼见巡抚、巡按要争吵起来,连忙打圆场。 “廖抚台,我想刘巡按只是关心成都守御问题,并无别意。至于说让刘总兵出城迎敌,着实有些不妥。 如今城中的三万多兵马大半都是弱兵,而崋军此前面对朝廷兵马战无不胜,恐怕不是三倍之数便能战胜的。” 陈士奇乃万历四十三年举人,天启五年进士,如今担任四川学政。 他年轻时便觉得天下将乱,遂钻研兵书、喜谈论韬略。来任四川学政后,更是时常召集诸生(秀才)讲兵法、教骑射,以应对时局变化。 所以,在后世历史上,先是有朝臣听闻了陈士奇在兵事方面的名声,推荐其任四川兵备副使。后来廖大亨因成都民乱罢官免职,他更是被任命为四川巡抚。 可惜的是,陈士奇并无多少实际领兵作战的经验,且当时川中明军跟其他地方明军一样,问题不小,因此阻拦张献忠入川失败,在重庆被俘,不屈而死。 廖大亨其实提出让刘镇蕃出城迎战崋军后已经后悔,听了陈士奇这番话,便借着台阶道:“也罢,那咱们就好好守城吧。待在外镇压乱民的一万多营兵回来,守住成都一段时间应该没问题。” 陈士奇又献计道:“成都城太大,三万多兵马守城也有些紧张,下官以为可在城内征召民壮。” 而对于廖大亨个人来讲,则意味着他或许有机会上下其手,在其中捞一些。 陈士奇自恃往日里与朱至澍在文会上处得不错,甚至还曾得到朱至澍赏赐的金银,此时便温声道:“其实此番也不需大王拿出太多钱粮,银五十万两足矣。 刘之渤说完,陈士奇也想讲几句。 “可请蜀王拿出些银子守城。” 这一番话,气得刘之渤直欲吐血,廖大亨等人同样气得不轻。 如今大敌当前,若再发生贪墨之事,令将士百姓生怨,这成都城可就没法守了。” 廖大亨听了眸光微闪,“若要征召民壮,没银钱可不行。但如今公库干净得能跑老鼠,咱们哪还有银钱?” 后来便有“天下王府,惟蜀府最富”、“蜀府之富,甲于天下”等说法。 随后朱至澍便端茶送客。 廖大亨、陈士奇等人作为四川官员,自然是知道蜀王府之富裕的。四川官衙钱粮凑紧时,也曾考虑向蜀王府“借”一些。 但他不想拿钱粮出来也是真的。 他此前为了得到杨嗣昌的引见担任监军、巡抚,上下打点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如今都还没回本呢。 嘉靖朝时,严世蕃曾制作了一个大明富豪榜,榜首正是当时的第九代蜀王朱让栩。 说朱至澍不担心崋军攻破成都当然是假的。 孤只有一颗脑袋,今日若听从你们所请,日后怕是都不够砍的。” 如今崋军兵临城下,成都危亡在即,却是一个向蜀王府“借钱”的顶好理由。 众人出来后,刘之渤忽然道:“廖抚台,这银子和粮食伱派人来接收可以,但下官必须派人监督,以防贪墨。 当即,廖大亨让刘镇蕃等武将负责城防,他则带着陈士奇、刘之渤等人前往蜀王府。 朱至澍对这个不在乎,便道:“但愿崋贼真能退去吧。” 毕竟成都若被崋军攻破,蜀王府的富贵以及两百多年积攒的金银财宝也难以保住。 明初时蜀王多么受宠,从眼前这座蜀王城便可见一斑。 巡按刘之渤性子比较急,不想跟朱至澍这儿多浪费时间,当即直言道:“大王既知崋贼兵临城下,也当知道如今成都兵力不足,时局危急,需征召民壮协助守城。 廖大亨当即也出声道:“大王而今吝啬钱财,难道就不怕崋军攻破成都,蜀王府累世积存毁于一旦,蜀王一系皆殒命于崋贼之手吗?!” 其布局完全仿造南京紫禁城,并且建成时间还在北京紫禁城之前。 王城外墙周长近九里,里面的宫墙周长也有5.5里,仅宫城占地面积便有三十八顷! 一众人通报之后,才被允许进入蜀王城,在承运殿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肤白微胖犹如富贵商人的当代蜀王朱至澍。 成都城相当大,众人下了城后或是骑马、或是坐轿,也是过了一会儿才来到蜀王府外。 朱至澍哼了声,道:“现在知道问孤借钱粮,平日里孤说地方代收佃租有贪墨的,你们怎么不处理?” 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即将到手,廖大亨不禁露出笑容,恭维道:“大王深明大义,等崋贼退后,我等必上书朝廷,为大王请得陛下嘉奖!” 他本性吝啬贪财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因作为藩王,往日里没少被四川地方官员恶心。如今这些人求上门,他自然也想恶心恶心他们。 他坐上王座后,面色和煦地道:“听说崋贼到了成都城外,诸位不去主持守城御敌之事,来此寻孤何事啊?” 另外,营兵、乡兵、乡勇等亦有一两月不曾领到充足军饷,同样需要钱粮。因此,恳请大王发库银、放陈粮,以救成都!” 蜀王是明初就藩,又颇为受宠,传续至今已有260多年,稍微想想,便知道蜀王府多么富有。 至于粮食,只需大王将积存的陈粮拿出来,便可获得城中贫民感谢,何乐而不为?” 朱至澍却不耐烦地道:“时局危急,不正是诸位报国的好时机吗?找孤作甚? 况且你们往日不最喜欢提大明祖制吗?如此便该知道,祖制规定,藩王只可监察地方官吏,而不能干涉地方政务,更不能以钱粮养兵,不然便会被安上谋反的罪名。 “这可是廖抚台说的?”朱至澍倒也不蠢,知道今天不拿出钱粮说不过去,得了廖大亨的承诺便作台阶下,“五十万两银子,一万石陈粮,稍后廖抚台找人来拉走便是。” 廖大亨被刘之渤恶心的不轻。 但这事须得有好“借口”,否则以当代蜀王朱至澍之贪财吝啬,想让他出钱,很难。 说是王府,其实就是一座王城。 刘之渤等人也认为该让蜀王拿些钱粮用于守城,毕竟这天下是朱家的,而藩王最初被封于此,亦有镇守之责。 廖大亨见事情有门儿,忙道:“本院这不是上任时间尚短,来不及处置吗?本院保证,只要崋贼退走,各县民乱平息,定为蜀王府主持公道!” 大明蜀王之富天下皆知。 想了想,廖大亨道:“若仅是本官一人前去,恐怕难以说动蜀王殿下,不如几位随我一起?” 刘之渤这么说,明显是不相信他嘛。 再见陈士奇等人也看过来,廖大亨只得点头应道:“这是应有之义,你派人过来就是了。” 第二更。 晚安~ 第369章 炮轰成都,内应曾英 第369章 炮轰成都,内应曾英 在蜀王朱至澍拿出五十万两银子和一万石粮食后,廖大亨、陈士奇、刘之渤等人倒也发挥出了一些作用。 先是将欠明军的饷银补齐,甚至每个士兵还发了二两银子的赏银。 又招募了三万民壮协助守城——这些民壮是不用发饷银的,只需每天管饭即可。 然后便是加固城防。 成都已安稳两百多年,期间基本没经历攻城之战,城墙有多处损毁。至于表面看着完整,实际并不坚固的地方就更多了。 如此这般,成都军民士气总算是提高了那么一点点。 然而,在成都民乱的背景下,再加上讯风卫活动,早有诸多关于崋军的“故事”在城内传播,成都军民面对崋军的士气本就是一个很低的负值。 所以,即便士气增加了一点点,依旧是个负值。 赫连岳知道,若能一举拿下成都,接下来四川各地的抵抗必将大大减小,甚至可以传檄而定。 因此他率领主力部队虽然在后方负责接收各投降城池,速度慢了些,却也是尽快往成都赶来。 九月十三日,赫连岳终于率领第三师剩余两个旅及五个警备团、五个民勇团赶到了成都城外。 至此,成都城外聚集了七万多崋军。 九月十四日,赫连岳按照崋军习惯,在攻城之前先摆出陆军炮,准备打出一轮劝降弹。 成都城头,廖大亨见城外崋军军阵严整、气势森然,更是拉出了近百门“红夷大炮”,只觉得腿都有点软了,不得不扶住城垛,这才站稳。 一旁的陈士奇、刘之渤等人,见崋军有如此多的“红夷大炮”,也是格外心惊。 陈士奇忍不住喃喃道:“此前听闻崋贼善用枪炮,凡攻城,皆以上百们红夷大炮先轰打数轮,我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刘之渤则满脸不解、痛苦,“我大明才多少红夷大炮,崋贼怎能有如此之多?” 不待几人想更多,便听到了一连串的轰轰声。 “崋贼开炮了!快躲起来!” 刘镇蕃吆喝一声,赶紧让家丁拥簇这几位重要文官往城门楼中躲去。 接下来,几人自己感觉这一面城墙在炮弹的轰击中不断震颤,仿佛随时都可能倒塌,让人十分的不安。 好在这一轮炮轰之后就安静下来。 很快,刘镇蕃就拿来一个碎裂的石弹,道:“抚台,崋贼打来的石弹中有书信!” 说着,从石弹中取出竹木筒递了过去。 廖大亨取出竹筒中的纸条一看,不由神色怪异,道:“是崋贼的劝降信——说我等若献城投降,即可保自家性命,也免得成都百姓受战火殃及。” 刘之渤当即上前从廖大亨手中拿过纸条,看完后神色阴沉地道:“不过是崋贼的攻心之计罢了——刘总兵,这类书信有多少?速速让人收缴上来,切莫流传出去,动摇了军心!” 刘镇蕃面色为难地道:“刚才崋军打的都是石弹,似乎每颗炮弹中都有劝降信。一些炮弹还落入了城中,如今劝降信已经在将士们当中传开,想要收缴怕是来不及了。” 刘之渤道:“那便严禁将士议论此事!” 刘镇蕃虽然觉得作用不大,但还是应道:“末将这就去办。” 而就在几人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崋军的炮击声竟然又响了起来。 成都明军很多都是头回面对如此猛烈的炮击,刘镇蕃等将领也没应对经验,让很多士卒、民壮待在城头,以至于在这两轮炮击中死伤不少。 若非刘镇蕃等将领带着家丁极力弹压,怕是一些乡兵、乡勇、民壮当场就溃了。 三轮炮弹过后,崋军这才暂停炮击。 廖大亨等人从城门楼后面小心的走出来,瞧见城墙上到处都是炮弹轰打的痕迹,一些城垛甚至直接被砸碎。 受伤的士卒则在各处哀嚎不断,死去的士卒模样凄惨无比。 瞧见这幅景象,廖大亨、刘之渤都不禁一时默然。 陈士奇则道:“崋贼先打这三轮炮弹,恐怕便是行威吓之举,让我们知道他们大炮的厉害,好尽快投降。” 旁边廖大亨心里则想着:这成都怕是守不住,如此,或许我该谋求后路了。我为四川巡抚,若降,不知大崋会给个什么官职。 有了降崋的想法,廖大亨便想拖到夜间,派亲信出城去跟崋军密谈。 刘之渤回过神来,则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等即为大明官员,便只能死守成都。 况且,赵光远等将领还带着一万多营兵在外镇压民乱,也许等他们回援成都,便可解成都之危。” 刘之渤并不通军事。 他说这番话,只不过是想表明态度,鼓励众人协力守城罢了。 赫连岳在劝降信中给了明军半个时辰的考虑时间,半个时辰后,他见城中明军并无什么反应,便道:“准备攻城吧。待到第六轮炮击后,我军发动冲锋攀城之际,发出信号,让城中内应也发动,夺取东门。” “遵命!” 随着令旗舞动、传令兵奔走,崋军军阵立即动了起来,九十门陆军炮也重新装弹打发。 这一次打的却是开花弹或铁弹。 一时间,炮声隆隆,压得城头明军缩成一团,头都不敢露。 当然,在过去的半个时辰中,刘镇蕃等将领并非什么都没做,而是让所有民壮、乡勇都撤了下去,只留少数营兵、乡兵在城头应急。 此时,这少数留守城头的明军将士都缩在城垛底下,心里向漫天神佛祷告着,希望不要被炮弹打到。因为他们清楚,这城墙上根本就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即便是躲在城垛后,也可能被弹过来铁弹砸死,或是被落在附近的开花弹炸死。 就算是城门楼,在炮弹的轰击中也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倒塌。 事实上,坚持躲在城门楼后的廖大亨、陈士奇、刘之渤等人,此时都已被崋军猛烈地炮击骇得脸色发白··· 城东门附近某处不起眼的院子中。 曾英正对院中一百多人训话。 “诸位,崇祯皇帝昏庸无能,面对外虏内寇束手无策,只知屡加税赋,致使民不聊生。 而如今的巡抚廖大亨上任后,更是为了收取税赋,诱使官吏威逼百姓,令成都周边十四县皆反! 崋军自起义之初,便军纪严明,对良善百姓秋毫无犯,如今其治下更是贼匪绝迹,百姓安居乐业。 因此,今日我等为内应,协助崋军破成都,既是为己建功立业,谋求富贵,亦是解救成都百姓! 诸位都是与曾某肝胆相照的义气兄弟,请干了这碗酒,随曾某一起杀出去,夺了东城门,迎崋军入城!” 说完,曾英便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干!” 院中一百多个彪悍汉子低应了声,也将碗中酒喝了干净。 恰好这时城外传来隆隆的鼓声,却是崋军全面攻城的信号。 曾英便带头将酒碗摔了,系上一条红头巾,拎着一把鬼头大刀杀出去。 其余一百多头戴红巾的汉子也是如此。 左邻右舍虽然听到了这间院子中的异响,却根本不敢过问,待曾英等人杀出来,附近的人家更是一个个紧闭门窗,看都不敢看。 在走出巷道,来到大街上的过程中,曾英不禁想起了最初了解大崋的事情,现在想来仍觉有些不可思议。 却是在今年暮春时,便有在成都活动的讯风卫谍探找到了他,说是奉兴崋王之命,邀请他加入崋部,推翻暴明,重塑山河,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第一更。 第370章 蜀中名将,成都大捷! 第370章 蜀中名将,成都大捷! 曾英,字彦侯,本福建莆田人,因父亲到成都做官,遂在成都安家。 他身高八尺,留着一副寸许美髯,剑眉朗目,体型彪壮,看似二三十岁,实际却是天启元年(1621年)生人,今年只有二十三岁。 说起来,他也勉强算是出身官宦之家,然自幼偏爱舞刀弄枪,甚至在家乡时还曾随莆田少林武僧学过武。 他性格豪爽,喜欢救人之急,因此虽然得了秀才功名,可往来结交的却多少些江湖人士,或者说绿林“好汉”。 当然,他并非天生反骨,心中也是有些许对大明朝的忠贞。 所以最初讯风卫找到他时,他本是想直接将对方拿住,交给成都官府处置的。 但正因为有江湖人的习气,他既佩服对方敢于在成都亮明身份的胆气,又对兴崋王专门派人邀请他加入崋部之事感到好奇。 须知,当时他只是个秀才,文才一般,在成都年轻士子当中并没有什么名气。 至于在江湖上的名气,也仅局限于成都府及左近。 因此他实在不知,他的名字是如何传到兴崋王耳中的,甚至让兴崋王专门派人来成都邀请他加入崋部。 他自然万万想不到,刘升是从后世得知他名字的。 此时的曾英确实籍籍无名,但在崇祯十七年张献忠入川后,他却因屡次击败张献忠的军队,名震川东,成为与犍为杨展、黎州曹勋并称的蜀中名将,且名气犹在二人之上。 可惜后来在阻止大西军退往重庆的战役中,因轻敌以及冲锋在先的习惯,在船头中箭,跌落水中身亡,年仅二十六岁。 不然后来多半也会成为蜀中抗清名将。 讯风卫只是奉命邀请曾英,并不知道其后世事迹,自然也不会说,却将崋军的行事作风都告诉了曾英,并邀请曾英前往湖广一观究竟。 闲来无事,曾英还真跑去湖广一趟。并非是由讯风卫带领,而是独自前去的。 他发现崋军果然军纪严明,对良善百姓秋毫无犯,甚至做了不少惠及百姓的好事,比大明朝更像一个合格的朝廷。 曾英是个果决之人,回到成都后,当即联系到讯风卫,表示愿意加入崋部。 之后几个月,他便邀请意气相投的好汉,一起操练,也不告诉这些人要做什么。 待崋军兵临城下,他才告诉这些汉子,他已加入大崋。 如今成都情势明朗,多半守不住,这些汉子即便不讲义气,可只要不是愚忠大明的,自会随他做内应。 事实果如他所料,又或者是因为过去几个月崋军的好名声已在成都传开,这些汉子都愿意追随他,当崋军的内应。 此时,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出现在街头,立马引起了巡街衙役的注意。 刚看到曾英出来时,衙役本要过来呵斥、询问,顺带勒索好处。 待瞧见曾英身后冒出一个又一个的大汉,皆手提大刀,气势汹汹,这队衙役顿时怂了。 多数人直接以最快的速度溜了。 稍微负责点的,也只是边跑边喊,“有贼人作乱!快来人啊!” “别理这些衙役,随我直取东门。崋军也聚集了一票人手,将随我们一起攻打东门!” 曾英等人出来的院子离东门不远,很快就来到东门附近,中间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几乎是同时,果然有另一波人出现,足有两百多人,正是潜入城中的胜捷卫。 刘升当初训练胜捷卫,就是为了山地战、城市巷战,将胜捷卫向后世特种兵方向训练。 虽然胜捷卫属亲卫军,他如今坐镇南京,几乎不再参与前线战役,却并没有让胜捷卫都留在南京戍卫,而是派出部分前往杨和庆、赫连岳等人军中,专门潜入城中做内应,协助大军破城。 此番潜入成都的胜捷卫并不多,只有两百多人,但却带了不少手榴弹进来,从内部夺取城门已然足够。 负责守城的刘镇蕃等明军将领,见崋军冲锋,携带飞桥、云梯等准备攀城,立马召集原本留在城墙附近的乡兵、乡勇、民壮上城墙来协助防守。 但在东门处仍留了一千明军。 这一千明军由两部分组成,一是三百多营兵,而是六七百乡兵。这么多人,按理讲守住城门片刻不成问题,介时应会有其他兵马来援。 结果在胜捷卫手榴弹的轰击下,乡兵最先溃逃,待曾英带着一百多汉子杀进来,剩余营兵也坚持不住了,跟着仓皇逃走。 就这样,曾英配合胜捷卫,轻而易举地夺去了东城门。 “有内应打开了东城门,崋军攻入城中了!” 廖大亨因为怕死,虽然被刘之渤拉着待在城墙上,却只敢缩在城门楼后——这里箭矢、枪弹打不到,城门楼不塌,炮弹也打不到,大概是城上最安全的地方了。 突然听闻城破,崋军攻入了城中,廖大亨人都蒙了。 他都还没派人跟崋军谈投诚的事呢,怎么成都城就破了? 这让他怎么将成都乃至四川卖个好价钱? 在廖大亨呆愣之际,陈士奇、刘之渤却是冒险在城头鼓舞士气,乃至迎战蹬城的崋军。 “刘总兵,你速去将东城门夺回来,城头交给我们!” 陈士奇一边指挥将士投石,一边冲刘镇蕃吼道。 刘镇蕃其实觉得这城池已经守不住了,但还是领命,带着数百家丁快速下了城墙。 可才下了城墙,他便瞧见大队崋军向马道这边奔来。路上有少数冒死拦截的明军,不是被崋军鸟铳击毙,便是被全身精甲的刀牌手冲上来乱刀砍死。 这些崋军一边杀敌,一边高喊—— “弃械投降者不杀!” 听到这喊声,再想起过去几月听到的那些崋军传闻,又看了看身后无比紧张的数百家丁,刘镇蕃忽地一叹,道:“这成都城守不住了,我等已然尽力,大家降了吧。” 说完扔下了手中兵刃。 ··· 九月十五。 南京紫禁城,天心殿。 电讯组组长白钰又是满面笑容地送来电报。 “启禀陛下,武陵侯从成都发来捷报,言昨日攻破成都,目前已控制了整个成都城!” “赫连岳速度倒是挺快。” 虽然刘升对崋军破城消息已没什么特殊感觉,可成都城毕竟算是四川省城,意义非同一般,所以听到西路军顺利攻占成都,刘升还是相当高兴的。 言语之间,他接过侍卫递来的电报,阅览起来。 赫连岳所发的这封电报相当之长,几乎是将西路军攻占成都到控制成都后的相关事情都做了初步汇报。 首先是成都城中大明主要官员的情况。 城破时,学政陈士奇、巡按刘之渤在城头督战乃至亲自迎战崋军,刘之渤战死,陈士奇被俘,巡抚廖大亨则是当场投降。 此外,副总兵刘镇蕃亦率领家丁临阵降崋。 其余如四川按察使司副使张继孟、成都府推官刘士斗、华阳知县沈云祚、成都知县吴继善等,也都被崋军俘虏。 第二更。 晚安~ 第371章 蜀王之富,四喜临门! 第371章 蜀王之富,四喜临门! 成都的大明官员如刘之渤这样战死或殉节的屈指可数,临阵投降的也很少,大多数都是被俘。 一则可能是因为崋军名声不仅传入了成都百姓耳中,也传到了这些官员耳中。 此时虽然还没有亡国与亡天下之分(“亡天下”之说是顾炎武在南明抗清期间提出的),但读书人、士人、官员心中却也隐约有这种意识,所以对抗一个真正有改朝换代之象的汉家新兴王朝,抵抗便不会那么激烈。 历史上,李自成的大顺在还是闯军时,做下了那么多难以为士绅、地主阶层所接受的事,最后入主京师后,还不是让很多地方传檄而定? 当然,这也和士绅、地主阶层的妥协性有关。 不过成都被俘官员这么多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崋军破城太快了,很多人来不及想太多,就被崋军攻入官衙俘虏了。 除了官吏,成都的三万多守军也大多成了俘虏,或临阵降了崋军。 其次,赫连岳又汇报了攻城战中的伤亡情况。 即便算上掌握整个成都城的过程,崋军也不过牺牲一两百人,不会有性命之忧的轻重伤员则有两三百人。 这个伤亡数据对崋军来说不算大,但也不算小——成都城毕竟极其高大,即便崋军攻城时间很短,也难免遭受一些伤亡。 电报中最后汇报的便是在成都城的缴获了。 当然,这项工作并不由赫连岳负责,而是由王伟等军政员负责,同时军中宪兵、讯风卫也会进行监督。 至于说这些人会不会联合起来贪污——或许有这种可能,但也极可能被安插在军中的绣衣卫告发。 这便是刘升入主南京后建立绣衣卫的另一个作用了,监察内部,也同时监察讯风卫,令麾下文官武将在受到诱惑想犯错时会多掂量掂量。 另外,刘升此前在南京登基称帝大封群臣时,对麾下有功的文武官员赏赐的金银财宝等并不算少。除非是那种特别贪财,又自制力差,脑子也有点蠢,不然应该不会在此事上犯错。 毕竟崋军在建军之初便建立了缴获财务归公的制度,又军纪严明,并没有将士们私分、侵吞缴获的习惯。 这一封电报中,崋军破城后的缴获主要分两部分。 一是大明官府各类公库中的银钱等物资,二便是在蜀王府的缴获。 成都城内的府衙、县衙乃至巡抚衙门各类库房中,一共只缴获了17万两银子有余,各类粮食加起来则有5万多石。 不要觉得多,这两个数据相较于偌大的成都城来讲,已经极少了。 成都乃四川省城,甚至可以说是最富裕的一座城池,通过各方情报估算,常住人口至少有五十万,不下于开封。 这么大一个城池,几十万百姓日常消耗的口粮、流通的银钱便是一个颇大的数字。 成都公库居然只有17万两银子、5万多石粮食,当真是很窘迫了。 崋军在蜀王府的缴获才是大头。 因为时间关系,电报中传回的蜀王府缴获数据,是军政员们根据王府账册初步统计出来的。 共计有黄金83万两有余! 白银578万两有余! 粮食33万石有余! 各类矿场、王庄、商铺加起来高达一千多! 看到这组数据的瞬间,刘升脑海中不禁冒出一个词——富可敌国! 同时,也算是明白,为什么以前看的小说都称蜀王府为大明藩王府中最富裕的一个了。 并且这还只是账面数据。 刘升拿下过好几个大明藩王府,深知这些藩王府也如大明朝般,内部尽是蠹虫。不少王庄管事都欺上瞒下,私吞王府财产。 又或是打着王府旗帜,兼并田地,欺压良善百姓。 总之,正常情况下,蜀王府实际拥有的财产,肯定更多! 感慨完蜀王府的富裕后,刘升又想到了当今天下许多饥寒而死的百姓,不禁再次感叹到了王朝末世,天下财富分配之不均、不公! 放下电报后,刘升当即道:“电令王伟,彻查蜀王府一切财产。告诉他,不要怕多花时间,蜀王府财富皆是民脂民膏,一定要查得清清楚楚,尽数抄缴归公! 再告诉他,军队入大城后,需严防军纪败坏及贪腐之事。若有,严惩不贷!” 殿内秘书处文员根据刘升的话飞速拟写电令,因为并不涉及军队、军备物资的调动,所以也无需送军务院走程序,直接就由电讯组转为电报,发给第三师中的电讯组。 过了一会儿,刘升又道:“再将成都大捷之事告知军务院、通政院,让通政院安排露布传捷之事。” 随后,刘升处理了一会儿奏章,看时间居然快到十二点了,便给自己下班,前往后宫。 这次却没有去红娘子所居住的坤宁宫,而是去了李香云所在的钟粹宫。 因为如今不仅红娘子大着肚子,李香云在八月份的时候也出现孕吐反应,诊断出了喜脉。 所以刘升也多花些时间来陪伴李香云。 怀孕之后的李香云看着要比之前丰润些许,更加的容光照人。因为早知刘升要来,提前让小厨房做好了一桌符合刘升口味的饭菜。 吃饭的时候,刘升看李香云时不时的给他夹菜,便道:“别光顾着我啊,你也吃。还有这饭菜,也别总迁就我的口味,你如今怀着身孕,得照顾好自己。” 李香云婉婉笑道:“陛下操劳国事,也不是日日来钟粹宫,既来了,臣妾当然要做些陛下喜欢的饭菜。” 吃完午饭,刘升陪李香云在御花园逛了十几分钟,又在钟粹宫小憩半小时,这才离开,准备去红娘子那边看看,就到天心殿继续处理政务。 结果才离开钟粹宫,随行的太监王安便一脸喜色地道:“陛下方才午睡时,景仁宫派人来报喜了,称惠妃娘娘有喜了!” “哦?!”刘升听闻白太微怀孕一阵欣喜,当即也不去天心殿处理政务了,挥手道:“摆驾景仁宫!” 刘升来到景仁宫时,白太微本在午睡,匆匆醒来接驾,还有点睡眼惺忪的样子。 刘升见了不禁失笑道:“你也是心大,才得知怀孕消息,竟能睡得着?” 白太微也一笑,“陛下忘了,臣妾可是大夫,怎会才知自己有孕?只不过今日孕吐,请了御医诊断,确定了此事,这才报给陛下知晓。” “看我这脑子。”刘升觉得白太微说的很多。 他随即想到进来时看院子中还有不少药材,便道:“伱既然怀孕,今后就少跟这些药材打交道,免得影响了胎儿。” “陛下放心,臣妾知药理,明白孕妇不能碰哪些药材。” 刘升劝道,“这事你得依朕——你虽然识药理,却并非无所不知,万一某些药材对胎儿有不好的影响呢?” 听到刘升这话,白太微心中微暖,也觉得有道理,便点头应下了。 刘升在景仁宫赔了白太微近一个小时,这才离开,去天心殿。 路上他不禁想,李灵菲、徐婉得知白太微有喜的消息,不知道会不会多想。 说起来,三人几乎是同时被刘升纳入后宫的,有夫妻之实的时间也差不多。 但李灵菲、徐婉年纪都偏小,刘升担心让她们太早怀孕不好,便有意控制了下。 至于白太微都二十三四了,刘升便没这方面顾虑了,辛勤耕耘之下自然就有了收获。 下午,刘升在天心殿“工作了”两个多小时,起来准备出去走走时,讯风卫统领马金水却在殿外求见。 待其入得殿内,便一脸喜色地抱拳道:“陛下,广东讯风卫传来消息,沈犹龙决定归降我大崋了!” 听到这消息,刘升简直比上午得知白太微怀孕还高兴,忍不住问:“此事可能确定?” 马金水道:“只要沈犹龙不反悔,应是确定无疑。” 近一两个月的等待,沈犹龙终究是选择了归降大崋,刘升觉得挺不容易的。 于是不由问:“可知此事详情?” 第一更。 第372章 郑芝龙 第372章 郑芝龙 听刘升询问,马金水道:“此事详情尚未传递回来,但根据讯风卫传回的初步消息,应是陈子龙、夏允彝的劝说起了作用。” 刘升道:“看来乡宜在沈犹龙心目中还是有一定位置的,当然,以当今天下形势,沈犹龙只要不糊涂,便该知道,归降我大崋本是他最好的选择。” 说话间,马金水将广东讯风卫传递回的纸质情报交给侍卫递了上来。 刘升看了看,发现这封情报主要是说明沈犹龙决定带领广东降崋,日期则定在九月二十八,也即是十三天后。 至于广西,沈犹龙作为两广总督虽也有一定影响力,但实无太大把握带着一起降崋。 便是广东,在沈犹龙公开易帜降崋后,也可能有极少数知县甚至是知府依旧忠于大明,拒不降崋。 当然,作为两广总督兼广东巡抚,沈犹龙降崋绝对会对南部沿海省份造成重大影响。 再加上李定国领数万崋军南下带来的压力,广东绝大多数府县都应该会选择易帜。 而崋军在拿下广州后,便可以对福建巡抚萧奕辅施加影响,令其带着福建也易帜降崋。 想到福建,刘升便想起了那里的另一大重要势力,泉州郑家! 或者说如今海外有名的海上霸主,郑芝龙! 刘升于是问:“安插谍探到郑家的事进展如何了?” 马金水听了略微有点紧张,道:“截至目前为止,我们的谍探只进入了郑家外围。” 这件事去年刘升就吩咐了。 但一来当时福建距离崋部所统治的河南、湖广地区太远,讯风卫即便有十分力气,在福建也未必能发挥出一分。 二来,郑家原本属于海盗势力,对谍探本就比较警惕,想要打入其内部极难。 所以讯风卫忙活了一年左右,花了不少银子,也只是成功在郑家外围安插了谍探而已。 马金水担心刘升不满意,这才有点紧张。 随着刘升登基称帝,以及大崋国土面积迅速扩大,虽然刘升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改变,可如马金水这样的属下,却感到他威严日重,在他面前自然也就越发的小心。 刘升对这一结果倒不例外,想了想道:“既然暗中安插谍探困难,就再派一拨人,光明正大的与郑家接触,问郑芝龙是否愿意归降我大崋。 告诉他,郑家若愿降崋,朕至少允他一个中将军衔。将来若是立了功,公侯亦是可期!” 马金水心中暗惊,没想到刘升对郑家竟重视到了这等地步。 须知,这可是刘升第一次明确开出军衔来招揽他人降崋。 虽说以郑家势力,主动降崋后本就至少能获得将级军衔,但刘升提前允诺,绝对属于特例了。 而这则让马金水感觉压力更大了,当即应道:“臣明白,一定派出精干人手,办好此事!” 刘升点点头,示意马金水可以退下去了。 待马金水离开后,刘升却又忍不住梳理他穿越前所了解的郑芝龙,以及讯风卫所打探到的相关情报。 郑芝龙,小名一官,字飞黄,福建泉州南安石井镇人,万历三十二年(1604年)生。 他十七岁外出闯荡后,在澳门、马尼拉学习各种知识迅速成长,后来在rb得遇松浦氏、李旦两大贵人,迅速起家。 后来他随李旦一起做海上贸易(也兼职海盗),移民开发东蕃岛。可惜事业未成,李旦就病逝了。 郑芝龙与李旦之子李国助不和,遂带领一部分愿意追随他的人,脱离李家,并带走了昔日他和李旦一起在东蕃岛建立的产业,由此自立门户。 天启六七年的时候,闽南大旱,郑芝龙趁机招募数万灾民前往东蕃岛垦荒,引起了大明官府的忌惮。 再加上昔日李旦的合作者许心素选择了李国助,又眼红郑芝龙在海上的生意,遂向明廷提出了联合荷兰东印度公司(其实也是荷兰海盗)一起剿灭郑芝龙的计划。 可惜荷兰人当时因为各种原因,并没有答应此事。 后来郑芝龙便在海战中击败了当时的福建副总兵俞咨皋(俞大猷之子),杀死了许心素,才算了解此事。 到了崇祯元年,因荷兰人在海上的扩张让郑芝龙感受到很大压力,再加上当时的福建巡抚熊文灿极力招抚,郑芝龙便摇身一变,成为了大明的海防游击。 此后,郑成功便通过剿灭福建沿海的海盗,包括数次击退荷兰人的进犯,不断升官,目前已是大明的总兵官。 根据讯风卫所搜集的最新情报,郑芝龙如今有部将十万多人,大小海船三千多艘! 这里的部将,指的是其麾下能登船作战的水手、士卒,并不包括那些依附正式在福建、东蕃岛生活的人。 如果算上这些人,郑氏势力下的人口很可能有好几十万! 甚至是近百万! 这些人口还在其次,刘升最眼馋的是郑家近二十余年所培养出的众多海战人才,以及诸多海船和经验丰富的水手。 大崋目前在海军方面的建设值不说是零吧,最多也就二三的样子。 若能让郑家降崋,大崋海军的建设值至少能一跃到二三十! 思及郑芝龙在后世历史上的表现,刘升觉得郑氏降崋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在后世历史上,郑氏先是扶持隆武帝、绍武帝抗清,欲学曹操,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 结果被满清的绿营兵(原来大多是大明官军)打得一败再败,隆武政权坚持了半年不到,就让清军攻入了福建,连下兴化、泉州、漳州诸府。 虽然情况危急,但那时候郑芝龙依旧是可以带着手下逃到海上,以东蕃岛为根基,图谋后事的。 可惜郑芝龙或许是当了十几年大明武将,舒服惯了;又或许是人到中年,没了进取之心,不愿再过海上漂泊的日子。 恰此时,清庭派人来招降,许郑芝龙以闽粤总督之职,郑芝龙便降了,还被编入了汉军正红旗。 至于郑芝龙后来的结果很多人也知道。 郑成功抗清,在南方给清军造成了不少麻烦,甚至曾督师北上,攻打南京。 清庭当时曾以郑芝龙等郑家人性命为威胁,逼郑成功降清,然而郑成功并不答应。 于是郑芝龙就被清庭砍了头。 从这一系列事情可以看出,如今的郑芝龙应该是不喜欢冒险,喜欢安稳的。 其在后世能降清,如今自然也很可能降崋。 想到这里,刘升不禁期待的将目光投向南方··· 第二更。 晚安~ 第373章 广州易帜! 第373章 广州易帜! 广州,乃南方海滨大城,有南海、番禺(非后世番禺)两县附郭。 自秦朝将岭南纳入统治开始,广州便一直是岭南的政治中心、军事中心。 等到唐朝时,海上丝绸之路贯通,广州便成了世界着名的东方大港,并首设全国第一个管理外贸事务的结构,市舶司。 再到宋元明三朝,广州因海运、外贸经济日益繁荣,广州城的人口也越来越多。 可查的历史记录中,元大德八年(1304年)时,广州城只有17万多人口(城郭人口也算)。经历元末战乱,到了明初,广州城人口也只有18万。 时至今日,广州城则有四五十万人口! 大明的广东巡抚衙门及两广总督衙门最初都设在肇庆,因为那里属于军事重地,且能更好的兼顾到广西。 但自从崋军南下,攻入韶州府,沈犹龙为了更好的布置防线以及督办粮草,便将总督行辕迁至广州城。 因为这里原本并没有巡抚衙门、总督衙门,所以沈犹龙的行辕其实就是个普通大宅——这里曾是犯官在广州城置办的地产,后被官府没收,一直没有处理出去。 眼见九月二十八将近,沈犹龙心情却有些抑郁。 虽然理智告诉他,带领广东降崋是对他以及广东百姓都好的选择。 然年近六十的他当了二十六年的大明臣子,若说对大明没有一点感情绝对是假的。 所以,即便抛去忠节名声不讲,在个人感情方面,他也不希望变明为崋。 但他又很清楚,大明难以支撑下去了,也难以挽救,甚至很有可能今年就亡国。 根据此前从海路传回的消息,八月份建立伪顺的李自成率数十万大军从陕西攻入山西,一路势如破竹。同时,山东、河南(河北地区)的顺军也大举攻向京师。 其时,京师大明朝廷所能掌控之地仅剩北直隶,还不完全。 自崇祯皇帝继位,建奴数次入寇,皆肆虐于北直隶,不知掳走了多少人口、牲口,抢走了多少金银财宝。 再加上天灾连年、兵祸连结,北直隶之残破并不下于河南、陕西多少。 到了八月份时,京师大明朝廷可以说既无钱粮可用,也无可靠兵马能调动。 而根据此前讯风卫特意透露的情报,而今李自成所领的顺军主力很可能已经占领山西绝大部分地区,攻入了北直隶。 想到这里,沈犹龙不禁叹了口气。 陈子龙也在院内。 他知道沈犹龙最近心情不好,听见其叹气,便开解道:“沈公何必闷闷不乐?须知,若沈公不愿易帜降崋,介时不知会有多少百姓受兵祸殃及。 况且如今广东各地时不时有百姓不堪重税,举事祸乱地方,沈公此前镇压民乱已有顾此失彼之势。 若崋军来了后,或能一改大明时的种种弊端,令百姓安居乐业。” 听陈子龙谈到这个话题,沈犹龙却摇了摇头,“广东各地百姓时有举事,可不止是因为官府收取重税。 还因为土地兼并严重、宗族盘根错节,官府力量根本难以触及乡野。 另外,随着人丁滋长,汉民、山民(代指少数民族)之矛盾,主客矛盾亦日益严重,难以调和。 即便是由大崋来治理广东,恐怕也难以解决这些问题。” 陈子龙道:“昔日我也不认为大崋与大明有什么不同,甚至认为崋军与李闯等流寇差不多。 可当成为俘虏,在崋军督管下做了一个多月的苦役,我便明白,当今大崋天子治军、治民之理念确有不同寻常之处。 沈公可能想象,晚辈和许多大明官兵在成为俘虏后,虽为苦役,却并没有被虐待,甚至还有崋军中的军政员来给俘虏们讲故事,教他们识字学算? 沈公又能否想象,崋军在当地修桥铺路、修整沟渠河流,征发徭役甚少,即便是有,不仅管饭,还会补贴一些钱粮?” 沈犹龙听了稍稍沉默。 随即道:“你说的这些,也算是我愿意带领广东易帜降崋的一部分原因。但有些事你还不懂——大崋如今治理地方之法太过慷慨,只怕难以持久;他日若再变用大明旧法,百姓定更加难以接受,也许到时又是遍地狼烟。” 陈子龙有点激动的道:“或许大崋天子治理之法有些疏漏,但善待百姓之心无疑是好的。况且,正因如此,沈公不正应该入大崋辅佐天子,令天下真正长治久安吗?” 沈犹龙还想再说什么。 家仆却来禀报,说夏允彝、楚淮来了。 他于是让两人进来。 夏允彝是沈犹龙松江同乡。 至于楚淮,却是大崋讯风卫营军政员,亦是讯风卫参与劝降沈犹龙的明面人物。 “沈公。” 两人进来后向沈犹龙拱手行礼。 沈犹龙微微点头,先前的忧郁之色却是隐去了——他曾受陈子龙父亲恩惠,与陈家算是世交,视陈子龙为子侄辈,才会在其面前流露内心情感。 在夏允彝、楚淮面前,他则下意识保持“公事公办”的样子。 “两位有何事?” 只有二十几岁的楚淮微笑着道:“在下是特地来通知沈公,永兴侯(李定国)已经从清远领兵南下,明日便可抵达广州城下,接手城防。 另外,还请沈公书信一封,协助我大崋劝降萧奕辅。” 沈犹龙微微皱眉。 李定国领兵来接手广州城是约定好的事,他并不意外。但大崋让他书信劝降萧奕辅,他却有些不乐意。 他道:“我和萧奕辅并无交情,甚至都不曾见过面,如何劝降他?” 楚淮依旧一脸的微笑,“沈公无需用交情劝降,只需晓以大义即可。沈公与其同为一省巡抚,想必能将易帜降崋的意义说得更明白。” 其实,就像劝降沈犹龙一样,大崋在劝降萧奕辅之事上是从多方面着力。 让沈犹龙这位大明的两广总督兼广东巡抚写劝降信是一方面,此外,讯风卫还会找到萧奕辅在东莞的亲友帮忙写信劝降。 多管齐下,萧奕辅必能有所触动。 再加上杨和庆率领第一师等数万大军将发兵福建,进行军事威压,相信萧奕辅也会如沈犹龙一般,做出正确的选择。 沈犹龙微皱着眉头盯了楚淮好一会儿,见楚淮既无躲闪之意,又无逼迫之势,而是一副坦然无比的样子,他不禁叹了口气,道:“也罢,一封书信而已,我写便是,只期望真能起几分作用。” ··· 一天多的是时间很快过去。 李定国率领第三师来到了广州城外。 因为沈犹龙早就通过督标掌握了广州城防,因此常备军第三师很顺利地接掌了广州城。 乾元元年九月二十八,广州城正式易帜,归大崋治下。 沈犹龙之前担心有人作乱,一直隐瞒着此事,所以,直到瞧见大队崋军入城,接手城防,很多人这才知道沈犹龙降了崋! 一时之间,似乎整个广州城都有些骚动。 第一更。 第374章 意料之中 第374章 意料之中 白云山,云淙书院。 书院大门处有一副取自杜甫诗句的对联:天下何曾有山水,老夫不出长蓬蒿。 这幅对联颇有点“引才为傲,怀才不遇”的意思。 因为这云淙书院乃是广州名士陈子壮所修建。 陈子壮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生,南海县人,其祖上自南宋时入粤,便以耕读传家,自南宋至明末,陈氏名儒显宦辈出,曾有“一门七进士,四代五乡贤”的佳话。 陈子壮的曾祖陈绍儒官至工部尚书,其父陈熙昌官至太常寺少卿,其母亲亦出身书香世家,知书达礼。 出自这样的门第,陈子壮不仅读书天赋出众,也受到了极好的教育。 因此十六岁中秀才,二十岁中举人,二十四岁在万历四十七年的殿试中中探花! 可谓科场连捷,春风得意! 之后按例授翰林院编修,但到了天启朝,因不附阉党,与其父亲一起被罢官。 崇祯初年被启用,官至礼部侍郎,还是比较受崇祯重用的。 但崇祯这个人,大家都知道,爱一个人的时候爱得要死,可若是发现这人“不行”,或是言行不符合他“心意”,翻脸便比翻书还快,下手也狠。 陈子壮对此很有体会。 当年他担任讲官,受崇祯信重时,崇祯不仅多有问政,而且没没不称其名,只呼先生,不久升为礼部侍郎。 后来崇祯因时局不利,急于广罗人才,便想从宗室中寻找可用之人授官,且升迁如常。 陈子壮为此上书,提出了三条“未必然”、五条“不可行”来反对,言辞激切。 此事引得崇祯暴怒,不仅打了陈子壮庭杖,还将其下诏狱问罪。 幸亏部分大臣上书说情,等到第二年陈子壮才得以“坐赎徒归”,回到广州。 可以说,陈子壮之前三十几年都没遭受过如此重大的打击——因不附从阉党罢官一事不算,那事在当时算是仕林潮流,亦是养望的好方法,并不算什么挫折。 但这次他被打庭杖羞辱不说,还绝了仕途。 所以回到广州后,陈子壮便真没打算再踏入官场了,修这座书院一是为了“隐居”,二便是为了教书授徒。 除此外,他还出资修葺了广州南园,在那里与其弟陈子升等人建立了诗社,号称“南园诗社”。 不过这段时间,陈子壮都住在白云山上的云淙书院,并不在南园。 哪知将近中午时,黎遂球、屈怀瑞、曾道唯等几位诗社好友匆匆上山来寻他。 瞧见陈子壮还在悠哉的读书,曾道唯忍不住道:“集生(陈子壮字),你怎还能安心在此读书,不知道城中出大事了吗?” “什么大事?”陈子壮疑惑地问。 同来的黎遂球苦笑道:“陈师,沈犹龙降崋,而今崋军已接掌广州城了。” “什么?”陈子壮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微微恍,然后便叹气道:“沈犹龙终究还是选了降崋这条路啊。” 曾道唯也叹道:“可不是嘛。” 陈子壮虽绝了仕途之念,又在白云山读书、授徒,对外界事不怎么感兴趣。可此前崋军先攻下了韶州府,近来又攻入广州府,下了清远,他便是想不注意都不行。 因此,陈子壮曾与几位南园好友一起讨论过时局。 讨论来讨论去,都认为沈犹龙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领兵抗崋,二便是带领广东易帜降崋。 并且他们认为沈犹龙做出第二种选择的可能性很大。 一是因为沈犹龙为南直隶松江府人,如今松江府已为大崋治下,沈犹龙总要顾及亲族。 二是因为,沈犹龙此前在抗崋之事上表现得并不积极,或者说难以积极。 因为以沈犹龙掌握的兵马,镇压广东此起彼伏的民乱就已经有点焦头烂额了,想要抵抗崋军南下,相当无力。 另外,崋军传到广州这边的名声还不错,士绅百姓多半不会激烈抵抗,沈犹龙若非要领兵抗崋,未必能得到他们这些广州本地士绅支持。 陈子壮之所以叹气,便是因为他此前思及此事,也是纠结的。 他们陈家也算是世受大明国恩,他更是曾经一度与崇祯处得“君臣相宜”。 不曾想,只因他上书反对启用宗室人才,便引得崇祯暴怒翻脸——就算崇祯不接受他的建议,也不至于打他庭杖还下诏狱吧? 这倒也算让他认识了崇祯真面目。 虽然崇祯无情,可他到底曾是大明臣子,若崋军真的攻来,他要不要聚兵抗崋? 若崋军残暴,来了之后祸害百姓,他肯定是要带领百姓抗崋的。 问题是,据说崋军军纪不错。 念及此处,陈子壮赶紧问:“诸位是从城中而来吧?如今城中情况如何?崋军是否如传言中那般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 闻言,曾道唯有些唏嘘地道:“确实如此——此前我还以为传言多有夸大之举呢,今日见了崋军进城的场景,才知道传言丝毫不虚。” 黎遂球则感慨着道:“陈师,崋军今日进城除接手城防及城内各官府衙门,不曾有丝毫扰民之举。 崋军将士巡街时,行必成列,兵甲精良,当真是威武之师啊。” 听了两人这话,陈子壮不由得想立即下山,去城中见识一番。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于是问:“若仅是如此,几位不会如此急着上山寻我吧?” 黎遂球几人相互看了眼,最后还是由曾道唯开口,“集生,我等倒是觉得崋军接掌广州没什么,可城中却也有人难以接受,恐会借机生事。 因此,我们想请你下山,一起回城中安抚那些人,让他们稍安勿躁,不要轻举妄动,以免连累了广州百姓。” “我明白了,”陈子壮点头,“我这便随你们下山。” 随后,陈子壮跟同在山上的弟弟陈子升交代了一句,便稍微收拾了下,随曾道唯几人一起下山。 来到城门外,便见崋军虽然把守着城门,但只是搜捡过往车辆,并未搜查行人。 更不曾向过往百姓勒索钱财。 倒是门税依旧按惯例在收。 稍微打量了一番,陈子壮便觉得,这些崋军比昔日的明军更像官军,让人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有此想法,陈子壮更觉广州城不该因易帜降崋之事而发生什么变故,便与曾道唯等匆匆进了城。 第二更。 晚安~ 预祝书友们元旦快乐! 第375章 士绅用计,公私两便 第375章 士绅用计,公私两便 进城后,陈子壮见城中秩序井然,连平日里一些游手好闲的浪荡子、地痞流氓都不见踪影,心中对崋军更加认可。 于是他对曾道唯、黎遂球等人道:“我先回家中一趟,问候长辈。稍后会派人去请许、何、梁、金等大户家主去南园喝茶,几位可以先到南园等候。” “好。” 曾道唯、黎遂球等人点点头,便各自分开了。 他们也要先回家一趟。 陈子壮今已四十七岁,其父陈熙昌已在几年前去世,但老母健在。 回到家中,向老母报了平安后,陈子壮就着手请广州主要的十几家大户家主到南园开茶会。 为了表示诚意,以及光明正大,陈子壮让长子陈上庸带着仆从亲自去一家家的送请帖。 崋军入城后,派出一队队崋军在街上巡逻,既是抓捕趁机作案的宵小毛贼、维持城中秩序,也有趁机监视城中各大户动静的意思。 沙贝陈氏作为广州有名的大户,自然是监视重点。 因此第五师军政员麦永胜(军政班三期,李国帆之后继任),以及之前负责广州情报任务的讯风卫营长李志文、军政员楚淮,都很快知道了此事。 明末陈氏算是广州城内最显赫的官绅之家,麦永胜等人对陈子壮这位陈氏当代家主自然有所了解。 他们并没有紧张,只是让巡街将士、讯风卫密切注意陈家以及南园动静。 午后。 十好几个广州主要大户家主,应邀来到南园,参与陈子壮召开的茶会。 其中一些人来得光明正大,但也有部分人遮遮掩掩,甚至是换了身不起眼的普通人打扮过来。 梁家家主梁昭在众人中年龄最大,且德高望重,见众人到齐,便对陈子壮道:“集生,广州发生了这种大事,我们这些人都有些措不及防,深感不安,还是得你来当大家的主心骨啊。” 梁昭已七十岁高龄,但人依旧精明得很,这番话既表达了他们这些人的心态,又表明梁氏愿意支持陈氏来当广州士绅的领头羊。 陈子壮对此事当仁不让,点头道:“梁老太公放心,我今日请大家开茶会,正是为了此事。” 说完,他环视在场一众大户家主,道:“崋军纪律之严明、作风之良好、将士之威武,想必今日大家都见识到了。 崋军如此,可知大崋朝廷也是靠谱的。另外,沈督师既已易帜降崋,我等广州士绅附从便是,无需多做什么。” 听了这话,多数人没感觉意外。 然而何家家主何绍文却忍不住道:“陈生,你可是大明的探花郎,陈氏也算世受大明国恩。 如今沈犹龙一声不吭,就忽然易帜降崋,还直接将广州城交给了崋军,你难道就没有半点别的想法?” 陈子壮眉头微皱。 他知道,何绍文点他大明探花郎的身份以及陈氏乃大明的官宦世家,主要是为后面一句话做铺垫。 于是直问,“何兄此话何意?莫非是不满崋军接手广州?欲劝我起兵反崋?” 何绍文被这话吓了一跳。 他虽然没见崋军是如何打仗的,可通过崋军军容,也能感觉崋军之精锐远胜广州大明官军,可不希望他们何家被戴上“反崋”的帽子,让崋军给灭了。 因此慌忙道:“陈生,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崋军仁义,大崋皇帝灭暴明、建立新朝乃顺天应民之举,崋军来接手广州,我是再赞成不过。 然而,沈犹龙他不该这么一声不吭的,在我等丝毫不知的情况下,就忽然易帜降崋。 陈生该在知道,易帜乃大事,必然是有谈判的。 如今这降崋之功尽归沈犹龙一人之身且不说,我等什么都没跟崋军谈,今后这广州岂不是他们想怎么治理就怎么治理?” 这时,金氏家主金得中也道:“何生说得没错,沈犹龙这事做得太不地道,等于是把我们卖给了崋军。 如今崋军已经进城,我等若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接受了,怕是会让他们以为我等好欺负。从今以后,我等就将成为那砧板上的鱼肉,任大崋朝廷宰割了。” 金得中这番话说得比较露骨,却直指众人心中不满的地方,竟引得好几位家主微微点头。 陈子壮眉头皱得更深了。 其实他心里对沈犹龙瞒着他们这些广州士绅突然降崋也有点不满——在大明,乡野多由士绅、地主、宗族掌管,城市虽由官府掌控,但士绅却也有问政之权。 最主要的是,沈犹龙乃松江人,所以这事做得就好像一个松江人,卖了整个广州城乃至整个广州府、整个广东布政使司。 这如何能让广东人满意? 如此一想,陈子壮倒觉得梁昭、何绍文等对沈犹龙易帜降崋之事心有不满情有可原了。 他于是再问:“如今崋军已接手城池,就算诸位对沈犹龙所做之事不满,又能怎样?总不会真因此反崋吧?” 梁昭道:“集生,别一口一个反崋,听着怪吓人的。而且伱这园中仆从里也不知是否有崋军耳目,若是传出去,让崋军误会了,我们可都讨不了好。” 陈子壮并不接梁昭的话,只看着何绍文、金得中几人——他算是看出来了,最不满的就这位几位。 何绍文稍稍犹豫,还是压低声音道:“陈生,或许我们该用些手段,让崋军知道,他们想治理好广州城,没了我等士绅大户的协助可不行。” 金得中接着这话道,“何生说得不错——比如说,我们可以先让着城中粮价、盐价涨起来,让百姓抱怨一阵子。 在大崋治理广州的主官感到焦头烂额,束手无措时,陈生再牵线搭桥,找上大崋的官员,就说我们可以帮助解决此事。 如此,崋军应该就知道,要治理好着广州得依靠哪些人了。不是沈犹龙和他手底下那一帮子饭桶官吏,而是我们这些本地士绅。” 说完,金得中大约以为他这计谋极好,略有些得意的笑起来。 陈子壮却听得心里咯噔一下。 随即便有些愤怒,觉得何绍文、金得中等人不仅是在弄险,更是让广州乡亲跟着遭罪。 然而不待他说什么,一旁的黎遂球便急切道:“万万不可如此行事!” 黎家也算是广州大户之一,但排名比较靠后,再加上黎遂球跟在场一众家主相比,年龄较小,属于后辈,因此之前一直没开口。 可听了金得中的话,他真是吓到了,不得不开口。 他这一开口,便引得金得中不满,质问:“如何不可?只不过是让米价、盐价等涨上去一阵子,又不是起兵反崋。” 何绍文则道:“黎生,你也四十岁的人了,就算有什么异议,也可以好好说,至于这么失态吗?” 黎遂球站了起来,仍比较急地道:“此事绝不可行,若为之,恐怕凡参与者,皆会惹来抄家灭族的大祸啊!” “危言耸听!”金得中更不高兴了。 金氏乃是以盐商起家,他提出这个建议,就是想“顺便”搜刮下屁民们的口袋大赚一笔呢,见有人如此强烈的反对,当然那不高兴了。 何绍文也不高兴。 因为他家乃广州最大的粮商,不说掌握广州粮食命脉吧,却也掌握了近三分之一的粮食生意。若粮食涨价,他家也可大赚一笔,更能趁机让大崋官府知道他何家对广州安稳的重要性。 陈子壮与黎遂球亦师亦友,也觉得金得中的计谋不好,心中一动,便开口相帮道:“美周,你为何会让如此说?” 黎遂球见何绍文、金得中等不以为然的表情,不禁一叹道:“诸位久在岭南,不知中原之事,也难怪会如此想。 若是知道大崋皇帝入主南京后发生的一件大案,便知道操控粮价、盐价等物价,在大崋治下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了。” 黎遂球虽然在中了举人后,屡试不第,但数次北上,因诗、画、文皆佳,交友广泛,甚至加入了复社,所以跟南直隶的一些友人多有通信,自然便知道了崋军入主南京后的一些事。 当即,他便将昔日魏国公世子等大明勋贵暗中操控粮价一事,最终引发的南京大案向在场的一众广州大户家主讲了。 第一更。 第376章 开诚布公 第376章 开诚布公 听黎遂球讲完南京粮商大案,何绍文、金得中不禁暗暗后怕。 幸亏他们只是刚萌生出这个想法,没来得及去实施,不然的话,岂不是落得跟南京粮商及大明勋贵一样的下场? 崋军既然对付魏国公那样的大明顶级大户都手拿把掐、轻而易举,对付他们怕是更容易。 不过认错的话两人是说不出来的,便一时沉默,绝口不提操纵粮食等物价的事。 年长的梁昭这时又出来当缓解尴尬气氛之人。 他道:“故意操纵粮食等物价之事确实不合适,且不说被崋军发现后如何,便是事情不小心泄露,让乡人知晓,我等也会有大麻烦。” 与其他地方略有不同,广东宗族势力盘根错节,在乡野权势极重,但宗族之中众平民也有一定话语权——他们或许因为无知容易被大户、士绅忽悠,可若是明白了某件事,集体爆发出的力量也是很猛的,会让那些担任宗老的士绅、大户都感到害怕。 过去这些年,因为过于剥削同宗小户平民,或是恶事做得太多、太露骨而破门灭家的大户宗老也是不少的。 所以,多数大户、士绅皆引以为戒,修德行、结好乡里、惠及宗族,内里如何不说,至少表面上要做到。 唯有如此,宗族及乡人的力量才能为他们所用,而不是反过来成为让他们破家灭门之人。 梁昭说完,何绍文、金得中一时不好再开口,他们这个小团体中第三人崔华章便不得不冒头代言。 “沈犹龙瞒着我们易帜降崋之事确实做得不对,我等可不能如此默认啊。” 闻言,梁昭看向陈子壮,“集生,你可有什么想法?” 其余人也看过来。 在意识到“操控物价”之计不可行后,他们又重新将希望寄托到眼前这位大明探花郎身上,也相信这位的智慧。 毕竟探花不是什么人都能考中的。 陈子壮觉得这事若不解决,日后恐怕还会引发其他祸事,他沉吟了会儿,道:“若依我看,倒不如与崋军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开诚布公? 何绍文等人听了面面相觑。 随即何绍文质疑道:“我等毕竟也是百姓,协助官府治理广州之事却是潜规则,岂能拿到明面上谈?” 陈子壮道:“并非拿到明面上谈,而是直接与崋军谈。诸位若信得过我,此事便由我来负责。” 十几个大户家主小声交谈了几句,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办法。 最重要的是,此事由陈子壮负责,即便出了问题,也大半由陈家抗,他们可观望风向,再做其他考虑。 于是便都同意了。 ··· 陈子壮并不认识崋军中的人物,于是南园茶会结束后,便让长子陈上庸去给沈犹龙送拜帖,准备让沈犹龙引见大崋派到广府的主官,比如说知府、巡抚之类的官员。 陈上庸离开后,陈子壮在家等待时略有点担心。 他怕沈犹龙不愿见他。 若他是沈犹龙,身为大明巡抚、总督,直接易帜降崋,哪怕有万般理由,恐怕也会觉得没脸见客——心中愧疚且不提,万一有人上门臭骂呢? 因此,待陈上庸回来,陈子壮便迫不及待地问:“沈犹龙可答应见我了?” “答应了。” “那便好。”陈子壮略感意外,但终究放心了些。 次日。 陈子壮空手前往总督行辕所在的大宅,发现这里已成为崋军驻扎的重地之一,大宅周围站哨、巡逻的崋军将士有好几百人。 通报之后,陈子壮被引到了后院沈犹龙住处的厅堂。 堂中只有沈犹龙,但陈子壮怀疑偏厅、书房还有别的人在。 “拜见沈公。” 陈子壮虽是探花郎出身,可不论是在官场,还是在读书人中,如今声望不及沈犹龙,便执晚辈之礼。 沈犹龙道:“集生不必多礼,说吧,来见我何事?” 口中如此说,沈犹龙心里却已做好了挨喷的准备,因为陈氏父子昔日在官场都以嫉恶如仇、刚直敢言着称。 陈子壮之所以被削官为民,不就是反对崇祯从宗室中选拔贤才任用时,说话太直太难听吗? 陈子壮确实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哪怕因此经历重挫,但性格却没太大改变。 他开口便道:“当今时局,沈公率领广东军民易帜降崋本无问题,我等亦愿归顺大崋。 但是,沈公瞒着我等广府士绅做此事,更是忽然之间就将广州城交接给了崋军,会否不妥? 沈公当知,广州不仅是官府之广州,亦是我等百姓之广州。” 这番话是陈子壮昨夜反复斟酌过的,在他看来已经比较委婉,颇顾忌沈犹龙面子了。 可沈犹龙听了还是不禁脸色难看。 但他并没有因此失去冷静,敏锐地察觉到了陈子壮这番话的目的——主要是对被隐瞒之事不满。 他于是解释道:“易帜降崋乃大事,出不得半点差错。若在崋军接手广州城前,一不小心泄露了消息,便很可能坏事,进而引发兵祸,殃及百姓,那就事与愿违了。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集生难道还需我讲明吗?” 陈子壮道:“沈公所虑固然有一定道理,却又如何知道,我等广州士绅不能协理助沈公完成此事呢? 自沈公就任广东巡抚,后又兼任两广总督,数年来我等广府士绅对沈公所行之政可一直是多有支持的。 缘何涉及到易帜降崋这等关乎所有人的大事,沈公却不肯信任我等?” 沈犹龙略带嘲讽地一笑,“若广府士绅都是如集生这般光明磊落之人,我自愿与之商议大事。但集生自问,广府诸绅对我所行之政真的从无阻挠吗?” 事实上,沈犹龙上任后,广府士绅对他要做的事,大多是明面上支持,背地里推三阻四,乃至蓄意破坏。 若真的广府士绅皆诚心助他,他何至于连平定广东各地民乱都要焦头烂额? 陈子壮的心思虽然纯、白,但却聪明,之前他是没往这方面考虑。 可听了沈犹龙的话,他不得不承认,其话语有一定道理。 于是一时沉默。 这时沈犹龙主动道:“集生此来总不会单为了指责我?崋军接手广州城,广东合省易帜降崋之事,已成定局,不可更改。 集生想必代表的是广州诸绅,不如直说,他们有何要求。若力所能及,我也愿意帮一帮,算是我这父母官为广府做的最后一件事。” 其实沈犹龙也不知道后面大崋会如何安排他,但他自认为不会在广东巡抚兼两广总督任上了。 他觉得,大崋朝廷最有可能调他到中枢,担任一位高权轻的闲职。 沈犹龙这番话无疑省了陈子壮不少口舌,倒是让陈子壮暗暗感激,遂直言道:“希望沈公能为我引见大崋派往广府的主官,若是广东巡抚更好,子壮将代表广州诸绅,与其谈一谈。 还是那句话,广州不仅是官府之广州,更是我等百姓之广州。 沈公与崋军相约易帜时我等不曾参与,因此诸绅心中不安,不知将来大崋会如何治理广州。谈一谈,方可令诸绅安心,令百姓安稳。” 沈犹龙点头,“我会询问此事的,有了消息,便派人通知你。” “晚辈告辞。” “不送。” 陈子壮不知道的是,在他与沈犹龙谈话时,大崋在广东的临时行政主官,第五师师军政员麦永胜,就在旁边书房中。 陈子龙、夏允彝也在。 因此,待陈子壮离开后,三人便从书房走了出来。 第二更。 第377章 士绅与百姓是有些区别的 第377章 士绅与百姓是有些区别的 夏允彝先开口感慨道:“方才沈公与陈子壮这番话当真精彩啊。” 沈犹龙苦笑,“有何精彩的?我已是左支右绌了。” 麦永胜道:“沈公过谦了,隐瞒广州诸绅,让我崋军直接接掌广州城,本就是最为稳妥之法。” 沈犹龙趁机道:“方才麦军政也听到了,广州诸绅几乎都不满此事,说广州亦是百姓之广州,我不该向他们隐瞒易帜降崋之事。” 麦永胜道:“陛下曾说过,诸绅与百姓是有些区别的,不可混为一谈。况且军国大事,岂能问决于众?广州诸绅不过是担心他们的利益受到损害,遂裹挟民意,前来逼问。” 沈犹龙三人听罢都不由微愣。 虽然在大明也有不少官员将士绅于普通百姓分开对待,但主流仍是将二者混为一谈,甚至还有只将士绅当做百姓,将普通百姓都当做无关紧要的草民的。 所以,麦永胜这番话对三人颇有冲击。 尤其麦永胜还专门提了,这话乃是大崋皇帝刘升所讲。 这就意味着,今后很可能整个大崋朝廷,都会将士绅与百姓区分开,不再像大明时那般混为一谈。 随即三人就不禁想起大崋另一个政策,或者说规矩,那便是崋军每破一城,虽与良善百姓秋毫无犯,但却会寻数名当地劣绅恶霸、贪官污吏进行公审,还会以抄家所得钱粮赈济百姓。 由此可知,大崋朝廷很可能会旗帜鲜明的抑制地方豪强、大户。 说起来,大明以前在这方面并无一定之规,是抑制豪强大户,还是借助大户之力治理地方,全看地方主官喜好和能力。 总体而言,主流是借助士绅、大户之力,会抑制豪强大户的官员属于少数,乃至异类。 因为豪强、大户往往在官场乃至朝中有关系,若某官员任职地方时过于打击豪强、大户,便很难高升,甚至因此罢官免职,断绝仕途。 回过神来,三人所思及感觉各有不同。 陈子龙出身名门,可以说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他在绍兴推官任上时,虽决狱时从不偏袒士绅,甚至不息得罪权贵也要公正断案,但也不会偏向平民。 并且其在镇压民乱、暴动时,毫不手软;当然,其也有赈济灾民之举。 可以说,陈子龙军政皆可,完全就是古之名士的模版,是有成为宰辅之臣潜力的。 因此他在绍兴推官任上,便让浙江巡抚、巡按等另眼相看,乃至赞誉有加。 此时,他若有所思,却是在衡量大崋若将来以抑制豪强大户为主,会出现哪些情况,总体而言是好是坏。 至于沈犹龙,虽自幼贫寒,几乎算是出身平民家庭,但跨入仕途较早,为官做事也比较传统,几乎已成为大明传统官员。 他其实是偏向借助大户力量治理地方的。 在他看来,平民力微而难以教化、组织,反倒是大户士绅很容易沟通,组织起来也较容易。只要士绅愿意配合,官员就能做成某件事。 至于说组织广大平民,却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所以,此时他眉头微皱了皱。 三人中唯一为此兴奋的是夏允彝。 他算是出身寒门(祖上几代没出过官宦的中小地主吧),又能体恤民间疾苦,因此虽当了几年长乐知县,可在任上却很是惩办了些豪强滑吏。 此时他便赞成地点头,道:“确实不该将普通百姓与诸绅混为一谈——普通百姓所求不过温饱,最多是子孙有上进之路,诸绅所求可就多了,殊难满足。” 沈犹龙则问,“那麦军政是否还要与陈子壮面谈?” 如今广州城属于临时的半军管阶段,所以行政主官便是麦永胜这个师军政员。 甚至,整个广东省的行政事宜,暂时都由他做主。 当然这个时间段不会多久,大崋朝廷很快就会委任正式的行政官员前来就任。 麦永胜道:“当然要——诸绅虽需与普通百姓区分开,但只要愿意归顺,便也是大崋百姓。 他们若有正当利益诉求,还愿意通过正常渠道来与我们沟通,难道不是好事吗?我们鼓励还来不及,又怎会不应?” “那麦军政准备何时与其见面,地点又定在哪里?” 麦永胜想起此前讯风卫曾告知,陈子壮邀请广州诸绅在南园开茶会之事,便道:“听说南园不错,又是陈氏产业,陈子壮若不介意,便让他请我明日下午在南园喝茶吧。 对了,沈公与两位使者到时也可前去,再让陈子龙也请几个广州士绅代表,有些事毕竟需要有个见证。” 沈犹龙点头,“我知道了。” ··· 在崋军接手广州城的第三日下午,陈子壮、梁昭、何绍文、黎遂球等几位广州士绅,在南园见到了麦永胜、沈犹龙等人。 陈子壮等事先已从沈犹龙这边得到麦永胜的部分信息。 知道麦永胜虽然看着不过三十岁左右,却算是大崋天子门生,又是数万大军之“监军”,因此不敢怠慢。 见面之后,陈子壮等齐齐拱手道:“见过麦军政。” “诸位不必多礼,都请坐。” 麦永胜笑容和煦的说了句,便当先坐在了客位首座。 待众人都落座后,麦永胜便道:“军政事务繁忙,今日我们便不要拐弯抹角,诸位有什么想法都可直说。 便由我来开个头吧——诸位担心什么,我也有所了解。可以这么跟诸位说,我崋部接掌城池,是有一定之规的。 类似广州这样主动易帜归降的城市,我崋部对其官吏、士绅都会有一定优待,但不会因人而特殊对待。 如今我军刚接掌广州,各方面事务都还没开始,可谓千头万绪,因此会进行半军管,直至朝廷委任的正式行政主官到来。 半军管期间,凡我崋军没明文公告之事,皆按大明旧规处置。 可一旦我崋军言明之事,也希望诸位可以遵守,或配合行事,莫要让我等为难。 我的话讲完了,诸位有什么疑问,尽可道来。” 陈子壮等人听了都一呆。 陈子壮本以为他说话够直了,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更直白明了。 他如今倒有些明白,为何军政员在大崋亦为将领了。如这麦军政,说话可不就跟武将差不多? 不过,他倒是比较喜欢这种直白高效的谈话方式。 何绍文等人则有点鄙夷,心想:天子门生说话就这水平? 随即他们开始思考麦永胜话中内容。 因为麦永胜说的直白无比,他们很快就吃透其中意思,何绍文遂问道:“麦军政,这半军管期间,刑狱之事该如何办?” 麦永胜道:“我不是说了吗,按大明旧规处理。” “若涉及崋军将士呢?” 麦永胜闻言,深深看了何绍文一眼,道:“我崋军将士自有军法约束,若有案件涉及将士与百姓,便由我军中军法官与衙门刑狱官共审。这般答案,阁下可满意?” 何绍文貌似怯怕地赔笑,“满意,满意——我也只是随口一问,并非质疑贵军军纪,麦军政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补一更。 晚安~ 第378章 倡议放脚,姜襄降顺 第378章 倡议放脚,姜襄降顺 麦永胜与陈子壮、何绍文等广州士绅在南园的这次茶会时间并不长,前后不过半个时辰。 主要便是陈子壮等人询问一些崋军对广州半军管期间的政策——关于这个问题,其实麦永胜一开始那句“依照大明旧规处置”便让广州士绅安心了不少。 至少,他们是不用担心半军管期间崋军损害到他们太多利益。 至于将来大崋派来的官员怎么治理广州,那便是另一回事。到时他们若有不满,再找大崋官员谈就是。 回到总督行辕后。 沈犹龙忍不住问:“不知麦军政可知朝廷对我有何安排?” 这个朝廷自然指的是大崋朝廷,而非大明朝廷。 麦永胜摇了摇头,“我作为军政员,只是目前代管广东政务,如何知道朝中安排? 不过沈公无需着急,按照惯例,对于沈公这样主动降崋又立下大功的官员,我大崋都会尽快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任用。 相信广东易帜归降的消息传回去,很快就会有任免旨意下达,沈公还请耐心等一段时间。” 随后,他又对陈子龙、夏允彝道:“在朝中旨意下达前,两位也可留在广州,协助我处理政务。 虽然广州顺利易帜,并未发生什么战斗,但需要我们做的事却也不少,正需仰赖两位的治理之才。” 陈子龙、夏允彝也有意参与崋军对广州等地的半军管化治理,期望以此尽快了解大崋的各种政策、规矩。 于是,两人相互看了眼便一起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 ··· 南京。 时间进入十月,天气已明显变冷,南京城内外,有条件的百姓都已换上了较厚的衣裳。 紫禁城中,刘升却正在御花园一块空地上“练功”,其实是锻炼。 刘升在军中多年,本就有日常锻炼保持体能的习惯。自登基称帝,当上大崋开国皇帝后,日夜操劳,他便更加重视对身体的养护与锻炼了。 打完一套军体拳,刘升便“收功”。 旁边陪着的丽嫔徐婉见了,便亲自拧干一条温热的毛巾,递过来。 徐婉今年才十五岁,但姿态妍丽,身材窈窕,又有一股子大家闺秀的气质,言语形态看着倒是成熟稳重得很。 刘升简单地擦了下脸和脖子上的汗(他稍后还要洗澡换衣裳的),便将毛巾放入了宫女端着的水盆中,看了眼徐婉的脚,问:“你这脚恢复得如何了?如今可能跑步?” 原来,徐婉与李香云、李灵菲一般,都有裹脚。 但三人都是刚裹,而且并非后来清朝民间那种将脚紧裹至畸形的做法,只是稍微裹了裹,不让脚长得太大。 李香云早在与母亲一起逃难时,就没裹脚了。 至于李灵菲,裹脚情况最轻,后来认识了刘升,在其建议下也没再裹脚。 徐婉在三人中算是裹脚最规矩的一个——说是十二岁开始裹脚,虽未至双脚畸形,但几年下来,双脚生长确实缓慢了些,再加上家中规矩不提倡她做剧烈的运动,因此她几乎不能奔跑,最多能小跑。 刘升将其纳入宫中后,虽然觉得那嫩白的小脚丫挺好看,但还是让她放弃裹脚,并开始锻炼跑步。 最初徐婉虽碍于刘升“命令”不得不从,却显得有点不乐意。 刘升便告诉他,小脚不利于强健身体,而女子身体若不够健康,将来便会影响到孩子。 一听这话,徐婉立马乐意了,并且开始尝试每日晨跑。 此时听刘升询问,她婉婉一笑道:“臣妾双脚本就无碍,如今已能坚持晨跑半小时了。” “确实进步不小,但还需继续努力。”刘升微笑点头,随即又道:“你们跟皇后有机会召见命妇聚会时,也该向他们传递裹脚不利于女子健康以及生养孩子的观念。 尤其是至使双脚畸形的裹脚法,更是对女子的一种摧残,应该严厉禁止。” 徐婉先点点头,随即又不禁问:“陛下为何不下一道旨意禁止裹脚呢?” “裹脚这种事,本来就很难管束,总不能让人在街上扒女子的脚看不是?所以现在下旨未必能起到很好的效果,还是等将来天下统一了,再明下律令吧。” 说话间,刘升就准备回他所居住的乾清宫去沐浴、换衣,却见宦官王安匆匆赶来,行礼道:“陛下,北边传来紧急电报!” 北边? 难不成是明顺之间的战争又有大变化了? 刘升心中如此想,便披上了外套,带着王安等人匆匆前往天心殿。 在宦官、女官等内臣的使用上,刘升是颇为谨慎的。比如说天心殿的奏疏、文件等,若无他允许,这些人都不准碰,更不能带出天心殿。 来到天心殿,刘升便见白钰在殿内等候,手里还拿着电报。 刘升当即接过来阅览。 果如他所料,明顺两军战事出现了重要变化。 历史上,李自成是崇祯十六年十月在西安称帝,随后用了两三个月的时间攻略全陕。等到次年二月初二,才率军渡过黄河,由西向东打。 仅一个多月的时间,顺军便攻占了几乎整个山西。 当时最惨烈的一战,便属于周遇吉率领勇卫军等所守卫的宁武关了(此关在太原府与大同府交界处)。另外,周遇吉所领这一部分军队,也是崇祯真正能依靠的最后一支军队。 虽然当时宁武关之战极其惨烈,周遇吉所领勇卫军几乎尽数战死,夫妇二人亦殉难;但顺军也伤亡惨重——据说前后死伤了七万多人! 所以,在顺军拿下的宁武关后,后面的大同府总兵姜襄、宣府总兵王承胤皆降,被崇祯从山海关急调到居庸关的唐通及监军杜勋也跟着投了降,再之后便是大学士李建泰也降了顺。 总之,宁武关后顺军几乎没有遇到一支阻挡他们的军队,所过之处城池几乎也都开门献城,百姓甚至欢欣鼓舞迎接顺军,让顺军轻轻松松就到了北京城下。 在这个时空,因为大崋的出现,大顺与大明在当下的实力都比历史上缩水很多,所以在山西前后交战了一两个月。 崇祯或者说京师朝臣,对战事期望也没之前那么高了,并没有将周遇吉这仅剩的一支可靠精兵调去宁武关,而是放在了真定府,以抵御顺军的南路军。 因为在顺军放弃开封府后,除部分兵马留守河南府,大部分兵力都掉入了陕西及河北(黄河以北)。 再加上顺军占据了山东大部分地区,如今顺军的南路军要比历史上崇祯十七年的顺军南路还强大一些。 反倒是李自成亲自率领的主力,西路军,因为只占据了陕西大部分地区,不向历史上那样占据了河南、湖北,实力要弱不少。 所以,山西的姜襄等明军依仗地利、城池,与其纠缠了一两个月。 此前顺军已占据了除大同府外的几乎整个山西,最后数十万大军攻入大同府,兵围大同城。 这封由山西讯风卫传送至汝阳,再由汝阳电讯组转发来的电报,说的便是姜襄面对顺军围城,选择投降大顺之事。 看完,刘升不禁一叹道:“若明廷在京师周边的布防没有太大变化,想必顺军很快就会兵临京师了。” 说完,刘升让秘书处的人找出北直隶讯风卫所搜集的大明文武官员情报,查看一番,便见宣府总兵依旧是王承胤。 见此,刘升不禁摇了摇头,觉得大明在顺军兵临城下后,未必能比历史上表现好。 想到这里,刘升不禁放下情报文件,将目光投降了北方··· 第一更。 第379章 崇祯叒怒,首辅算计 第379章 崇祯叒怒,首辅算计 京师,紫禁城。 武英殿。 “姜家世代皆为我大明武将,如今更是一门三总兵,朕对其信任有加,许其挂镇朔将军印,前些日子又加封其为定朔伯。 可他是如何报答朕的?有三四万兵马、十数万百姓的大同坚城,他竟然直接献城降贼了!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得知姜襄直接献城降顺的消息,崇祯是真的很怒。 因为在他看来,他与大明对姜家真是极其恩重信任了——姜襄兄长姜让此前为榆林总兵,其弟姜瑄则担任阳和副总兵,姜襄本人则担任大同总兵。 在大明朝兄弟三人皆任总兵的有几家? 更别说他还让姜襄挂镇朔将军印,又封定朔伯。 他认为,恩遇至此,姜襄就该死守大同,带着大同军民与城共存亡,才能报答皇恩。 下方。 首辅周延儒偷偷抬头看了崇祯一眼,见崇祯眼睛都红了,心下更加紧张。 前些日子,伪顺南路军北上,官军节节败退,广平、顺德二府接连失陷,真定府也失陷了相当一部分。 幸亏关键时刻总兵周遇吉带着京营精锐(即勇卫营)赶到,挫败了伪顺南路军几阵,这才稳住南边局势。 但是,东南边河间府的军事压力同样很大。 伪顺南路军其实又分为两路,从河南来的这一路由伪顺大将袁宗第率领,从山东来的这一路则由大将刘芳亮率领。 目前两路顺军分别攻打真定府、河间府,周遇吉所领这部京营精锐有些顾此失彼。 所以,前些日子,崇祯便暗示乃至明示,希望周延儒可以南下督师,稳住南边局势,乃至击败伪顺南边两路兵马。 周延儒知道崇祯对他期待很高。 可让他虽然对军国大事说起来头头是道,可却没有实际领兵的经验啊,更不会打仗,如何能是伪顺两员大将的对手? 而以崇祯过往的行事作风,若他兵败,怕是免不了被问罪斩首的下场。 最重要的是,周延儒觉得眼下这局势,大明已经跟病入膏肓的人差不多,只能等死了。 南方局势虽然因音讯断绝,尚不知晓,但京师既无法调用其钱粮、人员,便跟丢了没什么区别。 而在北边,如今大明连北直隶都不能完整拥有,这大明江山还有何希望? 他最近除了想法设法,忽悠崇祯别派他离京督师,便是考虑接下来到底要降崋还是降顺。 当今天下局势,明眼人都能看出,大崋之势强于伪顺。 可问题是,如今是顺军就要攻入京师,而非崋军啊。 他便是看好大崋,想要降崋,也够不着。 这让周延儒感觉分外痛苦——早知天下大势变化如此之快,当初他就不应诏来京师当大明首辅了。以他的名望,若留在家乡(常州府宜兴),说不定都能在大崋开国之时搞个阁臣当当。 就在周延儒越想越后悔时,怒完的崇祯看了过来,问:“眼下局势,元辅觉得该如何办?” 如何办? 凉拌。 周延儒心中暗哂了句,面上却一派认真地道:“闯贼既拿下大同府,下一步必会攻入宣府,当加强宣府兵力,最好能派遣一懂兵事的得力文臣督师阻之。” 周延儒知道,他想要继续赖在京师,纯忽悠崇祯肯定是不行的——如今的崇祯已经没他第一次当首辅时那般好忽悠了,而且动辄将大臣问罪下狱抄家,怪吓人的。 他必须拿出点干货才能糊弄住。 果然,听了他的话,崇祯红而灰暗的眼睛有了些许亮光,急问:“元辅认为可派谁去督师?又该调哪部兵马加强宣府兵力?” 因为还没想好是否降顺,周延儒当真为此事绞尽脑汁。 他沉吟了下,目光不由投向被招入武英殿的其他几位阁臣。 次辅谢升、阁臣魏照乘、陈演、张四知、冯铨。 谢升乃是四朝元老,山东德州人,万历三十五年进士,年已六十四,资历极深。 几个月前算是他的政治对手,但如今他确实没心思跟对方斗了。毕竟大明都要没了,掌握再多权利又有何用?倒不如多捞些银子。 魏照乘以前算是谢升一伙的,如今也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张四知属于中立派、墙头草,至于陈演、冯铨则算是他的小弟。 尤其是冯铨,本就与他是亲家,前些日子他借着崇祯急需人才、贤能的心思,让这位昔日被打成阉党、仕途断绝十几年的亲家又重新踏入官场,还一跃成为阁臣。 此事办得那叫一个漂亮,倒是让周延儒颇为得意。 自家小弟肯定是不能推出去的,谢升崇祯也多半不会放出去——此前陈新甲泄露与建奴议和之事,谢升也被牵连,遭御使弹劾,本要请辞的,崇祯却请他留下了可见此人在崇祯心中地位。 至于魏照乘、张四知,都没什么兵事履历,怕是崇祯未必看得上。 想到这里,周延儒道:“前四川巡抚邵捷春有军略,陛下若能恕其前罪,必可令其肝脑涂地,以报皇恩。” 历史上,前任四川巡抚邵捷春遭逮捕如今下狱后,不久便因为各种原因,服毒自尽了。 但在这一时空,却因为各种变化,依旧还在京师天牢中关着。 所以周延儒便将这个人选说了出来——这确实是他认为最合适的人选。 然而崇祯一听刚压下去的怒火又冒出来,冷笑道:“恕其前罪便会肝脑涂地以报皇恩?元辅,这话朕怎么觉得有些耳熟呢?” 周延儒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完了!他忘了一个人! 果然,崇祯接着便道:“噢,朕想起来了,去年元辅推荐孙传庭出狱领兵时,也是这般说的。 可如今呢?孙传庭在哪里?督师剿贼大败,丢失了陕西竟还敢苟活,如今更是龟缩在汉中拥兵自重,图谋不轨! 这便是元辅所说的肝脑涂地,以报皇恩?!” 周延儒不得不解释道:“陛下,孙传庭到底在汉中挡住了闯贼,又保下了秦藩、瑞藩,龟缩汉中实乃不得已。” 崇祯其实也懂周延儒说的这些道理,但他想到孙传庭没陪着陕西殉难,心里就膈应。 因此,他也担心邵捷春这位罪官被启用后,拥有了兵马,同样会“背叛”他,于是道:“邵捷春罪名远重于孙传庭,不可轻恕,元辅还是再推荐一个人选吧。若实在不行,元辅去督师也未尝不可。” 周延儒听了心里又咯噔一下,暗想,该不会挖坑把自己坑了吧? 于是赶紧道:“阁臣魏照乘、兵部左侍郎吴甡皆有军略,亦可领兵督师。” 原本有点神游天外的魏照乘一听立马惊醒,慌忙出声道:“陛下,臣只担任过一年兵部侍郎,并无领兵经验,实当不得首辅‘有军略’之评价。 且此番领兵督师乃涉及我大明危亡之大事,万不可轻忽,还请陛下慎思之!” 第二更。 晚安~ 第380章 崇祯末年之众正盈朝 第380章 崇祯末年之“众正盈朝” 魏照乘确实只有担任一年兵部侍郎的经历,又无领兵经验,崇祯还真担心他“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于是稍稍沉吟,便道:“那便给吴甡加兵部尚书衔,命其担任宣大总督吧。” 所谓“宣大总督”,既总督宣府、大同两府军务。 吴甡人不在此,自然不会出声反对。 以如今的情势,即便他不想赴任,也要考虑能否承担崇祯的怒火。 眼下虽然还是崇祯十五年,但崇祯其实已经到了朝中几无可用之才的地步。 这一点看看现在的大明朝内阁及六部都是些什么人就清楚了。 首辅周延儒有些见识和小聪明,却一心谋私,全无公心。 次辅谢升虽是四朝元老,但能力一般,德行也一般。除了早年曾历数任知县,后来一直在吏部、礼部任职,并无军国谋略。 此人历史上此时已被罢官,更是在清军入关后仕清,入清内三院与洪承畴、冯铨并列。 至于张四知、陈演、魏照乘、冯铨,要么是平庸无能之辈,要么就是自私自利毫无德行之徒。 六部第一的吏部尚书原本也是位四朝老臣郑三俊——此人倒是比谢升能力强些,德行也高些。 但因为是池州府建德人,在南直隶被崋军攻占后本就受崇祯怀疑,后又因其举荐任用的吴昌时受贿案爆发,于是被弹劾罢官,如今寓居京师。 其下,吏部左侍郎为李遇知、吏部右侍郎为李建泰,崇祯还一时想不好让谁接任礼部尚书之职。 李遇知出身谏官,入仕几十年,要么被罢免,要么在朝中任御使、给事中或太常寺卿这种不搞实务的职位,可以说是有德无能。 至于李建泰,乃山西曲沃人,天启五年进士,入仕后当了多年的国子监祭酒,近两年才转入吏部,高升侍郎之位,德才看不出什么,资历也浅。 目前崇祯偏向让李遇知继任吏部尚书。 礼部尚书蒋德璟,倒是有些才能,但礼部之事如今已难以影响大局。另外,蒋德璟入了海外景教,见了崇祯偶尔会提及教义,因此崇祯并不怎么喜欢这人。 户部尚书乃是由阁臣陈演担任。 以阁臣担任尚书之职,在崇祯朝虽不是没有,却也不多见,由此可见,陈演颇受崇祯宠幸。 历史上,在周延儒完蛋后,陈演便成了新任首辅。 但此人是由翰林院庶吉士进入仕途,先后历任翰林编修、少詹事、翰林学士、御前直讲、礼部右侍郎、协理詹事府、礼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入阁)、礼部尚书,今年改任的户部尚书。 陈演乃四川人,天启二年进士,能选上庶吉士,那必是当科进士中的前几名,智商肯定不低的,然而却没用在正道上。 此人最擅长的其实是逢迎崇祯,另外还学习周延儒勾结内侍,贪腐受贿。 可惜这些崇祯都不知道,还视陈演为备选首辅宠着呢——毕竟说话好听的人总让人喜欢。 至于兵部尚书,陈新甲被问罪处斩之后,崇祯本有意调张国维入京担任此职。 奈何李青山乱山东,闯军也趁机而入,张国维丢了大半山东有罪无功不说,更是让登莱等地与京师在陆上隔绝,只能勉强通过海路联系一二。 下半年以来海路联系也断了。 如果不是这样,崇祯多半是要将张国维等山东督抚抓到京师下狱问罪的。 所以,如今的兵部尚书是原兵部左侍郎冯元飙。 这位是浙江慈溪人,天启二年进士,在地方任职时政绩卓然。但被调到朝中后,表现就很平庸了,先后历职六科、太常寺、太仆寺、通政司、兵部。 这人德才上也没什么突出的地方,最重要的是今年身体不好,担任兵部尚书几个月动不动请病假,摸鱼混日子,毫无作为。 其下则是兵部左侍郎吴甡、兵部右侍郎张缙彦。 吴甡乃万历四十一年进士,已六十好几,也是四朝元老。早年当过几任知县,后来当了御使,因反对魏忠贤等阉党罢官。 在崇祯朝被启用后,先后出任河南、陕西、山西巡抚,是有担任地方大员和剿贼经验的。 这是周延儒举荐吴甡,而崇祯也同意吴甡担任宣大总督的原因。 但因为吴甡乃扬州兴化人,所以崇祯对吴甡的信任是有所保留的——崇祯现在看朝中很多大臣都可疑,觉得对方不是通顺就是通崋,更有甚者私通建奴。 至于张缙彦,崇祯四年进士,才43岁,如今能当上兵部侍郎完全属于超擢。 这人其实也没什么军略,更无领兵经验,能上位走的是和陈演差不多的路数。 陈演是皆着担任近臣的机会说些对崇祯胃口的话受宠,张缙彦则靠的是专门弹劾崇祯愤怒、讨厌之人。 历史上,这位在冯元飙之后当了兵部尚书,各种迷惑操作是促使顺军迅速攻破京师的重要原因之一,后来更是与魏德藻、陈演等人迎接李自成入京,上表拜贺。 如果崇祯怀疑张缙彦通顺,说不定还真就对了。 可惜在崇祯眼中,张缙彦算是朝中为数不多的知心人,很对眼,觉得其有大司马之才。 至于六部中的工部、刑部,其实和礼部一样,在当下无关重要了。 刑部徐石麟也是四朝老臣,倒算是个德才兼备的,可惜说话不管用,也没办法帮崇祯化解当下几近绝境之局。 工部尚书刘遵宪垂垂老矣,多次上述请求致仕养老,崇祯不准,这位干脆也学冯元飙摸鱼,就在任上养老。 一句话总结,崇祯末年的大明朝廷中枢,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众正盈朝”了。 只能说,崇祯拥有一双“慧眼”,在用人方面是真的“牛批”··· 当然,当了十几年的皇帝,崇祯到底不再是当初的小白,历练出了些许手段。 此时,议好让吴甡担任宣大总督的决定,崇祯便又看着周延儒等阁臣问:“那么,该调哪支兵马增援宣府呢?” 这问题让周延儒等阁臣一时沉默。 因为大明真的无兵可用了。 北京京营虽然号称还有二十万,但纸面上的数字仅有十余万,实际只有几万人而已。 并且这几万京营将士多是缺乏兵甲及训练的弱兵,甚至还被欠着饷银,本人和家人都在挨饿,根本难堪一用。 要用这些京营将士,首先就得补齐欠饷,乃至发放钱粮作为犒赏;其次才能对他们稍加训练,令其有守城之力。 即便如此,能调出去用也不多,因为北京乃巨城,分皇城、内城、外城三层,本就需要数万人巡守。 除此之外,便是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密云总兵唐通了。 大明与建奴之和谈依旧没能成功,但如今明军却被逼得退守山海关——紧守一座雄关倒无需那么多兵马了,所以如今山海关的总兵只有一个,那就是吴三桂。 至于此前从松锦战役中逃出来的几个总兵,王朴被处死,马科、白广恩跟孙传庭去陕西了,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曹变蛟、杨国柱、王廷臣三位总兵直接在松锦战役中战死了。 另有山西总兵李辅明,月前也在山西的明顺战斗中败亡。 还有从南直隶来的援剿总兵刘肇基,因为为从松锦战役中逃出来时,带出的兵马较少,也成了替罪羔羊,如今在天牢里待着呢。 在崇祯与当下的朝廷重臣眼里,这种没有兵马的将领,放出来也无用。 因此,在崇祯的注视下,周延儒思来想去,不得不拿出个折中的主意,道:“或可调密云总兵唐通驻兵居庸关,一则可为宣府官兵后援,二则可以防备闯贼派精兵绕道突袭京师,三则可兼顾密云防务。” 密云总兵所驻守的这一片长城关塞,也十分重要——若建奴从这里入关,怕是不要一日功夫,便可兵临京师城下。 而以京营的警惕性和能力,说不定建奴攻入紫禁城抓了崇祯,京营将士也未必反应得过来。 又或者,反应过来后第一选择是一哄而散。 崇祯如今对京营的底细虽不十分清楚,却也了解一些,闻言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周延儒见崇祯接纳了他的建议,不禁暗松口气,心道:今日算是又蒙混过去了吧? 谁知他才这么想,崇祯就又开口了。 “元辅这番安排,北边朕倒是稍可放心。但山东闯贼猛攻河间府,保定总督张福瑧、河间知府李化熙近日多次向京师求援。 若山东闯贼攻破河间府防线,便可从南边直入京师,此事不可不防。 朕思来想去,也只能请元辅督领三万京营将士支援河间府,才能稍稍放心。元辅以为如何?” 第一更。 【了解崇祯年间的历史后发现,崇祯初年的众正真的比末年的“众正”强一大截,毕竟崇祯末年的“众正”都是由其一双“慧眼”和各种操作多年后留在朝堂上的。】 第381章 大厦倾塌前的明廷 第381章 大厦倾塌前的明廷 周延儒万万没想到,崇祯最后来了这一手,还假惺惺地问他以为如何。 他很想说“不如何”。 但他不敢。 于是满脸为难地道:“陛下,臣确实没什么领兵经验啊,而且京营不堪战,便是臣率领三万京营将士支援河间府,恐怕也难有助益。” 崇祯闻言顿生不满,但还是按下性子道:“元辅素日谈起军略头头是道,便是没什么领兵经验,但想必督师是没问题的。具体指挥将士作战之事,可以交给下面的武将嘛。 至于京营将士缺乏训练,朕准许元辅从京营挑选三万精锐,再与五万两饷银,元辅可以在去往河间府的路上对这些京营精锐稍加训练。 听说闯军士卒多是才从贼的农民,训练、武备同样不足,京营精锐应当足以与之对阵。” 周延儒心道,京营除了仅剩的周遇吉部勇卫营,哪儿还有精锐?剩下的全都是弱兵。 即便让他去挑,也不过矮子里面拔高个儿。 另外,顺军士卒多农民是事实,可人家人多啊,每一路都号称好几十万,实际也确实有十好几万,他带着三万京营“高个儿”去了能有何建树? 但周延儒抬头看了崇祯一眼,敏锐地感觉到,崇祯对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若是他再推托不肯任事,恐怕就不只是失去崇祯宠信那么简单,还有可能身家性命不保。 想到自去年来京任首辅以来捞的几十万两银子,周延儒便一咬牙,拱手道:“臣虽拙于领兵打仗,但此番必竭尽全力,为陛下阻拦山东闯贼北上之脚步!” 他心里想的则是:此番领兵出去,便找各种理由,再也不回京,等到顺军攻破京城再说。 同时,他领兵在地方上,还可以趁机大捞一笔。 只要有足够的银子,他相信不管将来降顺还是降崋,又或者是降了建奴,都能用银子打通关系,在新朝谋得一席之地。 至于出去后怎么糊弄崇祯,他已经有了主意,那便是虚报战功。 以崇祯对过往那些督师的忍耐度而言,跟其认真解释前线军情多么艰难是没用的,只会加速消耗其耐心。 而时局到了如今这地步,虚报战功才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想要虚报战功,就必须设法瞒住崇祯耳目,也即是东厂和锦衣卫。 他此前结交内侍,正好跟东厂提督王之心关系不错,想必让其帮忙虚报战功不成问题,所以只需将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喂饱就行了。 ··· 下朝后。 周延儒派出心腹通过秘密渠道联络王之心,说起请他帮忙虚报战功之事。 王之心下意识认为周延儒的虚报战功,类似于以往的虚报战功,既多报斩首和缴获,根本没想到周延儒指的是凭空捏造战功。 他生性贪婪,如今有百万家财,几乎都是通过贪污受贿得来。 这么大的“生意”找上门,他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于是就回复:只要银子给够,虚报战功什么的都是小意思。 周延儒这边亲自到京营挑选将士——他自不会跟底层的京营士卒打交道,主要是跟京营武将们吃吃喝喝,看哪个可以同流合污,配合他虚报战功。 至于挑选底层士卒? 他又没正准备真到前线跟顺军作战,士卒如何有什么重要的? 因为京营武将众多,又涉及到北京大明勋贵圈子,水深得很。 周延儒每日应酬,吃吃喝喝,听歌赏舞,忙得是团团转。所以联络骆养性之事,他便交给了心腹幕僚董廷献。 他给董廷献收买骆养性的底线是白银三万两。 却不知,在他这个东主做表率的情况下,董廷献同样贪婪得很。周延儒抠抠搜搜拿出的三万两银票,到他手里就少了一万两。 他花了五千两打点骆养性身边的“小鬼”,终于约到了骆养性。 如今可不比十几年前,崇祯刚继位后,很小白的听信东林党人的话,几乎废除了锦衣卫、东厂这两大情报机构,结果深尝失去耳目之痛。 因此,如今崇祯对锦衣卫、东厂颇为重视,对骆养性、王之心两人也相当恩宠。 王之心算是朱明家奴,让其提督东厂,本身就是一种宠信。 锦衣卫指挥使其实也算是朱明皇室半个家奴,但名义上毕竟是外臣,所以崇祯近便给骆养性加了不少官衔。 尤其是在骆养性揭发吴昌时(吏选司郎中,实际是周延儒小弟)贪污受贿、卖官鬻爵之事后,更是被加封为左都督、太子太傅。 历史上,骆养性后面还会在扳倒周延儒的过程中起到重要作用,并因此得赐“肩舆”,圣宠一时无两。 如今大明朝廷中,实权大臣没几个不贪的,骆养性作为锦衣卫指挥使,自然不可能出污泥而不染。 他听董廷献将周延儒的“交易”一说,也如王之心一般,认为只是正常的虚报战功,并且只是让他不要将实情透露给崇祯而已。 虽然一万五千两银子对他来说不算太多,可对这件事来说,却足够了。 只是让手下人当瞎子、聋子和哑巴,便可赚到这一万多两银子,何乐而不为? 于是骆养性便收了董廷献代给的这一万五千两,答应帮忙虚报战功之事··· 另一边,崇祯在武英殿召开阁臣小会后,又将吴甡单独招来奏对。 吴甡并非蠢人,看得出如今京师已经难守,若崇祯是个肯听劝的和有担当的,他或许会劝崇祯冒险率领群臣,走海路前往南方。 但通过崇祯以前的表现来看,这建议他若敢说出口,说不定会惹得崇祯直接大怒,将他下狱。 至于说拒绝担任宣大总督之职,也是同样的道理。 所以,在奏对时,吴甡只能尽量诉苦。 “陛下,如今各军皆欠缺粮饷,而自从漕运断绝,北直隶各地粮价皆暴涨十数倍,将士及其家人挨饿的不在少数,更有甚者只能眼睁睁看着妻儿饿死。 陛下若派微臣前往宣府督师,还请拨付至少十万两饷银,方可令宣府各军听从朝廷调度。” 崇祯一听就眉头大皱,道:“十万两?元辅南下督师朕也才给了五万两,你竟问朕要十万两? 你知不知道,如今朕为了省银子,与皇后等诸妃、皇子、皇女,每餐菜肴都不超过四个,且多是素菜,有时甚至数日难见荤腥。 还有,朕这衣裳破了都舍不得花钱更换,只是让皇后缝补再用。朕如此节衣缩食,一共才挤出了十万两饷银,你竟想都拿去?!” 说话间,崇祯有些愤怒的掀起外袍,露出内里袍服上的补丁给吴甡看。 吴甡默然。 他当然知道崇祯穷,知道国库早就连耗子都不光顾了,可在他看来,想要守住宣府,没有十万两银子连想都不用想。 至于周延儒怎么用五万两银子去驾驭三万饿着肚子的京营将士南下去打闯贼,他完全想不通。 他也没办法帮崇祯解决缺钱的问题,所以只能沉默。 这时崇祯又道:“朕只能给伱五万两银子,至于该如何用这五万两银子,你可以看着办,朕只要你守住宣府!” 听此,吴甡只能满脸苦涩地道:“臣领旨。” 在他看来,只带五万两银子去就任宣大总督之职,他连督标都招募不起,更别提安抚宣府那些欠饷的将士。 若不补齐欠饷,乃至令将士们填饱肚子,将士们如何肯与顺贼作战?怕不是顺贼一来就降了。 吴甡没兴趣陪崇祯和大明王朝一起死,因此这次武英殿奏对后,他领了崇祯承诺的四万两银子(别问为什么少了一万两,问就是当下大明特色),就以招募幕僚、护卫为由,赖在京师不走。 周延儒那边也打着类似的主意,以挑选京营将士为由,在京师拖一天是一天。 几天后,崇祯见两人还不赴任,气得牙直痒痒,便派内臣前去斥责、催促。 周延儒早有计划,便没再拖,带领他选好的“三万”京营将士(实际不足两万人),离京南下。 而吴甡没有后手计划,只能硬着头皮用各种理由回应内臣,一拖再拖。 又过去两日,当吴甡觉得没法儿再拖,准备带着招募的幕僚、护卫以及购买的一批军粮北上宣府时,却传来一个对京师大明君臣如同晴天霹雳般的坏消息。 宣府总兵王承胤降顺了! 如今李自成已率领数十万顺军,通过宣府南下,直奔居庸关而来! 崇祯得知此消息,在愤怒的同时也有些慌了神,连忙召集阁臣及六部尚书到武英殿议事,看如何应对。 陈演来到武英殿后,见崇祯既慌且怒的表情,便觉得必须得先找个人让崇祯出气,也即是为宣府失陷背锅。不然的话,崇祯怒气多半会撒在他们身上。 他于是拱手大声道:“臣弹劾宣大总督吴甡,畏敌不肯赴任,故意怠慢军情,以至于宣府沦陷!” 第二更。 晚安~ 第382章 最后的挣扎,顺军入京! 第382章 最后的挣扎,顺军入京! 其余人下意识觉得,宣府失陷之事必须有人负责,而吴甡此前在京故意拖延不去宣府上任也是事实,于是张四知、冯铨等人也跟着开口。 “宣府战事危急,吴甡却在京师拖延不去,确应为宣府失陷负守责!” “臣弹劾吴甡以公谋私,用朝廷给的银子招募私人幕僚、护卫,趁机贪污!” “臣以为该立即将吴甡捉拿下狱,审问查办!” “···” 崇祯也觉得宣府失陷,主要怪吴甡迟迟不肯赴任,以致贻误战机。 心里又有一股子怒气需要发泄,便道:“传旨锦衣卫,立即将吴甡捉拿下狱,以待审问治罪!” 蒋德璟、徐石麟倒是有意替吴甡说几句,求求情,但一听崇祯都下旨捉拿吴甡了,便都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如今崇祯正在气头上,又已经下达旨意,他们即便替吴甡求情,也很难有什么效果。倒不如等过段时间崇祯气消了,再求情试试。 当然,前提是那时候大明朝廷还没完。 下旨将吴甡逮捕下狱后,崇祯确实怒气稍减,但对于顺军将要攻入京师的事却更感心慌。 他紧皱着眉头扫视殿内诸臣,问:“闯贼就要攻到居庸关了,诸卿有何教朕?” 阁臣及六部尚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竟没一个开口的。 见此,崇祯竟怀念起周延儒在的时候,那时至少还有个人让他针对性的问一下。 想到这里,崇祯看向谢升,正想询问,却见谢升竟然在打瞌睡,口水都流到了衣襟上。 崇祯一时都看呆了。 心想,这也太夸张了,谢升来武英殿才多大会儿,之前众人又一直在讲话,他怎么能睡着的?就算是六十四,也不至于精神不济至此吧? 其他人循着崇祯的目光也纷纷注意到了正打瞌睡的谢升。 反应慢地自然是与崇祯一般惊讶、难解,反应快的却已经在心中暗骂:这老货,倒是会装。 这时崇祯回过神,不禁喊道:“次辅?” 谢升貌似一愣,睁开眼,忙擦了擦口水,大囧道:“臣老迈无能,以致君前失仪,还请陛下治罪!” 大明也是倡导尊老爱幼的,谢升都承认自己老迈无能了,崇祯怎么可能因此治罪他? 哪怕崇祯此时也反应过来,怀疑谢升方才是故意装的。 但谢升这样子,明显是无意朝政了,崇祯于是强掩厌恶之色地道:“次辅既然精力不济,便不必在此参政了,先回家歇息去吧。” 谢升颤巍巍地下拜,“谢陛下恩典。” 待谢升离开后,崇祯才看向其他人,继续问:“诸卿有何教朕?” 众臣继续沉默,心里则想着,现在学谢升装老迈请辞行不行? 见无人应,崇祯便看向阁臣中最宠信的陈演,问:“大司农可有对策?” 陈演硬着头皮道:“陛下,唐通应已奉命移驻居庸关了吧?或可对其重赏封爵,令其死守居庸关,朝廷再征调兵马增援,尽量先将闯贼挡在居庸关以北,给天下勤王之师入京争取时间。” 崇祯脸色难看地道:“对唐通封爵不成问题,可万一他也如那姜襄、王承胤般降贼该怎么办? 另外,如今朝廷令旨困于北直隶,三面皆敌,又哪里来的勤王之师?” 陈演以及其他大臣再次默然。 因为崇祯所说都是事实。 当下时局,谁也不敢保证唐通不会降顺——若说重赏恩遇,朝廷对姜襄的恩遇还不够吗?可姜襄还不是降了伪顺? 至于勤王之师,除了顺天府及周边州县的乡兵、乡勇,便再无其他兵马了。 然京师之地因建奴数次入寇,早已残破,这些地方百姓并不算太多,乡兵、乡勇自然也比较少,反倒是盗贼横行。 这些盗贼只会迎闯王,可不会当大明的勤王之师。 崇祯见所有人都沉默,不禁满脸失望,甚至是绝望。 好在此时徐石麟一叹,出声道:“陛下,若实在不行,便只能调吴三桂入京勤王了。 臣听闻,如今吴三桂麾下有三四万精兵,其中更有三千多精骑。 可令其留一副将及万余兵马镇守山海关,调余部来京师勤王。” 吴三桂? 崇祯露出了犹豫之色。 一是吴三桂所领关宁军镇守的山海关太过重要,乃阻挡建奴的主要关塞。若兵力少了,为建奴所洞察,便很有可能趁机夺关,攻入关内。 二则,崇祯虽然自觉之前对吴三桂不薄,对吴家及其姻亲祖家也恩遇颇厚,但有姜襄、王承胤降贼在前,崇祯如今对任何一位边镇武将都难以完全信任。 若吴三桂也有心降顺,将其调入京师,吴三桂直接抓了他献给李自成该怎么办? 徐石麟见崇祯神色犹豫、迟疑,猜到些什么,索性接着道:“若陛下对吴三桂有所疑虑,当先封爵重赏,命其带兵入京护驾,在以公侯之位相允,必可令其忠心护国!” 崇祯虽然还有疑虑,可又觉得如今除了调关宁军勤王,也没更好的选择了。 便一叹道:“罢了,拟旨,封吴三桂为平西伯,加左都督衔、太子少保,令吴三桂接到圣旨后,除留一万人守山海关外,立即带领大部兵马入京勤王!” ··· 京师之地,风云变幻。 潜藏于此地讯风卫谍探便将一道道消息,通过近一两年建立好的渠道,迅速送往汝阳,再由汝阳的电讯组以电报转发南京。 乾元元年(1642年)十月二十三。 南京,紫禁城,天心殿。 刘升才收到第一师随军电讯组所发回的“萧奕辅带领福建易帜降崋”的消息没多久,电讯组组长白钰便又送来一封从汝阳转发来的电报。 刘升看完不禁轻叹,“唐通果然也降顺了。” 此前宣府王承胤降顺的情报,以及崇祯皇帝派出吴甡、周延儒督师,又调关宁军勤王的情报,他都已经收到。 不过这些事都发生在近十天前。 因此刘升推测,不出意外,吴三桂也会如历史上那般,在接到圣旨后故意磨磨唧唧的,拖慢进京勤王的速度。 最终,北京城也将被几十万顺军轻易攻破。 可以说,刘升最近对北方局势的关注甚至超过了崋军正在攻略的四川、广东、福建三省。 并非是刘升对自家事不关心,而是崋军对这三省的攻略目前都很顺利。 赫连岳率领西路军主力攻占成都后,四川各州府大多传檄而定,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州县,因主官死忠于大明,又有一定能力,仍打着打明旗帜。 这类州县大多兵少将寡,至多位置偏远点,攻伐不便,被崋军拿下只是时间问题。 而在南边,广东、福建先后在各自巡抚的带领下易帜降崋——巡抚带头降崋的影响,要比崋军攻破一省省城更大。 因此这两省仍忠于大明、局部降崋的州县更少。 整体上算是被大崋和平接手的。 战事顺利至此,局势自然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也就难以让刘升过多关注,对各省官员的任免、治理政策的实施,也都是按照大崋既定的规则,按部就班。 反倒是北边,局势变化迅速,与刘升所知的历史高度相似,又随时可能产生不同的变化。 所以他便关注北方的局势多一些,甚至特意下令,让北方的讯风卫以最快速度传回最新情报。 又是几日过去,时间来到十月二十八,在北直隶的讯风卫再次传回重要情报。 九天前,也即是十月十九,李自成率领顺军攻破了北京城! 补一更。 晚安~ 第383章 明亡!历史的车轮 第383章 明亡!历史的车轮 讯风卫在京师大明朝中是有好几个眼线的,虽然没有上帝视角,但依旧对顺军破京师之战的过程了解不少。 因为宣府总兵王承胤、驻守居庸关的密云总兵唐通都直接降顺,所以李自成所领的这一路顺军,自入宣府后基本没经历什么战事,等于是一路自然行军到京师的。 虽然因附从者众多,李自成一路上还要接见、安抚降官,但还是在十月十七日便抵达北京城下。 随后顺军以数十万大军围攻京城,又以十数门红夷大炮及上百门普通大炮轰城。 十月十八日凌晨,外城广宁门被顺军在城中的内应及临时举事的百姓打开,顺军遂攻入北京外城。 到了白天,顺军又继续猛攻内城,却因内城城墙更加高大,又比外城小,内城人员也没外城那么复杂,在缺乏内应的情况下,顺军猛攻半日,死伤无数,竟不能下。 于是,李自成又如历史上一般,派在居庸关投降于他的太监杜勋进城,与崇祯谈判。 具体谈判内容无人得知,只知这次谈判失败了,因此下午顺军又猛攻内城一阵,依旧无法攻破。 待到十九日凌晨,在正阳门督战的兵部右侍郎张缙彦主动打开城门,迎接城外的刘宗敏部入城,北京内城这才被顺军占据。 外城、内城皆下,皇城自然也守不住了。 事实上,当顺军攻入内城后,内城已一片混乱。 在内城的大明文武官员或迎接闯军,或在家自尽殉国,或躲在家中,又或带领家仆及部分明军与顺军厮杀。 崇祯在内城被攻破后的行为是否如历史上那般,讯风卫并不知道。 只知在天亮后,顺军于煤山一颗歪脖子树上找到了两具尸体。 一具是崇祯的,另一具则是大明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的——说起来,王承恩此前只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之一,离王德化(提督京营)、王之心(提督东厂)这样的顶级内臣还差一步,在宫中太监中并不怎么出名,也不是最受才崇祯宠信的。 只因他最后陪着崇祯一起殉国,以太监之身,为忠贞之表,这才名留青史,为后人所熟知。 “大明终究还是由李自成给划上了句号啊。” 看完电报,刘升不禁幽幽地叹了一句。 一旁的白钰不太能理解刘升的情绪。 她却不知,刘升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后世人,深知大明乃这片大地上追后一个由汉家封建王朝。 同时,历史上的明亡清兴,也注定了这片大地将错过三千年未有之大变革所带来的巨大机遇,甚至注定了华夏日后的百年屈辱史。 毕竟满清以少御多,统治这片大地,很多政策就是注定了的,其变化之可能、国家之上限,都不会有汉家王朝那么高。 当然,汉家封建王朝也是有发展上限的,未必一定能在这个大变革时代抓住众多机遇。 但如今他来就不一样了。 在他的引导下,大崋至少会发展成为一个近代化帝国! 回过神来,刘升当即道:“拟令,让通政院、讯风卫将顺军攻破京师、崇祯自缢殉国的消息传出去,尤其是要尽快传遍福建、两广、云贵川六省。 让那些仍忠贞于大明的人不要再抱有幻想,大明已亡,归降我大崋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殿内秘书处文员飞快书写。 秘书处负责拟写各种旨意、军政命令的文员对文采要求并不高,因为若是那种正式的圣旨,他们拟写完初稿后,还会送去翰林院,交由那里的专业笔杆子们润色。 而通政院、讯风卫则相当于大崋如今明暗两条宣传战线——通政院负责从官方的、正面的渠道宣传大崋朝廷想让治下百姓知道的各种消息、政策;讯风卫则负责传播小道消息,以及将这类消息传播到大崋尚未统治的区域。 这并非长久之计。 刘升深知宣传工作对于统治的重要性,所以后面时机合适,他便会成立专门的宣传部门。 稍倾,刘升又道:“再通过汝阳电讯组,传令给山东讯风卫,让他们告知张国维等山东大明官员‘顺军攻破京师,崇祯自缢殉国’的消息,劝说张国维、王公弼、曾樱等尽快归降我大崋。” 刘升对山东的布局也早在去年便开始。 但有些事总不能尽如人意。 自去年李自成攻入山东,如今顺军也只是占据了东昌府、济南府以及兖州府大部、青州府近半。 大明的漕运总督张国维、山东巡抚王公弼、登莱巡抚曾樱,皆非昏庸之辈,都是有些能力的。 因此大半年来,一直以登莱两府为根本,又死守青州、兖州南部临海一些地区,既不降崋,也不降顺。 因为山东顺军、淮南崋军各有顾忌(打算),倒也让张国维等大明官员在登莱安然至今。 在此期间,讯风卫则通过多种渠道劝说张国维等人降崋。 可惜山东巡抚王公弼乃河间府南皮人,他顾及亲族安危,并不愿降崋。 张国维、曾樱虽然一个是浙江人、一个是江西人,但对大明都比较忠贞,虽有所动摇,却也不愿轻易变节降崋。 不过如今大明都亡了,崇祯也自挂东南枝,想必三人都没以往那么多顾忌了。 曾樱有些治理地方的才能,军政两方面只能说尚可,倒是品行不错。王公弼在军事方面才能较为凸出,如今山东明军便是由他负责调动、指挥,但地方治理才能一般,德行也一般。 刘升对这两个大明官员降不降其实没太大所谓,主要还是希望招揽到张国维这个治水能臣。 ··· 京师。 紫禁城中。 李自成坐在武英殿中崇祯经常坐的那把龙椅上,很是高兴。 他对下方跪着的朱慈烺、朱慈炯、朱慈炤三兄弟道:“你们不必如此害怕,朕并非心胸狭隘之人,不会杀害你们。 虽然大明由我大顺所灭,这京城也是我顺军攻破,但你们的父亲却是自尽身亡,而非朕所杀。 或许伱们该知道,此前我曾派杜勋入城谈判,让你们的父亲开城投降,可保全家活命,奈何你们父亲冥顽不灵。” 说到这里,李自成叹了口气,貌似真的对此事颇为感慨。 今天有事耽搁更新了。 (唉,爷爷病重难治,最近家里事很多。虽然还有上辈人,有时我也需要帮忙。) 第384章 大顺想继承大明政治遗产 第384章 大顺想继承大明政治遗产 李自成的感慨并非装模作样。 到了他这个层次,已然明悟,过去这些年他这类人所受的苦难并非全因崇祯,而是与整个大明朝上下都有关系。 事实上,李自成小时候家里日子就很难过。 那时还是万历年间,陕北已然灾荒连年,可官府不仅不赈济,便是税赋都丝毫不减。家中过不下去,便将他舍给当地一座小寺庙当和尚,名黄来僧。 当和尚也免不了干活、受苦,他便靠着给乡里的艾老爷放羊度日。 随后他十几岁丧母,不久又丧父,就此无依无靠,便应募到银川驿站当一名驿卒。 本以为当上了大明的公务员编外,算是端上了铁饭碗,日子该好过起来了。 起初,他日子确实比之前好过了点,甚至还能借到钱娶了媳妇。本以为等靠着驿站的薪水还完娶媳妇欠的债,就能让媳妇生养孩子,好好地把日子过下去。 谁知好景不长,没两年就碰上崇祯皇帝精简驿站(并非裁撤,而是对驿站体系进行改革,提高效率、节省开支——当然,政策下来后,底下官吏实际操作又是另一回事)。 他因为关系不够硬,又倒霉地丢失了公文,便被裁撤,失业回家。 没了工作,之前为结婚跟艾举人借的钱自然就没法按月还了。 因为欠债不还,他被艾举人告上了县衙,游街示众,将要站枷而死(站枷并非死刑,但往往有犯人坚持不住,因此而死)。 幸亏侄儿李过带着几个亲友将他救了出来。 之后几人出于气愤等原因,便杀死了债主艾举人。 回到家中,他竟又碰到妻子韩金儿与同村地痞盖虎通奸!当时盖虎追之不及,他一怒之下就将韩金儿给杀了! 两条人命在身,其中一位还是举人老爷,他继续留在乡里必然是要被抓捕处斩的。 于是改名李自成,逃到甘州投军。 当边军的日子也苦,但那时李自成真没想造反——大明这么大,朱家皇帝统治天下两百多年,哪儿是那么容易推翻的? 更何况,早年明太祖朱元璋在底层百姓中名声还是不差的。 谁知他当兵没多久,就碰到建奴入寇(崇祯二年首次建奴入寇),他所属边军被调往京师勤王救驾。 这本是有机会立功的好事。 结果上面本就欠着两三个月的饷银不发不说,临开拔了,居然都不让大家伙儿吃上一顿包饭,路上伙食也是经常克扣,当士卒们经常饿肚子。 于是走到榆中,便有底层军官发动兵变,杀了参将和当地县令,就此造反。 李自成当时是被裹挟的,但后来就发现,造反虽然危险,可日子却过得比以前痛快多了。 他索性死心塌地地反明。 但那时他绝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能率领几十万大军攻入北京城,逼得崇祯自挂在一棵歪脖子老树上。而他,曾经的黄来僧、放羊娃、驿站小卒、边军一小兵,竟坐在了这九五至尊的龙椅上! 岂能不令人感慨? 对崇祯他自然曾深深痛恨过,但当攻破北京城,得知崇祯自缢,他便对崇祯没什么恨意了。 至于眼前崇祯的三个儿子,年纪最大的太子朱慈烺也才十四岁,定王朱慈炯则十岁,永王朱慈炤更是只有九岁。 三人本由崇祯安排躲在了国仗周奎府内,另外还有一位被砍伤了的坤兴公主朱媺娖,本意是想让周奎保三人一命,设法将他们送出城去。 却没想到,那周奎贪生怕死,六亲不认,竟主动将四人都交了出来。 坤兴公主因为伤重,还躺在床上,这才没被李自成招来问话。 心里感慨完,李自成想起正事,于是看着朱慈烺道:“朕虽可饶你们一命,却不能白养着你们,但只要你肯公开投降我大顺,朕便可保伱们兄弟几个一世富贵。” 朱慈烺虽然只有十四岁,但多年受儒家思想熏陶,此时虽然紧张害怕,但还是梗着脖子道:“我乃大明太子,怎可投降?今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我弟弟、妹妹尚且年幼,不懂事,希望阁下能饶他们一命。” 李自成听了叹道:“你倒是个有骨气的,你父亲也是——可惜不会治国。” 说完,李自成便挥手道:“来人,将他们带下去好生看管,若无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触!” “遵命!” 殿内几个大顺侍卫应了一声,便将三兄弟带走了。 李自成这才看向殿内的李岩、牛金星、王邻臣等文臣。 “这朱慈烺虽年少,却有骨气,若是再逼迫,恐怕真会寻死。几位还请认为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岩此时神情略有点恍惚,一时没吭声。 牛金星则笑道:“陛下,此事好办,只需陛下发出一份圣旨,昭告天下,封朱慈烺一个虚爵即可。 这样一来,在天下人眼中,朱慈烺必然是降了我大顺的,必然怎会得陛下封爵呢?” 原来李自成之所以想让朱慈烺公开降顺,便是牛金星、李岩等人提议,可以借朱慈烺大明太子的身份,让大顺顺理成章的继承大明国祚,也即是政治遗产。 大明统治天下两百多年,养士亦有两百多年,肯定还有不少人心向大明的。 牛金星等人是觉得,若大顺能继承这比政治遗产,便可以拉拢众多心怀大明的士绅、地主。 表面上看,这算是颇为高明的一种策略,李自成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惜李自成却忘了,他是靠什么打进北京城的——不是心怀大明的士绅、地主,而是广大贫苦百姓! 李自成这两年虽然锻炼出了一点政治眼光,却根本看不到这点,其麾下一众文臣,即便聪慧如李岩者,也未看到这一点。 自然也就没人提醒李自成。 因此,李自成听了牛金星的话,便哈哈大笑道:“牛丞相这主意高明啊,既如此,朕倒也不能小气了,反正是虚爵,便封他为宋王吧。” 牛金星先是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随即便夸赞道:“陛下慷慨,朱慈烺得知后,必会感激涕零,拜谢皇恩!” 可李岩却微微皱眉,欲言又止。 因为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李自成封朱慈烺为宋王,带有讽刺意义。 在大明之前的一个汉家王朝正是大宋,宋为异族所灭,大明却是驱逐鞑虏而建立,如今朱慈烺被大顺封为宋王,这不是讽刺是什么? 第二更。 晚安~ 第385章 大顺也要穷死了? 定下了封朱慈烺为宋王的事,李自成心情颇为高兴,便环视殿内,问:“几位卿家可还有事要奏?” 在谋臣中资历最老,如今却颇不起眼的顾君恩犹豫了下,还是拱手道:“陛下,此番我军虽攻占了京师,可在前明各公库中并未缴获多少钱粮。 而如今我大顺有上百万将士亟待饷银,且按规矩,攻占京师后还需奖赏有功将士。 此外,京城粮食匮乏,至少有几十万百姓皆为饥民,嗷嗷待哺。欲解以上诸困,我军必须尽快筹措一大笔钱粮才行。” 李自成听了微愣,随即皱眉道:“额们自攻占洛阳以来,缴获那么多钱粮,难道都用完了?” 顾君恩主管后勤,此类大事他是不敢隐瞒的,于是道:“军中粮草最多只能再坚持大半个月,至于金银,已然不足发放军饷。” “金银怎会耗用如此之快?”李自成不解地问。 他知道,顾君恩没法儿在这种事上说谎。 虽然大顺初建,制度不全,但对于抄缴的金银珠宝、粮草的管理,早在他身为闯王,被明军赶得四处跑时,就建立了一套还算有效的管理、监督制度。 顾君恩虽是主管后勤的谋士,却也没法儿在此事上弄虚作假。因为实际上的后勤主管是当今大顺皇后,他的妻子,高桂英。 欲知钱粮虚实,他只需回去问一问高桂英就清楚了。 顾君恩道:“自陛下在西安称帝建制,正式录入我大顺军籍的将士便有上百万之众。 而我军攻入山西、北直隶后,又多有明军投降,直接被收编,使我军人数前后又爆增二十几万。 每月军饷、赏银消耗还不是最大头,消耗最大的实际是购买粮草。” 购买粮草的事李自成是知道的。 顺军虽然在还是闯军时,便有打粮队,每攻破一地,只要当地的士绅、地主稍有反抗,或没能及时态度鲜明地降顺,又或者名声太臭,与某顺军将领有仇等,就会被顺军破家灭门,搜刮钱粮。 顺军可不像崋军那样还公审一番,只处死少数该死的人,而是真正的灭人满门——这类事很多,李自成未必清楚,即便知道也管不过来。 按理说,有这么凶残的打粮队存在,顺军该不缺钱粮的。 问题是此前顺军所攻占的河南、陕西、陕西、北直隶等地本就极其欠缺钱粮,即便打粮队每破一大户,挖地三尺,搜剿的粮食也不够迅速壮大的顺军消耗。 所以,负责主管后勤事宜的顾君恩、高桂英等便向少数有门路的粮商买粮。 据李自成所知,顺军如今有接触的粮商主要来自两个地方,一是四川,二是海上。 四川本就是大明粮仓之一,虽然孙传庭据守汉中,隔绝了四川与陕西的主要交通道路,但仍有其他道路沟通。 北方粮价本就很高,顺军又是暴发户,购买粮食时很大方,少数四川粮商便想法设法地将川中粮食运到陕西、甘肃贩卖,获取暴利。 至于从海上来的粮商,成份就很复杂了。 有来自江南的,有来自两广的,还有来自高丽、日本、荷兰的——此前京师在漕运断绝后之所以还能坚持这么久,海上粮商的存在便是主要原因。 正常情况下,海运粮食并不赚钱。 可当北方粮价是南方的十几倍、数十倍,其便成为了当下一门颇为赚钱的生意了。而且只要上了岸,便有安全保障——在北方,任何一个势力都不愿得罪外来粮商。 再加上乱世中其他生意不好做,如今海商大都会做些粮食生意,客串粮商。 知道这些,李自成稍稍思考,自然也就理解为何大顺也如大明般缺钱了。 回过神来,他便问:“诸位卿家可有办法解决钱粮问题?” 李岩、牛金星、王邻臣、来仪皆一时沉思不语。 钱粮本就是历朝历代都需面对的难题,若这事容易解决,大明朝也就不会穷死了。 见众文臣好一会儿不语,李自成不禁面露失望之色,挥挥手道:“诸位下去好好想一想吧——钱粮不济可是涉及我大顺安危的大问题,希望诸位能尽快想出解决之法。” 待李岩、牛金星等人退出武英殿,李自成便让侍女为他披戴甲胄,然后带着千余侍卫巡视军营。 李自成一步步走到今日,坐上了昔日大明皇帝的龙椅,自然知道,军队才是权利的根本。 所以,李自成虽然在攻破京师后有点飘,但对军队依旧很重视,每隔两日便会到各营巡视一番。 他先巡视其他军营,最后才来到中军大营——大顺建立后,主力军队依旧是按照前后左右中来划分,如今中军大营由汝侯、权将军刘宗敏代管。 李自成虽然一直对刘宗敏居功自傲、不怎么注意上下尊卑有点不满,但整体上依旧是信重刘宗敏的。 别的不说,刘宗敏打起仗来那真叫一个猛——为了突围,连妻子都能杀掉,就问你怕不怕。 巡视完中军大营,李自成将刘宗敏等几位中军的将领叫到大帐内,询问起来。 “最近军中对赏银之事议论可多?” 刘宗敏笑道:“那可不,攻打京师之前,陛下就说过,攻破京师重重有赏。 而且大家都知道,天下最富的地方就是京师,紫禁城中更是不知有多少金银珠宝。 如今京师真被额们攻破了,大家伙儿自然都盼着陛下的封赏。” 中军前果毅将军任继荣也道:“军中议论这事的确实多,而且拖了几日,已有少数将士隐隐抱怨了。” 被从侍卫统领调任为中军将领的张鼐则道:“据末将观察,叫嚷尽快封赏的多以昔日大明降卒为主,老兄弟们倒是都还能沉得住气。” 李自成听完,眉头深深皱起,道:“汝侯,当初你是最先攻入内城的,又随额一起进的紫禁城,应该知道,大明国库、内帑总共也才缴获了几万两银子。 至于其他宝物,虽有一些,但也值不了多少钱。可如今上百万将士等着军饷,攻打京师的几十万将士还要封赏,额上哪儿去弄那么多银子?” 李自成只是下意识地在刘宗敏等人面前说了这事,根本没想过刘宗敏有办法。 谁知刘宗敏听了却大笑一声,道:“陛下,你这是糊涂了啊,紫禁城中虽然没缴获多少金银财宝,但京师的金银财宝却不少啊。 那些投降额们的大明臣子,哪个不住着豪宅,被一大群仆从服侍着?还个个长得白白嫩嫩的。家里绝对不缺钱粮。 大明国库没钱,他们还能没钱吗?陛下没钱,不会问他们要?” 李自成听了心中一动,却故意问:“如今他们都成了大顺臣子,额该如何开口要?” “大顺臣子?”刘宗敏冷笑,“他们算个屁的大顺臣子。” 刘宗敏虽然如今贵为大顺汝侯、权将军,但因为时间太短,尚未适应大顺权贵的新身份,依旧时常记起当年的苦难经历,并代入那些被老爷们欺负的穷苦角色,对官绅、地主十分痛恨。 “这些人身为大明臣子,却降了我大顺,本就是不忠之辈。另外,他们作为朝臣,却没帮崇祯把国家治好,便是失责。 最后,这些大明官员就没几个不贪的——真不贪,就凭大明朝廷发的那点俸禄,他们哪住得起豪宅、养得起仆从和女人? 依额看,额们攻破了京师,这些狗官往陛下面前一拜就能平平安安、保住富贵,实在是便宜了他们。 如今额们既缺钱粮,不妨将这些狗官贪污的脏银都追索回来!” 第386章 周延儒的选择 天津。 督师行辕。 周延儒这些日子感觉份外纠结。 还是选择问题,降顺还是降崋。 讲实话,他虽然看出大明朝命不久矣,却没想到顺军那么快就攻破了京师。毕竟他带兵离京时,顺军才拿下宣府没几日,还有居庸关挡在京师前面呢。 没想到唐通那厮竟也如王承胤般,面对顺军直接降了。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京师雄城,尚且有数万京营士兵,又有大几十万百姓,还有十几门红夷大炮,居然也在一两日间失守! 由此看来,大明确实是气数已尽,神仙难救。 但周延儒却觉得,京师破得太快,对他并非好事。 一则,他才离京没多久,尚且没来及在地方捞多少银子。二则,他设想中的一些布置,同样没来得及进行。 好在他之前足够机灵,领军沿着运河南下后,就在河间府、顺天府交界处的天津停下。 如今尚且没有顺军打到天津,他还能观望一下风色。 不过根据探马最新消息,京师已经有顺军南下,拿下了武清、东安,距离天津不远。 究竟是降顺还是降崋,他必须做出选择了。 于是,今日他再没心思于帐内设宴,请随军的京营将领吃吃喝喝;也没发帖邀请地方士绅赴宴,要钱要粮;而是在帐内来回踱步,苦思冥想。 不待他想出个结果来,便有将领来报。 “督师,冯阁老到了大营外,说有要事见您。” 冯铨? 这家伙该不会偷偷把哪个皇子带出来,想让他保护吧? 不对,他绝不会冒险做此于己无利之事。 那么他来此是为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周延儒心中一动,道:“快请他进来,记住,尽量避开军中···算了,就这么请他来我大帐吧。” 周延儒觉得跟着他的这些京营将士应该没几个死忠于大明的,索性不怎么掩饰。 很快,冯铨来到了帐内。 一见面,冯铨就面带焦急地道:“亲家啊,顺军都入主京师好几日了,你怎还驻军于此,一动不动?” 周延儒试探道:“怎么,你难道还想让我领兵打回京师?” “京师有数十万顺军,城里都住不下,只能一部分驻扎在城外,亲家就算领着这三万京营回去又有何用? 我是奇怪,顺军都已拿下武清、东安,就要攻打天津了,亲家为何还不主动归降? 亲家可知道,在大顺战前归降,和战后归降完全是两回事。 另外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亲家再不归降,等顺军一到,恐怕就没机会了——如今那些顺军将领可都红着眼想立战功呢。” 周延儒听完松口气,暗想:果然是来劝我降顺的,这就好办了。 但他口中却道:“伯衡莫要吓我,我驻军于这天津,就算挡不住顺军,可逃走却容易,只需登上海船南下即可。” “坐海船南下?”冯铨先是微愣,随即便道:“亲家莫非要南下降崋?” “我家在南直隶,降崋有何不可?” 冯铨轻笑了声,道:“亲家再考我对不对?亲家虽家在南直隶,可手中权、麾下兵却在北直隶。 亲家若要坐海船南下,恐怕这些京营将士没几个会跟着吧?即便他们肯跟随,亲家又能带几个? 没了兵,大明亡了这首辅的官职也不再值钱,亲家就算回到南直隶,便一定能被崋朝重用吗?” 周延儒一时沉默了。 因为冯铨所言,正是他所担忧的。 如果不是因为没法带走兵马和权位,他早在得到京师被顺军攻破的消息时,就坐海船南下降崋了。 然而正如冯铨所说,若他独身回南直隶,恐怕最多就得崋朝安排一闲职,很难得到重用。 此时冯铨又道:“可如果亲家此时带着三万京营乃至整个河间府降顺,那可就不一样了。 如今京师的那位陛下,可是颇希望获得亲家这样大明遗臣的承认。昨日那位还封朱慈烺为宋王呢,其意,不就是向我等表示仁义,希望获得我等的认可吗? 所以,亲家此时投过去,说不定能在大顺也位列宰辅之位呢。” 周延儒被说动了,但仍迟疑道:“可如今大崋占据了湖广、江南这等膏腴之地,只怕将来大顺争不过大崋啊。 若大顺没几年就完了,我们投过去又有何意义?反倒是失了降崋的机会。” 看好大崋是一方面,家乡在南直隶也是一方面,总之,周延儒确实更看好大崋。 冯铨又轻笑一声,“亲家也是知史之人,遍观史书,除了大明太祖北伐成功,此前历朝历代,有哪家可以从南方一统天下的? 而大明之所以能做到,是因为有驱除鞑虏的大义在。 如今顺崋皆汉家王朝,别看此时大顺弱势,可到底已据有陕西、山西、北直,焉知将来不能如周(宇文氏周)隋宋一般破南朝,一统天下?” 周延儒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毕竟周隋宋两个短命,一个屈辱无比,都不是什么好王朝,但他也没深想。 出于对权势富贵的渴望,他到底被冯铨这番话打动了。 于是故作犹豫一阵,才为难地道:“伯衡如今在大顺应该能说得上话吧?我这降顺之事,就请伯衡牵线搭桥了。” “哈哈哈,好说。” 冯铨是真高兴,他之所以冒险前来,不就是为了拿到劝降的功劳吗? 如今周延儒果然被说降,他自然高兴。 稍稍沉吟,冯铨便道:“我这便回京,告知陛下此事。不过,亲家最好还是设法带着整个河间府降顺,那样才能更受陛下重视。” “保定总督张福瑧、河间知府李化熙可都不好糊弄,如今他们是什么态度也不好说——劝他们降顺的事,我也只能说尽力而为。” “以如今的形势,他们不降顺,便只能被顺军包围、消灭,相信他们会做出正确选择的。” 随后,周延儒写了一封降表,交由冯铨带回京师。 一日后,周延儒还没能成功劝降张福瑧、李化熙,北边就来了几骑快马,送来了大顺皇帝李自成的圣旨。 周延儒当即召集随行京营将领,在大营内设香案接旨。 宣旨的是昔日紫禁城中的传旨太监,照例笑眯眯地收了周延儒幕僚暗中递给的几十两银子,这才打开圣旨宣读。 第387章 封官厚赏?夹棍招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前明首辅周延儒,上识天数,下应民心,率领三万将士归降我大顺,今特封为左辅···” 这封圣旨也不知李自成让谁写的,行文颇为直白,谈不上什么文彩,但圣旨中的意思却很清楚明白。 那就是封周延儒为大顺左辅,类似大明的阁臣,并让其立即启程,前往京师上任。 至于说跟着周延儒降顺的三万京营将士则就地接受收编,等候相关大顺官员安排。 听闻被封为左辅,周延儒大喜过望。 虽然他之前没想好是降崋还是降顺,但却对两边朝廷的官职都进行了些许了解——主要是消息来源有限,不然他肯定会研究的更加透彻。 据他所知,大顺朝廷中有负责辅佐皇帝处理军务的,被称之为军师,目前左军师为李岩、右军师为顾君恩。 此外还有设有上相、左相、右相、左辅、右弼来辅佐大顺皇帝处理政务。 大顺上相为去年就降顺的衍圣公孔胤植,左相牛金星、右相来仪也都是去年年初就主动投奔李自成的,在文臣中资历颇深。 他能被任命为左辅,应该是顺军破京师后,李自成封给大明降官的最高官职了。 由此可见,他降顺很是正确——若渡海回南直隶,他无权无兵,哪可能直入大崋内阁? “臣领旨谢恩!” 周延儒心情大好,接了圣旨便示意幕僚又给传旨太监暗递了百两纹银。 传旨太监也笑得更开心了,道:“事不宜迟,周阁老赶紧收拾一番,尽快随我回京师觐见陛下吧?” “好好,没问题。”周延儒不疑有他,很高兴地答应了。 至于大顺会如何安排天津的这三万京营将士,他完全没放在心上——就算大顺一文钱不发,将这些人都遣散回家,又关他什么事? 反正这些京营将士在他手上已经卖出个好价钱了。 一天后,周延儒就回到了京师。 城还是那座城,却已经换了主人,行走在城中的众多大顺将士,让周延儒对这座原本熟悉的城市产生一种陌生感。 但他并未感怀什么,而是充满期待地等着李自成召见。 他相信,等见到他,李自成便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宰辅之才。 毕竟他在大明可是差点连中三元的状元郎,而李岩、牛金星只不过是个举人而已,还是屡试不第的那种,论学识、文采是绝对没法儿跟他相比的。 不过,当周延儒回到自家府邸耐心等待了一天,到了次日,没得到李自成的召见,反倒有一队顺军精锐来到了他府上。 为首一个小将不怎么客气地道:“周延儒,汝侯请你去他那里一趟。” 刘宗敏几乎是如今大顺名气最大的武将,周延儒自然知道其封爵。 他先是对小将态度有些不满,随即又感到奇怪,心想:这刘宗敏请我作甚?莫非得知李自成任命我为左辅,想要宴请结好于我? 他若是前去的话,会不会引得李自成不高兴? 想到这里,他于是问:“敢问汝侯请我过去有何事?” “你去了就会知道。”小将硬邦邦地回答。 听此,周延儒觉得他不去多半会得罪刘宗敏,于是便稍稍收拾,随这队顺军精锐走了。 等来到地方,周延儒才察觉不对劲——因为他竟被带到了刑部衙门! 他在大门前一愣后,便惊疑不定地问:“不是说汝侯要见我吗?缘何带我来此?” “汝侯就在刑部衙门办事,不在此地见你还能在哪里?” 真是这样? 周延儒疑惑地走进了刑部衙门,刚穿过两座院子,他便听见远处一个院子中隐约传出凄惨的叫声。 “没了,我家真没银子了,呜呜···” 这什么情况? 周延儒更加惊疑了。 心想,难道大顺才入主京城没几日,就有人被下狱了吗?还是李自成将不愿归降他的大明臣子投入了狱中? 就在周延儒胡乱猜测之际,他被带到了刑部大堂上,终于是见到了刘宗敏。 只见刘宗敏一身盔甲地坐在大堂主位上,正朝这边看来,目光极为不善。 周延儒被看的心中一突,但还是拱手见礼,“见过汝侯。” 刘宗敏丝毫没有起身回礼的意思,用他那大嗓门道:“周延儒,按理来讲你带着三万人投降额们大顺,额不该为难你。 但陛下听闻大明官员贪腐严重,担心这股歪风邪气传入额大顺,令额们大顺官员也都变成贪官污吏,那样大顺必然长不了。 所以陛下授予额节制文武百官的权利,向各位前明大臣追索脏银——像你这样的,只要老老实实将贪污的脏银都交出来,便可以干干净净地当我大顺左辅。 若不然,这左辅的官帽,你恐怕就戴不上了。” 下方。 周延儒听完整个人都呆了。 他万万没想到,顺军才破京师没多少天,大顺又南北皆有大敌,李自成竟然搞出向他们这些大明旧臣追索脏银的事来! 而且连他这个才带领三万兵马归降的前明首辅都不能例外! 从呆愣中回过神,周延儒来不及想李自成是怎么想到这么个馊主意的,便疾呼道:“冤枉啊!陛下明见,汝侯明见,我周延儒自在大明入仕以来,便以廉洁奉公着称,这么多年来,可是连一分一毫的银子都没贪!” 刘宗敏听了露出嘲讽的笑,随即哼道:“一分一毫的银子你是不贪,因为你根本瞧不上。别以为额不知道,自你去年重新担任大明首辅以来,就至少收受了几十万两银子的贿赂!” 周延儒再次呆了。 没想到刘宗敏竟知道这事。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多半是有人出卖了他。 是谁? 想到昨日回京师后就没瞧见留在京中活动的心腹幕僚董廷献,周延儒便不禁猜测:该不会是那货已经被刘宗敏抓了,供出了他的底细吧? 嗙! 主官位置上的刘宗敏忽然一拍惊堂木,道:“周延儒,还不快如实招来,你究竟贪污了多少民脂民膏?!?” 周延儒心头狂跳,但理智还在,知道这事绝不能认。 一则他贪污的那些银子不少都花了出去,根本还不回来。二则即便他真拿出贪污的银子,也会坐实贪官身份,在大顺再无前途可言。 他于是满脸冤枉的哀嚎道:“我真没贪污啊,不信的话,汝侯可以派人到我住所去搜!那里虽有点银钱,可都是我从家乡带来的,贪污的银子,真是一分都没有!” “搜?”刘宗敏冷笑,“谁知道你在京城有几座宅子?额们可没工夫去慢慢地搜。 额就知道,你跟那几个狗官一样,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给这位前大明首辅拿一副新夹棍来,额倒要看看,夹棍之下,他到底招还是不招!” 随着刘宗敏一挥手,堂上侍立的几个顺军立即来按住了周延儒,同时有一人拿来了一副赞新的夹棍。 第388章 破罐子破摔,奴家陈圆圆 见刘宗敏竟然要用刑,周延儒叒呆了。 大明虽然不能像大宋那样刑不上士大夫,却也不会这样一言不合就用夹棍,所以周延儒三观再次被刷新。 在他愣神时,顺军士卒已经兴奋地将他抬起,麻利地将夹棍套在了他大腿上。 这些跟在刘宗敏身边的顺军士卒,大多都有被大明官吏欺压的经历,因此同刘宗敏一样痛恨大明官吏,逮住机会就要报复。 他们已经知道眼前这位乃是昔日的大明首辅。 用夹棍伺候大明首辅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以后绝不用愁没吹嘘资本了。 周延儒并未体会过夹棍的滋味,所以眼见着夹棍套到了腿上,仍在思考要不要招,自己能不能抗住这夹棍刑罚。 结果两个顺军士卒左右一拉夹棍,周延儒立马杀猪似地叫起来。 “啊——疼!” “别夹了!快松开!” “我招,我全都招还不行?呜呜···” 夹棍一上,周延儒连一息(六秒)都没坚持到,便痛呼着要招了。 坐在刑部主官位置上的刘宗敏看了不禁撇嘴,耻笑道:“周延儒,你好歹也曾是大明首辅,怎么骨头还没那崇祯老丈人周奎硬? 都是姓周,也都是江南(南直隶)人,人家周奎能眼睁睁看着大儿子被夹棍夹死,二儿子、三儿子也被夹棍夹得丢了半条命,都不肯说出贪污的银子藏在哪儿。 便是他自己,也是被夹棍等刑具伺候了三次,才算是招供。 你倒好,夹棍一上脚,才开始拉,就受不了招了。 不过我告诉你,千万别刷花招——如果你敢骗额,回头肯定双倍刑罚伺候!” 说完,刘宗敏才是示意堂上的书手准备录写周延儒供词。 周延儒泪流面满,满心痛苦、悔恨地交待起他在京师的银钱藏匿地点和各处财产来。 他当然不是因为贪污受贿的行为儿悔恨,而是后悔降顺。 早知李自成能搞出“拷问百官,追索脏银”这种事,他便是死在天津,也绝不会投降大顺。 当然,真要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他肯定就从天津坐海船回老家了。 若能回到老家常州宜兴,他就算不能进入大崋朝廷当官,可凭借祖辈传下的上千亩田地,以及他这些年贪污几十万两银子,也能舒舒服服地过完余生。 现在呢? 竟然在这里被几个黎庶用夹棍拷打,逼问银子藏匿之处,何其痛苦! ‘冯铨,都怪你,若非是你来劝说,老夫如何会鬼迷心窍,投降李自成?!’ 当过去一年多贪污的金银财产都说出来后,周延儒心中对亲家冯铨莫名地痛恨,觉得他沦落至此,都是冯铨的缘故。 于是他最后喊道:“我要举告!前大明阁臣冯铨,也是贪赃枉法之徒,而且他比我更贪!” “好!”刘宗敏听了兴奋得脸色涨红,“额算你立下一功!来人,快去请大夫来给周左辅包扎!” 说完,刘宗敏又看向周延儒,道:“左辅,虽然你以前是个贪官,但既然降了额们大顺,便算是重新做人了。 你举告亲家冯铨的事,便做得很好。若你还能再举告其他前明贪官,额定在陛下面前给你请功!” 本着自己倒霉,也不想让别人好过的想法,周延儒当即红着眼睛,继续供出他所知的其他大明贪官。 并且在这个过程中,他灵机一动,将吴三桂的父亲吴襄加在了贪官污吏的行列。 他倒也没说谎。 吴襄此前虽然因为“大凌河之役”率先逃亡,致使友军全军覆灭,被罢免官职,抓到京师下狱。后来又因吴三桂的原因被放出来,赋闲在京师家中,算是被崇祯变相软禁。 可吴襄在山海关担任总兵时,绝对贪污了军饷,而且不少。 刘宗敏并没有觉得吴襄有什么特别,他甚至都不知道吴襄是吴三桂的爹,因为周延儒这一口气供述的大明贪官太多了,足有好几十。 刘宗敏可不缺人手,一边听着周延儒的供述,一边派出一队队顺军前去抓人、抄家,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因为周延儒“立功”表现突出,且顺军按照他供述的地点去找,果然找到了十来万两银子和几处房产,刘宗敏便没再为难他,直接放他回去了。 天黑时,一队顺军将士押着吴襄等好几十个吴家人来到刑部衙门。 为首的一员低级将领知道刘宗敏除了喜欢杀大户、士绅、拷问大明官吏,还有一大爱好就是女人——他当初之所以能杀妻妾助李自成突围,就是因为上过的女人太多,已经到了心中无女人的层次。 心中无女人,不代表刘宗敏不喜欢女人,恰恰相反,如今刘宗敏几乎每夜无女不欢。 所以,当这低级将领在吴襄家看到一个极漂亮的女子时,立马想到孝敬给刘宗敏。 “侯爷!您快来瞧瞧!俺们在一武将家中竟然发现了个人间绝色!” 这低级将领很懂事,直接将抓来的绝色女子送到了刑部衙门后院,这才喊刘宗敏。 刘宗敏本不在意,结果过来一看那女子的模样,顿时眼睛都直了。 他这两年随李自成攻破不少城池,灭过的士绅、地主家更是数不清,自问上过的好看女子挺多的,可竟然找不到一个能与眼前这女子相媲美的。 刘宗敏立马过来拉住了这女子的小手,问:“姑娘叫什么名字呀?” 陈圆圆此时怕极了,但她是清倌人出身,到底见过不少世面,故而没有惊慌失措,勉强应道:“奴家陈圆圆。” “陈圆圆?”刘宗敏一双牛眼放亮地打量着陈圆圆的身段,“果然够圆啊。” 说完,竟一把将陈圆圆扛了起来,就往旁边一个房屋走去。 同事大声道:“告诉牢房的那些人,别停,继续给额审!不要觉得额不在就偷懒、放水,额要是听不见那些狗官的叫声,等完事儿了就让他们叫!” 说完,便在陈圆圆的惊呼声中用脚关上了房门··· 在刘宗敏奉命考虑前明勋贵及文武百官时,京师潜藏的讯风卫也频繁地活动起来,尽全力去完成刘升交代给他们的任务。 这些任务主要是营救几个大崋所需要的人才,比如说方以智。 第389章 方以智的领悟 京师外城,西城某寻常民宅中。 方以智神情颇为坚定地道,“明日闯贼将在东华门外设水陆道场,为先帝礼葬,我即为先帝臣子,必须前往拜祭!” 听方以智这么说,艾华生不禁脸色难看。 他是京师讯风卫团副——其实手底下并没有多少正式的讯风卫,只不过因为京师目前被列为讯风卫工作中排名前几的危险之地,又责任重大,故级别较高。 不过,京师的谍报工作虽然艰难、危险,却也很容易立功。自他赴任以来,便通过打探、搜集情报,立下不少功劳。 只不过那些都是小功。 而他们若是能将眼前之人救出京师,或者说从京师带回大崋,那才算是立了大功。 盖因讯风卫对要在京师营救、策反之人进行了序列划分。 第一序列为有助于大崋未来发展或对局势有重大影响之人,如此眼前的方以智,又如大顺左军师李岩等。 这类人物屈指可数,每一个都颇为重要,也很难营救或策反。 比如说李岩,虽然讯风卫早有谍探打入了顺军内部,可却一直不敢接触李岩。如今李岩随李自成攻占了京师,讯风卫对其策反依旧没有半点进展。 因为并非是死任务,所以北方讯风卫几乎已经放弃了策反李岩的想法。 便是眼前的方以智,艾华生等也是好不容易才取得其信任,并促成眼下局面的。 在大明这边,士林、读书人群体提到方以智,便会提到复社四公子(或江南四公子),因为方以智是复社四公子之一,名声与侯方域等并列。 可在讯风卫的档案中,方以智与侯方域等人一开始就是两个级别——侯方域等属于不怎么重要的普通士绅子弟,而方以智却是大崋要极力策反、营救之人材。 另外,方以智此前的人生轨迹也与侯方域等颇为不同。 侯方域三人是屡试不中,但方以智却是先中举,又在崇祯十三年中进士,且名列殿试前茅,被选为庶吉士。 后又有人向崇祯推荐方以智。 崇祯遂在德政殿召方以智问对,方以智“语中机要,上抚几称善”。不久,方以智先被放到工部观政(实习),很快就擢升为翰林院检讨,并充当永王、定王的日讲老师。 虽然并非太子日讲老师,但亦足见崇祯对方以智才华的认可。 方以智亦颇受感动,职责之内尽心竭力,职责之外也多有建言。 若非历史已改变,后来他还会高升为崇祯的侍讲官。 他如今翰林院检讨的官职只是从七品,且无定员,没什么含金量。 可若成为皇帝侍讲就不一样了,不仅是正六品,而且只有两人。 若是调入六部,极可能成为正五品的员外郎,最差也是平级的主事,而以崇祯迅速提拔宠信之臣的习惯,便是直接被任命为郎中乃至侍郎都是有可能的。 可以说,方以智如今与崇祯的君臣关系虽非热恋期、蜜月期,却也算是情感升温期。 所以方以智对京师被顺军攻破,崇祯在煤山自缢殉国之事很难接受。 那一日,方以智也萌生了以死殉国的想法,幸亏艾华生极力劝说,方以智才放弃。(事实上,历史上方以智也没有为崇祯殉死——君臣关系、感情确实还没到那份儿上,另外崇祯后期很有些喜怒不定、动辄将人问罪的小暴君趋势,并不那么得人心。) 艾华生本以为,等过段时间,离开京师的渠道确定了,就可以带着方以智走。 哪曾想,今日方以智听闻崇祯下葬,竟想要去拜祭、哭丧。 这不是为难他们这些讯风卫么? “方先生,崇祯葬礼顺军必会严密监视,先生此前并非明廷重臣,才得以藏身这外城,不至于被顺军所搜缉捕。 可要是方先生非去拜祭崇祯,必然会为顺军注意。如今顺军正满城的抓捕前明官员追赃助饷,难道方先生也想被抓去,尝尝那夹棍的滋味? 另外,方先生当知道我等之任务,便是将您安全送回江南。 若先生真落入顺军手中,我等便是拼上性命,也定要将先生营救出来的。莫非,正因此先生才有恃无恐?” 虽然知道刘升重视方以智,日后方以智极可能成为大崋朝中重臣。可为了完成任务,艾华生却也顾不得许多了,为了让方以智放弃参加崇祯葬礼的想法,甚至说出诛心之言。 果然,方以智听了面色一变。 方以智虽出自传统的士绅之家、书香门第,认知中并不将艾华生他们这些类似大明锦衣卫的将士平等看待。 可过去这些日子,通过多次接触,他已经将艾华生等人当做了朋友,甚至颇为敬佩这些大崋讯风卫的操守和能力。 另外,顺军破城之日,是靠着讯风卫协助,他才能和亲友藏身此处,免于被顺军、乱军、乱民伤害。 可以说,艾华生等讯风卫对他是有恩的。 若他真为了拜祭崇祯,全心中念想以及忠节之名,反而陷自身以及艾华生这些讯风卫于险地,与那沽名钓誉之辈有多少区别? 想到这里,方以智不禁露出羞愧之色,道:“艾团副提醒的是,我之前想得太简单了。” 方以智这么容易认错,倒也有点出乎艾华生的预料。 他于是道:“方先生想要拜祭崇祯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但我想,等明日先生在此处遥遥祭拜一番,日后有机会了再去其陵墓祭拜,也是一样的。” 方以智这时将整件事想得更透彻。 他闻言叹了口气道:“其实并不一样——如今京师大明官员、勋贵,或为了保全性命,或是为了谋取富贵,大多降了顺,忠节于大明者寥寥。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需要有人站出来,让天下人知道,大明还是有忠臣的,大明依旧是百姓心中的正统,李闯并非占据了京师,就能拥有统治天下的大义。” 历史上,方以智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些,才在崇祯葬礼之日公开露面拜祭。 不然当时天下都乱成那样了,大明没了一半,他真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沽名钓誉。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等李自成兵败离开京师时,他趁乱逃脱,回到江南,尽然被阮大钺立为降顺贰臣,通缉追捕,不得不改名换姓,流落岭南,卖药为生。 在这一时空,方以智虽然同样悟出了这层道理,但因为了解到了大崋,又从艾华生等人口中得知大明亡国自有其必然,大明国祚在他心中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艾华生却担心方以智非要明日公开拜祭崇祯,忙劝道:“方先生,大明已经亡了,让天下人知道大明有忠臣又有何意义呢?” 方以智一笑,“艾团副放心,我只是一时感慨而已——明日便请艾团副买些香烛、黄纸,让我在这院子里祭拜一下那位吧。” 心态转变,方以智已不再以先帝称呼崇祯了。 艾华生见方以智听劝,很是高兴,拍着胸脯笑道:“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了。” 方以智又道:“艾团副不是还要劝说八公先生(蒋德璟号)吗?我因与西洋教士相交,与八公先生也有点交情。这里有封书信,艾团副拿去转交给他,或可让他下定决心降崋,配合各位逃离京师。” 艾华生听了大喜过望,从方以智手中接过书信,道:“此事若成,我等必上报,为方先生记上一功!” 方以智道:“功劳不功劳的不重要,我只是不想八公先生那样的好人落难而已。” 艾华生点点头,不再多说,跟方以智告辞后,便去往另一处,与其他京师讯风卫将官商议营救蒋德璟之事。 蒋德璟此前是大明礼部尚书,顺军入城后自然重点关注,听说如今已经被刘宗敏的人抓入刑部大牢,拷问追赃。 所以,即便有方以智的书信,可以让蒋德璟下决心降崋,他们想要救出蒋德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但也并非不可能。 因为如今刘宗敏主持的“追索脏银”迅速走样,才几天据变成了“追赃助饷”,甚至只是“拷银助饷”。 刘宗敏等人已不再分辨前明臣子是否真的贪污,而是根据其官职,强行索要赎银。 第390章 皇太极的决定 在顺军因为钱粮匮乏忙着在京师追赃助饷,讯风卫忙着解救方以智、蒋德璟等大崋所需要的人材时,满清探子也没闲着。 这些人以晋商等北方大小商人为主,还包括一些暗中降清或与清军有牵扯的中低级前明官员。 不仅顺军攻破京师的消息他们早就送到了关外,就连大顺在京师追赃助饷,惹得前明臣子、勋贵乃至地方士绅、大户怨气冲天之事,也在近日送到了关外,为皇太极所获。 就这,还是因为皇太极不在宁锦(宁远、锦州)前线,而在沈阳的关系。 否则皇太极得到这一消息的时间还要提前一天多。 沈阳,清国皇宫内。 入秋后因穿了不少衣服而身材臃肿的皇太极坐在龙椅上。 说起来,皇太极虽然以前就胖,但青壮年时是实胖、壮实;如今身材比之前更胖大,却是虚胖。 皇太极今年才五十一岁,身体却是从去年开始不好的——当时他正在宁锦前线指挥战事,却忽闻最宠爱的宸妃病危,于是放下战事,急忙赶回沈阳,可赶到时宸妃已死。 他因悲痛和连日劳累,忽然就昏迷了。 此后虽然醒转,身体却每况愈下。 因此,过去一年皇太极已极少亲自到前线指挥战事,多是派多尔衮、豪格等人领军。 他甚至曾怀疑是不是杀戮太多,才有此病痛,便发布了一次大赦令试试效果,可病体仍没有丝毫好转。 于是,最近几个月他连日常政务都处理得少了,一部分交给代善、济尔哈朗等持重老臣分担,自己只 把握大事、要政。 虽然病体不愉,但皇太极得知顺军入主京师后的一系列作为后,仍旧是高兴得大笑。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皇太极原本有些苍白的脸涌上一抹病态的红润,“李自成入主京师后竟然搞什么追赃助饷,弄得天怒人怨。 此前得知顺军攻占京师,朕还担心今年难以再入关打草谷呢。 没想到李自成竟这么胡搞,依朕来看,今年不仅可以按计划入关,甚至可以尝试夺取京师。洪先生认为呢?” 说完,皇太极看向殿内侍立的一位身材不高、有些黑瘦的大胡子。 这人正是在松锦战役之后降清的前大明督师,洪承畴。 不过洪承畴降清后虽然颇受皇太极礼遇,可实际地位并不高,只是镶黄旗的包衣而已,连个正经职位都没有,皇太极只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将其叫过来咨询一番。 可以说,皇太极对这位在大明以军事闻名的督师始终怀有警惕之心。 此时洪承畴木然的脸勉强露出些许笑容,道:“陛下所言极是,李自成此举确是自取灭亡。 以前大清天兵入关,尚且有各地士绅携乡勇帮助守城。但如今大清天兵再去,只需待各地士绅、地主、前明官员强于伪顺,必可令各地士绅为我大清所用。 如此,只要大清天兵能击败顺军一次,夺取京师及北直隶易尔。” 皇太极满意点头。 他正是这么考虑的。 洪承畴能这么说,心里是否怀有故明不好说,但肯定没敢动歪心思误导他。 略微沉吟,皇太极又道:“此番南边除了传来李顺入主京师后的一系列作为,对刘崋之消息仍旧探知甚少。 朕现在甚至不知刘崋在南边到底占据了多大地盘,南方又还有多少地方仍在大明治下。 洪先生对这刘崋了解多少?其兵马比之李顺如何?我们大清若想进入中原逐鹿天下,起码得知关内各方势力的虚实啊。” 洪承畴皱眉思考了番,道:“在下早在那刘崋起事前,便被调到山海关督师,虽从关内来的官员口中听闻过一些刘崋的消息,却并不多。 这些消息陛下应该都知道——那刘崋伪帝刘升,据说最初只是河南汝宁境内一普通山匪,后来趁着河南明军主力到四川参与围剿张献忠等流寇之际,忽然就崛起了。 此后其与明军交战,似乎就没有过败绩,而且连续抄缴了大明崇藩、襄藩的财富,由此壮大,一发不可收拾。” 皇太极听完也皱起眉头。 洪承畴说的这些他确实都了解,甚至知道的还多点。也就是说,在获取刘崋情报上,洪承畴给不了他多大帮助。 如今顺军在京师的所作所为,对大清而言无疑是一个趁虚而入的良机——李自成搞追赃助饷这套,不仅得罪了那些降顺的大明官员和北直隶的诸多士绅,还说明顺军钱粮匮乏,武备不足。 但是,皇太极又担心现在进关逐鹿跟顺军打个两败俱伤,最终会便宜了南边的刘崋。 若那样的话,倒不如像之前几次一样,趁机入关抢掠一些金银财宝、人口牲畜就走。 又仔细思考了下北方局势,皇太极道:“洪先生对刘崋不了解,对李顺总该熟悉吧?先生认为,若我们大清此时入关,有多大把握击败顺军?” 洪承畴沉吟了下道:“李自成这人在下确有一定了解,其在一两年间建立伪顺,拥军百万,却未必能把握得住。 我大清若在此时入关,至少有六七成把握击败顺军。” 皇太极微微眯眼,又问:“若山海关守将吴三桂能归顺我大清,我们击败顺军的把握又有几成?” 洪承畴听了神情微微恍惚,随即便道:“那就是至少七八成把握了,甚至可高达九成!” “哈哈哈,”皇太极再次开心地大笑起来,“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看来,这京师我们大清是非取不可了!” 皇太极虽然因为生病身体不行了,可脑子依旧好使。问答之间,便已经有了决定。 正如他所说,若现在机会合适,大清却不趁机入关夺取京师乃至北直隶。 那么将来不管是大顺还是大崋一统中原,都必然容不下大清。 中原有句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中原地大物博,一个新王朝又必然极有朝气、武力强盛。那样,待他故去,不论这大清是谁当家做主,恐怕都很难抵挡住中原王朝的攻势。 甚至中原王朝都无需出关攻打,只需紧守长城各处关口,让他们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意入寇劫掠,就当下这一年冷过一年的冬天,恐怕不需多少年,大清也就要败亡了。 如果是强行入寇,将八旗折损在关内,还将败亡得更快。 而今他有把握令吴三桂降清,那么击败顺军应该不会损伤大清八旗的根本。 如此,将来面对南边的大崋,大清即便不能战而胜之,相比打个旗鼓相当,乃至如辽宋那般划黄河而治,应该是没问题的。 “来人,传令诸王贝勒前来大殿议事!” “喳!” ··· 大崋乾元元年、大明崇祯十五年、大顺永昌元年、大清崇德七年,十月二十三日,前明山海关总兵吴三桂易帜降清,秘而不宣。 另一面,吴三桂又拒绝李自成的招降,依旧打着大明旗帜,并发文痛骂李自成,表示与大顺势不两立。 得知此事后,李自成当即决定御驾亲征,讨伐吴三桂! 第391章 召见降臣,顺军败讯 乾元元年,十一月初七。 南京。 紫禁城,天心殿。 刘升正在接见不久前归降大崋的原大明漕运总督张国维、山东巡抚王公弼、登莱巡抚曾樱三人。 在得知京师为顺军攻破,崇祯也自缢殉国后,这三位原本已经被大崋使者说动的前明封疆大吏终于归顺大崋。 并在将他们所据守的登州、莱州两府以及青州、兖州两府的部份区域及麾下兵马交接给崋军后,便由海路乘船南下,到南京觐见。 “参见陛下!” “三位先生免礼,请入座。” 每个人都有一定的习惯,皇帝也不例外,刘升的习惯便是称呼很多人为先生。至于说请臣子坐谈,而非站着或跪着,则纯粹是受后世观念影响。 张国维三人还不知刘升的习惯,颇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虽然听命入座,却都只坐了半边屁股。 “三位先生的情况朕都已有所了解。”刘升和颜悦色,说着先看向王公弼,“梅和(王公弼字直卿,号梅和)先生早孤,体贴母亲艰苦守节,少年时便以孝道着称。 万历四十四年梅和先生中进士后,先后历任行人、知县、工部营缮司主事、虞衡司员外郎。 天启三年出任宁国知府、分守徽宁道,任上首议免杂税、减轻当地农民税赋,又重设乡约以济贫困。 魏忠贤当权时,先生不仅不阿附阉党,反而在地方上惩治阿附阉党的豪滑奸恶,追赃数十万两,使一地民安。 崇祯二年,先生擢升河南右布政使,正值地方匪寇猖獗之际,于是裁撤地方超额役夫,以其口粮充饷,设新勇营剿匪,平靖地方。 此后先生任职湖广、山东,不论沉浮,皆能剿匪安民,造福一方,可谓治理地方的能臣干吏。” 王公弼今年五十八了,数十年宦海沉浮见遍人心诡谲,也知道大崋有讯风卫这样比锦衣卫还强大的情报机构,要调查他的背景、履历并不算难。 可见刘升当面一一历数他过往的政绩,并褒奖有加,他仍不禁心中感动,甚至隐隐生出千里马遇伯乐、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 因此,待刘升说完,王公弼便不禁双目微红地起身,作揖道:“陛下过誉了,我只不过是尽力去做好分内之事而已。” 刘升听了这话也颇为感慨,“做好分内之事——听着简单,可此前大明朝上下有几个能做到的? 或是没能力做到,或是有能力却没那个心。如先生这般有心且有能力者寥寥啊,否则何至于让亿万百姓受难多年?” 王公弼对刘升来说算是意外之喜。 因为在后世历史上,王公弼并不为刘升这样的业余历史爱好者所熟知,但其又确实是治理地方的能吏,为百姓和大明都做了不少好事。 更难得的是能把握好其中的度,甚至利国利民。 比如说任河南右布政使期间裁撤超标役额,设新勇营剿灭地方土匪之事,就做得颇为漂亮。至于说利用官府权力赈济灾贫,更是经常做,已经很熟练。 这样的人不仅是难得的封疆大吏,便是调入中枢,也能踏实做好工作。 当然,这是指在大崋的官场环境下,而非大明。 刘升又示意有些激动的王公弼坐下,接着道:“朕知梅和先生家人尚且在南皮,讯风卫已经传信回来,已经接到先生家人,进入青州境内,过不了多久就能送来南京,到时先生便可和家人团聚了。” 听到这话,王公弼更加感动了,当即再次深揖,“谢陛下恩德!” 刘升笑道:“先生若真要感谢,可得为朕为大崋好好做事——如今我大崋既据有登莱等地,全据山东也是迟早的事。 先生在山东任知府已有两年多,虽受困于灾害、兵祸,难有大的作为,但整体而言也算做得不错了。 朕欲授先生为山东巡抚,但不再管与顺军乃至其他大敌征战之事,主要负责地方民政,如恢复地方民生、经济之类的工作,先生可愿赴任?” 王公弼听了立马表态,“臣愿意!” 虽然还是当巡抚,看似献土有功却没升官,可刘升既然还让他在山东任职,便是对他的信重。 另外,在大崋担任巡抚想必和大明有些不一样,王公弼还是颇为期待的——他想认认真真的为山东百姓做些实事。 过去这些年,匪盗、流寇、叛军、建奴轮番祸乱山东,又有旱灾、蝗灾、瘟疫猖獗,山东百姓已经十去三四,过得实在太苦了。 随即刘升又历数前明登莱巡抚曾樱之政绩。 曾樱和王公弼乃同年进士,却还要年长四岁,今年已六十二岁。在大明也是数十年宦海沉浮,多任地方佐贰官。 不过曾樱治理地方的军政能吏就比较一般了,其人主要表现在不畏强权、公正廉洁上。 在后世历史上,王公弼曾仕清,而曾樱却是先后在隆武、永历两个南明小朝廷效力,最后在清军破城之际,自缢而死,确实足够忠贞。 所以在这个时空,即便曾樱家乡江西临江府早为崋军统治,讯风卫和大崋使者劝降曾樱也颇花费了一番功夫。 本着适配性原则,刘升委任曾樱为淮南省督察使,即淮南省督察厅一把手。 大崋的督察员虽然与大明都察院叫法相同,但第一个字却不一样,机构、官员的设置也有很大变化。 督察厅是督察院下属省级分支机构,再往下还有府里的督察局,即州县的督察局。 曾樱得知督察使专门负责督察一省官吏、政务是否存在贪腐、渎职等不法情况,很是高兴。 这么多年宦海沉浮,他也觉得这种类似大明御使的职位更适合他。 不过他也明白,大崋的督察使必然和大明的御使有所不同,若职责基本相似的话,大崋就不必改官名了。 等跟王公弼、曾樱说完,刘升才看向他最重视的张国维。 张国维要比王公弼小十岁,今年才四十八。 但他多年历任地方,尤其是这几年先后担任江南巡抚、河务总理、漕运总督,所遇所办皆是难事,又眼睁睁看着大明江山逐渐崩塌,张国维的心一直很累,故而已有不少白发。 刘升自然也是历数了张国维的政绩。 最后道:“先生治理地方之能自不必多说,担任江南巡抚时疏浚河道,修筑堰塘、漕渠、桥梁,后来更是以此为经验,撰写了《吴中水利全书》,更是造福后代、功在千秋的大事。 正好朕有意治理河南、山东、淮南三省的黄淮水域,尽量消弭黄淮水患,目前尚缺一河务总督,先生可愿任之?” 张国维来觐见刘升前就想好了,只要刘升不让他担任军事方面的官员,给什么官他都领着。 至于治水,正是他兴趣所在,又确实有这方面的才能和经验,当下欣然深揖,“臣愿赴任!” 讲到这里,刘升正待让王公弼、曾樱先退下,单独留张国维讨论下治理黄淮水域的事情。 谁知这时殿外侍卫进来禀报,“陛下,白组长有要事禀报。” 刘升知道,白钰一般只在电讯组收到重要电报的情况下,才会亲自送来,当即道:“让她进来。” 穿着一身女官袍服的白钰走进来,让张国维三人都不禁微微侧目。 他们对刘升任用女官一事,也是才知晓。 虽然下意识觉得不好,可三人都是才投效大崋,刚才又与刘升处得君臣相得,甚至感激涕零,便不好在此时说什么。 况且,他们还不知这个女官是做什么的——万一只是无足轻重的职务,倒也没什么,毕竟大唐就曾设女官。 大明其实也有女官。 只不过大明的女官从洪武时期起,便只负责宫中内务,不涉及外朝事务。 白钰向刘升行揖礼之后,便递上带来的电报,脆声道:“陛下,汝阳转发来京师讯风卫的情报消息——李自成率领二三十万大军亲征前明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双方战于一片石。 谁知双方激战正酣之际,建奴却突然杀了出来,顺军大败,丢盔弃甲,溃逃数十里! 李自成率领部分败兵逃回京师后,次日便率领顺军主力及在京师搜刮的众多钱粮西逃。讯风卫情报发出之时,京师已是无主之城!” 刘升对于类似于历史的顺清一片石大战结果早有预料,听了这番话倒没多少惊讶之色,只拿着电报细细看起来。 殿内张国维、王公弼、曾樱听了却大吃一惊。 他们万万没想到,占据陕西、山西近四省之地,攻破京师,煊赫一时的顺军竟会突遭如此大败。 更没想到,吴三桂竟然会跟建奴联手。 莫非,吴三桂已降了建奴? 第392章 发兵北伐! 在张国维三人的认知中,辽西将门、关宁军等是跟建奴厮杀一二十载,有着血海深仇的,轻易不会投降建奴。 另外,此时虽无亡天下之说,却有华夷之分,汉虏之别。 所以,吴三桂不降被视为汉家王朝的李顺(虽然李自成追认西夏人为祖宗,但实际仍是汉家势力),却降了明显是鞑虏势力的建奴,真的很让人意外。 大概李自成也是没想到吴三桂会投降建奴,才会疏于防备,在两军激战之中被建奴偷袭。 王公弼最先回过神来,急声道:“陛下,今建奴大败顺军,李自成又弃京师西逃,建奴很有可能会趁机占据京师,乃至窥视中原! 若要遏制建奴,大崋必须尽快出兵北上。此时多争一寸土地,将来便多一分抵御建奴的把握。还请陛下尽快决断!” 曾樱虽后回过神,却更急切些,“陛下,京师乃元、明两朝首都,绝不可让给建奴啊。 若建奴入主京师,怕是会窃据前明大义,争霸中原,重演金元奴役中原百姓之故事,不可不防!” 张国维经过山东与顺军的一系列战役,已经对自身军事方面的见识、才能彻底失去信心,此时却也忍不住跟着提出建议。 “陛下,李自成从京师仓促西逃,必然无暇顾及河间府及山东,若大崋趁此机会出兵,必可迅速占据全鲁,甚至有机会进入北直。 有鲁豫河北之地作为缓冲,大崋才可与建奴抗衡,不至于使建奴祸害黄河以南的百姓啊!” 见三人对建奴大败顺军趁机入关之事如此忧急,刘升也不禁有点感动。 他含笑道:“三位不必着急,朕本就志在统一天下,又岂会坐失良机? 另外,建奴狼子野心,觊觎中原已久,朕也是知道的。 别说他们此番入关窃据京师、窥视中原。即便没有,将来朕也会派遣大将提兵讨灭建奴,收复辽地!” 刘升说这番话时,语气自信而坚定,将他的雄心壮志展示无遗,也令张国维三人放下心来。 王公弼又提醒道:“陛下既有此心,当知兵贵神速。出兵越晚,建奴便有可能趁机占据越多地方。” 刘升点头,“朕知道,稍后与军务院大臣制定了出兵计划,便会下旨,发兵北伐。” 王公弼等虽然忧心,却也知道,此事他们只能说这些了。 于是纷纷行揖礼,道:“臣等告退。” 刘升点头,看着张国维等退出天心殿。 至于说跟张国维详聊如何治理黄淮水域的事,刘升也只能留待以后了,当下显然议定出兵北伐之事更为紧要。 “传旨,召集军务院参赞及各司主官、军机大臣到武英殿开会!” “遵命!” 这场重要的军事会议进行了几个小时。 并非是有什么争执,而是出兵北伐之事本就有很多项决议要做,不是像后世游戏一样,刘升脑门一拍,命令一下,军队就能出征的。 比如说,以大崋此前在北方的军事部署,即便将地方守卫任务交给警备军和民勇,目前能调动的也只有常备军第二师和驻扎在河南、淮南、山东的几个独立旅。 这些部队加起来也不过七万多兵马。 若想针对山东、北直隶进行北伐,这七万多崋军作为先锋自是绰绰有余,但要作为主力,却是少了些。 因此,刘升决定率领部份亲卫军及一个南京警备师北上,也加入到北伐的序列中,并且是担任主力。 另外,山东等地方的警备军成立不久,是否具备守卫地方的能力也需要考虑在内。 大崋现有的武备、粮草,是否足够支撑进行一次一二十万大军的北伐行动,也需要考虑。 但在当天,刘升还是下达了发兵北伐的旨意,并通过电报传讯汝阳,再让汝阳方面迅速转告常备军第二师、独立第十四旅、第十六旅、第十七旅等部队,让他们先出兵攻入兖州、青州。 最后,刘升也没忘记让通政院、讯风卫发力,大肆宣传顺军于一片石被建奴大败、李自成弃京师而逃的事。 虽然从时间上来讲,过去这么多天,山东等地方应该已经听闻了这些消息,但一些人恐怕未必相信,普通老百姓也未必知道。 所以进行一些宣传还是很有必要的。 说起来,如今大崋北伐,一开始要打顺军,似乎有点像历史上南明“联虏灭寇”的行为,实则完全不同。 崋军主要是想去北边打建奴,只不过顺军正好挡在中间,崋军才顺手将之清除——不一定是攻灭,若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应该会招降不少。 而且刘升跟李邦华、朱大典等讨论过,李自成既放弃京师西逃,那么很可能会收缩兵力,加强山西、陕西的防御。 因此山东、北直隶以及河南河北地区的顺军很可能会得到命令直接撤离。 假如遇到这种情况,崋军先锋部队北上便可以直接接手顺军放弃的城池。 若是山东等地的顺军还不想撤走,并为了统治稳定竭力隐瞒顺军大败、李自成西逃的事,那么大崋的宣传便可戳破他们的虎皮。 进而令他们丧失统治信心,做出弃城逃走,乃至易帜降崋的选择。 …… 十一月初六。 徐州。 常备军第二师,师长军帐内。 彭有义拿着刚收到的军令,不禁哈哈大笑:“咱们第二师终于有大仗可打,有大功可立了!” 这份军令正是汝阳六百里加急送来的电转军令。 几个月前,刘升登基后,给杨和庆、赫连岳等下达攻略四川、两广等地的任务时,彭有义就羡慕得不行。 没想到才过去四个月左右,便轮到他打大仗了。 “这次要是进展顺利,第二师不仅可以拿下济南、东昌两府,甚至可以兵入河间府乃至顺天府。 届时说不定有机会从建奴手中夺取京师!” 想到这里,彭有义当季大手一挥,大声道:“传我军令!召集所有正团级以上将领前来开会!” 所谓正团级以上,指的就是团长及以上的旅级将领。 这绝对是有大的军事行动才会召开的军事会议,因此第二师旅团两级将领收到警卫员通知,纷纷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第二师师部。 第393章 兵锋所至,势如破竹! 因为此前实际控制登莱二府及青州、兖州南部沿海地区的张国维、王公弼、曾樱是主动归顺大崋的,几乎是在完全配合的情况下,将登莱等地交给崋军。 所以,挂镇北将军印的彭有义便只派了一个旅(张鑫所领常备军第五旅)前去接手登莱等地的驻防任务。 一个团负责驻防莱州,另外两个团则分别驻防青州、兖州东南部沿海地区。 至于登州,因为在莱州之东,几乎是三面环海,此前并不与顺军控制区域交界,故无需崋军尽快驻入,可以让原明军等维持基本秩序,后续慢慢对明军、乡兵等进行整编即可。 故彭有义此番召集诸将开会,实际只有常备军第四旅(即第二师师部)、第六旅(屈晓峰所领)以及徐州警备旅的旅、团两级将领赶来师部。、 河南与顺军控制区域交界的归德府、开封府,以及此前淮南与明军控制区域交界的淮安府,崋军诸部都受彭有义辖制。 但军情紧急,彭有义已来不及让开封、归德、淮南以及山东的将领都赶来。 第二师此前在徐州常驻,故修建了永久性营房(砖石结构),其中便有几个会议室。 当日(十一月初六)。 在最大的会议室中,彭有义与诸将围坐在一长条会议桌边。 彭有义道:“人既然到齐了,安军政就宣读陛下的电令吧。” 安骏点点头起身,将从汝阳送来的电转军令印记先给诸将看了,随后才开始宣读军令。 大崋军令从早起开始,便只追求精确、明了、简单,基本就是大白话。 这封也是如此。 “兹令常备军第二师为北伐先锋部队,收到电令之日起,三日内出兵北上。 李自成于山海关一片石大败后,率领顺军主力弃京师西逃。吴三桂邀建奴入关,建奴或长驱直入至山东。 故此番我军之目标为攻占兖州、青州,乃至东昌、济南,预备防御建奴南下山东。 此战中,需以占据城池为主,若顺军等愿降,可纳。 河南、淮南民勇皆可招募,辅助后勤运转。原第二师驻防任务,则移交当地警备军。 ——大崋军务院十一月四日下午电令。” 念完安骏就坐下来,将军令传递给其他将领。 待诸将依次看完,彭有义才起身,拿着跟竹条,指向会议室内的一大幅军事地图,道:“陛下交给我们第二师的任务很明白——此番出兵北上,兖州、青州两府是必须要拿下的,若有余力,还可攻占东昌、济南两府。 另外,以攻占城池为主,不追求击杀多少敌军。最后,还得防备建奴南下至山东···” 彭有义以前虽然是个粗人,大字认不到几个,但自从追随刘升,便一直很上进。虽然不喜欢读书识字,但如今在读写、算术方面也是符合崋军师级将领基本要求的。 另外,他还读了很多兵书,对崋军内部流通的战例书册也时常研读,乃至召集将领一起讨论学习。 所以,此时分析起刘升所下的军令以及北边局势,倒也头头是道,思维格外的清晰。 他最后道:“虽然军令中只有兖州、青州才是我军必须要拿下的,但我希望咱们能一举拿下东昌、济南,乃至进窥河间府!” 彭有义虽然想摸一摸京师,但他并没有在此时就说出来——建奴之凶悍善战名传中原二十几年,他此前并没有跟建奴交过手,还真不知道能否战胜,又要出几分力气战胜。 他担心老早说出摸一摸京师的目标,会让诸将轻敌冒进,遭遇建奴南下的部队后惨败。 那样的话,战后他必然会记大过,甚至影响现有职位及前程也说不定。 所以彭有义还是决定略微稳一手,等拿下了东昌、济南后看情况再说。 即便如此,彭有义讲完后也有将领生出疑虑。 第六旅旅长屈晓峰举手后,道:“师座,我军只是先锋,军令也只要求必须攻占兖州、青州两府,对东昌、济南并未做严格要求。 会否是主力部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赶来,又或者我军粮草等物资难以支撑攻伐太远、攻占太多州府的原故? 毕竟此前我大崋先后出兵四川、广东、福建,如今我们第二师再出兵北上,可算是得上四线作战了。” 与会的将领不多,但听完屈晓峰这番话,还是有两人微微点头,赞同屈晓峰所说——崋军稳健作风是很早就流传下来的,很多将领都受到影响。 彭有义听了一笑,道:“虽然此前我军先后出兵四川、广东、福建,但出兵四川是八九月份的事,如今四川绝大部分城池都已被拿下。 即便四川距离山东较远,朝中不太可能调第三师出川北上,但调第四师回河南,从南阳北上河南府,策应我军北伐却有可能的。 另外,广东、福建都是在前明巡抚的带领下全省易帜归顺,即便有战事也不会大。 所以若北方兵力不济,朝中还可从福建、广东抽调第一师、第五师部分兵马北上。 而且,福建、广东若不发生大规模战时,对粮草、军备(主要指枪炮弹药)的消耗也不会太大。 也即是说,朝廷在支持北伐方面的粮草、军备压力并没有那么大——若真的粮草、军备不济,相信陛下也不会下令北伐。 事实上,此番北伐的主力,极有可能是亲卫军及南京警备军。” 听完彭有义这番话,却是所有将领都若有所悟的点头了。 说到底,还是彭有义跟随刘升最久,对刘升更了解,知道刘升在军事上基本都思虑很周旋,作风也很稳健。 接着,彭有义等人又进行了其他方面的讨论,最后定下了此番第二师北上的具体行军路线等事务,这才散会。 ··· 十一月八日,崋军出兵兖州府、青州府,兵锋所致,势如破竹! 一则是因为崋军战力确实高,尤其是常备军,不仅武器、甲胄等准备先进、精良,将士们也大多是征战数年所锻炼出的真正精锐。 顺军中的大部分,要么是原明军直接投降的,要么是起事不过一年左右的农民军,装备也很差,其他方面比之崋军同样大大不如,如何能是崋军对手? 二则,这些地方近日都有谣言,说永昌皇帝(李自成)在山海关外一片石被吴三桂和建奴联军大败,已经弃了京师,带着顺军残余主力西逃山陕了。 北直隶、山东都已经被永昌皇帝放弃! 有这类消息四处流传,兖州、青州的顺军控制区域内可谓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降顺的前明官吏、明军,更是紧张不安。 这种情况下,一些人见崋军强势攻来,难以阻挡,干脆就杀了顺军守将,再次易帜降崋··· 大顺东京。 也即是昔日的兖州府治滋阳。 大顺滋阳伯高一功正在大发雷霆之怒。 “这些大明的狗官和官军果然不可信!一连数城,竟然都在崋军攻来之际降崋,还杀我麾下将领,当初真该将他们砍了喂狗!” 骂完,高一功就看向一旁的幕僚,问:“孔家怎么说?拿了多少钱粮出来?” 高一功虽然在大顺算外戚,李自成在西安登基称帝后只给他封了个伯爵(历史上更是只封为临朐男),实际却是早年跟李自成同时期起兵的农明军将领之一。 具体说,其实是农明军二代——早年高一功父亲高庆乃是与高迎祥同一批的农明军首领,不久败亡,高一功与其姐高桂英继承了部队领导权。 彼时高一功尚且年轻,能力也一般,难以服众。高桂英虽然有能力、资历也算足够,但却是女子,终究难以坐稳首领的位置。 姐弟俩恰好以前认识李自成,于是便在李自成遭官军挫败之际解救。在之后李自成与高桂英结婚,高家军也就成了李家的。 这些年随李自成南征北战,高一功虽然军事天赋一般,却也锻炼出来了些本事。 故而得知崋军北上,他念及手中钱粮不足,立马就派人找孔家“借”——去年刚攻入兖州时,李自成和他们这些人并不知道孔家到底有多富裕,如今确是了解了些。 说孔家富可敌国,一点都不过分。 因此,高一功觉得,孔家要不拿出足够的钱粮支持顺军,孔胤植都不配做大顺的上相和衍圣公。 第394章 孔氏之曲阜 幕僚道:“自衍圣公北上京师,孔家便是孔兴燮当家做主。他说前些日子捐献给朝廷的那批钱粮已经耗尽孔家家底,所以这次只凑了三千两银子、一千石粮食。” “才这么点?”高一功听了气得胡子直翘,“把额们当叫化子打发呢?” 这幕僚就是兖州人,深知孔家之富,并且早就眼红嫉妒了。 见高一功被孔家气得不轻,便提议道:“伯爷,反正我们都要从兖州撤走,不如临走前,向孔家多‘要’些钱粮。” 高一功听幕僚在“要”字上加了重音,便颇感兴趣地问:“如何要?” “此前京师不是在向前明官员、勋贵搞追赃助饷吗?那孔胤植也算是前明的勋贵和官员,孔家自然也在追赃助饷之列。” “有道理!”高一功笑起来,“这样,孔家不是答应再拿出三千两银子、一千石粮食吗? 到时候额派八百精兵伪装成役夫去搬运粮食和银子,趁机进入孔府,拿下孔家嫡脉的孔兴燮等主要之人,让他们也尝尝夹棍的厉害。” 幕僚当即赞道:“伯爷高明!” 这幕僚是个秀才,怎么也算个士子、读书人,得到其夸赞,高一功只觉得心情莫名好很多,不禁高兴地大笑起来··· 李自成待主动降顺的孔胤植还是很不错的,之前顺军对孔家也并无冒犯,再加上出生后就活在孔圣后人光环的庇护下,孔兴燮等孔家嫡脉主要男丁根本没想到高一功竟会对他们动武。 措不及防下,八百伪装成役夫的顺军精锐,借着运粮之便,轻易打开了孔府的城门(孔府规格不下于藩王,实为孔城),进而控制了孔府。 孔兴燮等孔家嫡脉男丁及孔家高层掌权者便这样被抓了起来。 随后,这八百顺军一边搜刮孔府金银、粮食,一边用夹棍拷问孔兴燮等人。 孔兴燮与他爹孔胤植一样,都是软骨头,其他几个孔家掌权者同样如此,于是在夹棍之下,不断吐露一处处藏匿钱财及粮食的地点。 不过,这八百顺军想要拿到孔兴燮等吐露的全部钱粮却不容易,因为有些钱粮藏在孔府之外——或是在曲阜县城,或是在别的地方。 曲阜也算是大县,县城也不小,人口有七八万,其中孔氏族人占据了相当一部分。 在唐宋元时期,曲阜县令与衍圣公职位一样,是由孔氏嫡脉子弟世袭的。到了明朝虽然改为由孔氏族人推选族中贤能担任,但所推选之人大多和孔家家主、当代衍圣公狼狈为奸。 这一任的曲阜县令孔兴德也是如此。 其跟随孔胤植一起降顺后,李自成为表示大度以及“尊儒重孔”的态度,便让孔兴德继续担任曲阜县令。 所以,孔兴德名义上是大明、大顺的臣子,实际仍是孔家人。 此人倒也有些能力,得知顺军控制了孔府后,他立即下令封城,一面紧守县城,一面派兵尝试夺回孔府。 原本高一功确实准备跟潜入孔府的精锐里应外合,直接拿下曲阜县城的。奈何在这些精锐进入孔府的第二日,崋军便攻破邹城,渡沂水直奔滋阳、曲阜而来。 高一功虽然没跟崋军交过手,却也通过李自成、袁宗第等人知晓了崋军的厉害。 况且,他虽然被封为滋阳伯、制将军,率领十几万大军坐镇山东,可实际麾下精锐顺军不足一万。 他麾下十几万大军中的大部分,都是过去近一年诞生并投靠大顺的,根本没什么战斗力。即便如此,这些兵马也分散在各处,一时难以召集。 再加上高一功清楚李自成退出京师后,确实有意收缩兵力,以山陕为基本盘建立新的防线,自然不会死守滋阳。 得知崋军将攻打滋阳的消息,他顾不得按计划攻打曲阜接应占领孔府的八百精锐,便率领数万顺军,弃城而去。 就这样,崋军轻轻松松就拿下了兖州府治滋阳。 在崋军拿下滋阳的第二日,屈晓峰、宁文(第六旅军政员)便率领第六旅来到曲阜城外,准备攻占。 结果他们才摆开军阵,城头的大顺旗帜便被撤了下来。 屈晓峰、宁文通过讯风卫的情报,对曲阜是有些了解的,知道曲阜实为孔家之曲阜。 当代衍圣公孔胤植早在去年便主动降了顺,被李自成封为上相。 他们原以为,孔家如此受大顺恩宠,怎么也会坚持一下下,守守城再降崋,没想到曲阜易帜竟如此之快。 就在两人感到疑惑时,城墙上放下一个人,畏畏缩缩地来到军阵前。 “在下是曲阜知县幕宾郝为知,奉知县之命,前来与贵军商议献城投崋之事。” 屈晓峰、宁文相互看了眼,随后便有人将郝为知带到了他们面前。 “拜见两位将军。”郝为知一时分不清谁是主将,索性一并拜了。 宁文笑道:“阁下无需多礼,就直说吧,曲阜知县献城可有什么要求?” 郝为知道:“并无什么要求,只需贵军遵循前明旧例,封我们族长为衍圣公,依旧将曲阜交给孔家治理即可。” 屈晓峰、宁文听了面面相觑,心道:这还叫没什么要求? 随即屈晓峰就不禁皱眉道:“我们大崋从无此例,另外,若是曲阜交给你们治理,我们攻占下来做什么?” 郝为知听了先是微微诧异,随即心里便一阵鄙夷,暗想:这崋军主将竟不知孔家之特殊,简直还不如那大顺滋阳侯高一功。 之后他便道:“曲阜孔氏乃孔圣正宗后人,天下仅此一家,贵军自然无先例可循,也无需有先例。 至于是否接受要求,两位若不能做主,可禀报上去,相信上面自会知道孔氏归顺对大崋多么重要。” 屈晓峰、宁文听完都不禁皱眉。 因为上面并未传达如何对待曲阜孔氏的旨意或文件,他们一时还真不敢直接拒绝曲阜知县的要求。 就在这时,后方有一小队崋军骑马而来。 其中一骑来到阵前,交给屈晓峰一个蜡封的竹筒。 屈晓峰打开,与宁文一起看完,然后就看着郝为知冷笑道:“回去告诉孔兴德,若他一刻钟内不开门献城投降,我军便会强攻,自己夺取曲阜!” 第395章 孔家之富,尤甚藩王 当郝为知回到城头,带来屈晓峰的话,孔兴德几乎以为他听错了。 “什么?这崋军主将竟不肯答应我的要求?还让我一刻钟内献城投降?!” “确实如此。” “你难道没告诉那崋军主将,我孔家乃圣人之后,曲阜更是天下读书人的圣地吗?” “说了。”郝为知一脸苦笑,“那崋军主将本来只是犹豫是否答应东翁的条件,但后来收到一份密信,立马态度大变。 东翁,我看这崋军着实精锐,实非曲阜能挡,要不咱们干脆直接降了吧?” 孔兴德既疑惑,又不甘。 此前孔胤植降顺,不仅孔家能继续世袭衍圣公、把控曲阜县令之职,孔胤植本人更是被封为上相。 如今他念着崋军势大,城中又有八百顺军精锐占据孔府,如鲠在喉,便没想趁机谋取更多富贵,只想着保留孔家以前的权位。 他认为这个条件很低了。 怎么都没想到,崋军竟不接受。 照这种情况看,若崋军拿下曲阜,还不知等待孔家的是什么。 因此,在崋军兵临城下时,孔兴德作为此时孔家的临时最高掌权者,竟没有第一时间跪迎,而是犹豫着是否献城。 “东翁,一刻钟快到了,快拿个主意吧。”似乎没过多久,郝为知就提醒起来。 孔兴德看了眼崋军军阵,道:“崋军应该就来了一万吧?我们孔氏家丁便有三千,此外又有三千多乡兵,还可临时从城中招募民壮,未必不能挡住···” 孔兴德的话没说完就停下了。 因为城外崋军动了起来,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就是一辆辆被拉到阵前的炮车——足足有五六十辆。 孔兴德眯眼看了看,惊疑不定地问:“那些该不会都是红夷大炮吧?” 郝为知也眯眼看了看,“好像是?” 孔兴德在曲阜这个小地方作威作福惯了,并不怎么关注外界讯息,竟连崋军以枪炮装备众多且精良的特点都不知道,此时万分不解地问:“崋军怎会有如此多的红夷大炮?” 没有人回答他。 轰! 一声炮响,让孔兴德一哆唆,险些跌坐在地。 他干脆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大喊,“左右快来保护我!” 不论是幕宾郝为知,还是周围的孔氏家丁、曲阜乡兵,见此都有点想笑。 因为崋军只打了一发炮弹,还是泥弹,撞到城墙上就碎掉了,明显是试射,不曾想孔兴德竟被吓成这狗怂模样。 孔兴德见左右没有动静,才反应过来什么,慌忙爬起身,满脸地尴尬。 再眺望到崋军仍在装填炮弹,孔兴德便彻底怂了,着急道:“快去告诉崋军主将,我愿意献城投降,千万别再开炮了。” 说完,就带着部分心腹家丁溜了,显然是不敢再待在城墙上。 郝为知见状,赶紧让人插上准备好的“崋”字大旗,又让人打开城门。 屈晓峰拿着大崋自制的望远镜看到这一幕,便下令让炮兵暂缓开火。随后一番沟通,屈晓峰这才得知城中情况,于是派兵入城,接管了曲阜城防。 得知竟有八百顺军精锐占据了孔府,屈晓峰、宁文立即重视起来。 两人来到孔府前观望。 发现孔府虽为曲阜之内城,但城墙算不上多高大,不过一丈八而已,墙厚更是只有三尺,远不及曲阜城墙。 看完,屈晓峰道:“我军要攻破孔府都无需动用大炮,十几枚手榴弹,或者一包黄色炸药就足够了。” 宁文道:“别忘了上面的指示——我们还是先招降试试吧。” 屈晓峰点头,遂安排人喊话,对占据孔府的八百精锐顺军进行招降。 这八百顺军的主将乃高一功义子,名高进,二十来岁,却是最初和张鼐一样从闯军孩儿营冒头的人物,只不过没有张鼐那么出色,又早死,因此没能名传后世。 他虽是高一功义子,可得知高一功已弃滋阳和他们这些人撤走后,便没了顽抗的想法,当即率领八百顺军精锐降崋,并且还献上了从孔府抄缴、拷掠得到的众多钱粮。 屈晓峰、宁文刚得知高进要献上从孔府献上的钱粮,并不怎么在意。 他们这两年南征北战,抄缴过不少劣绅恶霸的家产,甚至参与过抄缴藩王府,自问在钱粮方面见识颇广。 而在他们心中,孔府顶多也就跟大明公侯一个级别而已,估摸着也就存银百万两、屯粮数万石而已。 结果,当两人带着警卫兵随高进来到存放钱粮的院子,一番查看,很快惊得张大了嘴巴。 回过神,有这不少钱粮点算经验的宁文当即估计道:“这里怕不是有近十万两黄金、一两百万两银子吧?” 至于粮食,大概有三万多石,到是没怎么超乎宁文的预料。 高进道:“根据我们的点算,有黄金九万八千两,白银一百七十三万两。 并且这只是我们在拷问孔兴燮等人后,从孔府抄缴出的金银——他们在曲阜城中及城外庄子上,还藏有不少金银。 另外,虽然孔兴燮等人骨头很软,一上夹棍就招了,但未必没有隐藏一些秘密的金窖、银窖。” 说着,高进拿出了一个簿册递过来,“这是我们之前拷问所得到的孔家金银等钱财账目,便交给两位将军了。” 宁文接过簿册看了看,虽然上面账目记得有点乱,但他经验丰富,还是很快看完。 正如高进所说,仅孔兴燮等人在拷问中吐露的金银数目,便高达三百余万两! 至于屯粮,孔府内虽只有三万多石,曲阜城中却有近十万石! 因此,看完宁文不禁感慨道:“这曲阜孔家比一般的大明藩王都要富裕啊!” 高进道:“孔家自唐朝就世代受朝廷册封,以曲阜为封地,传承至今已有八百多年,积累的钱财超过大明藩王很是正常。” 宁文微微讶异地看过来,问:“你读过书?” “读过几年私塾。” 在两人交谈是,屈晓峰则环顾院中一间间房屋中对方的金银财宝、粮食等,感叹道:“我算是知道上面为何专门传令,让不必优待曲阜孔家,一切按规矩办事了。 孔家即便世代受封,传承八百年,可能积攒下如此财富,必然没少强取豪夺,欺压曲阜的平民百姓。” 高进这些日子通过拷问,可是对孔家事了解不少,闻言不禁冷笑了声,道:“孔家欺压得可不止是平民百姓,便连他们孔氏族人,也一并欺压。 而且,在曲阜孔家嫡脉的家主、衍圣公、曲阜县令便是天,连王法都管不到这里。 两位将军可以想想,平日里孔家嫡脉和那几位掌权之人,是如何肆无忌惮地作威作福! 我听说,崋军每下一地必抓捕城中劣绅恶霸进行公审,抄缴其钱财,赈济贫苦百姓。 孔家不仅是曲阜最大的大户,更是曲阜乃至整个兖州的第一劣绅恶霸。崋军要是按规矩办事,在曲阜第一个要公审的便是孔家那几个掌权之人吧?” 第396章 我们是孔圣后裔,可千万别胡来 听了高进这番话,宁文便知此人恐怕早就心向大崋。 不过,高精能以八百精兵迅速掌握孔府,并在短时间内拷掠、抄缴出如此多的金银财宝,又能约束麾下集体投崋,绝对是个人材。 这样的人投效大崋,对大崋来讲无疑是件好事。 他道:“我们崋军搞公审可不是随便找个人,而是进行过调查,确认某人确是劣绅恶霸之后才进行的。 虽说孔家在曲阜名声不好,但按规矩,还是得调查、取证,确认之后才能针对性地进行公审。” 如今大崋越来越意识到公审是一件利器,而且是双刃的,所以掌控得也越发严紧了。避免公审被肆意滥用,牵连无辜,乃至波及大崋官场。 高进听了理解地点点头,道:“若是如此,在下倒是能提供一些孔家欺压良善乃至草菅人命的不法之事线索。” 说着,高进又拿出了一个簿册交给宁文。 这是他之前向孔兴燮等人拷问钱粮之余顺口问的,本是为了掌握孔家罪证,留一手,以免将来孔家翻了身报复于他,如今干脆拿出来帮崋军为孔兴燮等人定罪。 至于说用拷问获取口供是否符合大崋规矩,并不在高进考虑范围内——毕竟做这事时他还是顺军,而非崋军。 宁文翻着簿册大概浏览了遍,便笑道:“好,如果这上面的口供大多真实,那孔兴燮、孔兴德等人便绝对要公审台上走一遭。” ··· 在崋军接手孔府后,原本被顺军抓捕并拷掠的一众孔家掌权者也被放了出来,但并没有放还家中,而是软禁在一座院子内。 这些人中自然以当代衍圣公孔胤植嫡长子孔兴燮,也即是预定的下一任衍圣公孔兴燮最为有名气。 不过衍圣公虽然地位尊崇,但基本不过问孔家庶务,只负责表面光鲜,相当于孔家的名誉代言人。 其下还有孔氏族长(也可称孔家家主)、林庙举事(孔林、孔庙管理者)、曲阜知县、县丞、主簿、典史等,不论是族内职务,还是曲阜官吏职务,都是从孔家近支选取“贤能”担任。 就连孔府学官也是如此。 孔府学官可不是曲阜学官——其官职一般为翰林院五经博士、太常寺博士、国子监学录、学正等,都是在翰林院、国子监这种国朝学府挂职,实际只管孔府学院诸事。 总而言之,曲阜就是由孔氏掌管的国中之国,权利由孔氏嫡脉与近支瓜分。 曲阜这类由孔氏世袭的官职、族职加起来有三四十个之多,不过在高进等顺军占据孔府时,这些人并不都在,故被他们抓捕拷问只有十几人。 因为这些人都是些贪生怕死的软骨头,被夹棍一夹便招供,甚至见了夹棍就招,所以大多好好的,至多是在拷问中受了点皮外伤。 此时,这十几人都围在孔兴燮身边,七嘴八舌地讨论孔家眼下所面对的情势。 林庙举事孔兴洁道:“崋军既然将我等从顺军手里解救出来,必然是知道尊重我们孔氏的。依我看,我们不必担心,等着崋军放我们回去就好了。” 族长孔胤槡道:“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崋军真的尊重我等孔圣后裔之身份,一开始就该将我们放还归家,并将那顺贼高进等捉拿问罪。 如今他们招降了高进等人不说,还将我等软禁在此,都过去一天了,仍不闻不问,哪有半点尊重的样子?” 孔兴燮叹道:“唉,说到底,这些个来曲阜的顺军、崋军将领都是武夫,根本不知我们孔氏在天下读书人心目中的地位,不知我孔氏若归附投效对新朝意义如何重大。” 听见这话,族长孔胤槡却是有些来气,道:“说到底,还是怪你爹当初不该急着投效那李自成——当时李闯是打来了兖州不错,可他哪有多少成事的样子? 果不其然,才打进京师一个月左右,就被建奴大败,狼狈西逃。这镇守山东的高一功估计也是要逃,才想着派人来我们孔府抢一把。” 孔兴燮闻言脸色难看,道:“七叔现在说这些有何用?你若有远见,当初为何不阻止我爹降闯?如今我爹在京师生死不明,你反倒是责怪起他来了,未免有些马后炮。” “你!”孔胤槡气得直哆嗦,“居然如此不敬长辈,你真是枉为孔氏子弟!” 孔兴燮冷笑,“论不敬长辈,我比七叔可差远了。那些被七叔用族规弄死的族人,辈分比七叔高的恐怕不止一两个吧?” 孔兴洁见状连忙出声道:“都这时候了,就别说谁对谁错了,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孔兴燮依旧比较乐观,道:“就算来曲阜的崋军将领不知我孔氏之重要,那大崋朝廷中总有知道的。我们只要等下去,总归能恢复昔日的尊贵身份。”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孔胤槡哼道,随即眼珠一转,道:“依我看,你不如写一封降表给大崋皇帝,表明我们孔氏愿意归降大崋,尊大崋为天下正朔。 如此,说不定大崋皇帝一高兴,就下旨让你继承你爹的衍圣公爵位。” 孔兴燮一听就怒了,道:“七叔莫非当我是傻子?我父亲既降了李顺,向刘崋进献降表之事岂能由我来做?到时候一个‘不孝’的恶名挂上,我如何还能继承衍圣公爵位?” 孔胤槡哼了声,“怎么?莫非你以为衍圣公爵位还能继续落在你身上?” 听见这话,周围其他孔氏掌权者目光都变得飘忽、诡谲。 孔氏的核心权力就掌握在衍圣公手中,比如说曲阜县令、林庙举事等官职、族职都是由衍圣公提名,然后再由近支族人推选的。 因此,近支主脉都想获得衍圣公爵位继承权——平时根本没这种可能,但在王朝更替之际却是机会不小的。 比如说,孔胤植降了李顺,刘崋夺取天下后,若要利用孔氏拉拢天下读书人,多半不会再让孔胤植之子孔兴燮继承衍圣公,而是从孔氏中另选人来继任。 孔兴燮感觉气氛有些微妙,一时紧张起来。 好在没多久,院门就被打开了,进来一大队崋军,为首将官似乎级别还不低。 见此,孔兴燮当即哼道:“我说的吧?根本不用着急,崋军这不就来放我们离开了?” 其余人也没了内斗的心思,都向崋军投去期待的目光——作为安逸了大半辈子的衍圣公后人,相较于绞尽脑汁、冒险去争夺爵位,他们希望尽快回到各自的豪宅中,洗个热水澡,吃顿好的,再搂上几个姬妾胡作非为一番。 就在孔胤槡、孔兴洁等人如此想时,却见那崋军将领一挥手,后面的士卒便如狼似虎的扑上来,用一根根麻绳将他们双手反绑起来。 孔兴燮作为第一个被绑的,待被绑好拉着走时,才反应过来,大声叫嚷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我们都是孔圣后裔,可千万别胡来!” 崋军将领冷冷一笑道:“放心,我们不胡来,只是带你们前去孔圣人面前公审而已。” 公审? 多数孔家掌权者因为沉溺在曲阜这个独立小王国中作威作福,对崋军之事所知不多,听到“公审”还在疑惑。 却也有几个人对崋军的公审有所耳闻,想到传闻的恐怖,顿时人都站不稳了。 这些崋军将士却没有客气,直接将孔兴燮、孔胤槡等人往曲阜县城内孔庙前的小广场拉去——那里已经搭好了一座公审台,就正对着孔庙内的孔夫子塑像。 第397章 公审曲阜孔氏 孔大狗祖上据说也是孔圣后裔,世居曲阜,但不知何时就沦为孔氏佃户。 没错,虽然他也姓孔,但却是孔氏佃户。 在曲阜乃至周边数县,他这样的“孔姓佃户”估计有好几万。 孔大狗也时常抱怨命运不公——如果他是孔氏嫡脉的少爷该多好,生下来就有漂亮丫鬟服侍,穿金戴银,想吃啥就吃啥,养得白白胖胖,长大了自然英俊。 即便是嫡脉近支也行啊,同样吃穿不愁,还有很多田地,有很多佃户帮着干活。三妻四妾,想睡哪个就睡哪个。走路上看哪个佃户不顺眼,一脚踹过去,给人踹个大马趴,人家还得爬起来点头哈腰地赔笑。 他曾经就被一个近支的少爷这么踹倒过,当着街上许多人的面儿,他丢掉了自认为拥有的最后一点面子。 每次经过孔庙附近时,他就会看着围住庙的高墙想:孔圣啊孔圣,您要是真是圣人,咋不劈死孔家嫡脉、近支那些畜生呢?咋不照顾一下我们这些同样是您后裔的贫苦人呢?咋能看着老天一直这么不公呢? 后来他就没工夫这么想了。 因为连年天灾,外加一些人祸,嫡脉、近支老爷们却一点不肯降低租子,甚至变着法儿的加租,像他这样家底一般的佃户活得越来越难。 每天都得用尽全力才能活下去,哪儿还有精力去思考别的? 这几日孔大狗终于是歇了下来。 因为孔府城头几次变幻大王旗。 虽然孔大狗如今知道这种大事与他这种小人物扯不上关系,甚至都影响不到他的生活,但终究能被动地歇息几日,也挺难得的。 说起来,近一年前听闻闯军打来,以及“闯王来了不纳粮”这种谣言时,他还挺激动的,想着就算不能加入闯军挣一份富贵,也应该能少交租子,甚至不交租子。 闯王来了不纳粮嘛。 结果屁呀。 他连闯军的面都没见到不说,租子反而长了一点——老爷们说是闯王要孔氏孝敬钱粮养兵马,必须得所有孔姓之人均摊。 此后,孔大狗就不对所谓的“义军”抱有任何期待了。 这两日,先是一些顺军乔装成役夫攻占了孔府,接着又有崋军接掌曲阜城池,再接着占据孔府的顺军也降崋了。 对这些,孔大狗都当戏来看。 这日,孔大狗闲来无事,正坐在屋头遍草鞋,便听见远处传来一声铜锣响,然后就有人用官话在大声宣讲什么。 等到那声音近了些,孔大狗才听清在讲什么。 “曲阜的百姓听着,今日未时初(下午1点)我军将在孔庙前广场对孔兴燮、孔胤槡等孔氏劣绅恶霸进行审理,每甲可有两人到孔庙前观看。 没机会去的,可以等公审结束后,通过告示了解我军所主持的这次公审结果!” 孔兴燮、孔胤槡? 那不是小公爷和族长吗? 崋军竟要对小公爷和族长搞什么?! 孔大狗听了万分震惊,一时张大了嘴巴。 他听说前日是城里主动开门迎接崋军进城的,本以为这崋军也是和嫡脉、近支的老爷们一伙,如今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回过神后,孔大狗疑惑不解。 然后他就忍不住到街头看这队敲锣宣讲的崋军。 他并不住在城里,而是住在县城旁边的一个村子,也可以说是城郭。 来到村东头,孔大狗便见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既有他这样的孔姓佃户,也有孔家的地主老爷。 这些地主老爷多数与孔氏嫡脉、近支关系不远,或是有什么别的关系,因此不仅拥有数百上千亩的良田,甚至还有部份田地免税,日子过得同样叫人羡慕。 “我军经过调查,孔兴燮、孔胤槡等人依仗权势欺压良善、巧取豪夺,乃至草菅人命。 我崋军每下一地,便公审劣绅恶霸,孔兴燮、孔胤槡等作恶多端,又是曲阜权贵、豪富之首,自是要第一批被公审。” 听见这话,孔大狗忍不住问:“军爷,啥叫公审?” 宣讲的崋军哨级军政员道:“就是当着大伙儿的面儿,公开审理其罪行,进行判决、惩处。” 孔大狗不远处一个年龄较大的佃户道:“知县老爷审案也有请族里、乡里的老爷去旁听的,这个公审跟知县老爷审案又有啥区别?” 这军政员笑道,“县衙审案请那些乡绅能请几个?我们却是每甲请两个。曲阜这么多百姓,到时候会有数千人在台下观看。 另外,若谁被这些劣绅恶霸欺负过,也可以在公审时当众说出来,让审判员加重对劣绅恶霸的判处。” 孔大狗悟性不错,听了眼睛一亮道:“那不就相当于报仇了吗?” “不错,正是如此。” 同时,还可避免百姓被乡绅或少数读书人欺骗、蛊惑,做些不利于崋军的事。 比如说这次,挑选人员参加公审,就是宣讲队责任之一。 因此这哨级军政员爽快地道:“我做主让你参加,说吧,你家属于哪里哪甲?叫什么?” 孔大狗没想到还真成了,当即激动地报上了所属里甲和姓名。 这时,村里与孔氏嫡脉关系稍近的一位地主老爷忍不住了,见眼前崋军挺好说话的,便问:“孔胤植就罢了,小公爷平日里只知读书,以忠孝德行闻名曲阜,怎么就成劣绅恶霸了?你们崋军可别胡编乱造罪名。” 军政员一看,就知道这人属于村里地主,便冷笑道:“以忠孝德行闻名?别的不说,他跟他爹本是大明臣子,却一起降了闯,怎么配得上忠字? 另外,这位小公爷被我们审问时,竟不顾他爹已降顺之事实,要归降我大崋,成为新的衍圣公,又如何配得上一个孝字? 更别说,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和证据,这位小公爷私底下喜欢残虐婢女,死在他手中的女婢至少有五人。这难道不算罪大恶极?” 这地主老爷下意识想说:孔氏婢女都是卖了身契的家奴,任打任杀,就算被小公爷虐待死了也是她们的荣幸。 然而,在这些话要出口时,他注意到周围绝大多数人都是惊讶、愤怒的表情。 这让他意识到,虽然孔兴燮弄死了至少五个婢女在他看来不算什么,可在这些类似出身的泥腿子眼中,确实称得上罪大恶极。 随即,他便也想去见识下崋军的公审——他自问虽无大恶,但小恶却没少作,担心有一日也会被崋军抓捕,送去公审。 ··· 当天下午未时初。 孔庙前的广场及周边空地聚集了数千曲阜百姓。 为了维持秩序,屈晓峰调来了一个团的将士。 或许是崋军军容、武备确实威严,又或许是曲阜百姓到底因生活在孔圣之乡受到了些许影响,在崋军将士的维护下,数千曲阜百姓秩序井然。 出于对这场的重视,宁文亲自担任审判员,带着一队警卫兵,准时登上公审台。 同时,孔兴燮、孔胤槡、孔兴德等一二十个孔家掌权者,以及好几十个他们的叔伯子侄等,跪在曲阜百姓面前。 因为曲阜的孔氏族人太多了,即便只算那些被嫡脉所承认的,也有数万人之多! 至于不被孔氏嫡脉承认的,那就更多了。 这些人中,很多都是依仗孔氏权势作威作福、为害乡里的劣绅恶霸。 孔大狗站在人群中,往台上跪着的七八十人扫了两遍,便兴奋而又目露恨意的盯住了一个高瘦年轻人。 这人正是几年前当街踹了他一脚,却让他当着许多人的面额头赔罪的那位孔氏嫡脉近支的三少爷。 孔大狗虽没有这位三少爷的罪证,可若能看着其被判决、处死,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第398章 御驾南来,十万精兵! 崋军在孔庙前对孔兴燮等孔氏嫡脉、近支掌权者的公审进行了两个时辰,才算搞完。 审判到最后,前来观看公审的曲阜百姓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不少如孔大狗般曾受欺辱乃至残害的底层百姓纷纷站出来,控告孔氏嫡脉、近支诸多老爷、少爷的罪行。 若非是崋军将士阻拦,很可能这些激动忿怒的百姓就冲上公审台生撕了孔兴燮等人。 即便这件事没发生,可孔兴燮等少数被公审的孔氏掌权者及其犯罪家属仍被吓得尿了裤子,瘫软在台上。 最终,孔兴燮、孔兴德等孔氏掌权者中罪孽深重之人,在崋军的审判下,或是被当场斩首、绞死,或是被罚作苦役。 总之没一个有好下场。 至于这些人的家产,自然也都要被崋军查抄。 不过屈晓峰所领第六旅隶属的第二师,作为大崋北伐之先锋,任务颇重,可没时间在曲阜耽搁太久。 于是在公审结束的次日,屈晓峰就召开了一个小军事会议。 高进因为是带着精兵和众多金银主动降崋,又为崋军调查孔氏提供了不少有用线索,算是立下不少,因此也被邀请参加这次会议。 “今天上午我们第二旅大部分都会离开,随师部继续北伐,至于曲阜这边,我们只能留下一个营暂时驻守,负责守城的同时继续查抄孔氏财产。 几日后,会有别处的警备军前来接手曲阜的驻防任务,到时留守的这一营常备军也会撤走。 而在这一营常备军留守的几日,希望高团长可以尽快完成曲阜警备团的编组,并在之后尽快训练好,再听令行事。” 彭有义作为大崋镇北将军、此次北伐的先锋大将,是有权利委任警备军、民勇临时将领的,只要后续报备上去,得到军务院的认可,这些临时军职一般都可以转正。 高进连续立功,屈晓峰便从彭有义那里先给他请了个曲阜警备团团长的职务。 这人与曲阜孔氏算是结下了大仇,在当下时期用来驻守曲阜,避免孔氏曾经的掌权者作妖,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嘱咐高进搞好警备团后,屈晓峰又对暂时留守曲阜的营长、营军政员道:“师部的宪兵队、宣讲队以及特殊后勤组都已经入驻曲阜,可见对查抄孔家财产的重视。 你们留下来负责这事,一定要细心、谨慎,千万不要发生贪污之事,败坏了我们第六旅的名声。” 这营长立马敬了个军礼,大声道:“旅座放心,我们绝不会给第六旅丢脸。若真出现这样的败类,我第一个将他交给宪兵处置!” 屈晓峰点头,“你们两个心里那根弦挂紧就好。” 高进在一旁看完不禁暗自感叹,‘这才是真正的义军,真正的精锐啊。’ 和眼前的大崋常备军相比,他所见过的顺军老营精锐真不算什么。 然后他就不禁想,不知大崋军中比常备军更加精锐的亲卫军又是何等风采。 ··· 曲阜因是孔圣故乡,孔庙、孔林所在,所以崋军才让一个旅在这里耽搁了好几日。 在别处,崋军每下一城,最多两日就会移师继续往前攻打其他城池。有时候甚至当日“破城”,当日离开。 因此,在屈晓峰所领第六旅在曲阜公审孔氏嫡脉、近支有罪者的时候,崋军在兖州、青州的攻城掠地并未停止。 前后不过十几天的功夫,兖州府、青州府几乎被崋军尽数攻占,就连济南府、东昌府也被崋军攻占了小部分。 之所以崋军攻城掠地如此快,自然是因为不少地方的顺军直接弃城而走了;又或是降顺的原大明官员见崋军到来,立马反顺降崋。 总之,作为大崋北伐先锋的第二师,过去半个月真正经历的战事并不多,顽抗的敌人更是几乎没有。 这种情况下,第二师要是攻城掠地还磨磨唧唧的,进度缓慢,彭有义可就没脸见刘升了··· 大崋乾元元年,十一月二十一,御驾至东昌府聊城。 “臣彭有义参见陛下!” 聊城外,第二师师部大营前,彭有义说着就要向刘升行天揖之礼。 刘升抬手将他扶住,微笑着道:“咱们既在军中,行军礼就行了。” “是!” 彭有义大声应了,当即将右拳放在左胸口,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崋军礼。 随即,刘升就带着侍卫团步入第二师师部大营,边走边向彭有义了解北伐的最新战况——虽然此前彭有义每日都派快马向汝阳传递战报,由汝阳电讯组转发给南京电讯组以及跟随刘升的随军电讯组,但中间终有一日多的延迟。 “目前兖州府除了曹州,其他州县都已被我军攻占或接手。青州府除了北边的高苑、博兴、乐安,其余州县也归了我大崋。 济南府这边,目前我们只拿下了肥城、泰安州、新泰、莱芜;东昌府这边,却是昨日才拿下聊城。” 刘升听了微微点头。 第二师毕竟兵力有限,能在半月间拿下近乎整个兖州、青州,已经算超额完成任务了。 即便刘升不来,再过半月,第二师也会爆发更强大的战斗力——因为只需过去一个月,被第二师收编、整训的兖州、青州明军、顺军就会变成大崋的山东警备军、民勇。 到那时,这些本地的警备军、民勇不仅可以负责守城,还能帮着攻城,第二师攻城掠地的速度可就快了。 不过如今刘升到来,崋军北伐进度立马就会加快。 此番,刘升带来了亲卫军虎贲卫、胜捷卫各两个旅,骁骑卫一个旅,以及一个南京警备师! 合计八个旅,十万大军! 并且这十万大军大半出自亲卫军,是大崋一等一的精锐之旅,战力惊人。 这股力量,足以决定北方局势了。 因此,当巡视完第二师师部大营,刘升就在刚建立好的亲卫军大营大帐内,召开了一场军事会议。 “李自成在山海关一片石大败后,虽是在回到京师的第二日,就弃京师西逃。 但因舍不得从京师抄缴的海量金银财宝,主力队伍行动缓慢,数次被吴三桂及清虏骑兵追上。 李自成只能断尾求生,数次留下将领率部分兵马断后。 据悉,其麾下大将罗虎、谷可成、马世耀、白鸣鹤皆在断后之战中先后败亡。这种情况下,顺军自然是不会再去守什么城池。 根据讯风卫传回的最新情报,大概在几日前,清虏便已占据了永平府、顺天府的主要城池。其中自然也包括昔日的大明都城,北京。 至于李自成所领顺军主力,已经快又宣府退入了山西,应是摆脱了清虏的追击。 在朕看来,这应是清虏没有将入关兵力都拿来追击顺军的缘故。不然的话,顺军想从宣府退入山西可不容易。 另外,从清虏之前几次入关的行为看,此时他们的先锋骑兵很可能已经进入了保定府乃至河间府。” 说到最后,刘升特意指了指大帐内大幅地图上的保定、河间两府位置。 从地图上可以看到,保定府在顺天府的西南边,河间府则在其南边。 众将都能看出,清虏若要继续深入关内,必然会走保定、河间两府。 而清虏既然放弃了携带海量金银财宝的顺军,那么必然会继续深入关内,图谋掳掠更多金银财宝、粮食牲口、青壮人口等。 “按照目前的趋势,我军很可能在河间府,或者东昌、济南两府,与清虏有一战。诸位都说说吧,对此有何想法?” 第399章 对敌之策,清虏遭遇 大帐中的众将领都知道,刘升召开军事会议,并非对此战没有想法,而是要了解大家的想法,顺带培养诸将的战略眼光、战术思想等,并在战前定下统一的作战思想,避免各自为战的局面出现。 虽说崋军中流行着“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样一句话,在以前的明军等军队中,中低级将领,乃至高级将领,也都是直接按命令行事,几乎没有了解、统一、传达作战思想这几步。 但人毕竟不是机器,都是有各自思想的,若是不能充分领悟军令中的主要思想,在指挥战斗时便很可能走样,甚至被一时之利蒙蔽,枉顾军令,自行其是。 此时,众将便看着大帐内悬挂的地图相继举手,述说各自的想法。 刘升花了好一会儿功夫听完,发现众将的想法大概可分为两种。 第一种是趁着尚未与清虏遭遇,尽快攻城掠地,扩大己方战略纵深,同时也可避免这些地方的资源被清虏抢掠走。 第二种是稳固之前第二师已打下的地盘,分兵固守,等清虏自己打过来。 这样做等于是以静制动、以逸待劳,还可以拉长清虏的补给线、通讯线——虽说清虏入关后补给基本靠抢掠,但总有些东西需要后方支持。 至于通讯线的拉长对清虏的影响就更不用说了,毕竟清虏没有电报、对讲机,只能靠快马传讯。 这两种想法的中第一种看似激进,实际认知基础却是保守的。 为何要扩大战略纵深? 不就是担心清虏太强,崋军一时不是对手,好有足够的余地可撤换吗? 反过来讲,第二种想法看似保守,实际却是以崋军必定能在长线防御战中胜过清虏为基础的。 刘升跟众将领计议一番后,再考虑到己方的兵力及后勤情况,决定采取中庸之策。 他依旧以彭有义为先锋大将,让常备军第二师、胜捷卫的两个旅,以及骁骑卫的一个旅,尽快攻打东昌、济南两府的主要城池,扩大已方战略纵深。 同时,他率领虎贲卫的两个旅以及南京警备军的一个师在大清河、土河、商河周边依托大小城池建立防御线。 如果彭有义等先锋部队在与清虏遭遇后,战事顺利,刘升便从防御线上调将士前去支援,尽可能扩大战果。 要是先锋部队遭遇清虏后战事不顺,刘升也可看情况调兵前去支援。 实在不行,还可以让先锋部队先撤一波,到后方依赖建立好的防御线对抗清虏。 不过刘升心里并不认为清虏军队有多强。 比明军乃至顺军强那是肯定的。 但主要强在士气,其次是兵甲装备,再次才是纪律、组织调度等方面。 清虏军队的高昂士气是在二十几年的战斗中,通过一次次胜利,尤其是近些年与明军大战的一场场大胜积累起来的。 所以,之前大部分明军见到清虏就怕,甚至在清虏入寇中出现十几骑撵着上千明军仓惶逃跑的场面。 至于顺军,原本应该不怎么怕清虏的,但在一片石大败,以及李自成西逃的一次次败退中,相对士气怕是也跌倒了谷底。 在历史上,顺军最后是被清军追得无路可逃,南边又有明军,在加上少部分将领有些微的民族意识觉醒,这才战斗力蜕变,比之前更强了些。 而清虏则又因为进入中原,吸纳太多明军等部队,战斗力有所降低,于是历史上的顺军以及大西军才有了战胜清军的机会。 如今应该是清军战斗力最强的时期。 首先,早先跟随努尔哈赤起兵并征战一二十年的元从宿将大多还活着,并未死去多少。 其次,满蒙汉八旗制度在皇太极手中变得更加完善,内政也处理得颇为不错。 最后,当初带着枪炮、舟船逃奔满清的三顺王部队,同样处于战力巅峰。 所以,刘升虽然并不认为清军战斗力能强于崋军多少,但依旧选择了较为稳妥的应战策略。 ··· 十一月下旬。 因为亲卫军三个旅的加入,崋军先锋部队等于兵力翻倍,实际战斗力至少增加两倍半,乃至三倍。 过去半年,大多数亲卫军都跟随刘升待在南京城,难得捞到作战任务,如今参与到北伐的战斗中,一个个都表现得凶猛如虎。 于是,崋军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在东昌、济南两府拿下一座座城池。 两府中,不论是依旧坚守的顺军将领,还是趁顺军撤走后窃据权利的原大明官吏、本地缙绅,得知又来了十几万(对外宣传兵力夸大,多是为了威吓对手)崋军,一个个抵抗意志就更薄弱了。 由原大明官吏、本地缙绅掌控的城池、市镇大多在见了崋军后直接易帜投降,甚至还有没见到崋军就易帜降崋,主动派人来表明献上降表的。 由顺军将领掌控的城池,也有不少在稍抵抗后,发现实力差距太大,便不再顽抗,一样献城降崋。 当然,也有相当部分顺军将领在闻讯后提前跑路了。 还有少数几个顺军将领在守城时被城内原大明官吏、缙绅背刺,给杀了。 十一月二十九,隶属常备军第二师的第五旅拿下德州后,欲兵进北直隶河间府,却在桑园(即后世吴桥)附近遭遇清虏骑兵··· 此时的桑园只是一座镇子,因位于大运河旁边、北直隶与山东交界之地,商贸颇为繁荣。 自顺军北上起,天灾加兵祸,这座小镇也迅速凋敝下来,如今表面看已空无一人。 桑园镇北十几里外,博洛率领三百多骑不紧不慢地向南奔驰——他们这个行军速度,即不至于太慢,也可以保证遇敌时有充足马力,可追可逃。 当然,博洛心里并不认为大明境内还有什么军队敢与他们对战,因为他们这一路南下,所遇顺军或当地不知属明还是属顺的军队,大多望风而逃,敢在他们面前据城坚守的,便算是勇敢的了。 比如说在河间据城而守的原大明河间知府李化熙,又比如据守保定府清苑、安肃、安州、高阳、满城等地的原大明保定总督张福瑧等。 他从北京随阿玛(阿巴泰)及图尔格南下,走的是大运河这条线,迄今为止,都没遇到敢在野外与他们对战的军队。 不过博洛并未大意。 他此番率领半个牛录的八旗满洲兵及一个牛录的八旗蒙古兵(两百七十多人)探路,一是尽快了解南边局势,二便是为大军排除埋伏。 他十二岁从军,如今已年二十九,深知兵战凶危,必须谨慎行事,否则便是宿将也可能阴沟里翻船。 所以,他早就从队伍中分除了几个哨探小队,派到周围探查去了。 看了眼路边空无一人的破败村庄,博洛略有点长的马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想:这关内如今也太残破了,怪不得上次睿亲王他们一直打到山东。这次我们要是想抢到足够多的东西,看来也必须打到山东,甚至更南边的地方去才行。 哒哒哒! 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让博洛回过神来。 看旗帜,却是派去南边的哨探小队回来了。 几骑白甲护兵迎上去,再次鉴别了哨探小队的身份,才将那几人带到博洛面前。 博洛注意到这支小队少了一人,脸色就阴沉下来。 为首的小队长返身落马,麻利地单膝跪地,抱拳道:“启禀贝子爷,我们在前面的桑园镇附近遭遇了一小队来历不明的探马。” 博洛一听皱眉,更加不满,“什么叫来历不明?难道你们未曾与他们交手?” 小队长紧张起来,道:“交手了,那些人骑术、箭术皆不如我们,刚一相遇,便有人中了奴才一箭。 只可惜那人盔甲精良,奴才又未射中要害,他们便急急躲入桑园镇。 奴才想抓个舌头,便追了进去,不想突遭几支鸟铳袭击,阿达满不幸面部中弹,跌落下马。 奴才担心镇中还有更多人埋伏,便只能带着剩余几人撤了出来。” 啪! 博洛听完直接一鞭子抽在了小队长头脸上。 随即又一脚将其踹翻,怒骂道:“你个蠢货,没探查过的镇子也敢随便追进去?还有,你既追进去,吃了一轮铳子,为何又吓得逃跑? 难道不知鸟铳打完一发便要装弹,中间时间足够你们将敌人杀死个五六次吗?” 这小队长爬起来,忍不住解释道:“奴才是担心镇里有更多人埋伏。” “埋伏个屁!”博洛又赏了小队长一鞭子,“他们若有埋伏,岂会放你们走? 如今你们没探查到敌人根底不说,反而让阿达满落入敌手,多半会暴露我们的情况。你说说,本贝子该给你定个什么罪?!” 第400章 交锋,鸡贼 小队长吓得忙不迭磕头,“奴才该死,请贝子爷给个机会,让奴才戴罪立功!” 博洛怒色稍缓,道:“也罢,你这就带上十骑绕过桑园镇往南边探查。不出意外,南边必有那些敌探大队兵马,弄清楚这些人的来历你再回来。 如果被敌骑追击,只要数目千人以内,就把他们往镇子上引,我们会在镇子上接应。” “谢贝子爷!奴才明白了!” 小队长道了声谢,便起身叫上几人,凑足十骑,往南边奔去。 博洛则带着其余人加速向桑园镇赶去。 跟在他身侧的八旗蒙古牛录章京吉布哈道:“贝子爷,既然知道桑园镇有敌人埋伏,我们为什么还要赶着过去?” 博洛听了很想骂吉布哈没脑子,但想想算了。 这些蒙古人没脑子不正好被他们调遣使唤吗? 于是笑道:“等过去你就知道了。” 博洛虽然蓦定桑园镇埋伏的敌人必定不多,可等来到镇子前,仍是谨慎地先派二三十个八旗蒙古骑兵进去。 不一会儿,这些八旗蒙古兵就都回来了。 “贝子爷,镇子里没有敌人。” “那我们就进去。”博洛挥鞭下达命令,“敌人必然也会过来探查这镇子,我们就到镇子南头埋伏,兴许有不错的收获。” “贝子爷高明!” 吉布哈虽然貌似不聪明,可拍马屁却挺会的,当即赞了一声,就与众骑随博洛到镇子南头。 他们先让马匹衔上木枚藏在几个大院子里,然后才各自在镇子南头找利于射箭的位置藏好,甚至还专门掩盖了部份显眼的活动痕迹,然后就耐心地等待起来。 博洛等人却不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大都被崋军侦察队留在镇子里的暗哨看在了眼里。 因此,等博洛等人藏好后,这暗哨就悄悄的从镇子中间摸了出来··· 约莫半小时后,数十崋军侦骑追击七八骑八旗探马来到桑园镇南面。 瞧见八旗探马奔入镇子内,率领这几十侦骑的哨长谨慎地勒马,在镇子外停了下来。 一侦骑问:“哨长,咱们怎么不追了?” 哨长道:“别忘了,之前咱们就是将清虏骑兵引入镇子中拿下一人,怎知他们不会用同样的办法打埋伏? 另外,先前那几个清虏骑兵明显是有意绕路来到这处镇子的,就更说明这阵子中可能有埋伏了。” “那咱们该怎么办?” “撤。” 藏在镇子南头一个视角较好位置的博洛,眼见敌骑在外面停住,随即就要撤走,便派人去将那探马小队长叫来询问。 “可探查到这些人底细了?” “回贝子爷,应该是崋军。” “崋军?不是说崋军在黄河以南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博洛微微疑惑,就放弃思考这个问题,接着问:“可知他们有多少人?” 小队长羞愧道:“奴才等没能见到他们的主力队伍,但根据遭遇的侦骑数目,朝桑园镇来的崋军至少有五千。” 一般来讲,一支队伍的侦骑(探马、夜不收、探子都是类似侦察兵的意思)数目会根据全军人数而定,因为侦骑需要在行军时四处探查,难以保证体力、状态。 若全军充作侦骑、探子的士卒太多,就无法保证遭遇敌人时的战斗力。 博洛见崋军侦骑撤走,想了想便道:“我们也撤。” 随后,博洛率领麾下三百多人撤出了桑园镇,并派遣一小队骑兵充当信骑,去向阿巴泰汇报他们遭遇崋军侦骑的消息。 清军此次入关,皇太极因为身体原因,并没有亲自率领,而是坐镇沈阳。 此次入关清军的主帅乃是多尔衮,副帅则有四个,分别是济尔哈朗、阿巴泰、阿济格、豪格。 入关的八旗军(包括八旗蒙古、八旗汉军)则有五万多人。 不过这五万多人指的是正式旗丁。 若算上旗丁们的包衣、阿哈(主要指旗丁家的奴隶,但满清治下拥有自由民身份的汉人参军一般也是以此为起点,实际就是最低级的炮灰),此次入关清军总数可能有十余万。 多尔衮不费一兵一卒地拿下京师后,便派豪格与吴三桂一起向西北方向追击李自成所率领的顺军主力。 又派阿济格率领一路兵马,扫荡京师周边,主要是西边保定府、真定府仍为明军或顺军所占据的地区。 同时派阿巴泰率领一万多兵马南下,在攻占沿途主要城池的同时,还肩负着搜集粮草、金银、牲口的任务。 至于多尔衮则和济尔哈朗坐镇北京城,统管关内后勤诸事。 刘升作为后世来人,都无法透过历史迷雾,在实际接触前判断清军战斗力。博洛自然也不敢轻易判定崋军战斗力。 他入关前听上面传下消息说,崋军实力很可能比顺军更强,遇到后需谨慎行事。 因此,见埋伏不成,他便不准备冒险了,而是耐心等待阿巴泰率领的南下大军到来··· 另一边,张鑫在了解了侦骑的一系列遭遇后,也变得更加谨慎,率领第五旅不疾不徐地接近桑园镇,同时派信骑向彭有义传达了遭遇清虏的消息。 十一月二十九的下午,大崋常备军第二旅在桑园镇附近与阿巴泰、图格尔率领的一万多清军不期而遇。 在不了解彼此真实战力的情况下,双方主将自不会下达全军一拥而上的命令,而是各自安营扎寨,同时命令侦骑彼此试探交锋。 崋军虽然装备精良,但始终缺乏战马,更缺乏优秀骑手,因此崋军侦骑在骑术、箭术上明显弱于清虏探马。 如今常备军侦骑军官也配有单发短铳,手榴弹更是全军配备,再加上甲胄精良,其实战力相当高。 然而张鑫却在得知遭遇清虏后,相当鸡贼地给侦骑下达了一个命令:在主力与清虏交战前,侦骑不得使用短铳和手榴弹! 不能用这两样,崋军侦骑在一次次试探性交锋中难免落了下风。 清军阵前,阿巴泰望见崋军侦骑在己方探马的攻击下,几无还手之力,活动范围也被一再压缩,不禁笑道:“不是说这崋军实力还要强过顺军吗?可我看他们的探马可还比不上顺军啊。” 阿巴泰虽然大半生战功赫赫,但实际以勇猛敢战着称,智慧、谋略有所缺乏。 多尔衮派图格尔为其副将,便是为了辅佐他,免得他栽了大跟头,损兵折将。 图格尔今年四十八岁,比阿巴泰还小好几岁,但作战经验却比阿巴泰更丰富。 他是努尔哈赤开国时五大臣之首额亦都第八子,年少时既从努尔哈赤征战。 眼前战场上已方探马占据颇大优势,他自然也看了出来,却并没有大意,想了想道:“听说南人善舟船而不善车马,这崋军来自南边,探马实力不如我大清倒也正常,贝勒爷可莫要因此小觑他们。” 阿巴泰不以为意地道:“探马不如我们,难道步战就能胜过我们了?这次我们可是带了一个甲喇的八旗满洲精锐,又有一千鸟铳兵相助,一千乌真超哈(重兵,也即是炮兵),崋军如何赢得了我们?” 嘴里这么说,但阿巴泰想了想,还是谨慎地先让随军的两甲喇八旗蒙古骑兵趁崋军探马势颓,攻击崋军军阵两翼,进一步试探崋军实力。 若崋军连这三千蒙古骑兵都招架不好,他便会命令主力出击,像往日许多次击败明军一样,大败眼前的崋军。 三千蒙古精骑得到命令后,当即分为两部分,以一个颇为刁钻的角度,向崋军两翼冲去。 第401章 真正的清军 清军的八旗蒙古虽然是在天聪九年(1635年)正式建制,但实际早在努尔哈赤时期,八旗军中就已经存在不少蒙古人及汉人了。 只是那时不分八旗满洲、八旗蒙古、八旗汉军,就统称为八旗军——满洲都是皇太极即位后搞出来的,以前就叫做后金八旗军。 当时八旗军中蒙古人最多时,便已有七十六个牛录(每牛录一般两三百人)。 至于努尔哈赤时期的汉人牛录就很少了,最多时也只有十六个。 如今的八旗军中自然仍以八旗满洲地位最高、人数最多,大概有六七万人(正式旗丁)。 至于八旗蒙古、八旗汉军,一是兵源较少,二是满清高层始终对蒙古人、汉人都抱有一定警惕心理,更清楚明白,在八旗军制中,八旗满洲才是主干、核心,蒙古、汉军都只是枝干。 所以,地位仅次于八旗满洲的八旗蒙古,目前也仅有三万五千多人,只比努尔哈赤时期增加了一万多人。 至于今年六月才正式扩增到八旗的汉军,人数本来只有两万多人。 但在八月时,孔有德等三顺王深感不安,遂请将麾下兵马编入八旗汉军。 皇太极在崇德初年就开始构建八旗汉军,早就想将三顺王麾下兵马编入八旗,进一步加强控制了,只是碍于当初三顺王归降时所许的承诺,这才按纳着心思没开口。 三顺王主动要求加入八旗军,他自然是欣然同意了。 不过三顺王、一顺公听起来名头挺唬人,可实际上自从加入满清,就很少得到兵员补充——一是满清地盘可为兵的汉人确实少,二是满清高层有意打压。 所以,三顺王、一顺公的兵马加起来也就一万余人而已。 他们加入八旗,也就让八旗汉军增加到三万六七千人的样子。 即便如此,三顺王、一顺公也没哪个混上八旗汉军旗主的职位,由此可见满清对孔有德等人防备之深。 另外,为了进一步控制八旗蒙古、八旗汉军,清军作战分派兵马时,往往都是满洲、蒙古、汉军都抽调一些,混成一支兵马,主将肯定是女真,甚至副将大多数时候也是女真。 一句话,一路兵马中,满洲兵是绝对的核心力量,蒙古、汉军只能给满洲兵打辅助。 甚至有时候八旗蒙古的甲喇章京、固山额真等职位都是女真人的。 但因为兵员基本都是蒙古人,所以作战风格仍类似蒙古轻骑,以骑射为主。只不过八旗蒙古盔甲精良一些,骑弓弓力稍大些,步战能力也比蒙古轻骑更强些。 这两甲喇的八旗蒙古兵常年与明军边军作战,对枪炮是有所防备的,也知道他们此番出击,就是为了试探出眼前崋军的火力··· 崋军虽然骑兵不多,但在与明军、顺军的作战中,也是积累了不少应对骑兵冲阵经验的。 眼见两翼各有一千多蒙古兵策马冲来,第五旅的崋军将士在将官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变阵,并将装填好的虎蹲炮抱放到合适的位置。 眼见蒙古兵前锋已进入阵前两百步,数百门虎蹲炮便在号旗指挥下几乎一起打响! 砰砰砰··· 虽然八旗蒙古兵早有心理准备,可骤然听见如此密集的清脆炮声,仍吓了一跳——不论是明军的虎蹲炮,还是清军自己的,可从来没有如此密集打发的。 “撤!快撤!” 领军的甲喇额真用蒙古语大声疾呼。 事实上,这些八旗蒙古兵阵型并不紧密,在密集的炮声响起时,便纷纷往一侧奔逃。 奈何崋军同一时间打发的虎蹲炮太多了,又基本都是公孙弹(散弹的一种),只一轮,竟然就有近百骑被击落下马! 这只是一侧的战况,另一侧战况也没什么不同,被虎蹲炮打落下马的骑兵甚至更多些。 清军阵前。 阿巴泰看到这一幕顿时脸色难看。 此前虽然崋军将火炮隐藏于军阵中,在加上距离的缘故,他看不清楚,但心里确实猜到崋军有些火炮的,只是不知有多少,炮兵战力又如何。 八旗蒙古这一试探倒是试出来了,却损失了两百余骑! 要知道,此番自他们入关,除了在山海关一片石那场大战以及追击李自成的过程中折损了些兵马,入主京师后总共损失的八旗蒙古兵也未必有两百人。 今日之战要是能大胜还好,如果败了,或者这么灰溜溜地撤走,仅折损两百余八旗蒙古兵的过错,恐怕皇太极就要罚没他不少金银、牲口。 想到这里,阿巴泰面带凶厉之色地道:“看来这崋军和明军差不多,也是依赖枪炮。 告诉诸将,让阿哈、包衣们推着楯车当前锋,再调五牛录的汉军、三牛录的满洲兵跟在后面。 乌真超哈跟在最后,寻找合适抵达开炮,务必压制住敌军虎蹲炮!” 图尔格听了,忙劝道:“贝勒爷,眼前崋军实力还未全部试探出来,现在就压上过半兵力恐怕不好。” 阿巴泰皱眉,有些恼怒地道:“本贝勒哪里压上过半兵力了?大多都是些包衣、阿哈而已,旗兵才用了三千多人。 况且,不多派兵马,真的去打一打,如何知道眼前崋军的全部实力?!” 图尔格不好多说,只能重叹一声,道:“末将请到前方督战。” 阿巴泰正觉得图尔格老在跟前反对这反对那的心烦呢,当即便允了。 很快,清军便动起来,以他们昔日对付大明边军的方法,来进一步试探崋军。 只见一辆辆厚重的楯车由包衣、阿哈们推动着,向崋军军阵不疾不徐地驶来。 这些楯车都是由两轮板车改造而成——其正面由硬木及厚实的木板作为骨架,又包裹牛皮、铁皮,乃至湿棉被。 挡牌有一人高,三四人宽,上面及两侧还留有专门用于观望、射击的凹孔(犹如城垛)。 一架楯车至少得由四五个阿哈推动,身份地位更高的包衣躲在楯车后面,准备随时发动攻击。 包衣虽然被称为奴才,可地位却比真正的奴隶(阿哈)高很多——洪承畴降清后,就被皇太极纳为正黄旗包衣奴才。 眼下参战的这些清军包衣,因其主子财力、地位不同,实力、装备也有所不同。 其中穷苦的,衣衫褴褛,也就有一把冷兵器,不比多数阿哈强多少。 却也有那主子富裕,本人又得宠的,养得身体强壮不说,甚至能穿得起盔甲,乃至拥有步弓、长短兵器、火铳等一套装备。 阿巴泰此番率领的这支兵马中,准备了一百多辆楯车,此时几乎都推了出来,成比较松散的三大排,缓缓向崋军逼近。 一侧有两三千蒙古骑兵和小几百的满洲骑兵在虎视眈眈。 如果在野战中敌人面对楯车逼近,不敢应战,想要撤兵逃走,清军中的骑兵就会趁势追击,或直接拦截,或衔尾追杀,最终打得敌人大败。 崋军也是第一次遭遇楯车战术——至少此前从未见哪支明军或顺军用这么多楯车作战的。 张鑫站在一辆望车上,用望远镜(大崋自产)仔细看了会儿,不禁摇着头笑道:“这清虏战法倒是新奇,可惜对我军来讲,也不过稍费些手段罢了。” 又思考、观望了十几秒,张鑫便道:“传我军令,让陆炮随时准备轰击清虏炮兵阵地。在告诉其他各部,将清虏楯车放到百步左右,再发虎蹲炮。” “遵命!” 随着张鑫军令下达,阵中令旗挥舞、警卫兵奔驰往来,崋军军阵也有了变化。 约莫两三分钟后,清虏楯车前进到崋军阵前两三百步时,在后面缓缓移动的乌镇哈超部队也终于寻找到了合适的炮兵阵地,开始安放大小火炮。 后世辫子戏中满清以骑射得天下自然是骗人的,实际上清军相继战胜明军、顺军等对手,靠得是重甲重弓加上骑马步战的强机动性,然后就是火炮。 事实上,早在努尔哈赤时期,就极为重视发展炮兵。 因为努尔哈赤本是大明龙虎将军,算是边将之一,还参加过万历时期的援朝战争,很清楚当下战争中火炮的地位。 所以,努尔哈赤起兵后,在天启元年就在旗军中设立了专门的炮兵编制,并对其严格训练。 后来孔有德等三顺王携带西式训练过的炮兵、火枪兵加入,只不过是让清军的火器更加多样化、打炮技术更先进,火器部队战力更强而已。 到如今,八旗军中每种编制至少有多少火炮、火枪、楯车等武器,都是有严格要求的。 眼下这支千人乌镇超哈,便携带了红夷大炮两门,专用于破城;普通红夷炮、大将军炮、弗朗机等足有上百门! 至于虎蹲炮以及抬枪这类武器,也是直接配置到步兵中的,只不过配置的不如崋军多罢了。 清初将领也没有喜好依赖弓马骑射、厌恶火炮火枪的说法;而是每临攻城,必用大炮;甚至到了没有红夷大炮,就不去攻打城池的地步。 所以,清初绝大多数清军将领都对自家火器部队(主要指火炮部队)引以为傲,充满自信。 此时,阿巴泰见炮兵阵地即将布置好,便不禁翘着胡须笑道:“这些崋军估计都不知道我们有如此多的火炮,也该让他们尝尝我大清火炮的厉害了。” 才说完,他就听见了炮响。 不禁疑惑:本贝勒都没下令,乌真超哈怎么就开炮了? 第402章 楯车vs手榴弹! “是崋军在开炮!” 一旁的博洛惊呼,解答了阿巴泰心中的疑惑。 只见先是一发石弹落入己方炮兵阵地,随后崋军那边又接连响起一连串的发炮声,然后便见五六十枚炮弹更准确的落入一千乌镇哈超所在的地方。 轰轰轰··· 炮弹落下后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 因为清军的乌镇哈超部队几乎毫无防备,正在安置红夷大炮等火炮,阵型也相对密集些,在一连串的爆炸中人仰马翻。 炮车几乎被毁坏了三分之一,炮手更不知死伤多少。 尘土烟雾掩盖下,先前的清军炮兵阵地上哀嚎声此起彼伏,凄惨无比。 阿巴泰看着此景瞪大了眼睛,喃喃道:“不可能!绝不可能!崋军怎会有如此多的红夷大炮?!” 博洛回过神来,反倒冷静些,道:“这支崋军至少携带了五十门红夷大炮,而且打得都是威力颇大的开花弹!” 随即扭头看向阿巴泰,道:“阿玛,这支崋军绝对不简单,怕是还隐藏有别的底牌,快下令撤兵吧?” 大冷天的,阿巴泰额头竟冒出了一层细汗,想了想后道:“不能撤!先不说崋军会不会让我们安然撤走,只说未与崋军短兵相接,就损失了这么多火炮和炮手,回去我便交不了差!” 满清能够崛起,与其初期严厉的军纪也脱不开关系。 这严厉的军纪并非是指“不扰民、不抢掠”这种,而是要严格执行上级命令等。 即便是宗室皇亲,如果违反了军纪,或不能完成军事任务,也要收到严厉的处罚。 阿巴泰说完这些话,便有点红了眼,下令道:“让术仑和西力德格不要等了,立即率领八旗蒙古兵再次冲击敌军侧翼。 最好能冲入崋军火炮所在之处,杀掉他们的炮手,毁掉他们的火炮!” “喳!” 阿巴泰身边的护兵应了声,立即前去传令。 博洛想要说什么,终究是闭了口。 他估计此时连图尔格都难以劝服阿巴泰,更别说他这个做儿子的了。 另一边,八旗蒙古的两个甲喇章京得到阿巴泰的命令,不禁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嘛?”性格较直的术仑忍不住道。 西力德格也是一脸的阴沉。 但两人却不敢违抗军令——若这么做,阿巴泰有权临阵斩了他们,换其他人暂任甲喇章京。 不过直愣愣去送死,两人也是不想的,西力德格低声道:“我们去冲一波试试,但一定要留有余力,情况不妙立马撤退。” “阿巴泰这个蠢货!”术仑骂了声,便点点头,跟西力德格各自率领一千多蒙古精骑再次冲向崋军军阵两翼。 另一边,清军的楯车阵列并没有因为后方遭到炮击而停止,反而在图尔格的指挥下,以更快的速度向前推进。 图尔格也看出阿巴泰打红了眼,不可能收兵,既如此,他们就只有尝试一鼓作气,冲垮眼前的崋军军阵了。 他现在只期望,这支崋军只是火炮利害,近战表现会比较差。 很快,清军楯车阵列的前排就到了崋军一百余步的地方。 这个距离虽然弓箭仍够不着,即便鸟铳也不容易破甲,但实际已经是一个相当近的距离了。 崋军前线将官当即依照屈晓峰的命令,指挥打发虎蹲炮。 砰砰砰··· 密集而清脆的炮声响起。 为了破坏清军的楯车,这次虎蹲炮打得都是铁弹。 只见崋军军阵的正面瞬间便有数百枚铁弹激射向清军的楯车阵列。 事实证明,清军这么喜欢楯车是有原因的。 崋军的虎蹲炮在明军虎蹲炮的基础上改良过,不禁射程更远,威力也更大些,只是没有质的变化。此时,数百枚铁弹打过去,竟没有一个洞穿楯车的! 至多是打得楯车挡牌边缘木料崩裂溅射。 或是落入后方清军包衣、阿哈之中,造成一些杀伤。但这种杀伤得靠运气,所以清军减员很有限。 图尔格见此,心中大定,当即再次下令,催促楯车阵列加速前进,尽快与崋军真正接战。 张鑫看到楯车这么抗打,也略微惊讶,但并不着急。 因为崋军除了虎蹲炮,还有手榴弹。 虎蹲炮虽然也算是曲射,但面对楯车,到底难以有效杀伤其挡牌后的清军。 然而靠手投的手榴弹就不一样了。 很快,清军楯车前排就靠近到了崋军军阵二十步左右的地方。 之前崋军在这里挖掘了一道简单的沟壕,此时倒是起到了一些迟滞楯车的作用。 楯车后的清军包衣、阿哈已经进入步弓射程,干脆在挡牌后向崋军军阵抛射箭雨。 崋军前排的刀牌手见状立即举起盾牌。 一时间,清军箭支落在崋军盾牌或盔甲上发出密集的哆哆声。 寻常箭支即便落在崋军将士身上,也难以穿透甲衣多深,至多就是给崋军将士造成皮肉伤。常备军都是经历过严格训练与不少战斗的真正精锐,一点皮肉伤通常能忍住,坚持战斗。 然而清军箭雨之中却也隐藏了不少重箭。 这些重箭或为铲形箭头,或为三棱箭头,不仅力道更强,且最能破甲,给人造成的伤害也更大。 不少崋军将士被重箭射中,直接就闷哼一声倒了下去,有的要害中箭,甚至当场牺牲。 负责前线指挥的一个营长见麾下瞬间死伤几十个士卒,顿时红了眼,大声道:“不能这么站着挨打,跟我带着手榴弹冲上去!” 一声令下,他便身先士卒,双手各拎一个手榴弹往前冲(崋军手榴弹还比较大)。 营长带头,下面的基层将官、士卒自然也不会怂,纷纷拎着手榴弹冲上前去。 其实此时清军楯车阵列前排距离崋军军阵已不足二十步,只因有楯车挡牌遮挡,崋军才如此被动,不然单凭火枪,就可以消灭这些清军。 至于手榴弹的最佳投掷距离,则在十步左右。 所以崋军将士趁着一轮箭雨过后,冲出十来步,就将引燃的手榴弹扔向楯车挡牌后面。 因为清军并非统一射箭,所以在这个过程中,仍有清军露头,射中崋军将士,让崋军将士饮恨倒下。 但这种情况只是少数。 多数崋军将士都成功将手榴弹扔到了楯车后面。 第403章 激战!更强! 冯广才是辽东汉人,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成了镶白旗旗丁的包衣奴才,他自然也跟着成了包衣。 他家主子两代人都是普通旗丁,但到了这一代几年间立了几次战功,成了镶白旗的一名分得拔什库,手底下管着二三十个普通八旗兵。 再加上入关,主子抢了不少财货,他这种算是家生子的青壮包衣自然日子也好过很多。 这次随军出征,主子不仅给他配了腰刀、步弓,更弄来了一副皮甲,倒是让他颇为感动,心里鼓着劲儿,准备立功为主子争光,也为自家争取个前程。 他用步弓跟其他包衣、阿哈射出一轮箭雨后,忽然听见一阵喊杀声。 他大胆地侧头看了看,顿时看到不可思议地一幕。 只见那些来自南方的崋军竟有好几百人脱离军阵,大步冲了过来! ‘居然想冲过来跟我们近战?这不是找死?’ 冯广才心里如此想时,便见有包衣、阿哈射箭,射倒好几个崋军。 不过这些崋军并没有真的冲上来,而是在约莫七八步外停住(步=1.5米,步、跬的区别前文提过多次了,现代人常说的步其实是跬),点燃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扔了过来! 什么东西? 冯广才心中疑惑的同时,本能感觉危险,见那黑乎乎的东西落下来,便赶紧远离。 没走两步,便听见轰轰的几声爆响,同时气浪涌来,将他推倒在地。身上也有几处刺疼,不知受了什么伤。 冯广才挣扎着爬了起来,看到眼前景象,不禁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楯车后的二三十个包衣、奴才几乎都被那玩意儿炸倒。 有人血肉模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还有人被炸断了胳膊,或是满脸鲜血,痛的在地上翻滚哀嚎;如他这样只受了些皮肉伤,还能爬起来的已经算是幸运了。 再看隔壁其他楯车,情况也大抵如此。 “杀!” 又是一阵喊杀声暴起,那些崋军竟趁机冲到楯车后面来。 有军官模样的人,拿着一根短铳,抬手便打。 也有崋军士卒继续朝人多的地方扔那黑乎乎的玩意儿。 更多的则是刀牌手,直接冲上来砍杀。 顿时冯广才顾不得思考什么了,下意识拿着腰刀跟一名崋军士卒拼杀起来。 因为是家生子,他长身体时吃得不算差,生得倒也算高大,力气也足,平日里还跟着主子练习弓刀乃至骑马。 他有过几次跟明军战斗的经验。 明军之中,只有那些家丁能跟他打个五五开。那些普通明军士卒,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或者空有大高个,没什么力气,甲胄残次、兵器也不锋利,往往交战间就被他几刀斩杀。 此时,他却发现冲来的崋军个个甲胄精良,兵器也很锋利、坚韧。 就像跟他拼杀这个崋军士卒,拿的似乎就是百炼钢刀,另一手则是蒙着铁皮的藤牌,还穿着一身精良棉甲。 ‘难不成冲过来的都是崋军家丁?!’ 拼杀之间,冯广才忍不住冒出这个想法。 随后他被逼得连连后退,有其他包衣替过他的位置,不待他再上去,就被什么绊倒,摔晕了过去··· 这场战斗自然不会因为一个清军包衣的昏迷而结束,反而愈发的激烈。 当崋军将士们意识到楯车阻碍了已方虎蹲炮、火枪的发挥时,纷纷果断出击。 就如最先冲锋的那个营一样,现在楯车七八步外仍一波手榴弹,之后趁着清军被炸得死伤一片,冲上去用腰刀、长枪、短铳等继续消灭清军有生力量。 清军已经很多年都未遇到过如此凶猛敢战、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敌人了,一时间竟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甚至有清军士卒见己方楯车被崋军将士一辆辆的攻陷,竟吓得忘了军法,惶恐地朝后面逃去。 不论是清军阵前的阿巴泰、博洛等人,还是紧跟在楯车阵列后方指挥的图尔格,瞧见已方被崋军打得将要崩溃,都震惊不已。 回过神来,图尔格便明白,越是这时候,就越不能退。 一退,便很有可能演变成一场波及全军的大溃败! “战场逃跑者,立斩!” 图尔格当即带着一牛录满洲兵发挥督战队的作用,将惊慌套过来的清军包衣、阿哈,乃至少数旗丁,皆尽斩杀。 严酷的军法起到了作用,很多惊慌恐惧的清军醒悟过来,又纷纷回到各自楯车附近,与杀来的崋军殊死搏斗。 与此同时,术仑、西力德格各自率领的一千多蒙古精骑也再次冲到崋军侧翼。 他们本以为崋军主动冲锋,正面部队与己方楯车阵列混战到一起,会让崋军军阵两翼有所破绽,至少力量变得薄弱,让他们有机可乘。 谁知冲过去又挨了一轮猛烈的虎蹲炮轰击,再次死伤两三百人,不得不撤回去。 清军阵前,阿巴泰意识到这场战斗已无法轻易收场,而是衍变到了你死我活的血战,便越发的红眼。 他当即下令,让博洛带着三个牛录的满洲兵,以及剩下一个甲喇的八旗汉军,全都加入其中! 他身边则只剩一个牛录的满洲兵。 八旗兵从低到高依次为步甲、马甲、红甲、白甲。 普通旗丁入伍即为步甲,但一般也要求能开多少力弓,能举重多少。马甲则要求在步战的基础上会骑砍乃至骑射,已是精锐。 至于红甲兵,则是由步甲、马甲立功后晋升,一般而言,累积首级十级以上,才可能晋升为红甲兵,也即是红牙喇。 红甲兵并非是指穿红甲,而是至少穿戴两层甲,一般是锁子甲加棉甲(或布面甲)。 最利害的白甲兵在八旗兵中堪称百里挑一。 它并没有晋升标准,而是三五十人中武力最强、战功最高者,才能成为白甲兵,也即是白牙喇(巴牙喇)。 而一个牛录中,一般只有十个白甲兵,三五十个红甲兵。 此时博洛带着三牛录的八旗满洲兵、五个牛录的八旗汉军加入,等于清军已方多出了七八十名白甲兵,了,两三百名红甲兵! 顿时崋军压力大增! 然而此时,崋军炮兵使用陆军炮毁掉清军炮兵阵地后,后续的第二轮、第三轮炮击,以及延伸炮击,也给清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张鑫在望车上居高临下,又有望远镜,可以说将整个战场的都看在眼中。 他不得不承认,清军是他加入崋军以来遭遇的最强敌人,也难怪能数次入寇中原,如入无人之境,又在山海关打得顺军大败。 眼见清军将领几乎将身边所有兵马都派了上来,张鑫也果断加派有生力量。 旅属骑兵营、侦察营让他派去追杀败退的蒙古骑兵。 在第二团之后,不仅第三团加入战场,便连旅属的两个战斗营也都派了出去。他身边只留下警卫营、辎重营以及半个宪兵营、半个卫生营。 便是宪兵营,实际也在督战。 仗打到这一步,双方有生力量几乎都用上了,什么奇谋诡计都没有发挥的余地,就看哪一方士气更高昂、士卒更坚韧、装备更精良。 崋军的火绳枪虽然没什么发挥空间,可手榴弹却在战场所向披靡,不论是清军白甲、红甲,还是包衣、阿哈,遇到了都得趴下。 同时,军官们配备的短铳,也发挥了些许奇兵作用。 不过起到主导作用的,还是崋军比清军更加高昂的士气。 清军说到底仍只是封建军队,而崋军已经偏向近代军队——军中士卒几乎都识字会算,军政员更是与士卒打成一片。 在这种战斗中,军政员也跟着冲杀,对士气的鼓舞有极大帮助。 另外,崋军所有参战将士都是正兵,在战场上伤亡后有着不低的抚恤,可以说后顾无忧。 清军中却只是旗丁才有这种待遇,占据军中一小半人数的包衣、阿哈却是没有的,甚至他们的装备、战斗意志、身体素质,比之正兵都大大不如。 于是,激烈无比的战斗进行了不到一刻钟,清军就坚持不住了。 “杀!” 图尔格眼见已方势颓,亲自加入拼杀之中。只是,他才斩杀了两名崋军士卒,就被一名崋军军官用短铳击中面部,当场阵亡。 图尔格乃军中宿将,又是镶白旗固山额真,他这一死,顿时隶属于镶白旗的满洲兵士气大跌,进而出现逃跑的。 这一下,清军督战队也难阻溃势,迅速变成波及全军的大溃败! “清虏败了!” “杀呀!” “杀鞑子!” 咚咚咚··· 震彻大地的擂鼓声响起,激战一刻的崋军个个热血沸腾,呐喊着追杀溃逃的清军。 一时间,在这桑园镇附近的荒野上,清军被崋军杀得丢盔弃甲、死伤无数! 第404章 治河选择,朕都要! 东昌府,府治聊城。 这里是土河与大运河交汇之处。 其北边不远有马颊河上游(也称旧黄河)与大运河相交。往南进入兖州府内,则有大清河与大运河在寿张张秋镇相交。 可以说聊城是华北大地的南北水陆交通要道之一。 崋军也将此地当做此次北伐军需物资的分派、转运中心。 刘升自率兵南来,便陛驻于此。 随行官吏也大多在这里处理公务,方便刘升及时了解工作、分派工作。 前日才从南京赶过来的大崋山东巡抚王公弼、山东督察使曾樱,也都在此处。 他们被刘升授与官职后,在南京安顿家人、休息花费了几天时间,所以才晚来。 如今却是要在聊城奏对,让刘升了解他们接下来治理山东的想法,然后再离开。 山东省治暂时设在济南,王公弼将去哪里建立新的巡抚衙门。 至于督察使,则需要在各州府巡察走访,监察各地官吏有无不法、是否怠政,并了解地方督察局组建进度、工作情况。 同时,担任河务总督、挂工部尚书衔的张国维也来到了聊城。 一则跟刘升交流其治理黄淮水域的想法;二则山东部分河流亦属于黄淮水域的一部分,他需要进行实地考察。 这天下午,刘升正与张国维讨论“让黄河改道,借大清河入海”的可行性,以及成功后的得失。王公弼、曾樱等人一时无事,也被召来旁听。 张国维听刘升提出此想法,便紧蹙起眉头,道:“陛下,其实自南宋初年黄河夺淮入海,数百年来致使豫东、江北、鲁南之地诸多河流於废,水灾频繁,数不清的良田为泥沙掩埋,凡治水之人皆知其危害。 然而自元朝一统南北,及至前明,凡治水者不仅没有恢复黄淮故道的,甚至有意驱使黄河与淮泗合流,又或以淮、涡、颖诸河帮黄河束水攻沙。陛下可知为何?” 刘升虽然不懂水利,但见多识广,而且自萌生出让黄河改道借大清河入海的想法以来,也确实搜集、阅览了不少相关资料。 听张国维问,他看着一侧挂着的河南、山东、淮南三省水系图,最终盯住了那条贯通南北、相当醒目的大运河上。 沉声道:“难道是为了保护大运河?” “陛下聪慧,正是为了保运。”张国维也看向那张水系图,神色复杂,感叹着道:“据臣所知,虽早在前汉时期,便有黄河侵淮的记录,不过此后上千年便再无此类记录。 直至北宋初年,因黄河下游河床泥沙淤积严重,多次南决,四处泛滥,开始持续侵夺淮河水域。 尤其是南宋初年,东京留守杜充为阻挡金兵南侵,下令掘开黄河堤坝,使黄河泛滥,自泗水入淮河。 及至数十年后,黄河又在阳武决堤,从徐州入泗水,注入淮河,并经由淮河入海。 自此,黄河便一分为二,一条由北边黄河故道,也即是如今的马颊河入海;另一条则夺淮入海。 元明两朝,因定都北京,极其依赖大运河航运,为避免黄河泛滥毁坏大运河,故都有意引其向南,向淮河水域泄洪,即便是毁坏淮河水域无数良田、民居也在所不惜。 元末贾鲁、万历初年潘季驯治黄,看似颇有成效,其实也都是以‘保运’为首要。 至于弘治年间刘大夏治黄,更是于黄河北岸筑太行堤,长一千余里,专为阻黄河北决,迫其南行。 故贾鲁、刘大夏、潘季驯之后,黄河下游不仅水灾依旧,甚至更加频繁。 以潘季驯治黄为例,在其修筑高家堰(即洪泽湖大堤)迫淮水攻黄河之沙后的二十余年间,下游竟决口十八次,几乎年年决口!” 此前张国维任大明河务总理、漕运总督,是切实了解过黄淮下游环境及百姓生活状况的(也可理解为生态),知道这些地方因黄淮水灾多么悲惨,此时说来不禁双目微红,情难自禁。 刘升以及王公弼等人也听得颇为吃惊。 尤其是刘升。 他作为一个明末小说爱好者,经常看到有小说写到治水剧情,就把元末贾鲁、明万历年间的潘季驯拿出来写,心里也早就认为这两人在治理黄河上是有大功的。 却从未想到,这两人治理黄河的第一要务竟然是“保运”。 既不是以消弭黄河水灾为主要目的,两人在治河上的能力再强,也是治不住黄河的。 虽然这多半并非贾鲁、潘季驯本意,但仍让刘升对两人好感大大降低。 要说保大运河,确实很重要,毕竟在没有铁路、海运又风险较大的古代,大运河相当于沟通南北的运输大动脉。 可为了保运,就牺牲掉豫东、鲁南乃至后世皖北、苏北这近乎两个省的百姓利益,不顾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危,就让刘升有些难以接受了。 刘升记得他在哔站上看过一篇“为14亿人治理江河有多难”的视频。 里面讲,后世为防范长江洪灾,也设立有专门的蓄滞洪区。但都是挑选合适地点,并将部分百姓撤走,保证剩余百姓也能在洪水来临前撤走的基础上进行的。 这与元明乃至后面的清三大封建王朝为“保运”进行的所谓“治河”,有着本质的区别。 刘升再看向地图,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昔日的南直隶江北地区,也即是今日大崋淮南省的江北地区,为何地域广袤却城镇稀少了。 黄河淮河时常泛滥,水患连年,养不了多少百姓,甚至都没有一定的生命财产保障,又如何能像其他地方一样出现密集的市集、城镇? 北宋以降,便有淮地出刁民、多出反贼,甚至还有模范反贼、最终成功上位的朱元璋——穷山恶水、朝不保夕,如何不反? 在刘升思考这些事时,张国维也控制住了情绪,沉声问:“臣听闻陛下将来有意迁都北京,若以北京为首都,必然也如元、明般极其依赖大运河航运。 而黄河若改借大清河入东海,山东段运河航道,乃至河北部分运河航道,都将受到黄河泛滥之威胁。知道这些,陛下可还想要让黄河改道?” 说到最后,张国维颇为无礼地盯住了刘升。 他是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位大崋开国皇帝心目中,究竟是其宏图伟业重要些,还是近乎两省之地的百姓安宁重要些。 刘升也瞬间明白了张国维此问意图。 然后他就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他想说,小孩子才做选择。 作为一个成年人,不论是保证运河航运功能,还是百姓安宁,他都要! 他看向张国维,“朕既要黄河改道借大清河入海,又要保证大运河航运!” 张国维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不禁苦笑道:“那可就难了,恐怕非一代人之功,甚至非臣所能胜任。” 刘升道:“先生别急着撂挑子,朕既敢两个都要,那便是有一定把握的。 即便将来大崋以北京为首都,对运河航运也不会向元、明那般依赖。 一则,大崋会大力发展海运,提高海运安全性与效率。 二则,或许先生有所耳闻,将来大崋会出现火车、铁路,拥有比河流更高的运输效率、更快的运输速度,更大的运输量! 另外,先生若要治河,相比前代还有一大无与伦比的优势,那便是有水泥相助。 有此物相助,相信以先生的才能,只要有心,定能使得黄淮一带水患消弭,百姓安居乐业!” 刘升这话可不是吹嘘,后世黄淮两河经过新中国治理,已基本没有大的水患,黄河、淮河中下游区域基本都变成了良田沃野! 刘升觉得,只要大崋治理黄淮水域能有后世两三成的成就,便是一种极大的成功,足以为未来的大崋盛世添一大把火。 张国维在南京的时间很短,其实并没有听闻火车、铁路、水泥之事,此时听刘升说了,不禁满脸震惊。 火车、铁路? 水泥? 这些从未听闻过的新事物真有陛下说的那么有用? 震惊之余,张国维又不禁怀疑。 刘升见张国维面带疑惑,便知其多半还不了解火车、铁路、水泥,于是微笑道:“看来先生还不了解这三样东西啊,也罢,朕就详细说一说。” 刘升喝了口茶,正想着从哪样开始讲起呢,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带着喜悦的喊报声—— “大捷!” “桑园镇大捷!” 很快,侍卫统领杨魁五就拿着一封战报快步走入厅中。 “陛下,常备军第五旅在桑园镇遭遇一万多清虏,与之激战,大胜!” 他忍不住先道出了战报上的大概内容,才将战报送到刘升面前。 第405章 桑园镇大捷!凡尔赛乎? 桑园镇? 刘升想起记在脑海中的地图,暗想:那不是才进入河间府就遇到了清虏? 看来清虏南下的步伐跟历史上一样快啊。 随即细看战报。 这封战报是由第五旅旅长张鑫、旅副华杰海、旅军政员赵思念、旅参谋詹东一起署名的。 此战,第五旅阵斩(击毙)清虏满洲镶白旗固山额真图尔格以及满洲牛录章京穆奇阿、博尔赫、豪森。 另击毙八旗蒙古甲喇章京术仑,及蒙古牛录章京两人。又斩杀八旗汉军牛录章京三人,俘虏两人。 此外,还击杀清虏牛录章京以下将官及士卒共五千三百二八人,俘虏八百七十二人。 在击毙的清虏中,八旗满洲、八旗蒙古、八旗汉军各占多少,包衣、奴隶又占多少,在第五旅撰写这封战报时还未能分辨出来。 因为崋军是头回跟清虏交战,并没有区分这些人的经验,或许后面也很难区分开来,至多是辨认一些清虏将官身份。 最后,此战还缴获了一千三百多匹战马,粮草一千多石,兵器、盔甲等若干,马尸若干。 第五旅此战遭遇的清虏约有一万两三千人,但因清虏有大量马匹,故第五旅虽然将其击溃,却未能全歼。 能在战斗中击杀近半,已然是清虏主将头铁的原故了。 看到战报前面的斩获数据,刘升还挺高兴的,但当看到后面第五旅的伤亡,他就不由微微蹙眉,神色沉重起来。 此战常备军第五旅当场阵亡七百九十三人! 重伤三百二十一人! 轻伤者逾三千! 一般而言,重伤者即便恢复,大多数也难以再上战场,只能退伍。 因此,可以说此战崋军减员一千一百多人! 这样的减员数据对同时代的其他军队来讲或许不算什么,但对崋军来讲,却已算得上伤亡众多了。 因为此前崋军在面对明军、顺军的战斗中,最多也就减员几百人而已。大多数时候伤亡甚至不足百,乃至以个位数来算。 就建制而言,这一场仗打下来,第五旅怕是得有一个团暂时战力大损,需要补充大批兵员,并训练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八九成战斗力。 当然,如果对比崋军与清军的伤亡,以及战斗结果,桑园镇这场大战,崋军确实算是取得了大捷。 厅中。 张国维、王公弼等听闻前方将士遭遇清军,还取得了大捷,都转移了注意力。 他们过去都是明臣,而大明在崇祯继位后,面对建奴鲜有胜绩,甚至让建奴数次入寇,在关内肆意抢掠,如入无人之地。 虽然如今大明已亡,他们也归降了大崋,但听闻崋军在对阵建奴的战斗中取得大捷,仍很激动。 他们紧盯着刘升,本想听到详细战报,分享喜悦,却见刘升面色由晴转阴,顿时心提了起来,忍不住胡乱猜测。 ‘既是大捷,陛下为何不高兴?’ ‘莫非捷报有假?让陛下看出了端倪?’ ‘这大捷该不会是惨胜吧?’ 几人虽然着急,却念着大崋文臣不得随意过问军事的规矩,一时不敢开口。 只能眼巴巴地望着。 过了一会儿,刘升看完此战过程的大概描述,终于是放下了战报,道:“清虏确实是厉害,楯车可挡火枪、虎蹲炮,步弓重箭又能破甲,八旗兵也多凶悍敢死之辈,难怪明军、顺军皆难在野战中胜之。” 听刘升这么说,性格较为耿直的曾樱终于是忍不住了,急问:“陛下,莫非此战乃惨胜?” 曾樱只是询问,倒也称不上插手军事。 刘升看了他一眼,道:“虽非惨胜,却也减员上千。” “建奴死伤多少?”却是张国维也忍不住了。 同时他已经做了心理准备,暗想:所谓大捷多半是指击退了建奴,而已方减员上千,若能斩杀两三百建奴,便不愧大捷一说了。 这完全是根据以前明军战报得出的经验。 因为明军只要能斩杀几十上百个建奴,就算得上大捷了。 就在张国维这么想时,便听刘升道:“我军当场击毙建奴五千多人,俘虏八百多人,另外还击毙了满洲镶白旗固山额真图尔格,以及七八个牛录章京。” 听了这话,张国维、曾樱都震惊得目瞪口呆,就连在军事方面并不外行的王公弼都不例外。 他们万万没想到,崋军竟能一战斩杀数千建奴!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性介耿直的曾樱都忍不住相问,会不会是前方将领虚报战功了。 好在他想到崋军不是明军,还没有虚报战功的习惯,另外真假建奴也可通过头皮看出(若杀百姓剃头冒功,头皮比较“新”),这才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又缓了缓神,三人看向刘升的目光就不禁幽怨起来。 以一千多的战损,斩杀五千多建奴、俘虏八百多,更是斩杀了建奴一位固山额真,这般大捷,看刘升的表情竟似乎不太满意。 这要是让崇祯知道,不得嫉妒得从坟里爬出来? 刘升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这一番话有多么凡尔赛,接着道:“军情紧急,需优先处理,关于火车、铁路、水泥的事,朕只能改日再讲了。 火车、铁路或许知道的人不多,但水泥之事,出自崋部的臣工几乎都有所了解,张先生若等不及,可以先向他们打听。” “是。”张国维应了一声,随即与曾樱一起道:“臣等告退。” 至于王公弼却是留了下来。 大崋说是军政分离,可以当下的硬件条件乃至官府组织建设程度,很难真正做到。 事实上,即便是在后世,也并非彻底的军政分离。一省长官虽无法调动军队,却可以申请武装警察部队协助办事,其实也是沾了点兵权的。 在当下,崋军虽占据山东绝大部分地区,但地方上仍有很多匪寇需要平定。 虽说主要由地方警备军、民勇负责剿匪,但粮草物资、情报等,总需要一省之长官进行调度。 至于说与清虏交战,若战场在山东,王公弼这个山东巡抚肯定也会被其中某些事务牵扯到。 不多时,留在行宫(并非宫殿,类似总督行辕,只是针对身份的特殊称呼)的旅级将领以及随行的军务院人员便尽数到场。 会议开始后。 刘升道:“桑园镇一战,第五旅与一万二三千清虏遭遇并激战,最终以战损一千一百多人的代价击溃清虏,并斩俘清虏近半兵马。 虽说这支清虏部队中并非全都是八旗兵,有不少所谓的包衣、奴隶在里面,但也足以看出,同等兵力下,我常备军战力胜于清虏,可战而胜之。 当然,此战也发现了一些问题。如怎样应对清虏的步弓重箭,除用手榴弹外,又是否有别的方法破解清虏楯车战法。 或者说,面对清虏楯车,该如何发挥出我军的火枪、虎蹲炮优势···” 刘升趁着这次军事会议的机会,对桑园镇一战得失做了总结,并针对其中一些问题做了探讨。 仅靠以往较为呆板的大队排枪击毙战术,面对清虏楯车,确实难以发挥。 因此作为军务院观察使随行的阎应元便提出,能否以小队训练更灵活的火枪战术去应对。 另外,既然手榴弹能克制清虏楯车,还可考虑增加军中手榴弹配备比例。 又有亲卫军将领提议,可在战斗一开始时,用陆军炮打发铁弹,看能否破坏一些楯车。 众人集思广益,确实想了不少可行的办法,以应对清虏楯车、大弓重箭等战术。 最后,刘升又道:“根据京师讯风卫最新情报,此番入关的清虏八旗军不过五万多,在山海关一片石大战中还折损了几千人。 所以,入关的清虏即便加上包衣、奴隶以及受邀的蒙古骑兵(非八旗蒙古),也不过十几万兵马。 而我军目前在山东亦有十几万兵马,且第一师、第四师亦有部分受调北上。若能与李自成暂时修好,还能从河南调来两三个独立旅。 也即是说,在兵力方面,我们并不少于清虏,而今又知战力胜之。 因此朕决定下令让大军继续北上,争取抢占清虏尚未完全控制的河间、真定、保定等地!” 第406章 争相降崋,睿王咆哮 十二月初一,大崋常备军第二师及胜捷卫两个旅、骁骑卫一个旅奉令由山东进入河间府、真定府。 故城、吴桥、景州、宁津、庆云、东光、南皮、盐山等地,原本被顺军占据不久,后李自成西逃,这些地方的顺军也都撤走了。 而清军南下河间府,只是完成了对运河沿岸几座重要城池名义上的占领,河间府大多数地方仍为前明官吏及地方士绅所把控。 随着崋军继续北上,崋清桑园镇一役的经过及结果也迅速传播开。 河北百姓原本就多和清虏有着血海深仇,如今又得知近些年来战无不胜的清虏大败于崋军之手,听闻崋军北上,便纷纷派遣使者,献上降表,主动献城归崋··· 河间府治,河间。 府衙内,李化熙一脸震惊地再次问道:“这消息确是真的,而非谣传?” 一旁的幕僚无奈道:“东翁,您这已经是第三次问了。 如今崋军在桑园镇大败建奴的消息几乎传遍河间府各州县,还有些百姓瞧见清虏从狼狈北逃,崋军也大举进入河间府,其大胜建奴的消息如何能有假?” “竟是真的。”李化熙听完先是一阵恍然,随即就不禁拍着大腿大笑,“好!好!好!昔日建奴数次入寇关内,肆虐河北、山东,大明无人能制,数十上百万百姓都如牲口般被其掳至关外,何其悲惨。 而今大明亡了,建奴又来,我本以为建奴要窃据河北之地,进窥中原,不想其竟大败于崋军之手,真是大快人心!” 幕僚也很高兴,但还是尽责提醒,“东翁,当下崋军北上,听说景州、宁津、东光等地都主动献城归崋,如此崋军必然不久就会至河间。当下之际,我等该如何选择?” 李化熙收起笑容,微微沉默了一阵。 随即道:“本官作为大明的河间知府兼天津分守道,既有为国守土御敌之责,亦有护民、养民之责。 今大明已亡,为国守土之责便无从提起了。本官为了守护这一方百姓平安,让百姓少经历些战乱,原本都准备投顺甚至是投建奴的。 如今既有崋军南来,一则为我汉家势力,二则比李顺更有新朝气象,本官自然是要带领三城百姓归崋的。” 此前李化熙在河间府抵御山东北上的顺军,虽兵少将寡,却颇为顽强,让顺军每夺取一座城池都耗费不少兵力。 后来李自成从宣府进入顺天府,一两日间就破了京师,顺军士气大振、明军士气则将到谷底,他和保定总督张福臻、总兵周遇吉等这才不得不收缩防御圈。 张福臻将真定、保定、河间三府的防御圈收缩到拒马河(北)、滹沱河(南)之间,实际只控制着清苑、安州等几座重要城池。 周遇吉本驻守真定府,如今则控制着真定、获鹿、灵寿、晋州、无极等几座城池。 他(李化熙)兵力最少,则被迫退守河间府西部,紧挨着张福臻实际控制区,如今只控制着河间、肃宁、任丘三座城池。 至于其他城池,倒也并非就是被顺军或清虏占据了,而是多为地方士绅把控,不再听从他们的号令而已。 就比如说最初听闻李自成破京师、先帝(崇祯)自缢殉国的消息,很多城池的主官、守将便私自易帜降顺。 这样的城池,即便如今脱离大顺,又如何会听从他们的号令呢? 一番话说完,李化熙又道:“稍后我写一封降表,你带一小队骑兵,替我送去南边,交到崋军主将手中。 另外再安排几名信使,我要写两封书信,将桑园镇一役的结果和我们归崋之事告知张督师、周总兵。” “我这就去安排。” 待幕僚退下,李化熙用期待又忐忑的目光看了南边几眼,这才到书房写降表和书信··· 在崋军大举北上、河间乃至真定、保定三府各地纷纷主动归降大崋之时,京师的多尔衮等满清高层却是等到桑园镇一役三日后,阿巴泰率领残军回到京师时,才得知此战的消息。 如今皇太极尚且在世,多尔衮虽为入关清军主帅、睿亲王,却也不敢僭越住到北京皇宫中。 再加上李自成离开京师时,又习惯性的下令放火,虽实际只烧毁了几座宫殿,可还是让原来就比较破旧的紫禁城变得更加残破了。 如此情况,多尔衮就算是住进去,也不怎么舒服。 他索性暂住在皇城外的兵部衙门中。 “折损六七千人?!”多尔衮鼻孔放大、忿怒咆哮,竟不顾阿巴泰是他兄长,起身一脚将跪在兵部大堂中的阿巴泰踹倒,接着咆哮,“你这兵是怎么领的?!亏皇上和本王对你如此信重,让你为一路主将,如今看来倒不如让一头猪领军!” 这话就说的很羞辱人了。 阿巴泰又是兄长,不禁羞怒得脸色通红,恨不得立即拔刀跟多尔衮单挑。 但他不敢,因为他此战大败是事实。 八旗军法严苛,若非他是宗室,是皇太极的弟弟、多尔衮的哥哥,说不定已经被愤怒的多尔衮下令处死了。 一旁两人的堂兄弟济尔哈朗虽然也很为桑园镇一役吃惊,却清楚多尔衮这么辱骂阿巴泰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他又担心一会儿阿巴泰被逼急了,真当众跟多尔衮打起来,丢了爱新觉罗家的颜面,于是插话道:“睿王,当下最紧要的是如何应对崋军北上之事。” 阿巴泰倒也不算很蠢,至少战争经验丰富,虽然带着残军仓皇北逃,却也知道留下探马,了解崋军后续动向。 故此时多尔衮等已经知晓崋军北进河间府了,甚至知道诸多州县主动献城降崋之事。 多尔衮一听这话,就紧皱起眉头。 虽然临出征前,皇太极对他耳提面命,告诉他此番入关,若可据京师乃至河北,则取之;若不能据有,便像前几次入关那般,抢掠一番,撤回关外,以待来日。 然而多尔衮却将此次入关当做他大展鸿途的大好机会,有心占据河北之地。 如今宗室及八旗满洲勋贵都知道皇太极身体不好,可能没两年就一命呜呼。 他那大侄子豪格虽贵为长子,作战颇为勇猛,却跟阿巴泰差不多,是个缺脑子的。 多尔衮看得出来,皇太极早就在将豪格当做储君培养,有意将来传位给他。奈何豪格太不争气,虽多有战功,却也屡屡犯错,并且不像阿巴泰只犯小错,豪格偶尔是会犯大错的。 用汉人的话来讲,此子望之不似人君。 皇太极怎么想的多尔衮不清楚,反正他觉得,大清若交到豪格手中,多半要亡国。 而大清本有兄终弟及的传统,这几年皇太极不断给他添担子、增加他的权利,似乎有意将他也纳入储君人选之内。 所以,多尔衮觉得,只要他此番能主导占据河北之事,将来多半能坐上大清皇帝宝座。 如今阿巴泰南下与崋军首战就折损六七千兵马,可以说让大清占据河北之地的希望锐减,叫他如何不怒? 不过他也知道愤怒无用,于是在济尔哈朗的劝说下尽力平息了怒气,思量局势。 想到阿巴泰在战报中所写的内容,多尔衮阴沉着脸问:“你说那崋军虽枪炮众多,但面对楯车难以发挥?” 阿巴泰闷声道:“他们的虎蹲炮、火铳难以发挥,但却有不少红夷大炮,多打开花弹,威力大得很。” 清军如今攻城颇为依赖红夷大炮,因此多尔衮对红夷大炮这词敏感得很,皱眉问:“不少是多少?” “估计有五六十门。” “什么!”多尔衮、济尔哈朗闻言都不禁震惊出声,“竟这么多?!” 不怪两人如此失态,即便如今清军每战能调动的红夷大炮已远超过明军,可实际拥有的红夷大炮也不过一百多门而已。 其中一小部分要用来作为重要城池、关塞的守卫力量,能调给军队野战的不足百门。 并且这些红夷大炮要分配给各军,往往一路兵马能携带十几门红夷大炮便算多的了。 因此,阿巴泰说一万多崋军就携带了五六十门红夷大炮,实在是超乎了他们的预料。 震惊之余,多尔衮不禁怀疑地看向阿巴泰,道:“你该不会为了减轻战败之责,故意多说崋军红夷大炮的数目吧?” 阿巴泰闻言彻底怒了,脸红脖子粗地大声道:“此事全军将士都可作证,我如何夸多?睿王若不信,现在就可传其他将领找过来问一问!” “问就问!” 多尔衮狡诈如狐,可不会吃激将法。 况且此事关系重大,必须弄清楚桑园镇一役的所有细节,他才能做出战略上的决定。 当即,多尔衮就下令将南路军中牛录章京及以上的将领都叫了过来。 第407章 京师人心 “崋军不仅有好几十门红夷大炮,而且开花弹威力强大,打发得也准。” “没错,我军大炮才安置好,就被崋军火炮击毁过半。” “崋军那小个儿万人敌也阴毒得很,防不胜防啊。” “就算抛去大炮、万人敌不提,崋军士卒也比明军、顺军更难打。他们个个悍不畏死,偏偏又甲坚刃利,几乎都有明军家丁或是我军马甲的战斗力。” “说崋军士卒有我军马甲战力或许夸张了,但绝对不输于我军步甲。” “···” 听南路军一众将领你一言、我一语的讲完,多尔衮、济尔哈朗都不禁深深皱起眉头,一时沉默了。 或许这些将领言语间对崋军实力有所夸大,但总不会集体撒谎。若他们这样,只需有一个士卒告密,这谎言就戳破了。 另外,虽阿巴泰回来的八旗军几乎人人带伤,足以说明桑园镇一役多么惨烈。 而这又证明了,崋军的战斗力多半真如阿巴泰等讲的那么强。 多尔衮即便心里再不甘,也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 “你们先退下去吧。”多尔衮挥手,让其众将都撤了,堂中又只剩下他和济尔哈朗、阿巴泰。 “你也不必跪着了,起来吧。”多尔衮又对阿巴泰道。 阿巴泰膝盖都跪疼了,便不客气地站了起来。 多尔衮这才道:“你们觉得我大清还有希望占据河北吗?” 阿巴泰仍心里有气,对大局也没什么见解,索性不吭声。 济尔哈朗道:“怕是很难——若阿巴泰遇上的只是崋军中数一数二的精锐,倒还好说。但根据军中了解的情报,这一万多人番号为‘第五旅’。 虽然这番号古怪,但若根据字面意思去想,怕是崋军至少有五六万这样的精锐之师。” 济尔哈朗不仅战功赫赫,而且文化方面也不差,不说精通汉文化,却也达到了一般程度,多尔衮同样如此。 故了解到崋军第五旅番号,他们便有了些猜测。 多尔衮到底有些不甘心,道:“我们对崋军了解的还是太少了,或许可花重金让谍探到山东、河南打探崋军更多消息再做决定。” 济尔哈朗则偏向保守,道:“不论如何,我们首先该将桑园镇一役汇报给皇上知晓;另外,还需让豪格、阿济格这两路兵马撤回来,收缩防御。 如此,不论后面是集中兵力再与崋军大战一场,还是直接撤兵回关外,都更为方便。” 多尔衮听了点头,叹道:“只能先这么办了。” ···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多尔衮等高层极力隐瞒桑园镇一役清军大败的消息,但还是很快就有风声透露出来。 毕竟阿巴泰领着数千败军回京师,那狼狈的模样,让不少人都看见了。 内城西边一间普通小院内,周延儒又来拜访他的“好亲家”冯铨了,并且还带着一个小老弟,龚鼎孳。 说起来,这一时空的周延儒虽然没混到被崇祯皇帝赐死的份儿,可在大明亡后的一系列经历,却让他尝受了不少苦难。 之前被刘宗明夹棍伺候,迫不得已招出了“辛辛苦苦”收授的钱财(贿赂),之后更是自暴自弃,供出了不少其他大明贪官污吏。 结果就是,他被放出来后虽然仍担任着大顺左辅的职位,实际却成了穷光蛋北漂。 他原来认识的人中很多也被李自成追赃助饷,成了穷光蛋,有些甚至就是他供出来的。 所以,他即便想找人借钱,改善下生活,也没人可借。 最终还是龚鼎孳这个原本在明廷不起眼的兵科给事中,稍稍资助了他一下,让他渡过了之前那困苦的一个月。 周延儒本以为熬过这段时间,等李自成知道了他的治国才能,自然会重用他,也会赏赐下金银财宝。 谁知没多久李自成便在山海关一片石被吴三桂和清军联手打得大败,弃了京师,狼狈西逃。 并且李自成只顾着带金银财宝,根本顾不上带他们这些前明降臣。 不过,当时周延儒等人看顺军仓惶逃跑的样子,便觉得大顺多半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也没兴趣继续跟着李自成,索性就留在京师,等待他们忠诚的下一个紫禁城之主。 没多久,这下一任主人就来了,却是清虏。 周延儒虽心里有点别扭,可为了荣华富贵,还是硬着头皮,跟其他一些前明大臣,到城门口迎接清军。 或许因为清虏终究是外族,据一起迎接清军的龚鼎孳说,这次来城门口迎接清军的大明官员比上次迎接顺军的少多了。 至于北京的大明勋贵哪儿去了? 少数有骨气且忠贞点的,在顺军攻破进城时,就和崇祯一样,自尽殉国了。 多数人后来降了顺,却成了刘宗敏夹棍伺候、追赃助饷的重点,不少人没熬过去,直接就没了。 后来李自成弃京师西逃,不知听了谁的建议,对剩余大明勋贵大开杀戒,于是剩余的大多数北京大明勋贵便被迫全家去给大明陪了葬。 对于降清,周延儒除了内心有那么点膈应,更多的是忐忑。 作为大明首辅,在汉家势力李顺这边都遭遇那般凄惨,而今京师之主变成了外族,更不知会怎么对待他们这些前明降臣了。 结果清军入城之后,虽然对他们这些人还算客气,却将他们都聚集到内城西边安顿——说是安顿,可看外面布下不少兵马,便知道他们其实是被清军集中看押了。 当时周延儒就后悔了。 早知如此,他还不如舍了这身官袍,学其他一些不肯降清的官员样,伪装成平民躲在外城呢。那样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逃走。 大多数被集中看管的前明降臣这段时间都度日如年,感觉无比煎熬,但也有少数例外,那就是早就暗中跟清军勾勾搭搭的某些人。 比如说他的亲家公冯铨。 他猜测这位亲家公早在之前几次清军入寇时,便与其勾搭上了。 如今冯铨虽然也在集中看管之列,但却时常被叫去咨询,听说如今更是得到了清国睿亲王的赏识,成为了其座上宾。 周延儒害怕最终成为清庭眼里的无用之人,被清军给嘎了,这才在晚上冒险拜访冯铨。 至于带上龚鼎孳,不仅因为这位小老弟曾资助过他,还因为他觉得龚鼎孳脑子好、口才也不错——年轻人总比他这样的老年人敏锐些,会是个好帮手。 冯铨见到周延儒却并不高兴。 “这深更半夜的,亲家公来见我何事?” 周延儒脸皮还不够厚,嗫嚅了下才道:“这不是听说伯衡你受到睿王殿下赏识嘛,所以特来打听下,上面准备把我们看押到什么时候? 另外,我们也是愿意为大清效力的,若有差事,尽可安排。” 听见这话,冯铨深深看了周延儒一眼,随即又看向龚鼎孳。 到底是相交几十年的亲家,周延儒立马会意,冯铨是有秘密话要讲,不知龚鼎孳是否可靠。 周延儒颇为信任龚鼎孳,道:“伯衡放心,芝麓(龚鼎孳字)是个嘴巴严且讲义气的。” 冯铨却并不信。 讲义气能先降闯再降清? “还是先请这位小友去偏厢喝茶吧。” 龚鼎孳倒也识趣,起身拱手,随一冯家家仆退了出去。 冯铨到门前看了看,确认附近无人,这才走到周延儒身边,用极低的声音道:“听说清军在河间府桑园镇跟南边的崋军交手了,大败。” “什么?!”周延儒听了颇为吃惊,“崋军竟能大败清虏?!” “可不是嘛,我都感到意外。起初以为是谣传,后来听说,昨日确有好几千清军从南边回来,伤者众多,垂头丧气的。” 听此,周延儒想起当初在天津时的犹豫,更后悔了。再看向身旁的冯铨时,则更幽怨了。 冯铨无奈道:“亲家公如此看我作甚?当初若知李自成不争气,我也不会劝你降顺啊。好在如今你虽降清,但到底未如我一般被清庭看重,还有再仕崋的机会。” 周延儒听了苦笑,“我如今和其他降臣般被看押于此,如身陷囹圄,哪还有机会仕崋?” 冯铨凑到周延儒耳边,将声音放得更低,道:“若我没猜错,清军怕是无意留在关内,多半要撤回关外。届时未必管得上你们这些人,亲家公便可寻机逃离。 到了南边,也别求能在那大崋做什么高官,即便是能得到个闲散官职,也是可以的。” 冯铨真是竭尽心力地给周延儒指路了。 两人的姻亲关系是一方面原因,更重要的是,冯铨明白他跟清军绑定的太深,想改换门庭也难,甚至多半会被多尔衮带到关外去。 他指点周延儒仕崋,便是想给自家在关内留条退路。 第408章 清虏要撤了? 当清军在桑园镇大败的消息暗暗传播开来,不仅前明降臣这个圈子人心浮动,便是清军本身,在京师的行事风格也明显有所改变。 尤其是在得知豪格、阿济格所领的两路兵马都将撤回京师后,清军底层士卒都知道他们多半不会在关内久呆了。 就如当初李自成入主京师,是奔着坐天下去的,对士卒约束甚严,不仅没有放抢,甚至还有将士散发钱财给贫苦百姓、施粥赈济等,赢得不少好名声。 可当李自成发现钱财不足,出了“追赃助饷”的招后,对中低层将士的约束也就大大减弱,于是很多原本就出自贼匪、明军的顺军,立马原形毕露,借着追赃助饷之名,抢掠百姓,中饱私囊。 便是一些顺军精锐,都受到影响,迅速堕落、腐化。 清军虽然军纪严厉,却是在关内抢习惯了的。 只因这次皇太极、多尔衮等都有意占据河北,让大清至少进步到昔年大辽的层次,这才在军中三令五申,不得在京师抢掠。 所以,多尔衮等清军进入京师时虽凶巴巴、杀气腾腾的,但到底忍住了没大肆抢掠。 “只不过”是将内城的住户都赶到外城或城外去,让整个内城都变成了清军军营,或者说一些前明官员的监牢。 满清虽然已经起家二三十年,可跟大明比起来,仍是个暴发户。 所以,过去这段时间,很多清军将士看着内城、外城的各种豪宅、商铺、大户人家女眷,不知多么眼红,只是碍于军令,不敢去抢。 当然,吃饭不给钱,看上什么东西顺手拿了,或者到人家家里摸几把小媳妇、小娘子,乃至睡上一觉,等等之类的事,却是常有的。 如今既有大军将撤回关外的风声漏出来,这些关外来的女真人、蒙古人乃至辽东汉人可就不会客气了。先是将以前各种占便宜的行为迅速放大,最后就成了明着抢掠、奸淫妇女! 于是京师百姓便又遭了秧。 为什么说又? 自然是因为顺军临走时也疯狂了一晚上··· 皇城外,兵部衙门。 “真是胆大妄为!”多尔衮习惯性地忿怒咆哮,持续放大他的鼻孔,“给本王查,看看究竟是哪个走漏了风声! 还有那些敢入室抢掠、杀人奸淫的,给本王抓一两个典型,当众抽上一百鞭子,以儆效尤!” 入室抢掠、杀人奸淫的也才打一百鞭子? 旁边的济尔哈朗等人一听,便知多尔衮要对此类事重拿轻放。 想想也是,之前清军入关抢了那么多次,甚至屠城都有好几次,估计都将河北之地当成他们的牲口栏了,现在想要约束他们不抢不杀不淫,怎么可能? 即便是历史上,清军确定要入关争夺天下,也是疯狂完了,才开始收拾烂摊子搞治理的。 封建时代的军队,能真正做到对百姓秋毫无犯的,屈指可数! 待多尔衮咆哮完了,济尔哈朗才道:“睿王,根据前方探马的最新消息,崋军已经拿下了沧州、兴济,怕是不久就将攻打天津。 过了天津便是顺天府,我们究竟要不要再跟崋军打一仗,必须早点下决定了。” 按理讲,这样的大事本该听皇太极旨意,然而皇太极在沈阳,离北京太远了,不可能遥控这边的清军,很多事便只能由多尔衮这个主帅做决定。 “阿济格、豪格还有多久才能回到京师?”多尔衮问。 济尔哈朗道:“阿济格这一路兵马估计明天上午就能到。至于豪格,他此前和吴三桂追击李自成到了宣府,前锋甚至都打进了山西大同府,离京师路途不短,怕是还需要两三日才能撤回来。” 多尔衮转过身来,紧盯着堂中悬挂的一副军事舆图看了又看,终于是做出了决定。 他如今到底还不是两年后那个大清摄政王,有皇太极在,他是万万不敢做太冒险的事的。 若他此番能让大清占据河北之地,确实可离大清皇帝宝座近一大步;可要是他在关内损失太多兵马,最终狼狈回到关外,恐怕会就此失去军权,乃至远离大清权力中心。 反正皇太极身体不行了是事实,等个几年,待皇太极死去,他有信心斗倒豪格,夺取皇位! 于是他故作无奈的一叹,道:“准备撤回关外吧,不过,我们绝不能灰溜溜地撤走。 先命令各部尽力搜集钱粮、牲口、青壮,直接往关外运送。再命令蒙古各部骑兵,以及我八旗各部骑兵,南下袭扰崋军粮道,迟滞其北上速度。 若是能寻到合适战机,我们还可与崋军大战一场,只要获胜,届时再改变主意占据河北之地也不迟!” 济尔哈朗闻言却是松了口气,“睿王能想明白就好。” 随即两人开始向八旗军及一起过来的蒙古各部发出一道道军令。 顿时整个京师,乃至整个顺天府,都躁动起来。 清军开始奉旨抢掠了! ··· 十二月初三,前明保定总督张福瑧,率领一两万明军及清苑、安肃、安州、高阳等数城,易帜归崋。 十二月初七,前明京营总兵周遇吉,亦在张福瑧、李化熙等人的劝说下,率领一万余明军及真定、获鹿、无极、晋州等数城,易帜归崋。 至于保定、真定两府其他原本不听张福瑧、周遇吉等人号令的城池,同样纷纷易帜归崋! 由此,崋军在河北大地上的进军速度越发的快,基本上只对关乎后勤运输线的几座重要城池派兵驻守,对其他城池暂且只是名义上的占领,至多是派遣几个将官、一队士卒前去指导地方士卒汰选、整编之事。 也是十二月初七,彭有义率领常备军第二师攻下天津。 刘升为了更及时地了解前线战况,遂移师沧州。 御驾北移,崋军的保底防御线自然也跟着向北移动,换成了滹沱河一线。 滹沱河发源于山西太原府忻州境内,由卫河(即后世海河)入海,是河北大地上排名前几的大河。 灵寿、真定、晋州、束鹿、武强、献县等城池,皆在其沿岸。 不过崋军构建的保底防御线暂且只在河间府内,主要是献县、沧州、青县、静海、天津几座城池。 至于保定、真定的防御线,暂时依旧由张福瑧、周遇吉等前明降臣、降将负责。 刘升不立即将两者混在一起,自然是因为这些前明部队整编需要时间,担心崋军作战时受其拖累。 沧州。 大崋皇帝行宫(实际就是军中大帐)内。 刘升才接见完原大明河间知府、天津分守道李化熙,就收到了京师讯风卫传来的情报,看完后深深皱起眉头。 李化熙还没走,站在下面,注意到刘升的神情变化,心一下子提起来。 他刚才跟刘升交谈了好一会儿,发现刘升虽威武不凡、自有一股帝王气势,可言语朴素、平易近人,偏偏见识广博、见解不凡,甚至令他由衷折服。 跟着这样的开国皇帝做事,要比昔日在崇祯手底下做事更有干劲儿。 刘升依旧委任他为河间知府、河北行省参议,因此,李化熙希望崋军能尽快将清虏赶出关去,顺利平定河北,如此他方能有更广阔的舞台施展才华。 见刘升看完密报后皱眉,李化熙就不禁担心:莫非是前方战事不顺? 刘升放下密报,皱着眉叹道:“清虏竟开始在京师及顺天府其他城池大肆抢掠,看来是准备退出关去了。 可惜我军太过依赖后勤补给,无法迅速进军京师——不知眼下有多少顺天府百姓正在惨遭清虏蹂躏,唉。” 崋军依赖后勤补给,一是军中火枪、火炮比例较高,二便是不能像清军一样就食于民,必须自己保证粮草补给。 另外,目前顺天府的清军有可能超十万,崋军贸然推过去,一旦后勤出现问题,很可能就会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败,进而葬送已有的有利局势。 不过,要让刘升什么都不做,他还是有些难以做到。 正在他准备下达什么命令时,忽然有侍卫在帐外大声禀报,“启禀陛下,后方传讯,常备军第十一旅、第十二旅以及独立第十七旅,已经进军至东昌府聊城!” 第409章 加速北上! 刘升早在决定出兵北伐时,就下旨调动更多部队前来北方。如常备军第二师的一个旅,第四师的两个旅,以及独立第十七旅等。 他甚至还想过调动长江水师,走海路运兵至天津,乃至京师东边的永平府山海关一带,甚至是直接到辽东去偷袭沈阳。 但考虑到长江水师如今大部分舟船都还只是内河船,而非海船。将士对于航海、海战也没什么经验。 最重要的是,眼下已经进入寒冬,在小冰期,连长江都会封冻,自不必说黄海、渤海的诸多港口了。 如天津港,因为海水较浅,甚至可以直接封冻到海底! 即便是靠人力强行破冰,再通过冰面上岸,也只能派遣少数部队,不可能派太多人。 因为到敌后作战本就是十分冒险的事,一不小心就会全军覆灭。而在寒冬中,绝大多数人都出自中原乃至南方的崋军,肯定不如本就在辽东生活的女真、蒙古、汉人那么适应寒冷天气。 再加上船队还需破冰靠岸,内河也多半封冻不能行船。 如此种种,显然加大了敌后作战的不确定性和危险性。 即便是方才,刘升也只是准备让骁骑卫第一旅通过陆路先去顺天府,骚扰清军,使其在掳掠钱粮、牲口、百姓时不至于那么肆无忌惮。 至于说在此时派部队去敌后,那是正面战场打不过,不得以才会做出的选择。 如今崋军在正面战场完全不怂清军,只要兵力足够,直推过去就行,没必要派人冒险。 之前他不敢加快推进速度,说是受制于后勤,其实说到底还是兵力不够多的原故。 而今第四师的两个旅以及独立第十七旅到来,让崋军增加了三四万兵力,无论是前线战斗,还是保护后勤,可用之兵便更多了。 按计划,这三个旅应该在三天之后才能到的,刘升没想到他们行军速度这么快,竟已经到了聊城,如此只需一天多的功夫,便能到沧州。 这无疑是一种惊喜,因此即便以刘升如今的养气功夫,闻言都不禁高兴大笑,“好!” 随后侍卫将信报送了进来。 刘升看过后,便道:“传令下去,让沈万登率领这三个旅尽快赶至天津会师! 再传令让虎贲卫第三旅留下一个团暂守沧州,其余部队明日便随朕前往天津!” 帐内秘书处文员飞速落笔,拟写令旨。 帐内的李化熙听着,先是为崋军的行军速度感到吃惊。随即就不禁担心,刘升此举会否有些冒进。 在他看来,顺天府等地百姓遭清虏抢掠、蹂躏,固然让人愤怒、焦急,但与崋军北伐的大略、节奏乃至刘升的安危相比,就不算什么了。 于是他忍不住出声道:“陛下,如今我军只需稳步推进,必然可以将清虏赶出关去,待来年甚至可以出关收复辽地。 如今京师周边百姓遭难固然可悯,但若因此冒险进军,致使大军遇挫,乃至大败,却是得不偿失啊。” 刘升听了叹道,“你所讲的道理朕也知道,但朕既得知百姓遭难,实难坐视不理。况且,如今我军又增加了三四万兵马,加快北上便不算太冒进。” 清军既然开始大掠顺天府等地,显然是决定撤回关外了。 而其之所以有这个决定,多半是因为桑园镇一役让其意识到崋军实力强大,并非明军、顺军那样好欺负。 再加上河间、真定、保定三府的诸多城池纷纷主动易帜归崋,又说明河北人心向着大崋,而非向着满清。 了解到这些,清军主帅只要脑子不犯抽,选择撤回关外便是很正常的事。 同时,这也说明,清军多半不敢与崋军来一场大决战。 既如此,刘升便决定带领崋军加速北上,逼清军决战。而清军若不想决战,便只能尽快撤走。如此,自然也就能让他们少掳掠一些资源、人口,让河北百姓少遭受些苦难··· 沈万登、袁时中(独立第十七旅旅长)等人收到刘升的令旨时,已经行军至德州。 这三个旅的临时兵马,是以沈万登为主将、袁时中为副将的。 部队从开封府境内就开始加速行军的决定,也是两人共同做下的。 说实话,这样的强行军对此时的部队来讲是比较危险的。 危险一方面来源于外部——开封还好说,山东诸州府才被崋军拿下没多久,地方还有不少贼匪待清剿不说,甚至可能有顺军或明军(死忠)潜藏。 若部队在强行军的疲劳状态下,被这些敌人偷袭了,即便能胜,估计也会减员不少。 而危险的另一方面则来自部队内部。 从刘升在军中设立军政员开始,崋军就算是内核建设相当好的部队了,起码超过了此时的所有封建部队。 但强行军即便是后世的近代部队,士卒也多有怨言。 如今的崋军虽是常胜之军,在良好的内核建设外又加了一层高昂士气的buff。可毕竟是去北方打仗,而非去家乡,天气又冷,据营哨级军政员反应,士卒心中多少有点埋怨。 这样的情况下,崋军士卒虽不至于像明军那样半路哗变,却有可能消极怠工,故意拖慢行军速度。同时,对沈万登等人以后对军队的指挥效率也有一定影响。 甚至有士卒私底下说,沈万登、袁时中等人都是为了抢功劳,才让大伙儿这么拼命赶路的。 这倒也不算说错。 沈万登选择加快行军的目的确实是为了立功,而非什么为国为民。 此前大崋收取四川,他虽为一路兵马主将,可最终成都却是赫连岳拿下的,其他很多地方也都是赫连岳派麾下部队收取的。 他虽然也拿下不少地方,但跟赫连岳一比,就相形见绌了,光芒也完全为赫连岳所掩盖。以后论功,肯定也比赫连岳差一大截。 在四川,甚至很多人提起大崋入川大将,只说赫连岳,而不知他沈万登。 这就让沈万登颇为郁闷了。 搞事他是万万不敢的,别的不说,手底下的将士就不会任由他胡来。 昔日他手底下带着义军(农民军)、明军时,士卒们别说懂什么天下大势,甚至连一县之外的事情都不知道,也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挨饿,为什么会家破人亡、为什么会领不到足额军饷。 再加上军饷也经他的手,甚至粮草供应也一度由他自己搞。他只需对士卒们略微亲近、略施恩惠,自然让许多士卒唯他马首是瞻、言听计从。 这种情况下,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想为私心搞些什么事也很容易。 但在崋军中就完全不同了。 军饷、粮草等不经他的手不说,军政员除了教士卒读数学算、讲故事,还会经常讲时局,让士卒们知道他们是为大崋而战,除了个人前程,也是为百姓而战。 要是他在崋军中为私心搞事,估计还没搞起来,就会先被军中将士“拦住”。 所以,在四川他尽管郁闷,也只能不断找机会,争取立下更多功劳。 然而四川军事上基本都是由赫连岳做主,他能插手的地方不多。所以,一收到中枢调令,他立马领军离开了四川。 在开封与袁时中会师后,两人一合计,为了尽快赶到河北,参与战事,就下令加速行军了。 不过袁时中说他不是为了战功(事实上他沈万登也没这么说),而是他起事于开州,那里百姓曾遭受过建奴掳掠、杀害,跟随他的老兄弟就有些个与建奴有破家之仇。 如今,这些老兄弟大多都成了独立第十七旅的将官。 所以,一听建奴再次入关甚至想要窃据河北大地,可能包括他们的家乡,这些将官们不少都急了,迫切地想要尽快前往河北,赶走建奴,保卫家乡。 虽然这些老兄弟中的一些家人都没了,但总有亲族在乡里,对生长他们的那片乡土也是有一定感情的。 因此,对北上参与打建奴的战事很积极。 对袁时中的这些话,沈万登只信一半——他认为第十七旅将官保卫家乡的心思应该是有的,但肯定也想多立功劳、挣个更好的前程。 第410章 多尔衮不甘心 不论初衷是否相同,两人确实是一拍即合,让三个旅加速行军了。 不过这事到底是他们私底下的主意,部份士卒也有所埋怨,所以随着接近河北,两人心里也就越发的忐忑,遂频频向刘升报告行程。 没想到刘升不仅没有怪罪,反而令他们加速赶往天津。 显然,前线正需要他们! 这令沈万登、袁时中大喜过望。 看完令旨后,沈万登喜滋滋地道:“哈哈,有陛下的令旨,看军中那些对加速行军有所抱怨的臭小子还敢说什么。” 袁时中军中虽然抱怨者较少,但并非没有。而且,他比沈万登更想早一步加入到打建奴的战事中。 此时也笑着道:“以陛下在军中的威望,以及将士们对陛下的敬仰,兴许我们还可以让部队行军速度更快点。” “我看令旨中正有此意。”沈万登道,“那就让那些臭小子们速度再些!” 随后,两人下令让团营两级将官都来开会,并在会上向众将官传达并宣读了刘升的令旨,要求各级将领、尤其是军政员,将刘升令旨的要求及精神充分传达给将士们。 三个旅刚在德州城外休息了半夜,不仅吃了两顿热乎饭,也做了休息,正是该赶路的时候。 当即,中低级军官、军政员便将刘升的令旨传达了下去。 “陛下传来令旨,建奴正在蹂躏河北百姓,故命我部各旅加速行军,尽快赶到天津会师,前往京师,将建奴驱逐出关!” “陛下的御驾早就北移到了沧州,又将北上天津,我们还好意思慢慢在后面吊着吗?” “别等我们赶到京师,陛下已经率领前方大军,将建奴打跑了。到那时候,我们旅就将成为全军的笑话。以后再见到其他部队的人时,还能抬起头来?” “快快快!加速集合,加速行军!” “···” 随着将官们的话语鼓励或刺激,三个旅的将士动作都变得更快了。 正如袁时中在军中所讲,虽然这些部队并非刘升一手带起来的,可因为各种原因,尤其是军政员的存在,他在军中威望无人能及,甚至为许多将士所敬仰膜拜。 那些本是流民出身的百姓全家因刘升而活命,乃至过上比以前更好的生活。 那些出自明军降卒的士卒,则获得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待遇——能领到充足的、更高的军饷不说,家人也能得到安顿。便是在战场上死伤了,也有丰厚的抚恤金,打起仗来再无后顾之忧。 这样的君主,值得他们为之奋战,乃至拼死! 所以,当得知刘升下达了加速行军的令旨,并且将先一步赶往天津等着他们,很多士卒顿时心气、力气十足,一个个赶其路来像是赶着娶媳妇一样。 将官们见状继续鼓劲儿。 同一个旅下各个团相比拼,同一个团下各个营相比拼···三个旅又互相拼行军速度! 一时之间,这三个旅的行军速度竟然比之前又明显提升了一截! ··· 另一边,刘升既决定加快北伐进度,便没有非等到各旅到天津一起会师。 在他下令让第十一旅等三个旅加速行军的同时,便从沧州移驾前往天津,又命令彭有义率领第二师及胜捷卫两个旅、骁骑卫一个旅,作为先锋,先一步向京师赶去! 六个旅加起来有七万多人,可以说比入关的八旗兵还多,即便是遭到入关的十余万清军围攻,也未必不能战而胜之。 就算因为某些原因受挫,原地坚守几日,等刘升率领后续部队来援总是没问题的。 至于天津,也是和沧州一样,只留一个团暂时驻守··· 另一边,奉多尔衮命令南下的蒙古骑兵、八旗骑兵原本准备进入河间府,骚扰崋军粮道,迟滞崋军北上速度的。 没曾想遇到崋军大举北进顺天府! 七八万大军北上,侦察兵都不知道洒出去多少队,遍布大军方圆二三十里。 再加上还有骁骑卫以及六个旅的旅属骑兵营。 蒙古骑兵、八旗骑兵便仿佛遭到迎头痛击——即便他们的骑术、战马都要强于崋军,可因为单个部队规模不如崋军骑兵,骁骑卫等更是装备了由短铳改良得到的骑枪,还装备了手榴弹,清军骑兵便完全不是对手。 只能仗着战马好,落荒而逃。 天津距离京师本就不算太远,中间只隔着武清、香河、通州几座城池。 因此多尔衮、济尔哈朗等很快得到崋军大举北上的消息。 此时豪格还跟吴三桂在宣府,尚未回到京师,可阿济格却已经回来了。 阿济格作战同样很勇猛,甚至比阿巴泰更猛。但同样是个缺少智慧的人,而且性格粗暴。 他虽然是多尔衮的同胞大哥,但如今在清军中地位却居于多尔衮之下——努尔哈赤在位时,他曾为“四小贝勒”之一,领正黄旗。后来皇太极即位,他改领镶白旗;不久因罪被贬,镶白旗也被交给多尔衮领。 他因罪被贬虽是事实,但皇太极将本由他领的一旗交给多尔衮,明显有离间他们同胞兄弟之意。 阿济格偏偏因此生气,对多尔衮是心不服、口也不服,经常对着干。只有碍于军令时,才不得不听其指挥行事。 此时听闻南下的蒙古、八旗各支骑兵受挫,便冷嘲热讽道:“我看老十三你就是太怂,只因老七(阿巴泰)桑园镇败了一场,就怕了那崋军。 不敢打正面,非要让骑兵分散去骚扰人家粮道。如今怎样?粮道没骚扰成,反倒又损失了些兵马,令我军士气再次受挫!” “你闭嘴!”多尔衮对这个亲哥哥也不客气,愤怒咆哮,“有本事你去胜那崋军一场!” 阿济格听了眼睛一亮,大喜道:“好啊,你把兵权都交给我,我便教教你怎么正面打仗!” 多尔衮没想到阿济格会这么回答,一时气结。 济尔哈朗见状赶紧打圆场,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崋军既大举北上,我军再想绕后袭击其粮道,就不是少量兵马能做到的了,至少组织两支五千人以上的队伍才行。 另外,我们若不准备与崋军大战,就该令各部早些撤出关外。不然被崋军拦住退路,想要撤出去可就难了。” 阿济格不再说话,至于阿巴泰,戴罪之身,更没资格说话了。 多尔衮则皱眉一叹,“只能让豪格、吴三桂从宣府撤出关了——不过如今各部并没有搜集到多少钱粮、牲口,就这么撤回关外,恐怕有些人心里会生怨。” 济尔哈朗也不吭声了。 因为这是多尔衮的事——多尔衮是主帅,他又不是。多尔衮对那个位置有所觊觎,他又没有。 这时,阿济格刚才的话又出现在多尔衮脑海中,让他不禁想,他是不是太小心了? 就这么灰溜溜的撤走,他回去后怕是过大于功,真是不甘心啊。 多尔衮转过身来看向军事舆图,心中一动,道:“崋军既沿着大运河北上,其粮道必然也依赖大运河。 如今天气寒冷,大运河也经常封冻,本就航运困难。 不如十二哥你带一万多兵马绕道保定(顺天府保定县,非保定府)南下,趁崋军主力北上之际,袭击其粮道,乃至攻下沧州、天津等其粮草物资囤聚之城。如何?” ‘有事十二哥,没事阿济格。’阿济格先低哼了声。 随即觉得这确实是个证明他比多尔衮强的机会,也确实不认为南边来的崋军能有多厉害,便应道:“好啊,不过你至少得给我两万兵马才行!” 第411章 决定,杨村 “两万兵马?”多尔衮皱眉,“太多了,我至多给你一万五千。” “一万五千也行,不过必须人人配马。”阿济格说道。 这便是他粗暴性格中的小狡滑了。 他本就没指望要到两万兵马,一万五已经足够,人人配马,则能让他来去自如。这样,看似危险的敌后袭击粮道任务,也就没那么危险了。 多尔衮有些犹豫。 满清如今虽然几乎统治了一半的蒙古草原,东北本身也有不少良马,但一万五千匹马并不是个小数目,若划拨给阿济格用,其他各部可用的马匹必然就减少了。 但他既然派给阿济格的是奔袭敌人粮道的任务,不给足马匹也说不过去。 这就很为难。 一旁济尔哈朗忍不住劝道:“睿王,既然我们已经决定撤回关外,又何必非要让英王(阿济格在崇德元年被封为满清多罗武英郡王,故简称英王)去袭击崋军粮道呢?” 多尔衮道:“莫非郑王(济尔哈朗在崇德元年受封为和硕郑亲王)以为本王此举出于私心? 如今不少部队散在顺天府各地搜集钱粮,即便我等立即下达撤回关外的军令,恐怕也需要好几天才能全部撤出去。 而崋军既由天津北上,三五日便能抵达京师。若不袭击其粮道,让他们后勤不稳,如何能迟滞其行军?” 多尔衮的这番话,其实得辩证着看。 若是他现在下令,全军各部撤回关外,那各部能不能走掉,又能带多少抢掠的钱粮、牲口、人口走,全看各部本事——其实跟一群强盗入村劫掠没什么区别。 这样的话,即便有损失,也不会太大,甚至整体是赚的。 但有损失的可能性却很大,而且会显得很狼狈,像是被崋军吓出关去的,对清军士气、人心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而让阿济格袭击崋军粮道,扰乱崋军后方,迟滞崋军行军速度,在京师等顺天府各地的清军再有条不紊地全部撤回关外,就显得从容多了。 面子上也会好看。 所以,济尔哈朗虽然不赞成多尔衮的冒险决定,却一时不好反驳。 况且这事是多尔衮、阿济格都赞成的,他一个反对没用。 至于阿巴泰,戴罪之身,爵位也低,没有发表意见的资格。 多尔衮见济尔哈朗无话可说,反倒对马匹的事不再迟疑,道:“本王就抽调一万五千匹马出来,另外,七哥不是要待罪立功嘛?便给十二哥做个副将。 你们在我大清都以勇猛赶战着称,想必此去敌后,定能打得那崋军闻风丧胆!” 阿济格听得开怀大笑,“哈哈,十四弟你嘴里终于吐出一句我爱听的话了。” 阿巴泰张口欲言,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他其实心里有点怕崋军——桑园镇一役他是真的被崋军打得狼狈而逃,到现在心里都还有阴影。 但这话他不能说——清军是从边荒部落演变而来的,从上倒下都崇尚武勇。他要是表现出惧敌怯战的心态,怕是下半辈子都不可能再领军了。 另外,他对桑园镇一役的失败,多少也有点不甘,若此去敌后袭扰崋军粮道,真能成功,他也算是报仇了,对崋军心理阴影也会消失。 做出决定后,多尔衮当即从京师及周边的清军中选调兵马给阿济格临时统领。 他耍了个小心眼,首选跟着一起进关的漠南蒙古部落骑兵,其次选八旗蒙古、八旗汉军,最后才选八旗满洲。 当然,跟着一起进关的漠南蒙古部落并非完全听从任何调令的——虽说如今漠南蒙古中部、东部的众部落都已归大清统治,但实际上仍是合作关系居多。 所以,这种看起来比较危险、也没什么油水的任务,他只能找那些好说话(好欺负)的蒙古部落。 倒是八旗军中满、蒙、汉各旗任他调用,至多是回到沈阳后,在皇太极那边抱怨几句罢了。 而危险任务多用八旗蒙古、八旗汉军,也是清军中不成文的规定。 如今的八旗满洲虽然还没成为满洲兵大爷,但已经隐隐养成打后期收割的习惯了。 清军现在的办事效率很高,多尔衮当天下达的调令,各部当天就聚集在阿济格麾下,出发往保定县方向奔去··· ··· 彭有义奉命率领六个旅作为先锋部队北上后,便沿着大运河有条不紊地向京师进军。 天气严寒,大运河已经封冻,没办法行船,辎重便由各部后勤营用马车拉着走大运河旁边的官道。 如此,行军速度想要快,也快不到哪里去。 行军一日,才刚过杨村没多久,正往武清靠近。 杨村说是村,其实因位于大运河沿岸,在大明中期就发展成了一个不小的集镇,甚至有城墙,只不过不高罢了,乃昔日为防盗贼、马匪而建。 后世武清城因战乱而毁,杨村就成了新的武清县城。 杨村的士绅、地主们训练了一千多的乡勇,比某些偏僻地方的县城乡勇都多,可知杨村人口多么多。 之前得知顺军破了京城、崇祯自缢殉国,杨村的士绅、百姓并没有多少悲哀的感觉。 他们又没见过崇祯皇帝,反倒是这些年,三饷一加再加,让普通百姓及地主、士绅都增添不小的负担,外虏内寇也一波波的来,让大伙儿生活没个安稳,人们明着骂朝臣无能,暗地里骂崇祯昏庸的不在少数。 所以,大顺派一队几百人的兵马过来,他们就易帜降顺了。 后来李自成弃京师西逃、清虏入关,他们又降了清虏。 如今崋军北上,清虏退避,他们自然又降了崋。 倒不是说杨村没有忠贞之士,但这样的人必然是少数,也鲜有掌权者,自然是左右不了杨村城头换哪一面大王旗的。 不过,对杨村的大多数人而言,降崋到底要比降清痛快很多。 所以,彭有义大军过杨村时,村里的百姓不仅拿出不多的鸡鸭猪羊等牲口送给崋军,村里甚至还有两个年轻士子投军,为大军向导。 其中年纪较大的杨定安其实已经三十多了,与其二十出头的族弟杨德秀都是顺天府生员。 两人原本想直接进入崋军大将幕中,当个低级幕僚的,也是崋军文职小官。 结果才发现,崋军并不乱收人,或者说崋军将领没有权利随便收人。他们即便是投军,成为大崋常备军普通士卒,也得通过一定流程才行。 作为生员,两人自然是没兴趣当兵的。 两人进入军中,也没资格跟在彭有义身边,而是跟在作为前锋的第五旅旅长张鑫身边,算是张鑫认识的地方乡亲、朋友。 这其实算是崋军将领招揽临时幕僚的一种对策,毕竟他们到各地行军打仗,有时确实需要一些当地人作为临时幕僚。 至于说,成立私人幕僚团,有军规在、军中也有参谋这个类似的职位,如今是没有哪个将领敢坏规矩的。 杨定安听闻在桑园镇大败一万多建奴的就是这位张鑫旅长,心里还是颇为敬佩的——杨村在过去十几年的几次建奴入寇事件中,也没少遭殃。就算建奴不来杨村,各家在集市的生意也要大受影响。 所以,杨定安、杨德秀等杨村人,对清虏其实都挺痛恨的,之前降清也不过是为了保全性命罢了。 此时,杨定安、杨德秀都跟在张鑫旁边,一起牵着马走路。 没错,就是牵着马走路! 两人出自杨村大户,又在河北之地,家中自然是有马的,此番投军也带着马匹、仆从。 张鑫作为常备军旅长,自然也是配有坐骑的,并且是一匹不错的战马。 然而三人就是在牵着马走路! 第412章 运河故事 走了一个时辰后,杨定安感觉脚都走疼了,杨德秀更是觉得脚底起了泡。再看旁边张鑫,仍旧神色如常,还步履飞快,不禁暗暗叫苦,又更感佩服。 趁着落后之际,杨定安低声对杨德秀道:“怪不得明军、顺军都不是建奴对手,崋军却一北上就可以大败建奴,只看这位张鑫将军,便知崋军确比明军、顺军强了许多。 他这个旅长,领的兵比不少大明总兵都多,至少算个总兵官吧?又是刚大败清虏的悍将。 却一点架子没有,为了鼓励士卒行军,竟然有马不骑,而是与士卒们一起步行。 如此亲近士卒,又身体力行,打仗时麾下士卒必然用命。崋军兵甲、枪炮等武备又好,自然就能大败建奴!” 杨德秀苦笑道,“族兄说的是,张将军此举确实令人佩服,可却苦了我俩啊。” “可不是嘛。”杨定安闻言也不禁苦笑。 人家张旅长都在步行,他俩哪敢大咧咧地在一旁骑马走? 这才牵着马一起步行的。 “杨先生,请过来一下。” 两人正交谈时,走在前面的张鑫停了下来,冲杨定安招了招手。 杨定安立马加快脚步,走过去问:“将军有何吩咐?” “我听人说这大运河以前冬天有专人日夜破冰?” 杨定安道:“是有此事——都是漕工的活计。” 在大明,负责维护漕运的既有兵卒,也有征召的役夫,到了晚明时这些人约莫有几十万,皆依赖运河漕运而活——虽然绝大多数漕工活得都不怎么样,但到底能勉强活着,在这时代能活着就不容易了。 后来,漕工的称呼一直沿用到了清朝。 因此杨定安又话语一转,道:“可惜此前天下大乱,先有山东李青山截断漕运,后来顺军、明军接着打,再加上部份漕粮改走海运,漕工们没了活计,就各自逃亡了。 没了漕工,这大运河各方面自然也就没人维护,其中也就包括这冬季里破冰之事。” 说到这里,杨定安忽然有点忐忑。 进入崋军中,他看得出崋军随行的辎重比以前的明军更多,大车便有很多辆。 运河沿岸的官道原本修整的宽敞平坦,可并排行走好八辆大车。 可最近几年朝廷及地方官府都说缺钱,维护便少了,甚至是没有,于是道路就很快就变得坑坑洼洼,雨雪天也会很泥泞。 这也是崋军行进速度快不起来的原因之一。 张鑫又询问运河破冰之事,杨定安不免担心崋军会征调民夫破冰,好方便崋军粮草、辎重的运输。 民夫从哪里来? 自然是征发附近的百姓了。 杨村就在运河边上,百姓多半也在征发之列。 在大明,他们出身大户,原本不用担心此事——如他这样有功名在身的本就可以免役不说,家中与大明地方官府关系密切,也知晓各类潜规则,即便是没有功名的,也可以通过人脉、钱财免役。 可若是崋军要征发役夫,以前那一套恐怕就不好用了。 于是杨定安又特意提醒道:“漕工破冰必须日夜船巡不断,破起冰来才不那么费工夫。如今冰几乎结到了河底,再想要破冰,恐怕非人力所能为。” “这个我知道。”张鑫点头,随即看着杨定安似笑非笑地问,“怎么,杨先生担心我们征召百姓破冰强行开通漕运?” 杨定安没想到张鑫看似粗豪武夫,竟然心挺细,不禁讪笑不言。 张鑫也没逼着他回答,而是接着道:“漕运就算要开通,也是等我们赶走建奴后去了,也即是明年,那时冰自然也就化了。 另外,我们崋军就算要征召民夫,也会给予一定报酬,不会白用。” 对于后一句话,杨定安将信将疑,但还是赞道:“崋军仁义之名,我们在河北也有所耳闻,原本以为有所夸张。而今崋军过境,不扰百姓丝毫,我等方知传言不虚。” “哈哈哈,”听人夸奖崋军,张鑫也颇为高兴,接着道,“我们只是遵守军规而已,不算什么。” 随即,张鑫就骑上马匹,带着一队警卫兵沿着队伍向后巡查——这也算是张鑫作为将领在行军途中的休息福利了。 当然,行军时陪着士卒一起步行并非崋军军规,而是张鑫等将领在刘升亲自领军时培养出的习惯。 那时刘升都是如此做,而今张鑫等将领自然也有样学样。 待张鑫巡视完队伍回来,便遇到了彭有义派来的传讯兵,交给他一分文件。 待看完,张鑫眉头微皱。 杨定安、杨德秀虽然好奇,却也不敢多问。 张鑫也没说的意思——主要是后方传讯,说清虏派出了一万多人南下,有可能是想绕路袭击运输通道,但也有可能跟作为前锋的第五旅碰上,让张鑫多派侦骑,免得遭到埋伏。 虽说河北多平原,官道两旁更是一览无余的旷野,但清虏多骑马,在远一些的地方埋伏也是可以的。 张鑫倒不担心第五旅,却担心后方运输通道。 他可是知道,如今刘升把亲卫军、常备军大部分都掉到了北边前线。后方粮道主要是由南京警备军负责,至多是在沧州、天津这样的物资转运重镇留有一团常备军或亲卫军。 南京警备军主要由明军和之前的张献忠、革左五部农民军整编而成,之前也只是跟南方明军战斗过,无法充分检验其战斗力。 而建奴之战斗力张鑫在桑园镇却是见识过的,确实比明军、顺军强了不止一筹,所以他有些担心警备军会护不住运输通道。 那样的话,他们这些前线部队也会遭殃,严重的话,甚至可能陷入粮草无以为继的危险境地。 文件中又说,彭有义已经向刘升提议,将骁骑卫第一旅调后面去保护粮道,但目前刘升尚未回复。 须知,骁骑卫对于先锋部队来讲也是很有作用的——建奴多骑马,若崋军没有足够的骑兵,即便遇到建奴部队后能战而胜之,也难以将之留下多少。 便如桑园镇一役,第五旅当时若有一个团的骑兵帮助,即便不能留下所有建奴,但至少也能斩杀个万儿八千。 目前来看,刘升或许是对南京警备军有足够信心,又或许是认为骑兵对先锋部队更重要,这才没有将骁骑卫调后面去。 张鑫虽然也认为将骁骑卫调后方去更稳当,但既然彭有义已经给刘升提过建议,自然轮不到他这个旅长再操心。 看完文件后,他便将之交给了军中机要员收藏,随即高声道:“传令各团,速度再快点,争取早些赶到武清县城!” “是!” 几个警卫兵领了令旗,当即骑马向队伍首尾两个方向奔去传令··· 第413章 得胜淀大捷! 天津。 在明代实际称之为天津三卫,后来人们习惯称之为天津卫,该称呼又沿袭到清代。 出于以身作则的想法,刘升来到天津后依旧没住到城里宽敞舒服的某府邸中,而是住在军营中。 大帐内。 刘升正接见原大明保定总督张福臻。 “张福臻参见陛下。” “张先生不必多礼,请坐。” “谢陛下。” 和其他首次见到刘升的大明降臣差不多,张福臻没想到能得刘升赐座,颇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小心地只坐了半边屁股。 刘升则在打量张福臻。 此人之名他是他通过讯风卫搜集的资料才知晓的,前世并不曾听闻。也即是说,张福臻在明末没什么名气。 不过刘升却觉得他履历在明末一众总督中不算差。 其乃万历四十一年进士,今年已五十九岁,山东高密人。 中进士后,他先后历任行唐、临颍、东明知县,皆有善政。后来又历任兵部主事、昌平兵备道、延绥巡抚、曾协助洪承畴在陕甘镇压农明军,可以说军事经验丰富。 这几年更是相继担任宣大、蓟辽、保定等地总督,也算是崇祯后面可以依赖的少数封疆大吏了。 历史上,他将在今年被御史弹劾昏庸无能,遂借机告归乡里。结果回乡才一月余,就遭到清虏入寇。 当时阿巴泰带着清军一路掳掠至山东,连下数十城,高密亦在清军侵犯之列。张福臻带着两个儿子和族人协同守城多日,还在清军攻城时亲自上城御敌。后来高密城虽然守住了,张福臻却在守城战中不幸受了重伤,战后月余便伤病而亡。 这一时空,他在宣大、蓟辽、保定总督任上,虽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功绩,却也没出什么大的过错——这在明末已经算难得了。 须知,到了崇祯末年,大明朝廷上下都是各种问题,想要做事极难,而一不小心就会出错。在这种情况下,能不出大错,已经算有本事。 刘升见张福臻虽然须发花白,但身材颇为高大健壮,颇有种后世山东大汉的感觉,便觉得这人还能给他打十几年的工。 收回目光后,他便问:“张先生来天津前,保定清苑等城民心可还安稳?” 张福臻沉吟了下,如实道:“说不上安稳,但却比之前崋军未曾北上时稳定很多。河北百姓大多和清虏有家仇国恨,若非不得已,是不愿意降虏的。” 刘升道:“待我们将清虏赶出关,河北百姓应该就能安心了。” “陛下说的是。” 随后,刘升又跟张福臻询问了一些河北的军事、政事等,加深对河北的了解。听侍卫禀报,说马金水有急事求见,这才让张福臻退下。 马金水此前一直负责总览北方的讯风卫情报,故而此次也随刘升一起北上了。 进入大帐后,他行了揖礼,便递上一封密保,略带点焦急地道:“陛下,固安、永清、霸州等地的讯风卫相继传来紧急情报,言有大队清虏过境,至少有一万人,且人人配马。 不出意外,这些人很有可能是要从保定县南下,袭击我军沿大运河的运输线!” 刘升接过密报看了,不禁扭头看向大帐内悬挂的军事地图,眼中闪过一抹寒光,道:“清虏果然不甘心就这么退出关,居然想袭击我军粮道,莫非以为我们对此没有防备吗?” 说完,刘升转过身来,道:“速速传令给沈万登、袁时中所部,让他们先不必在赶往天津,改去大城、青县一带。 等讯风卫传来清虏这一支兵马的详细信息,再择地拦截,迫使其与我军大战或退走!” 刘升下达的军令还是比较灵活的。 既知道清虏人人配马,且在冬季,海河水系的诸多河流也大多封冻,难以成为清军阻碍。如此情况,崋军想要埋伏、全歼这支清军很难——毕竟崋军目前缺少足够的骑兵是事实。 所以,他只让沈万登等拦截这支清军,或将其迫退。 而这件事所依赖的,便是崋军强大的军事情报能力。 早在刘升决定北伐之前,讯风卫便在北直隶布置了不少谍探。 北伐的决定一出来,讯风卫立马进行了更多布置——如今顺天府各城乃至集镇,即便没有讯风卫正式谍探,也有可靠眼线。 这便是刘升敢于将军队大部分都派去攻取京师,却不怕清虏袭击后勤运输线的原因。 当然,若是一千人一下的小股清虏骑兵南下,讯风卫也很难注意到。但一千人左右的清虏,想要威胁崋军的后勤运输部队,却又没那么容易了,甚至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 大崋乾元元年,十二月十二。 沈万登、袁时中在大城、静海之间、得胜淀以南,以独立第十七旅诱敌。 阿济格骄狂轻敌,以一万五千多清军猛攻之。 激战正酣之际,沈万登率领第十一旅、第十二旅东西两个方向赶来,对清军进行夹击。 因为崋军基本都是步兵,所以,在得知东西方向有崋军来夹击时,阿济格若果断下令撤兵,还是能撤走大几千兵马的。 然而当时一万余(死伤后剩下的)清军几乎跟第十七旅纠缠在一起,阿济格、阿巴泰都亲自上阵,射箭拼杀。 完全打红了眼。 所以他便没有在第一时间下令撤兵。 等到第十一旅、第十二旅与之接战,便也不用阿济格下令撤退了。 因为当时清军已猛攻独立第十七旅阵地两刻多钟不下,伤亡不小,士气也变得低迷。见又有两万多崋军攻来,炮声隆隆,顿时全军崩溃,四散而逃! 是役,崋军当场击毙满清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俘虏满清贝勒阿巴泰! 战后统计,总共击毙蒙古骑兵、八旗兵等清军共计八千余!俘虏三千七百多! 逃出去的清军不过三千多而已···后史称之为得胜淀大捷! 刘升收到捷报时,刚率领虎贲卫的近两个旅行军至武清。 得知拿下的一万多清虏几乎被全歼,再难以威胁到己方后勤运输线,刘升不禁当场开心大笑,“哈哈哈,这一仗沈万登、袁时中打得好啊!” 笑过之后,刘升眼中便闪过一抹精光,对跟在随便的马金水道:“让讯风卫放出消息,就说朕率领不到两万人在武清,看多尔衮敢不敢来打!” 又对秘书处的人道:“再传令给沈万登、袁时中,休整之后即刻北上京师,收取各城,围剿清虏! 此番,即便多尔衮不敢来武清吃朕这个香饵,朕也要入关的清虏狼狈逃窜,再无入关时的威风!” “遵命!” 随后,刘升又示意下面的人将崋军在得胜淀再次大败一万多清虏的消息放出去,不久武清城内外就响起了一阵阵热烈的欢呼声—— “太好了!建奴又败了!” “崋军万岁!” “大崋万岁!!” 第414章 死城,败兵 在彭有义收到刘升处转传来的得胜淀大捷消息时,已然拿下香河,正准备向通州进军。 虽然拿下了香河,可在收到捷报前军中气氛并不愉快。 并非是崋军攻打香河折损多少将士——事实上,崋军拿下香河没费一兵一卒,然而得到的却是一座空城! 准确说,是一座被清虏屠戮一空的死城! 或许还有些香河百姓生还逃出,但当张鑫领着第五旅最先赶到这座城池时,见到的却是城内死相枕藉、街巷血流成河、丈夫倒毙门前、妇幼惨死屋内的地狱景象! 之前崋军从天津一路北上,虽然有侦骑遇见小队清虏劫掠乡村之事,也见过被清虏屠戮过的村庄、堡寨,可被屠的城池却是第一次见。 上至彭有义、张鑫这样的高级将领,下至普通士卒,在瞧见香河县城的凄惨景象后,个个心中沉重,义愤填膺。 如果说此前军中还有些将士难以理解刘升急着让大军北上驱除鞑虏的令旨,那么在踏入香河县城的之后,便没有人不明白他们北上的意义了。 更别说,如今崋军绝对称得上是文化水平最高的军队。 军中的日常生活,军政员除了教士卒识字学算便是讲故事。那些故事除了给将士们个灌输忠君报国的思想,还有民族大义。 只是崋军士卒大多数来自河南、湖广等地,并没有家乡屡遭鞑虏蹂躏的体验,之前即便听了相关故事,也体悟不深。 而香河县城的惨状,则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鞑虏之残忍远甚贼寇! 自踏入香河县城,军中气氛就变得低沉、压抑,直至获知得胜淀大捷的消息,这种气氛才有所缓解。 彭有义召集各旅级将领开了个军事小会。 “香河县城的惨状大家都看到了,由此可知,陛下所虑是对的——我们崋军晚北上一刻,便多一些百姓遭到建奴抢掠、杀害。 此前我们顾忌后勤运输线遭到清虏袭击出问题,行军速度说起来快,实际还是有所控制,不敢全速北上。 如今却是再无这方面顾忌了,因此我意下令,全军加速赶往通州、京师。诸位可有意见?” 第二师的张鑫、屈晓峰等旅级将领,以及胜捷卫的郭浩、王宽等,还有骁骑卫旅长李荣光,此时都对清虏充满了杀意,闻言一起道:“没有!” “那好,诸位去传达军令吧。” 待众将领骑马回营不久,六个旅的崋军先锋部队便迅速拔营,以更快的速度向通州赶去。 ··· 京师。 多尔衮、济尔哈朗等依旧率领入关的八旗主力没走——他们在等阿济格袭击崋军粮道的结果。 虽然说,最近一段时间,顺天府不少清军小队遭遇崋军侦骑后的战斗,都证明崋军确实战斗力很强,可等不到阿济格袭击粮道成败的消息,多尔衮便总有些不甘心。 济尔哈朗一直在极力劝说多尔衮尽快率领主力回关外。 “睿王,根据探马消息,崋军已经过了香河,将要到通州。我军在通州未曾布置兵马,因此崋军最快一日便能赶到京师。 我军在京师获取的钱粮、人口不少,若是再不走,怕是就走不了了。” 多尔衮站在兵部衙门大堂上,紧皱者眉头来回踱步,闻言道:“等等,我们再等等,万一十二哥、七哥他们成功了呢?” 济尔哈朗也是紧皱着眉头,感觉劝得心很累。 他道:“睿王扪心自问,即便英王他们真的成功,我军如今就能战胜崋军吗? 如果是在睿王下达准备撤回关外的命令之前,将士们或许还有战心。可如今各牛录都抢了不少东西,已是一门心思回关外,哪里还有战心? 若强行驱使各部与崋军大战,怕是免不了又是一场大败啊!” 济尔哈朗顾不得得罪多尔衮了,有啥说啥。 别说,多尔衮到底没有失去理智,还真听进去了——最主要的是,最近几天确实有不少八旗将领来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回关外,便连镶白旗下的梅勒章京、甲喇章京等也来问了。 他是镶白旗旗主,旗下将领都不想支持他继续呆在关内,其他各旗将领的想法自不必说。 说到底,清国虽然在皇太极手上初步完成了集权,由部落制军事集团转型为封建王国,但到底还没完全转型——直等到后来康熙时期,这个过程才算是完成。 因此,在八旗将领都一门心思回关外时,多尔衮即便强令众人留在河北与崋军交战,也未必能被执行。 就在多尔衮被济尔哈朗劝说动,准备找个台阶下令撤军时,忽然有护军(此时相当于八旗勋贵的亲兵)头领急匆匆步入堂内,一脸的惊慌。 “王爷,跟英王南下的人逃回京师了!” 什么?! 一听这话,多尔衮、济尔哈朗便都感觉事情不妙。 多尔衮立马急问三连,“逃回的有多少人?人又在哪里?可知发生了什么事?” 这护军头领道:“有几百人,却出自好几个牛录,且模样狼狈不堪,奴才已经让人将他们引入镶白旗军营看押起来了。 他们说南下兵马在得胜淀南边遭到了崋军埋伏,全军溃败,他们是侥幸才逃回来的。” 多尔衮听了又气又急,“河北地势平坦、野外一览无余,我军又都骑着马,如何会中埋伏?阿济格、阿巴泰呢?他们没有逃出来吗?” “奴才来得急,还没仔细盘问那些逃回来的人。” 多尔衮当即就快步往外走,“随我去军营!” 京师大得很,清军又准备撤离,如今便都驻扎在紫禁城外边,抢掠的钱粮、牲畜、人口等一部份已经运走,却也有最近两天抢掠的仍留在这边。 因此各旗军营都有点乱糟糟的感觉。 多尔衮来到镶白旗大营,见到那四五百逃回来的败军时,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怕是已经被打得丧胆,再无敢战之心了。 这种人即便继续留在军中,下一次战场上一遇到不顺,恐怕就会带头溃逃。 要说大清自太祖(努尔哈赤)起兵后,也不是没吃过败仗。 其中最大的,也就是太祖车架在宁远城外被城头红夷大炮击中那次了。 即便当时太祖被红夷大炮所创,受伤不轻,但在军令不乱的情况下,八旗军依旧从容撤兵,明军也不敢出城追击。 所以,说是败仗,其实也不过是撤军而已。寻常将士至多感觉军中气氛紧张、压抑,而没有败军之态。 眼前这四五百人呢? 一个个就好像被猎人追赶了许久,见到很多同伴相继倒毙见下的羊或鹿,几乎成为惊弓之鸟了,没有半点八旗勇士的样子,甚至是没了精气神。 可以说,见此多尔衮心就凉了半截,知道得胜淀一役极可能是一场比桑园镇更为惨烈的大败。 当即,他便喊出这些败兵中的将官,一个个仔细询问。 待得知阿济格被崋军火铳当场击毙时,多尔衮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第415章 光复京师! 虽然阿济格有些没脑子,平日里跟他不对付,但说到底也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当然,这是次要的,重要的是阿济格乃此次大清入关飞副帅之一,大清的多罗郡王,就这样折在了关内,他回去后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一旁的济尔哈朗对此同样感到吃惊。 说起来,努尔哈赤有十六子,虽然目前已经去世六个,但还没哪个是战死的。 老大褚英因罪被努尔哈赤处死。 老四汤古代则在崇德五年病卒。 老五莽古尔泰是在天聪六年抑郁成疾、暴病而亡(有阴谋论说是皇太极秘密处死的)。 老六塔拜在崇德四年病卒。 老十德格类在天聪九年病卒(也有阴谋论说其是受莽古尔泰一案牵联,被皇太极秘密处死的)。 最后则是老十六,在崇德五年因罪被皇太极处死。 如今老十二阿济格竟然在关内战死,算是开大清太祖子嗣战死之首例了。 震惊之余,济尔哈朗立即想到另一个太祖子嗣,当即急问:“阿巴泰贝勒呢?” 被问到的这位将牛录章京摇头,道:“当时太乱了,我等也不知贝勒爷如何,只知在全军溃败时他仍似乎还活着,至于是否逃了出来,就不知道了。” 听此,济尔哈朗心中又是一沉,暗想:此番可别在关内折了两位太祖子嗣啊,那对大清人心、士气的打击可就太重了。 见多尔衮仍在愣神,他便提声道:“睿王,英王既然战败,我们便不能拖了,必须立即离开京师,撤出关去。若再耽搁半日,怕是真要走不掉了!” 多尔衮回过神来,也因崋军在桑园镇、得胜淀两战中表现的战斗力有点惊惧,闻言连连头,道:“郑王说得对,不能拖,本王这就下令撤军!” 原本今日多尔衮还听说,大崋开国皇帝刘升领着两万余兵马在武清,曾考虑要不要孤注一掷,率领京师兵马前去武清来个擒王、斩首之战。 而今却是直接将这个念头打消了。 首先,此时留在京师的清军已经不算太多,只有三万左右,;其次,多数人都抢够了,一个个归心似箭,如济尔哈朗所言,并无战心。如此,去了武清也未必能打得过那刘升亲领的崋军——况且,这消息来得蹊跷,多半是陷阱。 想明白这些,多尔衮和济尔哈朗回到兵部衙门就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清军各部得令,立即娴熟地往关外撤去——大约因为是冬季入关,且河北之地早已残破不堪,所以此番入关的清军还不怎么留恋关内的生活。 再加上家人还在关外,他们更想早些回到辽东去过年。 ······ 大崋乾元元年,十二月十六,崋军复通州。 十二月十七,复京师! 刘升领着虎贲卫两个旅,本就在武清,距离京师不远,再加上一路并未遭遇战事,便在十二月十八赶到了京师。 只不过相较于两个多月前李自成率领顺军入城,有许多百姓兴高采烈地夹道欢迎;以及一个月前多尔衮率领清军入城,有不少百姓被前明降官组织起来夹道欢迎(观望);刘升这次率领崋军进入京师,场面就显得极其凄凉了,竟没有一个百姓来夹道欢迎。 刘升所面对的,也不是昔日李自成、多尔衮所面的那个虽然遭遇战乱,但仍有不少百姓,可窥见昔日繁华盛景的京师。 而是一个四处破败、街上杂物垃圾堆积、血迹遍布,房屋多数门窗看敞开或破碎,街头巷尾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仿佛整座城池都被涂上了一层灰色的死寂京师。 事实上,当刘升带着侍卫团和两旅虎贲卫从正南边的永定门进入京师外城,行走在外城的大街上时,还是有极少数京师百姓躲在房屋中暗暗窥探的。 是的,他们只敢暗暗窥探,不敢再露头迎接了——实在是被这城头大王旗的变幻无常弄得得怕了。 钱维德就是这些不多的百姓中的一个。 他家祖上说起来也算是大明勋贵之一,至于是洪武朝的,还是永乐朝的,家中长辈已经说不清了。 到了崇祯年间,他这一支已经没落到住在外城,父亲守着一间小小的杂货铺,母亲平日里还要给大户做零工,才能维持一家开销的地步。京城居,大不易,他一家开销并不小,更别说还要攒钱娶媳妇。 几年前,他父亲染了疫病去世,家里杂货铺便靠他一人勉强支撑着。 等到去年,漕运断绝,京师米价腾贵,他这间小小的杂货铺也有些撑不下去了,坚持到今年夏天,终于是被迫卖给了大户。 靠着卖店铺的钱,和父母攒下来给他娶媳妇的钱,钱维德老早买了一批粮食,藏在家里的秘密地窖中,和母亲一起给大户打零工,苦捱度日。 然而,给大户打零工的活也不是那么好干的。 一方面竞争激烈——京师里想要靠着喝点大户漏下的汤汤水水活命的穷苦人家实在太多了。 二则,这年头大户日子也不算好过,因此对待佣工就格外的吝啬,拖欠工钱不给是常有的事,便是管饭,也大多是馊冷剩饭。 当然,京师那些权贵、豪门对待佣工多半依旧是慷慨的,可惜那等豪门,他们便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去给人家做事了。 钱维德也算是读过书的,只不过天赋不佳,顺天府科举竞争又太激烈,他连童生试都没能过。 但勉强算个读书人。 以前当个小杂货铺店主的儿子,继而是杂货铺店主,尚且能勉强保持一点京师人、读书人的体面。 后来沦为帮工,只为求一口饭度日,便连这点子体面都难以保有了,于是便觉得日子格外难熬。 再后来,听闻闯贼势如破竹、将要攻到京师,又听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以及“闯王均富贵”之类的民谣或小道消息,心里未免没有期盼,有朝一日闯王真能破了京师,让他这等穷困人家也有翻身的机会。 不久闯王李自成真的来了,不到两日便破了京师,入主紫禁城。 从此,李自成在京师百姓口中便不在是闯王,而是大顺开国的永昌皇帝。 因为京师被顺军攻破得太快,当时城中又太乱,钱维德只顾住自己和老母的安危,并未寻到机会翻身。 但他依旧期盼着,大顺能给京师带来一番新气象——至少能让米价等物价降下去,让他这般穷苦人家的日子好过点。 结果呢? 成了大顺都城的京师,他们这些穷苦人的日子不仅没有变好,反而更差了,后来更是连性命、财产都难以保全! 第416章 入主京师(一) 钱维德听说顺军刚入城时,曾给穷苦百姓发钱,可惜他当时并不知道这事,也不知在哪里发的,自然是没能受惠。 即便如此,钱维德依旧认为,新朝的建立能够让他这般穷苦百信的日子好过点。 谁知后来顺军先是针对京师的大明勋贵、降臣搞了个“追赃助饷”——当时他对这事是抱着看戏态度的。 毕竟往日那些大明权贵高高在上,整日享乐,不顾他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死活,即便他自视读书人,也没少嫉妒那些权贵老爷,当时看到老爷们遭殃,心里自然舒坦得很。 甚至曾在某几位名声臭大街的权贵被顺军拉走时,在街边观看,拍手叫好。 谁知很快顺军的“追赃助饷”就失控,竟然抢到了寻常富户家中。 虽然他家属于贫困人家,可瞧见往日里帮工的大户、富户被顺军随便找个由头逮走拷问、抄没家产,难免害怕被殃及池鱼。 这场逐渐失控的“追赃助饷”并没有持续多久,仅大半个月后,大顺永昌皇帝李自成就带着刘宗敏等顺军将领及大多数顺军,开往山海关,讨伐不愿臣服大顺的吴三桂。 结果没多久,李自成就狼狈的逃了回来,并且在京师又重新登基一次——后来钱维德才知道,是顺军在山海关被吴三桂和清虏联手打得大败,要弃京师逃回陕西去。 那一两日,钱维德算是见识到了顺军昔日作为闯贼的凶狠一面——他们不再找由头,直接到一些大户、富户家抢掠;遇到看不顺眼的百姓,也肆意打骂;甚至有少数顺军趁乱进入民户淫辱妇女、杀人劫财。 顺军的种种作为,让钱维德对所谓的大顺彻底失望,也自认为看清了这些入主京师后自称“官军”之人的真面目——从头到尾都是在欺凌弱小,所谓锄强扶弱、不纳粮、均富贵则都只是喊出来骗人的口号而已。 所以,当清虏入主京师后,钱维德就变得格外低调,更不对清虏的统治抱任何好的期望。 为了安全着想,他甚至老早就跟老母请一起藏身在家中一明一暗的暗窖中,依靠他过去存储的干粮、粮食等熬日子。 外面的房子,则伪装成一座被人多次搜找、劫掠过的失主房屋。 果不其然,清虏入主京师没多久,也开始洗劫城内外剩余的百姓——清虏不像顺军那样挑食,不论是大户、富户还是普通百姓家,只要房屋还完好,他们就会冲进去搜找。 看见清壮男子、女子,直接绑走;对于老人、孩童,若是一个不顺眼,便直接杀害! 不过几日间,京师剩余的百姓要么如他一般,靠着对京师的熟悉,深深躲藏起来;要么就是通过什么渠道,逃出城去;至于大多数人,则都被清虏掳走或是杀害! 所以,如今的京师实际已经没有多少人。 再加上经历过顺军、清虏入主京师的两大劫难,即便昨日他听见有军队沿街敲锣宣告,说崋军已赶跑清虏、接掌京师,又说今日大崋皇帝将驾临京师,钱维德也不敢大模大样地出来了。 虽然此前京师小道传闻中,有说崋军待百姓比顺军还好的——但顺军的真面目如何他已经见识到了,谁知这崋军真面目是否也如那顺军一般呢? 出于这种想法,哪怕崋军说将在城中施粥赈济,钱维德也没准备出来。 万一是崋军的诡计,想要诱骗他出来,抓取当干活的苦役呢? 不过,既然知道今日那大崋皇帝将进入京师,钱维德到底难免好奇,提前藏到一个两百多步外、还算隐蔽的房屋二楼,透过窗户缝偷偷向远处的大街观望。 他自幼目力就超过常人,因此即便隔着两百多步(约一里左右),依旧是将街上的情景看得比较清楚。 只见崋军即便是行走于无人的街道,队伍依旧齐整无比,不仅超过明军、顺军,也超过清军。 就连崋军身上的棉甲,看起来也要比明军、顺军、清军的好看不少,似乎更为精良的样子——事实上,此时顺军用的多是明军棉甲,而清军棉甲本就仿照明军,十分相似。 倒是这崋军的棉甲,虽然可看出形制仍脱胎于明军棉甲,却少了些繁琐、臃肿的感觉。 最后,钱维德将目光落在了崋军之中,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的将军身上——虽然那将军盔甲看起来似乎与其他崋军将领没太大区别,可看其身处位置,钱维德还是隐隐感觉到,那人很有可能就是大崋皇帝。 可惜只能看到一个颌下蓄着短须的侧脸。 就在钱维德暗自感叹时,这栋不起眼二楼的门竟忽然被撞开,随即几个身手极其敏捷的崋军将士就冲了进来,在钱维德没反应过来前,就把他按到在地上! “别动!老实点!” 钱维德顿时惊恐无比,如坠寒冰地狱,虽然不相信传闻中崋军的好名声,但在死亡的威胁下,他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颤声大喊道:“别杀我,我是京师良家子,听说皇帝今天进城,好奇才在此偷看的。” 这几人都是胜捷卫的优秀将士,专门负责今日刘升入城时的安全防卫工作。 从外城永定门到内城正阳门这条大街左右五百步,昨日和今早他们曾排查了两遍,还留在这一带的百姓,只要是被他们发现的,基本都被确认了身份。 今日两旅胜捷卫又密布周围,确保不会有歹人对刘升行不轨之事。 没想到百密一疏,竟在此处发现一人躲藏窥视。 虽然这几个胜捷卫都有点生气,却没人违背军纪,为首的队长当即道:“先将他绑起来,带回去审明身份。” 见崋军没有直接动手,钱维德到底松口气,对崋军有了一点点信任,随即就自报家门:“我是大槐树坊原杂货铺店主钱维德,家也住在那里。那边还有些个乡邻躲藏,都可以为我证明身份···” 几个胜捷卫并不答理。 他们只负责抓人,审讯之事则由更专业的讯风卫负责。 钱维德并未行不轨之事,只是躲起来偷看,在查明事实之前,下面的人自然不会惊动刘升。 不过此时的刘升,坐在马背上,观望左右临街店铺和巷子里的一栋栋房屋,却是满脸的凝重。 他知道从李自成攻破京师起,京师百姓就会遭殃,却不曾想会变成这般破败、凄凉的模样。 这让他想起了东汉末年的洛阳、唐末的长安、北宋末年的汴梁,都是可称当时世界第一大城,有百万民众,可最终都因王朝末年屡经战火而破败,繁荣不再,无数人死难。 明末的北京、南京又何尝不是如此? 至于说历史上清军入关后,占据了京师,将内城乃至外城的百姓都驱逐出去,进而在各地跑马圈地,所造成的灾难怕是也不比当下景象差哪儿去。 想到这里,刘升即便是来自后世,依旧对清虏感到痛恨。 不过对这座昔日的大明首都而言,崋军目前首先需要做的,或许是取得剩余百姓的信任,再进而了解他们的情况··· 第417章 入主京师(二) 明代北京城经过两百多年的修建,已成为名副其实的巨城。 虽然其名义上分为外城、内城、皇城三部份,可总体布局上却是南北两城——外城在南,内城在北,皇城则在内城里。 而人们常说的紫禁城,则指的是宫城,还在皇城之内,也即是后世的故宫。 刘升带着侍卫团、亲卫军经过正阳门不久,就来到了皇城前。 随彭有义先行进入京师的胜捷卫两个旅今日各有任务——郭浩所领第二旅负责排查从外城永定门到皇城前这一路上的安全隐患,及外围护卫工作;王宽所领第三旅则负责皇城的安全隐患排查及巡防事务。 职务所需,今日王宽便没有随彭有义等将领到永定门迎接刘升,此时方至御前见驾。 “末将参见陛下!” 刘升微微点头,示意王宽起身,问:“皇城内情形如何?” 王宽闻言苦笑,“之前顺军离开时,便烧了宫城内好几座宫殿,抢走、毁坏了不少东西;清虏撤走时虽不知为何没再放一把火,却将剩余东西抢得更干净。” 说到这里,王宽便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刘升不再多问,让虎贲卫的一个旅和胜捷卫第二旅交接防务,然后便率领其余人步入皇城,向紫禁城走去。 北京的皇城是依地势而建,大概形貌与后世相差并不大。 至于紫禁城,则是仿照南京紫禁城所见,只是先后经顺军、清虏的破坏与抢掠,如今里面的情形看起来连废弃已久的南京紫禁城都不如了。 刘升又没想学李自成在北京紫禁城再登基一遍,于是随便转了转,便入住保存相对完整的武英殿,也即是传闻中崇祯喜欢接见臣子的地方。 虽说京师景象凄惨,但欲安京师,大崋首先还是得完全将清虏赶出关去,甚至是夺回山海关等长城重要关塞,以保证北直隶的安全。 于是确定入住武英殿后,刘升便将生活上的杂事交给了从南京带来的宦官、宫女团体,他则召集诸将在武英殿正殿开会。 沈万登、袁时中所领的三个旅尚在赶来京师的路上,故与会的只有常备军第二师的师、旅级将领,以及亲卫军的旅级将领,然后便是随行的一些军务院官员(将领)。 待侍卫将地图在屏风上挂好,刘升便开门见山地说起来。 “根据讯风卫密报,清虏在京师的最后一支约莫三万多人的部队,是在十二月十四撤离的,走的是顺义、怀柔、密云、古北口这条近路。 因此,虽然清虏抢掠了不少钱粮、牲口、百姓,但他们可不会体恤抢掠的百姓放缓行军速度,而今多半已撤出关去了。” 从北京城到古北口的距离还没北京到天津的距离远,冬季严寒,路面冻结,反倒利于多马的清虏行军、赶车。 今日是十二月十八,清虏速度快点,确实有可能已出关了。 其实早在彭有义将要进入京师前,刘升就考虑过要不要派骁骑卫去追击、骚扰清虏撤离的部队,迟滞其撤离速度。 综合考虑后,最终放弃了这一冒险决定。 那么崋军如今在北直隶面对的军事情况如何呢? 刘升打开激光笔,指向地图上宣府、顺天府、永平等地方,接着道:“虽然顺天府的清虏大部队多半已退出关,但永平、宣府及延庆州、保安州等地的城池,此前或是降顺、或是降虏,又或是死忠大明的,若不能传檄而定,便需要派兵前往讨伐了。 不过在此之前,朕还是决定先派遣几只部队,前去夺取几处重要关塞,如永平府的山海关、密云古北口、延庆居庸关等···” 随着这场军事会议召开,刘升在北直隶的下一步军事行动,或者说军事布置,也变得清晰起来。 目前刘升手中能用的有常备军六个旅、亲卫军五个旅,以及一个侍卫团。 至于张福臻、李化熙、周遇吉等前明降臣带来的降卒,以及其他降卒和投崋的地方乡兵、乡勇等部队,都需要整编,并经过一定训练后,才能用得上——目前至多让他们守好原来所据有的底盘。 所以,对于出于崋、顺、清三方交界之处的宣府,刘升暂时并没有想法,或者说难以顾及。 一是兵力不足,二是路程太远,酷寒之下,粮草运输会是个大问题。在没有整顿好后方(北直隶)民政事务时,这个问题很难解决。 此次会议之后,彭有义依旧挂镇北将军印,率领第四旅,也即是第二师师部,前往夺取并镇守延庆州。 延庆州的永宁县、四海所、居庸关(原大明延庆卫),皆为第四旅防区。 同时张鑫领第五旅夺取并镇守密云,周边的原大明潮河所、密云后卫(古北口)、黑峪、渤海所、密云县皆为第五旅防区。 屈晓峰则领第六旅夺取兵镇守保安州,防区还包括宣府最南边的怀来卫城、镇边城。 后两者其实原本都是大明卫所,只不过经过两百多年的经营,演变为城池。 至于保安州最西边的美峪所,或者说美峪关,目前多半还在顺军手中,距离较远,又多山路,刘升并不急着去取。 沈万登、袁时中虽然还没来,却也在这次军事会议上,被刘升安排了新任务。 沈万登挂镇东将军印,率领第四师的两个旅镇守山海关、义院口、界岭口、冷口等几处长城最东边关塞,以永平府为后方。 袁时中则挂平虏将军印,率领独立第十七旅镇守原大明蓟州镇(非蓟州城)——即喜峰口和周边的熊窝头、汉儿庄等关塞。 永平府、顺天府之蓟州皆可为其后方。 另外,刘升还授命组建常备军第六师,由袁时中任师长。 这项任命不仅是大崋在北直隶军事防务的需要,也因袁时中率领独立第十七旅在得胜淀一役中立下了大功。 该战,两人的诱敌计划之所以能成功,主要便是因为第十七旅挡住了阿济格、阿巴泰所率领的一万多清虏的凶猛进攻,并将之纠缠住。 当然,沈万登也获得了奖赏,加爵之事现在还未议定,但到底跟彭有义、杨和庆等人一样,也挂上了“镇”字将军印。 大崋建立后虽然万象更新,但仍有些制度、名称与前明有所关联。比如说,镇字将军的位格要比平字开头的高,征字则要比镇字又更高一点。 最后,刘升准备让虎贲卫、胜捷卫各出一个旅,镇守磨刀峪、将军石关、马兰峪关,以及后方的平谷、蓟州、遵化等边城。 至于京师这边,既然百姓已经所剩不多,自然无需太多军队负责巡防,因此暂且有虎贲卫、胜捷卫各一个旅便够了。 何况刘升身边还有一个侍卫团呢。 至于说骁骑卫的一个旅,刘升准备分团派出去,招抚、清剿各地贼寇,将顺天、永平乃至宣大(宣府、延庆州、保安州)这些地方生活无以为继的百姓,招揽到京师来,以充实京师人口。 当然,既是招揽,肯定是以自愿为主,不会强行迁徙。 虽然还没统计,但刘升估计京师人口很可能连一成都不剩。大批的房屋空置,外地的百姓来了就能分房,大崋这边又会搞以工代赈,可以活命,相信还是会有不少百姓愿意来的。 更大的军事行动,暂时就没有了,因为就在刘升召开完这场军事会议后,就下起了鹅毛大雪。 可以遇见,这场大雪降下后,北直隶北边的几个府必然更加酷寒。 不论是动物还是人,都得先想办法在这酷寒严冬中活下去,才能迎来温暖的春日··· 第418章 入主京师(三) 大雪将北京城染成一片素白,破败的、杂乱的、鲜红的都暂时看不见,但大街上除了成队行走的崋军将士,依旧不见百姓。 繁华不在,大雪也遮掩不住它曾遭受的巨大创伤。 钱维德背着一代小米,吭哧吭哧地踩在积雪里,往他所住的大槐树坊走去。 偶尔回头,看了眼身后跟随的一伍崋军将士,他仍感觉从昨日到今日的遭遇有点不真实。 被崋军当做贼人抓走后,钱维德当时满脑子都是昔日京师中关于大明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各种传言,认为他多半会遭到崋军严刑拷打,乃至逼供。 谁知被送到一处军营中后,他只是被询问了几句,然后就被软禁了。 次日,便有个自称是军政员的崋军将官来找他谈话,称已经查明他的身份,相信他并非对皇帝有不轨之意的贼人,稍后就会释放他离开。 随后又问,他愿不愿意帮崋军做事,担任大槐树坊的试坊正。 当时钱维德只想保命,误以为不担任那什么坊正,多半会被崋军继续关押——他被关押几日没事,可家里暗窖中只有老母一人,万一出个什么事,可就完了。 于是他忙不迭的应下此事。 随后这军政员就问他,家中是否有存粮度日,若无可预先支取俸禄。 坊正还有俸禄? 当时钱维德就惊讶了。 坊正这个称呼大明也有的,但一般都是选坊中家中富足且有威望者担任,帮助官府管理街巷,实际属于差役的一种。 俸禄什么的是不存在的,甚至补贴也没有,若坊正有手段没良心,倒是可以仗着一点小小权利,欺压同坊良善百姓,捞取些好处。 大约是他当时惊讶的表情过于明显,那军政员接着便笑道,大崋坊正不仅有俸禄,而且是正九品的官员。 坊正成了官员? 钱维德更震惊了,一时都难以思考。 当那军政员再次询问后,想起家中所剩无几的存粮,他便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提前预支俸禄试试。 坊正俸禄很低,而且不能一次预支全部,因此最终落在钱维德手上的,便是这一袋二十斤重的小米。 京师的米市在顺军进城前就关闭了,成了有钱也难买到的稀缺东西。 钱维德记得,那之前,米价已经涨到了每升要一两多银子的天价!(本文粮食计量单位:石、斗、升、合,从大到小,十进制。) 一升米最多两斤。 如果按这个价格算,他这次相当于预支了十余两银子的俸禄! 不过,他既然领了这袋小米,自然是知道大崋暂定的坊正俸禄不高,每月只有三两多。 而他预支的这袋小米,也绝不是按昔日京师粮价算的,而是降低了不知多少。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既然领了大崋的俸禄,自然是要为大崋做事的。 这第一件事,就是带着身后这一伍崋军回到大槐树坊,将坊中躲藏的百姓都找出来,在崋军的协助下重新编户,统计人数,并了解坊内状况。 事情听起来简单,可走到大街上,被冷风一吹,钱维德就忍不住想,这会不会是崋军的诡计——先给他好处、骗取他的信任,让他帮忙找出坊内邻里,再将所有人都逮去当役夫,给崋军干活。 否则的话,他一个连童生都考不上、落魄到给大户帮工的普通读书人,如何会被大崋任命为官员呢? 哪怕这个官员只有正九品,前面还有个“试”,可那也是大崋的朝廷命官啊。 总不会是他真的命好,一下翻身做官了吧? 即便疑虑重重,可有一伍崋军跟着,钱维德便不得不按那军政员指示的去做。 回到大槐树坊家中,钱维德稍微犹豫了下,就当这几个崋军的面,进了掩藏在灶台里的暗窖——有件事他想的清楚,既然崋军已查明他身份,自然知道他家所在,只要多花点功夫,找到这个暗窖并不难。 如此,他也就没什么好遮掩的。 “儿啊,是你回来了吗?” 暗窖中没有灯火,老母亲看不真切,颤声询问。 “娘,是我。”钱维德梗咽回应。 随即就上前去搀扶住老母亲,听其絮叨。 往日里,这般絮叨他是不耐烦听的,可如今经历一遭“生死”,他却觉得这絮叨格外温暖,让人安心。 听了会儿老母絮叨,又说了下外间情况,钱维德这才让老母跟着上来。 他家属于外城的小户——一座不大的小院内只有三间正房、一间厢坊及厨房,比较狭小,房屋也破旧,整个大槐树坊的房屋也大多如此,倒是得以在之前的两次兵灾中保存得较为完好。 至于倒塌的大门,破碎的窗户,却是当初钱维德自己弄的。如今屋内虽然进了些雪,但稍稍修整就能居住。 他母亲患病,手脚都已不利索,摸着冰凉,估计昨日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 于是他带着忐忑,问院中的崋军,“侯伍长,可否容我给母亲煮上一锅粥,稍稍修整下门窗,再去寻找邻里百姓?” 侯伍长道:“这有什么不可以?不过你自去煮粥便是,修理门窗、清扫积雪的事就交给我们就好了——对了,你家有锤、斧、钉子之类的工具吧?” 见侯伍长说完,其他四个士卒已经有人摸到扫帚开始扫雪,还有两人直接搬起大门开始安装,钱维德不禁认为他在做梦。 军汉竟然帮他修理门窗、清扫积雪? 就算他成了大崋的坊正,也不该得到如此待遇吧? 钱维德一时难以回神,于是接下来找修理工具、煮粥,都如同在梦游。 “儿啊,别烧了,这粥已经煮熟了。”直到老母出声提醒,钱维德这才勉强回神,当即停下火,给老母亲请盛饭。 这时老母亲轻声问:“外面那些真是崋军?” “是崋军。” “都是些好儿郎啊——人家帮忙干活儿,我们不能慢待,都给盛碗粥吧。你虽然当了这大崋的官儿,却不能真把自己当个官儿,明白吗?” “儿子明白” 钱维德应了句,便出来喊道:“侯伍长,你们也来喝碗粥吧?” 侯伍长正在修理窗户,动作熟练,闻言笑道:“咱们不是在军营一起吃的早饭吗,哪有那么快饿了。 好了,这门窗咱们已经修好了,积雪也扫了,若无别的紧要事,钱坊正还赶紧办公事吧。” 见自家在几人的帮助下,迅速恢复“完好”,钱维德虽不适应,可心中怀疑到底去了大半,当即就出去一户户地喊人—— “马叔家还有人吗?崋军进城了,在城中放粥赈济,还安排有大夫免费看病,别再躲着了,赶紧出来吧。” “李二哥,你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我钱维德吗?崋军真的在施粥赈济。再说了,如今崋军已经赶走建奴,接掌京师,你难道还能躲一辈子不出来?” “刘嫂,前天你不是说二虎病了,问我有没有草药吗?如今崋军的大夫就在坊外不远处免费看病、施药,你赶紧带着二虎过去吧。” “真的?” 家中有病人的最先撑不住,听闻崋军安排了大夫免费看病、施药,一个妇人便壮着胆子从躲藏处冒了出来。 钱维德道:“当然是真的——你要不着急,一会儿我带你过去。” “着急,可···”实际只有三十来岁,可已经头发斑白的刘嫂露出既着急又惧怕的神色,张口欲言。 她过去几个月的遭遇是分外悲苦,先是哥哥在街上不知怎么惹了顺军,被直接打死;后来公公也病亡,接着丈夫为了掩护她,被建奴抓走——如今她见了兵就怕。 这时,跟在钱维德后面的侯伍长道:“这位刘嫂,若信得过咱们,咱就让一个弟兄先带你过去。你尽管放心,咱们崋军绝不会为难良善百姓。” 刘嫂虽然心中害怕,可想着仍在发烧的儿子,还是一咬牙道:“好,我这就带二虎出来。” 随后进入自家暗窖,背了个七八岁的男孩儿上来,跟着一名崋军士卒踩着积雪往巷子外蹒跚而去。走到半路,孩子让那名崋军士卒接了过去··· 第419章 入主京师(四) 等钱维德将大槐树坊幸存的绝大部分百姓都叫出来,并进行登记造册后,刘嫂才回来,脸上却挂着泪痕。 ‘那崋军士卒该不会欺负刘嫂了吧?’ 这是钱维德心中的第一念头。 随即瞧见那崋军士卒跟在后面,背着二虎,再见刘嫂满身脏污却衣衫整齐的样子,又觉得不太可能。 于是待刘嫂走过来,钱维德便问:“刘嫂,你怎么哭了?莫非大夫治不了孩子的病?” “没。”刘嫂摇头,随即擦了擦眼泪,笑着道:“我这是高兴的——崋军真在坊外安排了大夫免费诊病、施药,二虎已经看过病,喝过一副药了。你瞧,崋军的大夫还给抓了三服药呢。” 说话间,刘嫂将右手抬起来,钱维德等人才发现她手里还提着三服药。 大槐树坊有十好几条小巷,原本居住有一万人左右。但经历过两次兵灾,尤其是不久前被建奴掳走不少青壮男女,如今钱维德凭借着昔日自家杂货铺的一点名声,喊了一个时辰有余,现身的百姓也才两百余人。 这些百姓肯出来,昔日钱氏父子名声较好固然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不少百姓都如刘嫂一般,因为生病或缺少粮食等问题,藏不下去了。 实际对钱维德所说的崋军各种“好话”并不相信多少。 如今听了刘嫂的话,再见她确实拿到了药,众人惊讶之余,也不禁议论起来—— “难道崋军施粥赈济和免费诊病、施药的事是真的?” “刘嫂都把药拿回来了,应该不假吧?”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去领粥喝,别去晚了没了!” “走走走,同去!” “···” 说了几句,很多百姓就自发地往巷子外走,去寻找崋军施粥赈济的地方。 “没登记的先别走啊?”钱维德这时候已经进入了坊正的角色,见状连忙呼喊。 好在没登记的人不多,也都给他这个大崋委任的坊正面子,纷纷留下来找他登记··· 钱维德的遭遇,以及大槐树坊的百姓对崋军信任度的增加、态度的改变,只是大崋接手京师后,进行半军事化管理的一个缩影。 类似的情况在京师内城、外城各处都有发生。 刘升知道,最差的管理,也比没有秩序要强。因此在入主京师的第二日,刘升便下令,特事特办,在京师迅速委任一批临时基层官吏。 大崋的城市行政组织架构,早在当年拿下汝阳城后不久就初步确立下来。几经更改后,如今制度如下。 行政级别从高到低依次是县(附郭县)、厢、坊、巷。 如京师等大城的附郭县,其实就相当于后世的区。 厢则对应城外的乡、镇,设正八品厢长一名,从八品副厢长1~3名,正九品典吏、纠察官、宣政官、防疫官各一名,从九品典农、典工各一名。 另配备10~30名吏员。 后面的坊、巷官吏配置就比较简单了。 坊相当于后世的行政村(大队),设正九品坊正一名,从九品坊副1~2名,从九品纠察员、宣政员、防疫员各一名。 另配备吏员5~18人。 至于巷,则相当于后世的自然村(小队),仅设巷正一名,非官,大吏、上吏、中吏、下吏皆可(吏分五级,最后一个为学吏)。 在实际操作中,就如同大槐树坊这般,崋军先找出几个还算可靠、有能力的人,授与临时坊正、坊副等职务。 再通过这几人叫出该坊其他百姓,进行登记造册,好方便统计人口。 至于说某些人并不适合当大崋的官吏,该怎么办——等他们干一段时间,能胜任的便转正,乃至升官;不能胜任的降职或免职就行了。 在崋军的引导、帮助下,再加上人口已经不多,京师新的管理体系建立得十分快速,不过两三日,一份关于北京城现存人口的总报告便呈递到刘升的御案上。 “竟只剩下八万多人?” 刘升看到报告上最重要的一个数字,皱眉之余也不禁唏嘘。 据他了解,明末北京人口即便没有像南京一般逾百万,应该也有八十多万。因为在嘉靖时期,北京城便有六七十万人口,到了万历年间,人口进一步大爆发,必然更多。 即便在崇祯年间,因为粮食价格不断攀升,以及一次次疫病,人口有所减少,但八十多万肯定是有的。 连遭两次兵灾,竟直接锐减了十倍! 这不得不让人感叹,兵灾有时要比瘟疫、饥荒更加可怕。 比如说历史上的扬州,原本也有八十万左右的人口,可经过“扬州之屠”后,就只有几十人幸存,何其令人嗟叹。 细看报告后,刘升又发现,京师不仅仅是人口锐减那么简单——这剩余的八万多人中,青壮男女比例并不多,大概只有三四成,剩余多是老人或孩童。 当然,这次初步的人口统计只包括北京内城、外城及城郭,并不包括更远点的乡村。 据与京师百姓接触过的军政员汇报,在顺军撤离北京导致的那次兵灾中,便有不少百姓逃了出去,或是潜藏在农村,或是直接逃进了山里。 另外也有少数百姓仍不信任崋军,继续躲藏着。 等过段时日,所有藏着的百姓都出来,逃到外面的收到消息也回来,京师人口应该会恢复一些。 最后,崋军接手京师后并没有发现多少前明官员——据讯风卫传递的消息来看,这些降顺又降清的官员,基本都被清虏带出关去了。 至于不愿降清的,多半早在清虏有撤离京师的想法前,就逃出去了。 刘升正这么想时,便有侍卫禀报,“陛下,安军政求见。” “让他进来。” 很快,安骏就由侍卫带着进入武英殿。 如今安骏不仅是第二师军政员,还兼任临时顺天府尹——刘升准备看看他的治政、安民才能如何,如果可以,便会转授行政职位。 刘升反复观看的这份京师人口调查报告,便是安骏所写。 “参见陛下。” “平身。何事?” 安骏神色微微犹豫,随即还是道:“京师外城灾民中发现一人,乃是前明首辅周延儒。” “哦?”刘升一听来了兴趣。 他还以为周延儒也被清虏带出关去了呢,没想到竟然留在了京师。 “据此前京师讯风卫禀报,这周延儒也是随部分前明官员一起迎接清虏入城的,算是降了清,为何没随清虏出关,反倒是藏在了京师?” 安骏道,“这个臣还没问,不过臣观其言行,多有仕崋之意,甚至是做个微末小官亦可。此事臣不敢做主,特来向陛下禀报。” 刘升一听就笑了,“先降顺、再降清,如今又要出仕我大崋,他难道就不怕被嘲笑为四姓家奴?” 这话安骏不知道该怎么接,便没吭声。 刘升又道,“我大崋还不缺他这个前明首辅——他既降清,便比照清虏俘虏的处罚降两等,罚做三年苦役以观后效吧。” 第420章 入主京师(五) 桑园镇、得胜淀两次大战,崋军俘虏了几千清军。 刘升对待清军俘虏的处置自然与对待明军、顺军不同,虽也是罚作苦役用来干活发挥其人力价值,但苦役期一般都是三年起步。 比如说八旗满洲十年,汉军、蒙古八年,降清后尚未入旗的原明军、顺军五年。 周延儒虽然降清,但毕竟时间很短,也没献计清军给关内百姓造成多大伤害,再加上其冒险留在了京师,说明心里到底还是比较偏向汉家江山的,刘升也就对他稍微仁慈了那么一点点,罚做三年苦役罢了。 若他在做苦役期间有立功表现,或累计功劳,还能减刑。 安骏也是知道这点的,于是没就周延儒的事多说,而是提起另一个人。 “陛下,与周延儒一起的还有个名叫龚鼎孶的,据说也算是江南名士。此人同样表示愿意仕崋。” “龚鼎孶?”刘升眼神微亮。 这个人他知道啊,在后世历史上,与吴伟业(吴梅村)、钱谦益并称为南方文坛的江左三大家。虽然其中多半有商业吹捧的成份,但这人文才肯定不差。 另外,龚鼎孶还娶了秦淮八艳之一的顾横眉为妾。历史上其仕清后,因为说话好听,文采也好,顺治、康熙两朝都曾被重用,历任兵部、刑部、礼部尚书。 据说这人虽然降清,但还算积极为汉家百姓争取利益,也曾暗中帮助过一些反清复明的志士。 若让刘升评价,此人算是还有点良心的汉奸。 刘升虽认为这人有点才华和良心,却也没准备破例对待,于是道:“此人之前也迎接清虏入京了吧?审问一番,若曾降清,便与周延儒一般,罚做三年苦役再说。” “臣明白了。” ··· 周延儒坐在一张破板凳上,呼啦呼啦地喝着崋军发给难民的粥。 这粥远达不到赈济最高要求那种立筷不倒的程度,但却带着些许油星,且咸味十足。他打听过了,难民营里这种粥一天施放三次。 如今呆在难民营里的,大多是京师中无法自己生活的百姓——基本都是此前家中粮食就吃完的。 入了难民营就必须听从崋军管束,按崋军定的规矩行事,远不不如在自家舒服、便宜,可仍有不少百姓自发申请成为难民,以求进入难民营。 因为在当下,没有什么比稳定的一日三餐更重要了。 在这严冬中,饥饿可不是那么好抗的——对于此事,周延儒如今算是深有体会。 之前在清虏准备撤离京师时,他在冯铨的帮助下,勉强假死脱身,混入了外城一家修建有大地窖及暗道的大户人家中。 至于跟着他混的龚鼎孶等,则因为没那么受重视,都不用假死,只需稍稍冒点险,便也混入了外城。 外城广大,房屋众多,清虏后期为了搜集钱粮等物资、应对崋军进攻,兵力捉襟见肘,自然不会再花费大力气去搜找一些并不重要的前明降臣。 所以,两人成功逃过了被带去关外的命运,留在了关内。 然而,周延儒躲藏的那家大户也没多少粮食,又因为增加了周延儒、龚鼎孶等人,就更加拮据了,没两日便每人每天只能喝上一小碗清粥。 若是在江南,说不定有士绅、富人用每日一碗清粥来辟谷、清理肠胃,将其当做一种延寿之法。 可在这严冬中的北京,每日一小碗清粥只会让人感觉更加饥饿,进而感到难以抵御的寒冷。 周延儒虽曾是大明首辅,龚鼎孶之前也给了这家大户不少银子,可在这世道,粮食才是硬通货。 眼见粮食不济,周延儒曾听这家妇人背后说道,要将他们赶出去。 虽然大户家主拎得清,知道赶走他们,这处大地窖也必然会暴露,没有听从妇人的话。 可这也让周延儒没法开口,让这家人每日多供给些饭食。 于是,他这个前明首辅,便只能跟躲藏在京师的其他百姓一样,一日日地苦捱,期待清虏快点离开,崋军快点到来。 寻常百姓或许会认为传闻中崋军赈济济民、救助灾民、对抗疫病等种种故事有假或夸大,但周延儒作为前明首辅,却是知道,崋军确实做了这些事,甚至比传闻中做得更好。 所以,他相信,崋军只要接手京师,他和这些百姓一定会得救。 果不其然,崋军兵不血刃地拿下京师后,立马对京师受难百姓展开了救济。 周延儒也就不再那大户家苦捱了,带着龚鼎孶一起出来。 不过他们也知道曾降顺、降清的经历不光彩,于是先伪装成普通难民,准备观察几日风势,再做打算。 却没想到,崋军以超乎他们想象的速度,在京师迅速建立起了一套新的管理体系,并委任了一大批基层官吏。 这些基层官吏中,甚至举人都没一个,此前身份最高的也就是秀才而已。 周延儒跟龚鼎孶一商量,觉得如今大崋在京师这边必然是极其缺乏官员的,这才向崋军表明身份,又明示了仕崋之意。 此时,吃下碗中最后一口粥,周延儒见房间里没其他人,便对龚鼎孶道:“孝升(龚鼎孶字,前面写的芝麓是号)啊,你说那位会委任你我何职?” 龚鼎孶也是颇为珍惜地吃干净了碗里的粥,这才用袖子擦了擦嘴,道:“您此前毕竟两任大明首辅,在朝野皆有贤名,想必那位即便不委以阁部重任,也会授予都御使、寺卿之类的清贵之职。” 听完,周延儒忍不住露出喜色,却又极力掩饰,摆着手道:“唉,我等毕竟三易其主,哪怕有几分是被迫的,可名声到底不好听。 因此,孝升说的什么清贵之职我便不想了——我已做好准备,哪怕那位便是让我做个区区知县,我也会安之若素、用心做事。” 口中虽这么说,可周延儒觉得,以地方官为例,刘升即便不委任他为巡抚,但给个知府、知州当当,却是有可能的。 他到底是前明首辅,刘升就算不看重他,为了收买人心,给他个不错的官职也是应该的。 想到这里,周延儒顿时觉得刚才没吃饱的油星咸粥没那么香了。 他想,若真能在大崋坐上知府一类的地方官,他也不求像做前明首辅那样,吃什么鸭舌、鱼翅、熊掌、鲍肚了,能每日吃上普通的鸡鸭鱼肉,就很开心了。 很快,一队崋军将士进了这座院子,打断了周延儒对今后在大崋官场生活的畅想。 “周延儒、龚鼎孶何在?”为首的崋军军官大声问。 ‘难道是那位要委任我官职了?可为何不是派宦官宣旨?’ 周延儒心中不解,但还是走出了屋子,应道:“老朽便是周延儒,旁边这位就是龚鼎孶。” 龚鼎孶其实已感觉不太妙,原本没想自报身份的,听周延儒主动介绍他,不禁投去一个“我谢谢你啊”的无语眼神。 果不其然,那军官接着便拿出一封手令,道:“陛下有令,经查你二人曾迎清虏入城,降于清虏,本为死罪。 但念你二人并未被清虏委以官职,又有反悔之意,故发作三年苦役。” 念完,这军官就收起了手令,完全没给周延儒看一眼的意思,随即挥手,“去,将他们逮起来,带去苦役营!” 后面的崋军士卒立即上来将周延儒、龚鼎孶绑了。 直到被拉出了院子,周延儒才回过神来,不甘地喊道:“我乃大明首辅,真心仕崋,为何反会被贬为苦役?陛下难道不怕寒了前明官僚、士绅之心吗?!” 第421章 入主京师(六) 第421章 入主京师(六) 或许是对传闻中的俘虏营生活太过恐惧,周延儒完全不顾及脸面,一路大呼小叫、危言耸听。 可惜前来逮捕他的崋军将士,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角色,对他的呼喊完全无动于衷。 更让周延儒崩溃的是,从那家小院出来,一路所见百姓,也对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也不站在他这一边。 “这人谁呀?怎么被崋军逮走了?” “肯定不是好人,不然崋军能逮捕他?” “听他叫的,好像说自己是前朝首辅?” “他这样儿能是前朝首辅?那我就是崇祯皇帝。” 一个落魄读书人更是冲周延儒呸了一口,大声道:“你若真是前明首辅,那被崋军逮去当苦役算是便宜你了,要我说,就该把你斩首示众!” 听到这话,周延儒终于闭口了。 结果崋军一来,他带着家丁偷偷溜去了关外,我们却成了崋军俘虏。你说倒霉不倒霉?” 周延儒不知是一时难以接受现状,还是害怕,进入这俘虏营后,就好像变成了一只老鹌鹑,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他一脸的苦涩,不禁沉思,“自己怎么就混到这一步了呢?” 崋军将士将两人安排到一处普通营房后,就不管了。 不,肯定等不到他被崋军当做汉奸逮捕,而是会被清虏逮走,乃至欺辱。 又希望能在那崋军俘虏营撑到妻子派人来看望他的一日。 这时他才算明白,他在京师两任首辅,所行诸政,于百姓而言大多都是弊大于利,甚至是百害而无一利,并不得人心。 龚鼎孶跟在周延儒后面,也在老百姓的唾骂声中沾了不少唾沫星子。 如今他落难,知道他的百姓只会拍手称快,而不会替他叫冤。 “看这位仁兄装扮,之前似乎是大明官军,为何会成了崋军俘虏?” 龚鼎孶确实会说话,闻言宽慰道:“要我说,留在关内,便是成为了俘虏,也比跟那等小人去关外更好些。” “诶,你怎么知道的?”这中年汉子闻言露出惊奇之色,“你们不是今天刚到吗?竟知道这俘虏营的日子不错?” 患得患失中,周延儒、龚鼎孶被崋军将士押入了城中的一片营房——这里属于原来大明京营的营房之一,如今则被崋军当做俘虏营使用。 被送入俘虏营后,两人发现,这里虽然绝大多数俘虏都是前明官军的装束,还有极小部分似乎是顺军。 然后他又对俘虏营的生活隐隐害怕起来——他听说俘虏都不被当人看,被任意欺辱、打骂,一天只能吃一顿清粥吊命。他身子骨本就不算好,估计是等不到家人来看他的那日了。 想到这里,他便更加庆幸了。 这汉子确实好说话,闻言叹了口气,道:“唉,还不是愿跟错了人?我家守备先是降顺,后又降清。 龚鼎孶见状,只能向营房里面善的一位中年汉子打听消息。 这下轮到龚鼎孶惊讶、呆滞了。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在清虏进京师前,听从顾横眉的意见,将家人都送回了合肥老家,不然怕是要跟他一起遭难。 可等崋军来了,他却说,不能再降崋了,再投降就成了四姓家奴,于是带着我们坚守关塞。 他肯定不会说刚才一番话只是安慰人的,于是趁机问:“这俘虏营日子如何称得上不错?” “听你说话文绉绉的,想必是个读书人。也罢,我老赵就跟你说道说道。 我听说啊,这崋军俘虏营分成好几个,每个俘虏营的俘虏待遇都不一样。 像我们这个营地,里面的俘虏大多来自以前大明官军或顺军,待遇算是几个俘虏营中最好的了。 每日能有三顿粥喝,带油星、咸味儿十足——我以前当大明官军时,都饥一顿饱一顿的,能一天吃三顿这样的饭,已经很不错了。 更何况,崋军只是安排我们做些清扫街巷、修理房屋、城墙之类的活计。虽不算轻松,却也不太重。 之前我看到那些建奴俘虏被带出城去,问了一嘴,才知道他们要被送去西山挖煤。 还有那些蒙古俘虏以及剃了头的八旗汉军俘虏,全都被押送到城外去修路、挖沟区,这大冷天的,可比我们在城内干活儿苦多了。 而且,说不定他们吃的也没我们这边好呢,毕竟如今粮食精贵,崋军不可能所有俘虏都一天管三顿饭吧?” 这中年汉子似乎颇有倾诉欲望,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终于是让龚鼎孶明白了他和周延儒被送到了待遇最好的俘虏营中。 顿时他对今后的生活又有了期盼。 先前来俘虏营的路上,崋军将官就说了,他们被罚作三年苦役。 原本他以为自己小身板撑不住多久就会冻饿而死,或是累死。可若是这中年汉子所说是真的,他兴许能撑过三年。 他保证,只要撑过这三年,他再也不想着当官的事了。回家继承老父亲留下的几千亩良田,坐拥娇妻美妾,好好过地主老爷的小日子。 旁边的周延儒虽然装作老鹌鹑,其实也一直竖着耳朵听。 听完,他便产生了同样的想法——那刘升既然将他送入俘虏营,明显就是不待见他这种降顺又降清的人。 既如此,他怕是此生仕途无望,也只能回家当个地主老爷,含饴弄孙了··· 在周延儒、龚鼎孶被送入俘虏营时,京师西山的一个煤矿坑洞前,阿巴泰却在用并不算流利的汉话怒吼,“我是大清的贝勒,即便如今成了伱们的俘虏,要杀要剐皆可,但不能让我当低贱的矿奴!” 专门负责这批建奴苦役的哨级军政员闻声赶来,了解情况后,便冷笑道:“还大清的贝勒?你们本就是判明自立,属于伪朝。 如今被我们大崋打得缩回辽地,亡国灭族也只是时间问题,你居然还在这里装大尾巴狼? 来人,去找几个同样桀骜不逊的建奴俘虏,跟这位贝勒分为一组。 告诉他们,每组每天必须挖出指定重量的煤,不然就没饭吃。 这位不是大清贝勒嘛?看看那些对他自称奴才的旗人愿不愿意帮他挖煤!” 崋军士卒办事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就找到四个人高马大、同样桀骜不驯的八旗满洲兵。 其中甚至有两人出身自野人女真。 这些女真人成为崋军俘虏后,原本就被一天两顿清粥吊着,如今被送来干活,才能吃上三顿粥,都珍惜得很。 听明白崋军分派的任务后,四双牛眼立马一个个盯住了阿巴泰。 虽然这四个女真人都比阿巴泰高大,但阿巴泰却丝毫不怕,瞪眼道:“怎么,你们这些奴才想造反?我可是贝勒!” 他这么一吼,两个野人女真出身的竟然下意识地低下头去,想要跪下,但终究是忍住了。 最终竟然是同样出身建州的一个女真旗人出了声。 “要不是你和阿济格不会打仗,我们会成为俘虏?既然都成了俘虏,就别摆你那贝勒的架子了。 一起挖煤,完成任务,大伙儿都有饭吃。你若不肯干,或是偷懒,害我们完成不了任务,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完,拿起一把矿镐塞到阿巴泰手里。 “狗奴才,还真想造反啊?”矿镐在手,阿巴泰觉得自己更牛逼了点,他不敢打崋军,却准备杀个旗人奴才立威。 结果他才要动手,一个一直低着头的野人女真忽然大吼了声什么,一脚将他踹出一丈远! 阿巴泰在军中也是以武勇着称的,没想到竟被野人女真一脚踹飞,半天起不来,周围的其他八旗兵俘虏都看呆了。 随即眼神就变得异样起来。 显然,他们明悟了,以前阿巴泰的武勇名声多少与其爱新觉罗宗室身份有关——就算是说起来“公正”的比武,哪个“奴才”敢真打败他这个“主子”?难免让几分。 如今他被一个野人女真出身的普通旗兵踹飞,才是正常的实力对比。 随即,阿巴泰刚挣扎着起身,就被同组的四个俘虏围住了。 “说,你到底挖不挖矿?”建州女真出身的俘虏冷冷问。 见此,阿巴泰终于意识到,他没法儿再仗着宗室身份役使这些普通旗人了。 他其实是怕死的——如果不怕死,他早就在战场上战死了,或是被俘后自尽。 同时他也怕挨揍——那会让他更加的狼狈,仅剩的一点面子也丢掉。 于是他捡起了矿镐,闷声道:“不就是挖矿嘛?当本贝勒不会?挖就挖!” 说完,拎着矿镐,挤开几个人,先进了矿洞。 其他四个人也没想兴趣再为难阿巴泰,跟着进洞挖煤——这样寒冷的天气,若不能完成任务吃上饭,可真是会被冻饿死的。 第422章 入主京师(七) 第422章 入主京师(七) 京师西山有不少煤矿,少数是露天开采,但多数都是矿洞,进去采矿不仅又脏又累,更要冒着不小的危险。 但在明代,京师百姓便基本都用煤了,只不过没有像后世那样经过洗煤等加工程序,也没有蜂窝煤。 当然,大户家还是用柴、用炭居多。 因为京师附近的山林除了皇家禁苑,其他的早就被砍伐得光秃秃的,很难打打到柴。故京师的柴、炭大多都是从较远的地方运来,价格较贵,并非寻常百姓家能用得起的。 虽然京师遭遇两次兵灾,人口锐减,但在这严冬中,仍是用煤最实惠。 所以,刘升了解京师百姓生活状况后,便下令用建奴俘虏做苦役挖煤,同时在西山附近建立官属煤厂,仿照确山县附近的煤厂一般,生产蜂窝煤、煤炉,供给京师百姓做饭、取暖用。 至于蜂窝煤、煤炉的技术,非常简单,军中就有不少加入崋部较早的将官懂得,倒是无需刘升再从南边调相关技术人员。 煤场的普通工人,则是从京师招募良家百姓——也即是那种三代可考、有家人、有房子的青壮男子。 因为煤场隶属于顺天府,这些人在里面做工,也相当于端上大崋官府的铁饭碗了。 有些百姓在兵灾中变得一清二白,买不起蜂窝煤、煤炉,或者说舍不得买,崋军便允许他们赊账。 如清扫道路积雪、垃圾,修整房屋、城墙、道路,搜集可用物资,等等。 周遇吉没张福臻那么有文化,闻言只点了点头,叹口气,道:“谁说不是呢。” 于是,在建奴矿工和煤场工人的贡献下,没几日,京师百姓就用上了新鲜出厂的蜂窝煤及煤炉。 两人在外城正阳门外,瞧见有些人在修整房屋,还有些在修整路面,虽然相较于偌大的北京城来讲,人并不多,却给两人一种欣欣向荣的感觉。 稍稍驻足看了会儿,张福臻不禁感叹道:“你我离开京师不过几个月,如今回来再看,却有仿若隔世之感,真是令人嗟叹啊。” 于是京师人口开始以不慢的速度增加,而新增加的人口,又让京师有了更多劳动力,各种生产、建设工作也在迅速恢复。 同时,不论是俘虏营的俘虏、难民营的灾民,又或者是普通百姓,都被崋军组织起来,重建京师。 因为原来就遭遇天灾、瘟疫,又屡遭兵灾,不少百姓确实是活不下去了。有能力逃难的,早已向南方逃去,没能力的只能躲在家乡等死。 如今听闻崋军在京师赈济灾民,还愿意帮助百姓迁徙过去,不少活不下去的百姓,便拖家带口地往京师赶来。 张福臻又道,“不过崋军能这么快就让京师恢复生气,却是有点出乎我意料。很有可能,那位身边带着懂得民生的能人。” 原大明保定总督张福臻、京营总兵周遇吉,便在此时来到了京师。 同时,骁骑卫奉命向四方传递大崋接掌京师的消息,并招揽顺天府、永平府等地灾民来京师之事,也有了效果。 在这个过程中,那少数因不信任崋军而躲起来的百姓,也渐渐出来。 “或许吧。” 周遇吉有点心不在焉。 因为他想起了崇祯。 他本是锦州人,从军累功至游击。因为没什么背景,正常情况下,他若巴结不上什么贵人,游击多半便是他军职的尽头。 却恰好崇祯从九边抽调精锐组建勇卫营,于是他由边军成为京营将领,此后随张凤翼、孙应元等经历大小战斗不知多少,终至京营总兵官。 说起来,崇祯于他也算是有提拔之恩了——若是他还留在辽西军中,便是立下再大功劳,也是难以出头的。更多可能是在某一场战役当中被派以必死的任务,白白死掉。 所以,周遇吉对崇祯是有那么些许感激的。 后世他与妻子率领众将士死守宁武关,除了君命难为,也有报答崇祯提拔之恩的想法。 不过在这个时空,崇祯自尽殉国,他没了报恩的目标,便自然而然地降了崋。 虽然崇祯于他有提拔之恩,而大崋开国皇帝刘升他却一面都没见,但此时瞧见京师一处处热火朝天的干活景象,再想想被赶出关的建奴,他不得不承认,在军政两方面,刘升都要甩开崇祯好几条街。 张福臻感叹着、周遇吉心中对比着,不知不觉,两人就来到了皇城前,通报之后,很快便由侍卫带去了武英殿,见到了刘升。 “参见陛下!”两人匆匆看了刘升一眼,便赶紧行礼。 “平身。” “谢陛下!” 刘升先看向张福臻,道:“朕看过张先生的履历,张先生当年历任行唐等数任知县,皆有善政,想必对地方治理是有些心得的。 如今北直隶大部分都被我大崋接掌,却因连遭顺军、清虏之兵乱,百废待兴,正需要一熟悉北直隶的人来恢复民生、经济。不知先生可愿担任北直隶巡抚一职?” 按理讲,张福臻属于主动降崋,该在其原官职的基础上,加官进爵的。 可刘升这不仅没给张福臻升官,反而让他当了个巡抚——听刘升所讲,这大崋巡抚权利相较于大明,似还被阉割过。 但张福臻并非官迷,听完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颇为满意,当即拱手应道:“臣领旨谢恩。” 刘升随即又看向周遇吉,道:“如今京师内外城巡防工作皆由亲卫军负责,人手明显不足。朕欲以降崋的明军、顺军为主要兵员,组建京师警备师。 萃蓭(周遇吉字)便先暂任一警备旅旅长,兼京师警备师副师长。如何?” 周遇吉此前对崋军军制已有所了解,知道旅长手底下管着一万多人,相当于大明的寻常总兵。 至于副师长,虽非主将,却也是三四万人的副将,于他而言,倒算是升官了。 于是抱拳道:“末将领旨谢恩!” 随后,刘升又跟两人聊了聊保定府、真定府的军政情况,这才让两人退下。 就在张福臻、周遇吉离开武英殿没多久,马金水便进来,禀报道:“陛下,有前明皇子的消息了!” 第423章 入主京师(八) 第423章 入主京师(八) 有前明皇子消息了? 刘升听了微愣,随即便道:“呈上来。” 马金水当即将拿来的情报交给殿内侍卫,由侍卫转交给刘升。 如果说谁最有资格承接大明的政治遗产,无疑是崇祯的三个儿子,太子朱慈烺、定王朱慈炯、永王朱慈炤。 但据讯风卫汇报,在清虏占据京师的那段时间,前明太子朱慈烺被其姥爷周奎供出,交给多尔衮,已经被多尔衮以“假冒前明太子”为名,连同几个一起确认其身份的前明降臣斩首了。 倒是永王朱慈炯、定王朱慈炤以及坤兴公主朱媺娖在顺军退出京师的那几日失去了踪影,此后没再现身。 刘升虽然不惧那些心怀前明的士绅等人,却也不希望此辈借前明皇子之名起事,扰乱了地方。 因此,崋军接掌京师后,他便让讯风卫加大力度,探查、搜寻前明皇子的踪迹。 而今过去十余天,已到年关,终于是有了消息。 听到这话,马金水嘴角微微抽动了下,很想说:陛下,才奖励三百两银子会不会显得您太小气了? 至于另一位只有三岁的小公主朱媺姿,多半是历史上被清王朝封为昭仁公主的那位,也未遭到崇祯毒手,幸存下来。 至于朱媺娖、朱慈炯等,其实也算是被人出卖了——那个良乡士绅带他们一起逃入房山时,本就筹谋将来看时局变化,若是时机合适,便用他们换取一份富贵。 但他跟随刘升数年,此时已然看出,刘升多半并不喜欢张仲亮这种出卖前明皇子的行为。 当然,也是此事无关紧要,刘升才会“感情用事”,若是关系较重要的事,他是绝不会如此任性的。 其皇后周氏及一众嫔妃,仍被他勒令上吊自尽,或被他亲手砍死。 原来,因为这一时空顺军在崇祯十五年就攻破了京师,早于历史上的崇祯十七年,崇祯对后宫、家人的处置也有所变化。 只不过朱慈烺跟朱媺娖等人失散——朱媺娖带着两个弟弟、一个妹妹逃到了京师外面,随一个良乡的士绅,躲进了房山之中。 哪知道周奎惧怕惹事,又企图获得满清的富贵,便将朱慈烺出卖给了清军。 马金水呈上来的情报比较简短,刘升很快看完。有点意外的是,此番竟将朱慈炯、朱慈炤、朱媺娖以及另外一个尚未被崇祯册封的前明小公主都给找到了。 待得知崋军接掌京师,整个北直隶都几乎为大崋所有,这个良乡士绅便携带家人、仆从出山,顺便将前明皇子的消息报了上去··· 放下情报,刘升道:“那张仲亮主动交出前明皇子,到底也算有功,便让他暂任房山县丞,并奖励三百两银子吧。” 后来顺军撤离京师时,各方面都很混乱,又有些人心怀大明,对朱媺娖、朱慈烺等施以援手,他们便逃脱了顺军的掌控。 但坤兴公主朱媺娖因为年龄较小,只有十三岁,崇祯虽仍砍了她一剑,却在下手时心软了下,只将其砍伤,而未砍断手臂。 虽说张仲亮此举省了大崋一些麻烦,给大崋带来好处,但显然难以影响到刘升感情上的好恶。 朱慈烺却是陷在京师,不得不藏身周奎家,以期瞒过清虏,再寻机会逃走。 于是多尔衮就像历史上一样,以朱慈烺是假冒太子为名,将其杀害。 刘升接着又道:“待朱媺娖等人到了京师,便带来让朕见一见吧。” “是。” 马金水应声后退出武英殿,刘升却是思考起怎么处置前明皇子、公主。 李自成给前明太子朱慈烺封了个宋王,给朱慈炯、朱慈炤也都封了伯爵,对朱媺娖也算照顾,显得颇为慷慨大方。 但看看大顺的众多侯伯爵位便知道,大顺爵位并不如大崋值钱,也不如大明值钱,估计也就比历史上的大清稀罕点儿。 李自成对朱慈烺等如此慷慨,主要是想继承大明政治遗产。可刘升并没有多少这方面的需要,自然不屑为之。 不过,他同样不会像满清那样害怕前明皇子乃至藩王。因为大崋的江山将比历史上的满清江山稳固许多,不怕前民皇子、藩王、宗室等搞事。 再考虑到崇祯这四个子女中,最大的朱媺娖也才十三岁,定王朱慈炯更是只有十岁,永王朱慈炤则九岁,另一个小公主朱媺姿才三岁,刘升便决定将几人送去南京“养”起来。 也即是先派几个人监护朱媺娖等,待他们成年,再改为暗中监视,确保他们不会被奸人利用作乱即可。 一两代人之后,大崋江山更加稳固,他们前明皇子、皇女的身份自然也就没了用处··· 良乡就在京师周边,因此一日后,朱媺姿、朱慈炯等便被送进了京师——这一日恰好过年! 虽然如今京师属于半军管状态,烟花爆竹作坊也早就因没了原材料停产,或直接被毁掉,但刘升还是下令,准许百姓购买香烛、纸钱等用品,以祭祀祖宗。 另外,又将此前桑园镇、得胜淀两次大战,以及其他小规模战斗中缴获的马肉,有偿却便宜地供应给京师百姓。 比如说家中仍有钱粮的,可以直接用钱粮购买。 若无钱粮的,也可以通过此前为崋军做事赚取的工分购买。 虽说相比牛肉、猪肉、羊肉及鸡鸭等禽肉,马肉并不好吃,但京师及周边的禽畜几乎都被顺军、清虏搜刮干净,大多数百姓又因战乱一贫如洗,本以为会过个没有肉的年,如今能从崋军这边买到便宜的马肉,已然是意外之喜了。 也因此,虽说如今京师人口仍只有十来万,但大年这一日仍显出了几分热闹,勉强有了几分年味儿。 朱媺姿等四人由侍卫、讯风卫带着一路向他们熟悉的紫禁城走去,望着街道左右的人和景物,同样有恍如隔世之感。 当然,仅三四岁的小公主朱媺姿是没这么多感慨的——她还不懂事。 她只知道,过去这段时间,离开了父皇、母妃,遇见了不少让她害怕的事,后来更是连续经历了好些天的颠沛流离与冻饿。 张仲亮虽是良乡士绅,可当时逃入山中太过匆忙,自然不会携带太多粮食,再加上还有家人、仆从,粮食等物资也是紧巴巴的。 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会让亡国的皇子、公主们顿顿吃饱、吃好。 所以,这四个出生以来便锦衣玉食的皇子、公主,着实是过了一段苦日子。 此时,朱媺姿和朱媺娖等坐在马车上,闻到空气中的肉香味儿,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回头看着朱媺娖道:“皇姐,肉肉香。” 已经懂事的朱媺姿心里正为未知的将来忐忑不安着,瞧见妹妹的样子,便爱怜地将其搂得更紧点,勉强一笑道:“皇姐也闻到了。” “那今天我们能吃肉肉吗?”朱媺姿仰着小脸,天真地问。 闻言,朱媺姿、朱慈炯、朱慈炤都露出苦涩神色——他们今日进了紫禁城还不知能不能活着出来呢,又哪里有心思想吃肉的事? 朱媺姿终究不忍告诉朱媺姿如此残酷的现实,便道:“应该能吧” 她心中则暗自决定,等见到那位大崋皇帝刘升,就算丢了脸面,也要请他赐下一顿有肉的饭菜,让弟弟妹妹好好吃顿饱饭。 如此,即便他们真的要像太子哥哥那样被杀害,黄泉路上也能做个饱死鬼。 胡思乱想中,朱媺娖等直接由马车送进了紫禁城,被一起带到武英殿,见到了正在处理军政奏章的刘升。 第424章 入主京师(九) 第424章 入主京师(九) 经历了家国巨变,又过了一个多月的苦日子,倒是让朱媺娖、朱慈炯、朱慈炤懂事不少,都变得能屈能伸。 见了刘升,他们并不自恃前明皇子、皇女的身份,更没有大骂刘升反贼,而是按照之前宦官教导的礼仪,规规矩矩地深揖,脆声道:“参见陛下。” 刘升笑着抬手,“平身。” “谢陛下。” 刘升仔细打量四个孩子,发现都瘦得颇为明显,尤其是朱媺娖、朱媺姿这两位公主——大约那张仲亮认为,前明皇女不如皇子有价值,所以吃的便给得更少吧。 但刘升不得不承认,经过一代代后妃的基因改良,再加上老朱家本就长得不差,又从小锦衣玉食地养着,这四个孩子长相都相当出众。 朱媺娖已然是亭亭玉立地美少女。 朱媺姿虽年幼,却也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至于朱慈炯、朱慈炤同样长相俊美,姿容不俗。 四人被带到武英殿的偏殿,便瞧见了一桌还算丰盛的年饭。 朱媺娖本来还想着厚脸皮求刘升赐下一餐饭,好全妹妹朱媺姿吃肉的心愿,没想到竟能跟刘升一起吃年饭——想必这位大崋皇帝的年饭应该颇为丰盛吧?便是像她父皇一样节俭,年饭也应该有不少肉菜、珍馐的。 看了一会儿,见三个年长的都变得明显局促不安,刘升才又开口道:“虽崇祯昏庸无道,但你们几个并无过错,故朕也不会将前明之事牵连到你们身上。 但你们作为前明皇子、皇女,到底身份特殊,容易被奸人利用,故朕准备派专人照顾你们。 刘升微笑点头,又道:“今日过大年,正好朕没有家人在身边,你们四个便陪朕一起吃个年饭吧。” 年纪尚少的朱慈炯、朱慈炤难免在心中暗笑刘升饮食上的品味离真正的皇家还差得远。 待你们成年后,只要不参军,不论是务农、做工、经商,还是入仕我大崋为官,皆可。至于将来嫁娶,也不会有太大限制。” 已经懂事的三人本来等待着未知的命运,甚至认为,多半会像朱慈烺的遭遇般,被刘升随便寻个由头杀害。再不济,也会被安置在某个不为人知的院子中,幽禁终生。 回过神来,三人立即带着欣喜之色,拉着朱媺姿再次一起下拜道:“谢陛下!” 当即四人再次齐齐下拜,谢恩。 这般情况下,他们必然是老死方寸之地的结局,甚至被暗中毒死,什么务农、做工、经商想也不用想,更别说为官了。 毕竟李自成当初虽封了三个皇子爵位,却是将他们软禁在一座大院中,不准其他人接近的。 随后,刘升便让宦官、宫女带四人去沐浴,换一身暖和、得体些的衣裳。 没错,以四人在餐饮上的见识来看,刘升这餐年饭只能说还算丰盛。 不知那张仲亮是出于什么想法,将四人送来京师前,竟没给他们换衣裳。所以,此时四人穿着的仍是当初逃出京师时,用于伪装的寻常百姓家衣裳,已然相当破旧了··· 待四人洗浴后换过衣裳,已然接近中午。 有或炖或卤或炒的猪肉、羊肉、马肉,鸡鸭鱼肉也都有,然后就是少数冬季才有的蔬菜。 没想到,刘升竟说要让他们入学,还准备待他们成年后自己养活自己,甚至准许他们从事军伍以外的事,乃至在大崋为官。 如此,虽未像李自成那样,对他们封爵荣养,却让已经懂得不少事的三人觉得其胸襟要比李自成更加宽广。 衣食住宿便比照南京寻常人家,还会让你们入学,学得一技之长,将来可以自力更生。 这对朱媺娖四人来讲完全是意外之喜。 离他们所认为的皇帝年饭珍馐美味却差得远。 朱媺娖却在心中感叹,难怪崋军有如今之势,将取代大明,定鼎天下——刘升这个皇帝年饭都如此朴素,可知崋军上下必然都是如此,简约朴素,不崇奢华。 “朕与你们大明太祖一般,起自寒微,没那么多规矩和讲究,饭桌上也是如此,伱们便随意坐下来吃吧。” 刘升笑着是说了句,先坐到了主坐上。 朱媺娖三人还在局促、扭捏,小小的朱媺姿却已经自己扒着坐上了一张椅子,瞪大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桌上的各色肉菜直流口水。 但她似乎也懂得些规矩,并没有真的先吃。 “愣着做什么?快些坐下吃饭,不然一会儿该冷了。” 大冬天里,又没有空调,便是刘升贵为大崋皇帝,这偏殿中也只不过放了几个暖炉而已。时间稍久,饭菜真的会凉透。 于是三人也不客气,坐下来吃饭。 饱饱的吃了顿年饭后,刘升又与三人聊了几句——主要是了解他们过去在紫禁城的生活,从侧面推测真实崇祯的样子。 这一聊,刘升才知道,崇祯放在皇帝里面确实算是相当勤政、节俭的。 不过他终究是大明皇帝,即便自身穿着带补丁的衣裳,也不会让几个皇子、皇女吃苦,故而此前朱媺娖等日子过得还是颇为不错的。 当然,如朱媺娖这样年纪较大的公主,也曾跟着皇后周氏学习纺织、刺绣等,倒也算有一技之长。 反倒是朱慈炯、朱慈炤这两个皇子,除了读过一些儒家的书籍,什么都不会,甚至一些人情世故都是过去两个月才迅速增长见闻的。 最后,刘升问朱媺娖,“你可有婚约?” 刘升这么问,纯粹是因为记得历史上,崇祯十七年时,朱媺娖已经与一个叫周显的普通勋贵订婚,后来被满清继续执行该婚约,将其嫁给周显。 结果,朱媺娖在怀孕不久后“病亡”。 后世还有个以此故事为原型,实则胡编乱造的着名老港剧——《帝女花》。 但如今才崇祯十五年,朱媺娖也才十三岁,刘升不知这婚约是否已在,故才有此一问。 谁知朱媺娖不知是否误会了什么,闻言俏脸微红道:“母后曾说父皇正准备为我寻一良配,但尚未有准话,闯贼就攻破了京师。” 说到这里,朱媺娖大约想到了母亲周氏,以及国破家亡的身世,神色又变得落寞。 刘升点点头,道:“既如此,待以后你年龄到了,觅得良配,朕再为你定下婚事。” 这下朱媺娖又听得有点迷糊了。 方才刘升询问她的婚事,她还以为刘升有意纳她入后宫呢。因为当初李自成便有此意,只是因为后来大败于建奴,匆匆退出京师,才让她逃了出来。 可听刘升话中的意思,似是想让她自己去觅良配? 哪有这般事? 女子婚姻一般都是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而今她父兄都不在了,她又受刘升“照顾”,按理来讲,刘升既不想纳她入后宫,也该负责为她寻找良人才对。 ‘难不成,他对是否纳我之事尚未决定?’ 朱媺娖又忍不住如此想。 刘升并不知道他随口问的一句话,就让眼前的少女胡思乱想那么多。 待问完话,他便让四人退下去,由宦官带去选定好的地方休息了。 他则是带着侍卫在紫禁城中巡视了一圈,散步消食,慰问今日当值的亲卫军将士。而后回到武英殿后殿小憩一会儿,便又开始处理政务。 倒不是他多么勤政,而是家人不在身边,这大过年的他也没别的事可做,倒不如将剩余的一些奏章给处理了。 次日。 乾元二年,正月初一。 刘升便通过电报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在四川的常备军第三师随军电报组传来电讯,汉中府前明瑞王朱常浩及前明督师孙传庭联名献上降表,表示愿意归顺大崋! 第425章 乾元二年,战局开启! 第425章 乾元二年,战局开启! 以前明瑞王朱常浩为旗帜,实际以孙传庭为主的小势力,说是据有汉中,实际只是占据了汉中府的西部、中部,东部兴安州以及周边的紫阳、汉阴、洵阳三县在去年秋季便被崋军攻取(沈万登所领第四师)。 另外,汉中势力实际还控制着凤翔府靠南的小部分区域,以及巩昌府南部、岷州卫。 此前李自成据有西安府等地后,曾发大军攻打这些地方。 但因为凤翔、汉中、巩昌等地多险关,有些关塞甚至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而这一时空,李自成的实力又远不如历史上那么强大。 于是他便听从牛金星等人的建议,先向东攻取山西、北直隶,拿下京师,占据大义,再回过头来对付孙传庭。 这才让汉中的大明小势力多坚持了几个月。 崋军拿下兴安州、四川后,本就多派遣使者、讯风卫进入汉中,尝试劝降孙传庭。 开始并没有多大效果,但当李自成攻破京师、崇祯自缢殉国的消息传来,孙传庭态度便明显有所转变。 至于说瑞王朱常浩,反倒是最怂软的——在京师被李自成攻破前,他得知当今天下崋军势力最大,便准备降崋了。 因此,当孙传庭态度有所转变后,汉中小势力降崋也便没有了多大阻碍。 他这才下定决心,与朱常浩一起献上降表,归顺大崋··· “孙传庭归顺我大崋,乃明智之举啊。” 后来李自成弃守京师,逃回山陕,再看汉中势力时,便更加觉得如鲠在喉,不除不快。 年前,他便通过军务院,组建了常备军第六师以及北京警备师。 由此可见,历史或许有其大势和惯性,可具体到个人命运及一些具体事件,却很容易受各种因素影响,进而产生不同的结果。 刘升此前北上,除携带了秘书处人员,军务院、政务院、督察院同样派有随行官吏。 所以,刘升身边是有一套班子,让他可以走形式发布各种军令、政令的。 军政员则依旧是袁时中的老搭档,出自亲卫军的段雷。 于是,顺军在东面收缩兵力,紧守山西以及河南府。在西边却又调集兵力,紧锣密鼓地准备,要在开春后攻打汉中。 一则,汉中势力挡住顺军南下攻略四川;二则,汉中府算是陕西排名前三的膏腴之地,没有汉中府,陕西便少了一大块钱粮收入;三则,从陕西北边(关中)攻打汉中不易,可从汉中攻打西安府等地却容易。 孙传庭通过自己的一些情报渠道,以及讯风卫的有意透露,获知这一情况。 放下电报,刘升便对殿内秘书处文员道:“拟令,让沈万登、袁时中、周遇吉以及亲卫军旅级将领,前来京师开会。” 第六师师长乃是此前便定下的人选,原独立第十七旅旅长袁时中。副师长则为原常备军第十六旅(隶属第四师)旅长柳二河。 口中如此感叹,刘升心里则更加感慨——相较于历史上战死潼关的结局,孙传庭的命运显然也改变了。 师参谋则由军务院巡察使梁以樟转任——如今大明已亡,梁以樟不用再怕亲族收到牵连,于是就改回原名了。 何况他还有电报机与南京保持联系,足以保证对南京及南方诸省的掌控。 他深知,在京师被攻破的消息传来后,大明在汉中人心已失。开春后李自成若发大军来攻,汉中多半守不住。 至于第六师三个旅的旅长依次为何伯靖、柳二河、刘玉尺,旅副则依次为张登科、朱成矩、袁时成。 这几位旅级将领中,除柳二河是从第四师调过来的,其他基本都出自袁时中原来所领的独立第十七旅。 至于中低级将官和普通士卒,主要来自原独立第十七旅,剩余的则多从随刘升北上的南京警备第二师中抽调。 同样,新组建的北京警备师除一部分将士来自整编后的原周遇吉麾下勇卫营兵马外,剩余大部分也来自南京警备第二师。 当初,刘升在崋军入主南京后,以左良玉等麾下明军、革左五部农明军、张献忠所遗留农明军共计二十几万人为兵源,除吸收部分精锐编入常备军中,淘汰不符合崋军士卒要求者,剩余的将士被整编成了十个南京警备旅。 在大编制上则称之为南京警备军,实际分为两个南京警备师及四个独立旅。 平时主要负责南京外城巡防事务,以及整个南直隶地区的贼匪清剿任务,还会被调去其他地方参与战争。 比如说去年杨和庆攻取浙江,刘升便曾调配两个先一步整训好的南京警备旅参与其中。 去年随刘升北上的则是南京警备军第二师,并未委任正式师长,而是由任旅长的李国英兼任临时师长,实际三个旅都如亲卫军一般,直接受刘升指挥。 南京那边,既有亲卫军,再用十个旅的警备军负责城防等军事事务显然有些多了。 此番刘升便借着组建常备军第六师、北京警备军的机会,直接将南京警备军第二师取消。 因此,新组建的北京警备师由周遇吉担任师长,李国英任副师长。师军政员为许庾(原任第十六旅旅军政员)。 师参谋为张伯成——此人原为大明童生,虽出自崋军军政班六期,但在军中屡有建言立功,故升得颇快,如今更是由常备军团参谋直接转任警备军师参谋。 至于警备师的三个旅长,依次为周绵威(周遇吉族兄)、李国英、马进忠(出自农民军,绰号“混十万”,后受招降为明军,在左良玉麾下,新野一战中被崋军俘虏后降崋)。 有亲卫军的五个旅、常备军第二师、常备军第六师以及一个北京警备师,刘升本以为用于京师及北直隶边关驻防已经足够。 但如今汉中小势力降崋,顺军又有意在开春后攻打汉中,崋军就必须派兵进驻汉中府才行——不论是应对顺军的进攻,还是整编降崋的汉中明军,都需要有足够的崋军。 四川虽有赫连岳所领的常备军第三师在,又有文囿(第四师副师长兼第十五旅旅长)所领的第十五旅在,但明代的四川省相当大,不论是土司还是川藏边界,又或者是川滇边界,都需要有常备军镇守才能让人放心。 所以,刘升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调第四师的两个旅回川,然后由第四师镇守汉中。 只是如此一来,北直隶的兵力又稍显不足了。 刘升召集众将领开会,正是为了解决这一问题。 乾元二年,正月初三。 在武英殿的一场军事会议结束后,刘升下令,仿照南京警备军当下制度,以降崋明军及少数顺军为主要兵源,再整编出四个北京警备旅出来··· 时间一晃,便过了正月十五,到了正月二十。 沈万登早已率领第四师的两个旅离开了北直隶。 同时对原周遇吉、张福臻、李化熙等人麾下的明军整编也初见成效,北京警备师及四个独立警备旅都已初步成军,只待加强训练,便能有不错的战斗力。 再考虑到顺军将攻打汉中,刘升便下令,让北京警备师接手去年的常备军第二师防区(以居庸关为为核心的延庆州、怀来卫、保安州)。 彭有义则率领第二师北上宣府,防范北面蒙古人的同时,作势攻打大同,以牵制顺军,使其无法全力攻打汉中。 另一边,则又派两个北京独立旅南下,配合山东、河南方面的崋军,准备拿下仍被顺军占领部分城池的顺德、广平、大名三府,进而全取北直隶。 于是,河北大地尚未在春风的吹拂下从冰雪封冻中苏醒,便又燃起了战火··· 第426章 得女,汉中 第426章 得女,汉中 因为如今崋军不仅装备、训练、组织调度方面远胜顺军,就连士气也超过顺军一大截——去年李自成在山海关大败后,弃守京师西逃,对顺军军心士气的打击是巨大的。 反过来,崋军北上,连此前屡败明军、顺军的清虏都可以连续大败两次,对崋军军心、士气的加成同样是巨大的。 在当今神州的陆地上,涿鹿的大势力主要便是崋军、明军、顺军、清虏,最多再添上西部蒙古(卫拉特蒙古)、青藏固始汗以及西疆的叶尔羌汗国。 至于郑家,属于海上势力,而且与已经建国的大崋等势力相比,终究差了几筹。 且在福建在巡抚萧奕辅的带领下易帜降崋后,郑家也在名义上归顺了大崋,只不过刘升还没来得及着手取得郑家的实质性归顺——比如说将郑家水师融入大崋水师之中。 总之,在这么多势力中,此前清虏是公认战力最强的,可如今却被崋军连续击败。于是在天下人心目中,崋军就成了天下第一强军。 再加上顺德、广平、大名三府基本都属于平原地形,除了城池外,基本无险可守,李自成如今兵力不足,也无意死守。 又有一些地方士绅、地主心向大崋。 于是从北直隶、山东、河南三个方向攻入这三府之地的崋军可谓势如破竹,旬日之间,便连克开州、大名、元城、邯郸、永年、曲周、心态、巨鹿等重要城池。 红娘子是在去年四五月份怀上的,算算时间,如今虽然还不足十月,却也算不上早产。 才收到崋军攻克临漳捷报的刘升却有点心不在焉。 甚至河南崋军也配合发动攻势,让河南的顺军不得不退入潼关,夺取了河南府··· 二月十二。 临漳在大明虽属广平府管辖,可实际却位于山西、北直隶交接的地方,城池依山傍水,易守难攻,算是一座位置颇为险要的地方。 按理讲,收到临漳捷报刘升该高兴才对。 他之所以心不在焉,是因为今日他还收到了另一封从南京传来的电报——红娘子又要生了! 另外,红娘子生的是第二胎,应该更加安全、顺利才对,可刘升就是担心。 当然,也有少数顺军将领直接带着队伍降崋的。 极少数死守城池的,在崋军火炮、炸药包(黄色火药制作)的攻打下,也迅速兵败身死。 原本这三府之地的顺军,像当初山东的顺军一般,或是弃守城池提前撤走,或是被此前降顺的士绅、地主势力背刺,城池失守。 然而在崋军火炮及炸药的轰炸下,还是一个时辰之内便被攻破了。 及至二月上旬,崋军便如当初刘升在军事会议中设想的那般,占据了整个北直隶。 夺得此城,河南仍掌握在顺军手里的彰德、卫辉、怀庆便也等于向北边崋军敞开了怀抱。 守城顺军有一万多人,显然是要好好的守住此城,没想弃守。 虽然他在南京时,已经让南京医学院、南京医院等用他提供的一些资料,钻研妇产等妇科问题。但相较于后世的医疗条件,如今大崋妇女生产的条件仍旧简陋,存在不少危险。 谁也不敢打包票,红娘子就不会在这一次生产中出事。 而一旦出事,很可能就是一尸两命。 所以,捷报都无法让刘升转移注意力。 他在武英殿右偏殿的电讯组、秘书处等人员办公所在等到了天黑,才终于收到南京传来的电报。 该电报只有八个字—— “皇后、公主,母女平安。” 刘升看了却满脸笑容,哈哈大笑道:“好!” 或许其他人得了儿子更高兴,但刘升已经有一个个儿子了,所以得了个女儿同样高兴。 又过了一小时,南京方面传来一份内容更多的电报。一是恭贺刘升,二便是讲述红娘子、小公主的一些事,好让刘升放心。 得知红娘子此次生产虽然时间比上次长一些,但总体来讲还算顺利,母女都没因此次生产落下什么毛病,刘升这才放下心来。 再考虑到今日收到了临漳捷报,也算是双喜临门了,当即下令,赏赐了电讯组、秘书处随行官吏一些银子。 随后,他才将注意力转移到军政事务上。 目前崋军在河北、河南所发动的一系列攻势,都进展的颇为顺利,估计三月前,便可拿下彰德、卫辉、怀庆三府,甚至攻入山西。 所以刘升对这边的战事并不担心,他所担心的是汉中战局。 虽然他已经派沈万登率领第四师进驻汉中,但沈万登及来北直隶的两个旅要到汉中得行军大半个月。在沈万登赶到前,汉中除了原孙传庭麾下明军外,便只有文囿率领的第十五旅可以依靠。 汉中那边又没有电报组,消息得先送到成都或者汝阳,才能转发到北京来。 刘升并不清楚那边如今情况怎样,免不了有些担心··· 凤翔府南部,郿县。 孙传庭看着城外数万顺军再一次败退,再看看城头上正积极归纳守城物资的崋军,心中十分感慨。 此前也不知李自成是不是获得了什么消息,又或者深谙兵贵神速的道理,正月十五之后,便发大军攻打凤翔府南部。 虽然这一代多险关、要塞,但顺军中却有一支擅长攀山越岭的奇兵。在这支奇兵的带领下,岐山、武功、扶风等地相继失手,仅剩宝鸡、郿县还掌握在孙传庭手中。 于是他派遣总兵白广恩驻守宝鸡,他则带着总兵马科驻守郿县,准备坚守至崋军到来。 他原本以为,崋军起码要半个月才能到。哪知不过几日,便有一支万多人的崋军赶来汉中,随后向郿县、宝鸡各派来了一个团。 这一个团虽然只有三千多人,却先与郿县守军里应外合,破了顺军的包围,随后便金珠郿县,数次挫败顺军的进攻。 须知,郿县原本只有五千多守军,加上来援的三千多崋军,也不过八九千人。 而攻城的顺军却多达五万! 所以,最初见来援的崋军只有三千多人,孙传庭还有点失望。 可一起守城数日后,深入了解了崋军的各种规章制度,以及崋军的具体战斗力、装备等,孙传庭便不觉得三千多人少了。 他觉得,有这样精锐的三千多兵马,只要后勤不出问题,他能够在郿县守到天荒地老! 第427章 孙传庭之见闻 第427章 孙传庭之见闻 最初得知大崋派来支援汉中的先头部队只有一万多人时,孙传庭其实是颇为不满的。 在他看来,大崋在汉中附近,如四川、河南等地,并不缺乏兵马。 以四川为例,去年秋季崋军攻取四川时,便号称出动了十几万兵马,即便其中部分兵马撤出了四川,留下的也该有七八万吧? 再加上崋军入川后,不少地方明军成建制的降崋——这类兵马怎么也有个五六万吧? 即便镇守川滇、川藏交界以及地方需要一些军队,至少也该分派出个五六万兵马支援汉中的。 结果来的竟只有一个旅,不过一万余人而已。 需知,闯贼攻打汉中,可是动用了十好几万兵马。崋军只来了一万余人,于汉中战局来讲不过杯水车薪,根本难以有大的影响。 另外,通过这件事,说明大崋朝廷负责处置汉中之事的人缺乏军略。又或者是,刘升对汉中、对他孙传庭不够重视。 结果跟崋军一个团共同守卫郿县几日后,孙传庭的想法便彻底改变了。 这三千多崋军先是破解了郿县之围,随后几日更是屡次打退攻城的数万顺军,大大提振了己方士气。 如今孙传庭甚至认为,这般精锐的崋军若有个几万,说不定便能大败此番攻打汉中的十几万闯贼。 不过要说崋军最让孙传庭震撼的一件事,却是其人人都识字会算,知时事,明道理。 此外,该团竟拥有一千两百人左右的鸟铳手(两个火枪营),又有六百人的精锐刀牌手——这些刀牌手皆是身着双甲(锁子甲、棉甲),少数将官甚至着三层甲(板甲)。 在孙传庭望着崋军将士忙碌的身影思考时,没多久城墙上各方面事务便被处理好。 通过几日的相处,他已经对崋军有了较深的了解,深知眼前这支崋军有多么精锐。 孙传庭已经知道,这和崋军中“军政员”一职的设立分不开关系。 恰好这时有五骑从南边奔来,该团团长王光泰对过口号,又辨认过印信,便来对孙传庭道:“孙督师,来人是我军信使,放他们进来吧。” 以支援郿县的这个团为例,全军将士都有一领精良的棉甲,足以让他们在这尚且寒冷的早春不惧寒冷,又在战场上拥有较好的防护力。 另外该团的警卫兵,疑似团长家丁的一支两百多人的精锐同样让孙传庭印象深刻。 此外竟还有一个炮兵哨,携带十门“陆军炮”——此炮名称虽然普通,可威力、射程却还要超过多数红夷大炮。偏偏颇为轻便,可用一匹马拉着小跑。 崋军称之为“手榴弹”,其威力虽略微逊色于以前明军的大号万人敌,却胜在方便投掷,威力也还不错,在郿县的守城战中几次大放异彩,令将要登上城池的闯贼狼狈退走。 除陆军炮外,该团还有一百多门虎蹲炮。 如今的郿县,虽然听命于他的明军有四五千人,但守城之事却已经是以崋军为主了。 则两百多人除如刀牌手般配备了百炼钢刀,也都是着双层甲,此外还配备了一把短铳,又都会骑马,个个身手不俗。 孙传庭点头,“可以。” 这让他不仅对未曾见面的刘升感到敬佩——明代军伍建设已有一套相当成熟的规矩、办法,可刘升却还能在此基础上有更好的创新,可见其人必然军事天赋惊人。 而最让孙传庭印象深刻的,还是崋军将士所配备的小号“万人敌”。 来人只有五骑,即便是闯贼伪装,入城后也难以成事。更别说,王光泰已经进行过多重鉴别,确认他们乃崋军信使。 信使入城后,交上密信,由军中机要员翻译后,王光泰获知了密信内容,很快便一脸喜色的找上孙传庭。 “孙督师,好消息,我们师座不日便将赶到汉中!” “哦?”孙传庭听了也神色一喜,问:“可知沈师长如今行军到哪里了?” 据孙传庭所知,崋军中的师长,往往被下属将官称为师座。 其统帅三个旅,全师有三万五千多人,大概相当于以前明军中的大总兵。 明军总兵统领兵马并无一定之规,少的只统领数千人,多的却能统领数万人。 不过,若这一个师的将士皆如支援郿县的这一团般精锐,那沈万登这个师长的分量就相当重了。 此次大崋派来支援汉中的,主要便是沈万登所领第四师。 之前只来了一个旅,便让闯贼南下攻势止步于宝鸡、郿县一代。如今剩余两个旅也将到来,说不定便能让闯贼全面退兵。 王光泰笑道:“来信时师座已经进入兴安州,如今怕是都要过汉阴了。” “这便好!这便好!”孙传庭也露出了笑容。 乾元二年,二月十三,沈万登先率领两个旅支援郿县,在郿县附近,大败五万余顺军。 二月十六,又转战宝鸡,再败围攻宝鸡的五六万顺军。 连续两场大败,不仅令顺军损兵折将,便是逃走的顺军也变得对崋军闻风丧胆。 ··· 凤翔府,岐山。 大顺永昌皇帝李自成的大帐内,上至李自成,下至守卫帐门的侍卫,皆紧锁眉头。 因为如今大顺形势之不利,即便是普通士卒,也都看得出来。 此前在东边连败于清虏、崋军之手也就算了,如今南下攻取汉中,十几万大军,竟然只拿下了凤翔府的几个县,便再难有寸进。 而今更是在郿县、宝鸡两场大战中,折损了五六万兵马。 无论怎么看,大顺都好像那秋后的蚂蚱,支撑不了多久了。 此刻,李自成神色阴沉无比,见帐内一时无人吭声,便觉得瞎掉的那只眼睛又隐隐地疼起来。 随即将目光投降李岩,问:“左军师,对如今局势,你可有什么想法?” 李岩虽然仍担任左军师之职,但因为入京后连续反对李自成的好几项政策(包括追赃助饷),还曾暗中包庇不愿降顺的大明官员,甚至失踪与乱军中的前明皇子、公主都有可能与他有关,因此迅速被李自成冷落,已成了边缘人物。 只不过,如今顺军局势艰难,牛金星等又无高明军略,李自成即便心不甘、情不愿,也不得不问策于李岩。 同样紧锁着眉头的李岩闻声不禁苦笑道:“连续大败两场,虽然我大顺仍有十余万兵马可调用,可军心、士气不存,恐怕很难攻入汉中了。” 李自成不悦道:“那汉中难道就不攻打了?待日后那刘升腾出手来,派遣更多兵马,从汉中攻打关中又该怎么办?” 牛金星见状立马阴阳怪气地道:“左军师所言,该不会是想让陛下和我等坐以待毙吧?” 李岩厌恶地看了牛金星一眼,却懒得解释,而是思虑着道:“若不能据有汉中,关中确实难守。因此,如今摆在我们大顺面前的其实只有三条路。” 第428章 逃命天下第一 第428章 逃命天下第一 “哪三条路?”李自成忍不住问。 李岩道:“第一条,设法在崋军再次增兵之前,大胜一场,挽回一些军心、士气,尚有能与崋军争夺汉中的机会。” 李自成听了有些无语地道:“若能大胜一场,大家伙何至于愁眉苦脸?” 李岩没就此多说,而是接着道:“第二条路,放弃关中,尽快打通西域。如此,将来即便关中难以守住,我军也可退往西域。 据臣所知,昔日金国兴起,辽国覆灭,其遗臣耶律大石便率领部分辽军、辽民西去,在西域建立了西辽,存续数百年。” 李自成思索着道:“我大顺肱骨、将领大多都是陕甘人事,去了西域如何能适应? 况且如今西域也非无主之地吧?左军师又怎知我军去了西域能否顺利立足,重建大顺?” 李岩如今对李自成的脾性已经颇为了解了,虽不屑于像牛金星、王邻臣等那样逢迎、奉承,但在“奏对”时也有了点技巧。 此时他便道:“臣只是列出此路,是否选择,全看陛下。” 其实他是偏向这第二条路的——在他看来,如今大顺已很难与大崋争夺中原,既然如此,不如退往西域,图谋后计。 又因为李岩作为军师,时常检举军中不法之事,尤其是欺压百姓之举,再加上为人确实有点清高,所以顺军中大多数将领并不喜欢他。 一则可以令天下尽快太平,让百姓少受刀兵之灾;二则,我等主动降崋,即便不能保有富贵,也不至于落个身死族灭的凄惨下场。” 牛金星看出李自成对李岩提出降崋之事十分不满,见状便讽刺道:“是啊,若我们降崋,恐怕左军师便因促成此事,成为刘升一统天下的大功臣,不仅不会身死族灭,还会获得荣华富贵,传与子孙后代吧? 待那时,我等再见到左军师时,也不知是要称一句侯爷,还是公爷?” 因为他很明白,李岩之所以列出第二条路,就是不看好他和大顺,认为他已经失去了与刘升争夺天下的资格。 反过来,牛金星因为会说话、回来时,对将领们的不法行为也是睁只眼、闭着眼,甚至暗中参与贪污受贿之事,反倒是能与多数顺军将领相结好。 李自成显然不太喜欢第二条路。 刘升作为大崋开国皇帝是厉害,但说不准他儿子会是第二个秦二世或隋炀帝呢? 李岩这话一出来,顿时大帐内静得落针可闻。 于是道:“左军师还是说说第三条路吧。” 此时听了牛金星的一番话,帐内不少将领看向李岩的目光便异样起来。 李岩也是头铁,解释道:“若我军无力与崋军争夺天下,而陛下与大伙儿又不愿背井离乡前往西域,那么降崋确实是唯一出路。 牛金星这番话,虽然没明说李岩勾结海军,可这般意思却是大帐内每个人都听得出来。 李岩略微犹豫了下,但还是一咬牙道:“这第三条路,便是我大顺上下,皆归附于崋军。” 因为即便是在顺军这种以农民军起家的队伍中,也是庸俗者众,洁身自好者少,能理解并亲善李岩的就更少了。 若刘升再早死,说不得他们这些人,还有生还中原之日。李自成、他以及大顺多数将领,都才二三十岁,若不横死,再活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 所以,他怎么看,都觉得带领顺军退往西域,就好像被崋军打得狼狈逃走的丧家之犬。 更别说,李自成早就表现除了对李岩的忌惮与不满,一些心眼明亮的将领便都有意与其保持距离。 很快,李自成便用森冷的声音道:“左军师莫不是在说笑吧?” 李自成也是疑心大起,竟顺着牛金星的话冷声道:“若是降崋,你李岩确实能保平安,但朕以及诸位追随朕多年的将领,恐怕未必能活命吧?” 李岩神色凄冷,道:“这只是臣提出的三条路之一,陛下若不愿,不选就是,何必怀疑臣之用心?” 李自成到底没拿定注意弄死李岩,又念着如今军中大略没有超过李岩的,便冷哼一声,道:“降崋断不可能,此事休要再提。另外,今日出得此大帐,若让朕听见谁议论此事,必不轻饶!” 这场会议开到这里也没法再开下去了。 于是李自成便下令让众将领退出去。 至于说如今的局势,他也只能干看着,看能否有其他转机了。 只不过,在排除第三条路,又无法满足第一条路的前置条件后,李自成难免暗暗考虑起第二条路来。 虽说第二条路明显是失败者的选择,但仔细计较起来,自他起事十几年来,本来多数时间都被明军追得狼狈而逃。 论逃命的本领,他认为天下义军当中,只有张献忠、罗汝才能与他媲美。 如今这两人都死了,论逃命本领,他便是天下第一了。 若能逃到西域,立稳脚跟,如那耶律大石般重新建立大顺,传与子孙后代,倒不失为一条不错的退路。 于是,李自成派人叫来了侍卫头领李来亨,让他暗中搜集与西域有关的消息。 因为此前李自成一心逐鹿中原,对西域方面的消息关注并不多。只知在青藏地区有个固始汗,而在嘉峪关以西则有个叶尔羌汗国。 唯有对西域了解更多,他才能确定,西域能否当做他的退路。 ··· 乾元二年,当大崋与顺军在河北、汉中交战,打得顺军节节败退之时,辽东也是阴云密布。 先是睿亲王多尔衮因入关失败、损兵折将,被皇太极剥夺了爵位与所属的镶白旗牛录。 便连作为副帅的郑亲王济尔哈朗、肃亲王豪格也受到责罚,豪格被降爵位郡王,济尔哈朗则被罚银数万两。 入关的其他八旗军将领也多有被惩罚的。 满清众勋贵、大臣本以为皇太极这一番责罚后,必然会有新动作,以提振士气、人心。 比如说派兵再去打一打朝鲜,掳掠些钱财人口什么的,又或者派兵大肆搜捕一番野人女真。 谁知不久后皇太极就病倒了。 满清众人都知道,皇太极本就有大病在身,活不了几年,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倒下去。 须知,直到现在,皇太极这个建立大清的皇帝,也还没设立太子呢。 至于说努尔哈赤,建立的是后金,称的是汗王,而非皇帝。 所以,满清对此类事其实是没什么经验的,不知道是该按照以前后金的惯例行事,还是按照汉人王朝的规矩行事。 若说按汉人规矩,豪格作为嫡长子理应为太子。 但豪格本就性格粗狂,虽然作战勇猛,可并不能令所有八旗勋贵心服。更别说,皇太极这个阿玛都屡次训斥、责罚于他,如今更是因入关失败之事将其降爵为郡王。 然而,除了豪格,皇太极的其他几个儿子不是年幼,便是还不如豪格争气。 面对这一情况,多铎等皇太极的兄弟难免就起了别的心思。 因为按女真部族老规矩,若首领后人太过年幼或不能服众,兄弟也是有资格继位为新首领的。 第429章 皇太极暴怒 第429章 皇太极暴怒 历史上,皇太极虽然有病在身,但开始并没有到不能处理军政事务的程度,却在崇德八年(1643)十月猝死于盛京后宫,以至于连继位人选都没能定下。 如此才引出多尔衮、豪格争夺皇位僵持不下,然后双方妥协,拥八岁的福临上位之事。 这一时空,或许是早十个月因入关失败之事病倒,皇太极虽卧床难起,但还没有到完全不能理事的程度。 不过皇太极苏醒后依旧没公布太子人选,而是反复召见一些经历过桑园镇、得胜淀两场大战的八旗将领,询问这两场大败的具体过程,以及崋军的情况。 这一日,侥幸从桑园镇、得胜淀两场大败逃脱性命的博洛再次召入皇太极的寝宫。 博洛行礼后抬头望,只见面前拉了一道帘子,根本看不到皇太极的床榻。 “那崋军真的一万多人就配备了几十门红夷大炮?”皇太极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帘子后面传来,气息明显比常人虚弱。 虽然这个问题博洛回答过不止一次,此时却不敢怠慢,忙道:“回禀皇上,确实如此。 最初我和阿玛还以为桑园镇遇到的那一万多人为崋军精锐,甚至是那刘升的亲军,所以才能装备如此多的红夷大炮。 帘子后面。 以后面对崋军,恐怕很难打出像面对明军那样的气势和战果来。 即便如此,此番入关大清还是折损了四五千八旗满洲兵,八旗汉军、八旗蒙古更是折损了上万人。 “喳。” 而且崋军用的说是红夷大炮,但其所发射开花弹威力更强,射程也更远,且崋军打得更准、更快。 且大崋作为一个新兴的汉人王朝,恐怕几十年内军队战力都不会降低,甚至会继续提高。 如今看来,崋军战力怕是远在清军之上。 所以,大清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在他之后,谁能让大清在崋军的攻打下存活下去? 皇太极思考着这些问题,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博洛已经在外面跪了不短时间,当即出声道:“博洛退下去吧。把范文程、洪承畴叫过来。” 更严重的是,这两场大败,打破了此前大清多年不败的神话,让大清军心、士气都遭到不小的打击。 躺在床榻上的皇太极闻言眉头紧皱,病态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最主要的是,崋军大炮似乎远比近似威力的红夷大炮轻便,基本一匹马便可拉着炮车跑,甚至灵活转向。” 宦官应声之后,博洛被带走,没多久范文程、洪承畴便被带到了皇太极寝宫外。 他努力开动脑筋,整理这几日从各方面得到的崋军消息,不得不承认,即便之前他已经把崋军往厉害处想,可还是低估了。 所以,大清如今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不能入关的问题,还有存续问题。 此前八旗军一共也不过十三四万,这一下折损一万五千多人,虽不至于伤筋动骨,却也让八旗军实力明显受损。 汉人有句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熟读汉人史书的皇太极可以预见,即便大清再也不踏入关内半步,大崋恐怕也不会容忍大清继续占据辽地、统领漠南蒙古诸部。 否则也不会有桑园镇、得胜淀两场大败——他很清楚,在这两场大败中,若非是在严冬,且已方多配马匹,恐怕都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但后来经过得胜淀一战,我们才发现,无论是诱导我军围攻的那一万多崋军,还是后面包抄我军的两支崋军,都拥有几十门红夷大炮。 不论他是否愿意承认,他带领大清入关的梦想,确实是因崋军的存在破灭了。 他原以为,崋军能在关内连续打败明军、顺军,战力最多也就和清军相当。 旋即,却是洪承畴先被传唤进去。 范文程见此神色如常。 因为他很清楚,当前大清这种情况下,他与洪承畴同时被传唤过来,皇太极后见哪个,反倒说明更重视那人。 况且,他在努尔哈赤时期便与皇太极相识、相交,受其信重,待皇太极继位后,他更是被引为左膀右臂,为内秘书院大学士,授二等甲喇章京世职。 而洪承畴呢?如今依旧只是正黄旗下一包衣奴才而已,连个正式职位都没有。 皇太极对其提防之意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如此情况,他怎会担心洪承畴争宠? 况且皇太极病危,大清政局诡谲,后面还不知会是谁继位。且关内大崋替明之事怕是已成定局,大清未来可没以前那么美好了。 所以,即便此时皇太极信重洪承畴比他更多些,也没那么重要了。 寝宫内。 皇太极因身体原因,待洪承畴跪拜后,便直问:“如今大崋怕是将取代大明,据有中原,如此形势,洪先生认为我大清该如何应对?” 洪承畴一时沉吟。 讲实话,清军入关后连续遭到两场大败,着实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在他看来,清军已然是当世强军了,入关兵力也不少,且冬季天时也是利于清军的。 崋军起于南方,此前虽连续打败明军、顺军,但毕竟没跟清军交战过,按理讲能在河北跟清军打个平手就不错了,结果却连续大胜清军两场,实在让人想不明白。 但事情确实发生了,他想不明白也没用。 这几日,他也曾思考未来天下大势,隐隐有些为当初降清的选择后悔。 同时也思考过大清的将来。 此时为应对皇太极的问题,便有选择的将所思所想说了出来。 “那刘升若不出意外,大崋确实将替代大明,据有中原。但即便是新兴的汉家王朝,也未必就能与我大清争锋。” 都降了清,洪承畴也不介意成为一个会说话的人,甚至是阿谀奉承之辈。此时皇太极病危,他自然是尽量捡好听的说。 “如赵宋结束五代十国的战乱,结果赵大早死,赵二数次北伐无功,反而损兵折将。 待其子宋真宗继位,更是被迫与辽国结下‘檀渊之盟’,年年向辽国进贡岁币,以求和平。 后来完颜金国崛起,甚至一举攻破开封,掳走赵宋两帝,打得赵宋只能偏安江南···” 洪承畴还没说完,皇太极就露出了不悦之色,打断他,“洪先生莫非以为朕没读过汉人史书?赵宋故事何须先生再讲一遍?朕现在只想知道,当下天下局势,我大清该如何应对!” 病危之后,皇太极显然脾气没以前那么好了,变得暴躁起来,也更加的危险。 洪承畴如今很怕死,不敢再糊弄,索性直接上干货。 “奴才说赵宋故事,其实是想说,我大清如今若不能入关逐鹿,最好便是学辽国,占据草原、辽地乃至朝鲜,如此也不失为北方大国,便是学辽国自称中国正统也是可以的。” 皇太极紧皱眉头,略微思考便道:“今时不同往日,崋军以枪炮称雄,非骑兵可克。待其稳固中原,必然会指染漠南和辽地。我大清想要拥有辽国之势,很难。” 洪承畴没想到皇太极都病危了,头脑还这么清晰,觉得很难搞。 苦思冥想了会儿,道:“如陛下所言,今时确实不同往日。辽地、草原之苦寒,恐怕也非赵宋时可比。 我大清崛起于此,若那崋军真敢进军关外,我大清据有天时、地利,又是抵御外敌,当有人和,何愁不能胜?” 听到这话,皇太极忽然露出暴怒神色,脸色一阵病态殷红,喝道:“还敢糊弄朕?北地难道夏季也寒冷吗?来人,将这个养不熟的奴才轰出去!” 皇太极是真的怒了,礼贤下士的姿态都不愿意装下去。 第430章 折中之策 第430章 折中之策 当心底哇凉的洪承畴被侍卫拖出去后,范文程被请进了皇太极的寝宫。 亲眼目睹洪承畴被侍卫拖走,范文程此时内心远不像之前那么淡定。他这才意识到,此时的皇太极,远比以前要危险。 如果他此番奏对不能让其满意,皇太极即便顾念旧情,也绝没他好果子吃。 范文程带着忐忑向皇太极行礼问候后,听到了和洪承畴一模一样的问题。 “以当今天下形势,大崋取代大明据有中原怕是已成定局,范先生以为我大清该如何应对?” 范文程顾念着皇太极的性格,以及其此时的心境,想了想,道:“崋军虽然势大,但未必就能坐稳江山——如今山陕尚且有顺军存在,南方情况我等虽未知晓,但想必前明势力没那么容易被消灭干净。 因此,奴才以为,我大清应该尝试联络顺军、明军,一起对付崋军。 另外,臣听闻那刘升起于微末,麾下大将之中并无亲族,其子嗣也尚且年幼。若他除了意外,大崋即便不土崩瓦解,必然也会发生重大内乱,实力大损。 所以,在联盟顺军、明军的同时,我大清也可以尝试派遣刺客,看能否刺杀了那刘升。” 以刺杀对手改变局势的方法,在五代十国之后便不怎么盛行了。 若大清四边安稳,他或许可勉强坐稳皇位。但如今大清要面对大崋这般强敌,随时有覆灭之忧,恐怕并不是他所能应对的。” 但碰了下皇太极期待的目光,他便知道今日若不给个说法,怕是走不出这寝宫。 另外就是,稍大些的势力都有不止一个继承者,即便刺杀了其首领,对该势力的影响也不会太过巨大。 之所以如此,自然不是后面的人多么高尚,不屑于用此鬼魅计量。而是但凡稍大些的势力,都十分注意首领及大将的保护工作,刺杀、下毒等行动成功率变得极低。 想了想,范文程试探道:“肃王豪格为陛下嫡长,且勇毅过人,战功卓着,或可为储君。” 范文程暗松口气,以为过了此关就能退下,谁知皇太极又话语一转,问:“朕的身体不行了,若朕故去,范先生以为,爱新觉罗家何人能继承皇位,带领大清继续走下去?” 倒不是说范文程真就比洪承畴高明多少,而是他更加了解皇太极的性格,所言才如此符合皇太极的胃口。 没想到竟被问及立储之事,范文程深知满清内部斗争多么残酷、激烈,不禁头皮发麻。 皇太极听了却微微摇头,“豪格勇则勇矣,战功也确实不少,却缺乏智慧,也曾犯下不少错。 于是他露出一丝笑容,道:“范先生不愧是朕之肱骨,所提的两个方法,都值得一试。 果然,皇太极听完微微点头,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须知,皇太极虽然有十一个儿子,但如今仍在世的只有九个。除豪格已经成年(34岁)外,剩余八位皇子中,最年长的皇四子叶布舒,也才十五六岁。 范文程道:“陛下,大清打不过崋军,难道还打不过朝鲜和漠西蒙古吗?北山更是大清的后花园,野人女真任我大清捕捉。 不过,若最终还是斗不过崋军,我大清又该如何?” 但崋军情况确实特殊。 只要能继续扩大我大清的地盘,即便刘升在位时,我大清不敌崋军,可只要坚持几十年,大清必然如昔日的蒙古一般,获得再次复兴的机会。” 范文程这番话其实也多有安慰人的成分,可听起来却比洪承畴那番话实在多了。 皇太极听完,虽然认为刺杀刘升成功的可能性太低,却也觉得不失为一种办法。另外,联盟顺军、明军一起对抗崋军,更是个不错的想法。 虽说在满清多有十一二岁便从军的八旗勋贵,十五六岁并不算小。 范文程没想到皇太极直接把豪格给否了,这就让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据清军探子获知的消息,那刘升仿佛凭空冒出来的一般,并无亲族,嫡长子也才一岁多。若其身死,确实会对大崋造成极大的影响。 但叶布舒一则为庶妃所生,身份并不贵重;二则到目前为止,并没有表露武功或文治上的过人之处。 再便是皇五子硕塞,比叶布舒还小两岁,仅有十三四岁。 其母妃虽是侧妃,出自叶赫那拉氏,但至今也没表现出多少过人之处,至少在武功方面远不及豪格少年时。 况且,叶赫那拉氏出身的叶赫部,本和建洲部有着不小的仇恨。叶赫那拉氏更是有过四次婚姻,曾改嫁三次——其在皇太极之前的一任丈夫,正是被努尔哈赤所处死的。 努尔哈赤让皇太极娶叶赫那拉氏为侧福晋,纯粹是为了收拢叶赫部人心。 皇太极本身其实并不喜欢叶赫那拉氏,因此也不怎么喜欢硕塞。 当然,因为母妃出自叶赫那拉氏,硕塞算是剩余皇子相对有那么点竞争力的。 至于其他皇子,大多才几岁,按女真人以前的规矩,根本不可能继位。 皇太极见范文程提了豪格之后便不再言语,也知道他剩余儿子中,没有比豪格更适合当储君的。 他略微犹豫了下,还是问:“朕之兄弟中,可有人适合为储君?” 听皇太极主动提出兄终弟及的办法,范文程多少有点意外。 虽说女真人有这个规矩,但大清是仿照汉家王朝建立的,兄终弟及,便意味着皇太极子孙很可能遭遇劫难。 另外,皇太极剩余兄弟中,适合继承大清皇位的其实屈指可数。 代善太老,剩余人中论威望、军功、尊贵,无疑以阿济格三兄弟为最。 问题是,皇太极和这三兄弟其实是有些过结的——据说当年努尔哈赤本来准备传位给多铎的,后来不知怎么的,皇位就到了皇太极手上。 就连当年努尔哈赤留给多尔衮、多铎兄弟俩的牛录,也被皇太极拿来了一部分。 另外,三兄弟的生母阿巴亥更是被皇太极等逼得生殉努尔哈赤——那时多尔衮、多铎才十几岁,不可能不记这个仇。 如今阿济格战死,储君是不用考虑他了。 但若要从多尔衮、多铎俩兄弟中选,范文程也觉得不太可能——在他看来,皇太极和这俩兄弟的过结可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 另外,多铎颇为仇视汉人,对他这个皇太极引为肱骨的汉人更是多番侮辱,甚至调戏他妻子。 所以,就范文程本人来讲,也不希望多铎继承皇位。至于说多尔衮,与多铎关系太好,虽然对汉人态度好些,但也不是范文程所希望的大清皇帝继任者。 这些事都是范文程早就思虑过的,但此时他却假装认真的思考了番,才摇头道:“怕是并没有。” 皇太极听了一时沉默。 抛去个人利益及恩怨,他其实比较看好多尔衮。认为多尔衮虽然军略稍差,但论智慧及政治手腕,却是诸多兄弟中仅次于他的。 豪格与之相比,更是远远不如。 但正如范文程所想,他跟多尔衮之间的过结太深了,若让多尔衮继位,他很担心自己的一众儿女、嫔妃落不到好下场。 另外,此番多尔衮为主帅领军入关,损兵折将,更是折损了阿济格、阿巴泰两位兄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在军中、国内威望也是大损。 即便他不顾个人恩怨及利益,强推多尔衮上位,想要服众也不容易。 “难啊~” 最终皇太极不禁紧锁着眉头一叹。 范文程想起多铎对他的种种行为,真的十分担心皇太极让多尔衮继位。他原本不确定皇太极对此有几分想法,现在见皇太极感叹,便有了些许把握。 于是心中一动,道:“陛下,奴才倒是有个折中之策,或可一试。” “折中之策?”皇太极瞬间有了点精神,好奇地问:“这种事还能折中?” 第431章 议政王大臣会议 第431章 议政王大臣会议 见皇太极感兴趣,范文程也多了几分自信——他此番谋划既是为大清,也是为自己,不可谓不用心。 “陛下,这世上事就没有不能折中的,关键看如何折中。 以我大清皇储之事为例,让若有二三人选让陛下难以选择,不如都不选,从这二三人之外再择一适中之人。” “从他们之外再择一适中之人?”皇太极听得迷糊,“他们之外的人更不适合坐这皇位,如何能选?” 范文程道:“陛下是当局者迷啊,有议政王大臣会议在,只要储君没有太大的缺点,何愁其不能掌控大清?” 皇太极闻言不禁深深地看向范文程,揣测他引为肱骨的这位汉人大臣,此番建议除藏有私心外,是否有为他人谋取利益的可能。 说起来,议政王大臣制度虽是他在崇德二年正式创建,可实际却是源自于努尔哈赤时期的五大臣、八大贝勒议政制度。 再往前追溯,该制度实际源自于女真部落时期,可谓根源久远。 不论是建立后金的太祖(努尔哈赤),还是开创大清的他,其实都不希望将权力分给什么贝勒或议政大臣,这两者的存在,都出自于政治上的妥协。 能议政的人多了,分量自然就减轻了。而大清皇帝永远只有一个,话语权相较于这一群“议政王大臣”只会越来越重。 此外,如博洛、泥堪等贝子,也可以与预国政。 等到崇德年间,每旗都有五人可以议政,即旗主贝勒(或王爷)、固山额真以及额外设立的三位议政大臣。 努尔哈赤起初所建立的后金,相当于一个部落军事联盟。努尔哈赤是盟主,拥有最大的话语权和军事权,但其他部落首领同样拥有一定话语权和军事权。 起初,各旗一把手,也即是固山额真,还是早先加盟这个军事联盟的各部落首领;后来就渐渐成了努尔哈赤所信赖的将领;最后干脆只让爱新觉罗宗室当旗主。 其实就相当于后世的股份制公司——一个大股东带领一群小股东创业,最开始大股东虽然股份最大,但实际没有其他小股东加起来多。 于是,在努尔哈赤时期,就成了议政五大臣、理事十大臣以及八旗旗主贝勒协理国政。 大股东为了确保自己在公司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乃至掌控权,于是将小股东的股份分得越来越散,乃至收购到自己手中,最终做到对该公司的绝对掌控。 为了收拢各部落的权利,努尔哈赤先是建立黑旗军,随后是四旗军,再就是八旗军。 以前整个八旗才五位议政大臣,能参议国政的也只有八位旗主大贝勒。 所以,待皇太极上位,先是在天聪年间让八旗长官(固山额真)兼充议政大臣。 如此一来,早先那些部落首领的权利是被大大削减了,可权利并没有一下子转移到努尔哈赤这位后金大汗手中,而是让宗室分割了部分。 待到崇德元年,皇太极正式称帝,改国号为“清”,又让每旗另设议政大臣三员。 皇帝想要对这众多的议政王大臣进行分化,也变得很容易。 所以说,皇太极即位后弄出了“议政王大臣会议”,表面是进一步完善了众议制度。实际却是为了从宗室(大贝勒)及原各部落首领(八旗贵族)手中收权。 如果他身体没事,再活个一二十年,应该就能自然而然的将宗室、八旗贵族权利都收为已有,成为真正至高无上的大清皇帝。 虽然他如今命不久矣,不可能完成此事,可听范文程提出以“议政王大臣会议”来折中皇储的选择,还是心里有些不爽。 不过这次他倒是没有再发怒,而是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旋即道,“朕还是有点不明白,范先生可否仔细说说?” 范文程道:“有诸旗旗主、议政大臣所组成的‘议政王大臣会议’可以协理国事,陛下再将那二三难以选择之皇储备选人设立为辅政王,便不怕新帝犯错。 若新帝有能力,日后自可一步步将权力再收回来,足以让大清‘进可攻,退可守’。” 设立辅政王? 皇太极一时沉吟不语。 但他脑海中却迅速闪过几个合适的人选,多尔衮、豪格、济尔哈朗、代善。 至于多铎,年轻缺乏智慧不说,还不识大体,仇视汉人,并不适合作为大清的掌舵者。 只是,若如此的话,储君便只能从他剩余的几个皇子中选择了。 豪格以下的诸皇子中,论身份尊贵,以他的大妃(按汉制也称懿贵妃)阿巴垓所生的小儿子博穆博果尔为最。 因为阿巴垓(与多尔衮生母阿巴亥并非同一人)本是林丹汗大福晋(正妻),后来为他所夺,封为大妃——背后实际是漠南蒙古诸部。 不过博穆博果尔太年幼了,才一岁多,且与漠南蒙古牵扯太大,若即位,恐怕会让漠南蒙古诸部借机壮大,甚至是压倒建州女真。 再往后,便是十三四岁的硕塞与才六岁的福临了。 这二者母妃都是他的侧妃,一个出自叶赫那拉氏,另一个则出自科尔沁蒙古。 虽说叶赫乃女真大部落之一,但与建州部仇怨颇深,论起来反倒没有科尔沁蒙古可信。 但是福临毕竟才六岁,虽已表现出聪慧之貌,却太小了。 汉人有“主少国疑”一说,女真人的首领更需要能服众才行··· 一时间,皇太极又陷入了选择困难症之中。 想了一会儿,他只觉得脑子变得无比昏沉,便摆手道:“范先生且先下去吧——对了,今日先生所言,朕不希望有半点风声传出!” 说到最后,皇太极语气变得森冷。 虽然他气息弱,可还是让范文程心中凛然,忙应道:“奴才今日什么都没说。” 听此,皇太极才满意点头。 又过数日,皇太极感觉身体越发虚弱,便相继召见了代善、济尔哈朗、豪格、多尔衮等人。 中间也曾召见硕塞、福临等皇子。 一时间,满清贵族、众文武大臣,都感觉皇太极怕是要交代后事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皇太极便让人宣布了册立大清储君的圣旨··· 第432章 顺天府人事 第432章 顺天府人事 历史上,多尔衮、豪格相互妥协之下,最终选取福临为皇帝,或许像某些电视剧中那样,有其生母瓶儿(布木布泰,蒙语意为“瓶子”)与范文程谋划之功,但更多可能是其身份、年龄确实在诸皇子中最合适。 在这一时空,皇太极多番考虑之下,最终也选择立福临为储君,封代善、济尔哈朗、多尔衮、豪格为辅政王,与诸贝勒、议政大臣、贝子等,共同掌控大清这架马车。 而为了平衡四位辅政王的权利,皇太极又让多尔衮戴罪立功,在开春后,领兵到朝鲜征粮。 同时,又让豪格领兵前去平定几个蒙古部落的叛乱。 政事则逐步移交给代善、济尔哈朗等处理。 已经潜伏到辽东的讯风卫获知这些消息,当即通过秘密渠道,将消息传回了关内··· 乾元二年,三月十五。 刘升带着侍卫团在京师城内外巡视。 随着崋军的好名声以及治理京师的种种好政策传开,开春后又有不少百姓迁徙到京师来,这让京师人口逐渐接近二十万。 当詹天颜先从福建赶到南京,再从南京赶到四川石泉县,发现整个县城都成了一片废墟,连县衙都没了。 在这般艰苦、简陋的条件下,詹天颜召集乡里百信询问疾苦、困难,随即上报长官,从成都贷款来恢复石泉县的民生、经济。 以军队为例,当京师建立火药作坊、兵甲作坊后,河北崋军所需的军事物资,便无需都从汝阳、南京运输了,节省了不少人工费用以及路途上的损耗。 开春后,刘升除了关注河北、河南、汉中地区与顺军的战事,还深度关注河北民生、经济的恢复与发展建设工作。 人口的汇聚,让整个京师都呈现一种蓬勃生机。 什么实缺呢? 而民生、经济的迅速恢复,不仅可以减少大崋朝廷在该方面的投入,甚至一些行业已经可以进行收税了,比如说青楼、酒楼等。 他堂堂一个知县,被迫买乡民的房屋居住、办公。 比如说,委任詹天颜为顺天府尹,陈子龙为顺天府丞,李向中为宛平知县,金堡为大兴知县,等等。 原本石泉县百姓因战乱跑了个七七八八,结果詹天颜一系列恢复民生的政策出来,便有很多百姓跑回来重新落户,甚至周边几个县都有不少流民汇聚过来,在石泉安家。 蓬勃发展的京师不仅对百姓有好处,对大崋朝廷、军队同样有好处。 在张献忠、李自成等肆虐四川后,去担任四川石泉县知县。 这些官员几乎都是刘升专门为顺天府挑选的。 比如说詹天颜,福建永定县人,科路坎坷,泰昌元年便是一县案首,结果拖到崇祯元年,才以恩例拔贡——也即是会试排名在三甲之外的副榜上,皇帝为显示恩德,才拔选为贡生(预备进士)。 之后,过了十年,詹天颜才等到一个实缺。 就这样,不过一两年,石泉的民生、经济便基本恢复,还清了贷款。待三年吏部官员来考察时,发现石泉县竟然比遭受战乱前发展得还好。 相关官员暗中察访,发现百姓都对詹天颜交口称赞。 于是在当年(崇祯十三年),詹天颜便因政绩卓着被擢升为龙安知府。 果不其然,没两年,整个龙安府都大治。 崋军入川后,詹天颜也顺势降崋,原本仍旧担任龙安知府。 但刘升在看到他的资料后,觉得这人对战后的民生、经济恢复很有一手,又预料到崋军拿下京师后,必然会面临颇为困难的地方治理问题,于是便下达调令,将詹天颜和其他几个在四川任职的官员,一起调到京师来。 至于说陈子龙,其履历就不用说了,在军政两方面都颇有天赋,也有相当的经验。 再加上其此前于劝沈犹龙降崋一事上立下不小的功劳,故而不仅免除了罪罚(做苦役),更是成为大崋备选官员,在南京进行学习。 如今担任顺天府丞,即便从他之前在大明的官职看,也属于超擢了。 下面的知县李向中、金堡,一个原是大明浙江的知县,一个原是大明山东的知县,降崋后表现都不错,故也被调来京师。 虽然两人仍旧担任的是知县,但京师知县品级要比其他地方高两级,两人同样算升官了。 当这些官员到位后,京师乃至整个顺天府也脱离了半军管状态,可以更好地进行民生、经济方面的恢复与建设··· 刘升从城郭巡视回来,便收到了辽东讯风卫传回来的情报。 得知皇太极病重,立福临为储君,刘升不禁面色古怪。 ‘豪格不立,多尔衮不立,硕塞不立,竟然立了六岁的福临。究竟是历史的惯性,还是福临真就适合在此时当满清皇帝?’ 心中嘀咕了一番,刘升就思考起来,若皇太极死去,六岁的福临即位,代善等四王辅政,满清会有哪些变化。 毫无疑问,那时满清的朝局肯定没有皇太极在位时稳定——代善、多尔衮、豪格等人之间,必定有一番争权夺利。 至于说福临,暂时还没有参与其中的资格。 不过,历史上皇太极是突然病逝,多尔衮仗着三兄弟多有战功、又有几旗兵马在身,这才跟豪格争了个不相上下。 如今其同胞哥哥阿济格战死关内,其本人也被皇太极剥夺了镶白旗旗主之位,再想压制豪格,恐怕没那么容易。 所以,四王辅政看似稳当,实际还是很容易出问题的。 这对大崋来讲,无疑是件好事。 至于说开春后,多尔衮将率领部分清军到朝鲜征粮的消息,刘升并不放在心上。 朝鲜原来是大明的小老弟不错,但之前已经认满清当爸爸了。 况且,他建立的是大崋,大明的小老弟受清军欺负,跟大崋有什么关系? 更别说刘升来自后世,对棒子国的前身并无好感——在他的远景规划中,半岛终将属于大崋。 从这方面考虑,清军去祸害朝鲜,等于帮大崋扫清将来吞并半岛的阻碍。对此,他高兴都来不及,又如何会设法阻止? 再说了,如今大崋连关内都没能统一,也不好派兵插手远东之事。 第433章 全取河南,御驾南巡 第433章 全取河南,御驾南巡 乾元二年三月末,崋军攻取河南府,由此尽占原大明河南布政使司辖地。 四月初,刘升御驾南巡。 先后至固安、保定、清苑、庆都、真定、邢台、永年、大名、安阳、汲县、河内、洛阳。 所逗留之地,基本都是崋军开春后新得州府之治所,或该州府重要城池。 刘升带领侍卫团及亲卫军三个旅的到来(虎贲卫、胜捷卫各留下一个旅镇守京师及边关),既向这些新得之地的百姓展示了崋军真正精锐的军威,也表示了他对这些地方的重视。 同时,刘升对这些地方有了较为真切的了解,针对性地进行了一些民政上的指导,令该地方民生、经济可以尽快恢复,还顺带收拢了一波民心。 随后刘升又由洛阳至郑州。 因开封为泥沙淹没近半,即便洪水褪去,也难以恢复。所以,大崋便将开封府治改为郑州。至于省治,却是暂定在许州。 在郑州,刘升见到了已上任一年的开封知府葛文优。 虽然刘升模样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如今带给葛文优的压力却更大了。 如今大崋却统有除云南、广西、贵州、陕西、甘肃、山西、辽地之外的原大明所有版图,又曾两次大败建奴。 毕竟此前大崋势力局限于黄河以南,且未能全取南方诸省,只能算有定鼎天下的潜力。 因为大崋建立没两年,目前不少规章制度、法律法规都还是沿用明朝的。 比如说一些地方官府为百姓登记造册,最重视的一项数据便是成丁,其次才是包括妇孺在内的总人口。 所谓成丁,按《大明律》,便是年满十六岁的男子。 至于在册总人口,估计最多十几万。 不出意外,大崋必然一统天下。 这个数据只能说一般。 葛文优知道,刘升不喜欢官员夸夸而谈,而是喜欢听具体的数据和事情,于是又接着道:“以郑州为例,因被定为府治,人口恢复较快,目前登记在册的成丁已有七万多,郑州城更是有五万多人口。” 在心中审视了下腹稿,他才道:“回禀陛下,除去年受灾的祥符等地,以及才被我大崋取得的黄河以北的原武、阳武、延津,开封府其他州县民生、经济都在缓缓恢复。” 进入郑州城,至府衙后,刘升便问:“而今过去一年,开封府民生、经济情况如何了?” 至于妇孺,只能算口,不能算丁。 但考虑到此前郑州屡遭战乱,且多年受旱灾、蝗灾、瘟疫荼毒,人口流失严重,能在一年内恢复到这个丁口数目,已经算是不错了。 面对这样一位开国皇帝,他不可能没有压力。 郑州虽是省辖州,但辖地并不小,一年功夫,登记在册的成丁才七万多,估计户数也就五万左右,甚至可能更少。 葛文优大约是觉得这个数据太寒碜,接着便开始解释。 “去年开封府又是多地遭受旱灾,幸亏各州县此前按照陛下的指示,以工代赈,多修沟渠,多打水井,种下的粮食倒没有因为旱灾减产太多,旱灾之后的蝗灾也不算大。 不过旱灾、蝗灾之下,粮食难以丰收,终究是对各地民生、经济的恢复有些不好的影响。” 刘升听得微微点头。 事实上乾元元年(崇祯十五年),不仅是开封府遭受旱灾、蝗灾,整个河南省,乃至湖北省、淮南省、山东省、北直隶等,都有或大或小的旱灾、蝗灾。 黄河以北一些尚未被崋军统治的地方更是被瘟疫肆虐,百姓十不存一。 至于说崋军统治的地方,至多是减少旱灾的负面影响,积极抗旱,预防蝗灾、瘟疫,让百姓少受损失。 想要消弭旱灾带来的主要负面影响,以大崋目前的实力还难以做到。 各地的灾害,刘升都通过奏章有所了解,此时听葛文优讲完,便道:“天灾无情人有情,我们不能对受灾百姓不管不问。 今年看情况,若开封府灾情严重,便继续将受灾百姓送一部分到天目山那边去吧。 去那边开荒虽然辛苦,但百姓只要肯努力,总有活路,也能让生活尽快变好。” 听刘升又想迁徙一部分受灾百姓,葛文优其实不太愿意——地方想要恢复民生、经济,必须要有足够的人口。若人口太少,即便他有天大的本领,民生的恢复速度也快不起来。 但他却不敢提出异议。 因为即便有朝廷的支持,他也没法保证让治下百姓不因灾害死亡一个。 另外,他也知道迁徙受灾百姓,如今是大崋一个重要国策。 不仅是开封府,河南等其他省份受灾州府,都有些灾民在开春后被迁往天目山。 投崋两三年,对天目山那边的事,他也是有一些耳闻的。 据说那边乃是刘升受上天指点所发现的新世界,虽是蛮荒,却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可养活上千万百姓不止。 前年大崋还需向那边提供一些粮食,以支持开荒。可到了去年,便不用再供应粮食了,反倒是从那边运出来不少盐、海货、皮毛等物资。 更有传言说,那边发现了不少金矿,去了很容易发家致富。 如今已经有极少数消息灵通、心思活泛的人家,设法成为难民,看能否被选入迁徙队伍中,前往天目山那边的新世界。 所以,刘升说天目山那边的世界能让百姓活命,乃至生活快速变好,葛文优是相信的。 如此他就更没理由对迁徙之事提出异议了。 他只能琢磨着,在人口不足的情况下,怎么将一府之地治好,做出亮眼的政绩来。 去年刘升带领亲卫军到开封府救灾时,曾指示他,让将百姓安顿在不易受灾的地方屯田,便是一个不错的方法。过去一年他都是这么做的,在恢复民生、经济方面可以说卓有成效。 可仅仅如此还不够,他必须再想出一些别的法子来,加速整个开封府的民生、经济建设··· 刘升自是不知葛文优的一系列心理活动,他在郑州带了一日后,便南下至大崋的河南省治,许州。 在这里,他见到了现任河南巡抚梁炳。 第434章 河南状况 第434章 河南状况 去年,刘升率领亲卫军北上开封府,驱逐闯军,救助灾民,同时还顺手将原大明在开封府的剩余文武官员一网打尽。 并且在调查、审问之后,将上至周王朱恭枵,下至祥符知县王燮等人,通通定了罪,做了处罚。 这里面有两人,因坚决否定决堤之事,罪责最轻,那便是原大明左布政使梁炳,以及原大明开封府祥符知县王燮。 两人都只罚做三个月的苦役。 又因为两人在苦役期间都表现出色,故都提前结束苦役期,并降了大崋。 王燮依旧被委任为祥符知县——在开封城陷于泥沙前,这绝对是个好职位、美差。但如今开封城陷于泥沙,百姓百不存一,祥符知县可就难做了。 不过就刘升在葛文优那里所了解的情况,如今的祥符虽然连“县城”都没有,县衙更是无从谈起,但王燮自上任以后却为恢复祥符县(开封)的民生殚精竭虑。 自其上任至今,仅半年功夫,祥符县在册人口便近万。 这数据听着很寒酸,可考虑到祥符原本为洪水淹没,许多田地更是如开封城一般被泥沙掩埋,便知道王燮能做到这一点多么不容易了。 虽然王燮政绩卓着,但刘升专门下令,没让政务院将他调走,而是准备让他在祥符知县任上至少干满四年。 “梁老快快请起。” 自李自成攻破洛阳,占据河南府,幸存百姓不是逃亡,便是从贼,然后加入李闯军中。 梁炳虽然已经七十一岁高龄,但自降崋后,精气神反而越发的好了。 因此,听刘升询问,他便点头道:“是有些了解,不过河南府才归我大崋,微臣尚未来得及前去巡视,不知那边情况较以前有何变化。” 至于此前的河南巡抚,乃至湖北巡抚,一直是由李长文兼任,显然不太合适。后面大崋有了更多备选官员,这两个巡抚职务,便都从李长文的肩膀上卸了下来。 因为祥符更需要王燮这样有能力又肯苦干的主官。 如今他头发花白,却眼神明亮,脸色红润,看起来至少还能再干个四五年。 刘升叹道:“朕便是从河南府进入开封府的,对那边情况倒是有一些了解。 梁炳此前就担任大明河南左布政使数年,后来被罚作三个月的苦役(其实干的是轻活),更是辗转多地,实地了解了一些地方的情况。 至于梁炳,则是在投崋后被委任为河南左布政使,到南京深入了解、学习大崋在行政方面的种种规章制度。 “参见陛下。” 在大明时,梁炳便一直是个好官,辗转地方不仅能做出政绩,且多有惠民之政,尤其是对贫苦百姓不错。对于这样一位高龄好官,刘升自是颇为敬重的。 在城门口,刘升只跟梁炳粗粗交谈几句,待到了许州城内的巡抚衙门大堂,他才跟梁炳对关于河南的治理进行了一番深入交谈。 “梁老上任数月,对河南各州府的情况应该都有所了解吧?” 今年开春,则被委任为河南巡抚。 然而李闯也粮食不足,对外围的一些军队及士卒家属不闻不问,因此当年便有不少人饿死。 倒是李自成在滋阳称王后,对河南府进行了一些治理。 只可惜天灾凶猛,李闯所委任的官员也无能为力,能做的事很少,有成效的更少,故而过去一年,仍有不少百姓饿死、逃亡。 而今河南府用十室九空都不足以形容,倒是曹操那句诗更合适——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余一,念之人断肠。” 其实刘升觉得用曹操这首诗形容河南府的情景仍是轻了。 河南府百姓怕是百不存一! 他当时一路向洛阳走去,入目所望皆是荒草,豺狼野狗成群,甚至敢到军队附近窥伺。 给刘升的感觉,就好像到了古代版的废土世界,无比的荒凉。 或许河南府原本百姓并没有这么少,但当李自成意识到河南府难以守住后,便下令李过将不多的百姓强迁往西安府。 偏远地方不愿意迁徙的村落,则被顺军无情摧毁,百姓或被掳走,或遁于山中。 总之,李自成在河南府的操作,跟他当年从西安逃往南方,经过南阳的一些操作差不多,充分展示了封建时代战争残酷,以及上位者对百姓的冷血无情。 所以,大崋虽然得到了河南府,可得到的人口可能连十万都不到··· 听刘升说完河南府的情形后,梁炳也十分感慨,随即提议道:“河南府既没什么百姓,便只能用来屯田了。” 刘升点头,“也只能如此。” 随即两人又聊起了河南的其他州府。 与河南府挨着的汝州,要早一步被崋军全部拿下,因此人口流失倒是不怎么严重。 至于说南阳、汝宁、义阳三府,是大崋最早的地盘,汝宁更是龙兴之地,如今都发展得很不错——即便是当初被李自成、罗汝才、明军肆虐过的南阳,也在吸收河南府等地难民后,恢复了不少生气。 汝宁、义阳更不用说了,如今已经是大崋的重要粮食产地及税收重地。 至于开封府,只能说还凑合,至少已不再需要大崋朝廷投入钱粮赈济了。 黄河以北的怀庆、卫辉、彰德三府,因为都是三月份才被崋军夺取,地方官府都没组建好,自然谈不上什么治理。 因此,这三府的情况即便比河南府强,怕是也强不了多少,绝对不乐观就是了。 聊到最后,刘升、梁炳都认为,在未来几年,除了南边的南阳、汝宁、义阳三府,河南省其他州府都需要以休养生息为主。 同时还需积极防备旱灾、蝗灾,以免生活于此的百姓再遭受大灾大难。 ··· 刘升在许州同样是待了一日才离开。 依旧是南下,目的地却是舞阳。 两年多前他曾亲自带兵来攻打此地,并从舞阳弄到了很多铁矿、工匠,算是攥取了崋部崛起的第一桶金。 如今再率领亲卫军来此,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当然,刘升来此不是为了感怀往昔,而是为了巡视舞阳的铁矿、铁厂、兵甲厂。 第435章 蠢坏贪官 第435章 蠢坏贪官 舞阳南部群山之中铁矿储量相当高,即便在后世仍是河南首屈一指的钢铁产地。 早先刘升抄缴了舞阳的所有铁矿、生铁、精铁等,出于安全、方便等方面考虑,利用从舞阳搜集的工匠,在确山建立了几个铁厂。 那几个铁厂、钢厂的生产工艺,是工匠们参考刘升所给的后世相关技术,做了一些符合时代条件的更改后而形成的。 虽不是完全体的近现代技术,但那几个厂生产钢铁的效率已然超过明代寻常铁场的十倍以上——赖于此,确山的兵工厂才能快速生产兵甲、枪炮,让崋军拥有在当代足称顶尖的精良装备。 而当时限制钢铁厂、兵工厂产量的因素有三个,即:铁矿、河流、工匠。 大崋占据汝阳后,算是勉强解决了河流以及工匠方面的问题。 待拿下舞阳,刘升便在舞阳设立大崋的官办铁矿、炼铁厂、炼钢厂、兵工厂。 就此,直至刘升入主南京前,大崋的钢铁产量都是足够军中使用的。 至于说刘升入主南京后,可供开发的铁矿便更多了,比如说南京西边的马鞍山,以及湖北、湖南、江西的一些铁矿。 若是刘升不想攀科技树,只满足于建立一个较为传统的封建王朝,便不需要再改变些什么,因为如今大崋的钢铁产量已经超过宋元明三朝。 于是便陪着笑道:“那我就不打扰了,若陛下有什么需要,还请将军一定通知我。” “陛下舟车劳顿,需要休息,还请陶知县回去吧。”侍卫团的一名哨官板着脸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谁知进入县衙后,他却被侍卫拦在了大堂外。 当刘升来到舞阳县城外,竟意外地发现,舞阳知县带领县衙官吏以及官办铁矿、铁厂的一些官员,弄出不小的排场来迎接他。 想要实现这个目标,工业化便是必须要走的道路。而想要实现工业化,搞好钢铁业便是重中之重。 ··· 舞阳知县陶稚规见刘升步入县衙,本想跟着进去,面圣一番,看能否加深刘升对他的印象,乃至获得圣眷——自认为今日迎驾之事办得还不错,应该能让刘升满意的。 哨官根本不接话。 只要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欢臣工大搞排场,把人力、物力、时间等浪费在虚头巴脑的事情上。这个舞阳知县明显是不了解他,又想获得重视,才搞了这一出。 至于随行的亲卫军三个旅,则是驻扎在城外。 如此,舞阳铁矿、炼铁厂、炼钢厂、兵工厂等作为大崋较早一批的官办钢铁“企业”,自然让刘升颇为重视,也就将舞阳列为了御驾南巡的经留地之一。 陶稚规下意识想要给这位哨官点好处,可银子都要拿出来时,才豁然惊醒,此举怕是很容易让刘升知道,弄巧成拙。 同时他在心里暗想:这舞阳知县等官吏除非在实事上做得很出色,不然怕是要倒霉了。 白晓生低应一声,便去安排人手。 城门三里外,山呼万岁之声中,刘升却冷起了脸。 虽然心中不喜,甚至有些生气,但刘升并没有当场发作,而是摆手淡淡道:“平身。” 但刘升志在建立一个近代化的封建帝国,让大崋称霸全球,至少强大个三五百年。 随后带着侍卫团进城。 在去往县衙的路上,刘升便召来随行的绣衣卫副统领白晓生,道:“派人查一查舞阳知县,以及舞阳的其他官吏,包括那些官办铁矿、铁厂、钢厂的官员,尽量快些。” “是。” 见此,陶稚规只好退下去,前往县衙旁边的临时住处。 同时他心中也隐隐产生一种不妙的感觉,暗想:我做的那些事都颇为隐秘,舞阳又是小地方,那位应该不会注意到吧? ··· 入夜。 吃过晚饭,又洗漱了一番的刘升神清气爽,半点疲劳之态也无。 不过当他坐在县衙大堂上,看着绣衣卫初步搜集到的陶稚规等舞阳官吏的秘密情报,神色却逐渐变得阴沉下来。 原本他只是不喜陶稚规为迎驾大搞排场,才让绣衣卫顺便查一下,没想到还真查出了不小的问题。 看完后,他将绣衣卫的这份报告往桌案上一拍,目光冷森森地道:“在县衙任用亲信,在其他部门安插关系户,暗中收受贿赂,帮助一些商人搞不正当竞争。 朕真是没想到,大崋建立尚且不足一年,便有人敢在舞阳这等军工重地弄权贪腐,搞得县里和官厂乌烟瘴气,真是胆大包天!” 侍卫们很少见刘升对大崋“自己人”这么生气过,一时噤若寒蝉,也让大堂内的气压更低了,便连白晓生这等近臣都不敢吭声。 平缓了下情绪,刘升才冷声道:“先调虎贲卫第三旅到南边去,控制所有官办铁厂、钢厂、兵工厂,随时听候朕的命令。 再调一个团的胜捷卫入城,连夜抓捕陶稚规等贪官污吏,审问、彻查!” “遵命!” 大堂内侍立的侍卫统领杨魁五应了声,立马安排侍卫,拿着刘升的手谕去传令。 顿时,入夜后还算安静的舞阳县城沸腾起来··· 县衙附近的商务局衙门后院,同样吃过晚饭的陶稚规正在跟县商务局局正刘敏熙喝茶。 想到前日此时,两人还由两个县里的花魁陪着,在私宅喝着小酒,此时却因随时可能被召见,连酒都不敢喝,陶稚规便觉得有些难受。 “也不知御驾什么时候会离开。” 刘敏熙倒是很淡定,悠闲的喝了口茶,才道:“只要让那位事事顺心,看到他想看到的,自然不会在舞阳久呆。” 听此,陶稚规想起今日未能成功面圣之事,不禁狐疑道:“陛下是今日申时初(下午三点)进城的,却并未召见我,那些侍卫对我也没好脸色,你说会不会是咱们的事发了?” “怎么可能?”刘敏熙虽官职更低,可却是团伙的谋主,闻言笑道,“你要知道,那位来舞阳前已行军大半日,想要先休息乃人之常情。 至于说侍卫不给你好脸色——你只是个区区知县,而非阁部宰辅,仅论品阶兴许还没人家侍卫团的一个普通将官高,人家凭什么给你好脸色?” “说的也是。”陶稚规很容易被说服了。 刘敏熙则又道,“至于咱们的那些事,基本都是在规则之内办事,没有违法的,甚至是没有苦主。如何能事发?” 陶稚规再次点头,彻底安下心来。 他也觉得自己上任以来,没有做什么太出格的事——将亲信放在重要职位上,在其他部门安插关系户,这在以前大明官场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至于说帮助某些商人获取官厂外售民间的钢铁份额,也不过是透露了些消息,在职权内动了些手脚而已,算不得什么。 谁让那些商人识趣,知道帮衬他亲族的生意呢? 就在陶稚规这么想时,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及兵甲碰撞声,随即便听见大门被猛地撞开。 “亲卫军奉旨拿人!敢有阻拦者一律按同党擒拿!若有武力拘捕者,格杀勿论!” 听到这动静和宣喝声,陶稚规、刘敏熙同时打了个激灵。 然后陶稚规就慌了神——他原本只是个普通秀才,姻缘巧合加入崋部,又积累了写功劳,被遴选为知县,实际能力并不强。 此时,陶稚规下意识看向自他任舞阳知县以来,一直帮着“出谋划策”的刘敏熙。 却见刘敏熙已经起来往后院墙跑去,身手敏捷得都不像是个胖子。 第436章 官厂贪腐窝案 第436章 官厂贪腐窝案 陶稚规后知后觉,也赶紧跑去翻院墙。 他虽然身材苗条,身手反倒不如刘敏熙敏捷,焦急之中不禁拽了把刘敏熙的腿,结果两人一起掉下来,摔成了滚地葫芦。 眼见将要“逃亡成功”的刘敏熙气得破口大骂。 “你个蠢货,为什么要拽我?我上去了不能拉你?把我拽下去你能上去?” 说话之间,刘敏熙不禁对陶稚规拳打脚踢。 别看刘敏熙现在胖,那是年龄大了。他年轻时其实是舞阳街上的混混无奈,后来才转性读了些书,混了出来。 陶稚规倒也不是毫无反抗之力,便与之扭打起来。 等亲卫军进来,便瞧见两人灰头土脸、鼻青脸肿,没有了半点官员的样子。 就这样,两人都被亲卫军给抓住了。 被抓后刘敏熙眼珠子一转,忽然喊道:“微臣冤枉啊,陛下!” 待听到亲卫军的宣喝声,才知道是缉拿贪官污吏的。 旁边虎贲卫的哨官听了冷笑,“冤枉?冤枉你跑什么?” 刘敏熙狡辩道:“我误以为是兵变。” 虽然没挨打,但刘敏熙还是遭了不少罪。反倒是被抓后因为害怕比较老实的陶稚规没遭什么罪,只不过他心里绝对不好受就是了。 至于说舞阳督察局,自然也是有问题的,不然的话,舞阳作为军工重地,只要督察局向上面反应问题,必然会受到重视,不会令陶稚规、刘敏熙等贪官污吏逍遥大半年。 去年他刚被调任为舞阳知县时,也想有一番作为的,结果没顶住刘敏熙等官吏和一些商人的腐蚀,不知不觉就陷了进去。 “狗官,等着查实罪名后被处斩吧!” 说起来,陶稚规、刘敏熙等人虽然贪腐弄权,但毕竟时间还短,百姓并没有明显感受——至少跟前明相比,在陶稚规等贪官污吏治理下的舞阳,仍显得十分“清明”。 没想到夜里亲卫军竟四处出动,缉捕拿人,让不少百姓心中惶惶,以为起了兵乱。 现在想想,如果当时顶住诱惑,反把刘敏熙几个贪官污吏拿下,再把舞阳治理得更好,说不得此番真有机会入了圣眼,从此青云直上。 哨官跟周围亲卫军听了大怒,差点忍不住对其拳打脚踢。 如今大崋将要一统天下,国势蒸蒸日上,也出来了一些惠民的好政策,因此在舞阳这等早就归属大崋治下的地方,还是颇得民心的。 “···”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只是他还是不太明白,刘升怎么会一来就知道他有问题呢? 莫非···真像传闻中那般,刘升乃是谪仙下凡,拥有神通、法术在身? 想到这里,陶稚规彻底失去了希望,心中无比后悔。 “果然是个坏官儿!” 事到如今,他已经确定,肯定是他做的那些事发了。 “敢污蔑我们亲卫军兵变?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但百姓对贪官污吏的痛恨却改变不了,更别说陶稚规等人在舞阳也没什么好名声。 原本刘升的到来,令舞阳百姓也颇为高兴。 ··· 在当天夜里,上至陶稚规这个舞阳知县,下至连官员都不是的小吏,有好几十人被亲卫军抓捕,送交给绣衣卫审问。 至于那些曾在贪官污吏手下吃了亏的正经商人,自然是拍手叫好了。 次日一早。 舞阳县城内外,百姓彼此碰见了,都免不了议论此事—— “听说没?昨晚亲卫军全城捉拿贪官污吏,连陶知县都被抓了!” “陶知县也是贪官?” “你又没跟陶知县打交道,怎知他不是贪官?” “俺是没跟他打过交道,可他曾到俺们那片视察过,没多少官架子,看着挺和气的呀?” “俺呸!这人就是伪君子。俺有个表叔不是做铁料生意吗,官场的生铁质量好又便宜,只从往民间售卖后,铁料商人都争着要。 但官厂的铁料要优先供给其他官厂,比如说俺们的舞阳兵工厂,剩余的才能售给民间。 货量有限,各家都争抢着买,官厂便把铁料分成一批批的让各家竞标——也就是各自暗中报价,哪家价高就卖给哪家。 结果好几次,表叔的对头都是用只比他高出一分银子每斤的价格,拿下了铁料。 你想想,官厂里面要没鬼,事情能那么巧?俺们舞阳官厂受谁管?还不是商务局以及那陶知县?” “···” 随着议论,陶稚规、刘敏熙等官吏原本隐蔽的贪腐弄权行为,被不少知情百姓吐露出来,其中一些更是受害者。 而这,无疑让绣衣卫对陶稚规、刘敏熙等人罪证的调查变得更容易了。 县城百姓所不知道的是,相较于昨夜亲卫军在城里的行动,亲卫军在南边各官厂的行动规模更加浩大,也更加的快,可以说迅如雷霆。 陶、刘等官吏贪腐弄权,说到底还是为了搞钱,既是如此,自然要围着舞阳大大小小的官厂来。 因为在当下的舞阳,没什么比官厂更能赚钱了。 舞阳不缺铁矿,水力问题也在治理之后被解决,至于工匠问题,只需大崋朝廷一纸调令便不存在。 所以,在官办铁矿、铁厂、钢厂等相继办起来后,舞阳的钢铁产量便直线上涨,除供给军需,仍有一些剩余。 于是就在大崋朝廷搞活地方经济的文件下,开始将生铁售卖给民间,使之成为官厂创收的一种途径。 事情落实后,舞阳的官办铁矿、铁厂确实是创收了,却也给刘敏熙等贪官污吏找到了上下其手的机会,并借助从中获得的利益,拉拢、腐蚀其他官吏,进而酿造出这个不大也不小的贪腐窝案。 相比县城,矿厂区参与贪腐案的官吏等人员更多,被亲卫军按图索骥抓捕的竟有近百人! 当然,这也是舞阳官办铁矿、铁厂等规模不小、管理人员众多的缘故,实际上官吏参与贪腐的比例倒也没那么夸张。 因为贪腐窝案的存在,刘升在舞阳足足呆了三日才离开。 与此同时,大崋的河南督察厅督察使以及审判厅提刑使都亲自带队赶往舞阳,奉命对舞阳贪腐窝案展开正式的调查、审讯、判决。 事实上,过去三日绣衣卫早就将陶稚规、刘敏熙等人的罪证调查了个一清二楚。 刘升让督察厅、审判厅来负责最后的收尾工作,不过是为了走程序而已。 甚至连那些贪官污吏,大概会被审判厅如何判处,刘升都能大概估计到。 至少有三到五名贪腐情节严重,乃至有谋害人命的官吏会被判处斩首或绞刑——作为该贪腐团伙真正核心的刘敏熙必然在其中。 剩余犯罪官吏,也都将被罚没全部或部分家产,并被罚作几年、十几年乃至二十年以上的苦役! 刘升作为大崋开国皇帝,虽然不想为了一时之快,亲自给这些人定罪,扰乱了大崋的司法程序、损害了律法的威严,却也下令从重处置。 所以,这些参与贪腐窝案的官吏等人员,最低也会判个三年以上的苦役,可以说比那些被崋军俘虏的明军、顺军都惨··· 河南督察使、提刑使大概也能估摸到刘升的心思,御驾抵达汝阳不过一日后,他们便完成了这桩贪腐窝案的审判,并将结果送来,交给刘升阅览。 刘升一看,发现果然跟他估计的差不多,刘敏熙被判秋后问斩,陶稚规则被流放宣府,罚作苦役二十年。 舞阳贪腐窝案算是就此尘埃落定,但刘升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开。 该贪腐窝案反应了不少问题,尤其是与官厂有关的。 这让他不禁思考,之前崋部时期定下的官厂制度是不是该革新了。 第437章 汝阳视察,又得一子 第437章 汝阳视察,又得一子 刘升在汝阳也逗留了三日。 并非汝阳如舞阳般,也爆发了什么贪腐窝案,纯粹是因为汝阳的军工类及其他类别的厂坊太多,视察起来就需要几天时间。 当然,鉴于舞阳之事,刘升也没忘记让绣衣卫顺带查一查汝阳这边的官员。 兴许是汝阳作为此前崋部的行政中心太过惹眼,再加上李长文在治理方面确实有才能,因此,即便以绣衣卫之能,细查之下也知识发现几个官吏的个人性贪腐行为,没有发生窝案。 因为崋军据有南京不过一年,目前汝阳兵工厂仍是大崋最大的,综合性也最强,刘升便将其放在最后一日视察。 “陛下请看,这便是我们现在的枪管生产线。” 在汝阳知府高斗垣等相关官员的陪同下,汝阳枪炮厂厂长劳华茂(原为确山兵工厂厂长)重点向刘升介绍火绳枪的枪管生产线。 如今大崋各类厂坊机器仍主要靠水力驱动——虽然厂坊规模一次次扩大,但汝阳这边本就水流较多,在过去两年中李长文及继任知府高斗垣不断修缮河渠,升级上游水库等水利设施,倒不怕水力不足。 刘升循着劳华茂所介绍的看过去,只见水力钻床一排排地矗立着,工匠则操控着一根根钢管在慢慢的钻着,似缓实快。 水力钻床要被淘汰? 但汝阳枪炮厂规模足够大,使用水力钻床来钻枪管,就比较好了。 虽然他通过正规渠道上报,也能得到允许,但若是有刘升当面点头准许,这事绝对办得更快,甚至下拨的经费更多。 说完,劳华茂期待地看着刘升。 劳华茂听得一呆。 这些东西都是刘升传下来的,自然是一看就懂。 微臣计划明年六月之前,再增加一倍的钻床,介时每月枪管的产量将增加两倍多!” 枪炮厂钻床不是说增加就能增加的,必须的上面批准,下拨经费才行。 为了保证质量,并方便流水线生产,目前汝阳兵工厂的枪管都是直接钻,而非像以前那样卷制。 可听闻水利钻床就要被淘汰,他仍是难理解。 劳华茂则精神亢奋地继续介绍道:“以我们现在的规模,每日可生产三百多根火绳枪枪管。全力以赴的话,每月可以保证上万根枪管的产量! 哪知刘升先点头,随后又摇头,道:“倒也不必增加那么多——或许等到明后年,水利钻床就该被淘汰了。” 若是枪管生产规模小,以当前工艺,还是卷制更快些,却需要更多熟练铁匠。 在他看来,水利钻床已经足够好用了——只要有水流的地方,就可以建立,至多是要花费些人力、物力修缮当地水渠罢了。 作为大崋最大枪炮厂的厂长,劳华茂实际已是七品官员。他知道刘升提倡官员、将领不断学习进步,故而工作之余也比较注重学习新知识,尤其是以刘升为源头传出来的。 另外,水力钻床等也比畜力、人力的更高效,也就是在冬天河流封冻以及遇到大干旱时,会被影响停产,其他方面几乎没什么大的缺点。 刘升见劳华茂迷惑的样子,倒也不介意透露些消息。 他道:“北伐之前,朕便命人研制蒸汽机,如今过去半年,蒸汽机的研制已经有了很大进展,今明两年我大崋便能生产可实用的蒸汽机。 相比水力驱动的机床,蒸汽机可以提供更稳定的动力,且不像水利机床那样受水流、严冬制约,纵然有影响,也比较小···” 在刘升的解释下,劳华茂勉强明白了蒸汽机是一种怎样的机器。 虽然对内里奥妙仍有些参不透,却不妨碍他对蒸汽机的存在感到震惊。 由此,他也更加相信刘升乃谪仙下凡的传闻了——若非谪仙,如何能创造出蒸汽机这等玄妙的机器? 刘升说完蒸汽机的事,又接着道:“另外,今明两年之后,我大崋军队或许该换逐步换装燧发枪了。 与火绳枪相比,燧发枪枪管到底有些不同,汝阳枪炮厂现有的钻床都要进行改装。若后面增加太多现有型号的钻床,没使用多久就改装,未免太过浪费···” 听刘升讲完,劳华茂不仅没有失望,反而更加兴奋了。 俺刘升所说,蒸汽机驱动的机床相较于水力驱动的更加稳定,这意味着将来枪炮厂规模定然能进一步扩大。 最重要的是,刘升向他透露这些,代表颇为看重他。 即便将来汝阳枪炮厂位置被其他兵工厂所取代,他兴许也能获得升迁,被调动到更重要职位上。 随后,劳华茂带着刘升继续视察汝阳枪炮厂的其他工坊、车间。 比如说生产虎蹲炮、野战炮(陆军炮改名)的工坊,生产短铳的工坊,等等。 至于说各类火药、铅弹、炮弹、手榴弹却是在弹药厂生产——这些都属于在生产过程有一定危险的东西,因此离城区较远,防卫也更加的森严。 汝阳除了枪炮厂、弹药厂,还有兵甲厂、被服厂,以及负责生产军中所需各种杂七杂八物件的各种工坊。 这些军工厂的存在,不仅大大提升了汝阳百姓的就业率,还以之为核心衍生了不少别的行业,大大繁荣了汝阳的经济。 据刘升了解,而今汝阳城有二十几万人口(包括城郭百姓),商旅从四方云集而来,城内外各种作坊、店铺生意都很兴旺,百姓日子也过得很红火··· 等刘升视察完枪炮厂回到汝阳行宫(崇王府),已然是太阳西沉了。 他正准备吃饭呢,便收到了南京传来的一份急电——淑妃李香云要生了! 说起来,刘升跟李香云认识得比红娘子还要早,虽然确定关系较晚,但也有着颇为深厚的感情。考虑到李香云年龄较小,刘升未免担心起她的安危来。 一番焦急等待,直到深夜,南京那边才又传来一份电报,只有四个字——母子平安! 虽然刘升并不重男轻女,可听闻李香云生了个儿子,还是忍不住高兴地大笑,“哈哈哈,传令下去,朕又得一子,随行侍卫、亲卫军等皆有赏赐!” 按照刘升的习惯,这般赏赐具体到个人身上并没有多少,至多一两银子,却是每个人都有,算是讨个喜庆。 高兴完,刘升便恨不得坐飞机回南京去看看。 但是按照原计划,明日他还要前往天目山——自去年秋收后,到今年四月,各地移民局陆续送来了十余万自愿迁徙的难民、流民。 虽然多数人都是开春后送去天目山的,且到地方后,会被组织起来干一些活儿,但对当地来讲仍是个不小的负担。 刘升必须去天目山一趟,将这些百姓转送去北美安置。 另外,自去年他率领亲卫军到开封府参与救灾后,向北美移民十五万,已过去十月有余。 虽然邹润娘每隔几日便会用电报汇报北美那边的情况,但刘升还是希望去看看,亲身了解下那边的变化。 第438章 寸土寸金承平镇 第438章 寸土寸金承平镇 乾元二年,五月初三。 承平镇,大水瓶寨。 相较于几年前,这里有了很大的变化。 以前的大水瓶寨不过是个山里的城寨,不论是城墙、道路,还是城寨中的房屋,绝大多数比较破旧,也就是昔日的大水瓶寨百户马金粱家宅子能看些。 如今的大水瓶寨,不仅城墙修葺一新,就连道路都改成了水泥路。不仅平整好看,且下雨天再也不会踩得泥泞一片,难以下脚。 寨子中大多数房屋也都翻新乃至重建了,还增加了不少商铺,看起来颇有种山中小镇的感觉。 事实上,如今的大水瓶寨就是承平镇的镇中心,也即是集市区。 且如今这里依仗着地利,商贸颇为繁华。 什么地利呢? 当然,城寨中的百姓也不乏有头脑的,赚了钱盖新房屋出租,靠着收租就能过得舒舒服服。更有甚者,继续盖房屋卖或出租,一两年间便成了城寨中的小富豪。 于是,他平日就呆在自家宅院里,听曲、唱曲、喝茶、逗孩子,偶尔带着家人去确山县城逛一逛,日子竟过得比以前当百户时还要舒坦很多。 因此在大水瓶寨商贸繁荣、房地产业迅速升温时,马金粱便参与其中,用以前的房产大赚了一笔,并成为了城寨中最大的房东。 然而刘家寨乃大崋机密重地,是不准商户入驻的,于是商人们便瞄上了大水瓶寨,纷纷入驻,如此自然也就带动了大水瓶寨的经济。 不仅给城寨中的百姓提供了不少工作岗位,甚至令城寨房屋价格直线攀升。 如今他仅靠收房租,每月就能赚几百两。 即便如此,城寨中的房屋依旧是供不应求。 北美那边的货物运出来,第一站便是此处,比如说盐、海货、皮毛、药材,等等。 再考虑到大水瓶寨算是大崋的一处龙兴之地,拥有特殊意义,其房价就更高了,如今城寨中不论是买房,还是租房,价格都比汝阳城还高。 虽说他当初将土地几乎都卖给了崋部,但商铺、房屋却还在他手上。 他也不缺乏商业眼光。 于是一些有眼光的商人便在城寨中买地,自己修建房屋,再卖出去。 马金粱本就是安于现状之人,不太喜欢折腾,所以通过收租和自家商铺赚的钱,完全够他一大家子人花销,基本不用他再去奋斗什么了。 更别说他还留有商铺,自家也做着生意。 城寨中的普通百姓都在这一系列变化中赚了不少钱,甚至翻身成为富豪,马金粱作为曾经的大水瓶寨卫所百户,大崋皇帝的从龙之臣,大崋男爵,自然也赚了不少。 这又令城寨中的地价也节节攀升,让承平镇官府赚了不少钱。 此外,这边的一些商品,也会通过大水瓶寨、刘家寨流向北美。 这日,马金粱正在院子中跟小儿子玩耍,便听见门房来报,说马贵有事相见。 马贵以前是马金粱的管家,如今却是承平镇副镇长,虽未封爵,却掌握着承平镇的部分实权,也算是今非昔比了。 马金粱没有怠慢,当即让门房将马贵请了进来。 马贵来了后,见马金粱仍在哄孩子玩,便不禁道:“哎哟,我的马爵爷,您怎么还有心思逗孩子?没听说御驾将至吗?” 马金粱将小儿子抱在膝上坐着,笑道:“俺自是知道,你们像以前那样组织迎驾不就行了,到时候叫上俺便是。” 马贵提醒道:“这可是那位称帝后首次回到天目山,我和李镇长商量了,迎驾排场即便不能搞太大,却也不能小。 另外,爵爷难道没听说舞阳那边的事吗?那位因贪腐窝案大怒,最终一口气杀了五个贪官,流放上百人!” 听见这话,马金粱顿时神色一变,警惕地看向马贵,道:“你和李富昌该不会也成了贪官吧?” “怎么可能?”马贵连忙澄清,“那位的本事别人不清楚,我们还能不知道吗?就算想贪污,也没那个胆儿啊。 再说了,如今承平镇发展得这么好,我们就算是通过正规途径赚钱,也可以赚得盆满钵满,哪里需要冒险贪污?” 马金粱深知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何况马贵以前在他家当管家时,就偶有贪污,只因当时马贵于他有用,且贪的是小钱,他才当做不知道罢了。 所以,马金粱很担心马贵在副镇长任上贪污,专来把他拉下水。 遂怀疑地问,“你既然没贪污,那提舞阳贪腐窝案干吗?” 马贵道:“我们是没贪污,但难保下面人不贪污啊。若真有此事,让陛下发现了,怕是我们也会受到些牵连。 所以,我跟李镇长商量着,趁陛下尚未到,先清查一遍承平镇的大小官吏。 这些官吏中,有些跟爵爷您多少有点关系,这才专门来打个招呼。 烦请爵爷告诉他们,若真有贪污的、以权谋私的,自己出首请罪,或许还可减轻惩罚。” 马金粱听得皱眉。 他作为昔日的大水瓶寨百户官,城寨中与他有关系的人自然不少,别的不说,马贵不就是他最大的关系户吗? 承平镇作为意义特殊的重要乡镇,大小官吏有好几十个,过去一两年承平镇又发展迅速,金银横溢,有人见钱眼开忍不住贪污一些实属正常。 所以,还真难保这里面没一两个贪污的跟他有点关系。 但马金粱可以确定,他绝没有牵扯其中——出于对刘升的畏惧,以及对自身身份的明悟,任何人给他送礼,他都要考虑是否能收。 不能收的他绝对不收。 此时,他再次回忆了一遍过去一年多所收到的那些礼物,以及他家参与过的一些生意,确定没问题,便道:“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必顾忌俺的面子——俺只是大崋一个小小男爵,又不是什么公侯,照顾不到哪个人。” 马贵听了一笑,“有爵爷这话,我和李镇长就放心了。” 说完拱拱手告辞,退了出去。 接下来几日,小小的承平镇果然在李富昌、马贵的主导下,来了一次“廉政风暴”,将一个贪官、七八个污吏,送去了确山县的审判局。 一时之间,不论是原来的承平镇百姓,还是近一两年入驻的商户,都拍手叫好。 就在这种气氛中,刘升带着侍卫团、亲卫军等随从人员,来到了天目山脚下。 第439章 试验区之承平镇 第439章 试验区之承平镇 刘升像去年一样,先视察天目山脚下的移民(难民)营地。 因为连续两三年,都有大批移民居住在天目山脚下,短则一两个月,长则数个月,移民营地的很多营房便被建造成了永久性建筑,卫生等生活条件也是越来越好。 虽然不少百姓来此的时间并不短,可当刘升带着侍卫团进去视察后,却并没有感觉百姓有什么焦躁情绪。 甚至不少百姓觉得现在这种军管式的生活挺好,乐在其中。 这里虽有崋军将士管束着,每日都会安排各种活计,但只要肯干活儿,就没人会饿着,更不会有人饿死。 大多数崋军将士都处事公道,军政员们甚至还会在空余时间教小孩子、年轻人识字学算,给大家讲故事。 这里的日子相较于以前的富足人家固然仍有些辛苦,但公平公正的社交环境却令很多百姓着迷。 在这种情况下,得知刘升前来视察,百姓都很欢迎,甚至在各个分营地管理人员的组织下,搞起了各式各样的欢迎仪式。 因为条件有限,这里的崋军将士也知道刘升不喜铺张浪费,所以各个分营地的欢迎仪式大多是就地取材,简约而不失热闹。 随后,他才带着侍卫团踏上天目山。 通过这次视察,以及绣衣卫提供的一些讯息,刘升总算是注意到大水瓶寨因其特殊位置所产生的一系列变化。 这样既可以让朝廷获得一比收入,又可令镇中商业更加繁荣,还可平抑房价,一举三得。” 刘升自然是不会知道马金粱心中的感慨,他时间比较紧,会议开始后便直接问:“你们都是承平镇的重要官吏,过去一两年承平镇的变化你们肯定也深有体会,那么对于承平镇未来的发展,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刘升听完,却是看向马金粱,问:“马金粱,你可有什么想法?” 所说大抵跟李富昌、马贵之言相差不大。 其实以前刘升就推测,大水瓶寨将来可能会发展得很好,只是没想到会发展得这么快。 于是,视察大水瓶寨后,刘升便在承平镇官衙召集李富昌、马贵等重要官吏,对承平镇未来的发展进行了畅谈。 就像他当初想不到大水瓶寨会在两三年后变成如今这般繁华一样。 此时他已经通过绣衣卫知道了李富昌、马贵在承平镇搞了一次“廉政风暴”之事,于是在顺带视察过大水瓶寨后,对两人也夸奖了一番。 马金粱作为镇子里的男爵,大水瓶寨最大的房产商人,也被召来。 比如说有的分营地采来了不少夏季的鲜花,还有的分营地干脆在营地里来了个夹道欢迎··· 因此,承平镇应该大力发展商业。如此,不仅可以让百姓更加富足,朝廷也可以获得更多商税。” 刘升见移民营地的百姓精气神不错,自然也颇为高兴,视察之后,对移民营地的将领、管理人员都进行了嘉奖。 只能说世事的发展有时候就是这般变化莫测,令人深感意外。 虽然只隔了一年,可马金粱再见到刘升仍旧颇为感慨——当年刘升来城寨中,如过路强人一般劫持了他时,他是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这个强人竟成了一统天下的开国皇帝。 闻言,李富昌先拱手道:“陛下,微臣认为承平镇能有如今这般大的变化,主要是依赖与刘家寨的商贸。 马贵则道:“陛下,如今承平镇城寨内的地价、房价甚至超过了汝阳城,因此微臣认为,我们官衙或许可以将掌控的空地卖一部分给商人建房。 在两人的带头下,其他承平镇官吏,也进行了简短的发言。 李富昌、马贵其实都算是颇有悟性的人。 马金粱道:“俺都听陛下的。” 刘升一笑,也不再追问,稍稍沉吟后便道:“承平镇既有地利之便,发展商贸是肯定的。但如何发展商贸,尔等却需要好好揣摩一番。 马贵所说的售卖空地给商人建房,算是一种可行的方法。 但官府不能只想着赚钱,起码不该只看到眼睛头边这点钱,目光尽量放长远些,且要以民生为重,因为百姓才是朝廷的根本。 需知,商人重利,就好像一把双刃剑,我们既要利用商贸搞好本地的民生、经济,又得提防官府为商人所捆绑、利用,做出伤民、害民之政。 以马贵所说的买地给商人建房为例——你认为城寨中的房屋多了,房价就会降低,可曾想过,买地建房的商人岂会心甘情愿? 他们买地建房就是为了赚钱,或者说赚大钱,说不得就会联合起来,暗暗抬高房价。 所以,官府在施行此策的同时,也需加强对该类商人的监管。不是说不让他们赚钱,而是不能令房价虚高。尔等可明白?” 听完刘升这番话,官衙内一时安静下来,却是众官吏都在认真思考、揣摩··· 承平镇虽然因刘家寨房山别墅的存在,拥有特殊意义,在大崋的地位远超不少军事重地,但毕竟只是方圆二三十里的地方,所以刘升并不介意在这里进行一些大胆的试验性治理。 所以,这次会议中,刘升给李富昌、马贵等人提出了不少后世发展民生、经济的方法和经验,希望承平镇能又好又快地发展。 对于承平镇将来能发展成什么样,他也是蛮期待的。 在承平镇呆了半天,刘升才带着侍卫团前往刘家寨。 过去一年,相比大水瓶寨经济迅速繁荣、百姓修建了不少新房屋,刘家寨这边变化反倒是没有那么大,只不过寨墙修建得更加高大坚固了,几近于坞堡。 同时也修建了不少仓库,用来存储两边送来的物资。 刘升来到这里后,先是召见了刘家寨事务总管周华茂、文书总管马文远,以及负责看守别墅及收发电报的邹润娘。 当然,邹润娘和当初的李香云一样,只能呆在别墅一楼,是没法儿上去二楼的。 将别墅交给邹润娘看管,倒不是刘升对这位岳母完全信任,而是不怕背叛。 因为他穿越而来后,所带来的最重要的资源其实是后世的知识和见识——这些东西一部分在他脑海中,另一部分则储存在别墅的电脑硬盘中。 所以,即便有人破开一楼的合金钢门,上了二楼、三楼,至多是得到一些如今于刘升已经无太大作用的工具而已。 毕竟刘升如今坐拥大半个天下,都开始着手建立军工体系了,就是有人得到了当初刘升用以起价的那些后世工具,也绝不可能跟他抗衡。 当然,刘升让邹润娘看着别墅也是不得已为之。 邹润娘如今好歹是他的岳母,月前又升级为他儿子的外祖母,若她都不可靠,其他人便更称不上可靠了··· 刘升先跟周华茂、马文远大概了解下了刘家寨的情况——刘家寨很小,人员也不算多,因此刘升很快了解完。 待两人退下,刘升才问邹润娘,“北美那边近来可有什么大事?” 邹润娘是个识趣的女人,并不敢在刘升面前拿丈母娘的架子,闻言答道,“并无什么大事。” 刘升点点头,便不再多问。 因为他很清楚,邹润娘主要是通过柳大川等人获知北美那边的消息——虽然刘升给她留了些可以通过时空门的泥丸,但数量不多,邹润娘至多是定期去北美看看。 若她去了没回来,刘升在外面便会知道北美出了大变故。 如今她好好的在这里,就说明北美没出大事。 至于其他一些事情,刘升都通过每隔几日一次的电报早就有所了解,更不需多问。 公事聊完,刘升便与邹润娘顺带聊了下私事。 第440章 增设龙口县 第440章 增设龙口县 “岳母近来身体可好?” “谢陛下关心,还好。” 刘升略微沉吟,又道:“若岳母想去南京看望香云和康康,这房山别墅我可以找他人来看守一段时间。” 康康是李香云所生皇子的乳名,其大名也在满月之后定下,名为刘瑜。 邹润娘就李香云这一个女儿,经历过乱世之后,甚至就只有这一个亲人。 通过电报得知李香云生孩子的时候,她不在身边,可谓担忧无比——作为女子,她深知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很是危险。 虽然最终李香云成功诞下一子,但邹润娘后来每思及此事,仍觉愧疚。 所以,听了刘升所说之事,她颇为意动。 但想想房山别墅之重要性,以及电讯处处长职位之难得,她还是有些犹豫。 崋初镇的百姓生活水平,刘升今日视察时已经了解了。 想到这里,她便道:“一切全听陛下安排。” 一来到北美这边,刘升便发现,相较于去年,崋初镇也是崋初县城又有了不小的变化。 另外,崋初镇这边几乎没有穷困人家——即便有人因懒惰而过不好日子,也会被上面调去新营地垦荒、锻炼,无法留在崋初镇这边混日子。 “遵命。” 虽然依旧没有城墙,但主要街道都修成了水泥路,更是多了不少砖木房屋——多出的房屋中只有少数是住房,大多都是厂房。 刘升倒没有邹润娘想的那么多心思,只以为邹润娘是想去南京,却不好意思说,遂道:“那待我此番北美之行后,岳母便随我一起去南京一趟吧。” 刘升问:“如今崋初县具体有多少人口?成分如何?” 所以,当今日刘升游览崋初镇时,通过百姓气色、身形、衣着、住房等方面,发现这里百姓家家都算殷实。 在大明,洪武、永乐之后,外戚可是鲜有担任重要职务的,更别说电讯处乃大崋枢机,极其重要的部门,偏偏她又是个妇道人家。 进入其中,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来到了某个繁华的西南镇子。 随即又不免暗想,刘升是不是借此机会,不让她再任电讯处处长之职,毕竟按以往的说法,她也算是外戚了。 刘升照例先视察了一遍崋初镇,才召集柳大川、闫远山、郭三海等崋初县重要官员到政事堂开会,以通过他们了解这边的详细现状。 跟邹润娘聊完,刘升便通过房山别墅,带着一个营的侍卫来到了北美。 柳大川相较于去年,更富态了点,闻言答道:“总人口已超过四十万,除了移民,大约还有近三万的土人妇女、孩童。” 这个数据跟之前刘升通过电报所得知的一样,说明崋初县最近并没有发生什么导致人口较大变动的事件。 他可以肯定的说,若不论精致,崋初镇百姓的生活已经不亚于很多江南小镇的富足百姓家。 接着刘升又问:“其他各镇、各营地百姓的生活水平相较于崋初镇如何?” 这说明,去年五六月份他往这边移民十五万带来的负面影响早就过去了。甚至,新增加的人口还让崋初镇发展得更好。 不过其他镇子、营地刘升还没去,只能通过柳大川等人先了解一番。 这次却是崋初县县丞兼河边镇镇长的郭三海答话。 “回禀陛下,其他镇子百姓生活水平相较于崋初镇这边虽略有不如,却也没相差太多。 不过各营地条件依旧比较简陋,尤其是去年新设的多个营地,百姓多是在今年夏收后,才吃得饱饭。” 崋初县这边虽说相较于另一边的社会有诸多不同,堪称万象更新,却也不可能做到人人待遇平等。所以,各镇子的老移民生活水平高于新移民是必然之事。 不过郭三海专门提到,新营地的百姓今夏才吃得饱饭,就有点反对继续移民的意思了。 持续移民北美是刘升钦定的大崋国策,虽然如今两边都有些许反对意见,但还难以影响大局,也没人敢挑战他的威望直言劝谏,刘升干脆就当没听出来郭三海话中意思。 他接着道:“此番又将有近十万新移民到来,朕此前电令让崋初县开辟一批新设营地,可办妥了?” 郭三海跟柳大川、闫远山等人相视一眼,似乎都略有点无奈。 但柳大川还是答道:“自是准备好了。” 察觉到几人的微表情,刘升还是决定提点下几人,避免这些老下属跟他离心离德。 “朕知道每次移民,都会给崋初县这边带来各种各样的困难,乃至问题、矛盾,让大家的工作也再度变得困难。 但朕还是希望诸位不要安于现状,目光要放得更长远——这片土地极其广大,如今我们才移民过来多少人?又占据了多少地方? 而想要尽快开发这块土地上的各种资源,为子孙后代占据更多底盘,我们就必须尽快增加移民人数。 再说了,如今迁徙过来的都是那边的灾民,大家昔日也多是难民、灾民,难道如今自己过上好日子了,就忍心对那边的受灾百姓不管不顾?” 刘升这番话,让柳大川等人都不禁羞愧地低下头。 再加上刘升话语中微微带了些许怒气,又是大崋皇帝,即便是柳大川等人,也难免感到有些惶恐,当即齐齐躬身拱手道:“臣等知错!” “若知错,就不要怠慢移民之事,用心去做,积极去做!” 所谓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刘升一顿之后,又道:“此次移民之后,朕决定将盐场营、渔场营等升级为镇,并增设龙首县。章节名写错了,就是龙首县 待过个两三年,草原那边的人多了,也会增设一县,进而在这边设府。 此事诸位要有个心理准备——朕不希望有谁拖后腿。” 听见这话,柳大川等人果然露出些许惊喜之色。 因为不论是增设新县,还是设府,都意味着他们中有一批人要升官了。 虽说他们中一些人已经是大崋的勋贵,但对于做官仍旧热情,希望得到升迁。 刘升说这番话,既是鞭策,也是激励。 虽说柳大川等人未必看不出北美这边将来的愿景,但由刘升亲口说出来,确定此事,总能令人更加振奋。 这次会议之后,刘升考虑到时间问题,便没有去每一个新设营地视察,而是抽选两三个去看看。剩余的新设营地则派侍卫前去,代为查看。 用两日时间确定北美这边的新设营地确实搞好了,没什么大问题,刘升这才开始移民··· 从五月下旬,干到六月上旬,刘升前后用了十余天,才将今年汇聚到天目山脚下的近十万灾民都迁徙到北美这边。 至此,大崋在北美这边的移民已经超过五十万人! 完成这次移民后,刘升正准备带着侍卫们前往新洛河入海口的盐场营、渔场营等营地视察,便收到了南京传来的一份紧急电报。 惠妃白太微要生了! (本章完) 第441章 盐厂出路 第441章 盐厂出路 乾元二年,六月初九,惠妃诞下皇三子,取乳名“陵游”。 目前刘升已有三儿一女,孩子的乳名都由其母亲取,刘升则负责取大名。 皇三子陵游自然也是如此。 刘升刚通过电报得知这个乳名时,还不知道什么意思,一问,才知道是种药材。 陵游,俗称龙胆,可用于治疗很多种病症,而且分布广泛,适应性很强。 白太微给儿子取此乳名,明显是希望其像陵游一样有用又好养活。 刘升对此自然没什么异议,只待这第三个儿子满月,再为其取大名。 此前刘升为孩子取的大名都是单字,王字旁,如:皇长子刘瑞、皇长女刘瑶、皇二子刘瑜。 不出意外,这第三个皇子名字也是如此··· 虽然又得了个儿子刘升很高兴,但次日仍旧按计划前往新设的龙首县巡视。上章名字取错了,是增设龙首县。 去年刘升向北美一次性移民十五万,新洛河入海口这边也增设了五个新营地。 因为杨名赫正是刘升所任命的第一任龙首县知县。 再加上原来的盐场营、渔场营各有两万多人,新设的龙首县实际已有七万左右的人口。 杨名赫加入崋部也较早,资格足够。 “谢陛下!” 尤其是任河西镇镇长时,开设专门的市场与土人交易,令河西镇繁荣兴盛还要超过了河边镇,仅次于崋初镇。 其中两个新营地附属于盐场营,三个营地附属于渔场营。 每个新设营地只有八千余人,也就是新增了四万多人。 “参见陛下!” 按照刘升此番下达的命令,龙首县将拥有两个镇子、七个营地其中两个为此次新设。 刘升的第一站依旧是渔场营,或者说渔场镇。 此人余恒峰等认识,是河西镇镇长杨名赫,但如今他们或许要改称呼,叫他杨知县了。 才得到任命的镇长余恒峰、副镇长公孙邰带了十几个营地管理者在码头接驾,没什么排场,但很隆重。 杨名赫担任河西营事务总管、河西镇镇长时,都做出了不错的成绩。 “平身。” 一套简短的礼仪下来后,余恒峰等人直起腰来,先是看了刘升一眼,然后就不禁将目光投向他身旁一位蓄着小胡须的青年官员。 因此,由他来担任龙首县第一任知县,余恒峰等倒没什么不服气。 只是,他们已经通过早几日到来的文件旨意得知,龙首县县治定在渔场镇,这也就意味着,从今往后,余恒峰身边多了个顶头上司,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适的。 但刘升的旨意没人敢违背,如今余恒峰只希望这个顶头上司好相处点··· 一番寒暄后,刘升吃了顿饭,稍稍休息,便让余恒峰带他和杨名赫等来龙首县上任的官吏,视察渔场镇的各项产业。 从去年到今年,刘升只来了北美一次,来龙首湾这边自然也只有一次,因此余恒峰颇为珍惜这次御前表现的机会。 一离开渔场镇的大食堂,他便开始为刘升介绍起渔场镇如今的各项产业来。 “如今我们渔场镇依旧是以捕捞业为主,兼顾造船业、农业。 以捕捞业为例,从去年六月到今年六月,我们向外输送的鲜鱼、咸鱼、虾蟹等海货,共有···” 余恒峰等人以前在崋部多受刘升影响,甚至是有意学习刘升的说话方式和用词,因此这番话语中有不少后世词汇。 但杨名赫、公孙邰等人同样如此,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倒是刘升偶尔会产生一种恍惚如梦的感觉。 但不得不说,他所想要了解的事情,用后世的词汇和讲话方式来描述,更加简明易懂。 根据余恒峰的介绍,刘升觉得如今渔场镇每年所出海货数量,可能不输于大崋那边的寻常沿海县了。 毕竟大崋那边的沿海县都靠一户户渔民自己去捕捞、加工海货,仍属于“小农经济”。 而渔场镇这边,却是两万多人的集体来搞生产,只要组织、调度的管理方面没问题,捕捞、加工的效率必然高很多。 集体生产在前期能量之强大、效率之高,在后世是已经证明过的。 或许以后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导致生产、发展速度骤降。但在目前,集体生产却令渔场镇以及大崋在北美的其他镇子、营地,爆发出了强大的能量,发展迅猛,堪称奇迹! 刘升在渔场镇停留了一天,不仅视察了渔场镇各个产业的厂坊,还巡视了几个营地,乃至一些农田。 次日,刘升才带着侍卫们乘船来到盐场镇。 同样才得到任命没几日的盐场镇镇长杨大贵、副镇长吴茗,也在接驾之后引导着刘升、杨名赫等视察了镇子上的厂坊。 盐场镇自然以制盐为主,又辅以农业、伐木业,乃至与这一带土人的交易——相较于渔场镇的咸鱼,还是白的食盐更受土人欢迎一些。 至于盐场镇在过去一年的成绩,都不用杨大贵介绍,刘升便很清楚。 在过去一年,不仅北美这边各个镇子、营地所需的盐是由盐场镇提供,甚至河南、湖北都有一些百姓在吃盐场镇的盐。 当然,考虑到利润问题,盐场镇通过时空门运过去的基本都是精盐。所以,吃到盐场镇食盐的也多是富裕百姓。 另外,盐场镇的食盐往时空门那边销售的路子不会长久了。 以前崋部控制地盘主要是河南、湖北等内地,但如今大崋却掌控着昔日的大半大明,并不缺乏产盐地,如淮南省的淮盐、北直隶的长芦盐场、四川的井盐、福建与广东的海盐,等等。 有了这些产盐地,只要革新盐业管理与生产技术,便可以如北美这边的盐场镇一样,高效生产食盐。而以运输来讲,这些地方产的盐不需要经过时空门,售价会更便宜,显然更有竞争力。 所以,视察完盐场镇后,刘升便找杨大贵、吴茗等,进行了这方面谈话。 他直接道:“今后盐场镇的盐还是得以销往北美各地为主——除了崋初县、龙首县的各个镇子、营地,你们也要尽量开拓与土人的食盐贸易。” 杨大贵听完疑惑不解,倒是吴茗若有所思。 见此,刘升索性将外界变化对盐场镇的影响说了。 (本章完) 第442章 大崋蒸汽火车问世! 第442章 大崋蒸汽火车问世! 听刘升讲完,杨大贵总算是明白了目前盐场镇的处境,并没有多么慌张,毕竟刘升都为盐场镇指明了出路。 他于是道:“俺明白了,俺回头便扩大盐场镇的商队。” 盐场镇的商队是专门负责去与各土人部落做交易的,要开拓北美这边的商路,必然要扩大商队。 刘升想到盐场镇商队打交道的土人部落中有些位于沿海,便问:“可曾从沿海土人部落中获得西夷消息?” 杨大贵摇头,“没有。” 刘升对西夷人消息的重视,各镇子、营地的一二把手都清楚,若商队真获得这类消息,自然是第一时间并报上去,又哪里会隐瞒? 刘升也只是随口一问,听了杨大贵的回答并不意外。 因为即便时空门两边处于同一时空,在历史上龙首湾被西方人发现的时间也较晚,暂时得不到西夷的消息实属正常。 视察完盐场镇后,刘升考虑到时间充裕,又带着侍卫们乘船走华金河逆流而上,来到了大崋移民开辟的首个中央谷地中的草原营地。 如今,大崋移民在这里狩猎野牛,同时放牧马匹、牛、羊,以发展畜牧业为主。 不过,随着枪炮等火器的迅速发展,骑兵在大崋军中的比例及地位必然越来越低。如此,对战马的培养又没那么重要了。 大崋将来定是要收回辽地乃至西域的,相较于中央谷地,辽地草原以及西域乃至中亚地区的草原显然是更好的养马地。 至于北美这边,除非大崋能打通前往大草原的通道,否则只能再中央谷地东边的高山草甸小规模的牧养一些良马,用以改善大崋的战马品种。 刘升并非工作狂,自去年亲自领军北伐,他已离与妻子儿女分开大半年,甚至在这中间得了两子一女。 同样,对野牛肉、牛皮等材料的获取也是如此,于大崋发展起到的帮助迅速减轻,乃至可有可无。 但因为发展时间还短,目前该营地不足一万人,所养的马匹更是只有数百匹。 因此进入南京紫禁城后,刘升先是宣布休息五日。 在这五日当中,刘升除了休息,主要就是跟红娘子等几位后宫佳丽交流感情,为大崋皇室血脉传承做贡献。 在科学院内的一座大院子中,刘升看到蒸汽机带动后面火车头的车轮飞速旋转火车半临空安置,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 时间进入七月,刘升带着侍卫团、亲卫军顶着炎炎烈日,回到了南京。 五日之后,刘升来到了大崋科学院。 随即看向一旁的王徽道,“能这么快就制作出蒸汽机与火车头,王教授着实是辛苦了。” 在此期间,皇三子陵游满月,得刘升赐名“刘珩”。 因此刘升此番过来,只是随意视察了一番,呆了一日,便匆匆离开。 相较于去年,王徽似乎还年轻了点,此时更是满面红光。 由此可见,成功的事业确实可以延缓男人的衰老。 不过王徽倒没有飘,听了刘升的话,他谦逊地道:“微臣不过是照本宣科而已——若非其中一些机械零件实在精密,制造过程中差之毫厘便谬以千里,这蒸汽机与火车头或许还能早几个月出现在我大崋。” 刘升给王徽的蒸汽机、火车头图纸并非原始版本,而是实用性更强一个近代版本,零部件更多,也更加精密。所以,刘升确实没想到王徽所带领的团队,这么快就能将其复制出来。 看了一会儿,刘升便问:“蒸汽火车及铁路的试验,王教授准备什么时候进行?” “微臣正准备向院长申请经费和场地。” 刘升一笑,道:“那王教授可要快些,朕可是期盼着早一日坐上火车呢。” 大崋科学院的院长是宋应星,也对蒸汽机和火车的研制关心得很。再有刘升“特事特办”的旨意,相信王徽团队很快就能完成蒸汽火车的铁路环行试验。 届时,大崋便可以着手修建第一条铁路了。 这一条铁路不会太长,为了宣传效果,以及方便科学观察,只会修在南京附近。 虽然南京周边山地较多,但修一条较短的铁路却是没多大困难的。 至于日后大崋第二条、第三条乃至后续的其他铁路修在哪里,刘升还没考虑好。 观看完蒸汽火车的初步试验效果,刘升又在宋应星等官吏的陪同下,视察了科学院的其他地方,以及一些正在进行的研究、实验。当然,前提是该实验场地并不危险。 如今大崋科学院严格来讲,应该叫做大崋自然科学院,因为其下属数学院、物理学院、化学院、医学院、天文学院等,基本都属于自然科学。 至于所进行的研究,目前还很少,而且最多也就是后世初中、小学水平。 毕竟大崋科学院去年才建立,如今仍处在“招兵买马”的阶段。 其实大崋科学院人才已经不少了。 比如说,物理学院有方以智,医学院有吴有性,数学院、天文学院虽然看似没什么后世很有名的人,但研究人员却更多,是真正的人才济济。 因为在中国古代,本就有不少读书人喜欢研究数学、天文。 倒是化学院、生物学院等依旧近乎空架子——一则化学、生物本就属于小众,比如说研究化学的,在明代估计还是得找炼外丹的道士,但这类人在明末并没有什么名人,刘升自然也就没法推荐,只能靠宋应星等科学院主贰官员自己去寻找、发掘。 不过刘升倒也没想让大崋科学院真的从零开始。 待到科学院招揽的人才足够,他便会将后世的一些相关知识传授下去,让大崋自然科学能够迅速发展起来··· 刘升从科学院回到紫禁城天心殿时,天已然黑了,天气有些闷热,似乎要下雨。 这时,邹润娘拿着一封电报步入天心殿,道:“启禀陛下,福建传来电报,是关于郑家之事。” 说完,将电报转交给了殿内侍卫。 南京电讯组的组长本是白钰,但刘升此前将白钰提拔为电讯处副处长,调去天目山负责接替邹润娘看守别墅并兼任那边的电讯组组长了。 如此,南京电讯组组长便由跟刘升一起来到南京的邹润娘担任。 (本章完) 第443章 郑氏情报 第443章 郑氏情报 刘升接过电报细细看了,随即微笑道,“看来郑芝龙还是识时务的。” 这封电报是杨和庆随军电讯组发回来的,所说却是“郑芝龙请准许其弟郑芝豹、其子郑森来南京觐见”之事。 虽然并非郑芝龙亲自来觐见,缺少了些诚意,但其派遣嫡长子来南京,到底是种进一步归顺大崋的表现。 对于这件事,刘升并不怎么意外。 郑家如今最重要的利益在于海洋贸易——主要是往来贩卖大陆、日本、南洋三处地方的货物,其中又以大陆、南洋的贸易量最大。 至于说在掌控东海之后收取海上保护费,虽然每年也能赚不少,但相较于海洋贸易所赚的钱财,仍是小头。 也就是说,海洋贸易才是郑氏集团的利益核心。 故而郑氏集团的很多行为,都是以保护他们的核心利益为主。 若郑氏集团背离控制大陆的最强大势力,比如说大明、大崋,又无法短时间内占据南方数省,那么郑氏集团的核心利益必然受到很大损失。 无论是此前郑芝龙接受明廷招抚,还是如今归顺大崋,皆有此考虑。 但郑芝龙显然仍对大崋保持有一定戒心,所以只是遣郑芝豹、郑森来南京,而非亲自过来。 再考虑到郑氏集团的核心利益,且大崋属汉家势力,不如投降清虏那么令人难接受,其选择进一步归顺大崋,便很好理解了。 待邹润娘拿着殿内秘术所写手谕离开,刘升又对其中一位秘书员道:“把讯风卫、绣衣卫所搜集的关于郑氏的情报都找过来。” 如今的郑芝龙虽然较历史上降清时年轻些许,实岁才三十九,但同样安逸了好几年。 放下电报,刘升道:“致电福建电讯组,准许郑氏之人入京。” 自去年福建易帜归崋后,讯风卫、绣衣卫对郑氏集团的情报搜集不仅没有停下,反而更加频繁了。又因为福建归了大崋,两卫的情报工作也变得更加容易。 这些情报中,刘升所重视的有三类。 至于说历史上郑芝龙降清,除了为形势所迫,或许也有此原因。 人过四十又安逸多年的郑芝龙,最终在闽粤总督职位的诱惑下,选择降清,倒也不难理解。 根据讯风卫情报,郑氏水师在最强大时,拥有大小战船三千多艘,其中仿制西方盖伦船的舰船,或者干脆就是盖伦船的战舰,便有二十余艘! 刘升则一份份的翻阅起来。 没多久,几名秘书员便将一份份关于郑氏的情报档案放在了御案旁边的陈列架上。 其一是郑氏水师实力。 刘升估计,郑芝豹、郑森此来不仅有当人质的意思,还有向大崋朝廷为郑氏集团争取利益的任务。 历史上,清军在攻占南京的次年,便迅速横扫南江南,在郑氏陆上兵败后,于当年九月攻占了福州,不久又疾取兴化、泉州、漳州诸府。 当然,去年大崋北伐成功,连胜清虏,肯定是促使郑芝龙如此快做出此决定的重要因素。 “是。” 这种情况下,郑芝龙要么降清,要么逃遁海上,别无他法。 不过这类战舰大多只装备了一至数门红夷大炮,即便算上其他如红夷炮、弗朗机、将军炮之类的火炮,也不过二三十门,装载超过三十门火炮的舰船极少。 按照西方人的舰船分级,连最低等的轻型战舰都算不上。 当然,即便如此,这种舰船也比中式舰船火力要猛。 因为中式舰船上千年来的发展,就不是以装载大炮为目的的。比如说明末中式舰船中通常吨位较大的福船,一般也就能在船头、船尾各装一门红夷大炮而已。 另外,郑氏水师最规模最大时,拥有汉人、日本人、西洋人、南洋土人、黑人等各类水手、将士共二十余万! 由此可知,郑氏水师虽然跟曾称霸全球的西班牙舰队、荷兰舰队以及正在崛起的英国舰队完全没法比,但确实足以在东亚海上称霸。 不过根据绣衣卫的情报,近几年郑氏集团或许出于“集团”盈亏考虑,一直在精简水师规模。 因此,如今郑氏水师的水手、将士加起来只有十几万,并且是分布在福建、东藩岛、日本、南洋等地,并不是很集中。 至于如今郑氏水师相较于十年前在料罗湾海战中的表现,战力是降低了,还是有所提升,却是暂时无法估测。 刘升推测,多半是不如当年了。 刘升所重视的第二类情报,便是关于东藩岛的。 早期是李旦、颜思齐合伙对东藩岛进行开发——主要是在上面建立据点、货栈,以及开垦农田,种植甘蔗,向土人收购皮毛等东藩岛特产。 后来郑芝龙接收了李、颜二人的部分资产,就包括他们遗留在东藩岛上的据点、田地等。 此后,郑芝龙曾两次向东藩岛大规模移民。 第一次是在天启六年至七年间,闽南大旱,赤地千里,郑芝龙趁机在泉州招抚数万饥民送往东藩岛拓垦。 当时郑芝龙尚未归顺大明,又与福建大海商许心素有过节,虽被明廷视为海盗围剿。结果却被郑芝龙打败福建水师总兵俞咨皋,杀死许心素。 崇祯元年,闽南又是大旱,恰逢郑芝龙被熊文灿招抚,遂在熊文灿的支持下,又在漳州、泉州招纳数万人至东藩岛垦荒。 然而,或许是归顺大明后身份发生了变化,郑芝龙感觉东藩岛对郑氏集团来讲不再那么重要,又或者是大明朝廷不支持,此后他再没有组织移民到东藩岛,甚至准许部分移民迁回大陆。 因此,根据讯风卫、绣衣卫所提供的情报推测,如今东藩岛估计汉人移民不足十万,甚至可能只有六七万人,乃至更少。 至于刘升所重视的第三类情报,却是郑氏集团海上贸易的收入。 或许是因为这方面信息太过机密,无论是讯风卫,还是绣衣卫,都没能搜集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倒是民间有传闻,郑氏每年从海上获利不下千万两。 至于这传闻有几分真实度,就不清楚了。 次日,刘升召来了几位军机大臣,在天心殿商议郑氏相关之事。 李长文道:“臣以为,郑氏既有意进一步归顺,朝廷即便要收其水师,也该缓缓图之。 郑氏称霸东南海疆多年,若其眼下与我大崋为敌,乃至于西夷沆瀣一气,东南数省海疆恐怕都将燃起烽火,难得安宁。” 李邦华道:“臣也以为该缓缓图之。另外,还需对郑氏加以恩典,宽慰其心。” 刘升听得微微点头,想起了历史上郑森在南京入学国子监,拜师钱谦益,以及后来被隆武皇帝赐名“朱成功”之事。 郑森是崇祯十一年的秀才,如今应该还是秀才。 既如此,待其来南京后,倒不如让其如历史上那般,先在南京入学,再为其找个老师。 (本章完) 第444章 展望海军 第444章 展望海军 刘升又分享双卫所探得的部分情报,让李长文、李邦华等军机大臣一起分析郑氏集团的重要人物,看能否分化。 比如说郑芝龙的心腹将领施天福,也即是施琅的父亲。 又比如说,郑芝龙另一个弟弟郑鸿逵——虽然他跟郑芝龙是兄弟,但也未必就完全一条心。 初步定下处理郑氏的方案后,刘升才结束这场军机会议。 下午,刘升又命人传蒋德璟到天心殿奏对。 蒋德璟从北京北救出来后,直接投效大崋。刘升回到南京后,稍稍考虑,便任命其为礼部右侍郎。 蒋德璟在大明曾做到礼部尚书及阁臣的位置,投效大崋只得个右侍郎的职位,看似有些低了,却是刘升在了解蒋德璟的一些事迹后刻意如此安排。 蒋德璟乃福建泉州晋江人,今年方五十一岁,作为曾步入前明内阁的官员,他还算年轻。 刘升看重蒋德璟的原因,是其曾与多名传教士相交,积极学习西方知识、文化,还曾与传教士艾儒略合作着作了《西方问答、《天圆说、《天问略等有助于帮助中国读书人认识西方、开拓眼界的书籍。 此外,蒋德璟还曾仿制地球仪、千里镜,献给崇祯皇帝。 待蒋德璟来到天心殿行礼之后,刘升便直问:“蒋侍郎对郑芝龙及郑氏了解多少?” “谢陛下!” 如果有可能,刘升很希望真正将其收为已用,令其在未来的大崋海军中发出更大的光和热。 刘升没有安逸地呆在南京紫禁城中,而是带着侍卫团以及军务院、工部的一部分官员,来到了城外的龙江船厂视察。 时间进入八月,天气依旧炎热。 毕竟郑芝龙对明军水师、对荷兰舰队、对海盗都有一连串的胜绩,更是近乎白手起家,创立了郑氏“集团”。 便是其子郑森,也可以变成比历史上民族英雄郑成功更好的将领、官员··· 在刘升看来,抛去后来郑芝龙降清、而郑成功抗清这点不谈,郑芝龙的统帅才能应该还要超过郑成功。 他不得不说,郑芝龙过去三四十年之经历确实颇为传奇,不愧是这个时代的风云人物。 “郑芝龙本名郑一官,其父郑士表本泉州南安石井镇一吏目···” 之所以只任命为右侍郎,一是不好无故将钱谦益、王铎撸下来;二是因为蒋德璟入教,担心他官职太高,会给外界一些错误的信号。 虽说如今的郑芝龙似乎因为过去几年的安逸生活,雄心不在,才智也有所降低,但到底刚过四十岁,理论上仍处在一名将帅的用武之年。 “平身。” 蒋德璟作为泉州人,确实对同为泉州人的郑芝龙了解较多,当即就将其所知一一道来。 最初刘升是想将蒋德璟安排到工部,去搞科学、工业相关的事。 结果发现,蒋德璟在这方面的才能其实很一般,反倒是对西方文化认知颇多。 于是刘升便将他放到礼部,准备让他与鸿胪寺对接,管理与西夷相关的事务,以及负责对自然科学在教育方面的推广。 在蒋德璟的叙述下,刘升对郑芝龙有了更多、更深的了解。 “参见陛下!” 自去年刘升接掌南京,便颇为重视昔日的龙江船厂。 后来更是让工部帮助龙江船厂尽快恢复造大战船乃至大海船的能力。 如今已过去一年,龙江船长也该拿出些成绩了。 阎应元也在随行队伍中。 眼见着将要抵达龙江船厂,他不禁想起了昨日被刘升召见的事—— 当时他在天心殿行礼之后,刘升便直问:“如今丽亨在军务院为观察使已有大半年了,对我军的规章制度、练兵方法、作战条例等应该都了解颇深了吧?” “确实有些了解,但臣还需继续学习。”面对刘升,即便阎应元颇为自信,也没敢把话说满。 刘升一笑道:“丽亨在过去数月所行之事,朕都知道——有的部队没了战事,难免懈怠,放松了训练,甚至连军纪都松弛了,还多亏丽亨纠察,才能令这些部队风气一正。” “这都是微臣分内之事。” 刘升微微点头,随即道:“对丽亨这样的将帅之才来讲,观察使只是个过度职位。若是调离观察使的职位,丽亨想要去军中哪个部门?” 阎应元听到这话都愣了,暗想:还能自己挑选职位?陛下竟宠信他至此? 随即意识到,不能刘升让他选,他就真的去选。 于是答道:“微臣但凭陛下旨意!” 刘升道:“如今我大崋并不缺少陆上的将领乃至帅才,但水师却缺,或者说海军缺。” 海军? 虽然头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但顾名思义,阎应元还是立即将其和水师联想到一起,大概理解了其意思。 果然,刘升接着解释道:“所谓海军,便是海上水师——如今全球各强国皆通过驰骋海疆瓜分海外资源及海洋贸易之巨利。 其中葡萄牙、西班牙、荷兰等国,甚至先后依仗坚船利炮,侵犯我中国海疆。 虽然前明应对西夷侵犯的几场战役最终都获得了胜利,但要那么是依仗人数,要么是依仗海岸地利被动防御。 依仗人数者,往往成千上万将士,无法尽灭来犯之数百海盗,靡战数日,仍使其大半逃跑。 依仗地利被动防御者,则任由西夷舰船来去,只能挨打,无法断其侵犯我中国之念头。 如今我大崋替明,不仅要让这些西夷海盗再不敢侵犯我国海疆,更是要打出去,争夺海域控制权,乃至与其他强国一般,驰骋海洋,争霸全球!” 说到这里,刘升顿了顿。 阎应元却已是满脸震撼之色。 在军务院当了大几个月的观察使,他所了解的可不只是崋军的军纪军规、练兵方法、作战条例,也知道了世界有多大。 正式因此,他才为刘升这番话所透露的雄心所震撼。 前明时西夷侵犯海疆之事他虽不了解,但海盗、倭寇在沿海地区抢掠之事他却是知道的,甚至在上任江阴典史之位不久,曾吓退过大海盗顾三麻子。 比大明水师舰船、装备还差的海盗、倭寇都如此猖獗,那么拥有坚船利炮以及丰富海战经验的西夷海盗如何猖獗,便可想而知了。 前明面对这些西夷海盗,只求保住疆土不失便算了事,当地官员甚至以此向上报捷。 可刘升不仅想根绝西夷海盗侵犯海疆之事,甚至还想与西方国家一样驰骋海洋、争霸全球。 这般雄心壮志,如何不令人震撼? (本章完) 第445章 龙江船厂与宝船厂 第445章 龙江船厂与宝船厂 “想要保卫我大崋海疆,驰骋海洋,乃至争霸全球,没有一支精锐海军是不行的。 而要想给建设出一支精锐的海军,不仅得要世界顶尖的舰船、枪炮等装备,也必须有一批优秀的将士。 为了表示对海军的重视,朕决定先在亲卫军中设海龙卫,编练出一支优秀海军,为后续的海军建设打个样。 丽亨文武双全,在军事上更是天赋惊人,可愿意到海龙卫担任将领?” 阎应元本就为刘升争霸海洋的雄心壮志所折服,再听刘升直言询问,哪里会不答应? 当即抱拳道,“微臣愿意!” 刘升一笑道,“既如此,明日丽亨便随朕一起视察龙江船厂吧。” 这才有了今日阎应元跟随刘升的龙江船厂之行。 ··· 龙江船厂在南京城西郊江边,因此,刘升等人出了外城的定淮门,没走多久,便瞧见了龙江船厂的大片建筑物。 对于龙江船厂的情况,刘升早就有所了解。 根据现存档案,该船厂可以追溯到南宋初年,当时名为“都船厂”。 但实际上,龙江造船厂却是以制造河船为主,如座战船、漕运船、巡船、哨船、快船、黄船乃至民用的渔船。 所以,宝船厂实际在朱棣去世的当年就停产了。 虽然虽然几年后,宣德皇帝又命郑和下西洋,却也是大明朝廷最后一次组织下西洋,用的也是之前的宝船。 明初,朱元璋建都金陵,自然也相当重视该船厂,不仅在原有基础上继续扩大其规模,而且令旗专造战舰,至嘉靖年间方改名“龙江船厂”。 当时为了保护这些战船,还在江边修建了水寨,名曰“沿江大使司船寨”,规模也进一步扩大。 当时完颜九妹赵构本想定都金陵,但因金兵逼近江北,他便吓得逃去杭州了。但“都船厂”却是在此期间设立,因之得名。 龙江船厂最鼎盛时期,自然也是永乐年间,因为它分担了一部分海船建造任务。 又因船厂所在位置称为“龙湾”,故该船厂后来还被称为龙湾都船厂。 并且宝船厂是在永乐三年转为下西洋而成立,故名宝船厂,又称“南京海船厂”,也即是专门制造宝船这类用于海洋航行的大海船。 由此可知当时两者区别之大。 刘升既要建设大崋海军,若有可能,当然希望恢复专造海船的宝船厂。 不过,刘升也是看了秘书处整理的文献,才得知龙江船厂并非历史上为郑和下西洋造宝船的宝船厂。 宝船厂当年建造的则都是千料以上,乃至四五千料的真正大海船。并且宝船厂隶属于大明兵部,龙江船厂却隶属于工部。 然而,在朱棣去世后,朱高炽继位后很快就下旨“罢西洋取宝船”,宝船厂也因之落寞。 因为对金战争需要,江南各个船厂发展迅速,作为官办船厂的都船厂自然也发展很快。根据建康府制置使司的文献统计,大略可考造船、修船共三千五百多艘! 元代海贸依旧兴盛,故龙湾都船厂并没有闲置。 这些船都在千料以下,甚至大部分都在四百料以下。 郑和最后一次下西洋后,剩余的宝船也停留在该废弃船厂吃灰,任风吹雨打,最终都成了一堆朽木。 反倒是龙江船厂,直到崋军攻占南京时,依旧在运作着。 宝船厂也在南京西郊,却在秦淮河西岸,夹江以东,即龙江船厂的南边,离江东门更近些。 然而,因下西洋而诞生、繁盛的宝船厂,同样随着大明下西洋活动的停止而迅速衰亡,可谓其兴也勃,其亡也忽。 反倒是龙江船厂,因为制造河船、小船,甚至多数时候以修船为主,存续至今。 另外,只看厂址大小,龙江船厂也并不比如今几乎找不着的宝船厂小多少——占地足有一百八十余亩! 当刘升坐在马匹上眺望眼前的船厂建筑时,大崋的龙江船厂厂长张千帆率领厂中部分官吏在门口向他行礼。 “参见陛下!” 刘升回过神,抬手道:“平身。” “谢陛下!” 之后,随行侍卫先分出两个营进厂排查危险兵进行布放,刘升这才带着一大票随行人员进去。 刚进厂内,张千帆便开始向刘升介绍龙江船厂的一栋栋建筑名称及其功用。 “陛下请看,那里是厂内官吏的办公所在,也是以前的提举司衙门。旁边则是以前的都水分司衙门、官斋食堂、指挥厅等···” 其实去年崋军入主南京后,刘升就来过龙江船厂一次。但因为他下令发展龙江船厂,相较于一年多前,船厂自然有了不小的变化。 组织结构、人事等方面的变化先不说,单是场内建筑、景物就与刘升去年所见大有不同。 在大明,龙江船厂虽隶属于工部,有朝廷的背景,可大明朝廷从来都是需要时才派官员带着资金入主,重视一下;不需要时就仍在一边,任其自生自灭。 比如在嘉靖年间倭寇猖獗时,在万历援朝时,都曾派能臣干吏入驻龙江船厂的记录。 至于其他时候,龙江船厂就是小透明,根本不会入大明皇帝和朝中重臣的眼。 到了崇祯年间,大明朝廷经济困难,就更不可能重视龙江船厂这个“吞金兽”了。 龙江船厂为了存活下去,除了私下里接各种民间的活儿,就是削减工匠人数,乃至将一些坊区挪作他用。 此时,张千帆带着刘升等经过了东边的官衙区域,来到了西边的生产区,着重介绍的,便是过去一年船厂对荒废作塘船坞的重建。 “陛下请看,以前我们龙江船厂鼎盛时,作塘多达七个,可以同时建造七艘船。 后来因明廷节省开支、削减船厂经费,作塘便一再缩减,最少时只保留了两个。 其他的都让船厂工匠的家属租去改造成水田种稻,以贴补厂衙和匠户,勉强维持船厂运作。 如今有陛下旨意,朝中大力支持,过去一年我们不仅将荒废的五个作塘都重建好,甚至还多修建了两个。 也就是说,如今船厂可以同时开建九艘船!” 张千帆说的唾沫横飞,却发现刘升神色平静,并没有什么高兴的神色。 于是他赶紧加了一句,“据说,昔年宝船厂最繁盛时,也只是有七个作塘而已。如今龙江船厂拥有九个作塘,已经超过了宝船厂···” 见刘升仍不高兴,张千帆语气便越来越弱,甚至莫名害怕。 好在此时刘升终于开口,问:“如今龙江船厂可能建造工部所给图纸上的风帆战舰了?” 原来,刘升之所以不太高兴,是因为没在船坞中看到风帆战舰盖伦船。 他去年就将风帆战舰图纸交给工部了,虽未下令要求龙江船厂限期造出多少艘,可一年多了,一艘风帆战舰都未见,他自是不高兴。 此时龙江船厂虽然有九个船坞,但只有五个船坞在造船,则都在修船。 这样的效率在刘升看来仍旧太低不说,那五个在建的船也都是座战船或福船,而非风帆战舰。 倒不是说刘升看不起福船等传统船只,而是这些船只确实不适合用来装载火炮。 若是底下人敢阳奉阴违,私自搁置或者故意拖延风帆战舰的建造计划,刘升绝不介意发雷霆之怒,狠狠惩治一批人——哪怕这里面有他以往所重视的技术型官员。 张千帆看了工部尚书几个工部主贰官员一眼,才硬着头皮道:“启禀陛下,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开建。” (本章完) 第446章 问题所在 第446章 问题所在 张千帆说完,工部尚书何应瑞便跟着解释道:“陛下所给风帆战舰涉及了不少新的造船技术,工匠们需要吃透这些技术,才能开始建造战舰。 此外,此前龙江船厂多年都是在造几百料的舰船,陛下所要风帆战舰最低也在三千料以上,船厂以往储备的木材并不合用,必须重新积累足够的木材,才好开建战舰。” 说到这里,何应瑞就停下了。 他相信以刘升的智慧,能明白龙江船厂目前没开建风帆战舰,不仅有其原因,也是正确的选择。 刘升微微蹙眉。 何应瑞所说的这些,他确实能理解——或许因为他并非真的懂造船,之前低估了根据图纸复制风帆战舰的难度。 若工匠没吃透技术就开建战舰,一旦犯错,就会造成人工、物料的浪费。 偏偏建造如风帆战舰这种大海船的材料龙江船厂之前没有,必须时间储备。 所以,最好等工匠们把技术吃透,材料也储备得差不多,再开建战舰。 说到底,还是因为龙江船厂基本还是按以前的模式生产。 见事情过去,张千帆暗暗松了口气。 好在刘升并不是——方才刘升明显是有点动怒了,可在听完他与工部尚书的解释后,立马就能平息怒气,这点就让人很佩服。 张千帆擦了擦额头的喊,道:“十月应该就能开建了。” 其实龙江船厂管理、生产方面相较于过去已经不小的变化。 今日之后,龙江船厂可派遣几名精干官吏,前往汝阳枪炮厂等官厂去观摩,学习下他们的管理方法和生产模式···” 于是在视察完后,刘升带着何应瑞、张千帆等在官衙大堂中开了个小会。 刘升点点头,示意张千帆继续往前走。 看完之后,刘升虽不怎么懂造船,可还是觉得龙江船厂的工坊设置有些落后了,或者说不够有效率。也因此,他更加理解,为何在他给了图纸后,都过去一年时间,船厂工匠还没能吃透其中的技术。 随后,张千帆又引领刘升等参观了船厂的其他工坊,如蓬厂、油漆作坊、铁作坊、油麻地等等。 理解归理解,刘升还是追问:“第一艘风帆战舰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开建?” 同时,在大明当了这么多年的末流小官,他深知很多上官只在乎他们想要什么,完全不在乎要求合不合理,船厂能不能办得到。 “在朕看来,龙江船厂的一些东西虽然相较于前明时有所更改,但改得明显不够多,不够彻底。 因此他很担心刘升也是这样的人。 他本是大明的龙江船厂副提举——别看他是副的,却在龙江船厂任职十几年。相比很多在船厂干两年就调走的提举官,他对船厂是真有感情的,且懂得一些造船知识。 最基本的,如取消匠籍,提高工匠的薪酬,并对他们进行考核、分级,等等。 但这些只是大崋治下各种官办厂的普适性改变,没有针对性。比如说,船厂内的蓬厂、油漆作坊、铁作坊等,都是以前存在,现在还存在,并且没多大变化。 甚至为了获取油漆、麻绳、桐油,专门搞了一片地种油麻和桐树。 刘升穿越前虽然只是个兵,却也知道,这种一个厂什么都可以自给自足的生产模式看似牛皮,实际生产效率较低,还浪费人工、物力。 倒不如将目光投向外面,将这些不重要的生产任务外包出去,船厂只负责造船的主要生产任务。 但刘升又不懂得这里面究竟哪些是船厂能改的,哪些是不能的,这才想到让龙江船厂派人去汝阳枪炮厂去观摩学习。 ··· 下午。 刘升让侍卫将李长文及工部主要官员都召集到文华殿议事。 待人到齐后,刘升便直入主题地问:“今日参观了龙江船厂,各位有何感想?” 说完,刘升看向何应瑞,示意他这尚书先发言。 何应瑞想了想上午刘升在船厂官衙召开的小会,道:“船厂官吏办事仍有些拖沓,不够干练。” 工部左侍郎程注道:“臣以为,或可从工部派出官员,到船厂专门督促建造战舰之事。” 刘升听完露出失望之色。 何应瑞的话倒和船厂的主要问题沾点边,程注所言就往明朝老路上走了——朝廷需要的时候,派能臣干吏去督促;不需要的时候,就不管不顾。 这岂是长久之计? 正当他想说什么时,便见工部员外郎刘鳞长道:“微臣以为,船厂的问题并非派一二工部官员督促就能解决的。 船厂做事拖沓,乃是因为其中前明官吏过多,便是工匠们都受前明规矩影响过重。 因此臣以为,不妨将龙江船厂现有官吏中的一部分剔除,大胆提拔新人,再仿照汝阳枪炮厂的管理方式和生产模式。 如此或许短时间内,船厂的生产效率会比较低,但时间稍长,效率必然会提升上去,令船上内外焕然一新!” 刘鳞长本是前明川南参议,因带领多县易帜降崋,且曾在北京、南京工部任职,多有政绩,因此被政务院调来南京观政,一段时间后任命为工部员外郎。 工部员外郎有好几个,各司其职。 刘升原来虽然对刘鳞长有印象,却并不深刻。 此时听了他这番话,倒颇觉惊喜。 他当即赞许道:“说的不错,我大崋就是要大胆改革前明的种种腐朽制度,解放工匠等各方百姓的力量,以提高生产力。 若只是龙椅上换了个皇帝,朝中换了一帮勋贵、大臣,百年之后,我大崋怕是跟前明没什么两样,甚至可能更加腐朽。 真如此的话,当初我等举义反明、鼎革天下又有什么意义?那些为此所牺牲的将士岂不是白白流血牺牲了?” 相较于刘鳞长的一番话,刘升这番话让文华殿的工部众臣更感震撼。 他们完全没想到,刘升竟是如此看待改朝换代之事的,甚至是头一次接触到此种想法。 毕竟在他们以往的意识中,改朝换代,主要就是皇帝换个姓。 至于说朝中勋贵、大臣,说不定本就有很多是前朝的呢——大崋不正是如此吗? (本章完) 第447章 西南局势 通过方才这番话,他们算是知道,刘升不只是想建立一个新王朝,还想要让新朝之兴盛远迈历朝历代,乃至解决一些前几个王朝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回过神后,李长文想起最初加入崋部时的信念,第一个表态道:“臣赞同此事——不破不立,惟有大胆打破以前的陈规陋俗,建立更好的新制度,方可令龙江船厂等官厂生产效率远超从前。” 何应瑞等工部官员也为刘升一番话所折服,当即纷纷拱手道,“臣附议!” “臣附议” “···” 见统一了工部官员的思想,刘升便道:“那便设立一个专门的机构,来负责指导、督促包括龙江船厂等官厂进行组织、生产等方面的改革。 就叫做官厂改革促进局吧,刘鳞长加工部侍郎衔,兼任促进局局正。” 目前大崋工部右侍郎的职位还空缺着,刘升给刘鳞长加工部侍郎衔,又委以要任,显然有意提拔他为工部右侍郎。 刘鳞长虽然四十好几了,且是万历四十七年的进士,宦海浮沉二十几年,此时仍不禁有些激动、兴奋,当即站到殿中央向刘升深深一揖,“微臣领旨谢恩!” 散会后,刘升又将李长文单独留下。 他道:“看来我大崋想要建设处一支可靠舰队,至少需要数年之功啊。如此,能否真正令郑家归附就更重要了。” “陛下所言甚是。”李长文对此表示赞同,“郑家舰队虽不如西夷,但到底战法熟练、又有众多海战精锐,可镇守东海。 只要郑氏真心归附我大崋,至少可保东南海疆数年安宁。” “那先生认为,该如何令郑家归心呢?” 李长文道:“其一,封爵;其二···联姻。” 说道后一个方法,李长文明显有所犹豫。 他对刘升来历是有所猜测的,也知道刘升脾性,担心刘升反感联姻之事。 然而他看错了。 刘升对联姻既不喜欢,也不反感——倘若通过联姻就能实现一大政治目的,他是绝不会介意的。 于是点头道,“等郑家叔侄到南京了,先生便探一探他们的想法吧。” “是。” ··· 乾元二年,八月十九。 广西讯风卫传来重要消息,言前明广西巡抚方震儒决心降崋。 刘升随召集李长文等军机大臣于天心殿商议此事。 在众人到来前,刘升先看了看方震儒的相关情报——其实这些他之前看过,如今再看一遍是为了防止记错了信息。 方震儒,字孩未,桐城人,后移居寿州。 也即是如今的大崋淮南省人士。 其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今年已五十九。 早先担任过一任知县,后来基本都是干御史的事,如谏言、监军、抚军等。在天启年间颇为活跃,但因屡次得罪魏忠贤,终被诬陷下狱,判处绞刑。 但方震儒运气不错,没能等到行刑之日,天启皇帝就无了,崇祯即位,大赦天下,方震儒得以被释放归乡。 后来在崇祯八年流贼犯凤阳府之事中,因寿州主官不在,方震儒挺身而出,率领军民守护城池,遂被荐为广西参议,不久升任广西巡抚。 但实际算起来,方震儒担任广西巡抚也不过两三年而已。 而且根据讯风卫消息,方震儒到广西后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再加上明末广西情况也颇为复杂,所以方震儒并没有真正掌控整个广西的军政大权。 事实上,在明末的环境下,即便是以两广总督身份兼任广东巡抚的沈犹龙,当初对广东的掌控也是相当有限的。 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及遍地贼匪且不提,还有当地人与客家人的矛盾、汉族与少数民族的矛盾,当然,最重要的是地方士绅、宗族力量太大,分走了官府不少权利。 明末广西的情况也大抵如此。 去年崋军出兵广东之前,广西这边得到北京为顺军攻破、崇祯殉国的消息,顿时变得更混乱了。 先是封地在桂林的靖江王朱亨嘉自称大明监国,接着逃到广西的桂王朱由榔其父朱常灜因逃亡早死便被一些文臣、武将拥立称帝。 方震儒起初被朱亨嘉的兵马控制,被迫站队靖江王;后来趁着战乱逃了出来,便加入了桂王系的小朝廷。 结果发现,这个小朝廷早就被别有用心者所把持,可以说庙小妖风大,他这个崇祯朝的广西巡抚竟然没多少话语权,也难以发挥多少作用。 再加上讯风卫暗中联络、劝说,方震儒遂决定降崋。 不过如今广西其实是碎的——桂王、靖江王各控制了一大部分区域,当地一些乱七八糟的势力也控制了不少地方。 所以,方震儒虽然决定降崋,但崋军想要凭此,让广西如福建、广东一般整体易帜归降,不发生大的战事,怕是不太可能。 待李长文、李邦华等几位军机大臣到来后,刘升先将这些情况说了,随后又道:“不仅广西情况复杂,云南、贵州也有土司叛乱,便是州县官员也多有割据自立的。 如今方震儒既然决心降崋,为我军内应,朕便想在今秋发兵先拿下广西,进图云贵,诸位以为如何?” 军务院参政兼军政部左侍郎李邦华道:“永兴侯李定国自驻军广东后,便一直奉命针对西南战事练兵,一年过去,已然小成。 且广西前明势力皆实力不强,又彼此争斗不休,难以联合。臣以为,只需以第五师为主力,再派三五万兵马协助,便可平定广西。” 朱大典、马世敏等听了纷纷点头。 事实上,李邦华所说还算保守的——以军务院所了解的广西桂王、靖江王等前明及当地势力的军队战斗力,便是只派常备军一两个旅,都有很大把握打下来,只不过因为兵少,可能打得比较慢罢了。 但过去一年,不仅常备军第五师奉旨针对西南气候、环境进行了适应性的大练兵,还编练出了数万广东警备军及数万民勇。 所以,大崋若取广西,是不缺兵马的,反倒是粮草压力略大。 既如此,自该发大兵迅速平定广西,避免战事迁延日久,才能节省粮草。 李长文则从民政方面考虑,道:“广西各方混战,遭殃的还是百姓,当地生产必然也被耽误。若我军能早日平定广西,也可令广西百姓早些得享太平,恢复生产。” 刘升听得微微点头。 随后,他又跟几位军机大臣就攻取广西的其他重要环节做了讨论。等到下午,则又在武英殿召集军务院众臣及军机大臣就该事开了一次扩大会议。 次日,便有相关圣旨发往广东——命平南将军永兴侯李定国率领常备军第五师为主力,另征广东及湖南警备军、民勇五万余,平定广西! 在这道圣旨发出的当日,郑氏前来南京觐见的队伍也抵达了南京···(本章完) 第448章 郑氏要求 “不愧是数朝帝都,真是高大雄伟!” 郑森站在江东门外,望着绵延不见边际的城墙和高大的城门楼,由衷感慨。 郑森出生于天启四年1624年,如今不过十九岁,此前不是在日本,便是福建,至多游历过浙江、广东等地,还是第一次到南京来,也是头次见到如南京这般巨城。 郑芝豹却是来过南京好几次,此时见侄子震憾的样子,不禁笑道:“南京可不止是城池雄伟,好地方多着呢,等进了城,我们可得好好游玩一番。” 郑森看着城门内外的如水车马、如织游人,对郑芝豹所说的好地方也是一阵神往,但还是提醒道:“五叔,还是先办正事为好。” “哈哈,那是当然。” 说完,郑芝豹就要带着郑家的队伍进城,却见一队看着就很精锐的将士走了过来,为首的却是个绿袍文官。 这绿袍官员过来后拱手施了一礼,问:“当面可是郑家来京之人?” 虽然郑芝龙曾是海盗头子,但郑芝豹却是个读书人,和郑森一样,都是大明的秀才。 他又是此番郑氏来京主使,当即还礼道:“学生郑芝豹。” 郑森也跟着见礼,“学生郑森。” “我是礼部接待使曹彦成,两位请随我入城。” 郑芝豹、郑森闻言还是有点惊讶的,毕竟他们才刚到城外,大崋朝廷的接待官员来得如此之快,无疑说明他们的行踪一直在朝廷掌握中。 此外,朝廷能派专人在此等待,哪怕只是个绿袍小官,也足见对郑氏的重视。 叔侄俩对视了眼,便随曹彦成和一队亲卫军进了城。 一路过去,郑森只觉得城中各种店铺、新奇景物令他目不暇接,便连郑芝豹也是如此。 待到了内城,郑芝豹便忍不住低声道:“这南京城相较于我三年前来时,变化真不少。” 郑森忍不住问:“什么变化?” “街道更整洁了,街面也更繁华了,还出现了不少新鲜事物。你看那家卖玻璃镜的大店铺,之前便没有。” 郑森循着郑芝豹所指的方向看去,便瞧见一家颇为醒目的大店铺,名字却很朴质,曰“南京玻璃制品店”。 这店铺有临街橱窗,竟然装着透明玻璃。 而且玻璃还不小,最大的都快有半尺见方了。 透过玻璃,可以看见里面橱柜上陈列的都是各类玻璃制品。常见的如玻璃镜、玻璃樽等,罕见的如一些玻璃质玩偶、雕塑等。 这让郑森颇为诧异。 据他所知,玻璃镜一直都是西洋舶来品,往往只有巴掌大,甚至更小,却价值高昂,只有大富大贵人家才能买得起。 怎么南京城里这家店铺竟有那么大的玻璃镜和诸多透明玻璃商品? 这时便听郑芝豹感慨道:“早就听闻内地造出了比比西洋镜更大更好的玻璃镜,看来是真的了。” 一路走下去,两人还看到了不少其他新奇物品,可谓大开眼界。 若非是有正事要做,恐怕早就各处乱逛,买上一大堆东西了——他们叔侄俩可不缺钱。 ··· 郑芝豹、郑森被礼部官员安顿下来后并没有等多久,次日便见到了大崋朝廷的重臣。 “左边这位是政务院总参政兼吏部尚书,右边这位是政务院参政兼礼部尚书。” 叔侄俩完全没想到能直接见到这么高的官员。 须知,他们虽然名义上归顺了大崋,但到底仍保留着不少私人武装,其实属于半割据势力。 两人此番来京虽是为表郑氏归顺之诚心,却也是要谈条件的——倘若大崋朝廷给的条件太苛刻,郑氏降而复叛去当海盗也是有可能的。 作为谈判来讲,肯定不可能一上来就面见大崋皇帝刘升。若是直接在面圣时谈判,谈崩了可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正常来讲,肯定是派一茬茬的官员来接触两人,彼此不断试探、沟通,直到最终获得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才会去面圣。 眼下虽非面圣,却也是直接见到了大崋的“首辅”和一位“阁老”,叔侄俩如何不惊讶? 回过神来,两人赶紧行揖礼,一起道:“见过大冢宰、见过大宗伯。” 李长文微微一笑道:“两位不必多礼,请坐。” 刘升在召臣工奏对时,几乎都会给坐位,大崋朝廷自然也受到了影响——上官将下属官员找来谈话时,条件允许也会让坐着谈。 但郑芝豹、郑森却不知道这个规矩,便以为是大崋朝廷对他们格外重视的缘故。 这么想也不能算错,大崋朝廷本就重视郑氏之事。 郑芝豹、郑森都不算合格的谈判者,因此面见没多久,李长文、钱谦益就试探出了郑氏完全归顺的要求。 于是,当郑氏叔侄被送走后,两人便一起到天心殿面见刘升。 行礼之后,李长文道:“郑芝龙应该是对我大崋军制有所了解,又担心被夺了兵马,因此想要一个师的编制。 这一个师朝廷可以派入军政员、参谋,乃至师、旅、团级别的副将,但主将必须用郑氏的人。” 刘升听了眉头大皱,“他这么要求跟名义上归顺有什么区别?还有,郑氏可是有十几万兵马,一个师至多安顿三万多人,他们可有说剩余兵马如何安排?” 李长文摇头,“未曾。” 钱谦益自投崋以后,不仅积极表现,也积极地了解各种原崋部的规矩,或者说汲取知识。 作为礼部尚书,他平时鲜少有机会能参与这等军国大事,此时自不会错过表现机会。 闻言,他开动脑筋想了想,道:“陛下,恐怕郑芝龙是想将一部分兵马变作我大崋的常备军编制,另一部分兵马放到海上为寇,如此便可养寇自重。” 刘升冷笑,“我原以为郑芝龙是个识时务的,如今看来并不是。 让郑芝豹给郑芝龙带话——所有归顺我大崋的军队都要接受整编,郑氏之将领也需按规矩学习、考核后方可重新授予将职。 若他答应此条件,朕可封他为南安伯,并许一郑氏女入宫。若他不答应,自可去海上为寇! 另外,让杨和庆整军备战,陈兵泉州府!” 李长文、钱谦益对视了眼,没有一个出言劝谏的。 李长文不劝,是因为他看出刘升并没有真的生气,这番话也非无的放矢——到目前为止,大崋军队都是受朝廷掌控的,郑氏若真心归附,便不可能例外。 刘升更不可能为了收服郑氏而坏了军队根基。 另外,郑芝龙提出的这些条件未必就是其底线,所以大崋朝廷硬一点,郑芝龙很有可能会软下去,而非真的做回海盗。 至于钱谦益不劝谏,则纯粹是不想惹怒刘升。事实上,若非怕说错话,他都想顺着刘升的话,也对郑氏喊打喊杀呢。 但他到底不蠢,并没有这么做。(本章完) 第449章 结亲,入学 隔日。 李长文、钱谦益第二次会见郑家叔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将刘升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郑芝豹听罢,与郑森对视了眼,随即道,“其实我等此番前来,本就有意与天家结亲,只是担心我郑氏门第太低,此前才没敢提出来。 如今朝廷既有此意,我郑氏自是荣幸之至。至于说郑氏兵马完全接受朝廷整编,也可,只希望朝廷能够安顿好将士们。” 这下轮到李长文与钱谦益对视了。 两人是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虽说此前他们议事时便猜到郑氏或许也想与天家联姻,因为这本就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却没有想到只多出这一条,郑氏就轻易接受了兵马整编之事。 李长文见年轻的郑森神色略有点古怪,忽地心中一动,问:“郑氏如今有多少兵马?” 郑芝豹道:“陆上兵马加上水师不足五万。” 郑氏就这么点兵马? 李长文听了先是一愣,随即心中冷笑。 他算是明白郑氏为什么那么轻易答应整编之事了,感情是只想交出部份兵马。 这种会谈本就是彼此拉锯的事,李长文倒没有因此发怒,却也没准备装糊涂,直道:“我听闻郑氏水师纵横东海,倭寇、西夷皆不敢犯,实力强大,有大小战船三千多艘,将士二十余万,难不成都是讹传?” 郑芝豹略有点紧张,但想起来之前兄弟几人商量的对策,还是解释道:“郑氏昔日未曾降明时,依附者确有近二十万,但真正的兵马却不过八九万而已,且多为水手。 后来我大哥归顺大明朝廷,初授不过海防游击一职,哪里还敢再拥有那么多兵马?遂一再削减麾下将士数目。 故而,虽此前我大哥官至总兵,麾下水陆将士加起来也不足五万,其中不少还是近两年新募之卒。” 听此,李长文便知道,不论郑氏有多少兵马,都只准备拿出四五万交给朝廷了。 对大崋朝廷而言,收服郑氏除了看中其水师将士,也看中其战船。 于是李长文转而问道,“那郑氏接受整编的水师中,共计有大小战船多少艘?” 郑芝豹更紧张了,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一千余艘。” 瞧见郑芝豹的神情,李长文更加确定郑氏不愿交出全部兵马,因此,对于其只交出部分战船倒也不意外。 为防郑氏做得太过分,李长文似笑非笑地道:“郑氏能纵横东海,这一千余艘战船总不会都是小船吧?” “不会,当然不会。”说完,郑芝豹不禁擦了擦额头的细汗。 他也看出来了,李长文必是对郑氏真实实力有所了解的,只不过没当面揭破他的谎言罢了。 他虽然害怕惹怒大崋朝廷,却也没办法——郑氏当家的毕竟是他大哥,而非他。与天家结亲后只交出部分兵马的事也是他大哥定下的,他即便在此改了也没用。 两件主要的事谈完,李长文又询问了一些与东蕃岛相关的事,这次会谈便结束了··· 天心殿。 刘升了解这次会谈结果后,神色倒是比上次平静。因为他早就猜测到,即便是联姻,郑氏也不会上来就交出全部兵马。 能整编郑氏的部分兵马,获得其部分战船,对大崋来说已经算是不小的收获了。 “郑氏剩余兵马即便不交出来,也不敢暴露在明面上。另外,整编郑氏部分水师,亦可勉强保东南海疆一时之安宁。 待数年之后,我大崋海军练成,不论郑氏还藏有多少水师,又欲何为,都不足为虑。” 见刘升心情不差,钱谦益立马赞道:“陛下圣明!” 李长文则道,“那可还要对郑芝龙封爵?” 原来,今日会谈李长文、钱谦益都没将刘升准备封郑芝龙为伯爵的事说出来呢。 刘升道,“我大崋爵位本就不是那么好得到的,郑芝龙既不愿献出全部兵马、战船,朕自不会再予其伯爵,便授予子爵吧。 另外,南京大学不是将要开学了吗?让郑森留在南京大学读书。至于选读什么专业,看他自己的意思。” 南京大学是在刘升的授意下,从去年开始组建的,今年方建成——大学建筑是现成的,昔日南京明朝勋贵的府邸中挑一栋就是,之所以这么长时间,主要是用于招募教师、编纂教材。 刘升让郑森到南京大学读书,一是将其当做人质,二则是为了培养他。 ···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 南京虽已有了凉意,但街头巷尾依旧热闹繁华。 郑森带着书僮,乘坐马车来到了一面三间的高大牌坊前。 下车抬眼看,便瞧见牌坊上雕刻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南京大学! 但细看规制,却能辨认出,以前应是一座公侯府邸。 两个书僮将车上的行礼一份份地往下拿,其中一个忍不住用闽南话抱怨道:“这南京大学什么破规矩,非要让少爷在学校里住三个月。” 另一个书僮跟着道:“让少爷住校不说,还不让我们跟着。少爷,该不会是这大崋朝廷中有人故意磋磨您吧?” 郑森从眼前府邸上收回目光,道:“你们不要乱说——传话的人不是说了吗,非我一人如此,而是大学新生都要住校军训三月,都不准带僮仆。” 说完便拍了拍其中一个书僮的肩膀,笑道:“别磨叽了,拿上行礼随我进去吧。” 说完,郑森便径直往校园中走去,至于包裹自然都是由两个书僮拿。 他出生时,父亲郑芝龙虽然还未真正发达,但已然是李旦重要属下,更别说他母亲家还是日本“贵族”,从小就由仆人服侍惯了,自然不觉得此时行为有什么不妥。 不过,对于南京大学要求的不准带僮仆、参与三个月军训的要求他并不反感、更不害怕,反而对即将到来的新生活颇为期待。 至于他被留在南京,名为上学,实为质子,他也清楚,同样不觉得有什么。 只要郑氏不反崋,他便是安全的,怕什么呢? 走进牌坊内没多远,郑森便瞧见两名青年书生提着几个包裹,吭哧吭哧地往前走着。 他忙上前去拱手,用南京官话道:“两位兄台可要帮手?” 较年轻的一位微笑道,“多谢仁兄好意,我们自己能行。” “我还是帮你们拿一下吧。”郑森主动去接过一个包裹,随即便与两人走在一起,边走边聊。 “在下郑森,是这南京大学的新生。两位兄台可否也是?” 较年轻的书生道:“在下王夫之,也是南京大学新生。这位是我二兄王参之,来送我入学的。” 郑森主动帮忙、攀谈,就是希望先认识一位同窗,听王夫之果然也是新生,十分地高兴,当即问:“王兄对这南京大学有多少了解?”(本章完) 第450章 同寝,军训 王夫之道:“了解不多,只知这南京大学是陛下专为传播科学而设,我等都是第一批大学生,只有八百之数,有特招进来的,也有通过考试进来的。” 虽然王夫之这番话透露了南京大学的不少信息,但都是之前朝廷对外招生时公开的,所以他对南京大学的了解确实不算多。 郑森对南京大学的了解也仅限于此,譬如,他便是特招生,因此未免有点失望。 旋即问:“王兄来此是通过特招还是考试?” “考试。” “试题难吗?” “去年乡试的御选科郑兄可知道?南京大学的招生考试试题要比御选科的还难不少,所涉知识也更加驳杂。” 御选科? 郑森听了略微尴尬。 去年大崋朝廷举行乡试时福建还没归顺呢,他哪里知道乡试御选科的题目是什么?不过御选科之事他倒是听说过一些。 他于是道:“听说御选科乃朝廷为选拔吏员所设,莫非这南京大学也是为培养吏员所开?” 这么一推测,郑森难免皱眉。 他可知志在官场,大崋朝廷若将他当做小吏培养,岂不是故意侮辱? 王夫之闻言笑道,“听口音郑兄应是福建、两广人士吧?如此对御选科有所误会倒也不奇怪。 御选科主考算术及州县衙门庶务,确实有遴选吏员的目的。但其中算术佼佼者,却能进入科学院,待遇等同举人。 另外,大崋的吏员很容易就能升官,甚至可以说,在大崋若要为官,必先为吏。 所以,这南京大学应是朝廷为培养官吏和科学人材所开设的。” “原来如此。”郑森一时恍然。 他原以为对大崋的了解不算少,如今才发现仍有很多认知不足的地方。 说话间,几人来到了学校的正门前。 旁侧放了几条桌子,桌子后坐了几个疑似夫子的人,更后面则拉了一条红色横幅,上书“欢迎新生入学,请在此处报名”。 王夫之、郑森都是见过崋军的,只觉得如此直白、简练的作风,倒与崋军有些相像,与他们认知中的书院、学校风格迥异。 但想想这大学还要搞什么三个月的军训,两人又释然了——也许朝廷开设这大学还有培养将官的目的呢? 接下来,两人报了名,并各领到了一份《新生指导手册。 而且,两人还很有缘分地分配到了一个寝室,遂一起前往宿舍。 宿舍是这座宽阔府邸中一座很普通的院子,里面有三间正屋、四间厢房。 领路的老师将他们带进来后,便指着挂着“53”号牌的厢房,道:“那便是你们的宿舍。” 郑森见了略微意外。 报名时他就知道要四人同一寝室,他原以为这一座院子就算一个寝室呢,没想到这一个寝室尽然是指一间房。 而且这厢房看着不算大,四人如何睡得下? 他还没说话,旁边的书僮先埋怨开了,“这么小的房间,四个人如何睡得下?这边正屋可是也睡四个人?那可不公平!” “阿哲不得无礼!”郑森佯作不悦地呵斥了书僮一句。 领他们过来的老师倒也没因书僮的话动怒,而是解释道:“正屋是宽敞些,却是八人同一寝室。大学今年方开,又一下招收了八百人,条件是差些。 但诸位来此是为了学习,而非享受,又何必太在意住宿条件呢? 再者,只是军训期间要求必须住校,若忍受不了,待军训后搬出去住就是了。” 这时王夫之已经到厢房里面看了,出来后笑着道:“郑兄,里面的床分上下层,桌椅具备,倒也不怎么拥挤。” 王夫之一早就通过服饰等看出郑森必出自大富大贵之家,对郑森难以接受四人同寝倒也理解。 别说郑森,便是他,若有可能,也是想独居一屋乃至一个小院的。 但正如这老师所说,南京大学今年招八百学生,不可能让每个学生都住单间。 郑森闻言进去看了看,发现确如王夫之所说,里面放了两张上下层的床,还有两张书桌靠着墙,倒也没想象中那么逼仄。 而且郑森以前都是一个人睡大房,如今能在这般狭小的地方与另外三人同住,倒也算是种新奇的体验。 于是他走出来,准备先送别领路的老师,再招呼书僮铺床。 却见领路老师冲他笑着道:“你们中若有不会铺床叠被的,可是要趁着僮仆在学会了。因为军训期间每日都要检查宿舍,若被子没叠好,可是要扣分挨训的。” 郑森微囧。 他确实不会铺床叠被,但作为一个读书人,不会这个应该挺正常吧? 旁边多嘴的书僮又忍不住了,道:“我们少爷是来读书的,又不是来学习叠被···” “住嘴!”这次没等书僮说完,郑森就喝止了。 他并不蠢,得知大学种种与外界迥异的规矩,自然能想到,这些规矩或许就是大学培养学生的一种方法。 再说了,只要这些规矩是一视同仁,别人能学习铺床叠被,他郑森为何就不能? 事实上,这时王夫之已经进去铺床了。 王家虽然也算小地主,在家中铺床之事先有母亲、后有妻子,轮不到他动手,但他到底是会些的··· 入学时间有三天,因此等到次日,王夫之、郑森才等到另两位同寝同学。 两人都来自浙江,一个是会稽人,与郑森同龄,年十九,名叫姚启圣。 另一个是鄞县人,年二十四,名叫张煌言。 虽然先认识王夫之,但熟悉之后,郑森反倒是与张煌言、姚启圣更聊得来些。 因为姚启圣跟郑森一样,属于特招进来的,且与他同龄,又颇有豪侠气,让郑森想起了郑氏那些常年跑海的水手。 至于张煌言,去年在浙江乡试中举,居然也参加南京大学招生考试,考了进来。 九月初五,郑森等人开始了军训。 军训教官都是出自禁卫军的军政员,既有足够的军事素养,又有一定文化。 而且郑森也算知道南京大学为什么要搞军训了——并非像他最初所想的,为培养将官。而是当今天子认为,即便是读书人,也该拥有一个好身体。 身体强健,方能耳聪目明,方能更好地读书学习。 这一点郑森也是赞同的。 再加上有新结识的王夫之等好友陪伴,他很快便融入了大学的军训生活中···(本章完) 第451章 再议教育 南京大学是刘升一力主张开设的,大学的种种规章条例、教学办法等,自然也是他仿照后世大学一些进行适应性修改后形成的。 虽然目前南京大学的规章制度、教学办法等未必都实用,但至少是一种大胆的尝试——若真发现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将来再更改就是了。 另外,因为没有相应的学校教育体系,可以预见,未来数年内南京大学的学生都得靠特招和自主招生考试来获得。 特招生的成份很复杂。 如这头一次,既有郑森这样昔日军阀加的子弟,也有刘升点名招录的姚启圣等人,还有地方举荐的贤才,等等。 当然,特招生只占南京大学新生的一小部分,不会对新生质量造成多大影响。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抛去盘踞在东北的清虏不谈,大崋收取大顺和西南明朝残留势力地盘都是这两年之内的事。天下将要重归一统,刘升大部分精力自然是转移到了内政上。 内政以财政为要。 而除了财政,教育也是刘升颇为在重视的一方面,因为国家在教育方面的布局宜早不宜迟。 在南京大学开学前的几日,刘升便召集吏部、财政部、礼部的主要官员,在文华殿召开了一次教育专题会议。 “教育改革,势在必行。”会议一开始,刘升便定下了调子。 “至于如何改革,这里有一份文件,诸卿可以看一看。” 随着刘升示意,秘书处的文员将一份份文件发放到了与会的众臣手上。 李长文、钱谦益、钱运生等接过文件,就坐着认真翻看,并无意外之色。 因为这种将所议之事或欲行之政制定成一份份文件、册子给臣工们了解的事,刘升并非第一次做,而是干过好多次了,几乎形成了惯例。 一般都是刘升有了什么主意,或下面提起一件什么事,然后刘升召集李长文等军机大臣开小会,并提炼出一些会议议定的主要内容,再由秘书处拟写为文件、册子,最后放到更大的会议上,给更多的相关官员了解、讨论。 一般在大会上,官员们是难以改变文件上的核心内容的,多是提出一些补充、改良或不大的纠正意见。 这次教育专题会议显然也是如此。 文件上内容不算太多,又是印刷的,蒋德璟很快便看完。 根据这份文件,刘升所说的教育改革主要分为两方面。 其一是实行义务教育,其二是着手将现有的教育资源向学校体系修改、整合。 “义务教育”虽是个新词,但在这次教育改革中却算是比较容易落实的。 因为刘升暂时只准备在应天府、顺天府、汝宁府、义阳府、南阳府这五府实行三年义务教育。 之所以如此选择,是因为义务教育所需经费主要由地方官府承担,大崋朝廷虽然也会拨款,但至多占据该地义务教育的五成,甚至更低。 试行三年义务教育的五府中除了南阳府、顺天府,其他三府都是比较富裕的。 选顺天府,是因为顺天府毕竟是北京所在,拥有特殊政治意义,且如今百姓不多,即便实行义务教育,也不需要太多经费。 至于选南阳府,则是考虑到南阳勉强也算半个龙兴之地了,而且南阳府百姓也不算多。 非要说落实义务教育中有什么难点的话,那便是其要求女孩入学了。 蒋德璟虽然信天主教,可看到这一条是也不禁皱眉。他倒不是反对女孩入学,而是觉得这一条会很难落实。 甚至,就连“五岁至十岁孩童必须入学”这最核心的一条,落实起来都有不小的困难。 蒋德璟虽出自士绅之家,但到底五十几了,见得多,知道在穷苦人家中,可能四岁大的孩子就帮忙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杂活了,十岁孩子更是可能当半个大人用。 义务教育虽然不收取学费、书本费,却让百姓家少了一点劳力,还需供应孩子一日三餐,无疑会加重百姓的负担。 虽说应天府等五府并非穷困之地,但肯定也有不少穷苦人家,这些人家未必肯让孩子接受义务教育。 当然,相较于试行义务教育,对旧有教育资源的整合、体系的改革无疑更加复杂些,难题更多··· “关于教育改革的这份文件诸卿都看完了吧?有何想法,都可道来。” 刘升洪亮的声音回荡在文华殿中,一众大臣都抬起了头来。 却一时没人说话。 见此,李长文只好开口道:“陛下,试行三年义务教育之事,只要朝廷及地方财政可以支持,便没有大问题。 倒是教育改革的第二条,涉及前明诸多学校及地方读书人的利益,需多番考虑,完善策略,方可施行。” 刘升闻言看向钱谦益、王铎、蒋德璟,道:“礼部对前明学校之事应该了解吧?不如便给诸位讲一讲。” 钱谦益本就希望在刘升面前多表现,前明教育、学校之事又恰是他所了解的,当即便起身说道起来。 “启禀陛下,前明学校主要分为官学与私学···” 作为曾经的探郎,大明的礼部侍郎,钱谦益确实对大明的教育体系、学校制度等非常熟悉。 他又有不错的口才、深厚的学识,一番讲解,上至刘升,下至各部郎中,都对这发面有了较为全面、深刻的了解。 朱元璋当年也是颇为重视教育的,因此大明在洪武年间,便开始兴办官学。 乡村有社学,州县有县学、州学,再往上还有府学,最上面则是南、北国子监。 但社学并非强制开设,明廷和地方官府也没有划经费,全靠乡绅、地主去办,所以有的地方有,有的地方没有,并且很快为私塾所取代,或者说从来就没有胜过私塾。 大明的地方官学遭遇也差不多。 因为在明朝选才制度成熟后,科举几乎成了进入官场的唯一道路,所以读书人也都以科举为目标。 地方官学虽然有些福利待遇,但在师资及教育成果方面往往比不上私学也即是各种书院、名师。 所以到了明朝中晚期,大多数地方官学几乎成了摆设。 比如一地县学,若遇到能干、有名气的教谕,或许还有几十个学生撑场面;若是遇到庸碌无能之辈,县学空无一人是常有之事。 明廷也曾数次打击私学,尤其是书院,因为书院不禁侵占了朝廷在教育方面的权利、威信,往往还是学子、官员结党之所在。 然而,哪怕明令禁止办学院,效果也只是一时的。更别提,明朝的政策往往因阁臣、皇帝的改变而改变,无法坚持下去。 所以,纵观明代教谕,大多数时候私学都压过了官学··· 钱谦益讲完,其他官员还在思考,刘升便在微微沉吟后总结道:“如此说来,前明私学之所以兴盛,官学之所以衰败,归根结底是因为明廷皆以科举取仕?” 听到刘升这话,不少大臣都一愣,钱谦益更是在一愣之后面色发白。 他万万没想到,刘升竟从他对前明官学、私学的一番介绍中,总结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早在去年商议如何举办乡试时,钱谦益就知道刘升有意改变科举取士的制度。 但刘升此前并没有在众多官员面前公开这种想法,今日算是头一次。 若今日之事传出去,天下读书人岂不要误以为是他钱谦益引得刘升冒出如此想法的? 这样的话,他必然更加遭士人仇恨。(本章完) 第452章 改革诀窍,给烤熟了 说起来,此前钱谦益在刘升入主南京不久就主动降崋,之后又主笔拟写《讨明檄,已经被部份士人仇恨。 但那毕竟只是一小部分愚忠前明的士人。 若天下人误以为是他建议刘升取消科举的,仇恨他的便是天下所有“老一辈”的读书人了——人家寒窗苦读多年,就为了通过科举入仕,却因为他一个建议,多年努力付诸流水,岂能不恨他? 念及此处,钱谦益下意识就想反驳刘升的话。 一抬头,他便触碰到刘升那深邃、锐利的目光,还有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 他顿时明白了。 刘升就是故意借他之口,得出“官学因科举取士而衰败”的结论。 若他反驳刘升,且不说能不能辩驳得过,即便辩论胜了,岂不是遭刘升记恨? 天下读书人记恨他,最多也就是对他口诛笔伐,要不了他的命;可若是刘升记恨他,那可就是真的动刀动枪了。 心思辗转,钱谦益意识到,他多半要在大崋佞臣的道路上走到黑了。 他索性一咬牙,大声道:“陛下聪睿,前明官学之衰败确实主要因为科举取士。因此,若要兴学校育才之制度,必削科举!” 听钱谦益说出这番话,文华殿中不少官员侧目,露出惊讶乃至震惊之色。 就连李长文都不例外。 刘升嘴角却是露出了明晃晃的笑容。 什么叫识时务? 钱谦益这就叫识时务。 同时刘升也明白,为什么很多皇帝都喜欢用佞臣了,尤其是有头脑又有能力的佞臣,因为这类人擅长揣摩、逢迎圣意,用的是真舒服。 与会的部分大臣回过神来,当即就忍不住劝谏。 “陛下,科举取士乃千年之习,天下读书人之所望,万万不能取消啊!” “科举取士或有弊端,但总的来讲,还是利大于弊的。” “若不以科举取士,朝廷如何选才?总不能恢复举荐制吧?” “···” 刘升本就没想直接取消科举,方才借用钱谦益的话得出那个结论,除了向众臣透露他有这类想法,其次便是试探。 此时反对之人中虽然没有尚书、侍郎之类的重臣,但人数并不少。 且这还只是吏部、礼部、财政部的人,而非所有朝臣,由此可见取消科举的阻力之大。 既已达到目的,刘升便摆摆手道:“科举利弊,以及是否取消科举,可改日再议。 但不论是否用科举取士,朝廷都说要兴办学校的,所以众卿还是议一议文件上的学校制度吧。” 以刘升的威望,他都这么说了,自然没人敢就科举之事纠缠不清,当即都就着手中文件,议论起上面的学校制度来。 大崋的学校制度仍是刘升参照后世学校制度得到的,只不过做了些适应性更改。 整体来讲,大崋学校从低到高将依次分为:初小三年、高小三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最后是大学三到五年。 至于地方上官办学校规模,暂定为:每个乡镇至少有一座初小学校;每个县城内至少有两座初小、一座高小。 每个府城至少有两座初中、一座高中;每个省城至少有两座高中、一座大学。 这个要求可以说很低了。 因为大崋才建国没两年,天下也还没真正统一,即便朝廷再重视教育,能拨付的经费也相当有限。 更别说,大崋的学校教育不再像前明的官学般只教儒学,而是教授科学。 至于各级学校的科目、课程大抵如何设置,这份文件上也有一个初步计划。 与会的很多大臣都注意到,以往官学所教授的四书五经等儒学相关内容,被放到了“语文”科目中,并且不是语文的全部。 因为语文科目还会教授诗词、公文写作等内容。 至于各级学校科目的具体设定,以初小为例:只开设了语文、数学两科。 高小则开设了语文、数学、美术、音乐、体育、科学六科,其中语文、数学是主课,其他四门都是副课,占据的课时很少,基本就一周一节或一旬一节的样子,聊胜于无。 初中则开设了语文、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历史、思政、地理、美术、音乐、体育,共十一门课程。 但其中只有前面八门是主课,后面三门则是副课——副课考分只作参考,不会用来决定升级、升学。 学校会定期考试,而学生要升级,必须在期末考试中得到一定分数才行。 升学也是如此。 看到这里时,有的官员便不禁皱眉,觉得初中课程也太多了,学生很容易学得杂而不精。 但当他们继续往后看,才发现刘升早有考量。 因为到了高中,除语文、数学仍属必修的主课外,另外六门主课则被划分成了文理两类——物理、化学、生物为理科,历史、地理、思政为文科,学生只需选文理中一类学习就行。 至于大学的课程,这份文件中没提,但南京大学都要开学了,官员们只要有心,很容易就能了解到其所开设的课程··· 蒋德璟看得出,文件上的学校制度已经相当成熟、完善,可对于未来朝廷要以此选才,他仍是有不少疑虑的。 见钱谦益、王铎等都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蒋德璟只好轻叹了口气,起身道:“陛下,这些通过学校制度培养的学生可否参加科举? 或者说,他们与通过科举选出来的童生、秀才、举人、进士有何区别? 将来朝廷选官,是要从这些人当中选,还是从举人、进士当中选?” 殿内其他大臣听这话都精神一震,因为他们知道,蒋德璟问到了重点。 刘升道:“这本不是今日要讨论的事,但既然蒋侍郎问到了,朕不妨先说一说。 在朕看来,科举其实就是一种考试,而学校则是培养人才的地方,两者并非同类事物,因此并不相互妨碍。 也即是说,一个读书人,他可以在学校接受科学教育,按学校制度升级、升学,但在此中间,他想去参加科举考试,也是可以的。”、 听到这里,包括李长文在内,很多文华殿中的官员都露出沉思之色。 思考学校制度和前明官学制度的区别。 其实不用怎么想,其区别很明显——前明官学,是靠科举来选学生;而学校制度的升级、升学则有另一套考试来决定,与科举完全分开了。 想明白这点,不少官员都不禁眼睛一亮,觉得此举实在是妙。 但这里还涉及到一个关键问题,甚至是核心问题,那就是官员怎么选。 一时间,殿内众臣都用听讲的姿态看向了刘升,等待着他的答案。 刘升迎着众臣的目光,微微一笑道:“至于朝廷选官如何选,其实很简单,再行考试就是了。” 还要考试? 几乎没人想到是这个答案,都不禁一愣。 随即,他们想象了一下,刘升这套选才制度下的读书人生活,顿觉头皮发麻。 暗想:若按陛下说得来,后世读书人想要做官,岂不是要给“烤”熟了?(本章完) 第453章 挟持靖江王 当刘升坐镇南京搞内政时,崋军在广西、贵州的军事行动势如破竹。 广西方面是以平南将军永兴侯李定国为主帅,贵州方面则以征西将军武陵县公赫连岳为主帅——赫连岳此前的爵位是武陵侯,去年攻取四川,方升爵为县公。 至于杨和庆、李定国分别拿下福建、广东虽然也有不小的功劳,但因为这两省都近乎整个易帜归降,所以两人功劳便没到升爵的程度,只是各有嘉奖。 同时,彭有义等去年参与北伐的一批将领也有不少封爵或升爵。 比如彭有义,便升爵为安东县公;沈万登升爵为襄阳侯县侯;袁时中升爵为得胜侯乡侯··· 广西,临桂城。 此城既是桂林府治,又是巡抚衙门等广西布政使司官衙所在。 同时也是靖江王封地所在——因在桂林经营多年,又先发制人,靖江王自任残明小朝廷监国后,得以占据了桂林府。 不过靖江王传自朱元璋侄孙朱守谦,实在是朱明宗室旁系中的旁系。 所以,即便在愚忠前明的群体眼中,靖江王自任监国、欲窃据大明皇位之事也是不得人心的。 当一些人拥立桂王朱由榔即位为帝后,云桂黔等地仍终于大明的人多数都以弘光帝朱由榔为大明正统,视朱亨嘉为窃国奸贼。 所以,朱亨嘉虽然早早占据了桂林,可势力却一直都没能出桂林府,甚至在弘光朝廷的攻打下不断收缩,局限于临桂等数城。 若是没有外力干涉,或许再过一年半载,朱亨嘉的监国势力便会被弘光小朝廷所攻灭。 但怎么可能不受外力干涉? 今年秋季崋军出兵广西且不说,即便是在此之前,广西、贵州、云南亦有诸多土司乃至汉家百姓举旗造反,还有些武将或地方官只名义上尊奉弘光朝廷,实际行割据自立之事。 因此弘光小朝廷一面要同靖江王的监国势力对抗、作战,一面还要派兵剿灭那些对其有威胁的土司、农明军。 在这种情况下,弘光小朝廷在广西实际控制的地盘也相当有限,主要有柳州府、庆远府,以及思恩府、南宁府、浔州府的大部分地区。 至于更东边的平乐府、梧州府各州县,要么是已经降了崋,为崋军所占据,要么就是被野心之辈割据自立。 至于西南边的镇安、太平、思明三府及各直隶州,多为土司把控、占据,没进攻弘光小朝廷就不错了,又哪里会听其命令? 在这种情况下,李定国率领七八万崋军攻进广西,自然是无人可挡,势如破竹。 弘光小朝廷在攻打靖江王监国势力时表现尚可,可在面对崋军时却不堪一击,地方文官、武将多有望风而逃或献城投降的。 不过半月时间,崋军就先后攻下了梧州、平乐以及柳州府南部,如今更是挥军北上,与从湖南南下的一支崋军偏师夹攻桂林。 在桂林府的弘光小朝廷军队或降或逃后,崋军很快就攻入了靖江王的地盘。 靖江王的兵马表现比弘光小朝廷的更加不堪,因此不过数日,一支崋军便攻到了临桂城下。 得知此消息,朱亨嘉完全没想去抵抗,而是匆忙收拾金银财宝,想要逃跑——降崋他不是没考虑过,但听说降崋的大明藩王即便能保住想性命,也保不住富贵,几乎沦为囚徒或苦役。 朱亨嘉不想丢了富贵,更不想去当苦役,再加上广西毗邻安南,他觉得只要能带着金银财宝和部份嫡系兵马逃过去,当个安南小贵族不成问题。 那样的话,不比被大崋朝廷剥夺了财产、打为苦役强多了? 至于说去安南的路怎么走,他还没想好,总之先逃出城去再说。 他想得挺好,实际行动起来确实一塌糊涂,别的不说,崋军都要兵临城下了,他才想起来逃,在很多人看来实在是愚蠢。 但朱亨嘉自己并没有觉得,他一面派人去守城,一面在王府指挥仆从收拾金银珠宝及一些贵重物品。 “把那棵紫珊瑚也抬到马车上,仔细别摔着了,若碰掉一块,孤王打断你们的腿!” “那个谁?在干吗呢?居然敢偷孤王的金子?来人,将他拿下,斩首示众!” “都快点,磨磨蹭蹭地没吃饭吗?!” “···” 因为太过匆忙,组织调度无方,靖江王府屡屡出现各种突发状况,甚至有人当着朱亨嘉的面偷藏金银,惹得朱亨嘉怒斥连连,乃至大发雷霆。 就在此时,他任监国后提拔的亲军副统领焦琏带着一队亲军走了进来。 “大王,末将有要事禀报!” “什么要事?没看到孤正忙着收拾东西吗?!” 朱亨嘉虽然不耐烦,可还是走出了厅堂,来到廊檐下——倒不是他对焦琏多么礼遇,纯粹是不想焦琏等人进去,怕这些丘八手脚不干净,偷了他的金银财宝。 他站在廊檐下,居高临下、鼻孔朝天地看着焦琏,问:“快点说,何事?” 焦琏走上前来,一抱拳道:“末将想向大王借一样东西。” “向孤借一样东西?” 朱亨嘉先愣了下,随即就想起平日里看过的某些戏文情节——某人部下欲叛变投敌,便向其主借项上人头当投名状。 想到这里,朱亨嘉脸色大变,转身就跑,同时高呼:“救驾!” 朱亨嘉虽然身材高大,却也肥胖,即便反应过来,速度又哪有焦琏快?须知,当初朱亨嘉之所以看中焦琏,就是看重其超绝的身手和勇力。 只见朱亨嘉才转过身,就被焦琏大步追上,一把薅住后衣领,拽了回来,并用刀架到了脖子上。 同时,随焦琏过来的一队亲军将士,也拔刀出鞘,一脸肃杀地看向周围。 既是在王府内,自然有不少侍卫、亲军在。 这些人听见朱亨嘉大喊“救驾”,本要冲过来,可瞧见朱亨嘉转眼被挟持,立马都止住了脚步。 但他们并没有一哄而散,而是慢慢地围上来——朱亨嘉虽愚蠢、不智,但既有称帝的野心,还是养出了一批忠心护卫的。 焦琏见此大喝,“都给我站住!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朱亨嘉也跟着颤抖地喊:“都别过来!” 旋即又道,“焦琏,孤待你不薄?为何要挟持孤?行这等不忠不义之事,你就不怕被人唾骂?!” 焦琏道:“崋军兵临城下,就算我不这么做,大王真以为自己能逃得掉? 大王逃不掉不要紧,我等要是什么也不做,到时候岂不是也要跟着沦为俘虏?” 随即又冲周围的王府侍卫、亲军喊道:“诸位兄弟,崋军马上就要攻城了,到时候谁也跑不掉,倒不如跟我一起挟持朱亨嘉降崋,还能搏一个富贵!” 听了焦琏的话,顿时周围不少人都露出意动之色。 朱亨嘉却是一颤,激动地大喊大叫起来,“别听他的···” 但他这话才出口,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戛然而止,因为焦琏那冰冷刀锋上的力道又大了一分,将他的皮肤都割开了。 相较于丢了富贵,朱亨嘉更加怕死,自然不敢再嚎叫什么。 随即,焦琏便由一大群准备投崋的亲军拥簇着,挟持朱亨嘉打开北城门,迎接崋军入城。 临桂守城主将乃是昔日大明广西副总兵,杨国威。 朱亨嘉当初自任监国,多有此人撺掇之因,所以杨国威对朱亨嘉还是比较“忠心”的。 不过崋军兵临城下,杨国威本就有意逃跑,得知朱亨嘉被挟持,崋军已经入城,他干脆带着数百家丁从南门逃跑。 也就是来到临桂的头一批崋军只有一个团,人不多,难以围城。不然的话,杨国威估计会第一时间投降,而非逃跑。 杨国威一跑,临桂城中便再没有一支像样的反抗武装,就此桂林府治被崋军轻松拿下··· 柳州府治,马平。 由一大户宅院改建的“大明皇宫”中正发生一起激烈的争吵,却是弘光小朝廷的一班文武大臣在逃往哪里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本章完) 第454章 弘光小朝廷 这一时空在乾元元年1642年、即崇祯十五年年底,西南弘光小朝廷才建立,其在朝臣构建上是文轻武重。 这是很自然的事——在乱世之中,有兵才有权。 朱由榔能即位,并建立弘光小朝廷,几乎全赖几位逃到广西的军阀。 如今弘光小朝廷中权势最大的武将有两位,其一为保国公方郭安,其二则是佐国公刘良佐。 二人之下则又有几位权势稍弱的武将,如被封了侯爵的牟文绶、陈邦傅、张先壁、黄朝宣等人。 至于文臣,此前官职最大的便是广西巡抚方震儒,如今被委任为礼部尚书及大学士,也即是阁臣。 之所以不是首辅,自然是因为方震儒没有参与拥立,甚至最初还在靖江王阵营——哪怕他是被迫的,投奔弘光小朝廷后也难免让人猜疑。 另外,方郭安、刘良佐等人有意压制文臣权势,让弘光小朝廷只有阁臣——至于首辅,倒不是没有,而是遥封云南巡抚吴兆元为首辅。 明面上说这么做是为了拉拢云南大明官府势力,可实际就是方郭安、刘良佐等军阀刻意压制文官权势,乃至将弘光小朝廷变成他们的傀儡。 故而,此番对逃往方向产生分歧,实际是两位权势最大的武将利益诉求不同。 方郭安希望逃往云南,联合沐王府、云南官府等前明势力,尝试割据云南——在元、明之前,云南的大理等国本就属于割据一方的小国,方郭安等人有此想法倒也不是说毫无根由。 刘良佐却是希望往南逃,背靠安南,万一仍无法抵抗崋军,便投奔安南,保众人富贵。 他之所以会有此提议,却是因为上半年他便派人勾搭上了安南境内的郑主势力。 若是弘光小朝廷逃了过去,朱由榔下场如何他不清楚,但他至少能在郑主势力下当个半军阀性质的贵族。 此时,依附于刘良佐的原广西巡按、现弘光朝兵部左侍郎郑封,便在就此事“慷慨陈词”。 “崋军之强,我等都已见识过。如今其不仅攻占了梧州、平乐、浔州三府,更是攻破了武宣、来宾,将柳州府拦腰截断。 此外,其又有偏师从湖南攻入了桂林府,如今恐怕都拿下了临桂,擒了靖江王那逆贼。 由此可知,崋军在拿下广西后必然不会罢休,定会顺势攻入云南。 我等即便退入云南,联合了沐王府等兵马,又能苟延残喘到几时?届时若抵挡不住崋军,还不是要退到缅甸? 既如此,倒不如直接绕道思恩、太平、龙州,走镇南关入安南。 相较于缅甸,安南素慕中原文化,求助于安南朝廷岂不是要比求助缅甸更加稳妥?” 郑封这话乍听颇有道理,保国公方郭安想要反驳,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好狂给依附于他的文臣打眼色。 现兵部右侍郎、原永州知府晏日曙当即出列,冷着脸道:“若现在就退往安南,岂不是要让朝廷自灭?又或者说,你以为安南会允许其境内有国中之国?” 晏日曙的话要比郑封短多了,却是一针见血。 没错,若选择退往安南,就要先退往太平府、龙州——到了那里,弘光朝廷腾挪的空间可比在云南小多了,几乎十成十地要被崋军逼得转入安南。 安南虽然处于阮郑南北纷争之际,但北方基本属于郑主地盘,就算郑主肯接受他们,恐怕也不会允许他们以国家的形式存在。 所以,退往安南几乎就等于选择解散弘光朝廷。 朱由榔此时才明白这点,顿时脸色难看起来。 他倒也不是个蠢人,遂可怜巴巴地看向刘良佐,道:“佐国公,国家全赖你和保国公等勋贵维持,可不能轻言放弃啊!” 刘良佐虽然在弘光朝廷很跋扈,听了朱由榔这话也不禁有点脸红,解释道:“陛下,臣非是要放弃,而是安南确实比缅甸可靠——我等若要借藩属兵马抗崋,安南才是首选!” “放屁!”方郭安也亲自下场,并且开口就大骂,“放着云南沐王府和官府的兵马不依靠,去借助藩属?岂不是舍近求远? 况且,我等若能在云南抗住崋军,便仍能保有大明部份国土。 可若是直接退入安南,岂不是将云南拱手让给了崋贼?!” 刘良佐也不给方郭安面子,冷笑道:“且不说云南如今土司四起,沐王府与官府兵马自顾不暇。 便是我等去了能压制住云南土司,可沐王府与朝廷真就是一条心吗? 自陛下即位,发往云南的圣旨,沐王府及云南地方官府有几个应的?!” 方震儒站在文臣班列最上边,冷眼看着以方郭安、刘良佐为首的两大军阀势力唇枪舌剑的争辩,心里却是希望他们就这么一直争论下去,直到崋军兵临城下。 因为只有崋军兵临城下,他这个内应才能起到作用。 他虽然已经串联了几个拥有兵马的将领,但所掌控的兵马相较于方、刘等军阀仍是微不足道的,若是单独发动,怕是很快就被两方合力灭掉。 至于策反方郭安、刘良佐中的一方,他不是没考虑过。 但后来才发现,这两人之所以从南京大战中逃出来,不愿归附大崋,便是因为两人都属于作恶多端的那种将领。 若是依照大崋接受降将的惯例,这两人不仅要被收走全部兵马,甚至还可能被罚作苦役,乃至处以死罪。 至于说较这两人势力弱一些的牟文绶、陈邦傅、张先壁等人,情况也大抵如此,属于不被大崋所接受的那类臭名昭着的将领。 所以,方震儒能选择策反的将领很少。 这一日朝会在争执近一个时辰后,又是不欢而散,没得个结果。 次日,崋军攻占象州的消息传来,朝中气氛更加紧张。 刘良佐与方郭安等人又一番争执无果后,干脆带着兵马出城,往西南忻城方向去了,张先壁、黄朝宣等几个小军阀也跟随其后。 忻城往西南便是思恩府,再往西南去就是太平府、龙州等地了。 显然,刘良佐是决心要退往安南。 方郭安并没有阻拦,而是在当日就下令收拾城中钱粮等物资,在次日拥着朱由榔及一班子文臣往西行军,准备退入云南。 由此,弘光小朝廷的主力兵马尚未与崋军发生大决战,便缩水了一小半···(本章完) 第455章 广西,贵州 大崋乾元二年九月二十三,崋军破临桂,俘获明靖江王朱亨嘉。 此后,广西崋军分南北两路,先后破永宁州、水福、怀远,以及象州、洛容、马平柳州府治、柳城等重要城池。 弘光小朝廷毫无抵抗之意,一路疯狂向西退往云南。 即便留下少数兵马防守城池,也多是献城降崋,或望风而逃。 反倒是少数不知崋军利害的土司或客家土豪豪族、大户,不愿屈服,依仗着对当地的熟悉袭击崋军后勤队伍,给崋军造成了一些麻烦。 但整体上来讲,当崋军兵锋越过桂林、柳州两府后,与其说是在打仗,倒不如说是在行军——崋军到了哪里,哪里的城池就会易帜归崋;即便极少数顽抗的,也会在半日之内被攻破。 及至十月下旬,崋军已掌控平乐、梧州、浔州、南宁、桂林、柳州、庆远、思恩诸府的主要城池及关塞。 仅剩西南边的太平、思明、镇安三府以及一些直隶州尚未收取。 可以说,基本掌握了原大明广西布政使司辖地。 刘升通过第五师的随军电讯组获知这一系列捷报后,遂与政务院众臣商议,设大崋广西行省,升任汉阳知府兼湖北参议堵胤锡为广西左布政使,暂代巡抚之职。 堵胤锡自就任汉阳知府以来,表现就极为出色,几个月后便兼任湖北参议之职。 虽然表面上看,参议跟布政使之间只差了一级。 但实际上,在大崋官阶中,汉阳知府为正四品,湖北参议则为从三品,布政使却是从二品。故堵胤锡此番升官可谓连升三级! 除了委任官员,刘升在与军机处、政务院讨论之后,还对广西行省的州府划分做了调整。 西南边那一片因土司众多,崋军又尚未攻取,暂且不动。却将原属于梧州府飞地的怀集在平乐府正东边,划归平乐府管辖。 然后将梧州府划归广东行省,将原属于广东的廉州府划归广西行省。 这样一来,广西便有了临海州府,在未来可以发展与海洋有关的产业,而非困窘于内陆。 将来,刘升还准备将琼州岛划出来,仿照后世单独设省。 但那应该是将来大崋正式进军海洋时的事了——届时广西、广东乃至贵州的行政划分或许还会有所变动。 说起贵州,崋军在那里的进展要更为迅速一些。 贵州与广西、云南一样土司众多,所以称得上重要的城池没有多少,其中最重要的便是省府贵阳。 所以,当赫连岳率领第三师主力攻取贵阳城后,其实大崋便算是拿下了贵州。 贵阳府东边的思州、思南、石阡、镇远、铜仁、黎平等州府,此前在大明本受偏沅巡抚辖制,地方权力实际多为土司掌控,所以去年就相继在名义上降了大崋。 至于贵阳府西边的水西、安南、安顺、普安等州府,也多为土司掌控——原本大明是以卫所监控、震慑这些土司的,但卫所制早在明朝中期就败坏了,自然再难起到作用,所以这些地方大都是土司做主。 不论这些土司是否愿意在名义上归顺大崋,大崋朝廷要实际掌控这些地方,都需费许多年的水磨工夫。 需知,大明在当初得到贵州之后,两百多年来一直在改土归流,方有今日这些许成就。 后世历史上,清朝也是不断改土归流,甚至加大力度,却也没能像中原地区那样,让朝廷权力触及贵州各处,等到清朝噶了,贵州依旧有不少地方为土司掌控。 所以,即便刘升有金手指,想要彻底掌控贵州、云南、广西这些土司众多的地方,也绝非短时间内能做到的。 而刘升给赫连岳的命令,便是名义上拿下贵州——只要土司们不明着造反,不掀起大的战事就行。 或许是因为奢安之乱才过去十几年,贵州土司尚未恢复元气,所以在赫连岳拿下贵阳后,水西等地大土司也都纷纷献上降表,改换旗帜,在名义上归顺了大崋。 因此,几乎是在设立广西行省的同时,大崋也设立了贵州行省。 和明末的贵州布政使司辖地相比,大崋的贵州行省行政区划分基本没什么变化——不是刘升不想,而是以贵州的情况,当下按原明末的行政区划分,已经是最合适的了相较于明初,播州被划入了贵州布政使司。 至于贵州巡抚人选,刘升与李长文等人商议后,却是点了吕大器的名。 这位说起来也算是明末名人了 吕大器,万历二十六年1598生,字俨若,号东川,四川潼川遂宁人。 其为崇祯元年进士,初授行人——这是大明朝廷行人司中人数最多的一个职位,从八品,理论上多达数百人,却要以进士充任。 所以很多大明进士出身的官员都有个“行人”的履历。 至于行人是干什么的? 主要负责给朝廷跑腿,如传旨、册封、征聘贤才等等,总之是个须得由“年轻官员”去干的苦累差事。 做了一两年行人后,吕大器在吏部等四部先后任主事等职,等于是被重点培养了。 之后便下放到陕甘任兵备道,以平贼之功升任甘肃巡抚。 在这一时空,吕大器任甘肃巡抚不到一年,李自成就攻进了陕西,之后便是京师被攻破,吕大器遂挂职离任,回到了四川。 见四川被崋军接掌后隐隐变得比以前更好,吕大器干脆降了大崋,被调到南京观政。 刘升与吕大器交谈过,此人军政两方面才能都还不错,对大崋各种新政接受度也挺高。 所以,在拿下贵州后考虑巡抚的人选时,刘升便想到了此人··· 十月二十五。 时已入初冬,即便是南京,也有了寒凉瑟瑟之感。 天心殿,被选任为贵州巡抚的吕大器正在向刘升辞行,或者说做上任前的奏对——他所要就任的毕竟是一省之行政主官,属于封疆大吏,在地方的治理大略上必须和皇帝沟通好。 刘升问:“此去贵州赴任,吕卿认为当以何为要?” “自是以招抚土司为要。”吕大器不假思索地道,“贵州土司众多,虽多有不驯之辈,但十余年前经历奢安之乱,当地人口十去五六,贵阳更是几乎成为空城,不论是汉家百姓,还是土蛮,皆受重创。 故臣以为,即便土司中仍有野心之辈,或不服王化者,如今也难以掀起大乱。 只需安抚到位,当可令多数土司归心大崋,汉、土百姓亦可安心生产,使贵州生气渐渐恢复。” 刘升听完先是微微点头,随即却道:“就这些?” 吕大器抬头看了刘升一眼,暗想:这位果然是个雄心绝大的。 事实上,吕大器此番前来奏对打了好几个腹稿,为的便是能让刘生满意,或者说了解刘升对治理贵州的真实看法。 他方才所说的一番话比较保守,但绝不会错。若刘升满意,他便不准备多说,将以这套政策为基础去治理贵州。 如今刘升既不满意,他只好再做些补充。 于是道:“臣以为,如今既是贵州土司虚弱之际,又恰逢新朝,除了安抚土司、百姓,或可趁机稍稍加快改土归流的进度。” 刘升再次点头,接着再问:“那改土归流又该以什么为主?” 这个问题有点宽泛了,若是没准备的人,怕是要懵一会儿。 吕大器却是早有准备,道:“如今贵州土司应已为我大崋军威震慑,所谓‘恩威并施,方为良策’,故巡抚衙门推行改土归流须得以恩德教化为主···”(本章完) 第456章 用兵何方 对贵州土司暂定以抚为主,是刘升与李长文等军机大臣数次讨论后定下来的贵州治理基本方向。 之所以如此,除了因为贵州土司多、势力太大,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吕大器多次提到的“奢安之乱”。 就万历晚年、天启、崇祯三朝构成的明末来讲泰昌皇帝只有一个月,就不算了,大明在军事方面的忧患除了蜂起的农明军外,就是辽东建奴以及西南土司。 因为后来是建奴入关夺取了天下,所以很多人都忽略了西南土司之乱对大明造成的创伤。 这里面,奢安之乱从天启初年一直延续到崇祯初年,历时十年左右,大明先后投入了大几十万兵力,粮草等物资无数,将贵阳等地几乎打成了白地,方才将其平定。 可以说,如果没有奢安之乱,大明将多出二十万左右的兵力投往辽东,很有可能在天启朝就将建奴打压下去,不给其坐大的机会。 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大明之灭亡,根本原因在于其自身的腐朽,即便没有建奴、西南土司之乱,大概率也会灭亡在浩浩荡荡的农民起义中。 此番崋军进取贵州,虽然没有将战争扩大化,也没有持续太久,但到底也对当地民生、经济造成了一定损害。 所以,吕大器说治理贵州以安抚土司、恢复民生为主,刘升是赞同的。 不过,他同样认为这是一个推进改土归流进度的好机会——阻碍改土归流的主要便是土司势力,既然土司虚弱,如今崋军军威正盛,自该趁机加紧改土归流。 但必须掌握其中的度。 因此,待吕大器讲完刘升便直言嘱咐,“如今是推进改土归流的良机,但即便是以恩德教化为主,也需把握好度,尽量不要让贵州再起大乱。” 吕大器正是这么想的——大明的奢安之乱为何而起?不就是因为当时地方官改土归流用力过猛,让土司们产生了危机感,进而给了奢崇明这种野心之辈机会吗? 事实上,在吕大器看来,贵州这地方多险山恶水,物产多而不丰,朝廷就算改土归流也没多大收益,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浪费太多人力物力。 不过眼前这位到底是大崋开国皇帝,雄心勃勃,其既决心推进贵州改土归流之事,他作为臣子,用心去办就是了。 好在这位也知道轻重,特意嘱咐他把握好分寸,如此他到了贵州巡抚任上,施政时便没那么大的压力,可以从容为之··· 吕大器退出天心殿后,刘升便离开龙椅,来到了殿内一侧大屏风上悬挂的大幅地图前。 按后世的定义,这是一幅行政地图。 上面除了有大崋眼下的控制区域,还包括周边的一些区域。 从这幅地图上可以看到,大崋如今除了南直隶、北直隶外,还有淮南、浙江、山东、江西、湖南、湖北、河南、四川、贵州、广西、广东、福建,共十四个行省,以及陕南部份地区。 相较于大明鼎盛时期,缺少了辽西、辽东、蒙古草原、山西、陕西、甘肃、关西七卫大概相当于后世青海地区、乌斯藏、云南、安南以及缅甸的部分地区。 如果仅以领土面积来算,大崋如今拥有的领土,未必有大明全盛时期一半大。 不过大明不论是对蒙古草原主要是漠南蒙古,还是对安南、缅甸地区的拥有,时间都不算长。至于乌斯藏地区,更一直是名义上的统治,实际并未曾驻兵实际控制。 等到了崇祯朝,大明所控制第地区,也就比如今的大崋多出陕西、陕西、甘肃、云南四个省而已。 此时看着地图,刘升所想的,便是大崋下一步打哪里。 清虏那边,刘升暂时没准备动手。 根据讯风卫的情报,自皇太极死后,福临继位,实际是由多尔衮、豪格等四位辅政王掌控清国军政事务。 四位辅政王中的代善、济尔哈朗且不谈,多尔衮跟豪格肯定是不对付的。毕竟福临继位,便是他们两个争夺皇位无果的折中之策。 因此,如今两人必然在进行颇为激烈的派系斗争。 刘升担心崋军攻过去,反而会让两人将内部斗争放一边,齐心对抗崋军。 所以,他最希望的是清虏能够发生内乱,大崋在清虏实力刚刚削弱还未恢复时发兵收取辽地。 即便清虏没有出现内乱,大崋也可以趁一方刚刚胜出、尚未稳定掌握全部权力时出兵。 另外,相较于清虏,刘升反而对大顺更加警惕一些。 大顺虽然是以农民军为底色,李自成又不像一个能成事的,但其队伍到底是经过十余年战斗磨砺出来的,又同为汉家势力,潜力其实要比清虏更大。 另外,这一两年河南、山东、湖北等地区依旧连年遭灾,陕西、甘肃、山西这三地的天灾反倒是少了,虽然跟“风调雨顺”仍搭不上边,但到底给了百姓喘息之机。 另外,李自成看着顺军被压制在这三省之地动弹不得,也开始重视起民生来,发布了不少恢复民生的政策。 要说顺军就此能昔日西夏那样,割据西北,那是绝不可能的。 但刘升还是不希望给顺军纠错、成长的机会。 所以,明年春耕之后若大崋再动兵,大概率会选择打李自成,收取西北三省。 至于云南,若是今冬至明年春季仍不能收复,估计就得等到明年秋收之后了——西南用兵给军队造成损失的往往不是敌人,而是气候。 所以,如非必要,大崋只会在秋冬季节对西南用兵。 西北、东北两处正好相反,最好是在春耕之后用兵。 若是选在秋收后用兵辽地,拖延至冬季,估计清虏都得笑了。 “陛下,邵捷春到了。”一宦官进入殿内禀报道。 “让他进来吧”刘升说着,回到了龙椅上。 很快,邵捷春就被带了进来。 他看了眼龙椅上的刘升,便行天揖之礼参拜,大声道:“微臣参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邵捷春这次过来,也是进行上任前的奏对。 只不过,他虽并非第一次见刘升,可再次瞧见刘升,仍不仅心中感慨。 并非是感慨刘升仅用数年便改朝换代,也非感慨刘升之年轻雄伟,而是感慨他自身的遭遇。(本章完) 第457章 邵捷春,秦良玉 邵捷春是福州侯官人,字肇复,号冶园,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进士。 崇祯二年他官至四川右参政,负责镇守川南,在任期间剿抚并用,平定了天全六番中的高、杨两家引起的叛乱。 随后调任浙江按察使,却因为一些行动触动了浙江缙绅的利益,在大考核中被人借机发难,遭到贬谪。 等到崇祯十年,他才再次升任到四川按察副使的位置。 彼时,李自成、张献忠等人流入四川,攻城掠地,川兵主力及精锐都被调去剿贼。 成都野心之辈趁机勾结贼兵,想要趁着邵捷春收纳难民在之际里应外合,夺取成都,却为邵捷春所识破。 擒下贼寇内应后,邵捷春招募青壮、启用旧将,守住了成都。 当时的四川巡抚因应对流贼不力被免官,傅宗龙就任巡抚之职,知道邵捷春军政皆能,遂举荐其为右参政、监军。 之后邵捷春随傅宗龙将流贼赶出四川,立下不少功劳。 待崇祯十二年,傅宗龙被调去北京执掌兵部,邵捷春便升任四川巡抚。 他也因此被视为傅宗龙党羽,卷入了之后杨嗣昌与傅宗龙等人的党争之中。 崇祯十三年,杨嗣昌围剿张献忠、罗汝才、李自成等流寇的计划失败,便将主要责任都甩锅到他头上。 彼时崇祯皇帝仍信重杨嗣昌,便不分青红皂地,派人将他押往北京问罪。 当然,因为上高路远、战乱阻隔,等邵捷春被押到北京时,已经是崇祯十四年下半年了。 彼时形势又有变化,杨嗣昌病死,甩给邵捷春的“罪名”也变得不确定起来,他便被崇祯关押在天牢之中。 有傅宗龙、孙传庭等人被崇祯打入天牢又重新起复的例子在先,虽身在天牢,邵捷春倒也没绝望——他此前宦海沉浮一二十年,不是没受过冤屈。 他相信只要行得正、坐得端,便终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但他万万没想到形势变化竟如此之快。 他才在天牢呆了一年不到,原来被明军打得只剩十几骑的闯贼就壮大到朝廷难制的地步,乃至一举攻入了北京! 闯贼破北京后的混乱之际,他被人放了出来——他到底是曾经围剿李自成、张献忠等流贼的主要官员,不容于闯贼,他也不想投降闯贼,遂隐姓埋名藏在北京城中。 原本,依他个人的人脉、能力,即便是北京城破,也未必能出得了天牢;即便出了天牢,也为未必能在北京城中藏得住。 之所以能做到这些,全赖大崋讯风卫的帮助。 他以前跟大多数文官一样,对这种类似锦衣卫的天子亲军是厌恶乃至敌视的。但此番经历,却让他对这类特殊军队大大改观。 他觉得,此类特殊军队若用于对敌,而非对内,确实有很多作用,能为朝廷解决不少问题。 他口中的朝廷并非大明,而是大崋。 崇祯不分是非黑白,将他打入天牢;刘升却派人在他危难之际救了他;再兼大明国都被攻破、崇祯都自缢殉国,他改换门庭投效大崋自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至于后来,他在闯贼弃守北京之际由讯风卫转移了出来,被送到南京修养,调理身体。 再之后便是入大崋政务院观政数月。 数日前,刘升召他一番奏对,便决定委任他为四川巡抚,这才算又有了用武之地··· “四川虽然富裕,但地方广大,也经历了多年的战乱,卿此去还是当以招抚流民、恢复民生经济为要。 对于各地土司,只要不举兵造反,也需先以安抚为主,尤其是石砫土司。” “微臣谨记。” 刘升与邵捷春已经聊过好几次了,对其人了解要比吕大器更多一些,所以这次奏对,考问较少,多是直接嘱咐。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邵捷春此前两度在四川任职,军政皆能,对四川情况足够了解,甚至可能比刘升更了解,无需他嘱咐太多。 事实上,四川虽然广大,但政事上的问题却不如贵州复杂。 一则四川汉人占人口的绝大多数,土司虽然也不少,但都在边角位置,实力强大的没几家,其中石砫土司实力便算是很靠前的了。 二则,四川虽然屡遭兵乱,但底子厚,只要吏治稍微清明点,在财政方面就不会有多大困难。 至于说军事方面,大多由赫连岳等镇守四川的将领负责,基本不用邵捷春管。 比如对云南明军的防备与行动,对青藏固始汗势力的防备,对土司的军事震慑等等。 当然,对待土司不仅需要军威震慑,还需利用行政手段进行安抚。 刘升专门提到石砫土司便是为此。 历史上,因为时局艰难,缺兵少粮,再加上石柱白杆兵因为多年征战青黄不接、战力下滑,即便以秦良玉之能,也在崇祯十三年、崇祯十六年先后败于张献忠之手。 其中有一次还是被李定国打败的,成就了李定国的威名。 这个时空,秦良玉虽然只败了一次,但崋军入川时的军势也非历史上的张献忠可比,更别说崋军还早做宣传,好名声都传到秦良玉耳朵里去了。 再加上崋军入川时,各州府都以相当快的速度易帜投降,因此直至崋军拿下成都,石砫土司兵都没任何动静。 待崋军几乎拿下整个四川,檄文发到石砫土司地盘上,秦良玉干脆卸任了土司之位,传给儿子马祥麟——历史上马祥麟死于张献忠拿下襄阳的一战,但这一时空,因为崋军提前拿下了襄阳,马祥麟不在,改变了命运。 马祥麟虽然也忠于大明朝,但时局至此,明知不可为,他也不可能带着石砫土司给大明陪葬,遂也如周边其他土司般,降了大崋。 当然,因为四川大多数土司都是直接归降,所以跟贵州很多土司一样,都保持着极大的独立性。甚至可以说,在当前大崋对土司的掌控度甚至不如天启及崇祯初年的大明。 其实很多直接易帜降崋之地的士绅、地主力量同样强大,仍顽固地掌控着基层百姓,严重侵蚀了大崋官府的权力。 此类问题肯定需要一一解决,但怎么也得在大崋拿下西北及西南之后。 ··· 在邵捷春之前,大崋朝廷在四川只委任了左右布政使,以及几个参议,其中一个布政使、一个参议是由军政员转任的。 再加上崋军拿下四川已经有一年时间,所以此番邵捷春上任巡抚,施行大崋朝廷定下的各种政策都是有一定基础的。 只是因为四川广大,行政治理的任务也不轻就是了。 奏对持续了一个小时才结束,待邵捷春退出天心殿。 随即便有秘书郎从电讯处拿来了一封福建发来的电报。 刘升看完电报,神情平静。 电报上所讲,却是郑家选好了女子,欲送往南京。 郑芝龙虽然仍不甘心交出全部兵马、战船,但在选择联姻女子一事上却不敢糊弄——他没有嫡女,便将侧室长女改为嫡女。(本章完) 第458章 大顺的枪炮局 西安。 当然,在如今的大顺,这里已被李自成改名为长安——李自成希望他所建立的大顺能像汉唐一般强大,享数百载国祚。 虽然目前看起来,大顺是没多大希望成为大一统王朝了,可不论是偏安西北,又或者是退一步在西域建国,能享国数百载也是好的。 过去一年,李自成先是在山海关一片石大败,被迫弃守北京逃回陕西;回来后又攻汉中不下,反被赶来的数万崋军狠揍。 连番的失败反倒让他清醒了点——此前拿下山陕,又一举攻破京师,坐上了大明皇帝的龙椅,他确实是有些飘了。 如今回过神来,李自成已经隐隐意识到,进入北京之后,他做了不少错误的决定。 虽然他不愿承认,但如今却在有意识地改正。 当然,他能有醒悟的机会,也是崋军没有追着顺军打的原故。 倘若刘升不顾惜物力、民力以及将士的死伤,又或者没在今秋攻打广西,若是将钱粮留着用来攻打山陕,李自成多半是没机会反思的。 这一日,李自成在牛金星、李岩等文臣的陪同下,来到了城西的枪炮局。 这枪炮局是几个月前才成立的。 说起来,此前顺军虽然也用火炮、火铳,但并不那么重视,再加上习惯了流动作战,没有稳定的后方,枪炮多是来自缴获,没有一具是自己铸造的。 然而,不论是一片石大败,还是在崋军手上接连吃了败仗,在李自成看来,都有顺军火器不足的缘故——尤其是与崋军的战斗。 崋军除了火炮众多、犀利,火铳和那中被称作手榴弹的小个儿万人敌也让顺军将士屡吃大亏。 今春攻汉中不下,又败于崋军之手,李自成原以为崋军会趁机攻打山陕,没想到崋军竟然没有。 虽不知原因,但顺军总算有了喘息之机。 李自成反思此前的数场大败后,遂下令在长安城西建造了这座枪炮局。 此前顺军在汉中、河北、河南与崋军交战,虽然屡战屡败,没什么缴获,但有心之下,到底获得了几杆废弃的火铳以及几个没炸的手榴弹。 在长安枪炮局成立后,那些鸟铳、手榴弹都被送到这里来,令工匠仿造。 李自成今日来枪炮局,就是来了解仿造进度的——虽然今秋崋军没有攻打山陕,但李自成依旧有种紧迫感。 若是枪炮局能成功仿造出崋军的鸟铳、手榴弹、火炮,纵然顺军还是不敌崋军,也不至于完全被压着打。 枪炮局官衙厅堂内。 提举官献宝似的将一木盒呈送上来,由侍卫检查之后,放到了李自成旁边的桌子上。 “陛下,这是我们仿造的鸟铳,与崋军鸟铳基本无二。” 李自成将那鸟铳拿起来,对照着崋军鸟铳仔细看了看,发现在外形上确实十分相似。 他并不喜欢打枪,于是道:“何人试试这铳?” “额!” 一个侍卫领了任务,当即到厅堂前的空地上试铳,李自成则带着一干人等在廊檐下观看。 见着鸟铳果然如崋军的一般,能在七十多步的距离破一层甲,李自成不禁高兴得大笑,“哈哈,果然不错——来人啊,赏···” 李自成正想着赏给这枪炮局提举什么呢,便听一旁李岩道:“陛下,这鸟铳固然威力不俗,却不知造价几何。若造价太贵,我军未必能装备多少。” 被打断了兴致,李自成心中不悦。 但他如今已经想好,在军事方面找到能替代李岩的人之前多忍一忍,只要李岩不越过他心中的底线,便是落些面子也无妨。 于是收起笑容,看向那提举官,问:“这一赶鸟铳要多少银子?” 提举官似乎有点忐忑,道:“大概要三十六两有余。” “这么贵?”李自成顿时皱起眉头。 提举官喊冤道,“陛下,如今不仅粮价贵,铁、柴薪、人工等也都很贵,三十六两银子已经是我等竭力压缩资费后的结果了。” 李自成眉头皱得更深,却一时沉默。 虽然离开京师,回到了陕西,今年山陕又是难得没什么大灾,可因为民生凋敝,粮食依旧收获不多,粮价也依旧腾贵。 他虽是大顺皇帝,却还没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因此清楚,在粮价腾贵的情况下,其他物价必然也是居高不下的。 若是在一片石大战前,三十几两银子一杆鸟铳他纵然觉得贵,也会下令打造他娘的几万杆。 但如今,即便是只打造个几千杆,他都要慎重考虑一下——因为手中实在没多少钱了。 虽说当初在京师考虑前明勋贵、百官,得到了两三千万两银子,但当时就有相当一部分用于犒劳各军以及购买粮食了。 后来逃出京师,他虽然下令将搜集的金银财宝都带上,但一路被清虏追着打,着实是丢掉了不少——或许其中还有部分被底下的将领、士卒拿起了,总之无从追查,跟被清虏抢去了差不多。 回到了西安,用钱的地方也很多毕竟军队就有几十万,纵有上千万两银子,如今也得差不多了。 因此他想了想,看向牛金星、李岩,问:“你们觉得打造多少杆合适?” 牛金星如今虽不掌握大顺钱财,却是负责捞钱的,当即就露出了苦涩的笑容,道:“陛下,如今朝中用钱的地方太多,国库拮据,不如就先打造五千杆看看效果?” 李岩当即反驳,“崋军每千人就有五六百人有鸟铳,我军只五千杆鸟铳有何用?” 随即对李自成道,“依臣之建,至少要先打造两万杆,且不能分开使用,最好装备出一支类似前明神机营的火器精锐。” 李自成略微犹豫了下,道:“那便先打造一万杆吧。” 说完,示意提举官带路去别处。 李岩本想再劝——他觉得李自成修秦王府都有银子,不该在乎多打一万杆鸟铳的钱。 但李自成都去往别处了,显然不想再听人争论此事,他也只好暂时住口。 接着,一行人又去看了枪炮局铸造的“红夷大炮”——了解之后,李自成大失所望。 枪炮局造的红夷大炮跟鸟铳一样,血贵。 若仅是如此就罢了,为了大顺,他省吃俭用也会多造几十门。 问题是,枪炮局的红夷大炮跟之前他们缴获大明的差不多,每门重达几千斤,可射程威力却都不如崋军的火炮,最重要的是不像崋军火炮那么轻便。(本章完) 第459章 有总比没有强 李自成看着眼前的大炮闷闷不乐。 李岩见状上前敲了敲炮管,问提举官,“据说崋军的火炮都是以精铁铸造,你们可有尝试用精铁?” 李岩到底是举人出身,虽然不懂物理,可得知崋军大炮为精铁钢铸造后,也推测得出,此为其大炮轻便的主因。 提举官听了苦笑,“我等自是尝试了精铁铸炮,但铸造起来十分困难不说,勉强造出一门,也是打了几发就炸,且造价格外昂贵,耗时更长,远不如生铁铸炮好用。” 李自成听了不悦地问:“那崋军为何能造得出精铁铸炮?” 提举官道,“回禀陛下,崋军必是有铸造精铁大炮的秘方,若能获得,枪炮局或许也能造出类似的。” 他这话多少有点甩锅。 没有秘方,可以钻研嘛。 但大顺朝廷拨给枪炮局的经费就那么多,如今大顺治下也找不到多少擅长铸造火炮的工匠,即便有心研制精铁大炮,也无能为力。 可这事儿他不甩锅不行——若李自成真以为造不出精铁大炮主责在枪炮局,可是会杀人的。 眼见李自成愁眉紧锁,牛金星眼珠子一转,上前道:“陛下,枪炮局能铸造生铁大炮也是可以的——这大炮虽不方便移动,但用来守城却合适。 若能多造一些,放在各处城池要塞,崋军来攻,定会吃苦头。” 李岩诧异地看了牛金星一眼,没想到牛金星也能提出还算可以的建议。 李自成听了微微点头,道:“这生铁大炮要多少银子一门?” 提举官先是感激地看了牛金星一眼,随即道:“大炮的造价得看重量,一般来讲,越重越贵。如眼前这门重达三千斤,造价则为一千三百三十三两银子。” “这么贵?!”李自成用吃人的眼神看向提举官,显然是怀疑这提举官贪污了。 朱元璋痛恨贪官,他李自成难道就不痛恨? 他已经决定了,回头让侍卫好好查查这提举官,若其真的贪污了,他就学朱元璋,将其剥皮萱草! 提举官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叫道,“陛下,这个造价已经是小臣尽力压低结果啊——如今粮价腾贵···” 粮价粮价,又是粮价! 李自成感觉瞎掉的眼睛又开始疼了,挥手打断提举官的嚎啕,“行了!只要你没贪枪炮局的银子,朕就不会怪罪你! 至于这红夷大炮,先造五十门吧——具体事宜,后面左军师会派人告知!” 提举官如蒙大赦,忙叩首道,“谢陛下···小臣绝不敢贪污丝毫。” “起来,带朕去看看你们造的手榴弹。” “是。” 枪炮局建立没几个月,实际并不大,很快李自成一行人就来到试验手榴弹的场地。 提举官也让人送来了一箱手榴弹。 李自成喜欢弓、喜欢刀,喜欢马,对枪炮乃至手榴弹这种火器是真不喜欢,甚至隐隐抗拒——他以前听过、见过不少火铳炸伤铳手的事,总觉得这些火器不安全,不如弓刀战马可靠。 因此,这次他还是让侍卫去试用手榴弹。 还是之前姓胡的侍卫队长站了出来,拿起一个手榴弹,点燃后立马扔了出去,又跑到李自成前面。 大约等了一息六秒的功夫,那枚手榴弹才爆炸,冒起一捧黑烟,将周围几个穿盔甲的木头人炸得东倒西歪。 乍看效果似乎不错,但李自成却再次皱眉。 崋军手榴弹威力他见识过不止一次,可比眼前情景吓人多了——声响更大、威力也更大。 这个手榴弹虽然将几个木头人炸得东倒西歪,却是因为木头人密集放置、手榴弹正好扔到中间的原故。 “去将靶子抱一个来看看。”李自成冷着脸下令。 很快一个木头人被侍卫抱过来。 李自成看了,脸色更阴沉,看向提举官道:“你自己瞧瞧,这手榴弹里的碎片连木头都没刺进去,放在战场上有何用处?吓唬人吗?” 提举官再次叫屈,“陛下,这手榴弹我们已经做得比崋军的稍大了些,才有此威力。 若要威力更大,必须增添更多火药,也会让其更重更大,届时就跟万人敌没什么区别了。” “那崋军手榴弹为何小却威力大?” “他们的火药不知以何种秘方制造,比我们的要好不少。”提举官这话才说完,便注意到李自成几乎要滴出水来的阴沉脸色,又忙道:“小臣已经让匠人们研究改良火药了,但需要一些时日,才能有收货。” 其实朱元璋能以南统北,一部分原因便是火炮、突火枪等早期火器的出现。 所以,从明朝早期开始,大明官员、工匠们就在不断改良火药。 但因为没有系统的知识体系作为支撑,全靠经验主义,以及工匠地位低下等种种原因,这方面的进展并不大。 不大不等于没有。 毕竟火药改良后的好处显而易见。 所以李自成设立长安枪炮局后,提举官了解了崋军手榴弹威力,确实让工匠们研究改良火药了。 李自成对工匠其实不算重视,至多因为现在需要工匠,给的待遇、奖赏比明朝时好一些。 但大顺治下的火药工匠跟铸炮工匠一样稀少,又无能人引导,自然不可能几个月就出成果。 李自成虽不知明白这些因素,但听枪炮局不是没有作为,到底怒色稍缓。 这时李岩道:“陛下,将士们面对崋军时最怕的就是手榴弹——虽然枪炮局造的手榴弹威力不如崋军的,但总比没有强。 不如让他们先制造一批,装备军中,效果如何先不提,至少能提振军心士气。” 李自成点头,“你所言在理,就这么办吧——造多少你算一算,然后告知枪炮局这边就是。” “遵命。” 李自成视察完枪炮局出来,便见一侍卫副统领骑马匆匆赶来,下马后单膝跪地,抱拳道:“陛下,榆林边关来报,有清虏使者队伍请入境来长安!” “清虏使者?”李自成一想到清虏就莫名生气,想下令将清虏使者抓住砍了,但想了想还是道:“那就放他们来长安——朕倒要看看,清虏想干什么。” 一旁的李岩道:“若臣所料不错,清虏多半是来讲和,乃至联盟的。”(本章完) 第460章 顺清和谈 “联盟?”李自成皱起眉头,下意识地想要直接否了。 倒不是他顾及什么民族大义,纯粹是出于个人对清虏的厌恶——这种厌恶既有此前被清虏赶出京师的原故,也有此前十数年,屡屡听到建奴入寇、掳掠汉家百姓的缘故。 人很多时候是矛盾的。 比如说李自成,他从被迫起事反明,再到立志推翻大明朝的统治,最后成功攻入北京,逼得崇祯皇帝自缢殉国。 可在坐上皇位前,他心底还总是将自己当做大明子民看,甚至对崇祯也没有多么大的恨意,认为大明沦落到几年前那般地步,大半责任在于满朝的奸臣、庸臣,以及充斥各地方官府的贪官污吏。 所以,想到和清虏联盟,他感情上便难以接受。 但理智告诉他,眼下崋军独大,将一统天下,他如果不想被逼的背井离乡远遁西域,和清虏联盟便很有必要。 在李自成略微犹豫时,另一边的牛金星道:“陛下,清虏若真是来联盟的,对我们大顺来说无疑是件好事啊。 如今我大顺与清虏皆以崋军为大敌,若能联盟,一方面可以通过草原互通有无,二则可以约定时间一起攻打崋军。 再不济,也可以虚假联盟,让清虏替咱们分散一些崋军的兵力。” 李自成听着听着就不由自主地点头。 他正准备同意呢,便听李岩带着忧虑道,“仅以军略计,我们确实该跟清虏联盟,但是事情传出去,怕是名声要坏掉。 须知,清虏屡次入寇,更多有屠城之举,北方百姓大多恨之入骨。我们与之联盟,定会让百姓唾骂。” 牛金星嗤笑了声,“左军师过滤了——百姓愚昧,我们与清虏结盟之事只要稍微注意些,要瞒住百姓很容易。 另外,若说河北百姓可能对恨之入骨,山陕百姓却未必。如今河北在那刘升治下,关我们大顺什么事?” 李岩对于清虏联盟之事其实立场也不坚定,听牛金星反驳,一时便没再吭声。 李自成遂道:“等清虏来了再说吧。” 随即,李自成回到“皇宫”,也即是昔日的秦王府,下令让榆林守将放清虏使者入境。 清虏使者还没到,李自成便收到了李过、刘芳亮从甘肃传回的捷报,言已攻破永昌卫,他顿时心中阴霾消散许多。 他是去年春季才打回陕西的,拿下西安府后本想攻下汉中,将孙传庭所部明军彻底攻灭,再顺势攻入四川。 结果被孙传庭挡在了汉中之外。 于是不得不改变计划,转而向东,攻打山西、河北。 这中间几个月的时间,又有两三个月属于酷夏,因此他只来得及拿下延安、榆林、庆阳、平凉等地,不仅甘肃管不了,就连宁夏都没时间攻打。 后来是等到秋季攻打山西、河北进展顺利,才分兵拿下了宁夏镇边镇。 从京师退回陕西后,李自成再攻汉中不克,这才将目光投向甘肃。 得知甘肃不剩多少明军,又民生凋敝,缺钱少粮。 再见秋收后崋军没有北上西安府的意思,李自成便让李过、刘芳亮率领数万大军攻取甘肃——这不仅是为了扩大大顺领土,也是为将来退往西域做准备。 顺军虽然打不过崋军,可打明军,尤其是以绝对优势兵力打明军,还是没问题的。 这不,根据李过此前传回的一连串捷报,顺军已相继攻克西宁、凉州、永昌,参与明军都退到了最西边的甘州、肃州等卫所。 对大顺来讲,此时获得几场大胜,不仅提振了军心士气,也有利于接下来跟清虏谈联盟之事··· 在李自成视察枪炮局的几日后。 承运殿。 两个留着金钱鼠尾辫的男子向李自成躬身行礼。 “索尼\/鳌拜参见大顺皇帝陛下!” 这二人,一个身高中等偏瘦,年约四五十,正是此番清国派来的使者,索尼。 另一人身材略高,却极为雄壮,三十来岁的样子,则是此番清国使者队伍的护卫统领,鳌拜。 瞧见两人只躬身作揖,而非跪拜,同站在殿内的高一功当即大喝道:“见了我大顺皇帝为何不跪?” 索尼用流利的汉话道:“我们是大清臣子,大清与大顺又不是藩属关系,我们为何要跪?” 高一功哪懂得什么藩属关系,只是觉得除了崋、清两国的皇帝,任何人见了当大顺皇帝的李自成都该跪。 况且,他本就对着两个建奴没什么好感,于是继续喝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就是们两个故意不敬陛下!” 索尼直看向李自成,道:“我等是诚心来讲和结盟的,大顺皇帝却让这人胡搅蛮缠,是何道理?” 高一功还想再喊几句,却让李自成阻止了。 李自成用独眼看着索尼、鳌拜,冷森森地道:“讲和?此前你们勾结吴三桂那三姓家奴,逼得朕退出京师,战死数员大将不算,更丢失无数金银财宝,还让那刘升捡了个大便宜,如今一个‘讲和’,就想了结吗?” 虽然殿内都是李自成的侍卫,李自成的独眼也充满杀气,但索尼并无惧意。 他提高声音道,“此前我们双方互相敌对,输赢难道不该各自负责吗?又不是结盟后才打起来。” 李岩此时出声道,“若非尔等接纳吴三桂那叛贼,我们大顺如何会出兵山海关?若非先与尔等打过一场,崋军未必能轻易攻入京师。” 索尼道:“阁下是大顺左军师李岩吧?方才那番话说的未免太牵强——不过我们此来是讲和结盟的,并无意算旧账。 当然,若是大顺君臣自信可以独自对抗崋军,不想结盟,只想与我大清算账,现在尽可下令拿了我们。” 说完,索尼便摆出一副凛然无惧的样子。 鳌拜则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凶狠得盯着殿内众侍卫和武将。 “哈哈哈,”李自成忽然笑起来,“阁下倒是有些胆色——也罢,旧账我们先不提,今日便只论和谈、结盟之事。 说起来,我们大顺如今的边境与你们清国也有相交之处吧?若是和谈,这边境该如何划分?” 索尼其实很紧张,听此才暗松口气,便也露出笑容,道:“此事好说。”(本章完) 第461章 抗崋联盟,南京南站 李自成虽然是底层出身,没读过多少书,对各王朝历史也是最近几年才了解一些,但既做了皇帝,自是希望他的大顺领土越大越好。 如今大顺南边、东边都是大崋的地盘。 他的顺军打不过崋军也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南边、东边能守住现有领土不失就不错了,自是不指望有所扩张——至少目前是没什么指望的。 南边、东边争不过大崋,自是要在西边、北边争一争,虽然这两个方向多是苦寒之地,但只要占有了,总能收获些钱粮和物产,比没占有要强。 提出边境划分之事,李自成等大顺君臣本以为会和清使有一番争论,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 既如此,李自成也没准备客气,当即让人拿来一幅从某个王府缴获的舆图,在这承运殿中跟索尼就顺清边境问题分说起来··· 李自成在滋阳、西安两次建制,在北京又重新登基一次,大顺朝廷的组织结构如今也不算潦草了。 此前大明拥有的主要部门,大顺基本都有,只不过名称有所更改而已。 如朝廷中枢设有书写房、军府、内阁、六部、弘文院、谏议院、知政司、验马寺等。 书写房跟大崋的秘书处差不多,相当于李自成的私人文书助手团。 军府设左右军师,协助他处理军务;内阁则设上相、左辅、右弼等官职,如今这些官员还都加了大学士职衔,跟明朝内阁并无太大区别。 不过大顺内阁的上相看似首辅,实际并没有多少权利,更类似于荣誉职位,真正掌握实权的是左辅牛金星。 至于六部,则全部改名某政府,如吏政府、礼政府等等。 弘文院等于翰林院。 谏议院等于都察院加六科——六科给事中更名谏议大夫,御史则更名直指使,其他职位也都有相应的更改。 知政司等于通政司。 验马寺等于苑马寺,当然,大明的苑马寺后来并入了太仆寺。李自成很重视战马,因此为马政单独设一结构。 地方上则改巡抚为节度使、布政使为通会、兵备道为防御使、知府为府尹、知州为州牧、知县为县令,等等。 今年八月,李自成甚至在西安开科取士,对科举也有所改动——直接取销八股作文,改为论文,其他的倒没怎么改。 有了一个还算健全的朝廷机构,李自成对边境之事便不是两眼一抹黑,是有所了解的。 只是有些情况不太清楚。 比如说,之前李自成知道清国征服了部分草原部落,但到底征服了哪些,他就不清楚了——他素来依赖的李岩、牛金星等人对此同样所知不多,只能从投靠大顺的原大明边关将领、地方官那里了解一些。 如今倒是可以清国使者这里增加了解,或验证某些信息。 当然,他们也不会全部相信清使所言就是了。 这不,地图一拿过来,李自成就开始试探。 “听闻如今草原各部都臣服于你们清国,不知是真是假?” 索尼笑道,“既真也假。” “怎么讲?” “欲分说此事,须得先说草原各部。”索尼说着,便上前指向舆图上北边的大片空白区域,“如今草原上大抵可分为四大部,即东部蒙古、漠北蒙古、漠南蒙古及瓦剌漠西蒙古,即后来的卫拉特蒙古。 东部蒙古诸部,如科尔沁等,原本就毗邻我大清,故很早就归顺我大清。 漠南蒙古如察哈尔、内喀尔喀五部、土默特、鄂尔多斯等,亦在十年前为先帝征服。 天聪十年1636年,漠北蒙古外喀尔喀三部车臣汗等,向我大清进‘九白之供’,共尊我大清先帝为‘博克达彻辰汗’,自此为我大清臣属。 便是瓦剌诸部,也遣使与我大清通好,认可我大清皇帝可汗称号,可以说算是名义上成为了我大清的臣属。” 说到这里,索尼适当地露出了些许骄傲之色,仿佛是在说:瞧,草原诸部基本都臣服于我大清了,牛不牛? 如果是在攻克甘肃西宁、凉州、永昌三卫前,大顺君臣还真可能被索尼给唬住了。 可此时李自成却是冷笑了声,道:“瓦剌也臣服于你们清国?你这牛皮未免吹得太大了吧? 你可知,前不久我大顺已拿下甘肃,交通瓦剌。瓦剌诸部是否臣服清国,你当朕不清楚?” 大顺拿下甘肃了? 索尼一时惊疑不定。 虽然漠西的消息并未被阻断,但若事情才发生不久,他确实来不及知晓。 他勉强算是清国的文化人,如今牛皮被拆破,多少有那么点尴尬。 很快,他就厚着脸皮道:“在下只是说瓦剌名义上臣服我大清,又没说真的臣服。另外,瓦剌认可我大清皇帝可汗称号也是真的。” 事实上,不仅瓦剌没臣服大清,漠北蒙古三部也只是名义上臣服——大概相当于藩属关系。 这件事大顺君臣显然不知道,索尼自不会说明。 李岩此时出声道,“瓦剌既然跟你们并无臣属关系,那我大顺在西边与瓦剌边境的界定之事,你们怕是插不上手吧?” “也未必,若贵国需要,我大清做个中间人说和还是没问题的。” 听此,李自成跟李岩、牛金星交流了下眼神,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索尼的话。 接着,几人便开始商量陕西、山西与漠南蒙古地区的边境界定。 虽说这一片都有长城,到崇祯朝大明虚弱时,明军也基本只能守住长城以内。但如今大明都没了,他们大顺肯定不可能只以长城为界。 之后一番争论,终究是划定好了顺清两国的边境——大顺领土大抵都向长城意外延伸了四五里的样子,虽然比不上大明崇祯朝以前,但勉强能让李自成接受。 再后面,大顺君臣又就联合攻打抵抗大崋之事做了商谈。 这件事倒是比顺清边境界定更容易些。 以此时的通讯条件,即便两方真心联盟,也难以搞出具体而细致的联合军事行动。大抵就是提前约好时间,哪一天一起攻打大崋而已。 又或者是,崋军攻打哪一方,另一方需出兵攻打别处,以牵制崋军兵力等等。 谈完之后,顺清双方都还算满意。 索尼便不禁感慨道:“也不知南方是否都为崋军攻夺,若尚有前明势力留存,让其也加入我等联盟,或许对付起崋军来便更容易些。” 李自成听了,用很不屑的口吻道,“前明官员、武将大多都是自私自利之辈,便是如今仍未被崋军攻灭,怕是也长久不了。 指望他们牵制崋军兵力,倒不如联盟你之前所说的固始汗。” 跟索尼这一番争论、交流,李自成眼界又打开了些,将目光投向了青藏地区。 索尼却是摇头,“顺清之地与青藏虽无阻隔,但路途艰难遥远,即便是从贵国去,一来一回怕是也需要半年以上的时间。 贵国若有兴趣,倒是可以遣使去联络固始汗试一试,我大清就不掺和了。” ··· 乾元二年,十二月初五。 南京初雪未下,却已经很寒冷,晚间甚至会结冰。 早饭之后,刘升在紫禁城午门内汇合了几位军机大臣和政务院的几位重臣,便带着侍卫团出城,往南而去。 目的地是城外一处原名为七桥瓮的小地方。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如今那里又多了个名字——“南京南火车站”! 刘升此番带着众臣前去,便是要见证大崋第一条铁路的正式开通!(本章完) 第462章 第一条铁路开通(上) 赵康原是住在七桥瓮附近的农户,据说祖上与赵宋皇亲有关。 赵康虽然经常拿这个出来显摆,自己心里却是不信的——若他家祖上真是赵宋皇亲或宗室,咋轮到他这儿,往上不知多少辈都在泥巴田里讨饭吃的呢? 说起来,虽然家住南京城外,但他家之前的日子过得可真不怎么样。 家里田产原来有多少他不清楚,但传到他爹这儿,便只剩三亩中等水田和不足一亩的菜地。 到底是南京城边,父母硬是靠着这点田地,把他们三兄弟和一个妹妹拉扯成人。 在他们长大的这些年中,官府税赋一年重似一年,尤其是在三饷相继开征之后,家里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好他们几个都长大到能替家里干活,于是母亲就到城里给大户人家帮工,贴补家用。 这样的日子虽然能勉强过下去,但他们兄弟三个想要成家却千难万难。几年前是用小妹换亲,才给年近三十的大哥成了亲。 至于他和三弟,都二十好几了,却只能单着。 大哥成亲后按例是要分出去住的,但家里却不敢——家中就剩这点田地了,若是再分家,两家怕是都活不下。 后来老爹就找他和三弟谈话,让两人自己出去闯荡——当兵也好、到南京城里混街面也好,就算是去当贼匪都没问题,总之找个路子活下去。 就在赵康准备按老爹说的干时,南京变天了。 先是左大帅带着几十万大兵来了。 他和三弟当时想去当左大帅的兵,却因没银子报名,没能当上。 也幸亏没当上。 因为一个多月后左大帅就败了,崋军占了南京。 然后日子就迅速变好了。 最开始,赵康是想投崋军的。 然而,投崋军虽然不需要交银子,却需要通过考核——报名的人太多了,太卷,他和三弟都没能通过考核。 恰好当时崋军雇人修路、修桥、挖沟渠,虽然每月工钱不过一两钱银子,却包吃包住。他跟家里一合计,觉得好歹是条出路,便跟三弟一起去给崋军干活儿。 干了一个月,他俩就因为干活好,被选入了崋军的工兵部队,算是当上了崋军,就连月薪都涨到了一两银子。 月薪翻几倍不说,伙食也更好了。 之前当顾工虽然也包吃包住,但也就是每天两稀一干,午饭菜汤中有些油星而已。 可当了工兵后,不仅每顿菜中都能见到油星,甚至每隔七天就能吃到一顿肉——不拘猪肉、鱼肉、马肉,反正有肉。 他和三弟的身子也因此壮实起来。 最令赵康意外的是,工兵营中还有军政员教他们识字算术,给他们讲故事,教他们明白一些道理。 这样的日子,赵康以前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因此他和三地在工兵营中一直勤勤恳恳做事,不敢有丝毫懈怠。 今年初秋时,他们接到一个奇怪的任务,说是帮科学院等人修铁路。 当时的赵康已经认识不少字了,甚至能读一些简单的书本,可还是想不明白什么叫做“铁路”。 总不能是把铁打成砖去铺路吧? 若真是那样,也该让铁匠来,而不是让他们帮忙啊? 后来,科学院来了几个读书人,据说是什么研究生,地位跟过去的举人差不多。 来干什么呢? 教他们修路! 赵康刚听到这消息时,差点没忍住当场笑出来——读书人教他们修路?难道用之乎者也去修吗?又或者用笔墨去修? 不是他不敬读书人,而是觉得,那些习惯了一身长衫的老爷,大概连锄头、铁锹都不会拿,又哪里知道如何修路呢? 结果这些什么研究生还真就是教他们修路的,并且修的就是传闻中的铁路! 这铁路虽不是如他想的那般用铁打造成砖铺路,却也相差不大。 除了需要打好地基,还需用石子、枕木、铁轨! 总之这路修起来不知比以前的官道昂贵多少,甚至比砖石路都贵很多。 说实话,赵康真不知修这样昂贵的一条路有什么用,有那钱怕是能修十倍以上的官道了。 据说科学院的那些人是奉旨修路,赵康就更不理解了——大崋的这位皇帝名声极好,入主南京后确实让老百姓日子好过很多,听说还是神仙下凡,怎么竟想到修什么铁路呢? 这不像是故事里那些昏君才会干的事吗? 虽然心中疑惑,但这类话赵康是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的。另外,不论是学习修铁路,还是后来真的修起铁路来,他都一如既往的认认真真、勤勤恳恳,没有丝毫懈怠。 说起来他跟这铁路也算有缘分。 铁路的一端就在七桥瓮附近,离他家不远,仅一里路而已。 他们从初秋干到隆冬,上万人干了四个多月,终于是将这条长二十余里的铁路修成了。 之后,他跟一起干活的工兵们有幸瞧见科学院的人在这条铁路上的几次试验,终于算是明白这铁路修来做什么的,并为之大大的震撼。 随后,便是自豪,因为这条前所未有的路,是他参与其中修造出来的! 今日,工兵营给他们放了假,他跟弟弟便带着父母、大哥、嫂子等亲戚,来火车站附近,见证这大崋第一条铁路的正式通行! ··· “陛下来了!” 忽然一阵阵的欢呼声由远及近——显然,百姓得知刘升到来,都很高兴。 赵康等人原本隔着一条三丈多款的沟渠,眺望几十步外的铁路,此时也不禁向欢呼声的源头看去。 结果只看到一些旌旗,根本看不到别的,而且旌旗的位置离这边还有一两里地呢。 于是赵康和家人们继续看铁路——虽然这条铁路就在他们家附近,但在修建时,一直有崋军沿路巡逻,不准百姓靠近百步之内,所以赵康父母等人还是头次近距离观看铁路。 说近距离其实也不太对。 此时他们离铁路实际有好几十步远。 当面是一条三丈宽的沟渠,在过去就是一条几十步的马道,过了马道,才是地基隆起的铁路。 “老二,这铁路旁边的夯土路是干什么的?”大哥赵安好奇地问。 “给铁道巡逻队跑马的马道。”赵康笑着道,“你们该瞧见了,那铁路上的铁轨都是生铁铸造,比较值钱。即便官府严惩偷盗者,怕是也有人财迷心窍去偷,所会安排军队日夜巡逻,抓住了就重判。” 他爹赵有根听了也忍不住问:“这要是真有人他偷了那铁轨,官府会怎么判?” 赵康道:“城里已经张贴布告了,咱们这儿估计今天就会有宣政员来说这事。不过我们工兵营里倒是提前说了—据说凡偷盗铁轨的,不论偷盗几根,最低也要判个二十年苦役。造成严重事故的,直接斩首!” 赵老根、赵安等人听了,都吓得脸色发白。 回过神来,赵有根忍不住道:“刘皇帝对咱老百姓那么好,咋偷了块铁,就判那么重?” 赵康摇头,“这可不只是偷了块铁那么简单——一会儿等铁路开通,火车开过来,你们就明白了。”(本章完) 第463章 第一条铁路开通(中) 听了赵康的话,赵老根等人就耐心的等下去。 今日来围观铁路开通的百姓很多,七桥瓮附近的铁路两边更是围满了人,热热闹闹的,还有不少小商贩趁机兜售干果、热饮,就跟逢会一般,并不让人觉得无聊。 如赵老根等人,除了能跟相熟的乡亲聊天,还能听到一些读书人的高谈阔论、商人们的大声交谈等。 “听说这铁路一直修到了鱼嘴码头?” “可不是,足有二十几里呢。” “朝廷耗费钱粮物资修这么一条铁路,不知有何用。南京既有诸多河道,官道也不少,上面莫非还觉得交通不便?” “这铁路是科学院那些人负责修建的,据说有试验科学之用。” “科学?当今那位重科学而薄儒学,恐非长久之相啊。” “王兄慎言,小心祸从口出。” “···” 围观人群中类似的议论不少,尤其是儒生群体。 毕竟火车还没露面,人们只能看到铁路,看出修造这条铁路必然耗费颇大,却不知修来有什么作用,自然是质疑之声居多。 再加上铁路是由科学院的人主持修建的,读书人不满大崋出朝廷轻视儒学,对铁路之非议便更多了。 也就刘升是开国皇帝,威望极高,无可撼动,否则在铁路修建期间便有人联名上书进谏,阻止此事。 从七桥瓮到鱼嘴码头的这条二十几里的铁路修建了四个多月,朝野早就有所非议,刘升通过绣衣卫等途径对此也有所了解,但并没有在意。 等火车、铁路的作用展现出来,各地的士绅、商人乃至普通百姓,只要不蠢,怕是会抢着请求修建铁路。 修路致富的道理,此时的人即便没有清晰概念,也是有所意识的。 不论人们私下里怎么议论,当刘升带着侍卫团及随行官员走来,百姓仍下意识的跪拜高呼。 “吾皇万岁!” 声浪此起彼伏,随着刘升的车架一直延伸到火车站前。 刘升走下马车,终于看到了落成后的南京南站。 这里有售票厅,有候车棚,但主体建筑却是“南京铁道巡护局”。 大崋这第一条带着试验性质的铁路,铺的虽然不是钢轨前文已改,却也是铁轨——在后世都有偷铁轨、电线卖钱的,更别说在十七世纪了。 若是朝廷不管,别说铁轨,就是下面的枕木都会被人扒走当柴烧。 因此,铁路修好之后,如何保护也是一项要务。 经过商议,大崋朝廷在交通部下设巡护司,作为日后各地铁道巡护局的主管机构。 之所以不放在巡警部,一是因为巡护局主要为保护铁路、官道等而设,与巡警有些区别。 其二便是有意识地避免兵权过于集中。 至于铁路的修建、日常维护、经营等任务,却是交给了铁道司负责。 所以,在南京城内,如今也多了几座相应的官衙,如应天府铁道局、南直隶铁道总局、铁道司等。 售票厅、候车棚、巡护局等建筑,再加上一些空地、围墙,足有上百亩,算是一片不小的建筑群了。 刘升步入火车站内,目光直接投向不远处的铁路,以及停在上面的火车。 有他带来的技术资料,大崋的第一条铁路形制便与后世很相似,即“工”字形铁轨。 但因为是第一条铁路,所以目前还单行道双轨,非单轨。 所以,上面的火车有两个车头,七节车箱,也即是九节——这是王徽选择的,九为数之极,他虽入了教、学了不少西方知识,但骨子里仍深受华夏文化影响。 刘升来到铁道旁边,仔细看了看,发现辆火车外形已经很接近他所知道的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火车了。 七节车厢中有三节用于客运,四节用于运货。 刘升进入客运车厢转了转,只见一节是那种有对向桌椅的豪华厢,另两节则是没有桌子的普通厢。 事实上,普通厢也并非最低档,日后若是拉人多、拉货少,还可以让人直接坐后面的货厢。 火车内部空间相较于后世火车给刘升的感觉小不少,但当他坐在豪华厢内,掀起窗帘看向外面时,仍有种彷如回到后世的恍惚感。 虽然王徽的团队在铁路建成后,已经试行过多次,但这次正式开通刘升仍没有坐上去的想法,因此下来后才下令开车。 呜——! 长长的汽笛声响起。 往西延伸去的火车道两边,围观的人们都循声向车站看来。 便瞧见一辆冒着烟雾的长长怪车沿着铁轨跑了出来。 哪怕隔了近百步,一些胆小的百姓也不禁吓得惊呼连连。 “我的天爷!这车好长!” “还在冒烟,该不会着火了吧?” “乖乖,这车好多地方都是铁铸的!” “这就是那火车?” 百姓虽然感到震撼,倒没有引起混乱。 一则,之前王徽团队试行火车时虽然禁止百姓观看,但汽笛声还是传了出来,火车头冒的烟雾也能老远看见。 二则,眼下是光天化日,铁路边又有崋军列队巡逻、维持秩序。 况且,火车虽然是头一次露面,但明显是由铁、木构成的人工造物,且大抵还有车厢的样子,即便一些百姓愚昧,也不会误以为是怪物。 但惊奇、震撼是免不了的。 “这车怎么跑的?为何看不见拉车的牛马?” “车这么大?兴许牛马在里面?” “王生,你眼神不好,我可好着呢,那火车底下都是铁轮,哪里有蹄子?” “那这车怎么动起来的?还越来越快!” 此时的火车刚启动时是很慢的,甚至不如常人小跑。 但就在人们议论这一会儿,它渐渐远去,速度也提升上来了,竟犹如奔马! 于是,人们更感震惊。 一些人想起那些关于刘升是谪仙的传闻,不禁喃喃道:“这莫非是陛下从仙界请来的神车?” 震惊之余,少数有识之士或精明的商人,想起火车从那一节节宽阔的车厢,很快联想到更多的事情,便不由得激动地议论起来。 “这火车似乎九个车厢?” “没错,就是九个!” “那它一趟岂不是能拉很多人、很多货?” “可不是嘛!不知这车朝廷是否允许我们租用,若可以,以后我们从鱼嘴码头运货到这边可就方便多了!” “就算朝廷让百姓用,怕是费用也很贵。” “···” 郑森、王夫之、张煌言等人也在铁道外的人群中,却是直等火车看不见了,几人才回过神来。 这几位都是聪明人,过去几月又在南京大学学到了不少与科学相关的知识,此时亲眼瞧见大崋第一辆火车运行,想到的便更多。 张煌言此时颇为激动地道:“方才我见这车刚跑起来较慢,还以为不实用,没想到最后竟能快逾奔马! 若如王教授所言,此车只需烧煤炭便可日以继夜的奔行,那可就比马车强太多了!尤其于军事上有大用!”(本章完) 第464章 第一条铁路开通(下) 看过火车,郑森也很激动,闻言点头,“确实有大用——若有一条铁路从江北码头一直修建到北疆,车箱再多几节,这一辆火车就能运载上千兵马直奔北疆。 其不用牛马,而用煤炭,可日夜不歇,怕是从南京去北疆的时间将缩短一倍不止!” 王夫之却是想到了之前旁边几个商人的谈话,道:“不仅在军事上有大用,百姓亦可获得极大便利。 方才我看了,这火车行于铁轨之上,毫无颠簸,极其稳当。若其能通连千里,便意味着我等远行再不必受马车颠簸之苦。 经商之人运货若能用火车,一趟所运货物也将远超马车、船只,甚至行商危险也会降低不少。” 姚启圣道:“这火车确有千般好处,就是不知所耗煤炭多不多,若是耗煤太多,怕是用起来会很贵。 另外,也不知修建这二十几里的铁路究竟了的多少银子。 若是修建起来也格外昂贵,便很难推行开,更难以替代马车、船只。” “熙止姚启圣字所虑确有道理。” 几人都不禁微蹙着眉点头。 此时,旁边一名三十来岁的书生似乎听到了几人的谈话,靠近过来,拱手交谈。 “在下顾炎武,方才他听就几位所言,似乎对这火车、铁道颇为了解,莫非是科学院的研究生?” 顾炎武是苏州府昆山人。 十四岁就考上了秀才,然而之后几次参加乡试皆不中,一不留神就三十了。 四年前他便放弃科举,遍览历代史书、郡县志书,以及文集、章奏、集录中有关农田、水利、矿产、交通等记载,兼地理材料,开始着述《天下郡国利病书和《肇域志。 此时他所行跟寻常读书人没什么两样。 仕途无望,便着述立传。 一则是有这方面爱好,还可展示才华;二则为留名后世——人来到这世上,总是想留下点痕迹的。 但他没想到的是,几年之间天下就换了主人。 新朝新气象,一些事情变得与大明不同。 再加上昆山离南京不算远,这两年他有空便会到南京游历、交友,增加对新朝的了解。 原本大崋开设科学院、图书馆、大学等新机构,以及对中枢、地方衙门的一系列革新,已经够让他惊讶的了。 没想到这回来南京,又听闻朝野议论,科学院在刘升的旨意下修建了一条“铁路”。 顾炎武虽然已读过不少书,却也是头回听说铁路。 最初就和那普通百姓一样,望文思义,认为是用铁铸砖,铺就一条路。 但想想就觉得这种事太过荒唐,不似当今那位大崋开国皇帝所为。 于是在南京逗留到现在,才见识到铁路的真正模样。 轨道他是知道的。 一些地方矿场便用轨道和小车从矿洞中拉运矿石,要比用人背、抬更高效。 但那却是在外面用绳子拉,顶多再加个绞盘,用牲畜拉。 像眼前铁路上的火车,只需在上面烧煤,无需用牲畜,便可让九节大车厢跑得快若奔马,却是他无论如何都难以理解的了。 不过以他之才智,倒也能看出,这火车优于马车、船只的一些地方。 但他毕竟是今日才见到火车,一时思虑,远不如方才王夫之几人所说的那么多和全面。 这才上前攀谈。 郑森笑道,“在下郑森,是南京大学学生,旁边这三位皆是我同窗。” “王夫之。” “张煌言。” “姚启圣” 三人也相继报了姓名——这是此时社交的基本礼仪。 相互拱手施礼后,顾炎武略带讶异地问,“南京大学可是有讲述这火车铁道的教师?” “不错。”郑森点头,“负责研制火车和修建这条铁路的王徽教授,便去给我们讲过课。” “那几位可知这火车为何不用牛马,只烧煤炭,便能快逾奔马?” “哈哈哈。”郑森几人一听,都善意的笑起来,因为最初他们知道火车的存在时,也有此疑惑。 笑过后,郑森解释道,“这火车能跑,全靠蒸汽机带动。” “蒸汽机为何物?”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不如等火车回来后,我寻一处酒楼,与顾兄畅聊?” “求之不得。” 郑森如今还不到二十岁,正是少年意气,喜欢结交朋友的时候。虽然顾炎武衣着比较普通,却器宇不凡,便有心结交。 换过话题后,姚启圣道:“你们说这火车何时能回?或者说,往返一趟,需多少时间?” 张煌言道:“这条铁道虽修在七桥瓮与鱼嘴码头之间,却并非直道,而是有好几处弯曲,长达二十几里。 若火车能一直保持方才离去时的速度,估计一个小时便能跑回来。” 作为南京大学学生,如今已经习惯以小时计时。 事实上,小时概念很早就有,用以代表时辰之半,因此顾炎武听起来并无不习惯。 他道,“寻常马匹一小时能跑四十里地,若是全速奔跑,则可跑上百里。 我看那火车刚才离去时,确有马匹寻常奔跑之速,若去了那边不停留太久,确该一小时左右回来。” 郑森如今已经比较迷信刘升了。 连带着对刘升下旨建造的火车、铁路也相当推崇。 他道:“马匹就算仅按寻常速度跑,也不可能一直跑下去,总要歇息,实际能跑的距离不超过两百里。 火车却不同,只要车上煤炭足够,便能一直跑下去。 如要比较马匹、火车速度优劣,短程太不公平,长程才能显出火车优势。” 几人都听得点头。 因为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等着火车回来的不止郑森几人,可以说之前所有围观的人都没走,都在等着。 结果不到一小时,火车就回来了,还从码头拉回来了四车厢的煤炭! 如此快的速度,引得不少人惊叹。 火车站内,刘升也对此表示满意——据他所知,这个速度都快能赶到二十世纪初的火车了。 而这,只是大崋的第一辆火车,第一条铁路。 今后在他的支持下,科学院必将研制出速度更快的火车,修建成更长的铁路! 一番大笑后,刘升对科学院、铁道司、铁道巡护局的所有相关人员都进行了嘉奖。 不是口头的,而是有实物的那种。 并进行了一番演讲,鼓励火车研制团队再接再厉,尽快研制出更快更好的火车;鼓励铁道司训练更多专门修建铁路的工兵部队,为修建更多的铁路做准备;鼓励巡护局的将士们,认真保护好每一寸铁路,确保铁路安全通畅。 等讲完,自然又赢得了火车站内众人的高声欢呼—— “吾皇万岁!” “万岁!万万岁!” 刘升笑着从火车站走出来,恰好遇到礼部的一名官员来汇报消息。 说是郑氏女明日就能到南京了。 闻言,刘升不禁对左右侍卫笑着道:“我大崋第一条铁路建成开通,明日后宫又要增添新人,此于朕言,岂不是双喜临门?” 侍卫们虽不如钱谦益那般会逢迎拍马,却都很识趣,当即齐声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哈哈哈,回宫!”(本章完) 第465章 大崋水师初成 “民女郑海珠参见陛下。” 南京紫禁城内,乾清宫中,一少女向刘升行礼。 此女正是郑氏长女郑海珠,年方十八。 “平身。” “谢陛下。” 郑海珠抬起头来,大胆地与刘升对视了眼,又俏脸微红,低下头去,一颗芳心砰砰乱跳。 最初得知要被送到南京与大崋皇帝为妃时,郑海珠心里其实并不怎么情愿。 寻常人家女子或许会想着由此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她作为南安郑氏长女,生母虽非正妻,却也算侧室。 郑氏称霸东南海域,家资亿万,战船数千,兵马一二十万,依赖郑氏讨生活的百姓更是多达百万之众,称为一方诸侯亦不为过。 她的身份,纵不比过去的王公贵女,却也算是天下间有数的豪门闺秀了。 这样的家世,哪怕并非嫡女,基本上嫁到哪家都不会受委屈。 或者说,几乎没人敢让她受委屈。 但嫁入天家就不一定了。 且不说天子必有众多嫔妃,她难以独享尊宠;在深宫之中受了什么委屈,估计郑氏也难以为她撑腰;或者说只要不涉及郑氏根本利益,便不会为她对抗天家。 她虽未嫁人,可看父亲后宅一众侧室、妾室平日里为争得父亲一点点宠爱费尽心机,便知道那深宫中嫔妃的日子怕是还不如郑氏大宅内的一众如夫人。 更别说,那大崋天子乃开国之君,以武力夺取天下,必威严深重,长得多半也五大三粗。 然而今日一见,郑海珠才发现她错了。 这位大崋天子确实颇有威严,身材高大,但和五大三粗却扯不上关系,反倒生得格外俊朗,剑眉星眸,几乎让她一见倾心! 以往,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偏向长兄郑森那般带着些书生气的如玉公子。 可见了刘升,她才发现,或许她更加中意这种有英雄气概、高大俊伟的男子。 刘升也在打量郑海珠。 仅就面部颜值来讲,郑海珠只能说普通上等,与红娘子、白太微、李香云在伯仲之间,略逊李灵菲,与徐婉相比更是差距较为明显。 徐婉毕竟是选秀选出来的,颜值冠绝刘升目前人数还很少的后宫。 不过郑海珠身材却很正点。 其身高估计有一米七左右,英挺丰圆,肤白若雪,柳眉星眸,五官大气而不失精致,略显英气。 据刘升了解,郑海珠生母章氏,虽非出自世家豪门,却也算福州大户,据说乃宋代蒲城章氏分支。 又嫁与郑氏,能生养出这般女儿倒也不奇怪。 随后,刘升跟郑海珠聊了几句。 “你父亲身体可还安泰?” “父亲身子尚好,只是喜静恶动。” “他作为武将还是多动一动好,将来朕经略海洋还要用到他呢。” “民女回头便写信劝告父亲。” “···” 聊完,刘升吩咐配备好的太监、宫女,将郑海珠及随从的四名侍女送往西六宫的咸福宫安置。 次日,刘升下旨册封郑芝龙长女郑海珠为安嫔,赏赐金银珠宝、绸缎珍玩等若干。 刘升后宫之人由此增加到了六位。 同日,刘升下旨组建东海水师、南海水师。 这两个水师皆仿长江水师,下设三个旅,每旅配备一千艘左右的海船为战舰大部份为小船。 原长江水师师长刘长河平调为南海水师师长,挂镇海将军印。 长江水师师长由原副师长邱野接任——邱野加入崋部也比较早,先后在渔猎队、探险队、渔猎团、长江水师任职,多有战功。 又任命郑芝龙为南海水师副师长。 任原郑氏水师大将施天福为南海水师第一旅旅长。 任降崋的前明舟山水师副将黄斌卿为南海水师第二旅旅长。 任张淮为南海水师第三旅旅长——此人亦是出自崋部,原为长江水师副旅长。 又升任原第常备军第十五旅旅长胡东流为东海水师师长,任黄蜚为东海水师副师长。 黄蜚,字文麓,南昌人,本姓涂,为前明东江镇总兵黄龙外甥。 后来黄龙在对后金的战斗中战死,膝下无子,黄蜚遂改姓黄,继承其部队,得明廷授命为都督同知、援剿水师总兵官,驻守于莱州。 历史上,清军入关后,他南下受弘光朝廷调遣,后来为抵抗清虏兵败身死。 这一时空,他却是随着张国维等山东一众前明官员降了大崋。 因为是带着水师投降的,所以待遇颇高。 若非其并非崋部嫡系,其实比胡东流更适合东海水师师长的位置。 东海水师第一旅旅长为付天贵,为崋部嫡系,履历跟邱野相似,此前为长江水师副旅长。 第二旅旅长为涂梦德,原在黄蜚麾下为前明水师参将。 第三旅旅长为朱世鼎,原为前明湖广巡江都司,降崋后加入长江水师,参与攻打南京、浙江等战役,累功至长江水师副旅长。 此外。 郑鸿逵被调任为亲卫军海龙卫第一旅旅长。 海龙卫目前就一个旅,说郑鸿逵为海龙卫一把手都不为过。 郑鸿逵原名郑芝凤,是郑芝龙的三弟——郑氏五兄弟,龙虎凤豹鹏。 老二郑芝虎早年战死。 老五郑芝鹏作为小儿子被其父郑士表养在身边,结果养废了,庸碌无能。 老四郑芝豹投身科举。 唯有老三郑鸿逵仍在军伍之中,还是明朝的武举人,官至前明登州副总兵。 至于改名,却为了避免大明朝廷忌讳。 刘升之所以敢将海龙卫旅长的职位交给郑鸿逵,一则为了收郑氏之心,乃至郑鸿逵本人之心。 二则,从副旅长阎应元开始,海龙卫第一旅所有将官都是刘升亲信、嫡系,郑鸿逵这个旅长就算想做点出格的事都不可能。 而海龙卫诸将官则可以学习到郑鸿逵所掌握的航海知识、海战技巧及经验。 可谓一举多得。 数日后,刘升又下令组建黄河水师,但目前只给一个旅的编制。 黄河水师第一旅旅长常登,原为左良玉麾下水师总兵官;副旅长刘文秀,原为张献忠四大养子之一。 长江水师、黄河水师、东海水师、南海水师皆归军务院下水师都督府统管。 至此,大崋的水师体系算是初步建成。 虽然还有诸多不足,战船更是大大不足,日后再慢慢补充、改善就是了。 ··· 将大崋四大水师的框架搭建好后,年关将近,刘升也放松下来。 一连几日夜宿咸福宫,似乎对郑海珠颇为宠爱。 这让李灵菲、徐婉难免有点幽怨——两人过去一年多虽然沾了不少雨露,却一直未有身孕,自然希望多要一些。 刘升却没怎么将心思放在后宫中,除了正常的释放精力,若有闲暇,不忘加强身体的锻炼。 来到这边几年,他已年过三十,更应该注意保养身体。 这天早饭之后,刘升正陪着红娘子和刘瑞大皇子御园散步,便有宫女禀报,说马金水有事禀奏。 刘升当即来到天心殿。 马金水行礼后,送上一份整理好的情报文件。 “陛下,陕西讯风卫传来密报,顺军和清虏结盟了。”(本章完) 第466章 枪炮迭代之燧发枪 讯风卫在大顺是安插了不少眼线的,有的眼线甚至在大顺位居高位。 因此,虽然大顺跟清国结盟做得比较隐蔽,但还是为讯风卫所探知。 只是西安距离南京路途遥远,即便通过成都或汝阳的电报组转呈情报,同样需要不短时间。 再加上在敌境传递情报需要看时机,故而拖了一两个月才将该情报送到南京。 当然,这是顺清结盟情报重而不急的原故。若是紧急情报,讯风卫肯定会冒险,乃至做出一定牺牲,以更快的速度将情报传递过来。 刘升翻看完情报文件,神色毫无波澜,似乎对顺清结盟之事并不惊讶。 但放下文件后,他却用一种颇为失望的语气道,“原本以为李自成算个人物,能走到那个位置,该知晓一点大义,没想到他竟毫无原则的跟清虏结盟。” 马金水听了道:“从李自成过去行事来看,其人本就没多少原则,不过是比张献忠、落入才之流略强而已。 如今被我军逼得退缩至山陕两省,又屡战屡败,会选择与清虏结盟倒也不稀奇。 只不过,怕是今后顺清会约定好,一起发兵对付我大崋。” “那又怎样?”刘升并没有觉得顺清结盟能给大崋带来多大军事压力,“明年春耕后,朕便发兵攻取山陕。灭了大顺,这顺清联盟自然就不存在了。” 刘升本就计划着明年打李自成。 如今大顺与清虏结盟,反倒是让大崋更加占据大义。 想到这里,刘升便对马金水道,“提前在山陕布置人手,待开春后我军将要攻取山陕时,将顺军与清虏结盟的消息公之于众,大肆散播,动摇其军心、民心!” “是!” “另外加紧接触、策反顺军内部可为我大崋所用之人。虽然如今我军战力强过顺军很多,若能策反一些顺军将领投崋,灭顺战事必将更加顺利。” “臣定督促此事!” “下去吧。” “臣告退。” 待马金水退出了天心殿,刘升又想起关于顺军的另一条重要情报。 这条情报是一个月前传回来的。 说大顺的长安枪炮局仿造出了火绳枪、手榴弹、红夷大炮。 但大顺没有大崋那样配套的军工业,更没有那么先进的技术,再加上民生凋敝、物价昂贵,一杆鸟铳的造价竟高达三十几两! 当时乍看到这个消息,刘升都忍不住冒出了卖火绳枪给顺军的念头。 因为大崋火绳枪的造价如今已经降低到三两多银子一杆,比大顺造的便宜十倍! 另外,刘升虽然没亲眼看到大顺造的火绳枪,但他可以肯定,其质量必然不如大崋造的好。 所以,若提到同一个品质,大崋火绳枪还要更便宜。 但卖枪的念头很快就被刘升掐灭了。 既然决定明年灭顺,如今卖枪过去就是资敌。 大顺每多一杆枪,大崋可能就要多一个将士牺牲。 更别说如今刘升并不缺钱,至少大体上不缺。 此前攻打各地方从前明藩王、地方劣绅恶霸等大户家抄剿的钱财还有很多不说。 北美那边发现了好几个金矿,一直在出产金子。 另外,随着大崋官吏对各地的治理,很多地方税收都变得正常——今年的夏秋两税便给大崋国库增加了不少收入。 再说了,大崋士卒的抚恤金不低,即便单纯从利益的角度考虑,卖枪给敌人也是一种犯蠢的行为。 据请报上讲,除了火绳枪,大顺自造的手榴弹、红夷大炮也差强人意,未能超过前明的工艺和威力。 又因为造价问题,都只能少量装备部队。 虽然会让顺军战斗力提高一些,尤其是在守城的时候。但想凭此挡住崋军,万万不能够。 当然,肯定不能再给大顺更多发展和自我纠正的时间了——这也算是刘升确定明年春季发动灭顺战事的原因之一。 想到大顺努力在火器方面追赶崋军,刘升又想到了崋军当前火器装备。 钢制的野战炮、虎蹲炮目前仍很够用,不用急着迭代。 手榴弹也是如此。 至于枪——在他的授意和指点下,大崋秘造局已经研制出了可靠燧发枪的生产工艺。 在崋部时期,刘升选择火绳枪而非燧发枪,一个原因是燧发枪造价高。 二则,以崋部当时的工艺水平,燧发枪造出来击发率比较低,在战场上反倒不如火绳枪好用。 为什么呢? 因为燧发枪不仅需要品质优良的燧石,最重要的是要有合格的弹簧钢。 有了足够好的弹簧钢及燧石,才能造出击发率足够高的撞击式燧发枪。 崋部时期倒是可以用手工打造出少量合格弹簧钢,但想要大规模装备部队,弹簧钢的产量必须跟上,那就需要钢铁的生产工艺达到一定水平才行。 刘升虽是穿越来的,却也没办法短时间内将之实现。 自他入主南京,地盘迅速扩充,手底下的资源、人才也大大增加,这才让钢铁业以更快的速度发展。 在今年夏季终于达到了能较大规模生产弹簧钢的水平。 于是燧发枪的大规模生产工艺研究项目自然也上马了,并在数月之内趋于成熟。 次日,刘升摆驾到秘造局,视察了完整的燧发枪“生产线”。 表示还算满意。 随即下令,在南京东郊,栖霞山西边,建造“南京枪械厂”,专门生产燧发枪。 刘升准备现将燧发枪装备亲卫军。 刘升的亲卫军可不是一直留在身边戍卫都城,以及保护他安全的。 还会经常抽调出去,参与前线战争。 以预估的南京枪械厂生产效率,在明年灭顺战事发动前,所生产的燧发枪至少能装备一个旅。 到时他会将这一个旅的亲卫军调去西北战场,给李自成一个惊喜··· 寒冷的冬季里,大年热热闹闹地走过。 正月十五这天,晚宴之后,刘升带着后宫嫔妃来到皇城墙上一起赏灯。 赏到一半,丽嫔徐婉忽然感到不适,恶心想吐。 红娘子是个有经验的,当即传御医来给徐婉把脉——大崋不仅有南京医学院、南京医院,在皇城内还有个御医署。 里面的御医大多是兼职的。 虽然是兼职,却也有各科大夫轮值。 因此,侍卫离去没多久,一位颇为有名的妇科大夫便赶来了。 大夫给徐婉把脉之后,立马一脸喜色的向刘升作揖。 “恭喜陛下,丽嫔娘娘有喜了!”(本章完) 第467章 督察院,议灾害 徐婉大约略有点小心机,早就通过月事时间推知自身怀孕,此时只是喜悦,并无意外。 刘升就有点小意外了。 虽说往前推四十多天,他确实在徐婉哪儿留宿过几次,但考虑到徐婉年龄,基本都在最后关头留了一手。 只有一晚,比较尽兴,重开了一局,便没留手。 不成想竟一发而中? 若如此,也只能说是命运的安排了。 刘升看徐婉俏脸在烟火光芒下喜悦得一片嫣红,忽然想起李灵菲。 果然,这小妮子正黯然神伤呢。 过了年,这小妮子又大一岁,经过他一年多的开发,身子越发成熟。 南京医学院、南京医院对妇科之研究也卓有成果。 比如说接生方面,有了他所传授的产钳等工具,以及加强了消毒意识等。这里说下,产钳并不是非要用,看情况,能不用尽量不用。 因此刘升考虑,或许以后不用在李灵菲身上有所保留··· 到了正月底,安嫔郑海珠也怀了身孕。 这下对刘升来说,倒真是双喜临门了。 不久,刘升便下令,升丽嫔为丽妃,安嫔为安妃,让二女好好养胎。 虽然后宫喜事频传,但刘升在注意力却并没有在后宫,而是在国事上。 正月还未过去,湖北又出现干旱迹象,一些府县已大半月未见雨水。 因为去年这些地方只是干冷,降雪不多,因此随着天气转暖,干旱范围有扩大趋势。 刘升当即严令政务院及湖北相关府县做好防旱、防蝗措施。 如今大崋有十四省,出现灾害的自然不止湖北。如果将某些小的自然灾害算上,甚至可以说隔段时间就有地方受灾。 不过一般小的灾害地方就可以处理好,无需他太过注意。 需要刘升及大崋朝廷注意的是一些大灾。 文华殿。 刘升召集军机大臣及相关各部门的尚书、侍郎等官员开会,讨论预防灾害以及预备救灾之事。 “根据地方反映上来的消息,如无意外,今年荆州、荆门原承天府以及施州施州卫等土司,乃至贵州东部等区域,都很有可能发生旱灾。 臣以为,当下令督促这些地方多修沟渠、水井、水库等水利设施,为应对旱灾做好准备。” 这话是李长文说的。 李邦华随即道,“只下令恐怕还不够,最好是派钦差到地方巡察、督促。”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因为这涉及到新的职位,或者说让哪个朝中哪个部门官员去当钦差的问题。 刘升略一沉吟,道:“便让督察院特事司选派三名御史,组建三个特事组,分赴荆州等地,督促防旱、抗旱之事吧。” “是。”范景文应道。 范景文是江西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今年已五十八了。 历史上,崇祯十七年范景文才入阁没多久,难以挽救危局,顺军破北京城后,他便投井殉国了。 事实上,范景文的宦途与李邦华差不多,几起几落——中间为父母守孝丁忧几年,崇祯十一年又因为给黄道周说情,触怒崇祯,削籍为民,崇祯十五年夏季才召复原职。 在这一时空,因崋部等反明势力阻隔,大明朝廷起复范景文的旨意没传到江西,北京城就被顺军攻破了。 因此,在江西李邦华等在野前明官员相继投效大崋后,范景文也跟着投效大崋。 刘升看范景文履历,发现他在明廷履任过很多职位,如地方推官、吏部主事、员外郎、郎中、太常寺少卿、河南巡抚、兵部侍郎、兵部尚书。 虽然多是做实事的职位,但刘升综合考虑之后,还是委任其为督察院左都御史。 说起来,大崋督察院虽然与大明的“都察院”有区别。 但下面某些官职名称却一样。 最上面设左右都御使,统管督察院事务。 还设有几名副都御使分管事务。 下设总务、督政、廉政、法察、特事五司。 总务司负责该部门的人事、后勤、杂务等。 各省督察使也受总务司管辖。 督政司负责督查朝廷、地方的各种政务施行,如进度、效果等等,且涵盖民政、财政、交通、巡警、卫生等多个方面。 廉政司,顾名思义,专门打击贪腐的。 法察司,也可顾名思义,专门纠察官吏不法之事的,且主要监督审刑部。 特事司,一般负责朝廷刘升指定之事,组建特事组,特事特办。 所以,大崋督察院虽然还有都御使、御史等官职,但却不能像前明那样,随意参议中枢政务了。 他们只能监察政务的施行,监察官员是否懒政、贪腐,以及监察其他一些具体事务。 也因此,督察院的主官在大崋朝廷中枢声音小了很多。 军务院会议肯定没督察院的事。 政务院这边的会议,范景文等也只有得到刘升的传召才能参加。 可以说成了刘升用来监察百官及各方面政务的一柄剑。 当然,这柄剑才打造好,目前尚不锋利。 待磨砺几年,等到刘升用心梳理内政时,它才会露出锋铓··· “今年除了湖北有旱灾,北直隶、南直隶、浙江、江西、广东等地也可能发生较大的水灾,同样需令地方官加紧水利设施的修建。 应对洪水的措施也要做好——即便真的爆发灾难,也要尽力减少百姓伤亡及财产损失。” 说完旱灾之事,刘升又说起水灾。 提起明末,很多人印象深刻的都是“崇祯大旱”。 即,大概发生在1637年至1643年之间的一场特大旱灾。 这场大旱灾,最初起于西北的陕甘地区,之后又涉及到山西、河北、河南、山东、湖广以及后世的江苏地区。 连年干旱,持续五年以上! 若细究的话,会发现这干旱仿佛会移动。 最初是陕甘旱灾最严重,然后陕甘减轻,山西、河北、河南、山东旱灾格外严重。 等这些地方都减轻了,湖广、江苏地区的旱灾又严重了。 说到底,都是小冰期引起的气候反常。 北旱南涝都加重。 所以,同一时期,大明江南、浙江、江西乃至两广地区,还经常发生水灾、风灾。 在这一时空,气候并没有因为刘升的穿越产生明显变化。 据刘升了解,从去年重旱区域便南移向大崋的湖北、湖南、淮南地区。 反观陕甘,倒是几乎不怎么干旱了。 山西、河北也是如此。 所以刘升推测,北方尤其是河北,今年可能发生水灾。 因为河北地区不仅是大平原,还河道纵横,在几千年前本就是水泽地区,发生水灾属于正常现象。 即便在后世,河北也是时有水灾的。 知道这些,刘升当然要让朝官、地方官提前做好预防、应对措施。 最后,他又道:“河北除了要做好预防、应对水灾的措施,还需严防鼠疫等疫病的爆发。 山东、河南、淮南也是——当令这些地方的卫生局提高警惕···”(本章完) 第468章 枪炮迭代之迫击炮 刘升记得,历史上1644年河北、山东地区鼠疫大爆发。 李自成能轻易攻破北京城,与城中爆发了鼠疫也有一定关系。 同样,后来其在山海关大败,与顺军中有鼠疫等疫病传播也有些许关系。 虽然这一时空,北京城被提前攻破了,如今为大崋掌控。 但鼠疫仍存在爆发的可能。 鼠疫通过老鼠传播,但其源头却并非原本城市中的老鼠,而是从草原南下的老鼠。 小冰期中,草原上的老鼠也抗不过酷寒的冬季,自发南迁,便将鼠疫病毒等也带了过来,传给关内老鼠,再传给人。 清军后来入主北京城,之所以仿佛没受到鼠疫影响,说是和季节有关系,倒不如说他们本就对鼠疫免疫力较强。 就像他们对天花免疫力较弱一样。 ··· 在这场提前布局以预防、应对今年自然灾害的会议上,刘升对预防疫病之事只是提了几句,并没有细说。 因为在场官员绝大多数都非专业人员。 具体的事交该给专业的人去做,所以,刘升准备后面再与卫生部官员召开一个关于预防、应对疫病的专题会议。 如通过接种牛痘预防天花、通过灭鼠减少鼠疫爆发的可能等具体措施,崋部时期刘升就传给卫生部门了。 这类具体事务,如今已不需他过问。 像推广牛痘接种之事,偶尔了解下进度就行。 若是各种具体事务他都要过问,便是再精力充沛,也顶不住。 更别说,他并非工作狂,平日里除了在后宫耕耘,还会抽出时间休闲一下,锻炼身体。 关于应对灾害的大会开了一个上午。 下午,刘升带着侍卫团,到南京枪炮厂视察。 南京枪炮厂是前年建成的,管理人员及工匠骨干都来自汝阳枪炮厂,生产、管理等各方面自然也是照搬。 主要负责生产火绳枪、野战炮、虎蹲炮。 刘升虽然计划先给亲卫军装备燧发枪,但火绳枪暂时还不能停产。 因为即便迭代装备,也不可能很快列装所有部队。 再说了,亲卫军、常备军、警备军、民勇部队,既有序列梯次之分,装备自然也该有所区别。 所以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中,火绳枪仍会是崋军制式武器之一。 只不过可能先退出亲卫军装备,再退出常备军装备···直到最后不再生产,彻底淘汰。 刘升此番来南京枪炮厂自不是视察火绳枪的生产,而是视察新炮的生产情况。 有刘升提供的资料和指导,又有足够的工匠乃至读过书的兵工人才,崋军的火炮也迭代了一次。 事实上,此前崋军的火药就一直再不断改良,只不过没有这次大而已。 如野战炮,以前崋军用的被统称为乾元一号野战炮,如今的则被成为乾元二号。 两者有哪些差别呢? 其一,乾元二号所用的钢更优质,或者说更适合铸造钢炮。 其二,研制出了实用的初代螺旋升降器,以及钢材炮车。 由此,乾元二号野战炮几乎变成了全钢结构,调整设计仰角变得容易很多。 其三,研制出了新的开花弹。 两年前,刘升就传下了用黄色燃料提炼、制作黄色炸药的土法。 只不过当时产量极少,只能用来制作炸药包,用以炸开某些坚城城门。 后来崋军的一系列战役中,遇到的坚城很少。即便有,往往也因为守军太水,被轻松拿下,比如南京。 所以黄色炸药虽然犀利,但崋军实际用到的并不多。 如今大崋虽然拥有十四省的人材和资源,但毕竟建国不过两年,化工业两个影子都没有,自然不可能以化工方法生产苦味酸(黄色炸药主要成分)。 如今崋军的黄色炸药仍是以土法提炼,只不过因为人手多,资源充足,产量大大增加。 在此基础上,刘升指示弹药厂研制出了新的开花弹,即掺入了黄色炸药的开花弹。 以乾元二号的常规开花弹为例,其爆炸的杀伤力至少是以前的三倍! 同时,还研制出了掺入了黄色炸药的手榴弹,以及迫击炮开花弹。 南京枪炮厂的迫击炮,实际是从虎蹲炮的基础上改良而来的。 既然野战炮改良出了乾元二号,虎蹲炮自然也改良出了新的型号。 刘升见其跟后世影视剧中的迫击炮比较像了,干脆就换掉虎蹲炮的名字,称之为迫击炮。 该炮除了所用钢材更好,还配备了一个更加好用的支架。 支架与炮管可组合、拆分。 分大小两种型号,大号迫击炮一人也可抱起移动,但较远距离的行军,就得两个人抬了。 小号迫击炮,即便跟支架组合起来,一个士卒也能抱着炮,十分轻便。 但因为增加了开花弹,其火力要比以前更猛——以前虎蹲炮不用开花弹,主要是黑火药制作的开花弹若个头太小,威力会很弱,在战争中并不实用。 视察完乾元二号野战炮以及大崋迫击炮的生长线,刘升还算满意,问:“这两种火炮你们厂一个月各能生产多少门?” 厂长道:“回禀陛下,若原料供应充足,一个月可生产乾元二号野战炮三百门,可生产迫击炮一千八百门。” 刘升点点头。 这个数据跟他估计的相差不大。 南京枪炮厂规模比之汝阳枪炮厂更大。 如今又开始上马一些蒸汽机床,显着提高生产效率。 这厂长说一个月生产三百门野战炮,也就相当于每天十门,算是比较保守的了。 果然,厂长又解释道:“主要是螺旋升降器生产速度相对慢些,其次车轮、车轴等部件,至于炮管,倒费工时和人工最少的。” “如果是生产乾元一号野战炮,一个月能生产多少?” “至少九百门!” 刘升只是问问,自然不会让生产乾元一号。 勉励了厂长等官吏和工匠们几句后,又嘱咐注意生产安全,刘升前去巡视军营。 至于弹药厂,太危险,他没准备去。 新型的手榴弹已经下发到亲卫军中,先让将士们练习、适应。 他去亲卫军军营视察,自然可以看到新型手榴弹的威力。 ··· 远在西安府。 李自成正哈哈大笑。 独眼几乎笑眯成一条线。 却是大顺刚与清国完成了一笔交易——用金银和小部分粮食买来了三千多匹战马! 第469章 为大顺,我李自成要在后宫努力耕耘 大约是为了彰显联盟的诚意,清国交易这批战马价格比较便宜,一匹只要三十两。 这价格跟崇祯十年以前差不多。 须知,随着大明倒塌,粮价暴涨,骡马价格也跟着上涨,战马同样如此。 虽说涨得没粮价那么夸张,可在北方差不多也要五十两银子一匹。 买的多价格会低些,但至多低到四十余两。 想用三十两一匹的价格买到战马,不如去抢。 当然,以上价格指的是普通战马,真正的好马,价格肯定得另算。 另外马本身的价格本就不高,高的是养马耗费。 正常来讲,一匹战马养一年至少得耗费二十两左右的银子。 若舍不得,这战马就会养废了。 大顺如今占据山西、甘肃以及大半个陕西,北接草原,西通西域,自是不缺购买战马的渠道。 可想要以三十两银子一匹的价格,一下子购买三千多匹战马,却也不太可能。 “额们大顺不缺会骑马的汉子,有了这批战马,等于多出一支三千人的骑兵。” “陕南多险山深谷,可陕北却多平原,关中平原就更不必说了,都是骑兵纵横之地。” “今年崋军若敢来攻,额们有枪有炮,又多了三千骑兵,定要他们碰个头破血流!” 李自成坐在一匹纯黑色的高大站马上,拿着马鞭大声讲话,笑容满面,意气风发。 他身后。 李岩、牛金星、李过、田见秀等大顺文武也大多满脸笑容。 在李自成起家的过程中,骑兵扮演了极重要的角色。 早年被明军围剿,他们屡次靠着骨干部队全员骑乘骡马的高机动性跳出包围圈,奇袭别地。 后来连续大败明军,手下骑兵多了后,李自成更是研究出了“三堵墙”这种颇为霸道的步骑结合战术。 让明军望风披靡。 所以,即便李自成等人被清军、崋军连续击败,意识到枪炮等火器的重要性,却依旧难改对骑兵的喜爱与重视。 大家正高兴的时候。 李岩却道,“这次交易若都给银子,我们确实占了些便宜。但还有部份战马是以粮食兑换的,算来却是我们亏了。” 如今北方粮价普遍很高。 即便去年西北三省旱灾不严重,却依旧难改这种状况。 谁让过去十几年明军与农民军的战争几乎将西北三省打残了呢? 没有百姓,即便老天爷给些许好脸色,也难以种出多少粮食。 今年看着许多田地荒芜,无人耕种,大顺那些起于草莽的武将们,倒是隐隐后悔当年杀的人太多、救的人太少了。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李自成想起交易出去的那批粮食,也是一阵心疼。 他们清国缺粮,可大顺也缺粮啊。 非战时,那些普通部队的士卒都吃不饱肚子。 李岩还曾因缺粮建议他裁军,精简部队。 那怎么可能? 他估摸着崋军随时可能发兵西北,攻打大顺,恨不得再多征些兵马,又怎么会缩减? 这让他又对李岩产生了些怀疑。 认为李岩居心不良,甚至有可能通崋。 现在正高兴着,听李岩又提起缺粮之事,搅了大家兴致,李自成免不了露出不悦神色。 他沉下脸来,道:“双方头次交易,总要有点诚意。若下次再交易,额们争取减少粮食份额,或者全用金银就是了。” 李岩道,“正该如此。” 正该如此? 搞得好像你李岩教朕做事一样。 你李岩是军师,可不是帝师、国师。 李自成心中冷哼,面色也更冷一分。 没了检阅战马的兴致,索性摆驾回宫。 牛金星的儿子牛佺很懂事。 看他后妃稀少,秋收后又为他选了二十四名美女充实后宫。 其中四个最符合他审美的,被封为嫔。 一个跟他少年放羊时见过的某位大户小姐有点像的美女,则直接被封为妃。 他尚无子嗣。 这对大顺来讲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因此自去年春上与崋军的战事结束后,他便一直在后宫努力耕耘,却至今无所收货。 据他了解,似乎朝野乃至军中,已经有传言说他不能生育了。 甚至有说他不能人道的。 这让他很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让李过暗中帮忙寻找良医,看是否身体出了问题。 结果找了十几个大夫,都看不出他有什么毛病。 又或者是看出来了不敢说? 反正都说让他注意调养身体,多多耕耘,自会有收获。 若非怕传言进一步扩大,他恼怒之下,都想将这些大夫砍了。 话说回来,这些大夫倒也不是完全无用。 其中两位开的药,便让他兴致提高不少,又不觉妨碍身体,故而自去年秋收后,在后宫耕耘的时间也多了些。 反倒是高秀英对此颇有微词,劝他多用心国事,不要沉迷女色。 让他敷衍过去了。 他觉得,这高秀英只是看不惯他身边美女越来越多,吃醋。 ··· 沈阳。 如今的清国盛京。 皇宫崇政殿中。 年仅六岁的福临小皇帝坐在龙椅之上,故作严肃。 下方左右两边各拜访了两张太师椅。 礼亲王代善、睿亲王多尔衮、肃亲王豪格、郑亲王济尔哈朗都大马金刀地坐着。 尤其是豪格,在右首位,身子微侧着,一直手臂搁在扶手上。 姿势肆意,神态不羁。 因为如今大清说话声最大的既非小皇帝福临,也非四辅政王中年龄最长的代善,而是他豪格。 去年皇太极去世前,安排多尔衮到朝鲜征粮,豪格去平定叛乱的蒙古部落。 多尔衮征粮任务虽圆满完成,甚至还额外“征发”一万朝鲜青壮回来,补充给各旗为阿哈。 可相较于他连续平定三个蒙古部落的叛乱,缴获数以万计的牛羊马匹,多尔衮的功劳就不算什么了。 更别说,他去年又趁着入冬之前,带兵深入老林子,捕捉了数百索伦等野人女真,以充实八旗满洲。 所以,如今大清国中,他所掌握兵马最多、最强,功劳也最重,说话自是大声。 “此番和李自成交易三千多匹战马,只获得些许粮食和金银,太便宜他了。” “依本王看,此类交易以后绝不能再做!” 与顺军联盟、交易是多尔衮一手促成和主持的。 他听豪格否定此事,不禁皱眉道,“和顺军的交易他们或许占了便宜,但我们绝对没有吃亏。” “如今我们不能像往年那样,入关抢掠,那些晋商能交易的货物也大大减少。” “战马有多的,不与顺军交易,难道留着白白耗费钱粮?” 豪格看向多尔衮,提高声音道,“战马如何有多的了?十数万八旗兵丁中挑出三千多会骑马的还不容易?” 多尔衮也提高了声音,道:“多三千骑兵,能增加我大清多少实力?” “此前在关内,我军败于崋军可不是因为骑兵少,而是枪炮不如人,装备不够多!” 第470章 清廷,检阅 “你还好意思提关内那一战?”豪格冷笑,“怪什么崋军枪炮太强、太多,依我看,分明就是你作为主帅,调度失当!” “你!” 多尔衮一时气结。 在关内连败于崋军,他作为主帅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偏偏豪格当时跟吴三桂去追击顺军,并不在南边战场,也没败给崋军。 所以多尔衮此时都没法反驳豪格的话。 眼见豪格与多尔衮争吵再次大占上风,之前眯着眼,仿佛在打瞌睡的代善终于开口。 “好了,先帝都说不再追究过去的事,今日为何又提起?” 济尔哈朗也跟着道,“礼王说得对,咱们本是要议今年将打那些仗,别偏题太远了。” 豪格瞥了眼龙椅上如木头人一样的小福临,站了起来,好似成了这崇政殿的主人。 “这事皇阿玛去世前不久讲过,崋军去年不打李自成,今年必会打。” “只要崋军跟顺军一开战,我们就趁机会再次入关。” “就像几年前入关那样,不占城池,只抢金银、粮食、牲口、青壮。” “如此反复几年,我们大清自然能更加壮大,崋军、顺军则会变得虚弱。待到时机合适,我们自可以再次大举入关,涿鹿中原!” 此时崇政殿内可不止四位辅政王,还有八旗的其他郡王、贝勒及议政大臣。 听了豪格的话,竟有不少人点头、出声,表示赞同。 多尔衮再次皱眉。 他道,“如果崋顺交战,我们确实可以趁机派一支兵马入关。但除了获取物资,最好能趁机牵制些崋军兵马,免得崋军一下子就将顺军灭了。” 豪格又冷笑。 “睿王还真把顺军当盟友了?可别忘了,前年可是我们将他们赶出北京城的。” “再说了,顺军好歹有几十万兵马,占据了山西、陕西、甘肃,如何可能被崋军一下灭了?” “本王反倒是担心,我们帮助太过,让顺军发展壮大,将来威胁到我大清对草原各部的统治!” 多尔衮觉得豪格就是故意针对他,无脑的那种。 把军国大事跟私人恩怨混在一起,简直儿戏。 他提声道:“睿王,你如此小觑崋军,迟早吃大亏!” “我看是你被崋军打怕了,过于高估崋军实力!”豪格针锋相对,冷嘲热讽。 “咳咳。”代善咳嗽,道:“不要争了,既然意见有分歧,不如今年你们各带一支兵马入关。怎样?” “好啊。”豪格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多尔衮却皱眉道,“我等受先帝之命辅政,岂能轻易离开盛京,还是一下子走两个?” 多尔衮说这话,是想暗示豪格,他们这一走,盛京就成了代善说的算。 至于济尔哈朗,到底只是太祖侄子,即便同为亲王,份量也不如他们三个。 代善虽然老迈,可儿孙却不少,里面还是有几个能人的。 如果他们在关内出个什么意外,这大清可就成代善一脉的了。 然而豪格根本没懂多尔衮的暗示。 反而嘲讽他。 “睿王,你果然被崋军打怕了,竟不敢再入关。如此也好,入关兵马都交与我一人统领,打一个大大的是胜仗,方能挽回此前关内连败所失去的军心、士气!” 多尔衮没想到豪格如此蠢笨、狂妄,不识好歹。 再次气结。 心想,干脆就让他入关,最好如阿巴泰一般,折在崋军手里! 其实豪格的心思多尔衮看得清楚。 不过就是想趁机多抓军权,多立战功,好获得更大话语权,直至将他们三个都边缘化罢了。 再往后,估计就是把福临揪下龙椅,他自己坐上去! 想得挺好。 但他小觑崋军,便足以致命! 多尔衮不再说话,豪格便自以为又胜一场,今年由他领兵入关之事也就此定下。 几人接着议论起其他军国大事。 如打造更多鸟铳、红夷炮,如何从朝鲜那边搜刮更多粮食,如何威慑有叛逆可能的蒙古部落,等等。 下朝之后。 王爷、贝勒、大臣们各回各家。 福临小皇帝则回到了后宫,见生母布木布泰,如今的大清太后。 “乖儿子,今日朝会都议论了些什么?”布木布泰问。 “先议了军事···” 福临虽然只有六岁,却颇为早慧,竟然将朝会议论之事都大概记下了,又一一讲给布木布泰听。 听完。 布木布泰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心道,豪格自以为压住了代善、多尔衮的风头,却不知已经落入了别人的陷进,怕是活不久了。 倒是代善这个老东西,看着仿佛随时要死,可随便几句话,就把豪格诱入了陷阱,她的防着些。 可惜母子俩现在无所依靠,能做的有限。 又或者,可与多尔衮结盟? 想到这里,布木布泰叫来了一名心腹宫女,在其耳边用蒙语低声说道起来··· ···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生树,群莺乱飞。 南京城内外,行人如织,车如流水。 外城大校场上。 刘升正在检阅即将奔赴西北战场的两个旅亲卫军。 一旅为骁骑卫,一旅为虎贲卫。 原本刘升只准备派一旅虎贲卫的。 但如今骁骑卫增加到了三个旅,有了师级建制,而此番西北灭顺之战又有不少用到骑兵的地方,便增派一旅骁骑卫。 相较于大顺的二十几万兵马,两个旅的亲卫军似乎不算多,但放在西北战场,绝对会是两支足以改变局面的重要军队。 因为这是两支绝对的精锐。 将士都是从常备军、警备军中选拔的优秀者。 装备更是堪称豪华。 骁骑卫头戴宽檐飞碟装钢盔,配锁子护颈,稍稍低头便可挡箭矢。 身着精良甲及丝绸内衣,不仅防刀剑,便是对枪弹也有一定防护力。 武器有马刀或钢枪、遂发短铳、弓或连弩、手榴弹。 虎贲卫也是飞碟钢盔,精良甲,丝绸内衬,还加一套锁子甲。 一营六百余人,有持燧发枪的火枪手三个哨三百人,刀牌手一哨,炮手一哨,营部一哨。 燧发枪上装有三棱刺,可用于近战。 火枪手、炮手都配了腰刀。 营部警卫队、侦察队以及所有将官,都配了遂发短铳。 投掷手榴弹更是人人必须掌握的作战技能——战时每营至少配备一千支手榴弹! 刘升觉得,有这般防具和武器,两个旅两万多人的亲卫军足以胜过十万顺军!(本章完) 第471章 军服,官袍 陕西。 凤翔府,五丈原。 第六师师部营地,会议室内。 第六师旅团级将官济济一堂。 孙传庭也在,却是坐在会议桌之外,列席旁听。 孙传庭降崋后,到南京观政两三个月后,便被委任为大崋陕西巡抚。 大崋的巡抚虽然不像大明那样军政一把抓,却也肩负着配合后勤调度之责,又有调动地方民勇的权利。 此番大崋出兵灭顺,乃是大战。 别说陕西的汉中、巩昌等地警备军、民勇被调动,就连四川、河南、河北乃至湖北的警备军、民勇也有部份被调动起来。 如今大战将要开始,孙传庭作为陕西巡抚,自然要了解大概的军事计划。 “诸位,陛下有令,我第六师须得在四月初一之前拿下凤翔、岐山、扶风、武功四座城池。” 沈万登站起来,一开口就道出了第六师的初步军事目标,让所有人都看向他。 只见他穿着一身挺括的新式高级将官常服,手拿一根银灰色钢制指杆。 这套军官常服通体藏青色,只少部分有红色纹饰。 高折领、中对襟、铜纽扣,衣摆将及膝,皮带紧束腰。 下着藏青色长裤,高筒皮靴。 但最醒目的却是那长六边形的肩章。 靠脖子处绣着五片黄色椭圆叶,往外去则绣着一颗黄色五角星。 这代表着,他如今乃大崋一星大将! 其次,他左胸口袋上方还镶嵌着一个小巧的黄铜牌,刻着他的职位——常备军第六师师长! 会议室内,其他将官也都穿着类似的军官常服。除了肩章不同外,校官与将官纹饰也略有不同。 便是旁听的孙传庭,身上穿的巡抚官袍也与大明有了明显的不同——如今都乾元三年了,大崋官员自不可能还穿前明的官袍。 前明官服体系还是比较复杂的,有朝服、祭服、公服、常服、赐服、燕服。 各级官服除了颜色不同,对于腰带、佩玉,官帽等也有极详细的级别区分。 外形基本都是长摆宽袍大袖,大襟高圆领。 最重要的特征则是前胸后背的补子——文官都是禽类,武官都是兽类。 衣冠禽兽一词便由此而来。 大崋的文官袍服目前只有一类,称之为公服,但也算是朝服、常服。 超一品为紫袍,一至四品为红袍,五至七品为青袍,八品九品为绿袍。 吏员公服自备,为蓝色。 颜色上可以说大抵继承前明。 但在设计上就有不小变化了。 依旧是大襟高圆领,袖子却窄了三分之二左右,下摆也只是刚刚过膝。 束腰带也变得真正束腰。 除此之外,还取消了补子,只在边角绣了些草云纹作为修饰。 统一配了黑色长裤、黑色官靴、皮带、白色袜子及内衬,且一式三套。 倒是官帽,暂时仍沿用明朝的。 作为正二品的巡抚,孙传庭此时便是头戴乌纱帽,一身朴素红袍,坐在那里显得低调而肃穆。 ··· 沈万登用指杆指向会议室内的军事地图。 “此番我大崋灭顺,动用了亲卫军三个旅、常备军三个师,以及十余万的警备军及民勇。” “主要分为四路:我第六师负责攻打凤翔府、西安府;第七师负责攻打巩昌府、平凉府、宁夏镇。” “另有两个旅的亲卫军从兴安州向北攻打西安府;常备军第二师及胜捷卫一个旅则从北直隶进取山西!” 崋军的大概进攻计划看起来很简单。 事实上,非具体作战计划也复杂不了。 沈万登顿了顿后,肃声道:“想必大家都明白,此番我第六师及兴安州的两旅亲卫军,才是灭顺主力。” “因为西安府为伪顺都城所在,李自成必然会以重兵保护,甚至会集中兵力先破我们一路。” “所以,我们必须做好前期面对顺军主力猛攻的准备,做好抗压的准备!” “若顺军主攻我们这一路,只要我们能顶住压力,其他几路兵马便能迅速缩小顺军战略空间,甚至堵住顺军退路。” “同样,若顺军不以我们第六师为主要目标,我们也需全力攻取作战任务中的州府!” “大概的作战计划便是如此,诸位有什么疑问或想法,可举手发言。” 沈万登说完,与会众将官先彼此低声讨论了会儿,然后便有人相继举手发言··· 孙传庭在一旁听着,心中感慨万千。 他并非第一次旁听崋军军事会议,但每次都不禁为崋军军事会议的气氛感慨。 上至主将,下至与会级别最低的军官,都是积极地讨论战略、战术问题,完全没考虑他们这支部队得失的意思。 从这点就可以看出,崋军中不仅没有军阀,甚至连表面的山头主义都没出现,完全听从大崋朝廷指挥,或者说听从刘升的指挥。 至少常备军如此。 再考虑到崋军将士皆是足饷,死伤后又有颇高的抚恤金,训练有素,甚至识字会算。 又有威力明显超过敌军的精良武器。 如此,其能连续大败明军、顺军、清军,屡战屡胜,便不稀奇了。 他回想昔日在大明领军剿贼、抵御建奴的日子,觉得大明朝廷哪怕只是做到足饷这一项,大明朝廷便还能延续个几十年。 当然,前提是当今这位大崋开国皇帝不出现。 不过大崋军中风气如此之好,对他来讲却是件好事。 他也算官宦之家出身、儒学子弟,深受忠君思想影响。 从当初逃离西安,退至汉中割地自守,他心中对朝廷、崇祯便有着些许愧意。 后来得知闯贼攻破京师,崇祯自缢殉国,这种愧意便更多了点。 哪怕是降了崋,成为大崋臣子,他对大明、对崇祯的愧意也没有消失。 但如今眼见崋军精锐,必能一统天下,开创一个如大明般,甚至超过大明的汉家新王朝,让天下百姓重新过上安稳日子,他心中的愧意终于慢慢消散了。 他甚至想,在大崋他或许可以更好的施展所长,造福百姓,在青史上留下更加浓墨重彩的一笔! ··· 三月,大顺周边的各路崋军都准备起来。 种种军事动作并没有掩藏的意思,也无法掩藏。 李自成虽然没有建立如讯风卫般专门探查敌方军情的机构,但军中却是有探子的。 探子们将崋军的种种动作汇报上去,最终汇聚到大顺朝廷。 李自成、李岩等人便知道,崋军真的要对大顺动手了。(本章完) 第472章 李自成:管他几路来,我先灭他一路 西安。 大顺皇宫。 天佑殿,其实也就是原来秦王府的承运殿。 李自成召集文武重臣议事。 “四路大军来攻额大顺,刘升真是好大手笔啊。” 李自成通过下面汇聚来的消息,在军事舆图上标记处崋军动作明显的四个地方后,冷笑着说道。 李岩道,“根据目前我们所得到的消息,初步推测,崋军此番出动的兵马有十几万,甚至可能达到二十万。 以崋军的战力,我们若想在四个方向上都挡住,怕是不太可能。 当聚集精锐兵马,先破其一路,再逐个击破!” 李岩这番话,多少有些抢风头了。 但李自成这次没在意。 他问,“具体该如何应对?哪里舍弃,哪里死守,又先攻哪一路崋军?” 李岩看向舆图,叹气道,“可惜我们对这四路崋军的具体兵马数量、战力,将领情况,都不了解。不然便很好选择。 如今却是只能从地理优劣以及我军取舍等方面考虑了。” 牛金星听到这里,忍不住道:“左军师何必卖关子?直接说攻哪一路不就是了?” 李岩还没反应,李自成就不悦地瞪了牛金星一眼,道:“催个甚?让左军师好好想想。” 牛金星委屈,“是。” 李岩仔细看了会儿舆图,才道:“不出意外,从凤翔府、河南府攻打我们的两路崋军应是主力。 当然,北直隶那一支崋军实力应该也很强。最弱的,大概是巩昌府这支崋军了。 根据我们探子获得的消息,这支崋军以第七师为主,而第七师似乎是去年才组建的?” 说到这里,李岩停了下来。 显然,因为情报的不充足,他对崋军第七师底细并不确定。 李自成还是有决断的,道:“就当巩昌府崋军是最弱的吧。” 李岩点点头,接着道:“按理讲,我们该先灭最弱的这支崋军,但巩昌府离西安太远了。 若我们派精锐主力去巩昌府,西安府这边恐怕顶不住凤翔府、河南府的两路崋军猛攻。 所以,最好是从这两路崋军中选一个先灭掉——凤翔府这边是崋军的常备军第六师,我们去年春天打过交道,实力也了解一些。 若能打探到河南府崋军的底细,那么便可做出选择了。” 李自成听完皱起眉头道。 他们对河南府的崋军确实了解太少,只知最近有几万人调来。至于具体是几万,又是大崋什么层次的兵马,尚未得知。 说到底,都是探子被大崋一方大大压制住的原故。 关键时候,还得靠李自成自己决断。 他想了会儿便道:“反正这两路兵马都要攻打西安府,只不过凤翔府的快些,河南府的可能慢些。 既如此,我们便先两路抵抗,待了解两路兵马虚实,再择一路攻打。” 殿内李过、袁宗弟等将领都微微点头,赞同李自成的决定。 李岩则道,“山西、巩昌府这两个方面怕是放一路最好,不然西安府的兵马怕是不足。” 这一次李自成都没有沉吟思考,便道:“从山西抽调兵马吧——山西守军中的明军太多了,本就不可靠,我们除非从西安抽调精锐主力过去,不然不可能守住。 既如此,倒不如放了。山西丢了,我们在陕西还可以据黄河天险而守。 另外,还可以借此事,看看那些前明降将哪些可靠,哪些又是墙头草。” 这次李岩倒是跟李自成想一块去了,点头道:“陛下所虑甚是,何况,西边还是我们的退路,不容有失。” 听这话李自成就不高兴了。 老是提退路,搞得好像他李自成这一仗必输一样,凭白落了己方军心士气。 他干脆不接李岩的话,道:“好,大体上便如此布置吧。接下来,朕会向河南府加派探子,争取尽快探明那边的崋军虚实。” 此时牛金星忍不住开口道,“陛下,咱们可还有个盟友呢,须得尽快派人通知他们出兵入关啊。” 李自成道,“这个朕自不会忘记,不过清虏那边不能有太大指望——朕所料不错,他们即便入关,也是以抢掠为主,不会真心替额们牵制崋军兵马的。” 这也算是李自成舍弃山西的原因之一。 虽然和清国结盟,还做成了一笔小赚的生意,但他始终不信任清国。 牛金星倒是觉得清虏可以依赖一二,但听了李自成的话,他便不再提了。 ··· 两日后。 凤翔府的崋军主力,或者说第六师主力,越过渭河,直接攻打凤翔府城。 该城北依雍山,几乎是在雍水源头。 而雍水则为渭河支流,水路可直通西安,沿途又经过岐山、扶风、武功等城池,位置十分重要。 因此,李自成在凤翔布置了五千精锐,又以两万多普通部队分守四周险要,还给调去了红夷大炮八门、红夷炮二十门、虎蹲炮数百! 单是五千精锐中,都有一千用鸟铳的火枪手! 作为大顺凤翔防御使的党守素更是亲自坐镇此城。 党守素在顺军中虽不算太出名,却是出自“老八队”,是早年就跟随李自成的将领之一。 打仗没什么特色,规规矩矩,这样的人,通常善守。 如今仅在凤翔府城周边就有两三万兵马可调度,又有众多枪炮等火器。 党守素从没打过火器这么充足的仗,自负这一战即便不能让崋军碰个头破血流,可挡住崋军十天半月总没问题。 谁知在得到崋军主力渡过渭河北上的当日,他便接连收到府城周边险关要塞失守的消息。 连续丢掉几个关塞后,副将贺珍急道:“将军,额们可不能这么看着关塞一个个被崋军拔掉,不然等凤翔成了孤城,就很难守住了! 凤翔城有五千精锐、五千杂兵,不如让末将领三千精锐,前去支援外面的关塞!” 贺珍乃是前明降将,本是贺人龙部下。 贺人龙当年被孙传庭斩了后,他便归入孙传庭麾下。 后来孙传庭弃守西安,退往汉中,他便降了顺军。 得知崋军要出兵北上,他之前就建议派重兵驻守渭河北岸,好趁崋军渡河时攻打。 却被党守素否了。 理由是己方火炮与崋军差距太大,野外战事胜算太低。 如今贺珍又提议领兵出城作战,党守素不禁眉头大皱。 第473章 凶猛火力! 李自成及随他转战他天下多年的老兄弟们,对近一两年投降的明军将领并不怎么信任,暗暗提防着。 党守素对贺珍自然也是如此。 贺珍屡屡建议他出城与崋军野战,便让他更怀疑了,觉得贺珍可能暗中降了崋。 但他没有证据。 贺珍虽是前明降将,却也是大顺的威武将军,只比他低一品。 没确凿证据,他也不好动贺珍。 盯着贺珍看了好几眼后,他道:“城外敌情不明,你冒然带兵出去折了,这城中守军就更少了,额们还是坚守府城吧。” 贺珍又道:“将军既然不准备支援城外关塞,倒不如让剩余关塞中的将士撤入府城。” 凤翔府城周边各个关塞中,大多都是前明降卒等杂兵,其中有少部分甚至是贺珍的部下。 党守素认为贺珍这么建议,多半是不想这些前明降卒折损太多。 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大顺杂兵很多,如果牺牲一些,能争取到时间,那就是合算的。 于是他摇头道,“不能撤——要是撤了回来,崋军怕是很快就能攻打府城。” 贺珍无语,重重一叹,到别处巡防去了。 党守素认为,有那些关塞作为阻挡,就算没有一个能守住的,可崋军拔取关塞总需要时间,要打府城起码得等明后天去了。 然而他错了。 下午太阳将要落山前,一万余崋军就先后赶到府城外。都没怎么歇息,就将炮车推出了军阵。 党守素见崋军的炮车在三四里外就停住了,虽隐隐约约看不清楚,但估摸着至少在三十门以上,顿时产生种危机感。 他招来负责府城火炮的掌旗,问:“额们的火炮能轰到那边吗?” 顺军将领运用火炮的经验很少,即便是中低层将领也是如此。便是现有的炮手,也多是去年紧急训练的。 这掌旗忐忑道,“这么远,末将也不知能否打到。” “那就试试——不能让崋军安心将炮架好了。” “遵命!” 因城外这段雍水为南北流向,凤翔府城在雍水之东。 党守素考虑到红夷大炮数目有限,便在东、南两边城墙上各安排了四门,西、北城墙上只安置了普通红夷炮。 火炮掌旗领命后,当即令炮手以这四门红夷大炮的最大药量打发。 因早有准备,顺军炮手这头一轮炮很快打响。 轰轰轰轰! 让城池震动的炮响声中,四颗铁弹朝南城门外崋军军阵激射去。 可惜的是,这四枚炮弹在三里左右的地方便落了地。又因为地上多为泥土,铁弹也没能滚多远,根本没能威胁到三里多外的崋军火炮阵地。 掌旗见此面色难看。 党守素也瞧见了这个结果,果断道:“速速清理炮膛,增加火药再打!” 掌旗听了一愣,解释道:“将军,刚才用的已是最大药量,再增加药量恐怕要炸膛啊。” 党守素皱眉喝道,“莫非以为额真不知炮?多增加些许药量,少打几发就是了!” 掌旗不敢再辩解,只能下令。 炮手们心中恐惧,颤颤巍巍地清理炮膛,似有故意拖延时间的嫌疑。 党守素见状,干脆令亲兵在旁监督。 谁知己方炮膛还没清理完,崋军火炮就响了。 只有一发石弹,却打到了城墙上。 党守素面色一变,当即喝道:“传令,注意防炮!” 因为接连在清军、崋军的火炮下吃了大亏,如今顺军真的改变不少。 不仅增加了军中枪炮配比,更是研究出了多种因对炮击、火枪的措施。 便如此时,凤翔城强上便用装土的麻袋堆出了不少土围。 每个土围只能进四五个人,除非崋军炮弹正好打在里面,否则铁弹蹦弹、开花弹溅射,对里面将士造成的伤害会很有限。 党守素喝令之后,便带着几个亲兵冲入附近一个土围躲避。 果不其然,很快城外就响起了连绵的炮击声。 轰轰轰··· 一连几十响。 之后城墙就连续不断的震颤起来,更是有爆炸声在各处响起。 党守素听了面色一变。 仅听爆炸声,他便感觉崋军开花弹似乎威力大了不少。 他正要冒险抬头看看,便瞧见一发开花弹落在土围外一步多远的地方,猛烈炸开! 轰! 党守素觉得人都被震离了地面。 一段土围更是被气浪破开,泥土乱飞,弹片透过泥土激射而来,两三个亲兵受了伤,惨叫起来。 党守素虽然没事,却也灰头土脸。 脸色格外的难看。 他可以确定,崋军开花弹威力确实更大了,爆炸威力很可能是以前的两三倍。 他不知道崋军怎么做到的。 难道是用上了更大的火炮? 崋军的炮击速度很快,一轮之后没多久,便是第二轮。 炮弹以开花弹居多,铁弹少数。 城头顺军被打得根本抬不起头,即便如此,仍有不少死伤。 甚至有杂兵仓皇往城下逃,被党守素安排在马道上的督战队斩杀。 党守素趁着炮击间隙,抬头往城外望去,瞧见崋军步卒正抬着云梯等攻城器械快速向护城河靠近。 忙大喝:“开炮!开炮!” 城头顺军炮手不得不冒险开炮。 四门红夷大炮及六门红夷炮先后开打。 但都是铁弹。 崋军步卒阵型稀疏,炮弹即便落在里面,造成的死伤往往是个位数,甚至一个伤亡没有。 至于说打击崋军士气,就更谈不上了。 崋军训练中抗火炮干扰是必备项目。 且此时,崋军火炮一直在打发,明显压制了城上顺军炮火,甚至偶尔有顺军炮位被击中哑火。 所以,即便挨了炮轰,崋军士气依旧高昂。 没什么呐喊,却很快冲到护城河前,架上飞桥。 接着又冲到城墙下。 党守素再次冒险露头观望,下令道:“弓手、铳手、虎蹲炮,都给额打,狠狠地打!” 军令之下,哪怕崋军炮火凶猛,顺军士卒也不得不冒险露头。 然而城下崋军早有准备。 一排排火枪手早就对准了城头,见上面顺军露头,立马一阵排枪过去。 还有新式虎蹲炮,不,是迫击炮。 用大仰角开打,直接将小号开花弹打到了城头上。 先头部队抱到城墙下的迫击炮足有上百们至多,虽然小号开花弹威力不如野战炮的,但赖不住它多啊。 上百发小号开花弹打上去,顿时城头爆炸连连! 甚至有两门红夷炮的火药桶被轰到,殉爆,将周围顺军炸死干净! “将军!将军!崋军炮火太猛了,兄弟死伤好多,根本没法还击啊!” 党守素扶了扶将军盔,满脸灰土,正要说什么,便感觉城墙猛地一震。 不远处的城门头就好像什么怪物从地底下拱了一样,往上一跳,便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似乎随时都会垮塌。 城墙上幸存的顺军将士或是一片浑噩,或是愣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城门破了!” 凄厉焦急的喊叫声从城内隐约传来,才让党守素等回过神来。 随即人心惶惶。 城门都破了,这城还如何守? 党守素脸色更难看了,好在他满脸灰土,别人看不清他脸色。 他随李自成征战多年,虽然能力平平,却经验丰富。 值此危机之际,他果断下令道:“传令,墙上剩余将士都退入城中,准备与崋军巷战!” 巷战,这是顺军用来抵消崋军枪炮等火力优势的另一个方法。 顺军人多,又熟悉城中建筑布局,巷战之中应是能占些优势的。 如今党守素已经不想守住凤翔十天半月了,只想通过巷战拖住崋军一两日,好让其他城池的守军有所准备。 第474章 潼关破,大顺危! 党守素才下了城墙,就见贺珍带着一队亲兵迎过来,并大声问话。 “党将军,南城门被崋军炸破了,眼下该如何是好?” 听此,党守素警惕之心略松,道:“额们在城中巷战,设法拖住崋军一两日,好让后方有时间调兵加强扶风、武功等城的守备。” 说话间,两人队伍已经汇合。 党守素忽然察觉有的贺珍亲兵眼神不对,一时心中警兆大作,忙大呼:“小心!” 几乎是在党守素大呼的同时,贺珍及其亲兵动手了。 党守素的亲兵虽有警惕性,但到底出手晚了些,瞬间就被捅死七八个。 贺珍则挥刀向党守素杀来,并大声高喊:“崋军已经进城了,随我降崋者免死!” 党守素大怒,“贺珍,你也要当三姓家奴?!” “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况,我当初降李自成本就是被迫!” 呼喝间,贺珍已经连杀了好几个党守素亲兵,近得他身前。 党守素挥刀连连抵抗。 两人都身手不俗。 但贺珍本是陕西地主出身,少年习武,不仅长得比党守素壮,功夫也比党守素好,最早投军便是樊一衡道标千总。 在加上党守素忧心城中情况,不过几招就落入下风。 这里除了两人亲兵,本还有不少顺军。 但听了贺珍之前的话,当即就有不少顺军选择降崋,也向党守素亲兵杀来。 剩余的顺军,大部分不知所措,往城中深处遁去,只有少部分人过来帮忙。 两伙儿在马道不远处疯狂砍杀,直到崋军进城的先头部队赶到,弄明白情况,一顿排枪,打死了党守素及其剩余的亲兵,这场残酷的厮杀才结束。 贺珍拼着受伤,本要砍死党守素,立下大功。 没想到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让进城的崋军捡了便宜。 若是在明军中,他肯定就抢先割下党守素的脑袋,甚至趁乱攻杀了抢功的友军。 但面对崋军他不敢。 反而不顾有伤在身,上前给那不知是什么职位的崋军军官赔笑。 “这位将军,在下贺珍,是讯风卫联络的城中内应。” 崋军军官道,“我只是个营副,当不得将军的称呼。阁下能将党守素及其亲兵拦在此处,格杀大半,也算立下功劳,我会如实上报的。” 贺珍怕的就是这崋军军官一点功劳不分给他,听此终于是松了口气,感激道:“多谢,多谢!” 城已破,主将党守素已死,就连其亲兵都大部分战死,崋军拿下凤翔府城就变得容易很多。 虽仍有部份顺军将士,根据党守素之前的命令,占据城中高大坚固房屋,与崋军巷战,但在手榴弹、迫击炮的“照顾”下,都很快被消灭。 就这样,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沈万登所率领的崋军常备军第六师师部便掌控了凤翔府城。 ··· 之后几日。 沈万登以第六师为主力,以若干警备军、民勇为辅助,领军从凤翔府城顺雍水而下,先后攻破岐山、扶风。 又赶在四月初一之前,进入西安府境内,一个下午便拿下武功县城! 此时的武功县城位于雍水、谷水之交,即后世武功镇所在。 与西安城的直线距离不过一百五六十里,且处在关中平原,一马平川。 因此,当武功县被攻破,凤翔府几乎全部丢失的消息传来,大顺君臣一片震惊,就连李自成都有些心慌。 西安。 天佑殿。 李自成正在发火。 “党守素、谢君友干什么吃的?一个手握三四万兵马守不住凤翔府;另一个手握一两万兵马,守不住武功县城!” 凤翔、武功都属于大顺在西边的军事重城。 因此李自成不仅调去了不少长安枪炮局造的枪炮、手榴弹,兵马也没少给。 党守素、谢君友也算是手下仅次于刘宗敏、李过等大将的心腹宿将。 不过几天时间,竟连武功县城都丢失了。 这着实让他意外,恼怒。 殿内其他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或者说,也都心慌了。 倒是李岩还有几分镇定,肃容道:“陛下,为今之计,我们也不用选择了,只能先出兵消灭西边沈万登部崋军。” 虽然在面对崋军四路进攻时,李自成选择放弃山西,但并不代表他身边就没有兵马了。 西安作为大顺都城,目前仍有五万多顺军,其中大部分出自以前的创军中营,是直属于李自成的精锐兵马。 如今这支几万精锐既有镇守都城之责,又需用来支援凤翔、潼关。 (前文写错了,兴安州、西安府之间隔着终南山,打不了,因此改成从河南府硬攻潼关。) 眼下武功县城既失,大顺若不管不顾,沈万登所部崋军便可顺渭河而下,直取西安。 所以形势正如李岩所说,无需选择,只能先打沈万登部。 李自成在天下大局上或许囿于见识,比李岩略有不如,但军事眼光却不差于李岩,闻言点头,“只能如此了。” 说着,他目光便扫向殿内几位大将,想着让谁领军。 刘宗敏他是要留在身边的。 那么只能从李过、田见秀、袁宗第、高一功四人中选一个了。 正在他准备点将时,殿外忽然传来急报声。 “报!——” “潼关传来八百里急报!” 潼关急报? 天佑殿中的大顺君臣顿时心都提了起来。 过了会儿,侍卫副统领李来亨便拿着急报快步来到殿内。 李自成接过急报。 查看蜡封,完整。 他打开来稍稍一看,顿时独眼瞳孔猛缩,手也一抖,险些拿不住那轻薄的纸张。 其他人见此,便猜到些什么,却不敢出声询问。 刘宗敏却没什么顾忌,大声急问,“可是潼关失守了?” 潼关建于黄渭之滨,号称天险,雄关。 但此前既然他们能攻破明军所守的潼关,崋军自然也能攻破顺军所守的潼关。 刘宗敏的声音让李自成回过神来。 他深吸了口气,勉强镇定下来,点头道:“没错,潼关失守了,张能战死。” 张能亦是早年就跟随李自成的老兄弟,跟党守素一样,在大顺诸将中属于第二梯队。 刘宗敏跟张能交情不错,闻言顿时双目微红,怒道:“请陛下给额一万精兵,额这就去将崋贼赶出潼关!” 李自成还没说话,李岩便道:“崋军进兵神速,既破潼关天险,恐怕此时都拿下华阴了。 汝侯别说领一万精兵前去,便是领三万、五万,去了也是无用。” “李岩!”刘宗敏怒吼,“你这话涨他人志气,灭额们的威风,究竟是什么心思?!” 李岩丝毫不惧的顶道:“我只是想劝汝侯冷静!” “你!” 刘宗敏拎起砂锅大的拳头,就想上前教训李岩一顿。 牛金星冷眼看着,暗暗发笑。 “够了!”李自成冷声大喝,“都什么时候了,自己人还吵吵!” 李过、高一功也上前拉住了刘宗敏。 李自成看向李岩,道:“东西两面防线都被攻破,如此局面,左军师认为该怎么办?” 李岩一叹,道:“陛下心里该明白的,何必问我?” 李自成脸色越发的冷了,“明白什么?又想让朕降崋?” 第475章 顺军西撤,电台部署 李岩道,“到了今日这步,陛下即便降崋,恐怕也难保性命。如此,便只剩下远遁西域一条路了。” 李自成面色稍霁。 李岩这么说虽然有点难听,但总算是为他考虑。 若今日李岩还劝他降崋,那他绝不会留情,定以通崋之罪将其斩杀! 回过神,李自成道:“那就去西域——西安府为凤翔、汉中、河南三府所夹,本就难守,丢便丢了。 如今之计,额们须得尽量收拢精锐兵马,多带财货,去了西域才能更快立足。 左军师,你说说,若去西域,额们该怎么走才好?” 李岩道,“凤翔府既为崋军占据,那我们只能先向北撤,再折向西去。 最好是先去庆阳府,到了北边的清平关再转向西,过平虏所、镇戎所、西安所、靖虏卫到兰州。” 说着,李岩来到舆图前,指向渭源、陇西、安定三处。 “我们即便要远遁西域,也不可能直接去前去,毕竟那里属于叶尔羌。所以,我们需要把甘陇地区作为临时落脚之处。 关中平原及陕北地区大多一马平川,虽利我军骑兵,却也利崋军车马运输火炮。 可甘陇地区却不一样,多大山险关。 我军主力退入临洮府后,可在东边置两道防线——安定、陇西(巩昌府治)、漳县为第一道,车道岘、首阳关、五竹山为第二道。 在南边,可以拿下梅川、三岔关、洮州卫、羊撒关,再设一道防线。 北边则可据守靖虏卫及大小松山诸堡。 如此,除非崋军以大股骑兵、炮车远绕草原,否则便只能在甘陇山区攻打一处处险关堡塞。 纵然其枪炮凶猛,想来也需耗费不短时间。这样一来,我军便有了攻略西域的时间。” 此时李岩指着舆图,口若悬河,将退路及后续防守事宜讲得清清楚楚,颇有统帅风范。 殿内李过等将领都听得微微点头,只觉得心中轻松了些许——刚听闻崋军攻破潼关时,众人心里可都跟压了一块大石头般沉重。 李自成却将众将领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对李岩的提防又重了一分。 待李岩说完,他便大声道:“左军师所选这条西撤路线听着确实妥当,那接下来,额们就议一议,该如何断后吧。” 东西两路崋军都已破了武功、潼关,距西安没多远了。 顺军即便要撤,也不可能全员撤离,肯定是要留人断后的。 因为要携带财货、将士家属,大队伍必然快不了。 所以这断后兵马不能少,断后的将领也不能太弱,至少要在西安府拖住崋军几日才行。 一番讨论之后,最终决定以袁宗第为主将,郝摇旗、张鼐为副将,率领五千精兵、五万杂兵,驻守兴平、咸阳、西安、泾阳、临潼、高陵、蓝田等城池。 为了避免消息传开,引起恐慌,乃至留守兵马叛乱。 这场会议结束后,李自成便先让郝摇旗、张鼐各领一千精兵、一万杂兵,分赴兴平、临潼两处紧要城池。 随后又让袁宗第率领剩余留守兵马移营城南,严令将士不得外出。 这才率领精锐主力,带着一车车财货及家属,走泾阳,往庆阳府而去。 ··· 南京。 紫禁城,天心殿。 电讯处处长邹润娘拿着一封电报步入殿内。 “陛下,汝阳转发来电报,言亲卫军于三月三十日攻破潼关。” 刘升接过电报,细细看了,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虎贲卫第第二旅及骁骑卫第二旅是三月二十八日开始攻打潼关的,用了三日才破城,在崋军的攻城记录中绝对算慢的了。 并非虎贲卫、骁骑卫无能。 潼关名为关,实为坚城要塞。 顺军守潼关,也不会将兵马都龟缩在关城之内。 事实上,根据讯风卫的情报,顺军在潼关外修建了四座大寨,十几处小寨,沟壕更是挖掘了几十条之多! 可谓凿重壕,立坚壁! 这一点倒是与后世历史上的顺清潼关之战差不多。 其时,清军多铎部为先头部队,于(1644年)十月二十二日便抵达潼关以东,在关城外二十里处安营扎寨,等红夷大炮运抵。 当时清军已攻入陕北,顺军陷入被南北夹击的危险境地。 李自成遂亲自率领精锐兵马支援潼关。 从十月二十九日至十一月初九日的十日间,顺军趁清军红夷大炮未至,先后数次主动出击,期望攻破清军大营,皆败。 待初九日,清军红夷大炮运至,便成了清军进攻,顺军防守。 那时的顺军可不像这一时空般重视红夷大炮,只能以坚寨、沟壕应对,时以精骑反击,坚守至十二日,潼关方被清军攻破。 这一时空的大顺兵马虽不如历史上多,但精锐战力却相差不大。 再加上李自成重视起枪炮,为潼关安置了八门红夷大炮,二十四红夷炮(分置各寨,并非都放在关城上),又派了一千五百名火枪手,粗笨的黑火药手榴弹更是配给了不知多少箱。 可以说,潼关的攻克难度要比后世历史上提高了数倍不止。 崋军则是以两旅亲卫军为主力,三个旅的警备军为辅助,又有若干民勇为后勤,对潼关展开了连续三昼夜的进攻。 可以说,前两天半,都用在攻克关城外的坚寨、沟壕上面。 待到四大寨、十几处小寨皆被攻破,崋军便集中野战炮轰击潼关城。 不到半日,潼关城便被攻破了。 根据汝阳转发回来的战报,亲卫军在这一战中牺牲近五百人! 重伤一百多人,轻伤者更是多达三千多! 可以说损失了一个营的兵力! 至于警备军,也折损了三千多人,轻伤不计其数! 由此可知,潼关这一仗崋军打得并不容易。 不过潼关既克,西安就等于向崋军敞开了胸怀,攻取只是时间问题了。 刘升如今惟一担心的,就是顺军会集中兵力,不计损失地攻灭凤翔府的沈万登部。 因为在他看来,这是顺军勉强搬回少许优势的唯一办法。 虽说即便沈万登部被击败,乃至被歼灭,此番崋军依旧可以灭亡大顺,但时间恐怕就要多出好几个月,平添不少变数。 ‘可惜手上电台不够用,不然的话,给常备军第六师也配一个电讯组,就能知道西边战况如何了。’ 放下电报后,刘升盯着军事地图上的凤翔府暗暗想道。 随着大崋领土不断扩大,刘升手上的电台大部分都配发了出去。 如今汝阳、北京以及常备军第二师各有一个电讯组,成都(第三师)、福州(第一师)、桂林(第五师),也各有一个电讯组。 再加上南京一个电讯组,已经用去七台了。 刘升不是不能再拼出一台,只是担心用了后,零件折损没的补充。 况且西北战场的状况,也不是一台电台能即时汇报的,起码要两台,刘升索性都不给。 准备拿下陕西后,看情况在西安安排一个电讯组,以掌控西北军政局势。 说起来,他早就给秘造局下达了研制电台所需各种零部件的命令。 只是以大崋现在的工造水平,不少部件都不可能造出,只能等相关技术慢慢突破,才能实现“大崋自制电台”的想法。 回过神来,刘升又不禁看向地图上东北方准确说是北直隶。 辽地讯风卫早就传回情报,清军将趁崋军灭顺之际入寇。 这也与军务院参谋部的推断相符合。 大崋方面自然早做了相关战略部署。 不过,大崋要的可不是把清军挡在关外,不许其入寇。 而是要设法吃掉入寇的清军,以削减清国军事实力,为日后灭清做铺垫。 “如今第二师已经攻入山西,拿下了大同府,将攻宁武关、雁门关。 清虏在山西探子绝对不少,肯定能得知这消息,既如此,也该入寇关内了吧? 却不知,他们会选择从哪里入关。” 刘升微微眯起了双眼,锐利的目光仿佛能通过这幅军事地图,看到遥远的北疆战场··· 第476章 清军入寇! 北京。 紫禁城外,兵部衙门。 北直隶巡抚张福臻、北京警备师师长周遇吉、胜捷卫师长黄杰、胜捷卫师军政员白羽,皆在。 除此外,还有北京警备师及独立旅的几个旅长,亲卫军的几位旅级将官。 虽然人不少,但坐在主位的却是胜捷卫师长黄杰。 自刘升离开北京,黄杰便以胜捷卫师长之职为北京亲卫军最高将领,甚至还挂了定北将军印! 大崋的将军印加衔体系和前明一脉相承,从高到低依次为:征、镇、定、平! 再往上,那就是大将军、元帅、大元帅职衔了,目前大崋还未出现。 而在此前的北直隶有三位将领挂了将军印。 常备军第二师师长彭有义挂镇北将军印。 亲卫军胜捷卫师长黄杰挂定北将军印。 常备军第六师师长袁时中挂平虏将军印。 可以说,黄杰属于大崋在北直隶说话声音第二大的高级将领。 如今彭有义率领第二师等部队攻入了山西,黄杰便成了北直隶职位最高的将领。 见旅级将领都到齐,黄杰便站了起来,道:“南京发来电报,我军已破潼关,攻下西安指日可待。 常备军第二师也攻克了宁武关、雁门关,兵进太原府。 清虏若想入寇,只要消息足够灵通,便很可能选择接下来的几日。所以,诸位要做好迎战清虏的准备了。” 厅内。 无论是周遇吉等前明武将,还是张福臻这位前明文臣,听了黄杰这番话都没什么异样。 电报机之神奇,他们早就见识过了。 也因此深信刘升及其所建立的大崋才是天命所归。 伪顺及清虏必定会被崋军扫灭。 听黄杰说要迎战清虏,没有人惧怕,反而都兴奋起来。 因为,有仗可打,就意味着有机会立功。 通过前年北直隶与清虏的两场大战,如今崋军中流传着一句话——灭虏之功最重! 这一点,刘升对袁时中、张鑫等将领的提拔与嘉奖便能看出一二来。 所以,很快就有将领相继站起来,请战。 “末将请为此战先锋!” 却是骁骑卫第一旅旅长高文贵。 北京警备独立骑兵旅旅长艾能奇也跟着起身抱拳,道:“我们独立骑兵旅也能为此战先锋!” 艾能奇虽然比高文贵还年轻,在崋军中的职位、资历比之高文贵也有所不如,却对高文贵不怎么服气。 昔日在张献忠军中,他和李定国并为四大养子,而那时高文贵只不过是李定国的扈从队长而已。 只因后来跟着李定国先一步加入崋军,职衔才高过他。 如今两人都统领一个旅的骑兵,哪怕警备旅兵员素质、装备都不如骁骑卫,但他还是希望通过一场战事证明他比高文贵强。 在两人之后,其他旅级将领亦纷纷求战。 黄杰咳嗽了声,示意众将领安静,道:“我们要想更好地迎战清虏,最好能先推测出清虏从哪里入寇。 目前关内外的军事情报,诸位也都看过了,便就此议一议吧?” 众人集思广益,推测出了几个最有可能被清虏选中的隘口。 一是喜峰口。 此隘口在永平府,原大明蓟州镇北边。如今由常备军第六师把守。 二是古北口。 此隘口在密云县以北,北京的东北边,如今由北京警备第一独立旅把守。 最后则是宣府边墙。 常备军第二师离开后,宣府由北京警备师把守——警备师不仅负责把守宣府各关隘,同时还肩负看护后勤运输线的重担。 可以说,目前北直隶地区的崋军主要部队,如常备军第六师、北京警备师及三个独立警备旅都有驻守地方的任务。 能灵活调动的只有骁骑卫第一旅、北京独立骑兵旅。 当然,若确定了清虏动向,驻守各地方的崋军也是可以调动的。 因为绝大多数城池、关隘,崋军一个营、一个团便足以守住。更别说,如今各地方的民勇部队也都有一定战斗力。 又一番讨论之后,诸将觉得清虏此次最有可能选择从宣府入寇。 因为顺天府为北京所在,清虏必然能猜到,崋军在顺天府有重兵。 至于永平府,常备军第六师并不好打不说,进来了也抢不到多少东西——自前年冬季开始,永平府剩余百姓便有大部分被迁徙到顺天府来了。清虏在关内谍探不少,肯定是知道这一情况的。 相较而言,宣府边墙极长,即便有一个警备师驻守,也难以照顾周全。 况且北京警备师是在今春才进驻的,理论上来讲,对当地地形等情况没那么熟悉。 另外,清虏若能从宣府破入,不仅可以抢掠百姓,更有机会袭击崋军后勤运输队伍。 或者说,崋军的后勤运输队在清虏眼中,本就是更好的抢掠目标。 宣府百姓少不说,即便有留在当地的,也多在一次次战乱中变成了穷鬼。 而若能抢了崋军的后勤运输队伍,不仅可能抢到粮食,还可能抢到枪炮弹药等武器装备。 清虏会怎么选择,可想而知。 果然,在这次军事会议结束的第二天下午,宣府就传来紧急军情。 清虏从瓦房沟、龙门所一带入寇了! 驻守在龙门所的警备军一个营,几乎全员战死! 黄杰得到消息,与张福臻、周遇吉等稍稍商议,当即调动骁骑卫第一旅、北京独立骑兵旅驰援宣府! ··· “驾!” 豪格带着三千多骑兵,一路向南疾驰! 这当然不是随他入关的全部部队,只能算先锋——其中有两千八旗蒙古,另有八百八旗汉军,再就是五百八旗满洲。 而在骑兵队伍的后方,尚且有近三万步卒。 这些步卒也打得是八旗旗帜,但实际里面的旗丁只有一万余人,剩下的都是包衣、阿哈、奴隶。 豪格带着三千多骑兵向南狂飙,并非狂妄,而是要趁着崋军反应过来前,多攻破一些崋军驻守的前明卫所等营地。 为了让部队加快速度,他甚至亲自喝斥催促。 “都给本王跑快些!待攻破下一个崋军营寨,就可以抵达一个汉人城池。破了城池,可防抢半日!” 听了这话,八旗将士们顿时兴奋起来,速度果然更快了些。 所谓防抢,便是允许他们在破城后烧杀掳掠、淫辱妇女。哪怕只有半日,也足够他们痛快一场了。(本章完) 第477章 死守不退! 龙门所原本建立于一条小河边。 该河为龙门川后世白河上游支流,随着小冰期到来,这河消失不见,如今只剩一条河谷。 在燕山山脉当中,河谷是种田的好地方。 前明太平时节,这条河谷每隔一段便有个村落,几乎都是前明卫所军屯。 不过如今百姓都跑完了,全成了荒村。 只有河谷与龙门川交汇处的样田集,尚有百多户人家。 因此,崋军在龙门所与样田集之间的三义堡也驻扎了半营兵马,由一位营副统领。 北京警备师与常备军第二师换防后,驻扎于此的自然都换成了警备军将士。 刘兆,原为周遇吉麾下把总,后随周遇吉降崋,便被任命为北京警备师第三旅第二团第三营营副。 仅以统领兵马数目看,他的军职似乎没变动。 不过,作为从小卒累功升上来的把总,他还是更喜欢如今的军中生活与氛围。 周遇吉所部勇卫营,待遇、氛围已经算是明军中很不错的了。 前明时,周遇吉从兵部衙门或御马监领了粮饷,从不私吞,而是全部分发给麾下将士,至多是家丁多分一些,普通士卒少分一些而已。 问题是,不论粮饷出自兵部还是御马监,都会被截留至少两成。 这是大明的规矩。 若非他们属于前明天子嫡系兵马,被截留的粮饷还会更多。 所以,刘兆虽是勇卫营的把总,却从未足饷过。剿贼灭虏有所斩获,也从未领到足额的赏银。 若他不是周遇吉麾下,而是在普通明军中,或许还可与其他将领同流合污,通过吃空饷、克扣普通士卒粮饷等行为以自肥。 可正因他是周遇吉麾下,再加上本人性格偏正直,才会如普通士卒般,从未足饷足赏。 被整编为北京警备军后,这事变了。 作为警备军营副,他的月饷不仅比以前多一点,而且足额发放——无需给后勤官、长官送礼! 底下的普通士卒也是如此。 若在战斗中负伤不得不退伍,或战死了,更有不菲的抚恤金,家人还会得享一些优惠政策,可以说足保家人半生衣食无忧! 这让刘兆和其他被编入警备军的勇卫营将士都觉得,当崋军,值! 更让刘兆感觉值的是,上面委任的军政员教他们识字学算,知晓了不少大道理。 刘兆原也认识些许字,却连军中文书都难读懂,更别说其他书籍了。 可如今一年过去,他已能读写文书、战报了,算数也不错。只有儒生那些之乎者也的东西还看不大明白。 团长告诉他,可以争取机会,到师部的将官进修班学习一期,如此日后立了功,升职的机会便更大。 在前明,中高级将职几乎都为将门和关系户所把持。 普通将士想升上去,要么运气好遇到有权有势的恩主,获得提拔;要么便是立下大功,献上许多银子才成。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却是一条通往高级将职的坦途——只需立功、学习,无需别的。 所以,哪怕曾为明军军官,他也更喜欢现在的日子。 不过,既是军人,不论是当明军还是崋军,都得上战场搏命。 而今日,便该他们这些人拼命了。 刘兆登上三义堡高处,环视聚拢过来的三百警备军将士。 “将士们,之前信骑带来的消息你们应该都知道了,清虏大军入寇,龙门所已被攻破,清虏正往三义堡而来。你们,怕吗?” 将士们一时沉默。 他们想说不怕。 却又清楚地感觉到内心的惧怕。 龙门所有一个营驻守,仍被清虏攻破,可知清虏大军必然人数众多。 他们只有半个营,纵使三义堡修造的高大坚固,有些许地利,却如何守得住? 守不住,他们便只有死。 谁不怕死呢? 刘兆见状并不失望,而是诚恳地道:“我知道大伙儿都怕,因为我也怕,怕死,怕家中妻儿听到死讯哭泣。 但是,我们能退吗? 且不说军法严厉,我等守边有责,无令撤退,与逃兵无异。 便是不顾军法,我们退了,其他人也退了,全都退了,谁来抵挡清虏? 难道再让清虏如以前那般长驱直入,抢走我们的钱粮,欺辱我们的妻儿,毁坏我们的房屋?!” 这一番话,放在前明时刘兆是绝对说不出来的。并非心中全无此类想法,而是模糊不清。 是军政员让他晓得了这些道理;是崋军军法、待遇,让他有说这些话的底气。 下方众将士本就有不少也明白这些道理,此时听刘兆这番话,不少人便红了眼睛,握紧了拳头,大吼道:“不!” “绝不撤退!” “跟清虏拼了!” “前明时老子就不当逃兵,现在老子更不会!” “老子虽然光棍一个,但为了对得起这份军饷,就不会逃!” “···” 这三百警备军中,出自原勇卫营的其实只占少数,多数出自普通明军。 但此时此刻,却无人言退。 在军政员的教导下,他们懂得了刘兆所讲的道理是一方面原因。 更多的却出自一种朴素的心理——要对得起如今的这份军饷、待遇! 刘兆也在众将士声音少弱时,举拳高声道:“说的没错,即便不为别的,只为对得起这份军饷,对得起死后的抚恤,我们也要钉在三义堡,死守不退!” 顿时,众将士都跟着举拳,齐声高呼—— “死守不退!” “死守不退!” “···” 三义堡警备军将士的高呼声直冲云霄,竟连摸到两三里外的清军探马都听到了。 这让他们紧皱起了眉头,想起之前攻打龙门所的惨烈战斗。 没错,龙门所是被他们攻破了,却用了一个多时辰。 须知,龙门所虽也是个占了些许地利的军堡,有六百崋军驻守。可他们却是以数千人围攻,更有二十门红夷炮、上百门虎蹲炮配合。 结果硬是死伤一千多人材攻破。 在龙门所被攻破前,早有一队崋军信骑跑了出去,必然也带走了他们到来的消息。 所以,上至统帅豪格,下到他们这样探马,都猜测后面寨堡的崋军很可能会在得到消息后撤走。 可如今听那三义堡中的动静,那里的崋军竟是要死守不退?! 当即,这小队探马一边找位置盯住了三义堡,一边分出人马,回去向豪格禀报消息。 豪格听到这消息后也颇感意外。 “死守不退?”他皱起眉头,问身旁一名汉军将领,“不是说如今宣府守军都是那什么警备军,几乎都是出自原来的明军吗?” 李率泰,李永芳次子,母亲是爱新觉罗的格格,因此有一半建州女真血脉。 李家如今在清廷中站队豪格,所以此番李率泰被派来,充当豪格的“军师”。 军中情报也是由他负责的,闻言答道:“殿下说的没错,根据暗探消息,如今宣府守军为北京警备师,几乎都是从原明军整编来的。” 豪格不解道,“以前明军遇到我们,若有人数优势,或许还会据城守一守。若知处在绝对劣势,几乎都会望风而逃。 前面龙门所一战,我们来得太快,那些守军来不及撤走,选择死战还能理解。 可这三义堡的守军应该得到了我们到来的消息,也有充足的时间撤离吧?为何也选择死守?” 李率泰其实也不理解,因此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便道:“或许是三义堡地形更为险要,他们以为能守住?” 豪格看向来汇报的探马,问:“是这样的吗?” 探马单膝在地上跪着,抱拳道:“回禀王爷,三义堡虽据有地利,但并不比龙门所强多少。” 听此,李率泰又思索着道:“听闻崋军军法严苛,或许这些守军怕撤离后被军法处置吧?” 豪格微微点头,认为确有这种可能。 他们大清军队之所以强过明军,不就是因为军法严厉、执行到位吗? 崋军之强,必然也有此类原因。 想起龙门所一战,即便豪格有些自大、好战,也不想再打一场类似的攻坚战,便道:“一会儿你去劝降试试——好处尽管许下,只要这些人愿意投降,事便好办。” “奴才明白了。”(本章完) 第478章 死而无憾! 豪格带着三千多骑兵来到三义堡外。 李率泰当即派人上前劝降——劝降这么危险的事,他李率泰那么惜命,当然不会亲自上了。 喊话的是李率泰的一个包衣奴才,略有口才、胆识,但也惜命。 他骑马来到三义堡三百步处,扯着嗓门大喊。 “堡里的守军听着,今我大清肃亲王殿下领十万大军入关攻打伪崋,给崇祯皇帝报仇。 听说你们都是明军出身,既如此,为何不就地降了我大清? 你们如果顽抗,在我大清天兵面前,那是有死无生。 投降不仅可以活命,肃王殿下更会赏下众多金银、女人···” 轰! 没等这包衣奴才讲完,三义堡堡顶就传出炮响。 两枚开花弹直轰过来! 这包衣奴才虽然机伶,第一时间打马跑,可还是让开花弹掀下来,人马俱伤,在地上翻滚着,惨嚎不已。 “主子救我···” 李率泰无动于衷,而是专心盯着他的主子,豪格。 “真是不识抬举!”豪格很怒,没耐心让人继续劝降了,“传本王令,攻下三义堡,鸡犬不留!” “喳!” 随着传令兵应声离开,三千多充当先锋的骑兵立马动了起来。 他们虽然只携带了虎蹲炮,却有近百门。 至于三义堡的火力,他们还不知道,正因如此,才要攻打试探··· 三义堡修建在一座前突的山坡上,本身高达三丈,离下方河谷更是有四五丈高。 军堡呈圆形,分上下三层,还修有地窖。 最上层,也即是顶层,并没有房屋,而是用以作战的平台,有垛口作为防护。 这样一个军堡,自是没有野战炮的,却有四门前明时期的将军炮、两门红夷炮,以及六十门虎蹲炮。 至于火枪手,则有三队,九十人。 另有前明的抬枪、三眼铳等火器若干。 最后便是上千枚手榴弹! 可惜都是老款,而非添加了黄色炸药的新款。 即便如此,这般火力也堪称凶猛了,这也是刘兆等将士愿意死守三义堡的原因之一——万一,万一他们能撑到援军到来呢? 传送军情的信骑已离去小半天,而在不远的龙门卫城便驻扎着第三旅旅部,同样不算远的赤城堡则驻扎着第二团团部。 且无论龙门卫城还是赤城堡,都在河流上游,顺流而下至样田集快得很。 他们并非毫无等来援军的希望。 此时,眼见两三百人或抬或抗着虎蹲炮逼近,刘兆默默忍耐着。直到这些清军到了两百步内,才下令发炮。 一时间,将军炮、红夷炮、虎蹲炮齐发,哪怕清军散得颇开,也死伤上百。 不过剩余清虏并没有撤,而是趁机加快脚步,逼近到了一百多步的位置。 这些清虏几乎都是包衣、阿哈,甚至是奴隶。 他们并非不怕死。 然清军军令严苛,没有命令,他们退回去必死。 倒不如继续往前,搏一搏,说不定能活下来,乃至立下功劳,混个前程。 清军的虎蹲炮虽然也能打两三百步远,但如今他们要仰攻四五丈高的地方,自然得靠得更近些才行。 清军的虎蹲炮早就填装好了铅弹、火药,到了百多步的地方架起来便能打发。 可惜能打到三义堡顶上的没有多少。 少数打上去的铅弹,因为个儿太小,也没能给崋军造成几个伤亡。 不等清军再次填装好,崋军的虎蹲炮便先一步填装好,打出第二轮。 一连串清脆的炮响声中,顿时剩余清军又死伤近百! 见此,豪格脸色难看。 虽然经过龙门所一仗,他便意识到,崋军非明军可比,这三义堡很可能也配置了不少枪炮,不会好啃。 可真的发现三义堡有五六门大炮,几十门虎蹲炮,他还是感到恼火。 “这崋军莫非火炮多得没地方放?这么一个小小军堡,竟然也配了大小几十门火炮?!” 听到豪格的话,李率泰等清军将领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因为他们也感到挺无语的,甚至已经产生一种“这次入关是个错误”的想法。 然而他们这支军队都长途跋涉入了关,肯定不能就这么退回去。 那样的话,豪格绝对会威信大降。 豪格并不爱惜士卒,却也不想白白折损手中兵马,当即下令让剩余的一百多人退回来。 李率泰则提议道:“王爷,这三义堡怕是得等到后面步卒携带红夷炮到了才能攻打。 另外,我们还得提防崋军援军。 既如此,不如留少数兵马在此盯住三义堡,其他骑兵则到南边去埋伏崋军援兵。” 豪格点头,“就这么办!” 随后豪格分出两千多骑到南边河谷埋伏,他则五百精骑,盯住了三义堡。 如此等了一两个时辰,清军步卒才赶到。 豪格当即让人将官二十门红夷炮围着三义堡摆开,开始猛轰。 三义堡虽居高临下,但只有六门火炮能勉强够着清军的红夷炮阵地,便在炮火上被压制住。 趁此机会,豪格又命令军中包衣、阿哈带着虎蹲炮抵近炮击。 一时间竟打得崋军不敢露头。 豪格见状大笑,“哈哈,都说崋军枪炮犀利,在本王看来也不过尔尔!” 三义堡是前明遗留建筑,崋军据有后虽有用水泥修补,但终究不是真正的水泥建筑,在二十门红夷炮的轰击下,不到一个时辰,便有地方垮塌掉。 此时天色已经偏黑,但豪格却顾不得许多,下令让步卒蚁附攻打堡子。 清军不仅有厚甲大弓重箭,火器也不少,甚至如顺军一般,仿制出了较为粗笨的黑火药手榴弹。 不过三义堡就那么大,清军虽然人多,可每次只能投入一千人左右。 即便如此,战斗也很惨烈。 豪格根本不动用旗丁,只派随军的包衣、阿哈、奴隶,一轮一轮地上去消耗崋军弹药、箭支等防守物资。 崋军虽然占据地利,却只有三百人,激战中总有人倒霉被清军弓箭或鸟铳射中,或者干脆让手榴弹炸倒,不断死伤。 也幸亏清军手榴弹威力不大,不然三义堡的警备军士卒死伤速度还要更快。 即便如此,带天完全黑透时,三义堡的警备军也战死了好几十人,重伤几十人,折损兵力过百! 若是在野外,死伤达到了三成,即便这些警备军比当初身为明军时更坚韧,也肯定溃败了。 但如今他们却是死守军堡,对死亡的承受能力自然更强。 如历史上,周遇吉的勇卫营可是为守宁武全部战死了。 大崋警备军的素质自不会比那时的勇卫营差。 不过,如今刘兆等人却对援兵基本不报期待了。 一则,时间已经过去许久,援兵若要来,天黑前便该到了。 二则,此前他们可是瞧见清军分出两千多骑兵往南去的。 即便有援兵及时赶来,也可能遭到清军埋伏。援军不被埋伏的清军击败、歼灭就不错了。 想要来援三义堡,除非援军击败埋伏的清军——这种事想想便觉得希望不大。 因此,如今刘兆等警备军将士,都已做好了战死三义堡的心理准备。 轰轰轰··· 清军又一轮火炮打响了。 至于三义堡的六门能打远的火炮,或是损毁,或是缺乏弹药,都哑了火。 所以刘兆等人只能被动挨打。 而这,无疑让三义堡变得更难坚守。 因此,当清军炮火停下,其步卒喊杀着冲来之际,刘兆也大声道:“第三营的弟兄们,今日我们早就杀够了本!后面每多杀一个都是赚的,可以说死而无憾!” 夜色里。 三义堡剩余的两百多警备军将士闻言都跟着高呼。 “死而无憾!” “死而无憾!” 第479章 龙门川大捷! 豪格等清军将领听到三义堡中传出的高呼声,不禁面面相觑。 他们本以为三义堡的火炮都哑火了,又挨了一轮炮轰,士气应该低落到极致,会变得很好攻打,甚至会出来投降。 不曾想,三义堡的崋军竟还有如此高昂的士气。 另一名统领八旗汉军步卒的将领孙有光忍不住喃喃道:“这些人是真的心存死志啊,这个军堡怕是今晚有的打。” “杀清虏!” 随着所有的高呼最后汇成一句“杀清虏”,三义堡顶上顿时露出近百杆火枪,对这下方冲来的清军就是一顿输出。 这一顿排枪,当真是又快又狠,清军瞬间就倒下了好几十人。 而不等他们反击,崋军就又缩到了墙垛后。 豪格知道,越是此时,越要激发己方士气。不然士气此消彼长,这仗就会更难打。 他大声道:“传令下去,先登三义堡者,本王做主赏黄金百两,一个半前程!” 清军所谓的前程,就等于品阶,一般都是按半个来算的。 一个半前程就是连升三级! 因此,当传令兵到前方将豪格的命令传达,顿时清军士气一震,呐喊着向三义堡发起了攻击。 按理来讲,入夜之后,双方该罢战的。 结果不仅没罢战,战斗反倒是比之前更加激烈了。 蚁附攀登堡墙的清军几乎是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堡顶也不断有崋军重伤、战死,有生力量一个个的减少。 不知打了多久,清军终于在鸣金声中退下去。 左肩窝中箭的刘兆顾不得伤势,让人点数己方伤亡。 一位哨级军政员点完后,回来道:“营副,又牺牲了58个弟兄,重伤39个,如今算上你我,只剩101人有能战了。” 黑夜之中,哪怕堡定还有火堆明灭不定,却也难看清这位军政员的表情。 但他颤抖声音中的悲痛,却是谁都能听得出来。 刘兆也很悲痛,甚至有点绝望。 但他知道,他作为主官绝不能将这些情绪表现出来,不然大家一口气泄了,肯定挡不住清虏下一轮进攻。 于是大声道:“这些弟兄是先到阴间去为我等开路了,待我们再杀几百个清虏,就去跟他们会和。 到时候我们还在一起杀恶鬼,杀虏鬼,大伙儿说好不好?” “好!”有人大声响应。 也有人道:“杀几百个清虏哪够?咱们起码得再杀上千个,不然没脸见先下去的弟兄!” “说得对,再杀上千个清虏!” “老子今天杀的清虏已经超过十个了,便去了阴间,也有炫耀的本钱!” “阎王爷说不定还要招我们当阴兵呢,哈哈!” “那的阎王把军饷给足才成,不足饷俺们可不干!” “对,必须像咱们崋军一样,足饷!” 事实上,仗打到这一步,三义堡所有警备军将士都明白,他们怕是很守过下一轮了——最多两轮,必然都战死。 却没人当回事。 因为已经有超过一半的同袍先他们去了,剩余的一百多人中,也有大几十人重伤。 死,只是时间的问题。 所以,此时三义堡的崋军个个视死如归! 堡外。 豪格见孙有光过来,便阴沉着脸问:“又死伤了多少?” “战死两百零三,重伤六十二,轻伤的也有三四百。” 虽然有所预料,可豪格听完还忍不住怒骂,“这群猪狗泥堪,等拿下了堡子,本王非要将他们碎尸万段不可!” 一旁孙有光略微尴尬。 他是孙得功的长子,也是汉人,即豪格口中的泥堪。 不过,别说如今豪格在气头上,即便在平时,豪格如此辱骂汉人,他也不敢说什么。 于是便在心中安慰自己:我已是大清的汉军旗人,主子骂汉人,关我旗人什么事? 豪格骂了几句后,便让人招来几个将领,商议下一轮进攻——他虽不知三义堡还有多少能战的崋军,却也有所猜测,觉得最多再攻打三轮,应该就能将其打下来。 谁知几个将领到来后,还没商议完,便有几骑从南边飞奔而来。 “报——” “王爷,崋军援军来了,有近万人,我们挡不住,请王爷速速派兵增援!” 豪格等人微愣,都没想到崋军援军来得这么快。 并且如今都入夜了,那边竟然也没停歇,还在打。 随即豪格便怒道:“敌人援军不到一万,你们埋伏之下,又是在河谷这种地形,竟然没能取胜?” 为首一个探马低下头来,道:“我们的埋伏被崋军探子发现了,只能强行阻敌。” “废物,真是废物!”豪格怒骂。 李率泰劝道,“王爷,南边的骑兵只有两千多,河谷狭窄,也并不利于骑兵发挥,挡不住崋军情有可原。 不过来援的崋军既不足一万,我们或可趁机将其消灭。 这些援军多半都是后面的堡寨、军城中赶来的,灭了他们,那些地方必定兵力匮乏,就好攻打了。” 豪格一听,觉得还真是。 当即下令,只留下两百精骑盯住三义堡,他则带着剩余的三百精骑和两三万清军往南赶去。 清军动静不小,三义堡中的刘兆等人自然发现了。 瞧见众多火把往南而去,不少将士喜道:“多半是援军来了!” 刘兆起先也很高兴,随即却又露出忧虑之色。 因为他知道,即便龙门卫的旅部及赤城堡的团部,将一路的军堡兵马都集中,带过来,也不会超过万人。 更何况,警备军守土有责,上面也不可能将所有兵马召集起来当做援兵。 时间上也不允许。 所以,援兵能否战胜这近三万清军很难说。 如果援军败了,不仅宣府东部的百姓会遭难,便连通往大同府的崋军后勤补给线都将变得危险。 虽说如今崋军到山西的后勤补给线并不止宣府这一条,可若是少了一条,同样会对山西崋军造成严重影响,甚至可能导致山西崋军兵败! ··· 乾元三年,四月初三,清肃亲王豪格率骑兵三千三、步卒三万,由龙门所入寇大崋。 其先破龙门所,后攻三义堡不克。 入夜,大崋北京警备师第三旅旅长马进忠、旅副白文选率领近七千多警备军将士来援,与清军在三义堡、样田集之间的狭长河谷遭遇。 一夜激战,警备师第三旅以绝对劣势的兵力,不惧牺牲,将清军死死拦截在狼旺沟、大东沟以北,使之不得寸进。 次日。 北京警备师第二旅旅部等更多宣府警备军相继来援,前后多达一万余人。 清军屡战不下,反而接连失利,损兵折将,不得不撤退。 李国英、马进忠率领旅部精锐趁胜追击,大败清军。 此战,崋军击毙清汉军镶白旗甲喇章京孙有光、蒙古镶黄旗甲喇章京苏班代、满洲镶黄旗牛录章京巴扬阿等将领十三人。 前后总计毙敌一万一千余!俘虏三千九百七十二! 缴获战马、枪炮等物资若干! 是为龙门川大捷! 第480章 谁说汉儿不如胡! 南京。 郑森、张煌言、姚启圣、王夫之四人结伴出了校门,正准备前去大图书馆借书看。 虽说南京大学也有图书馆,但藏书并不如“大崋国立大图书馆”藏书丰富。 才走到校门附近的大街上,几人就瞧见一骑手从大街跑马道小跑而过,还背着一杆飘荡的长旗,赫然是露布! 果然,那骑手边跑边大声高喊。 “大捷!” “龙门川大捷!我大崋警备军以万余劣势兵力大胜三万清虏!” “毙敌一万一!俘虏近四千!” 原本瞧见骑手背着露布跑来,虽有不少百姓被吸引了目光,却并未太过瞩目。 实在是自大崋在半个月前发兵灭顺开始,传来的捷报太多了。 可以说一个接一个。 如今西北的崋军都攻到西安城下,拿下西安也只是时间问题。 因此,很多人刚看到露布,便以为又是陕西或山西的捷报。 如今一听,竟然是战胜了清虏,而且还是属于大崋军队第三序列的警备军以劣势兵力战胜超过两倍的清虏。 顿时很多人都惊了。 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姚启圣便是如此。 他猛拍了下郑森的肩膀,问:“明俨(郑森字),我没听错吧?万余警备军大胜三万清虏?!” 郑森回过神来,道:“姚兄没听错。我也听到了。” 姚启圣眨了眨眼睛,道:“可这怎么可能?以清虏之善战,如何三万人会败于万余警备军之手?” 郑森还没想好如何回答,旁边的张煌言就开口了。 “熙止,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清虏怎么就不能败于警备军之手?难不成你还盼望着清虏获胜?” “我并非此意。”姚启圣连忙解释,“寻常百姓不清楚,可你我却是了解的。 我大崋警备军多是由原来的明军、农民军整编而来,且其中真正的精锐多被填入常备军中。 也是由此,我大崋警备军才在常备军之下,位居第三序列。 其将士素质、武器装备等,都不如常备军,更不如亲卫军。 此番却能大败超过两倍于己的清虏,张兄难道就不好奇吗?” 张煌言道,“战事胜败又不只看将士素质和武器装备,还要看天时地利人和。 龙门川那地方我了解过,位于宣府边界的燕山山脉之中,地形狭长,不利于骑兵和大部队发挥,警备军作为守方,有地利可倚仗,为何不能胜过清虏?” 姚启圣之前都不知道龙门川在哪儿,此时闻言便以为战事真如张煌言所讲,不禁点头道:“原来如此。” 王夫之忽然道:“依我看,清虏虽然善战,却也不必过于高看。 前明时,北疆将士缺衣少食,时常欠缺粮饷,武器装备也多残次,犹有少数精锐可与清虏靡战。 今我大崋警备军不仅粮饷充足,且训练足够,武器装备也不差,若再能上下一心,大胜清虏便不希奇。” 听了王夫之的话,郑森等三人都不禁陷入沉思中。 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竟认为汉家将士一定打不过女真、蒙古等鞑虏呢? 往前数,汉时有“一汉当五胡”之说。 再到前明,先有朱洪武以南统北,驱除鞑虏;又有明太宗朱棣五征漠北,犁庭扫穴。 即便是近些年代,也有前明的戚家军威震北疆、辽东。 由此可知,汉家将士绝非生来就比鞑虏弱,只不过是在王朝末世受到重重削弱,才在鞑虏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如今大崋初立,风气清正,汉家儿郎从军后得到了应有的、乃至更好的待遇,自是能发挥出足够高的战斗水平。 像郑森、王夫之这些对军国之事有所了解的读书人、士绅,对“龙门川大捷”感到惊讶的同时,自是有一番或浅或深的思考。 便是寻常百姓,对此也同样感到惊讶。 毕竟清虏在百姓的认知中,目前仍是大崋最强的敌人。 而警备军战力在亲卫军、常备军之下,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 如今警备军能战胜两倍于己的清虏,岂不是意味着,大崋已经有了灭亡清虏的军事实力? 想到这一点的百姓都兴奋起来。 甚至有人买来鞭炮放,敲锣打鼓的庆祝。 而随着“龙门川大捷”的从南京传向四面八方、诸省府,士绅、百姓对大崋朝廷的认同感也更强了。 大崋虽然建立不足三年,可在许多百姓心中,它却已经取代了前明两三百年来建立的统治地位··· 南京紫禁城。 天心殿内,刘升还在研究龙门川一战的战报。 说实话,这一场大捷不仅出乎其他人意料,连刘升都略感意外。 即便抛开警备军与清虏的战力不谈,兵马劣势却是事实。 四月三日到四月四日夜里的一战,马进忠、白文选是以七千多兵力对阵三万清虏。 虽然挡住了清虏,使其不得沿着河谷南下,可北京警备师第三旅也在这一战中折损了一两千人! 战损比可以说超过了四分之一! 这可不是据城而守,而是野战。 警备军在这个战损比下仍未败退,反而坚持阻击清军,着实是出乎了刘升的预料。 说明他以前大大低估了警备军的战斗潜力。 等到了白天,北京警备师其他各部陆续来援,人数最多时,也不过刚超过一万五千人。 清军虽然在之前的战斗中折损了不少兵马,却也还有两万多人,在兵力上仍处于优势。 如果非要找清军的缺点,可能有二。 一是,豪格此番入关,因长途行军,又打算在关内避开崋军主力,因此并没有携带太多枪炮。 红夷大炮是一门都没带,只带了二十门普通口径的红夷炮。 虎蹲炮倒是带了三百多门。 火枪兵大概也只有一千余人的样子。 乃至于他们仿造的手榴弹,都没有携带太多。 因为这些都会拖慢行军速度。 其二,随豪格入关的三万多清军中,真正的八旗正军只有一万人左右,剩下的都是扈从军,即八旗旗丁的包衣、阿哈、奴隶。 这些人武器装备不如大崋警备军,训练程度及士气同样不如,又属于进攻的一方,战败倒也能理解了。 以上,都是警备军将领进行战后总结时得出的,便写在了战报中。 不过,除了上述这些因素,刘升觉得警备军之所以能打出龙门川这场大捷,关键还在于军心、士气。 而军心、士气,则又与崋军足饷、足赏、抚恤到位等制度相关,也与军政员平日里的言传身教撇不开关系。 可以说,如今的大崋警备军,也和亲卫军、常备军一样,和近代军队差距不大了。 当然,警备军有具有地方性质,各地警备军素养、战力肯定存在差异,未必都能有北京警备师这般表现。 说到底,北京警备师、南京警备师,都属于警备军序列中的精锐,实际战斗力不比常备军差太多。 回过神来,刘升便对殿内待诏的秘书郎道:“传朕口谕,军务院诸部大臣到武英殿开会,商议龙门川一战的善后事宜。” “是。” 一秘书郎应声快步离去。 刘升则让其他秘书处人员及侍卫稍稍准备,便摆驾武英殿。 这个会,在刘升看到龙门川大捷战报之初,便准备召开了。 刘升先来到武英殿后殿,在宫女的伺候下小坐一会儿,顺带指挥秘书处人员完善会议所需要的资料。 待军务院各部大臣都到了武英殿正殿,他才转进正殿,坐上龙椅。 虽然只是小会,大崋又简化了主动礼仪,但君臣之间必要礼仪肯定是有的。 待刘升落座,军务院众大臣便一起躬身行礼。 “参见陛下!” “众卿平身,入座。” “谢陛下!” 待众臣落座,刘升便问:“龙门川大捷的战报诸位应该都看过了吧?” 战报是由北京电讯组在一两个时辰前转发过来的。 刘升看过后,便立即让秘书处抄给军务院,命诸部司主贰官员传看。 如果谁还没看,那肯定是有事耽搁了。 所以刘升问了一句,接着便道:“此战,北京警备师不仅有马进忠、李国英部大败兵力两倍于己之清虏的骄人战绩。 更有一个半营死守龙门所、三义堡,几乎全员战死的光荣事迹。 朕认为,对于这些在边疆驻防岗位上战死的将士,朝廷仅是按例抚恤、嘉奖,远远不够!” 第481章 龙门不死营,碧血英雄哨! 听了刘升的话,李邦华、朱大典等军务院大臣,便以为刘升想对此次龙门川之战中牺牲的将士进行额外嘉奖、抚恤。 并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因为警备军在这一战中表现之出色,确实出乎许多人的意料,值得额外嘉奖。 况且,在他们看来,奖赏臣民本就是应有皇帝的权利。 别的不说,历代皇帝因为心情好和个人喜好而嘉奖、提拔谄媚之辈的都不少,刘升只是想多给牺牲将士一些抚恤、奖赏,有何不可? 当然,也是如今大崋国库充裕、财政健康,若大崋财政如明末那般捉襟见肘,说不定还真有人反对此事。 毕竟在如今很多人心中,将士的命,或者说人命,并不值钱。 乱世尚未真正过去,这种人命如草芥的思想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的。 然而,就在军务院众臣如此想时,却听刘升道,“此番,北京警备师第三旅第二团第四营除传送情报的十人信骑小队外,剩余640名将士皆战死龙门所。 可以说,这些将士是用他们的生命拖延了三万多清虏一个多时辰。 在朕的心目中,龙门所这一营将士虽死犹生,故朕欲授与该营‘龙门不死营’荣誉番号。 并从北京警备军各部抽调精锐,加上剩余的十名将士,重建该营!” 听到刘升这番话,不少人都露出惊讶神色——因为刘升所说,是他们所没想到的。 即便是李邦华、朱大典、杨廷麟等前明臣子,也立马意识到刘升此举对建设军队有极大的好处。 该营获得御赐的荣誉番号后,今后必将在警备军中得到各种有形无形的优待。 最重要的是,凡进入该营的将士,都会拥有一种独特的荣誉感。 就好像亲卫军将士相较于其他序列的将士更加拥有荣誉感一样。 而随着该营事迹传开,军中各部必定有不少效仿的,使之在劣势战斗中,拥有更高的士气,爆发出更强的战斗力。 李邦华、朱大典年老稳重,还没什么异常表现。 较为年轻的杨廷麟,却忍不住起身,激动地道:“陛下圣明!待龙门不死营事迹传开,我大崋军中必将出现第二个、第三个乃至更多的不死营! 必使全军振奋,军心、士气大大提升,战斗力大大提升!” 若非杨廷麟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面上神色诚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喜欢奉承君上的佞臣呢。 可武英殿众臣对杨廷麟是了解的。 杨廷麟不仅不是佞臣,反而是正直敢言的诤臣。 所以,他这番话必然是发自内心,由衷的激赞刘升所说所行。 事实上,其他出自前明的臣子也都认为刘升赐该营荣誉番号的想法很妙。 倒是马世敏、苏浩京等从崋部初期就跟随刘升的元嫡,觉得刘升是真心敬佩、爱护近乎全员战死的龙门不死营,是真心觉得他们该得到应有的荣誉,并被后人所铭记。 果然。 刘升面对杨廷麟一番发自肺腑的赞叹神色毫无波澜。 他接着道:“驻守三义堡的北京警备师第三旅第二团第三营的三个哨,以战损超过三分之二的代价,死守三义堡两个多时辰,为援军抵达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在此期间,清虏数次劝降刘兆等三义堡将士,但面对清虏高官厚禄的诱惑、死亡的威胁,无一人投降。 三义堡警备军将士此心此举,堪称英雄,故朕决定授予这三个哨‘碧血英雄哨’番号!” 听完这番话,殿内原本貌似淡定的李邦华、朱大典等儒家出身的臣子都不淡定了。 碧血丹心啊! 这在以前可都是用来形容岳飞、文天祥这种忠贞不屈之能臣良将的专用词。 如今竟由刘升的金口,落在了三哨警备军士卒身上。 可以说,这三哨将士必定因此名垂青史! 这是何等荣耀?! 个别人差点忍不住劝谏,说“赐予如此番号会否过了”,但想到刘升一直以来,对待牺牲的将士都不吝荣誉和金银,便识趣地将这话咽了下去。 在众臣的震惊、羡慕中,刘升的话还在继续。 “军务院有司可依这两个例子,对龙门川一战的其他警备军部队战绩、牺牲等进行审核。 如有类似的战斗单位,也可考虑赐予荣誉番号。 至于个人作战英勇,或以个人牺牲为部队换取重大战斗优势的,依旧按照过去的成例赐予相关‘战斗英雄’、‘烈士’等荣誉称号。 最后,龙门川一役牺牲的将士,抚恤都按双倍来算。有功者的赏银、功劳计算,则额外增加二分之一!” 说到这里,刘升顿了顿,才接着道:“这次会议要议的事大概就这些,诸位若能查缺补漏,尽管道来。” 刘升话音落下。 殿内众臣立马彼此小声交流起来。 这在前明几乎是不被允许的事——或许也有这样的现象,但肯定是皇帝威严不振、朝会规矩不严的缘故。 而在大崋,不少会议都是允许臣子彼此交流的。 便如此时。 众人都知道刘升既然点名让“查缺补漏”,就是说这事定下了,他们只能在刘升所给的框架下对此事进行完善。 这场小会开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 当众臣回到军务院各衙门当中,便开始拟写一道道军令,并派出人员前往北方,详细核实龙门川一战中各部队的战功和死伤等事情··· 西安。 袁宗第为了给大顺精锐主力及家属争取足够的转移时间,领军死守西安及周边几个卫星城池数日,以至于错过了最佳撤离时机,被围困在西安城中。 此时,李自成配给他的两位副将之一的郝摇旗已在咸阳之战被崋军手榴弹炸死。 倒是张鼐,虽然接连败于临潼、鹿台,但还是带领两三千残兵退入了西安城。 再算上袁宗第麾下的两千余精兵、一万多杂兵,如今西安的大顺正规兵马大概还有两万余人的样子。 但是,当袁宗第站在城头,遥望见外面推着炮车缓缓逼近的崋军,却连半分守住西安的信心都没有。 过去几日,袁宗第并非呆板的坐镇西安。 而是不时派出少数精兵带领部分杂兵,支援西安周边的几座城池,乃至设法袭击崋军的后勤运输队,以迟缓其进军速度。 可不论何种战术,在面对崋军时都不起作用,甚至是吃了不少亏。 若非要说有收获,那便是袁宗第如今对崋军实力了解得更加清楚了。 相较于去年春上那一战,崋军枪炮等火器威力竟又有明显的提升。 西面的沈万登部倒还好,只是野战炮开花弹及手榴弹的威力较过去大了近三倍,多了些类似虎蹲炮的迫击炮。 然而破潼关攻来的这支崋军,其作为主力的两万多亲卫军,不仅盔甲刀剑极其精良,竟还装备了很多自生火铳(燧发枪)! 另外,两边崋军都擅长以炸药炸毁城门乃至城墙,可以说防不胜防! 面对实力这般强大的崋军,袁宗第真不知能守住西安城几时··· 第482章 西安无战事 崋军的攻城策略是围二缺二。 只攻打东、西两面城墙,南、北两边空了出来。 看似网开两面,但袁宗第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没有崋军攻打的两面,必然有骑兵埋伏。 根据之前探子探到的消息,崋军可是有一万余精骑入了关中平原的。 他若真的带领城中兵马从北边或南边突围,必然被伏击,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所以,他只能死守西安。 若想守得长久一些,则只能依托城墙和城内的建筑物节节抵抗。 在袁宗第思虑间,崋军的炮车也推到了预定位置。 虽然看不太清楚,但袁宗第还是隐约能估算出,有一两百门。 ‘额袁宗第有朝一日居然能面对两百门红夷大炮的轰击,也不枉征战沙场十几年了。’ 心中暗暗哂笑一句,袁宗第就下令,让城墙上的顺军防备崋军炮击。 果不其然。 崋军火炮很快打响。 先是一发是试射,随后轰隆隆的声音便响成了一片。 西安城墙高大宽敞,防炮土围也堆砌得比较厚实,袁宗第蹲在里面倒没感觉多危险,还有心思数着炮声,以推断东边崋军究竟动用了的多少门大炮。 等到炮声停下,他发现崋军似乎仅动用了一百门大炮? 可他方才观察,崋军推出的大炮应该有了两百门左右啊? 难不成其中有一半是假的,用来唬人的? 就在袁宗第疑惑时,都尉(大顺五品将职,位在威武将军与掌旗之间)郭升小跑过来,还抱着一颗破了的石弹。 “将军,崋军方才打来的都是石弹,里面装了劝降信。” 说话间,这都尉将石弹递了过来。 袁宗第从其中掏出竹筒,倒出里面的劝降信,匆匆扫了几眼,便丢到一边的火堆上。 “不过是崋军的老伎俩,不用管它。”这么说了句,袁宗第又看向郭升,接着道:“额们的家小都随陛下西撤了,所以,额们在这里拖得崋军越久,他们就越安全。明白吗?” “末将明白!” 郭升如何不明白? 袁宗第话里的意思就是:他们家小都跟着李自成走了,若是降崋,李自成必不会放过他们的家小。 所以,为了家小安危,他们只能死守西安,且守得越久越好。 可问题是,崋军如此强大,仅凭城中剩下的这两三万将士,还多是杂兵,能守多久? 此外,他们这些中高级将领家小确实多半跟李自成西撤了。 却也有少数将领没有家小。 至于基层军官及广大士卒,除了那几千精兵,杂兵们要么是光棍,要么家属就在西安城中。 若是面临绝境,这些人可未必会死守。 想到这里,郭升偷看了袁宗第一眼,心中便暗暗做起了某种打算。 崋军的劝降信他可偷偷看过了。 虽说投降也要接受整编,可若是能临阵投降并立功,即便被整编,待遇也会好一些。 就算没有立功,只要不是罪大恶极的,投降后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婆姨没了可以再娶,娃儿没了可以再生,自家性命没了可就全玩完了··· 袁宗第虽不知道都尉郭升已经起了降崋的心思,却也猜到,定然有部份将领贪生怕死,想要降崋。 至于底层士卒,除了那几千精兵,杂兵们想要降崋的更多。 因为之前几日,西安城中就冒出了很多崋军“谍子”,暗中向士卒、百姓宣扬归顺大崋的种种利好,屡禁不绝。 于是,趁着崋军劝降信中约定的“两刻钟考虑时间”,袁宗第带着亲兵巡视东城墙。 一方面检查之前所做的种种防御准备,查缺补漏。 二则,安抚人心,让将士们别相信崋军的“谎言”——虽然这么做作用不大,但总比不做要强。 不过,当袁宗第都快将东城墙巡视完了,感觉两刻钟已经过了,却仍不见崋军发炮攻城。 于是问身后的亲兵队长,“可有两刻钟了?” 西安城是有人工报时体系的,但在李自成离开后这体系就废了大半,至少城墙上是别想知道时辰。 这亲兵队长也觉得过去了好久,便不确定地道:“应该是过了吧?” 袁宗第浓眉紧皱,正待让人下城墙去弄明白时辰,便瞧见一骑从马道飞奔道城墙上,边跑边大喊:“将军,不好了!张鼐那厮降崋了!” 什么?! 袁宗第如遭晴空霹雳。 感觉整个人都眩晕了下。 亏得他正当壮年,身体健硕,才挺了过来。 西安城墙宽可跑马。 那骑兵跑到袁宗第面前,才滚落下马,仓惶道:“将军,张鼐降崋了——他已经打开西城门,放沈万登部崋军入城了!” 此人,是袁宗第派去西城墙的亲兵,是可信的。 袁宗第便是再不愿相信,也知道此事定是真的。 咽下一口恶气,袁宗第便怒骂道:“狼心狗肺的东西,他居然降崋···” 张鼐出自李自成部的孩儿营,而且是孩儿营第一任统领。 其十三四岁就跟着李自成转战陕晋豫川等数省,十六岁离开孩儿营,便成为李自成的侍卫,最终成为一任侍卫统领。 可以说,李自成对张鼐的信任不下雨对义子李双喜。 在西安大封文武群臣时,更是加封张鼐为义侯,从侍卫统领职上外放为威武将军! 说起来,张鼐也配得上李自成的器重,从孩儿营统领开始,便立下不少功劳,属于李自成的心腹将领之一。 另外,张鼐也成了亲,妻子也随李自成西撤了,只是还没孩子。 就算如此,袁宗第也万万想不到,张鼐会降崋,还降得如此果断。 “将军,将军,眼下该怎么办?” 亲兵队长急切的呼喊让袁宗第回过神来。 他环视周围,见不少士卒都看向这边,一个个目光闪烁。 稍远些地方,更有很多杂兵聚拢在一个个中低级军官身边,不知在谋划着什么。 见此,他便知道这西安城怕是一个时辰都受不住了。 如此情形,即便他想要退入城中进行巷战也不太可能。 他若下令撤下城墙,怕是墙上的将士大部分都会趁机逃跑,再也没法聚拢起来。 便连李自成留给他的两三千精兵,如今还有多少可信的,也是个问题。 毕竟张鼐都降崋了,谁知那些精兵中有多少被收买了的? 可若是让袁宗第就此放弃抵抗,直接降崋,他却是做不到的。 一则他妻、子都跟着李自成西撤了。 二则,他跟随李自成多年,深受信重,彼此情同兄弟。 虽然这一两年随着李自成称王称帝,那份兄弟情变单薄了,但在他心中仍存留着一些,让他不愿背叛李自成。 念及此处,袁宗第便要收拢东城墙上的亲兵及精兵,放弃杂兵,准备退入城中进行巷战,以此尽量多拖住崋军一些时间。 谁知他正待下令,便瞧见都尉郭升带着几十个精兵和一大群杂兵逼了过来。 而城墙另一边,都尉李学秀也带着一群将士向这边靠近。 袁宗第当即拨开亲兵,持刀怒喝:“郭升,你想作甚?!” 郭升止住脚步,大声道:“袁将军,张将军都降了崋,且崋军已经入城,额们还是不要再顽抗比较好。 你应该清楚,以崋军的实力,额们就算不降,也不过拖住崋军一时片刻而已,最终都要化作西安城里的亡魂。 你不怕死,可这众多的弟兄可不想给你陪葬——降了崋,他们都可以过上安稳日子,甚至是过上好日子!” 郭升一个草莽武将,口才不算好。 可这番话仍有点杀人诛心的意味。 袁宗第环视周围,发现就连亲兵中都有人眼神变得闪烁起来。 再见都尉李学秀已经堵死另一边的去路,他便知道,带领精锐到城中与崋军巷战的目的都难以实现了。 他于是将长刀拄在地上,长叹道:“罢了罢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们要降崋就降崋吧。 但额袁宗第与陛下同起于微末,情同手足,实难背叛。 陛下命额坚守西安,额却一日都没能守住,实在有负皇恩。今日···唯有以死谢罪!” 言语之间,袁宗稍稍犹豫,便露出决绝之色,要横刀自刎。 第483章 朝会,宣政! 关键时刻,李学秀一箭射出,正中袁宗第拿刀的胳膊。 袁宗第的亲兵们也反应过来,纷纷抱住其胳膊腿儿,劝说起来。 “将军,何至于此啊!” “西安城破又怪不得将军,将军何需谢罪?” “老话儿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呀。” 亲兵们劝说的话并非都中听,但袁宗第对于自刎谢罪之事本就有所犹豫。 说到底,他是底层出身,于这吃人的乱世闯荡多年,好不容易活到今日,深知生命之可贵。 方才自刎已经是耗尽决心,如今被劝,真的再难做出类似决定了。 索性叹了一声,坐下来不再说话。 郭升、李学秀稍稍商量,便分出一部分人手看住袁宗第及其亲兵,又分派人手去打开东城门,迎接崋军入城··· 乾元三年,四月初七。 崋军攻西安。 不战而下! 此后,西安府崋军又兵分两路,相继拿下延安府、庆阳府、延绥镇(大明边镇之一)、平凉府、宁夏镇。 最西边的常备军第七师则拿下了巩昌府、岷州卫、洮州卫的几乎全部地区。 至五月下旬。 原大明陕西布政使司,除甘肃行都司外,便只剩临洮府及巩昌府、岷州卫、洮州卫少数关塞,仍为顺军所有,其余地方都被崋军攻取。 必须说明的是,在明朝中后期明廷虽然设有甘肃巡抚之职,但并没有甘肃布政使司——甘肃真正与陕西分割开,被划分为一个省,是在后世历史上清康熙朝的事。 此时,顺军虽然没能如李岩最初计划的一般,守住巩昌府的安定、陇西两座重要城池,却将首阳关、梅川(关城)、羊撒关掌握在手中,使之成为防御崋军的重要关塞。 所以,此番还不能说崋军拿下了原大明陕西布政使司全境。 不过山西布政使司,却是真正全境都被崋军拿下了,由此成为大崋行省之一。 时间进入六月,天气变得炎热。 再加上之前攻下的地方多溃兵、贼匪,需要尽快平定,大崋便停止了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崋、顺之间的战事,也就此告一段落。 ··· 乾元三年,六月十六。 南京。 早上六点多,一位位朝臣便来到了紫禁城。 因为今日乃半月一次的朝会。 在前明时,朝会有三种:大朝、朔望朝、常朝。 大朝会重大节日召开,如每年正旦、冬至、皇帝生日等,基本上在京七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参加。若是与祭祀相关的日子,还需穿着繁琐的祭服。 且一场大朝会往往会耗去一天时间,可谓十分麻烦。 朔望朝好些,只是要求在京朝官参加,着装上也只是穿公服。 但早上两三点就要起来,五点之前到紫禁城午门等候。 一般而言,大明朔望朝在六点就开始了。 又因为文武百官人数众多,所以须得在六点前,按鼓声指示,次序而入,至奉天殿等候皇帝驾临。 至于常朝,也即是常言的早朝,则全看在位皇帝喜好。 遇到勤政又精力充沛的皇帝,如洪武,那就是每天凌晨三四点起来上班。 如果遇到懒政的皇帝,如万历,朔望朝不参加都没事,常朝更是近乎于无,简直不要太舒服。 刘升建立大崋后,常朝直接取销了,以各种临时大小会议替代。如此,君臣处理大小军政事务会更加灵活、快捷,显着提升了行政效率。 同时,前明的大朝会、朔望朝制度虽予以保留,却也有所改变。 如大朝会流程、仪式等更加简单,要求参加的官员更少。 朔望朝日期改为每月初一、十六,且正式开朝时间延迟到了七点——刘升原本是想延迟到八点的,后来了解到朔望朝事情繁多,时间短了不够用,这才选择七点。 即便如此,也比前明晚一个小时。 如今日,文武百官参加朔望朝,即便住得稍远些,也只需四点多起床即可。若住得近,动作麻利的,五点多起床也不是不行。 且一个月只有两次,不会让官话们因朝会无精打采一整天,耽搁了各部司的事务。 在前明,大朝会一般由礼部、鸿胪寺主持流程,朔望朝则只由鸿胪寺负责。 而在大崋,鸿胪寺负责外交事宜,对内礼仪问题就都交给了礼部。 在前明,朔望朝、早朝都有一套流程,且比较复杂。 以早朝为例。 第一个流程是鸿胪寺奏报入京谢恩、离京请辞的官员,皇帝听完,会选择召见一些官员入殿觐见,乃至聊几句。 至于皇帝不见的,也需在殿外、乃至午门外,遥行三拜九寇之礼,才算结束。 刘升把这一套都给省了,几乎是按照后世来,不论是入职、离职、离京什么的,到有进行申请、报备即可。 前明朝会的第二个流程是当朝宣报边关奏报及各地重大民政事件,好让一些臣子知晓。 在大崋,这一步也被刘升给省了——在他看来,这就是形式主义。 不是说形式主义完全不需要,而是拿到朝会来太浪费时间。 在大崋,这类事一般先传到刘升这边及有关部司,然后会视情况,以正式文件通报给该知晓此事的其他部门及官吏。 这无疑节省了朝会时间,提高了行政效率。 只是,这种办事方法不仅很耗费纸张,而且对印刷技术有一定要求——明初乃至更早的朝代,选择在朝会上办这类事倒也不是毫无缘故。 不过,明末造纸工艺、印刷工艺本就比较发达了,刘升带来了后世的造纸、印刷工艺,令相关技术水平显着提高,自然可以用更高效的行政方式处理政务。 前明朝会第三个流程是“奏事”。 如何奏事也有“程序”。 按例,奏事官员得先咳嗽一声,让其他官员明白,他要出列奏事了,以此避免两个人同时出列的尴尬。 当然,仅靠咳嗽肯定是没法完全避免的,有时官员甚至会故意抢先,这个时候就得由鸿胪寺或通政司官员负责引导了。 奏事时,需要在御前跪下,拿着奏章大声宣读。 然而,有的官员官话不标准,或者因各种原因声音不够洪亮,无法让皇帝和其他臣子都听到,这个时候就又得鸿胪寺或通政司官员出面了——代读。 所以,在前明鸿胪寺、通政司的朝官,一般都是长得帅兼具大嗓门。 在刘升看来,奏事这一流程,不仅使得参与朝会的官员都有了对某事的知情权,甚至还有了参议权——这也是后来明朝御史什么事都能掺和一手的原因之一。 刘升希望大崋官员如后世那般,各司其职,而不是每个官员什么都管,而实际又可以都不管。 所以,在大崋朝会中,奏事这一流程也被取消了。 前明朝会的三步走流程都没了,那大崋还开朝会干啥? 就干一件事。 宣政! 当着与会文武百官的面,正式宣布一些朝廷的政策,或下达一些圣旨,进而昭告天下! 用后世的话来讲,也可以称之为工作总结、公告,等等。 比如这次朝会,主要便是宣布对灭顺之战及龙门川一战主要将领、官员的封赏—— “常备军第二师师长、安东县公彭有义,进爵为雁门郡公!” “常备军第四师师长、襄阳县侯沈万登,进爵为武都县公!” “常备军第七师师长、鲁阳乡侯文囿,进爵为陇西县侯!” “亲卫军骁骑卫师长、白马乡侯李荣光,进爵为咸宁县侯! “亲卫军虎贲卫第二旅旅长、忠勇伯周兴,进爵为长武乡侯!” “···” 随着一道道圣旨通过此次朝会下达,从三月下旬道五月下旬的多场战役中立下足够功劳的将领、官员都受到了封赏。 加官进爵的同时,还有金银绸缎等财货赏赐。 至于普通将士的嘉奖、赏赐,以及死伤将士的抚恤,早在四月初就通过有司去做了,如今已完成了大部分。 只有少数将士家乡偏僻,路途遥远,赏赐、抚恤送达还需要些时间。 第484章 官营食堂,铁路之争 大崋的这一次朔望朝,在上午十一点半便结束了。 刘升也没留众臣吃午饭。 与会臣工有近百人,要做一次这些人的午饭,可不那么容易。 不过紫禁城中倒是有“食堂”,主要是方便侍卫、宫女、宦官们就食。官员们只要不介意,也可以去食堂买一份饭菜吃。 为了方便管理、减少贪腐,紫禁城中的食堂采用是官营模式。 任何人到里面吃饭都是要按所打饭菜给钱的——当然,刘升为了避免被宫人误以为小气,在这些人薪俸之外又添加了一份餐饮钱。 并且紫禁城食堂的饭菜相比外面还要便宜些许。 前明宫中人员及臣工饭食,多由尚膳监、太常寺负责,类似于后世的公共食堂。 宫人的饭菜往往给做得不好吃不说,宫人们吃起来也不会珍惜,多有浪费,上下趁机贪腐、占便宜更是惯例。 发展到后来,便连皇帝都敢坑。 譬如后世清朝道光皇帝,就被内务府膳食部门坑骗。 有次道光跟大臣闲聊,问及该大臣早上吃了什么,大臣说吃了四个鸡蛋。 道光闻言大吃一惊,因为据他了解,内务府外购鸡蛋五两银子一个,这大臣一早上吃四个,就是二十两银子,太奢糜了。 可实际上,当时市面上鸡蛋只需几文钱一个。 或许这个故事是虚构,却也能由此推测出,历代宫中负责膳食的部门贪腐大多很严重,尤其是在王朝中晚期。 刘升让宫中“食堂”官营,既可避免宫人浪费食物,又可方便监督“食堂”财务,减少贪腐的产生。 而官营食堂,只是刘升革新诸多前朝宫廷机构的例子之一。 凡此种种,皆为外庭臣工称赞。 ··· 次日。 刘升在文华殿召见军纪大臣及工部、财政部、民政部、交通部众大臣,商议一件具体的政事。 “自我大崋第一条铁路开通至今,已过去半年有余。 这半年来,交通部铁道司一直在对该铁路上火车的运行进行监察,收集各种数据。 如今可以确定,我大崋修建铁路的技术成熟、可用,暂行铁路运营方法也没什么大问题。 另外,铁道司还在科学院王徽院士团队的指导下,训练出了一大批合格的铁道工程师以及铁路工人。 铁路于国家、百姓之利,无需朕多说,众卿想必都知道。因此,如今是该考虑修建第二条铁路了。 今日诸位便议一议,这第二条铁路该修在哪里,起始定在何处较为合适。” 听刘升讲完,众臣便低声交流起来。 “京城这条铁路花了多少银子?” “听说花了三十多万两。” “才二十几里就花了三十多万两?那岂不是一里就花费一万多两银子?” “确实如此——这第二条铁路不知要修多长,若是太长,今年国库又将多出一大笔支出啊。” “虽说铁路民用之后也盈利,但到目前为止,数月盈利不足千两,想要回本不知得等到何时。” 开口不离银子的几乎都是财政部官员。 显然,在多数财政官员心中,铁路这种要很长时间才能得到回报的投资,必须得慎重。 若非刘升威信极高,说不定财政官员中便有反对修建铁路的。 说到底,还是这些官员对铁路于国家的作用了解不够全面,或者说没亲眼见识到便总有怀疑。 相较于财政部,交通部、民政部官员是议论起来最兴奋的。 交通部就不必说了,专司交通事务,只有国家大修铁路、官道、河道,他们的权利才能凸显乃至扩大。 至于民政部,则是认识到,铁路确实有利于地方民生、经济的发展,不论于国于百姓,都是一件大好事。 没理由不支持。 半小时后,交流停下,民政部左侍郎袁继咸起身道:“陛下,臣以为这第二条铁路当在北直隶修建,以京师、天津卫为终始点。 如今国家将兴海运,北方天津卫港口就变得格外重要。 若有铁路连通京师,不仅可以缓解京津段运河的压力,也有利于朝廷加强对京师的掌控。” 交通部尚书侯峒曾接着起身道:“陛下,目前百姓对铁路、火车尚不熟悉,皆赖国家出资修建。 而我大崋欲大修铁路,仅靠国家财政显然不可行,还需借助民间。 我大崋民间以江南最富,江南又以苏淞常三府最富。 故臣以为这第二条铁路修建在苏淞常三府,最好是由松江府的吴淞江港口,一直修建到南京附近。 江南商贸频繁,我大崋又开海禁,若南京至松江的铁路能开通,商人必然趋之若鹜。 届时,不仅这第二条铁路能尽快赚回本钱,还可让江南士绅、百姓认识到铁路之利好。 到那时,只需朝廷允许,江南士绅百姓必然愿意出资修建更多铁路!” 侯峒曾这番话讲完,顿时不少江南(南直隶江南地区)籍贯的官员纷纷表示支持。 刘升建立大崋已有两年,如今这些臣子都已知晓,刘升不仅不耻于言商言利,反而鼓励臣工从财政盈亏角度考虑诸多国事。 所以,此时殿内江南籍的官员虽明知支持侯峒曾之言有偏袒家乡的嫌疑,却还是开口了。 大崋朝廷中南方官员众多,其中江南籍贯的尤其不少,此时意义发言,竟颇具声势。 一时间,其他官员皆尽哑言。 刘升眉头微挑,待没有江南籍官员再开口,他才扫了眼众人,点名道:“张羡光,你可是有别的想法?” 一名不到四十岁的中年官员站了起来。 此人正是民政部右侍郎张羡光,崋部元嫡出身,早两年便是李长文处理内政事务的重要助手。 他其实对第二条铁路的修建并没有别的想法,认为不论在北直隶修,还是在江南地区修,都可以。 可当被刘升点名之后,触碰了下刘升的目光,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于是拱手朗声道:“陛下,臣以为既要修建第二条铁,最好是选择河南义阳府至淮南庐州府。” 其余大臣听到这话,都心中一跳,也纷纷想到了什么。 刘升则露出微笑,问:“为何如此说?” 张羡光觉得刘升的微笑就是对他的认可与鼓励,心中振奋。 “其一,汝宁、义阳乃我大崋龙兴之地,汝阳又有诸多兵工厂,义阳则为河南小粮仓,于朝廷而言本就相当重要。 其二,如今陛下每年都要前往天目山,移灾民于北美安置、拓荒。 虽然河南天目山距离南京不算太远,可仅凭官道、水路往来终究不太方便,若有铁路,必然便捷许多。 其三,可方便朝廷掌控北美。 其四,有利于大崋本土与北美贸易往来。 故臣以为,这第二条铁路,除沟通南京及天目山,不做他想!” 听张羡光讲完,侯峒曾等江南籍官员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张羡光的理由太充足,他们便是想反驳,也反驳不了。 少数几个想要逢迎刘升的官员则暗自懊悔,心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圣山及北美之事呢? 天目山能通往北美之事,如今朝中大臣基本都知晓了,甚至认为刘升就是从天目山诞生的谪仙,私下里将之称为“圣山”。 正因此,他们其实很清楚天目山、北美于大崋的重要性。 此前没人想到,不过是习惯使然,一时忘记罢了。 就在殿内众臣思绪纷呈之际,总参政李长文也起身道:“陛下,天目山于我大崋之重要无需多言,确实该尽快修建铁路,以加强朝廷对汝宁、义阳以及北美的掌控。” 第485章 朕要同时开建三条铁路! 李长文作为政务院总参政兼军机大臣,相当于前明的首辅,说话很有份量。 他这一开口赞同先修建汝宁、义阳的铁路,除非刘升反对,否则这事便不会有别的变化。 而通过刚才张羡光发言后刘升的神色看,刘升显然也倾向先修建汝宁、义阳这边的铁路。 果然,刘升点着头道,“天目山、北美于我大崋而言确实重要,那边的铁路理应优先修建。” 但出乎众臣意料的是,刘升随即又话语一转,道:“不过,方才袁卿、侯卿所言也都有些道理。” “北方铁路涉及对北京及北疆的掌控,在江南修铁路则有利于鼓励士绅百姓出资修铁路。” “既如此,我大崋为何不同时开建三条铁路?铁道司训练的工程师及工兵应是足够的吧?” 刘升说到最后一句话,目光投向铁道司郎中路振飞。 路振飞当即起身拱手,恭声道:“回禀陛下,目前铁道司有铁道工程师三十八名,铁道工兵一个师有余,确实可分兵同时修建三条铁路,但必定不如全部用来修建一条铁路快。” 路振飞年五十五,头发花白,乃北直隶广平府曲周人。 他是天启五年才中的进士,踏入官场较晚,先后历任泾阳知县、御史、福建巡按。 其任福建巡按期间,海贼刘香勾结荷兰人进犯福建海疆,路振飞组织游击郑芝龙、黄斌卿等大破之。 后转任苏淞巡按,期间卷入钱谦益、瞿式耜的民事案件,在奏章中讽刺首辅温体仁,被贬谪为河南按察使司检校。 在明末时,巡按权力极大,可以说距离巡抚都只有一步之遥。 路振飞从巡按一下子被贬成不入流的微末小官,可知遭遇之悲惨。 待温体仁下台,他虽然被提拔,却也只是任上林丞、光禄寺少卿这等闲散官职。 后世,路振飞要等到崇祯十六年,才被崇祯重视,任命为漕运总督,并在甲申之难后、弘光朝廷建立前起到重要作用。 如组织兵马对抗顺军,上书请求将唐王朱聿键放出凤阳皇陵,等。 这一时空,路振飞因为不起眼,在崇祯十五年顺军占据北京期间到没有吃太大苦。 后李自成弃守北京,路振飞便果断逃离北京,回到了家乡曲周。 崋军下广平府后不久,路振飞便主动投效,来南京观政数月,被任命为铁道司郎中加交通部侍郎衔。 作为北直隶人,他自然是希望先修建京津铁路的。 原本京津铁路是三条铁路中最不可能被先修的,如今刘升想要三条铁路同时开建,等于是让京津铁路更早修建。 但路振飞还是提醒刘升,铁道司的工程师、工兵虽多,分别用于修建三条铁路肯定不如都用于修建一条铁路快。 路振飞说完,其他大臣还在思考时,又一人站了出来,却是财政部左侍郎倪思辉。 他拱手道,“陛下,若同时开建三条铁路,今年便将一下子多出三百万两左右的支出,怕是有碍朝廷财政运转。” 在前明时,财政问题是很多政事落实的拦路虎。 在倪思辉看来,大崋初立,虽通过抄剿前明藩王、勋贵及一些劣绅恶霸的财产,使国库充盈,可每年开支也很巨大,若不加以控制,怕是过不了几年,国库便会亏空。 倒是那时候,他们财政部的官可就难当了。 此事本该由钱运生这个财政部主官张口的,但钱运生坐在那里老神在在,摆明了不想劝谏刘升,倪思辉便自觉地顶上来了。 刘升道:“只要能分出修建铁路的基础团队,钱和普通人工都不是问题。” “如今我大崋既准备大修铁路,肯定不能像南京这条铁路般让铁道司直接管理。” “再考虑到大修铁路需要借助民间财富,不如成立一家铁路公司,名为‘大崋铁道运输公司’,简称‘铁运’。” “铁运公司可向民间出售部分股份,以提前筹得修建铁路所需资金。” “凡购买铁运公司股份者,待公司回本盈利后,每年都可以获得分红,持续三十年。” “当然,铁运公司还是由朝廷控制——可由交通部、财政部派出官吏,交叉管理;由督察院派专员监督···” 刘升侃侃而谈,道出了后世近现代集资修建铁路的方法。 公司、股份对如今的大崋朝臣来讲,已不再是陌生词汇。 一则,公司、股份既能从古籍中找到出处,又可望文思义。 二则,过去两年中,刘升早就下令成立了多家公司。 其中既有刘崋皇室全资控股的公司,如以制作香水、香皂为主的“暗香来”(厂坊、实体店销售一体化公司),以生产内衣、一次性月事带为主的“伊人坊”,等等。 又有皇室与朝廷合资的公司,如目前主打产品为肥皂、纸张的“大崋日用化工品制造公司”(简称大崋日化),以石灰、水泥为主要产品的“大崋建材”,等等。 不过这种由朝廷与民间合资,却由朝廷控股管理的公司,此前倒是没有。 所以,不少大臣听了眼睛都是一亮,尤其是财政部几位官员。 刘升所说,等于是当他们打开了思路。 既然铁路可以借民间财富修建,却由朝廷掌控,那么其他类似之事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处理呢? 这种事肯定不能强迫,必须得让士绅、商贾觉得有利可图才行。 在官员们思考此事时,刘升则接着说起人工欠缺的解决方法来。 “人工方面,如今有铁道工兵一个师,等于每条铁路可以分到一万余人,已然不少。” “如今除了西北、西南、北疆、辽地,其他各省大抵太平,便不必保留太多警备军、民勇。” “若裁剪警备军、民勇,须得做好安置问题,正好可以从中征募铁道工兵。” “好还觉人员欠缺,还可从百姓中征募,相信以铁道工兵的待遇,百姓定趋之若鹜。” “以原来一个师的工兵,带这些新工兵一起修建铁路,开始可能慢些,可等到后面新工兵也变成熟练工,铁路修建速度就会赶上来。” “再待铁路修建完成,我大崋铁道工兵便又多了一批,可谓一举多得。” 刘升这番话,说得与会众官员频频点头,显然都觉得主意不错。 于是,刘升说完,让众臣交流讨论了一番,查缺补漏,便将同时开建三条铁路以及成立“大崋铁道运输公司”的事都定了下来。 数日后。 以铁道司为主的有司部门,将三条铁路初步建设计划拟写为奏章,送至刘升面前。 这三条铁路中,京津铁路的起始点是没有任何争议的。 至于起始点车站放在哪里,须得工程师去北直隶实地考察后才能确定。 河南、淮南的这段铁路也没多少争议,只是确定分段开建。 首先开建的有两段。 其一为“承明铁路段”,即承平镇至明港,或者说天目山脚至义阳府境内的淮河北岸。 其二为“寿合铁路段”,即寿州至庐州府治合肥。 只要这两段铁路修建成功,今后刘升再前往天目山,便只需走水路或坐火车。无需全程修通,往返时间便会缩减不少。 等这两段铁路修成后,再修建寿州到汝阳、汝阳到承平镇的铁路——因为这一片处于黄淮平原上,铁路更好修建。 若从义阳府走,别的不说,大别山区便不好过。 相较于前两条铁路,江南地区这条铁路想要确定具体经停点,可困难多了··· 第486章 铁运公司总办沈廷扬 乾元三年,七月初一。 烈日炎炎,暑气升腾。 苏州城外码头上,一艘官船停靠。 沈廷扬、周亮工带着几名随行官吏及一票护卫下了船。 苏州府同知李清带着几名官吏、随从在码头凉亭等候多时,瞧见官船靠岸,便赶紧迎了上来。 “沈兄,多年不见,可还认得清呼?” 沈廷扬上前拱手还礼,笑着道:“心水(李清字)与我乃少年把臂同游的好友,纵隔多年,我又怎会不认得?” “哈哈哈。”李清开心地笑了一声,便指向凉亭,道:“天气炎热,容易中暑,来,沈兄及诸位先去亭子里喝一碗凉茶,我等再去府衙。” “甚好。” 当即一群人就往凉亭走去。 前明时,李清乃扬州府兴化人,沈廷扬乃苏州府崇明人,都隶属于南直隶。 沈廷扬年长四岁,年轻时喜欢四处游历,故与李清早就相识。 不过李清是天启年间举人,崇祯四年进士,先后历任行人、知县、宁波推官。 入崋后因观政期间表现突出,被任命为苏州府同知。 沈廷扬在前明屡试不第,一直都是个秀才。 但沈廷扬家境富有(祖上疑似海商出身),遂以钱财运作,被录入国子监。后又主动为明廷筹措粮草,为崇祯所知,被任命为中书舍人。 再后来沈廷扬献上《海运疏》、《海运图》等,倡议海运,以解决辽东粮饷运输并缓解大运河漕粮运输压力,更得崇祯看重,遂任命其为户部主事,试行粮草海运之事。 事成,官升郎中,专门负责京师漕粮、辽东粮草海运事宜。 这一时空,顺军攻打北京时,沈廷扬正在外筹措粮草。 闻知消息,急忙催促山东文武官员起兵勤王,可惜没等勤王兵马召集起来,就传来了北京城被攻破、崇祯自缢殉国的消息。 沈廷扬及其用以海运的船队就此被困登莱。 后随着山东前明剩余文武一起降了大崋。 此前,沈廷扬先后在财政部、民政部观政、任职,官职最高时也不过是个主事,并不显眼。 但“大崋铁道运输公司”成立之后,他却被刘升召见,一番奏对后,被升职为交通部员外郎,领“大崋铁道运输公司总办”之差遣。 他们此番来苏州公干,正是为了修建江南第一条铁路之事。 一行人到凉亭喝了茶后,沈廷扬才想起来介绍副手。 “周亮工,字伯安,开封祥符人。崇祯十二年进士,曾任潍坊知县,今为交通部主事,也是铁运公司的协办。” 周亮工三十几岁的样子,比沈、礼二人小十岁以上,论功名也属后进末学。 但他毕竟是大崋的“京官”,故李清不敢托大,当即重新见礼,寒暄了几句。 几人聊了会儿,沈廷扬便神色一正,问:“心水,你实话告诉我,如今到苏州与会的士绅、商贾有多少?” 却是早在十几天前,朝廷就让地方官府放出了“百姓”可购买铁运公司股分的消息,尤其在江南地区重点宣传。 字面上说是“百姓”,实际上瞄准的是前明士绅、商贾、大地主等豪富群体。 因为,按照交通部、财政部的计划,铁运公司外售股份每一股价值千两,且不许私下里拆分出售。 等于是给购买铁运公司股份的“百姓”设置了一道门槛。 这么做是出自多方面考量。 其一,利用民间资金修建铁路之事大崋朝廷毕竟是头一次做,日后会引发什么样的问题还不确定,若是涉及百姓过多,一旦出问题,便容易引发民乱。 其二,设置门槛,反倒能让那些真正有钱人珍惜此机会。 就好像某些奢侈品,本身价值并不高,却因为虚高的价钱收到富豪群体欢迎。 因为他们确实有这种以金钱彰显身份、地位的需求。 江南之富甲天下,江南富人之多亦甲天下。 故铁运公司便将此处当做集资重点,由沈廷扬这位铁运公司总办带着一位协办前来主持“股份抢购大会”。 待办成了,还可以当做一个范本,让其他地方学习。 沈廷扬如今最担心的,是那些富豪认识不到铁运公司股份的价值,以至于购买股份的人不多。 若出现这种情况,这“股份抢购大会”可就不好开了。 李清微笑着道:“沈兄放心,苏州本就多豪富之辈,自地方官府公布朝廷将准许百姓购买铁运公司股份后,几乎每日都有别处富豪赶来。” “根据我们苏州府衙的初步统计,目前苏州城中至少有四五十位豪富之辈欲购买铁运股份。” 在李清看来,四五十个富豪买股份显然已经挺多了。 即便每个人出一万两,加起来也有四五十万两,已然是比不小的资金。 谁知沈廷扬听了却皱起眉头,喃喃道:“才四五十人?不够多啊。” 李清听了奇道,“莫非朝廷要求筹集的资金数目很大?” 沈廷扬摇头,“朝廷并没有定下硬要求,但国家要大修铁路,资金自是越多越好。” “江南不仅是全国最富裕之地,此番又是第一次‘股份抢购大会’,若是筹集的资金少了,日后其他地方富豪怕是认为铁运股份不值钱,必然购买的更少。如此一来,对国家大修铁路的计划影响便大了。” 李清想了想,提议道:“不如将大会延迟几日——有些地方离苏州较远,即便有人想来购买股份,赶来也需要时间。” 沈廷扬放下茶碗,道:“咱们还是先进城,待了解了更多情况,再做计议。” 李清不再多说,当即带沈廷扬等人进城。 他们作为地方官员,即便有朝廷旨意,在此事上也只是起到辅助作用。具体如何办,还得看沈廷扬等铁云公司的官员。 ··· 醉仙楼。 二楼一间包厢中,几个富态的中年人也正在谈论购买铁运公司股份之事。 “你们说这事靠谱吗?我们若购买了那什么股份,将来真能回本,甚至赚到钱?” 说此话的乃是包厢中最胖的一位,名唤黄连升,是苏州府小有名气的大户,家中有上千亩良田,外加两千多亩桑园,以及十几间商铺。 黄连升本人在前明时只考了个秀才,在江南文萃之地本不算什么。 不过他持家有道、经商也小有眼光,这些年倒是让黄家资产增加了不少。 第487章 大崋朝廷跟大明不一样 苏州城中有黄连升这般家财的大户,明面上便有几十家。但若是算上那些声名不显的大户、富豪,那就不知有多少了。 前些日子先是官府发布告示,告知朝廷成立铁运公司并向民间售卖该公司股分之事。 随后城中关于此事的议论便越来越多。 黄连升既是苏州大户,又是商贾,自然也参与进来。 但这事毕竟前所未有,他一个人实在拿不准主意,便跟一个个圈子的朋友交流、商议,乃至互相试探。 如今天来醉仙楼的另外三位,便都是苏州城中与黄家等体量的商贾。 黄连升说完,几人中消息较为灵通的吴巨达便道:“应该靠谱吧?大崋虽立国不足三年,但向来讲信誉,既然说铁运公司能赚钱,那肯定亏不了。” “另外,我听一位常熟的表亲说,常熟鹿苑钱氏前几日变卖了部分田产、商铺,就是为了筹钱,购买铁运公司的股份。” 说到后一句,吴巨达压低了声音,显然是认为这个消息颇具价值,不想让包厢外的人听了去。 谁知他说完,旁边一位身材略显高瘦、偏向儒士打扮的中年却哂笑。 “自钱谦益主动降崋,拟写《讨明檄》,便没了读书人的风骨,在新朝专门逢迎当今那位。” “这什么铁路、火车、铁运公司,一听就知道是那位弄出来的,准许民间购买铁运公司股份必然也是那位的主意。” “如此,那钱谦益花些银子讨好、逢迎,又有什么稀奇?说不定,朝廷本就是想以此事搜刮我等大户、富贾的银子。” 这人名唤周义财,出自苏州第一等的大户周氏,但却是旁支。 他虽然也只有前明秀才功名,但经商后却常常附庸风雅,以儒商自居,且言语中颇有心怀旧明之意,对钱谦益这位已坏了名声的江左名士也颇为鄙夷。 “这么说,周兄是不准备购买那铁运公司股份了?”黄连升不由问。 周义财不假思索地道,“我又不像那钱谦益般想讨好那位,买来作甚?钱多了烧得慌吗?” “咳咳。” 周义财才说完,四人中最年轻的陈喆便轻咳两声,道:“周兄慎言,这般议论朝中大臣,被旁人听了去可不好。” “听去了又怎样?难不成因为几句话,就要判我罪,将我下狱?” 周义财浑不在意,言语间对大崋朝廷、官府愈发的不敬。 他不怕,黄连升、吴巨达却怕了,连忙岔开话题。 黄连升问,“陈老弟可准备买那股份?” “自是要买。”陈喆却给出了与周义财截然相反的答案,“这铁运公司股份将来能否回本、赚钱且放在一边,单说铁运公司属于半个朝廷衙门,它的股份就值得买。” “有股份在手,好歹也算是该衙门的东家之一,这身份说不定将来就能派上用场。” “或可在与官府打交道时拥有些许便利,或可在将来消解某些灾祸。” “反正才千两银子一股,买上几股,身家性命便可能多出一重保障,经商可能多出些许便利,何乐而不为?” 听见这话,黄连升、吴巨达都不禁下意识地点头。 他们的财富在苏州城虽只能排在第三、第二层,并非真正的大富大贵之家,但几千乃至上万两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 周义财却冷哼道,“陈喆,你此举跟钱谦益那等人有何区别?” 陈喆脸色也冷下来,淡淡道:“周兄不想买便不买,难道还要管我怎么花自家的银子?” 周义财看向黄、吴二人,见二人没有帮他说话的意思,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待周义财脚步声远了,吴巨达才摇头叹道,“这个周义财,明明行的是商贾之事,却非要装成读书人。倒胃口。” “下次聚会不叫他就是了。”黄连升如此道,随即看向陈喆,问:“陈老弟准备买几股?” 陈喆微微一笑道,“买几股都可,全看自家财力和心意。” 见陈喆不远透露想法,黄连升也不追问。 三人又接着聊起火车、铁路的事。 “南京那铁路、火车你们两个也都去见识过吧?讲实话,若不是瞧见有人在车头添煤烧火,我还真以为是当今那位从仙界请下来的法宝呢。” “谁说不是——我觉得,单是以此为噱头,这铁运公司在江南就能赚到钱。” 听了两人的话,陈喆笑道,“两位老兄还是没意识到这火车真正的利好啊。” “哦?陈老弟有何见解?” “我们江南虽河道纵横,有水运之便,但大多河道难行大船,故舟船运送货物总是有限的,至少比不上那火车。对吧?” “不错。” 三人都见识过火车,想想那十几节车厢,就觉得厉害。 陈喆又接着道:“再则,舟船行于湖泊、江河,即便是再熟悉水文的船家,也少有冒险夜间行船的。一则危险,二则船工需要歇息。” “可那火车呢,在陆地上循铁轨奔行,基本没有危险,只需带上足够的煤和水,便可以用两三班人轮流驾驭,日夜疾驰,何其快哉?” “因此,我敢肯定,这铁道一旦在江南建立起来,只要价格合理,各地商贾必抢着用火车运货。” “两位都是经商的,应该知道,在商场上,能更快、更安全的运送货物,意味着什么吧?” 商场如战场,每一步都要争。 铁道运输既然有这么多的优势,将来必定能赚到钱,甚至是赚大钱。 黄连升原本只想买几股意思一下的,可听了陈喆这番话,却转变了念头,决定赌一把,多买点铁运公司的股份··· 又过一日。 不知从哪里传出消息,此番铁运公司在江南售卖的股份数目有限。 有人说只卖五百股,也有人说只卖一百股。 总之数目不多。 甚至可能对购买者身份有一定限制,比如说家世清白、三代之内没有罪犯;又比如说,须得家中有人为官吏才行;更有甚者,说须得有大崋的功名。 谣言四起,莫衷一是。 原本有些士绅、大户出于对大崋朝廷的警惕,打定主意不管此事的。可听了这些不知真假的消息,便对此时关注起来。 其中不少人觉得,这铁运公司股份越是稀少,越该花钱买上个几股。 原本就准备买的人,则觉得如此情况,更该多买一些——物以稀为贵嘛。 就这样,时间一晃过了三日。 苏州府衙终于联合铁运公司发布告示,将于明日上午辰时初刻在拙政园公开售卖股份。 当然,为了避免闲杂人等入园造成拥挤、混乱,入园与会者须得缴纳千两保证金,可携带一名随从。 保证金会后退还。 至于此次铁运公司将售卖多少股份,却是一个字都没提。 聚集到苏州城的士绅、富贾、大地主等豪富之人,闻讯又各自议论起来。 此时拙政园的主人之一,徐家便为此事争论起来。 拙政园本是由正德年间还乡的御史王献臣在大弘寺遗址上扩建而成,后其子嗜赌,欠下巨债,便将园子卖给了徐氏。 然徐氏拥有此园百年,家势也衰落下来,园子疏于打理,渐渐荒废,便于前几年将东边的十几亩卖给了罢官还乡的官宦王心一。 虽然园子分属两家,但此番是苏州府衙征用园子,两家自是不敢不从。 也由此,徐、王两家苏州本地士绅对“股份抢购大会”之事格外关注。 徐氏大宅正院厅堂中。 担任家主没几年的徐树启一脸焦急。 他对坐在上首的老者道:“父亲,而今苏州人人都担心买不着铁运股份,我家有幸让府衙看上园子,用来开大会,说不得能看在此事上,预购些股份,怎么您反而不让买?” 老者头发花白,拄着拐杖,但脸色看着还算红润,正是徐氏上一任家主徐景文。 他顿了顿拐杖,喷着唾沫星子道:“什么苏州人人都想买?都是些风言风语没根据的事!” “什么火车、铁路、股份,听着就不靠谱,明显是朝廷想搂钱。你爹我在大明做了那么久的官,太清楚里面的门道了!” 听此,徐树启忍不住道:“爹,大崋朝廷跟大明不一样!” 第488章 大会开始! 徐景文冷哼,“有什么不一样的?朝廷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就是牧民。为何要牧民?就是为了获取钱粮,来供养皇族和朝中那些高高在上的肉食者!” “说什么铁道运输能赚钱,鬼才信!若真能赚钱,大崋朝中那些高官、勋贵自就偷摸摸把股分瓜分了,哪里会让我们买?!” 徐景文这番话乍听还挺有道理,徐树启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可他又感觉,此番若不买铁运股份,日后肯定会后悔。 只能急道:“爹!” 一个中年人,都急得跟小孩要买某个东西一样。 徐景文见此倒是被触动,心软了些,叹气道:“罢了,如今既是你当家做主,你想买就买吧。不过我徐家如今困顿,银钱不多,你买一股意思下就可以了。” “才买一股?” 徐树启听得直瞪眼。 他们徐家是没落了,甚至到了要卖园子的地步。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缺钱,拿出个几万两银子也是没问题的。 徐景文却只让他买一股! 这与不买有什么区别? 徐树启还想再劝,徐景文却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园子那边明日你多派几个下人盯着,别让乱七八糟的人弄坏里面的景观。” 说完,徐景文就让两个十二三岁的娇俏丫鬟扶起他,哼着小曲儿往后院去了。 徐树启见此很是无奈。 随即又一咬牙,心道:反正明日老爷子也不去拙政园,不如周转些银子,偷偷多买几股。 与此同时,拙政园的另一位主家,王家也在讨论此事。 相比没落的徐氏,王氏家势可就强多了。 王心一乃是万历四十一年进士,算是前明的四朝元老,在崇祯朝官至刑部左侍郎。 不过,王心一虽然年龄跟徐景文差不多,甚至小一两岁,身体却差多了。 大热天的,他还在卧床,屋子里满是药味儿。 听儿子王荃石再来问是否购买铁运股份,王心一有点不赖烦。 “不是早说了吗,左右不过千两银子一股,买上十股又何妨?一万两银子能在官衙中挂个名,不亏,咳咳咳。” 王荃石犹豫了下,道:“父亲,既然想跟官府搭上关系,为何不买个三四十股?反正就几万两银子的事,我们家随随便便就拿出···” “糊涂!” 王荃石话没说完,就让王心一喝断了。 “你生怕官府不知我们家很有钱是吧?出一万两银子,大崋朝廷可能会记我们家的好;可你要是拿出五万、八万,只会让朝廷眼红。” “崋军下江南时,打劣绅恶霸的事才过去几年?你难道就不怕朝廷眼红,随便找个理由,把我们家也打成劣绅恶霸?” 王荃石听了冷汗直冒,忙道:“是儿子想差了,明日按父亲的吩咐,只买十股。” “咳咳咳···去吧,记得明日派几个精干下人去园子里帮忙,把官府的人伺候好了。” “是。” ··· 次日。 天亮不久,苏州城中便有不少富豪乘车坐轿,往拙政园赶去。 一路上相熟之人遇到了,免不了打声招呼,又互相谈论(试探)起买铁运股份的事来。 “王兄也要买那股份?准备买几股呀?” “买个两三股吧,就意思下。陆老弟预备买多少?” “哈哈,我也买两三股。” “不知朝廷此番在江南预售的铁运股份有多少,若是多了,最后卖不完,怕是上面会发怒,牵累我等呀。” “不至于吧?那位不是一向以讲道理、爱民如子着称吗?” “讲道理?那位可是靠枪炮打来的天下,就算讲道理,也是拿着火枪讲。至于爱民如子,听听就行了,千万别当真。” “那我们多买点?反正不差那几千两银子。” “看情况吧。” 拙政园。 一青砖绿瓦的堂屋内。 沈廷扬坐在主位上,貌似淡定的饮茶,实则心中颇为紧张。 这是他入崋被今上重用后办的第一件大事,涉及全国,关乎百年大计,自是想要办得漂漂亮亮。 此时在屋中陪坐的仅有苏州府同知李清。 至于知府丁允元,乃正四品官员,要比沈廷扬、李清都高两级,且为一府主官,事务繁忙,便没有来参加这次大会。 丁允元若来,多少会有点喧宾夺主的感觉。 少顷,周亮工步入屋内。 沈廷扬直问:“园中已来了多少富豪?” 苏州城有多少富豪不好统计,但此番来拙政园的有多少,却是可以通过保证金得知的。 周亮工脸上带着喜色,道:“回总办,已有一百三十六人!” “这么多?” 沈廷扬、李清都吃了一惊。 须知,眼下离辰时初刻还有两三刻钟呢,后续肯定还会有人赶来。待到大会真正开始时,怕不是会超过一百五十人? “周主事,这一百三十多人不包括他们的随从吧?”李清紧着问了句。 周亮工笑着道,“自是不包括。” 沈廷扬舒了口气,觉得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虽说来的富豪未必都会买股份,但总比来的人少要强。况且,这些人一千两的保证金都愿意交,来此购买股份的可能还是很大的。 “周主事,去让吏员们再检查下会场的布置,辰时初刻一到,大会便开始,万万不可出现纰漏!” “是!” 周亮工应了一声,又去忙活了。 辰时初刻很快到来。 沈廷扬、李清等官员一起来到了会场,拙政园的一处颇大的空地上——这里原本重了些花草,如今都荒废了。 眼下,为开办“股份抢购大会”搭建了一圈凉棚,还摆上了桌椅。 沈廷扬等官员的位置在正北方,其他三面则是为富豪们准备的位子。 每面都有好几排桌椅,还奉上了茶水。 陈喆、黄连升、吴巨达三人寻到最后一排不怎么显眼的位置坐着,打量着会场,啧啧称奇。 “要说前明时,地方官让我等士绅、商贾认捐,便会请我等吃饭。” “此番,朝廷把准许我们购买铁运股份说成好事,却布置出这般讲究的会场,然而又只是安排了些普通茶水,倒是让人弄不清其中意思了。” “确实如此。” “···” 三人低声议论了几句,便听见一声铜锣响。 有一说一,这些缴纳了一千两保证金进来的富豪们,在大崋官府面前表现的还算有素质,听见锣响,很快就安静下来。 沈廷扬见此起身,拱手环礼,大声道:“本官乃交通部员外郎,领‘大崋铁道运输公司’总办沈廷扬,特来苏州主持我司第一次股份认购大会!” “此次股份认购大会地点在江南,所以,筹得的资金也将优先用于建设江南第一条铁路。” “为了感谢诸位对我司的支持,本官便先讲一下我司修建江南第一条铁路的大概计划。上图!” 沈廷扬话落,便有两名吏员进入会场中央的空地,将一副地图展开来,给东、西、南三个方向的富豪们观看。 第489章 火爆竞拍! 与会的众富豪看去,发现赫然是一幅江南舆图(明代版)。 上面有一条显眼的红线,贯穿了从苏州府吴淞口至南京这一片江南膏腴之地。 “我司计划修建的江南第一条铁路,最东段为苏州府吴淞口。” 沈廷扬朗声说道。 “然后向西去,经过嘉定、太沧州、常熟、无锡、武进(常州府治)、丹阳、句容,最后至南京。” “预计此铁路去全程近六百里,建成之后,苏、常、镇三府皆可乘火车往来南京。” “便是松江府以及浙江的嘉定府、湖州府、杭州府等,亦可先乘水路至吴淞口,再转乘火车。” 说到这里,沈廷扬顿了顿,喝了口凉茶,才接着讲。 “火车之能,诸位或有听闻,但未必清楚,本官今日便讲一讲。” “目前我大崋的火车还是第一代,但已有每小时四十里的速度,也即是每个时辰八十里!” “其行驶可日夜兼程,故全速行驶,一昼夜即可奔行九百六十里!” “也就是说,从吴淞口乘坐火车,只需一个白天的时间,便可抵达南京!” “并且,这只是我大崋第一代火车之速——目前科学院王徽院士正在研制更快的火车。” “或许几年过去,火车时速便将再提升个二三十里,乃至翻一番!” “此外,一辆火车至少也有十节车箱,甚至可以加挂至二十节以上。” “每节车厢载货可达两万斤以上。若载人,挤一挤可达百数!” “所以,待这江南第一条铁路通行之后,会给江南带来多大方便,又会拥有怎样巨大的利润,便无需本官多说了吧?” 说到此处,沈廷扬故意停了下来,给与会众富豪交流、讨论的时间。 众人会意,顿时整个会场都是嗡嗡的交谈声。 “这火车竟能日行千里?!” “便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也有所不及啊。” “马匹哪儿能跟火车比?马能载几个人,拉几匹货物?能日夜兼程、不停不歇?” “我江南往南京去,走水路多为逆流,若有火车确实便利许多。” “看来这火车之利,要比我们预估的更大。” “不知此番朝廷准备在苏州预售多少铁运股份,此番与会之人众多,可别不够分。” “···” 待众人一轮了一会儿,又是铜锣响,并有吏员高声喊道:“肃静!” 会场静下来。 周亮工站起来,道:“本官是交通部主事、领铁运公司协办周亮工。接下来,便本官主持铁运公司的股份竞拍。” 竞拍? 听到这个词,在场的富豪们都是微愣。 倒不是他们不理解这个词——在明代已有竞拍之事,并不稀奇。 关键是,他们没想到朝廷会以竞拍的方式售卖铁运股份。 由此看来,朝廷对铁运股份的价值很有信心啊。 而且此番分到苏州来售卖的股份很可能不多。 若多的话,就不会用竞拍的方式售卖了。 想到这些,不少人便暗暗改变了主意——没准备买的决定买,本就决定买的则准备多买。 周亮工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暗暗高兴。 他接着道:“本官再讲一下竞拍规则:其一,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百两。” “其二,报价时须得举手,且报价后不得后悔;其三···” 不一会儿,周亮工就讲完竞拍规则。 “现在开始第一场竞拍,竞品为铁运公司股份三十股,起拍价三万两。” 周亮工说完,会场稍稍安静,徐树启便举手高声道:“三万一千两!” 他这一开头,立马有人跟上。 “三万两千两!” “三万两千五百两!” “···” 最终,这三十股被徐树启以三万六千三百两银子拍下。 然后周亮工亲自为徐树启颁发了一张朝廷特制的票据。 “这是我们铁运公司特制的股份凭据,也可称为股票,徐员外可要收好了。” “虽说遗失了也可以找我们铁运公司补办,但到底麻烦,还是保存好为妙。” “明白,明白。” 徐树启在会场一百多富豪的瞩目下,领了这大崋第一张股票,不禁兴奋得脸色灼红。 不过,当他回到座位时,随从立马凑到他耳边道:“老爷,老太爷来了。” “啊?”徐树启一惊,“他何时来的,现在在哪儿?” “就在那边树下站着呢,刚才都看到你领股票了。” 徐树启顺着随从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瞧见徐景文拄着拐杖,站在会场外围一棵桂花树下。 脸色阴沉如水,明显很生气。 徐树启见此先是心中害怕,随即一咬牙道:“不管他——股份我都买了,他就算气也拿我没办法!” 股份竞拍继续,徐树启也转移了注意力。 接下来,在周亮工的主持下,铁运公司股份最低十股一拍,最高六十六股一拍,引得与会富豪们争相竞购。 过了一个多时辰,见股份还没卖完,这些江南的富豪才意识到不对劲儿,一个个冷静下来。 周亮工见此,便道:“剩下的股份已经不多了,所以,接下来的竞品都在十股以下。” 因为之前的竞拍太过激烈,其实还有不少与会的人因财力不够充裕,或有犹疑,没能拍到。 原本这部分人都放弃了,此时听了周亮工的话,顿时又产生了兴趣。 而那些已经拍下几十股的豪富之辈,则又觉得,这铁运股份确实是有限的,或许该再多买几股。 于是,接下来十股以下的竞拍同样火热。 就这样,竞拍又持续了大半个时辰,拍出去一百多股,众人热情才冷却下来。 周亮工与沈廷扬交流了下眼神,便顺势结束了这次“股份竞拍大会”。 散会后。 沈廷扬、周亮工等回到了之前休息的堂屋,再次统计竞拍结果。 两人都是一脸的喜色。 “总办,下官又算了一遍,此番确实是卖出了一千二百二十二股!” 沈廷扬听了嗓子干涩,问:“那卖出的资金有多少?” “一百五十六万五千八百两!” “好!” 沈廷扬不禁猛拍了下手掌。 “一次‘股份竞拍大会’就能卖得一百五十多万两,若再来两三次,这江南第一条铁路就无需朝廷出钱了!” 南京的“鱼七铁路”(鱼嘴码头至七桥瓮)虽然二十几里就花了三十余万两银子。 但那是因为第一次修建,很多地方都多花了银子,甚至有所浪费。 修其他铁路有了经验,各种技术、工艺也更加成熟,再加上线路更长,平均每里所花费银子自然降低了一大截。 不过江南多河流,甚至部分铁路修建在丘陵地带。 平均下来,修建一里铁路所需的银子倒也没降低太多,预估每里需七八千两银子左右。 吴淞口至南京这条铁路长近六百里。 想要修成,估计需要四百多万两银子。 周亮工冷静下来后,却没沈廷扬那么乐观。 他回忆起今日那些豪富之人竞拍时的表现,道:“江南确实多富豪,不过我们铁运股份众多之事很可能被人猜到,今后再想用类似的方式竞拍,恐怕效果便没这么好了。” 沈廷扬笑道,“无妨,他们纵有猜测,也无法证实。而其他地方的富豪,只知此番江南人竞拍股份,豪掷几百万两,将朝廷放给江南的铁运股份一抢而空。” “如此,等我们再在别处召开此大会,若有江南人说铁运股份众多、不值得抢购,你猜其他地方富豪会怎么想?” 周亮工听了眼睛一亮,道:“他们多半会认为,是江南人不想他们购得股份!” “不过,若想让此事不生变动,恐怕还需推波助澜一番。” “譬如,让一位江南富豪大张旗鼓地去第二处竞拍大会,先宣扬铁运股份不值得买,最后却参与竞拍!” 沈廷扬笑着点头,“元亮(周亮工字)能举一反三,于此道却有悟性。那么,这收买一二江南富豪之事,便由你去办吧。” “是,下官必办好此事!” 接着,两人领着一众官吏将账目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这才封存。 “总办,我们下一站去何处?”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既是第一站,这第二站自然是去杭州了。” 第490章 大崋铸币 乾元三年的整个夏天,大崋朝野的目光似乎都集中在“铁路”、“股分”这两件事上。 寻常百姓看个热闹。 身家足够的有钱人则考虑着要不要买些铁运股份,又或者说,通过什么渠道去买。 刘升对于铁运股份的热卖并不算意外。 毕竟铁道运输之利好摆在那里,只要那些有钱人对此稍有些了解,便会选择购买股份。 铁运股份虽售卖千两一股,可对真正的有钱人来讲并不算什么。 既知铁道运输之利好,买上几股乃至几十股,便是很正常的事了。 刘升也不觉得将股份卖给这些有钱人有什么不妥。 这些人将来固然能通过铁运股份赚到钱,但大崋朝廷绝对赚得更多。 甚至,当通过售卖铁运股份筹得的资金足够多后,大崋朝廷可以不出一分钱地大修铁路,将来却在其中占据一定股份,通过铁道运输获得部分财政收入。 另外,铁运股份并非免死金牌。 这些有钱人即便变得更有钱,可将来只要触犯大崋的法律,或阻碍了国家的发展,一样会被抄家、流放乃至处死。 至于说让平民百姓也从铁运股份中获利——待将来股份售卖、股票等事物成熟后,自然可以考虑析分铁运股份,让平民也能买得起铁运股票。 但刘升估计那应该是多年以后的事了。 因为近现代经济上的事他懂得很少,对金融危机却印象深刻。 所以,在做这方面决定时,自然会慎重很多。 况且,他要建立的是一个近代化帝国,跟后世各国体制都有所不同,在经济建设方面便更应该慎重一些。 宁可在金融方面发展慢些,也不能走到大坑里。 不过,说起经济、金融,对大崋来讲,另一件事才叫迫在眉睫。 那便是铸币。 这个夏季,刘升相当部分注意力其实都在这件事上··· 秘造局。 亲卫军、侍卫们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森严。 在该局的一个工坊内,刘升正在视察。 “陛下请看,这便是我们研制的铸钱机器和母范。” 秘造局提举指着一套机器向刘升介绍。 “母范分为三类,金钱母范、银钱母范、铜钱母范。” “按照陛下的指示,金钱作为赏赐之用,只有一种样式,故母范也是如此。” “至于银钱母范,则分三种,可分别用于铸造一元、五分、一分的银币。” “铜钱母范只分为两种,可分别用于铸造十角、一角的铜币。” “这便是用母范铸造出来的样钱,请陛下查看。” 提举官说完,便有下属吏员端上来几个托盘。 经侍卫检查后,被送到刘升面前。 其中最显眼的自然是装着金币的托盘。 刘升从里面拿出一枚看了看。 正如提举官所说,这金币是作为赏赐用的,因此设计、铸造得格外精美。 直径约为3.3厘米,厚度则约为3.3毫米。 虽然只有七分多的真金,但色泽却比真金更好看。 感觉上也颇有分量。 正面一个“崋”字,反面则是以龙为中心、繁复且神秘的花纹。 细看的话,则发现上面有“某年某月某日”的字样。 刘升知道,这个日期只是母钱制造的日期,并非子钱。 看了看金币后,刘升很快放下。 相较于金币,他更加重视银币、铜币的铸造。 因为金币只用来赏赐,并非流通市场的钱币,即便有点瑕疵,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而银币、铜币确实他用来构建大崋钱币体系的重要道具,一分一毫的错漏都不能有。 秘造局显然用心了,三种银币也都铸造的颇为精致。 至于铜币,虽然字样、花纹简单了些,却只给人以朴素感,而非粗制滥造。 且不论是银币、铜币,边缘都有防磨损的齿纹,内里的花纹也具备一定防伪功能。 不过刘升见惯了后世造物,秘造局制造的样钱固然精美,却也没让他太过惊喜。 念着官吏、工匠们的辛苦,看完之后,刘升还是点了点头,道:“还不错。” 随即又让该工坊现场开动铸币机器,演示一遍铸币流程。 刘升这是要真是了解一套铸币机器的产能。 因为据他了解,前明的铸币权之所以被地方、民间侵蚀,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铸币机构产能不足。 最开始是将铸币权由中枢分给地方,如在各布政使司设立铸币局,或是在铜矿所在地设立铸币局,等等。 铸币局远离中枢,缺乏监督之下,必然滋生贪腐。 一方面贪墨国家财产,另一方面则降低铸币质量。 到了明朝中后期,吏治败坏,对地方管控能力进一步削弱,民间便有胆大妄为的豪强,私铸钱币,以谋取利益。 私币质量往往比朝廷铸币更差,因此获利更高。 再加上朝廷在地方的铸币质量越来越差,到最后钱币便真伪难辨。 由此,市场上的私币越来越多,质量也越来越差,形成恶循环。 所以,前明到了崇祯朝,铜钱货币之用几乎崩塌,进一步加重了平民百姓的灾难。 比如说,一两银子值一贯铜钱。 前明的正常兑换比例,一贯便是650枚铜钱。 但劣质私币往往需要一千多枚才算一贯,有的甚至需要一千五百枚以上。 平民百姓无权无势,拿银子换铜钱,可能只换到六七百枚劣质铜钱。 反过来,当需要用铜钱换银子交税时,则可能需要拿出一千多枚铜钱,才换到一两银子。 这一进一出,几乎让平民的钱财折半! 偏偏前明在张居正改革后,一条鞭法实行,很多地方都规定只用银子交税。 由此可知,小民受铜钱败坏之害有多重。 而在前明最后几年,很多地方只认金银,不认铜钱。 大崋建国之后,同样深受铜钱败坏之害,故只能沿用明末习俗,能以银子结算的,便以银子结算,对铜钱认同度不高。 不过,随着天下太平,经济繁荣,民间小额交易变得频繁,只靠银子建立得货币制度显然就成了经济贸易发展的一大阻碍。 这时,大崋出台新的合法铜钱取代旧币,就很有必要了。 况且,历来新朝建立,铸造新钱都成了规矩。 刘升干脆便让秘造局先研制出一套更精密、产能高的铸币机器。 并顺带把金币、银币也都搞出来。 第491章 良劣之争,钱商之谋【二合一章】 刘升让秘造局根据他提供的资料,研究以蒸汽机为动力的铸币机器,便是为了提高官方的铸币能力。 待视察完,又了解了铸币机器的一些相关问题后,刘升表示满意。 秘造局的这套铸币机器,产能是前明所用铸造器具的十倍以上! 限制其产能的,只剩下原材料。 “既然机器没问题,便尽快移交给财政部铸币局吧。” “是。”提举官恭声应道。 秘造局是负责按刘升指示研制各种机器乃至武器的机构,铸币局才是大崋负责铸造钱币的机构。 刘升又道,“另外,你让研究铸币机器的这些工匠准备一番,过几日朕会让人送来一些关于印制银票、宝钞的资料。” “到时候,你们再按朕的要求,研制一套印制银票的机器。” 听了这番话,提举官不禁右眼皮一跳。 他万万没想到,刘升竟然准备印制宝钞。 前明宝钞滥发,最终贬得一钱不值,可是殷鉴不远。 若大崋也印发宝钞,恐怕官民都很难接受。 他几乎忍不住想要开口劝谏。 随即想到,刘升颇为忌讳官员对职责意外的事指手划脚。 另外,他觉得朝中众大臣应该也知道宝钞之祸,若得知此事,必定会劝谏刘升。 于是,他将到口头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只应了声“是”。 下午。 刘升将几位军机大臣和财政部郎中以上官员都召集到文华殿开会。 “众卿请看,这便是由秘造局所研制蒸汽动力铸币机所铸造的钱币。” 在刘升的示意下。 几名宦官端着托盘来到殿内。 将刘升从秘造局带回来的几种钱币给李长文等大臣看。 这一看。 有的官员便不禁低声赞叹起来: “太精美了。” “金币、银币便不说了,这铜币虽花样朴素,却也不失精致,属实难得。” “不过,铜币造得这般好,并非好事啊。” 这是个小会,来的大臣不多,很快就看完。 随即财政部左侍郎倪思辉便拱手劝谏。 “陛下,钱币一道向来有劣币驱良币的现象,宋、明殷鉴不远。” “这铜币铸造的太过精致,且不说多耗费成本,减少朝廷从中所获利润。” “便是放到民间,恐怕也会被人收藏,迅速减少。” “甚至会有利欲熏心之辈,收集新钱融化,以铸造劣质私币,谋取暴利。” 倪思辉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他觉得道理说得很清楚了,刘升应该能明白。 刘升道:“倪卿所讲劣币驱良币的现象,朕早就知道。可难道仅因为此现象,朝廷便要制造劣质钱币吗?” “前明末年,官府、民间比着铸造劣币,结果便是市面上劣币大行其道。” “不仅让百姓们吃了亏,最后更使得铜钱信誉崩塌,几近无人使用。” 倪思辉道:“陛下明鉴,臣并非是建议朝廷铸造劣币,而是觉得应该在良劣之间把握一个度。” 刘升一笑,问:“那倪卿可知为何会有劣币驱良币的现象?” 倪思辉在前明本就属于能臣,不然也不会被刘升任用。 入崋两年多,他清楚刘升很重视官员的“专业能力”。 因此担任财政部左侍郎后,在财政事务的了解上狠下了一番功夫。 货币为财政之要务,他虽了解不深,却也有所研究,不至于答不出来。 他闻言便道:“劣币实际价值低,而良币实际价值高。” “故百姓若得良币,多藏之;若得劣币,便会尽快用出去。” “久而久之,市面上良币便越来越少,反使劣币充塞之!” 倪思辉这番话是有一定道理的。 刘升先点点头,期待他能说更多。 结果倪思辉说到这儿就没了。 这让刘升不禁露失望之色。 “那倪卿可有想过,劣币为何会出现?” 倪思辉答道:“自然是有人利欲熏心——此辈难以禁绝,故劣币亦难以禁绝。” “故,若用良币,必为劣币驱逐。还请陛下三思!” 倪思辉言辞恳切。 刘升却不为所动。 他道:“据朕所知,前明最初虽有民间不法之辈铸造劣币,可在各地官府严厉打击下,并不成规模,更难以形成驱逐良币的现象。” “只是后来,前明官府为获取利润,率先铸造品质更差的铜钱。” “到了万历末年、天启、崇祯年间,更有官府所铸铜钱品质还差于私币的怪相。” “至于地方官府打击私币的力度,则因各种原因,一降再降,直至对私币无可奈何。” “如此,劣币、私币岂不大行其道?” 倪思辉听得一时愣然,没想到刘升对前明铸币往事了解的比他还多。 其他官员也多有惊讶的。 刘升则接着道:“另外,无论是宋元、还是前明早中期,皆有钱荒现象。” “即缺少足够的铜钱,也是因此,才给了民间私币进入市场的机会。” “故朕才让秘造局研制蒸汽铸币机——其产能为前明十倍以上,且铸造的钱币民间极难仿造。” “与前明的私币、劣币更是区别明显,很容易分辨开。” “另外,此铜币虽看着精致,貌似铜色颇足,但实际所用铜料不过六成。” “朝廷以蒸汽铸币大量铸造,成本很低,利润颇高,完全不怕与民间私币竞争。” “倪卿身为财政部左侍郎,这些都没了解清楚,就急着否定新钱,是否有些武断了呢?” 倪思辉听得老脸羞红,忍不住到殿中央跪下,道:“臣失职,请陛下讲罪。” “起来吧,朕不喜跪礼。”刘升放缓语气,“倪卿在财政部并不管货币司之事,了解有差倒也算不得失职。只是,日后不要在没了解清楚事实前,往下定论了。” “臣谨记。” 倪思辉却是个头铁的,又或者说,是真心为大崋着想。 才被刘升“原谅”,他便又提出一个问题。 “陛下,新钱固然没有问题,可如今市面上却是劣币充塞,必须设法解决,新钱方能顺利流通。” 刘升道,“朕今日召集诸位开会,便是要商议解决之道。” “咱们既要为新钱发行铺路护航,又不能让太过伤民,乃至引起民乱。” “对此,众卿有何想法,都讲一讲吧?” 众臣想了想。 军机大臣李邦华率先道:“臣以为,首先不可直接禁绝前明官、私铜钱。” “大户人家多储藏金银,倒还好说,但小民所有多为铜钱。” “若我朝直接禁绝铜钱,恐怕不少小民便会一夜穷困。如此,必生民乱。” 刘升及其他大臣都听得点头,表示赞同。 倪思辉道:“朝廷或可以一定价格限期回收前明官私铜钱,过期之后,再禁止使用新钱意外的钱币。” “一开始,或可采取严抓轻罚之策——命各地官府有司严抓使用旧钱之人,但抓捕后,只处于罚款、轻量苦役。” “对于民间私铸铜钱者,则应严厉打击。一经发现,立即抓捕,可按律流放或处死。” “再让各地官府对朝廷有关政策、律令多加宣传、解释,使百姓知之。坚持数年,或可让我大崋新钱取代旧钱。” 倪思辉作为财政部左侍郎,却有些真材实料。 这几条建议说得刘升都连连点头,赞道:“此议不错,稍后可详细讨论。” 之后。 李长文也开口提了建议。 “臣以为,朝廷既发行银币,还当逐渐禁止民间白银交易。” “我朝白银量超过前明,又以银币、铜币同时流通,逐步禁止白银货币之用,也有利于铜币的流通。” 道理是显而易见的。 因为前明末年铜钱信誉崩塌,民间多以银代钱。 所以,即便不考虑大崋铸造了银币的事,为了新铜钱的流通,也该打压直接将白银当做货币的现象。 接着,众臣又就如何打压白银的使用提了些意见。 比如说,官府收税,若以银子缴纳,许多多交一笔“铸币费”。 民间发现以白银替代货币交易,举报有奖,对交易双方进行罚款,等等。 大崋朝廷这场为新钱铺路护航的会议,连续开了三天,才算结束。 随后,有关部司就为新钱的发行预备工作运转起来。 一时间,这些部司的官吏也都比平时更忙了些··· ······ 南京。 南郊。 一处貌似普通的庄园中。 三个士绅模样的男子正在品茶。 貌似清雅,所谈却是铜臭之事。 一脸上长了颗痦子的中年人道:“我得到了风声,朝廷要发行新钱了。” 旁边一脸横肉的胖子不在乎地道:“发就发呗,新朝哪有不发新钱的?如今都大崋三年了,朝廷才准备搞这事,已经算晚的了。” 另一边长得精瘦,真正有几分读书人模样的中年却皱起眉头道:“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吧?” “不错。”痦子中年点头,“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朝廷已经决定,严厉打击私币,直至最终禁绝前明的官私铜钱。” “再往后,甚至连银子都要禁用?” 胖子听得一愣,随即不禁道:“禁用银子,朝廷疯了吧?” 痦子重中年道:“朝廷此番发行新钱,不仅有铜钱,还有银币,类似西夷银币。” 精瘦中年恍然,“那就难怪了——就好像朝廷发铜钱,打击民间用铜器一样。新朝既然决定铸造正式的银币,打击银子便是理所当然之事了。” 随即话语一转。 “不过银币的事暂时跟我们没关系,倒是朝廷想禁绝前朝铜钱,我们的生意可就要完了。” 胖子终于明白事情严重性,不禁愁眉苦脸。 原来这三人家中都将铸造私币当成了主要生意。 若这门生意不能做了,每年收入怕是要大大减少。 虽然他们都是不小的地主,还有些其他的生意,便是放弃私币生意,仍能吃得上山珍海味、养得起清官人,但到底不会像现在这么阔绰。 精瘦中年沉吟了会儿,便一咬牙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另两人惊讶地看过来,目露期待之色。 精瘦中年微眯着眼道,“我听一位铸币行业的老前辈说,万历年间,朝廷也曾想打击私币,结果不了了之。” “哦?” 两人听了都精神一震,更加期待了。 因为他们的认知中,万历年大明朝廷、官府威望还大得很,绝非他们这种地方豪强、乡绅能够对抗的。 如今大崋朝廷建立不过两三年,对地方掌控都未必有那时强。 既然万历年间有过类似的事,结果却是朝廷败了,那他们未必不能借鉴前辈的经验和智慧。 “据说,那是万历三十九年的事。”精瘦中年将他所知娓娓道来。 “当年,江南御史王万祚上禀朝廷,称南京市面上的官钱越来越少,私钱充斥。” “朝廷便令南直隶布政使司加铸官钱,打击私钱。” “结果这事还没进行,便在前辈们的谋划下,谣言四起,说朝廷要完全禁用铜钱。” “一时间,城里的那些市井小民、还有城外那些泥腿子都慌了。” “前辈们再暗中安排人引导了一下,这些人就聚集起来,去往布政使衙门等官衙前示威,甚至冲击官衙。” “虽然的当时大明官府竭力控制局面,官员也有解释,可最终还是酿造出一场规模不大的民变。” “事后,不仅打击私币之事不了了之,就连当初奏秉此事的御史,以及当任的布政使等官员,都遭到了责罚。” “自此之后,大明朝廷再无人敢言打击私币之事!” 听完,痦子中年和胖子只觉得仿佛看了一个代入感极强的话本故事。 胖子更是忍不住拍手道:“痛快!前辈们真是太厉害了,竟能让布政使那般的大官吃瘪,让朝廷收手,实在是我辈楷模!” “哈哈哈,”精瘦中年也笑起来,道:“所以,我觉得咱们完全可以借鉴前辈们的经验。” “当然,大崋不是大明,欲阻碍此事,细节方面我们还需谋划一番。” 痦子中年则道,“汪兄,仅靠我们三个,想要完成此事怕是不易,最好多拉些人进来。” “其他地方不说,单是这应天府内,我们所知道的同行,可就有十好几家。” 精瘦中年点头,“拉人是必须的,但也不能阿猫阿狗都拉进来,必须得有一定实力,值得信任,才能共谋此大事。” 说着,他又看向痦子中年,“杨兄,回头再给你衙门里的朋友送份大礼。若有什么重要消息,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们。” 痦子中年笑道,“此事包在我身上。” ······ 几日后。 外城,平康坊。 这坊名字虽然透着汉唐古意,可实际住的都是小民。 这天旁晚,胡大壮从码头回来,走到巷口就听见几个相熟的邻里在议论。 “听说没,朝廷要发新钱了。” “发就发呗,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咱们现在用的都是前明铜钱,可如今是大崋朝廷。要发了新钱,还能允许咱们用前明的钱?” “如何不允?咱手上的铜钱又不是假的。” “不是假的?你敢说你家里的钱有几个是官钱?况且,就算是前明的官钱,那也是劣钱。” “我听说,新朝要发行的都是好钱,为了避免咱们收了好钱却不用,所以就禁止用前明旧钱。” “啊?那可怎么办?我家里铜钱可有七八贯咧!这要是官府不认了,咱家可不就损失七八两银子?!” “唉,你家才七八贯,我家可是有十好几贯。你没看到,我这都急得上火了。” 听到这里,胡大壮想家里攒着准备给他娶媳妇用的二十几贯铜钱,顿时也急了。 他忙走过来问:“李二叔、王大哥,你们所说可是真的?” 第492章 你们的事发了【二合一章】 王大贵道:“大壮啊,你在码头干活可能不知道,今天城里不少人都在议论这事呢。” “而且说得有头有尾,多半假不了。” 胡大壮还是难以相信。 “我感觉,当今皇上对咱老百姓挺好的,应该不会让咱们损失这么大吧?” 胡大壮记得,当初前明官军溃逃,有些跑到他们平康坊抢劫,就是崋军及时赶到,捕杀溃军,且对百姓秋毫无犯。 崋军接管南京城后,更是日日以工代赈,救活了不少城外的饥民。 令他感触最深的是,后来大崋官府整顿码头,严厉打击那些罢占码头抽成、收保护费的江湖帮派。 又规定了苦力的最低薪资,让他们这些扛活的日子一下子好过不少。 胡大壮打心眼里是感激乾元皇帝、感激新朝廷的。 在街上给人净面的李二叔道:“大壮啊,这朝廷就跟人一样,是会变的。” “大崋朝廷前两年对咱老百姓好,不代表会一直对咱好。” “就像那前明,老百姓的日子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差,而是一年年变的。” “你看着大崋衙门比前明还多,养的官吏更多,每年给当官的发俸禄就得花多少钱?” “朝廷钱不够用了,自然得想办法从咱老百姓手里掏。就像当年崇祯爷缺钱打仗,先后弄出个三饷一样。” “唉,咱小老百姓啊,从来就是受苦的命!” 李二叔在街上净面,接触的人不少,能说会道的。 这一番话听着竟颇有道理。 胡大壮对大崋朝廷的信心动摇了,想到家里的二十几贯钱,便急问:“那咱们可怎么办?” 这时,王大贵压低声音道:“我听一些人说,准备明天一起去衙门前抗议。” “当今这位万岁爷,到底是开国皇帝,以前对咱老百姓也好,肯定是个顾及名声的。” “只要让朝廷知道咱们的苦处,说不定禁止用前明铜钱的事儿就黄了。” 李二叔听了狐疑地看来,问:“王大贵,你该不会要去吧?” “为何不去?”王大贵道,“这事可关乎着咱家里的钱还能不能用呢!” 李二叔用过来人的口吻道,“对抗官府,总归不好。” “怎么能叫对抗官府呢?咱们这就跟告御状差不多,咱有理,怕什么?” 王大贵说着看向胡大壮。 “大壮,你去不去?” 胡大壮长得倒是人如其名,挺壮实的,但对官府却颇为敬畏,虽然担心家里的钱,但还是犹豫道:“我考虑考虑。” “考虑好了,明天早饭后找我,咱们一起——人多这事儿才能成。” “嗯。” 胡大壮回到家,发现爹娘都愁眉苦脸的,显然也听闻了朝廷将禁用前明铜钱的事。 这让胡大壮作出决定,明日跟王大贵一起去官府衙门前抗议。 然而吃晚饭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敲锣声,以及熟悉的宣讲声。 “是坊里的宣政员。”他爹胡有德道,“走,咱出去听听说什么。” 自大崋朝廷建立后,城里便分厢、坊、巷来治理。 如平康坊,便有坊正一名、坊副两名,纠察员、宣政员、防疫员各一名。 他们老百姓平日里最怕的是纠察员。 因为纠察员不仅负责处理小的邻里纠纷,还管卫生等事。 情况轻的就训斥几句,或罚几文钱。 若是犯的事严重,却够不上去审判局,便可能被罚去做几日的苦役。 至于大伙儿最亲近的,则是宣政员、防疫员。 宣政员不仅给大伙儿讲朝廷的各种政策、律令,闲暇时还会找人拉家常。 若哪家遇到困难了,宣政员甚至会想办法帮忙解决。 至于防疫员,有点像大夫,可水平似乎还没以前的游方郎中、赤脚大夫高。 讲的道理一套套的,大多跟放疫病有关。 比如说勤洗手、不喝生水之类的。 开始大伙儿都是紧着做,后来发现确实生病少了,对防疫员自然也就热情了。 今天朝廷将禁用前朝铜钱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大伙儿本就心里慌,这时候听见宣政员敲锣要讲些什么,自然注意得很。 胡大壮跟着胡有德出来,便瞧见宣政员跟巷正站在巷子中间最宽敞的一块空地上。 边敲锣边大声道,“咱要讲新钱的事,乡亲们都来听一听,免得被乱七八糟的谣言哄骗了!” 没多大会儿,巷子里的各家各户当家人便几乎都聚拢过来了。 大部分都是男的。 却也有几个家里没成丁的,是女人出面。或拉着孩子,或跟家里长辈一起,站在人群外围。 大伙儿都很安静地看着宣政员。 这是过去两年养出来的好习惯。 平康坊的宣政员是坊里的一个穷书生,叫许和,快三十岁了。 据说前明时连童生都没考上,以前在街上给人代写书信。 后来通过大崋官府组织的考试成为宣政员。 他这宣政员刚开始做得磕磕绊绊,这一年来倒是越发熟练和有模样了。 平康坊的各家百姓许和如今都认识。 见各家人都来了,他便道:“我今日在街上也听到些关于朝廷将禁用前明铜钱的谣言。” “我就去找厢里的宣政官问这事,恰好宣政官叫我们一起去县衙开会,所以就回来的晚了些。” “县衙开会说什么呢?说的就是关于新钱、旧钱的事。” 许和以前跟家里以外的人说话,挺喜欢带点之乎者也,或书里的雅致词汇,跟乡亲们显摆“学识”。 可自从当上宣政员后,这毛病就慢慢改掉了。 就如眼下,说的都是大白话。 寥寥几句,就让大伙儿的注意力更集中了。 “朝廷确实要发行新钱,有银钱、铜钱两种,铜钱肯定比前明的钱更好,这是事实。” 这话让人群微微骚动。 因为跟“朝廷将禁用前明旧钱”说法前半段一样。 但出于过去一两年培养出的对许和的信任,他们并没有立马叫嚷。 许和接着道,“但是,今日市井中有人说朝廷将直接禁用前明官私铜钱,却是在造谣生事!” 这时王大贵忍不住道,“朝廷既然发新钱,能不禁用旧钱?” 巷正瞪了王大贵一眼。 许和则直接看向王大贵,道:“王大哥,前明旧钱,不论官私,都以劣钱居多,用起来都是咱们小家小户吃亏,肯定是要禁用的。” “但朝廷绝不像谣言中说的,直接禁用,让大伙儿家里的钱变成废铜烂铁。” “虽然上面还没发布告示,但根据今天县衙开的会,我可以肯定的告诉大家。” “朝廷发行新钱后,会允许大伙儿用旧钱兑换新钱。” 王大贵又忍不住发声了。 “吓,许和,你莫不是把大伙儿当傻子吧?朝廷要允许旧钱换新钱,那不是要吃大亏?” “王大贵!”巷正喝斥,“一次两次,你真不讲会议纪律是吧?!” 王大贵撇嘴,却不再吭声了。 许和这才道:“前明旧钱多劣质,朝廷就算想为大伙儿好,也确实不可能一比一的换——因为朝廷也没那么多钱。” “但是,却会给一个溢出少许的价格兑换。什么叫溢出少许的价格呢?” “比如说,五个劣钱实际值两个新钱,那有关衙门可能会换给你三个新钱。” “这样一来,虽然数目上大伙儿吃了亏,但实际却占了便宜。” “毕竟,大伙儿若是用劣钱去买东西,人家也是要一千多文才算一贯的,对不对?” 不少百姓听得暗自点头。 他们这些小民,其实日常生活中还是用铜钱居多。 虽然前明铜钱信誉崩塌,但他们没得选择。 若用铜钱去买东西,都会看铜钱成色论价,麻烦得很。 并且在这种交易中,往往是弱势的一方吃亏。 寻常老百姓为了避免吃亏,甚至都不愿进那种大商铺的门。 即便不得不去,也会显得畏畏缩缩,小心警惕。 许和停了会儿,看多数百姓貌似理解了他的话,才继续讲。 “我跟大家说这些,就是告诉大家,不要轻信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散播的谣言。” “朝廷此番发行新钱,只要大家配合,肯定不会太吃亏。” “即便要禁用前朝旧钱,也是过相当一段时间,等大家讲旧钱都拿去兑换了,才开始施行。” “所以,大家只需注意官府发布的相关告示,或者等着我来通知就是,那些不靠谱的小道消息,不要相信。” 许和再三嘱咐,之后又回答了百姓们的几个问题,这才前往下一条巷子。 胡家父子回到屋里。 胡大壮就问,“爹,王大哥邀我明日去官衙前抗议,您说我还去吗?” “去什么?”胡有德瞪了儿子一眼,“没听宣政员说吗,外面传的那些消息不靠谱。” “况且,咱们小老百姓什么时候跟官府干能讨得了好?咱也相信乾元皇帝。新旧钱的事,就老老实实听宣政员通知吧。” “诶。” 胡大壮应了声,露出笑容。 其实他也不想去官衙前搞什么抗议。 先前会有这种想法,纯粹是因为担心家里的钱不能用了。 胡有德喝了口热水,道:“你明日下工后跟码头的工头说声,就说不干了。” “不干了?” 胡大壮不解。 胡有德道:“你总在码头抗包不是个事儿,找媳妇都难。你七叔公的工队扩大了,要招学徒,你去试一试,争取学门儿砖瓦匠的手艺。” 胡大壮更不理解了,“当学徒哪有钱赚?再说,我都十九了。” “爹能害你吗?”胡有德又瞪眼,“你七叔公的工队如今常年给官府干活儿,官府要求学徒也发薪酬,还不低。” “又能学手艺,又有钱拿,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事儿。若不是你爹我托关系,你七叔公都不一定要你!” “真的?”胡大壮也瞪大了眼睛,却是满脸惊讶,“官府有那么好,还管七叔公工队的事?” 胡有德感叹道,“这大崋的官府比大明的确实强多了。” ··· 德兴楼。 南京城里一座比较普通的酒楼。 只因开在江宁县衙百多步外,生意还不错。 这一日。 汪恩文、杨德筹、赵智老早就过来,坐到二楼的一个临街的包间里。 让店小二好酒好菜尽管上后,三人便准备看戏。 杨德筹看着街上息壤的人群,想象着过一会儿那些无知小民、泥腿子聚集在县衙门口抗议的情景,不禁先笑起来,脸上的痦子都变得更黑了点。 “汪兄,你说待会儿这江宁知县得知众多百姓抗议,会是什么神情?” 胖子赵智跟着笑道,“那还用想?肯定是又惊又怒。” 精瘦中年汪恩文也笑,口中却道:“先别高兴得太早——虽然事情咱们都安排好了,但今日能否发展成我们需要的场面,还不好说。” “场面肯定不会小。”杨德筹道,“咱们花了那么多银子,请了那么些人散播消息,没理由不成功!” 汪恩文自得的笑了笑,却又谨慎地问了句,“你衙门里的朋友今日没传什么消息吧?” “没有,他说县衙一切如常。” “那便好。” 汪恩文放下心来。 恰好店小二上了酒和菜。 三人便一边吃喝,一边等待。 结果,等到他们快吃完,大街上仍如以往那样人来人往,一片祥和。 完全瞧不见百姓往县衙前聚集的样子! 杨德筹最先忍不住,问:“汪兄,这是怎么回事,你找的那些人不会干拿钱,不干事儿吧?” “没干活?”汪恩文皱眉,明显对同伙的质疑不满,“昨日大街小巷都是朝廷将禁用前明铜钱的小道消息,你们又不是没听到。” “那怎么衙门前一点动静没有?” 汪恩文也感觉奇怪,便道:“我叫人去打听一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三人在此“看戏”,会说一些比较忌讳的话,仆从都让他们打发在包厢外面站岗了。 所以,汪恩文说着就要起身出去。 谁知他刚起来,包间们就被推开了。 好几个穿着干练锦衣的人闯了进来。 “你们是什么人?!” 三人又惊又怒,摆起了乡绅的架子,大声喝问。 为首一个高大汉子神情冰冷,到了三人一眼,反问:“汪恩文、杨德筹、赵智?” 汪恩文已经意识到不妙,靠近了窗户。 杨德筹狐疑不言。 赵智反应最迟钝,道:“老爷我就是赵智,怎么了?” “你们的事发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高大汉子说完,亮出腰牌。 上面赫然刻着三个猩红大字——绣衣卫! 第493章 新钱令,银行开【二合一章】 绣衣卫?! 汪恩文三人大惊。 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被绣衣卫盯上。 在刘升还是兴崋王时,绣衣卫就成立了。 但其参与事件中,惟一为民间所知的便是当初前明南京勋贵勾结粮商操控粮价一案。 汪恩文自以为他们都是小人物,事情也做得十分隐蔽。 哪曾想,绣衣卫这么快就查到了他们身上。 杨德筹、赵智还在惊惧之中。 汪恩文便翻窗逃跑。 这包厢虽在二楼,但窗外却是廊檐屋顶。 滑下去离地面也就一丈高。 南京城广大,他若遁入人群中,还是有一定希望逃出生天的。 “好胆!” 为首的绣衣卫队正没想到汪恩文一个乡绅、读书人,竟敢当他们的面拘捕逃跑。 但他反应却不慢。 怒喝一声就冲到了窗边,抬手便打出一发飞镖,射中汪恩文后背。 汪恩文闷哼一声,直接翻滚下去,摔到大街上,引得行人一阵惊呼。 他到底只是个乡绅。 虽平时注重保养、偶尔练练拳,但先中镖受伤,又摔了下狠的,竟一时爬不起来。 就在他挣扎起身时,一名绣衣卫也从二楼窗户翻出,从廊檐屋顶跳下。 轻而易举地将其擒拿。 至于包厢内的杨德筹、赵智二人,早就瘫了。 自然也都被捉拿住。 ··· 也是这天上午。 刘升通过政务院,发布了一份诏令。 名曰,《大崋货币管理办法及新币推行章程。 朝野则习惯性地简称之为“新钱令”! 该诏令将以应天府为最初试点。 拟定,三个月后扩大至南直隶,一年后扩大至全国。 在诏令发布后的次日,应天府府衙及各县衙相继发布正式告示,宣布朝廷发行新钱以及诸部取缔前明旧钱的种种措施。 应天府各级宣政官、宣政员等有关官吏,皆奉命深入基层,向百姓宣讲、解释“新钱令”的种种措施。 为了配合新钱的发行,大崋国家银行也在两日后低调开门了。 大崋国家银行是隶属于财政部货币司的新衙门。 目前就两项职能,或者说业务。 其一,新旧钱兑换。 其二,免费存储。 至于后世银行的异地存取、有息存储与借贷、投资等业务,刘升准备日后再寻合适时机开通。 就连当前这两项业务,也是以新旧钱兑换为主,存储业务为次。 毕竟大崋银行才开办,刘升本身对这方面了解又不深,一步步来是最为妥当的。 但刘升估计,即便大崋银行不积极推广本地存储业务,这项业务发展速度也不会慢。 因为在明末的一些钱庄、票号本就有存储业务,只不过是收费的。 即客户存钱,钱庄按比例、时间收取一笔保管费用。 与后世银行截然相反。 所以,大崋银行即便只是提供免费存储,对比钱庄也有很大竞争优势。 更别提,大崋银行背后是国家,信誉更为有保障。 当然,这个信誉有保障也是相对的——那些心里有鬼、对大崋朝廷不信任的人,估计是不敢将钱存进银行的。 在应天府各地积极推进“新钱令”的同时,绣衣卫抓捕汪恩文等一批阴谋阻碍、破坏“新钱令”的不法分子后,进行了突击审讯。 随后,南京警备军出动。 将其他参与了该案的嫌疑分子也都进行了抓捕、审讯,然后移交给审判局判决··· 平康坊。 王大贵躲在家中,心中万分惊惧,后悔不已。 他本是走街串巷、卖些百姓日用小件的货郎。 大前天有个半熟不熟的朋友找到他,介绍了个赚钱的新门路。 活儿不难,就是让他走街串巷时散布一些关于“朝廷将直接禁用前明旧钱”的小道消息。 只需干一天,就能得二两银子! 另外,若能拉人到衙门前抗议,拉到一个就有一钱银子! 王大贵虽隐约觉得搞这事的东家是想和朝廷作对,却还是没忍住银子的诱惑,接下了这活儿。 主要是,在他看来,即便有什么事,也找不到他头上。 毕竟他只是说些“道听途说,不知真假”的小道消息而已,总不至于犯了王法吧? 可今日出门走了几条街,他竟两次碰到警备军抓人。 被抓的都是些如他这般喜欢走街串巷地小商贩,且嘴里都喊着冤枉。 第二次碰到时,他便找了那人的邻居打听消息。 这才得知,那商贩是被警备军以“故意造谣生事,阴谋破坏国策”缉拿的。 王大贵虽然没什么文化,却也有点见识,立马意识到这事儿可能跟他有联系。 他原本想直接逃出城的。 挑着货箱走到城门附近,便瞧见警备军在严查过往行人。 他心虚之下,根本不敢过去,便下意识地跑回家中躲着。 紧张不安中,王大贵跑到家里供奉的陶瓷财神前求保佑。 “财神爷保佑,千万别查到我身上——事后我一定给您多烧香烧纸。” 求完,王大贵才意识到,财神爷可能不管这事。 于是又准备再求一求祖先。 谁知他才在祖先牌位前跪下,院门就被敲响了。 “王大贵在家吗?” 是巷正的声音。 但王大贵不敢应声,更不敢开门。 随即他就听见巷正道:“军爷,之前有人瞧见王大贵回家了啊,可能又出去了?” “出去了门能反锁?” 一个大嗓门如此说了句,随即门就被踹开了。 王大贵吓得躲进床底。 可还是被冲进来的警备军士卒很快找到,抓了起来。 被带出院门时,王大贵忍不住像他看到的那个小商贩般呼喊,“军爷,冤枉,小人什么都没干啊。” 前来抓人的警备军伍长道:“冤不冤枉你自己心里有数!带走!” 从外面回来的胡大壮恰好瞧见这一幕,吓得赶紧站在一边。 等警备军离开后,他才过来打听。 “巷正,王大哥这是犯什么事了?” “说是故意造谣生事,破坏国策——就是新旧钱的事儿。” “啊?” 胡大壮听了后怕不已。 心想,辛亏那天没听王大贵的话去衙门前抗议,不然今日肯定也被抓。 然后他就感激起宣政员许和来。 divcss=ntentadv 次日。 许和来到巷子里,宣布了王大贵的事。 “王大贵是收了私钱商人的银子,故意散播谣言,企图阻碍‘新钱令实施。” “虽然罪不大,但还是被官府没收 了非法所得,并罚作一年苦役。” “希望大伙儿都能对这事引以为戒——不干净的钱咱们不能挣,更不可跟朝廷对着干。” “若被坏人利用,犯下大事,被定个造反的罪名,可是要掉脑袋的。” 听许和讲完,胡大壮注意到,在街上给人净面的李二叔满头细汗、脸色发白,显然吓得不轻。 毕竟那日他跟王大贵一起在巷子里散播“朝廷将直接禁用旧钱”的谣言来着。 胡大壮不清楚为什么他没被抓,估计是因为没收坏人的钱? 想到钱的事,胡大壮又不禁想到家里存的二十几贯前明铜钱。 昨日许和说,县衙所在的大街上这两日会有一个叫“银行”的新衙门出现。 到时候,他们可以把家中旧铜钱拿去换成新钱。 也不知他家里的二十几贯旧钱能折算多少。 就在胡大壮这么想时,便听许和话语一转,讲起了这事。 “咱们平康坊附近,今日就有一家银行开门。” “虽然朝廷给了一年的时间,让大伙将旧钱兑换成新钱。” “但我还是建议,大伙儿尽快把这事给办了。” “一则,旧钱品质不一,毕竟不如新钱好用。” “二则,朝廷虽给了一年的期限,但做买卖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愿收旧钱了。” “不过大家也不用太着急,只要三五个月内办了这事,应该就没问题。” “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银行那边兑钱的人会比较多。大家要不想去排队,也可以等银行的业务员来咱们坊中收旧钱。” 许和才说完,巷子里的马寡妇立马举手询问。 “许先生,那什么行的人真会来咱们平康坊?什么时候来?兑旧钱的价格跟那衙门里一样不?” 胡大壮等百姓也有类似疑问,听马寡妇问了,便都打起精神听着。 许和道:“按理讲应该是一样的——大家如果信不过,也可以花些时间去银行办。” “当然,若在那银行业务员处办了,却发现价格跟衙门里不一样,吃了大亏,也可以来寻我。” 马寡妇当即露出笑容,“有许先生这话,我就放心了。” 许和又回答几个了巷里百姓的问题,就离开了。 众人散去。 胡大壮便急匆匆往外走。 他已经辞了码头抗包的活儿,进了七叔公的建筑工队。 只是这几天恰好没活儿,他便闲在家里。 既然没事,他便想去看看那叫银行的衙门开没开门,兑钱的人多不多。 他来到坊外大街上,快走到另一坊的地方,果然瞧见了一个叫“大崋国家银行”的衙门——这几个字昨日许和教过。 但出乎胡大壮意料的是,银行周围围观的人不少,却并没有多少人像许和所说的,去排队兑钱。 他看了会儿,便瞧见一个精瘦男子喜滋滋地走出来,手里还抓着一个钱囊。 立马有人凑到这精瘦男子身边,询问,“这银行兑的新钱什么样?给的是否真比市价多?” 精瘦男子不知做什么的,胆子颇大,被这么多人围观也不见害怕,反而觉得面上有光,有心表现。 他得意地从钱囊中拿出两枚铜钱。 展示给众人看。 “瞧见没,这就是咱大崋的新钱,小的一文,大的当十文!” 胡大壮目力颇佳。 虽然距离不算近,却也看得清楚。 只见那两枚铜钱花样朴素而不失精致。 最重要的是,在 阳光下泛着灿烂的赤黄色,显得铜色颇足。 不少人都发出了赞叹之声。 “这钱可真好看!” “可不是,看着比崇祯通宝值钱多了。” “别提崇祯通宝了,一千个铜板都未必值一贯,看着跟铁钱差不多,哪儿能跟这钱相比?” “依我看,这新钱铜料似乎比早年的万历通宝都足哩!” “···” 一阵议论后,又有人问:“这位兄弟,你可兑换了银钱?” 精瘦男子笑道:“自然是兑换了。” 说完,从钱囊里一阵抠摸,拿出了两个银灿灿的钱币,顿时吸引了众人目光。 胡大壮也看过去。 只见这两个银钱也是一大一小,却要比铜钱精美。 看起来更像有钱人家的银饰,而非钱币。 精瘦男子这时介绍道:“这个小的便是一角银钱,大的是一元。” 周围人又议论起来。 “这银钱可真好看啊。” “不仅好看,而且好用——十角当一元,以后再也不用剪银子、秤银子了。” “那估银师傅岂不是要失业了?” “失业好啊,生得我们花银子老被抽成。” “别的不说,就冲朝廷银钱、铜钱造得这般好看,就值得兑!” 议论间,不断有人离开,前去银行兑钱。 不过一小会儿,之前还没什么人的银行大门前竟排起了队。 胡大壮等众人散开,才凑过去问那精瘦汉子。 “这位大哥,这银行旧钱对新钱真比市价高?” 精瘦汉子略微诧异地看胡大壮一眼,便道:“那当然,不过也没高多少。” “方才我拿一千一百个崇祯通宝,兑了五百文新钱。若在市面上,就那种成色的崇祯通宝,估计得一千一百五十文才能算一贯。” “新钱令”规定,大崋铜钱五百文为一贯,兑换银币为一元,即旧制白银一两。 胡大壮算数不怎么好,一时竟不知精瘦汉子占了多少文钱的便宜。 精瘦汉子见此一笑,拍了拍胡大壮肩膀道:“小兄弟,别算了,我占了至少七八文钱的便宜。” “你家若是有铜钱,赶紧拿去换吧,若是晚了,说不定价格会变呢。” 说完,这精瘦汉子就离开了。 胡大壮依旧算不明白,但到底知道,银行确实是多给了。 于是赶紧跑回家去,准备先拿几贯钱来银行兑换试试··· ······ 数日后。 南京紫禁城。 天心殿。 绣衣卫副统领白晓生、审刑部左侍郎解学龙、督察院特事司郎中苏观生、财政部国库司郎中易应昌皆在。 却是“汪恩文等私钱商人阴谋阻碍、破坏新钱令实施”一案已经了结。 几个有关部门的负责官员便一起来向刘升做汇报。(本章完) 第494章 贩钱海外,云南攻势 “此番涉案的私钱铸造者共有十三人,他们往日的私钱行销范围则覆盖大半个南直隶。” 解学龙拿着奏本向刘升汇报导。 事实上,关于此案的各种文册、报告等,已呈送至刘升案头。 如今又当面汇报,是为了方便君臣即时讨论案件中的一些问题。 这不,刘升了解了汪恩文等十三名私钱铸造者的背景后,便产生了一些疑问。 “这十三人基本都是不小的地主,有的祖上甚至是前明官绅,甚至有表面是书香门第的。” “按理讲,这些人不论是种田,还是经商,收入都不算少,为何要会选择铸造私钱?” “私钱的利润很高吗?” 听了刘升这番话,几人相互看了眼,还是国库司郎中易应昌做出了回答。 “回禀陛下,据臣所知,私钱利润确实要比种田收租高些。” “至于说与经商相比,就要看做什么生意了。事实上,这些人其实就是把私钱当做一门生意去做。” “大多数生意若做不好,便会赔本。但私钱却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不过,论赚钱,私钱其实在国外赚得更多。” “朝鲜、日本以及安南、缅甸、南洋诸国,或不铸钱,或本国钱币被百姓弃用,多以我国钱币为主。” “所以,若将铜钱贩往海外,获利将数倍于国内。” “当然,铸私钱者若想贩钱海外,须得出货足够大,且与海商有关系才行。” 刘升有些惊讶。 他穿越前虽然看了不少明朝小说。 却是头回知道,明代的私钱商人竟能将生意做到海外去! 且从海外赚的钱比国内还多! 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这倒也让他进一步明白,为何之前私钱如此泛滥了。 因为朝廷铸造的钱币不仅要够国内用,最好还有“外汇”的份儿。 不然的话就不够用。 如大明这种在财政方面一塌糊涂的朝廷,多半是意识不到这点的——或许有的大臣知道,但未必会跟皇帝说;即便有人说了,问题也未必会得到重视和解决。 所以,从一开始,大明官方铸造的钱币就是相当不够用的。 这就给了私钱产生并泛滥的机会。 除此,刘升还联想到另一件事。 “既然私钱贩往海外能获得不小的利润,为何朝廷不接过这个生意?” 听刘升这么问,除白晓生外,解学龙、苏观生、易应昌皆愕然。 他们虽知刘升倡导治理国家需不耻言利,可听刘升想要抢私钱贩子的生意,还是很惊讶。 回过神来。 易应昌道:“前明官府铸钱尚且不够国内所用,自不会考虑贩往海外。” “再则,前明朝廷不重商贸,与海外诸国从无商贸往来,便是能铸造多的铜钱,怕是也不会做此想。” 刘升一笑道,“前明不能做,咱们大崋却能做。若能让周边诸国都以我大崋铜钱为民间主要货币,日后便可以钱币影响该国民生,进而威慑该国。” 三个出自前明的大臣再次呆住。 等回过味儿来,都不禁面色古怪。 只觉得这位大崋开国皇帝实在太阴险了,竟能想到通过钱币影响他国。 易应昌是几人中对财政懂得较多的一位。 他想了想,还是提醒道:“陛下,即便朝鲜、日本等周边诸国皆用大明铜钱,想要以此对该国造成严重影响怕也颇难。” “这些国家虽用我国铜钱,却也用 金银。尤其是大宗交易,基本都以金银为主。” “用铜钱者多为小民——即便小民用钱困难,恐怕这些国家的朝廷也不会在意什么,甚至会趁机推行本国制钱。” 刘升笑容不减,问:“如果将我国银币也推销到周边诸国呢?他们会不会舍弃银锭、碎银,转而习惯上我国银币?” 易应昌皱眉,不解道:“我国白银自用尚且不足,如何能推销往海外?” 刘升听了有点失望。 “易卿竟想不明白此间关系吗?咱们的一元硬币用银不过七钱二分,即便拿到海外,不当一两,只当八九钱,也是赚的。” “事实上铜钱也是如此,我国铜自用不足,但若将铜钱贩往海外购铜,运回来铸造成更多铜钱,再销往海外。” “如此循环往复,自然能将周边诸国的铜、银乃至黄金,都慢慢地赚过来。” 这番道理刘升讲得简明易懂。 不仅易应昌听明白了,就连解学龙、苏观生、白晓生也听明白了。 说到底,还是他们没有真正习惯将经商之道用在国与国之间。 其实这个道理还能推广到更多方面。 也即是后世,发达国家利用其它国家的物力、人力生产高端商品,在返销回去,赚取更多的资源。 如此循环往复,以该国之养分,壮大本国。 刘升不继续讲,是因为跟眼前这几人讲了也没用。 其中只有易应昌属于财政部臣工,另外三人都属于别的部门。 况且这事也不是他开开口,在这里过年大臣们议论几句,就能办成的。 这种国家大计,至少也得五年、十年乃至更久的布局,方能见到效果。 因此,在几人回味刘升这一番话中的治国之道时,刘升却话语一转。 “回头绣衣卫再审一审这些个私钱贩子,看他们中是否有贩钱海外的。” “另外,审刑部回头也要给地方审判局下令,若抓住了有贩钱海外经历者,当详细审问,多获取相关情报。” “如此,待过一两年时机成熟,国贸司便可以将这贩钱海外的生意做起来。” 白晓生、解学龙一起应道:“是。” 国贸司本是国库司下属机构,今年才被刘升提出来,独立为财政部下一司。 其专门负责管理以大崋朝廷、地方官府为名义的一些厂坊乃至商铺,同时也负责处理一些朝廷抄剿的犯人资产。 可以说是如今财政部下排名前五的重要职司。 如此次汪恩文等十三名私钱铸造者,几乎都被判处流放,即到边疆为苦役若干年。 家产也都被查抄。 虽然这十三人在应天府都中算中小地主,却也总共查抄了两三万亩田地、大几十家商铺,以及价值上百万两的金银珠宝。 这里面,除了金银直接移交给国库司,田产、商铺、房产以及珠宝、字画等,都会交给国贸司处理。 商铺、房产、珠宝字画等多是拍卖,只有少数合适的留作公用。 至于田产,或当做军功田赏赐给有功将士,或当做官田佃给失地、少地的农民。 由此可知,国贸司这个衙门权力大、油水足,很容易滋生贪腐。 但不能因为容易滋生贪腐就不设立。 在刘升看来,对这种油水多的部门加强监督,多清理“蛀虫”就是了。 ······ 夏去秋来。 divcss=ntentadv 转眼时间来 到乾元三年西元1644九月。 九月初三。 丽嫔徐婉为乾元皇帝诞下第二个女儿,取乳名圆圆,大名刘珠。 同日,徐婉晋位为丽妃。 也是在这个秋天,大崋出兵攻取云南,准备彻底覆灭残明弘光小朝廷。 这一次。 崋军分东西两路。 东路为主,西路为偏。 东路军依旧是以常备军第五师师长、永兴县公李定国为主将,挂定南将军印。 并统领以常备军第五师为主,以广东、广西、湖南三省调来的四旅警备军为辅的八万多兵马。 西路军则以常备军第三师副师长、威远侯县侯张傲为主将,挂平蛮将军印。 统领以常备军第九旅为主,以从四川、贵州调来的三旅警备军为辅的近五万兵马。 战事开始后。 东西两路兵马皆势如破竹。 不足一个月,东路军连破广南、广西、临安、曲靖四府,兵逼云南府。 西路军同样进展不慢。 一月之内,先后拿下北胜州、鹤庆府、姚安府,兵进大理府! 崋军攻城略地如此之快,主要是因为这些地方的守军大多望风而降或不战而逃。 真正跟崋军交战的连一成都不到。 之所以会出现如此状况,是因为在过去几年中,云南本就乱成了一锅粥。 最先是吾必奎、沙定洲等土司叛乱。 与沐王府的明军及其附属阵营的土司相互厮杀,争斗不休。 后世历史上,最开始是吾必奎叛乱,沙定洲是在平定吾必奎叛乱中,趁机壮大力量,滋生野心,最后打进昆明,攻破沐王府,称霸云南。 在这个时空,因为残明力量更加弱小,沙定洲便与吾必奎一起叛乱,反而没有历史上那么强。 再加上去年残明弘光小朝廷分裂后,大部分人马进入云南,与沐王府为主的残明势力合流,硬是将沙定洲、吾必奎等叛乱土司打压下去。 然而,弘光小朝廷本就为方郭安等军阀控制,内斗不休。 如今再与沐王府等云南残明势力合流,内部就更混乱了。 哪怕残明兵马、钱粮等各方面,相较于叛乱土司占据了很大优势,甚至数次击败叛乱土司兵马,却仍难以将其剿灭。 再加上云南一些地方官府存有异心,不听调令,自然难以形成合力抵抗崋军。 时间进入十月中旬。 弘光小朝廷能掌控的仅剩大理、楚雄、云南、蒙化、景东五府之地。 至于西边、南边的众多州府,如今大多为土司所掌控。 这些土司之前本就有相当部分参与了沙定洲、吾必奎的叛乱。 如今见崋军攻入云南,势如破竹,还愿意听从弘光小朝廷号令的可以说屈指可数。 眼见崋军不可挡,方郭安、牟文绶等军阀便想故技重施,带着朱由榔逃亡缅甸。 此议遭到以沐天波以及吴兆元、方震儒、杨畏知为主的实权派文官激烈反对。 昆明。 皇宫原沐王府。 已经头发花白的老将牟文绶翘着胡子、满脸凶横地叫道:“不退去缅甸,难不成咱们还能挡住崋军?!” “天子流亡国外算什么?那样的话,大明与亡国何异?!” 杨畏知针锋相对。 如今弘光小朝廷中的几位实权文官中,以杨畏知官职最低,只是云南按察使兼左布政使兼楚雄知府。 这样一人兼任多职,在几年前是不可能出现的。 但在朝不保夕的弘光小朝廷中却很正常。 比如吴兆元。 原本是云南巡抚,已经是七十四岁高龄。 如今既是大学士阁臣,又兼任户部尚书、云南巡抚、副都御使等官职。 同时手中还掌握着一支千人的抚标。 再如原本是广西巡抚的方震儒。 本来因为后加入弘光小朝廷,丧失了实权。 却在弘光小朝廷退入云南的过程中,抓住机会,又重新获得了部分权力。 如今同样为大学士阁臣,兼礼部尚书、云南左布政使、副都御使等职务。 同时又被朱由榔封为“京营检阅使”,手底下也掌握着一支三千人的“京营”兵马。 不过,这两人如今在弘光小朝廷中实际权威都不如杨畏知。 因为杨畏知手底下有一万多兵马,其中更有三千多楚雄精兵! 这三千多精兵都是在平定吾必奎、沙定洲之乱中打出来的。 杨畏知本人才三十七岁,正当壮年,也不像吴兆元、方震儒那般垂垂老矣。 他本是陕西人。 自幼家贫,功名不过秀才。 然而他天生勇武。 早在崇祯初年,高迎祥起事时,他便时不时率领乡勇配合官府剿贼,屡获陕西巡抚等官员赏识,进而上达天听。 至崇祯十三年,他被陕西官员保举特用,先后历任云南兵备副使、分巡道。 吾必奎、沙定洲叛乱后,沐王府一系的兵马原本一败再败,根本挡不住叛乱土司的攻势。 最严重时,叛乱土司兵马甚至攻占了大理、昆明、楚雄这些云南核心州府的部分地区。 关键时刻,是杨畏知率领三千多精锐明军,连续击败叛乱土司。 随后相继收取了大理、楚雄二府,又协助沐天波将叛乱土司赶出了昆明,这才稳住云南局势。 在这种乱世之中,杨畏知虽身为文官,却有三千多精兵、一万多兵马,又确实会打仗,在弘光朝廷中话语权可想而知。 因杨畏知等实权文官的出现,让弘光小朝廷中阿附方郭安、牟文绶的文臣少了很多。 再加上如今弘光小朝廷本就没多少人有资格参与这种涉及国家存亡的“朝会”。 便使得方郭安、牟文绶不得不亲自下场,与杨畏知等文官斗嘴皮子。 此时。 听了杨畏知的话,牟文绶不禁冷笑。 “亡国?大明难道没有亡国吗?我等如今都是苟延残喘而已!” 一直没开口的方震儒闻言,立马面向朱由榔,道:“还请陛下治宁国公牟文绶大不敬之罪!”(本章完) 第495章 投崋一念起【二合一章】 “请陛下治宁国公大不敬之罪!” 关守箴、余朝相、马思理等文官跟着纷纷拱手出声。 一副要当堂将牟文绶打成罪臣的架式。 牟文绶却丝毫不怕。 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几人道:“我如何大不敬了?若死守昆明,待崋军攻进来,大明必定亡国!” 武定侯陈邦傅跟着下场。 “宁国公说的没错,昆明不可守,崋贼攻来必定亡国。” “尔等却硬要陛下留在昆明,莫非早已暗中私通崋贼,故意陷陛下于死地?!” 自刘良佐出走安南后。 陈邦傅便成了弘光小朝廷的第三号军阀,麾下有万余兵马。 其为浙江绍兴山阴人。 本富家子弟,有口才,善逢迎。 见乱世至,便以贿赂中武举,得以领兵。 然其所领兵马军纪极度败坏,祸害百姓比贼匪还狠。 以其性格,原不会呆在残明小朝廷的破船上。 只因了解到,崋军会将他这类恶名昭彰的武将绳之以法。 即便侥幸留得性命,也难保富贵。 他这才成为大明“死忠”,并混成了弘光小朝廷的军阀。 陈邦傅不愧是三个军阀中口才最好的。 这一番话说出来,“龙椅”上的朱由榔立马狐疑地看向方震儒、杨畏知等文臣。 不怀疑是不可能的。 都说文官比武将更忠贞,但那也得看情况。 自弘光小朝廷建立后,在广西时,便不断有文官投奔大崋。 待弘光小朝廷被迫退到云南,投奔大崋的文官便更多了。 方震儒瞥见朱由榔神色,心中一惊,一时不敢多说。 毕竟他是真的暗中投崋了。 此时若暴露出来,怕是难以活着走出这厅堂。 好在关键时刻杨畏知又发声了。 “昆明守不住还有楚雄、大理,楚雄大理守不住还有蒙化、永昌、顺宁,更有滇西南的十万大山!” “只要大明还有一寸国土,我们便该守下去!” “若直接弃守,到缅甸寄人篱下,那才是为人鱼肉,是真正的亡国!” 杨畏知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极有气势,也有道理。 竟震得牟文绶、陈邦傅一时都不好反驳。 方郭安这时站了出来。 “杨知府所言固然有些道理,但凭借我们自己,是绝对挡不住崋军的。” “就算退入西南山林之中,也不过苟延残喘,难有北伐的机会。” “相反,若是我们退入缅甸,便可以向缅甸借兵,反攻崋贼。” “只要打赢几仗,说不定就能收复部分大明国土!” 朱由榔觉得方郭安说得也有理。 最重要的是,退入缅甸,他应该会比呆在西南山林安全、舒坦。 于是不禁看向杨畏知,道:“杨卿,越州王说得有道理啊。” 刘良佐出走后,方郭安变成了弘光小朝廷中兵马最强壮者,如今麾下仍有近五万兵马,大小总兵七八个。 朱由榔为了稳住其心,便将其由保国公进爵为郡王。 几乎算是开大明活着的文武大臣封王之先河了。 说几乎,是因为永乐皇帝曾封了个异姓王——原鞑靼领主也先土干,后赐汉名金忠。 其随朱棣第五次征讨漠北后,受封忠勇王。 这人是带着部落和领地投奔大明的,又是蒙古领主,王爵也不能世传。 所以很 多时候并不认为是异姓封王的例子。 杨畏知作为文臣,原本就视方郭安这个异姓王为仇寇。 听朱由榔竟偏信对方,气得直想骂人。 他瞪着眼睛道:“陛下,缅甸化外方国,慕强而不怀德。若陛下真去投靠,焉知其不会擒了陛下,献予崋贼?!” 朱由榔听了一惊。 随即看向方郭安,“越州王,杨卿说得也不无道理,万一那缅甸国主擒下我等讨好崋贼,该如何是好?” 方郭安向朱由榔拱手。 “陛下多虑了——大崋若强,兵锋必威胁四方,就像昔年我大明曾下安南。” “因此,臣以为,只需派遣说客,让缅甸国主知晓此道理,他必定会借兵给我们。” “当然,缅甸国肯定也不会白白借兵,需要陛下与我等过去,其国主才会放心。” 方郭安刚说完,杨畏知便怒道:“方郭安,你巧言哄骗陛下流亡,不过是想进一步把持朝廷罢了,真以为我等不知道吗?” 一直打瞌睡的吴兆元这时也忽然睁眼。 用他那苍老的声音铿锵道:“言流亡国外者,其心可诛!” 吴兆元虽然手底下兵少。 但他担任云南巡抚三四年,做了不少利于地方的实事,颇得民心。 因此在弘光朝中颇有威望,隐有成为首辅之势。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不说终结争吵吧,却也让方郭安前面一番话的劝服效果大打折扣。 见说不过。 方郭安索性蛮横道:“反正我们是不会死守昆明,要守你们守!” 说完,向朱由榔告了声辞,便带着牟文绶、陈邦传扬长而去。 三人来到方郭安的府邸。 在花厅落座,待下人上了茶水、点心。 陈邦傅便问:“越王,如果陛下真不愿去缅甸,该怎么办?” 方郭安冷笑道,“兵马大部分都在咱们手里,咱们若是走了,这昆明还有几万兵?” “以陛下贪生怕死的性子,你以为他有几成可能呆在昆明?” 陈邦傅点头,“说的也是。” 牟文绶年纪最大,反倒最蛮横。 他道:“依我看,就不该跟那些文官耍嘴皮子,直接派兵进沐王府,带了陛下走,他们能奈何?” 方郭安道,“沐天波今天虽没说什么,但却隐隐站在杨畏知那边。” “沐家终究在云南盘踞两三百年,统治深入人心。” “就像之前吾必奎、沙定洲叛乱,虽有不少土司附从,却也有不少土司坚持拥护沐家。” “我们若派兵攻打沐王府,很可能跟沐家撕破脸,对撤入缅甸的计划不利。” 牟文绶还想再说什么。 方郭安却道:“耐心等两日吧,若陛下真不愿走,我们虽不好攻打沐王府,却可以围困,逼他们走。” 牟文绶、陈邦传听了眼中精光一闪,各自点头。 ··· 另一边。 “朝会”散去后,方震儒却留了下来。 有跟朱由榔一起西逃到云南的共患难经历,他如今还是比较得朱由榔信任的。 禀报之后,没多久就被带到了朱由榔日常处理国事的御书房。 其实如今朝政、军国大事基本都掌握在军阀、权臣手中,朱由榔能决定的事并没有多少。 但为了保持皇帝的威严,他每日总是要来御书房处理一些无关痛痒的奏章,或是读书,装装样子。 他原本正彷徨、郁闷、恐惧着,被消极情绪充斥。 听闻方震儒来访,心情略微好些。 divcss=ntentadv 觉得他这个皇帝到底是被人重视的。 让宦官搬来椅子,给方震儒赐座。 朱由榔问:“先生见朕有何事?” 方震儒反问,“今日朝会,陛下可是觉得在流亡缅甸与坚守云南之间难以选择?” 朱由榔叹气,“确实如此。” 旋即又问,“先生说句老实话,朕到底该如何选择?” 方震儒稍稍沉默,道:“那得看陛下想要什么了。” “朕想要什么?” 朱由榔不解。 方震儒:“陛下最想要的是收复大明山河,还是保住性命、荣享富贵?” 朱由榔:“此二者难道有冲突吗?” 方震儒道,“并非完全对立,但却有些冲突。” “臣以为,陛下若想把握住那一线恢复大明江山的希望,最好还是留在云南,哪怕是带着大家逃入山林。” “因为只要陛下还在中国,大明便不算完全亡国,忠义之士会来投奔,总有一点恢复江山的希望。” “只不过,遁入山林后,肯定是难以享受富贵的。” “且缺衣少食,甚至缺少医药。陛下过惯了好日子,未必能捱得住。” “时间一久,即便不亲冒锋失对敌,也很可能会病死山林。” 听到这里,朱由榔想象了下,不禁吓得脸色发白。 忙问,“若朕流亡缅甸呢?” 方震儒笑了。 “今日杨畏知说得很明白了,流亡缅甸,便是将性命交到缅甸国主及方郭安等人手里。” “陛下觉得,缅甸国主真会为了庇护我等,得罪大崋吗?” 朱由榔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方震儒口称大崋。 他急得站起来,连连踱步。 “流亡缅甸是为人鱼肉,留在云南又可能病死山林,难道就没一条活路给朕?” 听此,方震儒觉得时机成熟了。 “陛下,其实有一条路,可稳保陛下性命及下半生富贵,就看陛下舍不舍得了。” 朱由榔终于察觉到了方震儒的异常,不由站定了,盯住方震儒,道:“先生所说的是哪条路?总不会是要朕降崋吧?” 到了这一步,方震儒已无退路。 便一咬牙道,“正是。” 朱由榔满脸的不可置信。 “先生开什么玩笑?朕乃大明皇帝,若降崋岂能活命?” 方震儒道,“如今大明连云南这一隅之地都守不住,陛下甚至准备流亡缅甸,大明皇帝的身份对大崋还有几分威胁?” “这般情况下,陛下若是被俘,或被缅甸献给大崋,多半是活不了的。” “可若是陛下率领朝中文武,一举降崋,帮大崋更快的平定云南,那便是有大功于大崋。” “不论乾元皇帝心里怎么想,为了体现其宽仁,及赏罚分明的态度,都不会害陛下。” “甚至会封陛下一个虚爵,保陛下下半生衣食无忧,富贵荣华。” 听完。 朱由榔坐了下来。 略有点肥胖的双手紧握。 显然陷入激烈的抉择之中。 方震儒不再多说什么。 该说的他都说了,接下来便是听天由命。 过了好一会儿。 朱由榔才抬起头来,声音干涩地问:“方先生可能让那刘升保证,不杀朕?” 方震儒道:“臣虽跟大崋方面有联系,却不能直达天听。若要传达此事,怕是来不及。” 朱由榔顿时失态,“如此没有保障,朕怎敢降崋?” 方震儒道:“陛下莫急——臣之前既然那般说,肯定是曾得到大崋朝廷许诺的。” “况且我方才都分析过了,乾元皇帝杀陛下,弊大于利。最多,也就是将陛下软禁而已。” 说完,见朱由榔又犹豫起来,方震儒便准备再来一句狠的。 “另外,陛下或许该想想,局势至此,臣与大崋有联系,难道别人与大崋就没联系?” “不论是陛下流亡缅甸,还是逃入山林,焉知没有人利欲熏心,拿了陛下的脑袋去换取富贵?” 听此,朱由榔吓得冷汗直冒,跌坐在椅子上。 随即哆嗦道,“先生说的有道理——眼下这局势,怕是没几个人还忠于朕了。” “朕要活命,降崋确实是最稳妥的选择。” “可是,兵马都掌握在方郭安、杨畏知等人手里,朕该该如何降崋?” 朱由榔说这话,其实是想试探方震儒还有哪些帮手。 是杨畏知,还是方郭安等军阀。 然而方震儒老狐狸一个,如何看不出来? 他笑道:“陛下只需决定降崋就好,剩下的都交给臣来办,必保陛下性命无忧。” 朱由榔虽然对此事还有不少疑虑,可话都说到这里了,他不可能当场反悔。 于是道:“那朕的身家性命就都拜托给方先生了。” ··· 当晚。 方震儒利用朱由榔的手令,将一百人带进了沐王府。 朱由榔虽是傀儡皇帝,可当了两三年,手底下文武大臣又一直在互相斗,他倒不至于一点自己的武力都没有。 最起码,弄出了几百人的侍卫,近三千人的亲军。 不过亲军中肯定有各方的暗子。 所以他真正信任的还是侍卫。 “寝宫”巡防便全都由侍卫负责。 这些侍卫绝大部分都出自原来的王府护卫,所以战斗力并不强。 但胜在忠心。 当方震儒带着一百人来到“寝宫”时,周围便由这些侍卫把守。 朱由榔知道今晚方震儒会带一些人来保护他,可见了这些人还是颇感震撼。 他虽见识不多,却也能瞧出,这一百人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不由问:“方先生,这些人是?” 方震儒微笑道,“陛下当知道大崋有亲卫军吧?” “朕当然知道,据说,亲卫军乃崋贼···额大崋一等一的精锐。” 朱由榔一时说惯了,“崋贼”二字脱口而出,随即想到眼前的可能都是崋军,便立马改了口。 不过眼前的一百崋军似乎并不在意。 方震儒接着道,“这一百位勇士,便出自亲卫军胜捷卫,个个都能以一当十。” “有这一百胜捷卫在陛下身边,便是一千多寻常兵马,也休想威胁到陛下安全。” 朱由榔听了狐疑,“他们有那么厉害?” 这次没等方震儒回答,这一百人的哨正便站了出来。 “我们除了燧发枪短刀软甲等,还每人配备了两把遂发短铳,四颗手榴弹,更携带了五门迫击炮。” “别的不说,便是现在带阁下杀出沐王府,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说话间。 这哨正掀开了外袍。 朱由榔这才看到哨正腰间的短铳和手榴弹,以及贴身 的软甲内嵌钢片。(本章完) 第496章 陛下何故降崋?【二合一章】 朱由榔看完一时震撼。 来的这支百人崋军装备如此精良,气质如此彪悍,确实足够以一当十。 再加上出其不意,带着他杀出沐王府应是不难。 不过,想要杀出昆明,怕是不可能。 因此。 回过神后,朱由榔便迟疑地问:“方先生,你该不会真要让这些人带着朕杀出昆明吧?” 方震儒笑道,“当然不会——如今昆明可是有几万大军,虽分属各方,却也便是百人能杀出去的。” “况且,陛下仅自己逃出昆明,就算投崋,又怎算立下大功?” 听不用冒险杀出昆明城,朱由榔松了口气。 随即问:“那先生准备怎么做?” 方震儒道:“自是请陛下带着朝廷上下一起投崋。” 说着,方震儒就靠近朱由榔,在其耳边低语起来。 朱由榔听完先是惊愕。 随即迟疑道,“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方震儒暗叹了声。 心想,这朱由榔果然不是成大事的人。 大明本就该亡了,传到朱由榔手上更是连最后一点希望都没了。 但方震儒知道,要让朱由榔下定决心,就必须给他吃一颗定心丸。 于是道:“陛下,实不相瞒,此番胜捷卫除了去潜入宫中的百人,城里尚有一个营。” “昆明城外不远,则潜伏有胜捷卫一个团。” “另外,如今这昆明城中有心投崋的官员、将士不知凡几。” “只要我们能一举拿下方郭安等人,便大局可定!” “最后,即便失败,陛下也可将事情都推到臣身上,说是被臣劫持。” “方郭安等人本就要以陛下为傀儡,去缅甸谋取富贵。只要有台阶下,必不会伤陛下性命。” 朱由榔听到什么胜捷卫在城中潜伏了一个营,在城外潜伏了一个团,仍没半分安全感。 直至听到方震儒最后一句话,才眼睛一亮。 心想,既然有退路,这事还是能赌一赌的。 于是作态道:“那一切便听从方先生的安排!” 方震儒不再多说,只拱了拱手。 他这一回,是真赌上了性命。 ··· 次日。 上午。 越州王府。 一名皇宫侍卫拿着朱由榔的手谕到来。 “王爷,陛下手谕,请您到宫内再议昨日之事。” 方郭安如今麾下兵马众多,为弘光朝廷最大军阀,又是异姓王,即便是朱由榔的侍卫也对其客客气气。 所以,方郭安此时并未怀疑什么。 反而笑了声,道:“怎么,陛下想通了?准备跟我们去缅甸?” 传旨侍卫陪笑道,“陛下的事,我们哪里知道?” 方郭安没有追问,摆摆手道:“行了,你且回宫去吧,本王过一会儿就到。” “是。” 待这侍卫离开后,方郭安便更衣,让人备马,准备前往沐王府。 一刻钟后。 方郭安带着大队亲兵就快要到沐王府时,一骑从后方飞奔而来。 “王爷,属下有紧急要事禀报!” 来人是方郭安的家丁副将方国玉,也是方郭安的族弟,专门负责情报事务。 方郭安闻言勒马。 方国玉靠近了,低声道:“宫内暗子传来消息,今日有埋伏。” 有埋伏? 方郭安听了眼睛一瞪。 “朱由榔那小子竟敢对付本王?” “辅佐”朱由榔两三年,他早就看出朱由榔是个贪生怕死之人,还没什么担当。 所以,得知这个消息,方郭安是真的很意外。 “朱由榔一个绝没这个胆子,肯定是别人给他出的主意,可知这人是谁?” 方国玉摇头道,“暗子传出的消息上没说。” 方郭安稍稍想了想,便道:“拿本王手令,去调动军中精锐,包围沐王府。” “本王今日倒要看看,朱由榔敢不敢掀桌子——不论他敢不敢,本王都要让那个给他出主意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遵命!” 方国玉当即拿了手令,驾马往军营奔去。 方郭安则又想起另一件事。 ‘这朱由榔既准备埋伏我,怕是也没准备放过宁国公、武定侯。 于是他又招来两个机伶的亲兵。 “你二人分别去宁国公、武定侯府上,看他们是否前往皇宫。” “他们若已经去了,你们便追上去,让他们在皇宫外与本王会和。” “遵命!” 待这两个亲兵打马离开,方郭安才慢悠悠地向沐王府晃去。 他身边有五百亲兵,都是跟随他征战多年的精锐家丁。 所以,只要不进入沐王府,他便不担心安全问题。 一两刻钟后,方郭安才来到沐王府外。 便见陈邦傅正带着两百多亲兵在此等候。 至于牟文绶,却是没瞧见。 “越王。” 大约是感觉到城中气氛不对,陈邦傅没敢到方郭安面前,而是隔着好几十步遥遥抱拳。 方郭安点头,问:“宁国公呢?可是已经进去了?” “他比我早到一刻钟,确实是进去了。”陈邦傅道,“越王让我们在宫外汇合,可是宫内有什么不妥?” 方郭安一时不答话,审视起陈邦傅来。 他在想,牟文绶、陈邦傅有没有可能暗中站到他的对立面。 想想后,觉得不太可能。 三人之所以不愿降崋,都是因为接受不了大崋所给的“待遇。” 论军纪败坏程度,这两人还要超过他。 偏偏这两人兵马又没他多。 如果说他降崋后,还可能留得性命,甚至获封军职的话。 那么牟文绶、陈邦傅则大概率会被崋军判罪处决。 只要不是降崋,这两人就没理由站在他对里面。 毕竟在昆明城内,他兵马是最多的,甚至其他人兵马加一块,都没他的多。 回过神,方郭安便问:“除了宁国公,还有谁进去了?” 陈邦傅道:“杨畏知以及余朝相等一众文官都进去了。” 方郭安听了双眼微眯,问:“吴巡抚呢?” “不知道。”陈邦傅摇头,旋即忍不住再问,“越王,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跟我说,宫里有埋伏。” 说这话时,方郭安紧盯着陈邦傅双眼。 “有埋伏?”陈邦傅听了一惊,“陛下要对付我们?他怎么敢?” 显然,陈邦傅也不认为朱由榔有对付他们几个军阀的胆气和实力。 方郭安见陈邦傅神情并无异样,便更信任了些。 他正要说什么,便见有太监从宫门内出来。 divcss=ntentadv 这太监站 在宫门边不出来,带着有点勉强的笑容尖声道:“传陛下口谕:越州王、武定侯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宫?大伙儿都等着二位呐。” 方郭安瞧见这太监的神态,对宫内有埋伏之事更加确定。 于是道:“等着我们?怕是等着杀我们吧?” 太监明显一惊,脸上再挂起笑容时就更加虚假和勉强了。 “越州王说的是什么话?陛下和其他大臣确实在等着二位呢。” 方郭安冷哼,“也不怕告诉你,本王已经得到消息,有叛臣在宫内劫持了陛下。” “本王调了大军过来,稍后就到。若其中有误会,督公最好进去传个话,让陛下和宁国公出来澄清。” “否则的话,大军一到,可别怪本王不客气!” 方郭安的话才落下,便有很多骑兵从街道向沐王府这边奔来。 听声势,怕不是有数百骑! 弘光小朝廷如今兵少将寡,骑兵更是极度欠缺。 如今昆明城中,能拿出数百骑兵的,只有方郭安。 太监见此。 立马慌张地往宫内跑去。 ··· 奉天殿。 也即是沐王府内的一座大厅。 牟文绶已经被五花大绑,且鼻青脸肿,须发散乱。 却是之前他一进入这厅中,埋伏的胜捷卫就动手了。 作为武将,牟文绶自不会束手就擒,搏斗中便吃了些苦头。 同样被胜捷卫擒拿的,还有杨畏知及余朝相等文官。 杨畏知的样子也颇为狼狈。 说起来,杨畏知这个文官竟然比牟文绶还要能打,硬是让几个胜捷卫废了番手脚才拿下。 被拿下后,杨畏知盯着方震儒一时不吭声。 牟文绶却在大吼大叫。 “你们竟敢拿我?!” “我为大明打过多少仗,流过多少血?你们凭什么拿我?!” “朱由榔!我将你从湖南护送到广西,又拥你登基称帝!” “泼天大功!你眼下竟听信女干臣谗言拿我?!” “朱由榔!你说话!” 朱由榔坐在龙椅上,看着挣扎大吼的牟文绶,是又惧又愧。 一时不知说什么,只能求助地看向方震儒。 方震儒板着脸道,“牟文绶,陛下已经决心降崋,尔等却谋划强行带陛下去缅甸,拿下你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牟文绶一时呆了。 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万万没想到,朱由榔竟要降崋。 被俘后十分冷静的杨畏知此时终于开口,转盯向朱由榔,问:“陛下,方震儒所说可是真的?” 面对杨畏知,朱由榔就更感愧疚。 如果说牟文绶抗崋是为私心,杨畏知却是真正的大明忠臣、能臣。 若不是入仕太晚,说不定又是一个卢象升。 听杨畏知询问,他不由一叹,“是的。” 杨畏知听了也很震惊,随即情绪激动地质问:“陛下何故降崋?!” 朱由榔再叹,“事到如今,朕除了降崋,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总不能真跟杨卿逃亡山林,做个野人;或流亡缅甸,为人鱼肉吧?” “陛下!”杨畏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双目赤红,“臣等拼死维续大明国祚,陛下却要放弃,可曾想过宾天后如何面对大明列位先帝?!” 朱由榔一时不知如何辩解,只能羞愧地低下头。 方震儒见状出声道,“杨畏知,纵观古今,就没有不败 的王朝。” “大明得享国祚两百七十多年,已是弊病丛生,无药可救。” “乾元皇帝顺天应人,革故鼎新,建立大崋。陛下率我等归顺,便也是顺天应人之举。” “便是大明列位先帝真知道此事,也定是理解的。你若真的明理,便该拥护陛下的决定给,与我等一起降崋!” “叛臣贼子!”杨畏知又站了起来,挣扎着瞪向方震儒,“你身为大明进士,官至巡抚、大学士,却诱骗陛下失国,心中可有半点忠君之念?真是枉读圣贤书!” “我枉读圣贤书?”方震儒也是气到了,“杨畏知,你口称忠君,可曾想过,陛下随你顽抗,直至最终遁入山林,下场何其凄惨?” “你说爱国,可曾想过,如此顽抗下去,多少将士、百姓会因你死难?” “你的家乡凤翔早被大崋收取,百姓如今都过上了安稳日子。可你却要在云南掀起战乱,阻碍太平到来。” “难道是圣贤书教你这么做的吗?!” 都是读书人。 方震儒还是京师出身,年龄也更大,甚至当过大明御史,论嘴皮子可不怕杨畏知。 这一番话多有诛心之言,竟让杨畏知一时哑口无声。 他看向同样被俘的余朝相、关守箴等人。 这才发现,这些进士出身的真正文臣们都面无表情,竟无半点反抗的意思。 他还想说什么,便见又一人被押进了厅内。 却是黔国公沐天波。 但相较于他和牟文绶,沐天波待遇就好多了,只是被几个崋军用刀挟持着,并未五花大绑。 大约是知道了些什么,沐天波将厅内情况扫了眼,便看向朱由榔,问:“陛下真决定降崋了?” 朱由榔点头。 沐天波满脸幽怨,“陛下降崋为何不与我商量?” 朱由榔闷声道,“黔国公对大明忠贞不二,肯定不会降崋,朕如何敢与你商量?” “谁说的!”貌似平静的沐天波一下急了,“陛下都能降崋?我沐家为何不能?!” 闻言,朱由榔跟厅内其他明臣皆是愕然。 沐天波这才意识到他有些失态,正想解释什么,便见一太监小跑进来,口中连呼。 “不好了,不好了,越州王带兵包围皇宫了!” 什么? 朱由榔、方震儒等人听了都是一惊。 便连杨畏知都不例外。 唯有牟文绶癫狂大笑。 “哈哈哈!越王定是知道了你们在宫中埋伏,知道你们要降崋,所以才带兵过来!” “就凭宫中几百侍卫、三千京营,你们拿什么挡住越王的兵马?” “你们完了,你们全完了,哈哈哈!” 朱由榔听方郭安没中计进宫,原本就慌,听到牟文绶的话就更慌了。 “方先生,我们该怎么办?” “那陈邦傅也不进宫,怕是也识破了我们的计划。他与方郭安合兵,在昆明怕是有四五万兵马。” “他们若是真的攻打皇宫,我们如何挡得住啊?” 方震儒心里也很慌。 但他知道,他如今是投崋派主心骨,若面上也慌了,其他人便更慌。 他道:“陛下别急,吴巡抚已经暗中联络方、陈、牟三人麾下可靠部将,眼下甚至可能已经派人去接掌牟文绶的兵马。” “另外,沐王府有三四千兵马,潜伏城中的一营胜捷卫也会来救援,城外的胜捷卫则会趁机攻城。” “只要咱们坚持一阵子,方郭安、陈邦傅等必然会崩溃,落荒 而逃!” 朱由榔抓住了方震儒的手,“他们真的会落荒而逃?方先生可莫要骗朕。” 才说完,朱由榔便听见一连好几声清脆的炮响,吓得他险些跌坐在地上。 幸亏方震儒及时拉住,他才没出丑。 回过神,他便惶惶道:“哪里打炮?莫非是方郭安打进来了?” 这时,在厅内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胜捷卫哨正王家劲站了出来。 “阁下,是我们的迫击炮。”王家劲淡淡道,“不出意外,应是方郭安等攻打沐王府,跟我们交上手了。” 朱由榔一听又慌了,急问:“你们在外面只有六七十人,能守住吗?” “守不住也要守!”王家劲一脸坚定。(本章完) 第497章 下云南,治云南【二合一章】 轰! 一声炮响。 刚冲到沐王府城墙下的明军就被轰倒一大片,死伤惨重。 这些明军虽都是方郭安麾下精锐,却也怕死。 眼见城墙上的“虎蹲炮”打发如此之快,威力如此之大,剩余的人立马溃退下来。 方郭安看到这一幕,脸色铁青。 陈邦傅则在一旁道:“这很像是崋军的虎蹲炮啊,难不成朱由榔跟崋军有联系?” 方郭安摇头,“应该不是朱由榔,他没这个胆魄。如今来看,要么是方震儒,要么是吴兆元那老头子。” “不是杨畏知?” “若是杨畏知,眼下挡着我们的就不会是京营了,而会是楚雄精兵。” 陈邦傅听了神色一动,道:“杨畏知如果没参与,那么他进去多半也会被控制。如此,我们不妨去联络杨畏知的部下一起来攻城?” 沐王府,正式名字应该叫做黔国公府。 因为最初有镇守云南之用,所以府邸建造得犹如内城。 城门楼、箭楼、马道、瓮城等设施都不缺。 城墙更是高达三丈。 方郭安虽然紧急调来了一万多兵马,在缺少攻城器械的情况下,想要强攻进去,却也不容易。 若是能拉来杨畏知的兵马当炮灰,自是最好不过。 因此,听了陈邦傅的话,方郭安也是眼睛一亮,点头道,“行,此事你速速去办。” 陈邦傅点头离开,心中暗喜。 他觉得,说不定能趁此机会夺了杨畏知的兵马。 杨畏知部虽只有一万多人,并不比他兵马数目多多少。 但那三千楚雄精兵却特别能打,尤其是在云南的山林、丛林之中。 他若能收了杨畏知的兵马,再收了牟文绶的兵马,方郭安兵马再折损部份。 那么将来,他的实力或许便不比方郭安弱多少了。 到时便不用像如今这样伏低做小。 待截了朱由榔去缅甸,他多半也能封个王··· 方郭安并不知道陈邦傅起了于他争一哥位置的心思。 陈邦傅走后,他见士气不高,没多少人肯卖命,便道:“传本王命令,此番攻打沐王府,第一个登上城墙的赏白银三千两,官升两级!” “若能攻入府内,擒杀叛臣贼子,救出陛下,所有人赏银十两!有功者三倍奖赏!” 命令传达下去,这些明军终于有了些士气。 扛着一架架长梯,呐喊着冲向沐王府城墙。 谁知,不待这些明军冲过护城河,城墙上便有很多大嗓门的京营明军一起大喊。 “陛下有旨!朕决心降崋!已与崋军联络!” “崋军主力很快就会赶到昆明,接收城池!” “凡我大明忠贞之士,万莫被权女干蛊惑,侵犯宫城。” “当听从皇命,各归大营,静待崋军到来!” 这番话连喊三遍后,城下很多明军将士便都听清楚了。 这些人虽是方郭安部下。 但方郭安却是以救驾的名义调他们过来的。 此时听了城头上的大喊,很多士卒不由面面相觑。 甚至停下脚步,彼此议论起来。 “皇上降崋了?真的假的?” “我倒希望是真的,那样咱们就不用跟崋军打仗了。” “没错,崋军太可怕,根本打不过。” “听说将军想带着皇上和俺们去南边的缅甸呢,俺可不想去。死在那边,可就真成孤魂野鬼了。”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回营?” “···” 方郭安眼见攻城部队竟因守军的一番喊话停了下来,不禁气得直跳脚。 “停下来做什么?!” “告诉前面的儿郎,陛下已经被叛臣控制住了,什么降崋?那是叛臣矫诏!” “让给亲兵营上去督战!” “若再有裹足不前者,一律按军法处置!” 方郭安到底是崇祯时期做到大总兵的武将,还是有些能力的。 一顿命令。 终于是让麾下将士越过沐王府的护城河,开始攻城。 不过,方郭安麾下将士虽然按他所想的攻城了,之前提振的士气却消失无踪。 除了少数实心眼和方郭安的死忠在玩命,大部分人都在摸鱼。 因此这场攻城战烈度相当小,仅凭弘光小朝廷的京营士卒就应付得了。 来这边支援的两队胜捷卫都不用出全力,只是时不时的开枪打死方郭安麾下军官,便让对方士气持续下跌。 方郭安眼见普通部队不顶用,便准备派精锐上,甚至是要派一部分亲兵。 就在这时。 一骑快马从无人的街道飞奔而来。 “报!” 来骑滚落下马,喘着气道,“王爷,城外突然冒出数千崋军,突袭攻占了南城门!” “什么?!” 方郭安大怒。 “刘守珍干什么吃的?本王早就下令加强戒备,如何还能让崋军突袭占了城门?” 信使道,“他们有一队精锐伪装成了外出执行任务的京营士卒,军令文书俱全,刘参将一时不查,才着了道。” 听此。 方郭安彻底确定,方震儒定是早就私通崋军,计划好了要在今日夺取昆明。 按理来讲,眼下形势已经败坏之极。 但他和陈邦传麾下到底还有四五万兵马,若是就这么弃了昆明和朱由榔,真是万分不甘。 ‘就算要撤出昆明,也要把朱由榔带走,把方震儒、吴兆元这两个狗东西给杀了! 方郭安心中发狠地想。 谁知下一息,就听见城东传来一阵炮响和爆炸声。 他顿时神色猛变。 因为声音大概是从他府邸处传来的。 果然。 很快又有一骑飞奔而来。 马背上的信使灰头土脸,十分狼狈。 还没下马,信使便焦急地道:“王爷,有一伙人突袭王府!带了虎蹲炮和手榴弹,极可能是崋军!” “我等不敌,世子只能带着夫人等从侧门逃出去躲避。” “还请王爷速速派兵支援,不然王府怕是要被这伙人占了去!” 方郭安听完,脸色铁青,怒道:“又是崋军!” 随即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王府来的信使羞愧道:“大约只有四五百。” 方郭安不可置信地瞪眼,“四五百人就把你们打崩了?!” 既然当了军阀,又身处乱世,方郭安对府邸的安全自然很重视。 平日里便有三千多兵马护卫,其中更是有一千亲兵。 当然,因为今日宫中出了事,他后面调走了八百亲兵。 即便如此,越州王府的护卫力量也不弱。 竟然被四五百崋军突袭,将要攻破,这让方郭安如何能接受? 按理讲,他儿子既然带着家眷已经撤了出去,府邸就算被占也没什么。 di vcss=ntentadv 问题是,府邸中有他通过各种手段掠夺的金银珠宝,价值在百万两以上。 若府邸真被崋军占了,他这些钱可就没了! 方郭安咬着牙,一番衡量,只能恨恨的看了眼沐王府,下达新的命令。 “传本王令,收兵,救援越王府!” “另外,从大营调遣一万兵马,到南城阻击崋军!” “再派人去给陈邦傅传令,准备撤出昆明!” “···” 乾元三年,十月二十一日。 残明弘光皇帝朱由榔降崋,引发内乱。 胜捷卫第三旅第二团趁机突袭,里应外合,夺取昆明。 除方郭安、陈邦傅等人率领两三万部下撤出昆明,南下逃往缅甸,昆明大半明军都选择了投降。 就此,大崋名义上占领了原大明云南布政使司。 此战之后。 朱由榔、沐天波、杨畏知、牟文绶等弘光朝廷重要人员,被送往南京。 李定国、张遨则带领崋军,分兵往云南各州府,征讨不服。 ··· 时间进入十一月。 南京天气也变得越加寒凉。 紫禁城。 天心殿。 刘升召开了依次军机处扩大会议。 与会的除了几位军大臣外,还有礼部尚书钱谦益、民政部尚书张有誉、工部尚书何应瑞、财政部尚书钱运生、巡警部尚书罗怀玉。 会议开始前,刘升就让侍卫们在殿内挂上了三幅大地图。 一副是最新版的大崋疆域图。 从这幅地图上可以看到。 如今大崋拥有南直隶、北直隶、山西、陕西、四川、河南、山东、淮南、江西、湖北、湖南、贵州、浙江、福建、广东、广西、云南。 共计十七个行省。 各省版图基本与前明相似。 至于陕西及辽东、辽西等前明拥有大崋却尚未收取的地方,则用灰色斜线覆盖,以为标识。 殿内另外两府地图,却是前明的广西、云南行政舆图。 会议开始后。 刘升高坐在龙椅上,朗声道:“根据云南传来的最新战报,目前我军已经拿下昆明、楚雄、大理、蒙化、景东诸府,以及半个丽江府。” “自方郭安、陈邦传等前明军阀仓惶逃往缅甸,目前阻碍我军控制地方的主要是当地土司。” “根据李定国、张遨两部的反应,如今云南土司大致可分为三类。” “一类较为开化,得知朱由榔、沐天波皆归降我大崋后,便也纷纷主动来投。” “第二类则以沙定洲、吾必奎等叛乱土司为主,盘踞各地,依仗地利据守,企图趁机割据。” “第三类则属于中立派,既不愿降我大崋,也很少与我军作战,应是在观望。” 说到这里,刘升顿了顿,才道:“众卿便议一议,针对云南目前的局势,我大崋该施以何策?” 众臣听了,低声交流起来。 因为人并不多,天心殿又自带一定扩音效果,所以刘升基本能听见这些大臣的言语。 “若想尽快平定整个云南,最好还是延续前明政策,授予土司官职、爵位。” “对那些主动归降我大崋的土司,可以予以奖赏。” “对于那些敢对我大崋动刀兵的土司,则需灭掉几个,杀鸡儆猴!” “沙定洲、吾必奎必须讨灭,此辈野心勃勃,又勾结缅甸, 决不可留!” “我觉得,朝廷还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削弱一些强大土司的势力,好方便日后地方官府治理。” “···” 大约过了一刻钟。 众臣的议论声才停了下来。 刘升道:“众卿方才所言,朕大抵都听到了。眼下,便听一听朕的想法。” “朕以为,尽快平定云南之战乱固然重要,但也不可错过这个改土归流的良机。” “所以,在大致延续前明政策安抚投效土司之心的同时,我们要不吝用兵。” “对那些敢对抗我大崋的土司要坚决消灭,藉此威慑那些摇摆不定、心怀鬼胎的土司!” 听刘升说完。 民政部尚书张有誉忍不住道,“陛下,云南、贵州皆是土司众多之省份,云南也同样历经战乱,民生凋敝。” “如此,为何不仿照治理贵州之策,先稳住土司,休养生息?” 刘升道:“云南、贵州还是有很大不同的。首要一点,贵州在内,而云南却在边境,毗邻缅甸。” “贵州土司即便有实力、有野心,也最多是叛乱自立。” “事实上,只要朝廷大军威慑在,别把土司们逼急了,他们便不会叛乱。” “日后即便朝廷改变政策,一点点的改土归流,他们也只能做那温水之中的青蛙。” “而云南土司若有野心与实力,便会如沙定洲、吾必奎一般,勾结缅甸。” “彼辈一旦叛乱,很可能引大军犯边,进而引发两国战事。” “另外,如今我大崋军事强盛,能镇住彼辈。但万一将来朝廷如前明般衰弱,彼辈便可能勾结外国,分裂国土。” “所以,对云南之土司,我们就该趁着大军在云南,狠狠消灭一批土司,加速推进改土归流。” “再加强朝廷对边疆控制的同时,也狠狠震慑土司,务必使彼辈百年不敢有叛乱之心!” 听了刘升这番话,李长文、李邦华等重臣都不禁微微点头。 都觉得刘升说得对。 云南属于边省,政策肯定不能完全向贵州看齐。 事实上,关于刘升所说的事,前明便是很好的例子。 前明失去安南的事且先不说,但是在缅甸这边,明初武功强盛时,边界可是比眼下往南好几百里地呢。 待后来明朝军事衰弱,这地地方便因土司与缅甸的野心,尽数失去了。 土司本就是朝廷的羁縻政策,对地方控制力很薄弱。 唯有改土归流,才能加强控制,稳固对边疆的统治。 这时。 刘升又道,“诸位可以看看这幅前明的云南行政舆图,州府众多,几乎不可胜数。” “为何?还不是因为土司众多?” “朕也有过了解,这里的很多土司在明初便开始接受汉文化,如今已有不少可以融入汉家。” “也即是说,经过前明两百多年的治理与影响,云南很多地方改土归流的条件已经成熟。” “前明虽然也一直在推进改土归流,但为了不引起叛乱,进度比较慢。” “如今云南既已有战乱,我大崋不趁机加速推进改土归流,难道还要等到日后太平了,再冒着引起战乱的风险去做?” “另外,纵然推进改土归流,不利于云南尽快太平,但战事也不会太大。” “留部分常备军在云南进行此事,恰好可以用小规模战事来练兵。” “如此,将来一旦与缅甸发生大战,我大崋不至于没有适于当地作战的精兵。” 听到这里 ,对刘升所说表示赞同的大臣便更多了。 既然在治理、军事方面都能获得好处,那这件事便值得去做。 接下来。 军纪出扩大会议便能就“趁着平定云南加快推进改土归流”之事,做了更详细的讨论。 最后,初步决定,云南小规模战事时间尽量控制在两三年内。 等到战事彻底平息,前明划分的土司州府至少要减少一半! 这件事议完。 刘升让宦官来给大臣们上了茶,休息一刻钟,也是给一些老臣如厕的机会。 会议重新开始后,刘升便示意众臣看向前明的广西行政舆图。(本章完) 第498章 后宫双喜,朝鲜使团 “我大崋拥有广西已一年有余,匪患基本清除干净,州府承平。” “至于广西土司,原本就不多,因此过去一年改土归流工作也进行的不错。” “所以,朕决定对广西的州府划分进行改动,好方便朝廷派遣流官治理。” 刘升说完,便示意殿内侍卫换上另一幅新制作的大崋广西行政舆图。 众臣看过去。 刘升则直言对广西州府的改划。 “这次改动的主要是西南边几个州府。” “众卿想必都看到了——思明府、龙州、江州、凭祥州、思陵州合并为龙江府。” “归顺州、奉议州、向州、都康州,及原隶属于南宁府的飞地下雷峒,都划归镇安府管辖。” 再次改变广西州府划分之事,刘升之前虽没怎么透露风声,但此番与会众臣却并不觉得意外。 别的不说,原本的思明府名字在大崋便算犯了忌讳。 大崋取大明而立,某地却叫“思明府”,膈应不? 至于说原本就不多的土司州全被正式改土归流,也是应有之义。 看了会儿地图,李长文起身拱手。 “陛下,广西西南诸州府虽在过去一年基本满足了改土归流的条件。” “但各少数族裔仍实际存在,土客矛盾也不会完全消弭。” “因此,若想让这些州府真正安定下来,之后几年,还需派善于调理土客、汉蛮关系的能官去治理才行。” 刘升听了微笑道,“这是自然——爱卿身兼吏部尚书,回头费些心思挑选些个能员干吏便是。” 顿了顿。 刘升又道,“此外,考虑到未来广西的发展计划,朕还决定将广西省治由临桂改为宣化。” 众臣闻言又下意识地看向大崋广西舆图。 临桂为桂林府府治,亦是之前的大明广西布政使司衙门及巡抚衙门所在。 宣化却是南宁府治。 联系方才刘升对广西西南州府的重新划分,以及一年前将廉州府划归广西的举动,有几个大臣便大概猜到刘升的想法了。 就大崋对广西的州府划分而言,南边的南宁宣化,确实比北边的桂林临桂更适合当省治。 一则,宣化更靠近西南的龙江、镇南等边境州府,不论是原来的土司叛乱,还是安南入侵,宣化作为省治所在,都可以更加快速地应对。 二则,相较于桂林临桂,南宁宣化离海边更近。 去年刘升将廉州府划归广西时,便说过,是为了方便广西发展海贸。 大崋重视海贸,将来更会争霸海洋,这是刘升在建国之初便确定,且两三年来反复提到的事。 广西要想发展并重视海贸,省治自然是离海边更近好一些。 想明白了这些,便没谁对广西省治的改动有意见了。 随后,刘升又与众臣商议了些州府划分、省治改迁的其他事情,便结束了这场会议。 其实刘升原本想借这次会议,将重庆及周边诸州府从四川行省划分出来的。 考虑到大崋建国没几年,四川省虽广大,可目前人口还不算太多,恢复前明太平时期的繁荣也需要些时间,便暂时将此事搁置了。 准备过几年再议。 ··· 会议结束后。 刘升回到后宫,径直往庄妃李灵菲处去。 今年十月份,刘升后宫又是双喜临门。 安嫔郑海珠在十月上旬诞下皇三女,取乳名丸子,大名刘珊。 同时,刘升下旨,郑海珠晋位为安妃。 十月下旬,庄妃李灵菲诊断出身孕,却是已怀孕一个多月。 当时李灵菲是喜极而泣。 可想而知,之前一直没怀孕,给她带来了多大的压力。 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 刘升也觉得有点愧疚,所以这段时间经常来陪伴她。 延禧宫。 刘升正陪着李灵菲在院内散步。 因为才怀孕一两个月,李灵菲看起来与寻常女子没什么区别,身形窈窕。 “你虽然怀孕了,但也不必整日呆在屋内,天气好时,可以出来走一走。” “嗯。”李灵菲点头。 听到刘升关怀的话语,她只觉得心里甜蜜蜜的。 恨不得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又或是刘升日日陪在她身边,相依相偎。 但她知道这不可能。 不仅后宫其他的女子需要刘升,国家诸多军政事务更需要刘升去处理。 或许,只要刘升心里有她的位置,她就该满足了。 刘升陪李灵菲散了会儿步,在她寝殿内小憩了半个小时,便回到天心殿,处理国务。 没多久。 李长文拿着一份文书来到了天心殿。 行礼之后,他便将文书转交给侍卫。 “陛下,苏州府海关发来文书,言朝鲜使团船队抵达吴淞口,请求来南京觐见。” 朝鲜使团? 听了李长文的话,刘升又看了看文书。 发现上面都是些没有营养的话。 大抵是,朝鲜王听说大崋顺天应民,一统神州,为中原正朔,所以特遣使来拜见,并请为大崋藩属,等等。 看完,刘升道:“先生怎么看?” 李长文道:“朝鲜原为前明藩属国,在诸多外藩当中,可以说最为亲明,亦是受儒家思想薰陶最深的一个藩国。” “然而,自辽地女真崛起,先后数次入侵朝鲜,使得朝鲜与前明关系变更。” “万历、天启年间,前明攻打后金,朝鲜国皆有派军队参与协助,与前明关系不可谓不好。” “然而,先是天启七年,后金贝勒阿敏击败朝鲜,逼迫朝鲜与之订立‘兄弟国盟约,并向后金交纳岁币。” “此后,后金更是一再压迫朝鲜,至崇祯九年,皇太极再次攻打朝鲜,硬是让朝鲜脱离前明,转为伪清藩属。” “至我大崋立国的前几年,朝鲜或是被迫,或是有意加入,派了不少兵马加入清军当中。” “甚至在清虏近两次入寇中,都有朝鲜士卒的身影。” “不过,自我大崋建立,屡败清虏,便是清虏有意***,如今朝鲜也该知晓了。” “因此臣以为,朝鲜使团此番多半是来向我大崋求援,以求尽快摆脱清虏控制的。” divcss=ntentadv 刘升用手指敲着御案,道:“据朕所知,自朝鲜转为伪清藩属国后,朝鲜王李倧便患上了‘恐清症。” “对外,他不仅几次出兵帮清虏攻打前明,对清虏极尽谄媚。” “对内更是驱逐‘斥和派的亲明大臣,重用顺从清虏的大臣。” “朝鲜王如此,真能有决心摆脱清虏控制吗?即便他肯,我大崋是否该帮助他?” 如今,讯风卫不仅在辽地有谍探,在朝鲜也安排了谍探。 虽然谍探不多,安插不久,但还是向大崋传递回了不少重要信息。 再加上刘升穿越前知道的一些事,可以说对如今的朝鲜局势还是比较了解的。 李长文听了刘升的话,略微沉吟,道:“臣以为,纵然朝鲜王李倧无决心,其国内如今也该是‘斥和派势大,遂有此番朝鲜使团此行。” “至于说是否该帮助朝鲜,便要看陛下将来要如何对待朝鲜了。” 李长文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几年的相处,他对刘升某些方面的想法颇有了解。 如果大崋是以儒家思想治国,那么肯定是要帮朝鲜摆脱清虏控制并成为大崋藩属的。 然而,刘升建立大崋后,显然并非以儒家治国。 另外,拥有从后世带来的种种优势,刘升的野心也远超历代开国皇帝。 所以,宋元明三代对待朝鲜半岛藩国的经验,在大崋都未必有用。 刘升又敲着桌案沉思了几息,便道:“不妨告诉先生,待将来时机成熟,朕有意直接统治朝鲜半岛。” 李长文听了瞳孔微缩。 心道,果然如此啊。 随即李长文就有点兴奋了。 没错,就是兴奋。 他虽然也是儒家体系培养出来的人,但成就并不高,当年只不过是个秀才。 反而因为读了不少杂书,更期望辅佐雄主成就霸业。 如今有机会辅佐刘升成就远超历朝历代的雄图霸业,他如何不兴奋? 他于是拱手道,“陛下若要拿下朝鲜,不妨行‘驱狼逐鹿之策。” “驱狼逐鹿?” 刘升猜到这个词什么意思,但依旧觉得新鲜,露出了笑容。 李长文接着道,“朝鲜李氏是盘踞在半岛的雄鹿,而清虏便是那只狼。” “我大崋到底是中原正朔,宋元明三代皆为朝鲜及其前朝之宗主国,若直接兴兵攻打朝鲜,到底缺少些名义。” “可若是驱使清虏灭亡李氏朝鲜,我大崋再灭清虏,半岛便可瓜熟蒂落。” 刘升心中其实也有此主意。 可听李长文讲完,还是笑着赞道:“先生此计不错,咱们就这么办!” “不过,若如此的话,此番对朝鲜师团该如何处理呢?” 李长文道,“可让翰林院写一份国书,斥责朝鲜王李倧此前转投前明并虽清虏入寇的背信弃义之举。” 刘升点头。 可以想见,朝鲜国即知道大崋屡败清虏,即便此番被训斥,也不会轻易放弃向大崋求援的想法。 后面必然还会再次遣使前来。 甚至会表达更大的诚意,以求能够成为大崋藩属。 等到那时候,大崋再找别的理由推脱就是了。 一来二去,拖个几年,清虏说不定就在崋军的压迫下,将李氏朝鲜给灭了。 “此时便交由先生负责——朕会命翰林院、鸿胪寺有关部司,听先生调遣。” “臣领旨。” ··· 苏州府,嘉定县,吴淞口。 三艘挂着朝鲜使团旗帜的海船停泊在港口最东边。 这里已经属于码头停泊区的边缘地带。 金堉站在甲板上,眺望周围。 可以看到西边不远处听着几艘战船。 虽然炮门关闭着,但开口却是朝着他们这边的。 不仅如此,岸上还有几处高大的炮台,上面的红夷大炮也隐约对准这边。 在联系来到吴淞口后的一系列遭遇,以及大崋官员对他们的态度,金堉不禁心中沉重。 他已六十五岁,在朝鲜 勉强算是名门之后。 在朝鲜,他也算是历仕数朝,经历颇多。 但之前几十年的经历,相较于近十年都不算什么。 崇祯九年,他获任冬至使、受礼曹参议衔,出使大明。 因为当时大明为了避免清国通过朝鲜获取硫磺、硝石,遂禁止对朝鲜出口硫磺、硝石。 因为日本闭关锁国,所以该禁令便让朝鲜军队也得不到硫磺、硝石补充。 他出使大明,便是请求大明朝廷取消该禁令。 谁知他到大明不久,就发生了“丙子胡乱”——虏酋皇太极率军攻下了汉城及江华岛,逼得国王李倧不得不转为清国藩属,甚至向皇太极行三拜九叩之礼。 他受此影响,在大明北京城呆了很久,直到崇祯十一年四月,才得以回归朝鲜。 在北京的这大半年,让他对大明有了许多了解。 当时他便向国中汇报,说大明内忧外患频生,可能长久不了。 却没想到,不过三四年,大明就真的亡国了。 而大崋则如彗星般崛起——在崋军攻破南京、建都立国的消息传至朝鲜前,朝鲜君臣甚至都不知道崋军的存在,更不知大崋开国皇帝刘升之名。 更让包括他在内的朝鲜君臣感到意外的是,之后一两年间,崋军竟屡败李顺、满清之兵马。 如今更是统一了中原,成为神州正朔。 自丙子胡乱之后,虽然国王任用亲清官员,但朝鲜国内“斥和派”及亲明官员、士人一直很多。 得知大明亡国、北京三次易主终属大崋等一系列消息后,国内亲明官员为大明之亡感到悲痛的同时,也将目光投降了大崋。 他们都将大崋当成了摆脱清国控制的救星。 但是,因为国王等亲清派的阻碍等各种原因,他们还是拖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派遣使团来崋。 金堉因为上次出使经历,以及对大明灭亡的“准确预测”,被委任为使团主官,寄予厚望。 说起来,金堉此番出使大崋确实有些忐忑。 毕竟当初他们朝鲜是真的背叛前明,转投为清国藩属了,甚至还曾派兵协助清军入关。 大崋替明而立,即便对朝鲜使团没好脸色,也是正常的。 然而他怎么都没想到,使团船队来到吴淞口码头后,竟会被如此严密地看管起来。(本章完) 第499章 朱由榔与沐天波 他们眼下被大崋水师几艘战船监视着,便连岸上也布置有数百兵马。 金堉作为主使,与副使等使团文武官员,都被勒令呆在船上,暂时不得上岸。 便是派人上岸采购,也是在崋军的“陪同”下进行。 既是呆在船上,金堉所能看到的便能只有吴淞口码头的景色。 吴淞口港口之繁华超乎了他的预料。 放眼望去,码头数个停泊区,几乎都停满了船舶,且其中大部分是海船! 崇祯九年使明时,他曾到过天津港口、登州港口。 可以肯定的说,不论是天津还是登州,港口繁华皆不及吴淞口之十一。 ‘看来大崋目前并没有仿照前明施行海禁。 金堉心中如此推测。 过了会儿,金堉从码头上收回目光,却是上岸采买的队伍回来了。 他回到船舱,没多久一名家仆就在门外请见。 这家仆颇为得力,又通汉话,因此被他安排到采买队伍中,上岸打探消息。 家仆进来后,便跪在地上禀报。 “参判大人,这一路上崋军看守十分严格,我们没能打探到多少有用消息。” 金堉并不意外。 使团被允许每隔两日上岸采买一次,这已经是第三次上岸了。 第一次上岸时,他另一个得力家仆便按吩咐贿赂看守的崋军,寻求方便。 结果崋军不仅没有接受贿赂,反而训斥了那家仆一顿,将那家仆送回船上,不许再上岸。 通过那件事,金堉便知道,上次出使大明的经验在大崋怕是有很多行不通。 之所以坚持让采买队伍打探消息,不过是希望积少成多,或有什么意外收获。 但正常而言,每次上岸必然是打探不到多少有用消息的。 于是他面无表情地道:“将看到的、听到的,都说一说便可以。” “是。” 吴淞口港口外有一个很大的集镇,使团每次都是在这集镇上采买。 三次上岸都走的是相同路线,所见景物自然没什么值得说的,因此仆人所讲多是听闻。 不过因为集镇上多数人都是说方言,所以仆人实际听懂的内容很少。 不一会儿,仆人讲完,便退下去了。 金堉则皱着眉头暗自嘀咕着。 “火车?” “铁路?” 采买队伍三次上岸,都多次听百姓议论这两样事务。 金堉虽不明白其含义,但还是重视起来,希望通过了解此事,推测大崋朝廷之事。 可惜一筹莫展。 至于这几日打听到的其他消息中,最重要的,莫过于大崋在十月下旬,终于是灭掉了云南的残明弘光小朝廷。 听说,连弘光皇帝朱由榔以及前明黔国公沐天波都降崋了。 由此可知,大崋已基本完成统一神州的大业。 如今敌人不过西北李顺、东北清虏而已,且两处敌人都曾屡败于崋军之手。 当时,得知大崋灭亡弘光小朝廷之事,金堉感慨之余,还是比较高兴的。 因为在他看来,大崋既除西南之患,后面几年肯定会着手灭掉李顺、清虏。 这就意味着,他们此番出使,还是有希望达成目的的··· 又过一日。 大崋鸿胪寺来人,却是当着金堉等朝鲜使团官员的面,将朝鲜王李倧狠狠斥责了一顿。 随后甩手而去,并勒令朝鲜使团船队限期离去! 待大崋鸿胪寺官 员下了船走远,金堉等人材抬起头来。 彼此相望,发现个个脸色苍白。 实在是方才鸿胪寺官员训斥李倧的态度之严厉,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参判大人,大崋皇帝竟不愿意见我等,这可如何是好?”副使崔明成忧急地问。 金堉无奈叹气,“我又有何办法?” 方才那鸿胪寺官员说的明白,大崋皇帝刘升及朝中大臣皆不满他们朝鲜背弃前明之举,更不满他们派兵加入清军参与入寇中原之事。 这两件事如果朝鲜不给个说得过的交代,别说成为大崋藩属,便是使团前往南京都没希望。 金堉想了想。 发现他们如今困于码头,别说想不到办法,便是想到了,也无从施展。 于是又叹了口气,道:“此事已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了——让下面的人准备一番,回国吧。” 崔明成也很无奈,只能跟着叹气道,“唉,也只能如此了。” 两人心里都清楚,朝鲜背明投清最大的锅就该由国王李倧来背。 若想大崋这边满意,至少也要让李倧退位才行。 这等大事他们两个使臣便是想到了,也决定不了。 只能回国。 ··· 南京。 紫禁城。 朱由榔、沐天波由几个侍卫带着,忐忑不安、紧张万分地走进了天心殿。 停下来后。 沐天波好歹壮着胆子抬头看了眼刘升,发现刘升似乎比他还年轻,不禁有些惊讶。 至于朱由榔,却是连抬头都不敢,便跪了下去。 “草民朱由榔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沐天波也跟着参拜,口呼万岁。 “平身。” “谢万岁!” “朱由榔,抬起头来。” 刘升中气十足、清朗洪亮的声音传来,让朱由榔不得不抬起了头。 其表情,竟好似一个将要被人欺负的小媳妇。 刘升发现,这朱由榔长相很不错,有当小白脸的天赋。 只是脸明显瘦脱了形。 也不知是因为舟车劳顿,还是担心安危,又或是二者皆有。 如何处置朱由榔,刘升早就跟重臣们议定了。 于是,看见了朱由榔几眼,他便直接道:“朱由榔,朕念你迷途知返,主动降崋,到底算立了功,便封你为忠诚伯。你可满意?” 如果说降崋之前,朱由榔还曾奢望,享有一定富贵。 那么真正降崋后的这段惶惶不安的日子,则让他进一步认清现实,只求保命。 因此,听刘升册封他为伯爵,他是大喜过望。 忙扣头感谢道:“臣万分满意···谢皇上隆恩!” 刘升道:“你别急着谢,且听朕讲完。” “你虽降崋,但到底身份特殊,因此只能居住在南京城内。你可愿意?” divcss=ntentadv 朱由榔原以为,刘升即便不杀他,也大概率会将他幽禁在一处宅院至死。 如今不仅封了伯爵,限制范围也扩大到南京城,自然更加惊喜。 当即再次叩首道:“臣愿意,南京好得很,臣哪儿都不去。” “哈哈哈,”朱由榔的话语和态度把刘升都笑了,随即挥手道,“那便退下吧。” 待朱由榔退出了天心殿,刘升才看向沐天波。 对刘升和大崋朝廷而言,朱由 榔其实很好处理。 反倒是沐天波,或者说沐家,处理起来需要花些心思。 沐家在前明镇守云南两三百年,影响力相当大。 若处理不好,虽说不至于倾覆大崋在云南的统治,却也会造成一些阻碍。 想到这里,刘升开口道,“沐天波。” “草民在。” “按理讲,你乃是被人俘虏,而非如朱由榔一般主动投效,应该按俘虏处置。” 听到刘升这个开头,沐天波变得更加紧张,心中也暗恨朱由榔——投崋居然不通知他,这不是坑他吗? 好在刘升话中似乎有转机。 果然,刘升接着道,“不过,念在你后来颇为配合我军掌控昆明及整个云南,朕可以考虑减免对你的处罚。” “原本,你至少需判处数年乃至更久的苦役,并罚没黔国公府的所有财产。” “如今,朕只没收黔国公府的所有不动产,及价值三百万两的金银珠宝。” “此外,你需携带剩余钱财,及三代以内的亲族,移居南京。” “你沐氏其他族人,需听朝廷安排,分支迁往各地。” “沐氏族人中若有恶名昭彰、罪大恶极者,皆需按我大崋律法严惩。” “该斩首的斩首,该抄家的抄家,该流放的流放,绝不会姑息。” “如此处置,你可有话说?” 说到最后,刘升作为大崋开国皇帝的威严完全显露出来,令沐天波不禁心中一颤。 要说他对刘升的处置心服,绝对是假的。 只不过成王败寇。 朱由榔又不讲义气,让他成了俘虏也是真的。 刘升便是砍了他,估计也没人会给他喊冤。 如今能饶他性命,也不让他去做苦役,甚至还让他保留部分财产,已经算是宽仁了。 所以,哪怕非常心疼被大崋抄剿、罚没的财产,沐天波依旧露出一副感激的神情,叩首道:“陛下宽仁,罪民不胜感激!” 刘升微微点头,又道:“你黔国公府的金银珠宝等浮财,云南那边已经统计完毕,进行了估算。” “即便罚没三百万两,也仍有一百多万两,足够你带着三代亲族在南京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 “若是经营有道,这富贵便是传承十数代都不成问题。” “望你谨记身份,老老实实地在南京当一富家翁,莫被心怀叵测之辈利用。” 沐天波听了心中一凛,忙道:“罪民谨记!” “下去吧。” “是。” 待沐天波被带出去,刘升仍在思考着沐氏的事。 黔国公沐氏作为镇守西南两百多年的大明顶级勋贵,累世积攒的财富比一些藩王都多。 不过这些财富中占比例最大的是田庄、商铺、房产、矿场等不动产。 至于金银等浮财,也就抄剿了四百多万两。 刘升只让沐天波移居南京,还给他留了一百多万两钱财,绝对算是宽仁了。 而刘升之所以这么做,除了沐天波确实在崋军掌控云南的过程中做了些贡献外,也有自身喜好的缘故。 历史上。 沐天波作为大明末代黔国公,在大明亡国时正当壮年二十六岁。 在明末纷乱中,他作为西南的大明顶级勋贵,被沙定洲打得逃出昆明,说明其无能;后来南明小朝廷来借钱,他一毛不拔,说明其贪财。 可以说跟绝大多数大明勋贵一样,糟点很多。 不过这个人相当武勇,在南明抗清过程中,也起到了一定 积极作用。 尤其是在随朱由榔流亡缅甸,遭遇“咒水之难”时,可谓死得壮烈。 当时朱由榔行在的文武官员等被缅甸军三千多精锐突然包围,可谓变生肘腋。 沐天波没有束手就擒,而是夺刀反抗,连杀九名缅军方被乱刀砍死。 勉强没有堕了沐氏在西南的威名。 这一时空,沐天波虽曾站在大崋敌对面,但既肯助大崋接掌云南,刘升便不吝让他做个富家翁。 只是,既不决定将沐天波的活动范围限制在南京,其又有一定财力,刘升自然得警告他,不要被女干人利用,做出危害大崋统治的事。 既警告过,倘若有一天,沐天波还是卷入这类事情中,刘升便不会手软··· 回过神。 刘升继续处理奏章。 很快,他看到了一份交通部铁道司送来的奏章。 却是汇报这个月大崋在修建的三条铁路进度。 三条铁路中,京津铁路最短,修建难度最低。 预计可以在年前完工,并通车运行。 难度排在第二的是合肥通往天目山的这条铁路。 该铁路分多段进行。 最早开建的“承明段”铁路早在九月份便完工并通车了。 同时开工的“寿合段”铁路预计也能在年前修建完,并通车。 到那时,刘升去天目山便可以通过火车、舟船,无需坐马车或骑马了。 难度最大的是江南铁路。 一则江南多丘陵,二则河流众多。 多丘陵,铁路可以尽量绕道平原,实在不行,也可以在丘陵地区修建。 但大崋目前虽然掌握了一些低难度铁路桥的修建技术,可要修建起来,却快不起来。 更别说,这条铁路要经过的河流还不少。 因此目前才修建了五分之一不到。 刘升倒也不担心其进度——这类铁路的修建,一般是越到后面,速度越快。 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培养出更多熟练的铁道工人、桥梁工程师,等等。 批改完这份奏章,刘升不禁望着天目山方向,喃喃道:“灾民已积攒近十万,或许该趁着年前,去一趟北美了。” 说起来,大崋今年各地自然灾害并不比去年少。 但在大崋的应对下,灾民的产生却大大减少了。 所以天目山那边灾民积累得比较慢。 灾民数目不多,刘升便让他们在天目山周边搞军屯、做手工,算是另类的以工代赈。 但今日那边送来一份奏章,言天目山灾民已积累了九万多人,移民之事自然不能再拖延下去。 况且,刘升也有好久没去北美,是时候去巡视一番了。(本章完) 第500章 名臣拜服,巡视北美 乾元三年十一月二十日。 圣驾北巡淮南、河南。 随驾者中有淑妃李香云、惠妃白太微,亦有部份文武官员。 众多随员中,有一人最特殊,那便是身为俘虏的前明遗臣杨畏知。 御驾船队,逆长江而上,至裕溪县,走濡须水,过巢湖,经肥水到合肥。 随即在合肥火车站,登上火车,前往寿州。 寿合段铁路是几天前通车的。 按理讲应该再运行几个月,才能彻底确保安全。 不过这年头的火车速度就那样,即便真出了什么意外事故,也不会造成太多人员伤亡。 除非有人在铁路上埋炸弹,且正好炸到刘升所坐的那节车厢,才可能威胁到刘升的性命。 不过,除了大崋朝廷严密掌握的黄色炸药,以当下黑火药的威力,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铁路上安装足够多的黑火药,近乎不可能。 所以,即便是乘火车,刘升的出行安全也是十分有保障的。 登上火车后,刘升让人将杨畏知叫到他所在的车厢。 杨畏知虽然还没答应降崋,却也没对刘升横眉冷眼——或许是他并不恨刘升,又或许是他心中已有降意。 当然,他对刘升也不热切。 “参见陛下。” 刘升一笑,“介甫杨畏知字入座。” “谢陛下。” 基本礼仪做到,杨畏知便不客气地坐到了刘升对面。 这列火车算临时行在,刘升所居住的这几节车厢桌椅都是经过重新布置的,自然与其他车厢不同。 车厢里铺了地毯不说,桌椅等器具也是按卧房、书房等摆放。 眼下这间车厢,便是按临时书房摆放家具的。 所以,杨畏知说是坐在刘升对面,实际离刘升还有十好几步远。 呜—— 长长的汽笛声响起,火车启动了。 “介甫对这火车、铁路可有什么看法?” 杨畏知到南京没多久,此前并不知道火车、铁路,今天算是头回见识。 之前在火车站,他便瞧着长长的铁路及火车目瞪口呆了好一阵子。 方才火车启动,沿着铁轨缓缓向前,他又不禁看向窗外。 听刘升询问,才回过神。 他虽才知道火车、铁路不久,但在车站却听随员们议论过几句,知道这条铁路从合肥一直修建到了寿州,长达两百多里! 并且这只是该条铁路的一段! 待修成后,论全长,可能有上千里! 杨畏知想了想这些,便道:“火车精奇,巧夺天工;铁路更是堪称奇观。” “然不论火车、铁路恐怕都造价不菲,新朝初立,正该与民休养生息。” “陛下大兴工造之事,难道不知秦隋皆因不恤民力,以致二世而亡?” 这话说就就比较重了。 但刘升并不在意——他并非器量狭小之人。 他道:“铁路确实造价不低,但介甫不知修建过程,如何就断定会糜耗民力呢?” 杨畏知基于过去的见识,理所当然地道:“修建千里官道尚且有损民力,何况这种铁路?” 刘升看向一旁侍立的秘书郎,道:“张家玉,你给杨介甫讲一讲,我大崋是如何修建铁路的,是否有损民力。” “是。” 张家玉应了声,便面向杨畏知。 张家玉,年二十八,广州东莞人,崇祯十一年举人。 他精通经典诗文书画,好击剑、骑马 、任侠,乃是后世历史上的岭南三忠之一。 这一时空,张家玉在去年参加了大崋组织的第一次会试,高中探花。 先选为翰林院庶吉士,后晋为翰林待诏,今年则又被提调入秘书处,为从七品秘书郎。 呆在这个位置上,张家玉对于今年被朝野议论很久的火车、铁路自然有充足的了解。 “我大崋修建铁路,以铁道工兵为主,民工、苦役为辅。” “铁道工兵隶属于军务院,实为我大崋士卒,专司铁路修建之事。” “月俸三元,也即是三两银子,日常伙食比照地方民勇部队。” “至于民工,乃是招募当地青壮,月给薪酬一元,包一日三餐。” “故铁路修建期间,当地百姓皆争相应聘,期望成为铁路民工。” “至于苦役,或来自战俘,或为罪囚。此辈虽无薪酬,但伙食也比照民工,且能积累功劳减刑。” “可以说,我大崋修建铁路之作为,比历朝历代都要宽厚,不仅不损民力,还能借之富裕百姓!” 杨畏知听了先是一阵惊讶。 他原本是陕西人,自崇祯十三年踏上仕途,便一直在云南,对大崋、崋军了解很少。 虽然近两年也听闻不少崋军的消息,但大多难辨真假。 直到崋军攻入云南,他才算确定一点,那就是崋军不仅战斗力强,军纪也很好,可称王者之师。 即便对崋军有所了解,可张家玉所言,仍出乎他的预料。 因为历朝历代,不论是修建什么,都是征召民夫。 这种征召基本是强制性的,民夫被征来后,别说给薪酬,能不让民夫们饿肚子,当时的朝廷便可称仁厚了。 给民夫发工资,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 至于说,按军队待遇养一支专门修路的部队,就更不可想象了。 不过,杨畏知惊讶完立马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如张秘书郎所说,修建一条铁路得花费多少银子?” “眼下大崋或许因为新立,国库还算充足。可一旦日后国库空虚,还不是要加税于百姓?” 张家玉是个有悟性的。 进入秘书处大半年,长了不少知识,倒是没被杨畏知这个问题难倒。 他道,“国家获取财富,可不止税收一条路子。或许阁下不知,我大崋如今每年耗费确实远超前明,可税赋以外的收入,同样远超前明,足够国用。” 杨畏知露出疑惑之色,随即想到什么,轻哼道:“靠抄剿前朝勋贵增加国库收入,既非正道,也非长久之计。” 大崋抄剿前明勋贵以及一些劣绅恶霸家产,杨畏知是赞成的,甚至拍手叫好。 他在云南曾不止一次向沐天波借钱,想要练出更多精兵,以应对将来的战事。 可沐天波就是一毛不拔。 而今云南落于大崋之手,黔国公府一朝倾覆,千万财产尽为大崋朝廷所抄剿,他听了便觉畅快。 但正如他所说,这并非长久之计。 黔国公已经是最后一个大明勋贵,之后大崋朝廷再去抄剿谁? 难不成抄剿大崋勋贵的财产? 如果刘升真的屡为此事,绝对会令天下不稳,乃至再生战乱。 这时,刘升道:“国家财政之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前明之财政经营,不仅远差于我大崋,甚至也远不如唐宋。” “介甫以在前明的见识,来断我大崋之事,自然难以理解。待将来了解我大崋财政,介甫自能释疑。” “不过,以介甫之才 ,难道就只能看到铁路耗费之巨吗?” 杨畏知闻言,下意识看了眼窗外。 赫然发现,就在他们辩论的这会儿,火车速度越来越快,今已快如奔马。 再想起之前参观火车头,了解的火车奔行之理,杨畏知心中豁然明悟一些事。 divcss=ntentadv 待回过头来,他由衷道:“不得不说,火车铁路相较于马车官道,更快、更稳、运载更多,确有诸多便利。” “若是造价能降下来,能如官道般通达全国,或可成为军国利器!” 刘升听了露出笑容,道:“介甫能悟出这些,便算是朕没看错人。” 刘升为什么带杨畏知一起? 不就是想收服这位前明最后的忠贞能臣吗? 据刘升所知,历史上杨畏知可不止是在吾必奎、沙定洲叛乱中成为明军一方的中流砥柱。 更是后来大西军与南明“融合”的关键人物。 大西军由川入滇时,杨畏知领兵抵御,因兵力差距悬殊而兵败,投水未死。 孙可望当时野心勃勃,惜杨畏知之才,便说大西军愿“联明抗清”,希望杨畏知与之合作,并折箭为誓。 当时杨畏知提出了三个条件。 大西军需去张献忠年号,仍尊大明;不杀百姓;不掳妇女。 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答应了此事,由此开启了双方联合抗清之路。 等到最后孙可望野心昭然,乃至软禁朱由榔及部分永历朝廷大臣时。 杨畏知尊奉朱由榔,公然对抗孙可望。 最后,孙可望将杨畏知招到贵阳责骂,杨畏知气愤之下,当场摘下头上梁冠砸孙可望。 在孙可望的场子敢这么做,足见杨畏知之勇烈。 至于其结局也可想而知。 被孙可望当场杀了。 这样一个堪称文武双全,且有臣子操守的人才,刘升自然希望收为己用。 于是,在后面的火车旅途中,刘升心态平和地继续跟杨畏知聊天。 先是说了很多铁路的好处。 随即又说了些大崋财政方面的事。 最后还讲了组建“大崋铁道运输公司”,以股份筹集部分铁路修建资金之事。 终于是让杨畏知对大崋财政有了些了解,大抵相信修建铁路并非糜耗国力之举,反而利国利民。 火车到了寿州停下。 刘升及随员们又换乘舟船,逆淮河而上。 到了明港,再次下船转乘火车至天目山脚下的移民镇。 移民镇就是之前的灾民临时安置营地。 其因大崋移民政策而兴起,在今年开建铁路后更显繁荣,遂设立镇级行政单位。 刘升到了移民镇后,依旧是先进行巡视,了解灾民们在这边的生活状况。 杨畏知见大崋朝廷在天目山这边弄了这么大一个灾民营地,很是吃惊,也很不理解。 但这次他学聪明了,没急着发表什么言论。 两日后,刘升带着随员们上了天目山。 经过刘家寨,来到北美。 杨畏知这才明白,大崋为什么会将灾民安置在天目山脚下,同时也相信了民间“大崋皇帝乃谪仙下凡”的传言。 跟着刘升巡视了崋初县城后,杨畏知不再矜持,在原政事堂,如今刘升的行在,主动向刘升表示了臣服、效忠之意。 如愿收服了杨畏知,刘升接下来几日都很高兴,哪怕北美这边正处于雨季,雨 水连绵,也没影响他巡视各地的兴致。 ··· 几日后。 天气难得晴朗。 大崋北美龙首县。 刘升带着张家玉、杨畏知等随员乘大船抵达,登陆渔场码头。 龙首知县杨名赫、县丞谢懿鹏、渔场镇长余恒峰、副镇长公孙邰等官吏迎驾。 “参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礼毕。 刘升才打量起眼前的龙首县城来。 崋初县那边因为不需要,再加上城区扩张速度比较快,至今尚未建城。 龙首县这边却是在今年建起了城墙。 一则因为龙首县位于海边,有可能遭到海上来的敌人。 二则,龙首县这边“城区”扩张速度相对较慢,建起一道城墙,应该能管不少年。 不过龙首县城并不大。 城墙呈不规则的五边形,周长却只有四里多,墙高不过一丈。 但其耸立在北美这片蛮荒上,仍显得颇为突兀。 根据刘升安排在北美这边的绣衣卫禀报,附近的一些土人过来将龙首县城当做神迹朝拜。 不过这等建筑规模,拿到神州那边,可能连很多偏远小县城都不如。 可真要遇到海上来敌,比如说刘升猜测的欧洲殖民者,这道城墙就很重要了。 足可保数万百姓安全。 打量一番城墙后,刘升这才进城。 杨名赫知道刘升的习惯,便如以前那般,跟在身后汇报工作。 “目前龙首县下辖两个镇、八个营地,渔场镇有三万六千多人口,盐场镇有两万余人口,各个营地人口在六千至九千之间。” “其中渔场镇下辖四个营地,盐场镇下辖三个营地,再就是草原那边一个独立营地。” “另外,为迎接这一期的新移民,我们已经按照崋初县那边的要求,准备了五个新营地···” 随着杨名赫的汇报,刘升对龙首县的情况了解得更加详尽。 只能说,杨名赫不愧是之前崋初县头一批营地总管中最出色的一个柳大川这样的元嫡不参与比较。 他任龙首知县仅一年多,便让这边有了颇大的变化。 其中最让刘升满意的有两件事。 一是建造了龙首县城。 二便是按照他的旨意,建立了龙首造船厂。 虽说造船厂的工匠都是刘升从南京那边遴选并调派过来的。 但能这么快就将龙首造船厂建造成,杨名赫绝对是用了心的。 因心中挂念。 在县城中巡视一圈后,刘升便带着众人直奔龙首造船厂。 “陛下请看,这龙首湾造船厂初建占地就有六十多亩。” “最中间是作业区,东边是办公区,西边是工匠生活区,南边是食堂。” “作业区目前有四个作塘,可以同时开建四艘海船···” 来到造船厂后,杨名赫亲自向刘升介绍厂中的情况。 言语之间,可见他对这造船厂极其熟悉。 河边镇的造船厂以造河船为主,而龙首造船厂则以造海船为主。 因北美这边一开始就在储备造船的大木,龙首造船厂刚建造出一个作塘时,便同步开始了海船的建造。 刘升此时看过去。 便见船厂外的码头上,已停泊着好几艘海船。 即便是最小的一艘,也有一千料!(本章完) 第501章 大崋战舰,军费开支 最大的一艘则有三千多料,直追前明的“封舟”! 据刘升了解。 料这一船舶计量单位,在明朝时有多种意义,最初指建造该船只用料多少,到后来一般指船的大概容积。 非要与后世船舶的排水量概念进行换算的话。 大崋此时船舶的一料约等于0.33吨排水量。 故一千料战船实际排水量为330吨。 三千多料的战船排水量更是高达1000吨! 须知,前明舟船之巨,以郑和下西洋的宝船最为着名。 却也只是五千多料,大概两千吨的排水量而已那时料所代表的容积与明末有些差别。 前明封舟则是朝廷用来出使朝鲜、日本、琉球等海外藩国的,需彰显天朝威严,故也很大。 但根据有司资料记载,嘉靖、万历两朝最大的封舟也就四千料。 至于同时期欧洲以盖伦船为主的各种大海船,排水量也只是在300吨至1000吨之间。 在当下,也即是历史上的十七世纪,超过千吨的战舰确实是有,甚至有排水量高达两千多吨的巨舰,但极少。 且大多出现在十七世纪晚期。 所以,龙首造船厂建造的这几艘战船,在大小方面是不弱于同时期欧洲战船多少的。 至于战船的样式,自然是以盖伦船为主,又融合了一些中式战船的优点,并根据刘升的指示进行了少许改良。 所以,这些战船在性能、火力方面,应该超过了同时期的欧洲风帆战舰。 “陛下请看,这几艘战舰是我们利用过去几年储存木料所建造的。” “三千三百料旗舰一艘,两千多料的主战舰两艘,千料的护卫舰四艘···” 在杨名赫介绍这些战舰时。 侍卫团派人登上旗舰进行仔细的检查,排除可能存在的危险。 随后刘升带领随员们登上了旗舰。 该舰船身较为狭长,有两层甲班,亦有两排炮门。 每侧可安装二十四门大炮,再加上首尾各有一门主舰炮,共计装有五十门大炮! 历史上,英国海军将在十年后根据舰船的大小与职能划分六个级别,后来被各国借用。 一二级战列舰建造困难,数量希少,多为航海强国之重器。 各国的主力战舰其实是三级战列舰,一般有两层甲板,大炮54门以上。 其次是四级战列舰,也称重型护卫舰,一层甲板,有大炮38门以上。 然后是五级战列舰,又称轻型护卫舰,一层甲板,有大炮18门以上。 可以说,龙首造船厂所造的这艘旗舰,火炮数目应该是与此时欧洲各国主力战舰相当的。 不过,大崋如今的铸炮水平、炮弹威力已经超过了欧洲诸国。 所以这艘旗舰的实际战斗力,怕是比欧洲几个海军强国的主力战舰还强出一大截! 参观完旗舰,刘升表示还算满意。 其实这种三千料的战舰,南京那边的龙江造船厂已建造出九艘。 而龙江造船厂所造最大战舰更是有五千料,虽仍旧是双层甲板,却安装了66门大炮! 该舰被刘升命名为靖海号。 目前是海龙卫第一旅的旗舰。 所以,龙首造船厂这艘三千多料的战舰,目前吨位在大崋只能排第二。 待以后大崋造出更大的战舰,乃至铁甲舰,其排名还会更低。 在刘升想着这些时,杨名赫介绍完了这艘战舰上的种种,顺势道:“还请陛下为此舰命名。” 刘升确有此意,也不推辞,稍稍沉吟,便道:“那边叫做‘观海号吧——希望我大崋海军能凭此舰,观览北美洲以西的沧海大洋!” ··· 在龙首县城歇息的当晚。 刘升招来了此番随行的海龙卫第三团团长陈波、团副施琅、军政员张水青。 待三人行礼后。 刘升问,“可知朕带你们来北美为了何事?” 白天的时候,三人跟着刘升一起参观了龙首造船厂,以及观海号等战舰。 或许三人原本对随行之事迷糊,如今却是有了猜测。 出身崋部的陈波当先拱手道,“末将斗胆猜测,应是为了北美海防之事。” “你答对了一半。”刘升道,“北美这边龙首县滨海,崋初县也可通过新洛河抵达,西面海疆确实需要一支得力水师巡防。” “但若仅是如此,朕也无需调你们海龙卫一个团过来。以一个营为基础,在这边组建一支独立水师便是。” “之所以带第三团过来,是希望你们在巡视海疆之余,分出两支舰队在西部沿海分别往南、北方向探查,记录水文及沿岸地理。” “向南探查的船队尤其需要注意,需提防遭遇西夷之舰队。” 说实话,刘升到现在都没法确定,北美这边与大崋那边是否处于同一时空。 但让海龙卫提防欧洲殖民者总是没错的。 三人听刘升讲完,当即领命。 随后,刘升又嘱咐了些探查北美西部沿海的其他相关事宜,这才让三人退下。 待三人离去,刘升不禁摸着下巴上的短须,一时沉吟不语。 他之所以选第三团,主要是为了将施琅带过来。 郑芝龙降崋后,其麾下的外姓将领,如施琅伯父施天福等,乃至其堂亲郑彩等人呢,都被刘升调往其他水师部队,进行分化、拉拢。 说起来,施琅原本并不在郑氏交给大崋朝廷整编的军队中,应是在郑氏藏于海外的私军中。 当初是刘升点名把施琅要过来,安排到海龙卫中的。 最初施琅只是个营副。 后来累计功劳,升任营长、团副。 此番带施琅过来,也是希望借房山别墅和“神通”,让施氏彻底归心大崋,忠于他刘升。 ··· 视察完盐场镇后。 刘升没有去草原。 那边路途太远,又正处于雨季、冬季,且只有一个营,移民不足万人,于大局而言并不重要。 当然,刘升不去视察,并不代表对草原那边的营地放任不管。 这个营地是归龙首县管辖的。 杨名赫会定期派人去视察,有时甚至会亲自去。 若草原这的个营地真出了大问题,便是杨名赫失责。 刘升回到崋初县后,开始移民。 自乾元二年四月上旬那次移民后,北美这边移民已高达五十万! 这次再移民近十万,那便是六十万人口了。 大崋那边,某些偏远的州府,人口也未必有这么多。 不过刘升并没急着在北美设府。 算上这次新增的营地,崋初县目前下辖九个镇子、二十个营地。 龙首县则下辖两个镇子,13个营地。 就行政组织结构来讲,还没有设府的必要。 等过两年,人口进一步增加,垦荒区域变得更大,再增县设府也不迟··· 待刘升完成这次移民,已是十二月中旬了。 天气变得十分寒冷 ,却没有下雪。 divcss=ntentadv 然而淮河却封冻住。 刘升呈火车抵达明港后,只能改乘车马。 数日后。 御驾抵达南京对面的江浦。 发现长江也结了冰。 还好冰不厚,并不阻碍舟船航行。 当刘升渡过长江回到南京,发现城中已经有了浓浓的年味儿。 却是离过年不剩几日了。 作为大崋皇帝,刘升没能歇下来。 趁着年前的最后几日,他不断召集各部门主贰官员开会,让这些部门做年终总结,并向他汇报。 所有部门中,刘升最终是的自然是军务院,再次是政务院的财政部。 腊月二十五。 刘升至武英殿。 听取李邦华、马世敏、朱大典等人在军务方面的年终汇报。 “目前,我大崋有常备军八个师,每师额定人,故共计有常备军32万3664人。” “此外还有东海、南海、长江、黄河四大水师,序列同常备军,计有十个旅,13万3237人。” 说到这里,李邦华停顿了下,看了眼刘升。 随即换了本文册,接着道:“目前,我大崋常备军士卒月饷最低为四元。” “最高为师长月饷,300元,另有军衔加俸至少100元。” “故今年常备军总计发放军饷1813万5872元!” “我大崋水师普通士卒,月饷最低五元;最高为师长月饷,360元,另有加俸至少100元。” “预计明年需发放军饷856万4220元!” “至于今年,因黄河、东海、南海三大水师皆组建不足一年,故实际发放军饷620万1225元。” 李邦华在念军饷总报告时,心中感慨不已。 说起来,大明一年总军饷也在千万两这个级别。 以天启、崇祯年间的辽东、辽西边军为例。 普通正卒按制一年需要二三十两饷银明军闲时、行军、战时饷银都不同,故按年约算。 万历年间,北方九边重镇有近90万兵马。 到了崇祯时期,北方边军大大减少,纸面上也有60万边军。 就算其他边镇军饷没有辽地的几个边镇高,只按最低的普通士卒一年二十两算,崇祯时期九边军饷一年开支也高达1200万两! 如果算上战后抚恤、赏银,再算上西南等地的边军,以及各地方募营兵军饷。 大明一年的正常军饷开支肯定在2000万两以上! 并且,这只是总军饷,不是总军费。 如果算上为士卒准备兵器、盔甲、枪炮等,还有伙食等开支。 大明每年应开支的总军费很可能高达三千万两! 可据李邦华了解,崇祯时期,大明每年的总军费估计就一千多万两,都未必达到两千万两。 并且这一千多万两银子中,很可能有近半被户部、兵部等官员截留,被中高级将领侵吞。 真正给到、用到士卒身上的,估计也就几百万两。 所以,在大明朝,从边军到地方募营兵,士卒被欠饷是常态。 明军兵甲不修,枪炮火药等武备劣质、不足,也是常态。 仅从军费一项,便可知: 大明一二十年都难平定建奴,反而使其做大;十几年剿灭不了流贼,反而越剿越多。 都是该的。 反观大崋。 仅在常备军及水师军饷一项上,每年开支便高达两千六七百万元市价,一元几乎等于一两银子。 若再算上战后抚恤、赏银等,以及兵甲、枪炮等武备上的开支,大崋常备军及水师每年军费很可能高达五千万元以上! 并且,这里还未算上给水师装备的战舰,以及维修战舰的费用。 如果算,起码要再加个两千万两! 御座上。 刘升虽然对这些早已对军费类数据有所了解,可此时听李邦华当面汇报,也不禁心生感慨。 说起来,大崋常备军及水师还不是大崋第一战斗序列。 大崋最精锐、单个士兵花费最多的其实是亲卫军。 如今。 亲卫军普通士卒月饷6元。 虎贲卫、胜捷卫、骁骑卫、海龙卫,这四个负责作战的部队,共计有十个旅,将近12万人! 所以,单是亲卫军这十个旅,每年在军饷上的开支便需近九百万元! 另外。 这四个卫都用的是大崋最好的武器装备,日常伙食、衣装等待遇同样是最高的。 再加上今年各旅都更换了燧发枪、迫击炮、新手榴弹、炮弹等装备,在军饷之外的装备等费用支出高达五百万元! 最后再算上海龙卫所需的各类战舰,这四个卫去年的总军费高达一千五百多万元! 至于讯风卫、绣衣卫,作为情报机构,更是吞金兽。 根据昨日讯风卫递过来的财务报告。 去年一年,单是讯风卫,就花费了三百多万两! 绣衣卫也花费了近两百万两! 就这,还是目前绣衣卫、讯风卫建立没几年,内部风气好,贪腐情况绝少,经费利用效率高的缘故。 若是过些年,即便没有贪腐,经费利用效率低一些,一年经费再增加个百万两都是有可能的··· 李邦华稍稍停顿后。 又继续道: “除亲卫军、常备军及水师,我大崋还有数量庞大的警备军及民勇部队。” “虽然从前年开始,军务院便着手精简一些地方的警备军。” “但到目前为止,我大崋警备军总数仍高达八十五万!” “按军务院最新规定,警备军士卒月饷最低3元;师长月饷最高,280元,军衔加俸至少100元。” “因此,我大崋去年总共发放了警备军军饷3156万5650元···” 听李邦华说到这里。 武英殿中。 一些头次了解到大崋军非的臣工不由露出凝重之色。 还有的人暗暗观察刘升,想要从刘升的表情中看出什么。 毕竟,但从李邦华目前汇报的内容看,单是大崋每年军饷开支,便已经高达五六千万银元! 这着实是一个令人震惊,甚至感到恐惧的巨大数字。 这么高的军费。 大崋财政真支撑得住吗?(本章完) 第502章 亿元军费,大崋商税 不怪与会的部份大臣心中忧虑。 就杨廷麟等出自前明的大臣所知,前明朝廷国库年入最高是在张居正初步落实一系列改革政策后的十余年。 也即是万历六年至万历二十年间。 虽然万历皇帝在张居正死后对其展开了各种报复,乃至推翻其所遗留的部分政策,但并非在朝夕之间实现。 整个过程长达一二十年,甚至更久。 并且,直到崇祯年间,张居正改革的一些政策都还保留着。 大明朝廷财政年入以万历六年为例。 当年夏税秋赋农业税约为2080万两白银。 商税约为224万两白银。 杂色收入农业税、正统商税之外的各种杂税大概有349万两白银。 即便算上征收的部分稻麦等实物,也不过折算白银1644万两。 也即是说。 万历六年大明朝廷的财政总收入大概为4297万两。 这个财政年收入,在朱大典等人看来已经相当多了。 可就算将前明万历六年的全部财政收入都拿过来,都还不足大崋给常备军、水师、警备军发的军饷。 大崋建国不过数年,纵然实施了种种优于大明的财税政策,更开办了不少国营、官营厂坊,财政收入就算比万历六年多,又能多多少? 真能支撑得住这么大的军费开支? 况且,除了亲卫军、常备军、警卫军外,地方民勇也有少许军费开支。 大崋民勇的主要待遇是减免一成田赋。 但若是朝廷征召民勇参与战时,也会给予补贴。 民勇若作民夫用,则按招募民夫价格给予补贴。 民勇若作警备军用,则按警备军月饷给予补贴。 抚恤、奖赏也没比警备军低太多。 再加上民勇数量众多,每年军费开支也不会太少。 这不,李邦华紧接着就说起今年民勇部队的军费开支—— “今年我大崋进行了灭伪顺、灭残明两场大战,共计征调民勇十万余人。” “这些民勇基本都是充当民夫,协助我军后勤运输。故按民夫招募价格,月给补贴两元。” “再加上各地方民勇的训练花费及其他一些开销,去年民勇军费开支约为106万元···” 听到这里。 不少军务院大臣松口气。 每年106万元的军费开支,相较于前明是个不小的数字,但对大崋来讲就不算什么了。 或者说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随后,李邦华又汇报了今年军饷之外的军费开支。 这项开支的多少,与大崋军队多少,以及当年是否进行了战役,又为多少部队更换装备有关。 去年。 大崋主要是进行了灭伪顺、灭残明两场大战,然后就是应对清虏入侵的龙门川之战。 前后共计调动了三十多万军队民勇不算。 至于更换装备,主要是为亲卫军更换燧发枪、炮击跑、手榴弹。 并给常备军各师也配备了一定数目的迫击炮、新手榴弹、炮弹。 不过,军费最大头却是向龙江造船厂订购十几艘战列舰,及其他类型大小战船数百艘。 “···今年常备军八个师在军饷之外的军费开支为550万2455元。” “今年水师除军饷之外的军费开支为1025万5100元。” “警备军军饷之外的军费开支为259万7553元。” “ 综上,今年我大崋常备军、警备军、水师总***费开支约为7511万7855元!” 一年总军费竟高达七千五百多万银元! 不少大臣听李邦华说出最后一个数字,不禁在心中惊呼。 并且,这还是因为今年常备军、警备军没有大规模换装,武备方面花费相对较少的缘故。 若是大规模换装,军费怕是还要高出大几百万元! ‘军费是朝廷每年支出的最大头,但朝廷其他方面的支出,如官吏俸禄、修整水利、修建道路、赈灾等,加在一起也不少。 ‘不知今年朝廷财政收入是否足够? ‘多半是不够的,却不知差多少,国库中剩下的钱是否够补窟窿。 杨廷麟作为军务院军饷司员外郎,并不知财政部的事,便只能按照以往的经验猜想。 想到朝廷需要拿国库积存补财政窟窿,甚至都不够补。 他心头便沉甸甸的。 然后不禁抬头看向刘升。 却见刘升神色淡然,似乎完全不为此事忧虑。 ‘陛下养气功夫是真的好。 杨廷麟只能如此感叹。 只是,待李邦华汇报完退下,杨廷麟注意到,李邦华神色似乎也颇为淡然,并不为七八千万银元的军费着急。 ‘莫非财政收入竟足够开支? 杨廷麟又不禁如此猜测。 却又觉得不可思议。 大崋财政总收入若足够总开支,岂不是得有一亿好几千万银元? ··· 御座之上。 刘升同样在思考大崋财政之事。 军费作为财政支出的最大头,若算上亲卫军今年2000万左右的军费,大崋今年总军费高达九千多万银元! 几近一个亿! 纵然是按照大崋铸造银元的本钱一银元约七钱真银,那也是七千多万两白银! 要说对财政没压力,绝对是假的。 虽说财政上不至于入不敷出,但部分军费支出已无必要,确实该缩减一些了。 因此,待军务院其他各部侍郎汇报完,刘升便问:“关于军费方面,众卿可有什么想法?” 杨廷麟闻言立马起身,拱手道,“陛下,我大崋军费实在过高,须得设法缩减,否则财政怕是难以支撑!” 刘升问,“那该如何缩减呢?” 杨廷麟一时不言,却是还没想好。 其实,若在前明,杨廷麟肯定张口就将心中一些笼统的想法说出来了。 但他清楚,在大崋,任何建言,都需言之有物。 刘升最不喜的就是泛泛而谈。 在杨廷麟沉默时,李邦华又站了起来。 “启禀陛下,臣汇总今年军费支出,发现警备军军饷占比最多。” “如今我大崋除了在西北、辽地、西南尚有些战事,内省基本太平。” “便是前明所遗留的贼匪,在过去两年中,已基本被地方警备军清剿干净。” “因此,臣以为,除南、北直隶省及各边省,其他行省已不需要太多警备军,当再度精简之。” 听到这里,殿内众臣不少都点头,觉得在理。 便连刘升都不例外。 如今大崋有八十五万警备军,十八个行省平均下来,大概每个行省能分到三个旅的兵力。 南、北直隶省,更是各有七个旅的警备军。 属实有点多了。 他于是问 ,“那李卿认为该如何精简警备军呢?” 李邦华在明末那样的官场生态中,都能展示出自身才华,整顿南北京营。 divcss=ntentadv 如今在大崋担任军政部左侍郎,隐为大崋大司马,自是对军务极为上心。 关于如何精简警备军,他思虑良多,确实有些想法。 “臣以为,河南、山东、淮南、湖北、湖南、江西、浙江,这七大行省只留一个旅的警备军即可。” “福建、广东滨临南海,易遭夷人侵犯沿海;贵州土司强大。此三省,可保留两个旅的警备军。” “边省之中,陕西、山西可保留三个旅的警备军;四川、云南既广大,又为边省,需保留四个旅的警备军。” “至于南、北直隶省,可保留七个旅的警备军不变。” “如此,我大崋只需保留41个旅,总计48万6383名警备军即可。” “若能落实,我大崋一年至少节省军费一千三百万元!” 刘升听完先点头,随即又皱起眉头。 “如李卿所言,确实能节省一千多万元军费,但多出的三十多万警备军将士又该如何安排?” 李邦华一时迟疑。 他觉得刘升是知道怎么安排的,只是想要借他的口说出来而已。 不过,为人臣子,为君上背锅倒也应该。 想到这里,李邦华一咬牙道,“自是给予一笔遣散费,令其解甲归田。” “况且如今天下还有不少荒地,这些退伍的警备军都可以分得一些田地,成为有恒产者。” 有恒产者有恒心,就不会跟朝廷闹事乃至造反了。 刘升听了一笑,道:“倒也可行。” 不过他心里想的却是,这些警备军基本都是从明末乱世杀出来的老兵,就这么放去种田,未免有些可惜。 或许可以出台一些政策,让他们去北美军垦,或将来去南洋。 关于这方面,刘升暂时只有个大略的想法,若要实施,还需思量周全,等待时机··· 次日。 也即是腊月二十六。 刘升在召开军务院财务报告后,又紧接着召集财政部众臣,听取大崋年度财务报告。 虽说昨日他认可了李邦华再度精简警备军的决定,但若财政允许,他还是想多保留几个旅的警备军。 比如说河南,算是他起家之地,又有天目山、汝阳等重地,多一两个旅的警备军不为过。 又比如说山东、浙江,都是沿海行省,同样可能遭到夷人、海盗袭击,只驻扎一个旅的警备军,兵力实在有些单薄。 在刘升思忖之时,钱运生拿着准备好的一份文册起身,开始进行汇报。 “我大崋如今的财政收入主要分为:税收、官营资产、抄剿罚没三大方面。” “其中税收又分为:农税、商税、关税、杂税四大方面。” “因陕西、云南今年方平定,故农税实际是在去年的十六行省内进行征收。” “夏税秋赋加在一起,总计折银1856万5920元。” 听到这儿,刘升不禁眉头微动。 因为这个数据与万历六年的农税相比,明显差了一大截。 须知,万历年间一两银子,绝对比大崋此时一元银元价值高。 真比较的话,两者很可能差了差了五百多万两。 但刘升对此并不意外。 万历六年,大明还颇为强大,甘肃、辽西、辽东 皆在手,且太平了好几十年。 大崋国土面积没那时的大明多不说,在经历明末战乱后人口也锐减了小几千万。 另外,万历初年天灾可没现在那么频繁。 可以说,今年能有这么多农税收入,已经是大崋吏治清明、治理得力,以及积极推广玉米、红薯等高产新农作物的结果。 不然的话,农税收入只会更少。 当然,农税少的另一大原因,其实是还没有清丈田亩,没有彻底取消士绅等特权阶层的免税权··· 钱运生接着说起了商税收入。 “我大崋商税目前以盐税、茶税、矿税为主,此外还有住税、契税、牙税、酒醋税、落地税、门摊税、塌房税···” 大崋立国不过三年。 直到今年,仍以打天下为主,对政务方面则以稳定为主。 刘升就算有心改革,也不可能在两年多中一蹴而就。 更别说,某些重要改革他本身了解并不深,手底下也缺乏相关人才。 若按自己想当然的去改,很有可能还不如前明相关制度。 所以,目前财税方面虽然更改了不少,却也有相当部分仍延续前明制度。 比如说原来关税是囊括在商税中的,在大崋却被单独拿出来,成立有司进行管理。 但其他方面的商税,包括盐税、茶税、矿税等重要项目,仍按前明制度进行收取,还没来得及改。 “今年总计收取盐税668万两,茶税235万两,矿税316万两···” 当钱运生将今年商税各项一一报出来,刘升不禁双眼微眯,眸中掠过一抹寒光。 据他所知。 前明盐税最高时也就三百多万两,最低时则只有一百多万两。 大崋刚立国,盐税基本承袭前明制度,没做太大改动。 主要就是取消对灶户身份的限制,提高灶户的薪酬待遇。 再就是吏治比前明清明。 最后则是推广盐田晒盐法。 仅是如此,不过两三年,便让大崋盐税收入超过前明最高时期的两倍! 按理讲,刘升该高兴才对。 可他如今的神情显然并不高兴。 因为他知道,后世历史上,清朝盐税一度高达四千多万两白银! 大崋眼下的盐税收入,跟清朝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诚然,清朝盐税的高收入,也造成了百姓食盐困难,加重了百姓日常生活负担,并非完全可取。 但对比明朝盐税,便知盐商、私盐贩子,必然侵蚀了国家大笔盐税。 也即是说,大崋盐税乃至整个盐业,还有很大提升空间。 ‘盐商? ‘大崋初立前两年,国家以军务为要,内政以安稳为要,朕才当做没看见这伙人。 ‘如今天下基本太平,大崋对各地的统治也深入人心,越发稳固。 ‘是时候好好查一查这伙人,该杀的杀,该抄家的抄家,好整顿大崋盐业了。 ‘嗯,且让他们再过个年。 在刘升思考着整顿盐业、整治不法盐商时,钱运生已汇报完商税各项年收入。 他顿了顿道,“综上,我大崋今年商税总收入为2188万3225元!” 文华殿内的一众财政部大臣听到这里,明显都神情振奋。 甚至有人兴奋得脸颊潮红。 因为这个商税收入在他们看来真的是极高了。 以万历六年为例,其包括 了关税在内的商税,也不过223.8万两而已。 大崋商税即便不算关税,也将近是前明万历六年的十倍! 这自然让财政部众臣感到骄傲。 不过,当有人看向刘升时,却发现刘升并无任何高兴之色,甚至眼神给人种冷飕飕的感觉。 莫非。 陛下对今年商税收入不满意?(本章完) 第503章 这税,带清收得,我大崋收不得? 在刘升看来,哪怕经历过明末战乱,人口减少了小几千万。 南方诸省的民生、经济并没有遭到太大破坏。 按他所了解的推算,大崋商税至少还有两三千万银元的提升空间。 一个国家实力如何,最直观的,除了看军力,便是看财力。 刘升建立大崋两三年来,一直都在积极了解、学习财政方面的知识。 其中便包括通过各种文册、档案等资料,了解大明贸易、税收、生产力等方面的实际情况,推算相关数据。 一般后世人,往往只看明朝明面上的税银,少则几百万两,多则一两千万两,便认为明朝生产力低下、经济不发达。 这其实是未能了解大明经济全貌的原故。 想一想其实就能知道。 在大明之前的宋、元,经济都不差,尤其是宋朝。 后世对宋朝最突出的印象有两条,一是当权者太怂,二便是极度繁荣的经济。 根据后世人推算,宋朝gdp极可能站到当时世界的60%! 经历过元朝血与火的民族融合、东西方文化交流,到了明朝,很多科技相较于宋朝又有所提升。 以水稻生产为例,宋朝是才引进占城稻,用几百年去推广。 到了明朝,不仅占城稻基本完成推广,各种农作物的耕种栽培技术也有不小的提升。 宋朝粮食亩产平均为两百多斤,到了明朝则高达三四百斤。 南方一些高产水田,甚至能亩产水稻五六百斤! 另外,从明初到明末,还完成了棉花的推广种植。 至于桑麻等经济作物的种植,规模也都明显扩大。 刘升当年在南阳,甚至看到了小块种植烟叶的田地。 同时手工业也高度发达。 在前明的一份记录资料中,曾提到过,山西潞安府某年便统计出了一万三千多张绸机!明代潞绸与蜀锦、杭缎并称于世。 另外,前明工部的营缮清吏司,但是在北京,便下辖手工场坊1100多个! 北方如此,手工业更加发达的江南等南方各省可想而知! 因此,后世推测,明朝在生产力巅峰时期,gdp大概占到了世界的45%! 即便到了明末的天启朝及崇祯早中期,gdp也依旧占到了世界的29%左右。 除此外,刘升还暗自对比了他所知的后世清朝财政、税收情况。 以乾隆时期为例,经过雍正改革后,其每年税收中单是白银便高达五千多万两! 到了嘉庆、道光年间,人口接近四亿,清朝每年得到的税银更是高达七八千万两! 至于清末,税银过亿两,最高时曾突破三亿两,其实是洋务运动后开始近代化的结果,并不具备可比性。 再根据各部司上交的、绣衣卫搜集的各种相关资料,刘升初步得出:大明万历时期,单是有记录可考的贸易额便高达七亿两白银! 须知,这里的有记录可考,主要指的是官方贸易及民间公开贸易。 而事实上,明朝的很多贸易都以走私形势进行。 比如说私盐、私茶、私矿,以及规模绝对不小的海贸走私。 往小了估计,七亿两较为官方的数据可能只占大明真正贸易额的三分之一。 往大了估计,七亿两可能都占不到真正总贸易额的五分之一,甚至占比更少。 即便就按七亿两,以及大明商税抽比最低的三十税一来算,一年也至少有两千两百多万两商税。 大崋商税如今虽大抵沿袭明制,但也做了不少改动, 估计平均税率达到了二十分之一。 如此,收到的商税却只有两千一百多万银元,刘升如何能满意? 虽然这里有大崋将关税剥离的缘故。 可大明关税才多少? 以万历六年为例,内地各钞关加起来不过40万两,广州、泉州两大市舶司个更是只有区区几万两。 即便到了崇祯时期,前明朝廷一再加征,乃至增设钞关。 可根据崇祯十三年的一份准确文字记录,这一年所得关税银也不过80多万两而已市舶司税银已计算在内。 也即是说,大崋将关税从商税中剥离,几乎不影响和前明应收商税的对比··· 刘升既深知关税潜力,尤其是海关税收之潜力。 又专门将其从商税中剥离,甚至在财政部下成立关税司,专管此事。 自是对关税收取、管理等方面,做了近乎全面的改革。 这不。 接下来钱运生对关税的年度汇报,便彰显了大崋对关税的改革成果。 “我大崋关税目前分海外商贸关税、国内商贸关税两类,简称海关税、内关税。” “海关目前设立了八处,依次为:广西钦州、广东广州、福建泉州、浙江宁波、南直隶嘉定、淮南海州、山东登州、北直隶天津。” “我大崋自建国以来,便鼓励海贸,去年天下大体太平,海贸愈发繁盛。” “故去年一年总计征得海关税1235万4866元!” 听到这个数目。 殿内个别才知道的大臣又不禁暗暗惊叹。 一千两百多万元! 这可是前明海关税入的近百倍了! 便是刘升也暗暗点头,神色稍微缓和。 他对海关今年税入只能说基本满意。 据他了解。 后世带清被西洋人打开国门后,海关也被迫交给洋人管理,结果反倒让海关税入连年提升。 不过一二十年,其海关税入便从八百多万两,增长到了四千多万两! 须知,当时清朝因为二鸦战争失败,大规模降低了进出口货物关税,甚至不收取进口货物关税,好方便列强倾销商品。 若正常收取海关税,清朝海关的一年税入必然更高! 大崋对关税全面改革后,海关税的收取及管理效率,可以说直追后世十九世纪的洋人税官团队,甚至超越。 只是如今大崋方从明末战乱中走出,人口不足两亿。 为鼓励海贸,平均进出口税率也不算高。 能一年收取后世清朝近四分之一的海关税,已经算不错了。 钱运生顿了顿,又接着汇报起内关税。 “我大崋今年设有大内关十三处,小内关五十四处,另有税课司上百。” “十八省全年总计征得关税512万7240元。” 对于这个数据,殿内的财务部众臣倒没怎么意外。 大崋的内关税实际是前明的钞关税、工关税、过坝税等。 前明钞关税,是在洪熙、宣德年间设立的。 当时大明宝钞已经贬值到了一个极点。 一贯宝钞只值几分银子,就这还没人愿意要。 眼见宝钞就要彻底废掉,连草纸都不如,大明朝廷就拿出了钞关这一招。 在商旅必经之地设关卡。 要求过往商旅按所载货物多寡、价值、路途远近缴纳宝钞。 期望以此提振宝钞价值。 后来变通为以铜钱、宝钞为本色,以白银为折色缴纳 。 到张居正改革后,基本就只收白银、铜钱了。 大明宝钞没保住,钞关的名称却沿袭下来。 divcss=ntentadv 至于工关税。 是由洪武年间便设立的抽分竹木场所演变来的。 其最初目的,是为了从过往的竹木柴炭等工料中抽取部分实物,以共皇室、朝廷、官府用度。 等到明中晚期,此类抽分也可以折银缴纳。 因抽分竹木场在大明隶属于工部,故相关所得又称为“工关税”。 据刘升从前明的各种相关资料中得知,前明钞关最早只有七座。 后来逐渐增设,到了嘉靖年间达到最高,有十二座。 至万历亲政后,朝臣以钞关与民争利为由,让万历下旨将钞关减少到七座。 等到万历皇帝真正熟悉朝政后,感觉被朝臣骗了。 于是一个劲儿的增加关税税额即某钞关今年至少要收到多少关税。 又派中使收取矿税、过税等,堪称报复性收税。 因为万历不上朝,虽很多大臣身后的利益群体乃至本身利益受损,却无可奈何。 等他们终于熬到万历噶了,便借着泰昌、天启初期的混乱,以万历皇帝遗诏名义,直接取消大明所有钞关! 刘升当时了解到这些,直接就笑了。 君臣都将国事当儿戏,一个报复性收税,一个报复性取消所有钞关。 大明岂能不迅速衰弱? 天启皇帝算是有些手腕的,却也是等到天启五年,才借助阉党,以平定建奴所需军费不足为由,恢复了七座钞关。 待到崇祯年间,又陆续增加三座钞关,最终达十座。 当初。 刘升对关税进行全面改革时,提出设立十三大关、四十八小关及上百税课司,可以说将政务院众臣惊了个呆。 很有些个臣子因各种原因反对。 但刘升直接以铁腕手段落实了这一政策。 因为,据他了解,后世带清在康庸乾三朝,便有“户关”四十八处,“工关”二十几处。 带清户关实际就是明朝钞关,工关也传自明朝工关。 带清前中期能设立几十个户关、工关,没理由他大崋不能设。 须知,在大清,关税不仅有朝廷指定的正额,还有盈余。 并且是分两拨人收的。 朝廷户部、工部的官吏负责把正额收满,内务府的奴才们则负责收取盈余,以供给宫中主子们开销。 并且康熙时还出个“溢额加级”的制度。 也即是说,奴才们收到的盈余越多,升官越快。 内务府的奴才们为了升官,自然是拼了命的多收关税。 等于是一道关收两茬税,且其中一道还是狠的。 大崋初立,吏治相对清明,对内关税率制定的也不高,大多比较合理。 虽设立了几十个大小内关、众多税课司,却基本取消了商道上其他乱七八糟的税卡。 再加上各省贼匪都基本被清剿干净,又积极修整官道、河道,乃至修建铁路。 大崋商旅如今的经商环境其实比大明万历时期都好很多。 这一点,今年的五百多万两关税便是很好的说明——倘若经商环境不好,即便大崋设立再多关卡,也是收不到这么多关税的。 汇报完关税情况,钱运生开始汇报杂税。 杂税主要指前明的各种杂色收入,名目之繁 多,便连很多有关部司的官员都难以说清,并且很多杂税都是地方性的。 大崋并没有一刀切,取消所有杂税。崋初县、龙首县是没有杂税的,跟神州这边近乎两种制度。 但确实取消了不少不合理的杂税,又将部分杂税归入商税中。 因此杂税收入不多。 “···根据各省财务汇报,我大崋今年杂税收入总计为78万2683元。” 再不多,也比前明的杂色收入多。 因为前明很多税都收不到士绅、富豪身上。 大崋虽然还没取消士绅、权贵的一些免税特权,却也是严格按前明制度对待,没有让这些人的特权扩大、膨胀。 这些特权阶层虽人数远少于普通百姓,可资产却多,从事的各种活动也多,缴纳的税钱自然也更多。 再加上大崋吏治较为清明,杂税收入自然也远超前明时期。 不过。 此时殿内一些文臣思绪并不在今年的杂税收入上。 他们在想,大崋今年的总税收已经出来了。 可似乎离支撑今年的军费开支仍差一大截啊,更别说支撑朝廷其他方面的开销。 如此,就只能看官营资产和抄剿罚没部分各有多少了。 “综上,我大崋就今年农税、商税、关税、杂税总收入为:5871万3934元!” 钱运生说完,换了一份关于同样不薄的文册,继续汇报。 “我大崋自崋部时期,便有诸多官营资产。至今年,各类大小官营资产共计有3688处!” 三千多个官营资产,听着很惊人,但殿内官员却都神色平淡。 前明时期,工部营缮清吏司在北京便有一千多个工坊,实际性质便与大崋官营资产有点类似。 当然也有所区别。 前明那些工坊出产只供朝廷所需,完成朝廷任务就歇工。 最典型的就是各地官方铁场,为朝廷任务而存在。有的甚至废弃几十年才能重开,没几年又废弃。 大崋的官营资产重在一个“营”字。 比如说,大崋在各地的铁厂、钢厂,平时都是在朝廷规划内,尽量提高生产力,增加产量。 生产出的钢铁首要满足朝廷所需——并非直接给朝廷,而是以也略高于成本的价格卖给朝廷有司。 在满足朝廷所需钢铁之余,也可将铁料以市价卖给民间,赚取更高的利润。 当然,很多时候,官营厂的钢铁首要卖给大崋的军工厂,其次卖给大崋官营的铁器厂等,最后才是考虑卖给民间工坊。 钢铁如此。 其他大崋官营资产的运营模式大抵也是如此。 铁厂、钢厂是资产,矿场、林场、桑田、官田、酒楼、商铺、工坊等,同样是资产。 大崋如今拥有十八行省,在统一四方的过程中,不知得到了多少资产资金、产业合称。 别的不说,单是当年抄剿的前明藩王、勋贵资产加起来便多达几千处。 按此来算,此时大崋拥有三千多处官营资产都算少的了。 之所以如此,却是因为国贸司将很多不适合官营的资产卖掉了。 同时,还有些小的同类型资产,或是能上下游形成产业链的资产,都被整合归为一个资产,好方便管理。 在刘升的指导下,大崋这些官营资产大都能获取不低的利润。 至于今年这些官营资产究竟获利多少,此前只有国贸司及财务司、会计司知晓。 有人注意到国贸司郎中易应昌红光满面,不禁猜测,国贸司今年所 获肯定不低。(本章完) 第504章 收支差距,手握大招 “今年我大崋官营资产中盈利最多的,是南京纺织厂、苏州织造厂、杭州织造厂、成都蜀锦织造局等一批织造产业。” “各官营织造单位通过海贸、内销等途径,从去年十二月初一至今年十二月初一,共计盈利1355万4688元!” “盈利次之的,是汝阳玻璃厂、南京玻璃厂、江西景德镇瓷器厂等一批陶瓷、玻璃制造单位,今年总计盈利1109万8760元!” “再次之的,是大崋日用化工品制造公司、南京造纸厂、铅山造纸厂等一批粗化工业单位,今年总计盈利928万5663元!” “又次之的,是舞阳钢铁厂、马鞍山钢铁厂等一批以金属冶炼为主的几处重工业单位,今年总计盈利850万3256元!” “然后是南京兵工厂、南京枪械厂、汝阳兵工厂等一批军工单位···” 随着钱运生的汇报。 今年大崋各类官营产业的盈利都为众臣所知晓。 不出意外,盈利最多的仍是以丝绸、瓷器为主的一批传统产业。 大崋立国不过两三年,化工业才着手发展,重工业更是刚开始打基础。 很多官营产业实际仍是手工作坊,至多是扩大些规模,并加入流水线作业、合理提高工人待遇、计件提成等科学的生产、管理方法。 产能即便扩大,也比较有限。 纺织业、陶瓷业却是继承自前明。 神州大地的丝绸、瓷器,从汉唐开始便为海外诸国所钟爱。 到了宋元明三朝,丝绸、瓷器更是成为了海外贸易的硬通货,在欧洲供不应求。 大航海开始后,欧洲殖民者更是从美洲运来一船又一船的白银,向大明换取丝绸、棉布、瓷器等货物,在南洋换取香料等货物,带回欧洲贩卖,以赚取暴利。 再加上神州内部也有近两亿人口,对丝绸、棉布、瓷器等同样有着足够大的需求。 纺织、陶瓷以及新兴的玻璃产业的年盈利,自然就成为了众多官营产业中的前几名。 至于大崋的日用化工品及造纸业的盈利,同样无人感觉意外。 纸张亦属于神州大地销往海外的拳头产品。 在海外销量及受欢迎的程度,仅次于丝绸、瓷器、香料等紧俏且暴利的货物。 至于大崋的化工品,虽然刚发展出来,目前仅有肥皂、香皂、卫生纸、火柴等几样产品。 却在过去一两年火爆整个大崋国内市场,乃至远销周边诸国及欧洲。 并且肥皂、香皂,都能获取很高的利润。 相关产业能够赚到许多钱,也就不希奇了。 倒是一众军工厂的盈利似乎有些低了。 不过,大崋各类军工厂目前生产的武器装备只内销给大崋军队,利润微薄。 所以,哪怕各军工厂一年生产了不少武器装备,但盈利却不多,在官营产业中排名很靠后··· 过了好一会儿。 钱运生才汇报完大崋的各类官营产业年盈利数额。 至于更细致的数据,是在太多,他没法儿当面汇报。 相关文册、账簿等,都已经呈上去,刘升若想查什么,很容易就能看到。 汇报到最后,钱运生歇了口气儿,才道:“综上,我大崋各官营产业今年共计盈利5112万3225元!” 虽有所预料,可真从钱运生口中听到这个惊人的数据,不少与会臣工仍露出震撼之色。 官营资产一年竟获利五千一百多万! 几乎都要追赶上总税收了! 若非是前面听钱运生报出 一项项盈利数据,甚至曾亲身查看了某些产业的账目,他们怕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然而这就是事实! 朝廷通过官营资产获利几千万两银子,可谓开历史之先河! 在殿内财务部众臣兴奋之时,刘升却是暗自算着帐。 今年常备军、水师、警备军、民勇军费合计有七千五百多万元。 至于亲卫军军费,虽然高达两千万元,却有大崋皇室分担四分之一,朝廷只需出一千五百万元。 所以,今年朝廷实际开支的总军费是九千万元多点。 根据之前吏部与光禄寺大崋光禄寺负责给官吏发工资进行的年度汇报,今年大崋在官吏薪俸上的开支为800多万元。 这笔钱并不算少。 据刘升所知,后世有了养廉银且官吏比明朝多不少的带清,一年文武官员俸禄支出加在一起才四五百万两银子。 大崋这边将领的俸禄是计算在军费中的。 官吏俸禄实际只包括文官、吏员及巡警的俸禄。 因为吏员、巡警人数太多,才让这比开支高达八百多万元。 除此外,大崋今年的第三大开支是修铁路、官道等基础交通设施,以及修挖河道沟渠等基础水利设施。 因为大崋虽未全面取消徭役,却是给了民夫不低的补贴,部分工程甚至就是雇佣民夫干活,民夫的伙食也都有保证。 再加工程物料上的花费,一年总开支自然不少。 总计近一千万元。 随后是朝廷及地方官府各方面的公费花销。 数目不算多,也不算少,总共开支了五百多万元。 至于教育方面的花费。 因为三年义务教育目前只在应天府、顺天府等少数地方试行,花销倒是不多。 至于其他地方对传统教育方面的经费投入就更少了。 两者加在一起,也不过一百多万元的样子。 还剩下些其他方面的开支,却都不足百万元,全部项目加起来也就三百多万元。 这么一算。 大崋一年的总开支,大约为一亿两千万元。 而今年税收、官营资产收入加在一起,则是将近一亿一千万元。 对比今年的总开支,差了大概一千万元。 接下来,就看抄剿罚没方面的收入够不够多了。 钱运生又换了一份文册。 “我大崋今年的抄剿罚没收入主要有三类。” “一是今年春灭伪顺,抄剿的伪顺公私财产。” “以及今年今年秋灭残明小朝廷,抄剿的残明公私财产。” “还有剿灭这些地方贼匪所抄剿的财产。总计获得889万8545元!” 听到这个数据,刘升神色平静。 他知道,今年抄剿收入能有这么多,云南沐氏做了大贡献。 别的不说,单是黔国公府那一笔罚没款项便有三百万两白银。 沐氏被大崋没收的不动产加起来,价值更是高达千万两。 只不过十二月初地方上报财务时,距离大崋拿下云南只过去一个多月,国贸司估计只发卖了沐氏的一小部分不动产,所得不多。 除了沐氏,崋军在接收云南的过程中,还抄剿一些土司、贼匪、劣绅土豪的财产,加起来同样数目不小。 反倒是灭顺之战抄剿所得很少。 李自成把绝大部分金银财宝都带走了。 大崋接掌陕西后获得的不动产虽多,但有价值的却不多,能在今年发卖获利的就更少了。 至于陕西的劣绅土豪早就让顺军打没了,便是一些名声尚可的士绅,若不愿投顺,也都被抄没家产。 崋军接手陕西时,便是想找劣绅土豪打,都找不到。 “其二,是抄剿罚没民间不发商人等犯罪分子的财产。” “因今年朝廷大力打击私钱商人,在这方面抄剿也不少。总计有612万3246元。” divcss=ntentadv 今年夏天,大崋将要发行新钱时,但是在应天府逮捕了十三家私钱商人,便抄剿了价值一百多万两的金银财宝。 至于田地、商铺等不动产,价值也在百万两之上。 其他地方官府打击私钱贩子时的收获就算没应天府那么多,但十六七个行省加在一起,抄剿所得也绝不会少。 从这点来看,刘升甚至觉得,六百多万元算少的了,甚至可能有问题。 须知,民间犯罪分子可不只有私钱商人——虽说犯罪分子中已贫民最多,但士绅、地主、商人等有身家的也不少。 刘升可以猜测到,必然是在抄剿、罚没中出现了包庇、贪腐之事。 明初朱元璋对贪官污吏惩治那么狠,都有人敢顶风作案。 大崋如今虽吏治较为清明,却也不可能没贪腐现象。 可能在一些远离皇权、朝廷关注不多的地方,贪腐现象已经比较严重,只不过还没爆发出大案而已。 刘升虽有猜测,却也没生气。 贪腐就好像人身上的污渍,你就算天天洗澡,也洗不干净。 可为了健康、舒服,你最好天天洗。 但打击贪腐到底不像洗澡那么容易,是要耗费行政成本的。 自大崋建国以来的两三年,刘升一方面逐渐完善督察院这个针对官吏及其他政务部门的监察机构,让大崋官场大体上保持廉洁、高效。 另一方面,则让绣衣卫暗中监察地方官吏,注意收集不法官吏的情报及罪证,引而不发。 目的就是为了在恰当时机,搞一场让大崋官吏们印象深刻的廉政风暴,以震慑人心。 原本。 刘升眼中的大崋官吏还足够廉洁、高效,他的廉政大招或许可以放手里多攥几年。 可如今看来,若再拖几年,怕是大崋官吏被腐蚀的情况怕会很严重,远超他的预想。 也许,明年或后年,他便该找个由头,把廉政大招给放出来··· 在刘升思考着什么时候整顿官场时,钱运生也也讲到了此事。 “第三类是贪腐、违法官吏家产的抄剿罚没,总计有103万8125元。” “综上,我大崋今年早抄剿罚没方面,总收入为1605万9916元!” “最终汇总,我大崋今年财政总收入为1亿2589万7075元!” 听钱运生报出了大崋今年的总收入,殿内财务部众臣都不禁暗自惊叹。 一亿两千多万银元啊! 就算换成白银,差不多也接近一亿两了。 是前明一年财政总收入的四五倍不止! 让人如何不惊叹? 御座上,刘升心情其实也没表面上那么平静。 这个数据他是事先知道的。 而在知道之前,他其实也略有忐忑,担心今年财政入不敷出。 实在是今年组建东海、南海、黄河三大水师,以及打了两场“灭国”之战,军费开支太大。 而大崋毕竟建国两三年,经济还没发展起来。 如 今看来,若非皇室承担了亲卫军四分之一的军费,大崋今年财政收入,也就正好够开支而已。 这年头可不兴财政赤字。 因为大崋作为东方最大最富裕的国家,乃至全世界最大最富裕的国家,就算想借钱补窟窿,都没地方借。 真的诞生财政赤字,只会让大崋军事实力、行政效率一年年地衰落。 绝非好事。 至于说发国债券向百姓借钱。 大崋才建国几年?怕是还没那个信用。 这也是今年夏天刘升只敢搞金属货币,不敢直接搞纸币的重要原因大崋纸币只是在秘密筹备中,远未到发行的时候。 ‘看来,明年除了精简警备军,节省部分军费,还是得开源,增加国家财政收入啊。 在刘升心目中,节省开支只是不得已的选择。 解决财政问题的最好办法永远是开源。 他的第一个目标是盐商、盐业。 第二个目标便是整顿茶业、矿业等其他诸多贸易利润丰厚的行业。 并在同时发展以纺织为主的轻工业,以钢铁煤炭为主的重工业,等等。 多管齐下,方能让大崋财政更加健康,一年年地增长。 至于清丈田亩、官绅一体纳粮等改革,也将在之后的几年选择合适时机展开——这估计将会引起一场不小的风暴,甚至地方上可能出现动乱。 但他不怕。 他的刀子如今可锋利得很。 ··· 到过年前一天。 也即是腊月二十九,大崋朝廷的各种年度汇报工作才算结束。 中枢各部司这才封印,封衙,放假。 如无特殊事件,各部司衙门将会到正月初八才开衙。 一些职位不重要的官吏提前放假,甚至可以得到一旬十日的假期。 腊月二十九这天下午。 终于闲下来的刘升来到坤宁宫,准备陪红娘子和刘瑞、刘瑶。 来了后,却发现红娘子在看帐本。 待红娘子行礼后,两人双双在炭炉边坐下。 刘升瞅了眼,道:“内务处的账目?你前些日子不是看过了吗?” 红娘子一笑道,“是看过,但这不是闲着没事干么,便想再琢磨琢磨。” 红娘子被册封为大崋皇后之后,虽然不干涉军政事务,但刘升每次过来都会跟她讲一些朝中的军政大事。 也只会跟她讲。 这段时间,刘升与群臣搞各种年度汇报,在红娘子这边提到最多的便是财政问题。 所以,红娘子也知道大崋今年的财政收支差距比较小,有点危险。 她管着内务处,便想着能多增加些皇室收入,好给刘升减轻些负担。 说起来,如今大崋皇室的资产不少,今年收入了八百多万两银子。 至于内帑中的金银财宝,更是堆积如山,都换算成白银则高达上亿两! 若仅承担皇室开销的话,即便大修南京紫禁城的宫殿,也是绰绰有余。 但皇室到底还承担着亲卫军四分之一的军费。 且随着刘升子嗣增多,皇宫开销也在日益增加。 带到第三代人出来,开支肯定更高。 她作为皇后,自然要早作谋算。 不能让刘升再为皇室、后宫之事操心劳神。 刘升看刘瑞带着刘瑶在不远处看连环画,宫女们也都个个低眉垂眼,没看这边,他便往红娘子身边坐近了些。 握住红娘子的一只手。 小手微凉。 他能感觉到,这两年红娘子身体似乎不像以前那么健康了。 于是将红娘子手握紧了些,温声问:“那你可琢磨出了些什么?”(本章完) 第505章 自行车厂,皇家学校 红娘子翻动着账册。 “目前由我们皇室全资开办的产业主要有‘暗香来化妆公司、‘伊人坊女装公司以及大崋皇室垦植公司,还有各种商铺等小的产业。” “然后就是与朝廷合资的产业,主要有汝阳玻璃厂、南京玻璃制品厂、北美贵金属矿业公司···” 红娘子一项项说着大崋皇室的产业。 这里面,大崋皇室垦植公司主要负责统管皇室所有的田地、果园、菜园、林场、鱼塘等产业。 不论是在神州这边的,还是在北美那边的,都并非皇室圈占。 在神州这边,基本都是皇室从朝廷买来的,且多是不容易发卖的产业。 至于北美那边,则是历次分田地分给刘升的。 正如刘升当初所讲,公私分明。 北美垦殖刘升虽然没有亲自去开荒种地,但最初垦殖的资金、工具等都是他出的,每一个移民更是刘升亲手送过去的。 如此,一个营地的集体垦荒完成后,分田时自然该有他的一部分。 当然,皇室田地在每个营地占比都极少,之前是由北美那边的大崋官府代管。 大崋皇室内务处组织结构完善后,便从垦植公司派人过去监管了。 至于与朝廷合资的产业,并不算多。 目前主要就是玻璃产业,以及北美贵金属矿业公司。 其中皇室在南京玻璃制品厂占的股分稍多,但在北美贵金属矿业公司占的股份就比较少了,只有20%。 这个公司专门搜寻金银等贵金属矿藏并开采,利润极其丰厚。 皇室虽占比不多,今年却也从中收入上百万两白银。 这还是目前北美在开采的金矿、银矿并不多的缘故,待不久的将来发现后世旧金山那边的大规模金矿,年收入肯定更高! 不过红娘子并不知道这些。 她只觉得,今年皇室收入八百多万两白银,也就价值一千一百多万银元的样子。 先是拿出五百多万元来分担亲卫军的军费,修造南京紫禁城、北京紫禁城损毁的宫殿又花费了三百余万元。 皇室虽目前人不多,可以一年吃穿用度同样花费了小几十万元。 最后,给侍卫、宫女、宦官门内发工资、年节赏赐等,又是小一百万元。 还有给一些勋贵、重臣们的节礼,花费也高达几十万元。 林林总总的开支加起来,竟然高达一千余万元! 也就是说,皇室财务上今年只能存下一百多万元。 即便明年无需在修建宫殿上花费这么多,但日常维护、修补估计也要小几十万元。 这么一算,明年皇室财务盈余估计最多也就三百多万元的样子。 听着很多,可遇到要大笔用钱的突发事件却未必够用。 这让红娘子如何不着急? 何况,她还想尽快增加内帑,好减轻刘升在财政上的压力··· “我在寻思着,还能开办什么赚钱又合适的产业,为皇室多增加些收入。” 听红娘子如此说,刘升只觉得心中温暖。 随即问,“那你可有看好的产业?” 红娘子摇头。 刘升心中一动,道:“不如我们再开办一个自行车厂。” “自行车厂?”红娘子一时迷惑,“何为自行车?跟汽车有什么区别?” 红娘子在刘升给的平板中知道汽车的存在,却不知道自行车。 因为在刘升所处的时代,自行车几乎被淘汰,日常生活中少见,平板视频中就 更少见了。 刘升解释道:“自行车是比汽车更简单的一种车辆,以我们大崋如今的工艺,虽然无法生产成熟款,但生产基础款却是没问题的。” 当下生产自行车主要有两个难题。 一个是轮轴、链条,另一个便是轮胎。 轮轴、链条早在王徽研制蒸汽火车时,便通过大明工匠精湛的记忆手工制造出来了。 如今过去一年多,更是研制出了一套较为成熟的生产工艺,可以进行规模化的生产。 至于轮胎,在没有橡胶的情况,确实难解决。 但自行车却并非一定要用橡胶车轮。 竹木轮、包皮钢轮、裹胶轮等,都可以,只是性能不如充气轮胎好。 事实上,刘升记忆中,早在清初,中国便有人研制出了初代自行车。 此人名叫黄履庄,扬州人。 其在物理学及工程机械制造方面拥有极高的天赋,靠着自学相继发明了很多当时不可思议的东西。 如自行车、瑞光镜探照灯、自动戏大概介于走马灯和电影之间、自行驱署扇、验冷热器温度计古早款、验燥湿器、机械狗等几十种发明。 可惜清朝只继承了大明的糟粕,并将之发扬光大,并没有黄履庄这种大发明家发光的舞台。 所以他在当时也只能算地方上的奇人。 到了后世,他的才华被人们重视、宣扬,名声大噪,甚至被西洋人称之为清初爱迪生。 刘升想起这人后,曾让绣衣卫寻找过,却没找到,估计是还没出生。 虽然黄履庄没出生,刘升却知道成熟款的自行车造法,要开办一个自行车厂还是很容易的。 这厂开办后,除了造自行车,还可以造人力拉车黄包车、四轮马车等非机动车。 等刘升讲明白自行车、人力拉车、四轮马车后,红娘子杏眼一亮。 “这厂子若开办起来,生意肯定好做,也能赚大钱!” 刘升一笑,“那此事便交给你来负责吧。” “好。” 刘升知道,红娘子其实是个好动之人。 只因成为了皇后,又要管着后宫,才少见出去。 他干脆就多找点出宫的事给红娘子做,让她多动动。 但随即他又提醒道,“你管着内务处,重在选人、用人。只要选好了人,事情交给他们去做即可,不必事事亲为。” “嗯,我知道。” 红娘子笑着点头,白皙红润的俏脸上露出了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随即,红娘子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 “团子明年五岁,该开蒙了。” 说话间,红娘子看了带着妹妹看连环画的刘瑞一眼。 刘瑞是崇祯十四年1641年十二月出生的,其实才三岁多。 但按照此时人们算年龄的方法,过了年确实五岁虚岁了。 若在后世,三四岁上幼儿园也是正常的。 刘升便点头道,“是该开蒙了。不过,我们不能按以前历朝皇室的方法去教育他,得用新方法。” “新方法?” 红娘子知道刘升来自后世。 而后世各方面都远比明朝发达。 教育自然也是如此,甚至可以说人人如龙。 所以,对刘升教育皇子的想法,红娘子还是挺好奇和期待的。 刘升道,“历朝皇室教育皇子,尤其是教育太子,都是找多个名师大儒,去教育皇太子一个人。” “即便是其他皇子,也是皇子们在一起学习 ,人数并不算多。” “这样的话,虽然方便让皇子们学习一些只有皇室才能学习的知识,却也限制了他们的社交。” “没有完整的社交环境,不利于皇子们塑造完整的人格,也即是说,不利于他们心智成长健全。” 红娘子听得微微点头,表示赞同,问,“那陛下准备怎么办?” 刘升道,“我准备在紫禁城内开办一所皇家学校,包括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 第506章 盐商:咱们还是得在朝中有自己人 刘升将目光从许都身上收回,看向御案上的一份页数不少的报告。 他既然准备整顿盐业,自然早就布局。 淮盐为大崋盐业的重要构成部份,甚至堪称盐业龙头。 所以,早在前年刘升便下令,让绣衣卫暗查淮扬两府各盐场以及相关盐商。 去年底,刘升让统管南直隶江北绣衣卫的许都准备一份该工作的总结报告。 今年初十,这份报告便送到刘升案上。 看过这份报告后,刘升不得不承认,许都真的很适合当绣衣卫。 首先,他是前明读书人、士绅、地主出身,更是差一步踏入大明官场。 因此对前明的士绅、读书人、地主、官吏的很多勾当都有了解,甚至一清二楚。 其次,他为了起事,曾“纳勇士、结义设”,其实就是混绿林黑道。 本身有足够的能力、大局观,又曾进入南京军官学校学习,最后还经过绣衣卫的专业培训。 如此出身、经历、能力、潜力,进入绣衣卫后自然如鱼得水,屡屡立功升迁。 许都显然很早就意识到刘升要对盐商动手,所以这份报告做得相当不错。 不过,终究不是所有事都能在报告中写明白的。 所以,在准备整顿盐业之前,刘升还是将许都招来南京,针对性地询问一番。 “你这份工作报告写得很不错。”刘升先肯定了许都的劳动成果,随即道:“不过,朕还是有些事需要仔细了解···” 许都在天心殿的这番奏对持续了近一个时辰。 待他离去时,红光满面,斗志昂扬。 许都有预感。 此番盐业整顿之后,他大概可以一跃进入绣衣卫高层,也是大崋的***之列! ··· 扬州。 自大崋建国后,这座曾因明末战乱而更加繁荣畸形的城池逐渐恢复了正常。 如今其繁华已经赶上了前民万历时期,甚至犹有胜之。 因为万历时期,官场已经颇为黑暗,官吏贪腐弄权者比比皆是。 更有中使四出,收税设卡,阻碍商道。 大崋如今吏治整体还算清明,虽正式商税多出了不少,但地方上其他乱七八糟的税收却几乎没了。 最重要的是道路太平,贼匪几近绝迹。 这给很多中小商人外出经商的勇气,使得商业迅速繁荣起来。 扬州自然也跟着沾了光。 这座大城,常驻人口就有七八十万。 即便是在前明,也是仅次于南京的一线城市,在人口方面与北京、苏州、杭州等城并列。 扬州在当世出名的事物很多。 有令南北士绅富豪闻之心动的扬州瘦马,也有豪富冠天下的扬州盐商。 至于美食、豪宅、园林等,同样不逊色与南京、苏州、杭州等江南名城。 宴春楼。 便是扬州城里一栋低调而高雅的酒楼。 茶点酒菜皆名贵,只开包厢宴席,每日限量接客二十桌。 每桌消费不低于一百两。 哦,这是前明的老规矩。 如今是每桌消费不低于两百银元。 宴春楼的包厢也是分档次的。 有与寻常酒楼包厢类似,却更高雅、宽大一点的普通包厢。 有以四分之一层楼为场地的中等包厢。 还有以一整层楼阁为场地顶级包厢。 至于那种以一座大宅乃至一整个园林为“包厢”、一天只接待一位客 人的酒楼,扬州自然也有,却并非宴春楼的经营模式。 探春阁。 宴春楼两大顶级包厢之一。 汪文德带着仆从上得楼来,便见另三人的仆从已在外间饮茶。 身材窈窕的女知客笑盈盈地走上来,引领他去往内间。至于仆从,则被小二引去外间安排了。 推门进去,汪文德便见约他过来的三人在宽阔内间里各坐一方,饮茶闲聊。 “汪老弟来了?快入座。” “汪老弟来得何其慢也,我们茶都喝半壶了。” “哈哈哈,汪兄可比我们忙,来得晚也是应当的。” 见到汪文德,三人都起身打招呼。 “程兄,方兄,吴老弟。” 汪文德也打了声招呼,坐下。 喝了口上好的绿茶,才问:“方才几位在聊什么?” 程心言道:“京城南京有消息传来,说皇上欲在紫禁城中建一所皇家学校,让众皇子和勋贵、大臣的子孙在其中读书。” 吴闵卿跟着道,“所以,我们就在聊,皇上欲大兴商业,不知会不会挑几位大商人的子弟入宫陪读,以此抬高我们商人的身份地位。” 汪文德一听就笑了。 “那你们是想多了,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末。” “当今圣上就算是想兴商业,也不可能让我们这些人地位与真正的士人等同。” “未必。”吴闵卿并不赞同汪伯章所说,“当今皇上乃开国之君,建国两三年弄出了多少新鲜事?” “别的不说,就说开海,历朝历代哪有一建国就如此重视海贸的?” “还有兴科学、修建铁路,都是千古未有之事。抬高我们商人地位怎么就不可能呢?” 汪文德微笑不言,没在跟吴闵卿争。 他们同是以盐业为主的徽州巨商,平时有不少生意上的合作,为这点事伤了和气不值当。 吴闵卿才四十出头,还不够成熟稳重,似乎还想就此事辩论。 年龄最长的程心言见状便道:“人既已到齐,就让他们上菜吧?” 吴闵卿被点醒,也明白他刚才上头了,当即同意点菜。 很快。 四名打扮好像大户人家小姐的侍女上来,立于四人身边。 然后衣着得体的店小二便端着一份份餐点鱼贯而入。 却是四人并不同桌,而是如元朝以前的古人般,分桌而食。 先是开胃小食,挂霜腰果、桂花糯米糕、桂花山药泥、酱生姜等。 然后是冷盘,酱牛肉、蒜香兔丝、酱汁素鸡、卤水猪肚、素什锦等。 再接着是热菜,蟹粉炒海带、翡翠鮰鱼狮子头、松茸炖山鸡、炖生敲、翡翠虾球、八宝葫芦鸭等。 每一份菜量都很少,估计三四口,最多五口就能吃完。 但每一份菜都是色香味俱全,尤其是由美貌侍女帮着呈到碗碟中,甚至可以喂到嘴里,堪称极致的享受。 然而,这里的每一道菜价格都在十银元以上,甚至要好几十银元,超过寻常百姓家一年的花销。 第507章 盐商:你们管这叫请喝茶? 程心言跟着道,“小心隔墙有耳!” 吴闵卿得到提醒,虽然意识到他又聊上头了,但兴致不减。 他略微压低些声音,道:“吴兄、汪兄莫非认为小弟说的不对?” 程心言道,“你所说自有道理,可咱们却不好在外面议论此事。若让有心人听了去,我等怕是都要身家性命不保。” “哪儿有那么严重?”吴闵卿觉得程心言、汪文德小心过头了,“前朝锦衣卫那么威风,也没见两位老哥这么紧张。” 汪文德道,“前明锦衣卫威风是够威风了,但在天启、崇祯两朝办事终究差些意思,不及早年。” “可大崋的绣衣卫却非锦衣卫能比——咱们平时都见不到他们,甚至听不到什么有关的消息。” 汪文德勉强适应这灯光后,睁开眼,发现除了那灯火、光芒,周围其他的东西都看不清楚了,丁汝璋等绣衣卫更是只剩一道模糊的人影。 “这就好。” 就这样。 对面五人虽都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裳,却尽是精壮汉子,手里拿着腰刀,腰间还鼓囊囊的,似乎藏着火器。 吴闵卿还要再说,方明瑞却阻止了他。 “绣衣卫少校丁汝璋,奉命请汪文德员外到我们那儿喝茶,望诸位配合。” 汪文德走过去坐下,发现双脚只能勉强挨着地面,不好着力。 随后四人聊了些生意上的事,便各自散去,寻欢作乐了。 回家? 最后他感觉人仿佛要崩溃时,便再无一丝隐瞒的心思,无论绣衣卫问什么,他都照实吐露,只求尽快结束这次审问,尽快离开这个古怪压抑的房间··· 接下来几日。 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绣衣卫这么问,必然有其原因。 随后,有人点燃了一盏奇怪的灯。 汪文德发现,这间房不大,可陈设却很少。 林佳鼎、陈际泰与扬州知府李道赢互相行礼后,才各自落座。 汪文德本想在外面下轿,丁汝璋却拦着道,“直接抬进去吧。” 听此,汪文德更觉事情严重,也不敢反抗,当即按丁汝璋说的办··· 绣衣卫虽有对内监察官吏的责任,但搜集情报却是由暗子、眼线负责,明面上也是有官署的。 丁汝璋应了声,明显有点兴奋,当即示意汪文德跟他走。 汪文德则被丁汝璋领着进了院里最大的一座厅堂。 今夜与扬州一位名妓畅聊半宿人生理想后,仍精神不错。 大概也只有官府,才能如此豪奢地以水泥建房、刷墙了。 他到底是巨商,且盐商又带着官商性质,对绣衣卫的事多少了解一点点。 虽然李道赢才三十几岁,在前明时只是个普通读书人,连童生都不是,进入官场也只有几年的时间。 “后日到我家在西南边的绿柳别院,如何?” 汪文德心道,我叫什么你们不是知道吗?怎么还问? 有的轿夫甚至腿软,差点没让轿子掉下来。 汪文德从未像现在这么想家,想家里的那个黄脸婆,还有几个不争气的儿女。 丁汝璋所指的是房屋正中央略微靠后的一张高脚凳。 水泥这种据说由刘升发明的新型建筑材料,如今在大崋属于官营。 这些护院薪酬极高,个个身手不俗,关键时刻是可以给汪家卖命的。 有你们这么请人喝茶的吗? 喝个茶都弄得如此吓人,若是缉拿,岂不是能把人吓死? 那灯头上套了一个喇叭 状的古怪玩意儿,里面竟镶着银镜! 走前面的护院教头凶巴巴呵斥道:“大胆狂徒,不知道这是汪员外的轿子吗?赶紧让开!” 这凳子坐着一时倒不难受,但绝对不舒服,至于时间久了会如何,汪文德还没去想。 然后就见丁汝璋向当中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行军礼。 由此心里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压迫感。 房间内也是水泥刷墙,水泥地面,似乎连窗户都没有一扇。 他直接道,“既然程兄觉得此事不适合在此处商议,咱们就换个时间地点。” “性别。” 因为水泥少了没大用,所以,便是汪文德这样的巨商,目前都没能有一栋水泥房。 随后,两人在扬州的住宅、别院等产业,也都被绣衣卫协警备军暂时包围,查封。 论官阶,扬州知府四品,南直隶参议正三品! 而林佳鼎这个财政部郎中,不过正五品。 结果就要到宅门前时,却被几个人给拦住了。 扬州府的绣衣卫衙署是挂了牌子的,却是一面不显眼的竖牌,就挂在大院外面。 方才那儒雅中年竟被丁汝璋这个营副尊称团座,很可能就是总管南直隶江北地区的绣衣卫将军,且是真正的将军! 因为汪文德注意到那儒雅中年的肩章乃是一片椭圆树叶,加两颗黄星。 待绣衣卫将其引燃后,顿时射出一道明亮、刺眼光,将汪文德笼罩住。 丁汝璋和几个跟进来的绣衣卫则在他正对面的桌子后坐下。 绣衣卫属于大崋皇帝亲卫,故目前建制也都跟军队差不多。 绣衣卫在几乎没有引起他人注意到情况下,将扬州的大盐商相继请到衙署审讯。 汪文德虽是巨贾,却出身便如此,并没有受过苦难,如此古怪压抑的阵仗更是头回经历,顿时恐慌起来。 “姓名。” 扬州百姓才意识到,一场涉及官商民的大风暴将要降临。 程心言、汪文德都答应下来了,吴闵卿自然也不会例外。 论资格,李道赢出自崋部,在大崋属于真正的老资格。 这让汪文德越来越紧张和恐慌。 “然而,一旦朝廷办事,他们立马冒了出来,动如雷霆。你难道不觉得这样更可怕吗?” 方明瑞不喜欢废话。 汪文德等汪家人从府衙前经过,见仍有衙差值夜班,倒是略微安心了点。 “报告团座,汪文德带回来了!” 林、陈二人一个是前明崇祯七年进士,另一个也是崇祯年间举人。 第508章 纵论盐法,大崋盐业 林佳鼎、陈际泰对李道赢客气,李道赢同样对这两人客气。 他是刘升亲自授课的军政班四期生。 对刘升的脾气、处事原则还是比较了解的。 他知道,刘升对早期的元嫡、老部下或许会有所偏袒,但绝对是有原则、有底线的。 任何人敢触犯原则问题,触碰到其底线,刘升都绝不会姑息。 整顿盐业是朝廷今年头一项重大政务,刘升必然很重视,李道赢作为地方主官,自不敢怠慢。 待衙差上茶后。 李道赢先表明态度。 “两位此番前来扬州办差,有什么事需要本府配合的,尽可直言。权责之内,本府绝不推脱。” 李道赢这种开门见山的谈话方式,让林、陈二人略感意外。 他们在前明为官数年,习惯了官场上较为委宛的谈事方式。即便入了大崋,这种风气依旧在官场有延续。 但想到李道赢是崋部老人,原是崋军军政员,便释然了。 两人作为“大崋淮扬盐业公司”的总办、协办,工作地区横跨淮南、南直隶两省,却选择到扬州来办差,自然有需要扬州府配合的地方。 林佳鼎索性也开门见山。 “李知府应该知道,我等奉命办理‘淮扬盐业公司差事,工作地区说是横跨淮南、南直隶两省,实际是涉及淮安、扬州两府。” “且淮盐的大小盐场,在扬州府内更多一些。因此,我们决定设盐城、如皋两处分公司,总公司则设在扬州···” 在向李道赢叙述公司的一些事时,林佳鼎不禁回想起当初在天心殿奏对的情景。 他是福建莆田人,崇祯三年举人,崇祯七年进士。 同榜状元是刘理顺。 不过林佳鼎名次并不高,只是二甲五十二名。 历任行人、知县、礼部主事,累迁为户部郎中。 随后出京榷九江关税。 此关为崇祯年间十大钞关之一,颇为重要。 当时因战乱连结,荆襄道路受兵祸阻碍,四川、湖广舟楫不通,关税本就难以按时完成。 偏偏朝廷以没钱给宗室发俸禄为由,给九江增加了一万两银子的税额任务。 在如今的大崋来看,一万两银子的税额并不算什么。 可在大明,多数钞关每年都只能收几万两银子。猛然增加一万两的税额,无疑是让税收任务难上加难。 这种情况下,想靠加征关税来完成税额任务,根本不可能。 林佳鼎便以耗羡抵增额,往来商人闻之大悦,纷纷过关缴税。 九江钞关这才得以完成朝廷税额任务。 然而他此举却得罪了许多同僚,乃至朝中大佬。 因为耗羡本是这些官员兜里的银子。 耗羡即火耗、羡余的统称。 火耗是来源于银子重新熔炼的损耗,羡余则是官员在朝廷指定税额外故意多征收以进攻皇室的部分。 耗羡在前明初年并不多,基本在合理范围内。 可到了前明中期,耗羡便高达关税正额的两三成。 等到天启、崇祯年间,一些钞关更是敢征收正额一倍乃至两三倍的耗羡! 然而,耗羡所得却基本进了地方官员和朝廷大佬的口袋,送给皇室的都成了小头,国库更是一分没有! 所以,官员们在乎耗羡超过正税。 而行商之人过关时最肉痛的也是耗羡,而非正额关税。 林佳鼎做主“以耗羡抵征税增额”,实际就是少收甚至不收耗羡。 意味着行商过关实际需要出的钱要比以往少,故行商皆争相过九江钞关——商人们也明白,在大明这个政策就是一时的,不可能长久。 事实也确实如此。 林佳鼎在九江钞关只收足了一年的税额,朝中便下来一纸调令,要将他调去礼部坐冷板凳,不让他再掺和税收之事。 只不过未及他赴任,崋军便从汝宁、南阳大举南下,相继拿下了湖北、湖南、淮南,乃至南京。 林佳鼎对大明朝廷失望之下,干脆直接挂冠回乡隐居。 不成想,仅一年多的时间,崋军就拿下了福建。 他得人举荐,干脆投效了大崋。 他在大崋朝廷观政学习一段时间后,先是在财政部任职,后来便奉旨负责办理盐场、盐税。 圣上有意在今年大力整顿盐业,便成立了“大崋盐业集团”。 该集团旗下有“淮扬盐业公司”、“长芦盐业公司”、“东南海盐公司”、“四川井盐公司”、“西北盐业公司”。 其中又以淮扬盐业公司最为重要。 所以,开年后,刘升与他在天心殿的一番谈话可谓语重心长,令他至今记忆犹新—— “汉宗林佳鼎字既曾在前明户部任职,还曾对钞关税收做出大胆改变,那么对前明商税的最大头盐税可有了解?” “微臣略有了解。” 别人读书实际所求为何,林佳鼎不知道,但他读书却是真心想要匡扶社稷、济世救民的。 再加上曾在户部任职,他其实是深入研究过盐税问题的。 所以,他自觉这回答算是比较谦虚的了。 可当跟刘升聊下去,林佳鼎才发现,与刘升对盐税的了解、认知相比,他所研究的那点东西,简直不值一提。 现在想起当时那种自以为谦虚的心态,仍让他脸红。 刘升不仅对大明的盐税制度变迁了解深刻,对盐税在历朝历代的变化也有所研究。 “据朕所知,早在春秋战国以前,盐只是一种普通商品,并不值得国家专门制定一类税收政策。” “到了春秋时,管仲在齐国改革,施以一系列富国强兵之策,如‘官山海,这才开始对盐专门收税,乃至由国家专营。” “后来各个国家改革后竞相模仿,到了秦汉之际,汉武帝为富国强军,更是实施‘盐铁专营政策。” “不过此项政策在前汉时曾引起不少争议,在汉武帝之后的实施屡有反复。” “到了后汉光武帝时,与豪族共天下,便彻底废除了盐铁专卖政策,改设盐官,征收盐税。” “到了三国、魏晋、南北朝的数百年乱世,各国争锋,自是不会放弃盐业重利,又大多是以专营为主,甚至严刑禁止民间私自煮盐。” 第509章 罚款,三赢! 其实汪文德在绣衣卫的水泥房中也没待太久,不过五日而已。 但绣衣卫日夜不休的审问,一直让他神经紧绷着,弄得他差点崩溃。 因此,他真是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绣衣卫了。 连小时候偷看他爹宠妾洗澡的事都没漏掉。 当然,他之所以全部吐露,也是因为自负汪氏这两代家风不错,违法的事虽做了一些,但最差也不至于家破人亡。 估摸着最多也就抄家流放。 不过到了审讯的后两日,汪文德也算看出来了,绣衣卫确实没准备灭他们汪家。 否则,绣衣卫应该有的是手段,让他招供一些子虚乌有之事··· 汪文德在绣衣卫营部大院与仆从、护院、轿夫汇合,像来时那样坐着轿子出去。 走出绣衣卫营部大门有段距离后,汪文德赶紧将一可靠老仆招到轿子边询问。 “你们这几日如何过的?” 老仆道,“除了分别被绣衣卫叫去问了几次话,其他时间都是吃了睡,睡了吃。” 汪文德听了大是无语。 心想,主仆待遇差别怎就如此大呢? 随即又问:“绣衣卫都问了些什么?” 老仆道,“什么都问,但主要还是食盐买卖上的事。” 汪文德听了有点担心,问:“绣衣卫没让你们伪造供词吧?” 老仆听了满脸冤枉、委屈,“老爷,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家可服侍汪家好几代认了,把汪家当成自己家,我更是看着老爷长大的,便是死也不会背叛汪家啊!” 汪文德见老仆神情不似作伪,也知道这问题不适合多问,便道:“何管事莫怪,我并非怀疑你,只是担心绣衣卫欲灭咱们汪家啊。” 何老道,“老仆不懂朝廷的事,可却觉得,若绣衣卫要灭汪家,如何会放老爷回去?” “确实。”汪文德点头。 过了会儿。 一行人回到汪家在扬州的主宅。 便见外面有不少警备军士卒,似乎是将他家围了。 好在大门并没有贴封条。 让家仆敲门,汪文德等入得宅内后,汪家大宅内四处皆是欢呼,竟如同有了什么喜庆事般。 不过,在这年头,能从牢狱中囫囵个儿地出来,确实算得上一件喜事。 更别说汪文德之前还是被绣衣卫在回家路上突然带走的。 在这种喜庆的气氛中,汪文德完成跨火盆、沐浴等一系列风俗仪式后,这才有功夫向正妻潘氏问及过去五日的一些事情。 潘氏出自徽州商贾大族,同时也算书香门第。 当了几十年的正妻,过去几日倒是勉强稳住了内外之事。 也曾积极打探各种消息,想要救汪文德出来。 因此对过去五日发生的种种事情也是知道一些的。 她道:“老爷被绣衣卫逮走的当晚,程家、方家、吴家等我们徽州的大盐商家主,也都相继被绣衣卫逮走。” “听说那方明瑞竟敢拒捕,让护卫对抗绣衣卫,结果护卫、仆从被当街打死好几个。” “之后两三日,方家等好几家大盐商都被抄了家,城中其他一些与盐商有关的人家也多有被查封、抄家的。” “外面的警备军刚来时,我也是吓了一跳,后来见他们只是将我等软禁,这才稍稍放心。” “官府倒是准许我家每日派一人出去采买,却派了几名警备军跟着。” “因此外出的家仆只能打听到这些街面上传开了的消息,想要找门路打听你的消息都办不到。” “我也不敢让外出的家仆冒险做别的,怕反而坏了事,就只能先等着,好在夫君你终于归来,平安无恙。” 潘氏这一番话说下来,虽没流泪,却也红了眼眶。 可想过去五日承担了极大的压力。 汪文德再看,不禁觉得,这位相伴数十年的妻子,虽没了年轻时的容颜,更不及那夜他相会的清官人好看,可此时看着却格外顺眼,让人安心。 当即温声道,“你那么做是对的——官府让家里派人外出采买,明面上只有几个警备军跟着,暗地里多半还有绣衣卫。” “如果让仆人冒险去做一些事,说不定便正中官府下怀,趁机将咱家罪定的更重些。” 回到家中后,汪文德头脑比在绣衣卫那水泥房中更清醒了些。 思虑这几日的种种,觉得朝廷怕不只是要整顿盐业,也有意拿几家前明的大盐商开刀。 他们盐商之富天下皆知。 前明朝廷动心、军阀头子动心、地方官府动心,这大崋朝廷自然也会动心。 几者之间的差别,也就是吃相了。 从目前他汪家的经历来看,大崋朝廷应该属于有理由度、吃相比较好看的那种。 想到这里,汪文德握住了潘氏的一只手,道:“且等着吧,这场劫难咱家应该是能过去的,但家财肯定要去不少。” 潘氏点头,“家财少些没什么,只要老爷和家里人都平安就好。” 次日。 官府来人。 虽只是个吏员,可汪家上下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过这吏员倒是干练,不仅不要送到手的银子,就连茶水也不愿坐下来喝一杯,直接送上一份请柬。 “我们淮扬盐业公司总部将设在扬州,定在三日后开衙,届时将办庆典并召集各家盐商开一次重要会议。” “汪家为淮盐官商之一,还请务必与会。汪员外若无别的疑问,在下就回去复命了。” 汪文德道,“确实有几点疑问。” 跟着吏员聊了几句后,汪文德便将其送出了宅门。 若这吏员愿意喝茶,他倒不介意拉低身价,跟人坐着多聊一聊。 问题是人家摆明赶着回去,兴许还有公务要办,他再强留就显得不识趣了。 回到书房,汪文德看着请柬上的一些文字,不禁喃喃道:“淮扬盐业公司?总部设在扬州?既给我家发了请柬,应算是认可我家了吧?” 又过一日。 官府再次来人。 却是扬州府税务局、审刑局、督察局、巡警局以及绣衣卫五大官衙连袂而至,足有几十人。 第510章 盐商竞标,不学宋 清 听了林佳鼎一番长达两三刻钟的宣讲,与会众盐商总算是大概弄明白了大崋朝廷将要施行的盐法政策。 大体上依旧是继承前明的纲运法及盐引制度。盐引其实就是一种准许批发买卖盐的票据。 但也做了很多改革。 生产方面的改革政策之前两三年就大抵落实了。 这一次以运销方面的改革居多。 主要是加强了对盐商的监督及合理约束。 如为了避免中间商多次加价,盐商不得做二次分销。 即要么做一个地区的批发商,要么做某地方分销商。 以淮扬盐业为例,批发商依旧只允许存在九家,再加官方一家,就是十家。 其所经营地区内,分销商必须在一定数目内,且食盐零售价不得高于官府所规定的当地最高盐价。 在这一套规则中,盐引不再允许买卖,而是成了一种纯粹的许可票据。 可以说,大盐商批发商要想赚取更多利润,基本只能从物流环节着手。 又或者与产商合作,设法生产出成本更低的食盐。 但产商也很难投机取巧、以次充好,因为官府对产商资格审核及监督都很严格,一经发现违反律法的地方必定严惩。 汪文德、程心言等经验丰富的大盐商发现,大崋改革后的这套盐法政策,确实要比前明的更加严密、优越。 却也需要更多的官吏去负责执行。 这无疑会加大朝廷在督管盐业方面的行政成本。 但只要这套政策能严格执行下去,大崋朝廷整体上肯定赚得比前明朝廷要多得多。 不过。 前明的开中法、纲运法等相交以前的盐法何尝没有进步? 最初又何尝不是很适合国情? 可惜便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盐法都被人的贪欲侵蚀得漏洞百出。 所以,大崋的这套盐法,究竟能执行多久,又能给大崋朝廷带来多少盐税收入,最终还是得看大崋的吏治如何。 会议到了最后,当场进行淮盐九大批发商资格的竞标。 “接下来由本官来负责主持竞标大会。” 淮扬盐业公司协办陈际泰站了出来。 “本次竞标,只有获得我大崋盐业集团批发准许资格的商人方可参与。” “本次获得竞标资格的一共有二十家,下面本官宣布名单:汪文德···” 汪文德虽然猜测他应该拥有竞标资格,却没想到他的名字第一个被念到。 由此看来,他在官府眼中算是资格不错、值得信任的。 但拥有竞标资格不代表就一定能获得批发商资格,于是他赶紧思考起对策来。 当陈际泰宣布完名单后,获得竞标资格的二十名大商人大多兴奋得满脸红光。 毕竟能获得这个竞标资格,就代表了官方对他们财力、信誉的认可。 即便最终没能获得批发商资格,事情传出去,在两淮商界也会是一件长面子的事。 “接下来,本官宣布竞标的具体规则。” “我们将淮扬盐业公司的运销区域划分为十块,除了官方负责的区域,其他九块区域都参与此次竞标。” “同时,我们会给出这九块区域的批发经营最低保证金,并暗中预定一个最高保证金数额。” “诸位当场以密笺竞标,在上面写下所要竞标的地区以及所愿付出的保证金数额。” “之后,保证金数额最接近我们所设的该地区最高数额者,将中标。” “但若是所写数额超出最高数额 ,将作废。” “若是某一地区参与竞标者密笺上所写保证金都超过了预定最高数额,将重新开始该地区的竞标,直到有人中标为止。” “另外,一名批发商,只能负责一个地区,竞标时不能多选。” “竞标规则如上,诸位可有疑问?” 在场的盐商们虽然惧怕官府,尤其是前几日还有好几家大盐商被抄家,可念及此事涉及钱途,众人低声议论几句后,还是有人硬着头皮发问。 一名盐商拱手作揖,道:“敢问陈协办,这保证金是用来做什么的?” 陈际泰道:“顾名思义,保证金是为了让批发商保证其所中标区域内的食盐总销量。” “举个极端的例子,朝廷将某地区百姓一年的食盐需求交给某个盐商,若该盐商心怀不轨,故意大量减少该地区的食盐运销,不仅朝廷盐税大大减少,百姓用盐也将十分困难。” “事后,该盐商甚至能以不知情来推脱责任。保证金的存在,便是要让该盐商当年必须在中标区运销一定量的食盐。” “只要当年在标区运销食盐的总本金超过朝廷所定最低保证金,那么保证金便充抵该批发商购买食盐的本钱。” “若有剩余,还将退还给该盐商。” “可若是实际运销食盐总金不足最低保证金数额,那么朝廷便会没收该盐商缴纳的保证金,并调查造成该结果的原因。” “若是天灾人祸等客观原因,朝廷会予以谅解,并退还部份保证金。” “若是该盐商主动造成该原因,朝廷不仅会取消其下一年竞标的资格,还会追究其法律责任!” 听到这里。 一众盐商才意识到,想当大崋朝廷的官商,在盐业中分一杯羹,并不容易。 但大崋朝廷到底不是直接向盐商们索要一大笔钱财,倒是让盐商们释怀不少。 算是接受了保证金的规定。 接着,又有一位盐商壮着胆子提出了另一个疑问。 “敢问陈协办,若是官府中有人与某盐商私通,提前透露了官府预定最高保证金数额,我等如何能争得过?” 陈际泰听了明显不悦,觉得这是女干商在挑衅官府权威。 若在前明,他多半不会给这人好脸色,甚至拒绝解释。 但此时,他却耐着性子解释道,“九大地区的预定最高保证经价格,会有总办、我以及督盐御史等少数几人在竞标大会当天决定。” “决定之后,会立即封存相关文件,直到竞标大会完成。” “在此期间,我们几人会住在同一院落,相互监督。” “另外,每次竞标的流程、结果的相关文书,最后都会分别送给盐业集团及督察院有司复查,以确保合规合理。” “如此,阁下可还有什么疑问?” 讲实话,陈际泰所说的这一套虽然严密,但并不能杜绝官商勾结的贪腐事件发生——即便在后世,此类事也难杜绝。 但在场的大盐商都不蠢,也没人想跟朝廷作对——至少没人明着这么干。 因此,听陈际泰这番话后,提问之人忙道,“在下没有疑问了。” 其他盐商也微微点头,算是对这套制度表示认可。 第511章 顺 清之扩张 马金水进入天心殿行礼之后,便呈上备好的情报文书。 “陛下,伪顺那边的谍探传来消息,李自成在本月上旬忽然出兵攻下了原前明赤斤卫、沙洲卫,并计划在五月之前,拿下整个吐鲁番。” 听马金水汇报完,刘升又细看了情报文书,然后就让侍卫挂上了大西北地区的地图。 这幅地图是有司根据刘升所提供的地图资料最新绘制的,其实称之为大西北形势图更为准确。 上面详细标明了今年正月之前大西北地区几方势力实际所占据的区域。 可以清楚地看到,大西北除了大崋、李顺之外,还有叶尔羌、和硕特汗国,以及瓦剌即后来的卫拉特蒙古四大部之一的和硕特部。 这几大势力当中,和硕特汗国由固始汗在几年前建立,其实是出自和硕特部。 固始汗本名图鲁拜虎蒙语意为:天资聪颖,和硕特部上任首领哈尼诺颜洪果尔第四子,祖上为蒙古黄金贵族孛儿只斤氏。 图鲁拜虎少年就以勇武、聪颖而出名,十三岁时便率兵击败入侵瓦剌的叶尔羌汗国果噶尔部,威名传遍草原。 青年时期调解了瓦剌与外喀尔喀蒙古之间的一场大战。 藏传佛教格鲁派对此事极为推崇,遂赠与图鲁拜虎“大国师”称号。 因“大国师”蒙语音译类似“固始汗”,故图鲁拜虎从此以固始汗之名传世。 崇祯初年至崇祯七年,图鲁拜虎又屡次率领部众与俄国争夺牧场,还曾多次发生冲突,甚至是小规模战争。 曾在战争中击败过俄***队,因此威名更甚。 到了崇祯八年,青藏内乱,图鲁拜虎应格鲁派之邀入援,趁机入主青藏。 并于崇祯十一年在青藏地区建立和硕特汗国。 目前。 和硕特汗国建立不过五六年,可以说是军队战斗力最强的时候。 又因为内部局势初步稳定,汗国上下正式进取心强的时候。 前明时期便越过川藏、滇藏边界,多有侵占前明实控地区的行为。 待大崋拿下四川后,和硕特汗国在川藏边界的军事行动才有所收敛。 至于说和硕特部,为瓦剌四大部之一,此前与大明及漠南蒙古相邻。 如今则是与李顺、漠南蒙古相邻。 和硕特部现任族长是固始汗的侄子,鄂齐尔图汗。 所以说,和硕特汗国与和硕特部,乃至整个瓦剌部落联盟,关系都是颇为紧密的。 至于叶尔羌汗国,则由东察合台汗国衍变而来。 其建国已有一百多年,几十年前曾陷入分裂之中。 但在崇祯初年,叶尔羌汗国又在吐鲁番总督阿不杜拉的手上归于统一。 阿不杜拉也算是西疆雄主。 其统一叶尔羌后,先后击败了瓦剌准格尔部,同样曾在与俄国的战争中获得过胜利。 可以说,如今的叶尔羌汗国同样强盛。 吐鲁番在明初时,实为大明关西六卫。 宣德之后一度丢失,成化犁庭扫穴,曾短暂收回过关西六卫。 可惜后来因各种原因再次丢失。 关西六卫叛离前明后,曾成立吐鲁番汗国,后被叶尔羌汗国击败、吞并。 但中原王朝依旧习惯性称哈密、沙洲、赤斤等关西六卫旧地为吐鲁番。 因吐鲁番为西域丝绸之路要道,叶尔羌汗国专门委任阿奇木地区执政官,类似总督管理。 根据刘升所知的信息,现任吐鲁番总督乃是阿不杜拉的同胞弟弟,苏里唐。 苏里唐比阿不杜拉小十几岁,很受其信任,可实际上能力平平,想要在顺军的攻势下守住吐鲁番怕是很难。 很有可能,如今顺军已经拿下了哈密,占据了整个吐鲁番盆地。 审视一番地图后,刘升又将目光挪向青藏区域。 第512章 张家口堡,范家大宅 大崋今年除对盐业进行整顿、革新外,茶业、矿业等占贸易比重较大的行业也将进行类似的整顿、革新。 再加上立国后连续两三年征战,最好是息兵一年。 因此,刘升并没有在春季出兵东北的计划。 不过要给清虏压力,却未必非要通过军事行动。 还可以通过打击清国的对外贸易渠道。 沉思了会儿,刘升对在殿内听差的秘书郎张家玉道,“让电讯处发电至北京,询问绣衣卫对晋商的清查进展如何了。” “是。” 张家玉应了声,便往电讯处去了。 去年布局盐业时,刘升便计划着在整顿以长芦盐场为主的北方盐业同时,也顺便清查晋商,将勾结清虏的范氏等后世带清八大皇商都连根拔起。 如今此事正在进行中。 清国眼下对外贸易通道主要有三条。 其一是通过朝鲜,其二便是通过晋商,其三则是通过大草原与西域贸易。 这里面第三条道路最为遥远,贸易量是最小的。 至于说第一条通道——只需命水师封锁朝鲜与日本的贸易,便可以达到同时封锁朝鲜、清国的效果。 只要再完成对晋商的清查,清国必定更加困顿,如粮食、硫磺、硝石等多种重要物资,都将变得匮乏。 清国若想解困,便只能加强对朝鲜的控制,甚至是攻占更多李氏朝鲜的地盘。 ··· 如果将八大晋商看做一家家大资本私企的话,他们的总部并不在山西,而在北直隶宣府张家口镇。 大崋收取宣府后,将张家口升格为县,初步整顿马市后,又有原则地扩大了互市规模。 于是,两年之间,张家口便恢复了七八分昔日的繁华。 张家口原是大明边关卫所建筑中的屯堡,建于宣德四年,可以说是大明对草原军事行动由进攻转为防守的标志性建筑。 故早年人们多称之为张家口堡。 此堡选址于清水河畔一高地上。 若从高处看,便可发现其位于冀西北山间盆地中,蒙古坝上草原与冀西北坝下草原的交界处。 三面环山,一面为清水河,可谓易守难攻,位置险要之极。 因为大明修建张家口堡是为了防范北虏,并防止西面之敌绕道张家口威胁京师,所以便设计成中式战争堡垒。 堡城城墙周长四里,墙高三丈五尺,仅开二门。 即东边的永镇门、南边承恩门。 并且城内还有一座更小的城池,为昔日卫所兵武库及官衙等重要设施所在。 张家口堡城并不算大,在后来大明实施互市政策时,此城更是人***满,连城郭都有许多民居。 如此情况,马市自然不可能设在堡城之内。 而是在清水河对岸又修建了一座堡城,名曰“来远堡”,意为远来是客。 很多商人为了方便做生意,选择在张家口堡或来远堡购买房产,甚至是全家迁居于此。 而以口外贸易为主的晋商,更是大多将商号总部设在此处。 到了明末,张家口堡、来远堡之间,清水河两岸,已尽是房屋等建筑,规模比不少县城都要大。 事实上已成为了北疆一座没有城墙的“县城”。 大崋在此设县,可以说是水到渠成之事。 范氏早在一百多年前互市开启之初,便迁居于此,如今已繁衍至第八代人。 因此范氏在张家口有族人数百,两座堡城之内都有房屋。 不过,或许是为了方便在马市上做生意 ,范氏主宅并不在张家口,而在来远堡城内。 范氏主宅是典型的当代北方大户家族建筑。 内部院落套院落,一条条高墙隔出的通道相连,又有二楼廊台、地下仓库等,和迷宫没什么区别。 不熟悉道路的人进去了一时根本出不来。 三月底的阳光还不算太晒。 六十多岁的范永斗吃了两碗精心熬制的八珍粥,以及四荤四素的八个小菜,便心满意足地来到一位于二楼之上的露天楼台晒太阳。 这楼台位于二楼之上,实际相当于三楼。 因为北方风沙大,来远堡超过两层楼的建筑极少,因此这处楼台算是来远堡内视线不错的地点了。 范永斗在一张摇椅上坐下,四个十二三岁的俊俏婢女立即围了上来。 或站或蹲。 有的捏肩,有的捶腿,技术最好、看着也最为成熟的一个则给范永斗揉太阳穴。 如此周到、舒适的伺候下,范永斗很快就眯起了眼,在温暖的春光下仿佛睡着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 范永斗发出微微的鼾声,婢女们早已停下。 却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很快一个跟范永斗有几分相似的微胖中年男子上得楼台。 却是如今范氏明面上的当家人,范永斗的嫡长子,范三拨。 他神色有点焦急,也顾不得范永斗正在睡觉,走近了便道:“父亲,口外来了消息。” 范永斗张开眼,先不满地瞪了范三拨一眼,便挥手示意四个婢女退下。 随后才问,“什么消息?” 范三拨道,“说是让咱们设法再送一批硫磺过去,不然就把咱家的事告诉大崋朝廷。” “真是岂有此理!”以范永斗的养气功夫,听了这话也不禁气得一拍摇椅扶手,“这清国的王爷们真是越来越不争气了,竟来威胁我们!” 范三拨犹豫了下,道:“来人说,如今大崋朝廷封锁了朝鲜海贸,致使朝鲜也缺少硫磺来援。” “他们从朝鲜那边得不到多少硫磺,只能寄希望于咱们。” “他们还说,只要能再送一批硫磺到口外交易,银子不是问题,便是按上次价格翻个两三倍也可。” 按上次价格再翻个两三倍? 范永斗一听眼睛亮了,仿佛闪过一抹银光。 自大崋攻取宣府,严查硫磺、硝石等违禁贸易品后,范家等几大家以与清国贸易为主的晋商,便将违禁贸易转移到山西大同府去做。 那时大同府虽在大顺的控制下,但可钻的漏洞却是比大崋这边多多了。 因此并没有影响到他们与清国的贸易。 然而,待去年大崋攻取了山西、陕西,虽然在边疆增开了几处互市之地,可对贸易违禁品的搜查也更严密了。 虽然没达到无漏洞可钻的地步,可以范氏如今掌握的渠道,想要贩卖一批硫磺出去,也相当困难。 第513章 范家之亡 爆炸的响声让范永斗手一抖,刚拿起的几本账册都掉在了桌上。 随即便露出惊慌神色。 他万万没想到,官兵竟然一上来就用火炮! 或者是手榴弹? 总之,攻打一个民宅,动用这种大威力的火器未免太过离谱。 也同时说明,大崋朝廷很可能已经查明了他家里通清国、走私违禁品之事。 此番破门而入,怕是没准备给范家留活路。 范永斗当即就催促起来。 “快快快!剩余的别收拾了,把包袱弄好准备走!” 说话间,他自己则加快将一些重要账簿装到包袱里。 这时,大门方向已经传来了各种哭喊声。 “官兵打进来了!” “快逃!” “饶命啊军爷!” “跪地投降不杀!” “···” 时不时的还有一顿枪响。 显然,冲进来的崋军对敢于抵抗者毫不客气。 在范氏大宅这种迷宫似的地形中,即便来的是常备军,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因为地形狭窄逼仄,有的范氏死忠仆从仗着对道路的了解,即便手持冷兵器,也很容易给崋军造成杀伤。 不过,摄于崋军直接用火炮轰开范家大宅大门的凶暴之举,范氏家仆中敢于抵抗的是少数,多数人都是惊慌逃窜,或是跪地求饶。 范永斗对自家护院、仆从了解得很。 虽说他家常年走口外做生意,很是锻炼出了一批敢打敢拼的护院、打手。 但如今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在大同府,留在来远堡大宅的只有几十个绝对忠心的护院。 若是崋军不动真格的,这些护院、仆从说不定还敢依仗着宅中地形抵挡一番。 可如今崋军火炮、手榴弹、火枪全都用上了,怕是没几个敢抵抗。 即便抵抗,也阻挡不了崋军多久。 因此,收拾完重要账簿,他便带着几名妾室和贴身丫鬟,还有几个内宅护院往地道中撤。 内宅护院不仅是范家父子的心腹,更是范氏族人出身,绝对忠诚可靠。 然而,临到进地道时,一名年老色衰的妾室怎么都不肯进去。 她抓住范永斗的衣袖焦急哭诉:“老爷,华儿还没过来啊。” 啪! 范永斗直接一巴掌将这妾室扇倒在地,怒道:“他又不是不知道地道在这里,难道还要我们等他一起吗?” “要等你在这里等!跟我走的,都赶紧下去!” 说完,范永斗当先进入了地道。 另几个妾室都比较年轻,或是没有儿女,或是儿女养在身边,此时便带着,跟范永斗一起下了地道。 “老爷,老爷!” 年老色衰的妾室喊了几句,见没人理她,稍稍恢复理智,赶紧也下了地道。 这条地道是范家几代人修建成的,一直通到来远堡城外两三里远的地方。 因为地道并非直线,所以实际长度超过五里。 再加上范永斗带有不少妇女、孩子,因此走得并不快。 走了会儿,范永斗心里很不安,便对护院管事道:“范忠,你带四个人在后面护住妇孺,我带其他人先去前面探探地道外的情况。” 范忠知道范永斗多半是怕被妇孺拖累,想要先走出地道。 但他还是应道:“老爷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定把人带出去!” 范永斗拍了拍范忠的肩膀,便转身加快脚步走了。 别看他六 十好几,腿脚却好得很,走路并不比护院们慢多少。 ··· 范家大宅外。 常备军第二师第二旅旅副华杰海、绣衣卫分管宣府上校营长许嘉应皆在此处。 可以说,这两人都算是此番清查晋商的高层第二阶级将官。 至于第一阶级的将官,却是旅长张鑫、分管绣衣卫北直隶京北地区的少将团长艾华生,以及北直隶督查副使、宣府知府兼北直隶参议。 这四位如今都在张家口堡城中的县衙坐着,关注这一个个行动队的动态,主持全局。 “报!已经攻入范家内宅!” 一名警卫员疾奔出来禀报进度。 华杰海点点头,道:“知道了。” 待这警卫员再进入范家大宅,一旁的许嘉应道:“根据我们的消息,这范家大宅定有通往城外的密道。” “只可惜,我们派入范家的探子,连住宿范家主宅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了解这等核心秘密了。” 华杰海听了笑道,“许上校放心,范家便是有地道也跑不了。” “此番我们不仅调来了北京警备师的一个旅协助巡边,更有骁骑卫一个团分成多个骑兵小队在边墙内外游弋。” “范家除非将地道修到边墙外三十里,否则别想逃脱我们的搜捕。” 许嘉应点点头,“范家等八大家是圣上点名让严办的晋商,倒也值得我们如此大动干戈。” 这时又有一名警卫员跑出来。 “报!在内宅范永斗住所搜到地道,另抓住了范华、范永成等数名范氏核心!” “根据这些人所讲,范永斗等人已经通过地道逃往往城外,李钊营长亲自带了一队警卫员追了进去!” 华杰海点头,道:“按计划搜查范家大宅每一个角落,抓捕所有范氏族人、仆从,另外,注意查找其他地道及密室!” “遵命!” 警卫员应了声,当即前去传令。 许嘉应此时却皱着眉头道:“华旅长,我们也不知范家在地道中做了什么准备。” “若是他们备有火药,李营长这么追下去,怕是会有危险。” 华杰海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说到底,作为大崋精锐边军,如今被派来协助清查、逮捕一些商贾,是有些疏忽大意的。 因此,他听了许嘉应的话神色一变,当即招来一名警卫员,道:“速速派人去追上李钊,告诉他小心行事,提防范家人炸地道!” “遵命!” 虽然下达了命令,可华杰海眉宇间依旧没有轻松之色。 以他对李钊的了解,这会儿说不定都追上范家人的尾巴了。 因此,他刚才的命令未必能及时传达到。 若他们旅此番在协助逮捕晋商的过程中损失过大,不仅面子上难看,更让人难以接受。 ··· 来远堡西北两三里的一处山坳中,有一座貌似普通的小村落,叫程家村。 村里有一位小地主,姓程,据说祖上是前明卫所百户。 如今村里的二十几户人家,都是他家佃户。 张家口附近这样的村落不少,并不引人注意。 没有人知道,这位程家村的小地主已经成为范家的忠实走狗。 因此,范家便将地道出口修在了程家偏院。 虽然程家出卖范家的可能性极小,但范永斗还是派了几个绝对忠心可靠的族人,住在程家偏院。 这日。 几人正在无聊地打马吊,就听见马厩中传来一阵异响。 他们连忙赶了过去,便见大少爷范三拨带着家小从地道中出来,于是纷纷上去帮手。 其中一人问,“大少爷,家里可是出事了?” 如果不是主宅出大事,范家大少爷不太可能走地道来这边——范家地道修建得可不怎么宽敞,走起来难受得很。 何况,范三拨还是带着家小过来的。 范三拨也没想隐瞒什么,神色阴沉地道:“朝廷盯上我范家了,今日突然出兵围了大宅。” “老爷他们呢?”又一人问。 “父亲让我先走,他们在后面。” 几人一边等,一边议论,过了大约一刻多钟,便听到地道里面有动静。 不多时,范永斗就带着几名内宅护院上来了。 范永斗到底年老,此时已经累得满头大汗,脸色也颇为难看。 他扫了范三拨等人一眼,便喘着气道:“范由,你们几个把准备好的火药桶都搬到下面,布好引线。” “如果是官军过来,我们就炸了地道!” 范三拨等人听了都不禁一愣。 因为他们都知道,范家还有好些人没逃过来呢。 范三拨更是不由问,“父亲,几位弟弟、妹妹、姨娘可都还在后面呢,炸了地道他们怎么办?” “愚蠢!”范永斗怒喝,“若是他们先赶到,自然可以放他们上来。” “可若是他们被官军抓住了,先来的是官军,不炸毁地道,难道让官军从地道出来抓我们?!” 范三拨听了,赶紧认错,“父亲息怒,是儿子胡涂了。” 随即,范由等人就带着准备好的火药桶、引线等下了地道。 花了近一刻钟布好引线,几人就听见地道中传出了一阵惊慌的喊叫声。 “快跑!” “官兵追来了!” “啊,我脚崴了,快帮帮我!” 范永斗听了紧皱起眉头。 他没想到,官兵竟然追得这么紧,似乎跟范忠的队伍缠在了一起。 很快,他那几个妾室、贴身侍女等都出现在下面,手忙脚乱地要爬梯子上来。 却因为太过慌乱,以及争抢,连续跌倒好几次。 范永斗见状气得怒喝,“再这样争就都别上来了!把孩子先送上来!” 下面的人闻声手忙脚乱的送孩子爬梯,男孩在前,女孩在后。 然而几个孩子才爬上来,下面就传来了一阵枪响,以及范忠等人中弹的惨呼声。 “老爷,我们顶不住了!” 范忠的惨呼声最后传来。 听此,范永斗看了下面三个妾室和几个贴身侍女一眼,神色一狠,便果断喝道:“点火!” 范由等人一时迟疑不动。 范永斗见了亲自点火。 顿时引线嗞嗞的迅速往下燃去! 仍在地道中的几个女人见状彻底慌了,纷纷哭喊。 “老爷,不要啊!” “老爷救命!” “老爷!” 哭喊间,几人又大打出手,没上爬梯的人,把已经上了爬梯的人拉下去。 如此你拉我,我拉你,竟没一人能在引线燃完前爬上来。 眼见引线就要点燃第一个火药桶,那个最成熟的侍女忽然扯出了引线! “***!”范永斗怒骂,随即抓起马厩中的甘草点燃往里面扔,又冲其他人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赶紧点火!不然官军冲出来谁也逃不掉!” 范三拨、范由等人回过神来,赶紧哆嗦着点燃干草把往地道里仍。 “啊!” “老爷,不要啊!” “范永斗,你个没良心的老狗!” “你怎么能这么心狠!” 女人们先是求饶,后又崩溃大骂,间杂着被火烧到的惨叫声。 外面,年龄稍大已经懂事的几个孩子都在哭喊着叫“娘”。 一幕人间惨剧,就在眼前发生··· 李钊带着警卫员打死了几个挡在地道中的范家仆从,便听见地道尽头慌乱的喊叫声。 他带着几个警卫员匆忙赶过去,借着光亮,瞧见前面的一桶桶火药,顿时汗毛直竖。 “后退!快后退!” 他连忙大喊。 跟他进入地道的警卫员都是精锐中的精锐,闻声顿时止步,往后退去。 不过李钊退了几步,听见那些范家女子的哭喊声,却又心中一动,转身跑回去。 于是便见地道尽头出现了火光。 他忙大喊:“想活命的就退回来!快!” 范永斗的几个妾室似乎没听到,仍在咒骂范永斗,但几个侍女却已经往这边跑来。 不过,她们才跑出二三十步,后面便传出一声爆响。 却是那些火药桶终于被引燃,爆炸了。 或许是那些火药威力不够,又或许是范家修建的地道较为坚固,李钊所在的地方并没有倒塌,只是落下不少泥土。 李钊见那几个侍女算都被埋住,却有一人只被埋了半截,便道:“留几个人跟我一起救人,其他人都退出去,防止地道连续塌陷!另外,把里面的情况报告给上面!” 说完,当先去刨土。 ··· 范永斗从地上爬起来,见地道确实完全被炸塌,猛送口气。 随即,他扫了眼几个孩子哭喊的孩子一眼,神色阴沉地道:“这些孩子带着都是累赘,把他们留给程家照顾,我们立即走!” 范三拨面露不忍之色。 这些孩子虽说都是妾室所出,但也算他的弟弟妹妹。 而经过方才他们炸地道之事,地道在程家村的事搞不好就会暴露。 如此,将弟弟妹妹们留下,无异于抛弃。 只是接下来他们要逃亡,几个孩子确实是拖累。 然而,庶出的弟弟妹妹可以抛弃,他自己的孩子呢? 不待他问,范永斗就又道:“不足十岁的孩子都留下!” 说完,当先去解开一匹马,准备离开。 回头见范三拨等人都愣着,范永斗再次怒喝,“都愣着做什么?莫非想全家被抓?!” 范三拨回过神,只能忍痛将三个不足十岁的儿女丢下,骑上马匹,跟范永斗一起离开。 当然,他们离开时也没忘记嘱咐程家一句,让他们照顾好孩子。 出了程家村,一行人十几骑打马向西北方向疾奔——那里有他们贿赂的一位宣府警备军将领,可以帮助他们越过边墙。 然而,当离边墙只有几里地时,一队骑兵却从侧面向他们拦截过来! 见此,范三拨等人都慌乱起来。 范永斗喝道,“别慌,崋军军纪不错,我们只要别露馅,就有机会糊弄过去。” 很快,足足三十名骑兵过来,将范永斗等人包围住。 范三拨等热更慌了。 因为他们看出来,这些骑兵既不是警备军,似乎也不是常备军。 为首的骑兵队长扫视了范家一行人几眼,问:“你们是做什么的?” 范永斗上前拱手笑道,“回军爷,我等是到此游猎的。途中遭遇了 几个马匪,因此有点狼狈。” “马匪?”队长闻言似乎被转移了注意力。 因为这些骑兵都出自骁骑卫,以前并不负责此处巡防,自然也不知道这里是否还有马匪活动。 不过队长并没有立马放过眼前这些人的想法——他们今日过来,就是为了地方晋商逃跑。 而眼前这些人,就很像落难逃跑的晋商。 就在队长想着该如何分辨时,被范由抱在怀里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忽然指向范永斗大叫:“范永斗!他是范永斗!” 范由大惊! 范永斗则大怒,用马鞭直抽向那女孩儿,破口大骂:“***!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女孩儿挨了一鞭子,从范由怀里滚落下马,却冲着范永斗凄厉尖笑,“范永斗,炸死了我娘,丢下我妹妹,你也别想活命,哈哈哈···” 这突变的一幕,直把三十名骁骑卫看呆了。 骁骑卫队长回过神,立马喝道:“拿人!” 第514章 超五亿两!凤凰牌自行车 这一队骁骑卫围过来时,便都拿出了短铳,对准了范家一行人。 如此情况,哪怕身份败露,范家也无人敢挥刀反抗,纷纷束手就擒。 范永斗不敢反抗骁骑卫,却要继续抽打挑破他身份的女儿出气,被骁骑卫队长用刀鞘抽落下马。 待将范家一行人都捆绑了,真正确认了范永斗的身份,几十名骁骑卫不禁喜笑颜开。 “听说范氏乃晋商之首,是圣上点名严办的八大家之一,咱们擒了范永斗,这回可是立功不小。” “哈哈哈,谁说不是呢。” “其他队估计得羡慕死咱们了。” 听到骁骑卫的议论,范永斗这才知道,刘升对晋商,尤其是他们范家,竟如此重视。 这般情况,范家如何能逃得脱。 再想起被他亲手炸死的几个妾室,范永斗后悔了,不禁癫狂地怒吼。 “为什么!为什么!” 骁骑卫队长见此,冷笑道:“为什么?你范家从勾结清虏、卖国求荣那一日起,便该料到有今日。” 范永斗忍不住辩驳,“勾结清虏,卖国求荣?这般做的商人不知多少,朝廷为何偏偏针对我范家?!” 骁骑卫队长道,“放心,此番那些勾结清虏、走私违禁品的商贾一个都跑不掉。” 听此,范永斗才知道,他们范家不过是此番朝廷铁拳之下最先被碾碎的一颗大点的沙砾而已··· 乾元四年,三月下旬。 大崋朝廷绣衣卫、常备军、亲卫军、督察院联合行动。 一举查处了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瞿堂、黄云发八家为首的数十家晋商。 这些晋商或是走私违禁品,或是勾结清虏为之传递情报,又或是两者兼而有之。 更有甚者,曾在清虏入关攻城时,作为内应,打开城门,实为清虏屠城的帮凶。 大崋朝廷不仅将这些晋商中该斩首的斩首,该流放的流放,更以告示将这些晋商所犯罪行通告各省府县,令天下百姓唾骂之。 又让史官载之于史册,令范氏等卖国之商贾遗臭万年! 一转眼到了四月。 南京紫金城,天心殿内。 刘升正听督察院、绣衣卫联合汇报此番对卖国、走私之晋商的查处结果。 事实上,在北方并不只有晋商走私、勾结清虏,北直隶、陕西也有这类商人,前明官吏、大户等同样有人参与其中。 只不过晋商之中这类人最多,对清虏的帮助也最大。 刘升既然决定清查晋商,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些人。 所以,此番实际是一次涉及陕西、山西、北直隶三省的大行动。 “此番总计查抄到黄金315万两,白银1亿3246万两有余,首饰、字画等珠宝若干,价值一时无法估算。” “另外总计查抄得田地13万顷,房产、商铺等共1858处···” 其实此番查抄北三省走私、卖国商贾之财产的相关文书、账簿等资料,已经送至南京,交给有司重新统计。 这些文书堆积如山,刘升自然不可能亲自去察验,只需知道最后结果即可。 此时让范景文、李唯七来汇报,也不过是为了方便随时闻讯一些情况而已。 李唯七作为绣衣卫统领,几年间负责了不少查抄之事,此时听到这一个个数据,也忍不住心生感慨。 这些商贾是在是太他娘的有钱了。 但想到这这些以晋商为主的商贾,以走私乃至贩卖情报发家,三省被论罪的商人、大户加起来有一百多家。 李唯七便觉得,能查抄到这么多的财产是理所当然。 不过,据他所知,这里面贡献最多的还是范氏等八大家晋商。 以范氏为例。 在其来远堡、张家口堡以及介休老家的几处大宅中,便抄剿出十余万两黄金和数百万两白银。 然而这只是范氏所藏金银的小头。 其大头在范氏用穷数代人之力所修建的九处秘密钱窖中。 不是范家不能修建更多钱窖,而是迷信“九为数之极”,担心过犹不及。 对于这九座秘密钱窖的地点,范永斗宁愿被绣衣卫“审讯”至死,也不开***待。 好在知道钱窖所在的不止范永斗一人,其他范家人没范永斗这么视财如命,陆续将九大钱窖的地点都招供了出来。 当绣衣卫、督察院、骁骑卫三方联合打开了这九座钱窖后。 发现其名为钱窖,实际上里面装的几乎都是金银及一些易于保存的珠宝首饰。 且银子多被铸造成了大冬瓜状。 至于金子,不是范家不想这么做,而是金子太软,铸成冬瓜也没银子那么大的防盗效果。 最后经过统计,仅范家这九座钱窖中便有黄金近五十万两,白银八百多万两! 可以说,范氏六七代人积累,财富已经超过了前明好些藩王府! 其他七大家晋商虽然比范氏逊色不少,但加在一起,财富总数同样骇人。 再加上北三省其他一百多家被论罪的商贾,查抄的财产自然是一个惊人数字。 亲口说出这一个个惊人数字的范景文心中更是感慨无比。 他虽出身河北士绅、地主之家,族中也有人经商,但论财富,整个宗族加起来,跟八大晋商中排名最末的相比,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再联想到自崇祯皇帝即位以来,就一直为大明财政问题所困,不禁想:若崇祯知道八大晋商靠走私、卖国积累如此多的财富,不知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若当年,朝廷能够清查这些走私、卖国的商贾,能查抄出这些财产,说不定大明还能再多支撑十几年。 随即便知道,在大明时很难办成此事。 且不说晋商等卖国商贾收买了多少官员,乃至与朝廷中一些***都牵扯不清。 即便是真查了这些走私卖国的商贾,上下那么多人沾手,最终报到朝廷里的查抄数目估计也要缩水到十分之一以下。 甚至可能更少。 大明就如同一个多病的老者,问题太多,远不是靠查抄一伙儿商贾就能拯救的。 刘升再次听到这几个数据,却是由衷地高兴。 虽然是一次性收入,却也让大崋国库增加了一亿四千多万两白银。 如果算上那些珠宝、字画等珍贵物品,以及众多的不动产。 此番查抄晋商等走私、卖国的商贾,朝廷估计增加了朝三亿两白银的资产! 若是再算上前段时间清查淮盐、芦盐、西南井盐、东南海盐四大区域的不法盐商所得资产。 大崋朝廷今年只靠查抄不法商贾,便获得了总计超过五亿两白银的资产! 并且这只是预估。 若国贸司能将那些房产、商铺等处理好,大崋朝廷的收获再增加个几千万两都是很正常的。 毕竟,天下已太平两三年,百姓日子越来越好,不动产都在迅速增值。 刘升知道,钱财堆放在国库中不过是一堆没用的死物。 只有花出去,才能变成大崋的实力。 于是,在范景文、李唯七离开天心殿后,他就思考起该如何 花这笔钱来。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既然这些钱财以查抄不法晋商获得的最多,便让朝廷在山西投资建立几座大型煤场。 ‘如此既可以开发山西煤业资源,又可以带动当地经济,回馈百姓。 ‘顺带的,还可以打击一波那些多如牛毛的私矿,解救矿奴。 山西早在唐宋时期便有开矿采煤的记录,到了明朝,北方山林不足以樵用,城野百姓便开始流行用煤炭煮饭、取暖。 到了明末,山西已经有了不少煤老板。 并且因为大明并没有将煤矿当做重要矿产官吏,所以此时的煤老板开矿很容易,几乎不用缴税。 唯一需要面对的困难,大概就是开矿采煤本身的难度了。 然而在明末人命不值钱的情况下,煤老板们大都私蓄矿奴,用人命采煤,赚人命钱。 矿业本就是刘升计划在盐业、茶业之后整顿的第三个行业,自然也要重拳出击。 甚至可以说,对矿业的整顿,将远远比盐业、茶业严厉。 如煤炭、铁矿等诸多矿产,都将被收归国有,民间想要开矿的难度将会直线上升数十倍不止。 同时,对私矿的打击也将严酷数十倍不止。 私开金银铜铁等朝廷管制矿藏者,甚至将会以谋反论处! ‘除了开办煤厂、铁厂,京张铁路的修建也可以考虑了。 北京到张家口的铁路修建肯定是有相当难度的。 但并非不能克服。 待江南第一条铁路修建完毕后,大崋的铁路修建技术又有长足进步,多花费一些时间和金钱,修建京张铁路不成问题。 一旦京张铁路修建完成,大崋对漠南蒙古诸部军事、民生两方面的影响力,都将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如果大崋在火器方面再有一些突破,兴许能提前让大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放下弓刀,只剩能歌善舞的一面。 由此,刘升又想到了军队换装。 ‘常备军全军换装燧发枪还不到时候,不过,如今既然有了一大笔钱,倒不如先让常备军中的警卫兵都装备上燧发枪。 ‘迫击炮、新式开花弹、新式手榴弹,也可以在常备军全军列装了。 思考之间,刘升拿出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穿越数年,刘生虽然已经会写毛笔字,但仍旧不习惯。 别墅中倒有签字笔、圆珠笔、铅笔,但并不多,加起来也不过十几支。 因为在后世,除了某些特定环境下,他平时很少用笔写字,家中自然也就没备多少笔。 至于说为末日准备物资,笔也并非必需品——假如真到了末日,笔并非急需品,又比较容易在其他地方找到。 便被刘升给忽略了。 别墅中的笔过去几年都被他用完。 于是先让能工巧匠造出了铅笔,如今更是开办了铅笔厂。 刘升平时打草稿都是用铅笔,只有需要亲笔写重要文书、手谕时,才会用毛笔或者鹅毛笔。 大致计算了下开办煤厂、铁厂,修建铁路,给常备军换装所需要的钱,刘升发现开销并不大,查抄所获钱财仍有很多。 于是在草稿上又写上“扩大义务教育范围”几个字。 大崋之前推行的三年义务教育只在应天、顺天、汝宁、义阳等少数几个府试行。 如今已试行两年多,摸索出了不少经验。 再加上朝廷资金充足,是该扩大义务教育范围了。 ‘想要一举在全国推行三年义务教育,仍有些困难——即便资金足够,教师也不够。 ‘不过,以这几年积累的教育人才,在南、北直隶省,河南、淮南等几个省推广应是足够了。 ‘不仅三年义务教育需要推广,中学、大学也需要增建。 ‘另外,海龙卫、东海水师、南海水师也需要继续投钱,建造更多战列舰,乃至研制铁甲战舰··· 一个又一个需要花钱的国家大事被刘升列于草稿之上。 很快,他便觉得超五亿两白银的查抄所获也不算太多。 更何况,这些钱财都是一次性收入。 今后大崋再想通过查抄获得大笔钱财,估计就得等到推行“清丈田亩、官绅一体纳税”的时候了。 但刘升估摸着,那时未必有多少士绅、地主敢跟朝廷对着干。 如果士绅、地主不跟朝廷对着干,他也不能无缘无故地去查抄这些人的家产。 真那么做,必定使得人心惶惶,乃至生出大的动乱。 得不偿失。 …… 时间来到下午五点半,刘升准时“下班”。 红娘子提前派人来传话,希望他今日到坤宁宫吃晚饭。 于是他便步行至坤宁宫。 还未进宫门,刘升便听见刘瑞欢快的笑声。 “哈哈,母后快一点!” 刘升走进去一看,却是红娘子穿着一身便装,正带着四五岁的刘瑞在骑自行车! 女儿刘瑶两三岁,也站在不远处不停地拍手欢笑着。 瞧见刘升进来,红娘子才停下自行车,把刘瑞从后座抱下来,一起简单地行了个礼。 刘升笑道:“看来你让我过来,就是看自行车了。” “不错。”红娘子笑着点头,“陛下觉得这自行车怎样?” 刘升其实已经细细打量过这辆金陵自行车厂生产的第一辆自行车。 或许是因为要送到宫中敬献给红娘子的缘故,这辆自行车相当精致。 两个车轮以精钢打造,外圈却包裹着一层杜仲胶,最外面又以细密的丝线缠绕。 从刚才红娘子带着刘瑞骑行的场景来看,这车轮虽不如充气橡胶胎的,性能却也相当不错了。 至少在宫中地板砖上骑起来十分丝滑流畅。 至于其他轮轴、链条、车把、车座等设计,跟后世成熟款自行车差不多。 只不过用材考究,做工十分精致,看起来反倒是像一件手工艺品。 刘升一时心动,便道:“看着挺不错的。造价多少?若是太贵,可是卖不出去多少的。” 红娘子笑道,“这一款是定制给宫中的,自然造价昂贵些,要一百多元。” “不过,根据自行车厂那边的汇报,他们研制生产的普通款,造价只有五十元左右。” “另外,目前他们还在研制一种基础款,预估造价能降低道三十元左右。” 刘升听了点头,“那倒是可以。” 以普通款为例,造价五十元,零售价便可以定在八十元至一百元。 这并不算黑。 这世上很多商品按造价翻几倍乃至十几倍卖,都是常有的事,尤其是珍奇物品。 况且,即便是基础款自行车生产出来,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所赚的也是中产以上的百姓之钱。 因此,刘升心里实际觉得,普通款自行车应该定价在120银元以上。 比如说166银元,或188银 元。 另外还可能以红娘子手中这款为原型,生产尊享版自行车,售价666银元,或888银元。 至于基础款的,将来倒是可以低价一些,卖个五六十元就行。 思考着这些时,刘升忍不住亲自上手,在宫院内骑了几圈,引得刘瑞、刘瑶拍手叫好。 待下来后,刘升也不得不为自行车厂的这款产品点个赞。 红娘子过来,笑着道,“这算是我大崋第一款自行车了,最好有个名字,不如陛下赐名如何?” 刘升不假思索地道:“就叫凤凰自行车吧。” 第515章 文理工农院,自行车大卖! 咚,咚,咚··· 报时的钟声响起。 郑森与王夫之一起走出政治系的大教室,往食堂赶去。 至于张煌言、姚启圣,却是在去年八月份转去南京军事学院了。 南京大学目前分为文、理、工、农四院。 文院下有文学、哲学、政治、法律、历史、经济六大系。 理院下面则有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天文、地理六大系。 因为大崋科学发展刚刚起步,大学教育也还在尝试阶段,所以目前文院、理院都只分系不分专业。 工院、农院则即分系又分专业。 工院目前有冶金系、工程系。 冶金系下设钢铁冶炼、煤炭开采与应用、合金冶炼等专业。 工程系下则设土木工程、水利工程、机械工程、化工工程等专业。 农院目前有粮食、果蔬、畜牧、林业、水产、药植六大系,各系下同样细分了一至数门专业。 以上都是去年大学教育进一步改革后的结果。 郑森等四人在完成一年时间的大学预科学习后,便面临着分系、选专业的问题。 张煌言、姚启圣都对军事更感兴趣。 然而南京大学虽然囊括了目前主流的绝大部分学问,却不包括军事、医学。 不过南京倒是有独立的南京军事学院、南京医学院。 两人于是提交申请,通过考试、面试之后,转去南京军事学院学习了。 郑森、王夫之则进入了文院的政治系学习。 南京大学目前的教学方式算是比较灵活的,为了方便学生学到感兴趣的学问,除了主学某系某专业外,也可以旁听选修其他学问。 当然,学期考试、毕业考核等却是只考主修学问。 此时,郑森、王夫之就在讨论选修课程的问题。 “王兄下午还要去听哲学系的课吗?” 王夫之点头,“当然。” 郑森略有不解地道,“这哲学系的课我也跟着王兄听了几节,感觉大部分都我们以前所学的儒学内容。如今科学兴盛,王兄为何还要钻研儒学呢?” 王夫之微笑着道,“儒学其实也囊括在科学之中,便如哲学系的课程,便不止昔日儒学的部份内容,亦有先秦诸子百家的部分内容。” “在我看来,哲学可以明古人思想之变迁,使今人活得更通透,学一学还是颇有益处的。” “活得更通透?” 郑森微蹙着眉头思考,却还是难以理解王夫之的喜好。 除了哲学,王夫之还选修了历史。 历史系的课,他也喜欢他听,但哲学系的课,让他感觉还不如去听大儒专讲儒学经典。 不过郑森除政治外,最感兴趣的还是经济,因此常去听经济系的课。 今天下午没经济系的课,郑森便想跟王夫之一起去校外游玩,所以才想劝王夫之翘了哲学系的课。 没想到劝说不成,反倒被王夫之带入了“哲学的迷雾”中。 对于王夫之的话,郑森想会儿便放到一边,道:“反正下午的哲学课三点就结束了,那时还早,不如我们一起到校外逛一逛?” 担心王夫之拒绝,他又加了一句,“我们可是好几天没出校门了。” 王夫之一笑道,“贤弟如此盛情相邀,为兄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哈···” 两人笑着往学校食堂走去。 其实以郑森的豪富,完全可以顿顿从校外的酒楼订餐吃。 但为了避免跟王夫之等 出身较为普通的同学产生隔阂,他一直在学校食堂吃饭。 当然,学校食堂饭菜并不难吃,甚至可口而实惠。但跟那些大酒楼的招牌菜、名菜肯定是没法比的。 吃过午饭,两人回到寝室,便见到了两位室友。 都是在张煌言、姚启圣走后搬来的。 一位名为李仙根。 天启元年1621年生,四川遂宁人。 官宦之家出身,外祖父乃是现任贵州巡抚吕大器。 李仙根其实也主修政治,只不过放学之后,他有事耽搁了,故没跟郑森、王夫之一起走。 另一人名为余国柱。 天启四年1624年生,湖北大冶人。 同样是士绅大户出身,只不过相交郑森、李仙根,他的家庭背景就不算什么了。 余国柱主修经济,上午第二节没课,故早些时候就吃了午饭。 几人闲聊几句,得知郑森下午想出校游玩,便约着一起。 待到下午三点。 王夫之听了哲学课回来,四人便一起出了校门。 郑森、李仙根、余国柱三人都有书童在学校附近租住,好方便为三人办事,郑森甚至还有护卫。 如今三人出校,自然便将书童、护卫都叫上了。 倒不是担心安全问题,主要是为了买东西有人拿。 唯有王夫之孑然一身,倒是显得潇洒些。 “先去国家图书馆还书,顺便再借几本书吧。” 王夫之提议。 “好。” 其余三人都没意见,便一起向国家图书馆行去。 走到半路上,便瞧见前面传来一阵喧闹、惊呼声,间杂奇怪的铃声。 “让让路!让让路!” 有人疾呼。 不多时,这一连串的声音便迎面撞来。 却是一人骑着一辆古怪的两轮车,在街上驰行。 这车子似乎通体都由钢铁所造,前后两轮,却能驰行,看起来十分怪异。 其实怪车的速度倒也不算快,只不过那人骑得左右摇摆,仿佛随时会倒下来一般。 也幸亏这条道路足够宽敞。 行人、车马各有道路,且来往按交通部的规则左右分开通行,井然有序。 否则这人和怪车怕是早就撞到人了。 郑森几人看了都是眼睛一亮,直到那怪车远去不见,才回过神来。 “这是什么车?”郑森兴趣盎然地问。 王夫之几人相互看了眼,却无人能回答。 郑森于是派一名书童去打听。 没过一会儿,这书童便回来,兴奋地道:“少爷,那怪车据说是皇家工厂造的自行车,昨日才在市面上开卖。” “自行车?” 书童机灵,知道郑森几人不明词义,便解释道:“就是自己行走的车。” 郑森兴趣更大了,当即问,“那卖自行车厂的商铺远吗?” “不远,就在前面。” 郑森于是对王夫之等人道,“不如我们先去看看那自行车如何?” “哈哈,正合我意。”李仙根应道。 余国柱也点头。 王夫之自然不好搅了三人的兴趣,便一起前去。 没走多久,几人便瞧见前面街口一家大商铺外围了好几百人。 还有一队巡警在外面维持秩序。 里面则时不时传出惊呼声。 郑森等人挤进人群,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情景。 却 是一人在商铺前骑着自行车转圈。 商铺招牌很醒目,曰:金陵自行车专卖店。 商铺八开的门全部打开,相当于临街的一面四丈长的墙都敞开了。 店内则放着一辆辆涂抹着油漆的自行车,看起来令人颇觉震撼。 见有好几人正在里面挑选自行车,郑森便迫不及待的走进去。 却在店门前被一位伙计迎上,拦住。 “公子可是要购买自行车?” “没错。”郑森点头。 虽然他还不知道价钱,但以他的身家,已经决定,只要不是贵到让人觉得自己是傻子那种程度,他就一定买。 年轻的伙计笑道:“公子看到了,店内选车之人太多,若随意进人,怕是会挤爆门店。” “公子不妨先听我介绍一下这些自行车,有所了解之后,等出来一人,再进店挑选,如何?” 郑森并不小心眼。 排队这种事,南京不少有名店家都曾有过。 他笑道,“那你就说说,说得好本公子不吝打赏。” 活计虽然看出郑森是富贵人家,可听到起承诺,还是更加兴奋了。 当即介绍起来。 “我们金陵自行车厂乃是皇家产业,自行车则是由陛下指导研制出的,在城池之中骑行,要比坐轿、骑马都方便。” “目前我们上市的自行车主要有两款,一种是普通款,就是店内最多的那种,零售价188元。” “另一种是尊享款的凤凰牌自行车,乃是以敬献给皇后的第一辆自行车为原型半手工制造的。” “凤凰牌自行车产量十分有限,目前只剩五辆,零售价666元。” 后面李仙根等人听得暗暗咋舌,心想,这自行车也太贵了点。 普通款便要188元,须知,如今一匹寻常好马也要不了一百元。 至于那什么尊享版的自行车,价格就更加夸张了。 便是李仙根、余国柱都自觉买不起——至少他们自己拿不出那么多银钱,须得向家里讨要才行。 至于王夫之就更不用想了。 郑森却不假思索地道,“我想要一辆尊享款的,带我看车。” 恰好此时有一人选好车出来,活计便喜滋滋地带着郑森进去看车。 且不说打赏问题。 他们这些活计,每兜售出一辆自行车,都是有提成的。 虽然一辆车的提成很少,但积少成多,以当前自行车销售的火爆程度,一个月赚取上百元的提成都不是问题。 郑森来到殿内,被伙计引到一茶座前坐下,先上了一小壶好茶,这才指着不远处的一辆辆尊享款自行车介绍起来。 “公子请款,这些自行车骨架都是以精钢制造,车轮包裹杜仲胶、熟铁皮···” 随着伙计的介绍,郑森对自行车了解更多,很快就选了一辆油漆颜色、造型都比较顺眼的,当场付银票买下。 伙计这时道,“我们还负责教导骑行——公子请随在下到后院,那里宽敞。” 郑森来到后院,在伙计的教导下,很快掌握骑行要领。 但他发现,长衫骑车很不方便。 好在他里面穿着最新款的长裤,外面长衫也是新款,衣摆不算长。 但为了方便,他还是在伙计的建议下,卷起长衫,扎在腰间。 郑森即会骑马,又常年乘船,甚至还联系过一段时间的跳梆,平衡感极好,因此没多大会儿就骑得稳稳当当。 当郑森从后门出来,骑着自行车来到大街上,便让书童叫来了王夫之三人。 这一刻,三人仿佛小了十岁,都围着自行车好奇的东摸摸、西摸摸,问来问去。 “这就是自行车?” “果然是精钢作骨!” “明俨可会骑它?” 郑森笑着道,“自然会骑,你们且瞧着。” 后门所对的这条街行人相对少些,郑森骑上自行车,便咕噜噜地快速远去,还时不时地按一下车铃,提醒行人让路。 若非卷起扎在腰间的衣摆有碍观瞻,样子还真是潇洒。 “妙哉!妙哉!”李仙根忍不住鼓掌大呼。 待郑森骑回来,李仙根立马提议试骑。 郑森道,“这街上还是窄了,不太方便,不如我们回学校骑。” 王夫之虽然还想着还书的事,却不好搅了几位同寝好友的兴致,便也跟着一起回校园。 至于还书、借书的事,只能留在日后了。 当郑森骑着自行车进入南京大学校园,自然引得许多学生侧目、询问。 南京大学里有钱的学生不在少数,当日便有好些人跑去买自行车。 或许尊享款极少有人舍得买,但能买得起普通款的却有不少人··· 日暮。 南京紫禁城。 刘升“下班”后又一次来到了坤宁宫。 只见红娘子正满脸喜色地翻看着一本薄薄的账册。 刘升见了笑问,“皇后如此高兴,可是自行车大卖?” “陛下英明。”红娘子难得如某些臣子般奉承了刘升一句,“才两日功夫,南京城内的两家自行车专卖店就卖了56辆尊享版自行车,878辆普通班自行车!共计盈利十几万元呢!” 刘升在红娘子身边坐下来,揽住她的纤腰,笑道:“确实挺多的。” 红娘子又道,“估计这般销量还会持续两三日,几日之后,才会锐减。” 显然,红娘子很清醒,知道自行车这种生意都是开头火爆。 能卖且有兴趣买的人买了,后面销量就会锐减。 刘升道,“可以先在各繁华、富裕府城开分店,尤其是扬州、苏州、杭州等大城,有钱人可不少。” 红娘子点头,“陛下说的是,不过,厂里的产量怕是要跟不上。” “那就扩大产能。” “那以后自行车销售减少,场子产能过剩该怎么办?”跟了刘升这么久,红娘子自然也学会了不少后世词汇。 因为有些事情,必须用后世词汇,才能表达明白。 刘升笑道,“自行车的市场可大得很,就算我大崋国内卖足了,还可以卖到海外。” “另外,自行车厂除了生产自行车,不也生产人力车、四轮马车吗?” “你不要只顾着推销自行车,也可以推销下人力车、四轮马车,它们同样市场不小。” “总之,有这三种车子在,只要产能不是扩大的太过分,都没问题。” “嗯。”听刘升这么一说红娘子更有信心了,“我回头就让下面的人筹算一番,看产能怎么扩大更合适。” 刘升却是由自行车想到了汽车。 不过以大崋目前的蒸汽机模型,即便强行生产出汽车,也不实用。 更别说,汽车对橡胶轮胎依赖更大。 与其考虑蒸汽汽车,倒不如先考虑制造蒸汽轮船以及铁甲船··· 两日后。 刘升再次摆驾至龙江造船厂视察。 这一次,主要是看铁甲船的制造进度。 以大崋目前的科技和工艺水平,想要直接生产钢铁战舰并 不可行,便是生产铁甲舰,也是有一定难度的。 自刘升在乾元元年第一次视察龙江造船厂起,便下令组建了“铁甲舰研制团队”,进行一项项技术及工艺的工关。 直到今年,才算是攻克了所有铁甲舰的所有建造难题。 第516章 铁甲镇海,朝鲜急了 龙江造船厂。 最大的一个作塘旁。 张千帆正滔滔不绝的向刘升解说着。 “陛下请看,这就是我们龙江造船厂建造的第一艘铁甲舰。” “因为在解决加装蒸汽动力的问题前,铁甲舰注定要比寻常战列舰笨重一些,所以在设计上偏向厚甲重炮方向。” “眼前这艘铁甲舰,大小是按照二级战列舰设计的,长63米、宽28.5米、船舷高达7.2米。” 为了方便更好地学习、吸收刘升所传下的各种技术,目前大崋各工厂都已经革新计量工具,全面采用后世的计量单位。 故而此时张千帆为刘升介绍铁甲舰的参数也都用后世计量单位。 “其底层甲板两面侧弦共有36门火炮,口径都是150毫米,相当于西夷的26磅舰炮。” “中层甲板两面侧弦共有24门火炮,口径都是130毫米,相当于西夷的18磅舰炮。” “上层甲板则共有18门火炮,口径亦是130毫米。” “此外,船首、船尾各有一门主舰炮,口径180毫米,威力比西夷的42磅舰炮还要强一些!” 刘升看着那些炮门,听得微微点头。 他虽不懂得战列舰的建造,却也了解一些。 之所以将150毫米口径的大炮安排在底层甲板,主要是为了降低炮击时反作用力对舰船的影响。 这艘铁甲舰有三层甲板、80门大炮,确实是达到十年后英国所制定的二级战列舰标准了。 眼下,西洋各国二级战列舰多半还没这么多火炮,更别说这战舰还装了钢板。 说起来,给战船披甲倒并非大崋首创。 事实上,早在万历年间壬辰倭乱时,李氏朝鲜便建造有披甲战船,名曰“龟船”。 只不过,这种战船本身吨位很小,只是在船身上加了穹顶式的厚铁皮,以抵挡弓箭、铅弹和小铁炮为主。 在这个战列舰和大炮横行海洋的时代,所谓的“龟船”跟普通东方战船相比并没有多大区别,被大炮命中一次都可能沉没。 甚至还因此损失了小船的灵活性。 另外,据刘升了解,日本在壬辰倭乱后,也仿造了“龟船”。 实际就是在其他战船外面粗糙地覆盖铁片而已,同样难以抵御大炮轰击。 可大崋建造的第一艘铁甲舰却不一样。 说是铁甲舰,实际装的都是足够厚的钢板。 虽然钢板并没有覆盖整艘舰船——那样技术难度更大,也更废钢铁。 但在舰船露出水面的部份,几乎都被钢板覆盖。 舰首、舰尾的两门巨炮后半部分更是在钢铁铸造的炮房内,炮身还能进行一定角度转动,可以说已经有了几分后世钢铁巨舰时代主舰炮的影子。 张千帆则继续道: “经过测试,这艘铁甲舰可以承受27斤30磅以下的铁弹近百次轰击,而各方面性能不受影响。” “27斤以上的铁弹虽可以让舰船装甲产生明显形变,但一般也要命中同一小块区域十次以上,方可令战舰受损到影响性能的地步···” 随着张千帆的介绍,刘升对这艘铁甲舰也有了全面的了解。 之后,他带着随行官员、侍卫等登舰看了看,发现这艘战舰内部布局也比龙江造船厂此前建造的那些三级战列舰更好些。 待看完,刘升不禁赞道,“这艘铁甲舰看着确实不错——多久能建造一艘?” 张千帆道,“物料充足的话,至多三个月便可建造一艘。” 刘升点点头,便 道,“回头我会让这艘铁甲舰先到海龙卫服役,继续测试其性能。” “三个月后若没什么大问题,你们便开始建造第二艘、第三艘。” 这艘铁甲舰肯定是下水试航过的——没试航确定其基本性能,龙江造船厂也不敢上报说造好了。 但下水试航跟送到水师部队服役长时间测试性能,是有区别的。 这一艘铁甲舰,耗资要比寻常的二级战列舰都多不少,得三十几万银元。 朝廷要建造更多,自然得慎重一些。 但也不会建造太多。 目前而言,刘升预备让海龙卫、东海水师、南海水师各拥有一艘。 等再过几年,蒸汽动力的铁甲舰研制成功,这种铁甲舰即便不被淘汰,也会被改装,没必要建造太多。 西班牙、英国、法国、荷兰这几个欧洲航海强国,纵然建造有一二级战列舰,数目也屈指可数。 且基本都在大西洋东部海域活动,不太可能派到东方来。 这种情况下,各拥有一艘二级铁甲战列舰的大崋水师,足以在东方几大海域横行了! 当然,有铁甲舰也不意味着大崋水师就一定能战胜西洋强国海军。 毕竟跟几大西洋航海强国相比,大崋水师的海战技术还不成熟,对战列舰及大炮的运用还处在学习、熟练的阶段。 在刘升想着这些时,一旁的张千帆眼见他要走,便拱手道,“恳请陛下为我大崋第一艘铁甲舰赐名!” 刘升稍想了想,便道:“便叫做镇海号吧。” ··· 时间进入五月。 天气炎热起来。 这一日,苏州海关上报,朝鲜使团船队再至吴淞口。 刘升得知此事,当即招来李长文等几位军机大臣商议。 “没想到这李氏朝鲜动作还挺快,去岁十二月左右才走,如今不过半年,便又来了。” 听此言,李长文道,“去岁清虏直接占据了平安道、咸镜道,如今又欲占据黄海道。” “如此下去,朝鲜亡国在即,也难怪李倧等人着急。” 刘升笑道,“着急之下便想出如此不靠谱的主意吗?又或者,在那李倧眼中,朕乃好色之徒?” 李长文、李邦华、朱大典、马世敏、闻言都不禁莞尔。 难怪刘升会如此说。 此番朝鲜使团竟然送来了四名“郡主”,及十二名朝鲜美少女。 那五名郡主或为李倧之女,或为其侄女,皆出自朝鲜李氏宗室。 也不敢说什么请为刘升后宫嫔妃,只望能入宫为侍女,侍奉刘升,以赎李氏此前附属清虏的罪过。 “都说说吧,此番我们该如何应对?” 李长文道,“臣以为,陛下不妨收了李倧的谢罪礼。” “哦?为何这么说?” 李长文道,“我朝虽对清虏、朝鲜行‘驱狼逐鹿之计,但如今清虏这匹饿狼占据朝鲜领土未免太快、太轻松。” “如此下去,恐怕清虏会在接下来几年中靠着吞并朝鲜迅速壮大。” “我大崋纵不惧清虏,但若其太过壮大,日后出兵灭起来怕是会有不少损失。” “如此,倒不如先略帮李氏一把,让他们多消耗些清虏的力量。” 刘升微微点头。 李长文说得确有一定道理。 根据讯风卫传回的消息,清虏占据平安道、咸镜道时,几乎没遭到朝鲜官方力量的抵抗,只是后面平定叛乱费了些手脚和功夫。 如果清虏再这般轻松的吞并了黄海道、江原 道等朝鲜领地,确实会迅速增强实力。 这时,朱大典也出声道,“今年我军裁撤部分警备军,常备军又有一部分换装燧发枪。” “有些汰换下来的老旧火绳枪无法处理,堆积日久,缺乏保养,便只能熔炼掉。” “如此,倒不如卖一些给朝鲜,既能赚取一些银钱,又能增强李氏朝鲜军队实力,好多消耗清虏元气。” 马世敏听此,提出另一个建议。 “臣以为,为将来我大崋据有朝鲜半岛计,如今便该进行更多布局。” “朝鲜反抗清虏、李氏朝鲜之队伍四起,若我大崋能派人潜入其中,建立起以归附我大崋为宗旨的队伍,即可方便探听情报,也可先锻炼出一批治理朝鲜半岛的帮手···” 随着几位军机大臣一个个提出建议。 大崋吞并朝鲜半岛的“驱狼逐鹿”计划越发完善,成熟。 于是。 待这次军纪会议后,刘升又招来鸿胪寺的人开了个小会。 随后便命鸿胪寺派遣官员前去苏州吴淞口海关,将朝鲜使团领到南京来。 ··· 嘉定县,吴淞口。 时隔半年,金堉再次来到了这里。 除了上次的随行人员,他不仅带了一些朝鲜特有的珍宝,更带来了四位年轻貌美的郡主,以及十二位朝鲜美少女。 只求能见大崋乾元皇帝一面,请大崋出兵,消灭清虏,救朝鲜于危亡。 呜!—— 怪异响亮的长鸣声又一次响起,让金堉回过神来,不禁朝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 可惜离得太远,又隔着许多建筑,他完全看不到那长鸣声来源处的景象。 不过,根据昨日上岸采购的仆从所听到的零星消息,发出此怪声的应该是一种名为“火车”的事物。 金堉虽然对这什么火车有些好奇,但也仅止于此罢了。 他眼下更在意地还是能不能见到大崋皇帝。 等到下午。 终于等来了好消息。 却是鸿胪寺官员来到了吴淞口海关。 来的鸿胪寺主官是个青年官员,相貌英俊、气质儒雅,只是细看的话会感觉其人略有点阴鸷。 “朝鲜国冬至使、礼曹参议金堉见过上使。” 青年微微点头,道:“我乃鸿胪寺司宾署署丞侯方域,接下来,朝鲜使团入京路程便由本官安排。” “事不宜迟,我们大概两个时辰后就要启程,你速去安排使团登岸,休要延误了时辰。” 金堉听了一愣。 心想,两个时辰后启程? 那时岂不是离天黑不远了? 难不成他们竟要连夜赶路? 虽说从苏州到南京若乘船,所走长江水面比较平缓,没什么湍流,可夜行船到底有些危险。 若是普通人,急着做什么,冒点险倒也没什么。 问题是,他们可是朝鲜使团,又携带了不少珍宝,更有四位郡主。 万一遇到大风浪,或者别的危险,沉了船,该怎么办? 念及此处,金堉便硬着头皮提醒,“上使,我们毕竟携带了诸多贡品,连夜行船会不会太冒险?” 侯方域闻言不悦,“你要教本官做事?” 金堉忙道,“不敢。” 侯方域虽然摆出一副宗主国上使的样子,但涉及职司内的事,到底不敢弄出纰漏。 于是哼了声,解释道:“尔等放心,我们不乘船,而是坐火车前去京城,路上安全得很。” 坐火车? 金堉再次愣了下。 当他想多问时,侯方域已经下船了。 朝鲜使团登岸,还有其他一系列手续,但那基本是吏员们的事,侯方域这位临时主官倒是清闲下来。 若是在前明,他说不得会趁这中间的两个时辰,找几个嘉定的朋友去品茶品美人。 如今却不敢出去乱搞,而是老老实实呆在海关内等待着。 当朝鲜使团的人在海关内经过一系列登岸手续,尤其是检查是否身患疫病后,终于得以走出吴淞口海关。 金堉发现。 海关外竟有好几辆宽大的四轮马车在等着。 待他们在鸿胪寺吏员的指挥下登上马车,金堉便不禁想:难不成这便是大崋人所言的火车? 可不就是比寻常马车多出两个轮子么,怎会称之为火车? 当这些马车行驶起来后,金堉又发现,四轮马车不仅更加宽敞,而且十分平稳,速度也颇快。 不过金堉觉得,这些四轮马车之所以如此平稳,跟他们所走的这条奇怪板石路也有关。 这条路金堉出海关后就注意到了。 竟仿佛由一整块石板铺就的,看不到丝毫缝隙。 然而在金堉看来,世上根本不可能存在这么大的石头。 即便有,崋人也不可能搬得来。 当马车在这条路上行驶得越久,金堉便越觉得这条路的存在不可思议。 想不通,他所行不再想。 大崋在他看来,古怪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当四轮马车停下,金堉透过车窗看到,他们已经进入了另一处占地颇大的建筑中。 这里除了一些略显宽大的房屋外,最吸引金堉瞩目的是不远处一条奇怪的道路。 那条路上底层铺着细石子,上面却有四条长长的铁棍,延伸向看不见的远方。 在这条铁路上,还停着一辆有十几节车厢的巨大怪车。 莫非这才是火车? 金堉心中冒出这个念头。 恰好侯方域过来,淡淡道:“让几位郡主略作休息,待你们携带的贡品都被送上火车后,我们便上车。” “记住,上车前后尔等一切行动都要听我等安排,若是出了差错,后果自负!” 从侯方域口中确认了眼前巨大怪车就是传闻中的火车,金堉不禁对大崋更感敬畏。 当即乖乖地应道:“我等一定谨记。” 第517章 朝鲜美女,主打讨好 李月本名李明月,是李倧的侄女。 此番不仅被封为嘉华郡主,更是被改名李月——说是大明亡了,她名字中间再带一个明字恐会惹大崋皇帝嫌弃。 李月年方十六。 此前在朝鲜的生活虽称不上多好,但也衣食无忧、生活稳定。 她原以为会嫁给国内士绅子弟,却没想到,一转眼被送到大崋。 临行前,王上亲自跟她们讲了一番话。 告诉她们,到了大崋后估计开始只能做个宫女,日后能否成为大崋皇帝的嫔妃,全看她们的本事。 王上希望她们竭尽所能地取悦大崋皇帝,努力成为其嫔妃。 如此才有机会求大崋皇帝出兵,救朝鲜于危亡。 李月之前也读过一些书,但都是从大明传过来的《女戒之类教女子三从四德的书籍。 对国家大义虽知晓些许,却从未想到有一日会落到自己肩头。 只觉得沉甸甸的。 使团船队历经风浪来到大崋,在港口停泊几日,她们终于得以登上大崋国土。 这一刻,李月便发现大崋与朝鲜真的有很多不同。 宽阔、平坦的石板路,大气舒适的四轮马车,精气神十足的百姓,甚至还有不可思议的火车! 坐在玻璃窗前,看着窗外暮色下的景物飞逝,李月仍处在一种目瞪口呆的状态。 她双手也忍不住紧紧抓住桌边,仿佛能凭此多些安全感。 与她处在同一个车箱的另三名郡主,以及十二名侍女,也大多是如此状态。 直到天色黑下来,难以再通过玻璃窗看到外面的景象,她们才陆续回过神。 因为这个车厢除了她们,便只有随大崋官员而来的几名宫女,并无男子。 这会儿,性情较为活泼的几个女子便忍不住交谈起来。 “你们说究竟是什么在拉着火车跑?莫非是神兽?” “真的有神兽吗?”一位郡主不由质疑。 “我们朝鲜没有,不代表大崋没有,大崋可是上国!”最开始说话的丽华郡主回应道,听她语气,显然对大崋充满了尊崇与向往。 听此,李月忍不住道:“我们来时不是经过最前面那节车厢吗?似乎只是一些人在烧煤,并无神兽。” 丽华郡主仍觉得大崋有神兽,道:“神兽乃神怪之属,岂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见到的?” “若非神兽,什么牛马能拉得动这么多铁车,还跑得如此飞快?” 丽华郡主是李倧的小女儿,年芳十五,生性有些跋扈,李月不想跟她争论下去,便不再言语。 然而丽华郡主却谈性上来了,叽叽喳喳地跟其他几人聊个不停。 “这火车似乎要彻夜不修地奔驰,你们说什么时候能到南京?” “兴许明天就能到。” “真的吗?那可太快了!” “不知道大崋皇帝陛下长什么样。” “那位可是大崋开国皇帝,打来的江山,怕是身高九尺,魁梧无比。” “真的吗?我就喜欢魁梧的男子。不知大崋皇帝喜不喜欢我们···” 几人聊了一阵子,便有大崋的宫女送来食物、饮子。 她们这才知道,这火车上竟有热饭、热菜。 吃过晚饭,郡主、侍女们在大崋宫女的指引下洗漱了一番,便各自上床歇下。 次日天明。 火车停下。 她们果然到了南京城外! “这就是南京城吗?当真雄伟壮观!” “居然看不到城墙的边 际在何处!” “这南京城,怕不是比汉城大了十倍以上!” “上苍,这般大的城池,得居住了多少万人?” “···” 李月等几位郡主、侍女们感叹了一番后,便在大崋宫女的引领下,再次登上一辆辆四轮马车。 接下来,她们将被带去鸿胪寺。 由宫中派遣的宦官、宫女进一步检查身体,教授礼仪、规矩后,才会被允许入宫,侍奉大崋皇帝。 至于能否成为大崋皇帝的嫔妃,就得看她们各自的运气与能力了。 毕竟,事先她们谁也不知大崋皇帝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 在朝鲜郡主、美少女等待入宫的期间,金堉先后见到了鸿胪寺卿侯恂、军备部左侍郎苏浩京、财政部国贸司郎中王忠孝。 最后才见到大崋政务院总参政兼军机大臣李长文。 “藩国使臣金堉,见过上国总参政。” “不必多礼。”李长文摆了摆手,谈话便直入主题,“过去几日一些人与你谈过,你该知道,我大崋自立国之后连年用兵。” “如今不仅将士疲惫厌战,便是财政也吃紧得很,故而当下无法出兵灭清虏收取辽地。” 过去几日的谈话,那几位官员确实有意吐露了这一情况。 可听李长文这位堪称大崋首辅的存在亲口直言,金堉还是心沉了下去。 如果大崋不能出兵对付清虏,恐怕他们朝鲜坚持不了几年就会亡国。 那他此番出使大崋的任务就算是失败了。 他忙拱手,满脸悲色地恳求,“总参政,清虏去年占据了我朝鲜平安道、咸镜道,如今又欲进占黄海道,亡我朝鲜之心昭然。” “若上国不出兵挽救,怕是一两年间我朝鲜便会亡国。届时清虏得朝鲜物力、民力、土地,必为大崋心腹大患啊!” “你别急。”李长文安抚了句,接着道,“清虏狼子野心,我大崋自是知晓。” “你朝鲜此前虽背弃中原,转投清虏为其藩属,但圣上念在尔等到底曾多年忠于中原,如今认错也算诚恳,便决定帮上一帮。” “我大崋当前虽不能出兵,却可以低价卖给你们一些枪炮兵甲。” “这些枪炮兵甲虽是主力部队汰换下来的,但用起来却都还不错,价格也不会太贵。” “你朝鲜欲求存,也需自救,同时也该严正抗清态度。” “你若能代表朝鲜同意这桩交易,回头我们便派战舰随你一起,护送这批武器到朝鲜。” 金堉不仅汉语很好,理解能力也是满分。 一下就听明白,卖一批武器大概真是大崋眼下能拿出的援助。 同时这也是要求朝鲜进一步证明抗清的决心。 之前朝鲜为清虏藩属,又直接让出了平安道、江原道,如此行径,仿佛任由清虏掠夺,确实难以让人放心援救。 想一想,如果朝鲜暗中与清虏仍有勾连,反抗之心不够。 待崋军来援,朝鲜反在背后捅了崋军一刀子,崋军必然会损失颇重。 明白这些,金堉果断应道:“此事我朝鲜王上定会同意!” 谈妥此事,又过一日,朝鲜使团才得以进入紫禁城,在奉天殿觐见刘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鲜如今自视为大崋藩国,使团自然以臣民之礼觐见刘升。 “平身。” “谢万岁!” 接下来的一切,便都属于走流程了。 刘升与金堉聊了几句朝鲜局势,意思一番后,目光便 多放在四位朝鲜郡主和十二位美少女身上。 他原以为此时朝鲜女子定然多是大饼脸。 事实证明,或许朝鲜女子大饼脸不少,但朝鲜王族绝对是知晓天朝人喜好的。 再加上王族血脉也是经过两百多年改良,此番来崋的四位郡主,即便以刘升眼光看,也都称得上美女。 至于那十二位美少女,颜值甚至更高些许。 或许是为了取悦他,李倧给这四位郡主的封号很有意思。 依次是:丽华、嘉华、悦华、荣华。 主打一个明明白白的讨好。 在刘升打量这些朝鲜美女时,四位郡主也偷偷看了眼刘升。 只觉得刘升远比她们预估的年轻,且模样威武无比。 刘升看过来时,她们自身仿佛要被那威严的目光融化一般,甚至身子都热起来。 比较自恋的丽华郡主心如鹿撞,忍不住臆想:大崋皇帝该不会看上我,当朝封我为妃吧? 便是比较理智的嘉华郡主李月,也忍不住有此臆想,甚至俏脸微红。 然而,接着她们就便听见刘升道:“既是来我大崋为婢,便送去后宫,交给皇后安排吧。” “遵命。” 听此,丽华郡主等顿时心碎一地,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乖乖地一起向刘升行了个福礼,去往后宫。 第518章 新建铁路两千里!北美探索 晚上。 刘升留宿坤宁宫。 云雨之后,红娘子忽然道,“皇上这后宫人还是少了些,加上我也才六人。” “此番朝鲜来的四位郡主我瞧着都还不错,不如皇上便选一位纳为嫔妃吧?” 刘升奇怪道,“怎么忽然这么说?” 刘升确实讶异。 虽说此时受封建思想影响,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他作为大崋开国皇帝,后宫才六个女子确实有些少。 但若说红娘子希望有更多女子与她分享丈夫,他是不信的。 所以,红娘子这么说必然有其原因。 红娘子一笑道,“我只睡就事论事,皇上不必怀疑什么。况且,这也是为了皇家能多增添些子嗣。” “皇上之前不是说过么,我们这些女子,若是连年生孕,对身体损害会比较大。” “所以一两胎后,都会有意在房事中避孕,修养几年再孕。如此,要想尽快增加皇上子嗣,后宫便要多添几人了。” 刘升有点无语,“我现在三个儿子三个女儿,已经不少了。” 红娘子道,“于普通人家来讲确实不算少,但于皇家来讲终究少了些。” 听了这话,刘升便道:“即便纳妃,现在也不是纳朝鲜女子的时机。” “且等两三年,一则可以看清楚那四位朝鲜郡主的品性,二则两三年后说不得我大崋便能吞并朝鲜。” “届时为了融合朝鲜百姓,纳一朝鲜郡主为妃倒也合适。” 红娘子听了莫名一笑,道:“既然皇上已有主意,那便这么办。” “我怎么感觉你给我下套了呢?” “臣妾怎敢?” “你怎么不敢?” “啊。” 红娘子忽然一声惊呼。 坤宁宫内梅开二度。 ··· 时间进入六月。 这日。 刘升在文华殿召集工部、交通部、财政部主贰官员,可政务院几位参政,开了个会议。 目的是初步定下大崋第二批铁路修建计划。 “自今年四月份南嘉铁路修成,我大崋不仅铁路修建技术提高了一大截,更锻炼出了数万铁道工兵。” “因此,之后两三年计划修建的第二批铁路总长度将是之前几条铁路的四五倍。” “除了出于军事考虑,计划开建的京张铁路,以及已经在修建中的京山北京至山海关铁路。” “剩余的铁路该修建在哪里,大概起始点又该选何处,众卿议一议吧。” 听了刘升的话,与会的一众大臣当即低声交流起来。 “南方商旅众多、贸易繁盛,或许该先修建几条铁路。比如说浙江的杭州到宁波,若能有条铁路,货流便更加快捷。” “浙江多山地、丘陵,想要修建铁路怕是目下技术还达不到吧?” “杭州到宁波有一条平原地带,南嘉铁路能修成,杭宁铁路也不会有问题。” “我倒觉得,应该现在蜀中、湖广修建一两条铁路,方便调动这两处腹地的人力物力。” “蜀中、湖广皆有大平原,修建起铁路来也要比浙江容易一些。” “若论平原广阔,难道不是黄淮之间最为广阔吗?依我说,就该修建一条郑州到汝阳的铁路,正好可以跟汝合铁路联接上。” “这条铁路修通,从中部的长江以南到黄河以北将会更加快捷。” “···” 自大崋第一批铁路建成,通车时间最短的南嘉铁路也运行了两个月左右。 通车时间长的,如京津铁路,更是运行了半年以上。 因此,如今大崋南北有识之士,都认识到了铁路带来的便利与好处。 所以,眼下文华殿中与会大臣虽然不算多,却就第二批铁路的修建计划争成一团。 固然有从全局角度去考虑的,但多数人还是希望先修建能让家乡受益的铁路。 当然,他们肯定不会直接说为了家乡着想,而是找出有利于朝廷、大局的理由。 对此,刘升倒没太在意。 这世上大公无私的人少之又少,绝大多数人都是有私心的。 只要私心别妨碍到公事,他便不会去苛责。 事实上,作为大崋皇帝,先在哪里修建铁路于他而言差别并不是很大。 况且,他认为真正于国有大用的铁路已经先定下了,即京张铁路、京山铁路。 且其中的京山铁路早就在修建。 实际可以归为一条铁路,即张家口到北京再到山海关。 这条铁路一旦修成,大崋对漠南草原及辽地的掌控度便会大大增加。 待与会众臣交流完,又各自向刘升提出了正式的建议,最终决定,第二批铁路除了京张铁路、京山铁路外,主要有四条。 从浙江杭州到宁波的杭宁铁路,约三百里。 从湖北荆门到荆州的双荆铁路,约一百六十里。 从四川成都到合州的成合铁路,五百多里。 以及从河南郑州到汝阳的郑汝铁路,四百多里。 再加上近两百里的京张铁路,以及六百多里的京山铁路。 大崋此番计划修建地第二批铁路总长度将高达两千多里! 其中京张铁路、京山铁路、双荆铁路计划在三年内修建完成。 剩余的三条铁路,则计划在五年内修建完成。 如今大崋修建铁路的成本,已经降低到每里八千银元左右。 再加上修建火车站,以及生产火车的钱,这六条铁路要全部开通,估计总计需要投入近三千万银元! 不过,通过第一批铁路的修建,大崋铁道运输公司吸收民间资金如故的模式已经完善。 所以,这近三千万银元倒也不必都由大崋朝廷出。 至于最终需要出多少,就可看“大崋铁运”此番能从民间募集多少资金了··· 刘升从文华殿开完会回到天心殿没多久,电讯处处长邹润娘便亲自送来了一份电报。 “陛下,天目山转发来北美电报,是关于海龙卫分舰队南向支队探索结果的。” 说完,将电报转交过来。 刘升接过电报,立马翻看。 所谓海龙卫分舰队,指的便是去年年底他带去龙首县的海龙卫一个团。 根据他当时下达的任务,海龙卫分舰队将分派船队,沿着北美洲西海岸,分别向南北两个方向探索。 向北的称为“北向支队”,向南的称为“南向支队”。 约莫两个月前,北向支队便返回,并通过电报,向南京这边发来了一份《北美西海岸北向探索报告。 南向支队几乎是同时出发的,却晚了近两个月才回来,要么是向南探索得比较远,要么就是中途发生什么事耽搁了。 刘升迫切地想知道是哪种情况。 第519章 时空套娃?子嗣试验 过了会儿,刘升看完了电报。 其实也就是南向支队对此次探索的报告。 他神色阴晴不定。 为了提高两个支队的探索效率及安全性,刘升是给了他们部份临摹版后世美洲地形图的。 根据手中地图,两个支队大概能判断出他们航行到了哪里。 然而,南向支队在报告中称,他们几乎已经到了地图上所标记墨西哥城正对着的西海岸。 可是一路上却并没有见到任何西夷的港口和据点,甚至连西夷舰船的影子都没看到。 在几处天然港湾、易于登陆的地方,南向支队还派遣人员登岸,深入陆地探索。 土着人倒是遇见不少,可西夷仍是一个未见。 也不见这片土地上有疑似西夷留下的建筑痕迹。 就好像···西夷尚未踏足这片土地一样! 虽然报告中并未这样写,但这却是最接近刘升分析所得的答案。 ‘如果欧洲人真的还没踏足美洲,那么门那边所处的时空肯定是跟这边不一样了。 ‘并且不是差距几天那么简单,时间很可能相差上百年,乃至数百年! 据刘升所知。 早在十六世纪初,西班牙人便破灭了阿兹特克帝国,占领了特洛奇蒂特兰城,并更名为“墨西哥城”。 至今已过去一百二十多年! 或许西班牙人主要在墨西哥湾活动,但在距离并不算远的西海岸也不至于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事实上,欧洲人在美洲西海岸多是由南向北探索,此时差不多都探索过旧金山了! 这些事,更加佐证了时空门另一边的美洲与这边并非同一时空的答案。 随即,刘升想到更多问题。 其一,是那边究竟处于哪一年?乃至是否还是地球? 其二,既然门那边与这边是不同时空,那么前明、大崋所处这一时空,在北美中央谷地中,会否也存在一扇时空门? 而在另一时空太平洋对岸的神州河南天目山内,又是否会藏着一扇时空门? 如果有,这两扇时空门会通向哪里? 至于刘升期待哪种结果,他也不清楚。 或许时空门套娃的世界更精彩,却也意味着不可控的巨大危险。 非要选择的话,刘升还是希望时空门只有他所掌握的这一扇。 但不论如何,这一时空的北美中央谷地,以及另一时空的神州河南天目山,他都该设法探索一番。 要实现这一目标。 首先大崋舰队得具备打出家门口海域的实力。 其次则要具备横渡太平洋的能力与经验。 据刘升所知,在风帆时代,横渡太平洋一般有两条航线。 即南太平洋航线,和北太平洋航线。 且欧洲人走的基本都是南太平洋航线。 北太平洋航线目前开辟没有,他也不清楚。 至于说直接从中间横渡太平洋,风帆海船或许能做到,但能否安全抵达,完全看运气。 中太平洋航线的真正开辟,得等到蒸汽轮船时代才得以实现。 当然,他电脑硬盘中是有一些这方面资料的,又有欧洲人的经验可以借鉴,大崋舰队若要开辟新航线,倒也不必从零开始。 ‘不论如何,都要加快对海军的建设了。 念及此处,刘升收起电报,交给秘书郎归类收藏。 随后便道,“拟旨,财政部对龙江造船厂追加拨款,再增加三艘铁甲舰的建造预 算。” 不论是让大崋水师打出家门前的海域,还是将来组建远洋舰队,仅靠三艘铁甲舰肯定是不够用的,起码得再增加三艘而已。 至于财政问题,刘升其实从未真正担心过。 且不说今年大崋国库将多出几亿银元的收入,若财政实在支撑不住,发大军到海外去抢就是了。 抢别国他或许有那么一丁点儿愧疚,但抢日本却是没有丝毫愧疚的——日本原本就在他称霸世界的攻略计划中。 ······ 在盐业、茶业、矿业等重大行业按部就班的改革中,大崋乾元四年的夏天过得很快。 一转眼便到了金秋十月。 刘升又添了两个儿子。 先是李灵菲在八月底生皇四子,取乳名鸿宝出自楚辞,大名刘璟。 然后是白太微在九月中旬生皇五子,取乳名京墨又是药材名,大名刘琛。 如此一来,刘升便有五个儿子,目前一个夭折的都没有。 即便作为皇帝而言,也不算子嗣单薄了。 用一些出自前明的老臣话讲,便是大崋国本更加稳固了。 让这些前明老臣略有微词的是,刘升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立太子。 按理说所,红娘子所生的刘瑞,即嫡且长,是太子最佳人选,刘升该早立太子才对。 但刘升并不想完全继承明朝那一套。 再加上他才三十出头,正当壮年,刘瑞也才四五岁,便没哪个大臣不开眼,就这方面的事进言。 至于刘升所知道的些许微词,却是通过绣衣卫得知的私底下议论而已。 除了刘升后宫双喜临门,对大崋国家而言,今年也算是不错的一年。 因为,自大崋立国以来,今年到目前为止,算是天灾最少的一年。 天南地北,几乎一次特大灾害都没有。 至于其他的大灾小难,在大崋朝廷及地方官府的应对下,也没给地方百姓带来多少苦难。 这点,从今年天目山脚下移民镇的灾民数目就能看出来。 根据十月份移民镇上报的最新奏章,灾民总数不过两万多而已,还是从好几个省汇聚过来的。 虽说并非所有灾民都愿意接受大崋朝廷组织的迁徙,移民镇灾民只是大崋受灾百姓中的一小部分。 可即便将这个数目扩大到十倍,相较于大崋目前一亿多人口而言,也并不算多。 况且,那些留在当地不肯迁徙的灾民,也正说明当地官府安置妥当——若不是官府能安排好,灾民即便再不情愿,为了活命也会接受迁徙的。 虽然灾民只有两万多,但刘升还是决定去一趟天目山。 一是将这些灾民送去北美,避免积压。 若明年发生大灾,有今年的灾民积压,便会让移民镇压力更大。 二则,合肥到寿州到汝阳再到明港的铁路已经修建好,刘升还没坐过,准备去体验一次。 也即是说,这次他无需逆淮河而上,几乎可以全程坐火车。 第三,因为推断出北美那边与这边极大可能不处于同一时空,他还是想过去看看,才放心。 这次除了以往比较固定的那些随行人员,刘升选择带去的妃子有两位。 淑妃李香云。 安妃郑海珠。 此外便是皇长女刘瑶。 其实刘升原本想带皇长子刘瑞的。 之所以非要带一个孩子过去,是因为刘升准备试验他的孩子能否继承通过时空门的特性。 试验会产生什么结果谁也不知道,甚至可能 有危险。 红娘子劝他,说刘瑞关乎国本,最好不要带去冒险。 再考虑到刘瑞已经在皇家学校上幼儿园了,两人最终便选择了刘瑶。 之所以从刘瑞、刘瑶两人中选,是因为只有这个孩子夫妻俩能完全做主。 至于其他皇子、皇女,不管让红娘子做主,还是让其母妃做主,最终都会留下问题。 当然,刘升、红娘子做出的选择也是不公平的——对刘瑶来说不公平。 但两人并无其他更好的选择。 刘升如今子嗣渐多,在加上日常大部分时间都在处理国家事务,跟孩子们呆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少。 分到某一个孩子身上的时间就更少了。 刘瑶是乾元二年1643年二月十二出生的,目前才三岁。 但她身体很健康,又十分聪慧。 目前不仅能很稳的奔跑,说话及理解能力几乎跟四五岁孩童差不多。 能跟刘升一起出宫,看看外面的世界,刘瑶很高兴,一路上对很多事物都抱着好奇心询问。 刘升心中对刘瑶是颇为愧疚的。 因此路上很多时候,都是抱着刘瑶,回答她各种幼稚且简单的问题。 “父皇父皇,这就是船吗?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在大海上了?” “这不是大海,这是长江。不过,瑶儿要是想看海的话,等到了北美那边,父皇就带你去看看。” “好呀,好呀。” “火车!父皇,这一定是火车,皇兄跟我讲过!” “瑶儿真聪明,没错,这就是火车。” “太好了,皇兄还有几个弟弟妹妹都没坐过火车,我是第一个呢!” “···” 一路上。 父女之间的互动越多,刘升越觉得刘瑶可爱、聪慧,心中愧疚也就更多了。 甚至原本的想法都动摇,不想再让刘瑶去进行那结果莫测的试验。 也许,他的子女能否通过时空门并不重要。 只由他掌握着时空门挺好的。 倘若哪日他逝去,就让时空门随着他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好了。 第520章 能力推断 坐火车来到汝阳。 刘升照例停留了两三天时间,视察汝阳兵工厂等企业。 虽然随着南京那边各种工业相关的企业建立与发展,汝阳兵工厂等企业在大崋工业体系中重要性越来越低,但目前仍占据着重要地位。 所以,刘升对汝阳兵工厂等企业的发展还是挺重视的。 之后刘升乘火车来到天目山脚的移民镇。 为了方便灾民迁徙,以及刘升前往天目山,铁路专门绕到天目山脚下,再延伸向明港。 而明港就是这条铁路目前的终点之一。 日后再修建衔接的铁路,应该是过淮河,穿信阳及义阳三关,往湖北去。 但那估计是多年以后的事了。 视察过移民镇后,刘升带着随行人员上山,来到了刘家寨。 因为随行军队较多,有两个营的侍卫,胜捷卫、骁骑卫、虎贲卫各一个团。 所以实际能跟刘升一起到刘家寨的,只有两个营的侍卫及其他随行人员。 安妃郑海珠及刘瑶都是头一次来天目山,对什么都好奇得很。 刘瑶是三岁小孩子,没什么见识,对未知事物好奇很正常。 郑海珠却因为即将见到听闻过不少次的“神迹”,十分兴奋。 虽然她在南京皇宫中见识过不少与刘升有关的玄奇之物,比如平板电脑等。 可当真正进入房山洞穴内,瞧见仿佛天然深嵌于洞内的别墅,郑海珠还是颇感震惊。 等进入到别墅内,郑海珠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神迹。 刘瑶与之相比,反应反倒是“正常”许多。 她仰着小脸问:“这里就是父皇以前住的地方吗?” 刘升微笑着点头,“没错,这就是父皇以前住的地方,你爷爷奶奶也在这里生活过。” 随后,刘升带着刘瑶以及李香云、郑海珠去楼上逛了逛,甚至是在三楼娱乐室一起看了场电影。 最后,刘升又找了几样“玩具”给刘瑶。 因为这次时间比较充足,刘升带着三人在别墅中住了两天,才开始送灾民到北美去。 之所以先送人,是因为这次灾民比较少,崋初县、龙首县安排起来比较容易。 花了三天时间,刘升才将这两万多人都送去北美。 过了一晚。 刘升带着刘瑶以及李香云、郑海珠来到了一楼后廊那扇仿佛摇摇欲坠的破旧木门前。 思来想去,刘升还是决定带着刘瑶做一次尝试。 但他并不会让刘瑶一个人冒险。 在李香云、郑海珠的注视下,刘升先是抱着刘瑶去了北美那边,又很快回来。 随即他将郑海珠送去了门那边北美。 之后,刘升牵着刘瑶的一只小手,道:“瑶儿,你看能不能自己去门那边。” 刘瑶大约没意识到这扇门的特殊,乖巧地点头“嗯”了声,就往时空门那边走。 刘升松开手,却紧盯着刘瑶,准备一发现不对,立即将她拉回来。 刘瑶没有任何迟疑,迈着小脚步就跨入了门内。 刘升见她一只手已经毫无阻碍地探到了门那边,当即将她拉了回来。 这让刘瑶一脸懵。 “不是父皇让瑶儿去那边的吗?” 她不明白刘升为什么拉她回来。 刘升则拿起她探到门那边的胳膊,仔细查看,见没有任何问题,这才松口气。 随后,他将刘瑶交给了李香云,自己又去了门那边。 在这边,郑海珠一直按他要求盯着。 刘升出来后,便问:“刚才你可看到瑶儿探过来的手臂了?” 郑海珠点头,“看到了。” “可有异常?” “应该没有吧?”郑海珠不太确定,因为她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异常。 见此,刘升又将李香云换到这边来,让她观察。 因为李香云几年前一直在时空门边做传讯员,见识了很多次刘升送活物往来的场景,知道什么景象正常,什么景象不正常。 结果根据李香云的观察,刘瑶是可以跟刘升一般,自由通过时空门的。 见此,刘升倒也不怎么意外。 他剪下来的头发都可以让人通过时空门一次。 刘瑶作为他的女儿,拥有他的血脉,能通过时空门似乎理所当然。 接着,刘升开始做另一个试验。 让郑海珠拿着刘瑶的一截发丝,看能否通过时空门。 结果却是不能! 随即,刘升又弄来一只小兔子,让刘瑶抱着过时空门。 这次刘瑶又是跟刘升一样,带着小兔子安然过来了。 反复实验几次,又让大夫检查了刘瑶的身体,见其身体没受什么损害,刘升才算是大概弄清楚他的孩子与时空门之间的关系。 与他相比,他的孩子几乎继承了他通过时空门的全部能力。 除了一样,那就是发丝等脱离身体的东西,不再具备“一次性门禁卡”功能。 而这又引起了刘升另一种推测:将来他的孙辈,很可能直接失去了通过时空门的能力,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当然,又或许只是失去部份能力,比如说带活物过门的能力。 具体如何,现在无法证实。 毕竟他最大的一个孩子才四五岁,离诞生下一代还有一二十年。 弄明白这些,刘升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 之后的日子便开始带着刘瑶以及李香云、郑海珠,巡视崋初县各镇各营地。 同时也是带着刘瑶看看外面的世界,长长见识。 与神州那边相比,北美这边的景色确实有一些不同。对于之前三年一直生活在南京皇宫中的刘瑶来讲,尤其如此。 所以,这些日子刘瑶过得很开心。 之后,刘升又按照路上的承诺,带着刘瑶到龙首湾看海。 顺带跟回来的南向支队了解他们探索南边的详细情况。 因为当初刘升重点要求探索得到南边的情况,所以南向支队是由副团长施琅亲自率领的。 如今做汇报的也主要是施琅。 “根据陛下所给的地图,我们先是探索到了半岛的最南端,并在哪里建立了临时观察站···” 根据施琅的描绘,刘升可以确定,南向支队确实曾到达墨西哥城正西边的海岸。 甚至他们派出的登陆队伍深入陆地时,还看见了一个文明程度相对较高的“村落”。 可惜言语不通,他们也不敢打草惊蛇,无法从那个村落获得有用信息。 不过刘升觉得,即便他们从那个村落抓了舌头,也未必能问出什么有用信息。 比如说墨西哥城那边的如今是不是阿兹特克“帝国”。 言语不通是一方面原因,刘升这边对中美洲的印第安文明了解太少也是一方面原因。 他隐约记得,阿兹特克“帝国”的建立时间与明朝很接近以都城特洛奇蒂特兰的建立为标志,大概是在公元十四世纪下半页。 可问题是,他们无法从土着人的描述中,确定如今在墨西哥城那里的是不是阿兹特克“帝国 ”。 甚至无法得知“墨西哥城”的确切位置。 因为那里的印第安人纵然文明程度高点,活动半径依旧很小。 而西海岸离后世的墨西哥城五百多里,那里的印第安人不知道墨西哥城的事很正常。 所以,刘升若想弄清楚阿兹特克帝国是否已经建立,必须得派探索队伍冒险深入内陆! 第521章 李顺立足西域,清虏将计就计 海龙卫分舰队想要从北美这边远渡重洋去探查神州大地,目前还是很困难的,也很危险。 深入后世的墨西哥内陆探查虽然也危险,但相较远渡重洋而言,危险就小了很多,也更容易办到。 于是,在龙首县的第二日,刘升又招来陈波、施琅、张水青三人。 “朕还是希望能尽快了解墨西哥城那边的情况。” 刘升开门见山地道。 “此前南向支队探索时,天气渐渐炎热,中美洲那一带则更加炎热,甚至可能有瘴气,不易深入内陆探索。” “但如今临近冬季,那边会凉快很多,正是深入内陆探查的良机。” “之后我会授命你们在崋初县、龙首县两地挑人,组建两支百人的内陆探索大队。” “队伍中不仅要有精锐作战人员,还需要有精通且善于学习土人语言之人。” “最为重要的,是要有能明辨地理、精通野外生存、探索之人。” “当然,调度及支援工作还是得又你们海龙卫第三团负责。” 听了刘升这番话,陈波三人先是一起领命。 随后陈波便道,“若是组建内陆探索队伍,崋初、龙首两县的探险队中应该有不少合适人选。” 陈波这是再要人。 刘升一笑,道:“朕说过,崋初、龙首两县人员任由你们挑选,所需装备也会优先满足。” 陈波三人当即行了个军礼,大声道:“海龙卫第一旅第三团保证完成任务!” 刘升回了个军礼,又道:“明年海龙卫计划扩编成三个旅,到时候,会以你们第三团将士为骨干,扩编成一个旅。” 陈波、施琅、张水青闻言都露出喜色。 之前他们沿着北美西海岸探索,也算是立了一些功劳。 但总的来说,不算大功,只是一些将士军衔上略有提升。 可若是第三团扩建为一个旅,那他们的军职、军衔就很有可能提升一整级了。 当然,最终能否随着建制扩大升官,还是得看他们后面的表现。 想明白这点,三人都决定尽全力完成刘升交待的探索任务。 ··· 十二月初,刘升回到了南京。 之前一个多月挤压的政务让他连着处理了好几日。 这些事务中,最重要的自然属军务了,或者说军事情报。 大崋在将要过去的这一年忙着搞内政,休养生息,缓解连年战争给将士们带来的身心疲劳。 可根据讯风卫获得的消息,过去这一年,不论是西北李顺,还是东北满清,军事上的动作都很大。 李顺不仅在夏季到来前,攻占了整个吐鲁番盆地。 今秋更是挡住了叶尔羌汗国、和硕特汗国以及瓦剌和硕特部三方的联合进攻! 不过,根据讯风卫高级谍探传回的情报,李自成之所以能挡住这三方的联合进攻,除因顺军战力确实强出这三方一大截外,也有采用了外交政策的缘故。 李顺的目标其实在他们选择西逃时便很明确了,那便是西域。 更准确地说是攻占叶尔羌汗国,乃至更西边的地方。 至于说当初攻打和硕特汗国的青海,纯粹是因为那块“肉”太肥了,且就在嘴边,李顺君臣实在控制不住。 此外便是立威,免得和硕特汗国及和硕特部认为他们好欺负。 所以,在得知三方将要联合来攻的消息后,李顺便向和硕特汗国及和硕特部派出了使者,进行游说。 明面上是劝这两方面与大顺修好,实际上却是想让这两方明白他们大顺 真正的目标是叶尔羌,而非和硕特。 果然。 此事过后。 在三方约定好的秋季联合进攻中,和硕特汗国、和硕特部队李顺的进攻都有所保留。 李自成便趁机暗中集合主要精锐部队,在哈密城下大败来犯的叶尔羌汗***队。 一战斩首上万,俘虏数万! 顺军凭此战可以说是威震西域! 当了解到此事时,刘升不仅没有露出凝重之色,反而笑了笑。 李顺本就是他故意留下来,作为大崋重开西域的一把刀。 如今看来,这把刀还算犀利。 大崋重开西域的进度也能因此加快不少,他如何不开心? 至于说被这把刀反伤,刘升是丝毫不担心的。 还是以前那句话。 他作为穿越者,又几乎统一了神州大地,这种情况下要是让李顺在军事实力上反超,不如把皇位让给李自成算了。 至于清虏。 今春就开始侵占朝鲜的黄海道,虽然在大崋“支援”了朝鲜一批火枪、火炮、兵甲后,让清虏在侵占黄海道的事情上略微受阻。 可最终还是在十一月份大败朝鲜军队,进而占据了整个黄海道。 清虏甚至趁胜追击,连江原道都占据了一部分。 若非是朝鲜的义军比较厉害,再加上大崋在辽西略微施压,恐怕清虏此番又会像前两次一样,一口气拿下汉城。 清虏除了向南侵占朝鲜领地,今年还在老林子大兴安岭行搜山之策,大肆抓捕野人女真,得一千多青壮,以充实八旗满洲的兵力。 不过,过去的一年中,清虏在军事上倒也不是一帆风顺。 漠北蒙古三大部与满清关系越发疏离,进贡更是敷衍了事。 便是漠南蒙古中,都有好几个部落脱离清廷统治,投入大崋怀抱。 若是在前明时期,清廷肯定就第一时间出兵讨灭了,杀一儆百。 可如今,大崋在河北边疆的几万常备军就好像选在清廷头上的一把利刃,令他们不敢妄动,只能默认那几个蒙古部落的叛离。 而这,则又让漠南蒙古其他部落也都生出了异心,各部落首领与大崋的贸易乃至文书方面交流越发的频繁起来。 清廷虽然知道这样下去,漠南蒙古诸部迟早会脱离统治,却无可奈何。 刘升了解清国的大概军事情报后,却是眉头一皱。 随即让秘书处专门挑出了关于其侵占黄海道、江原道的战事情报,送给军务院参谋部进行分析。 隔日下午。 马世敏、朱大典便来求见。 礼毕后,马世敏直接道:“陛下,纵观清虏攻占黄海道、江原道的战事,确实有些蹊跷。” 刘升:“如何蹊跷?细说。” 于是,马世敏拿出清军与朝鲜军的几场重要战事进行分析。 讲到最后,他道:“通过这几场战事,臣可以断言,清虏是留有很大余力的,甚至可以说,有意控制战事进度。” “若清虏全力进攻,即便朝鲜军有从我大崋购买的枪炮等兵器,也大概率会全军覆没。” “如此,清虏如今怕是都已全据京畿道,乃至江原道、忠清道了,而非才据黄海道。” 朱大典也接着道,“陛下,从这些情报来看,清虏怕是洞悉了我大崋的‘驱狼逐鹿之策。” “于是将计就计,有意通过控制吞灭朝鲜的速度,来延迟我大崋收取辽地的时间。” 刘升听得点头,“朕也是看了讯风卫的情报,觉得清虏有意迟滞 吞灭朝鲜的速度,这次让参谋部分析那几场战役。” “如今看来,并非朕之臆测,而是清虏确有此意。这般情况,两位爱卿觉得我大崋该如何应对?” 马世敏道,“当出兵收取辽西,给予清虏更大压力,逼迫其尽快吞并朝鲜。” 朱大典补充道,“还可以派遣使者游说漠南蒙古各部,使各部脱离伪清。” “再分派水师游弋于辽地海湾,做出将以水师登陆辽地,直击沈阳之状!” “哈哈哈,”刘升听了一笑,道:“朱卿这以水师登陆辽地,直击沈阳之策着实不错。若非还要用清虏这条狼,朕倒真准备以此计速灭之。” 顿了顿,刘升接着道,“既如此,二位爱卿回去后,便让参谋部议一议明年开春后收取辽西,逼迫清虏加速吞灭朝鲜的战事吧。” 两人一起躬身拱手,“遵旨!” 待两人离开天心殿后,刘升又专门拿出另一份关于清虏的秘密情报。 重新翻看了一遍,他嘴角便露出了一丝冷笑。 ‘在海参崴暗建船厂?请西夷督造大海船?果然,不逼一逼,都不知道你们能做到什么程度啊。 将这份密报重新收藏好,刘升便坐回龙椅,若无其事地继续批阅奏章。 第522章 清国后路 小冰河期。 十二月上旬的盛京沈阳已然大雪纷飞。 随着严冬的到来,清廷不得不停止各种军事活动。 皇宫中。 福临小皇帝依旧吉祥物似地高坐在龙椅上,强忍着不打瞌睡。 下方,依旧是四位辅政王在议事。 实际主要是多尔衮和济尔哈朗在交谈。 代善靠坐在椅子上,仿佛睡着了。 至于豪格则黑着脸坐在末尾,不吭声。 他因为去年春季带兵入关大败而失势,在多尔衮联合代善、济尔哈朗的制裁下,如今只有听政之权,不再有议政权。 便是麾下牛录,都被剥夺了一大半。 可以说成为了清廷核心高层的边缘人物。 这般情况下,多尔衮却非要坚持让他来听政,在他看来等同于羞辱。 他脸色能好看才怪了。 济尔哈朗微皱着眉头道:“之前在攻取黄海道、江原道北部的几场战役中,朝鲜军用的多是崋国火器。” “由此看来,崋国对我们攻占朝鲜之事倒也不是丝毫不问。” “那么,洪承畴所说的崋国欲驱使我大清吞灭朝鲜的猜测会不会有误?” 多尔衮道,“我也曾有此疑惑,便又问了洪承畴,他说大概是崋国觉得我们在占据平安道、咸镜道的时候几乎没有损失。” “崋国由此担心我们将来会尾大不掉,这才支援了朝鲜一批武器。” “另外,根据我们在朝鲜高层的暗探所传消息,崋国这批火器并非白送,而是朝鲜出钱买的,只不过价格稍微便宜点而已。” 济尔哈朗听了不禁感叹,“那刘升可真是不顾脸面啊,一些老旧火器,居然还要向朝鲜收钱。” “根据史书记载,当年壬辰倭乱时,大明可是几乎无条件支援朝鲜的。” 多尔衮笑了笑,“这对我大清来讲不是好事吗?若崋国没有吞并朝鲜的想法,直接出兵攻打辽地,恐怕我们没有任何机会。” “说的也是。”济尔哈朗先点点头,随即又忧虑道,“可即使如此,我大清机会也不大。” “崋国虽然希望我们先一步灭掉朝鲜,可若是我们拖得太久,恐怕便会被他们看出心思。” “到时候崋国定会改变策略,直接出兵。我们若挡不住,大清便完了。” 多尔衮也感到很无奈。 这种将国运放在敌人手中的感觉太让他难受了。 却又无可奈何。 他叹道,“拖一天是一天吧——如今我们也在大力研制火枪、大炮还有手榴弹等火器。” “只要时间足够,我们在火器方面与崋军的差距便会越来越小。或是找出更多方法,克制他们的火器。” “况且,若局势实在难为,我们也不是没有后手。” 听多尔衮说到“后手”的事,济尔哈朗神色更加严肃和凝重。 他道:“你真的决定渡海攻取虾夷地?” 多尔衮点头,“若将来我们挡不住崋军,那里便是我们惟一的活路。” “届时,崋军如果不渡海追杀我们,我们便可以虾夷、苦兀为根基,寻机攻打日本国,割其地,掳其人口。” “若是崋军渡海来追,不给我们活路,那么我们就只能乘大海船,冒险渡过大洋,前往西夷所说的亚美利加了。” 济尔哈朗摇头,“根据西夷人所讲,远渡重洋困难重重,我们缺乏经验,可以说九死一生。” “况且,即便能渡过大洋,我们又能携带多少族人?” “若真到了那一步, 倒不如向崋国投降——他们总不至于一点活路都不留给我们吧?” 多尔衮冷笑,“普通女真人或许有活路,但我们爱新觉罗氏绝没有活路!” 济尔哈朗不愿就这个问题谈论下去。 他只希望永远不要有做这两种选择的一天。 于是换个话题道,“明年对朝鲜如何用兵?可是要按原计划,逐渐占据江原道、京畿道?” “只能这样。”多尔衮点头,“希望能麻痹崋国,多争取几年时间吧。” 到这时,一直干听着的豪格终于开口,“都说完了?” “怎么,肃王难道对此番所议之事有什么想法?”多尔衮难得给豪格一次议政的机会。 豪格起身,哼道:“若打不过崋军,你们只想着向东跑,甚至远渡重洋去海外,难道忘记了我们女真人靠的是渔猎弓马为生?” “与其去海外赌命,为何不去北边,去西边?广阔的草原难道不更适合我们女真人吗?” 说完,便自顾离去了。 多尔衮、济尔哈朗相视一眼,一时陷入沉思中。 便是代善时有时无的鼾声,都停了下来。 ··· 时间进入乾元五年,西元1646年。 三月十八。 刘升下旨,命雁门郡公、常备军第二师师长彭有义挂征东将军印,为征东军主帅。 又命常备军第六师师长袁时中挂镇东将军印,为征东军副帅。 至于征东军,则由常备军第二师、第六师,以及两个独立步兵旅、两个独立骑兵旅组成,多达十几万人。 三月二十五,十几万征东军分东、西两路北出长城。 其中东路军以辽西诸城为目标,出山海关后一路势如破竹。 旬日之间,先后拿下原大明广宁前屯卫、宁远卫宁远城、广宁中左屯卫锦州、义州卫、广宁卫广宁城等重要城池及屯堡。 前锋一直打到三岔河辽河畔,方才奉命停下,并就地构筑防线。 西路军则横扫漠南蒙古的东部诸部落。 这些蒙古部落或遁逃向东北方向的科尔沁草原;或臣服于大崋,和清廷断了关系。 面对崋军如此凶猛的攻势,一时之间,清国内部风声鹤唳。 上至多尔衮等四位辅政王,下至普通的女真族人,都紧张起来,生怕崋军继续向东进军,一举攻破沈阳,乃至赫图阿拉。 四月,东北也变得暖和起来。 然而沈阳皇宫却给人一种酷寒之感。 多尔衮从座位上直接站了起来,用一种不容否定的语气道:“我们不能继续呆在沈阳了——崋军前锋离此不过两百多里地,稍不注意,我们恐怕就会被困在城中。” “若是那样,大清就再无任何机会。必须尽快迁徙,回赫图阿拉!” 第523章 多尔衮的明悟,玛雅文明? 如今崋军全据辽西,势不可挡。 不论是从广宁北镇出兵,还是从三岔河畔出兵,距离沈阳都只有两百多里的路程。 这点距离,若是以骑兵全速奔袭,一日即可抵达! 即便是步卒赶路,也就是几日功夫而已。 在清军据城而守都无法战胜崋军的情况下,沈阳作为清廷都城确实不怎么安全。 因此不论是代善,还是济尔哈朗,都没反对多尔衮的提议。 至于豪格,议政资格都没有,想反对也反对不了。 但当散会时,他起身后还是忍不住冷哼,“居然要直接抛弃盛京,太祖、太宗皇帝在天之灵得知此事,怕是会好好夸赞你们一番!” 这番话,等于是将代善、济尔哈朗也骂进去了。 让代善睁开了眼,济尔哈朗则脸色一阵难看。 多尔衮同样神色阴沉。 待豪格离开后,他才道,“不用答理他,郑王速速去安排迁都之事便是。” 济尔哈朗叹道,“迁都之事倒是好说,毕竟我们早有准备。问题是,若崋军要再取辽东该怎么办?” 多尔衮道,“如果是那样,我们就只有在老林子中与崋军纠缠,争取拖住他们两年了。” “不过,若崋国想让我们帮着灭了朝鲜,应该不会逼迫太甚,还会留给我们一些时间。” “我们要识趣!”这时候代善忽然睁眼开口了。 “礼王什么意思?”多尔衮皱眉。 代善道,“人家要咱们灭朝鲜,咱就要有个灭朝鲜的样子。故意磨磨蹭蹭的,崋国出兵教训咱们不是很正常?” 代善年轻时其实性格跟豪格有点类似,勇猛而暴虐,有时候甚至有点无智。 但他到底是在努尔哈赤起兵时就跟随作战,数十年征战以及内部争斗,不仅磨练了他的性子,也让他有了些高层老者的智慧。 多尔衮洞悉大崋的“驱狼逐鹿”之计后,还妄想将计就计,欺骗大崋多争取几年时间。 代善却看得清楚。 实力才是根本。 当大清实力与大崋相差太大,想要靠计谋从大崋这边占取任何便宜都变得很难。 若想让大崋觉得他们有用,愿意多给他们几年时间,就必须明明白白地表现出价值才行。 大崋将他们当猎犬养。 可他们却想着反咬大崋一口,大崋不揍他们揍谁? 多尔衮本就是个狡黠多智的,之前是身在局中,再加上不甘,才没能堪破事情本质。 如今先是见识了崋军旬日间攻取辽西的强大实力,再经代善这么一点醒,总算是醒悟了。 他一愣之后,叹道:“是啊,事到如今,我们只能按那刘升的想法,尽快灭了朝鲜。” “若是继续拖延,恐怕他们连最后一点时间都不会给我们。” ··· 崋军攻取辽西之后,确实没有顺势进攻辽东。 想要继续利用清虏行“驱狼逐鹿”之计是一方面原因。 另一方面,却是因为辽西土地荒芜,大崋朝廷需要时间移民实边。 同时也需要时间,调整边防***。 于是,大崋在乾元五年暮春所发动的这场战争,便以大崋全取辽西之地,隔断了漠南蒙古诸部与清廷的联系为结果,告一段落。 在这之后,大崋除了西南、西北以及川藏、滇藏边界还有一些小规模的战事,其他地方都很太平,甚至连贼匪都消失不见。 若刘升脸皮如某十全老人一般厚些,自称“乾元盛世”也不为过。 事 实上,刘升对夸功这种事毫无兴趣,尤其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注重的是实务。 今年,大崋朝廷除了深化、夯实去年对盐业、茶业、矿业等重大行业的改革,再就是暗中为“清丈田亩、普查人口及官绅一体纳税”做准备。 不过。 若要说具体的事,刘升还是对北美那边的探索结果更关心一些。 按照他去年年底的指示,无论探索结果如何,墨西哥内陆探索队伍都需在六月前返回。 如今时间已进入五月,北美却还没传回内陆探索队伍的消息,难免让他有些担心。 印第安人并不可怕,但墨西哥毕竟是接近中美洲的蛮荒之地,两个百人的探索队伍,一不小心全部葬送在里面,并非不可能。 五月二十日。 电讯处收到天目山电讯组转发过来的电报,却是北美那边终于传来消息,两支内陆探索队伍都返回了。 虽然并非全员返回,但也只是损失了十几人。 最重要的是,他们探查到了刘升所给地图上“墨西哥城”的位置,大概了解了那边的情况。 因为刘升给的地图较为精确,探索队伍起初没费太大力气,就找到了地图上的位置。 然而那里只有一座大湖,并不见城池。 再加上一些自然地貌的变化,最初探索队伍还以为找错了地方。 于是向周边扩大探索范围——正是这一决定耗费了他们许多时间。 但他们也并非毫无收获。 在偏西北的方向,他们发现了一个强大的游牧部落,或者说游牧国家。 那些土人自称为“托尔特克人”,并且建立了一座名为“图拉”的城池,似乎是他们的都城。 探索队伍为了弄清楚这个强大游牧民族是不是刘升所说的“阿兹特克人”,便派人冒险潜入图拉城。 在图拉城中,他们看到了很据代表性的建筑奇观,金字塔以及神庙! 除此外,探索队伍勉强了解了些许托尔特克人的信息。 他们似乎不止图拉这一座城池,在南方还有几座其他城池。 至于具体几座,又是否如图拉一般“雄伟”,探索队伍就不清楚了。 在获取这些信息过程当中,自然不是一帆风顺。 托尔特克人虽文明不如大崋,但并不愚蠢。 所以探索队伍在获得消息的过程中,屡遭危机,哪怕武器装备、战术等都远超对方,依旧损失了十好几人。 但基本可以确定,托尔特克人就是当前墨西哥地区最强大的土人势力。 境内甚至有不少其他土人部族被他们奴役着。 托尔特克人并没有铁器,武器以石器、骨器、木器及某些自然金属为主。 但据探索队伍观察,他们的建筑工艺还算不错,不仅修建了堪称奇观的金字塔、庙宇,还有很多雕塑、雕刻。 制陶及绘画水平也不错。 至于他们所崇拜的神灵,则是长着翅膀、半人半蛇的形象。 从电报中了解到这些信息,刘升不禁瞪大了眼睛,喃喃道:“羽蛇神?怎么看着有点像玛雅文明呢?但又似乎不及玛雅文明发达?” 刘升对玛雅文明的了解其实也不多。 据他所知,玛雅文明算是美洲大陆影响大陆范围最广、延续时间最长久的文明。 玛雅文明似乎是发迹于中美洲,之后影响力向主要向北延伸,甚至影响到了后世的美国南部地区。 至于玛雅文明的存在时间,大概是公元前1500年,只公元十六世纪——最后的玛雅文明同样是被 以西班牙人为主的欧洲殖民者灭绝的。 不过玛雅文明的鼎盛时期,也就六七百年。 比如说与大明同时期存在的就是阿兹特克文明,其实就是融合了玛雅文明发展起来的,说明当时玛雅文明已经衰落了,甚至衰落了很久。 至于托尔特克人,刘升还真没听说过。 ‘难不成是存在于玛雅人与阿兹特克人之间的一个土人文明?” 刘升不禁如此猜测。 若他猜测接近事实,说明时空门那边的时间还要在明朝之前! 但托尔特克人如果真是在玛雅文明衰落后强大起来的,那么这个时间也不会太早。 大概率可能是唐宋的某个时期,毕竟唐宋加在一起足有八百年。 至于具体是唐宋的哪个时期,他就不好推算了··· 第524章 众卿可愿为大崋完此百年大计? 对时空门那边所处的时空有一个大概猜测,刘升便没深究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以当前的情况,他对时空门那边的探索注定会是一个较为漫长的时间。 或许需要十年,甚至更久。 况且对另一时空的探索除了满足他的好奇心主要是另一处时空门是否存在的问题,也没有其他实际意义。 如果将太多心思和时间放在这件事上,那就是魔怔了。 所以,看完电报后,刘升一叹,道:“让电讯处发报给天目山电讯组,告诉海龙卫第一旅第三团,朝廷将会对这次探索内陆任务中的牺牲人员予以厚恤。” “另外,让他们准备一番,从崋初县、龙首县民勇中招收合格士卒,正式扩编为海龙卫第三旅。” “至于旅团级将官的任命,军务院这边确定之后,会再发报告诉他们。” 殿内侍奉的秘书们飞速记下刘升的口谕。 交给刘升查看、用印之后,便送去电讯处,让人发报··· 炎炎夏日,匆匆而过。 一转眼,时间来到乾元五年八月份。 这一日,刘升在天心殿召开了一场重要会议。 与会的除了几位军机大臣和民政部尚书、侍郎,还有十几位来自大崋各地、各部门乃至出身都迥然不同的臣子。 “参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待众臣入坐,刘升不免又扫视了眼后面的那十几人。 其中官职最大的,乃是南直隶巡抚马士英。 在过去几年,马士英貌似存在感很低。 可作为建国前,刘升拿下南京之初就投效大崋的前明重臣,马士英在大崋一众巡抚中,地位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这几年,他在南直隶巡抚的位置上勤勤恳恳,一直积极配合朝廷落实各种政策,将南直隶治理得一片安泰。 剩余之人中,既有在前明势力中坚持良久的方震儒、杨畏知,也有中途归顺大崋的叶廷桂、陈子龙、熊汝琳、熊开元、孙朝让、马懋才。 还有出自农明军势力的潘独鳌、张又天、徐以显、张鼐。 这里面,潘独鳌等三人曾是张献忠军中少有的文人,给张献忠当过军师、谋士。 张鼐最特别,原本是武将,在西安之战中主动打开城门降崋。 其投崋后,刘升得知其有一定文字基础,便让他到户部观政、学习,摆明着想让他转行做文官。 这些人有的之前相互认识,有的则只闻其名,还有的则是今天才知道彼此的存在。 讲实话,在他们来到天心殿偏殿等候,看到彼此时,是颇为疑惑的,不知道刘升将他们这些人召集起来做什么。 唯有少数几个人心中有所猜测,却又不敢肯定。 收回目光后,刘升朗声道,“我大崋建国已有四五年,如今除了西南、西北、东北这些边角之地偶发战事,内陆及东南各省都一片太平。” “不过,要维护好这太平之世,不仅需要国家拥有能够抵御外敌、慑服内部宵小的强大武力,也需要朝廷对地方有足够的了解,能够掌控地方。” “朝廷掌控地方的标识,首要在于财税。而若想要洞悉一个地方的财税,则又必须清楚该地方的田亩、人口、物产等情况。” “我大崋建国以来,对于各地方的田亩、人口统计,一直沿用的事前明数据,尚未自行统计过。” “如今天下承平数年,百姓生活大体已安定下来,我大崋也有了足够多的合格官吏。” “因此,朕决意清查 天下田亩、人口、物产,好方便朝廷制定更加合理的税收政策,更好地治理地方。” 说到这里,刘升顿了顿,有意观察与会众臣神色。 军机大臣早知此事,神色自是没什么变化。 马士英虽非军机大臣,可作为一名成熟的高级官员,他也从过去几年刘升的种种动作中,推测到这件事的发生,再加上养气功夫足够,神色同样比较平静。 剩余之人就神色各异了。 有的震惊,有的兴奋,还有的则暗暗皱眉,欲言又止。 但他们都清楚刘升开会的规矩。 在刘升允许他们发言或议论之前,他们是不能随便开口的,尤其是打断刘升的讲话。 将众臣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后,刘升继续道,“清丈田亩、普查人口在历朝历代都是一件大难事,唯有在开国之初容易些。” “朕即为开国之君,自然要将此事做好,不可能留给后来者。” “而要成此事,不仅地方上须得有一批合格的官吏负责实施,中枢还需要一个指导组和巡查组。” “除几位军机大臣和马巡抚外,剩余诸位爱卿都是朕专门从各处挑选出来的,目的便是为了办好这件大事,为我大崋奠定百年安稳之根基。” “此事虽是百年大计,但也注定是个得罪人的差事,怕是会为很多大户、地主所嫉恨。” “诸位爱卿可愿不计个人荣辱安慰,与朕一起为大崋完此百年大计?” 不论众人之前怎么想,听了刘升这番话,知道刘升将如此重任托付,都产生一种被信任与重用的感觉。 这种感觉甚至一时盖住了某些自私的想法。 再加上这场景他们也没别的选择,于是皆尽站起,拱手躬身,齐声道:“臣等愿意!” “好!” 刘升笑着点头。 接着才算是开始真正的会议内容。 清丈田亩、普查人口乃至官绅一体纳税,乃是刘升筹谋数年的大事,各种计划、方针其实早就制定好了,今日不过宣布出来而已。 当然,官绅一体纳税触及的利益太多——不仅有前明士绅的,甚至还有新朝权贵、官僚。 所以刘升准备等清丈田亩、普查人口完成之后再进行。 清丈田亩、普查人口,历朝历代都会进行,几十年前前明张居正改革时都还进行了一次。 按理讲没什么好说的。 但大崋清丈田亩要更加细致,普查人口则会将妇孺也计算在内,与前明的统计方式有颇多不同。 计划中,此事将先在南直隶、北直隶进行。 以一年为期,完成之后,看看中间可能出现哪些问题,做好了应对方法,再推广向其他行省。 所以,方震儒、杨畏知、陈子龙等十二人将组成两个指导组、两个巡查组,分别在南、北直隶省统管清丈田亩、普查人口之事。 他们这十二人貌似背景复杂,不好相处,却是刘升有意为之。 除了相信他们的节操、能力,也会让他们彼此监督,防止谁一时糊涂犯下错误。 第525章 清田令 普查令,会后 会议进行到最后,刘升朗声道,“这一次全国性的清丈田亩、人口普查,计划用五年时间全部完成。” “计划共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期一年,只在南、北直隶两大行省试行此策,积累经验,培养更多清丈专员。” “第二阶为期两年,计划在河南、山东、山西、陕西、辽西、淮南、湖北、湖南、江西、浙江、四川,十一大行省全面推行此政。” “第三阶段又为期两年,计划在福建、广东、广西、贵州、云南等大崋其余地方,彻底落实此政!” “为了方便政策的执行与落实,在具体实施时,清丈田亩工作与人口普查工作将会分开进行。” “同时,也为了方便称呼,朕决定将清丈田亩相关一系列政策总纳为‘清田令,将人口、物产等普查相关的一系列政策总纳为‘普查令!” “诸位都是朕从各方选拔的栋梁之才,希望能不辞劳苦,尽职尽责,完成此二令!” 这一次,几位军机大臣、民政部尚书、侍郎等,以及马士英等十三位官员,全都站了起来,齐声应道:“臣等必不负陛下重托!” 刘升点点头。 该讲的他都讲完了,至于各项工作更是早就布置下去,接下来就看他所组建的各支队伍在执行时表现如何了。 于是宣布散会。 ··· 一行人从天心殿出来后,恰好是中午。 总参政兼军机大臣李长文出声道,“诸位若是无事,不如一起到宫中食堂吃午饭。” “各指导组、巡查组的人借此机会先聚一聚,交流一番,好尽快磨合。” 听此话,指导组、巡查组的十几人也弄不清楚此事是刘升授意,还是李长文自行提议。 但不论是哪种情况,他们都无法拒绝。 事实上,不少人原本就准备出紫禁城后,私下里找同组官员聚一聚,聊一聊的。 如今想来,私下聚会,未免会让上方怀疑他们暗地串连谋私。 倒不如在宫中食堂大大方方地交流——若论天子眼线,难道还有比皇宫中更多的地方吗? 于是,一群大臣便都往食堂走去。 如今皇城中的食堂其实分作四处。 后宫宫女、宦官就食于一处。 前面供官吏日常就餐的又是一处。 侍卫们日常就餐则在另一处。 刘升及嫔妃、皇子、皇女们则由御膳房供餐,但各宫也有小厨房。 至于其他负责皇城守卫、巡视工作的亲卫军,则在各自军营就餐。 李长文一行人来到食堂,便到了官员就餐区,自发的分成了几处。 李长文等几位军纪大臣与民政部尚书、侍郎以及马士英这位巡抚在一处。 两个指导组的人在一处,两个巡查组的人又在另一处。 官员们如今在食堂吃饭,可以先记账,月末再结账。 另外还会有服务员前来让点餐,倒也不必像吏员们那样去窗口处排队打饭。 点餐之后。 年纪最轻的马世敏为几人斟茶。 李长文等军机大臣倒无所谓,张有誉、马士英、袁继咸、张羡光却是连忙起身敬谢。 一番客套后,李长文喝了口茶,道:“如陛下所言,清田令、普查令的施行关乎我大崋百年大计。” “此番民政部为主导部门,张尚书及两位侍郎更是添为副总指挥,可得用心办好此事。” 张有誉三人都点头,“我等一定用心。” 此番实施清田令、普查令,刘升为 表重视与决心,亲任总指挥之职,又委任民政部三巨头为副总指挥。 可以说,在接下来的几年中,民政部的重要性将一跃至大崋政务院诸部前三。 张有誉、袁继咸、张羡光等民政部官员的权力也会有所扩张。 权力扩大了,责任同样会变重。 三人之中,张有誉神色如常,看不出其心思。 张羡光则神情振奋,跃跃欲试。 他出身崋部,早在大崋立国前,便对刘升治理天下的一些心思有所了解,知道清丈田亩是必行之策。 等了数年,刘升终于决定走出这一步,到了他大展身手之时,自然振奋。 袁继咸则眉宇间隐约带着忧色。 他出身前明,进入大崋朝廷也比较晚——当年他担任郧阳巡抚,恰逢刘升、张献忠相继攻占了襄阳,因此担责,被流放至贵州。 后来是大崋攻占了贵州,他才得以归乡。 继而在大崋朝中友人的举荐下,加入大崋朝廷,并得任民政部左侍郎之职。 说刘升对他有知遇之恩也不为过。 再加上袁继咸本身也有一颗忧国忧民之心,自然是希望大崋变得更好。 正因如此,他才有些担忧。 前明时,他虽未在户部任职过,却也知道天下土地兼并之严重,且官僚、乡绅、权贵大多有隐田,甚至数量很大。 清田令一出,等于是让全国地主将隐田暴露出来,从此向朝廷纳税。 这无异于得罪全国地主,乃至绝大部分士绅。 袁继咸深知这些人是一股多么可怕的力量。 因此担心清田令会让地方出现暴乱,乃至让天下再次陷入战乱之中,进而民不聊生。 但袁继咸也清楚刘升做此事的决心,以及清丈田亩的必要性。 事到如今,他只希望大崋朝廷真的能做到掌控全局,不使天下因清田再次陷入战乱之中··· 另一边。 两个指导组的人交谈之事就比较具体了。 通过此时的座位,便可知两个指导组各有谁。 一组是方震儒、孙朝让、熊开元,另一组是叶廷桂、马懋才、陈子龙。 其中方震儒原是前明广西巡抚,虽然在弘光小朝廷中呆了很长时间,却是早就暗中投了崋。 后来在大崋攻取云南的过程中,算是立下了大功。 入仕大崋后,他先是在政务院各部观政,了解大崋各部司职责与运转。 刘升原本是想将他外放至云南为巡抚的,但考虑到推行清田令需要用人,便将他留在朝中,担任指导组组长。 至于孙朝让、熊开元,也都曾在前明为官。 孙朝让是常熟人,崇祯四年进士,后青云直上,官至福建按察使司副使、建南兵备道,可以说离巡抚之位只有一步之遥。 不过,他却是在萧奕辅易帜降崋之前,就暗中投了大崋,可以说相当识趣。 看起来貌似对前明不忠贞,甚至有贪生怕死的嫌疑。 但据刘升了解,孙朝让为地方官时政绩很不错,称得上能吏。 所以,孙朝让应该是有一定原则,又有足够能力的官员。 至于熊开元,乃是湖北武昌嘉鱼县人,天启五年进士。 担任过两任知县,后升任吏科给事中,却因奏请将王化贞正法而被贬为山西按察使司照磨,后迁为光禄寺监事、行人司司副。 等于成了前明朝廷的绝对边缘人物。 根据刘升的了解,此人为政能力一般,却正直敢言,是个做御史的料。 至于 另一个指导组。 叶廷桂乃河南归德虞城人,天启二年进士,在前明官至蓟辽总督! 其人既能领兵剿贼,又能治理地方,而且为人也颇为正直,可以说跟卢象升有点类似。 后来他因病辞官,归隐家乡。 刘升得知此人之事后,专门派遣几个名医组团去给他看病。 叶廷桂深受感动,身体好转之后,便入仕大崋。 恰好赶上刘升要清丈田亩,他便主动请缨,担任指导组组长。 至于同组之中的陈子龙就不比多说了,另一人马懋才在明末同样颇有名气。 其为陕西延安府人,天启五年进士,官至湖广按察副使、兵备道,后因抵御流寇不力免官。 马懋才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其写过一本书,《备陈大饥荒,记录了崇祯初年陕西等地大饥荒的详细情况。 可以说,此人虽不善领兵作战,却能治理地方,是个务实之人。 两个指导组在搭配上,都能称得上“正奇相倚”。 不过此时六人聚到一起,却是以叶廷桂为主。 几人也是先点了菜,才开始谈事。 叶廷桂道,“虽说此番同时在南、北直隶省清田,但我等都知道,南直隶才是重点。” 听此,其他人都微微点头认同。 北直隶因当初伪顺、伪清军队先后攻占京师,再加上早先明军及顺军交战,很多州府百姓十不存一,便是地主也死了不少,很多土地都成了无主荒地。 也就是真定、保定、河间三府存留的地主多一些。 所以,在北直隶落实清田令阻力应该不会太大,主要工作可能真就是清丈田亩。 南直隶就不同了。 当初大崋攻取南直隶势如破竹,因此民间关系并未遭到太大破坏,各府县都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劣绅恶霸被崋军当典型公审、抄家而已。 虽然大崋后来从前明南直隶中划出了淮南省,令南直隶面积大大减小,但仍有十二个州府。 且这些州府都是膏腴之地,地主、大户、士绅不知有多少,其中更有一些朝廷***。 由此可以想象,在南直隶落实清田令阻力会有多大。 所以,听叶廷桂说到这里,如陈子龙这般城府较浅的,甚至不自觉地皱眉,挂上一副愁容。 叶廷桂见此又道,“不过在南直隶执行清田令也不是没有优势——我大崋此前的各项新政在南直隶落实得最好,可以说为清丈田亩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又有朝廷大军镇着,想必各州府即便有人不满,也不敢阻挠清田。” 第526章 家书 叶廷桂的话让陈子龙等人愁色稍缓。 然而方震儒却道,“京城所在,明着自是无人敢阻挠清田,可就怕有些人暗中勾连,搞些阴谋诡计。” “百姓愚昧,若为那些人所哄骗、驱使,不仅会让清田之事难以执行,搞不好还会酿出民乱。” “若真有此类事发生,朝野之中定会有不少人出声,劝止清田。” “到那时,也不知上面能否顶住压力,继续推行清田令。” 听方震儒说完,指导组几人一时沉默。 因为他们明白,方震儒言语中所说的“上面”可不只是指李长文等军机大臣和民政部的尚书、侍郎,更主要的是刘升。 所谓改革,是自上而下的改变。 这其中,上位者的决心往往起着绝大作用。 以史为鉴,宋朝范仲淹等施行庆历新政失败,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宋仁宗决心不够。 再说前明,张居正改革之所以能成了一部份,便是因为当时张居正以首辅身份宰执天下,在很多事上能够一言而决。 而后来之所以一些政策被毁掉,也是因万历皇帝恨乌及乌,故意让张居正人亡政息。 指导组中,有人觉得,若真的朝野之中许多人反对清田,刘升或许能顶住压力继续推行,却也大概率会甩出一两个人,乃至几个人让那些利益受损之人泄愤。 也就是说,他们很可能成为被朝廷用完就仍的抹布。 不过几息,陈子龙开口了。 “今日天心殿会议,陛下推行清田令、普查令的决心我们都感受到了,缘何又在此犹疑?” “况且此事关乎大崋百年大计,即便真需要一些牺牲,我等又何惧之?” 听了陈子龙的话,其他人神色各异。 很快,叶廷桂便道:“懋中陈子龙字说得对,陛下之所以召集我等开今日这个会,除了布置任务,便是向我等宣示改革决心。” “陛下如此信重,我等怎能迟疑、惜身?当剔除一切顾虑、杂念,用心落实清田、普查二令,方可报答圣恩!” 不论其他人内心怎么想的,此时皆是点头。 相当于在会议之后再次表达了参与改革的决心。 相较于指导组,巡查组这边气氛就比较冷了。 杨畏知是靠帮前明朝廷围剿农明军入仕的,偏偏两个巡查组中有四个出身农明军。 潘独鳌、张又天、徐以显三人还好说,都是出自河南、湖北的读书人。 张鼐却是李自成的孩儿营出身,当年说不定还跟杨畏知组织的乡勇交过手。 所以几人在一起,气氛比较尴尬。 最终还是潘独鳌,这个张献忠昔日的“谋主”率先打破沉默。 “咱们巡查组的任务今日陛下讲得清楚,主要是监督清田令、普查令的落实。” “看是否有官吏借推行此二令的机会,以权谋私,行不法之事。” “又或者,是否有人为了私利,故意怠慢乃至阻挠行政的落实。” “所以,咱们的任务相对要轻一些,主要是盯住各方面的人。” 这一番话让杨畏知听得微微点头,心中轻松了点。 说实话,最初被刘升指派跟潘独鳌等人一起负责新政的监察事宜,他是不太乐意的,担心几人是猪队友。 但从潘独鳌的一番话来看,其人还是靠谱的。 不过,他与潘独鳌同为巡查组组长,不能话都让对方说了。 略一思忖,杨畏知便道:“潘组长话虽说的不错,但我等同样需要对清田令、普查令的各项细则了解于心。” “若不能对二令了如指掌,有人以权谋私、因私废公时,我们又如何能看得出呢?” “杨组长说得不错,我们必须深刻了解清田令、普查令,才能做好监察工作。”同样是前明官员出身的熊汝霖立即对杨畏知的话表示赞同。 潘独鳌三人对此倒是无所谓。 他们虽非前明官员,但到底也是读书人,要充分理解政令并不难。 唯有张鼐略感无语。 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刘升为什么要让他转做文官。 虽说他还年轻,二十来岁,本身有一定文字基础,学习文事并不算太难,可到底不如在军中习惯。 如今更是被调来参与清田令、普查令的推行,颇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不过要说监察之事,他在充当李自成侍卫统领时,便没少干。 或许这就是他被调入巡查组的原因? ··· 陈子龙从紫禁城出来后,回到住处,便准备写一封家书。 他出身官宦世家,陈氏亦是松江府有名的大户,家里有良田上万亩。 虽然他并未执掌家业,陈氏门风也算不错,但他知道,陈氏田地之中必然也有些隐田,区别只是多和少的问题。 在他看来,此番朝廷推行清田令、普查令,是绝不可能允许地方阻挠和破坏的。 陈子龙担心家族之中有人拎不清,暗中与那些妄图阻挠清田的地主、大户勾连,做下违法之事。 真发生这种事,怕是陈氏全族都可能被拖累。 所以,他要写一封书信回去提醒家人配合清田。 当然,这封书信即便写好了,他也不会立刻让人送出去。 虽然今日朝中会议时,没说对将要推行清田令、普查令之事保密,但既然二令尚未正式公布,他作为朝廷官员,就该有保密意识。 这也是他在加入大崋朝廷后,才懂得的事情。 很快,陈子龙便写完了这封家书,晾干后,放入了信封··· 次日。 紫禁城。 天心殿。 绣衣卫统领,李唯七将一封页数不少的奏章转交给刘升。 刘升展开一看,上面赫然是昨日天心殿与会众臣离开紫禁城后的所行所言。 其中便包括陈子龙等三人写了书信之事。 至于这些人在食堂所说的话,刘升昨日就知道了,并不在李唯七的奏章上。 刘升虽然自觉看人眼光还行,却也不敢保证用的每个人都对。 所以昨日的会议不仅是动员、布置任务,更是一种试探——看与会之人中,是否真有他看错了的。 通过绣衣卫的监视来看,这些臣子的言行都还在他的容忍范围内。 比如说陈子龙写书信,提醒家人提前弄清楚家中隐田,并让家人在清田之事好好配合,不要有任何阻拦,更不要暗中破坏。 这种“通风报信”对朝廷来讲,不仅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 第527章 宁国贾氏 在刘升于天心殿召开会议两日后,大崋朝廷正式下发《清田令、《普查令。 同时派出工作队分赴南、北直隶省各州府,清丈田亩、普查人口。 南直隶的士绅、地主们最先得知此消息,顿时各州府暗流涌动··· 宁国府,宁国县。 在县城城南,有一大户贾氏,是宁国府有名的缙绅、大地主。 祖上据说跟南宋女干相贾似道有点关系。 在前明永乐时期贾氏便有人入仕,至今传了十几代人,不敢说代代有人为官,平均下来也是两三代就出一位。 虽然所出官员品阶都不算太高,官职最大的一位也就是个四品知府。 但一代代人下来,仍旧积攒了不小的家业。 如今贾氏不仅在南直隶各处有商铺二十几间,在宁国县更有工坊数座。 不过贾氏商铺、工坊规模都不算大,所以家中主要产业,还是田地。 十几代人通过各种手段积累田产,如今贾氏共有水田、旱地、林地等近十万亩! 不仅是宁国县的第一大地主,便是在宁国府所有地主中,都能排入前十! 现任贾氏家主贾钧乃前明举人。 但他中举人时已四十几岁,且是崇祯十年之后的举人。 当时大明已经风雨飘摇,因此贾钧在江北当了两年县丞捞了些银子后,就辞官回乡了。 对外说厌恶官场黑暗,实则却是怕任职之地哪日被流贼攻陷,他跟着送了命。 如今虽改朝换代,但贾氏毕竟算官宦世家,在大崋朝廷高层虽没人脉,可在州府一级却是有些人脉关系的。 朝廷的清田令下达后,相关工作队尚未进入宁国府,贾氏便听到了风声。 于是赶紧将同在宁国府的两家姻亲薛氏、王氏家主请到家中,商讨对策。 薛、王两家家主虽然痴长贾钧几岁,但在前明都只是个秀才,不曾中举,更不曾为官,因此三家的小圈子如今以贾钧为主。 得知消息,两人立马赶来了。 待俏丫鬟上了茶,三人稍稍寒暄,王氏家主王崇文便忍不住问:“贾老弟,清田令之事可是真的?怎么之前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贾钧:“大崋立国数年,上面要施行新政时,何时像前明般提前好多天便露出消息了?” “我这次之所以能得到清田令的消息,也是朝廷无意保密的原故。” “即便如此,如今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宁国离南京太近,估计那什么工作队一两天便会赶到。” 听见这话,薛、王二人更加忧急。 盖因三家都有不少隐田。 所谓隐田,便是隐匿于官府鱼鳞图册记录之外的田地。 对于普通百姓家,若有隐田,基本来源于开荒。 前明多数时候对开荒是鼓励的,但也有所约束——必须到官府报备申请,获取开荒资格,不可能让你乱开荒。 一般而言,为鼓励垦荒,新开垦的田地头两三年甚至五年都是免税的。 但五年之后终究要交税。 再加上小民畏惧官府,上官府去报备开荒都要脱一层皮,又或者干脆不知道开荒需报备之事,于是便将新开垦田地当做隐田耕种,直至某日事发,田地大概率被官绅掠夺。 对于大地主而言,尤其是有官场人脉的大地主,隐田却主要出自官民勾结,在一次次正当或不正当田地交易中,将原本存在于鱼鳞图册上的部分田地隐匿下来。 明面上说是成了荒地,又或者仍在某个普通百姓家。 可实际却为这大地主所有 。 隐田一分税都不用交,至多是每年花点小钱打点下地方官府有司的吏员、差役。 在前明时,隐瞒实际田亩已经成了很多地主的一种习惯。 感觉大家都在这么做,自己不做就亏了。 以贾家的近十万亩田地为例,其中至少有隐田三万亩! 听起来似乎不多,只占贾家田产三分之一不到,就算查出来,按律交税给朝廷也没什么。 可在前明时期,乃至大崋前几年,这三万多亩田地可是完全不需要交税的。 如今要交税,甚至大崋朝廷还可能让补齐之前几年欠交的税赋,如何能不心疼? 薛家田地不如贾家多,只有五万多亩,但却有近两万亩隐田! 因此薛长辉最是焦急,听了贾钧的话,便急问:“我们该怎么办?这隐田一查出来,我们每年可要多交不少税赋。” “甚至可能让我们补交之前几年的税赋,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贾钧虽然讲事情说得紧急,神色却很镇定。 他道:“薛兄莫急,清丈田亩之事,历代皆有,最近的一次就在几十年前,张居正改革时。” “那时宁国府也在清丈之列,可根据父辈讲述,咱们三家也没清查出太多隐田吧?只不过给出一小部分让官员交差而已。” “清丈田亩之事,我为县丞时也略有了解,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来的。” “一县之地至多有一两位积年书算擅长此事,据说是以绳丈亩,田亩多寡全在他们一伸一缩之间。” “所以,此番大崋朝廷清丈,我们完全可以故技重施。” “当然,稳妥起见,最好先将县里会丈量田亩的书算收买了,县衙上下也打点一番。” “各家该抛出多少隐田的事也需事先商量好,别事到临头,手忙脚乱,出了差错。” 说完这番话,贾钧端起茶碗,悠悠品茶,眉宇间有难以掩饰的得意。 虽然大家都是宁国士绅、大地主,却不是谁都有他这份见识的。 没见之前薛、王二人一听朝廷要清丈田亩都慌了吗? 此时,听了他的话,两人都是眼睛发亮,忧急之色尽去。 王崇文略带讨好地问,“那贾老弟认为,我们该抛出多少隐田合适?” 贾钧放下茶碗,道:“我又不知王家有多少隐田,如何知道王家该抛出多少呢?” “王兄也不必说,这毕竟是各家机密,便是姻亲最好也别互相吐露。” “非要让我建议的话,那就是别太小气,免得清丈官员不满意,在宁国反复折腾,最终查出了我们的底细,那时可就全完了。” 薛、王二人对视了眼,都觉得贾钧说的有道理,一时间便都在心中考虑着该拿出多少隐田让清丈官员完成任务。 多了心疼,少了又怕打发不了清丈官员。 想想还真有点纠结。 这时贾钧又道,“我已经派家仆去户政局请土地管理处的林处正,让他带着几位心腹吏员今夜到飘香阁赴宴。” “两位亲家若确定要参与此事,便回去准备一番,今夜与我一起去飘香阁。” 薛长辉疑惑道,“为何不请户政局局正、局副?” 贾钧幽幽道,“他们的官职太大了。” 官职太大? 若在前明时,所谓户政局局正便是户房典吏,也就是个在编经制吏而已,见到贾钧这样的举人都得低头,几乎不可能成为正经官员。 然而在大崋却不一样。 户政局局正本就是正九品官员,只要政绩过得去,完全可以往上 升。 至于他们县里户政局的局副,更是通过大崋乡试御选科的“举人”,对朝廷新政一向很拥护。 这两个人,一个不好收买,一个估计都没法收买,确实不该邀请。 在贾钧看来,想要在清丈田亩中瞒下部分隐田,搞定户政局下面的土地管理处部分吏员就够了。 那位林处正本就与贾家有交情,又只是个吏员。 虽说是个大吏,理论上距离从九品官员只差一级,但中间到底有个大坎,没那么容易跨过。 收买这人,自然更容易,也更安全。 第528章 污吏 宁国虽是县,但地处江南,土地肥沃,有十几万人口,在前明评定中属于上县。 因此,宁国县城也颇为繁华。 入夜之后,作为宁国县城顶尖的餐饮、色艺行业综合体,飘香阁灯火辉煌,一片喧闹。 林品生穿着一身颇为低调的便服,带着一位心腹属下从侧门进入了飘香阁。 其名为阁,其实却是一处由好几座院落交织而成的建筑群,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应有尽有。 在一处相对僻静的阁楼上,林品生见到了贾钧三人。 “林处正。” 贾钧虽然心里看不起林品生这个大崋吏员,可面上却颇为恭敬,先拱手行礼——求人办事嘛,低头不寒碜。 林品生才三十多岁,原本只是宁国一秀才,虽也算耕读传家,可家中连一百亩地都没有,在贾钧等人眼里只能算破落户。 只因其人年轻时文名尚可,曾“求教”于贾钧,两人才有了些许交情。 后来宁国府直接易帜归崋,县衙改制,大肆招收吏员,林品生参与应聘,这才成为县衙户政局上吏。 没两年他便升了一级,为大吏,任土地管理处处正。 这职位算是个肥差,过去两三年不少人变着法儿地巴结林品生。 刚开始,林品生还能遵守大崋法律,坚持不收受贿赂,甚至不参加一些别有目的的宴席。 然而他没有坚持多久就堕落了。 当然,在林品生自己感觉,是乐在其中。 他如今虽算是个污吏,可跟前明那些吏员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至少他从未明着收取金银等贿赂,明面上也没做侵贪之事,自负不会被督察局查住。 事实上,据他听闻,如今宁国督察局都不是那么干净的。 所以他利用权力之便捞点好处又算得了什么呢? 以前作为“破落户”,林品生在贾钧面前很谦恭,可如今面对贾钧,他却很膨胀,一副意气风发的神态。 他略微还了个礼,笑着道:“此处并非衙门,本官也已经下职,贾员外就不要称呼官职了,如以前般,称本官林生即可。” 对于林品生装出来的谦逊,贾钧暗笑:称你林生?这称呼和本官的自称搭配么? 当然,表面上他的笑容却很礼貌,道:“这样,若林处正不介意,我等就托大,称呼一声林老弟,如何?” “哈哈哈,好,能和贾员外等称兄道弟,那是林某的荣幸啊。” 寒暄之间,几人在阁楼中落座。 然后一个个模样周正的小二端着一盘盘酒菜送上来。 同时还有几名俏丽侍女上来,跪坐在几人桌案旁,负责斟酒、夹菜。 虽然已经入秋,可这几个侍女穿的却颇为凉爽,便是在那青楼中倚栏卖笑,也是合适的。 在楼阁正南面,还有一位带着面纱的白衣女子在抚琴。 秋风吹得她飘渺若仙,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 不过贾钧、林品生都是飘香阁常客,知道这只是一种错觉——只要给足银子,那飘渺若仙的白衣女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酒足饭饱之后。 贾钧示意陪酒的侍女及抚琴的乐女都下去。 林品生虽然对方才亵玩的侍女有点不舍,却也是任由对方走了。 贾钧见状笑道,“林老弟若是有意,今晚在此留宿便是了,都记载我的账上。” 林品生道,“那怎么好意思。” 贾钧:“你我的交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哈哈,那小弟就却之不恭了。” 林品生觉得,刚才那个陪酒侍女确实别有一番味道。 又敬了林品生一杯酒,贾钧才貌似不经意地提到,“听闻朝廷发布清田令、普查令,要清丈天下田亩,林老弟可知此事?” 林品生笑道,“贾兄消息挺灵通的嘛。” 贾钧:“若真要清丈田亩,林老弟任职的土地管理处定是更加权重了。” 林品生此时已经有点得意忘形,道:“那是自然,我们土地管理处就是管这事的。” 听此,贾钧、薛长辉、王崇文三人对视了眼,觉得事情多半能成。 于是贾钧试探道,“林老弟也知道,我们三家在宁国耕读传家数百年,家中所有田地亩数怕是与县衙鱼鳞图册上的记录早就对不上。” “上面若是来清丈田亩,我们怕会有些麻烦,林老弟既为土地管理处处正,还请多帮衬些。” 林品生到底没有真醉,听到这里,总算是意识到贾钧等人让他帮的忙不简单。 不过他今日来此赴宴,本就表明他会以权谋私。 于是问,“贾兄想让小弟怎么帮?” 贾钧笑道,“这个简单,我们三家自己清查了下隐田数目,以及现在的实际亩数。” “只需林老弟在清丈田亩的时候,让负责清丈的兄弟抬抬手,保证丈量得到的也是这个亩数,便可以了。” 此番随林品生前来赴宴的宋仁是以前宁国县专门负责清丈一类事务的书吏,如今在土里管理处,也是负责类似事务。 他看似林品生下属,可林品生之所以堕落,他可以说功不可没。 如今明面上是林品生的左膀右臂,可实际上土里管理处很多事都是他做主。 贾钧说完,没什么经验的林品生还在思量这事能不能做,有多大风险。 宋仁便笑着出声道,“原来是此等小事,三位员外放心好了,只要实际亩数跟鱼鳞图册上相差不太过份,我们都能遮掩。” 以宋仁的经验来看,这种事实在稀松平常。 就算大崋朝廷相比前明吏治清明不少,可清丈田亩的方法总不会变吧? 不论上面派来的清丈官员是清正之人,还是贪婪之辈,肯定不会下到田间地头去受罪,想要清丈田亩,还得靠他们这些老吏。 至于说操纵田亩数,他们手中用于丈量的绳子缩一缩就完成了,没有任何难度。 林品生如今对宋仁堪称“言听计从”,听宋仁的话,便也笑道,“宋处副说得不错,此事易尔,三位仁兄尽管放心好了。” 贾钧没想到林品生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也颇为惊喜。 但他知道,虽然林、宋二人没提答谢之事,可他们若不提前送到,这事绝对要黄。 当即道:“前些日子,我们从庄园中收获了一批土特产,还请林老弟、宋处副笑纳。” 说完鼓掌。 等待在外面的家仆们,立马抱了两个小箱子进来,分别放在林品生、宋仁身边。 林品生打开一看,顿时被里面的金光、银光晃花了眼,然后赶紧合上。 他的脸更红了,因为银钱而兴奋的。 “哈哈,三位仁兄庄园所产的土特产果然不俗啊,本官一见就精神了不少。” 宋仁对这份土特产同样满意,当即拍着胸脯道:“三位员外放心,清丈之事包在我们身上了,绝不会有差错。” 听了两人的保证,贾钧也算是放下心来,当即举杯道:“这一杯贾某先干为敬,祝两位步步高升!” “哈哈哈,干!” 第529章 工作队入驻! 次日上午。 林品生是被另一位赶到飘香阁的心腹属下叫醒的。 他昨晚玩的太过高兴,深夜精疲力尽时才睡,若无人叫,估计得等到下午才会醒。 如今被属下叫醒,林品生很不满。 他一边从粉臂之中挣扎着起来,一边气急败坏地道:“你最好有要事,不然别怪本官不客气!” 那属下原本不想在飘香阁说工作上的事,可见林品生还磨磨唧唧不出来,只能道:“处正赶紧起来吧,信骑来报,推行新政的工作队就要到了。县衙来人通知,让您十点前赶到城西三里处迎接!” “什么?”林品生一下子清醒了,不可思议地道:“工作队这么快就到了?” 说话间匆匆忙忙地下了床,穿衣服。 过了会儿,林品生终于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袋走出了房间。 “不是说工作队前日才出南京吗,怎么今日就到宁国了?” “属下也不知。” 宁国离南京可不算近,纵有水路,也都是逆流。 按道理讲,从南京来的钦差队伍走慢点,四五天才到都是有可能的。 如今仅两日功夫,那什么工作队就要到了,着实出乎林品生意料。 若提前知道此事,他昨晚也不敢在飘香阁那般放纵——他还想在官场再进一步呢。 倒不是有什么忧国忧民的抱负,而是觉得当上正式官员,巴结他的人肯定更多,获得的好处也会更多,更加威风罢了。 林品生匆匆回到自家宅院,换了身“官服”实际是吏员制服,洗漱了下,稍稍整理了下仪容,早饭都来不及吃,便往城外赶去。 等林品生坐着马车赶到城外三里处的迎客亭,便发现知县等宁国重要官吏基本都到了。 见林品生一个大吏来的这么晚,纷纷侧目。 顶头上司户政局局正李国芳更是怒目质问,“你怎么来的如此之晚?” 林品生满脸冤枉地道,“下属昨夜偶感不适,故而起的晚了些。” 李国芳看着林品生的两个黑眼袋,以及身上似有似无的酒味儿,并不相信他的话,却也没再追究下去。 只是提醒道:“此番朝廷推行行政,我们户政局是重点,土地管理处更是重中之重,你要小心办差,切不可出了差错。” 林品生点头,“下属谨记。” 之后,林品生便强撑着困倦与肚饿在一众官吏后面等待着。 等了会儿他便忍不住腹诽。 ‘不说那什么工作队要到了了吗?如今这都快11点了吧?竟然还不见人影儿。早知如此,我便等吃过早饭再来了。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有一大队人马出现在官道上。 待这些人离得近了,看前方打的旗帜,赫然是“宁国县新政工作队”。 知县赵文轩当即带着众官吏迎上去,寒暄起来。 林品生也勉强打起了精神。 然后就感觉不太对劲儿。 上面来的工作队怎么这么多人? 清田工作组五个,普查工作组三个,后勤组一个,每组十人。 领导组一个,督察组一个,每组五人。 才外还有一支出自南京警备军的护卫队,一百人! 足有两百人! 而且这里面的官吏名称一个个都很新,即便林品生已在大崋官衙任职数年,一时间也弄不清楚这些人各是负责什么的。 再加上他又饿又困,脑筋根本转不动圈儿,便跟在队伍后面,浑浑噩噩地回了县城。 与众官吏、工 作队人员一起在县衙“食堂”吃了午饭,回到户政局小憩一会儿,他这才有了点精神。 宋仁因为年纪较大,昨夜并没有在飘香阁留宿,今日倒是显得颇为精神。 只不过他并没有资格去迎接工作队。 下午便来找林品生询问,“处正可知道那工作队对推行清田令、普查令之事是个什么章程?” 林品生摇头,“还没说呢。” “处正可以先打听嘛。” 林品生不耐烦道,“里面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如何打听?况且你昨夜不都说了,不论上面来的是什么人,最终都得让我们去清田,现在怎么又担心起来了?” 听此,宋仁一时无语。 他承认,发现工作队来这么多人,他也有点心虚了。 但林品生这个处正无疑没起到作用——不认识就不能打听消息了吗?长嘴何用? 不过此时宋仁也只是略微担心而已,并不觉得事情失控,便没再触林品生的眉头,自顾地去喝茶了。 林品生则爬桌上继续补觉。 结果他没睡多久,就又被人叫醒了。 “处正快醒醒,工作队的人来了!” “啊?”林品生迷糊地抬起头,“工作队的人来了?” “土地管理处处正何在?” 陌生的声音传入耳中,让林品生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连嘴角的口水都忘记擦,连忙走出办公间。 便见外间来了一群人,赫然都是工作队的人。 为首一人瞧见林品生,微微皱眉,便道:“阁下便是宁国县土里管理处处正林品生?” “是,我是。”林品生下意识地回答。 那人出示一份文书,道:“我是清田指导员柳庆,按照程序,我们在清田前需要先对宁国县的鱼鳞图册等相关文件进行查阅、封存,还请配合。” 林品生接过文书,人还是有点蒙,尚未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 一旁的宋仁却急了。 他先给林品生狂打眼色,见林品生没看到,只能自己开口。 “这位上官,鱼鳞图册等都是我们宁国县的重要档案,怎能随意查阅、封存?” 听见这话,柳庆眉头皱得更很了。 他看向宋仁,“阁下是?” “在下土地管理处处副宋仁。” 柳庆道:“宋处副,这些都是上面安排的清丈流程,还给了专门的文书,若觉得有什么问题,自可向上面反应,但眼下还请配合我们工作。” 宋仁还欲再说什么,工作队另一人站出来冷声道:“你们宁国土地管理处怎么回事?莫非想要阻碍新政?信不信我现在就让督察局来彻查你们几个?” 林品生、宋仁都不干净,若让督察局的人来查,绝对要完。 于是宋仁不敢再多说,林品生也清醒过来,乖乖地配合工作队人查阅各种相关档案,并进行封存。 在这中间,宋仁出去打听了一下。 才知道工作队的人不仅进驻了土地管理处,还进驻了户籍处、督察局等重要地方。 一时间,县衙上下都笼罩在一种紧张的气氛中。 林品生、宋仁越发的忐忑,因为工作队展现的工作模式完全在他们意料之外。 唯一庆幸的是,这些人工作比较细致,进度应该不算快。 于是,等到晚上下班后,宋仁赶紧将林品生等另外几个土里管理处一起贪腐弄权的吏员叫到一起。 “看这些人的架势,只怕清田之事跟我们预料的会很不一样。” 林品生一听就急 了,“这可怎么办?我们可是收了贾钧等人的好处,事情若办不下来,他们可不愿意。” 宋仁道:“处正别急,清田不是一般会儿能完成的,我们有的是时间破局。” “我的建议是,明日起,我们借着配合工作的机会,与工作队的人搞好关系。” “等到下职之后,再请他们吃饭、喝酒,看能不能打听到些有用的消息。” “最好是能贿赂他们,或者说分给他们一些好处,这样贾氏等大户请托的事情就稳了。” 林品生却皱眉,“分给他们好处?我们拿到的就那么点,怎么分?分少了能满足他们的胃口?” 宋仁暗暗翻了个白眼,口中却劝道,“处正想哪儿去了?我们既是替人办事,自然是让贾钧等人再拿些银子,哪里用得着从自己兜里往外拿?” 林品生眉头舒缓,“这还差不多。” 随即又道,“不过我并不擅长与人交友,不如此事宋处副去做?” 宋仁无奈,叹道,“行吧。” 林品生这吊样子,去做这件事他确实不放心。 不过经此一事,宋仁已暗下决心,找机会一定要把林品生这个“尸位素餐”的上级给推倒。 很多次都是这样,白白分润好处,却不干活儿,这在贪腐界也不行啊。 第530章 真的会清丈田亩! 工作队来到宁国县的第二天。 宋仁用尽混身解数,终于跟一个清田专员熟悉起来。 等到快要下职时,宋仁便邀请道:“庄老弟好不容易来我们宁国一趟,不如一起去吃个晚饭,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庄良笑道,“宋处副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工作队有纪律,必须同组人一起吃饭。” “等这次清田工作完成后,日后再到宁国县时,宋处副再请我吃饭也不迟。” 宋仁很无语,没想到工作队竟有这么严苛的纪律。 不过他心中一动,笑着道:“吃饭不允许,那么饭后喝茶总行吧?宁国县城可有好几座口碑不错的茶楼。” 庄良摇头,“这个恐怕也不行,纪律不允许。” 听此,宋仁彻底没招了,只能找其他机会和庄良深入接触。 宋仁没想到的是,当天吃过晚饭后,庄良就找到了他们这个清田工作组的组长,报告了宋仁要请他吃饭、喝茶的事。 组长王舟听了冷笑,“昨天下午进驻土地管理处,我和指导员就感觉这个宋仁有问题,现在看来果然不错。” 庄良道,“那我们要不要报告给督察组,让他们派人查一查宋仁?” 王舟:“是该报告给督察组,不过查不查是他们的事——他们这次任务也挺重,人手又不多,一开始未必看得上宋仁这种吏员。” 庄良又道,“若明日那宋仁找其他理由接近我,套我的话,该怎么办?” 王舟道:“别理他就是了,作为清田专员,你只需负责清丈田亩就行了。地方官吏中的蛀虫,自有督察组负责。” “明白了。” 工作队入驻宁国县的第三日。 清田工作组、普查工作组纷纷出城下乡。 宋仁作为土地管理处处副,被分到了带领王舟这个工作组下乡的任务。 他知道这次下乡是要清丈田亩,临行前便笑着搭话。 “王组长,这到乡下清丈田亩可不容易,要不让我们干吧?前明时我们就是干这个的,熟悉得很。” 王舟拍了拍提着的箱子,笑道:“巧的很,我们也是专门干这个的。” “啊?” 宋仁一时色变,笑容都不自然了。 虽然得知今日工作队要下乡,他便感觉不妙,却没想到工作队的人竟要自己清丈田亩。 这时庄良拍了拍宋仁的肩膀,也笑着道:“宋处副,我们为了大崋百年大计,可是在南京苦学了三年。”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番来到宁国,三年苦学终于要派上用场,如何能让宋处副等代劳?” 宋仁彻底傻了。 他万万没想到,朝廷为了清丈田亩,竟然筹谋了至少三年之久! 他就说怎么之前看工作队的人一直感觉不对劲儿了。 现在看来,这些人与其说是官吏,倒不如说是军人! 纪律严明,做事一板一眼,几乎不受外界影响。 可若真让这些人去清田,那贾氏等请托过他们的大地主家隐田亩数可都要暴露出来了! 而且为了帮助贾氏等大户,他们在鱼鳞图册等档案上是动了手脚的。 一旦让工作队查出来,不仅贾氏等大户要遭殃,便连他们也会被揪出来! 想到这里,宋仁连忙劝道:“王组长、庄老弟,这下乡清田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江南水田多蛇虫不说,乡民也愚昧无知。” “诸位都是从南京来的,不论是让蛇虫咬了,还是让无知乡民冲撞了,都不划算啊!” 王舟停下脚步,面露冷色,“宋 处副这是在威胁我等?” “不敢,宋某绝无此意。” “那便好。”王舟说完,径直离去。 庄良则道,“宋处副放心,我们有警备军陪同,本身也是经过军事训练的。” “至于说水田多蛇虫,我们在南京学习时可不是纸上谈兵,而是时不时就下田实操的,不怕。” 说完也笑着离开了。 宋仁听此彻底呆住,心道:完了,没招了。 回过神来,宋仁考虑到此事到底牵扯到自家安危,便偷偷溜出去,派人去给贾家传了个信,说明情况。 只希望贾家能够灵活应对,让他们这些人渡过这场危机··· 王舟的这个清田工作组到了城外是先对附近的田地进行丈量,并非是贾家等请托过林、宋二人的地主家田地。 不过这倒是让宋仁等宁国土地管理处吏员真正见识到了清田工作组的手段。 工作组由王舟进行指挥,其他人三个一起,分头对田地进行丈量。 他们的工具除了带数字标记的丈量绳,还有标杆、影尺等工具。 最重要的是,清田专员会一种算法,无论是形状多么奇怪的田地,只需通过丈量得到几项数据,套入该算法,便可轻而易举地得到这块田地的亩数。 这让书算出身的宋仁大大涨了见识。 心却也更凉了。 他原本抱着万一的希望,认为王舟等工作队的清田专员即便在南京学习三年,对于清丈田亩之事也未必有他这种前明老吏擅长。 可事实却是,人家比他擅长多了。 如此,贾家等大地主想要隐瞒隐田的实际亩数,怕是不太可能。 过了两日。 王舟所在的工作组终于来到了贾家田地所集中的区域。 这里有一个村落,因为最早的居住者是贾家人,故名贾家村。 如今这里居住这一些贾家旁系族人以及大量的贾家佃户,加起来足有上千人! 类似这样完全由贾氏族人和佃户组成的村落,宁国还有好几处,只不过人数不如此处多罢了。 这日,王舟这个工作组带着宋仁等几个本地吏员到来,先是寻到该村落的村正,说明来意。 贾家村村正贾兴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一身儒袍,像是个读书人。 听工作组说明来意后,倒是表现得颇为配合。 只是,等他派人将贾家村的村民们都叫回来后,很多村民却直接冲工作组叫骂起来。 “清田,清田,不就是想让我们多交税吗?” “对,我们不需要清田!” “狗屁工作组,滚出贾家村!” “贾家村不欢迎你们这些狗官!” “···” 一时间,工作组仿佛成了贾家村百姓的大仇人,似乎若不是对官府还存在着些敬畏,他们都要动手撵人了。 见此,王舟、庄良等工作组人员都不禁脸色难看。 虽说过去两三日,他们清丈田亩时也遭到一些百姓抗拒,可像这般聚众辱骂、驱赶工作组的,却是头一回遇到。 好在王舟等人在南京不止学习了清丈田亩,对如何处理相关事件也有学习。 他们知道,贾家村附近的田地几乎都是宁国贾氏的。 而这些百姓要么是贾家旁系族人,要么是佃户,还有的干脆兼具两重身份。 这些人或许祖上出自贾氏,可真正与如今贾氏嫡脉关系亲近的,估摸着也就一两户人家而已。 所以,只要能让这些人明白,他们的利益与贾氏嫡脉并非完 全一体,清丈的阻力便可以化解。 至于说硬来,也不是不可以,却是工作组最后不得已的选择。 若能劝服百姓配合清田,自然更好。 第531章 宣讲清田,接连落网! 随行的两什警备军闻讯赶过来,挡在了工作组众人前面,虽然刀未出鞘,也没端起火枪,但还是让贾家村百姓心生畏惧,往后退了好些步,也安静下来。 趁此机会。 王舟站到村口的一块大石头上,高声道:“诸位贾家村的乡亲,首先,清丈田亩是朝廷下旨推行的新政,任何人都不得阻拦,严重者甚至会以某犯罪处理!” 谋反处理? 很多跟着闹事的百姓听了吓一跳,脸色煞白。 他们只是不想多交税而已,可没想造反啊。 造反可是要杀头的,最轻估计也是流放。 当下日子比前明时不知好过多少,脑袋抽了才去造反。 这么一想,很多稀里糊涂聚过来的百姓再次往后退,准备偷偷溜回家,就当没来过。 一旁的村正贾兴见此心中一沉,忙壮着胆子出声道:“我们不是想造反,只是不相信你们。说是清丈田亩,谁知道你们量的准不准?会不会多计亩数?” 贾兴说完,混在人群中的狗腿子立马跟着再次叫嚷起来。 “村正说得对,谁知道你们量得准不准?” “说不定就是想借着清田勒索我们!” “随便就用造反吓唬我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 王舟站在高处,将贾兴和那几个狗腿子在人群中故意带节奏的行为看得清清楚楚,不禁暗气:这个贾兴真是好胆! 他心知不能在“量地准不准”这件事上跟百姓理论——百姓大多不通算术,更别说清丈田亩的算法不简单,便是理论,也根本说不通。 他们总不能先教会全村百姓如何丈田和计算亩数吧? 他于是看向贾兴,道:“阻碍新政落实是否会被归于造反,你们可以试试。” “另外,据我所知,这贾家村的田地大部分都属于贾氏嫡脉的,乡亲们大多都是佃户。” “诸位便是种的隐田,难道就不需要向贾氏嫡脉交租子吗?” “诸位再好好想一想,今日冒着可能被杀头流放的危险,帮贾氏嫡脉隐瞒隐田,到底值不值得!” 百姓虽然多愚昧,却并非没有脑子。 原本很多百姓就觉得对抗官府危险,如今听王舟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很不值。 须知,贾氏嫡脉虽然整体风气尚可,却也有一两个纨绔之辈,做些欺男霸女之事。 至于底下打着贾氏嫡脉的幌子,欺压良善百姓的旁支族人、管事、家仆什么的,就更多了。 所以这贾家村中并非所有百姓都拥戴贾氏嫡脉,很有些人暗恨、嫉妒贾氏。 如今听王舟把事情说明白,很多百姓就彻底偃旗息鼓了,决定不再阻拦清田。 这时王舟又道,“朝廷收税是为了什么?给官吏们发俸禄,是为了更好的管理这个国家。” “给将士们发军饷是为了抵御外敌、清剿贼匪,给大伙儿一个太平的生活。” “此外,建设学校、道路、桥梁、水利等,哪一个不需要钱?” “乡亲们可以想一想,这些事办好了,大伙儿岂不是都能从中获得好处?” “若是人人都偷税漏税,甚至是不交税,国家哪儿来的钱粮养官吏、养将士?” “官吏像前明那般薪俸不足,会不会变着法儿的勒索百姓?将士没有军饷,会不会像明军那样,抢掠百姓比贼寇还狠?” “诸位不交税,难道是想让大崋也变成前明那样吗?想让子孙过前明时那般朝不保夕的日子?” 虽然江南在这一时空的明末属于被战乱波及较少的地方,却并非毫无 影响。 天下大乱,南直隶各地小股贼匪也不少,更别说还有不少贪官污吏借机搜刮钱粮了。 甚至,当初左良玉接管南京时,几十万大军进驻南直隶各州府,可是让当地百姓狠狠理会了一番,什么叫做“兵匪一家”、“兵过如篦”。 如今天下太平不过几年时间,百姓可没忘记那段恐怖的日子。 此时听王舟所言,很多人顿时直摇头,表示不愿意再过那时的生活。 眼见很多百姓的神态都变了,王舟再接再砺,又道:“我不知贾家村目下还有没有自耕农,若有,就更该支持朝廷清田。” “为什么这么说?朝廷要收税,隐田太多,税收便会落在那些没隐匿的田地上,意味着那些老实缴税的人很可能要多承担税赋。” “这公平吗?显然不公平!便是佃户,也可能因此多交人头税、杂税等。” “所以说,若是阻止清田,除了地主能占小便宜,其他人都吃亏!” “况且便是地主,就真的占到便宜吗?要我说,阻拦清田的地主都是鼠目寸光!” “国家不好了,世道不太平了,地主能过好日子?有这种想法的,不妨去北边看一看,前明时期,多少地主破家灭门,香火断绝!” 听到这里,贾兴也是色变。 作为贾家旁系,他也是读过很多年书的,虽然只是个前明童生,却也以读书人自居。 如今居然成了王舟口中鼠目寸光之人。 偏偏他心底也明白,王舟所言是有道理的。 可是,人哪有不自私的? ··· 就在贾兴内心挣扎、纠结时,王舟讲到了末尾。 “另外,贾家村田地大多都是贾氏嫡脉的,若是有隐田,官府收上来后,便会就近佃给贾家村无田百姓。” “如今官田的租子有多低,相信乡亲们也有所耳闻。所以,清田于乡亲们来讲实际是好事,希望乡亲们能够积极配合。” 听王舟讲完,虽然还有部分百姓将信将疑,但却真的没人想阻拦清田了。 在此情况下,王舟又找到了贾兴。 “贾员外,这配合清田也是你作为村正的职责,请吧?” 事情到了这一步,贾兴便是想阻拦清田,也无从入手了。 只能乖乖配合工作组的人,招呼村中百姓,到田间地头去丈量田亩··· 在清田工作组下乡清丈田亩时,普查工作组、督察组等也都积极工作,并且很快取得了进展。 督察组先是肃清了宁国县督察局内部的几个贪官污吏,当场提拔有用之人,进而对整个宁国县的官吏进行清查。 数日之后。 上午。 本该上班的林品生却在家中满脸忧色地踱步。 来回走了几个圈后,他一咬牙,换上一身便装,带了些浮财,瞒着妻女,出门后便往城门赶去。 结果刚出门,就让督察局的人拦住了。 “林处正此时不去衙门上职,却是要去哪里呀?” 林品生干笑道,“我请了假,准备去走访亲友。” 督察局的人道,“那恐怕林处正得改天再去了——有人控诉你贪污受贿,还请跟我们去局里说明下情况吧。” 林品生心里素质不过关,听了这话,便认为定然是他贪污之事发了,证据确凿,根本不敢去督察局接受审讯。 他见面前督察局之人只有三个,拔腿便想逃跑。 却没想到周围竟然还埋伏着四个便衣巡警,没等他跑几步,就将他制服了。 为此他脸都蹭到了地上,留 下一道伤痕,满身灰尘,好不狼狈。 另一边。 宋仁则照常到土地管理处上职,却是在赌督察局的人查不出他罪证。 结果等到快中午时,便有两个督察局的人上门,拿出了相关文书。 “宋仁,林品生已经供出了你撺掇他贪腐之事,随我们到距离接受审讯吧。” 宋仁顿时脸色煞白,手里拿着的也能档案都掉落下去。 他心里则是大骂:林品生,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宋仁以为他之所以被查,是因为被林品生供了出来。 却不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过去两年,他与林品生在土地管理处利用职务之便,以权谋私数十次,收受贿赂的总价值更是高达数万两白银。 这种情况下,督察局等有关部门想要查出他的罪证真是再容易不过了。 当日下午,城南。 贾家大宅。 贾钧坐在院内,如往常一般逗弄着精贵的笼中鸟,脸上却愁眉不展。 过去几日,在得知林品生、宋仁无力阻止工作队下乡清田之后,他便驱使族人、家仆多次阴谋破坏清田之事。 结果都失败了。 至昨日,贾氏在宁国的几处大田庄全部清田完毕,隐田已经被查出了两万多亩! 这让他很是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同时还有点担心——不知串通林、宋二人改动田亩数据之事会否被发现。 因为实际田亩数跟鱼鳞图册等档案上记录数据对不上,在前明是常有之事,官府并不会因此对地主定罪,至多是重录田亩数,让补齐欠交的赋税。 至于说阴谋阻止、破坏清田之事,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认为,那些都是小事,工作队未必会管,即便管了,也不太可能查到他身上。 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士绅老爷,怎么可能跟乡野愚民有瓜葛? 就在贾钧这么想时,管家匆匆跑了进来,满脸慌张地道:“老爷不好了!官兵将我们家包围了!” 什么? 贾钧听了先是身子一僵,随即就冲管家强校道:“不可能,贾氏清清白白,官军包围我们家做什么?” 管家还想再说什么。 便见督察局的人和一队巡警快步走了进来。 为首之人贾钧认识,乃是督察局一个中吏,名唤贾世杰,算起来还是贾氏旁支族人。 只不过贾世杰与嫡脉血脉关系很远,且与他一直不太对付。 贾钧也曾想跟贾世杰搞好关系,可惜贾世杰软硬不吃,甚至曾扬言要查办他。 然而此前贾世杰在宁国督察局属于边缘人物,手中权力也不大,如何能查办得了他这个宁国第一大地主、名气颇大的士绅? 几次查证行动接连碰壁。 于是后来每次碰面,贾钧便暗戳戳地以此事嘲笑贾世杰,笑他迂腐、天真。 不曾想,竟真有一日,贾世杰带队包围了贾家大宅,上门查办他。 这让贾钧脸色更难看。 也彻底慌乱了。 第532章 审判,汇报 见贾钧神色慌乱,贾世杰却并无得意之色,而是一脸严肃地拿出了拘审令、搜查令等文书。 “贾钧,经多人供证,你涉嫌贿赂官吏、阴谋阻碍新政实施、聚众对抗官府、偷税漏税等违法犯罪行为,还请到督察局接受审讯。” 贾世杰言语中带着“请”字,可实际只是通知。 因此,他说完也不管贾钧什么反应,便一挥手。 两个协助办案的巡警当即上前将贾钧拿住,向外面带去。 之后,督察局、巡警局则对贾家大宅展开了地毯式搜查——主要是搜找账册、书信等可能涉及到贾家违法犯罪的证据。 同时,宁国县警备营的士卒则将贾家大宅暂时封锁了。 在贾家的案子有结果前,贾氏嫡脉任何人都是许进不许出。 宅内所需日常生活物资,也只能让警备军代为采买。 至于警备军采买到的物资,是比他们平常买的价格高个两三倍,质量却差一大截,那就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说到底,目前地方警备军素质虽然比前明官军好一大截,但跟两京警备军、常备军、亲卫军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 军法、规则之内给全营将士创收点外快,是很正常的事。 贾家被查不久,薛家、王家等好几户宁国县大地主、士绅家族,也相继被查。 一时之间,宁国县士绅、地主胆战心惊,再也无人敢暗使手段阻碍工作队清丈田亩、普查人口。 再加上工作队不断地宣讲,在下乡时以身作则,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便是在当地吃饭都按市价付钱,有时甚至还会力所能及地帮助苦难百姓,很快就取得了广大乡野群众的认同和拥护。 就这样,清田令、普查令在宁国县有条不紊地推行开来··· 半个月后。 工作队在宁国县的任务完成了一大半。 对林品生、宋仁等贪官污吏,以及贾钧等阴谋阻碍新政实施的案件则全部查清,并完成了审判工作。 只剩最后一道程序,那便是上面的复查。 因为,为了推行新政,朝廷赋与了工作队及地方督察局相当大的权利。 可权力过大,工作队领导者若是把握不好,有时也会造成别的问题。 如工作队领导者以权谋私,或一味追求推行新政的效率,造成某些冤假错案,等等。 为了避免新政像北宋王安石熙宁变法那样,让新政成了害民之政,对于一些重大案件,朝廷都会进行多次审判,最后再确定结果。 这一日,宁国府督察局、审刑局、巡警局三大部门派遣的巡回审判庭来到宁国县,对林品生、宋仁、贾钧等人的案件进行了第二轮审判。 县审刑所法庭上。 林品生、宋仁、贾钧等人穿着一身灰色囚服,手戴镣铐,一起接受第二轮审判。 因为几人都很清楚他们做过什么事,也知道官府掌握了确凿证据,所以对第二轮审判结果不报任何希望,一个个垂头丧气。 果不其然。 “经过我宁国府巡回审判庭复审,林品生、宋仁、贾钧···罪证确凿,故维持宁国县审判所原判。” “林品生、宋仁、贾钧···等主犯流放东藩岛为当地官府苦役,二十年至三十年不等,并抄没大部分家产。” “从犯流放辽西省为官府苦役,十年至二十年不等,并罚没部分家产。” 根据宁国审刑所的原判,此番宁国县涉及阻碍新政施行的大小地主、官吏多达数十人,涉及数十个家庭。 其中只有极少数几个涉及命案的罪犯被判斩首。 大多数人则都是流放各处为苦役,最远的自然是在东藩岛、辽西,近的则就在本地为苦役。 但涉及的总人数却多达数百人! 至于抄家、罚没所得钱财、资产,总价值则高达数十万银元! 须知,这仅仅是宁国一县之地涉及阻碍新政大案的处置结果。 宁国府有宣城、南陵、太平、旌德、泾县、宁国六县之地。 几乎每个县都有士绅、地主试图阻碍新政,并最终被抓捕审判。 放大拥有十二州府的南直隶,同样如此。 最终被流放的人数,以及抄没的钱财、资产,恐怕都会是一个颇为惊人的数字! ··· 转眼之间,距离清田令、普查令以圣旨的行事明发天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秋收已经结束。 南、北直隶省对新政的推行也取得了阶段性成果。 这天。 负责在南直隶推行新政的指导组、巡查组回到南京,在天心殿向刘升报告工作进度。 方震儒依照大崋朝官的习惯,拿着写好的报告,当着刘升的面念。 “经过南直隶各个工作队的不懈努力,截至乾元五年十月三十日为止,南直隶十二州府都基本完成了清丈田亩、人口普查等工作。” “接下来,我们要进行的便是新政第二阶段,调换各工作队,对各地方新政的推行及具体实施情况进行检查···” 刘升深知,很多时候好的政策都是在具体实施时因人因地而异,最终走了样,或是达不到预期效果,或是成为害民之策。 所以,新政的第二阶段,就是让各工作队到异地去检查其他工作队的工作。 并且是反复调换检查。 这也是各个工作队到了地方都认真推行新政,不敢因私欲犯法乱纪的重要原因之一。 当然,一个地方后续到来的第二支、第三支工作队,也有检验该地方清田令、普查令施行效果的任务。 若是某地方出现错漏之处,工作队也可以及时弥补。 最后,这也是各个工作队相互学习、总结经验的好机会。 唯有总结了足够多的经验、教训,培养出了大量精善清田、普查的能官干吏,清田令、普查令才能在几年之后于全国落实··· 等方震儒、陈子龙、孙朝让这个指导组汇报完工作,刘升问了些问题,便让他们退下去了。 接着是巡查组杨畏知、张又天、徐以显三人汇报工作。 流程差不多,只不过偏重点不同而已。 指导组偏向新政的落实进度和效果,巡查组都偏向地方官吏、百姓的反应,以及各工作队在落实新政过程中或好或坏的行为。 等巡查组也汇报完,退出了天心殿,刘升不禁翻动着御案上的一份奏章沉思起来··· 第533章 国戚涉案 此番在南、北直隶省推行新政的第一阶段完成,南直隶总计处死违法犯罪者近千人,被流放者则高达五六万人! 查抄、罚没罪犯的家产总价值则高达一亿银元有余,其中单是金银铜钱便价值三千多万银元! 可以说大大充实了一波国库。 却也说明,南直隶反对清田的地主、士绅着实不少。 亏得刘升多年布局,早就做好了多手应对,再加上崋军军威正盛,才没有酿造出大的民变、暴乱事件。 不过,朝中少数反对新政的臣子,也因此没找到机会劝谏阻拦清田。 刘升原本还准备借此机会整顿一下朝纲的,如今倒是有点失望了。 另外,北直隶那边清田令、普查令的落实要比南直隶顺利得多。 这一点,从北直隶处置的相关罪犯及查抄的罪犯家产数目便能看出来。 截至北直隶完成新政第一阶段时,共计处斩139人,流放五千余人。 查抄、罚没的罪犯家产总价值则只有八百多万银元。 跟南直隶的相关数据完全没法比。 说到底,北直隶在明末时饱受战乱摧残,连地主都很难活下去,死的死、逃的逃,在大崋建国后已经不剩多少了。 剩余的地主好不容易活下来,大都比较惜命,不愿意为了一些隐田冒险跟大崋朝廷作对。 ··· 下午五点半。 刘升放下尚未处理完的奏章——那些紧要奏章他早就处理的,剩下来的则是一些不甚紧要之事。 来到后宫,刘升径直前往丽妃徐婉多住的宫殿。 十月初的时候,丽妃徐婉诊出身孕,预计将会在明年六月生产。 刘升对后宫诸妃虽称不上一碗水端平,但在某些事上却是尽量一视同仁。 比如说某个妃子孕期、产后,他都会多花些时间陪伴,尽量让产妇保持好心情,避免产中、产后抑郁。 所以,自从得知徐婉怀孕后,刘升便来这边多一点。 徐婉刚怀孕两个月,并不显怀,也不影响行动。 在刘升来之前,她已经招呼小厨房,准备了一桌刘升喜欢的晚饭。 吃过晚饭后,刘升准备带着徐婉去御花园散散步。 谁知徐婉却一下子跪了下来。 刘升皱眉,“丽妃这是何意?有事起来说。” 徐婉仰着头,眼眶很快发红,充斥着水汽,道:“陛下,求您对我家从轻发落吧,我父亲、兄长绝非有意阻拦新政。” 刘升脸色当即冷了下来。 徐婉出自苏州大户徐氏。 家中有良田上万亩,此前自然也是有隐田的。 根据清田令相关条款,有隐田者,若是能在清田令的推行中,主动上报、配合清田,只需补交五年税赋即可,并不论罪。 按理讲,徐家只要拎得清,就不会有事。 可惜偏偏徐婉父兄都是拎不清的,不仅不配合清田,还利用“国丈”“国舅”身份阻碍清田。 虽然根据绣衣卫调查,徐家其实是被反对新政的几个苏州士绅利用了。 可阻碍清田却是不争的事实。 刘升得知此事后十分生气。 他很清楚,若是对皇亲国戚网开一面,那么清田令、普查令就没法落实下去,所谓百年大计也将成为笑话。 于是专门下旨,对徐家从重处置。 所以,纵然徐家没闹出什么严重事件,可最终判决却颇重:徐婉父兄等十六岁以上六十岁以下家中男丁皆被流放东藩岛至少十年,家产也被查抄了大部分。 当然,那几个阴谋利用徐家的苏州士绅判得更重,几个主谋更是被处斩。 事后。 刘升考虑到徐婉处在孕期,便没有告诉徐婉。 如今徐婉因此事求他,无疑说明有人向徐婉传递了消息,或是某人故意向徐婉透露了消息。 徐婉见刘升冷脸,立马就吓得不敢再说什么了,但眼泪却不由得落下来。 刘升见此,倒是有些心软,将她扶了起来。 “天气寒凉,你这般跪着,即便不为自己身体着想,难道也不为肚中胎儿着想吗?” “而且你该知道,朕不喜人动不动下跪,有什么事不能坐着说?” 说话间,刘升将徐婉扶到桌旁坐下。 徐婉回过神,再次恳求道:“陛下,我父兄即便有罪,却也不至于流放东藩岛啊。” “臣妾听说,那里不仅天气湿热,多蛇虫鼠蚁,更有瘴气,还有食人生番。我父亲年近六十,如何能挺得过去?” 刘升并不接徐婉的话,而是反问:“我记得在清田令、普查令推行之初,你便寄了一封家书回去,叮嘱你父兄配合清田吧?” 这事当初徐婉是问过刘升,经刘升同意,才寄回家书的。 此时听刘升提起,她便点头。 刘升道,“经你提醒,他们却仍阻碍清田,要么是不把朕放在眼里,要么就是不把国法放在眼里。” “他们如今能仗着国戚身份阻碍新政,日后便可能仗此身份欺压良善。” “况且,新政若想落实,朕便需以身作则,各皇庒都要配合清田,国戚如何能例外?” “他们身为国戚,阻碍清田,朕若不严惩,如何令天下地主心服,如何能将新政贯彻落实?” 徐婉低下头,满脸惭愧。 便是还想为父兄求情,也找不到借口了。 刘升虽然气徐婉不懂事,可考虑到她在孕期,便握住她的素手,安抚道:“你也不必太为家人担心——东藩岛是有你所说的那些困难,却也有如江南般舒适之地。” “你父兄等家中男丁过去,不过是受些苦累,在那里开荒种田罢了,有当地官府照料,不至于太危险。” “若是他们服苦役时勤恳塌实,多积累功劳,也许不需十年,便能回来。” 听刘升如此安慰了一通,徐婉到底宽心了点,便乖巧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刘升带着徐婉到御花园转了几圈,便送她回宫殿,自己离开了。 他来到了坤宁宫,找到红娘子,道:“丽妃晚饭后求我减轻对徐家的惩罚。” 红娘子听了一愣。 他跟刘升夫妻多年,又曾一起处理政事、军事,对刘升性情了解远超其他嫔妃。 听刘升这么一说,便道:“陛下要查丽妃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不错。”刘升严重闪过一抹寒光,“若是这后宫之中有人能瞒着朕传递消息,沟通内外,那还有什么安全可言?” 第534章 宫禁,咸京 得知徐婉获得徐家的消息后,刘升之所以第一时间来坤宁宫找红娘子商议,是因为后宫之事平时主要由红娘子掌管。 就好像普通人家正妻是后宅之主,皇宫内皇后便是后宫之主。 母仪天下可不是说说的,真的具备相关权利。 而当初刘升得知徐家之事,便是与红娘子商议后,一起决定暂且瞒着徐婉。 如今徐婉知道了消息,显然是后宫方面没能成功封禁这条消息。 这绝不可能是红娘子所为。 且不说红娘子性格、为人如何,即便她转了性子,开始嫉妒其他嫔妃,要出手对付,也不可能选择徐婉。 目前其他五位嫔妃中,非要说对红娘子地位有些许威胁的,那也是李灵菲、李香云、白太微。 因为这三人和红娘子一样,都育有皇子。 徐婉、郑海珠目前则只有一个女儿。 另外,徐婉在宫外奥援也不算强,便是在后宫几女中存在感也最低。 红娘子没有任何理由去陷害她。 至于后宫其他几位嫔妃,刘升觉得也不太可能。 所以,徐婉具体如何得知徐家被判决的消息,得查。 绣衣卫在后宫可没有眼线,也不方便过来,便只能让红娘子查。 红娘子知道刘升生气了,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此时便组织女侍卫营和心中的女官,在后宫就徐婉获知宫外消息一事展开了详细调查。 同时,刘升也命绣衣卫再详查宫外传递消息进来之人。 事情并没有拖很久,仅过去几日,此事便有了结果。 却是徐婉母亲委托其娘家发动人脉关系以及金钱攻势,最终买通几个宫女,将消息传到了徐婉这儿,让徐婉替徐家求情。 虽然是偶发性的小事,但红娘子还是依着刘升的意思,将那几位宫女流放去了东藩岛,并趁机整顿了一番后宫风气。 刘升这边也对徐婉母亲的娘家做了严肃惩处,以儆效尤。 至于徐婉是否会因为此事郁闷,那是必然的。 可刘升不可能因为她郁闷,就放任此类事情不管——若是如此,后宫宫禁必将更加松弛,进而威胁所有皇室之人的安全。 ··· 转眼又是数月过去。 时间到了乾元六年。 暮春时节,大崋再次发兵,水陆并进,半月之间便收取了辽东,并设立辽东行省。 清虏因为早有准备,且清廷早就转移到了辽长城之外老林子里的赫图阿拉,再加上刘升有意放纵清虏逃亡,所以清虏在这次战争中人员损失并不算大。 从崋军的战后统计看,前前后后,也不过击毙八旗兵不分满蒙汉一万余人。 且里面还有不少是包衣、阿哈和奴隶,真正的八旗旗丁估计就两三千个。 大崋此番出兵目的,一是收取前明丢失的土地,二便是继续给清虏压力,让清虏尽快灭了朝鲜。 说起来,过去一年中,清虏因崋军的压力,吞灭朝鲜的进度着实加快了不少。 一年之间便拿下了京畿道、江原道以及忠清道。 至于李氏朝鲜,则只剩下全罗道、庆尚道。 朝鲜半岛在李氏立国时分为八道,如今已失其六,李氏不过是在苟延残喘而已。 可以说,若不是清军有意控制进军节奏,以及大崋时不时淘汰一批火器过来支援,李氏朝鲜早就被灭干净了··· 赫图阿拉。 清廷“皇宫”。 这皇宫之所以要加个引号,是因为相较于沈阳的清廷皇宫,它实在不像个皇宫, 更像是一处大型的匪寨。 至少在年已九岁的福临看来是这样的。 可即便是在匪寨般的皇宫里,他依旧只能高坐在“龙椅”上,当个吉祥物。 至于下方议政的王爷,反倒是少了一位。 大概是因为老林子这边天气更冷,再加上物资也变得紧缺的原故,去年冬季,代善病倒了,即便到现在,也只能卧病在床,难以再来议政。 反倒是豪格,因为多尔衮实在缺人用,不得不委派他为主帅,负责朝鲜方面的战事,很是立了几次不小的功劳,又重新拥有了部分议政权。 之所以说部分,是因为在过去一年当中,多尔衮进一步掌握了清廷的核心权力,并在多数八旗贵族、议政大臣的支持下,改称摄政王,总摄朝政。 至于济尔哈朗、豪格,依旧是辅政王,权位在多尔衮之下。 权力扩大之后,多尔衮便将洪承畴也叫来参加议政王会。 只不过,福临、多尔衮等人都坐着,洪承畴却是站在一边,仿佛一个奴才。 其实,他如今确实是八旗的奴才身份。 因此说话时总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几位王爷,辽东既然丢了,这赫图阿拉便不再安全。” “此处距离沈阳太近,崋军只要从抚顺关出了辽长城,很快就能攻到这里。” 说到这里,洪承畴就不说了,因为后面的话不好说,太难听。 多尔衮私下里早就跟洪承畴聊过再次迁都之事,此时却故作不知地问,“赫图阿拉乃是我们建州女真的祖地,也是龙兴之地,若放弃此处,国都还能迁去哪里?” 洪承畴道:“自然是迁到南边去。” 豪格听到这里,忍不住哼道:“南边可不小。” 济尔哈朗也略有点不耐烦,道:“洪承畴,你就别卖关子了,说,到底迁都哪里合适?” 洪承畴抬头看了多尔衮一眼,见其点头,才道:“既然肃王、郑王都觉得该迁都,那奴才就直说了。” “崋军水师纵横渤海,即便我大清迁都朝鲜,也不能是靠近渤海这一边,故平壤、汉城都应该排除在外。” “同理,在另一边,也是越靠近北边越好。但越往北越寒冷,所以也不能太北边。” “综合考虑之下,唯有选择咸兴。此处为崇山峻岭所包围,又可通过沿海南下北上,作为新都最为合适不过。” 听洪承畴讲完,多尔衮三人商议一番后,也都觉得咸兴不错。 多尔衮想的是,咸兴离海参崴造船厂不算远,北部、西部又有崇山峻岭为屏障,若将来挡不住崋军,他们也能有些时间转移到海参崴,乘坐大海船离开。 豪格想的就简单多了。 从咸兴往北越过长白山就是老林子,到时候往北逃就是。 那边是深山老林,冰天雪地的,崋军想追上来都不容易。 确定准备迁都咸兴后,多尔衮便兴致勃勃地道:“既然决定迁都咸兴,那就该改个名字了,依我看,不如改称为咸京。陛下认为如何?” 第535章 清国战舰,辽西辽东 努尔哈赤起兵反明后,最初立都赫图阿拉,别名兴京。 后来攻下了沈阳,便迁都沈阳,改名盛京。 如今清廷迁都咸兴,将其改名咸京倒也符合清廷习惯。 济尔哈朗、豪格都无意在这种虚名上与多尔衮较劲,便同意了。 至于福临,当吉祥物就好了,自是不敢提出什么意见的。 就这样。 清国迁都咸镜道咸兴,绝大部分势力也转移到了的朝鲜半岛。 “况且,要建造更大的海船,恐怕得去西洋聘请更高明的船匠,一来一回起码需要两三年时间。” 大抵包括了后世的承德、朝阳、阜新等地。 ··· 南京。 拉弗森见状立马介绍道:“这艘是按王爷要求建造的运输船,挤一挤的话,足可运载三千人。当然,正常运载的话,一千多人最为合适。” 为了尽快完成任务,好去传教,拉弗森在海参崴造海船还是很用心的。 他先是为清廷联络荷兰人,购买了好几次火绳枪、红夷炮之类的火器。 刘升又在看地图——大崋全域图。 多尔衮站在船坞旁边,仰头看着高大的战舰,满意之余,也为几年前做出的英明决定暗暗得意。 同时也是前明最后几十间经营的重镇,作为辽西省治还是颇为合适的。 这艘战舰好是好,就是造起来太贵了,加上火炮等,花费了好几十万两银子。 辽西行省主要包括辽河以西的大片土地,除了前明辽长城以南的各个卫所,还有长城之外多个臣服于大崋的蒙古部落。 负责建设造船厂与海船的,乃是原来在朝鲜传道的西洋传教士拉弗森。 行政方面,只派遣了一个省衙班子和几个县衙班子——这么做主要还是为了给辽东打基础,好方便将来不断充实人口。 辽东行省目前则囊括辽河以东的大片区域,但实际控制区,其实就是辽长城以南的前明诸卫所。 紫禁城,天心殿。 果然,多尔衮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他想了想,道:“那就再造十艘这样的大海船。” “这···”拉弗森犹豫了下,解释道,“造得更大自然是可以,却也会出现更多问题。” 这次海参崴船厂也仅建造了这一艘而已。 辽西还好点——大崋攻取辽西时,清廷虽然有所预料,却没有想到会败那么快,且当初还是抵抗了一番的,自然也就没时间强迁百姓。 时间进入五月。 自去年大崋攻略东北始,新设了辽西、辽东两大行省。 从地图上收回目光,刘升不禁叹道。 拉弗森听了一瞪眼,“哦,主啊,这真是疯狂···王爷,我必须提醒你,这并不是个好主意。” 拉弗森也知道清廷造大海船是为了不低崋军时逃命。 多尔衮不悦道,“拉弗森教士,我们出钱,你只管造就是,其他的不用操心。” 可在大崋攻打辽东之前,清国便有了放弃辽东的打算,提早迁走了大部分百姓。 不过,小冰期仍有一两百年,便是气候最冷的高峰期也还有好几十年,大崋朝廷目前是不会向辽东大规模移民的。 两三年过去,拉弗森终于是造出了几艘大海船。 并非皇帝不想拥有更多的领土,而是要保持对某些地方的占有,在当时来看确实得不偿失。 随后,多尔衮又亲自登上舰船,上上下下看了一个遍,这才离开。 他扭过头来,问:“这艘战舰去日本没问题 吧?” 此人在南洋、中国广州、日本、朝鲜传道十数年,信徒没发展几个,却熟悉了东方文化,练出了不错的汉字、汉话功底,便是日语、朝鲜语也会一点。 “一艘只能装载三千人?”多尔衮听了却是皱起眉头,“不能建造得更大些吗?” 辽东人口稀少,又属于以后与清军交战的前头堡,治理方法自是不能跟内陆行省相同。 在拉弗森看来,这种纯粹的运输船,如果没有战舰护卫,进入大洋,就是海盗们的猎物。 “建设辽东,任重而道远啊。” 拉弗森笑道,“日本才多远,乘坐这艘战舰,顺风的话一日就到了。即便是要去南洋、去美洲,也是毫无问题的。” 所以,目前辽东行省主要以军管为主。 此地在小凌河畔,离海边不算远,离大凌河也不算远。 拉弗森在朝鲜混了好几年,眼见难以传播主的荣光,原本准备转战他处的,结果被清廷看上。 几十年内,充实人口都只能以流放罪民为主。 根据辽东传来的消息,目前辽东行省百姓可能只有区区几万人。 省治自然是设在沈阳。 当初他是不建议多尔衮建造这种大海船的,但多尔衮不听劝,他也就懒得再劝了。 “这么多的运输大船,必须有足够的护卫舰才行,可是清国目前只有一艘战列舰,三艘护卫舰,以及几十艘炮艇而已。” 多尔衮又看向另一艘更大的海船。 多尔衮点点头,随即又感到有些遗憾。 拉弗森无赖摊手,“好吧,我明白了——希望你们能够战胜邪恶的崋国人。” 而且颇耗工时。 “王爷请看,这是我们西洋最流行的盖伦船,可安装四五十门舰炮,便是西班牙、荷兰,在东方也只有十几艘这样的战舰而已。” 说实话,在刘升与政务院讨论辽西、辽东的治理与建设问题时,倒是有些理解当年明廷为什么会放弃某些土地了。 东北老林子中也不缺能建造大海船的巨木,只是存储木料花费了些时间。 趁着天气正好,多尔衮率领几位心腹到海参崴视察造船厂建造成的大海船。 后来更是与多尔衮达成协议——他招募人手帮多尔衮建造船厂、大海船,清廷则允许他在国内传教、建立教堂。 请人花两三年,造船再花个一年半载,等到完成,也许清国都没了。 说起来,因为清国早有准备,大崋的辽西、辽东人口都极为希少。 至于省治,则选择了锦州。 李氏朝鲜对待西洋传教士要比大明更加抵触。 当然,刘升来自后世,知道小冰期终会过去。 况且,严寒之地也有严寒之地的生存方法——小冰期的辽东再冷,总不至于比后世的大兴安岭以北更冷吧? 另外,大崋目前对煤炭的开发与应用已经超过了历史上的明清。 有煤炭,日后还将有铁路,辽东肯定不会像明朝一般再丢失。 第536章 大明遗臣 乾元六年,八月初八。 福建泉州府中左所。 中左所本前明卫所,大崋立国后沿其名,设镇,隶属于金门县。 镇上最醒目的建筑便是郑氏大宅。 其占地上百亩,比某些园林都要大。 从外面看着便颇为奢华,内里就更不用说了,暴发户气息十足。 说起来,郑氏在郑芝龙起家后虽然变得富可敌国,但发家不过几十年,传家尚不到三代人,确实缺乏了些底蕴。 虽然后来郑氏归顺大崋,甚至献出了数万兵马、数千舰船,但势力依旧不可小觑。 郑芝龙带着一队护卫,出现在中左所不远的一处无名小礁岛上。 因不喜崋军军规,仅半年时间,便辞职还乡,提前在家养老了。 没多久便有另一艘普普通通的海船过来停靠,下来了几人。 如今在南洋、安南虽然还有些人心怀大明,但仅凭他们的力量,想要复国几乎不可能。 即便郑氏是暴发户,那也是除大崋皇室外最大的暴发户。 宋之普听得一时气结。 郑芝龙懒得在称呼之事上纠缠,道:“宋先生还是直说见我有何事吧。” 这日。 郑芝龙道:“我是买了不少田地,也有些隐田,但于我郑氏而言并不算什么。” 宋之普微微一笑道,“小小子爵,如何能配得上伯爷的武功德行?况且伯爷到底曾是大明忠臣,在下则是大明遗臣,称呼伯爷正合适。” 郑芝龙说完,将小儿子交给了小妾。 想到这里,宋之普不得不压下怒气,亮出他们所掌握的最后一张牌。 郑芝龙神色不变,道:“那又如何?” 在家“养老”的这几年,郑芝龙又纳了几房小妾,还添了三个儿女,人也变得更富态了。 “如今崋国竟然在东藩岛设县、驻军,流放罪犯,移民垦荒,摆明了是要霸占郑氏的基业,难道伯爷真就无动于衷?” 郑芝龙本人被封为大崋子爵不说,更有嫡女郑海珠嫁给大崋开国皇帝刘升,被封为安妃。 “即便伯爷舍得,可那些强买强卖之事,若是曝出了几件,伯爷认为那刘升会如何处置?” 这位三管家负责的是南洋方面部份事务。 再加上郑芝龙兄弟、子侄、族人多有在大崋为官、为将的,如今郑氏日子过得格外红火,依旧称得上南方顶级豪族。 郑芝龙眉头一抖,道:“莫要乱称呼,我如今是大崋的子爵,可不是什么南安伯。” 宋之普见郑芝龙似乎没耐心,也不再磨叽,道:“听说去年刘升在南、北直隶省清丈田亩,还杀了数千人,流放数万人。” “至于说强买强卖之事,或许有,但绝对是底下人做的。大不了我做些弥补,未必就能牵连到我身上。” 若是在前明时,即便郑芝龙贵为福建总兵、曾经的海盗王,他作为大明朝臣也是说训斥就训斥,哪用得着像如今这般劝服? 可惜大明已经亡了。 “朝廷要清田,尽管来就是了,别说只是些隐田,便是把田产都收了去,与我郑氏而言也不过九牛一毛。” “这刘崋的皇亲国戚可不好当——那苏州徐氏不过是稍微阻碍了下清田,便几乎被抄家灭族。” 宋之普眉头一挑,“哪里不对?” 崋军下浙江后,听说是随朱以海流落南洋去了。 如若不然,他可不会来见宋之普。 郑氏在归顺大崋前后,跟朱以海的势力都有一些商业上的关系。 “让他进来。” “伯爷此前称霸东南,如今更是有数千艘私船,数万郑氏水师游离在海外,恐怕那刘升早就想至郑氏于死地了。” “伯爷认为,刘升会错过清田这个借口吗?可别等到一家老少都被抓了再后悔,那时可就晚了。” 不认识的人,看他与普通富家翁没什么区别,绝对想不到这位曾是昔日叱咤中国东南海域的海盗王。 “按照崋国过去几年的习惯,这清田新政怕是没几年就会往其他省份推行,想必福建也不会例外吧?” “老爷放心,一定安排妥当。” 郑氏算是当下崋国内他们最有可能拉拢的一股势力。 这个宋之普,郑芝龙虽是第一次见,可对其人并非毫无了解。 据他所知,此人乃山东沂州人,崇祯元年进士,在崇祯朝官职督察院佥都御使。 “宋先生如果仅凭这些,就想说服我背叛大崋朝廷,倒不如去洗洗睡了,说不定可以梦到。” 两日后。 郑芝龙稍稍沉默,忽的一笑,“宋先生口才不错,可惜说的事没几个对的。” 另外,郑芝龙还有一支颇为庞大的“私家船队”,往来于日本、东藩岛、南洋等地经商,每年都能给郑氏带来数百万银元的收入。 但没有人敢因此小看郑氏。 宋之普自信地笑道,“据我们所知,伯爷过去几十年可是在泉州等地购置了不少田产,按照习惯,其中怕是有不少隐田,甚至有不少强买强卖过来的。” 郑芝龙正在一小妾院内逗弄小儿子,便听贴身护卫在员外喊道:“老爷,三管家有要是禀报。” 至于郑芝龙本人,归顺大崋后原本在南海水师中担任一旅长职务。 听三管家讲完,郑芝龙不禁皱眉,想了想,道:“他既然到了泉州,便见一见吧。不过你要安排妥当些,切莫让人怀疑他的身份。” 其中一名文士大半的清瘦中年上来便向郑芝龙抱拳道:“宋之普见过南安伯。” 郑氏如今家大业大,单是管家便有好几个,个个都是郑芝龙的心腹。 “待到将来崋国的清田新政推广到福建,伯爷难道舍得将隐田通通上报?” 南洋、安南都有前明势力存留,朱以海如今算是南洋前明势力的“主公”。 闯军攻入山东后,此人先是流落浙江,后效忠鲁王朱以海。 一精干中年走了进来,行礼之后,便与郑芝龙到一处凉亭中低语起来。 “大陆这边的田产伯爷可以不在乎,那么东藩岛呢?那里似乎是郑氏辛苦经营了一二十年的退路和基业吧?” “你!” 说到最后,宋之普又自信起来。 换做他,是绝对无法对此事无动于衷的。他敢肯定,郑芝龙对那刘升及崋国朝廷必有怨气。 否则今日便不会来见他。 第537章 拒绝,大员 郑芝龙一时沉默。 大崋朝廷往东藩岛驻军、移民、设县,将之纳入朝廷治理之事,确实挺让他生气的。 那毕竟是他青年时就随李旦、颜思齐一起经营的海上基业。 虽说后来郑氏真正发达后,靠的是海贸和收保护费,东藩岛上粮食甘蔗等种植业、与土人交易皮毛等所得,占据郑氏每年的总收入不多。 但到底是一项比较稳定的产业。 尤其是在郑氏归降大崋,没法再与东南海域收保护费后,东藩岛上的产业就变得更重要了些。 所以,最初得知大崋朝廷将开发东藩岛时,他确实气到想要直接撤到海上,干回老本行。 凭借这些建筑,荷兰人过去几年牢牢统治着大员地区。 可朝廷这么快就要对荷兰人动手,却是他没想到的。 看完之后,他不禁笑着拍了下桌子,“好!朝廷终于要对赤嵌城动手了!” 在明朝,全岛称呼为东藩岛,大员则是汉人对该岛西南台窝湾社附近一片区域的称呼。 至于受荷兰人影响的蕃人就不好统计了。 郑芝龙又道:“今日我就当没来过这岛礁,宋先生请回南洋吧。” 如今再这么做,就是找死。 “陛下,福建电讯组转发来捷报,大员已经被拿下了!” 再考虑到朝廷开发东藩岛,定会驱逐昔日郑氏的竞争对手荷兰人,加大移民开荒之后,郑氏也能跟着受益。 乾元六年,十月十七。 再加上郑氏与荷兰人在岛上的利益纠纷并不算太大,赤嵌城等城堡又比较难打,他便一直没对荷兰人动手。 想到这里,郑芝龙便冷下脸来道:“朝廷在东藩岛设县,加大移民垦荒力度,正合我意。” 虽然大员的胜利在意料之中,但刘升还是有兴趣了解下大概过程及战果的。 “说什么霸占我郑氏基业,纯粹就是在挑拨离间,我是不会上当的,宋先生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郑芝龙当即拆信阅读。 这一点郑芝龙是早有预见的。 至于朝廷往东藩岛的移民力度虽然比郑氏当年要大一些,可也就那样,真想形成统治基础,起码还需要好几年。 鸿逵来信了? 甚至故意挑起岛上熟蕃与汉人的矛盾,好方便他们以较低的成本驱使汉人干活。 南京,紫禁城。 再加上荷兰人比较会做生意,早几年利用一些政策,将郑氏费力迁徙到东藩岛的不少百姓都吸引了过去,为他们打工。 可稍稍冷静,他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说起来,大崋是前年才插手东藩岛移民及垦荒之事的,过去两年与荷兰人也没产生什么大的矛盾。 “老爷,三爷来信了。” 但大崋既然要在东藩岛上设县,进而将整座岛都纳入朝廷的正式治理下,自然就留不得荷兰人了。 大员的赤嵌城“历史”还要更悠久一点,其最早起源于二十几年前荷兰人在大员所建造的一处据点、货栈。 不过荷兰人正式在大员建城,却是从十年前开始的。 如果说,在几年前郑氏刚归顺大崋时,他带着郑氏撤到海上,尚且有些许继续当海盗王的可能。 当即拿起战报看起来。 如今赤嵌城及附近的多座炮楼、棱堡的建筑,已经建城七八年。 赤嵌城为闽南古语“红毛城”的谐音音译。 这一看,才发现电报上并没有吐露多少作战过程。 在此是指荷兰人在大员所建的热兰遮城。 甚至他自己,都不愿再过回当海盗的生活。 攻打热兰遮城等城堡的陆地战斗,是由第一师第三旅旅长张世杰指挥的。 郑芝龙便觉得,这口气还是可以忍的。 宋之普一愣,万万没想到郑芝龙会这么说。 郑芝龙虽然有些恨荷兰人,却也气恼那些被骗的福建同乡。 据他了解,荷兰人在大员才几百军人,即便是加上其他“平民”,也不过一两千人。 为了对付这些人,大崋却是派了海龙卫一个旅,加南海水师一个旅,再加常备军第一师一个旅。 刘升神色毫无波澜。 大陆的汉人最早什么时候到东藩岛上开荒垦殖已经难以考证了。 但这对郑氏来讲是好事。 这座城在东藩岛北部,后来被摧毁,西班牙人也放弃了在东藩岛上继续建城的打算。 如今两年不到,朝廷就准备驱逐荷兰人,确实有点不正常。 别的不说,昔日的那些郑氏家将如今大多成了大崋各个水师的高级将领,有家有业的,谁愿意再跟他到海上去当海盗? 恐怕不仅外姓家将不愿,便是郑氏族人都未必愿意。 主要原因就一个,崋军太强了,根本不是郑氏海贸那点护卫私军可以抗衡的。 刘升正在天心殿中处理奏章,张家玉便满脸高兴地拿来了一封电报。 不仅有装载好几十门大炮的西洋战舰,更有新型的铁甲舰,火炮、火枪等威力也更大。 便是此前称得上短板的将士海战能力,经过几年的训练也弥补得差不多了。 倒是管治的汉民有不少,多达两三万人。 两者在东藩岛上保持着偶有磨擦、大体相安无事的状态。 不过最早在东藩岛建城的却是西班牙人——大约是在二十年前1628年。 别看他已经离开崋军好几年,可郑氏却有不少人在崋军中为将,所以如今崋军水师什么实力他很清楚。 郑芝龙当即回信,告诉郑鸿逵,若海龙卫参与战事,便争取领军··· 两个多月后。 说完,郑芝龙也不管宋之普什么反应,径直登船回往中左所镇。 真那样,他过去几十年不白奋斗了? 至于说东藩岛之事,气归气,但大崋朝廷做得倒也不算过分——朝廷虽然设县,可东藩岛上那些郑氏的田地等基业,仍属于郑氏,只不过从此要照章纳税罢了。 回到大宅没多久,大管家便拿来一封书信。 当他回过神还想再说些什么时。 以大崋的火力配置,三四万人去攻打大员,要是拿不下来,就奇怪了。 可当打压了郑氏在岛上的甘蔗种植、皮毛交易等产业后,荷兰人便露出了本来面目,对为他们的工作的汉人越来越苛刻。 据其所讲,大概就是用大炮轰一桶,再趁机让人用黄色炸药炸塌了城堡大门,荷兰人便扛不住投降了。 除了少数在炮击阶段死掉的倒霉蛋,荷兰军人大部分都当场缴械,成了俘虏。 至于说大员的荷兰工人、牧师、商人、落魄贵族等非战斗人员,更是无人抵抗,皆尽投降。 第538章 南洋水师,皇六子 热兰遮城是荷兰人在东藩岛的商社以及货栈,荷兰商船与日本、朝鲜、中国贸易时,都会以此处作为中转点。 因此,崋军拿下热兰遮城后,不仅俘获了不少人员,还缴获了不少货物及金银、钱币等。 其中单是金银总估价便高达七八十万银元。 须知,这里只是荷兰人在东方的一处贸易中转站而已,现金便有如此之多,由此可知荷兰人海贸获利之丰厚。 放下电报后,刘升道:“传军机大臣来天心殿议事。” “是。” 殿内侍卫应声离去。 没多大会儿,李长文等几位军机大臣便来到了天心殿。 刘升将捷报告知,几人自然是一阵高兴,并传看了电报。 随后,刘升道:“为了加快东藩岛的开发,朕决定设立东蕃府,除大员县外,再增设澎湖、双溪、淡水三县。” “另外,着湖南、江西、浙江、福建、广东五省加大向东藩岛移民的力度。” “争取使东藩岛汉民数量在五年内增加至二十万以上。” 几位军纪大臣听了相互讨论了几句。、 随即李长文道:“东藩岛上有不少土人,该如何安排?” 刘升道:“东藩岛土人实为南蛮苗裔一脉,分熟蕃、生蕃,其中熟蕃生活区域较为靠近海边,生蕃则大多在深山老林之中。” “另外,生蕃中又有食人蕃,且生蕃多有猎头习俗。” “根据讯风卫初步调查得到的情报推测,东藩岛土人多达数十万,也算是一大人口来源。” “朕认为,对熟蕃当以慑服、教化为主,令其落户为民。” “生蕃若难以慑服,便以小股部队分兵讨伐之,强令归服。” “至于食人生番,可任其留在深山老林中自生自灭,若其出山掳掠杀人,则灭之。” 李长文、朱大典等人听了都不禁点头。 中国对尚未开化的族群其实有着丰富的征服、教化经验,手段既有强硬的,也有柔和的。 到了明清时期,相关政策已经颇为灵活了。 刘升这番设想,对东藩岛上的土蕃分而治之,手段算是相对柔和的。 毕竟大崋如今不缺土地,缺的是人口。治理化外之地,还是当以归化人口为主。 议定设立东蕃府之事,李长文便准备回各自的“办公室”——他们都是一部领导,每日要处理的具体事务并不比刘升少多少,可没多少时间闲谈。 谁知刘升却有提起了另一件事。 “收取大员、驱逐荷兰人一战,朕原以为会与荷兰舰队有一战,没想到他们见了我大崋水师竟然避而不战,倒是让朕练兵的想法落了空。” “不过,由此也说明,以我大崋水师如今的舰船规模,已令西夷不敢小觑。” “因此朕决定再组建南洋水师,专司开拓南洋航道,护卫商旅,并为将来开拓前往美洲、非洲的航道做准备。” 听刘升说完,几位军机大臣一时沉默。 水师有多耗钱,过去几年他们都见识过了。 譬如前年,军费开支之所以高达一亿元,主要便是因为东海、南海水师的组建。 如今东海、南海水师组建才不过几年,刘升就要组建南洋水师,在他们看来,多少有些着急了。 李邦华道:“陛下,如今西北李顺、东北清虏尚未完全平定,现在就组建新的水师开拓南洋,会不会太早了?” “以东海、南海两支水师当下的标准再组建新的水师,估计需要好几千万元。” “若是将未来几年水师将士的粮 饷等花费也计算在内,高达上亿元都可能。” “虽然这两年国库充盈了不少,可猛然增加了这么多开支,只怕几年后会再次出现财政赤字。” 听了这话,刘升一笑,正要出声,马世敏却先开口反驳了。 “李侍郎此言差矣,水师从组建到能用,需数年之功,这一点看东海水师、南海水师便知一二。” “所以,即便明年开始组建南洋水师,待其能用,起码也要三五年后了。” “到了那时,也许东北清虏、西北李顺早已平定,正是我大崋开拓南洋之时。” “此外,我大崋岁入这几年提升都十分明显,待几年后岁入也许能翻倍都说不定,又怎会养不起一支南洋水师?” 李邦华一时哑口无言。 马世敏所说的这些他并非想不到,只是习惯性地想让朝政稳健一些。 不过,他年纪大了,对大崋日新月异的变化感知不如马世敏这个刚四十岁的中年敏锐也是事实。 李长文、朱大典一阵沉思后,也赞同了组建南洋水师之事。 随后就是对南洋水师师、旅级将官人选的考量了。 经过一番讨论,最终决定调原东海水师副师长黄蜚为南洋水师师长。 调原南海水师第一旅旅长施天福为南洋水师副师长。 调原常备军第五师军政员麦永胜为师军政员。 三个旅长则为张淮、刘文秀、张名振。 张淮出自崋部,之前任南海水师第三旅旅长。 刘文秀之前在黄河水师任副旅长。 张名振之前则在东海水师第一旅任副旅长。 至于南洋水师的副旅长、旅军政员、参谋人选,就不一一叙说了。 ··· “下班”后,刘升离开天心殿,前往后宫徐婉所在的宫殿。 徐婉终究是受到徐家之事影响,产后身体一直不太好,时不时的生病。 这两日又病了,因此刘升抽空就会去看看。 虽说他跟徐婉的感情不像与红娘子之间那么深,但也不是毫无感情,他更无法做到像真正的封建帝王那般对嫔妃无情。 到了之后,刘升见徐婉正在院子中散步,便道:“天冷,你身体不好,小心染了风寒。” 徐婉微微一笑,道:“无事,臣妾这两日感觉好了不少。” “还是要多注意调养。” “嗯。” “无忌呢?” 无忌便是徐婉今年六月所产,是她的第二胎,大崋的皇六子,乳名无忌,大名刘玮。 受到徐婉怀胎时心情、身体不好的影响,刘升这第六个儿子身体明显比前几个弱一些。 这也是刘升最近常来徐婉这儿的原因之一。 “乳娘照看着呢。” “一起去看看儿子吧。” 刘升拉住徐婉的手,一起进了宫殿内。 刘玮才四个月,虽然被精心照料着,看着仍给人一种弱弱的感觉。 第539章 医学院,傅山 崋部初建时,刘升就很重视发展医学,对儿科、妇产科的发展更是重中之重。 根据今年南京医学院在南直隶范围内的一项调查表明,大崋幼儿夭折率相较于前明已经降低了一大截。 但这并不代表没有幼儿夭折。 跟后世医疗体系下的幼儿成活率更是没法相比。 因此,刘升还是颇为担心这第六个儿子的。 希望他能顺利长大——只要有六七岁,成活率便会大大增加。 至于体弱,长大后注意调养和锻炼还是有机会弥补的。 出于对孩子的担心,几日后,刘升专门抽了个时间到南京医学院视察。 如今南京有南京医学院、南京第一人民医院、南京第二人民医院、南京济民医院四大医院。 这里面,第一、第二人民医院都属于普通医院,规模也都很大,面对广大百姓正常收费、正常治疗。 济民医院则与济民药局一个体系,偏向慈善机构,但也不是纯慈善,主要是给患了重病的贫困百姓做一些减免费用的治疗。 当然,对于患者身份肯定是要进行审核的,防止非贫困百姓挤占资源。 至于南京医学院,一则偏向临床医学研究,二则是“皇家御医”最多的地方。 同时,其医疗水平也超过后三所医院。 且其医疗对象主要是皇室及一定品级之上的官员。 寻常百姓倒不是说不能进入南京医学院求医,但必须是疑难杂症、重病患者,南京医学院才会收治。 至于寻常病患,即便入院,也会被南京医学院推荐到人民医院去治疗。 刘升在南京医学院视察一圈后,来到了儿科医学院,与傅山等几名着名儿科大夫聊起来。 傅山乃山西太原阳曲人,字青竹。 在后世他改了个更着名的字:青主。 此人生于万历三十五年1607年,如今刚四十岁,出于书香门第。 前明时,他虽然只是一名秀才,但却才学不俗,先是通学诸子百家,后来更是融汇儒释道,便是对西学也有所涉猎。 同时,他曾在袁继咸所创立的三立书院求学,为袁继咸所器重,收为正式弟子。 医学是傅山所涉猎的杂学之一。 在后世,他之所以成为儿科、妇科乃至男科圣手,是因为在明亡后于天下间奔走,一路上不断治病救人,积累了很多经验,这才使得医术逐渐精深。 这一时空,崋军攻取山西时,傅山还在太原附近的一座道馆中博览儒释道以及西学群书,虽已涉猎医学,但水平只能说很一般。 刘升后来让绣衣卫将此人找到,招来南京,经过劝说,让他加入了南京医学院,专攻儿科。 如今傅山已在南京医学院学习数年,医术突飞猛进,成为了医学院儿科博士之一。 “听说昨日傅先生去宫中给无忌检查了身体,他情况怎样?” 昨日傅山给刘玮监察时,刘升并不在现场,此时便顺带问一问。 傅山道:“陛下放心,六皇子虽然身体虚弱了些,但宫中照料得好,还算健康。” 刘升点点头,“今后几年,那孩子恐怕要劳傅先生多费心了。” “这是臣应当做的。” 几年前,得知李自成攻破京师,崇祯自缢殉国的消息时,傅山也曾自视为前明遗民,没想去归附崋、顺任何一方。 不过,当后来大崋收取了山西,他了解到大崋治国的种种政策,以及军队的作风,便不再敌视大崋了。 再后来,得知老师袁继咸也入仕大崋,他面对刘升的招募自然 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他万万没想到,刘升召他来南京,竟然要让他学医。 他倒不是歧视医者,只是相较于治病救人,他更希望能在治理国家的大舞台上一展才学。 后来经过刘升一番劝说,又实际了解了大崋军政两院各部门的运转方式,觉得以他的才学进入其中难以有突出表现,这才答应刘升,进入南京医学院学习、深造。 这一学,他才发现医学之博大,绝不逊于治国平天下。 而且,学医救人的效果那是立竿见影,更容易让他上瘾。 如今,他在医学院中一边精研医术,一边治病救人,再过几年经验足够了,还可以带几个医学研究生。 日子过得十分充实,且有成就感。 如今想想,倒是挺感谢刘升帮他指明人生道路的。 大崋国势蒸蒸日上,大崋军威震慑四方,眼见就要开辟出一个超越大明、强如汉唐的王朝,傅山自然希望大崋能够稳定传续。 而一个王朝想要稳定传续,皇帝子嗣便不能太少。 所以在为刘升一众儿女检查、看病时,傅山还是很用心的。 好在刘升的种都不错,目前就一个皇六子身体弱些,其他几个皇子、皇女身体都很健康。 不出意外,应该都能够健康长大。 ··· 时间来到乾元六年十一月。 刘升再次前往天目山,进行移民。 这一次,后宫诸妃中他依旧是选择李香云、郑海珠随驾。 除此外,他将皇长子刘瑞也带上了。 按理讲,刘瑞要在皇家学校上学,直到十二月下旬才会放假。 但为了对时空门做进一步的试验,他也只好给刘瑞请一个月的假。 不过,刘升也没忘记让随行的秘书郎张家玉给刘瑞补课··· 去年、今年的灾害都比前年要多些许,也严重些许,因此移民镇近两年时间积攒了八万多人。 刘升来到天目山脚下,依旧是先视察移民镇。 然后再视察北美崋初县。 待实地了解了崋初县的情况,又通过柳大川等人的汇报了解龙首县的情况后,这才开始进行移民。 整个移民过程长达十日。 好在刘升如今移民手法熟练,且每日移民不足一万人,倒也不算累。 不过在小刘瑞眼里,刘升却是实实在在地忙碌了十天。 这一日,当刘升将最后一批移民送去北美后,刘瑞便过来小大人似地向刘升一揖,“父皇辛苦了。” “哈哈哈,”刘升听了一笑,道:“只是送一些百姓过去而已,没什么辛苦的。” 刘瑞道:“我看父皇今日手都忙酸了好几次。” “你倒是懂得观察。”刘升笑道,“想不想给父皇帮忙?” “想!”刘瑞颇为激动地答道,随即又疑惑,“可是我要怎么帮父亲啊?” “我们先来做个试验。” 虽然之前刘升已经带女儿刘瑶做了一次实验,但他还是想让儿子来进一步验证。 毕竟时空门太过特殊,刘升也不敢保证他前年试验时的推测就一定都正确。 第540章 北太平洋探索舰队,新政总结 刘升先让刘瑞自己通过时空门。 见没什么问题,又让刘瑞带着一只小兔子通过时空门。 结果同样没什么问题。 然而,当刘升用刘瑞的头发缠绕在小兔子身上,将小兔子向门另一边驱赶,它却无法通过时空门了。 也即是说,刘瑞与刘瑶一样,自身可以通过时空门,还可以带活物通过,可他们的毛发等物质,却不再具有让其他活物通过时空门的特性。 这结果倒是跟刘升推测的一样。 刘瑞虽不如刘瑶那么灵气十足,却也颇为早慧,见试验做完,便问:“父皇,孩儿是不是能帮忙运送灾民去门那边了?” 刘升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不错。” 刘瑞听了很高兴,“太好了,明年父皇就不用那么累了。” 随后几日,刘升带着刘瑞再次视察了崋初县各镇、各营地,甚至去了龙首县一趟。 如今大崋在北美这边已经有七十万百姓,相当不少了。 目前欧洲一些小国也就几十万、几百万人口而已。 可以说大崋在北美这边的基业已经相当稳固。 刘升知道,待他离世后,北美这边总有一天会脱离神州自立。 但他还是希望那一天到来的越晚越好。 至少在他的儿女这一代,应该是可以掌控好北美的。 刘瑞目前虽未被立为太子,但刘升已经隐隐有了这方面想法。 所以,提前让他了解北美这边的情况便颇有必要了··· 龙首县。 刘升视察过海龙卫第三旅的主力战舰后,召集旅、团级将官在旅部作战指挥大厅中开会。 “北太平洋航道与南美洲航线的资料朕都给你们了,所以,接下来几年中,第三旅的主要任务有两个。” “其一,是根据资料探索北太平洋航道,争取早日打通前往神州的航海路线。” “其二,则是继续探索南美洲,并沿路建立永久据点,好方便后续探索。” “另外,就是寻找朕所交待的橡胶树等几种植物,带回来,转送至天目山这边。” “最后便是顺带与南美洲土人交易,用崋初县、龙首县的商品换取黄金、白银,进行创收。” 说到这里,刘升顿了了顿。 待几人将他所讲消化吸收,他才接着道:“这两项任务中,第一项更艰巨也更重要些。” “你们可以专门组建一个北太平洋探索舰队,以完成该任务。” “接下来,朕会去盐场镇视察两日,希望你们能在这两日拿出一份探索舰队的主要将官参考名单来,待朕回来后,再开会定下人选。” “遵命!”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论几人心中如何想,此时皆齐声领命。 两日后。 刘升从盐场镇又回到龙首县城。 陈波等人便将他们定下的北太平洋探索舰队主要将官参考名单呈了上来。 刘升了解这些人的情况后,最后为探索舰队定了如下人员配置。 施琅为舰队总指挥,海龙卫第三旅第三团团长黄滔为副总指挥。 黄滔出自黄蜚部,原为黄龙族人,今年刚满四十岁,却已经在水师干了近二十年,天赋虽不如施琅,做事却颇为稳重,算是一员水师宿将。 给天赋高却年纪尚轻的施琅做副手正好。 此外便是团级军政员王守哲,出自于崋部。 团参谋郑遵谦,浙江官宦之后,前明童生,在崋军攻取浙江时率领一部乡勇主动降崋,后在南京军事学院进修,毕业后 为水师参谋。 再往下便是四位重要的营级将领:阮进福建人,原张名振部下、黄廷福建人、张大河湖北人,崋部出身、王翊浙江人。 其中前三位都是水师将领,王翊则是陆战将领。 舰船配备上,为特制三千料风帆舰船两艘,一千余料护卫舰三艘,可舰载快艇其实就是桨划木舟二十八艘。 这里面,两艘风帆舰船是刘升让龙首造船厂专为探索北太平洋航线所建造的。 这两艘大船各自舰载大炮只有二十二门,但却极为坚固可靠,船舱容量大,可携带众多物资。 三艘护卫舰船舱容量同样不小,但装备的火炮也不少,也是各有二十二门。 考虑到北太平洋航线上最危险的便是浮冰、严寒,所以不论是这两艘大船,还是三艘护卫舰,都在易碰撞部位安装了钢板。 此外船上还安装了在当下而言相当高级的供暖系统。 最后,为了船员心理健康着想,两艘大船上还准备了一些娱乐设施,如乒乓球台、书阁、马吊馆等。 整个舰队有一千五百多人。 其中充当水手的海龙卫将士有三个小营,共1200多人。 另有从陆地探险队改编而来的陆战营三个哨,共300人。 确定人选后,刘升将营级以上将官召集过来,做了一番鼓励,这才离开。 ··· 时间来到乾元六年1647年十二月初,刘升已回到了南京。 初五这日,刘升在文华殿召集军机大臣及户部等有关部司主贰官员开会,对进行了一年有余的新政进行总结。 “启禀陛下,在过去一年零一个月中,南北直隶省都顺利完成了预定的数轮清田工作。” “南直隶清查出隐田一千一百九十三万亩有余,北直隶清查出隐田一百八十五万亩有余。” “即南北直隶省总共清查出隐田一千三百七十八万亩有余。” “总计补税五年一千零二十二万银元···” 听户部尚书张有誉汇报出的一个个数字,刘升不禁心生感慨。 据他所知,前明时南直隶省纸面上约有八千多万亩田地。 到了大崋,从原南直隶划出淮南省后,纸面上便剩下将五千多万亩田地。 如今竟然清查出了一千一百多万亩隐田,占了近五分之一! 由此可见昔日隐田现象多么严重! 北直隶那边,如果不是因为连番遭遇战乱,估计清查出的隐田数目也不会小。 毕竟南北直隶是前明最大的两个省。 经过这次清田,大崋在南北直隶省不仅多出一千三百多万亩田地,更一次性得到了一千多万银元的补税。 且之后的田赋相较之前也增加了一两百万银元。 从这里便可以看出,就当下而言,清田仍算是一种增加朝廷财政收入的重要方法。 因此,待张有誉、袁继咸等汇报完后,刘升便道:“既然在南北直隶省试行清田令、普查令卓有成效,那么从明春开始,便按计划向河南、山东等十一个行省推广。” “若无问题,两年之后再按计划向福建、广东等南部沿海、西南方向的行省推广。” “四年之后,朕希望我大崋再无隐田,田赋岁入大增!” 文华殿内一众大臣听了齐声相和。 “臣等定不负陛下所望!” 第541章 朝鲜亡,清国危 乾元七年1648年春,大崋再次对东北用兵。 依旧是兵分两路,水陆并进。 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攻占了平安道、黄海道。 清国压力大增。 为了尽快收拢资源,以抵抗崋军,清国只能向南用兵,攻打庆尚道、全罗道,从朝鲜身上找补失去的物资和人口。 乾元七年,十月初三。 清军攻下了朝鲜在全罗道据有的最后一座城池,李氏朝鲜君臣不得不逃亡海上。 他们本是要逃去大崋,请求援助的。却在离开朝鲜陆地不久,就不幸地遇上了一大股倭寇。 李氏朝鲜本就不剩多少舰船、将士,又士气低迷,缺少弹药,竟是被这一大股倭寇消灭在海上。 李氏朝鲜就此灭亡。 李氏朝鲜,为原高丽国将领李成桂取代王氏高丽而建,国名是大明太祖朱元璋所赐。 从大明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建国,至大崋乾元八年1648年亡国,共享国256年··· 清国咸镜道,咸京。 皇宫崇政殿内,多尔衮再次召集两位辅政王及诸多议政大臣开会。 至于福临皇帝,自然依旧是高坐在龙椅上,充当吉祥物。 虽然他已经十一岁了,但以当下局势,他想要亲政怕是遥遥无期。 甚至连参与议政的权利都没有。 多尔衮为了表明他摄政王高人一等的身份,将椅子挪到了龙椅之下,面对着其他人的位置。 会议开始后,多尔衮起身讲话。 他一脸的严肃,人比几年前更加精瘦,讲话时鼻孔也显得更大了点。 “诸位,如今朝鲜已灭,崋国又攻占了平安道、黄海道,留给我们大清的时间不多了。” “这几年,我们虽然也苦心发展火炮、火枪等火器,可受限于时间太短,硫磺、硝石等资源又为崋国把控,火器水平仍与崋军差了一大截。” “今春在平安道、黄海道接战数场,我们无一胜绩。哪怕再不愿意,我们也不得不承认,如今我们还不是崋军的对手。” “崋军据有朝鲜之意明显,如今李氏即灭,恐怕明年春上崋军就会发兵大举攻打我大清。” “情况就是这样,诸位王公大臣有什么想法,都说一说吧。” 如今的清国,在多尔衮的改革下,满蒙汉八旗军各有两位议政大臣,但是这种关乎国策、国运的会议,八旗蒙古、八旗汉军的议政大臣是没资格参加的。 所以与会的议政大臣有十六位,再加上多尔衮、济尔哈朗、豪格以及继承礼亲王之位的满大海,就是二十位“王公”。 听多尔衮说完,除了三位辅政王外,一众议政大臣便各自言语起来。 “唉,我们确实挡不住崋军。” “挡不住就不挡了吗?难不成投降?” “就怕投降人家也不给我们活路啊。” “真没有想到,世事变化如此之快,十年前,我们还能轻松入关,在中原驰骋,金银珠宝、女人牲口随便抢。” “而如今,我们竟然被逼到了朝鲜,甚至连着最后的立足之地都要保不住。” “难不成,我们大清就要这样亡国?” “太祖皇帝在天有灵,告诉我们该怎么办吧···” 议论到最后,有年纪大的大臣觉得清国眼下困境根本无解,不禁悲从中来,直接跪在殿内仰天哭诉起来。 一时之间,殿内气氛悲观到了极致。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多尔衮气得起身怒吼,“本王让你们议政,不是让你 们在这儿哭丧,咱大清还没亡呢!” 自从确立了摄政王身份,这两年多尔衮威望越发的高。 这一通大吼,竟让殿内立即安静下来。 经过刚才的事,多尔衮觉得想从这些人口中听到更好的建议是不可能了。 于是将他们几个王爷讨论的结果直接说出来。 “就像方才有人所说,如今我们打不过崋军,投降也不可能——崋国与我大清仇恨极深,即便投降,怕是也不会放过我等,至于荣华富贵,更不可能保留。” “经过本王与三位辅政王多次商议,认为目前摆在我大清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其一,是渡海逃亡日本,其二则是北上,借道漠北蒙古,逃往西边去。” “当然,在正式逃亡之前,我们还是得借着朝鲜地利,尽量抵抗崋军。” “若能胜过崋军几场,就此稳住阵脚,拥有部份朝鲜之地,自然最好。” “即便不能胜,也要多拖两年,为我们逃亡争取时间。” “不过今日我们主要还是议一议,渡海和北上,选哪条路更好。” 其实,在不敌崋军的情况下举国逃亡之事,早就有消息泄露出来。 之前不少议政大臣将信将疑,或是不愿相信会走到这一步。 可今日多尔衮既然正式言明,就说明将来怕是真要走上举国逃亡之路了。 虽然这条路想想就很艰难,但到底比送死和投降多出了两分希望。 于是众议政大臣便收拾心情,再次议论起来。 “若真要逃亡,我觉得还是去日本比较好。如今我大清与日本隔海相望,又建造有十几艘大海船。” “只要能拖住崋军一年半载,便能运送很多族人到日本。” 有人反对道,“日本可不是无主之地,国力也比朝鲜雄厚,我们去了那边怕是不能立足啊。” “况且,若崋国真的要对我们赶尽杀绝,焉知他们不会追到日本去?” “依我看,倒不如绕道漠北,到西边去——听说那边小国林立,正适合我大清重新立国。” 又一位大臣冷笑,“西边确实好,却离我们有万里之遥,北边又寒冷荒芜,我们能带去多少族人?” “族人少了,我们去了那边拿头立国吗?怕不是会被瓦剌等大族吞并!” “···” 过了一会儿,议政大臣们便分成了两个阵营。 支持渡海去日本的有,支持北上绕道漠北去西边的也有。 而且两边人数偏偏相差不大。 这让多尔衮、豪格等一阵皱眉。 他们之所以把这件大事拿到议政王大臣会议上来讨论,就是因为他们几人几次讨论无果,希望通过会议,看支持哪边的多一些。 如今支持两种选择的一样多,这会不是白开了吗? 就这样,一场关乎清国生死存亡的大会,在大臣们的争吵中不了了之。 下朝之后,多尔衮回到了睿王府。 在书房一阵思考之后,他道:“去将洪承畴叫来。” “喳。” 不多时,洪承畴便到了,很熟练地打了个千。 “奴才叩见王爷。” “起来吧。” “谢王爷。” 如今多尔衮已经将洪承畴当成了心腹奴才,便不拐弯抹角,直言道:“今日议政王大臣会议上支持渡海和北上的人一样多,没个结果,你说说该怎么办?” 洪承畴犹豫了下,想到自己如今和清国生死绑定,便一咬牙道:“若大清真的挡不住崋军,到了要举国 逃亡的地步,倒不如分家。” “分家?”多尔衮眉头皱得更紧了,“此话怎讲?” 第542章 清虏分家,预增三省 洪承畴道:“逃亡是为了求生,既是求生,鸡蛋就不该放在一个篮子里。” “如今海参崴造船厂虽有十几艘大船,可一次性也只能载一万多人去虾夷岛。” “去了虾夷岛,能否立足,又是否会被崋军继续追杀,尚未可知。” “如此,倒不如分出一部分人借道漠北去西边,若能成功,延续大清的希望说不定比渡海去日本还大一些。” “最主要的是,人心不一自古以来都是取乱之道。大清到了眼下这一步,可再也经不起内乱了。” “豪格他们既然想北上,倒不如放他们走,让这大清真正成为王爷的一言堂。” 多尔衮沉思了一阵,叹气道:“你所言确有道理,大清危亡至此,也只能行此下策了。” “不过北上借道漠北西去毕竟有万里之遥,艰险困苦,便是要去,也不该去太多人。” 洪承畴道:“王爷可以去跟肃王说一说,想必他心里是有数的。” “本王知道。” 晚上。 多尔衮在礼亲王府邸会见了豪格。 豪格是万历三十七年1609年生,今年四十岁。 多尔衮则是万历四十年1612年生,今年三十七岁,比豪格还小三岁。 再加上豪格这几年多在外征战,多尔衮则常在朝中主持内政,养尊处优,面相要比豪格年轻七八岁的样子。 两人都留着金钱鼠尾辫,豪格是大胡子,多尔衮则只在唇上续了两撇胡须,都是典型的女真人面孔。 见面之后,豪格并不行礼,大喇喇地坐下了,道:“睿王约本王何事,直说吧。” 多尔衮也没准备拐弯抹角,当即就把洪承畴建议分家的事说了。 济尔哈朗、满大海代善已病逝都在,听了都有些诧异。 但很快三人脸上都是意动之色。 若大清还能在东北这边立足,分家自然是大大的坏主意。 可真要是大清被逼得不得不逃亡了,分家就是很不错的主意了。 诚如洪承畴所言,既然要逃命,鸡蛋就不能放一个篮子里。 这里面豪格对此策最为心动。 自皇太极逝去已经好几年,他早已认识到,在政治上他远不如多尔衮,大家继续呆在一起,他就永远翻不了身,甚至可能被多尔衮寻到合适的机会除掉。 可要是分家西去,他便能当家做主了。 于是,豪格稍稍思考便大声道:“好,就分家,不过分给本王的家当、人口可不能少了!” 多尔衮冷笑,“便是将大清都给你,你又能带多少人去西边?如今辽东已为崋军占据,北上只能先绕道老林子,到了黑龙江一带再绕道漠北。” “你也是经常带兵进老林子捉捕野人的,应该知道这条路多么难走。” “本王的建议是,你只带部份精锐、青壮以及少数少年人,若带多了,即便最后不被你抛弃在半路,也会将整个迁徙队伍拖垮。” 豪格虽然脑子不如多尔衮,但毕竟是四十岁的人了,征战多年,知道多尔衮这番话确实有道理。 当即便开始跟多尔衮讨价还价起来。 他先狮子大开口道:“八旗满洲本王要分四个旗!” “开什么玩笑?”多尔衮瞪眼,鼻孔放大,“给你一个旗就不错了!” “三旗,不能再少了!” “···” 两人一番讨价还价,中间差点打起来,总算是把大清的家当大概给分了。 八旗军中,豪格分得了满洲两旗、蒙古四旗、汉军一旗。 除了这七个旗的正式旗丁和他们的家属以外,豪格还额外分得了以女真人为主的十六岁至五十岁之间青壮男女各两万余人,八岁至十五岁的少年男女共五千多人。 另外还会分得以朝鲜人为主的青壮奴隶五万多人。 也即是说,豪格所带领的这支迁徙部队,总人数接近二十万人! 不过,在豪格的计划中,奴隶大多是路上的消耗品,等他们抵达西边时,能剩一万奴隶就不错了。 至于粮食、金银、牲口等财产的划分,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商量好的,估计双方得扯皮好长时间。 ··· 南京。 紫禁城,天心殿。 处理了好一会儿奏章的刘升又站在几幅大地图前思量起来。 一个是大崋全国地图,一个则是远东区域地图。 从全国地图上看,目前大崋已经拥有十九个行省。 至于今年春天打下来的平安道、黄海道,却是暂归辽东行省管辖。 根据军务院的计划,明年大崋便将攻取整个朝鲜半岛,灭了清国。 届时大崋又将增添许多土地。 鉴于此,刘升觉得很有必要提前划分好东北的行政区域。 “传几位军机大臣来天心殿议事。” “是。” 侍卫应声离去不久,李长文几人便来了。 几人行礼后,在刘升的示意下入座。 刘升开门见山地道明了召几人开小会的目的。 听罢,李邦华道:“汉唐都曾统治辽东及朝鲜半岛,西汉曾在今朝鲜北部设乐浪郡,隶属于幽州。” “大概下辖平安道、咸镜道一度改称咸宁道、黄海道及江原道北部。” “东汉时乐浪郡辖地有所缩小,大概为今平安道、黄海道及京畿道部分地区。” “唐朝时在辽东设安东都护府,其辖地除了如今我大崋的辽东行省外,还有平安道、咸镜道大部分地区。” “我朝若要在半岛设立行省及府县,不妨参考汉唐古地名,以宣示此地自古便为中国所有。” 刘升听得微微点头。 虽说这世界上很多事由实力决定的,但有时候,掌握大义确实能省不少事。 随后,李长文也提了个建议。 “若要划分省府,还需注意分割天险。此半岛毕竟远离中枢,容易发生割据之事,不得不防。” 刘升再次点头表示认可,却不禁道:“如今世界面临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待将来,铁路修抵辽东,铁甲船纵横海洋,又有电报传达讯息,半岛与朝廷的距离便不算远了。” 随后君臣几人就来到地图前,研究起东北省府州县的具体划分来。 最终决定,将平安道改名乐浪府,划归辽东行省管辖。 未来则将黄海、京畿、江原、忠清、全罗、庆尚六道依次改名为:黄海府、京东府、江原府、忠崋府、全罗府、庆尚府。 归预备设立的安东行省管辖,省治设在汉城。 至于咸镜道,则与长白山、黑龙江的大片区域连在一起,设立北山行省。省治暂时设在咸兴。 除此外,君臣几人经过商议,还计划在未来几年来,和平收取漠南所有蒙古部落,设立“漠南蒙古自治行省”。 漠南行省的预定范围为:东接辽西,西通甘肃与瓦剌,北邻大漠及漠北草原,地盘大概跟后世内蒙差不多。 省治预定在土默特部的归化城。 第543章 儿女,乾元八年 时间一晃就到了乾元七年的十二月底。 今年的年终总结工作已经结束,只剩一些收尾工作,再加上有秘书处帮忙处理那些琐碎政务,刘升反倒提前闲下来。 前两日下了一场大雪,南京积雪近一尺。 如今南京百姓生活都很不错,官吏也早就雪灾做了应对措施。况且,不足一尺厚的积雪在此时尚不足酿成雪灾。 至于其他省份的冬季灾害,肯定是有些的,但自有地方官应对,刘升作为皇帝不可能到各个地方亲力亲为。 见今日天气晴好,他便带着几个妃子和一众儿女,在皇宫开阔地堆雪人,打雪仗。 平时他忙于政务,陪伴孩子们的时间不算多。 况且,以他的身份,也只能趁着孩子们年纪还小时一起玩乐。待孩子们长大了,便不好这样了。 “父皇,看我这边!” 五六岁的皇长女刘瑶招呼一声,就将一个不大的雪球扔了过来。 刘升直接伸手抓住,反扔回去。 “哇,父皇好利害!” 旁边三四岁的皇二女刘珠丽妃徐婉所出、皇三女刘珊安妃郑海珠所出看到了都欢快地拍手。 年纪小的刘珊跳得最欢,结果不小心,滑倒在地。 好在地上有不少积雪,她并没有摔疼,也不哭,自己就一咕噜爬起来了。 另一边,六七岁的皇长子刘瑞,四五岁的皇二子刘瑜李香云所出、皇三子刘珩白太微所出,三岁多的皇四子刘璟李灵菲所出,则在堆雪人。 刘瑞、刘璟堆一个,刘瑜、刘珩堆一个,都堆得像模像样。 刘瑶连丢了好几个雪球,见根本打不着刘升,便忽然转移了目标,将雪球扔向刘瑞的雪人。 刘瑞见状赶紧挡住。 刘璟则捏起雪球丢刘瑶。 只可惜他人太小,穿的衣服又太多,雪球才丢出几步远,根本砸不到刘瑶,反倒惹得刘瑶哈哈大笑。 不远处,刘升的几个妃子就文静多了,但看着孩子们玩闹,她们脸上也都露出了笑容。 便是这几年比较沉闷的徐婉都不例外。 红娘子有心下场玩闹一番,但顾忌其他几个嫔妃在场,到底有些放不下身段——她小时候其实跟刘瑶一样活泼好动,像个淘气的男孩子。 至于皇五子刘琛白太微所出,也是三岁多,这两天有点咳嗽,白太微便没敢让他出来玩。 皇六子刘玮,年纪最小,才一两岁,身体也弱,也是呆在屋里。 刘升看出红娘子有意下场,便过去拉着她一起打雪仗。 很快,几个妃子便都加入进来。 只不过除了红娘子、郑海珠,另外几位都打得文绉绉的,战斗力极弱。 最后孩子们也加入进来,便分成男女两边,打得你来我往,笑声阵阵。 大概玩闹了半个多小时,孩子们累了歇息时,侍卫通报,讯风卫统领李金水求见。 刘升当即去天心殿,见了李金水。 “陛下,我们安插在清国的高级谍探传回消息,清虏准备逃了。” 李金水说完,将相关情报整理而成的奏章呈了上来。 刘升看过后,不禁眉梢微挑。 根据讯风卫谍探传回的消息,清虏不禁要逃,而且逃跑的路线还颇有想法。 多尔衮准备带人渡海去日本,豪格则准备借道漠北蒙古,到西边去。 “倒是有些意思。” 放下奏章后,刘升不禁自语道。 见李金水还在殿内站着,刘升想了想,吩咐道:“ 让那边继续盯着清虏动静,按惯例传报重要情报即可。” “是。”李金水拱手应了声,“臣告退。” 待李金水离开,刘升不禁摩擦着下巴上的胡须沉思起来。 既然得知了清国准备分两路逃亡的消息,只要他愿意,自然是可以拦截住的。 可以从胜捷卫抽调一支精锐,捣毁海参崴造船厂及那里的海船,还可以在将来派水师在后世的日本海拦截清国水师。 至于豪格这一路,只需些精兵一路追杀,就够他们受的了。 但刘升想了想,却觉得这么做太没意思。 他反倒是想看看,多尔衮、豪格各自逃亡到目的地后,会有什么展开,分了家的清国又能发展到什么程度。 除此外,将来大崋攻打日本、攻略西边,也能多出一个名义。 毕竟,清虏严格来说属于大明的叛贼。 而大崋继承了大明的法统,追剿清虏这股叛贼也是应当的。 随即,刘升又由多尔衮等人想到了西边的李自成。 过去两年中,李顺如大崋朝廷推测的一般,在攻下吐鲁番盆地后,便开始攻打叶尔羌故土,也即是后世西疆的伊犁、乌鲁木齐、喀什等地。 然而,这一片地区被叶尔羌统治了好几百年,势力根深蒂固。 再加上叶尔羌有了准备,军民抵抗其顺军来都极为顽强。 甚至依仗着地利,跟顺军打得有来有回。 所以,到目前为止,李顺也才占据了西疆三分之一左右的区域而已。 不过,从李顺目前的地盘看,倒是没有比历史上的西夏小太多。 这自然是刘升有意放纵的缘故——他计划在收拾了清国之后,休养生息一年,再对付李自成。 到那时,如果李自成还是无法带着顺军在西疆立足,他便不会留手了。 ··· 乾元八年,暮春。 春耕结束之后,大崋再次对东北用兵。 这次依旧是兵分两路,水陆并进,目标却是灭掉清国。 清军虽然抵抗得颇为顽强,但京畿道、忠清道、全罗道、庆尚道还是在三个月内相继被崋军攻取。 但是,紧接着清军便依仗着咸镜道、江原道的复杂山地、林地,跟崋军展开了多重抵抗的阵地战以及游击战。 再加上崋军在刘升的授意下,有意控制着节奏,便让战事慢慢拖延到了初秋。 这一日。 豪格跟多尔衮、济尔哈朗告别后,便带着最后一批北上的人,从咸镜道北边越过长白山西部的山间小道,进入了茫茫的东北老林子。 至于礼亲王满达海,却是作为开路先锋早一步北上了。 又过了大半个月,多尔衮见江原道也几乎全部沦陷,为了避免被崋军堵在咸京走不脱,便也带着亲信及最后一批要转移的女真族人,前往海参崴··· 第544章 海参崴,虾夷地 海参崴。 在当地女真土语中其实就是“海边边”的意思。 元代曾在此建立永明城小土城,后来废弃。 几年前这里还是一处近乎蛮荒状态的半岛,方圆几十里只有几个不知属于哪一部的女真村落。 他们以狩猎海边的海豹、海鸟和打渔为生,此前甚至不为清国所知,亦不受清国约束。 不过,自几年前耿仲明奉多尔衮之命到东海之滨寻找合适的地方建造船厂,选中此地后,当地的女真人就遭了秧。 青壮全被被当做野人女真抓捕、教训,和索伦人一样,部份死去,活下来的则被充入八旗满洲军中,当做敢死先锋。 剩余的人中,老人大多被当场杀死,妇孺则被打为奴隶,分给八旗贵族。 随后,清国征发了许多朝鲜人作为奴隶,在此建造造船厂,乃至建城。 几年下来,这里已经建成了一座周长七八里的土城。 虽然城墙仅一丈多高,却厚达一丈,且设有多种防炮设施——这是专为应对崋军火炮所建的土城。 当多尔衮带领最后一批心腹及一大批女真人乘坐海船赶到这里时,城内外已经聚集了五六十万人! 这里面除了充作奴隶使用的十万余朝鲜人,剩余四五十万人中绝大多数都是女真人。 蒙古人、汉人不是没有,但所占比列极少。 因为土城太小,只有八旗贵族极其家属才能入住,其他人都只能再城外搭帐篷。 所以,当多尔衮从海船上眺望时,便瞧见城外尽是连绵的帐篷。 这些帐篷颜色各异,很多甚至是以兽皮拼接而成,所以眼前景象不仅不壮观,反而给人一众大灾之后的破败感。 多尔衮没时间感慨。 下船之后,他便带着随从骑马进城,入住了土城内的临时睿王府。 稍稍休息一番,便召集心腹及骨干文武议事。 以前在盛京、咸京,他还会专门到“崇政殿”中,让顺治小皇帝坐龙椅上装个样子。 如今肃亲王、礼亲王分家北上,剩余的八旗贵族几乎都以他马首是瞻,便是郑亲王济尔哈朗都以他为尊,他便懒得再装样子了。 不多时,众人在他府上厅内齐聚。 不仅有各旗固山额真都统、议政大臣等八旗贵族,还有以洪承畴、冯铨、范文程、宁完我等汉人。 说起来,范文程原本是皇太极心腹,与多尔衮并不对付——因为多尔衮的兄弟多铎根本不把汉人当人,即便是他这种被皇太极信重的“汉人奴才”,也经常被侮辱。 甚至多铎还见色起意,多次yin辱他的妻子,给他戴了顶大大的绿帽子。 后来皇太极驾崩,多铎也在于崋军的战斗中被打死,他只能在多尔衮、豪格之中选一个作为“主子”。 多尔衮虽然与多铎是兄弟,却比豪格更加重视汉人,也更有智慧,更尊重他这种文人——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相较而言,豪格对汉人和文人就比较轻视了,也缺乏智慧。 再加上后来的政治斗争中,豪格完全被多尔衮压在地上摩擦,范文程便只好选择多尔衮当新主子。 至于说顺治皇帝,虽然有布木布泰小心保着,可到底还年幼,还没资格当多尔衮的对手··· 眼下这光景,多尔衮也不讲什么规矩。 见人到齐,他便开门见山地道:“本王离开咸京时,崋军几乎攻占了整个江原道,并开始多路发兵攻打咸镜道。” “虽然咸镜道多大山险隘,不利于崋军大兵进攻以及火炮发挥,但仅凭我们留下的那些兵马,恐怕抵挡不了多 久。” “所以,我们在海参崴这边的人必须尽快转移到虾夷岛去。” “范文程,虾夷岛那边的情报是你负责的,说一说那边的情况吧。” “喳。”范文程应了声,便清了清嗓子,讲起来。 其实清国一直有和日本进行贸易,只不过贸易量不大,但派人到日本本州岛及虾夷岛打探情报却是没问题的。 清国情报工作做得虽不如大崋,却比之前的大明好多了。 虾夷岛虽然偏僻,但范文程用了几年时间,还是将岛上情况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启禀王爷,这虾夷岛上原以虾夷人,也即是前明所说的苦夷为主。” “苦夷跟老林子的索伦等野人差不多,以渔猎为生。除了虾夷岛,北边的苦兀岛乃至更北边的一些地方,都有他们活动的踪迹。” “另外,根据我们从日本打探到的消息,两百年前他们的势力曾覆盖日本大岛本州北部。” “只是后来与倭人征战屡次失败,才被迫不断向北缩小势力范围。” “至今,倭人已经占据了虾夷地最南边的渡岛半岛部分地区上百年,并建立了福山、函馆等几座城池。” “大概在几十年前的万历年间,幕府在此委任了大名松前蕃。” “目前松前藩的家主名为松前氏广,为上任藩主松前公广之次子···” 随着范文程的讲述,参与议事的一众八旗贵族、大臣都对虾夷地有了基本的了解。 然后他们便发现,这虾夷地也不像他们所想的那样,完全属于化外之地。 至少倭人在那里已经建立了几座城池。 这不就省了他们建城的功夫吗? 他们大清打不过崋军,难道还打不过倭国一个偏僻之地的大名? 至于说在虾夷地上找一处荒地登陆,从无到有的建城,慢慢发展,并不适合大清。 他们大清之前能从老林子中崛起,进而占据辽东、辽西乃至漠南草原,靠的可不是种田,而是手中刀枪! 范文程所讲的这些情报,多尔衮其实早就有所了解,甚至几个月前就派了小股先遣部队在虾夷地寻找合适地方登陆,建立隐蔽营地。 至于如何攻略虾夷地,他也跟济尔哈朗等及几个重要心腹早就商量定了,今日不过是正式告知其他八旗贵族,顺带提振一波人心士气而已。 这个季节的海风正适合从海参崴渡海前往虾夷地。 于是,几日之后多尔衮便派出了上万清军,乘坐十几艘大海船,渡海往东而去··· 虾夷地,渡岛半岛。 半岛西南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向西流入大海。 陆地在这里向东凹进去,因陆地、山峦阻隔,遮挡了北边来的寒风,使得这里相较别处温暖一些。 再加上其为一天然良港,因此早在两百年前,和人便占据了这里,建立城寨。 此时,和人称这种城寨为馆,其实规模就跟大明境内的集市差不多,甚至还不如某些大集市,更像是宋代以前的大地主庄园坞堡。 经过两百余年的发展,和人先后在这里建立了花泽、胜山、洲琦三座城寨。 不过花泽馆早就在与虾夷人的战争中毁掉了,如今晋升胜山、洲琦两馆,相隔十数里,分立在河流南北。 这一日,天气晴朗。 隶属于洲琦馆的渔民们正乘坐小渔船,在海边打渔。 最东边一个渔船上的渔民洒下渔网后,抬起头来下意识往东边看了眼,顿时瞪大眼睛。 却是十几艘大海船乘风破浪,向洲琦馆驶来! 第545章 清军入侵松前蕃 小田纯一郎在洲琦馆下当了三十多年的渔民,虽然松前蕃税收不轻,但前几任藩主都还算英明,他们这些下民日子勉强能过得去。 他在十几年前结了婚,如今有一儿一女,都十几岁了。 女儿在家里跟他老婆做些别的活计,儿子则随他一起出海打渔。 洲琦馆就在海边,自然也有海船往来。 但一般而言,十天半月能来一艘就不错了。 且多是从福山城那边过来的,不论来几艘,船都不算太大。 然而如今他瞧见的这一艘艘海船,却都是庞然大物! 小田纯一郎愣愣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只觉得那些大海船让他莫名心悸,赶紧招呼起儿子来。 “快收网,划船!回岸边去!” 他儿子小田太郎虽然对那些大海船很好奇,但还是听话的收网、划船。 其他海边渔民也相继发现了从东边来的大船队,纷纷往岸边划去。 洲琦馆的港口附近修建有一座木制望楼。 望楼上的小卒原本在瞌睡,让岸边的渔民吵醒,这才瞧见距离海岸只有几里远的船队。 这名小卒虽然目力不错,可一不认识字,二则见识没比渔民们多多少。 他只能看出那些大海船既非从福山城或函馆来的,也非偶尔会来这边骚扰、抢掠的海盗——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船只都比这些海船小多了。 震惊之余,他赶紧找出了破旧的铜锣一顿猛敲。 “大船!来了好多大船!” 小卒一边敲锣,一边高喊,往三里多外的洲琦馆城寨狂奔而去。 城寨中最“豪华”的一座院落中。 城主川崎正光正坐在一张躺椅上,享受着两名年轻侍女的服侍,舒服得直哼哼。 他原本眯着眼就快要睡着了,却忽然听见外面响起一阵阵的铜锣声。 不多时就有人在门外大叫道:“城主!发生大事了!” “什么大事啊?” 川崎正光不耐烦地应道。 如果说松前蕃是日本的偏僻之地,那么上之国指渡岛半岛西边就是松前蕃的偏僻之地,说句鸟不拉屎都不为过。 这种地方,除了偶尔有小股海盗流落过来,抢掠一番,又或是小股虾夷人流窜过来杀戮一番,根本没别的事。 可不论是海盗,还是虾夷人,最多也就是抢枪外面的渔民、农民,是绝对威胁不到洲琦馆的。 因此,他实在搞不明白,属下为何如此惊慌。 他在侍女的搀扶下起身,出了屋。 组头中野良广一脸焦急地等在院子中,瞧见川崎正光出来,匆匆行了个礼,便道:“城主,海边望哨来报,说是来了十好几艘大船!” 川崎正光听了又惊又疑,“十几艘大船?有多大?比藩主的战船如何?” 中野良广尴尬道,“属下也没亲眼看见,是听望哨说的。” 川崎正光无语。 当即招来报信的望哨足轻。 结果这名足轻只会用手比画,说“这么大”,问及离海岸到底有多远,船究竟有多大时,他就说不清楚了。 好在他还是给了一个重要信息,“绝对比福山城来的商船大!” 川崎正光思考了一下。 觉得他们这种偏僻乡野小地方,不值得大股海盗来劫掠。可同样的,似乎也不值得大队商船过来做生意。 他这个城主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立国两次战功的。 为了以防万一,他思虑之后,还是吩咐道:“良广,立即召集常备足轻, 准备守城。” “再让小柴一郎派人去个村招募青壮,带着武器来城寨,协助守城!” “哈衣!” 中野良广应声往外跑去。 川崎正光作为洲琦馆的城主,养了五组常备足轻。 其中铁炮足轻、弓箭足轻、刀牌足轻各一组,长枪足轻两组,每组十人。 也就是五十个职业士兵。 不过,若真是作战,他便能从隶属于洲琦馆的各个村子中招募青壮,充当临时足轻,组成一支数百人的队伍。 嗯,这就是川崎正光能调动的所有兵力了。 不过,在河对岸,距离洲琦馆十几里远的胜山馆,能调动的兵力则比他多一两百——因为虾夷人对胜山馆的威胁更大些。 川崎正光回屋里换了一身盔甲,便带着几名护卫上了城墙,向海上眺望。 虽然有三里多远,但因为没有遮挡,所以他还是看到了一些海上的情况。 只见一大片帆影已经靠近了码头。 见此,川崎正光环顾身边的几名护卫。 “谁敢去码头探望下这些大船的虚实?” “我!” 一名看着很精瘦的护卫应声道。 “哟西,龟田二郎,你果然是个勇士!速去,只要弄明白他们是什么人,就立即回来,我大大的奖赏你!” “哈衣!” 龟田二郎兴奋地下了城墙,往海边奔去。 川田正光左等右等。 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瞧见东边出现一片人影。 没错,就是一片。 当这片人影越来越近时,川崎正光和城墙上的护卫、足轻们都不禁瞪大了眼睛。 川崎正光更是感觉口干舌燥,心一下子悬起来。 只见这一片人影至少有上千人! 而且人人都穿着盔甲——那盔甲还似乎是他从藩主那儿见过几次的大明棉甲,绝不比他身上这领铁甲差多少。 这些不知来自哪里的士卒,虽然队列并不算整齐,可在不快不慢地行进中,却透露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凶悍和暴虐。 ‘天啊,这支军队是从哪里来的? ‘朝鲜吗?也不像啊。 ‘敌人这么多,这城可怎么守? 一时间,川崎正光竟连抵抗的勇气都要没了。 ··· 耿继茂出于谨慎,率领麾下不紧不慢地向几里外的小城走去。 没走多远,在距离那小城约莫两里的距离,他就下令停下。 并且不用他说,队伍便分成一队队,散得很开。 这都是数年来在与崋军的交战中用鲜血换回来的经验教训。 虽然耿继茂不认为这种小城上能有大炮,却不得不防。 好在他们停下后,那小城上一点动静也没有。 而且这个距离,耿继茂勉强能看到,那城头似乎并没有炮口。 这让他松了口气,静静等待后面的红夷炮。 这也是跟明军、崋军学的,不论是野战还是攻城,开打之前先用大炮猛轰一顿,就算不能杀伤多少敌人,也能大大打击地方士气。 船上的骡马大多歇了菜,所以红夷炮都是用人拉下船送过来。 好在红夷炮远比红夷大炮轻,离他们这儿也不远,因此没多久,二十门红夷炮就被推了过来。 过去几年,清军的炮手也变得更老练了些,不多时就将二十门红夷炮安置好,并装填好了弹药。 耿继茂见此兴奋起来,高喊道 :“给我开炮!先轰他娘的三轮!” 第546章 东清立足虾夷 川崎正光瞧见清军拉出了二十门红夷炮,彻底清醒过来。 虽然洲琦馆这边没大炮,可福山城那边却是有的将军炮、弗朗机,他去观摩了不知多少次,深知这种大炮的威力。 “快!快躲起来!” 川崎正光惊恐地大叫,自己先跑到城寨门楼中躲避。 川崎的多数部众虽是头一次见到红夷炮,却也是认得火炮的。 洲琦馆城墙上便有五门火炮,只不过其中四门是碗口炮,惟有一门类似大明一百多年前的将军炮,口径也没比碗口炮大多少。 足轻们出于对火炮威力的故有认知,便躲在墙垛后面。 轰轰轰··· 一连串的炮声响起,一枚枚铁弹带着吓人的呼啸声轰向城墙。 如洲琦馆、胜山馆这类上之国的城寨,因之前的敌人主要是虾夷人和海盗,都是没有火炮的,所以修建城墙时都挺高的,却并不厚实。 如洲琦馆城墙,高达两丈多,却只有一步多宽大概两米的样子。 且城墙还是夯土的,而非当下东方流行的包砖夯土墙。 铁弹打上去,土疙瘩立马成块地往下掉。 少数砸中墙垛的,顿时让整个墙垛都炸裂开来。 一时间,整座城寨都在颤抖。 几十个足轻虽然没死伤多少,却都吓得大喊大叫、惊慌失措。 有的足轻甚至忘记了军法,直接往城墙下跑去。 便是川崎正光都吓得瑟瑟发抖——他可是头回遭遇这么猛烈的炮轰。 “攻城!” 三轮炮轰后,耿继茂一声令下,八百多八旗汉军的将士立马扛着飞桥、云梯往洲琦城寨冲去。 一个个兴奋无比。 他们很清楚,如果不是八旗满洲、蒙古的大爷们刚下船状态不好,这种能轻易攻下的城寨决计轮不到他们。 而按照清军惯例,以及此前摄政王的许诺,攻下城池后他们是可以大肆抢掠一番的。 杀不杀平民什么的不作要求,别杀太多就没事。 王爷说了,虾夷岛的倭人不多,还是要尽量留着当奴隶,给大伙儿种田打渔挖矿什么的。 听说倭人比朝鲜人可吃苦耐劳多了。 别说川崎正光等人几乎被炮轰吓破了胆,即便没有,区区几十人也难以抵挡八百多八旗汉军的进攻。 事实上,当八旗汉军冲到城寨下,几乎没遭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便轻易登上了城墙。 张勇带着十几个手下,登上城墙后,很快就杀穿,从楼梯进到城寨里面。 瞧见城中慌乱奔走的倭人,张勇举刀兴奋地高喊:“抢钱、抢粮、抢娘们儿喽!” 陆续进入城寨的八旗汉军将士都跟着发出兴奋的呼喊,冲向一个个拥有显着和族特色的民居。 很快,整个城寨都陷入了哭喊声中。 洲琦馆也就这样被清军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了。 可惜的是,耿继茂和手下的八旗汉军才在城寨中潇洒了不到半个时辰,苏克萨哈就带着几百八旗满洲过来了。 不过城寨本就不大,这时候能抢的基本都被耿继茂麾下抢完了,连川崎正光的大宅都不例外。 苏克萨哈虽然见城中死了不少倭人男子,觉得大清的财产受到了损失,脸色难看,却也不好说耿继茂什么。 一则耿继茂是怀顺王耿仲明的儿子,是小王爷。 二则,眼下大清水师还是以混编了不少朝鲜人的汉军为主,无论是为了完成满洲大迁徙,还是日后的海战,对八旗汉军都多有依赖。 因此,当见到耿 继茂后,苏克萨哈只是冷冷地下命令,“小王爷,让你的手下别闹了,把倭人都集中起来,看管好。” “明白。”耿继茂随意地应了声,这才带着家丁去执行命令。 如今的大清可不是当年打下北京城,准备逐鹿中原的大清,而是被崋军打得分崩离析,流亡海外的清国。 他父亲耿仲明统领大清水师大部分兵力,如今炙手可热,他耿继茂自然也就有了傲慢的本钱··· 如今清军还未堕落,也没有了堕落的条件,再加上面临生死存亡的威胁,打仗、做事效率都还蛮高的。 攻下洲琦馆的当日,苏克萨哈、耿继茂就分兵攻下了十几里外的胜山馆,就此占据了虾夷地渡岛半岛西海岸的这处天然良港。 随后,清国便以此地为依托,源源不断地将八旗兵、家属等运送过来。 正常情况下,福山城松前藩藩主所在地与胜山馆、洲琦馆每月才交流一两次,不出意外的话,至少得十天半月才会得知洲琦馆、胜山馆被清军攻占之事。 ··· 南京,雪花飘飘。 却是时间来到了乾元八年十二月份。 自九月份崋军攻下了整个江原道后,清军便依仗咸镜道的崇山峻岭以及数年间建造的各种险隘,与崋军进行多重抵抗、半游击式的战争。 刘升及军务院授意前线崋军稳步推进,因此后面的战事进度便慢下来。 直到十一月份,大崋才攻下咸兴城。 再往后,战事进度就更慢了。 将要到十二月时,才拿下咸镜道南道。 再加上刘升有意放多尔衮等渡海前往日本,半道上的战事便就此停了下来,准备等到明年暮春再开启。 天心殿。 刘升在翻看着一份份秘书处整理好的清国情报。 不论是豪格所率领的北上迁徙队伍,还是多尔衮所率领的渡海迁徙队伍,讯风卫都安插了谍探,而且还不少。 所以,刘升对清国这两支迁徙队伍的情况都知道一些。 豪格这边,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终于是在严冬到来前,赶到了漠北草原。 不过他们一路上却死去了一万多奴隶,一千多族人。 并且,对于他们而言,真正的考验才开始——小冰期的漠北冬季可不是那么好渡过的,尤其是在没有稳固地盘的情况下。 刘升估摸着,等严冬过去,豪格的队伍还要减损不少人口。 明年能否成功到达天山一带都是个问题。 多尔衮这边情况给就要好不少了。 因为多尔衮早就预谋着渡海到虾夷地立足,准备比较充分。再加上刘升有意纵容,两三个月的时间,他前后迁徙了五六十万人到虾夷地。 并且,如今海参崴那边还有一二十万人,都是后来从咸镜道及老林子那边撤过去的。 最重要的是,清军赶在德川幕府反应过来前,攻打下了福山城、函馆等松前蕃在虾夷地的多个城寨,几乎占据了松前蕃在虾夷地的所有地盘! 并且,出于对人口的需求,清军没有像历史上逐鹿中原、下江南时一般大肆杀戮平民,而是尽量留下青壮男女,充当奴隶。 不过,多尔衮到底能否带领东渡的数十万清***民在虾夷地立足,仍是个未知数。 松前蕃虽属于外藩大名,却也算是德川幕府的忠实小弟,更是日本国的一份子。 不出意外,德川幕府得知清军占领了虾夷岛,必然会出兵讨伐。 第547章 探索舰队抵达虾夷! 哗 海浪拍打沙滩。 刘国轩带着他们这一哨的百名将士,划着快艇,随着海浪一起冲上了沙滩。 众人手脚麻利地将快艇往沙滩上拖了十几步,用铁锚固定下来,这才仔细打量四周。 瞧见离海滩不远处的野草枯黄,更远处则是一大片枝叶雕零的森林,刘国轩等人都不禁露出高兴的神色。 “这里不仅跟陛下所给资料中讲得那般,是冬季里北边难得的不冻港。更可喜的是,如今都十二月上旬了,竟然还未下雪,真是天佑我等!” 哨军政员吴志奇双目发亮地说道。 “哈哈,”刘国轩笑道,“老天保佑我们不是很正常吗?圣上可是谪仙转世,在天上定是有关系的。” “我们奉陛下之命,远渡重洋来这边的神州探索,神仙们照应着一些,不是很正常?” 其余将士纷纷表示赞同。 “哨长说得不错,肯定是圣上让神仙照应咱们了!” “就是,这一路上我们遇到多少次危险?哪次不是逢凶化吉?” “我以前做梦都想不到,能在海上航行这么久,还有命在。” “···” 待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兴奋地说了一会儿,刘国轩才道:“行了,赶紧干活吧。第一队、第二队到百步外呈散兵线警戒,第三队构造临时阵地、简易码头,准备接应陆战营登陆!” “尊令!” 虽然这些将士经历了漫长的航海旅行,为了节约船上用水,一个个胡子拉杂的,可精气神却都很不错,领了任务便各自忙活起来。 就在海岸几里之外,五艘战舰停泊着。 旗舰上悬挂着两面大旗,一个上面写着大大的“崋”字,另一个上面则写着“海龙卫北太平洋探索舰队”几个大字。 作为旗舰的一艘三千多料大海船甲板上,施琅正拿着双筒望远镜,眺望着眼前的虾夷岛陆地,心中满是感慨。 一年前,他被任命为这支探索舰队的总指挥时,虽然在圣上面前表现得颇为有信心,甚至拍着胸脯说保证完成任务,可心里其实是没什么底的。 至少,他没想到仅一年的时间,他们就差不多完成了圣上所交代的任务。 从圣上那里获得北太平洋航道的一系列或模糊或详细的资料后,他跟副指挥黄滔、军政员王守哲、参谋郑遵谦等人一番研究,原本是计划用三到五年完成任务的。 比如说,他们在头一年春季向北行驶,在仲夏进入北太平洋,以避开冬季寒流。 如果不能找到通往东边的确定航道,那么就回转北美,在北边找一个还算温暖的地方过冬,等明年继续探索。 结果,他们这一路虽然遭遇了不少危险和困难,却最终都克服了,并且沿着一个个海岛,航行到了虾夷地! 虽然这个过程中,他们曾走了不少弯路,以至于多花费了很多时间,到了冬季才来到虾夷地,但总归是到了。 虾夷地的南边是倭国,西边便是神州大陆! 放下望远镜,施琅依旧心潮澎湃。 他转过身来,看向王守哲,“王军政,陛下交代的任务,是让我们弄清楚这边神州的情况吧?” “没错。”王守哲捋须点头。 施琅笑道,“那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完成任务了——等我们在这处不冻港修整几日,派人去南边的倭国找人了解下神州那边的情况不就行了?” 王守哲略微沉吟道,“这确实是了解这边神州情况的最快方法,但若想了解神州更多、更详细的情报,恐怕还得等明年春暖之后去一趟大陆,才有保证。” 施琅想了想,也觉得倭人未必能知道神州大陆上的详细情况。 若陛下问及神州大陆的具体情况,他们却答不上来,定会被斥责。 在两人交谈之间,参谋郑遵谦也来到甲板上,同样满脸笑容。 他将手中一份电报递给了施琅,道:“南京发来电报,圣上得知我们找到虾夷地半岛南边的不冻港函馆后,又夸奖了咱们一通。让咱们先派人到日本打听神州大陆的大概消息,待明年再去大陆那边打探更详细的情报。” 施琅看电报后,随手递给王守哲。 他则笑着道:“看来圣上的想法跟我们差不多啊。” 探索舰队上这个电报组,是在他们临行前加入的,好方便他们随时跟崋初县的电讯组联络。 这样,他们就能通过崋初县电讯组、天目山电讯组,和南京电讯处保持联系。 说起来,他们之所以能够在第一趟探索中,就顺利地航行到虾夷地,与舰队里的电讯组也是有一定关系的。 有电讯组让他们随时和南京那边保持联络,即便舰队上下在海上航行了近一年,将士们也能保持一个相对良好的精神状态。 尤其是当他们在茫茫大海上一时找不到陆地,对手中所掌握的相关资料产生质疑时,这种心理上的支撑就更为重要了。 ··· 在施琅等舰队高层在甲板上聊天时,陆战营营长已经带着三百陆战营将士,乘坐快艇,分几趟登上了海岸。 稍稍歇息,整理了下装备,他们便分出六个小队,向陆地更深处探索——这是为舰队临时基地排除危险。 王翊作为营长,并没有留在海滩,而是带着警卫队参与搜索、排查任务。 他们登陆的那处海滩虽然貌似一片荒芜,可之前舰队观察手用望远镜反复观察海岸时,便看到了几处疑似舟船停泊点的人类活动痕迹。 再加上圣上所给的资料中,这虾夷地既有土着虾夷人,还可能有极少数倭人活动。 因此,不排除这处不冻港附近有不明势力存在的可能。 进入森林不过几十步,王翊便敏锐地察觉到不远处一个鬼祟的人影。 他当即给警卫队的将士们打手势,施展熟悉的战术——前面的人装模作样继继续探索以麻痹对方,后面的人则瞧瞧包抄过去。 很快,一个近乎野人的矮小精瘦男子便被警卫队拿下了,提溜到了王翊面前。 “你可听得懂汉话?”王翊先用官话试探着问了一句。 这男子满脸恐惧与茫然,随即张嘴吐出一句叽里呱啦的话语。 王翊等人听了都神色一喜。 “是倭人!走,带他回去审问!” 刘升既派人来探索这边的神州大陆情况,自是做了多方面准备的。 其中一个准备,就是给舰队配备了两名会日语的翻译员。 因为在刘升给舰队制定的大概探索计划中,虾夷属于舰队必经之地。 到了虾夷,就距离日本就不远了,自然可以找日本人先了解下神洲大陆的大概情况。 王翊等人虽然不会日语,但在舰船上跟两名翻译员接触多了,自然能分辨出半野人男子所讲是不是日语。 第548章 大楚? 王翊知道这个倭人俘虏的重要性,于是亲自押着人回到海边,坐快艇前往旗舰。 施琅等人见王翊这么快就抓了个“野人”回来,都颇为意外。 王翊向几人行了个军礼,道:“报告,我们在森林中抓到此人,听其言语应是倭人。” 倭人? 施琅、王守哲等听了都神色一喜。 回过神,施琅立即道:“快去让李仙根、程明浩过来!” 李、程二人便是那两名会日语的翻译员了。 其中李仙根还是南京大学的毕业生,程明浩则出自浙江海商之家,常年跑日本做生意,对日本习俗乃至历史都有着颇深的了解。 两人就在旗舰上,闻讯很快赶来。 匆匆向施琅几人行礼后,两人便用日语叽里哇啦地跟野人交流起来。 没几句,李仙根便道:“这倭人名叫九条信野,原是倭国内一地位不低的武士,一年多前因罪被流放到了虾夷。” 听此,施琅几人人神色更高兴了。 他们在海上航行的日子,对倭国历史、风俗等也是进行了一定了解的。 虽然不知这边的倭国处于什么时代,但武士总比平民好——因为直到明末,倭国内的平民也属于大字不识、愚昧无知的群体,甚至都没有姓氏。 如果此人是平民,他们很难从其口中得知什么有用的信息。 武士就不同了。 在倭国的一些时代,武士是有机会跨越阶层成为贵族的。而倭国的贵族,就算文化不高,但至少应该知道其所处的时代吧? 武士就算不识字,总该知道在位的倭国国王天皇是谁吧? 于是,几人便抱着期待,耐心地等了下去。 果然,没多大会儿,李仙根便道:“据此人所讲,如今倭国有两位天皇,分据南北。” “他属于北朝人,如今倭国北朝在位的是小松天皇,今年则是倭国北朝的元中二年。” 施琅、黄滔等武将虽然过去一年对日本历史有所了解,却只是了解了个大概,甚至都不知道日本也有南北朝。 至于小松天皇是哪个,倭国北朝元中二年又对应这神州中原正朔哪一年,他就更不清楚了。 施琅于是催道:“问他知不知道神州那边是哪一朝,年号是什么。” 李仙根听了有些无语地道:“施指挥别急,此人以前虽是个颇有地位的武士,却也未必知道神州之事。” “我们总得多问一些问题,才能推测出神州哪边如今是哪一朝。” 李仙根才说完。 作为审讯主力的程明浩就皱起眉头来,道:“据此人所讲,北朝如今实际是倭国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满掌权。” 参谋郑遵谦听到这里,忍不住笑道:“看来倭国不仅如我们一般有南北朝,甚至还有权臣当政的现象。” 军政员王守哲却是敏锐得发现程明浩神色异样,于是问:“程翻译可是由此推测出了神州年代?” 程明浩点了点头,微微犹豫后,道:“不出意外,如今神州那边很有可能是前明洪武皇帝在位。” 什么?! 大明洪武时期?! 施琅等人听了都是一惊。 虽说前明已灭,可他们毕竟都是在朱明统治下生长的人,小时候就不知听过多少洪武大帝的故事。 若这边的神州真是那一位当皇帝,他们前往神州之事可就要从长计议了。 这时候,李仙根下意识地用日语问了一句。 “你可知如今神州王朝的国号是什么?” 方才两人审讯时, 威逼利诱,承诺只要配合回答问题,一会儿就给饭吃,所以九条信野对回答问题还是很积极的。 闻言便道:“这个我当然知道,是大楚。” 李仙根、程明浩听了都一愣。 大楚? 不应该是大明吗? 难道他们听错了?还是这个倭人在骗人? 李仙根回过神来,便问:“你确定是‘大楚,不是‘大明或者‘大元?” 九条信野神色有点茫然,“什么‘大明、‘大元?我没听说过。” 听此,李仙根、程明浩都紧皱起眉头,神情变得异常严肃。 程明浩厉声道:“你若不知便说不知,若是让我们费发现你胡编乱造,绝饶不了你!” “绝不敢欺骗几位上国老爷啊。”九条信野连忙解释,“大楚都建国一两百年了,老爷们若不信,可以派船去南边找个贵族问一问。” 虽然几人说得都是日语,施琅等人听不明白,却也通过李、程二人的神色,意识到事情不对。 王守哲道:“二位为何如此神色?这人刚才说了些什么?” 李仙根道:“此人说神州那边如今并非大明,也不是大元,而是大楚。并且这个大楚,已经建国一两百年了。” “怎么可能?” 施琅、黄滔、王守哲、郑遵谦听了都是一脸的诧异。 纵然是施琅、黄滔这个两个武将,也知道神州历史上并无一个叫“大楚”且建国一两百年的王朝。 回过神来,王守哲当即道:“问他,可知大楚之前神州是哪个朝代?” 李仙根翻译了。 九条信野抓了抓头,回答说是“宋”,但又说不太肯定。 显然,九条信野作为一个高级武士,知道的信息也有限。 施琅几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神州那边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黄滔道:“按圣上所讲,这边神州极有可能是朱明以前的一个王朝,可如今竟然不是。这可怎么办?” 几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于是王守哲道:“只能先用电报将此消息告知圣上了。” “也只能如此了。” 其余人都点头赞同。 ··· 南京。 紫禁城,天心殿。 刘升看着刚送过来的电报,满脸的不可置信。 大楚? 还建国一两百年了? 开玩笑的吧? 不过,当冷静下来后,刘升立即有了推测。 ‘难不成,那边的历史因为某些原因出现了巨大变动? ‘又或者,干脆是有穿越者前辈改变了历史? 一念及此,刘升恨不得立即飞到那边去,尽快将事情搞清楚。 但他知道,这事想要求证至少也得等探索舰队派人跑一趟日本。 放下电报后,刘升立即对殿内待诏的秘书郎道:“让电讯处发报给北太平洋探索舰队,着他们尽快派人前往日本国内,查证神州大陆有关消息。” “是!” 第549章 海阳港 北太平洋探索舰队收到南京所发电报的当日,便派出一艘护卫舰南去日本,查证神州大陆的情况。 舰队剩下的人则在虾夷岛这处不冻港建造临时基地。 舰队各式各样的工具都携带了不少,离海滩不远处就是森林,伐木建造码头、营寨倒也方便··· 九条信野蹲在甲板上,呼噜噜的,不过一会儿工夫,就干完了一大碗咸鱼粥,只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 这个时候,他才有心思仔细打量这群奇怪的人,并思考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作为一个颇有地位的武士,九条信野曾多次听主家讲汉话,再看这些舰船旗帜上的确实是汉字,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伙人来自大楚。 然而,若这些人真来自大楚,怎么会问他神州那边处于什么朝代? 并且在听闻是大楚后,又那么惊讶呢? 他见识实在有限,怎么都想不明白,索性便不想了。 不过,他觉得,不论这伙人来自哪里,都将是他活命乃至翻身的机会。 见这些人上岸之后开始伐木、掘土,大有一副要在这里建造营寨的意思,九条信野苦思冥想了会儿,终于想到一个主意。 当即向看守他的几个士卒叽里瓦啦地说了通话。 几个士卒不懂,便找来了李仙根。 李仙根听完,微微惊讶,道:“你是说,山林中有几个村寨,村里有粮食,还有青壮。我们可以去抢了粮食和女人,把青壮俘虏过来干活儿?” “哈衣!”九条信野兴奋地点头。 “如你所言,那几个村寨里可都是你的同族,你竟然出卖他们?” 九条信野道:“谈不上出卖——他们也都是流放者或是流放者的后裔,本应该帮助我这样新来的流放者。” “可是,过去一年多中,他们不仅不接受我,反而经常与我作对。” “如今我已经是各位老爷的人了,自然要他们供出来,帮老爷们获取粮食、女人和劳力。” 李仙根虽然不喜欢抢掠,却也知道舰队目前确实需要补充物资。 于是便带着九条信野,将这事禀报给了施琅。 “居然有村寨?” 施琅颇为意外,随后通过李仙根向九条信野问明了那几个村寨的情报。 得知小的村寨只有几十人,大的村寨也只有两三百人,几个村寨加起来则不足一千人,施琅便放心了。 他当即让王翊带着陆战营和九条信野,以及一批货物,前去与这几个村寨做交易。 临行前,施琅交代道:“如果他们愿意交易粮食和劳力,自然最好;如果他们不愿,不妨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大崋军威,明白吗?” “末将明白!” 事实上,施琅多虑了。 当王翊带着三百陆战营将士出现在一个个村寨外,没有那个村寨敢拒绝交易。更别说,王翊所携带的还是布匹这种在虾夷地很稀罕的硬通货。 当然,一开始这些倭人只肯交易一些粮食,并不愿意冒险来给舰队干活儿。 可是当见识过陆战营的火枪威力后,就没哪个敢拒绝了。 一个个矮小的倭人青壮,与妻子依依惜别,带着将死的心态离开了村寨,到港口来帮舰队干伐木、掘土等苦力活儿。 陆战队完成与虾夷岛倭人“交易”的任务后,并没有闲下来,又让几个人村寨的猎人带着,趁着下雪前,在林中狩猎,准备囤积一批肉食。 舰队有一两千将士,虽然船上仍有不少粮食,又和倭人村民交易了一些,但多存储些总归没错。 几日后。 洗过澡换了身新衣服的九条信野,人模狗样地当起了监工。 只是,看着那些在饭点儿喜滋滋地喝着咸鱼粥的青壮同族,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眼前这一幕完全不在他的设想之内。 在他的预想中,这些人拥有强大的武力,应该直接攻破那些村寨,抢走粮食和女人,俘虏青壮,用鞭子抽打着他们干活儿才对。 可是眼下,这伙人仅用一些布匹,就换来了粮食以及这些可恶村民的效劳。 这着实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但他也不敢对此有什么意义,反而要继续展现他的价值,替这伙人做监工,监督同族青壮们干活儿··· 转眼过去十几天,到了十二月下旬。 被取名为“海阳”的港口因天气转变,积雪已有一尺多深。 好在舰队趁着这十几日,先积累了足够的柴薪,并建造好了简易码头。 至于房屋,却是只建造好了几十栋简易木屋——这种木屋在严冬是不好住人的,眼下只能用来存储柴薪。 好在几艘舰船的船舱本就是最好的房屋,只要柴薪足够,舰队上下便可以安全无虞地渡过这个冬季。 这一日。 去日本的护卫舰终于回来。 主事的黄滔、郑遵谦上岸后顾不得休息,直接找施琅、王守哲分享他们所打听到的消息。 “我们去南边,连续找了三个倭人贵族询问神州那边的情况,结果证明,九条那小子没撒谎,神州如今王朝国号确实叫‘大楚。” 郑遵谦喝了口热酒暖了暖身子,语气之中满是感慨。 “据其中一个最有见识的年长贵族说,大楚开国太祖叫熊明远,出身不详。” “大约两百多年前,此人横空出世,先灭宋,后灭金与西夏。” “再后来,这位楚太祖非要远征草原,扫灭刚刚兴起的蒙古,结果在半路上暴病而亡。” “于是大楚扫灭蒙古的战事便不了了之···再后来,大楚与蒙古之间的战事便是互有胜负,谁也灭不掉谁。” 听到这里,王守哲忍不住问,“那大楚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军队实力如何?” 郑遵谦无语道:“这种事倭国的小贵族如何知晓?在他们口中,大楚乃天朝上国,一直都很强大。” “如果我们想了解大楚更多更详细的情报,得等开春后,再出一趟船,去倭国的大城。” “根据那几个贵族说,大城之中偶尔会有来自大楚的商人。我想,这类人肯定是知道大楚近况的。” 王守哲微微点头,“也罢,便等开春后再派人过去吧。不过,既已证实神州那边确实是大楚,就该先发电报告知圣上。” 说完,王守哲便亲自去找电讯组。 只不过,思考着郑遵谦所讲的那些大楚太祖传说,他总觉得跟圣上莫名有点相似。 都是出身不详,仿佛横空出世,一举扫平乱世,统一天下。 他不禁暗想,莫非这个楚太祖熊明远和圣上一样,都是谪仙转世? 第550章 财政收入超6亿!计划 南京,紫禁城。 文华殿。 到了年尾,刘升又开始听各部门做年终总结报告了。 今日是财政部的年终总结报告。 自乾元五年秋推行清田令、普查令等新政已过去三年。 如今新政在南、北直隶等十几个行省都落实下去,为大崋清查出隐田两百多万顷! 如果对这个数字没有什么概念,对比下前明万历年间张居正的清丈田亩结果就知道了。 当年张居正为大明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滔天权势推行改革。 即便如此,他也是先在福建试点进行清丈田亩,一年之后成功并积累了一定经验,才用三年时间推广向贵州之外的其他省分。 三年之后,总计清查出了两百多万顷隐田。 如今大崋只是在“内地”的十几个行省进行过清田,便也清查出了两百多万顷隐田,可见大崋此番清田力度之大。 除此之外,普查令的推行,让大崋人口相较于建国时的纸面数字,也有了显着增长。 前明时期,官方统计人口以户籍和成丁为主,并不将妇孺算在内。 所以官方相关档案上,只能看到某地有多少户百姓,有成丁多少。 除此外,还有一些隐户与部分奴仆也不在前明人口统计范围内。 大崋此番统计人口,不仅清查出了数目不少的隐户及无户籍奴仆,更是将妇女、十岁以上的儿童也统计在内。 只不过为了方便地方治理,将妇女、儿童单独列册——毕竟一些需要成丁承担的义务,如兵役、人头税等目前还没改革到,妇女、儿童无需承担。 虽然目前还有部分行省没有进行人口普查,但根据已推行普查令的十几个行省人口数据进行推算,大崋人口总数很可能已经超过了1.8亿! 甚至可能达到了2个亿! 土地、人口都是国家财政收入的基石,所以,当新政推行开来,使得国家掌控的土地、人口显着增长后,财政收入自然也会跟着显着增长。 不过,自大崋建国至今,对财政收入增长助益最大的,其实是几年前对盐业、茶业、矿业等关乎国家命脉的重要行业的改革。 以及鼓励商贸,尤其是海洋贸易的国家政策。 此类改革,早在乾元二年便开始,虽说早几年就已经完成主体部分,但这些年一直都没结束,而是在持续地深化相关改革。 至于这一系列个改革的成果,从此时文华殿内钱运生等财政部官员脸上的红光便能知道。 成果那是大大的喜人。 “···最终汇总,我大崋今年财政总收入为6亿3160万8556银元!” 当钱运生如往年一般,汇报完税收、官营资产、抄剿罚没三大方面的财政收入,并说出最终汇总所得的数据后,一时间不少财政部官员嘴角都挂上了笑容。 须知,今年已经是推行新政的第三年,各行省已经没有多少地主、大户敢于阻挠新政。 所以,通过抄剿、罚没不法分子财产获得的收入并不多,在之前钱运生的汇报中,这部分所得总计也就价值三千多万银元而已。 至于说在攻占朝鲜半岛各地的过程中所抄剿到的财物,目前仍在统计中,并未列入今年的财政总收入内。 另外,根据刘升与一众重臣商议,在朝鲜获得的大部分财物,将在未来用在对朝鲜半岛的移民及建设上。 也即是说,大崋今年单是税收与官营资产这两方面的收入便接近6亿银元! 相较于乾元三年时,翻了五六倍! 也可以说,在过去几年中,大 崋平均每年的财政总收入增长都约有1亿银元! ··· 从文华殿回到天心殿,刘升看着财政部呈上来的大崋乾元八年财政汇总奏章,却是思量着来年的各种打算。 首先要考虑的,还是军费支出。 如今大崋警备军虽然缩减到了七十多万乾元三年时八十多万,可常备军却已经扩增到了九个师。 再加上亲卫军及五大水师,大崋即便不打仗,一年在军饷等方面的军费支出就高达上亿银元。 更何况,南洋水师仍在建设与训练中,明年预计还得投入大几百万银元进去。 如果打仗的话,军费开支必然更高。 此前,大崋已经连续三四年对东北用兵,因此额外支出的军费约为一千万到三千万银元。 毕竟只是涉及天下一隅的碾压式战争,在这几年对东北的战事中,大崋每次都只是调动两个常备军和几个旅的警备军,外加一两个旅的水师而已。 动用的总兵力不过十几万,即便加上民夫,也不超过三十万人。 再加上碾压式战斗中战损比较少,军费中支出极高的抚恤一项并不多。 所以,因东北战事额外支出的军费便不算太多。 如今朝鲜已定,明年就不用对东北用兵了。 按照刘升原来的计划,是要休养生息一年的。 但他如今却改了主意。 原因是北太平洋探索舰队在几日前发回来的那封电报——在时空门那边的神州,竟然真是一个叫做大楚的国家! 这个国家极可能是因为北宋之后的历史出现了某种巨大变动才出现的。 甚至,那个楚太祖熊明远,有可能跟他一样,是个穿越客! 这就让刘升更加迫切地想要去那边探个究竟,乃至追查那边的神州河南天目山中是否也存在一道时空门! 而他要去那边搞事,至少也得花费个四五年时间,才会回来。 所以,刘升思来想去,决定走之前立下太子,走后让太子监国。 这样,即便他出了意外,太子也可以直接即位为帝,不至于动摇大崋江山。 当然,即便是他立嫡长子刘瑞为太子,也不可能明年就走。毕竟刘瑞还太小,今年才八岁而已。 刘升的计划是用八年时间稳固大崋江山,再看情况决定是否离开。 所谓江山稳固,除了内政,还有国界。 东北这边,不论是东渡到虾夷地的多尔衮部东清,还是处于德川幕府统治下的日本,又或者是刚刚探索到黑龙江流域的沙俄,二十年内都不会对大崋东北造成多大威胁。 西南地区的广西、云南,有李定国、张遨各自率领一个师的常备军驻扎,常年在边境小规模用兵,皆是连战连捷。 不仅稳固了大崋刚攻取广西、云南时既有的边境线,更是扩地数十上百里。 至于说攻下整个中南半岛,设立省府,必须调动数十万兵马进行大规模用兵才行。 时机还不成熟。 倒不是说大崋攻不下,而是攻下之后,在现有的内政、交通与通讯条件下,治理成本太高,得不偿失。 所以,得过个一二十年,大崋国力更强一些,并在此期间主动对中南半岛进行商业、文化的渗透,再攻而取之,才能让这片土地真正为大崋所拥有。 出于此考虑,接下来几年,刘升准备向西扩张大崋的版图。 而大崋要向西扩张,首先要做的,就是将李顺势力赶出甘肃! 第551章 大唐遗民,海外建国 乾元九年,二月十三。 施琅亲自率领旗舰及一艘护卫舰,扮演海外汉人商贾,来到了日本最南端的鹿儿岛。 军政员王守哲、参谋郑遵谦以及翻译李仙根、程明浩亦随行。 说起来,施琅一行人是从过完年后没几日便南下的,花了三十几天的时间才赶到这里。 之所以不选择日本靠北边的城池,也是迫于无赖。 根据他们所打听到的消息,眼下的日本,惟有最南边大名岛津氏领地内出现从神洲大陆来商贾的几率比较高,甚至可能有大陆商贾常驻。 至于更南边的地方,神州的商人并不愿意过来,日本这边也不太愿意他们进来经商。 用后世的话来说,如今日本正儿八经的通商口岸只在鹿儿岛。 此时的鹿儿岛港口虽算是日本大港,可在施琅等人眼中,简直和大崋某些临海县、镇的渔港差不多。 放眼望去,港口拢共就停泊着几百艘船只。 且其中大部分都是小渔船,貌似战船的只有二三十艘。 施琅占在码头上,用望远镜一番扫量,瞧见三艘船只上挂着“楚”字大旗,以及一面“汪氏商行”竖长旗帜的大海船,顿时惊喜地叫起来,“郑参谋,你来瞧一瞧,那几艘海船有没有可能是神州过来?” 郑遵谦闻言赶来,接过望远镜,向施琅所指方向一看,便瞧见了三艘两千料左右的海船。 郑遵谦是浙江人,见过不少民间海船。 一番打量,发现这三艘船确实很像是神州的民间海船。 再加上旗帜为证,他便点头道:“还真有可能是,看来我们运气不错。” 须知,即便鹿儿岛是日本如今的“通商口岸”,却也未必时时都有神州商人在。 若是他们来时碰不到人,就得等到神州商船过来,那便不知要等多久去了。 这样无疑会耽搁他们完成刘升交代的任务。 如今既然有神州来的商船,不出意外,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打听到神州那边更多、更详细的信息。 当施琅等人再眺望鹿儿岛海港时,港口的渔民、武士等人也发现了他们所乘的大船。 一时之间,港口竟然乱了起来,更有震天的铜锣声响起。 却是因为鹿儿岛好些年没见到超过三千料的大海船了。 更别说,海龙卫的船都属于战舰,哪怕是用于探索海洋的特制舰船,也与此时的民间商船有颇多不同。 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差异,这两艘船用的都是远洋航行软帆,而非当下中式帆船流行的硬帆。 至于其他不同的地方,就更多了。 港口人群震惊、害怕之下乱起来,在所难免。 汪远洋带着一众随从才出了清水城,便遇见如此情景,不禁奇怪。 很快他就注意到了驶向港口的两艘大海船,同样满脸的惊讶。 在他的认知中,他们汪氏商行跑朝鲜、日本的海船已经是东洋范围内难得的大海船了,不曾想今日竟在倭国瞧见了一艘更大的海船。 至于旁边那艘较小的海船护卫舰,虽然与汪氏商行的海船差不多大小,可那海船一侧十几个炮门,却在说明,其拥有的火炮要比他们的商船多得多。 最后,他才注意到两艘海船上的“崋”字大旗。 不禁暗自思忖:崋?这是国内南边哪家的海船?还是海外的汉家遗民? 又或者是一伙强大的海盗? 出于谨慎考虑,汪远洋当即吩咐一名随从:“速去船上传信,让他们做好准备,若来的这两艘大海船是海盗,便协助岛津氏御寇!” “是!” 随从应声往汪氏商船停泊的码头跑去。 他们汪氏商行作为东洋地区的第一大海商,商船自然不会没有武备。 他们每艘船上都有八至十门火炮,更有百名火枪手,以及精锐跳荡手数十,战斗力还是很强的,不然也难以在海盗猖獗的东洋地区行商。 同时,岛津氏在港口的军队经过最初的慌乱后,也有条不紊地准备起来··· 旗舰探海号上。 施琅用望远镜注意到汪氏商船上打开的炮门,以及港口几个炮台上的动静,不禁微微眯眼,问一旁的几人。 “李翻译、程翻译,你们对倭国了解较多,他们这劳什子南北朝时便有大炮了吗?” 李仙根、程明浩听了都露出讶然之色。 “火炮?”李仙根皱眉,“倭国的南北朝时期,按理讲就跟我们那边的元朝时差不多吧?怎么会有大炮?” 程明浩也道,“倭国此时确实不该有火炮。” 施琅将望远镜递过去,“你们自己看。” 李仙根、程明浩先后用望远镜看了看,都沉默了。 一旁的王守哲道:“看来这边不仅多了个大楚,武器装备也比我们那边同时期更强了。” 郑遵谦则提醒道,“既然有火炮,大概率也有火枪,我们一会儿可得小心些。” 施琅笑道,“我们又不是要攻打此港口,怕什么?况且,即便真的交战,我们也未必就打不过。” 说是这么说,但施琅还是陆续下达命令,让探海号及护卫舰都在港口警戒区域之外暂停。 随后派出一艘快艇前去交涉。 他们这些人的来历,在刘升去年给他们探索北太平洋航道的任务时,便编好了。 至于谁对方信不信,并不重要。 ··· 港口。 卫门忠实作为岛津氏负责守卫港口的大将,已经传令各炮台及港口的几十艘战船严阵以待,一旦确定来船有敌意,他们便是死,也要守住港口,勿使来敌登陆。 不怪他如此紧张。 实在是这两艘船太大,一艘船上便有二十几个炮门的样子,太过吓人了。 汪氏商船一艘有十门火炮,便令他们敬慕不已,有二十几门大炮的舰船自然让他们紧张、害怕。 见对方最终停在了警戒区外,并派出了一艘快艇过来,卫门忠实不禁松了口气。 “看来来的多半是同汪氏一般的大楚商船,藤野庆,你速去接洽,看他们是不是来做生意的。” “哈衣!” 一名看着挺机灵的武士属下应了声,立马带着人跑去码头,与来人交流。 不多时,他便回来了。 “回禀大将,他们说是大唐时流落海外的遗民,如今在遥远的大东洋彼岸北美洲建立了一方名为“大崋”的国度。” “他们此番是国主之命,回来了解神州情况,并开辟航道与海贸商路的。” 卫门忠实也算是岛津氏手底下的小贵族,是有点文化涵养的。 他听了藤野庆的话,不禁十分惊讶,“大唐流落海外的遗民?还在大东洋彼岸的什么北美洲建国了?我们日本的东边,竟然还有大陆吗?” 藤野庆虽然机灵,却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露出无辜的神色,道:“属下也不知,兴许是有。” 第552章 大崋的商品好高端啊 既然来船不是海盗,还说是海外建国的大唐遗民,鹿儿岛作为日本一个开放性港口,岛津氏便没理由不让对方进港。 更何况,日本可是最崇尚大唐的。 卫门忠实也想看看,这海外建国的大唐遗民究竟能带来些什么商品,是否有如今大楚的商品好。 不过,这种大事他还做不了主,因此便先派人去禀报家主岛津氏久。 没多久,岛津氏久便亲自带着一众随员、护卫赶来港口。 他眺望了下海面上那两艘海船,颇为兴奋地道:“不愧是海外建国的大唐遗民啊,这海船就是大,火炮也多。依我看,这大崋的水师说不定比大楚水师还强呢!” 卫门忠实问:“那我们要不要他们进港?” “当然要了!”岛津氏久挥舞着手臂,“快派人去通知他们,再做好迎接准备,切莫怠慢了贵客!” “哈衣!” 就这样,探海号及护卫舰被鹿儿岛个港口接纳了。 为了以防万一,只有王守哲、郑遵谦带着程明浩及百名扮作护卫的海龙卫将士下船。 施琅则带着剩余的几百人呆在船上。 一则可以防止倭人夺船。二则,若王守哲等人上岸后出了什么意外,他也可以设法营救。 至不济,也可以带着探海号及护卫舰离开,不使之落入倭人手中。 ··· 岛津氏久为了表达对大唐遗民的重视,在港口接到王守哲等人后,便将他们迎到了岛津氏的清水城中。 须知,清水城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能住在里面的,最差也是忠于岛津氏的武士。至于平民,只能住在城外。 同样道理,也只有受岛津氏重视且欢迎的贵客,才能进入清水城。 比如说大海商汪氏之人。 到了地方,王守哲、郑遵谦如倭人一般跪坐在榻榻米上,颇有些不习惯。 因为他们这些人都是习惯坐椅子的。 岛津氏久见王守哲、郑遵谦坐姿僵硬,心中有些奇怪,暗想:这大唐遗民怎么跪坐姿势如此不自然? 奇怪归奇怪,出于礼貌他也没问什么。 岛津氏久五十七岁“高龄”,已接任家主之位二十二年,如今效忠于足利义满,还曾担任过大隅守护之职,可以说是个老狐狸。 略微寒暄一阵后,他便道:“贵国即在大东洋之东,却不知离我日本多少里?乘船来此需要多久?” 王守哲道:“若论海上路程,几万里是有的,我们此行因为对航道不太熟悉,走了近一年才到虾夷地。” 几万里? 走了近一年? 岛津氏久听了震惊无比。 他虽猜测那什么北美洲离日本必然很远,不然早就被他们发现了,却没想到这么远。 他原本还想着,若是北美洲离得不算太远,他便将此事禀报大将军,来日好派遣使团出使那大崋呢。 然而王守哲的话却让他打消了这念头。 大楚到日本,顺风的话要在海上走大半个月,他们便已经觉得很遥远了。 茫茫大海,谁也不知道老天会如何变化,呆的时间越久,就越可能遇到危险。 因此,在岛津氏久看来,要在茫茫大海上飘荡近一年才能抵达另一块大陆,简直就是九死一生。 不过这大崋的船队能通过这么遥远的海路过来,无疑说明他们的舰船十分坚固,而且掌握了高明的航海技术。 这让岛津氏对那个大崋更加敬仰了。 他道,“诸位不愧是大唐遗民,能穿过大东洋过来,真是 太难得了。” “对了,听闻诸位此番过来,除了去大楚看一看,还准备开通商路。” “说起来,我日本也是有不少好货物的,我们对大崋的货物感兴趣。” “诸位既是不远万里而来,不知可否与我们做一些于双方都有利的买卖?” “哈哈,”王守哲一笑,“便是岛津家主不说,此事我也是要提的。我们航海几万里,如今船队缺的东西可不少。” “这是我们所需要的货物,岛津家主看能否找齐。若能,我们便直接与岛津家做交易了。” 说完,王守哲拿出一张采购清单,由李仙根拿着递给了岛津氏久的扈从。 岛津氏久看了,发现都是一些远航船队的正常需求,岛津氏勉强可以搜集齐。 他于是又问:“那不知贵方带来了些什么货物?” 王守哲又拿出了一份清单,道:“这是我们随船货物清单,岛津家主请看。” 岛津氏久看了看,发现上面除了高档丝绸、瓷器这两样大楚商人经常贩来的货物,还有玻璃镜子、玻璃器、钢刀,然后还有他看不明白是什么的香水、自行车等物。 看完,他不禁满脸期待地道:“你们这些货物都很不错,不知道准备怎么交易?” “这好说。”王守哲一笑,接着就跟岛津氏久谈起交易来。 最后,岛津氏久不仅买了一批大崋产的高档丝绸、瓷器,更买了好几面玻璃镜子及玻璃器,另钢刀三十把,自行车一辆。 不是他不想买更多,而是舍不得买。 大崋的这些商品价值太高,即便他将探索船队所需的物资补齐,也还需要拿出不少黄金,才能交换得上述这点货物。 当然,这笔交易岛津氏绝不会吃亏——后面他将这些货物,如玻璃镜、玻璃器、钢刀,随便卖几件给其他有钱的大名,便能获得翻倍的利润。 交易谈完,宾主尽欢。 当岛津氏久让人给王守哲等安排了住处后,王守哲便道:“我们来时看到港口似乎有来自神州的商船,叫汪氏商行?” 岛津氏久点头,“不错,正是浙江汪氏的海船,他们每年都要来我这里几次。” 王守哲当即道,“岛津家主应该知道,我等已经离开神州数百年,如今迫切想知道神州的情况。” “这汪氏既然来自浙江,想必对神州现况很清楚,不知道岛津家主可以否代为引荐?” 岛津氏久点头,“当然可以。” ··· 因为汪远洋对王守哲一行人也很好奇,又有岛津氏久作为中间人引荐,当天下午,双方便在城内客馆中见了面。 “鄙人汪远洋,为汪氏商行日本行商总管事。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鄙人王守哲,添为船队管事。这一位这是我们船队的参事,郑遵谦。” 一番寒暄后,几人便跪坐下来,却仍不住地打量彼此,似乎是想从对方神色、衣着打扮方面看出些什么。 第553章 历史,问农 “听说诸位是从大东洋之东而来?”汪远洋看着王守哲、郑遵谦颇为好奇地问。 他发现,这两人的衣着要比他们大楚的窄一些,显得颇为干练、修身。 至于发型什么的,倒是没什么差异。 而王守哲、郑遵谦则发现,汪远洋的衣袍服侍很像是前明的。 之所以与他们的服饰略有差异,却是大崋建国后,受刘升及崋军服饰影响,有所改变的结果。 更何况,他们都是军人,如今这一身其实已经算是休闲服饰了。若是军装的话,只会更干练,汪远洋定能一眼辨别出来。 不暴露军人身份,则是避免日本及大楚警惕,乃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王守哲含笑点头,“正是来自大东洋之东。” 汪远洋眼睛一亮,又问:“古传东海之上有三仙山,然历代遍寻皆不可得。诸位既是来自大东洋之东,可见过三仙山?” 王守哲、郑遵谦面面相觑,没想到汪远洋竟然问起这个。 须知,在他们那时,因为大航海兴起,人们早就将三仙山当做子虚乌有的传说了。 不过,思及大楚所处时代还在前明之前,两人又觉得汪远洋会这么想也正常。 王守哲道:“这大东洋上确实有一些岛屿,我们之前便是从大东洋北部循着一些岛屿来此的,如若不然,以我们的舰船,也难以横渡茫茫大东洋。” “至于三仙山的传说,我们倒是也听说过,却从未见过,大约是先辈虚造的吧。” 说起来,王守哲他们倒是知道刘升是谪仙下凡的传说。 但刘升一则并不承认此事,二则并不鼓励臣民议论、传播此事。 何况此事涉及大崋的秘密,他们自然不可能主动吐露给大楚之人知晓。 聊了几句,王守哲趁势问道:“我辈先祖在唐末乱世携带部众和几大族人出海,在北美洲繁衍至今已近五百年。” “此番归来,一是开辟航路与商道,二便是想了解下神州如今的情况。” “听汪兄谈吐,应当也算是儒商吧?可否与我们讲一讲唐末之后到大楚如今的历史?” 汪远洋一笑道,“巧了,鄙人确实喜欢读一些正史、野史之类的史书。至于唐末乱世之后嘛,先是军阀混战,多国林立,史家总结后称之为五代十国。” “几十年之后,宋太祖赵匡胤在陈桥驿黄袍加身,代柴周而立,进而统一了大半个天下···” 就这样,在汪远洋的诉说下,唐末之后的历史画卷在王、郑二人面前展现开来。 两人发现,从唐末到南宋的前半页历史与他们那边基本相同,没什么差异。 然而在南宋淳熙十二年、金大定二十五年1185年,楚太祖熊明远横空出世后,历史就变得面目全非了··· 南京。 刘升正带着一大票随员,在城郊视察春耕情况。 自大崋建国后,刘升便一直让户部及地方大力推行他从后世带过来的各种优秀粮种,如今效果斐然。 说起来新粮种的推行刚开始也是有些阻力的。 如玉米、红薯等北美作物,百姓此前并未种植过,即便官府推行,他们也不敢种太多。一则田地有限,二则人的时间、精力有限。 若是忙碌一番,没能收获多少粮食,反倒耽搁了其他粮食的种植,那就亏大了。 好在玉米、红薯、土豆等产量都相当高,又几乎不与水稻、小麦等主粮争地。 在各地试种一两年后,百姓便主动在一些不适合种植水稻、小麦田地中种起玉米、红薯、土豆等北美农作物来。 如此 一来,官府对新粮种的推广就变得越来越容易。 一些地方的大地主甚至等不及当地官府售卖新粮种,便主动到有新粮种的地方购买,好尽快种上玉米、红薯、土豆等海外“仙种。” 数年下来,除了今年开春才设立的安东行省,其余十九行省都已有新粮种种植。 如河南、淮南、湖北、湖南、江西、南直隶这中部几个行省,甚至已种植数年,达到了几乎家家户户都懂得如何种植新粮食的程度。 这几年大崋的田赋连续递增,也与此有着一些关系。 粮食是大崋近两亿人口的生命保障,刘升自建国以来虽然一直提倡重视发展工商业,却也没忘记以农为本。 每年春耕时节,除了历代封建王朝保留的祭祀项目外,他都会带领随员到南京城郊,或者应天府随便某个县,视察当地的春耕进度与情况。 此番在南郊视察之余,刘升临时下令,以朝廷大臣的身份作为掩饰,到计划之外的一个村子“微服私访”。 之所以带引号,是因为以他皇帝之尊,是不可能像后世某些影视剧中那样进行裸装微服私访的。 真那样做,就是对自己、对国家不负责。 白龙鱼服,要不得,因为一不小心就真可能被当成鱼给宰了。 来到村子附近,刘升注意到旁边一个山地上,有个老汉正带着一个半大娃子在干农活,便走过去询问。 “老人家,我们是朝廷派下来的问农使,请问你家去年收成如何?这日子过得怎样?” 这老人瞧见刘升带着一大票随从明面上的,暗地里更多,虽不明白问农使是个啥官儿,却也知道相对于小民而言,都是大官,忙要跪下磕头。 “小民见过大老爷···” 刘升不待这老汉跪下,便连忙将其扶住了,道:“老人家,咱们大崋朝廷可不兴随便跪拜。这小民见了官若无罪则无需跪拜,下官见了上官也无需跪拜,便是朝臣见了当今天子,同样无需跪拜,甚至还有座位呢,这事宣政员难道没讲吗?” 老汉没能跪下来,倒也没坚持,他有些紧张地道:“讲了,李宣政都讲了,他可是好官啊大老爷···不过我就是习惯了,见官就想跪,一时改不过来。” 刘升笑道,“您习惯了没事,但您的儿子、孙子可得将这习惯改过来。人啊,跪多了就容易没骨气,您说是不是。” “是,是。” 老汉觉得眼前人不愧是朝廷大官,说话就是有道理,回头他可得好好教育儿子、孙子,让他们做个有骨气的大崋人。 接着,老汉开始给刘升讲起了农事。 讲到新粮种时,他老脸都笑成了一朵菊花。 “说起官府让我家种植玉米、红薯的时候,我还有些不乐意呢,只是碍于官府要求,需占的又是些山地,这才中了一些,没想到竟那么高的产量。” “我这个后悔啊,早知道就多种一些了。即便这样,那一年我家粮食也剩了不少。我活了一把年纪,倒是头一回家中有这么多余粮呢。” “如今我儿子、儿媳妇都进南京城里打工了,每年赚好几十银元。” “老汉我和老伴儿,带着孙子、孙女在乡下点田地,不仅能保证一家吃喝嚼用,每年多出的粮食还能卖几个银元。” “这日子过得,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第554章 百姓,大楚 “当今万岁爷好啊,自从他老人家入主了这南京城,我们老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了。”“ “大前年朝廷派人下来清田,还有些不懂事的跟着村里地主闹,我就觉得不对,没往上凑。” “果然,那地主一家清查出了不少隐田,还想欺骗朝廷,结果全家男丁都给流放去了什么东藩岛。” “这地主一走,我们村里糟心事猛然少了很多,日子就过得更舒坦了。” 刘升听老汉当面夸他,怪不好意思的。 同时又不免暗自嘀咕:他才三十七,放在后世还算大龄男青年呢,怎么就成老人家了? 旁边几个侍卫则是一副忍笑的样子,也让刘升看到了。因为侍卫们都知道,刘升最不喜欢别人说他老。 但在此时,三十七当爷爷的也有,确实也不算年轻了。 刘升随后又跟着老汉聊了一会儿,主要是问及各种与农村相关的政策,发现到底是天子脚下,此地虽然略微偏僻,但各项政策落实地都还算不错,农民也确实得到了不少实惠。 这老汉算是典型的小农民思想,朴实之中带着点小狡黠,但总体上是知好坏的。 毕竟是经历过明末乱世的人,知道好日子来之不易,能吃饱穿暖,就很满足了。 之后,刘升又到老汉的村子去看了看,见情况确实如老汉所说,这才算满意。 再之后,才是去预定的村子去视察。 预定的村子情况比老汉所在的村子更好——地方官肯定会为了讨好他有所准备,这种事在后世都难以避免,在此时就更难避免了。 视察完,刘升一行人在天黑前赶回了紫禁城。 “陛下,探索舰队传回来了最新电报,是关于大楚的。” 刘升刚回宫里,电讯处处长邹润娘就亲自送来了一封电报。 出于对那边情况的好奇,刘升顾不得路途劳顿,当即就翻看起这份长达好几页的电报来。 看完之后,刘升不禁摸着下巴上的短须思索。 ‘这个楚太祖熊明远确实像是穿越者,但大概率不会是后世二十一世纪的穿越者。 ‘从其开创大楚的经历,以及大楚的种种制度来看,倒有点像是明清时期的人。 刘升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这个熊明远最初就是靠着装备了火铳、火炮的军队在金与南宋夹缝中起家的。 须知,按正常历史发展,即便到了元朝,依旧是以投石车的终极版回回炮为主。 而火铳、火炮的原始版是在元末明初时期才出现的,离金朝末年尚有一百好几十年呢。 除此外,大楚的制度整体与大明有点相似,却做了不少优化。 比如说藩王也是分封各地,却大多都是一代代降等承袭,外姓勋贵的爵位也是如此,能够世袭罔替的只有极少数于大楚有大功的勋贵。 再比如,大楚只有进士、举人材拥有免除部分徭役及部分田赋的特权,秀才至多能免徭役,是没有免税权的。 另外,无论是进士、举人,名义上都没有免除商税的特权。 最后,熊明远虽然是在亲征蒙古的过程中暴病而亡,作为开国君主而言死得略早,但整体而言依旧在那一时空活跃了二十几年,想必该交代的事早就交代了。 然而大楚并不重视海贸,更不知道大航海之重要,只不过海禁不如明清那么严厉而已。 其对待海洋的态度,倒是与宋朝有点相似,即:既不鼓励,也不禁止,任由民间发展,大楚朝廷只管收税。 所以,大楚朝廷如今要比历史上的大明富裕得多,但又不如带清富裕。 至于熊明远横空出世的时间点,刘升根据电报上的信息推算了一下,发现应该是西元1185年。 即南宋淳熙十二年、金大定二十五年、西夏乾佑十六年、大理元亨元年、西辽天禧八年、越南贞符十年、日本元中二年。 随后,熊明远用了近十年时间在金、南宋之间发展壮大,在西元1195年方正式建国。 刘升对历史是有所了解的,他知道,熊明远用这么长时间才开国,并非其能力不足,而是这个时间段的金、南宋军队都不算差。 若熊明远真的只是明清来的穿越者,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了不起了。 大楚建国之后,又用了十年才相继灭亡了南宋、金、西夏乃至大理。 准确来说,大理只灭了一半,熊明远获知草原上成吉思汗建立大蒙古国的消息,就迫不及待地御驾亲征,显得对蒙古颇为忌惮。 可惜缺乏几分运道,竟然在征讨蒙古的过程中暴病而亡了。 好在熊明远临走时,留年已二十岁的太子监国,相应制度也都颇为健全。 虽然熊明远的暴毙,让给大楚内部出现了一些混乱乃至反叛,但最终都被即位的楚太宗用两年时间给平灭了。 楚太宗也算是个明君,随后用十年休养生息,积聚力量,并在此过程中,以大军压境迫使大理彻底并入大楚国内。 当代段氏国主则封了个侯爵,高氏等权臣也封了伯爵,可谓“皆大欢喜”。 之后大蒙古国强势南下,楚太宗发兵与蒙古在长城一线激战,双方互有胜败。 但因为大楚仍有很多开国将领在,又有火铳、火炮相助,整体还是胜利居多。 楚太宗用八年时间,打得蒙古再也不敢南下牧马,就此止步于长城之外。 而大楚为了防卫蒙古寇边,选择了跟后世大明一样的政策:加修长城及敦堡,组成烽火预警系统。 由此形成了楚长城。 大楚与大蒙古国息兵言和之后,双方划定了边界,楚太宗又开始梳理内政,周边的高丽、日本、越南等小国也纷纷来朝拜,一时之间大楚呈现太平盛世之象。 因楚太宗年号光熙,故民间称之为光熙盛世。 但是,不到十年楚太宗便开始怠政了,甚至出现一些昏聩之举。 好在没几年楚太宗也病逝了,没有成为真正的昏君。 看到这里,刘升不禁心想,此人倒像是个“小李世民”。 大楚选择的嫡长子继承制,楚太宗也是早早立下太子,因此其过逝后,楚武宗即位。 从称号就能看出来,这位是个喜欢打仗,而且能打胜仗的。 楚武宗即位之后也是老老实实干了七八年内政,但彻底掌权之后,先是征讨安南,用五年时间打下了大半个越南,设安南省。 之后,楚武宗又用六年时间,从大蒙古国手底下打下了小半个东北,即相当于大明辽西、辽东地区,设立辽宁省。 再之后,楚武宗就雄心勃勃地想要攻灭大蒙古国,却因为连年征战,导致国内民怨四起,甚至爆发了一些叛乱。 同时与大蒙古国的战争也连续失利。 再加上朝中重臣劝谏,楚武宗不得不罢手。 不能打仗的楚武宗过得很不得劲儿,将内政搞得一团糟不说,对太子也是横竖看不顺眼,最后竟然找机会废了太子。 于是,大楚开始了储君争夺战··· 第555章 灭楚?灭顺 大楚的储君争夺战具体如何,若是细说的话,估计都能写成一本书。 电报受字数限制,自然不可能详述此事,只是说经过十几年的争夺,最终四皇子获得了胜利,在楚武宗弥留之际,被立为太子。 楚武宗死后,四皇子即位为帝,是为楚睿宗。 因为楚武宗本就不怎么擅长内政,且十几年的储君争夺战又使得大楚内部弊端从生,百姓亦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所以睿宗即位后,一方面与民休养生息,一方面整顿吏治。 待完全掌握朝政之后,其又着手进行了一些改革。 可以说,大楚现如今的体制,模型出于楚太祖,则完全成型于楚睿宗之手。 另外,楚睿宗出于诸皇子夺嫡对国政的影响,遂明文立下“祖制”,大楚今后都以嫡长子为太子。 若皇后无所出,则从诸皇子中过继一位给皇后为嫡子,进而为太子,是为大楚永制。 再往后,大楚就进入了较为漫长的相对平稳发展时期。 到了现在,也即是大崋北太平洋探索舰队访问日本之时,大楚已立国190年,传位九帝。 如今在位的大楚皇帝年号嘉华,今年则是大楚嘉华十七年。 至于楚睿宗之后的皇帝,大多比较平庸。 或有昏庸之辈,但受限于大楚内阁,昏庸起来对国政影响也不算太大。 同样,偶尔有想奋发一把的有为皇帝,同样会受以内阁为主的顽固派势力掣肘,难以施展拳脚。 大楚的体制按理来说已经算不错的了,毕竟是类似大明体制的优化版,接近大清体制。 可是在传续了190年后,如今同样是弊病丛生。 至于其最大、最根本的问题,依旧是吏治——吏治不清,很多好的政策或名存实亡,或者干脆走了样,变成坏政策。 当然,以上这些信息,只是王守哲、郑遵谦等从汪远洋这个大海商口中所了解到的,绝非大楚全部面目。 至于大楚所处的状态,则是刘升根据后世明清历史猜测的。 想要真正了解大楚的详细状态,估计还得他过去了才清楚。 放下电报后,刘升一时望着殿内空气出神。 他在想,几年后去了大楚,若是大楚国运尚可,他也懒得再灭一国。 又或者说,大楚那边对河南境内的天目山并不重视,他可以率领精锐队伍伪装潜入,直接探查天目山的究竟。 可若是大楚的河南天目山乃重地,被大楚军队保护着,那他就只能出兵灭楚了。 王守哲与汪远洋交谈时,倒也旁敲侧击的打听过河南天目山之事。 结果汪远洋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若非王守哲提起,他作为一个浙江人,都不知道河南境内竟然也有一座天目山。 了解到这些,刘升便想:要么那个熊明远并非穿越者,要么其并非通过时空门穿越而来。 又或者大楚河南天目山也有个时空门,却被大楚皇室列为秘密保护,不为一般人所知晓。 倘若是后者,他将来只能兴兵灭楚了。 至于说灭不掉大楚? 且不说大楚建国一两百年,如今已经弊端丛生,如人迈入中老年,国势大不如前。 即便大楚实力正盛,他若想干翻大楚,也是可以做到的。 别的不说,单是在火器的发展上,目前大崋便已经超过了大楚。 火炮方面,已经有了新式火炮、迫击炮等,火枪也发展到了燧发枪。 去年秘造局更是研制出了实用的线膛枪,以及具备一定实用性的后装枪 。 刘升计划在他退位之前,让常备军都换装燧发枪,亲卫军则换装线膛枪或者后装线膛枪。 至于将来他到大楚那边去,则计划虎贲卫、骁骑卫、胜捷卫各带走一个旅,即一个师的兵力。 有这么多兵马,再配合海龙卫一个旅,可是比他在大明这边起家的基础要强多了。 但说起来,随着年龄渐长,刘升倒是不怎么希望通过战争手段去达成目的。 如果可能的话,他更希望能够直接去那边的河南天目山探个究竟。 能省时省力,他又何必去受累呢? 须知,即便大楚这边的江山打下来,也是难以和大崋作为一个整体进行统治的。 毕竟彼此之间隔着一个太平洋,别说在当下而言,即便放在后世,也有些过于遥远了。 就算他真灭了大楚,也只能传位给另一个皇子,不可能交给一个人统治。 这就让刘升灭楚的欲望更小了。 ··· 乾元九年,四月。 刘升发出圣旨,命伪顺李自成等无条件归顺大崋。 自成不听,刘升遂下令对西北用兵。 早已枕戈待旦的两个师的常备军,以及数万警备军,当即攻入李顺与大崋接壤的地盘。 须知,驻守西北的常备军可是已经休战养兵数年了,早已练得嗷嗷叫。 如今听闻终于能打仗立功,一个个可以说是闻战而喜,打起仗来也格外的利害。 此前被李顺所占据的陕西临洮府旬日之间便被拿下。 之后崋军便进入甘肃,在新式火炮的轰击下,一路势如破竹。 仅一个月的功夫,崋军便攻下了甘肃最西边的嘉峪关,等于是打穿了整个甘肃。 然而,李顺主力却是再一次断尾逃生,逃到了西域去··· 天心殿。 刘升在秘书处的协助下,再次分析了西域讯风卫所传达的伪顺最新情报。 “陛下,若是西域讯风卫传递的消息没错,此番李自成等伪顺主力,怕是跟叶尔羌谈妥了条件,要借道叶尔羌,到更西边的地方去。” 新任秘书郎于成龙递上了其所分析的一迭情报,并给出了他的判断。 于成龙乃前明万历四十五年生,山西永宁州人。 此人在崇祯十二年时曾中乡试副榜,也即是离举人只有一步之遥。 而在明末,乡试副榜也是有为官资格的,算是朱明皇室对读书人的一种恩义收买。 当然,这种出身只能做七品以下的末流,如无天大机遇,此生都无望做到七品以上。 于成龙有感于明末科场、官场之黑暗,又念及父亲老迈,天下也一片纷乱,便没有去跑官,而是在家乡读书奉养父亲。 在后世历史上,于成龙一直等到顺治十八年,父亲去世后,才奉父亲遗命,参加带清吏部选拔,得受知县,而后成为清初名臣之一。 在这一时空,于成龙却是在大崋收取山西后没两年,便参加了大崋的科举考试,最终以当科殿试第五名的身份被刘升所看重,选入秘书处为秘书员。 其人做事勤恳、细致,有时还有独到见解,因此很快升职为秘书郎。 第556章 甘肃 漠南 黑水 叶尔羌还是很顽强的。 其在大顺百战精兵以及相对先进些的火器的进攻下,虽丢了一半以上的国土,可靠着悍不畏死的伊教狂信徒,近两年硬生生顶住了顺军的猛攻。 顺军想要去往更西边,叶尔羌如今所占据的塔里木盆地便是最近的路途。 国与国之间从来都不只有战争,还有各种政治、商业上的交易。 如今李顺主力在崋军的压迫下,迫切地想要迁往更西边。 如果叶尔羌不肯借道,顺军多半会选择不计后果地猛攻,那时叶尔羌可就未必能挡住了。 因此,刘升对于成龙所说的顺军借道叶尔羌西去之事倒没太惊讶。 不过,对于顺军去了中亚地区能否立足,刘升却是比较好奇的。 于是问,“叶尔羌汗国以西如今是个什么情况?讯风卫所传情报中可有相关信息?” “自是有的。” 于成龙先答应了一声,随即就带着几个秘书员,将中亚地区的相关情报文档找了出来,送到了刘升案上。 刘升翻着看了看,发现讯风卫情报工作做得着实不错,不过几年时间,不仅将谍探安排到了中亚地区,更是摸清楚了当地的大概形势。 在叶尔羌以西,如今有一个以乌兹别克人为主体民族的布哈拉汗国因定都布哈拉城而如此命名。 中亚地区自古以来就是四战之地,如布哈拉汗国,其东边是叶尔羌和瓦剌联盟,西南是萨珊波斯,东南则是莫卧儿、东北是瓦剌联盟。 惟有西北边的大草原哈萨克草原上只有一游牧部落,尚未形成国度,还有些发展空间。 但在沙俄领土野心日益膨胀的今日,其触角已经延伸进了哈萨克草原,在这片大草原上与瓦剌等游牧民族摩擦不断,经常爆发小规模战争。 布哈拉汗国若继续延续下去,受到沙俄威胁也是迟早之事。 其在地理位置上,则处在葱岭以西,咸海以东,哈萨克草原以南。 布哈拉汗国虽然建国不足一百五十年1500年建国,但至今已经更换了两个统治家族。 这就跟中国更换了两个王朝类似。 目前统治布哈拉汗国的是阿斯特拉罕王朝。 其以乌兹别克人为民族主体,以伊教为国教,建立统治已有近五十年。 根据讯风卫的情报,如今其境内乌兹别克氏族各自为政,形成了类似于军阀的团体——毕竟该国原本就是有诸多部落组合而成的。 除了内患,布哈拉汗国因国势衰退,还动不动受到萨珊波斯以及莫卧儿帝国的入侵。 如此情况下,李自成带着顺军过去了,未必不能打开一番局面。 了解了李顺以及中亚地区的各种情报后,刘升当即道:“传旨军务院,督促常备军第四师、常备军第七师等部,拿下甘肃后,立即进军吐鲁番。此战,我大崋至少要拿下哈密!” “是!” 秘书处人员飞速拟写刘升手谕,待刘升盖印后,便送去军务院··· 乾元九年,大崋出兵十数万,先下临洮府,后下前明陕西布政使司下甘肃行都司,最后有拿下了前明嘉峪关以西的赤斤、沙洲、哈密三卫。 至于前明关西六卫中的安定、曲先、阿端,在过去两百多年里,已经被淹没在西域的漫漫黄沙中,不复存在。 大崋现在也没有刘升所在后世那么变态的生态环境改造能力,自然也就不可能复建安定等城池。 此战之后,大崋设甘肃行省。 该行省主要包括昔日陕西的临洮府、洮州原洮州卫、甘肃行都司,以及赤斤、沙洲、哈密这 关西三城及周边的一大片土地。 最后还有由昔日靖虏卫、宁夏中卫以及庄浪卫所组成的就靖远府。 从地图上看,便连青海湖都有一小半囊括在大崋甘肃行省内。 至于青海湖的另一半,目前还属于和硕特汗国。 甘肃行省的省治,暂设在西宁。 下辖有四府四州,即:西宁府、临洮府、靖远府、永昌府,以及洮州、甘州、肃州、沙洲。 当年秋季,漠南蒙古诸部正式归顺大崋。 于是大崋又设漠南蒙古自治行省。 漠南蒙古诸部目前都是游牧部落,大崋很难像内地那般去治理各地,再考虑到各部之间的复杂关系,刘升与政务院、军务院诸重臣商议之后,这才采取蒙古自治制度。 当然,说是自治,实际却是半自治。 大崋不仅在归化城等漠南蒙古几处要地驻军,还拥有向各部落收税、征兵的权利。 同时,各部落的首领也需得到大崋朝廷的认可,才算拥有大义名分。 至于更多针对漠南蒙古自治行省的政策,大崋朝廷目前还在摸索、试验之中。 反正如今大崋拥有在军事上绝对碾压蒙古的实力,即便治理过程中出了什么乱子,也可以迅速平定,不至于让漠南蒙古再叛离出去。 至于漠南蒙古的辖区,西起居延海,东至捕鱼儿海,南边则以甘肃、陕西、陕西、北直隶、辽西各行省边界为界。 因为其北边还有瀚海大沙漠,而在大沙漠以北则是漠北蒙古,所以整个行省地图看上去略微狭长。 省治设在归化城,但不划分州府,而是按照目前各游牧部落的既定势力范围设旗。 至此,大崋治下已有22个行省。 从北到南,从西向东排列的话,依次为:漠南、辽西、辽东、安东;甘肃、陕西、山西、北直隶;四川、河南、山东、淮南;贵州、湖南、湖北、江西、南直隶、浙江;福建、广东、广西、云南。 一转眼,到了乾元十年。 在刘升的有意放纵下,多尔衮带领着以女真人为主的几十万清国人,全部东渡至虾夷地。 大崋这才顺势收取了昔日李氏朝鲜的咸镜道,并将北边的混同江黑龙江是后世名字,前面写错了流域也纳入帝国版图之中。 并按照刘升的设想,设立了黑水行省,省治暂在咸兴。 同时,大崋的清田令、普查令也在全国二十三行省都落实了下去。 乾元十年,十二月二十三。 刘升在文华殿召集政务院诸部大臣,对过去五年的新政推行及落实工作进行总结。 会议开始后,刘升说了段简短的开场白,便直接看向户部尚书张有誉。 “大司农且先说一说过去五年我大崋清田的成果吧。” “是。” 张有誉应声起身,拿出准备好的总结文稿照着念起来。 第557章 大崋人口超23亿! “启禀陛下,过去五年,我大崋在各行省总计清查出隐田385万顷有余。” 张有誉先汇报出了全国清查出的隐田总数目,然后便开始逐一汇报各省的清田情况。 一顷等于一百亩地,大崋能清查出三四亿亩隐田,着实是令不少人意外的。 即便是刘升也有点惊讶。 须知,前明可是在万历初年进行过一次清田的,距离现在不过六七十年而已。 虽说张居正改革清丈田亩在地方执行得并不彻底,毕竟也清查出了两百多万顷田地。 大崋则是在前明鱼鳞图册的基础上进行清田,却依旧能清查出近四百万顷隐田。 除了说明当年张居正改革时清田不彻底,也说明过去六七十年,大明人***发下,又开垦了不少荒地。 比如说贵州、关系、云南、四川这西南几省。 正是比明初时多出了很多田地,明末时才能有超两亿人口。 对于大明而言比较可惜的是,这近四百万顷隐田的税,大明朝廷都没能收到。 大明既收不到多少商税,农税也收不全,又有庞大的军队、官僚、宗藩需要供养,出现财政危机也就不难理解了。 如今大崋财政总收入中,农业税的比重虽然在逐年减少,但依旧算一大项收入。 同时还是大崋朝廷掌握粮食这一国家命脉的重要手段。 因此,上至刘升,下至朝臣,都对农税颇为重视。 这里必须说明的是,不论是大明,还是历史上的清朝,对士绅都只是免役,而非免田地税赋。 以明朝为例,对农民不分地主还是小农主要是征收税赋、正役、杂役。 之所以士绅免役后来成了免粮,主要是因为明朝在持续性地改革税役政策。 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虽是张居正改革时的“一条鞭法”,即以银代粮,以银、粮充役,等等。 可实际上,类似的政策从早在成化、弘治年间就有苗头了。 比如说,按明制轮班的工匠,可以出银替役,就是弘治年间的事。 明廷开始给士绅免役资格,只是因为士绅属于在任官员,或是备用官员。 比如说,某人正在当县令,但家乡地方却需要服役,要让他去当地县衙当个衙差,那么他是在异地当县令,还是回乡当衙差? 抛出这种悖论不谈,单是顾及官员的体面,明廷给与士绅免役之权也是能理解的。 可是当能够以粮、银充役之后,这种免役权就进一步变味儿了。 不少人为了少交役银,将田地诡寄在免役之人名下,以达到少交役银的目的。 大崋的徭役本就比大明减少、减轻了很多,不少公共设施、工程,都是朝廷拨款、官府花钱雇人去做的。 所以,大崋当初虽然为了避免前明颇为庞大的士绅团体迟缓大崋定鼎天下的进度,承认前明士绅的免役资格,但实际上对田赋的征收影响并不大。 前明时,士绅团体之所以影响到田赋的征收,并非通过免田赋、免役,而是通过与地方官吏勾结,隐蔽田亩,拖欠正税等方式进行的。 会出现这种情况,说到底还是朝廷威势不振,军事实力不强所导致的。 大崋才建国,朝廷威势正隆,军队更是威名赫赫,地方上的大户、豪族自然不敢拖欠税赋。 如今大崋再通过清田令,清查除了近四百万顷隐田,自然能令田赋增加一大笔。 当然,大崋徭役虽轻,却并非没有,且目前依旧是按田亩、人头综合收税。 所以,未来施行摊丁入亩、士绅一体当差纳粮,依旧是很有 必要的··· 当刘升思考着明清的税赋役银问题,以之作为参考,谋划着大崋的相关政策时,下方张有誉不疾不徐地汇报完了各省请查出的隐田数目,以及遇到的一些特别事例。 听完,刘升便让张有誉坐下,又看向户部左侍郎袁继咸。 “袁卿,你来汇报一下普查令在各省的落实情况吧。” “是。” 袁继咸也应声而起。 他同样是先从人口总数说起。 “通过推行普查令,目前我大崋在册总人口已达到了2.3亿有余!” 相较于两年前,大崋在册人口直接暴增了几千万! 并非这两年大崋就多出了几千万新生儿——这里面新生儿确实占据了一部分,但更主要的是大崋设立了安东、漠南两大行省。 漠南蒙古人口虽然不算多,但一百多万还是有的。 至于昔日李氏朝鲜的人口,虽然经历清国入侵,以及大崋攻取朝鲜的两轮战争,减少了很多,但依旧有一两千万人口。 经过刘升与军机大臣、政务院诸部大臣商议后,大崋计划在今后几年,将朝鲜大户、大族陆续迁徙到辽东、辽西、甘肃、贵州、广西、云南,以及琼州岛、东藩岛这些边疆偏僻之地去落户。 同时,也会从大崋内地人口众多的省份,如南直隶、浙江、江西等,引导大族分家,到安东行省去落户安家。 这种政策将放缓到至少二十年的跨度中去执行,因此不会表现的很激烈,在崋军的震慑下,更不会有朝鲜大户、大族敢造反。 至于这些朝鲜人,则被归入朝鲜族,就好像大崋除了汉人,还有苗民、蒙古人等少数民族一般。 当然,若是某个朝鲜人本人同意更改为汉民,户籍上便会直接帮其更改。 因为这种方式能够大大促进朝鲜人融入大崋的进度。 在这个时代,朝鲜本就深受儒家文化影响,官方文书更是以汉字为主,所以朝鲜人融合起来很容易,不会存在什么后顾之忧。 这也是刘升敢在建国不到十年,便拿下朝鲜半岛的原因。 因为他知道,大崋不仅可以攻取朝鲜半岛,更能永久拥有那里的一切。 但像越南那地方就不一定了,至少目前永久占领的条件还不成熟··· 散会之后,刘升直接回后宫与红娘子一起吃午饭。 时隔数年,红娘子终于又怀上了,如今已大着肚子。不出意外,明年春夏之间,四五月份的时候就会生产。 所以,刘升这段时间来坤宁宫更勤快了些。 吃过午饭,刘升回到乾清宫小憩了半个多钟头,便起来去了天心殿。 于成龙等秘书处人员已经在殿内工作了。 刘升尚未坐下,便问:“那边可有新电报传来?” 第558章 大楚军政败坏的样子 乾元九年春,探索舰队在日本与岛津氏交易一番,又通过汪氏获取了不少大楚的相关信息后,便随汪氏船队一起前往大楚。 在当时,舰队于身份上有两种选择。 一种是以大崋使团的身份——反正舰队中有王守哲、郑遵谦、李仙根等军队系统的文人,只要刘升通过电报远程任命,他们客串下外交使者并无不可。 另一种则是以海外商队的身份。 舰队不仅携带了不少大崋的“特产”,又从日本购买了一批特产,运送到大楚转手一买,肯定能赚到不少钱。 临时充当海外商船,没有任何问题。 但刘升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暂时不引起大楚朝廷的注意,便让舰队以海外商队的名义前往大楚,继续搜集大楚的各种情报。 根据汪远洋所讲,大楚关于海贸方面,即继承了宋朝的一些经验,又相对保守些。 主要是设了广州、泉州、杭州、天津四大口岸城市,并在口岸城市设立市舶司,收取关税。 大楚国内之人若想成为海商,必须到市舶司进行报备,获得允许并得受海商资格后,才能出海经商。 除此外,大崋对国内各个注册海商经营的货品种类也有一定限制。 比如说不得将火枪、火炮等武器贩往海外,不得将铜等大楚国内稀缺资源贩往海外。 对于外来海商,就没那么多要求了。 因为外来海商往往是从海外遥远之地而来,并不了解大楚情况,自然是运来什么就卖什么。 但是,外来海商的海船只允许停泊在港口特定区域,货物也只能在口岸的特定区域售卖。 而不论是国内海商,还是海外海商,都会被大楚市舶司抽取较高的商税。 就封建王朝而言,大楚的海贸制度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甚至还要超过大清。 然而再好的制度终究要人去执行的,当吏治出现问题,很多政策都会被贪官污吏蛀蚀出一个个漏洞,乃至扭曲成为害民害国之政。 比如说大楚不允许贩运火枪、火炮到海外,可是日本却已经有火炮了。 王守哲在与汪远洋的交谈中旁敲侧击,得知大楚水师将领如今都只知道搞钱,大多数都是样子货。 所以,大楚如今海禁废弛,不仅走私猖獗,而且周边还活跃着大大小小不知多少股海盗。 早在好几十年前,火枪、火炮等原本独属于大楚军队武器,便在国内贼匪以及海盗之中流传开了,自然会被人贩卖到周边的高丽、日本、越南等国家,以谋取暴利。 至于说外来海商,到了大楚四大口岸城市后,只需找到门路贿赂一番市舶司的相关官员,便可以到特定区域之外做生意。 若真是在大楚国内游历,甚至连官员都无需贿赂,上岸之后找个机会溜进去就是。 西夷、阿拉伯人、南洋岛国之人,还会因为长相差异,在大楚内地容易被地方官府注意,乃至捉拿询问。 可大崋探索舰队的人长相跟大楚人没什么区别,上岸之后,便能如鱼入大海般自由——大楚人在国内游历虽需户籍、身份凭证,但这玩意儿太容易伪造了,各地方官府根本辨别不出真伪,有的地方甚至进出城、住宿等都不需要“身份证”了。 于是,探索舰队便以外来海贸商队的身份,随汪氏船队一起到了杭州,并通过汪氏的关系,轻松获得了在杭州港口停泊及做生意的资格。 当然,为了让汪氏帮忙,探索舰队也是给了好处的——舰队携带的不少玻璃器、镜子,叫直接交易给汪氏了。 汪氏转手一卖,就能赚得一大批钱财。 所以汪氏为了拉拢住这支不 远万里而来的大崋商队,在替探索舰队走关系方面,简直是不遗余力。 舰队在杭州港口做生意之余,又派出随行的讯风卫,分成一个个小组,进入了大楚内地,进一步地搜集各种情报。 在过去的一年多中,探索舰队每月至少会给南京发挥一次电报,且每次电报内容都不少。 通过这些情报,刘升算是对大楚有了更多、更深的了解。 确如汪远洋所讲,大楚立国近两百年,吏治已经相当败坏。 其国内虽不说如明末那般流民四起,却有不少贼匪占山为王,拦路抢劫。 地方官也多贪婪、昏聩,大多只知道搞钱,清官以及认真做事的官员属于少数。 因此,大楚虽未到民不聊生的地步,但百姓日子绝对不算好过,与大崋如今相比,更是差远了。 再加上大楚并没有玉米、红薯、土豆这些海外高产作物,水稻、小麦等传统农作物的耕种技术也只不过比宋朝强一些,比之明朝中晚期都略差。 因此,经过讯风卫谍探的估算,大楚目前总人口应该只有一亿多,大概率不超过1.5亿。 至于大楚目前的军制,倒是与明末时期有点相似,以募兵为主,卫所兵为辅。 可以说,卫所制出现,几乎让刘升确定,那个熊明远多半是明末穿越过去的。 大明开国时,除了皇帝亲军,剩下的几乎都是卫所军。 而大楚军队则是一开始就分为禁军、边军、卫所军三个序列。 卫所军的将卒负责驻守国内地方,拥有军田,属于屯田兵。 边军负责驻守边疆,还会听大楚朝廷兵部命令调防,属于募兵。 至于禁军,则是由皇室从卫所军、边军之中选拔的精锐组成。 这一套成熟的军事制度,在最初令大楚北据大蒙古,南讨大理、越南,军威震慑四方。 但还是一样的问题,时间久了,大楚军队也出现各种问题。 边军将领为争功不顾大局,为谋私权欺上瞒下。吃空饷、养家丁更是成了司空见惯之事,甚至还有胆大包天者杀良冒功的。 当然,大楚还没败坏到明末那种程度,所以极个别杀良冒功的将领事发后就被大楚朝廷给办了。 内地的卫所军则武备飞驰,士卒基本都沦为了纯粹的农民,甚至是将领的佃农——话说当初楚太祖熊明远为了防止这一现象,可是设立了极为严格的卫所督察制度。 然并卵。 大楚卫所制度还是败坏了,只不过没想大明卫所制度败坏得那么快和彻底而已。 如今地方卫所军的将领,也都是一心搞钱,或是过这地主式的生活。 有的甚至跟当地贼匪勾结,养贼自重。 总之,大楚如今不论是军事还是政治,都弊端丛生。 刘升了解到这些情况后,倒是觉得大楚像是一面镜子,让他看到了一个帝国在时间流逝下,各种好好的制度最终败坏的样子。 所以,想要治理好国家,时不时地整顿下吏治十分有必要··· 于成龙闻言拿出一份电报,送至刘升案上,道:“回禀陛下,这是一个小时前刚传来的电报,关于大蒙古国的。” “哦?”刘升听了眼睛一亮,“看来探索舰队的讯风卫工作能力很强啊,这都探查到大蒙古国的情报了?” 言语之间,刘升便拿起电报翻看起来。 第559章 大蒙古国终究裂开了,谋军 在大楚所处之时空,铁木真要比熊明远晚了近十年建立大蒙古国。 并且在建国不久,就遭到了大楚的征讨。 然而这却让大蒙古国相较于刘升所处时空的历史有了不同的变化。 在原本的历史上,大蒙古国由孛儿只斤·铁木真在1206年所建。 然后铁木真用二十年的时间,占领金朝的大量国土,又灭亡西夏、西辽以及中亚地区的花剌子模。 并且在此期间,实行千户制,建立护卫军,颁布《大礼撒,可以说奠定了大蒙古国强大的基础。 只可惜铁木真之后的大蒙古国国主在位都比较短暂。 拖雷监国两年,太宗窝阔台在位十二年,定宗贵由在位两年,皇后海迷失临朝称制三年,宪宗蒙哥在位八年。 蒙哥去世后,忽必烈与阿里不哥争位,大蒙古国就此分裂为大元及几大汗国,算是没了。 可在大楚这一时空,因为大楚的崛起,令大蒙古国不仅难以向南扩张,早期反而要面对南边的威胁。 因此不论是最初建国的铁木真,还是其继位的子嗣,只能一门心思地往西打。 最终,他们如同历史上那般,在灭了西辽、花剌子模后,不仅占据了整个中亚,更是继续向西,占据了西亚以及东欧平原,前前后后灭亡了四十多个国家! 另外,原本历史上拖累的儿子蒙哥继位后不到八年,便在四川战死,使得大蒙古国分裂为大元和四大汗国。 但在大楚这一时空,蒙哥并未战死,而是在位近二十年,使得大蒙古国的统治变得稳固。 然而,即便是疑似明末而来的穿越者熊明远所建立的大楚,都经不住时间的考验,两百年不到军政便败坏得不成样子,大蒙古国就更不用说了。 大蒙古国制度本就不如大楚完善,又地域辽阔,因此在蒙哥之后又历任数位大皇帝,终于在建国八十多年的时候,承受不住裂开了。 原本历史上,大蒙古国在蒙哥死后是分裂出去四大汗国与大元。 如今却只是分裂出三年大汗国,即金帐、伊尔、察合台,少了窝阔台汗国。 其中金帐汗国占据了辽阔的东欧平原。 伊尔汗国则占据了西亚的一大半,大概相当于后世的伊朗国境。 察合台汗国则占据了中亚地区,包括印度北方的一小部份。 至于大蒙古国,虽然体格大大缩小,却依旧占有后世的蒙古高原、西域、哈萨克斯坦的东部,以及辽阔的西伯利亚地区。 不过东边的辽东、辽西地区则一直在大楚掌控下。 大蒙古国的都城则一直设在和林,没有变过。 仅论版图的话,其依旧算是大楚这一时空版图最大的国家。 当然,刘升估摸着大蒙古国自己都未必知道他们的版图有多大。 裂开之后,大蒙古国又发展了一百余年,经历了诸多变故后,如今虽名义上仍是一个国家,实际上其内部却是几大万户大部落各自为政,大蒙古皇帝的政令几乎仅限于蒙古草原的中部地区。 不仅如此,各万户下辖的小部落也纷争不断,难以形成统一合力,更难对大楚造成大的威胁。 刘升猜测,按照这个趋势继续发展下去,大约要不了几十年,就会有新的氏族替代孛儿只斤氏,在其领土上建立新的朝代。 届时,那些各自为政的部族,要么被征服,重归一统;要么便会趁机建国,正式独立出去。 在这份电报的最后,跟随舰队的电讯组则提起了另一件事。 北太平洋探索舰队此番一去近三年,将士们都十分的想念家人。 虽然他们几乎都出自海龙卫这样的精锐,但能在海外坚持三年已经很难得了。 根据电讯组汇报,最近海龙卫军中风气明显变坏,即便是施琅、王守哲也难以很好的控制。 事实上,施琅甚至有故意放纵的嫌疑。 考虑到北太平洋探索舰队此行任务已经算是超额完成,刘升觉得确实该调他们回来了。 万一发生什么变故,说不定这支舰队就陷在大楚,回不来了。 他当即道:“发报给探索舰队电讯组,他们已超额完成任务,在下一个合适的季风到来时,便回北美吧。到时候,朕会亲自去龙首县对他们进行过表彰。” “是!” 秘书处文员飞快写下刘升的谕旨后,待刘升盖了印,便拿去天心殿后殿的电讯处发送。 刘升则坐在龙椅上,捏着下巴上的胡须沉思起来。 既然建立了大崋,他自然是希望大崋多传续一些年月。别的不说,起码要超越唐朝与带清,传承个三百年吧? 然而,大楚与大蒙古国过去这些年的变化,却让他明白,不论一个国家曾经怎样强大,又或者制度在当时看来多么合适,都会在时间的侵蚀下变得败坏。 想要延长王朝的寿命,除了后续帝王一代代的改革和修补外,也需要开国之君一开始就建立下足够良好的基础。 所谓良好的基础,除了优秀、稳固的内政体制,强大的军队,还包括广阔的疆域。 疆域大了虽然难治理,却可以提升一个王朝的底蕴以及容错率。 想到这里,刘升又道:“再让电讯组给赫连岳、张遨传讯,令他们来南京议事。” “是!” 过去八年间,赫连岳一直率领常备军第三师驻守四川,除了震慑四川土司之外,主要任务就是防备和硕特汗国入侵。 张遨则率领常备军第八师驻守云南,除了应对缅甸方面的小规模战事,也有防备和硕特汗国的责任。 和硕特汗国算是与大崋同年建国的,目前尚不满十年,不论是固始汗图鲁拜虎,还是其麾下的蒙人、藏人贵族,都还处在进取心比较强的阶段。 因此过去几年,在川藏、滇藏边界,一直与大崋摩擦不断。 原本大崋拿下甘肃之后,缓了一年,刘升是准备趁势灭亡叶尔羌,拿下整个西域的。 然而,最近和硕特汗国在川藏、滇藏地区的活动越来越频繁,甚至堪称猖獗。 同时,根据绣衣卫的汇报,赫连岳及其所统领常备军第三师因为长期驻守四川,内部也开始出现不良风气,便连赫连岳本人都有点问题。 倒不是说赫连岳产生了什么野心,而是不再像最初那么自律和积极进取,转而向谋取私利方向发展。 刘升明白,这是由一个将领率领一支军队长期驻扎某地所导致的必然现象。 赫连岳与第三师在四川坚持七八年,才开始出现这类现象,已经是内核颇为稳定的缘故了。 面对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换防。 即便军队不好更换,也该将高级将领调任。 然而,赫连岳自驻守四川之后,就一直在研究如何为大崋攻取青藏,甚至还在刘升授命后专门训练了一个高原独立旅。 如果刘升因为一些小问题,就将他调任,且不说新将领去了掌控部队、了解青藏又需要多少时间,赫连岳也会心生怨愤。 所以,刘升思来想去,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发起攻取青藏的战事。 战事一开始,常备军第三师及四川警备军中的一些隐藏问题便会直接暴露出来,到时候便可借着战时状态直接解决。 而经过一场大战,相信常备军第三师又会得到一次淬炼。 待此战成功之后,将赫连岳调任,换上新的主将,这支部队便又能将良好作风保持个十年八年。 第560章 皇家学校,长子刘瑞 下午四点一刻,刘升处理了两个多小时的国务,忽然起身道:“稍事准备,朕要去皇家学校看看。” “是。” 秘书处人员与侍卫团很快就准备好随行人员,约莫几十个,跟着刘升一起前往皇家学校。 大崋的皇家学校在宫城之外,皇城之内,也即是春和宫东宫附近。 自乾元四年建立,至今已有六年。 最初只有蒙学、小学,如今则分为蒙学、小学、初中、高中四部。 但学生依旧不算多,只有九百多人。 不过教师却不少,有一百多人。另有其他方面的工作人员三百多人。所有教职工加在一起,总数接近五百人! 学校的各种硬件设施也是一年年的更新换代,都是尽可能的好。 因此,如今大崋皇家学校是实打实的贵族学校。 至于其生源,依旧如当初刘升所定的那般,除了刘崋皇室子女,再就是一些功劳较大的文武官员后辈,然后就是一些烈士遗孤中的优秀者,还有各省推举出的少数适龄优秀学子。 可以说,这所皇家学校既能给刘崋皇室子弟提供良好的教育与成长环境,又能帮他们提前熟悉一些未来的文武班底。 如今,大崋的文武大臣皆以有子弟在皇家学校读书为荣。 各省学校系统也以每年能多获得几个皇家学校名额为荣耀。 同时,皇家学校的高中毕业生,也相当受各个大学欢迎。 除了皇家学校给毕业生的光环之外,过去几届皇家学校高中部的毕业生也确实足够优秀,没有给“皇家”二字丢脸。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除了该学校的师资、硬件条件都非常好外,科学且严格的教育制度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事实上,某学生若是成绩不达标,皇家学校根本就不会发放毕业证。 而是要求留级复读,若是复读三年后,成绩依旧无法达到毕业标准,便会被退学,连肄业证都不会发一本。 如此一来,若某人在外面说他上过皇家学校,却连毕业证都拿不出一本,不仅不是荣耀,反而会被人看不起。 所以,凡进入皇家学校的孩子,不论出身如何,只要稍微懂事,学习都颇为认真刻苦··· 因皇家学校就在皇城内,刘升过来查看是常有的事。他又是个不喜欢搞排场的人,来了之后,就仿佛没有惊动学校任何人一般。 各个学部、班级教学活动都在正常进行。 刘升先去了初中部,并径直往操场而去。 虽然国务繁忙,但刘升依旧记得,今日此时大概是刘瑞上体育课的时候。 如今刘瑞虽然才十岁,却已经上初一了。 来到操场边缘,刘升便瞧见初一甲班的学生正在体育老师的教导下学习射箭。 如今大崋的军队已经很少用到弓箭,皇家学校的体育课之所以有射箭课程,不过是仿照后世,让学生将其当做一种兴趣爱好培养罢了。 学习射箭,既可以锻炼体魄,也可以锻炼眼神、射术。 这样,等学生们将来接触火枪,便能更快地提升火枪射击水平。 刘升远远望去,只见刘瑞拿着弓箭,站在三十步开外,很沉稳的拉弓,连射三箭,赫然都射中了靶心! “好!” “班长射术太利害了!” “我也是五六岁就开始练习射箭,可三十步外一箭射中靶心不难,连续三箭皆中靶心,却很难办到。佩服!” “···” 一时之间,同班同学不少都喝彩,甚至拍起了刘瑞的马屁。 刘 瑞却并没有得意,而是谦逊地道:“诸位同学不要再夸我了,我这射术跟李溥兴相比可还有差距呢。” 李溥兴是李定国的长子,骑术、射术表现都十分出众。 一人道,“李溥兴比班长你大两岁,上初二,咱们跟他比什么?再咱们班,班长你射术绝对是第一!” 其他人还要再说什么,体育老师过来喝道,“都不用练习了?觉得太闲的,给我跑步去!” 学生们顿时不敢再多说,继续各自练习射箭。 体育老师又对刘瑞道:“你这射术虽然不错,但还有不小提升空间,切勿听到通学夸赞几句就得意自满。” 说完,接着便告诉刘瑞,那些地方可以继续提升。 刘瑞听罢,拱手道,“多谢单老师指点。” 单老师点点头,道:“继续练习,不要懈怠。” “是。” 刘升见此,微微点头。 他知道,让皇子跟其他人一起上学,难免会被同学们众星捧月,甚至是拍马奉承。 尤其是当皇室子弟本身确实优秀的时候。 比如说刘瑞,五六岁开始学习射箭,如今虽然不如那些天赋异禀的小孩,但射术已经称得上不凡。 这种情况下,周围的小孩子们自然更容易吹捧他。 刘升为了避免皇室子弟在这种环境下生出骄傲懈怠之心,便暗中授意学校老师严厉监督皇室子女的学习,甚至在某些时候有意刁难、打击一番。 当然,也不是所有皇子、皇女都像刘瑞这么优秀,而刘瑞也并非所有方面都优秀。 比如在数学方面,刘瑞在班里的成绩就比较普通,二十几名学生中,,只能排到第十名左右,算是中等。 不过刘瑞目前表现出的品性却很不错,从小就比较懂事,成绩好了不骄傲,成绩差了也不气馁,学习也相当努力。 然而,就是因为过于成熟、懂事了,显得缺少一丝灵性。 但总体来讲,作为一个王朝的继承人,算是相当不错的人选了。 刘升没有打搅刘瑞,悄悄离开,前往小学部。 到了乾元十年,刘升已经有八子、六女,目前大部分都在上小学。 便是后宫嫔妃也增添了三位,都是少数民族,一个原李氏朝鲜的嘉华郡主李月,一个是漠南蒙古一大部族首领的女儿,还有个则是云南白族大部首领之女。 不过目前只有李月诞下了皇六女,取名刘环。 蒙古族与白族的两位嫔妃则还未有身孕。 刘升在小学部将皇子、皇女们所在的班级巡查一番后,逮住调皮捣蛋的皇四子刘璟、皇三女刘珊训斥一番后,这才离开。 ··· 一个月后。 接到圣旨的赫连岳、张遨先后赶到了南京。 刘升遂在武英殿召开了一场针对和硕特汗国的军事会议。 第561章 固始汗的二十万大军 参与这次军事会议的,除了赫连岳、张遨这两位授命回京的大将,还有军务院各部重臣,以及出自政务院的军机大臣。 会议开始后,刘升道:“马侍郎先给诸位讲一讲和硕特汗国的情况吧。” “是。” 马世敏应了声,便能起身来到殿内屏风前。 这面巨大的屏风上除了悬挂有多幅相关地图,还有不少实现准备好的文字资料。 马世敏就着地图和资料不疾不徐地讲起来。 “和硕特汗国虽是在崇祯十五年正式建立,可实际上,早在崇祯十年,固始汗便受藏传佛教格鲁派之邀,率领部份和硕特部兵马进入青藏地区。” “当时青海地区为出身漠北蒙古的却图汗所占据,固始汗用三年时间灭却图汗,占据青海。” “之后又用一年多的时间灭掉了康巴地区的苯教与白利土司部。至此,整个青藏地区便只剩乌斯藏地区尚为噶举派的藏巴汗政权所统治。” 如今大崋对青藏地区的地名称呼部分延续前明,部分则根据明末现状有所改变。 而实际上,青藏本土对当地的称呼则多传自吐蕃时代,大体可以总结为“卫藏四茹”。 即“乌斯”、“藏”、“康巴”、“安多”。 前两者时常并称,并在后世带清时期,“乌斯”正式更名为“卫藏”,又称前藏。 这些关于青藏地区的常识,众臣们开会之前都是有所了解的,当然不至于听不懂。 马世敏这番话的意思就是,固始汗用四五年的时间,占据了青藏的乌斯藏之外大部分地区。 “崇祯十四年时,固始汗在将要攻打乌斯藏时,先假意回师青海,却又忽然掉头突袭乌斯藏,大败藏巴汗,并于崇祯十五年攻陷藏巴汗政权的国都日喀则,不久便在格鲁派的支持下建立了和硕特汗国。” “通过固始汗这几年的战事经历,以及讯风卫传回的情报,我们已经可以确定,固始汗所依赖建国的兵马,乃是由其从和硕特部带来的蒙古骑兵,以及攻略青海时收复的却图汗麾下蒙古骑兵。” “他依照大草原此时的习惯,将这些骑兵整合为八个旗部落,并将他们的家人安顿在当雄一带,由他的长子达延统领,故又称当雄八旗。” “根据讯风卫的情报,当雄八旗应是为人数在一万五至两万人之间的精锐轻骑。” “除此外,经过这些年的经营,固始汗应当还能再青海各部落征召五六万的杂骑,实际也就是当地的青壮牧民。” “另外,如今固始汗早已消灭了藏巴汗及噶举派的残余势力,通络了乌斯藏地区的大部分贵族。” “故而,若真的与我大崋开战,应当还能征召七万至十万的藏兵。” “不过依照讯风卫传递的情报,藏兵实际多为当地的青壮农奴、藏民,其中堪称精锐的应当不会超过三万。” “最后,或许是因为这些年与我大崋多有摩擦,受到影响,固始汗还组建了一支约莫五千多人的火器部队。” “这支火器部队大约装备了三千支火绳枪,老式野战炮数十门,类似虎蹲炮、小型弗朗机、将军炮的轻炮数百门。” 说到这里,马世敏缓了口气,完全正过身来面对众人,这才总结道:“以上就是和硕特汗国目前军队及武备的大概情况。” 听马世敏讲完,与会众臣便轻声讨论起来。 “如此说来,这和硕特汗国最多能调动二十万的兵马?” “说是这么说,可他们也要留兵力镇守国都以及西南边界,真跟我们大崋打,能拉出来十几万兵马就不错了。” “不错,而且和硕特汗国这些 兵马中,那些牧民、农奴都是充数的,只能打打顺风仗。真正有些战斗力的精兵,不超过五万。” “于我大崋而言,攻取青藏的最大难题,实则是当地严酷的气候与环境,以及后勤运输问题。” “···” 待众臣讨论完,刘升又点名询问起一些人的想法来。 最后,他点了赫连岳的名。 “武陵郡公,松蕃独立旅练得如何了?可堪一用?” 赫连岳立即起身道:“回禀陛下,松蕃独立旅建制七年,日日苦练,又常年在川藏边界与和硕特汗国进行小规模的战斗,便是在常备军中,已足称精锐。” “如今松蕃独立旅的将士们,都期待着打大仗。若以他们为此战先锋,定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刘升点头,“既有你这一番话,朕就放心了。” 随即刘升又问了张遨类似的问题。 张遨在滇藏边界也练了一支高原山地部队,但只有一个团的编制,但近几年与和硕特汗国偶有小规模交战,战绩也很不错··· 散会后。 一众人离开了武英殿,赫连岳、张遨则是径直离开皇城。 两人虽然常年驻守边省,但家却在南京城中——这显然是朝廷对边将的一种制衡,却很有必要。便是刘升再自信,也不会在这方面放开口子。 反倒是底层将士、中低级将领,因常年驻守边省,交通也远不如后世方便,多在当地成家立业。 张遨出了皇城就想回去的。 他此番回南京不知能呆多久,自然希望多与家人聚一聚。 赫连岳却过来道:“老张,有时间吗?咱们一起到醉仙楼喝两杯叙叙旧?” 张遨犹豫了下,道:“家里还有点事,要不等晚上在一起吃饭?” “也行。” 五六点的时候,两人便在醉仙楼一个高级包间吃吃喝喝起来。 两人如今不仅同为常备军师长,张遨又曾做过赫连岳多年副手,关系还是不错的——至少表面是这样。 几杯酒下肚,聊了几句没有营养的话后,赫连岳便忍不住道:“老张,此番回京,我感觉到陛下明显对我有所不满啊。” 张遨道,“我看陛下对你挺好的啊?今日会议,你说松蕃独立旅能打,陛下立马就信了。” “松蕃独立旅确实能打,我赫连岳岂会在此事上虚夸?”赫连岳眉头以掀,有些不悦,随即又叹气道:“其实我知道,这几年我们第三师出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事,肯定是传到陛下耳朵里了。” “可军中那些事也不是我有意放纵啊,将士们呆在四川那地方五六年都没捞到打仗打,成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时间久了哪个受得住?” 别说将士们受不住,他赫连岳也受不住啊。 张遨听了略微沉吟,道:“军队驻守一地久了,风气有所下降,属于正常现象。” “我们第八师建立才几年,这两年触犯军纪军队的也明显增多,咱们按纪律处置就是了,陛下哪里会怪罪到我们身上?” 听此,赫连岳又闷一杯酒,道:“唉,你不懂。” 从军久了,张遨性子也变得比较直,便问:“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不懂了?” 第562章 攻取青藏,治理黄河 赫连岳道,“想当初,咱们刚打下四川时,我的军功可是直追杨和庆,堪称军中第一。” “可后来呢?除了打贵州,我们第三师调动了一下,立了些不大不小的功劳,再往后几年基本就没动过了。” “彭有义那小子,原本在徐州坐冷板凳,结果从北伐开始就一直担任主帅,挑大梁,打大仗。” “收复了北京不说,就连攻打伪顺他都能插一手。后来更是主持了灭清之战,爵位也封到了代国公。” “估摸着再积累一些功劳,那小子都能封异姓王了!” “我也想立功啊,可过去几年陛下就好像忘了第三师一样,你说我能不郁闷吗?” 张遨道:“咱们当武将的,精兵在手,却没仗可打,确实难受。但咱们也得替陛下,替大崋着想,总不能没事就打仗吧?国家财政扛不住,百姓也受不了。” “再说了,你如今不是熬过来了吗——朝廷一要打和硕特汗国,陛下首先就想到了你。” “等灭了和硕特,你肯定也能捞个国公当当,不比彭有义差了。” 赫连岳似乎有了几分醉意,哼道:“就算都是国公,我的军衔肯定也比他差点儿!” 张遨无语道,“要这么说,同为常备军的师长,我爵位、军衔比你们差更多呢。” 赫连岳拍着张遨肩膀道,“你原先可是我的副师长,混的比我差不是很正常吗。” 张遨无语。 这天没法儿聊了,喝酒吧。 ··· 次日。 紫禁城,天心殿。 若晚赫连岳与张遨聊天的内容便都出现在刘升的御案上。 他看完不禁摇头,“这个赫连岳,真是越来越拎不清了。此番攻打和硕特,就给你一个机会,若出了差错,可别怪朕不念旧情。” 不远处的秘书处成员于成龙等都如常地整理着各类文书,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关于针对和硕特汗国的军事会议断断续续开了十来日,才算是结束。 随后,刘升明发圣旨,由军务院加盖印章。 命武陵郡公、二星大将赫连岳挂征西将军印,领常备军第三师、松蕃独立旅以及三个四川警备旅,为征讨和硕特汗国之中路军。 命威远侯、五星上将张遨挂平西将军印,领常备军第八师第一旅,以及丽江独立团、永宁警备旅为征讨和硕特汗国之左路偏师。 又命陇西侯、五星上将文囿挂镇西将军印,领常备军第七师、骁骑卫第三旅,为征讨和硕特汗国之右路偏师。 三路大军将在三月初五同时发兵,攻取整个青藏地区。 过去这几年,大崋不仅再针对高原气候练兵,而且还广派谍探。在探查清楚了和硕特汗***队实力的同时,也对青藏地区地理形势有了充分的了解。 再加上将士素质、指挥调度、后勤补给以及装备上的碾压,三路兵马攻入和硕特汗国控制区域内后,皆势如破竹! 青海草原上,固始汗派过去充当万户的几个儿子,主动与文囿所说率领的常备军第七师接战,却连战连败。 逃跑时又遭到骁骑卫第三旅的拦截,一个月之内,或是战死,或是被俘。 青海地区到底才被和硕特汗国统治不久,固始汗这几个儿子都战败后,便没有可以抵挡崋军的力量,各大小部落见状便相继归顺了大崋。 赫连岳所率领的中路主力,是和硕特汗国主要抵挡的方向。 再加上川藏边界多险地,哪怕赫连岳准备颇为充足,刚开始战事也打得有几分焦灼。 但是,当战事进行了近一旬后,松蕃独立旅抓住机 会,穿插敌后,配合赫连岳所率领的第三师等主力,打出一场大捷之后,和硕特汗国派来抵挡的各路兵马便相继溃败。 赫连岳很擅长抓住战机,当即率领军队,咬住其中最大的一股溃兵穷追猛打。 只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打得和硕特汗***队都溃退出了康巴地区。 赫连岳略作修整后,又率领第三师以及松蕃独立旅攻入乌斯藏··· 在大崋针对和硕特汗国的战事进行得如火如荼时,大崋各行省却一片祥和。 虽然这几年天灾并没有比明末减少太多,但到底少了些。 再加上大崋积极修整河道沟渠,又建立了较为先进的灾害预防及应对措施。 如今大崋百姓的日子是越过越好,除了那几个因明末战乱损失大量人口的行省,其他行省都已经有了盛世景象。 再加上大崋财政年年都有所增加,国库充盈,刘升在一些大事上便不会束手束脚。 比如说铁路,大崋如今每年都要同时开建好几条,铁道工兵部队也是一再扩增。 相对应的,大崋的铁路修建技术也是持续提高,铁路里数几乎是以每年上千里的速度在增加着。 除了修建铁路之外,大崋从乾元二年收复山东后,便一直在治理黄河。 如今过去七八年,终于到了关键时候。 这一日,刘升在天心殿召见张国维。 刘升知此人有治水之能,也有着丰富的修理河道经验。因此,在当初张国维投崋之后,便被他委任为河道总理,加工部尚书衔,负责治理黄河以及相关河道。 为了让黄河就此不再为害,刘升参考后世事实,提出了让黄河借大清河入海的设想。 如果科技不发展,没有钢筋水泥以及后来的种种工程机械,想要靠让“黄河借大清河入海”一招就此驯服黄河,并不现实。 不过,只要黄河能够安生个两三百年,以大崋现在的科技发展速度,日后便有能力彻底驯服黄河。 所以,在刘升的力主下,“改黄河之道,借大清河入海”的大崋超级工程便诞生了。 过去七八年,张国维一直率领着他的治水团队在为此事奔波辛劳。 因为此事绝非联通黄河大清河以及堵住黄河下游那么简单,而是一个系统性工程,要将黄河改道后所造成的方方面面影响都考虑到,并做好相应准备,才能去实施。 这些年,张国维的团队不仅做好了一应准备,更是将大清河与黄河相连通的运河都挖到了最后一节。 只需将那最后不足百米的地方挖通,再在黄河下游合适的地方筑坝,这项大崋的超级工程便算是完成了。 因此事涉及大崋黄河两岸的百年民生,事关重大,刘升才再将要完成最后一步前,把张国维又召来南京,奏对一番。 张国维细细讲述了如今这项超级工程的各部份情况后,最后拱手道: “陛下,经过七年多的准备,又有钢筋、水泥相助,黄河改道之事已再无疑虑。” “只需将大清河与黄河之间的最后一小段运河挖出来,便可以令黄淮之间多出千里沃野。” “至多仔细经营十几年,便可以让淮南行省多出数十万顷良田!” “好!” 想到为难了北宋、金、元、明四朝的黄河灾害就要在自己手中解决,刘升也不禁感到兴奋。 他起身道:“既如此,先生便按照预定计划去做吧!” “臣遵旨!” 第563章 黄河改道,废奴令下【二合一章】 乾元十一年,五月十八。 开封府兰阳县铜瓦厢镇。 在前明的正常年景,此处因为一处沟通黄河南北的渡口,倒也颇为繁华。 方圆二十里,除了铜瓦厢,还有朱家寨、小宋集、赵皮寨、李景高口数个颇为繁华的集镇。 然而到了前明晚期,随着天灾频发,外加前明吏治败坏下的河道失修,黄河两岸便时常有灾害发生。 尤其是到了明末,因为开封附近黄河决堤,铜瓦厢方圆二十里受到波及,曾变得空无一人。 即便后来大崋收取开封府,派遣能官干吏治理地方,铜瓦厢及对岸的赵皮寨等地因泥沙淤积,也非重建首选,所以好几年都荒着。 直到乾元四年,总理河道事务的大崋工部尚书张国维带领团队来此地考察,认定此地为“黄河改道”超级工程的一处紧要地点,这一带才渐渐有了人气。 说起来,在兰阳、仪封下游的黄陵冈,有大清河支流与黄河相连。 若要黄河借道大清河入海,扩宽此支流貌似是不错的选择。 然而在更上游的兰阳铜瓦厢处,却是黄河故道的一段起始点。 虽然自南宋黄河夺淮入海已经过去数百年,黄河故道大多数时候干涸,但偶尔也会在黄河汛期成为河水北泛的泛道。 故而前明时期,又称这段黄河故道为黄河泛道。 这段泛道西南起始于兰阳的铜瓦厢,向西北去经过北直隶大名府的东明县、山东兖州府的曹州、濮州、寿张,汇入方圆上百里的梁山水泊大泽。 而这处水泽,即有京杭大运河在旁经过,又有大清河在北边擦过。 所以,张国维经过多方考察,以及和团队的治水、治河技术官吏研讨之后,最终确定,还是借黄河故道沟通黄河与大清河最为稳妥。 一则,黄河故道更为宽阔,若要将其修整为沟通两河的运河,工程会更少一些。 二则,因黄河故道在前明实为黄河泛道,故两岸村庄不多。 如此一来,即便将来黄河借道大清河后,万一在这段发生水灾,也不会对民生造成太大的伤害。 虽然此番“黄河改道”超级工程有充足的资金、人力,又有钢筋、水泥相助,将来工程出问题的可能性极小,但防一手总是没错的。 相反,若是选择下游的那条大清河支流,工程更大不说,河道正好穿过曹州、郓城城池附近,都属于山东人口密度较大的区域,一旦发生不测,遭殃的百姓可就多了··· 张国维选定此处为借道运河的起始点后,便留下一支队伍,开启相关的各项工作。 如对该段黄河进行清淤,加固河岸,为下游筑坝拦河做准备,等等。 因为大崋如今做工程即便是征召百姓为役夫,也会给予一定补贴,一日三餐更是有相当保障。 除此外,更是会雇佣不少“技术人员”。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于此,除了做工,生活起来对其他各方面的物资都有需求。 所以,铜瓦厢过去几年竟然因这项工程迅速繁华起来。 到了如今,铜瓦厢在大崋的行政级别变更为镇,繁华程度甚至是超过了前明万历时期。 赵二虎是开封府黄河北岸封丘县的百姓,据说祖上疑似赵宋宗室。 甭管这事是不是真的,在前明时,他家往上数几代都是土里刨食的泥腿子,甚至一度沦为佃户、流民。 家里最阔绰时,也就是勉强不饿肚子,能上两年村中私塾学几个字而已。 好在后来大崋收取了开封府,赵二虎家分得了十几亩田地,日子一天天的好起来。 如今种 着官府推广的良种小麦,还有玉米、红薯等作物,一家人倒是不怎么担心饿肚子了。 到了过年时,甚至还有不少余粮卖掉,割点肉、沽半斤酒,一家人好好吃一顿,乃至买几尺布,给孩子做身新衣裳。 若是明末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能过上这种日子,那便是极大的满足。 可如今在大崋,绝大多数百姓都能过上这般日子,很多人甚至过得更好,难免就攀比起来。 赵二虎也想让家里人过得更好,甚至想送孩子去县里念中学。 所以,几年前得知铜瓦厢这边招募工人,他跟父母、妻子稍稍商量,便一咬牙,过来闯荡了。 除了种田,他倒也并非什么都不会——年少时曾学了些烧砖的手艺。 但他到底是到临县去闯荡,又是给官府做工,原本已经做好了吃苦的准备。 没想到来了几年,虽确实吃了不少苦,可人不仅没瘦,反而比几年前更加壮实了。 他在铜瓦厢这边,找到的是一份烧砖的活儿,专烧那种用于修建河堤的大砖。 专场每月给四百文工钱不说,还包食宿。 一日三餐都能见到油星,至于盐味儿更是十足,且隔个三五日的还能吃到一顿大肥肉。 可怜他活了三十几年,都没这几年吃的好。 几年下来,他不仅入院把儿子送去县里念了中学,甚至还有余钱将家里房子修缮了一番。 至于说给家里人添几件新衣裳,更是少不了的。 日子那时越过越好了。 然而这几日他他却是满脸的忧愁。 砖厂如他这般神色的工人不少。 因为大家听说,随着“黄河借道”工程将要完工,厂里的活也要没了,大家多半要被辞退。 因此,往日干活儿格外认真、用心的赵二虎,这几日都显得有些没精打采的。 铛铛铛! 一阵铜锣声响起。 随即便听见厂里管事在大声吆喝。 “所有工人处理好手上的活计,一刻钟内到操场上开会!” 听此,赵二虎和几个工友先是一愣,随即就下意识地附从命令,处理手中活计。 回过神来,一人忍不住担心道:“厂里该不会今日就辞了俺们吧?” “真要辞,俺们又能有啥办法?厂里接不到活儿,总不能白养着俺们吧?” “唉,大不了回老家种田,反正如今好好种田,小日子也能过下去。” “俺是不想再种田了,厂里要真辞了俺,俺就去开封城闯荡。” 赵二虎听了心中一动,立马对那人道:“柴大哥,你要去开封,可要叫上俺一起。” “行。”柴大哥也很高兴有人应和,“俺们到时候互相照应,肯定能闯的开。” 几人说着,一起到了操场。 这厂子属于地方官营,规模不小,一应制度则是按朝廷工部的规划来。 除了有大食堂,还有共他们日常搞活动的操场,甚至因为离铜瓦厢镇有一段路,厂边开了个小卖部。 几人来到操场,便见这里已经汇聚了好两三百人。 等厂长郭坤到来时,五六百号工人都已到齐了,甚至按照平时训练的排好了一个个方队。 郭坤四十多岁的年纪,据说前明时是个小地主,家里开了个青砖作坊。 明末是先是成了流民,后来不知怎么就混成了大崋的吏员。 再后来,就成了这处隶属于开封府的“铜瓦厢砖厂”厂长了。 他站在台子上,清了清嗓子,便大声道:“我知道,这几日厂 子里有谣言,说着黄河改道的工程完工了,俺们厂子多半也要关门,那俺们这些工人是不是也要被辞退?” “因着这个留言,这几日好些工人都没心思干活儿,甚至做事时频频出错,白白扣了工资。” “今日,本厂长便清楚的告诉大家,即便黄河改道工程完工,俺们厂子也不会关门!” 听见这话,下面的工人不禁嗡嗡地低声议论。 “真的假的?” “厂长不会糊弄俺们吧?” “郭厂长啥时候说话不算过?这么说多半是真的,这可太好了!” 说着,工人们都高兴起来。 “咳!” 郭坤咳嗽几声,压下工人们的议论,这才接着道:“为什么本厂长会这么说?俺们砖厂虽是转为烧制河道工程砖建立的,但不代表不能烧平常盖房用的青砖、瓦片等。” “厂子虽然是官营,却也有发展基金,所以几年本厂长便准备将新建一些砖窑,专门少民用砖瓦。” “另外,黄河改道工程是要完工了,却不意味着俺们厂子的河道工程砖没了销路。” “要知道,俺们厂子的砖,那可是张大司空都说好的。” “今后周边各府县修理河道沟渠,只要用砖,肯定会优先想到俺们厂子。” “厂里只要有活儿接,自是不会辞退大家。所以,希望大家不要胡思乱想,都安安心心地干活儿。” 听郭坤讲明了缘由,赵二虎等工人都感觉吃了颗定心丸,神色更高兴了。 郭坤顿了顿,又道:“另外顺便说个事,明日黄河改道工程的最后一段运河就开挖通了。” “听说上面要顺便办个典礼,就在运河与黄河相隔的最后一段。大伙儿也算是在这个大工程中出了力气的,明日便放个假,一起去看看。” 听讲这话,工人们都不禁高兴地欢呼。 “这可太好了!” “多谢厂长!” “明儿俺们一起去看,长长见识!” 次日。 赵二虎跟着工友们一起来到了黄河北岸不远处,发现附近已经人山人海。 有不少警备军维持秩序,到没有出现乱子。只是因为人多,警备军又拉了警戒线,他们没法凑近了看。 赵二虎等倒也不介意,找了个略高的的地方,就远远地看。 之间一个身穿红袍的大官站在一土坡上讲了会儿什么,随后下来,便有人点燃了一长串挂鞭。 在挂鞭噼里啪啦的响声中,运河与黄河之间的最后一段土坝也被挖开个豁口。 顿时汹涌的黄河水便冲垮了剩余的土坝,滚入运河之中,向西北方向冲去。 轰隆隆的水声,甚至盖住了鞭炮的响声。 瞧见他们所烧制的河道工程砖与水泥构建的堤坝,将黄河水死死束缚在运河之中,赵二虎胸中莫名升起一股自豪感。 他心想,等以后放假回家,这儿能拿出来给村里人还有儿子吹嘘好几次了。 同时,他也隐隐明白,厂里为啥会在今天放假,让他们来看这工程完工的典礼了。 待典礼结束,赵二虎跟工友们一起回厂里时,不少人都在议论这事。 “以前俺在专场干活儿,就是想到工资不低,伙食不错,干活儿便有劲儿。” “可不知为啥,俺觉得今后干活更有劲儿了。” “俺也一样。” 乾元十一年,五月十九日,由大崋治河名臣张国维所主持的“黄河改道”超级工程正式完工。 从这一日起,自南宋初年开始的黄河夺淮入海局面结束, 黄河就此借大清河入海。 同时,淮河入海口也得以保留,并且水质变得清澈。 另外淮南省也因此多出了几十万顷田地。 山东省也并未因黄河借大清河入海而遭殃。 又因经过张国维治水团队的多年治理,山东、淮南、河南三省水利设施水平都大大提高,洪涝灾害爆发的此处也大大减小。 往后数年之间,三省皆有海晏河清之象! ··· 同样是乾元十一年。 大崋发三路大军攻打和硕特汗国,赫连岳所领中路军仅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便攻破拉萨。 固始汗图鲁拜虎在此期间病逝,其即位者达延汗图鲁拜虎长子及代表藏地贵族的摄政官索南群培、代表当权佛教格鲁派的五世***,皆向大崋表示臣服。 就此,整个青藏地区皆归大崋所有。 大崋于当年设立青海行省、乌斯藏行省,并下达了针对漠南、乌斯藏、青海三省的《废奴令,在三省废除农奴、牧奴制度。 不论是藏地的农奴制度,还是草原的牧奴制度,历史都极为悠久,可以说是当地教派、贵族统治广大普通农民、牧民的基础。 因此,当大崋的《废奴令下达不久,乌斯藏、青海、漠南便有不少贵族与寺庙相勾结,起兵反崋··· 乾元十一年,八月初五。 南京,紫禁城。 天心殿。 刘升背着手站在御阶上,微微侧头,冷着脸道:“乌斯藏八大贵族、三十三家小贵族皆反?那又如何?” “电令赫连岳,不必顾忌,立即出兵平叛!凡叛军首领一律枪决,其家族中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者一律抓捕,流放黑山行省!” 第564章 摊丁入亩! 乾元十一年七月,乌斯藏、青海、漠南三省多有旧贵族因《废奴令掀起叛乱。 乾元大帝令赫连岳、文囿、彭有义平乱,仅三个多月便平息所有叛乱。 事后,有藏、蒙旧贵族及其家族、仆从约18万人,被流放黑山行省、东藩岛以及安东行省等地为苦役。 乌斯藏、青海、漠南之农民、牧民就此开启了没有奴隶主压迫的新生活··· 时间来到乾元十二年。 因去年先是发动三路大军近二十万兵马攻取青藏地区,下半年又在乌斯藏、青海、漠南三省平乱,故今年大崋朝廷没有大的军事计划。 也就是南洋水师可能在南洋地区与西洋各国舰队有些争斗,以及在西南地区与越南、缅甸等国有些磨擦,在西域与叶尔羌、瓦剌会有些争端。 没有朝廷中枢的命令,驻守边地的常备军只会与敌对势力发生小规模的战斗,不太可能爆发真正的战争。 正月十八。 刘升在文华殿召开了一次重要会议,与会的除了几位军机大臣,还有吏部、户部、财政部的主贰官员。 会议开始后。 刘升道:“从乾元五年到乾元十年,我们用了五六年的时间去推行清田令、普查令,成果斐然。” “但想要改变前明落后的赋役制度,清田令、普查令的落实只是基础。” “如今基础既然打下去,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因此,朕决定用三年时间来推行‘摊丁入亩及士绅一体当差纳粮。” “此事早年朕便透过风,想必众卿也有所心理准备,今日会上便好好讨论下此事吧。” 听了刘升的话,殿内坐着的众臣有的沉思,有的则立即跟身边同僚交流起来。 “摊丁入亩这个倒还好说,但官绅一体当差纳粮要推行起来怕是很困难啊。” “自古以来,官员便有免役特权,如今我大崋要免去这项特权,朝臣如何想且不说,广大中低层官员如何愿意?” “朝廷的事说到底都得靠中低层官吏去办,如今要免他们的特权···唉,难呐。” 文华殿虽然不小,但官员们的议论声还是有不少传入刘升耳朵里。 这些谈论也反映了这些“阁部大佬”的态度。 乍一听,即便没人明着反对,却也大多数人都不看好。 刘升则神情淡然,似乎对此情景早有预料,也不甚在乎。 摊丁入亩和官绅一体当差纳粮,其实都和封建王朝一个传统制度有关,那便是役。 所谓“摊丁入亩”值得是将丁银摊入田赋一起征收。 丁银是什么? 就是人头税,实际上是一种役。 在封建王朝乃至后世的一些国家,服役都是国民的一种义务。后世很多役被废除,却依旧保留着兵役制度。 由此可见,役对一个国家而言多么重要。 如果将国家缩小到家庭,总有人要去做饭、去打扫卫生、去赚钱等等,你不做、我不做,那这家的日子就过下去。 放到国家层面,大家都不交税,不愿承担应尽的义务,那么这个国家同样维持不下去。 早在明朝之前,便有富人大户以粮、银替役。 到张居正改革落实“一条鞭法”后,很多役便正式以交银替代,然后官府用征收的役银雇人做事。 这些役银多按一家的成丁口数来征收,因此又被民间称为“人头税”、“丁银”。 然而,不论是在前明,还是如今的大崋,“人头税”都是地方官府的——由地方官府去收,然后用于地方。 前明吏治腐败时 ,丁银等杂税役银多进了地方官吏的腰包。 一些贪官污吏甚至为了一己之私,巧立名目,打着朝廷的名义大肆征收苛捐杂税,搞得地方民不聊生。 百姓活不下了,自然就揭竿而反。 即便没有贪官污吏,丁银等按人头征收的役银对百姓来讲也是一种不小的负担,即便役银被用到地方的实处,于贫苦百姓而言也是不那么公平的。 于国家而言,则会进一步拉开贫富差距,酿造民怨··· 待与会众臣议论了一会儿后,刘升便道:“诸位先说一说对‘摊丁入亩的看法吧。” 马士英在南直隶巡抚任上,一心配合刘升推行改革,早已经成了大崋“改革派”的一员大将。 两年前,刘升将其调任为吏部右侍郎,并列为军机大臣。 虽然此番不少人都不看好第二步改革,马士英确认为这正是他向刘升表忠心的好时机。 关于“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纳粮”方面的改革,他做了不少准备工作。 此时听刘升询问,他立马起身,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大崋若想长治久安,摆脱前朝的一些痼疾,‘摊丁入亩便是必须推行的良策。” 不少与会大臣都看过来。 刘升则露出微笑,微微点头。 马士英受到鼓励,继续道:“前明晚期,各地方土地兼并严重,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然而地方役银却按丁口来征收,此举于贫苦百姓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另外,因贫苦百姓交不起丁银,又致使地方役银收不上来,地方官府便没钱为百姓做事,由此使得地方民生越发败坏,贫富差距越加明显。” “况且,在前明时,还有些地方官吏与富户勾结,将本应属于他们的役银,转嫁于贫民身上。” “我大崋如今吏治虽尚算清明,却也未必能杜绝此类贪官污吏的存在。” “推行‘摊丁入亩,将丁银等摊入田亩之中征收,无疑能大大缓解上述诸多问题。” 摊丁入亩肯定是有损大户、富户利益的,可于朝廷及贫苦百姓而言,好处却也是显而易见。 这天下底层百姓永远占绝大多数,国家要想长治久安,就不能让底层百姓没活路。 此时与会的都是朝廷重臣,自是懂得以上这些道理。 所以听完马士英的一番话,不少人都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马士英的表现,让左侍郎李允中感受到了一些危机。 因此,等马士英讲完,他立马起来补充道:“清田令推行后,朝廷对各方田亩数尽在掌握,确实是推行‘摊丁入亩的良机。” “另外,为了抑制兼并,臣以为还可以按每户田亩数多少,分级征收役银。” “如三十亩田地以下,每亩征收役银多少;三十亩以上、百亩以下,每亩征收役银多少,以此类推。” “这样,除了能抑制兼并,还能增加地方役银收入,可谓一举两得。” 在李允中之后,其他大臣也相继就“摊丁入亩”发表了意见。 比如说将役银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地方截留自用,一部分上交国库,等等。 大势所趋之下,所有与会大臣几乎都对推行“摊丁入亩”政策表示赞同。 这倒是有点出乎刘升意料。 但想一想他又了然了。 这些与会大臣中固然有不少家里是大地主,会被“摊丁入亩”损害利益。 但刘升早年就透露过要整顿田地赋役的想法,后来又一直鼓励商贸发展。 所以,过去这些年,稍有见识的官员都会让家族减少对土地的持有,增加工商方面的产业。 再加上大崋朝廷给官员的薪俸颇高。 如今又是刘升这位开国大帝在位,朝廷权威正盛之时。 这些朝廷重臣自然不会因“摊丁入亩”跟刘升对着干——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能力。 就这样,摊丁入亩这一政策很容易就初步通过了。 稍事休息后。 刘升道:“既然‘摊丁入亩之策没问题,那诸卿便再说一说对‘官绅一体当差纳粮的想法吧。” 刘升这番话出来,文华殿内竟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第565章 官绅一体当差纳粮 关键时候,总参政、吏部尚书、军机大臣李长文站了起来,很明确地表明态度,“陛下,臣以为眼下推行‘官绅一体当差纳粮正是时候。” 刘升点头,“先生请细说。” 李长文道,“前明之亡,有一部份原因是亡于财政崩坏,也即是缺钱。” “而前明朝廷之所以缺钱,便是因为有些税赋、役银收不上来,或是收不足够。” “这里面,除了因吏治败坏、朝廷对地方掌控力降低,致使大户富人勾结贪官污吏,拖欠税赋外。 “还有就是一些人借助前明给予权贵、士绅的免役特权,诡寄田地,逃避税赋。” “又有商贾借官绅之权威,逃避关税等商税,乃至光明正大的走私。” “我大崋若想根治这类问题,只有推行‘一体当差、一体纳粮之策。” “上至皇族,下至平民,该怎么纳税就在那么纳税,役银也是一体征收,不做区别。” “唯有如此,才能尽量避免权贵、士绅等特权群体钻漏洞、逃避赋役,乃至蛀蚀国家财政。” 官绅一体当差纳粮之策,是早年刘升便跟李长文达成共识的。 如今到了推行之时,李长文自然不会掉链子。 在大崋建立的这十几年中,虽然天目山李家也发展成一个大家族,添置了不少产业。 但这些影响不到李长文的想法。 况且,不论是刘升每年的赏赐;还是李家参股皇室一些商业活动,所赚得的钱财,都比李家每年田地中赚取的那点钱多多了。 所以,哪怕过去了十年,李长文依旧是“官绅一体当差纳粮”政策的铁杆拥护者。 李长文担任政务院总参政、吏部尚书十几年,是大崋当之无愧的第一文臣。、 如今他旗帜鲜明地支持新政,与会的其他大臣即便对此有所想法,也不敢吭声了。 不过,却也有些大臣抱着另一种想法和态度。 李邦华起身拱手道:“陛下,官绅一体当差纳粮固然是解决前明赋役上种种痼疾的良策,然而此策推行起来怕是十分困难。” “若是地方官员不愿配合,乃至暗中阻挠,怕是良策也会被扭曲成害民之策,最终功亏一篑。” 说到这里,李邦华便停了下来。 他的意思很明白:这新政固然好,但你得能落实得下去才行。 听了李邦华的话,有不少大臣都点头,显然也是如此想的。 需知,改革若是失败,可不只是不能革除某些弊病那么简单。还会折损皇帝与朝廷的威严,损耗国力,乃至动摇王朝根基。 李长文道:“官绅一体当差纳粮,确实有损官员利益,但在当下而言,却并非不可接受。” “过去,历代朝廷给予官员免役特权,既有给官员体面的意思,也有避免官员职务与役务相冲的缘故。” “然而自前明时,绝大多数的役务都能以粮、银替代。如此,此免役给官员的体面就没那么重要,一体当差也不会与官员职务产生冲突。” “此策真的落实下去,不过是让官绅、权贵等多缴纳一点役银而已。” “若是哪位官员因为这一点役银,便与朝廷政策对着干,不仅是对大崋不忠,也是不智。” “这般不忠不智之徒,如何还能为官?倒不如开革了了事!” 李长文这番话,不仅讲明了“世易时移”的道理,更是清楚地告诉与会众臣,会为此事跟阻碍新政的,都不配为官。 同时,这也表明了他支持“官绅一体当差纳粮”的强硬态度。 李邦华张了 张口,却一时无言。 这时,马世敏也出列道:“要推行‘官绅一体当差纳粮固然有难度,但如今若不做,日后只会更难实施。” “前朝所遗留的免役特权,如人之病灶,总不能因为治病困难且会产生疼痛,就不治了吧?” 李邦华没想到平日里于他关系不错的马世敏,也如此坚定地站在改革派一边。 一时间颇受打击。 接着,马士英、钱运生、李允中等与会大臣,都相继出列,表示赞同推行“官绅一体当差纳粮”的新政。 剩下少数几位大臣虽有他想,或有疑虑,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就此,大崋推行“官绅一体当差纳粮”新政的事也定了下来。 刘升笑着道:“众卿同意推行既然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纳粮两项新政,那么接下来便议一议具体如何实施吧。” 随后,这场大会连续开了三日只在上午开两个小时,才算结束。 会议决定,先在南、北直隶省试行这两项新政一年,积累经验,查缺补漏。 然后再用两年时间向其他省份推广落实。 又过几日,到了正月二十八,新政的部分准备工作完成,刘升当即明发圣旨,通告天下。 很快就在南北治理及各行省引起了广泛的议论。 南京,狮子楼。 几个在京任职的小官便讨论起了此事。 “此新政一出,岂不是说我们这些当官的都要跟平头百姓般服徭役?” “张兄想差了,即便是在前明,都能以银钱替役,何况是在咱们大崋?朝廷这个新政,不过是让我们跟平民一般缴纳役银而已。” “若是如此,倒也能接受。只是跟前明时相比,咱们这当官的到底不那么体面了。” “但是跟前明相比,咱们的薪俸也提高了不少啊。依我说,这凡事都得往好处想。” “说的是,来,喝酒。” “···” 类似的讨论到处都是。 绣衣卫奉刘升之命,在这段时间搜集相关舆论信息,供给刘升参考。 了解到这些,刘升到底放心了些。 虽然他已经下定决定,即便流血,乃至引发地方叛乱,也要坚决推行这两项新政。 可若是官绅们能理解,愿意妥协接受新政,自是最好不过。 当然,绣衣卫所及的舆论只能作为参考。 新政能否成功推广落实,还得看三年后的情况。 说起来,不论是摊丁入亩,还是官绅一体当差纳粮,皇室都会带头做表率。 其他权贵、官绅群体,若是识趣,也该配合新政的推行。 若真有人不识趣,搞什么幺蛾子,他握在手中的十数万亲卫军可不是吃素的。 正好可以再抄家一波,填补国库,并流放一批人去支援边疆建设。 第566章 北美想招商引资 乾元十二年,摊丁入亩及官绅一体纳粮在南、北直隶两省波澜不惊地落实下去。 不过半年,两省役银便因这两项新政增加了数十万银元。 虽然这笔役银相较于如今大崋的财政年入不过千分之一,但到底增加了朝廷及地方官府的财政收入,更减轻了平民的负担。 两省百姓的日子也因此过得更加红火··· 时间一晃,来到乾元十二年十月。 刘升带着三位嫔妃,以及被正式册封为皇太子的刘瑞,和其他随行人员一起来到了天目山。 从移民镇视察完灾民的情况后,刘升便笑着对刘瑞道:“瑞儿,此番移民工作就交给你了。” “儿臣定办好此事!”刘瑞颇为兴奋地答应。 如今的刘瑞已经长成十三岁的少年郎,因为从小就吃得极好,又习武锻炼,因此已有接近一米七的身高,比不少三十岁往上的成年人都高了。 同时,他还遗传了刘升与红娘子的外貌,只不过略微偏向红娘子些许,唇红齿白,英姿勃发,颜值还要超过后世那些少年明星。 只不过他平时神情比较严肃,给人一种少年老成之感。 偶尔才会露出些许少年的样子。 就比如此时。 经过两三年的积累,如今移民镇有三万余灾民,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根据刘瑞了解,若按刘升往常的一日移民五六千的速度,得七八天才能完成。 如今刘升将此事交给他来办,让他有种被信重的感觉。 也很高兴能为刘升分担事务。 移民之事进行了十几年,早有一套极为成熟的章程,只是过程较为繁琐而已。 刘升将此事交给刘瑞后,便不再管了,而是先一步到北美那边去,了解那边的情况。 经过这些年的移民,以及归化土人,大崋在北美在册人口总数已经接近一百万! 因此,在崋初县与柳大川、郭三海、闫远山等人开会之后,刘升决定再新洛河上游增设金砂县,在中南部草原增设绿野县。 并建立天崋府。 其下辖崋初、金砂、龙首、绿野四县,府治设在崋初县。 第一任知府为柳大川,同知闫远山,通判郭三海··· 升官之后,几人都红光满面,似乎连办事都积极不少。 这一日,配合着刘瑞完成了最后一批移民的安置后,柳大川前来“崋初行宫”求见刘升。 “参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待柳大川起身落座后,刘升便问:“大川见朕有何事啊?” 柳大川略微犹豫了下,还是一咬牙道:“如今大崋在陛下的治理下,国泰民安,纵有天灾发生,绝大部分灾民也能够在当地安置妥当。” “这对大崋来讲固然是一件好事,但北美移民却是一年增加的比一年少。” “如今北美农业、工业、商业等方面都有了不错的基础,正是增加移民的大好时机,北美亦有着大片沃土等着开垦。” “因此,臣恳请增加移民规模!” 刘升听了一时沉默不语。 如果这边也同样处于十七世纪,需要与欧洲殖民者争夺美洲,那他肯定会尽力增加移民数量,好让大崋以绝对的人口优势占据美洲。 可如今已经探明情况,这边的美洲尚且处在十四世纪末,距离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尚且有一百年呢。 这种情况下,向美洲移民的事便没那么着急了。 但柳大川作为大崋在北美的主官,想要增加移民数量的心情 他能够理解。 从长远来看,增加移民,确实有利于大崋尽快开发北美乃至南美。 所以,一阵思考后,刘升便道:“你既然知道大崋如今灾民不多,便该知道朕并非不想多移民北美。” “灾民不多,朝廷总不能强制迁徙百姓。更何况,如今那边不少身份可比北美这边更需要充实人口。” 北美这边的土地暂时没人跟大崋争,即便有人争,也争不过大崋。 可另一边就不同了。 比如黑山行省,沙俄的哥萨克强盗已经探索到了混同江中游,如果大崋不插手那里,沙俄的势力便会越来越稳固。 同时,如乌斯藏、青海、安东、漠南这四大行省,汉族人口都太少了,想要真正纳入大崋治下,必须逐年增加汉族人口才行。 又比如说东藩岛、琼州岛,乃至南洋地区,同样需要大崋充实人口。 所以,此前刘升流放罪犯,都是往这些地方流放,而非往北美。 柳大川道:“臣有一办法,可加快北美这边的开发,却不必朝廷强制移民,或者说,不必朝廷向北美迁徙多少人口。” “哦?”刘升略微讶异,问:“什么办法?” 柳大川掏出准备好的奏疏,道:“这是臣所拟的《招引大户开发北美疏,请陛下阅览。” 侍卫将柳大川的奏疏接过来,递到了刘升案上。 刘升翻着看了一遍,不禁审视着柳大川,心中更为惊讶。 柳大川这份奏疏,是希望刘升向大崋有限度的开放北美移民权限。 如国内大户、大族,只要有多少保证金,能组织多少组内人口,便可以到北美来垦荒。 这些垦荒之人,不必像被迁徙过来的灾民那样受天崋府严厉约束。 他们开垦的土地自然依旧为大崋所有,但却拥有永佃权。 在北美这边,大崋说是拥有全部土地所有权,但百姓分得田地后除了开始免税几年,后面即便是正常的佃租也极低,再加上正常税赋,比之另一边的大崋田赋仍要低些许。 也即是说,在北美这边种田,收入确实要比在神州那边多。 更别说,野外未开垦之地的林木、猎物等资源,并非大崋所有。 垦荒之人完全可以考获取这些资源,来赚取更多的钱财,只不过需要在交易时缴税而已。 如此垦荒,或许不如在神州那边开工厂、经商赚钱多,但基本不会亏钱,也比较容易操作,非常适合那些习惯依赖土地增收的地主们。 同时,对于大崋朝廷而言,这又是一个削弱大族、大户、地主群体的良策。 朝廷、天崋府及地主大户群体皆得利,可谓一箭三雕! 不过,刘升惊讶的并非走奏疏内容,而是柳大川竟能想到如此办法。 因此,审视柳大川一番后,刘升不禁笑问:“大川,此法确实不错,但真是你想的?” 柳大川老脸微红,道:“确非臣所想,而是臣府中一幕僚所献。” 说完,柳大川十分忐忑,心里打定主意,如果刘升继续追问,他就讲那个不错的幕僚给卖了。 刘升并没有追问的意思。 柳大川作为大崋在北美的一把手,拥有幕僚是很正常的事,他只需要确定柳大川没有反意就行了。 能想出招引大户来北美垦荒之策的幕僚虽不错,但还不至于让他厚着脸皮抢人。 他沉吟了下,道:“此事,朕需要回南京后与众臣商议之后,才能做决定,你且耐心等待一段时日。” 柳大川一听,便知道刘升对此策确实心动了,不禁喜悦地应道:“是。”( 本章完) 第567章 大肆封赏,大楚皇陵 完成移民工作之后没几日,刘升便带着刘瑞等一起前往龙首县。 他此番来北美移民其实是顺带,主要目的是为了迎接从大楚回来的北太平洋探索舰队。 船队沿着新洛河顺流而下,半天就到了龙首县。 此时,北太平洋探索舰队已经回来一个多月了,一直在龙首县的海龙卫第三旅营地修整。 得知刘升到来,施琅等人自然是随龙首知县杨名赫、旅长陈波等一起在码头迎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首县迎驾人群一起行天揖之礼,山呼万岁。 刘升微笑抬手,“平身。” “谢万岁!” 随后刘升便走到了施琅、王守哲等探索舰队高级将领面前。 虽然修整一个多月,几人如今气色都很不错,但和几年前相比,面容却明显沧桑了不少。 刘升拍了拍施琅的肩膀,又看向另外几人,道:“诸君此去大楚,往来数万里,劈波斩浪,冒滔天之险,着实是辛苦了!” 简短一句话,施琅几人都颇为感动,甚至双目微微泛红。 施琅道:“有陛下指导,臣等此行倒也不算太冒险,所幸不负陛下所托,完成了探索航道及神州的任务。” 刘升哈哈笑道,“你们何止是完成了任务?简直就是超额完成任务。朕此番过来,除了慰问探索舰队众将士,便是要嘉奖诸君。” 虽然知道此番回来必然会升官进爵,可如今听刘升亲口这么说,施琅等人仍不禁一阵激动。 不过刘升倒没有当场就开始封赏,而是又跟杨名赫、陈波等人聊了几句。 随后一行人材往龙首县城走去。 在龙首县城安顿下来后,刘升便让随行宦官宣布了对探索舰队众将士的封赏。 舰队指挥官施琅直封东洋伯。 军政员王守哲、副指挥黄滔、参谋郑遵谦三人皆封子爵。 余下营级将领,王翊、黄廷、阮进、张大河等,以及两位翻译员,亦得封男爵。 其余将士虽未能得爵,可军衔却都提升了至少三阶! 除此外,普通将士最低赏赐一千银元,将领中赏赐最高者如施琅,直接被赏赐六万银元! 最后,凡探索舰队牺牲将士,除享有其军衔所对应的封赏外,抚恤皆按规定的十倍来! 这一番封赏下去,探索舰队的将士皆兴奋欢呼,只觉得过去几年远洋万里的辛苦都值得了。 同时也对刘升更加忠诚、爱戴。 须知,作为海龙卫将士,隶属于亲卫军,日常军饷本就有一半出自皇室内帑。 而他们前番执行远洋探索任务,生死难料,拿的都是三倍军饷。 过去几年拿了那么多军饷,再加上此番刘升的封赏,以及他们在远洋途中舰队盈利分得的钱财,即便是最底层的普通士卒,也得到了总计两三千银元的钱财! 有了这笔钱,他们即便现在退伍,也能在大崋买地当个小地主了。 若是在北美这边买地或投资工商,则能获得更多,足够买下一份传家的产业了。 与此同时,刘升对陈波、张水青等海龙卫第三旅的其他将士也有所赏赐,不过比起探索舰队的将士来,就不值一提了,只不过是避免这些将士心里太过不平衡而已··· 随后,刘升带着刘瑞等随行人员,按惯例先后视察了盐场镇、绿野县以及在后世旧金山一带设立的“金山镇”等地,才在几日之后回到龙首县城。 刘升先是在“行宫”之中召见了杨名赫。 “龙首县接下来除了巩固渔业、农业、盐业外,主要 便是加快金山镇的开发进度。” “那边金矿众多,以现在的开采速度,六十年都未必能开采完。” “至于人口欠缺的问题,也不能都指望朝廷——这北美土人不少,你们可以扩大归化土人的规模嘛。” 杨名赫本就是个精明之人,一听就明白了刘升话中的深意。 所谓扩大归化土人的规模,可不只是增加龙首县在册人口那么简单。 若要让土人归化为崋人,必然要令其部落臣服大崋。 然而肯定有部落不愿臣服,如此大崋免不了动用武力。在此过程中又必然会产生战俘,而青壮男战俘无疑是当矿工的最佳人选。 这种事,刘升作为大崋皇帝,肯定不会直说出来。 但他杨名赫作为臣子,得懂得替君上分忧。 此举虽然与儒家奉行的仁义相违背,但对比另一边西夷在美洲的所作所为却强多了。 大崋至少不会为了占领土地,特意去猎杀土人,亡族灭种。 即便是那些战俘成了矿工,待遇也是有一定保障的,与西夷的矿奴有很大区别。 事实上,在刘升的引导下,大崋无论是罪犯转化过来的苦役,还是战俘,都极少有被饿死累死的。 生病了甚至有大夫给他们看病、施药,除了累一些、没有自由,生活甚至比明末很多流民、灾民更有保障··· 在杨名赫之后,刘升又召见了另一人,那便是探索舰队随行的讯风卫营长,叶佳南。 “你们搜集的关于天目山的情报,这几日朕细看了几遍,总体上还是满意的。” 刘升之所以派出探索舰队前往大楚,主要便是为了了解这一处神州的河南天目山中是否也有时空门存在。 而舰队随行讯风卫的主要任务,便是尽力探明此事。 早在探索舰队抵达大楚的第一年,讯风卫便探明,河南天目山乃大楚皇陵所在,常年驻扎有一支大楚禁军严密看守。 大楚虽然军政败坏,可这支军队风气却要强不少。 讯风卫用尽了办法都没能潜入进皇陵,至多是进了天目山,因此几年来打探到的消息颇为有限。 天目山皇陵只埋葬了大楚太祖熊明远以及他的皇后和一众妃子。 后面的大楚皇帝,则是将皇陵修建在襄阳附近——没错,大楚太祖将国都定在了襄阳,改名襄京。 当初得到这个消息时,刘升一度怀疑,熊明远不仅来自明末,还很有可能跟李自成的大顺有些关系。 但在信息不足的情况下,这种想法也仅仅是猜测,无法证实。 后来大楚武宗,觉得襄京有些狭窄,再考虑到加强对东部地区的控制,于是改金陵为南京,为大楚副都。 但大楚皇帝绝大部分时间,还是呆在襄京,因此皇陵也都选在襄京附近的山中。 讯风卫虽然没能潜入大楚太祖皇陵,却也查探到,熊明远陵墓大概率就在房山地下。 同时,民间也有不少关于房山和楚太祖的传说。 如楚太祖乃是天目山中降生的神人,天目山中有神仙洞府,等等。 此外,大楚的前三代皇帝,都喜欢巡幸天目山行宫。 直到大楚武宗后期,才减少来天目山次数,只在每年祭祖之时到来。 由这一系列迹象,刘升基本可以断定,大楚的河南天目山中绝对藏有大秘密! 多半真有另一扇时空之门!(本章完) 第568章 设四大行省,乾元十五年 从叶佳南这里了解了一些情报奏章中没写到的事情,刘升便让他退下了。 又派人去将施琅、黄滔、王守哲、郑遵谦四人传唤过来。 很快四人到来。 礼毕。 刘升道:“此番叫你们过来,是商议下一次前往大楚之事。” 听此话,施琅四人都不禁神色微动。刘升虽无读心术,去也大概猜到,四人多半不想这么快就再度远航。 他道:“你们也不用着急,即便要第二次前往大楚,也得等到明年去了。因此,你们至少还有几个月的修整时间。” “另外,若是不愿意再去大楚的,朕也不强求。不论将领,还是士卒,皆是如此。” “最后,即便多数人都愿意再去大楚,这第二趟航程,你们也只能携带三分之一的老手。” “此举既是为了将士们轮休,也是为了多训练熟悉北太平洋航道的水师将士。” 听这话,施琅等人明显松口气——有几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休息和探亲了。 于是四人一起应了声“是”。 随后王守哲便问:“陛下,不知我们第二次去大楚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稳固航道,建立远洋补给点。”刘升道,“从天崋府到大楚,需要先沿太平洋西海岸北上,再沿北太平洋的一连串海岛前往虾夷地。” “这一条航道长达两万里,此前你们探索舰队仅两千人左右,只需开始多准备些物资,中途不丢失船只,便不怕物资匮乏。” “但是,几年之后,朕预备发数万大军前往大楚,物资补给问题便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为了以防万一,之后几年你们须得建立至少十个远洋补给点。” “在每个补给点都存下一定数量的物资,并留下一些将士看守。” “如此,不仅可以使远征大军的后勤更有保障,日后船队往来也会更加安全。” 听了刘升这一番话,施琅等人都惊了。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刘升竟然想远征大楚! 那可是离大崋两万多里的地方啊。 但想想大楚的特殊性,几人又勉强能理解。 四人也都还年轻,年纪最大的也不超过四十岁,建功立业之心仍盛。 若在大崋这边,以他们目前的职位,至多立下一些不大不小的功劳,想要如杨和庆、彭有义、赫连岳等开国大将一般,立下封侯、封公的大功,比登天还难。 可若是随刘升远征大楚,想要立下大功就容易多了。 想明白这些,四人都露出了兴奋、激动的神色,一起拱手道:“臣等必不负陛下所托!” 刘升微笑颔首,“接下来几个月,你们该回家的就回家,该休息的就休息,军中之事交给其他将领就行了。” “待明年春末起航的前一个月,再回龙首县这边也不迟。” 四人又一起拱手道:“谢陛下恩典!” 海龙卫第三旅被调到龙首县这边后,中低级将领及普通士卒的家人也都被迁徙过来,并给了一笔相当丰厚的安家费。 但是高级将领的家却仍在大崋那边。 所以,施琅等人要探亲,还得回另一边去才行。 ··· 乾元十三年,大崋出兵二十万,先灭叶尔羌汗国,后驱逐瓦剌诸部西去。 随后建立西域行省、天山行省。 西域行省省治暂设在莎车原为叶尔羌城。 天山行省省治则暂设在伊宁。 伊宁位于伊犁河谷最东端,往北数十里为唐朝弓月城旧址。伊宁原是瓦剌联 盟四大部会盟之地,为盟主准格尔部所占据。 当地人如何称呼此地不得知,崋军攻下此地后,刘升便下了一道圣旨,改其名为“伊宁”。 乾元十四年,漠北蒙古三大汗王一起遣嫡子来南京觐见,称刘升为汗王之王,并向大崋表示归顺。 大崋朝廷遂设立漠北蒙古自治行省。 随后派军于肯特汗山及七河流域之间建城,命名为“云中”。由此,漠北行省省治,便设在云中新城。 乾元十四年深秋。 大崋南洋水师、南海水师,数次重创西班牙舰队,又大败试图趁机捡便宜的荷兰舰队,并趁势夺取了荷兰人所控制的马六甲海峡。 随后,常备军第一师及数个南方行省的警备旅在水师的协助下登陆吕宋大岛。 数月之间便攻占了吕宋大岛上的马尼拉、达古潘、拉瓦格、土格加劳等数座城池,并控制住了诸多重要岛屿及港口。 年末,大崋遂设立南海行省。改马尼拉为“崋来”,设为南海省治。 乾元十五年,南洋水师、南海水师配合第一师在南洋继续征战,相继攻下原本为西班牙控制的吕宋群岛的其他几座大岛。 大崋在南洋的势力也越发稳固。 受朝廷鼓励,越来越多的百姓闯荡南洋,在当地垦荒种田、开山挖矿,大发其财。 一时之间,大崋南方诸行省兴起一股下南洋的热潮··· ··· 乾元十五年,八月初一。 皇城内,皇家学校各学部各年级如常开学。 刘瑞带着侍卫、宫女,将一群弟弟妹妹送到学校。 几年过去,刘瑞不仅长成了一个十六岁的翩翩少年,也正式从皇家学校高中部毕业了。 他毕业成绩虽然不是全年级第一,却也排到了第九,还收到了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若按正常发展,他是要到南京大学去上学的。 经过四五年的学习后,便可以选择一个领域去工作,积累中低层工作经验,然后再回归朝廷任事。 可如今他却是没这个机会了。 因为家中的皇位马上就要空出来,等着他去继承。 将一二十个弟弟妹妹送进学校,并看着他们进入各自的班级后,刘瑞便骑着自行车来到天心殿前。 在殿前停“停车棚”将自行车停好,有稍稍整理姿容,他这才进入殿内。 龙椅之上,已经42岁的刘升正神态闲逸地处理奏章。 当了十好几年的皇帝,刘升如今处理其各种国家事务来,已经极为娴熟,很少有事能让他反复思考琢磨了。 刘瑞向刘升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你弟弟妹妹都送去学校了?” “送去了。” 刘升点头,“那便去自己的位子上坐吧。” “是。” 刘瑞应声,到左侧一副桌案边坐下。 刘升示意秘书处人员将准备好的一叠奏章送过去,道:“这些奏章你处理一下——若有什么疑问,待处理完了再一起问。” ‘这就让我尝试处理国政了? 刘瑞略有点无语,但还是应了声,认认真真地处理其奏章来。(本章完) 第569章 太子协理国政 如今大崋作为拥有二***行省,外加北美特别行政区的大帝国,每日都会有许多事情发生。 不过,大多数琐碎国务都会由政务院、军务院、督察院等处理。 相关奏章、文档等,则会送至秘书处归类,皇帝可以随时查看。 只有真正的大事、要事及关键之事,还有皇帝特别关注的事,相关奏章才会送到皇帝御案上。 一般而言,这些奏章上都附有相关部司官员的建议。 再加上有秘书处人员将这些奏章按照轻重缓急整理好,同时按需要准备好各类资料、情报以供皇帝随时查阅,作为大崋皇帝每日需要处理的政务并不算繁重。 当然,也称不上多么轻松。 而刘升分给刘瑞处理的这一叠奏章,所涉及的都是那种相对不那么重要,又比较容易处理的。 但这只是对刘升而言。 对十六岁的刘瑞来讲,每份奏章中所涉及的都是大事、要务。 比如这第一份奏章,乃是军务院转过来的。 言赤河府有两个蒙兀儿部落联合叛乱,赤河府警备团已出兵镇压。 在此过程中,毙敌三百多,俘虏一千余。 请将俘虏转为赤河工屯营苦役。 西域行省自乾元十三年设立之后,分三府两州,即:赤河、玉河、昆凌三府,休循、昆墟两州。 省治莎车前文已改便在赤河府,即原来的叶尔羌城。 据刘瑞了解,大崋为了进一步稳固西域,为将来开拓中亚地区做准备,选择的是流官治理,而非如漠南、漠北般选当地贵族首领自治。 虽是流官治理,但当地仍以维吾尔、蒙兀儿、柯尔克孜三族为主。 叶尔羌汗国以前的统治者便是蒙兀儿族,即当年随着蒙古西征,迁徙到当地的蒙古人后代。 曾经的叶尔羌汗王更是自称蒙古黄金贵族孛儿只斤氏后代。 大崋朝廷针对西域行省出台的一系列政策,对维吾尔等三族并无薄待,甚至对三族普通民众来讲,还有诸多利好政策。 然而西域自蒙古人西征灭西辽之后,毕竟受蒙古人统治好几百年,又受伊教影响数百年,不沐汉文化久矣。 再加上一些叶尔羌遗留小贵族不甘心权利受损,过去两年中,时不时的便有人带领部落反叛。 但反叛规模都不大,一般反叛军人数最多数千人。都不用常备军出动,便被地方的警备军镇压了。 像这种战后俘虏该如何处置的请示奏章属于例奏,军务院有司给的建议是“准许”。 但作为入手的第一桩国务,刘瑞难免会多思考一番。 ‘这两个部落具体因何叛乱? ‘这一千余战俘是否都是在战争中俘获的叛军战士,其中是否有良民? ‘此事存不存在地方官府警备军相互勾结,逼反这两个部落,以获取苦役作为劳力的可能? 别看刘瑞才十六岁。 作为从皇家学校高中部毕业的学生,他从小就培养出了多角度思考的习惯。再加上他性格本就比较谨慎、细心,想这么多很正常。 可是,想多了便难以做出决断。 这会儿工夫,刘升已经处理好了两分奏章,见刘瑞看着第一份奏章久无动作,便道:“瑞儿可是遇到了难题?” 刘瑞并没有不懂装懂的习惯,相反,他深知不懂就问的重要性。 于是道:“儿臣是有些疑虑。” 随后便将针对赤河府警备团这份军务奏章的种种思考说了。 刘升听了一笑,“这 还不简单,你既有疑惑,让军务院那边将此事的详细档案送过来查看就是。” “若是还有疑虑,便让军务院派出清军使,前去西域探寻此事真伪。” 刘瑞听了颇为意外。 他本以为刘升会直接给出处置方案,没想到竟然会顺着他的思维去处理此事。 他想了想道:“如此会不会太劳师动众?” 刘升道:“这便要看你觉得是否值得了,你若觉得值得,便不劳师动众。” 刘升的意思很明白,作为上位者,这种事需要他自己去把握度。 刘瑞点头,当即指派一名秘书员前去军务院有司调来赤河府镇压叛乱的详细档案。 大崋朝廷治理天下与前明有颇多不同,文武官员处理事务都必须进行备案,且对事务的叙述不得含糊其辞,要尽量详细。 何况,即便是在前明,对已此类事情,地方上也会做详细调查与说明,并将相关供词等证物一并呈报上来。 大崋对地方文官、武将要求的自然更多。 因此,不一会儿,秘书员便从军务院提来了颇厚的一叠档案。 这也是军务院开始不将事情的全部档案都送来的原故——若这么做,皇帝工作量就太大了,一天不吃不喝,都未必能完成一半工作。 刘瑞仔细查看了档案,发现这两个蒙兀儿部落在叶尔羌汗国时期势力都比较强大。 叶尔羌汗国灭亡,这两个部落都遭到颇大打击,对于大崋的统治本就比较抵抗。 今年西域行省出台的一系列新政又有损部落首领的利益。 于是这两个部落就反叛了。 同时档案中对于那一千余俘虏的具体来援也有说明——都是镇压叛乱中俘虏的叛军战士。 如此来看,这桩军务并不存在他之前所想的种种问题。 但这份档案到底是当地警备军所呈报的,不杜绝造假的可能。 想了想,刘瑞便问不远处的秘书郎孙承恩,“孙先生,地方若发生叛乱,政务院这边也该有地方文官的奏章吧?” 孙承恩,苏州府常熟人,万历四十七年生,如今三十多岁。 其为科举榜眼,几年前被选入秘书处为秘书员,去年才升为秘书郎。 至于早前的秘书郎于成龙,却是已经外放为地方官了。 孙承恩应道:“理当有,但地方文官奏章比军务奏章迟个几日到来也是有可能的。” 刘瑞道:“那便麻烦秘书处派人去政务院询问,是否有相关奏章。若有,便调过来给本宫查阅。” “是。” 随后刘瑞举一反三,又让秘书处查找相应时期的西域赤河府绣衣卫所传回的情报档案,看有无此事相关消息。 刘升坐在龙椅上,一边喝着茶,一边看刘瑞处理此事。 在一个国务老手看来,刘瑞处理此事显然过于细致、缓慢了。国务繁多,若每件事都这么细致地处理,一天怕是处理不了多少桩事务。 但刘瑞能够上来便想到利用地方文官、武将及对内情报系统三个互不相干的渠道,去弄清楚一件事的真相,已经很不错了。 这般细致做事的习惯,要比那些自以为是、把国事当儿戏的人强很多。 前后花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通过三方面的信息互证,刘瑞终于初步确定赤河府两个蒙兀儿部落叛乱之事没大问题,这才在那份奏章上用红笔回复“照准”二字,并盖上他的太子印玺。 前些日子,刘升已经明发圣旨,让皇太子刘瑞协理国事。 所以,如今在某些国务上,刘瑞皇太子印玺的效果与大崋皇帝玉玺效果差不 多。(本章完) 第570章 打砸工厂事件 刘瑞再看 叙述的是一桩案子。 苏州沈氏纺织厂遭百姓打砸毁坏,涉案人员多达三百余,大多数都是沈氏纺织厂原来的工人。 此案中虽无人死亡,但受伤者不少,且沈氏才购买没几个月的五台蒸汽纺织机器都遭到破坏,可谓损失巨大。 苏州府审判局虽然依照律法,对涉案人员进行了审判。 但苏州府毕竟是头回出现这种事,又涉及众多百姓,因此审判局在公布最终判决结果前,上报审刑部,进行请示。 审刑部给与的建议是:对涉案人员依法惩处——为首者从重处罚,从者则从轻发落。 原因是从罪者太多,且原来多是沈氏的下岗工人,因丢失了工作才闹事,其情可悯。 当然,不论处罚从重还是从轻,都是在现有律法条例内变通,不得枉法。 看到这封奏章,刘瑞不禁深深皱起眉头。 他虽然是在皇家学校上学,却并非不问俗事——在皇家学校有一门课,叫做“时事政治”,专门评讲时事。 过去几年,随着蒸汽纺织机、蒸汽织布机等机器引入民间工坊,着实给社会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两三年前,就有一些官方、民间的报刊报道,工人在东家引用蒸汽机器后失业,因此聚众闹事。报纸的剧情就不正面详写了,只侧面的写一些。 不过,之前大多都是“小事”,最多就是在冲突中几十人受伤而已。 如苏州沈氏纺织厂般闹得这么大的却是头一回。 涉案人员多达三百余且不说,还损坏了五台蒸汽纺织机。 刘瑞曾随刘升到南京机器局视察过。 据他所知,如今大崋的一些蒸汽机器虽然已经允许商用,引入民间,但大多价格昂贵。 而且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必须先进行申请,通过资格审查后,才能获准购买。 以蒸汽纺织机为例,每一台的售价都高达上万银元! 沈氏损失如此大,确实是惨。 但刘瑞在皇家学校上了十几年学,又受红娘子、刘升言传身教受红娘子影响更大些,感情上却更加偏向那些百姓。 他看了眼龙椅那边,见刘升正在处理奏章,便没打扰。 “孙先生。”他向孙承恩轻声招呼。 孙承恩来到他案边。 刘瑞将奏章给孙承恩看了遍,道:“本宫记得,朝廷工部曾下发过相关文件,要求引用蒸汽机器的工厂妥善安置下岗工人。对吧?” 孙承恩点头,“工部是下发过此类文件。” 刘瑞道:“此案若是因沈氏安置下岗工人不当而引起的,苏州审判局之审判是否不妥?” “这···”孙承恩一时犹豫了,不知该怎么说。 他就是来自苏州,虽不知此事原委,却也能猜测到一二。可正因此,他才不好多说。 毕竟他是秘书郎,而非阁部大臣。平时工作以辅助皇帝处理政务为主,而非对各种政务指手画脚。 刘瑞见孙承恩不言语,不禁皱眉,却也没追问逼迫。 他道:“派人去政务院,调来此案的详细档案。另外,再让人寻找苏州府绣衣卫近来呈送的情报,看有无与此事相关的。” 这些都是秘书处该做的事。 因此孙承恩立马应了,分派人手去做。 半个小时后,刘瑞一双剑眉皱得更深了。 沈氏对下岗工人的安置办法是“补贴三个月的薪酬”。 若是在几年前,沈氏这般安排,对下岗工人算是仁至义尽了。 因为有三个 月的时间,这些工人完全可以再找一家工坊入职,获得工资,继续维持一家人的生活。 然而,如今苏州府的纺织工厂大工坊大都引用了蒸汽机器,又或者是使用水力纺织机器,一时间对工人的需求都在减少。 所以,沈氏这些工人下岗三个月后仍有不少没找到新工作。 这些工人几次与沈氏交涉无果,就闹出了打砸沈氏纺织厂的事件。 至于苏州绣衣卫近来呈送的情报中,有两份信息与此事相关。 其一,下岗工人对沈氏纺织厂的打砸事件中,似有其竞争对手暗中推波助澜,甚至是人为引导。 其二,沈氏与苏州审判局负责此案的几个审判员私下多有往来。相关审判员是否受贿,绣衣卫还在暗查中,尚不清楚。 了解到这些,刘瑞顿时觉得,无论沈氏还是打砸工厂的百姓为首者,都不是好人。 沈氏安置下岗工人不结合时代变化,没有尽心尽责,更有利用贿赂官员的嫌疑。 至于参与闹事的百姓,或许多数都是为了生计所迫,但为首者却有利用公众谋私的嫌疑。 那暗中推波助澜的,更是在阴谋掀起社会动乱,罪大恶极! 想到这里,刘瑞当即拿起这份奏章,向刘升讲明了自己的分析与判断。 刘升听了,神色淡然,似乎毫不为此事动怒,淡淡问:“你认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刘瑞道:“儿臣以为,当让审刑部、督察院派人组建调查组,联合调查此事。” “看是否有沈氏商业对手在其中推波助澜,若有,则依律严惩,以儆效尤。” “还要看沈氏是否贿赂官员,影响苏州审判局对此案的判决。若有,相关人员都要严惩!” 刘升点点头,“你的处置方法大体是没问题的,另外,待事情查明后,最好发动官方及民间的报刊,讨论下此类事。” “这类事为什么会发生?是蒸汽机器引入民间惹的祸吗?又该如何解决,乃至杜绝此类事情的发生?” 听了刘升这番话,刘瑞不禁若有所思。 刘升又道:“随着科技的迅速发展,未来这种因时代剧烈变化而产生的动荡还会继续发生。” “你若坐上父皇这个位置,之后几十年,都要做好经历此类事的准备。” “你需要记住的是,不论时代怎样变幻、动荡,只要抓住以民为本、强国富民的核心,这大崋江山就不会垮。” 刘瑞拱手,很郑重地道:“儿臣谨记!” “继续处理奏章吧。” “是。” 交谈一番后,父子二人继续处理国务。 不得不说,刘瑞处理政务虽慢,可到底给刘升分摊了点工作。 等到后面刘瑞处理政务愈加熟练后,必然能分担得更多。 但刘升并没有准备给刘瑞太多时间去慢慢适应。 他计划等到明年,便挑个合适的时候,将皇位传给刘瑞。 他则退位为太上皇。 之后他会到天崋府去,一边为远征大楚做准备,一边通过电报关注这刘瑞及南京这边的情况。 这个时间可能持续一年左右。 在此期间,即便刘瑞在国事上已到了什么困难,乃至造成了一些乱子,他也能帮忙处理。 日后,即便他随着远征舰队去往大楚,也能通过电报与刘瑞保持联系,同样会对大崋有一定掌控力和影响力。 第571章 龙体有恙?崋星1号 一个月后,苏州沈氏纺织厂遭百姓打杂案件被联合调查组查清。 沈氏及其商业对手陆氏涉案人员皆被严判——陆氏策划此事之人被判流放黑山行省,终生为苦役,其余相关涉案人员亦遭流放。 沈氏贿赂审判员之人同样被流放黑山行省。 至于被贿赂的官员,不仅被免职,还被流放往北山行省。 至于组织、带头打砸沈氏纺织厂的几个前沈氏雇工,则被流放东藩岛。 除此外,沈氏、陆氏皆被罚款十数万银元。 在刘瑞的嘱咐下,这笔钱中将有一部分用于补贴此案中被伤及的无辜百姓,以及被沈氏、陆氏解雇后未妥善安排的纺织工人。 随后,官方及民间报刊都针对此案进行了一系列追踪报导。 于是天下皆知,此案中,不论是沈氏、陆氏这两个苏州大户,还是受贿官员,以及组织打砸工厂的几个前沈氏雇工,都被依法严判,可以说没一个落着好的。 如今大崋不少地方的纺织厂都引进了蒸汽机器,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东家和下岗工人有矛盾的不在少数。 原本不少工人都想着闹一闹的,那些开工厂的大户也在想着,是否用些旁门左道的方法,让下岗工人们闭嘴。 在报刊上了解到此事后,不论是开工厂的大户还是下岗工人,都被吓到,息了用不法手段争取维护利益的念头。 与此同时。 各报刊也由此案展开了“是否该允许民间引用蒸汽机器”的讨论。 并且这种议论很快蔓延到各大城市的茶楼酒肆、街头巷尾。 杭州,天香楼。 在此担任钱塘知县的王夫之穿着一身便衣,坐在二楼临床的一个隔间听着周围人的议论。 “要我说,朝廷就不该允许民间使用蒸汽机器——那些纺织工坊若非引入了蒸汽机器,节省了大批工人,怎么会让那么多工人下岗?” “高兄这话在下不敢苟同。”一人出言反对,“报刊上都说了,蒸汽机器是科技发展的结晶,民间工坊能用上,生产力便会大大提升。” “至于工人下岗——朝廷都下发文件,要求那些工厂主妥善安置下岗工人了。可有些人就是舍不得一点钱财,酿造出了祸端,怎能将责任归结于蒸汽机器?” 这时,有一个较为年轻的男子道:“其实在我看来,民间工厂引入水利、蒸汽机器,虽然造成一批工人下岗,却只是一时的。” “待这些工厂主缓过来,用蒸汽机器赚到更多钱,稍有见识之辈,都会扩大生产。” “如此,只要那些工人愿意学习用蒸汽机器生产的技能,找工作并不难。” “也许要不了几年,民间工厂变得更多,规模更大,对工人需求也会更多。” “到那时,不仅如今下岗的这些工人都能找到工作,甚至还要从乡下招募农民入城做工。” 听完这番话,那一桌人都静下来,显然都在思考。 王夫之则不禁捋了捋下巴上的短须,目露异彩。 他觉得这个年轻人见识相当不俗,即便是放到几年前的南京大学,也算是个人才了。 他当即起身,走出隔间,来到那一桌旁边。 他道:“在下姜斋,方才不知是哪位的一番高论,着实让人耳目一新。” 姜斋是王夫之自己取的号。 他如今在杭州任钱塘知县,虽说真正见过他的人不多,但他的名字必然有不少人知晓。因此便用号做化名,遮掩身份。 这桌四人中的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站了起来,拱手道:“在下唐大陶,方才所言不过 是对未来变化的粗浅估测,当不得姜兄那般夸赞。” 王夫之见另外三人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对唐大陶道:“唐老弟若方便的话,便到我那一桌坐下,畅谈一番,如何?” “幸甚。” 唐大陶应了声,又与同伴交代两句,便来到王夫之所在的隔间。 王夫之叫店小二给唐大陶添了副碗筷,又叫了几个小菜,便与之交谈起来。 了解之后,他才知道,唐大陶乃四川达州人,父亲在前明时曾在南直隶为知县。 大崋建立后,他父亲挂印回乡,他亦跟着回乡学习。 后来四川也被大崋统治,他父亲观望一阵子后,便又出仕大崋。 他原本是准备走科举之路的,后来见学校教育盛行,大学学子也比举人、进士更吃得开,便改了主意,进入学校学习。 三年前,他考上杭州大学,如今正在杭州大学上大四。 “铸万唐大陶字在杭州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唐大陶与王夫之一番交谈,发现王夫之见识、谈吐比他更加不凡,还是南京大学毕业,心中已然将其当做了前辈。 闻言当即应道:“学的工商管理。” “工商管理,好专业啊。”王夫之笑着道,又问:“毕业后铸万有何打算?” 唐大陶道:“自是准备走仕途——先选一地方官府,通过考试,应募为吏员。” 王夫之笑眯眯地道:“既如此,铸万不妨考虑下钱塘县衙。如今杭州工商业十分兴盛,钱塘、仁和两县都在响应府衙,积极改革进取,正需要铸万这样的青年俊杰襄助。” 听此话,唐大陶立马明白,这位姜兄多半是在钱塘县衙做事,且职位不低。 不然的话,不会流露出如此明显的招揽之意。 他也觉得跟王夫之很聊得来,想到大四下半年要实习,便问:“不知钱塘县衙明年开春有没有招实习生的打算?” 王夫之道:“自是有的,以铸万的才识,看到相关公告后,尽管去报名,定能选上。” 唐大陶道:“我一定去。” 他心里则道:看来姜兄在县衙职位很不简单,难不成是局级官员? 接着,两人边吃饭边闲聊,上至国事,下至江湖,都有聊到。 当谈到几个月前,乾元大帝下旨让太子协理国政之事时,王夫之不无忧虑地道:“太子今年方十六七岁,才高中毕业,圣上便让其协理国政,着实早了些。” 唐大陶道:“也不算早吧,在前朝时,太子这个年纪接触国政很正常。” 王夫之摇头,“前朝怎能与我大崋相提并论?按理讲,当今圣上才四十多岁,正当壮年。” “即便再给太子四年时间,今上也没到五十岁,那时让太子协理国政才是最合适的。” 唐大陶稍稍思考,道:“或许这其中有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原因?” 王夫之道:“我所担心的也正是这个——但愿不是龙体有恙。” 龙体有恙? 想到这种情况,唐大陶也担心起来。 如今大崋帝国拥有二***行省,地域辽阔已远迈汉唐。军威之强盛,同样超过汉唐。 但大崋开国到底只有十五年,若是当今圣上真有个三长两短,太子未及弱冠,怕是未必能镇得住四边悍将以及某些蜷缩在暗中的反崋势力。 如今大崋已有盛世之象,虽然偌大帝国各种大小问题层出不穷,百姓日子比前明时不知好过了多少,整体而言,国势蒸蒸日上。 若在此时,大崋因圣上故去而江山崩塌,那就太可惜了。 唐大陶很 不愿出现这种情况。 他道:“听闻陛下乃谪仙下凡,龙体应该不会这么早就出现问题吧?” “况且,如今我大崋上有国务院、军务院、督察院等总览各方面大事,下有省府县三级官府,便是乡野也有乡镇、社、村组织百姓。” “即便真有万一,山陵崩,相信大崋也能上下一心,共度难关,保住大崋江山不倒。” 听此,王夫之心中也轻松了些,露出微笑:“铸万说的也是。” 接着,两人又聊起民生方面的事。 ··· 南京,紫禁城。 御花园中,刘升正与红娘子携手散步。 如今两人在一起已有十七年多,红娘子也三十六七岁了。 不过她自为大崋皇后,便能一直挺注重保养的,再加上没遭什么罪,如今看起来才三十出头的样子。 刘升模样同样不老,四十三四岁的人,看着像是四十不到的样子。 两人这般携手散步,虽不像年轻男女那般好似神仙眷侣,却也给人以幸福的感觉。 红娘子道:“确定后年走?不能再等两年吗?” 刘升笑道,“你知道的,我原计划是明年就走,是你拉着后宫那几位左劝右劝,我才延迟一年。” “等到后年,瑞儿都十八岁了,放到我们那时候便是真正的成年人。” “况且,这些年来,大崋边疆及政局都已稳固,又有你坐镇。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刘升说到这里顿了顿。 “何况我又不是一去不回,更不是跟这边断了联系。等到我出海后,咱们可以用电报联系。” “至于大楚那边的事,若是顺利的话,也许两三年就能有结果,到时候说不定我就回来了。” 红娘子柳眉依旧微蹙,明显没被刘升这番话安慰到。 她道:“你该知道的,我并非忧心大崋江山不稳,而是担心你的安全。” “你在这边打了一次江山不够,如今都一把年纪了,却还要去那大楚再打一次江山,这叫什么事?” “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些人如何是好?” “娘子。”刘升停下脚步,侧过身面对红娘子,将她两只柔荑都握住了,“我知道你担心,但有些事我必须去做,不然会一直横在心里。” “至于谁安全问题,确实有一定危险,但相较于在前明时打江山要安全多了。” “前明时,咱们几乎是白手起家。而此番去大楚,我有四五个旅的亲卫军相随,不比那时强多了?” “再说了,我只是想要去那边的天目山看看,也不说一定要灭了大楚。” “罢了。”红娘子叹气,“你既铁了心,我多劝也无用。” 其实红娘子很想跟刘升一起去大楚。 但她知道,刘升既走,那她肯定要留在皇宫坐镇——不然她放心不下儿女。 倒是后宫其他几个嫔妃中,会有几人随行,服侍刘升。 目前确定的有白太微、李香云、郑海珠,以及李月等三位少数民族的妃子。 除此外,刘升还会带两三个年龄较大的皇子跟随,以防万一。 至于将来,最理想的情况,便是刘升用两三年就攻下大楚的河南天目山,弄清楚那边的情况,然后再回来当太上皇。 ··· 时间来到乾元十五年十二月。 刘升带着刘瑞一起到南京枪械厂视察。 因为厂里几日前上了一条新的火枪生产线——准确说应该是步枪生产线。 这种已经明显超越时代的枪支,被刘 升命名为“崋星1号”。 该枪支属于后装步枪,有三条膛线,使用的是铅头纸壳定装弹。 依旧是单发步枪。 但不论是射程,还是准确定、稳定性,都比之前的燧发枪、线膛燧发枪强多了。 最重要的是,射速也有显着提升。 当然,这种大崋初代后装步枪也有一些这样那样的小问题,但瑕不掩瑜,用来装备部队、提升部队战斗力是绝对可以的。 南京枪械厂安装的这条生产线,便是要优先为随刘升远征大楚的亲卫军换装备。 可以说,有了“崋星1号”,即便大楚那边火器达到了明末清初的标准,大崋军队依旧可以横扫,打穿。 对刘升及亲卫军来讲,攻打大楚,正面战争从来都不是问题。 麻烦的是后勤。 所以,他去了大楚那边,若想搞稳一点,最好是先弄个安全的后勤基地··· 南京枪械厂刘升每年都来好几次,刘瑞也来了不少次。 所以两人对厂中其他各坊只是粗略地视察了一番,然后便来到了崋星1号的生产车间。 瞧见形象已经十分类似二十世纪初步枪的崋星1号步枪,从生产线上一支支的完成,刘升问:“这条生产线一个月能产多少支枪?” “回陛下,待工人们完全熟悉流程后,一个月至少能生产一千五百支崋星1号步枪。” 一千五百支? 这个数字就当下而言,其实不算小了。 但却无法满足刘升的需求。 毕竟四五个旅的轻微军足有五六万人呢。 崋星1号步枪即便在远征军中装备一半,那也要两三万支。 他当即道:“回头我会通知秘造局、机器局,让他们过来再安装一条生产线,你们这边做好相关准备工作。” 厂长听了神色一喜,应道:“微臣遵旨!” 第572章 考校皇子,做太上皇 回紫禁城的路上,刘升对刘瑞道:“等随朕去大楚的远征军装备了足够的崋星1号步枪后,留在这边的亲卫军也要陆续换装。” “还有,亲卫军轮战制度要坚持不懈地执行下去,依次保证亲卫军的战斗力,避免亲卫军退化为空有一身豪华装备的老爷兵。” “另外,亲卫军的兵源也要坚持以常备军、警备军中的优秀将士为主,以功勋、烈士后裔为辅。” “忠君爱国的教育思想也要一直抓紧,不能放松。如此,咱们手中才能始终掌握着一支能镇住这大好河山的军事力量。” “儿臣谨记。”刘瑞点头,随即又疑惑道:“常备军难道不可信吗?” 刘升一笑道,“常备军并非不可信,只是不如亲卫军那么可靠而已。” 如今大崋朝廷对常备军也已经形成了一整套的掌控制度。 比如担任旅级及以上军职的将领,必须在南京安家——当然,刘升不会下达这么生硬的命令,而是用为将领安排住房的方式进行。 再次,镇守某地的一个常备师,一般而言主将不会轻易更换。这是为了避免新任主将到来后,需要从头了解其敌人。 当然,真到了必须要更换的时候,也不会影响太大。 比如说李定国率领常备军第五师常年镇守广西边境,防备安南等中南半岛上的几个国家。 第五师针对这几个国家所做的种种准备,都建立了相关档案。后继者来了,只需通过这些档案、文件,就能够尽快了解广西边境的情况。 在主将不轻易更换的情况下,副师长、师参谋、师军政员,以及旅团级将领,却会适当调岗、调任。 以此避免某个师长期驻扎一地,形成了类似前明关宁军那样的利己军事集团。 至于普通士卒,则又是另一种安排。 后世的士卒不论在哪里戍边,家人就在家乡,只有假期才能回去看看——这还是因为交通便利的原故。 但在此时,若是按此来办,士卒会因为家乡距离太远、交通不便,数年见不到家人。 至于说让士卒分批返乡探亲,也不容易。 一个师有三四万将士,全轮一遍估计得一两年,乃至更长的时间。 因此大崋常备军会尽量从边地招募士卒,原有将士若家乡在别处,在其家中愿意的情况下,则会被迁至边省安置,好方便士卒探亲。 不过这一政策,随着大崋铁路里数加长,交通越来越便利,已经有所更改——近几年,相当部分士卒的家属都不愿迁徙,士卒本人也不在乎戍边数年不能归家,而是一心想着建功立业。 或许在几十年后,这个迁徙将士家属到边省的政策便会停止。 最后,亲卫军从常备军、警备军选拔兵员,也算是对常备军、警备军一种间接的影响与掌控。 ··· 刘升、刘瑞回到紫禁城后,恰好皇家学校放学。 刘升在红娘子这边吃完晚饭,便派人将十几个上学的儿女都叫过来,询问下学习上的事。 “参见父皇、母后!” 一众皇子、皇女小大人似地行礼。 刘升笑着道:“平身。” 随后又道,“还是老规矩,男生由朕来考察,女生由你们母后考察。” 听此,一众皇子皇女并无意外,当即男女分开。 九个正在上学的皇子,从左到右按高矮排队,整齐的站在了刘升面前。 在皇家学校,学生上午第二节课后,是需要做集体广播体操的,所以列队什么的,已经练成了一种本能。 九个人中,皇二子刘瑜年龄最大,已 经十三四岁,个子也最高,都有一米六几了。 他是李香云所生,继承了刘升、李香云两人的颜值,已长成个翩翩美少年。 最矮的自然是皇十子刘琥,乾元十年生,今年才五岁。他是郑海珠所生,颜值自然也不差,但目前还是个小豆丁。 除了面前这九个,以及太子刘瑞外,刘升还有五个儿子,目前都还没上学。 其中最小的一个是皇十五子刘现,为白族妃子杨芷所生,如今一岁都不到。 刘升看一众儿子都身姿挺拔、颜值颇高,不免心生自豪感,暗想:不愧是我刘升的种,放到后世全都是妥妥的小帅哥。 随后他从年纪最小的刘琥开始,一一考察他们的功课。 刘升虽然多年不学习,但基础还是有的,又拿着孩子们的课本、作业做参考,考察起来自不会有什么问题。 结果第一个皇子就出现了状况。 “虎儿刘琥乳名,8+5等于几?” “8+5?” 刘琥孩如其名,长得虎头虎脑,闻言嘀咕了句,就按照这两日在课堂上学习到的方法,扳着手指开始数数。 结果他把十根手指头都用上,却发现还不够。 竟看着一双肉呼呼的小手一时傻了眼。 旁边却大了刘琥一岁多的皇九子刘璨红娘子所生,眼睛咕噜噜地转,当着刘升的面搞小动作,想要给刘琥提示。 可惜刘琥年纪太小,完全体会不到他小动作的深意。 他回过神来,抬头望,见刘升正满脸威严地看着他其实是在憋着笑,顿时心里有些害怕,嘴一瘪,泪水就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了。、 但他却记得刘升不喜欢男孩子哭,便忍着泪道:“这题太难了,虎儿不会,请父皇责罚。” 瞧刘琥这可爱的小模样,刘升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但为了父皇的威严,他到底忍住了,看向一旁的刘璨,道:“你小动作不断,可知道这题怎么做?听好,朕要听的是怎么做,而不是一个简单答案。” 刘璨不仅颜值高,似乎还同时遗传了刘升的智慧以及红娘子的机灵。 他先迫不及待地道:“8+5=13啊,十弟,你手指头不够用,还可以用脚趾头啊。” “脚趾头?”刘琥一脸萌,没想到还可以这样,随即低头看脚,不禁道:“可虎儿穿着鞋子啊,看不到脚趾头。” “脱鞋呀。”刘璨怂恿。 刘琥执行力挺强的,竟真当刘升的面脱下鞋子,看的后面奶妈、侍女急得不行,生怕刘升因此怪罪刘琥。 刘琥很实诚地用双手、双脚重新加了一遍,高兴地道:“还真可以啊,8+5=13,这题我会了!” 刘升见此露出笑容,道:“虎儿聪明,学的真快。不过,用手指脚趾只能计算20以内的加减法,超过20该怎么办?” 刘琥又是一脸萌。 他才五岁好不好? 刘升所说他一时真理解不了。 好在刘升本就没有用此考刘琥的意思。 他看向刘璨,“你不是能吗,你来说。” 刘璨上小学一年级,学的知识可比刘琥多多了,当即傲娇地道:“父皇未免太小瞧我,这事可难不倒我。一百以内的加减,我都能做到口算了。” “是吗?那朕就出几道题考考你。” 接着,刘升连出了几道普通加减题,刘璨果然都口算出来了。 然后刘升嘴角露出一抹暗笑,道:“那23+6779+5642等于多少?” 刘璨听了直瞪眼,回过神来,便能努力口算 ,却发现很难像之前那么快得出答案,心里一急,又把口算一部分的结果弄错了,只能重新开始。 刘升见状,便不管他,继续考察其他皇子。 剩余皇子见识到厉害,都不敢轻忽大意,紧张起来。 皇子中自然不会都是学霸,也有学习一般,甚至有点学渣的。 但总体而言,学习都算不错。 所以,考察之后,刘升颇为满意。 “刘瑜、刘珩、刘璟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吧。” “是父皇,儿臣告退。” 待其余皇子退走后,留下来的三人更紧张了点。 这三个都是十岁以上的,也是刘升计划要带着一起远征大楚的,便准备趁着晚饭后的时间,多考校一下他们,顺带教他们一些知识、技能··· 转眼过去大半年,时间来到了乾元十六年八月。 刘瑞已经协理国政一年,在刘升的指导下,对各方面国务都有了一定了解。 于是,在八月初九这天,刘升按照与重臣们商量好的计划,正式发布圣旨通告天下,传位于太子刘瑞,他则退位为太上皇。 礼部为刘瑞准备了多个年号以供选择。 最终,刘升和刘瑞一起挑中了“永兴”。 不过按照历朝习惯,今年仍是乾元十六年,要到明年才会更改年号,为大崋永兴元年。 退位后,刘升又在南京呆了一个月。 见刘瑞这皇帝当得有模有样,只是信心仍有点不足,时常会向他询问一些事情的处理办法。刘升便明白,他是时候离开了——他若留在南京,刘瑞很难真正长大,很多事也放不开手脚。 于是,稍稍准备,刘升便带着部分随行人员,先前往天目山,进入北美。 乾元十六年,十月初五。 龙首县,大崋远征军大营。 早在三年前,刘升便从亲卫军的虎贲卫、骁骑卫、胜捷卫中各调来一个旅,配合这边的海龙卫第三旅,一起进行航海适应性高训练。 至于留在南京的亲卫军,也不是说就此少了四个旅——不论是陆军三个卫,还是海龙卫,都会从其他各军挑选优秀兵员,补足三个旅的编制。 也即是说,如今大崋亲卫军的四个战斗卫,其实都有四个旅! 便连讯风卫,因为被刘升调走了两个团,也同样补充了两个团的人员。 同时,侍卫团也被刘升带了三分之二走,只有部分年轻骨干留给刘瑞,用于组建他自己的侍卫团。 由此可知,如今的远征军大营,有五万多将士。 在龙首县的海龙卫原营地附近,占据了好大一块地。 有一说一,这几年龙首县也因为远征军而变得更加兴盛——这么多将士,每日消耗的粮草等物资,都很不少。 龙首县可以提供一部分,其他部分也会转运来此处。 如此一来,自然让龙首县经济变得更加繁荣。 营地最大的一座营房,如今成了刘升在龙首县的临时“行宫”。 行宫中,刘升正在听叶佳南汇报前番探索舰队第二次前往大楚,所搜集的各种情报。 虽然大多数情报,叶佳南都写成了奏章,交由刘升阅览了。 但有些事,刘升得当面问一问,才能更清楚——因为叶佳南等讯风卫人员,潜伏进大楚,所见所闻颇多,不可能全都写进奏章。 有时候他们不以为意的事情、现象,可能正是刘升所重视的情报。 这种事必须刘升当面询问,才能挖掘出来。 叶佳南自第一次从大楚回来,不仅军衔提升了三阶,职位提升 到了团长级别,如今是远征军讯风卫中的两名团长之一。 升职加薪,又受重用,叶佳南第二次前往大楚是可是充满了干劲儿,所见所闻也确实不少。 “陛下,那大楚嘉华皇帝宠幸李贵妃,一直想要太子,为此跟朝臣明里暗里较劲儿,让朝政乱成一团不说,近几年更是沉迷修仙。” “几年前,嘉华皇帝其耗费巨资,广邀天下道士及能人异士,在襄京辩论升仙之法。” “又派人在岘山中修建了一座名为升龙道的巨大道场,并建起了一座堪称奇观的通天塔!” 叶佳南说到这里,颇有些眉飞色舞的味道,显然觉得大楚皇帝搞的这些事很有“精彩”。 刘升则一脸无语。 据讯风卫之前搜集的情报得知,这个嘉华皇帝本非太子,是在原太子犯下大错之后,才得以成为太子,继承皇位。 其继位之初,也曾励精图治几年。 大约是发现他这个皇帝实际权力没想象中那么大,做起事情来到处都是掣肘,什么事儿都难办成,于是就开始躺平了。 躺平几年,嘉华皇帝就在各种因素下开始作妖。 一方面宠幸贵妃,想要废掉太子;一方面又修仙问道,大修奇观。 这不是大明的嘉靖皇帝与万历皇帝合体了么? 问题是,这嘉华皇帝完全没有嘉靖的权谋手段、政治手腕。与万历相比,其底蕴也有所不足。 所以,过去的这几年,大楚越发的民不聊生。 再加上黄河决堤,发了一次大水。以及正常的北旱南涝等灾难,官府又无所作为,甚至趁机大发灾难财。 终于是逼得百姓举旗造反。 在探索舰队回来前,大概就是今年年初,大楚的农民军已经多达十几股。 不过,大楚毕竟底子不算薄,还没到自然寿终正寝的时候。 这十几股农民军大多不成气候,若无意外,被大楚朝廷剿灭是迟早的事。 “我们离开大楚时,当时声势最大的一股农民军,首领叫做平天王的,已经被剿灭了。” “听说那平天王遭俘虏后,被押送至襄京,千刀万剐。” 听此,刘升更加感慨,只觉得这历史上当真没有新鲜事。 很多类似的事,总是在重复上演。 叫人嘘叹。(本章完) 第573章 移民畅想,西清东清 刘升:“天灾频发,兵祸连结,而官府毫无作为。如此状况下,大楚的流民可多?” 叶佳南虽不知刘升为何如此问,但还是答道:“江南各省情况稍好些,河南、山东一带确实产生了不少流民。” 河南、山东在历朝历代都属于人口大省,也是农业大省。 因此,一旦发生严重的天灾人祸,便会产生流民。百姓们或是北上,或是南下,寻求活命的机会。 这对大楚以及大楚的百姓来讲自然是很糟糕的事。 但对刘升来讲,却意味着种种机遇。 不论是北美这边,还是大崋那边,如今都颇为缺乏人口。若是能组织一支足够庞大的船队,迁徙大楚的流民,便能不断增加北美的人口。 过去这几年,大崋已经研制出了蒸汽、风帆混合动力的铁甲巨舰。 预备随刘升前往大楚的远征军,便拥有十几艘这类铁甲巨舰。 其中最大的几艘铁甲舰,已然超过五千料,比前明的宝船都要大。 另外,如今龙江造船厂以及龙首造船厂这边,都在研制出了八千料至一万料的超级巨舰,正在加紧生产。 快的话,说不定也能赶上远征军出海。一千料战船排水量大约为330吨。 等到了大楚那边,除了初始时期需要舰队配合海龙卫第三旅击败大楚水师,后面这些舰船的主要任务便成了运送物资,并且主要是将北美这边生产的枪支弹药等物资送到大楚。 如此,舰队回程时,正好带上些流民。 这些舰船能将四五万远征军带到大楚,那么回北美时,一趟至少能带五万流民。 若是挤一挤,一趟运送个七八万流民都是可以的。 另外,因为探索舰队数年来对北太平洋航道的探索与稳固主要是建立补给点、灯塔等设施,如今船队从北美去大楚,若大多数时候顺风顺水,大概三个月左右便能抵达。 即便中间出了一些状况,比如说遭遇不大的风暴、偏航,等等,至多也就延长到四个月。 也就是说,舰队至少可以做到一年往返北美、大楚一趟。 若是冒险些,甚至可以跑一趟半! 这就意味着,一年可以为北美这边增加七八万移民! 想到这里,刘升率领远征军前往大楚的心便更热切了些··· 几日后,刘升在知县杨名赫等人的陪同下,到龙首罐头厂视察。 厂长杨万永是盐场镇的早期移民大队长,过去这些年做事兢兢业业,立下不少功劳,在龙首县建立后,便成为了一名从九品官员。 如今担任龙首罐头厂厂长的职务,却是正八品。 这些年,北美这边的百姓要见到刘升本就不易。八九品的小官虽然每年都能在刘升来视察时见到他,可到刘升面前单独奏对的机会却极少。 所以,杨万永得知刘升要来罐头厂视察,便做足了功课,欲要在今日好好表现一番。 “陛下请看,这是我们厂生产的海鱼罐头,不仅味道好,经过高温处理和密闭陶罐封存,保质期可长达一年!” “另外,我们还研制出了牛肉、猪肉、鸡肉三种口味的罐头,保质期虽不如鱼罐头长,却也有六个月。” 听着杨万永的介绍,看着一个个罐头在生产线上加工成型,刘升不禁微微点头。 他随即问:“可有接近保质期的罐头样品?” “有的。” 杨万永应了声,当即让人拿来各种肉类罐头样品。 刘升随便拿了个鱼罐头。 只见这些罐头都是用陶罐封装,并且按照规定,在上面 粘贴了“食用说明”。 上面写明,这份鱼罐头的生产日期,以及长达一年的保质期。 刘升打开石蜡密封的盖子,便闻到了一股豆豉的味道——这里面的海鱼却是跟豆豉一起做的,味道咸香。 这时,旁边的侍卫统领杨魁五道:“陛下,微臣闻到这鱼罐头的味儿就勾起了馋虫,不如让微臣先尝尝吧?” 侍卫团以保护刘升的安危为主要责任。 其中就包括保证食物安全。 所以杨魁五说什么勾起了馋虫,不过是借口,其实就是为了试吃,避免刘升中毒。 刘升倒也没为了面子托大,一笑道:“好,就让你先尝尝。” 杨魁五尝了一块,顿时眼睛一亮。 这些年他作为刘升的侍卫统领,着实吃了不少山珍海味。曾经那个在大水瓶寨守着寨门,差点要饿死的少年,仿佛成了上辈子的事。 虽然他的口舌已经让山珍海味养刁了,却仍觉得这鱼罐头别有一番风味。 于是不吝赞叹地道:“这鱼罐头的味儿还真不错。” 说着,又分了几块给周边同袍尝一尝。 几人吃了都没事,刘升这才尝了一块。 在他感觉中,这鱼罐头味道其实也就一般,至少跟后世的鱼罐头相比差了些许滋味。 但若放在此世,着实很不错了。 于是他也笑着点头,“确实不错。” 他看罐头上的生产日期,是九月前出厂的,可吃着没有任何腐朽、过期的感觉。 接着,刘升等人又相继试吃了牛肉、猪肉、鸡肉罐头。 相较而言,这三样肉罐头口味又差点,但同样没变质,算是合格了。 之后远征军在海上远航,能吃到这种罐头,应该会很满足。 不过刘升此番来罐头厂,最想了解的却是另一种罐头。 “带朕去水果罐头的生产车间看看吧。” “是!” 杨万永应了声,带着刘升等人来到水果罐头的生产车间。 这个生产车间要小一些,但硬件设施看着却更加高档。 显然,龙首罐头厂将水果罐头当做一种更好的罐头生产。 这点从水果罐头的包装便可知一二——肉罐头都是用陶罐密封,水果罐头却是用玻璃罐! “陛下,以我们厂目前的技术,水果罐头的保质期还只有三个月。” “目前的话,主要以黄桃、梨、樱桃这三种罐头为主,口味基本都是甜味。” 说话间,杨万永主动让人拿来了几种罐头的样品。 杨魁五等侍卫试吃之后,觉得虽然不如正常水果新鲜,但口感也不错,最重要的是确实没变质。 刘升最后试吃,微微点头道:“还行——今后这段时间,你们厂得扩大生产水果罐头的规模,争取在远征军出海前,多备一些货。” 刘升的话,杨万永本该直接应下。 但他还是壮着胆子,露出些许为难之色,道:“陛下,这水果罐头的保质期只有三个月。 而北美的市场就这么大,若我们厂生产多了,无法在保质期内销售出去,怕是要亏不少啊。” 刘升听了失笑,道:“你这个厂长倒是挺负责——这样吧,回头朕让人在大崋那边联系一些商家,保证把你们厂的水果罐头都卖出去。” 杨万永听了大喜,忙作揖道:“谢陛下!” 须知,官营厂坊都是自负盈亏的——即便是官府订购什么,也是按照程序下单,交订金,拿货付钱。 而杨万永作为罐头厂的厂长,厂子每年能赚 到多少钱,不仅关乎到员工们的工资、福利问题,同时也是他的政绩。 今日他若不厚着脸皮求一求刘升,仅凭他们厂的人脉、销路,水果罐头扩大生产之后,很难将产品都卖出去。 卖不出去,厂子就会亏损。 到时候不仅他的政绩不好看,甚至可能因资金困难,都难以给员工们开出工资。 如今刘升答应让人联系大崋那边的商人,保证水果罐头的销路。便意味着,此番扩大水果罐头的生产,他们不仅不会亏钱,还能增加每年的营收。 杨万永的这种行为,刘升不仅不介意,反而赞赏。 既是厂长,便该为厂子负责。 刘升离开罐头厂后,随行的二皇子刘瑜不禁道:“父皇让他们多生产水果罐头,也是为了预防远征军在航海途中出现败血症吧?” 刘升点头,“不错。我们人必须要定期摄入足量的维生素,否则就容易得败血症。” “以前,我们大崋人在海上航行,除了依赖茶叶,便是靠发豆芽。” “然而茶叶价格昂贵,大量供应远征军需要不少钱。至于发豆芽,也只能应一时之急,无法作为长久供应维生素的保证。” “水果罐头保质期有三个月,再配合茶叶、发豆芽,便完全足够解决远征军横渡太平洋时所需摄入的维生素问题了。” 如今刘瑜、刘珩、刘璟三位皇子,都没在皇家学校上学,而是和刘升一起来到了北美,进行航海适应性训练的同时,也学习一些相关的知识。 所以,刘升很乐意解答皇子们的疑问。 ··· 回到远征军大营后。 刘升从随行电讯组这边拿到了崋初县转发的南京电讯处所发电报。 内容却是刘瑞就今日的一些重要国务向刘升进行汇报、询问。 刚开始的时候,刘瑞几乎每天都要发来一份这样的电报。 这样一份电报内容颇多,发送起来所需的时间也颇长,太过耽误电讯员功夫,甚至可能因想到其他电讯组的电报收发。 刘升便能让刘瑞减少到三至五天一次。 刘升用了一会儿功夫,才看完这份颇长的电报。 刘瑞在里面讲了不少事,但值得刘升注意的也就几件。 其一,南洋水师在南洋与荷兰人的舰队又有磨擦,南洋水师将领请攻伐巴达维亚,也即是荷兰人殖民南洋的总督府所在。 让刘瑞给拒绝了。 如今大崋才刚占据吕宋群岛没几年,南海行省虽已设立,但想要初步消化吕宋群岛,至少还需几年时间。 这个时候与荷兰人再开战,哪怕获胜,并占领巴达维亚等地,大崋也没有足够的人力、物力去治理。 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弄成当年前明占据越南那种局面——费力气攻占下来,结果治理不好,入不敷出,反成为朝廷财政的拖累,又不得不放弃。 那可就糟心了。 所以,刘瑞便说目前还不是在南洋再次发起大战的时机,让南洋水师将领耐心等几年。 第二件事,依旧是军事上的,准确来说是军情。 西域方面,大崋常备军也在一点点的西扩。说起来,如今大崋疆域虽然远迈汉唐,可西边的疆土,却离盛唐时期还差不少。 不过西边都是陆地,将领们虽然希望建功立业,可在朝廷没有发起大战的情况下,他们西扩都颇为克制,称得上是稳打稳扎。 虽然没有大战,但大崋对中亚地区的情报工作却做得很到位。 根据中亚地区的讯风卫报到,因为李顺、叶尔羌残余势力、瓦剌以及豪格所率领的 满清残部都进入了中亚地区。 让给本来就有混乱趋势的中亚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昔班尼王朝对布哈拉汗国的统治已经名存实亡。 李顺势力为了适应当地民情,已经开始尝试与伊教合作。反倒是豪格所率领的满清势力,要坚挺一些,仍在坚持八旗的那套制度。 至于瓦剌、叶尔羌势力,相对而言发展得没那么好。尤其是叶尔羌残余势力,估计覆亡就是这两年的事。 镇守西域行省的沈万登觉得这是个大崋进军中亚的良机,也请求出兵,发动大战。 刘瑞对此事比较犹豫,便在电报中询问刘升的意见。 刘升看到这里,当即让随行秘书处人员记录下他的回复。 “可以让沈万登盯紧中亚,瞅准机会进去攻取部分地盘,恢复唐朝故地。” “但要告诉沈万登,不必执着于消灭李顺、满清等势力,只需攻取城池、土地就行。” 除了这两件军事上的大事,刘瑞所发电报后面基本都是国内政务。 如某地方发生水灾、旱灾了;某地方爆出官员贪腐案了;某地官员请求特殊政策,以提升当地经济了,等等。 在刘升看来,都是刘瑞自己能处理的事,便没有专门回复。 看完电报后,刘升思及讯风卫传达的豪格满清势力西清在中亚的表现,又不禁想起多尔衮所率领的东清势力情况。 豪格当初穿过漠北蒙古以及瓦剌联盟的地盘到达中亚地区后,所部连奴隶都算上,已不足十万人。 虽有一万多八旗军,可在中亚那地方,也不过勉强站住脚而已,难以创下立国根基,不知哪一日就会覆亡。 相较而言,多尔衮率领的东清势力在虾夷岛上日子就“舒服”多了。 因为,在大崋的有意放纵下,东清如今不仅占据了整个虾夷岛,甚至还在本州岛北部占住了一个角。(本章完) 第574章 郑氏之变,永兴二年 根据日本讯风卫传回的情报,东清目前在本州岛北部占据的角,大抵是后世青森县范围。 最初,东清攻下虾夷岛松前藩的领地时,德川幕府还不怎么重视。 待东清一鼓作气,渡海攻下了后世的青森等大片土地,德川幕府这才意识到东清的侵略性有多么强。 于是匆匆忙忙的组织军队,跟东清打起来。 这个时代德川幕府麾下的日本军队,平均战斗力并不如清军。 但德川幕府麾下人多啊。 多尔衮虽然率领大几十万清国人东渡虾夷岛,又收了不少日本人、虾夷人为属民或奴隶,可即便加上随军奴隶,军队人数也不过十几万。 德川幕府则是一举征召了三四十万大军。 又是本土作战。 因此双方这几年倒是在本州岛北部打得有来有回。 刚开始的时候,清军虽然人少,但依旧连战连捷,占领了远比现在还大了四五倍的土地。 但随着后来德川幕府反应过来,军队也熟悉了清军的作战方式,清军后勤弱、后劲不足的缺点就显露出来了。 于是,清军败了几仗,如今才稳住阵脚,真正据有的也就是后世青森县及周边的一片土地。 在刘升的授意下,大崋目前还无意攻取虾夷地及日本。 因此,未来一段时间,东清与日本之间能通过战争发展成什么局势,刘升还挺期待的。 若是东清彻底入主日本,施行剃发易服之策,未来日本人都留着一条金钱鼠尾辫,又该是怎样的一幅奇景? 刘升看完了电报,又处理了一些远征军相关的事务,便去吃晚饭。 并非他一个人吃,而是跟随行而来的六位妃子一起吃。 这六位妃子分别是李香云、李灵菲、郑海珠、李月、杨芷、乌云娜。 也即是说,刘升后宫诸女中,如今留在大崋那边的只有红娘子、白太微以及徐婉。 李香云等人自然不住在远征军大营中,而是在旁边不远的单独营地内,由亲卫军序列中的女侍卫营负责营防。 六人也并不住在一起,而是各有一个营房小院。 没有特殊情况下,刘升一般都是轮着在六人那儿吃饭。 今晚恰好轮到安妃郑海珠。 “参见陛下。” 见刘升到来,郑海珠行了个礼,一脸笑容。 她今日又特别打扮了一番,穿着不像以往在宫中那么严肃,而是类似于福建海边渔女精装版。 虽然入宫多年,但她如今也不过三十三岁,因保养得极好,仿佛二十几岁的年轻妇人,正是女人最具风情的时期。 别说,刘升看她打扮成海边渔女的样子,还真有点心动了。 可即便心动,刘升也不会做那急色之事,而是如往常般跟郑海珠一起吃饭。 郑海珠准备的晚饭以海鲜为主——龙首县这边最不缺的就是海鲜,南京那边虽然也能得到,但到底不如这边的新鲜。 所以,来龙首县后,郑海珠曾苦练的烹煮海鲜技艺,倒是得以尽情发挥了。 饭间,刘升道:“朕准备调你大哥到远征军中,你认为如何?” 郑海珠眸光流转,不疾不徐地道:“这是国事,臣妾哪好说什么。” 刘升笑道,“既然问你,肯定有朕的道理,你就不要怕这怕那了。” “臣妾才没怕呢。”郑海珠先是小小反驳了一下,随即才道:“那毕竟是臣妾的大哥,此去大楚数万里,若能有大哥一起陪同,自是最好不过了。” 刘升微微点头。 说起来 ,郑芝龙虽然早年不甘心郑氏完全归顺大崋,可当大崋东海、南海两大水师日渐成熟,后来又组建了南洋水师,铁甲舰也大展风采,郑芝龙便知道郑氏不可能再保留那一支海外部队了。 再加上他随着年纪渐长,雄心不存,也就放下杂七杂八的念头,让郑氏那支海外水师归顺大崋,并顺手举报了一波海外残明势力。 海外的那支郑氏水师自然不是以郑氏名义降崋,而是冒充做一股大海盗。 但刘升和朝廷重臣心知肚明,那就是郑氏在海外的水师部队。 自此后,郑氏才算是彻彻底底地归顺了大崋。 刘升及大崋朝廷对郑氏的信任度也大大提升。 郑森从南京大学毕业后,曾因郑氏嫡子身份,在官场蹉跎了两三年。 在郑氏彻底归顺后,他立马变得官运亨通,几年之间不断升官,如今三十四岁的他已经是一府通判,相当于后世一个市的三把手。 历史上,郑森虽然是从荷兰人手中收取了东藩岛的民族英雄,但在军事方面的才能只能说一般。 不过这一世,在南京大学的培养下,他却成为了一个颇为优秀的民政官。 刘升远征大楚,可不止要打仗,打下地盘后还需要治理。 因此也会携带一批优秀的文官、吏员,以负责后勤及地方治理。 同时,还会携带一批优秀工匠,以及其他方面的人材,如经验丰富的老农、兽医、马夫等··· 时间一晃,来到了大崋永兴二年西历1659年春。 刘升率领五万余亲卫军,以及一万余其他随行人员,由龙首湾出海,入大东洋太平洋在华夏习惯中称呼东洋、大东洋,日本是借用中国的称呼。 舰队由一艘八千料的铁甲舰作为旗舰,另有五艘五千料的铁甲舰,十二艘三千多料的铁甲舰。 这十八艘铁甲舰都是风帆、蒸汽混合动力。 除此外,另有五千料的非铁甲舰十艘,三千多料的非铁甲舰三十六艘! 这些非铁甲舰也并非全木制,在某些地方,也是加装了钢板或金属构件的。 并且为了统合整个舰队的航行速度,这些舰船也都是风帆、蒸汽混合动力。 就这样,刘升率领着由五十四艘大海船组成的“超级舰队”,沿着之前探索舰队所开辟的航道,乘风破浪,向遥远的大楚驶去。 ··· 大楚,嘉华二十六年。 河南、山东大旱数月,赤地千里,饥民四起,饿殍遍地。 八月,天气依旧炎热,未有一丝凉意。 几乎干涸的河流边,一群饥民正缓缓前行,他们面容麻木、死气沉沉,好似行尸走肉。 河流上边的土地上早已干旱到龟裂,草根树皮虽都老了,却也几乎被吃了个干净。 赵振文带着一家五口,混迹在饥民中,同样满脸的茫然。 他本是青州一秀才,家中有几十亩田地,小日子还算过的可以。 然而这十几年来景况一年不如一年,先是老父、老母先后病死,去年幼子也病饿而死。 前年、去年、今年山东皆有旱情,偏偏官府不仅不就灾,反而借着皇帝修道、抵御边患等理由横征暴敛。 眼见活不下去了,赵振文只好带着老婆和剩余一子两女,抛家舍业逃荒去。 然而这年景,逃荒又能逃到哪里去? 他们之所以往这边走,是听闻莱州旱情轻一些,又大部分临海,活路多一些。 第575章 流民饥民,刘大善人 饥民队伍停歇间,儿子赵坚又要去***屎。 前几日,他们家在野外寻到一些尚算可食的草根树皮,赵坚吃的有些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在肚子中堆积,已经好几日没拉出屎了,肚子涨得浑圆。 这次赵坚又没拉出来,十几岁的少年郎,不禁急得直哭。 其母赵陈氏想帮忙,却又碍于儿子已经长大,不太方便。 赵振文见状,找了个细木棍去帮忙。 过了会儿,蹲在野地里的赵坚忽然大喊一声:“爹,疼啊!” 同时一股恶臭味道也宣泄而出。 却是赵坚终于拉出来了。 赵振文也累得满头大汗,下意识地想要用手擦额头,看到手上粘到的一点东西,赶紧停住,满脸的嫌弃,准备去河中间洗个手。 这时,一阵隆隆地马蹄声由远及近。 饥民中还有些力气和精气神的,立马都紧张地望过去。 “不会是马匪来了吧?” “大家快躲起来,当心被马匪抓去吃了!” “快快,躲起来!” 这年头,马匪日子也很没保证,有些马匪长久打劫不到肥羊,抓了饥民当粮食吃也是有的。 虽然听闻了马匪的可怕,可大部分饥民早已饿得没什么思考能力,根本跑不动。 于是干脆在龟裂的河边躺平了,等死。 一些要逃跑或躲起来的,动作也快不起来,反倒使得饥民群体乱成一团。 赵振文扔掉木棍,一把拉起屁股都没来及擦的赵坚,道:“快去跟你娘她们汇合,找地方躲起来!” 父子俩踉踉跄跄地在混乱的饥民群体中跟另外三个家人汇合了,却已经来不及找地方躲藏。 因为那支马队已经过来了。 不过这支马队并没有冲上来杀人或抓人,而是在一旁停住。 为首的骑士大声道:“我家刘老爷正在胶西县城外施粥赈济饥民,诸位若想活命,就往胶西去!” 说完,几个骑士打开马背上的粮袋。 里面装着的却是一个个鸽蛋大小的死面馒头。 这些骑士没浪费功夫去慢慢分,而是一把把的抓,往外抛洒。 原本麻木的饥民们顿时有了动力,哄抢起小馒头来。 因为饥民也不过一百多人,骑士们抛洒小馒头的范围又足够大、足够多,倒也没在争抢中发生踩踏事件。 只是极少数人已经饿得失去理智,拿了死面馒头就往嘴里塞,有可能噎死。 但这种人屈指可数,大多数人还是勉强能克制,一点点的啃馒头,就着随身携带的清水下咽。 一些留有精气神的饥民抢到馒头后,还不忘感谢。 “多谢恩人活命之恩!” “恩人啊,留下姓名吧,俺们给立长生牌坊。” “恩人收奴婢么?俺想卖身。” 为首的骑士没答理这些人,留下一句“要谢就谢我家老爷吧”,就带着队伍打马离去了。 等离饥民队伍稍远些了,这十名骑士才放缓速度。 一年轻骑士感叹道:“这大楚的百姓也太惨了,也不知道咱们这一路招呼的饥民有多少能走到胶西。” 侦骑队长道:“我们深入内陆的主要任务是探查各府县民情以及楚军情况,遇到饥民,也只能让他们去胶西。” “能否到胶西,就只能看他们是否有那个命了。至于说惨,他们比明末的饥民、流民还差一点。” 这支侦骑出自亲卫军骁骑卫。 侦骑队长已经四十岁,是经历过明末乱世的,对明末大饥荒中 大规模人相食的凄惨景象,至今印象深刻,不能忘记。 多亏太上皇带着他们迅速平了天下,才当百姓过上了安居乐业的太平日子。 ··· 赵振文一家抢到了十好几个小馒头,就着清水一人吃了一个。 眼下是夏天,这死面馒头倒也不算太硬,只是略微带点马毛、汗水的怪味儿。 但对很多天都没正经吃上米面的赵家人来讲,已经算是难得的“美味”了。 至少吃完后,一家五口精气神都恢复了些许。 赵振文又看了眼那队骑士离去的方向,想起为首骑士说的话,当即做出了决定。 “我们不去高密了,去胶西!” 赵陈氏惊讶道:“胶西可比高密更远一些啊。” 赵振文道:“那些骑士不仅是我们的恩人,也是善人,他们既说胶西有人施粥,一定是真的。” “若去高密,无人施粥赈济,我们也不可能进得了城,还是死路一条。只有去胶西,才有活路!” 赵振文做了决定,就带着一家人往胶西而去。 饥民中有类似想法的不少,便结伴而行,增加彼此的安全感,避免被小股贼匪劫道。 虽然他们这些人什么都没有,但那一身骨肉也会被豺狼***觊觎。 赵振文等饥民都来自青州诸城,如今已在莱州境内,其实离高密、胶西都不算太远。 有了骑士给的死面馒头,一路上再找些草根、树皮之类的搭配充饥,两日后,一群人终于是到了胶西城外。 赵振文凭借秀才身份,找了几个稍有见识的流民一番打听,便弄清楚了胶西这边的情况。 大楚于莱州府东南部至胶州,下辖胶州、即墨、胶西三县,另有浮山、灵山两卫。 胶西县城便在胶州湾西岸,是个滨海小县城。 其城周长不过八里,墙高不足两丈。 山东大旱,莱州自然也有旱情,只不过较青州情况轻一些,但胶州却属于莱州府旱情较重之地。 胶西作为滨海小城,相当部分百姓都是渔民,或以海货为生,受到旱情影响倒没那么严重。 但同样产生了一些流民、饥民饥民要比流民更严重。 胶西县令晏庆贪婪而无能,县内有流民诞生,不仅不设法赈济、救助,反而在县内增设关卡,提高过税,尤其是城门税。 据城内传出的消息说,晏庆这么做就是为了避免流民、饥民涌入城中。 因此过去这段时间,胶西城外聚集了数千流民、饥民。 胶西城内大户只有三家愿意施粥赈济,却都是隔好几日一放粥,而且每次放的都不多。 这已经算是善举。 更多大户不仅一毛不拔,反而趁机在城外以天价售粮,或以远低于正常人市的价格搜罗俊俏的男孩、女孩以及年轻男女,准备卖到南方去,赚取人口买卖的暴利。 这些聚集到胶西城外的灾民,要么妻离子散,要么活活饿死,景况凄惨无比。 但在三日前,这里却来了名叫刘升的大善人,据说是海商出身。 他来到胶西后,见城外尽是饥民,便派人进城买粮食赈济。 城内粮价虽然也比往常贵了近十倍,可相较于城外好几十倍的天价,却仍算便宜了。 这位刘大善人在入城的头一天,在城内几家粮商以及各家储粮大户尚没注意的情况下,派人一口气买了上千石粮食。 然后就开始在胶西东、西、南三座城门外放粥赈济。 不像那三家大户每隔几日放一次粥,每次只放一个时辰。 刘 大善人每日放粥两次,只要是在他那儿登记了的灾民,每次必然能领到一碗粥喝。 赵振文了解到这些,不仅暗自惊讶,心想:这胶西城外如今怕不是有五千人,哪怕每日每人两碗清粥,一天也得消耗不少粮食。 这位刘老爷却已经连续赈济了三四天,可真是个大善人啊。(本章完) 第576章 胶西风云,海商海寇 太阳西沉之前,每日的第二次施粥开始了。 赵振文带着一家人加入了排队领粥的队伍。 这排队领粥的规矩自是司空见惯,但对上千人赈济,能维持好秩序,在赵振文看来却颇为难得了。 赵振文观察了一阵子,觉得不仅是灾民们敬刘大善人,更因为刘大善人的护卫们一个个看着都十分精壮,隐约带着一股慑人的气势。 赵振文年轻时曾有幸见识过边军行伍,发现比之这刘大善人的护卫竟明显不如。 这更让他暗暗惊奇了。 这刘大善人恐怕不是正经的海商,而是纵横海上的大海寇吧? 青州也有地方滨海,赵振文听说过不少海寇的传说,但诸城一带偏向内地,倒是未曾被海寇肆虐过。 他虽是读书人,却并不迂腐。 自不会因为怀疑刘大善人乃大海寇,就不领他的赈济,甚至是向官府告发。 在他看来,即便刘大善人真是海寇,此时所行也是活人性命之事,要比青州、莱州许多贪官污吏、为富不仁的豪强地主强多了。 赵家人排了好一会儿队,还没排到,赵振文的大女儿赵兰就顶不住了,晕倒过去。 “有人饿晕了!” 看到的灾民惊呼。 赵振文、赵陈氏等也一时慌乱。 “兰儿?” “兰儿,快醒醒!” “来人啊,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女儿!” 慌乱之中,赵陈氏胡乱地向周围人求助。 同为灾民,其他人纵然同情,也没有办法。 好在这时几个精壮的汉子赶了过来。 “都别乱,该排队的继续排队,无故扰乱秩序的将被驱逐队列,不得领粥!” 为首汉子一番喝斥,顿时让刚乱起来的这段队伍恢复了秩序。 只有赵家人继续焦急,不知如何是好。 那为首的汉子过来道:“你们家几人?出一个人跟我带着姑娘去看病,剩余的人可继续领粥。” 赵振文见妻子已乱了方寸,便道:“你带着坚儿、慧儿继续排队领粥,我跟着去看看。” 赵陈氏虽然担心,也只能点头。 赵振文想抱起女儿,却发现饿得太狠,根本使不上力气。 那为首的汉子道:“人命关天,还是我来吧。” 说完抱起了赵兰,往不远处的一片帐篷走去。 赵兰已经十五岁,都已经与人议亲了,只可惜其未婚夫一家在今年相继饿死,他们家也被迫逃难,这婚事自然就没了。 但一个大姑娘,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让个男青年抱着,赵振文作为父亲,又是读书人,多少觉得有些难看。 但他并不怪那青年汉子,反而觉得他说得对,人命关天,哪儿能计较太多? 先救女儿性命要紧。 他踉蹡着跟着几人来到了帐篷区。 发现这些帐篷都搭建的很简单,但却干净、整齐,从外面就能看到里面——里面大多都是躺着灾民,似乎都是如赵兰般的病人。 几人来到了一个大帐篷中。 里面有位大夫和几个学徒正在忙碌。 瞧见赵振文等进来,立马招呼学徒去帮忙。 让赵振文意外的是,有三个学徒竟然是年轻女子——虽然好奇这大夫怎么会收女徒弟,但女儿交给三个女子护侍,到底比交给男子让他更舒心点。 大夫看了看赵兰的脸色,又把了脉,便道:“是饿晕了,去弄碗加糖的米汤喂她便是。” 这里遇到饿晕的 病人明显不少,专门备有米汤。 一名女学徒很快拿来一碗米汤,一勺一勺的喂赵兰。 赵振文略微放心的同时,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却是也有昏迷之势。 大夫问:“你是这姑娘的什么人?” “我是她父亲。” 大夫点点头,又让学徒去拿了一碗粥给赵振文。 一碗稀粥下肚,虽然离吃饱还远,但赵振文总算是缓过劲儿来,不再头晕眼黑。 于是向一众人躬身行礼,“多谢各位的救命之恩!” 大夫笑道:“我们都是奉家主之命行事,阁下要谢,就谢我们老爷吧。” 赵振文又道:“刘大善人自然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此时赵振文对这些人已经颇为信任,便道:“我女儿赵兰就先麻烦大夫和几位女医照顾了,我想去看看我妻子。” “无妨,你去便是。” 赵振文过去,发现妻子和儿子、小女儿已经领了一碗粥,在吃了。 领的粥确实要比大夫那边的粥稠一些。 赵陈氏道:“我们本想给你带领一碗,可他们不让,非得是本人当面才肯施粥,还必须登记。” 说着,将吃剩下半碗的粥递过来。 赵振文虽然没吃饱,却也心疼妻子逃荒这段时间吃得最少,便推拒道:“我在大夫那儿吃过了,你吃吧。不行的话,我还可以再领。” 赵陈氏迟疑。 虽然只是半碗粥,但在这饥荒年代,可是关乎性命的事。 赵振文却已经去找维持秩序的刘家护卫说明情况,想继续排队领粥。 那护卫听了笑道:“你这读书人倒是老实,按咱们老爷定的规矩,你确实可以继续领粥,却得到后面去排队。” “诶!” 这对赵振文来说,真是意外之喜,他当即去排队了。 临到他登记的时候,他又特意说明情况,让那登记之人,将他跟家人都登记在一起。 吃过饭后,赵家人在刘家护卫队的引导下,来到一片还算干净的空地上。 “咱家老爷虽然怜悯诸位,却也一时弄不到那么多帐篷,诸位若是没携带营帐之物,晚上便只能在此露天歇息了。” 赵振文道:“我们带了搭帐篷的,可以自己来。” 赵家到底有几十亩田地,积攒了些家底,纵然被迫逃荒,准备也比真正的贫民充足些。 护卫闻言道:“那便好——若有人欺压你们,尽管来寻我们,我们会主持公道。” “多谢了。” 待这护卫走后,儿子赵坚也忍不住道:“这刘老爷可真是大善人,他们家护卫看着人高马大的,却待我们挺和善。” 赵陈氏点头,“确实如此。” 赵振文则想的更长远些,叹道:“刘老爷却是善人,却不知此番赈济能持续多久。眼下这胶西城外灾民越聚越多,他便是有万贯家财,恐怕也难以长久支撑下去啊。” “我们这些人要想得活,还是得看朝廷什么时候体察灾情,派钦差下来赈济。” 赵坚作为一个十三岁的少年郎,虽受家学影响,从小读书,可从记事起,对大楚朝廷、官府就没好印象。 此时闻言不禁愤愤道:“朝廷?儿子觉得,期待朝廷赈灾,倒不如期待那刘老爷家资有个十万贯、百万贯呢!” 赵振文听出儿子对大楚朝廷的恨意,想要教训两句,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因为他心里其实也对大楚朝廷、对嘉华皇帝失望透顶了··· 次日。 赵振文一家人正等着每日的 第一次施粥,便见一个精明的中年人带着一伙随从来到了难民营地。 其中一个大嗓门的随从吆喝道:“我们是任老爷的家仆,老爷怜悯各位山东同乡遭灾,特让我等来挑选些仆人。” “只要年龄在十六岁以下,模样周正,五体健全的,不论男女,都可以来找我。” “最少给三斗粮食,听好了,是三斗,可不再是一斗。” “另外,成了我们任家的奴婢,以后就不会饿肚子,甚至隔几日就有肉吃。” “若不信,尔等看我们脸色、身材便知道了——哪个不是红光满面,哪个不是身强力壮?” 听到这任老爷家仆的吆喝,一时间还真有些人动心了。 很多穷人家好几个孩子,即便不是灾荒年间,都很难填饱肚子。 如今碰到灾荒,饿死几个都是正常。 虽然眼下刘升在胶西赈济,但这些灾民也不知道他能赈济到什么时候。 而且每日两碗粥,也只能保证这些百姓暂时不饿死而已。 眼下将要入秋,即便灾情缓解,回乡种植,也得等明年才能有收获。 正如赵振文所想,灾民们要想得救,似乎只有靠大楚朝廷赈济了。 可朝廷、官府赈济迟迟不来,在过去十几年百姓们也早已对大楚朝廷失去信心,自然要未雨绸缪,提前找活路。 况且,给大户做奴婢对于贫苦百姓来讲,不说算是鲤鱼跃龙门吧,也算是一种机遇了,平日里都难碰到这种事呢。 毕竟大户招收奴婢是需要门槛的。 如今这任家老爷是因怜悯灾民才多收奴婢,机会属实难得。 想着这些,少数灾民不再犹豫,向那任家人聚拢过去。 那任家的管事,见不少人过来,其中不少都是牵着小女孩的,不禁满脸笑容。 小女孩好啊,小女孩值钱。 不过若能有模样俊俏的小男孩,那就更值钱了。 他当即高声道:“诸位乡亲,若有漂亮的小女孩,可给粮五斗,若有俊俏的小男孩,可给粮八斗!” 听到这话,原本还有点犹豫的灾民,也心动了。 于是聚集过来的人更多。 任家管事正高兴地挑着人时,一队刘家护卫过来了。 为首的护卫队长道:“诸位,这任家虽是胶西大户,却素与人贩子勾结,专门贩卖人口给南边的青楼妓院。” “什么收为任家奴婢,都是骗人的,诸位若要卖儿卖女,可得想清楚了!” 护卫队长说完,暗暗叹口气。 话他也只能说到这种程度。 因为这年景,对很多贫苦人家来说,卖儿卖女也是一种活路——没粮食吃,总不能一家人抱在一起饿死吧? 因此,刘升早就传下来话,他们可以告知百姓胶西大崋买卖人口的真相,但不能强行阻拦灾民卖儿卖女。 果然,护卫队长这番话说完,聚拢过来的灾民虽然一阵骚动,可最终散去的却并没有他太多,仍有不少人留下。 可任家管事见人少了近半,仍恨上了这些刘家护卫,以及那海商刘升。 他故作厉色的喝道:“你们刘家真是不知好歹,来到了我们胶西搅弄风雨不说,还污蔑我们任家清白?” “说什么海商,我看你们都是海寇吧?信不信我这就去县衙报官,让知县老爷把你们都抓起来?!” 那护卫闻言冷笑,将腰间钢刀拔出一节,露出森冷刀光,道:“报官抓我们?你尽管试试!” 护卫说这话时,露出的杀气让人家管事不禁头一缩,不敢再多言了。 随后,他匆匆挑了几个模样还不错的男孩儿、女孩儿买下,便带着一伙随从回城了。 回到任家大宅,这管事找到任家老爷任天行,添油加醋的将在城外遭遇之事说了。 最后更是抹着眼泪道:“老爷,我们这些当仆从的受那刘家护卫欺辱倒无所谓,关键是他一外来户,竟然丝毫不把您放在眼里。” “回头这事儿传开了,让胶西其他大户怎么看?还有那些泥腿子,怕不是都会暗地里笑话,不再敬畏您老啊!” 任老爷年轻时喜欢四处浪荡,结交了不少绿林草莽,可惜没走正道,最后与人贩子勾结上了,成了半黑不白的地方大佬。 这十来年,胶州的人口买卖任家参了一股,已成为任家主要钱财来源。 任天行本想趁此次大旱机会,多买卖些人口,兼并些土地,扩大家产。 结果却冒出来个海商刘升,在城外施粥赈济,坏了他的好事。 他如今年纪大了,做事不像往年那么狠辣,再加上这刘升带了不少护卫,他便懒得与之冲突,只当倒霉,让这管事“加价”收购人口。 没先到他都让步了,这刘升的人竟还来坏事,当真是不知好歹。 想起这几日得到的消息,任天行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道:“放心,这姓刘的蹦跶不了几日——如今城外难民越来越多,凭他先前买的那批粮食,支撑不下去的。” “到时候他再想在城里低价买粮,就不可能了。那时,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办。” “另外,他在胶西弄出这么大阵仗,却迟迟不去衙门拜访知县,宴知县早对他有想法了。” 管事听了这些话,眼珠子一转,道:“老爷,这等着姓刘的粮食耗完终究太慢啊。既然宴知县对姓刘的有想法,我们何不助他一臂之力呢?” “依我看,这姓刘的那些护卫,个个凶神恶煞的,不仅带刀,似乎还藏了些短铳,十有八九就是海寇,而非什么海商。” 任天行道:“这年头,海商和海寇有多大区别吗?” “那老爷的意思是?” 任天行微微眯眼道,“正因为他可能是海寇,我们才让他三分。不过如今胶西记恨他的大户可不止我们任家,而是十好几家。” “眼下,我们还需耐心探一探他的底细,等对这刘升多了解些,晏知县那儿也做好了准备,自会动手,用不着你操心。” 管事听了顿时竖起大拇指,赞道:“还是老爷们思虑周全啊。” 这时,一个门房跑进来道:“老爷,晏知县送来请柬,请您过去一趟。” 说完,递上请柬。 任天行接过来看了,却见晏知县用的是“商议防备海寇之事”为由,召集胶西县城所有大户议事。 于是他不禁露出笑容,道:“晏知县的动作倒是比我预料中更快——也是,那刘升入城购买粮食等物资时,出手豪绰大方,显然身家不菲,又露出这么大个把柄,晏知县怕是都已馋坏了。” 随后起身道:“备轿,老爷我要去县衙!” “是!” 第577章 招募移民,罪证递来 胶西县衙。 “诸位乡绅,”知县晏庆看向应邀而来的胶西大户老爷们,“本县知道过去几日,诸位皆因那海商刘升的出现而忧虑。” “本县也因此夜不能寐啊,毕竟我等都知道,如今这海商跟海寇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那刘升自称唐时出海的海外遗民,非我大楚之人,就更可能是海寇了。” 晏庆四十出头的样子,生得微胖,满脸的精明,虽然穿着大楚知县官袍,可还是像商人多过官员。 坊间传闻他贪婪却无能,那是针对一县父母官这个职位而言。 若论捞钱,他绝对是一把好手。 刘升到胶西后,不顾粮食正高价,买了上千石粮食赈济灾民,他知道后自然会有想法。 过去几日,他一面派人暗中查摸刘升底细,一面做了些准备。 如今终于是准备对刘升动手了。 若再拖几日,他怕刘升又跑到哪里去买粮,把携带的金银又花出去一大笔,那样他能捞到的可就少了一大笔。 县衙大堂偏厅的乡绅大户有十几位,并非个个都是聪明人,大多不过中人之姿,甚至有些没头脑的。 此时听晏庆一番言语,便有人不禁道:“知县老爷既怀疑那刘升是海寇,为何不早派人将他抓了?” 晏庆略微不悦,道:“那刘升来胶西时,带了数百名护卫,个个腰悬长刀,甚至暗藏有短铳。” “此等武力,强攻县城都并非不可能,本县岂能不顾胶西安危,随意招惹?” 那位年纪相对较轻的家主一时无言,显然没想到这些。 任天行此时插话,问:“那知县老爷准备如何应对?总不能任由一海寇在城外蛊惑灾民吧?” “如今城外灾民估计都超过了五千人,若是都被这刘升蛊惑,真要攻打胶西县城,那我等可就麻烦了。” 晏庆道:“过去几日,我派人查摸了这刘升底细——这刘升虽然出手阔绰,手下看着也不凡,但应该不是东海上赫赫有名的那几位大海寇,估计也就一普通海寇。” “本县已经派人向灵山卫、浮山卫借兵,不日两卫便会各派五百兵卒来我县,协助剿寇。” “届时,加上本县巡防营、衙差,将有一千好几百人,不怕拿不下那刘升。”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请诸位这两日将护院、家仆组织一下,好方便本县需要时调用。” 地方乡绅本就有协助官员治理地方的责任,更别说,此番宴庆是要对付得罪了他们的外来“海商”。 于是应邀来开会的十几个大户家主纷纷答应了下来。 ··· 胶西城外。 一座据有一定防御功能的营寨内,刘升正在跟三个儿子说话。 “今日咱们就要在这些灾民中招收移民了,你们三个便各去一方难民营地协助亲卫军完成此事。” “儿臣领命!” 三个少年郎拱手。 随后,刘瑜却忍不住问:“父皇,这些灾民虽然衣食无所依,却也未必有多少肯迁徙海外吧?” 刘瑜是乾元二年1643年,李香云所生,如今已经十六七岁,在此时的很多人家中,怕是都已成亲,甚至为人父了。 但刘升知道过早结婚对孩子身心成长不太好,所以刘瑜目前还未婚配。 倒是皇太子刘瑞,在永兴元年,也就是刘瑞十七八岁的时候,大婚了。 刘瑜等人虽是皇子,可通过在皇家学校的学习,绝非不晓世事之人。 百姓安土重迁的习性,三人都是知道的。 刘升道: “这里的百姓跟大崋的一样,本心肯定是不想迁徙海外的。但若是为了活命,肯定也不乏改变想法之人。” “何况,过去几日,我们已经取得了这些灾民的信任,甚至在灾民中拥有了一定威望。” “此番,只要你们能让他们明白,迁徙海外不仅能活命,甚至会比现在过得更好,相信愿意接受迁徙的人不会少。” 三人点头,再无别的疑问。 “儿臣告退。” 刘升又嘱咐道:“注意安全。” “儿臣省得。” 说完,三人各自带着一票亲卫军离开了营寨。 有亲卫军保护,三个少年也都有一定身手,刘升对他们的安全其实并不怎么担心,不过是例行嘱咐罢了。 ··· 胶西西门外。 赵振文正带着家人准备去排队领每日的第一次粥呢,便闻到了一股肉香味儿。 作为灾民,赵家人不知多久没吃过肉了。 这股肉香味儿又颇为浓郁,让一家五口都忍不住馋虫大动。年纪最小、仅有六岁的赵慧,甚至都忍不住流下口水。 “爹爹,谁在煮肉,好香啊。” 赵慧拉住了赵振文的手,馋意明显。 赵振文循着味儿望去,便瞧见是刘家护卫抬来了十几个冒着腾腾热气的大木桶——肉香味儿就是从那边飘过来的。 以他不多的经验,这肉香味儿挺正经的,肉应该没问题。 只是他不明白刘家护卫为何如此做,总不能今日刘大善人要分肉给他们这些灾民吃吧? 胶西城外几千难民,纵使每人分一块肉,那也需要不少。 最重要的是,刘大善人完全没必要这么做。有钱,多买点粮食多好啊。 这么想的同时,赵振文却跟很多难民一般,下意识带着家人往那些大木桶边聚集过去。 很快,他们便瞧见一个刘家护卫站到了木桌上,拿了个铁皮喇叭,大声喧讲起来。 “诸位,我们家老爷乃是海商,不仅有船队,更在海外寻到了一世外桃源。” “山东的乡亲们若是在家乡活不下去,我们老爷可以免费帮大家迁徙到海外。” “到了地方,我们会无息赊借粮种、农具、口粮,帮助大家开垦荒地,建立新的家园!” “在那里,垦荒的前三年完全免税,三年之后,每年的田赋也只有大楚如今田赋的二分之一!” “最重要的是,那里有很多沃土,大伙能开垦多少田地,便能拥有多少田地!” “眼下,哪家若是愿意迁徙,立马过来登记。登记完,便可以领一勺肉汤和一块面饼!” 这个嗓门儿特别大、口齿特别伶俐的刘家护卫一连讲了三遍才停下。 聚集过来的灾民顿时嗡嗡地议论起来—— “迁徙到海外?还有这种事儿?” “真的假的,该不会把我们骗出海卖了吧?” “刘大善人怎么会骗我们?说句不好听的,我们的命都是刘大善人救的。” “我们是大楚百姓,能随便迁徙到海外吗?官府不管?” “我就想知道,海外真的有沃土?刘大善人真的免税三年,还无息赊借粮种、口粮、农具?” “···” 赵振文一家人听了也颇为惊讶。 赵陈氏忍不住问:“当家的,你怎么看?” 赵振文紧皱着眉头道:“如今朝廷法度废弛,若是这刘大善人私底下迁徙些百姓到海外,只要给地方官一些好处,地方官多半会睁只眼闭只眼。” “可如今他 先是在这城外大张旗鼓的赈济灾民,如今有公开招募灾民迁徙,官府怕是不会允许啊——除非他买通了那胶西知县。” 赵陈氏听了有些无语,道:“我是问你,我们要不要去?” 赵家是有几十亩田地,但之前为了活命,都已经卖出去了。 他们若留在家乡,最多就是当个佃户。 赵陈氏以前自家有几十亩地,甚至有好几个佃户,可不愿给别人当佃户,看人脸色行事。 更何况,她虽不如赵振文读书多,却也有点家学渊源,同样觉得这大楚朝廷越来越不靠谱,赵家即便挺过今年大旱,日后生计也成问题。 迁徙海外虽然风险莫测,但到底是一条活路。 何况这刘大善人还是挺让人信任的。 赵振文边思索边道:“这刘家护卫所言虽不知有几分真,但刘大善人应该不会是人贩子——他若要贩卖人口,完全无需救济灾民,只需那些大户一般,那些粮食,就能轻松买下许多人了。” 再闻到那肉汤的香味儿,赵振文思维便忍不住跟着馋虫走。 于是一咬牙道:“反正我们家也没田地了,不如跟了这刘大善人到海外去,看能否有另一番天地!” 赵陈氏笑道:“我听当家的。” 赵兰、赵坚、赵慧三个都露出喜色,赵慧更是忍不住道:“爹爹,我们是不是可以吃肉了?” 赵振文抱起小女儿,笑道:“一会儿就吃。” 说完,带着一家人上前去登记。 这个时候,大多数灾民都还在犹疑。 虽然刘家护卫描述的海外垦荒生活很好,大楚朝廷及官府也很让人失望。可想到要飘荡在茫茫大海上,去不知道的地方垦荒求生,大多数百姓都心存惧意。 如此,这西门外的灾民营地中,赵家竟然成了第一户登记接受迁徙的人家。 负责打肉汤的师傅见赵振文一家人登记完,故意大声道:“我们老爷说了,第一户登记的,家中每人给三块大肉!” 说话间,果然给赵家人都舀了三大块鱼肉。 这肉汤是海鱼加猪肉、猪骨头一起煮的,虽然猪肉很少,却也让鱼肉变得喷香。 赵振文一家五口端着碗,在旁边大口吃吃肉、吃面饼、喝肉汤,顿时让其他灾民更馋了。 再想到打饭师傅说的话,原本就有些意动的灾民,顿时不犹豫了,纷纷上前来登记。 负责此处的皇三子刘珩,见状赶紧大声道:“都排队,不要乱。只要接受迁徙,我们保证给肉汤和面饼!” 再加上刘家护卫维持秩序,此处很快就排起了长队。 等到移民登记这边的队伍不怎么增加,另一边才开始今日第一次施粥。 刘珩见赵家人吃完,便亲自过来招呼——这可是他招募到的第一户移民,自然会更关注些。 他上来先拱手施礼,问:“方才听先生言语条理清晰,登记时字迹也颇为俊逸,可是读书人?” 赵振文一看,就知道眼前少年多半是刘家的公子,忙还礼,道:“确实读过些书,但不过是一穷秀才而已。” 大楚体制跟大明很像,却又做了一些“优化”。 比如说对待读书人的问题上,秀才便几乎没有特权,只不过能免去部份劳役而已。 所以在大楚,如今秀才的身份地位倒是比明末低不少,人数也要更多些。 若是身份地位尚可,赵振文一家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刘珩道:“能考上大楚的秀才,已经很不易了,赵先生不必妄自菲薄。” “对于我们刘家来讲,赵先生这样的人才也颇为难得 ,等到了海外,定有施展才华的地方。” 赵振文不以为意。 去海外垦荒种田,都是要卖力气的,哪儿有他这种读书人施展才华的的地方? 刘珩又道:“赵先生既然签下了迁徙合同,便不要住在难民营那边了,这便搬家去移民营吧。” “移民营?” 刘珩解释道:“就是我们专门移民建立的营地,条件要比难民营好很多,也方便我们管理。” 赵振文点头,“好,我们这就去收拾行李。” 同时心中暗暗感叹:这刘大善人不仅人好,孩子教的也好,也许跟着他去海外,真能闯荡出一片新天地来。 ··· 县衙。 乡绅们离去后,晏庆正在后衙听小妾在咿咿呀呀地唱曲——这小妾是他上任前专门从扬州购买的,花了五百多两银子,贵得冒血。 但这小妾小曲儿唱的是真好听,模样也是真标识,而且才十四岁。 晏庆时常心疼那五百多两银子,却也认为这笔钱花的值。 他正听得开心,准备奖赏小妾一下呢,便见一家仆进来禀报。 “老爷,那刘升竟然在城外公开招募灾民,说要可以免费帮他们迁徙到海外垦荒···” 这家仆是晏庆派在城外,潜伏在灾民中,盯着刘升一伙儿动静的。 所以,看见刘升的人公开招募灾民,他便赶紧回来将事情详细汇报了。 晏庆听了不仅不怒,反而哈哈大笑:“好,本县原来还怕冤枉了好人,找不到切实的证据给他定罪呢,如今他倒是把罪证递到本县手上了!” 说着,他话语强调一转,却是模仿起小妾,唱起了一首由三国故事改编的曲子。 “如今已万事具备,只欠那东风呐!国贼曹操,待我火烧赤壁,看你往哪里逃” 第578章 海寇刘升,你已经被包围了! 入夜。 时候尚早,刘升并未睡去,而是在处理一些事物。 既有远征军中事务,也有胶西城郊这边的,还有刘瑞所发来的电报。 这一会儿,郑森正在向他汇报白天招收移民的情况。 “今日共有一千多灾民登记,愿意迁徙海外,约占胶西城外灾民的五分之一。” “如今人都已经入主移民营,并且进行了初步整编。五户一组,十户一队,五十户一大队。” “这里是其中有用之才的档案,陛下可要阅览?” 刘升点点头,道:“先放这里吧,朕有时间再看。” “是。微臣告退。” 说完,郑森退了出去。 说起来,在大崋那边刘升虽然退位为太上皇,可跟随他来到大楚的远征军及相关人员,却仍称他陛下。 一则是习惯使然。二则,众人都清楚,将来刘升很可能在这边再建立一个国家。 郑森离开没多久,讯风卫团长叶佳南便通禀求见。 进来行礼之后,叶佳南直接道:“陛下,城中眼线传出消息,晏庆明日便要对我们动手。” “他从灵山卫、浮山卫借来了一千楚军,再加上胶西城中的巡防营、衙差及大户武装,大概能有两千兵力。” 讯风卫在大楚经营数年,如今眼线众多。 刘升以海商的身份来到胶西这地方当大善人救助灾民,也是有深层原因的。 可以说,晏庆会盯上他的“财富”,乃至选择从灵山卫、浮山卫借兵,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所以,听了叶佳南的话他并不意外,笑了声,道:“那便一切按甲计划行事吧。” “是!” ··· 次日。 午后。 胶西巡防营守备黄义率领三百多巡防营将士和一百多衙差,凑成了大约五百人,出了南城门,便直奔刘家在城外搭建的营寨。 与此同时,如约“潜伏”到附近的灵山卫、浮山卫楚军,也向刘家的营寨包围过去。 晏庆这几日不仅查摸到了刘升的“底细”,也弄清楚了,刘升和随从、护卫大部分都呆在南边的简易营寨内。 所谓“擒贼擒王”,晏庆既然想得到刘升的财富,自然得拿住刘升。 于是一千五百楚军包围刘家营寨的局面就出现了。 刘家营寨附近有移民营,再远些的地方还有难民营,因为离城池较近,反倒先发现靠近的楚军。 顿时,灾民们就慌乱起来。 这时期的楚军军纪虽然不如明末明军那般败坏,却也没好太多,杀良冒功的虽然还少见,但趁机抢掠百姓的却屡见不鲜。 何况这些楚军明显是冲刘家营寨去的,而刘升如今则是灾民们活命的恩人,却要被官军对付,他们如何不慌? 胆子大的百姓当即就大喊起来。 “官军来了!” 事实上,不用这些百姓提醒,刘家营寨的“护卫”们早就看到围过来的楚军了,已然严阵以待。 黄义并不在意。 在他看来,只要这个刘升没提前得到消息跑了,今日他便能完成任务。 至于说刘升手底下的几百护卫,若手底下只有胶西巡防营的三百多兵卒,他确实有些忌惮。 可如今他可是有一千卫所军当帮手,又是在陆地上,岂会怕区区数百海寇? 与卫所军一起大概地喂猪刘家营寨后,黄义便大声喊起话来。 “海寇刘升,你的事发了!而今已被我等两千多官兵包围,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还可免 遭皮肉之苦!” “若是等我们攻破营寨,且不说刀枪无眼,你有可能丧命,便是被生擒活捉,也会遭到大刑伺候!” 黄义自信满满地喊完这番话,本以为刘升即便不束手就擒,也会冒头说两句,好让他确定刘升就在这营寨中。 谁知营寨竟好像空了似的。 这时候,黄义才注意到,这营寨的栅栏竟然有一人高。他在外面只看到里面搭建了不少营帐,却看不到什么人。 莫非人已经跑了? 黄义心中生疑。 他最怕出现在这种情况——海寇虽纵横海上,却也喜欢在沿海城池埋眼线。因此,刘升是有可能提前得知他们动手消息的。 想到这里,黄义当即示意一队巡防营士卒进去查看。 这队巡防营士卒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当这五十人都进去后,很快营寨内就传来了呼喊声、砍杀声。 “不好!” “有埋伏!” “杀!” “救命啊!” 这些声音才响起来没多久,就消失了。 显然,那一队巡防营士卒都死在了里面。 黄义脸色难看之极。 “刘升!”他大声喊道,“本守备已经给了你机会,没想到你竟冥顽不灵,杀害官兵!” 随后对身边传令兵道:“传我军令,攻破贼营!活捉海寇刘升者,重重有赏!” 随着黄义的命令传达下来,剩余的巡防营士卒以及卫所军,从三个方向同时向刘家营寨攻去。 巡防营士卒大多以弓箭、长枪为主,只有数十人配备火绳枪,又有数十人配备刀牌,为巡防营“精锐”。 两个卫所的楚军,则各有两百人左右配备了火绳枪,剩余的则是刀牌手、长枪手、弓箭手皆有。 至于火炮,却是一门都没有。 两个卫所倒是有虎蹲炮之类的火炮,但不是被卫所军官暗自卖掉了,就是坏掉了,只能当个摆设。 即便有一两门能用的,他们也不认为,在陆地上以绝对优势兵力剿灭几百海寇,需要用到火炮。 巡防营这边也是如此,胶西城头有几门小口径的将军炮,他们却懒得带。 所以,此时这些楚军都是直扑营寨,准备强攻进去。 结果,在他们靠近一百步的时候,营寨栅栏缺口中忽然弹出了一个个闪烁森冷幽光的炮口。 “火炮?!” 瞧见那数量不少的炮口,扑过来的楚军顿时头皮发麻,转身就逃! 然而已经迟了。 轰轰轰··· 一连串的炮声响起,这些楚军顿时被轰得七零八散、断肢飞舞,随后血流成河。 眼见仅一轮炮击,这些楚军就溃了,“刘家护卫”顿时一队队地冲出营寨,端枪射击。 啪啪啪··· 清脆的枪声联绵不绝,逃跑的楚军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除了少数机灵的躺下装死,或是趴下投降,最终逃走的竟然只有两三百人。 而这一场战斗,也在十分钟内就结束了。 附近移民营、难民营中的百姓瞧见这一幕,全都惊呆了。 赵振文站在移民营的栅栏边,更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在他眼中,大楚官军一直都是无敌的——毕竟官军有火枪、火炮,而一般的贼寇连冷兵器都难装备齐。 可眼下,刘大善人的护卫不仅有枪,更有火炮,而且看起来比官军的枪炮还精良很多。 这一番战斗,竟然以数百人,近乎歼灭了一两千大楚官兵!(本章完) 第579章 大王饶命! 在赵振文等灾民的目瞪口呆中,刘家护卫没有继续追击那逃跑的两三百楚军,而是开始打扫战场。 随后,刘升带着几百护卫从营寨中走了出来,来到难民营前的一个土坡上。 “诸位山东的父老乡亲,我刘升作为海外之人,来此救济灾民,只因不忍见生灵涂炭。” “可恨那胶西知县,不仅不救济灾民,反而觊觎我的财富,勾结楚军,来围杀于我,污蔑我为海寇。” “如今我等杀了一千多官军,与大楚朝廷已经没了缓和余地,索性就攻下这胶西县城!” “诸位父老乡亲愿意支持我等的,现在就可以站出来,接受我们的整编。” “若不愿意,也无妨,待我们攻下胶西县城后,是走是留皆可!” 刘升说完,便注视着眼前营地的一千多难民,想看能有多少人站出来。 或许是因为大楚朝廷威望仍在,又或许是他到底是海外来人,并非纯粹的***,对百姓来讲少了几分代入感。 因此这处难民营中最终站出来表示愿意支持刘升的,竟只有一两百人。 刘升并没有准备靠这些灾民灭大楚,见支持他的人如此少,也不太在意。 留下一队亲卫军对投靠的灾民进行整编,他便带着剩余侍卫、亲卫军往胶西县城而去。 在此过程中,其他两个方向也有伪装成护卫的侍卫、亲卫军汇聚过来。 等他们来到胶西县城外时,赫然聚集了三千多人! 刘升好歹是大崋太上皇,数万远征军的统帅,纵然是伪装成海商来这胶西小县城,又怎会真的白龙鱼服? 晏庆及城中大户所了解的他仅数百护卫,不过是他故意摆在明面上的力量。 事实上,他身边有一个侍卫营以及胜捷卫一个团! ··· 胶西县西城门楼上。 晏庆原本正带着几十个衙差在上面眺望,准备第一时间得到官军拿下那刘升的捷报。 谁知捷报没等到,在一阵枪炮响声过后,竟然等来了官军的溃败。 等两三百溃军逃入西城门后,他赶紧下令关闭城门,随后整个人就陷入了恐惧、不解之中。 根据那顾海主所讲,东海几大海主中,确实没有刘升这一号人物啊。可他怎的这般利害?枪炮竟比官军的都精良? 一千五百官军,竟然一刻钟不到,就被杀得只剩两三百。此獠麾下战力竟恐怖如斯?! 眼下他怕是要来攻城了,这可怎么是好? 晏庆这个知县都六神无主,他身边人就更不用说了。 因此,等刘升带着三千余亲卫军出现在西城门外时,晏庆竟然还在西城门楼上茫然无措呢。 这时,刘升派人喊话了。 “晏庆,立刻开门投降,我主可免你死罪!” 这言下之意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毕竟像晏庆这种知县,一向是刘升严厉打击的对象。 城门楼上,晏庆听了一哆嗦,终于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想要投降。 然而在大楚,知县有守土之责,若是失去了城池,也是死罪。 要是投敌,那更是抄家灭族之罪! 晏庆虽然贪婪无能,但也是有家人、家族的。 最主要的是,大楚还没有知县像海寇投降的先例。 哪怕他贪生怕死,想开这个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拿定主意的。 刘升本就不想放过晏庆这个贪官,见此,便下令道:“攻城吧。” 当即,亲卫军推出了十门野战炮。 瞧见这十门大炮,晏庆以及城头不多的守军顿时腿都软了。 一轮炮击之后,顿时城头上不多的守军落荒而逃,刘升带着亲卫军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攻占了胶西县城,连埋伏到城中的胜捷卫都没用到。 当刘升进城后,一队亲卫军押着晏庆从城墙上下来,来到他面前道:“陛下,这狗官被咱们抓住了!” “陛下”这一称呼,再次让晏庆从丢失城池的恐惧中回过神,心想:这海寇莫非要造反?不然他麾下怎么称呼他为陛下? 随即,贪生怕死之心就占据了他的胸腔,让他膝盖一软,扑通一声朝刘升跪下。 “大王饶命!小的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跟您作对。恳请您放了小的一马,小的愿意投效大王!” 其实他想叫“陛下”的,但作为大楚读书人的那么一点羞耻心,终是让他没叫出口。 但他投降的意思却表达得很明白。 刘升却冷笑,“现在才想投降?晚了!把他押到县衙去好生看管,回头咱们在胶西举行公审大会!” “遵命!” 领头的亲卫军队长兴奋起来。 这亲卫军队长是个早年在崋部就跟随刘升的老兵,最喜欢的就是那段不断攻城略地,对贪官污吏、劣绅恶霸进行公审的激情岁月。 他原以为,大崋一统天下,就再也体会不到那样的激情了。 没想到随陛下飘扬渡海,来到这里的神州大地,竟有了重新体验的机会。 实在是爽! 不论是亲卫军,还是侍卫营,都是战斗素养高,文化水平也不低的超级精锐部队。 因此,在攻下胶西县城后,很快就拿下了县衙、县仓等重要部门,并控制住了这座不大的城池。 城中的大户都来不及反应,便被吓得各自缩在家中,担心受怕··· 任家。 任天行再也没心思逗弄他珍爱的那只绿毛鹦鹉了,而是急得在厅中团团转。 很快,被派出去打听消息的管事便跑了回来,也是满脸的惶然。 “老爷,县城真被那姓刘的给控制住了,这可如何是好?” “竟这么快?”任天行吃了一惊。 管事道:“就连晏知县都被海寇给抓了,能不快嘛。” 任天行脸色一白,随即便安慰自己道:“我们家不过是在城外买人时跟那姓刘的发生些许冲突,他如今连县城都夺了,即便不造反,也会大掠一番,应该不会特别针对我们家的。” 管事听了无语,心道:人家要真大掠县城,顺带灭个任家又有何难? 任天行也想到这一茬,当即又道:“你再去打听消息。” 他准备把仆人打发走,把家里几个年轻人都藏到暗室之中。 若姓刘的真要灭了任家,此举或许可以为任家保存几个人丁··· 任天行没想到的是,刘升确实没准备放过任家,却也没想现在就动手。 对于刘升而言,即攻占了胶西,便该发动力量,拿下整个胶东半岛了。(本章完) 第580章 海寇来犯? 刘升此番来大楚的主要目的,是探索这边的河南天目山,看是否存在时空门。 所以说,他未必要占领整个大楚。 但他也不可能带着远征军,在登陆后直接穿插到天目山去——那样就等于和北美、大崋那边断了交通。 因此他的计划是至少先在大楚身上割下一块沿海地盘占据,然后向内地攻打,直至攻下天目山所在的地区。 选择胶东半岛,是因为这里离大崋的海外基地及交通航道更近些。 在过去数年中,尤其是今年远征军抵达这边,大崋除占领了虾夷地外,还占据了日本的佐渡岛、隐岐群岛、对马岛,以及高丽的济州岛,作为通往大楚的航道中转站。 在大楚近海区域,则占据了胶东半岛周围的几个岛屿作为物资中转站。 如今,大崋远征军及舰队其实就停留在胶东半岛周围,随时听候他的命令。 这也是他敢带着三千多人伪装成海商出现在胶西县的原因之一。 当胶西县大局抵定,刘升在县衙大堂知县老爷的位置上坐下来后,便对随行侍卫道:“给舰队发送电报,让他们明日按甲计划行事,分兵攻占胶东半岛。” “是!” 侍卫应声离去。 过去这些年,大崋虽然依旧无法生产电报机的全部零部件,但已经可以由少数手艺巧夺天工的大师、宗师级工匠手工打造部份零件,甚至再过几年,便有望实现生产电报机! 所以,此番刘升来大楚一共携带了三部电报机,建立了三个电讯组。 一个电讯组一直跟随在他身边,方便他随时指挥远征军,以及跟北美那边保持联系。 一个电讯组则留在远征军舰队的旗舰上。 最后一个电讯组则留在虾夷地。 如今,虾夷地由探索舰队经营数年,已经成了远征军在这边的重要基地。 上面不仅建立了不少仓库以存放各种从北美运过来的重要物资,还开垦了不少田地,可以供给远征军所需的部分粮食。 在十四世纪末、十五世纪初相当于明初这个时间段,算是大气候的一个小回暖期,虾夷地虽然地理位置偏北,但种植冬小麦之类的粮食却是不成问题的。 另外,若粮食实在不足,远征军还可以向日本、高丽“购买”。 这也是之前刘升预备迁徙大楚灾民的底气之一。 当然,如今他既然因胶西知县之贪婪,提前发动甲计划,粮食问题就更容易解决了。 这大楚虽然离真正的王朝末世还有个几十年,但已经贪官污吏横行、劣绅恶霸遍地。 他只需按照十几年前在明末那般行事,攻城略地,公审地主、士绅之中的恶劣之辈,便可以抄剿到足够多的粮食。 毕竟,这个气候小回暖时期,虽也有天灾,可相较明末就小巫见大巫了。 纵然农业技术较明末有所不如,却也没差太远,地主们必然都存了不少粮食。 ··· 登州府,府治蓬莱。 此蓬莱当然不是传闻中的仙山蓬莱,而是人们慕蓬莱仙山之名改之。 蓬莱为此时山东第一大海港,亦是胶东半岛最繁华的城池,有三十多万人口。 大楚建国后,出于对此地的重视,不仅设立了长岛卫、隍城卫、蓬莱卫三个卫拱卫。 更设登州水师参将,领三千多隶属于边军的水师驻扎于此。 又设登州营参将,领三千多募兵边军驻扎于府城。 大楚的每个卫理论上有三千余将士,所以,大楚再登州府城的驻防兵力理论上有一万五千人以上。 即便如今卫所军吃空饷现象严重,边军亦有,登州府的驻防总兵力也保持在一万余人的样子,仍属于大楚在山东的军事重镇。 大楚甚至如明朝一般,设立登莱巡抚一职,专门负责登莱两府军务。 这登莱巡抚衙门自然也设在府城之中。 因近几十年海盗日渐猖獗,尤其是近十几年,大楚海疆不宁,甚至有大海寇攻掠沿海城池。 嘉华皇帝虽然昏庸,又沉迷修仙,却也知道配合内阁,委任一干吏为登莱巡抚,期望保证山东沿海安稳太平,乃至平定海寇之患。 王化熙便在这种背景下,于半年前上任登莱巡抚之职。 他受皇命而来,本也有一腔抱负,欲在胶东半岛获得更多政绩,好成为真正的封疆大吏。 可到了地方,才发现胶东半岛的水着实深得很。 登州为大楚在北方的对外贸易港口之一另一处为天津。 朝廷设立了市舶司。 早年自然是为大楚朝廷揽获不少关税,可如今贪官污吏充斥,内廷派来的太监与市舶司官吏、地方豪强劣绅相互勾结,他这个巡抚根本插不上手。 仅凭从登莱二府截留的那点税赋,想要整顿登莱军务,简直是痴人说梦。 更何况,如今地方税入也是问题重重,不是收不足,便是收不上来。 半年时间,王化熙虽然大概了解了登莱两府的情况,可在重重掣肘之下,却是什么事都没办成。 最近,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融入本地士绅团体,与这些狼虫虎豹沆瀣一气,来获得整顿登莱军务的钱财。 可就算他目的是为了大楚,将来事情暴露出来,他怕是也难逃律法处置。 所以一直在犹豫。 这日,王化熙正呆在衙门后院书房,愁眉紧锁地梳理一些登莱两府士绅人脉关系,想要从中寻出别的破局之法。 忽然听见鼓声。 声音不算大,却很清晰。 难道是城门楼上传来的?! 这念头冒出,王化熙顿时一惊,忙走出书房,对外面候着的家仆道:“快去鼓声传来的地方看看发生了何事!” 其实,走出院子后,王化熙就瞧见城门楼上直冲天际的狼烟。 可以确定是有大敌来犯。 他需要了解的是来了多少敌人,是海寇,还是什么人。 不多时,他那家仆还没回来,登州营参将李成功就匆匆赶来。 “抚台,根据长岛卫传来的狼烟预警,隍城卫怕是遭遇大海寇攻打,多半已经沦陷了。” “这股大海寇既敢攻占隍城卫,多半是要图谋劫掠登州府,还请抚台出面主持大局!” 虽然有所猜测,可王化熙听到这消息还是一惊,问:“可知道来的是那股海寇,实力如何?” 李成功摇头,“目前还不清楚。” 王化熙知道军情紧急,拖延不得,当即带着李成功一起你去水师营地会和登州水师参将。 如果说登州营参将李成功,还算是个有点底线、有些能力的武将。那么登州水师参将田维便是个只知损公肥私,并无多少军略的废物。 当王化熙、李成功赶来时,水师营地竟然还有些混乱,尚未完成聚兵。 见此景象,王化熙脸色变得格外阴沉。 他已经决定了,此番若有机会,定将田维治罪,把这蠹虫从登州水师参将的位置上拉下来! 第581章 攻占胶东,岘山仙宫 处置田维是日后的事,眼下王化熙要商议登州御敌之事,却少不了田维这位水师参将。 “隍城卫遭海寇袭击,田参将有何想法?” “这···”田维犹犹豫豫,“末将聚兵之后,便率领水师前去支援。” 王化熙眉头皱得更深,道:“你难道不知隍城卫传回的敌情,海寇势大,隍城卫有陷落之危吗?等你过去,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末将惶恐。”田维终于醒悟了什么,道:“愿一切听抚台指挥!” 王化熙想了想,又与李成功商量几句,便道:“隍城卫那边敌情不明,而你水师战备不修,还是不要冒险前去了。” “但长岛卫却不容有失——敌寇若拿下隍城卫,很可能会趁势攻打长岛卫,到时候你率领水师援助。最好与长岛卫将士形成内外夹击之势,一举击败来犯之海寇!” 田维抱拳,“末将领命!” 定下御寇策略后,王化熙依旧愁眉紧锁。 其实此时最好的办法,便是水师直接出动,歼灭来犯之海寇,夺回隍城卫。 可眼下登州水师这幅样子,让他实在没信心派出去。 他作为登莱巡抚,虽有守土之责,可隍城卫一时丢失并不算什么,只要事后能收复,顶多是让朝中训斥几句罢了。 然而,要是登州水师出事,致使登州府城陷入危险中,甚至被海寇攻陷,那他可就罪过大了。 王化熙给登州水师布置任务后,又亲自督促田维聚兵,前往长岛卫,这才回登州府城,巡查城池武备··· 一晃大半天过去,到了傍晚。 王化熙正端坐在北城门楼上,一边处理军务,一边等候长岛卫的消息。 便听见外面传出惊呼声。 “天呐,好多大海船!” “前面还有几艘小船,似乎是登州水师的船!” “莫非田参将败了?” “···” 王化熙赶紧出来,向海面眺望。 登州府成就在海滨,北城门楼离港口不过一里多路,故而站在城门楼上,便可以眺望见海面的情况。 王化熙四十多岁,视力还算可以。 只见港口海面上,三艘登州水师的船只仓惶往港口逃来。 后面一两里的海面上则跟着十几艘大海船——虽然距离还很远,但王化熙依旧根据经验判断出,那些海船中最小的一艘,怕是也有三千料! 这一幕让他不禁手足发凉。 心中只剩一个念头:完了! 登州水师肯定完了! 甚至是登州府城,怕是也有被海寇攻陷的可能! 回过神后,王化熙赶紧发布命令。 “快让港口炮台发炮,阻拦敌寇战船靠近!” 其实不用王化熙下命令,港口的几座炮台便做好了发炮准备,只待敌舰靠近到大炮射程内,便会开炮。 登州作为海防重镇,不仅有三卫拱卫,更在港口一带建立了足足九座炮台! 每座炮台都有一门天威大炮楚太祖熊明远仿制的红夷大炮,射程可达三里! 所以,几乎在登州所有人心目中,登州府城都是固若金汤的存在。 然而,接下来的一场战斗,却彻底改变了这些人的想法。 只见那些十几艘大海船在离海岸三里多的地方就停了下来,随后一门门舰载火炮便如霹雳般响起,联绵不绝! 一发发炮弹竟飞掠过三四里的距离,轰向各座炮台! 这些炮弹不仅准头不错,而且落下来后竟然会再次爆炸!大楚还没有开花弹 。 须知,大楚的炮台都是露天的,并不像后世近代那种火炮堡垒。 因此,当一些开花弹落到炮台,直接把上面的楚军炸蒙了。 与此同时,好几艘战舰冒起滚滚黑烟,忽然提速向港口逼近! 北城门楼上,王化熙、李成功看到这一幕,都震撼地长大了嘴巴。 “敌寇战舰怎么还能提速?又怎么会冒起黑烟?还有,他们的炮弹为何能爆炸?” 王化熙发出了三连问。 李成功一个也答不出来,只能道:“抚台,不论如何,绝不能让这些海寇战舰靠近港口,更不能让他们登陆!” “你说得对,立即派兵支援各炮台,让他们全力阻止海寇登陆!” 王化熙、李成功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也足够果断,可在远征军铁甲舰面前还是不够看。 先行的七艘铁甲舰离码头只有一两里时,便停了下来,随后直接发炮,炮击登州府城! 登州府城还是头回遭到战舰炮击,上至将领,下至士卒,又一次蒙了,随后一片慌乱。 这种情况下,遑论支援炮台,能守住城墙就不错了。 随后,远征军的十五艘战舰分成两个编队前七后八,交替炮轰登州府城北城墙以及沿岸炮台,不断靠近港口。 大部分炮台都哑了火,偶有两三门炮台发动炮击,能击中远征军战舰的概率也很小。 即便是有战舰被炮弹击中,不过是让装了钢板的船壳上多了一个小坑而已。 随着远征军舰船越来越接近港口,王化熙、李成功也终于注意到这些战舰的怪异。 “李参将,这些战舰该不会是铁的吧?” 李成功也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道:“看样子,真有可能是覆盖了一层精铁!” 至于战舰上冒起的黑烟,他们也看清楚了——并非是战舰着了火,而是战舰上有一大烟冲,黑烟就是从里面冒出来的。 这让两人更加不解,甚至对这些战舰产生了恐惧心理。 巡抚、参将尚且如此,那些普通楚军心中如何惶然就不必说了。 此时此刻,登州府楚军士气已经低到了极点。 最后几乎是看着楚军在港口码头登陆的。 事实上,在数百门舰炮的压制下,府城的楚军即便想趁远征军登录时有什么作为,也难以办到——因为炮火最猛烈时,他们连抬头都难。能有部分将士依旧呆在城墙上,已经是李成功领兵有方的结果了。 是日,大崋远征军攻占大楚登州府城蓬莱。 参将李成功战死,登莱巡抚王化熙自杀不成被俘。 之后几日。 同在胶东半岛,较为靠近海边的城池莱州府治掖县、胶州、黄县、福山,以及威海卫、靖海卫、大嵩卫、鳌山卫、浮山卫、灵山卫等沿海卫所,也相继落入远征军手中。 至此,除了靠近内陆的几座城池,远征军几乎控制了整个胶东半岛。 消息传出后,整个山东皆为之震动! 不待济南府的山东巡抚衙门拿出对策,仅两三日功夫,昌邑、高密、平度、莱阳、招远这几座偏内陆的城池也相继宣告失守! 得此消息,山东巡抚衙门不敢再压着消息,当即派遣快马,向襄京传报消息,并请求援助。 ··· 襄京。 岘山仙宫之中,大楚嘉华皇帝经过三日的焚香沐浴后,正在通天塔第九层修炼。 按照其近来所修仙法,须得在塔内修持三九二十七日,方算尽全功。 在此期间,除了每日送两餐***饭食上去的大太监 ,任何人不得打扰。 今天才是嘉华皇帝修炼此仙法的第十二日,连一半期限都没达成。 原本,为了避免打扰嘉华皇帝修仙,这通天塔乃至整个岘山仙宫都挺安静的。 结果这一日,仙宫外竟然来了一群大臣,吵嚷起来! 为首的乃是阁臣高盛、徐巍,后面跟着的则是兵部众臣以及一些御史。至于首辅、次辅,却是不见踪影。 “仙宫重地,无陛下命令,任何人不得擅闯!”禁军将领拦住一行人,冷声喝道。 高盛面色肃立,喝斥道:“我等有紧急军情禀报陛下,速速让开。若是耽搁了军务,尔等可担不起责任!” 第582章 大楚最大的贼 高盛身材高大,五十多岁,留着一部大胡子,像貌很是威严。作为阁臣,这一喝斥还是颇为慑人的。 禁军将领虽然有些害怕,但涉及职责之事,却是寸步不让——倘若没有嘉华皇帝命令,他就放高盛等人进来,回头最轻也是个流放的下场,最大可能是被处死! 于是道:“职责所在,还请高阁老莫让我等为难!” 高盛道:“如果今日老夫非要进去不可呢?” 进军将领拔刀,“那就莫怪我等对阁老无礼了!” 众禁军也纷纷拔刀,顿时气氛紧张,一触即发。 好在这时候一名太监闻讯赶来,了解情况后,问:“两位阁老应该知道,陛下正在修行仙法,需二十七日方得全功,今天才是第十二日。” “按陛下所言,寻常军务,内阁先看着处置就是了,不可擅自打扰。” 眼前这位是司礼监太监,属内臣,也是有资格了解军政事务的。 高盛便道:“大海寇刘升袭击山东,如今已经占据胶东半岛,登莱两府皆尽沦陷。如此军务,黄秉笔觉得内阁能处置吗?” 太监听了一惊,“什么?登莱二府都被海寇占了?” 无怪乎他如此震惊。 这几年大楚虽然有不少刁民造反,但在大楚官军的围剿下,根本难以盘踞一地,都只能化作流寇,四处流窜作战。 并且多数流寇都是旋起旋灭,能坚持两三年都算是强的了。 能一举攻破两府之地的贼人,却是从未出现过。 更何况,在大楚海寇袭扰沿海城池之事虽偶有发生,但大多是劫掠沿海村镇,攻破城池的从未有过,更别说占据两府之地了。 大楚立国近两百年,除了早些年在北边丢过一些领土,以及后来主动放弃了安南,还从未失土如此之多! 随后他便意识到,这确实是天大的事,忙道:“两位阁老请稍等,我这就去向陛下通禀。” 通天塔,第九层。 将近五十岁的嘉华皇帝盘坐在***上,只觉得饥饿感越来越清晰,不禁想到了一些山珍海味、各方名菜。 但随即他又想起了修成此仙法的好处,便赶紧驱除脑海中的杂念,继续坚持。 谁知心刚静下来,便听见下面传来了脚步声。 却是有人上楼了。 这让他很不满,准备将来人狠狠训斥一顿。 没多久,太监黄雷便上来了,在楼梯口隔着屏风焦急道:“陛下,海寇袭击山东,登莱两府都失陷了,内阁请您去议事。” “什么?!” 嘉华皇帝听了也是一惊,修仙的想法顿时抛到九霄云外,站了起来。 随即绕过屏风,过来盯着黄雷咆哮道:“海寇能攻陷登莱两府?登莱巡抚王化熙干什么吃的?山东巡抚林友阁又是干什么吃的?都是死人吗?!” 黄雷劝道:“陛下息怒,怒易伤肝,莫要气坏了龙体呀。” 嘉华皇帝摆着宽大的衣袖,道:“发生这么大的祸事,叫朕如何息怒?前面引路,朕要下去!” “是!” 嘉华皇帝出了通天塔后,在仙宫的御书房召见了两位阁臣以及几位兵部大臣。 了解情况后,才发现事情似乎比他想的还要严重。 “那海寇刘升不仅有火枪,还有众多火炮?更有装载了许多火炮的战舰数十艘?!”嘉华皇帝满脸的不信,“这怎么可能?!” “枪炮制造技艺,我大楚一直视为秘辛掌控,即便偶有枪炮流落海外,数目也决不会多。区区一海寇,如何能有那么多火枪火炮?” “定是那山 东官员为了推卸责任,故意夸大海寇实力。查!给朕派人去严查!” “陛下。”较为稳重的阁臣徐巍开口了,“此等大事,山东方面绝不敢瞒报,更不敢瞎报。” “那海寇刘升既能攻陷登莱两府,即便枪炮数目不如山东所报之多,也绝对不少。” “山东失土之责固然要追究,可当下最紧要之事,却是赶紧派出边军去山东支援。” “一旦那刘升在胶东站稳了脚,朝廷再想剿灭,恐怕就得花费十倍钱粮兵马啊。” 高盛则言简意赅地道:“还望陛下速速决断!” 嘉华皇帝这会儿虽然依旧恼怒、震惊,可人却比之前冷静多了。 想起要派边军打仗,他便想起了大楚如今的家底——作为一个在位近二十七年的皇帝,他早就真正掌权,对大楚家底也是颇为了解的。 在他起意修仙前,大楚财政就已经颇为困难了,他修仙花费不少,这几年又有许多刁民造反,大楚财政自然更加捉襟见肘。 根据山东官员的说法,那刘升麾下至少有上万精兵,且枪炮众多。 朝廷要稳稳将之剿灭,至少也得调个两三万边军过去才行。再加上卫所军等地方兵马,估计朝廷至少得拿出供应十万兵马两三月的钱粮。 他如今修仙都修得抠抠搜搜的,哪儿来这么多钱粮调动兵马? 随后,他更加觉得山东官员在说谎,区区一海寇不可能有那么多枪炮。 于是忽然问:“元辅与次辅呢?” 作为掌权多年的皇帝,内阁首辅、次辅早已变成了他的心腹,所以对这两人才是最信任的。 他准备跟首辅、次辅商议之后,再做打算。 高盛道:“次辅因病告假,首辅在内阁处理事务。” 嘉华皇帝道:“那就等首辅过来再议此事。” 高盛、徐巍无奈,只能等首辅吴勉过来。 岘山仙宫离皇宫并不近,因此一个多时辰后,吴勉才气喘吁吁地赶到。 吴勉已经六十多岁,性格有些软弱,又能够媚上,同时能力也不弱,因此被嘉华皇帝看重,任为内阁首辅。 当然,吴勉也不是没有缺点,那就是家族庞大,里面多有贪婪之辈。平时没少借吴勉的权势,收罗党羽,损公肥私。 虽有不少清廉正直的臣工曾弹劾吴勉,却都被嘉华皇帝保了下来。 吴勉到来后,道:“陛下,如今我大楚水师不利,想要彻底剿灭这股海寇怕是很难。而若要整顿水师,还需大笔银子,偏偏我大楚如今财政困难。” 这番话出来,嘉华皇帝脸色顿时黑了。 “元辅,朕让你过来是解决问题的,而不失跟朕说难处。要说难,这国家大小事务哪件不难?难就不处理了吗?” 朕修仙还难呢,好不容易坚持十二天,结果让你们这群无能之辈给破坏了。 回头还得找时间从头修炼起,朕跟谁诉苦去? 吴勉道:“自古以来,从未听闻有海寇上岸攻城略地、窃据一方的,因此臣以为,那海寇刘升多半也是想在登莱两府劫掠一番就撤。” “如今朝廷财政困难,想要调动十万八万大军去围剿并不现实。” “如此只能先苦一苦登莱两府的百姓,等海寇劫掠完,自行退去。” “到时候我大楚只需遣一两万禁军过去,便可将登莱两府收复,振奋人心。” 听完吴勉这番话,嘉华皇帝眼睛一亮,觉得这办法很不错,省钱,他又能得便宜——禁军代表着大楚皇室,禁军收复失地,岂不是能提振皇室权威? 高盛、徐巍则瞪大了眼睛,随即气愤不已 。 高盛脾气火爆,忍不住指着吴勉骂道:“吴勉,你方才所言真是愧为元辅!而今登莱两府不知多少百姓惨遭海寇蹂躏,你竟然要不管不问,等海寇自行退去。就不怕史书上记你一笔,成为千古罪人吗?!” 吴勉丝毫不脸红,只叹气道:“国家艰难至此,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苦一苦百姓,骂名我来担了。” 高盛气得想动手,这时候嘉华皇帝露出满脸感动之色,上前握住吴勉的双手,道:“元辅不愧是朕的肱骨之臣,为了我大楚甘愿背负骂名,真是苦了你了。” 吴勉也是满脸感动之色,道:“能为君上分忧,臣背些骂名又何妨?” 高盛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大楚最大的贼不在胶东,也不在反贼迭起的陕西、河南、河北。 这最大的贼就在襄京,就在眼前! 第583章 刘海主来了,青天就有了! 嘉华皇帝与吴勉决定应对登莱两府失陷之事的方法后,自不会直接按吴勉所言给地方颁布旨意,而是另有一番说辞。 那便是大楚朝廷中枢调兵遣将、筹集钱粮需要时间,山东巡抚需先以来卫所军、巡防营等地方兵马,防备海寇继续深入山东内陆劫掠。 同时,还会从江北、江南调遣数万兵马,先往山东支援。 至于大楚朝廷真正的应对方法,也只有嘉华皇帝和几位阁臣知晓而已。 高盛、徐巍纵然气愤,却也知道此事不可泄露,不然必定朝野沸腾,嘉华皇帝也不会放过他俩。 于是,他们只能怀着愧疚,期望登莱两府的百姓别遭受太多苦难了。 ··· 作为登州城郊大王村的百姓,王大成正在吭哧吭哧地挖着沟渠。虽然累得满头大汗,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这种日子是苦难。 相反,在刘海主到来之前,他所过得日子才叫苦难。 自从他记事起,这大楚的税赋就一年比一年重。 他家本来有十几亩田地的,结果老母因为劳累生病,一命呜呼。 去年,他父亲也累出了病,王大成不忍父亲就这么走了,又念及田地收成不好、税赋还重,便想卖掉部份田地换取些银子,给父亲治病。 后来被地主王有财一顿忽悠,就变成了以田地抵押借高利贷。 偏偏父亲的病却一直治不好。 最终,不仅父亲撒手人寰,家中田地也因他还不起高利贷,都被王有财收去了。 甚至他还欠了王有财一屁股债,只能给王有财当佃农,慢慢偿还。 正常佃农,一年收入交了租子,若年景好,兴许还能剩下点余粮。 可像他这样近乎卖身的佃农,与农奴无异,一年下来能吃到几顿饱饭,就算主家善良了。 至于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什么的,想也别想。 不出意外,他家要在他这儿断了根儿。 王大成前段日子,每每想起父亲临死前愤恨、不甘的眼神,就觉得愧疚,觉得是他败了这个家,对不起祖宗。 当然,他也恨王有财,甚至恨那个可能跟王有财勾结的不良大夫。 可他不敢将这种恨意表达出来,不然怕是会被王有财的狗腿子打死。 原本,王大成以为这仇一辈子都报不了了,他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结果刘海主来了,青天就有了! 最初得知海寇攻陷了登州城,他跟其他人一样惶惶不安,生怕海寇到大王村来烧杀抢掠。 但转念一想,他除了这条烂命,以及三间破草屋,什么都没有,怕个卵子。 就算海寇真来砍了他,也算是帮他解脱了。 随后他就想到,能不能投靠海寇,让海寇帮他报仇? 然而他胆子不大,也只敢这么想一想,并不敢真的去投靠海寇。 谁知前几日,一大队海寇来到了西郊,将王有财等几个平日里名声坏的地主都给抓了起来,把他们的家给抄了。 随后,又将他们这些穷苦百姓召集起来,开了个大会。 说是要将王有财等地主巧取豪夺的田地都归还给大家。 又当场烧毁了好几箱子的借条,表示大伙儿欠王有财这几个恶霸的高利贷都不用还了。 这一瞬间,王大成都蒙了,没想到竟然碰到这样的好事。 更让王大成惊讶的是,这些“海寇”中竟然还有读书人。这读书人根据王有财家的帐本,将他家的田地都还了过来。 收到自家田契时,王大成喜极而泣,不禁对着面前的“海寇”一阵磕头。 在他心目中,这些人已经不再是海寇,而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这些穷苦百姓的好汉。 所以,当刘海主派来的人号召大伙儿趁着天旱修整水渠、河道,还管一天三顿饭时,他是大王村第一个响应的。 因为这个,他成了大王村所出十几个青壮劳力的小队长。 王大成虽然只有二十来岁,懂得不多,可从几岁起就随父母在田地里操劳,深知好的沟渠对田地多么重要。 别的不说,这几年天旱时,他们家附近沟渠、河道若是通畅,说不定就能多收点粮食。 因此,王大成不仅自己干活儿积极,也没忘记给小队里的同村青壮鼓劲儿。 “大伙儿加把劲儿啊,争取赶在午饭前将这条沟渠给挖通了!” “刘海主组织我们修整水渠不说,还管一天三顿饭,两稀一干,顿顿有油星,盐味儿也足。” “我们在家都吃不到这么好的伙食,如今给自家田地修整水渠,却能吃的这般好,不卖力气对得起刘海主吗?” 王大成以前是没这么能说的,胆子也小。 可自从被刘海主的人任命为小队长,似乎激发了潜力,不仅嘴皮子利落了些,胆子也变大了。 这一番话,让小队大部分都笑着赞同,一起喊着号子,更加卖力地干起活儿来。 到了中午。 王大成带着小队的人一起去排队打饭。 发现今日不仅有带油星的汤水,更是每人都有一大块海鱼。 虽说他们登州近海,百姓海鱼比其他地方便宜不少,可穷苦人家也是不怎么吃得起的。 因此,王大成等便准备下午更卖力气的干活儿。 等吃完午饭休息时,之前王大成认识的那个刘海主队伍中的读书人许崇来了。 “大伙儿该歇息的歇息,不用起来,听我说个事就行。” 许崇虽是刘海主麾下的将官,可却是个随和的读书人,虽然才来几日,却已经跟王大成等西郊许多百姓都熟悉了。 听他这么一说,王大成等人便笑着继续歇息。 许崇道:“大楚官府污蔑我们陛下为海寇,登州百姓则称呼他老人家为海主。可实际上,我们陛下乃是海外大崋的太上皇。” 这一番话出来,顿时王大成等人都愣住了。 啥? 刘海主是太上皇? 事实上,很多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许崇则继续道:“我们陛下本来只是来大楚游玩见识,见山东大旱,这才在胶西买粮赈济灾民。” “不曾想,当地官府不仅不帮忙救济百姓,反而贪图我们陛下的钱财,想要将其捉拿拷问,搜刮钱财。” “我们陛下也是有脾气的,见此,索性发兵占了登莱两府。将两府的贪官污吏、劣绅恶霸都抓起来,公审、抄家,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说到这里,许崇故意停了下来,给时间让众人消化这些消息。 过了好一会儿,王大成等百姓才相继回过神,嗡嗡的议论起来—— “刘海主竟然是太上皇?” “许将军这么说还能有假?” “太上皇是不是比皇帝还要大?” “那可不。” “听许将军的意思,刘海主这是要造大楚的反吗?” “不算造反吧?刘海主是那什么大崋的太上皇,又不是我们大楚的人,怎么能算反?” “那我们现在都在刘海主治下,岂不是从大楚人变成了大崋人?” “好像是的。” “···”(本章完) 第584章 募兵,真龙 待众人议论了一会儿,许崇才接着宣讲。 “我们拿下登州后的这些日子,所施行的种种政策好不好,相信大家都有感受。” “事实上,因为时日太短,我们还有不少好的政策没有落实。” “若是给我们几年时间,定能让登州、莱州百姓过上家家都有余粮,年年都能有新衣的好日子!” 家家有余粮,年年有新衣? 王大成等人听到这里,都眼睛亮起来。 虽说这是个颇低的标准,可在如今的大楚,却是大多数百姓都渴求不得的好日子。 王大成觉得,若真能过上这般日子,那可就太美了。 有余粮的话,攒几年,说不定他就能娶上媳妇,给老王家传宗接代了。 其他百姓中,与王大成有类似想法的不少。 就在这时,许崇却话语一转,道:“可惜啊,我们就算是想守着登莱两府,让大家过上好日子,那大楚朝廷必然也是不肯的。” “不出意外,过不了多久,大楚朝廷必然会派来大军攻打登莱两府。” “大楚官军什么德行,不比我说,想必大家也清楚。到时候,大伙儿别说过上家家有余粮、年年有新衣的好日,便是想保住眼下的生活,怕是都难。” 大楚官军军纪之败坏,确实是人尽皆知的事。 一些百姓想到大楚官军来了后,闯进村子里,抢钱抢粮抢大姑娘、小媳妇的场面,都不禁打了个寒颤,害怕起来。 王大成则是担心大楚官军给王有财那样的恶霸报仇,又把他的田地都拿了去。 于是大声问:“那可咋办?许将军,你们可要帮我们的忙啊!” 其余百姓反应过来,也纷纷发声。 “对啊许将军,你们不能不管我们啊。” “刘海主的兵那么利害,肯定能挡住官军,对不对?” “许将军,你们一定要打跑楚军!” “绝不能让登州再回到大楚治下!” “···” 听到这些话,再见一些百姓激愤的样子,许崇便知道他今日宣讲的基本效果达成了。 于是再接再厉。 “诸位,我们陛下此番跨海而来,虽然带了数万精兵,可是想要挡住大楚朝廷的反扑却也很难。” “大伙儿要真不想过回以前的生活,不能全指望我们,自己也得出力才行。” “所谓求人不如求己,便是这个道理。” 立即有人大声问道:“许将军,我们该怎么出力,您就说吧!” 许崇道:“我们陛下说了,大楚若派兵来攻打登莱两府,像什么禁军、边军等精锐楚军,自有我们来抵挡。” “但在登莱两府,还有不少暗藏的贪官污吏、劣绅恶霸,心向大楚朝廷。” “以我们的兵力,若要抵挡楚军,难免顾不住内部,就怕到时候这些人跳反。” “所以,还需要招收一些兵马,专门负责驻守各个城池。一则是节省我们守城的兵马,二则是防止那些人跳反。” “这些驻守地方的兵马,我们称之为警备军,军饷待遇与大楚边军看齐!” 听许崇说要招募兵马,跟大楚官军对抗,原本一些青壮还有点犹豫。 毕竟熊楚拥有天下近两百年,以枪炮之利震慑四方,楚军在寻常百姓心目中已成了难以抵挡的存在。 可是,听闻警备军只需驻守城池,待遇还跟大楚边军看齐,顿时便有不少青壮百姓心动了。 王大成便是其中之一。 他此番虽然拿回了被王有财骗去的十几亩田地,可 靠他一个人辛辛苦苦耕田,怕是需要好几年,才可能攒到娶媳妇的钱。 之所以说可能,是因为种田要靠老天爷吃饭。 并且还是在登州府不回到大楚治下的前提下——若是登州回到以前那副样子,种田就是死路一条。 再加上王大成才二十来岁,正是热血的时候,当即就站起来,大声道:“许将军,我要参加警备军!” 王大成带头,其他一些有类似想法的青壮也纷纷表示愿意参加警备军。 许崇露出笑容,双手下压。 “安静,大家听我说。我们招募警备军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毕竟每月都要给一贯多铜钱呢。” 大楚因为白银不像大明那么多,所以如今白银跟宋朝时差不多,仍属于贵重金属,钱属性不明显,仍是铜钱大行其道。 而且,铜钱的购买力也要比明末时强了不少,故大楚边军月饷不过一贯多。 许崇接着道:“下午我们会派人来招募警备军,大家想参军的,便去报名,只要符合一定要求,便能成为警备军。” “好,该说的我都说了,大伙儿继续午休吧。” 许崇走了。 可王大成等青壮百姓却再没午休的心思,都兴奋的议论起来。 “大成,你真决定去当那啥警备军啊?” “当然,一个月一贯多的军饷,一年就能攒十几贯,等到明年我就能娶媳妇了!” “加入刘海主的军队,那可就是跟朝廷对着干,你就不怕死在战场上?” “怕啥?刘海主的兵那么厉害,肯定能打败狗官军!而且,你没听许将军说吗,我们警备军只负责驻守城池,不需要到外面去跟狗官军打。” “你这还没加入警备军呢,就我们警备军了?我看你小子瘦瘦的,别回头人家不要你。” “我是瘦,但力气可不小,不信咱俩扳个腕子试试!” ··· 登州府城,城门楼上。 刘升带着三个儿子,以及一些随员、侍卫,还有身为俘虏的王化熙,一起眺望城外田野上百姓们修整沟渠的忙碌身影。 “这兴修水利也算是巡抚的责任之一吧?朕如今可是在做王巡抚该做的事啊。” 王化熙哼了声,冷着脸。 实际上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思绪万千。 不知是不是看重他的才能,他被俘虏后,就被这刘升带在身边,没事就聊些有的没的。 最初,他以为这刘升不过是海外新近崛起的大海寇,妄想上岸,称王称霸。 可随着接触、了解日多,他发现事情要复杂得多。 别的不说,这刘升身上威严极重,给他的感觉,竟比襄京那位更像一位帝王。 事实上,刘升的属下本就都称呼其为陛下。 另外,这刘生麾下兵马,无论是水师,还是骑兵等,都极为精锐! 这精锐并非说像寻常海盗那般悍勇——刘升麾下将士自然不乏悍勇之辈,可更突出其精锐的是那一身精良无比的装备,以及严明无比的军纪! 就像刘升比襄京那位更像帝王一般,他麾下的军队也比大楚禁军更像禁军! 最后,这些日子,刘升先是在登州抓捕了一些贪官污吏、劣绅恶霸,抄家,搞公审大会,赢得了许多穷苦百姓的支持。 这几日又拿出钱粮,组织人手,修整沟渠、河道,俨然一副要好好治理此地的架势。 这般精锐的军队,这般娴熟的治理手段,便是刘升说他只是个普通海寇,王化熙也是不信的。(本章完) 第585章 楚军怎么还不来? 据这刘升和其手下所说,他们来自海外大崋,刘升更是那大崋的太上皇。 王化熙原本对此说法嗤之以鼻,只认为是对方编造的瞎话,想要哄骗于他。 可如今却是有些信了。 只是他想不明白,若那大崋真的在数万里之外,又与大楚隔着茫茫大洋,那刘升为何要来大楚呢?难道只为了在大楚割据一块地盘,甚至是掀翻大楚的江山? 在王化熙想这些事时,刘升又道:“王巡抚觉得,大楚朝廷得知朕占据了这登莱两府后,会派多少兵马前来?又可能是何人领军?” 王化熙再次冷哼,道:“我为楚臣,别说不知道此事,便是知道,也绝不会告诉尔等!” 刘升笑了笑,对王化熙的反应毫不在意。 他又说起另一件不怎么相干的事。 “今日开始,朕便要在登莱两府募兵,组建警备军。” “警备军的主要职责是驻守城池,负责守城,以及镇压地方不轨者。” “只要能招募到十万警备军,朕带来的五万精兵便可以抽调出来了。王巡抚觉得,届时这大楚哪支军队能抵挡朕的五万精兵?” 王化熙听到这话,不禁露出凝重之色,随即冷声道:“对我大楚子民来讲,尔等都是海寇。或许会有少数不知忠义之辈,贪图钱财,加入尔等。可你想要在登莱两府招募十万兵马,却是痴人说梦!” “是吗?”刘升笑了,“那王巡抚可敢与朕打个赌?” “打什么赌?” 刘升道:“若朕能招募到十万警备军,王巡抚就降了我大崋,效忠于朕。若是不能,朕便放王巡抚归去。如何?” 听了这话,王化熙颇为心动。 虽说他丢失登州城后曾寻死,可没死成后,这寻死之心就淡了。 纵然回到大楚后,他也会被朝廷治罪,但以大楚的惯例,他最多被贬为庶民,流放戍边。活动一番,还是能免死罪的。 于是,王化熙哼道:“若你用两三年的时间来招募十万兵,自是能做到。” 刘升一笑,“那便加个限制时间——三个月,如何?” 三月? 王化熙忽然有点没信心了,便道:“三月太久,恐怕到时候朝廷大军都打过来,攻灭尔等了。你若真有心赌,那便将时间限制在一个月内。” “哈哈哈,”刘升大笑了声,“一月便一月——一月之后,王巡抚便是朕的人了。” 什么叫我是你的人? 王化熙微微脸红,心中暗骂,觉得这人好不要脸。 同时又觉得,刘升不仅有帝王威势,更有令人信者的魅力。 可惜,此人乃大楚劲敌,而非他大楚之君。 ··· 刘升虽然想知道这边的河南天目山中是否存在时空之门,却并不急于一时。 因此,打下登莱两府后,他便好好治理起这两府之地来。 随行人员中的文官不少,刘升手底下其实并不缺巡抚、知府、知县这三级的官员。 之所以要收伏王化熙,纯粹是因为讯风卫探查到这人官声不错、能力也不错,让刘升兴起了收集“名臣、名将”的心思。 根据讯风卫搜集的情报,登莱两府都有大几十万百姓,加起来有一百七八十万人。 刘升相信,凭借他带来的五万亲卫军,在一个月内招募十万警备军并不是问题。 须知,他带来的这五万亲卫军可不只是战斗素养高,文化素养同样高。 其中很有一些搞宣讲的老手、高手。 再配合他在登莱两府实施的种种利于广大平民的好政 策,以及看齐边军的军饷,两府百姓必然会踊跃参军··· 转眼便过去了一个月。 刘升原以为,大楚朝廷反应快点的话,一个月内就可能有楚军来反攻登莱两府。 谁知大楚这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根据讯风卫探查到的消息,山东各州府都在加强武备。山东巡抚更是派出两三万卫所军、巡防营,加强青州几座重要城池的兵力。 至于襄京那边的消息。 讯风卫虽布局数年,但目前也只能获得襄京中低层消息,无法获知高层才能知晓的消息。 所以,刘升现在也有点懵,不知道大楚朝廷再搞什么。 都有两个府被他占据了,竟一点出动大军的意思都没有,着实令人不解。 不过这对他来讲却是件好事,意味着他有更多时间夯实在登莱两府的基础。 这日。 虎贲卫旅长周兴前来向刘升汇报。 “陛下,十万警备军皆已完成初步训练,可以进入第二阶段的军训。” “好。”刘升微笑点头,“只要完成第二阶段训练,这些警备军便堪用了。届时,亲卫军便可以解放出来,攻打青州。” “周兴,这警备军训练之事一直是由你们虎贲卫负责的,你觉得第二阶段训练需要多久才能完成?” 周兴道:“少则一月,多则两三月。” 这边警备军用的都是刘升从登莱两府缴获的军备,其中有相当部分是火绳枪,另外刀牌、弓箭、长枪等冷兵器也有部分。 再加上警备军要求相对较低,所以才能在几月之内将一群青壮训练成军。 待周兴离开后,刘升笑看向一旁的王化熙,道:“如今十万警备军都要训练成军了,王巡抚还不肯信吗?又或者,打定主意赖掉之前的赌约?” 王化熙脸色涨红,随意吸了口气,来到厅堂中央,十分郑重地向刘升深揖,朗声道:“王某拜见陛下!” “哈哈哈,好,王先生果然是个信守承诺之人!”刘升高兴的笑起来。 王化熙抬起头来,带着几分恳求之色地道:“王某愿赌服输,投效陛下没什么问题。只是王某家族尚在大楚治下,恳请陛下不要对外公开此事,帮王某隐瞒身份。” 刘升心道,这事我熟啊。 他笑道:“此事易尔,王先生只需用化名先入朕之秘书处,为幕僚即可。” 王化熙再次拜道:“多谢陛下。” 既然王化熙投效,那么刘升便可以与之讨论更多问题了。 于是便问:“如今都过去一个月了,大楚朝廷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有山东巡抚在青州加强了守备兵力。王先生可知为何?” 王化熙想了想,便露出些许无奈之色,道:“大楚早些年便财政困难,甚至时有欠发军饷、薪俸之事。” “这几年,嘉华皇帝在岘山修建仙宫、通天塔,奖赏天下修道之士,更是使得大楚财政更加拮据。” “如在下所料不错,大楚朝廷并非不知失去登莱两府之严重,而是没有充足钱粮来讨伐···我们。” 刘升听得略有点愕然。 他知道大楚财政困难,却没有想到难到了出兵对敌的钱粮都没有。 他隐隐觉得其中必然还有什么别的缘故,却又一时抓不住那道灵光,只能放下。 随后,刘升又问:“若我军再攻下青州,王先生觉得大楚朝廷会有何反应?”(本章完) 第586章 问对,震动 攻下青州? 王化熙听了刘升的话暗暗吃惊,随即本能的带着些许忧虑道:“若攻下青州,那山东六府陛下可就占去一半了,大楚朝廷必然震惊。” “届时,即便中枢缺少钱粮,嘉华皇帝再舍不得钱,也会想法设法筹集钱粮,调遣大军前来讨伐。” 刘升微微一笑,道:“若是我再派遣十数艘战舰入长江,炮轰南京呢?” 派战舰炮轰南京?! 王化熙眼皮一跳,心更是悬了起来。 他是见识过崋军战舰之强大的。 最小的战舰也有三千料不说,更是全身装配钢板以及数十门火炮。 那火炮威力要比天威大炮还猛,射速也更快,射程更是远达四五里! 若真有十几艘这样的战舰入了长江,大楚水师必不能挡。届时十几艘战舰炮轰南京,若再配上万崋军,怕谁都能打破南京城了! 想到这里,王化熙嗓子发干地道:“若如此,怕是整个大楚都要震怖,江南更是会人心惶惶。” “大楚朝廷定会急令周边军队,支援南京,守住江防。” 刘升微微点头,又道:“若我在此时,派兵突袭江北,应是能一举拿下整个江北吧?” 王化熙眼珠子一突,不禁看向刘升。 却是没想到刘升派舰队炮轰南京的目的竟是拿下江北。 大楚黄河已然是夺淮入海的,江北之繁华远不如江南。也就是有淮盐之利,不然重要程度可能都不如山东。 王化熙实在不明白,刘升怎么会想到拿下江北。 难道只是为了和山东连成一片? 虽然心中疑惑,但他还是道:“江北之兵本就有部份被调来山东支援,若再分出部分兵马支援长江江防,必定兵力空虚。” “那时陛下若朕派兵攻打江北,确实能够势如破竹。” 事实上,王化熙认为,以崋军装备之精良、将士之强悍,即便江北兵力没被调走,崋军也能势如破竹,最多是需要多些兵力罢了。 在王化熙想这些时,却听刘升悠悠道:“熊楚坐享天下近两百年,是该有人让她醒一醒了。” ··· 两个月后,已然过了年,到了大崋永兴三年二月、大楚嘉华二十七年二月。 经过刘升小半年的治理,登莱两府民生焕然一新,除少数士绅地主外,广大平民百姓之心基本已归附崋军。 十万警备军经过三个月的训练,也拥有了一定战斗力。 于是,二月十二,刘升分派亲卫军六个团,又选派自愿出动的十二个团警备军,攻入青州。 山东虽然得到周边地方楚军的增援,加强了青州各个城池的兵力及武备。 可在崋军强大的野战炮压制下,以及亲卫军的进攻下,昌乐、诸城、寿光、临淄、临朐以及府治益都,还是在旬日之内相继失守。 唯有莒州、沂水、蒙阴、日照因为有沂蒙山阻隔,暂时还在大楚手中。 但若无楚军支援,这些地方被崋军拿下也只是时间问题。 青州失守的消息传至襄京,上至嘉华皇帝,下至平明百姓,皆为之震动。 襄京皇城,承天殿内。 嘉华皇帝去年在通天塔修仙被打断后,又重头修持,这次终于坚持了二十七日,将该仙法练成。 别说,当时他确实感觉人比以前“清灵”了些,有飘飘欲仙之感。 所以,后来的一个多月,虽然大楚各种问题仍让他烦心,但心情也没糟糕到哪里去。 不曾想,今日竟然收到了青州失陷的消息。 “山东巡抚 林友阁干什么吃的?朕不是让他加强青州兵力与武备吗?甚至还从江北抽掉了一万多兵马给他,他竟仍失了青州?!” 嘉华皇帝站在台阶上,愤怒咆哮。 青州一失,山东就等于失去了一半,这从大楚建国以来,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而且事情传开,必然天下震动,会有更多野心之辈蠢蠢欲动。 那些刁民必然也会受到鼓舞,更加不将大楚官府放在眼里,说不得就会出现更多反贼。 最重要的是,他御极二十七年时,竟然丢了半个山东,这是多丢脸的事? 到时候史书上记下一笔,他嘉华皇帝的身后名可就全毁了! 下方。 阁臣高盛沉声道:“陛下,林友阁得知海寇攻入青州,便领抚标支援,坐镇益都。” “根据从益都逃出来的溃败将士说,海寇破城之际,林巡抚在城门楼上自刎殉城了。” 听此话,嘉华皇帝眉头一掀,怒道:“自刎?朕要他自刎?朕只要他守住青州!” 说完,嘉华皇帝注意到殿内的几位阁臣及兵部尚书等大臣都露出异样神色。他这才意识到,方才这句话很伤臣子之心。 林友阁再怎么不对,毕竟都自刎殉城了,皇帝不仅不悲痛,反而埋怨,岂不是叫臣子心寒? 嘉华皇帝虽然能力一般,但当了几十年皇帝,这点意识还是有的。 他于是补救地一叹,道:“罢,他既然自刎殉城了,朕再怪罪他也无用。着礼部给他议个好一点的追赠吧,兵部该抚恤的抚恤,另荫其一子为承奉郎。” 承奉郎在大楚乃是七八品的文勋,毫无含金量,对于一位自刎殉职的封疆大吏来讲,只能算普普通通。 说到底,嘉华皇帝心中对林友阁没守住青州还是怨恨居多。 但场面上总算是糊弄住了。 为了转移大臣们的注意力,嘉华皇帝看向首辅吴勉,道:“元辅不是说这海寇刘升在登莱两府劫掠一番就会退走吗?如今他们已占据登莱两府小半年不说,更是攻陷青州,大有占据山东的意思。何解?” 吴勉其实也很不解。 听皇帝质问,他只好甩锅道:“按理来讲,海寇之根基在海上,不该盘踞登莱两府才对。” “如今他们既不舍登莱,又攻陷青州,恐怕是看出山东防御空虚,起了不该有的野心。” 言下之意,这股海寇之所以一反常态,不是他预估错了,而是山东兵马不强、武备不修的问题。 至于这问题是山东巡抚的责任,还是朝廷的责任,那就与他吴勉无关了。 听此,嘉华皇帝对林友阁更加痛恨,认定是林友阁失职,才给了海寇可趁之机。(本章完) 第587章 禁军虚实,一半山东 徐巍担心吴勉将锅又甩到林友阁身上,便道:“元辅眼下说这些有何用?如今,咱们该好好议一议如何解决这股海寇。” 高盛接着徐巍的话道:“陛下,绝不能让这股海寇在山东继续蟠踞下去了。彼辈既取青州,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若不趁其立足未稳,尚未壮大之际,派重兵将其剿灭,日后必为我大楚大患!” 听了两人的话,嘉华皇帝紧锁眉头,沉吟不语。 说起来,嘉华皇帝和大楚朝中重臣们虽然仍不知崋军底细,只将其当做一股大海寇,但已然重视了起来。 只是,大楚如今不仅缺乏用兵钱粮,便连可用兵马其实都不凑手。 大楚边军本就各有任务,主要是镇守边疆,防备外敌入寇。 另外,这些年大楚境内农明军此起彼伏,边疆挤出来的几支边军,也都用在陕西、河南、河北镇压农民军去了。 若是几千边军就能平了山东“海寇”,大楚朝廷还能挤出来。 问题是,从眼下看,山东“海寇”怕不是有数万兵马,而且枪炮众多。 想要将之平定,如去年阁臣所议,怕不是需要数万边军及数万地方兵马,加起来近十万才可能实现。 所以,眼下就是有足够的钱粮,大楚朝廷一时也调不出那么多边军来。 如此局势,嘉华皇帝在军事上才能平庸,自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的,便看向兵部尚书陈完,问:“大司马认为该如何平定山东海寇?” 陈完在大楚历职数任边省巡抚,还当了一任陕甘总督,战功颇着,因此被调入中枢后便当了兵部尚书。 大楚形制与大明极似,兵部尚书掌握部分兵权,是跟吏部天官、户部大司农相提并论的上三部尚书。 陈完身材高大,已六十多岁,头发花白,却有一股老将军的威严。 他闻言抱拳道,“陛下,若要平定山东海寇,上策自然是抽调数万边军,辅以十万地方兵马,以雷霆之势灭之。” “然朝廷如今既缺兵马,又缺钱粮,最合适之策,还是先平定了河南、河北之流寇,腾出了兵马、钱粮,再灭山东海寇。” 嘉华皇帝还没判断出陈完之策好不好,高盛就开口了。 “大司马该知道,河北、河南之流寇数年未能平定,剿而复起,想要全部平定,不知等到什么时候。” “这一拖,谁知道山东海寇会不会再攻打兖州、济南?若其拿下整个山东,怕是调来数万边军,也未必能灭掉了。” 陈完听了反问,“那高阁老如今能变出数万边军及其所需的钱粮吗?” 高盛道:“只要有足够的钱粮,调动数万禁军、边军,有何不可?” 禁军? 几人听高盛将禁军放在边军前面,都明白了他的想法——边军不好抽调,可襄京还有二十万禁军啊! 虽说这二十万禁军只是个虚数,但十万禁军应该是有的吧? 留五万守襄京,派出五万去平定山东海寇有何不可? 不过,嘉华皇帝、吴勉以及陈完三个了解禁军实情的人却是面色微变。 禁军确实还有十万人,但里面真正能拉出去打仗的,怕是五万人都未必有。 而真正称得上精锐,可媲美边军的,怕是两万都未必有。 这是大楚掌握兵权的顶层几人才知道的秘密,是万万不能暴露出去的。因为一旦暴露,大楚内里虚弱的事实便也暴露了。 高盛原本就怀疑禁军问题很大,否则河南、河北流寇起来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见朝中派禁军参与平叛? 他提出用禁军平定海寇,本就有试探之意。 窥见嘉华皇帝、陈完、吴勉三人的表情,顿时心中一沉,知道他猜中了。 大楚禁军不能用! 徐巍也一叹。 他其实早就料到此事了,都懒得试探。 只是如今确认此事,仍觉得国事比预想中更加艰难,恐怕江山倾覆,也就是一二十年之间的事了。 这场大楚高层会议,开到这里便也不了了之。 针对崋军攻占近半山东之事,大楚朝廷竟然拿不出应对办法··· 随着时间往后推移,崋军攻占青州的消息也传到了河南、河北,这两省仍在活跃的农明军听闻后都大受鼓舞。 大名府,开州附近一片树林中,数千人正在休息。 这些人大多数衣衫褴褛,仿佛难民,却也有上千人穿着盔甲,甚至还有数百杆各式火铳。 一名身材高大的汉子,坐在在石头上,嚼着粗粮面饼,愁眉紧锁。 此人便是这几个月活跃在河北、河南、山东三省边界有名的农明军首领,关成,外号关先生。 没错,他原本拥有大楚童生功名,在乡村当个私塾先生,后来却因官府逼迫等各方面原因,被迫起义,拉起了一股农明军。 他转战三省,势力最盛时麾下有数万人。 可惜因为大多人都是农民,冷兵器都不齐备,更不要提火器了。碰到地方巡防营、卫所军,还能勉强打一打,可碰到边军,便只能逃跑,还未必跑得过。 所以,在三省边界往来游击了几个月,最近一两月连吃败仗,关先生手底下便只剩下三千多人了。 但经历这么多战斗,倒也历练出一千多能打的“精兵”来。 可惜,面对官军围剿,关成这位首领完全看不出未来活路,也不知他们能坚持多久。 却又不敢将这份担忧暴露出来——他作为首领若是都没信心在官军围剿中存活下去,手底下这些人怕是很快就散掉。 “关先生,我打听到了一件大喜事!”一个其貌不扬的黑瘦青年进入了林子,来到关成面前。 关成问:“大喜事?” 他想不到,眼下这景况,对他们而言能有什么大喜事。 黑瘦青年道:“听说山东出现了一股大海寇,去年先是攻陷了登莱两府,上个月又拿下了青州。” “朝廷在这股海寇手上连吃败仗,一时根本解决不了他们。” 关成听了眼睛一亮,道:“占了登莱两府,又占了青州?这不是占据一半山东了?” 黑瘦青年不知地理,闻言倒是一愣,“一半山东?山东才六个府吗?”(本章完) 第588章 哎呀,本将头晕 关成虽是个童生,但当年也读了一些杂书,见识也算颇多。 他闻言道:“山东有济南、东昌、兖州、青州、莱州、登州六府,省治在济南府治历城。” “青州、登州、莱州都在东边,地域不小,那海寇能占据三府,确实算据有一半山东了。” 黑瘦青年听了不禁道,“关先生不愧是读书人,懂得就是多。眼下我们既然被朝廷官军围剿得没路走,不如去青州投靠那海寇?” 关先生微微皱眉,道:“这海寇虽然也跟朝廷作对,却未必是我等同路人啊。” “啊,为何?”黑瘦青年不解。 在他看来,既然都跟朝廷作对,那就是一路人。 关先生道:“我等原本都是平民百姓,是被朝廷逼得活不下去,才揭竿而起,反抗暴政。” “你跟我几个月,应该看到了,我们都是杀贪官污吏和为富不仁的地主劣绅,对普通百姓说不上秋毫无犯吧,却也极少骚扰,更不会主动去祸害。” “而海寇声名向来狼籍,听说专门在海上劫杀商船、渔船,偶尔还会上岸抢掠寻常百姓,大多数都是无恶不作。” “若是那占据一半山东的海寇是这般样子,你难道想跟他们同流合污吗?” 黑瘦青年挠了挠头,“若山东海寇真想关先生说的那么凶恶,我自然是不愿加入他们的。” 随即他忽然想到什么,赶紧道:“对了,今日在城里还听说,那些海寇自称崋军,还有许多枪炮,所以才数次击败官军,似乎并不是寻常海寇。” 自称崋军? 还有许多枪炮? 听此,关成也对这支海寇好奇起来。 心想,这支海寇既然上岸占据三府,怕是见大楚战乱四起,生出了涿鹿之心。 这支海寇实力无疑是不俗的,就是不知道其海主为人如何··· 河北、河南如关先生这般,听闻崋军夺取半个山东消息的农明军首领,乃至地主士绅之中的野心家,很是不少。 但各人的想法却有所不同。 那些见识一般、心思也较为简单的农民军首领,大多觉得这是件好事。起码大楚朝廷会有一部分兵力被崋军牵扯,能环节他们的压力。 那些心思较深的,则在思考,为何一个海寇会上岸占据三府之地,难不成真想涿鹿天下? 虽说如今大楚乱象已显,江山明显不稳固了,但要说亡,却似乎还差些。 但大多数人,听闻此事后,并不认为崋军真能掀翻大楚——在他们看来,崋军之所以能占据半个山东,不过是大楚没有派边军、禁军过来镇压罢了。一旦大楚朝廷决心要平灭崋军,是肯定能做到的。 当然,也有那些真正有见识、智谋之辈,从大楚朝廷迟迟不派出边军、禁军平灭崋军的事情上,看出大楚内里虚弱的事实。 这类人,若是忠心于大楚的,自然忧心不已,想要为朝廷出谋划策。 若是本就对朝廷给不满的,或是有野心的,便更加蠢蠢欲动了。 一时之间,大楚天下暗流汹涌。 ··· 登州。 原巡抚衙门,如今刘升的行宫。 “哈哈哈。”刘升拿着电报,发出一阵高兴的大笑声。 却是南京传来消息,刘瑞的嫡长子、他的嫡长孙出生了。 刘瑞让电讯处传来电报给他报喜的同时,也请他给嫡长孙取名字。 笑过之后,刘升想了想,道:“朕儿子这一辈既然都是以王字旁的字为名,那瑞儿的儿子辈,便以宝盖头的字为名吧。” 李香云如今跟在刘升身边 ,负责督管电报组事务,这份电报就是她送来的。 闻言,她笑盈盈地道:“陛下这么说,那其他皇子的儿子辈莫非另有取名规则?” 刘升道:“那是自然——朕目前就生了一二十个儿子,女儿也有十好几个,王字旁的字都不太够用了。” “日后,朕的各个儿子,必然也会开枝散叶,生出不少儿女。若是再用同一个取名规则,肯定不好取名。” “因此,倒不如每个儿子各定一个子孙辈的取名规则。” 据刘升所知,朱明皇室就是这样做的。 其中最为人称道的,是按照金木水火土偏旁来取名,为后世生生造出了大半元素周期表。 回过神来,刘升又道:“便给我这孙子取名王宪吧,***的宪。大崋未来必然越来越偏向于法制,这也算是朕对他的一种期望了。” 旁边有秘书处人员,将刘升所言都记录下来,最后你写成电文,交给刘升阅览。 刘升看过,觉得没问题,才会用印,再让人送去电讯组发报。 李香云见刘升高兴,便道:“康康、陵游如今也都快十八岁了,陛下是不是该考虑给他们取媳妇了?” 刘升道:“此事你和灵菲、海珠可以留意一番——他们既然要在这边建功立业,妻子可以选择这边的人。” “不过此事也不用太着急,他们就算满十八岁,也还年轻。朕当年,可是二十七才跟皇后结婚的。” 李香云道:“陛下当年看着可不像二十六七的人,像是才二十出头呢。” 想起当年被刘升从集市口买下的事,李香云一时也颇为唏嘘。 那时她是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刘升竟然能成为开国皇帝,而她则成为皇妃。 只能说,人生际遇当真是玄奇,难以预测··· 一转眼,时间来到大崋永兴三年五月。 崋军夺取青州已经两三个月了,大楚朝廷还是没什么动作。 见此,刘升已然确定,大楚朝廷怕是一时真拿不出足够的钱粮、兵马来攻打他。 既然大楚比他预想的还要虚弱,刘升也不准备客气。 当即派出一支十几艘三千料战舰组成的分舰队入长江,炮轰南京。 同时准备出兵攻占江北。 五月二十五日,上午。 太阳已经比较火热,崇明岛的渔民周三水带着两个儿子一起在江口打渔。 作为渔民,这年头日子也不好过,因为大楚朝廷、地方官府这些年是全方面的增加税赋,渔税自然也在加税之列。 若仅仅是税赋增加也就罢了,关键是他们还会受到渔霸及地方豪强欺压。即便辛辛苦苦打到了鱼,也卖不上好价钱。 更何况,如今大楚人口上亿,渔民同样不少,卷得很。 便如此时,如周三水一家在江口这片水域打渔的大小渔船便有上百艘之多! 在其他周三水看不到的地方,渔民同样不少。这片水域的鱼虽不少,但大伙儿都来打,每个人能打到的鱼自然就少了。 再次将一副渔网抛洒下去,见两个儿子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周三水不禁喝斥道:“都晃神,今日若打不到足够的鱼,当心晚上没饭吃!” 他这两个儿子都二十好几了,却全没成婚。 不是不想成婚,而是家中太穷,说不上媳妇,也给不起彩礼钱。 说起来,几十年前周三水结婚时,各种彩礼钱加起来尚且只需两三贯钱。 可如今日子难过了,这彩礼钱反而也跟着翻倍的涨。眼下他们这儿,没有个七八贯,别想娶上媳妇。 他两个儿子年龄 相差不大,老大不过比老二大两岁,若都娶媳妇,估计得一二十贯钱花。 他家穷的叮当响,全部家产加起来估计都不值五贯,两个儿子便只能打光棍。 随着两个儿子年纪越大,心思便越发的不在打渔上了,这些日子更是经常开小差。 却是前段时间,北边传来消息,说是有大海寇攻占了半个山东,称王称霸。 他们这些沿海渔民,一向重视各种关乎海寇的消息。 听此消息,有些渔民害怕,却也有些渔民兴奋。 因为这年头,可是有不少渔民活不下去,或是耐不住贫寒,跑去当海盗的。 他这两个儿子,便属于听了海寇消息暗暗兴奋的。 此时,听到周三水喝斥,性格更为叛逆的老二周大海就忍不住顶嘴道:“不吃就不吃,大不了我当海盗去,到时候整日吃香的喝辣的!” 周三水闻言气笑了,“就你这瘪三样子,还想去当海盗?你若真当了海盗,怕是一见仗就噶了,还吃香喝辣,我看你吃刀片儿差不多!” 周大海不服气地道:“我在船上比人站地上还稳,我还能在水里憋气好长时间,游得跟鱼一样快!我要是去当海盗,肯定能闯出一番名头!” 周三水真生气了,道:“是,就你厉害!你要真敢去当海盗,以后死了别想入老周家的祠堂!” 父子俩正吵着呢,一旁的周大江忽然惊呼,“爹,老二,快看那边是什么!” 两人闻言往东边望去,便瞧见海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帆影,还冒着一道道黑烟! 周三水道:“这怕不是有一二十艘大海船吧?哪家商队也没这么大的啊。而且海商的船一本不会从这里入长江,难不成是哪个海外藩国朝贡的船队?” 周三水四十好几了,几岁就随他父亲在海上打渔,当了近四十年的渔民,见识并不算少。 正因如此,他才感到疑惑。 周大海则兴奋地道:“这些大海船都冒着烟呢,说不定是被海寇袭击了,才不得不跑到这边来!” 周三水也没心思继续训斥老二了,道:“甭管是什么人,又发生了什么情况,都不是我们能沾的。把这一网收了,就赶紧回家!” 周大海道:“爹,我们就不能多看一会儿,看是出了什么事吗?” “仔细把你的小命看没了!赶紧收网,回家!” 在周三水的严厉喝斥下,两个儿子这才配合着收网。 等他们收了网,回往崇明岛时,那些大海船已然近了许多。 父子三人这才发现,那些大海船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大,而且一侧船舷便有一二十个炮门! 另外,那直冲天际的黑烟并非是船上着火了,而是从一座船上大烟冲冒出来的,显得怪异无比。 见此,周大海也怕了,不敢再跟父亲犟嘴,帮忙加速回航。 大楚在长江口并无市舶司,所以外来海船若没有大楚朝廷许可,是不准由此进入长江的。 为了执行这一条例,以及防备海寇,大楚在崇明岛以及南北岸设立了三四个卫所,在靖江岛上更是常驻一营水师,有五千多兵卒,由一位副将统领。 长江口的几个卫所败坏暂且不提,靖江水营也有诸多问题。 不过靖江水营到底是列属边军序列,如今仍有一千多料的战船三艘,七八百料的战船数十艘,更小的战船就更多了。 每日都会出动几艘战舰在长江口游弋,名义上是巡视江口,地方海寇。实际上却是为了方便勒索商船、渔民,为水营找些外快。 水营的船来得比较晚,在渔民们都差不多回去了时,他们才瞧见进入长江口 的海龙卫分舰队。 瞧见对方有十几艘三千多料的战舰,靖江水营的巡逻船吓得赶紧往回跑。 因为距离较远,虽然几艘巡逻船跑得比较慢,但还是先一步跑回了靖江岛的水师营地。 副将罗珍没住在水师营地,却在岛上有一座别院,日常就跟两个小妾住在别院中。 他昨夜操劳过甚,因此当几个手下将领匆匆赶来求见时,他还没起来。 “将军,祸事了,海面来了一二十艘大海船,打着崋字旗,似乎是占据了半个山东的大海寇!” 听到院中传来的喊声,罗珍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崋字旗? 山东来的大海寇? 他们怎么会想到进长江的? 难不成是···想要打南京?! 罗珍如今虽然堕落了,但早年也是有些真本事的,因此稍稍推理,便推测到来敌可能的目的。 随即,他赶紧起来,匆匆穿了件常服,就先到院子中来报消息的几个手下将领见面。 “来的到底有多少艘船?最大的船有多大?确定是山东那边的海寇?” 几个参将、游击互相看了眼,随后一人道:“具体有多少艘船,底下的人也没看清楚,只说有一二十艘。” “另外,说是炮门很多,似乎都是三千料以上的战舰!” 十几艘三千料以上的战舰? 罗珍感觉头一晕。 心想,这可怎么拦截? 想到这里,他忽然计上心头,一手抚额,目光涣散地道:“本将怎么感觉有些头晕?莫非是头疾犯了?” 说完,果断晕倒在地。 几个参将、游击见此全都傻眼了。(本章完) 第589章 炮轰南京,天下震动! 如果罗珍属下都是“识趣”之辈,这会儿便该跟着演戏,让人请大夫来给罗珍看病了。 可惜他属下偏偏就有那不“识趣”的。 靖江水营分左右两协,由两位参将属之。每协有有两位游击,再加上一位属领罗珍座船的游击,共有五位游击。 若罗珍因病不能领兵出战,按例便该由左营参将负责领兵。 左营参将黄贵也知晓敌人势大,靖江水营恐怕不能敌,很想学习罗珍,来个突发疾病告假。 可他实在没有罗珍那般厚的脸皮,也担心突发疾病的理由回头在朝廷那边过不了关,便只好得罪罗珍了。 见罗珍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样子,黄贵焦急地道:“将军,您怎么能这时候病倒啊?这下咱们靖江水营可就完了。” “先不说回头朝廷会追究我们的责任,海寇若要入长江,必不会对靖江水营视而不见,怕是会先攻破水营大寨啊!” 罗珍听了这话不禁心中暗骂:这黄贵好不晓得事,本将病了,你就不能领兵出战吗? 其余几位将领却觉得黄贵所言在理。 就算想要避战,也不能装病啊。 最重要的是,不可能他们几个都装病,那成什么样子? 回头汇报上去,朝廷上的衮衮诸公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他们几个是装病避战了。 于是跟着黄贵在罗珍身边焦急说道起来。 罗珍见没法蒙混过去,便只能幽幽醒转,道:“唉,本将病体难支,恐怕难以登船迎战敌寇了。黄参将,便由你领军拦截敌寇吧。” 黄贵没想到罗珍这么不要脸,装病都被识破了,竟然直接命令他带兵出战。 然而军令如山,即便他知道罗珍是装病,也没办法,只好苦涩应道:“末将领命。” 说完,就要去召集水营战船拦截崋军战舰。 这时罗珍又喊道:“黄参将且慢,既然敌寇战舰庞大,我水营战船难敌,你不妨就在岛上依托水寨及陆防火炮对敌,本将会另派人去向镇江大营求援。” 镇江属于京杭大运河与长江交汇之要津,南北沟通之枢纽,极为重要,因此历朝历代都会在镇江驻守重兵,以确保此地安全地掌握在朝廷手中。 大楚则在镇江设水陆两座大营,都隶属于边军序列。 陆上的大营在镇江城外,称之为镇江镇,书面上有一万余兵马,由镇江总兵官统领。 水师则称之为镇江水营,书面上也有五千多兵卒,战船数百艘,由另一位副将统领。 据罗珍了解,镇江水营实际战斗力可能还不如他的靖江水营。 所以,他向镇江求援,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他已经打定主意,等几人一走,他带着两个小妾及别院中的浮财去常州府“看病”。什么时候海寇离去,什么时候病好··· 大楚嘉华二十七年,五月二十五,大崋海龙卫分舰队入大楚长江,十五艘战舰炮击靖江水营营寨。 时副将罗珍因病不在靖江营寨,左协参将黄贵领水营全体将士依靠营寨及岛上火炮死守。 然大崋舰队炮灰之凶猛远超靖江水营将士预料,坚守小半个时辰后,见营寨门楼被大崋舰队轰毁,部份靖江水营将士溃逃,余者或力战而死,或投降乞活。 五月二十六日。 大崋海龙卫分舰队至镇江府城外,又欲炮轰镇江府城。 镇江水营副将李国奇率领水营将士登船仓促迎战,大败,数百条战船几乎尽数毁于战事中。 最终只有李国奇和千于水营将士跳江逃得性命。 大楚南京留守六部侍郎闻之震怖,慌忙 向周边府县征调兵马,以增强南京兵力、武备。 五月二十八日。 大崋海龙卫分舰队至南京城外,炮轰南京城! 南京虽然也有水营,有战船数百艘,城内更有数万将士,面对海龙卫分舰队的炮轰却无可奈何,只能死守城池。 随着靖江、镇江、南京三战的消息传开来,大楚江南震惊,天下震惊! 一时之间,大崋舰队之威名亦传遍大楚各地,引起士绅黎庶的各种议论··· 时间进入六月。 襄京,皇城。 原本很注重修身养性的嘉华皇帝又在承天殿愤怒咆哮。 “饭桶!全都是饭桶!靖江、镇江、南京,三座水师营寨,战船加起来有一千多艘,却不敌崋贼十几艘战舰!简直就是我大楚将士之耻辱!” 殿内不仅有内阁几位阁臣,还有兵部众臣,以及几位武勋。 此时一片沉默。 却不免有人在心中暗自嘀咕:三座水师大营说是有一千多艘战船,但实际有多少艘谁清楚呢? 也许对这三座水师营寨主将来讲,这一战反倒是解决了他们的麻烦——若朝廷要清查水营战船,必然要闹出天大的案子。如今倒好,全都可以推说毁在崋贼炮火下了。 嘉华皇帝见无人接话,不禁更加愤怒,胸膛剧烈起伏,甚至都感觉头一阵阵眩晕。 他觉得,先前十几年修炼仙法所得之功大约全废了,日后说不得又得从头修炼起。 这么一想,他倒是控制住了怒气,冷声问:“如今那崋贼战舰尚且在南京城外耀武扬威,其每多停留一日,就等于我大楚被人狠扇一巴掌。” “如此,要不了多久,怕是在天下人眼中,我大楚朝廷再无威严。届时,趁势而起的野心之辈不知会有多少。” “诸位都是我大楚的重臣,更是朕的肱骨,都说一说吧,如今这局面该如何挽救?” 从嘉华皇帝这一番话就能看出来,他心里还是蛮重视大楚江山的。 这大楚江山他可以糟蹋,却不可以亡在他手中。 下方,阁臣高盛道:“陛下,为今之计唯有尽快召集江南各地兵马,到南京城协防。” “最重要的是多调天威大炮过去——崋贼舰炮即便凶猛,但到底只有十几艘船,只要我们能调集足够多的天威大炮,便可以压制贼舰炮火,乃至好击毁贼舰。” 嘉华皇帝看向兵部尚书陈完,问:“大司马认为如何?” 陈完并没有因之前跟高盛的争端,就专门与之对着干,而是应道:“高阁老所言乃应对此事最主要的办法,只是需要从速,最好是从兵部派钦差前去督促此事。” 嘉华皇帝扫视了兵部众官员一眼,便道:“那便由兵部员外郎赵之维前往江南,专门负责督促调机天威大炮一事。” 四十多岁的赵之维一表人才,当即出列领命。 随即却又问:“陛下,敢问此番具体该调集天威大炮多少门,有具体从那几个省份征调?” 天威大炮乃楚太祖熊明远所造,两百年来,历代皇帝皆有加造。 如今大楚兵部记录在案的天威大炮多达一千余门! 不过天威大炮大多粗大笨重,一般都是在当地铸造,用于当地,极少往别处征调。 所以,赵之维才要问清楚此事,免得到了地方,因朝廷令旨不明而与地方离缠不清。 嘉华皇帝并不懂这个,于是再次看向陈完,“大司马,你来说。” 陈完道:“江南、江北、浙江、江西、湖南、四川这几省大炮皆可在征调之列,恰好可以依赖长江进行运输。” “至于其他各省的大炮,运输起来太过困难,就不必考虑了。” “根据南京方面传来的消息,贼舰每艘都在三千料以上,以精铁为甲,装大炮三四十门。如此,十五艘战舰,估摸着有大炮四百多门。” “我们若想压制崋贼舰队之火炮,起码需要征调五百门以上的天威大炮才行。” 至少五百门? 上至嘉华皇帝,下旨兵部主事,听此言都不禁皱起眉头。 毕竟大楚近两百年才铸造了一一千余门天威大炮,这崋贼一支舰队就有四百多门大炮,实在是不可思议。 最重要的是,大楚的这一千余门火炮,摆在襄京的便有一百多门,南京、开封、燕京、武昌等重要城池,亦各有数十门。 这些火炮都是镇守地方的,极为重要,不能轻动。 如此情况下,想要从陈完所说的江南等省份征调五百门以上的大炮,恐怕很难完成。 赵之维当即道:“除非陛下准许微臣先征调襄京之大炮,否则微臣恐怕难以完成差事。” 嘉华皇帝道:“大司马,崋贼舰队有可能入汉水来攻打襄京吗?” 陈完拱手道:“若崋贼舰队敢入汉水,于我大楚来讲便是天大的好事。汉水相较于长江狭窄得多,贼舰皆在三千料以上,若真能入汉水,我大楚便可以重兵夺之!” 言下之意,就是大崋舰队不可能入汉水。 事实上,三千多料的海船越过南京往上游走的可能性都极小。因为大海船不同于河船,在江河之中,十分容易触底搁浅。 嘉华皇帝听明白后,当即故作大方地道:“那朕便准许你从襄京携带五十门火炮去南京,至于武昌之火炮,尽数征调便是!” 赵之维当即拱手,“臣领命!” 初步议完解决南京之困的办法,大楚君臣才有心思想更多的事。 阁臣徐巍出列道:“陛下,先前我等都以为那刘升不过是一大海寇,可根据其近一年来的表现,以及山东传来的消息,其人绝非寻常海寇。” “据说,那刘升麾下都自称崋军,说是来自海外一名为大崋的国度,似乎是唐时流落海外的遗民。” “臣等最初听闻此事时,只以为是讹传,可现在看来,这事多半是真的。” “毕竟寻常海寇,不可能有这么多枪炮,又拥有这么强大舰队。” 徐巍这番话,让殿内不少大臣都点头。 嘉华皇帝道:“徐卿的意思是,这崋贼乃是外敌,而非反贼?” 徐巍道:“应该是如此。” 嘉华皇帝神色更加沉重了,却又不解道:“海外何时有一个崋国,朕怎么从未听说?即便有,离我大楚应该也颇远吧?他们为何要远渡重洋来攻打我大楚?” 徐巍道:“臣亦不知,但臣觉得,既然那刘升乃他国之主,我们不妨遣使前去质问。” “若是能得知其目的,令其退出山东,不再侵犯我大楚,便再好不过。” “即便不能,也可以通过使团,探查崋贼之虚实,为应对后面的战事做准备。” 嘉华皇帝点头,“便依徐卿之议,只是这使团该如何安排,又以何人为主使?” 接着,大楚君臣就此事争论了小半个时辰,才算是确定使团规格、人数,以及主使人选。 ··· 大楚君臣所不知道的是,六月初,当江北仅剩的部分兵马有大半被调去支援南京时,一支崋军由青州攻入了江北的淮安府。 淮安府东北的海州、赣榆与青州南部的莒州相连接,因此,崋军在占据莒州之后,便可由此直接进军淮安府。 正如刘升之 前所预料的那般,江北因先后分兵支援山东、南京,兵力空虚。 因此刘升所派遣的这支以一旅亲卫军为主力,三个旅的警备军为辅助的大军,进入淮安府后势如破竹,数日之间便先后拿下了赣榆、海州、沭阳、宿迁、安东、清河等地,几乎全占淮安府黄河以北的地区。 在府治山阳城的大楚淮安知府得知消息,吓得差点没忍住挂印而逃,念及家族安危,才咬牙呆在山阳城,着急忙慌地派人向扬州求救。 扬州虽非省治,却属于江北重镇,因此之前也驻扎了上万楚军。 可在分兵支援山东、南京后,如今扬州守军只剩五千余,要防守偌大的扬州城尚且不足够,需要临时征调民壮,更别说出兵救援山阳了。 于是,扬州知府只能将此事往南京、襄京汇报,继续向上请求支援··· 南京。 崋军舰队仍呆在江面上。 只是已不像第一日那样,舰炮轰击南京城近半个时辰,让城头守军死伤不少,其余人亦吓得逃下城墙,连城都不敢守。 第一日之后,崋军舰队每日只向南京城发射一轮火炮,并且会提前先提前打一发石弹,做预告。 最初,南京百姓得知有大海寇到了城外,炮轰南京城,自然是吓得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可是,当发现崋军舰队炮轰南京城的规律后,便有不少百姓出门。 并非不害怕,而是生计需要,逼得他们不得不出门干活儿。 第590章 战舰靠岸,南京城外 轰! 一声炮响,一发石弹便从江面激射到南京城墙上,石弹炸裂,墙面也轰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坑。 城外的南京百姓看了眼,大多数便该干嘛干嘛去了。 却也有今日才到南京的商贾、旅人,见此景象,吓得脖子一缩,慌忙躲到一栋房屋背后。 瞧见城郭街上其他南京百姓仿佛没看到那炮击似的,不禁惊奇不已。 其中一个商贾拉住一位面善的行人,奇怪地问:“这就是江面的海寇在炮击南京城吧?你们为何不躲起来?” 被问到的人反问道:“阁下今日才到南京吧?” “不错,怎么了?” 这行人道:“自从这打着崋大旗的海寇先后破靖江、镇江、南京三支我大楚水师,来到南京城外,如此般炮轰南京城已经有七日了。” “你看看北面城郭的民居、酒楼等,有几栋损坏的?” 商贾回忆了下进入城郭区域一路所见到的的情景,发现似乎真没那栋民居像是被炮弹轰毁的样子。 这商贾也是个聪明人,当即若有所悟,道:“莫非这海寇只轰击南京城墙,而且炮打得很准?” 行人笑道:“这只是其一,关键是,除了头一日海寇轰击南京城墙小半个时辰,后面每日都是十几艘战舰轰一轮,也就打个四五百发石弹的样子。” “最初,我们这些生活在城郭的百姓见海寇发炮,也害怕得很,躲在屋里根本不敢出来。” “后来发现此规律,又须得为生计奔波,便都硬着头皮出来做事。” “连着几日,习惯了这崋字海寇轰击南京城的规律,也就对此事习以为常了。” 在两人说话这会儿,江面上的崋军战舰果然一艘艘的开始炮击。 打出来的都是石弹,而非铁弹,更不是开花弹。 南京作为大楚副都,虽然城郭广大,但城墙左近却是严格执行条例,没有民居的——这倒不是为了防止眼下景象中百姓受战火殃及,而是民居离城墙太近,有碍城防布置。 所以,崋军这些石弹虽然将这一面南京城墙轰击的坑坑洼洼,甚至城头上一些城垛都坍塌了,却几乎没有损坏过城郭的民居。 至于崋军为什么不用威力更大的铁弹、开花弹,一则是任务需要,二则便是为了省钱。 这支分舰队此来南京的任务,第一是吸引大楚朝廷的注意力,将江北的楚军再调走部份。 第二便是通过炮击南京城的方式,打大楚朝廷的脸,持续降低大楚朝廷的威信,同时宣扬崋军军威以及崋军完全超过楚军的优良军纪及军队作风。 计划中,这支分舰队很可能会持续炮击南京城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 若是每日都用铁弹、开花弹,且不说是否会吓到南京百姓,累计起来的炮弹花费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分舰队所携带的炮弹储备也未必够。 所以,用价格低廉的石弹便成了最好的选择。至于石弹来源,却是讯风卫谍探早几个月就让人在江北岸开了家石雕厂··· 分舰队某艘战舰上,团长黄廷用望远镜看了看南京城外已经恢复了几分热闹的百姓生活景象,便对团军政员何畏之道:“楚军都缩在了南京城里,这边城门也只开了一道小门,楚军便是想迅速出城也不太可能,我认为可以执行任务的第二步了。” 何畏之也用望远镜看了看,笑道:“才几日功夫,这些百姓就对我们的炮击习以为常,人还真是适应性性很强的一种生物啊。” 说完,他便看向在一旁等候的营长刘国轩等人,道:“你们上岸吧,只要没出意外,便一切按计划行事。” 刘国轩当即行军礼道:“保证完成任务!” 在原来的历史上,黄廷、刘国轩都是郑氏大将,如今却因出色的水师将领天赋,得以进入海龙卫,并来到了这一世界的大楚。 黄廷是1620年生,福建泉州同安人。 原历史上清顺治三年加入郑成功的抗清义军,并迅速成为郑成功手下得力将领,后来更是随郑成功一起收复东藩岛。 可以说,黄廷是当时郑成功手下能力绝对排在前三的强力水师将领,得封南明永安侯。 可惜抗清局势一年不如一年,待到康熙三年,黄廷眼见反清复明无望,便率部十余万军民,降了清廷。 降清后,黄廷所立战功更多。 从征吴三桂,破郑氏收东藩岛,从征黑龙江血战雅克萨,从征准格尔部,直到九十七岁,才死于驻地邓州。 如果不看其降清之选择,一生可谓战功卓着。 这一时空,黄廷进入大崋水师体系后,也没被埋没才能。 其人在南海水师冒头后,因优秀的表现,以及比较清白的身世,被选入海龙卫。 后来进入海龙卫第三旅,再进入北太平洋探索舰队,也是立了不少功劳,最终累功升为海龙卫第三旅第三团大校团长。 虽然如今黄廷已经四十岁,但作为后起之秀,能在亲卫军体系中升到这个职位,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成就了。 且不出意外,待将来刘升打下大楚后,他的将职还有不小提升空间。 至于刘国轩,在原历史上也是郑氏麾下的名将,一直到最后澎湖之战大败,刘国轩才随郑克塽降清,堪称郑氏的肱骨之臣。 但在这一时空,刘国轩因为比黄廷小八岁,进入大崋水师体系时间更晚,成就自然也低一些,目前只是个少校营长。 但刘国轩是军校学生出身,如今三十二三岁,已经相当成熟。 得了命令,他当即回往自己的战舰,率领他们这一艘战舰向南京城外的一处码头驶去。 此时崋军炮击已经结束,可崋军三千多料的战舰相较于江面上的其他船只就是庞然大物,还冒着黑烟,这一动便显眼无比。 码头附近,先注意到崋军战舰异动的百姓一呆,随即就惊呼道:“海寇战舰要靠岸了!” 海寇战舰要靠岸? 其他人闻言都往江面看去,果然瞧见一艘崋军战舰向码头驶来。 顿时整个码头都乱了起来。 好在因为崋军每日炮击,南京城郭虽有不少百姓出行,人数相较往日仍远不如,并不稠密。 再加上这般因敌人来袭的恐慌他们七日前经历过一次,此时人群虽然慌乱,却也没发生拥挤、践踏事故——毕竟外面的人实际并不多。 很多百姓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喊,提醒别人。 “海寇上岸了,快跑啊!” “关门,把门窗都关上!”有城郭的商户招呼活计,匆匆关闭门窗,乞求“海寇”登岸后别乱来。 “娘,呜呜···”混乱之中,也有儿童跟家人跑散,站在街上哭泣、呼喊。 总之场面一片混乱。 南京城头。 虽然因为崋军每日不定时的炮击,让大部分楚军都撤下去,免得伤亡太多,但仍有部分楚军被勒令呆在城墙上,监视崋军战舰的动静。 所以,刘国轩所领战舰一动,城头的楚军很快就注意到了,顿时一个个紧张万分。 为首的守备慌忙喊道:“不好,崋贼怕是要攻城,快擂鼓、起狼烟示警!” 南京城太大了,南京城墙也很长,因此需要靠鼓声、狼烟才能迅速传递讯息。 北面开了小门的几个城门守备,听到鼓声,知道敌人来袭,吓得赶紧下令关闭城门。 说起来,若有可能,南京的留守官员、将领巴不得每日都禁闭城门,以防万一。 然而南京城广大,如今城里更是有七八十万人口,每日所需要的柴薪、果蔬、米粮等百姓日用物资都是海量。 若是长时间的关闭城门,不仅会造成百姓生活困难,还会酿造出其他各种连带问题,甚至产生内乱。 再加上崋军只来了十几艘战舰,几日来一直停在江面上,不像是能登陆攻城的样子,南京留守官员、将领迫于内部压力,便允许几座城门打开小门,方便城内外人员、物资流动。 此时得知崋军要登陆,可能准备攻城,从城里出来的人且不说,便是城郭之百姓,也想躲进城里去。 可是许多人才匆匆跑到城门前,便发现城门被楚军无情地关闭了。 一时间,许多百姓在城门外哭嚎、恳求起来。 “军爷,放我进去吧,我家住城里!” “军爷快开城门放行啊,不然海寇来了,我们可就都没命了!” “快开门!我是蒋府丞的小舅子,若是我死在外面,小心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我是杨将军的二管家,守门的兄弟快开门啊!” “···” 城门内的守备听到城外各种声音,脸色难看——这回他得罪的人可他多了。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打开城门。 上面早有命令,若崋贼登陆,立马关闭城门。 得罪城内的一些权贵,他只是有可能倒霉;可若是此时心软、人怂,开了城门,那可就是违反军令,只有死路一条。 因此,面对麾下将士各异的神色,他只能装作没听到城门外的各种呼喊、恳求。 同时在心里为这些百姓默哀。 在他看来,崋贼既然登陆,即便不攻城,也必定会在城郭烧杀抢掠一番,不然怎么叫贼、叫海寇呢? ··· 尉氏果蔬铺是距离码头较近的一家普通商铺。 自百年前老尉家盘下这处商铺后,已经传承好几代人,算是老字号,在码头这一片口碑很不错。 因商铺不大,只有徐氏跟大儿子两个人在店内忙活。 听闻海寇舰船靠近码头,徐氏跟大儿子立马收拾摆在铺子外面的果蔬,紧闭门窗,躲在店铺里面。 大儿子尉辉才十六岁,此时比徐氏还紧张,忍不住低声问:“娘,咱家铺子里码头这般近,该不会被海寇破门吧?” 徐氏道:“咱家是果蔬店,还只是个小铺子,又不是金银首饰店,海寇看不上咱家商铺的。” 她貌似沉着,实际上心里也慌乱得很,有些后悔今日开门营业了。 但话说回来,她家没种田,只种了几亩菜地,全家老小好几口如今都要靠这果蔬店收入度日。一连几日不开店,没了收入,可支撑不了多久。 最重要的是,同行开店她不开,会觉得很亏。 眼下她也只能默默想诸天神佛祈祷,能躲过这一灾了。 呜—— 海寇那冒烟的铁甲怪船又发出了已经有些耳熟的汽笛声,但这次却似乎是响在近处,声音格外的大。 再加上街面上已经没有了人群慌乱的呼喊、奔跑声,一片寂静,反倒让徐氏跟儿子更加紧张了,甚至呼吸都不由放轻了些。 母子俩煎熬地等待了不知多久,便听见一阵有些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最终竟然在她家店门前停下了。 “队长,这里有家果蔬 店!”有人用奇怪的口音道。 听见这话,顿时徐氏和大儿子心提到了嗓子眼。 接着便听另一人道:“咱们有采购果蔬的任务,这家店看着不错的样子,敲门吧。” “是。” 随即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虽然声音并不猛烈,可却还是让徐氏跟大儿子心跳几乎停止。 “店家,开开门,我们要购买果蔬。” 徐氏哪里敢开门?便装作里面没人。 那人又道:“队长,店里似乎没人,咋办?” 队长道:“这一眼望去,街上的商铺都关着门,若是没开门的,我们就买不到东西。这样,直接撬门进去吧,采购了果蔬将银钱放下就行了。” “是!”那士卒应了声,便大声道:“店家在吗?若在就开门,不然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尉氏果蔬店比较小,也没有后门,所以若是店门被破开,徐氏跟大儿子必然暴露。 徐氏担心海寇进来后见他们不开门会暴怒杀人,便示意尉辉藏好。 尉辉却担心母亲受辱——他母亲徐氏才三十三岁,因是小市民,看着并不显老,还漂亮得很。 自七八年前他父亲因病去世,母亲掌管店铺,在这一片便有果蔬西施之称,平时便有些闲汉骚扰。谁知那些海寇瞧到了会不会见色起意? 因此,得到徐氏示意后,尉辉不仅没藏好,反而拎着把水果刀冲过去打开了店门。 他本意是要威胁海寇别乱来的。 可一打开门,瞧见外面几十个手持火枪、要挂钢刀、身穿精良盔甲的士卒,顿时一阵发虚,下意识地哆哆嗦嗦道:“你们别···别乱来啊,我会砍人的!” 敲门的士卒见尉辉持刀,先是反射性的用短铳对准了尉辉。 这时候徐氏也赶紧冲了出来。 虽然她也很害怕,但护子之心下,倒是比尉辉镇定些,瞧见黑洞洞的枪口,慌忙解释道:“军爷别误会,我儿无意与各位作对。” “我们店中没别的,都是些时令水果、蔬菜,军爷们想吃什么尽管拿去就是,只求能放我们母子一条活路。” 那队长看到徐氏,眼睛一亮,便上前来道:“两位误会了,我们崋军军纪严明,绝不会白拿无辜百姓的东西。” “我们此番是奉命采购一批果蔬,因此才不得不打扰。” “这店内的果蔬我们都要了,掌柜的可以算下按市价需要多少钱。” 听见队长的话,徐氏、尉辉都一时愣住。 海寇竟然要花钱买东西? 即便是大楚官军,平日里买东西也时有不给钱的吧?占便宜更是常有的事。 不过这些人看着确实不像传闻中凶神恶煞的海寇,似乎比官军更像官军。 回过神来,徐氏以为队长说的是试探之语,便讪笑道:“军爷吃我们的果蔬,是小店荣幸,我们哪敢收钱?” 队长皱眉,“掌柜的莫要耽误我等时间——我说了,按市价店里的果蔬我们全包了,掌柜的算账,我们结账便是。若是直接拿了,岂不是害我们违反军纪?” 见队长似乎真生了气,徐氏不敢再啰嗦。 哪怕再疑惑这些自称“崋军”的“海寇”行事作风,还是带着儿子将殿内水果、蔬菜一一包装、过秤。 说起来,她店中这两日其实有些积货了——城郭人流到底收到了炮击之事影响,生意远不如以往。 且不论水果、蔬菜,都不是能长久存放的,一些货物若今日再卖不出去,就只能低价卖给别人喂牲口了。 从这方面来讲,眼前这些崋军全包了她家果 蔬,倒是帮了她的忙。 前提是这些人真的愿意照市价给钱。 因此,等将所有果蔬都过秤、打包、算账之后,徐氏便颇为忐忑地道:“军爷,所有果蔬一共是七贯四百三十七文钱。” 每样果蔬市价多少、称重多少徐氏刚才都是报了的,这么做便是担心这些人以此找茬。 反过来,崋军将士也是一直盯着的,徐氏确实没有作假,也不敢作假。 因此队长听了便直接拿出携带的大楚铜钱,递了过去。 “谢了掌柜,后面几日我们还会来采买果蔬,希望掌柜的准备好。全体都有,带上果蔬回船!” 队长说完,带着士卒们离开。 看着这队崋军士卒扛着大包、小包的果蔬,以队列的形式离去,直至在街角消失不见,徐氏、尉辉才回过神来。 徐氏望着被清空的店铺以及柜台上那一大包铜钱不知在想什么。 尉辉则忍不住问:“娘,这些人真是海寇?怎么看着···” 尉辉到底年轻,一时不知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徐氏小时候是读过几年书的,此时不禁悠悠道:“他们比大楚官军更像王者之师。” 尉辉顿时眼睛一亮,道:“对,他们比官军更像王者之师!” 第591章 崋军威武!虾夷汉民 刘国轩率领的这一艘战舰靠近码头之后,便派出半个营的将士在城郭采购各种舰队所需的物资。 如果蔬、粮油、煤炭、鲜肉等等。 其实这些物资分舰队倒不是真的很缺——这支分舰队既然敢在南京外的江上,炮轰南京城七天之久,那是在北岸建立了后勤补给点的。 不然就真成了孤军深入。 其他商铺遇到的情况跟尉氏果蔬铺差不多。 这些商铺掌柜、伙计原本因来不及逃走,或是放不下商铺,躲在店铺中瑟瑟发抖,害怕“海寇”登岸之后破门而入,烧杀抢掠。 却没想到,这些自称为“崋军”的“海寇”,军纪、作风如此之好,不仅没有烧杀抢掠,反而按照市价买东西。 因为买的东西很多,让这些被崋军光顾的商铺都小赚了一笔钱。 作为营长,刘国轩的任务与那些采购的队伍不同,他带着一哨士卒前往南京城在这一边最大的一座城门,宣武门前。 成千上万的百姓因无法入城,正在这里拥挤着。 瞧见刘国轩带着一哨崋军排着队列走来,百姓虽然人数是崋军的上百倍,却还是吓得全都往城门那边缩,并且一些人呼喊得更大声了。 “海寇真的来了,军爷快开门啊!” “不要丢下我们不管。” “求求你了军爷。” “开门,等我进了城一定重重感谢!” “···” 这些百姓的表现,就好像一头无法匹敌的食人恶魔在向他们逼近一般。 城门楼上,守备和一些楚军闻言冒险偷偷探头,往城下望去。 也瞧见了列队而来的一百名崋军将士。 一个胆大的楚军队正道:“守备,楚军才一百人,又离城墙比较近,要不让弟兄们开炮,轰他们几下子?即便不能击杀多少,也可以将他们赶走。” 其他一些觉得过去几日实在憋屈,又比较有胆量的楚军士卒,也都露出跃跃欲试的样子。 守备见了却是喝斥道:“轰他们几下子有何用?能让江面的海寇舰队退走吗?怕是真伤了这些海寇,反而让江面海寇的大部队发怒,直接来攻打南京城。” “要出现这种情况,你来负责?便是你想负责,也负不起!” 把总听了更感憋屈,忍不住犟道:“可城门外还有那么多百姓,难道咱们眼睁睁看着海寇屠杀他们?” 守备冷着脸道:“我们的职责是守住这座城门,不是救多少百姓!” 随即又扫视其他士卒,道:“再有敢乱言者,休怪本守备不客气,以不尊军令处置!” 听见这话,一些楚军将士便是再不甘,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刘国轩领着崋军士卒靠近这处城门。 不过,让他们意外的是,刘国轩等崋军并没有过护城河,而是在护城河的桥边站住了。 随即刘国轩一声令下,这一哨崋军将士便都排成更整齐的队列,并同时抬枪对准了城头。 南京城池广大,护城河也颇宽,刘国轩等人所站之处离城头有一两里之远! 可是,瞧见崋军用那看着比火绳枪还精致很多的火枪对准城头,楚军还是感觉一阵危险,都不禁缩进了城垛下面。 楚军有地方躲,城门外的百姓却没地方躲。 很多百姓无知,瞧见崋军抬起了火枪,也不看对的是哪里,就吓得哭爹喊娘,使劲儿地往城门边挤。 当然,也有对火铳有所了解的人,见崋军枪口斜对天空,而非他们,紧张稍缓之余也感到好奇。 啪啪啪··· 一串清脆的枪响声之后,刘国轩 所得带领的这哨崋军就仿佛完成了某种仪式似的,排着队离去了。 见此,城门外的一些百姓才放下心来,也缓过了神。 随即便有人开始感叹—— “原本以为这崋贼只是战船利害,没想到士卒也如此精锐、威武。” 有人赞同道,“谁说不是呢,这些崋贼士卒看着可比南京城里的禁军威武多了。” 又有人道:“别提南京禁军了,这崋贼打来,他们吓得躲在城里都不敢露头,如何能与人家相比?” 也有人站在楚军这边,解释道:“也不能全怪官军胆怯不敢出战,之前崋贼连续几日炮击,不仅把江岸边的几座炮台全都摧毁了,就连城头的天威大炮听说都被轰倒了好几座,至于被炮弹轰死的官军也不少。” “方才那些崋贼打火铳的情景你们也看到了,很明显,他们的火铳要比官军的更厉害。这种情况下,官军非要出城跟崋贼打,不就是找输吗?” 却也有人愤恨楚军将他们关在城外的行为,怒斥道:“官军孬就是孬,哪儿那么多借口?你这人也是贱皮子,方才被官军关在外面,如今却替官军讲话。” 人的想法各式各样,是很难统一的。 但经历过今日之事,南京很多百姓对崋军的印象便有了改变,不再是大楚朝廷所说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海寇”、“崋贼”,而是纪律严明、作风优良的王者之师! ··· 大楚制度与大明相似,但又有所改变。 如在南京设立留都六部,但各部主官只是侍郎,而非尚书。 故如今南京城掌管军事的一把手乃是南京兵部侍郎樊予。 因为崋军战舰可以炮轰南京外城城墙,颇为危险,所以樊予并没有呆在外城墙上,而是呆在内城的一座城门楼上。 当刘国轩上岸完成了任务离去时,也有人将刘国轩登岸之后的大概作为报告给了樊予。 樊予听完,花白的眉头深皱。 随即感叹道:“这崋贼着实厉害啊,战船坚固、枪炮犀利且不说,军队竟然纪律如此严明。” “他们此番登陆城外,一则是想进一步震慑我等,二则恐怕便是故意宣扬其美名。” “其军纪、作风与我大楚官军平日里的行为一对比,恐怕在百姓心目中,那崋贼反倒是比官军更像官军了。” 一旁的金陵府尹崔明成也皱着眉头道,“若真如樊侍郎所说,恐怕明日崋贼还会再上岸,甚至就将战舰停在码头,我们难道就这样听之任之?” 樊予叹气,“能怎么办?江岸炮台都已被崋贼摧毁,便是外城墙上的天威大炮能打响的也不剩几门,且打不到崋贼舰队。” “将士们也毫无战心、士气,如此情况,我们能守住南京城就不错了,想要驱赶崋贼,只能等朝廷支援。” 崔明成又忍不住抱怨道:“朝中也是,咱们都上报消息好几日了,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樊予对朝中情况倒是有些了解,再次叹气,“朝中也有朝中的难处,只怕是有心无力啊。” 一时之间,这座不大的城门楼中气氛更加沉郁了。 樊予又坐了会儿,感觉身体吃不消,便准备嘱咐几句,回府中休息。 谁知此时一快马来到城门楼下,高声大喊:“急报!淮安府传来六百里加急!” 樊予、崔明成听了都心中一沉,心想:难不成又有坏消息? 很快,信使便被带到城门楼外,经过樊予护卫检查后,将急报递了上来。 樊予打开迅速浏览了,顿时神色大变。 崔明成催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樊予将急报递了过去,道:“崋贼趁着江北兵力空虚,出兵数日之间攻占了几乎整个淮安府,如今多半正在向扬州府等地进军。” 急报内容很少,就是崋军袭取淮安府,以及大概有多少兵马,并向南京方面求援。 崔明成看完,不敢置信地道:“这崋贼才占据青州府没几个月,就派战船炮击南京,如今又攻取江北,莫非真想灭我大楚?” 樊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叹气。 崔明成又道:“樊侍郎,如今该怎么办?” 樊予:“能怎么办?南京兵马用于守城尚且嫌不足,哪有兵马调去救援江北?即便有,调过去能胜崋贼吗?” “为今之计,只有将急报上传给襄京,让陛下与阁臣们处置了。” 说这些时,樊予心中其实已经觉得大楚可能没救了。 若是崋贼乃草原游牧势力崛起,大楚上有可能与之划江而治,得一个南朝的结局。 然而这崋贼却是从海外来,铁甲战船能无风自动,端的神奇。 由此可知,崋贼水师绝非大楚水师能敌——靖江、镇江、南京三支水师的覆灭,也正说明了这点。 水师既不及崋贼,大楚想要有个南朝的结局怕也不能。 只是观历代大一统之王朝,大多有两三百年国运,多的甚至长达四百年。 可他们大楚如今才近两百年,就遭遇了灭国之危,叫人颇为不甘。 然而,仔细想想,在崋贼到来前,这大楚天下已经流寇四起、饥民遍地了。估计就算没有崋贼出现,大楚也就多坚持个二三十年而已。 ··· 拥有天下近两百年的大楚从中枢到地方皆尽腐朽,因此,崋军进攻江北的消息,辗转七八日,才传到襄京。 此时崋军不仅拿下了淮安府,甚至连扬州府都攻下了。 这一支兵马当即又按照刘升的旨意,攻入西边的泗州。 按刘升的想法,若战事进展顺利,崋军占据淮安、扬州两府之后,便可以从淮河下游往上游一路攻打,直至攻占汝宁府。 那时,他便可以拿下天目山,进去一探究竟了··· 刘升在率领亲卫军在大楚攻城略地时,也没忘记顺带进行移民工作。 不过不是直接往北美移民,而是先往济州岛、对马岛、佐渡岛、虾夷岛这几处远航补给基地移民。 移民依旧是本着百姓自愿原则。 须知,虽然如今大楚实际人口只有一亿多,尚且不及明末,但对于大楚来讲,已然称得上人口稠密。 毕竟大楚此时的农耕技术还不及明末,更不像大崋那样推广了红薯、土豆、玉米等美洲农作物的种植。 再加上这十几年来多有天灾,朝廷及官府又横征暴敛,活不下去的百姓很多。 崋军给移民的待遇很不错,自然有许多百姓心动。 去年在胶西收到刘升赈济的赵振文一家,便被迁徙到了虾夷岛。 赵家是真正的耕读传家,故赵振文夫妇都是会种田的。虽然家中壮劳力只有赵振文一个,但他妻子陈氏身体不差,大女儿和儿子年纪也都不小,能帮上不少忙。 去年十月份来到虾夷岛后,他们先是按照崋军民政官的号召,自己动手建起了一栋简易木屋,又储存了干柴,用以过冬。 待冬天过去,积雪融化。 赵家便用从大崋虾夷官府借来的耕牛垦荒,赶在春种之前开垦了近五六亩田地,种上了春小麦。 种完春小麦,赵家人用两月时间又努力开垦了四五亩田地,种上了岛上农政官推介的土豆。 赵振文虽然对这种 据说来自大崋的新鲜农作物表示怀疑,可出于对崋军的信任,还是带着家人按照农政官所教的,将土豆种了下去。 一转眼到了炎炎夏季,春小麦变得金黄,将要丰收。 土豆看着长势也颇为喜人,只是其实在土地中,不知最终收获如何。 赵振文觉得,即便土豆歉收,甚至没收成,仅靠小麦收成,他家也能安稳渡过今年了。 这年头,他已经没有更大奢想,只要一家人能活下去就行了。 但是说起来,他来到这虾夷岛后,确实得到了展示才能的机会。 一则是被选拔为他们这个移民村的村长,管着几十户百姓,按岛上民政官的说法,他已经算是大崋的下吏了。 二则,同样因为他是读书人,又被聘请为社学语文教师。 所谓社学,是指他们几个移民村所共有的一座“小学”。 不论是村长,还是社学教师,都有一份薪俸。等于说,赵振文一人领着两份薪俸,加起来每月能有一个银元。 这银元虽是大崋钱币,却也能在岛上银行换成大楚铜钱。一银元等于一贯大楚铜钱,值钱得很。 赵振文能能领两份薪俸这件事,不知羡慕坏了周围几个村的多少移民,只恨自己当初为何没能读书,考个童生、秀才功名啥的。 赵振文则觉得,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跟了“刘大善人”,全家迁徙到这虾夷岛来。 如今,他已经知道刘大善人是大崋的太上皇,但心里反而对其更加感激。 故而上面派下什么差事,他一般都会尽力做好。 这不,此番上面派下了号召移民给族人、乡党写信的任务,他便鼓足了劲儿,准备办好此事。(本章完) 第592章 书信摇人,请除妖妃! 铛铛铛。 赵振文在晚饭后于村口的大松树下敲响了铜锣。 听到锣声时,有的村民家还在吃晚饭,但当家人还是立马放下碗筷,向村口赶去。 因为这是村长召集各户当家人议事的锣声。 虽说到的晚了也不会有什么惩罚,但若因此被村长当中训斥,难免面子上难看。 何况,自从移民到了这虾夷岛,参与建设了这丰盛村,这里的村民都已经习惯了听号令行事。 一般来讲,都是有重要事,村长才会敲锣召集众人。 若是好事,去的晚了,落了空,后悔都来不及。 如此,没过多大会儿,丰盛村50户移民的当家人便能都来到了村口大松树附近。 其他百姓闲着,也来看热闹,还有端着碗筷的。 虽然是盛夏,但这虾夷岛天却要比山东那边黑的早点,故而赵振文在大松树下点燃了几支火把照明,以免黑暗中除了什么乱子。 瞧见各家当家人都到了,他便清了清嗓子,拿出了今日到社里开会做的会议内容记录,讲起话来。 “从去年十月份算起,大伙儿来这虾夷岛有大半年了吧?如今家家户户,至少也开垦除了十亩田地,人口多的、勤快的甚至开垦除了好几十亩。” “眼下这春小麦就要丰收了,估摸着按社里的规矩,拿出部份粮食偿还之前借贷的种子、口粮等,各家也能有点余粮。” “另外,农政官让我们种的土豆,看着长势也很不错,按农政官说的,过两个月同样可以收获。说是不出意外,产量会比小麦还高。” “就算抛去土豆的产量不谈,在这虾夷岛上种小麦等,已经是我们过去在大楚难以奢求的好日子了。大伙儿说对不对?” 这些肯接受崋军安排,移民到虾夷岛来到百姓,都是比较淳朴的,想要安心过日子的那种。 所以,绝大多数人都对现在的生活感到满意,觉得未来有了奔头。 听了赵振文这番话都下意识点头,乃至出声赞同。 “村长说得对,这虾夷岛上种田确实比在山东好,起码大崋官府不像大楚官府那样征收重税,欺压我们。” “还有农政官指导俺们种田哩!” “老汉我就说了,往前二三十年,那大楚嘉华皇帝还没登基的时候,俺们也没过这样安心的日子。” “今年土豆要真能像农政官说的那样也大丰收,那俺们可就能过个难得的丰年了!” “···” 听到村民们的回应,赵振文也不禁露出了笑容,觉得这次上面派下来的任务应该很好完成。 他压了压手,示意村民们安静下来,又道:“我们是在这虾夷岛过上好日子了,可大伙儿想过没有,我们还有族人、乡亲,在山东过有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呢。” “听上面说,今年山东又有旱灾,虽不及去年大,但济南、兖州、东昌三府仍有不少灾民。” “大崋治下的青州、登州、莱州三府虽然情况好不少,但乡亲们日子肯定没我们这儿过得好。” “大伙儿说说,我们是不是该想办法告诉那些族人、乡亲一声,我们这儿有好日子过,让他们也过来垦荒,一起过好日子?” 很多村民听了眼睛一亮。 “村长说得对啊,我姑妈一家还在青州呢,家里一亩田地都没有,全靠给地主当佃户过日子,也不知道如今过得咋样。” “我族好些人也都还在山东,里面没田地的人同样不少。这虾夷岛的荒地那么多,是该教他们过来一起开垦。” “俺们虾夷岛是专门垦荒种地,可俺听说那佐渡 岛是专门开金矿、银矿的,要是让新来的族人去那儿开采金银,以大崋官府对百姓的好,日子过得肯定也不会差。” “佐渡岛有金矿、银矿?俺们能去吗?” “不清楚,这个回头可以问问村长。” “···” 听到村民们议论着,话题就歪到佐渡岛去了,赵振文不得不咳嗽几声打断。 “各位乡亲,上面说了,若各位想要将在这里过好日子的事告诉山东的亲友、族人、乡亲,可以写信让崋军舰队捎带过去。” “我呢,就是领了社里的任务,在记下来三日中,负责给大伙儿写书信。” “不要钱,免费的,就连笔墨纸砚,都是又社里提供。机会十分难得,错过可就未必有下次了。” 赵振文这一番话说完,村民们顿时兴奋了。 “村长,您说真的?真的免费给俺们写书信?” “俺早就想写信寄回去了,就是不知道成不成,一直都没敢问。如今竟然能免费寄信回去,可太好了!” “村长,山东以外的地方书信能寄过去不?俺有几个亲戚住在河北。” “河南能寄吗?俺姐姐嫁到河南去了,之前传信儿,说日子也可难过哩。俺想让姐姐一家也迁到这儿来,到时候还方面走亲戚。” “···” 听到村民的各种问题,赵振文耐心地一一回答。 “上面开会时说了,不论各位想把书信寄到哪里,大楚的官差都会帮忙。” “所以大伙儿放心吧,只要各位的亲友、族人还在,肯定能收到书信。” 当即就有人道:“村长,俺现在就要写信!” 赵振文听了不禁笑骂,“这天黑的,你想让我瞎眼睛啊,再着急,也得等到明天。” “明日小学放假,我不用去学校上课,正好给大伙儿写信。” “不过我的时间毕竟是有限的,上面给的免费笔墨纸砚也有限。所以大伙儿今晚回去可以想一想,信上要写些什么内容。几十字可以,但最多三五百字,不能管再多了。” “若是想不到写什么的也不要紧,到时候把事儿跟我说一说,我可以帮着想。” “好了,要是没事,大伙儿就散了吧,回去洗洗,早些歇下。” 说完,赵振文便让村民们回去。 村民们都很兴奋,边走边讨论书信该写什么内容。 对此事很多底层百姓来讲,一辈子都未必能有一次给人寄信的机会,即便有,次数也很少,所以写信算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接下来几日,赵振文劳累一番,给五十户村民都代写了书信。 很快又过去一个月,到了八月初,虾夷岛的小麦终于收获了。 虾夷岛今年年景不错,又有农政官指导,移民开垦的田地大多也不缺乏灌溉的水资源,因此切切实实获得了丰收。 一时间,家家户户都露出了笑颜,对一两个月后土豆的收获也更加期待起来··· 襄京。 皇城。 第593章 皇帝甩锅,都缺钱粮 “先让几位阁臣去承天殿等候,就说朕稍稍收拾下,就去见他们。另外,请他们让午门外的太学生先散了,如此聚众闹事,成何体统?朕的颜面又何在?!” 吩咐一番,嘉华皇帝就摆驾回乾清宫,准备换身衣服再去见阁臣。 约莫一两刻钟后,换了身衣服的嘉华皇帝才出现在承天殿。 然而他却满脸的阴沉。 因为午门外的太学生们仍未散去,显然,这几位阁臣是担心他不露面,也就不见兔子不撒鹰。 “臣等参见陛下。” 三位阁臣行礼,依礼嘉华皇帝该道“平身。” 可他却忍不住阴阳怪气地道:“几位阁老可真是好本事啊,朕不过在后宫休息一日,就被讹传为宠幸妖妃、沉迷酒色、不理国事,甚至还能号召太学生到午门前聚集闹事。” “既如此,朕不如退位让贤,几位当中谁愿意坐这大楚皇位就来坐。如何?” 听见这番话,吴勉三人惊得连忙跪下。 “臣等不敢!” “陛下慎言!” “臣绝无此意!” 嘉华皇帝见此勉强出了一口气,这才冷哼一声,坐在了龙椅上。 他道:“说吧,你们急着请朕出来,可是想到应对崋贼的方法了?” 徐巍、高盛相互看了眼,随后还是徐巍开口。 “陛下,如今崋贼对我大楚江山的威胁显然已经超过了陕西、河北、河南的数支流寇,乃至蒙元等外敌。” “因此臣等以为,当个先放任三省流寇,再从边省调集边军,最好是能聚集十万兵马,在汝宁府击溃崋贼,进而收复江北、山东之失地。” 嘉华皇帝并不是个多么有魄力的人,听了徐巍的话,忍不住微微皱眉,迟疑道:“三省流寇暂时放任倒也没什么,反正其中也没几个成气候的。” “不过,若是从边省抽调边军,会不会让蒙元察觉,趁机入寇?” 徐巍道:“若战事耗时日久,边省兵力空虚时间过长,蒙元诸部确实可能察觉。” “所以,我们才需要在汝宁府与崋贼决战,争取速战速决!” 蒙元其实是大楚延续国初的称呼,实际上,到了如今,蒙元早已分裂成诸多汗国,乃至零散的部落,难以形成合力,对大楚的威胁自然也就有限。 不过,若让草原各部落察觉大楚边防兵力空虚,趁机入寇抢掠一番是肯定的。 甚至可能在察觉大楚内部虚实后,产生更大的野心——比如像金国那样占据北方,建立新的游牧王朝。 所以,蒙元纵然分裂、对大楚威胁骤减,大楚却不得不防。 嘉华皇帝沉吟了会儿,又道:“速战速决固然是个不错的主意,可要是这一战败了呢?” 徐巍苦笑,“陛下,若是此战失败,崋贼必然长驱直入,先下河南,再取湖北,破襄京。” “那时,对于我大楚来讲,崋贼仍是迫在眉睫的威胁,反倒是蒙元诸部暂时威胁不到我们了。” “真要是那般,我等也只能陪着陛下到东南或西南去避难,如宋朝那般,图一个南朝的结局。” 嘉华皇帝觉得这事太冒险了,很不满意,问:“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吴勉无言。 高盛则道:“陛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或者说,再拖下去,恐怕我大楚连召集重兵与崋贼决战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听此,嘉华皇帝终于意识到,他确实没别的选择了。 于是一叹道:“那此事便交给内阁筹谋吧,该知会朕的说一声便是。” 在心里,嘉华皇帝已 经开始为战败做准备了。 他是不想当大楚亡国皇帝的,于是想起了当年赵宋皇帝与金国皇帝的骚操作——在将要亡国之时,传位于太子,自己当太上皇。 如此就不算亡国之君了。 他如今的太子已经二十好几,虽然看起来平庸无比,但想来替他背个亡国之锅应是没问题的。 ··· 江北,扬州。 在崋军攻取这座城池没多久,刘升便带着侍卫团过来了,好方便指挥前线军队。 大楚的扬州虽然不及明末时繁华,但同样是一座当代的超级大城市,拥有五六十万人口,各行各业都极为繁荣。 因为扬州兵力空虚,崋军攻城时,楚军抵抗的相当无力,所以崋军没费多大功夫就攻下了城池。 如此反倒是让扬州没因战火破坏多少。 临时行宫扬州府衙中,刘升正在跟才组建没多久的第二军机处的几位军机大臣议事。 军机大臣中为首的却是章旷。 章旷乃是万历三十九年1611年生人,在原来的历史上,他于湖广呕心沥血地抗清,再加上身体不好,诸将不听指挥,各自为战,丧失良机,抑郁吐血而亡,享年仅三十六岁。 这个时空,章旷先是为应天府尹,后来又外放为一省巡抚,成为真正的封疆大吏。 在之后,章旷又被调入军务院任职数年。 大崋如他这般的重臣,医院都会派大夫定期检查身体,有病治病,无病也会帮着调理身体。 再加上这一时空章旷官场得意,自然也就没年纪轻轻地抑郁而亡。 如今章旷虽然五十岁,但对于一个大臣而言,仍算处在黄金年龄。 故得知刘升要远征大楚后,他便自请加入,之后便成了第二军机处的首席军机大臣,同时兼任第二军务院军政部左侍郎。 军机处次席乃是第二政务院吏部尚书李长祥。 这位虽然已经五十二岁高龄,但在大崋官场,却勉强算是个后起之秀。 其人乃四川夔州府人,出身官绅之家,还是崇祯六年举人,可惜后来屡试不中。 原历史上,李长祥随郑成功、张煌言抗清,屡扑屡起。后担任鲁监国兵部侍郎时被清虏俘获,又为金陵才女姚淑钦慕,拖人将之救了出来,两人遂做神仙眷侣,远游江湖,不再理天下事。 在这一时空,李长祥进入大崋官场后,则是稳步升官。 前期在大崋官场中毫不起眼,但后来却逐步升任到大崋吏部侍郎的位置上。 被刘升选中后,再加上其本人愿意,便拖家带口,随刘升来到了大楚这边,再开大崋。 除此外还有财政部尚书林佳鼎,参谋部侍郎姚启圣、军备部侍郎陆元辅等。 同时,刘瑜、刘珩、刘璟三位皇子也列席旁听。 不过,为了避免三位皇子互别苗头,搞个三龙夺嫡什么的,把这边的大崋搞乱了,刘升已经正式下旨,立年纪最长的刘瑜李香云所生第一个儿子为此处大崋之太子。 至于刘珩、刘璟,可以选择从军或从政,积累经验、功勋,按刘崋皇室的规矩获得爵位。 只要能封王,将来就可以就藩国外,建立属于自己的王国。 说明此规矩后,刘升原以为刘珩、刘璟会选择从军,因为这边的大崋正在开疆扩土,从军是最容易立功的。 却没想到,刘珩、刘璟都对民政、后勤方面的事务感兴趣,选择当行政官员。 如今在这边的大崋治下,两人各自担任一县知县之职。 反倒是太子刘瑜,对军事比较感兴趣,选择进入亲卫军中 担任一营军政员,准备从“基层”做起,磨练自身,增加军政方面的经验。 刘升示意侍卫将地图挂上,便讲起来。 “颍州一下,整个江北便基本都被我军所掌控了,不过咱们想要消化这么大一块地盘,却还需要些时间。” “再加上将士们战斗了几个月,也需要修整一番。因此,朕决定等秋收之后,再攻取河南汝宁府。” 崋军如今在大楚攻占一地后,一般都是按当年大崋建国时那般,寻找劣绅恶霸、贪官污吏,进行公审、抄家。 如此既可以平息平民百姓的怨气,又可以增加大崋威信,还能收获不少钱粮。 可谓一箭三雕。 第二件事便是依照大崋的官府模式,以从北美那边带来的官吏为骨干,建立新的地方官府。 不说一开始就掌控乡村吧,起码要先确保掌控府县两级地方。 惟有如此,才能让当地的钱粮为大崋所用,才能从当地招募兵马。 这第三件事,自然就是组建地方警备军了,也即是招募兵马。 刘升带来的五万亲卫军虽然不少,但都是用来野战、攻坚的精锐之师。 而一个王朝想要掌控天下,其实还需要以来众多驻守地方的军队。对大崋来讲,就是需要警备军。 所以,刘升在山东三府招募、训练了十万警备军。 在江北的淮安、扬州、泗州、颍州、徐州五府,他则准备再招募、整训出十万警备军。 这么多警备军对于江北五府而言自然多了的。 可等到将来,刘升抽调部分配合亲卫军进入河南等地,江北警备军的人数自然就少了下来。 几位军机大臣听了刘升的话都微微点头,并不觉得攻打汝宁府会多么困难。 因为通过之前的多次战斗来看,大楚的地方军队都不堪一击。 然而,刘升接着又道:“汝宁府到底是熊楚龙兴之地,因此,朕推测大楚朝廷接下来肯定会有大动作。” “不出意外的话,当是调遣边军,集结重兵,将我军拦在汝宁府外,又或是跟我军决战!” 若是大楚君臣在此,听了刘升这话,恐怕会很吃惊。 因为刘升所推测的,几乎就是大楚君臣的决定。 当然不是刘升有什么未卜先知这之能,也不是讯风卫探查到了相关消息——即便探查到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传递到刘升这边来。 刘升有此推测,纯粹是出自多年处理军国大事的经验。 事实上,他也看出来,能给大楚朝廷的选择不多了。 再考虑到汝宁府的特殊性,大楚朝廷会选择在汝宁府与崋军决战,也就不难推测。 闻言,参谋部侍郎姚启圣道:“陛下,根据已知情报,大楚如今能战的只有北方及西南边军,另外便是围剿流寇的一支边军。” “大楚朝廷想要与我军决战,不抽调五万以上的边军,怕是不行。” “既如此,臣以为不如趁着秋收之前,派讯风卫及使者,联络河南、河北、陕西三省的农民军。” “或支援武器装备,或收为警备军,令他们在秋收之后闹大些,好牵制一部分楚军精锐。如此,我军攻取汝宁之战应该会容易一些。” 在刘升心目中,这些农民军能牵制的那万儿八千的楚军精锐其实并不重要。 大楚边军来五万也好,十万也罢,他都有信心以三旅亲卫军破之! 这既是对亲卫军有信心,也是作为开国皇帝、征战多年所养成的自信。 但军国大事,再自信也得料敌从宽。 于是刘升点头道,“此事 可行,回头朕会让讯风卫派人与参谋部接洽,商议此事。” 财政部尚书林佳鼎则带着忧虑道:“陛下,如今我军占据了江北之地,便需为此地的百姓负责。” “此前江北多旱涝灾害,百姓多有逃荒,田地也多有抛荒的。” “而我们建立地方官府,前期又多有投入,仅靠我们之前储备的钱粮,怕是会有不小的缺口。” “若非要在秋收后与楚军大战,恐怕钱粮不怎么充足。还请陛下三思。” 打仗不仅打得是兵马,也是钱粮。 不仅大楚朝廷为钱粮发愁,大崋这边同样缺少,只不过缺口不像大楚朝廷那么大而已。 刘升闻言微微皱眉,道:“咱们打下江北后,从各地找出那么多劣绅恶霸、贪官污吏进行公审抄家,所得钱粮竟还不够用?” 林佳鼎道:“抄剿所得确实不少,但相较于我们在军政两方面的开销,确实不够。” 见刘升眉头皱得更深,吏部尚书李长祥道“陛下当年伐明之所以能抄剿甚多钱粮,除了地方上的贪官污吏、劣绅恶霸,几位大明藩王都贡献了一大笔。” “这大楚藩王大多逐代降等,而我们所占据的胶东三府、江北三府之地都没有大楚藩王,甚至连爵位高的宗室都没几个,如此抄剿自然少了一些。” 经李长祥这么一点醒,刘升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感情这大楚对大明制度的优化还是有作用的,起码不会有一个又一个的藩王用其数百年积累的钱粮资敌了。 可这无疑增添了大崋在钱粮方面的缺口。 刘升想了想,眼中闪过一抹寒光,道:“既然钱粮不足,那便找个理由,趁着秋收之前,整顿下江北的盐商吧。” 刘升可没忘记他眼下在哪里。 扬州! 即便在大楚,扬州也是淮盐盐商的老巢!(本章完) 第594章 扬州十二钗,边军朱重阳 扬州城历史极为悠久。 大约在上古时期,公元前五千年左右,便有淮夷在扬州一带种植水稻、劳动生息。 春秋时,扬州城所在之地称邗。 吴王夫差十年,吴灭邗,筑邗城,开邗沟,联接淮河、长江。 后越灭吴,楚灭越,于邗城旧址上建城,名曰广陵。 秦设广陵县,属九江郡。 西汉称广陵城为江都,为诸侯王封地。此时便有淮盐的相关记录,汉吴王刘濞“即山铸钱,煮海为盐”,开盐河扬运河前身。 南北朝改广陵为吴州,隋朝一统天下,又改吴州为扬州,遂与今日地名统一。 可以说,至少在西汉时,扬州便是淮盐产地。而在大楚此时,淮盐大商贾也大多聚集于扬州交易、买卖。 再加上扬州城池高大,商贸繁荣,气候也十分宜居。于是,很多大盐商干脆就定居在扬州城中。 此前,刘升刚拿下扬州城时,虽找了好几个劣绅恶霸、贪官污吏公审抄家,但其中却没有盐商。 倒不是扬州的盐商都是好人,而是相较于那些恶名昭彰的劣绅恶霸、贪官污吏,盐商多以富闻名,所为恶劣之事反倒不怎么为人知晓。 不过,刘升掌控讯风卫、绣衣卫,想要查这些大盐商的底细,却再容易不过了··· 成宅。 在扬州城中是一座外表低调内里奢华的大宅院。 扬州城里排名前三的大盐商成灏就住在这里。 成灏已经五十来岁,别无所好,维喜美少女、戏曲。 故而,他不仅是大楚着名连锁青楼风月阁的幕后东家,更是挑选了十二名姿容绝佳的美少女养在宅内,授意戏曲技艺,称之为扬州十二钗。 这扬州十二钗中的少女年龄都在十二岁至十六岁之间,凡超过十六岁,便会被成灏“赠予”重要生意伙伴,或者大楚权贵、官宦。 成灏亲自打造的“扬州十二钗”品牌已有二十几年,在大楚中高层权贵、顶级富豪官绅圈子中还是颇为有名的。 所以这些年来,盐商成氏虽多有不法之事,但在大楚一直过得很滋润。 成灏对他通过“扬州十二钗”所经营的人脉一直很得意,自问,即便他去世后,只要后代延续他的思路,继续维持扬州十二钗品牌,至少能保成氏富贵三代。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大楚十几年前看着还挺繁华的,甚至隐有嘉华盛世之名,怎么忽然就流寇四起了。 更超出他预料的是,去年竟然莫名冒出个崋贼,先据有半个山东,如今更是攻下了整个江北。 还派出战船炮轰南京城,打得楚军不敢露头——这在他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楚军,拥有枪炮,自大楚建国以来,几乎就是无敌的存在,怎么会接连败给这个据说是海寇出身的崋贼? 大楚轻易攻下扬州城后,找了几个典型进行公审抄家,更是大大震撼了成灏。 然后他便本能的感到惧怕。 这些日子,他一面在思虑着是否搬迁到广州去。 可这件事并不容易。 一则,成氏以淮盐为商业根基,要离开江北,就意味着放弃对淮盐的经营。 二则,崋贼攻下扬州城后,对出入的车马一直检查得比较严格。 他若要搬迁,这扬州城中的金银财宝等家资,估计得装几十辆大车,或是好几船。 届时必然惹人注目,怕是崋贼见了不肯放他走,甚至招惹祸患。 若是不走的话,他就得考虑如何巴结崋贼了。 但他又忧虑日后崋贼被大楚官军击败,他巴结崋贼的 事败露,被大楚朝廷抄家灭族——他是个有见识的,在他看来,此前崋贼对上大楚地方兵马能连胜,可对上大楚边军却未必能胜了。 另外,巴结崋贼需要有门路,还需掌握方法。若是乱来,漏了财,便是取祸之道。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直接巴结上那崋贼首领刘升了。 只是他不知这刘升具体年龄,又是否喜好美少女——按理来讲,只要是正常男人,应该都喜欢他所调教的美少女。 可即便他肯冒险,一时却也找不到向那贼首进献“扬州十二钗”的渠道。 这些日子,成灏为此事烦恼得很,连家中大厨做得美味鸭舌都没什么胃口了。 这天下午,成灏将扬州十二钗都叫到了冰室之中,检查她们的戏曲技艺,以此排解烦忧。 别说,这金陵十二钗都是他通过各种渠道收养的八岁以下小女孩,慢慢培养起来的。 即便年纪最小的十二岁少女,也培养了好几年,曲艺、舞姿都极佳。 待十二钗都一一在面前展示了过去大半个月学习的成果,成灏着实舒心了不少。 当即,他便准备上手亲自点拨这些美少女。 结果成灏才点拨了一个,便听见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老爷,不好了,崋贼攻进来了!” 什么? 崋贼攻进来了? 他只是一普通百姓,既非大楚官员,也不是前日子公审的那种恶名昭彰的劣绅恶霸,崋贼为何要对付他? 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在脑海中,找不到答案。 回过神来,成灏让十二钗都呆在冰室之中别乱跑,他则匆匆出去,准备看看情况。若是情况无法挽回,便进入宅内地道、暗室躲藏。 谁知他刚出来,便听见一阵兵甲碰撞声迅速接近。 不待他向管家问明白情况,一队盔甲精良的崋军便将他堵在了冰室之外。 就在此时,他的管家忽然道:“各位军爷,这就是成灏,成氏家主!” 成灏一愣,随即怒道:“你这个恶奴,枉我对你那么好,居然背叛于我!” 听成灏咒骂,管家彻底转变立场,又道:“我知道成氏诸多隐秘和罪状,愿为证人,只求军爷能饶小人一命!” 为首的队长也很不齿管家为人,便道:“都一起抓了!” 见一大群士卒围上来,成灏彻底急了,忙道:“我准备了十二位美人要进献给大崋皇帝陛下,你们别乱来!” 别说,他这一嗓子真有点效果。 因为这些将士都是亲卫军,在大崋算是皇家私军,是绝对以刘升为尊的。 所以,涉及到刘升的事,他们确实不敢乱来。 队长当即问:“你说的美女在哪儿呢?” 成灏道:“诸位带我去见陛下,我自会告知美女所在。” 成灏想的是当面向刘升进献美女,好求得活路。 谁知他刚说完,管家就道:“诸位军爷,别听成灏瞎说,他培养的那扬州十二钗原本都是用来收买大楚权贵的,如今都在这冰室内。” “狗奴才!狗奴才!”成灏见管家又背刺他,气得直想吐血。 崋军将士当即打开冰室大门,将藏在里面的十二个美少女都带了出来。 不得不说,成灏能打造出“扬州十二钗”这个驰名大楚中高级权贵圈子的美少女品牌,欣赏水品确实高。 目前这十二个美少女虽不是最美的十二钗,却仍让这队崋军将士都看得呆了呆。 当然,也仅仅如此了。 亲卫军纪律严明,见识也不少,很快就将成灏等 成氏重要人员、家仆等都控制住了,准备按规矩,办成铁案,好问罪抄家··· 行宫扬州府衙。 刘升见到被亲卫军送过来的扬州十二钗,也是眼睛一亮。可要说心动,想全部占有,却是没有。 一则他当了一二十年的皇帝,美女见得多了,更何况他还有后世的见识。 这扬州十二钗虽美,但在他看来也就那样。 最主要的是年龄都太小了,在他眼中就是中学女生,要啥没啥,实在提不起兴趣。 不过刘升还是考量了下这十二钗的戏曲技艺水平。 发现确实不错。 于是道:“将她们都送入文工团吧。” 文工团算是亲卫军的编外,专门负责排演各种戏曲,即能给将士们作为娱乐放松,又可以承担各种宣传任务。 所以,早在大崋那边开办报纸的同时,刘升就设立了文工团。 如今到了大楚这边,自然也携带有文工团骨干,整了一个第二文工团出来。 这十二钗被送到刘升这里,原本都很害怕,见到刘升后又误以为,多半会被充入刘升后宫。 没想到竟要被送去什么“文工团”。 她们不知文工团是什么地方,也无人敢抗拒,只能惶惶然地接受。 成灏所打造的扬州十二钗之事此番崋军清查江北盐商中的一个小插曲。 事实上,各种小插曲,在清查盐商的各个环节都有发生,有趣的也不少,但能让刘升知道并注意的却屈指可数。 就这样,前后历时十来日,崋军针对淮北大盐商的清查才全部完成。 这日,财政部尚书林佳鼎、绣衣卫旅长郑遵谦、右都御使于成龙、虎贲卫第二团团长陈武一起来向刘升汇报清查结果。 于成龙首先道:“此番共计清查家资十万贯以上的大盐商七家,家资在万贯以上的盐商三十九家。” “其中有严重问题,按律当审判、抄家的盐商,则有二十三家。家资十万贯以上的大盐商,仅有两家需罚钱,罪不至抄家···” 所谓家资十万贯以上、万贯以上,只是大崋督察院按照大楚这边习惯,给大盐商划分的两个等级,并不代表他们家资只有十万贯、万贯。 刘升听了于成龙的汇报,并不算意外。 虽说为富未必不仁,但在这时代,能成为大盐商的绝对没有真正干净的——真要一尘不染,也干不了这一行,更难以成为大盐商。 就像当初在大崋那边清查扬州大盐商一般,盐商们罪责最轻的也要罚钱,多数都要被判决抄家,甚至流放、处死。 大楚此时吏治败坏虽不及明末,却也差不了太远,黑暗的社会背景下,盐商所做不法之事自然不少。 像成灏,其人在经营盐业方面用了哪些不法手段暂且不说,单是其打造的连锁青楼风月阁,便涉及了一些非法人口买卖。 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罪名,最终成灏被判处死刑。 成氏族人也大多被流放往虾夷岛以北的苦兀岛。 至于成氏家产,自然都被抄没了。 很快,轮到林佳鼎汇报此番抄家所得的钱财。 “启禀陛下,此番抄了五位特大盐商、十八位大盐商的家产。” “最终抄得黄金二十四万两,白银一百三十六万两有余,另有大楚铜钱七十八万贯。” “除此外,还有田地一百一十七万亩,房产六十八处,商铺九百七十三间···” 随着汇报的继续,刘升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林佳鼎却是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虽然当初在那边清查扬州盐 商之事就是他负责办理的,可如今再经历一次,仍不禁感叹盐商的富裕。 最主要的是,有了这批钱财,他这个财政部尚书的压力便减轻不少。 刘升其实在暗暗感慨,这大楚到底处在十四世纪末,拥有的白银数量远不如大明。 所以此番从这些扬州盐商家中抄得的金银也不算多,反倒是田地、房产、商铺、珍玩珠宝之类的很不少,价值一时无法估量。 至于粮食,自然也有一些,但不算太多。 不过既然有钱,刘升完全可以派舰队到大楚南方或者中南半岛去买粮食。 ··· 在崋军这边忙着清查江北盐商时,大楚朝廷则在忙着调集边军。 这件事对大楚朝廷来讲,绝对不容易。 因为好些边军都处于欠饷状态,平时若无战事,不调动,还可以勉强安抚住。 可要想调动他们,不补发一部分军饷是不行的。毕竟大楚边军都属于募兵,是有家人的,当兵的一大目的就是赚钱养家。 嘉华皇帝咬咬牙,从内帑拿出了三十万贯,和户部、太仆寺等财政部门一起凑了百万贯军饷,专门用于此番边军的调动。 结果这些钱出了大楚朝廷中枢,就少了四分之一。 等到了各支边军高级将领手中时,便只剩一半左右了。 高级将领也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啊,更何况很多人还要养家仆、小妾,还要享受,又或者培养家丁。 因此,最后实际发放到底层边军士卒手里的军饷连五分之一都不到了。 另一边,大楚朝廷专门调集给边军的粮草,经过贪官污吏的重重沾手,最后实际发到底层士卒手里的,不论品质还是数量,也都大大不如。 偏偏在这种情况下,高级将领们碍于朝廷严令,又催逼着士卒们往汝宁府行军。 一时间,不少边军士卒都产生了极大的怨气··· 朱重阳背着火绳枪和藤牌以及祖传的一领精制布面甲,手提腰刀,吭哧吭哧,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周围有很多他这样的士卒,但在周围这一百多人中,却以他身形最为高大,装备最为精良。 朱重阳祖籍在凤阳,可从太爷爷那辈,就跑到甘肃当募兵,也即是边军。 到了他爷爷那辈,更是当上了边军把总,手底下管着好几百人,成了大楚入品的将官。 可惜轮到他父亲从军时,军中就不好混了,变得越来越黑暗。最终,他父亲只做到了总旗官,只能管一百人。 轮到他时,多方立功,如今也才当了小旗官而已,手底下只有五十个兵。 朱重阳从小就有大志向——当年甘肃饥荒时,他为了拉拢小伙伴们,把自家的一头牛娃子给宰了分食,事后挨了老娘好一顿打。 所以进入甘肃边军中后,他先是积极训练、做事、立功,再加上一些祖父、父亲遗留的人脉,当上了小旗官。(本章完) 第595章 老子要造反! 在边军中,小旗官虽是基层将官,却也并非最底层,下面还有什长、伍长和普通士卒呢。 依大楚边军如今的惯例,小旗官也是有分发军饷资格的,反倒是更底层的什长、伍长没有。因为严格来讲,伍长、什长算不上军官。 上面下发到他们这些小旗官手中的军饷自然是不足数的,好的给个三四成,寻常的就给个两三成,那些贪婪的将官便只给个一成。 大多数小旗官都有样学样,也从军饷中克扣部份,装入自己的腰包。 可朱重阳从来都是上面下发多少军饷,他便拿出多少按比列分给地下的士卒,可谓是与士卒同甘共苦。 当然,上面给的这点军饷肯定是养不起一个小旗满额五十名士卒的。 所以,即便朱重阳不克扣军饷,他麾下也只有三十名士卒。 在他所处的军队中,算是人数较多的小旗了,大多数小旗只有一二十人而已。 因朱重阳从不克扣军饷,待士卒们也比较仗义,又有本事,所以将麾下二十九人训得服服帖帖。 并且按他的要求,隔几日便跟着他操练一次,武备也算保留的相对齐整,保养也还可以。 靠着麾下这些士卒,这几年朱重阳很是立了几次小功。可是因为没钱贿赂上司,在军中关系也不够硬,功劳大多被上司占去了,他只得了一点赏钱。 如若不然,他如今至少是个把总。 此番上面欠了近三个月的军饷,他原本准备跟其其他基层将官一起闹闹饷的。 结果上面忽然补发了三个月的军饷——当然不是实数,到他们手上的只有两成。 却也缓解了他们这些边军基层的一时之急。 然而紧接而来的便是开拔军令,让他们营大营在九月之前赶到河南汝宁府,对付什么崋贼。 这军令来得也太急了些。 眼下已经是八月上旬,他们必须在接下来的二十来天中不停地赶路,才不至于失期。 八月的天气依旧炎热,顶着秋老虎赶路有多难受就不说了。若是粮草供应充足,他们吃着这碗饭的受些苦也没什么。 可上面下发的粮草不仅不足够,不论是人吃的馕饼,还是马嚼的草料、豆子,全都是以次充好。 馕饼、草料、豆子中多泥沙不说,甚至还有发霉的。 以他这一小旗为例,才赶了几日路,便有士卒因饮食问题病倒,大大拖累了行军速度。 昨日他向上面的总旗给这几个士卒请病假,希望让他们留在当地养病,然后返回甘肃。 总旗报给上面的把总,把总却不许。 其他小旗中病了的士卒同样不少,因此他们这一营行军时的士气都比较低迷,气氛也很压抑。 今日他们进入陕西的巩昌府,天空多了一层厚厚的乌云,便让队伍的气氛更加低沉了。 乌云蔽日,这是要下大雨的征兆。 虽然陕西今春习惯性干旱,可对于陕西百姓来讲,此时下大雨绝非好事——眼下粟米距离收割尚且需要一个月,若是风雨太大,肯定会影响收成。 对于凉州营边军来讲,这场大雨就更不是好事了——下大雨很容易阻隔道路,他们赶路时间本就紧张,若是在被大雨阻隔,就更容易失期了。 大楚军令虽不至于失期皆斩,但将领绝对会受到严惩,如此必然会逼迫他们雨后加速行军,甚至是冒雨行军! 所以,凉州营的将士们都不希望这场雨下下来。 啪! 一位千总骑着马匹向着队伍后方巡视,鞭子抽得空气脆响,冷声喝斥道:“都给我走快点!争取赶在大雨下来前走出 去!” 随后,他见朱重阳这一小旗队伍末尾几个士卒相互搀扶着,速度缓慢,便毫不客气的一鞭抽了过去。 啪! 其中一个士卒结结实实挨了一鞭,顿时脸上多了条红印,不禁对千总怒目而视。 千总更怒,喝斥道:“还敢瞪老子?你们几个走得慢吞吞,连老妇人都不如,若是拖累的全营失期,信不信老子抽死?!” 说着便接连抽打这个士卒。 朱重阳见状连忙赶过来,挤出笑脸拦住,“马千总,这几个弟兄都吃坏了肚子,病了,所以走得慢了些,您通通情,绕过他们这一次吧?” 马千总本就因为可能失期的事心情烦躁,再加上天气闷热,就更容易生气冒火。 平日里他可能会给一个小旗官面子,此时火气上来了,便一鞭子向朱重阳抽去,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队伍里有人拖慢行军速度,你作为小旗官本就该罚,还敢替他人求情?” 朱重阳下意识想要抓住鞭子,将马千总拽下马狠揍一顿。 但他却攥紧了拳头,忍住了,任由马千总的鞭子劈头盖脸的落在他身上,他却纹丝不动。 马千总连抽了十几鞭,这才泄了些火气,瞪着朱重阳道:“让你的人走快些,否则一会儿还要挨罚!” 朱重阳没了笑脸,却也没反驳什么,咬着牙闷声道:“是!” 待马千总驾马继续向后巡视,小旗里的将士立马围上来。 “朱大哥你没事吧?” “这马千总太过分了,居然抽了朱大哥十几鞭子,一点面子都不给!” “听说上面下发的粮草,这姓马的贪污了至少两成,不然我们也不至于吃那些坏面做的馕饼。” “真想宰了这***!” “嘘,小心被其他人听见,咱们又挨罚。” “···” 朱重阳皮糙肉厚,再加上有衣物阻隔,吃了十几鞭子,身上也只是多了些红印,并未破皮。 听众人七嘴八舌的关问、骂马千总,他便道:“都别说了,赶路吧。另外,换人扶着生病的弟兄走,稍稍快一些,免得给马千总再找理由。” 朱重阳一发话,便无人再多说,当即按他说的办。 然而凉州营走了半个时辰后,仍未走出乌云的笼罩,反而听见了沉闷的雷声滚滚而起。 “要下大雨了,上面竟还不下令找地方避雨?”有人大声问。 无人回答。 一道巨大的闪电扯过,随即霹雳之声炸响,顿时下了漂泊大雨! 一时间仿佛天漏了,天幕都被雨水遮住。 大楚很多地方官道本就年久失修,如眼下凉州营走得这条就是。 野草灌木将原本能容两辆马车并排跑的官道侵占得只有一条马车那么宽不说,路上还有两年条深过一尺的车辙。 这般大雨下,很快车辙就成了两条水沟。路面也因为硬化不足,很快变得泥泞。 凉州营的将士们原本就因为多日冒着暑气行军,伙食也不好,个个神色难看。如今被大雨淋了个湿透,脸色就更难看了。 那些生病的士卒甚至脸色变得苍白,更加虚弱——这种情况下,他们若得不到及时的医治,多半会病死在行军途中! 好在凉州营的参将华庆荣并并没有失了智,知道在这般大雨下若仍行军,乃至催逼士卒,只会让部队崩溃。 “参将有令,各总旗就地寻找地方避雨,待雨停之后再行军!” 避雨的命令虽然下来的有些迟,但终究是是下达了。 于是凉州营的将士们便跟着各自总旗,寻 找避雨之地。 然而半天的哪儿能寻到避雨之地? 将士们只能紧急搭起帐篷,依靠帐篷避雨。 这种情况下是很危险的,巩昌府属于黄土高原,这般大雨下,多塌方,甚至可能发生泥石流。 这场大雨一下就是小半天,带到雨停时,已经是下午了。 将士们淋了雨,又冻又饿,体力更加不行。 偏偏上面又传下了新的军令。 “参将有令,各总旗立即沿着官道行军,抓紧时间往河南赶,违令者严惩不贷!” 朱重阳看着自己麾下因大雨又多出的几个病号,感觉很无赖。他觉得,这样行军下去,也许不等到汝宁府,他麾下士卒可能就减员到二十五人以下。 最重要的是,有病号拖累,行军速度想快也快不起来。 便是以他身体之强壮,此时都感觉又累又饿,那些普通士卒就不必说了。 他当即寻到总旗,建议道:“总旗,请将军让我们歇息半日,明天再行军吧?这么下去,很多兄弟都扛不住,只会越走越慢。” 总旗皱眉,“你当我不想歇息?可是朝廷旨意让我等九月前赶到汝宁府,否则便按失期处置。” “华参将他们着急,巴不得我们能连夜行军,又怎会允许我们歇息半日?” “我若听你的去讲此话,只会挨上一顿训斥,甚至是一顿鞭子!你这番话我就当没听过,速速归队!” 朱重阳无奈,只能归队,领着队伍继续踽踽前行。 太阳偏西时,马千总又骑马巡视队伍,这是道路泥泞,他的马也跑不起来。 但为了催促队伍赶路,他还是时不时地抽打士卒鞭子——此人一大爱好就是抽打士卒。 瞧见朱重阳这一小旗的几个病号又掉在后面,便连朱重阳也扶着病号走,整个队伍都走得不快,马千总立马火气上来。 上去鞭子就往朱重阳身上抽。 “参将让加速赶路,到你这里就成了崴脚老太太,慢吞吞的,真他娘的不记打!” 啪啪啪··· 鞭子一下又一下的落在朱重阳身上,朱重阳却一声不吭。 这反倒是让马千总更生气了,干脆一鞭子抽到朱重阳脸上。 朱重阳脸皮可没那么糙实,顿时悲哀抽出一道血痕,火辣辣的疼。 于是,当下一鞭子落下时,朱重阳下意识抓住了鞭子,谁知竟然一下将马千总拽落下马,滚入泥地,成了个泥猴。 周围士卒见朱重阳挨鞭子,本来就对马千总恨得牙痒痒,见此不少人忍不住发出笑声。 马千总火帽三丈。 “朱朝阳,你敢对上官动手,想造反吗?!” 说完竟然直接拔刀砍向朱重阳。 见此,朱重阳神色一变,急忙躲避了下,并下意识回手给了马千总一拳。 也不知道今日是马千总触碰了霉神,还是朱重阳碰了霉神。他这寻常的一拳,竟然让马千总再次跌倒,好巧不巧的,刀刃竟然卡在了脖子上! 只听见嗤的一声,倒在泥地里的马千总鲜血便从脖子上飚射出来。 其人瞪大眼睛,一只手指着朱重阳,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马千总身后是跟了几个家丁的,只不过距离不近,也没想到马千总会“意外”身亡,所以之前并没有插手——因为他们都知道,抽打士卒是马千总一大爱好,他们不能代劳。 此时见马千总身死,几个家丁先是一愣,随即就有人呵斥道:“朱重阳,你好大胆子,竟然敢杀害上官!” 又一家丁道:“你这是要造反啊,你完 了!” 听到自己误杀马千总的事被几个家丁定义为造反,朱重阳便知道他无路可走了,这几日被憋得火气也彻底爆发出来。 他红眼瞪着几人,大声道:“造反?老子就造反怎么了?!” 说完,跃上马千总的马匹,杀向几个家丁。 与此同时,朱重阳麾下二三十个将士也都回过神来。 这里面有些人不仅是朱重阳的乡党伙伴,更是多年培养的心腹弟兄。 此时见状,便跟朱重阳一起围住了那几个家丁,靠着人多势众、突然下手,很快就将这几个家丁搏杀了。 凉州营书面上有五千多人,实际有三千多人,行军时自然不可能聚集成一堆,而是分成一个个总旗沿着官道赶路。 如今道路泥泞,便是各个小旗之间都有一定距离。 因此,发生在朱重阳这一小旗所在路段的惨案,竟然到结束都没别的人发现。 朱重阳冷静下来后,便环视麾下弟兄,道:“如今朱某误杀了上官,若是被抓,怕是免不了一死,只能离开凉州营。” 有人听此忍不住道:“朱大哥难道要去落草为寇?” “落草为寇?”朱重阳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不,为什么要落草为寇?老子要造反!” 造反? 很多士卒听到这两个字都一惊。 造反这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可真下定决定去做却极难。更别说,他们都是边军将士,深知大楚边军如今虽然问题重重,可战斗力还是颇强的。 之前十来年,陕西、河北、河南流寇迭起,还不是因为大楚朝廷调去了几营边军,才将那些流寇一一扑灭? 若是落草为寇,说不定还有被地方官府招安的一日。 可是造反? 那等于是彻底走到大楚的对立面——要么把大楚干翻,要么就是身死族灭!(本章完) 第596章 所谓大楚十万边军 在士卒们惊疑不定时,朱重阳又接着说道起来——他知道今日必须说服麾下士卒一起走,不然就算是去落草,他也只能当个小喽啰,当不成山大王。 “咱们大多都是嘉华年间生长之人,应该知道这些年日子是一年比一年难过。为什么?” “就因为大楚下有贪官污吏勒索百姓,损公肥私,上有道君皇帝为了修仙横征暴敛,不顾我等死活。” “过去十几年,陕西、河北、河南百姓纷纷举起义旗,要推翻爆楚,纵使大楚朝廷派出边军围剿,还是屡扑屡起!” “听说而今又有崋贼自海上来,占据了大半个山东,又占据了江北,还曾炮轰南京半月之久!” “如今,大楚朝廷居然要调派我等甘肃边军前去对抗崋贼,可知大楚朝廷内里虚弱,已经到了顾不得边省安危的地步!” 朱重阳先大概说了说他所了解的天下形势,接着又说起了比较实际的事。 “我朱重阳今日误杀上官,却被家丁按了个造反的名头,即便去向上面自首、解释,必定也难逃一死。” “诸位弟兄都是我麾下士卒,这往河南去的行军日子本就难熬,还很可能会失期。”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若仍留在军中日子必定更加难过。即便到了河南,与那崋贼交战,怕也是九死一生。” “既然都是九死一生,不如随咱一起反了这大楚,从此不受那些贪官污吏、腌臜上司的欺压,为自家搏一个富贵?” 朱重阳说完,之前跟他一起搏杀马千总家丁的几个心腹属下立马先后表态。 “朱大哥说得对,反正都是九死一生,不如反了***朝廷!” “这大楚的兵老子早就不想当了,既然朱大哥带头,我就跟着反了!” “我瞧这大楚的江山也是兔子尾巴长不了,跟朱大哥一起反了,将来说不定真能搏个富贵哩。再不济也比在边军中受腌臜上司欺压好。” “···” 听这些人一说,再想象下继续留在凉州营中可能遭到的境遇,顿时剩余的二十几个士卒都心动了,也跟着纷纷表态。 “朱大哥待额们好,额跟着朱大哥干!” “给朝廷打仗也是死,不如跟着朱大哥!” “朱大哥说怎么干,就怎么干!” “···” 一时间,小旗所有士卒都愿意跟着朱重阳造反。 于是朱重阳当即带着众人迅速处理了马千总和几个家丁的尸体,就往近旁的一座山中遁去。 因为大雨之后道路太过泥泞,再加上将士怨气存心,以及本身的纪律问题,凉州营各总旗、小旗之间都落得很远。 这也就是在大楚境内行军,若是在敌境行军,或是有敌人在附近,轻易就能击溃凉州营。 也是因此,等上面的人察觉不对,发现马千总以及朱重阳等人都消失了时,已然找不到朱重阳等人的踪迹。 最终只能将朱重阳这一小旗定为逃卒,将马千总定为失踪··· 此番,大楚朝廷计划从各边省调集十万边军,和崋军进行决战。 各边省的兵马至少抽掉了一半,甚至更多。 其中情况如甘肃凉州营这般的不少。 士卒半路逃跑的情况最多,再次便是因为各种原因行程一拖再拖的,最后则是哗变或杀了上司造反的。 可以说,大楚朝廷的这次边军大调集,等于是将大楚边军的重重问题一下子引爆出来。一时之间,竟然使得大楚各省乱象更甚! ··· 时间一晃,到了金秋九月。 虽然如今大楚各地灾害多发 ,尤其是兵灾甚多,但百姓总要吃饭,因此各地仍进入秋收的农忙节奏中。 颍川城。 此处作为大楚颍州府府治,自从数月前被崋军攻下,就成了一座大军营。 因为刘升也计划在秋收之后攻打汝宁府,所以,这里如今聚集了三个旅的亲卫军,以及三个旅的山东警备军、三个旅的江北警备军。 总计有十余万兵马。 说起来,自攻下江北后,刘升不仅让人在江北编练了十万警备军,更是从山东警备军中抽调精锐,为亲卫军胜捷卫、虎贲卫、骁骑卫各增加了一个团的兵力。 如今这三个团的亲卫军,分别镇守登州、青州、扬州三府府治,配合留在地方的警备军,足以保证崋军后方安稳。 颍川临时行宫颍州府衙内,刘升正召集一众将领开军事会议。 除亲卫军、警备军各旅级将领外,太子刘瑜也得列位旁听。 “根据讯风卫的消息,大楚朝廷此番从甘肃、陕西、山西、河北、辽东、四川、贵州、云南总计征调了十万边军汇聚河南,意图与我军在汝宁府决战。” 刘升坐在帅位上,依旧是用激光笔指着一副军事地图。 上面用箭头标识了从大楚各地赶往河南的一支支大楚边军。 “依大楚边军军制,各边省镇守一地的边军多为营制,故边军又称营兵。” “其分大营、小营,大营以参将领之,一般有五千多人;小营以游击或守备领之,一般有三千人左右。” “另以总兵、副将统领多个大小营,一般而言,一个总兵少则统领一万多人,多则统领两三万人。” “不过,根据讯风卫消息,如今大楚边军吃空饷现象也颇为严重。” “所以,此番名义上汇聚往河南的大楚边军有十万,可实际上最多就七八万,甚至更少。” “即便加上大楚的一些地方兵马,估摸着最终汇聚到河南的楚军也就十几万,未必会比我军多多少。” 听了刘升这番讲解,一众将领明显是神色更加轻松。 旁听的刘瑜则在思考:父皇这番讲话,便叫做“战略上渺视敌人”,以帮助众将建立心理优势吧? 说起来,崋军将领面对楚军本就拥有很大的心理优势——这既是装备及兵员素质碾压带来的,也只之前攻打山东、江北、南京的多场大胜带来的。 但此番到底是要与大楚决战,大楚又名义上征调了十万边军,崋军将领们心里难免有点没底。 现在却是底气十足。 那么,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后,接下来父皇是否该讲讲如何在战术上重视敌人了呢? 刘瑜将自己所学的军事知识,跟所见所闻结合起来,不断充实着自己。 刘升又道:“此战与大楚而言关乎江山存亡,不出意外,那嘉华皇帝多半会派出一位通兵事的阁臣来领军,毕竟大楚与大明差不多,都有以文臣统帅兵马的传统。” “根据根据讯风卫的消息,目前大楚阁臣中,唯高盛通兵事,所以此人担任此战督师的可能性最大。” “当然,大楚兵部尚书陈完同样通兵事,且在楚军中威望更高,以大司马身份担任此战督师也是可能的。” “所以,接下来我们先来了解下高盛、陈完这二人生平履历,分析其性格及统军作风···”(本章完) 第597章 一无所知 如今尚在秋收之中,大楚边军也尚未聚集到河南,可以说离崋、楚双方期望的决战之日至少还有半个月。 可如今刘升已经在颍州大营中,连日地开着各种军事会议。 几乎是把接下来这场大决战的方方面面都了解清楚,又向将领们讲透,并针对各种情况做了下了各种应对方案。 在当前条件下,刘升几乎是将战前准备工作做到了极致。 与之相反的是,大楚这边不仅自身军事、政治、后勤等方面成了一团浆糊,大楚君臣对崋军了解仍相当希少,其中一些“情报”甚至都来自传言··· 汝宁府治,汝阳。 大战在即,如今这里也成为了一座大军营——除分守汝宁府各处关塞、城池的兵马,大楚先期来到汝宁府的兵马大多聚集于此。 数万兵马自然不可能驻扎于城中,而是都在城外扎营。 由嘉华皇帝任命的两位督师,也在近期先后感到汝阳。 这一点是出乎了刘升预料的——或许是出于对此战的重视,又或是不放心如此多的兵马系于一人之手。 此番,嘉华皇帝破例委任了两位督师。 兵部尚书陈完为左督师,大学士高盛为右督师。 当然,嘉华皇帝也知道战事最忌讳令出多门,三军也只能有一个主帅。因此特别申明,此战以左督师陈完为主,以右督师高盛为辅。 说到底,在大楚兵事方面,陈完的威望是超过高盛的。 高盛是后面来到汝阳的,这几日在视察各个军营,一直处于怒气冲冲的状态。 这日,他来到了陈完所在的大帐,又忍不住念叨起来。 “我虽听闻边军同样败坏,却没想到已经败坏到了如此程度!” “军纪就不说了,此番我去各营巡营,欲清点已经到来的兵马,各营将领竟然都找理由搪塞推拖,显然吃空饷严重!” “另外,各营武备看着也大多缺乏保养,我欲清点武备,同样被这些将领言语搪塞。” “眼见大战在即,可我们却连有多少可用兵马,各营武备如何,实际战力如何,都不太清楚。这仗如何打?!” 陈完对边军的事了解得要比高盛清楚得多,甚至,他就是某些侵吞军资的兵部官员、边军将领的靠山。 所以,听了高盛这番话,陈完神情没有丝毫变化,淡淡道:“吃空饷现象早已有之——户部、内帑历年拿出来给边军的军饷便与书面上对不住,等发到各营将领手中,更是不知被刮了多少层油,若不吃空饷,便连眼下这些兵马都养不了。” 高盛怒道,“我不是要在此时追究吃空饷之事,而是我们必须在站前知道各营兵力、武备虚实!” 陈完道,“各营战力如何我都清楚,这点就不必高阁老操心了。倒是用于此战的钱粮,还有不少没有到位,高阁老不如派人去督促、催进。” 高盛知道,他这个右督师在此战管的就是后勤、军纪等事宜,没有因此与陈完争执。 他道:“钱粮之事我自会派人督促,不过,如今战事在即,大司马对崋贼虚实可了解了多少?” 陈完深深皱起了眉头,道:“最近军中派了不少探马、暗探前往颍州府乃至泗州府,可惜崋贼军中防备森严,探子能打听到的消息很有限。” “只知崋贼如今在颍州府也聚集了重兵,具体多少不知,但应该不下于五万。” 高盛听此很失望,问:“崋贼将领呢?可曾了解一二?” 陈完摇头,“一无所知。” 高盛呆了,“这仗可怎么打?”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即便是古人,也知 道战前情报工作的重要性。 除了对地方兵马数量、武备情况须得有所了解外,对敌方武将的了解也十分重要。 若知道某武将的作战风格,便可以针对性的做出应对,以增加战事胜算。 如今大楚这边对崋军兵马数量、武将情况都一无所知,便是高盛实际经历的战事不多,也知道这仗更难打。 陈完作为大楚的兵部尚书,此战的楚军主帅,自然是希望打赢这一战的。 见高盛失魂落魄,他便道:“虽然陛下让我们以此战歼灭崋贼主力,好一举除掉这一祸患。” “但你我都清楚,即便是朝廷征调了十万边军,此战我们胜算依旧不大。” “所以,此战我并不准备主动进攻颍州,而是以守待攻。” “如此既能尽可能地避开我军各方面缺陷,也能通过防守战事多了解崋贼虚实。” “若能在防守战中积累胜算,等到合适的时机,便可以反攻崋贼,奠定胜局!” 听了陈完这番谋算,高盛脸色终于好看了些,道:“大司马心中有成算便好——后勤之事我会处理好,争取不拖你的后腿。” 陈完向高盛拱手,“那便拜托高阁老了。” 在朝中,两人政见时有不同,虽说不上政敌,但也不算对付。 不过如今面临大楚危亡,两人倒是难得的相互理解、携手合作了。 可惜,大楚军中如陈完、高盛这般明事理、知情重的是极少数。 大多数人都只顾私利,为了争取私利不顾大局的人比比皆是。 便如汝阳城外的军营,如今便有不少乱象。 有边军欺负地方军的,有朝廷禁军蔑视边军的,也有边军不服禁军,与禁军干架的。 各营将领也是为了钱粮明争暗斗,搞得偌大军营乌烟瘴气。 至于地方官员、负责后勤的各级官吏,趁机贪污、损公肥私的,更是层出不穷··· 在这种情况下,时间一晃过去半个月,到了十月份。 此时绝大多数地方秋收结束,正是用兵之时。 于是双方的斥候活动越发频繁,与汝颍交界发生了一次又一次的斥候战。 崋军斥候基本都出自亲卫军,都是百战精锐,装备精良有远超过楚军,在斥候战中自然是屡屡获胜,不断地压缩着楚军的探查范围。 十月九日。 崋军以虎贲卫、胜捷卫各一团为主力,另有两旅警备军,直取新蔡。 新蔡作为汝水边的重要城池,被陈完安排了五千边军及一万地方兵马驻守。正常情况下,可以说固若金汤。(本章完) 第598章 海寇能有多大战斗力? 驻守新蔡的大楚武将乃是大同府副将任成奇,此人曾随陈完防御蒙古诸部寇边,立了些战功,也算是一员宿将。 此番起授命驻守新蔡,除本部三千多边军,再就是大同府参将吕德寿所部镇虏营两千多边军。 至于一万余地方兵马,成份就比较复杂了,既有河南就地征调的,也有当初从江北退入河南的溃兵,还有湖北调来的巡防营。 新蔡东城门楼上。 任成奇、吕德寿都在眺望城外的崋军军阵。 看了会儿,吕德寿有些担心地道:“总镇,这崋贼兵力不少,看着怕不是有三万多兵马。不如趁着崋军尚未围城,派出信使向汝阳求援?” 任成奇听了眉头一掀,不悦道:“求什么援?崋贼有三万兵马,我们也有一万六七千兵马,新蔡城头还有六门天威大炮,虎蹲炮亦有数百门。” “如此兵力,如此武备,若还守不住新蔡城,岂不是叫人耻笑我们大同边军?” 吕德寿欲言又止,终究没好说什么。 战前说己方不如敌人,本就犯忌讳,有扰乱军心之嫌。 既然任成奇有信心凭借城中兵马、武备守住新蔡,不想向汝阳求援,他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 吕德寿所不知道的是,任成奇已下决心要在此战中立下足够的战功。如此,有老上司陈完在,他便可以将副字去掉,成为真正的总兵。 若崋贼才兵临城下他就向汝阳求援,便失了分数,后面即便立功,想要升职也不容易了。 所以,若非必须,他是绝不会向汝阳求援的。 此外,任成奇一直不相信那些关于崋贼的传闻——一群海寇,战力再高能怎样?他年轻的时候曾在福建任职,也不是没打过海寇。 在他看来,崋贼战力之所以被谣传得如此离谱,多半是山东、江北、南京的地方兵马太过无能,为了推卸责任,便故意夸大崋贼战力。 至于眼下,崋贼虽兵临城下,但距离新蔡城墙尚有近四里的距离,他只能看出崋贼军阵还算齐整,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出来,自然也不放在心上。 不过,作为一员宿将,基本的军事素养任成奇还是有的。 他当即吩咐道:“传令天威大炮的炮手,若见崋贼大炮阵地,立即轰毁。再传令虎蹲炮炮手,贼军未近城墙百步内,不得发炮。” “得令!” 传令兵应了声,便领了令旗前去传令。 城墙上楚军各部兵马也都在积极准备着。 既知崋贼也有“天威大炮”,楚军自然做了相关防御准备,那就是在城墙上堆积沙袋,如此炮弹落下也不至于四处弹跳,那就杀伤有限,同时还可以减少对城墙内部的损伤。 任成奇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崋贼驱使百姓为炮灰攻城——这是一些流贼常用的手段。 但任成奇已经想好,即便崋贼这么做,他也不会留手。事后,就说那些百姓都从了贼,不仅可以免除麻烦,还可以多一些首级当功劳。 就在任成奇在内心算计着崋军可能使用的各种攻城战法时,一旁的吕德寿忽然出声,“崋贼要攻城了!” 任成奇微微眯眼望去,只见崋贼军阵中竟然推出了一辆辆车子。 那是···炮车? 任成奇有点不愿相信。 因为崋贼推出的车子有两三百辆之多,若都是炮车,总不能上面是虎蹲炮吧? 一般而言,只有大炮才需要炮车装载用于攻城或野战,虎蹲炮基本上由人抬着、抱着就行。 然而,崋贼用两三百门大炮来攻城?这怎么可能? 就在任成奇还在怀疑时,视力更好的 吕德寿已经惊呼起来,“大炮!全都是大炮!” “是与天威类似的大炮?”任成奇问。 距离太远,吕德寿看的其实也比较模糊,只能答道:“应该是。” 任成奇摇头,“不可能,绝不可能!朝廷不是说崋贼原本只是海寇吗,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天威级别的大炮?” 吕德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道:“以防万一,不如先让各部做好防炮准备?” 任成奇倒也没托大,点头道:“传令,让各部注意防备贼军大炮。” “得令!” 第二个传令兵离开没多大会儿,城外的田野上崋军的炮车就不再前进了。 任成奇估量了下,觉得崋军炮车离城墙大概还有三里多的距离。 他不禁疑惑:难不成崋贼这两三百门大炮竟都能打三四里远? 大楚的天威大炮也有能打三里多远的,但都是重达万斤的巨炮,只在襄京等重要城池才有几门,新蔡这边是没有的。 崋贼的炮车用两匹马就能够拉动,上面的大炮应该不会太重,怎么可能打三四里远呢? 任成奇的疑惑并没有存在多久,因为崋军试射了。 轰! 随着一声炮响,一发石弹竟然越过新蔡城墙,落到了城里。 见此,任成奇、吕德寿以及下面的楚军将士都变了脸色。 他们万万没想到,崋军的炮弹真能打三四里之远! 须知,新蔡城头的六门天威大炮,也只能打三里左右而已。 如今崋军大炮能打到他们,他们却打不到崋军火炮阵地,这仗可怎么打? 一时间,很多楚军将士心都沉了下去。 轰轰轰··· 崋军的正式炮击开始了。 两三百发炮弹划破长空,往新蔡城头上落下来。 然后再次爆炸! 一连串的爆炸中,楚军全都蒙了! 若是实弹,城头堆积的沙包还能有效防止弹跳,减少炮弹杀伤。可是开花弹落下,弹片四射,虽然也有部分被沙包挡住,但仍有很多楚军手上,或当场暴毙。 崋军只一轮炮击,新蔡城头的楚军便哀嚎一片,仿佛陷入了烈焰地狱! 任成奇、吕德寿若非见势不妙,直接躲到了城门楼北面,怕是会当场阵亡。 “将军,崋贼炮火竟凶猛如斯,将士们怕是顶不住啊,这可怎么办?”哀嚎声中,有点灰头土脸的吕德寿焦急地问。 任成奇此刻还有点蒙,难以接受一群海寇竟然拥有比大楚数量更多、威力更强大的火炮,脑袋都难以思考。 吕德寿见此便建议道:“将军,不能让营兵都呆在城头了,不然崋贼没蚁附攻城,营兵就要死伤大半,那仗就没法打了。” “不如让营兵先撤下去,只留部分巡防营的兵马在城墙上盯着,待崋军蚁附攻城,再让营兵上来。” 任成奇终于回国了神,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吕德寿当即让传令兵去传令。 在此时,崋军的第二轮炮击降临了,顿时城头又死伤了一批楚军。 楚军的士气也因此一降再降。 甚至有少数边军、地方兵马崩溃,当场逃跑。 亏得任成奇、吕德寿都有家丁,并不算草包,让家丁充当督战队,及时斩杀了逃兵,这才没让城墙上的楚军全部溃逃。 不过,当一些地方兵马得到坚守城头的命令,又见边军得令下去,顿时不干了,鼓噪起来。 任称奇、吕德寿不得已,又只能派家丁弹压叛乱··· 崋军 军阵前。 担任此战主将的虎贲卫第一旅副旅长刘体纯站在望车上,手里拿着望远镜观望新蔡城墙上的情况。 虽然有城垛遮挡,看不清楚全貌,但他还是发现,城墙上不仅楚军稀少了很多,几处地方甚至有楚军在“自相残杀”,显然是出了乱子。 见此,刘体纯便笑道:“看来楚军比我们预料的更加脆弱,这才三四轮炮击,就已经受不住了。” “发信号炮,让潜入城中的胜捷卫见机行事。再传令各部,第五轮炮击自后准备攻城!” “遵命!” 随着刘体纯的警卫员前去传令,新蔡城外的崋军各部立马有条不紊的动起来。 亲卫军老兵一个个都神情淡然,就好像即将开始的不是一场攻城战,而是去某个地方吃顿普通的宴席一般。 反观那些后来才加入亲军的将士,以及警备军的将士,大多都很兴奋、紧张,还有些忐忑。 虽然他们此前也经历过好几次攻城战,但跟大楚边军打却是第一次。 他们原以为,边军乃大楚朝廷精锐,肯定和地方兵马有所不同,可能会在崋军炮击下坚持很久,接下来的攻城战也有可能是一场苦战。 没想到,边军守的城池确实比地方兵马坚持久一点,但也只是多坚持了几轮炮击而已。 不出意外,眼前的新蔡县城,今日就会落入崋军掌控中。 嘟嘟嘟——— 冲锋的号声想起,几个团的警备军先扛着飞桥、云梯小跑着奔向新蔡城墙,几个营的亲卫军则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崋军的炮击依旧在继续。 打得城头楚军抬不起头来。 吕德寿听到奇怪的声音,冒险到前面看了眼,见上万崋军向新蔡城池奔来,只觉得心头发凉,暗想:新蔡守不住了! ··· 汝阳城外。 左督师陈完大帐内。 陈完正跟一班子边军高级将领,根据探马传回的各种情报,讨论整个战局的形势,并随时进行兵马调动。 在一副很传统的地图上,之标记了汝阳、颍川、新蔡等城池,以汝水、淮河、颍水等重要河流,还有一些重要山岭、山谷等地形。 此时,陈完紧皱着眉头,眉心三道悬针纹愈发深刻明显。 “若探马所传消息无错,崋贼竟然兵分三路,同时攻打沈丘镇、新蔡、固城,当真是胆大包天!” 太原总兵范骜大声说着。 随即抱拳道:“督师,末将请领一万营兵,与沈丘镇兵马配合,消灭攻打沈丘的贼军!” 陈完不吭声,一位参军军中文官道:“探马并未探得去沈丘的贼军有多少,范总兵就算领一万营兵前去,又怎知能胜过崋贼?” 范骜道:“战场上的事哪有十成把握?只要能有五成把握,便可以一试。若坐失良机,那才后悔莫及!” 接着,又有好几位总兵或副将请战。 这些边军将领大多还没领教过崋军的厉害,与任成奇一般,认为那些关于崋军的传言都是地方官员、将领为了掩饰自身无能,故意夸大。 如今见崋军竟然敢分兵出击,自然就想领兵去个个击破。 陈完面对这几位将领的请战,不为所动,淡淡道:“既然一开始就定下了防守策略,那就不要轻易被崋贼牵动。” “另外,本督师已经屡次告诫尔等,崋贼战力不可小觑,万不可轻敌大意。” “如今崋贼虽然分兵,然各路贼兵数目不明,如何能个个击破?” “请战之事就不要再提了,诸将眼下还是约束好各部士卒,耐心等待前 线消息,随时听后本都市军令!” 陈完在边军中确实颇有威望,他这番话讲出来,即便几位有些桀骜不驯的总兵,也不敢在唱反调,应了一声便安静下来。 结果,这些将领才安静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急报声。 “报——!” “新蔡传来紧急军情!” 新蔡? 帐内众将听了都感觉奇怪,因为新蔡乃县城,要比沈丘镇、固城仓这三处更为坚固,守城兵马也是最多的,按理来讲应该坚守时间最长才对,怎么这么快就传来急报? 总不能是任成奇守城之余,击溃了来犯崋贼吧? 就在将领们胡乱猜测时,信使被带到了大帐内,将急报递了上来。 陈完看完急报,以其高深的养气功夫,也不禁脸色煞白,道:“怎么可能?!” 旁边的参军道:“督师,莫非新蔡失守了?” 陈完点头,并将急报递了过去。 这参军看了急报,失声道:“崋贼以三百门天威大炮攻城,我军坚守罢了半个时辰不到,城池就被攻破?” “城破后,任、吕两位将军率领家丁、营兵退入城中与贼兵巷战,请汝阳速速支援?” 哗! 听参军念出急报内容,帐内诸将一时哗然。 “三百门天威大炮?真的假的?” “崋贼便是大炮多,也都是舰炮吧?莫非是将舰炮拆了下来,用来攻城?” “即便崋贼有三百门大炮,新蔡也不至于只能守半个时辰吧?任成奇真是无能,辜负了督师对他的信任!” “崋贼若真有那么多大炮,他们巷战又能坚持多久?眼下怕是新蔡已经被崋贼彻底攻下了。” “···” 听着帐内诸将议论不修,陈完只觉得头都有些晕了,忍不住喝道:“肃静!” 顿时众将安静下来。 陈完捏了捏眉心,道:“新蔡既失,恐怕沈丘、固城也难以坚守多久。若崋贼攻下这三处,多半会大举进军汝宁府。” “那么,他们接下来很可能会攻打阳阜、真阳。范骜、李化龙!” “末将在!” “本督师命你二人各领一营骑兵、两营步卒,速速驰援阳阜、真阳。记住,不必领兵入城,在外游弋,待时而击即可!” “遵命!”(本章完) 第599章 陈完:快来打我啊?再不打我我就完 兵法有言,孤城不守。 因此,陈完虽然定下以守待攻的战略,却并非是集重兵于汝阳,死守汝阳这一座城池,而是要守住汝宁府的各处要地。 话说回来,若他直接放弃其他城池、要津,跟朝廷、嘉华皇帝那边也没法交待。 所以,汝宁府的各处城池能守的肯定是要尽量守住,尤其是汝阳周边的城池、要地。 真阳在汝阳之南,阳阜在汝阳正东,乃是一座繁华的镇子,或者说小城,都算是汝阳屏障,自是不容有失。 然而出乎陈完意料的是,崋军并没有趁胜进取真阳、阳阜等地,而是守着攻占的新蔡、沈丘镇、固城三处要地,一连数日都没什么动静。 汝阳城外,左督师大帐内。 陈完正盯着桌案上的军事舆图,皱眉苦思。 一旁还有几位幕僚、参军等军中文职在帮忙参谋。 “这崋贼下了新蔡、沈丘、固城之后就不动了,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这谁晓得?我们对崋贼了解太少了。别说那刘升麾下各个贼将,便是刘升其人,我们也所知寥寥。” “这些人据说都来自海外,为唐末遁入海外避难的遗民,并非我大楚人物,想得知他们的根底本就困难。” “···” 听着身边人的议论,陈完只觉得更加忧愁、烦躁。 这场大战从一开始就没按照他预想的去进行,眼下越来越有失控的架势。若真到了那一步,即便是他,也回天乏力。 这时,一位幕僚道:“督师,崋贼裹足不前,会不会因为粮草不济?毕竟胶东之前旱灾,淮北也并非粮草充裕之地。崋贼此番怕不是聚集了十万兵马,粮草不济是很有可能的。” “确实有此可能。”陈完点头,随即一叹,“可即便真是这样,我们又能如何?守城尚且守不住,难不成要派兵去反攻颍州府?” 这幕僚忧虑道:“可是朝廷拨给我们的钱粮也不充足啊,如今边军加上地方兵马十几万猬集于汝宁,若这么拖下去,怕是先垮的会是我们。” 陈完眉头皱得更深了。 随即道:“我大楚地域广大,朝廷挤一挤,总是还能筹集一些钱粮的,此事用不着我们操心。我们所要考虑的,是赢得这场大战。” “学生明白了。” 接着,陈完继续盯着舆图苦思,似乎能从这幅舆图上看出打败崋军的方法一般。 没多久,帐外护卫进来禀报,“督师,朝廷派来了两位钦差。” 两位钦差? 不用护卫多说,陈完及帐内他的幕僚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定然是皇帝和内阁同时派了人来。 怕是新蔡、沈丘、固城失守的消息传回襄京,上面派人来问责的。 当即,陈完便稍稍整理仪容,道:“把钦差请进来吧。算了,我还是亲自到帐外迎接。” 陈完如今掌握一二十万楚军,身为大楚兵部尚书,加封太子太保,几乎算是位极人臣了。 虽然在大楚的制度下,他不太可能造反,但却得防着皇帝多心。所以,一些礼节性的问题必须注意,不然让小人在皇帝那里告一状,问题可能会比丢了新蔡更严重。 出得帐外没多远,陈完就见到了朝廷派来的钦差。 果然是一位都察院的御史,以及一位宫中的太监。 “陈完接旨!”太监先开口了。 陈完当即按照军中礼仪领旨。 并非是正式旨意,算是一份中旨,所以是以嘉华皇帝口吻写的,言语随意,可对陈完的不满之意却十分明显。 “大司马,朕 当初委卿左督师之职时,卿承诺至少可保汝宁府不失。可如今大战方起,便先丢了新蔡、沈丘、固城三处要地,是何缘故?” “朝廷所予兵马不多乎?国家筹措钱粮不足乎?大司马权力不大乎?今大楚兴亡尽系于卿手,望卿务必尽力,不负于朕···” 待到太监念完圣旨,大帐前一起听旨的文职、将领都噤若寒蝉。 陈完即便养气功夫好,此时也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从这封中旨可以看出,嘉华皇帝对丢了新蔡三地之事,真的很不满,甚至怀疑起他来。 虽然陈完并不觉得朝廷给予他的兵马钱粮真的充足,但却没法说。因为就大楚眼下光景而言,朝廷调集这么多兵马、钱粮,确实算是尽力了。 随后,都察院御史则带来了内阁的催战文函。 因为当初陈完定下于汝阳与崋军决战的计策,便是速战速决,好节省钱粮。 可如今不仅没有破崋军,反而丢失三处要地,一副战事要迁延日久的样子,朝中负责后勤的各部可是担心得很。 不论是嘉华皇帝的中旨,还是内阁的催战文函,都让陈完压力大增。 可是,要主动进攻崋军所据城池,他真的没多少获胜把握。 这一刻,陈完恨不得当面大骂刘升几句:你之前不是气势汹汹地要打汝宁吗?快过来打啊?磨叽个甚?! ··· 颍川。 大崋皇帝临时行宫内府衙,刘升正在跟刘瑜及亲卫军的几个参谋分说着这场大战的局势。 眼下这些人都已经算是刘升的后辈了,在此除了帮他参谋军事之外,刘升还能顺带传授他的军事思想,为这边的大崋培养军事人才。 “虽然讯风卫还没有打入大楚高层,无法了解大楚决策层才知道的一些事。但是从过去多年所获得的多方面情报分析,大楚在此战中必然是钱粮不足的。” “这一点,从之前楚军聚集于汝宁府,却不主动出击,便可见一斑。如今,那大楚左督师陈完,估计正急得挠头呢。” 刘升分析战局时,语气轻松幽默,让刘瑜等年轻人也不禁跟着轻笑起来。 刘升又接着道:“不过,咱们拿下新蔡、沈丘、固城后就暂时歇战,可不仅是想看那陈完挠头。刘瑜,你来说说,咱为何这么做?” 若是在私下里,刘升多半会喊刘瑜的乳名康康。 但如今在军中,父子俩又有上下级的身份,所以刘升便直呼其名。 刘瑜眉宇间与刘升有五六分相似,眉眼倒是更像李香云一些。 他闻言看了看挂在屏风上的军事地图,道:“儿臣觉得,主要原因应是江北警备军编练不久,实战不足。” “你拿下新蔡三地后,暂时歇战,我军便可以消化吸收之前几场战斗所得,出战的江北警备军也有时间成长进步。” “另外,我军钱粮比大楚充足,内部更是比楚军团结得多。若不考虑其他因素,时间拖得越久,其实对我军越有利。” “分析得不错。”刘升露出欣慰之色。 作为一个皇帝,不说一定要懂军事吧,但懂军事肯定比不懂要强得多。 至少不会向明末崇祯皇帝那样,先后被袁崇焕、杨嗣昌等人忽悠——虽然那些人也并非完全是忽悠,可崇祯若懂军事,不论是配合他们,还是选择更好的战略,都是可以的。 皇帝不懂军事的话,就很容易起负作用了。 刘瑜随即忍不住问,“父皇,我军大概要歇战多久?” 刘升一笑道,“不会太久,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大战就会再次开启。” “当 然,再此之前我们不妨派出两支偏师,夺取朱皋、固始。如此,将来只要击败楚军主力,就能很快拿下整个汝宁府了。” ··· 时间一晃,过去半个月。 正如刘升所言,过去这半个月中,崋军又以不足一万人的偏师,相继拿下了朱皋镇、固始县两处要地。 楚军是一点办法没有。 守城守不住,派军支援吧,派少了怕被崋军围点打援,派多了等于梭哈,而陈完并没有梭哈的勇气,更没有这个资本。 陈完的选择是,继续加强真阳、阳阜等汝阳周边基础要地的兵力及武备,做出了一副要以汝阳为中心,与崋军打一场防守战的架势。 时间进入十月中旬,崋军终于再次大举出动。 这一次的目标却是阳阜。 汝阳城与阳阜的直线距离不过七八十里。阳阜若失,汝阳这东面的屏障也就没了。 可以说,阳阜这一战关乎整个战局的胜负走向。(本章完) 第600章 范将军他糊涂啊 阳阜在大楚的行政级别虽然是乡镇,但实际却早在几十年前就筑造了一座小城。 城墙周长仅四里,墙高却也有两丈余,仅东西两座城门。 大楚朝廷原本在这里设有巡防所,类似巡检司,以及课税所等官府机构。 平日里,阳阜集市多开在外面,商贾、百姓也都在城外交易。只因这里属于汝宁府的水陆交通要道之一,故颇为繁华。 如今战乱一起,城外自然是没了人。 倒是城中几乎人满为患。 除了原本就居住在阳阜城内外的数万百姓,如今还有一万多大楚地方兵马,以及三千多边军。 如果算上能从百姓中临时招募的青壮,阳阜小城的兵力可能接近三万! 这么多兵马守这么个小城,按理来讲绰绰有余。 可是,此前陈完得知新蔡等处失守,还是立马派范骜携带一万多兵马前来支援。 当然呢,范骜的一万多兵马并不在阳阜城内,而是在左近一个山坡上建造了一座营寨。 再加上原本阳阜守军在城郭边建造的两座营寨,阳阜小城此时足有三座大寨拱卫,形成了一个颇为完善的防御体系。 甚至乎,在阳阜小城上还有四门天威大炮! 可是,得知崋军来攻,阳阜城内外还是人心惶惶。 阳阜原本的主将冯义只是一名河北边军参将,城内的三千多边军便是其麾下。 最开始来阳阜驻守时,他也是信心十足。觉得一两万兵马,守这么个小城,哪怕敌人是凶名在外的海寇,他也是手拿把掐。 他甚至一度认为,可能都轮不到他与崋贼接战,这场大战就会结束。 然而,当新蔡、沈丘、固城相继失守的消息传来,又了解到崋贼的真正实力,冯义不仅再无守住阳阜的信心,甚至开始慌了。 根据军中消息,崋贼攻打新蔡等地时,竟然动用了上百门天威级别的大炮! 这让他驻守的阳阜小城怎么受得了? 为了避免军心大乱,冯义甚至不敢让个消息在军中传开。 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近些日子军中还是多了不少关于崋贼大炮凶猛的传言。 如今城外两座营寨中的地方兵马都闹着要进城呢——若崋军真有上百门天威大炮用于攻城,阳阜守不住,城外的两座营寨就更守不住了。 呆在营寨中便成了等死。 如此,也难怪驻守营寨的地方兵马不愿意。 但是,别说将两座营寨中的兵马都放进城中,会造成城中兵马冗余、拥挤。若是没这两座营寨拱卫,阳阜只怕更没有守住的希望。 在崋军来攻的消息传播开后,这两座营寨的地方兵马就闹得更利害,冯义已然弹压不住,只能派人向范骜求助。 信使回来给他带来了一封范骜的手书。 “废物!无论边军还是地方兵马,皆为大楚将士,该尊军令行事。若有不尊军令的,斩了便是,何需向某求助?” 斩? 那么多人闹腾,难道都斩了吗? 不过如今若弹压不住这些地方兵马,怕是不需崋军来攻,阳阜就要失守。 于是,冯义便派家丁带着数百精锐边军,倒两座营寨中,找了几个闹得最凶的中低级将官,斩首示众,这才将地方兵马勉强弹压下来。 就在当日下午,崋军便出现在阳阜城外的旷野上··· 范骜虽然在边军将领中表现的颇为桀骜,但确实称得上勇猛敢战。 眼见崋军在阳阜城外摆开阵势,将要攻城,他当即也将三千余骑兵及七八千步卒拉了出来,在崋军军阵 一侧摆出了阵势。 意思很明显,只要崋军敢攻城,他就会发兵攻打崋军军阵侧翼。 崋军军阵前,此战主将,胜捷卫旅长王宽,用望远镜打量了一遍楚军范骜部的军阵,不禁笑道:“这个范骜阵势不愧勇猛之名,我三万多大军在此,他竟然也敢领兵出寨,摆出与我军野战的架势。” 讯风卫早就打探清楚了阳阜的兵力布置,再加上阳阜离汝阳更近,汝阳楚军很可能继续支援,所以此番刘升让王宽带来了四个团的亲卫军,以及两个山东警备旅,故兵力达到了三万多! 王宽如今已经四十多岁,虽担任亲卫军旅长多年,却是首次统帅这么多兵马,因此颇为兴奋。 当然,如今他养气功夫也是不错的,表面上看出来。 收起望远镜后,王宽当即对传令兵吩咐道:“传令各部,稍后虎贲卫第四旅第三团及一旅警备军盯住阳阜城中及两座营寨的楚军,其他各部随本将先破范骜部!” “是!” 传令兵应声离去,很快崋军军阵就便动起来。 大体上一分为二,一小部继续盯着阳阜城池方向;另一大部,则转而面向范骜部,并推出了上百辆野战炮车! 阳阜城头。 冯义等人虽然没望远镜,可目力却不错,再加上城外空旷,故而他们还是能模糊看到崋军军阵变动的——毕竟崋军几万人的军阵,占地面积不小,动起来也就比较显眼。 一位千总道:“将军,崋军好像要先攻打范总兵,我们要不要出兵牵制一二?” 冯义一听直皱眉,冷声反问:“我们怎么出兵牵制?是派城内的三千多边军去,还是派两座大寨的地方兵马去?” “三千边军去了能否胜过崋贼余下的一小部且不说,这阳阜城池谁来守?” “至于派地方兵马去,你觉得那些地方兵马离开大寨后事溃散的可能大,还是与崋贼交战的可能性大?” 千总悻悻道,“怕是溃散的可能性更大。” 两座营寨的地方兵都是被冯义勉强弹压住的,早就怨气沸腾。让他们守营寨还有一二可能,可若让他们与崋贼野战,怕是遭到一轮炮轰,就会溃散。 只是,他们若不出兵牵制,范骜岂能胜得过崋军? 想到这里,千总只能提醒地问:“那范总兵那边该怎么办?” 冯义道:“范总兵他糊涂啊,敌强我弱,就该守着打。如今他主动出寨与贼军野战,本将无能相助,也只能期望他能战而胜之了。” 冯义话才说完,旷野上就传来了轰轰轰的响声,却是崋军野战炮向范骜部楚军发起了炮击! 崋楚阳阜之战就此打响!(本章完) 第601章 范总兵跑了,冯参将降了 范骜见崋军在他这个方向推出了一百多辆炮车,依旧不慌。 一则,他本就防着崋军火炮,将军阵排列得颇为松散。二则,他可是有三千多边军精骑在手,岂会怕炮兵? 在范骜看来,大炮是利害,可清理炮膛、填装弹药都是需要时间的。有这个时间,他的三千多精骑都能冲过去,将崋军炮兵都给砍了。 眼见崋军发炮,范骜当即下令,“传某军令,让骑兵分左右两纵,在崋贼火炮第三轮之后急袭其大炮阵地,务必杀尽贼军炮手,炸毁其大炮!” “得令!” 随着传令兵领命离去,很快楚军三千多骑兵分成两部分,相互成九十度角,遥遥斜对着崋军火炮阵地。 之所以选择第三轮炮击后急袭,是因为范骜知道,火炮随着发炮次数增多,炮膛会越来越热,清理难度也会迅速提高。 连续炮击一定次数后,更是需要长时间降温冷却,才能继续发炮,否则便有炸膛之危。 但他也不敢拖到崋军火炮需要冷却之时再让骑兵急袭。 他怕己方将士承受不起太多次的炮击——若是在骑兵急袭前,己方将士就先崩溃了,那可就闹了大笑话。 三次,是他预估己方将士所能承受的炮轰次数极限。 轰轰轰··· 崋军炮弹落下,正如范骜所知道的那样,并非铁弹,而是一种能再次爆炸的新型炮弹,军中称之为开花弹。 只因此弹落下后,会爆炸开来,碎铁片及其中的铁钉等,会如水花般溅射向四方,杀伤力比之铁弹大得多。 范骜虽然提前让楚军将士阵列尽量松散,可还是有些倒霉的楚军被崋军开花弹炸到,顿时或死或伤。 总体来讲,死的相当少,大多数都是被弹片伤到的。 只见这些伤者脸上、双手、乃至身上无护甲的部分,都扎了许多弹片,血流不止,却又一时死不了,疼得在地上翻滚、惨嚎。 “啊!我的脸!” “疼死我了!” “我的眼睛,我看不到了!” “救救我!” “···” 虽然一轮开花弹下来,楚军也就死伤一百来人,可这些伤者的惨嚎却是令楚军士气瀑布般的跌落。 范骜见状并无不忍之色,只是冷着脸,眉头微皱。 不过,他麾下楚军无愧边军精锐之名,虽然士气跌落得厉害,但军阵依旧不乱。 并且很快有辅兵上前将伤兵背下去,免得伤者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身死,以及惨嚎生持续性减损己方士气。 然而,出乎范骜以及所有楚军预料的是,辅兵才上去没多大会儿,正背上伤兵准备撤下来呢,崋军的第二轮炮击就来了。 “崋贼火炮怎么这么快?”范骜终于露出了惊色。 然而无人可以回答。 轰轰轰的炮弹爆炸声中,楚军不仅又增加了近百死伤,还没撤下来的伤兵也有些遭到二次伤害,便连辅兵也是如此。 这就让楚军士气更加低落了。 此时,范骜却是暗自庆幸,他只准备让己方将士承担三轮炮击。 以崋军炮击的威力和速度,若是多承担几轮,怕是他麾下这一万多边军都要崩溃了。 须知,大楚虽然在建国之初就拥有天威大炮、虎蹲炮、火铳等火器。 但大楚边军以往作战,都是拥有“众多”火器以及炮火协助的一方。而边军的敌人,要么没有火炮,即便有也极少。 所以,边军其实并不适应在遭受炮击的情况下作战。 大楚边军如此,地方兵马就更加如此了。 这也是此前崋军多次火炮攻城,楚军无法守住城池的原因之一。 很快,崋军的第三轮炮弹也落下来了。 呆在军阵较为后方的楚军骑兵,立马按照范骜的命令,成两大散开的纵队向崋军军阵前方的火炮阵地冲去! 两方军阵相距三四里,以骑兵的冲锋速度,很快就能跑到。 然而,几乎是在楚军骑兵出动的同时,崋军军阵中冲出了一个个步卒,全都抱着虎蹲炮,很快就越过了崋军火炮阵地,到了更前沿的地方。 范骜目力很不错,瞧见这一幕不禁心头一沉,低呼道:“不好!崋贼怕不是要用虎蹲炮打公孙弹!” 以虎蹲炮打公孙弹散弹的一种,是楚军用于对付蒙元骑兵的常规战法,与战车相配合,在相当一段时间内,都堪称无往不利。 所以范骜一眼就看出了崋军应对骑兵冲击其火炮阵地的方案。 只是他没想到,崋军将士战斗素养竟然这么高——这些虎蹲炮手之前藏在军阵之中难以辨别,临到他们骑兵冲过去,这才快速出列,并越过火炮阵地。 这般配合,便是边军精锐,也很难办到。 范骜知道,此时再下令让骑兵撤回已经迟了。 眼下,他唯有希望己方骑兵能挺过崋贼虎蹲炮的一轮炮击。只要骑兵冲入其火炮阵地,那么不论是虎蹲炮手还是大炮的炮手,便都只能成为骑兵刀下之鬼。 “加速冲锋!” “杀呀!” 前方领兵的两名骑兵游击,也知道此时有进无退,都打马提速,让骑兵队伍加速冲锋。 可崋军虎蹲炮手开炮速度超乎他们想象的快。 崋军的虎蹲炮往地上一放,点燃引线便能打发! 此时楚军骑兵前锋距离崋军火炮阵地仅有一百多步! 嘭嘭嘭··· 一连串的清脆炮响声起,数百门虎蹲炮、迫击炮一起打发公孙弹,顿时在崋军火炮阵地前方两百步的范围内,编织出一片铅弹弹幕。 也是一片生命禁区! 凡冲入其中的楚军骑兵,无论人马,皆被炮弹洞穿,乃至轰碎! 战马悲鸣,骑兵惨叫。 一时之间,崋军火炮阵地前仿佛成了血肉地狱! 楚军骑兵虽然精锐,可到底从未经过这样惨烈的炮击,一时之间,后面的有些骑兵竟然下意识的调转马头,往一侧跑去! 当然,也有不少耿直、头铁的楚军骑兵继续往前冲。 一两百步的距离,对冲刺中的骑兵来讲,根本不需要多少时间,他们有信心在崋军虎蹲炮打发第二轮之前冲到! 然而,崋军根本没有再次装填虎蹲炮,而是跑步上前,一下子扔出数百个奇怪的东西。 轰轰轰··· 又是一阵猛烈的爆炸,将要接近崋军火炮阵地的楚军骑兵顿时炸了个人仰马翻,支离破碎! 范骜骑在马上,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大声道:“谁能告诉我,方才崋贼用的是什么?!” 他身边的家丁们,也因数百骑兵皆被炸死而震惊,一时失声。 过了好几息,才有人不确定地道:“似乎是小号的万人敌?” 楚太祖熊明远既是疑似来自明末,带来火炮、火铳等火器概念的同时,自然也带来了万人敌这种原始版手榴弹。 所以,大楚如今也是有万人敌的。 只不过和明末的万人敌一样,大多因为粗制滥造,而威力寻常,除了守城,边军、地方军都很少用到。 他们更想不到,万人敌的威力能如此之大。 “万人敌怎 么能如此小,威力有如此大?”范骜再问。 无人能答。 战场之上,崋军一轮手榴弹,让楚军剩余骑兵彻底胆寒。 剩余的一千多楚军骑兵已经顾不得军令,崩溃地向战场两侧遁逃。 事实上,即便他们还有勇气继续冲锋,崋军还有更多手榴弹,以及短铳等着他们。 即便他们真的侥幸冲入火炮阵地,崋军炮手也是敢于与骑兵肉搏的——这是崋军炮手的训练项目之一。 在楚军骑兵溃逃之计,崋军骁骑卫一个团向楚军军阵发起了冲锋。 同时,野战炮也在继续轰鸣,死死压制住了范骜部为数不多的天威大炮。 范骜部楚军的士气此时已经不能用跌到谷底形容,而是成了负数。 眼见骁骑卫冲锋,明明离有三里多地,可还是有不少步卒转身往身后营寨跑去,又或者是往其他方向跑去。 很多人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喊:“败了!快跑啊!” 哪怕范骜堪称大楚此时的“猛将”,可此时也难以掌控麾下军队了,七八千边军步卒尚未与敌接战,就彻底崩溃! 当然,也是因为这七八千边军步卒本就不是范骜直系,而是由数个大小边军营头组成。 只有骑兵是范骜直系。 眼下败局已定,崋军骑兵又攻来,己方火炮也被崋军压制,这些步卒看不到胜利的希望,自然就溃了。 范骜无奈之下,倒也没有死战,而是也带着数百骑兵家丁逃了··· 阳阜城头。 冯义等将领全程观看了崋军与范骜部的这一场大战。 直至看到范骜带着数百家丁和步卒一起,狼狈而逃,冯义等人仍难以回过神来。 “范骜和他的岢岚铁骑就这么败了?”良久,有人用一种不愿相信的语气喃喃道。 “范总兵都跑了,自然是败了。”有人答道。 “那我们阳阜怎么办?怎么守?”这人又问。 无人回答。 冯义沉默,眉头裹成了一团,愁苦无比。 他已经确定,这阳阜是绝对守不住的。 要不,降了崋贼? 呸呸呸,是弃暗投明,归顺崋军! 一时之间,阳阜守将之中产生类似想法的不止冯义一个。 于是,等崋军花费一个时辰的时间,追亡逐北,清理战场后,集中兵力,准备正式攻打阳阜时,面对崋军军阵这一面的城门打开了。 王宽见了一时错愕,脑子没转过弯儿来,忍不住问左右的军中参谋,“阳阜守军这是何意?莫非也要学那范骜,出城与我军野战?” 参谋失笑,道:“旅座,阳阜守将应该是看过我军与范骜部的战斗后,觉得守城无望,便向我军开门投降了。” 这时候,城门内已经走出了一伙人。 并非军队,而是大大小小的楚军将领以及少数文官。又有两三骑,打着使者的旗帜,往这边奔来,看样子确实像是投降的。 不过王宽是刘升带出来的,作战向来谨慎,便叮嘱道:“不要大意,当心楚军弄什么阴谋诡计。” 参谋有些无语,心道:如此强大的实力差距下,楚军能弄什么阴谋诡计? 不过他倒也也没反驳,而是依照王宽命令,让军中警备。 很快那几骑来到崋军阵前说明情况——果然是献城投降的。 就这样,仅一战,崋军楚军实际交锋都不足一刻钟,崋军便取得了大胜,阳阜就此落入崋军之手。 此战,崋军不仅俘虏了范骜部的五六千边军步卒,更是收降了阳阜的三千边军以 及一万多地方兵马。 除此外,还有堆积在阳阜的粮草、火药、箭支等诸多物资,可以说收获颇丰! ··· 汝阳。 城外大营,左督师大帐内。 范骜跪在地上,满脸悲愤地道:“督师,非是末将无能,实在是那冯义贪生怕死,坐看我部与崋贼激战,却不敢出兵策应。” “若是他能派出兵马侧击崋贼,此战即便不能获胜,至少也能与崋贼打个平手。何至于大败亏输,损兵折将?” 陈完坐在桌案后面,只觉得头一阵阵发晕。 这状态是从收到范骜部大败、冯义献阳阜降了崋贼的消息后出现的,几乎让他难以思考。 此战之前,陈完并非没有考虑过阳阜失守的情况。可他认为,他在阳阜布置了如此多的兵马,怎么也该坚守个几日吧? 只要阳阜能坚守几日,他说不定就能看到此战转机。 哪曾想,阳阜竟然连半日都没能坚持住。 准确的说,是半个时辰都没能坚持住! 范骜部大败就不说了,冯义竟然会献城投降,这着实是出乎了他的意料——这还是崋贼出现以来,头次有楚军主将献城投降的。 可以说开了个极坏的头。 另外,又有传言说,此战之中,崋贼竟然一兵未损! 虽然他已经尽力***,禁止军中传播此类“谣言”,可还是让己方士气狂跌,一些将领甚至出现了恐崋心理。 察觉到这些,陈完都觉得这仗没法打了。 可是作为楚军主帅,受皇帝托付重任,他即便身体状态再不好,再没有信心,也得担起这副担子来。 揉了揉太阳穴,稍稍缓解头晕,勉强平心静气,陈完不禁看向范骜。 若在往日,碰到范骜这般临阵溃逃的将领,他即便不立即将其逮捕问罪,也会行以军法,以儆效尤。 可眼下来看,如范骜这般敢与崋贼在外野战的将领,已经算是难得的勇将了。 更别说,范骜的岢岚铁骑并未损失殆尽——他除了带回四五百骑兵家丁,还有两千余骑兵也跑了回来。 如今他手底下缺乏能打的将领和兵马,即便范骜犯了错,他也只能将就着继续用。 于是他一叹道:“如你所言,此战之败,罪责确实在那叛贼冯义,而非在你。你起来吧。” 范骜粗犷的脸庞上露出感激之色,道了声“谢督师”,这才站了起来。 第602章 各有心机 让范骜退下去休息后,陈完盯着桌案上的军事舆图,花白的眉头紧皱。 让崋贼占了阳阜,这场仗可就更难打了。 他心中叹息。 阳阜与汝阳城之间再无别的城池作为屏障。 仅有一个孟家庄作为转运粮草物资所在,但也只是个较大的军寨。阳阜都挡不住崋军,孟家庄自然更不可能挡住崋军。 孟家庄离汝阳城有四五十里地,汝阳城这边便是想及时支援也难,陈完觉得还是让那边的兵马、官吏带着物资撤回来比较好。 帐中的几个幕僚也意识到此战变得更加艰难,此时在讨论着,出谋画策。 “原以为崋军海寇出身,不超过十万兵马,朝廷此番聚集一二十万大军,当能一战灭之。哪曾想,这崋贼不仅兵马膨胀到了十几万,火炮之犀利也远超朝廷预料。奈何?” “其实朝廷早该料到崋贼火炮厉害的——之前崋贼十数艘战船能连败靖江、镇江、南京三支水师,炮轰南京十几日之久,依靠的不就是火炮之利?” “崋贼水师有如此厉害的火炮,陆上作战自然也能依靠火炮之利!” “听那范骜所讲,崋贼不仅大炮犀利,虎蹲炮打得也极为凶猛。更有一种小号万人敌,可由士卒临阵投掷,爆炸伤敌,端的厉害!” “或许我大楚也该让匠人研究如何把万人敌做小些,能够投掷出去。” “我大楚如今的万人敌威力已经不尽人意,若再做小,恐怕就成大号炮杖了。” “那就设法再将其威力提上去!” “想要提升我大楚火器威力,须得先解决相关各部司,尤其是军器局中的蠹虫,才可能成功···” 讨论到这里就停下了。 因为再讨论,就会涉及大楚朝中各部司的贪腐问题。而其中一些人背后的靠山,正是他们几个的东翁,大司马陈完。 他们也清楚,这些部司的贪腐问题绝非陈完主动造成的,更不是陈完能轻易解决的——当初陈完也是被迫参与其中,并最终被推上了大佬的位置。 就像陈完如今身为大楚大司马、太子太保,朝廷柱石,即便眼看着大楚将要亡国,他也下不了这艘破船。 兵部相关衙司的贪腐集团,陈完也是早就上了船,下不来了。 一阵沉默后,一位幕僚道:“督师,如今我军连连失利,损兵折将。反观崋贼,接连夺取了几座城池不说,更收了不少降兵” “尤其是阳阜之战,随冯义投降崋贼的,以及被崋贼俘虏的边军,加起来怕不是有近万!” “若是这些边军为崋贼所用,崋贼便立即多出近万精兵,我们之前所拥有的兵力优势便荡然无存!” “为今之计,想要守住汝阳,必须得请朝廷调来援兵才行。” 陈完听了露出苦涩神情,道:“本督师又何尝不知我军已无兵力优势?只是朝廷如今又有多少兵马可用?不论是西南边军,还是北疆边军,调来汝阳都是需要时间的。” 这幕僚道:“可请陛下派襄京的禁军前来支援。” 禁军? 禁军若真能战,他之前会不带来吗? 即便禁军中还有一批能战的,如今也都被嘉华皇帝死死握在手里,当做保命的本钱,怎肯调来汝宁府与崋贼消耗? 幕僚似乎看出陈完的为难,便又道:“不论成与不成,督师何妨一试?” 陈完心想:对啊,纵然知道陛下不可能调禁军来援。可只要我向陛下求援了,将来汝宁府真的落入贼手,我也算有话可说了。 于是他道:“也罢,本督师这就写一封求援奏章,派 快马回襄京,请陛下调禁军来支援。” 随后,陈完便跟几个幕僚商议这封奏章该怎么写。 在陈完与几个幕僚看来,写奏章这种事可比跟崋军打仗容易多了,可谓得心应手··· 汝阳离襄阳并不算太远,快马传递,陈完的奏章不到两日功夫,便被送到了嘉华皇帝手中。 襄京皇城,承天殿。 嘉华皇帝看过陈完的奏章后,不禁将奏章往桌子上一拍,怒道:“这个陈完居然还有脸向朕请调禁军为援兵!先前连失新蔡、沈丘、固城三处要地不说,后来又丢了朱皋、固始,如今连阳阜都丢了!” “他这个大司马在前线究竟起什么作用?早知如此,朕还不如委任高盛为左督师!” 此时承天殿内除了侍卫、太监,别无旁人,所以嘉华皇帝愤怒起来,说话也就没什么顾忌。 骂完,嘉华皇帝就范起愁来。 汝宁府可是大楚的龙兴之地,若是丢了,他怎么向列祖列宗交代? 更别说,那天目山中还藏着他们熊楚皇室的大秘密——虽然在他看来,那秘密如今已经成了鸡肋,毫无用处,但到底能给人一些念想。若是这么丢了,着实可惜。 另外,崋贼若下了汝宁府,接下来很可能会攻打南阳府,甚至出义阳三关直下湖北。 那时襄京可就真的危险了。 总之,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讲,嘉华皇帝都希望陈完能守住汝宁府,乃至击败崋军。 在能力范围之内,他也会尽可能的提供陈完所需的兵马、粮草。 据他了解,如今襄京在册的十万禁军,实际不足七万。而其中可堪一战的禁军则不足三万,称得上精锐的估计一万都不到,大约只有八千人的样子。 那八千禁军精锐,他是绝对不可能调去汝宁的——将来若崋贼打过来了,他还需要这八千禁军精锐护送着去东南或者蜀中避难呢。 思考了会儿,嘉华皇帝忽的眼中精光一闪,暗想:禁军问题由来已久,除了吃空饷外,还有不少勋贵子弟占着禁军名额,平日里却连操练都懒得去,纯粹是想吃禁军的军饷。 不如借此机会,将那些禁军中的废物调去汝宁战场,让崋贼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若能活着回来的,想必会有些战斗力。若死在了战场上,正好用空出来的名额,招收可战之兵! 想到这里,嘉华皇帝觉得这事必须由内阁配合才容易办成,想必吴勉、高盛也愿意坑一下那些勋贵子弟。 于是道:“去内阁传朕口谕,让给吴勉、高盛过来议事。” “遵旨!” 第603章 大楚边军张定边 阳阜之战后,大楚君臣因为大败而忙着各种算计时,崋军这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颍川城外。 按照刘升的旨意,再次设立了几座大营,专门用于做俘虏营,或整编降兵之用。 大楚边军张定边这些日子的经历可谓起伏跌宕,堪称离弃。 他本是湖北小地主子弟,从小喜武厌文,上了几年私塾,书没读多少,老夫子却打跑了好几个。 老父无奈之下,索性趁了他的意,不让他上学,而是请了个武师,教他习武。 年龄渐长之后,张定边在家乡时常仗着一身勇力和功夫惹事。 有一回在县城将一位官绅子弟打了个半死——虽说是那官绅子弟调戏民女在先,他看不过去才出的手,只不过下手重了些,不算理亏。 但那家在县里极有权势,他家无权无势,根本惹不起。 老父担心他被下狱,便让他连夜逃跑。 逃离家乡之后,张定边有所醒悟,便来到陕西参军,最终进入榆林营成为一名边军。 虽然边军的生活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底层士卒艰难困苦,有时甚至吃不饱肚子,将领们则多是蝇营狗苟之辈。 可他还是凭借着一身非凡的勇力、过人的武功,数年之间连连立下功劳。哪怕这些功劳被上司分润去了大部分,他还是由一名小卒累功升到了总旗。 眼见再有一次立功的机会,他就能升为把总,正式踏入大楚武将阶层。 谁知天下大变,崋贼自海外而来,先下了半个山东,又下江北。 朝廷调集各省边军汇聚汝宁,准备与崋贼决战,他也便随着榆林营的大部分兵马,被调来了汝宁。 因上官克扣军饷、粮草,他这一总旗的士卒半路上差点叛变。幸亏他威望够重,才强压了下去。 好不容易赶到汝宁,张定边本以为会有很多机会立功。也许要不了多久,他就能积功成为把总、千总,甚至是游击、参将! 到那时候,他便找个机会,衣锦还乡,既让老父亲感到荣光,也要让当初那个逼得他不得不远离家乡的官绅子弟好看! 谁曾想,调来汝宁府后,他们一直被安排在汝阳城外的大营中,整天都是各种狗屁倒灶的事,根本就没有出战的命令。 张定边等了一个月,终于等来机会——榆林营的三千余人被调入了太原猛将范骜麾下,为阳阜援兵。 张定边心想,这回总有机会打仗了吧? 只要打仗,老子就能立功! 然而,经历了阳阜一战,张定边人都傻了。 他神射无双,他力能扛鼎,他刀枪双绝,他甚至火绳枪都打得挺准。 可是,崋军只打了几轮大炮、小炮,楚军就败了,而且是全军大溃逃! 当崋军骑兵冲锋时,就连范骜这个所谓的太原猛将,都带着数百家丁逃了。 他区区一个总旗,在数万人的战场上,便是武力再强,也扭转不了局势。 事实上,当时他连麾下的士卒都掌控不了——大溃逃时,他本意是回到营寨中,据寨而守,就算不能胜,也能多杀伤些崋军。 可是麾下大部分士卒都不愿进营寨,直接往汝阳方向跑去了。 最终跟他进入营寨的士卒只有二三十个。 后来,崋军攻打营寨时,同样没给他发挥的机会——崋军拉来了几十门大炮往营寨大门外一摆,就开始劝降。 再加上当时阳阜守将都献城投降了,营寨内剩余的楚军便也都决定投降。 张定边虽自负武功盖世、勇猛无匹,却也不是傻子,知道这时候他一人难以改变什么,只能也跟着降 了。 就这样,这一战中他竟然一箭未发,刀枪未用,就成了崋军的俘虏! 是的,他们营寨中这些人是被逼降的,而非如阳阜楚军那般献城投降,所以成为了俘虏,而非降兵。 战后,他们这些俘虏和阳阜的降兵虽然都被送到了颍川城这边,可却是两个待遇。 他们这些俘虏,五百人一个营地。又被分为五个大队、五十个小队。 张定边因为在俘虏中颇有威望,竟然被选拔为大队长。 最开始,张定边很担心崋军杀俘——他之前在军中听说崋军原是海寇,凶残无比。再加上山东、江北都缺粮,崋军缺少粮草之下,觉得他们这些俘虏浪费粮食,杀了很正常。 没想到崋军并没有杀他们,而是将他们调来颍川城外,做一些类似疏通沟渠、清理河道、修整官道之类的事。 而且一日管三顿稀饭,大队长、队长职务的还有杂粮饼子可吃,表现好的更是能多得一碗带着油花、重盐的骨头汤吃。 这般生活,着实是很多俘虏都没想到的。 这天上午,张定边带着他们这一大队的人修整完了指定的一段官道,便回到营地吃饭。 张定边为了多吃点,再加上本身力气大,干活时表现很不错,因此不仅得了两块杂粮饼子,更领了一碗骨头汤。 不过他脸上并无喜色,沉默的就着稀饭、骨汤吃着杂粮饼子。 倒是其他边军俘虏吃着吃着便起了***。 “说句心里话,咱们现在虽然成了俘虏,可这崋军俘虏的生活,简直比在大楚当边军时还好些。” “可不是,额在陕西边军中可动不动就一天两顿稀的,军中还有不少杂务干,累了一天还要饿肚子哩。” “在崋军这当俘虏虽然说没面子,可每天都有三顿稀的。最重要的是,只要你肯干,干得好,就有好处,得劲儿!” 这人说着,喜孜孜的咬了一大口今日领的饼子,又喝了一口骨汤,满脸美美的表情。 这时一人道:“昨天那个崋军军政员不说今日会来宣布一件大事吗?你们说会是什么事?” “这咱哪知道?总不会是免了咱们俘虏的身份吧?” “那敢情好,额听说阳阜那些降兵也在颍川,却不像额们这般调去干活,而是整日里训练。虽说训练也苦,可人家吃得也更好呢,额天天都能闻到那边飘来肉香味儿!” “你是说那些降兵天天有肉吃?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那些看守额们的崋军不就天天有肉吃?降兵也是崋军,天天吃肉不是很正常?” 听到这话,顿时不少俘虏眼中冒出了光。 天天吃肉啊,这可是他们之前做梦才有的事。 于是便有人道:“要是崋军肯来我们这些人中招降,老子第一个降了。奶奶的,这做崋军可比做楚军强多了!” “没错,这大楚在那道君皇帝登基后,是一年不如一年,眼瞧着这大楚的江山怕是保不住了。咱们要是这时候加入了崋军,还不算晚,将来说不定也能立功,当个大崋的开国功臣呢!” “···” 聊到投降崋军、立功当开国功臣的事,俘虏们聊得更加热烈了。 张定边也心思萌动。 是啊,他在大楚这边的路估计是走到头了。 这崋军虽然传言是海寇出身,可看样子却比楚军靠谱得多,没准真能夺了大楚的天下。 要不他张定边也降崋得了? 第604章 边军欲降崋,壕沟加军寨 晚饭后。 天黑前。 五位崋军的哨级军政员照例来到了俘虏营——俘虏营一营有五百人,每位军政员负责一个大队的思想改造工作。 负责张定边他们这大队的军政员叫做林晓,二十几岁的样子,虽然也穿着一身崋军袍服、盔甲,却难掩文质彬彬的气质。 张定边早就带着他这一大队的一百人在十个营帐中间的空地上排排坐,耐心等待着。 虽说俘虏们干了一天的活,但天下天色尚未黑,又都是青壮汉子,也不可能回到营地里就躺下睡觉。 再加上过去一段时间和崋军军政员的接触和了解,每日天黑前军政员的宣讲,就成了俘虏们睡觉前最好的“消遣”。 军政员林晓过来后,依旧是照例先让张定边点名,待确定这一大队的俘虏都在,才开始宣讲。 他道:“今日照旧是先教大家识字,然后在讲故事。今天要教给大家的十个字依旧是···” 林晓说着,就拿出一支粉笔,在他带来的黑板上写字。 这黑板不算大,但也不小,挂起来足以让整个大队的人都看到。 但因为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天色渐渐转暗,所以教俘虏们识字的时间不多,只能教十个字。 待天色暗下来,就只能讲故事了。 如今崋军的军政宣讲工作已经十分成熟,如讲给楚军俘虏听的故事,就是军中宣讲队根据讯风卫搜集的各种资料专门编成的小故事。 主要突出大楚朝廷的腐朽无能,贪官污吏、劣绅恶霸对百姓的戕害,大楚皇帝的自私、昏庸等等。 通过这些小故事,让楚军俘虏们明白,崋军攻伐大楚是为了解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黎民百姓,是正义之师。 而大楚作为一个腐朽的王朝,藏污纳垢,必将灭亡。 惟有大楚灭亡,这个天下才能迎来新生,百姓才能重新过上好日子。 这些俘虏几乎都是楚军底层,属于大楚王朝中被压迫的存在,本就对大楚朝廷存在怨气。 经过崋军军政员一连好几日的宣讲,很多人的思想都有了改变,认为大楚腐朽不堪,确实无可救药,该亡。 因此,今日林晓讲完两个小故事后,便按照计划开始了对俘虏思想改造工作的下一步。 “过去几日,一直都是我在将发生在大楚各地百姓所遭遇的悲惨故事,诸位也曾表示有类似的经历。那么,今日哪位能出来说一说自家的经历?” 人在听到类似的经历时,本就有倾诉的欲望,尤其是悲惨经历。 因为有些悲惨经历窝在心里会让人很难受,讲出来便能将情绪宣泄出去部分,减轻痛苦。 所以,听了林晓的话,顿时俘虏中不少人都意动。 很快一个面相看着就很愤世嫉俗的汉子按照林晓的规矩举手,道:“林军政,我来说!” 林晓点头,“好,李铁牛,你到前面来给大伙儿讲。” 李铁牛当即起身,站到了林晓身边,开始讲述他的遭遇。 “我本是延安府良家子,家里也有十几亩田地,虽然日子过得苦了些,但几年前勉强还能过下去。” “可是这几年,延安府数次干旱、蝗灾,官府不仅不赈灾,反而加收税赋。” “恰好我二弟生病,我爹为了给二弟治病,皆抵押田地借了印子钱。结果我二弟病没治好,人没了,田地也没了。” “可恨我在边军当兵,每月本该有一贯多的饷钱,结果军中要么欠饷两三月不法,即便发了,经过上面层层克扣,到我手里的也不过两三百文。” “待我攒够了钱寄回去,不仅二弟没了 ,家里田地也没保住,偏偏还无处说理!” “如今我又被朝廷调来河南打仗,成了俘虏,老父知道消息后不知道会怎么想···” 说到这里,李铁牛偌大的一个汉字,竟双目通红,忍不住流下泪来。 俘虏中有好些个是经历过类似之事,此时感同身受,也都红了眼眶。 林晓拍了拍李铁牛的肩膀,道:“好汉子,放心吧,我们崋军迟早会打到陕西。你只要在俘虏营中好好干,也会有和你父亲再见的一日。” 听此,李铁牛不禁希冀地问:“林军政,您说的是真的吗?我还能和我爹再见到面?” 林晓没有直接回答李铁牛的问题,而是面向众俘虏。 “既然说到这儿,有个消息我现在就告诉大伙儿。圣上知道诸位都是受命与我军作战,战场被俘,也是无奈。” “我崋军攻楚,实为解救天下黎庶而来,并非是为了杀戮。所以,诸位被我军俘虏后,圣上不仅下旨留诸位性命,更准备给诸位一个改过自新、戴罪立功的机会。” “只要诸位在俘虏营认认真真的干一个月的活儿,不犯大错,表现合格,便可以选择归降我崋军!” 听到这里,张定边、李铁牛一众俘虏顿时眼睛亮起来,甚至忍不住直接发问。 “林军政,您说的可是真的?” “真允许我们归降崋军吗?” “林军政,我愿降!” “···” 一时间,很多俘虏都站了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归降,成为一名崋军。 林晓双手下压,喊了声“肃静”,这才让俘虏们安静下来。 他接着道:“我刚才已经说过,诸位只要能踏踏实实的在俘虏营干一个月的活儿,就可以归降我军。” “另外,即便是不愿归降的,在干三个月苦役之后,我们也会放其归家!” 听到这话,俘虏们更感不可思议,随后纷纷赞叹崋军仁义,大崋皇帝仁义! 不过张定边作为总旗,到底见识多些,想的也多些。 他在想,崋军敢如此允诺,恐怕是自信三月之内必定能拿下汝阳,获取崋楚这场大战的胜利。 而此战楚军一败,大楚朝廷恐怕再难调集如此多的边军与崋军决战了,灭亡也就成了迟早的事。 有此推测,张定边更觉得,应该降崋。 于是在这一夜之后,张定边更加尽心尽力的做俘虏营大队长。不仅自己干活儿卖力,对手底下的99个俘虏也尽力约束好,不使他们犯错牵累自己。 ··· 颍川城内,临时行宫中。 刘升在凝视着以汝宁府为中心的一张地图。 刘瑜也在旁边,见此不禁问:“父皇可是在想拿下阳阜之后,汝阳之战该如何打?” 刘升摇头,“阳阜既下,拿下汝阳对我们来说便是时间的问题。况且,眼下每拖延一日,楚军便难受一分。因此,眼下着急的该是他们,而非我们。” 刘瑜很好奇,刘升盯着地图不是在想战事,是在想什么,但他不敢问。 两人既是父子,也是君臣。 为人臣者过于窥伺主君心思总是不太好的。 但刘升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对他一笑道:“我方才是在看地图上的天目山——可惜天目山太小,这幅地图上也仅标注了一个名字而已。” 听过刘升提到天目山,刘瑜终于明白刘升为何看着有些神不思蜀了。 说实话,他对这边天目山中的秘密也颇为好奇。 于是问:“父皇,这大楚天目山中真的会有时空之门吗?” 刘升道:“那熊明远发迹突然,来历神秘,熊楚皇室又一直派禁军守卫着天目山,里面必然是有大秘密的。” 刘瑜也看向地图,随即道:“如今楚军主力恐怕龟缩在汝阳城不敢出来与我军野战,既如此,父皇为何不先派兵攻打真阳、确山两县,然后直取天目山?” 刘升,“你所说却无不可,但总归有些冒险。所谓行百步者半九十,我之前等了那么久,如今眼见再耐心等段时间,就能攻下汝阳,进而占据整个汝宁府,又何必冒险呢?” 刘瑜不再多问,刘升则又看向地图。 接下来,他准备再派兵夺了真阳,如此就能从东、南两面逼近汝阳,并隔断汝阳与汝宁南部几个州县的沟通··· 为了避免战事拖延到寒冬,刘升拿下阳阜后并没有歇战太久。 数日后,他便派兵攻破真阳县城。 随后又过几日,时间来到十一月二日。 刘升亲率十数万大军攻打汝阳。 汝阳城外。 陈完为了针对崋军火炮优势,在护城河外又挖掘了十几道壕沟,立下大小十几座军寨,构建了一个颇为庞大的立体城池防御体系。 再加上城中存储了足够十万大军半年所需的粮草,按理讲,楚军守三五个月不成问题。 毕竟这天下绝大部分地方都还姓熊,有三五个月的时间,大楚朝廷怎么也能够挤出一支援军来救援汝阳了。 并且这只是最差的情况——很有可能,崋军攻打汝阳城不下,坚持几日就退去了。 若是更乐观一些去看,待崋军攻城不下,士气跌落撤退时,楚军趁势打个反攻,获得大胜,也未尝不可能。 然而,当得知十几万崋军兵临城外,汝阳城中无论是左右督师陈完、高盛,还是底层的士卒,都忧心忡忡。 因为在真阳大败之后,楚军之中已经无人认为他们还可以战胜崋军——即便只是守城战也难以获胜。 如果说阳阜之败,有可能是范骜领兵出寨与崋军野战所导致的。 那么真阳一战,作为援助总兵的李化龙却是领兵坚守营寨,与真阳县城互为犄角。 结果还是在半日之内被崋军攻破。 这无疑说明了崋军攻城手段的厉害。 所以,陈完虽然在汝阳布置下了重重防御手段,楚军上下却也没几分守住汝阳的信心。 因为战线收缩的缘故,陈完已经没住在城外大营,而是将其大帐搬到了城内原汝阳巡防营的营地中。 此时,陈完看完一封徐巍派人送来的书信,脸上愁容更甚。 一旁幕僚见状,不禁问:“督师,徐阁老怎么说的?” 陈完将书信递过去,道:“你自己看吧” 这幕僚看完书信,不禁满脸失望,忍不住道:“那位难道不知,此战我等若败,大楚便再无能制崋贼之兵吗?!” 却是之前陈完写奏章向襄京请调禁军援助。 结果嘉华皇帝只派来了两万禁军不说,里面还尽是些无用的酒囊饭袋! 陈完对禁军情况本就清楚,所以援军一到,他去巡视一遍,便知道这两万禁军中堪战的连三千人都不到。 此时,因为真阳失守,陈完更感汝阳难守,于是再次奏章向嘉华皇帝陈明情况,请调更多禁军来援。 结果嘉华皇帝绷不住了,直接派太监来将他骂了一顿。 无奈之下,陈完只能书信一封,让给徐巍帮忙劝一劝嘉华皇帝。 徐巍这封书信讲的便是:他劝过了,但嘉华皇帝不听。并且暗示,嘉华皇帝似乎有传位给太子,退居为太上皇之意。 这种事在宋朝与金朝都发生过,陈完一看就知道嘉华皇帝是不想当亡国之君,有意在最后关头甩锅给太子。 最重要的是,这说明嘉华皇帝也看不到他们守住汝阳的希望。 如此自然不可能再派来援军。 又叹了口气,陈完道:“如今我们只能死守汝阳了,只希望能多守几日,守到崋贼露出破绽,或是主动退走。” 陈完这话才落下,城头就响起了鼓声。 这是敌人接近的示警鼓声,意味着崋军准备攻城了! “走,随本督师到城头去!” 陈完呼喝一声,当即带着一大堆随员上了城墙。 汝阳城外的壕沟挖掘到了三四里外,崋军大炮是不可能一下子推进到壕沟前,直接炮轰汝阳城墙的。所以,作为督师的陈完也不怕上了城墙后被崋军炮弹伤到。 崋军的主攻方向是东城墙,因为汝阳这边的护城河最窄,不像西边、南边都是以天然河流为护城河。 上了东城门楼,陈完极目远望,只见五里之外的旷野上,确实能隐约看到崋军的军阵在缓缓逼近。 一道道狼烟警讯,则从前方的军寨、壕沟传递过来。 不多时,轰轰的炮声便响起,却是崋军开始炮击射程内的楚军营寨。 不知这番布置能坚持多久。 陈完心中如此想。 大楚没有应对火炮优势敌人的经验,他算是头一个。 他前些日子苦思冥想,又集合众幕僚之力,才想出了壕沟加军寨的防御体系。 虽然对大战整体悲观,可对这个壕沟加军寨的防御体系,陈完还是有点信心的。(本章完) 第605章 一日破汝阳! 陕西靖虏营的边军千人呆在东边最前线的沟壕中。 当崋军在炮击中向沟壕逼近时,一位总旗正在对麾下将士进行反复的叮嘱。 “记住,等崋贼逼近两百步后,先用虎蹲炮打;等他们进入六七十步时,再用火枪打。” “若是虎蹲炮、火枪都没能拦住崋贼,待他们抵近三十步时,就不要藏在沟壕中了,直接冲上去跟他们肉搏。” “你们要知道,那时候再藏在壕沟中,只能吃他们的小万人敌,绝对有死无生!” 为了应对崋军,楚军的智谋之士可谓穷尽头脑,才想出了这一套打法。当然,这也是建立在与崋军接战多次,越发了解崋军战法的基础上。 至于崋军的火炮及开花弹如何应对,上面没有提,楚军将士只能依靠沟壕了。 沟壕只能让楚军被开花弹轰到、伤到的概率减小,并不能完全避免。若是有人因开花弹伤亡,也只能自认倒楣。 不过,有了一道道壕沟在,楚军面对崋军的炮击时到底不像以前那么被动了。 这也是楚军壕沟战术才发明没多久,还有很多不足之处的缘故。如壕沟中没有避弹坑,壕沟之间没有交通道,只能与军寨相互依靠。 若是有了交通道,楚军在壕沟、军寨之间进退聚散更加灵活,武器装备、将士素质方面的差距就会进一步缩小,仗也会好打些。 在一轮又一轮的炮击中,崋军前锋很快抵达第一道壕沟前两百多步的位置。 这时候崋军停下,架起了迫击炮。 却是崋军讯风卫早就得知了楚军的壕沟战术,自然也准备了应对的战法。 事实上,崋军拥有火器优势这么多年,参谋部早就根据刘升的指示,研究了应对反炮火战术的相应战术。 迫击炮就是应对初代壕沟战术一种武器。 崋军迫击炮的支架可以调节,当仰角调高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将小颗开花弹抛射到壕沟中。 此时,崋军前锋便是如此做的。 靖虏营的楚军千总原本还想等崋军靠近两百步内,用虎蹲炮给崋军来一顿狠的,哪曾想先吃了崋军一轮炮弹。 迫击炮打出的开花弹虽小,威力也小,但它多啊! 崋军此番前锋有数千人,携带了超过八百门迫击炮! 另外,迫击炮的炮弹比野战炮的炮弹更容易落入壕沟中。 此时七八百颗小开花弹落下,哪怕只有一半落入壕沟中,也将里面的楚军炸了个支离破碎、外焦里嫩。 靖虏营的千总侥幸没死,回过神后又惊又怒地问:“怎么回事?崋贼的虎蹲炮怎么可以打进壕沟里?他们究竟如何做到的?” 不怪这千总惊怒,实在是虎蹲炮和迫击炮太相似,即便之前交战多次,楚军也没能发现两者的区别。 此时,在崋军迫击炮的进攻下,楚军根本顶不住。 还活着的边军将士不少都爬出壕沟,往后面的跑去。 就这样,楚军的第一道壕沟在崋军的进攻下直接崩溃了。 第一道壕沟如此,其他壕沟自然也守不住。 哪怕有少数楚军头铁地留在壕沟中,待崋军进一步逼近后,用火枪跟崋军对射,乃至冲进人堆里肉搏,也不过是徒劳送命而已。 其实,崋军能如此轻易的破解壕沟战术,也不全是迫击炮的功劳,还有一大重要原因是:崋军士气高昂,而楚军则相反,士气低落、军心不稳,自然在面对颓势时一触即溃··· 汝阳东城门楼上。 陈完原本正期待着他的壕沟、军寨防御体系在此战中予崋贼以重挫呢。 没想到,战事 刚打响没多久,前线壕沟中的将士就一波接一波的溃退。 因为太远,他只能看到楚军溃退,却不清楚战事具体是如何打的。 于是忙吩咐督标营的将士,“速派人去前面询问,为何他们接连溃退!” “是!” 就在督标营的人出城的这会儿,前线壕沟又失守好几道,眼见着崋军就要推进到汝阳城东墙四里以内了。 到那时,崋军便可以将野战炮推过来,直接轰击汝阳城墙。 如此一来,陈完构建的壕沟、军寨防御体系,就是去了大半作用。 所以陈完心中是忧急如焚。 过了好一会儿,督标营的人才回来。 “启禀督师,前线将领都说崋贼虎蹲炮可以直接打进壕沟里,而且是开花弹!” “什么?!”陈完听了也很震惊,甚至不愿相信,“这怎么可能?” 在他想来,崋军不论是大炮小跑,或偶有打进壕沟中的,但绝对是少数,不至于让前线边军溃逃。 所以,眼下他宁远相信是前线将领为了推脱责任编的瞎话,而非真是如此。 就在这一会儿功夫,崋军前锋已经势如破竹地攻到了城墙三里以内。 汝阳城头火炮当即进行炮击。 然而楚军火炮准头本就很感人,用的又是铁弹,在遍布这一道道壕沟的土地上,能给崋军造成的伤害相当有限,连迟缓崋军进攻速度都难以做到。 并且崋军的野战炮很快推进到了城墙三四里的地方。 超过两百门的野战炮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一起发出怒吼,漫天的炮火顿时将汝阳东城墙的楚军大炮都给压制住了。 便连城外一个个军寨中的炮台,也都让崋军火炮摧毁,或是打得抬不起头来,难以进行反击。 随后,崋军在炮火优势下,开始如之前般攻破一道道壕沟,拔掉一座座楚军军寨。 中午的时候,崋军还有条不紊地休息了一个时辰。 待到下午,崋军很快打到城墙下,开始了真正的攻城战。 崋军既有众多火炮,又有黄色炸药所制作的炸药包。所以战事进行到了这一步,胜负已经没有任何悬念。 轰! 一随着声巨响,汝阳城东墙的一处直接被炸药包炸得垮塌下来! 垮塌处两边的楚军惊魂落魄,回过神来,顿时落荒而逃。 甚至有人边跑边喊:“城破了!快逃啊!” 东城门楼上,陈完见此,便知道这汝阳城不可能守住了。 或许他退入城中,还能依靠督标营进行巷战,拖上一两日。 但那没有意义,最终汝阳还是要落入崋军之手。 要让他就此投降崋军,他也做不到。 他于是来到了城门楼的第三层,向着南边襄京方向拱了拱手,悲呼道:“陛下!老臣无能,守不住汝阳,只能以死谢罪了!” 说完,纵身便从城门楼上跳了下去··· 第606章 阁老上吊,谢我大崋 汝阳城墙高达三丈多,东城门楼第三层则高达六七丈。陈完虽然没专门练习过跳楼技术,可从二十余米高的位置跳下,终究达成所愿,以身殉国。 “陈督师死了!”又有溃兵喊道。 这让城墙上与城里的楚军崩溃得更快。 再加上无人组织、指挥,剩余楚军再难给崋军造成任何阻碍。不多时,崋军便循着炸出的城墙缺口,以及其他段无人看守的城墙,潮水般涌入汝阳城中。 汝阳府衙。 一位幕僚满脸焦急地对高盛道:“阁老,崋贼攻入城中了!大司马已跳楼殉国,眼下我们该如何是好?” 高盛一脸木然,闻言道:“你等不用管我,且逃命去吧。哦,对了,给我找三尺白绫来,有毒酒也行。” 府衙厅堂的几个幕僚及一些护卫听此,便知道高盛已萌生死志。 于是,除了他从家里带来的两个亲随和一个学生,其余人等纷纷逃命去。 这学生和亲随倒是听话,却寻找白绫、毒酒。 较为年长的亲随甲道:“我们不能让老爷孤伶伶的一个人上路,一会儿就由我陪着老爷吧。你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稍后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有机会的话,就为我和老爷收尸,入土为安,若是没机会就算了。” 亲随乙痛哭,“三叔···” 至于那学生,则一直陪着高盛。 高盛见状,道:“子晟,你留在这里作甚?赶紧走吧。” 学生道:“学生愿陪老师一起赴死!” “没这个必要,”高盛道,“你还不是大楚的官员,不必死节。大楚或许完了,待这天下换了姓氏,若还过得去,你就安生过日子吧。” “老师!”子晟悲呼。 高盛闭上了眼,不再说话。 这学生也是犟种,就是不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名亲随才回来。 年长的亲随甲拿着一团麻绳,尴尬地道:“老爷,白绫、毒酒都没找到,只找到这一卷麻绳。” 高盛叹道,“罢了,麻绳也一样,不过没那么好看罢了。” 说完,让亲随帮忙把麻绳系与房梁上。 几人都是头回做这种事,再加上府衙房梁不低,忙活了好一通才弄好。 高盛才把自己挂上去,外面就传来了呼喝声与枪声,却是崋军攻到府衙这边来了。 亲随甲及那学生也匆匆用麻绳上吊,只不过不等他们吊上去,崋军就冲了进来。 见有人悬在府衙厅堂屋梁下,又穿着一身红袍官服,为首的队长立马意识到这人是个大官,当即喝道:“快!抓活的!” 高盛这时候已经在胡乱挣扎,意识开始模糊了。 亲随甲及学生也开始上吊,完全没时间反应,就被冲进来的崋军通通拿住。 就连高盛也没死成,被崋军救了下来。 因为高盛已经昏迷,崋军队长就问其他人,“这位是个什么官儿?” 学生及两位亲随都不吭声。 队长冷笑,“不说就以为我查不出来?” 随后队长去翻看堂内案上的文书。 那学生见了心中暗暗冷哼:一个底层贼军也想看懂我大楚文书?真是不自量力。 谁知他心里这话才出来,崋军队长就拿着一份文书了然地笑道:“哦,原来是大楚的阁臣高盛,此番楚军的右督师,果然是条大鱼。咱们队立大功了!” 那学生震惊,万万没想到,崋贼一名底层军官都能看得懂阁臣日常处理的文书,简直不可思议。 须知,在大楚军中,即便中层将领中也有不少 目不识丁的,底层将官识字的就更少了。 府衙之事只是崋军攻入汝阳城后的一个缩影,各种各样的事还在其他地方发生着。 话说,汝宁府作为熊楚的龙兴之地,府治汝阳也被治理成河南排名前三的大城,无论城池雄伟还是人口数量,仅逊于开封、洛阳两大古都。 在此时,汝阳城中有五六十万百姓。 因为大楚朝廷及地方官府的宣扬,汝阳百姓都以为崋军是穷凶极恶、嗜杀无度的海寇。 当听闻城池被攻破,很多百姓都躲在家中地窖或别的隐蔽所在,瑟瑟发抖。 然而汝阳百姓并没有等到崋军破门而入,杀人抢掠。反倒是在太阳落山之前,城中的枪炮声、厮杀声就停了下来。 随后便有一队队崋军沿街巡逻,宣告临时政策。 “汝阳的百姓都听好了,汝阳城已为我大崋所有。今城池方下,城中尚有不少楚军余孽、贼匪宵小。为避免此辈趁乱作恶,伤害无辜,请乡亲们紧闭门户,如无要事,不得出门!” “若有贼匪或楚军余孽消息,可到街上向巡逻队汇报,我军重重有赏。若遇贼人为难,也可向巡逻队求助!” “我军军管至少持续三日,请各家各户节省财迷油盐。若有困难,亦可向巡逻队求助···” 听着街上崋军边敲锣边大声宣讲临时政策,好很多汝阳百姓感到不可思议。 这崋贼不仅没有烧杀抢掠,竟然还对他们如此之好? 真的假的? 须知,过去几个月,楚军聚集于汝阳,骚扰乃至抢掠百姓之事可是不少发生呢。甚至有良家妇女被楚军女干污的。 大楚官军军纪如此败坏,崋贼反而与民秋毫无犯。究竟谁是官军谁是贼军? 汝阳府衙。 刘升随意翻看着案上的文书,偶尔能从中洞悉一些大楚朝廷高层的秘辛。 比如说一封高盛写完,尚未送出去的奏章,便是请嘉华皇帝慎重考虑传位之事,不要学习那宋徽宗,行甩锅之事,自欺欺人。 这嘉华皇帝竟然想学习宋徽宗当太上皇,免得背负亡国之君的骂名,还真是有意思。 就在刘升继续翻看着其他文书时,太子刘瑜通报后走了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 “嗯。”刘升点头,问:“城中情况如何了?” 刘瑜道:“顽抗的小股楚军都已经剿灭,城中贼乱也已平息。另外,那陈完的尸体也按照父皇的旨意,先收敛了。” 之前刘瑜在战事中立了些功劳,刘升便将他提拔为虎贲卫团军政。不过,只要刘瑜在刘升身边,就负责协助他处理一些军中琐事。 刘升放下文书,道:“听闻胜捷卫将士俘虏了大楚的右督师、阁臣高盛,你去看他状态如何。若没有什么大毛病,就提来此处,朕跟他聊两句。” “儿臣领命!” 刘瑜下去后,不多时,高盛就被带了过来。 高盛身材高大,身体素质也不错,所以上吊不成昏迷后,没多久就醒了过来。可惜那时他已经成了崋军阶下囚,想自杀都难了。 此时见到刘升,高盛主动问:“你就是贼首刘升?” 刘瑜听了大喝,“大胆,阶下之囚,焉敢对我父皇不敬?” 刘升倒是不太在意,笑道:“你是楚臣,而朕将兵灭楚,你称朕为贼首,倒也没错。” 高盛见刘升如此大器量、性格又豁达,倒是颇为意外。 随即道:“听闻尔等为唐时遗民,已在海外建国多年,为何还要来侵占我大楚?” 刘升道:“你既然是大楚 阁臣,应该知道此前大楚状况,可谓民不聊生、义军四起。如此情况,即便我们崋军不来,大楚又能维续多久呢?” “那时这天下怕是得经历几十年战乱,死上千万人百姓,才可能重归一统,恢复太平。” “阁下若是真为这天下百姓考虑,而非是为熊楚一家一姓之江山考虑,反而该感谢我大崋才对。”(本章完) 第607章 大楚太祖陵寝 高盛虽然心里觉得刘升所言有些道理,但因立场不同,还是反驳道:“阁下此言乃是诡辩,若无尔等,等我大楚平灭流寇,自能等来一位有为之君,令天下恢复太平,令我大楚再度兴盛!” “或许吧。”刘升竟然没有反驳高盛所言,随即却道,“但朕来了,便可以令这天下尽快恢复太平,百姓也能早些过上好日子。” “至于熊氏,享有江山近两百年,如今弄得民不聊生,是时候交出这江山了。” 刘升这番话讲得有些蛮横霸道,高盛一时不知怎么反驳,只能冷着脸不再吭声。 这时刘升道:“此番找阁下来,朕其实是想询问另一件事。” 高盛还是不吭声。 刘升不在意,接着道:“阁下即为大楚阁臣,可知熊氏在天目山中藏有什么秘密?” 高盛闻言诧异,随即有点言不由衷地道:“哪有什么秘密?那里不过是太祖皇帝陵寝所在罢了。阁下也是一国之君,总不至于行那盗墓贼之事吧?” 刘升笑了。 他看出来高盛紧张了,也没说实话。 这无疑说明,天目山中确实有熊明远相关的大秘密。 刘升没有对高盛进行劝降。 一则他看出高盛此人还是比较忠于大楚的,再加上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一时间不太可能降崋。 二则,他也不缺高盛这么一个文臣。 让人将高盛带下去后,刘升就让侍卫们打开以汝宁府为中心的一幅地图,看着地图沉思起来。 府治汝阳既下,这汝宁府就没哪座城池可以阻挡崋军的脚步了。 而若想拿下天目山,接下来崋军只需拿下确山县城即可。 至于守卫天目山的大楚禁军,或许其中有些精锐,但肯定难以挡住崋军的进攻。 刘升如今已四十多,性格沉稳,虽然天目山唾手可得,他却没着急。 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他不希望在最后关头,因一时心急而犯下大错,从而吃亏。 于是,接下来三天,刘升督促麾下文武彻底掌握了汝阳城池,恢复了城中秩序,这才留下部份军队驻守汝阳,亲率大军攻打确山。 数日后,确山县城也让崋军一鼓而下。 在此确山修整一日后,刘升便又率领大军攻打天目山,也即是大楚太祖熊明远的陵寝所在。 “根据讯风卫所获得的情报,按大楚制度,天目山中常年驻扎有一万余禁军,又称之为守陵军。” “不过在大楚当前局势下,即便是守陵军,也吃空饷。所以,这支禁军实际只有五千多人,其中能战的估计就三千人左右。” 天目山脚下,刘升的大帐内,太子刘瑜向与会的众将领讲着天目山的楚军虚实。 这也是刘升有意锻炼刘瑜。 “天目山的大楚禁军虽然只有五千余人,但我们也不可大意。里面毕竟属于山区,而这支军队常年驻扎在里面,多半擅长山地作战。” “另外,里面还修建了为数不少的箭楼、炮台乃至军寨。” “所以,我军想要较为轻松的拿下天目山,还须得虎贲卫、胜捷卫都出兵,相互配合才行。” 当刘瑜讲解完了天目山中的楚军情况,刘升又听与会将领们讨论了一番,便发布作战任务。 次日。 崋军分成两路,从两条进山的主要道路攻了进去。 这支守陵军虽然只有五千余人,战斗力也一般,但阻击起崋军来,居然意外的坚决。其中少数楚军将士,甚至堪称悍不畏死。 可惜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前,少数禁军再不畏死,也扭转不了战局。 崋军一路势如破竹,仅用半日功夫,就攻到了大楚太祖皇帝的陵寝前,也即是被刘升命名为房山的那座普通小山下。 得知陵寝外面的楚军都被肃清后,刘升便带着侍卫团,来到了山里。 虽然早有推测,可真亲眼看见那熊明远的陵寝就是依托房山所建,刘升还是难免有些激动。 房山其实并不算大,只是天目山中一个不起眼的山峰,既不是最高的,也不是最矮的。 可它偏偏被熊明远选为陵寝,要说里面没问题,刘升是不肯相信的。 而呈现在刘升眼前的房山,整个被改造成了一座大陵寝模样。 原本那个天然的洞穴,则被改建成了一条光明正大的墓道。 在刘升打量那条墓道时,刘瑜过来道:“父皇,有数百楚军从这条墓道躲进了陵寝,似乎要负隅顽抗。” 刘升道:“怎么,拿不下?” 刘瑜解释,“并非拿不下,而是里面地形不明,强攻的话,恐怕会牺牲很多将士。” 刘升想了想,道:“不着急,让给后勤营制作一批简单的烟雾弹,再尝试攻打。” “是!” 刘瑜领命,当即让人去督促办理此事了。 刘升也没离开,就在房山山腰,另一时空的刘家寨处宿营。 等到次日,后勤营制作出了一批简单的烟雾弹——这玩意儿早在宋元明时期就有,崋军后勤营制作的虽然是简易版,但效果相较于前明时期的烟雾弹,仍强了不少。 当虎贲卫、胜捷卫带着这些烟雾弹攻进去,里面的楚军没多久就受不了了,大部分人都跑了出来,让崋军直接俘虏。 少数则被熏死在里面。 待里面烟雾散尽,亲卫军、侍卫团的人相继进去排查安全隐患。 两次都确认安全后,刘升这才施施然地走了进去。 因为熊氏对山洞进行了改造,已然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就像是一条正常的墓道。 不过,当刘升进去后,却发现里面建造了一座大殿。 这座大殿通体都以大理石建造,虽然不大,但正殿、左右偏殿俱全,几乎将山洞塞满。甚至可以说,仿佛和原来的山东贴合为一体。 刘升仔细观察了下,却分辨出,这座大理石殿并非是如他房子那般“天然”镶嵌入山腹内的,而是后来建造的。 这又让刘升略微忐忑起来——这大理石殿中,真的藏有一道时空门吗?又或者,那熊明远只是于此处有其他的奇遇,所以才将陵寝修建于此? 不论是哪种情况,都得等打开石殿大门,进去一看,才能知晓。 这石殿的三座大门都是以青铜铸造,上面挂着巨大的铜锁。(本章完) 第608章 第二扇时空门 陵寝内不仅有残余的守陵禁军,还有守陵太监。 经过审问得知,这三扇青铜门的钥匙只有大楚皇帝才有,刘升于是让侍卫暴力破锁。 青铜门上的青铜锁虽大,又坚固,却敌不过崋军工兵携带的钢锯。 连着用废几把钢锯后,三扇青铜门都被打开。 一队侍卫进入殿内排除了安全隐患后,刘升才进去。至于刘瑜,却是让他留在陵寝外面,以备不测。 主殿内部仿佛是熊氏宗祠,但供奉的却仅有大楚已故的列位皇帝牌位,然后便没有别的了,显得有些空旷,又有点古怪。 东偏殿中存放着用油脂密封保存的兵刃、盔甲上百套,鸟铳五百杆,虎蹲炮一百门,天威大炮十门。 右偏殿中也有物品,分两种,一是“书籍”,二是金银。 其中黄金有十箱,约十万两;白银有五十箱,约五百万两。 书籍以纸质书为主,其次竹简,再次石刻。 最里面却有一个颇大的青铜柜。 刘升大概查看了那些纸质书、竹简,发现大多都是些古籍珍本,还有部份则属于史书,或是讲述帝王心术、兵法权谋的书籍。 很显然,东西偏殿的东西多半是大楚皇帝为后世子孙“复国”准备的。 随后,刘升让侍卫用钢锯锯断那青铜柜的锁。 里面却是藏着一页页金书! 传闻中“金书玉册”乃是承载仙法的书籍,可实际上,只有佛道等宗教,为了不使经典世传,以金玉载之。 刘升大概翻看了柜子里的金书,发现并非“仙术”、“佛法”,而是大楚太祖熊明远所留遗书,正式称呼是《楚帝秘闻! 上面讲述的,正是楚太祖熊明远的神秘来历,以及遗留给子孙的重要信息。 正如刘升所推测的那般,熊明远本是明末一普通书生,赴考一次,连秀才都没能考上,只是个童生。 后来被裹挟入顺军中,为了活命,便加入了顺军。 然而其加入顺军不过一年多,大顺便经历了席卷北方、攻破京师、退出京师等一系列剧烈转变。 熊明远趁着本部溃散之际,回到家乡汝宁府,本意是脱离顺军,就此隐逸,以待新朝。 结果在天目山中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山洞,进入山洞之后,遂有了穿越至金末、南宋的奇遇。 不过,熊明远所遇到的时空门似乎与刘升遇到的那一扇有所不同。 根据其在金书中描述,仅熊明远本人及其子辈可以通过时空门,来回穿越于明末、南宋两个时空。 他们可以携带死物穿越,却无法携带活物,更无法携带他人穿越。 这让刘升颇为意外。 他一直认为,这边天目山中若真有时空门,很可能跟他那边是类似的功能,甚至可能出现“无限套娃”的情况。 现在看来,显然并非如此。 似乎,我所遇到的那扇时空门偏向空间穿越功能,而熊明远所遇到的这扇时空门更偏向时间穿越功能? 刘升一时不解,便想从熊明远所遗留金书中寻找过更多秘密。 可惜看了几遍,都一无所获。 此时,距离石殿被打开已经过去大半天。 因为没有他的准许,侍卫们大多时候都在外面,并不敢在里面搜查。 刘升出来后,觉得那扇时空门必然就隐藏在这石殿内,多半是被熊氏以密室掩藏。 于是吩咐道:“仔细搜查这三间石殿,看是否有密室、暗道。” “遵命!” 杨魁五应了声,当 即将部分侍卫分为三队,搜查起三座大殿来。 约莫一刻多钟的工夫,主殿侍卫便发现了机关所在,并打开了一座密室。 刘升进去一看,果然瞧见了一扇残破古朴的木门,诡异地镶嵌在密室后墙上。 而在密室内,还摆放着香炉,又遗留有纸灰和已经腐烂成泥土的三牲。 见此,刘升不禁暗笑,大概猜测到是怎么回事。 多半这熊明远的后代也如他的一半,因血脉渐渐稀薄,到了第三代或第四代,便无法再穿过时空门。 然而,因这时空门确实存在,再加上大楚皇帝口传秘密以及金书所载《楚帝秘闻,使得他们知晓自家太祖的仙法。 遂年年于此烧香烧纸、供奉三牲,期望能重新获得太祖的仙法。 看了会儿,刘升便挥手道:“你们都退出去吧,杨魁五守着密室门口。” “是。” 其他侍卫默默退出,只有杨魁五留在门口。 对与时空门,这些侍卫其实并不陌生,毕竟他们当初都是通过时空门到达北美那边的。如杨魁五跟随刘升多年的,更是不知穿越时空门多少次。 此前他们也曾想到,这边天目山中可能有个时空门,因此并没有太过惊讶、好奇。 待密室内没有了其他人,刘升才走近那木门,仔细观察。 这门也是残破的,只是不如他那一扇破得厉害,但还是能通过门上的破洞,隐约窥见另一边的情景。 然而,另一边却是黑洞洞的,连一丝光芒都没有,根本看不到别的。 刘升索性拉开这破门,却发现另一边仍是一片黑暗。 “杨魁五,取一支火把来!” “是!” 杨魁五答应,很快送进来一支军用火把。 这火把乃军用品,点燃后可以照明很长时间,烟气也比较小。 他将火把探过去,这才勉强看清,另一边似乎是原始山洞的模样。 下意识地,刘升就想跨过这道门,去那边一探究竟。 然而才抬起脚来,他就犹豫了。 这扇时空门究竟不是他遇到的那一道,他能否利用其穿越,在穿越的过程中又会遭遇什么,穿越后那边又是什么情景,全都无法预料。 如今他在这边还有很多未了之事,就这么冒险尝试,未免对自己对亲友对大崋太不负责任。 想了想,他又吩咐道:“去寻活鸡、活鸭或者兔子过来,另外再找一条绳子,将带来的活物拴好。” 杨魁五跟随刘升多年,知道刘升是在试验这时空门的特性,也不多问,领命去办。 崋军自是不会随军携带活的鸡鸭,但大楚禁军及其他守陵人员长期驻扎于此,却是在外面住处养了一些鸡鸭等禽畜。 因此,没过多久,杨魁五就带来了三只鸡,两母一公,都用绳子系在了一条鸡腿上。 刘升见了满意点头,“办的不错。” 随即开始试验。 第609章 四只鸡的试验 刘升抓住绳子,先准备将一只母鸡送往门内。 母鸡居然真的穿过了时空门! 这让刘升一喜。 按照他之前穿越另一扇时空门的经验,活物在不与他接触的情况下,会像撞上无形墙壁一般,无法穿过时空门的。 眼下这只母鸡在他的推送下穿过了时空门,大概率表示,他也拥有穿过这扇时空门的能力! 但随即刘升就感觉不对劲儿。 鸡送过去后,连着鸡的绳子却一动不动。 他当即尝试拉动绳子,却发现直到他将绳子拉直了,另一边都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 他于是将绳子直接拉了回来。 那只鸡也跟着绳子穿过了时空门,然而却气息全无,已然死了! 刘升摆弄这只鸡仔细查看了会儿,却无法从鸡的体表找到任何受伤痕迹。 难道是缺氧死的? 刘升一时无从判断。 于是叫来杨魁五,将死了的母鸡递给他,道:“将这只鸡带去询问军中军医、兽医,看能否查出其死因。” 杨魁五微微愕然。 查一只鸡的死因,这未免有些奇怪。 别说军医,即便是军中兽医,也多是为马匹诊治,多半无法看出这只鸡的死因吧? 虽然心里想法挺多,但杨魁五依旧什么都没说,领命去办。 刘升则又用公鸡试验。 公鸡被送去门另一边后,依旧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待拉回来时,已然是一具鸡尸。 刘升皱眉。 看来很像是穿过这道时空门时就失去了生命。 那熊明远并没有在金书中言明他如何不能带活物穿越时空门,但想必也是做了相关试验的。其为明末人,甚至可能用人来做实验! 若如此,这大概也是他不愿在金书中言明的原因。但熊氏皇帝口口相传的秘辛中,多半有相关的信息。 如此想着,刘升又用第二只母鸡做实验。 这次,他抓住了母鸡的双脚,将其送入时空门,却在其前半身穿过时空门后,就将其拉了回来。 结果这只母鸡依旧死了。 毫无伤痕的那种。 “再送一只鸡过来!”刘升下令。 很快,第四只鸡被送了过来。 这次,刘升绑住其双脚,抓住了鸡脖子,先将其下半身送过去,然后再拽回来。 结果发现,这只鸡虽然还活着,可却仿佛双腿已死,下半身瘫痪。 果然活物穿过这道时空门就会死啊。 刘升暗叹。 随即又想,我送活物如此,如果是我亲自过去呢? 一时间,他不好推测了。 又庆幸他之前没有念头一起,就莽撞地穿过去。 他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相较于他遇到的那扇时空门,这扇时空门要危险得多——须知,他遇到的那扇时空门,可是不杀活物的,只是禁止活物穿越而已。 刘升又让人去找来几株植物进行试验,发现情况差不多。 遂停止了试验。 这时杨魁五回来,道:“回禀陛下,军医、兽医皆无法断定那只鸡的死因,推测大概率是窒息而亡。” 屁的窒息而亡。 鸡头能能窒息,只送鸡腿过去也能窒息? 刘升不悦,心中对随军的军医、兽医感到失望。 不过他倒也没因此就发怒惩戒,谁让他交待的本就是不寻常的任务呢?若因此惩戒军医、兽医,怕是会让人觉得荒唐。 他起身走出密室,道:“让人将偏殿的金银、武器都搬出去,然后关闭青铜门,派一队侍卫和一哨虎贲卫看守着。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遵命!” 亲眼看着青铜门关闭,杨魁五安排了守卫,刘升这才从陵寝中出来。 刘瑜等在外面,已经略有点着急。 见刘升出来,他立马迎上来,问:“父皇,里面情况如何?” 对刘瑜刘升自不会隐瞒太多,道:“里面确实有一扇时空门···” 当刘升将里面的情况一一讲了,刘瑜便道:“若是如此,父亲可不能轻易过去。” 刘升微微一笑,“放心,我拎得清。” ··· 襄京。 在刘升探访天目山中的大楚太祖陵寝,用一只只鸡试验时空门特性时,这里则上演着另一出大戏。 承天殿内。 嘉华皇帝面对下面仅剩的两位阁臣,以及各部院重臣,语气坚定地道:“朕意已决,诸卿就不要再劝了!” “陛下!”徐巍悲呼一声,扑通跪在地上,“就算陛下传位于太子,又能逃到哪里去?不论是去浙江杭州,还是去四川成都,也不过晚两年面对崋贼而已。” “大楚一灭,我大楚之史便由崋贼修撰,陛下纵退位为太上皇,也不过多一个无担当的骂名···” “够了!”嘉华皇帝起身怒喝,“徐巍,朕敬你是阁臣,才对你一忍再忍。如今朕不过是想退位让贤,你却在这里说三道四,喳喳不休,当真以为朕不会治你的罪吗?” 徐巍面上悲色更甚,忽然取下头上官帽,呛声道:“我宁愿被陛下治罪,亦不愿为亡国之臣!” 嘉华皇帝气抖冷。 他觉得,这徐巍分明是见大楚汝宁大败,再也挡不住崋贼兵锋,所以才借机想要去职,摆脱楚臣的机会。 他可不会让徐巍得逞。 于是喝道:“来人,摘下徐巍的官帽,扒了他的官服,打入刑部大牢!” 谁知他话才落,顿时殿内不少部院重臣跪了下来,一声声劝谏、求情。 “陛下,徐阁老无罪,如何将他下狱?” “徐阁老也是一心为国,这才直言进谏,还请陛下息怒。” “陛下,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若没了徐阁老,朝政必然更乱,更难挡住崋贼啊!” “···” 见这么多重臣都替徐巍求情,嘉华皇帝更加愤怒。冲殿内禁军喝道:“尔等没听见朕的话吗?扒了徐巍的官服,将其打入大牢!” 殿内禁军一个激灵,赶紧行动。 就这样,徐巍被当众扒了官服,押了下去。 怒气稍缓,嘉华皇帝这才目光不善地看向礼部尚书,“礼部今日便挑选一个良辰吉日,三五日内,朕便要传位于太子。若故意拖延时日,休怪朕不讲情面!” 说完,嘉华皇帝便不想搭理这些重臣,起身一挥衣袖,回往后宫。 第610章 明晰法统,天下形势 这日,刘升召集文武重臣在大楚汝阳王府的一座大殿内开会。 大楚的汝阳王虽属郡王,并且到了这一代已经没落,但这座王府修建得却不算小。再加上刘升如今麾下文武重臣不算太多,在王府大殿中开会不仅不用挤,反倒觉得颇为宽敞。 “太子,你来向众卿讲一下四方形势。” “是。” 刘瑜应了声,拿着一根纤细的竹枝来到殿内摆设的一幅大地图前。 自今年改元后,刘升出于某种想法,便让太子刘瑜逐步参与更多军政事务,乃至培养其威信。 此时刘瑜已经十八岁,一米八出头的个子,长身玉立。又因在军中历练了两年多 从到北美训练算起,自有一股英武之气。 见他走到大地图前,与会文武重臣不由瞩目。 “根据讯风卫的情报,当今天下,虽然我大崋只占据了山东、江北以及河南大部。” “但熊楚虐民多年,去年又将北疆边军及各省地方兵马抽调了大部分,与我军一战而丧。” “因此,在去年五月到今年三月的大半年间,又多出了许多反楚势力。” “以河北、山西、陕西三省居多,根据讯风卫消息,这三省不少州县已为反楚义军占据。再加上我大崋阻隔,大楚对这三省几乎失去了掌控。” “除此外,辽省、甘肃、湖北、湖南、江西、福建、广东、广西也有不少反楚义军,虽然不如北边势大,却也有能攻占州县的。” “如今熊楚掌控力尚强的只有江南、浙江、四川、云南、湖北几地——湖北毕竟是襄京所在,虽熊楚已迁都成都,但对湖北掌控力仍不弱···” 听了刘瑜的一番讲解,与会文武对这边的天下形势都算是了然于胸了。 接着便是由刘升分析、讲解大崋的“发展计划”。 “去年我军之所以没有趁机南下攻打襄京,主要是受限于粮草、兵马。” “我们来这边到底时间对太短,粮草积累不多。至于兵马,虽训练了二十万警备军,但其中可用于攻城略地的,也不算多。” 山东、江北的警备军不是说不能攻城略地——在崋军连胜威势下,警备军即便素质差,可士气却高,再加上楚军士气为负数,即便是警备军,也可以打得楚军狼狈而逃。 刘升所说的不可用,是因为这些警备军成军时间太短。 这些警备军是从亲卫军抽调人手为将官组建的,但为了不影响亲卫军战斗力,抽调的人手并不算多。所以,警备军不仅战斗素养远不如亲卫军,纪律、作风也有待考验。 刘升真正担心的是,若在短时间内肆意攻城略地、扩大警备军规模,不仅会让军纪直线下降,甚至可能出现一些军头。 反正如今天目山时空门的情况他也了解了,便不着急,索性稳步扩张。 “所以接下来几年,我们主要任务就两个,一个是种田抚民,二个就是练兵屯粮!” “当然,眼下我们所占据的地盘中,富裕之地并不算多。故今年春耕之后,朕计划从扬州发兵南下,夺取江南!” 虽然刘升没说明,但众臣一听,便知道刘升所说江南,并非广义上的大江以南,而是狭义的江南地区,或者说江南行省。 这一带就是明朝时南直隶江南地区,属于真正的膏腴之地。 拿下了这块地盘,大崋的种田练兵大计才有搞头。(本章完) 第611章 数年,攻川 大崋乾元二十年四月下旬。 崋军于扬州府瓜洲渡渡江南下,水师海龙卫配合,先取镇江,后破南京。 随后一两月间,又相继拿下常州、苏州、淞江、湖州、嘉兴、太平、池州、宁国、徽州等州府,一举占据了江南。 这里面很多城池都是闻风而降,否则即便崋军再精锐,在兵力有限的情况下,也难以如此迅速的拿下江南行省,甚至连浙江北边的湖州、嘉兴两府都拿了下来。 修整数月,待秋收之后,刘升派一支偏师继续向浙江用兵,先后攻取了杭州、绍兴、宁波三府。 同时,亲率主力从南阳府南下,一举攻下了襄阳、郧阳、德安三府。 在这一年,河北以关先生为首的几支义军先后归顺大崋,大名、广平、顺德、彰德、卫辉诸府亦先后为大崋所有。 同样在这一年。 熊楚迁都成都后,因为暂时远离了崋军威胁,光熙帝与楚太上皇之间的争斗迅速变得激烈,大楚朝臣与地方文武官员也或主动或被动的陷于党争之中。 大楚朝政由此愈发糜烂,地方官场也更加昏暗。 一些武将迅速变得跋扈,私自筹集搜刮钱粮,扩招兵马,乃至干涉地方治理,隐成军阀。 同时,义军最多的陕西、山西、河北三省,也迅速冒出几支强大义军。 陕西以绰号小秦王的朱重阳势力最大,山西以绰号翻天太保的李元胤地盘最广,河北却是绰号分别为磨盘杨、白天师、河间王的***互相争雄,势力相差仿佛··· 时间进入大崋乾元二十一年。 刘升没有再春耕之后用兵,而是选择与民休养生息。 直至秋收后,他才派命太子刘瑜挂征南将军印,率领上半年组建的三个师的边军南下,一举拿下了安陆、黄州、汉阳、荆州、武昌、岳州六府。 此后三年间,刘升皆坐镇朝中,让太子刘瑜领兵在外征战。 湖南、江西、河北、山西、福建、广东,相继为崋军攻取。 乾元二十五年春,占据了大半个陕西的朱重阳率领十万义军归顺大崋,被刘升封为富平侯。 半年之后,朱重阳被委任为新编边军第十师师长,挂平西将军印,率领以第十师为主力,以三个警备旅为辅的六七万兵马,攻取甘肃。 乾元二十六年春,甘肃平定。 当年秋收后,刘升又命太子刘瑜挂征西将军印,率领边军三个师,湖北、湖南、江西等警备军十个旅,以及长江水师,作为主力由长江入川。 同时,命光化伯张定边率领胜捷卫一个旅及边军第五师、五个警备旅为偏师,从陕西、湖北分兵数路,取小道入川。 此时,大楚仅剩四川、贵州、云南三省之地,而且朝中党争正激烈,地方则军阀林立,面对如狼似虎的几十万崋军,完全不是对手。 不论是太子刘瑜所领的主力,还是张定边所统领的数路偏师,入川后皆势如破竹! ··· 大崋乾元二十六年、大楚光熙六年,十二月十二日。 成都。 这里原本就是四川省治,天府之城,格外繁华。 自几年前熊楚迁都于此,成都人口更是进一步暴涨,如今已有八九十万人口! 畸形的繁荣! 成都的大楚皇宫是在原来的成都郡王府基础上修建的,而成都郡王府则是在五代十国、南宋末年的蜀中割据势力所建宫殿基础上修建而成。 因为底子好,所以成都的大楚皇宫虽然远不如襄京,却也与南京的“皇宫”相差仿佛。 然而此时这座看起来不错的皇宫 气氛却十分压抑,因为崋军就要兵临城下了! 承天殿内,二十八九岁,续了一部威严胡须,却肤色白皙、面色有些殷红的光熙帝正在忿怒咆哮。 “崋贼主力已经攻破了阳安关,拿下简州,不日就将兵临成都,尔等竟还想不出任何御敌之策,朕要尔等何用?!” 说起来,这位光熙帝倒也有些能力。 即位初时,完全就是嘉华太上皇的傀儡,手中并无多少权利。 然而他却利用迁都成都的机会秘密培养心腹,拉拢朝臣,硬是从嘉华太上皇手中分走了部分权利,也有此开启了激烈的两帝党争。 这几年虽然大楚掌控的地盘越来越小,但光熙帝却在党争之中愈发的占据上风,却也迅速暴露了原本掩藏的本性。 其人气量狭小、反复无常、刻薄寡恩,偏偏又爱慕虚名,没有大的担当。 如今数十万崋军分成数路,朝成都汹汹而来,朝臣们本就没有任何信心抵抗,再加上见识了光熙帝的本性,此时自是无一人答话。 事实上,很多人已经起了小心思,在考虑着崋军到来后,如何与崋军联络,乃至偷开城门,献城投降。 光熙帝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并不笨,相反比较聪明。 见群臣反应,便大概能猜到,多半不少人都起了降崋之心。 这让他恨不得将禁军叫进来,把这些无能、不忠之臣都给杀了! 但他也只是想想。 然后他就觉得很委屈。 明明他即位后都这么努力了,既不像他父皇那样修仙、大建宫殿,还日日操劳政务,眼见就要真正掌握九五之尊的权柄,怎么大楚就坚持不住了呢? 说起来,大楚如今虽然仅剩三省之地,可兵马却是不少的。 仅他所知的,地方便有边军十几万,地方兵马大几十万! 便是成都这边,亦有禁军二十万,边军十万,地方兵马十几万! 须知,成都二十万禁军可不再像他父皇在位时那般,只是纸面上的虚数,而是真有二十万禁军。 虽然这支禁军是以襄京禁军为骨干所组建,大约不能打,但拉出个七八万“精锐”却是可以的。 禁军、边军及地方兵马加在一起,有几十万之众,绝不比来攻成都崋贼兵马少,他这些臣子怎么就提不起斗志呢? 难道真的像父皇所说那样,人心已散,如覆水难收,不可挽回? 想到这里,光熙帝的愤怒几乎都被迷茫、绝望所替代。 见群臣都低着头不看他,便有些心灰意懒地挥挥手,“算了,尔等都退下吧。” 说完,光熙帝也不管群臣如何反应,自顾的往殿后门走去。 他要再去见一见他那“可爱、可亲、可敬”的父皇。(本章完) 第612章 二帝欲逃 光熙帝虽然如今在与太上皇的党争中占据了上风,但为了身后名考虑,对嘉华太上皇并没有太过苛刻。 成都的这座皇宫中,嘉华皇帝居住在第二大的宫殿内,身边仍有超过五十名宦官、宫女听其调用。甚至,就连嘉华皇帝的那些嫔妃,也都按一定规格供养着。 祈福宫。 这是嘉华太上皇入住后更改的名字。 据说他觉得大楚之所以到了今日,他之所以有如此“悲惨”的遭遇,是因为缺少福气的原故。再加上前几年偶得一门“祈福仙法”,遂在宫中每日祈福。 光熙帝到了祈福宫外,让人通报,得到允许之后才进去。 在一座檀香袅袅的殿阁内,光熙帝见到了嘉华太上皇。 如今的嘉华相较于退位之前明显清瘦了一些,再加上其外穿一件白色长袍,披散着大半花白头发,在这袅袅烟气中,竟给人一种飘渺如仙之感。 “儿子见过父皇。”太上皇帝也是皇帝,所以光熙帝如此称呼。 只是“儿臣”改成了“儿子”,便意味着如今大楚江山他做主,不再是由他父亲做主了。 嘉华太上皇淡淡道:“你不处理国事,来见我做甚?” 光熙帝道,“不久前收到军情,崋贼已破阳安关,将破简州,怕是不日就将兵临成都。” “儿子今日问计群臣,无一人献策,看来确如父皇所说,人心已散。” 近来父子俩除了权力、利益之争,最主要的争执就是是否再次迁都。 嘉华太上皇希望在崋军打来成都前,再次迁都往大理。那边地形比四川还要险峻一些,大楚说不定能凭借地利,多苟延残喘几年。 光熙帝却觉得大楚如今上有“百万大军”,四川更是天然的割据之地。 大楚就算不能再拥有天下,沦落为地方势力,四川便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他不想轻易退出四川。 哪曾想,即便四川有诸多险关要塞,崋军还是势如破竹地打了进来。 光熙帝更没有想到的是,各州府竟然有那么多文武官员闻风逃跑,甚至是献城投降。 如今想想,他父皇到底是多做了二十几年皇帝,对大楚百官认识得比他更深一些。 所以,他今日来见嘉华太上皇,实际有几分认错的意思。 他希望在此危难之际,父子俩能够暂时消弭隔阂,共度难关。 嘉华太上皇听了光熙帝的话稍稍沉默,随即道:“可以趁着崋贼尚未至成都,我们带上一些金银浮财,由精锐禁军护卫,逃往云南。” “还来得及?”光熙帝有些迟疑地问。 嘉华太上皇其实也不知崋军多久能到成都,便道:“只要一两天内完成此事,应当来得及。” “儿子这就去办!”知道还有苟活的机会,光熙帝又有了干劲儿。 嘉华太上皇则叮嘱道,“此事尽量保密,至少不能闹得人尽皆知。另外,一定要从速,拖延到第三天就危险了。” “儿子明白!” 父子俩以为秘密逃离成都是件容易的事——他们若是只带少数人离开,确实不难。 可惜的是,父子俩并不是想逃离成都后隐为平民,而是想携带钱财及精锐禁军到云南去继续享受皇帝的待遇。 所以,当光熙帝安排下此事后,立马问题迭出。 先说携带金银浮财。 大楚沦落到今日这步,不论是户部库房,还是皇室内帑,都没有多少钱了。户部所掌握的钱财干脆就是零,至于内帑,金银铜钱加起来也不过刚百万贯而已。 在父子俩看来,百万贯能做什么? 既不够重修一座低规格的皇宫,也不够皇室成员及数万禁军的一路开销。 第二点就是带哪些人走。 虽然大楚几年前曾迁都一次,但因为迁得比较安稳,所以当初襄京的皇室子弟都安生生地来到了成都。 之后数年,大楚连续丢城失地,其他地方的熊楚宗室也有不少逃到成都的。 若以如今成都的熊楚皇室、宗室着实有不少人。 另外,两人的“心腹臣子”肯定也要大部分带走,不然去了云南岂不是成为光杆皇帝? 另外,若要数万禁军精锐不生二心,这些禁军的家属是不是也要带走? 然而数万禁军的家属可不是小数字,关系牵连之下,怕不是能有几十万人之多! 因此,考虑再三,父子俩决定只告诉禁军中高级将领实情,允许他们携带家属。至于低级将官及普通士卒,便不管了,以军令强命他们便是。 结果两天下来,逃亡的准备工作连一半都没做好,反倒是“皇帝要逃离成都”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一些权贵得知消息后,也跟着收拾金银细软,准备车马,想先一步逃离成都。 又因为大楚朝廷、官府将崋军传的穷凶极恶,很多成都百姓见状,便也想逃出城。 至于成都的楚军,不论是禁军、边军还是地方兵马,此时自然也只考虑各自小家,纷纷溃散。家不在成都的,则趁机抢掠、yin辱妇女。 于是,在嘉华、光熙父子俩准备逃离的第二天下午,整个成都都乱了起来,几乎彻底失去控制! 在这种情况下,崋军主力的先锋部队来到了成都城下。 瞧见眼前的城门大开,许多车马、人群往外挤,一副城中即将爆发大灾难的样子,崋军先锋将领却并不意外。 如今成都城中不知有多少讯风卫,甚至有胜捷卫潜入其中,自是早就将“楚帝欲逃,成都失控”的消息传了出来。 先锋部队也是接到上方命令,才加快赶过来。 面对百姓汹涌出城的情况,这位先锋将领并没有心慈手软,下令道:“先往城门附近打几炮,看能否驱散百姓。若不能,便往城门洞打。” 比先锋将领低半级的军政员犹豫了下,终究是没说什么。 眼下情况,若是崋军坐视不理,且不说嘉华、光熙父子俩有可能混在人群中逃出去,便是这些人拥挤、践踏,死的人也不会少。 更别说,城中还有许多楚军化为乱兵,正在趁机烧杀抢掠。 崋军想要尽快控制成都,唯有以杀止乱! 在先锋将领的命令下,部队携带的轻型野战炮被拉出十门,炮口很快对准了眼前的这座城门。(本章完) 第613章 灭楚,白发 逃出城的百姓自然早就注意到了城外的崋军,挤在城门洞中、护城河桥梁上百姓也有不少看见了,却顾不得。 后面看不到的,则只顾着挤。 驾御车马的权贵奴仆,不断挥鞭抽打周围的百姓,更有护卫直接拔刀子捅人。 可百姓也不都是好欺负的,更别说其中还混杂着少数想逃出成的溃兵。 于是互相伤害。 真正良善、老实的百姓只能在这些人的刀枪下无辜惨死。 若有人被挤倒,那更是百千人踩踏,再也站不起来,直至成为一滩烂泥。 前面的百姓瞧见崋军拉出火炮,顿时惊恐喊叫。 “快跑!” “要开炮了!” “快让我出去啊,混蛋!” “别挤,别挤了!” “女儿,我的女儿!” “···” 一时之间,崋军尚未开炮,城门洞、护城河桥上已然成了人间地狱。 少数崋军虽心生不忍,但在军令之下,却无人异动。 轰轰轰··· 很快崋军火炮打响,一发发石弹落在了城门附近。 接近城门外的地方,自是因为这一通炮火变得更加混乱、拥挤。 但靠近城里的地方,一些百姓听到炮声,终于是清醒了,或是害怕了,不再往外挤,而是往城里逃去。 就这样,三轮炮击之后,崋军才算是掌控这座成都的主要城门。 崋军对掌控混乱的城池是有成规的,先锋将领更是有着一定经验。 因此掌握这座城门后,他并没有急着进城,而是分兵去掌控附近的其他城门。 “记住!掌控城门后,凡敢靠近城门的,警告无果,便直接击杀!” “遵命!” 先锋部队是一个旅,有一万多人。 分出数百人到千人的一支支队伍,终于是在入夜前,勉强掌控住成都大小十余座城门。 入夜,城中混乱更甚。 旅军政员见状,建议道:“我们既已掌控城门,不如派出一些巡逻队,尝试遏制城中混乱。” 边军旅长也担心成都因混乱死伤太多,他事后有过武功,便同意了此事。 只是反复叮嘱选派出的巡逻队,要小心谨慎,免得折损在乱兵、贼匪手中。 成都城广大,又拥挤着七八十万人口。 因此哪怕崋军分出了几十支小队深入其中,竭力控制混乱,仍没能取得太大效果。 混乱持续到了次日,各街巷杀人抢劫者仍有不少。 至于无头苍蝇般逃跑的,就更多了。 直到中午前,刘瑜率领主力部队赶到,派出数万崋军入城,这才渐渐掌控局面··· 刘瑜带着充当起护卫的一团虎贲卫来到“大楚皇宫”前,望着宫门外散乱四处的尸体,不禁皱起眉头。 这些尸体中,既有宫人的,也有大楚禁军的,还有别的楚军尸体。 可以想见,昨日或者昨夜,这里必然是发生了一场乱战。 很快,一名崋军将领带着一队人从里面走出来,士卒们还抬着一具身穿黄袍的尸体。 “启禀殿下,我们在祈福宫中找到了这具尸体,根据残存宫人只认,此人正是光熙皇帝熊兴。” 刘瑜打马上前看了看,发现光熙帝披头散发,模样十分狼狈。并且身上有多处刀伤,明显是被乱刀砍死。 他于是问,“那嘉华皇帝呢?可找到了?” 将领道:“我们团的人还在里面搜索,目前尚未发现。” 刘瑜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虽然看不上嘉华皇帝,也不觉得对方逃出去能东山再起,但若其真的不见,他此番到底不算尽了全功。 于是道:“再派两个团进宫,仔细搜索,一个角落都不要漏掉,务必找出嘉华。” “另外再让宣讲队在全城通报,悬赏缉拿嘉华,凡有发现,不论是活的还是尸体,皆有重赏!” “遵命!” 随后,刘瑜带着虎贲卫到这座皇宫中大概转了转,便回往城外军营。 他如今是军中主帅,自然该和大军一起住在军营中。另外,即便出于安全考虑,目前住在军营也比城里、大楚皇宫安全。 毕竟城中建筑众多,地形相对复杂,如大楚皇宫中还可能有什么密道、暗室之类的。 他若是直接住进宫里,从哪里冒出个大楚余孽,给他一枪,可就悲催了。 ··· 大崋二十六年,十二月十五日,崋军先锋趁成都混乱,轻易攻破成都。 当夜,多股溃兵攻入大楚皇宫,又有贼匪混入,与少数护卫皇宫的大楚禁军混战。 战乱之中,楚光熙帝遭乱兵乱刀砍死,其他熊楚皇室、宗室亦多亡于此夜,唯楚嘉华太上皇不见踪迹。 事后,崋军在太子刘瑜的命令下,全城搜索三日,楚嘉华太上皇仍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享国近两百年的熊楚就此宣告亡国。 此战之后,虽然贵州、云南皆有宣称为熊楚宗室的人即位为楚帝,但都不被视为大楚正统,而是被史书称为残楚某某小朝廷。 此后三年,崋军相继平定贵州、广西、云南、辽省,掌控昔日熊楚的所有领土,甚至北疆五省在原来的基础上还有所扩大。 大崋乾元三十年夏,乌斯藏亦遣使献表,归附大崋··· 南京。 入秋后,夜里更凉,刘升多穿了件袍子,才跟红娘子一起到御花园散步。 红娘子、白太微等刘升留在另一边的几个女人,是在乾元二十一年来到这边的。 虽然他不在,但却留有不少可以让人一次性穿过空间门的泥丸。故红娘子等人知道他准备留在这边,不再回去,便都漂洋过海的寻来了。 当时崋军水师开辟的北太平洋航路已经相当成熟,一路上有不少补给点,危险大大降低,故而红娘子他们来的路上是无惊无险。 有些可惜的是,他的一众嫔妃中,唯徐婉体弱多病,无法过来,在几年前病逝了。 剩余的十几位妃子,如今倒是都在身边。 大多数妃子都已年老色衰,唯有在这边纳的三位妃子,最大不过三十出头,还算年轻。 即便如此,自红娘子到来后,刘升日常依旧是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多些。 此时,刘升牵着红娘子的手走在御花园离,倒是让红娘子想起了二三十年前,在那边南京皇宫的日子。 她不禁一笑,感叹道:“人老了,就是喜欢回忆从前啊。” 刘升也笑,“可不是。” 说起来,他如今须发虽有些白的,眼角、额头皱纹也很明显,但并不显老态,看着和这边寻常四五十岁的男子差不多。 因为坚持锻炼身体,再加上灭楚之后,他不断的将国务分给太子刘瑜,本人越来越轻松,如今身体还算健康,在同龄人中更是称得上健壮。 这一点,从今年春上一位年轻妃子又给他生了个小皇子便可知一二。 不过,相较于三十年前他正年轻时,身体素质肯定是明显不如了。 红娘子喜欢回忆从前,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老了就 是老了。(本章完) 第614章 再传位,回北美 刘升与红娘子在御花园逛了一会儿,忽道:“我准备再次退位,将皇位传给瑜儿了。” 红娘子闻言皱起柳眉,问:“你要过这边的门?” 刘升道,“这边的门我肯定要过去看一看的,不过不是现在。我想去瑞儿那边游历一番,最后再来这边过门。” 从永兴元年算起,刘升已经离开另一边的大崋13年了。 虽然这些年,刘瑞动不动就发来电报,向他诉说一些国务,乃至那边的一些发展变化,但刘升还是想回去亲眼见见。 同时,也是想在临走前,再为那边的大崋查缺补漏一番。 毕竟十三年能发生的事太多了,有些事情,刘瑞居于紫禁城未必知道。 红娘子劝道,“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折腾什么?我们一起在这边享几年清福不行吗?” 刘升笑问,“你到了这边好几年,就不想儿子、女儿?” 红娘子为刘升育有二子二女,都在那边。其中年纪最小的九皇子刘璨,今年方二十二岁。 听到刘升的话,红娘子一时沉默。 哪有当娘的不想念儿女呢? 只是彼此间相隔数万里之遥,很难见上一面,红娘子才将对儿女的思念压在心底。 当然,要说思念成疾却也不至于。 她走时儿女都很大了,便连小儿子刘璨的婚事她都安排好了。几年过去,儿女不仅都成年了,便是最小的刘璨,也当了父亲。 再加上她本江湖儿女出身,即便有时想念儿女,却也不觉得难受。 刘升又道:“如今蒸汽轮船性能更好,我们乘坐轮船回去,也只需要三个多月的时间。不论是我,还是你,回去再见见儿孙辈,也免得将来闭眼时遗憾。” 听刘升这么说,红娘子改了主意,道:“也罢,我就随你一起回去一趟。” 刘升笑道,“此事其实也不急,最快最快也得到明年去了。” “嗯。” ··· 大崋乾元三十年十二月十二日,刘升传位给太子刘瑜,再次退为太上皇。 刘瑜是李香云在乾元二年所生,如今已二十八岁,算是青年即位。 另外,他早年在军中历练两三年,乾元二十年开始便协助刘升处理国务,又多次为主帅领兵在外征战。 可以说,这边的大崋领土,近三分之一都是刘瑜为主帅领兵打下来的。 如今刘瑜为太子十年,早已积累了足够的威望,甚至有了一个成熟的文武班底。 所以,此番刘升传位给刘瑜,在这边的大崋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次年,刘瑜改元永康,是为大崋永康皇帝。 刘升则在暮春时,由海龙卫护送,渡海前往北美。 后宫诸女中,除红娘子外,还有李香云、李灵菲、白太微、郑海珠,以及刘升在这边所纳的三位年轻妃子。 至于侍卫团,以及宫女、宦官等侍奉人员,自然也是配备齐了了的。 途中刘升顺带视察了济州岛、对马岛、佐渡岛以及虾夷岛。 济州岛如今除了成为大崋海上重要中转站外,还是海外颇为重要的牧马地、屯田地,每年可以为大崋水师提供不少牛羊牲口及粮食。 至于对马岛,则发展成为大崋与高丽、日本重要贸易地——其地理位置得天独厚,离高丽、日本都很近,而两国如今都已被大崋水师打服,不敢对对马岛有丝毫想法。 如此情况下,他们便只能享受大崋占据对马岛后带来的贸易便利了。 至于佐渡岛,上面的金银矿已经被大崋开采了十来年,仍没有丝毫枯竭的迹象,反 倒是矿坑不断增多,开采规模不断扩大。 视察后,刘升了解到,如今佐渡岛上拥有大崋、高丽、日本矿工超八万人! 算上管理者、驻岛崋军及后勤人员,岛上人口已多达十余万! 更是形成了好几个畸形繁荣的小镇! 须知,在此前,佐渡岛只是日本的罪犯流放地之一,连个小村落都没有,只有渔民偶尔会在岛屿边缘停泊、修整。 当然,这也是日本之前并不知道岛上有金山、银山的原故。 如今日本镰仓幕府虽然知道了佐渡岛有众多金矿、银矿,眼红、嫉恨得牙痒痒,却不敢有丝毫举动。 甚至对国内一些大名、贵族向岛上输送矿奴、***之事,也睁只眼闭只眼。 可以想见,只要大崋一日不衰落、不撤军,日本就别想夺取佐渡岛。 离开佐渡岛后,刘升又花两三日时间视察了虾夷岛。 这座岛屿是崋军从北美至此后最早开发的岛屿,十几年下来,岛上变化着实不小。 如今岛上不仅有移民过来的三四十万汉人,还有归顺大崋的十余万虾夷人,以及通过各种渠道过来的上万日本人。 岛上建立了四座城池,几十个镇子,数百上千的村落,已然形成了相对稳固的统治。 岛上目前以出产小麦、土豆等耐寒农作物,以及木材、药材、皮毛为主。 并且大崋已在几年前正式于此设立“北溟府”。 不出意外,这座大岛连同北边的苦兀岛,在这一时空,将成为神州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离开虾夷岛,船队才加速行驶。 之后的三个月,船队并没有遭遇太大的风浪或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危险,可谓无惊无险地抵达金山港口。 钢铁巨轮上,刘升用望远镜观望着金山港口,一脸感慨,“不曾想十几年过去,这里也建立起了城市,变得如此繁华。” 金山也即是后世的旧金山,花旗国的圣弗朗西斯科。 其在地形上属于半岛,离中央谷地的距离也不算近,离时空门所在的地方就更远了。 所以刘升刚移民在中央谷地垦荒种田时,哪怕知道这里有不少金矿,也没派人来寻找、开采。 直到后来北美移民渐多,探索队发现这边的金矿,大崋才正式开发这座半岛。 当年刘升离开时,金山半岛上只有一座完全依赖金矿产业的小镇而已。 可如今在望远镜的视野内,单是这处港口,规模就不属于一些较大的沿海镇子,从建筑物来看,至少居住了两三万人! 在这时代,已然算是一座小城市。 不称城池,是因为它没有城墙,也不需要城墙。 第615章 巡龙洋,思后事 是 “臣等参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轮船靠岸,刘升下船登上码头,龙洋知府高秀成便率领一班子文官躬身参拜。 刘升上前拍了拍高秀成的肩膀,笑道:“没想到一转眼,你小子也当上知府了,不错。” 虽然刘升拍肩的行为过于豪放,高秀成却觉得骨头都轻了三分,忙道:“多亏陛下当年点拨,微臣才能在此学习进步,一展抱负。” 高秀成原本是天目山附***原上的高家庄地主高德全独子,后来随汝阳府明军进剿崋军,败后被俘,送到了北美这边来。 再后来,高德全降了崋,还帮忙抓了不少明军,立下大功,高秀成便很快从俘虏营出来,不久就加入了当时的崋部。 最初,他是在崋初县尚礼局做宣传工作。 如果是在外面,有二三十年的时间,只要中间没出差错,他估计都升职为部院级大佬了。 但北美这边因为官职普遍较低薪俸等待遇高,所以,高秀成虽然二三十年来兢兢业业,也积累了不少功劳,却也是在几年前才担任上知府一职。 如果在大崋那边,四品知府算不得什么。 但在北美这边,知府却称得上“封疆大吏”了。 因为,即便又过去了十三年,北美这边也才四个府而已。 崋初府最早设立,其次便是龙洋府,再就是上洛府、金甸府。 上洛府在新洛河上游,金甸府则在金龙河上游草原那边,都是几年前才升格为府的。 至于龙洋府,却是在十余年前就升格为府了。 第一任知府是原龙首知县杨名赫。 五年前,北美这边改为天崋特别行省,杨名赫被调回崋初县,升职为左布政使,高秀成才被派来担任第二任龙洋知府。 刘升与高秀成等龙洋府的官员稍说了几句话,便由高秀成领着,到金山港口及别处视察。 经过多年的垦荒与建设,如今龙洋府已有四个县。 依次是府治龙首县,金山县旧金山、海北县瓦列霍、海东县里士满。 人口三十来万,其中汉人约为二十三万左右,剩下的七八万则都是归化的土人。 刘升在金山港口视察时,便瞧见不少土人。 这些土人大多年轻,看着十几岁,最大也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 发髻、衣着和汉人没甚区别,甚至张口就是一口流利的汉话。 只能从五官、肤色,能看出和移民过来的汉人有些许差别。因为土人的五官相对较为接近蒙古人,肤色则相对略深些许。 因此,视察完后在金山县衙歇息时,刘升便对高秀成等官员说了这么一番话。 “从金山县的情况来看,咱们这多么年来归化土人的政策无疑是成功的——若仅靠移民,大崋在北美的人口很难增加这么快。” 所谓归化,便是令土人归顺,再行教化之事,令其从夷变夏。 “尤其是在朕之后,再无人能移民北美,那么北美的人口增长,一是得靠鼓励汉人多生育,二便是要坚持不懈地归化土人,令土人变为汉民。” “这边的土人不比蒙、藏、苗等少数民族,土人不仅没有文字传承,甚至习俗也散乱不一,缺乏系统。” “这就意味着,咱们很容易改造、融合他们,估摸着只需两三代人,土人后辈就会彻底忘记他们根源,成为真正的汉人。” “中央谷地再到外面广阔的北美大陆,多的不说,几百万土人是有的,所以,归化土人这条政策的潜力还很大。” 高秀成等官员听了刘升的话都不禁颔首。 可再想到刘升所说的“他之后,再无人能移民北美”,心中便滋味莫名,同时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虽然刘升看着尚且不显老,跟四五十岁人的样子,可高秀成等跟随他多年的官员都知道,他已近六十岁高龄。 皇帝历来少见长命的。 即便刘升比明太祖还能活,活到七十多,人生也仅剩十几年而已。 那时,刘崋皇室虽然还能通过那道仙门到北美这边来,却无法再送人,也就无法再带兵过来。 届时,只怕大崋再难实际控制北美这边了吧? 不知到时会出现什么变故。 众人之中,有野心的,想到这里难免暗暗期待,揣摩自家又没有裂土建国的可能。 没有野心,只想踏踏实实建设北美的,却暗暗担心,将来这处世外桃源会变为纷争之地,为战火所毁。 高秀成便有此忧虑。 他是前明读书人出身,年少时见识过明末战火带来的种种灾难,那时正年少,书生意气,也曾想匡扶大明江山社稷、救百姓于水火。 后来因缘巧合,加入了崋部,既受刘升思想熏陶,又二三十年亲身参与建设,见证大伙儿将这北美蛮荒之地慢慢建设为海外桃源,自是不想多年努力被毁了。 他想询问刘升“后事”如何安排,终究没有开口。 刘升毕竟还活生生的在面前,现在就问起身后事,未免太过不敬。 便只能忍着。 他想,或许他还要死在刘升前面呢。 开拓北美的诸位“元老”中,较为年长的郭三海、闫远山都在几年前相继去世了。 至于较早到这边的几批移民中,去世的老人则更多。 现任的天崋行省巡抚柳大川都已六十多,垂垂老矣,将要卸任。 他高秀成虽然只有五十出头,但生老病死说不准的,讲不好他什么时候就一病不起了。 刘升不会读心术,自是不知高秀成等人的诸多心思。 他虽然年近六十,却并不觉得多老。 后世他穿越前,六七十岁仍旧坚守岗位的人多得是。老人们活到八九十岁的,也很不少。 如今大崋的医疗条件虽然远比不上后世,但比之历史上的明清时期却又强出一大截。 他身体底子不错,又一直坚持锻炼。若不是冒险到第二道那边去,自觉至少能活个八十多岁,不输于某“十全老人”。 不过要说身后事,对北美这边如何安排,他还真考虑了。 只是轮不到对高秀成等人说而已。 刘升在金山县呆了两日,才带着红娘子等人,由侍卫团护卫着,乘轮船前往崋初府。 他也不着急,中间又到海东、海北、龙首三县巡视,实地了解各行各业的状况,以及当地百姓的生活情况。 他毕竟离开了十几年,有些事不亲眼看看,光凭电报、奏章上的文字描述,是难以把握的。 唯有亲眼看了,才能心中有底。 或许是移民经历过苦难更加珍爱太平生活,又或许是归化的土人质朴,龙洋府另外三个县不论谁产业发展,还是百姓生活,看着都挺不错的。 这里面自然也有两任知府和底下众多官吏的功劳。 高秀成也一路随行到龙首县,刘升不吝夸赞,着实夸了他好几次,让高秀成更加感动。 因为巡视耽搁,几日后,刘升及随行人员所乘坐的船队才在洛溪县港口靠岸。 第616章 柳氏家族 洛溪县城其实就是原来的河边镇。 早在十几年前,河边镇人口限制放开后,就迅速增加到了数万人之多。又因为是重要港口,商贸频繁,便越加的繁华。 十余年前增设府县时,便提升其行政级别,并更名洛溪县。 所谓洛溪,指的便是原来那条从崋初县流入新洛河的小河。 其原本只是条季节性溪流,经过多年开挖、修整,如今已成为一条近十丈宽的运河。 崋部初建,以及早年刘升在位时,河边镇作为崋初县的重要码头,除了物流、运输行业繁盛,便是以造船业为主。 因为早期,崋部就只在河边镇有个造船厂。 后来刘升下旨建立龙首造船厂,河边镇的造船厂就慢慢衰落下来。 当然,这个衰落是相对而言。 今日刘升顺带视察了下,发现河边造船厂规模相较当年仍有所扩大,只不过如今以建造内河船只为主。 其建造河船所用木材,都是从新洛河上游飘下来的,倒也方便,同时还带动了上洛府的伐木业。 洛溪知县是一名在北美长大的中年男子,名叫詹建设。 一这是个很具备崋部初期特色的名字。 “微臣是七八岁的时候随父母移民至此的,先是在营地小学学习,后来从崋初县的中学毕业,通过考试成为吏员,遂踏上仕途。” 詹建设三十几岁,作为知县,在北美也算是中级官员了。 此时面对刘升,却显得颇为紧张、激动,神情之中明显带着仰慕。 毕竟他从小就听着刘升的种种传说,甚至是将刘升当做偶像膜拜。 况且,刘升作为大崋的开国皇帝,太上皇,本就地位尊崇,带着光环。 刘升见一个当年迁徙来的小孩子都成了知县,也是有些感慨,笑道:“如此说来,你也算是从基层一步步走来的官员了。” 詹建设道:“如今北美乃至大崋那边的官员,大多数都是从基层慢慢升上来的。” “此全赖当初陛下定下的国策——官员起于地方小吏,方能了解基层及地方的真实情况,使高位上不至于出现只会夸夸其谈之人。” 这番话有拍马屁的嫌疑,但说的也是事实,因此刘升听得颇觉舒服。 他随即问:“如今洛溪县有多少人口?汉人、归化土人各有多少?” 如今刘升巡视一地,主要就是了解人口、产业发展及百姓生活。 后两者他自会看,但人口却只能通过询问得知。 詹建设道:“洛溪县小,下辖村镇不多,人口基本都集中在县城这边。如今有八万多人,其中汉民近六万,归化土人两万多。” 刘升又问:“除了运输、造船,洛溪可还有别的重要产业?” “这···运输、造船两大行业其实已经足以支撑起洛溪的经济发展,不过本着多样化的原则,我们还有一些规模不太大的工厂,然后渔业、农业也有一定规模。” 刘升看出詹建设的忐忑,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如今虽是太上皇,但一言一行对北美各方面仍有着极大影响。越是如此,他言行越需要慎重,以免造成不好的影响。 刘升在洛溪县逗遛了一日,才前往崋初县。 如今崋初县不仅是崋初府治,更是天崋省府所在。 再加上其连接着北美与另一边的大崋,相较于十几年前,自然是愈加地繁华。 因为没有敌人威胁,崋初如今依旧没有城墙——事实上,北美这边的大多数城镇都没有城墙。 当刘升到来时,天崋巡抚柳大川率领已在郊外运河及水泥 路之间的一处“公园”等候良久。 见到刘升后,柳大川双目微红,随即便率领众人一起拜倒。 “参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礼毕,刘升忍不住仔细打量柳大川。 作为刘升穿越此世,用银子买的第一批追随者,柳大川算是大崋资格最老的一批元老了。 崇祯十三年他二十八岁,比刘升还大一两岁,如今已是六十一岁高龄。 虽然柳大川后来一直担任北美这边的二三把手一把手一直是刘升,并没有干什么体力活,可以其资质,要总览北美这边的政务绝对称得上劳心劳力。 这点从柳大川花白的须发,以及满脸的皱纹、松弛的皮肤,便可见一斑。 其身体也明显佝偻了。 不过据刘升所知,柳氏家族如今发展得很不错。 当年,柳二河进入军中,只是后来发展相对有限,军职最高时也只是常备军旅长。 根据刘瑞电报中所讲,数年前柳二河便从一线退下,被调回南京担任军方闲职。 所以,柳二河那一脉很早就从北美迁徙出去,定居于南京。 柳二河娶了一妻一妾,养育三儿四女。 如今三个儿子中有两个在军中任职,职务最高的大儿子,已经是常备军团副。二儿子在警备军中任营长,小儿子还在上大学。 四个女儿,或是嫁入门第差不多的权贵家,或是在其他行业有所发展,都不算平庸。 柳大川就厉害了。 早期看着人老实,甚至有点惧内,后来不知怎么说服了妻子,先后纳了两个妾。 说起来,大崋并没有废除妾室存在,却会征收一次性的纳妾税。 并且纳妾税起征就很高——当初刘升定的是五百元,这些年应该又有所增加,不知已经提到了多少。 要纳第二房妾室,需缴纳的纳妾税直接翻倍! 如果纳第三房妾室,则再翻倍···便以此类推。 另外,还规定妾室与正妻人格上是平等的——事实上,大崋建国时便以律法废除了奴仆的存在,并且严格落实。 明朝及以前的妾,很多时候就跟丫鬟差不多,甚至可以买卖、赠与他人,几乎等同于货物。 但在大崋,你娶了妾其实就等于多一个妻,只是妾的家庭地位不如正妻。 即便如此,妾室也是有资格分家产的,只是法律上能分得的家产比例相对较少而已。 大崋关于娶妻纳妾的相关法律,除了皇帝不在约束范围内但皇帝受另一套“法律”约束,任何权贵、包括刘崋宗室在内,都需遵守此律法。 从这点可知,柳大川后来能说服妻子帮他纳了两个妾该多不容易——那可是要分家产的啊。 不过柳大川也因此子嗣兴旺,迄今为止,育有五子七女! 据刘升了解,柳大川成年的几个子女在北美军队之外的各行各业都有所发展——不进入军队,是柳大川受一位幕僚点醒,做出的存身保家之举。 如今,他有两个儿子从政,官职最高的一位已是知县,另一个则是工业部门的技术官员。 还有一儿一女从事科研工作,又有两个女儿从事教育工作,两个女儿经商。 剩余的要么还在上学,要么就是比较普通。 至于孙辈,自然人数更多,但如今大多还未成年。 第617章 巡视天崋,公主九儿 刘瑞发给刘升的电报中,曾以密文询问,是否该找由头将柳大川调离北美,甚至将其所繁衍的柳氏家族都迁徙出来。 在刘瑞看来,柳大川总览北美政务二三十年,威望极高,人脉关系也很庞杂,将来很可能威胁刘氏对这边北美的统治。 刘升给的回复是:等他回这边来再说。 在刘升看来,柳大川在北美的威望确实很高,人脉深厚复杂。但是,不能因此就对其产生猜忌,乃至无端将柳氏迁徙走。 这么一弄,其他人会怎么看、怎么想? 最重要的是,柳大川在北美一直负责的是政务,从不涉及军务,其儿女目前也没有涉及军务的。 所以,北美柳氏虽然权势很大,但还没有到威胁大崋统治的地步。 另外,刘升此番回来,对北美这边会有所安排,绝不至于让北美落于他人之手——至少两三代人内不会出现此事。 崋初县很早就建有皇帝行宫,一开始简陋,后来屡次改建、扩建,如今已颇具规模,成为了正儿八经的皇家宫苑。 因此,进入崋初县城后,刘升便带着红娘子一行人直接入住行宫。 内务自有红娘子指挥底下的人去做,刘升便在正殿与柳大川等天崋行省的官员交谈。 “如今我大崋在这边有多少人口?” 柳大川道:“根据几个月前普查人口所得的数据,在籍人口有一百七十八万。不过,其中约有三十二万是归化的土人。” 所谓在籍人口,是指录入户籍之人,不包括年龄在十岁以下的孩童,以及与大崋友好却并未正式归顺的土人。 这个数据算是相当不错了。 因为自从刘升前往大楚那边,这边就不再有大规模汉人移民进来。 至多是有少数大崋那边的地主、富商,通过资格审核后,高价购买一次性通行时空门的泥丸,来此投资。 在刘升前往大楚那边前,北美这边人口尚且不足一百二十万。 十三年过去,能暴涨到一百七八十万,除了归化土人之功,还说明过去二十多年中,移民抚育了很多孩子。 按照目前这个人口增长速度,即便刘升不再移民过来,百年之内,大崋在北美的人口也能增长到千万以上! 刘升对那时的景象倒是颇为期待的,只可惜他不可能活到一百年后。 暗自感慨一番后,刘升又问:“崋初府如今有多少人口?” 柳大川道:“崋初府人口为天崋诸府之最,目前有六十七万人。” 刘升点点头,接着又问起了天崋行省各类产业的发展状况。虽然他准备花些时间走访天崋各府县,却也不妨先从柳大川这边笼统地了解下。 刘升与柳大川等人这一聊便是许久,直到红娘子派人来通知,说晚饭准备好了,谈话这才结束。 “大川,还有名赫你们几个,都留下来陪朕一起用膳吧。” 虽然几人以前与刘升一起用餐的次数并不少,但今非昔比,此时得刘升招待在行宫中用膳,柳大川等还是颇为感动。 当即一起谢恩,“谢陛下!” 晚膳期间,刘升与几人聊的就是各人家中事了。 一顿晚饭,宾主尽欢,至夜里八九点,刘升方才放几人归去。 ··· 刘升在行宫休息三日,才正式开始巡视天崋行省其他府县。 不过,在崋初行宫休息的这几日,刘升便有不少发现。 崋初城里,自行车相当多,尤其是青年人出行,几乎人人跨车。 这也与崋初府如今堪称发达的水泥官道有关——城里就不说了,即便是 崋初与洛溪、河西、华西等县之间,也都有不止一条水泥路相通。 除自行车外,第二多的车辆便是四轮马车及二轮人力车。 然后便是目前称得上罕见的轻轨蒸汽班车。 在十几年前刘升将要退位时,大崋就已经研制出了蒸汽车,只不过还未应用——蒸汽车体型庞大,想要改良至实用的地步并不容易。 不过在七八年前,蒸汽车到底还是出现在市面上。 目前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权贵、富商等有钱人当做座驾、玩物的豪华蒸汽车。 这种蒸汽车相对较小,一般只能坐两三人或四五人。 另一种便是刘升在崋初城里见到的轻轨蒸汽班车了。 其车体较长,一车可以拉几十人乃至上百人,在城市中、城市间巡轻轨行进。 至于火车,北美这边暂时还没有。 主要是当前北美各城市距离较远的,都可以通过水路交通,还用不到铁路。 不过根据柳大川讲,省衙已经在计划开建天崋第一条铁路··· 刘升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方将天崋行省各府县巡视完毕。他对这里有较为特殊的感情,所以才一城一地的巡视。 天崋四府之中,崋初府是不仅是人口最多的,也是最富裕的。 产业相当全面,农业、矿业都堪称支柱,制造业更是四府第一,甚至是遥遥领先。 同时又是天崋行省的政治、科研、教育中心,繁华自不必说。 人口第二的是上洛府,但上洛府是以伐木业为支柱,其次矿业,然后是农业、渔业。 所以,论繁荣程度,上洛府还不如人口第三的龙洋府。 至于金甸府,因远离时空门与崋初县,又开发较晚,故人口最少,民生、经济发展也最差。 吏治方面,总体来讲,依旧处于一个较为清明的状态。 因为在四府目前都还有一些对外垦荒营地,这类营地依旧保持着当年刘升等初至北美垦荒时的活力。 再加上四府教育都堪称发达,甚至是普及了中小学教育,官吏也基本是通过考试选拔,自然大大降低了官吏腐化速度。 当然,在崋部建立之初就设立的监督、检察机制,也是功不可没。 见北美这边没什么问题,刘升巡视之后,回到崋初行宫又休息了几日,便带着红娘子等过时空门,回往大崋··· “父皇,爷爷长什么样子呀?” 天目山,房山洞府别墅中,一个小女孩仰着头问一位身穿龙袍的中年男子。 男子笑道:“九儿着什么急?一会儿见面你自然就知道了。” 这男子自然是当前的大崋永兴皇帝刘瑞。 小女孩儿则是他第九个孩子,刘香君。 因为刘香君很小就表现得机伶可爱,故颇得刘瑞宠爱,此番便带她一起来天目山迎接刘升、红娘子等。 刘香君目前才七岁,虽然受宠,却很懂事。 见刘瑞不多说,便也耐心等待起来。 只是偶尔会四下张望——她是头回来这处神秘的别墅,因此对里面的物事好奇得很。 据说楼上还有不少神奇的东西,可惜即便她央求,刘瑞也不肯带她上去,说除非她皇爷爷同意才行。 所以,刘香君还是挺期待见到皇爷爷的。 她与皇爷爷虽未曾谋面,可却时常听闻——在大崋,关于太祖皇帝的传说可太多了,甚至还有一些改编的小说、话本、戏剧。 第618章 宗室二公,九大郡王 在刘瑞、刘香君父女俩谈话时,时空门被打开,随即一个个士卒穿过门,来到这边。 却是刘升送侍卫们先一步过来。 刘升侍卫团的人过去十三四年来更换的不多,大多数都认识刘瑞——虽然刘瑞已经三十来岁,模样与当年相比有些变化,但大概的样子却没变。 “参见陛下。” 侍卫们一个个行礼。 刘瑞温和笑着摆手,“不必多礼,该干嘛干嘛吧。” 侍卫们遂不多说,开始在别墅内外布防。 侍卫们过来之后,则是一些随员,宫女、宦官等。 再后面才是红娘子等随刘升回来的妃子。 “参见母后。” 刘瑞上前向红娘子行礼。 刘香君很机伶,也跟着上前行礼,脆声道:“参见皇祖母。” 红娘子再见到儿子很高兴,拉着刘香君道:“好孩子,你就是九儿吧?” 刘香君笑着应道:“皇祖母慧眼,正是九儿。” 却是刘瑞电报中讲过他那些儿女的生辰,红娘子估摸着大小,自然不难猜出眼前女孩身份。 几人聊天这么一会儿,刘升送完最后一人,终于也过来了。 刘瑞于是又拉着刘香君给刘升行礼。 礼毕,刘升自然也是跟眼前见第一面的孙女讲了几句,甚至夸赞了一番。 随后一行人便出了别墅,往刘家寨去。 他们人太多,别墅太小,又是两边的物资交换通道,刘升等呆在里面不仅拥挤,还不方便。 刘家寨相较于十几年前刘升离开时并没有什么变化——他在位时,刘家寨早就进行过扩建、改建,已经到了扩无可扩的地步。 至于再改建,也不容易,至少需要皇帝首肯才行。 在刘家寨的“行宫”中,或者说刘家大宅内,刘升、红娘子才有机会跟刘瑞、刘香君等家人好好叙旧。 李香云、李灵菲等妃子留在这边的儿女也有过来的,只是之前并不在别墅中,都在刘家寨这边,如今自然也见到了刘升。 和众人聚了一会儿后,刘升便带着刘瑞进了书房,红娘子等人则依旧在厅中说话。 “咱爷俩不用拘谨,坐吧。”刘升说着先坐了下来。 刘瑞遂也坐下。 刘升道:“我这次回来,一是想在这边到处走走瞧瞧,看咱大崋经过十几年发展,还有什么需要革新的地方。” “二则是具体了解下海外分封之事——如今乃全球大争之世,咱们纵然多方面领先,却也不能懈怠。其他方面且不说,就地盘而言,自是占领的越多越好。” 刘瑞拱了下手,道:“父皇明鉴,这些年来大崋虽发展迅速,日新月异,却也出现了一些弊端。” “可惜儿子需坐镇朝廷,总览军政事务,轻易动弹不得,一些事确实无法顾及。” “父亲若帮着巡查各行省,纠正错漏,自是最好不过。” “至于说海外分封,按照当年父皇所定宗法,如今诸位皇弟中够资格分封海外的不过寥寥数人,就这还是儿子偏心任用提拔的结果呢。” “倒是勋臣之中,如今够资格分封的已有好多位。只是父王不在,他们不知有何想法,竟无一人提起此事。” 刘升目前有二十好几个儿子,但他十四年前前往大楚那边时,将年龄较大的刘瑜、刘珩、刘璟都带走了。 所以,留在刘瑞这边的只有皇五子到皇十七子,算上刘瑞,共计19个儿子。 女儿则全都留在了这边,共计有二十四人。 大崋虽然解放了女子很多权利 ,但还不曾允许女子参军,故而刘升的女儿们虽然进入了很多行业,却没有进入军中的。 而不参军,想要积累足够到海外分封的功劳,几乎不可能。 根据刘升当年颁布的《大崋宗室管理条例,宗室子弟须得在海外斩获军功,并累功升爵至公爵,方可申请海外建国,也即是分封海外。 外姓臣子则需获得郡王爵位方可。 不算刘瑞,刘升留在这边的18个儿子中,目前成年的只有9个,且九人中只有六人选择进入军队。 因为年龄原因,即便有皇子光环加持,又有刘瑞的偏心任用和提拔,当下积功至公爵的也仅有两位。 “父皇离开时,我们崋军在南洋一开始以吕宋群岛为跳板,攻略其他岛屿。” “过去十几年,我大崋水师、陆军,足迹遍布澳洲、非洲、美洲,与西洋各国交战,鲜有败绩。” “可即便如此,诸位皇弟中,也只有进入军队较早的六弟、七弟积功至公爵。” 老六刘玮,乳名无忌,是徐婉所生。 或许是因为年幼时体弱的缘故,刘玮年龄渐长后,反而格外喜爱舞刀弄枪及军伍之事,因此十六岁便加入崋军大崋男子十六岁即算成年。 至于说年龄更长一岁的皇五子刘琛白太微所生,却是喜爱医学及科研,中学毕业后便以优异的成绩被南京医学院特招,随后一直在其中学习和搞研究,如今已经是南京医学院的副教授了。 老七刘瑀,乳名鱼儿,乃郑海珠所生,只比刘玮小八个月,晚刘玮一年进入军中。 但是,刘瑀母族郑氏在水师中势力颇大,他加入大崋海外军队中后自是受到颇多照顾,再加上军事方面确有田赋,因此不断立功,比刘玮还早一年获封公爵。 除了这两位,剩余几位在军中历练的皇子,或是还没封爵,或是爵位不高,离公爵还有一大段距离··· 刘升听了刘瑞的话,提笔在书桌白纸上写下一个个名字。 刘瑞凑过去一看,却是这些年他这边获封郡王的勋臣之名—— 云中王彭有义。 会稽王杨和庆。 广汉王赫连岳。 苍梧王李定国。 武威王沈万登。 日南王张遨。 武都王黄敢。 吕宋王刘长河。 南海王黄蜚。 足有九大外姓郡王! 写完后,刘升便起身看向一副悬挂在书房中的全球地图。 这幅地图是刘瑞特意放在这边书房的,才更换不久,算是大崋较新的地图。 只见地图上,大崋除了占据亚洲大陆东部的广袤土地外,更是几乎占领了南洋所有岛屿! 除此外,澳洲、非洲、北美、南美四块大陆上虽皆有代表大崋占领地的红色,却只是在沿海地区斑斑点点的存在。 在澳洲,大崋占领地虽少,但尚能称得上是独一份儿,因为没人竞争。 但在北美、南美、非洲三块大路上,代表大崋势力区域的红色,与欧洲各国相比,就有些逊色了。 因此,刘升看了一会儿,便道:“这九大郡王一个都不提外海分封之事,估摸着一则是担心朝廷猜忌;二则是羽翼未丰,怕是担心去了海外,争不过西洋各国啊。” 刘瑞听了微微点头,随即问:“父皇觉得该如何处理此事?” 第619章 东清要出个女皇? 刘升略微沉吟了下,道:“海外分封之事,他们不提,咱们不能不提,否则的话,那真正想要海外分封的勋臣估计还以为咱们要反悔。” “这天家的信誉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若说话不算的次数多了,最后便没多少人真心信咱们。” “回头你便给这些外姓郡王们去信,告诉他们我回来了,想跟他们聚一聚。” “去信?不发圣旨?”刘瑞略微疑惑。 刘升哈哈笑道,“老朋友聚会发什么圣旨?去信更显诚意和亲近。” 刘瑞点头,“儿子明白了。” 刘升目光在地图上挪移着,落在了虾夷岛、本岛之上,便问:“东清、日本之间局势如何?” 刘瑞笑道,“按照父皇计划的那般,过去十几年大崋在那边一直奉行驱狼逐鹿之计,派人伪装走私商人,暗中高价贩卖旧武器给东清。” “多尔衮确实颇有政治手腕,军事上也颇具眼光。再加上文有洪承畴、范文程、冯铨、宁完我、索尼等人辅佐,武有勒克德浑、泥堪、博洛、苏克萨哈、鳌拜、遏必隆等一批能征善战的满洲将领。” “虽前期人口、生产力相较于日本处于绝对的劣势,但十几年来与日本的战斗中却是胜多败少。” “若非是几年前陷入储君之争,怕是都攻破江户了。不过,根据东清讯风卫的最新情报,不出意外,今年或明年东清储君之争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东清储君之争刘瑞曾在电报中多次提到,刘升自是有所了解。 其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多尔衮没有儿子。 在历史上,多尔衮直至三十九岁坠马而亡时,都只有一个女儿,东我郡主。 以多尔衮的身份自是不缺女人,所以他在东我郡主之后再无子嗣,很多人便猜测,应是出了某种意外,影响了生育能力。 这一时空,满清的很多人和事虽因刘升的出现相较于后世历史有了很大改变,但显然没能改变多尔衮不能生育一事。 历史上,多尔衮在多铎死后收养其第五子多尔博为养子,大概有即皇帝位后传位于多尔博的意思。 但在这一时空,都没有多尔博这个人。 另外,由于多尔衮率领满清大部分军民东渡虾夷岛,建立东清,并趁机废掉了顺治,自己上位,思想也发生了重大转变。 他眼见独女东我相当优秀,至少比他先后收养的几个养子明显强出一大截,便生出立东我为储君的心思。 满清贵族女子向来都是当做联姻之用,尤其是爱新觉罗氏,所以,多尔衮立东我为储君的想法可以说严重逆反了满清传统。 即便当时多尔衮权威极盛,直追当年的皇太极,可东清高层依旧有不少人明理暗里的反对。 尤其是爱新觉罗宗室。 毕竟多尔衮若立养子为储君,就意味着一些宗室孩子有一定继承皇位的机会。 可若是立东我为储君,东清皇位就很可能在多尔衮一脉传续下去,爱新觉罗的其他几脉机会将越来越小。 于是,过去几年,东清内部围绕着储君之争发生了一次又一次的政治斗争,甚至还曾发生过叛乱。 如此情况,自然影响了清军的战斗力,以及后勤运转,让日本抓住机会,很是打了几场胜仗。 几年前,清军与日军交战胜多败少,一度占了半个本州岛,前线更是推到了后世的水户、长野一带,兵锋直逼德川幕府所在的江户! 结果,这几年受储君之争影响,几次大败,丢城失地,又退回了后世本州的福岛一线。 就这,还是大崋一直派人伪装走私商人贩卖老旧火器给东清的原 故,不然东清说不定会被日军打得退回虾夷岛。 刘升虽知道东清陷入了储君之争,但对具体内情却了解不多。 此时听刘瑞提起,便颇感兴趣地问:“哦?可知谁将胜出?” 刘瑞微微一笑道,“东我。” 刘升讶异,“那些满清老臣、觉罗宗室竟能接受女子为君?” 刘瑞道:“多尔衮之所以决心立东我为储君,主要便是因为在阿济格、多铎子嗣中找不到比东我更优秀的。” “过去几年,为了让国内文武重臣接受东我,多尔衮先后让东我到地方及军中历练。” “这东我确实是少有的女中英杰,不论治理地方还是行军打仗,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身边也聚拢了一批班底。” “东清既要与日本争夺领土,又因我大崋感受到极大压力。东清国内的文武重臣纵然难以接受女子为君,可见其能力确实出众,便也渐渐转变了想法。” “当然,这也跟多尔衮除掉了几个反对此事的顽固派有关,不然东清的储君之争不会这么快结束。” 听罢,刘升捋须笑起来,“如此说来,这东清岂不是要出现一位女皇帝?” 刘瑞道:“这得看多尔衮能活多久了——若他再活个十几年,也许等不到传位东我,东清就会让我大崋灭掉。” 多尔衮生于明万历四十年1612年,后世历史上在39岁坠马而亡。 这一时空,多尔衮并没有坠马,一直活到现在,已是60岁高龄! 这个岁数,放在后世带清诸帝中,也能排个中等。 刘升觉得多尔衮不可能太长寿,估摸着嗝屁就是这几年的事。 东我则是大崋乾元元年1642年出生,目前30岁。若无意外,不会早于多尔衮死去。 所以,东清有很大可能会出现个女皇帝。 但这个女皇帝也极大可能成为满清的末帝。 因为刘升、刘瑞虽然当初制定了第二个“驱狼逐鹿”之计,预备让东清征伐日本,狠狠杀一批和族人,顺带在日本施行剃发易服,把和族的文化传统先狠狠打击一次。 但父子两从未想过给东清太多发展时间。 所以,只要时机到来,哪怕东清还没有灭掉日本,大崋也会出兵,同时收拾掉东清、日本。 事实上,如今这边的大崋已经占据了对马岛、佐渡岛等日本周边的重要岛屿,并在上面建立了水师基地、陆军兵营。 崋军如今兵员素质、武器装备都绝对碾压东清及日本,所以,只要大崋朝廷一声令下,估计只需要几个月便能灭掉这两国。 日本版“驱狼逐鹿”的计划制定后,一直是由刘瑞把控。今后灭东清、日本,也将由刘瑞下令实施。 所以,想到这里,刘升便问:“你计划何时出兵日本?” 刘瑞做了十几年皇帝,已经十分自信,此时闻言微笑着道:“日本不同朝鲜,此前千多年虽受我神州文化影响,却从未被我神州王朝征服过。” “即便是只论受汉文化的影响,也不如此前的朝鲜,和族文化传统在岛上可谓根深蒂固。” “儿子如今还年轻,因此想让驱狼逐鹿之计的效果凸显一些,再出兵收拾残局。” 刘升听了微微点头,“你所想不无道理,但切记把握好尺度,别等东清、日本中哪一个成长起来,我大崋出兵却一时收拾不掉,那可就闹笑话了。” “儿子一定谨记。” 第620章 承平汝阳,中南七省 跟刘瑞聊完国事后,刘升又花几日在天目山周边及汝阳城巡视了一番。 大崋如今虽国势极强,却并没有像大楚那样将整个天目山都列为禁地,只是将其中的房山、刘家寨及方圆数里列为禁区。 因为在原来大水瓶寨的位置上,还有个承平镇呢。 刘升过去看了,发现十几年过去,承平镇建筑规模在原有基础上又有所扩大,已经称得上一座小型山城。 如今承平镇的镇长自然不是李富昌,副镇长也不再是马贵——这两人在当年刘升横空出世时,便已经年过四十,三十余年过去,早已先后离世了。 不过两人担任镇长期间,确实给承平镇各方面都打下了不错的基础。 如今承平镇虽已然是乡镇行政级别,却拥有二十几万人口。 单是在承平镇这座山城,便有着近十万人口! 山城内的水泥路已经不能用四通八达来形容,而是如后世般,凡是不需要***在外的土地,都铺了水泥。 至于山城内的建筑,也多以楼房为主。 最高的楼房已高达五层! 当然,这里的五层楼跟后世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内里用的是钢筋水泥结构,外表却依旧偏向明清建筑风格。 刘升行走其间时,会觉得环境有些怪异,像是进入了后世某些偏古代画风的游戏中。 天目山附近,承平镇下属的各个村社百姓生活看着也很富裕。 水泥路早些年就满足了“村村通”的要求,刘升巡访时,甚至看到很多农家有自行车,甚至不止一辆,足见其富裕。 承平镇背靠刘家寨的时空门,肩负着协助两届物资交换的任务,注定会比较富裕,这些刘升倒是早有预料。 倒是汝阳城,相较于他离开时虽有些变化,但并不是太大。 虽然汝阳城在这边大崋的政治地位依旧不低,但军工业重心到底从此处转移了。 如今的汝阳兵工厂只负责生产一些不那么重要的装备,如供应警备军的枪炮、弹药、兵甲等。 根据刘升、刘瑞的布局规划,真正高尖端的军工厂,都转移到南京周边了,好方便大崋朝廷进行掌控。 不仅如今大崋朝廷能掌控军队主要靠三件事。 一是利用军政员坚持不懈地对将士们进行思想教育,让他们忠君爱国,知道军人的职责。 二则是掌握军饷的发放。 第三就是掌握后勤了——包括粮草物资及各种武器装备。 如今崋军火器装备率几乎达到了百分之百,对后勤的依赖也更为严重,没有稳定可靠的后勤补给,在弹药用完之后,战斗力便会严重下滑。 另外,亲卫军、常备军、警备军、民勇这四个序列军队的装备层级差距,也如刘升当年离开时布局的那般,变得颇为明显。 大崋亲卫军如今装备的都是后装线膛枪的最新实用款,其性能几乎能追的上后世清末步枪了。 常备军中则是装备了少量的后装线膛枪,当做狙击手使用。 大多数士卒还是装备燧发枪,即遂发前膛滑膛枪,但用的也是定装子弹。 地方警备军用的则是常备军退换下来的燧发枪,性能方面要差些。 至于民勇——如今大崋内陆省分几乎没有民勇编制了,只有边省才有,用的则是更次一等的燧发枪。 火绳枪在大崋这边早已被淘汰,不是被回炉重造,便是卖给了周边国家··· 在汝阳视察两日后,刘升、刘瑞便带着随从人员、侍卫团等,从汝阳乘火车南下直至应天府的和州。 中间都无需换成渡轮。 因为大崋已经在淮河上修起了不止一座铁路桥! 目前,铁路工程司正在研究架设长江大桥的技术,并且有望在十年内突破该技术。 所以,如今刘升等人过江依旧要转乘渡轮。当然,刘升等坐的不是一般渡轮,而是海龙卫的战舰。 战舰从和州码头启程,一个小时不到,便将刘升等人送至南京城外。 战舰甲板上,刘升拿着望远镜眺望,发现十几年过去,南京城外变化很大——多出了不少建筑物。 其中给很多都是“高楼”,路上蒸汽车、自行车、马车往来分左右行驶,行人基本是走在道路两边,在交通繁忙之处更有“交警”指挥、巡察。 车水马龙,一片繁华,已然有了几分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大都市景象。 在刘升的授意下,他回来的消息并没有宣传开,大崋朝廷只有高层少数人知道。 刘瑞离开南京去天目山的消息知道的人就更少了。 为了继续隐瞒消息,南京这边自然也没搞什么接驾仪式。 于是,当战舰在海龙卫南京驻地的军港靠岸后,刘升、刘瑞一行人就这么低调的进了南京城。 ··· 大崋天南行省。 此地位于中南半岛东南边,原是真腊王国。 十几年前,大崋军队进入中南半岛征讨不服,各国或是为崋军武力征服,或是主动归顺,相继成为过去式。 如今整个中南半岛都成了大崋的领土。 大崋先后在中南半岛上设立了七大行省,从西向东、从北到南依次是北甸、缅南、万象、交趾、天南、日南、海西。 其中海西只有一小部分在中南半岛上——海西行省以马六甲为省治,行省的大部分区域却是在更南边的大岛上。 天南行省的省治在金边。 金边城外有一座大崋军营,驻扎了大崋常备军的一个旅。 却是大崋常备军第十三师师长、苍梧郡王、三星元帅李定国所领师部。 中南半岛各国皆是归附大崋不久,各地时有亡国余孽叛乱,或有地方少民部族不知天威作乱,故大崋在每个行省都驻扎了至少一个旅的常备军,以及数个旅的警备军。 李定国作为当年大崋征服中南半岛的主将,立下众多功劳的三星元帅,如今不仅是第十三师师长,更兼领着天南、日南、交趾、万象四大行省所组成的中南军区军务长官简称军长之要职。 第十三师师部驻扎于金边城外数年,早已建成了永久性营地。 李定国的住所,却是在营地旁边一座有着江南园林风格的院落。 平日里,李定***务不多时,会来这里读书写字,陶冶情操。 今日,他从营地办公处回来,却是微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一三十来岁的美妇人见状亲自为李定国斟茶,又让侍女在旁扇风,然后才问:“老爷为何愁眉不展?” 李定国作为领军在外的将领,正妻、孩子都在南京,至于这女子,却是他在十余年前纳的妾室阮氏——据说出自安南阮氏。 李定国如今五十岁出头,头发虽有些许白丝,但面容看着并不显老。因常年领军,威严却是比年轻时深重多了。 他看了阮氏一眼,答非所问地道:“你准备一番,明日我便要动身回京。”(本章完) 第621章 杯酒释兵权? 阮氏见李定国不愿多说,便不敢多问。 她确实出自昔日“大越”阮氏。 当年崋军进入中南半岛,所向无敌。 “大越”无论是昔日的王族黎氏,还是为“大越”掌控权相争多年的郑氏、阮氏,皆不能抵挡。 郑氏在北,早期比较顽固地抵抗崋军,几乎被灭族。 阮氏在南,接触崋军较晚一些,见了郑氏下场,便不敢多做抵抗,战败几次便投降了。 为了保住一定的财富、地位,阮氏投降大崋后,用尽了金钱、美色等手段,只期望打通大崋帝国内部的关系。 阮氏便是在那时成为李定国妾室的。 也不知道阮氏的策略成没成功,反正后来阮氏家主被大崋皇帝封为男爵,主家一脉也都被迁徙到了南京去定居。 李定国的妾室阮氏出自旁支,但过去十余年,也没少跟李定国回南京。 她对南京还是颇为喜欢的——跟南京相比,金边简直就像个偏僻小县城。 见李定国饮茶沉思,阮氏便离开,去吩咐下人准备行李。 不多时,一名青年将官来到了小院。 却是李定国次子,李嗣兴。 “父亲。”李嗣兴先跟李定国打招呼。 李定国点头,道:“跟我到书房来。” 父子俩一起到了书房。 李嗣兴先忍不住问,“父亲急着让人叫我过来有何事?” 李定国目前有五子七女,女子且不说,大儿子在常备军第七师任团长,三子上大学,四子、五子更是在上中学、小学。 惟有次子进入了第十三师,担任营副,算是跟在他身边。 不过平时李嗣兴都住在军营,并不住此处,故有此问。 李定国道:“南京发来电报,召我回京。” 李嗣兴依旧一脸不解——李定国每年至少被召回京城一次,有时甚至是好几次。 如今大崋军舰、轮船通行海洋,航行速度不慢,即便李定国在金边,往返也不会超过一个月。 李嗣兴觉得,这种事李定国不该专门叫他来此一趟,除非有别的事嘱咐。 李定国接着道:“太上皇回来了,说要召我们这些老将回京叙叙旧。” “太上皇回来了?”李嗣兴先是莫名激动,他从小听着刘升的故事长大,对刘升也是敬仰得很,随即才想到什么,恍然道:“父亲莫非是担心此去京城有变?” 李定国叹了口气,道:“对太上皇,为父自然是敬佩且信任的。但太上皇离开十几年,如今国内以陛下为尊,很多事已经与太上皇离开时不同了。” “我们这些开国功勋将臣,没有故去和退隐的,如今都身居高位。” “尤其是我们这些武将,一个个领兵数十年,哪怕调任了几次职务,在军中依旧威望卓着。” “最重要的是,我们这几个郡王,爵位已经升无可升,然领兵在外,仍会不断立功。” “过去几年,圣上又寻机惩治了好几个公侯,乃至云中王、广汉王、武威王都被训责过。” “因此大家私下里交流,觉得当今圣上可能是觉得我等功无可赏,会生出异心,故意打压。” “甚至有人猜测,若时机合适,今上可能会来个杯酒释兵权。” 第622章 总不能只是叙叙旧吧? 李定国带着阮氏、次子李嗣兴以及一哨警卫员,乘坐南海水师目前最快的一款巡洋舰,仅十几天的时间,便回到了南京。 进城之后,他先是带着警卫员到军务院有司报到,并让有司给警卫员安排营地。 南京城中,除了皇室,任何人家都是不准豢养拥有火器、弓弩之类的武装人员。 李定国作为大崋的郡王,军衔更是升到了三星元帅,即便是去办私事,也可以调用不超过一个营的警卫员随行。 可要是呆在南京城内,他就不能将装备齐全的警卫员走哪儿带哪儿了。 到军务院报到,以及让警卫员进驻专门的营地,都是应有之义。 至于说他的安全问题。 南京作为大崋帝国的首都,自是安全无比的。 遍布城内各街巷节点的巡警,驻扎于各要害之处的南京警备军,以及驻扎于皇城附近的数万亲卫军,再加上对非法枪炮、弓弩的严禁政策,是足以保证居民安全的。 若真有人胆大包天,在南京城内刺杀了李定国这等帝国顶级将领,那必然是天下震动的大事。 大崋朝廷必然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李定国一个公道。 当然,李定国也不是说到了南京城内就没有人任何护卫力量了。 一则,作为朝廷重要将领,军务院会请调一队亲卫军接手他的安保工作。 二则,李家也养了人数不多却都是退伍老兵的护院——这些老兵纵无枪炮、弓弩等利器,却可以有刀剑等近战冷兵器,最重要的是足够警惕、敏锐,足以保护李定国及李家众人的安全。 李定国从军务院有司衙门出来,便带着一队亲卫军回往自家府邸。 他如今有一妻三妾,五儿七女,除了大儿子在常备军中,两个女儿嫁了人,剩余的都还是生活在李府中。 他这一回来,府邸内自然比往日热闹很多。 李定国也颇享受与家人相处的温馨时光。 然而不等他享受多久,下午就有人送来一封请帖。 “武威王请我到他家中赴晚宴?” 看过请帖后李定国皱眉。 帖子是沈万登派人送来的。 沈万登好几年前就退休了,如今已经年近七十。 听说去年还大病一场,靠着南京医学院数名教授用最新的疗法及医药诊治,才逃过一劫。 李定国出自张献忠部农民军,这么些年来,除了最初同在第五师的同僚,以及孙可望、刘文秀、艾能奇等几个曾在张献忠麾下交好的将领,他与军中其他将领关系很一般。 不过,沈万登早在他刚加入崋部时,曾数次与他一起作战,在如今的九大郡王中,算是与他关系相对较好的一位了。 再加上沈万登年长,去年又大病一场,他既回来京城,是该去看看。 但李定国知道,沈万登这么快就知道他回来,又如此迫不及待地邀请他,事情必然不简单。 再联系到太上皇离开十几年后归来,李定国莫名觉得这京城有种暗流汹涌的感觉。 怕是要出大事! ··· 太阳西沉。 李定国带着次子李嗣兴、三子李润兴,提着礼物,一起来到了沈府。 至于另外两个儿子,还未成年,还不适合参与这种晚宴,他便没带。 “定国老弟,没想到我还能再见上你的面——我是真的老了,昔日军中的兄弟们,怕是见一面少一面啊。” 沈万登头发大半灰白,胡须倒是黑的居多,人比几年前胖一些,皮肤却是越发的松弛了,甚至脸上、手上都有明显的老年斑。想到沈万登去年大病一场,差点没挺过去,李定国也颇为欷歔。 他道:“人说六十九是一个坎,沈老哥既然迈过了这个坎儿,就代表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依我看至少还能活个十几年。” “十几年不敢想,能多活个四五年就心满意足了。” 寒暄几句,沈万登便领着李定国到厅中落座。 随后不久,赫连岳竟然也来了。 相较于几年前,赫连岳当了南京国防大学副校长后,明显也变胖了。 他头发白,胡须纯黑,虽然皱纹深刻,但脸上并没有像沈万登那样出现老年斑——毕竟他还不到六十岁。 但他精气神看着似乎还不如沈万登,应是这几年过得不算开心。 沈万登并没有邀请过更多人,赫连岳到来后,晚宴就开了。 三人边吃边喝边聊,聊得要么是军中之事,要么就是各家儿女之事,又或者是近来报刊上一些热点话题。 对于三人的身份而言,这些事都不算重要。 三人中,李定国尚且有军职在身,饮食依旧克制。沈万登老朽又大病初愈,吃得更少。赫连岳则是心情不佳,同样没什么胃口。 至于三家的青年人,有长辈们在场,他们不好畅聊欢饮,自然也吃的不多。 因此这场晚宴很快结束。 随后,沈万登邀请李定国、赫连岳到府内厅饮茶闲聊。 说了没几句,沈万登便道:“此番可不止定国老弟被召了回来——云中王、会稽王、武都王、吕宋王也都在前些日子相继回京。” “如今,我大崋九大外姓封王中,就只有日南王张遨、南海王黄蜚没回。不过,我估摸着他们应是在路上。” “从时间来算,怕是太上皇刚回这边,今上就发出旨意,召你们这些领军在外的外姓封王回京了。” “定国老弟向来见识深远,当年又深得太上皇看重,可知此事意味着什么?” 赫连岳没吭声却也看过来,显然两人早就此事交流过,此番主要是想听听李定国的见解。 李定国真没想到九大外姓封王都被召回京。 这里面肯定有事,而且可能是比他预想中更大的事。 抿着茶水思考了一会儿,李定国才道:“若是九大外姓封王都被召回京城,那必然是有天大的事要发生了。” “如今我大崋威震四方,西据中亚无敌手,东控日本、东清,南则以南海为内海,北方更是探索到了北冰洋。” “在非洲、北美、南美虽然与西方几大航海强国有些争端,却不太可能涉及我们九大封王。” “所以,这天大的事必然是我大崋内事,且是与我们九大封王有关的。” 听完,沈万登、赫连岳都微微点头,觉得李定国所说合乎情理。 至于说刘崋皇室觉得他们这些人是个威胁,想要将他们汇聚到一起,一锅端了。 这种说法都是某些中低层人的可笑想法,他们这些大崋顶级将领是不会信的。 他们的存在根本威胁不到刘崋皇室,除掉他们对刘崋皇室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所以,不论是刘升还是刘瑞,都没理由这么做。 这时,赫连岳开口道:“要说与我们九大封王有关的事,又是大崋内事,那便只能是当年太上皇允诺的海外分封一事了。” 说到这里,赫连岳脸上的抑郁之色终于化开,变成期待、兴奋与忐忑。 接着又说笑似地道:“总不能将我们召回来,真的只是为了让太上皇叙叙旧吧?”(本章完) 第623章 《大崋海外分封藩国办法初稿》 赫连岳说完,沈万登、李定国都沉默下来。 所谓“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分封到海外建国,自为国君,谁又不想呢? 尤其是他们在大崋军中爵位已经到了升无可升,个人乃至家族的发展都隐隐受阻的时候,就更想到海外建国了。 按理讲,他们可以辞了军职,如民间某些大商人般,到海外去发展。 只是他们毕竟是大崋臣子,即便辞职,爵位也还在,冒然全家去海外建国,很可能被视为叛逃,乃至谋反。 最重要的是,他们虽是开国功勋,二三十年来家族壮大,积累了不少财富,可想到海外建国却仍力有不待,必须有大崋的支持才可能实现。 然而刘瑞会兑现当初刘升给的诺言,让他们分封到海外建国吗? 即便如李定国这般对刘崋皇室比较信任的,也对此事存疑。 毕竟他们分封出去后,虽为大崋藩属,但实际已独立于大崋之外。 且大崋还需出钱、出人帮他们在海外就藩。 怎么看,对刘崋皇室来讲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而从长远来讲,他们这些海外藩属,或许在几百年后还有可能成为大崋的竞争对手,乃至敌国。 李定国等能在崋军中累功升爵为郡王,智商、情商都不算低。 所以,哪怕如今大崋外姓郡王已多达九位,其中几个年龄较大的都快要老病而死,却依旧没谁主动向刘崋皇室提起此事。 所担心的,就是遭今上厌恶乃至忌惮,结果分封不成,家族反遭到打压。 眼下赫连岳提出此事,显然是对海外分封相当期待的。 他早年就是武勇胆壮之人,今上即位后他虽有所收敛,后来又因儿子牵联被调为闲职,但秉性依旧难改。 或者说,他实在受不了眼下的处境,太想分封到海外就藩了。 沉默良久,沈万登道:“定国老弟,你怎么看?” 李定国微微沉吟,道:“或许真是为了此事,但我们最好不要主动提,免得招惹祸患。” “陛下定会记得当初诺言的。”赫连岳忽的喃喃道。 像是对同坐的两人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李、沈二人皆明白,他所说的“陛下”并非今上,而是太上乾元大帝,刘升! ··· 又过数日。 李定国收到刘瑞手谕,让他入宫议事,并准携带一子。 李定国稍稍考虑,便带着李嗣兴一起前往皇宫。 家中妻妾儿女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氛,在他出门时都露出了担忧之色,依依惜别。 经过重重宫禁,李家父子被引入了武英殿偏殿等候。 进了殿内,他们才发现,另外八大外姓郡王也都带着一个儿子过来了。 众人彼此相视,发现彼此眼中都有期待、兴奋、忐忑。 李嗣兴吃不住这殿内古怪的气氛,站在李定国身后,忍不住低头轻声问:“爹,看这阵势,该不会真是要商议海外分封之事吧?” 李定国低声训斥道:“安静等着,别说话!” 虽然被训斥,但李嗣兴并不郁闷,反而露出了兴奋之色。 分封海外建国啊。 若真能成,他李嗣兴就能成一国王子了,岂不美哉? 不多时,一位年老的太监过来道:“太上皇及陛下将至武英殿,诸位请到正殿候着吧?” 九大外姓郡王当即跟太监一起前往正殿。到了正殿,李定国等人发现已经有两个威武不凡的青年在里面候着了。 却是当今刘崋皇室唯二封公之人,吴国公刘玮,越国公刘瑀。 见到二人,李定国等更加确定,今日要议的是海外分封之事。 因为按刘升当年指定的刘崋宗法,刘玮、刘瑀也都满足了分封海外就藩的条件。 武英殿正殿内也有桌椅,布置跟后世会场差不多,只是更加宽敞。 众人习惯性落座,没多大会儿,便有宦官高声喊道:“二圣驾到!” 刘升、刘瑞从后门进入殿内,刘升坐在了龙椅上,刘瑞则坐于旁边并列的另一张椅子上。 众人起立躬身行礼,齐声高呼:“参见陛下!” “众卿平身。” “谢陛下!” 礼毕。 刘升微笑着朗声道:“此番召集诸位过来,一是朕去往另一边十数年未归,想要见见大伙儿,叙叙旧。” “二嘛,当初大崋初建时,朕曾定下《大崋宗室管理条例、《大崋勋爵管理总纲,允诺海外分封之事。” “如今我刘崋皇室有吴越二公,外姓则有九大郡王,却迟迟无人提起此事。” “眼见朕与众卿都老去,这事总不能当做没发生。所谓金口玉言,朕既然允诺过的,就一定会兑现。” “所以,此番召集诸位王公,主要还是商议海外分封之事。” 虽然有所猜测,可亲耳听刘升当面提出此事,殿内众人依旧感到惊喜。 尤其是赫连岳这般特别想分封海外的,喜悦之色溢于言表。 少顷,待众人情绪平缓下来后,刘升接着道:“此事朕已经与瑞儿商议了个大概章程,大家先看看,若有不理解,或是不满意的地方,咱们可以再议,争取让海外分封之事圆满落实。“ 说完挥手。 当即便有秘书处官员拿着一摞白皮册子分发下去。 正是《大崋海外分封藩国办法初稿。 李定国当即翻着看了。 发现里面内容不多,提炼之后就几点意思。 其一,海外分封准许条件依照当年刘升所颁布的条例、总纲进行,即刘崋宗室公爵、王爵、外姓勋臣王爵,方可分封海外。 其二,分封全凭自愿,朝廷不会强迫。 其三,封地暂定四处,非洲、澳洲、北美、南美。 其四,若有想要去海外就藩的王公,允许于国内招募退伍士卒不超过五千人,允许于国内招募百姓不超过十万人。 其五,大崋将无息借贷就藩的王公一百万元,并低价售卖崋军退换下来的五千人火器、兵甲等装备。 其六,王公就藩海外后,自动成为大崋藩属国,当听大崋皇帝号令统一对外,相互之间不得征战,更不得背叛宗主国大崋。 其七,王公选择海外就藩地点,需离大崋现有开发地至少三百里。 李定国看完正沉思着,发现李嗣兴在身后探头探脑的偷看,索性便将白皮册子递给他,自己继续思索。(本章完) 第624章 解惑 说实话,刘升、刘瑞肯分封外姓郡王到海外,已经让李定国颇为惊喜了。更没有想到的是,还会给这么多帮助。 可以说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仁至义尽了。 至于说要求他们的封国自动成为大崋藩属国,听大崋皇帝号令统一对外,相互之间不得征战,更不得背叛大崋,则是应有之义。 就李定国看来,他们这些分封海外的郡王同出于大崋,昔日又是同僚,到了海外本就该互帮互助,共同对付西洋人。 且百年内都须得依靠大崋,才能不断壮大,自然不可能背叛大崋。 至于百年之后会是什么局面,谁管得了呢? 能有眼前的这些好处就很不错了。 “众卿不必拘谨,可以彼此讨论。”龙椅上的刘升见众人大概看完,又微笑着发话了。 于是武英殿众人便分成了几个小团体相互探讨白皮册中的内容。 李定国、赫连岳、沈万登三人自动聚到了一起。 赫连岳激动地道:“看看,我就说陛下记得当初的诺言吧?如今不仅让我们到海外建国,还给了这么多支持,实在是太好了!” 沈万登老脸上也都是兴奋之色,点头道:“陛下给的支持着实不少——咱们到了海外,有钱有人有武器,不怕争不过那些西洋人。” 李定国相对就比较淡定了。 甚至他心中还未确定是否真的要去海外建国,毕竟他如今在大崋军中混得很不错。 数个行省的军事长官,依然是外姓将领目前在崋军中能得到的最高军职了。 不过,也正因为他的职务、爵位都到了升无可升的地步,本人又才五十出头,才有了去海外重新奋斗的心思。 听了两人的话,他笑着问:“陛下给的分封支持确实足够,不过将来到了海外能否站住脚,以及能否迅速发展起来,还是得看我们自己。” “这其中最关键的就是第一步,选取分封之地——两位可想好要分封到哪里了?” 沈万登还在沉吟。 赫连岳便张口道:“这还需想,自然是首选北美、南美了。如今大伙儿都知道,那里的土人像貌与我们很相似,据说祖上很有可能是从我们这边过去的。” “朝廷虽允许我们招募十万移民,可我们未必真能招募到这么多。要想快速增加封国人口,还是地学那边,尽力归化土人。” 沈万登听了犹疑道:“北美、南美是不错,却是最远的一处,日后我们无论是想需要大崋这边的人口还是物资,运输起来都挺耗时间。” 据沈万登所知,虽然大崋如今轮船速度比一二十年前快了不少,可要穿越大东洋去往北美,仍需两三个月的时间。 若要去南美,更是需要三四个月的时间。 去澳洲用时最短,只需一个多月。 若是去非洲,也只是需要两个月左右而已。 其实沈万登最想选的封地是莫卧儿所在次大陆的南边,那里尚未被莫卧儿占领,且莫卧儿近些年已经虚弱,军事实力也就那样。 若是能在那里建国,不仅潜力大,发展起来也更容易。 但白皮册上并没有将那里列入分封之选,显然刘崋皇室并不想将其当做分封地,估摸是将来有什么针对莫卧儿的军事计划··· 刘升坐在高处,看得清楚。 李定国、沈万登、赫连岳三人一个小团体。 他两个儿子刘玮、刘瑀又是一个小团体。 剩下的杨和庆、彭有义、张遨、黄敢是一个小团体。 第625章 墨西哥与南非 “父皇。” 刘玮、刘瑀再次向刘升行礼。 刘升道,“都是自家人,不用拘礼,坐下说吧。” “谢父皇。” 待两人坐下后,刘升一时并没有说话。 两人都继承了他的几分像貌,只不过刘玮面相偏阴柔些,刘瑀相对略矮却壮实雄武一些。 刘玮二十七岁,刘瑀二十五岁,都是青年人,雄姿英发。 再加上出身皇室,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后来又加入军队,历经大小海战、陆战,累功至公爵,自是养出了一身非凡气质。 放在后世女频小说中,不是男主,也是男二、男三,又或者重要男反派。 不过,要说两人出身普通,想要在这个年纪就成为国公,在如今的大崋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两人能被封为国公,能力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却是刘瑞过去几年的偏心任用或升迁、进爵。 回过神,刘升开口道,“此番虽将你们跟九大外姓郡王一起分封到海外,但皇室会另外支援你们一百万元的建国资金。” “除此外,还会将亲卫军退换下来的火器等装备,卖给你们三千套。” “最后,则会将亲卫军退伍士卒名单交给你们一部分,你们可以按名单招揽退伍的亲卫军将士。” 刘玮、刘瑀听了都露出喜色,忍不住再次起身拜道,“多谢父皇!” 刘升道,“也别光谢我,还得谢你们大哥,毕竟如今大崋是他当家。另外,你们能这么年轻就成为国公,他可是大大地用心了。” 刘玮、刘瑀自是知道此事,两人跟刘瑞关系本就不错,但还是感谢了刘瑞。 刘瑞笑着道,“有了这些支持,两位皇弟在海外建国应该会顺利不少。” “当然,诚如父皇之前所说,建国之地的选择才是最重要的,二位皇弟有何想法不如说一说,再听听父皇的意见。” 说完,刘瑞示意殿内侍卫将悬挂着地图的屏风挪到附近来。 刘玮在刘升的示意下先起身,来到地图前,手点在某个地方,道:“父皇、皇兄,我欲就藩于此地!” 刘升看去,却见刘玮指的是后世墨西哥北部区域。 刘瑞听了微微皱眉,道:“此地原为北美土人中的阿兹特克所统治,曾是一个不小的奴隶制国家,不过一百多年前就被西班牙人灭国了。” “如今墨西哥被西班牙人统治了一百五十年左右,已经将该地区经营成重要的白银产地、种植园区,并设立了墨西哥总督。” “六弟想要在墨西哥北边立国,必然要直面西班牙人的威胁,怕是不容易。” 刘玮笑道,“西班牙早已日薄西山,早在当年父亲在位时,便被我大崋水师、陆军驱除出南洋。” “近些年,在南美与我们接战,也接连吃了好几次败仗。中美洲地区我崋军虽尚未涉及,但只要与之交战,必能胜之。” 刘瑞听了也笑道,“六弟怎就知道,未来几年我崋军一定会进入中美洲地区呢?” 刘玮指向后世巴拿马地区,道:“父皇当年曾说过,可在此处开凿运河,为大西洋、大东洋交通之咽喉要道。” “中美洲拥有如此重要的战略位置,大崋既涉足美洲,怎么可能不设法掌控?” “退一步讲,即便十年之内朝廷大军不进入中美洲,我也有信心凭借五千军队在墨西哥以北立足建国!” 刘瑞点点头,道:“六弟果然很有想法。七弟,你又想分封到何处?” 刘瑀也上前来,道:“我欲于此处建国!”刘升一看,却见刘瑀指的是后世非洲的南非所在。 刘瑞见了摇头,“七弟,你可是同样心不小啊,根据非洲讯风卫的情报,荷兰人已经在那里殖民二十年有余。” “其势力虽不说如西班牙人在南美那般根深蒂固,却也不小。最重要的是,那里离欧洲不远,又属于亚欧海上交通要道···” 说到这里,刘瑞停了下来,意思却不言而喻。 这地方不禁欧洲强国看重,便是大崋也看重。 目前大崋在非洲的垦荒点、开发区主要在非洲东部,尚未涉及南非,但迟早要过去的,甚至可能就在这十年内。 刘瑀选择这个地方就藩,让他有些不好做。 刘瑀笑道,“我意在南非内陆,至于沿海地区,我可以和皇兄先做个划地约定——我只需这一片作为出海口即可。” 说着,刘瑀又在非洲地图的南非沿海地区划了划。 刘升看了看,发现主要是后世伊丽莎白港及其东西两三百里的地区。 刘瑞看了一时沉吟,随即不禁看向刘升。 刘升微笑着道,“此时你做主就行——你若不希望他就藩于此处,大可让他换个地方,这世界还大着呢。” 刘瑞想了想,还是没否定刘瑀的选择。 即便有朝一日刘瑀建立的封国与大崋有争端,那也是百年之后的事了。 百年之后他也不在,那时大崋帝国不知有多少问题存在,多一个海外问题也不算什么——他相信后人的智慧。 反过来讲,后人若连这点小问题都解决不了,那国内更多的严重问题,必然也解决不了,也就离亡国不远了。 两人都选完封地后,便看向刘升,一起道:“请父皇指教!” 刘升道:“无忌选在墨西哥北部,确实算个好地方,封国潜力也大。但你自幼身子骨较弱,虽然后来习武强身,没表现出什么,但根基必然是弱于你一众兄弟的。” “你若去了墨西哥北部那地方,其他的我不多说,最需要注意的是保重身体,不要染上什么难治的疾病。” “回头你去就封时,让你皇兄帮忙多招揽几位名医跟着过去,知道吗?” 刘玮听了感动,应道:“谢父皇提点,儿臣知道了。” 刘升又看向刘瑀,道:“南非也是个好地方,但有一点你需要注意,不要弄得百十年后,你的越国全都是黑人。” 刘瑀一脸懵,不解道:“父皇为何如此说?” 刘升笑道,“你们上中学时虽已有生物课,但应该还没涉及基因学。黑人基因影响力强大,与其他肤色的百姓通婚,可能后代一直都有黑人出现。” 刘瑀想象了一下,百年后他的大越国都是黑人的景象,甚至王室子女都有黑人,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当即道:“那儿臣该如何解决此事?难不成也要换到美洲去?” 刘升笑道,“此事易尔,你建国之后只需颁布法律,禁止移民跟黑人通婚即可。” “另外,做得绝一些,还可以将封国内的黑人都赶走,不接纳黑人为国民。” 刘瑀为难道,“我们这些分封海外的只能从国内移民十万,而封国发展则需要很多劳力,黑人是极好的选择,想要封国内没有黑人,怕是不太实际。” 刘升哈哈笑道,“国内是只准移民十万,但你不能从其他地方移民白种人或黄种人吗?”(本章完) 第626章 徇私,抽签 刘瑀听了刘升的话先是微愣,随即领悟到什么,双目发亮地道,“父皇是说莫卧儿?” 刘升道,“不止莫卧儿所在的次大陆,欧洲那边也并非都是强国。那里的平民生活更是远不如大崋,甚至不如前明时的百姓。” “你建国之后,不论是从欧洲招揽移民,还是从次大陆招人,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当然,中南半岛、日本、东清人口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尤其是中南半岛,大崋如今统治那里虽然以教化为主,却也需要辅以移民措施。将汉人移民过去,将原住民迁徙走,改变原有各族人口比例。” “你们若是从中南半岛多迁徙汉族之外的人口,也算是帮助你皇兄了。” 刘玮、刘瑀听了一起道,“多谢父皇指点。” 接着,刘升又说了一些海外建国需要注意的地方。 如怎么尽快开发各种产业,如何归化土人,如何应对西方殖民者,等等。 有的是当年刘升开发另一边的北美所总结的经验,有的则是他穿越前从网上看来的“知识”。 可以说让两个儿子受益匪浅,就连刘瑞都觉得涨了不少知识。 ··· 却说李定国、沈万登、赫连岳三人离开紫禁城后,又相约晚上在沈万登府邸聚会。 这次自然是商量海外分封之事。 赫连岳已经确定要去海外建国,上来便问,“二位可想好在哪里建国了?” 沈万登道,“我已经年老,不可能再上战场了,几个儿子虽不说无能,却也没哪个真正出色,只能算平庸之辈。” “因此,我想去目前西洋人还没怎么涉足的澳洲——那里离大崋近,不论是运送移民还是物资,也方便些。” “澳洲?”赫连岳听了摇了摇头,露出嫌弃的表情,“那地方本身不够大不说,据说上面很多地方都是隔壁、沙漠,或是贫瘠之地。” “另外,它既然离大崋近,将来发展怕是会受阻——如今我大崋几乎占据了南洋各个群岛,在澳洲上也建立了几个开发区。” “若在那上面建国,说不得二三十年后就会受到限制,难成大国。” 沈万登不在意地道,“我没什么大志向,子孙也是如此,能混个小国王室,传续个两三百年就不错了。” “定国老弟,你怎么想的?”赫连岳又问李定国。 李定国道,“我最想去的是北美,不过朝廷在北美西海岸建立的开发区不少,能选择的余地不多。” “所以,若是北美没好的选择,我或许会去南美——西洋人虽然在南美势力大,但我有信心对付他们。” “哈哈哈,”赫连岳笑起来,“定国老弟跟我想一块去了,不过我觉得,最好直接选南美。” “咱们可以再找两位郡王,一起去那地方,联起手来赶走西洋人。” “朝廷目前在南美西海岸只有几个补给站,一些观察点,开发区则只有一个。咱们去了,那是广阔天地,大有可为啊!” “···” 接下来的三日,九大外形郡王都光明正大的互相摆放,约饭交流。 至于私底下,跟府中幕僚、私属就此事的交流就更多了。 到了第二日,甚至有人联系了南京有名的大商贾,洽谈合作之事。 于是,大崋朝廷欲分封九大郡王、两大国公到海外就藩之事便传到了民间,直接成为热点话题,不论是官吏、学生,还是普通百姓,都热议起来。 “一下子分封九王二公,还是实封,朝廷可真是大手笔啊。” “也算不上实封吧,不是说是让王公们自己到海外开拓封地吗?地盘都得自己打。”“以咱大崋如今的军事实力,海外何人能敌?那什么西班牙、荷兰、英国,都是咱们的手下败将,土人们更是不堪一击,王公们去了海外打地盘很容易。” “羡慕啊,我要是郡王就好了,也能到海外建国!” “切,就你这烂怂模样,也想跟人家郡王比?那些可都是开国大将,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 “你别看不起人——这些王公要到海外建国肯定会招人,回头我就报名,铁定到海外挣个亡国勋贵出身来!” “···” 因为这事朝廷还未正式公布,又属于国家大事,所以目前只是百姓们在议论,报纸倒是没有随便报导。 就这样,三日过去,九大郡王、两大国公再次来到武英殿。 这一次,武英殿正殿多了好几个屏风,每个上面都挂着一幅地图。 澳洲、北美、南美、非洲都赫然在列。 刘升高坐在龙椅上,看着众郡王问:“三日已过,诸位爱卿该想好是否到海外就藩,以及选择哪里就藩的事了吧?” 众人相互看了看,却是没人冒头说话。 刘升于是问,“有哪位爱卿不想就藩海外吗?” 无人回答。 刘升笑了,“看来诸位爱卿都想到海外去发展,也罢,那咱们就直接进入选封地的环节。” “还是那日白皮册上说的规矩,只能在澳洲、北美、南美、非洲四块大陆上选,另外封地起始点不得在朝廷开发区千里以内。” “刘玮、刘瑀,你二人就先上来选,给诸位叔伯打个样吧。” 听刘升让刘玮、刘瑀先选封地,彭有义、黄敢、赫连岳三个性子较直的郡王张口欲言,可想想终究是没开声。 说到底刘升也是人,是人就会有私心。 刘升允许他们到海外建国又给予诸多支持,已经算是慷慨大度,如今小小徇私一下,让两个儿子先选,倒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这也是刘升如今够资格分封海外的儿子少,若是有好几个,甚至十几个,可能好地方都先选了去,彭有义等人肯定是要出声抗议的。 毕竟论功劳,他们可比后进的刘玮、刘瑀大得多。 在九大郡王的注视下,刘玮、刘瑀也没矫情,先后起身按照那日所说,选择了后世的墨西哥北部、南非的沿海某处为封地起始点。 看两人这么快选好,外姓郡王们倒也不意外。 然后就揣摩起二人选着两个地方的好处来。 不待他们多想,刘升便道,“诸位郡王于我大崋都有大功,要论谁功劳更大,却也不太好。所以,此番选封地的先后顺序,便抽签决定,如何?” 虽然有几个觉得自己功劳在诸王之中最大,但大多数人都觉得抽签是个好主意。 于是先后应道,“臣等听从陛下安排。” 随后,刘升便让一侍卫拿来了折叠好的纸签,放到一个盒子中搅乱,随后倒于托盘中,拿去给九大郡王选择。 因为是抽签,便无需讲什么顺序,九大郡王很快就抽完。 刘升笑问,“哪位抽到了一号签?”(本章完) 第627章 选封地!大浪潮! 没抽到一号签的人都看向别人,惟有一人露出喜色,那就是须发灰白的南海王黄蜚。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嘿嘿一笑,拱手道,“陛下,臣侥幸抽到了一号签。” 刘升微笑,道:“原来是南海王,那你可要把握好机会,选块中意的封地。” 黄蜚是大崋目前九大外姓郡王中唯一前明将领出身的。 说起来此人虽有些能力,但在大崋一众将星中并不出众,能够封王,完全是因为赶上了大崋大航海的好时代。 其他郡王也纷纷恭贺黄蜚。 接着,在其他郡王羡慕的眼神中,黄蜚来到了澳洲地图前。 他稍稍看了看,便指向澳洲大陆的西南角沿海某处,道:“陛下,臣希望能分封于此处。” 澳洲大陆西南边崋军水师虽然曾探访过,但却是连个补给站、观察点都未设立,属于完全没开发的处女地。 不过,黄蜚作为南海王,大崋水师的高级将领,却是通过水师内部文件,对这一片有所了解。 据他所知,不同于澳洲大陆内地及北部沿海的荒芜,西南角有森林、丘陵、平原,是一块资源还算丰富的好地方。 黄蜚如今孙子辈都有好几个成年,进入军中及其他行业磨练。 不过,他儿孙之中同样没有十分出色的人物。 再加上他因为前明将领出身,在大崋一众将星中向来比较谨小慎微,家族势力发展也不大。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年老,不想再去美洲、非洲那等容易起是非的地方。 大崋虽然涉足澳洲大陆近十年,但目前只是在北部、东部、东南部建立了几个开发区,西南尚未涉及,正适合他去建立一个与世无争的小小藩国。 据刘升所知,澳洲大陆西南在后世也没什么国际知名的城市。 各种资源虽然不少,但也就一般般。 在那里建国虽然目前没有任何竞争者,但发展潜力也不大,估摸着将来国土最多涉及四分之一个澳洲大陆——这还是理想状态。 最有可能是,该封国在过于安逸的周边环境中,自己内乱消亡,进而被大国吞并。 不过就目前来讲,这里确实很适合黄蜚就藩。 刘升于是点头道,“澳洲西南是个好地方,南海王既然喜欢,便去那里吧。” “谢陛下!” 黄蜚行礼拜谢,方回到座位上坐下。 随后,抽到二号签的李定国上前选择封地。 只见其走到了南美所在的地图前,稍稍瞅了会儿,居然在南美东海岸一块地方点了点。 这一下,不仅好几位郡王感到惊讶,就连刘升都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那里赫然是后世南美乌拉圭沿海的蒙得维的亚! “苍梧王,朕不得不提醒你,南美东海岸我们大崋水师目前尚未涉足不说,路程也十分遥远,可不是移民的好地方。” 听了刘升的话,李定国一拱手道:“陛下,北美、南美西海岸皆有漫长的山脉阻隔与内地的交通,而西海岸非山脉地区狭窄,不是建国就藩的好地方。” “何况,我大崋在北美东海岸已有三个开发区,臣等藩国又不能选在开发区三百里之内前文已改。” “如此一来,臣欲在美洲建国就藩,去东海岸便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说路途遥远,臣相信以我大崋目前水师之实力,以民间轮船的运输能力,多出的这些距离并不是大问题。” 大崋目前在这边北美的三个开发区,分别是后世的西雅图、旧金山、洛杉矶三处。如果加上不得在开发区三百里内选择封地的限制,北美东海岸确实没什么合适建国就藩的地方。 大崋虽然目前还未在南美西海岸建立开发区,但一则南美是西洋人殖民了一百多年的地方,势力比较强大。 二则南美西海岸地形比北美西海岸更加狭窄,将来发展限制太大了,李定国着实看不上。 所以,那日他跟赫连岳商量之后,便决定都去南美东海岸建国··· 李定国一番话有点卖可怜的意思。 刘升看了看北美、南美西海岸的局势,也不好强要求李定国改地方,便道:“东海岸便东海岸吧,只不过后面移民的时候你们可得注意些。如此遥远的航行,想保证移民安全抵达可不容易。” 李定国道,“多谢陛下提点,臣谨记。” 在李定国之后,杨和庆、赫连岳等七位郡王也相继选择了各自的封地。 杨和庆、赫连岳、张遨、彭有义四人也都选择在南美建国,移民登陆的起始点都选在东海岸! 杨和庆选择了后世巴西南里奥格兰德州的阿雷格里港作为建国起始点。 赫连岳则选择了在李定国的南边,也即是后世阿根廷的布兰卡港为建国起始点。 张遨选在杨和庆北边,后世巴西圣卡塔琳娜州的纳韦甘蒂斯为建国起始点。 彭有义因为抽到的号码较大,选择较晚,只能选择更北边的后世巴西巴拉那州沿海的卡纳内亚作为建国起始点。 随后,沈万登、刘长河都选择在澳洲建国就藩。 因为大崋已经在后世的墨尔本所在地建立了一个开发区,所以沈万登选择了后世南澳大利亚州的阿德莱德。 至于刘长河却是选择了南边的大岛,也即是后世塔斯马尼亚岛北部一个天然良港,作为建国起始点。 黄敢运气最差,抽到九号签,最后一个选。 他原本也想去南美东海岸的。 可如今见那里去的人已经不少,相对靠南的好地方都被选了。 他干脆改变主意,选择了在后世马达加斯加岛建国就藩,起始点则选择该岛西北部的贝岛——他听刘长河说那里环境不错,还盛产香料,是个好地方。 大崋目前只在该岛上建立了补给站、观察点,并未建立开发区,所以黄敢选择该岛建国就藩是没问题的。 而在九大郡王选择了封地之后,大崋有司再制作新的地图,这些地方便会改名。 至于改什么名字,就要看这些王公建国后,给自己的国家取什么名字了。 ··· 封地选定,大崋朝廷次日便明发圣旨,告知天下。 同时受朝廷掌控的官方报纸,也对此事进行了一系列报道。 至此,两大国公、九大郡王将要到海外建国就藩的消息才传播到大崋帝国各行省,乃至各府县,引起了各方人士的各种议论。 至于将要就藩的十一家,却都是热切的准备起来。 招募僚属,联络商贾,洽谈合作,招募移民,等等。 忙得是不亦乐乎。 一时之间,让大崋帝国的航海热潮更加汹涌澎湃起来。 经过二三十年的发展,以及对朝鲜半岛、中南半岛、中亚等地区的掌控及吸纳,再加上原本国内良好的生育环境,大崋人口如今已经膨胀到了三亿九千万! 接近四个亿! 以内陆各行省来讲,虽然大多数百姓生活都不错,但发达的机会却远比一二十年前少。 再加上三年义务教育在内陆各行省普及,新成长起来的一代虽不说都是知识分子,却也是识文断字的,又受到报刊等读物熏陶思想,很多年轻人都不甘寂寞,梦想着发大财,或是成就一番事业。 如今二公九王到海外建国就藩,经过报纸的宣扬,让很多不甘平凡的年轻人都觉得这是一个追求梦想的机会。 于是,不少年轻人摩拳擦掌,准备加入二公九王的建国就藩事业中,一展身手!(本章完) 第628章 吴国公僚属 吴国公府。 吴国公刘玮正在与一班幕僚商议海外就藩之事。 作为皇子,刘玮十七岁便进入军中历练。 虽然他母族徐氏原本只是江南士绅地主之家,后来又因阻碍清田令收到巨大打击,但到底还有些人脉关系在。 如今他在军中十年,南征北战,实打实地立下不少功劳,更是进爵为吴国公,又早就图谋海外分封之事,自然是收拢了一班幕僚、私属。 眼下参与这次议事的基本都是文士,又以两位中年人为主。 一人名为傅弘烈,江西进贤人,今年49岁。 其人由上吏为官,曾官至一省参议,后因卷入地方政争失败削职。三年前经人引荐,入刘玮幕中,为刘玮所倚重,引为谋主。 另一人名周昌,字培公,湖北荆门人,今年40岁。 此人之前也混迹于大崋官场,是由下吏为官,曾官至一府通判。 两年前周培公得遇刘玮后,竟然直接辞官来做刘玮的幕僚。 因为若有大崋官吏身份,是不能做某人幕僚、私属的。 尤其是与皇子相交,即便是以朋友的关系,若是相交太过密切,也会影响前途。 周培公能此去通判之职投靠刘玮,足见他对刘玮的看重。 而刘玮了解周培公的才能后,也对其很重视,视为左膀右臂。 至于其他几个幕僚,身份就不如傅弘烈、周培公那么突出了,但也都是俊杰之士。 其中又以将江南出身者多,如顾炎武的外甥昆山徐元文、桐城张英、华亭王鸿绪等。 不过在众人中最醒目的却是两位武将,也是参加此次会议的唯二武将。 其中较为年长的名为王进宝,甘肃靖远人,年已46岁。其人早年从军,军职最高时为常备军团长,数年前因严重违反军纪,被革职。 王进宝身材高大,面目威猛,一看就很能打。 事实上,王进宝在崋军中作战确实以勇猛着称,也不缺乏谋略。只不过打仗路子有些野,经常违反军纪——若不是如此,他可能在四十多岁就升到旅级了。 王进宝是刘玮亲自招揽来的,自是颇为重视。 另一位武将名叫万正色,生得黑瘦精悍,福建晋江人,37岁。 其人原在大崋水师中服役,曾是刘玮上司、同僚,乃至后来的下属。 此人作战有勇有谋,三十多岁就在水师中成为了团级将领。 万正色原本还在职,但被刘玮招揽后,便辞职退伍,准备帮刘玮到海外建国,混个开国元勋当当··· 刘玮受刘升影响,在会议开始后,先开口点题。 “海外建国就藩之事宜早不宜迟——如今是永兴十四年十二月,孤预备明年三月便送第一批人去往美洲。” “也即是说,针对第一次移民只剩三四个月的时间。我们须得在这段时间内,尽量做好第一次移民的准备工作。” “针对此事,诸位有什么想法,都说一说。” 傅弘烈作为谋主,当仁不让的第一个开口了。 他轻咳了声,道:“君上,属下认为移民之事关键在人。首先得计划好,这第一批送多少人过去合适,又该由哪些人员组成。”“只有确定了人员配置,才好做物资方面的准备。” 刘玮问,“那傅先生认为第一批移民多少人合适?又该怎么配置?” 傅弘烈道:“第一批移民是过去打前站的,所以人数不能太多,但也不能少。不算将士,一万左右最佳。” “至于配置,其主要人员自然是可以充当开荒主力的青壮农民,至少得有五千人。” “再次是各类工匠,尤其是建筑类工匠,至少得有一千人才够用。” “当然,其他人员配置也不能缺,毕竟去了美洲那边可能什么都没有,什么都需要从头开始。” 刘玮听得微微点头,又看向周培公,问:“周先生有什么想法?” 周培公道,“想要在三四个月内招募足一万合用的人,可不容易。而且,我们最好能预留一两个月,让移民适应船上生活,并进行一些必要的训练。” “不然的话,一万多人在海上航行几个月,一旦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便有可能酿成大祸。”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说起来,普通的青壮农民应该不难招募。但是,考虑到君上就藩之地,我们最好是在福建、广东、广西、云南等较南方的省分去招募。” “这些省份的百姓更容易适应墨西哥北部的气候,不至于去了因水土不服等大规模生病。” “再次,招募工匠之事必须得用心,当成移民准备的第一要务来做。” “这些年我大崋各行业工匠,尤其是高级工匠,一直都处于不足用的状态。” “如今十一家到海外建国就藩,对工匠的需求必然更多,让给工匠更加的供不应求!” “属下的建议是,趁其他家还没反应过来,先投入巨资,以高薪、高待遇招揽各行各业的工匠!” 听完,刘玮再次点头,“周先生提醒的是,招募工匠是该当成第一紧要事务去办。” 刘玮口中这么说,可还是潜意识的想到军事,于是看向王进宝、万正色,问:“若是第一批送去一万移民,两位将军认为该配备多少陆军、水师将士合适?” 王进宝先开口道,“墨西哥北部土人不足为虑,但却有可能遭到西洋人的袭扰,乃至与之战争。” “再考虑到军队还有维持秩序之用,故末将认为,这第一批过去的军队不能少于三千人!” 刘玮微微皱眉。 按照朝廷给的条件,他只能在大崋国内招募并训练五千人的军队。 这第一批就送三千过去,会不会多了些? 不过王进宝说的不无道理。 既要防备西洋人,还要镇住移民,维持秩序,没三千人不行。 他又看向万正色,问:“万将军认为水师需要多少?” 建国起始点都在海边,且一般会有河流通往内陆,所以水师是必须要有的。 万正色想了想道,:“水师至少需要八百人,巡洋舰两艘,炮艇五十艘以上。” 刘玮听了直觉心疼。 水师就是烧钱啊,才八百人就需要两艘巡洋舰、至少五十艘炮艇——以他对水师舰船、枪炮价格的了解,即便是有优惠,没个十几万元也拿不下来。(本章完) 第629章 结局! 刘玮作为一个从小就有心就藩的皇子,懂事时起,就将攒着的钱交给值得信任的人去置产赚钱。 再加上他的母族徐氏原来是大地主,又有些人脉,这些年他倒也积攒了一些产业。 不过,因为本钱有限,他产业总估值也就一两百万元而已,能够动用的现金就几十万银元。 加上向朝廷无息借贷的100万元,以及皇室支持的100万元,他也才两百多万元——在大崋的产业,他是不准备卖的。 所以,在将要就藩的十一家中,刘玮所能调用的钱财不说跟越国公刘瑀相比,便是跟九大郡王相比,可能都属于排名靠后的。 而刘瑀能调用的钱财等资源,绝对属于十一家中的第一。 谁让其母族是郑氏呢? 郑氏在前明时便富可敌国。 大崋建国后,郑氏虽然海上生意一度缩水,但后来大崋进入大航海时代,郑氏还是凭借着原来的根基,吃得满嘴流油。 所以,如今郑氏之富在大崋帝国中依旧是前十的存在。 虽说刘瑀是刘氏子孙,而非郑氏子,但从郑氏手中拉个几百万元的投资估计不成问题。 若郑氏大方一些,投资上千万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刘玮每次遇到钱的问题,都会羡慕刘瑀。 如今他只能筹备到两百多万元的移民资金,必须精打细算。 水师的舰船、装备虽然贵,却是不能省的。刘玮咬咬牙,还是定下了购买两艘巡洋舰、五十艘炮舰的事。 接着,刘玮又与一众幕僚商议起购买各种物资的计划··· 今年的冬季,雪来得比较早。 然而整个南京,乃至整个大崋,却在寒风、雪之中红红火火。 因为在这个冬季,二公九王都在筹备海外建国就藩之事。 不论是招人,还是筹备各种物资,都让大崋的经济更有活力了,商业也变得更加繁荣。 用后世的话来说,今年到往后几年,大崋国民生产总值必然增加得更加迅猛。 刘升处理完分封之事,却是暂时闲了下来。 眼下是寒冬,他哪儿也不想去,就窝在南京一处皇家宫苑中,跟红娘子等嫔妃过着闲适自在的生活。 只有天气好的时候,才会一起在南京城内外走走,顺带“微服私访”一下。 南京跟刘升十几年前离开时相比,自然是变化不小。 在一些区域,楼房鳞次栉比,临街商铺则是一间挨着一间。 即便是下雪天,商业繁荣的街上也是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刘升虽有后世的经历,行走其间时也颇觉新鲜、热闹,不禁为南京的繁华感到自豪。 至于说问题,南京自然也是有些的。 事实上,即便是在他十几年前将要退位时,南京城也有不少问题存在。 比如说房屋违建、排水不通畅、下水道清理难、交通事故多,等等。 这些小问题不会造成太过恶劣的影响,却一时难以解决——南京毕竟是一座古城,并非大崋从无到有建立的新城,很多问题想解决都难。 有的问题会随着南京的发展变得越发严重。 当然,也有基本解决掉的,比如说交通安全问题。 眼下大崋已经制定了一系列交通方面的法律,并在各个城市之中落实,令大城市中的交通事故大大减少。 至于大的问题,刘升倒是一时没发现。 过了年,冬去春来。 刘升带着红娘子及侍卫团开始到大崋帝国各地进行“半微服”性质的巡视。 何为“半微服”? 以他的身份,如果到某地进行正式的巡视,是要提前通知地方做接待准备的。 即便在崇尚效率的大崋,这个流程也比较繁琐。 至于“半微服”,就是不通知地方,也不要求地方进行接待。甚至行程都是没计划的,看刘升心意,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但又不是微服私访。 真正的微服私访,他得隐瞒身份扮成普通人,由此便不能带太多的随从、侍卫。 所以微服私访很容易引发安全问题。 但如今他带着侍卫团,在大崋帝国境内,只要不去中南、中亚几大行省,以及南洋行省、海西行省,便足以保证安全。 因为侍卫团的将士素质、武器装备,还要超过亲卫军,是大崋真正顶尖的特种部队! 在刘升在大崋帝国进行半微服性质的巡视的同时,二公九王也按照各自计划进行着移民准备工作。 并在暮春时节,二公九王的移民队伍从大崋各个沿海港口先后起航,载着一船又一船的移民及各种设备、物资,驶向遥远的澳洲、非洲、北美、南美。 大崋由此彻底推开了大航海时代的大门,引领着帝国四万万子民进入一个更加狂野,也更加激情澎湃、可歌可泣的全球布武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