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遥遥无期》 第1章 故事开始 “喂，季诗语，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沈闻俞好像有女朋友了哦。”徐烟烟在电话里，情绪有些低落，话语间夹杂着几声叹息。 她霎那心里像是有一处愈合了的伤疤在松动。 她失了神，窗外树叶沙沙作响，潮湿的微风吹拂着她垂到背部的秀发，握在手机屏幕上的五指发软，脚底板也站不住了。半晌，她才稳了慌乱不止的心神，吐出一口气：“是吗？那还真是恭喜他了。” 恭喜。 一颗泪顺着她的眼角滚落。 挂掉电话，她无声，刚刚挤出来的僵硬笑容瞬间垮掉。 季诗语看着墙头上，七年前曾写下的那张便利贴，上面青涩却又认真的字迹，无一不彰显着当年的天真与单纯：千千万万只为了你。 这个“你”，就是那个故事的男主人公。 七年前，男主人公抚上女孩的头，用山泉般清澈明悦的嗓音，与她做约定。 那天爬上青巷的葱茏绿藤，耳畔沙沙作响的枯叶，以及头顶的骄阳似火，似乎还在昨天。 那天的女孩大胆张扬，甩动着高高的马尾，眉眼弯弯：“沈闻俞，我们拉勾，我一定去理科班找你。” 少年脸庞上微光流转，只听见他如玉的嗓音：“好。” 一场无声的励志追逐，就从那开始。 想到这，她才沉思。 已经错过了吗？是错过还是过错。 7年的羁绊，也许真的是过错。季诗语看着窗外，夜晚的帷幕渐渐拉下，天空中的云朵消沉地堆积在一起，沉重的盖住了寥寥可见的几颗星辰。她若有所思地回想着过去…… 2005年的京市。 9月份新生报到，考上明中的季诗语兴高采烈地收拾着自己的发型，臭美地在镜子前照来照去。 季母林凤娇拍了拍她的背，催促她快点收拾，“给我快点收拾啊，一天到晚哪有那么多时间让你在这消遣。吃完了就赶快去报到，第一天表现好点！” “妈，我知道了。你别再催我了！”季诗语吃了几片面包，就提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出门了。 林凤娇在楼下等着她，没好气地催促，“快点啊。妈妈还要上班呢。” “妈妈。我这行李太多了。拿不过来。”季诗语委屈道。 林凤娇一面帮她提着行李，一面絮絮叨叨地说，“上了高中，好好学习，别再跟以前一样了。听到了没。” “妈妈，我知道了。你就好好做你的工作，不用管我。”季诗语说。 “哎哟你这孩子，不管你你能长这么大呀。”林凤娇笑了。 林凤娇现在是在一家服装公司做服装设计师，平时大大小小的事务都得由她来操心，丈夫在季诗语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所以在季诗语的记忆里，从小到大，无论林凤娇在工作上有多忙，都不会在女儿的事情上怠慢疏忽。 到了学校，林凤娇陪着季诗语提着行李去报道。 微微阳光照在季母有些瘦弱的身上，季诗语无意间看见了妈妈头上的一缕白丝。 她只觉得鼻子微酸，什么也没说，默默把母亲手里的几包行李都提了过来。 安顿好了一系列事情后，林凤娇带着季诗语找到了宿舍楼。进了宿舍楼，找到了季诗语所在的宿舍。 宿舍里的女生一共5人。 季诗语先认识的徐烟烟。徐烟烟是季诗语的下铺。徐烟烟有着一头如墨的长发，脸蛋像是白果一样，眼睛细长，格外清纯。而徐烟烟的性格，十分直率。 其他三个女生，分别叫江雪，林潇雨，何百合。 季诗语记得第一次见到江雪的情景，她堵在宿舍门口兴高采烈地与徐烟烟说着话，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外的江雪一敲二敲。季诗语一开门，还差点推倒江雪。 江雪有着明媚的外表——一双杏眼，眼角下还有一颗痣，但是她的气质冷冷的，似乎拒人千里之外。 “对不起。你没受伤吧？”季诗语问。 江雪摇了摇头，小声说了一句，“谢谢。”江雪一个人有些吃力地把行李箱拖进了宿舍。 徐烟烟悄悄跟季诗语说，“哇塞。你看咱们宿舍，来了一个高冷的女神。” 季诗语也觉得江雪真的很美，人如其名，总是像雪一样清清冷冷的，但是却又如诗一样散发着淡淡的梅香般的人。以至于后来爱上了沈闻俞，她自卑到甚至不敢表露出来一点。 江雪似乎总是不爱说话，在学校里也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从来不跟任何同学有过多交道。 教室里，班主任刘宏介绍着自己。季诗语看着班里新的同学，看着窗外新的环境，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 “那位同学，我讲的你都记住了吗？”刘宏看向发着呆的季诗语。 徐烟烟拍了一下季诗语，“老师叫你呢。” “啊？”季诗语还没反应过来，站了起来。 班里已经有了开始躁动的声音，低低的笑声。 刘宏严厉的目光扫了一下季诗语，继续讲着话。 季诗语只好低着头站着。 第2章 鲜衣怒马 九月的秋风依然有些燥热，穿梭在校园里，阳光不偏不倚地落在黑板上，她觉得脸颊很烫。 有人敲了敲门，好像是迟到的学生。刘宏并没有训斥，反而轻声提醒，“下次早点到。” 但，那人只是“嗯”了一声。班里有同学又开始在私下悄悄讨论。季诗语不想关注这些，她觉得被阳光烤的头晕晕乎乎的，她只好稍微抬了抬头，看了眼那个迟到的“大神”。 少年有着光洁白皙的脸颊、俊秀的眉眼，穿着干净的白色短袖，迈着轻松的步伐走到一个空着的座位上，用余光领会着周围人略微激动的神情，翘起了嘴角，似乎很享受他们的反应。 “这人是谁啊？好帅啊。” “好像是咱学校的状元。家里还很有钱。” “真的好像明星啊。” “沈闻俞啊，这你都不知道？” 那是季诗语第一次见到沈闻俞的画面。十五岁的沈闻俞，清澈，干净，甚至有些玩世不恭。 季诗语瞥了眼沈闻俞，却又立刻紧张地收回了目光。 “这家伙怎么坐我后面啊。”季诗语有些懊恼。 刘宏挥了挥手，让季诗语坐下，继续讲着其他的事情。季诗语装出了认真的样子，但一点都没听进去。 “终于讲完了。烟烟，去食堂吗？我还不是很熟悉这的环境。”季诗语说。 徐烟烟点了点头。徐烟烟似乎也对沈闻俞并不感兴趣，一路上提也不提。 季诗语只好开口，“烟烟，你不好奇那个沈闻俞吗？看起来好像很厉害。” 徐烟烟并没有回答，反而若有所思，似乎在想别的事情。 “烟烟，一会你想吃什么？”季诗语问。 “都行啊。你吃啥我就吃啥。”徐烟烟说。 “烟烟，你看那个女生是不是江雪？”季诗语指着不远处的那个瘦弱的身影问。 徐烟烟顺着她的手势看过去，眯起了眼睛，“好像还真的是啊。要不，咱们过去叫上她一起？” “江雪！” “江雪！” 江雪回过头，徐烟烟和季诗语就朝着她跑了过来，江雪有些过激地躲开了，眼神里有些胆怯。 “你一个人吗？要不我们一起吧？”徐烟烟搂住了江雪。季诗语也在另一边挽住了江雪。 江雪笑了笑，说，“好。” 吃过晚饭后，她们三个人走在校园里散步。清冷的晚风淡淡掠过，月光缓缓流淌，树叶婆娑地映在地面上。 季诗语给林凤娇打了个电话，林凤娇依旧在电话那边督促着季诗语，“上课别总是走神。你要是考试考不好我可饶不了你。” “妈，我知道了。先不说了，要查宿了。”季诗语匆匆挂掉了电话，仿佛卸下负担似的躺在床上，跟徐烟烟吐槽着，“我必须每天跟妈妈通一个电话。” “你这还算好的。我考试只要掉了第十名，我爸妈就会扣我零花钱。” 林潇雨拿着一盘苹果，挨个问要不要吃苹果。给到江雪的时候，江雪摇了摇头，说，“谢谢。” “我吃。给我一个，谢谢宝贝！”徐烟烟笑嘻嘻地跑过去拿了一个，“我再帮诗语拿一个哈。” “烟烟，我刷牙了，不吃苹果了。帮我谢谢潇雨。”季诗语边漱口边喊。 宿舍楼熄灯后。季诗语看着漆黑的宿舍，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浮现了沈闻俞的面容。季诗语忍不住回想起他那张像是电影明星一样的脸。 真好看啊。 他叫沈闻俞。 她突然想起来，在天文学中，有这样一颗行星，叫金星。美丽的事物就像金星一样，代表着纯真的爱，却无法靠近。而季诗语，却是遥望这颗行星的渺小星星。 军训第一天。 高一的全体新生顶着火辣的太阳，在操场上站军姿。教官严肃地在人群中转来转去，观察着每个人。 江雪的脸色愈来愈不好，晕了过去。 恐慌的声音在人群中炸裂开，“报告教官！有人晕倒了！”“中暑了？” 徐烟烟担心地说，“是江雪。” 季诗语出了列，和徐烟烟一起扶着江雪去了医务室。 把江雪送到医务室后，校医说，中暑了，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徐烟烟突然捂着肚子说不舒服，季诗语就先让她去卫生间了。 这时候沈闻俞用手臂揽着着三瓶矿泉水，走进了医务室。 季诗语有些惊讶，看着他好看的脸上满是汗珠，以及怀里抱着的矿泉水。 沈闻俞朝着她笑了笑，“歪。看我干嘛？是老师让我给你们拿的。” 那日拂过发梢的清风，脸颊上微微热意，沈闻俞眉眼带笑不羁的样子，像泉水，汩汩涌入她山月般平静的心底。 “不拿着吗？我这么抱着很累啊。”沈闻俞用手晃了晃季诗语。 季诗语羞红了脸，在沈闻俞的注视下接了过来，有些拘束地站在一旁，抬头看着沈闻俞。 沈闻俞双眉微锁，看了眼躺在医务室床上的江雪，凝视着她。江雪已经好多了，将自己微微蜷缩起来，她低着头，密长的睫毛敛住很白分明的眼睛。 季诗语看的清清楚楚，沈闻俞看江雪的眼神有些闪躲。不，或许，那可以说是，紧张？沈闻俞为什么要紧张？季诗语感觉很奇怪，这么个纨绔子弟，怎么突然这副样子。 徐烟烟上完厕所回来的时候，沈闻俞已经离开了。季诗语把水递给徐烟烟，“班主任让沈闻俞送来的。” 徐烟烟一脸不可置信，“沈闻俞那家伙还会做送水这种事？” “诗语，烟烟，我没事了，我们还是回去吧。”江雪开口了。 “江雪，你再多休息休息。没事的，我们都陪着你。”徐烟烟急忙拉住了江雪的手臂，把她重新拽到床上，“再等二十分钟，就能直接去食堂吃饭了。” 徐烟烟一眼就看到了江雪白皙的手臂内侧上的那道细长的、凹凸不平的疤痕，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江雪赶快把手臂掩了起来，神情有些躲闪。徐烟烟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略带歉意地看了江雪一眼。 明中的食堂很大，打饭的窗口也很多。食堂里的人群总是很拥挤，大部分是刚刚从操场里军训完的新生，个个面带苦色，累的前胸贴后背。 季诗语只好先去找位置占座。她走到一个比较靠后的位置。 从她身旁经过的那个人，不知道被谁用力推搡，连带着季诗语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往前，而她前面的人，成了最大的受害者---手里端着的饭菜，瞬间洒了一地。 沈闻俞看见自己手里的饭菜，十分没好气地回头一看。 季诗语尴尬地跟他对视了几眼，心跳不断加速，一紧张，脑海里想的都是沈闻俞上午给她们送矿泉水的事情。 沈闻俞放下眉毛无语地看着面前比他矮一截的季诗语。 \\\"饭菜对不起，我再给你买瓶矿泉水吧，\\\"季诗语耳朵通红，\\\"说错了。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我再给你买瓶饭吧？\\\"她两眼放光，看着沈闻俞。 \\\"呃。给我买瓶饭？\\\"沈闻俞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天呐给他买瓶饭，季诗语你到底在说什么？算了，不管了！季诗语尴尬好笑地看了看已经揉出褶皱的衣角。 \\\"你到底要不要。\\\"季诗语看着面前不依不饶的男生，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蛮没好气说。 第3章 相爱相杀 沈闻俞带着笑意摇了摇头，“算了。不用了。”然后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季诗语愣住了。她本以为这家伙会计较，没想到人家不在意这些。看来真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坐在一个座位上，朝着四处张望的徐烟烟、江雪招了招手。她们很快找到了季诗语。 那次过后，季诗语觉得沈闻俞这家伙虽然表面上看着玩世不恭的样子，但是内心却并不坏。 年少的感情总是一往情深，但是却总是在不经意间蓄起。 七天的军训很快过去了。 明中的课程很多，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本来就是常态。 季诗语小学以来就是资深学渣，在初三的时候开窍，日日熬夜苦读，才勉强考上了明中。 季诗语认为最难缠的科目就是英语，她本身就对那一堆字母头疼。 “喂，妈。我一会就要上晚自习了。作业太多了根本写不过来。我这周可能没法回家了。”季诗语跟林凤娇打电话诉苦。 林凤娇在电话那头总是笑个不停，“才刚刚开始，就开始受不了了？跟你同学相处的还好吧？不会的多问问人家。” 季诗语点了点头，“都还好。我们班级里有一个状元学霸。他上课的时候看着也没听多少，但是题都会。” “自己不努力，还要怪人家不努力就能学好。别人背地里努力的时候你也没看见啊。”林凤娇说。 “我要上晚自习，挂了。”季诗语赶快挂掉电话，跑回了班里。 那天晚自习，季诗语看着窗外的天空，天空已经渐渐黑了，星星也已经冒了出来。 沈闻俞用笔戳了一下季诗语。 季诗语回头看了他一眼。沈闻俞挑了挑眉，“写完作业了吗？帮我抄一下？” “没写完。”季诗语说。 “我写完了，你要不要看？”沈闻俞说。 “我要自己做。”季诗语转过身，准备拿笔开始写。 “才刚开始学集合，但是最后那道压轴题就已经很难了。你确定你自己能写出来？”沈闻俞问。 要你管。季诗语白了一眼，“嗯。我自己想想。” “倒数第一可真是厉害。啧啧啧。”沈闻俞笑得很放肆。 季诗语回头瞪了他一眼，沈闻俞依然没有消停，继续在那自顾自地笑。 季诗语无语了。 什么人呢？自己学习好，有张帅气的脸就了不起了？就可以嘲笑同学了？亏我之前还觉得你人很好。 沈闻俞继续开始用笔戳季诗语的后背。季诗语忍无可忍，转过身去，用课本拍了沈闻俞的头。 沈闻俞也没想到季诗语的反应会这么大，吃痛地发出“啧”的声音。 经过沈闻俞的不懈找事，季诗语成功跟这位少爷结下了梁子。 那晚，回宿舍时，她跟徐烟烟、江雪骂了沈闻俞一路。 季诗语当时想不通，沈闻俞为什么要这样针对她。 “我真受不了那家伙了。我是哪里得罪他了？”季诗语说。 “有没有可能，是你上次害得他饭全都洒了，他报复你？”徐烟烟说。 “可是报复也该有个度吧？他那哪是报复我？他分明拿我寻开心。”季诗语说。 “等等，”徐烟烟突然笑了，“沈闻俞那货是不是喜欢你！” 季诗语愣了几秒，随即，摆了摆手，说：“不可能。他喜欢我什么？我一个学渣。” 徐烟烟不怀好意的挤了挤眼，“嘿嘿，当然是喜欢你长得漂亮啦。” “哎呀，总之不可能的。”季诗语脸红了。 “哎哟哟，我们季大美女还脸红了。有什么不可能的。他绝对喜欢你。”徐烟烟笑得更加放肆了。 “徐烟烟，你再给我造谣。小心我明天也给你整出一个cp来。”季诗语说。 徐烟烟不笑了，“我跟你开玩笑的。” 江雪问:\\\"诗语，他打你了吗？\\\" 季诗语虽然对于江雪提出的这个问题有些疑惑，但是她还是否认了。“那倒没有。应该只是同学之间的玩笑，他要是敢校园暴力，你看我怎么发挥我的武力。” 江雪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季诗语其实心里明白，自己的心底已经不知不觉地偏向了沈闻俞。 可是季诗语不敢说，因为她生怕这份暗恋，会像泡沫一样容易破碎。 那天，她小心翼翼地，在日记本上记下了这样一段话： “今年是我遇见沈闻俞的第一年。他看上去很不羁放纵的样子，初见他惊艳了我，他完全就是小说里走出来的男主，符合所有少女的审美，清澈干净，有着少年感的男生，高高的瘦瘦的，笑起来很好看。 这就是沈闻俞。他在我身旁经过，就像是在拍电影一样，可我不是电影里的女主。 徐烟烟说他喜欢我，我在想，那怎么可能呢。一个学霸会爱上没有品德的学渣吗。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他。假如喜欢了呢，有可能没有结局吧。” 有可能永远走不到结局。 季诗语将自己的头蒙在被窝里，她青春而年轻的心，砰砰跳动着，脑海里不断回想起那句话————“他绝对喜欢你！” 季诗语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像是侦探一般，仔细收集着沈闻俞喜欢她的证据。 她回忆起那次沈闻俞来给她们送水却说是班主任让送的，还有那次，他的饭菜因为她而洒，但是他不怒反而笑了。 最重要的是，他总是招惹她，喜欢逗她。 这家伙，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季诗语压制住自己的激动，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心情始终不能平。 但很快，她转念一想，即使喜欢又怎么样呢？我这样平凡的女生，除了脸好看，还有什么能配的上他。 在季诗语很小的时候，她的父亲就意外去世了。 而季诗语的学习成绩也不好，经常考全班的最低分。 班里个别调皮的男孩子，也总是嘲笑季诗语没有爸爸，嘲笑她是个笨蛋。 季诗语总会当场哇哇大哭，林凤娇就会放下手里的工作，不顾一切地冲到学校，保护小小的季诗语。 季诗语躲在妈妈的身后，泪眼汪汪地看着老师批评教育那几个欺负她的坏孩子。 每当林凤娇带着季诗语去亲戚家，那些人见到季诗语，也总是会说，\\\"平时的心思都花在打扮上了吧。\\\"每次考试成绩下来，林凤娇都会叹气，\\\"你什么时候能让妈省心一回。\\\" 季诗语看着妈妈失望的眼神，心里仿佛处在阴霾中。 第4章 捉摸不透 入学以来，第一次期中考试的成绩公布了。季诗语努力挤进拥挤的人群，寻找成绩公布栏里自己的排名。当她看到自己的排名的时候，两眼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上面写着： 728-2班-季诗语。 而年级里一共有800人。 季诗语从人群中抽身，垂头丧气地走着。沈闻俞赶快跟了上去，嘲笑道：“怎么考的这么落后。哪些题不会？要不要哥教教你。”季诗语不理会他，快步往前走。 “歪。走的那么快干嘛。”沈闻俞小跑跟上她。季诗语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跟着我干嘛。” 沈闻俞说：“姑娘，你求求哥。以后哥带你做题。”沈闻俞拽住了她一侧的胳膊。 季诗语有些不耐烦了，甩开了他：“沈闻俞，你烦不烦。没事跟着我干嘛。” 下一秒，沈闻俞挡住了季诗语的去处，把她逼到角落里。季诗语脸微微热，小步后退，“你干嘛，沈闻俞，你是不是闲的？” 沈闻俞低下来头，对准她的脸与她对视。少年若有若无的笑意，温热的呼吸。 季诗语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地不断往外蹦，她感觉两眼一热，身体彷佛软成了棉花。 对视了几秒，季诗语躲开了他的视线。 “沈闻俞，你少耍流氓。”季诗语有些羞愤。 “我哪里有耍流氓。又没亲你。也没动手动脚。我咋了。”沈闻俞盯着她绯红的脸蛋。 俩人的互动，全部被江雪尽收眼底。江雪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眼睛里有着说不清的黯然。 江雪将头低下，朝着别处走去。 徐烟烟回到班里，看着学习委员林意晴在分发期中考试的试卷，她就过去帮忙拿了一些来发。 季诗语也没有空去想别的事情，十分苦恼自己的成绩，一脸生无可恋地趴在课桌上。 “沈烟烟，这是你的试卷。考的还不错呢，”林意晴一面给徐烟烟试卷，一面又说，“噢，对了，这是你们宿舍江雪、林潇雨、何百合的卷子，帮我发一下吧。” 徐烟烟接了过来，又问：“怎么没有我家诗语的呢。” 林意晴朝着季诗语那边使了使眼色，“刚刚已经给她了。” 沈闻俞这时走了进来，说：“倒数第一的卷子还不如不发给她。” “闻俞，这次你考得也太好了吧。全年级第一诶。但你比江雪的数学低了2分。江雪全年级第二。”林意晴凑到沈闻俞身边，笑得很明媚。 沈闻俞像是没听见一样不理会她，翻着手里的书。 姜江白了林意晴一眼：“虚伪。” “你骂谁虚伪呢！”林意晴冲过去摁住姜江的脖子。 “给我松手，泼妇。“姜江咬牙切齿，胡乱抓着林意晴的手。 姜江号称二班的吉祥物。人聪明学习也好，很讨任课老师的喜欢。 但是总是跟班上的大小姐林意晴过不去，两个人不吵不相识，一见面就互怼。 沈闻俞看着前面趴着的季诗语，季诗语面容憔悴，翻看着一本《通俗天文学》。沈闻俞又用笔戳了一下季诗语，季诗语无精打采地看了他一样，不想理会他。 沈闻俞又戳了一下季诗语：“歪，理我。” 季诗语没好气地回头：“有事吗你。” 沈闻俞将拳头里紧握着的东西往季诗语课桌上一丢，然后将头埋了起来开始睡觉。 季诗语在心里暗暗骂了他一句，转过身去。 下一秒她愣住了，只见一颗草莓味的糖静静瘫在书上了，彩色透明糖纸在一束光的照耀下格外清丽。 她将糖掖进书包，捂住微微发烫的脸蛋，呼了几口气。 草莓味的糖很甜，一直甜在季诗语开始悸动的青春里。 季诗语上课总是会走神，这是她从小就难以改正养成的恶习。 上语文课，班里的其他同学都在背《沁园春?长沙》这首诗。季诗语却在低头想着刚刚读的那本书上的角色。 语文老师陈兰偏偏叫中了季诗语。 季诗语一瞬间不知所措，犹犹豫豫，只好站了起来。 陈兰语重心长地说：“这首诗并不难背。你课下要多下一些功夫啊。”然后挥手让季诗语坐下。 陈兰无奈，摇了摇头，又喃喃自语道：“看着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做事这么不认真……” 季诗语一瞬间羞愧难当，尤其是面对沈闻俞。 她甚至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不敢动弹身体，温热的汗珠顺着她的背浸湿了衣服，季诗语不想让身后的沈闻俞看出一丝异样，她紧紧低下头，眼神无限窘迫。 教室里躁动的人声，微微燥热的气息，频繁不断的翻书声。 季诗语突然感觉身后的沈闻俞轻轻拍了她一下，她目光一紧，却不愿意回头，紧紧攥住手里的语文课本。 季诗语的同桌陆子辰似乎意识到了她的情绪，将一包卫生纸递给了她，温柔地说：“没事的，没人会在意。” 季诗语感激地看了一眼陆子辰。身后的沈闻俞动作僵了一下，随机很快将自己手里拿着的卫生巾塞进了包里。 放学的时候，陆子辰拉住了季诗语，将手里的学习资料给了她，说：“把这些拿回去看看，这样背起来就不会费劲了。” 季诗语接了过来，看着密密麻麻的笔记，笑了：“记了这么多啊。谢谢你。”陆子辰拍了拍她的肩：“不客气噢小同桌。” 宿舍里，徐烟烟阴阳怪气地，学着陆子辰的话：”不客气噢~小同桌~哈哈哈哈哈。”在一旁的江雪也忍不住捂着嘴笑了。 “江雪，你都不知道。沈闻俞那家伙刚好从他俩旁边经过，也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你都不知道沈闻俞那家伙的表情，全程冷着脸。不会是吃醋了吧？”徐烟烟喋喋不休。 江雪的神情僵了一下，没有出声，继续看着手里书。季诗语说：“徐烟烟。你再乱造谣，我可真的揍你。” “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徐烟烟声调小了下去。 “我跟陆子辰就是单纯的同桌关系。他人很好的，你不要乱误会人家。还有沈闻俞，那家伙的脸就没不臭过。”季诗语说。 “诗语，你…不喜欢沈闻俞吗？”江雪问。 季诗语心里咯噔一下。 季诗语说：“怎…怎么可能喜欢。” 怎么可能喜欢，那家伙又坏又爱捉弄人，绝对不可能。 季诗语给林凤娇打了电话，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她知道这次又会让林凤娇失望。“喂，妈。我吃完饭了。”林凤娇在电话那头嗯了一声。 “妈。我最近学业太忙了，忘记给你打电话了，你可千万不要骂我啊。” 林凤娇努力平制住自己的怒火，说：“听说这次又考了倒数？嗯？” 季诗语甚至不敢再听下去了，赶忙认错。林凤娇语重心长：“妈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成绩有多重要，你是真的不见棺材不落泪吗？非要等到考不上大学的时候就开心了？你到底在学校里学些什么呀……” 季诗语说：“妈，我真的跟不上。这不是刚开学吗，而且这次考试的题目很难，考的很多，我每天都有在好好学……” 一通电话下来，季诗语更加生无可恋了。 她看着宿舍里依然努力学习的江雪，羡慕起了她。 江雪人长得美，学习成绩更是年级前三，就是不爱说话，跟人不亲近，妥妥的高冷女神。 如果我是男生，她肯定是我的整个青春，季诗语这么想着。 江雪也察觉到了季诗语的目光，她朝季诗语看去，说：“诗语，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你认真的样子太美了。”季诗语随便打了个哈哈。 江雪松了口气，又说：“诗语，你有不会的可以问我。” 季诗语点了点头。 一周的时光很快过去。 明中的学生们个个被学业折磨得苦不堪言，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踏出了校门，家长们都堵在学校门口等待着自己的孩子。 宿舍里只剩季诗语跟江雪两个人。 季诗语换上了一袭天蓝色连衣裙，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家。 徐烟烟因为家里有事情，打好招呼就提前走了。季诗语看见江雪依旧在书桌前写字，问：“江雪，你还是不回家吗？”江雪摇了摇头，说：“我不回去了。” 季诗语感觉奇怪，开学都一个月了，江雪从来没有回过家，几乎每周都是住宿。 江雪也看出了季诗语疑惑的表情，笑了笑：“诗语，快回家吧。”季诗语提着行李出了门，迎面撞上了在女生宿舍门口徘徊的沈闻俞。 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在这附近溜达什么，也不怕被教导主任抓到。季诗语心里很奇怪。 “出来了？”沈闻俞上前帮季诗语推行李。 此时，季诗语的脑海里一万个问号呼啸而过。他在等我？ 这家伙不会真的喜欢我吧？季诗语心里炸了。 沈闻俞又四处张望，像是在等谁，眼神幽幽的：“你们宿舍的人都回家了？” “没有。江雪留宿，”季诗语夺过自己的行李，“我自己提就好了。” 这要是被我妈看到了，肯定以为我谈恋爱，不得打断我的腿？季诗语讪讪着。 “行。那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走，不着急。”沈闻俞丢下原地话没说完的季诗语跑了。 季诗语懵了，看着那个越来越远的背影，心里又有一万个句号呼啸而过。这家伙真是让人猜不透。 第5章 考试倒数 季诗语回到家，林凤娇已经做好饭菜了。热腾腾的饭菜摆了一桌，季诗语轻声喊了一声：“妈。”林凤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个人闷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妈？”季诗语知道母亲生气了，于是上前讨好林凤娇，双手按在林凤娇的肩膀上。林凤娇说：“大小姐回来了？考成这个样子还好意思喊妈。我不是你妈。” 在饭桌上的时候，林凤娇不住地夸赞沈闻俞和江雪。 季诗语已然习惯了，从小时候记事起，林凤娇就会夸赞别人家的孩子，拿别人家的孩子跟季诗语作比较。 “你有空要多跟江雪学习一下。她不正好是你们宿舍的吗？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就是这个道理。”林凤娇给季诗语盛了一碗汤。 “妈。江雪确实很优秀，她还说有不会让我问她就行呢。”季诗语往嘴里塞了几块红烧肉。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林凤娇又往季诗语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妈。你现在都已经对我这么佛系了吗？”季诗语笑嘻嘻。 林凤娇说：“我也不想把你逼的太紧。我对你要求不高，考上个大学就行。” 季诗语也曾想过考大学的这个问题。她喜欢天文学，京华大学的天文学专业是全国一流的。 京华大学是每个京市学子的梦，全国一流的大学。 季诗语觉得沈闻俞很奇怪，一开始的时候她怀疑沈闻俞喜欢自己，于是总是会有意无意地试探。 那段时间，甚至在沈闻俞的面前，总是想维持最好的自己，想展现自己完美的一面，就连徐烟烟都觉得季诗语刻意的样子很奇怪。 她忘不掉自己刻意表现的时候，沈闻俞明目张胆的嫌弃。 所以说，这家伙肯定不喜欢我。接近我也肯定是另有目的。季诗语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林凤娇推开房间的门，季诗语正发着呆。林凤娇端着一盘水果进来了，“来，妈妈都给你切好了。快吃吧。” 季诗语说：“妈，你能再去帮我热一杯牛奶吗？” 林凤娇说：“自己去。又不是缺手缺脚！” 季诗语笑嘻嘻接过水果，吃着。 季诗语在家里待过了两天，周末还得在下午赶回学校上晚自习。 季诗语恋恋不舍，看着衣柜里各式各样的漂亮衣服，“大部分时间都穿校服。哪有机会穿这些啊。” 林凤娇走了进来拍了一下季诗语的后背，“快点吧。我晚上还要回公司，你抓紧收拾。” 林凤娇开车把季诗语送到学校门口，叮嘱了几句就走了。季诗语提着林凤娇给自己买的一些葡萄，就进了校门。 沈闻俞正巧在操场打着篮球，远远看见季诗语朝宿舍楼那边走去。“歪，季诗语。” 季诗语看见了沈闻俞，也打了一个招呼。“过来！”沈闻俞勾了勾手指，示意季诗语。 季诗语白了他一眼，不理会他，继续走。沈闻俞丢下了手里的篮球，追上了季诗语。 沈闻俞身着黑色休闲运动服，刚刚运动完后，额头上挂了些汗珠，他捋了下头发，用衣领抹了抹汗。“歪，理我。”沈闻俞说。 季诗语说：“不想理你。” 沈闻俞挑了一下眉，“呦。倒数第一还有脾气了。” 季诗语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沈闻俞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又说：“生气了？” 季诗语说：“没有。” 两人就这样一直走到女生宿舍门口。 徐烟烟跟江雪在门口接季诗语。 “沈闻俞。你难道要跟着去女生宿舍吗？”季诗语说。 徐烟烟一脸吃瓜的表情，小声地兴奋：“江雪。我就说沈闻俞这家伙绝对喜欢她吧。” 沈闻俞冷冷地白了眼徐烟烟。 宿舍里，女生们热火朝天地八卦着七班的谁谁谁喜欢谁谁谁、哪个女明星疑似出轨了、新播的哪个电视剧好看。徐烟烟已经拽着季诗语跟江雪八卦了一路，“他绝对喜欢你。你现在还是不信吗季诗语！” 季诗语看着满脸兴奋的徐烟烟，心里说：“我信你个头。”一路上徐烟烟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一边笑一边拍着季诗语的肩膀，“哈哈哈哈哈，人家沈闻俞多好啊。学霸，长得帅，还是个阔少爷。你还不知足。” 江雪说：“对啊。诗语，你喜欢他吗？” 这是江雪第二次问季诗语这个问题了。季诗语看着江雪认真的表情，再次否定：“这不是我喜不喜欢的问题，他根本不喜欢我。只是朋友而已。” 江雪又问：“如果他喜欢你呢？” “江雪，你不会是——喜欢沈闻俞那货吧？”徐烟烟一脸贼笑。 江雪红了脸，急忙否认。 季诗语知道自己跟沈闻俞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像飞鸟和鱼。一个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年级第一的学霸，学习好，家世好；一个是在及格边缘徘徊的倒数第一，学习差，懒散平庸。 这样的我，怎么配得上他？季诗语自嘲。 所以季诗语又开始去刻意地躲避沈闻俞。 看见沈闻俞，也不打招呼，扭头就走。上课有不会的问题，沈闻俞低声告诉她答案，她也会十分客气，只说谢谢。 下课的时候，偶尔跟徐烟烟去上个厕所，也会去问江雪一些不会的问题。 第6章 情窦初开 放学后的时光，是季诗语最轻松自在的一段时光。明中的教学模式是大学式的，有很多供学生选择的社团。季诗语跟江雪一起报名了美术社团。 徐烟烟向来对社团这些活动不感兴趣，季诗语知道徐烟烟喜欢收藏糖纸，各种各样的彩色糖纸。 徐烟烟甚至还装满了整个星星漂流瓶的罐子。而江雪，是爱好画画的资深者。季诗语对画画不感兴趣，但是奈何没有开设天文学社团，季诗语只好陪着江雪一起参加。 沈闻俞这几日并没有再找季诗语说话。季诗语偶尔会觉得心里空空的，但是她认为这样才是对两个人最好的。 最后一节课程过去了。陆子辰问季诗语：“你报了什么社团？” 季诗语说：“美术社团。”陆子辰笑了，“我也是。小同桌，一起去吧？” 季诗语拒绝了陆子辰，原因是要等江雪。江雪这个时候会去老师办公室问一些学业上的问题，季诗语总会感叹江雪的努力。 陆子辰把一包苹果味的糖塞给季诗语，说：“为了凑单买的。我不爱吃糖。” 这时候沈闻俞迷迷糊糊地从书桌上抬起头，睡眼朦胧，看见了糖，立刻起身抢走了。“歪是不是好哥们了。我也要吃。” 季诗语看着沈闻俞没睡醒的样子，撇了撇嘴。这都能考年级第一，真是大神。 沈闻俞看也不看季诗语，从包装袋里拿走一把糖后，冷冷地扔给了她。这家伙，是怎么了？季诗语很奇怪。 陆子辰满眼温柔地看着季诗语：“没关系，下次再给你带。” “我的好舍友，我还想吃，你下次也给我带吧。”沈闻俞不屑，揽住陆子辰就往门口走。 “季诗语。你跟沈闻俞咋了。”林意晴问。 “我也不知道。”季诗语说。 “你报的什么社团？我报了美工，一起去？”林意晴散开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又扎起来。 “不用了。我在等江雪呢，我们都是美术社团的。”季诗语说。 “麻烦你让一让。”姜江抱着一叠试卷站在林意晴面前。 “我又没碍着你。”林意晴微微侧身。 “谁说不碍事。”姜江故意作了个鬼脸，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切自私！”林意晴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林意晴跟姜江两人不是冤家不聚头，两个人都报名了美工社团。 季诗语跟江雪来到美术教室的时候，教授美术课程的刘常青正在点名。“迟到了。进来吧。”刘常青已经50多了，还有1年就退休了，秉持着一口正宗的普通话，笔直地站在讲台上。 “叫什么？” “季诗语跟江雪。”季诗语说。 季诗语看见台下坐在座位上的沈闻俞，瞬间失色。怎么哪里都有这个家伙呢？ 沈闻俞的脸色变了。他朝着季诗语挤出了一个欠揍的笑容。 时光一分一秒流逝，窗外的暮色消沉了下来，明月悬挂在天空，静静流淌着浓浓的月色。季诗语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瞥向认真学习素描的沈闻俞。 沈闻俞眉头微皱，盯着手里的画册，修长干净的手不断摩挲着书页，好一会儿，拿起了手里的铅笔，开始潇洒地挥动在素描纸上…… 那是沈闻俞认真的样子。 安静的画室里，摩擦不断的翻书声，笔尖沙沙挥动在画纸上…… 季诗语失神了。这样认真的沈闻俞，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平日里的沈闻俞总是一口一个“歪”，总是会在课余时间埋头睡觉，甚至仗着自己成绩和背景，公然挑衅老师。 逃课，睡觉，见义勇为，教训欺负别人的小混混，这些他是一样也不落下。 沈闻俞似乎也有意无意地往季诗语这边来看，一边偷偷地观察，一边挥动着手里握着的铅笔在纸上勾勒着什么…… 他在干嘛？季诗语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她一边看着手里的书，一边忍不住用余光去关注他。 季诗语回宿舍的路上，心神不宁。她在质问自己为什么对沈闻俞的感情这样复杂。一边忍不住躲避他，一边却又关注他。 林意晴又来串宿舍了，美名其曰来问题，实际上是来打听沈闻俞。林意晴挽着季诗语的手撒娇：“沈闻俞是不是在美术社团啊。你能不能帮我问问美术社团还招不招人啊。” 徐烟烟说：“怎么？跟你家姜江又吵架了？” 林意晴没好气：“去你的，你家姜江！” 让所有人不出意料的是，美工课上，林意晴跟姜江果然又因为工具分配的问题吵了起来，连老师都亲自出面调解。 “我说大小姐，这有什么可吵的呀？”徐烟烟不理解。 “你管我。”林意晴说。 “诗语，今天美术社团，学的咋样？”徐烟烟想看看季诗语的画册。季诗语抢了过来：“不许看。我画的不好。” 那本画册的最后一页，画了一个抽象版的沈闻俞。季诗语并不擅长素描，她用心想着印象中的沈闻俞的模样，一笔一划，在画册上勾勒。 季诗语自己还不知道，沈闻俞对她来说有多么特别。 季诗语紧紧抱住自己的画册，她不容许任何人知晓自己的心意，最好的朋友也不可以。 被思念的那一方，梦里会出现自己的面容吗？ 第7章 醋海翻波 十月份。明中迎来了第一学期第一场运动会。 体育委员蒋勇在喧闹的班级里喊破了嗓子：“安静！” “麻烦大家安静一下！” 班里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依然没有因此消减，有的同学反而更加兴奋地拍着桌子。直到班主任刘宏的出现。 蒋勇讲了运动会需要参加的全部项目，并且重点声明班级里的每位同学都必须至少报一个项目。季诗语报了最擅长的400米长跑。 蒋勇统计完了报名的人数，说：“江雪，你也报一个吧。”全班瞬间鸦雀无声，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坐在座位上做课题的江雪。 江雪看了一眼刘宏，然后怯怯地开口：“我不知道报什么。” “奥没关系。我帮你看看，”蒋勇仔细核对着运动项目报名的人数，说：“还剩一个400米长跑。你要是没意见的，我就把你报上去了。” 江雪抿着唇点了点头。 其实江雪并不会长跑，她本身就没有运动细胞，只不过迫于班主任的压力，只能尝试报名。 沈闻俞起身朝刘宏喊：“歪。刘老师，要不你让我去跑吧。我擅长！” 刘宏严肃：“沈同学，你听清楚了，这是女生400米长跑。不是男生。” 有的同学在底下窃笑了起来。沈闻俞看了一眼江雪，江雪把自己的脸压的很低，几乎看不清任何表情。沈闻俞轻笑了一声，坐了下来。 季诗语答应江雪，放学后陪着她去操场练习跑步。季诗语说：“其实跑步并不难，只要你掌握住技巧，保持耐心就好了。”江雪说：“诗语，谢谢你。” 陪伴江雪练习跑步的时候，沈闻俞又出现了。他直直地朝着季诗语跑来。印象中的沈闻俞真的是个阳光的男孩，笑起来很不羁，对待事情也总是一副不认真的模样，但其实比谁都用心。 沈闻俞没穿校服。 季诗语跟他说，幸好没有被教导主任看到。话没有说完，沈闻俞下一秒就被教导主任追在操场上，“哪个班的，不穿校服！” 沈闻俞很快追上了跑得筋疲力尽的江雪。 沈闻俞在刻意吸引江雪的注意。 季诗语有些恍惚了，是错觉吗？沈闻俞在江雪旁边经过时，小声喘着气，脸有些通红，腼腆地回头看了一样江雪。 运动会上。第一轮项目开始了，首先是50米跑。随着枪声“啪”地响起，参赛的同学个个像是离弦的箭冲了出去，任疲惫爬满全身，也不停歇。 轮到女生项目的时候，参加接力跑的林潇雨突然肚子剧烈疼痛，请假去了厕所。 蒋勇火急火燎，四处寻找替补。找了一圈下来，只有江雪是只报了一个项目，其他女生都是两个项目。蒋勇乞求：“女神，救救急吧。接力跑马上就要开始了。” 江雪有些犹豫。 林意晴看不下去了：“江雪，你就上吧。行吗？” 江雪的眼睛通红，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林意晴见她没有说话，二话不说把赛道号码帮她带上了，拉着她的手就要带她去熟悉跑道。 江雪像是受了刺激一样，猛地推开她，然后跑进了厕所。 被推倒在地的林意晴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起身摁住江雪找她理论，她无助地坐在地上，朝着江雪落荒而逃的背影吼了过去：“你推我干嘛！”林意晴气的委屈，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男生们看见眼前这一幕，全部诧异了起来。女生们都上前拥簇着林意晴，把她扶了起来。“没事吧。江雪怎么动起手了？”“不参加就不参加吧，为什么动手推人。以为自己是谁，平时看她挺文静的。”“江雪为什么要推你。怎么这样啊。”女生们无一是对江雪反常行为的控诉。只有季诗语跟徐烟烟担心着江雪，安慰完了林意晴，就赶忙跑去厕所寻找江雪。 明中教学楼地下一层，有一个荒废阴暗的破旧厕所。 没有光，潮湿，阴暗…… 江雪将自己用力蜷缩在角落，双目无神，恐惧地盯着门口，竭尽全力嘶吼着：“滚开——别碰我！”她紧紧握住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手掌肉里去，眼泪不断滚落。她像是疯了一样，把那张赛道号码用力撕扯下来，双手乱攥着，片片碎纸，蹦落。 殴打，恐吓，辱骂…… 偌大的房间，没有开灯的黑暗，继母冰冷的打骂，眼珠被抠下的洋娃娃，以及遍身的伤痕…… 这些不堪的记忆碎片一一展现在江雪面前，她不愿意回忆起的童年，不愿意回到的那个家，她好不容易甩开的原生家庭…… 现在，全部被打回原形了。 江雪捂住头痛哭，撕心裂肺、沙哑的哭声，充斥了空荡的地下一楼。 “江雪，是你吗？”季诗语紧紧握住徐烟烟的手，慢慢踱步着。地上堆放着破旧的器材、断了桌角的椅子，还有厚厚的、脱落了的腻子粉。 “江雪，你别怕。是我，还有烟烟，我们都在，你别怕。”季诗语心疼。 找到江雪的时候，季诗语跟徐烟烟都被那一幕震惊了：江雪头发凌乱，双头抱头，身体因恐惧不住颤抖。 她们几乎没有想到，外表明媚漂亮，学习成绩优秀、温柔安静的江雪，会突然变成这样。 “江雪。你别怕。受了什么委屈我们帮你出气。”徐烟烟愤愤不平，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江雪身边，把手放到了江雪不住颤抖的肩膀上。江雪这才缓缓抬起头，袖子被眼泪浸湿了一大片，眼睛哭的通红。江雪躲进了徐烟烟怀里，泪眼婆娑，声音沙哑，轻声说：“烟烟。诗语。我没事。” 你没事我有事，我被你吓死了。徐烟烟心里十分心疼。 “江雪，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了。是不是之前发生过什么，谁欺负你了。”徐烟烟问。 “江雪，你别怕。有我和烟烟在。”季诗语轻声抚摸江雪的手。 沈闻俞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比完赛连一口水都没有喝，急赤白脸地从教学楼一楼的厕所找到七楼的厕所，最后才去地下一楼找到了她们三个。 沈闻俞的突然出现，让正在温情拥抱中的姐妹三人不知所措。江雪看见着急得彷佛要吃人的沈闻俞害怕地往后退。 “沈闻俞，你来干嘛？”徐烟烟问，随即想了想又说：“你是来找诗语的吧？” 沈闻俞看着江雪支支吾吾，说：“哦。嗯，接力跑就要开始了。刘宏让我来催催你们。” 江雪腿上因划伤而冒出的血珠，一滴一滴染红了裤脚。沈闻俞盯着她的伤口不放，拧紧了眉头，脸色凝重，不容分说地上前轻轻拉住江雪瘦弱的一侧手臂，将她抱了起来，说：“我带你去医务室。” 江雪目光诧异。她声如蚊鸣，说：“谢谢。” 江雪有些触动地将头轻埋在沈闻俞的胸膛上，听他起伏的心跳。就是那时起，在江雪的心里，沈闻俞像是黑暗里的救赎，是深海里的一束光，沈闻俞的出现，让她从此也敢直视爱的温暖。 江雪头一次感受到了不同于友情的一种，一种无法言表的感受。 沈闻俞给了她安全感，就像是光，她彻底沦陷在这束光的温暖中。 季诗语有些茫然，盯着沈闻俞抱着江雪离开的背影，虽然嘴角依然在扯着笑，心情却莫名低落了几分。 季诗语，你是越来越奇怪了…… 不明情况的徐烟烟一脸好奇：“喂喂，诗语，他俩这，什么情况啊？” 第8章 俊男靓女 回到了操场，季诗语有些心不在焉，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刘宏走了过来，说：“400米马上就要开始了。别紧张，重在参与。” 季诗语有些恍惚，问：“老师，接力跑已经结束了吗？” 刘宏说：“早就结束了。你们几个小淘气去哪了，也没班里同学加油助威。” 早就结束了？季诗语低声哦了一声。林意晴的怒气也已经消了，她走过来问：“季诗语，江雪呢？” 季诗语说：“去医务室了。” 林意晴有些不好意思：“帮我跟她道个歉呗。我也不是故意的。没有要强迫她参加的意思。”季诗语点了点头。 陆子辰递给了季诗语一块苹果味的糖，说：“小同桌。马上到你了。补充补充能量。” 季诗语心思根本不在比赛上，她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目光却有意无意掠过操场，寻找着谁。 运动会结束后。季诗语挽着徐烟烟慢慢悠悠回到宿舍。“也不知道江雪跟沈闻俞怎么样了，一整天都没见到人，不会出什么事吧。”徐烟烟开口。 季诗语眼神里的失落无法掩饰：“是啊……不知道怎么样了。” “诗语。你看，那是不是沈闻俞跟江雪？”徐烟烟指着远处的一个方向。 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是童话里的王子与公主。 江雪在远处静静的看着就已经很美了，纤弱的身材，低扎起来的马尾，白皙精致的小脸，让人有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季诗语看着他们谈笑风生的画面，有些失神，但她很快就用堆满的笑意掩盖了这一切。“烟烟，你不觉得他俩在一起很般配吗？” 徐烟烟打趣：“我家诗语吃醋了？” 季诗语心慌意乱：“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喜欢他。” 徐烟烟说：“行吧……不过，这么一看，俊男靓女，还真的挺像一对的。”徐烟烟一脸欣赏。 沈闻俞会为了看江雪一眼，偷偷摸摸的在宿舍门口等待。 沈闻俞分给全班女生糖，只为了给江雪那一颗她喜欢的草莓味。 沈闻俞见到江雪会紧张，会像个情窦初开的小男孩一样腼腆害羞。 遇到江雪的事情，沈闻俞会一改往常的作风散漫，变得认真又执着。 沈闻俞暗恋她，在成绩上甘愿输给她，会在素描课上偷偷画下她的面容。 他对她的喜欢，是没有理由。 也许从沈闻俞第一次见到江雪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江雪说：“他其实很温柔。”江雪谈到沈闻俞，脸总是红红的，眼神里也没有以往的漠然，甚至带了几分笑意。 他其实很温柔。季诗语不动声色，翻着手里的书，可是她却没有看进去一个字，那可是她最爱的天文学。 他其实很温柔。 这句话反反复复在季诗语脑海里闪现，酸酸的感觉像是苦水一样在内心泛滥。 温柔吗？ 沈闻俞总是会捉弄欺负她，会用笔偷偷的在她的后背上画鸦，会抢她的零食，总会“歪歪歪”的喊她，却从来不喊她的名字，会在老师提问她问题的时候告诉她错的答案，害得她被全班取笑。 沈闻俞对季诗语的态度总是调侃的，总会一口一个倒数第一。 这样的沈闻俞哪里温柔了？分明，分明就是个幼稚的臭小子。季诗语忿忿不平。 季诗语不愿意承认她为什么会这样失落。 “因为你喜欢他呗！” 突如其来的声音窜入季诗语耳中。季诗语吓了一大跳，冒出了冷汗。 “我，我才没有喜欢他呢！”季诗语连忙起身接话，却发现是何百合和林潇雨在谈话。 林潇雨说：“我…我喜欢他？…不可能的啦！” 何百合说：“装吧——你就自欺欺人吧！” 季诗语抹去冷汗，心里想：原来不是跟我讲话。 季诗语打开门走出宿舍，自言自语骂了自己一句：季诗语，你真是疯了。 那些话却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更是没由来的一阵心虚。 江雪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似乎看穿了一切，她不动声色，悄悄摊开季诗语的本子，上面有醒目的一句话：沈闻俞，你真坏，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了你。江雪张了张口，随即闭上，慌忙合上了本子。 第9章 与他共伞 只有周三的下午，季诗语才没有任何社团活动。 季诗语并不喜欢美术，她喜欢天文学，所以在这个空闲的时间里，她会去明中的图书馆翻阅一些自然科学类的书籍。 陆子辰总让她帮忙借阅一些小说，将借书卡递给她后，就去操场跟班里的男生打篮球了。 而这时，徐烟烟凑上来：“诗语，你能不能在宿舍里陪陪我？我们泡泡面吃吧？” 季诗语摇了摇头。 季诗语好奇徐烟烟为什么喜欢收集糖纸，还喜欢在糖纸上写一些句子，每次问徐烟烟原因，徐烟烟总会神秘兮兮，说那是个秘密。 季诗语给林凤娇打了一通电话过去，林凤娇在电话那头正在做饭，被烟呛得喘不过气来，她说:\\\"你在学校里好好学习，多跟人家江雪交流交流。\\\" 季诗语很听话的答应着。 季诗语想起来小的时候，母亲来幼儿园接自己。 她们穿过小巷，小巷里有老爷爷卖糖葫芦的吆喝声，也有小花猫在高高的屋顶上打盹，梨花的香气穿梭着，季诗语总会幻想几年后的自己，也这样载着母亲，就这样走下去。 她一个人背着书包，来到图书馆。天空阴气沉沉，乌云连绵，下雨了，带着丝丝凉意的秋雨，是那样朦胧，那样清冷。 她推开图书馆的门，木门发出尖锐细长的声音。一排排的书架整整齐齐的摆满了各类书籍。 她走到一排书架前，从中抽了一本《时间简史》来看。她听到有咚咚的脚步声，顺着声音望了过去。 沈闻俞站在一排书架前，认真看着一本《数学史论通》。 季诗语藏在书架后面，她感觉自己心跳仿佛要跳出了胸膛。 她想上前打个招呼，但是却始终没有勇气。 季诗语倒吸了一口气，拿着一本书就想要开溜，却全然忘记了站在门口的借书员。“这位同学，你办理借书了吗？” 沈闻俞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季诗语尴尬的站在原地：“还没。我忘记了，不好意思啊老师。” 办理了借书后，季诗语急慌慌的往门口走。沈闻俞叫住了她：“歪。” 季诗语虎躯一震。 她没有想到沈闻俞会跟她打招呼。两人已经两周没有说话了。 班里的同学之前就传闻他俩在谈恋爱，刘宏找了季诗语不止一次，季诗语斩钉截铁的态度才让刘宏打消了怀疑。 沈闻俞压低声音：“歪。还不过来。” 沈闻俞问季诗语为什么要躲着他。 季诗语如实回答，为了避嫌。 沈闻俞笑了，说：“不信。” 季诗语脸红了：“那不然呢。还能是因为什么？” 沈闻俞狡黠一笑：“不知道啊。” 季诗语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书，问：“你是每周三都来这学习吗？” 沈闻俞否认：“当然不是了。想多了解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季诗语猜到了原因。 江雪数学很厉害，沈闻俞的数学成绩虽然很好，但相比较江雪，还是逊色了几分。 季诗语与沈闻俞聊了很多。 季诗语将自己喜欢的天文学分享给了他。沈闻俞答应季诗语，会帮他补习，但是有一个条件。 那个条件就是：承包他一周的午饭。 季诗语痛快答应了。 季诗语第一次见识到了沈闻俞的聪明与努力。 沈闻俞耐心给季诗语讲了许多不同类型的数学题，她努力的听，可是看着这样专注的他，还是忍不住心动。 很难不心动。 她不再压抑自己内心炽热的爱意，她将自己的喜欢都藏在了心里。 她认真盯着沈闻俞的面容，第一次这样仔细看着他。 他的眉眼俊秀，犹如星星一样明亮清澈，气息均匀，身上还可以嗅到淡淡的薄荷味。 “沈闻俞，雨越下越大了……” “嗯。我知道。你看这道题……“沈闻俞指着卷子。 季诗语看了眼昏沉的天空，看着图书馆的灯光越来越亮，有些疲倦，打了一个哈欠。 “歪。累了？”沈闻俞悦耳的嗓音响起。 季诗语激灵了一下，刚刚的疲倦瞬间如云消散：“嗯？没有呀。” “倒数第一果然是倒数第一。”沈闻俞说。 季诗语起身收拾好了书包就要走，说：“你最厉害。那你继续学吧。我要回去了。” 沈闻俞追到门口，拉住季诗语的手。“歪，雨越下越大了。给你伞。” 季诗语触动，她接了伞，说：“一起回去吧。沈闻俞。” 打开门。天空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沉沉的彷佛要坠落，如瀑的雨断了线般往地面上落，地面上一圈圈的涟漪，风带着寒意穿梭着。 沈闻俞揽住了季诗语的肩膀，拉到了伞顶的下面。“姑娘，你是不是傻。往外跑会淋湿。淋湿了感冒了怎么办？” 季诗语笑了，看着侧脸的沈闻俞，那一刻，世界仿佛安静了，她想让时间停在这一刻。 季诗语记得，在雨里，沈闻俞对她说，“歪。别躲了以后，行吗？” 她嗯了一声。 第10章 暧昧拯救 雨季总是漫长的，空气潮湿湿的，屋檐上的雨珠儿滴滴嗒嗒，季诗语凝住神，看着窗外被雾霾遮盖的天空，密的似乎不透一点气。 她手里的笔停留在纸面上，纸面上渗出了墨。 季诗语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条浴巾，去卫生间快速冲了一个热水澡。 她一面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面看了看屏幕亮起的手机，上面有一条短信：记得把我给你出的题目做完。发件人是沈闻俞。 季诗语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跟沈闻俞成了名副其实的好哥们、好朋友，而这也给季诗语带来了很大的烦恼。 沈闻俞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风云人物，不仅仅因为他是一个学神，他最大的优势是相貌，这让他赢过了其他学霸。 总会有别的班的小女生会拿着一些零食去讨好季诗语，然后拜托季诗语转交给沈闻俞一封字迹板正的情书。 季诗语把情书甩给沈闻俞，说：“你的小迷妹们给你的。”沈闻俞收到情书，一言不发，看也不看就随便丢到一边。 季诗语虽认为沈闻俞这样草率地对待他人的喜欢十分不妥，但是她很庆幸沈闻俞对其他的女孩子没有兴趣。 季诗语快速拨键，发送一句：收到。 她静静摊开沈闻俞亲笔写的那一页题。字迹有些潦草，大多是一些基础题，她从书包里拿出演算纸，不经意却看见那一本画册。 她突然来了兴致，习惯性翻开最后一页。那个画的十分别扭的沈闻俞让她笑出了声。 季诗语在上面写了一句：有些丑的沈闻俞。 林凤娇推门进来，季诗语慌忙合上了画册。林凤娇问：“藏什么呢？”季诗语说没有。 林凤娇放下洗好了的水果，疑心看了眼季诗语：“作业都写完了吗？”季诗语点了点头。 林凤娇出去后，季诗语拿出手机看了眼短信。沈闻俞给她发了十好几条短信，好像有什么急事。 “歪。写完我给你出的题了吗？” “歪，你现在有时间吗？” “喂喂，救一下急呗。” “倒数第一，过来一下。” “到南新路这边来找我，晚了没命了。” “快。” ………… 季诗语没有看完，穿了衣服就跑了出去。林凤娇惊诧：“你干嘛去啊。”季诗语随口应付：“学校里有事，我得过去一趟。” 季诗语顾不得解释，摸走了林凤娇的摩托车钥匙。林凤娇在窗户口大喊：“注意安全，听到没。” 找到沈闻俞的时候，天空已经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沈闻俞微微仰着头靠在拐角处的小巷子的石墙上，双腿摊开，嘴角边渗出了血。雨点开始越下越大，清冷的气息，徘徊在略带寒意的巷子里。 她撑开伞，发现了气息微弱的沈闻俞。季诗语快要哭出来了：“沈闻俞，你别吓我啊，我要不要打个救护车啊。” 闻见少女哭声的沈闻俞，不缓不慢半睁开了眼睛，嘴唇微张，有些费力的吐出了模糊不清的一句话。 季诗语穿着一袭白裙，她蹲下身将耳朵凑到沈闻俞嘴边，焦急：“你大声点，我听不清，我要不要给你叫个救护车。” 少年温热的气息细细呼出，他说：“歪。我骗你玩的，我没死。上当了吧。” 季诗语忿忿，用拳头用力捶了他胸口一下：“你果真是欠打，打的还是不够狠。” 沈闻俞握住她轻盈的拳头，眼神顺着季诗语黏嗒嗒的脖颈滑向她白皙修长的腿，笑了：“怎么穿了条裙子？今天这么冷。” 季诗语站了起来，把心一横就要丢下他离开。 沈闻俞拉住她的手腕：“别，别走。对不起，害得你为我担心了。一会请你喝点东西好不好。”季诗语看着沈闻俞诚恳的眼神，点了点头。 明中附近有一家口碑良好的咖啡馆，每天都会有形形色色的人光临，里面的设计颇有异国他乡的味道，有一种慵懒闲散的氛围，暗黄的灯光晕染在咖啡格调的墙壁上，醇香的咖啡混着现烤的蛋糕香味儿，优雅的旋律流淌在其中。 找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季诗语拿出刚刚从药房里买的卫生棉棒和碘伏。她用手托着沈闻俞的脸，另一只手在他的伤口上抹着碘伏。 “他们找我哥们的麻烦，我忍无可忍，就动手喽。事情就是这样，把你当兄弟才告诉你这些的。”沈闻俞云淡风轻。 季诗语说：“谁是你兄弟？沈闻俞，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学渣，是那种不学无术的女生，所以就理所应当跟你这种打架斗殴的混混同流合污？” “歪，你说话不要那么难听好不好？什么叫做打架斗殴的混混？我好歹是明中的风云人物，”沈闻俞随即又狡黠一笑：“不过，你是学渣这点确实没错。” 季诗语知道沈闻俞喜欢那种看起来漂亮高冷，优秀到遥不可及的女生，而江雪恰恰就是这样的女生。 沈闻俞在学校里虽然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学神，上课睡觉，下课打架，但是沈闻俞对待身边的朋友从不吝啬，放学后的时间会请哥们吃饭，过大大小小的节日送价格不菲的礼物从来不会计较。 季诗语点了一杯卡布奇诺，沈闻俞又为她点了许多甜点。 “歪。女孩子应该都喜欢吃甜的吧。”沈闻俞说。 季诗语没有否认。 各式各样精致的小蛋糕摆了上来，散发着诱人的香甜气息。 季诗语有些忐忑：“你点了这么多。我可没有带够钱跟你aa啊。” 沈闻俞说：“我付钱。吃吧。” “够义气。下回我请你。”季诗语出来了一下午，中午午饭也没有来得及吃，肚子刚好饿了，拿起一块提拉米苏就往嘴里塞。 好吃……味蕾在那一刻得到了满足。 沈闻俞帮季诗语擦了擦嘴角边的奶油，季诗语盯着沈闻俞的脸，她不想让他看出异样。心动，不断在心里滋生。 咖啡馆外，雨珠渐渐弱了。 没有人会知道，她内心的雨季已经悄无声息的来了，有时候会下着缠绵悱恻的毛毛细雨。 暗恋进退两难，看见他会难过，看不见他又会想念。 第11章 我守护她 陆子辰说季诗语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如果换做沈闻俞对自己说这样的话，按季诗语对沈闻俞的印象与了解，可能还并不会觉得惊讶。 但是那是文雅温柔的陆子辰。 吃过午饭，季诗语因为被同桌无缘无故一句怼而暗自伤神。 徐烟烟搂住季诗语的肩膀，问：“怎么了？沈闻俞又说你了？” 季诗语略有些纠结：“不是。我好像跟陆子辰有了误会。” 陆子辰？沈烟烟有些好笑：“你跟陆子辰又怎么了？你不是说他平时对你挺好的吗。” 沈闻俞跟季诗语雨天里在咖啡馆里避雨的照片被同校的有心人拍了下来发到了明中的表白墙上，并且恶意配文：校草沈闻俞跟某女生雨天约会，俩人郎情妾意，相谈甚欢，有没有同学能告诉我一下这是哪位神仙小姐姐，把我们的学神拿下了？ 这件事情在学校里传的格外火爆，传着传着就传成了：某班女生勾引沈闻俞。表白墙上也有许多无脑小迷妹对季诗语发起攻击。 此次谣言毫无疑问惊动了年级主任江育德。他怒气冲冲，将季诗语跟沈闻俞这对“苦命鸳鸯”喊到办公室一顿质问跟教育。 沈闻俞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让他更为恼火。 季诗语头大，极力解释那是谣言，这一切在江育德的眼中似乎都是狡辩。 林凤娇赶到学校的时候，季诗语蹲在教师办公室门口一脸冤枉的表情。林凤娇狠狠瞪了一眼季诗语，季诗语的脸瞬间煞白。 “妈，我没早恋……” 林凤娇极力为女儿自证清白：“老师。我们家女儿的人品我清楚，她虽然学习不好，但是品德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我认为这件事情的起因，不能怪我们家季诗语，只不过是正常间同学的交往，而且他们从照片上来看并没有出格越界的行为。 对于造谣生事的人，我会让我的律师来起诉。” 那次后，林凤娇就再也没在饭桌上夸过沈闻俞，并且还“贿赂”徐烟烟来监视季诗语的行踪。 “阿姨。您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是我真的不能收。”徐烟烟推辞着林凤娇热情塞过来的一整袋进口零食。 “烟烟。你跟我家诗语是小姐妹，相当于你也算是我的干女儿。收着就行，别跟阿姨见外，知道了吗。”林凤娇摩挲着徐烟烟的手。 季诗语还会生徐烟烟的气，认为她不够朋友，因为一点好处就“出卖”了自己。 季诗语确实没有跟沈闻俞如传闻中一样在恋爱，她奋力自证清白可是在如山般的成见前似乎都是浮云。 陆子辰劝季诗语：“不要再跟沈闻俞来往了。他不适合你。” 在季诗语的印象里，陆子辰如邻家大哥哥般温暖、彬彬有礼，是跟沈闻俞那样玩世不恭的人截然相反的男孩。 入校以来，与陆子城做同学的日子里，他像和蔼的春风感染了季诗语，他的存在让季诗语感觉到了踏实与安全感。 陆子辰从来没有对她说过很重的话，即便他人如何用有色目光看待自己和沈闻俞，陆子辰也不会因为他人的偏见而改变对季诗语的善意。 可是这一次，他生气了。 \\\"你除了好看一无所有。\\\" 他冷冷甩下这句话，背起书包就往门外走。留下不知所措、尴尬的季诗语。 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温柔的同桌会变成这样。 “烟烟，你说，人是不是都会变？”季诗语坐在木椅上，半晌吐出一句。 徐烟烟沉思了一会：“对啊。人都会变。我之前有一个青梅竹马，小时候玩的特别好，但是现在……” 徐烟烟不再说话了，她看着操场上打着篮球，雀跃着、欢呼着的男孩子们，不再说话了。 “我感觉我真的做错了。我不该跟沈闻俞做朋友。为什么偏偏跟他扯上了关系啊！”季诗语抱住了头。 大家都在疏远我……就连陆子辰也…… 陆子辰收好了篮球，他一眼就看到了季诗语。 季诗语真的很漂亮，白皙的皮肤，清纯俊俏的五官。 陆子辰其实也在后悔对季诗语说了那样的话。 他对这个小同桌极其宠溺，上课关注她的动静，明明自己很讨厌学习差又不努力的人。 可是看她睡觉的样子却觉得那么可爱；会悄悄打听她的爱好习惯，观察她在食堂里哪种菜多吃了几口，喜欢吃什么水果，喜不喜欢吃香菜； 会找借口给她糖果，却还骗她是为了凑单才买的； 下雨天会担心她有没有带伞，看不到她的时候会隐身去看她的空间，看看她的最新动态…… 他做这一切的原因，无非是因为他喜欢季诗语。 从初次报道，她帮他把散落一地的行李收拾好，像女侠一样扬长而去的时候，从她成为他的同桌的时候，他就喜欢上了。 喜欢是自私的。陆子辰见到她与沈闻俞成为朋友会失落。 那多人攻击季诗语的时候，是他一条又一条匿名去为她辩论。 沈闻俞也知道论坛的事情，却从未站出来为季诗语作任何解释，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与苦衷，在陆子辰看来，他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彻头彻尾的混蛋。 宿舍里，陆子辰用冷水洗了把脸，擦干后，看了眼温习功课的沈闻俞。 “歪。干嘛丢我书？”沈闻俞弯腰去捡被陆子辰丢在地上的书 陆子辰那句话掷地有声：离她远点。 沈闻俞傻眼了，他看着陆子辰，不明所以：“这家伙吃错什么药了？” 爱情是不理智的。陆子辰为心爱的小同桌做的这一切，季诗语全然不知。 陆子辰叹了口气，他没有再看季诗语，径直走了过去。 第12章 不堪记忆 季诗语无法忘记，那天傍晚，江雪问她：“诗语，你被人用酒瓶子割过吗？” 江雪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格外平静，这一切在她眼里已然成为家常便饭。 渐入冬季，天已提前进入状态。 那晚的风吹的冰冻，明中的路灯像老电影的质感，晕染着昏黄的光。江雪眼里充满悲伤。 “你不是好奇，我那天为什么会对林意晴有那么大的敌意吗？”江雪搓着手哈着气。 “那是因为…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爸爸因为创业做了生意，发了财，成了小有名气的暴发户。6岁那年，许美琴进门了。” 江雪提到许美琴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恨意，像是刀子一样锋利。 江雪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许美琴进门后。起初对我很好，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对我。可是时间久了，她就露出真正的面目了……” 江雪的记忆里始终有丑陋不堪的伤疤…… 6岁那年的某一天江雪父亲江树贵出差，她像往常一样，抱着两只有着金色卷发、漂亮精致的洋娃娃，跑到许美琴身旁，嘟囔着：“许阿姨陪我玩，玩昨天捉迷藏的游戏……” 她仰起稚嫩天真的脸，下一刻就被许美琴突然狰狞憎恶的面容吓得变了脸色。 许美琴阴森森看着小小的江雪，小声凑到她耳朵：“乖。你先去躲。阿姨一会……就去找你。”不谙世事的江雪显然没有意识到危险，依旧天真：“好！” 小小的江雪欢快地跑上了楼梯，躲入了自己房间的床底下。她满怀期待，等待着继母。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江雪抱着洋娃娃，趴在床底下，靠在地面上，快要睡着了。 她困倦睁开了眼睛，发现一双凌厉的眼睛正趴在地面上盯着她。 “啊——————！”女孩急促狭长的尖叫回荡在别墅的走廊里。 许美琴咧着诡异的笑，像是木偶一样缓缓招手：“乖……小雪……出来。”许美琴手里破碎的酒瓶子，尖锐锋利的光。 江雪抱紧了怀里的洋娃娃，害怕地咽了咽口水：“许阿姨。你别吓我……” 许美琴接着变脸，又是一副和蔼的笑容：“好哦。阿姨不吓你了。小雪快出来啦……” 江雪鬼使神差，半信半疑地从床底钻了出来。 许美琴高高的身子，俯视着眼前的小不点，面容变得狰狞无比，将手里的酒瓶子高高扬起…… “啊——————” “阿姨你别打了，好疼呜呜呜阿姨，你别打我了……” 房间里传出小女孩一声高过一声哇哇大哭的声音，还有女人不停的咒骂。 “小兔崽子！我让你哭，让你哭！” “哭！让你哭！”酒瓶子重重破碎“砰”的一声。 在空中飞舞的玻璃渣，就像江雪残破不堪的童年一样。 继母重心不稳站起了身伸了伸腰，朝着房门走了出去。 小小的江雪脸蛋印满了巴掌血痕，手臂上被酒瓶割了长长的一道伤痕，鲜血流淌着。 她松开了手心里紧紧攥着的洋娃娃，漂亮的洋娃娃脸上的纽扣眼睛掉落。 那一瞬间起，这个漂亮的、被人精心呵护的洋娃娃不再是公主，而掉落的纽扣也仅仅只是纽扣，不再是洋娃娃的眼睛…… 公主般的华丽房间，粉色薄纱无风而动，堆满在鹅黄色细绒地毯上无数梦幻可爱的玩偶，小女孩低声的哭泣声…… 后来呢。这样的悲剧在江雪的童年里几乎每天都会上演一遍。 旧的伤疤痊愈了又会披上新的伤痕，童年的江雪会带着满身伤去向父亲江树贵求助，她脑海里的父亲是她最信任最依赖的人。 江树贵每次都会将许美琴叫到房间里，然后关上门，接着是家具落地的声音，然后再就是男人的吼声和辱骂声，一声声清脆的耳光，许美琴哭着说再也不敢了。 江雪开始害怕男人，不，准确的来说，是惧怕人。 在学校里，江雪变得孤僻冷漠，不爱跟人接触，害怕别人的触碰，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 上了小学，总会有一两个坏孩子，围着江雪，骂她是怪物，江雪紧咬嘴唇不敢说话。 回到家，许美琴虽然看她不顺眼，但是顾忌着江树贵，明面上温柔了许多，但是背地里还是会给江雪使绊子，骂她是寄生虫。 六年级的时候，许美琴生下了一个女儿，起名江夏。 江夏一出生便是万千宠爱，江夏这个名字不言而喻，象征着热情蓬勃与喜庆，与江雪恰恰形成落差。 江雪在家里彻底成了多余的人，看着自己的父亲无比宠爱那个新出生的孩子，看着许美琴得意的神情，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而自己却是多余的。 江雪冲进房间，躲入了空荡的衣柜中，她只想让黑暗与寂静吞没她，仿佛这样就可以不用再让自己受伤。 江雪不是没有去找过那个女人。 她鼓起勇气，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胆怯的看着不远处打着麻将的女人，女人脸上有着岁月磨砺的沧桑，谄媚地吆喝：“王姐嘞，三缺一，你来不。” 江雪怯怯喊了声：“妈……” 这声妈妈是她在脑海里排练过无数次的场景。 她想像正常的小孩一样躲进妈妈怀里撒娇，诉说自己的委屈，然后幻想中的温柔的妈妈就会把她轻轻抱起，说妈妈爱你。 她远远看着已经不复年轻活力的母亲，这样熟悉的面容，却恍若隔世，有着莫名的疏远感。 那是与她有着浓浓血缘的亲生母亲，像是丢垃圾一样，亲手把她推向了一个可怕的深渊。 她从来没有怨恨过母亲，她就那样静静看着满脸笑意的母亲，看着母亲活得那样轻松那样快乐，江雪也不由自主跟着笑了起来。 记忆中的母亲，是什么样子的？ 江雪不记得了，她记得与母亲分别的那一天，女人动作利索收拾好行李就要出门，江雪哭着抱住女人的腿，问妈妈你要去哪里，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女人身体一僵，江雪只记得女人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蹲下了身，摸了摸江雪的头，留下了记忆里最温柔的一句：小雪，你要听爸爸的话。 小雪，你要听爸爸的话。 江雪被许美琴打的时候，她想逃出门去找妈妈，可是小小的她，身影是那样无助渺小，她抱着那只没了眼睛的玩偶在梦里去寻找妈妈。 可是她迷路了，走了好长的路，却发现走回了那个噩梦般的家，许美琴站在门口，咧开恶魔般的笑。 江雪被吓醒了，枕头已经不知不觉湿了一大片。 现在，她就距离心心念念的妈妈不到咫尺的距离。 江雪吸了口气，“妈……” 女人从麻将桌上缓缓移开目光，看到江雪，瞬间暴跳如雷：“谁让你来的，回你爸那去，我这可没钱。” 江雪走了很久很久的路，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脚下像踩着棉花一样。 “妈……我不是来……” “谁是你妈。我早就不是你妈了。走走走，真是晦气。” 小雪，你要听爸爸的话。 一幕幕在江雪心里，泪水一滴一滴落。 初中，江雪住校。 许美琴却故意为难江雪的生活费，所以她只能在周末去兼职小时工。 青春期懵懂的她，有了喜欢的男孩子。 可当那个男生向她表白时，她内心却涌起一股厌恶，她亲手推开了自己喜欢的男生，将自己的世界封锁住。 江雪后来在一本书上得知，自己这叫性单恋人格，也是一种情感障碍，是心理疾病。 江雪外表的冷漠推开了许多带着善意靠近自己的人，因为原生家庭创伤，以及淋过无数的雨，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接受任何一个人成为自己的全世界。 她努力学习，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攀爬的机会，想要站在顶峰，去保护自己。 那天靠在沈闻俞胸膛上的时候，江雪就已经爱上他了。 但是她没办法正视自己懦弱又脆弱的爱，她怕她像儿时一样，被狠狠推开，满怀期待却又落空。 江雪听着沈闻俞仿佛要跳出胸膛的心跳，在他怀里的安全与踏实，像是避风港，温暖静谧。 她爱上了这个痞里痞气的男孩。 也许是原生家庭压抑的原因，她疯狂地在沈闻俞身上寻觅着自己所没有的东西，自由、随心所欲、纯粹，迷恋着沈闻俞热烈不羁的性子。 江雪之所以告诉季诗语这一切，是因为她不想再对朋友有所隐瞒。 江雪平静的讲着。季诗语的泪再也无法忍住，她将江雪抱住。 “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此时，拐角处，无意听到这一切的沈闻俞，将头仰了起来，呼出了长长的一口气，心里酸楚得不行，泪光乍现。 天空阴晴圆缺的月，清清冷冷的云。 第13章 心酸暗恋 冬至过后就是平安夜。街道上喧哗热闹了许多，寒冷的空气窒息地压迫着人的呼吸。 雪花在空中漫天飞舞，来来往往的小孩眉飞色舞着蛋糕店玻璃柜里红彤彤的苹果，流浪狗缱绻在路边，嗷嗷叫着。 “这天气，连狗都受不了。” 季诗语心情并不舒畅。 她搓着手哈着热气，一双纤细白嫩的手被冻得通红。 季诗语身着短款的嫩粉色羽绒服，背着棕色的小皮包，在漫天的雪里依稀衬景。 冬至的时候。 班里举办了联欢会。 有些同学起哄让绯闻cp沈闻俞跟季诗语合唱一首歌。 霎时气氛瞬间沸腾，有的同学看热闹不嫌事大，一齐喊着口号：“唱一首！唱一首！” 沈闻俞松松散散靠在座位上，慵懒抬起眼皮，眼神像凌晨的星星，带了些寒气，掠过那些起哄的人。 季诗语急得脸色赤红，她看着态度玩味的沈闻俞，气的两眼一黑差点昏过去。 沈闻俞这样不否认不承认的态度才是绯闻的导火索。 可恶的沈闻俞。 徐烟烟悄声安抚季诗语：“没事的。一会班主任来了他们就不敢起哄了。” 而这时姜江跟林意晴又吵了起来。这一对活宝把全班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陆子辰端着切好的一块蛋糕问：“吃不吃。切好了。” 季诗语面带倦色，她连基本的面部表情都没维持，接了过来，放在桌子上动也不动。 混乱的情绪在心里轰炸开，周围的热闹，与她毫不相干。 可能是生理期快来了的缘故，季诗语的脾气莫名大了。 联欢会结束后，季诗语只想求得片刻清静，不待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就背着书包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突如袭来的冷风直往脖子里灌，季诗语缩了缩脖子。 她加速了步伐，脚下突然一滑，身体重重倒在雪地上。 “歪。需不需要搭把手？” 清冷有些磁性的声音，像是夏夜里晶莹清澈的露水。 她抬头，一张笑得极其肆意的脸。 “不用！” 季诗语看着面前这张俊脸，想起了他面对绯闻时的不作为与漠然，过往的恩怨，以及这家伙没脑的尾随。 季诗语愠怒，随手抓起地上的石头就朝他挥洒过去。 沈闻俞躲开，依旧是欠揍的笑容。 冬至过后，俩人不欢而散。 林凤娇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警惕着：“我问你，最近是不是又跟沈什么俞玩了？” “什么呀妈妈，我早不跟他说话了。” 季诗语撒谎。她有些心虚，垂下眼睛，碗里的饭菜却没动过。 手机屏幕忽暗忽亮。 一条条短信。 徐烟烟发过来的。 沈闻俞不时的短信“骚扰”。 还有江雪的平安夜祝福。 季诗语知道江雪因为家庭原因，此时还没有回家。 她给江雪发了一连串真心的祝福后，问她要不要来家里玩。 江雪拒绝了。原因是，怕上门打扰不便，而且功课还没有做完。 “出来。我在你家楼下。” 沈闻俞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拨弄，呼吸间喷洒的气息形成一团白气。 季诗语嘴里嚼着的饭菜喷了出来，呛到了嗓子。 沈闻俞在楼下？他来干嘛？ 季诗语想找个借口溜出去，她灵光乍现，“妈，我就把垃圾倒了吧。” 林凤娇不容置喙的口吻：“坐下。吃着饭倒什么垃圾。” 季诗语此时感觉头皮发麻，她恐惧的望向窗外，看着雪花越飘越大，心里推测这么冷的天气，沈闻俞如果迟迟见不到她，以他的脾气肯定会不达目的不罢休。她越想越害怕，担心沈闻俞会找上门来质问他。 嗯没错，他绝对能干的出来。 季诗语快速扒了几口饭，就回了房间。一关上房门，她有些按捺不住惶恐的心情，跑到窗户那小心翼翼探头。 沈闻俞穿着一身黑色大衣，背对着季诗语。席卷的风夹杂了雪，呼啸着。 沈闻俞的脚摩擦着地面，手抄在口袋里，时不时看看手腕的表。 那是她喜欢的男孩。此时就在楼下。离她很近。 突然想起卞之琳的那首诗：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季诗语眼眸里无尽触动。 寒月依依，雪花一朵又一朵，浪花般汹涌成了一片白茫茫的海。 “沈闻俞。” 季诗语悦耳的嗓音，就像初见时候仿佛要把他吞没的灵动。 好像要把他的名字刻入心里一样。 沈闻俞闻声回头，刹那四目相对。 沈闻俞淡淡的笑：“歪，下来。有东西给你。” 季诗语做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穿好衣服，“妈妈。我下楼买个本子。”林凤娇在卧室里应了一句。 季诗语迈着轻松愉悦的步伐，她蹑手蹑脚，在背后偷偷捂住沈闻俞的眼睛。“猜猜我是谁。我是圣诞老爷爷。”季诗语兴奋地变着音调。 沈闻俞温润的嗓音：“别闹啊。” 季诗语笑嘻嘻松开了他。沈闻俞回过头来，手里捧着一只晶莹剔透的苹果水晶球，水晶球里住着一只沉睡的美人鱼，雪花在里面纷飞着。 茫茫月色，光线暗淡。 沈闻俞开口了：“帮我把这个，给江雪好吗？” 世界好像静止了。 季诗语愣住了，小声啊了一声。 一秒。 两秒。 她克制住自己的忧伤，故作镇静：“好、好啊。给我就行，我帮你给她。”季诗语抱着水晶球转身，一张小脸哭成了花脸，她忍住声，可是泪水却不听话，滑落。 离家的距离那么近，可是她却像是走了一个世纪。 脚步很轻很轻，五指紧扣着那只水晶球，里面的小美人鱼闭着眼眸，说不出的忧伤。 今年的初雪来了，可是她的初恋，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第14章 当局者迷 临近寒冬，南新街道冷冷清清，偶尔有几辆呼啸而过的汽车，融化了的雪瘫在地面上，被几个顽皮的小孩踩成了脏脏的颜色。 卖地瓜的老人裹着厚厚的棉袄，在萧条的街道上吆喝。\\\"卖地瓜嘞----香甜的地瓜！\\\"熟稔的声音，传遍大街小巷。 周末回家的时候，季诗语会掏出口袋里仅剩的20元，去卖地瓜的老人那挑选一个小一点的地瓜。 林凤娇每月给她的生活费其实不低，大概也是父亲从小离世的原因，林凤娇从来不在物质上苛待季诗语。 季诗语喜欢在校园里买许多零食，沈闻俞会嘲笑季诗语能吃。季诗语说:\\\"吃是支撑我在学校里学习下去的动力。\\\" 沈闻俞跟季诗语不一样，即使沈闻俞上课睡觉，但他聪明，脑子反应的快，在课下把那些在假期里就已经学过的知识点再复习一遍，就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了。 在沈闻俞的口中，季诗语是一个笨蛋美女，徒有其表，内心却没什么东西。这无疑是在嘲讽季诗语是\\\"花瓶\\\"，季诗语会拿起书本重重砸在他的身上，以示愤怒。 季诗语好看的外貌是遗传了爸爸。 据林凤娇说，季诗语的爸爸在年轻时候可谓不老男神。 林凤娇说:\\\"他呀，年轻的时候可帅了。也就是看他这么帅，我才嫁给他。当时追他的人可多了。\\\" \\\"为了追到你爸，我偷偷跟踪他，打听他住哪，每天早上准时蹲点，制造跟他的偶遇。 为了打发他的那些追求者 你妈我当年可是下了不少功夫。 包括跟你爸的第一次约会，接吻…哦你还小，这些以后再告诉你。\\\" 林凤娇摸了摸七岁的季诗语。 父亲意外去世后，季诗语就觉得母亲对父亲的想念是压抑的。 比如说放到某一首歌，林凤娇会发愣很久，比如吃到某种食物，林凤娇就会想到季诗语的爸爸。 即使林凤娇不说出来自己内心的想念，季诗语也看得出来。 父亲从五岁就去世了。 他留下唯一的记忆，就是家里柜子上摆放的旧相册，还有香香甜甜的地瓜。 与父亲有关的太多回忆，她已经记不清了。唯一的就是，冬天里那一口香甜软糯的地瓜。 五岁的季诗语与父亲走在大街上，他问:\\\"诗语。吃地瓜吗？爸爸给你买一个。\\\" 他的声音，那样温厚，那样亲切。季诗语咬了一口热乎乎的地瓜，满眼里都是父亲的面容。 甜甜的味道在嘴里融化，父亲温暖宽大的手牵着自己，温度在小小的掌心里蔓延，那一刻她开始喜欢冬天。 \\\"诶。姑娘。你的地瓜——拿好。\\\" 老板的话把季诗语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一样的街道，一样的冬天，可却失去了记忆中的感觉。 季诗语咬了一口，那样甜，可是却没有了童年里憧憬的味道。 她和母亲一起相依为命，走过来，一路坎坷不平，遍满荆棘。 一个丧偶，带着孩子的女人要想找工作养家糊口，哪有那么容易呢？可是林凤娇做到了，甚至给了季诗语更好的生活。 她抿了抿嘴边的食物残渣，把地瓜塞进口袋，然后蹲在地上，抓了一团洁白的雪，团成了一个雪球，高高扬起手，挥了出去。 记忆里的父亲离她越来越远，短暂陪伴的时光却定格在了已经回不去的道路上。 而她只能不停往前走。 季诗语与陆子辰的关系越来越好，当然，只限于朋友之间。 约好了在图书馆学习，季诗语掐着点准时到达。 陆子辰朝她招了招手:\\\"季诗语。这。\\\"他已经提前占好了座，季诗语拿了几本书就开始看。 \\\"你很喜欢天文学？\\\"陆子辰问。 \\\"嗯，是啊。从小就感兴趣。\\\"季诗语说。 陆子辰问季诗语想选文科还是理科。 季诗语无奈地看了看他:\\\"你觉得凭我的实力学的了理科吗？\\\" 陆子辰小声:\\\"哦那也是。\\\"季诗语笑了:\\\"中午吃什么啊。\\\" 陆子辰笑了笑:\\\"才刚开始坐下，就开始想中午的事了？\\\" 季诗语撇了撇嘴:\\\"早上就吃了一个地瓜。\\\" 陆子辰环顾四周，周围的人安静的忙着自己的事，只有陆子辰与季诗语在底下聊天。 \\\"嘘。\\\"陆子辰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季诗语无心翻看手里的书，肚子没过多久又饿了起来，咕咕叫了几声。 季诗语抬头看了眼陆子辰，陆子辰低着头做题，察觉到她的目光，抬了一下眼。季诗语小声笑着解释:\\\"没事，你学你的。\\\" 沈闻俞给季诗语发了短信，问她在干什么。 季诗语说和陆子辰在图书馆里学习。沈闻俞发了一堆抓马的话:跟他出去干什么，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他是真的把你当朋友吗？歪，说话啊。 也许那个时候沈闻俞就已经后知后觉爱上了季诗语，只是当局者迷。 季诗语心想这家伙又犯病了。干脆关掉了手机。 第15章 不当学霸 回到明中后，季诗语先回了宿舍放置行李。\\\"真冷啊。\\\"季诗语嘟嚷着，费了些力气，把行李箱提上了一层层楼梯。 喇叭里响起了:\\\"注意注意，返校的同学不允许带零食、违禁物品等带入宿舍，一旦查到，一律严惩。\\\" 新来的宿舍老师是个漂亮的小姐姐，声音很稚嫩。季诗语庆幸终于换查宿的老师了，原先四五十岁、有着浓浓地方口音的阿姨，查起宿来又凶又严，态度很有问题。 季诗语终于将沉重的行李提进了宿舍。她呼了一口气，全身放松下来，瘫在椅子上。江雪在床上躺着睡觉。 季诗语觉得很不对劲，她爬上江雪的床头，只见一大堆揉成团的卫生纸散落在旁边，还有几本书，被被子压折了。 季诗语摸了摸她的额头，果不其然，有些发烫。 渐入寒冬。江雪没有钱买羽绒服，一直穿着秋季的大衣，只是里面多裹了几件毛衣。本来身材苗条的江雪这样看上去像个臃肿的胖子。 季诗语迅速跳下来，从药箱里找到了感冒灵和退烧药，去水房接了一杯热水，冲好了药。 还是给老师请个假吧。 季诗语想了想，就给刘宏打了电话:\\\"老师，江雪感冒了，不能上晚自习了。能请个假吗？\\\"刘宏自然同意。 季诗语听着刘宏的叮嘱，把生病禁忌都记了下来，不停说谢谢老师。 \\\"诗语。\\\"江雪微弱喊着季诗语。 季诗语爬上爬梯，把江雪扶了起来，又蹦了下去，把热气腾腾的药举给了江雪。江雪的身体是那样轻，那么瘦弱，脸色也有些苍白，说话的声音变哑了:\\\"诗语。谢谢你。\\\" \\\"害。干嘛说谢谢啊，不是都说了，以后我是你家人…\\\"季诗语看见了放在江雪柜子上的那只水晶球，目光没有移开。 她咽下哽在喉咙里的酸涩，\\\"江雪。晚自习你就别去了，我已经帮你请假了。\\\" \\\"诗语。我没事。\\\"江雪的神色有些窘迫，\\\"在宿舍里我不方便看书。一会要熄灯。\\\" \\\"大学霸，能不能不要这么拼？休息一晚上不会对你有影响的。\\\"季诗语说。 \\\"我真的没事啊，我喝了药很快就会好的。\\\"江雪吹了吹热气，往嘴里小口地灌。 季诗语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崭新的羽绒服，递给了江雪，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先穿着。\\\"江雪点了点头，接了过来。 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从宿舍楼到教学楼，是一条长长的路，路灯规律地分布在这条道路上，一条条灯影斜映在地面上。 从另一头宿舍楼里出来的同学，成群结队，漫不经心的走着，往教学楼走去。 季诗语挽着江雪的胳膊，把手伸进她的口袋，摸了摸江雪的有些冰冷的手，替她取暖。 季诗语终于看清了前面那个熟悉的身影，沈闻俞跟陆子辰，还有同班的几个男生，走在最前面。 他们有说有笑，侧脸微露，十分欢快。 江雪的手握紧了季诗语的手。 \\\"江雪。我好讨厌上学啊，为什么还要上晚自习，我不想上晚自习。今天都零下几度了。\\\"季诗语吐槽了起来。 江雪很淡然:\\\"晚自习有什么不好的。\\\"她眼神微露喜色，看了一眼前面的沈闻俞，垂下了眼睛。 上晚自习有什么不好的。可以学习，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还可以见到喜欢的人。 江雪是这样想的。 季诗语不喜欢当学霸，从一个学渣的角度来看，她觉得当学霸很累，不如做一个快乐地学渣。但是又向往学霸做题时和演讲时的轻松自如与潇洒，羡慕他们有更好的未来，有更好的选择，也羡慕别人崇拜的目光。 季诗语不是一个俗气的人，她不想有那么人关注自己，也不需要有很多人喜欢自己，她只想愿得一人心，只要那个人心里有自己就好了。 枯树上的叶子一片片掉落，带着自然的气息。冬风又开始凛冽，季诗语被迫停止说话，头上的发丝也被吹乱。她和江雪一路走进了教室。 教室里的同学们坐在座位上，有的学习，有的聊得热火朝天，有的在做值日。暖和的温度包围了初到的俩人。 \\\"还是班里暖和。\\\"季诗语走到座位上，摘下红色毛线围巾，把书包挂在钩子上，脱掉外套，坐在椅子上。 沈闻俞不悦地\\\"啧\\\"了一声:\\\"不是，我说，你能不能小点声拉椅子。你不学习就算了，别影响别人。\\\" 季诗语眼睛往上一翻:\\\"你能不能别找事。沈闻俞。你再烦我你信不信我..\\\" 沈闻俞不甘示弱:\\\"谁找事了，你这就是影响我。大周末跑出去跟我舍友去图书馆，你什么目的。\\\" 季诗语铿锵有力:\\\"为了学习！\\\" 沈闻俞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扑哧扑哧笑了。 这家伙又疯了？季诗语深呼吸了一下，舒展开眉，动起了笔，写起了试卷。 等等？这道题，老师上课的时候是不是讲过，是什么来着。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找到思绪。 眼看着还有十分钟就打预备铃了，徐烟烟才姗姗来迟。 她一路气喘吁吁，肩上的书包狼狈地落在臂膀上，手里还提着一兜香气喷喷的烤串。 \\\"烟烟姐怎么这么晚才来啊。敢情这是被烤串耽误了啊。\\\"姜江打趣道。 \\\"给我一串。我也想吃。\\\" \\\"你去买烤串啦？来一串，转你钱。\\\" 七七八八的声音围了上去。 徐烟烟躲开了他们，朝着季诗语走过来:\\\"诗语。晚上一起吃啊。\\\" 季诗语的脑子里很混乱，一堆数学字符浮现在目，她拿起笔又放下笔，就是想不出来。 烤串的香气萦绕在鼻间，她觉得肚子又有些饿了，就随口应了一句。 江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一页书也没翻，鼻子不停吸着，虽然吃过了药，但还是觉得绵软无力。 上课预备铃响了，刘宏走进班里转了一圈，不一会就回办公室了。班里寂静无声，每个人专注于自己的事情，无暇顾及其他。 \\\"等质量金属跟足量酸反应，放出氢气由多至少的顺序:al＞mg＞fe………\\\"季诗语在口中念叨着，一遍又一遍。 沈闻俞突如其来的扑哧一声笑，让季诗语本就烦躁的一团火陡然升高。\\\"你笑什么。\\\"季诗语低声愤怒。 沈闻俞淡淡的眉间一挑，眼神里有些漫不经心，他把那条知识点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挑衅地看着眼前的人。 这难道就是学霸的世界吗？季诗语语塞了，脸憋的通红，切了一声扭过身去。 换作以往，季诗语会在心里将他骂个狗血淋头，可如今，沈闻俞在她心里的地位却发生了变化。 她仰慕沈闻俞。 沈闻俞长的又帅，学习也好，关键讨女生喜欢，季诗语不可否认他的魅力。 第16章 幻想的吻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晚上好，欢迎大家收听明中未来之梦广播站，2005年即将翻篇，新的一年即将到来，在这一年里，大家经历了成长路上的欢喜与烦恼，在学习上挑战了新的自我……\\\" 广播的声音响在明中的各个教室里，走廊里回荡着播音员甜美的声音。一首《我的未来不是梦》开始播放..... 元旦很快到来。季诗语拿起修正带在本子上涂涂抹抹，这道题本来可以做对，可是被音乐吸引，心思就会跑偏。 她站起身，沈闻俞喊了她一声，把笔记扔在她的桌子上:\\\"干嘛去啊。笔记还看不看了。\\\" 徐烟烟兴致勃勃找到季诗语，硬是拽着她去了一趟卫生间，徐烟烟讨论元旦的节目，她说:\\\"咱俩明天一起唱首歌，就唱《我的未来不是梦》怎么样。\\\" 徐烟烟高兴地询问季诗语的意见。季诗语五音不全，但是不想扰了徐烟烟的兴致，也没有拒绝。 徐烟烟眉开眼笑，她抓紧季诗语的手臂:\\\"我有点紧张，好期待明天啊！\\\" 元旦那天。女生们从宿舍里早早醒来，开始化妆打扮，有节目的提前练习，没有节目的凑在朋友旁边帮忙化妆。 季诗语伸了一个懒腰，睡眼惺忪看着已经开始忙活的舍友，抱着枕头缓着神。 林意晴在宿舍门外敲门，问:\\\"都起来了吗。我来找何百合跟林潇雨商量商量节目的顺序。\\\" 何百合给林意晴开了门，几个人就团成一窝聊了起来。 经过商议决定，季诗语跟沈烟烟的《未来不是梦》放在第一个表演。 江雪催季诗语起床:\\\"诗语。不早了。起来吧。\\\"季诗语才懒懒的从床上收拾了起来。 教室里文艺委员已经开始布置黑板，大大的元旦二字呈现眼前。 沈闻俞拿了一个气球，跑到季诗语边上，故意在她面前踩爆。 季诗语从小就害怕这些，她下意识捂住耳朵，恼羞成怒让沈闻俞离自己远点。 江雪不悦了，她坐回座位上，一副看戏的表情看着俩人打闹，心里的妒忌无法平息。 沈闻俞是她唯一喜欢的男生，也是她的救赎，即使自己再懦弱，也不能容忍喜欢的男生跟自己的闺蜜闹在一起。 可是季诗语是她最好的朋友。江雪心里决定过，假如季诗语承认自己喜欢沈闻俞，那她就退步，现在，最要紧的学习。 在江雪心目中，前途永远胜过情情爱爱，她深知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自己堕落了，那么迎接自己的就是地狱，是一眼可以望到头的人生。 她不想再被许美琴控制，更不想任她宰割。江雪要站在顶峰，让那些欺负她的人都受到该有的惩罚。 从班费里出钱买的小零食与水果，被纪律委员按份量发到每位同学的手里。 刘宏提着一盒包装好的大蛋糕走了进来，班里同学都安静了下来。 刘宏说:\\\"今天是咱们班第一次一起过年。你们步入明中，成为高中生，而我，也有幸成为你们的班主任，见证你们的成长，看到你们一张张可爱的脸蛋，为了学习努力，为了梦想努力，老师心里很感动。今天，祝大家元旦快乐，来年更上一层楼！好，来，切蛋糕吧。\\\" 轰烈的掌声过后，班里的氛围开始高涨起来，每个人都喜上眉梢。 季诗语从背包里拿出买好的零食，把饮料分给了徐烟烟和江雪，撕开一袋原味薯片吧唧了起来。 \\\"同学们，元旦联欢会即将开始。\\\"林潇雨启唇。 沈闻俞穿了一身黑色的西服，看上去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眉宇间英气逼人。 他一改往日的散漫，声音低沉磁性:\\\"2006年的钟声即将敲响，阳光灿烂，那是新年绚丽的色彩。 金钟朗朗，这是新年动人的旋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在追梦的道路上 只要不放弃，终将开出未来的花朵。 下面，由沈烟烟跟季诗语为大家带来《我的未来不是梦》这首歌。\\\" 刹那灯光暗了，只有一束光照在沈闻俞身上。 季诗语一颗心不禁噗噗跳了起来，她说:\\\"沈闻俞。我喜欢你。\\\" 沈闻俞眼底如一潭水般深不可测。季诗语眼泪快溢了出来。 就知道会失败，他怎么可能喜欢我？季诗语失落涌上心头。 沈闻俞走到季诗语面前，伸手勾掉她脸颊上的泪珠，温热的手指停留在她的耳廓上，俯身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蜻蜓点水般的吻，极其温柔而又克制的声音:\\\"我，也喜欢你。\\\"季诗语睁大了双眼，扑朔着呆萌:\\\"真的吗？\\\" \\\"歪。干嘛呢。喊你好几遍了，上来啊。\\\"沈闻俞看着台下一脸傻笑的季诗语，不解。 季诗语从幻想中挣扎出来，才反应过来。与徐烟烟上了台。 沈闻俞戏弄:\\\"是不是看哥今天太帅了，在下面看呆了。\\\" 台下的同学一个个都意味深长的笑，跟旁边的人心领神会的眼神，然后故意发出了咳嗽的怪腔。 \\\"都给我闭嘴-还让不让人家唱歌了。\\\"林意晴不满。 姜江怼道:\\\"关你啥事。\\\" 沈闻俞的事就关我的事！林意晴语塞住了。 季诗语此刻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徐烟烟十指相扣住了季诗语，说:\\\"没事。有我在呢。\\\"季诗语点了点头。 俩人都很放的开，边唱边带动气氛:\\\"会的同学一起唱好不好！\\\" 座下的同学面红耳赤，全身心投入到了这场大合唱中去。 青春洋溢的嗓音，像是有一双翅膀，掠过重重山岗，奔往最纯真的故乡，一刻也不懈怠。 热情和勇往直前的纯真是青春的大雨里最青涩的日记，一张张旧时光的照片印在相册上，记录着这一刻无畏的心。 刘宏悄悄在后门，点了点头，用相机录下了这一段。 待到元旦末尾时，大家玩的筋疲力尽，欢呼的嗓音喊哑了，在座位上仍然不懈的聊天。 一听说要拍大合照，全都注重起了外表，女生们问着自己的头发有没有乱，男生们把自己的衣服整了一遍。 季诗语咕咚咕咚喝下一整杯水，刚刚跟江雪聊天，周围的声音太大，突然安静下来了，导致耳朵嗡嗡响。 沈闻俞呢？他去哪了。季诗语习惯性在班里的人群中寻找沈闻俞，总是会一眼就看到他。 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他在人群里，跟周围人玩笑着，只能看得到侧脸，浓密的眉毛，乌黑的眼睛，高挺的鼻梁。 她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光芒万丈的他，想起来那个下雨的天里，他被打的很惨，拽住她的手，说:\\\"对不起。害你为我担心了。\\\" 还有那个漫天雪花的夜，他在楼下等她，她满怀欣喜去找他，可他不是为了她而欣喜。那晚，那个水晶球被她喜欢了好久，即使那不是她的。 沈闻俞在短信里对她说:\\\"新年快乐，猪头。\\\" 她笑得很开心。在凌晨十二点给沈闻俞发送了一句新年快乐，再见就是来年了。令她没想到的是，沈闻俞很快就回复了一句:\\\"嗯哼。猪头。\\\" 一罐罐星星漂流瓶，整齐排列在徐烟烟的书桌上。\\\"今天元旦，我跟诗语一起唱了《我的未来不是梦》，很开心。\\\"徐烟烟在一张小小的糖纸上写字。 关于徐烟烟喜欢收藏糖纸的爱好，这还要从她的青梅竹马陈轩念说起。 不能说出口的喜欢是一个秘密。 第17章 两小无猜 徐烟烟的心里住了一个特别的人，那就是她青梅竹马陈轩念。 徐烟烟小的时候一直寄居在姥姥李云花的家里，因为父母在外奔波于事业，小时候的徐烟烟内心敏感孤独，常常躲在姥姥家不肯出门与其他孩子玩耍。 徐烟烟的姥姥是位慈爱而又耐心、已经上了年纪的人。姥姥家住在沿海地区，海边的房子一推开窗户就有蔚蓝的天空与深邃的大海。也有那个人——陈轩念。 徐烟烟五六岁就跟姥姥住在一起了，也可以说是被姥姥一手带大的孩子，与姥姥有着浓厚的感情。 小时候，她踩上小板凳，拿着一把木梳，给姥姥梳头发。 李云花抱过徐烟烟放倒在自己的腿上，勾了勾她的鼻子:\\\"我们烟烟真孝顺，姥姥最喜欢烟烟了。爸爸妈妈也都喜欢烟烟，我们烟烟最讨人喜欢了。\\\" 徐烟烟不喜欢听姥姥提爸爸妈妈这个词，在她的概念里，爸爸妈妈是因为不喜欢她才丢下她去外地。 跟陈轩念结下梁子的原因，是因为一只足球。 陈轩念在草坪上踢球的时候，\\\"砰\\\"地一声，球飞快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砸碎了李云花院子里的门窗。 徐烟烟正抱着一只小狗，听到这巨大的动静，小狗吓得汪汪乱叫。 那时候的陈轩念7岁，比徐烟烟大了两岁，小小的脸庞很是稚嫩可爱，一身满是汗味的衣服，有些脏兮兮的。 陈轩念垂头丧气登门道歉。家里只有徐烟烟一个人。 院子里种着各种好看的花花草草，草坪上摆着几只玩具，还有一个小狗的窝。 徐烟烟害怕了，藏在门后面，问:\\\"你是谁，来找我姥姥的吗，我姥姥不在家，你先回去吧。\\\"语气有些乞求。 陈轩念挠了挠头，哦了一声，说:\\\"婆婆不在家啊。小妹妹，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徐烟烟见他迟迟不走，从茶几上抓起一把水果刀，抵在门上:\\\"你再不走，我就用刀砍你。\\\" 陈轩念灰溜溜跑回了家。 再一次跟他相遇，是在海边。 火辣辣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眼前的大海波光粼粼，微风拂过清新的风，一只小螃蟹爬上陈轩念赤裸的脚丫，陈轩念来了兴致，把螃蟹捏了起来，跑到徐烟烟面前，神秘兮兮拿出了螃蟹。徐烟烟害怕地躲在李云花背后哇哇大哭。 一回生二回熟。徐烟烟渐渐地也没那么讨厌陈轩念了。她发现陈轩念颇有正义感，是一个很合格的大哥哥，彻底改变对他的印象，是那一次... 几个野孩子把徐烟烟堵在过道。天空光线很暗，此时日落，晚霞在大海边浮照着紫色暗沉的光，气氛也有点可怖。 他们在其他孩子那里搜刮了点钱，到徐烟烟这里，徐烟烟一分钱也拿不出来。 徐烟烟气呼呼:\\\"凭什么给你们！\\\"那几个孩子哎哟了一声相视而笑，接着就要恐吓徐烟烟。 徐烟烟握紧手里的沙土准备反击。陈轩念推开了那几个孩子，护住了徐烟烟，然后说:\\\"你们几个又开始欺负别人了，小心我告状。这是李婆婆家里的孙女，把她吓哭了李婆婆可是不会放过你们。\\\" 那几个孩子无可奈何离去，只剩下了陈轩念和徐烟烟两个人。 陈轩念摸了摸徐烟烟的头:\\\"没事。哥哥保护你。\\\"那次过后，徐烟烟就崇拜上了陈轩念。 小小的脑袋里，无非就是谁对她好，她就喜欢跟谁玩。 徐烟烟成了陈轩念的小跟班。上学回来之余，陈轩念就在李云花家里蹭饭，李云花端着香喷喷的饭菜上桌，陈轩念就马屁精附身般夸赞李云花的手，\\\"李奶奶您也太会做饭了吧。有您这样的姥姥，真羡慕烟烟啊。\\\" 陈轩念狼吞虎咽干了好几碗米饭，一盘油焖大虾很快见底。 在学校里，陈轩念跟徐烟烟不一个年级，自然也不是一个班的。 下课了，陈轩念会有事无事到徐烟烟班里看上几眼，发现她在贪玩，放了学就告状。 只要是一有点风吹草动，陈轩念就会跟李云花添油加醋。 李云花听到这些也只是微微笑笑，再就是让陈轩念好好管着沈烟烟。 在街坊邻居嘴里，徐烟烟是没有爸爸妈妈陪伴的孩子，而徐烟烟的特殊情况，班主任也了如指掌。 每当徐烟烟考试不及格的时候，班主任从来不会训斥，反而用徐烟烟最讨厌的怜悯的目光看着徐烟烟，还告诉她要好好学习，听外婆的话。 徐烟烟心里更加不喜欢学习了，她把爸爸妈妈远方寄来的芭比娃娃带到教室里跟其他女生炫耀，得意洋洋:\\\"这是我爸爸妈妈给我买的，家里还有好多呢，漂亮吧。\\\"小女生们没有不羡慕的，有的孩子还说:\\\"真羡慕你啊。爸爸妈妈不在身边，没有人管着你，还有很多爸爸妈妈送的礼物，班主任还不管你。真幸福啊。\\\" 徐烟烟表面上装作得意的样子，心里会失落至极。 她不想要芭比娃娃，也不想要同学们的羡慕，她只要爸爸妈妈的陪伴！ 放学后，班里同学都成群结队离开，只剩下徐烟烟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她把娃娃狠狠摔在地上，精致的娃娃脸上满是灰尘。 她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发着呆。陈轩念干完了值日，他走过去拍了拍徐烟烟，问:\\\"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 徐烟烟没好气的撇开了他的手:\\\"你先回家吧。别烦我。我想静静。\\\" 陈轩念问静静是谁。 徐烟烟疯了一样让他走远点，还把地上那个已经足够狼狈的洋娃娃踢出去了好远。 陈轩念意识到了徐烟烟的情绪郁结，默默把洋娃娃捡了起来，扑了扑裙子上的灰，然后一直等着徐烟烟在班里待够。 俩人一路上聊了很多，明明都还是小孩子，背影却像两个大人在谈心。 陈轩念牵着徐烟烟的小手，温柔道:\\\"烟烟。虽然你爸爸妈妈不在你身边，但是你一定要相信他们是爱你的。去外地打拼也是为了给你更好的生活。知道吗。\\\" 徐烟烟点了点头，她停下脚步，抱住陈轩念的臂膀，想要够住他的脖子。 陈轩念蹲下了身体，徐烟烟吧唧一口在他脸颊上，突如其来的吻让小小的少年红了脸。 徐烟烟看见眼前的哥哥没有反应，就在他的另一侧又重重亲了一下，然后飞快躲闪开，恶作剧般的笑，看着陈轩念。 陈轩念才反应过来：\\\"你这死丫头，居然敢亲我！\\\"徐烟烟拔腿就跑，陈轩念很快追上了她，敲了她脑袋一下。 晚上回到家，徐烟烟泡在浴缸里，浴室里热气萦绕，肥皂的香味扑鼻，李云花在门外喊：\\\"烟烟嘞，要不要姥姥给你搓搓澡。\\\" 徐烟烟一口稚气：\\\"不用姥姥。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洗啦。\\\" \\\"毛丫头，现在就想当小大人啦，用不着姥姥啦？\\\" \\\"才不要呢~我要一辈子跟姥姥待在一起。永不分离。\\\"徐烟烟吹了吹手上的肥皂泡，泡泡在空中荡漾。 你曾经说过，糖果可以治愈人的伤痛，每当我想念远方的爸爸妈妈的时候，你就会给我一颗糖果，告诉我只要吃一颗糖爸爸妈妈就回回来。 你不知道的是，我吃了很多糖，最后蛀牙了，外婆凶了我一顿。 徐烟烟的思绪留在她的童年时代，那个带着念旧味道的海边，还有那幢旧时光的海景房。 徐烟烟从小与陈轩念的默契就是，一颗糖果，秘密基地就是那个海边。 徐烟烟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糖纸的癖好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因为陈轩念骗她说，只要攒了好多好多，就可以实现她一个很大的愿望。 徐烟烟明面上不屑一顾，背地里身体却很诚实，一张张糖纸记录着她与陈轩念的相爱相杀。 \\\"可恶的陈轩念，每次都骗我。\\\" \\\"今天姥姥做了很多好吃的，陈轩念就跟我抢。\\\" \\\"今天成绩下来了，我考的很不错，陈轩念污蔑我是抄的。\\\" \\\"今天过年，但是不冷清，因为爸爸妈妈都回来了，妈妈好温柔好亲切，爸爸也好爱我，送给我很多娃娃，爸爸妈妈跟我说了很多话，妈妈一边说一边哭，我也很爱爸爸妈妈。陈轩念送了我旺仔礼包，里面很多好吃的，还有压岁钱诶。\\\" \\\"陈轩念考了全校第一。\\\" \\\"姥姥的风湿关节炎又犯了，该怎么办呢。长大了我要买幢别墅，一间屋给姥姥睡，一间屋给爸爸妈妈睡，剩下的都是我的啦，我要买好多好多娃娃，装满整个闪闪发光的大衣橱，还要买很多很多零食装满零食柜！\\\" \\\"成长的路上总是坎坷不平的，为什么数学题越来越难了呢。\\\" \\\"可恶的陈轩念，就知道跟我抢饭。\\\" 徐烟烟翻看着过往记下的糖纸，笑着笑着哭了出来。泪珠打湿了过往的字迹斑班。徐烟烟感慨自己的小学生涯如此快乐无忧，也想念着外婆与陈轩念。 读了初中的徐烟烟，情窦初开，开始留意身边的男孩子，喜欢打扮自己，每天放了学就骑着自行车飞奔回家，开始捯饬女孩子喜欢的化妆品。 陈轩念也成长成了帅气阳光的大哥哥，面临着升学的压力，陈轩念在学业上的担子一日比一日重。 一起放学，徐烟烟穿着白色的裙子，光落在她散落的头发上，徐烟烟歪着头欢快地笑：\\\"哥，你想考哪个高中呢？\\\"陈轩念盯着她的眼睛：\\\"当然是最好的。\\\" 陈轩念成绩很优秀，评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奖项，其中不乏含金量高的，甚至可以成为报考学校时的加分项。 陈轩念慢慢长开了，五官更加精致瘦削，婴儿肥渐渐褪去，妥妥的男模脸。 给他递情书的女生不在话下，那些女生们总是很羡慕徐烟烟可以轻而易举地在他身边，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妹妹。 初一的徐烟烟第一次来例假，她手足无措，放学后值日生都走光了，她才敢站起来 用卫生纸蘸了蘸水擦拭凳子上的血迹。 \\\"走吧，一起回家。\\\"陈轩念像往常一样来找徐烟烟。徐烟烟又慌忙坐回了椅子上，面露难色：\\\"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作业没写完呢。\\\" 陈轩念把手支撑在课桌边缘，居高临下盯着徐烟烟，一脸好奇，吐出一句：\\\"你什么时候在学校里写过作业？ 徐烟烟一改往日的嚣张，讨好地笑：\\\"哥。你先走呗。我有点事。\\\" 陈轩念依旧不动，紧紧盯着徐烟烟。 徐烟烟的耐心也殆尽，急促道：\\\"你快走不行啊。\\\" 陈轩念更加好奇：\\\"你这是怎么了啊。\\\" 在陈轩念再三追问下，徐烟烟才扭扭捏捏地说了出来：\\\"哎呀..就是那个...我好像是..来那个了。\\\" 陈轩念恍然大悟，只留下了一句：\\\"你在这待着别动。\\\"看着他跑出去的背影，徐烟烟开始悸动。 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依赖他，喜欢他。 陈轩念给徐烟烟买了卫生巾，用透明塑料袋包着，从他的怀里掏出来的那一刻，徐烟烟忍不住笑了出来。 陈轩念看着面前的小狐狸，冷哼一声：\\\"笑什么？\\\"徐烟烟嘻嘻哈哈：\\\"我就笑我就笑。\\\" 陈轩念抱住了徐烟烟，这次跟以往不同，从前是哥哥抱妹妹，而现在，徐烟烟是陈轩念喜欢的女孩。 拥抱的力度又大了几分... \\\"陈轩念....喂....\\\"徐烟烟愣住了，她不知道伸出的手该不该放在他的背上。 \\\"你肚子痛不痛？\\\"陈轩念将头埋在徐烟烟肩上，像冰弦一样清冷的声音。 徐烟烟感觉耳边发烫，密密麻麻的痒与暧昧从脖颈间发散到了全身，\\\"陈轩念，你放开我啊，你这是干嘛啊....\\\" 陈轩念有些压抑的声音低低道：\\\"天气冷了，不许穿裙子。还有，回家记得喝点红糖姜水，听到了没。\\\" 徐烟烟点了点头，乖巧道：\\\"哥，可以放开了吗？\\\" 下一秒陈轩念的唇就覆了上去，徐烟烟被突如其来的吻吓懵在了原地，双肘支撑在课桌上。 一个吻，寂静到可以听到枫叶落地的声音；紧张到呼吸交错，气息微喘。 那是徐烟烟人生中的初吻。初吻来得太快，是不能说的秘密，是初中生不可触的禁忌，可是此刻，真真切切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第一次接吻结束了。她被吻的一头雾水。陈轩念看着她的目光炙热且温柔，不再压制，看着她眼睛里的迷茫，笑了笑：\\\"如果说那是哥哥对妹妹的吻你信吗？\\\" 徐烟烟摇了摇头，刚刚的亲密接触让她的心跳加速冲刺，她甚至不敢仔细再回想那个画面。 他们怎么能这样？他可是她一直喜欢的哥哥，也仅仅是哥哥啊。徐烟烟反应了过，一把推开陈轩念，疯狂地跑了出去。 那次过后，陈轩念没有再找过徐烟烟。徐烟烟一听到陈轩念这个名字就回想到那天缠缠绵绵有些激烈的初吻，就发窘。 李云花问徐烟烟：\\\"最近轩念怎么不来家里吃饭了？是不是你俩又吵架了？\\\" 徐烟烟仿佛被触到了点，有些恼怒：\\\"谁知道他呢。可能是功课忙吧。\\\" 徐烟烟的眼神瞥过那个空空的椅子，心里却难免有些落寞，潦草地往嘴里扒着饭。 后来从李云花的口中得知，陈轩念去了京市读高中，陈轩念的父母在那买了很大的江景房，陈轩念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那天徐烟烟哭了很久，在房间里，一边哭一边用力捶着床，床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 这个臭流氓，夺走了我的初吻，不跟我道歉就算了，好不告而别，大坏蛋，有本事永远都不见面！ 好像....真的无法再见了..... 想到这徐烟烟更加大声的哭了起来，泪水湿了枕头。 李云花很开心地拍着徐烟烟的房间门：\\\"烟烟，看看谁来看你了。快起来，你在屋里干嘛呢？\\\"李云花高兴地声音都有些异样，徐烟烟才从枕头上抬起头，擦干泪。 陈轩念来跟徐烟烟正式道别。 徐烟烟想起从小青梅竹马的友谊，也顾不得初吻的事情了，抬起腿就跑了出去。 一如既往帅气的陈轩念，穿着干净的新衣服，冲着徐烟烟笑了笑，眼神里却有些黯然。 李云花拍了拍陈轩念结实的胸脯，笑道：\\\"轩念长了个大小伙子了，以后有机会了多来看看阿婆，知道了没。\\\" 陈轩念点了点头，看着徐烟烟。俩人像小时候那样，走在海边。 徐烟烟忍不住泪，扑进他的怀里，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 而那天的吻就像一个梦，游离在徐烟烟的脑海里。那件事成了两个人心照不宣不再提起的秘密。 陈轩念俯下身，再次吻住了徐烟烟的唇。徐烟烟没有拒绝，她面颊发烫，身体有些僵硬，手指攀上了陈轩念的肩膀。 几分钟过去。徐烟烟被吻的晕晕乎乎。 陈轩念一只手将她揽在怀里，另只手熟练撕开一颗糖，含在了嘴里，继续吻了下去。 徐烟烟不满地唔了一声，却还是听话地勾住了他的脖子，甜蜜的气息在唇舌相缠间缱绻。 海风拂过海面，日落橘红色的彩霞映照在海面上。 \\\"哥，你是不是喜欢我？\\\"徐烟烟盯着面前满眼深情的少年。他垂下眼睛，在她耳边轻轻说：\\\"是的。我喜欢你。现在不说，以后可能没机会了。\\\" 陈轩念送给徐烟烟一罐彩色的糖果。 约定就此开始。 陈轩念说：\\\"烟烟。有一天你开始想念爸爸妈妈了，就吃一颗。烟烟，我还是那句话，你爸爸妈妈是爱你的。\\\"陈轩念语气轻柔，像在说情话。 那天她和陈轩念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俩人从童年聊到学生时代，徐烟烟打开了话匣子，也向他敞开了心扉。 \\\"陈轩念，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着，你做的每件事我都在意。\\\"徐烟烟一字一句，非常正式的口吻。 陈轩念缓缓问了出来那个问题：\\\"那你喜欢哥哥吗？\\\"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也让他亲过了，也不排斥他的心意，可是却不能接受。 徐烟烟回答的很干脆，那就是，不喜欢。 可是说完她就后悔了。怎么可能不喜欢呢，只是现在年纪还太小，即使互相喜欢，也不能在一起啊。 陈轩念像是意料之中，他勉强地笑了笑，依旧温柔的眼神里掩饰不住的失落。 分别后，再也没有见过陈轩念。三年了，三年没有再见到陈轩念，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在她的世界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徐烟烟不顾父母和外婆的意愿，硬是来到了京市读高中，她想看看她未曾见过的世界，更想见到那个记忆中的少年。 从外婆家到京市，坐火车去的话，三个小时就可以到。 徐烟烟嘲讽自己的莽撞与执着，沿途的风景很美，有许多是她没有见过的，高楼大厦灯红酒绿，大城市的繁华与喧哗让她本就不定的心更加不安。 直到入了校，遇到了季诗语，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才像有了亲切温暖的感觉。 徐烟烟心目里季诗语真的像姐姐一样温暖。 那晚在宿舍里，熄灯后，季诗语与徐烟烟都心神不宁，入睡困难。 徐烟烟蹑手蹑脚，爬上床梯，跟季诗语挤在一个被窝里，小声聊着学校里的八卦，聊着聊着忍不住嗝嗝笑起来，拼命在被窝里忍着笑。 \\\"你是什么星座啊。\\\"徐烟烟用手支撑着脑袋，歪着头问。 \\\"是不是朋友了，这都不知道。我2月20号的生日，双鱼座啊。\\\"季诗语气鼓鼓。 \\\"我是巨蟹座。\\\"徐烟烟压低了声音，\\\"诗语，你跟沈闻俞到底怎么回事啊。别说他们不知道，就连我不清楚你俩到底在没在一起。\\\" 季诗语喜欢沈闻俞，很喜欢很喜欢。可是她心里很清楚，沈闻俞只对江雪感兴趣。 \\\"我跟他就是单纯的兄弟、哥们，我俩纯友谊。\\\"季诗语打了一个哈欠，有些困乏。 徐烟烟有些来劲了，紧接着问：\\\"你是不是喜欢沈闻俞啊，你快说，你快说，你快告诉我。\\\"徐烟烟急急地晃了晃季诗语的胳膊。 季诗语蹙眉，甩开她的手：\\\"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 徐烟烟没有听到满意的答案，像个小孩子般胡搅蛮缠：\\\"你说谎你绝对喜欢，啊——你怎么可能不喜欢，你说你喜欢你快说。\\\" 季诗语小声嘘了一声，听见周围的舍友打起了鼾睡的呼噜才敢再次出声：\\\"你再给我扯这个事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踢下去。\\\" 徐烟烟老实了下来，抱住了季诗语。 \\\"下学期就要文理分班了。你是不是学文。\\\"徐烟烟问。 季诗语嗯了一声。 \\\"我也想学文。\\\"徐烟烟又说。 季诗语困意上头，半睁着眼睛，问：\\\"你成绩这么好，干嘛不学理。\\\" \\\"我喜欢文科。\\\"徐烟烟笑嘻嘻地。 季诗语闻言切了一声。 \\\"你切什么。喜欢文科不行啊。\\\"徐烟烟说。 徐烟烟想学文科的原因一是因为感兴趣，二是因为季诗语。 季诗语的成绩不好，刘宏找她谈话，建议她去学文科，说什么将来再考个师范，女孩子好就业。 季诗语心仪的专业是天文学，可这一切的前提是，能过京大的分数线。 京大，是季诗语的一个梦。 第18章 听他心跳 在图书馆里补习的时候，沈闻俞走神了，因为在窗户外面，走过去一个和江雪极为神似的女生。 那天傍晚，他躲在梧桐树后面偷听到江雪与季诗语的对话后..... 那一瞬间，沈闻俞束手无策。 季诗语揶揄地看着他，她打心底里觉得讽刺。所有人都认为沈闻俞心悦于自己，可没有人知道，他接近自己竟只是为了认识自己的闺蜜！ 季诗语握着笔的手指微微用力，指关节发白。 沈闻俞，你让我明里暗里成为了一个笑话。 季诗语发狠地用笔戳了一下沈闻俞的胸口，沈闻俞回过神来，对上季诗语恶狠狠的神情，瞳孔放大。 \\\"歪你你你吓死我了。\\\" 季诗语冷笑，用笔尖点了点试卷。沈闻俞才反应过来，凑了上来。 \\\"这，这道题很简单的。你自己先想想。仔细想想。\\\"沈闻俞不容置疑的口吻。 季诗语揪住沈闻俞的耳朵，咬牙切齿：\\\"每道题都简单，每道题都让我自己想，那还要你干嘛。说，你讲不讲。\\\" 季诗语手上的力度加大了几分。 沈闻俞汗毛竖起，求饶道：\\\"好好好。把手松开，我给你讲。我给你讲行了吧。\\\" 这样的沈闻俞虽然有些欠揍，但却很受女生喜欢。 明中的宿舍楼后面有一个小型的篮球场。有些男生吃过晚饭后，约着一起去打篮球。 这块小型的运动场地成了明中篮球爱好者的风水宝地，相传凡是在那里打过篮球的男生，财运、健康以及桃花运的运势方面都会得到提升。 这种传闻越传越神，临近考试时，有些男生不拜学神，下了晚自习跑到那里去拜篮球场。 季诗语跟沈闻俞提过这件事情，她想看看沈闻俞的反应。 沈闻俞听后一脸不信，他脸上洋洋得意：\\\"我什么也不需要拜，这些我都有。\\\" 季诗语翻了一个白眼。 沈闻俞的脸垮了下来，收拾好了东西，起身走到门口。 这家伙怎么了，生什么气？ 季诗语急忙背上书包追了上去。沈闻俞斜靠在门上，眼神有些用心，拉着季诗语：\\\"走。哥带你去打篮球。\\\" \\\"喂，怎么突然去打篮球。\\\"季诗语一头雾水，甩开他的手就要跑。 沈闻俞扯住她衣服的帽子，霸道地拉拢了过来。 \\\"你干嘛啊！\\\"季诗语心疼自己的羽绒服。 \\\"今天温度适宜。不算太冷。哥带你去露两手。\\\"沈闻俞依旧不放手。 \\\"天呐。沈闻俞你这个疯子！\\\"季诗语被他揽住肩膀，远远看上去，季诗语像小鸟依人一般靠在他的身边。 一阵刺骨的寒风吹了过来，手指艰难地挪动着，扣上了衣服的纽扣。季诗语冻的像个缩头乌龟，恨不得将自己的脸都埋起来。而沈闻俞却直挺着腰板，将自己俊秀的脸直面冷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季诗语咯咯笑了起来，被迫灌了几口寒风，身子随着笑颤动。 \\\"笑什么？\\\"沈闻俞面色不动。 \\\"还搁这装男神呢，你不冷吗？\\\"季诗语又咯咯笑了两声。 沈闻俞趁机抓了地上的一点残雪，丢到了季诗语脸上。季诗语尝到了咸咸的味道，她\\\"呸\\\"了一声，吐了出来，暴喝：\\\"沈闻俞，你这个疯子！\\\" 而俩人不知道的是，远处有一个女生，拍了下来这一幕，发到了学校表白墙的论坛上。 恶意配文：在朝气蓬勃的明中，有一对小情侣在打情骂俏。 图片并没有打马赛克，甚至将季诗语与沈闻俞的面容放大了几倍，看的特别清楚。 到了篮球场后，没有了教学楼的喧闹声，这里只有冬季的寂静无声。 天渐渐暗了，紧挨着的居民楼上，家家户户的灯逐渐亮了起来，厨房里炒菜的香味飘了过来，混着冬季清冷的气息，有种小时候的味道。 小时候，爸爸还没有过世的时候，季诗语拿着板凳坐在门口，等爸爸回家。 爸爸开门时，扑面而来而来的，是那种冬季里独有的气味，有雪的清冷生疏，有大自然的野性陌生。 季诗语喜欢冬日的氛围，爸爸与妈妈下班回家时，感叹着天气的寒冷，坐在一个饭桌上喝着热气腾腾的肉汤，火炉里的火燃得很旺，泡过脚后，盖上暖和的棉被，温柔可爱的爸爸在床边给自己讲《格林童话》的故事，她甜甜进入梦乡，梦里有姜饼小人，有白雪公主住的城堡，胡桃夹子开口说话… 爸爸离世的那天，她的梦里再也没有童话了。 季诗语跟沈闻俞并肩坐在秋千椅上，巨大的树荫遮过路灯橘黄的光，野猫在高高的围栏上走来走去。 季诗语并不觉得寒冷，她努力从嗅着空气里飘来的气味，想要复原童年里的那种温馨的感觉。 这种清冷而又清新的气息，像森林里植物味道。 沈闻俞幽幽地看着她，说：\\\"狗鼻子闻什么呢。\\\" 季诗语说：\\\"有爸爸的味道。\\\" 沈闻俞像听到笑话一样，又说：\\\"你爸爸听到肯定要揍你。\\\" 季诗语置若罔闻，很久才开口：\\\"他听不到了。\\\" 树荫上的雪砸落了下来，雪花像烟火般在地面绽放开。 季诗语看着远处棕黑相间的老楼房，厨房的灯亮起，柔黄的光，像童话书里的藏在森林深处的小金屋，通往它的那条绵密的道路上，挂着许多小橘灯，银河般的亮。 季诗语怅然若失：\\\"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意外去世了。\\\" 沈闻俞用手揽住季诗语的肩，然后把她搂入怀里。 季诗语听着他胸膛沉稳有力的心跳，小鹿般的眼睛飞快眨了几下。 沈闻俞低沉的嗓音，带着冰冷的质感：\\\"对不起。让你回忆起了这些事。我不知道的。\\\" 这，这算是这家伙的安慰吗？ 季诗语睁大了眼睛。 沈闻俞有些笨拙地说：\\\"你爸爸变成了星星，在天上发光呢。你要好好的，不要让他失望。\\\" 季诗语的泪涌了出来。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话，包括林凤娇。 季诗语把自己的想念埋得很深，深到所有人只看到了她脸上的大大咧咧。 季诗语捂着脸哭了起来。 沈闻俞慌了。从来没有一个女生在他面前哭成这样。一瞬间，心疼与无奈缠满了他的心。 \\\"歪，好啦，你你别哭啊。\\\" \\\"求你了。别哭了。\\\"沈闻俞半蹲在季诗语面前，拿出纸巾手足无措地帮她擦着脸上的泪痕。 他的眼睛此刻像黑夜里的星星。 季诗语吸了吸鼻涕。 \\\"沈闻俞，你是不是觉得我可怜。\\\" 那天回去的路上，季诗语问沈闻俞。沈闻俞用手扫了扫季诗语的头，温声道：\\\"别想了。\\\" 只记得那个夜晚的月亮很圆满，悬挂在天空中，浓墨似的云朵抹在天空上，看着是那样近，可却是遥不可及的距离。 照片事件在学校论坛上炸裂开了。四面八方的谣言从各路冒了出来，刘宏刚想凑个热闹吃个瓜，看见照片上的人物，眼前一黑。 这不是自己班的学生吗？ 敢情这是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刘宏摘下眼镜，泄气地往后一躺，电脑椅嘎吱响了几声。 早上，陆子辰跟姜江几个男生一起去教室。姜江为难地开口：\\\"季诗语跟沈闻俞照片的事，你知道了不。\\\" 陆子辰的笑容渐渐凝固。 \\\"嗯。\\\" 姜江见状就开始打抱不平：\\\"不知道又是哪个多事的人造谣。估计班主任下午班会又要大发雷霆了。\\\" 上次季诗语跟沈闻俞的照片风波闹出后，刘宏被上级领导喊到办公室训了一顿。那天班会里，刘宏连基本的面部表情都维持不住，全程拉着脸，没有一个同学敢大声喘气，都怕引火上身。 跟季诗语做同桌的时光里，陆子辰发现季诗语一个表面大大咧咧内心缜密细腻的人，不管是上课的时候还是下课的时候，季诗语都从来没有主动招惹沈闻俞，反倒是沈闻俞，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有事没事就惹季诗语，惹她生气惹她笑。 但是在季诗语有困难的时候，沈闻俞反而并没有那么上心，像局外人一样。 陆子辰也是男生，男生更了解男生，所以在陆子辰的直觉中，沈闻俞绝对不喜欢季诗语，接近她肯定另有目的。 陆子辰相信季诗语。他相信季诗语并没有传闻中那样差劲不堪，但是他无法相信季诗语的心。 季诗语真的不喜欢沈闻俞吗？不太可能。 陆子辰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上午，下了最后一节化学课，铃声响起，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结伴吃饭，徐烟烟与江雪在门口等待季诗语。 季诗语记下了笔记，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徐烟烟忍不住催促：\\\"你快点啊大姐。要抢不上饭了。\\\" 季诗语连着应付了几声，手里的动作也开始慌乱。 陆子辰给季诗语写了一张纸条，要她回宿舍再看。 季诗语被照片事件搞得心烦意乱，大难临头的感觉。 先不说林凤娇那边怎么应付，一个刘宏就够难缠了，季诗语想起那天被刘宏叫到办公室骂，唾沫星子喷了一脸的画面，心情就像紧紧绷着一根弦。 别让我找出那个拍照的人是谁，不然我绝对不放过她。 季诗语恨得咬牙切齿。 中午，明中的食堂里人声鼎沸，每个窗口都有长长的队伍。季诗语只点了一个青菜和一碗米饭。 徐烟烟从自己盘子里夹了一块肉给季诗语，季诗语愁眉苦脸，食不下咽。徐烟烟安慰道：\\\"别担心了。肯定是有人故意使坏。刘宏肯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季诗语满腔悲愤：\\\"为我主持公道？你不知道咱班主任帮理不帮亲吗。\\\" 季诗语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何况这件事证据确凿，我该怎么解释跟他只是朋友。\\\" 江雪一口饭都没有吃，她明媚的眼眸里含着些质问，她说：\\\"诗语。你跟沈闻俞，那天去了哪里。\\\" 季诗语有些诧异，沉默了几秒后，她脱口而出：\\\"去了篮球场。\\\" 江雪完美到没有一丝缺陷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她连连点了点头，垂下眼睛，用筷子搅了搅盘里的米饭，那样不自然。 徐烟烟看出江雪的异样。 每当季诗语跟沈闻俞打闹的时候，徐烟烟会注意到江雪正在握笔的手顿了顿，脸上也僵住了。 而沈闻俞有意无意看向江雪的时候，江雪脸上的笑容逐渐增加..还有那次，在地下室的时候，应该就是江雪喜欢上沈闻俞的时候，从那以后，江雪就会对沈闻俞特别关注，江雪看向季诗语的目光里，甚至有了妒忌。 这一切的线索都证明徐烟烟的猜想没错。 季诗语被刘宏找去谈了话。刘宏语重心长，语气很平静：\\\"老师相信你不是那样的孩子。但是你也要给我一个解释。\\\" 季诗语说自己跟沈闻俞只是朋友关系，而且他还帮自己补习功课，两个人没有越界的行为。 刘宏听后，点了点头，继续说：\\\"可现在的问题是，其他人并不知道你们俩的真实情况，这样的风气给班里，甚至是整个学校造成了不好影响。这件事就连校长都有幸耳闻了。\\\" 季诗语低下头。 刘宏继续说：\\\"你们俩暂时先换个位，你不要再跟沈闻俞挨着了。另外就是，文理分科的事情，你想的怎么样了。\\\" 教室里，男生们扔的纸飞机落在刘宏锃亮的皮鞋前，看见刘宏铁青的脸色，全都飞快坐回了座位上。 那个班会，季诗语听得心不在焉。刘宏劝告她要远离沈闻俞，不要跟他再有任何接触，以免落人口实。 刘宏说季诗语从小失去父亲，在未来里走的路要更艰难一些，更应该努力珍惜年少的时光。 刘宏说自己的母亲也是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失去至亲的思念与孤独的痛与季诗语感同身受。 他说他知道一个女孩如果没有父亲陪伴的成长，在性格上也会受到影响。 \\\"不管你跟沈闻俞有没有谈恋爱，老师都要告诉你，选择一个男孩子，要看他有没有担当。一个真正有担当的男孩子，出了这样的事情，是不会在一旁看热闹，让你处于舆论的中心，而自己却还觉得很光荣，不站出来澄清事件的真实情况。这样的男孩子，即使再帅，即使学习成绩再优秀，那也不是一个真正的君子。\\\" 刘宏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陆子辰给季诗语的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我相信你。 换了座位后，季诗语也不再跟陆子辰做同桌，被调到了与沈闻俞相隔四列的靠墙位置。与徐烟烟成为了同桌。 按照刘宏的意思，说是女生在一起好相互照应。 沈闻俞显然不悦，眼神一直往季诗语的方向看。 与徐烟烟做同桌，季诗语的心里有一万个乐意。 从小她就希望能跟自己的好朋友做同桌，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在季诗语很小的时候，林凤娇管她很严，父亲去世后，母亲望女成凤的心情更加热烈。 林凤娇希望季诗语能成长为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优秀女孩，在林凤娇的事业稳定时，季诗语就被迫报了钢琴班、绘画班、舞蹈课。 母亲甚至给她买了昂贵的钢琴，摆放在卧室里。季诗语看着漆黑的琴面，乳白的琴键，反射着晶莹剔透的光。 她看着母亲手里的打板，被迫将小手挪动到黑白琴键上。 林凤娇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用打板敲了敲琴面，示意她开始练习五线谱。 学习五线谱的苦，季诗语的手心没少挨打。二年级的时候，季诗语额头发烫，脸蛋红彤彤得像个小苹果。 林凤娇晃了晃季诗语，命令她起来去上钢琴课。季诗语执拗地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林凤娇用打板打了她的后背，季诗语在被子里哇哇大哭，嘴里喊着我不去上课我不去上课，任凭林凤娇怎么拽她，她也不肯去，死死裹着被子。\\\"好吧。但是可要说好了，你长大了以后可不要反过来问我这个时候为什么没有再逼逼你。\\\" 林凤娇妥协了。季诗语最快乐的事情，就是跟当时的同桌一起\\\"相依为命\\\"，她将林凤娇做的\\\"花生酱培根番茄煎蛋蜜汁三明治\\\"带到班里跟同桌分享，她们吃的很香，吃完了还会舔舔蘸满番茄酱的手指，看着对方咯咯地笑。 有可爱的小玩具，也会带给她。她们下课喜欢跑到操场上去疯玩，肆意喊着笑着，放学后还一起坐公交车回家，一路上有聊不完的话。 那是最要好的友谊。可惜后来她，在四年级的时候转学了，季诗语总会很想念她。那是季诗语第二次尝到离别的滋味，那种离别属于友谊。 季诗语渴望能再次拥有这样纯粹真挚的友谊，她的内心深处很孤独，有许多说不口的秘密，但是她总是把最乐观的一面表现出来，所以没有一个人能真正读懂她。 体育课解散的时候，徐烟烟偷偷带着季诗语从人群里溜了出去，跑到了校园的小卖部，买了些麻辣烫。 \\\"先说好了，每个人五串。甜不辣是我的，还有淀粉肠。\\\"徐烟烟咽了咽口水，迫不及待咬了一口，\\\"好烫，我真的饿死了。上完老牛的课我就不行了。\\\" 老牛是班里同学对教授地理课的刘老师的爱称，有的同学喊久了刘老师就顺嘴叫成了老牛。 沈闻俞跟陆子辰等几个男生迎面走来，沈闻俞看也不看季诗语，连招呼也不打，直接擦肩而过。 陆子辰打趣：\\\"上体育课在这吃麻辣烫，小心举报你俩。\\\"姜江狠狠点了点头，表情很搞笑：\\\"就是就是啊。咱班的女生也太不像话了。\\\" 徐烟烟大声喝道：\\\"你又欠揍了是吧！\\\"徐烟烟佯装踢腿的动作，姜江机灵一躲。蒋勇故作严肃咳嗽了两声：\\\"课上打闹扣两分。\\\" 徐烟烟注意到了蒋勇，阴阳怪气：\\\"这不是体育委员吗。您怎么也逃课出来了。\\\"季诗语的几串土豆片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将手伸向了徐烟烟的烤肠。 徐烟烟急忙：\\\"那是我的。\\\" 太阳软融融的，树木上的积雪也嘀嗒嘀嗒淌了下来，地面上湿漉漉的，整座校园没有春天的生机，却另有一番韵味。 徐烟烟与季诗语蹲在食堂门口，看了看手表，还有两分钟就下课了，下课的铃声一响，高一高二的学生们就会冲过来，只有高三的学生，还在教室里苦读。 \\\"真愁人，好多知识点还不会。\\\"徐烟烟托着腮。 \\\"你愁什么啊。你的成绩又不差，我才更应该愁。\\\"季诗语满是苦恼。 \\\"诗语。那个总是偷拍你跟沈闻俞的人，你没有想过是谁吗？\\\"徐烟烟问。 季诗语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她没有手机，住宿生的手机必须得等到周五下午才能发，那个偷拍她的人要么是学生要么是老师，是老师的可能性不大。 如果是学生，据陆子辰说，头像是个男生... 食堂吃饭的时候，几个女生围在一起看着季诗语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不时还捂着嘴嘲讽地笑。 徐烟烟蹬了她们一眼，那几个女生依旧不消停，明目张胆的挑衅。 其中一个女生路过季诗语的时候，故意用饭盘撞了一下她的后背，还白了她一眼。菜汁溅到了季诗语的身上。 徐烟烟坐在季诗语的对面。徐烟烟把筷子一撂，站起身：\\\"刚刚那个女生，麻烦你给我站住。\\\" 女生面色有些傲气，不耐烦地转过身去。 \\\"麻烦你道歉。\\\"徐烟烟眼睛里迸射出凌厉的怒气。 女生盘起胳膊在胸前，上前了两步，粗噶着嗓音：\\\"你再给老娘说一遍，信不信我..\\\" 季诗语重重放下手里的碗，里面滚烫的粥洒了出来，她挡在徐烟烟前面。 季诗语本就漂亮的脸蛋上多了几抹怒气与倔强，又俏又美，眼神仿佛要刀人，季诗语也顾不得什么处分不处分的了，只要面前这个女生敢动手，自己就跟她拼了。 女生有些退缩了，她后退了几步，用手指点了点季诗语跟徐烟烟，气急败坏：\\\"给我等着。\\\" 夕阳浮沉，整个明中沉浸在金粉色的梦幻中，秋千上，季诗语与徐烟烟手牵手慢悠悠地荡着。 \\\"烟烟。你怕不怕？\\\"季诗语依偎在徐烟烟的肩膀上。 \\\"我，我不怕啊。我也不怕事情闹大，我就是怕她欺负你。\\\"徐烟烟摸了摸季诗语的小脸蛋，用下巴蹭了蹭季诗语的头发。 \\\"烟烟。你要是个男的我一定嫁你~好不好\\\"季诗语满腔柔情似水，想要十指紧扣徐烟烟。 徐烟烟受不了这腻歪劲，拍开她的手，一脸嫌弃的表情：\\\"哎呀去去去。有点，有点恶心。\\\" 教室里。姜江疯传季诗语与徐烟烟对抗高二一班小混混的八卦：\\\"那个女生是高二一班的学生，不学无术。 平时喜欢抽烟喝酒打架，跟外校的男生不清不楚，家里花钱供她读了明中，班主任也放任她，最最最重要的是！她明恋咱班的沈闻俞。\\\" 姜江唾沫星子四溅在蒋勇脸上，蒋勇抹了一下脸，拿着书挡在脸前：\\\"你别这么激动，你慢慢说。\\\" 姜江慎重地叹了口气：\\\"看来咱班的诗语可要惨了。\\\" 第19章 不带怂的 黑板上布满了化学公式，叠加着没擦干净的英语字母。姜江把讲桌上的黑板擦往盆子里一甩，顺带勾上陆子辰的脖子，俩人一起去卫生间涮洗抹布。 季诗语的疲倦肉眼可见。 今天的化学课上难解的知识太多，大脑有些转不过来。 徐烟烟每周都要回姥姥家，最后一节下课铃声响起，徐烟烟就火急火燎背起书包走出了门。 还好是周五。 季诗语这周熬的夜太多了，被各科作业跟知识点折磨得够呛，而今天，她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沈闻俞又带着他的那群狐朋狗友去篮球场打篮球了。 班级里除了季诗语再无一人。领到手机后，季诗语就给徐烟烟发了一条短信：好累。不想回宿舍收拾东西。好想念我的床。 几个人高马大的女生围在班级门口，拽里拽气，一边互相使眼色，一边踹着教室门。 其中一个女生，留着非主流的发型，耳朵打了五个耳洞，嘴唇抹得鲜嫩欲滴，眼神很刻薄。 她把手抄在口袋里，非常不友好的目光，挑剔着季诗语的脸蛋。 那个跟季诗语结下梁子的高二女生，从她们中间走了出来。 女生脸上趾高气昂，有一种胜利者的傲慢。她走到季诗语面前，季诗语才迷迷糊糊抬起头。 啧。好廉价的香水味。季诗语屏住了气。她知道来者不善，脸上有了本能的惧色。 女生看到她的恐惧，轻佻地呵了一声，满手轻蔑，给同伴示意了眼色，那几个人开始去抓季诗语的手臂。 季诗语挣扎了起来，她怒喝：\\\"放开我，你们这是要干嘛！\\\" 一个人的力气压不过一群人。 很快，她两边的手臂被架了起来，动弹不得。 女生捏住了她惊慌惨白的脸蛋，用一种恶毒的目光仔细打量她的五官。 漂亮，还真是漂亮啊。女生冷哼一声，把她的脸撇向一边。 \\\"你就是靠着你这张脸蛋，勾引的沈闻俞吧？\\\" 季诗语仔细审视着周围，想呼喊救命，但是此时的走廊空无一人，她想逃脱，可是却被这群人禁锢住了。 怎么办，她们到底要做什么啊。季诗语紧抿着嘴唇。 季诗语看着这几个女生紧紧堵着自己，一个个不怀好意的眼神，心里直发毛。 \\\"你误会了。我跟沈闻俞，不是那种关系。\\\"季诗语开口解释。 女生一脸不信，她呲着牙瞪起眼睛，扯住了季诗语的头发：\\\"你觉得我会信吗？\\\" 季诗语感觉头皮快要被她扯下来，她奋力挣扎，咬着那些人的手臂，脚直直踢了女生的肚子。 女生被踹得表情痛苦，后退了好几步捂着肚子，嘴里喊着给我打。 那些女生见状松开了季诗语，围住了她，开始拳打脚踢。 季诗语不顾一切一边扯她们的头发，一边掐她们的脖子，腿也没闲着，胡乱踩着踢着。 一个女生狠狠打了季诗语一巴掌，季诗语也不甘示弱，扇了回去，嘴里不管不顾：\\\"叫你们欺负我，打死你，打死你。\\\" 姜江跟陆子辰回到了班里，双眼放大，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季诗语嘴角带血，头发凌乱，愤怒到炸毛，拳头不停挥霍着。 其他的人脸上挂彩，被打成了熊猫眼，脸上还有巴掌印。 姜江满眼惊呆，鼓起了掌：\\\"吆西啊。\\\"陆子辰抛开手里的盆，推了一下姜江：\\\"废话什么，还不快救人。\\\" 姜江才反应过来，说：\\\"奥对，救人。等等，救谁啊！\\\" 陆子辰护在了季诗语面前，高大的身躯，把季诗语挡了个严严实实。 季诗语的怒气蹭蹭涨，拳头攥紧，指甲深陷进血肉里。 她还是气不过，要上前一步，陆子辰拦了下来。 陆子辰冰冷的声音，似乎坠落海底的不切实际：\\\"你们还敢到班里来找事。不怕我们报警吗。\\\" 女生捂着脸颤颤巍巍从地上爬了起来：\\\"到底谁该报警啊。\\\" 姜江一脸老好人，弯着腰劝道：\\\"姐姐们，今天这个事就算是扯平了，毕竟也是你们也找事的，是不是。那以后呢......也别来找事了。\\\" 姜江卑躬屈膝，小心翼翼，一脸讨好状。 那些女生不服气，骂了好一顿才肯离开。 陆子辰很紧张季诗语，他的后背出了汗，紧贴着白色羊毛衫，明明是冬天，教室里暖气也停供了。 季诗语发丝凌乱，脸上也被那些女生的指甲划出了细微的血痕，她感觉喧闹过后一阵耳晕目眩，想靠在墙上稍微休息一会。 陆子辰抱起了她。 时间好像凝固住了。 季诗语屏住了呼吸，感觉身体腾空，他微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额间，暧昧的气温逐渐升高。 耳边轻轻响起他有些许温度的声音。 他说：\\\"有我在。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季诗语眼睛陡然睁大，水晶般清澈的眼睛蒙上了一些雾汽，迷茫又糊涂。 他都动作很轻柔，手指如葱般纤细，不像是一个男人的手，倒像是小姑娘的。 看着他眉头微蹙，眼眸凝神，为她擦着碘伏。 季诗语不可能没有动心过。 但是她明白那种喜欢不是爱慕。陆子辰很好，人也很温柔，可是季诗语的心里却依然有沈闻俞的存在。 人的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吧，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暗恋一个人的苦，日日在心里留意他的点点滴滴。 陆子辰是喜欢自己的吧。 季诗语其实一直都知道。她没有戳破他。 喜欢自己什么呢，是图自己这张脸吧。也是，一个漂亮的学渣，没有竞争上的威胁，也没有性格上大的缺陷，就像是偶像剧里的笨蛋女主，有一个学霸男生喜欢也很正常吧。 季诗语戏谑的自嘲，不禁言间扯起了嘴角。 她漂亮。漂亮到一无所有，也仅仅只有漂亮。 所以她理所应当的认为男生喜欢她是因为容貌。想到这，她厌恶的微微躲闪陆子辰温柔而又炽热的眼神。 傍晚，晚风吹拂着俩人，穿过一片古老而清明的建筑物，和黑暗的地下隧道，来到热闹的街市，炒年糕的香味浓郁，稚嫩的孩子扬着脸庞嚷嚷着要吃好吃的，巨大的绿荫遮盖住了石桥一旁的一尊石狮子。 这是她第一次晚上在外面待这么久，身旁居然还有同学。 陆子辰略微兴奋。他带着胆怯向季诗语的肩头凑近，却又紧张到失语，手掌心攥出来了黏黏的汗。 他不敢去看季诗语的脸，在心底一遍遍画圈圈。 气氛有点冰冷。 季诗语脸上的创可贴很显目，但丝毫不影响颜值。 路过的行人都纷纷看向她，而她也习惯了路人的注视。 她在等待陆子辰开口。 走到季诗语的家门口。 林凤娇焦头烂额，疯狂给季诗语打call，催她接电话，还时不时在窗户往外看。 季诗语赶忙小声嘘了一声，然后拉着陆子辰躲到一个偏僻的角落。 \\\"谢谢你送我回家啊！但是不能被我妈妈看见，不然她会误会。你先回去呗，改日再答谢你！\\\" 季诗语拍拍他的肩头，头也不回就走了。 陆子辰看着她踉跄的背影，眼睛含着笑，深深的目光像是黏在了她的身上，直至他听见门哐当的一声，还有林凤娇几声埋怨，他才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却迟迟不肯离开。 刚入校的那年。 陆子辰是以优秀的成绩进入明中，父母也都是知识分子，陆子辰算是书香世家的公子。 他爱上季诗语不是因为容貌，而是因为她身上没有那种架子与骄傲，她甚至有些自卑。 他能看透她云淡风轻的外表下敏感的心。 陆子辰嫉妒沈闻俞。 他哪一点值得被女孩子喜欢呢。 季诗语说自己喜欢苹果，圣诞夜那晚，家里安置的水晶苹果球就是他未送出的喜欢。 季诗语的一个发卡，他偷偷捡起，视若珍宝，放在一个深棕色的小化妆盒里。 她所有不会的问题，他都会耐心告诉她，可是他只有一个问题，却迟迟没有问出口。 那就是，你喜欢我吗。 可能喜欢过吧。 有次他察觉到她上课睡觉时偷偷把头撇向他，他那时候紧张到心脏快要跳出来，身体一下一下地震颤，他看老师上课的目光都变得些许不自然，似乎是故意讨好般，开始有些做作。 可能喜欢过的吧.... 那么多个月的朝夕相处。相互陪伴的时光，是已经刻在了过去的时间里，无法篡改。 一起相伴学习的日子，无数次彼此鼓励的感动，好几次相互给对方加油鼓劲，怎么会没有喜欢过呢。 即使是阿猫阿狗，也都会多少有些感情了吧。 林凤娇看到季诗语脸上的创可贴，差点吓飞了魂，她动也不敢动，把手指靠近，唏嘘：\\\"我的乖乖嘞，你这是怎么了啊。跟妈说，谁欺负你了。\\\" 林凤娇护女心切，想即刻打电话找刘宏说明情况，季诗语拦下了，说：\\\"我自己不小心磕的。\\\" 卧室，明亮的灯光下，季诗语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揭开创可贴，轻微的一道划痕。她撕下创可贴，重新抹上碘伏。 林凤娇喋喋不休，气势汹汹闯进来，质问季诗语脸上的伤的原因。 第20章 无名的火 深灰色装饰的高级房间里，吊灯灯光略微晦暗，咖啡吧台式的浅棕色短t桌，摆着一瓶鸡尾酒，旁边摆放的一摞书显得不合时宜。 沈闻俞把一只腿呈倒写的v字型竖了起来，另一只腿靠着地面，手里拿着一本竞赛题，另一只手握住酒的半身高高举起，往嘴里潇洒一灌，眼睛却在书页上不曾移动。 季诗语跟那群女生互撕的事情，他也已经听说了。 烦躁得很。 他的心头缠绕着一团无名的火。 眉头不展，手指捏得书页起了褶皱。 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伤的重不重。是啊，烦来烦去的原因到底还是关心她的。 终于，沈闻俞把手里的书合上，重重丢在地面上。书\\\"啪\\\"地一声，沈闻俞起身，解开身上湖蓝绸丝睡衣，换上黑色毛衣，披上大衣就出了门。 凌晨一点，天边的星星也困意十足，淹没在墨色乌云间一眨一眨。他看着手机里的未发出的一条条短信，停在了黑暗的楼梯间。 \\\"怎么样了。没受伤吧？\\\" \\\"我以后要不我保护你？\\\" \\\"事出有因，是我引起的，我保证以后那些谣言不会再有了，行吗？\\\" \\\"咳咳没破相吧？\\\" 沈闻俞来来回回点了短信箱，犹豫不决中。一条刚发来的短信，发件人是季诗语。 沈闻俞只看了一眼，就呆滞住了，手指停在屏幕上，任屏幕熄灭，心里紧紧端着的焦虑和怒火，在那一瞬间全部落空了。 \\\"我们以后不要再做朋友了。\\\" 沈闻俞不清楚自己的内心，突然的落空，是在心疼自己为她担忧的心意吗，而是为她的主动结束而感到释然与放松。 只是，心里清空了什么。 随之而来的，是落寞。 沈闻俞稳了稳神，发了一句：好啊。\\\" 好啊。 沈闻俞，你什么意思。季诗语心里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砸中，她突然从床上坐起来。 是你先说结束的啊。 脑海里冷不丁蹦出来一句。季诗语又倒了下去，把被子蒙住脸，可还是好舍不得啊。这段友谊说到底还是结束了... 可是他说的那么轻松。 可能跟自己做朋友早就烦腻了。季诗语用手捶着床，双腿胡乱蹬了起来。 \\\"亏得你还那么在乎这段友谊，结果人家根本无关紧要。沈闻俞，你这个可恶的！大！坏！蛋！\\\" 季诗语关掉手机，睡觉！不管了。 可是闭上眼睛，一片漆黑，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又不甘心地打开了手机，点开短信箱，发现空空如也，她赌气般又再次关上，合上了眼睛。 意识还未沉眠，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她隐约觉得有人轻轻晃了晃她。 她想赶忙起身，可全身却像是被控制住了，被昏沉的睡意淹没了。 沈闻俞此时就靠在她的床头，宠溺的看着她。\\\"歪。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别不理老子。\\\"沈闻俞的手冰冰凉凉的，放在自己的额头上。 \\\"好....\\\" 季诗语含含糊糊喊了出来。 她睁开眼睛，窗外的路灯照射进漆黑的房间，将屋内镀了昏暗的光，看得清清楚楚，没有沈闻俞。 原来只是一场梦啊。 季诗语有些失落，靠在床上。 06年的京市。 是繁华地段，环绕着山河群湖，交通也算发达便利，一座座垒土砌成的古色建筑物，但不乏时尚潮流。街道旁种植着树木，紧挨着幢幢大厦。 徐烟烟在学校附近找了一个宾馆，住了下来。 她发短信给外婆：\\\"姥姥。这周我先不回去了。功课好多，可能赶不完。\\\" 听说他在旭中上学。旭中在京市较为偏僻的地段，比较靠南。而明中与旭中隔了二十七公里。 徐烟烟偷偷去找过他。 记忆中的他，像是大海的孩子，在海边，穿着白色微大的衬衫，露出麦色紧实的胸膛，笑起来左边有一个小梨涡，眼睛亮得如同海底的明珠。 始终无法忘怀的，是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落日余晖下，他认真的摸了摸她的头，对她说：\\\"烟烟，你爸爸妈妈肯定是爱你的。\\\" 她怎么可能忘记，无数个孤独到落泪的夜晚，他像是哄小孩一样安慰她，又怎么会忘记那些相伴回家，一起读书一起吃饭的日子呢。 就是因为忘不掉。所以失去的后劲才会这样大。 在操场上看到有人打篮球会想到他。 看到曾经一起待过的地方会想起他。 看到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小朋友在一起咿呀学语也会想起他。 吃到一颗糖，化在嘴里甜甜的感觉，她却觉得那是思念的味道。 你曾告诉我，想念爸爸妈妈的时候就含一颗糖，可是现在我却戒不掉了。 梦里，她和他一起在海边走着，咸咸的海风，阳光呼洒过大海，他像是被光带走了，消失在眼前。 徐烟烟伸手抓了一个空，她跑上石阶，穿过街道，跑到姥姥家，门没有锁，她走了进去，发现姥姥的一张黑白相框放在桌子中间，桌子上还有很多贡品，还有烧的香，徐烟烟找遍了所有的房间。 在最后一个房间里，妈妈抱着姥姥的黑白照片在哭，她看向徐烟烟，想要抱住她，徐烟烟使劲关上了门，吓出了冷汗。 梦醒后，她迟迟未定神，汗水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她蒙住头，宾馆的窗外刮进来的风，呼啸不已，她不敢出一点声，仿佛被子外有一只妖魔，要吃了她。 徐烟烟怕黑。是从小就有的习惯。说是怕黑，倒不如说是没有安全感。父母从小不在身边，跟着姥姥住。 所以在她的心里，姥姥就是最亲最亲的亲人，她从小挨着姥姥睡，稍微大一点了，就自己一个房间。 可是徐烟烟却很恐惧，于是姥姥便拿着故事书，给她讲故事，轻轻揉她的小肚子，直到她睡着才离开。 天蒙蒙亮的时候，天边已经渐渐变成暗蓝色，徐烟烟才敢悄悄露出头，满头的汗水在一瞬间得到了解放，她赶忙给姥姥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铃声响起来了好几遍，却打不通。 徐烟烟有些着急了，她使劲点着拨通。终于，那边响起了姥姥的声音：\\\"喂。是烟烟呐？怎么这个点给姥姥打电话。\\\" 听到姥姥的声音，徐烟烟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才落地。 \\\"没什么，姥姥。就是，晚上没睡着，想起你了。\\\" \\\"那下周回来看看姥姥啊。你不在身边，姥姥心里很想你。\\\" 徐烟烟鼻子酸了，她答应着。 季诗语断绝往来后，沈闻俞不是没有想过挽回这段友谊，只是出于自尊，他拉不下脸放不下身段去主动挽留。 要走就走吧。 沈闻俞沉思片刻，将信件箱未发出的话全部清空。 在沈闻俞的手机相册里，有一张江雪的照片，那是她和季诗语去晚自习的路上，沈闻俞偷偷拍下来的。 只不过季诗语是被截掉的那部分。 沈闻俞就是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甚至有些冷心肠。 对于喜欢的人，他主动万分，对于不喜欢的人，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可是季诗语给他的感觉不一样。 沈闻俞对她，并非男女感情的喜欢。沈闻俞喜欢跟她相处时的自然与轻松，也喜欢她毫不掩饰的性子。 沈闻俞知道她很漂亮，那种美不是烟视媚行，是落落大方，与江雪截然不同。 他也曾有过心动。 可是江雪却已经在他心里占据了全部。 他就是喜欢江雪那样特别的女孩。 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带着神秘感，不喜欢跟人接触，害羞，单纯，坚强，身上有着让人心疼的无助和破碎感。 而季诗语，就像是他的哥们，跟他\\\"同流合污\\\"有难同当的那种笨蛋学渣，最初的感觉一旦形成刻板的印象，就很难再改变。 季诗语的离开，相当于一个玩的很要好的哥们，跟他断绝友谊了，他还可以另找，少她一个不少，多她一个不多。 可脑海里忍不住回忆起点点滴滴：初见时候的样子，上课时候捉弄她，下课与她相爱相杀，在图书馆共同努力学习，敞开心扉畅聊梦想，她一次次救他于水火，甚至拔刀相助...... 等等。沈闻俞，你在这瞎想什么。 沈闻俞把书合上，走到落地窗前，透明的玻璃映出自己不安的模样，他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神凝视着窗外。 车水马龙的街道，人们快速穿梭在人海里，来来往往的车辆... 沈闻俞根本不会知道，这个看似在自己生命中不重要的女孩，往后会占据自己长达十几年的时光…… 他也根本不会想到，后来的他会爱她爱到骨子里。 第21章 临近期末 分别后的日子漫长而枯燥，面临着沉重学习压力，季诗语再也无暇顾及其，将自己的全身心投入到复习中去。每天进行着这个学期最后的三点一线生活。 姜江把这周模拟考的卷子分发了下去，班里的氛围也格外紧张，没有了开学时候的浮躁，经历了半年的打磨，过滤掉了开始的意气。徐烟烟把地理书翻开末尾的一页，指着书上的一段话，讲给季诗语。 接近期末，季诗语每晚都在宿舍里跟着其他舍友复习功课。不得不说明中的学生真的很卷，早上吃饭的时候在背单词，中午午休也要先复习一遍上午学的知识，到了晚上，晚自习只有不断的翻书声与笔尖摩擦纸面的沙沙声。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季诗语心里难免会感到沉闷与无力感。这种沉闷感就像是后遗症，导致季诗语每每看到英语单词，心里就会重新覆盖上压抑而又厚重的沉闷。 季诗语与林凤娇的电话也从来没有断过。几乎是每天都会到电话亭那边去排队打电话，有的时候人很少，季诗语会很欢喜，她可以跟母亲多聊一会。 家就像是季诗语心里的避风港，季诗语知道无论自己闯出多么大的祸，林凤娇都会接她回去。她只有林凤娇一个母亲，而林凤娇也只有季诗语一个孩子，只要有林凤娇在，季诗语就不再是没有爸爸的可怜孩子。林凤娇既当妈又当爸，把季诗语抚养长大，教给她道理，给她好的生活条件，给她精神上的濡养。妈妈就是季诗语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也是缘分最深厚的人。 相较于江雪的不幸，季诗语很庆幸遇到了林凤娇这样的母亲。 姜江把一张满分的周测试卷递给沈闻俞，沈闻俞眼皮子也不抬，接了过来，眼眸无限波涛深邃，盯着姜江手里那张不及格的试卷。 “季诗语这次又不及格。”姜江叹了口气，将季诗语那张不及格的试卷反过来扣在了季诗语的座位上。 沈闻俞的内心像是被投了一块石头，平静的湖面上泛起了一圈圈涟漪。 小孩子果然还是小孩子，说绝交就绝交了，以为自己是青春偶像剧的傻白甜女主吗，“不再联系”一词最好的诠释——不会再有说再见的告别，而是默默离开，渐渐疏远。 那年很火的偶像剧就是《半夏晚晴》，女主角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白甜，与男主角相爱相杀后，却又不敢接近，导致俩人有了许多误会，最后终于走到一起。令无数小女生痴迷的是扮演男主的林隐尹，清冷帅气的脸，眉宇间带着侠义的英气，在摄像机交错的采访前，露出一口白牙，张了张手掌：“大家好。我是林隐尹。”一群小迷妹们疯狂喊着他的名字，跑到他身边拥簇着要签名。 沈闻俞看到明中的女生校服上写着他的名字，不屑一顾撇了撇嘴，跟陆子辰说：“那家伙有什么帅的。” 沈闻俞长的好看是真的，但是狂妄到目中无人也是真的，自大又自负。洒脱不羁的少年，总是渴望别人不要过度关注自己，却又不希望没有自己的存在感。 陆子辰与沈闻俞的关系很微妙，既是兄弟也是舍友，同吃同住更是同窗。放了学也会相约着去吃饭，你请一次客，我请一次客。可是俩人却从来没有过交心的相谈。 分班的事情，季诗语已然一副摆烂的态度，在心里默默定下文科。即使她在数学一科目上有着优势，可是物理与化学却将她难倒。上了高二，花样题百出不厌，新题型与拓展的难点会一并出现。她选择文科，一是为了不想那么累，二是刻板印象，觉得文科相较于理科更加轻松好学。 枯燥的学习环境，机械般的学习，季诗语无数次想要逃离，明中高高的围墙，以及林凤娇的期望，都告诉季诗语，这是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放了学，她在课桌上写着天数。 距离星期五还有2天。距离寒假还有13天。也就是说，下下周就要期末考试。 只要再坚持两周，我就能解放了！季诗语有些雀跃。 徐烟烟喊着季诗语，两只手各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泡面：“干嘛呢。给我过来端面。” 又是吃泡面的一天。 “江雪呢？”季诗语问。 “她啊。回宿舍学习去了。” “她又不吃饭啊。” “对啊。唉真是太拼了，咱俩吃完了也赶快复习啊。”徐烟烟说。 江雪属于勤奋型+天赋型选手，本来已经很聪明了，却还是那么努力。 怪不得沈闻俞会暗恋她。 季诗语低下了头，吹了吹泡面，眼眶里却有些朦胧的泪。 说绝交就绝交了。这家伙也没有挽留。 沈闻俞心挺狠的。 纯粹的一段同窗友谊，最后却只有季诗语心里酸涩遗憾。 沈闻俞不知道的是，分别之后，他与她的无数个瞬间都在季诗语的心里拼凑了无数次，在看到秋千椅上落满枯叶的瞬间会想到他，背单词的时候脑海里忍不住浮现他的面容，只是单纯会思念他，单纯地认为俩人可能再也不会有交集，所以不敢忘掉那些曾小心翼翼在他身边，掩饰喜欢的无数个好笑有刻意的瞬间。 这种想念持续了很多天。 冬日无声，沉寂的街头，学生成群结队出了校门。季诗语在街头等待林凤娇，四周打量着，却一眼望见了对面的沈闻俞。他就在那里静静站在，一身黑色大衣，目光投掷向了门口。 并不远的距离，可却像是隔了一条银河那样遥不可及。站在远处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之前那个傻乎乎在楼下等着她让她带礼物给朋友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以前近在咫尺帮她补习惹她逗她的那个人，是不是那个被打到半死找她求救的那个人？ 是他吧。沈闻俞。 她一直在等待重新说话的那一天。那他呢？他的心里又在等待谁？ 季诗语失神了，所有情绪在那瞬间都像是消失了，堵在心口，说不出声，接着就是失落的落差在心里席卷。 林凤娇将车开到季诗语面前，等了她好一会，摇下车窗：“愣着干嘛，上车啊。”这孩子怎么像丢魂了一样，不会是学习学傻了吧。 季诗语的思绪突然被唤了回来。沈闻俞顺着林凤娇的声音注意到了季诗语，看向了这边。 俩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的交错了几秒。 季诗语却不敢让沈闻俞看到自己，她飞快闪进了车里，故作淡定将头撇向另一边。 汽车缓缓发动，渐行渐远。季诗语却忍不住回头看着沈闻俞。 只见江雪从校园里走出来，沈闻俞才肯走。 他是在等江雪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 季诗语全身像棉花一样软了，落寞的感觉从脚底向全身蔓延。 第22章 暗恋酸涩 洗过澡后，季诗语感觉身上有些发烫，头也晕晕沉沉的，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晚饭的时候就觉着不对劲，没吃几口菜就回了房间。 她拿出体温计放在腋下，眼睛看四周，感觉变得眩暗，眼皮很重像是睁不开了一样。 季诗语躺在床上，扯过被子，看着头顶的灯，眼神变得模糊，浓重的睡意深深笼罩了她。她晕晕乎乎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额头上覆着毛巾，身上也整齐的盖着被子，体温计也已经放了回去。她拿起体温计一看，上面是37°8。 昨晚就这样睡过去了吗。她感觉鼻子堵塞得难受，脑袋也再次开始嗡嗡得疼。 \\\"妈....\\\" 季诗语的嗓音像是唐老鸭，完全变声了。 她抽出纸巾，揩了揩鼻涕。 林凤娇端着泡好的感冒药走了进来：\\\"来，趁热喝吧。\\\" 季诗语想到未写完的作业，再加上感冒后身体的不适，她有些发脾气，一股脑倒在床上。 林凤娇耐心地把她拽了起来，坐在床上，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像小时候那样轻声细语哄着她：\\\"听话，小宝，喝了药好好在家休息。妈妈还得去上班呢。 季诗语抱住林凤娇不撒手。 喝过药后，季诗语又觉着困了，她把化学书合上，放在一旁，睡了起来。 脑袋里没有刚开始那样晕，脑海里倒又想起来了沈闻俞。季诗语勉强睁开眼睛，手指无力拨弄着化学书已经起皱的一角。 沈闻俞，他在干什么呢。 想起星期五放学后，他偷偷等待江雪。季诗语眼睛闭了上去，泪涌上，鼻子酸涩，堵塞到不能呼吸。 就这么喜欢江雪吗。我是哪里不好呢。 脸上泪有了冰冷的触感。 季诗语翻开化学书，看着用红色记号笔标红的公式与密密麻麻的笔记，她起身抽出一张纸巾醒了擤鼻涕，勉强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 周日，季诗语的身体状况依然不好，持续低烧。林凤娇给刘宏打了电话，给季诗语请了假。 林凤娇也请了假，不去公司处理事务，专心在家照顾好自己季诗语。 觉得有妈妈在，自己是个很幸福的小孩... 季诗语看着忙碌在厨房的母亲，百味杂陈，想当年的林凤娇，在工作上是个拼命三娘，上的了厅堂下得厨房，不仅在事业上有了出色的成绩，也将季诗语照顾得很好。 在物质上，季诗语从来没有过匮乏感，也从未缺失过母爱。 即使没有父亲在身旁，她也没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完整的孩子。 林凤娇那么爱季诗语。季诗语觉得有妈妈在的地方就是幸福的港湾。 季诗语接过母亲手里的药，一饮而下，季诗语觉得嘴里发苦。林凤娇递过一颗糖，然后摸了摸她的额头：\\\"嗯，感觉不烧了。\\\" 关掉灯后，季诗语半夜觉得精神有些好了，就悄悄打开灯，拿出手机。 照旧翻到信箱，夜晚时的各种情绪都会接二连三到来。 比如说，她不敢在白天翻开与沈闻俞的聊天记录，因为怕会忍不住哭出来。 暗恋的滋味真不好受。 不敢让他知道，不愿意把自己的面具揭掉，把自己最真情的一面流露出来，怕从此之后无法再光明正大接近他，也怕他会嘲笑自己。 季诗语在沈闻俞的面前总是大大咧咧，装作一副义气的豪爽样子。在别人眼里他们就是名副其实的\\\"好兄弟\\\"。 沈闻俞外表故作玩世不恭，在外人眼里就容易以假乱真，他们自动将俩人归到\\\"坏学生\\\"一类里去，偏偏沈闻俞还是学霸，更让别人没法挑剔，于是矛头就指向了季诗语。 什么狐狸精，什么徒有外表的花盆，什么勾引人，各种各样难听的词汇都用在了季诗语的身上。 暗恋就像青春里的一场大雨，你无数次在人海里捕捉他的背影，总以为可以一直守护着月亮，殊不知星星与月亮也有着遥不可及的距离。 这种距离就是，即使离得很近，却始终无法走到他的心里。 天公总是不作美，任何相遇却始终无法完美，总不能尽人意。 遗憾的美，就是三角俩的俗气戏码，听着很狗血，却总会在现实生活中上演。 漫舞的雨滴，在季诗语已经动摇不定的内心里飞舞着，化成雾汽般的泪在她的眼眶中打转。 日记里记录的自己，那样笨拙，面对学习上的压力从脆弱到适应，面对感情上的扑朔迷离，变得一次比一次不可自拔，深陷其中。 手机的短信亮了。 陆子辰发过来的消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其实下午的时候我来过了，去上学的时候正好路过你家，上午班级群里说你生病请了假，我家里正好有一些多余的药，就给你放到你家门口旁边的信箱上了。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反正就是，现在说有些晚 好好休息。\\\" 这么一长串的消息，总结出来一句话就是：我给你送了药，好好休息。 陆子辰的关心已经溢出屏幕了。 季诗语心里有些触动，她发了一句：谢谢你啊。 几乎是下一秒，陆子辰又再次发了一句：今晚月色很美。 然后很快，他又撤回了。 看到那句话，季诗语愣住了，她半信半疑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抬头看了眼天空，天空墨色微浓，清冷扑面而来，夜的潮湿气息浸润着空气，云层缝隙洒露出寒星弱弱的光，厚重的黑暗沉沉覆盖着，哪有什么月亮呢？ 她有些犹豫，指尖打出几个字：是吗... 然后又飞快删除，发了一句：快睡觉吧，你明天不是还要上学，哈哈哈，我不用上学咯。 又怕他嘲笑自己不爱学习却还洋洋自得 季诗语又删除了，发了一句：快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 陆子辰看了眼窗外密得不透一丝风的天空，为自己刚刚的冒味感到不好意思，脸颊从上到下红了，发胀。 你说暗恋是什么呢。 是青春最好的证明，证明我们青葱般朦胧而生意的高中时代，也曾有过这样小心翼翼的期盼与暗恋。 这种感情是那样纯真那样美好，美好到犹如一朵洁白无瑕的玉兰花，在柔密的细雨中盎然生姿.... 也许少年时代的爱，就是不求回报，是青涩而隐忍的爱慕，青涩到不带一丝混浊。 第23章 仍会悸动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季诗语摸了摸额头——是正常的温度，只不过头部依旧有些晕。她抽出一张纸巾擤鼻涕，随手扔在地板上，然后起身倒了一杯热水，灌进了嘴里，嘴巴里有些干，季诗语咕咚咕咚喝的很快。走出房间，她径直走到电视前，以一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了绵软的沙发上。 季诗语浑身放松，翘着腿，悠悠晃着。电视上正在播最近很火的电视剧《乡音》，季诗语并不追星，也不爱追剧，她很喜欢看的就是科技类节目。书架上也摆满了天文学类的书籍。季诗语一直想将《时间简史》看完，可是作业都已经做不完了，哪里还有时间看书。 这个时候的季诗语肚子饿得咕咕叫，她穿戴好衣服下了楼，到街对面的那家快餐店买了些吃食。季诗语心里沉甸甸的，想着作业还没有写完，再加上请了一天假，肯定又落下不少知识，季诗语吃饭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快餐店的老板娘是一个很热情和蔼的中年女人，店里的员工也就一两个，有的时候员工休假，她就和丈夫，一起承担起全部的活。她系起了围裙，笑起来很温和，一边弯着腰卖力的擦着桌子，一边断断续续跟季诗语聊着天：\\\"今天你怎么没去上学呀。\\\"季诗语抬头：\\\"我感冒了，就请了假，没去学校。\\\"\\\"那你可得好好学习啊，不要把功课落下，上了高中功课是不是又难又多。我儿子高三了，天天在学校里跟疯了一样拼命学习，平时家也不回，现在的娃娃啊，可比我们那个时候难多了.....\\\"季诗语一口应着，吃完了饭，她回到家，才想起来陆子辰给她带的感冒药，一眼看到绿皮信箱上用黑色塑料袋包着的那一旮东西。她拿过来，里面有许多不同功效的药，有治感冒的，有治头痛的，也有退烧的。 季诗语不免对陆子辰有了很多好感。她心思细腻，怎么会猜不到陆子辰的心意。但是也只有感谢了，不会多出其他的情感。 陆子辰气质偏暖男，长相也不差，在学校里也有不少女生追。季诗语感觉好奇，他怎么会看上我呢？但是想了想她又觉得是因为自己的长相。 长的漂亮是优势还是劣势呢。都有吧..长的漂亮但是学习不好，别人会给你戴上花瓶的称号，长的漂亮学习又好，跟江雪一样，又难免遭人嫉妒排挤。可是男生却不一样，稍微好看一点，就可以被称为帅哥，就算是成绩不好，也会被夸性格好。 明中，校园里光秃秃的树上又掉落了几片枯叶，今天并不算太冷，没有到连呼吸都感觉吸进入冰块的冷冽感，更多的是泉水般澄澈的冷感，空气中弥漫着野性气息的泥土味道，削减不退的是冬日暖阳的热烈，光偏照在学校一角，打了下课铃，学生们慢悠悠向食堂踱步，但是在这个时候，食堂里的每个打饭窗口都会排着长长的队伍，而食堂旁的小卖部也从最里面排了远远的一条队伍，每个人都排队等待买东西。明中的宿舍楼跟小操场是挨着的，那个小操场号称明中的风水宝地，很多按捺不住情愫的高三学生，会约着喜欢的人去那里表白，然后约会。那个地方一到晚上，小桔灯般古老典雅的路灯夕阳般温柔静谧的光不偏不倚落在秋千椅上，坐上秋千椅上，看向围墙外的居民楼上，热锅炒菜的砰砰声，飘出饭菜是香味，富有烟火气息的幸福生活。坐在那里静静背课文，温习知识，都是一种快乐。夏天的时候更美，秋千后面有一块用竹篱笆围成的土地，土地上会种些玫瑰花，夏夜里，清冷幽香的玫瑰花香气就像是夏夜悄然降临的仙子，略微施法，就将这一片地方变成了梦幻之境。 沈闻俞对季诗语开始有悸动之心就是在这个小操场里，他心疼她从小的遭遇，出于义气，动之以情将她搂进怀里，小小的脑袋靠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很温柔。他以为季诗语是没心没肺的女孩，却发现是自己看错了她。内心细腻深情的人，在面对那些风言风语的时候，怎么会选择一笑而过，但却又真的不往心里去呢？只是沈闻俞不知道，那些外界的风言风语与诽谤，到底会给她的内心带来多少伤痕，他不敢去想。 季诗语跟沈闻俞说绝交的那一日，沈闻俞的心像是被一块一块揭了下来那般疼，就算是相处了很久的朋友，说绝交，也不可能全然没有惋惜与伤感，何况她在自己心里又有那么点不一样。沈闻俞想了很久，他决定选择沉默，不去回复，就当作是默许了。他苦笑不得：跟我做朋友的这几个月，总是欺负你麻烦你，还给你惹了这么祸上身，跟我这种吊儿郎当的人做朋友，远离我才是对你最好的。 远离我对你才是最好的。 相处了几个月的时光，沈闻俞也无法忘记。 那块\\\"风水宝地\\\"，总有人会希望能将所有好的运势传输到自己身上，也不管那是不是可笑的迷信与人传人现象的过分吹捧，都要去凑凑热闹。 有的人会说：\\\"希望我能进全班前十，希望我能跟喜欢的人相互暗恋。希望我以后能考上名牌大学...\\\" 十全十美的事情，会发生在现实中吗。考进全班前十，需要实打实的努力。与喜欢的人相互暗恋，必须要有缘分，如果没有缘分，即使是住在同一屋檐下下，也始终无法交心，这种双向奔赴的缘分，就像是亿分之一的概念般渺小。考上名牌大学，嗯，是个很不错的梦想，但是还是需要努力。 迷信的人很多，可是努力去实现的人会很少。出于心理上的安慰，季诗语也曾想试试运气，去祈求自己的运势。可是她一到那个小操场，看到那个秋千椅，心里的感伤就酸涩地涌了上来。 沈闻俞已经不在她的身边。 他们甚至不再是朋友，陌生人的关系都比他们缓和。 这就是季诗语小心翼翼努力维持的暗恋吗？多么失败啊。 明中的宿舍楼走到教学楼需要长长的一条路，路旁载满了生机勃勃的树，而图书馆则在宿舍里偏西的方向。明中的图书馆有上下五层，而校级领导的办公室则在这栋图书楼最幽静的地方。 星期一放学的这个时候，季诗语会去图书馆看书写作业。徐烟烟则在宿舍里，她一向不喜欢图书馆这种太安静的学习环境。江雪会在放学的时候回到宿舍，然后学到快要上晚自习，才着急忙慌的跟着同学一起去教室，路上她也会拿着一本单词书在背。 放了学，教室里乱哄哄的。徐烟烟百无聊赖地看着黑板上一大堆的笔记，感觉眼前都是字。她起身去电话亭那，给季诗语打去了电话，她激动地捂着嘴跟季诗语小声八卦着上午的事情：\\\"上午生物课，老师在前面讲课，沈闻俞拿着鼠标多媒体上玩游戏，全班都在底下看热闹。刘老师一回头，气的手里一哆嗦，他在全班里问是谁干的。全班都左看右看摇头，沈闻俞也跟着装模做样摇头，\\\"徐烟烟已经笑得弯下了腰，电话那头的季诗语也被逗笑了，\\\"然后哈哈哈然后生物老师把手里的书一扔，朝沈闻俞说，你别到处看了，就是你。接着沈闻俞理直气壮的站了起来。\\\" 笑突然停住了，心头突然隐约想起沈闻俞笑起来不羁的样子，像是绿荫缝隙间飘洒出来的一束光，如清晨的露珠般，微妙地，在心尖滑落。 他在她的心里形成了一个结。 听到关于他的事情，她还是会悸动。 分离后的后劲，比海水还要深沉。 她想要多知道一点他的事情，可是到嘴边的话语却迟迟说不出口。 徐烟烟注意到了那边的异样，问：\\\"你咋了，感冒还没好啊。\\\" 季诗语说：\\\"没有啊。烟烟，你把作业发我。我还有好多作业没写。你今晚还是吃泡面吗？\\\" 徐烟烟叹了一口气，颓丧的样子：\\\"是啊。这不是快要期末了，\\\"接着，她又鼓起了劲头：\\\"等考完了我要吃好多好吃的，吃它个三天三夜。\\\" 季诗语笑了：\\\"那你不得撑死啊。\\\" 徐烟烟说：\\\"你才撑死呢。我这是夸张手法。\\\" 食堂里，陆子辰心不在焉，目光总是四周看，找不到季诗语的身影，他有些失落，低下头专心吃着盘子里的饭。 那些药，也并不是顺路才送给她的。去她家甚至还要多绕几圈路才能到学校。没有什么别的理由——只是关心她。 沈闻俞趁着陆子辰没注意，夹走了他盘子里寥寥可见的几块红烧肉。 \\\"你这家伙真是....\\\"陆子辰反应过来。 傍晚，明中，从宿舍楼出来的学生们踏上了去教室的路。 徐烟烟跟江雪搭伴。江雪穿着有些单薄的羽绒服，羽绒服有些宽松，颜色也有点掉色，却难掩江雪天生绝色，她身材纤细，在冬夜里显得过于薄弱，似乎一阵风可以把她刮跑。 她自卑，脸上总会有不自然的神色。 第24章 划清界限 季诗语感冒痊愈了的时候，已经是星期三了。她担心功课会落下，就提前回了学校。 请假的这几天，徐烟烟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讲讲发生在校园里的趣事，其中最离不开的话题就是沈闻俞。 徐烟烟说：\\\"沈闻俞上课总是逗老师，这家伙真是一天都不闲着。之前你跟他前后位，他喜欢惹你玩，现在他算是闲的没事干了，就开始跟老师叫嚣。\\\" 徐烟烟还说：\\\"沈闻俞这家伙又收到不少情书，他倒是狂妄，看也不看。\\\" 徐烟烟还想继续吐槽，被季诗语拦住了。季诗语表示自己头疼，不想再听到关于沈闻俞的事情。 不想听吗？ 心里一个声音开始对峙：\\\"你明明就非常期盼，非常想，口是心非的女人。\\\" 到了学校后，熟悉的校园风景在季诗语眼中。 她又回到了这所精英高中，教学楼里，一层层擦的光亮透明的玻璃，教室里老师也都拼了命的给学生灌输知识，在黑板上写写画画。 季诗语本能的又开始反感 她不去看那些，绕过教学楼，径直走了一段路，进了宿舍楼。 她有些费力的拽着行李一层层的走，终于走到了3楼。 季诗语推开宿舍门，收拾完了行李，就准备再回教学楼。 这么几趟折腾下来，季诗语累的够呛。 已经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了，但那节课却是数学课，她不想再落下课程，只好再赶到教室。 \\\"报告。\\\"季诗语敲了敲门，弱弱的说。 数学老师点了点头，示意她进来。 班里的学习氛围正浓，季诗语赶忙回到了座位上。 徐烟烟见到季诗语来了，很是高兴：\\\"你终于来了，大姐。\\\" 季诗语快速拿出上周测的试卷，压低了声音问：\\\"讲到哪个题了。\\\"徐烟烟给季诗语指了一下：\\\"已经是最后一个大题了。都快讲完了。没事，中午你有不会的再问我吧。\\\" 季诗语觉得头又开始疼了，虽然说这几天在家里一边休假一边学习，但是有的题型当时看了就会，转过头换一道题目就又不认识了。 数学老师在讲桌上讲着题，\\\"来，我们先在这里画一个点，大家还记得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沈闻俞这时候插了一嘴：\\\"不记得了。\\\" 数学老师并没有生气，反而眼睛里有些戏谑，推了推眼镜，说：\\\"沈闻俞同学的记性看来已经不如刚入校的时候了啊。是不是谈恋爱谈傻了。\\\" 全班一听此话全都起哄嗷嚎了起来。 数学老师很没有眼力见，继续打趣：\\\"你的那个小女朋友今天来了，光自己学习好可不行啊，也得帮帮人家啊...\\\" 沈闻俞的脸色变得不好看，眼睛里像是有寒剑般刺人，他直直盯着数学老师不为所动的脸，几乎是下一秒就要用眼神刀了他一般。 气氛变得不妙了。 沈闻俞生气了。大家都看得出来。 其实不止沈闻俞生气，季诗语的心里也是敢怒不敢言。 她跟他的绯闻其实从未得到证实，全凭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故意摸黑诽谤，给季诗语头上扣脏水，说她凭借脸勾引学霸，说她不学好。 沈闻俞与季诗语的谣言本来已经平息了一段时间。而这会，这数学老师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扯出陈年旧事来刺挠沈闻俞，害得季诗语也无故中枪。 季诗语手里的签字笔重重抵在试卷上，她的心里像是被一盆墨泼洒了，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尴尬。 折射到窗户上的阳光，投射到数学老师所在的黑板那一片，映照得他光亮亮的头顶像一颗光滑的卤蛋。 班里有的同学忍不住低声细笑。 这堂课很不顺利。沈闻俞也不知道是抽了哪门子风，数学老师为了缓解尴尬，不想跟他起正面冲突，清了清嗓子让他坐下。 沈闻俞的脸铁黑，浑身上下无一不散发着冰冷的凌厉感，他充耳不闻，就这样站了一节课。下课后，他见四周无人注意，朝季诗语扔了一个纸团。 季诗语被飞过来的纸团砸的一头雾水，她四周看看，周围的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没有一个人看向她。她捡起纸团，只见上面有歪歪扭扭的一行字： 你放心。以后不会再有人诽谤你。 这是...沈闻俞写的？ 她突然赶忙将纸团攥紧，心里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明白了沈闻俞的意思。她的嘴唇有些上扬了，她看向沈闻俞，那家伙头也不抬，在试卷上写着东西。 她本以为他不会主动跟她说话。 她以为他又会像以前一样，面对这些七零八碎的谣言会笑而不语，一副随性的样子。 那这就算是，跟我彻底划清界限了？ 季诗语的一个想法又冒了出来。但是她很快又将自己拉回正常的思想中去。 沈闻俞那家伙肯定是为了她着想，才选择这样的。 假如俩人一直做朋友，那么不知情的人肯定会继续造谣，而纠缠在季诗语身上那些不好的标签就一直不会掉落，只有这样，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不过想了想，觉得今天课上这些事还不都是这家伙欺负老师惹起来的，却没想到被老师倒打一耙。 季诗语叹了一口气。 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自己张狂的性子，好好的上课，老实一点，怎么就那么难啊。 徐烟烟这时候才从卫生间回来，看到季诗语趴在课桌上，关怀:\\\"你咋了啊。还是不舒服吗。\\\" 没错。刚刚还好，现在被这些破事折腾的又开始头疼了。 季诗语有些乏力了，也许是早上喝了感冒药的缘故，现在头有些困倦，想要睡觉。徐烟烟说:\\\"你别动弹了。我去给你买点饭吧，你把饭卡给我....\\\" 中午吃的很香。红烧肉与西红柿炒鸡蛋，拌在米饭里，季诗语大口大口的吃。 这几天在家里天天吃林凤娇做的清汤寡水面加水煮蛋，季诗语早就思念肉的味道了，她决定回到明中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吃特吃，把小卖部里新进的零食全部尝尝。 第25章 篮球插曲 在教室里吃过了饭，徐烟烟提议季诗语去宿舍午休一会。 徐烟烟：\\\"诗语，你去宿舍睡会觉吧。你现在不是感冒了，多休息才能好得快。\\\" 季诗语点了点头，满眼感激：\\\"烟烟，还是你关心我。\\\" 徐烟烟咧了咧嘴角：\\\"我那是怕你传染给我。\\\" 季诗语：\\\"........\\\" 出了教室门，寒风瑟瑟，引得二人禁不住打哆嗦。 \\\"中午吃的好饱啊。\\\"徐烟烟漫不经心，手揉着肚子。 季诗语脑海里却再次想起了沈闻俞的纸条，嘴角就禁不住上扬，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在发着呆。 季诗语走神了。 她用手扶着楼梯，一只脚迈下去，却猝不及防踩了空.... 右脚脚踝重重扭在下一台阶上，身体重心不可控制的往前面倒。 陆子辰与姜江恰好从下面上来，季诗语一个猝不及防摔进了陆子辰的怀里。 姜江与陆子辰刚拐上楼梯 就遇到这场面——季诗语从最高台阶那扑了过来。 姜江本能张着嘴吃惊地闪躲。 陆子辰稳稳接住了季诗语。 季诗语感觉脚踝似乎断了一般吃痛，她双手攥着陆子辰的手臂，脑袋靠在了她的怀里。 听见心跳咚咚咚仿佛要跳出胸膛般。 不知道是他的心跳还是季诗语的心跳。 空气瞬间凝固了。脚上清晰深刻的疼痛敏锐蔓延全身。 徐烟烟也惊呆了。她赶忙过去扶起季诗语，只见季诗语额头满是汗珠，一张俊俏的脸蛋上有些苍白的神色。 \\\"季诗语...你没事吧！\\\"徐烟烟大惊失色。 季诗语倒吸了几口凉气，想尝试动一下脚踝。 陆子辰将季诗语扶住，将她的一只手勾在脖子上，然后拦腰抱起。 \\\"怎么这么不当心。\\\" 耳边只有一句话。 季诗语看着他皱着眉的样子，嗫嚅：\\\"谢谢你。我自己去医务室也可以，不用麻烦你的。\\\" 陆子辰不理她，扭头冲姜江说：\\\"你先去教室，顺便帮我把书包拿出来，回宿舍就行，不用等我。\\\" 姜江赶忙点了点头，依旧没有缓过神来，目瞪口呆看着陆子辰。 徐烟烟也赶紧跟在了陆子辰的后面。 哎呦，我的姑奶奶啊，你什么时候能省点心。 季诗语伤的并不重，只是脚踝处扭伤，校医为她敷上了冰袋，拿出治疗的药：\\\"每天喷三次。注意不要剧烈活动。\\\" 季诗语点了点头，用手摁住了冰袋。 \\\"这是第几次了，季诗语同学，你能不能当点心。\\\"陆子辰说。 徐烟烟说：\\\"你最近是不是犯冲啊。怎么总是出事故。\\\" 季诗语抿了抿唇，无奈的打了徐烟烟一下，动作很轻。 \\\"陆子辰。你先回去吧。好吗 这有徐烟烟在就行。\\\"季诗语看向陆子辰。 陆子辰没有起身，他的眼眸深如潭水，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季诗语。 他起身，脱掉了外套，给季诗语披上。 陆子辰用责备的口吻说：\\\"为什么不多穿点。你都感冒了，还不多穿衣服。\\\" 徐烟烟看着两人，觉得是自己多余了，站在原地一脸无语的表情。 他衣服的温度萦绕在了身上，淡淡的香味在不经意间游走在鼻尖上。 看着这个温暖细心的男孩，季诗语一颗久久沉寂的心也慢慢解冻。 季诗语咬了咬嘴唇，看着陆子辰：\\\"谢谢你。\\\" 但是她不想耽误他，催促着让他赶快回去。陆子辰拗不过季诗语，就先走了。 回宿舍的路上，徐烟烟一边扶着季诗语，一边兴奋地猜测：\\\"陆子辰是不是喜欢你啊，绝对是喜欢，你呢，你喜欢他吗。\\\" 季诗语轻描淡写，没有否认：\\\"喜欢啊。我们是朋友，之前还是同桌。\\\" \\\"不，不是那种朋友间的喜欢，我是说....\\\"徐烟烟嘟囔起来。 季诗语一瘸一拐走到了宿舍里。 她费劲爬上了床，松了一口气，双眼无神。 你真是不能再分心了。感冒还没好，整这么一出。 她开始后悔。 徐烟烟帮季诗语冲好了药，递了上去。 还好有徐烟烟在。 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活。 季诗语心满意足小口吹了吹热气，嘬了一口。 她目光散漫，看着正在背书的江雪。 江雪最近情绪不太对，有的时候跟她说话，她也爱搭不理的，可能是学习压力太大的缘故吧。 江雪那么优秀，又那样上进，她未来肯定会一帆风顺的吧。 她还有什么烦恼呢？ 唯一的烦恼可能就是要忍受继母的刁难。 \\\"喂季诗语，陆子辰让我带给你的消炎药，他说让我盯着你一定要吃下去！\\\"隔壁宿舍的女生在门口喊话，把袋子里的药传给了睡在下铺的徐烟烟。 徐烟烟立马哎呦起来了：\\\"啧啧啧，诗语，你的小同桌来给你送温暖来了~快收着~\\\" 徐烟烟笑起来虎头虎脑的。 季诗语：\\\"……\\\" 本学期唯一的一节体育。期末考试的缘故，前期多节体育课已经被刘宏占了，只剩最后一节课。 徐烟烟扶着季诗语一瘸一拐地走进操场。沈闻俞与陆子辰几个人正在打篮球。 季诗语从来不敢多看沈闻俞，即使是在远处，也只能偷偷望过去两眼。 女生们都坐在一旁看男生打篮球。 林意晴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疯狂：\\\"沈闻俞，加油，加油，加油！\\\" 喊一次还好，但是她接连喊了无数次。 沈闻俞漠然瞟了她一眼，却足以让她原地兴奋到跳起来。 林意晴无数次向沈闻俞表达好感，但是沈闻俞对她的示好全然不见。林意晴也不气馁，她死皮膏药般粘着沈闻俞。 唯一敢怼她的，就是活宝姜江。 \\\"傻女人，闭嘴！\\\"姜江凶狠的看着她。 林意晴不爽：\\\"关你啥事！\\\" \\\"诗语。咱们也过去吧。\\\"徐烟烟扶着季诗语找了一个座位坐下。 季诗语一眼望见江雪专着的盯着沈闻俞，看着他跑步的样子，扣篮的样子，唇角都会有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发现了一个事，\\\"班上的一名大大咧咧的女生开始兴致勃发：\\\"江雪，我发现你一直在盯着沈闻俞看啊，你是不是喜欢他！\\\" 班里的女生纷纷向江雪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哎真的诶，江雪脸红了！\\\" 江雪在众人的注视下不知所措，她窘迫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雪，你是不是喜欢沈闻俞啊。\\\" 女生们开始饶有兴趣地捉弄打趣她。 江雪突然站起来，几乎是吼出来：\\\"我没有！\\\" 男生们也被她的气势吓到了，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她。 林意晴切了一声，不满道：\\\"你神经病啊，没有就没有，你吼什么。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大声说过话，你激动什么啊，这是装不下去了。\\\" 徐烟烟瞪眼：\\\"林意晴你少说点。\\\" 林意晴不满地撇嘴：\\\"哎呦我哪说错了。\\\" 沈闻俞看向这边，皱了皱眉，冷声：\\\"你们在吵什么？\\\" 江雪的脸从上到下红了，她胆怯心虚地看着沈闻俞，眼睛里打转起了不知所措的泪。 江雪起身，飞快跑去了厕所。 \\\"切有事没事就往厕所跑，这么点小事至于吗？\\\"林意晴白了一眼。 \\\"你先去找她吧，我可能得慢一会。\\\"季诗语对徐烟烟说。 徐烟烟点了点头。 江雪在厕所里哭了起来，她此刻感觉一盆冷水直直在她头上浇了下去 从上到下的冷颤。 徐烟烟安慰着江雪：\\\"没事的。没事的。她也就是闹闹小脾气。\\\" 江雪的泪依旧止不住，她捂着头摇了摇。 沈闻俞呢。那他会怎么想我？ 她在乎他的看法。 第26章 英雄救美 季诗语把手放在江雪身上，她的身体不断因哭泣颤动。季诗语说：\\\"没事的啊，别哭了，别人可能很快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徐烟烟附和道：\\\"对呀。你不要在意 就做好自己就好了。\\\" 半晌江雪才缓缓抬起头，红通通的双眼上有些血丝。 \\\"对不起，我耽误你们了....\\\" \\\"怎么会呢，我们是朋友啊，我们肯定是向着你的。\\\"徐烟烟肯定的语气。 江雪内心脆弱敏感，遇到一点小摩擦小矛盾都会在心里纠结很久。 江雪学习成绩优异，在班里数一数二，这样的成绩本该受人追捧，但是她跟其他人缘好的学霸不一样。她在班里不爱跟人交流，她长的漂亮，一股清冷的气质拒人于千里之外，有的人说她孤傲，有的人说她高冷。 但是江雪自己知道。她的内心有着与外貌不符的自卑。 这段时间，江雪没有再去兼职打工，因为期末考试将近的缘故，江雪怕影响学习，就一直在备战考试。生活费上，她不得不更加拮据，几乎是省吃俭用。 许美琴这几天一直打电话喊她回家一趟，江雪给许美琴的备注是阿姨。但是在江雪的心里，许美琴就是毒妇。许美琴的口吻总是命令式的，给江雪打电话时，语气里也十分不耐烦，但是似乎出于某种目的，她还是耐着性子跟江雪说话。 江雪的心里隐隐知道，肯定没有什么好事。于是她无数次以学校里功课忙为借口拒绝回家，许美琴开口成章的骂她，恶毒的词汇源源不断往江雪身上泼。江雪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挂断。 这样的日子差不多持续了几周，江雪变得更加孤僻 面对别人的示好她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心只读圣贤书。 她发誓，有一天一定要脱离京市，逃离许美琴与她名义上的\\\"父亲\\\"。 自那日过后，林意晴便会有意无意到江雪的宿舍，故意拉拢除江雪外的几个女生一起聊天，还故意发出很大的笑声。 \\\"小点声吧。江雪在学习呢。\\\"何百合小声劝着林意晴。 林意晴瞪着背对着她的江雪，看着她认真温书的背影，林意晴不屑地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学习好吗。\\\" 林意晴发出尖锐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对，那个女的就直接倒在地上不起来了，我当时还说，你这是碰瓷吗哈哈哈哈。\\\" 其他几个女生也跟着笑了起来。 宿舍里闹哄哄的，全然没有了以往的安静。 江雪忍耐着脾气，她努力克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她心里劝自己，别人没有针对她的意思，安心做好自己，好好的做自己的事情，不要去想其他的事情。 可是越是努力平稳自己的心情，那边的笑声与七嘴八舌的聊天声音就仿佛跟她作对一般，印证着她的想法是多么可笑多么错误。 她们就是来针对她的。 江雪起身，蹑手蹑脚爬上了床，平静着自己的心情。 林意晴故意提高了音调：\\\"快放假了，咱们要不一起去玩呗。去哪里好呢？要不去郊游吧，我让我爸爸开车送咱们....\\\" 林意晴瞥了江雪一眼。 徐烟烟忍不了了：\\\"林意晴，你是被你宿舍孤立了吗。怎么成天到我们宿舍来说话，不是，大中午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真的是！\\\"徐烟烟翻了一下身，不耐地用手狠狠锤了一下床。 林意晴撅着嘴求饶：\\\"好好好，我这不是喜欢你们宿舍嘛，怎么了嘛。\\\" 徐烟烟眉头紧锁，猛地起身：\\\"你回你宿舍行不行啊。\\\" 江雪很爱哭，她有时候很羡慕徐烟烟的性子，因为徐烟烟不会像她一样，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惹得她浮想联翩没有一点安全感。此刻江雪将头蒙在被子里，一滴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这些天的日子她过的很不好。在班里的时候，林意晴分发试卷会故意不发她的，把她的试卷放在讲桌上。任课老师会注意到这份试卷，然后在全班问：\\\"这是哪位同学的试卷，上来领。\\\" 江雪低着头沉默地走了上去，林意晴黑着脸冷笑：\\\"就先让你尝点苦头吧。\\\" 林意晴绊了江雪一下。江雪扑通摔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没有一个人扶起她。 江雪有些艰难地在地上，这一摔让她更加难堪。她无助的垂下眼睛，五指蜷起，抓在光滑的地面上。 静的似乎可以听见呼吸声。 没有一个人扶起她。 江雪快要哭了。 沈闻俞不管不顾的起身，穿过一排座位，把她扶了起来。温柔有力的手轻轻将她起来，温热的温度在脸颊处燥热。 江雪看着比她高了一头的沈闻俞，内心深处犹如一朵并蒂花，徐徐展开。 沈闻俞的眼神有些闪躲，羞惭地别开了脸，回到了座位上。 江雪的心里坚定了很多。也许是他带给她了安全感。 她走到讲桌前，拿走了那张试卷。 林意晴惨败了阵仗，本想着为难她一下，却没想到沈闻俞居然英雄救美，把她扶了起来。 但是很快，林意晴调整好了花容失色的脸，又是一副不可一世，骄傲大小姐的模样。 季诗语在后面看到这一出闹剧，心里很不是滋味。 徐烟烟悄悄在季诗语耳边说：\\\"没想到沈闻俞这家伙还蛮有正义感的。\\\" 季诗语苦笑，点了点头，酸酸的醋味冒泡了... 季诗语的心情很复杂，她同情江雪，也为江雪打抱不平，但是却又有些吃醋。 大概是暗恋的感情在作祟吧.. 看着他奔向其他女生，保护她，守护她，等待她，而自己就像是故事里的配角，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那种感觉，每每尝到，就会是想哭的酸涩感，咸咸的，酸酸的，万千话语在心里黯然消失，失望的感觉淹没了全部。 放学后，林意晴挽着其他女生，十分要好的样子，撞上一个人的江雪。林意晴朝别人挑了挑眉，得意的神色飞扬，她挑逗着江雪犹如在怜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这不是江雪姐姐吗？怎么，今天又是自己一个人啊？你的好姐妹们呢？抛弃你了？\\\"说完，林意晴会意地朝其他女生咯咯笑了起来。 江雪敛气屏息，不敢抬头去看林意晴，一个人快步往前走。 林意晴噗嗤一声笑了：\\\"就这啊？之前不是还吼得挺大声的吗？\\\" 第27章 抚上她头 林意晴冲着江雪瘦弱的身影翻了一个白眼：\\\"成天就知道装柔弱。\\\" 挽着林意晴手的女生轻笑了起来：\\\"就是。在班上学习好有什么用，跟个哑巴一样，不讨人喜。\\\" 江雪的午饭很朴素，总是一道菜一份米饭，一个人在座位上安静地吃着。 季诗语牵着徐烟烟的手，踱步着迈进食堂。食堂里人声鼎沸喧哗无比，找了一个座位坐下来，季诗语看着孤身一人的江雪，上前打招呼。 刚刚难堪的劲头未过，江雪脸上依旧未展笑颜。 午休过后，就发生了一件事情。 江雪的书桌上被洒满了红色的墨水，椅子上也是。 众人都纷纷围在江雪的位置上唏嘘不已，江雪低着头紧咬嘴唇，眼睛红红的，看着这一切不知所措。 \\\"行了。散了吧，一会要上课了。\\\"纪律委员强制要求同学回到座位上。 众人纷纷与江雪擦肩而过。 季诗语用湿毛巾帮江雪擦着。大片的红色墨水晕染在干净的白毛巾上，像江雪一片一片剥落下的心般殷红。 徐烟烟在班里大声问：\\\"这是谁干的呀！\\\" 全班鸦雀无声。 林意晴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几个女生看了林意晴几眼，又被她瞪得挪开了眼睛。 桌子上的红墨水大部分黏在了上面，洗不掉，也擦不掉。 此时，沈闻俞默默站起身，动作干净利落，把桌子与椅子全部与江雪换了过来。 江雪看着面前干净的书桌与椅子，语塞住了，她小声开口：\\\"不..不用了。\\\" 沈闻俞的语气很温柔：\\\"你先用着。下课你再用刷子把那些污渍刷干净。\\\" 林意晴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快要气炸了，可却只能吃哑巴亏... 她没想把整瓶都倒在上面的，她只是想稍微教训一下江雪，可却没想到... 林意晴丧气的静止在原地。 靠，沈闻俞是不是喜欢她啊。 整节课，季诗语都心神不宁。她有些复杂的看着认真听课的江雪，又看了一眼沈闻俞。 江雪的问题总是回答的很漂亮。站在讲台上的时候，多了几抹自信。声音也没有声若蚊鸣，纯澈的眼睛里有了力量。 数学课上，沈闻俞与江雪一起搭档讲解题目，远远看上去就像天作之合的一对。 王子配公主。 这是童话剧情的标配吧。 季诗语托着腮，看的有些失神。最狗血的是，数学老师喊着她的名字，叫她起来回答问题。 季诗语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她看着沈闻俞俊秀的脸，支支吾吾，像是嘴巴被堵上了一样。 沈闻俞没有看她一眼。 他的眼睛，只有江雪。 江雪赢得了无数掌声，在掌声中低头抿着嘴唇笑。 白静纯美的画面。 季诗语像是专门来为剧情添加笑料的人物，站在这一片掌声中，不由得自卑了起来。 下课铃响了。江雪忙碌在擦课桌的事情上。季诗语一瘸一拐起身，想要去外面透口气。 陆子辰跟了上去，扶住她的胳膊，细声：\\\"你的脚还没有好吗？\\\" 季诗语环顾了一下四周，抽出自己的胳膊：\\\"你快回去吧。要是让老师看见了又该误会了。\\\" 陆子辰笑了：\\\"误会什么？\\\" 他笑得很明朗 又说：\\\"那就让他们误会好了。怕什么。\\\" 季诗语说：\\\"你可是好学生，我倒是无所谓，可别把你带坏了...\\\" 陆子辰摸了摸她的头，声音如沐春风：\\\"...你很好，不要多想。\\\" 伸到走廊里的光秃秃的粗大树枝，被几个闲的无聊的学生掰断了。他们欢声笑语在走廊里疯跑，笑着闹着。 季诗语将手搭在栏杆上，抬头看着一览无遗的蓝天。 湛蓝的天空仿佛被清水洗过一样，没有一丝皱纹。 阳光照过她，季诗语感觉浓密的睫毛上沾染了些温柔的金粉。 临近期末，下学期就要分班。 而她，也无法再见到沈闻俞。 她与那个人，就像是在平行世界里背道而驰，永远无法相交。 徐烟烟轻轻在背后拍了她一下，她扭头，徐烟烟明媚的笑容逐渐灿烂。 \\\"你想什么呢。\\\" 季诗语笑笑：\\\"没，没想什么。\\\" \\\"今天江雪真惨。有的人也太坏了，为什么要欺负她呢。诶，诗语，你说会是谁使的坏。\\\" 季诗语摇了摇头：\\\"不知道啊。也可能是不小心弄洒的吧。\\\" 徐烟烟赶忙打断：\\\"怎么可能啊。我看那个人就没怀好心。敢欺负我徐烟烟的朋友，要是让我逮住了个正着，你看我不打断她的手！\\\" 季诗语摇了摇头：\\\"你又开始说大话了。咱班的摄像头不是入校的时候就坏了？\\\" 徐烟烟说：\\\"对啊。想查个真相调个监控都难。诗语，江雪太惨了。\\\" 徐烟烟轻轻瞥了一眼，却移了回去，眼神睁大：\\\"诗语，你看，那个是不是江雪和沈闻俞！\\\" 徐烟烟指着走廊拐角处的沈闻俞与江雪。沈闻俞与江雪背靠着栏杆，谈笑自如的说着话，只不过江雪会时不时捂着嘴低下头笑。 俊男靓女。 徐烟烟看呆了。 季诗语表面上风平浪静，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时光要是真的停在这一刻，该多好。 我就在时光的中央，静静看着你，哪怕你不知道我的心里已经为你涂满了忧伤，哪怕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遥遥无期。 季诗语淡淡别开了眼睛。 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但她很快用潇洒的笑容掩饰了过去。 突然想起来，美术社团的教室里，当时的沈闻俞还是暗恋江雪的男生，含蓄又害羞，却习惯用放纵不羁伪装自己，那个时候的沈闻俞，根本不会想到有一天会离江雪这么近的距离吧。那个时候的季诗语，还没有完全暗恋上沈闻俞。可是现在的他，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而季诗语，也成为了远远仰慕他的人。 下午的课枯燥乏味，时光也很快就过去。季诗语收拾好了书包。跟徐烟烟去了食堂。 沈闻俞像一阵风，与她擦肩而过。 陆子辰在她身后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肩膀，嘴边的笑意藏不住：\\\"下午怎么了，犯困了 上课我看你都快要睡过去了。\\\" 季诗语内心多少有点反感了：成天盯着我看，到底想干嘛啊你，大哥。 【季诗语日记： 曾经喜欢惹你逗你的小男孩，也会保护其他女生，才明白，原来他不是不懂得温柔，而是，你不是他想守护的人。 有些偏爱，只能对一人。 ——季诗语】 第28章 海角天边 陆子辰从小卖部气喘吁吁地跑出来，递给季诗语一包苹果味的糖。 季诗语有些意外，她不好意思了。 \\\"谢谢你。但是，我拿一块糖就好了。哈哈哈。\\\" 她熟练撕开包装袋，捏出一块，含在了嘴里。 陆子辰又分给了徐烟烟一些糖。 回到宿舍，季诗语偷偷泡好泡面，一路小跑着跑回宿舍。 何百合与林潇雨趴在床铺上复习错题。\\\"好香啊。你泡泡面了啊？\\\"几个人都有些馋了。 季诗语说：\\\"嗯。作业还没写完，食堂人太多了。不想排队了。\\\" \\\"唉咱学校真是不要命了为了让学生挤进名牌大学，听说寒假回来，开学就会有新的学习制度，真是太变态了。\\\"林潇雨仰着头，眼神无望。 \\\"江雪呢？还没有回来吗？\\\"何百合看到江雪空空的床铺。 \\\"江雪啊，她应该一会就回来了吧。\\\"徐烟烟说。 \\\"咱宿舍的江雪最近风评不怎么样。你们想想，她都跟咱们一个宿舍这么多个月了，从来不跟咱们说话。你说她是不是特别目中无人。\\\"何百合从床上坐了起来，突然间有了话题。 \\\"你瞎猜什么呢，江雪她不是那种人。\\\"徐烟烟愤愤不平。 季诗语赞同徐烟烟的话，点了点头。她与徐烟烟知道江雪的家庭与遭遇，所以会理解她，同情她。面对那些莫须有的谣言，季诗语也曾感同身受过，所以不会在一旁看着江雪受欺负。 林潇雨说：\\\"可是你不知道吗？林意晴她们宿舍都是怎么骂她的。\\\" 何百合放下了手里的书，从床上盘腿坐了起来，咳嗽了几声，故意学着林意晴嗲嗲的语气说：\\\"你知道她们宿舍的江雪吗？就是一个心机女，我就没见过，那么会装的人。\\\" 阴阳怪气的声调，惹得宿舍里的人全部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我的天，林意晴太牛了太敢说了我的天...哈哈，\\\"林潇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其实也觉得她有一点装。\\\" 何百合立即点头：\\\"是吧。她是塑料袋吗，那么能装。以为自己是女神呢....\\\" 江雪推门进来，怀里抱着一本书，脸色尴尬落魄。 宿舍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几双眼睛都盯着江雪有些孤独无助的脸。 何百合这才老实闭上了嘴，又躺了下去，把手挡在脸上。 林潇雨像是看见了瘟神一样，很快将头别了过去。 季诗语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江雪，无奈的咽了咽口水。 徐烟烟最先打破僵局，她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小心翼翼照顾着江雪的情绪：\\\"江雪，你回来了？吃饭了没啊。要不一起凑活口泡面？\\\" 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场景。 江雪冷漠的脸上有了些自嘲。 小学六年，她因为性格孤僻与家庭创伤，不敢迈出与同龄人交好的那一步。别的女孩子围在一起炫耀自己漂亮的洋娃娃的时候，江雪低着头自卑的绕着脏脏的手指头玩。 别的女孩子在一起欢快的玩丢手绢的时候，她寂寞的坐在一旁，看着她们，一个个跳着蹦着，那样无忧无虑，可是她却还要担心放学后许美琴会刁难她，让她做各种各样的家务，有的时候不挨打都是许美琴发了善心。 上了初中，她就已经开始独立了。有的时候很少回家一趟。有次爸爸应酬完，喝了酒，发酒疯，打了许美琴，又要教训江雪，给江雪打电话，接着破口大骂：\\\"你翅膀硬了？老子供你吃供你喝 你现在长大了，就想自己单飞了是吧！你眼里还有没有你爹我，还有没有这个家！这周不给老子滚回来，你就不是我江家的女儿。\\\" 江雪不得不回家。那次过后，她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江夏，是江雪的妹妹，在六年级那年出生。她的出生与江雪不同，江雪是爸爸与那个粗俗的女人生的，而江夏是爸爸与貌美的新欢所生。 在江父眼里，江夏就是掌上明珠。他甚至为此戒掉了酒，每天即使有再晚的应酬也会赶回来哄江夏睡觉。江夏出生了，许美琴自然是得意的，也没有空再去挑江雪的毛病。 只是，江雪在家的时候，许美琴会把孩子的尿布尿裤全部丢给江雪，江雪一个人承担起了全部的家务劳动。 江雪打心底里不认这个妹妹，因为江夏是许美琴生的，因为这个刚刚出生的小不点，轻松赢得了万千宠爱，不遗余力的获得了她费尽心思也无法得到的东西，那就是亲情。 江雪在心底里一遍遍质问江父，我也是你的女儿啊，你为什么不能看看我呢，你知道我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吗？ 这样的孤立与排挤，从小到大，江雪不知道经历了多少。 江雪在心底冷笑。她劝自己忍下去，可面对那一张张丑陋轻薄的嘴脸，还是忍不住心寒与失望。 江雪能遇到沈闻俞，已经支配了全部的运气了吧。 可是她不能接受他。 在错误的年纪遇上了很心动的人。 她以为这是上天怜悯她，补偿给她的。却没想到，上天还是愚弄了她。 她背负了太多太多，吃了那么苦，怎么能就这样轻松放下。她有她要去的远方，只能她一个人去。 年少时候的感情，总是很天真，当时以为能在一起一生，却不知人生路途很长，长到牵手走散时可以无声无息。 江雪轻轻拉开椅子，翻开了书，用记号笔做标记，上面的哪一部分是重点，然后勾勒了下来，一条条整洁整理，规划在笔记本中。 去上晚自习的路上，穿过那条老电影般昏黄质感的路。 季诗语慢慢走着。 一眼看到了前面的沈闻俞。 充满磁性的愉悦笑声，少年感清澈的意气风发，侧脸颊上长长的笑括。 这一切在季诗语眼睛里。 她着迷的看着他。 谁叫他是沈闻俞呢。 就一直静静看着他，也许有一天，他会发现自己。 【季诗语的日记： 星星与月亮的距离是海角天边。 ——季诗语】 【江雪的日记： 假如你经历过我所经历过的，就不会再认为我的孤僻是一种病，反而会认为那是应该的。人们心中的偏见就像一座大山。 我无法为我的感情做决定，因为我要去的是远方，只能是我一个人，沿途的风景有很多，那就让它们成为永不落幕的回忆。 我曾以为遇到你花光了我所有的运气，却没想到上天依旧不放过我，给我开了一个美丽而遗憾的玩笑。 沈闻俞，我喜欢你，假如我们有以后，我还是会有现在年少的冲动，想跟你在一起，幼稚的，不管不顾的走下去。 可是我不能。也许等我走过海阔天空，走过春暖花开，我会告诉你，远方的远有多远。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也喜欢我，对吗？ ——江雪】 【陆子辰的日记： 记得你喜欢苹果味的糖。单纯想对你好，没有别的理由。就是觉得，季诗语，你这女孩，挺好的。我的高中遇见你，真好。 ——陆子辰】 第29章 无理谩骂 季诗语迅速转移了视线，锁定在亮起灯的教学楼。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沈闻俞微微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还有几天就期末考试，季诗语觉得这一切都是那样恍惚。她从刚入校，什么都还不适应的小女孩，蜕变成了一名\\\"日理万机\\\"的高中生。 晚自习，季诗语做完了一张化学试卷，又复习了上午学的数学题。 她习惯性的看向了玻璃窗那边，看似不经意的打量窗外的天空，可心思却飘到了沈闻俞的身上。 沈闻俞低着头，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紧了笔的中部，眉头紧锁，注意力全放在了试卷的难题上。 真厉害啊。 上个月的京市高中生数学竞赛，沈闻俞代表明中出战，在高手如云的竞争对手中，拿下了冠军的奖杯。 周一的颁奖典礼上，沈闻俞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运动服，干净得不带修饰的脸庞上，少年感恍若夏天青葱而浓密的大树，知了知啦知啦着，就像季诗语初次遇见他的时候，他迎面而来，嚣张又跋扈的骄傲。沈闻俞接过话筒，简单讲了几句话，台下就一片掌声。 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种上帝的宠儿，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最好的一切。 也许是因为他努力吧。 季诗语仿佛得到了鼓舞，抿嘴笑了笑，又再次钻到作业中。 季诗语各科的基础知识已经掌握的差不多，可是她对高分却没有信心。 她知道自己基础薄弱，应该巩固练习。 没有沈闻俞的补习，季诗语一开始就像失去了得力助手，无法再如鱼得水，但是她很快就改变了学习方法，不再依靠沈闻俞的那一套攻略方法。 晚自习结束了。 蒋勇把教室的灯关上，看到还有一个身影，他睁大眼睛：\\\"江雪，你怎么还不走？\\\" 江雪本该与林意晴几个女生一起留下来干值日。可是林意晴看不惯她，联合着其他人，把所有的活都丢给了江雪。 江雪没有任何话，沉默着涮好拖把。 蒋勇说：\\\"差不多干干就行了，不用那么认真的。\\\" 宿舍里。林意晴与几个女生凑到季诗语宿舍门口，试探着开口问：\\\"你们宿舍的...江雪，回来了吗？\\\" 徐烟烟否认：\\\"还没啊。下了晚自习，到现在也没回来。\\\" 季诗语说：\\\"对啊。马上都要查寝了，她去哪里了？\\\" 林意晴听到答复心里很满意，嘴角疯狂上扬，招呼其他女生：\\\"咱们走。\\\" 季诗语的心底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季诗语觉得林意晴很奇怪，从林意晴的表情可以看出来，林意晴有些幸灾乐祸。 但是季诗语并没有多想。 江雪查完寝半个小时后才回来。她累的站不直腰。 徐烟烟好奇：\\\"江雪，你咋了，干嘛去了。\\\" 江雪没有说话。 她不想要告诉任何人。她承担了本该不该她负责的值日，把全班的桌椅摆好，扫了地，又拖了地，把窗户玻璃都擦了一遍，以及黑板上的残留的粉笔灰。 临近期末，她不想去计较这些。 次日，早自习过后，林意晴哭哭啼啼地跑去了刘宏的办公室。 刘宏严肃的将江雪叫到办公室。 事情的起因竟然是，林意晴抽屉洞里的500块钱不见了 ，据林意晴口述，昨天晚自习下课后特意垫在了抽屉洞里的书下面。接过今早来到班里就没有了。林意晴与其他女生指证，说江雪是昨晚最后一个走的，而且也是她锁的门，江雪当天的行踪也很可疑。 林意晴信誓旦旦说，种种迹象都表明江雪就是偷盗的人。 江雪面对质疑，开口：\\\"我没有。\\\" 林意晴怒气冲冲的样子：\\\"就是你。除了你还有谁！\\\" 其他几个女生一副看戏的表情。 江雪从头到尾，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有一句话。 我没有偷。 班里，林意晴火热地传播着江雪偷钱的事情。 谣言满天飞。 林意晴一会受了委屈的样子一会愤愤不平要为自己讨公道的样子。 班里热闹不止。 全班同学的视线都看向了站在门口一脸冷漠的江雪。 林意晴插着腰，大跨步上前：\\\"江雪同学回来了？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把钱叫出来。\\\" 江雪对上了林意晴嚣张的眼睛，一字一句，冷冷从口中吐出来：\\\"不是我。\\\" 林意晴像是听到了笑话，扑哧笑了：\\\"你没有偷？谁信啊。你的家境谁不知道啊，\\\"林意晴眼睛在班里转了一圈，继续挑衅：\\\"你妈妈就是打麻将的泼妇。你现在的继母，就是小三上位。真可怜啊，从小没有母爱吧，啧啧啧。\\\" 气氛降到了冰点，所有人都停止了窃窃私语，瞪大了眼睛。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样。 没有人敢大口呼吸。 林意晴还没有过瘾，继续开口羞辱：\\\"唉，没有多少钱吧，你有困难，你跟我说，大家都是同学，我也不可能不帮你啊。\\\" 林意晴居高临下的看着江雪：\\\"可是你，不该偷啊。\\\" 往事一幕幕在江雪脑海里爆发。 江雪的耳旁仿佛响起了许美琴的声音。\\\"你这个孬东西，打死你，我打死你！\\\"酒瓶摔在地上，碎片裂碎的声音。江夏出生时哇哇大哭的声音。仿佛一团乱麻，在江雪耳旁疯狂纠缠爆炸，她挥之不去，心里不可抑制地抽搐了起来。 江雪的意识开始模糊，她看不清眼前的人。 她此刻捏紧了拳头，浑身的汗毛一根根竖起 。 \\\"你给老子闭嘴！\\\" 沈闻俞把一本书扔向了林意晴的脚边。 林意晴吓得啊了一声，小步后退了几下。 \\\"你的钱是我拿的。\\\" 沈闻俞开口。 林意晴将眼睛睁的大大的，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沈闻俞。 怎么可能。那可是我自己藏起来的。 林意晴在原地僵住。 江雪低着头紧咬着嘴唇，额间的发丝凌乱的粘在她布满汗的脸颊边。她把头低的很低，不让人看见滚落的泪水。 \\\"跟她道歉。\\\" 沈闻俞挡在江雪前面，愠怒的眼神紧紧盯着林意晴。 过了几分钟，林意晴才颤颤巍巍开口：\\\"江雪...对..对不起。\\\" 林意晴吓得腿都软了。 沈闻俞的表情差不多要刀了她。 上课铃响了。随着一节节课，班里的同学也很快将这事淡忘。 林意晴像泄了气的皮球，趴在桌子上闷闷不乐。 沈闻俞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干嘛这么帮她。 可恶，反倒让她占了便宜。 林意晴恶狠狠咬着牙。 【季诗语日记： 即使她是我的朋友，但我还是会羡慕她能拥有你的喜欢。 ——季诗语。】 【江雪日记：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将我护在身后。】 【沈闻俞内心独白： 女生何苦为难女生，我保护她，也是看不过嚣张的人欺负弱小的人。——沈闻俞】 第30章 拼凑回忆 放学后。季诗语远远就看到江雪，小跑着，跑到沈闻俞身旁。低低甩到身后的马尾辫，江雪纤细瘦小的背影，腼腆的侧脸笑容，高挺小巧的鼻梁，樱桃小嘴气喘吁吁。 徐烟烟的目光也被他们吸引了：\\\"他俩最近怎么走的这么近？看起来已经成为朋友了。\\\" 季诗语小声的说了一句，是吗。 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失落。 她深深浅浅的目光里有着说不清的情绪。 眼中的江雪说了些什么，然后又快速跑开。 徐烟烟饶有兴趣，观察着：\\\"依我多年的经验来看，江雪的嘴型，应该在说，沈闻俞，谢谢你？\\\" 季诗语心想，沈闻俞为她解了围，江雪特意道谢，应该也没有什么不对吧。 季诗语安慰着自己。 徐烟烟又说：\\\"她刚刚好像还说，我请你吃冰激凌？\\\" 季诗语转念一想，大冷天的谁会去吃冰激凌呢？ 路过美术教室，季诗语看着黑漆漆的教室，里面似乎还可以看到画架与艺术雕塑。她好想回到之前上课的时候，那种温柔宁静的惬意时光，可以无所顾虑的画画，偷偷描摹他。 即使他从来没有画过自己。 可是她画的那个歪扭却又可爱的沈闻俞，那张素描画一直存在她的抽屉里，甚至被她上了锁。 没有沈闻俞的短信\\\"骚扰\\\"，季诗语有些不适应。兴许是他已经走进了她的心里，她总会担心他再跟人打架，担心他发生什么事情，想要主动发短信问候，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当初说绝交的人，可是你，现在想要和好的人也是你，季诗语，你到底想干什么。 可是沈闻俞，你知道我嘴硬心软，你就不能哄一下我？ 季诗语开始嘲讽起了自己。 最近没有时间阅读其他的书籍，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复习上。季诗语在学业上摆烂，她根本不要求自己能挤进年级前十，也不要求自己能考多么优秀的成绩。季诗语只希望自己能够顺利过关就好，假如自己没有那么喜欢天文学，她甚至会对京大毫无兴趣。 这就是季诗语。 不求上进的季诗语。 所以她才会羡慕江雪。江雪努力又上进，即使有那样的童年遭遇与心理阴影，也丝毫没有影响她的魅力。这或许就是沈闻俞喜欢她的原因吧。 想到这，季诗语嘴角自嘲般上扬，眼神里多了一抹隐晦。 自己在沈闻俞的心里，大概就是一个没有骨气，不求上进的学渣吧。 确实。沈闻俞接近季诗语，也是因为季诗语是学渣，没有学霸光环，好相处，人也漂亮，带出去玩倍有面子。 晚上，宿舍里。女生们全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备战期末，一分一秒也不放过复习时间。 季诗语心好累，早上学习，中午学习，晚上还要学习，无时无刻不在学习。这种学习氛围真的好窒息，压的她喘不过气来，憋在心里好难受，一口气总是呼不出来。 季诗语合上书，双目无神，卧在床上。 \\\"救命，赶快分班考试吧。赶紧跟这群怪兽分开。\\\" 季诗语脑海里依旧有一个声音，一直机械性背单词，季诗语睁开眼睛，天花板上似乎一堆字母在转圈圈。 季诗语的脚每天都要喷药，也好的差不多了 ，陆子辰在班里总会有意无意帮她，帮她干值日，帮她接水，帮她搬重的东西。 徐烟烟会十分羡慕：\\\"这样的男生请给我来一打。\\\" 季诗语给林凤娇打电话，说着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例如自己的脚崴了，自己的感冒快好了，平时的小测试考的怎么样，在食堂里吃了什么，跟舍友处的怎么样。林凤娇耐心听完，然后分享着自己在工作上的趣事。母女俩在电话两头都乐呵呵的。季诗语也提到了江雪，说别人都欺负她，孤立她，而自己作为她的朋友，却没法帮她。林凤娇会教导季诗语，要有自己的主见，不要人云亦云。林凤娇还说，有的时候杀死一个人的未必就是利器，谣言与坏话都可以毁掉一个人，要坚守好自己，不要变成那种施暴者。林凤娇还说自己的身体最近不大好，大概是感冒的缘故，常常咳嗽气喘。 林凤娇近几年的生活习惯确实不好，总会因为工作忘记吃饭，却又加班到很晚，生小病也不重视。可却从未没有给季诗语少做一顿饭，少买一件衣服。 季诗语很爱妈妈。她小的时候最爱写的作文题目就是《我的妈妈》，得到了老师的五角星表扬，回家会给林凤娇贴在脸上，把作文，扬给妈妈看。季诗语害怕失去妈妈，父亲去世后，一直做噩梦，梦到妈妈去世的画面，醒来后就一直哭，分不清现实与梦，小小的她充满了恐慌，她不要让妈妈离开。 熬到了周五。这也是在学校里的倒数第二周了。下周三就要考试，考完试回宿舍收拾行李，就可以离校了。 周五下午放学。季诗语一个人在校园里朝宿舍楼走。姜江给她打了招呼，季诗语看了姜江一眼，很快发现走在姜江身旁的沈闻俞。 季诗语回过头，心头划过一丝失落。 他还是不愿意跟自己说话。 下一秒，她的脚步微微一顿，耳边轻轻响起他清冷如月的声音：\\\"喂。快期末了，复习好了没。\\\" 轻轻的一句话，却在季诗语心里重复了无数次。 即使那只是客套。 季诗语难以描述那种喜悦。 \\\"嗯。还行吧。\\\" 她面不改色，淡淡应道。 可是心跳却像擂鼓一般。 沈闻俞闻声，眼神里闪过一丝明亮，浓密的睫毛下，遮住了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他轻轻咳了一声，垂下眼睛，淡淡吐出一句：\\\"行。那就好。\\\" 【季诗语的日记： 今天沈闻俞主动跟我说话了。我在脑海里重复了无数次，想了好久，甚至连他的心理都揣摩了一遍，他根本不会想到，有一个女生傻到把与他的所有故事碎片，都拼拼凑凑了无数次。】 第31章 距离遥远 季诗语回到宿舍收拾完了行李，无意瞥到江雪的座位上空空的，可是桌子上却摆放着很多书，还有摊开的笔记本，和没有扣笔帽的中性笔。 以往，这个时候，江雪应该在宿舍。 那么现在，她是去哪了。 这种疑问仅仅闪过去一秒，季诗语便没有再多思。她心里惦记着林凤娇，怕林凤娇等得着急了。季诗语提着行李走出了宿舍门。旁边宿舍的女生家离得远，几乎每周末都不回家，在宿舍里住。两个女生欢声笑语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宿舍走廊里。\\\"哎，你知不知道，昨天我在操场上看到沈闻俞打篮球了，他没穿校服，好帅好帅。\\\"另一个女生也激动起来了，\\\"要是能做他女朋友，那我上辈子就是拯救了银河系啊！\\\"\\\"得了吧，人家好像有对象了，叫什么诗语，季诗语！\\\"季诗语听到自己的名字，吓得一激灵，竖起耳朵偷听。\\\"听说季诗语是个学渣，下学期肯定没法跟他在一个班。到时候我就不信他俩还能继续谈。\\\"女生的声音听上去很愉快。\\\"被讨论的季诗语本人尴尬了，她轻轻提起了行李，快步下了楼。 这群女生在说什么啊？ 难道自己跟沈闻俞的绯闻已经炒的全校都知道了吗？ 真佩服自己，还能装作无数人一样在明中过下去，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啊！ 季诗语佩服起了自己。 可是下一刻。 他们都以为沈闻俞喜欢的是我吗？ 不是啊。根本不是我。 是江雪。沈闻俞暗恋的女生叫江雪。季诗语多想冲过去告诉她们，然后撇清自己。可是自己却又那么矛盾，却又开始贪婪的享受自己与他的唯一这点联系——沈闻俞的绯闻女友。 季诗语，你真是越来越没骨气了。 出了校门。 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与矮了他一截的身影并行走着。是江雪与沈闻俞。 沈闻俞时不时侧过脸来笑笑，时不时看着地面，沈闻俞品尝着江雪递给他的香草冰淇淋，即使满脸冻的通红，但是还是憨里憨气的微笑着，脸颊两边有着酒窝。沈闻俞从来没有对其他女生温柔耐心过，因为心里已经住进了别人，所以他没有关注过季诗语，更不知道季诗语暗恋他。季诗语就像是故事里的配角，站在一旁，只能当一个配角。 季诗语停住了脚步。 京市的天气寒冷到了零下几度，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碎成了冰块般凉，但也不至于冻到泪流出来。 她深深呼了一口气，脸上温热的液体顺着冻红的脸蛋流成一行痕迹。季诗语嘲笑自己矫情，她擦了擦泪。 却看到沈闻俞在远处瞧着自己，模糊依稀的看不清他的表情。 兴许是注意到了自己。季诗语转身，猛吸进去一口凉气。她低下头看着脚摩擦地面，沈闻俞拍了她一下，季诗语回头，沈闻俞手里还捏着一根冰激凌，而他的身后跟着江雪。 \\\"好巧啊。你们怎么在这。\\\"季诗语尴尬笑笑。 \\\"不巧。我们刚刚就看到你了。\\\"沈闻俞淡淡的说。他的鼻尖冻红了，像果冻的质感。江雪说：\\\"诗语，你吃冰激凌吗？\\\"季诗语摇了摇头，似乎是被她犀利的眼神看穿了一切，季诗语有些心绪不宁，\\\"你们俩在这干嘛呢。\\\" 沈闻俞说：\\\"她请我吃冰激凌。\\\" 季诗语点了点头。恰好林凤娇开着车朝着这边过来了，季诗语说：\\\"我妈妈来接我了。拜拜。\\\"季诗语跟沈闻俞与江雪打了招呼就坐上了车。车里她心有余悸，她明白江雪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季诗语懊恼的捂住了脸，此时的她欲哭无泪。 林凤娇问：\\\"怎么了。怎么愁眉苦脸的。\\\"季诗语看着母亲，说：\\\"没有。就是学习，学累了。\\\"林凤娇闻言：\\\"你还能学累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哈。\\\"林凤娇的脸上有些傲娇，听到季诗语的话她显然是欣慰的，一来是觉得女儿没有在学校里虚度光阴，二来是欣慰女儿能够刻苦学习。 回到家。季诗语再次打开了抽屉，里面的那张已经陈旧的素描纸安静地待在里面，有些陈旧的抽屉气味扑面而来，还有一颗糖，她想起来了，开学的时候沈闻俞给的，而她却一直留在了现在。 打开那颗糖，糖皮与糖黏在了一起，季诗语又包了回去，放回了里面。她拿出复习资料，背了起来。学了一会，躺在床上听了一首歌曲。 林凤娇推门进来，季诗语从床上起来，林凤娇说：\\\"别玩了，你不是快考试了吗，起来复习复习去啊。\\\" 季诗语说：\\\"我刚刚学完，现在就是休息一会。\\\" 林凤娇志在必得的样子：\\\"谁信啊。你从来都是学完了休息一会。赶紧起来。\\\" 季诗语无奈从床上起身，伸了伸一个拦腰。又打开灯，刻苦做着老师出的期末考试模拟题。这些数学题目还真是变态，桌子上的橡皮沫弄的遍处都是，她拿起铅笔，在草稿纸上写了又擦，没有思绪的题目对她来说就像宇宙般不可深入，更别提解出答案，她怕是连这道题用到的知识都不会。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沈闻俞，但是思绪就像是有连锁反应了，想到沈闻俞就又想到了江雪，江雪那么聪敏，会猜不出她对沈闻俞的心思吗？ 季诗语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对沈闻俞是什么样的感情，有些秘密即使藏的再好，却还是有迹可循。 季诗语放下笔趴在手臂上，侧过脸漫无目的看着窗外天空渐渐暗沉。 下周就要考试了。 \\\"听说季诗语是个学渣，下学期肯定没法跟他在一个班。\\\" 那个女生的声音仿佛回响在季诗语的耳边。 季诗语明亮的瞳仁里蒙上一层黯淡，她睁着大眼睛，嘴角微微下垂。 是啊，怎么可能还会在一个班呢？即使我现在努力挑灯夜战，连前100名都挤不进去。她觉得自己就像沉入海底的星辰，而沈闻俞就像是海上的月亮。 【季诗语日记： 如果我早点明白努力的意义，或许就能离你近一些了。——季诗语】 第32章 不负期待 按林凤娇的话来说，凡事尽力就好。 兴许是林凤娇知道自己的女儿烂泥扶不上墙，索性对她也不抱希望了。林凤娇是有私心的，她不愿女儿考去太远的地方，她只有季诗语一个小孩，若季诗语也离开了，林凤娇的日子里就只剩下孤单与没有尽头的工作。 林凤娇亲昵地抱着季诗语，用有些糙质的手指揉着季诗语的太阳穴：\\\"累了吧。妈妈给你揉揉。最近学习压力很大吧。\\\" \\\"妈，现在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季诗语感慨。 \\\"在妈妈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孩。\\\"林凤娇说。 可是.......妈妈会变苍老啊。 季诗语忧伤住了。 她抱住母亲的手臂，闭上了眼睛，安心的入睡了。 只是，梦里怎么会又出现了沈闻俞....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周末的时光很快过去。季诗语又回到了明中，这个令人窒息的学校。 宿舍里的女生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徐烟烟洗着衣服，弱小的力气却总是拧不干衣服里的水，她让季诗语过来帮她。季诗语爬了几层楼，摘下口罩大口呼吸了起来。 \\\"诗语。你来了？\\\"江雪说。 季诗语看着她乌黑水灵的眸子，想起那天放学后的事情，季诗语认为是自己想多了，可是那天江雪看穿一切的眼神，却让她坐立不安。季诗语嗯了一声，看到江雪有些明显的笑容，心里又开始发毛。 她的喜欢就是懦弱的，不可见光的。很难不让人去嘲讽。 这个学期的日子很快就进入了倒计时。 期末考试的前一晚，季诗语暗暗鼓舞自己：会做的全做对，不会做的蒙对。班里有的人坐在位置上小憩，有的人依然在奋笔疾书。只不过这个时候的努力已经于事无补了。 一个女同学小声喊着季诗语，把透明文件夹递给了季诗语，指着沈闻俞：\\\"他给你的。说让你好好复习。\\\"女同学羡慕的目光落在了季诗语讶异的脸蛋上。 季诗语接了过来。 她心里清楚，是沈闻俞担心她的成绩。之前沈闻俞在图书馆里帮她补习的差不多了，可是到了后半程季诗语突然要友尽，沈闻俞也清楚季诗语的学习水平，根本不可能会放任她不管。他太了解季诗语学习上的弱点，与不懂的题型。 季诗语翻开文件夹，一条条不同颜色标记的知识讲解与盲区，还有详细的步骤，就像一本知识大全。沈闻俞甚至还押了期末考试的题。 最后一页，隐藏了沈闻俞的一个秘密。 他在上面写了一句话。 那句话成为了季诗语弯弯绕绕爱了他多年的答案。 她拉住他的手，浓密的眉毛下澄澈的眼眸明亮的如水晶，她看着他狭长俊秀的眼睛瞥了一眼握在他手腕上的纤细的五指，薄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季诗语松开了他，对上他的眼睛，她带着浅浅笑意：\\\"沈闻俞。谢谢你。\\\" 沈闻俞闻言，停顿了几秒，眼神里看不懂的深重：\\\"嗯。\\\" \\\"沈闻俞，明天考试加油啊，我相信你一定能考得更好！\\\"季诗语举起双臂上下挥动了一下，笑容很明媚。 沈闻俞看着她，疏离慵懒的眼神里有了淡淡的笑意：\\\"用得着你操心？\\\" 我靠！这家伙。 季诗语被他的话噎住了。 这家伙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季诗语气哼哼。她又转念一想，莫不成他想让江雪来操心？脑海里萌生出来的念头，季诗语不禁偷笑起来了。 江雪才不会操心他呢。 沈闻俞眉头微蹙，有些好笑：\\\"你笑什么？\\\" 季诗语知道他的小秘密，故作高深：\\\"我才不告诉你呢。\\\" 她已经把这面冷心热的家伙看的透透的了。 季诗语及时止住了话题，上前拍了拍他坚实的肩膀：\\\"没事。你好好复习吧。\\\" 沈闻俞叫住了她。他说：\\\"最近还在看书吗？你的那本什么什么宇宙来着。\\\"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如清风拂过：\\\"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说，无论喜欢什么都不要放弃。\\\" 他说的应该是天文学吧。他们曾天马行空的谈论过理想，季诗语告诉他自己很喜欢天文学，她没想到他记在了心里。 晚自习结束了，季诗语拖着琐碎的步伐，不愿意想要慢一点回到宿舍。天空里的云朵像水墨画上的色彩，淡妆浓抹的月色如水如银，镀上了清清的水光，随着树荫像波纹般涟漪荡漾，月亮很圆满，像一颗饱满的蛋黄。 季诗语拉着徐烟烟偷偷跑到了小操场。 操场里面的路灯坏了，黑漆漆的。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一声狡黠尖锐的猫叫。徐烟烟怯而止步，她拉住季诗语就要往回跑，季诗语却铁了心要带她进去。 \\\"你不会是中邪了吧季诗语，你放开我你！\\\"徐烟烟害怕的缩着手，季诗语不依不饶，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力气，握住徐烟烟不松手。\\\"你小点声。别把值班的老师喊过来。\\\"季诗语说。 徐烟烟恍然大悟的样子：\\\"老师，救命啊！\\\" 季诗语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带你看一个东西。\\\" 季诗语从书包里摸索出手电筒，打开照在前方。她走到小操场里隐蔽的一个草丛里，掀开浓密的枝干，手电筒的光照在了草丛里，点点细尘在那一束光里飞舞。 和煦的金黄色光像胡桃夹子里的那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草丛里面安置了一个温暖木质的小窝，小窝里面有用杂步与剩下的棉花做成的小被子，小被子铺满了小窝里的空间，一只白色的小猫眨着蓝色的眼睛，喵呜喵呜着，前面粉嫩的脚掌蹭起了身上的伤口。 徐烟烟迟疑的走到季诗语身旁。刚刚还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下一秒就变身宠猫狂魔，眼睛里有了星星：\\\"哇好可爱的小猫咪啊，唔怎么这么可怜，你妈妈呢~好可爱啊。\\\" 徐烟烟试探地朝它伸去了手，温柔抚摩它的小脑袋，十分宠溺的语气，一口一个乖乖。 \\\"诗语啊，你怎么不早说。你是怎么发现这只小可爱的。\\\"徐烟烟一边\\\"撸\\\"猫一边问。 季诗语：\\\"呃。说来话长。\\\" 这只受了伤的猫是季诗语几天前发现的，那个时候她跑去小操场里背书，只因那里安静且空气清新。听见草丛里微弱的低咽声，她拨开草丛一看，一只被树枝刺伤一道伤口的小猫在草丛里面眨巴着蓝色的大眼。 【季诗语日记： 好好考试，不负他的希望。】 第33章 嘴硬心软 自那以后，季诗语便常常带着一些猫粮来看望她。 徐烟烟怕被值班老师发现，拉过季诗语就往宿舍里赶。那条小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宿舍值班老师站在门口张望着，打起了招呼：\\\"那两个女生，快点快点，马上要关门了。\\\"她们小跑着过去，道了歉。 徐烟烟抖擞了一下棉衣，摘下口罩，风尘仆仆：\\\"下次可不能再这么晚了。\\\" 明天还要考试。 刚刚放松了心情现在又紧绷起来了。季诗语担忧明天的考试，早上先考语文，她就复习起了语文。想到沈闻俞给的学习资料，就依靠着他的笔记复习了起来。 这几日她肉眼可见的疲惫了，体型也有些消瘦。徐烟烟笑她是风情美人，更有一番风味。 她心里有很多烦恼。 熄灯了很快睡了过去。 ................... 早上买好早餐就直接去教室里了，教室里的桌椅摆放整齐，桌洞里面没有一本书，指针停在了那一刻，发放卷子，每个人争分夺秒起来，不断翻卷子清脆的声音，扰得季诗语心绪更加烦乱。 这道题昨晚还背过！等等，答案是什么来着…季诗语想不起来了，她扶住额头，却怎么也稳不下心来。 偷偷瞄了一眼距离不远的沈闻俞。他已经开始做填空题了..而自己还停留在选择题上。 这就是差距啊。 脑海里怎么又想起来那个女的说的话了。 \\\"他俩肯定分不到一个班里去。\\\" 季诗语奋笔疾书了起来。 一天的科目考完了。她心里觉得还好，每一科的题目并不算难，只是，若想要很高的分数，也不太可能。但是基本能保证排名不会太落后。 想到这，眉梢间爬上了喜悦之色。 季诗语买了一根火腿，又要去喂猫。本想叫徐烟烟一起去，她忙碌于复习明天的功课，没空搭理自己。 谁知道身后跟着沈闻俞。 他说话的声音吓到了季诗语。季诗语没有想到他一路尾随自己。她别过脸，怒目而视：\\\"沈闻俞，你跟踪我干嘛？\\\" 沈闻俞抱着一个篮球，一脸嫌弃的看了她一眼。空空如也的沉默... 那个表情就是在告诉季诗语：你想多了。 季诗语撕开红色包装，捏碎一小块，伸向草丛。 沈闻俞说：\\\"哪来的猫。\\\" 他凑到季诗语旁边，蹲下来，注视着嗷嗷待哺的小猫。 他的手伸了过去，温柔摸了下去。 紧跟着双手把它抱了起来，轻拍起它的后背。 \\\"这只小猫叫语语。\\\"季诗语说。 语语？沈闻俞抬起眼睛。 \\\"说实话沈闻俞。它真挺可怜的。\\\"季诗语怜惜。 \\\"嗯。确实挺可怜的。\\\"沈闻俞赞同的样子。 季诗语又说：\\\"不知道放寒假了它该怎么办啊。\\\" 季诗语叹息：\\\"我妈妈不喜欢猫咪。我没法把它带回家。\\\" 沈闻俞说：\\\"那我养好了。\\\" 他轻轻说出口，轻松安然的语气，一件轻描淡写的事情。 \\\"好。那我也会随时去看它的，\\\"季诗语笑了，又试探的问：\\\"可以吗？\\\" 沈闻俞斜睨她：\\\"我没说不行。\\\" \\\"那这就算是我们共同的秘密。沈闻俞。\\\"季诗语笑得很随意，重重拍了他的肩。 忍住内心深处的忧虑，她几乎断断续续开口：\\\"我们还是朋友吗？\\\" 得到了男孩肯定的回答，她瞬间感觉这一刻是那样不真实。 可是面前的人是那么近。 不是梦里的距离。 假如是在梦里，她也没有勇气主动求和。因为她是一个懦弱的人。 性子淡泊，不喜主动去争。 这也注定了爱情的败局，可是，除非那个人心悦你。 那个未曾对季诗语坦白的秘密，在多年后的一天里也会云消雾散，留下了星月照耀过的印记。 两天里，总是会跟他碰面。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但是擦肩而过后却还是会盈盈笑意。 这种感觉就像是偷尝了怪味糖果。 学生时代的感情上纯粹的，似乎还是昨天在闹矛盾，今天就可以握手言和。 她和他重新回到了朋友的位置上。 考完全部的科目后。这一学期算是圆满结束了。教室里老师讲过话布置下了寒假作业，临末让全班放学。班里同学动作一齐道过别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教室里剩下沈闻俞一个人。 他把那只小猫带了回来。 小猫依赖的躺在他的怀里蹭了又蹭，柔软雪白的毛发很漂亮。沈闻俞像抱小孩一样，怎么看都喜欢怀里的宝贝，越看越可爱。 算是与他有了联系吧。 他开始给她发短信了。 但是语气依然不好，熟悉的那个\\\"歪\\\"字映入眼帘。聊天的模式就是互怼。 季诗语看到消息蓦然笑了，林凤娇看到女儿的痴样，警惕了起来：\\\"你给谁发消息呢？\\\" \\\"烟烟啊....\\\" 季诗语没有一丝作假的表情。 待林凤娇走了后，季诗语下床把门锁上。坐在书桌前，整理起了一学期记的日记。自己也没有想到吧，关于沈闻俞的事迹居然这么多。 高一入校，九月份，自己称他为浪荡公子哥+外星来的人，只因他不费吹灰之力得来的漂亮成绩。 接着又说他很惹人讨厌。 日记上还画了一个缩小版的他，脸上恶搞上了可爱的表情。 被徐烟烟猜测他喜欢自己开始，她开始有了莫名的好感与傲气，不断的避嫌又试探。 雨天里的撑伞，大概是爱上他的开始。 后来的运动会，才知道自己的自作多情是一场误会。女生的直觉告诉自己，他好像喜欢的另有其人，接近自己也有别的目的。 可是关于自己负面的谣言却满天飞，一切因他而起，所以想要远离他。 已经喜欢的不得了了。 嘴硬心软，把他推开了。 可是放不下那段友情的却是自己。说的好听点，两个人之间是同窗的友谊，难听点，就是自己给自己的暗恋找的一块漂亮的遮羞布。 她是舍不得他不理自己。 那个问题数百次在心里徘徊。 沈闻俞，你喜欢我吗？ 第34章 差点露馅 季诗语早上睁开眼睛，看了看手表，已经早上九点多了。 林凤娇已经去上班了，并不在家。 季诗语仍然有些困意，打了一个哈欠，把被子扯到身上抱着，想闭上眼睛再眯一会。 今天是放假是第几天了呢？ 放假了就是好啊，不用学习，不用早起季诗语舒服极了，此刻无比惬意。 突然此时，门咚咚响了。 把朦胧困意中的季诗语吵醒了。她起身系好睡衣的纽扣，拖沓着棉鞋走到门口。 在门眼里一看。 她吓得腿一软，捂住了嘴巴。 沈、沈闻俞？ 他怎么上门了啊，幸亏妈妈不在家。 季诗语一头雾水，他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呢。 沈闻俞见迟迟没有看门，蹲在地上抱着一个棕色纸箱，小猫温驯探出了毛茸茸的小脑袋四处打量。 他给她发了无数条短信。七点多的时候就告诉她，小猫好像发烧了，从早上起就精神状态不佳，也吃不下东西。 可是沈闻俞忘了一点——季诗语太懒，喜欢赖床。 他微微有些不耐：\\\"歪，怎么还不开门。\\\" 刚想再次敲门，季诗语就换好了干净的居家服开门。 对上她明媚快活的脸，沈闻俞闭上了嘴巴。 季诗语察觉他有些生气，说：\\\"我没看到短信，谁放假了还起那么早。\\\" 沈闻俞坐到沙发上，傲娇冷着脸，默不作声，把纸箱放在茶几上。 季诗语快步走到卫生间，看着睡的有些肿的眼睛，她摸了摸眼周，飞快涂上了消肿的眼霜。她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有些凌乱，嘴唇也起了皮。 洗漱完毕后。 沈闻俞就站在门口。差点撞进他的怀里。 现在，这家伙怎么看都像是个偷窥狂。 她朝他背后做了一个鬼脸。 沈闻俞说：\\\"借你家厕所一用。\\\" 季诗语嗯了一声，走到小猫的身边，将它抱了起来，放在腿上轻轻拍它。 沈闻俞不是说它发烧了？ 季诗语举起猫咪，让小猫与自己对视：\\\"宝宝，让姐姐看看，你怎么了...真乖宝宝\\\" 沈闻俞从厕所出来，扬声道：\\\"家里有没有酒精之类的。\\\" 季诗语随口说：\\\"在我房间的抽屉里呢。你去找找就行。\\\" 我去？ 沈闻俞大脑一片空白。 这可是你家，我去你的房间不合适吧？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季诗语却没有谦让的意思。 沈闻俞说：\\\"歪。快点去找。\\\" 季诗语起身把怀里的小猫抱给了他，推开房门，从抽屉里拿出一瓶酒精，说：\\\"进来。我帮小猫咪消毒。\\\" 抽屉里有季诗语小时候的相册，还有一些医用药品。 \\\"咦棉棒呢？\\\"季诗语小声嘀咕。 她把额间的头发撩到耳后，半弯下腰仔细寻找。第二层抽屉里有棉棒，也有季诗语小心隐瞒的秘密。 那就是那张沈闻俞的画像。 还有那颗已经过期的草莓糖。 摊开的日记本上有醒目的一句话：\\\"沈闻俞，你喜欢我吗？\\\"那句话的主人公此刻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季诗语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身体往前一滞，一下子眼睛瞪的大大的，她感觉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的皮肤炙热到把自己紧紧包裹了起来，说不出来的难堪与窘迫席卷而来。季诗语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一直红到耳根子后面，双腿也站不稳了，软了下去。 握着的抽屉也顺势关上了。 长长的\\\"吱\\\"的一声。 沈闻俞把她扶了起来。兴许是触到她滚烫的皮肤，他才隐隐约约意识到了她的情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看到那张画，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懵圈的，顺着画又看到了糖，而精美的日记本上那句话却还没有来得及看清。 季诗语大脑一片空白。 她茫然无措，看着沈闻俞深邃的眼神。 \\\"我.............\\\"季诗语还没出声，沈闻俞就打断了她，他眉头轻轻往下沉，缓缓开口：\\\"歪，你？\\\" 季诗语停住了呼吸。 沈闻俞张开了嘴巴，眉毛上挑：\\\"你有这么讨厌我？专门恶搞我。\\\" 啊？季诗语愣神了。但心里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沈闻俞继续说：\\\"还有，那颗糖.....\\\"他欲言又止。 季诗语又屏住了呼吸。 他想说什么？ 沈闻俞平淡道：\\\"你要是不想吃，就直接丢掉，这都过期了吧。你这个脑子啊...\\\" 他是这样想的？ 季诗语稳住了神，佯装不知：\\\"哦，是吗，我一直放着也忘吃了。\\\" 季诗语推搡着沈闻俞，抱起了躺在床上的小猫咪：\\\"沈闻俞，我们还是出去给它降温吧，在房间里太挤了。\\\"沈闻俞哦了一声。 沈闻俞喜欢小动物。 她看着细心照料语语的沈闻俞，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 这个人，真的不知道我喜欢他吗？万一知道了呢，会不会觉得我矫情啊。 沈闻俞见她走神，歪了一下头，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歪。干嘛呢。想什么呢又。\\\" 她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样还挺帅的。\\\" 只是觉得你这样还挺帅的。 她为数不多的一句，对沈闻俞的赞美。即使她知道他受女生欢迎，长得帅成绩也优秀，却从不在他面前表露出崇拜的样子，她很少夸他，他也习惯了她站在自己身边，做一个假小子。可是，这失神的一句话，不由自主的在她嘴里流露了出来。 沈闻俞露出一口白牙：\\\"那是。\\\"他很骄傲，把头抬了一下。 客厅里满是酒精喷洒的气味。 季诗语摸了摸语语，柔声：\\\"语语，跟着哥哥要乖哦。\\\" 季诗语仰起了头，没注意到他俯身的动作，冰凉微薄的唇一刻间擦过她的眉心，落在她的眉眼。 鼻息传来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她怔住，脸颊两侧迅速地再次升温。 长长的睫毛蹭在他的脸上。沈闻俞退了一步，他弯唇不羁：\\\"你干嘛？\\\" 胸腔里的心跳，渐渐平息... 她躲闪过他的目光，却感受到他仔细注视的目光，一侧脸颊染上绯红。 以这家伙的自恋程度，他不会以为我在刻意勾引吧。 第35章 失而复得 沈闻俞抱起小猫咪朝门口走去，朝季诗语晃了一下头：“走了。” 季诗语送沈闻俞到门口，朝语语招了招手：“语语，下次再见啊。”沈闻俞咧了咧嘴：“它又听不懂。” 今天的天气很温暖，照拂在身上暖洋洋的，沈闻俞心情很好，哼着歌一只腿跨上了摩托车，拿过头盔戴在了头上，墨色的几缕碎发飘荡在额间，他把小猫放在双脚间。 季诗语说：“沈闻俞，假期快乐。” 放了这么久的假，季诗语在家里待得无聊。坐在窗前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奔波在路上消失无踪的路人，以及卖包子的老板娘在店门口吆喝。她读过一本写星球的玄幻小说，那本小说的脑洞很大，写到地球里的外星人大量出现攻击毫无还击之力的人类，然后带走了科技成果，将宇宙里的大片星球占为己有。季诗语痴迷于这种题材的小说，她觉得平淡的日子需要有趣的事物来添加期待。偶尔的时间还会去市里的大图书馆里借阅几本言情小说，她喜欢向往小说里的爱情，尤其喜欢好看梦幻的封面，对于那种有着漂亮封皮的小说，季诗语很喜欢收藏纪念版。家里的书柜上摆满了早年热火的小说，以及流行的cd唱片。 时光像泉水一样潺潺流过。平淡幸福的日子大概就是，有看不完的书籍，时而烦恼的作业，以及有亲人的陪伴，还有一两个知心的朋友在自己的身边。 季诗语认为自己是一个平凡但是足够幸福的小孩。 这种淡淡的幸福感在与沈闻俞握手言和后更加强烈明显。 像是丢失了很久的东西，突然找了回来。 失而复得的喜悦。 晚上。林凤娇把从超市买回来的鸡肉放在锅里炖了炖，又炒了几道菜，摆在饭桌上，解下围裙：“今天妈妈还得加班。你想吃吧，吃完了把碗筷都收拾了。”林凤娇换上鞋子，拿下衣橱上的大衣匆匆出了门。 林凤娇工作很忙，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回过家，下午到家给季诗语做完晚饭就走，作息也不规律，在公司熬夜加班。 诺大的房子冷冷清清，空荡荡的。季诗语没来得及吃下去一口 沈闻俞的短信又发了过来。 “刚从家里逃出来，我妈要打死我。” 沈闻俞家庭条件优渥，是名副其实的公子哥，集团董事长的儿子。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学校里被称作少爷的缘故，只因为他太过完美，导致女生们都把他当成偶像剧里男主来看待。 这不是沈闻俞第一次向季诗语发牢骚。早在两个人刚成为朋友的时候，沈闻俞就吐槽过家里管的很严。 她把饭菜打包进饭盒里去，约在自己家楼下的咖啡厅里见。 看了看墙壁上的钟表，指针滑过七点。 咖啡厅里的光很暗，舒适的音乐还在缓缓流淌。营业的员工已经下班了，只剩下老板还在值班。 沈闻俞骑着摩托车，不一会就到了。 他的脸颊上有一个巴掌印。 季诗语问他脸上的伤。沈闻俞黑白分明的眼睛没有一丝波澜，语气很轻松淡然：“那个女人打的。” 季诗语知道他口中的女人，指的是谁。 沈闻俞的生母在他八岁的时候就改嫁了，那个时候沈父的事业已经有了起色，扭头就娶了现在的小娇妻。 小娇妻都可以做沈闻俞的姐姐了。 季诗语什么也没有说，打开背包拿出里面的饭盒，打开饭盒，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她找出一双筷子递给沈闻俞，说：“快吃吧。再不吃，饭菜就凉了。” 沈闻俞接了过来，狼吞虎咽。 此刻他进食的样子很像饿了很久的猫咪，可怜又可爱。 “沈闻俞，你也有今天啊。”季诗语闪过一丝狡黠。 她偷偷拿出手机，拍了下来，凑巧沈闻俞抬眼，相机里拍出来的那一瞬间像是在翻白眼。 沈闻俞起身弯腰去夺手机，季诗语把手机藏在自己身后。沈闻俞用力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季诗语吃痛的哎呀了一声，满怀怨气看了沈闻俞一眼。 沈闻俞坐了下来，理直气壮：“活该。自作自受。” 季诗语说：“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沈闻俞眼神沉沉的：“你又想挨打了。” 阴骘的眼神很是记仇，季诗语不服气：“干嘛。不能打女生，你知不知道。” 沈闻俞轻松一笑：“你也算女人？” 挑衅的嘴脸，季诗语咬牙切齿：“沈闻俞，你真是欠揍呀。” 跟沈闻俞说话，更习惯了张牙舞爪剑拔弩张的交流，季诗语认为这个人就不适合好好交流。 季诗语要把饭盒收回来：“不许再吃我妈妈做的饭了！” 沈闻俞：“哦？我以为是你做的呢。” 季诗语说：“我不会做饭。” 沈闻俞望着她，小巧的脸蛋上带了些娇憨的神态，他说：“我会。” “下次，我会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季诗语点头：“行啊。一言为定，你可不要诓我。” 她又问：“我妈妈做的饭好吃吗？” 沈闻俞回答的很干脆：“挺好。”又扒了几口米饭。 今晚的月色很浓，轻盈穿过窗纱，折射到地上。 “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沈闻俞对季诗语说。 “沈闻俞，再见。”季诗语走了几步，转过身，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沈闻俞。 沈闻俞的目光变得柔和，像此刻落在他身上的那一抹月光，晶莹纯洁，纯粹到不带一丝欲望，静静看着她，点着头。 上次说再见，是什么时候呢。 回到家里，季诗语换下鞋子，脱下外套，竟也觉得有些饿了，走到厨房里去，想到锅里还剩下些母亲炖的鸡肉米饭，便用勺子尝了一点。 今晚的她食欲不太好，所以把母亲做的饭全部打包给了沈闻俞，而此刻竟然又觉得饿了。 到口的饭有些难以下咽，她赶忙吐了出来。 味道有点不太美妙。 她才想到沈闻俞，他是怎么把这么难吃的饭吃进肚子里去的。 “哦、我还以为是你做的呢。” 想起他对她说的那句话，季诗语若有所悟。 难道说，他以为那是她亲手做的，才不忍心说难吃的？ 第36章 寒假上课 钟声临近九点，季诗语洗完澡裹上了浴巾，推开浴室的门，赤着脚走了出来。 站在落地镜面前，看了看自己头发湿漉漉无精打采的模样，用毛巾擦着湿发，地板凉丝丝的，她踮起脚尖迅速跑到床上。 思绪在空中闲散，她拿起手机来，给沈闻俞发了一条短信：沈闻俞，你到家了吗？ 沈闻俞良久没有回复她。 季诗语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关上灯就睡觉了。 眼前渐渐模糊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 沈闻俞发来的信息。 \\\"还没。住在兄弟家呢。\\\" 他口中的\\\"兄弟\\\"，就是陆子辰。沈闻俞无家可归的时候，就会厚着脸皮去找陆子辰借宿。 季诗语忍着困意，打了几行字，还没发出去就睡过去了。 醒来，太阳已经晒得房间里亮堂堂的。林凤娇推门进来，看了眼睡的香甜的季诗语，大手一捞，把被子扯了过来。林凤娇用手呼在季诗语背上一巴掌：\\\"怎么还在睡觉呀，你已经是个高中生了，还以为自己在上幼儿园呢！快点给我起床！\\\"母亲严厉极了。 季诗语又做梦了，梦到自己跟沈闻俞，还有一些同学组团去旅游，刚要出发的时候，季诗语就被林凤娇吵醒了。 \\\"妈.....放假了，你让我再睡会。\\\"季诗语不满，又翻了一个身，刺眼的阳光让她睁不开眼，她捂住眼睛。 \\\"还睡什么睡。你快点给我起来。我有事跟你说。\\\"林凤娇命令季诗语。 季诗语疲惫不堪，还没睡够，脚丫踩在地面上软绵绵的。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觉醒来，脸蛋似乎变嫩了许多。 林凤娇看着锅里的少了一半的饭，奇怪道：\\\"诶，饭怎么这么少了，你都吃啦？\\\" 季诗语心虚，抢着说：\\\"嗯，是啊，妈妈，我昨天晚上太饿了，你做的又太好吃，我就没忍住....\\\" 林凤娇小声哦了一声，语气却还是不信。 季诗语吐出口中的漱口水，擦了擦嘴角边的泡沫，勾了一个笑容。 她美滋滋的坐在餐桌上，慢条斯理的喝着碗里的粥。 林凤娇接下来说的话让她猝不及防。 \\\"宝贝啊。\\\" 林凤娇看着季诗语，语气温柔。 季诗语狐疑的看了眼母亲，喝了口粥，觉得有些不对劲。 \\\"妈妈呢，给你报了一个辅导班。\\\"林凤娇给季诗语夹了一勺菜。 \\\"什么？\\\"季诗语噎住了，眼睛瞪的很大，像铜铃。 林凤娇似乎意料到了她的反应，细心安抚道：\\\"你放心。这个辅导班人家都说很管用，那些学霸的妈妈都恨不得把孩子塞进去的，妈妈呢，特意给你也争取了一个名额。\\\" 季诗语绝望：\\\"妈，可是我才高一啊。\\\" \\\"高一？高一怎么了，人家高一还有直接保送大学的呢，你为什么不说这个了呢？你什么时候能上进一点，让妈妈省点心.....\\\" \\\"好好好，妈，你别说了，我去还不行吗...\\\"季诗语委屈巴巴，\\\"我去.........\\\" \\\"嗯，\\\"林凤娇满意一笑，\\\"这才是我的好女儿。快吃饭吧。\\\" 林凤娇给季诗语报的辅导班距离明中很近，叫天明教育，是京市有名的教育机构，专门辅导高中生，直击高考冲刺。 但是对学生的门槛很高，以季诗语的成绩压根没法进去。但林凤娇在京市有些人脉，为季诗语争取了一个名额。 差不多有两周的上课时间。 季诗语头疼，明明已经放假了却还要去上课。 她的内心仰天呼啸。 看来今年寒假是没法过个好年了。 她目光空洞，漫无目的想着。 明天就又要去上课了。季诗语关上房门，拉上窗帘，躺在床上补觉。 今天可得好好再睡一会，明天又要早起咯。 徐烟烟发来了信息，她乐呵呵傻笑:\\\"诗语，你是该好好学习了。\\\" 季诗语有些心烦，拿过手机来，给徐烟烟打了电话，电话接通了。 \\\"你呢，你不用上课吗，烟烟？\\\"季诗语问。 徐烟烟说:\\\"爸妈也问过我，但是我觉得不用，在家自己学还能按自己节奏来，\\\"她停顿了一下，\\\"再说了，好不容易放个假，我还能在家陪陪外婆，她年纪大了，需要孩子在身边的。\\\" 季诗语说:\\\"真羡慕你，住在海边，没事还可以出门看看大海。\\\" 徐烟烟笑了:\\\"那你来找我玩啊，我有好多事情还没跟你说呢。\\\" 季诗语眉头伸展开，轻松道:\\\"你瞒了我什么事情，如实招来。\\\" 徐烟烟在电话那边笑个不停，她说:\\\"没有啊，就是想你了。可惜你寒假要上课，不能找你玩了。\\\" 季诗语:\\\"没关系。我们可以电话聊。\\\" \\\"那可不行，见不到美女我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徐烟烟撒娇卖萌。 \\\"诗语——\\\" 林凤娇在卧室里喊季诗语。 季诗语捂住话筒，侧着耳朵听着母亲的呼唤，松开了手，开口:\\\"我先不说了啊，我妈喊我。\\\" 挂掉电话。季诗语来到母亲房间。 \\\"妈妈，怎么了？\\\"季诗语甜糯的声音。 \\\"明天妈妈把你送到辅导班，带你认识下老师，还有哦，宝贝，妈妈给你买了些书，\\\"林凤娇指着书桌上摆放的一摞辅导材料。季诗语的眼睛却无意瞥见了桌子上的一瓶药，她迟疑，拿了起来，是一瓶止咳药，她担忧的看向母亲:\\\"妈，你咳嗽还没有好吗？\\\" 林凤娇习以为常，拿过药:\\\"害，妈妈没事，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又厉害了些。\\\" 季诗语心疼，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一截的女人，面容上已经有了岁月来过的痕迹，身板也比以往消瘦了。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堵在了嗓子里，忍住涌上心头的泪意，她转过身拿起那些学习资料，声音有些哽咽:\\\"妈妈，那我回房间了。\\\" 她不愿让林凤娇看到眼底丝丝泪水。 回到房间，关上门，她把那些崭新的学习资料放在桌子上，眼眶红了，她深呼吸了几下，平复下了心情。 第37章 命运邂逅 她躺在床上，脑海里想东想西。 季诗语并不喜欢母亲为了工作太过劳累，她很想告诉母亲，要注意休息，可是煽情的话到了嘴边她却说不出口。 季诗语暗自下决心，好好学习吧！ 晚上，季诗语收拾好了明天上课要用的书，洗完澡后就关上灯睡觉了。 第二天很快到来。 闹钟响了很久，季诗语从被子里伸出手一把打掉床头柜上的闹钟。 她起床洗漱。 林凤娇的节奏很快。不停催促季诗语要迟到了。季诗语草草啃了一片面包就上了车，她闭上眼睛养神，林凤娇一边开车一边说：“好好听课，别给你妈丢脸，我给你弄到这个名额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吗？” 季诗语困得睁不开眼睛。 到了地方后，林凤娇带季诗语进了大厅上了楼。 这个大楼共30层，而天明教育在十七层。 林凤娇说：“记住了没，在17楼，你下次自己来别进错楼层。” 电梯门缓缓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潮服，打扮极酷的男生，戴着口罩，从门口走过，从他的背影可以看出来他气质很好。 林凤娇拉着季诗语走到一个办公室，敲了门进去。 “王老师，这是我家小孩，还要麻烦，您帮忙给看着。” 王云云，是天明教育的资深老师，带过好几个高考冲刺班，有很多年的教育经验，学历更是不用说。 待林凤娇走后，季诗语按照课程表，到1703教室上课。第一节课是数学课。 又是令人头疼的数学。 季诗语苦恼，沉重的步伐，不抱一丝期待推门进去。 一进门，教室里的九张陌生面孔撞进眼里。 其中，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还坐着那个从门口走过去的口罩帅哥。 帅哥将头低得很低，几乎看不到脸。 但是那个身影怎么那么熟悉呢。 她转了一圈发现没有座位了。 就坐到那个戴口罩的男生旁边。 男生没有注意到她，依旧自顾自玩手机。 季诗语坐在座位上，看着一览无余的教室，心里很满意。 她喜欢坐在最后一排，对于一个学渣来说，这样更有安全感，不用接受老师的审视与提问。 老师还有可能注意不到自己。 季诗语侥幸的小心思。 她给徐烟烟发了短信过去：我现在在上课，老师还没有来，我坐在最后面，旁边还有一个帅哥哈哈。 沈闻俞这时候发了短信，季诗语点开。沈闻俞说：我妈给我报了一个辅导班，我现在在上课。 季诗语一看觉得吃惊，天涯同是沦落人啊！ 她立刻给沈闻俞发了过去：我也是！同病相怜啊。 沈闻俞又说：嗯 季诗语问：你在哪里上课？ 看到那四个字，季诗语激动的手机都拿不住了，嗓子眼里尖叫快要喊出来了。她给沈闻俞发了过去：我也在天明教育上课，你在哪个教室？ 等等.... 季诗语慢慢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低着头的男生，这个人越看越熟悉。 ”你好，同学........“ 季诗语上前打招呼。 沈闻俞那双狭长黑眸，与季诗语对视。 蓦然，沈闻俞的眼睛瞳孔变大..... “你怎么在这？”他不可置信。 缘分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总会在某个地点遇到同样的一个人。 漫长的相识过后，季诗语觉得简直像是老天安排好的一样，她也觉不可思议——她居然跟沈闻俞在同一个辅导班上课，而且还是在同一个教室！ 这这这是什么抓马剧情？！ 季诗语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蛋，不是梦，清晰的痛感传来，她才肯相信了事实。 “沈闻俞，你成绩这么好，怎么还报辅导班呢？”季诗语饶有兴趣看着他。 沈闻俞摘下口罩，漆黑的眸子盯着她：“我爸非要我来。” “你跟你爸妈和好了吗？”季诗语问。 那天沈闻俞与父亲还有“小妈”吵完架后，也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陆子辰家借宿，也不知道与家里人怎么样了，季诗语也不好过问。 “就那样吧。” 沈闻俞显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辅导班里有几个商量着一起来的女生，坐在一处一起小声议论着沈闻俞。 “你看那个男生，好帅啊。” “对，别说了，人家好像听见了。” 沈闻俞没有理会女生们狂热的眼神，翻开书，骨节分明的手指转起了笔。 “沈闻俞，真好，你又可以给我补习了。” 季诗语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理所当然的看了一眼沈闻俞。 沈闻俞斜眼看了眼季诗语：“要给补习的钱。” “你之前怎么不收费？”季诗语眉毛上扬。 “那是爷之前心情好，免费给你补习了。” 沈闻俞浓眉墨眸，垂下眼，翻过一页书。 跟沈闻俞做同桌也太好咯。 季诗语心情有些兴奋，她把头撇过一边偷笑。 给他们讲课的老师叫徐鸣昌，是京大毕业的研究生，有着将近二十年的教学经验，也把一批高考生送进过京大里去。 徐鸣昌站在讲台上，和蔼的打着招呼，穿着褐色的外套，语言犀利，十分健谈，逻辑也很清晰。 他说：“每堂课下来，我都会检查在座的每位同学的掌握情况，我会，一个一个提问，假如你没有回答对，那么你要留下来，”他擦着黑板，“我会再单独给你讲一遍，直到，你会为止。”徐鸣昌把黑板擦丢在讲台上，回到头双手支撑着讲台边，眼睛移动在学生的脸上：“大家都听懂了吗？” 他翻到课本的第一页：“我想先带着大家复习一遍上学期你们学的，了解一下在座的基础水平。” “来，那位同学，”徐鸣昌指了指低着头的季诗语，“你上来，把这道数列解一下。来。” 季诗语站起身，眼神茫然，走上前，接过老师手里的粉笔，扬起手在黑板上，却写不出一个字。 注意到身后的老师叹了口气，季诗语慢慢回过头向后面的沈闻俞求助。 见沈闻俞有些玩味的眼神，颇有捉弄的意思。季诗语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神在说：“快点告诉我，答案是什么，怎么做。” 沈闻俞换了只手托腮，很不情愿的样子。 季诗语小声急促：“快点。” 沈闻俞放下手，用手比划了2个数字。 0和1？ 季诗语迅速写了上去。 第38章 春风十里 后面已经有小声的闲言碎语。 徐鸣昌把眼镜往上移了移，说：“同学，你写反了。应该是10。” 沈闻俞是这里面笑得最大声的那一个。 季诗语：…… 徐鸣昌并没有为难她，让她回到座位上。 季诗语抿着唇尴尬的笑，回到了座位上，恶狠狠使劲掐了一下沈闻俞的胳膊。 让你笑。 沈闻俞捂住了胳膊掐红了的地方，吃痛的张大嘴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徐鸣昌讲着课：“这道题，完全考察了我们的基础，在等差数列{a}中，若a3+a4+a5+a6+a7\\u003d25，则a2+a8等于多少，利用等差数列的性质……” 四十分钟的时间过去了…… 下课，季诗语刚接完水，沈闻俞从门口走了出来，像一阵疾风般。季诗语迎面撞上他，季诗语还在生他的气，不想理他，绕过他的身边。沈闻俞动作简洁拎起她衣服的帽子，将她拎到走廊尽头的角落。 季诗语靠在窗户上，依旧有些赌气，瞥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的看向窗户外面。 他嗓子温润，像是浸在春风里般：“外面能有我好看？” 赤裸裸的调戏。 季诗语闻之嗤鼻，依旧不看他一眼。 沈闻俞的脚步逼近她，她眼神微闪动，脸有些红。 沈闻俞好看的眉眼盯着她，笑了，抬起手臂上起包了的一处，指了指：“看看你下手多重。” 季诗语回想起他肆意嘲笑的笑容，亏得自己还好心给他饭吃，没良心。 季诗语吐出一句：“我不看。“ “你生什么气呐，我不是已经告诉你答案了？”沈闻俞双手撑在她两侧，饶有趣味。 告诉答案有什么用，这些人里，我唯独不想你看轻我。 1705教室里恰巧放起了歌，是《反方向的钟》。 2000年周杰伦在11月7日发行在《jay》的专辑里。那年的他于2000年出道，当年21岁，01年火遍大江南北。那时候的季诗语9岁。 “迷迷蒙蒙你给的梦，出现裂缝隐隐作痛，怎么沟通你都没空，说我不懂说了没用……” “穿梭时间画面的钟，从反方向开始移动，回到当初爱你的时空……” 沈闻俞的气息微微在季诗语的额头上吹拂。 季诗语的脸霎那红到耳根。她打掉沈闻俞的一只手，侧身绕过他，转过头，依旧有些小脾气：“快点回去，一会要上课了。” 沈闻俞直起身，哦了一声。 歌声回荡在走廊里。 季诗语坐会了座位上，托着腮发呆。 不管是刚入校的时候，还是现在，她都很喜欢沈闻俞，越是喜欢，就越是知道应该保持距离，可是自己每一次都做不到。 季诗语将脸埋在臂弯里，侧过脸。 脑子里又想起了那道让她出丑的题，其实她不是不会做，就是太久没复习，忘记这类题型的套路了。 她把手往下耷拉，顺势摸上地上的书包，滑进里面，摸索出一颗苹果味的糖，撕开包装，含进嘴里。 沈闻俞看见了，比划起了一个枪的手势，瞄准季诗语“砰”了一下，说：“举报，吃糖。” 幼稚。 季诗语没空搭理他。 沈闻俞伸出手掌，说：“喏。我也要。” 季诗语：“自己拿。书包里。“她嚼着糖，坐起来，打开一本资料。 “这是什么？”沈闻俞拿着一片粉色的卫生巾，疑惑。 季诗语眼珠仿佛要跳出来，她一把夺过，塞进了口袋里，没好气：“沈闻俞 ，你故意的是不是。” 但是看着沈闻俞懵然的样子，好像真不是装的。 一看就是生物课没学好。 季诗语在心里吐槽。 沈闻俞知道成包的卫生巾，但是理所当然没拆开看过，他很快意识到了那是什么，摸了摸鼻子：“我真不是故意的。” 兴许是为了解救尴尬的气氛，他摸不着头脑的说：“你喜欢苹果味的糖啊？” 季诗语从书包里拿出一块，甩到他的桌子上。 “歪，歪你这什么态度。” 沈闻俞无奈。 他坐了下来。 下面一节课是语文…… 时间飞速流淌过。上午的课季诗语听的很认真，她把记好的笔记整理了一下，又做了几道课后测题。 沈闻俞戳了戳她。 季诗语斜眼：“干嘛？” 沈闻俞：“不去吃饭？” “别管我，自己先去吃。” 季诗语专注于眼前的课题，凝眸思考着。 沈闻俞起身，缓缓道：“那我可要自己去小吃街吃东西咯。” 季诗语按住了他的手，抬眼：“等我会。” 沈闻俞像揉小狗的头一样揉了揉季诗语的头。 “哎呀，你干嘛！” 季诗语顺了顺有些凌乱的头发，但是眼睛却还在题上。 “马上就解出来了，还差一步……”季诗语嘴里小声念叨着。 沈闻俞靠在窗台上，一言不发，看着眼前的女孩认真的模样。想起她偷拍自己的丑照，沈闻俞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拿着手机，偷拍下了此刻的季诗语。 照片上的季诗语，梳着高高的马尾，眼眸微垂，白皙的手捏着笔，在草稿纸上写着，全神贯注的模样。 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在座位上站着罚站， 没有一点娇气。 也许从他坐在她后面座位上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要跟这个女孩有点什么故事，成为朋友是注定吧，但也仅仅只是朋友…… 只因他心里，已有心动的人。 沈闻俞的手指翻过这张照片，下一张照片，是在班级合照里找到的，他截取了多余的，只留下了有江雪的那一部分。 窗外已放晴。 阳光照进来，弥漫过季诗语所在的课桌。 白皙漂亮的手，被阳光映衬的肤色极好。她收好课桌上的书本，装入书包。想起还未吃完的糖，她随手递给沈闻俞几颗。 手掌张开的那一刻，透明的糖纸包裹着绿色的糖，在手心里，温柔的颜色随着阳光波光闪闪。 只是，沈闻俞像是站在光里的少年，他的面容笼罩着光芒，但能看见他伸出一只极其好看的手，接过季诗语掌心里的糖，他的手冰凉柔软的触感，一瞬间的接触，季诗语沉寂的一颗心像是被投入一颗石子，久久不能平。 春风十里不如他。 第39章 悄然心动 沈闻俞道：“走吧。去吃饭。” 季诗语背起书包，抬起眼皮：“中午吃什么啊。”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到了电梯口。按下向下的按钮。两个人在等电梯。 “我想吃螺狮粉，沈闻俞。”季诗语说。 沈闻俞：“臭臭的。不好吃。” “我觉得好吃。”季诗语小声嘀咕，又说：“一会你能陪我去玩游戏吗？” 沈闻俞来了兴致：“可以。” 沈闻俞是个“超级游戏迷”，家里的游戏机罗列在卧室里。 写字楼的后面有着京市着名的特色小吃街，新闻上专门在节日的一天里采访过里面的生意人，从外地来京市旅游的，必会来此地，来打卡的网红也很多，热闹非凡。 季诗语拉着沈闻俞的衣袖，十分向往的表情，拽着他站在石狮子面前，拉着他一起拍照。 “沈闻俞，看镜头，”季诗语伸出手臂拿着手机准备拍照，相机里的沈闻俞侧着脸毫无兴趣，季诗语强硬掰过沈闻俞的脸，笑了：“沈闻俞，笑一个嘛。” 3，2，1。茄子！ 真好看。 季诗语看着拍出来的照片，沉浸在欣赏中。 “走了。”沈闻俞拎起她的帽子，把她带进了里面。 “沈闻俞，你看是不是很好看嘛。”季诗语把手机举给他看。 沈闻俞看着一旁的小吃店，嘴里说：“不好看。”眼睛却偷偷睨着，嘴角上扬。 路过一家无印良品，季诗语拽了拽他的袖子：“沈闻俞，陪我进去逛逛。” 看到一个极其可爱的小熊创意公仔，季诗语把它拿起，抱在怀里：“这个好可爱。” “这个娃娃真好看，沈闻俞，你喜欢吗？” 季诗语看到一个金发洋娃娃，漂亮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嘟嘟唇，脸型小巧，穿着乖巧的裙子，模样惹人喜欢。季诗语爱惜的摸了摸，指尖滑过它的小脸蛋。 “沈闻俞，这个发卡好看吗？”季诗语把蝴蝶结水晶钻石发卡拿起在头发上比划了一下。 沈闻俞看了一眼：“不好看。” 季诗语：“……” 季诗语不理会他，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想：明明就很好看。 沈闻俞将一顶搞怪的绿色恐龙帽扣在了季诗语脑袋上，呲牙咧嘴：“这个适合你。” 季诗语：“……” “这个hellokitty的挂件真可爱。” 季诗语的视线又放在了挂在一旁的一列列挂件上，琳琅满目。 沈闻俞攥起拳头，抬了抬手，看着表，说：“这都在这待了十多分钟了，不去吃饭吗？” “好。” 嘴上是答应了，可是又被另一家百货店铺吸引。 季诗语拽着沈闻俞进去。 一顶彩绘日式和风狐狸半脸面具。季诗语将它戴着沈闻俞脸上，笑了：“还挺好看。” 沈闻俞一把摘下，挂了回去。 …… 镜子里的沈闻俞，黑着脸，微卷的棕色头发上别上了一只大大的蓝色蝴蝶结。 “真好看，沈闻俞。”季诗语笑嘻嘻的，又拿了一支试用装的口红在他嘴唇上涂。 沈闻俞推开她的手，口红涂出他的嘴角，长长的一道玫瑰色。 沈闻俞冷漠：“给我擦掉。” 季诗语轻轻哼了一声：“知道了。”拿出湿巾，帮他擦掉嘴边的口红。 “还有我头上这个，给我，摘掉。”沈闻俞的嗓音像冰雪里的琴弦。 “戴着嘛，多好看呀。” 季诗语一脸嬉笑。 “摘掉。”沈闻俞命令。 “你自己又不是没有手，自己摘。”季诗语睁大眼睛，睫毛一眨一眨的，无辜极了，轻轻靠近他，踮起了脚尖，用湿巾帮他一点点擦掉口红痕迹。咫尺之间的距离，他身上好闻的肥皂味，有清凉夏季的清新味道。 沈闻俞动了动喉结：“我摘？谁给我弄上去的。” 这个人还挺傲娇。 季诗语在心里想。 沈闻俞比季诗语高了不止一头，季诗语看着面前不为所的人，蛮无语：“我够不到你。” 她努力往上提了提脚尖，却还是够不到。 沈闻俞低下身体，额前的碎发散落看不到他的眼睛，他带着笑意：“现在可以了吧？小矮子。” 小矮子？ 之前喊她学渣，现在恭喜她成功新提新称号。 季诗语有些痛恨。 她捏住沈闻俞的耳朵，凑到他耳旁，恨恨道：“喊谁小矮子呢？！”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沈闻俞歪着脑袋，哎呦了起来：“松手。” “不松，叫你嘲弄我。”季诗语的手往上提了提。 沈闻俞握住了季诗语的手腕，求饶的语气：“我一会请你吃饭？” …… ”卤煮火烧……“季诗语拽了拽沈闻俞的衣角。 “想吃吗？走。”沈闻俞揽住了季诗语的肩膀。 “你干嘛啊沈闻俞，男女授受不亲。”季诗语挣脱开，脸红了。 “你也算女的？”沈闻俞轻笑。 “…………” 季诗语夹了一勺，放进嘴里：“好吃！” 她也给沈闻俞夹了一些：“你干嘛不吃。” 沈闻俞：“你吃好了，我不爱吃猪肠。” 吃完后，季诗语擦了擦嘴角，仍觉得肚子未饱。沈闻俞饮了口水，起身：“走吧。吃饱了？” 季诗语：“没饱。” “沈闻俞，我还想吃烤鱿鱼。”季诗语眼巴巴看着香喷喷的烤鱿鱼。 沈闻俞停住了脚步：“在这等着，我去买。” 季诗语欣然点了点头。 今天不是周末，人并不算多，也不需要排队。 看着季诗语一口气吃完三串，沈闻俞镇定自若，将自己的几串给了她，说：“够吃吗？” 季诗语不客气，接了过来：“嗯。谢谢你，沈闻俞。” “不客气。” 沈闻俞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卫生纸，抽出一张，眼睛里含着点笑意：“擦擦嘴边。” “沈闻俞，我想吃草莓蛋糕。”季诗语指了指，似又想到了什么，说：“这个就不用你付钱啦，我自己来吧。” “谢谢。“季诗语接过蛋糕店小姐姐手中的一盒草莓蛋糕，将蛋糕上的草莓叉起，递到沈闻俞嘴边：“沈闻俞，张嘴。” 沈闻俞一贯平和的神色间，眼神变得复杂而又微妙，嘴角机械般张开，季诗语趁机塞了进去。 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沈闻俞的俊脸上浮起一阵红色。 “沈闻俞，你脸红什么？”季诗语注意到了。 “天热。” 他抬起头，视线放在周围。 双手插在口袋里，五指没着落的相互摩擦。 “沈闻俞，陪我进去逛逛？”季诗语看到一家百货店铺，目光一热。 “不去。”沈闻俞站在原地。 这次是被季诗语拖着进去的。 沈闻俞一脸无语与不耐。 女生真是麻烦。 第40章 草莓发卡 季诗语用指尖小心触碰着一个草莓发卡。 一位营业员走过来，说：“美女可以戴上试试看啊，合适的话让你的男朋友帮你买呀。”营业员小姐姐看了眼跟在季诗语后面的沈闻俞。 季诗语想要解释：“他不是我……” 沈闻俞取出发卡，在她头发上比量了一下，递给营业员：“就这个吧。”营业员点点头。 季诗语愣住了。 那个发卡价格并不便宜。她也是只是觉得好看，却并没有要买的意思。 沈闻俞的话将她拽出思绪：“还不走？” 他把蓝色礼盒丢给她。 “沈闻俞，你等等我。” 季诗语跟了上去。 “沈闻俞，明天我把钱还你。” 沈闻俞看也不看她，眼睛目视前方：“不用了。” 沈闻俞又说：“走吧。回去吧，一会要上课了。” 季诗语知道沈闻俞对待朋友一向不吝啬，她也就没再提。 下午的课让人昏昏欲睡。教室里的几个学生全是不同高中的尖子生，而身边这个人，也是明中数一数二的大神。 季诗语觉得无聊，于是又拿出那个草莓发卡来看。 季诗语是真的很喜欢。 因为那是沈闻俞给她买的。 她思量了一下，把发卡别在发丝上。 沈闻俞不知道的是，季诗语没有再戴过那个草莓发卡，她将那个草莓发卡存放在盒子里很多年，当成宝物一样供着。就像是她暗恋的心思，随着发卡，一起安置在了一个安全的角落里。直到有一天，故事的男主人公，亲手打开那个盒子…… “沈闻俞，吃糖吗？” 季诗语将口袋里的糖果塞到了沈闻俞的衣服里。 沈闻俞闻声低下眉头，一捞口袋，是苹果味的糖果包装纸。他这才知道她捉弄自己。 沈闻俞把糖纸丢还给了她。 季诗语用手肘顶了一下他的胳膊，看着书桌上的一道三八线，说：“你越线了。” 沈闻俞不以为意，懒懒抬了抬胳膊：“真是多事。” 季诗语掐了一下沈闻俞的手臂。 沈闻俞敏锐收回了胳膊，警惕地握住了她轻盈的拳头，小声怒喝：“干嘛又掐我。” “老师，喊你呢。” 季诗语小声说。 沈闻俞这才站起身来。 英语老师问了他几个问题就让他坐下了。但是英语老师的目光却不断看着季诗语与沈闻俞，似乎在说：好好听课。 季诗语知道英语老师是误会了。不是凭空想象，是以季诗语多年的经验来看，英语老师的那种眼神就是认为季诗语与沈闻俞是情侣。 放学了。 第一天上课还算顺利。 季诗语收拾书包，背上书包。 “沈闻俞，拜拜。” 季诗语向沈闻俞摆手。 沈父给沈闻俞施压，不允许他回家太晚，沈闻俞基本放学就要赶回家。 教室里几个认真学习的女孩，像是解放了一样，换了一副松懈的模样，围住了季诗语。 几个陌生的女孩突然对自己一副崇拜的目光。 其中一个女孩：“美女。你跟那个帅哥是什么关系呀？” 听到这句话，季诗语就明白了，原来是因为沈闻俞。 另一个女孩：“你俩是一起来的吗？他是你哥哥吗？” “不可能是哥哥啊，他俩都不是一个姓。” “你别说话，你让人家说。” 几个女生齐齐看着季诗语。 季诗语想随便应付一下，因为林凤娇在楼下等着。 “呃，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说完，季诗语就辞别了她们。 刚出门，季诗语就感觉到了谎言带给她的不安感，她编瞎话也不能这么离谱吧，万一要是让沈闻俞知道，她可就惨了。 这算什么啊？同父异母的兄妹？ 沈闻俞估计得气笑。 季诗语又转念一想：也是，谁会说出去呢？ 但是，她发誓仅此一次说谎。捉弄别人的感觉如坐针毡。 晚上，饭桌上。 林凤娇给季诗语盛了一碗汤，问：“今天的课上的怎么样？老师讲的都听懂了吧？” “嗯。” 由于中午吃的太多，季诗语不太饿，含糊地喝着汤。 “那就好，来，多吃点肉，你看看你都瘦了。” 季诗语看着堆成小山的饭，她连连说：“太多了，吃不了。” 吃过饭后，她温习了下课上学的知识，洗漱完就准备上床睡觉。 跟沈闻俞一起上辅导班，感觉这个辅导班也没有那么煎熬了……甚至，还有些期待。 季诗语躺在床上，把被子拉到自己的身上。 又从枕头下拿出那个草莓发卡。 闪闪发光…… 回想起一天的时光，快乐却又短暂，一切只因为他。 放了假，还可以跟喜欢的人，一起上课，突然觉得，上课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想到这，季诗语捂住被子偷笑。 她拿起手机，给徐烟烟讲了今天的事情。 徐烟烟很快回复她：我的天？真的啊，你居然跟沈闻俞在同一个地方上课，你俩也太有缘分了吧？ 徐烟烟听了沈闻俞戴蝴蝶结发卡的事情，笑个不停，但是她又有些奇怪，犹豫着问季诗语：你俩怎么感觉像是小情侣一样啊？ 小情侣？ 季诗语的瞳孔骤然放大。 这一刻她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落。 徐烟烟又补充：不过，没有越界，应该不算。 季诗语问：什么叫越界。 徐烟烟发了句：越界就是，在一起亲亲抱抱举高高。 亲亲抱抱举高高？ 季诗语在床上扭成了一团麻花。 跟沈闻俞吗？ 那自己会害羞死吧。 她的脸很红，故作淡定，给徐烟烟发去：怎么可能，跟那家伙，我可不喜欢他。 徐烟烟：嗯，也是，你又不喜欢他。但是咱学校那么多女生都喜欢他，可他的异性朋友好像只有你。 季诗语勾唇：也只是朋友啊。我是坚决不会喜欢他的。 季诗语一贯如此，从来不敢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对沈闻俞的心动，在好姐妹面前依旧如此。 关掉手机。 她小心摸着草莓发卡，起身，将它放进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然后锁了起来。 这一锁，就是很多年。 季诗语根本不会知道，年少时的心动会伴随她一生，即使她的生命，像夏花一样短暂。 第41章 白色小熊 吃过早饭后，季诗语就去上课了。 沈闻俞：“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我妈催得紧。” 季诗语坐到座位上，摘掉口罩。上午的课很平淡，依旧是那些课程。 数学老师似是记住了季诗语，亦或者对她有点印象，上课的时候提问了她好几次，而且全是拔尖的难题，好在有沈闻俞在。 季诗语感激道：“感谢啦，兄弟。” 沈闻俞不在意的样子，摆了摆手：“嗯。” 下课的时候，那几个爱慕沈闻俞的女生像一窝马蜂围住了沈闻俞。 沈闻俞不自在地向后退了退。 一个女生有一搭没一搭：“你妹妹去上厕所了？” 我妹妹？ 沈闻俞有点摸不着头脑。 “很羡慕你们这种兄妹关系，不是一个妈妈生的，感情还能那么好。”一个女生艳羡。 “对呀对呀。”其他的女生跟腔。 沈闻俞就这样冷着脸，一直等到上课。 季诗语回到座位上，只见沈闻俞臭着脸，也不说话。 “你怎么啦？” 季诗语忍不住开口问他。 沈闻俞不搭理她。 两个人冷漠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中午放学。 沈闻俞再次拎住了季诗语的帽子，没等她反应过来，把她拽到墙边，堵住了她。 这家伙犯什么病？ 季诗语还处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沈闻俞开口：“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了？嗯？妹妹？” 他热热的气息撩拨似的吹到季诗语的脸上，连带着季诗语额前的发丝。 不得不说，这样近距离看他，真的好帅。 可是季诗语来不及犯花痴，她只得解释：“那群女生下了课就围住我，我迫不得已才编出来的。” 可怜巴巴的模样。 沈闻俞不忍再说什么重话，他点了点头，似乎是默许：“行，你等着。” 季诗语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直到第二天。 林凤娇送她到教室的时候，沈闻俞懒洋洋伸着脖子，朝她笑。这种笑容毛骨悚然，很是古怪。 班里之前还对季诗语顶礼膜拜的女生，很是奇怪的表情，打量起了季诗语。 季诗语被那些眼神盯得浑身发毛。 下了第一节课，她去接水。 旁边一个女生跟上了她，有些为难的样子：“那个帅哥，说你是他的女朋友欸，你俩不是兄妹吗？” 季诗语：“……” 下了课，她摁住沈闻俞的手腕，努力将他拖了出去。沈闻俞极其不情愿，吊儿郎当：“干嘛，怎么啦？”慵懒肆意的模样。 季诗语按捺不住，用手指对着他的脸：“你为什么说我是你的女朋友？” 沈闻俞笑了，他略加思考了一番，然后靠近季诗语的小脸蛋，故意往前：“难道不是吗？我的妹妹……” “…………” 季诗语后退了几步。 沈闻俞趁机拦住她的腰，眉峰一皱：“小心点，别摔了。” 温柔到像在说情话。 在她心里像是泛泛的春水桃花，弥漫起了暧昧的气息。 放学后，两个人在楼下告别。 林凤娇因为工作的事情稍稍迟了些。 沈闻俞指着娃娃机，歪头：“要不要哥给你露一手。” 季诗语点了点头，含着期许。 “沈闻俞，我想要那个小熊！那个白色的小熊，沈闻俞……”季诗语晃动着沈闻俞的胳膊，侧眸看他长长浓密的睫毛来回摆动，眼睛简直像是有星星。 在沈闻俞的不懈努力下，他依旧没有抓到那个白色的小熊。 季诗语有些失落，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沈闻俞见这丫头有些不爽，他摸了摸她的头，温声：“等着。我去给你买一个一模一样的。” 扭头，他就奔向了附近的一家娃娃店。 此时，季诗语看着迟迟未归的人影，她看着腕上的手表，还有几分钟林凤娇就要来了。 万一被林凤娇看到沈闻俞怎么办呢？这不就惨了吗。 季诗语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让这两个人撞在一起。 千万不要…… 她来回摩擦着脚尖。 沈闻俞一脸欢澈，抱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小白熊，站在季诗语面前。 举起那个小熊，高高的身体比季诗语高了足足一头，季诗语踮起脚尖也够不到那个娃娃。 “给我……” 季诗语哼哼唧唧。 沈闻俞缓缓吐出：“给你可以，但是你得叫我哥哥。” 季诗语：“……” 这家伙不会较真了？ 原本就是糊弄那些女生编的谎言，不至于啊…… 季诗语硬着头皮，奇奇怪怪：“……哥哥” “妹妹真乖……”沈闻俞得逞的笑容。 季诗语担心林凤娇会猝不及防出现在面前。将沈闻俞赶走了：“你快点回家吧，我妈妈一会要来了。” 沈闻俞还想继续逗逗她：“是我那个继母吗？” 季诗语一脚踹开沈闻俞。 沈闻俞走后，果不其然，林凤娇就来了。 季诗语有些心虚。 “谁给你的娃娃？”林凤娇问。 “自己买的。”季诗语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那个小白熊，又被季诗语收藏了起来，她把小白熊放在床上，给小熊盖上了被子，心满意足地抱在怀里。 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她都很喜欢沈闻俞。 感情这种东西，像是将摘下的星星投进漂流瓶里，却并不会那么机缘巧合，让每一颗星星都能误打误撞找到自己的栖息地，天作之合的感情，几率是那样小。 季诗语不敢去想，倘若沈闻俞知道身边的“兄弟”一直暗恋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第42章 开始爱上 辅导班的课程不知不觉上完一大半了。 因为有沈闻俞在的缘故她并没有觉得很枯燥，反而平添了几番趣味。 下课的时候，沈闻俞会给季诗语补习，季诗语走神的时候，沈闻俞就会敲她的头。 “沈闻俞，你干嘛又打我。” 季诗语抱怨。 “你还好意思说，上课走神，我现在给你讲课也走神？” 沈闻俞做出一个要敲头的动作。季诗语赶忙捂住头。 “不许再敲我的头！”季诗语抗议。 “可以。把你书包里的零食分给我一点。” 沈闻俞往后倚在椅子上，伸出了手掌。 季诗语轻轻在他手心打了一下：“不给。” 看到两个人“打情骂俏”的相处模式，前排的几个女生更是在心里坐实了这俩人是情侣的想法。 季诗语撕开零食的包装袋，抬头张开小巧的嘴巴倒了一小包进去。 “沈闻俞，这个辅导班的课马上就要上完喽。” “嗯。” “沈闻俞，你春节要回老家吗？” 少年手里的书顿了顿，开口：“不。” “沈闻俞，你老家在哪里啊，我还不知道呢。”季诗语随意的说。 但是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凡是跟沈闻俞生母有关的事情，都不能提及。因为沈闻俞恨那个女人。 他墨色的眸子覆上寒意：“云城。” “沈闻俞，你吃吗？” 季诗语把一包牛肉干放在沈闻俞的嘴边。 沈闻俞沉默了几秒，还是接了过来。 春节马上要到来了。街上大大小小的店铺逐渐冷清直至关门。每家每户开始储备年货，贴福字。 季诗语穿着大红色的毛衣，光着脚，蹦跶上床，翻看着小说。 她心情很不错，纤细的双腿轻轻晃动着。 林凤娇拉着她去买年货。 超市里有不少人，有的是准备回家过年提前买年货，有的是在本地过年的，带着家人一起逛超市。 季诗语两眼放光，好多零食啊…… 林凤娇默许她买。 季诗语甜甜挽着林凤娇的手臂：“谢谢妈妈。” 购物车里的食品快要堆成山。 “沈闻俞，新年快乐啊！” 回到家，季诗语在厕所里，捂住自己的笑意，兴奋不已。 电话那头的沈闻俞语气很温柔：“嗯。” “沈闻俞，你在干嘛呢。”季诗语小声，不时观察着林凤娇的动向。 “在家里听歌。” “沈闻俞，明天就是除夕了。新年快乐啊！”季诗语雀跃。 沈闻俞看着窗外渐渐暗下的夜幕，自己的面容在干净的窗户上越来越清晰，头顶咖啡色的光笼罩着房间，他点点头，眼睛里也含着笑：“知道了，知道了。” 对这个女孩，他越来越上心。 本来只是朋友，可是自己却不知不觉在心里跑偏了方向，却又不敢让她知道。 沈闻俞，你这是喜欢上季诗语了吗？ 沈闻俞的嘴角不住的上扬。 绒毛毯上躺着给她包的新年红包。 可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给她，如果约她出来，她会不会多想呢？ 鬼使神差之下，他还是给她打了几行字：“季诗语，明天能出来吗？” 按下了发送键。 女孩给他的回复是：好啊。我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 除夕这天，林凤娇开始包起了水饺，是季诗语不爱吃的韭菜馅水饺。 外面下雪了，不经意间映入她的眼底。 漫天纷纷扬扬的雪花，她怀着激动的心情跑回了卧室，关上了门，打开窗户，清冷的寒意呼啸了进来，掌心上有了一片雪花，她吸了吸鼻子，鼻尖被冻红了，像麋鹿的小精灵。 过去的记忆突然放肆攻击起了季诗语。 初雪的时候，沈闻俞就是在路灯的那个地方，等待季诗语，然后把一个不属于她的水晶球递给了她。 那天她的心情就像初雪一样冰冷。 可是泪水却哭不出来。 今晚，他还会在这里等我吗？季诗语心里望着天空。 有些紧张，却又期待黑夜快点到来。 到了晚上，饭桌上播着节目，林凤娇专心看着电视，全然没注意到季诗语的心不在焉。 碗里的水饺一个也没有吃进去。 她悄悄在桌底看手机，沈闻俞还没有说几点呢。 直到这一天将要过去，季诗语要上床睡觉的时候，沈闻俞依旧没有消息。 这还是他第一次失信，不是说好今天晚上的吗？ 季诗语看着枕头边乖软可爱的小白熊，叹了口气，抱着它，开始把它当成沈闻俞。 “说，为什么爽约？” “好啊，现在就敢骗我了是吧。” “我命令你，5秒中之内出现在我的面前。” 窗外雪花一朵朵结霜。 “5……” “4……” “3……” 突然，一个石头砸到季诗语的窗户玻璃上。 “谁那么缺德？！” 本就在怒气上的季诗语掀开被子，抱着小白熊，算账的架势。 打开窗户。 笑容清澈，带着些许憨气的少年，哈着气，被冻得在原地不停打转。 看到她，沈闻俞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朝她招了招手。 季诗语差点原地起飞，恨不得飞出去，她无声尖叫，欢快地打着招呼，刚想喊出声，沈闻俞一个安静的手势立刻让她自觉地捂住了嘴巴。 她乖巧捂着嘴点了点头，眨巴着大眼。 沈闻俞点燃地上的烟花，跑到一处。 绚丽的烟花在空中飞舞绽放…… 像极了一个不真实的梦。 季诗语的手渐渐放下，沉浸在欣赏烟花中。 沈闻俞看了一眼天空，视线转移到楼上的少女身上，深情款款的神色。 看到她开心，他也很开心。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织着，他把手插进口袋里，笑得很像韩剧里的初恋男主。 露出一排白色的牙齿，脸颊边上有一个笑弧，带着些憨气的温柔少年感，在沈闻俞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诠释。 沈闻俞无声看着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个女孩走入了他的心里。 也许从那一刻起，他就是彻底爱上了她。 这份感情，也许并不是汹涌而来，也许是细水长流。 他该如何把这份感情向她说起？ 烟花虽美但易流逝，她的眼眸里刹那有过五彩的美，犹如盛开的玫瑰花。 注意到沈闻俞的目光，她笑得灿烂：“沈闻俞，谢谢你！” 沈闻俞从口袋里拿出那个新年红包，朝她晃了晃。 季诗语趴在窗台上，歪着脑袋，眼睛大大的，又圆又清澈，扇形的睫毛来回眨动，她笑容甜美：“沈闻俞，是红包吗？” 明知故问啊。 沈闻俞笑得淡然。 低下头，在手机上给她发了一句：“季诗语，新年快乐。” 季诗语看到了那条消息，拼命点头，笑容更是张扬。 第43章 新年快乐 除夕夜晚上，沈闻俞的新年红包，没有送到季诗语的手上。 他承诺，会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给她。 那个夜晚，季诗语在睡梦里，格外香甜。她的怀里轻轻揽着那个小白熊。 新年的钟声敲响了。 午夜的烟花在天空像一朵朵并蒂花，从容不迫绽放自己的美丽，绚丽夺目的颜色，照在她透明的窗户上。 第二天早上醒来。 林凤娇喊季诗语吃饭。 “妈妈，新年快乐呀！”季诗语小鹿一样欢乐。 林凤娇将早已准备好了的红包递给季诗语：“新的一年，我的宝贝，要更加开心快乐。” 季诗语收到红包，乖巧极了：“嗯，我知道了，妈妈。” 季诗语一会就要跟林凤娇出门拜年，她穿好衣服，拿出手机翻开信息。 沈闻俞说，将那个红包藏在季诗语家门口的绿皮信件箱里了。 季诗语悄悄从门口探出小脑袋，打开信箱，里面果真有一个红包。 她满怀期待。取了出去。 摸了摸，里面鼓鼓的。 嗯……反正不是钱。 那是什么？是装饰品吗？ 季诗语溜进房间里，林凤娇在自己的房间里准备着分发给亲戚家小孩的红包。 季诗语打开红包，里面是一包苹果味的糖果，还有一个纸条。 纸条是用粉色的星星纸条。 她呢喃出声：笨蛋，新年快乐。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这句话，沈闻俞鼓足勇气才写下。 这个秘密就是，他爱上了季诗语。 纸条的末尾还有一句：请看背面。 季诗语翻过背面，上面赫然写着一个猪头。 沈闻俞这是什么意思。 故意捉弄她吗？ 沈闻俞很无耻的问她：我的新年礼物呢？ 过年的期间，季诗语回了外婆家，外婆家在京市的环海路上，从家里出发到那里大概需要四十分钟的路程，并不算远。 只是在季诗语的印象里，她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外婆家。只是因为在父亲去世后，外婆苦口婆心劝林凤娇二婚，林凤娇对季父情深，也不想季诗语成为寄人篱下的小孩，便没有听取母亲的意见。这些年林凤娇忙于事业，很少带着季诗语回到外婆家。 “谢谢外婆。” 季诗语递过外婆手中的水饺。 饭桌上，气氛并不喜庆热闹，甚至有些怪异。 林凤娇一句话也不说。 一家人都在闷头看春晚。 季诗语跑去外婆房间里休息。 在房间里听见外婆终于对母亲说了一句话。 “这么多年，你也不回来看看，还是在怪你妈我吗？” “你是我养大的孩子，我当初想要你再婚，也是为了你着想，好，抛开这一切不提，就算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可，可你也不该，”外婆苍老的手重重拍在桌子上，有些颤音的怒斥，“可你也不该，把所有的错都怪在我身上，我是为了谁好！” 林凤娇终于抱住了母亲。 林凤娇说自己错了。 林外婆一大把年纪，哭的泪花纵横，把手放在女儿背上，颤抖着手轻轻拍打。 季诗语给徐烟烟打着电话，说着自己这两天的趣事，说着说着就又想到了沈闻俞。 “诗语，今天我爸爸妈妈回来了，刚刚在跟我外婆喝酒呢，我爸爸今天好像很高兴，吃饭的时候喝大了。” 季诗语：“我外婆好像跟我妈妈和好了。” 季诗语偷听着两人的交流，又说：“今年春节，你见到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哥哥了吗？” 陈轩念。 这个名字在徐烟烟心头一震。 像是触碰到了徐烟烟内心柔软的一块，徐烟烟触动：“没有。他在京市。” 徐烟烟在电话那头声音低了下去。 “烟烟，你想他吗？”季诗语问。 徐烟烟曾与季诗语见过她与陈轩念的故事，季诗语被他们俩的故事感动了，不住地鼓舞徐烟烟去找他。 徐烟烟找过，可是却始终没有勇气出现在他的面前。 季诗语安慰她：“烟烟，没事的，有缘之人总会相见的。” 想念的感觉就像在汪洋里，找一颗糖。 挂掉电话后，季诗语掏出口袋里的那一小包糖果。 今晚的月光如水。 又大又圆的月亮挂在天空中。 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沈闻俞，究竟对她隐瞒了什么？ 在这样的疑问下，季诗语犹豫不决打了一行字：沈闻俞，我要用我的秘密来交换你的秘密。 季诗语对沈闻俞隐瞒了很多秘密。比如悄悄在素描课上绘画他，比如收藏他随手给的一颗糖，比如他给自己抓的娃娃，她每天都会把它想象成他，然后抱着睡觉，比如她暗恋他，从始至终。 那么，沈闻俞，你想先知道哪一个秘密呢？ 眼睫毛微微展动，像蝴蝶的羽翼一样，她若无其事看着窗户外的人来人往。 又有一只小花猫顺着树爬到对面的屋檐上，厚厚的积雪被它的爪子推下去一大片。 突然想起语语了。 她问沈闻俞：“最近语语还好吗，沈闻俞？” 沈闻俞秒回：“嗯。被我小妈照顾的极好。” 小妈？季诗语一愣。 很少见沈闻俞这样称呼他的继母，平常沈闻俞都是直接“我爸的女人”，如今倒愿意开口了。 他们的话题就这样断断续续的。 沈闻俞还是回到了那个秘密上。 他颇有兴趣：“说说看，你都瞒了我什么？” 第44章 为他努力 季诗语若有所思：“嗯……那你猜猜。” 沈闻俞停顿了几秒，然后脱口而出：“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心跳漏了一拍。 季诗语狡辩，手上的动作无处安放：“怎、怎么可能，就你这样的。” 沈闻俞潇洒一笑：“我这样的，我多帅啊。喜欢我不很正常吗？” 季诗语平复下呼吸：“我喜欢谁都不会喜欢你，你放心吧。” 电话那边的沈闻俞沉默了。 过了许久，季诗语挂掉了电话。 年夜饭吃完后，她与林凤娇回了家。 一路上，季诗语将头靠在车窗上，歪着脑袋，眼睛盯着车窗外愣神，手指相互缠绕在一起。 林凤娇看了眼季诗语，见她有些闷闷不乐，便问：“怎么了，在外婆家不开心吗？” 没有不开心，今天去外婆家还收到了外婆包的厚厚的大红包，怎么会不开心。 季诗语稍微将头移了位置，没有回答，淡淡地看着窗外。 下学期过后就要文理分科了。 她想为了沈闻俞再搏一搏。 如果能够报理科，或者跟沈闻俞考的一样好，至少得在考试名次上挤进年级前五十，才有希望。 可是…… 她的手机翻到了期末成绩的截图。 六科分数加起来还不到600分。就这分数，想要挤进年级前五十，简直就是做梦。 季诗语颓然，关上手机，抿唇不语。 如果想要与他站在一起，那么自己必须要很优秀，才足以与他势均力敌。 回到家后，季诗语蹬掉脚上的玛丽珍皮鞋，换上拖鞋，一声不吭回到了房间。 这几天一直忙着庆祝春节，功课上落下了好多。过完年再去上课，恐怕会跟不上老师的节奏。 季诗语搓了搓手，准备复习。 林凤娇走了进来，把手放在了季诗语的肩头上，说：“放假了，偶尔休息一下也没什么的。” 季诗语想了想，摇了摇头。 自己与他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而自己的成绩与自己的梦想——京大，也无法相匹配。 自己的弱项是英语。 季诗语稳下心来，开始背单词。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楼下的鞭炮声轰隆隆响起，天空上的烟花一朵随着一朵绽放。外面世界的热闹与房间里的安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季诗语像是被关在了另一个小世界里。 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努力。 背了二十分钟的单词，季诗语觉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了，她只好去洗手间，用冷水冲一下脸。 冰凉的水触及到面容上，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她又回到书桌前，呼了一口气，拿起单词书背了起来。 就这样，季诗语自那以后，就开始对英语展开了“猛烈的追击”，放假后的每天晚上都会抽出多余的时间来背单词，学习语法，做不同的题型，在阅读理解与完形填空上，她下了不少功夫。 过完春节，整个人的状态精神了很多，像是找到了努力的动力，对未来有了期待。 回到辅导班上。 上课的第一天，数学老师按照规矩给学生在讲课前出一道数学题，考察学生的基础与记忆。 数学老师叫到了季诗语。 季诗语看着黑板上熟悉的题目，她记起来了，前不久的时候她专门复习过这一类题型的知识点，而季诗语最拿手的，就是三角函数这一章。 她流畅回答：“若函数f(x)在{a,b}上的图像是连续曲线，切f(a)*f(b)＞0，则f(x)在(a,b)内也可能存在零点。” 数学老师点了点头，随即夸赞：“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坐了下来。 下了第一节课。 季诗语拿出水杯准备去接水，接着眼尖地发现自己的座位上有了一小块鲜红的血迹。 糟糕，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慌乱之际她想起这个月确实推迟了好几天。 她掩盖住慌张的神色，坐了下来，在书包里寻找卫生巾，书包里只有几本书，还有吃剩下的糖果纸皮，哪里有什么卫生巾。 她才想起来，昨天收拾书包的时候，把卫生巾随手拿了出来。 季诗语为自己的粗心感到懊悔。 她坐在座位上，双手挡在脸颊两侧，十分懊丧。 关键是今天穿了浅色的裤子，外套也是短款的。 沈闻俞看了她一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起身，拿过季诗语的水杯，走了出去。不一会，接了一杯热水，放到了季诗语面前。 沈闻俞面色尴尬，缓和道：“你先在这坐着，我一会就回来。” 沈闻俞迅速利落跑了出去，摁下了电梯，电梯停在了一楼。他出了大厦的门，在附近找到了一家便利店。 局促不安的手挑选着一列列卫生巾，涨红了脸，不住环顾四周的人，然后将黑色的口罩又往上提了提，帽子往下压了压，才肯放下心来挑选。 一个阿姨突然拍了拍他，和蔼道：“小伙子，给女朋友买卫生巾吧，选这个——”阿姨拿出了货架上的一包苏菲弹力贴身柔棉感卫生巾，递给了沈闻俞，又说：“我们这今天做活动，买二送一，你给女朋友买个组合套装的，两包日用加一包夜用，怎么样。” 阿姨热情地指了指货架上的商品。 沈闻俞连连点头，压低了声音：“买，都买。” 付完了钱，沈闻俞套上了粉色的袋子，走出便利店的门，瞬间如释重负，正大光明抬起了头，口罩下的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他矜贵地抬起手腕，带了些慵雅，看着时间，下一秒笑容凝固了。 这个点迟到了。 待沈闻俞回到班级的时候。 第二节课已经上了一半了。英语老师并没有责怪他，而是让他快点回到座位上坐好。 沈闻俞将怀里的卫生巾藏在羽绒服里，点了点头：“谢谢老师。” 回到座位上，季诗语咬紧嘴唇，不安开口：“你刚刚干嘛去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季诗语小腹有些坠痛，她将外套穿上，紧紧裹住自己，一张小脸有些苍白。 沈闻俞皱了皱眉，压低声音，温和地问：“肚子疼吗？” 季诗语捂住肚子，有气无力嗯了一声。 季诗语勉强笑了笑，又说：“没事的，一会喝点热水就好了。” 第45章 与他约定 整节英语课，即便身体不舒服，她也强撑着，将注意力放在黑板上。 小腹剧烈的刺痛感令季诗语感觉无力与疲惫，她弯下腰趴在桌子上，借此减轻自己的不适感。 季诗语调整了一下姿势，却仍然提不起精神来，觉得很困。 下课后，季诗语趴在桌子上安稳地睡了过去。 恍惚间，听到沈闻俞的声音。 沈闻俞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后脑勺，极其温柔克制的叮嘱：“起来，先把热水喝了。” 他把一粒止痛片放在她的手掌里。 “嗯……？”季诗语乏力睁开眼睛。 沈闻俞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温柔的命令：“听话。把药喝了。” 季诗语手掌心沁出了汗，药片在掌心粘嗒嗒的，她缓缓起身，接过杯子，吹了吹热气，张开小口，将药片咽了进去。 吃过药后，状态果然好了很多。 季诗语提起了精神，小腹上的坠痛感也消失了。 沈闻俞得意的神采，将身子往后一靠，一贯慵懒潇洒的作风：“怎么样，还不谢谢哥。” 季诗语翻开了刚刚记的笔记，开始温习了起来，看也不看他：“谢谢你。” 沈闻俞挑眉，凑近她：“你最近很爱学习啊。” “怎么？只准你们学霸用功，不许我们学渣努力？”季诗语不为所动，眼也不抬，凝神于题目上。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闻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用手摸了摸耳根，有些认真：“我的意思是，你，你得劳逸结合你知道吧……” 沈闻俞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季诗语剜了他一眼，沈闻俞乖乖捂住了嘴巴，可是不服气却依然在指缝间钻了出来，他嗫嚅道：\\\"本来就是嘛，你得劳逸结合啊.......\\\" 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喜欢黏着自己了？ 季诗语无声看了他一眼，疑惑不已。 之前那个高冷面瘫的沈闻俞去哪里了？ 中午吃饭的工夫，俩人找了一个小餐馆。 沈闻俞熟稔地点菜：“这些都不要辣的，热饮就好。” 沈闻俞将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季诗语埋头在读一篇英语的阅读理解。 沈闻俞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见她毫无反应，只好作罢：“喂，要不要这么拼啊。” “你别说话，你一说话我就容易忘记思路，你别说话。”季诗语猛然不耐，抬起眼警告他。 沈闻俞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要不要我教你……” “你别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琢磨，你得虚心求学你知道吧，你……” 季诗语一顿一顿地着抬起头，冷着脸盯着他。 沈闻俞用手拢了拢了额前的碎发，扯起了不自然的笑容，点头示意：“好吧，ok，你继续。” 上完了一天的课程。 教室里的人逐渐走清，只剩下了季诗语与沈闻俞。 沈闻俞挎上背包，问：“还不走吗。” 季诗语没有看他一眼，示意让他先走：“我这里还有一道题没有做完。” 她现在距离心仪的成绩还很遥远，而时间不等人，她必须时时刻刻都努力着。 就算没有如愿，季诗语也不会放弃。 她的心里，有一个动力，不断牵引她向上，那就是沈闻俞。 辅导班的课程上了一大半。季诗语白天在辅导班里学习下学期的知识，晚上在房间里温习上学期各科的知识点，还要抽出一部分的时间来应对疑难学科英语。 早上六点的闹钟准时响起，她留恋不舍起床，然后洗脸刷牙吃早饭，去上课。 上完寒假辅导班最后一节课，她就听到了一个消息：上学后周末也依然要去补习。 林凤娇端着一杯热牛奶走了进来，欣慰地放在了季诗语的书桌前，说：“把这杯热牛奶喝了就去睡觉吧，别学太晚了。” 这已经是季诗语熬夜奋笔疾书的第三天了，她深知英语漏下的知识点太多，在地理上也兴趣缺缺，只能自己补回来，谁让自己上课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呢。 季诗语瞥了眼跟前的热牛奶，有些淡漠：“妈，你出去吧，我弄完这些就去睡觉。” 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墙上贴着的便利贴：千千万万只为了你。 这个“你”，季诗语心知肚明，是沈闻俞。 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站在他的身边。 她清晰记得，那个带着余温的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她与他并肩走在小路上，她与他做了一个约定。 她十分认真，停住了脚步，身旁的少年也停下来。 “沈闻俞，我们拉勾，我一定去理科班找你。” “好。” 一个约定就在那时候开始，究竟是少女暗恋的兵荒马乱，还是少年暗生的情愫作祟。 她的一颦一笑，一点一滴都无声住进了他的心里，不知不觉间，他习惯有她陪在身边。 “假如我赢了呢。”少女扬起光洁如玉的脸蛋，一双晶莹纯澈的大眼睛圆溜溜地弯成了月牙，唇不点而红，不知世事的洒脱。 “你赢了，你说了算。” 沈闻俞温热的脸庞上带着丝丝笑意，温厚柔稳的声音，带着莫名的讨好。 “嗯……”季诗语想了想，随即脱口而出：“那你给我抓100个娃娃好不好？” 她歪着头满含期许，如瀑的马尾辫甩到身后。 沈闻俞顿了顿，随即：“好。给你抓100个娃娃。” 季诗语告别沈闻俞，在车站等车。那是辅导班最后一天。 墙上又多了一张便利贴：为了100个娃娃。我要努力站在顶峰。 季诗语盘着腿坐在床上，低着头查看日历，嘴里念念有词：“距离开学的时间还有……” 她掰着指头数了起来：“还有…8天。” 季诗语躺了下去，刚刚背了十几个单词脑袋瓜子嗡嗡响。她拿起那个小白熊，挡住了天花板的灯光，甜蜜地抱在了怀里，在床上扭曲起来，笑得十分忘我。 还有八天就可以跟徐烟烟还有沈闻俞再见面。 一整个寒假，跟徐烟烟都没有再见面，身边少了徐烟烟神经大条的欢乐，季诗语好真有些想念。 今晚的月色降临在浓雾中，过年时燃放的烟花爆竹气息也已随着清风朗朗而弥散，留下的是数不尽数的眷恋。 第46章 选择理科 转眼间，到了开学的日子。 初春的暖阳暖融融烤化了路上熙来攘往的行人，季诗语整理好了行李，林凤娇送她来到了学校。校门口堵满了学生与家长，还有形形色色的交通工具。 经过一个寒假的学习，她对这学期的课程有十足的把握，不再对开学有了恐慌，季诗语鼓足了自信，踏入校园，一草一木都让她倍感亲切。 只是因为这座校园里，有沈闻俞的存在。 季诗语心情极好，目光不断在周围打转。 熟悉的校园，好久不见！ 季诗语翘起来嘴角，她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心心念念的人还有小姐妹。踏上了这条幽静而典雅的小路，悬着的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也随之安静下来，不远处的宿舍楼在向她打着招呼般透着耀眼的光芒，恰到好处的微光从对面掠过。 一个穿着校服，清隽肤白的少年，白皙的脸上透着半透明的微光，手里还拿着一根苹果味道的棒棒糖，朝着季诗语三步作两步奔了过来。 “歪。你来了？等你老半天了。” 沈闻俞跑到季诗语的身边，将手中的棒棒糖塞给了她，夺过她手里的行李，肩头靠着她的肩头：“走。我帮你提行李。” 季诗语才回过神来：“啊……不用了，还是我来吧。” 沈闻俞敲了她脑门，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走吧，去你宿舍。” “嗯？你要帮我提进去吗？” 季诗语微微一笑，白痴一般的表情看着沈闻俞带着庞庞热意的眉眼。 沈闻俞佯装要再给她后脑勺来一记拳头，竖起了拳手：“我怎么进去啊？” 俩人一路走到了女生宿舍门口。 江雪提着一摞不大不小的行李正在往上费力地拉扯，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额发流淌了下来，樱桃小口微微吁了一口气。 江雪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但是却又真真切切地听见女孩细软的嗓音喊着自己的名字，她惊愕回眸，只见季诗语朝她走着，还招着手，可是惹人注目的是，季诗语身边的那个人是沈闻俞吗？ 江雪手里的动作一滞，手里的行李顺着台阶一阶一阶滚了下去，行李箱里的衣物书本从中泄落，她小声惊呼了一声，然后顺着台阶急忙去捡。 沈闻俞放下手里的行李，拧着眉头蹲下了身子，替她去捡起那些书本，日记本无意翻到那页记满了少女心扉的心事，包括那句红色标记的：我喜欢沈闻俞。错愕间，他不可置信失神在原地。 曾经的他原以为江雪没有对他动过一点心思，可是现在他却无意发现了这个秘密。 丢失了的喜悦在那一刻被慢慢找回。 这种滋味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一瞬间复杂的情绪全部纠缠在了心头。 宿舍里，女生们聊的无非都是些八卦，化妆品，以及购物。 唯有江雪与季诗语紧闭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季诗语才真真明白了林意晴为什么会那么嫉妒江雪，如果喜欢的人在你的面前去帮助别的不相干的女生，季诗语何止会嫉妒，想杀了她的心都有。 但是这种可怕的念头仅仅在心上秒过，后知后觉的愧疚就随之而来。 她不该去责怪江雪，江雪并没有做错什么，不过是爱情惹人嫉妒，她又何必牵扯他人呢？ 一节课上，她一面听着老师老生常谈的话，此刻全班同学都沉浸在刚开学的喜悦中，却只有季诗语，发着呆偷偷瞟着沈闻俞。 班主任刘宏环视着全班，眼睛停在了季诗语的脸上，停下了话，带着些威严的试探：“季诗语。” 季诗语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丝毫的反应。 刘宏又喊了一遍。 眼看着刘宏垮下来了脸，身旁的徐烟烟拽了拽季诗语的衣袖，压低了嗓音急切道：“老师叫你呢。” 季诗语才从神游中回过神来，她磨磨蹭蹭地站起来，一脸懵态。 沈闻俞悄悄为她捏了一把汗，这丫头又不知道想什么呢，活该被班主任好好教训一顿啊。 …… 班主任办公室里，季诗语低眉颔首，迎接着刘宏的“暴风雨呵斥。” 恭喜季诗语，开学第一天就喜获班主任办公室一日游，还没有来得及逆袭，就喝上老师请的茶了。 说了好一会，刘宏才慢条斯理端起办公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小口，然后不紧不慢，理所当然的语气：“就你这个态度，就算是去了文科班，也很难进入一本的门槛上。 季诗语猛然抬起了脸，眼神中茫然不解，然后有些胆怯：“老师……我想好了，我，不去文科班。” 声音中气不足，大抵也是觉得没有底气。 “你不选文科？！” 刘宏提高了几分声贝。 刘宏老练犀利的目光扫过季诗语，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问她：“那你选什么？” 从季诗语平静的面容来看，答案尽在不言中。 出了办公室的门，季诗语觉得阳光落在眼上，略微睁不开眼睛，脑袋也发胀到晕。 她要为了进入理科班努力，要努力在本学期期末考试中证明自己的实力，尽管那听起来不可置信。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打了第一遍上课铃了，第一节课是数学，她回到座位上，脑里回响着刘宏的那一句质问。 “你觉得以你的成绩，学得了理科吗？文科，对你来说更加轻松一点。” 可是她不想要轻松，她想要看见沈闻俞，与他在同一个教室里学习，她想要在学业上与他并肩作战，她想光明正大站在他的身边。 上完了一天的课程，季诗语不同于以前，她上课努力打起一百分的精神，竖起耳朵，聆听老师口中源源不断的知识与叮嘱，连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每一根汗毛，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中午放了学，季诗语还在课桌上奋笔疾书着，嘴里嘀咕着背的英语单词，手上的笔就没有停过。这副走火入魔的样子，徐烟烟都为之一颤，徐烟烟恐惧：“诗语，你怎么了啊？你别吓我。” 季诗语没有空搭理她，放任她在一旁自顾自说话。 徐烟烟觉得季诗语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听季诗语讲了寒假的事情后，徐烟烟不自觉脑补到会不会是沈闻俞刺激到了季诗语什么。否则季诗语为什么一个寒假回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但是自己的好闺蜜变得上进又努力却是好事，徐烟烟并没有再追问。 徐烟烟出于对季诗语三分钟热度的了解，她以为季诗语只是对学习新鲜一段时间，却没有想到季诗语居然发挥出了惊人的意志力与毅力。 中午的饭，季诗语也是草草了事。下午只要一打上课铃，季诗语就进入到了专注的境界里去，没有人能够打扰她，任课老师上课提问的问题她都会留到下课去解答，遇到不会的问题，季诗语便会跟在老师后面，虚心求学。 到了晚上，季诗语也会在被窝里偷偷背书。 就这样日复一日，过着枯燥的、刻苦的、疯狂的学习生活。 每周一测的考试成绩出来了，她成功挤入全班前十五。 而自己的语文成绩也难得一次及格了。 第47章 开云见日 看着试卷上的成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努力有了一点小小的起色。 姜江不知死活地浇上了一盆冷水：“诗语姐，真难得呀，居然及格了。可是你知道不，咱班这次好像都及格了。” 姜江欠揍地咧着嘴笑。 徐烟烟将一纸试卷呼到姜江的脸上，呵斥：“闭嘴，一边玩去！” 姜江接住掉下来的卷子，弯腰：“得嘞，你俩慢慢聊。” 是啊，这次的班里的平均成绩都挺高的，又有什么可以骄傲的。她现在清楚自己的处境，以现在的分数还不能够与沈闻俞考到一个班级里去，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到不足以让别人轻视自己的那个时候。 她又拿出了试卷，仔细查对错的题，左看看，右看看，心里觉得十分恼火，将试卷一把塞到抽屉洞里，双手捂住了脸，开始有些颓然。 不行，这样下去可不行！ 季诗语必须得加大难度。 于是，在她高难度“虐待”自己的水准之下，成功学到把自己送进医务室里去。 根据校医的诊断，季诗语这是过度劳累，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她心里还惦记着此刻正在进行着的物理课，想起身。 刘宏按住她的肩膀，非常严厉：“你现在好好休息，请假的事情我会跟各科老师说明一下，我现在给你开一个假条，你回宿舍好好睡一觉。” 刘宏既然都这样说了，季诗语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拿着假条乖乖回宿舍。 可是回到宿舍后她却无法闭上眼睛安下心来睡觉，她想到与沈闻俞的那个约定，起身便拿起英语单词来开始背。 只因为她距离那个梦想还很远。 放了学后，沈闻俞在小操场里找到了她。一把上前捏了捏她的脸，然后上下看了看，担忧：“听班主任说你是劳累过度？你最近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听着他责备自己，季诗语觉得好像自己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一样，所以她有些气愤。 她以为沈闻俞理解她，却没想到沈闻俞根本不在乎与她的赌注。 于是季诗语赌气般甩开他的手，大步流星朝外走去，肩膀交错间，沈闻俞还是按住了她的肩，不服气道：“你说话，为什么不说话？” “你是不是压根就没认真听我说过话？”沈闻俞气的拧着眉毛。 瞬间委屈涌上心头。 季诗语挣脱开了他的手，跑了出去。 徐烟烟恰巧与江雪看到了这一幕，徐烟烟就拉着江雪，一脸坏笑起来：“江雪，我跟你说啊，他俩可有缘分了呢，寒假期间，沈闻俞跟她在一个辅导班上课，哈哈哈，我当时……” 江雪的表情像是湿掉的纸巾风干了后，皱巴巴的，眼神里也透露着一丝难以捕捉的阴暗。 原地只留下徐烟烟一人，她朝着江雪越走越远的背影喊：“咋了嘛，你听我说啊，别走那么快啊！” 江雪想不明白，一开始的沈闻俞明明只对自己一个人感兴趣，可为什么现在却仿佛跟季诗语走的更加亲近。 江雪不是傻子，高一上学期的时候她可以以敏锐的直觉捕捉到沈闻俞对她的关怀与帮助，而整个寒假，江雪疯了般的想念沈闻俞，想要与他见面，哪怕只在远处悄悄看上一眼也好。 可是现在，这一切，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变得天翻地覆。 他不再是只对自己一个人心动的男孩。 甚至，江雪开始怀疑起了沈闻俞，到底有没有真的对自己动过喜欢的念头，那之前的帮助与保护在现在来看又算什么？ 她已经失去了家庭，失去了家人的爱，现在还要让她失去喜欢的人。 江雪不可抑制地握紧了拳头，目光落在了正在念书的季诗语身上。 曾经的江雪觉得自己的世界就像深海一样，沈闻俞就是深海里的光，而现在，光没了。 嫉妒深深在江雪心里种下了一颗隐患。 放学后，江雪悄无声息，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了这样一句话：为了lzc而努力。上面的字母无疑是班上某位受欢迎的男生的名字简称。 她再次环顾了一眼四周，确保没有人，然后将纸条放到季诗语的抽屉洞里。 这样幼稚的做法，江雪也开始鄙视自己。 可是她没有办法。 她无法再接受任何突如其来的变故。 只属于她的东西，不能被别人抢走。 宿舍里，江雪还在为刚才的幼稚做法而感到心虚，她躺在床上，不动声色听着宿舍里的姐妹兴高采烈聊着天，说着寒假里发生的事情，脑袋里好像有一条毒蛇，想要撕咬着一种叫做宿命的东西。 宿命是什么？ 就像沈闻俞跟季诗语。 有缘之人，上天自会让他们相遇。 \\\"江雪。\\\"季诗语幽幽站在她的床下，探上了头去。 江雪被下了一大跳，心虚得不敢去看季诗语。 \\\"江雪，你怎么了！\\\"季诗语欢快的语气。 \\\"嗯？\\\"江雪这才出声，可是语气却绵软极了，她面带愧色，看着季诗语。 【季诗语日记： 我想为了他努力，不管他心里有没有在乎我。我只想证明我自己并没有那么差，但愿我能如愿实现自己的目标。 沈闻俞，你这几天又为什么不理我了呢。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可是我就是生气，生气你不理解我，我真的很想要你明白，我不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学渣，即使我所做的努力是那么微不足道。 沈闻俞，加油。 我想，等我完成了自己的心愿，我就会告诉你，我为什么会突然间那么努力。 沈闻俞，你心里还有江雪的存在吗？ 可是我已经不在乎了，愿我们的未来都能如愿吧。 直到我明白了努力的意义，我才能真的算是成长了。 你曾经告诉过我，你相信我 就冲你这句话，我也要证明给你看，我才不是那么差劲的人呢。】 【沈闻俞内心： 一年一日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比之前更加喜欢她。 一个人总要经过时间的慢慢过滤，才能看清楚自己的内心，才会明白自己究竟要选择什么。】 第48章 救赎之光 “我可以问你一道题吗？”季诗语眨巴着大眼睛。 江雪的目光转移到季诗语手上的那本练习册上，失色的脸这才有了些红润：“哪道题呢？” “这道……”季诗语指了指。 讲完题目后，江雪双目无神，看着天花板沉思。 不知道沈闻俞看到那张字条了没有。 她不敢打包票，觉得沈闻俞一定会看到那张字条。 然而事实如江雪所愿，沈闻俞打完篮球后，顺带去小卖部买了一瓶水，帮季诗语捎带了一包零食，回到班级里的时候，差不多已经要上晚自习了。 看到那张纸条，作为陆子辰好兄弟的沈闻俞一目了然上面的名字缩写。 指腹微微用力，手上掐出了一道痕迹。 良久，他失魂落魄，肩膀松垮。 自那之后，沈闻俞便没有再主动找季诗语说过话。 “沈闻俞……能不能……”季诗语刚想叫住沈闻俞。 在她身旁而过的沈闻俞，没有回应她，径直走了出去。 陆子辰恰巧在门口进来，被沈闻俞用手有距离地挡了一下。 “什么情况？” 陆子辰侧着身进来，脸上表情微妙。 “季诗语。”陆子辰喊了声季诗语。 “老师叫你去一趟办公室呢。”陆子辰说。 季诗语不满的吐了吐嘴。 这刘宏怎么三天两头总是找自己说话呢…… 办公室里。 刘宏一脸沉思，看着季诗语周测成绩，一边看，一边轻轻点了点头。 “老师……”季诗语弱弱喊了声报告。 “嗯。进来。”刘宏看向季诗语，脸上的法令纹十分明显。 “你最近的成绩进步很大啊。”刘宏开门见山，不吝啬表扬的话。 季诗语还没来及窃喜，刘宏接着说：“但是你理综的成绩依旧不太理想，如果你真的想学理科的话，化学的成绩你还需要提高。明白了吗？” 出了办公室门。 陆子辰在她面前打了一个响指，凑近她的脸，四目相对：“小同桌，怎么又去办公室挨训了。” 季诗语头往后仰，打掉面前的手，往前走：“谁去挨训了，难道我每次去办公室，你都是这么想我的？” 陆子辰不紧不慢跟了上来，说：“也不是。其实我是想问问你，这周我生日，你能来为我庆祝吗？” 听到这，季诗语才停下了脚步。 其实这周末季诗语早有安排，得去上辅导班，还要补习课程，还得预习一些科目，哪里还有时间去参加同学的生日宴？ “呃……”季诗语纠结。她不愿意开口伤害陆子辰的热情。 “那就这么说定了，周六晚上5点，在麦歌ktv206不见不散。” 陆子辰往前背着手，正面朝着季诗语，走了几步，然后回了班。 “……” 季诗语懊恼。 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她双手抵在围栏上，看着下面操场上的学生，成群结队，玩着笑着跳着。初春的温暖不知不觉就蔓延了人们的生活轨迹，开始换下冬季的装束，穿上生机活力的衣服。 期中考试即将来临。 她现在只想着与沈闻俞的赌注，还有那100个娃娃呢，哪里还有其他的心思放在玩上。 林凤娇近来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已经开始请假在家休息。季诗语给母亲打电话的时候，可以听出母亲声音的沙哑低沉，像是得了很严重的感冒。 应该只是感冒吧。 季诗语心里这样想着，可是还是没忍住，一天给林凤娇三个电话打过去。 路过图书馆，里面的书香氛围依旧浓厚，只是一架架的书籍上面沾了灰，一寒假都无人问津。 看到里面亮起了灯，她忽然想起了沈闻俞。 那家伙最近怎么都不找她说话了呢？就连她主动找他聊天，他都跟听不见一样惹人生气。 季诗语走到图书馆门前，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进去。 沈闻俞正在拿着一本书思索，闻动静，朝这边望了过来，看见季诗语惊喜的神色，他像是见到了瘟神，迅速丢下手中的书，朝另一边走。 “沈闻俞……” 季诗语压制着声音的音量，兔子般朝他大步流星。 手扯住了他的衣袖，有些撒娇的语气：“这几天你干嘛都不理我。” 想起那张字条，沈闻俞就觉得莫名的酸意，像是吃了一百个柠檬一样，每天在教室里看到努力学习的季诗语，就会莫名联想到她是为了陆子辰那个家伙在努力，他没法冲着她出气，看到这个女人就来气，心里的怒火蹭蹭往上冒。 这种怒火甚至牵连了他的好兄弟陆子辰，打篮球的时候他故意耍着陆子辰玩，没理由的朝陆子辰撒气，导致陆子城辰最近看见沈闻俞就觉得晦气。 想到这里，沈闻俞斜着眼淡漠瞥了眼可怜兮兮的女孩，厉声：“撒手。” “到底怎么了，你能不能别这么奇怪，一会晴一会阴的，你有没有想过别人是什么心情啊！”季诗语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委屈。 听到她的埋怨，沈闻俞也不再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反而将她抵在书架上，一只手摁在她的身旁，像是一只愠怒的狮子。 “那我问你，你最近突然变得这么上进，是不是就是为了那个…”沈闻俞止住了声音，可浑身上下散发着的戾气却没有减弱，冰冷的眼神仿佛要将她揉碎。 季诗语被他的怒火吓了一个哆嗦，葡萄般晶莹剔透的眼睛里有了迷蒙的水汽。 她小声：“当然是为了我们的赌注啊……你忘了？” 沈闻俞并没有听清她含糊其辞的话，整个人似乎释然了，捏了捏眉心，他扬起了高傲的头颅，恢复了初见时的玩世不恭的态度，居高临下：“随你的便。” 留下这句话，便撤身离开。 只留下季诗语一个人在原地回味。 教室，江雪苦恼地叹了好几声气，周围的同学如何打闹嬉笑都与她排斥的气场无法相融。 她反思自己，怎么可以那样做呢？这么幼稚这么没有逻辑。 不过…… 江雪转念一想。 他真的看到了？看到了就好，总算没有白费心思啊…… 当晚的宿舍，季诗语蒙住了被子，眼泪哗哗往下流。 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沈闻俞到底想怎么样。 徐烟烟察觉到了季诗语的情绪，待到熄灯之后，黑灯瞎火地，跑到了季诗语的床铺上，与她挤在一块。 “你还没跟我说。你跟沈闻俞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徐烟烟躺在季诗语身旁，小手覆上了季诗语盈盈一握的腰身。 季诗语不想多说，她只是一瞬间不理解沈闻俞态度的转变，难道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什么误会？ “烟烟，假如我跟你说，我喜欢沈闻俞呢？” 季诗语终于吐露了那个隐瞒很久的秘密。 徐烟烟像是意料之中，笑盈盈：“嘿嘿你终于承认了啊，我早就看出来了呢，聪明吧？” 季诗语张大了嘴巴，吃惊地一点话都说不出来，她用手指指着徐烟烟。 “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徐烟烟不屑地嘁了一声：“就你那个小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吗？” 怎么可能呢，我自认为我伪装的很好啊。 季诗语不解。 “依我看啊，沈闻俞好像也喜欢你呢！”徐烟烟嘿嘿地笑。 季诗语心里乐开了花。 徐烟烟开始叽叽喳喳化身为福尔摩斯?徐。 江雪并没有入睡，闭着眼睛听着她们俩的动静，奈何徐烟烟声量控制地很好，她什么都没有听到，只听到俩人的呼吸声。 江雪将自己缩进被子里，聆听自己一吸一呼的呼吸声。 昨晚她又梦见许美琴了，还是那副狰狞的面貌，还有拉上窗帘后昏暗金属色的公主房，醒来后，就已经是早上四点钟了，可是江雪怎么也睡不着了。 因为只要江雪一闭上眼睛进入梦乡，她做的梦又长又沉，而梦境又多又密。 梦到了许美琴后，又梦见了林意晴。 梦里是她污蔑自己偷钱的那个场景，沈闻俞像是光中来的男孩，将她轻轻护在身后，只保护她一个人。 她突然想一辈子待在那个梦境里，因为梦里的沈闻俞，在那个时候，只对她一个心动，只保护她一个人。 可是梦醒了之后，脑海里就控制不住回想到开学后，他与季诗语相处的无数个瞬间。 那种恐惧失去的滋味像是魔鬼，再一次缠上了她。 鬼使神差之下，她就想出来了那种幼稚的挑拨离间的方法。 事过之后，她却又陷入了无限的后悔，觉得自己也成为了林意晴那样不择手段的人，她好想沈闻俞没有看到那张字条，怀着这样的侥幸，她才安稳度过了一整天。 第49章 送她回家 到了周五，季诗语慢吞吞收拾着手里的书本，往书包里塞。 她用本子不慌不忙记着黑板上的知识。 江雪在她身后走过，高高的一声“江雪”，将江雪击溃，江雪胆怯地回过头啊了一声。 季诗语笑得很坦然，扬起手中的作业本，露出牙齿：“你可以把笔记借我看看吗，我补充一下。” 江雪立刻连连点头，一副做了亏心事怕鬼找上门的样子。 “你……”季诗语皱眉，“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啊，没有啊。”江雪神色异样，无力地摇了摇头，手上的小动作被季诗语完全捕捉到。 “欸，对了，江雪。”季诗语的话唤回她的思绪，“周六晚上你去参加陆子辰的生日宴会吗？” 江雪点了点头，但又快速摇了摇头：“我…不确定，可能会去。你去吗？” “我也不确定。”季诗语耸了耸肩。 俩人一路同行回到宿舍。 一路上并没有再多聊什么。 江雪沉重开口：“诗语，你跟沈闻俞……怎么了？” 这个问题戳中了季诗语的心事。 她淡淡道：“我们，我们没怎么啊？” 江雪缓缓松一口气，她又接着问：“那最近，他怎么不来找你说话了？” 季诗语想逗逗她，便道：“你观察的很仔细啊，是不是暗恋沈闻俞？！” “没，没有！你不要胡说！”江雪脸涨的通红，手胡乱扑腾。 季诗语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是开玩笑的，你这么大反应干嘛。” 到了宿舍，季诗语收拾完了东西，便回家了。 林凤娇身体不舒服，季诗语便让母亲不要来接自己，好好在家里休息。 季诗语背着书包，出了宿舍门，到处乱看，想在人来人往中找到沈闻俞的身影。 陆子辰在她的后面用手敲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沈……”季诗语欣喜回头，看到陆子辰，眸子瞬间无光，语气也有些黯然，她礼貌性地笑笑：“是你啊。” “嗯。你自己回家吗？”陆子辰道。 “嗯。” “哦，那你路上要注意安全啊，要不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女生，一个人不安全。” “啊…”季诗语没从刚刚的低落中走出来。 “啊什么啊呀。”陆子辰温柔笑笑，又重复了一遍：“我说，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季诗语轻轻笑了，拒绝：“不用啦，谢谢你，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就好了。” 到了校门口，陆子辰从季诗语肩上提下书包，坚定有力的口吻道：“我送你回去，你指路。” 他将书包带子挂在自行车把手上，然后示意季诗语上来。 “嗯，真的不用了，我……”季诗语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拒绝。 “上来，我送你。”陆子辰不容置疑。 这一幕被刚出校门的沈闻俞看到，他在原地盯着渐行渐远有说有笑的两个人，不悦地攥紧了拳头，手指骨节咯吱咯吱响。 好不容易确定自己喜欢上个姑娘，反而被这家伙截胡了，这个可恶的家伙还是自己的好兄弟。 “那个，谢谢你，你把我放到前面的路口那里就可以了……”季诗语的拇指与食指捏着陆子辰的校服衣角，小心谨慎的模样看上去特别滑稽可笑。 陆子辰不理会，硬是要送她到小区楼下。 春风温暖拂过，路旁的一棵棵桃树上点缀满了细碎的花朵，花瓣雨洒满了路面，风中夹杂了花香。 “我说，你抓紧点，别掉下去。” 陆子辰笑得很大声，脚下的力气也加重了些许。 季诗语整个人被带动向前，脑袋靠在了他的背上。 “你故意的是不是！”季诗语气愤。 “哈哈哈。”陆子辰更加卖力向前。 …… “好了，小同桌，下来吧。”陆子辰停下车子，一只脚的脚尖落地。 “呼。”季诗语气呼呼从后座上下来，没好气：“谢谢你啊。” 一路上的路途险恶让她也见识到了“人心险恶”。 陆子辰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看着她凶恶跋扈的样子，觉得甚是可爱，柔声道：“快回家吧，妈妈要着急的。嗯？” 季诗语气鼓鼓地拿走自己的书包，回头还不忘瞪陆子辰一眼。 陆子辰朝她勾起一个阳光的笑容，摆摆手。 季诗语甩头，高高的马尾辫被她扬在身后。 这个陆子辰，绝对就是故意的。 回到家，家里很安静。季诗语大声喊了一声：“妈？” 她走到林凤娇卧室里，发现林凤娇人不见了，地上的一团团卫生巾也被清理干净。 桌子上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宝贝，妈妈去公司了，厨房里有热好的饭菜，你回家直接吃就可以了，不用再加工了。 第50章 不虞之隙 季诗语走到厨房中去，打开电饭煲，发现里面有着热喷喷的番茄炒饭。 手机这时候来了条短信提示。 季诗语吧唧着嘴，一边拿起来看手机。看到来信人她有些愣神，是沈闻俞发来的。 这几天沈闻俞莫名其妙生她的气，季诗语一直想找他说清楚，可是沈闻俞却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不知道这家伙又抽什么疯。 沈闻俞说：“歪，给老子出来，我有点事情要问你。” 大大的疑惑写在心头。 他还自己主动找上门了？刚好季诗语也是有话要问他的。 季诗语快速发送：你在哪，我去找你。 沈闻俞紧接着发来了：我在你家楼下。 季诗语连手里的碗筷直接扔下，灰溜溜跑到窗户边上寻找沈闻俞的身影。 “歪。我在这呢。” 沈闻俞朝她招了招手。 一瞬间的记忆仿佛倒流回了初雪的那天，他也是在这个位置那里等着她，却亲手把一个不属于她的礼物交给了她。 晚风吹过，浓荫的大树上的缝隙间投射出了路灯的金黄色，他站在那里，浓密的头发上像是被染色了一样。 好一个从漫画中走出来的美少男。 季诗语此刻正在奇怪他怎么自己找上门了，还没来得及问他，沈闻俞就又开口了。 他看起来跟受挫了一样，牵强的嘴角带动着脸上的肌肉，笑得很僵硬：“快点给我下来，我有话要问你！” 豪迈磁性的嗓音霎那有了回音。 季诗语不得不应了一句：“知道了！你等着我啊。” 她踩着小碎步下了楼。 她小跑着到了他的面前。 沈闻俞看她的眼神很奇怪，有说不上来的忧伤，还有一股子淡淡的温柔，他的眼睛看上去是那样清澈，清晰见底的干净。 这是季诗语第几次痴迷他的颜值了，季诗语掰着指头也数不过来。 她背过手去，佯装兴师问罪，想要质问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冷淡。 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就大手揽住了她，将她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 她靠在他的胸口，瞳孔无限放大，犹豫不决的手不知道该不该抱住他宽大的背脊。 那晚她失眠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沈闻俞趴在她耳边吹她耳根，手上紧紧抱着她，相拥了一会他什么也没有说，一个人就失魂落魄的样子，步伐摇晃地走了。 看起来像是喝酒了呢。 不过他为什么要来找她，还……还抱她？ 季诗语越想越来神，她枕着手臂，望着窗外旖旎风景。 是不是跟家里人吵架了？ 又难道是，失恋了？ 可是他不是喜欢江雪的嘛，难道是江雪有男朋友了？等等…… 季诗语急忙打消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象。 江雪怎么可能有男朋友呢？ 那是因为什么啊！季诗语烦躁地踢掉身上的被子。 不想了，这家伙不知道又少了哪根筋，明天再找他问清楚。 不过…… 季诗语情不自禁勾起了唇角。 他有些微醺的样子还蛮好看的嘞，活脱脱就是情场失意的霸道总裁，买醉后一个人惆怅失落。 再说了，明天不是还可以问问他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情嘛，不急。 季诗语安然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下午，季诗语早早收拾好了书包，到达了辅导班。 小小的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然而她却看到了沈闻俞的书包，整齐地挂在那里，还有他的黑色大衣，被叠的很规矩，放在抽屉洞里。 沈闻俞来的是最早的。 不一会，沈闻俞就进来了，看样子他好像去洗了一把脸，脸上满是水滴，嘀哒哒往他的白衬衫上滴，额前的碎发也湿了，他甩了甩上面的水珠，眼神里满是疏离与淡漠。 兴许是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他不自然地躲避起了季诗语的目光，脸颊边上有些晕红。 太丢脸了。 他自己都不敢回想起来昨晚的细节。 醉醺醺的模样吓到她了吧…… 沈闻俞坐到了季诗语的身旁，若无其事的模样，可是手上的数学书却拿倒了。 捏的书页快要起褶皱了。 季诗语皱了皱眉，瞥了他手中的书，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沈闻俞眉毛猛然一跳，心虚地斜睨着瞄了她几眼，握起拳手在唇上咳嗽了几声，随即慵懒至极的嗓音，透着他的高度自信：“笑什么？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嗯？” 季诗语忍不住了，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还用手指头指着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沈闻俞，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失恋了？说，你是不是背着我谈恋爱了？” 这个死丫头的脑回路还真是清奇。 她居然是这样想的，丝毫没有往别的方向想吗？沈闻俞沉吟。 侥幸过后就是不能自己的失落。 她与陆子辰一起回家的画面在他脑海里驱之不散。 他开始努力克制自己的醋意，不断说服自己，自己只喜欢江雪。 越想要泯灭自己对她无法控制的心动，就越忘不掉她。 沈闻俞沉思过后开口，他将目光流转向她：“我问你，一个很认真的问题。” 可季诗语全身心投入到了卷子上去，无暇理会。 不一会，教室里的人也陆续到齐了。数学老师拿着教材走了进来，犀利地扫了一遍班里的面孔，点了点头：“现在开始上课。” 他似乎很是偏爱季诗语，点名叫了她好几次。 沈闻俞默不作声，将答案放在她轻松可见的眼下。 季诗语推了回去，按自己的思路讲了出来。 “答案是对的，你的这个方法也不错，好，坐下吧。”数学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着解题思路。 那张字条上的话，在沈闻俞心里，挥之不去。 瞥了眼旁边认真努力的女孩…… 索性他幼稚一下，直接大手一抢，把她正在握着的笔夺了过来。季诗语虎躯一震，不知所从。 “啧……”沈闻俞怨恨地揉了揉胳膊上被掐的痕迹。 “你干嘛啊，还给我笔。”季诗语想要上手去抢。 沈闻俞藏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无语……”季诗语只好从笔袋里再拿出一只。 沈闻俞手势动作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将她的笔袋都尽收怀中，扬起了欠揍的笑容：“有本事来抢。” 她心里有气，放了学后，背起书包就要走。 沈闻俞伸手钩住了她的书包挂带。 季诗语赫然而怒，憋红了脸回过来瞠目结舌。 沈闻俞揉了揉她的头，毫不在意，以教训的口吻：“高中时期要好好学习，别总是想那些有的没的，听到了没？” 怒火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熄灭了。 她不知所云他话中的意思，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薄唇，头微微倾斜，不知道脑子里在琢磨什么东西。 眼前这个人，已经有心仪的女生了。 那么她所作的一切努力，还有意义吗？ 她眼睛里的光黯淡了下来，缓缓用手指触碰着书包带子。 “你什么意思？”她抬眼。 盯着她的眼睛，他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从前只顾着跟她嬉笑打闹，却从未注意到她其实也是一个皓齿明眸嫣然红唇的美女。 “算了。” 沈闻俞摆了摆手，擦肩而过。 第51章 雨后邂逅 季诗语吸了几口气，眼眶里的泪憋了回去，她一言不发背上书包紧跟其后。 她很想找沈闻俞问清楚，他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会，为什么态度转变的这么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初春的雨悄无声息，追到大厦门口的时候，沈闻俞已经不见了踪影。清冷的雨点越来越密集，季诗语看着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濡湿，裸露在外光滑白皙的两条腿在拥挤的雨天里格外亮眼。 她看了天气预报，上面也没有说会下雨啊。于是她就穿了一件淡粉色的初春卫衣，下面搭配着牛仔短裤。 季诗语看了一眼手表，夜色越来越浓，迷蒙的雨天里灯光霓裳，路上的行人有的撑伞而过，有的穿着鲜亮的雨衣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交错纷杂，寒意料峭的风依旧带了些冬季未褪去的凌厉，不断穿梭在她单薄的衣服间。 斜落的雨点落在她的身上。 她将书包挂在身前，捂住了里面的书籍。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何况还要去书店买课题呢。季诗语下定了决心，看了眼逐渐黯然的天色。 刚想踏出一步，手腕被拽住了。 回过身撞到沈闻俞的下巴上，他的唇蜻蜓点水般覆上了她的额头。 他将身上的黑色风衣披在了她的身上，敲了一下她一片茫然的脑壳，用最轻松的语气：“不知道多穿点出来？笨。” 他嘴角淡淡的撇了下来，揉了揉她的头，一个人走在雨里。 身上的衣物让季诗语愣住了，她勾起了一抹有些伤感的笑容，目送着雨里的那个背影，心里暖融融的，却格外触动。 手不觉摸上了身上的衣服，也不觉得寒冷了。 心里甜甜的。 风衣到了她的脚跟，隐约能看到她白皙冷玉的肌肤，风衣里包裹着她笔直的双腿，她盯了那个背影好久。 直到到小路的拐角处，沈闻俞停下了脚步，潇洒扬了扬手。 这个时候雨也停了。只不过雨水的潮湿朦胧的灰蒙蒙还飘散在空中，街道旁的店铺都亮起了灯光霓虹，路灯柔软极了。 季诗语并不打算此刻回家。在化学上她需要去买一本练习册，她去了那家距离明中很远的新华书店。 为了防止把沈闻俞的衣服弄脏，季诗语将衣服脱下，凉飕飕的空气往她的身上钻。她一只手抱着衣服，一只手推开了书店的门。 找到了那本题，她想要拿下来，却被一只极其好看的手捷足先登。 她错愕，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一个极其温柔帅气的男孩子站在她的旁边，察觉到季诗语的注视，男孩子很有礼貌，用略带歉意的语气说：“你也需要这本资料吗？喏。”他将书递给了季诗语，绅士转身，去看其他的书。 季诗语朝他腼腆一笑：“谢谢你，你先拿到的，给你吧。”季诗语将手中的书伸了过去。 男孩子比她高了一大截，挺拔伟岸的身材，不论是言谈还是举止，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绅士风度，关键是他的一双桃花眼，温柔又俊俏。 见到他的第一眼，季诗语就想起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男孩子被她紧张的模样逗笑了，开口缓解气氛：“你化学也不好吗？” 男孩子又说：“噢，其实这本练习题也很好，刘军华老师出的题，对高三的学生很有帮助。” 季诗语看着他手里的那本题，问：“我基础不好，有没有适合基础差的学生做的呢？” “嗯，不如试试这本。”男孩凝眉，拿起了另外一本。 “你也是高中生吗？”季诗语问。 男孩子笑了笑，轻轻的气息在他鼻息间喷洒：“嗯。高三了。” 男孩子似乎觉得跟季诗语很聊得来，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介绍自己。 “我叫陈轩念，在凤阳一中读高三。” 他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念诗一样动听。 凤阳一中是京市高中尖子生的聚集之地，院校排名仅此于明中。 陈轩念？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来着。季诗语努力在脑海里寻找。 男孩子拿了几本题后，告别了季诗语。 陈轩念？ 是不是徐烟烟经常提及的那个青梅竹马陈轩念？ 也有可能是重名吧。 可是徐烟烟告诉过季诗语，陈轩念在凤阳一中读书，就读高三。 莫名的亲切感涌来，季诗语刚想喊住他，到门口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在了人海。 徐烟烟正在做作业，被电话铃声吵的有些烦躁，刚想挂掉，看到是季诗语打来的，就按了接通键，差点没被季诗语的嗓门震聋。 季诗语激动得语无伦次，在电话里稀里哗啦讲了一大堆，没间断。 徐烟烟快被她的唾沫星子淹没了，她头痛皱眉，把电话放的远了一些。 “我说，你能不能慢点说，你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啥，真聒噪。”徐烟烟说。 “我说，我刚刚在书店，好像碰见你的青梅竹马陈轩念了！” 听到这个名字，她心头一震，耳畔再也没了周遭的一切声音，怔怔的。 “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说他在凤阳一中上学，读高三，而且，他本人还很有礼貌，就是那种风度翩翩的男生，他说他叫陈轩念，我觉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你要找的那个陈轩念。”季诗语说。 挂断电话后，徐烟烟看向书桌上一罐一罐的星星漂流瓶，里面折满了小星星。 真的是他吗？ 我没有勇气见到的那个人....... 外面的雨点停了，可是徐烟烟心里却下起了大雨。她晃了晃脸，不能在这个时候分神。 徐烟烟眼前的作业也做不下去了。 给季诗语发了一条消息：季诗语，我恨你，你为什么不找他顺便要个联系方式？！ 季诗语束手无策，说：“我去找人家要联系方式干嘛，他又不是我的青梅竹马。” 第52章 生日聚会 徐烟烟烦闷：“倘若真的是他，我反倒不敢去见他了。” 季诗语安慰她：“有缘之人迟早会相遇的。” 季诗语回到家后，将沈闻俞的大衣挂了起来，她给沈闻俞发去消息：“谢谢你的衣服，没有被雨水弄脏，明天还给你。” 沈闻俞倒是不在意：“嗯。” 沈闻俞看着屏幕，打出了一行字，游移不定在那句字上。 “喂。我问你，明天下午。陆子辰的生日宴会，你去不去？” 季诗语回复：“会的吧。你去不去？” 沈闻俞不耐地哼了一声，关掉手机，“哐”地一声砸在桌子上。 到了星期六这天。 季诗语吃一堑长一智，在背包里带了伞。天气略微阴沉，她换上了件暖色系的卫衣，下身配黑色百褶裙，出了门。 陆子辰担心她路上会迷路，于是打了一个电话。 “怎么了？” “地点在烁安路的那个麦歌ktv，我在门口等你。” “不用了。我去找你就好了。”季诗语挂掉电话。 天空开始下起了雨点，犹如阴霾已久的情绪开始有了破绽。 季诗语刚从背包里拿出伞。 头顶上就缓缓被黑色的伞盖遮住了。 “一起去。刚好顺路。” 沈闻俞不动声色站在了她的旁边。 “沈闻俞……好巧啊……”季诗语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仰脸看着他。 下一刻就被带入了他的怀抱。 季诗语小鹿乱撞，她捂住了嘴，睁着眼睛看着揽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 按沈闻俞的动机，他说：“往里点，别淋到了。感冒又要怪我咯。” “知道啦，谁怪你了！”季诗语嘁了一声。 “哦？还嘴硬？！” 沈闻俞将伞往旁边一动，季诗语被他一只胳膊揽着，也跟着跌入他的胸膛，湿湿的刘海碰撞在了一起。 “沈闻俞，你故意的是不是？”季诗语瞪他。 “嘘，别说话，吵死了。” 沈闻俞得逞的淡笑，看着自己成功抱住了她，心想：可算没白费功夫，提前一个小时在这里等着她，跟她偶遇。 麦歌ktv的门口，陆子辰看着愈下愈密的雨珠，滴滴答答的雨点打落在地面上开出了一朵朵剔透的水花。 熙来攘往的人群，撑着伞看不清脸。 陆子辰不免担忧起了季诗语。 他又怕此刻给她打过电话去会让她在路上出事故。 犹豫再三后，他还是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季诗语接通了，电话里传来的却是沈闻俞风流挑衅的腔调。 “好兄弟，这么担心我啊？还给我打电话？” 沈闻俞是成心惹陆子辰不快的。 陆子辰握着手机好久都没有说话，许久，他说：“你跟季诗语在一起吗？哦，我在门口等着你俩。” 沈闻俞傲气一笑。 包间里。班里跟陆子辰玩的比较要好的同学姜江等都到齐了。见到季诗语与沈闻俞，欢呼了起来。 陆子辰点了几首歌，刚要开始唱。 沈闻俞就抢过麦克风，按住陆子辰的嘴巴，开始大声唱了起来，两个人争夺了起来。 切过蛋糕后，姜江提议要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输了的人要罚喝一杯鸡尾酒。 听到这个游戏，女生们开始不满了起来。 “倘若在场的有愿意替你们喝的，也可以。”姜江补充。 姜江拿着牌开始讲：“这个是牌，这个是真心话大冒险的内容，等着，我现在给你们发牌。”姜江给每个人发过牌后，又说：“一会，我会随意说一张牌上面的点数，被叫到的人就要选择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明白了吗。” “嗯嗯，知道了。” “都拿到牌了吗？开始了啊。谁拿到了大王的牌？” 季诗语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牌，周围的同学都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牌，然后都没有人开口。 “我。” 沈闻俞拿着牌，慵散至极。 “吆喝，是你呀。”姜江嘿嘿笑了起来，“你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呢？” 沈闻俞不假思索：“大冒险。” 姜江拍手：“好！我给你抽一张牌啊~！” 林意晴笑得是最谄媚的，一脸花痴相，盯着沈闻俞，手里捧着的爆米花一颗都没有往嘴里咽。 林意晴碰了碰身边的女生，然后兴奋地说：“会抽到什么样的大冒险啊？！会不会是那种……”林意晴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的表情让人想入非非。 而她身旁的女生似乎见怪不怪了，淡定：“哎呀，不太可能啊，应该就是很普通的那种。” 林意晴不听：“万一会有劲爆的呢。” 女生无奈。 “跟在场的一名异性，一起吃同一根。”姜江读出来的时候，全场都开始躁动。 “哇哦！” “哈哈哈哈哈，快点选一名。” “太劲爆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每个人都激动了起来，拍着周围人的肩膀。唯有季诗语在原地，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以她对沈闻俞的了解，沈闻俞这么清高的人，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不可能的啦~ 季诗语弯唇一笑，端起盘子上的果汁慢条斯理放在嘴边。 “好啊。”沈闻俞风轻云淡挑了挑浓密的眉毛，语气里满是轻佻。 “咳……！”刚送进嘴里的果汁呛在了嗓子眼里。 季诗语咳嗽不停，忙抽纸巾来擦衣服上的果汁痕迹。 猛然，她呆滞地抬了抬头。发现周围几双眼睛都盯着自己。 沈闻俞站在了她的面前，指了指手里的粉色，深色的瞳孔安静柔和，嘴角的微笑恬淡而优雅。 这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季诗语慌忙止住了咳嗽，急急道：“我拒绝！” 姜江看着对峙的两个人，忙出来打圆场：“对嘛，既然人家不愿意，那就算了吧，毕竟这…强扭的瓜不甜…” 全场哈哈大笑了起来。 男生女生都开始磕cp，打趣他俩。 “我说诗语姐，你就同意吧，我闻俞哥已迷上了你。” “对啊，只是游戏，其实也没什么的。” 倒是只有林意晴心如死灰，在底下十指相扣开始小声默念：“拜托不可以不可以！千万不要！” 沈闻俞不肯放过季诗语每一个害羞的小动作，十分惬意地盯着她的小脸。 这个可恶的家伙是故意的吧？故意想看我出丑！季诗语又羞又愤。 “怎么。不敢咯？”沈闻俞俯下身子，满眼笑意，对视着她。 “嘁。就这？”季诗语不屑地撇了撇头。 沈闻俞面色微顿，眼神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随后不拘一笑：“好啊。那好极了。” 众人又开始欢呼起了。 “哇哎！” “她同意了！” “赶紧的吧，靠，迫不及待了已经哈哈哈。” “他俩是情侣吧？” 底下的林意晴哀求的表情央求季诗语，摇了摇脑袋，扯着手里的纸巾：“不可以，不可以啊！” 沈闻俞在众人的一声声起哄尖叫下，弯腰凑到她耳边，柔声：“你要是怕的话，我不会勉强。” 林意晴嫉妒的神情快把季诗语望穿了，她拉过身边的女生，阴毒狞恶：“他对她说了什么？！你快告诉我啊！” “哎呦，我哪知道啊！”女生的衣领被拽的生疼，不耐烦推开了林意晴的手。 季诗语倔强开口，颤音：“嘁，谁怕了。” 陆子辰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坦然道：“大家都还没成年，这种大冒险就不要玩了。” 随后他又看着众人，开始说服：“大家换个游戏吧。” 众人见派对主角开口发话了，只好作罢。 沈闻俞睥睨着陆子辰，鼻腔哼出了气。 不知为何，他最近就是看这个家伙不爽......... “你不要怕。” 陆子辰走过去想要安抚季诗语，想要抚她的肩，脸却红了——肌肤相触的温度在手指蔓延到全身，像皮肤或黏膜受到了刺激需要抓挠一样蛊惑人心。 沈闻俞见状丢掉手里的，按住陆子辰的肩，一个动作把他推出了几步远。 接着。他牵起了季诗语的手，竟将她带出了包间。 第53章 醋劲上头 “沈闻俞，你干嘛啊，你放开我！” 季诗语摁住他紧握的手，试图逃脱。他的力气很大，挣脱不开，手腕上传来清晰的疼痛。 季诗语倒吸了一口气，跟他出了麦歌ktv的大门。 已经是夜晚七点多钟，这一片的街道上冷清无声，大抵是下雨的缘故，街面上潮湿晦暗，路旁的霓虹灯伸展向前，店铺的广告牌亮着五彩的光芒。这场雨从下午四点半持续到了现在，演变成了毛毛细雨。 微寒的晚风吹的她头脑清醒，她挣脱开他的手。 下一秒，沈闻俞就将她抵在了墙上，紧密的身体接触让季诗语头脑空白。 沈闻俞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礼貌地保持了安全的距离，手挡在季诗语的耳旁，沉默地注视着她，晦暗不明的神色有些毛飕飕的吓人。 包间里。陆子辰愕然，始终回味着刚才的一幕，情绪倏地低落了下去。 众人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七嘴八舌议论了起来。 “季诗语去哪里了，沈闻俞咋也不见了？” “什么呀，我刚刚亲眼看着沈闻俞拉着季诗语的手跑了出去，我还以为我喝果汁喝醉，出现幻觉了呢！” “他俩发生了啥呀，到底咋了。” 姜江虽也一头雾水，但他还是笑呵呵开始圆场：“他俩各回各家了吧。大家接着玩，呵呵呵呵！” 很快，氛围恢复了热闹融洽。 陆子辰坐在角落里，兴致缺缺玩着手中的话筒，面色黯淡。 姜江“害”了一声，上前拍了拍陆子辰的肩。 姜江作为陆子辰的肝胆相照之友，怎会不明白陆子辰的心意。 只不过这孩子就是太含蓄。 姜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喝了一口饮料。 麦歌ktv外。 季诗语推开沈闻俞，想要回去。却又被他稳稳按在墙上。 “沈闻俞，你是不是有病！” 季诗语实在是忍不了了，即使自己喜欢他，他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我是有病。” 沈闻俞揶揄地暗暗看着她愠怒的眼睛，手里的动作颓然松下。 确实有病，不然怎么会不知不觉喜欢上了你，我名义上的——“好兄弟”？ “你到底想干嘛？！”季诗语无助地往墙上靠。 沈闻俞想了会，对上她的眸子，沉静道：“都行。只要能和你单独在一起。” “你最近怎么了，我觉得你很不对劲。”季诗语扶了扶额头。 沈闻俞落下手臂，摇摇晃晃，强颜欢笑：“没怎么。倒是你……”他顿了顿。 “我，我怎么了？”季诗语不解。 “呵…没什么。”沈闻俞摆了摆手，嘴角扯起哂笑。 刚刚打扰了你跟陆子辰暧昧不清吧.... “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神经……！”季诗语抓住他的衣袖，却被他抱在了怀里。 “别说话。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点头或者摇头。” 季诗语的手不自觉搂住了他。 他衣服上有淡淡的香味，此刻很想在他怀里睡一觉。 “你是不是喜欢陆子辰？” 沈闻俞思忖很久，还是问出口了。 倘若不问，他的心里就憋得难受。 沉默了几秒后，怀里的女孩摇了摇头，像是一只小猫咪，在蹭着他。 一阵欣喜过后，他反复确认。 “说话吧。说话回答我。” 季诗语迟疑了几下，随后咬定：\\\"我，不喜欢。\\\" 季诗语松开了他，疑惑：“你为什么要这么问呢，我跟陆子辰只是朋友啊，再说了，沈闻俞，”她难以启齿，犹豫：“你以后别再随便抱我，男女授受不亲，知道吗？” 沈闻俞点了点头，摸了摸她的头。 “好，下次不会这样了。” “还有，你最近怎么这么奇怪，是不是失恋了？”季诗语戏谑。 沈闻俞嘻嘻哈哈，胡乱揉着她的头发，刚刚她肯定的回答使他神清气爽：“傻子，你好好想想吧！” “走开啦！”季诗语捋了捋凌乱的头发。 “我们还是去跟他们道个别吧。”季诗语看了眼里面。 “出来都出来了。明天再说不就行咯。” 沈闻俞将手插在口袋里，得意洋洋。 “哦。那我回家了。”季诗语转身就要走。 “我送你！今天哥心情好，送你回去。”沈闻俞跟在了她的后面。 季诗语反过身，食指指向他：“不许再跟着我，听到了没有。” “不行。万一路上出点危险怎么办，你一个女孩子。”沈闻俞拉下了正经的面色。 林凤娇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七点整。看到季诗语的房间里关着灯，她给季诗语打了好几个电话过去，季诗语都没有接。 她坐在客厅沙发上，拉着脸，等待季诗语回家。 季诗语到家后，发现母亲今天居然在家里。 她察觉到林凤娇的怒火，小心开口：“妈。同学生日聚会，我一时回来晚了。” 林凤娇简单呵斥了她几句，就回卧室了。 季诗语长长吁了口气，换上睡衣，躺在床上。 突然想起来还有卷子没做。 季诗语起身，揉了揉睡意困倦的双眼，拿着笔，开始做起了卷子。 她一定要学理科。 这是她与沈闻俞的约定。 做完了卷子，不知不觉就趴在书桌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五点。 早晨，是新的一天的开始，她更不能浪费这个时间。 打了一个哈欠后，翻开了英语书，背起了单词。 季诗语恨铁不成钢，用手托腮：\\\"怎么回事啊，昨天背的单词全忘了....\\\" 第54章 放学绑架 季诗语拿起笔在草稿纸上默写起了单词。 清晨的时光随着天色渐白迎来帷幕的拉开。 季诗语撕掉倒计时上的一页，距离期中考试还有…8天。 不知不觉开学已经半月有余。 她一只手托着脑袋，目光看着窗外浓荫一片的树下阴影入了神。 一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昨天那个雨意微浓的夜晚，簌簌凉风吹晃衣裳，红红绿绿的灯盏在街上孤零零渲染落寞的味道，初春再温柔，也不敌他怀里的温度，以及他略带冷感的脾性。 爱上他，大概是此生最没有把握的事情了。 林凤娇喊季诗语吃饭。 季诗语在房间里高高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笔，墨色的笔墨在手指间渗透，看起来脏脏的。 季诗语拿起肥皂，动作简洁打起了白花花的泡沫，林凤娇端着菜往饭桌上一放，催促道：“快点吃饭吧。趁热吃，妈妈得去上班了。” 冲洗干净后，季诗语顺手撸过干毛巾，擦拭干净，靠近镜子看着脸上的黑眼圈。 她只不经意用余光看了眼忙碌的母亲，触及到她略带憔悴的面色上就猛然放大瞳孔。 母亲的脸色很差劲，没有血色。 季诗语忧虑道：“妈，你还是在家好好休息吧……” 林凤娇只笑笑，没有说话。 下午到了学校后，沈闻俞在明中门口徘徊，瘦削的下颌线生冷又清晰，他靠在柱子上，肤色有洁白的寒意，纯白的校服晃荡在他的臂间，瞧见季诗语，似寒星的眼睛露出了光，冲着季诗语点头含笑。 沈闻俞不容分说地把她的书包取下，搭在肩上，潇洒又恣意，往前走。 季诗语静静被他的手牵着，他手上肌肤的温度冰冷，触到的一瞬间心就咯噔了一下。 这样亲密且自然的举动，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季诗语一面被他牵着，可脑子里却活灵活现起了别的场景。 见她走神了，他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低笑起来：“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路过的同学，纷纷投以好奇且克制的目光，毕竟是一对俊男靓女，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季诗语脸上臊得慌，手稍微移了移。 沈闻俞一路陪着她走到了宿舍楼。季诗语爬了几层楼，回到了宿舍。 宿舍里徐烟烟与江雪来的较早。 江雪脸色骤然一变，看季诗语的表情有些异样，手中一顿，把脸冷淡别了过去，一言不发。 徐烟烟开心道：“诗语，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我跟江雪刚刚还提到你了呢。” 季诗语道：“这不是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吗，我早点来学校复习功课啊。” 徐烟烟：“难得看你这么爱学习。” 晚自习，玻璃透明的窗户外，一棵棵常年生长的梧桐树枝桠交错，投射到路面上光影，风沙沙响动，教室内静默到掉在地面一张白纸都可以听到响声。 “沈闻俞，你可以帮我补习一下上周的物理课知识点吗？在周五放学后，可以吗？” 江雪纤细柔弱的嗓音，伸出那张白净瘦弱的手，清清冷冷的诱惑，让人无法拒绝她。 沈闻俞遏抑住言眼眸里的讶异，顿了几秒后，直接拒绝：“恐怕不行。” 他现在想清楚了，以前的他不懂得什么才是喜欢一个人，他一开始确实被江雪与众不同的性格所吸引，可那种朦胧的好感不过只是好奇罢了，他是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喜欢的，竟是身边的朋友，那个看似大大咧咧的女孩。 也许是在一次次相处中爱上，可他忽视了内心的情感，察觉不到这隐匿的情感。 江雪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被拒绝而感到挫败。 这是她第一次为自己争取，可是却被拒绝了。 自卑过后强烈的妒忌感，像是洪水一样，怎么挡都挡不住。 周五放学后的下午。 季诗语收到了一条匿名的短信。 上面只有一条内容：“请问你认识沈闻俞吗？请现在立马到明中教学楼地下二楼来，他在这里遇到了危险。” 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季诗语心头咯噔一下，转念想过，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她给沈闻俞打了电话，几个电话都没有拨通。 于是，季诗语只好给陆子辰打了过去。 “喂，陆子辰！”季诗语火急火燎，陆子辰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他惯用温柔的语气：“嗯？有什么事情吗，小同桌。” “沈闻俞在你那里吗？”季诗语问。 “呃，你稍等一下啊……”陆子辰狐疑看了眼沈闻俞空空的座位，说：“他好像一放学就走了，不知道有什么事呢。” “他好像出危险了！”季诗语把短信的事情一字未落讲述了一遍。 陆子辰危机感略起，但仍警惕道：“会不会是有人恶作剧？我给沈闻俞打一个电话，”他把脱下的校服挂在臂间，迅速从通讯录里找到沈闻俞的号码，几通电话下来，却没有人接听。 “我们先去教学楼那看看。好吗？”陆子辰把校服甩在电脑椅上，穿着单薄的黑色毛衣就出了门，一路上他从没有挂断季诗语的电话，忙不迭：“你先去教学楼那里等着，肯定是这个惹事鬼又打架了，听我的，注意自己的安全，我隐约觉得这事，好像多少是冲着你来的。” 陆子辰拧着眉，匆匆走下一格格台阶。天气不燥，清爽，照在身上，恰到好处的舒适。 季诗语五指合拢，端在胸前，在原地打转。 她目光在人群里捕捉，渴望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形，迎面走来欢声笑语结伴回家的学生，擦肩而过无数人，却始终没有等到沈闻俞。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不合时宜冒了出来：沈闻俞现在不会已经被人打死了吧？ 焦急的泪花泛了起来。 她把头发扎好，校服袖子挽了起来，往教学楼地下楼道奔了过去。 刚下了半层台阶，垂眼望着里面，地下室的感应灯坏了，忽明忽暗的光线下，看不清里面的状貌。 突然想起来，那次运动会上，为了安慰江雪，不得已到了这里。 季诗语打着手电筒，艰难无比地往下面走。 每走一步，都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如同把眼睛黏在自己肌肤上了。 “沈闻俞。” 她焦灼的往里面探，由于恐惧，声音多少有些中气不足，却又仓猝。 没有人回应。 回声回荡在空荡荡的黑暗走廊里，空灵飘忽。 “沈闻俞，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季诗语硬着头皮往下走了几步，又喊了一声。 脑海里又开始脑补起了惨状的画面，她扶着楼梯一鼓气跑到了地下2楼。 手机这时候只剩下一个电量，屏幕无力亮起，显示还有30秒即将关机。 地下2楼的走廊感应灯坏了，一闪一灭，地上堆放着荒弃的桌椅零星物件，顺着地上杂物看过去，只见几个齐齐斜靠在墙上的几个女生。这几个女生涂着红唇，穿着破洞牛仔裙，染着淡棕色的头发，她们手里点着一只香烟，慢慢拿在嘴边吞云吐雾着。 其中一个女生余光睨了眼季诗语，用肩碰了碰旁边的女生，示意着。 第55章 绑架未遂 那个女生是这群小太妹里的老大，她不急不慢地吐了一口气，抬起下巴，光滑的脖颈宛若一只高贵的白天鹅，傲慢地将季诗语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看到这副情景，季诗语慌了神。 僵持了很久，她问：“沈闻俞呢？” 那几个女生闻言愣了愣，扑哧笑出了声。 “小妹妹，你都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呢？”一个女生冷笑。 “你们在说什么？”季诗语陡然睁大眼睛。 “欸，周姐，她是不是就是打了张娇云的那个？”女生不怀好意看了眼季诗语，悄声在周锦的耳边窃窃。 周锦这才肯正儿八经审视起了季诗语。 这个周锦，是明中高三的学生，一头随意且凌乱披散在肩的淡棕色微卷长发，漂亮且端正的样貌，远近闻名的“恶霸”，跟沈闻俞水火不容。 水火不容的原因，竟是因为，周锦明确表达过对沈闻俞的好感，放学后邀他去玩，没想到却被沈闻俞直接拒绝了。 周锦从此对这个高一小弟弟更加欲罢不能，爱不得，骂不得。 索性就拿他喜欢的人出气。 早就在明中论坛上听闻，沈闻俞对同班女生季诗语有好感，周锦便一直想亲眼瞧瞧这个季诗语究竟是何方神圣，奈何一直下不了手。 “你，过来。” 周锦掐灭手头的烟，勾了勾手指。 季诗语倒退了几步。 几个女生见状上前摁住了她的肩。 “我靠，不带这样的啊！你们这是干嘛啊，我是无辜的！”季诗语双臂被折到身后，她简直是蠢死了，才只身一人来到这鬼地方。 周锦居然被她逗笑了，觉得这小丫头有点意思，她双手环臂，趾高气扬：“你敢这样对我说话？” 这傻大姐脑子有问题吧？季诗语手腕被这个人高马大的女生抓的生疼，骨节都响。 “我要找沈闻俞。你们把沈闻俞怎么样了？我警告你们，这是法治社会……”季诗语惊骇未定，不住往身后动。 “小妹妹，今天姐姐给你一个求救的机会，”周锦来了兴致，指着手机屏幕通讯录上沈闻俞的号码，坏坏地一笑：“你打电话跟他求救，把自己说的惨一点，怎么样？” 季诗语蹙眉，纳闷起来：“沈闻俞没来过这吗？那他……”音调逐渐小了下去。 周锦一目了然她话里的意思，戏谑一笑：“小妹妹，你得罪人了知道吗？但是嘛，你要是肯打这个电话，我就……”她嘴角笑意不明。 新风街道浅意咖啡馆内。 坐着一男一女。 江雪站起身，绕过卡桌，坐到沈闻俞旁边。 瘦弱娇白的手臂挽住了他的一侧，脸蛋靠在他的肩上，羸弱的身姿弱柳扶风。 她纤纤五指攀上他的肩头。 “沈闻俞，我真的怕……” 江雪的泪从眼角滑落，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打湿手背。 沈闻俞胸口一滞，修长的五指触到她柔软的肌肤，握住她盈盈的手腕，从自己的肩上移了下来，神情淡然又洁净：“没事的。我在。” 这疏离的动作代表着什么，江雪心知肚明。 江雪泛着泪花的眼眶闪过一丝诧异。 江雪脑海里闪现出许美琴的种种恶行，她咬紧了牙，抱住了沈闻俞的腰，眼神里流出一抹不甘。 她失去了家庭，上天不能再开这样可笑的玩笑，让她再失去其他的人。 江雪一日一日看着沈闻俞一点点爱上季诗语，对自己失去了好感与关注，她就愈发恐惧失去的滋味。 “你别离开我行不行……！”她嚎啕哭了起来，掐着他紧瘦的腰身，不肯松手。 沈闻俞身形一颤，面部绷紧。 下午四点钟放学后，他在校门口等季诗语。江雪跌撞着步伐地朝他跑了过来，神色慌乱，指着一个方向，唇色失色：“那里，有一群人要找我我，救我，求你……” 事后，江雪为了感谢沈闻俞，请他去咖啡馆喝咖啡。 沈闻俞目光沉郁矜持，淡定自若：“举手之劳。他们以后再敢找你的麻烦，跟我说。” 正值夕阳，晚霞大把燃烧着一整片天空，高矮交错的楼幢，温柔到极致的虚幻湮没在遥远的另一边，麻雀在电线上站成一排迤逦着。 初春的天色拉下黑暗的帷幕比冬季略晚些。 江雪从沈闻俞口袋里掏出手机，长按关机。 她啜泣起来：“沈闻俞，只有你愿意对我好，保护我，从来没有一个男生对我这样过。” 她定定地，抬起肿的像是杏桃一样的眼睛。 沈闻俞抿住的唇线微开，他抬起沉郁的眼睛看了眼外面的天空，话里有化不开的清冷，却不失温度：“嗯。不早了。” 书包被他甩到肩上，沈闻俞起身，“这里有些闷。我先走了。” 江雪的大拇指与食指紧紧捏着，骨节发白，寡淡地看着窗外如火的晚霞，惨白的唇角扯起了挫败感的淡笑。 走到门口的少年，身形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淡褐色的眼瞳没有一丝情绪，他转过头：“如果他们再找你的麻烦，你可以再来找我。或者，求助其他人，女孩子要懂得保护自己。” 江雪扯出难看的笑容，点了点头。 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后。她走到洗手间，水龙头里的水倾泻而出，扑到脸上，任由脸上的液体打湿衣服，她似乎是享受一般看着镜子里狼狈且不堪的自己，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手机里许美琴发来了短信：“什么时候回家一趟，有事跟你说。” 江雪颓然，双手支撑在洗手池边缘，碎发四分八叉湿漉漉贴在脸蛋上。 “到底想好了没，磨磨唧唧的，烦死了！”周锦厌恶地看了眼季诗语，又看了看表。 这个死丫头倔强得很，冷持三十多分钟了，气势却一点也不输自己，可恶！ 周锦烦躁摆摆手：“给她一点教训，这个小丫头片子油盐不进啊。” 周锦的几个小跟班降伏季诗语这么久，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一个凶恶的巴掌眼看就要落在季诗语脸上。 “等一下！” 周锦猛然挡起了手。 “喂，死丫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沈闻俞给我叫过来。他不是很喜欢你吗，把他喊过来啊！” 周锦上前剧烈晃了晃季诗语的肩头。 季诗语合了合嘴，欲言又止：“他不接电话啊！” ……………… 周锦眸光一变：“他不会是出事了吧？” 我去你的我！季诗语心里暗骂。 等等，这个时候，陆子辰怎么还不来？ 季诗语垂眼。 陆子辰在校园里找遍了沈闻俞，在这期间给沈闻俞与季诗语发了无数个电话，没想到这俩货都不接。 无论是教室里，还是操场，篮球场，图书馆，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没有沈闻俞的踪迹。 他回到教学楼门口，不见季诗语。 他揩去额头的汗，叉着腰，腰身微微弯下，再一次给季诗语打着电话，居然提示对方已关机，而沈闻俞恰巧也是关机。 沈闻俞走了一段路，停在路边的花坛上，肩膀斜靠着，摸出手机，发现关机了。开机后，显示无数个未接来电。 什么情况？ 他不可置信。 屏幕上打来了一个来自周锦的电话。 他不假思索，直接拒绝接听。 周锦这边看到对方拒绝接听，气急败坏，咂舌：“这，这什么情况，又拒绝老娘？！” 周锦瞥过季诗语，又打了一个过去，毫无疑问，又被拒绝了。长长的美甲指甲猛点屏幕，滑出痕迹，五个电话打过去，兴许是沈闻俞觉得烦了，终于接听了。 “…………”沈闻俞静默着，憋着胸口的怒火。 “喂？弟弟，想我了没？”周锦得意，眉毛挑了挑，看了眼被挟持的季诗语，仿佛是手握胜券的筹码。 电话那头，冷如冰线：“周锦。你有病吧。” “弟弟别着急啊，你的季……”周锦顿了顿，把电话放远了点，眯眼看向季诗语，“你叫啥来着？” “季诗语。” “噢噢，你的季诗语，在我这呢，被我抓起来了！你要不要……”周锦讪讪笑了起来，“你要不要，来看看她呀~！” 沈闻俞身体一绷，直起身。 “什么？” 周锦很满意他的反应，点了点头傲娇道：“那你快点来救她哦，见不到你，我可是不会放她回家见妈妈的哦。” 妈妈…… 季诗语这才想起来林凤娇还在校外等着自己。 这该怎么办呢，林凤娇等不到自己该着急了。 季诗语压着气息：“让我走。我有事。” 周锦捋了捋发丝：“你什么态度你这是！” “周姐，你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啊，这把她弄到手了，又不收拾她，我们几个在这摁着她半天了，敢情给她搁这做瑜伽呢。”一个女生松开了季诗语，活动起了酸痛的手腕。 “对啊。我们也饿了，也得吃饭啊。”另一个女生也松开了季诗语。 按在季诗语背上的女生也腾空了手。 季诗语感觉身上一下轻了起来，直起了腰。 “你们不能松开她啊！万一跑了怎么办！”周锦往门口看，企盼着沈闻俞。 没把沈闻俞盼来，倒是把陆子辰等来了。 第56章 放学聚会 陆子辰直朝季诗语跑了过去，把季诗语掩在身后，季诗语露出一个小脑袋歪着脸瞅着周锦。 “她们没把你怎么样吧？”陆子辰警惕后退，双臂护着季诗语。 季诗语：“没，没欺负我。你怎么现在才来？” 陆子辰露出线条完美的侧颜，放低声音：“抱歉，是我不好，下次不会让你等这么久了好不好？” “哎哎哎，行了行了，”周锦不耐烦打断，“你又是谁啊？小妹妹的护花使者还挺多的呀。”周锦拿出香烟，又点了一根，烟雾袅袅。 陆子辰压着气息，眼睛瞟着这几个女生。 都是女生，不能动手。 但是也不能放过这几个女孩，他得给这些女生一个警告。 在几个人的注视下，周锦兰花指捏着的香烟被陆子辰一把拿了过去，扔在地上，然后被他的小白鞋碾压到熄灭。 其他小跟班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因为，上一个敢掐她香烟的男人，还是她的初恋。 周锦瞳孔陡然睁大，话语全部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陆子辰逼近她，一只手砸在了她的旁边，手上的血痕渗了出来。 “不好好读书，成天混日子，算什么？” 陆子辰眼神冰冷。 周锦虽然害怕了，但是还是咬咬牙不服气：“关你屁事啊！” 陆子辰起身，拽住季诗语的手腕，放下一句话：“如果以后再让我碰到你们在这里恃强凌弱，我不会客气。” 季诗语被他牵着，脚步踉跄了好几步，陆子辰气鼓鼓的，哐当哐当，楼梯间清脆的回声响彻楼道。 刚出了教学楼。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 季诗语在原地脚底发慌：“糟了。我妈妈还在校门口等我呢。一会肯定得凶我了。” 陆子辰安抚道：“快回家吧。时间确实不早了，五点多了。” 季诗语攥紧拳头，又松开：“唉……都怪那群女生。” 她慢吞吞朝校门口走去。 沈闻俞赶到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季诗语。 他满眼关切，扶住季诗语的肩膀，左看右看，喘着粗气：“她有没有打你？！嗯？没受伤吧？” 季诗语给了他重重一拳：“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沈闻俞见她安然无恙，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地。只是这小丫头似乎是生了自己的气了，怎么都不愿意再搭理自己了。 沈闻俞抿唇，挠了挠头，又弯下腰要揉她的头发，被她一手打掉。 “沈闻俞，你给我离远点！”季诗语鼻腔哼着气，脚下的步伐没停。 “好。你先回家，周锦的事情我来解决。”沈闻俞把手放在她的肩上。 陆子辰靠在一旁，半眯着眼睛，叫住了沈闻俞：“沈闻俞。你最好把你那些破事处理好了，别到处连累别人。” 陆子辰还不解气：“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半天了，可你呢……”沈闻俞跑过他的身边，跑去了教学楼地下室。 周锦还没有缓过神来，她怔怔地看着地上被男孩压灭的香烟，唇角竟不知为何，牵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 她只记得，离她特别近的男孩，眼睛黑白分明，细密的睫毛，还有浓密的俊眉，高挺的鼻梁，静静喷洒出荷尔蒙的气息，他身上还有很好闻的迷迭香的味道，温柔又理性。 最关键的是，他本人还特别男人！ 周锦痴笑起来，捂住了脸蛋，长长的指甲戳在脸蛋上，有指甲痕迹。 沈闻俞真的不想再跟这个“女疯子”见面，他在楼梯口停了几秒，吸了几口气，懒懒地迈下台阶。 “周姐，沈闻俞来了。”女生晃了晃周锦。 周锦从娇羞中脱离，看了眼站在门口的沈闻俞。 “你来了？”周锦咳嗽一声，拨了一下头发。 “周锦。你能不能不要再纠缠我了。”沈闻俞从胸腔里哼了一口气，靠在墙上，全然不想看见周锦的脸。 “可以。”周锦爽快答应。 沈闻俞眉头微动。他没想到这个难缠的女人这次会这么爽快地同意。但是他很快没有多想，丢下一句“多谢”就要离开。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周锦悱恻地看了他一眼。 “你说。” “嗯……刚刚来救那个女生的男生，他是谁啊？”周锦秒变星星眼。 “我们班的同学。”沈闻俞说。 “叫什么？” 沈闻俞道：“你不需要知道。” “你快点告诉我，你不告诉我，我自有办法知道。”周锦跺脚。 “那你自己知道去吧。”沈闻俞头也不回就走了。 “好！那我就自己知道！嘿嘿。”周锦笑了，看了眼地上的香烟，仿佛还在回味。 “周姐，直接找人把那个男的抓来问问不就知道了！”一个女生开口。 “闭嘴，现在是法治社会！你懂什么…”周锦呵斥她。 毫无疑问，上了车后，林凤娇脸色异常难看，把季诗语批了一顿。季诗语只好撒谎，说自己是问老师问题，才放学晚了的。 上一次撒谎，是谁说的不再撒谎来着？ 季诗语倚靠在车座上，眼睛不住盯着车窗外。 红红绿绿的灯，熙来攘往的人群，车来车往。也不知道沈闻俞回家了没。 她给沈闻俞发去消息，询问：“你今天到底为什么不接电话，那个女生骗我说你有危险，我是真的以为你出事了，你不解释一下吗？” 沈闻俞觉得夜晚的天气略微闷热，他把校服褪了下来，搭在臂间，里面纯黑的t恤配着校服裤子，路过的小女生都驻足欣赏沈闻俞，目光从他白皙的脖颈，然后到喉结，再接着，就是臂膀上紧瘦的肌肉。 沈闻俞并没有抬头注意那些女生，低下眉眼，看起了手机，他给季诗语发去：“是周锦的小把戏。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不要理会，”他想到了什么，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停了两秒，眉眼有热热的暖意，“就算，我真的遇到了危险，笨蛋，也不要为了我，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我真的很担心你。” 他敛起笑意，径直过了绿灯。 季诗语看到了那条短信，捂着嘴猛然起身。 林凤娇在后视镜异样地打量了她几秒，季诗语心虚地往后倚，装作清汤寡水的模样。 “什么事这么开心呀？”林凤娇看穿女儿的心思。 “没什么呀，就是…徐烟烟！她跟我说了我们班里最近的八卦。”季诗语抬起下巴笑笑。 “你们班的八卦很多啊。”林凤娇操控手里的方向盘，开到路口，拐了一个弯。 “妈，不是要回家吗？”季诗语手扶着前座，露出脑袋。 “哦。忘跟你说了，一会跟妈妈的朋友一起吃个饭。她儿子也来呢，你们都是高中生，就当认识个朋友。”林凤娇漫不经心。 “可是，妈，我作业还没有写完呢……”季诗语说。 “行了，别演了，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林凤娇笑了笑，摇了摇头。 到了饭店后。季诗语极不情愿，慢吞吞跟在林凤娇后面。 来迎的女人很漂亮，打扮时髦，皮肤保养得极好，看不出来是中年女人，说她是大学刚毕业的小姑娘都不为过。 女人的身后跟了一个腼腆文冷的少年，少年淡低着脑袋，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他穿着很考究，青色的薄衫，内搭白色质感短袖。 季诗语懒得去看那个少年，只是跟那个女人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林阿姨好！” 林瑶亲切挽住了季诗语的手，从上到下打量起来：“你就是诗语吧？长这么大了，真漂亮啊！” 林凤娇道：“咱们快进去吧。” 林瑶忙点头，满脸慈爱的笑容看了眼季诗语。 饭店包间里。 菜肴陆续上齐了。 那个少年有意无意总会看着季诗语。 林瑶看破儿子的心思，拍了拍季诗语的小臂：“诗语，这是我儿子江明。你俩是一个学校的，都是明中的。不知道见没见过。” 季诗语这才抬眸看向江明。 江明又看了眼她，想了下就开口了：“没见过。但是她很有名。” 季诗语夹菜的手一顿，随后不自然地笑了笑。 他什么意思？是在指她与沈闻俞的绯闻吗？ 江明似乎意识到了她的难堪，又补充道：“她在我们年级很有名，因为…长得太漂亮了。”江明难为情垂眼。 呼，还好这小子没乱说。 季诗语松了一口气。 她明亮笑笑：“谢谢。” 林瑶欣赏道：“是呀，我们诗语这么漂亮，在学校里肯定不少男生给你递情书吧？” 林凤娇：“害。她自己很有分寸的，不会早恋。来，我们干一杯。” 林凤娇举起手里的果汁又道：“最近咳嗽的毛病又犯了，恐怕不能喝酒了。” 林瑶拿起酒，与她碰了碰：“姐姐，客气了。” 林瑶是林凤娇的多年好友，两人关系如同姐妹。而林瑶此次前来也是要找林凤娇商量关于江明的事情。 什么？她想要江明暂住家里，直到高考结束？ 这个女人疯了吧？ 季诗语误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我和老公都得在云城工作，这段期间，江明就拜托给你了。”林瑶拉着林凤娇的手感谢。 关键是林凤娇居然还同意了。 季诗语杯子拿不稳了，里面的果汁洒在校服上。 第57章 妖孽上门 当她抬起眼睛的时候，江明就递过来一张餐巾纸，他内敛脸上的羞涩，腼腆笑笑：“擦擦吧。” 季诗语虽然心有怨气，但是也不敢当场发泄。 这场聚会结束后，与她一起回家的，还有江明。 季诗语极度不适应。 这件事情怎么就那么草率就决定了呢？母亲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唉…… 季诗语扶着额头抵在车窗上，生无可恋。 林凤娇一路上都在不住打量这个男孩，十分欣赏，不住问他问题。 江明的回答应对的行云流水，彬彬有礼。他人谈吐不俗，长相也清绝，活脱脱就是小说里那种禁欲系男主。 “江明啊，听说你是大学霸呢，可得带带我们家诗语啊。”林凤娇笑得合不拢嘴。 江明淡笑：“以后诗语有不会的，都可以问我。” 季诗语觉得这简直就是一场梦，母亲怎么也不知道跟她商量一下，就把这么个大男人给招进来了。 季诗语打了一下自己的头，烦闷不已。 到了家后，林凤娇安排江明住在季诗语的隔壁卧室。 江明接过林凤娇手里的行李，温和道：“阿姨，我来就好了。” 林凤娇看了眼季诗语，又看了眼江明，意味深长笑了笑：“季诗语，给我好好照顾江明啊，别欺负人家。” 季诗语很不欢迎他，但是明面上还是勉强笑了笑：“江明，你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你就告诉我好了。” 江明长得很好看，属于那种干干净净的脸，气质文雅，平时不说话，就坐在那里，就足以温柔沉静。 江明把手背到身后，沉静的眸子像是幽光：“嗯。谢谢你，诗语。” 季诗语关上卧室的门，换上一套比较严实的睡衣。 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她不由得联想到了，吃饭的时候要面对一个不熟悉的男生，醒来还要跟他朝夕相处。 季诗语突然好喜欢住校的时光。 真希望周末两天快点过去。 她闭上眼睛，希望能够快快入睡。 睡到一半，突然听到房门被敲起，门外是少年稍低沉的嗓音：“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一下厕所，外面有点黑。” “……” 季诗语最讨厌睡觉被人打扰了，她一把掀开被子，头发被她撂到前身。 “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大事！” 季诗语大手一挥，打开门。 江明穿着猫咪的绒线睡衣，眼睛像是紫葡萄一样又大又圆，乖顺温软，怀里还抱着一只布偶。 这这这这是江明？？ 季诗语懵了，怎么跟那副清心寡欲的模样不太一样了？？ “额……怎么了，江明？”季诗语放软了语气。 “诗语……找不到厕所了，黑。”他靠到季诗语身边，脸蛋饱满又白，季诗语突然好想捏一捏他的脸。 “没事，你可以是忘记灯的开关在哪里了。“季诗语拧开灯，厕所亮了起来。 江明抿唇笑了笑，把怀里玩偶放在季诗语怀里：“诗语，晚安。” 卫生间的门关上了。 季诗语傻眼了。 他还真是把这当成自己的家了。 她怔怔地看了眼手里的玩偶，又看了看钟表上的时间。 打过哈欠后，她就又躺回了床上，心里想：“不行，明天一早我就要回学校，实在是受不了这妖孽了。敢情来了个祖宗。” 一早醒来后。 季诗语揉了揉眼睛，意犹未尽，翻了个身，半眯着眼，看见了江明送给自己的玩偶，她嫌弃地丢到地上，抱着沈闻俞给自己抓的小白熊，安心睡觉。 林凤娇“咚咚咚”敲门：“快点起来，你知道人家江明几点起床的吗，人家六点就起来了，刚刚跑完步回来，你就不能跟人家多学学……” “烦……”季诗语蒙住脸。 “妈，你别催了，我马上起来……”季诗语从床上起身，眼前一片昏花，起的用力过猛，大脑不在状态。 她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直接奔向餐桌。 江明又是一副温文尔儒雅君子的模样，正襟危坐在餐桌前，拿着一片面包，蘸起果酱。 “江明，你的玩偶还在我那里呢。”季诗语拉开椅子，趁着林凤娇不注意，手势掩着。 “哦。”江明闪过一丝异样，“送你了。” 反正我也不要。 季诗语在心底默默撅了一下嘴巴。 “你说说你，跟江明学习一下，人家可是年级前十呢。以后你俩好好相处，到高考的时候，人家江明还可以带带你。” 林凤娇把蛋花汤递给江明，又盛了一碗，端给季诗语。 “妈妈妈，”季诗语忙打断，“高考作弊，可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你想什么呢！我是说，让人家江明跟你一起学习，有不会的问人家。”林凤娇翻了一个白眼。 季诗语刚啃了几片面包就要回卧室。 因为她刚想起来还有卷子没有刷。 关上门，她感觉放空了自我，果然在自己的空间里就是自在！ 季诗语给沈闻俞还有徐烟烟几个人说了江明暂住的事情后，不出意外，沈闻俞的防范心又出来了。 徐烟烟调侃：“还是个帅哥呢，你妈妈可真放心你啊！” 刚做起卷子没几分钟，沈闻俞就发来了消息。 “那男的为啥不住亲戚家，非要住你家？” “那男的又不是没手没脚，就不能自己照顾自己？再说了，实在不行周末住校不就行了。” “歪，回复我。” “歪。我问你话呢。” 季诗语说：“按我妈妈的意思，应该是想让他激励我学习。应该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住我家。” 沈闻俞揉了揉眉心，他也不好再问什么了。 毕竟是人家妈妈都同意的事情，他又有什么资格再去过问呢？ 沈闻俞道：“那你保证，不许多跟他说话。” 季诗语犀利道：“我为啥不能跟他说话？” 沈闻俞坏笑起来：“我怕你色心大起。” 林凤娇交代了几句话，就去公司了。 江明又敲起了门，“咚咚咚” 门打开的一瞬间，他的手停在半空中。 季诗语面无表情：“你又有什么事？” 江明歪着头笑了笑，嘴角噙着薄薄的笑意：“周末一起去上学好不好？” “这………”季诗语在想用什么样的理由拒绝他，但是想了会，每一个理由都没有合理的逻辑。 她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反正也只是同学，而且是妈妈朋友的儿子，算是半个亲戚了吧，关系稍微好点，也说得过去吧。 “我之前怎么都没有在明中见过你呢？”季诗语抬起脸，睫毛敛住眼睛。 江明说：“我见过你。” 对于这个回答，季诗语显然有些意外。 “在哪里见过的？”她好奇。 “你教室门口。我们班男生都知道你。”江明不冷不淡。 季诗语想了会，问：“是因为那些传闻吧？” 江明的眼眸里流闪过流星般短暂的一亮，他僵硬的身板迟缓了一下，用最理所当然的语气：“不是。他们都说你很漂亮。” “这么说，在昨天之前，你就已经认识我了，是吗？” “差不多吧。” “我还以为我在学校里声名狼藉，连你都知道那些传闻了....”季诗语苦笑，摇了摇头。 他面部表情一静，随后脱口而出：“我从不信那些。” “呃……嗯嗯。”季诗语对眼前高高瘦瘦的男孩子有了些好感。 “欸，对了，江明，你是几月份的生日啊。” “我是91年出生的。比你大一岁。”江明说。 “那，以后你就是我哥哥了。在学校里，如果有人问起，我就说你是我哥哥好了。”季诗语把头靠在门边，骄傲一笑。 “好。妹妹。“ 江明愣了好一会，直到季诗语把门关上，他才离开。 高一江明入校，只一眼就注意到了人群里的女孩，她扬着娇美可爱的脸蛋，周身仿佛都在发光，明明穿的是校服，但是却那么引人瞩目。 他帮老师搬书和教材，路过别的班级门口，柔黄暖色调的下午，正值夕阳落幕，一眼就望见了站在座位上罚站的她。 当时的他，就在想，怎么会这么呆萌的女生，低着头站在那里，也不吭声，乖软地像一只布偶。 在班级男生的口里，他再次认识了她。 “知道xx班的季诗语吗？长得那叫一个天仙。” “算了吧，人家可是有沈闻俞的。” 他坐在座位上，把这一切都听了进去。 江明回到卧室，翻开书本，温习起了功课。 而此时，隔壁的季诗语，也争分夺秒，珍惜着清晨的时光。 沈闻俞抱着语语又上门了。 而这次，却是江明给开的门。 沈闻俞面露不悦，极其憎恨，上下挑剔了江明一遍，完全无视他的问好，直接饶过他，进入客厅，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样，坐在沙发上，左腿搭在右腿上。 “你好。要喝点什么吗？林阿姨现在上班去了，家里只有我和诗语妹妹在。” 诗语妹妹？ 叫的真亲切。 沈闻俞冷淡撸着猫毛，不搭理他。 江明却不恼，泡好茶，放在桌子上。 沈闻俞放下了左腿。 江明礼貌微笑，示意他喝茶。 沈闻俞右腿又搭在了左腿上，嘴里逗着怀里的小白猫。 “江明哥，是谁来了？”季诗语放下手里的笔，换了身裙子就出门了。 沈闻俞针锋相对，耷拉着眼皮臭着脸盯着江明。 “沈闻俞？”季诗语惊呼。 沈闻俞变脸，笑得欠揍：“对啊。作为你的好兄弟，我来看看你的室友，怎么，不行啦？” 季诗语把沈闻俞拽到阳台，拉上窗帘。 “沈闻俞，你脑子有坑啊，你这样突然来，你让他怎么想我？” “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沈闻俞冷笑。 第58章 温馨相处 “那你也不能不管我的死活啊，你快点给我出去，我不想被他误会咱俩的关系…”季诗语推搡着沈闻俞的肩胛骨。 沈闻俞眉头渐渐蹙起，一副好笑又谄媚的表情：“咱俩是什么关系？” 季诗语白眼一翻：“仇人关系行了吧。” 沈闻俞双手撑在她的脑侧，悻悻地瞧着她的乌黑眼眸：“你再给我说一遍？” 季诗语挣开他的双手，掀开帘子，急促：“别废话，抓紧给我走。” 季诗语把门拉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闻俞迈开步子走了出去，迎面撞上江明淡漠又默然的眼神，他阴骘地瞪了江明一眼，随后从沙发上抱起语语，然后痛心疾首地摸了摸它柔顺的毛发：“语语啊，咱俩走，你妈妈丢弃你了，以后咱俩也别来看她。” 然后跛着步子，大摇大摆地走到门口，扭过头来，拿着小猫的一只手摆了摆手，嘴里吹了声口哨，冲着季诗语：“再见，仇人。” 沈闻俞走出门，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 季诗语尴尬地笑了笑，把手背到身后，十指相搅：“江明，你别搭理他，他这个人就这样，但是人还是很好的。” 江明微微一笑，像是没听到一样，走到餐桌前，倒了一杯水，看似随意却又意味深长道：“你跟他的关系很好吗。” 江明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像是手中的这杯白开水一样，他淡啜了一口，把目光看向季诗语。 “嗯……算是好哥们吧。”季诗语想了会，定定地说。 江明温润的笑容挂在嘴边，随后道：“我就随便问问，你别多想。” 江明换上了一身白色的短袖t恤，下身搭配黑色的裤子，看上去很精练，他肌理特白，皮肤像是月光下的珍珠，滑过晶莹的水露，透着清澈的纯净。 他坐到沙发上，修长的双腿随意自然敞开，没有一点拘束与扭捏，拿着遥控，放起了电影。 季诗语站在一旁，就静静看着他。 这家伙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这才一天的时间，就把自己当成了季家的一份子。 季诗语状似无意，到卫生间洗漱，抬头就看到被换洗下来的男士内裤，她脸一红，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只好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吐出口中的牙膏泡沫，擦了擦嘴边，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洗脸的功夫，她捧起一捧凉水，扑到自己脸上，在洗漱台上闭着眼睛摸索自己的洗面奶，突然左右都摸不到。 她敏感地觉察自己身后站了一个人，一个寒噤间，她缓缓转身。 江明一双暗潮流动的深眸映入眼帘，她小声尖叫了一声，往后退去，半个身子弓在洗漱台上，一双有力的大手顷刻搂住了她的腰，牢牢稳住了她。 “没事吧？”江明也意识到了动作的不妥，情急之下他松开了她。 “你，你怎么走路没有动静啊！”季诗语捂住胸口，心跳剧烈跳动。 江明眉尖微舒，神情没有一点波澜，指了指旁边的男士内裤，嗓音像山林里掠过的清风：“我来拿我的东西。” 随即，声音温度略低，带了些沙哑：“抱歉，之前在家里留下的习惯。” 他歪了歪头，想了想，说：“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了。” 近在咫尺的距离，季诗语往后移动，然后从间隙中挪了出去，如释重负，她点点头：“没事的，那就好，那你继续吧，我回卧室了。” 江明站在镜子前没有动，很久很久，他举起手，动作带了些刻意地缓慢与回忆。 脑海里一瞬间空白，只记得她的纤腰真的摇摇欲坠，细到似乎可以脆弱到捏碎。 江明的唇动了动。 沈闻俞抱着猫咪，坐在了她楼下的秋千椅上，注视着来往的人流与车来车往，头顶的樱花树开的烂漫飘柔，徐徐淡风吹过，他的身上也沾了花瓣的香气，狭长的过道上铺着一层柔密的花朵，抬眸间，想象着她在阳台上，与他对视。 怀里的猫在春季也懒洋洋的，悠然晃着尾巴，眯着眼睛打瞌。 他觉得这一瞬间真漫长，被定格的时光。 一个人影在他的视线里，出现了。 看清来人后，他从欣喜转变为处变不惊的冷漠。 江明走到阳台上，低下头就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沈闻俞，“啪啦”一声，阳台的窗帘被合上了。 江明心满意得地回到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有病啊。” 沈闻俞暗骂一声，腿弯曲在了秋千椅上，顶起胳膊肘挡住了照射而来的阳光。 看来今天是没法见到季诗语了，他起身离开。 明中，宿舍内。 江雪收到了周锦的信息，她本不想再跟这傻大姐有任何来往，但是奈何信息提示不断，她有些烦了，拿起手机一看。 周锦一如既往的骄傲，发来的话里也惯是跋扈的腔调：“江雪，上次的事情就算了，我有事情要问你。” 江雪强压住内心的恐惧，她软软地问：“什么事。” “你们班是不是有一个叫陆子辰的？”周锦问。 “嗯。” 周锦拍手称快，哈哈笑了起来：“那太好了，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个呗，电话也好。” 江雪被追问地紧，她脱扣而出：“你要这个干什么？” “小弟弟挺有意思，我喜欢不行啊？你给不给？”周锦笑得眉眼弯起。 江雪摊牌：“你别问了，我没有。” “哎哟哟小妹妹，你忘了你当初让我帮什么忙了？你现在居然还想跟我撇清关系。” 周锦冷哼，满脸不屑。 江雪的背脊发凉，她气息紊乱，眼底可见的心虚，一字一字打了过去：“我让你帮什么了？是你自己喜欢沈闻俞的。关我什么事？” 周锦差点气的两眼发黑，但是她很快镇静下来，忍耐着脾性：“行，就算是我自己一个人干的。但是你要是不告诉我，你信不信我把你干的那些缺德事告诉沈闻俞？！” 江雪稳住了心绪，她什么都不怕了，她已经失去的够多了呢，还怕谁的威胁呢？ “行啊，你告诉他啊，你看看他信吗？” 周锦回复道：“信不信我反正不知道，但是我想要知道的，我就一定要知道。” 江雪倒吸了一口气，随后从联系列表里找到了陆子辰的电话，记了下来，发给了周锦。 江雪：“以后别再来烦我了。我很忙。” 她没等周锦说话，反手一个拉黑。 周锦没有计较，美滋滋看了眼电话号码，心想：管你删不删我，能拿到电话号码不就ok吗？陆子辰，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拿下你！！ 一天的时光里，季诗语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重复着单调的、枯燥的、机械性的学习，不是复习就是复习，不是刷题就是刷题，要么就是偶尔去一趟厕所，或者喝一杯白开水。 与此同时，江明坐在沙发上看了一天的电视。见到季诗语顶着疲乏的脸出来，还拍了拍旁边沙发的座位，会意一笑：“要不要一起来看看这个电影。很好看的。边说，边磕起了瓜子。 “不用了，你慢慢看。”季诗语喝了口水潦草地擦了擦嘴边的水渍。 她现在怀疑江明跟沈闻俞是同一种类型的人，都是那种变态至极的学神。 江明比沈闻俞低调太多了，在学校里不显山不露水，是冰山类型的帅哥，奈何学校里追捧沈闻俞的人太多了，注意到江明的估计不多。 季诗语捏揉眉心，躺在床上，浑身的疲倦随着一呼一吸而释放。 晚上，林凤娇打来电话，强调晚上不回来吃饭了，再三叮嘱季诗语，要关照好江明，不要亏待了人家。 季诗语挂掉电话，无奈，推开房门，她敲了敲江明的房间。 “江明？”季诗语狐疑，轻轻扭动门把手，发现房间并没有锁。 房间里面布置的很雅致，林凤娇是花了些心思的，总不好亏待了人家江明。 房间光线被墨绿色的窗帘遮住了，很暗，却能清晰看到江明安静的睡颜。 江明的t恤领口露了一大半，里面凸出精致的蝴蝶骨很漂亮，露出的一大片胸口像是刚刚剥了壳的荔枝，透亮嫩滑，他的肌肤白得胜雪。 江明就在那里安静睡着，长长的眼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婴儿一样乖巧安详，随着他的呼吸一动一颤。 季诗语赶忙推开门，走了出去。 江明的嘴唇牵动了一丝淡笑，蓦然睁开了眼眸，洒脱自得地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换掉衣服，拉开了窗帘。 天色怎的就黯淡下来了？ 他不过是才微眯了半个小时，看电影看的太入迷，忘记时间了。 江明推门，看到身旁的季诗语。 季诗语故作刚走过来的样子，眼睛看向别处，见到他，换了一副惊喜的表情。 “哎呀，你怎么在这呢？！我刚刚找你半天了，你，去不去吃饭啊？” 看着面前少女羞涩的表情，江明看破不说破的意味深长，笑了笑，淡声道：“我会做饭，我做给你吃吧。” 季诗语原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江明是真的会做饭，并且厨艺相当了得。 看着忙忙碌碌在厨房辛劳的少年背影，她用手撑着头，感慨万千。 世上还有这么完美的男人。 她不过就是随口给沈闻俞提了一嘴，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就骑着摩托车赶来了。 一进门，火药味十足。 他毫不客气的坐在季诗语的座位旁边，大爷的架势盯着江明一道菜一道菜往上端。 江明全程清心寡淡的模样，不理会沈闻俞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目光。 “哇，江明，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厉害！”季诗语崇拜道。 江明淡淡掠过沈闻俞，回了季诗语一个笑容。 “会做饭有什么了不起。” 沈闻俞此刻泼冷水，拿着筷子就夹了一点菜，嫌弃地往嘴里一放。他的表情出卖了他的嘴巴，沈闻俞恍惚一楞————真好吃！ “好吃吧？”江明挑眉，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不好吃。”沈闻俞冷淡。 “明明就很好吃啊！”季诗语胳膊肘顶了一下沈闻俞，不住赞叹。 第59章 月白风清 江明听到，便在季诗语的碗里多夹了一些菜，沈闻俞扶住江明的手，不悦道：“住手，你刷牙了没，还用你的筷子给她夹菜。” 江明也不恼，缩回了手，正经严肃：“我每天都刷。” 即使季诗语也不喜欢江明住到自己家里来，可林凤娇都同意的事情，再不接受也得接受这个事实，何况江明对生活隐私这些事情很有分寸，根本不会触及自己的底线。 一顿饭吃的明争暗斗，沈闻俞的反感都写在脸上了。 季诗语也没想邀请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来，可是他自己就屁颠屁颠来了，还弄得气氛如履薄冰的。 “沈闻俞，你从哪来的给我回哪去！”季诗语一声令下。 沈闻俞可怜巴巴，话里带了些水到渠成的委屈与骄纵：“你就没有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偏向他，对我越来越凶了。” “沈闻俞，”季诗语缓和了一下语气，严肃起来，“他是我妈妈朋友的孩子，而且我妈妈都同意了的，况且人家本来也没做错什么，你为什么非要为难他？” 沈闻俞沉寂了会，戏谑刻薄的话梗在喉咙里，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摆了摆手，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从柜子上取下头盔，头也不回：“走了。” 季诗语傻了，看着他就这样走到门口，然后门“砰”关上了。 他这是生气了？ 不过为什么？是不是我刚刚说的话太重了。 季诗语边收拾碗筷边想。 江明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白色浴衣伏贴在身上，标准的腹肌露在外面，他边擦湿发边抖擞着身上的体温，侧着脑袋无害淡泊的眼神，看上去很性感。 “放那吧，我来收拾就好了。” 他的嗓音很像零下摄氏度冰镇的啤酒。 “没关系的。还是我来吧，你是客人。”季诗语自顾自将盘子收起来，朝厨房走去。 手里的盘子被一双有力的手接了过去，他的肌肤冰凉，冷丝丝的，触碰到后条件反射般缩回了手。 季诗语抬头的瞬间，他额角的水渍滴在了她的脖颈上，水珠顺着细腻白净的脖颈往下滑动，直至锁骨。 他侧身而过，在这个视角只看到了他瘦削的一小半侧脸还有薄满的唇角，黑色的刘海挡在他的额头前，眼睛犹如暗暗的火光流动的深墨色。 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也很好闻，不同于季诗语喜欢的花香，是那种清甜却不腻人的淡香味。 江明做事情蛮认真的，收拾起家务来更是行云流水。关键是这个男孩给人的感觉就像竹立山云，沉稳宁泊，周身散发着一种如水的舒适淡然感。 江明回头看了一眼发愣的季诗语，他干净利落的动作，有种洁净感。 晚上，季诗语躺在床上，翻着手机的信息，沈闻俞一声不吭甩脸子走后，就再也没有给自己发过消息，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徐烟烟不断发消息凑热闹，说：“我也好想见一见你口中所说的江明。” 季诗语对江明没有什么坏的印象，反而徒增好感，唯一的厌烦感，好像也只是生气母亲连商量也不商量，就把他弄到家里来。除了这一点，他就真没什么招人烦的了。 季诗语有些没由得的羞恼，她闭上眼睛，睡了会，突然起身，给徐烟烟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徐烟烟正在熬夜学习，根本不想搭理她。 “喂？啥事啊，不会是江明……” “行行行了，你干嘛呢。”季诗语打断。 “学习呢。怎么了？” “我问你个事啊……”季诗语垂下眼睫，支支吾吾。 “就知道，没事你也不会找我。”徐烟烟一语戳穿季诗语的心思。 “假如一个男生，看你和别的男生走的很近，他就生气，然后不理你……”季诗语心事满满，翻了个身子，趴在床上，翘起纤细的小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 “嗷。我知道了，你说的是不是沈闻俞？”徐烟烟笑得合不拢嘴，不断开始发出怪腔。 “谁说是他了呢？”季诗语语调变高，有些心虚。 “沈闻俞他是不是吃醋了。”徐烟烟说。 吃醋？ 他为什么要吃醋？ 沈闻俞，他不是喜欢江雪的吗？ 季诗语抿了一下唇，随后矢口否认：“不可能。沈闻俞，他有喜欢的女生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季诗语隐隐约约眼圈红了，她也没想到，这句话说出口后，后劲会这么大。 “额，谁说吃醋只能吃喜欢的人的醋啊？你看我，你跟其他女生玩那我还吃醋了呢。沈闻俞啊，他就是占有欲太强，你别再想了。”徐烟烟开解她。 “是吗……”季诗语含糊起来。 “哎哟喂，行了，我还得做题呢，不跟你废话了，明天再聊吧。” 徐烟烟着急忙慌挂断了电话。 季诗语张开的口闭上了，她正面翻过身，天花板的白炽灯惨白刺眼，她双目无神，缓缓闭上了眼睛，随手扯过被子来盖上。 大概是晚上十一点过五分，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季诗语睡得正香甜，突然被吵醒了，她半睡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脑子还有些浑迷。 “谁啊！” 她冲门外一喊。 “是我。” 门外响起江明恬淡润澈的嗓音，与季诗语的暴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很好。现在他成功有了第二个令人厌恶的理由。 “什么事情啊？”季诗语问。 “今天的夜晚，有很多星星，一起去看吗？” 他缓缓问出口，就像是潺潺而流的月光一样安静柔和，好似在许下一个庄重的承诺。 这个呆头呆脑的人居然还这么有雅致？ 季诗语只是停顿了一秒，立刻拒绝：“不去。” 门外的男孩有些沉默了，季诗语刚要倒头睡下，就被他接下来说的话立刻弹起。 “每到晚上的时候，我就很想我的父母。” 他的手就那样放在门上，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肃然。 好家伙？这还给我道德绑架上了？你要去看你自己去看不就行了，我又不能在旁边为你吟诗助兴…… 季诗语烦躁，挠了一下头，看了眼手机。 都已经十一点十分了。 她只好做这个冤大头，懒懒吞吞起床，连头发都不想整理。 季诗语基本的表情都不想维持。 江明早就搬了两把木椅放在阳台上，似乎早有准备。 今晚的月白风清，浓蓝的夜空中，悬挂着的那轮明月，犹如蛋清般清透柔绚，零零碎碎的星辰点漆般落在夜幕中，浩浩荡荡，确实夺目。 季诗语身上裹着薄薄的夏被，披散到肩的头发，随意且凌乱，发尾微卷，她双手撑着胸前，一脸不胜其烦。 但抬眼的瞬间，窝着一肚子的火气就烟消云散了。 确实很美。 怎么形容那种入目的震撼呢？ 她不禁想到了前世今生。 江明注视着天空，起身，手趴在栏杆上，眼眸里有比夜空还要纯澈的光，眼睛瞪着圆圆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悲凉。 他的眼睛如水，满阶月色皆不及其中的柔暗。 季诗语怜悯的思绪只在他身上停了几分钟，她越想越不对劲。 她为啥大半夜的要陪他在这里伤春悲秋啊！ 季诗语支支吾吾：“那个，我就先回去了啊。你自己慢慢欣赏吧。” 江明只露出半个侧脸，他的下颌线清晰瘦削，眼睛看不出半点情绪，他温声：“好。” 季诗语得到了准许，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颤了颤脸，一晃一晃地回到了房间里，关上了门，季诗语不禁在心里埋怨道：靠！把我叫出来，看了一会，结果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恋恋不舍钻进被窝，被子里还有刚刚的余温，她缩进被子里，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到底算哪门子事啊！ 季诗语睡不着，心烦意乱，从床上猛然起来，揉了揉太阳穴。 她打开手机，调好亮度，看着时间又过去了五分钟。 她从被子里露出一个小脑袋来，好奇地瞅了眼窗户外。 江明还在那里吗？他还没有回去睡觉吗？ 季诗语这么想着，就蹑手蹑脚爬了起来，偷偷打开了房间的门，踮着脚尖从客厅冒出了一个圆溜溜的脑袋。 江明斜靠在窗台上，黑色睡衣微敞，流光下他的半个侧脸都没入月色里去，他捏着一只烟，张开口，从喉咙里慢慢吐出。 季诗语才意识到这个不善言辞的男孩有许多自己的情绪与难以说出口的压抑。 他似乎注意到了她，目光朝她看过去。 季诗语也不躲闪，傻愣愣跳出来，笑嘻嘻的。 江明垂下浓密弯俏的睫毛，低头掐掉了手里的烟，刘海遮住了他的眉眼，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有他高挺的鼻梁下薄满的唇峰。 “江明，我先去睡觉了。” 季诗语尴尬地背过手去不住搓手。 江明的眼眸此刻很沉静，像是那种隐隐燃烧着的火苗。 他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安静地有些瘆人。 季诗语觉得背脊突然凉丝丝的，她害怕他此刻的沉着，她喊了声他的名字。 “江明。” 江明半晌才淡淡移开了目光，似是嘲笑她的胆小，又有些宠溺喜爱的神色。 他动了动喉结，开口：“去睡觉吧。不早了。” 那声音静稳得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季诗语回到了房间，回到床上。 她真是闲的睡不着了才会去回去看他！ 不过很快，浓重的睡意就压得她眼皮厚重，很快就沉沉入睡。 第60章 友谊决裂 九点半左右，季诗语被门外聒噪的嗓音喊醒了，她掀开被子起身，顶着厚重的黑眼圈。 一打开门，对上江明无波无澜的表情，昨晚的记忆猛然回到了大脑里——他抽烟的画面。 季诗语打了一个哈欠，侧身绕过他，去了洗手间开始洗脸，清凉的水哗啦哗啦回响在耳廓。 江明一个人把早餐做好了放在了餐桌上。 这几天季诗语很羞愧，江明无微不至，比林凤娇还会照顾人，她甚至有一瞬间错觉觉得江明很像一个上门女婿。 但是也想不了这么多了，季诗语整理了一下忐忑的心情，顺手拿过毛巾来，擦干了脸蛋。 坐在餐桌上，她无精打采，胳膊肘顶在桌沿上，双手托着腮，目光散漫看着眼前的食物。 她拿起牛奶，一口气喝完了。 熬夜熬得太晚，嗓子干涸生涩。 江明却一点也不显露疲惫的神色，反而气定神闲，面带春风。 在厨房折腾了好一会，才端着烘焙好了的蓝莓奶酪面包，把烤好了的面包放在餐桌上，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面包被他烤的又香又软。 季诗语注意力集中在了上面，吞咽了一下口水。 江明把盘子轻轻推到她的面前，淡声：“快吃。” 江明看着女孩狼吞虎咽，像一只小仓鼠一样，吃得嘴边满是碎屑。 不知怎的，他很想尝尝她嘴唇的味道，黏稠香软的奶油粘在她粉嫩的唇上，看上去有着不可言说的诱惑力。 这种念头仅在他脑海里闪过一秒，就飞速消逝。 他不禁晃神了一下，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淡淡的眉宇间皱起一丝褶皱，不过很快就如湖面上的一阵微风过后，恢复了昔日的淡静。 “江明，今天下午一起回学校吗？” 季诗语嚼着口中的食物，含混不清。 “嗯。” 江明注视着她细密睫毛下的乌黑亮眸，有些随心地微点头。 “好。吃完饭，我来收拾就好了。”季诗语啃完手里最后一块食物，擦了擦嘴边的食物残渣，起身回了房间。 这是江明到家里来的第二天。 但是季诗语还是很不能适应，索性把自己别扭地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觉得有些别扭与尴尬。 季诗语本想着等他吃完饭就出去洗碗的，结果却在房间里隐隐约约听到断断续续的水声，还有碗筷相撞的清脆刺耳声。 她起身查看，发现江明已经全部收拾好了一切。 过道里，江明正迎面而来。 他的眼眸平静无波，嗓音不温不火，似乎是很随意却又带了些闲散：“出去散步吗？” 季诗语并没有早餐过后散步的习惯。 可在那一瞬间，她脑子像是短路了一样，说不出拒绝的话。 “行啊，你等我换身衣服。” 说着，便关上了房门。 她换上了一件比较休闲的运动服，上身是纯白的短t恤，下身是黑色的宽松裤，搭配着小白鞋，然后又戴了一顶遮阳的帽子，就这样跟着江明出门了。 一出楼口，就看到沈闻俞抱着白色的猫咪坐在秋千椅上，在微燥的阳光下，他整个人都被包围在了光圈里，只能看到他洁白的肤色，与高挺的鼻梁。 沈闻俞一眼就看到了季诗语，视线又落在了江明身上。 沈闻俞暴跳如雷，从秋千椅上跳下来，朝季诗语大摇大摆走了过来。 靠近他才发现，他似乎昨晚也没有休息好，有些血色的眼睛下深邃的眼窝，还有面色的苍白。 沈闻俞从他俩中间插了过去，江明有些意外地往后趔趄。 江明不恼，背过身，慢吞吞的嗓音，好不惬意：“你俩慢慢聊，我去前面走走。” 沈闻俞白了江明的身影一下，随后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碰了碰季诗语的胳膊肘：“还在生我的气吗？” 季诗语摇了摇头。 她又想起了徐烟烟剖析的那些话，于是迟疑地看了一眼沈闻俞。 眼前的沈闻俞，全然没有了昨天介怀。 看来应该是想明白了。 季诗语也不再关注沈闻俞，扭头去看他怀里的猫咪。沈闻俞抱着猫递到季诗语怀里。 小猫咪在沈闻俞的照顾下变得越来越丰腴，白色的睫毛像精灵一样，染上了阳光的金粉，白绒绒的尾巴有节奏地左右摇摆。 它趴在季诗语的怀里，千娇百宠的眼神带过季诗语，满是娇矜。 春季的风有些闷闷的燥热，吹过沈闻俞的脖颈，细密的汗珠就渗透了出来，沈闻俞胳膊抬起，抿掉了汗，恣意的笑容望向垂着头的季诗语。 他眼中的季诗语，此刻很像乖巧的小孩子，粉雕玉琢的肌肤，长长的睫毛，还有垂落的淡棕色卷发。 沈闻俞突然很想上手捏一捏她的脸蛋。 沈闻俞咳了两声，随手在她面前打了一个响指，借此吸引她的注意。 “那个，要不要一起去城郊附近山坡郊游？” 季诗语想了一下，又问：“什么时候？” 沈闻俞眉目发亮，挠了挠头：“下周，周六。要是你去的话……” “就我们两个人吗？” “当然不是，还有陆子辰姜江他们，要是你想的话，还可以另外带上徐烟烟……”沈闻俞支吾，双手不自然放在了裤兜里。 季诗语沉思，说：“嗯，那等我想想，不是快考试了嘛，我还想着好好复习呢。” 江明靠在不远处的阴暗角落，蹲下来，盯着沈闻俞与季诗语这边，瞳孔淡漠无神，似乎像是在看无关紧要的路人。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卷，迅速点燃，烟雾在眼前弥散，思绪飘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午回到学校里，季诗语与江明一起走回宿舍。 一路上，江明默不作声。 到了女生宿舍门口，季诗语朝江明道别，随后爬起了宿舍楼。 宿舍里，江雪在一个人温习书本。 进门后，江雪也不搭理季诗语，背对着她，背影间有些孤独与寂静。 季诗语淡淡打了声招呼后，就坐在了座位上。 江雪握着笔的手，骨节发白，在纸面上逗留了很久，她缄默不言，闷着嘴巴。 柜子上的水晶球，也消失不见了。 因为她很清楚，沈闻俞对自己的爱慕已经荡然无存。留着那个东西，只会徒增伤感。 季诗语走到江雪旁边，轻轻用书本点了一下她：“江雪……我可不可以问你一道题？” 江雪装作听不见，随后起身，连一个基本的表情都不给季诗语，转身去了洗手间，门“哐当”一下闭上了。 空气又恢复了久违的、原始的安静，似乎凝固住了，连季诗语的呼吸声都不再流畅。 季诗语微微诧异，不禁看向了那边，手里的书本僵在空中。 第61章 初恋的吻 四月下旬。京市来临了漫长的盛春之季，街道旁的梧桐树枝丫交错，延伸交织，绿意兴浓。成排的电线上站满了麻雀，飞过蔚蓝的天色。 明中的学生迎来了开学季第一次大考，而高三的学生也迈入了高考复习的紧张阶段。 这天，下了物理课。铃声一响，班里的学生全部解放，一个接一个疏散。 季诗语坐在座位上，低着头握着笔杆，趁热打铁刷着一套期中物理冲刺卷。 周锦带着一群小女生，来到班级门口，探出一个脑袋，往门内张望，回过头去小声跟那些小跟班交头接耳着什么。 终于，她脸上浮现一抹喜色，朝着坐在座位上的陆子辰招了招手。 陆子辰抬起头，少女满脸欣喜，跃入心头。他的心跳倏地咯噔了一下。 随后，周锦兴奋挥了挥手，示意陆子辰出来。 陆子辰扶住额头，恨不得用书本挡住脸。 周锦也不再伪装矜持，直接朝着门口喊了一嗓子：“陆子辰！我有事找你，你出来一下！” 这一嗓子，成功把班里为数不多的几名同学吸引了过去。 有的男生起哄，打趣道：“陆子辰，喊你呢，还不快去？” 陆子辰面色冰冷，一只手拿着笔微微颤抖。 周锦见状又喊了一嗓子，雀跃着：“陆子辰，你快点出来啊！我真的真的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周锦竖起三根手指，郑重其事：“你快点！我保证不骗你啦！” 几个男生上前重重拍了一下陆子辰的肩膀，戏精附身般开始装腔作势：“陆子辰，人家有事找你，你快点过去啦~！” 陆子辰淡淡躲开他们的手臂，微微蹙眉：“行了。” 他又偷偷瞥了眼季诗语，只不过季诗语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物理卷子上，压根没有注意到周锦。 而门口的周锦又不停催促，围观的男女生也逐渐聚集在门口。 陆子辰只好起身。 周锦见他走向自己，捂着嘴左顾右盼害羞。 走廊尽头，黄昏照耀的角落里。 “找我什么事情，我上次是不是警告过你了？不要再来找我，你是怎么答应我的？”陆子辰义正言辞，有些生气。 周锦酝酿了一会心里的情绪，费劲精力背的表白稿子到了嘴边，居然哑口无言：“那个……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可以吗？” 她的那些勇气呢，惯来的蛮横和任性呢？在这一刻像是一键清空了一样。 陆子辰的神情由漠淡渐变为惊讶。 他盯着眼前的人，仿佛要把她的脸上盯出一个窟窿来。 “怎么？哑巴啦？我说，”周锦有些羞恼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来，“做我男朋友，行不行啊？！” 陆子辰也吸了一口气，他淡淡的口气，却无比斩钉截铁：“我不早恋。” “哦~那你的意思是，等你成年后就跟我谈咯？” 周锦双手撑住手臂，调笑地凑近他几步，眉眼嬉戏。 陆子辰身形一颤，他微微抬起手，挡着周锦的脸：“你想干嘛？” 蓦然间，周锦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下，立刻潇洒转身，勾起灿烂的笑容：“我未来的男朋友，我明天再过来找你咯！” 她扬起战利的笑容，朝那些小跟班摆了摆手，一群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下了楼梯。 陆子辰恍惚了一下，摸了下脸上的痕迹，傻楞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 天气说变就变，到了放学之时，天空顷刻遍满乌云，阴霾的空气压抑又悚然。 轰隆隆的一阵雷声而至，风席卷着，瓢盆大雨落下。 班里停电了，窗外雷电交叉，木质门被风推倒在墙上。 班里乱成了一锅粥。 有的人兴奋不已，趴在窗沿上欣赏这雨天的激烈。 有的人唯恐天下不乱，在班里起哄。 徐烟烟愁容不展，脸埋进了双臂：“就外面这破天，还怎么回宿舍啊？” 黑漆漆的一片，只能看到人光溜溜的眼睛。 外面天空阴沉得可怕。 沈闻俞悄悄走到季诗语身后，在她右肩上拍了一下，捂着嘴发笑。 季诗语回头看了一眼徐烟烟，疑惑：“你拍我干嘛。” 沈闻俞扬着得逞的笑容，在原地捧腹大笑。 “沈闻俞，你无不无聊啊你！”季诗语羞愤，拿起物理书就要砸向他。 沈闻俞敏捷侧身，咧了一下嘴，扮鬼脸：“打不到，笨蛋，打不到。” 季诗语起身，佯装要追赶他，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往前趔趄了几步，顺势撞在沈闻俞胸膛上。 两个人齐齐倒在地上。 漆黑间，她的唇贴上了他冰凉柔软的唇。 心跳仿佛要跳出胸膛，太阳穴钝钝跳动。 静止了几秒。 她连忙推开他，从他身上起来。 天气逐渐明朗许多，恢复了正常的样子，但声势浩大的雨还在下着。 江明穿着淡墨色外套，手里拿着一把黑伞，从后门敲了一下门，他一眼就望见了坐在座位上安静乖巧的季诗语。 江明缓缓喊着她，声调略低沉：“季诗语。” 回过头来的瞬间，他处变不惊的面部表情微微掀起一丝风浪。 季诗语脸颊酡红，整个人像泡在酒罐里一样。 “你，发烧了吗？” 江明犹豫着，伸出手。 季诗语小心躲闪开他的手，连锁反应般不敢目触他的唇，脑子里一片空白：“没。可能是，太热了。” 江明顿了顿，温和出声：“真的没事吗？” 那个吻来得凶猛又短促，双唇相触的瞬间，浑身犹如触电，将她的思绪搜刮得一干二净。 江明将手里的黑伞，撑开，然后歪了一下头：“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季诗语看了一眼徐烟烟，摇头：“不了，我跟烟烟一起走。” 江明转动舒展了一下脖子，将伞塞给季诗语，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拿着吧。我等雨停了走。” 说完，就利落干净转身，背影渐行渐远。 季诗语看着手里的伞，发神。 江雪脸上淡淡苍白，她静静凝视着雨水万千落下，手支撑着脑袋，歪着头，嘴角的一侧略微翘起，自嘲般眨了几下眼，眉目沧桑的神色。 另一只纤弱白皙的手，五指指腹紧贴掌心，指甲深陷进肌肤中，骨节发白。 嫉妒到麻木。 亲眼目睹的那一瞬间，像是在心里硬生生戳了一个洞，由表及里，由浅到深的痛。 江雪双眼空洞，盯得酸胀发昏。她慢慢闭上眼睛，耳边是天晴过后班级里恢复的喧闹，但她什么也听不见。 徐烟烟懒散地从座位上起身，四处看了看，教室里的人少了一部分，雨势却没有减弱。 季诗语见天空放晴了些，便喊徐烟烟起来：“咱俩快回宿舍吧，还要回去放东西呢。” 撑着江明给的伞，两人抱成一团，回了宿舍。 沈闻俞随着陆子辰与姜江，从厕所的一头出来，走在狭窄的过道里。 沈闻俞心不在焉，目光随意乱飞。 刚刚的吻，犹如蜻蜓点水。紧紧相贴的肌肤，跳到嗓子眼的心跳，刹那间紧密的呼吸，以及她笨拙又茫然的吻，世界好像只剩下初恋的甜。 沈闻俞耳根蔓延到脖子，红了。 姜江开始了戏精上身，萎缩一笑：“沈闻俞，你不对劲啊，是不是想姑娘呢。” “去去去。” 沈闻俞挣开缠在手臂上的手，十分嫌弃。 不过，她的味道，倒还真的让人留恋回味。 沈闻俞垂下眉眼，没意识地笑了笑。 第62章 月色降临 期中考试前一夜，季诗语不免端着一颗心，隐约惴惴不安。 晚自习，刘宏来到班级里，叮嘱了几句话：“这次期中考试，是你们开学的第一场考试，而这次的成绩也会作为你们文理选科的一次参考。” 季诗语自然清楚这次期中考试意味着什么。她从今年寒假开始，就已经在为这次考试做打算了。 徐烟烟提不起精神来，只手撑着下巴，闲散地翻着课桌上的卷子，悄声：“每次的考试题都差不多会做，可是却考不了满分。” 夜色浓稠，月光溶溶，空气里有刚下过雨的沁凉感，阴冷浓郁的树影颀长落在干涸的地面上，蝉鸣微噪。 沈闻俞的脸棱角分明，被暖暖的光线模糊着。 他目色沉着，凸出的喉结动了动：“明天考试，有把握吗？” 棠棠清风掠过他额角黑色的秀发，干净清爽的白色校服兜住了他修长笔直的身板。 寞静漆黑的篮球场里，被绿色藤叶缠络的幽雅秋千椅，站在一侧的黑色漆杆的柔黄路灯，笼住了这一片如水的凉意。 沈闻俞浓密的黑色睫毛下敛住幽光瞳眸，垂下眉眼注视着矮了一截的季诗语，薄弱的昏黄下，从这个视角下只听得到她挺翘秀气的鼻梁。 两个人只有一臂的距离。 半晌，听到他炙热却又克制的嗓音，他紧紧盯着她，静缓吐出一句：“季诗语，我会在理科班等着你。” 季诗语轻轻颔首，眨动双眼，灵动一笑：“沈闻俞，我会努力的！” 她伸出小拇指，极其郑重板正地与他拉勾。 那个夜晚的温度略低，雾气缭绕在湿润的草丛间，草虫麻痒，在一片露尖上爬的密密麻麻。 他把身上的外套褪下，不容置疑披在她苗条瘦弱的身上，声度降低，有些闷沉：“季诗语，你不乖哦。” 带着些诱哄，又夹杂着些朦胧的温柔，像是晨雾间的遥遥光亮，让人摸不到一丝痕迹。 说罢，他扬起手，轻柔地在她头上拂过。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沈闻俞称呼她不再用“歪”来代称，而是喊她的名字，那种庄重正统，像是在婚礼上深情款款宣誓。 第二日，期中考试。 第一场考试是语文科目。季诗语坐在靠窗的位置，静静等待第一道铃声响起。 她的下巴垫在手背上，侧过头去看玻璃外高矮交错的幢幢大楼，毫无目的地观赏消失在云雾那边更远的大厦。 空气沉闷无风的教室里，哗啦作响的试卷声，以及竞争的压迫感与正式感，催促着季诗语从漫游中回到当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埋住脸，全力集中在眼前的试卷上，笔不断舞动。 一上午的考试，随着午休铃声结束了。 班里的人绷紧的神经在那一刻得到瓦解，抬起身子挥了挥懒腰，勾肩搭背走出了门。 徐烟烟围上来，挽住季诗语的右侧：“诗语，你考得怎么样啊？！” 季诗语轻松笑笑，觉得前夜的压力与忧虑在交卷的那一瞬间得到了最好的交代，她眉毛往上提：“还好。你呢？” 俩人刚走出班级门口，江明孤桀单冷的背影一下子吸引了徐烟烟的眼球。 徐烟烟激动地给季诗语使了一个眼色：“诗语诗语，你看那个帅哥，一看就是气质型的！” 江明听到季诗语的名字，顺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似乎是专门在这里等待季诗语。 江明目色淡然无波，面颊清寒，唇角若有若无地带动了一丝笑意。 他嗓音温和至极，不冷不淡，却刚刚好，让人听在心头有种清洗过滤的干洁：“我在等你。过来。” 像是等待，又像是命令。 徐烟烟仿佛被当头击中，捋着他的目光顺向季诗语，目瞪口呆：“诗语，你认识他啊？？” 季诗语佛性如水：“他是江明。我妈妈朋友的儿子。” 徐烟烟恍然大悟的样子，拉着季诗语侧过身子，压低了声音，声调却提高了许多：“他他他就是你前几天说的那个江明啊？？！” 徐烟烟羞怯地又看了眼江明。 江明处变不惊，冲徐烟烟礼貌一笑，既不刻意也不冷疏。 季诗语走到江明身边，双手抓在铁质栏杆上，眼睛盯着距离不远延伸过来的粗壮枝干上，极其惬然：“那天的伞，谢谢你啦。” 江明嘴角微顿，他也转过身体，看向不远处，沉厚稳静地开口：“那你想怎么报答我？” 江明低下头，瞥向她，饶是趣味的眼神。 季诗语一诧，又云淡风轻：“改天请你吃饭好了。” 江明面色滞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淡无波，他宽大笔直的手扶在栏杆上，眼神漠淡冷静，仿佛压着千斤重的物量，沉稳道：“考的怎么样？下学期，学文，还是学理？” “学理！” 季诗语不假思索，耐心消耗殆尽，转身跑向等候了有一会的徐烟烟。 她明媚回头，朝他举起手挥动：“江明，你快点去吃饭吧，我跟烟烟回宿舍还要复习。” 江明注视着女孩一蹦一跳地下楼，眸色像阔海低深的那种压抑窒息的色彩。 他像是彻底找不到寄托了，孤身一人，靠在栏杆上没动，自顾自又点了一根烟，烟雾吸进肺里。 食堂里，人烟浩瀚。 徐烟烟捧着一碗米饭，往嘴里扒饭，含糊不清聊着考试时遇到的难题。 徐烟烟不经意抬眼，往某处瞄了一眼，瞳孔一震，瞪大眼睛八卦兮兮道：“诗语，你看那边，那边！” 周锦黏在陆子辰的旁边，娇嗔讨好着他，不住往他身上凑，鲜红的嘴唇不省人事，一张一合：“陆子辰！你现在是我未来男朋友，不许不理我！” 陆子辰厌倦显露，摁住手臂上攀得死死的纤手，拽不动。 好久，陆子辰声线深沉阴冷，他轻轻点了一下靠在手臂上的脑袋：“起来。我吃完了。要走。” 周锦不但没有恼怒，反而灵光乍现，害羞捂住了嘴边，瞠目结舌：“你、你刚刚是在摸我的头嘛？” 第63章 落日轻吻 她娇娇地轻捶了一下陆子辰的肩膀：“臭弟弟，你好会撩~！” 陆子辰压着怒火，一言不吭，冷窒地看了眼周锦，莫名的烦火在胸口往上窜。 徐烟烟差点把嘴里的饭笑喷，她急忙放下手里的碗，哈哈大笑起来，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没想到，陆子辰这家伙，也还挺招女生喜欢的。” 回宿舍中途，徐烟烟意味不明碰了碰季诗语的肩头。 班里关于陆子辰喜欢季诗语的传闻并不少，说的人多了渐渐地大家就都信以为真了，摆到明面上却讲不开。 徐烟烟又试探性的旁敲侧击：“我好像听说，陆子辰喜欢咱班的一个女生，就是不知道那个女生，喜不喜欢他呢？” 她紧切盯住季诗语脸上每一处微表情。 “不喜欢。” 季诗语很干脆明了。 风传动着，将这句话带动到了陆子辰耳朵边。 他刚刚“摆脱”掉了难缠的周锦，不容易一个人走在校园里透口气，就听到了前面不远处的动静。 还没有表白，就被拒绝了…… 他微垂着脑袋，大中午的阳光正足，毒辣得很，照在他的身上。 此刻的陆子辰，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剥离了肉体，双手自然垂摆在身体两侧。 姜江冲过来兴高采烈，揽上他的肩。 陆子辰收起不易察觉的情绪，嗓子眼却干涩无比，一字一字艰难道：“你来干什么？我想一个人走走。” 姜江愣住了，他拍拍陆子辰的右侧手臂，尽量宽慰道：“怎么啦？兄弟，上午没考好？” 陆子辰抽离他的手臂，往旁边撤退了几步，显然不想搭理他：“嗯。” 姜江没头没脑，乐呵呵：“没事，下午考的高一点不就行了吗？” “闭嘴。” 原地只留下姜江一个人，姜江无措地挠了挠后脑勺。 这个人抽什么风？谁又惹到他了？ 朝阳的午后迎来了最后几场科目的考试。 季诗语一刻也不敢放松下来，手里的草稿纸上堆满了黑色笔迹。闷热的汗珠从额头上滑到白色校服短袖里去，她蹙着眉，抬起胳膊泯去汗水，火力集中在试卷上。 交上卷子后，她才如释重负地背起书包。 篮球场秋千椅上，融亮和煦的夕阳正值下山。 沈闻俞为了不让多余的闲杂人等打扰自己与季诗语的独处，于是很不道德地在篮球场铁栅栏门口贴上了“闲杂人等勿进”的大字报。 沈闻俞坐在秋千椅上，夕阳落暮，明惨的金黄色曙光落在他的全身。 被光照的睁不开眼，他只好移开了头。 一片亮色中，他的视角看向了，地上模糊不清、正在走动的一双脚，从上到下而瞩——面前的季诗语，从暖亮的夕阳里走来，面容含笑，背着粉色的书包，眸色明亮至极。 沈闻俞恍惚隔世，站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季诗语。 她轻快的马尾甩到身前，发丝微黄。 “季诗语。” 沈闻俞犹豫，喊了一下她的名字。 “嗯？干嘛？还有，沈闻俞，”季诗语哼哼唧唧，指着门口的大字报，撇嘴，“你下次不能再这样了。” 沈闻俞盯得她有些着迷，微滞，克制隐忍地凑到她耳边低声：“你额头上有个东西…” “嗯？有什么？”季诗语抬手就要胡乱去摸。 朦胧模糊的亮度中，他倾下身子，双手捧住她白腻柔软的下颌，抬高了一个度，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覆住一个绵密的吻。 季诗语瞳孔猛缩，搭在身体两侧的手指曲缩起来。 他徐徐呼吸，凑在鼻尖的淡淡迷迭香味撩人心魄。 “沈闻俞……！”季诗语小步推开了他。 沈闻俞往后趔趄了几步，面色没有一点囧。 反倒是季诗语，脸刷的一下红了，半晌嘟囔不出一句话。 “沈闻俞，你什么意思？” 季诗语稳住了紊乱的呼吸，心跳一鼓一鼓的。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沈闻俞停滞了一下，不带掩饰。 什么叫，我想的那个意思？ 季诗语陡然睁大迷雾般的眼睛。 沈闻俞不等她缓和下来，沉重走到她面前，秉着滞重的气息，一字一句道：“季诗语。两年之后，跟我在一起，好吗？” 季诗语听到这句话，头上仿佛被闷声暴击了一下，顿时腰酸腿虚，由上到下发软，差点站不稳。 沈闻俞瞧着她脸白的模样，轻声笑了一下。 “季诗语，我不信你对我一点喜欢都没有。” 沈闻俞此刻在等待她的一个答复。 空气好像凝固住了，稠重密实。 沈闻俞淡淡出声打断她此刻的状态，在她耳边轻轻洒洒：“我等你回答我。” 她眼里回荡着他从容洒扬的背影，仿佛刚刚那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可脸上燃烧膨胀的热意告诉她，这不是幻觉，而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宿舍内，女生们像是冲破压力的茧，一下子没了那种持武器上战场的视死如归感，围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最近女生们的话题里又多了一个八卦，这个八卦非周锦与陆子辰莫属。 “哎哎哎，你知不知道，人家已经跟他表白了，只不过他还没有回复人家……” “其实吧，我觉得她还真不错，直接答应了呗。” 季诗语推开门，宿舍里的女孩子，目光全部聚拢在她的身上。 刚刚那件事，传的居然这么快？？ 季诗语眼睛发虚，软软扶着门把手。 “诗语，你愣着干啥，赶紧过来一起聊啊！”徐烟烟往嘴里塞薯片，兴致盎然。 “诗语，你脸色怎么这么白？”何百合眯着眼，端详了一番。 季诗语极力摇头，就差把“心虚”两个字写在脑门。 天色沉暗，瞬息万变间夜色将至。 寂寥无声的篮球场内，出现了一个孤单寒怆的人影。 她虚浮的脚步，走到铁栅栏门口。 脸上毫无一丝血色，像是被抽干血液一样。 手指意味深邃地摩挲着那块显眼刺目的大字报，像是要找出什么线索一样，心如死水地看了许久。 第64章 暗恋成真 随后，她无声走了进去。 铁栅栏吱呀一声，划破了昏黄沉静的天色。 她走到那个秋千椅旁，蹲下身，脑袋贴在了上面，双目空洞，直到一滴泪，从眼梢滑落。 “季诗语，我恨你………………” 江雪从牙缝里挤出来，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头顶的路灯亮了，照在她泪痕的脸上。 隔墙旁的居民楼亮起了灶台灯，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炒饭声，还有小孩子稚嫩的撒娇。“妈妈，我饿了，饭什么时候做好啊？”“宝贝乖，一会就好了，去找爸爸玩。” 江雪悲凉地转向那边，羡慕溢出眼睛。 而此时，手机铃声响了。 她按下接听。骂骂咧咧的尖厉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江雪，你这个死丫头片子，这周末要是还不回家，我就到你学校里抽你一个大耳刮子！” 许美琴的唾沫喷在手机屏幕上，她骂了一通后，心满意足地挂掉电话。 江雪紧握的拳头松放，颓然坐在了草坪上。 沈闻俞本是她低暗深海里出现的一束光，可现在，这束光不可控制地倾向了别人。 这个人，还是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好朋友”。 她始终忘不掉，那个寒意浓烈的晚自习过后，她平静袒露自己的故事，而那个夺走了自己的光的女孩，抱住她，告诉她：“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 那天的天气那么冷，可那个人的拥抱却那样炙热温暖。 是她自己太贪心了，既想要美好的爱情，又奢求拥有牢固的友谊。 而现在，她彻底成了一具空壳，什么都没有了。 月光朗照万千，明中教学楼的顶楼被抹上莹白透纱的月光，潺潺流动的波粼，像是波动的海面。 打了第一遍上课铃，班里的人才懒懒散散回到座位上，惰性地翻开书页。 季诗语偶尔瞥过沈闻俞，却又缩回目光，不敢直视。 徐烟烟手里翻过一眼漫画，捂着嘴嘿嘿憋笑。 “徐烟烟，晚自习看漫画，没收！”纪律委员插科打诨，伸过手去。 徐烟烟怒喝：“一边去，别烦我！” 下课铃一响，周锦不合时宜地准点出现在了门口，朝陆子辰勾了勾手指：“陆子辰，你出来，我有事要找你！” 男生们立刻开始起哄，乌乌泱泱地开始拍打桌子，揶揄地聚拢在陆子辰身上。 这一次，陆子辰脸上没有任何不耐，反而一脸风平浪静。 他就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了出去。 有的人在窗户口旁看戏看不过瘾，明目张胆地走到门口去。 周锦拉着陆子辰的手就一路小跑到了楼梯拐角处，那些人的目光就跟随着。 周锦停下了脚步，一只手撑在墙上，微微喘息着，弯下了腰。 “我说，你那些同学一个个的，也太八卦了吧？！”周锦缓和下来，平稳道。 陆子辰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盯着她。 被他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了，她悻悻：“我问你呢，到底做不做我未来男朋友？！” “做。” 他的嗓音平静端持，似乎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周锦头脑轰炸开，她结结巴巴：“你，你是认真的吗？没骗我吧？” 陆子辰像是看傻子一样，懒得再多重复一遍。 静止了几秒，周锦双手跳着攀上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两侧又亲又抱：“好哦！做我男朋友！嘿嘿！” 陆子辰撇开脸，极其平静：“我有要求。” “男朋友，你说！”周锦眉眼弯弯。 “第一，”陆子辰凝视着女孩娇嫩的脸蛋，“在毕业之前，不许在学校里化妆。” 女孩的脸蛋开始皱起来了，嘴里小声哼歪：“可我已经成年了。” “第二，”陆子辰无视她的不满，“不许抽烟喝酒。” “第三，”陆子辰嗓音微顿，“在最后的高中时光里，好好备战高考。” 周锦沉默了。 陆子辰目光对焦到她漂亮的眸子上：“可以做到吗？” 上课铃声响了，陆子辰转过身的顷刻，周锦大声且认真地朝他的背影喊：“好！我会努力的！” 他的身形颤了一下，脚步停滞，眼底的波动微起。 自那之后，周锦再次出现在班级门口的时候，脸上没有了烦腻的妆感，反而素面朝天，像是晨雾里的栀子花。 季诗语与徐烟烟碰巧撞上她，她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转变的柔婉了许多。 “季诗语，上次的事情，是我周锦对不起你，我向你道歉！” 周锦飒爽地伸出了手。 两手一握，恩怨一笑泯恩仇。 陆子辰走到周锦旁边，冷淡掠过季诗语，亲昵地摸上周锦的头，柔声：“走，吃饭去。” 周锦意外之料的受宠若惊，脸颊红润。 没等说一句话，手就被他牵起，踉跄着消失在了季诗语的视线里。 下了几层楼梯，周锦甩开他的手：“你干嘛啊。” 这好像还是两个人的第一次牵手。 “怎么了？”陆子辰也停下了。 “我问你，”周锦委屈地端起了架子，“你刚刚又是摸头，又是牵手的，是不是就是为了故意气她呢！” 陆子辰默不作声。 他这样的态度让周锦更为恼火。 “陆子辰，你……！”周锦气急指着他，推了他胸口一下，跑了。 一整周里，季诗语都心不在焉，课上的激情也不复从前，满脑子都在纠结沈闻俞的告白。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是化学课。 她边往书包里收拾东西，边看向门口。 江明背着书包，靠在门口显眼的位置，漠然看着她。 季诗语背起书包，起身，松垮着肩膀。 江明拿过她的书包，不顾她的争夺，搭在臂膀上。 “怎么了，看你无精打采的。” 他有所顾忌。 季诗语恍神，淡淡摆了摆手。 林凤娇的电话突兀地响起。季诗语按下接通，林凤娇第一句话就是：“今晚我不回去吃饭了，有点事情，你和江明好好的，不用等我了。” 季诗语点开免提，应了声：“好的，妈妈。” 林凤娇的声音疲劳无力，犹如久经风霜之后，一下子苍老了。 黄昏落幕迟缓，给这座城市镀上了一层金色的亮度，红红绿绿的街道上，车流不停歇，霓灯闪烁，殷切的夜风徘徊在酒醉的街头。 季诗语与江明，漫步走着。 季诗语迫切想给沈闻俞一个答案，可她自己却不清楚，自己的那颗心，到底对他是怎样复杂的感情。 他们之间犹如隔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银河，季诗语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但她不敢迈过友谊的那道警戒线。 有一点，她确认无误——自己已经暗恋成真了。 第65章 海边露营 一路上，她步履缓慢，一句话也不说。 推开门，季诗语在玄关处换鞋，随后直接进了房间的门。 夜晚，静悄悄的。 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拾起衣物随意披在身上，鬼使神差走到了阳台上。 “你好像很喜欢抽烟？” 季诗语淡淡出声，看了眼靠在阳台的一角慢条斯理抽着烟卷的江明。 江明的手自然地捏着半截烟卷，目光迟缓，还是那副冷然的模样。 “怎么还不睡？” 江明瞥了眼沉浸在凉风里的女孩。 季诗语托着脑袋，歪着头，凝视着密的透不过一丝风的浩瀚夜空，似是漫不经心，却又沉重：“江明，如果换做是你，你喜欢了很久的一个女孩，突然向你表白了……” 季诗语回过眸来，盯住他平静无波的脸：“你会答应她吗？” 江明双手倚在栏杆上，眼睛里有一丝异样，却又被他很好地遮掩了过去：“当然。既然是喜欢的姑娘，为什么不能勇敢在一起？”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季诗语八竿子打不着，突然冒出来这一句。 江明手指间夹住的烟灰四处飞散，他放到嘴边细细啜了一口，吐出烟雾，淡然道：“没有。” 周六，天气晴朗得没有一丝皱纹，碧色天空里徐徐冉起一只沙燕风筝，自在飞过川流。 沈闻俞的电话吵醒了睡梦中的季诗语。 她伸出手，还处在迷迷瞪瞪的状态，双眼睁不开，只能眯着眼睛，勉强滑到接听键。 “下来。我在你家楼下。等你，去露营。” 沈闻俞一字一句压着牙。 季诗语即刻从床上弹起，这才想起还有这一档子事。 她一边掀开被子，一边道：“好，我先去收拾一下。” 沈闻俞站在一片树荫之下，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她把这件事干干净净地忘了！ 出了房间门，江明站在门侧，一目了然。 “你要去哪里？”江明慵懒。 “去露营，你去不去，今晚可能不会回来。” “去。”江明不假思索，没有一点迟疑。 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季诗语顾不得那么多了，冲进卫生间动作迅捷整理了一下仪容，又跑回房间整理了一下行李。 “带点零食、风油精、创可贴，哦，还要带个急救包。”季诗语忙不迭，一件一件往背包里装。 沈闻俞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打电话催了好几次，过了四十多分钟，终于看见季诗语慢慢悠悠从门道里出来。 只是……身后怎么还跟了个……江明？ 沈闻俞瞪大了双目，从摩托上下来，叉起了腰。 “歪，这家伙跟着来干嘛？” 沈闻俞挑了挑眉。 “大家一起去嘛，江明一个人在家里，万一出点事。”季诗语把背包往沈闻俞身上一扔，气定神闲。 风和日丽的下午。 碧海波光粼粼，海中央映着火红纯粹的晖阳，风卷起波浪，扑向边缘，浪花一朵朵迸溅。 陆续到的人有姜江、陆子辰、徐烟烟，意外的是周锦也来了。周锦穿着一袭白色的淡纱裙，面容素净白稚。 见到季诗语，便搂了上去。 两人已然没有了先前的嫌隙。 江明迟了半个多时辰才姗姗来迟，只因沈闻俞不愿载他。 支好帐篷后，女孩子们就站在海边玩着沙土。 “陆子辰，看我的无敌降龙十八掌！”周锦捧起一捧沙子洒向陆子辰。 几天相处下来，陆子辰早已习惯了她泼辣张扬的性子，忍住笑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陆子辰，你跟我到那边去，我要拍照。”周锦拖着陆子辰的一侧手臂，拽着他到了一边，递给他手机。 周锦摆起了各种各样的姿势，脸上夸张的笑容快要僵了。 季诗语跟徐烟烟在海的边缘处光着脚丫，任由荡漾过来的海水濡湿肌肤。 光亮遍布在两个人的身上，似是沐在其中。 徐烟烟指尖淌过清冽的海水，触摸在季诗语的脸上冰凉一片，划过季诗语细嫩透亮的下巴。 徐烟烟顺势挑起，扬了扬眉毛：“女人，你是在勾引我吗？” 徐烟烟咯咯笑了起来，季诗语推她到了海里，咸咸的味道灌了她一嘴。 “诗语，你给我站住！”徐烟烟跌撞起身，全身湿淋淋的，追逐起了季诗语。 季诗语一转身，背对过光，撞在一个硬实的胸脯上。 熟悉的味道，从鼻尖蔓延开。 她惊奇抬头，从这个角度看到了他洁白寒意的下颌，以及他低微露出明眸的光，眼底的笑意显而易见。 沈闻俞穿着白色的t恤，露出一大截线条流畅的手臂，脉络清晰。 “怎么，主动投怀送抱了？” 沈闻俞微微错愕，双臂打开，却不敢碰到她。 季诗语从他的胸口挪开，跑到他的身后，拽着他的衣角，朝徐烟烟做鬼脸。 “沈闻俞，你给我让开！我今天要好好收拾一下她！”徐烟烟气不过，瞪圆了眼睛。 “不行啊，”沈闻俞勾起一抹流里流气的微笑，随心至极，“不许欺负她啊。” 季诗语松开了沈闻俞，奔进了帐篷里。 徐烟烟立刻追了上去。 帐篷里传出了女孩嬉笑求饶的声音。 “喂，”周锦使劲晃了晃失神的陆子辰，“你是不是还忘不掉人家？！” 话语间的占有欲很强。 陆子辰失笑，别过了眼睛：“没。” “嘁，还说没有呢，刚刚魂都跟着人家进去了。”周锦哼了一声，捧起了双臂。 沈闻俞眼神淡淡的，舒适却又称心，望着风浪不断的海面。 他的余光注意到了坐在一旁抱住双腿的江明。 沈闻俞满意一笑。 这个家伙也不是那种显眼包，很好。 他恣意走到江明身边，盘腿坐了下来，揽上江明的肩膀，抖动了一下：“兄弟，想什么呢？” 江明的裤袋里掉落出了一包香烟。 沈闻俞异样地看了过去。 江明淡然地起身，捡了起来，洒然离开。 “切。” 沈闻俞歪了歪嘴巴。 净知道装。 夕阳从海面上落下，刮过来一阵风，天色渐晚。 星星若隐若现，月亮的圆影浮现在浓云中。 海面变得静静的。 伴着沉湎的风，棕榈树消隐在墨色云端，飒飒凉风触到身上微微清冷。 饭后谈资，众人开始打趣起了陆子辰与周锦。 “兄弟，祝贺你终于铁树开花了！”姜江把一杯果汁味的酒倒给陆子辰，意兴很盛。 周锦捂着嘴笑眯眯的，瞅了眼陆子辰，随后解释：“不是啦，现在还只是朋友。以后才是男朋友呢。他现在还太小，我会等他长大的。” 周锦揽上了陆子辰的肩膀。 季诗语端着酒杯，慢慢晃了晃里面的气泡，看着它升浮，觉得了然无味。 她喝得有些醉了，待到大家玩的都尽兴了，才晃晃荡荡得站起身来。 天地万物都在眼睛里旋转，扭转成花纹转圈。 徐烟烟搀扶住季诗语，念叨起来：“你怎么喝这么多，明天醒来指定得头疼了。” 季诗语晕晕的，眼前不真不切，口里开始不管不顾地嘟囔：“沈闻俞，你别碰我……” 说完，她推搡开了徐烟烟，一个人步伐不闻地四顾乱看，“我的帐篷呢？我的帐篷呢？……” 酒醒了之后，季诗语的意识渐渐回到脑子里。 她眯起眼睛，看着头顶的黑暗，疑惑起身。 自己这是睡了多久了？ 旁边是熟睡的徐烟烟，她蹑手蹑脚，尽量不出声，拉开了帐篷帘。 外面风又起。 可是夜空却未被吹减丝毫惆怅。 她将那个寂寥挺直的背影尽收眼底。 “季诗语，你告诉我答案，不要让我再一直这样煎熬。” 沈闻俞漆黑的眼眸盯着澜墨的海面上，耳边是拍打的浪花声，还有风摩擦的呼啸。 她站在他的身边，注视着他隐没在海光里的侧颜，却说不出一句话。 那个晚上，沈闻俞始终都没能知道她的答案。他一个人就站在那里，等了很久，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周末，晚自习里依旧是闹哄哄的气氛。 “诗语，期中考试成绩下来了，你觉得你能考多少分啊。”徐烟烟皱了皱眉，又叹了声气。 “听天由命吧。尽力就好。”季诗语微微一笑，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转向了靠窗的位置。 沈闻俞低着头，做着试卷，一点情绪都看不出来。 季诗语立刻收回了目光，心里窒息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感伤。 昨晚的沉默似乎已经给了他答案，他心里肯定多少会有一些过不去吧。 不是不喜欢，而是不确定未来会发生什么。最好的身份，就是以朋友之名，陪着他。 也许这样，会长久一些吧。 季诗语苦笑，心里苦涩无比。 他说出喜欢的那一刻，她曾怀疑，他是不是一时兴起。或者说，他把友谊跟男女之情弄混了？她错愕、震惊，却也意外之喜。 可是心里始终无法放开自己，轻易地去跟他在一起。 约定，看似是保障，其实是一种枷锁。 第66章 操场闹事 月光淡漠如水，皎洁的星辰洒落在夜幕中，这晚，季诗语翻来覆去，却始终无法入睡。 沈闻俞冷淡的态度，令她心中如履薄冰。 沈闻俞并不懂得她的感受，而她也从未向沈闻俞吐露一个字。 徐烟烟在黑灯瞎火中，摸上了季诗语的床。 她往旁边挤了挤，小声压低了音量：“诗语，你往旁边一点，我睡不着，咱俩聊会天呗。” 季诗语点了点头，指头顿了顿额角，思绪混乱，不得不停下了胡思乱想，捋一下思路。 “烟烟，你说，在我们这样的年纪，最重要的是什么啊？学业，还是未来，反正不可能是爱情吧。” 何况，她并不确定沈闻俞的情愫，那究竟是他的一时兴起，还是单纯且肤浅的好感。 季诗语想不通，直起身体，靠在床铺的一侧。 徐烟烟缓缓起身，凑到了她的身旁，低缓地问：“诗语，你有烦心事吗？” 季诗语僵了一下，随后只好试探开口：“烟烟，假如你喜欢的人和你表白了，可是现在不是谈恋爱的年纪，你会怎么做呢？” 徐烟烟的脑海里飞速闪过陈轩念，她目光停滞了几秒，脸色潮红，然后压住了萌动的悸动，十分肯定：“那我肯定要和他在一起啊，这还用说吗？” 季诗语不想再多费口舌，她觉得徐烟烟的脑回路跟她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她自顾自躲进被子里，背对着徐烟烟，闭上了眼睛，沉沉开口：“睡觉吧，烟烟。我困了。” 第二日的课间操上，就发生了一件奇异的事情。 操场上几个不服管教的男孩子，在后排的角落里，玩起了篮球，甚至大费周章地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借此来吸引教导主任的注意。 那几个男孩子是即将毕业的高三学生，不务正业，甚至有的已经替未来作好了打算，有的决定出国留学，有的决定花钱找个大学上。 当然，教导主任也不是吃素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他拿着话筒，站在高高的红色讲台上威声音提醒了好几次，那几个男孩子都无动于衷。 终于，教导主任跺了一下脚，大手一挥，把黑色话筒扔在了光滑瓷砖上，一步一步，气势汹汹地朝着操场后方走了过去。 那几个男孩子像是铁了心一样跟他作动，面面相觑，随后会意一笑，相互拍了拍手以作鼓励，像是莽撞的兽类一样，撒欢地冲进了操场整齐的队伍人流中去。 尖叫声音，不断在操场响荡。 某位同学在人海里站的好好的，突然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猛烈且凶狠地撞倒在地，身体重重往前一倾，双手着地，摔在了地上。 一抬头，映入眉目的是一个男生肆意且得意的笑容，他笑得潇洒道：“同学，不好意思哦，改天道歉！”随后，看了眼追赶而来的各路体育老师，拔腿狂奔，继续冲散着整齐划一的队伍。 教导主任气急败坏，站住了年迈的脚跟，扶住了身边不知名的同学的肩膀，气喘吁吁，却还是怒气未减：“你、你、你给我站住！” 教导主任心有余而力不足，目光紧紧追随着跑远了的男孩子，随即命令着某位体育老师：“还不快给我追！我今天，一定不能放过这些野孩子！” 那位体育老师，摊了摊手，十分无奈：“我有什么办法，他们是体育特长生，跑步厉害得很，而且，”体育老师的声音逐渐减少了，“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教导主任一脚踹在那位年轻的体育老师的身上，一巴掌拍上了他的脑门：“小李啊，平时你倒献殷勤得紧，用到你的时候，你就给我在这里磨蹭，助纣为虐！” 有文化的教导主任还用了一个成语。 被拍懵了的体育老师委屈极了，揉了揉钝钝阵痛的后脑勺，开始辩解：“我是小刘……” “我我我管你是牛是马，赶紧给我去追！” 教导主任恨铁不成钢，食指颤动。 波澜无边的蓝天，澄澈得仿佛被清洗过一样，玉兰树种植在明中操场的边际，摇曳生姿，纯白的气息就像女孩子身上的裙子，微微沾着清甜的香水味道。 男孩子抓住了一只白皙瘦感的手。 在冲过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个女生的背影。 有气质，而且身材巨好，腰肢纤柔，盈盈一握，紧窒的校服勒得她身段凹凸有致，并且小腿流畅且细。 第一眼，他就突然产生了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罪恶感。 为了在最后的校园时光里，最后恣意潇扬一次，他决定逗弄一下这个被他挑中的漂亮女孩。 第67章 为她动容 季诗语就是那个倒霉的女生。 她莫名感觉有股强大且剧烈的力量，扼住了自己的手腕，身体轻易就被他带跑了。 那个男孩子笑得格外亮眼，他时不时回过头来嘲弄的目光看向季诗语。 女孩子确实长得漂亮，皮肤也满满的胶原蛋白，唇薄，且唇形漂亮。 季诗语身体重心向前，不可抑制地跌在地上，细嫩的膝盖上擦破了两道血痕，血珠顺着裂口处往外渗透，脸色苍白冒汗。 现场一片混乱，几支队伍已经散乱，操场上顿时无头无脑，犹如龙卷风后惨烈的现状。 沈闻俞扶起季诗语的一只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上，另一只手臂托住了她的臀部，抱在了怀里，从围观的人堆里挤了出去。 医务室，消毒水的味道刺鼻且难闻。 “你这个笨蛋，忍着点。” 沈闻俞浓黑的眉毛紧蹙，冷沉沉的氛围，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 他拿着碘伏棉签轻轻为她擦拭伤口。 “沈闻俞，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季诗语白皙柔嫩的脚丫蹬在他的肩上，语气里颇有撒娇的意思，受伤的那只腿躺在他屈下的大腿上。 沈闻俞半蹲着，抿唇不语，一只手握住她细嫩的脚踝。 “疼……” 季诗语哼出声音。 沈闻俞眉目触动了一下，心里狠狠牵动着一处伤痛，似乎是心疼，他垂下头，痴迷的神色柔和又缓慢，在她已经凝痂的伤口上吹了一下。 下面这个大胆且疯狂的举动，一度让季诗语怀疑，这还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沈闻俞。 沈闻俞的手握住肩膀上的那只粉白的脚，在脚背上点水一吻。 “下次再受伤，我可要生气了。” 他抬起眼眸，沉隧的光幽幽地，像是萤火森林里慢慢燃起的一丛火。 \\\"沈闻俞，你……“季诗语突然说不出口什么话了，就那样怔住了，定定地看了眼沈闻俞。 “怎么？害羞了？”沈闻俞直起身，男性气息逼近季诗语，他褐色的眼瞳密切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季诗语的脸蛋渐变成红色。 她别开了脸，故作冷静：“沈闻俞，你给我离得远一点，男女授受不亲。” 沈闻俞平静了一下，随口淡淡出口：“你早晚是我的女朋友。” 你早晚是我的女朋友。 薄纱卷起，浮动的清风在指尖缝隙流淌穿梭，榆树的阴影遮住了束束野花，碧绿的叶脉径向生长，生机盎然。 有一个女孩，彻底沦陷在了一个男孩的青春里。 几天后的日子里，三点一线的学习生活，枯燥、单一，且乏味。 是别人口中不经意知道的——沈闻俞揍了那个男孩子一顿，背上了一记处分。 沈闻俞不许这件事情传到季诗语的耳朵里去。 晚自习放学后，宿舍里，聊的热火朝天。 江雪悄悄凑到季诗语耳旁，说了一句话：“沈闻俞为了你，背了一计处分。” 江雪悠然的神色，好像看淡了一切，甚至满不在乎，可是手掌上，却多出了好几道指甲痕。 即使习惯了失去，却还是会感到不可形状的痛苦，心里突然缺少了一块，空落落的，紧接着而来的，是对过去的怅惘，对现在的憎恨。这，就是江雪矛盾、见不了光的阴暗一角。 周锦来找陆子辰的次数越来越少。 化学课下课后，周锦出现在门口，戴了一个黑框眼睛，胸口抱着一本高考复习大典，笑意盈盈，等待着陆子辰。 远远看上去，她似乎恬静单纯了许多，这副模样，倒还真像是，一个优雅知性的高三大姐姐。 陆子辰殷勤了许多，在看不到周锦的时候，甚至开始想念她的碎碎念。 “姐姐，最近有认真学习吗？”陆子辰抚摸上周锦的头。 “当然有哦。”周锦显然有些失落。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喊她姐姐。这声姐姐似乎印证了两人之间无法逾越的距离，成功把周锦一片爱慕之心打得粉碎。 “你，还是我未来的男朋友吗？”周锦想了一会，抬起脑袋，一眨不眨盯着他。 “会。”陆子辰的回答很肯定。 但是周锦知道，那不过是陆子辰的“缓兵计”罢了。 陆子辰不想耽误周锦，想要她认真读书，考上好的大学，改掉以前那些不入流的癖好。他希望她有很好的人生。 周锦抱住了他，脑袋静静靠在他鼓动的胸膛上，闭上眼睛，聆听：“就让我抱一会好吗？我最近很累，很累。” 两年没碰过课本了，周锦的一只中性笔两年才用到一半，到最后阶段，她彻底崩溃了，因为高一的数学题，她都学不懂。 但是，为了那个小男孩，她还是愿意再努力一把，即使根本无法过高考分数线，她也不想他看轻自己。 “姐姐，被别人看到了…不好。”陆子辰手指微蜷，曲在两侧，不知所措。 “好……”怀里的女孩鼻音微重，双手拽着他的衣角，一股酸涩直冲鼻尖。 “那，不哭了。”陆子辰点了点周锦的头发，把她散乱在两侧的马尾聚拢在一起，动作轻柔细致。 “好好努力，会有收获的。”陆子辰拿出纸巾，弯下腰，一点一点抹去她眼角的泪花。 周锦被陈皓围堵在墙角的时候，已然是放学。 周锦是高三学生，不需要住校，是走读生。 陈皓拉扯住她的衣领不放，嘴里酒气熏天，一双醉得天花乱坠的桃花眼玩味地盯着素颜的周锦，掂了掂她沉重的书包，酒气从口中吐了出来。 “周锦，我说你，离开了我之后，还真是，变了不少啊……呵呵。”陈皓眼睛里有些泪，嘴上还在苦笑。 “什么叫离开你之后？我跟你那都是过去了，咱俩那是早恋，不算数的，那叫合作愉快！”周锦嫌弃地捂住了鼻子，手扑闪着难闻的味道。 第68章 妒意萌生 “可是，我还没有，忘记你…………”陈皓低头就要吻上她嗫嚅不清的唇，却被周锦死死反抗。 陈皓醉的有些厉害了，一拳头打在墙上。 跟周锦在一起五个月零8天，却始终没有对她实质性地做过什么。 他有些失意，自嘲地问：“你现在喜欢上别人了吗？” 话没过五秒，他就被身后的人推到了一边，背重重抵靠墙壁上。 “离她远点。” 陆子辰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失控。 他摁住周锦的手腕，大力拧着她，朝校门口走去，一路上引来不少围观。 “他是谁？”陆子辰开口即是质问。 兴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情愫，他下意识想要再说点什么圆过去：“姐姐，你不是答应过吗，好好学习，不谈恋爱的。” 周锦乖了许多，她点了点头，又扬起手腕，给陆子辰看手腕处的红痕。 “对不起，是我不好。”陆子辰一下子端起她的手腕，凝神了很久，愧疚不已。 “没关系。那个人，是我的初恋，算是初恋吧，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现在我也不喜欢他了。”周锦解释道。 “那就好，”陆子辰的心里似乎松了一口气，“马上要高考了，姐姐，你要好好备考，不要为了其他的事情分心。” 期中的成绩热乎出炉。 班里瞬间沸腾起来。 “姜江，帮忙看看我的成绩！“蒋勇前面挡了好几个人，实在挤不进去，于是只好求助站在讲台正中央的姜江。 “自己上来看。”姜江拿着自己的试卷，垂着脑袋，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去，没好气。 “这次进步最大的………是……”蒋勇眼球睁得滚圆，似乎满是不可思议。 季诗语坐在座位上，心里揪得紧紧的。 这么久的努力，幸运也该轮到自己了吧。 “居然是江雪！江雪稳居班级第一啊！甚至年级排名前进了五名！太牛了。这么厉害居然还能上升这么大的空间！”蒋勇佩服极了，拍手称赞。 所有人将目光聚拢在江雪的身上。 江雪依旧淡淡的、安安静静的，温柔得像是一幅画。 她对那些称赞略有耳闻，只抬眸微微一笑，却不骄不躁，让人的心田如沐清风。 随后，她又将目光缓缓看向了季诗语，夹杂着一丝得意，又有一抹怜悯的同情。 漂亮+高分，是江雪志在必得的必杀技。 所有人都忙着追捧大神，而江雪却在众人的目光重走向季诗语。 江雪笑得依旧无害，甚至有一丝怯懦。 她把手放在季诗语的肩上，低稳道：“诗语，没有关系，这次没有考到如愿的成绩，下次再努力不就行了。” 她莞尔一笑，眼睛雪亮。 蒋勇快速地搜索了一下季诗语的成绩排名，惊呼了出来：“季诗语这次怎么考得那么高，居然从倒数里走出来了，她她她的数学成绩是年级第三！”蒋勇像是发现了一块宝物，满眼发光，嘴巴都止不住抽搐。 江雪的笑容凝固了。 她走回座位上，高傲的脖颈抬了一个度，长长的睫毛垂下，眸色格外冷淡，像是刚从海底打捞上来的明珠一样。 不过是进步了一点而已，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她掩饰住嘴角的妒意，依旧沿着嘴角的笑弧，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 江明不知何时站在了后门的门口，淡隧地扫了一遍班里的人。 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季诗语。 江明不动声色的脸庞上终于有了一点笑容，他冷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季诗语从座位上回过神来，看到了江明的脸，微微诧谔。 江明道：“过来。有话对你说。” 季诗语从座位上抽身，走了过去。 沈闻俞懒懒抬起头，眼神一震，急切冲了过去，挡在了季诗语面前：“找她什么事？” 江明觉得好笑：“关你什么事？” “你找她就关我的事情！” “……“ “行了，”季诗语打掉沈闻俞的手臂，看了一眼江明，又看了一眼沈闻俞。 两个人不分上下，气势水火不容。 “江明，你有什么事？”季诗语走向江明，问道。 沈闻俞紧跟在其后。 “林阿姨说，明天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林凤娇已经足足两周没有回过家了。 而明天是周五，本该可以好好吃一顿团圆的饭，可是林凤娇却再次缺席。 林凤娇是真的把江明当成上门儿子了，有时候给季诗语打电话打不通，就会打给江明。江明打电话也是出了奇的稳打稳接，不管在什么时候，他的手机铃声从来不会静音。 上课的时候，电话铃声突然响了。江明会雅矜地站起来，一字一句：“老师。抱歉，电话铃声未静音。” 那正统的模样牵人眼睛。 无论是哪科任课老师，都很喜欢江明这个学生：有礼貌、有修养、长得招人喜欢、成绩还好、尊师重道等等。这些名词几乎都用在了江明的身上，却不止。 季诗语如梦初醒，从口袋里掏出关机了的手机，这才悟了起来。 “好。明天放学见吧。”季诗语说。 “好。”江明点头。 沈闻俞醋味浓烈，眼睛里满是狠厉的刺，恨不得把江明这个讨厌的家伙一脚踹出地球！ 他憋足了气，却无理，只好在别的地方挑剔：“你没事别光来我们班，犯了串班的校规！” 江明嘴角跳动了一下。 这个理由，还真是有些差强人意，啧。 江明背过身去，遥望着天边的彩云，淡淡道：“这里风景好。” 很好，这个理由也很差强人意。 懂的人都彼此心知肚明，例如江明与沈闻俞。 见不到季诗语的时间里，沈闻俞会开始在素描纸上描摹她的样子，一张又一张，毫不掩饰地张贴在素描本上，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她是我喜欢的女孩。 有关于江雪的那一张素描画像，在书柜里积了灰，压在罗列的整整齐齐的书本下，仿佛从来都不复存在一样。 他渐渐抹掉了，有关于江雪的那一页青春。 曾经的沈闻俞对江雪好奇，那种胆怯却又忍不住接近的喜欢是融刻进了骨血里的，像是懵懂的小孩，碰到了一个略显另类的异性，就开始误认为那是爱。 爱很复杂，复杂到无法去看清它的真实面貌，无法去了解它的全部。 但是现在有一点可以确信。 爱是生理上的冲动，是灵魂共振的心疼，是平等、不计回报的付出，是一点一点积攒的为之动容。 第69章 情感淡离 许美琴给江雪打电话的时候，正值傍晚。 周五放学后，季诗语收拾完了行李，便与江明同行，一起回家了。 季诗语很少说话，江明也是少言少语的冷淡性子，两人一路上三句就完事了。 只不过，江明常常会注视着季诗语，静静的模样，看上去很乖巧。 季诗语歪了一下头，疑惑道：“你盯着我干嘛？” 江明道：“没什么。觉得很可爱。” 明中校园门口，停放了一辆白色奥迪。 江雪面色冷漠，手揣在口袋里，悠然地走出了校门。 坐在白色奥迪里的漂亮女人，缓缓摇下车窗，养尊处优的手搭落在外面，另一只手握着方向盘。 江雪面不改色，冰凉凉的。 那个漂亮女人朝着江雪照了招了招手，冲她勾勾手。 “小雪，这。” 女人生的极美，气质娇贵，全身上下每一处肌肤护养得都极好。 她的声音不显苍老，反而有些风韵，普通话很标准，像是播音主持。 江雪的嘴角扯动了一下，冷笑了几下，脸上的不屑不带隐瞒，不加修饰。 她打开车门，半个身子都迈进了车里。 关上车门，系上安全带。 女人摇上车窗，脸上的表情变了一个，她刻薄地看了眼后视镜里的江雪，狠辣至极的语气：“翅膀还真是硬了，呵呵。你看我今天晚上，不打死你个扫把星。” 女人名为许美琴。 她就是江雪的噩梦。 江雪不为所动，依旧是冷冰冰的面色，坦然地倚在车座上。 “我跟你说话呢，怎么？现在学习学的不得了了？你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是吧？” 许美琴情绪越来越激动，但是手上的方向盘稳稳地转动，踩下油门。 车子发动，行驶在高路上。 转眼，在一栋私人别墅下停下。 门口站了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手里抱着一个漂亮的金发洋娃娃，看着模样约莫4周岁。 紧接着，推拉门打开了。 一个相貌堂堂的男人，脸上微微胡茬，但五官端正，不难看出，年轻时候的颜值相当耐看。 男人抱起江夏，在她的脸蛋上吻了一下，语气慈爱：“夏夏，你姐姐来了，一会要向姐姐问好，知道吗？” 说罢，男人将目光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江雪。 江雪手缩了一下，抿唇，不与他对视，脸上的桀骜与倔强浑然天成。 “进去啊，在这傻站着干嘛？！” 许美琴晦气地绕过她，径直推开庭院的大门，门重重张合开，又回荡起来。 江雪深呼吸了一下，随后跟随着许美琴走了进去。 她不去看那个男人，只是微微低头，叫了声：“爸。” 男人淡淡点了点头，随意道：“进去吧。菜已经上齐了。” 有多久没有踏入这个地方了呢？江雪若有所思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神色沉默。 差不多有两年了吧。她不敢来到这个做梦时都会冒冷汗的地方。入目的每一处富丽堂皇奢华家具，以及头顶金碧辉煌的繁杂，都让她不由得一阵反胃。 “小雪。”江树贵喊她。 江雪抬眸望着他。 记忆中的父亲，还停留在童年时期，那个时候，江雪不过才5岁，许美琴还没有进门，母亲也还没有离开。 记忆中的父亲，面容英军，年轻也好脾气，经常会带着江雪去游乐园。 现在呢？面前的这个男人，脸上已经有了岁月迟暮的痕迹，细纹爬上了他不复年轻的脸，额头的抬头纹清晰可见，唇周的胡茬没有修剪。 江雪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某一处洪流却失去了阀门，汹涌流动。 对这个家是种怎么复杂的情绪呢？江雪说不清道不明。 “你的房间，我让你许阿姨给你收拾好了，今晚，就在家里住吧。”江树贵的口气低了许多，沧桑的眼睛里看着江雪，有些愧疚。 江树贵这些年，自认忽略了对大女儿的陪伴与成长，甚至让她失去了一个完整的家庭，愧疚是难免的。 在他的办公桌里，有着一本厚厚的相册。 上面是江雪小时候的童年写真，还有与前妻的合照。 一家三口，站在宽阔的江边，看上去其乐融融。 “嗯。” 江雪漠然顿了顿，轻轻点头。 只不过，杵在口袋里的手早已发了冷汗。 那个该死的房间，是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的，哪怕是走进去一步，都让她恶心到极致。 她不想看见江夏，以及江夏手里抱着的洋娃娃。 凭什么？洋娃娃是她生命转折的开始，一看到洋娃娃，江雪就会鸡皮疙瘩落一地，条件反射般地想起了童年时候遭遇的毒打。 她的鼻腔里发出细长的冷哼，随后面无表情地上了楼。走到熟悉的房门前，她重重吸了一口气，把手放在门把手上，推了进去。 房间里厚重的窗帘密密地拉上，粉色的纱帘厚重遮光，房间里阴暗暗的。 江雪胃里翻涌起了作呕，三两步冲上去，把窗帘猛然拉开，随后不可控制地蹲在地上喘息。 “小雪。” 江树贵走了进来。 他似乎很担心江雪现在的状态。 江雪深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直直地看着他：“爸。” “小雪，”江树贵把那本相册递给了江雪，“小雪，送给你的。” 江雪怔住了，但她始终没有翻开一页过。 碧海蓝天奢石餐桌上。 江夏抱着洋娃娃，拽住江雪的校服，奶声奶气：“姐姐，陪我玩。” 江雪看到那张与她极其相似的脸，瞳孔一缩。 “夏夏乖，姐姐还没吃饭呢。过来找爸爸。”江树贵坐在主位上，朝江夏招了招手。 “我不要！我就要姐姐陪我玩，妈妈说姐姐就该当仆人陪我玩！”江夏把手里的洋娃娃一摔，撅着嘴。 手中的刀叉停了一下，江雪不可抑制的反感，冷生生地没了吃下去的胃口。 看到许美琴，就是厌恶。 以及那个江夏。 甚至跟她有血缘关系的这个父亲，也让她失望至极。 “姐姐陪我玩！！！”江夏死死扯住江雪的衣角，不依不饶。 江雪面色冷然，随后放下刀叉，盘子里的饭菜一点未动。 她强收起脸上的冷漠，佯装温柔，摸了一下江夏的脑袋，扯起了职业笑：“好。那我们去外面玩。” 不过是找了一个借口离开这顿让她恶心的饭局，正好合了她的心意。江雪求之不得。 庭院里，她目光如月色般凉，视线落在江夏身上。 这孩子跟自己长得还真是像。呵呵。 江雪坐在石桌旁的石墩上。 江夏玩的很开心，围着江雪跑来跑去，欢快的笑声洒满了整片夜晚。 “姐姐，你为什么不喜欢回家？”江夏问。 “因为我很忙。”江雪淡淡。 “姐姐，你以后还会再跟我见面吗？”江夏追问。 “会。”江雪僵了一下，但随后笑了笑。 可是心里的声音却告诉自己：你不想。 江夏抱着另一只洋娃娃，炫耀给江雪看：“你看，这是我妈妈给我买的，你妈妈给你买了吗？” 她的模样很天真，似乎是真的理所应当。 “没。我没有妈妈。” 江雪笑得淡漠，眉目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 “你妈妈呢？”江夏问。 “我妈妈离开了。”江雪道。 “是去天上做星星了吗？”江夏满眼好奇。 “没有。但是她早就不是我的妈妈了。”江雪勾起一抹明亮却不暖的笑容。 “姐姐，那你可以让我妈妈做你妈妈，我妈妈人很温柔的，从来不会打我，也不会骂我。倒是爸爸，总是说我不爱学习……”江夏潦草地玩着手里的洋娃娃，似乎触及到了她的伤心事。 “是吗？”江雪扯起冷笑。 江雪皮笑肉不笑，阴森森地望向了落地窗。 落地窗上，映出许美琴的面容。 许美琴果然是不放心江雪，所以一直盯着江雪，生怕她会伤害江夏。 江夏顺着江雪的目光歪过脑袋瞧了过去，立刻欢快起来：“妈妈！” 晚上，江雪躺在鹅绒被里。 却发现，天花板吊灯上，有一个红色亮点。 她意识到了什么，捂住嘴巴，一刻也呆不下去。 掀开被子跑了出去。 冲到灯红酒绿的大街上，满眼迷茫的泪花。 第70章 家中出逃 此刻她想得到的，只有那个曾将她护在身后的人。 她想念他身上的温度，想念他淡褐色的眼睛。 鬼使神差之下，她拨打了那个电话，电话铃声叮铃叮铃响起，入目的繁华灯杂，皆成为她的背景板。 终于，心脏在一阵狂跳后，电话那头传来沈闻俞的一贯清冷的嗓音。 \\\"喂？\\\"他有些错愕，还没有反应过来来电者是谁。 \\\"沈闻俞............\\\"江雪哽噎了，鼻音很重。 清冷石板路上，鹅卵石千奇百怪，幽径狭长的路道前方有一座石桥，石桥下流动着清澈碧绿的溪水，月光落在上面，浮动的水藻波浪式跳舞。 沈闻俞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江雪抬起通红的眼圈，泪花泛滥，迷蒙的美感顿时令人眼前一亮。 她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 即使是春季，夜晚的空气依旧寒峭醒目。 沈闻俞叹了口气，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瘦薄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 来的路上，沈闻俞为她找好了宾馆，把房卡递给她后，就要离开。 却被江雪一只手紧紧攥住了手腕。 江雪泪眼婆娑，盯着他：\\\"沈闻俞，别走好不好，我真的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沈闻俞面色苍白，在月光下更显寒白，他放低了语气：\\\"好了。我留在这里也不合适。\\\" 江雪起身，抱住了他的腰身，乞求的语气：\\\"沈闻俞，求你不要离开我。\\\" 沈闻俞摁住她的手，想要挣脱来，奈何江雪的力气过于大，索性就让她这样一直抱了。 沈闻俞的语气有些无奈：\\\"放手。\\\" \\\"沈闻俞，我喜欢你，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我一直都喜欢你。\\\"江雪闭上眼睛急切道，手上的力道没有松动分毫。 沈闻俞怔了，他讷讷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一直很喜欢你。\\\" 江雪把心里压抑已久的话说出口了，她根本不管沈闻俞会怎么想，会怎么看待她，她只想再尽力挽回一下此刻的这个人。 她无法看着他一点点喜欢上别人，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 \\\"江雪，你先听我说。\\\" 沈闻俞很快反应过来，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曾经他很喜欢江雪，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看到江雪第一眼，他就被她吸引了。所以他想法设法接近她，可是渐渐的，他发现江雪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无辜柔弱，她的内心更多的是理性与淡漠。 是童年的经历赋予了她这些。 江雪的手渐渐松开。 沈闻俞转过身来，按住她的双肩，用着极其轻松的语气：\\\"江雪，现在我们的年纪都还太小。\\\" 江雪一瞬不瞬，突然安静了下来，想听听他还要继续说什么。 \\\"我没有资格做你心里爱慕的人。你值得更好的。\\\"沈闻俞一字一字，认真且凝重。 江雪在心里冷冷哼了一声。 抬起眼珠子，眨也不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 江雪疯了。 她踮起脚尖，把脸凑上去，亲吻他的唇。 沈闻俞躲开了，眉目间冷然疏离。 \\\"那季诗语呢，你喜欢她？\\\"江雪在原地彻底瘫软了下来，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没有一丝好气。 沈闻俞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江雪即使失望至极，但脸上依旧礼貌且温柔的笑容：\\\"没关系的。沈闻俞。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有任何负担。\\\" 江雪开阔的心胸令沈闻俞感到突然一释。 \\\"我还是那句话，会一直喜欢你。\\\"江雪淡淡抬起明亮的眸子，笑了。 她从衣服口袋里摸出那张放房卡，笑的很明朗：\\\"谢谢啦。\\\" 在一段感情中，每一对恋人总会上错列车，从此一个人去了南边，一个人去了北边，背道而驰。 在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从未意识到。当我已经忘记你了，你却出现了。 沈闻俞站在浦江岸边，吹过来的风卷起他的碎发，露出额头。 他眸色晦暗不清。 江面上五光斑斓，繁灯的影子落入波纹里，清流的江水滔滔不绝。 他一直站了很久，背影蓑笠着。 素淡的表情，持续了很久。 直到江面上刮起了大风，卷起千浪。 天晕晕沉沉，乌云堆积在一起，冰凉冰凉的星辰连成一串贴在一起，那轮月亮尤其皎洁。 浓重的困意袭来，沈闻俞捏了捏鼻子，扭身离开了。 江雪住进宾馆的时候，差不多是凌晨一点了。闹了这么一出事，也不好再回江家，只能在这里睡两天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主动过，去为自己争取过情感上的什么东西。 第71章 抚上心尖 夜晚，沈闻俞收到了江雪的一条信息。 江雪住了下来，一切都安顿好了。浴室里肥皂泡泡飘荡，浴缸里载着江雪玫瑰般细嫩的身体，她把自己浸在热气腾腾的水里，微微把眼睛露出来。 不久后，她从热气环绕的浴室里出来，身上裹得玲珑有致，发丝微微散乱，发根处还滴着水珠儿。 躺在床上，她端起手机，快速打了几个字：\\\"今天还是很谢谢你。沈闻俞。\\\" 沈闻俞只回复了一个嗯字。 不冷不淡，但是界限却很分明。 深夜的夜晚，季诗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无法入睡。 此刻，她突然很想起身去外面走。 今天的晚饭吃的太饱，以至于她的脾胃有些饱胀，而脑海里的思绪又太多繁乱。 江明做饭很厉害，厨艺相当了得，递到手里的食谱只需要看一眼便一目了然，合上食谱，凭着自己的感觉也能做出一道美味佳肴。 季诗语有一恍惚的瞬间，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那样奇妙，甚至在潜移默化之间，就在心里赋予了某种身份。 她轻轻推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红木门依旧发出来支拉的响声，在格外沉寂的深夜里显得与众不同，甚至有些打草惊蛇。 季诗语身上披着一件毛毯，光着赤裸的脚走在瓷白色地板上，悄然无声。 这才隐隐约约听到客厅里传出一阵一阵的电影台词，里面的男主一口流利标准的粤语，对着女生大声表白。 季诗语小心探出头。 客厅里的灯全部灭了，只留下电视变化无常的光。 江命一只手抱着屈起的腿，另一只手搭落在直立的腿上，看上去有种漫不经心的慵懒与惬意。 他清晰的侧颜若隐若现浮动在电影的光里。 季诗语松了一口气，走到他的身边，白嫩的脚心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还是有些冷。 江明专注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察觉出季诗语的到来。 直到后知后觉用余光注意到了身旁的人，他才蓦然瞳孔放大，讶异闪过一丝。 \\\"怎么不睡觉？不困吗？\\\"江明俯下头，瞥到她放在地板上的脚，不自然地蜷缩在了一起。 \\\"你不也没睡？\\\"季诗语抱住双臂，觉得光有些暗，于是便揉了揉眼睛，还是有些疲困。 江明把身上的针织毛衣褪了下来，双脚着地，双手握住季诗语细瘦的脚踝，放到了大腿上，将毛衣裹在了她的双脚上，动作温柔细致，十分有耐心。 觉得脚丫被他的体温包裹住了，心里一股暖流缓缓划过，不自然地笑了笑：\\\"江明，谢谢你。只是，我怕弄脏......\\\" \\\"嗯。\\\"江明似乎很不在意，眼睛一直看着电视屏幕。 \\\"江明，你慢慢看吧，我有点困了，想去睡觉。\\\"季诗语对这种类型的电影并不感兴趣，勉强支撑了一会，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季诗语实在是招架不住困意了，没等江明说话，她就阖上眼皮，头缓缓靠在了软绵绵的沙发枕头上。 \\\"嗯？\\\"江明看的入迷，才发现季诗语已经睡过去了。 他只好果断关上了电视，轻柔地拦腰将她抱起，怀里的季诗语像只熟睡的小猫，把他当成了梦乡，睡的格外香甜。 走到她的房门前，清凉的晚风穿梭着过堂，未关住的门来回随风晃动，在敞露的缝隙中看到月色涓涓，如水一般清透，像是一块碧绿的翡翠，颜色极透却很美。 \\\"不要........\\\" 季诗语嘟起了嘴巴哼哼唧唧，刚被放倒在席梦思上，就拽住了某人的衣领子，开始嚷嚷。 \\\"..............\\\"江命手上的动作微滞，随后抓上了她的手，想要挣脱。 可她睡得正香，胡闹了起来。 \\\"不要嘛........\\\"季诗语闭上的眼睫毛一眨一眨，微微颤动，嘴里依旧含混不清。 江明嘴角上扬，眸色暗沉，手里握住的拳头总是乱动，却被他紧紧含在手心。 半晌，他低沉的嗓音磁性冷淡，有着一丝禁欲的气息，又有无比淡漠的慵散：\\\"不要什么？\\\" 他眼里撒娇打泼的她，此刻全然没有听到，反而沉浸在了自己的梦境中，梦里的她在一片山川河流之上乘着一舟泊船，枫叶与桃花片片落在汪绿的溪水上，前面划动船桨的男孩，背影无限拉长.... 可是不知怎的，男孩突然消失了。世界顿时只剩下一片黑暗，周围的河流变暗，空蒙幽深的水波沉沉，也没有了哗哗的川流声，只剩下一片寂静。 季诗语一个人被光笼罩，很快飘上了岸。她的腿脚绵软无力，怎么使都使不上劲，她只想用力爬，双手指甲陷进泥土里，终于，她来到了一片明亮的地带。 在那里，她看到了林凤娇。 母亲年轻时候的面容很漂亮，江南美人，柔婉恭淑，跟现在的模样大相径庭。 林凤娇身边还有去世多年的父亲，一切都是如旧的模样，岁月安好，仿佛失去至亲的噩梦从未发生过。 不知怎的，她突然好想去抱抱林凤娇，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仿佛后一秒就要永远失去她了一样。 眼前突然出现一片沼泽... 她的呼吸渐渐艰难。 江明居然捏住了她的鼻子！ 原因是，江明实在是拗不过她的力气，只好魔法打败魔法，直接让她清醒过来。 梦烟消云散了。 江明淡然傲娇地坐在她的边上。 季诗语还深陷梦境里无法自拔，被刚刚那个梦吓得冷汗直冒，抱住了身旁的小白熊。 江明轻轻拍拍她的背，轻柔至极。 \\\"怎么？做噩梦了？\\\" \\\"嗯。\\\"季诗语惊魂未定，神经紧绷。 \\\"梦都是相反的。别担心。\\\" 江明抚上她骤起的眉眼，揉在她的眉心，舒展开来。 等等...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季诗语这才反应了过来，盯着江明怪异的行为看了又看。 \\\"你好好休息。\\\" 江明一副无所谓被误解的清心面容，起身就要离开。 \\\"江明.....\\\" 手突然被身后的她拉扯住。 \\\".......\\\"江明回头瞩目着她。 \\\"你能不能，帮我热杯牛奶？\\\"季诗语很不好意思。 喝过牛奶后，她才肯安定入睡。 江明从柜子上抽出一张纸巾，不紧不慢地擦去她嘴边的牛奶残渣，随后又像是在琢磨什么似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 京市a区月江边缭绕起一层薄薄的雾，暧昧不清的迷蒙，空空如也的澄亮，窄窄的红色灯笼挂在夜市摆摊的摊位上，精致小巧的小物件齐齐挂在挂钩上展览。 今夜无眠，天边星辰数不尽。 沈闻俞随手在身上披了一件黑色外套，就光裸着胸口出门了。 他觉得睡不着。便骑着摩托赶到这里，夜市意外热闹，完全没有丝毫深夜的倦意。 人潮流动，格外拥挤。 买了一杯椰汁西米露，就像个流浪诗人一般，坐在街头，一口一口，抿着嘴里的甜品。 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夜晚的风凉丝丝的，很湿，很像是雨后清蒙蒙的味道，嗅在鼻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喷嚏声回荡在冷清的街道里。 他毫无疑问，又坐在了季诗语楼下的秋千椅上，手里的椰汁西米露空空的，习惯上被他咬了几个牙印，但是依旧没有松口。 他一边咬住吸管不放，一边眼光讷讷地看着熄灯的楼上。 他什么时候这样思念她了？ 一个小时见不到他，他就觉得心里像是缺了一块东西，这种窒息的失落感，一直伴随到现在，直到与她呼吸同一片地域的空气，与她相隔距离不过遥遥之尺。 想象她睡着时的样子，闭上眼睛微微眯上，睫毛轻轻眨动，嘴唇嫣红小巧。 他很想把她揉在怀里。 冷空气来袭，他把身上的衣服紧紧缩了缩，随后搓了搓手。 摩托车启动，排气气流声流动在颤质的空气中。 轻轻松松到家。 江明抽了口烟，停在风口里。 手上的动作不紧不慢，口中的烟雾弥漫，他深瞳色眼睛，停在不知何处的地方，静静思索了起来。 徐徐而展的手臂，放在额头的一角，支撑了起来。 思绪停在六岁那年。 江明被母亲丢弃在了一所私立小学里就读。 因为桀冷不冷的气质，他被孤立在一群男孩子里。 家庭关系的冷淡，失去亲情的支托，他从小就养成了淡漠的性子，像是纯净水，将杂质隔绝在外，却也失去了点人情味。 他的手顿顿地，将手里的烟卷掐灭，烟灰化散在风中。 脑海里又忍不住浮现起她的面容。 冰冷的心就像是刚刚的烟，渐渐被点燃。 直到毫无保留地，化为灰烬。 很想抚上她的心尖。 想知道被爱，是什么样的滋味。 第72章 平淡似水 睡醒过后，迎来的就是周六的时光。 树梢爬在微风荡漾的阳光间，浓媚的晴天敞露在暴晒中，青色的露珠顺着叶脉滴落，屋檐上缠满了藤萝，细碎匀称的枝叶扶疏。 季诗语揉了揉脸蛋，岁月静好的模样，站在窗台前不住打量。 江明勤快能干，盆子里洗好的衣裳一件一件被他摆在了阳光之下，滴滴嗒嗒往下淌水。 季诗语猛然想起，昨夜随手脱下的校服 掺混在那盆衣服里。 她敲了一下脑袋，随后连忙看着一件件往下滴水的衣服，却分不清哪件是自己的。索性直接上手寻找，她拿过一个椅子，踩在上面，准备一件件仔细检查。 水珠不断滚落，淋满了椅子上，湿滑滑的，季诗语挨个检查过近在咫尺的，又想用手去够前面的。 脚下一个丝滑，她感觉灵魂都要聚集在头顶冲天而出，猝不及防，闭上眼睛。 却被结结实实地接在了怀里。 受了惊吓的小猫，稳稳落地，才试探性地睁开半个眼睛，阳光随着眼睛的缝隙洒落进来，她只看到了他的下巴，以及他低眉垂眸的亮度。 \\\"你知道你刚刚有多危险吗？\\\" 江明淡淡流转眸色。 吃过早餐后，她才回到卧室里温书。期中考试的成绩下来了，稍微有了点起色，这对季诗语来说，无疑是种鼓舞。 她屏住呼吸，准备拿起笔来写字。 复习了这周的功课，又预习了下一周要学的课程，她才从座椅上挪开，捂了捂眼目。 江明在客厅里看着一部英文电影，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用手指点了点遥控器，入神得很。 季诗语几乎从来没见他在周末里温过书，更多的时候，他从来都是一个人自娱自乐，乐在其中，根本不需要多余的东西来充盈自己。 天生的学霸。 季诗语转身关上卫生间的门，过了会响起马桶冲水的噪音。 出来的时候，江明早有察觉，注视了她一眼。 \\\"你作业写完了吗？\\\"季诗语被盯得有些不自在，随便扯了一个话题。 她与江明之间的聊天话题，从来都是再冷淡不过的家常便饭。例如今天吃了吗，作业写完了吗，有没有闹心事之类的。 可越是平淡如水的交往，却越令她感到心神向往。 有句话不是叫，君子之交淡如水吗？ 可季诗语从来清楚自己，自己从不是君子，不过是活在凡俗尘世里的大俗人一个罢了。 江明随意：\\\"嗯。\\\" 他又皱了皱眉，想了下：\\\"好像没。\\\" 江明属于天赋型学霸，是那种只要上课用用心就能学好的学霸，轻松自如，完全不需要多么大的压力。 在他们的世界里，玩和高分皆可兼得。 中午的菜色很简单。 一道青椒炒肉沫，一碗白米清粥。 跟江明吃饭，食不言。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饭菜上，碗筷声都静悄悄的 气氛虽然冷清，但是平淡幸福。 通常这个时候，季诗语会受不了了这种氛围，总是扯东扯西地说话，也不管江明爱不爱听。 为了活跃气氛，感兴趣的不感兴趣的话题，季诗语滔滔不绝，偶尔还会喝口粥缓一缓。 江明端着碗，手里拿着木筷，夹了一些肉，放到季诗语的碗里。 这是要堵住她的嘴巴？ 季诗语迅速把饭碗里的食物消灭，歪着头，笑得晴朗，看着盘子上逐渐清光的菜，点了点头：\\\"江明，你做饭也太好吃了吧。\\\" 江明注视着她：\\\"我知道。\\\" 第73章 移不开眼 季诗语努了努嘴，大概是觉得他有的时候太过平淡无奇，失去聊下去的欲望。 季诗语托着腮帮子，似是而非的眼神，看着端着饭碗矜持不苟的江明，看着他放下碗筷，利落地收拾着桌子上杯盘狼藉。 他挂上了围裙，看上去很合身，本就宽窄相衬的肩膀，更显得肩宽腰细。 不久后，厨房里响起了唰唰的水流声，以及清脆的碟盘碰撞的声音。 江明笑起来很好看。 眉眼间一如既往的淡漠，只不过脸颊上溅上了些水滴，侧脸深邃分明。 周六的时光，无限放长。 在家里百无聊赖的季诗语，复习完了功课后，在墙上贴上便利贴，上面写着一句话：离他又近了一步。 爱情的力量就是这样，已经走了无数步，就是在等待之后的水到渠成。 可是有的爱情，根本不需要你付出那么多的努力，世上自有一个人是为了你而来，披荆斩棘。 沈闻俞披光而来。 他骑着叮铃作响的自行车，穿过一条条樱花小巷，过道间纷飞的花瓣落在他的身上，头发上也落了几片。 他的神情淡定自若，表情专注，手上的方向很稳。 穿街走巷，他身着水蓝色的牛仔外套，搭配着校园的黑裤子，脚上穿着一双并不算白的球鞋，一脚落地，刹车间，尘土飞扬。 \\\"季诗语。\\\" 他在电话里轻轻呼唤她的名字。 听到他的声音，本来坐立不安的季诗语像是吃了一剂稳定剂，瞬间固定下来。 她把电话放在耳边，声音欢悦：\\\"沈闻俞，你是不是想我咯？\\\" 最近周锦来班级门口找陆子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周锦不再化妆了，素净的模样，嘴唇粉嫣，妥妥的素颜女神。 她会用手扒着门沿，满眼亮光，盯着教室里静坐着的陆子辰，挥动了几下手：\\\"陆子辰！我在这！\\\" 陆子辰脸庞发烫，眼底笑意可见，他手里的书也放下了，在众人相互会意的眼色中站了起来，走向周锦。 周锦总是很有分寸，从来不会过分黏着他，反而喜欢在言语上略微缠人了些，她确信陆子辰是喜欢吃这一套的，所以她肆无忌惮地挥霍自己的任性。 \\\"你就陪我去嘛，那家冰激凌很好吃的。好嘛？我请客？\\\"周锦缠上了陆子辰的手臂。 陆子辰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皱眉：\\\"快高考了。你知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有多重要？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地为你自己好好想过？\\\" 周锦委屈，撇了撇嘴唇：\\\"那又怎么了嘛，大不了陪你留在京市嘛。\\\" 陆子辰叹了口气，缓缓挪开了眼睛，把视线移到了别处，语重心长，一本正经：\\\"周锦，你........\\\" \\\"好啦，你就说，你是不是爹味男友？\\\"周锦甩开了他的手，捂住耳朵，表示不想再听他碎碎念。 这辈子，周锦就没被人这样念叨过。这几天，但凡是跟陆子辰在一起，他绝对会提到高考的事情，又会牵连到其他的事情。 周锦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此刻，她只想躲到一个清净地。 \\\"嗯。\\\" 淡淡的一个字。 却让周锦的双眼顿时放光，灵光乍现：\\\"这么说，你承认你是我男朋友了？\\\" 陆子辰沉默了一会，随后流转目光到她的脸蛋上：\\\"我没有否认过。\\\" \\\"承认咯！承认你喜欢我咯！那可不许再抵赖了啊！不然我是要生气的！\\\" 周锦双手攀上他的脖子，四目相对。 陆子辰的脸往后动了动，似乎不想与她相贴：\\\"周锦，你能不能矜持点。\\\" \\\"不能！诶，我发现了啊！\\\"周锦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指着他点了点，\\\"你现在居然不喊我姐姐了，是不是在你心目里，我已经是老婆了.....\\\" \\\"住口。\\\" 陆子辰被臊得不好意思，却又挣拗不过她缠上的手臂，像是环绕在了脖子上好几圈。 \\\"害羞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周锦捂着嘴嘿嘿取笑他。 陆子辰反手捂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巴，像是要断绝声源一样。 周锦依旧咯咯笑个不停。 就在周五的中午，这一幕被沈闻俞撞见了。 他开始捧腹嘲笑陆子辰。 却没想到被周锦提着扫帚追了半个操场。 周锦的体力实在是好，基本上可以去当个陪跑教练。 被周锦很丢脸地追上了，他面子上过不去，不满地倾诉了几句，却被周锦蛮不讲理地暴揍了一顿。 自那以后，这个女人就成了沈闻俞的\\\"噩梦\\\"。 听到季诗语酷似周锦的口气，握着电话的沈闻俞虎躯一震，有点反应不过来。 \\\"嗯......\\\"沈闻俞干干巴巴地回答。 \\\"那你就是承认你想我咯？\\\"季诗脑海里冒出了周锦捂嘴笑的画面，季诗语觉得那很可爱。 自从与周锦握手言和后，季诗语就改变了对周锦的印象，觉得那是一个敢爱敢恨却又细腻的女孩。 她泼辣恣意，像是炽热骄阳，任何靠近她的人，都会被她小太阳一样的性格所吸引。 季诗语情不自禁地咯咯笑了起来。 唤醒了沈闻俞本能的反感。 即使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他还是勉强扯动着嘴角微笑。 \\\"怎么？害羞咯？\\\"季诗语又道。 没错，就是这个味。 沈闻俞灵魂深处的反感迅速滋遍全身上下，连一个毛孔都充斥着不满，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下..下来，我带你去看花。\\\"沈闻俞深呼了一口气，忍耐住烦躁。 \\\"看花？好啊。\\\"季诗语欢天喜地，迫不及待把手里的书本扔在了床上，随后在衣柜里左挑右看，选了一件雪纺连衣裙。 季诗语坐在后座，手却无处安放，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索性就放空双手，享受空气的自由。 一个急刹车，她左右不稳，差点跌落出去，情急之下，她搂住了沈闻俞的腰，喊道：\\\"你开慢点不行啊！故意的是不是嘛！\\\" 近来，沈闻俞尤其听不得\\\"嘛\\\"\\\"咯\\\"等拖腔字眼。 条件反射般刹住了车。 季诗语的脑袋嗡嗡响，撞在沈闻俞的背上。 脑袋瓜子全是糨糊，晕晕乎乎的。 \\\"你干嘛啊！沈闻俞！\\\" 季诗语喷发不满。 胸腔里的怒火中烧，燃得正旺。 \\\"下来。\\\" 沈闻俞定定道。 季诗语出奇的听话，像是有些赌气了，啥话也不说，从后座上挪下屁股，走到小道上。 身后巨大的樱花树笼罩了她的面容，阴影落在她的脸上，伞状的树荫撑开，清风吹来，树叶哗啦啦往下流落。 她站在下面，犹如一朵小白花，干净明亮。 \\\"哼......\\\"季诗语叉住腰，倔强又清冷。 现在她这副样子，是越来越有某周的影子了... 沈闻俞扶了扶额头，从座位上跳下来。 \\\"过来。\\\" 他屏住呼吸，吐出了长长的一口气，气息很稳。 季诗语依旧不为所动，稻草人般黏住了脚，一动不动。 最近她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胆子也越来越大了..... 沈闻俞挑了挑眉心，笑得温柔又开心。 他就喜欢这样真实的她。 他许愿她能一辈子都这样无忧无虑的。 定格在那一瞬间。 沈闻俞突然很想掏出相机，拍下这一刻的照片。 记忆不一定会长久，可是定格在相片里的记忆却永远值得眷恋回味。 沈闻俞凑上前，清风吹展，他宽阔的衣兜鼓鼓囊囊的，看上去很饱满。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的唇就覆盖上了她的额头，温凉柔软的贴切。 季诗语像是触电了一般，双手紧紧攥起，随后又松落，自然而然地垂在双侧。 任由他的唇从额头，转移到鼻尖。 呼吸相闻，他鼻息的呼吸洒在她的面容上。 她的脸颊上染上了绯红的颜色。 睁开眼睛，游离在他咫尺之间的脸蛋上，却再也移不开眼睛。 第74章 唇蜜指针 指尖轻触她的柔嫩脸蛋，不过巴掌大小的小脸。 此刻却像是时光静止了一样，他的眸光很浅，望向她的时候，她也刚好落入眼睛里。 微微流转的光，彩色透析，反射在她头上别着的水晶发卡上，富有质感与光泽。 电光石火交错间，脑海的记忆里刹那点燃了初吻的回忆，就像是在放一场电影，心跳慢了半个节拍。 他靠近她。 鼻尖贪婪地嗅着她脸颊上干爽的肥皂味，眼睛从上到下，落在她挺秀的鼻子上，再就是嘴唇。 他俯下身体，抬首，唇瓣堵上了她。 仅仅停留在片面，他没有唇齿相缠，似乎留有余地，松开了她。 \\\"所以。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沈闻俞问出口，浅色的眼眸像是一潭淡水，停在她微微喘气的嫣唇上。 她刚刚似乎吃了薄荷味的糖，唇面上带了些香气，味道也是甜甜的。 沈闻俞觉得有些羞耻，便止住了唇齿的回味。 指针划过早上十二点。 他抬起手臂，看了看手表。 时间快来不及了。 沈闻俞整装待发，一腿跨上车座，车把手上的铃铛轻巧响起回旋。 季诗语这一次没有多想，搂住了他的腰身，双手紧密环绕住，浅浅地闻他身上的气味，靠在他的身上。 感受车颠簸带来的动感，脑袋也一颠一颠的。 \\\"沈闻俞，你要带我去哪里看花啊.......\\\"季诗语别过脑袋，探头，言语间充满了好奇。 \\\"抱紧我。\\\" 简简单单三个字。 沈闻俞加重了脚下的力度，车子像是飞驰起来了一样，头发被风吹倒，露出皮相较好的额头。 季诗语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甜腻的风灌了一嘴巴。 跟他待在一起的时光是短暂的，可是心跳却跳动得很快，有种支配寿命的快乐感。 \\\"沈闻俞——！\\\"季诗语大声喊。 沈闻俞脸上的笑意遮掩不住，索性露出一口白牙，很是得意。 衣衫被吹得凌乱。 天气刚好，温煦的光落在身上，软乎乎的，暖融融的，像是在身体里注入能量。 穿进一片田野。 麦地里大把燃烧着金黄色的稻草，一望无际的麦浪，暖风扑过来，翻卷着一片金黄色天空。 蓝天白云，湛开焕亮的彩光，云朵奇形怪状，大片大片连在一起席卷天空，满是畅快。 她抬起下巴，仔细端详。 \\\"歪，想什么呢？\\\"沈闻俞想要伸手去揉她的脑袋，却被她躲闪开。 季诗语沉思默想会，缓缓说出口，身上的氛围特别宁静，就像此刻拂过耳畔的柔风：\\\"沈闻俞。我答应你。\\\" 沈闻俞，我答应你。 沈闻俞此刻的眼眸犹如千万底深的海底，静止在了那一刹那，他面容震僵了一样，抬手看了看时间。 中午十二点四十五分，她答应了他。 他静静等待她了很久，而到现在这一刻，才终于得到了她的亲口承诺。 \\\"沈闻俞，我喜欢勇敢说爱的你。\\\" 季诗语摘过一朵喇叭花，别在了他的耳朵上。 第一次牵手，整个人像是跌入了柔软的云朵里，被紧紧包围着。 他的手掌出汗了，潮乎乎的，可是却不肯松开她。 \\\"季诗语，前面有一片花海。\\\" 沈闻俞贴近她的耳朵，细细的气息喷在她耳根上。 一双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他蒙着她的双眼，一步一步地引领着她向前走。 季诗语有一点点小激动，触碰着他的手，脚步有些局促不安，往前走着。 \\\"3，2，1。\\\"沈闻俞数数。 遮在眼睛上的那双手慢慢移开，她睁开眼睛。 遍野的紫色薰衣草.... 蝴蝶停驻在某朵上，飞来飞去，毫不停歇..... 空气仿佛都漂浮着小颗粒子，渲染着这片天空都带了些梦幻到极致的淡紫色。 陆子辰收到周锦的信息。 周锦向他吐槽数学题太难了。 陆子辰笑笑，说：\\\"谁叫你之前不好好学来着。\\\" 周锦撅了撅嘴吧：\\\"真希望明天一早醒来已经高考结束了，最近好累，好苦。\\\" 陆子辰想了想，或许是为了鼓励她，便提议：\\\"你不是一直想吃东南街那家很火的网红冰激凌吗？\\\" 周锦也顾不得眼前的一堆烂摊子了，抬眸，从书桌上起身：\\\"那你带我去？现在？！\\\" \\\"嗯。\\\" 陆子辰淡淡，将手头里的书本放下，举手投足间随心随性。 \\\"好咯！你等我收拾一下，放心好啦，我们一点半见，你快点哦，不要迟到，我今天一定要吃到那个香草味的，嘤嘤嘤...\\\" 电话那头周锦一手拿着电话，一边打开衣柜，一件件的衣服被丢到床上，等候挑选。 听着她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话，陆子辰突然有些喜欢了。 奇怪.... 可能是时间长了的时候吧。 陆子辰摇摇头笑笑。 随手套上了校服，就出了门。 第75章 唇齿相依 见面的地点约在东南街经十路十字路口见面。 周锦头上戴了一顶白色的鸭舌帽，身上穿着嫩黄色的连衣裙，脚上踩着锃亮的小皮鞋。 周锦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很白，她戴着口罩，看不清全脸的模样，但是她周身的气质很好，唯一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瞳色漂亮，脸型轮廓小巧流畅。 周围路过的路人都忍不住对她投去好奇又克制的目光。 周锦把帽子压低，很像是明星逛在大街上怕被狗仔偷拍。 陆子辰则是穿着随意的校服，双手抄在裤兜里，洒洒扬扬的笑容，朝马路对面的周锦低缓一笑。 \\\"弟弟！\\\"周锦兴奋地在原地跳了起来，高高扬起手，晃了又晃，完全无视红灯，几乎是按捺不住，马上就要拦截红冲上去。 陆子辰指了指红灯，示意她危险。 周锦作了一个拥抱的动作，双手张开，很像在抱大熊。 田野这边的光黯淡下来，天上一半微蓝一半低光，混杂交错在一起，很像是白色的染料与淡蓝色的染料涂抹在了一起，空气有些颤动，质感模糊。 季诗语坐在一片柔软的稻草上，靠在沈闻俞的肩膀上，半眯起了眼睛，手扶在沈闻俞的臂膀上。 风夹带着薰衣草的香味，吹动她的裙摆。她的发丝千万缕随风而撩起，瀑布如丝般。 耳畔边浮动的只有弯弯而动的万片薰衣草，以及心跳稳定而有劲的跳动声。 他只要低一点头就可以碰到她的额头。 而此刻，他却只想和她消遣这段难得的独处时光。 \\\"沈闻俞。\\\"她唤他。 只听见他小声嗯了一声。 \\\"我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季诗语纠结了一会，还是选择问出口。 她难得这样直白。 \\\"不知道。\\\" 认真地想了一下，他好像确实找不到正确的答案，要问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 也许是后知后觉，也许是日复一日的相处，才让他渐渐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什么不知道啊，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仔细回答我，你是不是就是无聊了寂寞了想找个人陪着你玩？\\\" 季诗语起身，气鼓鼓地瞪着他隽秀的眼睛。 他的脸靠近她，嘴唇一翕一张，嗓音沙哑又低沉：\\\"不是！\\\" \\\"那究竟是什么？！\\\"季诗语把头撇了过去。 他捏住她的鼻子，眼睛弯动：\\\"喜欢你，就是喜欢。\\\" 他又说：\\\"没有别的理由。就是喜欢。\\\" 可是他一开始，不是喜欢江雪的吗？ 她突然怂了下来，怔怔地看着他。 想起江雪，她就有些添堵。 原来一个人的喜欢，可以好无理由，也可以没有道理，甚至不喜欢一个人了，也不需要一个时机。 随便到...有些渣。 她垂下眼睛，低着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沈闻俞想要凑上来亲她，被她一巴掌捂住嘴，对上她有些隔阂的眼色，他及时止住，移了移脸。 \\\"沈闻俞..............\\\" 兴许是意识到了刚刚无意识的抗拒，让他稍微感到不悦，她想要试探一下他的心情。 下一秒，却直接被他扣起双手，抵在头上，压倒在了草垛上。他的唇硬生生亲了上来，呼吸此起彼伏。 他小心撬开她的齿缝，唇齿相缠，舌尖舔逗着她。 \\\"唔........\\\"季诗语的双手被高高举在头顶，挣扎不动，双腿乱踢起来。 绵软漫长的吻...... 她双目晕眩，大脑渐渐迷离混乱。 他松开了她的手腕，双手捧着她的脸蛋，开始吻她的下巴，锁骨..... \\\"沈闻俞..........\\\" 她艰难地大口呼吸，喊着他的名字，似是在呢喃。 \\\"不行.......\\\"她捶打着他的背，推开了他。 她的脸蛋因愤怒而愤怒，扬手就要扇他。 却被他握住了手腕，他将她轻松扯到面前，凑近她的耳边，温温道：\\\"刚刚亲的让你不舒服了？\\\" 她起身就要离开，却被他拽倒在了怀里，他清晰好看的面容映在眼眶里。 他双手将她的手固定住，又要俯身吻上去。 \\\"沈闻俞，你坏.......\\\" 她眼眶里流转了些泪点，嫣红的嘴唇被他咬得有些肿。 沈闻俞怔住，眸色渐渐淡下来，松开了她的手。 回去的路上，俩人沉默不语，谁也不肯先开口。 送她到家门口，他郑重承诺：\\\"在你成年之前，我不会再亲你。\\\" 轻飘飘的一句话。 \\\"那你的意思是，成年了之后就能亲了？\\\"季诗语挑眉，还是有些臊。 沈闻俞慢慢对上她的眼睛，眼睛波澜不惊:\\\"我会对你负责。\\\" 语气认真又庄重。 谁，谁要你负责了？ 季诗语脸颊像是火烧云，推了他肩膀一下，就上了楼，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你密密麻麻的思绪像是蚂蚁在心尖上爬来爬去。 她好久才缓住悸动不已的心情，扶住墙勉强站稳了脚根。接吻的时候，她由于经验不足，差点瘫软下去，一口气憋死。 江明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躺在沙发上，双腿自然摆落在柔软的沙发上，面色如土，不自然地看了她一眼:\\\"约会去了？\\\" 江明平时在家里很闷骚，喜欢看电影打发时间，偶尔还会一个人学一会习，深夜总会在阳台上吹吹风，点燃一根烟慢慢吸起来。 他的语气总是淡淡的，好像任何事情都激不起他多大的反应，任何事情到了他的头上都会化成一层不痛不痒的云雾，很快就会被风吹散。 可今天，他却格外不对劲，语气冲且不说，冷冰冰地像是换了一个人，戾气增重。 他瞥到季诗语脖子上的点点吻痕，凝眸深沉。 一团糟糕的无名之火，在他眉心间揉了揉。 \\\"嗯。\\\" 季诗语抚了抚通红的脸颊，试图冷静下来。 \\\"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他依旧持着再轻松不过的动作，只不过眼色却像是覆上了一层霜，冷冷清清的。 \\\"算是吧。\\\" 季诗语只得承认。 亲都亲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兜兜转转，她的暗恋还是成真了。 从前，她以为暗恋就是永远达不到热点的沸水，永远反复在翻涌升腾之间。 江明\\\"啪\\\"地一下关掉了电视机，连一个眼色也不给她，冷着脸回了房间。 第76章 香草之恋 手里的冰激凌都快融化了，香草味不淡不浓，含在嘴里甜丝丝的。 周锦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冰激凌，看着圆圆的甜筒一点一点融化掉，放在嘴边重重吸了几口。 陆子辰坐在她的旁边，拿出纸巾来擦了擦她嘴边的奶油。 周锦见状，故意在脸蛋旁边蹭了蹭，然后指了指脸蛋边上的冰激凌，挤眉弄眼：\\\"陆子辰，这儿。\\\" 她会意地朝陆子辰抬了抬眼睛。 陆子辰很是无奈的模样，只能抬起手，要擦掉她的\\\"胡作非为\\\"。 \\\"才不是这样呢！你用嘴巴咯！\\\"周锦指了指他的嘴唇，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乐得嘿嘿直笑，想要看他窘迫的样子。 陆子辰看着她古灵精怪的模样，唇角也不自觉地被她灿烂无害的笑容勾起，也笑了起来。 \\\"快点！\\\"周锦有些急了，拽住他的胳膊撒娇。 \\\"我不.....\\\"陆子辰把头低的很矮，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好哦，你不帮我擦，那我就等到它风干、干涸直到它生根发芽，再长出一个香草味的冰激凌，到时候我就不用再花钱买冰激凌了，你说呢？！\\\" 周锦理直气壮，信口胡说，也不管自己说了一堆什么，反正她只管无理取闹就好了。 她高傲扬起脸蛋，然后死活不肯给陆子辰一个台阶下。 她就是想看他出丑的模样，那个样子总是很可爱。 她见惯了他温暖阳光的一面，总觉得他对谁都一个态度，她想要更加了解他。 陆子辰往前移了移脸颊，此刻他清俊澈灵的眼睛就那样看着她，距离不过两个指关节。 他的睫毛颤动，看得她有些出神。 随后，他张开嘴巴，含住了周锦脸蛋一边的奶油，轻轻吮吸，舌尖滑过她的肌肤，咬了她一下，力度不够大，像是调情。 樱花树下，花瓣一粒一粒，像是喷洒的颜料，均匀又不密集，静静落在沥青色的路面上，如同漫画里走出来的画面.......... 树下，巨大的树荫遮盖住深褐色的秋千摇椅，上面坐着一男一女。 女孩穿着嫩黄色的连衣裙，皮肤白皙动人。 男孩一袭校服，五官立体深邃，洒脱不羁。 她手里的冰激凌，举在空中，香草味的奶油嘀嗒嘀嗒，在暖日下融化，滴在樱花花瓣堆积的路面上。 成群的蚂蚁，如丝般沿着一条特有的小道，一点一点聚集上去，啃食着眼前的庞大美食。 直到她肉嘟嘟、饱满白皙的一侧脸蛋，被他一口含在嘴里，然后用牙柔柔咬了一个并不明显的牙印，他才肯松开她。 \\\"快吃吧。\\\" 陆子辰喉结动了动，看了眼她手中已经快融化得差不多的冰激凌。 \\\"嗯。\\\" 周锦脸颊羞红，垂下浓密的睫毛，十分矜持含蓄地舔了舔快要融化的冰激凌。 她吃了起来，直到把甜筒全部塞进了圆滚滚的嘴巴里。 \\\"甜吗。\\\" 陆子辰伸手接住了一片樱瓣，眼眸里刹那静止，问她。 \\\"甜。\\\" 周锦心都要融化了。 江明心情躁乱无比，他把额前的头发全部撩上去，脱了衣服，去浴室里冲了一个澡，看着雾气蒙蒙的镜子，他似乎是意图明确，从上到下打量着自己的身体。 腹肌线条明显，锁骨分明性感，身材巨好。 江明双手撑在洗手池两侧，他从容不迫地拿过架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满是水珠的身体。 随后把湿漉漉的毛巾搭在脖子上，出了卫生间。 周一，班主任开了一节班会，着重讲了讲此次的期中成绩。 刘宏表扬了季诗语。 江雪手中的动作不自然地颤了颤。 她似乎多有不满，冷笑了几声。 \\\"诗语，恭喜你啊，成绩多有进步。\\\" 下了课，她手里拿着水杯，路过季诗语的座位，很是明亮地朝季诗语笑笑。 不知何时，江雪变得越来越令季诗语陌生。 她举手投足间的气质，以及一颦一笑，都有了一种陌生的疏离与优雅，早已脱离了高一时候的病态内向。 季诗语看着她职业笑，心底里发毛。 徐烟烟用手肘顶了顶她的胳膊，趴在她的肩膀上吐槽：\\\"这次没有考好，诗语，你这次数学怎么这么高啊，实话实说，是不是开外挂了？！\\\" 季诗语摇了摇头。 徐烟烟又说：\\\"这次再考不好，我爸妈就要找刘宏谈话了，诗语，我该怎么办啊？！\\\" 沈闻俞把一瓶草莓酸奶放在季诗语的课桌上。 教室里空气很闷，五月份的天气已经渐渐变得沉闷燥热，汗珠不知不觉就密密渗透了身体的每处毛孔。 他把满是汗味的校服脱下来，随手甩在脖子上，手里拿着一只黑色水杯，然后走了出去。 饮水室。 他用臂膀擦了擦脖颈上的汗水，然后按下红色的按钮，自来水哗啦啦地往下流泻，透明的容器被盛满了。 江雪走了进来，按下了红色按钮。 扭头冲沈闻俞笑笑，踮起脚尖贴近了他的耳边。 这动作看上去很暧昧不清。 \\\"周五的事情，谢谢你。\\\" 江雪勾唇一笑，眼睛弯成月牙。 \\\"举手之劳。\\\" 沈闻俞摆了摆手，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与她拉开了距离。 江雪像是没有看见一样，自顾自继续说：\\\"你呢，有没有因为我耽误你休息？\\\" \\\"没。\\\" 简单明了的一个字，却已经表明了他不想再继续下去聊天。 水接满了，江雪回到班里。一眼望见季诗语桌子上的那瓶草莓酸奶，针扎一般让她眯了眯眼，兀自捏紧了手里的杯子。 下一节课，每一分每一秒，江雪都无不在走神的状态。 每日放了学，季诗语与沈闻俞在图书馆上自习。 沈闻俞像上学期一样，给她耐心讲题，不过秉性难移，还是喜欢讲着讲着就捉弄起季诗语。 徐烟烟向季诗语问起她与沈闻俞的情况。 徐烟烟大概也猜出来了，她与沈闻俞之间的关系已经守得云开见月明。 即使没有得到季诗语的正面回应，她也多少猜出来了一个大概。 上学期间，江明来找季诗语的次数明显减少了。出了教室门口，很难再像往常一样，看到那个桀冷瘦削的背影了。 徐烟烟还问过季诗语：\\\"那个江明，最近怎么不来找你了？\\\" 季诗语也并不清楚。 她隐隐约约觉得周六的那天，江明的情绪就很不对劲，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季诗语自个也说不出来。 她对此的回答总是很含糊，搪塞了过去。 第77章 噩耗传来 周五放学，刘宏将季诗语叫到办公室。白色简约办公桌上，赫然历目的是一封匿名举报信。 至于举报的是什么，从刘宏严肃的表情上可见一斑。 \\\"有人举报你跟沈闻俞谈恋爱，你要先回答我，有没有这件事情？\\\" 刘宏双眉飞起，勃然大怒，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将那张纸一把拍在桌子上。 说实话，这还是季诗语第一次看到刘宏如此生气的模样。以往传出这种事情的时候，刘宏也都会语重心长地跟季诗语谈心。 可这次的性质不一样，都传到了校长的耳朵里。 沈闻俞一向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学校校吧里经常发表有关他的帖子。 明中做学校网站宣传，网站里就有一张是沈闻俞的大脸照，毫不夸张地说，他就像是明中官方认证的校草。 而季诗语也因为沈闻俞的缘故，一度被明中的学生人肉挖掘，热度实在是不小。 刘宏接到上级领导的要求，弄清事实，加以严厉的批评，要求不允许早恋，必须把苗头掐灭。 \\\"季诗语，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跟沈闻俞，你俩是不是要造反？\\\"刘宏刚刚被主任训了一顿，头上冒火，直往心上攻。 \\\"你们俩到底是要怎么样？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们俩，班级的名誉都要被你们俩弄毁了？！\\\" \\\"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放学叫你家长。\\\"刘宏端起茶喝了一口，勉强镇静了下来。 头顶的电风扇呼啦呼啦转着，声音很聒噪。 季诗语觉得自己都要晕过去了。 她把手背在身后，两只手攥在了一起，纠结开口：\\\"老师，对不起.......\\\" 此话一出，无疑是在承认恋爱的事实。 反过头来想想两个人的关系，确实并非情侣。可是之前一次次的约会，却又让俩人的关系扑朔迷离。 刘宏叹了一口气，焦头烂额，无奈之下拿起了手机，给林凤娇打去了电话。 一连打了三个，都没有人接听。 沉默了一会，电话铃声响了，来电显示是季诗语妈妈。 刘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急忙接听，声音都变调了：\\\"喂，诶，您好，诗语妈妈，我是刘老师。\\\" 林凤娇在电话里的状态很疲惫，心有余而力不足：\\\"您好。\\\" 刘宏讲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林凤娇的反应好像也并没有多大，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又缓缓承诺，一会会赶到学校里来。 最后，勉强支撑住了声音，十分沧桑：\\\"麻烦您了......\\\" 不好的预感升上心头。 季诗语吸了吸鼻子，疑惑地低下了头。 母亲的状态似乎很不好，嗓音也像是感冒生病了一样。 按照对母亲性格的了解，她肯定会生龙活虎地交谈一番，可今日，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无声无气的。 林凤娇赶来到的时候，已经接近夜晚了。 黄昏早已落幕。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妈妈了。 咬紧了嘴唇，沉默低头。 对母亲的愧疚，已经渐渐压在胸口，憋得她呼吸不过来，很沉重的感觉。 一想到给母亲添麻烦，季诗语就无比悔恨自己。 林凤娇身形消瘦了，胳膊上几乎皮包骨，即使身上勉强穿着正装，却还是难掩脸上的病色。 刘宏忙拉过椅子，请林凤娇坐下。 一番谈话下来，刘宏明显发现林凤娇似乎并不想多开口说话，总是轻轻点头。 这副憔悴苍白的模样，跟几个月前的季诗语妈妈，好像不像一个人呐。 刘宏一边看着远走的母女俩，一边纳闷地收拾起了桌子上的文件夹与资料。 \\\"你什么时候，能让妈省点心。\\\" 半响，林凤娇才步履艰难地扯出这一句话来。话音刚落，林凤娇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救护车的警笛声划破了大半个天空。 一路上，季诗语还处在恍若梦境的状态中，她两只手捂着林凤娇冰凉枯瘦的双手，不停为母亲取暖。 季诗语面色发黄，眼底的泪不住滚落。 怎么会这样........... 是不是在做梦......... 直到许昌主治医师将林凤娇的诊断结果告知季诗语。 那一刻，她才如梦初醒般，拿着手里的病理标准检查报告，手指都在轻颤，腿脚发软。 \\\"患者的癌细胞已经全身扩散了，太晚了，\\\"许昌沉吟了一下，看着手里的单子，不住叹息，又满是心疼地看了一眼季诗语，\\\"马上办理住院，不能再耽搁了。\\\" 她站在医院大楼的门口，凉风吹干了脸上的泪水，脸蛋上冷冷的。 看着人来人往，擦肩而过，第一次觉得生死的防线是那样脆弱。 她好害怕再失去妈妈....... 愣愣地想到这，手里刚打好的饭菜，毫无预兆被急匆匆的一个路人打翻。 洒了一地。 但是路过的人，无论是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还是护士，又或者是穿着病号服散步的患者，都几乎是习以为常，冷眼旁观。 或许在医院这种地方，突然的变故与意外早已经是家常便饭。 无措间，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把一件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她扑到他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怎么办啊，怎么会这样，不是真的对不对，我妈妈根本没有得病，他们都是骗人的。\\\" 哭声一起一伏，上气不接下气。 江明忍住眼里的酸楚，闷出声安慰：\\\"好了，好了，不论如何，有我在。\\\" 医院走廊的医疗椅上。 来来往往的人，各有不同的神情，千百态。 擦肩的风掠过。 \\\"江明。\\\"季诗语的眼睛哭肿了，鼻音极重。 \\\"嗯。\\\" \\\"我想好了，我要休学，照顾我妈。\\\" 季诗语下定了决心。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明明知道已经无力回天，但还是要坚持，以渺小的希望鼓舞自己，安慰自己会有奇迹的。 病房在四楼。 刚出电梯门，几个护士举着高高的吊瓶，齐齐推着一个病床，跑了过去。病床上的人，已经没有一点生机。 走到病房前，季诗语突然不敢推门进去。她把手贴在门上，朝着透明的玻璃向里面看去，一眼就望见了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安静睡觉的林凤娇。 \\\"进去吧。\\\" 江明劝她。 林凤娇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不少，脸上的颧骨凸出，嘴唇起皮，脸上没有一点气色。 隔壁的病床住着的是个年岁已高的老人，一个劲地咳嗽，却始终提不起劲来。 \\\"妈...........\\\" 话堵在了嗓子眼里，怎么也喊不出来。 不知道在她身边陪伴了多久，林凤娇转醒。 她提起手，有些费力地放在了季诗语哭泣不止的肩膀上，嘴巴微微张开，想要说点什么。 \\\"妈妈没事.......\\\" 林凤娇一字一字地往外蹦。 直到现在，季诗语还觉得一切都是在做梦。 变故来得太突然了，犹如晴天霹雳，在她脑门上重重来了一记。 \\\"吃饭了吗....\\\" 林凤娇问。 江明倒了一杯热水，小心地递给林凤娇。 \\\"阿姨。我们吃过了。\\\" 江明显然撒谎了。 林凤娇不想住院。她知道自己剩下的时光不多了，只想在最后的时间里，好好陪伴身边的亲人。 季诗语哭得很厉害，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滴落。 江明关上门，在楼梯间，点了一根烟卷，捏在双指间吸了起来，云雾从口里吐了出来。 眉头繁琐。 他靠在墙上。 身旁的季诗语蹲下身，哭声抽噎。 林凤娇给了季诗语三张银行卡，上面毫无意外贴了三张标签：语语的学费、语语的生活费、语语的嫁妆。 \\\"妈，我不要，这些我都不要，我只要你接受治疗，我要你活着，好好地活着，我已经失去了爸爸，你不要半路抛下我好不好....我不想要你走......\\\" 季诗语趴在病床床头，紧紧握着林凤娇枯槁的手，泪水打湿了床单。 林凤娇没有说话，只颤巍巍地扬起手，缓缓放在她的头上。 \\\"听妈妈的。行吗。我，\\\"林凤娇呼吸困难，胸腔不断剧烈咳嗽，\\\"有的时候，很想你爸爸....\\\" 林凤娇第二天就出院了。 林凤娇是个很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在公司里也是个领导级的人物。 来看望她的人，有同事，也有她的前辈。鲜花很快堆满了大半个客厅。 那些人无不惋惜。 尤其，看向季诗语的目光里，更是带了些同情与心疼。 刘宏也来了，他把鲜花放下，跟林凤娇说了几句话，话语间满是沉重与愧疚。他拍拍季诗语的肩，叹了口气，从她耳边而过。 之后的日子里，季诗语办理了短暂休学。 每日的心情浑浑噩噩，像是被阴云笼罩上了一样。 沈闻俞发短信来询问她是不是生病了。 季诗语没有回复。 第78章 最后一面 时间过了半个月。 林凤娇的病情逐渐恶化。 明中，教室里。 沈闻俞时常望着季诗语空空的座位发呆。 姜江走过去，将周末测试卷发给他，纸张扑腾一下落在沈闻俞的桌子上，他先是揶揄地看了眼沈闻俞，赞叹连连：\\\"这恋爱中的男人啊，就是不一样。\\\" 姜江兴致来了，趴在沈闻俞的讲桌上，浓眉一横：\\\"哥们，你可知你现在得什么病了吗？相思病！\\\" 沈闻俞不耐，用试卷煽动他：\\\"去。别烦我。\\\" 他把头转过去，手撑着下巴，状似无意，却离不开季诗语的座位，一直在那里晃。 他心想，等到周五放学，一定要去找季诗语问个清楚。 眼见四下没老师盯着，他用臂弯挡住脸，低着头打开手机，翻开着一条条信息。 从半个月前，季诗语请假的那一天起，他每天都会问她的情况，可是季诗语却从来没有回复过。 他不免担心起了她。 去医院复查，林凤娇坐在轮椅上，身体瘦成了骨架，口罩都无法遮住她的脸，松松垮垮地耷拉下来。 季诗语与江明推着她。 出来的时候，天气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轰隆隆的一声雷，劈在半空中，随之而来的是倾泻而下的大雨。 雨噼里啪啦地打在地面上，像是泄恨一般，绽开了一朵朵水花，路面很快积起一层水。 许昌说，林凤娇的生命已经进入倒数了。 季诗语也消瘦了不少，每天都在想方设法逗林凤娇开心，照顾她，也开始学起了做饭。家里新来的保姆李嫂，以前是专业的营养师，专门照顾癌症患者的，职业素养很高。 李嫂人很健谈，五十多岁，性格细心也有耐心。 到了最后的阶段，林凤娇已经无法再进食。 江明自己一个人，请了假，留在家里，陪着季诗语一起守候林凤娇。 江明说，林阿姨对自己有恩，所以他不会在这段时间里离开半步。 窗台上的那盆花，渐渐枯萎了。季诗语接了一盆冷水，给花朵浇水，将那盆花朵放在阳光下照耀。 她走到林凤娇面前，蹲下身子，握住她瘦成竹竿的手，眼泪决堤而上。 她乞求：\\\"妈妈，你能不能不要走。\\\" 林凤娇萎落的唇费力张了张，遍满细纹的眼角弯了一下，点点头：\\\"好.....\\\" 江明劝季诗语也多少吃一点东西。 这段时间，季诗语的辛苦他是看在眼睛里的。没日没夜陪在林凤娇身边尽孝，不论是换衣服，还是喂饭菜，季诗语一点也不含糊，恨不得替母亲受了那些罪。 可林凤娇的身体却依然没有好转，朝着最差的结果奔去。 他无数次撞见季诗语在林凤娇睡着后，偷偷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绝望地痛哭，却捂着嘴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季诗语说，她无法想象到以后没有母亲的人生，会是怎么样的。 到那个时候，她就彻底是一个孤儿了。 周四，天空一览无遗，连风都有甜甜的味道。 给林凤娇洗的衣服晾干了。季诗语踮起脚去够，江明眼疾手快，大手一伸，取下递给她。 林凤娇看上去状态好了很多。 食欲也饱满了很多。 粥一口一口往嘴巴里塞。 林凤娇撑着手，想要站起来。 季诗语与江明赶忙扶起她，扶着她慢慢地走。 林凤娇身上很轻。 她面色有了点血色，笑容也多了，看着季诗语与江明，不住地淡笑。 季诗语指着一个相册，翻开了第一页。上面是年轻时候的林凤娇，抱着小小的季诗语，俩人站在海边拍照。 \\\"妈，你还记不得那一次，我故意把你搭好的城堡踢倒，你建一次我踢一次。\\\" 酸涩直冲鼻子。 林凤娇只点点头。 \\\"还有啊，妈，你看，你最喜欢的连衣裙，我买下来了，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出门玩.......\\\" \\\"妈，我昨天做梦了，梦见你病好了，你像往常一样去工作，而我......\\\" 季诗语说不下去了，断断续续，硬噎起来。 晚上，林凤娇艰辛地躺在了床上，却感受不到半点麻木。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在消耗。 身体也渐渐没有了温度。 用尽了积攒好几天的力气，她朝季诗语摆了摆手。 林凤娇的眼角流了一滴眼泪：\\\"让妈再亲亲你。\\\" 季诗语不敢让泪流下，憋着一口气，身体都在颤抖。 凌晨五点，季诗语被李嫂急迫唤醒，从她脸上的表情可以猜测到，出了什么事。 季诗语闭上眼睛，心里疯狂默念，一定是做梦。 可是她心里却已经很清楚明了，那个她最怕最不想接受最憎恨的事情，已经到来了。 天还没有亮，外面黑漆漆的。 季诗语不敢走进那个房间。 李嫂已经忍不住开始掩面擦泪。 她突然觉得那一刻好窒息好阴。 一步一步，像是用尽了半生的力气，才走到她的床边。 林凤娇静静地，躺在床上，面容很安详，没有一丝痛苦，也没有了一点轻微的呼吸。 \\\"妈.........\\\" 季诗语面无血色，唇色惨白。 她脑海里依稀回荡着，昨晚林凤娇对她说的那句：\\\"诗语，妈妈爱你....你以后好好的......妈妈对不起你。\\\" 妈，是我对不起你。 殡仪馆内，她看着母亲最后的遗容，深深、深深地凝视着此生的最后一面。 抱着母亲的骨灰盒，她的眼眶已经哭得干涸。 来的亲朋好友很多，江明的母亲林瑶也千里迢迢赶来了。 林瑶拉着季诗语说了好一会的话，满眼疼惜地上下打量了一变身形消瘦的季诗语，不住地惋惜起来。 林瑶与林凤娇是多年的朋友，在林瑶最穷困潦倒的创业时期，得亏有林凤娇一路扶持才走了过来。 季诗语也相当于林瑶的半个闺女了。 葬礼办完了。 小区楼下，沈闻俞倚在摩托车上，半眼眯起。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一条黑白衣服的人流浩浩荡荡走了过来。 季诗语作为长女，怀里抱着母亲的黑白照片，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沈闻俞嘴巴都合不上了，抖了抖唇，一言不发睁大了眼睛。 季诗语看向他的眼睛里再无半点波澜，冷冷淡淡地指了指衣服上的孝花。 江明为她撑着黑伞，穿着一身黑色西装。 沈闻俞愣了几秒，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想跑过去，把她拥在怀里。 第79章 不作数了 沈闻俞随着那些来客的队伍进了季诗语的家门。 季诗语的外婆一头白花花的头发，抚着女儿的黑白相册，目光也苍老了许多。 夜晚，静悄悄的。 季诗语抱着母亲的衣服，留恋地贴在上面，眼泪止不住。 江明怎么劝也劝不住。 林瑶与季诗语外婆陪在季诗语的身边。 她始终不愿意接受这个母亲离世的这个事实。 她多希望大哭一场，梦醒了，醒来后母亲安然无恙，生活回归正轨。 \\\"孩子，你这个样子，你妈妈在天上不会安心的。\\\" 林瑶说。 林瑶将一件毛衣披在季诗语的身上。 仅仅一个月，一切都变了。 江明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但还是会经常去找季诗语，陪伴着她。 季诗语也搬出了原来的家，去了外婆家，与外婆相依为命。 很久没有接触到阳光落在身上的久违感了。 她重新背起了书包，站在明中校门口，徘徊了很久，思绪又忍不住回想起了从前的时光。 伸出手指，天空的光点被遮住，移开手指，光夺目刺眼。 一个月前，母亲还活着... 不知怎的，想哭的欲望又再次堵上了胸口。 仅仅一个月的时光，她却无比怀念。 走上教学楼，一步一步走过台阶，敲响了班级的门。 打过报告，顶着众人好奇的眼神，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徐烟烟自然得知这段时间季诗语的经历，她默不作声，却握紧了季诗语的手。 江雪无波无澜，可是看着沈闻俞向季诗语投入爱慕到极致的眼神，她就抓狂。 放了学，沈闻俞将季诗语叫到门口。 \\\"对不起，我...........\\\" 沈闻俞双手背在身后，低下头去。 这段时间，他没有陪在季诗语的身边，让她一个人承受那些痛苦，每每想到这一点，沈闻俞就不可抑制地愧疚。 只看到季诗语一眼，愧疚感就会加深。 他不敢去想那些事。 \\\"沈闻俞，那些承诺与约定，就算了吧。\\\"季诗语平静地看向沈闻俞。 她看他的眼眸中带着某种清晰的疏离与陌生。 他在她的眼中，跟以前的样子，已经有些不同了。 从前她无忧无虑，不需要承担家庭的责任与负担，只需想着学习，或者爱与不爱，喜欢或不喜欢。 可母亲去世了。 她再也没有可以任性挥霍的资格了。 想起往事的种种，季诗语就陷入了一种死循环中的自责。 她为什么不能多关心母亲一点。 她眼睛里为什么只看得到情情爱爱？ 她为什么没有再努力一点、听话一点，不要总是让母亲失望。 怀着这种压迫一生的痛苦感与自责感，她就认定自己此生不配再得到爱。 沈闻俞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像是一片干枯的枫叶，被踩得支离破碎，凌乱了一地。 \\\"对不起，这段时间，是我不好，我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原谅我好不好，求你了，季诗语，别离开我..\\\" 季诗语无视他的乞求，甩掉他的手就离开。 阳光似云母片一样蝶卷而落。 旱季的热风吹过树梢，千万片绿叶摇晃摩擦，卷带起了地上的颗粒尘土，刮进他的眼睛里。 热乎乎的眼泪激了出来，却始终一眨不眨，像是全世界都静音了般，他听不到了。 每天除了日复一日的学习、吃饭、睡觉外，再无其他。 她的生命在那年初夏，就如同一张单调的白纸，看不到其余的颜色了。 徐烟烟劝解季诗语放下。 徐烟烟嘴很笨，并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想了半个多小时，扯东扯西就会扯些大道理来抒发自己感情：\\\"逝者已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一天的，咱得看开，珍惜当下，期待未来.......\\\" 没有了妈妈的未来，是怎么样的颜色的？ 像是潮湿的阴雨天，一生的潮湿....... 她拖着腮，看着窗外轰隆隆地下起了很大很密集的雨水，耳边不断响起嘈杂的说话声。 已是夏季。 将近六月份。 刚刚下完了物理课，整理完了笔记。 季诗语闭上眼睛，把自己缩在角落里休息。 此刻班里就像炸开了锅，寥寥几人带了伞，剩下的全是没有伞的落汤鸡。 徐烟烟走到季诗语身边，问：\\\"诗语，你带伞了吗？一会放学，我爸爸来接我，我让我爸爸送你回去。\\\" 季诗语摇头，说：\\\"不用了。我等雨停。\\\" 说罢，她继续闭上了眼睛，把头埋在双臂里。 那天，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夜幕也压得越来越暗，可是雨势却一点都没变小，不依不饶地，像是要在地面上打出无数个洞来。 教室天花板的白炽灯越来越亮了，不知道是哪位素质高尚的同学，走时没有关上门，冷空气钻进了教室，混杂着雨水的腥冷味，飘在空气里。 季诗语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徐烟烟像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黑色的大伞。那伞似乎可以撑下三个人。 她眉眼灵动，把伞塞给了季诗语，着急忙慌地往门口赶，回头说：\\\"诗语，这把伞你先用，我爸催我了，我先走了哈。\\\" 季诗语看着面前突然降临的这把大伞，表情突然变得异样。 校门口，沈闻俞浑身湿透，站在便利店屋檐下，凝重地盯着前方撑着黑色大伞的女孩离开，攥紧的拳头才松落。 雨势浩大。 分不清他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自那日后，他便没有再找过她。两个人像是心照不宣的默契，从此隔了重重的一条道沟，将他俩的距离划开。 临近高考，周锦的二模成绩并不理想。 家里给她下了最后的通牒，倘若三模成绩仍不理想，那么就准备出国留学的事宜。 周锦向陆子辰哭诉:\\\"我觉得我真的考不好了，可能以后再也再也见不到你了。\\\" 陆子辰说：\\\"别胡说！尽力就好。\\\" 回到家，林外婆王芳芳早已做好了饭。 王芳芳把一道菜端上桌，叹气道:\\\"语语，吃饭吧。吃完饭，洗个澡。\\\" 外面的雨还在持续。 阴暗湿冷的雨夜里，黄色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的身影，拉长放大在路面上。 看不清他的脸。 他就任由雨水打湿自己，墨色的秀发贴在刀削般冷俊的脸上。 疲软的星星从天边渐变。 \\\"徐烟烟！\\\" 放学之际，眼看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他等在一处，喊住了徐烟烟，将自己的伞给了她。 \\\"谢谢你啊，正好诗语还没有伞呢。\\\"徐烟烟接了过来，连忙跑回班里。 他记得最后一次找她说话，还是在半个月前。 \\\"沈闻俞，你是不是有病啊，我说了不喜欢你了，你现在纠缠我只会让我觉得我自己是个罪人，你让我很烦，求你了，你离我远点吧，我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你喜欢.....\\\" 只得到了她歇斯底里的哭喊。 她扬起拳头用力打着他，他就那样任她打骂。 直到她筋疲力尽，颓然跌坐在地上。 他将她扶了起来，双手扶在她的肩膀上，弯下身体，脸对着她的脸，嗓音里有难以形容的忧郁：\\\"季诗语，我就这么让你痛苦吗？\\\" 一字一句，像是刀子一样，插进了她的心脏。 她倔强咬住嘴唇，抬起眼睛，瞪着他，冷冷地嗯了一声。 他瞬间心如死灰。 \\\"好。\\\" 那场雨过后，京市进入高气温的天气中。 教室里闷热，每个人都苦不堪言。 徐烟烟用中性笔戳了戳季诗语，倒在她的肩膀上，忍不住抱怨：\\\"都这个温度了还不开空调，明中有没有人性啊？！\\\" 姜江迎面走来，鼻子通红，他抽了徐烟烟课桌上的一张纸巾，开始擤鼻涕，看上去状态很差，懒洋洋的。 徐烟烟\\\"呦\\\"了一声，问：\\\"你咋了，感冒了？\\\" 徐烟烟见他不吱声，笑起来：\\\"听说夏天感冒的人都是笨蛋噢！\\\" 姜江不服气，指了指沈闻俞空空如也的座位，两眼一翻：\\\"切！沈闻俞也感冒了，比我还严重呢，都烧到39度了，你咋不说他呢！\\\" 听到这个名字，季诗语蓦然一怔，有所意识地淡淡抬起头，看向了他空空的座位。 \\\"哦，怪不得了，我说最近怎么感觉班里像是少了一个人似的。\\\" 徐烟烟漫不经心。 第80章 莫名失神 听到这个名字，季诗语的心跳咯噔了一下。 说不上哪里奇怪，可是莫名失神了。 她与他许久没有再说过话了。 原以为已经忘怀，可现在心里却像失了千斤重一样。 一天的课程结束了。徐烟烟挽着她的手，慢慢悠悠地踱步在校园里。 路过那个篮球场，季诗语的眼睛停留在篮球场正中央的秋千椅上，回忆像是放了闸门的河，瞬间淹没了她的心脏。 喉咙间哽住了要说出口的话。 淡漠流离的瞳色回转在那个打篮球的男生身上。 稍加沉思，略觉得那个身形十分熟悉。 她眸光逐渐亮了，朝那个人招招手：\\\"江明！\\\" 江明仿佛听到了她细弱的呼喊，扬在半空中的动作停下，扭头看向她。随后从秋千椅上拿起干净的白色毛巾，往脖颈上抿了抿汗珠，转身流利地将怀里的篮球一掷。 篮球不偏不倚，落入了篮球框里。 \\\"江明。\\\" 季诗语淡淡微笑，又喊了他一声。 见他满头汗水，气喘吁吁，便从书包里掏出粉色水杯，递给了他。 江明毫不犹豫，接了过来，拧开杯盖，咕咚喝了好几口，畅快无比，接着上手揉了揉季诗语的脑袋。 \\\"今天有没有按时吃饭，嗯？\\\" 他的嗓音低低的，很有男性的成熟与磁性，像是在蛊惑人心。 其他人不清楚季诗语这几个月的状况，江明最是清楚了解。 自从林凤娇去世后，季诗语便陷入了情绪的低谷，每日食欲几近全无，三天就瘦了十斤。 她每日浑浑噩噩，总在凌晨醒来，然后又重重入睡，噩梦也接踵而至，又密又多。 江明见她愣神，在她面前给了她一个痱子，凑近她呆呆愣愣的脸，微微笑了笑。 那笑容带了些心疼的意味。 \\\"嗯。\\\" 她没有心情闲聊。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需不需要我给你一个大熊抱？嗯？\\\" 江明歪了歪脑袋，扯出了一个苦笑。 没等季诗语回答，他就将她揽紧了，抱在怀里，低下头，用格外柔和的声音，安抚她：\\\"无论发生什么。有我在。\\\" 江明捂住她的后脑勺，按在胸口，又轻轻摩挲了几下，眼睛里满是滚烫的爱意。 他再也见不得她受苦。 他也看不得她落泪。 他不愿人世间的疾苦病痛，再由她去承受体验。 如果可以，他愿意替她承受那些。 \\\"江明，谢谢你。\\\" 季诗语回应他。 这段时间确实灰蒙蒙的，仿佛再也走不出来了。索性她的身边还有外婆，还有这么几个小伙伴。 林瑶待季诗语也如亲闺女。 林凤娇离世后的第一天。 季诗语进入了一种半离半梦的神经质状态，日夜颠倒，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甚至在精神方面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睡醒后，总会像往常一样，去房间里找林凤娇，找不到了就开始迷惑糊涂，开始撒泼哭闹，不愿意接受现实。 江明稳定住她的情绪，扶住她的双肩，推搡着她来到天台，指了指天空漫天的繁星，目光深邃：\\\"你妈妈化成了一颗星星，在天上守护着你。\\\" 江明知道这种骗人的小把戏很幼稚，甚至很理想化，可是却把季诗语这个傻姑娘唬住了。 季诗语瞬间老实了下来，睁圆了双眼，满眼含泪，凝视着天空。 江明的手掌抚在她流泪的脸颊上，拭去泪水，柔声：\\\"别哭了。好吗？\\\" 他手指温度不高不低，触在肌肤上，很柔软，这种荧惑人心的温柔一直蔓延到了内心深处，不免使人安静了下来。 季诗语睫毛动了动：\\\"嗯。\\\" 徐烟烟咳嗦了几声，站在一侧像是雕塑，整个人风化住了。 \\\"呃，没事，你们聊，哈哈。\\\" 徐烟烟摸了摸鼻子，萨摩着四周走动的人。 江雪双手抱着书，被这一幕所吸引，她冷冷拉下眼睛，嘴唇歪斜着一丝冷笑。 季诗语，你还真是不要脸。 勾搭着一个，又跟另一个不清不白的，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江雪意味不明，掺杂着复杂的情感，连带着这一切，深深凝视着季诗语的一举一动。 她偷偷投掷在信箱里的匿名举报信，居然没有使季诗语滚出明中，还真是失策了.... 江雪挪开眼睛，看向别处。 季诗语，你真是让我恶心....... 她撇下嘴。 曾经说好要当自己亲人的女孩，却一而再再而三夺走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不甘心，越来越的怨恨全部泄火在了季诗语的身上。 江雪觉得季诗语恶心至极。 多看她一眼，都恨不得在她身上剜出几道伤口。 第81章 暑假来临 沈闻俞休假了一周，一周后就又整装待发般回到了班级里。 流年似水，时光在指缝间穿梭而逝，六月份到来，这一届的高考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顶着大太阳在考场里待考。 周锦变瘦了很多，脸颊清瘦紧致，眉眼间披上了一些久经考验的稳重。 考前的一天，她对陆子辰发下誓言：\\\"假如无法考上京市的大学，那么她就只能听从家里的安排，出国留学。\\\" 周锦说她不想出国留学，她想要一直陪在陆子辰的身边。 她问：\\\"跟我相处了这么多个月，你有没有喜欢上我呢，哪怕一点点咯？\\\" 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眸里有让人看不透的泪光，这种清澈的透灵感似乎可以穿透人的心脏，直击人性最见不得光的一面。 陆子辰停止了胡思乱想，上课铃声已经响了三遍，他的注意力却还停留在昨天的那一幕。 窗外枝漆叶绿的树木，弯弯晃晃，清亮的光燃烧在树叶上，像是金黄的颜色，边缘都带着闪闪发光的亮边。 周锦那双淡眉弯弯下的灵秀眸子，里面浮动着若隐若现的忧伤，恍惚间还映在他的面前，挥之不去了。 此刻，高考已经在进行。 烈鸟炽阳，无数只麻雀成群结队地飞过去，站在褐色的屋顶上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 大块大块的云移动着，时针、指针都在一分一秒间跳动，转动着方向。 \\\"周锦，我等你。\\\" 他已经做了最坏的决定。 他向她承诺，倘若她没有过高考本科分数线，即使是出国留学，他也不会放弃她，会一直等待下去。 两根手指停在了他的唇上，摸上了他唇周细细的胡须，咯着手有些扎人。 周锦依旧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笑了起来，手指移动上他的眉毛，抚平了他皱起的眉头，说道：\\\"不要愁眉苦脸啦！没有谁会一直等谁的！\\\" 没有谁会一直等谁的。 这是人间常态。 沈闻俞看上去冷静自持，坐到了座位上后，一言不发，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跟之前的那个沈闻俞好像没有什么不一样。 但是又好像不一样了。 具体是哪里改变了，旁人也说不上来，他的眉眼间间距似乎清冷了不少，无形拒人于千里之外，冷淡的风味呼之欲出。 他不再随便跟人打闹了。 即使是好兄弟之间，也缺乏了那么点人情味。 那个行事乖张跋扈的沈闻俞，无影无踪了。 浑身烧到无力，头脑像是抽干了意识，滚烫的温度像是烙铁封盖住了身体的每个部位，毛孔都在粗暴地冒汗。 冰凉的湿毛巾敷在额头上，没有一丝意识下，他却只想到了她冰冷寒意的唇。 昏沉间，食指指关节动了动，嘶哑的声音迷迷瞪瞪只喊出了一个名字：季诗语.... 醒转后，房间漆黑，遮光的窗帘被重重拉上，密得透不过一丝风，手臂酥软无力，拉开夜灯后，身边空无一人。 那一刻，他最想她........ 为什么突然不明不白地说了再见。 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做好男朋友的职责，让她独自一个人面对那些痛苦，还是说，她就那样狠心，可以毫不留恋地斩断以往的感情。 季诗语，你心怎么这么狠。 姜江见沈闻俞一个人待着无趣，便上去逗他：\\\"哟，沈哥，你的相思病治好了？咱怎么还就发烧了呢？要说，这相思病，难道不是应该........\\\" 沈闻俞\\\"啪\\\"地合上书，歪过身子去，不想与他接话。 高考结束了。 周锦哭哭啼啼地来学校里找陆子辰。 陆子辰大概是她在明中最后的牵挂。 她一面止不住自己的眼泪，一面用手擦着脸上的泪水：\\\"陆子辰，我感觉我这次没有考好，我可能没法留在京市陪着你了........\\\" 周锦基础不好，在高考前几个月才开始亡羊补牢，只不过那么多窟窿，怎么补得完呢？ 即使高中三年，冒充傻大姐老大，作了不少恶，可她从来都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在江湖上，背信弃义就是小人的作风。 周锦既然答应了陆子辰，就不会半途而废，在\\\"追夫\\\"这条道路上，她从不言败。何况陆子辰还是她第二个真正喜欢的男生。 周锦的高考算是考废了。 陆子辰安慰她，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周锦却说自己看开了，她说她过于可笑，为了一个脆弱且可笑的约定，差点把自己的半条命都搭进去了。 却全然没想到，这只是人生中必经的风波，缘分会使一对情比金坚的情人分离，也会让看似没有关系的两个人纠缠在一起。 年少时的约定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能靠不懂事的娃娃一腔孤勇，却料不到有些事情是不可控的。 毕业那天。 周锦又重新染上了粉色的头发，打上了耳钉，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衣服，下身穿着超短裙，露出白皙笔直的长腿，脚踩着耀眼的高跟鞋，走起路来噔噔噔。 她脸上厚厚的脂粉遮掩住了天生的丽质。 陆子辰确实被吓了一大跳。 周锦走上前，拍了拍陆子辰的肩膀，十分豪爽地扯过他的衣领，在他耳边道：\\\"你要好好读书，不要学姐姐，知道吗？\\\" 周锦已经决定与陆子辰分道扬镳。 她将一页粉色的信封塞进了陆子辰的口袋里，语气异常低落：\\\"答应我，回去再看好吗？\\\" 体育课上，几个男生围在篮球场上打得火热，汗水的酸渍黏嗒嗒的，湿在皮肤上。 沈闻俞反手扣篮。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漂亮的弧度。 正中框架。 女孩子炙热的目光都往他的身上靠拢。 林意晴有意要找季诗语的事情。 有一个铁打的定律：谁喜欢沈闻俞，她林意晴就针对谁。 全世界只有她才配沈闻俞。 她目中无人，身后跟了几个小跟班，走在观看席上，迎面走来的是季诗语与徐烟烟。 林意晴加快了脚步，撞了一下季诗语，言语间带着傲慢，笑了笑：\\\"真不好意思啊，你挡着我的道了。\\\" 徐烟烟怒喝：\\\"林意晴，什么叫做我们挡了你的道了啊！你还挡了我们的道了呢！给爷闪开，听到没有？！\\\" 徐烟烟伸手就要去推林意晴。 林意晴也不甘示弱，伸手去推搡徐烟烟的肩膀。 季诗语握住了林意晴的手腕，淡淡看了眼徐烟烟：\\\"行了，烟烟。我们去那边坐。\\\" 一整节体育课，女孩子们都醉翁之意不在酒，一致盯着沈闻俞等几个帅气的男孩子打篮球。 \\\"诶，你说，沈闻俞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那还用说，不是他班里的女生吗？\\\" \\\"不是早就吹了吗？我很久都没有看到他们走在一起过了。\\\" 几个小女生在底下聊得如火如荼。 只不过这几句话全被某季收入耳底。 奇奇怪怪的滋味，在心底滋生，发酵。 一周后期末考试，季诗语发挥稳定，达到了当初与沈闻俞的约定，可她决定了，不会选择理科。 选择文科的理由，好像只是出于某种任性的想法，想要与他彻底分开界限，断掉一切关联。 也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她不想再为了任何人而努力——选择文科，是她最初的决定，那个时候，无关任何人的干涉与牵连，她最初的想法，就是报考文科。 可是后来，渐渐的，她喜欢上了沈闻俞，不可救药地为了他去努力，想要与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想要与他走同一条路。 那种选择，不是为了自我，也不是出于本身的意愿，而是为了追逐，为了他人而进行的一场追逐。 她不想再追逐了。 只想为了自己，代替林凤娇，一个人走下去，看看海阔天空的风景...... 无声的追逐就在她的决定中崩溃瓦解了。 可是另一场有关自我的修行却开始了。 曾经与他一起并肩作战、相爱相杀的时光，刻在季诗语的心里，不会忘记，甚至还没有放下。 当初的喜欢是真实存在的、刻骨铭心的，无关于任何外界因素，是发自内心的，真心的爱慕。 母亲的去世，使她的情感渐渐干涸冷漠，尝过了透彻心扉的离别，再转眼看待其余的感情，就觉得微不足道了，甚至觉得渺小如尘埃了。 她无法再接受一个人进入她的世界，却又看着他无能为力地抽身离开。 考完试的下午，各班班主任简短地开了一个会，解散了后，同学们就陆续回宿舍收拾东西，准备离校放假了... 季诗语拖动着行李，出了宿舍门就看到了江明。 他把脸遮在阴凉地里，一只手支撑在石墙上，修长流畅的手臂有种健康的美感。 江明眼角余光瞥到季诗语，起身，朝她一步一步走去，俊秀的脸颊两侧有两个酒窝。 不爱笑的江明，却总会在她的面前恬笑。 \\\"喂。\\\" 江明喊住了她。 顺理成章地走到她的身边，替她拿着行李。 \\\"今晚去我家吃饭吗？我妈最近很想你。\\\" 林凤娇去世后，林瑶就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学区房，雇了一个保姆来照顾江明。因为工作的缘故，一个月只有一次回家吃饭的机会。林瑶很忙，可她却把季诗语当成了亲闺女，季诗语生活上大大小小的事宜全部由林瑶来帮忙。 季诗语目光散漫，微黄的发丝被风吹乱，她定定地看着前方的一棵老树发呆，随口：\\\"嗯。\\\" \\\"歪，我说你，你给我站住听到没！歪！\\\" 少年洒脱不羁的嗓音，春风得意马蹄疾，毫无预兆地窜进她的耳朵里。 心里顿时一怔。 无意识地回头一看。 原来是一对偷偷谈恋爱的小情侣。 男生呲着一口大白牙，追在那个小女生的屁股后面，女生微微羞涩，脸蛋红红的，捂住耳朵朝前快步跑。 接着，心里就空了一块，像是被捅了一个大窟窿，怎么填补都完整不了。 \\\"怎么了？\\\" 江明愣了一瞬，问道。 \\\"没什么。\\\" 她下意识掩住内心泛滥的空落落，云淡风轻。 接着，几乎是下一刻，她的瞳孔就震动放大，失了颜色，唇张开抖了抖。 他与江雪擦过她的肩膀，成双成对走在了前面。 江雪脸上欢快的笑容，嘴里还说着什么。 沈闻俞只点头微应。 酸涩感像是药水一样，不断膨胀，冒着透明的泡泡，腐蚀着肉体。 咬紧了嘴唇，乏力地抬着眼睛，不自然地淡淡笑了笑。 \\\"江明，我想吃冰激凌.....\\\" 季诗语小手扯动着江明的校服褂子，小声嗫嚅。 江明自然很乐意。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她就很少对食物类的食品有兴趣。 只不过这次是因为什么呢？江明注意到了前方并肩而走的两个人，灵聪地联想到了原因。 他愿意等她放下。 放下那段似光似箭的时光，也放下那个惊艳了时光的人。 走到校门口。 江雪搂上了沈闻俞的肩膀，在他耳边轻轻说：\\\"我说过我喜欢你，就不会改变............\\\" 沈闻俞表情无动于衷：\\\"没有谁会一直不变。\\\" 江雪似乎没听到一样，从他身边撤退，走了一半的路，回头，甩动着高高的马尾辫，明媚一笑：\\\"谢谢你帮我提行李，下学期见！\\\" 晚上的饭很简单。 季诗语给王芳芳打了一个电话报备了一下：\\\"外婆，我今晚在林阿姨那里吃饭，你不涌等我啦。\\\" 林瑶很难得回来一次。 早早就在小区楼下等着。 接到了季诗语与江明后，亲昵地招呼着季诗语上楼。 饭桌上，林瑶看季诗语的眼神中带着怜爱。 \\\"诗语，在学校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生活上缺了什么，就跟姨姨说，知道了吗？\\\" \\\"学业上有不会的，就让江明帮着你，这个臭小子要是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来管教他......\\\" \\\"最近有没有什么烦恼，跟姨姨讲讲........\\\" 气氛很融洽，甚至有些伤感的搞笑。 大抵是季诗语有些像林凤娇的缘故，林瑶见了季诗语总是不免感伤难过，饭后在房间里，抹起了眼泪。 第82章 盛夏无他 季诗语还是会经常想念林凤娇，在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在睡觉的时候，在无数个宁静寂寞的瞬间，想念就会疯狂地占据了过来，没命地令她痛苦。 林瑶抚着季诗语的双手，说：\\\"可怜了你这孩子了，你妈妈离开得早，你一个人无依无靠的......\\\" 季诗语紧紧抿住嘴唇，摇了摇头。 晚风吹拂着，池塘边芳草榕榕，飞虫在萤火丛里穿梭，水影的光透过泥土，落在旁边，微弱的光束照着两个人影。 江明清瘦高挺的脸颊上一半遮在黑夜里，像是被光切割开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了一根，熟练地点燃，放到嘴边吸了起来。 季诗语借着余光看着他，低着头像是自言自语：\\\"你妈妈知道你抽烟吗？\\\" 她笑笑。 江明撇过脑袋去，向一边不急不缓地吐了一口烟雾，摇摇头。 像是一根仙女棒，被点燃了，光束就开始绽放了，可是却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燃成灰烬了，就像她此刻的记忆。 她突然想起了，林凤娇病重的那段时间，江明几乎每天三根烟，不要命地消耗自己，却陪着自己没日没夜地照顾林凤娇....... 季诗语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无论看到什么，都会像是一根线，牵引出了有关于林凤娇的事情。 她尤其惧怕遥望天空。 因为茫茫无际的天空，包罗着人世间的万物，可这世间万处，却找不到母亲的一点踪影。 有种睡醒后闹脾气的无力感与绝望感，是无论你再怎样胡闹发脾气，也没法改变事实的痛苦。 江明看穿了她眼睛里藏着的情绪，吸了一口后，掐灭了烟，烟灰如沙落在地上。 手上厚厚的粗粝感，捏了捏季诗语的脸蛋，柔声道：\\\"想什么呢 该回去了。\\\" 季诗语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他的面容了，大脑一片空白，晕眩感从脚底冲向太阳穴。 这是她低血糖的毛病又犯了。 沈闻俞...... 她还是不可理喻地回想起了他的面容。 此刻江明一半的脸都沉没在无边的黑暗里，他脸型的轮廓与沈闻俞有些相似之处。 十一点，刚过五分。 辛丽街道上有家新开的酒吧，因为新开张生意十分火爆，来的人不绝如缕。 沈闻俞并不喜欢来这种地方，似乎是为了浇灭某种程度上的烦躁，他决定借酒消愁，趴在吧台上，尝了一口酸涩的酒。 他喝不惯，却硬是灌进了胃里。 酒劲上头，意乱心迷间，拨打了某个号码，电话铃声嘟嘟嘟响了起来。 接电话的是江雪，她受宠若惊，声音有些颤音，过了好一会，她才出声：\\\"喂..........?\\\" 他醉醺醺地，眼角红了，细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玩味轻佻地勾了勾，像是在抚摩着姑娘妩媚的脸蛋，自嘲地\\\"呵\\\"了一声，笑了：\\\"我想你了。\\\" 江雪僵硬着手上的动作，套上衣服，缓缓问：\\\"你在哪，我去找你，你是不是喝醉了........\\\" 江雪明知故问。看样子沈闻俞应该醉得不轻。 酒店套房里，她颤颤巍巍地扶着他摇晃不定的身子，将他扶在了床上躺下，随后褪下了他的鞋子，洁白的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沈闻俞，你先好好休息。\\\" 江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就要转身离开。 却被他一把拽住手腕，连带着人一起倒在了他的怀里。 他呜咽起来了，自言自语：\\\"季诗语，你别离开我，你别走，老子求你了................\\\" 任她怎么挣脱，他都不松开 仿佛把全世界绑在了胸口。 江雪就让他静静抱着。 也不吱声，从心底蓄起了强劲的狠意，在持续的火中铸造钢铁。 房间的氛围暧昧不明。 她在他嘴唇上落下一吻。 周锦高考失利后，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留着一头杀马特发型，穿着怪异，妆容夸张，脖子上的金链子闪眼发光。 她像是释然了。 对陆子辰说：\\\"你忘了我吧。咱俩本来就不是一条道路上的，只能越走越远，还不如早点分开。\\\" 她又说：\\\"对彼此都好。\\\" 陆子辰没有回答，反而是生气她的自甘堕落，气愤地丢下她一个人就走了。 那是她考完试后，失魂落魄地去找他，准备把话说开，也彻底让陆子辰看清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她就是朽木不可雕。 别说一个陆子辰了，就算是王母娘娘来感化她，她都不一定\\\"弃暗投明\\\"从此走上努力实现梦想的道路。 努力这东西对她来说太肤浅，也太没用。 如果说努力是为了将来的出路，那么她完全不需要担心，因为她家里有的是钱，就算一辈子不上学，家里也够她挥霍几百年。 如果说努力是为了梦想，那对周锦来说简直就是狗屁，就是笑话。 如果说，梦想是为了陆子辰..... 周锦没有否认，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向陆子辰证明她不是一个坏女孩，她要竭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去靠近陆子辰。 哪怕一点点。 那天，陆子辰留下她一个人妆容花乱在原地。 却根本不管她脸上的眼线都哭花了。 他始终没有再回头找过她。 俩人就这样不冷不热了一段时间。 晚上，周锦再次给陆子辰打电话，在手机前咳嗽了几声清清嗓音，随后用不自然的、嗲嗲的声音开口：\\\"生我的气了吗？\\\" 陆子辰：\\\"................\\\" 见他不说话，周锦只好强忍下心头的怒火，憋着一股气，硬着头皮迎难而上：\\\"我只是想告诉你，假如你要等我的话，有可能什么也等不来，你确定你想好了吗.......\\\" 被他冷冷打断：\\\"我不会等你的。\\\" 像是在头上被脉冲，精准定位头顶，浇下一盆冷水，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呆愣在当场。 \\\"你不是说.............\\\" 周锦微微张口，表情难堪，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按你的话。没有谁会一直等谁。\\\" 陆子辰深吸了口气，冷静道。 只过去几秒，他又补充道：\\\"我会试着忘记，与你的那段感情。\\\" 泪眼婆娑，大滴的泪花扑落在手机屏幕上，周锦忙抿去眼泪，开了电话的话筒静音，开始大声哭了起来。 她从来都没有这样难过过。 撕心裂肺的难过。 感觉自己像是被人耍了一样，像是关在动物园里的猴子，不过是被人施舍了一点恩情，就感动得稀里哗啦，恨不得把命都掏出去。 当那只猴子开始认真动情了，那些人就开始嘲笑它，嘲笑它的固执与天真。 此刻她哭得像只野猴，脸上泪痕纵横，咧起来的嘴角呈下扬的弧度。 \\\"周锦?\\\" 陆子辰察觉到通话没了声音，疑虑地问。 眉心烦琐，焦灼不安。 周锦彻底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笑话。 她一抽一泣，好容易才止住了。 猛地点开了静音，怒喝起来：\\\"陆子辰，你他妈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 周锦把电话挂掉，疯了一样将手机甩在床上，开始扑到枕头上，哭了起来。 她这么多个月的大好时光，全都毁在了他身上。 回家的路上。 林荫道上，江明咳了几声。 季诗语的手伸进他的口袋，然后摸到了那盒鼓鼓溜溜的东西，拿了出来，扬了扬，这才看向了他：\\\"少抽烟喔。\\\" 她左翻右翻，从裤兜里找出一块糖，把他合拢的拳头掰开，把糖放在了他的手心里，说：\\\"以后，想抽烟了就吃块糖。\\\" 季诗语说：\\\"假如没有糖了，就找我要，我有很多糖...\\\" 她思索了一会，不知道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话该不该说出口，合不合适。但是她还是不经大脑，说了出来：\\\"够你吃一辈子。\\\" 出于友谊的仗义，她才说得出这种引人误会的话。 又在心里回味了会，她觉得江明应该不会多想。 江明冷漠如水的眼睛里掺杂着看不清的情绪，他喉咙一动：\\\"好。\\\" 可是季诗语不知道的是，江明答应了她以后，就真的没有再抽过烟，这烟一戒就是十几年。 她再也没在他身上闻到那种淡淡的烟草味，反而经常从他口中嗅到不同味道的糖果香味。 季诗语就说：\\\"江明，你要少吃点糖，会蛀牙的。\\\" 可她更不知道，江明从来就不爱吃糖。江明爱上糖的原因很简单——那是他与季诗语的约定。 暑假的时光很漫长，京市的气温越来越高，到了人间蒸发的高温，大地热烘烘的，建筑物被烤得发烫。 王芳芳对唯一的外孙女很好，可是看到季诗语就容易想到去世的女儿，不免伤心。 王芳芳问季诗语文理分科的事情，季诗语对此的回答条理清晰，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文科。 可是王芳芳却笑了，她拖着年老臃态的身子，慢悠悠回了卧室，从木头抽屉里拿出一张便利贴，然后回到了客厅，特意拿给季诗语看。 \\\"你这个丫头，还记得你当时写的什么吗？现在又不想学理科了?\\\" 她看着面前的季诗语，神色自若，一点都不慌。 王防芳觉得自己的外孙女确实成长了不少，从之前冒冒失失的丫头，变得越来越沉静如水。即使这种变化，根本不是这孩子自己愿意的。 母亲去世了，这种致命的打击任谁都不会轻易走出来。 \\\"语语，说话。\\\" 王芳芳满是皱纹的脸笑起来很慈祥。 \\\"外婆。我学文。\\\" 季诗语想要去拿过王芳芳手中的便利贴。 王芳芳却不慌不忙，递给了她。 看着上面隽秀的字迹：努力冲进理科班，加油！ 当时的心境如今却已看不清了。 她把便利贴随意攥紧，攥成纸团，丢进了垃圾桶。 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留在过去，不要带到当下，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偶尔回到之前的家，看看自己曾和母亲生活过的地方，久违的憧憬与亲切感就包围了自己。 季诗语摸着相册，上面的女人是林凤娇，笑靥如花。 推开林凤娇的卧室。 时光不过也就流逝了几个月。 回想起短短的几个月，却让她失去了至亲。 几个月前的时光，林凤娇还在。 她想，假如世界上有时光穿梭机这种东西，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回到几年前，然后抱着林凤娇大哭，一直陪着她。 倘若真的回到了过去... 几年前的林凤娇，看着抱着自己的小女孩，虽然不理解她撕心裂肺的哭泣，但是会把她抱在膝上，然后拍拍她的背，哄着她。 回到过去了的季诗语，知晓未来会发生什么，她不顾母亲惊恐怀疑的目光，一定要把母亲带到医院，去检查身体，提早几年发现这个病，是不是就能拯救她了.... 她无数次在心里幻想，幻想的同时眼泪也跟着流动，好像真的发生了一样。 看着房间里冷冰冰的床，她移步走过去，将头靠在被子上，努力寻找母亲的味道。 两周一次，她回到家里来，打扫一遍卫生。 渐渐地，她逐渐接受了林凤娇的离开。 再后来，她的心情愈发潮湿，像是至阴至暗的雨天，即使不下雨，可是却还是阴郁。 她不能够忘怀。 这种拨开云雾却看不到光的无力感，让她觉得自己的归宿判处终身孤寂。 江明理解她，所以他从不劝她忘记那些，他会陪着她走出来，也许那需要时间，可是江明愿意一直陪着她。 她的生命阴暗下去了，那么他就陪着她沉沦海底。 她的光被掩盖住了，他就藏起自身的光芒，陪着她躲在她筑起的心墙里，永远不出来。 直到有一天，她渐渐发现了他的存在。 不管她是否接受也好，他都会坚守自己的本心，为她冲锋陷阵，勇往直前，只做她一个人的勇士。 无论她什么模样，他都欣然接受。 至于外界评论什么，都不干他的事情。 他只是她一个人的勇士。 王芳芳平日里喜欢缝些衣物，她戴着老花镜，眯着眼睛，舔了舔手里的黑线，眼尖地对准针头穿了过去，没停下手里的动作。 \\\"你林姨刚刚来过电话了，要你晚上去她家吃饭，说让江明过来接你，你俩一起过去。\\\" 季诗语只\\\"嗯\\\"了一声。 王芳芳提起江明，话闸子就打开了，不住地询问季诗语：\\\"江明那孩子人长得好，学习也不错，个也挺高，丫头，你是怎么想的呢？\\\" 外婆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 人年纪大了就喜欢操心晚辈的大大小小。 \\\"...........\\\" 季诗语不吱声。 或者换句话说，她不明白王芳芳话中的意思。好端端的，怎的就扯上江明了? 她又能怎么想呢？ 季诗语不解，只能含糊地说：\\\"他挺好的。\\\" 王芳芳老眼昏花，突然灵光了起来，手里的针线也不穿了，放下手里的针活，十分健谈：\\\"我看那孩子不错。你外婆我也老啦，再过个几年，也没法陪着你了，傻孩子..........\\\" 原来话里话间，外婆竟是这个意思！ 可是她听不得这种伤别离的话，尤其是当下的阶段，母亲离世的阴影至极像是一场大梦，她才刚如梦初醒，连那种滋味都不敢回想。 触动了深处的那块伤口，胸口闷疼起来。 季诗语缄默不言，呼吸变慢变匀了。 放暑假后，去林姨家吃饭的次数多了起来。林瑶怕季诗语路上出事故，让江明去接她。 王芳芳家距离林瑶家并不远。 走着去的话，大约十几分钟就能到。 江明跟在季诗语身后。 季诗语回过头来，江明也停下脚步，望着她淡笑。 \\\"喏。\\\" 季诗语递给他一块糖。 他接了过去，剥开糖纸，含在嘴里，甜丝丝的水果糖在口中一圈圈划开，味蕾涟漪。他脸颊两侧就会陷起两个酒窝，牵动一丝微笑就显而易见，温暖犹如初春的淡光，不烈不淡，刚刚好。 即使看上去有些傻里傻气的可爱。 他的长相很像是韩剧男主，气质更像。 那年暑假，盛夏来临，京市的树木种植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浓郁青翠的树木伞状似的撑在一条条街道上，蓬松的树荫下来往着骑车的人流，高架路汽车络绎不绝。 那年盛夏里，蛮不留情的热风燥热流动，空气都粘稠了起来，微微颤动。她头发及腰了，成绩见长了，身高也高了。 可那个最重要的女人，却在盛夏到来前，永远地离开她的生命，离开了这个生机蓬勃的世界。 有个爱她如命的男孩，抽丝剥茧地从她的世界里抽离了。 酒烈情浓的夕阳，流苏式的霞云，风风火火地抹在屋顶上，酸味的空气带了橘黄的颜色，穿梭在云雾中。 她觉察到落幕的夕阳很美，可她几乎对那失去了兴趣。 季诗语不禁可悲地自嘲，她现在成了一个悲观主义者。 变成了一个看不得光的人。 有的人会说，季诗语，你至于吗？这人生的漫长旅途中，至亲离开不过是生命里的一小处风波，人生还长着呢！ 季诗语会直接骂：我去你他妈的！ 她格外忌讳这种大道理，甚至厌恶到极致。 第83章 古镇度假 任谁没有经历过她的悲痛，就无法坦然劝她放下。 记性太过于好并不算一件好事。 季诗语清楚地记得，追悼会那天的天空特别闷重，压得黑色的卷云像快要坠落一般，酸涩的风干涸枯燥。 她梦见来到了一片荒草萋萋的原野，朦胧的迷雾绒绒地茂盛着，脚丫赤裸着，向前踩，十分费力地往前探索着，前方那个熟悉且泪目的背影，毫无留恋地一个人奔赶。 季诗语嘶哑着嗓音，喊着她。那个背影速度太快，季诗语无法跟上，双腿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手指掐进了潮湿脏脏的泥土里。 梦醒了，她还是没有梦到母亲的面容。 窗帘拉得很密，房间里很暗。 盛夏多雷雨。 凶猛的雨珠敲打着玻璃，哗啦啦地往下淌水。 季诗语觉得胸口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她双手环抱住双腿，把脸埋进屈起的腿间，眼泪不知不觉就湿透了膝盖那一片的睡裤。 此刻她是在哪里? 意识渐渐回到她的脑海里。 依稀记起了，她晚上刚刚在林姨家吃过饭，此刻，应该是在林姨家的房间里住宿睡觉。 混乱意识中，她胡乱抹掉脸上纵横的泪痕，在床上摸着手机，看了看时间。 季诗语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在凌晨一两点醒来了。 生物钟完全紊乱，却又形成了一种规律。 门轻悄悄地打开了。 光束从门缝间露出来，落在季诗语泪眼汪汪的脸上，顺着面容看过去，她的发丝凌乱，肆意地披散在胸前。 江明端着一杯热水，见怪不怪地走进来，坐在她的床边，叹口气：\\\"又做噩梦了?\\\" 他递给她那杯热水。 季诗语惭愧地低下头，饮过一口水，才压低嗓音道：\\\"抱歉。打扰到你休息了，不过我没事...........\\\" 话还没说出口，他摁住她糟乱的脑袋，捂进了胸口，听到他的心跳声，她莫名稳住了神。 江明下巴抵着她的脑袋，眸色如水般凄切，嗓音沙哑：\\\"乖。好好睡觉。\\\" 可是她想告诉他，她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那些黑白无色的画面，带着奠色，仿佛连带着她的记忆，都要被一举带过，失去了色彩，只剩下冰冷的阴霾。 她还是把冒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点了点头，盯着他黑暗里隐约的轮廓，声音才有了一点温度：\\\"江明。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是一个累赘?\\\" 江明撑在床上的手指僵硬地微微屈缩，身形也石化了，黑暗的房间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艰难地动了动唇：\\\"没。\\\" 他抱着她不肯松手了，手臂搂在她瘦弱的背紧紧地抱着她。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累赘。 05年，也是一年盛夏时节。一面之缘，她站在人群里，穿着大众的干净校服，饱满的脑袋梳着不长不短的马尾辫，脸蛋透亮，像是剥了壳的荔枝，朝着身边的同学朗逸一笑。 那时候，他的世界里只有上学读书，见到她的那一刻，\\\"异性\\\"这个名词才不那么再那么冷冰冰的。 他习惯了在自己的世界里把自己冷生生关闭起来，后来他才得知她的名字叫做季诗语。 每到帮老师搬作业本或者教材的时候，他路过她所在的班级，远远在外看上一眼，每次看到的她好像都有所不同，喜怒哀乐的表情都在有所变化。 他真希望从这走到那的瞬间，可以无限拉长，定格永远。 她是他的秘密。 从未说出口的秘密。 那年盛夏的风吹得很热烈，将他暗暗隐瞒的情愫吹进了沙尘里，埋在了心脏里。 直到后来跟她相遇。 她初次见面的时候呆呆的，傻傻的，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 上天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开了一个玩笑，不知不觉她就靠近了自己，从原先的几十米距离的远远遥远，到现在的咫尺之近。 总有一种看不清的不真实。 他不清楚究竟是不是他彻头彻尾幻想的一场梦。 他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像是要把她揉碎了怀里。 即使他清楚，她的心脏那一块，从来没有过他。 不过，时光很长，他有足够的时间，陪在她的身边，也许到那个时候，无论是天涯海角，他都不会离开她半步。 第二天，季诗语醒转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又一口气昏沉睡死了过去，从凌晨两点多睡到了大中午十一点。 季诗语揉了揉沉重的脑袋，活动起了全身的筋骨。 拉开窗帘，雨点细弱地打落在泥土雨痕的窗户上。 这场雨似乎持续了一天一夜。 她垂下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思绪又开始乱想了。 她联想到了长眠地下的母亲。自从林凤娇离世后，每到下雨天，她就会思虑长眠地下的母亲的墓碑会不会被雨水打湿。 从前的季诗语不是一个迷信的人，可是现在，她却十分迷信地担忧母亲会不会怕冷。 这种念头带着强迫性的循环，一遍又一遍在她心里泛起涟漪。 又冷不丁地想起来了那个人的面容。 季诗语眸光落在阴骘的雨天里，双手撑在窗台上，气息很稳，抿着唇。 高一的时候，她对一切都懵懵懂懂，不懂得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图书馆的偶遇，他叫住了有意躲闪的她，推开图书馆的棕红色大门，凌厉猛烈的寒风夹带着豆子般大的雨粒骤然呼啸过来，灌进她的脖颈，以及单薄的衣裳。 他眼角笑容如料峭的寒风般清亮，不带一丝温度，撑起了那把很大的黑伞，挡在了她的头顶。 她的衣裳、球鞋，被那个混乱肮脏的雨天污染，黑白相间的球鞋陷进了一个个的水洼里，湿透了，那种滋味简直令人浑身发毛，没有一根汗毛是不战栗的。 可是靠在他的身边，被那把大大的黑伞包围，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生理上的冷。 时隔不过一年，如今回想起来，仍是久久不能平复的心悸。 想念与怀旧的滋味一旦起了头，就会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她不好受地垂下眼睛，嘴角撇下。 林凤娇离世后，她的心彻底陷入一度的自我怀疑与自责。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面对他。 换个说法，她已经没有勇气继续一脸笑脸地跟他继续相处下去。 沈闻俞在她的印象里，是一个很阳光开朗的男孩子，不羁放纵，可是内心纯净潇洒，没有丝毫坏心眼，甚至纯情。 此刻的她，就像是零下几度的冰水，只要稍微靠近她，就能直切地感应到寒度，她无法做到像以往那样，成为他的小太阳。 她更情愿自己是一颗寒星。 房间的门响起了敲门声。 江明端着早餐进来，面容不冷不淡，如月色清洁的眸色里如水流转。 迎面而来的，还有他身上好闻清爽的皂香味，他短发湿漉漉的，浴袍的束带松懈地打着蝴蝶结，胸口的一片春光裸露了出来，肌肤紧实精瘦，性感到令人口干舌燥。 他轻放下早餐，看到她站在窗口那边，微微诧愕，蓦然道：\\\"不冷吗？\\\" 季诗语收回了发神的心绪，缓过神来，自然地笑了笑：\\\"没。只是觉得有些闷。\\\" 她身体状况不怎么乐观，无力感总会时有时无，好不容易放假了，即使情绪再不好，也该尽量放宽心，让心境松弛下来。 \\\"想不想出去玩?\\\" 江明背对着她，看着阴阴沉沉的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问道。 \\\"嗯?\\\" 季诗语抬起头，疑神。 江明带着她去了几十公里外的古镇。 那里的天空晴湛无比。 浓郁的树藤缠络在交错的老平房上，树木生长着四分八叉的树干，延伸到碎花图案的旧窗格前，细碎的枝叶随摇曳的热风招摇不定。 无数条相对而立的青瓦石巷中间交错着祖母绿的溪水，墨色的青苔在里面密麻如丝，清新古典的诗意，无需诠释。 找了家民宿，住了下来。 原来江明早就听闻这座古镇是暑假旅游圣地，便提前预订好了民宿的房间。 季诗语蹲下身去，伸手探进碧绿灵澈的溪水中，尖尖的下巴抵在膝盖上，咯出了红色的痕迹。 她兴趣缺缺的模样，全部被他尽收眼底。 沙粒般密度的光偏斜过来，照在她的侧脸上。 季诗语用手挡住了被照着的那一侧脸，起身，自顾自提着行李往前走。 她的背影看上去落寞又卑微。 江明反应了过来，追在她身后。 这座民宿建在芭蕉河畔，融合了中式和欧式风格的民宿。 卧室里的家具多以实木为造型。 季诗语躺在柔软亲肤的大床上，看着黄棕色的屋顶，放空了大脑。 觉得浑身疲乏，只稍微在外走了会就感觉虚冷。 她扯过被子，蒙在脸上，意识渐渐飘忽。 睡了大概有一会，敏感地感觉房间里走进来了一个人，而且脚步很轻，还坐在了自己的脑袋旁边，也不发出动静，很安静。 季诗语睁开眼睛，正好看到这个角度的江明的下巴。 江明正拿着一本杂志在读，被她一惊一乍的声音扰了起来，手里的杂志拿不稳了。 \\\"你，怎么进来的?\\\" 季诗语险惊一场，捂着砰砰乱跳的胸口，剧烈起伏。 看着她受惊的模样，江明也有些无辜好笑，指了指房间的门，微微歪了歪头，说：\\\"你忘记关门了。\\\" 季诗语气性突然熄灭了，顿有所悟地看了看门口，又对上了江明没有情绪的眼睛，这才冷静下来：\\\"噢....这样啊，我忘了。\\\" 她拍了拍脑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他看她此刻的模样看得有些入神了。 自从林凤娇去世后，她每天脸上所表现出来的情绪与表情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甚至一天下来面无表情，也不主动说话，一开口就是冷冷的。 刚刚那个样子，俏皮又可爱，虎不拉几的。 他还没有看够。 \\\"你又盯着我干嘛?！我流哈喇子了?\\\"本来就神经衰弱，白天补个觉还被这货给吓醒了，烦躁的火气就上来了，大脑在那一瞬间就是空白的。 \\\"没。\\\" 江明此刻的姿势就是一条腿半跪在床上，手里拿着刚从地上捡起来的杂志，表情似是而非地盯着季诗语裹着被子、一脸怒火的表情。 不过很快，季诗语就又恢复了蔫蔫的状态，她的表情垮了下来，淡淡地绕过江明，把额前的发丝捋到耳后，说：\\\"出去走走吧。不然你不白花钱了。\\\" 说完，她就把木椅上的背包甩到肩上。 刚推开门，一个人的侧身就在她面前很快擦身而过。她也没有在意，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还睡不睡了?\\\" 江明担心她的身体，想让她多休息一会。 季诗语毫不掩饰自己的烦躁：\\\"还睡个屁，困意都被你吓跑了！\\\" 江明被怼了，也不恼，反而静静地看着她淡笑，欣赏她此刻树袋熊一样的模样。 \\\"噢，这样啊.......\\\" 江明露出极少见的狡黠之笑。 季诗语瞥了他一眼，不理会他，转身朝楼下跑去，地板噔噔噔响了起来。 沈闻俞嗅觉灵敏，堪比\\\"狗鼻子\\\"。放假之余还没有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本来想利用游戏机缓解自己的失恋之伤，却被姜江、陆子辰那俩家伙硬是连拖带拽地带到了这座古镇。 刚刚在一个没看清脸的女孩面前路过的时候，他居然敏锐地捕捉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是一种清甜的苹果香。 他知道她喜欢吃苹果，就连她曾给他的糖，毫无例外全是苹果味的。 那种味道真上头。 再次闻到的时候，身躯一震，冲击天灵盖。 他心不在焉地冲了一个澡，披上了浴袍，边系腰带边走到窗边。 窗户外是一座小假山，种植着群群树木。 一到夏天，靠近这种环境的蚊子就特多。 一想到这，沈闻俞不耐地拧起了眉头，头发上的水，滴着，顺着瘦削的轮廓，滚进脖颈里，滑到腹前。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啥好玩的。 沈闻俞坐在了床上，双腿叠起，拿起了手机。 他决定熬过今晚，明天就找个合适的借口溜走。 \\\"小美人，大爷我来了，哈哈哈哈。\\\"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隔着门就听到姜江肆意且搞笑的叫唤。 沈闻俞把手机往旁边一摔，躁郁得很。 \\\"美人?你为何还不来迎接朕呐！\\\" 姜江一面戏精上身，一面吊儿郎当地拿着钥匙开始插进门锁里，门锁\\\"咔咔\\\"发出响声。 开了门，姜江张开双臂朝沈闻俞作势要扑过去，大床发出沉闷的重响，\\\"美人——！\\\" 沈闻俞冷冷躲到一边。 姜江意犹未尽，摩挲起了手掌，眼冒邪光：\\\"美人，看我怎么制服你！\\\" 姜江被一脚踹到一边。 他戏精上身，捂着被踢中的部位，开始咿呀起来：\\\"美人，你好狠的心！\\\" 沈闻俞忍耐着。 姜江故作病歪歪的模样，朝沈闻俞伸着手，夸张地剧烈咳嗽：\\\"美人，孤不能没有你啊.....\\\" 沈闻俞彻底烦了，起身。 门重重哐当一声，关上了。 陆子辰站在一旁，生怕惹火上身，直到沈闻俞出去后，他才无奈道：\\\"人都给你恶心跑了。\\\" 姜江立刻恢复正常，一本正经起来，神秘兮兮地招呼陆子辰过来：\\\"你猜我刚刚，在门口碰见谁了?！\\\" 陆子辰不作声。 \\\"季诗语！！！\\\" 听到这个消息，着实把陆子辰惊住了。 姜江称自己也很意外，第一次觉得地球是圆的。 \\\"地球本来就是圆的。\\\" 陆子辰说。 姜江啧了一声，急切补充：\\\"我知道，我地理学的比你好。我的意思，我觉得这简直就是在做梦，你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 姜江又开始脑补：\\\"我觉得这简直就像是...就像是在演偶像剧桥段。说不定此刻的沈闻俞，已经和季诗语偶遇了。\\\" 姜江一副老成的模样，推开门，想走到走廊的窗口上去打探情报。 却瞥到了贴在墙根的沈闻俞。 四目相对。 \\\"你，你在这干什么?！是要吓死我啊！\\\" 姜江后退了一哆嗦。 \\\"外面网好。\\\" 沈闻俞淡淡脱口，继续看着手里的手机。 服了。 姜江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内容瞳孔睁大了。 沈闻俞在翻看与季诗语的消息记录。 不厌其烦的看。 一遍又一遍，像是要从中找到什么线索。 \\\"看这玩意有啥用，你给我出去逛逛！\\\" 姜江推搡他，口水四喷。 沈闻俞：\\\"...........\\\" 季诗语坐在太阳椅上，面容憔悴，脸色苍白。 \\\"您好。请问想点点什么?\\\" 服务员小姐把甜品单递给季诗语。 \\\"一杯葡萄汁。谢谢。\\\" 她随意指了一个。 头顶的遮阳帽遮住了眼睛，只看得到地面。 压低的视觉里，她看到了一双蓝白球鞋走了过去。 印象里，她记得某个人好像也穿过这么一双，而且还不爱刷鞋。 跟那个人上同一个辅导班的时候，还是同桌，稍微弯腰低下点身子，就能闻到一股酸臭味。 嘴上不说，心里难免嫌弃。 那个人还很爱嫌弃她是一个学渣，会在她答不上老师提问的题时哈哈大笑，笑得比周围人声音都大。 那个人....... 淡淡的思绪万千涌上心头。 出神间，江明把刚刚端来的葡萄汁递给她。 她捏着吸管，喝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很爽口。 \\\"一会去别的地方看看?\\\" 江明问她。 她极不走心，随口答应下来。 第84章 欠他许多 周锦闲来无事，看到了陆子辰微博发的自拍，发现ip地址距离自己不过几公里，于是索性收拾好了行李，风风火火地出发了。 她低着头看着攻略... 那是京市很火的网红打卡地，也是一个旅游圣地。 暑假来临，去的人应该挺多的，防晒什么的都不能疏忽。 她一边看，一边调头让司机去附近的超市采购必需品。 车上的这段时间，她打了个电话给陆子辰。 浴室里哗啦啦地水声，泡沫飞在空中，正洗得投入的人，根本没有听到电话铃声。 一连打了好几个，还是没有人接听。 周锦生气了，一下子把手机反扣，堵了一会气，过了会又开始给自己进行心理安慰。 说不定他正好有事呢，又不说不定.... 脑补了几个画面，不知怎的突然幻想到他此刻正在被其他的漂亮姑娘搭讪，而且进行到互加微信的那一步了。 周锦怒气腾腾，下定决心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她在手机上捣鼓了一会，居然发了几百条消息骂了陆子辰一通。 陆子辰刚从浴室里走出来，就看到姜江坐在床上扒拉自己的手机，表情还匪夷所思，甚至一脸迷惘。 陆子辰擦了擦头发的水，夺过手机，说：\\\"看我手机做什么。\\\" 姜江大着舌头，指着他的手机结结巴巴：\\\"大哥，你是不是最近得罪周锦了?\\\" 陆子辰雾水在头上，指尖翻动手机上的一条条连环消息。 陆子辰：\\\"............\\\" 周锦骂了一通后，美滋滋地，嚼着薯片，好不神气。 车子拐了一条条弯道，又驶过高速。 距离古镇的距离越来越近。 手机铃声叮叮叮。 她目不转睛盯着来电人，激动了好一通，硬是要逼着自己按捺着喜悦，故作深沉：\\\"喂?有事吗，给我打电话干....\\\" \\\"周锦，你有病吧。\\\" 电话那头传来他冷冰冰的声音，染指不沾春风的那种冷。 周锦本来就容易胡思乱想，现在被他这么一刺激，她顾不得什么冷静，直接破口大骂：\\\"陆子辰！你这个渣男！\\\" 她气冲冲，挂掉了电话。 陆子辰：\\\"...............\\\" 过了会，他又打了过来，语气有些粗。 \\\"周锦，\\\"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你跟我说，我怎么渣了。\\\" 他想听听这个胡搅蛮缠的成年女孩会怎么给他安罪名。 \\\"第一，你不回我消息，\\\"周锦吧唧一口薯片，慢条斯理舔了舔手指上的香味，\\\"第二，你不接我电话。\\\" 周锦笑得很神气。 \\\"第三..........\\\" 她还想继续胡说八道。 \\\"停。\\\" 陆子辰打断她。 \\\"怎么?你觉得哪条不符合?我给你修改修改。你说啊！\\\" 周锦意趣浓浓，捉弄人的劲头正足。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 才响起他冷如冰霜的嗓音。 \\\"你说的都对，\\\"他合拢了五指，坐在了床沿上，湿发上的水溜落，\\\"所以不要再联系了。\\\" 她愣住了。 下一句话梗在喉咙里，所有情绪在那一瞬间全部销声匿迹了。 她怔怔地看着电话那天没了声音。 她欲哭无泪，无声地看着被那人挂掉了的通话。 她哭出了声，纸巾捂在了脸上。 一张一张地湿透了。 开着车的司机叔叔不忍，开始劝她：\\\"姑娘啊，有句话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 周锦却吼了出来，哭着：\\\"叔叔，不去了，掉头！我要回家！\\\" 司机还没有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看她态度坚决，只好半路掉头。 刚掉头，周锦就又后悔了，急急地喘不上起来，哭哭啼啼：\\\"叔叔！继续开！我要去，我凭啥不去，那古镇是他家开的啊，我，偏去！\\\" 司机惺惺扭转方向盘。 司机着实感叹自己晦气。 陆子辰，你给我等着，我要你好看！ 周锦终于不哭了，又开始喜滋滋地吃起了薯片，这一包椒盐味的吃完了，又拆开了下一包羊肉串味的。 吃完了舔巴舔巴嘴唇。 心满意足地开始睡大觉。 不过没睡一会，就到地方了。 大下午的阳光特别足，也很烈，像一个穿着红衣的侠义烈女子，浑身不好惹。 周锦撇了撇嘴，红彤彤的小嘴唇开始埋怨了起来，手指上还残留着薯片油腻腻的膨化食品味，她觉得身上出汗了，粘腻无比，此刻嫌弃起了自己。 觉得浑身都是油不拉几的薯片味，混着热烈的阳光，出汗了觉得脏脏的。 她找了一个阴凉地。 走过了一条林荫小道，竹子散步在道路两旁，幽静又古雅。 看到了前方的甜品店，她像是找到了救星，提着行李就往那里赶。 进了门，空调冲着头顶吹，凉爽。 她点了一堆解暑饮品，坐在了店里座位上开始等甜点。 擦汗的时候，无意看到了坐在了外面的一男一女。 周锦寻思这个女的，身形怎么跟她认识的一个人那么像。 那个女的旁边坐着一个男的。 咦......这个男的。 还挺帅的。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男的，好像也是明中的，她之前还见过。 打了一个响指！ 那个男的不是江明吗？老早就看到他光跟在季诗语后面晃，当时自己还在吐槽他撩妹太含蓄，不敢打直球。 那么他身边的那个女的又是谁！ 难不成不喜欢季诗语了，改成别人了！ 她冷冷哼了一下，果然男人都是渣男！ 周锦喝了口西瓜汁，手机就嗡嗡地响了。 \\\"姐们，出来玩啊，反正在家也没事。\\\" 女生嗓门很粗犷豪爽。 周锦回绝，有几分骄矜：\\\"不去，我在古镇玩呢。\\\" \\\"古镇?那有啥好玩的呀，那么热，人还多。\\\" \\\"要你管。\\\" 周锦傲娇地挂断了电话。 她一定要追到陆子辰。 一定要。 姜江看陆子辰发神发得厉害，问：\\\"哥们，你怎么也心不在焉的，你跟沈闻俞这一个个的都咋了，魂都被勾跑了?真是服了。\\\" 姜江看他魂不守舍，也有些无聊了，颓废地开始躺在床上打游戏。 \\\"不是，你说话啊，一会要不要出去逛逛?听说晚上还有个派对呢！\\\" 姜江用脚丫子蹬了蹬陆子辰。 \\\"说话啊！\\\" 陆子辰站了起来。 这把姜江吓了一大跳。 \\\"你、你又怎么了?！！！\\\"姜江扯过被子盖上。 \\\"我要去找她。\\\" 陆子辰没头没尾地留下这一句话。 \\\"啊?啊...你要去找谁啊！\\\" 姜江哆嗦了几下，他恐惧地缩了缩。 \\\"你不需要知道。\\\" 陆子辰冷冷淡淡的，已经穿起了衣服。 \\\"周锦吗？\\\" 姜江来了兴致，问。 \\\"嗯。\\\" 陆子辰点头。 来到澄澈湖水旁。 这一片很清凉，并不热，很适宜休息。 季诗语身上出了点汗，她坐在湖边，清风吹着她的裙子。 江明也坐在了她的身边。 他握住了她手心的柔荑，声音稳静，镇人心脾：\\\"累不累?\\\" 季诗语低着头，帽子压住了她的额头，快要遮住了她的眼睛。 她垂着眼睛，密长的睫毛落在脸上有了阴影，脑袋瓜子嗡嗡的，混乱不堪。 炎热的太阳把她照得晕眩。 \\\"江明。\\\" 她喊他。 季诗语想了很久，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累赘，不断拖累着身边人，尤其是江明，她亏欠了他太多。 她欠他的情谊，一辈子都偿还不完。 林凤娇生命最后的那段时间，她日夜颠倒，他也陪着她，不离不弃，帮忙照顾林凤娇。 那段时间，他的身体也不好了，经常熬夜，黑眼圈乌黑，本就瘦削的脸就更显憔悴，咳嗽也厉害了。 那段时间，她处在低谷期，走在外面，像是一块下着雨的乌云，认识她的人，碰见了她，总对她投以同情的目光，却也避之不及，印象里觉得她晦气不祥。 \\\"我们回去吧。\\\" 季诗语不想在这个地方待着了。 她没有多少兴趣在这上面。 江明动也不动，屏息注视着她眼睫毛眨动，冷静异常。 \\\"回去之后呢?\\\" 他思忖了一下。 \\\"回去之后，我会好好弥补你......\\\" 季诗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逻辑不通的话，甚至说完之后她就意识到了不妥，脸红了。 \\\"弥补..\\\" 江明淡淡嗤笑了一声，温柔看着她。 他问：\\\"你从不曾亏欠我。\\\" 季诗语嘲弄般笑了，那一刻眼泪就转在眼眶里，鼻子酸酸的，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副矫情的样子，迅速低下了头，自言自语般：\\\"是吗.......\\\" 江明紧闭薄唇，也不说话，一瞬不瞬地盯住季诗语：\\\"那么.....\\\" 他揶揄地扯了扯嘴角：\\\"说说看，你想怎么弥补我?\\\" 江明无端地笑了一下。 见她不说话，就揉了揉她的帽子，帽子耷拉了下去，盖住了她的脸，糗得有些可爱。 \\\"陪我好好在这里玩几天。\\\" 江明说。 突然间，他很想钻进帽子里，看看她此刻红眼的可怜模样，然后吻住她的樱唇，叫她哭不出来。 他看到她哭就手足无措。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对她实现接吻自由。 湖里的金鱼游来游去，在水中嬉戏。 他看了眼她，视线很快转移。 \\\"江明。你完全不需要对我这么好......\\\" 季诗语认真地抬起眼睛，终于有勇气看着他波澜不惊的眼眸。 \\\"你知道吗，我根本不配你对我这么好，你对我这么好，只会让我越来越得寸进尺。\\\" 季诗语没头没脑，但是还是一股脑说了出来。 她早就看出来了，江明对她好到似乎没有底线。她心情不好，江明就想尽办法哄她开心。 她喜欢什么，江明就想法设法送给她。 包括那段灰暗时光。 不仅仅是出于对林姨的感激，他承认也有季诗语一部分的原因。 他看不得老天这样为难她，叫她一个人承受那些压力与负担。 他直到她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 现在年纪还小，没有人天生要和谁在一起，也没有人注定要和谁白头到老，他愿意等她发现自己，那片赤城的心，毫无保留、顾忌地去爱她，守护她。 有的时候，季诗语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渣女。 伤害了一个男生，又赶跑另一个人。 现在的情形很复杂，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待这种关系。 他很像是她的哥哥，甚至比血缘上的哥哥还要细心温柔，也更加大胆了些。 你值得。 江明默默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他能够靠近季诗语，已经花费了一半的运气。从前，他只能在别人口中去了解她，包括那些真真假假的传闻，他从来不信。 他只愿意信她的好。 任其他人如何诽谤她、污蔑她甚至变本加厉地欺负她，他从来立场分明，他只相信他眼睛里看到的她。 她从来不知道，他所偷看到的她、撞见她的一瞬一间，都在心里回忆拼凑了无数遍，在无数个没家人陪伴的寂静深夜，他总会点燃一根烟，在房间消遣黑暗。 她从来不是累赘，也不是不祥的征兆。 她是他平淡无彩的生命里，明媚的一束光。 光不能永久，那就成为他的天空。 倘若没有了天空，他的世界将会是一片黑暗。 倘若没有了天空，将会只有黑暗混沌。 他是她一个人的，只要她一声令下，他愿意为她冲锋陷阵。 周锦在甜品店里坐了很久，享受着空调，小圆桌上的饮品已经全被她吃抹干净。 翘着二郎腿，有一晃没一晃，嘴巴里哼着歌曲。 周锦笑得肆意。 看着自己一条条骂陆子辰的话语，觉得解气十足，可又开始愧疚，觉得自己骂得太重了。 正念着他，就来了一个电话。 她本不想接，可是看到来电人就开始愣神了。 \\\"喂......\\\" 她干巴巴的。 \\\"你在哪。\\\" 陆子辰不容置喙的语气。 \\\"我.........\\\" 周锦缎一听到这个问题就难免尴尬起来了。 是告诉他还是不告诉他呢?给他一个惊喜吧，又怕把他惊吓到。她打心眼里不确定这小子到底对自己是怎么个看法，她对自己的死缠烂打没有把握。 \\\"你在哪?！\\\" 他的口气很急，好像要打人，凶巴巴的。 完了，不会是真生气了吧?要兴师问罪?！ \\\"我..我在....\\\" 周锦心虚起来了。 \\\"..........\\\" 电话那头不响声了。 \\\"哎呀！我我我来找你啦！我在古镇这边的甜品店里！！\\\" 周锦闭上眼睛咬咬牙一口气喊了出来。 不管了，量他也拿自己没办法。 他又沉默了。 好久才响起他淡淡的嗓音，似乎有了颤音。 \\\"为什么来找我。\\\" 握住手机的手青筋暴露，像是要把手机捏碎。 \\\"..........\\\" 这下换周锦没了声音。 她都直白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是没羞没躁地追问，真是个榆木脑袋。 \\\"你说呢?\\\" 她无奈的嗓音晕漾开，脸上浅浅的红色。 \\\"在那别动。\\\" 电话那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在赶路。 第85章 酒意重逢 \\\"啊?你、你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是要报复我吧.....\\\" 周锦开始为难了起来，她扶住了额头，琢磨他话中的意味。 陆子辰并不熟悉方向，绕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了这个隐匿在竹巷里的甜品店。他一路气喘吁吁，弯着腰微微擦汗。 跑得有些着急，以至于血气翻涌在脑袋里，才刚刚站稳了脚步，就一手推开门，一看就看到了准备跑路的周锦。 她正大包小包提着行李，想要偷偷溜走。 看到陆子辰，她心虚了起来，一副被抓包的可怜兮兮。 看到他朝自己大步走来。 她闭上眼睛开始呢喃：\\\"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骂你的，我当时就是太生气了，你别生气好嘛......\\\" 他抱住了她，揽入怀中。 暧昧的气温陡然升高。 她不可置信，漂亮的眼睛里笼罩了一层朦胧的水汽。 \\\"陆子辰，你你你干嘛，受了什么刺激。\\\" 周锦小鹿乱撞起来，面色潮红。 \\\"周锦。\\\" 陆子辰郑重道。 他眸子像是一口深潭，继续说道。 \\\"留在我身边...好吗?\\\" 音量逐渐减弱，最后两个字犹如请求，更像是乞求，好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孩。 古镇的尽头是被树木覆盖的小山岗，青翠碧绿，浓浓的夏意扶摇而上，山庙里的古钟敲了半天。 空气弥漫着植物的气息。 沈闻俞找了一个蘑菇状的小亭子，蹲下身体，阴影落在花纹状的石板上。 他状似思考，一只手撑在下巴上，内双的眼型秀气狭长，里面深似汪泉。 他脑海里一遍遍回响着那一个名字。 此时，季诗语打了一个喷嚏。 江明目光随意，说：\\\"季诗语，你此刻真可爱。\\\" 他很少露出宠溺的眼神。 夜晚不知不觉到来。 古镇的广场中央举办了一场派对，有种创新的感觉，就像古典音乐突然迎来了摇滚。 广场上摆满了美食，还有供人休息的桌椅，还有表演的节目。 江明问季诗语想不想去参加。 季诗语随口应下。 可是她的兴致并不高昂，也不太喜欢热闹的气氛，她并不想扫了江明的兴，于是故作一副开心的样子。 她的表演太过于浅陋，江明一眼就看穿了她伪装的模样，他说：\\\"你看起来好像很不情愿?\\\" \\\"没有。\\\" 季诗语羞红了脸。 她有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一举一动总能被江明看穿，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透明人。 \\\"江明，\\\"季诗语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你能不能给我拍照?就站在这里，拍一张照片好不好?\\\" 季诗语把手机的摄像头打开，递给了江明。 江明点点头。 只不过，没有用她的手机，反而用了江明自己的手机。 她还在微微疑惑，江明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呆燕，还不快站好?\\\"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张照片在江明的手机里存了许久，他总以为自己的执着等待可以换回她的一次回眸。 那晚的派对上。 灯影绰约。 她身体状态不好，小小年纪就经常发烧感冒，何况这还是在夏季。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端着酒杯谈笑风生。 她融入不了其中。 饮过了一杯纯度高的酒，酒精的刺激下，她觉得头有些晕，脑袋重重的，眼花缭绕，视觉里的一切都在旋转。 自己这是在哪里? 困意混着酒劲，往脑袋上攻，全身像是泡在了酒坛子里酥软软的。 此刻她这是在哪里? 季诗语眼泪控制不住上来了。 伤心往事又历历在目。 这个时候耍酒疯刚好合适，可她感觉周围没有一个人关心自己，她身体好轻，下一秒仿佛就要晕过去。 江明呢? 江明在哪里? 一个人晕头转向了半天，才想起有这么个人。 一个服务员走上来，扶住了她晃晃悠悠的身子，问：\\\"你好，小姐，身体不舒服吗?\\\" 季诗语挣脱开面前这个人的手。 她就这样往前走着。 肩膀被重重地撞了一下，倒不如说是她主动撞的别人。 她面容酡红，嘴唇谈吐不清。 只看了那个人一眼。 他的眉目冷清如水，不沾染一丝红尘。 身上的气味很熟悉，像极了一个人，没错，就是那种淡淡的迷迭香。 她不得不承认，在无数个失眠的梦境里，她曾梦到过这个人的脸，甚至连他的一颦一笑都刻在了心里。 只不过，思念来得太突然。 季诗语不确定，眼前这个酷似沈闻俞的人，究竟是不是他，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季诗语一双明眸带了些妩媚的迷离，她小声咦了一声，慢慢贴近面前这个人的脸，然后抚上了他的眉峰，往下，高挺的鼻尖，再然后就是淡色的薄唇.....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 绝对是梦境，是幻觉，是酒精刺激下的产物。 她眼睛里就有了泪花，主动攀上了他的肩膀，奋力去贴近他的唇。 沈闻俞身躯僵硬，面色冷硬异常，欢声笑语的一丝风吹到他面前都可以瞬间石化。 摊开的五指逐渐合拢，生冷地蜷缩着。 没等自己反应过来，面前的女孩就把吻献了上来。 往昔无数回忆在这一刻翻涌上来，卷没了他的内心。 眼睛睁大.... 她体温很高，肌肤发烫，嘴唇却冰凉柔软，像初次接吻那样，只不过少了些羞怯，多了些泼辣与大胆。 她樱唇嚷嚷，见他没有反应，还要继续在他另一侧的脸蛋上啄一口。 却被他一只手拽开距离。 沈闻俞有些愠怒，像是一头正待发作的怒狮，嗓音带了些不耐：\\\"季诗语！\\\" 他喊着她的名字。 直到嗅到她身上独有的淡淡苹果香，并且上下无一死角地仔细端详了她一遍，才肯确定她就是季诗语。 他以为他看错了。 他以为他想念她想疯了。 那脑海里那张想了无数次的面容现在就真切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才顿悟。 就是她。 季诗语迷迷瞪瞪，被他用力一推搡后，还有些站不住脚跟，软绵绵地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 这次的重逢太过难堪。 派对陆陆续续散了。 江明找到季诗语的时候，她坐在地上茫然失措，拽着沈闻俞的衣袖喋喋不休，口出不逊。 其实她对沈闻俞还是有些念念不忘的吧，只不过她自己自欺欺人，还不肯劝自己放下。 江明是这样想的。 他悲哀地看了眼躺在床上安然入睡的季诗语。 食指滑过她绯红的脸蛋。 像是一个漂亮的小婴儿，睫毛很长，鼻梁挺秀..... 他发了会神，将手指从她脸上移动下来，自嘲般松落。 有人敲门。 他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打开门。 沈闻俞端着一杯热牛奶，慵散地倚在一边，打了一个哈欠，缓缓道：\\\"她睡了么?\\\" 江明冷眼看着他：\\\"嗯。\\\" 随即伸手去接他手中的牛奶。 沈闻俞戏谑地一掌拍掉江明伸过来的手，欠了欠身子，十分礼貌的语气：\\\"是给你的吗？我自己要喝的。\\\" 语气十分礼貌，但是字里行间并不算多么风度。 江明的手停在半空一秒，收了回来，淡笑：\\\"以后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沈闻俞：\\\"……?\\\" 随着门重重一响，沈闻俞后知后觉才悟道他的意思。 敢情江明以为自己是故意出现在这的呢？ 压压飙升上来的火，他喝了口牛奶，接着吐了出来，太烫了。 姜江趴在门侧听动静，门突然开了，姜江差点一头栽过去。 \\\"呦...呦，回来了?\\\"他尴尬，挠挠头。 \\\"嗯。\\\" 沈闻俞在气头上，把牛奶递给姜江。 姜江喝了一口，吐了出口：\\\"怎么这么烫?\\\" 沈闻俞脸色不悦，阴沉沉的。 喝那么酒，还撒酒疯。 季诗语，你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今晚的场景不断浮现在他的脑袋里。 江明亲昵的举动，把醉酒的季诗语拦腰抱起，还冷声警告自己离她远点。 不断，今晚确实有意思。 兜兜转转，居然在这里遇到了她。 沈闻俞喉结滚了滚，眸色暗沉无光。 想到了什么，手指摸了摸嘴唇，恍惚了一下，淡淡的微笑勾起一丝。 陆子辰刚回房间。 发现自己的两个室友各有烦恼。 他忙着跟周锦单独约会，也没有参加今晚的派对，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回想起周锦的吻别，一路上延续着这种好心情，看见一只蚊子都觉得亲切，脖颈上被叮了好几个包。 他一进来，就翻箱倒柜，寻找花露水。 沈闻俞一条腿压盖着被子，被子底下就是一瓶六神花露水。 陆子辰心情很好，哼着歌：\\\"抬腿。\\\" 沈闻俞充耳不闻。 陆子辰不想为了他破坏自己的情绪，于是自己开始扯动被子，拿到了六神，喷在皮肤上。 他一脸轻松：\\\"沈闻俞，又怎么了?\\\" 姜江扯了扯陆子辰，在他耳侧小声：\\\"别惹他了，今天晚上，他好像是跟季诗语碰面了，而且，闹得还很不好看，具体发生了什么，不好说，我当时来得太晚了，重点已经错过了.......\\\" 姜江八卦心十足。 陆子辰摇摇头，便没再理会，去了洗手间洗漱。 这一夜季诗语睡得很好很甜，可是有一个人，却习惯守在她的床边，担心她半夜醒来，像过去那样睡不着。 他坐在她的床边，守了她一宿，几乎没有合眼。 快要入睡的时候，已经在五六点钟了。 这一晚上他想了很多事情，他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沈闻俞在季诗语心中的地位，也看轻了季诗语对沈闻俞的感情。 他嫉妒，嫉妒他可以被她放在心里。 他抓狂，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她的吻。 从前的江明淡泊如水，如今的江明为她压抑又偏执。 他说他可以等，可他不能容忍她一次次对自己的伤害，与肆无忌惮的任性。 到了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江明站起身，关上房间的门，空荡荡的走廊里，针落可闻，吹进窗户的风掠过他的脸，蝉鸣叫个不停。 到了这个点，气温下降，也没有白天那样干燥，多了些清冷湿润。 他摸出了口袋里的一颗糖，撕开包装，含在了嘴巴里。 无声无息，糖含在口中也不动，唾液分泌少得可怜。 一颗糖就被他含了很久。 咬碎了。 \\\"喂，陆子辰..........\\\" 周锦打了一个电话，她嘟囔不清，显然还没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陆子辰睡醒后淡淡的鼻音，很浑厚：\\\"怎么啦？\\\" \\\"我我我梦到你了，我想你了嘛....\\\" 周锦哼唧两声，像个小孩一样。 \\\"嗤....\\\" 陆子辰笑了，咽了下喉咙，压低了嗓音：\\\"6个小时前不是刚见过吗？\\\" 陆子辰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身边的俩人都已经睡熟，姜江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 \\\"我不管嘛，你给我讲故事，我想听你的声音嘛，就讲白雪公主，嗯...睡美人也好......讲，我要听。\\\" 周锦没完没了地折腾起来。 \\\"周锦，你是小孩子吗？\\\" \\\"我不管，你给我讲 不然你就是渣男——！\\\" 周锦嚣张气焰正盛。 陆子辰软软应道：\\\"嗯。好。我讲，好了嘛。\\\" \\\"弟弟，这才乖嘛！\\\" 周锦得逞一笑。 讲了会，周锦听着听着就睡了过去，进入梦乡前还小声嚷嚷了一句：\\\"陆子辰，你不许..挂掉电话...\\\" 通话就持续到了她睡醒的时候。 季诗语醒来，手指指关节一动，碰到了江明的头。 \\\"嗯...?\\\" 江明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嗓音疲惫沙哑。 \\\"江明.....\\\" 季诗语心头一震。 他在这里陪了自己一夜吗？ 季诗语愧疚地低下头，咬了咬唇，语塞住了。 \\\"刚刚睡醒，担心你不舒服，就来了。\\\" 江明作出一副睡饱的模样，伸展了一下身体，又揉了揉她一头蓬松、乱糟糟的头发。 \\\"我昨晚，是不是喝多了...?\\\" 季诗语小心试探，想从他的面部表情换取点线索与记忆。 她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可是想到喝了一杯度数很搞的酒后，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像是断崖了，大脑从那开始空白。 第86章 误会加重 雨珠像是断了弦的珍珠，青石板路面上细软的青草被清风吹拂，左摇右晃，碧玉的山岗上扎满了柔软绚目的花树，片片花瓣沁人心脾。 风绕过他墨色的头发，料峭的密雨交集，顺着风七斜八绕刮进他黑色的t恤中去，他仿佛感受不到天气的骤然降温，深沉的眸光犹如天空的灰雾般。 两只手抄在口袋里。 碎发湿哒哒地在他隽秀肤白的脸上。 \\\"沈闻俞，你傻站在这里干嘛呢?\\\" 姜江嘴巴里嚼着新鲜的油条，一只手还提着热乎的豆浆，走到沈闻俞身后用肩膀墩了他一下。 沈闻俞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眸色依旧提不起亮度，稳如泰山。 记忆电光火石，那个酒意的吻缠绵在心扉，她痴缠的眼神，像是一条五彩斑斓的蛇，盘在他的头尖上，狠命地纠缠着。 \\\"你傻啦?我发现你怎么一碰到季诗语，就跟个呆子一样?\\\" 姜江看不得他这副样子，连连咂舌，嫌弃的表情。 房间里，温度升高。江明提前看了天气预报，将屋内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面对她的疑问，倒不如说是试探，他报之以沉默，抿唇不语，面部肌肉也强硬放松，不让她瞧出一丝端倪。 浴室里杂乱的水声，沐浴露的泡沫顺着她的肌肤滑到腿根，她闭上眼睛，沉浸在烟雾缭绕的热气中。 江明两只手撑在红木桌子上，手指骨节凸出，指甲发白。 看样子，她一点也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了，更不记得她见到了沈闻俞这件事。 江明面容严肃，屏息，冷冰冰的氛围从他身上散发。 他走到窗口，冷空气迎面钻入，密密麻麻的雨丝光顾，额前的刘海微微潮湿。 他一言不发。 直到季诗语从浴室走出来，响亮的一句话将他拽出了思绪：\\\"你站在那里做什么？是不是又想抽烟了?\\\" 听到她的一阵轻笑。 他淡淡转移视线，眼神淡漠，不带一丝热度，如窗外飘着的雨，化不开的清冷：\\\"没。\\\"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很久没有抽过烟了。\\\" 仿佛是要向她证明着什么。 他顽固地补充了这一句话。 季诗语坐在床头，连续打了两个喷嚏，钻进了被子，面容萎落，一张白玉似的小脸垮了下来：\\\"帮我把窗户关上好吗，我感觉有点头疼。\\\" 她揉了揉太阳穴。 兴许是喝酒的缘故，她太阳穴钝疼，一阵一阵。 江明一言不发，上前走了一步，手指轻举了一下，又缩了回去，为难地站在离她不过一米的距离，说：\\\"要紧吗？\\\" 季诗语见他这副紧张的模样，不禁被他逗笑了。 不过也是头痛，看到他认真急切的样子，她就忍俊不禁，想笑。 笑意过后，她又开始自责，自己好像确实没有怎么关心过他。 一直都是他陪着自己。 其实他与她本没有血缘关系，就算是报答母亲的恩情，也已经偿还完了。 季诗语说：\\\"江明，我们一会出去吃饭好吗？我想吃饭。\\\" 江明自然应允。 只是外面还在下雨，江明带了一把蓝色的雨伞，为她撑着。 \\\"我来吧。\\\" 季诗语不好意思总是被他这样照顾，伸手要去拽动伞柄，可他的手纹丝不动，有力坚固。 思绪混乱，像是嘈杂的雨声。 她晃了晃脑袋，这个时候，怎么又想起了沈闻俞。 她苦笑，入目满眼雨点。 伞盖向下，遮住了一半的视线，只看得到地面。 来来往往的人鞋子上都沾上了泥土。 她忍不住联想到这个时候的他，在做什么。 \\\"沈闻俞，你慢点走，我都快跟不上你了！\\\" 姜江大嗓门喊着前面独自撑伞的沈闻俞，脑袋被雨打湿，他一边跛着脚避开一个个水坑，一边用手挡着雨。 季诗语听到这句话，眼睛震惊，停了下来，她将雨伞放上去一点，视线也随之宽阔——迎面而来的那个人，撑着那把黑伞，压低的伞骨看不起他的脸，他走路很利落迅捷，很快与她擦肩而过。 她失语了，嘴巴里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发不出一点声音，脸色也更加苍白了。 \\\"沈闻俞，你给我慢着点走！我都被淋到了！\\\" 姜江似乎也没有看到季诗语，在她身边跑过。 江明看着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苦笑不得：\\\"不上去打个招呼?\\\" 嗓音温润含蓄。 时光静流过几秒。 她低下头，摇了摇头，梳在耳朵后的发丝垂落在脸颊两侧。 眼睛里有了一层很薄的泪光。 \\\"我们走吧。\\\" 她的声音强颜欢笑，变了调，可是强装往昔的镇静。 早餐店里，她心不在焉地盯着面前的食物，没有一点食欲。 \\\"你是在等我我喂你吗?\\\" 江明撕下一小块面包，放进嘴里，没有抬眼看她，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 季诗语怅然若失，仿佛没听见一样，啊了一声。 江明的眼睛从她的嘴唇移到她的双眼，不淡不重地又重复了一遍，却格外有压迫感：\\\"你是要我喂你吃吗？\\\" 他将一个豆沙包递到她的嘴边，手指上带着洗发水的香味：\\\"张嘴。\\\" 季诗语忙接过来，一口塞进了嘴巴里，塞的口腔鼓鼓的，像只小河豚。 江明的笑意漫散。 他眼角红红的，昨晚肯定没有休息好。 \\\"再来一个。\\\" 见她咽了下去，又伸到嘴边一个。 季诗语摇摇头，又点点头，忙把嘴巴里的都咽下去，接了过来，像是被噎住了，捂着胸口憋得通红。 \\\"嗤，慢点吃。\\\" 江明一只手扶着她，拍着她的背，像是看在照顾一只小猫咪。 \\\"喝点牛奶。\\\" 他吹了吹牛奶的热气，放到她的唇边。 一个戴着口罩，头戴黑色鸭舌帽，穿着清新靓丽的女孩，朦胧雨雾里，露出一双笔直、骨肉匀称的细腿，皮肤白嫩透光，在石瓦巷里跳着、蹦着，一只手撑着伞，露出的一双眼睛灵动妩媚。 走到那家特色民宿，她在清晨的早上朝着二楼的窗户上喊：\\\"陆子辰！我来了！你快下来找我！\\\" 穿着白色裤子的男生连拖鞋都没有来得及换，踩着木质地板噔噔噔。 周锦看到他的脸，一下子激动了，扑了过去，搂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胸口上：\\\"你是有多想我呀，这么快就来了！\\\" \\\"姐姐，我还没有成年。\\\" 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他脸红心跳。 \\\"好咯，我懂了，你的意思是，成年了之后就可以了呗！\\\" 周锦坏笑，继续发起攻势。 \\\"哦?\\\"陆子辰嘴边浮动慵懒风的笑，\\\"可以什么?\\\" 他一动不动，紧窒的眼神俯视着怀里的人儿。 \\\".............\\\" 周锦脸红了，松开了他，赌气般：\\\"你也开始学坏了！\\\" \\\"跟姐姐学的。\\\" 这下轮到陆子辰坏笑了。 周锦踮起脚尖猛地凑过去要吻他的唇，却被他闪躲开。 挫败感，让她恼羞成怒。 周锦又试了一次，依旧没有得逞。 \\\"你..................！\\\" 周锦语无伦次，面容潮红。 她转身就要走，巨大的力量扼住了她的手腕，不得已重新跌入他的怀抱。 她还要继续说什么。 \\\"嘘....\\\"陆子辰趴在她耳边，蛊惑的嗓音，像是在催眠。 雨声渐渐减弱。 他揽住了她的腰，用力抗了起来，她的双脚腾空在半空，被他这样抱了起来，抗在了肩上，搂在身上的双臂男性荷尔蒙爆棚，力道稳当谨慎。 找到了一个储物间。 他将她抵在墙上，对准她的嘴巴，吻了上去。 \\\"陆子辰.....！\\\" 她快速眨巴了几下眼睛，脸涨的厉害，脚丫到腹部发软，扶不起一点力气。 \\\"周锦。\\\" 陆子辰吻住了她的脖颈，她张开嘴巴大口呼吸，脸部上仰，像条濒死的鱼那样呼吸。 终于，松开了她。 光线很暗的小小房间里，气温逐渐升高，闷热又窄小。 她带着些质问的怒气，美眸狠狠瞪着他。 他无奈笑笑，目光贪婪地盯着她俊俏的脸蛋，作势又要过前一步，俯身去吻她。 周锦将脸撇向一边，有些委屈：\\\"陆子辰，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陆子辰声音如磁，低低地，又像冰雪里的冷弦：\\\"周锦，我就是这样的。\\\" 他带着些报复的力气又吻了上去，似乎是对她拒绝的惩罚，他的舌头撬进她的嘴巴，左右舔舐她的口腔，咬着她湿滢的唇，直到她双手不停捶打着他的后背，却无法推开他。 \\\"周锦.....\\\" 半响，他低沉地看向她。 \\\"你出国吧，我会等你。\\\" 陆子辰说。 \\\"不管未来怎么样，我只看当下。当下，你还在我身边，\\\"他顿了顿，\\\"还属于我，就够了。\\\" 周锦抱住了他，眼泪沾在他的衣服上。 \\\"你又开始惹我了，干嘛说这些啊！\\\" 她止不住地难过，她不想分离。 \\\"周锦，\\\"陆子辰声音厚重，\\\"是你先招惹我的。\\\" \\\"是又怎么样，反正你也跑不掉了！\\\"周锦自豪地笑了笑，箍在他腰上的力度加重了些。 \\\"好咯。\\\" 陆子辰的大掌放在她脑后。 回到房间后，沈闻俞闷闷不乐，裤脚湿透了，脚上也沾上了泥巴。 姜江没有跟上他的速度，被落在身后，淋了一个痛快，此刻正在浴室里满怀怨恨地洗澡，他哼着小曲，五音不全的歌声传到了沈闻俞耳朵里。 姜江正举着花洒往脖子上淋，被某人一嗓音大吼吓得差点脚滑：\\\"闭嘴！\\\" 姜江的歌声戛然而止，拿着花洒的手颤抖，他缩了缩身体，打开浴室的门，不满地发泄：\\\"沈闻俞！你有病啊！我唱个歌也碍着你了！\\\" 说完，沈闻俞站到了他的面前。 姜江捂着自己的隐私部位，面红耳赤：\\\"你你想干嘛啊！\\\" 沈闻俞浑身上下的气息冷如冰窖，他什么话也没说，披上一件外套就出了门。 姜江勉强探了探身子，发现房间里无数个泥巴脚印。 服了，弄得房间里这么脏。 姜江摇了摇头，继续哼起了歌。 吃完了饭后，江明还要带季诗语继续出去走走。 雨已经停了，还稀疏地嘀嗒着小雨点。 季诗语又打了一个喷嚏。 风吹过来，沙子进了她的眼睛。 左眼眯起，沙粒刺在眼里。 \\\"怎么了?\\\" 江明看向她，蹙眉，俯身下去，捧住她的脸，轻轻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眼睛里。 这引人误会的举动被他尽收眼底。 他黑着脸，脸上阴影面积超过了一半。 站在不远处的两人像是在接吻！ 季诗语挪开了点距离，然后道谢。 江明什么也没说，对刚才的亲密行为不以为意。 姜江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刚洗完，光着身子从浴室出来，而某个人却不知抽了哪根筋又回到了房间，开门的瞬间，正好撞上姜江赤裸的身体。 \\\"你怎么又回来了?！\\\"姜江捂住关键部位，不可思议。 沈闻俞径直走到床边。 接着，姜江就听见拳头使劲捶墙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好像是把床当成了仇人。 姜江又灰溜溜跑回了浴室，锁上了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刻他不知道哪位大仙惹怒了这位\\\"人间撒旦\\\"，他只想打电话给陆子辰求救。 \\\"你死哪去了，赶紧给我回来！\\\" 他不能一个人受罪，所以他要喊陆子辰回来一起忍受沈闻俞的反常行为。 陆子辰半响才悠闲吐出：\\\"约会..\\\" \\\"约个屁，快点给我回来！\\\"姜江急不可待，一边打探着门外渐渐没有了动静，一边催促陆子辰。 \\\"怎么啦?\\\" 陆子辰心情很不错。 \\\"赶紧给我爬回来，\\\"姜江小声捂着话筒，放低了声音，此刻门外沈闻俞在敲浴室的门，甚至敲门声由规律转变为不规律，\\\"快点，沈闻俞不对劲！\\\"姜江挂掉了电话。 他悻悻开门。 沈闻俞的面部表情阴冷又戾气，像是受了什么重大刺激。 姜江不敢激怒他，侧着身子从缝隙里挤了过去。 随后浴室里传出了水声。 \\\"噢，原来是去洗澡啊.....\\\" 姜江松了一口气，坐在了床上，一块木板开始晃动。 他又开始哼歌。 第87章 新欢在侧 池塘边，柳树的枝条舒展在夜风里。 她端着一杯葡萄汁，却没有喝下去一口。 季诗语把饮料放在石阶上，她整体放松下来，站在池塘边，感官体味凉风吹在脸上细细的清凉。 她双手背在身后，眸色映着眼前的灯火阑珊，灯影融在水面上，弯曲变形。 她若有所思，想着什么，暗沉下来。 突然，背后有个人，倒了过来。 她猛地一反身，那个人在她左边一头栽倒，落在鹅卵石铺成的路面上。 那个人穿着黑色的t恤，黑色的裤子，搭配着白色的球鞋，月光凄厉地照在他醉醺醺的侧颜上，闭上的睫毛还微微动了动。 面前的这个人，一杯就倒。 刚刚逞强，为一位他乡美女挡了一杯烈酒。 度数太高，他承受不住，拒绝了美女的盛情邀请，蓝白条纹衣衫随手搭在脖子上，丢下了美女，一个人歪打正着来到了这里。 季诗语探身，用手戳了戳他的后背。 他嘴巴里似乎念念有词，嗓音嘶哑，唇张合着。 \\\"喂....\\\" 季诗语喊了一声。 那个人依旧没有反应。 季诗语后退了几步，离那个人几米远后，果断拿出手机，拨打了古镇旅游景点负责人的电话。 正要说话。 一个身材火辣，妆容清透，打扮时尚的漂亮女孩围到他的身边，纤纤玉指按抚他的不断呼吸起伏的胸膛。 女孩声音甜美，喊着他：\\\"帅哥，你看你都醉成这个样子了，还能不能再喝了?\\\" 腔调有些放浪，带着些戏谑。 季诗语皱眉，看着那个女孩费力扶起了醉倒在地的男生，她挂掉刚刚接通的电话，转身就要离开。 可是她听到女孩接下来说的话，脚像是钉在了地面上，停住下来。 \\\"原来你叫沈闻俞啊。\\\" 女孩打开他的手机，得到了他的联系方式。 沈闻俞。 季诗语呼吸变得缓慢，脸色霎那苍白，她艰难地回过身去。 却看到了，沈闻俞冲着她淡淡微笑。 那种笑容像是最淡澈的湖水，月光照在上面，交错纵横，没有丝毫多余的颜色。 又带着莫名的忧伤。 沈闻俞的一只手臂搭在女孩的肩膀上，身子往外倾斜，站也站不稳。 他面容俊冷秀美，剑眉星目。 疏离遥远的眼神，距离感十万八千里。 女孩也察觉到了俩人之间有猫腻，她会意地笑了笑，眼睛明亮，弯动着：\\\"沈闻俞，我送你回房间哦！\\\" 说罢，她就搀扶着他，绕过季诗语，深一步浅一步。 她不记得那天是怎么一个人弯弯绕绕，像是走迷宫一样，回到了民宿。 她看到了江明靠在门口，半张脸都被月光含住，眼睛困得睁不开，面颊冷削。 见到了她，他什么也没说，陪着她上了楼梯，看到她回了房间，他才放下心。 嘴巴上不说出什么滋味，梦里全表现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梦见了靠在他身上笑容娇美的女孩，女孩的嘴唇触碰着他的脖颈，喉结.... 醒过来的时候，两滴眼泪湿在眼梢。 打开手机，屏幕亮了，眼球刺痛了一下，眼泪应激流了出来。 捂着眼睛好一会，她才能微微睁开眼睛，看清时间。 不出意料，凌晨两点，刚过十分。 她头痛欲裂，脑子里念头混乱，一会冒出来一个想法，一会又冒出过往的回忆。 她觉得心烦意乱，睡也睡不着了，只好坐起身来，拉开厚重的窗帘。 星星很多，可是应该全部入睡了，藏在云层里，一眨一眨。 这是挑衅谁呢? 季诗语更加睡不着了，一把拉上窗帘。 鬼使神差下，想出去走走的念头强烈推动着她，她随意裹上轻薄的丝巾，推开门。 走廊里，感应灯亮了。 沈闻俞站在走廊尽头，站在一个窗口旁，吹着凌晨的晚风。 与他的距离并不远，可是看上去却隔了一条银河。 许久没有和他单独待过了。 季诗语想要装作看不到他的样子，可是打心底里却又偷偷期盼他能注意到自己。 她站在第五个窗口，凝望着天空变化的色彩。 忍不住偷偷斜睨，好巧不巧，他也把视线投过来，四目相对，在半空中纠缠不清。 季诗语淡定从容，移动视线，重新聚焦在窗户外的天地上。 可是余光却忍不住打量他、关注他。 他似乎一直盯着自己看。 季诗语紧张地吞咽起了口水，可是一回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想起那个穷追不舍的漂亮女孩，她曼妙的身姿贴在他的胸膛上，胸腔里的怒火就往上窜。 有了底气一样，她凌厉地回视了他一眼，更像是赌气。 \\\"歪......\\\" 沈闻俞打破了僵局，嗓音充斥着懒惰。 听到他的声音，她心口紧了一下，是酸涩的感觉。 \\\"季诗语，\\\"沈闻俞眸光与天色混在一起，揶揄的神情，注视着前方，\\\"你真让我，刮目相看。\\\" 语气轻飘飘。 他低低笑了，左右不稳，回了房间。 房间门轻轻关上了。 走廊又重新回归了寂静。 那句话砸在了她心上了。 醒来的时候，天色破晓了。 古镇的清晨从一盏茶开始，淡雅的烧香飘在山岗的古庙里，古钟敲了一柱香的功夫。 陆陆续续有上山来祈祷的。 他们的面容无一不是虔诚的，双掌相合。 冷香飘在茶坊里。 她并不懂这些，随手指了一个茶名，品茶的时候也马马虎虎，一看就是外行人。 饮过茶后。 又去吃早点。 江明骑着自行车，载着她，来到一家隐蔽的早餐店。 开在古镇最偏僻难寻的角落，犄角旮旯。 一进门，她就从一笼笼小蒸包飘出的热雾中看到了沈闻俞。 他坐在最后一排，身旁是昨晚的那个女孩。 女孩笑容洒脱阳光，露出一口漂亮洁白的牙齿，红润的嘴唇边有浅浅的梨涡。 身材却十足火辣。 前凸后翘，上半身短款紧身辣妹装，下身穿着黑色的百褶裙，白色的丝袜到膝盖，露出一小截白得发亮的肌肤，看上去莫名有种挑逗感。 她时不时笑，时不时佯装生气，捶打一下沈闻俞的胸脯。 \\\"好了，\\\"沈闻俞清了清嗓音，别闹了。\\\" 他又说：\\\"好好吃饭。\\\" 声音有着吸引人的魔力。 \\\"好，\\\"女孩收敛着脸上的笑容，\\\"那你喂我。\\\" 她指了指盘子上的小笼包。 然后\\\"啊\\\"地张开了嘴巴。 沈闻俞眉目间冷疏，笑意寒气微重，拿起一只小巧的包子，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徐徐伸到她的唇边。 \\\"沈闻俞，我还要喝豆浆，你喂我！\\\" \\\"沈闻俞，我要吃那个，你把壳都剥掉！\\\" \\\"沈闻俞，给我那张纸巾，擦手手！\\\" \\\"沈闻俞.....\\\" 无论身边的女孩如何任性挑剔，男生都乖顺照做。 这不禁引来旁桌女生的羡慕。 \\\"你看那对小情侣，好幸福啊。\\\" 一个女生在同伴耳边小声嘀咕。 \\\"是啊，等我脱单了，我也要让你吃狗粮！\\\" 同伴说。 女生语气满都是艳羡：\\\"他们真的郎才女貌，看着就好养眼呜呜呜！\\\" 这一席话被女孩听了去，她骄傲地笑了笑。 季诗语全程都关注着他们的风吹草动，她拿着面包的手，无力发软，疲惫的神色慌张失措，心脏失控地支撑不起力量，发冷。 听不得他们的谈笑风生，季诗语强硬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干巴巴：\\\"江明，我吃饱了，我们走吧。\\\" 季诗语迫不及待起身离开，可是走之前又忍不住回过头看了眼沈闻俞。 他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存在，从头到尾连一个眼神也不给她，像是空气。 季诗语冷哼了一声，毫不留恋地回过眼睛，朝前走去，下台阶的时候，她一个不留神，踩空，心跳停了一秒。 好险。 万一像上次一样扭到脚，就麻烦了。 季诗语惊汗凉飕飕的。 江明执意要察看她是否崴脚，不容置疑地蹲下身，要季诗语上来。 这也太难为情了啊。 季诗语面容露窘。 她在原地又跳又蹦，活动着脚腕的筋骨，转动着脚踝，活脱脱像是一个小孩。 她想要借此来证明自己没有受伤，她觉得江明太大题小做了。 沈闻俞从透明玻璃门上观望到了这一幕，看着她的背影又跳又蹦，围着江明活力四射的模样，神色冰冷，嘴角笑意有些讽刺。 \\\"呦，\\\"女孩被这滑稽的一幕逗笑了，\\\"他们小两口大早上起来锻炼呢这是。\\\" 女孩抿着嘴笑了起了。 沈闻俞冷冽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什么?\\\" 小两口? …… 女孩丝毫没有意识他的情绪，脱口而出：\\\"嗤哈哈哈哈反正就是好好笑，他们小两口感情真好。\\\" 女孩歪着头又笑了笑。 回过神来，沈闻俞已经走远了。 \\\"喂，你走那么快干嘛，你等等我啊！\\\"她赶忙提起脚步去追赶。 \\\"安森雨，\\\"沈闻俞停住，\\\"你觉得他们很般配?\\\" 安森雨被突然一问，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依旧笑了笑：\\\"你说的谁啊?\\\" 沈闻俞没有再解释，继续走。 \\\"你到底说的谁啊，沈闻俞，你给我站住！\\\" 安森雨追了上去。 周锦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她心满意足，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地从被窝里摸索着手机，给陆子辰打了过去：\\\"喂..弟弟，想不想姐姐?\\\" 嗓音是刚睡醒的女性磁音，很有质感。 她还特意压低了声音，让这种质感更加突出。 \\\"饿不饿?\\\" 陆子辰问。 \\\"嗯....饿，想吃你，你给我吃吗？\\\"周锦觉得刚才的声音太过于性感动听，很有御姐音，于是心头一灵，想再多来几句，却没想到翻了车，变粗了嗓音，像是唐老鸭。 电话里男生温柔的咯咯笑。 \\\"你笑什么?！\\\"周锦一醒来就要耀武扬威，给他来个下马威，所谓先发制人。 \\\"嘁，\\\"陆子辰不以为意，\\\"出来，吃饭。\\\" \\\"不要嘛，我衣服还没有穿好呢！\\\"周锦娇里娇气地又钻回了被窝。 \\\"嗯....出来。\\\" 他说。 周锦想到了什么，掀开被子，灵敏的鼻子顺着香味跑了出去，打开门，陆子辰戴着黑色口罩，手里提着香喷喷的饭菜。 周锦搂上他的脖颈，在他口罩上亲了一下，丝毫不嫌弃。 \\\"口罩...脏。\\\" 陆子辰被这黏人的小猫逗得面红耳赤，却又挣脱不开。 \\\"有没有我爱吃的鸭肉?！\\\" 她夺过饭菜，目不转睛。 嘴巴里塞得很满，嘴边油脂麻花。 \\\"陆子辰，\\\"周锦咽下嘴巴里剩余的饭，一本正经，美眸睁得大大的，\\\"你知不知道，跟一个人亲多了，就会有夫妻相...\\\" 她美眸闪烁了起了，从上到下盯着陆子辰的五官，最细致的一处也不肯放过。 \\\"嗯，不知道。\\\" 陆子辰说。 \\\"那你现在知道了，你想不想跟我有夫妻相?\\\" 她贴近他，双手撑着下巴，俏美的小脸蛋倾斜了45度。 陆子辰格外认真的样子思考了一下：\\\"不想。我现在这样，就很好。\\\" 周锦不丧气：\\\"哼你是不是觉得我丑?我哪里丑了啊，好多人都说我漂亮啊，你什么意思你...\\\" 他不等她把话说完，柔软的嘴唇贴上了她。 他移到她的耳根，热热的气息盆喷洒在她的耳骨上，他嘴唇一张一合：\\\"喜欢你的意思。\\\" 周锦臊得耳根子红了，她哎呀了一声，推开了他，咂舌：\\\"我我知道的呀！\\\" 她塞进他嘴巴里一块甜糕，眼眸害羞垂下：\\\"别看我，看饭！你好好吃饭，专心一点啦！\\\" 陆子辰嚼着嘴巴里的甜糕。 他打开手机的音乐软件，放起了歌曲。 \\\"弟弟，我想听周杰伦的歌。\\\" 周锦说。 陆子辰把手机给了她。 她却不打开音乐软件，反而切换到了另一个界面，社交软件她看了个遍，没有发现异样。 兴致勃勃下，又打开了相册。 咦... 她发现相册里有许多自己的照片，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一边怀念地笑，一边往下拉，发现了一张不属于她的背影照，时间上显示是05年9月——陆子辰刚入校的时候。 即使周锦已经知道了他喜欢过季诗语的事情，可是还要有些膈应。 她再三犹豫后，删掉了那张照片。 有些心虚，壮着胆子安抚自己，他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生气的。 她看了眼陆子辰，又啃了口甜点。 第88章 离开古镇 陆子辰眉目间距离感淡散，他挑眉看了看周锦鼓着小脸心虚的模样，不禁好奇，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心虚的样子了：\\\"怎么了?\\\" 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她说：\\\"你现在是不是好喜欢季诗语?\\\" 听到这个硬生生的问题，他先是愣了一下，严肃地摇了摇头。 \\\"你看，你已经愣了几秒！你犹豫了陆子辰！\\\" 周锦赌气，起身就要离开。 陆子辰习以为常，依旧低着头看着手机。 她一把抽出他的手机，\\\"啪\\\"地一下放在桌子上。 她横下眉头：\\\"陆子辰，你....\\\" \\\"别闹。\\\" 见她有点当真了，他撑起笑容来，神色温柔。 \\\"谁闹了，你的手机里为什么还留着她的照片！\\\" 周锦轻轻推搡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握住她扑打的拳头，拉过她的身子，搂在怀里。 他哄着她：\\\"好了，别闹脾气了。\\\" 周锦的两条胳膊放在他的背上，脑袋靠在他的胸口，眼睫毛上晶莹的泪水眨动，像是受了委屈了小猫。 其实对季诗语，周锦多少有点醋意，要说毫不在意，肯定是不可能的。她时常介怀这件事情，可是后来，与季诗语成为了朋友，慢慢地，也就没有那么生气了。 可是常常想起，依旧会膈应。 回到房间后，季诗语关上房门，双目无神，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整理着此刻的心情。 她只想一个人静静。 心口刺痛，像是一件沉重不堪的事情压在了上面，无法开怀。 看来他已经渐渐释怀了。 看来自己真的在他的世界里消失地一干二净了。 就算这是她最希望的结果，可是一旦成为了事实，不甘心与心痛，充斥着。 她才发觉自己屏住气息很久了，缓缓吐出那口气。 她趴在窗边，打开窗户。 看见楼下的两个人。 沈闻俞与那个女孩。 沈闻俞喊她的名字，安森雨。 安森雨..... 她扒在窗沿上的手用力了些，指甲泛白。 他的视线望了过来。 季诗语及时躲在了一旁。 安森雨顺着他深眸敲了过去，凭着女人的直觉，她知道其中一定有猫腻，她的眼神由揶揄转变为感叹：\\\"沈闻俞，你看谁呢……\\\" 安森雨醋意大发，她强硬掰过了沈闻俞反常的脸，要他看着自己，牙缝里钻出一句话：\\\"不许你看其他的女生！\\\" 季诗语一颗心狂跳不止，她端着姿态，不敢移动一分。 女孩悦耳的嗓音传播了过来。 她觉得呼吸都变得粘稠了。 心痛的滋味，在那一刻清晰起来。 \\\"沈闻俞，你吻我！\\\" 安森雨脑海里记起了让他一度反常的那个女孩的面容。 在一次排队上。 几个不知名的本地游客见她生的极美，于是过来请她喝酒，她不知道怎么拒绝，而此刻，一个威猛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替她挡了那一杯烈酒。 而他脸上冷峻的神情也吓跑了那些人。 他醉得很快，却不要她搀扶，一个人晃荡着，踉跄着身体，在灯火阑珊的一条条小径上走。 他口中念着一个名字：季诗语。 异样的滋味在安森雨心里散播开。 直到今天在早餐店，一个长相漂亮的女孩和一个很帅的男孩子一起走过来，她敏锐地感知到了身旁的沈闻俞的异常，即便他刻意伪装，却依然逃不过她的法眼。 她在故意说笑的同时，一直留意着那一桌。 直到偶然听到那个男孩子喊那个漂亮女孩，季诗语。 她就恍然大悟了。 此刻，她捧起面前人的脸，凑近他的鼻尖。 他冷冷避开。 声音不留一点情面：\\\"走吧。我送你到你房间。\\\" \\\"那你要不要进来陪我?嘿嘿！\\\" 安森雨笑嘻嘻，揽住了他的一只手臂。 他漠然抽出了自己的手臂，留她一个人在原地。 \\\"沈闻俞，你别这么高冷啊！诶，你等等我！喂喂喂！\\\" 安森雨追了上去，跟着他咯噔咯噔上了楼。 季诗语苦笑不得，她倒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丝毫憔悴。 可她面色极白。 她走到床边，心里五味杂陈，回味刚刚的所见所闻，一遍遍尝着苦涩的爱恋，伤感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梦里，好像回到了高一刚入校时候的场景。 她佩戴着校徽，一个人在操场里溜达。 星期五放学了，隔着篮球网她看到了投篮的沈闻俞。 沈闻俞停下动作，抬头冲她笑。 她失神，站在原地。 电话响了，她接听，电话里传来林凤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嗓音。 林凤娇声音健康洪亮，说已经到了校园门口，要她不要磨叽，赶紧收拾东西回家。 季诗语喜悦过望，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朝校门口跑，可是刚迈出一步，腿软，摔在地上。 她不甘心，因为她已经意识到这是在梦里，她起身，刚抬腿，又摔了下去。 梦境的意识渐渐消失，现实的轮廓模糊映现。 她潜意识里拒绝醒来，只因梦里可以见到太多她想见到的人。 可她还是醒了。 看看手机，下午七点。 睡了很久，浑身酸痛。 她脖子也落枕了。 勉强支起身体，她推开门，想去看看江明。 江明站在走廊上，神容安静，可眉心紧锁，一只手把玩着糖果的糖衣。 她睡了太久，此刻精神饱满：\\\"江明，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好不好?！\\\" 她难得这样活泼，跑过去，拉住江明的衣袖。 江明淡淡嗯了一声，紧随在她身后。 楼梯间，女孩子的欢声笑语响应了走廊的感应灯，走廊灯又亮起。 安森雨像只小鹿一样，嘎登嘎登踩着一阶阶台阶，地质地板吱拉细长响了起来。 安森雨笑起来：\\\"沈闻俞，我吃的好饱啊！你好像没有吃多少东西诶，你饿不饿，要不要一起再吃个夜宵。\\\" 安森雨刚刚爬上了一楼的楼梯，露出头，一眼就看见了季诗语，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江明，捂着嘴乐了。 她很好奇沈闻俞会是什么反应。 安森雨并不认识季诗语，她朝季诗语点头笑了笑。 不知怎么的，季诗语拉起了江明的手，从安森雨面前擦身而过，下了楼梯，从沈闻俞面前绕过，自始至终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走远了，江明才垂眼，看她。 他问：\\\"怎么不打个招呼?\\\" 这句话像是小石子投入湖中，激起了小小的水花。 她有自知之明，低下头：\\\"还有必要吗？\\\" \\\"你还喜欢他吗？\\\" 江明把眼睛投向别处，从胸腔里憋出这一句。 季诗语没有给他答复。 在古镇的往后几天，沈闻俞总会跟那名叫安森雨的女孩，结伴在一起，俩人出没在古镇的各个地方，像是存心膈应谁一样，总会有意无意在季诗语与江明的面前刷存在感，想不碰见他俩都难。 大好的时光里，季诗语坐在鱼塘旁，捏着面包屑喂鱼，江明举着手机给她照相。 鱼儿在清澈的水里自由自然，安宁平静。 面包屑洒进去，鱼儿成群结队簇拥上去。 一声欢笑声悦耳且震动耳膜：\\\"沈闻俞，我也想要喂鱼！！！\\\" 安森雨拉着沈闻俞的手腕，站在距离鱼塘不远处的几米远。 鱼儿全部跑开，慌头乱尾。 季诗语放下手里的面包屑，起身，要离开。 安森雨却挡住了她的去处，笑容无害：\\\"嗨，美女，你可不可以把你的面包屑送给我呀？\\\"她又指了指沈闻俞，笑嘻嘻，一副数落的模样：\\\"我男朋友很小气的！不会给我买，美女，你劝劝他！\\\" 季诗语始终没有看沈闻俞一眼，把面包屑放在了安森雨粉白的掌心中，就要离开。 沈闻俞的声音拉回了她的视线，她定住脚步，面容苍白，手脚僵硬。 \\\"等下，\\\"他开口，\\\"我把钱付给你。\\\" 沈闻俞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百元，眉头冷静，\\\"不用找了。\\\" 季诗语嘴唇紧闭，眼圈发红。 江明冷沉目光，摆了摆手：\\\"送给你们了。\\\" 他揽住季诗语，离开了。 这种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 前天下午，风和日丽。 服装店里，季诗语试了几件衣服，却被安森雨莫名截胡。 安森雨善于社交，直接夺取了季诗语手上的裙子，随后露出白牙，笑容灿烂：\\\"美女，我可以试一下你手里的这几件么？\\\" 试完了后，安森雨也不还给季诗语，紧密跑到结账台，买了下来。注意到季诗语的时候，她尴尬一笑，抿嘴道：\\\"哎呀，美女，对不起啊，下次请你吃饭好了！\\\" 而沈闻俞似乎总是默许她的这种行为，从来没有看过季诗语一眼，跟在蹦蹦跳跳的安森雨身后。 大前天，季诗语在房间里睡午觉。 不知道是四楼走廊坍塌了，还是三楼走廊起火了，安森雨硬是要拽着沈闻俞，从四楼跑到二楼走廊，站在走廊中央的窗口上，开始侃侃而谈。 全程影响了季诗语的睡眠质量。 她翻了个身子，皱眉谩骂，拉过枕头压在耳朵上，仍然能听到走廊处传到房间里的聊天声。 从这些聊天声里可以看出来女孩情绪很高涨，一张小嘴滔滔不绝，可以直接去答辩。 沈闻俞只会沉默听她讲，顶多也就嗯一声。 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 季诗语恨不得跳出房门，给这个欠打的女孩来上一脚。 可是气消了也就过了。 但是安森雨总是有意无意与她作对。 \\\"沈闻俞，你亲我，你快点亲我啦！你还没有亲过我呢！嘿嘿！\\\" 安森雨喋喋不休，仰着脸蛋求吻。 听到这种腔调，沈闻俞脑海里突然闪过周锦，他厌恶地别过了头。 安森雨凑过来，像是小狗一样，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神魂颠倒的表情：\\\"沈闻俞，你好香啊！\\\" 沈闻俞脸上的黑线估计已经占了大半张脸的面积。 他：\\\"……\\\" 夜晚暗了下来，天色繁星满天，萤火虫在绿从上隐藏，月光清透如银，她苍白的面容上眼圈明显，小脸蛋瘦垮。 那天夜里，季诗语发了低烧。 降温的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上。 季诗语发烫的手，握住江明敷在额头上的动作，她雪亮的眼睛看着他：\\\"明天下午，我们就回去，回家，好吗？\\\" 江明眼神异样，嘴唇动了动：\\\"好。\\\" 听到他同意，她才淡淡挤出一丝微笑。 那一刻是夜晚的九点钟。 安森雨与沈闻俞散步回来，路过二楼走廊，又听到她悦耳明亮的嗓音，\\\"沈闻俞，你走快一点啊！每次都像是蜗牛一样慢悠悠的！\\\" 季诗语别过头，眼角流出一滴泪。 黑暗的房间里，她睡着了。 唯有一盏床头灯还亮着，江明拉过一把小椅子，坐在床边，守着她。 江明看着她安稳的睡颜，托着腮，从她的额头到下巴，看了个遍。 江明站起身，小心拉开椅子，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出了房间，站在走廊里，倚着墙。 不知道在想什么，面容很深沉。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苹果味的糖，撕开包装，含在嘴巴里。 仰着脖颈，侧目凝望夜晚静静的夜色，无边的天空，包揽了世间万物，遥远处高昂是建筑物隐没在那一头的黑暗中，听着蛐蛐声，蝉鸣的叫声。 嘴巴里的糖，又被他嚼碎，咽了下去。 他没有耐心等着糖化完，可是他有足够的时间等着她。 过了那晚，天色微微破晓时。 季诗语就起床收拾好了行李，敲响了江明的房间门，催促他快点收拾东西。 却没想到，江明又一晚没睡，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 林瑶来接的他们。 车上，季诗语头发被风吹乱。 她撑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瑶倒是很问了她不少。 \\\"你们俩这次玩的怎么样啊，回家后，把照片给我看看。\\\" \\\"诗语，看起来脸色不好，是不是没睡好?\\\" 林瑶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上看季诗语。 季诗语一一回答，可是却提不起精神。 林瑶早已把季诗语当成了自己的女儿，回到家后，她把江明叫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神情严肃，有些难以启齿，从上到下看了眼自己的儿子：\\\"你小子，你如实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对诗语，有什么想法?\\\" 江明静默了会，没有否认，只嗯了一声。 林瑶没有料到他会承认，她思索了会，点了点头，语重心长：\\\"你们现在年纪还小，可以先以朋友的身份相处着，等到成年了，你再正大光明追人家姑娘，但是，在这之前，你不许给诗语招惹是非，不许有过于亲密的举动，你听到了吗?！\\\" \\\"妈，\\\"江明说，\\\"这些，我都知道。\\\" 看着儿子淡然的神态，她迟疑了下，又问：\\\"那，诗语呢?她对你是什么想法?她妈妈去世，她心里肯定过不去那道坎...\\\" \\\"妈，\\\"江明说，\\\"我可以等她。\\\" 他低头思沉了会，抬了抬眼，歪了歪头：\\\"....一辈子。\\\" 他关上门，留下林瑶一个人发愣。 第89章 过往感伤 深夜，沈闻俞站在木窗旁，目光疏冷消极，一只手扶在窗户边，沉思。 他被姜江与陆子辰赶了出来，原因是沈闻俞扰了他俩的睡眠质量，要求他另开一间房。 月光冰凉，蓝黑色的天空里，多了些旷远茫然，空净的线条，露在屋檐的一角，折射下来，在澈灵的月下，飞虫沙粒交错，人类的悲欢离合，迫不得已的分离，都定格在遗憾满天的夜空中。 繁星若尘，看上去遥不可及，万千宇宙中，无数生命陨落，无数生命诞生，变化莫测。 季诗语住在江明家。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又发起了低烧。 浑身像是烧着了一样，闭眼睁眼都觉得疲累，困乏浓郁，但无法入睡。 她睫毛动了动，思绪左走西奔，拼凑起来，拼成了沈闻俞的模样。 这一刻，她想起了之前发生的好多事情，往事重现在眼前，感伤起来。 她好想回到过去，那个时候，她最爱的亲人没有离开，那个时候，她只须想着喜欢或不喜欢，可以无所顾忌地陪在他的身边。 她猜测他心里多少也是怨自己的。 \\\"沈闻俞，开门，我给你买宵夜了！\\\" 安森雨提着一盒香气扑鼻的小龙虾，敲着他的房门。 沈闻俞回过神，眼睛里的神采冷了下来，走过去，打开门。 安森雨冲他明亮笑笑，嘻嘻哈哈，毫不客气地走了过去:\\\"沈闻俞，你喜欢不喜欢吃小龙虾啊！\\\" 沈闻俞没有说话。 一直看着她熟练地打开盒子，找了把椅子，坐在了桌子前，自来熟地招呼他坐下来。 \\\"你愣着干嘛，过来给我剥龙虾！过来！\\\" 安森雨咋呼着。 沈闻俞面容严峻，身上气场冷漠，站了会，见她没有丝毫影响，微微不耐地扯了把椅子，勉强坐了下来。 \\\"喏。给我剥小龙虾！嘿嘿！\\\"安森雨把那盒龙虾推到了他的面前，理所当然地扬了扬自己新做的美甲，意味通俗易懂。 沈闻俞没有一点动静。 兴许是为了堵住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又或许是为了早点打发她，他沉神了会，戴上手套，听话地一只只开始剥。 安森雨满意极了，她歪了歪头，大眼睛澄澈如水，晶莹剔透，盯着他的脸，俏皮地笑了，又故作神秘地顿了顿:\\\"沈闻俞，你给我讲讲，你和她的故事呗！\\\" 沈闻俞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秒，又继续有些笨拙地剥着。 安森雨看着他伪装淡定的样子，笑了:\\\"沈闻俞，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玩说，你给我讲讲，你跟季诗语的故事！\\\" 她直白地说出了他心里的那个名字。 他面容冷滞了一下，漠然笑了，用云淡风轻的口气:\\\"我跟她，没有故事。\\\" 这句话显然是从牙缝里钻出来的。 说完后，他的心脏冷抽了几下。 安森雨呦了一声，抿唇:\\\"那看来，故事很长呀！你跟我讲讲呗，别装了，我看得出来，你爱她爱得不得了！\\\" 沈闻俞将一盘虾肉推到她面前，冷然起身，走到窗户前。 安森雨端着那盘虾肉，死缠烂打跟了过去，恣意地靠在一边，一只手往嘴巴里塞着龙虾肉，嚼着，吧唧起了嘴巴：\\\"跟我讲讲嘛！说不定，我能帮帮你呢。\\\" 沈闻俞不愿开口。 安森雨无奈，只好耸了耸肩：\\\"好吧，那就不勉强了。不过......她身边的那个帅哥，倒真跟她般配，郎才女貌，啧啧啧。\\\" 沈闻俞瞳孔紧缩，表情严肃起来，冷静的气息逼近她，他在她的注视下，端走了她手里的那盘小龙虾，嗓音清俊：\\\"别吃了。\\\" 安森雨不恼，反而一脸赞叹地摇了摇头：\\\"还说不爱呢，你看看你，醋意都快把人淹没了！\\\" 安森雨咳了两声。 安森雨走到他的身边，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安慰他：\\\"帅哥，我开玩笑的好吧，你最帅，比全天下的男性都迷人。\\\" 安森雨小心开口，试探他：\\\"你跟她，是同学?\\\" 沈闻俞没有否认。 安森雨又好奇：\\\"那.......她是你的初恋?\\\" 沈闻俞眸色深暗：\\\"嗯。\\\" 安森雨低头哦了一声，音量减弱，撇了撇嘴巴：\\\"那..那她喜欢你吗？\\\" 沈闻俞垂眼，眼睛里的深度好比深渊，愣了会，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很淡：\\\"不知道。\\\" 安森雨又故作一脸大悟的表情，背过手去，在房间里走了几步，好奇：\\\"那....你们在一起过吗？\\\" 沈闻俞：\\\"嗯。\\\" 安森雨突然慌了起来，她难以启齿：\\\"你们，有没有...那个啥?\\\" 沈闻俞不想理她。 他很想知道这个神经大条的女孩脑袋瓜子里都装了一些什么。 安森雨淡定了下来，掩饰着自己的尴尬，解释道：\\\"我不是好奇吗？\\\" 沈闻俞眉头骤起，把那盘肉递给她，清淡道：\\\"吃完了就赶紧走吧。\\\" 安森雨忙不迭吃起了虾肉，又在他的房间里晃悠了一会，磨磨蹭蹭，吧唧着嘴巴。 她抬起眼睛，发现沈闻俞趴在桌子上，脸朝右，睡着了。 安森雨放慢了嘴巴里的动作，蹑手蹑脚，走过去，凑近了他的脸。 他生得可真好看，剑眉星目，浓浓的眉毛，颜色不淡不浓，嘴唇厚度刚好，唇峰翘起，内双的眼睛秀气又少年感。 安森雨打开了他的手机。 点开相册。 相册里很多季诗语的照片。 备忘录里，大部分都包含了季诗语的名字。 安森雨手上滑动的速度越来越慢，失神。 她昧着良心，又返回到备忘录，点开了一条便签，看完了后，她激动又兴奋——通过这种缺德的方式，她间接了解到了他与那个名叫季诗语的女孩的秘密。 她打心眼里为他们的分手抱不平。 也为沈闻俞抱不平，一来，他并不知道她家里的事情，可是却莫名其妙被她甩了。 二来呢.... 出于私心，她觉得任何姑娘都配得上沈闻俞，他不应该只吊在这一棵树上不放。 安森雨叹了口气，没有喊醒他，悄声离开。 周锦晚上睡不着了，看了看时间，才九点半，就把陆子辰喊了出来，一起散步。 陆子辰很守约，飞快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看着他气喘吁吁，像一只乖驯的大黄狗，她满意一笑，拿出一包纸巾，为他擦了擦汗，矜持地笑了：\\\"很好。不错。你做的很不错，只用了三分钟，没有让我等太久。\\\" 周锦小小的一只手被他大大的掌心包裹住。 夜晚的风有些燥热，手掌里沁出了热汗，她不嫌热，喜欢牵手的甜蜜。 \\\"陆子辰，你说，我们会一直这样到老吗？\\\" 周锦歪了歪头，看他。 陆子辰认真地想了一下，嗯了一声。 周锦见状，撒开他的手，哼唧：\\\"我不信，谁会陪伴谁一辈子呢？\\\" 那天晚上，他说：\\\"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不会走。\\\" 空中飘着的，不是风，是甜蜜的爱情气泡。 那天夜里，姜江出门买夜宵，被咬了无数个包，撞上了腻在一起的周锦与陆子辰，他直呼辣眼睛，连买来的饭也吃不下去了。 骤风大起，他张着嘴巴，吃了一嘴的沙尘与飞虫，他吐了一口唾沫，吐在附近的草丛里。 第90章 开学在即 那晚，陆子辰少有的失眠了。 他想起了周锦问的那个问题，又想到了俩人的未来。 陆子辰眉头紧锁，枕头湿冷，空调的温度略低。 陆子辰笑容淡漠，他温情的眸光落在空洞的黑暗里，一抹冷澈的月光落了进来，透过窗户，照进房间里，增添了些光亮。 周锦的一颦一笑，灵动明媚地重现他的眼前，仅仅是分离了一刻，他就已经开始犯了相思病。 姜江在他身边打起了呼噜，呼噜声震动着他的鼓膜，他烦躁地翻了个身，侧过身蒙住头，不去想那些事。 周锦给他发了一个消息过来，问他有没有开始想她。 陆子辰笑容满面，回复了一个嗯。 季诗语总算晕晕乎乎睡过去了。梦里却又梦到了一直想梦见的母亲，却仍旧看不到林凤娇的面容。 第二天一早，她就回到了外婆王芳芳家。 王芳芳为她做好了早餐，等着季诗语回来吃。 王芳芳又问起了江明。 王芳芳很默许季诗语与江明在一起相处，这次去古镇前，江明仅仅打电话通知了一下王芳芳，王芳芳就乐呵呵地同意了。 王芳芳很喜欢江明，觉得他踏实稳重，还是一个三好学生，家境也不错，他的母亲与林凤娇又是朋友。 王芳芳戴上了老花镜，织着毛衣，嘴巴里絮叨：\\\"夏天又快要过去咯，秋天又要来了。\\\" 季诗语在提前准备文理分科的事情，她不想耽误了学业，快马加鞭地赶起了功课。 周末，江明会过来看看她，带上她最喜欢的青苹果，顺便给王芳芳买些保健品。 江明见她刻苦用功，露出赞赏又宠溺的神情，他也会帮着她解决难题，耐心地一遍遍讲。 半个月前，陆子辰与姜江、沈闻俞，还有周锦从古镇里离开了。 安森雨硬是缠着沈闻俞讲他与季诗语的故事，沈闻俞拗不过，不温不火地讲了一个大概。 安森雨已经知道了他与她之间的故事，可是有许多她不了解，她想更多地了解他的恋爱经历。 沈闻俞面容清冷温默，从头到尾听她一个人叨咕：\\\"沈闻俞，我跟你这么说吧，这追女孩吧，你就得死缠烂打，这女孩有时候吧，就喜欢嘴硬心软，可越是这样，你越是得坚持不懈！\\\" \\\"沈闻俞，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你是不是压根就不想跟人家复合了！\\\" \\\"沈闻俞，我也觉得你挺冤枉的，冤大头，其实我多少知道你们分手的原因，不就是因为她妈妈去世了嘛，可是这也不能怪你啊，她为了减轻自己的愧疚情绪拿你做牺牲，我看她根本不值得你喜欢，她以为自己是谁啊！偶像剧女主吗？\\\" 安森雨终于意识到他情绪不对劲了，她停住了话头，犹豫了会，迟疑开口：\\\"沈闻俞，你怎么了?干嘛不说话啊！！！\\\" 沈闻俞低吼了一嗓音：\\\"够了。\\\" 他冷静地望向她，眼睛里怒意微重：\\\"不干她的事。\\\" ............ 安森雨觉得他真是痴情，她一位这种纯天然的绝世大帅哥只会玩弄怀春少女的感情，没想到这位大哥被女孩给甩了。 安森雨心里连连叹息。 她并非京市的人，来自b市，原因是与父母吵架了，索性就赌气，出来玩上两天。 她今年上高二，算是与沈闻俞同岁，她不想早恋，可是看到沈闻俞后，这种念头就露出了萌芽。 回到b市的前一天，她郑重地向沈闻俞告别，安森雨祝他能够得偿所愿。 自此，安森雨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沈闻俞的生活里，她有她自己往后的人生，在未来，也会有其他喜欢的人。 沈闻俞一直明白自己的心意，愈发清晰。 暑假很快过去。 开学季又到来。 季诗语收拾着开学的物品，王芳芳走进来，往她掌心里放了一旮百元钱币。 她粗糙的手掌摸着季诗语的手背，沧桑的眼皮耷拉，眼角的细纹扩散至后脑勺。 王芳芳说：\\\"在学校里，不要只顾着学习，好好吃饭，多跟同学出去玩。\\\" 季诗语点头。 在王芳芳做饭的功夫，她又把那些钱放回了王芳芳的枕头下面。 她不想让外婆担心。 王芳芳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明天就要开学了，季诗语翻开高一数学课本，里面一张便利贴掉出来。 上面写着：千千万万只为了你。 她记起来了，包括写这张便利贴时的日期、场景，当时的心境都可回想一二。 当时她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能够靠近他，与他并肩作战。 为了与他在同一战线上奋斗。 那个时候，林凤娇的身体已经垮掉了，可她全然不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身边的亲人丝毫不关心。 周锦出国了，去了美国一所私立大学读书，她外语基本过关，在交流方面没有障碍。 隔了一个国度，她对陆子辰更加想念了。 每天都要给他发消息、打视频。 她要陆子辰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未来。 陆子辰说：\\\"知道了，学姐。\\\" 一切都在就绪，开学前一天夜里，万家灯火开着，学生们有的早睡了，有的含泪补暑假作业。 第91章 形同陌路 阳光刚好，弥漫过纯朴的热光，透在盛夏正翠的树木上，知了响动。 季诗语与江明相伴而来，林瑶将车停在明中门口，下了车，一股沙尘铺天盖地，吹了过来，她闭上眼睛捂住嘴巴，咳嗽了几声。 宿舍里女孩子们见了面兴高采烈地叙旧，聚在一起聊天，分享零食。 徐烟烟太久没有见季诗语了，等在宿舍门口，一看到她，就远远冲了过去，抱住了她，趴在她的肩膀上：\\\"诗语，我好想你啊，你都不想我吗？\\\" 季诗语摸摸她的头：\\\"想。\\\" 徐烟烟眼尖，瞥见了一侧的江明，八卦起来：\\\"你俩一起来的啊。\\\" 通向宿舍的这条路太拥挤，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汗水味扑鼻，正当中午头，阳光明媚。 他侧身让着来往的人，很快被拥挤的人流推搡到了小道的边缘。 江明给季诗语摆了一下手：\\\"我先回宿舍了。\\\" 一群小迷妹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嘴巴里喊着沈闻俞，其中有早已久仰沈闻俞颜值的小学妹，也有刚升高三的学姐。 沈闻俞被她们拥簇着，没有丝毫动摇，往前走。 徐烟烟啧啧两声：\\\"真没想到这家伙还是那么受欢迎，不过你俩，还没有和好吗？\\\" 季诗语懒得回答。 教室里，刘宏讲了会话，又重点提到了不久的分班考试。 他说每个同学应该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与目标，那么就应该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班会解散，刘宏点了季诗语的名字，要她来一趟办公室。 办公室里，他拉了把椅子，让季诗语坐下。 季诗语问：\\\"老师，您找我...?\\\" 刘宏叹了口气，言辞恳切，望着季诗语：\\\"你想好选文还是选理了吗？马上就要考试了。\\\" 季诗语想了想，说选文科。 刘宏没有季诗语预想地那样欣然同意，他凝重地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想说些什么，望向她的眼神很意味深长，却又止住了话，摆摆手，说：\\\"回去吧。好好复习。\\\" 徐烟烟拉着季诗语的手，漫步在校园里，逛着每一处。 她又提起了沈闻俞。 徐烟烟说：\\\"你俩刚掰的时候，他给我打过电话，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好，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那个样子，说实话，挺惊奇的。他好像真的很喜欢你。\\\" 徐烟烟又看了眼垂头不语的季诗语，语气顿了顿：\\\"他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他给你传个话，他说他不会放弃，会一直等着你。当时，我..我看你那个时候情绪很不好，所以就没有告诉你。\\\" 季诗语愣了，抬起眼睛的时候，眼圈红红的，声音有了颤音：\\\"烟烟，别说了。都已经过去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的。 一周的上学时光，让她逐渐适应了开学的节奏。 季诗语坐在座位上，发呆。 她失神落魄，一再想起已经填好了的文理分科表。 她毫不犹豫地写了文科，可是心里却开心不起来。 徐烟烟终于睡醒了，看了看手表，从座位上猛然起身：\\\"诗语，这都五点了，你怎么也不叫我啊，走走走，吃饭去。\\\" 季诗语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徐烟烟说：\\\"诗语，我填的也是文科，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季诗语情绪低落，走路轻飘飘的。 差点撞到一颗树上。 看她状态很不对，徐烟烟摸了她额头，自言自语：\\\"没发烧啊，诗语，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季诗语面色如土，苦笑不得。 她恍惚，从愣神的思绪中抽离出来，黄昏的光铺满了回宿舍的那条林荫小道。 柔暖的风夹带着清清冷冷的肥皂香味，吹过来，拂到她的面颊上，发丝在风里如柳条飘动如沙，她眼眸淡褐色映着如梦如幻的黄昏夕阳。 沈闻俞就那样迎面走来，没有了原先的迷迭香，清俊稚楚的脸庞，眼角眉梢融入不了盛夏的热意，流动着一种自带的镇静。 他只看了她一眼。 随后，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他背脊挺直，微微扬起的头，下巴刀削。 他看她的那个眼神，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像是在看陌生人。 确实，当时的她不通情理，为了减轻自己的心理负担，更为了与他赌气，干脆利落地直接给了他致命一击，甚至一点余地都没有留。 现在的关系，好比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还要差。 不过，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现在这样，对彼此都好。 季诗语这样安慰自己，眼睛里有了一层很浅的水光，她难堪地垂下眼睛，憋回情绪。 风又起，弥漫过明中。 云烟过眼，瞬息万变。 黄昏即将落幕的小操场里，一切如旧，掉漆的秋千椅静静地留存，那盏路灯站在它的旁边。 夜幕低垂，深蓝色的天色落下。 他坐在那张秋千椅上，绝美俊秀的容颜一半被暗沉的夜晚埋没，他眼睛像深渊，深不可测，手臂自然垂落在两侧，骨节分明的手指撑在秋千椅上，指关节发白。 小操场铁门细长尖锐地拉开一道声音。 他迟疑了一下，看向门口。 江雪显然也没有意料到这里会有人，打着手电筒照向他，随后松了口气。 她走到他的身边，坐下。 她用清甜的嗓音问：\\\"沈闻俞，你想好了吗？选文还是选理?\\\"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那样漫长，他声音低沉磁性：\\\"选文。\\\" 江雪脸上的表情很耐人寻味，她沉默了几秒，说：\\\"你理科很好啊，你选理科的话，学的会更轻松。\\\" 沈闻俞没有接话。 江雪神情不自然，她又说：\\\"你学文也会很好的。\\\" 他沉默不语。 江雪顿了顿，了然于心道：\\\"是因为季诗语吧，你才选择文科?\\\" 沈闻俞手指僵持，动了动。他面容冷静，没有回答。 江雪面容闪过一丝狠戾，用轻松自如的语气款款而谈：\\\"沈闻俞，我以为你会选择理科，可没想到，你为了那个季诗语，会放弃自己的前途。沈闻俞，该怎么说你好呢，这件事情，你还是要考虑清楚啊，毕竟，这不是在演偶像剧....\\\"她越说越激动。 \\\"我明白，\\\"沈闻俞温声打断她，用难得温柔的眼神看向她，\\\"我都知道。\\\" 他眼眸是那种爱慕到极致的温柔。 江雪失语了。 第92章 为她选文 季诗语与徐烟烟分到了文科二班。 她坐在了靠后的位置。 新的班级，学生们陆续抵达自己的班级，一张张新的面孔。 季诗语专心看着自己的书籍。过不了一会，她感觉自己的周围已经坐满了人。 文科二班是文科重点班，尖子生如云，班主任名叫林芸。 林芸做好了自我介绍，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一张面孔，眼睛里的光亮了起来，她说：\\\"沈闻俞，你今天好像没有穿校服哦。\\\" 林芸嗓音很好听，年过三十，声音依旧像小姑娘一样。 班里的人纷纷把目光投向坐在最后一排的沈闻俞。 班里的人大部分都对沈闻俞耳闻不如目见，如今与大神在一个班，觉得新奇又好玩。 季诗语心里像是拽着绳子的木桶沉进了井里。 拉上来的时候，心情就好比溢出来水的木桶，心情沉甸甸的。 他怎么会来文科班? 他不是应该去学理科吗？ 放了学后，季诗语仍然像是做梦一样，脑子发懵，站起身，眼前发黑，勉强扶住了课桌，缓了下来。 徐烟烟笑容灿烂，油头滑脑的眼神，看了眼后方沈闻俞的座位：\\\"诗语，他肯定是为了你来的！敢不敢打赌?\\\" 分了班后，一个班里的新同学很快打得火热，熟络起来。 新的宿舍里，六个女孩，聊着天。 林小夏是602里的社牛，拉拢着大家聊着天。 她盯着新舍友的陌生脸蛋，一一掠过，却停在了季诗语的脸上。 复杂的神情，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季诗语。 林小夏神情冷了下来，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季诗语。 氛围突然如履薄冰。季诗语面对突如其来的恶意，不以为意，笑笑而过。 林小夏冷哼地看了她一眼，又面带笑意与其他舍友聊天。 季诗语躺在床铺上，天花板的白炽灯刺眼，她想得心烦意乱，扯过被子盖到脸上，神情淡漠。 她了解沈闻俞，她知道文科根本不是他的初心。她知道他应该选理科。 季诗语不自禁地脑补到了沈闻俞的深情，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沈闻俞是为了你才选择了文科。 她很后怕，马上否认了这种想法，算是在自欺欺人，她清楚沈闻俞对自己的感情，可是她看不懂沈闻俞的内心。 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可能再靠近他。 季诗语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笑，这种想法马上就会被摒弃。 那节历史课上，季诗语被后面的人用笔盖戳了一下。 她戴着黑框眼镜，左看右看，忙着记黑板上的笔记。 后面的人见她没反应，就又戳了她一下。 谁啊！这么缺德！ 她回过头，看清是谁后，怒意全消。 她居然忘记了在她后面坐着的人，是沈闻俞。 季诗语不想搭理他。 虽然她有些口是心非。 历史老师很快注意到了捣乱的沈闻俞，她把粉笔头砸了过去，前排几个激灵的学生躲了过去，季诗语一抬头，好巧不巧，粉笔头正中眉心。 历史老师气愤不已，又捏起一个粉笔头，瞄准沈闻俞，砸了过去。 却又砸到了季诗语的头上。 班里发出低笑。 几个同学开始看起了热闹。 历史老师终究是年轻气盛，被他这逍遥自在的气度气的不轻，踩着哒哒哒的高跟鞋，往后排走去：\\\"这位同学，你给我站起来！把我刚刚讲的，一字不落地背一遍，背不下来，你给我抄十遍！！\\\" 沈闻俞一字不落，句句还原。 历史老师面色渐渐铁青，然后憋红了脸，也没什么话说了，只好让他坐下，又数落了他几句：\\\"就算自己学会了，也不要去打扰别人学习，每个人的时间都是狠宝贵的，有什么疑问可以下课再调解！坐下吧！\\\" 文科二班里的不少人，先前就听说过季诗语与沈闻俞的谣言，于是瞠目结舌，面面相觑，然后开始起哄大笑。 \\\"哦~\\\" \\\"不要打扰别人~\\\" 不知道谁冒出来这么一句：\\\"有什么矛盾，床上解决~！\\\" 班里瞬间氛围爆火。 季诗语扶了扶额头，镇静自若。 周五放学，林瑶来接季诗语与江明。 江明去了理科重点班，与江雪一个班。 季诗语闭上眼睛，闭目养神，听着车窗外呼啸的风流。 回想起那节历史课，沈闻俞戳她后背的原因，是因为他有一只笔掉下来地上，滚落到了季诗语的脚下。 还有体育课，坐在草坪上，沈闻俞喊了她一声，她没有理会，起身往前走。 沈闻俞捡起了被她刚刚坐在屁股下面的校服外套，上面还有了一个大脚印。 还要语文课上。 好巧不巧，沈闻俞成为了语文课代表，负责检查诗文背诵，查到季诗语的时候，她盯着他的脸，一句话都背不出来，被他无情地记上了名字。 她想要去办公室找老师背，老师却要忙着去开会，让她去找课代表背，说是截止到下午，必须背完。 她只好硬着头皮，转过身，用笔点了点沈闻俞的课桌。 他头也不抬，做着题，嗓音冷绝：\\\"嗯。背吧。\\\"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屏住呼吸，开始背诵。 背到激昂的腔调的时候，她有些别扭，想要把声音压下去。 他缓缓抬起眼帘，黑白分明的眼眸看了她一瞬。 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默默地承受他眼底的全部冷淡。 季诗语捏了捏眉心，神情沮丧。 或许他已经放下了吧。是自己一直心存痴心妄想，还天真可笑地以为他还喜欢自己。 \\\"怎么了?\\\" 江明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问出声。 季诗语不说话，目光落在前方红绿灯上。 林瑶一只手打转着方向盘，一边问：\\\"诗语，在学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跟林姨说说。\\\" 季诗语连忙道：\\\"没有啦，林姨，您不用担心我。\\\" 季诗语打开社交软件，发现林小夏加了自己。 季诗语发了一个：嗨。 林小夏只回复了一个嗯。 这也太不待见自己了吧。 季诗语不理会，关掉手机，到了小区，下了车。 脑海里突然又蹦起了历史课上的场景，以及那句不知道是谁起哄的：\\\"有什么矛盾，床上解决~！\\\" 她脸上火辣辣的，羞耻地别过眼睛。 第93章 雨天亲吻 在林瑶吃完饭，就回了外婆家。 晚上，季诗语洗完澡，躺在床上，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定定地望着天花板，密长的睫毛动了动。 手机的短信振动，她的眼神没有移动，手摸起手机，江明发了一条短信，问她休息了吗。 季诗语如实回复，她关掉手机。 窗外树梢上的树叶被风声刮动着，树影颤动摇曳，落在斑驳漆黑的楼壁上。 风有了些寒意，吹过老旧的居民楼。 夏末秋至，一叶落知天下秋。 明中的秋季运动会，校园的大操场上挂上了条幅，前天不久刚下过雨，操场的路面上潮湿湿的。 温度骤然下降，凉丝丝的秋风落在肌肤上。 天空的乌云压得低低的，翻洒的墨水泼在天空中。 操场上人流涌动。 学生们纷纷换上了便捷的运动装，各个班的运动委员拿着运动项目表，挨个喊人。 季诗语报了一个400米长跑的项目。 随着枪声打响，她奋起全力，在第一跑道上跑着。 还没有跑出几步，她就被旁边一个班的女生绊倒，跌了出去。 几个老师与同班的同学都围了上来。 沈闻俞刚刚参加完接力跑，走过来，面容一下子严峻下来，放下手里的矿泉水奔了过来。 他挤进人群里。 额头上的汗滴在她的校服上，他弯下腰，一只手托住了她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脖子上，拦腰抱起。 医务室里。 她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和他来医务室了。 每次这种俗套的剧情都会上演在自己的身上。 膝盖上被擦破了皮，道道伤痕深深浅浅，渗着血珠。 沈闻俞憋着气息，整个人阴阴沉沉的。 他拿着一瓶碘伏消毒液，从医药箱里拿出医用棉签，压着话一言不发，将碘伏喷洒在她的伤口上，随后用棉签抿着伤痕。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沈闻俞的眉毛一直蹙着，浓黑的眉毛压着眼睫毛，低垂下的眼眸深沉无测。 直到外面刮起了细雨，蒙蒙的雾，地面上溅起了小小的水花。 风声大作。 医务室里没有开灯，暗黑黑的，有种死气沉沉的氛围。 闪电将天空劈成两半。 黑云压空。 自始至终，她和他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清俊刀削的轮廓若隐若现，鼻梁高挺，站在低暗的光线里整个人周身笼罩着黯淡的光，气质冷淡。 季诗语的一条腿放在医务室的床上，一条腿垂放在地面上。 她想起身。 运动会已经因为天气原因暂停了。 沈闻俞冷静地上前，按住了她的肩膀，按了下去，力量大得出乎意料。 季诗语有些委屈：\\\"沈闻俞，你干嘛.......\\\" 他没有说话，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就那样诡异地看了她几秒，安静地有些令人发毛。 他转过身去，借着一点微弱的光，麻利收拾着桌子上的医药箱，将用完的棉签丢进垃圾桶里。 沈闻俞背对着她，站着。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雨声渐渐大了，雷声轰隆隆撕碎白日的宁静安详，碎块般的雨，大片倾斜而落。 最可怕的，还得是现在的氛围。 季诗语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甚至一句话都不说。 刚才他焦急的模样，顺流而下的汗珠，颗颗滚湿他的校服，干净的衣领被汗水渍黄，他的臂膀清晰有力，他身上体温凉凉的，脑袋撞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心跳声擂鼓般狂跳不止。 沈闻俞的眼睛里的光很像黑夜里燃起的火苗，幽暗却又淡亮。 \\\"季诗语，\\\"他看向她，声音说不出来的冷静，\\\"我现在去找把伞，你在这别动。\\\" 季诗语站起来，不顾腿上的伤口，一瘸一拐地走向他，扯动他的衣袖，表情柔和：\\\"别走。\\\" 这令人误会的举动，让沈闻俞身形一震，他回过头，低垂着头看她，表情说不清的不明。 \\\"我的意思是说，现在雨下的这么大，你.....\\\"季诗语话还没有说话。 下一秒，他就捧着她的下巴，压下头，堵住了她的唇，将她含混不清的话吞咽了下去。 \\\"唔..唔...！\\\" 季诗语睁大了眼睛，满都是震惊，双手按住了他的手却挣脱不掉。 沈闻俞像是疯了一样拼命地往她的唇舌里钻，疯狂吮吸舔舐她嘴巴里的味道，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双手力道仿佛要把她的下巴捏碎。 一番激烈的吻。 差不多持续了五分钟。 她虚晃无力，被他吻得晕头转向。 那天，沈闻俞凑在她耳边，咬住了她的耳垂，气息稳稳地喷洒在她的耳廓，他的嗓音磁性摄魂，包括他带着隐约忧伤的眼睛。 他的话里既有戏谑，也有难得一见的温情：\\\"季诗语，在古镇的时候，你跟他玩的怎么样?\\\" 她抬起眼睛，望进他晦暗不清的眼睛：\\\"沈闻俞，你什么意思?\\\" 他没有重复。 她吸了一口气，重重吐出来，稳稳地告诉他：\\\"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沈闻俞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他耸了耸肩，双手撑着身后的桌子上，气度潇洒随意：\\\"我误会了吗？\\\" 季诗语不想多费口舌。 她一瘸一拐，就要开门。 沈闻俞眉毛一跳，握住了她的一侧手腕，冷声：\\\"干什么去?外面下雨了。\\\" 季诗语挣脱开他的手，看也不看他，朝门外走去。 冷清的雨味扑面而来。 兜进了她浑身上下的衣服里。 医务室在一栋小楼里。 楼上是一些任课老师的办公室。 她顺着走廊，来到门口。 雨水打在玻璃门上，滑落，雾霾很重，雷声大作。 沈闻俞去楼上的办公室里借了一把伞，递给了她，蹲下身，示意她上来。 眼下的雨根本不会停。 季诗语只好硬着头皮，小心地搂住了他的脖颈，双腿被他担着，背了起来。 她撑着伞，举在他的头顶。 路面上汹涌的积水波澜起伏，他的鞋子全部湿了。 混乱不清的雨声里，他低低地说了一句什么。 她将伞压低，将脸凑近他的嘴巴。 \\\"伞往前一些，不要淋到伤口。\\\" 季诗语点头，照做了。 就这样，回到了教学楼。 他的裤脚湿透了，拖沓着沉甸甸的步子。 林小夏站在教室门口张望，面色凝重。 她一眼就望见了沈闻俞背着季诗语走过来。 林小夏笑容亮了，她喊着沈闻俞：\\\"沈闻俞，可算找到你了，刚刚班主任找你呢！\\\" 沈闻俞根本没有理会她，蹲下身，放下季诗语。 林小夏面容僵硬，脸色难看，嘴巴嚷着：\\\"你们..你们怎么在一起?\\\" \\\"小夏，人家可是男女朋友关系，你就别惦记了！\\\" 林小夏不甘心地回想着好闺蜜说的话，一个人走在小路上，踢着小石子，还不解气，从地上捡起一块湿漉漉的石头，砸向草丛里。 她沮丧地坐在了亭子里。 林小夏叹气连连。 嫉妒的情绪波动太大。 江雪去了理科尖子班。 运动会上，她就一直注意着沈闻俞。俩个班之间隔了几条队伍。 坐在观众席上的时候，她不走心地为自班的男生加油，注意力却全在沈闻俞身上。 江雪靠在栏杆上，看着墙壁上的水管往下淌水。 她浑身湿冷冷的，可是却一点也不在意。 从文科班到理科班的距离只有几米远，她走到他的教室前，只需要走三十五步，第一周的时候，他的座位靠墙，第二周的时候，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很靠后的一排座位。 所以她每次都会选择在他教室的前门门口往后走，她怀里抱着一摞书，扬着轻昂的下巴，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往里面瞥过远远的一眼。 他在食堂里总会坐在面朝后门的一排座位，背对着正门。 所以她招呼着朋友，一起坐在他的背后。 她的朋友不明其意，但是并没有多想。 江雪侧耳倾听着他在说什么。 可是人声太多，她听不清楚。 她最喜欢的，就是上体育课。 只因为可以光明正大地坐在那里看他和其他班的男生打篮球，这其中也有自己班的男生，她不在意那么多，她只盯着他一个人看。 班里有很多男生都对她有好感，其中一个男生在抢着沈闻俞的球，一系列自以为很帅的动作下来，余光注意着江雪，误以为她在聚精会神地关注自己，傻笑着投了一个篮球，抛了一个媚眼给她。 江雪被挡住了视线，微微不悦。 运动会的时候，她拿着一瓶矿泉水，想要递给他。 可是发现他抱起受伤的季诗语，没命地朝医务室跑去。 看着他时而奔跑，时而走动的背影，她眼里的光熄灭，雀跃紧张的心被浇灭。 上课，到了末尾，她会分心。 她根本没有想到，沈闻俞会为了季诗语，改变自己的选择，甚至为了她放弃理科。 她自嘲地扯起嘴角。 她对季诗语越不满，对江明就有多少看不惯。 她看不惯一个个男生都为了季诗语扑汤蹈火，越是如此，她就越觉得季诗语恶心。 江明好像并不认识她，可是她却认识江明。 无意撞见过他与季诗语在一起。 可是季诗语一边占有着江明对她的好，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沈闻俞对她的付出。 真是让人恶心。 江雪用笔尖划着一张干净的白纸，手上的动作群魔乱舞。 她趴在桌子上，少见的情绪低落。 一个对她破有好感的男生，走过来询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这个男生已经对她示好多次了，甚至还给她塞过情书，她已经婉言拒绝过多次了，可是这个男生难缠得很，总是扬言说会一直喜欢她。 江雪将头埋在臂弯里，不耐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收起阴沉的表情，换上知性的笑，淡淡地说：\\\"我没事的。谢谢你。\\\" 男生看着她天使般的容貌，以及甜美的笑容，马上点了点头，傻呵呵地笑，摸了摸后脑勺：\\\"你没事就好，奥，你要是不舒服的话，你跟我说，我我..\\\" 男生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腼腆地笑笑。 \\\"我没事的。你去忙吧。\\\" 江雪压制着不耐烦，微笑着。 男生走后。 江雪给沈闻俞发了条消息。 她还是不想放弃。 她舍不得放弃。 \\\"沈闻俞，在新的班级过的怎么样?我有一道英语题不会，周五放学后你可以给我讲讲吗？\\\" 她点了发送，等待着消息。 在晚上的时候，十点钟。 宿舍楼全都熄灯了。 她目不转睛地在被窝里等消息。 失败的概率很大，可是她还是抱着侥幸心理。 沈闻俞：\\\"抱歉。我可能没有时间。你哪道题不会，我可以打字讲给你。\\\" 江雪闭上眼睛，关掉手机。 那次从家里逃出来后，她就没有再回过家了。即便许美琴打电话催促过她，她也摆明了态度——不想回。 许美琴最近又来电话了，说江德贵的身体最近抱恙，要她这个做女儿的周末回家看望父亲。 许美琴发话，如果不回来，就不要再姓江了。 许美琴扬言，要把她从族谱中剔除。 江雪冷笑，求之不得。 在宿舍里，季诗语能明显感知到林小夏对自己的敌意。 季诗语回到宿舍后，林小夏会立即换上不悦的神情，聊的正火的气氛瞬间冷了下去。 林小夏从来不与她主动交流。 只有轮流值日的时候，偶尔对她说上一两句话，但也只是自顾自地干完自己的值日，从来不拖泥带水。 这一切的原因，林小夏的闺蜜知晓：林小夏暗恋沈闻俞。 \\\"我，我不可能喜欢沈闻俞?！他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长得帅，讨女孩子喜欢吗？\\\" 林小夏嘴硬强力狡辩。 可是心虚的表情下藏着对沈闻俞的爱慕。 \\\"得了吧你，喜欢就去追啊！\\\" 林小夏闺蜜大声说。 林小夏生怕被人听见，赶快捂住了闺蜜的嘴巴。 俩人在水房里说的秘密，全被前来接水的季诗语听见。 她本想逃，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刚要掉头。林小夏与她的闺蜜就从水房里出来了，碰见了季诗语。 这下尴尬了，还不如不走。 比季诗语更窘迫的是林小夏。 她的太阳穴凸凸跳动，手上的水杯里的水晃洒了一地。 事后，林小夏穷追不舍地跟在季诗语身后。 她上前，拽住季诗语的手，羞红了脸：\\\"你刚刚都听见什么啦?！\\\" \\\"没...\\\" \\\"没听见你跑什么呀?！\\\" 林小夏觉得季诗语在背地里嘲笑她，眼圈红了，急切地拽着她的手腕，让她把话说清楚。 季诗语淡然道：\\\"我确实听见了。我不会说出去的。喜欢不喜欢的，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 林小夏看她这副态度，更是恼羞成怒，骂起来：\\\"你清高什么呀！沈闻俞不就是喜欢你吗?！你装什么呀！\\\" 她哭了起来，松开季诗语，一个人跑了。 第94章 遥遥爱恋 林小夏回到宿舍里，闷闷不乐。 同宿舍的陆续回来后。 有人出声问她：“林小夏，你怎么了，看上去好像不开心的样子啊！” 林小夏脸一红，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没，我没事。” 随后季诗语回到了宿舍。 徐烟烟拉过她，把她拽到自己的身边，指着一道题让她讲解。 季诗语心里还想着刚刚与林小夏的谈话，弯下腰去讲，用眼角的余光瞥着林小夏的方向。林小夏像是感知到了季诗语，回过眼来瞪了季诗语一眼。 季诗语只笑笑，她只想告诉林小夏，她对她并没有敌意，也不是林小夏心里想的那种人。 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闹得太难看也不好。 何况季诗语还没有做到那种忘我的学习境界，她难免会被外界的因素与环境分心。 第二天体育课。 徐烟烟因生理状况请假。 到了两个人搭伴做运动的时候，林小夏分配到了季诗语。 林小夏满不情愿，坐在了草坪上。 季诗语则按着她的脚腕，嘴巴里数着数，看着她做着一个个仰卧起坐。 林小夏体育成绩一般，最拿不出手的就是仰卧起坐。 眼看着其他女生玩的都比较要好，偷摸着给彼此增加几个数量。 林小夏急得满头大汗，她可不想体育成绩不及格。 林小夏声音颤抖，拽着季诗语的手腕，低切道：“可以给我凑个整吗？” 季诗语看了眼握在手腕上的手，想了想，决定还是帮帮她。 林小夏点了点头，小声说：“谢谢！” 食堂里，徐烟烟拉着季诗语排队。打饭的大姨舀了一勺红烧肉，抖了抖，只剩下寥寥可见的几块肉。徐烟烟郭下腰，脸朝着窗口，大声说：“阿姨，你别抖了！” 季诗语注意力不在吃饭上。 她满带低落地环顾着食堂里每个窗口，寻找着什么。 目光落在末尾的窗口，那个穿着夏季运动服的男生身上。 沈闻俞身上都挂着汗，额头的刘海被捋到了额前，露出高洁饱满的额头，胳膊上的肌肉线条明显，修长而坚实。 不免有些令人血脉喷张。 惹来不少小学妹春心荡漾。 体育课上，女孩子们留下来考仰卧起坐，男孩子们就相对轻松了些，脱下秋季校服外套，露出小麦色的胳膊与腿，一声欢呼下，齐齐朝着篮球场跑去打篮球投篮，玩的好不自在。 沈闻俞在其中格外亮眼显目。沈闻俞肤色洁白，脸庞寒意清清，俊瘦的眉眼清冷秀气。他在男孩子堆里，玩转着手里的篮球，拍了几下球，轻松自如运转到胯下，又行云流水地做了一套动作，跃身而起，手里的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曲线，正中球筐。 女孩子们眼红地屏息观看。 一个模样可爱羞涩的学妹，手里抱着一杯青柠奶茉，在身边朋友的怂恿下，殷勤地跑上前，面容稚嫩，小声说：“学长，给。” 说完，她低下了头，生怕面前男孩拒绝，使自己难堪。 令人没想到的是，沈闻俞接下了。只喝了一口，面容温和，说了声谢谢。 女孩子点点头，羞红着小脸，激动地跑开了。 季诗语刚刚做完了四十多个仰卧起坐，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抬起头，不自觉地朝篮球场那边看去，就意外地撞见了这一幕。 她快速收回了目光，嘴角抽搐了几下。 别样的感觉，在心上挥之不去。 徐烟烟喊她吃饭，她起身，头也不回地拽住徐烟烟，步伐敏捷又快，一股脑冲出了操场的大门。 “姑娘，到你了。” 打菜的大姨热得汗水直流，扬起粗壮的臂膀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发现面前的姑娘没有一点反应。 食堂里人声嘈杂，喧哗纷乱。 大姨弯下腰，粗着嗓音又大声问了一遍：“姑娘，你要吃什么？！” 季诗语回过神来，她赶快点了一些饭，随着徐烟烟在人海里艰难地挤了过去，找着空座位。 “喂！季诗语，这！” 林小夏在为数不多的空位上，放下手里的饭盘，朝季诗语与徐烟烟招招手。 坐下后。 季诗语仍然食欲淡淡，她不经意地回顾着后排，一眼就瞥到了那杯青柠奶茉。 沈闻俞的背后坐着江雪。 不过他们似乎毫无关系。 季诗语瞧着沈闻俞，偷偷看他，发现他吸了一口奶茶，又放下。她回过头，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嚼着，又慢慢回头，发现沈闻俞已经吃完了，与班上其他男生一道离开了。 她空空地低下眼睛，没有一点食欲。 林小夏看穿了她的心思，切了一声，又别扭地看着她，阴阳怪气：“怎么？你吃醋了啊？！” 徐烟烟纳闷，一头雾水：“你们在聊什么？” 林小夏笑了笑：“没什么啊，只不过某人自欺欺人罢了。” 无论是高一还是高二，沈闻俞都不负众望地成为了明中的少女收割机，出了名的班草，甚至是校草。 文科班里。 他像高一时期那样，频繁地收到女孩子送的情书，还有巧克力。 高一的时候，沈闻俞不屑一顾，有时会让季诗语帮他直接处理掉，季诗语还会感慨他的无情。 可是现在。 依旧有女孩子给他送情书，送巧克力，送定情信物。 这家伙也没有了之前毫不沾染人间烟火的绝情与冷感，反而会一一收下，随后温柔婉拒。 “美女，你可不可以，把你们班的沈闻俞叫出来啊！”一个小学妹，喊着季诗语，希望她可以把沈闻俞叫出来。 季诗语面故轻松，不自然地坐回原位，然后歪了歪头：“沈闻俞，外面有人找你。” 后面睡眼惺忪的家伙，起身，伸了一下懒腰，步履松懈地走了出去。 季诗语低着头，耳朵竖起，窃听着门外的谈话。 “学长，我喜欢你。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做你的女朋友？！” 女生活泼可爱，颇有赵默笙的灵气与勇敢。 这个女生，甚至陷入了偶像剧的魔幻中，觉得自己就是现实版的赵默笙，而沈闻俞，就是她的何以琛。 “抱歉……” 沈闻俞温和一笑，阳光折射到他的脸上，映射出一道光痕，他还没有说完。 女生就灵动笑笑，双手背到身后：“学长！没关系啦！我知道追你的人有很多，我能不能先排队，如果你没有喜欢的人的话，我……” “我有喜欢的人。” 沈闻俞谦卑地淡淡道。 女生情绪一下子垮了，表情沮丧，甚至快哭了：“学长，我可以等你！” “抱歉……” 沈闻俞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从始至终重复着这一句，声音温润、有沉稳的力道。 季诗语缓缓抬起眼睛，沈闻俞走了过来，远远地注视着自己，她深深地将头低下，呼吸错乱，胸膛跳动。 沈闻俞拉开椅子，两腿劈开，落在桌子外侧。 他戳了戳季诗语的后背。 “干嘛……！” 季诗语没有回头，嗓音生涩。 “你，”他一字脱口，眼睛盯着她红通通的耳后根，气息轻稳，嘴角勾起一丝隐淡的笑意，“还没有背古文。” 季诗语突然想起来，那篇巨长的古文，还没有背诵，可偏偏他又是语文课代表。 只好。 她别过头去，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转过身，膝盖蹭到了他的腿。 她不敢注视着他的眼睛，低垂眼眶，缓缓开口…… 时光渐渐流淌，古岸旁绿草如茵，绿堤翠浓，一片落叶从叶根染至叶尖，金黄灿烂。教室里的时钟滴滴答答前进，倘若能倒流，时针分针逆时针旋转，时间回到林凤娇离开的那一天，沈闻俞坐在自行车车座上，看到了长长的一条丧葬队伍，而队伍的领头人——她的一张小脸哭得皱巴巴，那是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可是她脸上的神情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悲哀、绝望。她的怀里抱着母亲的黑白遗容。看到了他，她微微一愣，可是两个人就无声划开了一道距离。时光再倒流，回到他与她单独相处的时候，偏僻宁静的篮球场里，秋千椅上，他坐着等待她，她慢慢悠悠地走来，高高的马尾被她甩到了身后，她笑容从容明媚，嗔怪他不许再那样霸道。 时光再倒流，回到他们初次相遇的画面。沈闻俞意气风发，少年感张扬清澈地晃着潇洒的步履，走向自己的座位，在这中间，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时光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回去，就像初次见面的沈闻俞，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爱她爱的死去活来。可是现在的沈闻俞，却怀念着那时候的时光。他不知道后来的自己会喜欢上这个暗恋自己的女孩，他只想后知后觉地，再将这场故事重演一遍，就算提前知道了剧情，他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喜欢上她。 哪怕他成为了她情绪的牺牲品。 漫长的一段时间里。 她一字不漏地背完了。 “好。” 沈闻俞瞥开眼睛，在册子上画了一个对勾。 无数次，他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的头发，又想起那宿命感的一眼，他的手动了动——大概是想抚上她的头发。 她离开的那段时间里，他陷入了自我怀疑与一波又一波地愧疚。 后来他亲眼看到她的身边，有了江明的存在。 他悲哀地想忘掉以前的回忆，却发现她已经刻入骨髓。 习惯性地想要去守护一个人，究竟是习惯了，还是出于天性的爱慕。 陆子辰去了理科三班。姜江也去了理科三班。 因为上学的缘故，陆子辰并不能时常跟周锦视频通话，而且中国比美国快了十二个小时。 周末，晚上十点。陆子辰洗完澡，打开手机，与周锦视频电话。 周锦化了淡淡的妆，看上去很优雅。 周锦那边的时间是早上九点。 “我一会要跟marry去超市买点吃的。你有没有想我啊，弟弟？！有没有好好学习？！” 视频里的周锦跟身边里的美国女孩用英语交流了两句，又扭过头来跟陆子辰说话。 “周锦。我有好好学习。”陆子辰说。 陆子辰又说：“那你呢，你有没有想我？” 周锦很爽快：“想！我每天都想你！你什么时候成年啊，来找我玩！嘿嘿嘿！” 陆子辰兴致黯淡，他找了一个借口，默默挂掉了电话。 周锦好像对他真的变了。 现在交流的口气完全是把他当成一个小孩来看待。 也是。 陆子辰揶揄地笑了笑。 他现在本来就是一个小孩。 至少比她小。 可能她已经喜欢上了更加成熟的男人，甚至已经对美国的男孩有了兴趣。 瞧，这种想法果然还是小孩，果然真是幼稚。她不喜欢了或许是迟早的。 陆子辰无精打采地想了这么一通。 周锦又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他冷冷道：“你不是去超市了吗？” 电话那边的周锦声音有些闷沉，她先是沉默了几秒，开口质问：“陆子辰，你什么意思？！” 陆子辰抿唇不语，嘴角僵硬。 他察觉到电话里女孩气息颤动，像是要哭了。 周锦果然憋不住了，她大声哭起来：“问你呢！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你是不是…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缓和了很久，陆子辰才开口：“……没有。” 他的眼圈也红了。 “那为什么……” “怕你不喜欢我了。” 陆子辰压住眼底的酸涩，生冷道。 周锦愣住了。 她否认：“陆子辰，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 “不可能吗？” 陆子辰淡淡微笑，眼睛流着浅浅的忧伤。 他又开口说：“你在一个新的环境里。会有新的同学，新的老师，”他顿了顿，“你身体不舒服了，我没法陪着你。你的一切喜怒哀乐，我只能在电话里听你讲。” 陆子辰凝吸一口气：“周锦，其实我们也在渐行渐远吧…” 周锦沉默了，过了会，她歇斯底里道：“陆子辰，你听我说，我们不会的，等到你成年，我就回国了，我……” 抽噎的声音，在电话里磁磁地。 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她又说：“那你要我怎么办，我不读书了，我留在京市，我不走了？？！” 陆子辰竭力摇头，他的声音也有了些哽咽：“不。我宁愿我一辈子从来没有认识你，我也不要你那样。” “陆子辰，你听我说，我保证我全心全意对待你，我的心只属于你！” 周锦郑重其事。 “我的心，也只属于你。” 陆子辰缓缓抬起眼帘，脸颊上有了些苦涩的笑意。 第95章 她吃醋了 期中考试的成绩下来了。季诗语在文科班发挥稳定，冲进了前三。沈闻俞排名全班第一。 他看向季诗语的脸上有了红润的微笑，神色温柔。 那种神情仿佛回到了高一的时候，冬日暖阳，他站在她家楼下，坐在石板椅上往她家窗户上张望，身旁的自行车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她扒着窗沿，遥遥望着他，浅笑嫣然。 她口中喊出的那句沈闻俞，悦耳动听，像是撕扯在空中的一道银线，上面缀满了银色的风铃，空灵澈动。 沈闻俞刚刚打完球回来，进了班。 林小夏不禁抬起头看看他，眼睛里藏不住的欢喜。 她刚刚想喊住沈闻俞，把为他准备好的那瓶水从抽屉洞里拿出来递给他。 沈闻俞径直从他身旁走过，气息散发着男性的成熟味道。 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双腿随意且自然地大字摆开，从座位上微微喘息。 季诗语被他戳了一下后背。 \\\"干嘛.....?\\\" 季诗语头也不抬，忙着做试卷，冷冷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沈闻俞非笑即笑，洋洋自得地耸了耸肩，往前伸长了脖子，凑近她：\\\"你的水杯呢？\\\" 季诗语脑子也是短路了，正烦躁着，想都没想就把课桌上的水杯拿起，往后递给他。 他接过去。 她才愣住了。 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水杯给他? 两个人什么时候亲密到这个地步了?！ 她脸颊上蓦地红了。 没有亲密到那个地步吗？ 脑海里的画面电光石火流过她的全身，仿佛被电击了一下。 他的嘴唇柔软且冰凉，像是那种外壳硬果肉很软的水果。 她急忙回过身，羞愤地瞪着他。 却发现，他正往课桌桌面上倒了一点水，然后拿着卫生纸擦了起来。 他像是没有注意到她，低着头细心清洁着。 季诗语知道他有洁癖，每次打完球，或者跑完步，都会擦拭一下课桌的桌面，以及椅子。 她以为.... \\\"沈闻俞，累了吧，给你水。\\\" 林小夏这个时候走到他的身边，将那瓶矿泉水递给沈闻俞。 沈闻俞温柔笑笑，淡淡又快速地瞥过季诗语，随后接了过来，说：\\\"谢谢。\\\" 季诗语回过头去。 身后的人慢条斯理地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她听到身后的人闷闷地喊了她的名字。 \\\"干嘛....?\\\" \\\"还你。\\\" 他嗓音提亮了些。 接过水杯后。 她沉闷着头，拧开杯盖，喝了一口。 放学。 徐烟烟陪着她去了图书馆借书。 推开图书馆的大门。 她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还有另一个小女生的说话声。 女生面容青涩可爱，得到了他的指点，捂着嘴巴连连点头，又抿唇甜笑：\\\"沈学长，还要一道题，也不太明白，你能不能给我讲讲?！\\\" 女生含着期许的眼神望着他英俊的脸。 沈闻俞眉目冷峻，眼睛认真又严肃，目光盯着女生手中的试卷，没有一丝额外的表情。 他问：\\\"哪道?\\\" 女生又指了一道题，雀跃欢乐地期盼着他的指点。 女生有滋有味地听了起来，仿佛他的声音就是乐曲里最美妙的篇章，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恨不得拿张纸笔记录下来。 她翘首期盼着他能够看自己一眼，于是矫揉造作地贴近了他几步，手指绕着耳边的发丝，打了一个卷发的结，她自认为自己有着甜美的脸蛋，于是仰着头，想要凑近他的鼻息。 正当这个不知名的小学妹准备实行她的蛊惑计划的时候，哪成想被刚走来的季诗语与徐烟烟突然打断。 突然，季诗语不合时宜地冷笑了一下，事不关己的模样，故意对徐烟烟说：\\\"我们去那边吧，这里已经有人在了。\\\" 徐烟烟察觉到季诗语的情绪有些酸酸的，她会意一笑，神情复杂地看了眼季诗语，又看了看冷眉的沈闻俞，随后对季诗语点了点头，笑着打哈哈：\\\"好啊，我想借本侦探小说，觉得挺有意思的。\\\" 两个女孩的声音渐渐远了。 沈闻俞无心地看了眼小学妹手中的题，目光跟随着季诗语，到了末排书架的那一边，靠窗的位置。他看到季诗语趴在窗台上，往外看，眼神淡漠极冷。 徐烟烟一边偷偷在最后一排书架那边挑书，一边借着书本的缝隙往沈闻俞与那个小学妹的方向看，眼睛里贼兮兮的，仿佛他俩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小学妹不知道哪里学来的一套哄人的把戏，像是一只小猫精一样，眼神又妖媚又活泼，盯着沈闻俞脖颈上细密的汗水，柔声道：\\\"学长，你脖子上出汗了，我帮你擦擦！\\\" 不容她拒绝，硬是往他身上贴，手里却掏出了一张干净的卫生纸，替他擦了起来。 季诗语的侧脸像是一个精美的人脸雕刻品：鼻梁直挺小巧，高度完美。眼睛的长睫毛像是舞落人间的精灵，又像是蝴蝶身上的翅膀，又密又长。她的眼神空蒙淡澈，望着窗外被夕阳染上金黄色的大楼，不知道歪着头在想些什么。 她的眼神总会牵引起他内心最深处的疼痛，拉扯他，逼迫着他不得不想起那些往事。 一来二去，他总会想起那天那个抱着黑白遗容，小脸消瘦又雪白的女孩，以及她不经意，望向他的那个神情与眸色，只远远一眼，他的心就跌落到了谷底，跌落在了尘埃的最卑微的一处。 那一瞬间，像是放慢的电影片段。 徐烟烟拿着一本花花绿绿的书，走过去跟她说这些什么。 这些仿佛都成为了衬托她的旁白。 他欠她一个拥抱。 也欠她一个承诺。 只是，这些还来不及做。 他就已经成为了她情绪的牺牲品，成为了她拿来填补自己愧疚心理的石子，微不足道，就将他剔除了她的生活。 沈闻俞敛住眉眼的感情，他颔首低眉，眼睛又重新落在殷勤献笑的小学妹手中的试题上。 学妹对学长所表现出来的一系列反应丝毫不知情，也并不关心。 这不是第一个对沈闻俞如此痴狂的女孩。 在这之前有无数个，而绝不会止于此。 江雪在这之前，无数次表达过对沈闻俞的感情。 无论是发短信问候，还是约他见面。江雪对此热情不倦。 江雪身边的朋友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她们身边高冷漂亮的女学霸+女神江雪，也会有如此卑微渴望的一幕。 她们觉得这简直像是白天遇到了鬼！ 不可思议。 江雪试图挽回过沈闻俞对她曾泛起过的好感，她想仅凭着那些叫做好感的东西，让那些情愫演变为爱。 越是喜欢自欺欺人，就越容易败的一塌涂地。 \\\"沈闻俞，你喜欢过我吗？\\\" 江雪留住沈闻俞的手臂，手指在他手臂上箍出了两道红印。 那是在学校最偏僻的小篮球场里。 她渴望他像亲吻季诗语那样，渴望见到他情不自禁的嘴唇，吻上她的额头。 她甚至顾不得什么早恋不早恋的了。 她只想放纵自己一回，哪怕知道那是不真实的。 她穿着校服，双腿并拢，坐在秋千椅上。 那一天她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那是放学后的下午。 江雪知道他喜欢这个地方。能跟他见面的机会并不多，每次都是她偷看他，他看自己的次数少而又少。 江雪的一双璀璨的狐狸眼弯起，嘴唇微微动了动，看上去是在笑，可是一点笑意却没有，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苦涩。 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很平静，像是在问你早上吃过饭了吗那样平淡。 他微微一愕，看着眼前这个长相美艳的人儿。 他需要仔细想一想该怎么样回答这个问题，本能地在心底里疑惑地揣摩起了她问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的意图，想着要怎么样才能礼貌又不失尊严地回答她。 可是没有来得及想清楚，就有一个回答像是她问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一样反常又反应迅速地说了出来：\\\"喜欢过..\\\" 她点了点头，声音轻到他听不清：\\\"好......\\\" \\\"沈闻俞，我们还是不是朋友?\\\" 江雪没有泯灭最后那一点希望，她渴求却又克制地抬头看他，眼睛里的倔强与卑微，仿佛又让沈闻俞看到了高一刚入校的她。 \\\"嗯。\\\" 沈闻俞说。 \\\"那，既然是好朋友，放学后请好朋友吃顿饭，帮好朋友补补习，应该不越界吧？！\\\" 江雪站了起来，她背起书包，挑眉看了眼比她高出一头的男孩。 \\\"就这样说定了，周五放学后，我在你们班门口等你。不见不散。\\\" 就这样，周五放学后。江雪按照约定，等在他的班级门口。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大家对这个高冷女神平时也有所耳闻，艳羡的目光不绝如缕，纷纷往这边投射过来。 文科班二班的同学下了最后一节课，背着书包，如释重负地跟身边的同桌交谈了几句，就走出了班门，看到了那一张新面孔。 理科班的女神怎么跑文科班来了莫不是女神走错班了? 几个调皮的男生打量着她，哄笑了起来，却不敢上前公然调戏。 那可是女神，是他们心里的白月光。 朱砂痣一般的存在。 校服裤子贴紧沈闻俞修长的腿，他迈着优雅轻松的步履，往前走。 季诗语紧跟其后。 意外地撞见了江雪。 江雪并没有很意外，反而冲季诗语笑了笑：\\\"诗语，好久不见。\\\" 季诗语对这种假客气并不动容，她早已与眼前这个表里不一的女孩决裂，而且是江雪先与自己疏离。 季诗语看了一眼江雪又看了一眼沈闻俞，神情复杂，开口：\\\"好久不见。\\\" \\\"诗语，我跟沈闻俞约好了，他给我补习，我们就先走啦！\\\" 江雪走上去，挽住沈闻俞的胳膊。 这亲密的举动，刺了季诗语一下。 两个人走远了。 江明来找季诗语，季诗语还在宿舍里收拾东西。 江明一如既往地等在宿舍门口。 季诗语出来后，江明就走上去，接过她手里的行李。 坐上林瑶的车后。 季诗语被刚刚的事情搞得心烦意乱，她任由风摆布她的头发。 耳边的风呼啸而来。 她闭上眼睛，心里的滋味乱七八糟，添油加醋地再添上一把火。 她打开手机，似乎是想收到谁的短信或者消息，可是没有，信箱空空的。再次确认无数次也是空的。 她纯属没事找事。 又翻开了与那个姓沈的聊天记录，想要翻看个遍。 最后一条短信的时间是在几个月前。 想到这，一股酸涩直冲鼻尖，兴许是想到了伤心的事情。 那似乎又给了她决绝的力量。 她下定决心，不再去关心沈闻俞的一切事情。既然他已经与自己分道扬镳，形同陌路，那么他跟谁见面跟谁约会都已经跟自己没有关系了。 想到这，她沉重的心胸才得到一丝缓解。 王芳芳打过来电话，问她在学校过的怎么样，问她今晚要不要回家睡。 季诗语想了想，她不忍心把外婆一个人放在家里，而且一周只有两天的回家时间，她想多陪陪外婆。 从林瑶家吃过晚饭后，她就谢绝了林瑶的好意，自己坐公交车回家了。 江明陪着她。 路面的马路湿冷阴暗，路灯像是开在雾气里，一簇簇的，暖色调的路灯下，有一对小情侣在拥吻。 酒吧里五花缭乱的灯光晃着。 小吃店飘出食物的香气。 路面晕染的灯光像是眼眶里湿柔的泪光，在临近冬日的季节里，点燃最后的秋色。 落叶一片片落下，像是枯瘦幽雅的黄色蝴蝶，不沾染一丝泥土，洁净又纷乱，散开在风吹过的街道上。 冷清的天空，墨色的乌云密布，飘逸静默。 她垂眸，眼睛中的风景随着向前不断落后。 江明看着她，揉了揉她的头，低声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季诗语不说话。 她摇摇头，心不在焉，依旧闲游着思绪。 回到家后。季诗语洗了一个澡，浑身疲累，也没有温习功课，直接上床睡觉了。 夜深人静，沈闻俞打开手机，看了看保留至今的聊天记录，又阖上了眼睛。 第96章 作文题目 你的生命里，有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他像是时光隧道里最温柔的一窗窗格，玻璃的光清晰折射到你抚摸它的手指上，刹那间，你为它倾尽了今生最宿命的一眼。 后来，那个窗格被一块石头猛烈敲碎，你往外面看，发现是一处被密藤缠络的空中花园，你往外探出手，却发现，自己永远被困在了那个叫做记忆的窗格里。 季诗语停下笔，将写好的作文连带着答题卡交给了监考的老师。 她刚刚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黑色中性笔的笔尖洇湿了卷面。 周一下午，第一节就是语文课。 语文老师不讲课，带来了很厚的一摞卷子，分发给同学，要求两节课内做完交卷。 周末熬了一晚上的夜，忙着准备冲刺期末考。 天气渐入寒秋，外面的世界里此刻正在飘着冰冷消愁的雨，朦胧的湿雾恍若置身人间仙境，太阳的温度不热不烈，浇灭了人身上一半的寒意。 明中种植着四季茂密的树木，风刮动，成千上万的落叶被吹落在地，织着路面上一层厚厚深褐色。 她打了一个哈欠，觉得室内的温度逐渐升高，愈发适合睡觉。 作文题目是《我的回忆》。 徐烟烟交卷交的比较晚，她耷拉着脑袋，走出了教室。 外面的冷空气钻进了女孩子瘦弱的脖颈里，单薄的校服无法抵抗萧瑟的风。 徐烟烟瑟瑟发抖，吸了吸鼻子，抽出手 挽住季诗语的胳膊，她叹了口气：\\\"诗语，我们去校门外买麻辣烫吃好嘛?现在这么冷，最适合吃点热乎的了。\\\" 徐烟烟咽了咽口水，期许地看向季诗语。 绵密的雨丝飘着，像是微弱的小雪，落在脸上，凉丝丝的，路面上积起了粘腻的冷霜，一辆汽车的尾音拖沓拉长，消滚在拐角口。 季诗语张望了一下周围，担心有教导主任突然袭击。 还要二十分钟就上课了。 两个人就商量好了，偷偷跑到校门口，买一些麻辣烫。 徐烟烟手舞足蹈地拉着季诗语的手，往前面跑。 江雪裹着小巧的秋季厚外套，手里抱着一盒小笼包，脸颊被冻得红彤彤的，但依然温柔地笑着。 她的身边，跟着沈闻俞。 沈闻俞交卷最快，放下笔就跨出了班门，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他来不及穿上外套，就着急忙慌地离开了。 他们的背后还跟着姜江，姜江手里也提着一盒麻辣烫与烤串，他一边撸串，一边喊沈闻俞：\\\"喂，沈闻俞，走慢点，好久都没见到你了。\\\" 姜江跑上去，凑近沈闻俞。 沈闻俞胸口闷闷的，他看了一眼迎面走来的季诗语与徐烟烟，一声不吭。 江雪反而拉住了季诗语与徐烟烟。 她淡然一笑：\\\"季诗语，烟烟，你们这是去干嘛啊?\\\" 徐烟烟说：\\\"我们去看看校门口的麻辣烫，你呢，你跟沈闻俞，\\\"徐烟烟压低了声音，她看了一眼沈闻俞，又意味深长地看着江雪，\\\"你们是一起的啊?\\\" 江雪抿唇沉默了会，抬起眼睛明亮一笑：\\\"算是吧。不过，\\\"她顿了顿语气，\\\"麻辣烫已经卖没了，你们还是不要白跑一趟了。\\\" 江雪打量着脸色难看的季诗语，唇角勾起，亲昵地握起了她的手，关怀的眼神：\\\"诗语，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季诗语看着她完美无瑕的微笑，摇了摇头。 沈闻俞不急不慢地吐出：\\\"快上课了。\\\" 从教学楼传出第一道上课预备铃，远远落入他们的耳朵里。 季诗语与徐烟烟只好扭头返回。 江雪说：\\\"沈闻俞，你周五给我讲的那道压轴题，我还不太明白，等有空你能不能再给我讲一次?\\\" 她轻轻拽动沈闻俞的衣袖。 \\\"好。\\\" 沈闻俞的嗓音沙哑低沉，他眸色暗冷，余光悄悄注意着季诗语的反应。 季诗语没有丝毫波澜。 他低低叹了口气。 回到教室后。 沈闻俞戳了戳季诗语的后背。 季诗语埋头做作业，眼睛闪过一丝异常，又恢复原状。 沈闻俞见她不回应，只好又戳了一下她。 放学的时候。 她实在犯困，就让徐烟烟一个人先回宿舍，自己在课桌上睡一会。 脑子里还想着最后一节课，老师讲的知识。那些知识还隐约响起在耳旁，伴随着意识渐渐模糊，逐渐被疲倦取代，那些知识就演变为了梦境里的画面，老师张着嘴唇讲课，像是在表演哑剧，教室里带有回音的欢声笑语，像是繁乱的线条画成了一团乱麻。 她睡的很沉。 以至于就又会在梦境里看到那些日有所思的画面。 只不过这次，她梦见了江雪。 江雪的身边还站了一个人。 那个人像极了他。 于是，她瞳孔猛缩，紧紧摇了摇头，内心极度憋屈酸楚。 梦是被她亲手打碎的。 也是她挣扎着醒来的。 意识回到脑海里。 她渐渐睁开眼睛，教室里关着灯，五点多，夜晚悄然来临，无声的孤寂汹涌湍急，包围了她。 她仍旧想再睡会。 可是心里却一遍又一遍抵制着刚才梦见的内容。 一种愤怒且面目可憎的情绪，不知名为何物，向她心底进攻。 她心里清楚，那代表这些什么。 \\\"醒了?\\\" 一道低沉压抑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她着实被吓出了二里地，小声尖叫了一下，然后回过头，瞳孔放大。 沈闻俞就坐在她的身后。 他此刻的眼神充满了倦态与冷淡，说出口的话让人听不出他心里的情绪：\\\"季诗语。你在自欺欺人。\\\" 冰冷理性的嗓音，没有一丝混浊。 他望着她睡眼惺忪的眼睛，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将她额角的一丝头发捋到耳后，像是心疼恋人的举动，又像是把玩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没有一点逾越。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季诗语清醒了一大半，收拾着书包，就要离开。 季诗语站在沈闻俞的右手边，背上了书包，借着天色瘦冷的一丝暗光看着他的脸，马上就要道别。 沈闻俞拉住她的一只手，一用力，往自己身上一带，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他让她靠近自己。 她的呼吸近距离接触他。 碰上他温热的眼神，她像是一股暖流电击过胸口，拳头绵软抵在他的胸膛上。 \\\"沈闻俞，你注意一点，这是在班里.......\\\" 季诗语红了脸。 沈闻俞低垂着眼眶，他的手托着她的腰。 她闭上眼睛，他的嘴唇渐渐凑了过来，却始终没有落到她的嘴巴上。 季诗语微微睁开眼睛。 他俯下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你跟江雪是怎么回事?！\\\" 季诗语还是问出了口。 她突兀的话反而令沈闻俞开心。 \\\"我跟她只是朋友。\\\" 沈闻俞解释。 季诗语把头低了下去。 她知道抱着自己的男孩正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连一丝微表情都不放过。 她意图掩盖刚刚问出口的问题引起的不必要的误会，她冷声道：\\\"江雪是个很好的女孩，你要是喜欢....\\\" \\\"你知道我喜欢你。\\\" 沈闻俞强调道。 她的双手还搭在他的脖子上，她听到这话，甜蜜的感觉在心口流过，她将眼神从他脸上别开，未说出来的话就消隐在了喉咙里。 \\\"季诗语，\\\"他的眼神从来没有离开过她，\\\"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那句话的气息很轻。 季诗语低垂着眼睛，眼眶里有了些湿润的泪光，她憋住酸涩的眼泪，摇了摇头，带着乞求的语气，\\\"沈闻俞，你忘了吧。\\\" 季诗语又说：\\\"我们不可能再回到以前了。\\\" 她没有再犹豫，起身，脚尖着地。 他拉住她冰凉的手，声音有了颤音：\\\"告诉我，为什么?\\\" 季诗语垂着头，看着地面。 夜幕黑了，教室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可以看到她像是繁星一样带水的眼睛。 她沉默了一声，像是彻底没了耐心，\\\"假如我说，我无法跨过心里的那道坎呢？沈闻俞，是我的问题，是我对不住你，对不起。\\\" 季诗语眼圈红了，一滴眼泪流了出来。 淌落在她的腮边。 她背对着他，不想让他看见。 沈闻俞。 你知道今天下午的语文课上，我第一眼看到试卷上的作文题目的时候，我想起什么了吗？我想到了你。还有我的妈妈，林凤娇。 我的母亲是血缘上赋予我的亲人，也是精神上给予我的寄托与支撑。 而你呢，沈闻俞。 时光隧道里有许多不同色彩的窗格。每一道窗格打开时都会看到不同的风景，有时候会繁星满天，有时会碧蓝澄海。 眉目所触及到的皆为过往。 沈闻俞，他就是她生命里最无法忘怀的那一道窗格。 母亲离世，她将自己封闭在一个压抑的内心世界里。 给自己的心上了一道心锁，筑起了高高的心墙，自己不出去，也不许别人进来。 她想要将母亲的过往全部收藏，永远刻入自己的骨血中，哪怕一双手已经血肉模糊，也不肯松开记忆的漂流瓶。 倘若有一座专门收集人内心情感的天堂花园，她舍不得将自己的情感托付出去，只因为那是与林凤娇有关的情绪。 无数个梦里，她望不清母亲的面容，也走不到她的身边，连张开双臂去拥抱，都做不到。 小树发过芽，也未必能开花。 林凤娇去世后，家里的那盆植物也干枯了。 无论她怎样呵护挽救，都无济于事。 季诗语已经没有勇气再去开始，就像是她不愿再去种花，不愿意看到它一点点凋落，却没有办法去拯救它的结局。 为了避免一切结束，她避免了一切开始。 有时候，她常常想，即使走不到终点，旅途陪伴过，也已不负此生。 沈闻俞是年少里惊艳的存在。 他的出现，让她的青春抹上了明亮的光度，也让她青春里出现的其他男孩子都黯然失色。 她最无法忘掉的记忆，除了她的母亲，就是沈闻俞。 \\\"沈闻俞，谢谢你。\\\" 季诗语一直都很想对他说这句话。 她背着书包，离开了。 一路上，晚风吹着她脸上的泪痕，她擦着脸上的泪珠。 刚才说出口的话，让她心情跌落到了谷底，她食欲减退，便没有去食堂吃饭。 整个人像是抽离了情绪，不悲不喜，不冷不热。 林小夏前脚刚到宿舍。 季诗语后脚就跟上了。 林小夏魂不守舍，惊魂未定。 她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她本来只是想回到教室拿个练习册，却看到了季诗语坐在沈闻俞的腿上，沈闻俞还吻着她的额头。 林小夏甚至怀疑自己走错班了。 她一再确认，并没有走错班。 班牌上清楚写着几个大字：高二二班。 她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撞见了鬼。 教室里没有开灯，两个人还低声说着什么。 她只好鬼鬼祟祟地蹲在地上，靠近门口，仔细听着两个人说着什么。 于是毫无保留地完整听了遍原声。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先前她就觉得两个人绝对有情况，单单是沈闻俞看她的眼神，她就觉得不对劲。而且先前那些传闻，她也是略有耳闻的。 没想到，两个人真的有过一段隐晦曲折的恋爱故事。 像是窥探到了别人衣服下的身体器官，她又羞愧又坐立难安。 \\\"小夏，你不是去拿练习册了吗？教室锁门了啊?\\\" 一个舍友看林小夏满头大汗，不住好奇地打量她。 林小夏像是没有听到，口干舌燥，灌了一杯水压惊。 \\\"林小夏，你有没有看到诗语啊？她在教室里睡觉呢，不知道现在醒没醒。\\\"徐烟烟起身就要去找季诗语。 却被林小夏慌张拦下，她神情复杂，说：\\\"她应该一会就回来了。\\\" \\\"是吗.....\\\" 徐烟烟嘀咕着，才又回到了椅子上。 季诗语推开门，发现林小夏心虚胆怯地瞄了自己一眼，又很快移开目光。 \\\"诗语，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睡过头了呢。\\\" 徐烟烟合上手头的作业本。 季诗语气息很冷，只点了点头。 林小夏对她这种表现一点也不意外。 第97章 列车错过 林小夏垂敛住异样的眉眼，快速低下头，默不作声，坐在书桌前，脑海里死循环着刚才亲眼目睹的画面。 他们的举止那样亲密，沈闻俞的那副模样简直与平常所表现出现的禁欲寡言大相径庭。 季诗语一如既往地理性，可是伪装地过于粗陋了，像是有什么难言苦衷，才拒绝了沈闻俞。 林小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她慌乱地又去偷睨季诗语此刻的举动。 季诗语已经躺在了床上，看样子情绪不太好，不悲不喜，更加反常。 男生宿舍里。 沈闻俞推开门，眉宇间冷然，浑身气息冷酷。 他在几个男生的注视下，什么话也没有说，推开洗手间的门。 顷刻间，洗手间水龙头里流泻着清澈甘凉的水 。 他捧起凉水，往脸上扑打。 清醒了一半。 他薄唇紧抿，双眼腥红，呼吸稳静。 他双手支撑在洗手池边缘，镜子里他额发微湿。 一个男生冲进了宿舍，看到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周身很沉着。 男生先是由揶揄转变为感叹，最后摇摇头，叹气道：“沈闻俞，你今天很反常啊？” 男生见到他不说话，又笑嘻嘻地凑近了几步，胳膊肘搭在他的肩膀上，八卦兮兮地问道：“你今天怎么放学留在班里了？是在等谁啊？” 不用说也知道，整个明中的校园都知道。 高二文科二班的校草沈闻俞明亮同班女生季诗语，为了她改掉理科，转学文科。 男生瞧着沈闻俞沉默不言，只好作罢，说：“大哥，我要上厕所，你赶紧出去吧。” 沈闻俞愣了会，走了出去。 晚自习。 季诗语埋头做题。 晚自习下课的期间，江雪又出现在了高二文科二班的班门口。 几个久仰江雪大名的男生，不断往门口张望，有的甚至偷偷趴在后门去看她。 江雪的确很漂亮。 皮肤白皙，脸型小巧的鹅蛋脸，一双璀璨明亮的狐狸眼，双眼皮上长着浓密的睫毛，睫毛的阴影落在卧蚕上，眉毛弯弯，鼻子直挺小巧，嘴唇粉淡适宜。活脱脱就像是一个洋娃娃。 江雪生得美丽，嗓音也纤细动人，甜而不腻。 刚入校的时候，就因为有着与性格不符的外表而被孤立。 所有女生都觉得，她应该是那种偶像剧里漂亮又坏的白莲花女二。 可是她偏偏内向又内敛。 江雪望向教室内，一双漂亮明媚的大眼睛在班级里的座位上打转。终于在最后一排看到了沈闻俞。 刚好与江雪对上视线。 沈闻俞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了出去。 江雪把怀里抱着的一本练习册递给沈闻俞，笑容礼貌又甜美，声音温和淡柔：“沈闻俞。谢谢你哦。你的笔记做的很全。对了。” 江雪不慌不忙地说出了没有说完的话：“周五放学后，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江雪眼睛里是无畏的安定，莫名让人有种无法拒绝她的魅力。 沈闻俞只是嗯了一声。 江雪就眉开眼笑了，点头，略俏皮道：“好，那就这样说定了！不许抵赖，乖乖在我的教室门口等我。” 江雪扬起胜利的微笑。 她远远瞥过一眼季诗语。 随后离开。 走了几步，又回头，低低的马尾甩动，她满眼笑意：“沈闻俞，你知道我在哪个班吗？我在理科一班，就在你隔壁的隔壁！” 徐烟烟悄悄压低了声音，手势做成喇叭状，趴在季诗语的耳边说：“我就说吧。江雪绝对是喜欢沈闻俞，高一的时候我就怀疑了，只不过当时你跟沈闻俞正好着。” 季诗语卡在一道计算题上，她蹙眉，眉心烦琐。 徐烟烟又说：“江雪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突然跟沈闻俞关系这么好了，诗语，你一点也不怕沈闻俞被她抢走吗？” 徐烟烟见她不说话，压低了声音急急道：“诗语，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呀，你…” 徐烟烟见沈闻俞回来了，连忙闭嘴，低下头佯装学习的姿态。 “老沈，你可以的呀，连女神都来追你了。” 一个油头垢面，戴着眼镜的男生，笑呵呵地走到沈闻俞身旁，手臂勾搭上他的脖子，趴在他脸前傻乐。 沈闻俞皱皱眉，什么话也没说。 “那可不，咱班的沈闻俞那可是一块活招牌，借借沈闻俞的光，我们也能多看看美女江雪。我说，要不你就从了人家吧。人家女神明显对你有好感啊，你怎么跟一块木头似的呢。” 又有一个男生上前，撺掇沈闻俞。 徐烟烟好不容易老实下来做会作业，听到身后没完没了的叽叽喳喳声，扶了一下额头，又换了一个姿势托腮，笔盖有节奏地敲着课桌书面。 “沈闻俞啊，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又有一个男生围过来。 那个男生眉飞色舞地环视着身边的几个哥们，他们随后就默契感地齐齐笑了起来。 “哈哈哈，沈闻俞是不是有桃花债？！！” “哈哈哈哈哈，你闭嘴吧，我看你就是嫉妒！” 徐烟烟把手头里的书本一砸，重重拍在课桌上，她不耐烦地恶狠狠回头，瞪了后面这几个笑得面红耳赤的男生，嫌弃大喊：“烦不烦！你们几个这是喝假酒了啊？！” 男生们面面相觑，笑意减弱，但还是撺掇了沈闻俞好久，才散去。 季诗语又有些困乏了。 她收好笔盖，将脸埋进双臂间，闭上疲劳的眼睛。可是还没有来得及休息一会，上课铃就打响了。 时间转眼到了周五放学。 她好久才缓过神来。 自从那天后，他就没有再找她说过话了。 他们的故事以那句“沈闻俞，谢谢你”收场。 季诗语眼圈泛红，恋恋不舍地收拾着手头的衣物。 江明接过她手里的行李。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一路。 路过篮球场，她往那看了一眼。 愣神了。 一个酷似沈闻俞的男生，一个人在球场上打球，投篮。 看得有些出神了。 季诗语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她低下了头，看着地面。 江明笑了笑，半响才问：“你喜欢那样的？” 她愕然，不知所措地一脸茫然，扭头看向江明。 江明神情平淡，眼睛犹如一淌冷水，冰冷的质感。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 单手捻开包装，薄唇微开，含住糖果。 漫长的距离，不是生命的尾声与开头相隔一个国度的距离，而是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就像你的心里住着别人，却并不知道我爱你。 他曾有过一段很长的偷窥时光。 从他看到她的那一眼起。 她从最初的路人甲，变成了上天安排的一段缘分。 经常偷看的高一隔壁班的一个女孩，后来在妈妈的饭局上认识了她。 她似乎并不知道他关注自己已久。 她一心做着自己，他一心想要成为她生命里的一个角色。 这个角色，是微不足道的路人。又或者是恋人。即便是朋友。 他幻想过无数次。 在每个点燃孤寂的深夜。 在每次无聊乏味的时候。 在学校里偶然或者蓄意偶遇她的时候。 在她还不认识他的时候。 她就已经成为了他生命里一束风景。 “江明，”季诗语说，“冬天快到了，你知道冬天来临，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吗？” 进入寒冷偏僻的深巷，季诗语停下，双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哈着热气搓起来手掌。 江明一声不吭，闷闷地看着她。 季诗语只好继续说下去，眼角有了暖意：“当然是吃地瓜了。你等着，我去给咱俩买点夜宵！” 季诗语让他在这里等着，一个人朝着深巷的拐角处跑去。 看着她蹦蹦哒哒的背影，江明眼角若隐若现着笑意，盯着她，直到她消失在那一端。 深巷子的一栋居民楼下有一位老爷爷常年在这个时候出来摆摊卖地瓜。 季诗语买了两个地瓜后，跑了回去。 江明听话地站在那里，看到她背着路灯昏黄地光走过来，路灯昏暗发黄的色彩落在她的头发上，她的面容与表情遮在无声沉寂的黑夜里，她的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地瓜的香味从中飘了出来，幽幽地传满了这条路径。 季诗语亲昵上前，一边感叹着好冷，一边将手里提着的地瓜藏掖在了怀里。 她走上前，挽住了江明的手臂。 然后迅速离开了这。 街道上灯红酒绿，冬日的微冷并没有打消人们追求热生活的热情，高高的建筑楼亮着成千上万的灯光，街道上开业的店铺招牌边缘的彩灯亮着，来来往往的人间百态，有的人骑着电动车载着刚上完辅导班的孩子，有的人挽着恋人的手漫步在街道上。 季诗语看着他们，又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 一家装修精致、少女风格的抓娃娃店还没有关门，仅路过一眼，就看到了锁在擦得透亮的玻璃柜里的那个漂亮的洋娃娃。 季诗语稍微停留在上面一会。 江明手指微动，说：“进去看看。” 他拉起她的手，就走了进去。 买了些游戏币后。 她兴高采烈地指着刚刚相中的那个尤其夺目的娃娃，说：“那个好漂亮啊。” 江明会意，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才抓到。 他拿出，递给季诗语。 季诗语开心地抱着娃娃，爱惜地把弄着娃娃的花裙子。 喜滋滋的一张小脸又变得神情黯然。 她若有所思，怀里抱着娃娃的力度轻了些，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像是心底里最深处牵动了什么东西，堵得她胸口沉闷。 林瑶这周出差。 江明去了王芳芳家吃饭。 王芳芳家里有一间空房，收拾得很干净整洁。 吃过晚饭后，已经八点多了。 王芳芳就让江明住了下来。 那块地瓜很甜，她小心剥开地瓜的外皮，撕好后递给江明，江明那家伙神情怪怪的，愣神几秒，才怔怔地伸出手接了过来，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今晚与沈闻俞吃饭的时候，江雪喝了一点度数微高的水果酒。 她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筷子，有些无趣地在一盘秀色可餐的菜上拨弄了几下，脸蛋酡红，眼神醉醺醺的。 江雪起身，晃悠悠坐到了沈闻俞的身旁，看着他许久，眼睛半睁，嘴唇凑到了他的耳边，一只手拽着他手臂上的衣袖。 沈闻俞撤开她的手，无奈地低下眼睛：“我送你回去。” 江雪有了一些隐忍的哭腔，嗓音温柔，柔柔弱弱：“沈闻俞，你重新喜欢我吧，好吗，就像高一刚入校的时候那样，行吗……” 江雪的声音越来越小。 话到了最后没了尾音，倒在沈闻俞的肩膀上。 沈闻俞晃了晃她，江雪似乎睡过去了。 沈闻俞只好扶起她，找了附近的一处酒店。 他将她放倒在床上，轻手轻脚地拉过被子，盖到她的身上，转身就要离开。 江雪微微睁开眼睛，嘴巴里还有着嘤嘤的哭腔，胳膊肘支起，撑着床面。 “沈闻俞，你别走，我有话要对你说……” 沈闻俞身形停下，侧脸移过去一点。 江雪起身，朝着他的背影说：“沈闻俞，你重新喜欢我，好不好，就像高一时候那样。” 沈闻俞走到门前，手放在金属门把手边缘上，背脊驮着，已然没有了耐心。 “抱歉。” 他低低地说。 那晚，梦里的内容变幻莫测。 有一辆列车，在她还在奔赶走路的时候，它已经远远开走了，列车上有她朝思暮想的人，她错过了那辆列车，并不代表他们就此错过。 使他们错过的，是她数不清的犹豫与徘徊。 生命漫长的道路里从来不会凭借着一辆列车而到达终点，有的人在某个十字路口走散，有的人坐错了某一站的列车，却在那里遇到了一生的挚爱。 对的人从来没有坐错列车一说，因为能走散错过的人，从来就不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那个人或许在她下个路口出现，或许也像她一样，正在寻找她的道路上。 她站在江景房的落地窗前，看着眼前的灯红霓绿。无边无际的夜空中有一架飞机启航，闪现在天空中，消失在了阴云里。 她不知道那辆飞机将要去哪里，就像不知道她的心落在了何处，未来要去哪里。 第98章 星达广场 季诗语收看了天气预报，近来的几天温度骤然降到了零下几度，她不得不从衣柜里捯饬出了一件厚重的米白色羽绒服。 未来的几天里可能会有一场初雪。 她找出外套来后，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玻璃上黏着风尘留下的痕迹，窗外的北风呼啸凌寒，沿着马路旁生长的树木翠绿的叶子掉干净了，干枯地落在地面上，环卫工人将那些已经失去生命象征的落叶堆放在一边。 季诗语抬起头，月清天高的夜晚，烟云未消，像是刚刚流过眼泪，酸涩又寒冷的空气刺激着人的鼻腔。 她不得不想到——时间过得很快，又是一年冬天。 今年夏天，带走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回想起今年夏天，室外的世界陷入闷热潮湿的高温，烧灼着人的感官与皮肤，电线杆上站满了成群的麻雀，随着轰鸣的汽车笛声，一哄而散，汽油味爆炸似地化成一团污染烟雾。室内充斥着西药与中药的味道，不论是客厅，还是卧室，都拉上厚重的遮光窗帘，卧室里传出病重母亲的咳痰声与咳嗽声，只有到了夜晚，才显得与外界融为一体。 周锦在网上购买了冬季必备的棉帽与大衣，给陆子辰寄了过去。 周锦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了。 她留起了干练的齐肩短发，婴儿肥褪去，五官更加精致立体，她说这要归功于她的美国舍友玛丽亚，玛丽亚经常带着周锦熟悉美国的风情与习惯，也常常逼迫她跑步锻炼。 周锦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一开始很孤单，与他们语言不通，显得格格不入，但是她的美国舍友经常带她融入这个新的环境，她现在口语基本过关，也认识了很多外国朋友。 陆子辰说：“看得出来，你瘦了。” 周锦高兴地捂住脸蛋，捏了捏脸，说：“啊，真的啊，我刚刚上秤，还胖了些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之间的话题渐渐陌生。 陆子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周锦的兴致弱了下去，惆怅道：“陆子辰，你说我们会不会变得疏远？” 周锦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陆子辰沉默了会，低下头，过了会，又坚定地抬起头，不知不觉间，他的手掌出了汗。 “不会的。我向你保证。” 陆子辰一字一句。 周末的时光很短暂。 周天，早晨的温度很冷很低，路面上结了霜，野猫钻进了居民楼的楼道里，抖了抖身上的毛，蜷缩在角落里，冻得瑟瑟发抖，用舌头舔着身上炸毛的毛发。 季诗语突然想起了语语，那只靠在她肩头乖巧又黏人的小猫，它有着雪白的毛，连眼睫毛都是白色的，配上棕黄色的瞳仁，嘴唇粉粉的。 后来那只小猫去了沈闻俞的家里，被他的家人照顾得很好。 她觉得那只小猫跟她一样，身不由己。 江明起床起的很晚，十点多钟才醒。 季诗语为他留了饭。 早晨八点，季诗语出门散散步，星达广场正在做活动，主持人站在广场中心拿着话筒，端着浑厚有力的嗓音讲着话。 而观众席上坐满了人。 形形色色的人。 有的小情侣穿着情侣装，相互依偎在一起，听到主持人那句“参加活动的情侣可以免费获得我们的纪念品玩偶，获胜的第一组情侣可以得到我们的神秘大奖…”，面面相视，会意一笑。 季诗语漫无目的地走在广场附近，她将手缩进羽绒服的衣袖里，不住发冷，嘴唇无色。 季诗语用脚踢踏着路面上的石子，跟随着滚出去的石子，往前方去走。 她站在一围栏杆草丛前，坐在公共椅上休息。 主持人拿着话筒说着漂亮的话，声音远远传播到了这边。 季诗语无心听着那边的声音，有意无意好奇着是什么活动。 她没有多想，起身回了家。 回到家已经八点五十多了，江明还没有起床。 季诗语敲了敲他的房间门，过了会，男性的声音才传了出来，一声低沉又有磁性的疑问——他嗯了一声。 “太阳都快晒屁股啦。” 季诗语喊。 江明从床上支起身体。 他披上睡衣，懒懒地嗯了一声。 季诗语又说：“江明，我给你热一下饭。” 江明本想说不用了，他听到门外的女孩咚咚咚的走路声奔向厨房，闭上了嘴巴。 季诗语简单地给他又煎了两个蛋，热了一下白粥。 从冰箱里拿出一包面包，切了几片，放在圆盘上，将煎好了的蛋放在面包片上，又挤了适量的番茄酱与沙拉酱。 她将盘子端起，放在了餐桌上，就回了房间。 王芳芳一大早就去了集市，大概中午十二点多才回来。 季诗语回到了卧室，关上了房间门。 她翻开书本，开始温习起功课，她在语文上提升得很慢。 季诗语重新写了一张便利贴，上面记下：为了自己而加油。 因为过往有太多遗憾，每做一件过去常做的事情，就容易被过去的回忆攻击。 季诗语目光离散，神色恍惚，手上的动作静止了一下，墙上贴着醒目的便利贴。 她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个时候，墙壁上写着她对那个人的勇敢追随与奋发向上的精神：千千万万只为了你。 季诗语坐在了椅子上。 她写起了习题，复习着这一周所学的主科知识。 江明敲了敲门。 季诗语头没有抬，说：“什么事？” 门外响起来他不温不火的嗓音，冷淡又低沉：“去不去星达广场。” 季诗语想都没想，注意力全在眼前的这一道题目上，她随口喊道：“马上，等我写完这道题。” 星达广场上。 主持人从九点开始退场休息，活动从十一点开始。 中午的温度稍微高了些，冬风柔暖了些，没有那么苛刻了。 江雪从酒店醒来，续了两天的房，她这周并不打算在学校住宿了。 江雪给沈闻俞发了一条短信：“听说星达广场有一个活动，需要跟自己的朋友一起配合。” 江雪的指尖狂魔乱舞，等到要按下发送键的时候，她又停下来，想了会，又删去了几个字，又发送了这一条消息：沈闻俞，我还挺想要那个奖品的，作为朋友，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江雪穿着粉色的短款羽绒服，坐在广场的台阶上等待沈闻俞，她抬着漂亮精致的小脸仔细在人群中找寻沈闻俞的面容，等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 江雪等得有些索然无味了，低下头去看屏幕，屏幕上突然蹦出了一个来电，她一眼就看到了来电人的名字，指尖往上滑动，想都没有想，就挂掉了。 许美琴还不放弃，又打了过去。 许美琴看着接连被挂的电话，狠戾的表情上闪过一丝冷笑，鼻腔里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哼声。 江德贵看着妻子脸色愤怒，他问：“她还是不回来吗？” 许美琴切了一声，不屑道：“她哪是不肯回来啊，她现在连电话都不接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去改姓？！” 许美琴攥紧了养尊处优的手，牙齿咬得咯咯响，眼神像是凌冽的刀锋，冷声道：“我下周就去她学校找她，死丫头，看我怎么收拾她，呵呵。“ 扭头看到别墅的大厅里沙发上坐着的客人，她又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讨好的笑容，走上前，跟那个人说：哎哟，刘总，我们家那死丫头啊，这周学校里有事，实在是没法回来。” 许美琴又露出了为难的笑容，她给男人倒上了名贵的茶，讪讪道：“刘总啊，您可千万别跟她计较啊。” 坐在意式奢华真皮沙发上的男人，西装革履，接过那杯茶，放在嘴边优雅地吹了吹气。 西装的内衬紧勒着他的大肚腩。 男人肥头大耳，体态臃肿。 江德贵也过去赔笑，坐了下来，陪着男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自行车叮叮当当的铃声唤回了江雪的思绪。 江雪望了过去。 沈闻俞外着格纹大衣，内搭黑色毛衣。 他下了车。 将自行车停在一旁。 江雪一下子从台阶上起身，带着恬淡的笑容：“走吧，十一点开始，还有三十分钟。” 沈闻俞随着她走到了那一排排座位当中，选了一排偏前的座位，坐了下来。 在坐的大部分都是小情侣，也有前来看热闹的老人。 人群热闹。 季诗语争分夺秒地梳理那道题的思路，写下了分析，停下了笔，她松了一口气。 起身，雀跃道：“走吧，我们现在就去。” 江明骑着车载她。 赶到一半的路程，季诗语才后知后觉想起来那个主持人说的话，她惊慌起来，不是说让情侣参加活动吗？ 到了星达广场后。 季诗语木讷地瞅他。 江明并没有任何异样或者不自然的表情。 他平静地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停下了车子。 他望向季诗语：“走吧。” 季诗语跟在他的身后。 距离活动开始还有十八分钟。 远远就看到了星达广场上人山人海，一堆人在广场的铁栏杆那边围观，等待着活动的开始。 而一排排红色座位里。 大多数的座位已经被人抢占了。 只有第三排靠近中间的位置，恰巧有两个座位。 季诗语拉着江明挤过熙攘的人堆，绕过一双双脚，才挤进了第三排里去，坐到了那两个空位上。季诗语努力压低面容，让披散在两侧的头发遮盖住两眼的余光。 刚坐到座位上。 她将头发两边的发丝捋到耳朵后，左右看了一眼，眼睛刹那定格在左边。 ………… 沈闻俞就坐在她的身边。 空气像是凝固住了固体，连稍微动一下都变得困难与窒息。 江雪坐在沈闻俞的左边，不经意地回过头去朝他说笑着什么，看到什么，笑容瞬间僵硬，笑意消退。 江雪惊愕又诧异。 缓了几秒后，她目光颤动，不自然地笑了笑，悻悻地打招呼：“诗语，真巧……你也在这啊。” 季诗语对上她并不善意的眼神，目光快速在她脸上扫过又猛然收回，结结巴巴：“嗯，你们…你们也在这里啊。” 江雪没有再接话。 季诗语忍不住去用余光悄悄打量沈闻俞此刻的样子。 近距离靠近他，他身上仍然是以前所熟悉的那种干净清晰的肥皂味，他似乎没有怎么变过。 只不过他变得更加让人捉摸不透了，他应对这场太过戏剧性的偶遇的态度采取平静淡定的措施，以至于平静到令人有些窘态。 江明俨然没有意料到。 他眄视了一眼沈闻俞与他身边的那位女伴，没有说话。 活动马上就要开始。 喧哗的人声不断鼓动，冬风呼啸。 姿态优美的主持人款款地走了上前，她秉持着洪亮的嗓音，微笑开口：“很荣幸，各位能来参加此次由星达广场作为主办方举办的“加油一起闯”的活动，活动马上开始，让我们一起揭开此次活动的帷幕！“ 主持人五指并拢，方向朝着后面的一块由红色纱布遮盖着的四方形的屏幕，几个礼仪小姐，踩着黑色高跟鞋，穿着古典的旗袍骄矜地走到那块屏幕前，将红色纱布揭下。 屏幕上出现了炫动的倒计时。 “3……” “2……” “1……” 这势头与氛围颇有些跨年的味道。 广场上一片掌声。 掌声震耳欲聋。 前排的一对小情侣激动地相互对视。 “活动要开始了，我有些害怕输掉……” “没事没事。” 男生安慰着女生。 人声躁动，鼓膜被震得跳动，周围的声音像是洪水猛兽，冲没了季诗语，她不适应地捂住了耳朵，又放下，却始终融入不进这片喧哗中。 季诗语瞥向他。 此时的沈闻俞，面容微红，正回过头去，跟身边的江雪有说有笑。 季诗语马上回过头，面色潮红，像是做了亏心事，视线发花，手脚发麻发胀。 强烈的失落在胸口翻动。 她苦涩地咬住了嘴唇，强迫自己压下那些情绪。 活动开始了。 前排的人，以及后面的人，包括围观的人群，都拍掌，掌声震耳欲聋。 季诗语却觉得闪光灯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那般难堪窘迫，那种压抑又嫉妒的滋味压迫着她的泪腺，她鼻子酸楚，眼眶里有了泪光。 江明看到她这副模样，更加不是滋味。 第99章 捉弄人心 江明只觉得喉咙干干的。 他眼睛不眨，盯着前方。 奖品分为三等奖，一等奖品有价值千元的户外休闲套装，二等奖有学生笔记本，三等奖是些生活用品。 宣读了奖品后，在座的人都开始聒噪。 主持人念完手中的卡片后，抬起头，又说：“我们会抽取在座的三对情侣，上台来。” 听到这，人群又开始喧闹。 季诗语垂下眼睛，眼眶酸胀，夺目的天色没有一点颜色，苍白的亮光，照得她抬不起头来。 季诗语搓搓手掌，将手放在眼睛上捂住，休息了会，一边听着主持人抽取在座的三对幸运儿，她没有在意，无意地睁开眼睛，却对上了那位姿态款款的主持人炙热的眼神。 她手伸向季诗语，又将眼睛示意季诗语身旁的沈闻俞，笑容绽放，将话筒递到嘴边，说：“第一组情侣，就是我们第三排座位中间的那对。” 大屏幕的摄像头对准沈闻俞与季诗语，画面上放大了他们两个人的脸。 前排与后排，包括围观的群众，纷纷向季诗语与沈闻俞投去了好奇与打量的目光。 大屏幕上的沈闻俞，神情严峻，眼神淡漠如水，削尖的下巴与薄唇，以及鼻梁高挺与内双的眼睛，在高清的摄像头下，更加立体分明。 而他身旁的季诗语，落在他人眼中，娱乐圈里的明星都可以拿来给她作陪衬。 俊男靓女。 难怪一向会察言观色的女主持人会将其误认为是一对。 别的不说，就说这养眼的程度，也不能埋怨主持人错点鸳鸯。 画面上的两个人肩并肩，挨着坐在一起。 而沈闻俞身旁的江雪，只留有一半的脸，五官也极其优越，却与季诗语不是一个风格的。 江雪面色复杂，神情异样，她垂落在一旁的手，不自觉地按在一起。她抬起有些晦暗不清的眼睛，看了看沈闻俞。 江雪做了一个胆大的举动。 在这个时刻，她居然抬起一张手，掰开沈闻俞握着的手，然后十指相扣。 她给了主持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主持人看见了十指相扣的举动，瞬间面容通红，恍然大悟。 她忙让工作人员调转摄像头，将摄像头对准江雪与沈闻俞。 主持人为了缓解尴尬，又看了看季诗语与她身边的江明，这次确认无误后，她便选中了季诗语与江明作为另一组情侣。 接着，她又随便在人群里选了相互依偎在一起的一对小情侣，作为本次活动的最后一组情侣。 怪不得主题是情侣。 活动有四个环节。 ……………… 星达广场的天空上方滚滚乌云而过，遮盖了下方，一片阴暗，瞬间却又重新投射出明亮的天光，太阳冒了出来，绚丽夺目的光亮使人无法直视前方。 主持人脸上油腻腻的妆容在透光的阳光下热出油面。 主持人宣读完了一连串的漂亮话，便请三组幸运儿登上舞台。 第一组活动开始了。 主持人让工作人员搬出三张桌子， 摆放在三对情侣面前。 江雪依靠着沈闻俞，将手臂挽住了他的小臂。 沈闻俞微微动了动喉结，大拇指的第一关节按压在食指的关节上，按了下去，食指发出一声骨头轻响。 季诗语将头压得很低，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台面上。 全场的人都投以旁观者应该有的兴奋与躁动。 工作人员又搬出了一堆瓶瓶罐罐，里面有着不同颜色、鲜艳的液体，轻轻晃动，玻璃质感相互碰撞，发出响动的声音。 第一项，先来一个活动前的热身小游戏。 主持人在众人的注视下，拿出三条红色丝巾，给台上的三个男生围上眼睛。 全场瞠目结舌。 主持人说：“首先呢，让我们的三位女生，为他们的男朋友调制一杯秘制饮料，游戏的规则是，不论调制成什么也，都必须要喝下哦。” 全场轰然大动。 台下有位小伙子，爽朗大笑：“那些杯子里面不会有砒霜或者毒药吧？” 毫不掩饰的大笑在人群里炸裂开。 什么嘛，低俗。 季诗语在心里想。 这活动怕不是来恶搞人的吧？ 季诗语有些迟疑地看着端上桌子的那些杯子。 玻璃杯里装满了鲜艳的液体，红色的、蓝色的、绿色的、黄色的。 季诗语拿起一杯，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是水果味的酒。 酒精味并不浓烈。 季诗语简直不想再玩下去了，前面一排有几对小情侣全程盯着她，让她很不自在。 本以为只是简单地兑点酒就算了。 没想到，主持人居然让人拿来了各种小料调料，然后摆了上来。 大部分都是一些制作奶茶的小料，可是厨房里的调味食品怎么还被摆了上来呢，连生抽老抽陈醋都有。 季诗语头大了。 她现在很后悔来到这个地方。 倘若时光可以倒流，她一定会选择在一个小时前忠诚地坐在书桌前专心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江雪似乎一直在观察这着季诗语。 看到季诗语一脸为难的表情，江雪倒是很放得开，走上前，面对着众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率先从桌子上取下一个纸杯，然后开始倒下不同颜色的酒，直到灌满。 已经有人开始鼓掌了。 另一个女孩子，也面容羞涩，腼腆地走上前，取出一个纸杯，然后开始恶搞起了她的男朋友，先是放了一个狠招，倒了一点生抽，又倒了一点辣椒油，然后用镊子夹起一小片柠檬，扔进了纸杯里去。 这次响起了更加轰动的掌心。 人群又开始喧闹。 女生抿唇，一脸坏笑。 扭头看了看被蒙住眼睛的男朋友。 而那位男生似乎已经习惯了女孩的捉弄与恶作剧，在原地背过去，宠溺地露出一口白牙，笑了起来。 女生见状，更加肆意，倒了一点酒，然后又在其中加入了各种奶茶小料，搅拌在一起。 季诗语上前，取过一个纸杯。 她不想捉弄江明，更不想让江明遭受恶搞。 她只能十分规矩地倒了一杯酒，混掺了不同的口味。 这个恶搞人心的小游戏，最激动的时刻到来了。 主持人笑意狡黠地让女生将那杯“不明液体”给自己的男伴喂下。 那个女生笑嘻嘻地上前两步，用手摁住男朋友的下巴，然后灌进了他的嘴巴里。 男生被呛到了，咳嗽不止。 可是脸上却仍旧笑盈盈。 没有丝毫生气。 那是有多难喝，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纷纷鼓起了掌。 江雪走到沈闻俞面前。 她用手做成喇叭状，放在沈闻俞耳朵旁边，凑上去，小声说：“沈闻俞，喂，先委屈你一下啦。” 她的嗓音像是清风拂过山岗，沁润心脾。 这一暧昧的举动，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睛。 江雪将那杯酒，放在他的手里。 沈闻俞没有犹豫，放到嘴唇上，张开嘴巴，咽了一口。 酸涩的酒在喉咙里流过。 一杯酒下肚，没有醉意。 清醒得很。 他屏息，微微起伏的胸腔带动轻微的咳嗽。 江明知道季诗语在犹豫，他开口：“刚好渴了。没关系。” 季诗语瞥过江雪与沈闻俞，俩人看上去像是真正的情侣。 或许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现在就是真实的情侣。 季诗语这样想着，嘴唇上有一排牙印，那是她刚刚用牙齿咬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季诗语突然一仰头，喝了一口自己兑得酒，脸色潮冷，嘴角下垂，挤出了一个苦苦的笑容，“江明，酒我替你尝过了，没有那么难喝，哈哈。” 苦涩的酒味在嘴巴里打转，她眼眶里有了一层薄雾。 口腔里满是浑浊的酒味。 她咽了下去。 可是下一秒胃里却起了反应，往上翻滚。 她拼命忍住想要吐出的本能，嘴巴里不断泛酸水。 这么难喝的酒，江明怎么可能喝得下呢？ 江明全都喝了。 主持人进行着第一个活动。 无非就是抢答一些关于产品的相关问题。每回答对一个问题就得一分。 季诗语在这些上一窍不通，她连主科都没有学清楚，怎么可能还对其他的方面有讲解呢？ 还好有江明。 江明就像是生活百科书，应答如流，不卑不亢。 赢得了全场的一片掌声。 一场比拼下来，江明与季诗语这一组的分数是最高的。沈闻俞与江雪名列第二。 而最后一组，得分只有可怜的个位数。 女生埋怨着男朋友，掐着腰哼着气。 小男生哄着自己的对象，忙忙道歉。 又要进行第二个活动的游戏环节了。 不好的预感在季诗语心里响起警报。 果然不出意料。 又是低俗性质的恶搞游戏。 我要是买你们家的产品我就是小狗！ 季诗语在心里一遍遍骂着。 主持人命人取出一摞纸牌。 上面有着各种小冒险游戏。 然而毫无疑问，全是情侣的。 季诗语在心里骂得更狠了，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十万个不应该来到这里。 上天执意要如此捉弄自己。 季诗语叹了一口气。 江雪摸取了一张牌，翻开看，上面赫然写着几个黑色的大字：与你的恋人拥抱一次。江雪嘴边上翘，眼神明亮。 沈闻俞也摸取了一张，上面写着：与你的恋人眼神对视十秒。 轮到季诗语抽取的时候，她心不甘情不愿，带有怨气地摸了一张，泄气地看了一眼，立刻精神起来，腿吓得差点瘫软，上面写着：与你的恋人kiss一次。 江明抽取到的就很中规中矩了：与你的恋人玩一次真心话大冒险。 季诗语四处乱看，她在想倘若一会要逃跑的话该走哪边，这些人里面应该不会有熟人吧？ 外婆王芳芳不会就在这其中吧？ 季诗语把头放低了。 这该死的活动，简直就是拿人取乐啊！ 她眼神里的光又突然熄落了，心虚地将头转到沈闻俞与江雪那边，神色闪躲，忽闪忽闪地看着他俩手中的卡片。 江雪一看过来，季诗语就迅速转过脑袋。 她真希望此时能下一场大雨。 游戏开始了。 主持人将江雪手中的纸牌上的字念了出来。 又将沈闻俞手上的纸牌念了出来。 季诗语胸口像是被堵住了，她不敢听，别过眼睛去，看向别处。 人群里又开始拍掌叫好。 她只好跟着拍掌微笑。 笑容别扭又奇怪。 好像吃了一块苦瓜。 那简直比哭还难看。 她忍不住去看沈闻俞的反应。 她傻眼了，怔怔地看着沈闻俞——他没有丝毫异样，整个人坦然又淡定，身形笔直挺拔，骨节分明的大手里紧紧握着那张纸牌，薄唇淡笑，眼神温然。 季诗语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魂魄，她耸耸肩，好像很不在意。 直到主持人读完了每个人手中的纸牌，她才回过神来。 主持人拿下话筒，小声问了句：“美女，你是不舒服吗？” 季诗语摇摇头。 游戏继续开始。 江雪小声对沈闻俞说：“沈闻俞，我们先假装配合一下嘛。你就当帮帮我。” 沈闻俞修长秀气的指头点触掌心，他眼神深不可测，额前的秀发垂散到眉头，薄唇动了动，缄默不言。 他伸开双臂，轻轻抱了一下她。 江雪也将手放在了他的背脊上。 他很快放开了她。 轮到季诗语的时候。 季诗语正在想用什么样的借口开脱掉。 天气温度又下降了。 这会待在星达广场上的人都觉得有些冷了，耳朵冻得通红。 围观在围栏边上的一大群人觉得没有意思了，人群减少了一半。 季诗语打了一个喷嚏。 将羽绒服的衣领拉到了最高。 就算是这样仍然觉得冷。 季诗语说：“我感冒了，重感冒，不能kiss他。” 说完，季诗语又装作生病的样子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迫不及待地取出口罩，戴起了口罩。 主持人只好作罢。 观众席上也有人陆陆续续离席。 活动结束后，季诗语面容疲惫，兴致怏怏。 领了奖品后。季诗语与江明便回家了。 下午三点多钟。 季诗语推开家门。 王芳芳正在厨房里切菜，菜刀咔哒咔哒，花生油在饭锅里四溅。 王芳芳喊：“语语，明明，回来了？赶快去洗手，饭马上就好了。” 王芳芳在厨房里忙活。 第100章 阴谋突起 江明在王芳芳家吃过晚饭后就回家了。 餐馆里，江雪见沈闻俞沉默冷淡，也没有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吃着饭，氛围有些怪异。 沈闻俞终于开口了。 他抬起眼睛，冷清的眸色有着淡淡的清亮，说：“江雪。就到这吧。” 他没再说话，可是话语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江雪夹着筷子的手颤了颤，她眉毛跳了一下，话语慌张混乱：“沈闻俞，你现在是要回家吗？不，可是还有几道菜没有上…我不是说过了，我们只是做朋友而已，我没有要求你什么……我……” 她自己说不下去了。 用恳切的目光看着沈闻俞。 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沈闻俞筷子没有动一下。 他冷冷静静地坐在那里。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着面前可口的饭菜，却没有一点动心。 他现在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许美琴的电话又穿插了过来。 她先是挂断。 许美琴接二连三地打过来，江雪起身，“我先去上一下厕所。” 进了女厕所，江雪双手撑着在雪花白大理石上，水龙头里清水流泻，她努力让凉水让自己头脑清醒。 许美琴扬言说，下周就去她的学校班级里找她，还说有重要的事情跟她商量。 江雪手臂上的肌肉跳动，她下意识想要否绝，可是许美琴不给她任何机会，说完后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许美琴挂断电话后，嘴角含着阴森森的笑容，是那种皮笑肉不笑，她穿着丝绸质地的红色睡袍，躺在了一堆枕头铺满在了地板上的柔软中，敷着奢侈的面膜，喝着燕窝。 江夏玩着手里的洋娃娃，一双葡萄大的眼珠子圆溜溜地盯着许美琴，好奇地走上前：“妈妈，姐姐这周不回来吗？那妈妈要去把姐姐叫回来吗？” 许美琴用那双养尊处优的纤纤玉手捋平脸蛋上的面膜，眼睛满含着不明的笑意，她慢慢地说：“姐姐啊，这周是不回家咯……但是妈妈，有办法让她回来。” 许美琴手指新做的美甲堪比白骨精的指甲，又长又尖，鲜红欲滴。 许美琴招手，示意江夏过来，江夏听话地走上前，靠在了许美琴的怀里，闻着她身上意大利进口的香水味，乖顺地让许美琴抚摸着小小的脑袋。 许美琴说：“宝贝，去玩吧。” 江夏抱着洋娃娃走开了。 晚江边，江面被冻成了一层厚厚的冰霜，满天困倦的星辰在冰冷的夜空中眨着微弱的光，总像是薄雾中弥漫着水仙花的清香，风吹不散那种朦胧的美感，一双手在半空中捉着，捉到了星星留下的光。 江雪的背影在江面的大桥上桀冷瘦弱。 她面部被吹来的冬风吹得通红，一双眼眶周围遍满了红色，像是憋在心里有了眼泪，却始终哭不出来。她的手从袖口里伸展出来，放在石柱上，发丝凌乱披散，像是一堆齐齐的沙土，倾泻而下。 江雪的身躯开始打哆嗦，牙缝也上齿碰下齿，打起了磕碜。 她不确定许美琴会做出什么样的疯事来。 在江雪的记忆里，许美琴从来就是一个恶毒的女人。 手臂上的疤痕，她至今都刻骨铭心。 只因那道疤的来源是那样令人触目惊心，蜿蜒爬行在胳膊上的那道疤痕，像是一条凹凸不平的小山沟，随时都可能在下一秒，让她抓狂，滚落进心底的深渊。 她不愿意回想起来那些阴影。 一旦有了起头，就没法结尾。 她就会陷入无时无刻的痛苦之中。 江雪摇了摇头，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她拒绝了沈闻俞送她回家的请求。 从饭馆出来后，江雪一个人晃荡在大排档，喝着一瓶又一瓶的酒。 她开始剧烈呕吐，弯下腰开始犯恶心。 胃里一阵阵翻涌。 她发誓，这辈子不会再让许美琴有好的下场。就是要以牙还牙，一报还一报。 星期一。 早自习的第一道上课铃声响了。 班里归于安静。 季诗语起晚了，宿舍里又偏偏轮到了她做值日生。 赶到食堂的时候，每个窗口都排满了长长的队伍，她想挤也挤不进去。 季诗语排队排了半小时。 徐烟烟眼看着早自习就要开始了，开始愁恼，担忧地望向门口，手里转动着黑色中性笔，无节奏地敲打着课桌：“怎么还不来呢，不会是被教导主任记名了吧？” 正张望着，季诗语双手攥着书包的肩带，飞速冲到门口，门口像是有道透明的屏障，她刹住脚步，往后退了几步，气喘吁吁，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班主任是否已经到达班级。 班级内气氛松动，仍有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季诗语松了一口气，正大光明地走了进去。 林小夏是今日的值日生。 她累死累活地拖完了地。 地板光滑又干净。 季诗语一踩，一只只脚印明显地印成了一条弯曲的小道。 她不好意思地朝林小夏道歉：“抱歉，我一会再帮你拖一遍吧……” 林小夏显得很慌张，她忙忙摆摆手，一只手不自然地放在胸前，笑容瘪瘪的：“不用不用，没事没事……” 林小夏一张脸唰地一下红了，不敢再看季诗语一眼。 季诗语受宠若惊。 按照平常，林小夏怎么说也得给她几个白眼，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 季诗语眼睛看着自己的座位，余光忍不住注意着身后的座位，心头又回荡起了那天的危机感与失落感，她将眼睛放下，又抬了起来，嘴角下垂，小脸垮了下去。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已经结束了一段关系，可是却还是忍不住伤心难过。 看到他与江雪成双成对，她还是忍不住心里空落落的，甚至窒息到疼痛。 酸酸苦苦的味道，像是几百种厨房调料混掺杂在一起，越来越面目全非。 漫长的冬季，拉长了时间的尺量，寒冷彻骨的冬风处于零下几摄氏度，犹如一把尖酸刻薄的小刀，将人的脾胃心肺粉碎，吸入一口冷空气，如同在鼻孔里灌进冰块，胃里过滤了暖意，全是野生生的寒冷。 这就是今年的冬天。 不近人情。 第一节课上到一半。 江雪戴着轻微近视的黑框眼镜，轻握着手里的笔，俯下头去在试卷上沙沙挥洒笔迹，时不时抬头看看墙壁上的时间。 数学老师在一行行过道里背过手去穿梭监考，看看这个学生的试卷，看看那个学生的考试进度。 班里的人都争分夺秒地写着手头的试卷。 安静到一根针落地都清晰可闻。 然而这一切都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了。 江雪手中的笔停顿了一下，食指的第一关节紧紧按在笔上，指甲掐进了大拇指的指头上，她的心咯噔跳了一下，右眼皮的眼皮剧烈跳动。 班里不少学生都抬头望去。 一个打扮华贵时髦的女人，戴着墨镜，涂着名牌顶级的鲜嫩口红，肤如凝脂，白里透红，全身露出来的肌肤都如一块白润的羊脂玉。 她身上佩戴着价格不菲的翡翠首饰，光泽散发。 江雪将脸压得低低的。 许美琴朝正在巡视的男老师招招手。 男老师走了出去，与许美琴低声交谈着什么。 不一会，江雪就被叫了出去。 江雪死死咬着嘴唇，眼神倔冷，双手攥在身后。 许美琴走上前，凑近了江雪的脸，将她额前的一缕发丝捋到她的耳后，满是疼惜的眼神，一双眼睛弯起，笑容亲昵又亲切，她又摸起江雪的肩膀，嗓音柔美：“小雪，都怪阿姨不好，阿姨下次不会再凶你了。别再生阿姨的气了，好不好，小雪？” 江雪沉默不语，眼神依旧倔强冷清，周身散发着与这个年纪不符合的阴骘，仿佛又变回了高一时候的那个江雪。 她闭着嘴唇，冷着气息，撞进面前女人伪善又阴森的那双眼睛里去，瞳孔缩回，往后退了几步，背在身后的指甲掐入了皮肤里去。 许美琴好大一股力气。 捏住了江雪的手臂。 力气大得出去。 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一样。 可是脸上依旧是慈爱的微笑。 她发狠地捏着江雪的手臂，江雪疼得倒吸了一口气，抿住的嘴唇不禁张开一点，又倔强闭上，眼神依旧很硬。 许美琴顺着这个恶毒的举动。下一秒将她拽上前几步，装模作样地将手放在了她的背上，抱了她一下，亲昵道：“小雪，阿姨已经给你道歉了，你再任性，也不能周末不回家啊，你爸爸他，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许美琴的声音开始悲凄。 惹得站在一旁的数学老师都冲江雪瞥去了一个不好的眼神。 “小雪，你爸爸一定要见你，你就跟阿姨回家吧，好吗，小雪……？” 女人一口一个小雪。 数学老师见到江雪不说话，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气道：“江雪，老师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学业很重要，当你以后会明白，没有什么是比亲人更重要的。” 他又拍了拍江雪的肩膀。 许美琴笑意更深了，她忙转悲为喜，点点头，赞同道：“是啊，没有什么是比亲人还要重要的。” 江雪淡淡道：“阿姨。我跟你回去。” 许美琴又点了点头，激动的神色，看了看一脸欣慰的数学老师，彼此使了一个友爱的眼色，随后也一脸欣慰地摸了摸了江雪的头，说：“这才是乖孩子嘛，快，跟老师说再见。” 江雪停顿了会，转眼看着数学老师，她沉默了会思索着，一会低声问了句：“老师，卷子可以补考吗？” 数学老师点点头，宽慰道：“当然可以嘛！” 许美琴已经跟江雪的班主任请过假了。 两个人出了校门。 许美琴的豪车就停在不远处。 许美琴警惕地盯着江雪，生怕有一点风吹草动。 江雪自然察觉得到许美琴的视线，她闷着头往许美琴豪车的方向走去，有模有样地拉动了一下车门，发现拽不动，她就乖巧地等在一旁。 她安静地出乎许美琴的意料。 但也没有太意外。 在许美琴的刻板印象里，江雪从来就是沉默寡言的一个女孩，甚至阴暗到招人厌。 许美琴刚坐进了驾驶座。 江雪就朝着马路上跑去了，也不管红灯，横冲直撞，一辆车行驶过来，急急按下了刹车，车主暴跳如雷，降下车窗，破口大骂：“赶着去投胎啊！” 江雪使出了并不发达的运动细胞，跑了将近有好几条道路，一边跑一边往回看，发现许美琴的车一直跟着，许美琴那张可怖的脸还探出车窗恶狠狠瞪着她，眼神威胁她不准再逃。 江雪浑身筋疲力尽，却不敢停歇，跑到了附近的大桥上，她的心狂跳不已，面色苍白，跑得汗流浃背，时不时往后看。 来来往往的车辆上的人都好奇地投去一眼。 桥下是深不可测的江水。 她想停下来歇息，却看到了许美琴的车子靠在桥头，许美琴从车上姿态优雅地走了下来。 江雪已经没有了一点力气，她唇色惨白，小脸像是抹上了脂粉一样红。 江雪摇了摇头，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这个女人，许美琴每走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步履踉跄仓促。 “江雪，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棵葱了？” 许美琴冷笑，话里的意思让人不明白。 许美琴又说：“要不是你爸爸急性发病，现在卧床不起，一直想要见你，你以为我想看见你这小扫把星？” 许美琴停了下来，双手叠起放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江雪。 零下摄氏度的冷风灌进了江雪的眼睛里，她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不能相信这个女人。 江雪的第一直觉告诉她。 江雪又要跑，厚重的羽绒服穿在身上，跑起来费劲又胖重，可她还是用了生平逃命的力气去跑。 许美琴没有再追，反而心平气和，墨镜下一双眼窝深重的眼睛阴森刻薄：“你就算是恨我，可是你爸爸没有亏欠过你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你总不能这么无情吧？” 听到许美琴喊过来这句话，江雪像是背后被人突袭了一棍棒，她停下脚步，定定地盯着地面。 眼底深深浅浅的，见不到底。 没有亏欠过我什么？无情？ 她把这几个字反复念，仿佛回放，像是要将这几个字凿刻出一座墓碑。 第101章 江雪被关 上学的时候，她被其他小孩孤立，被排挤，这位父亲又在哪里? 当她最孤立无援，被继母殴打的时候，这位父亲又在哪里? 当她一次次跌入谷底，最需要家人的陪伴的时候，这位父亲又在哪里? 江雪无声看着她，脸上沉默的轮廓被白色的光淹没，只看得清嘴角上翘，整个人像是提线木偶般呆呆地站在那里。 许美琴见她没有再跑了，于是踩着高跟鞋嘎噔嘎噔地走过去。 她又劝道：\\\"就算你爸爸这几年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可是他毕竟把你带到了这个世界上来，你也不该，也不该....\\\" 许美琴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她又吞吞吐吐地把下半句说完：\\\"你也不该.....也不该这么狠心啊。\\\" 许美琴走到了江雪的身旁。 她的白骨精般的指甲轻轻按在江雪的肩膀上，江雪皱皱眉，肩头一躲。 许美琴又换上了一副精修过的微笑，她高傲地抬起那下巴，居高临下的口气，用一种极其轻蔑的语气，慢慢靠近在江雪耳边：\\\"回不回，你说了算哦。\\\" 江雪的嘴唇抿着，上下开合了几下，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最终往回走了几步，决定妥协，站在许美琴的车前，看着远处的许美琴踩着高傲地态度，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许美琴坐上车后，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的江雪，露出了满意又奇怪的微笑，她优雅地摘掉了脸上的墨镜，那双眼窝深邃，刻薄又无肉的眼睛显露寒光，白色的眼球周围有着清晰又脉络分明的血丝——看上去应该是没少干缺德事。 许美琴干的缺德事确实不少，江雪作为第一知情人，很有话语权。 江雪的脸往后仰去，嘴角哆嗦了几下，右眼皮又剧烈跳动，她心中不祥的预感很强烈，并且她感觉马上就要发生不可控的事情。 江雪厌恶地撇过脸，不去与许美琴对视。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 刚刚上完数学课。 季诗语放下笔，起身，抖擞了一下精神，对身旁的徐烟烟说：\\\"走啦，去吃饭啦！\\\" 正走到门口，林小夏迎面走来。 林小夏一看见季诗语，就突然支支吾吾起来，硬是憋得脸红扑扑的，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她这副表情，真像是做贼被抓包了一样。 自从那天下午无意撞见沈闻俞与季诗语的秘密后，她看见季诗语就像是撞见了瘟神。 在那之后，她看沈闻俞就加了一层有色眼镜，更谈不上喜欢了。 徐烟烟挑起眉毛，端着手臂，上下打量了一遍畏缩着手脚的林小夏。 林小夏勉强支起眼皮，红着脸，朝俩人奇怪地笑笑，嘟囔道：\\\"我来拿练习册。\\\" 徐烟烟听后呵呵一笑，说：\\\"你又忘拿了啊?上次你就已经忘拿了，要不是诗语恰巧在班里待着睡觉，你可能连门都进不去呢！\\\" 徐烟烟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意识到了林小夏的脸色变得铁青，她就隐隐约约闭上了嘴巴。 林小夏快步回到座位上，蹲下身去，往抽屉洞里摸索着一摞摞书本，抽出一本，然后起身，胆怯地朝季诗语瞄去了一眼。 俩人已经不在门口，离开了教室，去了食堂吃饭。 林小夏单手抱着那本书放在胸前，另一只手纠结地攥着裤子，神情复杂恍惚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喃喃自语：\\\"她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天啊，那得多尴尬啊.......\\\" 林小夏并没有获得别人隐私事情的快感与得意，她反而为自己的粗鲁举动感到后悔与抱歉，事后甚至觉得有一丝愧疚。 她从前那样针对季诗语，在宿舍里拉帮结派，仅凭着对季诗语的第一印象，与过往的那些流言蜚语，就断定季诗语不是一个自尊自爱的好姑娘，她怎么能那样粗浅无知，变得跟那种人云亦云的人一样了呢? 林小夏摇摇头，继续走着。 吃过中午饭后，季诗语与徐烟烟结伴回宿舍。 中午的温度温冷了些，没有那么严寒。 偏僻的小篮球场上有热爱篮球的男生不畏寒冬，踩着地上湿答答的霜水，保留着分寸纵身一跃，将手中的篮球投入篮球框中。 宿舍里，暖气很热。 与外面的天气刚好形成对比。 季诗语一手咬着苹果，一手翻看着书桌上的书，她的手指上蘸湿着苹果果肉的水分，只好扬起食指与中指，用其他的指头与大拇指相配合，翻动着故事书的一页。 \\\"滚——！\\\" 装修得庄严高级的大别墅里传出一声扯破喉咙的尖叫，这声尖叫划破了天空滚滚飘过的云，惹得站在电线杆上的鸟四处飞走。 江雪推翻了古董花瓶，胡乱拾起一片花瓶碎片，将它放在手腕上，没有一丝留情地按压在上面，浑身激动到发抖，话语粗哑不清。 江雪看着靠近自己的许美琴，她的手紧紧抓着那一片花瓶碎片，指着她的胸口，尖声厉骂：\\\"给我滚远点，我不想再看到、看到，\\\"江雪面目全非，她差点昏厥过去，\\\"看到你这张令人恶心，令人作呕的脸！\\\" 江雪就要扬起那片碎片，往许美琴的脸上大幅度划去，许美琴忙拔腿就退出了她的房间，因为太过于害怕，许美琴的一只拖鞋还甩出了她的脚，许美琴就这样一只脚光裸着踩在地板上，一只脚拖沓着拖鞋，跑出了江雪的房间，拐了个角，吓得面色赤白，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只仅仅一秒，她就看见刚刚遗落在江雪房间里的那只拖鞋在空中飞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飞了出来，砸在了走廊的墙上。 许美琴咬紧了牙，一鼓作气，光着脚，走到了江雪门前，看见江雪在黯淡无光的房间里，沉默着站在原地。 许美琴惊魂未定，从口袋里颤颤巍巍掏出一连串钥匙，找到了其中一把，如同找到了救星，把江雪的房门关上，然后将钥匙插进去，一扭转，拔了出来。 江雪冷静的思绪慢慢回到脑子里，她平静了下来，蹲了下来，将自己的身体抱成一团，缩在一起。 几滴眼珠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下来。 回到家，江雪就看到了那个大腹便便，正襟危坐的男人。 男人是京市里出了名的富豪，比江雪大了十五岁。 离谱的是，男人居然看上了江雪，想要娶她为妻。 这几年，江家的生意并不景气，不少家公司也接二连三地倒闭，江父欠了男人几千万。 男人在一次家庭合照上看见了江雪，盯上了她。 他见过很多不同类型的女人，这么标致又优秀的，真没遇见过几个。 清纯漂亮的学生妹，是这个年龄段老男人的最爱。 江父被逼得没有办法，而且再加上许美琴在一旁煽风点火，辅助男人许下的糖衣炮弹的诺言，江父缴械投降。 他照搬了男人夸下的海口，说嫁妆上亿，婚后财产也给江家一半，之前欠的债都不用再还了。 江雪将脸埋进臂弯里。 她的眼泪很烫，将她的心脏烫出了一个洞。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头脑发昏眼睛哭得干干的。 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她循声望去。 江夏穿着毛茸茸的小熊睡衣，一只手拖着一只洋娃娃的辫子，睡眼呆萌地往门里喊：\\\"姐姐，你出来陪我嘛...姐姐，你刚刚是不是跟妈妈吵架了?\\\" 江雪抓到了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起身，走到门前，小声试探道：\\\"........你妈妈呢?\\\" 她在等待江夏的回复。 江雪打了一个小小哈欠，揉了揉葡萄般大的眼睛，奶声奶气：\\\"姐姐，我刚刚睡醒....\\\" \\\"江夏乖，你帮姐姐把门打开，姐姐就陪你玩好不好?就玩我们上次那个过家家的游戏，怎么样?\\\" 江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她点点头，踮起脚尖，用小手去够门把手，发现门锁住了，打不开。 她沮丧地低下头，歪了歪脑袋：\\\"姐姐，门好像锁住了，我打不开.....\\\" 江雪沉思了会，她凝眸，沉静道：\\\"夏夏，你帮姐姐把手机拿过来，好不好，姐姐有重要的事情....\\\" 她闭上了嘴唇，又换了种说法：\\\"姐姐拿到手机后，就可以跟你一起玩了！你现在就去，去妈妈的房间，找找看，但是绝对不能，让妈妈发现，知道吗?！\\\" 江夏认真地听着，若有所懂地点了点头，欢快道：\\\"好，但是姐姐必须要陪我玩，你不许撒谎，你要是骗我了，我就告诉妈妈。\\\" 江雪从门底下的缝里探出一根小拇指，说：\\\"拉勾，我不骗你。\\\" 江夏也伸出了小拇指，碰了碰江雪的小拇指，嗓音稚嫩：\\\"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江夏咯咯咯笑了起来。 江夏走后，江雪颓然间失去了神采，她又坐回了原来的地方，缩在了角落里，她的手指无意触碰上手臂的疤痕，像是触碰到了雷点，她一下子被电击了一下，怔怔地望着昏暗阴沉的房间，房间里的陈设没有变过，一切如旧。 时光好像错乱了，伸手间，就回到了那个童年时代。 她躲在床底下，正在玩一场捉迷藏的游戏，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她的生活与人生，以及性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几根头发从头顶垂到眼前，发丝凌乱不堪。 她的喉咙干涸，生硬地咽了一下。江雪摇摇头，她努力从过往回忆中走出来。 窗户外已经被焊上了一层铁网。 江雪睁开眼睛，又闭上了眼睛，静静将脸埋进臂弯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 门外又响起了江夏的声音。 门外的江夏蹲下身体，把拿到手的手机从门缝里推入进了房间里。 江雪闻到动静，忙起身，从地板上拾起手机，她打开手机，电量是满的。 狂喜不已。 江夏得意地笑了笑，骄傲地扬起头，说：\\\"姐姐，你快 出来，陪我玩！\\\" 江雪想了会，仍是怀疑地试探着：\\\"好，可是姐姐现在出不去，没法陪你玩，怎么办呢....\\\" 江雪拿到了手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胸膛剧烈起伏，嘴角疯狂上扬。 门外小小的女孩顿足，抬起稚嫩的小脸，眯起了眼睛，用手挡着嘴巴，眼睛注意着楼梯，小声说：\\\"妈妈生了好大的怒气，她把一把钥匙藏在了她的房间地毯底下，姐姐，你等着，我去拿出来，这样我们就能一起玩了，但是你不许告诉妈妈.....\\\" 江雪忙叫住她：\\\"夏夏，你回来。\\\" 从门缝间看到江夏的脚丫又返回，逼近了。 她急切地大口呼吸，一口气说完：\\\"夏夏，你等到妈妈睡觉后，也就是晚上的时候，再来找姐姐玩好不好，你拿到钥匙后，一定要藏好！\\\" 江夏犹豫了会，应声：\\\"好！我听姐姐的，可是姐姐不许骗我啊！\\\" 明中。 高二二班文科班内，政治老师正在讲课件。 沈闻俞拉过窗帘，班级里唯一有亮光的一角也被遮住了。 他将手机调成静音，关机了。 江雪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 沈闻俞都没接。 等到放学了，沈闻俞才打开手机，一条条消息从手机屏幕上蹦出来。 沈闻俞淡淡蹙眉，解锁手机后，江雪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像是有什么急事。 他起身，犹豫后，去了厕所，给她回了一个电话。 江雪在房间里被关了一下午，此时铃声突然响了，门外许美琴不断徘徊在走廊。 她捂住手机，慌乱之余挂断了电话，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季诗语与徐烟烟吃过晚饭后，由于天气太冷，就没在外面久留，俩人挽着手臂回了宿舍。 晚上九点半。 陆子辰在宿舍里收到了周锦的视频通话，他接通。 周锦的眼睛红了。 视频里的她无声看着陆子辰。 陆子辰看到她这副样子，变得有些慌乱，他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缓了好久，周锦都没有出声。 她一开口，嗓音就像是刚拉长过一样沙哑又鼻音：\\\"陆子辰，我今天上课起晚了，赶到那的时候，还闹出了一个笑话，我还来姨妈了，肚子很痛，上体育课我一个人站在边上看着他们，没有人理我，我好想你，好想爸妈，我也好想祖国......\\\" 她哭哭啼啼，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堆话。 第102章 江雪出逃 陆子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看着她哭完。过了会周锦就说时间要到了，就给挂断了。 记得她上一次哭，还是在分别的时候，他打车赶到机场去送她。拥抱住她瘦小的身躯，她的头发上带着沐浴露的淡香，眼眶的睫毛上沾湿了泪水，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因为他们都觉得那不会是最后一次见面。离别的时候，城市里离开了她所乘坐的那架飞机，载着她包括她对这个地方所有的留恋、感情，去了另一个遥远的国度，那里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她走了后，好像是带走了一座城，从此每当他抬头遥望着月亮，才能感知到与她呼吸着同一片天空的气息。 挂断电话后，陆子辰坐在床上，沉默了半晌。 他眉眼低下，暗沉的眸色好像一滩无尽的黑水。 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来了第一次和周锦见面的场景，时间好像遥远到地平线的距离，又好像就近在昨天，近到咫尺相间。 那时候的周锦，与现在差别可太大了。 她的手指还捏着一卷烟，脸上涂着不美观的妆容，嘴唇浓烟似火，可是眉眼间却透露着一股灵气，就是那种灵气，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看上了那个将她的烟踩在地上的男孩，也是因为遇到了这个人，从此改变了她的生活轨迹，以及一切。 命运的齿轮从那一刻开始转动。 周锦泼辣大胆地找到了他的班级门口，死缠烂打要跟他在一起。又是一次偶然，也改变了陆子辰，他偶然碰巧听到心上人季诗语对自己的评价，失望又迷惘，于是选择赌气与周锦在一起。 周锦从最初的受害者变成了凌迟他情绪的始作俑者。 她渐渐在他心中占据了越来越大面积的地位。 她去了遥远的国度。 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离别气息。 明中校园里种植的一列香樟树，到了冬天的季节已然茂盛浓郁，翠意攀岩。 他的书本里夹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笑靥如花，穿着干净的校服，站在那一排香樟树底下，手里捏着一根雪糕，比着茄子。 照片上的女孩，名字叫做周锦，是明中06届的毕业生，离开的时候她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只送给他一根女孩子随身佩戴的皮筋。 后来那根皮筋，就戴在他手腕上了。 很久没有摘下来过。 做到一件事情的时候，他停下来在想她在做什么。下雨天的时候，他撑着伞，看着地面上溅起来一朵朵小水花，他会在想美国的天气此时会怎么样。季节随着树木的落叶一片片直至一大片一大片染成黄色，初秋又变成深秋，黄昏色的落叶又褪色成深褐色的枯萎，仿佛预告着生命的痕迹逐渐由新生演变成死亡，冬天的风覆盖了一整个蓝天，呼啸间，黑夜很快就来临。 一天天如此流淌而过，如同流浪在地堆成小山的落叶一片片被寒冷的北风掀翻在地。 他带着对她日复一日却又逐渐加深的思念，妄想着走完整个没有她的季节，他一路而行，远离了原本有她的世界。 宿舍里的几个哥们打趣他，说要给他介绍女朋友，他总是一笑而过，以学业的借口婉拒。 只有姜江知道，他的心里早就已经住进了别人，那个人，叫周锦。 明明知道年龄有一点的距离，也明明知道现在还是小孩子的年纪，可他却以真心为筹码，以执着为底气，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周锦现在越来越漂亮了。皮肤白皙，五官立体精致，身材高挑，剪掉了原来的一头长发，留着干练清爽的短发，额前的空气刘海甜美又清纯，惹得不少外国男孩子驻足。 有一次视频通话的时候。 她还开玩笑说：“等哪天遇到了一个帅哥，直接就把我给撬跑了！” 她玩味地托着腮，好奇又期待地等待着陆子辰的反应与表现。 周锦无非是想看陆子辰气急败坏的样子，与他那温文尔雅的样子大相径庭才可爱呢！ 哪知，陆子辰居然当真了，他忧伤地压低了眼皮，勉强支撑起一个苦笑，举止有些慌乱，却还是努力伪装镇静地看着屏幕上的周锦，静静道：“好啊。“ 周锦气哼哼：“好什么好呀！陆子辰，你给我闭嘴！” 陆子辰委屈巴巴地闭上了嘴巴，乖顺地瞅着她生气的模样。 十点半左右。 江雪从浅薄的睡眠中醒转，她警惕地竖起耳朵，打起十二分精神，因为长时间保持着同一姿势——双手抱膝，头埋进了手臂间，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脖子很酸，转不过弯来，双脚也麻了。 江雪只好颤颤巍巍地坐在了床上。 房间里一片黑暗。 她看不清楚任何东西。 好像是陷入了一个死气沉沉的黑暗空间，空间里憋屈又苦闷，无处不透露着压抑又冷漠的氛围。 很想拿出一把锤子，朝着这黑暗里重力敲击，撕扯掉它黑暗的帷幕，从中逃出去。 江雪凭着小时候的记忆，从房间的墙壁上摸到灯的开关按钮，按了下去。 房间里亮堂起来了。 房间里的门旁，赫然摆着一盘颜色精致好看的饭菜，看上去很丰盛。 江雪走上前，她从凌乱的头发上摘下皮筋，重新用手扎好了头发，然后蹲下身去，用盘子上的筷子挑了挑饭菜，饭菜没有一丝温度了，看样子应该是几个小时前许美琴放在这的。 江雪猜测，许美琴打开门后，发现自己睡着了，索性就把晚饭放在了门口，又偷偷出去了，把门锁上了。 你们这是要犯法囚禁我吗？呵.... 江雪在心底冷冷地发笑。 她摇了摇头，看着地上那盘讽刺又令人作呕的饭菜，她看也不愿意看，回到了床上，坐着。 江雪攥紧了拳头，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切，她的怒火就在胸膛里剧烈燃烧，甚至被逼到宁愿死也不愿意苟活在这个所谓的家里。 她居然听信了许美琴的鬼话，傻傻地回到了这个家里。 但她一进入家门，许美琴就把大门反锁上。 她亲眼看到自己“病重”的父亲好端端地坐在软榻上喝着名贵的茶，他看向她的时候，像小时候抱起她来那样慈爱温柔。 江雪本对他抱有最后一点希望，希望他能够站在自己的这一边，看在自己是他女儿的份上，给自己留一线生路。 可是江德贵看着她，听着她苦苦的哀求，思虑再三后犹豫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背对着她，摇了摇头，以一种老成的口气，以一种我是为了你好的表情说：“小雪，你放心，刘总人很好，只不过年纪比你大一点，何况……何况这是求也求不来的富贵啊，多少女孩子都想要嫁进去，小雪……” 江雪的眼底绝望又悲哀，她自嘲地勾起唇角，愣愣地看着面前一唱一和的夫妇俩，她回过神来后，就要转身跑出去，可是门却打不开，金色的门把手都快要被她给晃下来了，也依然打不开。 许美琴就要朝自己走过来。 江雪快步上了楼，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几乎不敢再想象下一秒里会发生些什么.... 说不定，她冲到自己的房间里，发现那个什么刘总就坐在自己的床上，体态臃肿地闭着眼睛睡觉，发现自己到了，然后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朝着自己稳重一笑。 说不定，她跑到楼梯上，楼梯走廊里就会冲出来几个保镖，把自己绑起来，然后直到自己妥协。 又说不定，她的房间里的每一处角落，都被安装上了针孔摄像头，许美琴就在那里监控着自己…… 江雪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看摄像头，好在唯一的摄像头已经被自己用工具给砸碎了。 江雪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走到一个距离房门较远的角落，尽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将电话的手机铃声以及通话声调到最小，她给沈闻俞打了一个电话。 此时的时间已快接近十一点了。 不知道沈闻俞的手机关机没有。 她的呼吸变得沉重，胸膛里的心脏好像要跳到她的嗓子眼，仅仅是等待了一分钟，她却好像在等待一个世纪般那样漫长。 等了会，电话里响起了沈闻俞不紧不慢的嗓音。 还没等他说出口。 江雪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倾吐而出。 江雪恨不得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说完后，她大口呼吸，如释重负。 见她没了声音，沈闻俞焦急地握着电话，竭力喊着她的名字。 江雪用手捂住了电话，用眼睛看着门口。 她低声回应道：“沈闻俞，我在……” 她听到了沈闻俞粗重又急切的呼吸声，他说：“江雪，你听着，你把你现在的住址发给我。” 按照沈闻俞的意见，他要江雪报警。 江雪想了想，摇摇头，她说：“以我爸的性子还有许美琴的手段，他们肯定有办法解脱，肯定是不行的。” 沈闻俞脖颈上已经流出了汗。 他闭着嘴唇，沉默了会，又开口：“把地址，发给我。” 门外响起了江夏稚嫩又机灵的说话声，她把一把钥匙从门缝间给江雪塞了过去。 “姐姐，我把钥匙拿到手了，就在妈妈房间的地毯下面，我很快就找到了，姐姐，你快点开门，陪我玩。” 江夏奶声奶气。 她一双肉乎乎的小手已经按捺不住了，从门缝间扒拉了过去，见门还是没有开，江夏开始有了些哭腔：“姐姐，你快点开门，我想要陪你玩！” 江雪拿到了钥匙，可是不确定能不能从大门里出去。 门里设了密码。 而院子里也有锁。 江雪就算能出了这间房门，也不一定能出这个院子。 她怕打草惊蛇，所以不敢莽撞。 万一许美琴就在大门前等着她自投罗网呢。 这样想着，江雪的额头上沁满了汗珠，她用小臂抹掉汗珠，冷静下心绪来：“夏夏，你能不能告诉姐姐，妈妈和爸爸睡觉了没啊？” “放心吧姐姐，妈妈已经睡熟了，还有爸爸，爸爸最近睡得早。妈妈晚上做了一个美容，得早休息，妈妈从来都不会熬夜的！” 江夏小声地说。 江雪犹豫再三后，把钥匙又从门缝里塞了过去，说：“夏夏，你给姐姐开门，好不好？” “好！” 江夏兴高采烈地从地上拾起了钥匙。 江夏极其不熟练地将钥匙插进了门锁，往左边转动了半圈，行不通，又往右边转动了几下，房间门锁咔哒一声，门开了。 此时安静到只有江夏与江雪的呼吸。 “好了！姐姐，你出来吧！” 江夏骄傲地抬起了脸，肉嘟嘟的小脸蛋上满是高兴的红晕。 江雪的门旁边还放着一只漂亮的金发洋娃娃，是江夏刚刚来的时候放在旁边的，因为抱着太费劲，只好先把它安置下来。 江雪小心地拧动着门把手，推动着它，拉出了一小道狭长的门缝，她狐疑地打探着门外的情形。 却被拉开了一大道空间。 江夏迫不及待地抱住了江雪的小腿，脑袋到了江雪的大腿，她仰着小脸蛋，笑嘻嘻地看着江雪，说：“姐姐，现在可以陪我玩了吗？” 江夏平日里没有小伙伴，只有数不胜数的玩具陪着自己，江德贵与许美琴整日忙着公司里的事情，根本没空去陪着江夏玩，大多数时候，都是保姆张妈在照看她。 江夏别提有多么喜欢这个在家里露面很少的姐姐了。 即使小小年纪的她隐隐约约感知到母亲许美琴并不喜欢她，甚至排斥她，可是江夏却不需要在乎。 江雪看了眼四周，没有人。 她揉了揉江夏的脑袋，蹲下身来，抱住了她软软小小的身体——这是江雪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表达感情。 江夏睁着一双水晶般明亮的大眼睛，圆溜圆溜地打量着面前的漂亮姐姐，即使是在黑暗里，也仍然遮不住她脸上优越的五官与漂亮的眸色。 “姐姐，你真漂亮呀……” 江夏看着看着就小声笑了起来。 从前她就觉得这个姐姐格外漂亮，现在近看她更觉得她漂亮得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一般。 第103章 谣言未止 江夏水晶般剔透清澈的玲珑眼睛转了几圈，又看向江雪。 江夏搂住江雪的小腿，小兔子般柔软蓬松的脑袋贴近着江雪，肉乎乎的小手搂住江雪，她仰起脸，又招手示意江雪蹲下。 江雪蹲下来，小女孩似乎有情报要告诉她。 江雪贴近了江夏的嘴巴。 江夏说：\\\"姐姐，我家大门的密码是，我们一会玩捉迷藏好不好?\\\" 江雪疑虑，自由就近在眼前，可她不确定许美琴会不会在门外设下圈套，她有那么容易能逃出这座别墅吗？ 她还没有来得及想，江夏就拉住了她的手，把她往楼下拉。 一阶阶台阶，她与江夏走得小心又无声。 江雪脱下了鞋子，只穿着袜子走路。 走到大厅。 她收到了一条短信，是沈闻俞发来的。 短信的大致意思是，沈闻俞已经搬来了救兵，那人很可靠，是他的一个好哥们，江湖上人称\\\"小宋江\\\"。 \\\"小宋江\\\"已经到江雪家的院子门口了。就等着开始行动，把江雪给救出来。 江雪看着手机屏幕，吞咽了几下口水，额头上不断冒着汗珠。 有几滴汗水打落在手机屏幕上。 屏住呼吸的那一瞬间，她在想赌还不是赌? 倘若赌输了，那么她就会面临许美琴更疯狂的打压，一切又将回到原点。 可是不赌，她也出不去，许美琴不会轻易放了她离开，只有自己想办法逃出去，否则根本没有办法。 就在这紧急时刻，江雪蹲下身，摸了摸江夏的头，深呼吸，一双眼睛里好像有魔力说：\\\"夏夏，你先去楼上睡觉，等你睡醒了，姐姐就陪你玩，好不好?\\\" 她不确定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可她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必须迎难而上。 出乎人意料的是，江夏居然同意了。 江夏似是而非地想了想，咬着小小的食指，点了点头：\\\"好！\\\" \\\"那我去睡觉，\\\"江夏认真地转了转眼睛，\\\"那我只睡一会，我一会就起来找姐姐，好不好?！\\\" 这个时间段，小朋友早就睡觉了。 江夏肯定也是困了，所以才听江雪的话，乖乖去睡觉。 但是，小朋友就是小朋友，要是连自己的睡眠时间都可以规定，那不就成超人了? 江夏抱着洋娃娃回到了卧室，安稳地睡了起来，一觉睡到了天亮。 早上七点多。 江夏醒来，她光着脚丫飞快地去敲江雪的房间门，发现没有锁门，她直接一推就推开了，映入眼帘的场景和昨晚形成了对比，享受被打劫过一样，而楼下的大厅传来了争吵声。 许美琴像是疯了一样大声呵斥着保姆张妈，许美琴说话的嗓音很大，冲撞耳膜，把耳朵吵得嗡嗡嗡作响。 许美琴扯着嗓子，吼出了回来，她脸上的肌肉抽搐着，额头青筋暴起，手掐在腰间，不断在一个地方来回走动：\\\"我不是让你们看好她吗？?她是怎么出去的啊！谁给她开的门?！\\\" 张妈局促不安，双手不住摩擦，半天才敢支支吾吾出一句话：\\\"她房间的钥匙不是只有您才有吗，我们哪敢放她出来啊....\\\" 江德贵坐在沙发上喝茶，他皱眉，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桌上，大声呵斥：\\\"都闭嘴！\\\" 许美琴没见过她那么生气的样子，江德贵的五根粗粝的手指因动作幅度太大，茶杯里滚烫的茶水四溅了出来，烫在他的腿上，手上。 江德贵好像有多了些白头发。 脸上的皱纹像是一把刀刻在脸伤弯弯曲曲的几条波纹线，深邃又老态，鹰钩鼻的鼻尖像是捏扭的橡皮泥，往里勾，从五官可以看出年轻时风流又帅气，收获了不少女子的芳心，只是如今，岁月的痕迹在他脸上留下了不小的动静，导致他如今看上去佝偻又沧桑。 江德贵站在落地窗前，阳光落在他佝偻的驼背上，他大拇指上戴的扳指被食指来回摩挲，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 昨晚，江雪按照江夏说的密码，成功打开了大门，门外，那个号称\\\"小宋江\\\"的男人骑着炫酷的摩托车，戴着墨镜，穿着一身黑色的羽绒服，等待着江雪，见她出来了，头往后一动，示意她坐上去。 江雪眼睛里含着一层薄薄的的泪光。 男人跟她搭讪，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 江雪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对前途一无所知。 前途就像是一场未知的风暴，在等着她，而她明明知道坎坷阻挠的艰辛，也必须迎难而上。 除非她能够像甩掉包袱一样甩掉许美琴，甩掉曾经压抑着自己的记忆。 男人载着她，奔进一条条大街，又转弯，又拐角，随后上了高架桥，接着看到了眼熟的明中，黑暗的教学楼没有一盏灯亮着，像是故事书里被诅咒的城堡，这些随着视线的移动，被她抛在耳后。 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找了一家宾馆安顿了下来。 男人给她留了一个电话，他叫苏淮。 一切恍若梦境。 眨眼间，来到了另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开始了流浪。 明中。 学生们跑完操后，脸上都挂着潮红的神色。 天气的温度骤然下降。 回教室的路上，徐烟烟忍不住抱怨起来：\\\"诗语，大冬天的还要跑操，还让不让人活了呀！\\\" 徐烟烟白皙的小脸被冻得通红，她用手掌仅剩的余温敷在脸上，挤了挤脸蛋，嘟囔：\\\"你看看我这貌美如花的脸，都被冻红了，诗语，你看看！\\\" 季诗语心不在焉，嗯了一声，她把手缩进口袋里，裹住单薄的身躯，冷气还是找准了空隙钻入，耳朵好像失去了知觉。 有个人用胳膊肘碰碰季诗语。 季诗语转头一看，撞入江明无害清澈的笑容中去，他嘴唇淡扬，两只深陷的酒窝在嘴巴两边。 江明没有打招呼，从大衣里掏出一副手套来，塞到了季诗语的手里。 \\\"哇，他他他居然给你送手套了！你们俩这是什么情况，关系居然好到这种地步了！\\\" 徐烟烟说话的声音很大，嗓门粗，惹得身边熙攘而过的学生都朝她莫名其妙看了一眼。 徐烟烟这才压低了声音，小声说：\\\"诗语，我刚刚说话的声音是不是太大了?\\\" \\\"嗯。\\\" 季诗语回应。 徐烟烟挽住她的手臂开始絮叨：\\\"一会又要上政治课了，我特意从网上买了一大堆风油精，就是防止上政治课犯困，我一会给你一瓶。\\\" 政治课的老师捣鼓半天课件，始终不会操作电脑。 无奈之下只好让政治课代表上来。 政治课代表是林小夏，林小夏在大屏幕上，轻松操作了几下，就回到了主界面。 在这空白的时间里，班里又开始沸腾起来。 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接连不断。 有人不知怎的就扯到了高二理科班的江雪，说她最近都没来上课，好像家里出了什么事。 有的男生笑得不怀好意：\\\"你怎么这么关心人家江雪，又不是一个班的，你至于去他们理科班打听人家的消息吗？\\\" 又有一个男生大着舌头笑道：\\\"不能看见女神了，你心里肯定不开心吧？\\\" \\\"去去去，谁不知道江雪是咱班沈闻俞的女朋友?\\\" 这话一出，几个男生面面相觑，瞪起眼来。 \\\"你听谁说的，江雪是沈闻俞的女朋友?他不是跟咱班季诗语...\\\" \\\"你小点声，别让人家听见了....\\\" 男生压低了声音，\\\"怎么回事啊，他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早就在一起了！全年级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这话传到了季诗语的耳朵里。 她低着头，呆愣住。 手里的笔没有握住，顺着课桌掉在了地上。 低头弯腰，正要去捡，沈闻俞就把刚捡到的笔递给她，对上他熟悉的眼眸，季诗语的心一阵乱跳，慌了神。 他倒是不在意，笑笑，挑眉：\\\"怎么?傻了?\\\" \\\"早就在一起了，全年级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季诗语抿唇，垂低视线，眼里一片空白，接过那只笔。 手指挠在他的手掌。 她转过身来。 整节政治课，她昏昏散散地看着黑板、窗外的烟云、老师时刻挥舞的粉笔灰，季诗语歪过头去，将脑袋枕在手臂上，眼睛闭上又睁开。 笔记记下来了重点内容，其余的季诗语全部忽略不计。 她要学着忘怀过去的全部美好，忘记过去发生的种种美好，直到沈闻俞这个名字从她的生活里彻底抹去，直到她的生命里，对这个名字彻底无感。即便那很难做到，就相当于把一块心肉在她心口上剜去。 江雪从宾馆中一早就醒来了。 一夜里，她都没有合得上眼睛。 太阳从东边升起，尘土细密的阳光随着放射性的阳光传照在高楼大厦上，大厦背面的阴影变成不规则的物体折射到斜斜草丛旁，风一扫路旁堆集的落叶，枯脆的叶子一踩而碎，被鞋底踩得稀碎的叶子残骸又被风传送到居民楼的一边。 江雪脸蛋突然火辣辣的。 她紧揪住的一颗心从离开江宅的那个时候起落地。 繁琐的心思无处安放。 她坐起来，又在狭小的房间里转悠，转悠了几圈，又回到了椅子上。 她可以想象到许美琴得知她逃出去的那一刻会是怎么样的反应。她也清楚，这一逃，算是与江家彻底划清了界限。 果不其然，这个时候的许美琴，也不去公司假模假式地处理事务，狐假虎威了。毫不夸张地说，许美琴在京市各个地点派发了无数保镖，去一个地点一个地点地搜刮江雪，直到把江雪找到为止。 江雪靠在床头上，她在想要不要回到明中念书。 如果这个时候回去，许美琴就会用她的厚脸皮以及各种手段，把她从明中里抓出来。 就算江雪把真实实情都告诉老师或者校长，许美琴也不会善罢甘休。 许美琴会竭尽自己的最大努力，让旁观者相信江雪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学生。 许美琴做的出来。江雪深知她的心狠手辣。 晚自习。 季诗语学不进去。 她托着腮，快要把前方的黑板看出一个洞来。 周围的一切人都变成了空白。 她专心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徐烟烟喊她，她也不理会。 直到晚自习下课。从教学楼通往宿舍楼那条路上灯色昏暗，围在那条路上的树木，好像鬼魅故事里施了法的鬼怪，荧绿色的树丛拥簇在树木的，好像刷了漆的树皮更加深冷死沉。 那条路在季诗语的记忆里，从来都是枯燥乏味的，明中的校园占地面积并不大，从教学楼到宿舍都必经那条漫长的道路，假j如身边没有好朋友相伴，季诗语根本不愿l意住校。 天气预报说后天会下第一场雪。 今年的第一场雪。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总是开始怀念过去。 记得去年第一次下雪的时候。 沈闻俞在漫天飞舞的雪花里，站在雪地里，像是一桩稻草人，冷静又峻瘦的背影拉长斜切，映在洁白无瑕的雪地上。 那颗水晶球被她抱在怀里，她当时以为她的初恋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却不知故事才刚刚开始。 刚刚没走出几步。 她就被前方的一个身影拦住。 他好像是守望在世纪末尾的人，眉宇间都挂上了月光的苍茫与空淡，被月光染白了的眉毛，在黑云压空的夜晚下显得苍白。 他就站在那里。 他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又好像是在愣神。 月清夜黑。 冬天的风呜咽在路面。 她好像快要走近他了。 她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也许她对他还有感情，也许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欺骗自己已经放下了全部，欺骗自己可以忘掉过去那些美好、那些相互陪伴的时光。 他已经烙印在了她的岁月里。 \\\"沈闻俞，我们拉勾，我一定去理科班找你！\\\" 当初的诺言仍然刻骨铭心，历历在目。 当时追逐月亮的星星，如今已经变成了月亮，被他追逐。 他还是走入了自己的生活轨迹里。像当初没有离开一样，回到故事开始的原点，用最初的办法重新接近自己。 只是，沈闻俞，你还愿意喜欢，这样一个破碎、阴暗的我吗? 季诗语在原地不动。。 她静静凝视着他的背影。 脚底好像在地里生根了。 怎么也动不了。 她在想，她过去该以怎样的方式与他打招呼，还是直接走过去，当作真正的形同陌路，远远离开。 她又花了眼睛，他是在那里等待着谁，还是一个人在想事情。 她了解他，他不会轻易等待一个人。 所以她没有信心，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 难道他和江雪，真的已经在一起了? 第104章 初雪来了 也许她应该退出，像不知情者，故作不在意的高姿态，从他身旁径直走过去。 她咬着嘴唇不放，犹豫了半会，在宿舍即将关闭的逼迫下，迈出了脚。 见到他的眼睛，如同掉进了一汪深沉无际的大海中去。 她不曾想到，有一天，她会在他面前需要如此揣测纠结，那胆小可笑的模样，很像是一只跳梁小丑，把她逼到了人人都可以唾弃的阴暗角落里。 回想起过往的一切，一场梦般回放在心里，像是电影慢放，电影里的女主人公就是她自己。 每场故事的女主人公都以为自己会是过客，走入了故事的重心，被命运掌弄。 沈闻俞回过头来了。 他就那样望着她，什么话都没有说。 直到她走到自己的身边。 擦肩而过的瞬间。 沈闻俞拉住了她的手腕。 \\\"季诗语，\\\"他开口，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我有话对你说。\\\" 眼底静到没有一丝波澜。 季诗语挑眉，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白天里莫名其妙的烦躁在这一瞬间仿佛得到释放，她执拗地甩开他握住自己的手，说：\\\"怎么，说什么?说说你的新恋情?\\\" 季诗语缓慢抬起眼帘。 沈闻俞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他说：\\\"你知道我喜欢你。\\\" 初雪降临在星期六的下午。 高架桥上车流喧闹交错，桥底的一家家店铺坐落在热闹的地带。 雪花静谧无声。 悄悄落在路面上。 不久就铺成了一层薄软的霜花。 鞋子踩在上面，形成了一个不深不浅的脚印。 王芳芳买菜回来做饭，一路上都在念叨天气有多冷、菜市场有多拥挤。 王芳芳看见季诗语总是很感伤，本就驼背，就不经意弯下去了好几个度，戴着老花镜，昏花的双眼看几眼季诗语，又低头去穿着针线。 房子里的暖气很足。 王芳芳只穿了一件藕荷色的棉坎肩，内穿着贴身的黄色毛衣。 她坐在沙发上。 手里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进了厨房。 季诗语在卧室里写作业。 她最近睡眠质量很不好。 昨晚星期五下午放学，去了林瑶家吃饭。林瑶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怜惜，还要叹息，这一切都是缘于林凤娇。林凤娇相当于林瑶的干姐姐，那么也算是季诗语半个小姨了。人到中年，生离死别都已经看淡了，可是还是不能接受身边的朋友从健康变得衰弱，然后死亡。 林瑶总是让江明多照顾季诗语。 江明对季诗语确实很好。 季诗语让他往东，他绝对不敢往西。从前在季诗语家，林凤娇还没有离世的时候，她可以一门心思只做自己。 那个时候的她，一颦一笑，一个打闹都成了她的可爱之处。 可是现在，这种举动在她身上却很少了。 她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 大概是下午四点钟。 雪花越下越大。 好像撕碎了的白纸，漫天挥洒。 白纸落在地上，把大地变成遥远的海洋。 一滴水落在地面上慢慢结成霜花，无数滴水变成了泪的汪洋。 在她的眼睛里，从梦里，如同星光倾咯而出，滚动的泪珠顺着梦与现实的结界线而跳动。 林凤娇变回了年轻时候的样子。 比现在的季诗语还要明艳动人。 季诗语变成了一个旁观者。 梦境里，年轻的母亲抱着小小的季诗语，她在笨手笨脚地编织着一件兔子毛衣，窗外飘着雪花，框入窗户里幢幢高楼在雪花纷飞中轻微颤动波动，空气滤掉烟囱飘出的滚滚云烟，阳光变成闪电般一道折射进四方形的窗子里。 季诗语就站在窗户外。 雪花纷飞，落在她的身上。 梦里的她还穿着夏天的夏装，却感受不到寒冷。 她哈出一口气，没有热气，也没有雾。 她像是来到了过去的时空。 季诗语看着窗户里的林凤娇。 林凤娇好像没有看见她，一直抱着怀里小时候的季诗语，拍着她的背，哄着她入睡。 林凤娇在编织什么呢？ 她顺着林凤娇手里的针线看过去——一件绣工粗糙简单的兔子图案的毛衣。 江雪出了房间。 她来到宾馆的门口。 发现已经下了大雪。 她就站在屋檐下，看着眼前的景象。 手机短信铃声响了。 她拿起手机一看，一条陌生的消息，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许美琴发来的。 江雪把许美琴的电话联系方式等全部拉黑了。 许美琴坚持不懈，开小号给她发。 许美琴说：\\\"你回家一趟。我们好好谈谈。\\\" 江雪积攒在心脏里的怒意全部爆发，她的指尖重重打在手机屏幕上，几个脏字通过二十四键打在屏幕上。 江雪忍耐着。 憋了会后。 她删掉了那几个字。 又重新输入了这一句话：\\\"许阿姨。我想你还是没有意识到，这与以往的小事都不同。决定权在我，我要是不想，谁也没法逼我。\\\" 许美琴又发了一条，她的标点符号完全正确，停顿、冷笑，尖酸刻薄的一面全部展露在她的话里：\\\"话还是不要说的太早了，我亲爱的小姑娘，你还是一个孩子呢。我作为你的长辈，自然有权利，教你社会的经验。你觉得你一个丫头片子，能斗得过我吗？\\\" 许美琴仍是不解气，又语气犀利地发了一句：\\\"说实话，我还真不愿意你能嫁给刘总。只因为，你骨子里天生就流着一股穷酸的倔气，要不是刘总真心喜欢你，一定要娶你....也许你应该感谢我，我抱着侥幸的心态劝服刘总放弃对你的热情，可是我失败了。\\\" 一字一句。 她打心底里看着那些紧凑的字就发麻作呕，尤其是当她想象到许美琴说那些话时那种自以为是、洋洋自得的虚伪嘴脸，江雪就恨不得拿一把刀，把她脸上的一丁点表情都划烂。 江雪三步作两步，跑回了宾馆。几天没有正常作息吃饭，胃的系统已经紊乱了，看到这些犹如膨胀的、绿色沼泽般，散发着下水道的恶臭的字体，她就恨不得把整个胃都咳出来。 水池边，她干呕完，拧开水龙头，用掌心捧起一勺干冽的清水，扑到自己的口腔里，漱了漱口。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伸出手指，抠进了自己的嗓子眼，又强迫自己呕吐出来。 胃病这个毛病，是从小就有的。 胃是情绪器官。 与她阴暗不定的情绪也有不少的关系。 小的时候，许美琴经常不给她饭吃，江德贵整日忙着管理公司，家里的大小事情都交给许美琴打理，许美琴经常让江雪吃剩饭。 有的时候，甚至不给江雪饭吃。 许美琴见江雪迟迟没有回复，以为是被她那富有哲理又蕴含深刻的人生道理的话给折服。就算没有折服，肯定也会有一点触动吧。 许美琴就用迅速地打了这么一段话，试图说服江雪。 \\\"江雪，因为在这个时候，你我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你姓江，就得为江家作出贡献。古时候，皇室的公主享尽天下人的俸禄，就得为国家做出牺牲，她们得和亲。\\\" \\\"江雪，选择一条捷径，有什么不好呢？锦衣玉食，风光无限。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看不起这些东西，可是等你在社会上打拼几年一无所获，跟一个庸碌的人生一个平凡的孩子的时候，你就会后悔你现在的年少轻狂。\\\" 江雪没有读完，胃里翻江倒海，早上吃的为数不多的食物全部化成块肉状呕吐了出来。 一起身，她就眼前发黑。 勉强缓过来，她嘴巴里泛着酸水，回了房间。 这个时候，什么烦心事她都不想。 也不管外面的雪花是不是把整座城市都淹没了。 江雪觉得疲惫无比。 她拉过被子，倒头就睡。 许美琴扔在喋喋不休，按照她的预测与判断，江雪此刻应该已经改变了最初的想法。所以她选择在最后的一关打起了感情牌。 \\\"小雪，就算阿姨没有对你付出过什么，可是你毕竟也是阿姨看着长大的，你妈妈陪伴你的日子还没有阿姨陪你的多呢~\\\" 江雪进入了很浅的睡眠。 被一声又一声接连响起的短信铃声吵醒。 她只拿起粗略看了一个大概。就放下了手机。 许美琴觉得自己的感情牌打得应该不错了。她又发了一条短信：\\\"小雪，你想通了，就回家吧。阿姨和你爸爸，都不会计较之前的事情。\\\" 刚发出去。 短信的前方就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叹号，显示您已经被对方加入黑名单。 江雪在心里写了两个大字：恶心。 雪花越来越大，越来越密。 季诗语还没有从梦里醒过来。 她睡得很沉很稳，好像预支了好几天的睡眠时间。 季诗语在窗户外撕心裂肺地喊着房子里的林凤娇妈妈，她多么想让林凤娇再看自己一眼。 林凤娇一直没有听见一样，倍感珍惜般爱抚着怀里的女孩，宠溺地低头亲吻着她的额头、鼻梁、嘴唇。林凤娇抱起小时候的季诗语，起身，在原先的家里来回看了一圈。 先是转悠到客厅。 客厅的柜子上摆着季诗语刚上初中时拍的写真。 林凤娇抱起那本相册来，翻开看完，捧在怀里抱了一下，又放回来了原来的地方。 季诗语焦急地用手扒拉着窗户的玻璃，用拳头使劲砸着玻璃，可每一拳都像是砸在了棉花上一样，没有感觉，也没有声音。 只有眼泪的温度是真实的，从心脏处，像是火山爆发般从心口往泪腺上膨胀，浑身因哭泣而剧烈颤抖。 这是她在梦境里唯一真实的感官。 林凤娇把小时候的季诗语抱在怀里，她低下头去，发丝落下，挡住了她的大半边脸，她好像是吻了一下怀里的那女孩，又好像是低头去嗅小女孩脸上的婴儿奶香。 她又好像是哭了。 那种眼泪是不舍的、复杂的、思念的。 梦的结尾，季诗语走入那个原来的家，年轻时候的林凤娇已经不见了。 她喊出声音来：\\\"妈妈！\\\" 她好久好久都没有喊妈妈了。 没有一个人应声。 她推开门，进入母亲的卧室。 奄奄一息，瘦骨如柴的林凤娇，苍老衰弱地躺在床上。 她用皮包骨头的手指，胸腔每艰难地喘一次气就好像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那手指握着笔，在胸前的白纸上歪歪扭扭写出了几个字。 那几个字是：希望语语幸福。 梦境周边的轮廓以碎片飞扬的方式消失。 她这才突然想起，那本写真照上的自己已经十二岁了。而梦里的母亲怀里抱着的自己才五岁。 而林凤娇在看到那本写真上的自己时，没有一点惊讶诧异。 季诗语想抓住梦境，她大喊一声妈妈，手足俱颤，背部湿漉漉的，冷汗湿了一大片床单。 她去看窗外。 雪飘在空中。 希望语语幸福。 这也许是妈妈想要告诉她的。 季诗语，你要幸福地走下去，不管你的身边离开了谁，你都要做那个坚强勇敢的女孩。 那天。 季诗语破天荒地给沈闻俞发了一条消息：\\\"我想见你。可以吗？\\\" 沈闻俞回复：\\\"时间地点你定。\\\" 季诗语回到了原来的家。 在棕白相间的居民楼下。 洁白的雪有一尺那么深，路上上也堆起了雪。 沈闻俞提早来了。 他搓了搓手，站在雪花纷飞的雪地里。 他的身板挺得笔直。 今年初雪的那天。 季诗语走到他的身边，伸出手，轻柔扫掉了他肩上落的雪片。 她看着他的脸，竟然笑了起来。 \\\"沈闻俞，今年的第一场初雪来了。\\\" 季诗语自顾自开口。 \\\"还记得往年的这个时候吗？我好想回到那个时候啊，一切都没有改变。\\\" 季诗语努力用着最轻松的语气静静地说，说出口的话就如同飘散的云朵般轻。 她没有去看沈闻俞此刻的表情。 她就接着说下去：\\\"我想了很多。那个时候的我，根本不需要顾虑太多，可以任性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沈闻俞，我们分别之后，你过得应该不太好吧，但是生活却是，没了谁都能活下去。\\\" 第105章 主动复合 季诗语眼眶泛红，嘴唇张开，视觉焦点凝聚在沈闻俞落满点点雪花的头发上，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神色有些恍惚不定，想要伸出手，去拂掉他头上的雪，可是停在了半空。 季诗语闭上了嘴唇，把到口的话吞咽了下去，顿了顿，换了一副轻松自若的表情，又继续说道：\\\"沈闻俞，你真不该认识我。我就是个渣女，负心汉。当初你就应该早点看清我。看清我，是个怎样自私的人....\\\" 季诗语眼睛蒙上了雾，她用手指指着自己，指头颤抖，见面前高了一头的人不出声，她就笑了一声。 季诗语用手揉揉眼睛里的泪，恢复了刚刚的样子。 这次她没有犹豫，也没有躲闪。 她伸出手，像是摸小狗一样，拂去沈闻俞头上的雪花，目光又落在他的肩膀上，她咬唇，接下来又要去拂去他身上的绒绒细雪。 他迅速捉住她的手，制止了她下一步的动作。 眼皮缓缓抬起，从她的嘴唇上移，视线移动到了她红通通的双眼上，停住。 他神色微冷，语气很淡，像是在叹息，又像是在自顾自说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闻俞在等待着她的回答，眸色黯淡幽暗，一双内双秀气的眼睛里涂满了看不清的冷感，他屏着呼吸，深深浅浅地盯着她。 季诗语也调整了一下呼吸，她深沉又冷静地呼出了一口热气，变成一团白雾。 季诗语缓缓开口，她恣意地把手伸进大衣的口袋，脚摩擦着雪地，雪被鞋底碾压扁平，她笑容逐渐触动，晃动了几下身体：\\\"沈闻俞，你之前说，你只喜欢我，现在...还作数吗？\\\" 面前的人沉默了，他脸上的微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季诗语见他不说话，变得有些沮丧，有些着急了，脸上难看到好像要哭了出来：\\\"你说话，你是不是骗我，你....\\\" 他伸出手，结实地把她揽入了胸膛。 隔着外套，她还是能觉出他微微颤动的身体。 回到王芳芳家后。 季诗语脱下来有些湿冷的大衣，挂在衣架上。换上拖鞋，换上睡衣，看了看墙壁上悬挂着的钟表，时间过了六点。 季诗语赶在天黑之前回家。 却还是晚了，冬天天黑得早，五点钟就已经暗了下来。 王芳芳早就做好了晚饭。 用盘子扣在饭菜上。 王芳芳给季诗语热了碗粥，她端给季诗语。 季诗语胡乱塞了几口饭菜，就回了房间。 她把那碗热粥端到了书桌上。 她翻开地理试卷，回顾上节课老师讲的重点。沈闻俞这时发来了消息，他问：\\\"到家了吗？\\\" 季诗语：\\\"嗯。\\\" 沈闻俞又问：\\\"吃饭了吗。\\\" 季诗语眉毛飞扬，说：\\\"你明知故问？不是跟你吃过饭了？\\\" \\\"怕你没吃饱。\\\" 沈闻俞低低笑了。 \\\"我又不是猪，吃了两碗麻辣烫还没饱？\\\" \\\"你就是猪。\\\" 俩人在相互斗嘴。 王芳芳在此刻推门进入。 撞见了季诗语一脸傻笑，抱着手机傻乐。 季诗语收起笑容，把手机背到身后，站了起来，有些猝不及防：\\\"姥姥...\\\" 王芳芳戴着老花镜，老花镜往下掉了些，她眼睛眯起瞧着自己的外孙女。 有些耐人寻味。 王芳芳说：\\\"语语，江明来了。\\\" 呼啸旋转的雪片铺盖成海，冬风呜咽转悠在没人停栖的路上，夜晚的光斑驳稀碎，路灯照射的那一束光缕缕雪点变成了仿佛在空中飘落的金子。 季诗语戴上江明送的手套，拿起外套穿上，就与江明出了名。 夜晚仿佛被刷了黑色的油漆，点点星光点缀在天空中，冰冷无色的月光变成一束束线条，有的落在结冰的湖面上，有的停在洁白的雪地上。 那条林荫小路，周身都被裹上了白色的大衣，不知道谁堆的一只不大不小的雪人，鼻子是胡萝卜，眼睛被放上了纽扣，戴着一顶针织的红色帽子，面容微笑，站在一棵树木的旁边。 季诗语把手套举给他看，快乐地看着雪地上一只只脚印，说：“手套我很喜欢！手套我姥姥也给我织了一个，她也给你织了一个，一会上去的时候，我拿给你！” 江明点头，嘴角牵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季诗语又跑到那只雪人身边，说：“我也好想堆一个雪人啊！” 江明走过去：“好。那我们给它堆一个小雪人，陪着它，好不好。” 江明看向她。 “嗯……可是时间已经不早了。” 季诗语指了指手腕上的手表。 七点多钟。 季诗语和江明又继续往前走。 她心情很不错，觉得自己今天做了一件很明智的事情，她想把这件事带来的喜悦分享给身边的朋友。 季诗语欢快如小鹿，一跳一跳。 在雪地上踩出一只只不大不小的脚印。 她又捧起一手白雪，朝着江明的脚下砸去。 江明也抓起一把雪，朝季诗语跑去。 季诗语一边躲，一边又抓起一把雪花来，扔向江明。 玩了会，俩人都笑累了。 找到了一处木椅。 江明用手挥掉木椅上堆积的雪，然后用纸巾擦干净木椅上融化的水迹。 江明与季诗语坐了下来。 季诗语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出今天发生的事情。 那个梦一直在季诗语心里挥散不去。 她一直坚信，那就是母亲要对她说的话。 季诗语支支吾吾开口，先是向江明说了今天下午做的梦，她的眼眶里涌出了一层泪水，鼻子酸涩，鼻翼两侧微微张动。 接下来说出口的话，江明迟钝住了。 他愣愣地歪过头去，看着季诗语的侧颜。 “江明。今天下午，我…和沈闻俞，和好了……” 季诗语把头转向他。 月亮的光，苍白又直长，挥洒在冻结了的水面上，凝聚在他静静摊开的掌心上，映射在他看不清表情的脸上。 江明的嘴唇张开，他的瞳孔放大了几倍，又回归原状。 季诗语在等待他的反应，如同在等待沈闻俞给她答复那样，有一万个不确定的可能：也许他会责怪自己，在当今的时间段，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或许他会祝福，就像祝福朋友那样。 过了很久很久，时光好像静默了一样。 雪小了。 变成细密的雪丝。 落在两个人的身上。 江明的眉毛、睫毛上都挂了霜雪。 好像苍白了许多。 他垂下眼睛去。 自己伸手去扫掉身上的雪花。 “什么时候的事？” 江明缓缓问出声。 季诗语眼睛眨都不眨：“今天下午。” 季诗语认真地停顿了一下语气，又说：“江明。我已经想清楚了，我……没有放下过他。一直都没有。” 语气很轻。 江明的眼眸中闪过异样的痛苦，眼睛像是进了异物，他低下头，拂过眼睫上的雪点，嘴角动了动，好像是在微笑。 “嗯。” 季诗语又满含期待地看着他：“江明，你会支持我的，对吧？！” 听到这句话，深入骨髓的落寞与痛楚，像是锤子锤碎了的玻璃板子，碎成碎渣的玻璃，扎进他的心脏。 “嗯。” 江明不做声。 他瞳孔里满是漫天的雪。 江雪睡醒了，她拉开床头柜的灯，坐起身来。 因为睡得又香又沉，她一伸懒腰，心里挂着的沉重的包袱如同落地般轻松释然。 她习惯性地打开手机。 开机。 刚一开机，手机里就有一条条消息蹦了出来， 全是江雪那德高望重发的。 许美琴又命令手头的一个员工，用他的手机给江雪的手机号发陌生短信。 江雪点开短信。 一堆繁琐的字密集在手机屏幕上。 “你以为你把我删了，你就能逃避得了吗？江雪，你未免也还是太天真了吧。你爸爸战战兢兢，辛辛苦苦几十年打拼下来的事业，不能到你这里就毁了。” “你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姑娘，别不识好歹了，有多少女孩都梦寐以求的事情，你为什么还不知足？呵呵，别以为我不清楚你那点小把戏，你心里是不是有人了？” “扫把星，难道你忘了之前的事情了？人家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人家还能喜欢你吗？” “江雪。这都是你逼我的。你这个坏良心的狗东西，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啊，你这个丧尽天良的货色。” 许美琴恨不得用最脏的字眼骂江雪。 江雪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去看那些屏幕上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字。 过了不久，许美琴又发过来一条消息，上面写着：\\\"谈谈吧。谈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亲爱的姑娘。这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江雪忍耐不住了。 她打了一段字，发了过去：\\\"首先。我根本不想嫁给什么富豪，我想你误会了，许阿姨。我拒绝的原因，不是因为我想要什么条件，而是因为，我要读书，我不想这么早结婚，更不想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许阿姨，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喊你了，你对我造成的伤害，你终生无法弥补。\\\" 这段话发出去后，她的手气到发抖。 她把手机重重摔到床上。 然后起身去了卫生间。 江雪选择用极端的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取下淋浴头，浇到自己的头上。 浑身湿透。 冷水从头顶浇落，漫过眼前，淌湿身上的毛衣，裤子。 湿透了的毛衣紧密贴肤，冷到了骨子里。 她打了几个哆嗦，牙关软了。 她张开手捂住脸，任由冰凉的水滑过自己的肌肤，渗露到自己的脖颈里去。 手臂上那道疤触目惊心。 她用水浇着自己的身体。 过了会。 浴室里热气腾腾。 江雪缩着身体，踮着脚走出了卫生间。 她身上裹着白色浴袍。 掀开被子，盖在身上。 以许美琴不依不饶的为人处世，她肯定不会因为江雪的一番言谈就改变自己的想法。果不其然，许美琴动用了手段，找到了江雪所在的宾馆。 敲门声咚咚咚。 江雪睁开困倦的眼皮，起身，她迷糊地用脚穿着拖鞋。 时间已经是九点四十五分。 江雪喊：\\\"是谁啊？\\\" 许美琴身着黑色的貂皮大衣，手臂叠在胸前，戴着墨镜，挎着价值上万的包。 两个跟她一样戴着黑色墨镜的保镖大哥，西装革履，方块脸。 一左一右站在许美琴的身边。 许美琴转头，示意保镖大哥。 保镖领会了意思，又敲了敲门。 许美琴见江雪还是不开门。 她放出狠话：\\\"把门踹开。\\\" 江雪跑到窗户口，打开窗户，顾不得身上的单薄浴袍，冷空气往她身上钻，她打了寒噤，往下看去——她身处四楼，要是跳下去的话，就没命了。 宾馆的经理与许美琴相识，他一听许美琴说江雪是自己的继女，逃学出来玩，就连忙献上了钥匙。 许美琴用钥匙打开了门。 ............. 中灰色的墙壁上贴着一张女孩的照片。上面的女孩笑容很淡，神情复杂，背着背包，坐在秋千椅上晃荡。 偷偷拍下这张照片的男孩，贴在了自己房间的墙壁上，男孩在距离照片不远处看着这张照片，他下颌线分明，眼睛深沉默然。 男孩垂下头，坐在灰色的沙发上。 窗外的雪停了。 宁谧的夜晚在迷蒙雪天里滤过清澈。 夜晚那样静悄悄，把所有人的心声与愿望都收揽了。 他祈求上天，能不能，让那个照片上的女孩，爱上自己。 他宁愿她知道自己一如既往，从始至终的喜欢，也不愿她把自己看做朋友。 江明又回到了照片前。 他的手指摩挲过照片上的女孩的脸，他低垂着眼睛，喃喃自语。 \\\"我爱你啊，你知道吗........？\\\" 十一点的时候，季诗语才停下手里的笔，给沈闻俞发消息，道过晚安，她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场美梦。季诗语美滋滋地躺在床上，可是悲伤的情绪又袭上心头，却又夹杂着怀念与愧疚，她又想起了下午做的那个梦——她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母亲。 她在对江明说起那个梦境的时候，还忍不住想要哭出来。 她选择了相信自己内心的声音。 希望语语能够幸福。 妈妈希望自己能够幸福。 季诗语擦掉从眼角流出来的眼泪。 她选择了与沈闻俞复合。 因为她的生命里，已经不能没有了沈闻俞。 她无法看他去爱上别人。 只因她已深爱上他。 第106章 江雪回校 05年，她抱着颓废垫底的心态考入了京市明中，也是在那一年，她遇见了他，初见时的宿命感，透过那遥遥一眼，坠落到她的心间。 凌晨六点的街头，星星惺忪渐隐，白光乍现，寒冷清醒的冬风吹没在冰雪未融的路面上。一个围着红色韩系围脖，手戴卡通毛绒手套，穿着燕麦色双面羊绒大衣的女孩，挽着一个黑色羊毛呢大衣的男孩，男孩的身形俊长挺拔。 女孩的脑袋靠在他的肩旁，过了好久才吱声：“沈闻俞，我问你啊……” 沈闻俞闻声，眼睛微垂，看着地面，轻轻嗯了一声。 季诗语仰着眼睛，这个角度的他眼睫毛上仿佛沾上了微光，只稍微一动，就像是夜晚的星星一样漂亮。 季诗语看着看着就笑了，她保持歪头的姿势不动，伸手去捏了捏他脸上的肉，说：“沈闻俞，你喜欢我什么啊？” 沈闻俞想了会，眼睛没动，说：“……不知道。” 季诗语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回答，她不满意地从他肩膀上移开，撇了撇嘴角，哼里哼唧：“什么啊，那就是不喜欢咯。” 沈闻俞睫毛颤动，他低低地反驳：“不是……” “那是什么？” 季诗语满含期许地看着他。 沈闻俞没有回答，停下来，捧住她的脸，在额头上俯身一吻，手覆盖上她的脑袋，揉了揉。 对上他辗转而停的双目，他漆黑如墨的眼眸在她瞳孔中展现，他说：“喜欢你，无论是什么样的你。” 他又补充：“我都喜欢。” 和他绝交差不多有好几个月了。这几个月里发生了不少事情，季诗语憋了很多疑问和怒火，在这样温馨惬意的时刻，过往的记忆在这一刻像一根线从那一头牵引到了战火的一端。 “沈闻俞，”季诗语憋了会，闷闷地看着他无害的样子，仿佛刚刚的海誓山盟都不存在了一样，“我问你。” 沈闻俞愣了一下，嗯了一声。 季诗语伸出两根手指，在他嘴角两旁戳了戳，在他细腻白皙的脸蛋上往上滑动，硬是把他的嘴角扯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在古镇的时候，你跟那个女的是怎么回事？” 沈闻俞闻言，薄唇抿动，眼底好像没有什么波澜，他若有沉思，反问：“哪个女的？” 他看起来好像真的忘了是怎么一回事。 季诗语索性就帮他回忆回忆：“就是那个跟你关系特别好的，长得特别漂亮，经常跟你彻夜长谈的那个姑娘啊。” 季诗语的腔调有些奇怪，可以说是阴阳怪气。 季诗语这样一说，沈闻俞有了些印象。 他语气没有波澜：“你说的是，安森雨？” 季诗语隐隐有些不悦了，她故作不在意地瞥开沈闻俞的手，自己一个人往前走。 沈闻俞跟到她的身边，一只有力的胳膊揽住了她的肩头，解释道：“我跟她，什么都没有。” “那，你跟江雪，是怎么回事？” 提起江雪，季诗语就像是碰到了一根刺，她清楚沈闻俞最初被江雪所吸引，心底深处对江雪还是有所顾忌与抵触。 沈闻俞的嘴唇抿成一根线，眼睛里酝酿着看不清的情绪，过了会，他才开口：“我跟她，是朋友。” 听到这句话，季诗语明显低落了几分，她轻轻哦了一声，垂下眼帘。 沈闻俞抽回手臂，把她抱进怀里，直勾勾地凝视着她，瞳底含了不轻易流露的温柔：“怎么？吃醋了？” 路面上车辆多了起来，红灯闪烁，车流不断，人行道上来往的人也多了起来，陌生的人擦肩而过，数落的人一碰面就健谈地打起了招呼。 沈闻俞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下午一起回学校？” “不要。” “为什么？” “我怕别人误会。” 沈闻俞闻言，眼眸眯起，似有笑意在倏然蔓延，在她的嘴唇上流转：“误会什么？” “你说呢？” 季诗语还没有说完，他就顺势低头，凑近了她的脸，嗅着她脸蛋上淡淡的护肤品香味，含住了她的唇瓣。 没有说完的话语含混不清地在口中吞咽了下去。 他在她耳畔压抑着嗓音，眉梢舒展开：“怎么，你是不是不想对我负责？” 江雪在昨晚回到了江宅。 她又再次被关在了原先的卧室里。 房间的窗户被钉上了双层铁网，连一只苍蝇都进不来。 房间的门上了双重锁。 许美琴每天都会定时来给江雪送饭菜。 可是送去的饭菜一样都没动。 整整齐齐地摆在门口。 星期天的下午，江宅变得异常热闹隆重，许美琴打扮得雍容华贵，江德贵也从江氏集团赶回来了。 别墅的三层走廊上几个保姆在拖着地。 光滑的地板像许美琴脸上精致的妆容般那样华贵。 江雪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她在这个地方孤立无援，那些保姆也根本不认识她。 临近四点钟的时候。 一个肥头大耳，被紧身西装托着一个大肚腩的男人，戴着黑色墨镜，手腕上系着金色手表，挎着黑色皮包，从一辆劳斯莱斯上下车，步履款款地走进了江宅。 许美琴一辆谄媚地站在门口，见了那位刘总，她就如同见到了上帝一样，谄媚着讨好又崇敬的笑容迎了上去，恨不得化身成他身上皮肤表皮细胞，贴在他身上。 那位仪表堂堂的刘总与许美琴表面客套了几句，就进入了江宅。 江德贵脸上挂不住笑容，命令张妈端上来事前沏好的名茶。张妈端着茶远远走过来，江德贵就上前走了几步，接过那杯茶，马上端到那位有功之臣的嘴边。 那位刘总笑得脸上肥油流滚，还是故作客气地让了让沙发的主位，经过几番推辞，就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仿佛他才是这栋别墅的主人，而许美琴与江德贵，不过是这栋豪宅的小厮。 刘总脸上肥肉挤得本来就不大的一双眼睛眯起，他睁开了小得像芝麻的眼睛，往四周打转，粗厚肥大的手掌摩挲着茶杯的手柄，说：“怎么不见令爱啊。” 许美琴会错了意，忙让张妈把正在房间里玩洋娃娃的江夏带出来。 江夏躲在张妈的背后，小手害怕地揪住张妈的围裙，眼珠子提溜打转，看着这个肥头大耳满脸红光的中年男人。 “夏夏，快问叔叔好。” 许美琴脸上的笑容好比她脸上精雕玉琢的妆容一样，都是精修过的，让人挑不出错处。 江夏快要哭出来了，因为那个恐怖的巨型叔叔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脸色骤然阴沉了，他脸上的肥肉也随之耷拉了下去，双肩往后耸了耸，双手放在一起，带着官腔的威严，不悦地看向一边。 许美琴这才领悟了这位衣冠楚楚的刘总的意思。 她与江德贵面面相觑了一眼。 许美琴便换上一副为难的样子，双手摩擦在一起，讪笑地走到这油腻男人身边，许美琴赧然一笑，意味深长地睥睨了江德贵一眼，趴到刘总的耳边，讪讪道：“刘总呐，我们家那大女儿，可不比这小的温顺乖巧，我和老江管教了她一顿，把她关起来了，可她倒是把我们给骂了一顿，连饭也不吃啊。” 许美琴又继续煽风点火：“江雪这丫头，就是一头倔驴，不识时务，您放心吧，她到最后一定会松口。” 以正人君子端坐的男人，闻言，很是吃惊，他嘘唏不已，连连叹气：“她竟不愿嫁我？” 许美琴肯定道：“不愿。” 肥胖男人艰难地抬起了肥肉紧绷的腿，翘起了二郎腿，深思熟虑地把肥手放在下巴的那几根毛上，像是捋胡子般摸了几下，咂嘴叹息：“倘若二位愿意，不妨让刘某人去劝劝，兴许令爱见了我，便会改变主意。” 许美琴在心里大笑了几下，她冷笑着想：“就你这副尊容，兴许她见了你便会感叹自己的明智选择。” 出于许美琴的私人恩怨，她是不愿意江雪嫁给富豪刘总的，可是奈何江氏集团欠了他太多债务，江德贵权衡之下才选择把江雪这张美人牌给打出去。 江德贵自始至终都对江雪有愧疚之心。 他清楚这桩婚姻对江雪来说等于葬送了她的前途与幸福，可刘某给的条件太多太好了，他就一遍遍心理安慰自己：兴许我的女儿嫁过去后会享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呢？ 他从来没有为江雪尽到做父亲应尽的责任，不如这次，就让他为江雪选择一条捷径，让她嫁给富豪刘总，当她生活奢贵的时候便会感谢自己这个做父亲的。 想到这，江德贵便掏出手帕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起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刘总，我这就带你去见见我那不听话的逆女。” 江雪一直趴在门口等着大厅上传来的一举一动。 楼梯上传出几个人有规律有节奏的走路声，声音伴随着低声交谈，直到那些声音逼近了江雪的房间门。 男人对许美琴还有那自欺欺人的好父亲说：“二位先回避吧。我单独跟令爱谈谈。” 男人老成不变的肥腔滑调，把正在偷听的江雪恶心地想吐。 许美琴心灵肮脏，以为那泼天的富贵马上就要生米煮成熟饭了。 可她低估了刘总这种即将步入中年的男人的虚伪与自尊。 门打开的那一刻。 先前还装得衣冠楚楚的男人霎那满面红光，他如同欣赏凡尔赛宫的艺术品般惊叹连连，他嘴里惊呼：“太美了，太美了……” 江雪明白眼前的人不会胡来，她便礼貌地请眼前的男人坐下。 男人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眼神好像是有一团火苗在燃烧，马上就要燃到大脑了，紧接着便是中年男人那春心不灭的荷尔蒙。 男人坐在了椅子上。 他开口搭讪，那刻意伪装的板正礼貌的普通话别扭又山寨：“妹妹，在学校很多人追你吧？” 江雪强忍着心底升起的恶心，摇摇头。 男人看到她这副像是受了惊的红眼兔子般的模样，怜爱之意从大脑直冲心脏，他用自认为温柔的声音安抚道：“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江雪看着眼前口水垂涎的男人，眼底冷意蔓延，她摸向口袋，似是无意地摸到了什么东西，把那东西悄悄握紧。 刘总见江雪情绪稳定了下来，仍然目光贪婪地游走在她完美无瑕的五官上，那贪婪的表情如同一只见了食不果腹的螳螂见到了甘甜清冽的露珠于是张开那根很长的细吸管式的口器吮吸起来那唯一的露珠。 江雪清楚刘总的意图，她便开口直奔主题，婉拒了他的好意：“我很感谢您对我的喜爱，可是我还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根本不敢想象小说里那种嫁入豪门的情节会降临在我的身上。” 那人听到这句话后，脸色挂不住了。 江雪看到他这副尊容，很像一团肥肉不断膨胀变红。 江雪很满意他此刻的样子，于是继续说下去：“假如您继续逼迫我，我就会以死谢绝您对我的青睐。” ……………… 过了会。 许美琴偷偷来窃听动静。 她刚蹑手蹑脚走到房间门前。 门就被打开了。 男人脸色很难看。 他看也没看许美琴，就下了楼。 江雪也走了出去，跟着男人下了楼。 走到大厅。 江雪就要开门离开。 可是许美琴却及时跟上，拦住了她。 “让她走吧。如令爱所言，囚禁人，强迫他人意愿结婚是犯法的。” 刘总说。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受了不少气，大概是被江雪逻辑清晰又犀利的一番言谈给内涵了一顿。 江雪离开了江宅。 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件事告诉沈闻俞。 她好像是彻底摆脱了江家。 江雪在晚上赶回了学校。 晚自习，季诗语环顾了一下教室。班里的人都埋头学习。 她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句话：“沈闻俞，你在干嘛。” 季诗语把那张纸扔给后座的沈闻俞。 很快，他就把那张纸传了回来。 上面画了一个猪头，附加一句：我在想你。 第107章 校内殴打 星期一，升完国旗，明中的学生从操场上陆续回到教室。 早自习的铃声在喇叭里响起。 响过一遍后又响了一遍。 高二理科一班门口，出现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女人。她高调地出现在了众学生眼前，一如既往戴着一副黑色墨镜，涂着香奈儿限定口红，穿着奢华。 她往教室大门上，食指弯起，叩了几下。 许美琴朝着教室里正在监督学生早自习背诵课文的班主任不温不淡地喊了一声：“宋老师。” 高二一班的班主任循着那有些庄重的声音瞧了过去。 他认出来了，这不就是那天来找他开假条的江雪的继母吗？ 他皱皱眉，虽不清楚此次到来所为何事，但还是迎了上去，笑笑：“江雪妈妈。” 许美琴毫无含糊，斩钉截铁道：“您把孩子叫出来吧，我找她有点事。” 江雪没有意料到许美琴会再次找自己，但是这也不奇怪，毕竟她昨天处理事情的方法太令那位中年大叔的自尊难堪了。江雪并不奇怪，以许美琴睚眦必报、以牙还牙的性格，她绝对不会就让江雪这么轻易就解脱。 江雪捏紧了手里的笔，她压低了脸，后背发热，像是有团火烤着自己的全身。 她咽了一下喉咙。 同桌女生用胳膊肘碰了碰江雪，把头靠近过去，低声说：“江雪，你妈妈来了，在门口等你。” 江雪冷汗冒了一身。 她调整急促的呼吸，站起身，定定地朝门口走了过去。 许美琴全身镇静，平静的呼吸在她双手叠起的胸前有规律、且平缓地起伏，戴着墨镜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风暴与波澜。 江雪走过去，在她面前，保持一米的距离。 许美琴就倚在门口，双手叠起，那样居高临下的气场，把班里那些喜欢凑热闹的人的碎言碎语都镇压住了。 许美琴那红唇张合，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轻柔的话：“小雪。愣着干什么，过来呀。” 班主任不明实情，便笑呵呵道：“江雪，你先过去吧。我先给你开个假条，”班主任说着就要去从讲台上拿那一本请假条，却被许美琴制止。 “宋老师，不用了，我跟小雪处理完一点事，我就走。” 许美琴笑容深长：“您不用麻烦了。” 江雪抿唇不语，她悄悄攥紧了衣袖。 许美琴到底想干什么？ 许美琴在心底冷笑两声，她亲昵地去挽住江雪的手臂，然后把她拽出了门口。 在众人都可以张望到的视线里。 许美琴扬起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恶狠狠地在江雪脸上抽了一下，响起一道清脆且响亮的巴掌声。 班里的人都瞠目结舌，捂住嘴巴惊呼起来。 包括班主任宋老师。 江雪咬着嘴唇，把脸倔冷地朝向一边。 许美琴又扬起手，在她的另一边脸上重重地抽了一下，江雪白皙小巧的脸蛋上印出火辣辣的手掌印。 许美琴嘴角歪起，她伸出手扯住江雪的头发，蹲了下来，往地上奋力拉扯，脚踹在江雪的肚子上，一下，又一下。 宋老师被许美琴的举动吓得后退了几步，他反应过去，又要上前去制止。 许美琴仿佛凝聚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那一脚上，发狠地踹向了江雪的臀部。 江雪缩在地上，捂着肚子。 许美琴指着地上的江雪骂道：“不要脸的赔钱货！” 班里在座的人没有一个是不胆战心惊的，都被许美琴这泼妇阵仗惊得如临梦境。 宋岩上前，扶起地上的江雪，看看她脸上的伤势，欲言又止，气愤道：“您这样干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再怎么样也不能动手打人呀！” 钻心的疼痛从身体的各个部位漫遍全身，心脏刀绞窒闷。 江雪咳了几声，扶住身边的栏杆。 只不过，她脸上尽管残留着被掌掴的血迹，却依旧倔强地死咬着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许美琴冷哼，一只手臂叠加在另一只上，五指有节奏地敲着手臂：“是吗？江雪，你给我记着今天。” 说完，许美琴就摘下了墨镜，露出那双刻薄无肉的三白眼，盯住江雪足足七秒，就又戴上。 许美琴举步生风，离开了。 与江雪在同一个班里的江明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他握紧了拳头，没有再看一眼，异样的情绪在他清晰见底的眼里迅速闪过。 医务室里。 宋岩拿着一根蘸了碘伏的棉棒在江雪脸上的伤痕处抹。 他问起了江雪的家庭，问起了许美琴。 江雪对这一切都不做回答，只默默抿唇。 他问：“真的不去医院检查一下吗？刚刚你妈妈已经构成了犯罪了，就算犯了什么罪，也不能这样打孩子啊……” “她不是我妈妈。” 江雪平静道。 宋岩的脸孔变得苍白，耳朵里轰地一声，如同被针刺了一下。 江雪淡淡吐出来：“我妈妈早就死了。” 江雪看着面前的宋老师下巴上磕碜的胡子，他神情麻木，蓦然叹了口气。 江雪抿着嘴唇，她脑海里浮现着的是头发盘起，嘴巴里叼着烟卷，手里麻利精明地摆弄着一排麻将的女人的画面。时光好像是倒流了一样，回到了那年汽流声滚滚，热气蒸腾的夏天，空气像是颤动着，传播着一股汽油的味道，她胆怯地把手缩在背后，目光炙热且诚恳地遥望着远处正在打麻将的女人。 她终于走出了第一步，也正是那一步，彻底把她世界里的最后一点希望给磨灭掉了。 她至今忘不掉那个女人看她的眼神，好像是在随手丢在路边的一袋垃圾，还是那种散发着恶臭的垃圾。 女人厌恶地摆摆手，让她滚回她爸那里去：“你爸是富豪，我这可没钱，去去去，别在我跟前碍眼。” “以后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老师。” 宋岩送江雪回到宿舍，叮嘱她好好休息，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及时打电话告诉他。 高二理科班女神江雪被继母在教室门口殴打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年级。 不知道是班里的谁说漏了嘴，传了出去。这件事在学校论坛都传爆了，有的人用匿名发评论：“那个女的不是江雪的亲妈，是她的后妈。我有个亲戚跟江雪家在生意上有过往来，我也是听他们说的，江雪在江家经常受到虐待，她那个后妈许美琴，经常打她，总之吧，江雪在江家没有一点地位。” 有的人在私底下评论：“真的啊？我靠，平时看她装得那么高冷，原来背地里经常受虐啊。” 还有人说：“后妈为什么要打她，总得有个理由吧，说不定是她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呢。” 这件事情被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都快要闹到校长那里去了。 斗殴事件在校园外发生还好，可一旦发生在了校园里，影响就很大。 这件事情说起来并不复杂，因为不是学生之间的斗殴，而是校外人士单方面对校内学生施暴，在明中引起了不少轰动。 下午的第一节课打了下课铃，历史老师说了解散后就离开了。 班里顿时陷入热火朝天的议论中。 有几个好事的男生又上前去勾搭住沈闻俞的脖子，跟他讲起来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 那几个男生的意思也显而易见，无非是想让沈闻俞这个绯闻男友去安慰一下自己的女朋友。 沈闻俞皱眉，躲开围过来的那些手臂。 他合上课本，薄唇泛白，线条流畅白冷的一只胳出了半截，校服外套被挽了一半，他沉默不言，低着头在凝神思索什么。 趁着快要上课的功夫，那些男生散去，他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给江雪发了一句：“喂，你还好吗？” 季诗语也听说了那件事情，她想到了什么，疑神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沈闻俞，又回过身来，心不在焉地拿出了下节课要用的课文。 宿舍楼里。 江雪坐在天台的方块箱子上。 她嘴角有一处淤血伤痕，是被许美琴打的。 她托着腮，漂亮无害的脸蛋上还残留着红色的巴掌印。 江雪的下巴抬起四十五度来，望着远处的高楼大厦，幢幢建筑，以及人来车往的大街。 下午的阳光不暖不冷，在天台上像是动了动眼睫毛那样移动而过，仅仅停在她有些褪色的羽绒服身上几秒，就偏移到了别处。 她还没有来得及去抬眼，就注意到了羽绒服袖口的尘土的污渍，那是许美琴把她按在地上摩擦的时候沾染上去的。 江雪把羽绒服外套脱了下来，将衣服叠起来，整齐地放在膝盖上。 下午的天气稍微暖和了点，前几天的温度都在零下摄氏度，她勉强靠多加几件衣服度日。 今天的蓝天像是用冰冻的水清洗过那样，光滑过像是一块蓝色的果冻，冷风吹啸在空中，冰凉的眼泪在她脸上冻干。 江雪的耳垂红到发光，那是被冻的。 而此刻的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 她收到了沈闻俞的消息。 江雪瘦削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移动着，她苍白无色的唇角这才有了一丝温度，她笑了笑，回复一句：“沈闻俞，放学你可以来陪陪我吗？” 沈闻俞打出一句：“你现在在哪？” “天台。” 江雪淡然地又把目光投向前方。 沈闻俞立刻发来了一条消息：“江雪，你别吓我，不许做傻事。” 江雪看到后，又笑了笑，笑容纯白无色，苍白又脆弱到像是一张轻薄的白纸，她发过去：“沈闻俞，我哪有那么脆弱。我等你，你一定要来，好吗？” 沈闻俞有些疑虑。 “好。” 徐烟烟把中性笔递给季诗语，看着黑帮上的笔记，她露出了一个吃了苦瓜的笑容：“诗语，我真该配一个眼镜了，上面写的啥我全都看不清楚，你一会把你笔记给我看看！” 徐烟烟去要过去那根笔，低头在笔记本上写字，小声嘟囔道：“我的笔没水了，你放学陪我去买一盒吧。” 班里很安静。 在台上讲课的语文老师，扫过台下的学生，眼睛落在徐烟烟身上：“徐烟烟，你有什么问题吗，站起来说。” 徐烟烟摇摇头，闭上了嘴巴。 季诗语无心听课，她呼了口气，勉强集中精力记着黑帮上的笔记，可是后背上却仿佛是长了一双眼睛，一直留心着后面的沈闻俞。 放了学。 班里的同学都开始收拾书包，离开教室。 季诗语答应了徐烟烟要陪她去文具店买笔芯，就对身后的沈闻俞说：“我们先走啦，你快点，别待太晚了。” 沈闻俞揉揉她的头：“好了。知道了。” 去文具店的路上。 徐烟烟兴奋地拉动着季诗语，说：“诗语，你俩什么时候和好啦？” 季诗语实话实话。 徐烟烟听了之后比本小说主角还要高兴，说：“你俩终于和好了啊！我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你俩重新在一起呢！” “这么开心，沈闻俞给了你什么好处。”季诗语开玩笑道。 “哎呀，怎么说呢，我之前吧，确实对他印象不好怎么好，可是，现在我觉得他好像变了很多。” 五点的天空消沉了些。 江雪坐在小操场的秋千椅上。 她手臂抱着双腿，坐在椅子上。 沈闻俞来了。 他走到江雪身边，也坐了下来。 江雪戴着口罩，只看到一双眼睛。 安静了会，沈闻俞才温声道：”没事吧？“ 江雪摇摇头，笑了一下：“我都习惯了。” 沈闻俞说：“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江雪又摇摇头叹了一声气：“还能怎么办？” 江雪停顿了下，仔细盯住沈闻俞的脸：“在遇到你之前，从来没有人会挡在我面前。沈闻俞，你还记不记得，”江雪含着清亮的笑意看着他，“高一的时候，班里有个女生污蔑我偷钱，你挡在了我前面……” 江雪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又继续说：“那个时候，我因为家庭的原因自卑，不敢和他们接触，也不敢说话，只有你愿意相信我……” “沈闻俞，你真好，谢谢你……” 江雪看向他，抱在双膝上的手指颤抖，寒风的吹梭，她控制不住地打起了哆嗦。 他微愣，眼中流动着异样的神采。 第108章 小夏撞鬼 沈闻俞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江雪的肩膀，女孩腥红的眼睛在他眼睛里缓缓流淌，成了一条看不到深浅的河流。 晚自习。江雪仍旧没有回到教室上课。 她一个人又坐上了天台，晚风夹杂着微冷的霜雪，朝着不同的方向吹啸，不一会，吹满了她的头发，落在她的睫毛上，肩膀上。 远处的霓虹楼厦消隐在看不到尽头的云层里。 她蓦然拂掉身上的雪花。 又下雪了。 天气总是这样变幻无常。 江雪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盒，拿出一根火柴点燃，仅靠着一点微弱的金光照亮自己手指上的纹路。 天台上渺茫黑暗。 她觉得在这一刻，像极了格林童话里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可是，小女孩至少还有去世的外婆疼爱，而自己却什么也都没有了。 就像是一片孤萍，漂泊在看不到尽头的河面上。 一阵风吹过来，轻而易举地把自己掀翻了。 江雪擦掉脸上的眼泪，手上的温度很低，触到脸上冰凉，让人打心底里排斥。 季诗语在纸条上写下：放学你干什么去了，找不到你。 买完笔芯后，季诗语就想去找沈闻俞，结果大半个校园绕了一圈，又去了食堂，都没有找到沈闻俞的人影。 季诗语与徐烟烟就又逛到了小操场，发现了沈闻俞与江雪两个人。 季诗语也清楚上午发生的事情，她猜测了一番，认为应该是江雪找到了沈闻俞寻求安慰。 尽管心里有些酸，但是她还是拉着徐烟烟走了。 季诗语心里怀着忐忑不安，她担忧一会看到的结果会与事实不一致。 沈闻俞懒散抬头，写下了几个字，就把纸条扔给了她，上面写的是：小操场。江雪跟我在一起。 沈闻俞看着前面的人没了下一步的动静，挑眉，转动了一下手里的笔，用笔盖戳了戳她的后背。 季诗语没回头，只问：“干嘛？” “不问问为什么？” 沈闻俞语气很淡。 “我知道啊，你们是朋友，你肯定要安慰她。”季诗语边写边说。 下课期间，季诗语出去接水。 她回到座位时，课桌上就多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你一点都不在乎我？ 季诗语笑了，她看了一眼趴在课桌上的沈闻俞，没有说话。 晚自习放学后。 昏暗幽静的小路上，寒冷的空气侵略着大自然。在明中校园里一处偏僻的树丛里，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把一个女孩摁在树上，两个人的身影贴在一起。 “沈闻俞，你好高，我够不到你！” 季诗语不满地勾上他的脖子。 沈闻俞捧起她的脸，低下脸去。 “好了，一会要关宿舍了！” 季诗语推开他，把脸蛋撇向一边。 沈闻俞抓住她胡乱扑棱的手腕，摁在她的头顶上，不容她拒绝，唇瓣又贴了上去。 林小夏边抱着一本书，便往宿舍里赶，嘴里还念叨着：“真是的，林小夏，你是什么猪脑子呀！总是丢三落四的！” 走到一处草丛处，她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女生幽幽的笑声，还有男生嘶哑低沉的声音，她以为这是撞见了鬼，便吓得拔腿就跑。 “沈闻俞，哈哈哈，你别再挠我了，哈哈哈哈哈……” “你住手！马上就要关宿舍门了！” 季诗语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却被他的大手反手握在掌心。 林小夏一路以50米冲刺的速度狂奔回了宿舍。 季诗语瞧着马上就要锁门了，也跑着回了宿舍。 林小夏一手推开宿舍门，一屁股瘫在椅子上，气喘吁吁，一口气喝了一杯水。 她跟宿舍的姐妹们讲起了刚刚碰到的灵异事件：“刚刚吓死我了，我自己回教室拿东西，回来的路上碰到了鬼，不知道躲在哪里笑……” 季诗语推开门。 徐烟烟听得兴致勃勃，她说：“诗语，刚刚小夏说自己遇到了鬼，我们都不信呢！” 林小夏点点头，附和道：“是真的！是真的！我真的碰到了，而且声音还是从草丛里传出来，而且一男一女……” 季诗语的脸色霎时红了。 季诗语憋不出一句话。 “欸，不过你们听说了吗？咱们学校的女神江雪，家里很有钱，但是经常被继母虐待！” “我听说了这件事情，我有一个同学在理科班，他跟我说但是她后妈把她打得可惨了，江雪就趴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 “我靠，这么惨，平时看她外表光鲜亮丽的！” 女生们都议论纷纷。 徐烟烟打抱不平：“江雪人很好的，她那个后妈迟早会得到报应！” 江雪回到宿舍。 宿舍里的女生都唯恐避之不及。 只有她的同桌女生，上前安慰她：“没事，别难受了，快休息吧。” 江雪失眠了。 她睡不着。 一个人抱着双膝，她沉默不语，看着黑漆漆的宿舍。 江雪闭上眼睛，眼睛疲劳不堪。 天色云卷消沉，繁星埋没在半空里，摇摇欲坠，像是要化作流星，划动半边天空。 这一天里。 江明也失眠了。 他把脑袋枕在一只手臂上，淡褐色眼瞳在黑暗里如同一面湖镜般光滑明亮。 05年，他如撞星球，碰见了那个扎着高马尾满眼星光的女孩，他知道了她的名字叫季诗语。 季诗语，从此便淡淡刻在了他的心里。 那个时候的他，主动任课某科的课代表，常常抱着一摞练习册，路过她所在的班级远远望进去一眼。从自己班到她的班级需要15步。 他以为他与她的距离是一个光年的距离，可是命运相撞，上天把她推到了自己的面前。 妈妈组织的聚会上。 她看起来好像很不情愿，还不小心弄湿了自己的衣服，他把纸巾递给她，她笑起来的模样跟初见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后来，他看着她经历了母亲离世 ，失恋，一系列的打击让她变得不像是原来的那个她，他陪在她的身边，以为自己能做那个让她重拾信心的人，可现在，还是败给了沈闻俞。 也许人的出场顺序真的很重要吧。 江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水果糖。 她告诉过他，想抽烟的时候就吃一颗糖。 第109章 再遇轩念 林凤娇去世的那段时间，她以为自己是别人的累赘，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早已经成了救赎他生命的一束光。 那一束光不偏不倚落在了他的身上，他伸手想要抓住，却忘记了光亮是抓不住的。 清晨，季诗语丢下熟睡中的徐烟烟，起床去食堂里等待沈闻俞。 六点的食堂人很少。 季诗语坐在一个靠近门口的座位等待沈闻俞，沈闻俞来了，她就像是一只小鹿，跑到他的面前，双手环抱住他的腰。 “这个时候不怕被人看到了？” 沈闻俞眼角带着热热的笑意。 他伸手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沈闻俞，不许你光敲我！否则，”季诗语歪头，“否则，我就要报复回来！” “好啊。” 沈闻俞轻轻地凑到她的耳边，呼了一口细细的热气，臊得她耳根通红。 “沈闻俞，你给我买早饭。” 季诗语理直气壮。 从此之后，沈闻俞就包管了季诗语一学期的早餐。 看着狼吞虎咽的女孩，沈闻俞笑道：“够吃吗？” 他指了指面前盘子上堆成山的小笼包。 “够吃，我最近在减肥。” 季诗语咽下嘴巴里的食物，又拿了一只小笼包，啊呜一口放在了嘴巴里。 沈闻俞起身：“我去给你盛碗粥。” 上了一上午课，季诗语吃过饭后。沈闻俞把袋子里的甜点递给她，季诗语从袋子的露口里看过去，酸奶、草莓蛋糕、提拉米苏、青柠气泡饮料。 徐烟烟说：“沈闻俞，你好心机啊，你是不是成心想让她长胖，然后没人要！” “没人要我要。” 沈闻俞云淡风轻。 “哦呦，那就不打扰二位了，我先撤了。”徐烟烟识趣地从两个人中间离开。 “沈闻俞，等到周末的时候，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季诗语说。 “好。去哪？” 沈闻俞看向她。 “去哪都好，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季诗语低低地说。 走到一处矮墙边。沈闻俞停下来。 “那这么说，你现在是彻底爱上我咯。” 他低头盯着季诗语，眼里看不出一丝情绪。 “那你呢？沈闻俞有没有变心，沈闻俞是否还在等待季诗语！”季诗语说。 “沈闻俞一直在等季诗语。” 沈闻俞幽深的眸深深地望着她的眼。 季诗语听到这句话，嘴角勾起轻浅的笑，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落下蜻蜓点水的吻。 “沈闻俞，我会对你负责的。” 她又深深浅浅吻在他的耳鬓。 “好。” 沈闻俞拢住她的腰，将头窝在她的脖颈间，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发香。 周五，到了最后一节课。 下课后，季诗语对沈闻俞说：“我晚上得去林姨家里吃饭。” “嗯。” 沈闻俞把她的书包搭在肩上，又说：“我送你回宿舍。” “好。” 季诗语一出教室门口。就看到了等待在门口的江明。 江明单肩背着书包，脸蛋轮廓背对着暗光，流畅冷感的轮廓勾勒了出来，他嘴里含着一颗糖，表情若隐若现，很像是一根紧绷的冰线。 他似乎瞧见了沈闻俞，冷了下去。 ………… 晚上，江明送季诗语回家。 他说：“你觉得沈闻俞真的适合你吗？” “嗯？” 季诗语歪头看他。 “他不适合你。” 江明压低了嗓音，好像根本不想让她听见。 一周以来，陆子辰与周锦保持视频通话的次数不超过五次。 每次视频通话，周锦好像都变了很多。 不论是外表还是内心，她都成熟了不少。 陆子辰觉得她越来越陌生。 周锦称呼他也从“陆子辰”变成了“弟弟”。 好像他们的关系也是如此。 他们之间的话题也越来越少。 “周锦，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 陆子辰在一次视频里以玩笑的方式说出口。 周锦愣了一下，随口淡淡脱口而出：“好啊……” 陆子辰等了一周，周锦仿佛是忘掉了他这个人，没有再给他打过电话。 距离07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期中考试在不久前考完了，季诗语的成绩保持在了班级前五，沈闻俞遥遥领先第一。 明中的学生一股脑投入到冲刺期末考中。 放学后，季诗语和沈闻俞到图书馆自习。 有些题型，季诗语怎么学都学不会。沈闻俞就一遍遍教。 他们约好了周末在书店见。 到了周六，季诗语就提前赶到了书店。 她记得之前来过这里，当时还下起了雨。 在一列列教材里寻找资料，她在前排书架的缝隙里看到了陈轩念。 她对陈轩念的记忆很深刻，记得那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大哥哥。 陈轩念在06年的高考上发挥稳定，考入了京大。 季诗语静静观察着他。 季诗语正犹豫着要不要拍个背影照发给徐烟烟，刚一按拍照键，陈轩念就回过头来。 他好像没有注意到季诗语，又转到别的书架前。 季诗语把那张照片发给徐烟烟：“是你要找的那个大哥哥不？！” 徐烟烟看到这张照片激动坏了，一边犯花痴一边洋洋自得：记忆里的他还是那么帅气…… 徐烟烟要来了地址，便赶到了那个书店。 推开透明的玻璃大门，他迎面走来，像是一阵风在她身边擦肩而过，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眼睛。 徐烟烟愣在原地。 手停在玻璃大门上。 “……” 陈轩念在门外为她拉着门。 徐烟烟把脸移开，低下头，低低说了声：“谢谢。” “什么情况啊，你为什么不跟他打招呼啊！” 季诗语说。 徐烟烟情绪低落，整个人蔫了下去。 说什么也不搭理。 就一个人闷着头在一排排书架前晃悠。 好像失神了。 \\\"她怎么了？\\\" 沈闻俞问。 \\\"烟烟，没事的，兴许..兴许人家压根没看到你呢！\\\" 季诗语走过去安慰。 徐烟烟摇摇头，仍旧低落：\\\"不，他看到了...他没有认出我来。\\\" \\\"可能是你们太久没见的缘故。\\\" 季诗语说。 确实。徐烟烟与陈轩念已经有四年没有见面了。 四年的时光，再相望时已经是飞鸟与鱼的距离了，差距成了不可逾越的代购。 分别的时候，说好了再见。 可是当时的他们谁也不知道，再次相见，竟隔了四年的时光。 第110章 表演社团 一轮金黄匀称的落日落入大海的边际，波光粼粼微风荡漾的海面上一只白色的小船被海浪一朝推过一朝，驶向瑰丽的海岸，一个敞露着麦色胸膛、穿着白色的衬衫的男孩，低头吻住了女孩的额头。 男孩名叫陈轩念。 女孩名叫徐烟烟。 她是他的小青梅。 他是她的竹马。 徐烟烟有一个奇怪的小爱好——她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糖纸，然后在上面写字，折成小星星，放进一个星星漂流瓶里。 她攒了很多很多。 那个叫陈轩念的男孩，四年前，他告诉她：“烟烟，有一天你想爸爸妈妈了，就吃一颗。” 他说：“烟烟，你爸爸妈妈是爱你的。” 那个时候的徐烟烟，因为是留守儿童的身份而有阴影，她在亲子关系上是缺爱的。 她为了那一个约定千里迢迢来到京市，只为了赴约。 徐烟烟回到了暂住的宾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左右思想，终于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她打开手机导航，查找京大的位置，她决定明天在返校前去见陈轩念。 周一。升完了国旗，明中的学生们回到各自的教室里上课。 打过了一次上课铃后。 广播就响了起来：“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欢迎收听明中梦想飞翔的广播站，表演社团招人了！欢迎各位有表演天赋、对表演有兴趣的同学积极报名……” 此话一出。 班里同学纷纷在私底下谈论。 “什么表演社团啊！欸，林小夏，你去不去？！” 林小夏的同学是名外向热心的女生，她知道林小夏对这方面感兴趣听到这则广播第一时间就看向了林小夏。 林小夏低下头，脸上红了一片，她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看四周的同学：“我吗……” “哎呀，你别磨蹭了，赶紧去报名，我给你把那个广播站的qq群记下来了，喏，给你。”女生一面说着，一面把手里的笔记本拿给她看。 徐烟烟无精打采，恹恹欲睡地抬起眼睛在闹哄哄的班级里转了一圈，又趴下了。 “烟烟，表演社团你去不去啊？！” 季诗语问她。 “不去。” 徐烟烟一口回绝。 “我想报名……”季诗语又说。 徐烟烟勉强打起了精神，但很快又消沉下去了：“那我也去。你帮我一块报了吧。” “烟烟，你是不舒服吗？”季诗语看着她苍白无色的脸隐隐担忧。 “哦……”徐烟烟懒懒地捣腾起来身体，靠在椅背上，“我没事……” 班主任林芸走进来，把怀里的教材“哐当”一下扔在桌子上，厉声道：“吵什么吵？还想不想考大学了？！” 班里瞬间鸦雀无声。 “把课本翻到第五十七页……”林芸打开了电脑，把u盘插了进去。 一上午的时间，像是潮水漫延过沙滩，静静流过…… 季诗语问徐烟烟中午要吃什么样，徐烟烟没有回复，背起书包，就往门外走。 她微驼着背脊，拖沓着鞋，慢慢吞吞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吐出一句：“你和沈闻俞先去吃吧，我不饿，我回宿舍了。” 沈闻俞端着饭菜，坐在季诗语的对面。 他把一碗碗菜端到季诗语面前，见她不动筷子，问：“怎么了？” 季诗语漫无目的地托着腮，盯着饭菜半晌没动：“嗯……你不觉得烟烟很反常吗？” 季诗语的声音小了下去：“你说，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沈闻俞夹起一碟菜，伸到她的嘴边，温声：“乖。先吃饭。” “啊呜。”季诗语张圆了嘴巴，像是只小猫咪一样听话地吞了下去，嚼着，又说：“沈闻俞，你说，烟烟跟那个陈轩念到底咋回事啊。” “不知道。” 沈闻俞抽出一张纸巾，擦着她嘴边的油。 …… 表演社团的社长是高三二班的杜飞宇。 教学楼顶楼的一间荒弃的教师办公室被打扫了出来，作为表演社团的教室。 杜飞宇拿着一把古风扇子不住摇晃，扇动着自己额前那飘着的一缕墨发，也不知道是故意留下那么一撮，还是不小心被他那自认为无敌帅气的美貌所惊艳自己跑出来的。 他一边用扇子点点正在记录报名的社团学生，一边用搞笑的眼神打量着来报名的那一队伍的人。 “小五，仔细点，别漏人！” 杜飞宇一口娘娘腔语调，咳嗽了两声，对正在埋头干活的记录人员说。 那个埋头记录的男生是高三二班的男生郝五，与社长杜飞宇同班。 郝五可以说是杜飞宇的小跟班。 郝五只嗯了一声，压根没有抬头去看杜飞宇。 杜飞宇的眼睛冒了星星，他着急忙慌地啧了一声，想让郝五明白自己的意思，他的眼神一直停在排队排在中间的季诗语身上，眼里不断冒着赞赏与花痴…… 这个女生可真好看，五官惊艳不俗，比娱乐圈里的那些小花都好看，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美，用再多形容词都无法形容那种漂亮。 杜飞宇急了，他注意到女生站得太久了有些不耐。 他不分青红皂白上前，一巴掌拍了一下郝五的肩膀。郝五茫然抬起了眼睛，杜飞宇掩人耳目地在他耳旁悄悄说：“看到中间那个女生没有，简直就是当校花的料子，你把她重点标记一下……” 郝五摇头晃脑地在人群里找了半天，啊了一声：“谁啊？” “真服了你了！”杜飞宇心痛地捂住了脸。 “诗语……”排在季诗语后面的徐烟烟揪了揪她的衣服，“你有没有发现那个社长一直在盯着我们看？” 排到季诗语的时候，杜飞宇像是只狂热的小狗，见到美女会吐舌头的那一类，他殷勤地上前，拉把椅子让季诗语坐下来写，不住问：“学妹叫什么啊？学妹在高二哪个班啊？学妹是不是童星啊？” “学哥，我不是童星，我叫季诗语，高二二班文科班。” “学妹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啊！” 这一操作直接把后面排队的人弄得不耐烦了。 季诗语去门外等徐烟烟，徐烟烟没有一会就出来了。 徐烟烟仍旧打不起精神，小脸垮垮的，很像是饿扁了。 “烟烟，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季诗语说。 “诗语，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徐烟烟终于支撑不住了。 季诗语点头。这才对嘛，这才像一个正常人。 排队的长队伍排到了走廊里，拥占了并不算宽阔的走廊，季诗语一路说借过。 走到一个人面前，她刚想说借过，就吱唔住了。江雪也来报名参加了表演社团。 她脸上的伤已经好了。 根本看不出来之前被人虐打过。 “江雪……”季诗语跟她主动打招呼。 江雪看着她，只笑笑：“诗语，你也来报名啊。” “嗯。我们先走啦。”季诗语说。 一路上，徐烟烟不说话。 季诗语猜测徐烟烟如此反常的原因应该跟江明有关。 杜飞宇眼巴巴目送着季诗语离开，转眼就又被江雪所吸引，他又连连摇头：“咱们明中什么时候美女这么多了。” “喂，老五，咱们表演社团要发扬光大了！”杜飞宇目光坚定。 “喂，同学们，别挤别挤，不要都堵在走廊里！”杜飞宇喊。 “你看，”一个高一女生指着江雪偷笑，“那不是咱们学校的女神吗？就是被继母揍的那个！”女生拉着另一个女生窃窃私语。 另一个女生说：“得了吧，你是不是嫉妒人家？” “我嫉妒她？我嫉妒她什么？我可怜她还来不及呢，也不知道刘研喜欢她什么！” 女生不服气，话语尖酸刻薄。 “行了吧你，不就是刘研拒绝了你吗，你至于这么酸吗？” 另一个女生戏谑道，很快把那个尖酸刻薄的女生的面具撕烂。 江雪尽收耳底，她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 下午放学的时候，紧随着打了第一道下课铃，就立刻响起了广播里杜飞宇的声音：“敬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下午好，我是表演社团的社长杜飞宇，下面，咳咳，”喇叭里传出他强力憋笑的笑声，空白了几秒，“我来公布一下表演社团的社员名字……” “表演社团的社员在明天下午五点于五楼的教室开会，让我们为元旦的表演大会做准备吧！” “诗语，我刚刚没大听，他说啥？几点开会？” “明天下午五点。” “哦……” 徐烟烟满不在意。 沈闻俞认识那个杜飞宇，在操场打篮球的时候经常和他搓合，一来二去就成了关系不远不近的哥们。 杜飞宇申请表演社团的时候，第一想到的就是把沈闻俞加进来，没有别的原因，单纯因为沈闻俞是一个绝世大帅哥，这样的人不拉来做男主角真是可惜了。 杜飞宇就自作主张，在社员名单上加上了沈闻俞。 星期二下午五点。 杜飞宇作为社长，手持钥匙，悠悠闲闲大摇大摆地撑在扇子放在胸前扇风，他用扇子挡着前面挤成一团的人，说：“来来来，都让一让，都让一让……” 杜飞宇慢条斯理地把钥匙怼进去，开了门。 杜飞宇开门见山：“根据咱学校的规矩，一年元旦小庆祝一年元旦大庆祝，上次过年是在班里开了联欢会，这次在学校的礼堂里举办。” 杜飞宇又说：“我们表演社团肯定是要出一个节目的。” “不如这样，我们投票决定，到底表演哪一个故事。” 一致投票决定表演《双城记》中的片段。 被选入社团的女孩子大多姿色不俗，都想饰演露西?马内特一角色。 第一次开会，就把气氛闹僵了。 女孩子们嘴上不说，可是心里谁也不肯退让。 沈闻俞毫无异议得选达尔奈?查里斯先生。 马内特医生由社长杜飞宇扮演。 德法日先生由高二的一个男生饰演。德法日太太由高三的学姐饰演。 露西?马内特一角色是博爱的化身，她是仁爱、善良、友善下滋润出来的花朵，她用自己的宽容与爱将两个原本因为仇恨根本无法共生的家庭连结在了一起。 这一角色体现了真善美。 女孩子们都不想扮演无关紧要的角色。 有的小学妹吵得水火不容，都觉得自己才是最适合扮演露西?马内特的。 “杜飞宇，你是社长，你说，你选谁！” 郝五被那些叽叽喳喳的小女生闹得抽不开身，他喊了一嗓子，把决定权交给社长杜飞宇。 杜飞宇这下也为难了。 他看看那些难缠的女孩，像是一座石头风化在了那里，终于，他咬咬牙：“明天下午五点，女生在这里集合，我给你们随机即兴一段戏份，谁演得好谁当，解散！” 有的女生听到这个消息，原先的嚣张气焰就熄灭了，开始望而止步了。 有的女生则对自己的表演天赋深信不疑，胜券在握的样子。 晚上，下了晚自习。 回到宿舍。 林小夏追上来问季诗语：“明天下午五点，你还不去表演社团。” “嗯。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到时候我们一起吧。”林小夏笑笑。 宿舍熄灯后。 十一点多。 徐烟烟惯例敲敲季诗语的床板。 季诗语没有睡着，耷拉下自己的一只手臂：“上来吧。” 徐烟烟爬了上去。 季诗语没有问她反常的原因。 徐烟烟也不说话。 她就枕在季诗语的胳膊上，眼里流过一层很明亮的雾水。 “诗语。” 徐烟烟说。 “嗯？” “陈轩念有女朋友了。”徐烟烟低哑的嗓音尾音带了无声的哭腔。 接着，眼泪就从她的眼眶里一颗一颗滑落。 陈轩念有女朋友了。 那句话好像不是对季诗语说的，反而是强调给自己听的，在她心里反复了无数遍。 上午。她打车到了京大正门门口。 她看到陈轩念的身边跟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女孩身上散发着书香气息，秀气的脸颊给人一种书卷气。女孩身材小巧纤细，靠在他的身边。 这么冷的天，女孩还穿着短裙，很青春俏皮的模样。 他们走出了正门。 女孩亲昵地挽着他，两个人亲密又自然。女孩不知道在跟陈轩念说什么，陈轩念侧着脸，弯起嘴角笑了笑。 徐烟烟转过身，难堪在地里钻了出来，变成藤曼，缠裹住了全身。 “哎哎哎，小姑娘，你不看路啊！这可不是人行道！”一个骑着电动车的大叔开到她跟前，急忙刹住了车。 周围的行人纷纷看过来。 徐烟烟抬手擦擦红了的眼圈，她说完对不起，就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她这辈子再也不要看见陈轩念这个男人了！ 第111章 江雪诬陷 “他提到美洲吗，马内特小姐？讲详细点！” “他尽力给我说明引起这次纠纷的原因。他说，照他看来，在英国方面引起这次纠纷是错误而愚蠢的。他还打趣地说了一句，也许乔治?华盛顿在历史上可能获得和乔治三世几乎一样大的名声。但他这种说法，并无恶意，是笑着说的，为了消磨时间。“ 由季诗语扮演的露西?马内特。 她披上了一头金色的卷发，拿着台词本在台上站着，她看上去像是一个金发洋娃娃，生动又真实。 台下几个女生一致鼓掌。 其中包括江雪。 她微笑着，那笑容并不牵强，反而颇有深意。 林小夏迟到了。 她背着书包，跑到了表演社团的教室。 林小夏是历史课代表，下了最后一节课，历史老师把她叫去了办公室，嘱咐了一些事情，害得她来晚了。 林小夏从小有很强的表演天赋，参演过一些剧的小群演，在这方面可以说是很有经验。林小夏的容貌算中等偏上，秀气的那一挂。 杜飞宇拍拍手：“好！那马内特小姐就由我们的季学妹来扮演了啊！我再来读一下演员名单……” 林小夏顿住了脚步，她看着他们，沉默了。 “沈闻俞扮演达尔奈先生，马内特医生由我来扮演，德法日先生由………………” 林小夏转身，从后门离开了教室。 下午的开会结束后。 偏僻的小操场里。 只有一个人。 坐在秋千椅上。 她抱着一本《双城记》，站起来走来走去，嘴里还庄重又严肃地说着什么。 仿佛穿越进入了小说里。 “马内特小姐，在那次经过海峡时，你跟罪犯讲过话吗？” “讲过，先生。” “想一想讲过什么。” 露西?马内特在一片肃静中，有气无力地开始说道：“但这位绅士上船时——” “你是说罪犯吗？”审判长皱紧眉头问道。 “是的，阁下。” “那么，说罪犯。” 她从这一片遐想中脱离出来，天已经完全暗下去了。 她仍然这在一小片操场上晃悠。 直到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江雪，你该去上晚自习了。属于你的终究还是会回到你的手里。 没错，属于我的，谁也别想夺走。 她把手里的双城记放回书包，回了教室。 林小夏情绪特别差，在班里坐着，一句话也不说。同桌女生问她作业，她也好像不待见人家似的装作没听见。 季诗语在座位上背诵台词。 背后被人用笔戳了戳，她会心一笑，不理睬。 那人又戳了戳。 季诗语只好写了张纸条来安抚她那容易受伤的地下男友。 “乖，别闹。好好学习啊。” 她写完这句话，就把纸条丢给了沈闻俞。 沈闻俞单手撑着头，另一只大手握着笔，也写了一句话，攥成纸团丢给了他的小女友。 季诗语打开皱巴巴的纸团，上面写着：遵命。 元旦近在眼前，表演社团的排练更紧张了，次数也频繁了。 连中午的时间都不放过。社长杜飞宇在喇叭里喊：“表演社团的同学现在立刻来教室排练。” 徐烟烟安排到了一个群演的角色，她无关紧要地在食堂里吃饭，“诗语，不着急啊，总不能连饭也不让人吃吧。” “别吃了，马上就要开始排练了！”季诗语把徐烟烟手里的馒头夺去，扔在盘子上，拉起她就走。 “我还没吃饱呢！你也太没人性了啊！” 徐烟烟揉揉瘪下去的肚子，十分不服气。 到了表演社团的教室。 社长杜飞宇正在分发表演服装。 “大家都去卫生间试一下，看看合不合适。”杜飞宇说。 “这衣服好丑啊。”徐烟烟看看自己的那一套，吐槽起来。 “咱们学校啥时候这么有钱了，还管这些。”徐烟烟一边试衣服一边说。 徐烟烟很快注意到这间尘土味厚重的卫生间前面放了一面牌，上面写着：正在施工。 这间小卫生间就挨着表演教室，因为是顶层，很多年都没有用了，所以荒弃了。 “最近怎么没有看见林小夏，她是不是退社了？”徐烟烟说。 “不知道。”季诗语说。 徐烟烟：“那真是可惜了，听说她小时候参加过好几个剧的群演呢，差点成为了小童星。” 季诗语换上了衣服。 徐烟烟：“诗语，你穿上这身衣服好美啊！我来帮你把腰身再收一收！”徐烟烟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季诗语的腰勒成了水蛇腰。 “完美！”徐烟烟呼了一口气。 她笑眯眯地推着季诗语的肩膀：“快去给你的沈闻俞看看，他肯定得迷死！” 江雪听着，她低下头沉思着什么，嘴角扬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 她看着手里的服装，一动不动。 她根本不想扮演普罗斯小姐。 露西?马内特一角只能是自己的。 倘若不是自己迟到了，季诗语压根就没有机会来扮演这个角色。 凭什么什么好处都是你季诗语？ 凭什么沈闻俞、江明，还有他们都围着你转？ 凭什么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站在那里，就会有无数的人对你好，而我，却需要承受别人的嘲笑和诽谤。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什么导致的。 季诗语，我哪里比你差。你为什么这么贪婪，拥有了江明的守护，还要霸占着沈闻俞不放？你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为什么你要纠缠他不放！ 宿舍里。 江雪用一把小刀在一个本子上划拉着，眼里充满了锋利的光。 她的脑海里回放起来季诗语扮演露西?马内特的画面，她的耳边回响起来季诗语念台词时的声音：“难道没有情意，我就无法挽救你，卡顿先生？我就无法使你振作起来——再次原谅我！——走上正道？我绝不能报答你的信任吗？我知道这是信任。” 江雪哽咽了一下喉咙，也跟着脑海里的那声音念了一遍，她鼻子酸涩，手里的小刀刺破了本子的厚度，刻在桌面上：“我知道你不会向别人说这些话，难道我不能利用这种信任帮助你吗？卡顿先生？” 她遐想的卡顿先生从小说里走了出来，从脑海里脱离了出来，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摇摇头，说：”没用。不，马内特小姐，没用。只要你愿意再听我说几句，让我把话说完，就做了你能为我做的好事了。我想让你知道，你是我灵魂的最后一个梦。“ 他又说：”我虽然堕落，还不至于堕落到在看到你陪着你父亲，看到你建立的这样幸福的家的情景，竟没有唤起我过去的一些幻想……“ 女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冲破了江雪沉浸自我的遐想，她被迫从中脱离出来，好像灵魂回到了肉体。宿舍的门被哐当一声打开。 一个女孩疑惑道：“咦，江雪，你干满呢？” 女生们看着江雪被划烂的本子，拥簇上前，七言八语。 “江雪，谁欺负你了？你本子怎么被人弄成这样啊！” “江雪，刚刚你是不是哭过了啊！” 女孩又开始窃窃私语。 “我感觉她肯定又被她那继母找茬了。” “要不咱们安慰安慰她，也怪可怜的。” 江雪的眼睛里流出一滴眼泪，她说：“我不敢告诉你们，我怕她事后会报复我……” “是谁欺负你！是不是你那后妈啊……” “你跟我们说，我们都是一个宿舍的，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江雪说：“高二二班有个女生，我们都是表演社团的，她经常带着别人一起孤立我，上次我迟到了，是因为…………是因为她把我关在了地下室里，我出不去……” 一个仗义的女生说：“她叫什么？真不要脸，我叫我高年级的哥哥去吓唬吓唬她！” 她哥是混混学校的校霸。 “我不敢说……就算是找了她，她也不会承认的，她很擅长伪装……”江雪把头低了下去。 “我看她就是嫉妒你，你长得漂亮，还是女神，学习也好，在整个年级里都是出了名的。” “江雪，你快说，她叫什么啊？！”一个女生急了，她伸出手去抓江雪的手腕，晃动她的身体。 “季诗语……” 江雪的表情胆怯又可怜。 “我突然有点印象了，”一个女生竖起食指恍然大悟，“就是那个跟沈闻俞有绯闻的那个女的啊！我见过她，长得就跟个妖精似的，一看就不是个好女孩。” “我也知道她，她不是跟沈闻俞是绯闻cp来着，照我看，沈闻俞根本就对她没兴趣。” “这个季诗语真不要脸啊，好看有什么用，心那么黑。” “江雪，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吧，我跟我哥说，让他去收拾那个女的！” 那个拔刀相助的女生拍拍胸脯说。 女生跟江雪玩的比较好。 况且这个女生平时就喜欢管闲事，做女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她一贯的作风。 “这个本子，也是她划的吗？” 女生气愤地拿起那个不成样子的本子。 “嗯。” 江雪背过手去，把手里的小刀握紧藏在了掌心。 刀子锋利地硌在她的掌心，划进一层薄薄的皮。 江雪感受不到痛，她此刻的心里只有快意。 快意。 肆虐的快意。 接下来，她就要好好让这位沈闻俞的绯闻女友，变成众矢之的。 她承受过的，一定要让季诗语也好好感受感受那种滋味。 不知怎的，她突然很想看到季诗语一脸受伤的表情。 那种表情，在她那漂亮的脸蛋上展现，应该会很过瘾吧。 掌心的那道红痕慢慢渗出了血。 再一次的排练。 季诗语换好了衣服，走入教室。 女生们朝她投入白眼。 没有一个人跟她打招呼。 这气氛也太不对劲了吧！ 杜飞宇走进教室，手里拿着手机，拿给季诗语看，还用试图劝解的语气道：“学妹啊，我知道你……你很自信，”他说自信两个字的时候别扭又奇怪，像是很难夸出口，“但是你，你也不能，捧高自己拉低自己的同学吧！” 季诗语看向手机，微博上有一个自称是季诗语的人，发了自己排练时候的照片，还配文说：感觉他们都好没有天赋，明明看一遍就可以背过的台词，为什么要背那么多遍？各位哥哥们，你们觉得这身衣服好看吗？ 季诗语蹙眉，她从来没有发过这些东西，更没有微博。关键是，也不知道是谁，无意撞见了她的这条微博，截了图，发到了明中的论坛上。 沈闻俞夺过手机，敛低眉眼，说：“这不是她发的。” “……”杜飞宇也懒得去追究这些事情。 季诗语纳闷，这还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究竟是谁对自己抱有这么大的恶意，还用这么卑劣低俗的幼稚把戏来污蔑自己。 清晰地拍出自己排练的照片，只可能是表演社团里的人，而且那个角度还是在后门门口拍的，要么是路过，要么是存心的。 徐烟烟根本不知情，她慢吞吞地从门口里走进来，整个人因为没有睡午觉而疲倦，她打了一个哈欠，无意提起：“我刚刚看见林小夏了，最近总在后门碰见她，跟她打招呼，她也不理我，诗语，她是怎么了？最近也不来排练了。” 徐烟烟捂着嘴巴又打了一个哈欠。 她含混不清道：“别说林小夏退社了，我都想退了，成天没日没夜地排练，排练，排练！” 她找个一个墙角，靠在墙上，眯了会。 江雪走到季诗语身边，说：“诗语，林小夏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怎么了？” “我看到她经常在后门门口看，手里还拿着手机。” 江雪笑笑。 她期待着季诗语下一刻的表情。 季诗语确实朝着猜忌的那一方面去想了。 她此刻的样子被江雪看穿了。 江雪露出一丝无害的笑容：“诗语。我还忘了说，你扮演的马内特小姐真好。” 江雪微笑凝固在嘴角。 “谢谢。你也是啊。” 季诗语说。 是吗？ 江雪皮笑肉不笑，心底冷笑了几下。 那就走着看吧，看看你和我，究竟谁更胜一筹。 江雪瞥开眼睛，换了一个话题。 第112章 论坛谣言 江雪说：“话说回来，诗语，学校论坛上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季诗语脸色一顿，她没有想到连江雪都知道那件事情了。 此刻的她心里恨透了造谣的那个人。 倘若那个人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那么她会毫不留情地质问他：“我跟你到底有什么关系，你要这样陷害我。” 江雪又微微一笑：“诗语，我相信那不是你发的。但凡是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愚蠢到说那种话。” 她的眼眶顿时变得热盈起来：“何况我也清楚……你不是那样的人。” 江雪纯净无瑕的眼瞳里仿佛有秋水。 季诗语心底隐隐触动。 江雪趁着排练的空隙，主动与季诗语搭话，她上前去挽住季诗语的手，拉着她慢慢踱步在走廊里。 江雪说：“诗语，还记得高一那次的运动会吗？” 她唇角笑意勾起，云淡风轻的口气：“那个时候啊，我被林意晴欺负，跑到了地下室。是你，还有徐烟烟，你们安慰我。还有，”她语气顿了顿，说出那个名字，“沈闻俞。” 江雪的五指按压在季诗语的手背上：“诗语，你原谅我吧。那段时间，我家里出了事情。我在理科班里没有朋友，真的很孤单……” 她诚恳地望向季诗语。 “嗯。” 季诗语没有思索，也颇有感触地说：“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那段时间我的心情也不好，希望你见谅。” “那这么说，我们现在就算是和好咯？” 江雪笑道。 她又去挽季诗语的手，绕过季诗语的小臂，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悄悄放进了季诗语的外套口袋里。 进了教室，暖气很充足，也不冷了。季诗语就把外套脱下来叠好放在地上。 几个扮演群演的女生围成一个小团体，偷偷议论季诗语。 无非就是明中论坛上那点事。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心这么坏。” “你们听说了吗，这个季诗语在学校里口碑很差，之前全都是她不好的传闻，什么与校草闹绯闻。” “快别说了，人家都听见了。” “那又怎么了，自己做的不对，还不让别人说了？” “行了，都别说了，赶紧排练！”杜飞宇用卷成卷筒的一摞a4纸驱散开那些小团体。 排练的过程中，有些女生给季诗语下绊子。 季诗语念台词的时候，就有人故意“切”一声，让她抑扬顿挫的腔调变得好像马戏团里的猴子。 到了排练结束，安排值日生打扫教室的时候。 女孩子们呵成一气，推给季诗语。 沈闻俞不懂女孩们之间的心机，他蹙眉：“为什么只让她一个留下打扫？” 一个女生谄媚道：“她是马内特小姐嘛，马内特小姐不是那个啥，真善美的化身吗……” 沈闻俞气息冷冽，他冷漠地扫了一眼那个大放厥词的女生。 女生立刻闭上嘴，没有说话。 “值日以后轮流。先从男生开始，今天我来。”沈闻俞走到教室后面，拿起扫帚。 下午还有课。 季诗语与徐烟烟只好先赶回教室上课。 元旦过后就是期末考试。 不能光想着演出的事情。 江雪一直在外面等着沈闻俞。 沈闻俞出来后，看到她，意外地愣了愣。 “怎么？见到我很吃惊？” 江雪挑眉笑起来。 “没。” 他脸上惊愕的神色很快倏地而过。 “我以为你会跟诗语一起回去呢，”江雪装作偶然想起的模样，“我刚刚还看到诗语跟江明，还有徐烟烟三个人一起走呢。” 听到江明这个名字，沈闻俞脸色难看起来。 “他们看起来关系很好。我跟江明一个班，我还奇怪呢，他怎么一没事就喜欢跑到二班门口走，原来，是因为诗语啊。” 沈闻俞没有说话。 他静静看着江雪说话的样子。 眼帘透着微光。 “听说，诗语母亲生病的那段日子里，江明还差点辍学，就是为了想照顾她的母亲。嗯……真是羡慕诗语，有……”江雪本想说完那句“有这么好的朋友在身边”，就被沈闻俞冷冷打断。 “你羡慕她什么？”沈闻俞黑黑的眸子凝视着她。 似乎是有点生气了，他没等她说话：“羡慕她失去了自己的妈妈？嗯？” 江雪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低下头，收回嘴边的话语，不知所措，又抬起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羡慕她有个这么好的异性朋友。” 沈闻俞抬起手腕，闷声道：“不早了。要迟到了。” 江雪目送沈闻俞的背影缩小直到变成一个看不见的白点。 她没有选择回教学楼的教室。 她又走到了小操场。 她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搭在秋千椅上。 随后又从书包里翻出一本《双城记》来读，她不放过每一处露西?马内特说过的话，好像她要把这个人物雕刻进骨子里。 江雪如痴如醉地捧着书，大声念着小说里的人物对话，她变腔变调，努力让自己的嗓音看起来像露西?马内特那友善博爱、温柔甜美的声音。 等演到她自己的嗓子眼干涸的时候，她把书扔在湿寒的草坪上。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防身用的小刀，随后拿着它，像发了疯般，走到草坪上，蹲下身，把那本可怜的书划碎封皮。 她一边划一边在心里发狠了想：我做了这么多的努力，为什么比不上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他的喜欢。 她抹掉眼里因激动而氤氲出的泪水，手指颤抖，抖掉手里的小刀：他一开始是喜欢我的，季诗语，你明明看得出来，为什么还要靠近他，纠缠他不放，你怎么这么贱。 江雪在地上蹲了一会，突然又笑了。 她要好好陪季诗语玩这场孤注一掷的游戏。 这个时候怎么能祸乱军心，自己乱了情绪？ 江雪咬紧牙缝，手指掐入手心的肉里。 还有许美琴那个毒妇，坏事做尽，心安理得地住着舒服的房子，过着衣食无忧饭来张口的日子。 总有一天，她要让这些人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今天下午，江雪不打算回教室了。 反正就那点东西，她又不是不会。 那些呆头呆脑的人，一副很努力的样子，坐在教室里，愚人般勤奋地记着笔记，却考得还不如自己。 想起这些。 江雪就冷笑了几下，随手拔起地上的几根野草，在小操场里转悠。 那本书被她埋了起来。 至于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法来处理那本书呢，只能说，这样让她有了一种快感。 那种亲手销毁的快感。 就像她把从别人那里偷来的名贵手链偷偷塞到了季诗语的口袋里一样的那种得胜的快感。 也不能算是偷吧。 是那个女生自己粗心，是那条手链它自己不听话，自己从她的手腕上跳出来的，没办法，自己只是帮它找到了一个好归宿罢了。 江雪嘴角微微裂开，苍白无色的嘴唇绽放了一个罂粟般灿烂的笑容。 她眉宇间涔涔冷清。 诗语，你别怪我，我只能恨你。 我拥有的东西太少了，能抓住的东西只有这么一两个，而他，就是我贫瘠土地上最后的玫瑰。 江雪闭上眼睛，缓缓吐了一口气。 她贪婪地享受着沈闻俞对自己的好，甚至奢侈地想占有他，把他据为己有。 他对自己的那丁点好，就成了她人生里不可多得的光亮。 江雪坐在秋千椅上，她从书包里拿出那个里面住着一只小美人鱼的水晶球，眼波流转，抱着怀里，又静静把玩起来。 沈闻俞，什么时候你才能发现，我才是真正爱你的。 今年的冬季好长，长到好像等不到春天了一样。 第113章 吊灯事故 下午五点，表演社团的学生去表演教室里排练。 季诗语与徐烟烟刚进教室就听见几个女生吵得不可开交。 “我说了，我记得我上午到这的时候，就记不清楚了。” “你再仔细找找，说不定是你自己丢了呢！” “不可能。这个教室里就她跟那个徐什么烟最可疑了！” “人家也犯不着去偷啊。” “别说了别说了，她俩来了。”一个女生连忙告信，手捂住喇叭状。 “要不然，等排练结束了，你再问问她。”另一个女生安慰那个丢了手链的女生。 一场排练下来。 群演都不配合。 要么就是表演潦草浮夸，像是没吃饱饭一样，要么就是刚开始表演一会就开始喊累喊休息。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是要造反吗？！”杜飞宇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用纸筒不耐烦敲敲手掌，走上台去，挨个把她们训了一遍：“能不能有点团队精神，能不能有些永不言弃的心念？” 女生们喊：“不能。” “我真是服了，你们说，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杜飞宇生气了，他把纸筒一下子撂摔在地上，怒喝道。 ”社长，你就不能换个马内特小姐吗？“ 一个女生一点也不忌惮季诗语，当着她的面颐指气使。 “对啊，社长，距离快元旦不是还有几天吗，我觉得思怡比季诗语更合适。” 几个女生把那位叫做思怡的女生推到了杜飞宇的面前。 林思怡满脸羞涩，扭捏作态。 林思怡就是那个丢了手链的女生。 那条手链是她爸爸买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价格不菲，心意更贵重。 林意怡款款看向杜飞宇，等待他的意思。 杜飞宇抱额无奈：“你们这是在干嘛，季诗语都演马内特小姐这么久了，你们现在又说要换人？！” “不换人我们就不演了！” 那些女生蛮横不讲道理。 “对啊对啊，要不然我们就不演了。” 几个女生扬言要罢演。 徐烟烟冲上来帮季诗语理论：“你们有病啊都？当时让诗语演都是你们同意的，而且诗语的实力就摆在这，让你们演，你们会吗？来来来，即兴表演一个我看看！” 几个女生鸦雀无声，面面相觑。 “怎么？不说话了？” 徐烟烟喊了一嗓子。 着实把那些叽歪的小女生给唬住了。 林思怡的脸色发紫，她上下挑剔了季诗语一番，一甩头，就风风火火地下了台。 江雪微微一笑：“诗语，你别放在心上。” “对啊，诗语，你别搭理她们，你演你的。”徐烟烟说。 江雪嘴角明明勾起一抹微笑，却让人不禁感到一股寒意。 “难道我没有情意，我就无法挽救你，卡顿先生？我就无法使你振作起来——再次原谅我！——走上正道？我决不能报答你的信任吗？我知道这是信任。”季诗语对面前扮演卡顿先生的男生说。 “没用。不，马内特小姐，没用。只要你愿意再听我说几句，让我把话说完，就做了你能为我做的好事了。我想让你知道，你是我灵魂的最后一个梦。” 男生说。 江雪站在最后面，眼睛里的画面变成一团雾气。 好戏马上开始。 掐着时辰，这时候从门口里走进来郝五。 他爬了几层楼梯，上气不接下气，照旧把门重重一甩。 门剧烈哐当一声。 江雪眼里那团迷蒙不清的雾气更扑朔了。 台上悬挂着的那顶吊灯，晃了几下，重心不稳，刹那松动。 朝着地下冲撞。 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只玻璃材质的吊灯直直朝着季诗语的头顶掉落。 她感觉眼前一黑，被人扑倒在地。 那人的手护着她的后脑勺。 她惊慌失措的小脸被他的身躯遮盖住。 听见玻璃碎了一地的声音。 “沈闻俞…………” 她的鼻息闻到他身上那种让人安神的香味。 沈闻俞缓缓抬起眼帘，映入目的是她通红的眼圈。 沈闻俞勉强支起另一只手，揉揉她的头：“我没事。” 起身，她发现他的一只手背擦破了皮。 “吓死我了，你俩没事吧？”杜飞宇拍拍胸脯压惊。 那几个女生瞠目结舌，一脸懵逼。 徐烟烟走上前拉着季诗语的手扫了一眼她的全身：“诗语，你没有受伤吧？！” “我没事。”季诗语摇摇头。 “行了行了，大家打扫一下场地吧。”杜飞宇摆摆手。 季诗语这时也顾不得避嫌了。她走到台下拿起自己的外套，想要拿出一片创可贴来，不知怎的，却摸到了一颗颗圆珠似的东西。 她疑惑，掏出来查看。 发现是一条漂亮的钻石手链。 正当她困惑的时候。 一个女生吆喝着：“思怡，快看，那不是你的手链吗？” 众人的目光齐齐朝女生指着的视线看过去。 季诗语一手抱着外套，一只手拿着手链，表情茫然。 “季诗语，果然是你偷了思怡的手链！”一个女生大喊。 “我靠，亏我还相信她，原来真的是她。” 林思怡见到了自己丢失已久的手链，态度傲慢地双手抱臂，木木地望着季诗语。 “人赃并获了吧，这下你怎么解释？” 女生一脸解气的笑容。 “我没有拿……我不知道……” 季诗语大脑一片空白。 徐烟烟清楚季诗语不会做这种事情，她说：“兴许是别人捡到了，放错了呢！” “呦，你这么清楚，难不成是你放到她口袋里的？” 沈闻俞从牙缝里冷冰冰抛出几个字，目光扫过他们：“我了解她。她不是那样的人。” 杜飞宇来了兴致，他难得看见这家伙对一个女孩这么上心：“你怎么知道的，你们难不成……” 杜飞宇笑得很不正经。 沈闻俞凌厉的锐目扫过杜飞宇。 “我喜欢她。怎么，不行？” 这句话一出口，全场都惊呆了。 堂堂校草沈闻俞公然表白季诗语？ “思怡，算了吧，看她那表情，好像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啊！”一个女生安抚林思怡。 林思怡放下了手臂，白了一眼英雄救美的沈闻俞，径自朝季诗语走去，一根手指勾去了她手上的手链，哼了一声离开。 “沈闻俞居然喜欢她？她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吗？”女生们跑到林思怡身边围成一圈，但还是止不住刚刚的劲爆新闻。 “我都惊呆了，之前就觉得他俩有猫腻！” “女人的第六感就是准，我之前也觉得他俩很像cp！” “天呐天呐，你快扭我一下，是不是我在做梦啊！校草沈闻俞居然向季诗语表白了！” “看来这个女生真是有两把刷子！” 第114章 元旦表演 明中礼堂里，人声鼎沸，主持人秉持着话筒让在场的同学安静下来。 元旦这天的雪花像是柳絮一样裹满了碧瓦朱檐的建筑物，形形色色的人奔走在路上。 明亮的灯光亮了。 杜飞宇眼看着就要到表演社团表演节目了，可是饰演马内特小姐的季诗语却不见了。 一切角色都就位。 只有那位马内特小姐还没有到场。 “季诗语去哪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去上厕所！” 杜飞宇火急火燎地让几个群演女生去厕所寻找季诗语。 那几个女生便跑去了厕所，距离开场还有几分钟的时候。 台下的气氛火热无比，都在期待着这个节目。 不一会，那几个女生喘着粗气跑了回来：“厕所都找遍了，没有季诗语啊！” “对啊，我们全都找过了，不见她人影啊！” “会不会是去别的地方了，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要开始了吗！” “早就说换人吧，社长你就是不听！” “行了行了，”杜飞宇脑袋瓜子嗡嗡的，他不耐烦地摆摆手，“谁知道季诗语的电话号码啊，赶紧给她打电话！” 这个时候，杜飞宇想起了沈闻俞。 沈闻俞换好服装，掀开红色的帘子走出来。 看见乱成一锅粥的人，他问：“嗯？怎么了。” “沈闻俞，可算是找到你这个救星了，你赶赶赶紧给季诗语打电话！”杜飞宇这个时候紧张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马上就要开始表演了，这个时候找不到她人了！” …… 一个小时前。 明中高二二班教室里。 林芸正在开班会。 班会结束后。 组织班里的同学去明中礼堂庆祝元旦。 林小夏低头看手机，走向季诗语，说：“社长让我跟你说一声，去表演教室换服装，服装放在女生厕所里了。你赶紧去。” 季诗语点头。 徐烟烟说：“诗语，我陪你去吧！” 江雪出现在了二班门口，她敲了敲门，看向教室里，面色温和，朝徐烟烟喊：“杜飞宇找你。” “找我？找我什么事啊……”徐烟烟嘟囔。 “那，诗语，我就先在礼堂等你。你赶紧换。”徐烟烟说。 季诗语只好独自一人去教学楼顶楼楼层的表演教室换服装。 她爬到那的时候。 整个楼层都是安静的。 没有一个人出没。 季诗语去开门，发现门锁了。 她想起来林小夏的话，服装道具都在教室旁边的女厕所里。 季诗语半信半疑地，走进了女厕所。 台子上果然放着一只大礼盒。 她走过去，打开，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此时，门突然关了，还有上锁的声音。 季诗语猛然回头，那个人的人影消失在了门上。 季诗语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她疯狂去拧动卫生间的门把手，都无济于事。 她被困在了厕所里。 “外面有没有人啊！帮忙开一下门啊！\\\" \\\"有没有人啊！” 季诗语拍门，踹门。 整个楼层回荡着自己嘶哑的声音。 距离表演开始还有四分钟。 江雪作为社团里没有表演任务的一员，被临时挑中，选作替补，代替季诗语，饰演露西?马内特小姐。 江雪原先饰演的普罗斯小姐因为形象不符所以弃演了。 她在这四分钟里，紧急换上了服装，被化了一个符合小说里马内特小姐形象的妆容，就上场了。 红色的帷幕缓缓拉开。 台下灯光刹那暗了。 台上的灯光亮了起来。 “我瞧着月亮，对我被拉走时还未出生的孩子，作过许多，许多猜测：这孩子是不是还活着；是平安出生，还是由于他那可怜的母亲受到震惊而夭折；是不是个儿子，有一天能为他的父亲报仇；他会不会永远不知道他父亲的遭遇，他甚至会活到对他父亲的失踪……” 饰演马内特医生的杜飞宇捧起露西的手，在上面吻了一下。 “但愿我也是那个孩子，父亲。虽然我远没有那么好，凭我的爱，那就是我。” 江雪眼里闪动着泪花。 她一头长长的金发，服装完全贴切小说剧情的形象，她跪在马内特医生的脚边，深情地望着苍老的父亲。 表演开始前。 沈闻俞给季诗语打了n个电话。 沈闻俞眼眸变得冰冷无比，心紧紧揪了起来。 他想丢下这一切去找她。 他担心她遇到了危险。 还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那为什么不在短信上说一声。 “沈闻俞，到你上场了，你干嘛啊！”杜飞宇看着沈闻俞在那里发愣，突然想扬起腿踹他一脚。 沈闻俞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 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被杜飞宇戏谑地嘲讽一遍：“行了，别担心了，肯定不会有事，说不定是记错了表演时间。赶紧上场吧，大家努力了半个月，别让兄弟我难堪！” 杜飞宇推搡沈闻俞上了台。 沈闻俞幽深的像是墨砚般的眼眸望着面前娇美漂亮的新娘露西?马内特小姐。江雪伸出手，按照剧本，等待他握住自己的手。 沈闻俞伸出手，握住了她掌心的柔软。他垂眸，深邃的眼眸内吹落下一抹暗色阴骘，他开口：“亲爱的露西?马内特，我最美丽，最善良，最甜美的天使，我发誓，我最亲爱的，你是我此生的挚爱，我们会一生幸福。“ 沈闻俞墨沉沉的眼眸蕴着点点光。 他温情的声音一再触动了她。 江雪点头，倚靠在了他的胸膛，长长的眼睫毛上沾着眼泪：“我，最亲爱的……” 江雪的声音有了一丝哭腔。 她咽了咽。 又说：“你不知道我多爱你，你是我此生，除了我爸爸之外，唯一爱过的一个男人，与其他人不同的那种爱。” 江雪闭上眼睛，控制不住的一滴泪从她白皙的脸颊上掉落：“我此生的挚爱，从我遇见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坠落了爱河。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多么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和你分离。” 站在一旁饰演马内特医生的杜飞宇脸上慈爱的微笑渐渐凝固，他心里想：什么玩意，这姐们怎么还自己给自己加戏了呢！ 猝不及防，江雪踮起脚尖，在沈闻俞的脸颊一侧吻了一下。 全场尖叫起来。 沈闻俞微微后退，眼眸里汹涌着复杂的暗光。 刚才的那一幕被无数学生拍了下来。 全场哗然一片。 沈闻俞淡淡蹙起了眉。 “开门啊！外面有没有人啊！”季诗语喊累了，她瘫坐在地上。 表演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了。 一会就要结束了。 她想不通，是谁这么恨自己，用这么卑劣下流的手段害自己。 …………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来保洁阿姨的声音：“里面有人吗？” 季诗语起身，急声道：“有人！阿姨，你能不能帮忙开一下门，我被锁在里面了。” “不知道是谁，拿了我的钥匙，小姑娘，你等一下，我这就给你开。” 阿姨从口袋里摸出备用钥匙，低着头寻思着。 开了门后，季诗语道谢。 她一路跑着，赶到礼堂，撞见饰演马内特小姐的江雪抱着饰演查尔奈先生的沈闻俞，她把头靠在他的胸口上，温软柔糯的手臂环绕住他的腰。 季诗语站在最后一排，无声看着台上的人。 旁边有小女生讨论。 “他俩太配了，你刚刚有没有拍下亲脸的那一幕，我拍下来了！” “那你晚上发给我，我还想仔细欣赏！” 什么？…… 季诗语鼻尖泛起酸涩他，她仓促地低下了头，心里仿佛缺了一块。 她转身离开。 回到了教室。 时钟一滴一滴跳动。 终于到了礼堂解散的时候。 她一个人回了宿舍。收拾好了东西。 宿舍楼里的声音多了起来，楼层楼梯发出动地的脚步声，与欢声笑语。 林小夏进门。 她惊呼：“你怎么在这！” 看着她无害的表情，季诗语淡淡一笑，嘴角下垂：“那我应该在哪？” “我们找了你很久，都找不到你。”林小夏说。 见季诗语不说话，她又问：“你为什么没去表演，你去哪了？！” 季诗语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林小夏。 她当即气得拍桌而怒：“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让你去那的，是有人给我发了一条短信，他还专门改成杜飞宇的名字，说让你去女厕所换衣服！” 林小夏把手机拿给季诗语看。 “究竟谁这么坏心眼啊，简直无法无天！”林小夏生气。 过了会，林小夏为难地说：“有件事，你别生气啊！” 林小夏把学校论坛上的那张照片给季诗语看了。 上面的江雪抬起头亲吻沈闻俞的脸颊。 “我知道……你跟沈闻俞正在交往……”林小夏很羞涩。 “……” “我不是故意知道的啦！”林小夏解释。 “是因为有一次无意撞见了你俩……但是你放心，我真的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情！”林小夏说。 “诗语，你怎么在这啊！”徐烟烟爬了几层楼，很累。 她一脸惊愕。 “你一上午去哪了，我都找你找疯了！” 徐烟烟摆摆手，坐下来。 林小夏抢着把上午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徐烟烟。 徐烟烟难以置信：“谁这么不要脸啊！干出这么坏的事情！” ………… “沈闻俞。找到诗语了吗？”江雪问。 “嗯。在宿舍。” “她上午是什么原因才没有来表演啊！” “她不肯说。” 沈闻俞眼眸骤然暗沉。 “……哦，兴许是有什么急事呢……”江雪勾起嘴唇笑动。 她顿了顿，又说：“我刚刚还看到她跟江明在一起呢。在礼堂的时候，我也没有看到江明。不知道，”江雪露出为难的笑容，“他们是不是在一起。” 沈闻俞眼眸骤然缩紧。 正说着。 季诗语就与江明一道走来。 季诗语看到沈闻俞，却没有上去打招呼，反而像是陌生人一样，不痛不痒地瞥过一眼，又无关紧要地跟旁边的江明有说有笑，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江明低下头抿唇微笑。 她不知怎么的就是要好好气他。 江雪看到擦肩而过的两个人，不经意的样子笑了一下：“嗤，你看。我说吧，不用担心的。她的身边有江明在，不会有危险的。” 沈闻俞幽深深邃的眼眸倏然一寸寸染红了，淡褐色的眼瞳迸发出点点冷戾。 江雪看到他隐忍的情绪，满意地一笑，狐狸般璀璨夺目的眼睛闪过一抹得逞的得意，又很快被她无害又纯洁的笑容掩饰过去。她拍拍沈闻俞的肩膀，用尽量最轻柔最轻快的声音说：“好啦，不要再担心了。实在是不放心的话，找她仔细问问。” 江雪离开。 她迈着一阶阶台阶，走到自己宿舍的那一层，她拐弯，又迈上了一层层台阶。 推开天台的门。 她走了进去，风扑面而来，不知何时，脸上又挂上了一行泪。 她找了一个废弃的椅子坐下。 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脑海里又编织出一个美丽的梦境。 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舞台。 闪光灯只照着她跟他。 她抱着他，重新说着自己的台词：“从你把我护在身后的那一刻，从你把我从那个肮脏阴暗的地下室找到，抱起了受伤的我的那一刻，从你的眼睛望向我，第一次朝我微笑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了你……” 她说：“我爱你，我可以不计你的心里有谁，只要你待在我的身边就好了。” 她踮起脚，这次没有吻他的唇，而是覆上了他的嘴唇，她说：“从前我只想逃离这座城市，因为它带给我的只有阴影和痛苦。可直到我喜欢上了你，我就开始爱一切美好的事物。我做了这么多的改变，只是为了让我自己不变。” 江雪用手背抿掉脸上的泪珠。 江雪又倏然莞尔一笑，笑意时而恍惚时而疏离。 手机短信振动。 她一看。 许美琴发来的：“周六晚上回家一趟，我和你爸爸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你要不来，我就亲自去你的班里请你，小丫头，我警告过你了，不要轻易忤逆我，不然，我有一百种花样收拾你。” 话语间透着熟悉的尖酸刻薄。 她眼底好像有针在刺动，跳了几下，她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眼里因恨意而膨胀的眼泪坠落而出，她咬着牙，鼻翼两侧外张，发了一句：“好的。阿姨。” 许美琴。我们来日方长。 江雪一把拍去脸上的眼泪，像是在扇自己耳光。 第115章 周锦回国 江雪伸出手，天空上方飘下来点点雪花，融化在掌心，她垂下眼睫，觉得这一刻好像恍惚回到了去年冬天。 她第一次看到那只水晶球的时候，在粉色亮片装饰的纱帘中间，透明的展示柜里，它那样安静漂亮地待在里面。里面那只红色头发飘逸的小美人鱼，闭着长长睫毛的眼睛，想要跃出海面，去看岸上的王子。 蓝色的泡泡飞升在水晶球了，还有浪花一样洗涤的泡沫，她就在深海色钻石般深邃的海底那样静静地等待着，努力着。 她第一次看见那只水晶球，就爱上了它。 就像他如同大海般深沉深邃的眼瞳第一次望向她时的眼神，宿命的烟火在那一瞬间被命运点燃了。 她得到了那只水晶球。 她以清高桀骜的姿态享受着他带给自己的爱慕，却可以不作任何回应。 当她决定要停在当下，不去担忧未来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男朋友。而这个别人，还是自己所谓的好朋友。 江雪轻轻叹了一口气，还停留在高一时候的青涩甜蜜中，可现实，就像当下侵袭而来的冷空气，让她清醒了过来。 “你们吵架了？”江明的一句话把季诗语的思绪拉回现在。 “没…………” 季诗语眼睛红了，她克制着自己的异样，低下头。 “那是怎么了？” 江明问。 “不知道……”季诗语咬住了嘴唇。 “下雪了。不冷吗？”江明咳了一声，指了指她身上单薄的校服，校服里面只套了一件白色毛衣。 雪花飘在大街上。 像轻柔的鹅毛。 江明沉着气息，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温柔垂首看着她：“别感冒了。” 季诗语看了他一会，自言自语，低声说：“江明，你说我跟沈闻俞，是不是真的不合适……” 天暗了下来，一眨眼的功夫，深蓝色的帷幕就拉了下来，云层间的星星零碎穿梭着，细细密密的雪花就从深蓝透明如水的黑夜里降落入人间，在蛋糕小店的光照拂的一张卡通座椅上，一个女孩，身边有一个男孩。 他认真地倾听着她诉说。 她看着身上的外套，再也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我今天上午被关到了厕所里……我出不来……我为了这次表演真的准备了很久……我为什么总是这么倒霉啊……！” “你被关起来了？”江明皱眉，声音怒了。 “为什么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利的……”季诗语捂着脸哭诉。 江明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季诗语擦干净眼泪，她鼻音很重，眼圈红通通的。 这天晚上，她失眠了。 心里有太多心事，盛在心里装满了，如同一桶水。 沈闻俞给她发了很多消息。 季诗语都没有看。 她又收到了江雪发的一条消息。 江雪说：“诗语，看你今天情绪不好，上午的演出也没有来参加。社团临时找不到人，只好让我替补了，希望你不要介怀。另外，舞台上的那些动作，希望你也不要误会。我的朋友，祝你今晚睡个好觉哦。” 她没有回复。 心中复杂的情绪翻江倒海朝她倒来。 那张照片十分膈应人。 季诗语烦躁地翻了一个身，头枕在胳膊上。 想起今天的遭遇，她心头就委屈怒火。 拳头不知不觉就攥起来了。 究竟是谁这么缺德！ 正在怒火中烧，手机短信叮铃响了一声。 她拿起手机一看，是沈闻俞发来的消息，他说：“今夜星星很多。” 季诗语迟疑着，她从床上坐起来，朝着窗户那边走去，她走到窗户旁，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拉开窗帘。 冷风大作，夹杂着白点的雪花，附着在窗户玻璃上，抬眼望去，冰冻清澈的寒星在遥遥月夜里落地生根，清寒的月光折射在大地上。 繁大的夜空里，有一颗格外闪眼的星辰点缀在月亮旁边，看似不经意的靠近，却费劲了万年的时光。 季诗语手放在透明的玻璃上，眼睛从上面往下移动。 那个身影，一直扎根在楼下。 站在她可以望得到的地方。 季诗语低下头，心一下子跟着揪了起来。 他墨色的头发上沾了一些雪点。 他深深望着她。 季诗语五指蜷紧在玻璃上，她失声喊了起来：“……沈闻俞！” 季诗语此时也不顾不得什么了，随手披了身衣服就窜到客厅，轻声打开门，溜到楼下。 久违的那张脸不真不实地映入她的眼帘，他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憨的笑容，可还是那样好看。 沈闻俞走到她的身边。 伸出手把她抱紧。 用外套把她包裹住。 她靠在他的胸膛。 听着他的心跳，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那张照片……”沈闻俞说。 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她打断了，她乖软地蹭蹭他的衣服，鼻音很重：“你别说了，那是舞台上的表演，我没有在意……” 看到她口是心非的样子，他笑了：“还说不在意？” 听到这句话，她气得用手锤了一下他的胸口：“在意又怎么样？不可以吗！” “好好好……”沈闻俞低敛住含笑的眉眼。 他又问起了上午的事情。 季诗语不想让他担心，便什么都没有说。 “还有，那个微博的事情。”沈闻俞挑眉。 “不知道谁这么缺德！”季诗语气呼呼。 “好了，别担心，”沈闻俞低头在她耳边呼气，“我会保护你。” “好啊，那你要保护我很久很久，可以做到吗？！”季诗语说。 “一辈子够不够？”沈闻俞黑曜石般的眼瞳深邃地盯着她萌动的泪水。 “够。” 季诗语又把头掩到他的怀里。 元旦过后，就是期末考试了。 07年。 明中高二二班里气氛火热。 经受考试压力的学生们像是马上就要冲破压力的茧，在最后一股劲头冲上去之前，他们积攒了全部的努力，就等待在这最后一刻来完成自己的赌注——一个关乎未来的赌注。 季诗语埋头刷卷子。 徐烟烟昨晚熬夜背诵单词，两只乌黑的黑眼圈像熊猫家族里出来的小熊猫。她无精打采地趴在课桌上，吐槽着明中的恶魔制度：“每天除了考试还是考试，就没别的了！” 徐烟烟叹了一口气。 她愁容满面，感叹着命运的不公平。 季诗语无暇顾及身边的言语，她专注于眼前的题。 林芸抱着一摞卷子走了进来，把那一摞卷子放在讲台上。 林芸说：“期末考试临近，大家分一下卷子，努力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吧！” 大家见怪不怪，前后位传着卷子。 “这次语文测试，满分的有这几位同学……”林芸读着手里的那一些卷子上的名字。 念到季诗语的名字的时候，季诗语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各科成绩渐渐步入正轨。 大考小考的考试排名都没有掉下过班级前十。 徐烟烟常常会感言：“诗语，你现在越来越像个女神了！长得好看，成绩也好！” 季诗语摇摇头。 她可不想做个什么女神。 紧张的期末考试过后，考试成绩也出炉了。 季诗语挤入班级前三。 周锦与陆子辰分手了。 周锦大学放假，她回国了。 分手的时候，是在视频上说的。 那天像往常一样，两个人很自然地看着彼此，周锦的身边却路过一个外国帅哥，那个帅哥用英文说了一句什么，周锦抿唇微笑点头。 再看向视频上的陆子辰的时候，周锦的表情就伤感了起来。 她平淡地说：“我们还是算了吧。” 陆子辰克制住心里的痛，半晌他才闷闷说：“什么意思，是要分手吗。” “嗯。” 她只点头，没有再说话。 “好……” 陆子辰说。 周锦这才红着眼看向他。 视频挂断了。 周锦哭出声。 旁边的金发碧眼的帅哥安慰她，轻抚她的头。 帅哥用蹩脚的中国话说：“别伤心。” 周锦哇的一声哭得更惨了。 周锦回国后。给陆子辰发了一条消息：“出来见一次吧。” 却被陆子辰冷冷回绝了。 她不知道他的决绝背后是对她的思念。 以及在分手里还走不出来的感伤。 他对待这场感情认真又纯情，时间对他来说不过是日历上撕掉的一张纸，他愿意等她，等她完成学业回国。只要她还需要自己，自己就可以陪她一辈子，把她当成一个小朋友。 即便自己比她小两岁。 所以，短暂的相遇与陪伴，是恩赐，还是惩罚？ 相遇却不能相守。 上天偏要让有情人分离，变淡。 周锦约在咖啡馆里。 她端着一杯香醇的咖啡，沿着门口来来走走的人的身上去搜寻着谁。 等了一会。 她拿起手机，看着自己发的消息：我等着你，不管你来不来。迟迟没有回复的短信。 她漫无思绪地撑着头。 视线在那些步履匆忙的人身上停留又移开。 周锦叹了口气。 她揣测他仍旧对自己心有怨恨吧。 她先招惹的他。 却又把他丢开。 毫不留恋。任谁都会走不出来。 周锦低下头，下巴托在手上。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今天是寒假放假的第一天。 陆子辰很早起床了。 他去到了约定的咖啡馆旁驻足，看到了里面坐立不安的那个身影，她好像个子高了一些，头发长了些，也瘦了。 背影看上去还是那么清纯靓丽。 他看到那个身影一会趴着一会捋头发，一会又四处张望，好像回到了高中时期的她，小鹿般活泼乱撞，永远也不知道下一刻会有什么举动。 她还喜欢啃指甲。 每当她心虚或者窘迫的时候，就会习惯性地咬手指。 这不，他看到了她抱着手机开始啃指甲了，等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左右，她坐不住了，头发好像在冒火，一边咬手指，一边想起身走人。可是想到了什么，又坐下了，表情有些耐人寻人，变得有些感伤。 陆子辰眼睛微眯，一转。 看到她像只兔子一样动来动去，他黯沉的眼眸微眯，略有兴趣凝注着她。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 这一丁点的笑意又很快消散了。 他的眼里氤氲着层潮意，像墨汁一样浓稠。 他淡淡移开眼睛。 周锦又开始四处张望。 望到他这边，他往旁边走，躲避她的视线。 周锦拿着手机又开始兴味索然。 她捧着手机，用相机对着自己，拍了一张美美的照片。 一天的时间快要过去了。 周锦在这坐了一天，续了无数杯咖啡。 服务员走上前推销咖啡，被她婉拒。 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繁华的路段霓虹璀璨，间间店面亮着温馨的灯光，来往的人不绝如缕，路面上的积雪没有融化，堆在脏湿的泥土上，冰凉如丝的寒风吹斜过来。 红绿灯在路段的十字路口闪烁。 不知道又等了多久。 周锦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咖啡馆马上就要打烊了。 周锦拿起包，就要出门。 睡意朦胧的她，刚推开门，就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口。 她揉揉眼睛，抬起眼眶。 陆子辰默然垂首看着她，紧蹙的眉毛下那双冷压压的眼睛冷静淡然，他浑身的气息都好像是没有了温度，不带一点亲切。 哇，这这是陆子辰吗？怎么感觉好像又长高了一些呢！周锦揉揉脑袋。 她与他的视线大概在空中交织了几秒，他就淡淡移开了眼睛，眼波闪了闪，嗓音冷漠：“怎么不继续等了。” 周锦吃了一嘴冰，无从下手反驳，便先发制人：“你还说呢，我等了你这么久，你为什么一个屁也不放！” 陆子辰闻言，朝她不冷不热地投去一眼，眼里的意味不用说就足以让周锦头发麻丝丝的。 “走吧。这马上就要关门了，我们去别的地方说！” 周锦拉着他的手，转身就走。 走到一处烧烤摊前。 她搓搓手，找了个地方坐下，见他不动，朝他招招手：“快来啊！你傻站着干嘛呢！” 陆子辰坐到了她的面前。 陆子辰静静看着周锦狼吞虎咽地啃着烤串，没有说一句话。 周锦抹抹嘴边的油渍，问：“这么久没和姐姐见面，没有什么想和姐姐说的吗？” 第116章 寒假开始 陆子辰沉吟了一会，稍微动了动嘴唇，墨色的眼眸抬起来扫过周锦：“没有。” “…………” 周锦噎住了，她咳嗽不止，忙喝了一口果汁。 “好吧，既然你没有什么要和姐姐说的，可姐姐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周锦又拿起一串烤肉放在嘴边，她眨动着星星眼看着陆子辰。 陆子辰不冷不淡地喝了口水，嗓音清寒：“说什么？” “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好。” “你变了好多，姐姐都认不出你来了。” “嗯。” “换了新班，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啊！”周锦兴高采烈问出口，说完就后悔了，表情石化。 对面的陆子辰脸色黑了下去，直勾勾毛丝丝地盯着她，一眨不眨，眼神阴郁。 周锦感觉后背发凉。 陆子辰说：“周锦，你有心吗？” 周锦心虚腿软，身子骨好像变轻了一样，她尴尬地摸摸头，结结巴巴：“有、有啊。” 再配上她那无害单纯的微笑，就更像个傻大姐了。 陆子辰好像被一块石头砸中，他自嘲地笑笑，起身就要离开。 周锦摁住他的手腕，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陆子辰，你忘记我吧，好不好，我们不合适。” 陆子辰黑白分明的眸子低沉下去，他一字一句地说：“周锦，这是你欠我的。” 他反手抓住周锦纤细的手腕，把她拽了过来，摁到一旁的墙壁上。 他像是报复一般，啃咬着她鲜红欲滴的嘴唇。 陆子辰又低头窝在她精致凸出的锁骨上。 她要挣扎，手脚乱动乱踢。 陆子辰摁住她的手腕，高举到头顶上方，又咬了下去。 过了十几分钟。 周锦一把推开他，面色红得像个苹果。 她竖起食指指着陆子辰，羞愤道：“不学好，大坏蛋！” 周锦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此地只留下陆子辰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 “想什么呢，语语。”王芳芳端着一盘水果进来。 季诗语循声望去，说：“外婆，放寒假了，我在想要不要报一个高三冲刺班。” “你自己做主，外婆给你掏钱。” 王芳芳抚摸着季诗语的秀发。 王芳芳好像想到了什么，便转移了话题，一副很别扭的样子：“最近怎么也不见江明来找你了。” 季诗语摇摇头：“我不知道啊，可能是在家里复习功课呢吧。” “人家不来，你可以去主动找人家啊。虽然都说女孩子不能太主动，可是江明那孩子的确是个好孩子……” “外婆，你想什么呢，”季诗语打断她，“我跟江明就是朋友关系。” “可是，你妈妈生病那段时间，他一直留在咱家照顾你妈妈，这份恩情，咱们不能忘。” “外婆，我都知道。”季诗语说。 “好，你知道就好。”王芳芳点头。 她坐在床上，语重心长：“你妈妈没了，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一直过不去这道坎，但是，囡囡，我得告诉你，每个人都有这么一天，天塌下来，只要还活着，就得面对。” 这句话触到了季诗语心里的伤疤，她不想再听下去，便借口说：“外婆，我都知道了，我好困，想睡觉了。” “好，那你早点休息吧。”王芳芳走出了房间。 徐烟烟回到了外婆李云花家。 李云花好像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样子，只不过脸上多了几道皱纹。 徐烟烟抱住李云花：“姥姥，我好想你啊！” 李云花乐的合不拢嘴，拍拍她的背：“好孩子，外婆也想你呦。” 寒假已经放了一周。 冬季的海边，没有了人声的喧嚣，也没有了那种涌动的烦躁。 细细波浪，海水冰冷而彻骨，拂过带着冬季的严寒与海水咸冷的气息的风，呼洒而过。 波澜不惊的海面上，海水漫延过沙滩。 徐烟烟的手浸在冰冷的海水里，眺望着在海面中间徐徐冉起的那一轮太阳，金红的太阳带着黎明初升的庄严与光明，带着那一束束温柔暖熙的光亮照在大地上。 晕染了她的手指上。 徐烟烟低垂下眼睛，静静感受着时光在手指上流逝的感觉，有一瞬间好像捕捉到了阳光，又好像放走了它。 也许它有属于自己的远方。 徐烟烟穿着一身白色的羽绒服，穿着黑色的皮靴，漫步在沙滩上。 回忆像是一个念旧的诗人，拿着一瓶陈年旧酒，流浪在前世的家乡里，寻找乡愁，不停徘徊在走过的道路上。 她记得之前有个男孩子，穿着白色的衬衣，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覆上一吻。 她记得，那个男孩子问自己，喜不喜欢他。 她记得，后来她为了能找到那个男孩子，考到了京市明中，进了重点班，只为了能与他呼吸同一个城市的空气。 她记得，她鼓足勇气，去京大找他，她不知道他的专业，也不知道他的宿舍，孤身一人，去找他。却看到了他的身边，有了一个漂亮活泼、青春靓丽的女孩，依偎在他的身边。 他宠溺地低下头朝女孩一笑。 她像是逃兵，落荒而逃。 从此，陈轩念这个名字就成了她的痛。 徐烟烟穿过一条条小巷子，回到了外婆家。 她坐在书桌前，拿起本练习题开始做。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她还不如什么都不想，好好学习，再考到别的城市里去，然后遇到一个新的人，重新开始。 徐烟烟刚开始写。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到了她的房间门外。 李云花推开门，说：“烟烟呐，轩念回来了！” 这个消息着实把徐烟烟吓了一跳。 她放下手里的笔，捋着心头的复杂的情绪，好像在用一把梳子，把它们都清清楚楚梳理了一下。 她怔怔地又低下头，含糊不清的话语连她自己都听不到说的是什么：“他回来了…………？” 李云花说：“你不去看看他？你们小时候玩的可好了呢！” 李云花走到徐烟烟的身边，手拍着她的肩膀：“去吧，你小时候不是还说长大了要嫁给他吗，这么久没见面了，你……” “外婆，你开什么玩笑！”徐烟烟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手里的笔也跟着掉落。 徐烟烟满脸通红。 “你怎么了，我们烟烟不会是害羞了？”李云花打趣道。 徐烟烟竭力反驳：“外婆，我没有！我多久没有见到他了，早就不记得他了！” “走吧，人家就在门口呢。” “什、什么？？！”徐烟烟眼珠子都要跳出去。 她连忙往后退，摆手：“外婆，我不方便，我暂时见不了他了。” “你这不是好好的？”李云花说。 “我肚子疼，我想上厕所，外婆你快出去吧。”徐烟烟赶着她。 “烟烟，欸，你！”李云花走出了房间门，房门被徐烟烟一把关上。 徐烟烟倚靠在门前，她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孩子……”李云花摇了摇头。 李云花打开大门，走到院子里，打开铁门：“轩念，快进来坐。” 陈轩念彬彬有礼地问了好，就随着李云花走了进去。 陈轩念环顾了一下四周，开口：“李婆婆，怎么，不见烟烟…” “哦，她呀，她还没回来呢！”李云花随便打了一个幌子。 这时，徐烟烟不小心碰掉了一摞书，书本砸落在地板上，发出响声。 徐烟烟急忙捂住嘴。 “李婆婆，什么声音？”陈轩念问。 李云花笑笑，宠溺地说：“我家的小猫回来了，闹的动静。” ………………… 第117章 相逢轩念 徐烟烟捏着一张一百元的钞票，去镇上的小卖部买一些生活用品。 “一共45。”老板说。 徐烟烟递给他钱。 “轩念，今天打完球回来了啊。”老板朝着徐烟烟身后喊。 徐烟烟回过头去，差点撞上陈轩念的下巴。 “不好意思啊……”徐烟烟低下头，就要从他身边绕开走。 “欸，姑娘，找你的零钱！”老板叫住徐烟烟。 徐烟烟也顾不得什么零钱不零钱的了，她只想赶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她背过身去，悻悻祈祷他不要认出自己来。 徐烟烟的背后响起了一道声音：“烟烟，好久不见。” 烟烟，好久不见。 徐烟烟停住脚步，眼里有了水汽。 慌乱不定，她耳鬓发烫。 徐烟烟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 “烟烟。怎么不说话。” 陈轩念坐在沙滩上。 他看向身边的徐烟烟。 许久不见，她好像还是之前的那个小丫头，只不过，比原先出落得更漂亮了，变得有些陌生了。 徐烟烟一直不说话。 她脑海里又想起来了依偎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自信大方，与自己形成了对比。 她简直无地自容。 此刻很想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烟烟。你是不是，不认识哥哥了？” 陈轩念笑笑，指了指自己。 徐烟烟愣了几秒，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没有。哥…哥。” 她喊出那两个字是别扭的、生涩的。 像极了她脸上的表情。 “烟烟，为什么见到哥哥，不跟哥哥打招呼。”陈轩念笑着说。 “…………” 还不是都是因为你。 徐烟烟在心底撇撇嘴。 “你这个小丫头，几年不见，脾气倒是一点都没变。”陈轩念说。 徐烟烟脸上的表情停顿了一下，不知怎么的，竟缓缓脱口而出：“是四年零一个月二十天。“ 思念零一个月二十天。 漫长的时光，在她口中变得弹指一挥。 …………… 周锦回到了自己的豪宅。 这栋房子是周锦爸爸在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送给她的。 周锦回国了，就从家里搬出来，住到这了。 周锦躺在卧榻上，她看到一条消息，立刻弹跳了起来——是陆子辰发的消息，他说：“我为昨天的事情向你道歉。既然分手了，我自然也没有权利做那样的事情了。” 周锦为了缓解他的愧疚之心，笑呵呵地发了一句：“没关系啦，以前又不是没有亲过！” 陆子辰：“…………” 周锦又说：“你想通了就好，你年纪还小，现在应该好好学习，等你成年了，一大堆女孩子都任你挑哈。” 陆子辰说：“不用你管。” 周锦捏了一把冷汗：这个小陆子辰，说话还是这么直白。 周锦笑了，笑着笑着，笑容就变了味，变得有些哀怨。 漂亮灵动的眼睛里好像有泪花在转。 她遇到他的时候是在高三，他还是一个高一的小朋友。她狂热地追求这个小朋友，终成眷属后，才发现当时的自己有多么幼稚风火。 现在想想，她就后悔了。 如果注定不能与他相守，当初就不能主动去勾搭。 周锦不再是当时那个任性妄为的傻大姐了，现在的她不得不顾虑许多其他的因素。 与陆子辰分手，是必然，也是顺其自然。 就算再不舍得，也要趁早了断。 周锦哭了。 她回想起了当时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有多么不适应，又有多么恐慌，在大街上被偷盗的时候，她的钱包里的钱一贫如洗，身无分文地回了学校。 不适应那的食物、生活习惯，也没有一个朋友，在最想念祖国、家人，还有恋人的时候，她只有自己一个人。 江雪搬回了江宅。 许美琴即使再不喜欢她，也没有阻拦的理由让她不回家。 何况她巴不得天天找机会膈应江雪。 “姐姐，你回来了？” 江夏抱住江雪。 江夏好像长大了点，黄毛小丫头的头发也变长了，扎了两个羊角辫。 “既然回来了，就和和睦睦的，不要惹事生非。”江德贵坐在沙发上，没抬眼睛，手里拿着报纸。 “是。爸爸。”江雪咬着牙，忍耐着。 她不去看江德贵，径自上了楼。 “好喽，好喽，我可以跟姐姐在一起玩喽！”江夏欢呼起来。 房间里的陈设没有改变。 她厌恶地把被单扯到地上，换上了自己带来的被单。 这个房间的气息让她觉得恶心。 房间的铁栏杆也被卸掉了。 这正合江雪的心意。 她推开窗户，宁愿呼吸外面的冷空气，也不愿意闻这个房间里的陈旧味道。 也是，江雪的房间从来没有被人打扫过，无论是床单上，还是地板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尘土，味道刺鼻难闻，像发了酵的菌类。 属于我的一切我都要夺回来。 江雪的嘴角浮动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第118章 江雪阴谋 \\\"姐姐，\\\"江夏走入了她的房间门口，拽了拽她的衣角，扬起稚萌的眼睛，\\\"你陪我玩好不好？\\\" 江雪面色一滞，蹲下身来，抚平江夏耳边翘起的碎发，微笑：\\\"好啊。姐姐可以每天都陪你好，你说好不好？\\\" \\\"哦，太好咯，姐姐！太好了！\\\"江夏抱住她的腿不放。 \\\"姐姐今天刚到家了，很累，小夏，你能不能先让姐姐休息一会？\\\" 江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江雪躺在床上，拿着手机歪头想着什么。 突然又有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她的思绪。 \\\"江雪。\\\" 许美琴在门外喊她。 江雪走到门口，开了门。 许美琴把一套睡衣丢给她，不耐烦：\\\"还缺什么跟我说。\\\" 江雪压着心头的厌恶，点头：\\\"谢谢阿姨。\\\" 关上门后，江雪看着怀里的那一套睡衣，愈发恶心反胃。她把睡衣丢到地上，鞋子踩了过去。 江雪重新坐到了床上，她打开与沈闻俞的聊天框，给沈闻俞发了很多消息，他都没有回复。 江雪眼底闪过一抹讽刺与嫌恶，她脑海里浮现出季诗语笑靥如花的面容，她只想用一把锋利的小刀把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划烂，划到血肉模糊。 江雪噙着不善的笑容，她把那张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撕碎，摸出一把打火机，烧成灰了。 看着亲生母亲的脸被火烧成灰烬，以及自己童真单纯的模样，她的心里只觉得释然了。 一张长长的餐桌上。 氛围异常怪异。 每个人都低头不语，吃着盘子里的饭菜。 江雪拿起刀叉，把一片水果沙拉放入口中。 她回到了江宅。 这个家怎么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 曾经的她是多么傻呀，居然主动放弃了这一切，清高又愚蠢。 想到这，江雪就用力把刀叉深深陷入那一块水果中，眼眸深暗起来。 许美琴多少是有些忌讳她的，即使再不愿意见到她，也悄悄观察着她，看到她一副不正常的模样，她心里暗暗发问：这死丫头莫不是被她打过之后心理受刺激了？ \\\"小雪，来，\\\"许美琴碍于江德贵的面子，不得不装装样子，她为江雪夹起一碟子菜，\\\"你刚到家，多吃点。\\\" 挑选的菜全是肥腻的。 江雪微笑着接了过去。 \\\"谢谢许阿姨。\\\" 许美琴这下子更肯定了自己心里的预想：这个赔钱货果然是心理受了刺激了。 变得让人捉摸不透。 第二天，就出了一件让人背脊发凉的事情。 江夏一早就闯入江雪的房间。 江雪还在睡觉。 \\\"姐姐，你还没有起床呀，太阳都要晒屁股了！\\\"江夏跑过去摇晃江雪的身体。 江雪睡眼微睁，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打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哈欠：\\\"小夏，几点了？\\\" \\\"都八点了！姐姐起来陪我玩。\\\" 江夏摇晃着江雪。 \\\"好。\\\"江雪一面答应着，一面从床上起来。 她掀开被子下床。 江夏就拽着她往自己的房间里跑去了。 一推开门，精致甜美的公主房。 江夏把那张全家福给江雪看：\\\"你看，这是我们一家三口去佛罗伦萨时拍的！\\\" 江夏又快步走到玻璃柜那里，拿出一个漂亮的娃娃：\\\"这是我爸爸去日本出差的时候给我买的！\\\" 江夏又打开自己的衣柜，里面有数不清的公主裙：\\\"这都是我妈妈给我买的！\\\" 她又睁着萌动的眼睛：\\\"姐姐，我们以后可以一起玩，我的爸爸妈妈就是你的爸爸妈妈！\\\" 原来是许美琴为了担心江夏的心理受到伤害，便骗她说江雪是江德贵捡来的一个野孩子，所以江雪才喊江德贵为爸爸。 所以在江夏小小的心灵里，从小就觉得江雪是从外面捡来的野孩子，很可怜，需要人关爱。 是吗...... 江雪抿唇，眼里飞闪过一丝异样。 \\\"姐姐，你不要自卑，我爸爸妈妈人都很好的！\\\"江夏说。 \\\"小夏真乖。\\\"江雪蹲下，与小小的江夏身高持平，她抚摸上了江夏的头。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江雪就给沈闻俞发了一条消息：\\\"沈闻俞。你知道吗，他们才是一家三口，我在这里总是被欺负被排挤，这不是我想象中的家的样子，我好想我的妈妈....\\\" 她清楚沈闻俞也有继母，如此一来，必能惹得他怜爱。 过了不久，沈闻俞发来一条消息。 \\\"会好起来的。\\\" 沈闻俞在沈家的境况也不好，年轻的继母如今有了身孕，沈父很重视这一胎，扬言如果是个男孩，就把培养成下一个继承人。 江雪拿着一杯水，走在楼梯上，把最高阶的台阶上倒了一些水，又在中间的台阶上倒了一点水。 那水里面掺了一些化学物质。 踩上去之后一不留神就会滑倒，擦掉后没有一点痕迹。 江雪是理科大神，她很清楚这些。 江雪跟江德贵打过报告后，就去了图书馆自习。 江夏得知姐姐离开，她便拖着只和风娃娃，急切要去找她。 她跑道楼梯那，正要迈一级台阶，就滑了下去....... 江夏往前扑空了几个台阶，趔趄到距离中间台阶不远的一阶台阶，来不及迈脚，踩着中间就往下滚落。 江夏昏倒在大理石瓷砖上。 鲜血顺着她的头流了一片。 江雪从走廊的尽头缓缓走出来，她背着书包，戴着墨镜，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她蹲下身，拿着一块抹布，擦着那些残留的水，全部擦干净后，走到江夏的身边，她蹲下来，双目无神，愣了很久很久，仿佛像是一只提线木偶，伸出手，僵硬地抬起她的两只小脚丫，用新的抹布擦掉她脚掌上的水迹。 江雪鼻尖一阵酸涩，她颤抖地伸出手，试探江夏的鼻息。 还活着.... 那一刻她不清楚自己心里究竟是侥幸还愧疚..... 她收拾好了现场，把这一切都归功到了拖地的保洁阿姨身上。 并且偷偷把她的拖把浸湿满了水。 这一切看起来好不费力。 她收拾好了这一切，就从后门溜了出去。 江夏，要怪就怪你有一个好妈妈吧。 她对我造成的伤害，就算千刀万剐也无法偿还。 江雪平复着激动的呼吸，攥紧拳头。 江夏被发现了的时候，血水已经流淌下了一阶阶台阶，嘀嗒嘀嗒的血珠，如同雨滴垂落屋檐。 张妈大惊失色，喊来了江德贵，拨打了救护车。 抢救后，江夏脱离了生命安全。 保洁阿姨以为是自己拖地没有拖干，导致地板滑湿，就含含糊糊包揽了一切责任。 \\\"江先生，许夫人，可能...可能是我没有拖干......\\\" 老实的阿姨被许美琴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阿姨捂着脸，差点要哭出来。 \\\"你是哪个公司的，以后你都不用出来工作了，我告诉你，我女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让你生不如死！\\\"许美琴恶狠狠。 江雪也赶到了医院。 她担忧地开口：\\\"小夏没事吧？\\\" 下一秒，也被许美琴打了一个巴掌。 她捂着脸，不知所措。 \\\"阿姨，你这是..........？\\\" 难道是事情暴露，许美琴发现了？ \\\"我问你，\\\"许美琴三白眼盯着江雪，\\\"你上午干什么去了？\\\" 江雪心跳仿佛漏掉了一拍，她镇定下来，咬咬牙：\\\"去图书馆了。\\\" \\\"你为什么不在家看好你妹妹？你这个贱蹄子，你这个赔钱货，我打死你！\\\"许美琴像疯了一样去要朝江雪扑过去。 被江德贵拦住，他怒吼：\\\"够了！还嫌事情不够乱吗！\\\" 许美琴指着江雪，\\\"你看看你女儿.........\\\" \\\"是我让小雪去的。何况这跟小雪有什么关系，是小夏自己摔下来的。\\\"江德贵说。 许美琴没话说了，但她仍然奇怪地盯着江雪。 江雪的一边脸火辣辣的，她捂着脸，又开口：\\\"爸，许阿姨，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看好妹妹.......\\\" \\\"小雪啊，\\\"江德贵还是不忍心责怪女儿，\\\"这不是你的错，你只管好好学习。\\\" 江夏醒了。 索性没有骨折。 只是头摔破了一道大口子。 她睁开眼睛，开口第一句不是妈妈，是姐姐。 \\\"小雪姐姐.........\\\" 一群人围上去，关怀怜爱地看着她。 \\\"小雪姐姐，你不是说好陪我玩的吗......\\\" 江夏气息有些弱，吐字不清，嗓音稚气。 \\\"小夏啊，姐姐是个高中生，姐姐得学习啊。\\\"江德贵安抚江夏。 \\\"我的小雪姐姐是最棒的.....\\\"江夏吐字含混，青涩稚嫩。 江雪鼻尖一冲，她的眼睛有了泪水。 \\\"小雪乖。都是姐姐不好。\\\"江雪由衷。 回到江宅后。 江德贵和许美琴留在医院陪着女儿。 只有张妈陪同江雪回了家。 家里没有了主人。江雪刚好有机会仔细环顾一下这栋别墅。 来到江德贵的书房，她毫不顾忌就要走进去。 却被张妈拦住。 她只好离开。 她给沈闻俞说了今天的事情：\\\"沈闻俞。今天我的妹妹江夏自己摔伤了，他们都在责怪我，有一瞬间，我在怀疑是不是我天生不值得人去爱。我很想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可是我没有办法。\\\" 沈闻俞回复：\\\"江雪。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论怎样，我都是你的朋友，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江雪看到这句话，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她勾唇一笑：\\\"沈闻俞，有你真好......\\\" 徐烟烟正在琢磨穿哪件衣服去见陈轩念合适。 他为什么要约在晚上啊。 这都已经晚上八点了。 徐烟烟换好衣服，就蹑手蹑脚出了门，她打着手电筒，穿过一条巷子，又拐了一个弯，海水汹涌波涛，正拍打着沙滩，终于走到这的。 陈轩念在那里等着她。 月亮映在波澜起伏的海面上，月光变幻，被碧蓝色深澈的海水浸染，染成一条条透色的光线。 他的背影也与景色融为一体。 \\\"陈轩念！\\\" 徐烟烟喊。 他回过头，望过来。 好像又回到了以前。 他和她是亲密无间的青梅竹马。 她总是欺负他，捉弄他。 可现在，两个人的距离隔了四年的时光，时光就像是这变幻莫测的海浪，逐渐把两只小舟越推越远。 有句歌词不是说：海的爱太深，时间太浅。 陈轩念。 时隔四年，她再次喊他的名字，觉得陌生又亲切。 可已经失去了小时候的纯真与幸福。 也许这就是时间的代价。 把两个亲密无间的人，变得疏离淡漠。 \\\"你为什么要大晚上约我在这里见面？\\\"徐烟烟开门见山。 \\\"烟烟长大了，也不叫我轩念哥哥咯？\\\"陈轩念不理会她的问题，自顾自的说。 \\\"..........\\\"徐烟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好听他继续说下去。 \\\"听说你现在在明中读书。\\\"陈轩念说。 \\\"嗯。\\\"徐烟烟点头。 \\\"跟哥哥一个城市，怎么不来找哥哥玩？\\\"陈轩念问。 听到这个问题，她感伤了一下，因为你已经把我给忘了呀。 徐烟烟压住想哭的委屈，笑笑：\\\"功课太忙吧。\\\" \\\"可是哥哥很想烟烟。\\\" 陈轩念说。 陈轩念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他掏出手机，打开手机，屏幕亮了。 出现一个漂亮姑娘的壁纸。 这个女孩....... 徐烟烟记起来了，这不就是上次那个在陈轩念身边的女孩吗？ 他们果然已经在一起了。 徐烟烟，四年的等待与执着，就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与笑话。 她摇摇头。 \\\"烟烟，\\\"陈轩念还想再说什么，\\\"你....\\\" \\\"哥哥。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徐烟烟转身去跑。 这小丫头，究竟怎么了？陈轩念奇怪。 徐烟烟回到家，扑到床上大哭起来。 他的身边果然已经有了优秀的女孩。 那个女孩可以正大光明地待在他的身边，享受他的好。 那个女孩看上去那样光鲜亮丽，青春活泼。 而自己只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丑小鸭。 甚至说出喜欢的权利都没有。 徐烟烟，你输了..... 第119章 留下吃饭 遍地而生的杂草，在微风里荡漾不止。 除夕这天。 陈轩念独自一个人开车回到了京市，小镇里都传言他已经有了女朋友，交往到了可以见家长的程度。 徐烟烟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饺子皮，擀面杖停在另一只手里。 \\\"烟烟，\\\"李云花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笑，\\\"你怎么不跟你轩念哥哥多玩一会。\\\" 陈轩念来找过徐烟烟很多次，可徐烟烟总觉得哪里很别扭，也许是心里一直有一道刺横在那里，她越不过去。 陈轩念回了京市，她的魂也跟着跑着过去。 \\\"外婆，我已经长大了.....\\\"徐烟烟红着脸为自己辩解。 \\\"好好好，你小时候不是还说想要一直跟你轩念哥哥在一起吗....\\\" \\\"外婆，童言无忌！\\\" 外面放起了烟花爆竹。 徐烟烟没有心思去看。 反而一个人回到了房间里，索然无味。 今年春节，徐烟烟的父母没有回家过年，只有徐烟烟与李云花两个人相互陪伴。 徐烟烟对这一切已经习惯了。 小的时候，陈轩念就像她的亲人一样，和外婆李云花，一起陪着她长大。 这个亲人已经变成了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块拼图，当他渐渐脱离她的人生轨道，分道扬镳的时候，她不惜一切，也要去追逐他。 她很想问问他，那个约定还作数吗？四年是时光，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像变戏法一样，把两个人变陌生了。 烟花在空中绽放。 季诗语与沈闻俞并肩看着天空。 他的侧脸立体精致，他转过身来，鼻尖轻轻蹭过季诗语的脸蛋：\\\"我们一直不分开，好吗。\\\" 季诗语点头。 沈闻俞一只手捧住她的脸，一只手抚摸着她的眉毛，随即低头含住她的嫣唇，深深含在口中搅动吮吸。 路过的人很多。 驻足看烟花的人很多。 缤纷五彩的烟花在上空怦然绽放，昙花一现的美。 徐烟烟不忍让外婆李云花难过，很快收拾好了情绪，陪着外婆一起看春晚。 她找了一个借口跑出门去看烟花。 提着一只红色的灯笼，在青瓦街巷里穿梭，走到陈轩念原先的家门前。 她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了进去。 传出来欢声笑语，小孩子，老人的声音。 一个面容优雅穿束体面的女人走了出来，看到徐烟烟很惊讶：\\\"你是.......？\\\" 徐烟烟想要跑。 却被女人一把抓住，她很开心：\\\"你是烟烟吧？你不记得阿姨了，阿姨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她用欣赏赞许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遍徐烟烟，拉住她，说：\\\"你轩念哥哥寒假非要回到这来过年，我们也拗不过，就跟来了，不知道你见到你轩念哥哥了没有？\\\" 宋绮是陈轩念的妈妈。 徐烟烟一愣，是他要回到这来的？是为了自己吗？ 徐烟烟很快打消了这种念头。 徐烟烟你真可笑，你凭什么认为你们之间还可以回到从前，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时光已经过去了。 徐烟烟硬是被宋琦拽进家里去吃饺子。 徐烟烟拗不过，只好进去。 陈轩念的父亲很热情地招待徐烟烟 ：\\\"你是烟烟吧？小时候我见到你啊，你不记得叔叔了？\\\" \\\"叫我宋姨，叫他陈叔就行。\\\" \\\"陈叔好。\\\"徐烟烟红了脸。 \\\"哇塞，这个姐姐好漂亮，是陈轩念哥哥的女朋友吗？\\\"一个小孩子，大约四五岁，指着徐烟烟。 徐烟烟看了眼客厅里坐着的人，大概都是陈家的亲戚。 仔细想想，她更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了。 \\\"你在这等你轩念哥哥一会，他马上回来。\\\" 宋琦递给徐烟烟一盘水饺。 \\\"啊不不不了，阿姨，我...我外婆还在等着我呢，我先走了...\\\"徐烟烟也不顾饺子滚烫，抓起一个来就放在嘴里，转身就想离开。 刚推开门，陈轩念就出现在她眼前。 他与徐烟烟对视了一眼。 他的眼睛里既有惊讶也有欣喜。 也有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徐烟烟心想，完了，还是碰到他了。 她静静等待着他。 上天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不对，都是我自作自受，谁叫我非要去外面\\\"看烟花\\\"。 徐烟烟耳根子通红。 他会怎么想我，不会误会我了吧？徐烟烟想。 \\\"烟烟，留下来吃饭好不好。\\\"陈轩念说。 \\\"我外婆还在等我呢，我就不留在这了。哥哥再见。\\\"徐烟烟转身就要离开。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沉着声音：\\\"留下来吃饭吧。\\\" \\\"不了.....\\\" 徐烟烟往后缩着手。 可他的力气很大，不容她拒绝。 第120章 寒假结束 \\\"哥哥....\\\"徐烟烟的手腕被抓得生疼，她与他的距离近在咫尺，他的气息喷洒在额头上。 \\\"好了，跟哥哥进去吃饭。乖。\\\"陈轩念放低了声音，用富有磁性的嗓音说。 这顿饭吃得徐烟烟很窘迫、不自在。 徐烟烟看着碗里堆成山的菜，说：\\\"谢谢宋姨。\\\" \\\"不用这么客气，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你，变得越来越漂亮了啊烟烟。\\\"宋姨眼里满是欣赏。 徐烟烟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 \\\"烟烟，\\\"陈轩念夹起一些糖醋鱼，放到徐烟烟碗里，\\\"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 没错。 徐烟烟惊愕地抬起头。 没想到他还记得。 他曾问过她，究竟喜不喜欢他。 那个时候，她没有给他明确的回答。 现在，她却想告诉他——从前的徐烟烟，一直都没有变。 年夜饭吃到一半，她就记挂着独自在家的李云花，便匆匆赶回去。 陈轩念跟上去。 .................... 江明把那一张喜庆的新年贺卡折叠起来，存放进抽屉里。 他始终没有把那张贺卡寄给季诗语。 三年的暗恋，封印在这张未曾交到她手中的贺卡里，筑成一座空中楼阁，一不小心就会坍塌。 三年前，他在一块青色石头上刻下她的名字，投入了未名湖畔。 那是他第一次写下她的名字。 现在，他重新回到了这片未名湖畔边上，那块石头消失在深沉冰凉的湖水中。 可是他的爱意并没有消退。 反而像是潮水一样上涨，淹没到了他的胸口，他彻底成为了她的掌中之物。 \\\"新年快乐。希望你，年年快乐幸福。\\\"江明给季诗语发过去这一条消息。 很快得到了她的回应。 沈闻俞把她小小的身躯抱在怀里，用衣服包裹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低头在她耳边呼吸，用魅惑性感的嗓音说：\\\"季诗语，我们一直这样走下去，好不好。\\\" \\\"好。那你不许放开我的手。\\\"季诗语说。 她勾起小拇指。 沈闻俞会意，也伸出小拇指，勾住她的手指，含笑的黑眸里有了点点星光。 今晚的月光很美，透明淡凉的水潺潺流淌在地面上，照映在她的头发上。 他把大手背到她的脑后，把她的橡皮筋摘下来，顺滑墨色的秀发散落如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崭新的黑皮筋，走到她的身后，温柔细心地捋着她的发丝，帮她扎起。 他拿出那一只浅蓝色的爱心发卡，为她戴上。 季诗语摸了摸，疑惑。 他笑笑：\\\"新年礼物。\\\" 季诗语：\\\"我很喜欢。\\\" 沈闻俞凑近她的鼻尖，捏捏她白皙的小脸蛋，蹲下身，说：\\\"上来。我背你。\\\" \\\"干嘛，我又不是不会走路。\\\" 季诗语撇撇嘴巴。 \\\"地面上湿滑。上来，我背你。\\\" 沈闻俞不容置喙地把她的一只手搭上自己的肩。 \\\"我是不是很重......\\\" 季诗语看看他额头上沁挂的汗珠。 \\\"不重。\\\"沈闻俞低头轻笑。 \\\"还说不重，你都出汗了。\\\" \\\"................\\\" \\\"沈闻俞，你想考哪个大学？\\\"季诗语若有所思地想。 \\\"京大。\\\" 沈闻俞说。 \\\"我也是。那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季诗语说。 \\\"好。你想去哪，我陪你。\\\" \\\"不要，我才不要呢，你成绩比我好那么多。\\\" \\\"傻瓜。\\\" \\\"哼，我要更努力一点咯。\\\"季诗语认真。 江雪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江夏的伤好了一大半，她回到江家，许美琴恨不得24小时事无巨细地陪在她的身边，生怕外人再去害她。 江雪看着天空不断绽放的烟花爆竹，燃烧成粉末的烟灰在空中四处飞落，绚丽的光点也像是雨点一样洒落。 她双目无神。 江雪托着腮，感伤的眸光熄灭在前方的建筑物上。 江雪坐会到了床上。 大厅里前来恭贺过年的人很多。 大部分人都是上流社会有头有脸的人物。 江雪根本不想参与那些阿谀奉承、虚与委蛇，她把房门上了锁，不让任何人进来。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人生输家。 沈闻俞与季诗语应该已经终成眷属了吧。 那她的努力又算什么呢？ 江雪自嘲地笑笑。 她眸光彻底黯淡无光。 像是一个疯子一样，为了到达自己的目的毫无底线，甚至残害亲妹妹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 江雪，你现在跟许美琴有什么区别。 可是心里又有另外一道声音告诉她：\\\"那是许美琴欠你的。如果没有许美琴，你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许美琴也有孩子，但她对你下狠手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过对你留有善意？所以你根本不用心软。\\\" 江雪牙齿咬紧，她从牙缝里呼出一口凉气。 江夏，要怪就怪你有一个好妈妈吧。 我不曾伤害过她，可她却想置我于死地。 江雪横下心来，冷笑了一声。 至于沈闻俞，我一定要得到的。 因为，他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他一开始爱慕的人就是我，可是季诗语却利用了心机手段在我身边抢走了他，这叫我怎么能不恨？！ 江雪打开笔记本，登上了不良网站，她截下来那些身材妖娆赤裸的女人的图片，稍微动了点技术，换成了季诗语的脸。 江雪咬牙切齿，逐渐恢复冷淡的面容。 她把那张照片保存下来，存在了手机相册里。 以备不时之需。 夺回沈闻俞是一场无声的大战，所以她需要养精蓄锐。 她就这样想着，手里像是攥着最后一柸沙土，不肯把那点沙子松手，她这样想着，回到了床上。 盖住被子。 捂住自己的耳边，不去听外面烟花绽放的轰隆声。 江雪心里默念着睡觉，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时钟敲响午夜十二点。 江雪抚平自己蹙起的眉头，嘴角微微上扬。 \\\"烟烟，\\\"陈轩念拽住徐烟烟的手腕，\\\"是不是太久没见了，所以你忘记哥哥了。\\\" 徐烟烟看着那双修长漂亮的手握在自己的手腕上，触感顺着肌肤如电流般流动全身，徐烟烟心里触动，她眼眸失神，她喉头发干，干涩地说：\\\"哥哥，我们都长大了....\\\" \\\"长大了就不能跟哥哥亲近了？小朋友果然还是小朋友。\\\"陈轩念伸手就要去勾徐烟烟的鼻子。 徐烟烟眼眸红红的，她强忍下心头的酸涩，低下眼睛：\\\"哥哥，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他没有出声。 过了很久，她听到陈轩念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压制住心头的泪，微笑点点头，转身，一颗泪像流星一样从她眼眶里滑落。 应该就是那个很漂亮的女孩吧。 她转过身去。 咧着嘴无声哭了起来。 徐烟烟，你要振作起来，这根本不是你的作风。 春节过后。 距离开学还有一周的时间。 季诗语提前预习了高三的知识，准备备战来年的高考。 陈轩念送徐烟烟回了京市。 江雪在江家里住了一个寒假。 开学前一天，陈轩念送徐烟烟回了明中。 他帮徐烟烟提着行李，送她进了宿舍楼。 这是季诗语第三次见到陈轩念了。 她微微惊愕。 徐烟烟朝季诗语挤挤眼睛：\\\"这是我邻居家哥哥，陈轩念。\\\" 陈轩念看到季诗语，刹那定格在她的脸上，脑海里模糊记起来这个人他好像见过，只不过记不清是在什么时候了。 \\\"你好。我是季诗语。\\\" 季诗语朝他一笑。 \\\"你好。\\\" 陈轩念点头。 春天的温暖气息复苏，天气温度也暖和了些。 高二下学期开始了。 第121章 烟烟出嗅 她的手指葱茏纤细，一根食指放在他的唇上，眉眼弯动，蹭上他的肩膀，在他耳边留下一句话：\\\"沈闻俞，我们考同一所大学好不好。\\\" \\\"好。\\\" 他没有迟疑，大手捞住她盈盈一握的腰，在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这是他们之间的一个小约定。 季诗语遵守诺言，高二下学期开学后，她日日夜夜钻研学习，没有丝毫懈怠。 风转暖，吹在少女藕荷色的春季外套上，兜着一怀淡粉色的桃花花瓣，散步在汪潭里，碧蓝色的湖水潺潺流动过她白玉一样的脚丫。 徐烟烟伸出手，把裤脚挽了上去，露出骨感的脚踝，她任由凉水在双腿间扑打流过。 陈轩念走到她的身边，把一只漂亮毛色的小狗怀在怀里，坐到徐烟烟的身边，把那只乖巧可爱的小狗递到徐烟烟的怀里。 徐烟烟抬起眼睛，光洒满了他的身上。 他背对着光，眉眼带着暖意。 这是很久以前的一个春天。 春光明媚，蝴蝶烂漫，飘荡在无人问津的花海里。 她追着一个蝴蝶跑来跑去。 后来，陈轩念抓到了那只蝴蝶，关在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送给徐烟烟。 徐烟烟开心极了。 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见过那样漂亮的蝴蝶，五彩斑斓的翅膀，漂亮的花衣裳。 于是，一时高兴，她就说了一个童言无忌的诺言：\\\"长大了以后，我要陈轩念娶我！\\\" 陈轩念彼时不过才十二岁。 后来他们都长大了。 谁也没有再提起过那个诺言。 \\\"烟烟，你干嘛呢？\\\" 季诗语发现徐烟烟又在折糖纸。 季诗语不理解徐烟烟的这种奇怪的爱好。 廉价又普通的糖纸有什么好稀罕？ 徐烟烟却格外珍重。 徐烟烟摇摇头，好像很不在意的样子，说：\\\"没什么啊，我就是闲的没事，我....\\\" \\\"事因为陈轩念吧？\\\" 季诗语歪歪眼睛。 \\\"烟烟，你哥哥给你送了好多吃的来，你快去门口找他！\\\" 一个女孩敲敲季诗语宿舍的门。 \\\"哥哥，我没有哥哥啊？\\\" 徐烟烟纳闷。 意识到了什么，她随机瞪大眼睛，飞快起身，跑了出去。 她一路飞奔到了校园门口。 满脸大汗，汗珠顺着她的额头流了下来 她果然看到了陈轩念。 他那样安静、儒雅，又温柔。 他的背影如同一股暖流深深融入了徐烟烟的内心。 徐烟烟只觉得时光迁徙，漫长的岁月刹那间定格在这这一刻。 时隔四年的时光，他像是小时候等她放学一样，在校门口买好零食等着她。 徐烟烟揉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真的是他吗？ 他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 陈轩念回过头，注意到了停驻在校园门口的女孩。 她穿着干净的校服，模样跟小时候大致没有两样，精致清纯的脸蛋，不染一丝风尘，笑容依然甜美可爱。 这就是他的徐烟烟。 小时候的妹妹，长大后的青梅竹马。 陈轩念咳嗽一声，转身开了车门，把一大兜零食提了出来，走到徐烟烟面前：\\\"读书辛苦。好好学习。\\\" \\\"陈....\\\"徐烟烟想想，又改了口，\\\"哥哥好。\\\" \\\"什么时候跟哥哥这么生分了？\\\" 陈轩念笑笑。 伸手就要去摸徐烟烟的头。 徐烟烟想到了什么，立马下意识躲开。 陈轩念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 他只好缩回手，说：\\\"快回去上课吧。我就不耽误你太久了。\\\" \\\"我们已经放学了。\\\"徐烟烟脱口而出。 接着就是尴尬的气愤来袭。 陈轩念动了动嘴皮子，张口却又闭上，没有说话。 徐烟烟叹了口气，只好找个漂亮的措辞开溜：\\\"那...哥哥，我先回去了。\\\" 徐烟烟转身就跑，手上却没有拿稳那一袋沉重的零食，边跑边洒了一地。 天哪，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徐烟烟一张脸像火烧云一样。 她摩擦着脚步，好像要擦出火花。 后背火辣辣的。 不敢去看陈轩念的脸。 背后响起了陈轩念温润磁性的嗓音，\\\"你看你，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哥哥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 他捡起来一袋袋零食，重新帮她装到了袋子里，揉揉她的头：\\\"走吧。小笨蛋。\\\" 徐烟烟眼里有了一些难堪的眼泪。 现在好了吧，徐烟烟，你出嗅了。 开学前一天。 京市a区机场里，人山人海。 周锦戴着黑色墨镜，一手拿着行李箱，一手抱着一只玩偶。 她马上就要回美国了。 她左右看了看。 又低下头。 没有他，他还是怨恨自己，不愿意来见自己。 陆子辰在熙攘的人海里，墨色冷感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的手里抱着一只与周锦怀里一模一样的玩偶。 那是周锦送给自己的。 他本想在今天还给她。 他下意识为自己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心虚，可就算找到了一个借口，他始终踏不出那一步，他始终没有勇气去见她。 直到他瞳孔凝神注意的那个人消失在了人海里。 他紧紧抱着那只玩偶。 抿唇不语。 江雪把那张照片存在了百度网盘里。 她甚至还打印了一张。 她想要贴在明中的公告栏里。 什么时候贴才能不被发现呢。江雪看着手里的照片微笑。 算了，这次就先放过你。 江雪唇角勾起了一个天使般的笑容。 她眯起眼睛，仔细欣赏着照片上的女孩。 她火辣的身材足够让任何一个人心神荡漾。 再被江雪配上了季诗语的脸蛋。 这下就完美了。 这个叫季诗语的人，曾经口口声声说是自己的亲人，是自己的好姐妹，可是却夺走了她生命中的光。 她冷笑，把那张海报藏在了自己的行李箱中。 第122章 目睹幸福 江雪走到了高二二班的教室门口。 她往门口探看。 季诗语与沈闻俞坐在最后一排。 教室里灯光昏暗。 即便是春天，天色暗下来的时刻还是早。 季诗语趴在桌子上，柔软光泽的头发散落在桌面上，她把头埋在臂弯里，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江雪看到沈闻俞把手放在她的头发上，安静地看着她睡觉的面容，他嘴角淡淡扯起了一丝清澈的笑，他眼眸黑白分明，像是有一团光蕴燃在其中。 江雪阴森森地躲到一侧，像是在偷窥别人的幸福一样，那样嫉妒疯狂的眼神。 季诗语，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我只想留住沈闻俞在身边，可是你连这一切还要夺走。 江雪眼里含了一些决绝的泪。 她攥起拳头。 季诗语睡醒了，发现沈闻俞陪着自己，徐烟烟早已经走了。 \\\"你一直在这里吗......？\\\" 季诗语问。 \\\"嗯。你流口水了。\\\" 沈闻俞盯着她嘴唇边看。 \\\"啊？\\\"季诗语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嘴巴。 干燥的肌肤，没有一点口水的痕迹。 \\\"哪有..........\\\" 季诗语还没有说出口，嘴巴里的话语全被沈闻俞吻住含混不清。 她急忙闭上眼睛。 他的唇冰凉柔软，气息温柔。 缠绵在唇舌间。 他的吻热烈而浓厚。 季诗语双手扶在他的肩膀上，他压过身来，制缚住她的手腕，不容她乱动。 \\\"你怎么又.......\\\"季诗语皱皱眉。 江雪的脸色苍白，两片唇瓣没有一点颜色，像是掉了色的玫瑰，脸蛋薄薄的。 她失了神，移开了眼睛。 没有再去看他俩。 她的心如同还没有开花结果的花苞，一片一片剥落，落地枯竭。 江雪死死憋着气，脚步轻飘飘的，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还没走两步，她的一滴眼泪就从她的眼眶里打落。 她输了........... 也许她再也没有挽回的权利了。 季诗语她那样安静，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站在那里，就有无数的人去爱她，给她全部的爱。 可是我呢。 江雪笑了，脸上的眼泪也随之掉落。 我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随便地欺负我、辱骂我，而我却还要隐忍，我不断地在隐忍，只因曾有个人告诉我未来就在当下。 我那么期盼我的未来，只希望那个人可以陪着我罢了。 可是他已经被她抢走了。 她眼睁睁看着他从自己的身边离开。 那只水晶球，被她保存了那么久，只是因为有一天，她想要告诉他，她的心里一直有他。 现在的江雪，只能够以朋友的身份陪伴在他的身边。 \\\"沈闻俞，不许你再亲我了.......\\\" 季诗语推搡他，伸出两根手指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握住她的手指，深情地盯着她的脸，眼里暧昧不清，很像是醉酒过后看着自己的新娘的模样。 宿舍楼里。 徐烟烟看着柜子里的那一袋零食，发起愣来。 \\\"我说烟烟，你到底吃不吃啊，看了这么久了....？！\\\" 舍友打趣她。 \\\"你不吃我可吃了啊，哟，\\\"一个舍友拿起里面的其中一包，\\\"还是进口零食呢，这个咸蛋黄口味的饼干在美国卖的很火热。\\\" \\\"不许吃，都给我放下！！！\\\"徐烟烟一下子从椅子上坐起来。 她夺过那一袋零食，塞回了袋子里。 \\\"烟烟，你这是干嘛呀！自己不吃也不许别人吃？\\\" \\\"谁都不许吃！\\\"徐烟烟把零食护在身后。 她撇下眼睛。 不知道在想什么。 \\\"宿舍里人都齐了吗？\\\" 宿管阿姨拿着点名册开始点人。 \\\"阿姨，我们宿舍的江雪还没有回来。\\\" \\\"去哪了？\\\"宿管阿姨问。 \\\"不知道，晚自习就一直都没有看到她！\\\" 江雪的同桌隐隐担忧。 平日里她与江雪的关系最好，她清楚江雪性子淡，不喜欢与人交往太多。所以便不去经常找江雪搭话，也就是食堂吃饭的时候搭伙吃饭。 江雪晚自习一直没有去上。 班主任也因为她是好学生的缘故总是宽容，从来不追究。 每次都会给她打过去一个电话，问问她原因，江雪只需要找一个借口就可以支开班主任。 江雪一个人来到了天台吹风。 春天的晚风夹杂着小时候闻到过的那种气息，甜蜜的，忧伤的，香甜的，烦恼的。 江雪仔细嗅着这种熟悉的味道，发丝吹到她沾着眼泪的脸上。 她记起来了。 小的时候。 江德贵还没有开始做生意，也没有变老，更没有与母亲离婚。 那个时候，她的家庭至少还是完整健康的。 母亲把她抱在怀里，给她梳着可爱的羊角辫，就像现在的江夏一样，有爸爸妈妈的疼爱，受尽万千宠爱。 爸爸给江雪买了一只糖葫芦。 江雪总是喜欢吃外面裹着的那一层糖皮，然后把酸酸的果肉给父亲吃。 父亲总是欣然接受，还夸江雪机灵。 然后呢.....? 她本以为她会快乐成长，变成一个阳光开朗的女孩。 可是这一切都毁在了童年的天真上。 母亲被父亲家暴。 那个时期的父亲在事业上已经有了成就，父亲总是应酬到很晚才回来，然后脱掉黑皮鞋，醉醺醺地与母亲争吵。 吵着吵着，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了家具破碎的声音，摔在地上，声音很大。 江雪从公主床上醒来，揉着困乏的眼睛，抱着一只洋娃娃，从床上起来听动静。 再后来。 母亲走了。 那个时候的母亲已经不是江雪的母亲了。 从她离开家门的那一刻，就已经化身成了一副空虚的躯壳，整日迷浸在了麻将与赌博中。 江雪长大了点。 她始终记得母亲离开前跟她说的那一句话：\\\"小雪，你要听你爸爸的话。\\\" 变成了后来的：\\\"找你爸去，我没钱，别来烦我。\\\" 她背着书包，从麻将桌前离开。 她的学生时代大多被覆盖上了一层阴影的光，总像是有一团黑雾遮在头上，跟在自己的身边，随时都有可能下雨。 这就是江雪一败涂地，见不得光的人生。 江雪擦掉脸上的眼泪。 她的思绪继续混乱着。 再后来，也就是高一时期。 她像是偶像剧中的丑小鸭误入了王子的世界，当她被诬陷偷钱的时候，是他把她护在了身后。 在她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他把她从深渊里抱起，告诉她不要太悲观，这个世界有很多美好。 他走了。 原本属于自己的故事，还没有开始，就先结束了。 被那个叫季诗语的人，抢走了........ 第123章 雨夜分手 \\\"一直都没有回来吗？\\\"宿管阿姨拿着笔记。 \\\"对啊，人家可是好学生，连晚自习都可以不去上呢。\\\"一个女生阴阳怪气的。 江雪的同桌碰了碰那个女生的胳膊肘，\\\"阿姨，她一直都没有回来。不过....您先别记名字，她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果不其然，正说着，江雪就走了进来。 \\\"江雪，你去哪了啊，我们都担心死你了！\\\"女生们都上前去拉江雪的手。 宿管把江雪呵斥了一顿，把她的名字从记名册上划掉。 \\\"下次早点到啊，再有一次我直接报给你班主任。\\\"宿管瞪着江雪。 江雪一句话也不说，从头到尾沉默不语。 她给沈闻俞发去了消息：\\\"沈闻俞，我今天好想你.....\\\" 沈闻俞没有回复她。 她一直等了很久，都没有看到聊天框里出现新的消息。 看来她真的输了.... 从故事的女主角变成了那个最多余的人。 自从上次元旦表演后。 表演社团就暂时性解散了。 社长马飞宇聚集社员在原先的老地方开了最后一次会。 他手里拿着那把古风扇子，额前留着那一撮怎么梳也梳不上去的头发。 \\\"那个啥，咱们表演社团就先到这里吧，以后再有活动的话，我一定会积极想着大家的！\\\" 季诗语与徐烟烟一起离开。 江雪追了上去。 \\\"没想到这个社团这么快就解散了。\\\"江雪笑笑。 那张照片传播在了明中论坛上。 季诗语的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介怀的，她只淡淡微笑点点头，没有再与她搭话。 江雪见她不说话，脸上笑容凝固在嘴角，\\\"你跟沈闻俞最近怎么样啊。\\\" \\\"挺好的..\\\" 季诗语不自然地笑笑。 星期三下午，放学后，江雪把沈闻俞喊到了自己身边。 说是遇到了几个高年级男生找自己的茬，她应付不过来，身边没有一个人帮自己。 沈闻俞赶到江雪的身边。 江雪待着那个偏僻的小操场。 她一看到沈闻俞，就泪眼婆娑地朝他扑过去抱住，嗓音像清软的星星：\\\"沈闻俞，我好害怕，他们都欺负我.......\\\" 沈闻俞脸色骤然一变，仿佛笼罩上了一层阴影，一双冷冷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扶住江雪的肩膀，退后了几步，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江雪，发生什么事了?\\\" 他沉静的脸庞似水般平静。 \\\"沈闻俞，有几个男生，他们总是来找我的麻烦，我..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江雪肩膀颤抖起来。 \\\"好了，好了。\\\"沈闻俞僵硬的动作缓和了一下，可丝毫不敢逾矩。 \\\"别怕。\\\"他轻轻地说。 江雪双眼红通通的，豁然开朗。 她点点头，说：\\\"沈闻俞，谢谢你还愿意陪着我，跟我做朋友。我.....还是那句话，我一直，都没有改变...假如你...\\\" 她柔弱地把手搭放在沈闻俞的胸膛上，校服紧贴着他的肌肤，可以感受到他起伏的心跳。 沈闻俞起身。 他皱眉。 他的手被江雪一把抓住。 江雪细腻地感受着与他手指的触感，指腹轻轻揉捏沈闻俞的手指。 好像不让他挣脱，或者是存心要纠缠，她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 江雪平日里很少与自己来往，突然找自己，是有什么事情吗? 季诗语推开小操场的栅栏，就看到了这一幕。 江雪的手指缠绕在沈闻俞的手上。 她脸上还挂着清甜的笑，如同吃了清河里的月亮。 季诗语呆呆地愣在原地，还未说出的话梗在喉间化成一股酸意，吐不出，咽不下。 季诗语迈开僵硬的步伐转身离开。 沈闻俞也注意到了她。 \\\"季.......\\\" 他没有喊出口，她就已经走远。 接下来的几天里。 她对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歪.......\\\"沈闻俞喊她。 周五上午做完早操。 沈闻俞叫住她，跑到了她的身边，\\\"那天你误会了。\\\" 季诗语看也不看他。 甩掉他的手往前走。 一上午的时间，季诗语都没有心思听课。 她时不时观察沈闻俞，又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扭头看窗外的风景。 \\\"烟烟，\\\"季诗语碰碰徐烟烟的胳膊肘，\\\"沈闻俞在干嘛.......?\\\" 他知道自己嘴硬心软，就不知道哄哄自己吗？ 季诗语这样想着，转动着笔。 \\\"他在跟别人聊天。\\\"徐烟烟在班里巡视了一下。 \\\"聊的正开心。\\\"徐烟烟又补充了一句。 \\\"现在哈哈大笑。\\\"徐烟烟继续说。 \\\"他现在开始起身了，看样子是要跟他们一起去上厕所。\\\"徐烟烟目不转睛。 \\\"停！\\\"季诗语打断她。 她拿起笔，说：\\\"我要开始学习了....\\\" 徐烟烟摇摇头：\\\"你学个屁，上午老师蹬了你半天，你走着神，我怎么喊你都没用....\\\" 徐烟烟无奈地耸了耸肩。 \\\"我哪有.....\\\"季诗语不满。 \\\"本来就是。跟沈闻俞吵架了吧，不然他怎么几天都来找你说话?这次是因为啥?\\\"徐烟烟问。 提起那件事，就像扎在她心上的一根刺，拔不出来。 每个人都会介意自己的男朋友跟一个漂亮女孩走得很近。 包括季诗语。 何况季诗语对这段感情患得患失。 \\\"没什么.....\\\"季诗语摇头。 她把头压低，心里失落。 周五下午放学。 江明来找季诗语。 林瑶选了一家新开的西式餐馆，说要带季诗语与江明去尝尝味道。 一顿饭吃下来。 江明与季诗语说话不超过十句话。 林瑶察觉出了这两个孩子之间不对劲，她试探江明：\\\"你最近没惹诗语这孩子吧?\\\" 江明不说话。 晚上，江明送季诗语回家。 他说：\\\"你不找沈闻俞解释一下?\\\" 季诗语苦笑，摇摇头：\\\"算了吧。\\\" \\\"为什么算了?你们吵架了?\\\"江明问。 \\\"算是吧.......\\\"季诗语说。 周五晚上，明中表白墙上挂上了江雪与沈闻俞在小操场见面的照片，江雪勾住沈闻俞的手，照片上的人俊男靓女，很是般配。 还配文：好甜蜜啊！两个人是不是已经开始地下恋情了，小三通通给我闪开！ 晚上，雨下的很急。 雨珠淅淅沥沥打在路面上，响亮地打开窗户的玻璃上，顺流而下，在路面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 混沌黑暗的天压抑着积攒已久的怨气，雷声劈落下来。 季诗语看着手机上的信息。 没有一条信息。 雨声落地如断了线的琵琶，一串串珍珠碎落一地。 她静静靠在玻璃窗上，繁琐的雨声在她耳旁叫嚣。 等了很久。 她在手机上缓缓打出一行字，发给那个人。 \\\"沈闻俞。下雨了。一场雨过去，终究会结束。让那些美好，留在过去，一直留在我们心里，好不好?\\\" 很快。 屏幕上出现了\\\"你什么意思\\\"一句话。 简单明了。 她也直接回复，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我们分了吧。\\\" 很快，他打过来一个电话。 雨下的更大了，声音噼里啪啦的。 季诗语接通，没有说任何话，眼里冷冷地看着窗户外的滂沱大雨：\\\".........\\\" \\\"我不同意。你听我说....\\\" 季诗语耳边响起沈闻俞忽远忽近的声音。 还要下楼梯的脚步声。 她说：\\\"不要来找我了。这段感情对我太累了。我不想再这么煎熬下去了。\\\" “季诗语，你这样对我公平吗？”沈闻俞尾音很轻，音色像薄冷的冰线割破了早秋清晨的日光。 “对不起........” 季诗语挂断了电话。 她捂着脸哭了起来。 雨没有丝毫减弱。 混沌肮脏的雨夜，清晰冷静的时光纹路，缠络上藤蔓，扶摇直上。 第124章 挑拨离间 高二下学期。 她的世界里没有了沈闻俞。 短暂地出现了半年的时光，又像一团烟雾散开了，如同一场幻觉，她在这场幻觉中迷失了方向。 上课的期间。 她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老师讲的课程上。 其余的时间，她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件让她难过的事情。 她想通过这种方式把他遗忘在时光海里。 哪怕他心里记恨着自己。 漫长的雨季，潇潇冷清的温度，弥漫在丁香花盛开的小巷。 冰凉的风刮在脸上。 她折起衣袖的袖口，露出一截光滑白皙的手臂，顺畅修长的曲线在手臂上流动。 她低垂下眼睛。 因为他就在她身边擦肩而过。 他从她身边静静掠过，像是一阵没有头绪的风，流动过她的心房。 他垂下眼睛，什么话也没有说。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变了。 是被她所伤害了。 当时说要在一起的是她，如今分手甩下他的也是她。 当时那件事情，她为什么不听他解释。 大概也是敏感的自尊心在作怪，认为自己始终战胜不了江雪。 她现在时常看到江雪与沈闻俞成双成对。 他们好像真的在一起了。 江雪穿着一身淡蓝色的春季薄款外套，里面穿着白色的单薄衣衫，胸前露出一大片白色，如剥了皮的藕般嫩白。 她挽着沈闻俞的手臂。走在他的身边。 江雪朝沈闻俞说笑着什么，沈闻俞低下头抿着唇笑了。 那一幕恍若刹那电击，季诗语心骤然疼痛，双腿发软，她转移了眼睛，看向别处。 \\\"诗语。\\\"江雪找到季诗语。 她眉眼含笑，不带一丝浑浊，明亮地盯着季诗语：\\\"有的事情，沈闻俞还没有跟你说清楚吧?\\\" 她打了一个寒碜，双手交叉摸着双臂。 春天的风依旧有些寒凉。 单薄的外套包裹不了她的温度。 即便是瑟瑟发抖，可脸上依然透着冻冷的清澈笑容。 \\\"你知道的，沈闻俞....他从高一开始就喜欢我....\\\" 江雪露出了为难的淡笑。 季诗语愣神，她随后反应过来，咽下了心口的酸涩，点点头：\\\"嗯....我知道。\\\" \\\"诗语，你应该不会再跟他有往来了吧，闻俞他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可你知道，感情这种事情不是责任，也不是时间长短可以决定的，你说对不对?\\\" \\\"嗯.....\\\" 季诗语辛酸地笑笑。 \\\"诗语，那就好。我就知道，你不会成为表白墙上说的那种小三对吧?\\\" 江雪挑眉，看着季诗语，一动不动。 \\\"祝你们——幸福。\\\"季诗语吸了一口冷气，眼眶里充溢出泪，她很快别开眼睛，生怕江雪看到自己的难堪。 沈闻俞，你这个大混蛋。 季诗语躲在一处大树后面，捂着嘴巴哭了起来。 沈闻俞。 你这个大骗子。 江雪说的，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她的表情看上去那么真诚无害，好像在诉说世界上最虔诚的祈祷。 何况，江雪在季诗语是印象里，一向都是清冷如梅的人。 她第一次见到江雪的时候，就觉得人如其名，像淡淡的雪花一样轻薄精致，淡冷如水，像从冰雪中走出来的美人。 某天下了下午的最后一节课。 江雪像往常一样，从理科班出来，走去文科班。 高二二班的教室里人已经走散了。 江雪拿着一瓶草莓酸奶，走到沈闻俞身边，插进去吸管，喝了一口，又端到沈闻俞的面前。 \\\"喝不喝？！\\\"江雪难得用如此活泼的语气跟他讲话。 江雪克制着自己对沈闻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爱意，她清醒地看待着这份感情。 \\\"不用了。谢谢。\\\" 沈闻俞淡淡地从臂膀里抬起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感觉沈闻俞对她保持着礼貌陌生的距离，即便两个人走的很近，可是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动作。 莫不成，是他还没有忘记季诗语？ 江雪揣测着。 两个人当时分手的原因是她一手造成的，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仅仅用如此小儿科的把戏就足以使两个人分离。 江雪还为此暗暗得意了好一阵。 她原本以为自己还需要费些功夫，却没有想到水到渠成轻而易举。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总感觉沈闻俞对自己怪怪的。 她近距离看着沈闻俞。 他的眼眸清醇甘和，扫过她，只淡漠一笑。 \\\"去吃饭吧。\\\" 江雪点头：\\\"好啊。正好我也饿了。\\\" 食堂里。 徐烟烟掐掐季诗语：\\\"你看那边，是不是沈闻俞跟江雪啊。\\\" 季诗语点头：\\\"嗯。\\\" \\\"好遗憾啊，你俩为啥分手啊。\\\" 徐烟烟不理解。 \\\"江雪也太狗了吧。\\\"徐烟烟忍不住吐槽一下。 第125章 诗语吃醋 \\\"诗语。我早就说吧，她绝对喜欢沈闻俞。而且我总感觉她现在变得有点陌生，像换了个人一样。\\\" 徐烟烟吃着嘴里的米饭，筷子放在嘴里咂摸。 \\\"行了。\\\"季诗语打断她。 她缓和地说：\\\"赶快吃吧。一会还要回宿舍。\\\" \\\"你看你看！\\\"徐烟烟突然小声兴奋起来，拉扯季诗语的衣袖，指着一个方向，\\\"江雪刚刚想亲沈闻俞，却被他给躲开了，我就知道，沈闻俞不可能喜欢她！\\\" 听到这句话，季诗语的心跳咯噔了一下。 像一根手指触到了内心剥开疤痕露出血肉的伤口，刺咧着血迹，顺着心口流了下来。 她想起来江雪对她说的话。 \\\"诗语。你是知道的，沈闻俞他从高一就开始喜欢我了。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你作为旁观者，肯定还不是了解全部。我拒绝过他，他心灰意冷，赌气之下，才跟你在一起的。\\\" 江雪说出这些话时，脸上云淡风轻，好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她目光之中满是对季诗语的心疼。 季诗语听到这些话，酸涩失落的滋味从心口渐渐弥漫开，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她的情绪。 \\\"诗语。\\\" 江雪端着饭盘，跟在沈闻俞的身后。 她远远地朝季诗语打过去一个招呼。 笑容无可挑剔，完美又无瑕。 \\\"...............\\\"季诗语勉强挤出一个短暂的笑容。 她快速地扫过沈闻俞。 沈闻俞没有看她一眼。 他瞳色冷冷的，唇线削瘦薄弱，宽肩窄腰大长腿，松松垮垮的校服外套挂在臂弯上摇摇欲坠，魅惑感拉满。 他径直走了过去。 她在他的世界里，好像彻底消失了一样。曾经来过，但是是个错误，他用一块橡皮擦，擦掉了她的名字，可痕迹太深，留下了阴影与印记。 \\\"诗语。你跟沈闻俞，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徐烟烟忍不住问。 \\\"没怎么。\\\" \\\"那为啥莫名其妙分手了啊。\\\" \\\".......\\\" 季诗语不想再提及这个问题。 她淡淡瞥下眼睛。 她累了。 不想因为一段起伏跌宕的感情再耗费自己的心力了。 母亲去世了。 她失去了母亲。 倘若要再忍受失去一个很喜欢的男生，那她不如主动选择结束。 她总是去想，也许故事的一开始就是多余的，是个过错。 沈闻俞走的很快。 江雪都快要跟不上他了。 \\\"喂，沈闻俞，\\\"江雪拉住他的手，\\\"是我腿太短，还是你走的太快。你干嘛走这么快啊！\\\" \\\"没事。\\\" 他用很轻的声音说。 \\\"你是不是，还忘不掉，季诗语?\\\" 江雪眼眶里有了委屈的眼泪。 她撇开沈闻俞的手，不走了。 \\\"没有。\\\" 他从牙缝里冷冰冰抛出来几个字。 \\\"好，那你吻我。\\\"江雪闭上了眼睛。 \\\"..............\\\" 沈闻俞没动。 过了几秒钟，江雪睁开眼睛，一滴泪流了下来：\\\"我就知道，你还没有忘记她，不过没关系，我...我愿意等你，等你什么时候忘掉她....等你....唔..！\\\" 江雪眨巴着漂亮的水晶眸子，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扼住了下巴，猛地被他环抱住了腰，拉到了怀里，他的吻好像带着一种报复性的凶狠，没有丝毫温柔。 江雪疯狂捶打着他，嘴巴里被他搅动地发出几声细碎的嘤咛。 季诗语与徐烟烟停住脚步。 \\\"他们，他们居然.......\\\"徐烟烟目瞪口呆，像是大白天见到了鬼一样。 季诗语深陷的眼窝里出现了一滴亮晶晶的东西。 回到了宿舍。 她关上卫生间的门。 突然她捂着脸蹲了下去，瘦弱的背脊，猛地抽搐起来，泪水顺着五指的缝隙无声流下。 沈闻俞还是喜欢江雪，就像江雪所说的，他一直没有忘记她，一直都没有！ 沈闻俞，你这个渣男！ 瞬间各种复杂的情绪像潮水一样朝她涌来，将她包围，委屈的、痛苦的、无可奈何的，还有一些恨意，全部交织在一起。 季诗语灰白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像两片柳叶那样微微的颤动着，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谁在里面啊?快出来，我要上厕所！！！\\\"门外响起了林小夏的催促声。 季诗语擦干眼泪，开门，走了出去。 这副尊容，把林小夏给吓坏了。 \\\"你怎么了，被人揍了?！\\\" 季诗语淡淡摇头，没有一点精神。 她爬上床铺，掀起被子就蒙在脸上，昏昏沉沉的倦意与感伤的情绪混杂着，迫使她很快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徐烟烟在催促她去上晚自习。 季诗语浑身无力，提不起劲来，只想睡觉。 她懒懒地起身，穿戴好衣服，跟徐烟烟一起出了宿舍楼。 天气转暖。 渐渐回春。 春天的夜晚温柔又静谧。 晚风带着旧时光的气息，吹过来。 她揉揉眼睛。 在不远处看到了江雪与沈闻俞牵着手走在一起。 江雪牵着他的手不松开，沈闻俞的脸上微微有些不耐。 他是被迫的。 江雪好像是铁了心要膈应季诗语。 晚自习下课也不放过。 硬是要来到文科二班，找沈闻俞。 故意在众人面前，递给他一些笔记本，露出甜美的笑容：\\\"你的笔记好全。谢谢啦。\\\" \\\"闻俞，我走啦。\\\"江雪朝他摆摆手。 \\\"闻俞~~~我走啦~~~！\\\"一群男生阴阳怪气的起哄。 \\\"闻俞~~~你还不快追~~~！\\\"男生们又开始哄笑打趣。 \\\"都他妈闭嘴，吵吵什么，不愿学都滚！\\\"徐烟烟受不了这群无脑男，又照顾着季诗语的情绪，担心她走不出来这段感情，就烦躁地吼着那些笑嘻嘻的男生。 男生们歪歪嘴，小声又忍耐地嘟囔：\\\"平手也没见你少说话，上课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 \\\"就是，平日也没见她这么爱学习。\\\" \\\"怎么着？今天晚上就是爱学习了！不行啊，管的着呢你！回位，马上要上课了，赶紧都滚！\\\"徐烟烟喊。 \\\"切.....\\\"男生们只得都散了。 \\\"诗语，你.....没事吧？\\\"徐烟烟小声问。 季诗语摇摇头，笑容豁然开朗：\\\"我能有什么事。\\\" 可她的伪装还是败在了红了的眼圈上。 徐烟烟看破了她的伪装，便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季诗语把头迅速低下，眼眸里瞬间又有了一层薄雾。 徐烟烟叹了口气，不去看她。 第126章 雨季漫长 他真的已经对自己失望彻底了吧。 季诗语这样想着，笔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中性笔的墨点在干净的卷面上。 一滴咸咸的眼泪，墨点逐渐洇成一个墨状的浓圈。 她的思绪飘回那年盛夏，掠过万水千山，穿过时空长河，回到第一次遇到他的场景。 他面颊清寒洁白，身上透着清爽的肥皂味，穿着宽松版的夏季校服，扬着矜贵不羁的淡笑，朝着罚站的她走过来。 那一瞬间，像是沐浴在一阵清冷的风里。 那个时候的她，懵懂青涩。 什么都不懂。 却也因为他，初次尝到了喜欢的滋味。 她为了他努力了两年。 为了他努力提高成绩。 以朋友的名义默默陪在他的身边。 当她执迷于这段感情的时候，自己身边最重要的母亲却得了疾病。 看见她一点点消瘦，看着她煎熬在痛苦之中，季诗语的心从那一刻起没有一分一秒是不痛苦的。 如同一把刀剜在心口上，一片一片剥落心房。 她的母亲离开了。 她最重要的亲人——林凤娇，从一个健康平安的人被装进了一个小小的木盒里。 从此，思念有了名字。 明白了人生无常，阴晴圆缺的月亮没有永远的圆满，她开始渐渐释然了过去未曾得到的东西。 也开始变成了一个胆小鬼。 害怕失去。 害怕开始。 因为她知道，谁都不可能陪伴谁一生。 所以她开始抵触任何人走入她的世界。 她把自己的心封锁在了一座密不透风的沙楼里，不许别人闯进她高高垒砌的城堡，也不许自己出去。 沈闻俞妄想告诉她，他可以是陪伴自己一生的那个人。 即便现在是这样轻率又青涩的年纪。 他可以一直不变心，陪她度过一年又一年的盛夏，看她成长，一年比一年漂亮。 直到她告诉他，她不再喜欢他了。 否则他不会离开她。 季诗语信了。输的一败涂地。 母亲的离世，让她更加担心身边人的若即若离，患得患失。她恐惧那种失去的滋味。所以她只能通过闹脾气来获得他一次又一次的肯定与安全感。 沈闻俞不懂她，所以他以为她真的想要离开。 所以他顺从了她的心意。 \\\"沈闻俞，你知道吗。神明说过，世间人的一切美好情感，在死后都会化成一颗璀璨的星辰，永远悬挂在天空，当思念他们的人仰望天空的时候，星星就会在天上注视他们，好像在说：你看，我很好，我没事，你不要再想我了！\\\" \\\"每想念它一次，它身上的重量就会加重，到最后就会像流星一样坠落。爱与思念有的时候很美好，有的时候会成为人的一种负担。这种负担会压垮人。沈闻俞，我还是那句话，我的心一直没有变过。\\\" \\\"她根本不会对你长情。摇摆不定的感情就是你想要的吗？\\\" \\\"如果可以，我也想化成那颗星星，在天上，永远看着你，看着我所爱的人。\\\"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我找到任何希望。\\\" 江雪说。 那天，她抱着沈闻俞的腰不松手。 沈闻俞没有推开她。 他紧闭的唇角动了动，浓眉孤傲冷锋的线条微蹙，眼睛含着冰凉的泪，那颗泪贴着他的脸颊，流下来，凝结成悲伤的漩涡，漩涡里回荡着季诗语浅浅的笑容...... \\\"对不起。\\\" 他张开唇，淡淡道，抑制着话语的颤动。 \\\"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可是我愿意等。她这样辜负你的心意，你的心里就一点恨意都没有吗?\\\"江雪语调上扬，尖锐了些。 \\\"我不恨她。\\\" 他冷冷脱口而出。 \\\"别傻了！沈闻俞，\\\"江雪突然嗤笑一样 她颤抖着手渐渐抚上他俊瘦的面颊，\\\"你以为你现在这样很深情吗?要我，我就杀了她，烧她，报复她！\\\"江雪肩头抑制不住地抖了起来，她竭力地喘气，像是因过于激动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一样。 \\\"你的深情，在她眼里比一根草还贱！！\\\"江雪大声喊道。 \\\"她根本就不值得你这样爱她，你懂吗?！沈闻俞，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你还是沈闻俞吗?！\\\"江雪指着他的脸嗤笑起来，又转变成怨恨的表情。 那双璀璨漂亮的狐狸眼失去了纯真的光泽，褪去了平静，露出了狰狞可怖的真面目。 沈闻俞快速捞住她抚在自己脸上快速乱动的手，不耐地闷声道：\\\"江雪，你疯了?\\\" \\\"没错，我确实疯了！沈闻俞，她辜负了你的心意，可你也辜负了我的心意！这笔账你要怎么算，难道你要逼死我吗?！\\\"江雪流泪，她关上可怜兮兮的表情，柔弱地蹲了下去。 风又起。 乌云积攒成堆。 看样子又要下雨了。 沉默几秒后。 \\\"江雪。对不起。\\\" 他从始至终都只有这句话。 \\\"可她现在已经不要你了，你可以不用对不起我了啊！我们现在就可以在一起了，你再也不是负心汉了！\\\"江雪抱住他不放。 沈闻俞动弹不得，冷声说：\\\"你先放开我。\\\" \\\"我不放，沈闻俞，这一天我等了好久了，我的喜欢一点也不比她少！\\\" 雨点子开始从天上往低下嘀嗒。 眼见雨越下越大。 沈闻俞说：\\\"先回去。要下大了。\\\" \\\"我不要除非你答应我，否则我不会松开你的！\\\" 雨越下越大。 豆大的雨点打在两个人的身上。 她抱着他不放。 托江雪的福，沈闻俞在爱情失意的基础上又获得了一次免费淋浴的机会——按礼数，他得好好感谢江雪。 直到那天晚上。 沈闻俞从淋浴间里走出来。 他头发滴着水，腰身裹着浴巾。 拿起手机，看到江雪给自己发过来一张照片。 白皙光滑的手腕腕口，上面有一条细长红色疤痕。 已经结痂了。 江雪发送一条消息：\\\"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我了，已经结痂了。我还是那句话，我的爱不比她的少。\\\" \\\"江雪。你是不是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沈闻俞哑然失色。 \\\"你才发现么。\\\"江雪苦笑不得。 \\\"小的时候，我受过的伤比这重多了。许美琴一不如意就拿我撒气，我也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我都是习惯了别人的冷眼与排斥，直到你的出现，你是唯一对我好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愿意保护我的人。\\\" \\\"沈闻俞，谢谢你愿意曾给过我那些爱。\\\" \\\"沈闻俞，求求你，别让我失望好不好。让我光明正大地待在你的身边，好吗。\\\" 她眼神疏散迷离，笑意嘤咛，抚弄着那把带着凝固的血迹的小刀，又变得感伤失落，淡淡的忧伤萦绕在眉间。 沈闻俞，有的时候真的想把你做成人彘，这样你就可以陪我一辈子了，可是我不能，我只能时刻逼迫我自己变成一个正常人，至少看起来，像个正常人。这样才不会让你们都离开我。 可我已经受了那么多伤害，我怎么还能变得像刚出生一样纯洁赤诚? 他们带给我的是无缘故的恶意与偏见，却要我报之以歌。 凭什么? 我不会。 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江雪硬是扯起一个冷不丁的微笑，又像在欣赏一件精美艺术品般看着自己手腕上贴上去的疤痕，随机把那逼真的贴纸撕下来，露出完好无损的皮肤。 沈闻俞啊沈闻俞，你不会真的相信我会蠢到那种地步了吧？蠢到要伤害自己，换去你的同情与怜悯。 我告诉你，我江雪不会。 你是我的掌中之物，现在是，以后也是。 江雪勾起一丝笑。 \\\"江雪。抱歉。我不能给你希望，我没法给你你想要的。\\\"沈闻俞神色的瞳孔如同黑夜般宁静神秘，细细看去，眼角仿佛有一滴潮湿的眼泪。 \\\"没关系，只要能让我陪在你身边，好不好。我们就做朋友，行吗?\\\"江雪问。 \\\"好。\\\" 江雪得到了这句回复，得意地抿唇。 她故作矜持同情的姿态，去问候季诗语。 \\\"诗语，听说你跟沈闻俞分手了?是真的吗?\\\" 季诗语唇角下垂，又笑笑，失落至极，\\\"对，我们已经分开了。\\\" \\\"对不起。我代替他跟你道歉，他一直忘不掉我，高一他跟我表白，我拒绝了他，他才赌气跟你在一起，\\\"江雪语气抽噎真诚，她在电话里故作诚恳无比的样子，\\\"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你们分手的那天，我想跟他复合，他的心里还有我，所以就默许了你的分手请求。诗语，对不起......\\\" 季诗语听完这一切，眼眶一红，差点哭出来，可眼泪偏就在眼眶里打转不落下来，维持着她仅有的尊严和倔强。 江雪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眼尾染上水汽，眼泪顺着白软的脸颊滚落。 那一滴泪，仿佛要在她心上灼热地烧出一颗洞，看不见底，只有无尽的悲伤与猜忌.............. 季诗语是一颗心就像被人紧紧捏住，然后决绝地自胸腔里掏空，又将她扔在冰天雪地里，让她感受彻骨的寒意在心口蔓延。 第127章 低落深谷 急促的呼吸声拉扯着季诗语的心跳，伴随着砰砰直跳的心脏，面前的事物开始慢慢的模糊，她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在做梦。 梦境里的事物太过残酷又美好，而现实却骨感。 她无法分的清，江雪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可是她与沈闻俞是确确实实地结束了。 而且没有回头的余地。 他的心里已经彻底恨上了自己。 自己刻在骨子里的敏感多疑，以及没有有安全感，是后天形成的，却也是她终生无法弥补的残缺心灵。 她不是江雪，也不是洒脱开朗的徐烟烟。 她是季诗语，是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可怜小孩。 她是季诗语，是那个可以为了追爱勇敢努力的季诗语。 她是季诗语，是那个不管不顾、一往直前的季诗语。 她不是小说桥段里那种俗气的女主，为了爱情要死要活，她是独一无二的。 季诗语这样安慰自己，可是心里还是好难过，与他那样美好的过往，都像一场梦那样破灭了。 难道一切都是梦幻泡影吗？ 她默默低下头，再次控制不住地捂着脸痛哭起来，眼泪从五指缝隙间流出来，滴落。 沈闻俞就那样狠心，舍得抛弃与她的过往，扭头就与江雪在一起。 难道他与自己在一起真的是因为江雪拒绝了他，一时赌气，才这样的? 体育课。 初春复苏的季节，操场人流很多，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哪个班级的男生最帅，讨论得更火热。 篮球场上围观的群众堵的水泄不通。 \\\"刚才给沈闻俞送水的那个女生是谁啊，他们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 一个女生挽着另一个女生的手，慢慢悠悠地踱步在操场上。 \\\"江雪啊，你不知道她啊！高二理科班的女神啊！她跟沈闻俞关系很好的，而且听说高一的时候沈闻俞就喜欢她了！\\\" \\\"什么呀，不是听说沈闻俞是喜欢同班同学季诗语的吗？你这都是听谁说的呀?！\\\" \\\"学校论坛里都传遍了！你不知道啊！\\\" \\\"我才知道呢。\\\"那个女生恍若大悟的表情。 两个人的窃窃私语全部被季诗语与徐烟烟听了去。 季诗语顿时唇色惨败，一张白果似的小脸黯淡无光。 刚刚跑完800米，她觉得胸腔里都像是在烧火一样。 此刻她感觉更难受了。 像是被砸中了一块石头。 脚步顿时变得沉甸甸的，像是走不动道了。 \\\"诗语，你别信那些.......我是可以见证的，沈闻俞当时有多么喜欢你，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第一次看到他那么着急的样子呢，你.........\\\" \\\"好了，别说了。\\\"季诗语淡淡垂下眼睛。 长长的眼睫毛无法遮盖她的失落与黯然。 眼角快要溢出来的那滴泪出卖了她。 \\\"诗语，你别难过，你别信那些..........\\\"徐烟烟还想要出口安慰。 \\\"我没事。\\\"季诗语淡淡微笑，强硬支撑着自己破碎的情绪，她面颊苍白，像是被抽干了血色。 她摇摇头，想要装作不自然地笑笑，可是一笑，眼泪就流了出来。 那样难堪，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心里的委屈。 徐烟烟赶忙让她靠在自己是肩膀上，遮住她的脸：\\\"好了好了，咱不哭啊，咱不要他了，他不配！\\\" \\\"她好像哭了。\\\"江雪看到了远处的季诗语与徐烟烟，满眼含着浅浅的笑意。 \\\"...............\\\"沈闻俞没有看向那头一眼，他的眼神快速闪过一丝波澜，随后又恢复了平静无波的眼神。 沈闻俞双目如潭。 他淡淡睨她一眼，又像事不关己一样淡淡撇开。 直到他背过身去捡球，漆黑深邃的眼眸内氤氲着一层潮意，漆黑的眸子更加云雾迷蒙。 幽深的眼眸弯成淡淡的笑弧。 呵，季诗语，原来你也会难过...... 沈闻俞眼眸里又泛着兴味。 他倒是很想看看她哭的样子，就算以前见到过，可是这一次却不同，那是为他而流泪，这倒是挺新鲜的。 沈闻俞似笑非笑的眼睛里含了些淡淡的忧伤。 傻瓜，既然是你要将我抛开，又为什么要为了我流泪，真是个笨蛋..... 沈闻俞深谙的眼眸暗淡了瞬。 他捡球的动作很轻很慢，以至于球飘飘然地落回了原地，在操场草坪上弹了几下后，定在原地不动。 他的球友拿起那只篮球，脖颈上挂着的白色毛巾擦了擦额间的汗珠，喘着粗气：\\\"沈闻俞，今天怎么回事啊，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想女人呢?\\\" \\\"人家女人就在身边呢！\\\"另一个男生笑意盎然，指了指江雪。 江雪站在一旁，抿着唇笑了。 她笑容淡然，温柔随和。 活脱脱像是一个知性的大姐姐。 \\\"好了，大家打球辛苦了。来喝点水吧！\\\"江雪把买来的一桶水挨个分给那些男生。 小男生们接触到了美女的盛情款待，个个害羞难捺，摸着头道谢。 有一个跟沈闻俞关系较好的学弟，一时紧张，估计是又想奉承一下江雪，说：\\\"谢谢嫂子！嫂子真漂亮！\\\" 那些男生都笑了起来。也开口喊嫂子了。 只有沈闻俞的脸色沉黑隐晦，眼底的眸光在流转。 他没有一点笑意。 沈闻俞悠然散漫地用一条胳膊把篮球夹起，掩去眼底的潮涌，笑意全无，散发着冷冷的气息。 他淡淡道：\\\"走了。\\\" \\\"哟。今天不再来一场啦？这是忙着跟对象约会去啊！\\\"一个汗流浃背的男生笑嘻嘻的，砸着舌头。 \\\"闻俞。既然累了，那我们就先走吧。\\\"江雪笑容甜美，去挽沈闻俞的胳膊。 他没有拒绝，可江雪敏锐地感知到了他的一丝下意识的抵触。 江雪猜测地没错，他果然还是忘不掉季诗语。 或者，换句话说，他一直都喜欢季诗语。 那她呢？她江雪算什么？！ 江雪表面上风平浪静云淡风轻，可牙齿的骨骼咬得咯咯作响。她保持着平静如水的姿态，什么都没问，什么也没说。 就这样淡淡地侧过脸去看沈闻俞，他伪装的真是不错，风平浪静的，可实际心里早就已经心疼了吧。 江雪不屑地冷笑几声。 没关系。 她自然有办法让他彻底忘记她。 哪怕得需要时间。 哪怕得费点功夫。 可她不在乎，因为她从始至终要的知识他。 就算花费了自己的时间与精力，可那又怎么样呢？她根本不在乎那些。 她爱沈闻俞。 从她第一次靠在他的胸膛上，听见他的心跳的时候，她就爱上了他。 从他第一次把她护在身后，保护她的时候，她就爱上了他。 沈闻俞，如果有一天，我害死了季诗语，那么你不要怪我，这...... 只能怪你，因为这都怪你忘不掉她，你只要一天不忘掉她，我就会一天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直到你用你的行动告诉我，你已经忘掉了她...... 江雪淡淡的微笑仿佛蛇蝎盛开缠绕，诡异而迷人，心底一遍遍回溯的嗓音犹如冰雪覆盖的寒冬，威严而冰冷，让人心生畏惧。 她的眼眸顿时变幻莫测，深邃而犀利，仿佛能够看穿每个人的内心，不寒而粟。 \\\"沈闻俞，你别动，你嘴边有个虫子。\\\"江雪摁住他的胳膊停下脚步，她指着他嘴边。 沈闻俞摸摸，疑惑。 江雪突然在他脸上一吻。 \\\"好啦，沈闻俞。你今天真棒，奖励你哦。\\\"江雪把手背在身后，笑容温婉，用温柔清灵的语气说。 她用自认为懂得男人的温柔语气魅惑他，每一句话都像是精心雕琢好了的，她的每一个表情都像是设计好了的一样，让人完全抵挡不住她的谆谆诱惑，倒在温柔乡里。 可他不是别的男人，他是沈闻俞啊..... 第128章 江雪落吻 沈闻俞狭长的眼眸猛然睁开，他身躯微微一顿，眸光变得有些冷淡。 \\\"好啦。沈闻俞，我知道你想要说些什么。你不要多想。刚刚那是你的错觉。\\\" 江雪浅笑嫣然。 红唇轻合，笑容甜美。 她拆开吸管塑料袋包装，插入草莓酸奶里，吸了一口，脸上有兴奋的红晕，如同一只害羞的小兔子。 \\\"沈闻俞，晚上放学后见面好不好？\\\"江雪问。 \\\"不了。\\\" \\\"怎么，跟她就可以约会。跟我就不想见面？\\\"江雪轻笑，她抿住嘴唇，又说，\\\"看来季诗语还是没有把你伤透啊！\\\" 江雪冷哼一声。 他的眼眸里稍纵即逝闪过一丝冷冽。 沈闻俞沉沉地闷声，\\\"江雪，你够了。\\\" 怎么，正戳你的心窝子了？ 江雪心里一悦。 她闭上嘴巴，饶有趣味地观察着沈闻俞的表情。 看他这副模样，倒还真是个纯情郎。 呵呵，不过，以后也只能对我一个人纯情了。 江雪勾唇笑了。 她陪同沈闻俞回了文科班的教室。 班里又有几个男生在起哄。 \\\"这不是嫂子吗？嫂子真好啊，还把我们沈闻俞给送回来！\\\" \\\"嫂子要不进来坐坐？\\\" 江雪抿唇：\\\"闻俞，我先回去了。\\\" \\\"嗯。\\\" 沈闻俞没有抬眼，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她走出几步远，又折返回来，走到沈闻俞面前。 凑近他。 她双手抚上沈闻俞凌乱的衣领，替他整理好，温声道：\\\"衣服乱了。\\\" \\\"谢谢。\\\" 沈闻俞微愣，不自然地缩了缩身子，淡淡道。 \\\"哇........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啊！\\\"班里有几个女生惊叹不已。 \\\"听说沈闻俞高一就暗恋她了呢。\\\" \\\"原来是这样啊，那季诗语呢？\\\" \\\"季诗语算什么啊，小三！\\\"一个女生说话的声音很大，传到了季诗语与徐烟烟的耳朵里。 徐烟烟就要拍桌子起身，被季诗语拦下。 \\\"烟烟，算了。\\\"季诗语语气很轻，眼圈红红的。 \\\"什么叫算了啊，真服了，这群人怎么人云亦云，跟墙头草似的啊！\\\" 徐烟烟忍不住骂道。 \\\"你们能不能小点声，这是课堂！\\\"林小夏皱眉，朝那些没完没了的女生喊。 她们自然不高兴，撇撇嘴。 \\\"小夏，你吼我们干嘛呀。\\\" \\\"你们影响到了我。\\\"林小夏没有抬头看他们一眼。 她低着头，心烦意乱。 那件事情，她想了很久，现在终于有了一点头绪。 话剧表演的那天，她收到了一条来自杜飞宇的短信，告诉她要她通知季诗语去表演教室旁的厕所换表演服装与道具。 林小夏没有多想。 她失去了表演女主角的机会已经很可惜了，她怎么会再让季诗语也体会一遍那种滋味呢？ 所以她就原封不动地转告了季诗语。 却没想到，却被有心人利用，关在了厕所里。 马上就要上场表演了，可是找不到季诗语的人影，只好选择替补江雪，代替季诗语商场表演。 在剧本中，根本没有马内特小姐亲吻达奈先生额头的那段戏，那段戏分明就是江雪自己加上去的。 看她认真又深情的表情，在场的以及台下的观众都以为这是假戏成真了。 江雪为什么要加那段戏? 那段时间，林小夏因为错过了即兴表演的机会，没有得到一个合适的角色，她心情低落，所以会常常去后门口看他们排练。 可是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啊！ 直到有次，她照常去后门口看他们排练。 她看到江雪捡起林思怡因动作起伏而掉落的那条昂贵的手链，她看到江雪偷偷装进了口袋里。 但是为什么那条手链又到了季诗语的口袋里。 还要很多很多疑点。 她觉得江雪这个人真假，所有的知性优雅都是伪装出来的。 还有那条微博，林小夏不相信季诗语会愚蠢到那种地步，故意抬高自己拉黑身边的同学，还配上自己的照片。 这分明就是有心人有意栽赃。 她觉得这一切的走向都指向了江雪。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江雪跟这些事情都脱不了干系。 还有学校轮胎上散播的那些有关季诗语的谣言。 林小夏不相信沈闻俞喜欢江雪。 只因为她曾亲眼目睹过沈闻俞对季诗语的喜欢与爱慕。 他陪着她放学，看着她睡到自然醒。 他把她抱在腿上克制又炙热地吻。 那些画面虽然很羞耻，可是他对她的爱是装不出来的。 相反，他一直在克制自己对她的感情。 林小夏叹了口气，越想越烦。 她看了一眼季诗语。 林小夏猜想季诗语此刻的心情应该不怎么美妙，她跟沈闻俞分手的原因她不知道，可是林小夏敢肯定的是，这一切跟江雪脱不了干系。 看到江雪那故意挤出的完美甜美的微笑，林小夏就心里发毛，觉得恶心。 呕....... 林小夏厌恶地切了一声。 江雪这个人，太奇怪了..... 第129章 看破江雪 林小夏挠挠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她哆嗦了几下子，心想得离那个江雪远着点。 表面上是个天使，背地里可能是个蛇蝎呢！ 总之，这事本来她林小夏不想管，可是却让她背这个锅，她就不能接受。 她怎么着也得把那个发短信栽赃陷害的人找出来。 林小夏合上笔帽。 傍晚的晚风沦陷在炽热的晚霞里，绵绵不绝的钟声，响起一遍又一遍的下课铃。 江雪背过手去。 她凝眸望着前方的人。 沈闻俞换上了一件宽大的黑色t恤，肩线绷直，逆着柔软黄煊的光。 江雪脑海里思绪混乱了。 她记得高一和他同班的时候，沈闻俞懒懒散散地坐在座位上，手里握着笔潦草又帅气地唰唰写着公式，他的侧脸挺鼻薄唇，下颌线的线条流畅削瘦，五官有棱有角，毛茸茸的墨发浸泡在晚霞的落日余晖中。 她总是常常偷偷睨他一眼。 然后再悄悄看一眼。 她把那个时期的喜欢封锁在心口不曾送出去的情书里。 直到有一天，她收到了他的水晶球。 那是她第一次过生日收到礼物。 童年时代距离如今很久远了。她记得小时候，妈妈年轻漂亮，与英俊端正的父亲，端着一盘奶油蛋糕，给她庆祝生日。 那个时候，妈妈喊她小雪。 父亲喊她宝贝闺女。 妈妈用手指蘸了一下奶油，抹在她肉嘟嘟红扑扑的脸蛋上，\\\"小雪最乖了，妈妈和爸爸最喜欢小雪了。\\\" \\\"我的宝贝闺女，来年一年比一年更漂亮，每年都要幸福快乐！爸爸的东西以后都是属于你的！\\\" 父亲把她抱在膝盖上，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她入睡。 时光碎片好像缺失了一块，流转到母亲与父亲离婚，许美琴进门。 许美琴与她玩捉迷藏。 就从那次开始，改变了江雪的一生。 后来，她不再是父亲的掌上明珠。 她也不再是母亲的心肝宝贝。 她成了许美琴随意殴打的玩具。 她成了母亲口中的拖油瓶赔钱货。 她成了父亲眼中的小透明。 她成了低到尘埃的沙土。 感受不到飞扬的清风，听不见繁花盛开的声音。 难道她就该被欺负被践踏吗？！ 凭什么?！ 江雪回过神来。 她的瞳孔渐渐聚焦在沈闻俞的身上。 \\\"等了很久吧。\\\"江雪缓缓轻柔出声。 \\\"没。\\\" \\\"你似乎很不愿意跟我说话呀，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干嘛这么害怕我?\\\"江雪抿唇笑了。 \\\"江雪。饿了吧。\\\"沈闻俞提议去吃饭。 \\\"不饿。\\\"江雪拉住他的衣袖，挑挑眉。 \\\"沈闻俞，我手机没电了，能不能借你手机看会视频。\\\"江雪问。 沈闻俞把手机递给她。 江雪又说：\\\"我肚子有些饿了，你能不能去给我买份饭。\\\" 沈闻俞离开后。 她沉下脸，不再遮掩阴郁的表情。 她打开手机相册。 里面与季诗语的点点滴滴。 季诗语睡觉时的照片。 季诗语吃饭时的照片。 季诗语出糗的照片。 季诗语，全是季诗语。 江雪的表情从冷静变得阴毒。 教室里，只有江雪一个人。 她听着自己呼吸起伏的声音，攥紧的拳头骨节发白，脸上的五官渐渐灰白。 她流出了一滴眼泪。 沈闻俞，为什么我这样爱你，你全都看不到，你的眼里心里为什么只有那个季诗语? 她现在不过就是一个无依无靠，双亲亡故的孤女，能带给你什么? 她有我爱你吗？ 真的爱你，为什么还要主动跟你分手。 不过...... 江雪又扯起一丝阴毒的笑容，五指有节奏地敲打着课桌桌面。 我还得谢谢你，这也算给了我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回到他身边的机会...... 沈闻俞提着一盒饭菜，进入教室。 看到江雪埋头哭了起来。 江雪抬起眼睛，眼睛哭肿了，整张小脸惨白。 \\\"沈闻俞，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 \\\"怎么了?\\\" 沈闻俞蹲下身，问。 \\\"我知道季诗语她已经不喜欢你了，可是是她把你的真心踩在脚下，她刚刚还对我说了一些.......一些难听的话....\\\" \\\"她说什么了?\\\"沈闻俞愣住，微微弯唇。 \\\"她说她不想再看见你，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她还说以前的那些回忆都不算数了！\\\"江雪的眼泪像珍珠一样一颗一颗打落。 沈闻俞感觉喉咙仿佛被一块难以言说的东西堵塞，令他呼吸感到困难与刺痛。沈闻俞停顿了片刻，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微弱的颤抖，如同被沉痛的伤痛所压抑，\\\"你说的，是真的吗，她，来过了?\\\" \\\"刚刚来过，回来拿练习册。看到我坐在你的座位上，好像很不满。就对我说了那些话，沈闻俞，你别生气......\\\" 沈闻俞的手指轻轻颤抖，他紧紧抿着嘴唇，眼底流露出一抹冰冷的忧伤，他的眉眼间混杂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戾气，以及沉重的心痛。 季诗语抱着那本练习册，晕晕散散地走着。 她闭着嘴唇不说话。 沉默。 脑海里响了江雪的话。 \\\"他还没有告诉你吧，你们的那些回忆，他早就删了。诗语，我代他向你道歉，那对你的确很不公平，可是他等了我两年，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呢?\\\" 江雪把沈闻俞手机里空空如也的相册举给季诗语看。 她轻轻点头，含着很冷的笑容，走了出去。 再抬眼时，她眼里酝酿出了两团泪水。 鼻尖凝起酸涩，眼眶湿润，她回过神，慢吞吞地抬手，把脸上的泪擦干。 在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唯一的支撑都断掉了。 全世界的声音，都成了旁白。 徐烟烟喊她，她也听不见。 \\\"诗语，你又怎么了？看起来......像是生病了一样。\\\" \\\"我没事。\\\" 她的嗓音像一张薄纸一样脆弱。 干净白皙的面庞上透出清凉的微光。 徐烟烟伸手去摸她额头的温度，她淡淡躲开。 \\\"沈闻俞。你放过她吧，她根本不值得你去爱。她辜负了你的心意，她根本不值得你这样！\\\"江雪声嘶力竭。 仿佛要把他从深渊里给解救出来一样。 沈闻俞轻笑出声，可眼底却漫上了一层悲凉，只是一刹那，便又回归了平静，开口的声音清冷，又隐含了几分沙哑，\\\"够了。\\\" 他用力攥了攥手，又无力自然地缓缓摊开。 季诗语。 这个名字在他心口划上了一道深刻的痕迹。 抹不掉了。 那道疤痕深深融入进了骨血。 揭开伤疤，露出血淋淋、模糊不清的血肉。 季诗语。 你别怪我。 要怪就怪你抢走了原本不属于你的东西。 我现在只不过是要你还回来而已。 江雪动了动嘴唇，略带着几分阴冷的笑容，毛飕飕地挂在嘴角。 沈闻俞拿着手机，反反复复点开相册。 里面，与她有关的回忆全部删除了........ 是啊，都没了。 他自嘲地弯弯嘴唇，笑容苦涩无奈。 连最后一点念想也不留给我了吗。 季诗语，你还真是，心狠。 江雪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她叹了口气：\\\"沈闻俞，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我愿意陪着你，直到你忘记她。\\\" 他沉默着。 淡褐色的眼睛里仿佛飘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 像是神思恍惚的迷离之色。 眼神遥远而茫然，复杂难明。 \\\"沈闻俞，没关系，你不用回答我，我，可以等你。\\\"江雪声音温温软软的，柔糯得有种江南美人的口音。 林小夏捂住嘴巴，惊呆在教室外。 果然是这女人双面挑拨啊！ 她吃完饭，原本是要回宿舍的，可是今天放学放的晚，拖堂了，担心抢不到食堂的饭，就把书包放在原地，先跑去了食堂吃饭。 她折返回来。 路上碰到了季诗语。 她脸色很难看。 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林小夏愣神了会，就赶去了教室。 她又不幸又幸运地撞见了江雪上演的这一出好戏。 江雪精湛的表演技艺堪称影后啊。 林小夏都不禁为她拍掌称妙。 她这一下子更加肯定了季诗语与沈闻俞的分手，其中一半的原因，都是江雪从中作梗。 林小夏简直不敢相信，江雪这个人人都称赞的理科女神，背地里是这么一副面孔。 还有那条短信，也是她发的吧....... 女人的直觉告诉林小夏，这件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 得离这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女人远点... 宿舍里。 季诗语躺在床上，脸上铺放着白纸卷子，面无表情。 女生们热烈讨论着题目。 \\\"到底怎么回事啊，诗语，到底发生了什么？\\\"徐烟烟问了她半天，季诗语一句话都不说。 看来沈闻俞真的喜欢江雪..... 那自己呢....难道他跟自己在一起真的就是因为赌气？ 季诗语从床上坐起来，把脸上的卷子移开。 气愤与忧伤的情绪混杂在一起。 她越想越难受。 胸口堵的厉害。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在这里.......\\\" 童谣的歌声悦耳悠扬，回荡在梦境逐渐隐现的轮廓上。 \\\"小雪，这是爸爸给你买的八音盒，你看看喜欢吗？\\\" \\\"宝贝，妈妈给你做好了早餐，快下楼吃饭啦！\\\" 张妈轻轻拍拍江雪，\\\"臭丫头，都多大了，还睡到这么晚！\\\" 八音盒？ 江雪犹豫地想了一下，拿起床头柜上的那只精致漂亮的八音盒，一拨动按钮，上面的芭蕾舞女就翩翩转动起来。 没错.... 在她童年的记忆囚笼里 的确是有这么一只八音盒，那是父亲出差，从国外带回来的。她爱惜了好久，不过后来，被她摔烂了。 早餐.....? 在她的印象里，母亲可从来没有给自己做过早餐。 那个女人，在她的印象里，就是养尊处优，什么家务都不会干的。 后来，呵呵，学会了打麻将与赌博。 江雪冷冷地看着梦境里的这一切。 她知道，这是又做梦了。 以前做的梦可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清醒自由。 有意思....... 她半疑半惑地起身，下床。 环顾了一眼房间里的摆设。 照旧，只不过多了些昂贵的玩物。 她下楼。 许美琴呢？江夏呢？ 她俩去哪了？ 她的手扶住楼梯扶手，只望了一眼，就挪不开了眼睛。 那个女人，也就是她的生身母亲，把她抛弃在江家，自己一个人逍遥度日的女人。 端着切好的水果与面包，走了过来。 \\\"小雪...醒了？吃饭吧。\\\" 那个女人似乎没有一点变化，容貌好像还停留在以往的岁月里，没有一点老去的痕迹。 江德贵也是。 \\\"傻愣着干嘛啊，不认识妈妈了?小雪。\\\"女人笑呵呵。 江雪喉间一哽，一瞬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江雪仓促地把头低下，登时红了眼。 她咬咬牙。 不对，这都是梦。江雪，你不要忘记他们带给你的伤害，不要对他们心软。 她隐约抬起眼皮，眼眶里的泪消隐了些。 江雪缓缓移到女人慈爱温柔的脸上，她把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移到身前，手里握着那只八音盒，她把八音盒高高举起，只听见霹雳啪啦的一声响声，八音盒的碎片破碎飞舞在半空中。 江雪微笑，一眨不眨地看着梦境轮廓的碎片一片片消化。 她大脑的意识重新回到了身体里。 可是枕头上却浸湿了泪。 湿漉漉的。 她打开手机一看，晚上十二点多了。 宿舍里的人都睡着了。 她在想，季诗语今晚应该睡的不怎么样吧。 毕竟.....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人的滋味，不好受吧。 还有沈闻俞... 他们都睡的不怎么样吧。 江雪想到这，唇角勾起一抹隐晦的笑容。 不过.....我可不要像他们一样，睡的不安心。 我要好好地休息。 江雪皮笑肉不笑，又缓缓躺在了床上，她盖上被子，蒙住脸。 梦里被爱包围的幸福感，那种真实的温暖，像流淌在指缝间的阳光一样温柔轻缓。可笑的是，那不是真的。 只有在梦里，奇怪又卑微的安全感才会像一团太阳一样包围在自己的身上。 小时候短暂的幸福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那么不真实，那么梦幻...... 第130章 诗语受伤 \\\"江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闻俞的目光牢牢锁定着江雪。 他等待着她的解释。 那双宛如冰霜的眼眸洞察一切，直击江雪的灵魂。 她的整个身体就像是秋天的枯叶摇摇欲坠。 她好像掉进了冰雪窖子，浑身抖得厉害。 \\\"沈.....\\\" 江雪定定地开口，嘴唇发白。 \\\"江雪。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季诗语出现在她的面前。 季诗语的身上穿着那天表演的服装，化着精致的妆容。 江雪慌乱无神之间，她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刀，朝着季诗语划去。 梦在那瞬间破碎了。 江雪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猛然从床上坐起。 还好....还好，只是一场梦....... 季诗语，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江雪缓和自己剧烈起伏的心脏，她悄悄下床，端起一杯水喝了起来。 好容易冷静下来。 江雪平静下呼吸，淡淡地笑了笑。 任谁会发现，她只要据理力争，死不承认就好了。 何况谁会那么闲，会把这些陈年旧事翻出来呢？ 江雪轻轻咬动嘴唇，闭上眼睛，开始幻想沈闻俞的嘴巴是什么味道的。 当她靠在他的胸口上，被他救出地下室的时候，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迷迭香，她就爱上了他的味道。 她在想他喜欢什么牌子的香水。 爱用什么样的沐浴露。 身上的味道总能稳定人的情绪。 像是一只纤纤玉手一施魔法，就抚平了焦躁不安的心灵。 那，他的嘴唇，会是什么味道的呢？ 江雪陷入了温柔的幻想中。 次日。 早操跑完了后。 江雪快步走到沈闻俞的身边，和他一道走回班。 楼梯上拥拥挤挤，混杂的说话声像一团乱麻交织在季诗语的耳朵边。 徐烟烟走的很快。 季诗语在后。 突然间，一个人影被挤得熙熙攘攘，最后交叉在人流中，倒栽在了地上，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别挤呀！谁挤我啊！\\\" \\\"有人摔倒了！\\\" \\\"快去报告老师！\\\" \\\"这是哪个班的学生啊！\\\" 人群围了上去。 围在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安静！有秩序地上楼！\\\" 教导主任威严地喊。 那些学生立刻闭上了嘴巴，都不说话了。 \\\"这是哪个班的学生？\\\"教导主任也着急了，蹲下身唤了唤倒在地上的季诗语。 季诗语被送去了医院。 等待出诊结果的过程里异常安静。 把校长也惊动了。 他一度自责认为是自己学校的管理制度没有管理好学生，导致他们毫无纪律，上下楼梯还像幼儿园小学生一样嘻嘻哈哈，一点规章制度都没有。 索性季诗语并没有大碍。 只是腿上擦破了点皮。 校长硬是要拿来拐杖，让季诗语拄着拐杖走。 季诗语无奈。 徐烟烟在明中等的着急。 她担忧季诗语的身体状况。 当时沈闻俞好像就在季诗语的前面，那他为什么不知道看着点季诗语呢？ 也是，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已经分手了。 唉。 徐烟烟焦虑起来，她怎么感觉最近季诗语特别倒霉，特别点背呢。 先是表演的时候被锁在了卫生间里然后是被明中论坛上那些无脑墙头草攻击。再是与沈闻俞分手。又后是从楼梯上摔下来。 与其说是摔下来，不如说是被挤下来的。 不知怎么的，季诗语前面的人开始往后退，把季诗语的脚步逼到了台阶的边缘，她毫无防备地往后倒了下去，而身后的那群人却给她让路，让她直接倒在了地上。 服气了！这都什么人啊，九年义务教育就教出来这么一群货色！ 徐烟烟把手里的书本重重合上。 她隐约咂摸出了事情都是朝着季诗语去的。 然而背后的黑手是谁呢？ 徐烟烟烦躁起来了。 老师上课讲的东西她多少听进去了一些。 沈闻俞好像一座雕像，石化在了那里。 他淡漠的眼底溢满了惊慌失措，交握的手迅速凸出了泛白的骨节，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艰难地说不出话。 一秒。 两秒。 他站在学校的墙边上。 静静思索着什么。 江雪找到了他。 \\\"沈闻俞，你在这干什么呢？\\\" \\\".........\\\"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不会是想翻墙去医院看她吧？\\\"问出这句话之前，江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她在心底默默央求沈闻俞千万不要承认。 不然.... 她就会更恨季诗语。 她巴不得季诗语摔死。 这样，沈闻俞就可以彻底死心了。 怎么....看来她还是对季诗语手软了。 她就该让季诗语脑门着地一命呜呼。 她发狠地想着，全然没有注意到沈闻俞已经离开了。 \\\"沈闻俞，你去哪啊。\\\" 江雪跟上去。 \\\"吃饭。\\\"他淡淡的。 平淡的话里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你不用担心季诗语了。江明已经去找她了，江明陪着季诗语去的医院，你就放心好了。\\\" 江雪扬起知性的微笑。 她盯着沈闻俞，猜想着他下一刻的表情。 听到这句话。 他好像没有什么反应，身体又好像轻轻颤抖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在敲打着他的背脊。 \\\"沈闻俞，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太饿了？\\\"江雪的嘴角淡淡漾开笑意。 \\\"我今天手指划破了，你看看。\\\"江雪把那根她故意弄伤的指头摆在沈闻俞面前。 她又拿出创可贴，说：\\\"你帮我贴上。\\\" 沈闻俞接过来，动作利落细心，帮她消毒了伤口，又贴上了创可贴。 \\\"好了。\\\" 他说。 \\\"你以前也是这样帮季诗语包扎的？\\\"江雪问。 沈闻俞没有回答。 他的鼻梁很挺拔，内双的眼睛很秀气，睫毛很长，骨相和皮相都俱佳，近距离看，倒真想把他融入骨子里占为己有。 江雪毫无预兆地捧起他的脸，嘴巴对着他的嘴唇吻上去，被他躲闪开。 江雪心虚。 \\\"沈闻俞，你什么意思？\\\" \\\"江雪，我不想再重复一遍了。\\\"沈闻俞语气冰冷生硬。 江雪难看的脸色缓和了一下，她撑起一个笑容，说：\\\"可是现在大家都以为我们在谈恋爱啊！\\\" \\\"所以，那些谣言都是谁传出去的。\\\"沈闻俞看也不看她，冰霜寒剑般的眼睛淡淡地看着别的地方。 江雪面色一顿。 她显然没有预料到沈闻俞会这样问她。 \\\"沈闻俞，你这是在怀疑我吗？\\\"江雪柔弱地含了些眼泪。 她嘴唇颤动，张开又闭合。 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蜷动了起来。 .......... \\\"没有。\\\"沈闻俞低着头，很冷淡的嗓音，像是砌在冰雪中的琴弦。 江雪淡淡呼了一口气。 她笑笑：\\\"我跟诗语是好朋友。我不会做对她不好的事情的。沈闻俞，你信我吗？\\\" \\\"嗯。\\\"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 她罂粟般妖艳的笑容绽放开来。 活脱脱像是一只会索人命的洋娃娃。 漂亮眨动的大眼睛。 薄而鲜嫩的嘴唇。 两条白皙光滑的腿。 干净清亮的衣服。 皮肤遮盖下的那颗心有多灰暗。 陈轩念的生日快到了。 徐烟烟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躺在床铺上，手里捏着一张静静流光的糖纸。 她反复把那张糖纸拿在手里看了好久。 时光流转。 回到了上小学的时候。 陈轩念买来一大瓶糖果，送给徐烟烟。 \\\"当你想爸爸妈妈的时候，就吃上一颗糖。\\\" \\\"谢谢哥哥。\\\" 徐烟烟接过那瓶装满糖果的星星罐。 上体育课，女生们看到了那瓶糖果。 都抢着要。 徐烟烟气鼓鼓，不给：\\\"这是我哥哥给我买的！我下次买再给你们吃！\\\" \\\"我们就想吃你哥哥买的！\\\" 一个小女生死缠烂打。 \\\"不行，哥哥说了，这瓶糖果意义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糖吗？\\\" 那个时候的徐烟烟，父母的缺席永远是她难以说出口的自卑。 她死死地抱住那瓶糖果，\\\"我不给，我要告老师！你们欺负人！\\\" \\\"拿来吧你！\\\"女生去夺。 玻璃外壳的星星罐子在地上碎了一地。 糖果全部洒落出来。 徐烟烟一咬牙，一瞪眼。 两步作三步，快速冲上前，揪住那个女生的头发，把她摁在地上摩擦起来。 \\\"叫你欺负我！还我罐子！还我糖！\\\" 那天，夕阳无限好。 李云花被请到了学校的办公室。 接受了半个多小时的教育后。 李云花走了出来，领走了徐烟烟。 徐烟烟推开门，陈轩念在门外等着。 他瘦瘦高高的。 宽大的校服外套宽松地套在身上。 利落的短发秀气又有光泽。 陈轩念揉揉她的头发，说：\\\"哥哥来晚了。\\\" 徐烟烟哇地一声抱住陈轩念哭了起来。 \\\"好了。是哥哥不好。烟烟不哭了。\\\"陈轩念拍着徐烟烟的背哄着她。 \\\"你这个坏陈轩念，臭陈轩念！\\\"徐烟烟哼唧两声。 \\\"没礼貌。叫哥哥。\\\"陈轩念宠溺地蹲下身，替她擦干脸上的眼泪。 \\\"哥哥，那我的糖........\\\" 徐烟烟的眼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珠，眨巴眨巴。 \\\"哥哥再赔你一罐就是了。\\\" 陈轩念勾唇浅笑。 \\\"哥哥最好了。\\\"徐烟烟又抱住他。 \\\"现在才知道哥哥好。以后不许再跟别人打架了。知道了没。\\\" \\\"是他们欺人在先！\\\"徐烟烟气鼓鼓，像是一只小河豚。 \\\"那也不许动手。\\\"陈轩念用手指刮了一下徐烟烟的鼻子。 \\\"哥哥，你不许再刮我鼻子了...\\\"徐烟烟撅嘴，低头。 \\\"嗯？为什么。\\\"陈轩念低头看着小人。 \\\"因为我的鼻子好塌，不漂亮.........\\\"徐烟烟撇撇嘴巴。 \\\"谁说的？烟烟长大后就漂亮了。\\\"陈轩念说。 \\\"像哥哥一样好看吗？\\\"徐烟烟盯着小小少年张开的五官，一脸花痴。 \\\"嗤。\\\"陈轩念笑笑。 夕阳下，两个小人的身影放长..... 徐烟烟顿时回到当下。 她心里琢磨着。 呃.....要送他什么好呢？送什么好呢.... 她把糖纸一把攥在掌心，握住。 要不然就送他一罐星星糖吧。 他会不会嫌弃幼稚呢。 可我本来就是一个小孩呀。 徐烟烟转念一想。 陈轩念收到了徐烟烟寄过来的礼物。 他把那只包装精美的礼盒抱在怀里。 拆开。 里面是一罐星星瓶。 星星瓶里堆满了五颜六色的星星。 每一只星星都是用糖纸叠成的。 陈轩念的手指轻轻捏着一只斑斓色彩的星星，眉眼认真又飘忽。 他记起来了。 这是他们的约定。 每想念亲人，就吃一颗糖，然后做成星星。 当星星瓶里的星星攒满的时候，爸爸妈妈就会回到烟烟身边了。 后来，陈轩念也是用这样的办法去哄骗徐烟烟接受他的离开的。 \\\"烟烟，哥哥要走了。\\\" \\\"当你想哥哥了，就吃一颗糖。攒够了星星瓶，哥哥就回来了。\\\" 当时的他肯定还猜想，徐烟烟在心底会不会骂他把自己当成三岁小孩一样来骗。 徐烟烟接过他赠送的星星瓶，乖巧听话地点点头：\\\"谢谢哥哥！\\\" 徐烟烟的乖巧懂事让他心疼。 陈轩念淡淡笑笑，眸光流转在那只星星形状的糖纸上，眉眼间攀爬上了清澈的笑意。 陈轩念给徐烟烟发去一条消息：\\\"谢谢烟烟，礼物收到了，哥哥很喜欢。\\\" 徐烟烟从床上坐起来，笑容绽放。 她迫不及待地打出一行字：\\\"你喜欢就好啦。\\\" 她想了想，又犹豫地删掉，发送了重新输入的一行字：\\\"嗯。我知道了。\\\" 为什么要这么高冷啊！徐烟烟发完就后悔了。 她扯过枕头盖在自己的脸上。 但愿他不会感到内心不适吧。 徐烟烟脸红了。 陈轩念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周六中午有空吗。哥哥请你吃饭。\\\" 徐烟烟眼睛睁大了。 他居然要请自己吃饭？！ 徐烟烟快速眨动双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拒绝还是同意呢。 \\\"什么时候。\\\" 鬼使神差，她发了过去。 \\\"哥哥都说了。周六中午。\\\" 陈轩念发来。 徐烟烟：具体是几点啊，在哪里吃 。 陈轩念：到时候哥哥去接你。 徐烟烟赶忙说：周六我不回外婆家。 陈轩念问：\\\"那你住哪?\\\" 徐烟烟说：\\\"这学期开始我每周六留宿。\\\" \\\"那哥哥去你学校门口接你。\\\"陈轩念自如应对。 第131章 烟烟输了 徐烟烟拿着手机，站在约定好的十字路口等候，她下意识看看自己的衣着打扮，整理整理衣领，又拿起镜子看看自己的容貌，收起镜子。 \\\"烟烟，你在哪？\\\" 陈轩念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嗯......我到了。\\\"徐烟烟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尖。 \\\"烟烟。\\\" 陈轩念在不远处朝她招手。 徐烟烟脸红心跳，她抿唇低头微笑，隐隐有些无措，不自然地抬起手臂，别扭地朝他打招呼：\\\"轩念哥哥。\\\" 徐烟烟身着樱桃碎花连衣裙，戴着一顶粉白太阳帽，脚踩着增亮的白色小皮鞋，两条笔直修长的腿白嫩透亮，白色蕾丝花边袜子搭配黑色的英伦风小皮鞋。 徐烟烟忍不住又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她把耳边的一缕发丝别到耳朵后，脸颊上露出一排羞涩的绯红。 \\\"烟烟。你今天很好看。\\\" 陈轩念静静摊开手掌，掌心那只巴掌大小的礼盒映入徐烟烟的眼睛。 他静静地看着她，抬起眼帘：\\\"烟烟。送给你。\\\" 徐烟烟伸出手，去接那只小巧的粉色礼盒。 手指不经意轻轻挠触在他的掌心。 他的手指微微轻蜷起。 \\\"谢谢哥哥。\\\"徐烟烟忙缩回手，不自然地笑笑。 \\\"什么时候跟哥哥还这么客气了。\\\"陈轩念说。 \\\".............\\\" 徐烟烟沉默了。 她与陈轩念保持一定的距离。 因为她潜意识里觉得那个女孩已经占据了陈轩念的内心。 \\\"烟烟。一会想吃什么。\\\" 陈轩念问。 \\\"都行。我没有忌口。\\\"徐烟烟说。 \\\"那，吃完了饭，哥哥带你去商场逛逛，给你买几身衣服。\\\"陈轩念说。 \\\"不，不用了。\\\"徐烟烟胡乱摆摆手。 \\\"跟哥哥还这么客气啊。烟烟。\\\"陈轩念的嗓音很清绝温润，莫名让人安神。 徐烟烟又脸红了，耳朵根子发烫。 \\\"语语啊，江明刚刚买了一些排骨送了过来。今天晚上姥姥给你炖排骨吃。\\\"王芳芳系上围裙，从冰箱里拿出冰冻好了的排骨，放在厨房里的桌子上。 季诗语的腿伤不重，只是擦破了点皮。 教导主任执意要她回家休养几天，确认没事再回学校上学。 季诗语用牙签扎起一块水果，放在嘴里咀嚼，一边吃，一边饶有兴趣地翻开手里的那本时尚杂志。 她并不爱看这玩意。 最近不知道是怎么的，对这方面格外上心了。 季诗语听到王芳芳喊她，就远远地从房间里应了一声。 徐烟烟发来消息：\\\"诗语，江湖救急！他他他要约我吃饭，还说吃完饭带我去买几身衣服，我该怎么拒绝啊！\\\" 季诗语看了一眼，淡淡微笑，\\\"你们吃的怎么样啊。\\\" \\\"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问这个！\\\" 季诗语在电话里哦了一声，又说：\\\"你现在在哪里。\\\" \\\"我现在找了个借口上厕所，你快点帮我想想招！\\\" 季诗语无奈，\\\"就，拒绝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诗语，你就忍心看我....\\\" \\\"停。我觉得他对你还蛮好的，又大方又体贴。\\\" \\\"诗语，你可得了吧，这要是让他女朋友知道了，不得手撕了我！\\\" \\\"你怎么就确定，他有女朋友了？\\\"季诗语问。 \\\".............\\\" 徐烟烟沉默了。 她低下头想了想，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小鸟依人的女孩，她眼眶微红，摇摇头：\\\"他就是有女朋友了.....！\\\" 这顿饭吃的很尴尬。 陈轩念给徐烟烟夹菜。 徐烟烟既想胡吃海塞又怕影响在陈轩念面前的形象，就小口小口地吃。 \\\"烟烟。你是不是在减肥？\\\"陈轩念笑了，问。 \\\"啊....？\\\"徐烟烟抬起头，慌乱地咽下食物，摇摇头，又点点头，\\\"啊，对，我在减肥。\\\" 陈轩念嗤地一声笑了，说：\\\"我们烟烟一点都不胖，干嘛要减肥。\\\" 徐烟烟抿唇。 \\\"咳咳........\\\"徐烟烟小口喝果汁呛到了嗓子，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怎么了。\\\"陈轩念关心。 \\\"没..没事，咳咳咳！\\\"徐烟烟憋红了脸，用纸巾捂住嘴巴猛咳起来。 \\\"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似的。\\\"陈轩念淡淡地起身，轻轻拍她的背。 一个电话打过来，陈轩念就匆匆地去一旁接听。 \\\"轩念，你在哪啊。我好想你！\\\"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生撒娇的声音。 \\\"娇柔，我在外面陪妹妹吃饭。\\\"陈轩念脸上是耐心的温柔。 这样温柔的表情，徐烟烟拿起刀叉看愣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陈轩念这样专注的温柔神情了。 记忆的线把她带到曾经很遥远的长河里。 陈轩念也是这样哄着她。 告诉她要坚强。 不要打架。 要相信爸爸妈妈是爱烟烟的。 徐烟烟的心底陡然升起一阵强烈的嫉妒。 她听着他们的交谈。 \\\"娇柔。我先挂了。回学校再来找我吧。\\\" \\\"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有妹妹。\\\" \\\"亲戚家的。\\\" 徐烟烟听到这句话，鼻子顿时酸了。 眼眶红兮兮的。 她低下头。 长长的眼睫毛覆盖不了眼眶里的黯然。 原来自己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亲戚家的小孩。 原来自己在他心里还只是一个小妹妹。 原来过去的约定，放在现在就是一个年少无知的笑话。 他的身边果然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孩子陪着他。 自己已经出局了。 \\\"烟烟。怎么了?\\\"陈轩念回到她的面前，坐了下来。 \\\"........\\\"徐烟烟吸了吸鼻子，挤出一个笑。 她说：\\\"哥哥。我学校有事，先回去了。\\\" 徐烟烟起身就要走。 被他拽住手腕。 他有些着急了：\\\"怎么了，是哥哥哪里做的不好?\\\" \\\"没有。\\\"徐烟烟顿了顿，压下心底的涟漪，嗓音哑哑的。 陈轩念盯着她，缓缓地松开了手，闭上的嘴唇微微张开：\\\"哥哥总感觉，你对哥哥变了许多.....\\\" 哥哥不也是吗？ 徐烟烟没有说话。 她沉默了会，说：\\\"哥哥想太多了....\\\" \\\"烟烟。你心里有什么话，一定要跟哥哥说。\\\"陈轩念说。 \\\"嗯。\\\"徐烟烟点头。 徐烟烟转身背起包就走了。 她顾不得方向，拐出那家西餐厅很远。 徐烟烟擦去眼眶里流出来的眼泪，一遍一遍地回响起那个女生的名字。 娇柔。 姜娇柔。 他口中念出那个名字，也显得那么动人。 她多少是有些憎恨陈轩念了。 难道他忘记了当时他与她的约定，以及他问的那个问题。 \\\"烟烟，你喜欢哥哥吗。\\\" 徐烟烟蹲下身，把头埋进弯起的手臂里，眼泪从眼眶里低落，一滴一滴.......... 喜欢。 她喜欢。 她一直都没有忘记过他。 她好像告诉他，她喜欢他！ 可是她不能说。 因为他已经不再属于她。 \\\"咋样啊，你俩吃的怎么样。\\\"季诗语发来短信。 \\\"我提前走了。\\\"徐烟烟说。 \\\"为什么啊。\\\"季诗语问。 \\\"他有女朋友了。我觉得这样....不好。\\\"徐烟烟回复。 \\\"他有女朋友了?\\\"季诗语说。 \\\"嗯。叫姜娇柔。\\\" 徐烟烟打字的指头有些颤动。 她又打了一句：\\\"你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吗？我的名字不好听，烟烟，一点也不淑女。\\\" \\\"好听。你的名字好听。\\\"季诗语说。 \\\"不好听。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了！\\\"徐烟烟打完这句话，关掉手机，又捂着脸哭了起来。 姜娇柔。 他的女朋友叫姜娇柔。 而我只是他口中的亲戚家的小孩。 徐烟烟揉揉哭红的眼睛。 老天怎么这么喜欢捉弄人。 她为了再次进入他的生活轨道，千里迢迢跑去京市上学，努力考到京市排名前三的明中，努力学习，努力见到他。 她付出的喜欢和努力，哪一点比那个叫姜娇柔的女生少? 那个女生只不过是碰巧走到了他的身边。 而她却需要花费百分之百的努力，才能见到他，走到他的身边。 如果不能让两个人在一起，为什么还要让他们相遇，为什么还要让其中一个人付出那么多期盼与辛酸，还有自信，去修炼未知的爱情。 徐烟烟想到这，又忍不住哭了。 算了，徐烟烟，你别哭！ 这有什么啊！ 不就是暗恋未果吗！ 等我考上了大学，好男人随我挑！ 徐烟烟，别哭........ 晚上，江明来拜访王芳芳。 他提着一些水果，还有一些保健食品。 \\\"王奶奶好。\\\" 王芳芳看见江明乐的合不拢嘴，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连连点头：\\\"江明来了啊！语语在房间里呢，你进去找她说话就行，你渴不渴，想喝点什么啊？\\\" \\\"奶奶，不用麻烦了。我是来看您的。\\\" \\\"哎呦那奶奶可太高兴了！来看奶奶还提什么东西呀，你能来奶奶就很开心了！\\\" 王芳芳很喜欢江明。 \\\"语语，语语——！\\\"王芳芳推开季诗语的房间门。 王芳芳说：\\\"江明来了。快出去跟他说说话！\\\" 季诗语刚刚放下手机，正要准备温书，只得点头，然后拄上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江明见了她这副阵仗，宠溺地摇摇头，淡淡的语气：\\\"腿伤还没恢复？\\\" 季诗语想逗逗他，说：\\\"没有好，我还是没法走路。\\\" \\\"得了，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似的！皮！\\\"王芳芳一把撤掉她的拐杖。 季诗语只得好好走路。 \\\"江明。我已经好了。下周就能去上学了。其实本来也没事，都怪那个教导主任，非要让我在家观察。\\\"季诗语和江明走在楼下散步。 刚刚的糖醋排骨季诗语吃了好多，小肚子撑得圆滚滚的。 江明笑了，他看向季诗语，满目月光的亮：\\\"每次都那么不小心。下次可没这么幸运了。\\\" \\\"你还说呢，我发现我今年点背，感觉什么事情好像都是冲着我来的。\\\"季诗语说。 \\\"有我在。\\\"江明说。 他面色僵了一下，又说：\\\"——无论发生什么事。\\\" \\\"谢谢你。江明。你也有我呢，以后谁要是欺负你，我就去保护你。\\\"季诗语郑重承诺。 \\\"你跟沈闻俞，结束了?\\\"他不像是在询问，像是在证实什么，语气多了些试探，多了些小心翼翼。 季诗语没有快速回答他这个回答。 她慢慢吞吞地走了几步，点点头，眼里淡漠如水：\\\"嗯。他不喜欢我啊，一开始就不喜欢。\\\" 江明听到她说出这句轻描淡写的话，一丝惊愕的诧异从眼眸里迅速闪过，他淡淡笑笑，说：\\\"他喜欢你。\\\" 季诗语嘴角的笑容变淡了。 也许喜欢过吧。 但是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江雪。 跟我在一起也只是因为被江雪拒绝而心灰意冷。 \\\"江明。他喜欢江雪。\\\"季诗语勾起一丝笑容来。 \\\"嗯?\\\"江明明显很诧异。 \\\"很意外吧。我也是。\\\"季诗语说。 她眼底掩不住的失落与嘲讽。 落叶飘在空中，落在潮湿的泥土上。 徐烟烟回了学校。 宿舍里，她认真地从口袋里摸出那只小巧的礼物盒，放在掌心静静端详。 看了很久，心里压着的悸动跳动着。 她发了好久的呆。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许啊，是在想象那个叫姜娇柔的女生的模样。 又或许是被往事绊住了。 她思索着。 打开了那只礼物盒。 里面是一只闪闪发亮的樱桃发卡。 钻石镶嵌在发卡上。 精致漂亮。 她愣神，眼睛一瞬间挪不开了。 她把那只发卡拿出来，别在头发上。 这样还不够。 徐烟烟撸下绑着的发绳，长发披肩。 她把那只发卡别在发丝的一旁。 发卡上的钻石彩光流转。 她在镜子面前静静地端详自己的长相。 心房在看到发卡的那一刻又被打开。 她还是没有办法彻底忘记陈轩念。 因为有太多舍不得。 过往的美好不可能抹掉。 就像她的心为他停留了很久。 四年。 四年的时光篡改了太多。 也许他变了。 可她所做的一切改变，都是为了能够靠近他。 姜娇柔。 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第132章 只是小孩 姜娇柔是一个很嗲的女孩子。 她喜欢买一些猫粮救助流浪的小动物。 喜欢煮泡面的时候捣碎蛋液。 喜欢对陈轩念撒娇。 姜娇柔从来没有听陈轩念提起过徐烟烟。 陈轩念提起那个\\\"亲戚家的小妹妹\\\"的时候，她没有感到危机。 \\\"什么时候让我也见见这个小妹妹呀，以前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她。\\\"姜娇柔说。 \\\"等下次吧。\\\"陈轩念微顿了一下。 \\\"陈轩念，为什么我总感觉，你对我不冷不淡的。看来，是我失策了啊。三个月的时间，还是没有让你喜欢上我。\\\"姜娇柔说。 陈轩念眸色暗暗的。 他唇线紧闭。 面对她的话，他一无所知，该怎么样回答。 \\\"陈轩念。我以前问你，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你对此闭口不谈，现在能不能告诉我答案了。\\\"姜娇柔说。 她漂亮的眼睫微微低着。 敛住了她的所有情绪。 姜娇柔抬头，看他。 \\\"娇柔，\\\"他恢复了以往的温柔神色，\\\"没有。\\\" \\\"你撒谎，你根本就是在骗人。没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能喜欢我?！\\\"姜娇柔快要哭了。 \\\"我们不合适。\\\"陈轩念说。 \\\"我看你根本就是在逃避。你对我也是有感情的对吧。\\\"姜娇柔说。 \\\"有。但是，\\\"陈轩念说，\\\"仅仅只是朋友的感情。\\\" \\\"好。那我就祝你跟你喜欢的那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姜娇柔气呼呼地离开了。 她的口袋里还装着几根猫条。 她本来是想要跟他一起去喂小流浪猫的。 那只黑白相间的小流浪猫很可爱。 她好喜欢。 好想抱回家。 \\\"小猫咪啊，要是他能跟你一样，这么喜欢我就好了。\\\"姜娇柔把猫条撕开，挤出里面的猫食，喂给眼前的小猫。 几回喂过这只小猫，这只小猫已经跟她熟络起来了。 见到姜娇柔，这只小猫就凑过来蹭蹭姜娇柔的裤腿，舔舔姜娇柔的手指。 姜娇柔摸着小猫咪柔软的脑袋，毛茸茸的，小耳朵机灵一动。 姜娇柔从小猫的身上缓缓移开视线。 她自言自语道：\\\"喵喵，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一只飞虫扑到了姜娇柔香水气息的衣襟上，她皱眉招手，离远了那片飞虫聚集地带。 骑着单车走了一段路。 回到了教室。 七点钟。 晚自习开始了。 舍友金庆给她打招呼：\\\"娇柔，论文写完了不。马上截止要交作业了。\\\" 姜娇柔摇摇头，脸上惊喜的表情，看着课桌上的小蛋糕：\\\"这是给我的吗？\\\" \\\"对啊。娇柔。隔壁班的男生送的，看样子是想要追你呢！\\\"金庆说。 姜娇柔的神情一下子冷了下来。 她看也不看桌子上的草莓蛋糕，拿起包装袋就塞到了抽屉洞里。 \\\"怎么？你以为是谁送的。陈轩念?\\\" 金庆抿嘴笑了。 姜娇柔趴在桌子上，她低垂着眼睛，什么话都没有说，她又拿出那块草莓蛋糕来，拿起刀叉，叉起一小块来含在嘴里。 甜丝丝的奶油在嘴巴里化开。 她含着星星般的眼睛，望向陈轩念的座位。 \\\"陈轩念，他还没回来呀？\\\"姜娇柔问。 \\\"嗯。怎么了，你俩现在不是在交往吗？\\\"金庆拿起一瓶饮料，喝了一口。 姜娇柔哼唧了一声。 姜娇柔叹息道：\\\"谁跟你说我跟他正在交往?\\\" 金庆勾起唇角笑了：\\\"你俩的事情班里的人谁不知道?\\\" \\\"我喜欢他。很喜欢。\\\"姜娇柔托起了腮。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不喜欢我啊。\\\" 姜娇柔叹了口气。 嘴巴咀嚼蛋糕的速度慢了下来。 \\\"娇柔，你这么美，人又小鸟依人，他迟早有一天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的！\\\" \\\"谁小鸟依人啦！\\\"姜娇柔不满地撇下嘴角，轻轻哼了一声。 周一。 季诗语回到了学校。 徐烟烟迫不及待地把与陈轩念又原原本本地重复了一遍。 季诗语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她强忍着无奈，帮徐烟烟分析。 徐烟烟仍然摇头：\\\"不，我跟他已经结束了，已经结束了.....\\\" \\\"既然结束了，可不可以不要再说了！\\\"季诗语合上书本，她现在心头正烦，需要补许多张卷子。 \\\"诗语，你就再帮我分析分析嘛.....！\\\"徐烟烟说。 陈轩念的车开到了学校门口。 徐烟烟的电话铃声响了。 她一看来电信息，是陈轩念。 她慌了神，揪住季诗语，问：\\\"诗语，怎么办，怎么办，他又给我打过来电话了！\\\" 徐烟烟手足无措，咽了咽口水，清清嗓音，接了电话。 \\\"轩.....\\\" 那声哥哥还没叫出口。 陈轩念说：\\\"烟烟。我在你们学校门口。现在是午休。你可以出来吗？\\\" \\\"啊？我我在上课....\\\" 徐烟烟胡乱找了一个借口搪塞。 这时候，林小夏突然进来，抱着一些零食，大声喊：\\\"姐妹们，我买了零食，你们吃不吃啊?！\\\" \\\"呦呦呦，难得这么大方，我要吃！\\\" \\\"小夏，买零食了啊。\\\" 林小夏分给其他人后，递给徐烟烟一包，说：\\\"烟烟，给谁打电话呢，吃不吃啊？\\\" 徐烟烟忙捂住手机。 她憋红了脸。 季诗语替徐烟烟捏了一把汗。 她拍拍徐烟烟的肩：\\\"躲是躲不过的。去见他吧。\\\" 徐烟烟松开手机，听到陈轩念在电话那边轻笑了一声。 陈轩念说：\\\"烟烟。我等你。\\\" 徐烟烟想喝口水压惊，下一秒直接喷了出来。 咳咳..... 她头一次觉得这段路那么难走。 他为什么接二连三地找自己啊！ 徐烟烟想不通。 难不成，他想脚踏两只船?！那那个叫娇柔的女生该怎么办啊！ 徐烟烟，你可千万不能做这种丧败家风的事情！ 徐烟烟，这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咱不能为了一个男生败坏自己的道德底线哇！ 徐烟烟边想边给自己鼓劲。 走到距离明中校门几米远。 她看见他，脚步就停下来了。 望着他，仍然会心动啊....... 陈轩念。 我只是你的。 亲戚家的小孩。 小孩。 是啊，我还只是一个小孩。 对你来说。 徐烟烟眼里的忧伤掩饰不了。 第133章 回校上课 陈轩念往前走了几步，手里提着几袋包装袋，不同品牌的loge在包装袋上。 陈轩念看见徐烟烟发愣，不肯上前，他朝她招招手，清润如玉的嗓音：\\\"烟烟。发什么愣啊，不认识哥哥了?\\\" 徐烟烟淡淡地打了一个招呼：\\\"哥哥好。\\\" \\\"你真觉得哥哥好?\\\" 陈轩念有些严肃。 \\\"...............\\\"徐烟烟不知道他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你还这么怕哥哥。\\\" 陈轩念见她不说话了，笑了。 徐烟烟一阵不自在。 她走过去。 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手里提着的购物袋。 \\\"烟烟。这些是哥哥给你买的。你回去试试。\\\" 陈轩念把手里提的一摞袋子递给徐烟烟。 她没有接。 看着那些袋子发呆。 愣着神。 陈轩念说：\\\"这么跟哥哥见外啊？\\\" 徐烟烟回过神来，她眼神闪动，左右无措：\\\"哥哥。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能收。\\\" \\\"哥哥买给你的。怕什么?\\\"陈轩念的声音低低的，很有男性成熟的稳重与磁性。 \\\"哥哥，我功课很忙。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我们就不要经常见面了。\\\"徐烟烟说。 她吸了口气，平稳住呼吸。 努力看向他的眼睛。 视线在半空中交织的瞬间，眼神缠绵。 她很快败下阵仗来。 有一半脸蛋火辣辣的。 \\\"烟烟长大了。嫌弃哥哥唠叨了?\\\"陈轩念淡淡地盯着徐烟烟，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节课是化学课。 去实验室上课。 班里的同学陆续结伴出发了。 徐烟烟喝了口水，抱着化学课本，说：\\\"诗语，我们走吧，一会就要上课了！\\\" 季诗语点点头，把书本从书包里抽出来，撕开一颗糖的包装，吃了下去。 两个人走在路上。 撞见了沈闻俞。 几天不见他。 他好像又换了一个样子。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女孩。 从背影来看，这个女孩的气质很好，及腰的长发，低低的马尾，扎着绿色蕾丝带的蝴蝶结，纤弱修长的身材，白色的校服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露出的两截手臂白皙光滑。 曲线流畅，凹凸有致。 女孩时不时露出侧脸朝他甜甜一笑。 两个人看样子在说着些什么。 沈闻俞眯紧了眸子，低沉地笑了笑，少年感俊秀的脸上弥漫过雅性的笑容。 \\\"渣男！\\\"徐烟烟不屑地蹬了沈闻俞一眼。 江雪耳朵一动，回过头，朝徐烟烟打招呼。 徐烟烟脸色一震。 不自然地回应。 \\\"烟烟。季诗语。好久没看见你们了！\\\"江雪走到俩人面前。 她脸上单纯无害的笑容有些刺眼。 季诗语只点点头。 \\\"对啊，我们也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你跟沈闻俞，最近怎么样啊！\\\"徐烟烟说。 \\\"我跟他，一切都很顺利。\\\"江雪抿唇一笑，眼里十分愉悦，她在徐烟烟耳朵边轻轻地说。 像是在说什么秘密。 可是声音不小。 季诗语也能听到。 化学课上。 化学老师分组实验，两个男生两个女生一组。 跟沈闻俞一组的那个女生因为身体状况请假了。 所以季诗语就配到了沈闻俞的组里。 他的嗓音微微沙哑，漆黑如黑曜石的眼睛闪动着光泽，似笑非笑，低沉的尾音蕴含着危险的气息。 这是他主动跟她说话。 \\\"把那个试管递给我。\\\" 嗓音很好听。 季诗语不禁有些恍惚了。 她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过他了。 他的脸蛋很薄，五官端正俊秀，皮肤也很好。 她记得以前，她特别喜欢捏他的脸蛋。 \\\"发什么愣?\\\"他问出声。 额头上的青筋微微暴露。 他戴上白色的手套，熟练地操弄着那些瓶瓶罐罐，滴加液体。 \\\"沈闻俞。\\\" 季诗语喊他。 \\\"嗯?\\\" 他没有抬头，可是手里的动作一顿。 脸上迅速闪过的那丝异样也烟消云散。 \\\"哎呦！\\\"跟季诗语同组的一个女生，把手里的沸水撒到了地上。 她怨恨地瞪着季诗语：\\\"你干嘛站着不动啊！\\\" 原来是这个女生一转身，没有看到季诗语在背后，就把手里拿着的一杯沸水撞洒在了地上。 他的脸色瞬间黑的滴墨。 \\\"抱歉啊。\\\"季诗语小声道歉。 \\\"真是的！真是的！你就不能去别的组吗？！\\\"女生烦躁地摆摆手。 徐烟烟忍不住骂：\\\"你自己没有端好，自己不长眼，还怪到别人身上！\\\" 女生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徐烟烟，谁不知道你俩是一伙的！\\\" \\\"我这是按事实说事。\\\" 徐烟烟说。 \\\"吵什么？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抓紧把地上的东西清理了！\\\"化学老师说。 下了课后。季诗语拿着扫把，一点一点清理着地上碎掉的玻璃渣子。 又用拖把拖干净了地上的水。 沈闻俞眼帘微低，看着她一点一点做完这一切。 他用眼神淡淡扫过她，那双静默的眼睛异常冰冷。 季诗语走出门。 他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没动，两个人都凝住不动，谁也没说话。 江雪抱着化学课本。 她轻轻唤了一声沈闻俞的名字。 理科班的一列长长的队伍来到了这里。 听到江雪喊他沈闻俞，那些好奇的脑袋左望右张。 \\\"他就是沈闻俞，我见过两次。长的很帅啊！\\\" \\\"那又怎样，现在已经是江雪的人了。\\\" 江雪很满意这些话。 她羞赧地把头低下，说：\\\"你在这干嘛呢。是在等我吗？\\\" 沈闻俞冷冷一回头，目光如冰霜一样淡淡地瞥了一眼季诗语，眼神非常冷漠，就像一座冰雕，寒冷彻骨：\\\"我在等我组员。\\\" 江雪笑容一滞，她看向季诗语。 表情怪异起来。 季诗语。 你又在搞什么小动作。 她抿唇，沉默了会，跟季诗语打招呼：\\\"诗语。你怎么会跟闻俞在一起呢。\\\" \\\"小三呗。\\\" 人群里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大概是某个听风就是雨的小女生说的。 季诗语下意识清清嗓子，难堪夹杂着愤怒，面带隐忍的愠色，想要回避。 江雪却捉住她的手腕，嗓音甜美：\\\"诗语，听说你的伤好了，现在可以走路了?\\\" 季诗语胸口发闷，喉咙干涩，只能点点头。 \\\"江雪，\\\"沈闻俞说，\\\"我在等你。\\\" 江雪唇角一扯，她笑容甜美可爱：\\\"我就知道。你快回去上课吧。\\\" 她又补充了一句：\\\"顺便扶着点诗语。毕竟她的腿伤才刚好。\\\" 第134章 完美外表 \\\"不用了。\\\"季诗语慢慢低下头，声音低到自己都听不清。 \\\"那怎么能行，\\\"江雪挽住季诗语的手，\\\"你腿伤才刚好。万一再磕着碰着，可该怎么办呢。\\\" 季诗语嗓子发苦，牙齿微颤。 她的脚步加快了，尽量低下头看不清周围人的视线。 沈闻俞在她身后。 跟着她。 季诗语没注意到脚下的一块大石砖，她往前一趔趄。 背后有一只有力强劲的手抓紧了她的上臂。 他低声说：\\\"小心。\\\" 她想挣脱开。 可是他力气太大，她只能乖乖地任由他抓着。 她唇色苍白，瘦弱的手骨被他摁攥，勒出了红色的手指印。 \\\"鞋带开了。\\\" 他嗓音淡淡响起。 季诗语低头一看。 她忙蹲下身，去系鞋带，身边有个影子过去了。 她抬头。 嗯? 有阵风经过，她刚好起身，他已经甩了她一条路的距离。 那个背影在远处的教学楼门口形成了一个白点。 教学楼此刻打响了第一遍上课铃声。 江明看着沉默的江雪，说：\\\"江雪。把那个试管递给我。\\\" 江明跟江雪分配在了一个组。 她内心有一万个不情愿与反感。 不过就是因为她知道江明喜欢季诗语，怎么拆都拆不散的那种喜欢。 她就更加讨厌这种得来容易的爱慕了。 她回过头来，对上江明平静如水的眸子，点点头：\\\"好。\\\" 她把试管递过去。 化学课上她没有听进去多少。 她觉得那些东西枯燥乏味而且简单。 明明看一遍就会，为什么他们还要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呢?以为这样老师就会夸赞他们吗？ 江雪想着，脑海里却浮现出了季诗语的脸。 鼻腔里发出短促的哼声。 真是可笑。 我原以为你已经放弃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呢，没想到你还是纠缠着沈闻俞不放啊。 季诗语，你浑身上下这是有什么魔力，居然也配得上一个个男生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江雪心口的一处盈盈作痛。 她微微抬手，勾着一缕头发，在手尖上打着转：\\\"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再心软了。\\\" 江雪喉咙里发出一丝冷戾又轻媚的冷笑。 她身子一歪，美目瞄过书本上的行行句句。 \\\"周锦。别来无恙啊。\\\" 下课后，江雪给周锦发了一条消息。 她知道周锦去了美国。 在那里读书。 她也不想去打扰周锦。 可目前，她却很想问候一下她。 周锦给她的回复是：\\\"你找我有什么事?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江雪抿唇不语。 这个女人对待她还真是毫不客气。 敢情周锦是不是忘记了当初她是怎么联合自己把季诗语骗到地下室整蛊季诗语的。 当时两个人的目的一致。 可现在，周锦与季诗语的关系却像融化后的冰雪，和解了。 她不服气。 凭什么所有人的善意都给了季诗语，而自己只能拥有别人施舍的好。 别人施舍一点点好，难道我就要感恩戴德吗？ 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晚自习已经结束十分钟了。 班里的人已经走光了。 只剩下了她。 光线斑驳，她的脸色惨淡如霜，神色有一瞬间茫然，手无意识地拂过发梢。 江雪细密纤长的羽睫轻颤。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句话看了很久。 看到视线昏暗，直到看不清屏幕上的字。 \\\"江雪。你们现在年纪很小。不要总是去想情情爱爱的事情。我现在终于直到沈闻俞为什么不喜欢你了，因为你的本质就是坏的。\\\" 周锦正在忙论文。 她看到江雪的请求气的不轻。 把笔记本合上。 江雪这个小坏女人怎么能让自己在国内找人收拾季诗语呢？！ 这个女孩怎么这么表里不一啊！ 还要，她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周锦哐哐哐指尖健步如飞。 很快就打完了一行字。 她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要让这个女人回头是岸是来不及了，不如好好让她难受难受，记住这种滋味。 周锦失恋+学业压力大，在这一瞬间情绪爆发了。 老天爷已经很不公平了。 让一对对有情人分离，现在居然还要造出江雪这种坏人来拆散一对情侣！ 简直是人神共愤！ 不行，她绝对忍不了。 周锦给她发了一句句直戳江雪心窝子的话：\\\"我知道你家庭不合，人缘不好，可你也不能把这些罪过都牵扯到别人身上啊。还有，你小心我把你干的这些事告诉沈闻俞。\\\" 江雪的唇没有一点血色了，如羊脂玉般的肌肤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更加苍白无色。 江雪一动不动，像是一件被打碎了的绝美瓷器，眼神破碎脆弱。 她低低地笑了一声。 对啊。 她怎么能愚蠢到这个地步呢？ 她怎么还会认为周锦会帮着自己对付季诗语那个白莲花呢？ 她怎么能冲动到毫无理智了呢？ 江雪原本灵动的双眼，只剩下绝望可怖的巷凉空洞。 骤然地，她生出一种疯狂的想法，如野草藤蔓，乱窜乱涨，唇角隐隐笑着，不作声。 她打出一行字：\\\"可以啊。你去告诉沈闻俞啊！你信不信你在陆子辰心目中的初恋白月光的形象会一败涂地?你是不相信我的手段，还是觉得我会心软?嗯?好姐姐。\\\" \\\"江雪。你这个疯子。你真该去医院挂个精神科了你！\\\"周锦咬牙切齿。 周锦确实怕了。 她真的好想念陆子辰。 好想念他。 想念他身上的味道。 想念他弯弯长长的眉睫。 想念他的一切。 好像他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自己。 上天为什么要让两个走不到终点的人相遇。 旅途相伴过，已经不负一生。 一日如一年。 她的想念像滋生野长的荒草。 不知不觉，已经是一大片田野了。 江雪最满意的，就是拿捏了别人的弱点与痛处，就像手里紧紧捏着一根垂垂老矣的稻草，想要活下去完全得靠她的怜悯与心情。 她笑着，长长的指甲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子上敲着。 江雪媚长的、浓秀的双眼弯成半弦月，嘴里满是讥讽的笑 她打了一行字：\\\"没错。我确实有病。我们以后也就天高皇帝远，最好不要再见面了。\\\" \\\"江雪。你这脸皮还真是厚啊，你以为我想跟你见面啊，还有，是谁先找谁说话的?！你连季诗语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过。你的心就像老妖婆的毒苹果一样！\\\" 周锦快要气炸了，眼泪都被逼了出来。 这还是她到了美国读书之后，第一次如此不理智地骂人，这种感觉爽极了，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期，那种潇洒恣意的感觉。 呼。 周锦果断拉黑了江雪。 她心里隐隐担忧季诗语。 毕竟这么一个疯批女人暗地里针对着自己，指不定哪天就被她背后给来一刀。 光是想想，周锦就感觉后背发凉。 季诗语啊，你可悠着点吧。 看到那句\\\"你连季诗语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过\\\"后。 江雪面色依旧平静，嘴巴也含着笑，可眼眸里再无半点温度。 她的笑，活像一副嵌在脸上的面具，标准的勾唇弧度，没有一丝感情。 我哪点比不上她。 她如今不过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了。 倘若我把她唯一的血缘支柱给弄倒。 季诗语，她会不会，好好感谢感谢我呢？ 江雪冰冷的眼底泛起一丝绯色的涟漪。 她静静地把弄着脖子上佩戴的一条项链，项链上挂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玻璃块，玻璃块的边缘被剥削得圆润饱满，像一只圆形的平面水晶。 为了把那只水晶球永远地留在自己的身边。 她把那只水晶球打碎了。 从玻璃碎片中捡起一块最漂亮最晶莹的。 她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他她有多爱他。 她抚摸着圆形的玻璃块，迷惘失神的双眼显出内心极度的痛楚。 不急。 那件事情。 不急......... 慢慢来。 倘若，她还是执意要纠缠住沈闻俞不放。 那她就带着她，一起下地狱。 季诗语，你别怪我这样狠心。 我的世界里已经一片黑暗，无论走到哪里，身边都像是有一块乌云笼罩在我的头顶，而他是我唯一的光。 你误以为这束光是属于你的时候。 他却被你身边的人给夺走了。 你不是说，你是我的好姐妹吗？ 可是好姐妹，却做出这种不知廉耻、虚伪恶心的事情来！ 江雪的心里苦涩无比，好像是吃了黄连一样。整个人在苦海里挣扎不出来。 江雪想起身，可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她只能无助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墙壁上的时钟嘀嗒嘀嗒过了关宿舍的时间，她享受着从脚跟传散到大脑的那种恐慌感与兴奋感。 越恐慌，就越兴奋。 ................... \\\"磨蹭什么呢，马上就要关宿舍门了！\\\"宿管催促着江雪。 江雪没有理她，依旧晃晃荡荡地走着，迈上一阶阶台阶，说：\\\"高二一班，江雪。\\\" 宿管记下来她的名字与班级，气的面色赤红：\\\"很骄傲是吗！明天让你班主任找你谈话！\\\" 无所谓了。 她笑了笑，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她眸里的光亮仿佛在一瞬间凐灭了。 走到三楼，她停下来。 她轻轻地说：\\\"那我算什么呢.........\\\" 沈闻俞，是不是无论我怎么做，你的心里都不会有我? 江雪的脚步不受控制地虚晃了起来。 一滴眼泪从眼眶滚落。 随后她定了定神，倔强挺直背脊，走到宿舍门口。 她听到宿舍里面的女生热烈地聊着天。 忙着自己的事情。 仿佛自己的消失带给了她们莫大的成全。 她好像一个举足轻重的人一样。 她的离开，她的出现，都没有一个人在乎。 从前在家里也是这样。 现在，依然是这样。 夜晚。 明中的教学楼冷寂沉隐，像缄默不言的老人，安静地坐落在那里。 宿舍楼里没有一盏灯亮着。 江雪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抖，她的双手紧紧揪住被子，泪抑制不住地滑落弥漫，声音止不住颤动：\\\"沈.....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我怕........我真的怕.......\\\" 梦里，沈闻俞与季诗语——那个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女人，他们走在一起。 走进了婚礼的教堂。 江雪身上穿着校服。 她想要去拉扯沈闻俞的手。 可是却碰不到他。 他的嗓音淡淡的，音色沉沉的，声音清润又清醇，像早春的溪流落在心口，他对江雪说：\\\"我爱诗语。\\\" 沈闻俞走到季诗语的面前，捧起她的一只手，薄美的唇轻启：\\\"终于娶到你了。\\\" \\\"不.............！\\\" 江雪像是被谁用榔头敲了头一样，她一股绝望的情绪像狂潮一样涌上她的心脏。 刹那。 许美琴像洪水猛兽一样猛烈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许美琴的手里拿着一只洋娃娃，她的三角眼里迸射出寒光：\\\"小雪，到许阿姨这来，阿姨陪你玩捉迷藏.......\\\" 那个女人——她的生身母亲，手里拖着一只行李箱，满眼嫌弃憎恨：\\\"你就是一个拖油瓶。滚回你爸家里去。\\\" 江德贵怀里抱着江夏，江夏的头全被都被白纱布包装了起来，渐渐的，血迹斑斑驳驳，从头顶染红了白色的纱布。 江德贵满眼失望悔恨：\\\"你害死了你妹妹，我真后悔生下你。\\\" 江夏粉嘟嘟的嘴唇张开，奶里奶气的嗓音：\\\"姐姐，姐姐，陪我玩，陪我玩........\\\" \\\"我没有害她，是她害了我！是她害了我啊！\\\"江雪想起身逃跑，可却怎么也起不来，她只能无奈地躺在地板上，看着止不住的眼泪淹没了眼眶，从眼角嘀嗒嘀嗒。 江雪再也忍不住地嘶哑着声音大叫了起来，精致漂亮的脸蛋上，满是疯狂的神色，流露出怨恨与绝望，身体因强烈憋忍着的哭意而不断颤动起来，一下一下，胸腔发出哭腔：\\\"是你们——是你们害了我的一辈子！我..！我至今都忘不掉你们带给我的伤害，如果不能好好爱我，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为什么——！啊——！\\\" \\\"沈.....\\\"江雪突然想到了什么，像是揪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她脑海里闪现过他抱起她，带她去医务室，为她疗伤的画面。 闪现过他把她护在身后，维护她的自尊与信誉的画面。 呵... 那个时候，林意晴污蔑她偷钱，只有沈闻俞愿意相信她，护着她，她一辈子也忘不掉........ \\\"闻俞.........你别走.....别走好不好.......\\\"江雪的手费劲又脱力地够着沈闻俞的裤脚，可是却够不到。 \\\"沈....闻俞...别走！\\\" 她乞求他。 梦境的轮廓渐渐模糊，消失了。 江雪从梦中惊醒，她心疼得像刀绞一样，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第135章 江雪约谈 江雪把季诗语约到天台。 季诗语下了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就赶到了天台。 宿舍里顶楼的味道潮湿难闻，有一股沉厚的尘土味，清风一吹扬，尘土就呛鼻。 她用手扑扑鼻子前的粉尘细沫。 推开天台的门。 江雪坐在一块石椅上。 她的背影很冷桀。 看上去像是一块石雕。 \\\"江雪。\\\"季诗语喊她。 江雪没有动，仍然像一块石雕一样在那里坐着。 季诗语摇摇头，走到她的身边，叹了口气：\\\"江雪。你最近旷课的次数有点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江雪闻言，眼里的情绪没有变化，只轻微挑眉淡笑：\\\"你是说那些课啊，我不用听，也会。\\\" \\\"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季诗语难以接受这样的回答。 她不敢相信这样的回答是从江雪嘴里说出来的。 \\\"是吗........\\\" 她微微仰起脸庞，泛着点点湿意。 江雪的眼神阴沉而诡谲，琉璃般的眸子轻轻眨动。 她起身。 转过身来看着季诗语。 苍白入目的脸庞竟显得有些鬼魅。 她的笑容天真明媚。 \\\"季诗语。我昨天梦见我爸妈了。\\\" 她微微勾起唇角，咬住嘴唇，嘴唇变得殷红。 \\\"不是许美琴。是我的亲生母亲。\\\" 她补充道。 季诗语心底升起一些不祥的预感。 季诗语静静地屏着呼吸，一动不动地听着她继续说下去。 江雪走到天台边，抬起脸庞，微光落在她的脸上，发丝上。 阳光照过来。 她的一头墨发被染上了夕阳红。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 她继续说。 \\\"我羡慕你有幸福的家庭，羡慕你的身边有很多人爱你，羡慕你总有人陪。可我........\\\" 江雪的眼睛犹如深邃的湖泊，看似平静，却隐藏着无尽的黑暗和痛苦。 \\\"我什么都没有做，可那些人都对我抱有恶意，欺负我，打我，骂我....\\\" \\\"江雪，\\\"季诗语说，\\\"你要明白，那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被他们影响，你特别好。\\\" \\\"季诗语，你还记不得你曾经问过我，我有没有要追溯的光?\\\" 江雪高声打断季诗语的话，冷目转向她。 \\\"嗯。\\\"季诗语点点头。 \\\"好，\\\"江雪继续说下去，\\\"如果我告诉你，我要追逐的那束光，就是沈闻俞，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季诗语愣了。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流失一样。 她定定神，脸色虚怯，强装镇定：\\\"不会。\\\"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讲过的，我小时候的童年经历。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跟我爸爸离婚了。许美琴动不动，就动辄打骂我。\\\"江雪的嗓音有了一丝隐忍的哭腔。 她淡淡地勾起唇角，完全无视季诗语讶异的表情，继续说下去：\\\"从小到大，我一直对我自己没有信心。看到那些幸福美好的东西，我觉得我不配。\\\" \\\"直到......他的出现。\\\" \\\"你还记不记得，高一的时候，林意晴污蔑我偷钱。只有他，愿意相信我，护着我。\\\" \\\"从那时候起，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江雪自嘲地抿唇，眼底有了一点光亮。 \\\"诗语。我知道他还忘不掉你。我知道你们之间经历了很多。可是我，我真的只有他了，求你，求你别再靠近他了！\\\"江雪蹲下，用手捂着头。 \\\"江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季诗语的眼里渐渐蓄起一层湿雾。 \\\"字面意思。\\\"江雪起身，她走近季诗语，逼迫她正朝着自己的脸。 \\\"诗语，算我求你。你放过他吧。我会比你更加喜欢他。\\\"江雪用乞求的语气。 季诗语怔怔地看着江雪哭红了的眼眶，她也莫名有些眼热，她低下头，轻轻吸了一下鼻子，点点头，声音低到连自己都听不清：\\\"你误会了。我们，已经结束了。\\\" 她转身，就走。 跑出了天台。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江雪把她叫到这来只是为了沈闻俞的事情。 她没有想到江雪会重感情到这种地步。 江雪给她感觉，就是太痴情了。 那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她一直都没有忘记过沈闻俞。 高二下学期到了末尾。 季诗语看着沈闻俞跟别的女孩在一起了一个学期。 她看着他们一起上学放学。 她看着江雪用尽一切办法去对沈闻俞好。 她好像脱离了他的世界。 每一次梦境，每一次的擦肩而过，每一次的患得患失，都告诉她，她已经彻底失去他了。 直到她再听到他的消息，是从别人的嘴里。 偶然碰巧对视，她的心仍会咯噔一声。 陌生人擦肩而过，隐瞒了心底翻涌不平的爱意。 他不会知道，她会在远处偷偷忍不住关注着他。 他也不会知道。 他为她抓的那一只玩偶，被她保存了好久好久。 他以为的她，是那个狠心冷漠的她，是那个说断就断的她。 后来。 从前那个喜她如命的男孩的模样，青涩又懵懂的模样，对她好的模样，留存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永远知道，那种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就像剧情不会再重来一遍。 期末结束后。 班主任开了一次会议。 马上要步入高三。 班主任让每位同学都在心愿卡上写下自己的心仪大学。 并且说说未来的目标与梦想。 谈及梦想，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天文学了。 她唯一的目标，就是考上明大的天文学。 有一根沉默灰白的线把她拉回了某个记忆点。 她记起来了。 她曾与他约定，一起考进明大。 她曾说，我们都不要为了彼此放弃最好的心愿与目标。 现在，那个人，近在咫尺，可内心的距离却遥遥千里。 她原先特别喜欢去图书馆。 可是现在她不喜欢了。 因为江雪会和他去。 他们看起来特别般配。 徐烟烟劝她放下，\\\"呃那个啥，俗话说的话，天涯何处无芳草嘛，何况...何况当时，不是你先提分手的吗....\\\"徐烟烟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她有些难以启齿地瞅了一眼季诗语。 这句话好像触到了季诗语心里的一根弦。 是啊。 是她先要结束的。 是她先要放弃他的。 那还有什么好伤心的? 他知道了，估计会好好嘲笑自己矫情吧。 季诗语鼻子一酸，用力眨了一下眼，回过神来，她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暑假要开始了。 夏季。 又是一个热烈茂密的炎夏。 记忆里，有一个阳光开朗的男孩，脸上俊秀可见的少年感，光洁的皮肤，微微透着寒意，穿着干净得一尘不染的白色校服，蹲坐在花坛上，等着她放学。 阳光的光线很足。 他的眉眼清澈如许。 好像，好像回到那个时候。 可以毫无顾虑地享受着与他在一起的时光。 心里没有那么多的心事。 那个时候，一切圆满。 好像落日前的余晖。 温柔，令人憧憬。 现在，她不再是那个幸福的小孩了。 心里从此又多了一个思念的人。 一个是林凤娇。 一个，是他。 没关系啊。 她鼻腔发酸，登时红了眼眸。 他可以远去。 我也可以念他一生。 我将永远记着初见他时的模样。 热烈又真诚的爱，不会改变。 \\\"你觉得江明怎么样?\\\"徐烟烟问。 季诗语有些讶异，\\\"江明?\\\" \\\"对呀，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江明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啊！\\\"徐烟烟摇摇头。 徐烟烟敲击了一下季诗语的头：\\\"大姐，我看你就是个渣女！\\\" \\\"我，我怎么了啊。\\\"季诗语有些委屈了。 \\\"江明对你那么好，你居然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连我一个旁观者都看出来了，你居然一点都没感觉到！\\\"徐烟烟说。 \\\"江明.....\\\"季诗语低低地琢磨了一声。 刹那，她像是被电击了一下。 像是从云雾秘境里刚走出来。 过往的画面一一闪现过。 包括江明看她的眼神。 她现在确实有点后知后觉了。 季诗语又很快摇摇头：\\\"不可能。我跟他很纯的。\\\" \\\"你胡扯！你是没这么想，可是人家不一样真把你当兄弟呀！\\\"徐烟烟说。 \\\"算了算了。回家再说吧。我得赶快走了，多保重吧姐们。\\\"徐烟烟拍拍季诗语的肩，提着行李就去赶车。 林小夏弯下腰捡衣服：\\\"季诗语。你有没有怀疑过江雪?\\\" \\\"啊?什么——?\\\"季诗语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是说之前的事......\\\"林小夏啧了一声皱眉，抬眼看看季诗语，又摇摇头：\\\"唉，算了.....没事了，暑假快乐！我回家了！\\\" \\\"什么意思啊？\\\"季诗语有些迟钝。 她细细想了一番。 才多少懂了林小夏话里的意味。 林小夏不会是怀疑，之前她遭遇的那些事都是江雪一手造成的吧？ 季诗语马上打消了这种怀疑。 怎么可能。 江雪不是那样的人。 季诗语对江雪仍留有滤镜，她第一次见到江雪，江雪的气质与面容都给她一种淡雅的梅香的感觉。 江雪愿意把心扉敞开，告诉季诗语。 说明江雪把她当成朋友。 在季诗语的心里，江雪还是高一时候的江雪，文文弱弱，做事情永远有自己的原因与苦衷。 何况那种电视里才会上演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呢？！ 林小夏一定是想多了。 季诗语收拾好东西。 提着行李出门。 林瑶来接季诗语与江明。 江明看季诗语情绪不高，从口袋里抽出一包糖果，放到她的掌心：\\\"是你说的。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吃点甜的。\\\" 季诗语哦了一声，接过来，却没动。 \\\"语语心情不好啊。\\\"林瑶笑了，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兴致索然的季诗语。 季诗语赶忙摇头，\\\"没有。\\\" \\\"那看来就是饿了。一会想吃什么啊?\\\" ............... \\\"哥哥。\\\"徐烟烟的两根食指相缠打转，她有些囧。 时不时看眼身旁正在开车的陈轩念。 陈轩念说：\\\"终于舍得跟哥哥说话了?\\\" \\\"其实，我自己打车回去，也可以.......\\\" \\\"哥哥当然要来接你了。\\\"如玉般的笑意在他的眉梢间洋溢。 陈轩念不动声色地递给徐烟烟一盒烤鸭，说：\\\"饿了吧。你小时候不是爱吃这个吗。先吃点。\\\" 徐烟烟接过。 她又偷偷地睨了眼陈轩念。 陈轩念的脸部线条完美至极，稀碎的额发半掩着眉毛，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氤氲着晶莹的清冷。 陈轩念单手握着方向盘，车在飞驰着。 他没有看徐烟烟，目光平视前方。 挽上去半截的白色衬衫袖口露出曲线流畅的手臂。 车窗外，道路两旁的树木像风一样飞速倒退。 在四年前。 也是这样一天。 他坐上了去往京市的车。 汽车一路奔驰。 带着他离开了没有她的季节。 徐烟烟迟钝地打开饭盒，用手指捏起一片鸭肉，放在嘴里，嚼着。 \\\"烟烟。下学期有什么规划吗。\\\"陈轩念问。 \\\"嗯......还没想好。\\\"徐烟烟嘴里嚼着东西，她用手捂着嘴，小心翼翼地含混着。 \\\"想好考哪个大学了吗。\\\"陈轩念单手打转着方向盘，踩着刹车。 这个时间点，交通很堵。 徐烟烟这下更加囧了。 她该怎么回答呢。 \\\"还没想好。\\\"她说。 \\\"嗯。不要光想着玩了。\\\"陈轩念垂下眸子，轻颤眼睫，遮住了眼底浮动的情绪。 俊朗的眉，清丽的眼，高挺的鼻梁，以及......薄美的嘴唇。 徐烟烟有些看呆了。 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迅速收回视线，不再在他的嘴唇上停留，脸颊上一片绯红。 \\\"谁光想着玩了。\\\"徐烟烟不满地小声嘟囔。 \\\"是哥哥说错了话。好吧。\\\"陈轩念微微一笑，他的脸凑近，乌黑深邃的眼眸氤氲着温柔的宠溺。 老男人。 在这给谁送温暖呢。 有女朋友了还要来撩我。 一瞬间，徐烟烟身上的热度扩散到脸颊上，蔓延到耳朵。 她强忍着心慌，手揪住衣服，脸红地低下头，在心里暗骂。 \\\"哥哥。你好好开车！\\\"徐烟烟清晰地感受到脸颊烧了起来，完全不受控制。 直到自己快憋不住气了，她才缓过神来，浅浅地吐了口气。 汽车开动了.... 第136章 命中注定 汽车缓缓驶过一片平原，拐了一个头，望见了不远的海岸边，翻涌潮流的海浪拍打着咸湿湿的沙滩。 陈轩念把车停下来。 他打开后备箱，提出徐烟烟大包小包的行李。 \\\"烟烟。走，哥哥陪你进去。\\\" 陈轩念不容分说地往前走。 \\\"哥哥，我帮你吧......\\\"她上前要去拿行李。 \\\"重的东西，男孩子来提就好了。\\\"他的嗓音温煦安静。 过了会，他说：\\\"小时候不见你对哥哥这么好。怎么，长大了，反而跟哥哥生疏了?\\\" 徐烟烟似乎吓了一大跳，眼睛不由得瞪得大大的，她对上他的视线，又匆忙低下头。 心里搅着一股莫名怪异的情绪。 她其实很想问问他。 这四年里，他为什么没有找自己说过一句话，哪怕留下一个联系方式也好。 可是一次都没有啊。 他就像是在她的世界里人间蒸发了一样。 寻不到一点踪迹。 一瓶瓶的星星漂流罐，她积攒了那么久。 只想告诉他，她的心里一直有他。 \\\"怎么不说话了?哥哥可没有要训你的意思。\\\"陈轩念轻缓道。 \\\"哥哥.....\\\"徐烟烟刚开口。 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 陈轩念看清来电后，便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边，是一个女生清甜柔软的嗓音。 她像是刚刚哭过一样。 带着些刚睡醒的沙哑。 \\\"陈轩念。放假了。我们还会不会再见面。\\\" 陈轩念收敛了笑意的声线里，倏然多了几分低沉清冷：\\\"姜娇柔，你又喝酒了。\\\" 听到这个名字，徐烟烟心头一颤。 她刹那收回未说出口的话，怔怔地望着陈轩念的脸。 姜娇柔。 又是她。 姜娇柔的声音酥酥的，像一只绵软的小羊。 连徐烟烟都忍不住沦陷在她妩媚的酥声里。 \\\"轩念。今天我想去找你。好不好。\\\" \\\"我还有事。\\\"陈轩念瞳孔微沉，晦涩不明。 \\\"哦......我懂了，又是找你那个亲戚家的小妹妹吧。\\\"姜娇柔的嗓音又有了一些哭腔。 \\\"娇柔。我先挂了。\\\"陈轩念说。 他在等待电话那头的回应。 姜娇柔迟钝了一两秒，握着手机的手颤了一下，她淡淡地嗯一声，挂断了。 他看向徐烟烟的眼神清冽冽的：\\\"烟烟。愣着干嘛，走啦。\\\" 徐烟烟下意识别过头，眼眶有些湿。 他已经不再只属于自己了。 他现在是别人的男朋友。 以后也会是别人的老公。 徐烟烟，你怎么还这么不识数? 徐烟烟，你早该忘掉你那些可笑天真的想法了。 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怎么压也压不住。 徐烟烟倏然把头转向一边，视线却在一刹那间模糊了。 她等待了四年的小哥哥，终于变成了她梦想中的大男孩，离开了有她的季节。 晚上。 徐烟烟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带着花香的洗发膏香味的水珠顺着发丝从头顶嘀嗒到发根，她用毛巾擦着，视线却停留在了红木柜上那一只樱桃发卡上。 她的眼睛湿蒙蒙的。 姜娇柔。 那个女生的嗓音这么动听。 样貌也更加娇美吧。 而我，我只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孩...... 徐烟烟坐在镜子前，仔细地端详着镜子里自己的容颜。 白玉的小脸蛋。 还没长开的青涩样貌。 宛如一个小女孩。 他更喜欢成熟的吧。 对吗。 徐烟烟把湿淋淋的头发散落，放下来。 她用吹风机吹干。 青春的那场大雨下了很久，自卑的不是外貌，而是青涩悸动下的那颗心。 盛夏时节。 夜晚的蝉鸣声很重。 清风吹拂白色的纱裙。 她站在月光之下。 晚风吹过潭水上的桃花花瓣，如同少女温柔的呢喃细语，花瓣飞散在水面上。 她的身边坐着一个男孩的身影。 她的肌肤很清冷。 发丝很柔软。 梳着一只长长的粗麻花辫。 甜美的空气刘海在额头上盈盈粉粉。 她叫姜娇柔。 从名字来看。 是一个很娇气的女生。 可是在爱人这事上，她一点也不给自己留后路。 姜娇柔认为，自己的生命里已经出现了传说中的真命天子，如果不追逐那个人，会留下一生的遗憾。 她可不想。 按照俗话来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她信了。 并且在追逐陈轩念这条道路上乐此不疲，勇往直前，愈挫愈勇。 大一。 时光仿佛回到了刚入学的时候。 炎热的天气闷的人汗珠直冒，紧贴着黏糊糊的肌肤。 姜娇柔的身边站着两个保镖大汉。 两个保镖大汉都穿着黑色的西装，戴着口罩。 那阵仗，就差把姜娇柔抬在轿子上运去宿舍楼了。 \\\"姜小姐，我们是一定要保护您的人身安全的！\\\" \\\"你们快走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姜娇柔手持小风扇，不断地扇着脸上的热气，涂的防晒霜快要化掉了。 她躲闪着来往的人，生怕他们身上的汗水蹭到自己的身上。 \\\"不行的。小姐，您长这么大，就没有吃过这种苦！\\\"其中一个保镖大汉说。 他恶狠狠地瞪着那些拥挤到姜娇柔身边的人，担心姜娇柔被碰掉一根汗毛。 \\\"好啦。两位叔叔，你们就先走吧。\\\"姜娇柔推搡掉那两位保镖大叔。 目送着他俩开着保时捷离开。 姜娇柔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从化妆品包包里掏出防晒霜来，正要抹。 一个人的身影哐当一下撞过来。 把姜娇柔撞倒在地。 她手里拿着的化妆品包包，一瞬间飞上了天，五花八门的化妆品直冲天空，齐齐掉落在地上，凌乱不堪。 \\\"谁啊，怎么那么不长眼，撞到了老砸！\\\"一个胡子拉渣的男生砸着大舌头指着地上的姜娇柔骂。 姜娇柔揉揉臀部上传来的钝疼，她恍惚睁开眼睛，一个逆着光的男生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朝她伸出了手。 男生的面容模糊不清。 他清冷的声线微微卷入的笑意。 姜娇柔陷入了他的温柔。 她伸出手，手指触碰到他的掌心的那一瞬，她看清了他的脸。 ............. 他帮她捡起散落得零七八碎的化妆品，替她装回了化妆品。 正要走。 姜娇柔捉住他的手腕：\\\"别走........\\\" 她脸憋的很红。 语塞了。 \\\"嗯?\\\"他沉吟着嗓音，淡淡回头。 \\\"我我我....\\\"姜娇柔只好随便编出了一个理由，\\\"我脚疼，刚刚好像扭到了....呜呜\\\" \\\"哪疼?\\\"他沉默片刻，无奈地放低了声音。 \\\"脚.....\\\"姜娇柔委屈的大眼睛里泛着晶莹的泪珠，她咬着红彤彤的嘴唇指了指右脚的脚腕。 陈轩念蹲下身，他身上穿着洁白的衬衣，没有白色的褶皱。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 陈轩念的手劲稍微用力了点，他渐渐蹙眉：\\\"是这疼吗？\\\" 姜娇柔立刻哎呦了一声，然后可怜兮兮地点点头：\\\"对对对，男神，你也太厉害了吧！你是医学系的吗？！\\\" \\\"不是。我是金融02班的。\\\" 陈轩念目光很浅，望着她。 细碎的头发半掩着眉毛，一双眼眸深邃，眉宇透着轩然。 清风拂过他的黑色短发，吹得服服帖帖地，露出光洁的额头。 姜娇柔简直不可置信，她反手握住陈轩念的手腕，激动地小脸涨红：\\\"你也是学金融的?我和你是一个班的！你好，同学，我叫姜娇柔！你呢！\\\" \\\"陈轩念。\\\"陈轩念也有些讶异。 如此巧合的事情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面前的这个女孩明眸皓齿，红唇灿笑。 \\\"走吧，我们一起去班里找辅导员报道！\\\"姜娇柔急匆匆握住陈轩念的手腕，就要往前走。 \\\"呃。\\\"陈轩念停下，他狐疑地看着姜娇柔活蹦乱跳的双脚。 哦——我忘了！ 姜娇柔这才发现自己露馅了，她急忙皱眉哎呦了一声，瘸着腿往前慢腾腾地走。 \\\"嗤。\\\"陈轩念垂头哑笑，微启的薄唇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不是右脚吗。\\\"他的目光静静地停注在她的脚上。 姜娇柔只好像被抓包的小老鼠一样，咧开嘴角笑了：\\\"哈哈.....\\\" 从那次意外邂逅，她便坚定了陈轩念就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喂。陈轩念。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呀?！\\\"下了课，姜娇柔就像只小兔子一样蹦到陈轩念身边。 \\\"哇，你记了这么多笔记啊！\\\"姜娇柔花痴地看着他戴着眼睛敲击笔记本键盘的模样。 微微敞开的白色衬衣，露出了凹凸有致的锁骨。 他流利刀削的下颚线。 他薄美的嘴唇性感诱惑。 姜娇柔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那天。 她在全身镜前仔细地上下打量自己的穿着打扮。 高挑的身材上穿着一件粉色吊带裙。 一头大波浪形黑色卷发垂到腰间。 雪藕般的柔软玉臂。 浅浅地露着如雪如酥的胸脯。 修长纤细的玉腿柔嫩白皙。 紧窒修身的裙子包裹住她浑圆坚挺的臀部。 而她的脸蛋。 跟她的身材对比，就差了点意思。 形成了一个对比。 身材是火辣的魔鬼身材，而脸蛋是软萌的萌妹萝莉脸。 姜娇柔背着伊芙琳包包，出了门。 那天，她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决心要拿下陈轩念。 包间里。 她跨坐在陈轩念的腿上，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她的红唇凑近他的耳根，用尽了甜蜜软语。 \\\"陈轩念。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陈轩念。你干嘛不说话。\\\" \\\"陈轩念。你无视我。\\\"她的声音有了写委屈。 她就要去吻他的嘴唇。 他躲开。 \\\"对不起。你是一个很优秀的.....\\\"陈轩念还没有说完。 就被姜娇柔打断。 她娇哼：\\\"你少给我发好人卡。从小到大，只有我给别人发的份！\\\" \\\"好。那你给我发。\\\"陈轩念无奈地看着坐在自己腿上的妖娆美人，他把手瘫在两侧，张开。 俨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姜娇柔从他身上起身。 她委屈地流着两滴泪垂在眼睫上。 她还没有受过这种屈辱。 这跟侮辱她有什么区别。 ............. 她倒掉杯里的红酒，摇曳着身姿离开。 陈轩念。 我不管。 反正我认定了。 你就是我命里注定的那个人。 姜娇柔把电话挂断后。 把手抓进一头柔顺的头发里。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那个亲戚家的小女孩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他从来没有跟她提过这个亲戚家的妹妹。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他们应该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姜娇柔叹了口气。 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哪个男孩能经受住他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可是陈轩念却经受住了考验，甚至对她没有动过一点心思。 从他伸出手的那一刹那，缘分就已经注定了。 所以啊，陈轩念，你别想逃。 等我这次考试拿下第一。 我再好好琢磨怎么\\\"攻克\\\"你！ 姜娇柔打开笔记本电脑，认真地学习起了课程知识点。 小镇的时光像是放慢了步伐。 徐烟烟抱着一只木桶，去泉水边打水。 她用手捧起泉水，往嘴里灌。 呼，好清凉啊。 果然，还是家乡的水干净清甜。 连空气都像是过滤了一样。 徐烟烟早上刚醒，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脸也没洗，穿着宽松的拍大版睡衣就出了门。 她理所应当地想，应该没有人能认出她来吧。 \\\"烟烟。\\\" 陈轩念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我靠！\\\"徐烟烟一下子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她捂着嘴，嗅着自己嘴巴里的味道。 这该怎么办啊。 为什么会在这么碰到他啊?！ 上苍啊。 徐烟烟不愿意回头跟他打招呼。 她佯装不小心，把木桶里的泉水都碰倒在地上。 把木桶拾起来，扣在自己的脸上。 换了一种腔调，压低声线，严肃地说：\\\"你认错人了！\\\"徐烟烟快速地从他身边跑开。 她一路跑回了家。 李云花刚刚做好早餐，说：\\\"烟烟，刚刚轩念来找你了，我跟他说你去打水了，不知道你俩碰着没有。\\\" 外婆啊！ 徐烟烟捂着脸叹气。 她的脸上热气未散：\\\"外婆。陈叔叔一家不是在京市买房定居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烟烟。是我要回来的。\\\" 陈轩念的尾音勾着笑意，声线干净温柔。 第137章 表白心意 徐烟烟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果汁全部呛了出来，她咳嗽个不停，抽出一张纸巾来捂着嘴巴。 徐烟烟的脸又烧了起来，她低下头嘟囔：“哥哥，你怎么来了。” “你这丫头，话怎么这么多！”李云花摘下围裙，招呼陈轩念坐下来，“轩念啊，李奶奶给你盛一碗紫薯粥，你小时候最爱喝的。” 陈轩念坐在徐烟烟对面。 他给徐烟烟夹了一只麻薯，放在徐烟烟的盘子上。 徐烟烟低着头紧垂眼睫，脸上的热度没有散掉。 “烟烟。怎么，怕哥哥吃了你。”他慵散地抬抬眼，嗓音有种莫名的蛊惑人心。 徐烟烟没有抬起眼皮，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现在的模样——像是醉了酒的兔子，整张脸都是红的，肩膀在微微控制着发抖。 这个老男人，四年不见，变得这么渣了！ 徐烟烟强装淡定地端起一杯果汁来喝，酸甜的滋味在嘴巴里荡漾开。 四年的时光，确实教会了人很多东西，思念无声，可徐烟烟的思念有声。 那一瓶瓶装满星星糖纸的星星漂流罐，都让她无法忽视和欺骗自己内心的爱。 这四年里，她在无数个瞬间里回想起他们之间点点滴滴的记忆碎片，就像是一块完整的地图，不可缺少一块。 就像她坚定地认为时间不会将两个人的联系冲磨。 如果时光能够倒溯，她会告诉他，她也喜欢他。 徐烟烟稳住了心神，把视线重新聚焦在陈轩念的脸上。 “烟烟。一会吃完了饭，哥哥给你好好补习补习功课。你学的是文科，对吧？”陈轩念捏起一片面包，放在嘴边嚼。 一听到陈轩念要给她补习，徐烟烟连忙咽下嘴巴里的食物，摇摇头：“哥哥，不用了，我学习成绩够用……” “那怎么能行呢？”陈轩念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波澜静谧。 “对嘛，让你哥哥好好给你补习补习功课，什么叫做够用，你当学习是什么。”李云花忍不住训了徐烟烟几句。 哼。 徐烟烟撇下嘴角去。 她习惯性地伸出脚，在餐桌底下踹了陈轩念一脚。 陈轩念吃痛地哎了一声。 “陈轩念，对不起。”徐烟烟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她只好赶快道歉。 那一脚的杀伤力确实不小。 陈轩念眉宇之间流露出一瞬惊喜，他笑了，嗓音沙哑：“烟烟，没关系。” 徐烟烟耳根子通红，她放下手中的筷子：“我吃饱了，回房间了。” 陈轩念也起身。 她正要推开房门，陈轩念伸出手挡在她的脸前，他酒窝浅笑，嗓音慵懒诱人：“烟烟。小笨蛋，说是去写作业，是不是又去偷偷玩游戏机了，嗯？” 徐烟烟被抓包了。 心里一惊。 青梅竹马就是青梅竹马。 这也太了解自己了吧。 她嘟囔着，话语含糊不清，做着无用的解释。 “我写完了才玩一会会，也不是……经常玩……” 她的音量越来越小了，到最后几个字听不出声。 “还骗哥哥。”陈轩念弯下腰，正对着她的脸，呼吸盈盈相间。 “没…………没骗。”徐烟烟低下头，脸颊上迅速染上一层热意，蔓延到了耳后根。 这也太囧了吧。 她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哥哥，你进来吧…………”徐烟烟摆摆手，推开门走进房间。 她给陈轩念这尊大佛找把椅子坐下。 上午的时光。 她本来可以边吃水果拼盘边写作业，写一会的时候休息一会，再听个mp4。 可是他一分一秒都待在自己的身边。 很有种监视小朋友写作业的画面。 徐烟烟是一刻也不敢松懈。 她本想着放暑假了可以好好休息休息的，索性昨晚上就熬了一个小夜，凌晨一两点才睡觉。 家里的台式电脑关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徐烟烟这时候困意上头。 她看到那些英文字母好像一个个漂浮了起来。 在她的眼前形成一小串字符。 ………… 好困。 她好想睡觉。 徐烟烟托着腮，勉强挣着眼睛，可是眼皮却像是抬不起来了一样，一个劲地往下耷拉。 虚幻破碎的浅梦浮现出了画面。 陈轩念捧着她的脸，对着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梦境太过甜蜜。 徐烟烟快要模糊地进入了一个深度睡眠中。 陈轩念一只手托住了她往下坠落的下巴。 “嗯…………？”徐烟烟猛然从梦里醒来，一哆嗦。 陈轩念清晰俊秀的眉眼映入她的眼睛中。 “哥哥……”徐烟烟的意识好像回到了四年前——他们彼此最亲密的一段时光。 陈轩念微微凝神，对上她的眼睛。 陈轩念咳了一声，嗓音清醇温柔：“哥哥在。” 徐烟烟的眼眶里泛着酸涩的眼泪，微热的眼泪浸湿了她的心房，她一字一句，声音稚嫩入心：“哥哥，四年里，我好想你，好想…………” 说完，她迷糊地合上书桌上的书，手臂折叠，将头枕在胳膊上，又换了一个姿势，头朝向一边，又睡了起来。 陈轩念的手僵持在半空中，他缓缓地，缓缓地，把手放在徐烟烟的头上，盯着她熟睡的睡颜。 白瓷般的皮肤。 轻轻动颤的睫毛。 可能不管过了多少年啊，他仍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好不容易脱离思念的轨道，又回到了记忆初见的地点。 她稚嫩、未长开的五官，一双清澈的眼眸里含着涉世未深的天真与胆怯。 她看着他，小小的手揪住了脏脏的衣角。 喊出了那一声哥哥。 就像两颗注定要纠缠相伴的星宿，碰到了，就如同两个故人异乡重逢，只是他们，谁也不知道，一次相守是上一生用多少祈祷换来的。 他在四年前，一路离开了有她的季节。 她追随着那颗星宿，一路来到了有他的城市。 从此，期待也变成了孤注一掷的赌注。 烟烟，你的四年里，过得好不好。 是哥哥不好，没有懂得烟烟的心。 现在哥哥不想再隐瞒了。 陈轩念凝眸，注视着女孩的睡容。 ……………… “下学期，你们就要步入高三了。你爸让我问你，你想考哪个心仪的大学。”许美琴不耐烦地问江雪。 江雪坐在沙发上，她对许美琴的问题视若无睹，她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放在嘴边，慢慢地吹着热气。 “你这死丫头。老娘问你话呢，你以为老娘稀罕管你呀，你亲妈都不管你！”许美琴咬着牙，刻薄地打量着江雪。 江雪穿着粉色的睡袍，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细瘦白嫩的小腿搭放在沙发上。 “妈。我还没想好。”江雪平缓地说出口。 这声妈，着实把许美琴吓了一跳。 许美琴沉默了会。 这个赔钱货今天莫非是吃错药了。 她右边脸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那，那你慢慢想…”许美琴的语气有些结巴。 江雪看她转身离开的背影冷笑了几声。 她放下手里的茶杯。 她深深地凝视着眼前这杯淡香四溢的茶水。 这杯黄金茶芽价格名贵。 江德贵费了一些钱从国外搞来。 这些，还有江家里的一切，每一件精美的玩物，每一件艺术品，还有公司里的股份，都应该有自己的一部分。 她凭什么不要？！ 江雪冷哼了一声。 至于那声妈，她早就无所谓了。 反正，那个女人，也不配做她的母亲了。 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部的悲剧都不是自己造成的，是他们，他们的恶意与不饶人。 她凭什么还要对他们保持善意。 她骨子里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天真单纯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她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抽取干净，过滤掉他们曾对她带来的那些阴影，过滤掉空气里的污浊与人世间的黑暗。 她已经无法从那些回忆里走出来了。 她已经彻底迷失在了与自己的一场较量中。 也许，她的一生不再可能获得幸福，就算如此，她也不要再次被人伤得遍体鳞伤，被人用恶言伤害。 江雪。 你不要心软。 你要一直往前走。 “问了吧。”江德贵拿着报纸，坐在办公椅上。 “问了。你那好女儿今天也不知道抽什么风了。”许美琴摸摸头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江雪现在变得让人捉摸不透啊。 也不是以前那个一巴掌就能扇倒在地的小丫头了。 她要是还想随便打江雪，还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力气了。 季诗语撕下墙上的一张日历。 距离高考，还有一年。 她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两个字“明大”。 林凤娇希望她能过得幸福。 可是幸福的全部不是只有爱情。 她曾以为，只要重新跟沈闻俞在一起就能获得幸福，那种曾失重下落的缺失感，如同一块丢失了好久的拼图碎片重新回到了地图上。 才让她心灵的边疆完整。 幸福不能光靠爱情来操持。 还要靠自己对未来的目标与规划。 也许，她应该放弃对他人情感的依赖，寻找属于自己的价值感与归属感。 等有一天，她彻底找到了自己真正热爱做的事情，找到了自己的价值与使命，也许，丢失了很久的那一块拼图碎片，才能彻底回到她的心里。 到那个时候，她会变得更加成熟，变得更加独立，不再对某个人、某个事那么执着。 现在。 考上一个好的大学。 或者说，顶级学府。 是她当下最迫切的心愿。 妈妈希望她过的幸福，不希望她为了一件事执着太久。 执着，对自己何尝不是一种束缚呢。 季诗语打开手机相册，里面的男孩子，是沈闻俞。 是她曾经最喜欢的人。 现在，自问内心，仍然有一些执着。 可是她会控制好自己的失重感与思念。 他大可以远去。 她大可以把他放在心里一生，直到不再那么执着。 江明的心意，季诗语多少也猜到了一些。 她说：“江明。在我妈妈生病的那段时期，是你一直在照顾我的母亲，陪着我。你知道吗，你就像是我的一个哥哥，永远给我最厚实的依靠。江明，谢谢你。” 季诗语认真地承诺：“我会一辈子陪着你，当下以朋友的身份，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只要你需要我，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江明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唇角淡淡牵起一丝笑，他略带着思索与忧伤地低下头凝视她的眼睛，用苦涩的嗓音，说：“好。那就说定了，做一辈子的朋友。” 那就说定了。 做一辈子的朋友。 我不会给你施加压力，不会站在我的角度上要你给一个答案与合适的身份。 你只管做你自己。 我只管陪着你。 清风吹来。 她刚洗了头。 发丝在空中被夜晚的暖风吹拂。 季诗语用手撩动仍有些潮湿的头发。 她不经意地望向一处。 江明的手指轻微触起，他的五指抬起，在空中，他看着她飘扬而起的发丝，始终没有触碰。 发丝被风齐齐吹到脑后。 他停在半空中的五指微微敞开的缝隙间穿梭着她的发丝。 江明忧哑的嗓音沉着响起：“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季诗语回过头来，给了他一个明媚且灿烂的笑容：“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啦！” 江明的五指靠拢背在他的身后。 他深黯地望着她笑靥：“好。那你，注意安全。” “江明。就说定啦，做一辈子没有血缘的亲人，好不好？”她把目光再次落到他的脸上，聚焦到他晦暗不明的眼眸上。 半晌。 他低沉地回应：“好。”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在他的心间，仿佛有一滴灼热的眼泪，在他的心上烫出了一个洞，很深很深，记忆深处的轮回里，重现她忧伤却又明媚的笑靥…… 季诗语。 只做一辈子的朋友吗？ 一辈子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好。 你不需回应我的好。 只需做你自己，往前走。 江明勾起了一个伤感的淡笑。 傻瓜，我怎么敢承认，我对你的心意呢。 我怕惊动你，你会越走越远。 透明如水的月光落了他一身。 他站了很久，在她楼下那条路灯昏暗的小巷道里。 徐烟烟醒来的时候，是下午两点。 陈轩念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他留了一张纸条。 “养好精神。哥哥明天来给你补习。” 徐烟烟摸摸自己的嘴唇周围，看看有没有流口水的痕迹。 还好没有。 她惴惴不安的心才算落地。 为此，她很早就上床睡觉。 为的就是防止明天的补习打瞌睡。 徐烟烟翻动了一下身体。 这一夜，太多冒出来的心思搅扰得她无法安宁入睡。 他到底为什么要来给自己补习呢。 四年，整整四年，没有联系过自己。 为什么突然，又…… 她抱着枕头翻了一个身。 陈轩念。 你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难道……难道他看出来，我喜欢他了？！ 第138章 江明发烧 难道我把我的喜欢都表现在了脸上？ 她辗转反侧。 徐烟烟打开手机，在浏览器上输入如何隐瞒对一个人的喜欢。 第一，不再打听他的消息。 光是这一点，徐烟烟就做不到。 哎呀。 明天再说吧。 徐烟烟关掉手机，可是却在床上想了很多。 不知道入睡是什么时候。 夜已经沉了。 季诗语抱着林凤娇的相册，一页页翻开。 母亲年轻时候的笑容，犹如像是烟火绽放在蔚蓝的蓝天上。 别叫我忘了那些回忆。 不是不想再一直思念，而是不能。 思念亲人的痛苦就像笼罩在阴霾中一样。 季诗语清晰地记得。 从医院入门处走到门口的那条路，在印象中总是清冷的，带着病房里一种特有的气息，带着老去的滋味。 每天的阳光很充足。 她看着那些来往在这条路上的穿白大褂的医生，那些医生已经看惯了生死。 死亡对他们来说只是一张单薄的病危通知书。 甚至是一种单薄的色彩。 灰色。 黑色。 或者是，白色。 当病人盖上那一层白色的布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灵魂会去哪里。 在童话故事里。 善良的人死后去了天堂。 作恶多端的人会下地狱。 还有一种说法，他们的灵魂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遥遥挂在天空的一端，照亮他们爱的人。 遥遥相望的距离。 永远不可能再见面。 也许这就是分别时要说再见的意义。 季诗语认真地抚摸着相框。 母亲姣好的面容被封存在时光的相册里。 不是不再想念。 而是不能再思念。 思念犹如一瓶毒药，把人的心脏都吞噬了，只留下无尽头的情绪。 那些情绪，只会拖累人前进。 高三。 开学的第一天。 暑假结束了，天气的温度仍然有些高。 明中的校规规定，每届高三的学生都必须要经历一次军训。 “明中这什么破规矩啊？！”徐烟烟把头顶的军训帽扔在草坪上。 “…………”季诗语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矿泉水。 军训七日过去了。 徐烟烟快要晒成了一个黑球。 “歪！我的球。” 季诗语的脚边滚过一只篮球。 她的背后响起了男声淡淡如烟草的嗓音，带着晚风拂过发梢的清润，又透露着漫不经心的慵懒。 她回过头。 沈闻俞看着她。 示意她把球踢过来。 季诗语眼神里闪过一丝倦怠，她蹲下身，伸出手抱住那只篮球，扔了过去。 沈闻俞接住球，淡淡地瞥过去一眼：“谢了。” 沈闻俞把球投进篮球框里去。 他回过头来。 看着那个背影，愣神了好久。 ……………… “沈闻俞。你教我投篮好不好。”江雪敞开校服外头的拉链，走到沈闻俞的身边。 “好。” 他答应着。 他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扶着她的手腕，往上移动。 季诗语躲在一棵树的后面。 她把手放在树皮上，稍微探出点头，盯着沈闻俞与江雪。 高三。 每一分一秒都很紧张。 每科的任课老师敲锣打鼓在课上讲着鸡汤。 枯燥乏味的高三历程，一张张铺白的试卷垒起高高的城堡，那城堡通往着另一个新世界。在那里，有着未知的挑战与使命。 试卷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草稿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计算公式。 她刷完了一张数学试卷。 每周测验的成绩出来了。 季诗语的成绩保持在全班前十。 刘宏已经不是她的班主任了。 但还是会时常鼓励她。 “我们每个人生下来都是完美的，想要寻找自己一生的使命与心愿，是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的。在这个过程中，你必须好好努力，一刻都不能松懈。” 季诗语读着刘宏寄给她的明信片。 她的眼眶里转动着感动的泪水。 刘宏在这学期被调去了别的高中任教。 她给刘宏回了一封信。 “刘老师。以往的我一直困陷在亲人离世的阴影中出不来，那时候的我以为困扰我的是思念的情绪，是无法跨越的心理阴影。现在我明白了，一朵花如果向阳，无论如何都会沾染上光亮。困扰我的，从来不是过往的那些美好的回忆，而是我自己。 是我自己把我自己困扰住了。困扰我的那座小山丘，其实无比平坦顺利，始终无法跨越的，其实是我心里的那道坎。 现在我懂了。 真正的幸福，不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刘老师，谢谢您，在我青春迷茫的道路上给予我指教。 我会努力的。 哪怕是费劲一生的时光，我也会努力跨越那道坎。” 季诗语写完，她心里情绪很多。 既有感动。 也有向上拼搏的劲头。 从前，她所作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追逐沈闻俞那道光。 可是，他不属于她，他属于他自己。 而当下，要追逐的那道光，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那代表着，独立，勇敢，努力。 一切美感的品质。 夏季的暴雨总是来得猛烈且疯狂，豆大的雨珠打在地面上，迸射出一朵朵水花，坎坷不平的路上积攒了一只只小水洼。 “由于天气原因，今天晚自习暂时取消。请各班班主任组织好学生有秩序离开教室，安全到达宿舍。”教室里响起了广播。 天光暗得早。 “诗语，雨越下越大了。”徐烟烟看着窗外的雨。 浓厚的阴云氤氲着诡谲的氛围，乌云成片布施在天空中，微弱的星光似点漆般点缀在水墨的暗天中，雨珠拍打在透明的玻璃窗上，耳边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雨声与教室里的喧闹声交织在一起。 绿叶清晰可见的脉络似乎皮肤里的血管。 教室里的人都疏散开了。 班主任组织着班里的第一批女生先离开。 教学楼陷入混沌与聒噪。 季诗语并不着急。 她耐心地坐在椅子上，眼睛时不时看向窗户外面。 天空里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 乌云连缀着。 雨水疯狂地在地面上渗透。 江明的校服都湿透了。 他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拧动，水分从紧紧攥动的拳头缝隙间流淌出来，像是有一盆水从手间流淌。 江明的胳膊肘间夹着一把黑色的雨伞 他用手拂动着湿发。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头顶。 “别着凉。给。”江明把伞扔给发着呆的季诗语。 “我不要，你浑身都湿透了，你……”季诗语看着他落汤鸡的模样，上下看了几下，她毫不犹豫地脱下身上的校服，搭在他的肩膀上。 外套小了一个尺寸。 季诗语说：“先披上吧。你回去肯定是要感冒的。” 江明摇摇头。 他低垂着头。 认真地盯着她：“不用。” “我不要你生病。答应我好吗？”季诗语抬起眼睛看着他。 “好。” 江明答应。 “伞我也不要。雨马上就要停了。”季诗语把伞推了回去。 “你腿怎么了？”季诗语注意到了他腿上的伤口。 一小点鲜血从他腿上的一块流了出来。 “没什么。”江明下意识要遮掩。 “什么啊。你是不是不小心摔倒了？”季诗语着急。 “没有。”他低低地说。 “骗人。”季诗语蹲下身，从书包里抽出一张创可贴，她撕开，先为江明贴上。 “季诗语。雨停了。”江明的嗓音沙哑。 季诗语没有注意到。 她认真地看着他的伤口，眼睛里有心疼，还有惊讶。 “伤口有点深。”她郑重。 “好了。别担心我了。我没事。”江明微微咳嗽一声。 第二天 江明就发烧了。 他躺在医务室的床上。 睡容很安稳。 像一个乖巧的小婴儿。 校医说，这是由于感染伤口引起的发烧。 季诗语下了课。 就悄悄溜出去，跑到医务室。 江明正在喝药。 季诗语推开门，她的语气带着训斥：“不是答应我，不会生病的吗。” “我不是故意的。”江明苍白的脸上有了一点笑容。 “以后，谁骗人谁就是小狗。”季诗语气不过，她拿出一只保温盒，打开，里面是热粥。 “好。汪汪。”江明隐涩深沉地望着她。 “……”季诗语的手打开饭盒的动作有一瞬间迟钝，她脸颊上染上了红色的温度，像是一只脸红的兔子。 “害羞了。”江明看着她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你够了。现在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啊。”季诗语把粥盛出来，放在他的面前。 江明拿起勺子，放在热粥里。 “江明。我决定了。考明大。”季诗语淡然。 他点头：“好。” “你相信我吗。”她问。 试探的语气像是要找到他的肯定一样。 “信。”江明说。 “我会努力的。江明，我以后要赚好多好多钱，来养活你，还有外婆，还有林姨…”季诗语还没说完这句话，就害羞了。 她有些羞钝地低下头。 “好。”他说。 “那拉钩。”江明伸出了小拇指。 “好。拉钩，谁骗人，谁是小狗。做一辈子的亲人。”季诗语勾住他的手指，歪着头有些害羞。 他的嘴唇动了动，干涩的嘴唇有些起皮。 像是心口间有什么东西堵塞住了一样。 江明的手指僵住了，他用指尖点了点勺子，缓慢地拿起勺子来舀了一勺粥，放到嘴边，吞咽了下去。 他的心口里有什么东西像是流失了一样，又如同液态的流沙凝固住了。 季诗语。 你这个好没心肝的。 他眼帘覆上不易察觉的忧伤。 染上去的笑意看上去那么感伤。 下午的历史课连续上了两个小时。 外面的天气很潮湿，又潮湿又闷热。 徐烟烟用笔尖轻轻抵触在自己左侧脸蛋上，她看着英语试卷上的题目如有神笔。 一看到某个题型。 大脑里的记忆就像是按下了一个开关。 如同洪水猛兽一样，朝她拼命席卷淹没。 盛夏里。 最热最毒的七八月里。 她，还有他。 两个人在封闭的小空间里。 他给她补习了一个暑假的课与知识点。 每当她要打瞌睡，贪恋空调的时候。陈轩念就会在她的脸前打一个响指。 “烟烟，做不完题，哥哥是要惩罚你的。” 有次，徐烟烟壮着胆子，支支吾吾：“哥哥，假如我没有好好学习，你会怎么惩罚我。” 陈轩念：“哥哥惩罚你的办法很多。” 刚开始补习。 徐烟烟是一百个别扭。 她极其不情愿且扭捏地坐在椅子上，心思全然没在学习上，反而浪费了不少时间犯花痴。 “我说。你总是看着哥哥干嘛。”陈轩念没有看她，视线停在她一字未落笔的试卷上。 陈轩念用笔尖点点桌子：“写不完，哥哥要惩罚你的。” 后来，渐渐熟络起来了。 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的肆意妄为。 徐烟烟会丢下手里的笔，说：“陈轩念，我不许你管我了，我现在就要出去买冰激凌！” 陈轩念一只手揪住她衣服的帽子：“……” 他按着她的肩膀，她重新回到了椅子上。 “什么味的。”他说。 “啊？” “哥哥去给你买。”陈轩念无奈地揉揉她的头，嗓音清冽。 “草莓！草莓味的，哥哥你懂，就是小时候我们吃的那种。” “好。等着哥哥。” 他又补充了一句，“把题都写完。哥哥回来检查。” 她等了他一个下午。 忍不住又睡了过去。 可是这次却很快醒来。 她的愤怒涌上大脑。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陈轩念这个大骗子人呢？！ 后来。 他告诉她，有一位大姐姐在下午里有急事找他，需要他的帮忙。 陈轩念口中的大姐姐，就是，姜娇柔。 他把迟来的冰激凌递到徐烟烟面前。 徐烟烟闭着嘴，沉默。 “是哥哥不好。哥哥给你道歉，好不好。”陈轩念蹲下身，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徐烟烟。 “…………”徐烟烟的眼睛里有着强忍着的泪。 她憋着气，一字也不说。 过了好一会。 她才开口，语气有些哽咽：“哥哥没有错。” “烟烟这是原谅哥哥了。”他又要去揉她的头，却被她躲开。 也许一切都只是她幻想出来的一个美丽的梦境。 梦境里的他，好像还只是小时候里那个只属于她的大哥哥。 可是，梦境迟早有一天是要醒来的。 梦境外的他，属于一个，叫做姜娇柔的女孩。 她温柔、漂亮、嗓音很甜，是一个很有女人味的女孩。 而她——徐烟烟，只不过是被他遗忘在了时光里的一个“亲戚家的小妹妹”。 她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第139章 翻墙出逃 徐烟烟丢下手里的笔，在心里小声嘟囔了一句：“陈轩念。你这个渣男。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高三的压力越来越大了。 几乎每天都有测试。 各科老师都在施加升学的压力。 “这次测试，全班只有10个人全队，其余的人，上课的时候心思都跑到哪里去了？！我上课讲的都白讲了？徐烟烟，你给我站起来！” 徐烟烟从椅子上极其不情愿地站起来，拿着画满红色叉号的试卷。 “你来讲讲填空题的第二题，我上节课讲了三遍，全班只有你一个人做错了！”数学老师把试卷一把拍在讲桌上。 “诗………”徐烟烟看了一眼季诗语。 “还敢看别人！你自己讲，讲不出来把这道题给我抄二十遍！”数学老师说。 “还差15遍…”徐烟烟拿着笔，趴在桌子上，歪着头百无聊赖地写着。 宿舍里的女生笑呵呵：“徐烟烟，你也太惨了吧。” “数学老魔头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徐烟烟苦恼地他了口气。 她的手指酸痛。 “烟烟，你那个哥哥，他好像又来了，就在宿舍门口呢。”一个舍友提着热水壶，披散着头发，看样子是刚洗完头回来。 “嗯？”徐烟烟一下子来了精神。 “我刚刚在一楼洗头的时候看到他了，他的手里还提着很多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来找你的。” 女生看徐烟烟愣神，笑道：“你快下去看看吧。” 徐烟烟放下手里的笔。 她跑到宿舍门口。 一眼就看到了陈轩念。 陈轩念看到她并不意外。 他说：“烟烟。哥哥有话要对你说。” 徐烟烟像是被敲击了一下。 她走过去，乖巧地喊了一声哥哥。 “烟烟。无论你在未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哥哥都陪着你。” 徐烟烟看着他的眼睛，点头。 “哥哥。谢谢你。” “烟烟，这些给你。在学校里缺什么跟哥哥说。” 陈轩念把大包小包的东西递给徐烟烟。 她一个人，提着那些很重的东西，回到了宿舍。 宿舍里的女生都很羡慕。 “我也好想有这样一个好的哥哥啊！” “哇，这些都是什么啊，这个咸曲奇我还没有吃过欸。” “你们吃吧。”她看着一个个画上叉号的数学题目。 心里沉闷。 她把身体支楞起来。 稳定下心情，她拿起手里的笔，开始写了起来。 徐烟烟。 高三了。 你确实该收收心了。 何必为了那些不重要的人与事情分心呢。 模拟考的成绩出来了。 季诗语考了全班前三。 沈闻俞掉出了班级前十。 班主任找沈闻俞谈话，沈闻俞找借口推辞，转身与江雪在一起待着。 季诗语望着操场上两个人的背影，她的眼神空空的。 江雪越来越漂亮了，站在沈闻俞的身边，两个人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江雪抿唇，轻轻用手指在沈闻俞的脸颊上刮了一下，像是在哄一个小孩。 “沈闻俞。周末一起出来玩？” “……”沈闻俞沉默了会，点头。 “好，那我请你吃饭。”江雪说。 “嗯。” “你看起来好像不开心，有什么烦心事吗。”江雪漫不经心地问。 “没。”他轻描淡写。 季诗语趴在三楼的围栏上，望着远处的两个人。 阳光细碎蔓延过她的眉眼，她觉得刺眼，只好移开眼睛。 “阿俞，我问你。到现在，你的心里，有没有一点喜欢我。”江雪说。 她抬起眼睛，鼓起勇气，盯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江雪。你值得更好的人。”他的嗓音低沉沙哑。 “沈闻俞，你不需要对我愧疚。这些都是我一厢情愿的。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吗？”江雪问。 这个傻姑娘。 沈闻俞的心突然抽动了一下。 他开口：“江雪。迟早有一天。我会给你一个答复。好吗。” “好。我相信你。” 江雪点头。 操场的人很多，喧闹的声音很吵。 一望无际的操场，草坪上鲜嫩的草生长茂密。 阳光漫延过柔软的分割线。 上课铃声响了。 高三第一场模拟考开始了。 漫长的考试。 考场里的学生都拿着笔，认真凝眸，在试卷上动手写了起来。 第一场考试是语文。 季诗语提前半个小时交了试卷。 她在考场外面，从书包里拿出了数学知识本来复习。 ……………… 一周后。 模拟考的成绩出来了。 季诗语挤进了年级前十。 沈闻俞一蹶不振。 从原先那场考试掉出班级前十后，就没有再挤进过班级前三。 从年级第一的宝座上掉落了。 晚自习。 班主任走入了班级门。 她朝沈闻俞喊：“沈闻俞，你给我出来！” 沈闻俞趴在桌子上睡觉，听到这巨大的动静，懒散地挪出一个头来，目光涣散。 见到是班主任后。 他视若无睹，又低下头去。 “再不给我出来，你就不要上学了，直接休学回家睡觉吧！”班主任看起来很生气，扯着嗓子怒吼。 “…………”沈闻俞沉默。 他站起来，把校服外套披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径直绕过女教师。 走了出去。 班主任的脸气的铁青。 脸边一阵青，一阵红。 沈闻俞翻墙的事情，整个年级知道了。 他在高三这个特殊的学期背上了一记处分。 那个晚上。 季诗语没有睡着。 她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翻看着复习资料。 脑海里挥散不去的画面，就是他的背影。 不禁担忧起了他。 自从这学期以来，他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 在学业上。 好像是被夺舍了一样。 网吧里。 他坐在沙发上。 手里拿着一罐啤酒。 沙发周围摆放着瓶瓶罐罐的酒瓶子。 “帅哥。你的泡面好了。”一个很萌软的妹子端着一碗热气翻滚的泡面走到他的面前。 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看着他熟睡的脸，妹子走上前，被他俊秀的脸吸引了。 “这人也太帅了吧。”她喃喃自语。 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摸上他的脸蛋。 他捉住她的手，一双眼睛微眯，眼里像是浓墨染上了一层雾：“季诗语…………” “什么？”妹子好奇地弯下了腰，想要听清他说什么。 好像是一个女生的名字。 妹子啧啧舌头，原来这么帅的人也会被人甩啊。 她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弯下腰，嘴唇靠近他的脸。 一个穿着很讲究的中年男人走进了网吧的门口。 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娇小的女人。 男人是沈闻俞的父亲。 京市着名的商业大佬。 身边的女人，是沈闻俞的继母。 年轻漂亮，身材娇小，像是小孩子一样。 “老沈，别跟一个孩子计较。”女人说。 “行了，都快18岁了，还是小孩子吗？”男人看上去很生气。 “再大在父母眼里也是小孩啊。”女人甜甜地笑了。 “你啊，一会不许袒护他。”沈父说。 “你好。两位……”妹子还没有说完。 就被沈父的眼神吓到了。 他上前给了躺在沙发上的沈闻俞一巴掌。 “还不赶紧起来，在这里丢人现眼。” 他吼道。 沈闻俞被他带回了家。 “你如果不能给我好好参加高考，就给我滚到美国去留学！”沈父说。 “我不出国。”沈闻俞说。 “不想出国，你就好好参加高考，考上明大。”沈父说。 “我不考明大。\\\"沈闻俞沉默了会，说。 “不考明大，那你想考哪？\\\"沈父疑惑地斜眼打量他。 “我不考明大。” 沈闻俞又重复了一遍。 “好。那你想考哪。”沈父耐着性子。 “…………”沈闻俞没有再说话。 \\\"好。我不干涉你的选择。但你最好不要任性，尤其是在高三这样特殊的时间里。\\\"沈父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劳力士，又说，\\\"学校那边我已经给你请好假了。后天你就回去上课，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调整你的作息。儿子，你不要让我失望。\\\" 沈父刚走出房门。 年轻漂亮的女人就走了上来。 \\\"对嘛。好好跟孩子说，他会听的。\\\"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沈父摇摇头。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这是好事。\\\" 女人温婉地劝他。 沈闻俞拉开台灯。 他的手指碾过一页页书页。 ………… 徐烟烟翻过一本本小册子。 上面成片红色的叉号。 “按照陈轩念的办法，这道题可以这么解。”徐烟烟重新在草稿纸上做了起来。 哥哥。 我答应你。 好好努力。 绝对不在最后一刻松懈。 为了我自己。 我会成为更好的人。 徐烟烟默默在心底保证。 第140章 匿名纸条 在高三上学期的期中考。 沈闻俞的名次重新回到了年级前五十。 季诗语勉强挤进了年级前十。 班主任再三找沈闻俞谈话，沈闻俞从办公室出来。 他没有选择回到教室继续上课。 反而选择再次翻墙出逃。 再次被沈父找到的时候。 他的脸上挨了一拳头。 嘴角还有血印。 在两年前。 他出于义气，跟别人打架。 那是在一个雨天。 狭窄偏僻的街巷里缭绕着白色的雾气，雨珠在细密的乌云里滴落，淅沥清冷的雨点打湿了他一头柔顺的墨发。 一个女孩子穿着白皙的裙子，露出紧实修长的长腿，白蕾丝裙子到了膝盖，她披散着半干半湿的黑色长发，乌黑如绸缎的秀发衬着她白净白果般的小脸愈发明亮。 她嘴唇嫣红。 手里持着黑伞。 伞上的阴影遮住她半边脸颊。 冷清的湿雾里沾染着洗发水的淡淡花香。 那个受伤的男孩。 靠在潮湿干裂的墙壁上。 他的裤脚上沾满了泥土。 他半垂着眼睛抬头望了那个女孩一眼。 女孩撑着伞，也朝他望了过来。 \\\"沈闻俞。\\\" 甜美的嗓音在空洞的巷子里回荡。 \\\"沈闻俞，还疼不疼啊。\\\"季诗语为他撑着伞，看着他脸上的伤口。 \\\"歪。哭什么，又不死不了。\\\" 他低低地说。 \\\"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沈父怒了。 \\\"..........\\\" 沈闻俞没有说话。 他低垂着脑袋。 \\\"好。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就问问你班里的同学。\\\" 沈父就要掏出手机来给班主任打电话。 \\\"爸。\\\"沈闻俞嗓音低沉。 过了会。 沈父问。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跟那个叫做江雪的女生。\\\" \\\"没。\\\" \\\"行了。我不反对你恋爱。那个女孩子家庭条件也不错，我跟她父亲认识。\\\" 沈父拍拍沈闻俞的肩膀，继续说：\\\"但是不能影响学习。倘若下次再逃课，你立刻跟她分手。\\\" \\\"............\\\" 沈闻俞脸色灰沉。 夜晚小路旁的路灯很昏暗。 也是这么一个晚上。 他吻住了她的嘴唇。 将她抵在树上。 季诗语。 真的要说再见了么。 他眼神冷冽，望着天空。 风吹动着这座城市，温柔的月色温柔地笼罩在这一片建筑物上，月光变奏，在宁静的天空中挥洒自如。 光阴似水，在五指的指缝间穿梭流淌。 时间在琥珀的时光湖中承载在一叶扁舟上。 缓缓地向前流动。 高三上学期快要结束了。 这一次的期末考试，明中高三的学生都格外重视。 徐烟烟从年级前一百冲进了年级前二十。 季诗语稳居年级前十。 江雪掉出了年级前三。 出了期末成绩的那一刻。 刘宏也从季诗语的班主任那得知了消息。 他发短信恭喜季诗语。 \\\"你没有让爱你的人失望，保持现在的状态，在下学期的一模二模发挥出稳定的成绩，孩子，加油。\\\" 季诗语心里好像装了一些事情。 她犹豫着，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刘老师。我有一个朋友，他之前的学习成绩很优秀，可是现在他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我该怎么样劝他呢。或者说，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变成现在这样的...\\\" 刘宏的话是：\\\"天助者自助。\\\" 她想了很久。 还是这样做了。 她把那张纸条塞到了沈闻俞的书本里。 周五放学。 也是明中学生离校的那一天。 江雪来找沈闻俞。 她看到他的书本平静地摊放在那里。 她走过去。 拿起那张纸条来看。 上面写着：\\\"在现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期，我们每个人也许都曾想过逃离。因为我们要面临的未来会是一个崭新的环境，是不可预测的。未来就在当下。那些努力过的时光，终究会带给我们无限的力量。为了未来。也为了你自己。\\\" 最后一行还写上了：来自另一个星球的你。 江雪手上的动作迟疑了几秒。 她重新把那张纸条贴回了原处。 第141章 江雪跳海 “阿俞。你吻我好不好。”江雪牵着沈闻俞的手。 沈闻俞的手里提着江雪的行李箱 江雪一眨不眨，仰着漂亮的脸蛋瞧着沈闻俞。 沈闻俞没有说话。 他抬起手，轻轻捧住她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丁点情绪。 他把嘴唇低下去。 就在嘴唇快要碰到的那一刹那。 江雪偏着头躲开了。 她的眼眸里沾着一滴晶莹的眼泪。 “阿俞，我会等你。”江雪说。 “时间过得真快。下学期就要高考了。”季诗语对江明说。 在车上。 林瑶说：“诗语，放假回家了。有空多来找林姨玩啊。” 季诗语点头：“我会的。林姨。” 江明从书包里拿出一大包糖果，用五颜六色的糖纸包装，各式各样的糖果都有。 “送给你。不过要少吃哦。小心蛀牙。”江明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江明。我想报一个高考冲刺班。你要不要也参加。”季诗语问。 “好。” “这样多好啊，你们一起参加，也好有个伴。”林瑶点点头。 高考冲刺班在寒假里只有十五天的时间。 季诗语提前报名了。 地点在京市的海达路上。 “这道题呢，是出自上届高考题。这道题呢，我们先来讲解第一部分。” 老师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了起来。 季诗语打开笔记本，开始记录。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了。 江明就在她的隔壁班。 他总是很少说话。 可是他做的很多。 下课的时候为她讲题。 午餐的时间帮她买好饭。 放学会陪着她一起放学。 总有这么一个人，他陪在你的身边感受你的喜怒哀乐，忍受着你的小脾气，他愿意为了你翻山越岭去爱你，他会为了你做从前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他是友情最高的见证，却从来不会向你索求更高的身份。 他不争不抢。 性子淡泊。 你也习惯了他的好。 直到有一天。 你才发现你对他的感情已经深入了骨髓。 如果有一天要找不到他的消息了。 宁愿放弃全世界。 也不要放弃和他的友情。 冬季的时候。 安静的明中道路两旁种植着许多仍然茂密生长的树木，翠绿的绿叶仿佛征告着夏天仍然还在，冰冷的空气带着沉暄的滋味，沉淀着北方森林冷冻的气息，吸入人的肺部，仿佛要揉碎捧在手掌心的那一柸冰块。 雪就在这样不引人注意的时候悄悄降临。 静谧的雪花，凝结着一片一片的霜。 白片般的世界。 苍白无力到像一张薄纸。 这张薄纸随时都有可能碎掉。 绷紧的线，一片小霜花落在灰色的线条上，穿透了线的中央，促使线的力量断掉，从中断开。 她站在世界的末端，以一种决绝的姿态看着眼底的深渊。 “江雪。把手给我。”沈闻俞伸出手乞求。 她站在灯塔的天台。 塔尖的下方是波涛汹涌的海潮浪涌。 江雪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短款羽绒服。 衬得她皮肤雪白。 胜雪的肌肤。 两瓣嘴唇像是染上了梅花的颜色。 淡淡嫣红。 她的眼神很淡。 一头长发被风吹得凌乱。 齐齐地向后掠去。 露出光滑洁白的额头。 江雪很轻地淡笑：“沈闻俞。还记得去年夏天的时候，你答应过我，陪我来看海吗。可是，你爽约了。” 沈闻俞的手在半空中变得僵硬又紧绷。 像是极力地要去挽留一缕风，一丝发。 江雪没有看向他，垂眸，自顾自地说：“沈闻俞。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好不好。我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留恋了。” “江雪。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做傻事。” 沈闻俞说。 江雪的眼眶里蒙上了一层泪。 冰冷的海水，好冷好冷啊………… 深不见底的海。 那么深。 那么冰冷。 但是好像可以把自己的灵魂彻底洗涤干净一样。 灌入鼻腔里的海水，沉闷窒息，酸涩咸苦。 真好，像是在轮回里走了一遍一样。 “沈闻俞，再见了。我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到此为止了。”江雪在心底默默地想。 深沉的海水里。 她闭上眼睛。 有一双手，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手腕，将她带了上来。 ………… 江宅里。 许美琴敷着全球顶级的护肤面膜。 听说江雪溺海的消息。 她只淡淡地笑笑，夹起翡翠宝石小碟子里一片黄瓜，含在嘴里，优雅地咀嚼了起来，挑挑稀薄的淡眉：“听说那丫头竟然主动跳海了，不知道死了没有。” “没有呢。好像听说是有一个男孩陪在她的身边。”张妈蹲坐在她的腿边，捶着她腿部的肌肉。 “那就是沈闻俞吧，沈氏集团的公子哥。江雪真是好福气啊，没关系，倘若让他知道，她做的那些事……” 许美琴抿唇笑了。 额头上的皱纹藏不住。 “是啊，是个男人，也不该喜欢她那样的呀！~”张妈手上的力道加大了一些。 上午上完了四节课。 季诗语打了一个哈欠。 江明走进来，给她递过去一本政治笔记。 季诗语的眼睛亮了。 “这不是明大文科大神亲笔整理的那一册吗？” “嗯。” “江明，你也太厉害了吧！\\\"季诗语立刻投去崇拜的目光。 “嗯。”江明说。 \\\"你等我一会，这道题我马上就写完了。\\\"季诗语低下头，继续动起笔来。 \\\"嗯。\\\"江明看上去有些奇怪。 \\\"怎么了，你要是饿的话就先去吃饭吧。\\\"季诗语以为江明是饿了。 \\\"江雪她，跳海了。\\\" 这句话从他嘴中平缓说出。 季诗语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脸：\\\"你说什么?\\\" \\\"她给我发短信说。这个时候很想见你。\\\"江明说。 \\\"好....她没事就好....\\\"季诗语扶着桌子的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站在医院病房前。 季诗语买了江雪喜欢吃的水果。 她透过玻璃窗看向里面。 心脏就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攥住，剧烈的疼痛蔓延到指尖。 进去，还是不进去呢。 沈闻俞单膝跪在地上，他的手握住江雪的手。 他的呼吸沉重，额头上也冒出一片细密的汗珠。 季诗语先是一愣，随后搭在把手上的手渐渐松开。 她离开了医院。 江雪看到了季诗语离开的身影，一抹苍白妩媚的微笑在嘴边升起。 季诗语。 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 他的心里只有我。 第142章 一模将至 那一天。他们一起走在严冬的街头，微风轻轻拂过，他的手臂自然地搭在她的肩膀上。 \\\"江明。今年的高考，加油！\\\" 季诗语停下来。 她认真地看着江明的脸：\\\"希望我们都能不负彼此的未来。\\\" 江明点头：\\\"好。我答应你，全力以赴。\\\" 那年的季诗语成长了许多。 她面对感情不再执着，减少了对情感的期待，从不曾减弱对待感情的真挚与认真。爱情对她来说是青春的一剂调和剂，浓烈且热情的时光里有了爱情与友情的滋润，让她变得更加勇敢坦诚。 季诗语答应过沈闻俞。 也答应过江明。 会好好地生活下去。 不辜负爱自己的人。 也不辜负她爱的人。 因为心里有了期盼，所以才更想要变得优秀，每天多努力一点点，就能取得大的收获。 寒假马上过去了。 开学前的一天晚上。 徐烟烟向季诗语吐槽还有好多作业没有写完。 季诗语问：\\\"寒假那么长的时间，你怎么连作业都没有写完呀！\\\" 徐烟烟故作神秘：\\\"当然是去复习了啊！\\\" \\\"复习什么?\\\" \\\"我的轩念哥哥亲自给我补课，我哪里还有机会临写作业呀~！\\\" \\\"哎呦呦，这都你的轩念哥哥了~\\\"季诗语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怎么啦，不行啊?！\\\"徐烟烟笑嘻嘻。 \\\"好。可以，当然可以。\\\"季诗语说。 \\\"那就是了嘛。\\\"徐烟烟好像想到什么又害羞起来。 \\\"所以，请你现在告诉我，寒假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的态度转变这么快。\\\"季诗语好奇。 \\\"不告诉你！\\\"徐烟烟吐吐舌头。 \\\"你说不说，你说不说啊?！\\\"季诗语要去挠徐烟烟的胳肢窝。 \\\"好好好，我说...我说！\\\"徐烟烟伸手去挡。 \\\"咳咳咳....是这样的...就是，有一天，我们无意谈到了男女朋友的问题，他告诉我，\\\"徐烟烟的脸笑成了一颗小太阳，\\\"他告诉我，他没有女朋友，他是单身！\\\" 季诗语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嗯嗯！所以，所以嘛.....\\\"徐烟烟又害羞地低下了头去。 \\\"所以，你俩就重修旧好了?\\\"季诗语说。 \\\"没有。我故意骗他，我说我在学校里有喜欢的人。\\\"徐烟烟说。 \\\"嗯.....\\\"季诗语随口答应。 \\\"他他他好像很失落的样子。\\\"徐烟烟又立刻兴奋了起来。 \\\"话说回来，你赶紧地补你的作业吧。你好好想想你是怎么答应的你轩念哥哥要好好学习的。\\\" \\\"我是为了我自己学的，又不是为了他。\\\"徐烟烟斩钉截铁。 \\\"哦——是吗?\\\"季诗语说。 \\\"好吧，他的原因有那么一点点....\\\"徐烟烟说。 \\\"我看不止一点点吧。\\\"季诗语摇摇头。 徐烟烟说：\\\"这些题我都会了，压根用不着再写一遍。\\\" \\\"那也得认真完成作业。这是态度问题。\\\" 季诗语说。 \\\"诗语啊，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像灭绝师太了....\\\"徐烟烟一副愁容的样子看着季诗语。 \\\"你说谁是灭绝师太呢？\\\"季诗语又要去挠她。 \\\"我跟你开玩笑的！\\\"徐烟烟笑个不停。 \\\"成天诗语诗语的...好像念经一样诶。\\\"季诗语托着腮一副苦相，瞅着徐烟烟，目不转睛。 \\\"好啊。我要是去念经的话，那就为诗语祈福一辈子！\\\"徐烟烟看起来心情很好。 高三下学期的学习氛围越来越紧张了。 高三教室的灯直到晚自习下课二十分钟后才会熄灭。 每个高三学生都闷头苦读，在初春萌芽爬上树梢的季节里，他们在枯燥乏味的晚自习夜晚里争分夺秒地翻阅着一本本资料。 班主任给自己班的学生打鸡血。 \\\"全力以赴，拼个无怨无悔！\\\" 季诗语在课间上厕所的功夫，手里捧着一本小词典在读，她低着头看着小本子上的单词，一个横冲直撞的人影刹那撞到了她的身上。 沈闻俞单手抱着一只篮球，额前的碎发微微湿了，他及时扶住季诗语，努力忽略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忽略心中泛起的情绪。 沈闻俞喉结滚动了两下，睫毛轻颤，身侧的手慢慢握紧，语气低沉：\\\"对不起....\\\" 他见到季诗语没有受伤。 转身就要走。 季诗语拉住他的手腕。 沈闻俞垂落身旁的手缩了一下。 \\\"沈闻俞。下节课是数学，你不上课了吗？\\\"季诗语的声音带着些恳求。 沈闻俞微微仰了仰头，他只感觉喉咙间肿胀，充斥着一股腥甜。他闭了闭眼睛，压下心头的不舍，嗓音又哑又沉：\\\"季诗语，你不要管我了。\\\" 他抽出他的手，朝前走。 此时打了第一道上课铃声。 季诗语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所措的眼泪流了出来。 季诗语空茫地靠在墙上，身体如枯木般，像是被掏空了美丽身体的躯壳。 她木木地走在回班的路上。 努力感受着他肌肤传散到手指尖上的气温。 高三下学期开学以来。 沈闻俞在学业上的状态好了很多。 但是在一些主科上仍然会有逃课的情况。 班主任试图劝过他，但是都无功而返了。 沈闻俞与江雪的恋情在明中彻底公开了。 成了明中姑娘们明里暗里的饭后谈资。 季诗语也成为了明中的一个笑话。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因为已经是高三学期了。 高考还有两个月就要到来。 在这样关键的时期里。 她不想因为别的事情而影响自己的情绪。 尤其是感情。 多余的感情会让她分心，更会让她失心。 高三一模马上就要到来了。 晚上的女生宿舍里被窝笼罩着一个\\\"小山坡\\\"似的女孩，被子包裹在身上，亮出一团温暖的光。 季诗语钻在被窝里，悄悄观察着宿舍门外宿管老师来回巡查的动静。 宿管一敲门，问：\\\"都睡了吗?\\\" 宿舍里的女生齐声说：\\\"睡了。\\\" 等到宿管走远一点。 季诗语通风报信：\\\"宿管走了。\\\" 宿舍里的女生全部浮出被子，大呼吸新鲜空气。 \\\"文科班要背的东西怎么这么多啊！我的脑子快不够用了，早知道去学理科了。\\\" \\\"得了吧。我就是理科学不了才报了文。现在连文科都学不好了。\\\" \\\"加油。让我们为了高考努力奋斗吧！！！\\\" 第143章 高考结束 考场上，躁动慢热的不安紧张气氛愈来愈浓郁。 墙壁上的时钟一分一秒流淌而过。 汗珠顺着脖颈流了下去。 监考老师坐在讲台后的椅子上，他翘着二郎腿，戴着一副擦得锃亮的眼镜。他手里拿着一本书籍，低着头一页页地翻过。 季诗语握着笔，太过用力，在卷面上唰唰写过。 指关节微微发白。 头顶的电风扇转动着一圈又一圈。 她耐心地再检查了一遍姓名，班级。 那天的微风吹的静悄悄的，婆娑的树叶在枝丫交错中重叠交映，林荫的气息很暖很清新，照在粗糙的手掌上，清晰的纹路在岁月的攀爬下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时光好像是长了脚的妖怪。 离别的那天。 他们谁都没有说再见。 仿佛一个没有画上完美结局的故事失去了句号。 她记起一模时的成绩。 那是季诗语考的最差的一次。一模成绩出来那天，晚风吹不散天空的晚霞，晚霞似火，柔绚的彩霞满天绽放，像是一个红衣似火的跋扈小姐，扬着鲜嫩欲滴的嘴唇，嘴里咬着一根芦草，明媚地笑着。 季诗语握着成绩单，眼眸望向天空那边。 入目的绚烂，仿佛是战火连天的高三天空中的一点亮度。 她低头，手指紧紧攥着握得发皱的成绩单，指关节微微发白，晚霞似琥珀的亮光从五指指缝间流淌出去。 流淌过的，不止有时光，还有记忆。 一模成绩出来的那天。 她握着成绩单的手微微颤抖，她在想，高考那天，她会以怎么样的姿态，怎么样的心情去面对。 是云淡风轻。 还是胜券在握。 还是接受自己的一切。 努力的这段时光里。 她渐渐忘记了与他的约定。 她的心里渐渐挤掉了那些多余的东西。 她不再是曾经那个把爱情当做全部的女孩。 她的年龄那么青涩稚嫩。 在高三那年，她把过往的遗憾、忧伤、欢喜全部藏了起来，收进了最隐秘的空间里。 \\\"我不要把时光都付诸于空虚、颓废还有堕落。 世界上最美的时光，不在于你取得成就的那个瞬间，而在于你攀爬山岩的过程。\\\"季诗语在日记上记下来。 日记本上密密麻麻，全是她成长的见证。 有人问。 这世界上什么才是最有价值的。 其实正确的答案有很多。 有人说这世界上钱才是最重要的。 有人说这世界上亲情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在她心里。 如果林凤娇没有出事。 如果她爱的亲人都在身边。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 她愿意用她拥有的一切东西，最有份量的东西，哪怕是花费她的生命与时间，她也要换回林凤娇，换回林凤娇幸福且平安的一生。 可是上天偏偏要剥夺一个女孩子幸福的基本权利。 让她承受最痛苦的分离。 人生的第一课，居然是离别。 离别的代价就是学会珍惜与遗憾。 那个穿着干净的白校服，蹲坐在花坛旁边的男孩，扬着清澈的笑容的男孩，会在校园门口等着她男孩子，陪着她笑，陪着她哭，陪着她长大的男孩子。 在她懂得了一切。 在她真正成长成一个大人的时候。 那个男孩子在这个世界离开了。 离开了她的世界。 像是抽丝剥茧一样，渐渐消隐了她最致命的心跳。 毕业那天。 季诗语整理毕业纪念册。 她无意在漂亮书页的最后一页看到一句话，字迹隽秀且规整。 \\\"愿你以后的人生更加幸福顺利。\\\" 季诗语只在上面停留了片刻。 她稍加思索。 这是谁给她写的。 有谁会这样关注她，还不愿在她面前露面。 睫毛轻颤，她的指甲在那一行字迹上细细地滑过。 好像想到了什么。 她合上青春纪念册。 青春纪念册的封面是一片湛蓝的天空中，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手里捏着一只大大的纸飞机，露出漂亮的侧脸，将那只纸飞机挥向远方。 然而封面的右下角，却有一个缩小版的男孩，躲在一个不惹眼的角落里，弯动着眉眼瞧着她。 目光是爱慕到极致的温柔。 温柔到像是装进了一个灿烂热烈的星球。 比星辰还要耀眼。 她也曾在别人身上看到过那样甜蜜到窒息的目光。 有什么东西好像牵动起了心底最静谧的情绪。 一瞬间，好像无数雨点直直地朝着自己的头顶翻涌而来。 她迅速收好心底的情绪。 眼睛里含着眼泪。 天气下起了雨。 看不到路的尽头，空蒙的细雨，斜风撩动起了粉蓝的衣裳。衣裳上沾了些墨水的颜色。 她把袖口挽起，抱着一本天文学的书 走远了。 她好像又做回了原先的那个季诗语。 热爱天文学。 有自己的兴趣爱好。 喜欢一个沉默地待着。 家里。 王芳芳问她考的怎么样。 王芳芳的白头发又冒出来几根。 季诗语站在王芳芳身后，轻柔地在她有些稀薄的头发中。 \\\"外婆。你老了。\\\"季诗语目不转睛地看着王芳芳头发上的那几根银丝。 \\\"是啊。外婆老了，不管用了，等外婆走了，你还是得找个人照顾你啊........\\\"王芳芳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季诗语的语气突然变小了，她看着王芳芳，眼睛的光小了：\\\"外婆，我还是想选择报考明大。\\\" 王芳芳满是笑容，她点点头：\\\"好，你要考什么，外婆都支持你。我的诗语啊，姥姥的心肝宝贝啊。\\\" \\\"外婆，可是我没有把握....\\\"季诗语的语气低了下去。 她的眼神黯淡了些。 高考那天。 她的闹钟坏了，导致高考迟到了二十分钟。 英语听力开始的时候，她奔跑在七中的校园里。 在这一过程里她想到了无数种坏的结果。 例如高考失利，她进厂打螺丝。 例如没有考上明大，她选择复读，大不了读个一年两年。 明大是她到目前为止最强烈的梦想。 为了这个心愿。 她可以一直努力。 \\\"考的怎么样，报考了哪个大学?\\\"沈父问沈闻俞。 他的回答只有两个字。 \\\"京大。\\\" 沈父暴怒：\\\"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就在京市，你为什么要报考京大?\\\" \\\"我不会考明大的。\\\"沈闻俞淡淡地说。 \\\"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沈父瞪着眼睛问。 \\\"我不考明大。\\\"沈闻俞又极其冷淡地重复了一遍。 眼看着火就要蹭蹭涨上去了。 沈闻俞年轻又貌美的继母站了出来，说：\\\"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这是好事。\\\" 沈父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只要你以后给我老老实实在沈氏接班，上哪个大学都无所谓，老子都养着你。\\\" 毕业聚会的那一天。 季诗语去了。 她穿了一身素面朝天的白裙子。 白净的面容像是邻居妹妹一样。 沈闻俞与江雪却缺席了。 只有他们俩人缺席。 \\\"喂，我说，这俩人是不是商量好的呀，一块失踪，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结果又不来了...\\\" \\\"就是。两人不会是私奔去了吧...\\\" 虽然是一句戏谑的玩笑话，可还是不由得让季诗语心头一颤。 她已经没有权利再去过问或者关心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了。 或者说。 她因为自己的敏感与自卑，亲手断送了他与她的爱。 曾经的喜欢是真的。 可是没有安全感也是真的。 她已经失去了妈妈。 巨大的沉重打击让她已经没有信心再去守护一段感情了。 更何况是在这样脆弱又青涩的年纪。 她不信什么命中注定。 等待录取通知书的这段过程中。 漫长的等待过程。 煎熬又难忍。 她想了许多许多未知的结果。 王芳芳看她成天憋在家里不出门，为了录取结果的事情痛苦执着。 她说：\\\"无论你考成什么样子，在外婆的心里，你都是最棒的。\\\" 季诗语不敢听到这句话。 因为这句话代表着的结果，就是她没有考上明大，然后选择复读。 倘若复读一遍仍然没有考上呢.... 倘若明中的提档线提高了一些分数呢。 季诗语不敢再接着向下想了。 她走出门。 发现楼道的栏杆上挂满了星星灯，夜晚的时候，灯一灭，星星灯就亮着，连成一串，挂在漆黑的空中。 她停住了脚步。 嘴唇微微张开。 江明抱着一束鲜花走了出来。 他嘴唇微不可察地勾了勾，意味深长的薄唇轻抿着：\\\"高考快乐。我忘记了，我还没有送过你鲜花。\\\" 季诗语看着他怀里抱着的那一捧鲜花，眼睛里有了一点光：\\\"谢谢，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江明低眸轻笑。 \\\"你是不是想要说，你自己根本就不值得，你是不是还想要再提，高考失利的事情?\\\"江明说。 季诗语没有回答，低下头去。 \\\"努力过就好。无论你什么模样，\\\"他的声音低了几个度，\\\"我都喜欢..\\\" \\\"江明。\\\"季诗语抬起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江明肌肤冷白，眉如墨描。 他不动声色。 想要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他的手停住了。 他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 他想要进行下一步的亲吻动作。 他捧起她的脸。 她向后微微后仰。 像是在抗拒。 像是想要逃离。 他懂得这个动作的意味。 所以他没有再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这对江明来说。 无疑于告诉了他答案。 告诉一个人答案，并不是一个很容易的事情，因为它包含了很多的遗憾、复杂以及难言之隐。 倘若我告诉你，我喜欢你，你就能跟我在一起一辈子吗？ 我不能保证。 我爱你，可是你并不爱我。 风溶溶而过，蓝色的水墨抹过天空的一角。 微风不燥，你我刚好。 季诗语淡淡地望向他，语气努力地保持轻缓：\\\"江明。对不起。我知道我配不上你的好.....\\\" 她看着江明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认真。 江明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容，他淡淡道：\\\"没关系的。我可以一直等你。\\\" \\\"没有谁可以一辈子等谁的。\\\" \\\"我可以。\\\"江明的语气很冷静，他脱口而出。 \\\"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呢?\\\"季诗语垂眸，微微沉默了一会。 \\\"...........\\\" 江明低头想了一会。 他说：\\\"不知道。\\\" 季诗语愣住了。 她问沈闻俞这个问题的时候。 他也是这样回答的。 沈闻俞的回答也是简单的三个字。 不知道。 天空的气息很纯净，温柔的风静谧地吹拂在半空中，麻雀在蔚蓝的天空中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塔楼的光忽明忽暗，像是沉蕴在一只灯泡中一样。 夏季的风很热烈。 吹过森林的风像是带了些清新植物的气息。 扑面而来。 江雪减掉了一头秀密的长发，乌黑墨色的头发犹如绸缎一样光滑靓丽。 江雪留起了短发。 她的眼眸盯着沈闻俞的脸。 很浅的瞳色像是清澈见底的溪水。 江雪的脸苍白如纸。 她高考失利了。 与京市最顶尖的大学明大无缘了。 只能去外地的大学读书。 江雪说：\\\"我知道那张匿名卡片是谁给你写的，我也知道你有多么不喜欢我，我更清楚你的心里压根没有我的位置，沈闻俞，你告诉我，我在你心里，有没有过一丁点痕迹....\\\" 沈闻俞低低地说：\\\"有过。\\\" 仅仅两个字。 他淡漠下眼神，黯淡无神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光：\\\"江雪。终有一天，你会遇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嗯。所以呢，我们要分开了吗....\\\"江雪勾起了一抹淡笑。 江雪又继续说：\\\"沈闻俞。你爱过我吗。就单单是在那段时间里，假如没有季诗语，你会选择喜欢上我吗。\\\" 沈闻俞沉默了。 他低着头，沉默了一会，抬起头，定定地说：\\\"我不知道。\\\" \\\"那我们在一起，好不好。现在，正式的，好吗？\\\"江雪乞求地望着他。 眼眸里有了一点泪光。 \\\".......\\\" 沈闻俞没有说话。 他把眼眸低垂着，许久，他静静地摇了摇头。 \\\"我爱诗语。\\\" 我爱诗语。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却让江雪失去了希望。 第144章 成功录取 \\\"好，那么我...放你走。\\\"江雪的嘴唇轻微颤动了一下，她轻轻张开，又合上。 她缓缓靠近沈闻俞。 \\\"你抱我一下。好吗。\\\"江雪说。 \\\"好。\\\"他抱住了江雪。 江雪鼻子酸涩，眼眶里顿时涌上一层泪光。 她的头静静靠在沈闻俞的胸膛上。 仿佛又回到了高一时期。 他救她于黑暗之中。 给予她翅膀。 给她力所能及的保护。 那是她第一次尝到喜欢是什么样的滋味，青涩的爱慕，梦幻至极。 连做梦都变得无比甜蜜。 梦里的他，只属于她一个人。 \\\"沈闻俞。我问你，如果你一开始就开始知道我的真实家庭状况，我的真实性格，你还会选择靠近我，和我做朋友吗？\\\" \\\"我跟你做朋友，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你就是你。\\\"沈闻俞说。 江雪瞳孔放大，她震惊地看着沈闻俞，眼睛里的泪决堤而上，她愣了会，点了点头，脸上含着淡淡的微笑。 阿俞。 我真的喜欢你。 因为你就像是我生命里的一束光。 在你出现之前。 我觉得我配不上一切美好的东西。 包括爱情。 在你出现之后，我才敢直视那些遥不可及的梦。 你那么好。 那么好看。 就像是从偶像剧里走出来的男主。 没有哪一个女孩子会不喜欢你的。 你就像是一场梦。 梦醒了后就找不到了。 所以我好想把你永远留在身边。 可是我明明知道我不配。 我用尽一切手段去留住你。 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 我自以为我是全世界最爱你的。 可是我还是败给了一封匿名信。 我用不正当的手段把你留在了身边。 却没想过你愿不愿意。 她是真正爱你的。 我不得不承认。 我败给了她的心。 江雪自嘲地笑笑，脸上的笑容没变，明媚的忧伤。 可是，沈闻俞，你不能怪我啊。 因为我的灵魂本来就是残缺的，因为爱你，我的心才完整了。 他们骂我。 欺负我。 我怎么能忘掉那些呢。 江雪缓缓牵起沈闻俞的手，她的指尖轻轻揉捏着他的指腹，他的手掌温热宽厚，她冰冷的指尖得到暖意。 \\\"阿俞。我要离开京市了。\\\"江雪说。 \\\"嗯。一路平安。\\\"沈闻俞说。 \\\"阿俞。我喜欢你。所以我们分手吧。\\\" 我已经没有理由再束缚你了。 江雪默默的想。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 季诗语在房间里读着一本天文学小说。 门外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你好。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开一下门！\\\" 那年的微风刚好，轻轻拂过她年轻且炙热的心。 她握着明大的录取通知书，与明中的校长合了一张影。 那一天里。 王芳芳给她烧了一桌子色相俱佳的菜。 林瑶跟江明都来了。 为她举办升学宴。 升学宴里。 季诗语请了很多同学来参加。 其中也包括沈闻俞。 他穿着白色的校服。干净的校服洗的很清爽。搭配着黑色宽松长腿。 好像又回到了高一时期的那个沈闻俞。 洒脱不羁。 张扬无畏。 洁白无瑕的脸透着清纯的少年感。 他的怀里抱着一束白玫瑰。 他双手奉上，嗓音冰凉如零下八度的啤酒：\\\"恭喜你，不负时光。\\\" 他深色的瞳孔如同黑夜般宁静而神秘，里面透出的光让人莫名安静。 沈闻俞久久地凝望着季诗语的眼睛，深沉的眸底暗暗翻涌着光泽。 \\\"你也是。\\\"季诗语点点头。 她躲避开他的目光，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几个男生勾肩搭背。 粗着嗓子喝着啤酒。 \\\"我说，俞哥，你考上哪所大学了啊！\\\" \\\"我们俞哥这么优秀，那必须得是国外的顶尖大学呀！\\\" \\\"俞哥是不是跟江雪考一所学校里去了?\\\" \\\"都别他妈给老子吵吵，让俞哥自己说！\\\"一个跟沈闻俞有过过往纠葛的男生把一瓶啤酒摔在地上。 惹得周围的人都纷纷看向他。 \\\"家里这么牛逼，考哪个大学都不影响你吧？来，说说，考哪去了?\\\"男生以一种瞧不起的态度双手撑在桌子上。 几个男生也不顾忌是什么场面，直接起身，朝沈闻俞围了过去。 高三的那段时期。 沈闻俞又恢复了刚入校时的样子。 打架、逃课，一样也不落下。 打架都以为他要坠落神坛了。 以为他高考的时候根本不会来参加。 却没想到他不但来参加了，而且是考场里第一个走出去的学生。 \\\"切。填的白卷吧！\\\"一个男生不屑地说。 \\\"我看是，这次考试的卷子那么难，他最后都没有好好学，怎么可能都填上来了！\\\" 高三的一个晚自习。\\\"沈闻俞。你给我站住！\\\"季诗语揪住沈闻俞的校服袖子。 他瞥眼看过去她的手，淡淡蹙眉：\\\"松手。\\\" \\\"沈闻俞。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都这个时候，你还......\\\" 下一秒。 沈闻俞单手抵墙，把她渐渐逼到只剩几厘米的距离，他的气息在她耳边弥漫开来，他的眼神充满了戏谑：\\\"要不一起走?去哪你说了算。\\\" \\\"......无耻！\\\"季诗语的脸羞愤到能滴出血来。 沈闻俞猛然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微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和耳朵上，他的声音微怒：\\\"季诗语。你这算什么，欲擒故纵吗。\\\" \\\"你误会了....我.......\\\"季诗语无力解释。 \\\"行了。 \\\"沈闻俞从她脸上淡淡移开视线。 他背起书包，拐了个角，就看不到他人了。 \\\"怎么着，这是没脸说了?\\\"男生嗤笑一声。 \\\"明大。\\\"沈闻俞淡淡道。 那几个男生都面面相觑，瞪瞪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 \\\"你吹牛呢你！\\\" \\\"他肯定不是凭自己的本事考进去的，不就是家里有钱吗！\\\" 沈闻俞转身就要走。 那个油头垢面的男生攥住他的手腕，看样子是喝大了，手里晃晃荡荡提溜着一只空空的啤酒瓶，粗哑着嗓子：\\\"你、你别给老子走！\\\" 他高高扬起那只酒瓶子，猝不及防，却被人扯住了头发，往地上重重一摔。 第145章 诗语救人 男生摔倒在地上，酒意未醒，手里的酒瓶子摔在地上，玻璃渣子飞舞，扎进了男生的手掌心，男生的手不住的哆嗦着，嘴巴里还喊着疼，疼。 季诗语挡在沈闻俞前面，警惕地看着地上咬牙切齿的男生，她说：\\\"立刻送去医院。\\\" 王芳芳、林瑶等人立刻围了上来。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啊，怎么还会有人受伤呢?\\\"王芳芳立刻拿出手机，拨打了110。 林瑶围到季诗语身边，她上下打量着季诗语，一脸担忧：\\\"语语啊，有没有受伤啊！\\\" \\\"林姨。我没事。\\\"季诗语的脸蛋白了一点，她咬着嘴唇摇摇头。 季诗语的额头上沁出了一片汗珠。 沈闻俞的神色黯淡了些。 他的嘴唇半张开。 他看向季诗语，半晌才说：\\\"干嘛要这样做。\\\" 季诗语眼眶微微红了。 她看着沈闻俞，极其冷淡地说：\\\"换作谁。我都会这样做的。\\\" \\\"是吗。\\\"沈闻俞冷冷地笑了。 季诗语心头一顿。 她眼波流转，看向沈闻俞。 沈闻俞面部表情淡漠，他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冷冰冰的，像是湖里的冰块，脸上透着一股冷峻之意。 季诗语心头翻涌上一股无名怒火。 在胸膛里越燃越大。 像是一团小火苗。 她望着沈闻俞轮廓深刻清俊的脸。 把冒到嘴边的话全都强硬咽了下去。 她一言不发，盯了他有几秒。 .............. 救护车来了之后。 把那个闹事的男生抬走了。 升学宴散了之后。 季诗语与沈闻俞走在外面。 季诗语没有看沈闻俞一眼。 她淡淡地说：\\\"今天下午，你是什么意思?\\\" 沈闻俞眼神深邃，嘴角淡淡勾起了一抹弧度：\\\"没什么意思。\\\" \\\"好心当成驴肝肺。\\\" 季诗语憋不住了，忍不住刺挠了他一句。 沈闻俞闻言也不恼：\\\"怎么了?\\\" 季诗语切了一声。 沈闻俞勾着清浅的笑容：\\\"这么久不见。脾气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季诗语皱眉，她上下扫了一眼沈闻俞，瞥了他一眼，语气有点暴躁：\\\"你呢。真的考上明大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沈闻俞玩味地勾了勾笑，荡漾着痞气。 季诗语听到这句话，沉默了一会，她淡淡地把目光移到他的脸上，却不看他那双深邃的眼神，那两个字慢慢出口：\\\".......是吗。\\\" 这句话不像是在问他。 反而像是讽刺。 季诗语见他不回答，便转移了话题：\\\"这么说，那以后就是校友了?！\\\" 沈闻俞望着她，嘴唇勾起了浅浅微笑：\\\"嗯。\\\" 季诗语想了一会，还是问出了口，她的眼眶微微湿润：\\\"你跟江雪，还谈着了吗。\\\" 你跟江雪，还谈着了吗。 沈闻俞听到这句话微愣。 他眼里的光泽没有消减，沉默了会，他摇头：\\\"我跟她已经分了。\\\" 我跟她已经分了。 季诗语微微低下头去，她没有说话。 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滋味。 好像一半蜜糖一半忧伤。 她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忧伤什么。 那样好的他，还是没有跟他爱的女孩走到终点。 上天真的很不公平。 拆散了一对又一对有情人。 自己已经成为了他的过去式。 已经没有资格再回到他的身边了。 高一那个穿着白色衬衫，干净清爽的短发，在阳光下微微焕发着棕黄的光泽，瘦削清俊的轮廓微微散发着洁白的寒意，犹如透露着肥皂的香气，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搭放在她的肩膀上，他的嗓音那么温柔磁性，他说：\\\"我等你好久了。\\\" 我等你好久了。 这句话记在季诗语心里好久好久。 他会一直等着自己吗？ 当时她以为那是一句玩笑话。 却没想到他做到了这句承诺。 后来，又被她亲手粉碎掉。 高二，母亲离世的巨大打击让她对生活彻底失去了信心。 每当在清冷的雨夜，迷蒙的雨雾遮埋了天空的忧伤，渐隐的星星在灰淡的云层里闪闪发亮，虽然是微弱的光，但是温柔却有力量。 她抬头望向天空，好像有一双无形的翅膀，把她抱住，母亲的灵魂化作天空的一颗星星，每当季诗语迷茫的时候，那颗星星就会带给季诗语力量。 妈妈，我答应了你，我会幸福的。 可是我却没有做到。 因为我现在还没有重新开始的勇气。 是沈闻俞，一直等她，重新拾回对生活的希望。 后来，也是她，亲手放弃了这份美好的爱情。 是自己的猜忌和患得患失毁掉了这份感情。 是她自己，硬是要错过这份感情。 这也不怪沈闻俞，本来就是她要放弃他的。 失去了沈闻俞的日子，就像是生命里笼罩上了一层雾，灰暗的日子，看不到一点光。 后来，又是考上明大的目标，让她重新拾回了对生活的期待。 堆成山的试卷，与摞列得整整齐齐的练习册都可以见证她的努力。 \\\"季诗语。加油！不要放弃！\\\" 高三下学期那段艰难的时光里，她一遍遍鼓舞自己，成绩的大幅度上下让她焦虑枯燥，同学的流言蜚语让她遭受了阴影与打击，这些她都忍下来了。 可她无法忍受的是。 看着沈闻俞一次次堕落。 高一和高二，他就坐在她的后桌。 他总是喜欢捉弄她。 用笔尖戳她的后背。 逗她笑逗她哭。 还喜欢揉她的头。 她见证了他爱江雪的全部过程。 也见证了他在不知不觉中爱上自己的过程。 她是他的好朋友。 也是他的恋人。 他的知己。 他一个眼神，她就能明白他的全部疼痛。 恋上他的过程。 是甜蜜的。 酸涩的。 痛苦的。 也是迷茫的。 她在高一那段时间。 破天荒去图书馆借了一本言情小说。 关于恋爱的。 她从来不会翻阅那些书籍。 可是看到那些羞涩情节，她仍然会忍不住想到他。 他是那么一个优秀的男孩子。 距离她遥不可及。 就像是星星与月亮的距离。 看起来近在咫尺，可实际遥遥相望却始终无法相恋。 恋过。 可是没有可能了。 缘分，还会继续吗？ 第146章 还未放下 高一，她怀着忐忑颓然的心境踏入了明中的校园。 沈闻俞迎着阳光，上身穿着纯白的短袖校服，下身搭配黑色的裤子，身上带着淡淡的薄荷香味，嘴角勾着一抹浅浅的痞气。 他走了过来，远远的看了季诗语一眼。 窗户上庞热的微光融融散发着橘色的光亮，透过雪亮的玻璃照射进来，她低垂着头，扎着低低的马尾巴，光落在她的头发上，一侧发丝被微风吹拂过来，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雪亮，像是梦幻中走出来的少女一样。 两年里。 她暗恋沈闻俞的心路历程从模糊到清晰。 在季诗语的眼里，江雪是那样一个漂亮文弱的女孩子，白白净净，五官精致，成绩还好。 那时的她认为，王子就应该配公主。 她性子内敛自卑，不喜争，习惯用外表的开朗、大大咧咧来掩饰自己的脆弱与敏感。 有好几次的冲动，她想要放弃这段感情。 可是第二天过后，对他的喜欢不减反增。 那时候的她，为了爱情而努力。 \\\"美好的爱情，值得我们每个人去争取，去享受！\\\" 她傻傻地在便利贴上写下这句话。 后来呢。 他们在一起了。 沈闻俞爱上了她。 两个人开始双向奔赴。 再后来。 她的生命里发生了重大的变故。 林凤娇离开了。 那场疾病来的毫无预兆，像是一个黑白颜色的鬼，悄悄溜进了季诗语的家，把家里的家具都笼罩上了一层阴暗。 \\\"妈。你要多晒太阳。\\\"季诗语推着瘦骨嶙峋的林凤娇在阳台上。 林凤娇背对着她。 稍微有些刺眼的阳光染在林凤娇有些稀少花白的头发上。 季诗语捂着嘴，哭了。 看着林凤娇一日比一日痛苦、衰弱。 那种凌迟的痛苦在季诗语心里一次次碾压过。 季诗语扶着林凤娇坐起来。 手紧紧握住她的掌心。 妈妈手上的温度凉凉的，冰冰的。 很像小时候发烧的时候，她的唇贴在额头上的那种柔软的温度。 像是外壳梆硬的果子，里面柔软。 额头滚烫的温度在她唇上蔓延。 那是妈妈的温度。 也是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时光海从不留恋。 翻涌过一遍又一遍。 乌黑亮丽的发丝褪变成雪白的发色。 那是岁月的痕迹。 她多想陪着母亲，看着她一点一点从女人变成一个可爱的小老太太。她好想再多看母亲一眼。 哪怕只有最后一眼。 季诗语擦拭母亲的照片，试图把心脏里存储的记忆永远封印在里面，每天都在回忆里再跟妈妈聚一聚。 沈闻俞明白她的痛苦与悔恨。 沈闻俞也理解她的卑微和忧伤。 在最绝望最黑暗的那段时期里，她几乎不相信任何人了，也不要再奢望祈求拥有幸福。那个时候，幸福对她来说就是一种罪恶。她愿意用自己的一生去救赎自己的愧疚与遗憾。 季诗语在笔记本上记下：\\\"我敏感、自卑、贫穷，在最无助最需要人陪伴的日子里，我走在大街上，感觉所有人都在对我指指点点，每天纠缠我的都是那些挥之不去、痛苦的回忆，我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笔记本的下一行：\\\"因为我愧疚，内心空虚，我的灵魂像是残缺了一块。我每天必须要用无望的回忆来弥补我的愧疚与无助。\\\" \\\"像我这样自私、平凡甚至残缺的灵魂。有谁会喜欢我呢?\\\" \\\"还有谁会等着我，等待我，愿意包容我的敏感与自卑。\\\" 她在历史课上。 脑海里回忆着那些灰暗的往事。 提起笔来历史笔记本上记下了这样的一句话。 体育课下课后，再次回到教室。 她看到棕色皮的笔记本静静摊开，她的字迹下面，多了这么一段话。 \\\"这世界上，总有这样一个人，他翻山越岭，只为了你而来，他愿意包容你的敏感与自卑，不论别人怎么说你，说你丑，说你傻，说你笨，说你不好，在他的眼里，你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是闪闪发光的。总会有这样一个人，他愿意为了你花费很多很多时光，你不是完美的，可你却是重要的。\\\" 字迹隽秀。 末尾的那一句上，打湿了一滴很小很小的泪，凝固干涸在了纸张上。 再回头。 他趴在课桌上，如青葱般纤细的手指之间夹着一根笔，他微微露出那双桃花眼，微眯着眼睛，看上去有种呆萌的惺忪感，朝着她温柔一笑。 沈闻俞。 我是不是在做梦。 拥有了全世界最好的沈闻俞，最后还是失去了。 那天雨夜，她提出了分手。 他在雨里站了有一会，走了。 他的背影看上去好忧伤。 季诗语也分不清，究竟是天空在下雨，还是她的内心已经悄悄生病了。 占有欲越来越强。 极度缺乏安全感让她在这段感情里越来越任性。 他真的撤离了她的世界。 \\\"你是不是还喜欢诗语。\\\"江雪问过他。 他只摇摇头。 脸部表情很冷淡。 像是失去了灵魂。 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玩偶。 \\\"那你吻我。\\\"江雪踮起脚尖，闭上眼睛。 他的睫毛颤了颤。 随后，他微微低下头，墨色的碎发在额前垂落。 他干涩的唇动了动。 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江雪满意的笑了。 \\\"阿俞。那你喜不喜欢我。\\\" \\\"嗯。\\\" 他的回答很淡。 唇角僵硬地扯起淡笑。 \\\"走啊。沈闻俞，你不是说想学飙车吗，哥们今天就带你去，到底去不去啊？！\\\"一个粗野的男声在电话里狂野不羁。 沈闻俞穿着干净的校服，靠在一棵树龄很大的皂角树，他唇线紧闭，下颚线刀削般冷硬，他单手握着手机，目光看向远方，随机点点头。 \\\"那抓紧啊，哥们就在你学校门口等你！\\\" 沈闻俞答应了下来。 挂断了电话。 \\\"诶，你听说了吗，沈闻俞又逃课了！\\\" \\\"他翻墙出去的，我刚刚还看见他了呢。\\\" \\\"他是不是不打算参加高考了?\\\" 女孩子们聚在一起。 一边背东西一边聊天。 她的两只腿晃在床铺上，听到这句话，她心头一咯噔，腿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再次看到沈闻俞，他把头发染成了白色。 第147章 千千万万 那天的阳光光线很充足，照耀在他银白色的短发上，沐在阳光里，像是笼罩上了一层金粉，风很轻，轻到她能感觉到自己细微的呼吸。 她眼底的惊讶如细波微微流淌。 那个少年，就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 细密的刘海遮住他的眉眼。 高挺的鼻梁俊美漂亮。 那张薄唇，她曾经吻过。 心底涌上一股淡淡的失落与遗憾。 \\\"呦。俞哥。咱怎么也开始染起头发来了。\\\"一个男生起哄笑道。 他上前去搭沈闻俞的肩。 他淡淡侧身，躲开。 嗓音像薄荷一样清冷，透着冰凉的质感：\\\"有问题?\\\" \\\"咱们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是咱老班肯定有意见，俞哥，你多加保重吧！\\\"男生拍拍沈闻俞的肩膀，就走了。 果不其然。 班主任看到了他一头白毛，怒不可遏，平日里教语文的，文文静静的女教师差点要上房揭瓦。 \\\"俞哥。咱敏姐喊你去办公室喝茶呢。\\\"男生抱着一摞作业，一脸难言之隐的样子，面色凝重，走到沈闻俞的身边。 他微微抬起眼睛，眯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起身。 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窗户投射进来的细碎的阳光。 \\\"沈闻俞，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又是染头发，又是逃课，你还想不想高考了?！\\\" 班主任把手头的试卷甩在办公桌上。 沈闻俞眉间冷静，他用手拨弄了一下头发，嗓音极淡：\\\"老师。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 操场上的人很多。 学生兴高采烈，举手投足间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江雪在天台上俯瞰下面。 教学楼那端前面一片操场上，学生们在做早操。 江雪眸色忽暗忽明，她又给沈闻俞打了一个电话：\\\"阿俞。你说，我们的在一起是不是一个错误?\\\" 沈闻俞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随后清清嗓子，恢复了以往的清冷：\\\"没有。\\\" \\\"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硬要缠着你?\\\"江雪的声音有了一些哽咽。 沈闻俞说：\\\"没有。\\\"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自暴自弃?\\\" 江雪犹豫着说出口。 沈闻俞停顿了几秒，他淡淡地说：\\\"不关你的事。\\\" \\\"阿俞。你是什么意思?\\\"江雪问。 \\\"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有些累。\\\" 沈闻俞说。 \\\"是因为我，对不对?\\\"江雪问。 \\\"我是说高三。我觉得很无聊。\\\"沈闻俞嗓音磁性低沉，他挂掉了电话。 从沈闻俞逃课开始。 他的抽屉洞里就陆续出现一些不同颜色的便利贴。 上面写了很多话。 他把头发染成白色的那天。 放学后，他收拾抽屉洞，发现了一张粉色便利贴，上面写着：高三是一个很重要的时期，在这个时期里我们的未来通向万种可能，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应该毫无怨言地继续走下去。 字迹的末尾还画上了一只粉色的小猪。 再次收到便利贴的时候。 是在他又一次逃课之后。 他照常翻开书本的一页，上面夹杂了一张蓝色的便利贴，图案比上次更加精美，上面写着：你这个笨蛋，怎么会变成这样啊，振作起来好不好啊，沈闻俞！ 他唇角微微一动，笑了，眼睛里含着的笑意很隐默。 临近二模的时候。 他提前交卷了。 数学考试成绩作废。 从年级前三掉进了年级前一百。 他照常打开习题，里面有一张崭新的便利贴，上面写着：为你千千万万遍努力。 记忆的思绪好像从一瞬间山崩海啸般席卷而来了。 记忆里那个他深爱的女孩也曾为了他千千万万遍努力。 为了他努力读书，只为了成绩单上的距离能离他近一点。 为了他努力改变自己，愿意以朋友的身份在他身边守护他，只因为她相信他是全世界最好的沈闻俞。 那个傻女孩，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好，所以总是要比别人花费好几倍的努力去争取，去爱，去感受。 她那么傻，那么笨，以为自己会看不出来这是她写下来的吗？ 季诗语。 你才是个大笨蛋。 沈闻俞眼眸微微泛红，他的喉咙动了动，手指顺着便利贴上的字迹摩挲下去。 停在那句\\\"为你千千万万遍努力\\\"上。 沈闻俞唇瓣紧抿，他感到喉咙仿佛被一股难以言表的东西堵塞。 过了会。 他把那张便利贴取下，打开书包，拿出一个口袋般大小的包，把便利贴放了进去。 包里是n张便利贴。 \\\"我知道。你聪明嘛。所以，考上明大，也没有什么让人惊讶的。\\\"季诗语把手背过去，有些悠闲的口气。 \\\"嗯。\\\"沈闻俞没有多余的回复，只答应了一声。 切。 季诗语在心里不屑地哼了一声。 不论是高中时期的沈闻俞，还是现在的沈闻俞，都一如既往的高冷。 冷的像冰块一样。 高三那段时间，季诗语都想以笔为武器试图唤醒他颓废堕落的灵魂，每次写那张便利贴之前都会绞尽脑汁去想该怎么写才合适。 哪成想人家根本不需要复习也能考上好大学。 季诗语一颗摇摇欲坠的心从得知沈闻俞成绩那一刻起开始安稳下来，甚至有强烈的喜悦。 靠。 季诗语吐槽自己，你真贱。 暑假的时光很长，盛夏来临，漫长的酷暑从六月份开始。 季诗语马上迎来了自己的十八岁生日。 她插上蜡烛，闭上眼睛，许了一个愿望。 睁开眼睛，吹灭蜡烛。 生日宴很简单。 只有王芳芳、林瑶、江明。 江明考上了明大的金融系。 林瑶说：\\\"我们语语真是越来越优秀了啊，林姨祝你一年比一年更漂亮幸福哦！\\\" 林瑶神秘兮兮地小声问季诗语：\\\"语语，告诉林姨，刚刚许了什么愿?\\\" \\\"嗯.....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季诗语含糊的说。 \\\"好，那林姨不问了。你上了明大，跟明明一起，也好有个伴。\\\"林瑶有意要撮合江明与季诗语。 \\\"那就要麻烦江明哥多多照顾了。\\\"季诗语说。 江明脸色很苍白，平静的声音有了一丝转变，他看着她，阖了阖眼，忍住酸涩感，略微沙哑的嗓音，带着轻颤：\\\"应该的。\\\" 第148章 想要复合 江明缓缓垂下眼帘，远处的高楼大厦灯火阑珊映在他的眼眸里，像是一条缓缓流淌的银河，流动着忧伤，隐瞒的情愫，在他的唇齿间封闭。 他站在窗前，身后是热闹的升学宴。 这个城市在夜晚里没有丝毫减少白日里的喧嚣。 没有安全感的猫躲在深巷里抱成一团。 戒烟的事情是他们两个人的小秘密。 季诗语很守信，从来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过林瑶。 江明也确实做到了，没有再抽烟。 每次抽烟的时候，都会撕开一颗糖，含在嘴巴里。 这似乎成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默契。 唯一的小约定。 江明格外珍惜。 \\\"江明哥，这是我送你的升学礼物。\\\"季诗语抱着一只精美的蓝色包装盒，递给江明。 \\\"我可以拆开看看吗。\\\"江明笑笑。 \\\"回家再看。\\\"季诗语说。 周锦提前完成大学课程，回国了。 一个穿着时髦的女孩，一只手拉着一只浅粉色的行李箱，另一只手抱着一只粉嘟嘟的玩偶。 黑色的鸭舌帽把她的眉眼压的低低的，看不清楚大致面容。 她孤身一人。 偌大的机场里，没有一个人接机。 她戴着一只黑色的口罩。 她把玩偶夹在胳膊肘里，从牛仔裤里摸出手机，看着一个人的通讯录信息，发呆。 陆子辰。 我回来了。 犹如蝴蝶羽翼般灵动的睫毛低垂着，遮盖住了她眼睛的神色。 一颗泪，顺着脸颊，滑下来。 她摘掉口罩，抬起头，环视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 夜晚很暗。 星星很少。 京市夏季的风清醒又微醺。 长长的一条路上点缀着橘红色的路灯，很像是老电影的质感，仿佛下一刻，就会有剧组来这里拍戏。 她打车回到了家里。 又开车去了明中。 明中。 校园里全部翻新了一遍。 夜晚的校园，像是被施了魔法，静谧到有一丝梦幻诡异。 她走着。 走到了那条熟悉的、通往宿舍的小路上。 道路很宽敞。 白日里生机勃勃，黑夜里充满了鬼魅的宁静。 \\\"陆子辰，你说，你刚刚亲我是不是就是为了气她！\\\"周锦蹦蹦哒哒，搂上陆子辰的手臂。 陆子辰轻轻伸出手，敲敲她的额头，温声：\\\"别多想了。\\\" \\\"什么嘛，你是不是心虚了！\\\"周锦不满的盯着他。 \\\"没有。\\\"陆子辰说。 \\\"那你再吻我一次！\\\"周锦说。 \\\"...........\\\" \\\"来嘛！\\\"周锦咧起了笑。 \\\"周锦，\\\"陆子辰面色微微凝重，\\\"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不能！\\\"周锦踮起脚堵住了他的嘴唇。 初恋的吻青涩又温柔仿佛还停留在那个蜻蜓点水的夏夜，他低垂在她的耳畔，留下一句我喜欢你。 眼泪不知不觉就淹没了眼眶。 鼻子酸酸的。 周锦无所谓地笑笑，抬起手臂来抹去脸上的眼泪。 孤身一人，异国他乡。 ........... 她就这样坚持到了毕业。 周锦叹了口气。 她脚步很轻很慢，走到教学楼前。 还是老样子，没有一点变化。 眼眶逐渐酸涩了。 她的眼泪弥漫，一滴滴打湿在脸颊。 陆子辰。我好想你。 每一天每一秒，我都在煎熬中度过，你知道吗.... 周锦淡淡地笑了。 她的目光遥遥悬挂在如水的月光上。 月光像是轻纱，如丝般透亮轻盈，蒙在人的身上，像是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衣裙。 疯狂的想念、痛苦缠绵的回忆，如同一条毒蛇般，缠在人的脖子上，疯狂地咬蚀着，那种挥之不去的情绪，舔舐上了她的心。 \\\"周锦。你心真狠。\\\"陆子辰说那句话时的眼神仿佛还历历在目，像是玻璃渣子碎了，扎在了她的心脏上。 咯着她的心生疼。 她的脸色很白。 周锦控制不住了，她慢慢地蹲下身子，开始恸哭了起来。 对不起。 陆子辰。 在那个时候我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无论我做什么，烦恼什么，快乐什么，你都不在身边，我们好像彻底断掉了牵连在一起的一根线，我想你的时候，你也不在我身边。 这样的一份感情，我实在没有勇气坚持下去了。 周锦颤抖着手指，给陆子辰发了过去。 末尾一句，她犹豫着，还是发送了出去。 陆子辰。我回国了。 陆子辰的回复极其冷淡：\\\"那现在呢。有勇气了?\\\" \\\"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周锦说。 \\\"好啊。\\\"陆子辰轻描淡写。 \\\"陆子辰。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周锦脸红了。 \\\"就像你当初要跟我分手时那样吗。\\\"陆子辰说。 \\\".........我是有苦衷的。\\\"周锦说。 \\\"什么苦衷。\\\"陆子辰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我.....我当时很痛苦，我真的快要崩溃了。\\\"周锦有气无力地解释。 \\\"是吗。\\\"陆子辰深邃暗沉的眸光落在周锦发来的那一句话上。 这句话像是触痛了他心口的隐疾。 一击就倒。 时光好像又牵扯到了高中时期。 \\\"陆子辰。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上课总是发呆，作业也不交。\\\"班主任把陆子辰叫到办公室。 班主任推了推眼睛，她的目光顺着他好几天没有洗、汗渍发黄的校服衣领子，她摇摇头，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要知道，天塌下来还有父母跟老师撑着，你现在的主要目的就是学习。\\\" 陆子辰走出办公室门，迎面撞来一个高年级学长，个子胖胖的，看上去很不好惹。 他不耐烦地推搡了一下陆子辰的肩膀：\\\"瞎呀，看不见有人啊。\\\" 陆子辰沉默了几秒，没有抬头。 下一刻，他就倒在了地上。 医院里。 医生诊断是压力过大，心理原因。 陆父给陆子辰换衣服的时候，从他的校服口袋发现了一个女孩的毕业照。 女孩笑容明媚，穿着干净香气的纯白校服，站在校园的香樟树下，举着剪刀手，葱郁茂密的树荫的影子细碎栖息在地上，女孩明艳动人的红唇，两只甜甜的酒窝，另一只手举着一只快要融化了的雪糕。 她的名字，叫周锦。 第149章 两年约定 风恋云的踪影，云却要离开。 它说它属于远方。 如果分开的时候，你告诉我你为了你的梦想与前途而去往一个遥远的国度，那么我会衷心祝福你，从此我的梦里多了一词，叫相思。 分开的时候，周锦还没有成长为一个成熟、有女人味的女人，陆子辰还是一个青涩的毛头小子。 他们谁也不知道即将要奔赴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周锦眉眼浅浅温柔，点点吻痕覆上他的脖颈。l 她把小小脑袋窝在他的脖颈上，呼洒出热热的气息，她温柔地看着他：\\\"陆子辰。我们做一个约定好不好?三年之后，我完全属于你。\\\" \\\"那现在呢。\\\"他顺势搂住她的腰，顺势带到了自己的怀里。 \\\"现在，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你....\\\"周锦突然变得有些难以启齿，脸颊红红的，出现了一片绯红。 \\\"........?\\\"陆子辰迷惑。 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你年纪又太小。\\\"周锦红着脸上下扫视了他一遍。 陆子辰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脸红了：\\\"周锦，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安静。\\\" \\\"怎么了嘛，你害羞什么啊，这不都是迟早的事嘛！\\\"周锦嘿嘿傻笑。 陆子辰无奈，摇摇头。 两只手的距离越来越近，手指碰到另一只手，渐渐靠拢，十指相扣。 周锦像小鹿一样活蹦乱跳，牵着他往前跑。 两个人闯进一片幽静的小树林里。 周锦用任性又娇气的口吻，对他说：\\\"陆子辰，现在你可以尽情吻我了...！\\\" 陆子辰的眼睛像星星一样雪雪亮亮的，含着温柔的冰光，微微呼吸，喷洒在她的额头上。 忽然。 他抬起她的下颚。 冰冰凉凉的嘴唇含住了她的樱桃嘴唇，放在嘴里吮吸。 激烈地吻了一段时间后。 周锦感觉天旋地转，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她开始用双手捶打挣脱，却被他死死扼住手腕，抵在头顶上。 周锦两眼一翻：\\\"唔，你干嘛....\\\" 她的嘴唇又被死死堵上。 过了几分钟后。 陆子辰松开了她，他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淡漠。 他用低沉的口吻说：\\\"周锦。你还敢不敢再逃了。\\\" 是啊。 从那之后。 她就没有再跑过。 陆子辰的意识慢慢回到了身体里，他睁开眼睛，有些疲态地动了动嘴唇。 他轻轻起身。 一眼就注意到了床头柜上的两寸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笑靥如花。 他的心又微微刺痛了，很快别开眼睛。 周锦。 你心还真是怪狠的。 那天，他把那张照片丢在了垃圾桶里。像是要彻底清除与她相关的任何回忆一般，好像是再也不可能会留恋了一样。 他好像放弃了。 又好像对这件事情的执念更加深了。 \\\"好嘛。那你给我一个复合的理由。\\\"他的嗓音有些鬼魅低磁，谆谆引诱一样。 \\\"你一直都没有忘记过我。这个理由，足够吗。\\\"周锦吸了一口气。 \\\"是吗...\\\"这句话好像触痛了他的伤口。 他自嘲地扯起一丝笑，满是感伤地笑笑，嗓音很轻很冷：\\\"周锦，你凭什么以为，我还忘不掉你。\\\" \\\".........\\\" 周锦脸色变白了。 她心脏一阵抽痛，她闭上眼睛，慢慢吸进去一口呼吸，有些艰难地吐出来：\\\"陆子辰，你对我，是不是始终有怨恨。\\\" 陆子辰眉毛一挑，嘴唇弯了弯：\\\"难道不能恨你吗?\\\" \\\"............没错，你应该恨我。\\\"周锦说。 \\\"所以呢，\\\"陆子辰的嗓音有些颤音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复合啊，\\\"周锦好像愣是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我刚刚不是说过了?\\\" 陆子辰冷冷地笑了：\\\"周锦，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周锦又有点开心了是怎么回事。 \\\"周锦，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陆子辰在电话那头低低沉沉地笑了。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复合。\\\"周锦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你这是在给我选择吗。\\\"陆子辰说。 \\\"嗯。\\\" \\\"我有得选吗。\\\"陆子辰说。 \\\"你不同意，我就继续追你，像高中时候那样。\\\" \\\"好。\\\"陆子辰的话让人不明白其中意味。 周锦疑惑地问了一句：\\\"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的约定。\\\"陆子辰沉默了半晌，低沉地张开薄唇，嗓音冷淡又性感。 \\\"记得。\\\"周锦说。 \\\"好....那么，\\\"陆子辰眉心淡淡松了松，他的手指关节握着手机微微泛白，\\\"两年已经到了。\\\" 周锦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脸颊上淡淡染上了一层绯红，声音有些别扭：\\\"陆子辰，你，你对我有什么企图！\\\" \\\"你不是说我喜欢你吗。那么，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吗。\\\"陆子辰嗓音淡淡蛊惑，很有男性的低沉成熟。 \\\"可是我才刚刚回国！\\\"周锦说。 \\\"那么，给你几日缓冲时间?\\\"陆子辰笑了。 \\\"........我还没准备好。\\\"周锦支支吾吾，她面颊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的红润之色。 \\\"好，\\\"陆子辰把手交叉，下巴抵在手背上，\\\"什么时候准备好，什么时候给我发消息，地点你定。\\\" 说完，他就挂掉了电话。 \\\".......陆子辰，你这个王八蛋！\\\"周锦不禁骂出声来。 什么嘛，他干嘛那么着急啊，好好联络联络感情再那个啥不好嘛！周锦气愤。 她心血来潮，跑去浴室冲了一个凉水澡，裹着浴巾出来，赤裸着脚。 她看着全身镜里冷白皮的自己，三围简直完美，纯白的浴袍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体，粘腻晶莹的水珠顺着天鹅颈滴落起伏圆润的酥胸。 这样的身材。 连周锦自己都心动了。 两年前的约定，她一直记到了现在。 两年，是多么漫长的时光，时光的浪花一直蔓延到了海岸边，流动的冷星满天飞舞，她变了，可是却只想成为他一个人的小女孩。 第150章 重牵她手 她一直没有忘记那个约定。 说出口的时候像是开玩笑，她以为他不会记得，却没想到这个傻小子却往心里去了。 不对他已经是个男人了。 两年前的约定，如同雨后虹雾，在迷蒙中绽放的海棠，清新又生动。 周锦想了会，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陆子辰打去了电话。 \\\"陆子辰。我想好了，既然答应了你，就要做到。\\\" \\\"好。在哪里见。\\\"他的回复毫不犹豫。 干脆利落到令周锦瞬间失语。 \\\"呃.....我还没想好.....\\\" \\\"想好了再给我打电话。\\\" 陆子辰挂断了电话。 剩周锦一个人在原地不知所措。 \\\"陆子辰，你这个王八蛋，靠！\\\"周锦把手机扔在柔软的大床上，苦恼地扑了上去，抱住一只枕头蒙住脸。 这个家伙果然还是对她心有恨意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冷血无情呢。 不过，也是..... 周锦双手环臂，摸摸自己胳膊。 当时自己过于无情了，难免他记恨。 她想了一会，决定还是给陆子辰打过去一个电话。 \\\"喂，我想好了，我开车过去接你，你.......收拾好。\\\" 周锦说到最后一句话，脸颊有些羞红了。 她也不等他的回复，直接挂断了电话。 陆子辰撑着头，冰冷的视线落在手机上，他蓦然拾眸，眼底看不清的情绪像一团烟雾，瞬间又消失殆尽。 周锦，分开了这么久，你还真是变了很多啊。 陆子辰薄唇紧抿，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一样。 让人捉摸不透。 他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眉头紧锁，他给周锦发了一条消息。 你别后悔。 周锦给他的回复是，宁死不悔。 宁死不悔。 这四个字淡淡萦绕在陆子辰的脑海里，他的目光像是黏在在这四个字上，轻轻呵了一声，笑容奇怪又讽刺。 周锦，我在你的心里，到底算什么。 他静静地抿唇不语，端坐着，双手托腮。 她明媚的笑容带着淡淡的哀伤，在他的回忆里像咖啡杯里的拉花，掺混进了记忆的海里。 周锦拿出几件睡衣选来选去。 最终在闺蜜的怂恿下挑选了一件白色蕾丝睡裙，点缀着情趣的草莓，看上去纯欲又诱惑。 胸前流连着一大片春光。 胸前饱满圆润山丘呼吸间起伏跌宕。 她捂住胸前泄露的春光，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眨动着，她忍住害羞，又睁开眼睛，眼眸像是含情的小鹿。 陆子辰，你一定要温柔啊！呜呜呜。 周锦又抱住枕头，开始嘤咛起来。 \\\"陆子辰，你要是敢公报私仇，我就再也不让你碰我了！\\\" 刚喊出口，她就又羞红了脸。 她怎么会说出如何可怕的虎狼之词。 ............... \\\"为什么要帮我。\\\" 沈闻俞问。 \\\"无论是谁，我都会帮的。\\\"季诗语说。 \\\"是吗。\\\"沈闻俞淡淡地笑出了声。 \\\"嗯。\\\" 季诗语说。 沈闻俞沉默不语，他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很快，他又移开了眼睛，他轻轻勾住她的衣袖。 \\\"干嘛。\\\" \\\"别动。\\\"沈闻俞冷声出口。 \\\".........\\\" 季诗语看着他渐渐从自己的衣袖上离开，转而握住了自己的手。 温热的温度蔓延到掌心，手指相互缠绕住，他的手指穿插在她的掌心。 \\\"喂，你干嘛........！\\\"季诗语想要挣脱开他的手。 \\\"没怎么，就是想牵你的手了。\\\"沈闻俞说。 \\\"...........无赖！\\\" 他的手劲太大，季诗语挣脱不开，她皱眉，看着十指相握的手。 \\\"没错。我就是无赖。\\\"沈闻俞嗓音如薄荷般清冷低沉。 \\\"分开了一年多，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季诗语摇摇头。 \\\"你很希望我改变?\\\"沈闻俞低眸瞥眼敲她。 \\\"对啊。我当然希望你能改变了。\\\"季诗语满不在乎。 \\\"比如。\\\"沈闻俞淡淡挑眉。 \\\"很多。\\\"季诗语说。 \\\"举例。\\\" \\\"比如你在情感上的选择。\\\"季诗语脱口而出，但是说出口就后悔了。 \\\"哦?\\\" 沈闻俞突然饶有兴趣，盯住她。 季诗语脸颊染红了一片，她手足无措地摆摆手。 \\\"沈闻俞，你别误会。\\\" 她想要急于狡辩，却摆出一副很不在乎的样子，努力伪装镇静。 \\\"误会什么?\\\" 他平静地看着她。 见她不说话，他继续说下去：\\\"误会你还忘不掉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 季诗语立刻否认。 \\\"那你是什么意思?\\\"沈闻俞弯起了嘴角。 季诗语无语，她斜睨着眼睛看着沈闻俞，沉默了一段时间，她半晌骂出声。 \\\"沈闻俞，你怎么这么渣。\\\" 说完。 她就自顾自往前走了。 硬是要挣脱开他的手。 \\\"好。反正以后还得是校友。说不定还是一个系的呢。\\\" 沈闻俞在季诗语背后喊。 季诗语翻了一个白眼，她转身瞪着沈闻俞：\\\"谁要跟你同系啊！沈闻俞，你是不是有病呢！\\\" 沈闻俞笑了，脸上的少年感清澈如初，仿佛又回到了高一时期的模样。 她恍惚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模样。 季诗语耷拉下眼睛，眼眶里有些湿泪。 沈闻俞，回到高中的时候好不好。 她这样暗暗地想。 眼睛里有了一些酸痛的无力感。 沈闻俞。 你说的没错，我的心里确实还有你。 我输了。 季诗语低垂下眼睫，敛住眼底的情绪，她抬起眼睛，强迫自己温柔地笑笑：\\\"沈闻俞。不管怎么说，祝贺你考上明大。\\\" 沈闻俞淡淡笑笑，他点头。 眼睛看着前方。 他不自然地偷偷观察她的表情。 她伪装得真的很好，没有一丝破绽，在他面前满不在乎地继续说话、微笑，每一个表情都像是设计好了的一样。 沈闻俞把手抄在口袋里，迈开长腿，追上她，嗓音慵懒：\\\"喂。你是不是害羞了?\\\" 沈闻俞见她不回复，继续嘟嘟：\\\"之前第一次亲你你就害羞，你现在....\\\" \\\"沈闻俞，你给我闭嘴。\\\"季诗语回头瞪住她。 \\\"好好好。我不说话了。\\\"沈闻俞无奈张开手点头。 第151章 粗暴的吻 周锦把陆子辰接到了酒店。 下午的微风很暖，不带一丝颜色。 她的头发染成了微卷的淡棕色，像海藻一样飘柔茂密，她浅浅微笑，戴着墨镜，化上了清雅不俗的妆容，唇色淡雅微红。 她时不时看了一眼陆子辰，他紧闭着嘴唇，什么话也不说，好像是哑巴一样。 \\\"吃口香糖吗？\\\"周锦把口香糖递给他。 他愣了会。 双手交叉，端放在胸前。 过了会，他接了过来。撕开包装，含在嘴巴里，慢慢嚼动起来。 \\\"我们不聊点什么?\\\"周锦摘下墨镜，露出漂亮雪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 \\\"聊什么?\\\"陆子辰微微动唇，脸上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一个好听的笑话一样，一动不动地盯住她漂亮的侧脸。 \\\"聊....\\\" 她话还没有说完。 陆子辰就打断了她，冷声又好笑地说：\\\"聊分开后你过得有多么快乐，有多么自在，怎么样?\\\" 嗓音慵懒优雅，还带着一丝轻蔑。 周锦瞬间语塞，她沉默了几秒，手里握着的方向盘不动了，动作僵滞了会。 她艰难地缓缓吐出一口气，勉强靠在车座上：\\\"陆子辰，我知道你恨我.........\\\" \\\"你知道就好。\\\"他淡淡地松开交叠在胸前的手，笑容矜贵。 \\\"............\\\"周锦睫毛轻颤，动了动，她闭上眼睛，咽了咽嘴唇，脸颊憋到通红。 \\\"怎么，后悔了?\\\"陆子辰笑了。 \\\"后悔什么?\\\" 陆子辰没有看她一眼。 周锦睫毛好长，像是睫毛浓密的洋娃娃，又翘又密，愤怒的样子又俏又美。 陆子辰漫不经心地淡淡瞥过一眼，目光却定睛在她的脸上，荷尔蒙的欲望从见到她的那一刻就没有消减过，燥热的心乱跳。 他迅速压低下眼睫，遮住眼底的情绪，扭过头去看车窗外，窗外的天空红艳似火，晚霞的云连成一片，像是一壶烈酒倒在了天空里，醉倒了一朵朵云。 他滚动了一下喉结。 \\\"周锦，\\\"他闷着声，\\\"我们去哪。\\\" \\\"你说呢，开房啊！\\\"周锦直奔主题，笑嘻嘻。 \\\"你害不害臊。\\\" 陆子辰冷着脸，气息阴沉。 \\\"不是你说的吗，想要我兑现承诺。\\\"周锦毫不掩饰，甜甜的笑容挂在嘴角。 \\\"我不喜欢勉强。 \\\"陆子辰说。 \\\"你这哪是勉强啊，我们这是双向奔赴！\\\"周锦咧着嘴笑。 \\\"..........\\\"陆子辰心跳骤然混乱，呼吸也变得瞬间错乱。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周锦笑得开心。 \\\"周锦，我已经不喜欢你了。\\\"陆子辰薄唇抿住，微微开口。 声音低到他自己都听不见。 下一秒。周锦就凑到了他的面前，在他的左边脸颊上琢了一下，雪亮雪亮的眼睛盯着他，笑容明媚：\\\"是吗。\\\" 陆子辰喉咙发干，顿时都忘记了该怎么呼吸。 看着他面前近在咫尺的脸，这张脸，他在睡梦里梦到无数次，在一次次醉酒的时候好像看到了这张脸，他用手指指腹轻轻摩挲上了她的眉眼。 心跳好像慢了一拍。 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眼深如墨，一瞬不瞬看着她，周围聒噪的车流声仿佛都消失了，对视了几秒后，他屏息看着前方。 怎么像个木头一样，周锦只好悻悻地要缩回去。 下一秒。 她被扼住了后脑勺，他的呼吸激烈凶猛，嘴唇紧紧贴在她的唇瓣上，像是要融入她的口腔，拼命地在她口腔里钻进去。 激烈的吻。 带着彼此心知肚明的报复。 她挣扎不开。 只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任由他在自己身上寻求肆虐的快感。 直到吻到她像是快要濒死的鱼，他冷漠的眼睛看着她拼命地喘息，张开了嘴巴。 \\\"陆子辰，你是不是有病！\\\"周锦委屈，用手掌捂住被咬的肿红的嘴唇。 他盯着她，一句话也不说，直到把她顶的毛骨悚然。 他平静地说。 \\\"你是不是还想再来一次。\\\" \\\"你你你离我远点。\\\" 周锦皱眉。 陆子辰沉默了，他带着压迫性的眼神，冷冽的气息很沉，他说：\\\"怎么，害怕了?现在送我回去还来得及。\\\" 周锦不说话，她赌气般踩了一下油门，车驶出去好远。 车子突然刹车。 停了下来。 \\\"还想让老娘送你回去，滚，自己打车！\\\" 周锦喊。 陆子辰被赶下了车。 他看着车子远去，眼底勾起一抹不明不白的浅笑，玩味。 \\\"这个神经病，我就不该还喜欢你....！\\\"周锦大声骂了一下，还不解气，打了一下方向盘。 在国外的这两年，她无时无刻不是想念祖国跟亲人的，尤其是陆子辰，甚至胜过了爸爸妈妈。 她想念这个比她小两岁的小弟弟。 她的心里一直有他。 她无法忍受没有他的日子。 每天呼吸着同一天空的空气，抬头看着同一轮月亮。 想念着他身上的味道。 想念他笑起来的样子。 想念他吃醋的样子。 回忆有关他的一切一切。 点点滴滴，都在她的梦里呈现了出来。 她真的好爱陆子辰。 可是他却不知道。 他以为她早就已经忘掉了他。 却不知道那段时间的她重度焦虑，每日在孤独与焦虑的压力下呼吸。 她只想陪在他的身边，陪在父母的身边。 好像做一个普通的小孩。 周锦长大了，成熟了。 不再是高中时期的那个傻女孩了，可是拉着陆子辰的手在栖满阳光的操场上疯笑疯跑的那段时光，却成了她一辈子纯真的回忆。 好像回到过去啊。 推开教室浅黄色的门，他穿着干净的校服站在黑板前，化着板报，粉尘像点点碎星一样在阳光照射在黑板的一角下金子一样闪闪发亮。 她清甜地喊他的名字，\\\"陆子辰！\\\" 他回过头，少年感清澈明朗的笑容像一潭清澈的水一样一望到底。 周锦。 他喊她的名字，隐忍又克制。 像是在压抑着炙热的爱意。 是的。 我们一辈子都不分开。 也许岁月会冲刷一对对恋人，但只要你不厌我不弃，我们就能一辈子在一起。 她郑重承诺。 回到家。 她脑海里回想起那些青涩的誓言，疲惫感与忧伤的情绪就压上了她的眉梢。 她连拖鞋都来不及换，甩掉高跟鞋，倒在了床上。 睡梦里。 一滴滚烫的眼泪从她的眼角滴落进雪白的枕头，呓语不清：\\\"陆子辰...我后悔了.........\\\" 后悔当初没有坚持下去。 后悔让你难过。 后悔不能和你相守。 第152章 履行约定 周锦想了很久，本就乱糟糟的头发被她揉成了一团，她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像是决定好了什么，拿出手机，给陆子辰打去了电话。 她的嗓音还带着刚刚睡醒的含糊与嘶哑。 周锦清了清嗓子，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她尴尬地说：“抱歉啊，这么晚了，还要打扰你，你……不会介意吧？” “我介意。”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他毫不停顿。 “那个……我想好了，我觉得，我必须要履行当时的承诺与约定……你也知道，我不是一个不守诚信的人。” 周锦脸火辣辣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脸皮什么时候厚到了这种地步。 天呐，这都叫什么事啊，他不会以为自己单身太久饥渴到不挑食了吧。 他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动，喉咙间哽咽住了，眸光暗了下来，半晌，，他才冷冰冰地吐出一句：“周锦，你把我当成什么？鸭子？” 听到这个比喻，周锦吓了一跳，她赶忙摇头：“不不不，你想多了，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我们本来就约定好了的呀，而且你不是也想……” 她的声音小了下去。 “你未免把我想的过于动物化了。”陆子辰的嗓音犹如在黑夜里点燃了一根烟卷，划破了深夜的黑暗。 “我没有，你干嘛说的这么……”周锦的脸红了。 “我还没有饥渴到跟一个不爱我的女人上床。”陆子辰嗓音沙哑。 “…………” 周锦哽住了。 她的眼睛里有了一层薄薄的水光。 好像是被什么触动到了。 她自嘲地想。 不爱吗？怎么可能不爱呢…… 倘若真不爱，那么又是为了什么火急火燎地赶回国，生怕别的小姑娘把他抢走。 倘若真不爱，那么又为什么在纽约的街头喝醉酒后，一直用母语喊他的名字。 真的不爱吗。 真的不爱，为什么要一直保留自己的第一次到现在？ 她也分不清，这究竟是自己的执念，还是自己的爱意。 “陆子辰，我不想再欺骗你了，有些话我一直想要跟你说，哪怕你会嘲笑我，可是我宁愿你嘲讽我，我也不愿意再继续自欺欺人了。” 陆子辰本就苦涩复杂的心像是被投入了一块石头，泛起一圈圈涟漪，不能平息。 像是等待她很久了，他很平淡：“你说吧。我不嘲笑你。” “我真的好爱好爱你，就算是我主动跟你提的分手。分手的那段时间，我自己一个人熬了过来，现在想想那段时期，每天晚上几乎不敢做梦，怕一做梦，就梦见回到了高中时期，梦见你，可是醒来，我却又抓不住你……”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这个世界却也只有你懂得我，你懂得我所有外表的软弱，也看穿了我内心的不堪一击。无论我表现的再恶劣再纨绔，你也从来不会把我看作是一个差劲的人。” “就是因为你愿意相信我，我才做回了原来的自己。原来的我，是什么样的呢，大概就是，不化妆，干干净净，热爱生活的吧。” “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能接受我的世界里没有你，我们和好吧，好吗。”周锦的眼睛湿了。 她在等待他的回复。 “你在哪，我去找你。”他说。 语调有了些亮度。 “好。” 他赶到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门铃声响起。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门，一把抱住了他，用脸蛋蹭蹭他的衣服，仰起脸蛋，眼睫毛上沾湿着晶莹的泪珠，白瓷般的脸上还印着几道纵横的泪痕。 “乖。”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克制地低头去看这张他思念了三年的脸。 老样子，还是没有变，好像更加好看了，又好像瘦了………… 他眸色恍惚了。 “你也没有忘掉我对不对？”周锦抱住他不松手，直勾勾地盯住他。 “周锦。”他说。 下一刻，他的嘴唇就被堵上了。 他骨节分明的手合了合，像是要揪紧什么东西，又合上了。 他搂住她的腰，将她轻盈的身子一抱。 衣服一层层剥落，她躺在柔软的床上，被他抵在洁白的被单上。 她毫不掩饰自己，摸着他的腹肌流口水：“你好帅，身材也好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周锦，你能不能矜持点。”陆子辰支撑着，汗水从头发上滴落，他压抑着，鲜红的唇抿住，一动不动，滚烫的体温烧灼着他。 “不能，不能，不能，你快点！”周锦扭动着娇小柔软的身体。 “唔……”周锦嫣红的嘴唇被堵上了。 她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身上的人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陆子辰……”她疼得快要晕了过去，双手无力攀在他的肩膀上。 陆子辰滚动了一下喉结，嗓音压抑浑浊：“你忍下。呃。” 他闷哼了一声，像是快要忍不住了，下一秒仿佛要把她拆入腹中。 “啧…………”周锦的眼泪快要挤出来了，她的手紧紧揪住被单，快要抓破了。 中午。 她昏昏沉沉醒来，浑身酸痛，枕着他的臂膀。 “陆子辰，我饿…………” 她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蛋。 “吃什么，点外卖？” “不要，你给我做。”周锦眨巴眨巴眼睛，继续埋头在他的胸膛，闻着他身上散发的沐浴露的香味。 “好。溏心蛋，三明治，可以吗，我只会这个。” 他说。 “那你可要多学习咯，毕竟以后结婚了，我可不能光吃外卖哦！”周锦用理所应当的口气。 “好，包在我身上了。” 陆子辰说。 “嗯？什么？”周锦像是没有听清楚一样，抬起眼睛又看了他一眼，像是极力要确认一样。 “周锦，我想娶你，好吗。”陆子辰说。 他点漆似的眼睛盯着纯洁无暇的脸。 “你这算是在求婚吗？”周锦一下子蔫了下去。 “嗯。你愿意吗。” 他揽过她的身子，将她又重新压到身下，盯着她，似笑非笑。 “好，那就说定了。”周锦笑了。 陆子辰顺着她修长光滑的脖颈吻了下去。 “周锦，我答应你，年少的爱意不会随着时间变老，好不好。” 他很认真，热吻的喘息间不忘在她耳边许诺。 “唔……都说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不能信，你……啊……”周锦的腰被他掐住。 “我什么？”他额前的碎发在摇晃。 把她的话都含在了嘴巴里。 他再次俯身而过。 “喂……你怎么又来……”周锦掐着他的手臂。 “好，我尽量。” 第153章 结婚请帖 季诗语收到同学聚会通知的时候，还赖在床上睡大觉。 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幸好高考结束了，她可以躲在被子里稍微放松一会。 窗外的雨滴越来越大。打湿了居民楼院子里的衣服。电话铃声一阵阵响起，她懒散地换了一个姿势，躲在温暖的被窝里。 电话铃声不断。她只好闭着眼睛胡乱摸起手机，看也不看，直接接通：“喂你好……” “诗语小宝贝，你还记不记得我了？！\"电话那头悦耳的女声，一下子迫使季诗语清醒了起来。 她听着这熟悉的女声，直接坐起来：“你…你是周锦？！\"季诗语的心脏扑哧扑哧直跳。 掰手指头算算，她有几天没有听到这位姐姐的声音了。 季诗语咳嗽了几声，问：“大小姐驾到，是有什么事情吗？” “那个，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啊，诗语。我跟陆子辰和好了！！”周锦压低了声音，看着身边熟睡的陆子辰。 “看来他本人就在你身边呀。”季诗语抿嘴打趣。 “哇塞，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那好吧，我也就不瞒着你了。”周锦也笑了。 “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情，那我就先挂了啊。”季诗语打了一个哈欠，看着窗外逐渐阴沉下来的天气，只想再好好补一个觉，最好是放下心中的执念，什么事情也不想，睡好觉。 “哎别啊，我还有一个事情，要问问你呢。”周锦说。 “什么事情啊，大小姐，你快说，快困死我了！”季诗语说。 “后天的高中同学聚会，你去不去啊。” “我说周锦，是我们班弄班级聚会，你怎么这么积极啊。” “当然积极了，我可是作为陆子辰女朋友的身份去的，能不积极吗！” 周锦说。 季诗语无奈点头：“好好好，大小姐，那我就先挂了。” “你不许挂，我还没有问你呢，你跟沈闻俞怎么样了？” 季诗语苦笑，她兀自垂下眼睫，低声说:\"我跟他已经结束了。\" 什么时候结束的呢？ 读高三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结束了。就像一面镜子，摔倒在阳光下五颜六色不成模样，就算每一块都粘贴在一起，也不可能复原了。 季诗语觉得屋子里的空气有些冷，便起身，披了件外套，把窗户关上了。 夏季的暴雨总是突如其来的。 天气灰蒙蒙的，咸湿咸湿的风呼洒了一片。这种鬼天气就适合在被窝里继续睡觉。 但是季诗语翻了一个身后，便准备起床去书店借几本英语读物了。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 季诗语换上了一件衣服，打着伞就出门了。 路面上湿滑滑的，沥青色的马路上溅满了一朵朵雨水的浪花，雨声噼里啪啦，像是断掉的珍珠，一串串在耳朵边徘徊。 绿灯亮了。 身边的行人很挤。拥挤间，季诗语脚下一滑。 身边人立刻扶住了她。 雨点不断往伞里吹。 季诗语原本想说一声谢谢，那人已经走远了。 伞柄往上移动。 那人的背影孤冷桀骜。 回忆也像耳朵边淅沥的雨声不断往心里冒。 她记起来了。 两年前，也有个人和她一起撑伞，走过这条马路。 她和那个人一起到达学校，那个人的衣服全部湿透了，而她身上一点也没有湿。 那个人总是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助她。 那个人说会等她。 无论是在什么时候，他总是没有任何怨言地等着她。 那年高一的初雪，他在她家楼下等着她，怀里抱着并不属于她的水晶球。那一年的季诗语在爱情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失恋了。那一年的冬天，她为了她的暗恋而努力，努力地去兑现与他的诺言——考上理科班。 后来的后来，她在高三那年突然失去了自己最最重要的亲人。 她把对母亲的愧疚转化成了对他的憎恨。她把这一切都怪罪到了无辜的沈闻俞身上。 她恨自己对母亲在过去的疏忽。 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珍惜亲情。 她把这一切都怪在了沈闻俞身上。 她不管他能不能承受住失去爱情的痛苦，她毅然决然地把他挪出了她的世界，也不允许任何人走近自己的内心。 还好有江雪的出现。 哪怕江雪做过再多的坏事，季诗语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是感谢她的。 感谢她的出现，拯救了沈闻俞。感谢她减轻了自己对沈闻俞的愧疚。 直到在她的升学宴上，她再次看到了沈闻俞，她的心又再次悸动了起来。 原来爱上一个人是真的忘不掉他的。 原来爱上一个人，就是哪怕他离开了你再长的时光，在某个下一瞬间，你再次看到他，也仍然会忍不住悸动。 沈闻俞，你过得好吗。在我没有陪伴你的时候，你还是仍然喜欢着我吗？ 季诗语撑着伞，慢慢地踱步在雨水坑洼中。 雨色朦胧，连成线的雨水与五彩的霓虹灯交织在一起。 书店里。 她又一次碰到了陈轩念。 与上一次相遇不同的是，他的身边有了一个鲜活活泼的女孩子。 姜娇柔陪在陈轩念的身边。 她眉眼如画，嘴唇抹着淡红的口红。 手臂挽着陈轩念。 两个人看上去很像是新婚小夫妻。 季诗语心里纠结，是上前打招呼还是不打招呼呢。 哪知陈轩念很快注意到了她，他放下手里的书本，朝季诗语走过去。 姜娇柔柔情蜜意地挽住陈轩念的胳膊。 她满眼温柔，朝着季诗语浅浅微笑。 季诗语很快断定，这绝对是个善良的好女孩。 从姜娇柔满眼的温和可以判定。陈轩念找到了一个好女孩。 陈轩念开口：“好久不见了。我记得你，你是烟烟的好朋友，对吧？” “你好。我是季诗语。”季诗语点头。 陈轩念笑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了。 “轩念，你看你，都吓到人家了，”姜娇柔微笑，她把目光投向季诗语，“美女，你好，我是姜娇柔。” 季诗语看着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手，一下子明白了。 姜娇柔从自己的包包里掏出一张结婚请帖，递给季诗语：“欢迎你来参加哦！” 季诗语愣住，她收下请帖。 两个人走后。 她看着手掌里的结婚请帖，愣了半晌。 这张薄薄的结婚请帖像是一道晴天霹雳，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这件事情，要不要跟烟烟说？ 算了，还是不要告诉烟烟了。 这件事情肯定会对烟烟才造成打击。 姜娇柔挽住陈轩念的胳膊，往雨伞里靠了靠。 “傻瓜。你抱住我不就不冷了。”陈轩念撑着伞淡笑。 陈轩念揽住姜娇柔的肩膀。 陈轩念手握着方向盘在开车。车里放着周杰伦的音乐。 姜娇柔的眸子望向车窗外，她的笑容黯淡下来：“轩念。如果你后悔，后悔对我心软，随时把婚约取消就够了。我不想……不想让你后悔…” 姜娇柔的背部青紫了一块。 那是为陈轩念受的伤。 篮球砸过来的时候，姜娇柔傻傻地抱住了陈轩念，为他受了一次伤。 那是陈轩念心动的开始。 他心疼这个傻女孩。 他觉得自己好没用，还要让一个女孩为自己受伤。 医务室里。他沉默了很久，问她：“疼不疼。” 她笑了，摇头，满口轻松：“不疼啊。” 就是那次，他开始被她吸引。 他开始留意她。 夏夜里的烟花绽放在夜空里。 她满目星辰，问他：“陈轩念。我问你，你有一点点喜欢过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我不相信，这么多天的相处，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陈轩念答应了跟她在一起。 第155章 拒绝，是最好的结局 季诗语接过喜帖，愣了神。两个人已经走远了。 她还站在原地不动，像是被固定住了心神一样，双眼望着那刺眼的红色发胀。 这件事情，该怎么跟烟烟解释呢？ 她心爱的青梅竹马，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被别的女孩子夺走了，这个女孩子还无比优秀，人长的漂亮，性格也好。 陈轩念好像已经接受了她。 甚至已经爱上了她。 季诗语垂下眼睫，心里低落下去。 外面的雨滴渐渐小了，车道上来往的车辆络绎不绝，行人匆匆打着伞，脸上挂着被微雨冻红了的表情。 她匆匆收起喜帖，心里很不是滋味。 徐烟烟考上了b大，一所本科院校，在金融系就读。 她的愿望就是在b市买一套小洋房，在b市定居下来，然后再把外婆接过来。 她依依不舍地跟季诗语打电话:\"诗语啊，我以后去了b市，你会不会舍不得我啊？！\" \"舍不得你什么，你又不是出国了，我要是想你了，我直接买飞机票飞过去找你不就好了吗？\"季诗语回到家，在玄关柜边上换鞋，从口袋里摸出那一张喜帖，放在了桌子上。 外婆也紧跟着进了门，脱下雨衣，提着一袋子新鲜蔬菜，说:\"语语，等下我给你做饭，你回屋休息吧。\" 季诗语慌忙地把喜帖收起来，点点头。 回了房间，季诗语仔仔细细地读了那张喜帖上的字，上面新郎的名字陈轩念三个字像是被无限放大了一样，放大在了季诗语的眼里。 烟烟知道了这件事情，肯定会很难受。 她为了这个比她大两岁的青梅竹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她一向是很有主意的女孩，为了陈轩念考到了京市，又是为了陈轩念，考上了京市明中。 徐烟烟像是一路打了鸡血一样，拼命努力，终于在高三冲刺阶段成功逆袭，考上了b大。 季诗语觉得头疼，便不想再去想这些事情。 沈闻俞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面前高楼交错的楼房隐没在雨雾中。 他拿出手机，点开相册。 像是执着地要寻找什么痕迹一样。 希望落空了。 与她有关的一张照片都没有。 一张也没有。 他记起来了，是江雪把它们全都删了。可是他不怪江雪。在高三后半学期，如果没有江雪的鼓励与陪伴，他无法接受失恋的打击。 他觉得对不起江雪，也对不起季诗语。 江雪是个好女孩。 他不应该辜负了她。 沈闻俞双眸逐渐黯淡，他垂下嘴角，眼神无望地看着天空。 沈闻俞收好手机，他坐在椅子上，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名字:季诗语。 季诗语。 他想要去找她，告诉她，他一直都没有忘记她。 他想要弥补她。 哪怕她亏欠自己，他也要去讨回这份感情。 她先离开了自己。 是她欠自己的。 季诗语，我会用下半辈子对你好，你这辈子都别想逃了。 沈闻俞看着纸上的那个名字慢慢流下了一滴眼泪。 季诗语。 我好想你。 好想你。 江明也考上b市的一所大学。 按照江明妈妈的意思是，读完了本科，再在b市里考研究生，然后江家都搬到b市里定居。 江明报考志愿的时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要考明大，可惜与明大的计算机系只差了两分。 他想要与季诗语考上同一所大学。 终究还是错过了。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江明还特意打电话问过季诗语:\"如愿了吗？\" 季诗语说:\"如愿了。\" 江明笑了，点点头。 其实从始至终，江明要的只是他心爱的女孩能够一直幸福平安，哪怕看着她微笑着离开自己的世界，他也甘之如饴。 他不在乎是否有缘分，他只想珍惜与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哪怕有一天，她离开了自己的世界。 他也愿意微笑着目送她离开。 这就是江明。 江明叹了口气，他整理好着装，坐在餐桌前。 江明妈妈念叨起来了季诗语:\"诗语这孩子真是命好啊，自己长得漂亮不说，还这么努力，考上了明大，明明啊，你可要好好跟人家学习学习，知道了没。\" 江明沉默了会，说:\"考上哪所大学不重要，她..只要幸福快乐，就足够了。\" 她的一生很苦。 她过得很不容易。 我很想再陪她走过最长的时间。 哪怕最后离开了她。 这才是江明想说的。 他沉默地抿住唇线，伸手夹起一筷子菜，放在碗里。 吃过晚饭后，季诗语打开手机，看到来信人的名字，心头震动了一下。 沈闻俞。 他问:\"吃饭了吗？\" 季诗语愣了神，拿起手机，回复:\"吃过了。\" \"有空，下来散散步吗？我在你家楼下，等你。\"沈闻俞说。 季诗语尴尬地咳嗽了两下，回复:\"谢谢。不过，还是算了吧，我今天晚上吃的不多，想在家待着。\" \"噗，你的意思是，我是吃撑了才来找你的?\"沈闻俞笑了。 季诗语可不惯着他，说:\"大概是吧。\" \"那你愿不愿意，跟我下来散散步?\"沈闻俞说。 她看着天色渐暗，晚霞消散。 她迟疑着，站在窗户前，朝着院子里张望。凝神间，听到沈闻俞朝自己打招呼:\"喂。\" 她淡淡望去，视线落在沈闻俞的身上。 \"沈闻俞，你来找我，到底什么事。\"季诗语朝楼下喊。 沈闻俞无奈地笑笑:\"我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你。\" 季诗语也无奈了。 她选择沉默地与他对视。 拗不过他，季诗语只好换下凉拖，出门。 她与沈闻俞并肩走在人行道上。 两个人没有多少交流。 季诗语沉默地捋了捋头发。 下一刻，沈闻俞突然开口了:\"季诗语。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愿不愿意，再跟我做朋友?\" 季诗语的心脏在那一刻停了几下。 她不敢去看沈闻俞的眼睛。 她冷冷地问:\"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沈闻俞沉默了几秒，说:\"你愿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 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季诗语直接拒绝了他。 她不能答应他，跟他重新在一起，因为心里的郁结太沉重了，她已经不能够放下，也不能够忘掉过去发生的一切。 她不能答应沈闻俞。 她知道自己一直都没有放下。 也许拒绝，就是最好的结局。 第156章 她拒绝了他。 \"沈闻俞，你听我说，\"季诗语停下脚步，她回头看了眼沉默的沈闻俞，\"人的一生很长，遇到的人就像过眼的云烟。谁也不可能跟谁永远在一起。也许下一个路口，就会遇到更好的人。\" 季诗语抿住嘴唇，她静静地把目光落在沈闻俞俊削的脸庞上，犹豫了几秒后，说:\"也许等到那个时候，我们都不会再对彼此有执念。\" 也许到那个时候，我们都不会再对彼此有执念。 沈闻俞静静地听着，右眼皮突突跳动了几下，面前的季诗语瘦瘦弱弱，比他矮了一个个头，他想伸出手去，像以前那样，再去摸摸她的头发，抚抚她的发肩。 \"季诗语。\"沈闻俞打断了她。 下一秒，他摊开双臂，强硬地将她搂在怀里，短暂地拥抱了一下:\"如果这是你的答复，那么我接受。\" \"再见。\"沈闻俞在她耳畔轻轻落下，松开她。 沈闻俞将季诗语送到家楼下，走了。 她迟迟没有上楼，反而坐在秋千椅上，默默看着沈闻俞离开。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像是有一双手紧紧揪住了她的心脏，始终不肯放过她。 思念的滋味在心里弥漫着。 槐花从头顶飘落。 一朵。 两朵。 雪白的颜色。 衬着这个并不那么浮躁的盛夏。 甚至是，迟来的盛夏。 鼻子泛起酸涩的味道，眼泪直冒眼眶。 阿俞，对不起。 我不能够答应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对不起，你原谅我的胆小吧。也许这才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江明发来消息的时候，季诗语刚刚从浴室出来。 她换上干净的睡衣，整理了一下头发，端坐在梳妆镜前。 江明说还有十几天他就要启程去b市了，最后想再跟季诗语见一次面。 季诗语明白江明心意，但她只能默默地把这份感情小心积累在心里，不选择说出来。 也许这就是纯粹的情感吧。 江明说:\"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者学业上有不懂的，随时打电话找我，或者，\"他淡淡地咳嗽了几下，\"我从b市过来找你，都可以。\" 盛夏的末尾，他们在明中的校园里闲逛。 风轻轻吹拂着他们。 干净的面庞在阳光下愈发白皙。 烈阳当照，乏味的热度晒着皮肤。 季诗语拿起手中的勺子，轻轻挖着手里的哈根达斯:\"这也太不公平了，咱们刚走，学校就开始装修了。\" 江明无奈笑笑，揉揉她的头发:\"嗯。没办法。咱们没赶上。\" \"早知道就留级了！\"季诗语笑嘻嘻。 \"那可不行。明大的学生说这种话，合适吗？\"江明故意打趣她。 季诗语手中的草莓味冰激凌一点一点融化了，像是花瓣，随着夏风落下。 她看着手里的冰激凌，沉思了，低下头，又抬起头，说:\"江明，你说未来的我们会不会各自奔向各自的前程，变得越来越陌生。\" \"不会。\"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季诗语问。 \"因为我会等你。\"江明说。 因为我会等你。 季诗语眼睫轻颤，她接着问下去:\"为什么?\" 她后悔问出了口。 江明缓缓地移动眼帘，慢慢说:\"因为我们是朋友。\" 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我会一直等你。 季诗语愣了一下，她勾起一抹很伤感的笑容:\"好。我知道了。我也会等你。\" \"你现在可是如愿以偿了，就不要伤感了。\"江明笑笑。 她点头:\"嗯。不提这些。\" 第157章 步入新校园 “诗语，开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外婆问季诗语。 季诗语点点头：“外婆。都准备好了。” 明天就要去明大报到了，季诗语心底还是有些紧张。她终于考上了理想中的大学，她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报到的那天明大校园里挤满了人，连成线的车，以及嘈杂的人海，都一一灌注了这个即将褪色的夏季。 接下来是两周的军训时光。军训漫长又枯燥，女孩子们抹上防晒又穿戴上冰袖，生怕自己的皮肤露在炎热空气中。“下面，听我口令，往左转！” 齐刷刷的队伍听从教官的指令，迈开步伐往左转动。 季诗语热的苦不堪言。 这一届的夏季是最炎热的。 闷热的空气分泌着热气，难得有阴凉地，教官不让去，只能在大太阳底下晒着。 毫无疑问，季诗语又中暑了。 晕倒的刹那，她感觉整个身体都漂浮在软绵绵的空气里。 再次醒来。 睁开双眼。 眼睫毛微微眨动。 此时医务室里的光线很足，像是沐浴在了午后的夕阳里，窗帘的颜色都是金黄的。 面前那男生的背影孤冷桀骜，很像一个人。 头发，背影，身形，都很像。 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一点一滴迅速蔓延到了心头。 愧疚与思念瞬间填满了内心。 沈… 她刚要说出口。 那人转过身来，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同学你好，我是天文班的班长宋明，你军训的时候晕倒了，现在好点了没？”宋明问。 季诗语欲言又止，她反应过来，点点头：“好多了，谢谢班长。” “没事没事，大家都是同学嘛。”宋明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头笑了。 现在外面的军训队伍已经解散了。 季诗语还是躺在医务室的床上，静静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 她摸了摸自己心脏跳动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居然还是有些难受。 明明是自己决定不再重来的，可是自己却又忍不住去想他。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季诗语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伸出手，阳光的光线落在粉皙的手掌上。 她盯着看了好久，发了好久的呆。 这一幕远远地落在了沈闻俞的眼里。 他的眼睛里有淡淡的泪水。 他慢慢转过身，贴在外面的墙上，与季诗语只有一墙之隔。 刚刚她晕倒的瞬间，沈闻俞第一个从队伍里冲了出去，把她抱到了医务室。 然后又叫来了天文班的班长宋明，让他好好看着季诗语。 季诗语，你果然还是没有忘记。 沈闻俞叹了口气。 他的心钝钝地痛。 这种快要窒息的痛苦像是要反复碾压他的胸口一样。 他慢慢地，慢慢地走远了。 季诗语仿佛察觉到了，她缓缓移动视线，瞥到了门外一角洁净的军训服。 那抹军训服很快消失了。 她抬起手，擦掉眼角流下的一滴泪珠。 她在心底说，沈闻俞，只要你再多坚持坚持，告诉我你还忘不掉我，我就答应重新跟你在一起。 可是你没有。 你还是不敢面对，你还是离开了。 ……………… 第158章 周锦之番外 我是周锦。 十八岁那年，我叛逆得与众不同，打耳洞，涂口红，穿着非主流的衣服，在女孩子最爱美的年纪，我像是一只不服管教的猫，在高三最关键的一年里，在学校以外的世界里东奔西走，到处流窜。 人人都说我是叛逆的女孩子，生性孤傲冷僻，没人敢惹我，却也没有人能走得近我的心里，更没什么人敢真心与我做朋友。 我每天都无所事事，听着教室里朗朗的读书声，在校园的走廊里溜达，吸引教导主任的目光，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翻墙逃出校园，去各种网红店打卡，吃各种美食。 闲来无事，我就喜欢给我的第一爱慕者沈闻俞发消息，但是他总是不搭理我，并且一次次把我给拉黑。 我好没办法，但是我知道，他也有了喜欢的人，那个女孩的名字叫做季诗语。 季诗语嘛。 我见过她，长的文文静静，高高瘦瘦，眉眼间很漂亮，但是骨子里却总是透着一股隐形的自卑，还总是喜欢，用大大咧咧来掩饰自己。 某天，一个陌生的女孩，叫江雪，给我发来消息，说想让我绑架季诗语，借此来吓唬沈闻俞。 得了，这次我就知道我在全校同学的心目中是多么差劲的形象了！连绑票这种事情都能找上我，由此可见，我平日里给自己包装的“叛逆女”的形象该有多么深入人心了！ 我苦恼之间，只好佯装同意，把季诗语约出来了。 但是我没想伤害她，我就是想看看，能让沈闻俞喜欢的女孩，是什么样的。 在地下室那么黑暗的地方，她还是能美的出尘，与我一身的地痞女流氓打扮完全不同。 我彻底被这个比我小了两岁的女孩征服了。 所以我选择跟沈闻俞一刀两断（尽管我跟他就没有开始过，但是出于我单方面的爱慕，我还是想仪式感地跟他彻底说拜拜，告诉他，我放弃你了）。 我等啊等，没等来沈闻俞，反倒把那个人等来了。 那个改变了我一生的男孩——陆子辰。 他出现的场景，像是周身披上了一层浅浅的光芒。 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被他折服了。 他长的很清澈，有种干净的肥皂味。 从他把我装模做样的烟卷踩在脚底下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要追他了。 陆子辰真的很难追。 但是，在我的不懈坚持下，他还是同意跟我在一起了。 他教我卸妆，教我学习，还帮我辅导功课。 他让我变回了我原来的样子，原来一尘不染的模样。 后来我出国三年，在这期间我们吵过闹过也分手过，还是没有在一起。 在无数个没有他陪伴的夜晚里，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不懂得真正去爱一个人，也不知道真正去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可是我发现我根本忘不掉他。 于是我努力学习，提前完成了学业，回国了。 回到人山人海的机场，抱着他曾送给我的娃娃，我一瞬间心里竟没了着落。 我知道他有可能再也回不到我的身边了，就像是这人山人海，我只能放开手，在万千背影中寻觅他。 我说：“陆子辰，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让我重新待在你的身边，哪怕只能以朋友的身份。” 他同意了。 我们又重新在一起了。 他的高考成绩很不错，考上了c市的一所大学。 见家长的那一天，我心情很激动，生怕有一点出错，好在有陆子辰的陪伴。 他告诉我，不要紧张，顺其自然就好。 他说他的爸爸妈妈都很喜欢我。 见完家长后，接下来，我们就订婚了。 第159章 徐烟烟之番外 我是徐烟烟。 我有一个暗恋了很多年的哥哥。 在我咿呀学语的时候，他就出现在了我的童年里，像是一抹奇异的烟花，绚烂地绽放在了我的童年时代里。要论我的童年时代，他就像是我的一个家长，时刻陪伴着我，既当哥哥又当朋友。 五岁，我被同镇的孩子围堵在街巷里，是他冲了出来，把我保护在他的身后。 就这一次保护，洗刷了我对他的坏印象。 六岁，我上小学一年级了。 他比我大两岁，生怕我受欺负，就时刻保护着我，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都想着我。 八岁，我上小学三年级了。 开始学着记日记了，我在日记里写道：“在我的生命里，出现了这样一个人，他既不属于友情，也不属于亲情，但他给你无限的包容与爱，他把小小的你护在港湾里，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我依旧记得那一天的蓝天，洗的一览无遗，绚烂的光照在手掌心。 十岁，我读小学五年级了。 他升初中一年级了。 人变得高高瘦瘦，气质清俊。 给他递情书的女孩子不在话下，他也没有拒绝那些女孩子，而是很有礼貌地说谢谢。 他对别人的喜欢总是礼貌且疏离的，好像翩翩公子遗世独立。 莫名的情愫在心底头，慢慢滋生。 十二岁，我读初中一年级了。而他，也要中考了。 当他告诉我，他要搬出小镇的时候，那一刻，我才知道我自己的心意，我才明白他对我来说，已经不是哥哥这样简单了。 他是我喜欢的人。所以我想要跑到京市去找他，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我成功考上了京市的明中，并且在那里遇到了我一生的好姐妹季诗语，看着她跟沈闻俞相爱相杀，我也劝过她，在高三这样特殊的时间段就不要再想情情爱爱了。 诗语后来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明大，而她跟沈闻俞，最终也没有走到一起。 再后来，一个消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他订婚了。 我找诗语哭诉，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自己。 诗语安慰我，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也许现在痛苦一点，但是这一切都会被时间吹散。 我认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宿命，那么我认了。 也许那个女孩才是最适合他的。 只要他幸福，我就开心。 我去参加他们的订婚宴会了。 新娘很漂亮，是我见过的，点到为止的美。 她穿着雪白的婚纱，微笑着，看着来宾，向他们表示敬意，我表面上在微笑，心底却有说不出的苦涩。 终于，他们在台上讲他们的爱情故事从相遇到相爱的时候，我和台下的来宾都哭了。 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 我注定没法与你相爱。 即使我再喜欢他，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直到他投过来一个眼神，我立刻憋住我的眼泪，我不想让他看出异样，我在伪装我自己，伪装我自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订婚结束了。 我远远地望着他，眼睛里仍然浸满了泪水。 陈轩念，你一定要幸福啊。 第160章 陈轩念之番外 我叫陈轩念。 我有一个，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叫徐烟烟。 在我七岁的时候，我遇到了她。她那个时候长的真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梳着两只羊角辫，睁着两只葡萄似的大眼睛，笑起来像是醉倒在了糖浆里。那个时候的她，温柔如风，活泼似兔。 几个同镇的孩子，不懂事，喜欢欺负小女孩。那是我第一次保护一个女孩子，也是第一次做一个男子汉。就那一次保护，就保护了她好多年。 七岁，那是我遇到她的年纪。 九岁，我读小学四年级。她经常因为爸爸妈妈不在自己身边而哭泣，我就经常拿芭比娃娃，拿糖果哄她。我说，烟烟，你要相信，你爸爸妈妈是爱你的，当你想爸爸妈妈的时候，你就吃一颗糖果。 烟烟答应了跟我的这个约定。 十一岁，我读六年级了。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有了一个心事，这个心事，我谁也没有告诉，自己默默埋藏在心底，因为，我发现我喜欢上了她。 我开始折星星。 身边的同学都笑话我，说折星星是女孩子才做的事情，没见过几个男生为了暗恋的女孩做这种事情的。 可是我折了。 满满一罐。 我依旧记得身边同学纷纷投来羡慕的眼神，他们都说，这个女孩子真幸运。可是没有人知道，这个女孩就是小我两岁的青梅竹马——徐烟烟。 我把这个秘密一藏就是好几年。 直到我读了大学。 一个女孩子突然闯进我的世界，她的名字，叫姜娇柔。 起初我并不了解她，也并不想了解她。 她明确表达过对我的喜欢，我明确地拒绝了。 只因为，我的心底，一直都有一个人，她的存在，谁也不能够代替。她是星星的存在，在我无数个寂寞思念的夜晚，能够照亮我。她就是徐烟烟。 我一直想，就这样继续暗恋下去吧，也许她不知道，就是对她最好的。 我的喜欢，她好像从来没有明确接受过。不过她还小嘛，我可以等她。 我可以为了她，做任何事情，保护她长大也好，陪伴她长大也好。 直到有一次，我恰巧碰见，她在校门口跟一个长相帅气的男孩子聊天。远远的距离，像是拉开了一个世纪的距离，拉长了我们的距离，好像也在告诉我，你们的感情是没有结果的。 就像她永远都不知道，在她的青春里，曾有一个大她两岁的哥哥，默默爱恋着她，守护着她，曾把她的两寸照片放在手机里。 我渐渐开始接受姜娇柔了。 相处的过程中，我发现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我动心了。 她说，尝试着喜欢我吧，好吗。 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当初的我。 我同意了。 订婚的那天，我喝了很多酒，未婚妻在一旁搀扶着我，我一个字也没有说。我的怀里抱着一只星星漂流瓶，我忍住我的泪，我走下台，对烟烟说：“哥哥送你的。” 她看上去好像哭过了，郑重其事地接了过来，点了点头，说：“谢谢哥哥。” 乖巧如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徐烟烟，不管未来陪着你的那个人是谁，你都要幸福。 第160章 番外之江雪1 我是江雪。我有一个嫉妒了很久的女孩，她的名字叫做，季诗语。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妈就抛弃了我，我是跟着爸爸生活的。六年级的时候，我又多了一个妹妹，她的名字，叫做江夏。江夏江夏，寓意很明显了——像夏天一样热烈明媚。我跟江夏不同，我出生在冬天，仿佛生来，就要经受苦难与悲伤。 我格外厌恶洋娃娃，因为我曾被继母虐待过。从此我就恨上了洋娃娃，我不敢面对童年的记忆与伤疤，如果揭开伤疤，伤口就会惨不忍睹。 从小，我就没有安全感。因为继母对我并不好，我的亲生母亲，也将我视为累赘，甚至不愿意见到我。 我就像是野草，随意生长。 没有人在乎，也没有人关心。 直到我考上了明中，全市最好的明中。直到我遇见了那个人，他的名字，叫做沈闻俞。 从我第一次见到沈闻俞，那是在新生报到的时候。他穿着洁白的校服褂子，笑容清澈阳光，一双秀气的内双眼皮，嘴角边有两只笑弧，看上去很有亲切感。他很干净利落地敲门，进了班。 我自卑到不敢抬起头来看他。 那是我第一次，读懂了悸动。 后来，我被林意晴欺负，躲进了地下室。 在冰凉的地下室里，我又回想到了小时候被继母虐待的场景，那个时候，我心里止不住地害怕，害怕一旦回想起来，便又会被拉回那无边的恐怖中去。 季诗语与徐烟烟来找我，安慰我，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沈闻俞冲到了地下室，把我带到了医务室。 那是我第一次感到被重视，被关心。 那样的滋味真好啊，导致我开始变得贪婪了。 当季诗语把那只美人鱼水晶球递给我的时候，我冷漠麻木的心开始渐渐变暖，我开始奢望，奢望有一天能待在他的身边。 我开始嫉妒季诗语，嫉妒她能轻而易举地待着沈闻俞的身边，嫉妒她能站在沈闻俞的身边说笑打闹，嫉妒她有幸福美满的家庭，嫉妒她可以轻而易举获得幸福。 所以，我让周锦去收拾她。后来又挑拨她跟沈闻俞的关系，偷拍他俩的照片，去教务处举报他俩疑似早恋，甚至在演出的时候，把季诗语想办法骗到了厕所里，不让她出演女主角… 我做了这么多，都只是为了沈闻俞能回到我的身边。 为此，我不惜一切代价。 我以为沈闻俞原本是属于我的，可是到后面，我发现我错了。 我发现季诗语是真的爱他。 那段时间，沈闻俞遭受失恋的打击，意志消沉，我怎么安慰他都无法让他振作起来。 直到我偶然发现，季诗语偷偷给他写便利贴鼓励他高考加油，贴在了他的书本上。 从那一刻我发现我已经输了。 我为了自己的利益，伤害了这么多人。 而她从头到尾，都只是希望沈闻俞好而已。 我输了，但是我心甘情愿。 后来，我高考失利，只能去外地读大学。 欠她的一句抱歉，至今都未说出口。 第162 姜娇柔之番外 我叫姜娇柔。 两年前，我是京市明大的准大学生。两年后的我，又多了一个身份，那就是，陈轩念同学的未婚妻。 第一次遇见陈轩念，我就被他吸引了。他阳光，温柔，帅气，完全符合我的择偶标准。恰巧的是，他跟我都是金融系的学生！ 这对我来说，简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在宿舍里制定了一个“追陈轩念”的计划，计划就从第二天开始。 听我们宿舍里的女生说，追一个男生，就是要先抓住他的胃嘛！可是我并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也不知道他的爱好是什么。索性就从小笼包开始，猪肉大葱馅口味是我的最爱，就是不知道他喜欢不喜欢了。 于是我要先试探，我放出话去：“陈轩念同学的早餐被我承包了，一个月！” 不要问我为什么不是永远，因为，我们宿舍的女孩子说，追一个男生不要倒贴，你倒贴了，人家会看不起你的！所以，我要先小心翼翼地试探。 早八的时候，我追上正在晨跑的他：“喂，陈轩念同学，你累了吧，停下来吃几个小笼包吧！” 他停下跑步的步伐，接过来，很有礼貌地说谢谢。 他找过我，说让我不要再送这些了，他已经有喜欢的女生了。 我不死心啊。 我觉得既然男未婚女未嫁，为什么不能再争取争取呢。 所以，我硬着头皮加了他的微信。每天发消息轰炸他。 “陈轩念，你去不去图书馆？！” “陈轩念，你吃不吃巧克力？！” “陈轩念，明天早八，你能不能帮我带早餐，小米粥，十个小笼包就好了！\" \"陈轩念……！” 他总是很有耐心，很有礼貌地听我讲完那些废话，有的时候还会不理我，但是我并不气馁。 我觉得只要每天能跟他说几句话就已经很幸福了。 哪怕是以朋友的身份守护在他的身边。 我并不沮丧。 有句话不是说，爱情就是真心换真心。 我试探过他喜欢的女孩子是什么样的。他说，那个女孩子长的很可爱，有的时候很内向，有的时候很外向。 他说，有的时候很文静，有的时候很活泼。 他说，有的时候，她会很任性。 他说，有的时候，她会变得很乖巧。 我一听，完了，一条都跟我对不上啊！ 那怎么办，我只能镇静下来，认真地回想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角透过的温柔，仿佛看见了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我认真地回想，回想那一幕，回想他说这些话的神情，眼泪就不自觉地掉下来了。 《小王子》里说，想要征服一个人，就要冒着掉眼泪的风险。 我哭了。 我觉得我输的很彻底。 我最后一次试探他，陈轩念，尝试喜欢我，好吗。 他同意了。 他同意跟我交往了。 我们订婚了。 订婚的那天，是我最幸福的一天。 我穿着洁白的婚纱，看着身边的他。 我知道他还没有忘记那个女孩子，我心里并不介意，我相信，只要我努力，就一定会走进他的心里。 陈轩念，从今以往，余生就要和你牵手走过啦。 第163章 番外之江雪 江雪的高考成绩失利，只能去外地读大学。按照江雪的话来说，不想要大富大贵，只要平平淡淡就好，所以她将自己的人生全部计划好了——绝对不要接班爸爸的公司，只想在大学毕业后当一名高中老师，辅导更多的孩子考上大学。 人生的道路是漫长的，在江雪的记忆里有那么一段旅程，是和沈闻俞一起走过的。也许一起相伴走过不算什么，但是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慕始终令江雪心中感触。 她给季诗语打了对不起三个字，却始终没有发出去。 那段青涩的回忆，像是绵绵雾霭，停泊了一段时间，在她的漫长人生之旅中，烟消云散了。 回忆像是烈酒，捧在心头，折煞了一段时光。 江雪说，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那个曾给过她希望与友谊的女孩——季诗语。 总有一个人，她既不属于友情，也不属于敌人，更不属于亲情，但是她的存在就像是天使，温暖了自己，也温暖了那段灰暗、自卑的时光。 “嘿，江雪，走吧，去上课了！”舍友林水蓝喊着站在窗户前发愣的江雪。江雪回过神来，面带微笑，点点头：“水蓝，每次上课你都这么积极，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林水蓝很自豪：“那当然了嘛，毕竟我要跟你看齐嘛。” 冬季的温度低到了土地里去，寒冷的风直往脖子里钻。 江雪挽着林水蓝的胳膊，脖子往浅紫色的棉服里缩了缩：“今年冬天怎么这么冷啊！” 话刚刚说完，只见一个穿着牛仔服的高个子男生追了上来。 男生个子高高的，面容俊美，寒冷的风冻红了他的鼻尖，但他面带微笑，一点也不觉得冷：“喏。热水袋，暖暖手吧。”男生名叫杜默，是江雪的追求者。 江雪有些犹豫，直到林水蓝用胳膊肘顶了一下她，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接了过来：“谢谢。” “咳咳，那我就不当电灯泡啦，我先走啦，你俩慢慢聊吧！”林水蓝蹦蹦跳跳地往前面跑去。 杜默说：“江雪，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接受我，但是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让我陪伴在你的身边，哪怕只是朋友也好。” 他见江雪没有回复，继续说：“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回去好好想想，给我一个机会，行吗。” 这个叫杜默的男生陪伴了江雪好几个月了。 从他们书店相遇起，这个男生就爱上了江雪。 回到宿舍打听江雪的名字，得知她是学校出了名的美女也没有气馁，反倒越挫越勇，在追求江雪的这条道路上勇往直前。 江雪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过。但是她觉得自己总是不配获得这样的爱，所以一直含蓄拒绝着杜默。 一个月后，江雪终于接受了杜默。 “杜默，你会一直对我都这么好吗。”江雪问。 “会。”杜默郑重承诺。 “杜默，你为什么，会选择我……难道仅仅是因为，我的脸吗？”江雪有些犹豫。 “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喜欢上你了，从你搬着那么一大摞的书从我身边走过，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女生真的好可爱，要是我的女朋友就好了。我会对她更好。” “好吧。”江雪彻底爱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