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狠毒疯批,却实在宠溺》 第1章 前世惨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公嫡长女嘉宁郡主苏星澜,着封为正八品采女,于十日后进内,钦此!”一道尖细刺耳的声音响彻镇国公府。 “谢皇上恩典。” 苏星澜犹如被五雷轰顶一般,双手颤抖着捧过圣旨。 传旨的公公前脚刚走,镇国公夫人一把抱住苏星澜,哭得肝肠寸断。 “澜儿!我可怜的澜儿啊!谁人不知,当今圣上的癖好非比寻常,娘的澜儿才这么小,可怎么受得住啊!呜呜呜!” 此时却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正是一袭华贵宫裙盛装而来的勇毅侯府嫡女、如今皇上新封的贵妃沈曼柔。 “哈哈哈!本宫听闻皇帝表哥册封星澜为采女,特意前来恭喜妹妹。” 苏星澜冷眼睨了她一眼,脸上无波无澜。 “就不劳娘娘您费心了!” 沈曼柔满面堆笑,笑得令人头皮发麻。 “本宫可是真心实意来恭喜妹妹的!做皇帝的女人总好过去当一个太监的对食吧!呵呵!” “更何况,你那心心念念的瑜哥哥沦落成一个太监还不安分,不知道偷偷爬了多少女人的床,才能站到如今的高位呢!” “你胡说!瑜哥哥他才不是这样的人!”苏星澜忿然作色。 “是与不是,你心里难道还不清楚?何必自欺欺人!哈哈哈!” 沈曼柔恣意大笑,扬长而去。 苏星澜不禁想起两年前,自己去宫中寻瑜哥哥那日,无意中听到他和皇帝的女人厮混的声音。 她当时虽在殿外,可却听得真真切切。 从那以后,她便不再信他。 慢慢的,她开始惧怕他、厌恶他,无时无刻不在想逃离他。 …… “今儿来观刑的人可真不少啊!” “圣上下旨,施刑时神箭手一箭一箭射向受刑人,箭箭不入要害,直到射足一百零八箭,受刑之人最终血尽而亡。” “那阉人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之事,此等下场都是便宜了他!” “哎,你们看!那阉人竟然生得一副绝世容貌啊!” “可惜是个没根的,不然去花满楼必定是个头牌小倌,哈哈哈!” 京都城郊外的刑场上,人头攒动,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刑场中的空地高台上,南宫瑜背靠着石柱站立,被手腕粗的玄铁链五花大绑。 南宫瑜乌黑如墨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腰间,散漫但不凌乱。 他剑眉星目,器宇轩昂,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一身白色囚衣,却被他穿出了几分出尘矜贵的气质。 狗皇帝已经下旨,他死了,他的小星星便能平安顺遂、喜乐安康。 他多想再看一眼他的天上星啊! 那是他朝思暮想的小星星,是他曾经苟延残喘于世最后的念想。 刑场外,苏星澜艰难地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心急如焚。 赐婚圣旨下后,瑜哥哥本已为她扫清障碍,安排她隐居江南。 可她却猜忌他,怀疑他!认为他另有所图! 以至于在逃跑途中被皇帝抓住,作为威胁他的筹码! 瑜哥哥,你等等星澜!星澜错了! 百姓们不知所以,只见一天仙般的少女一身血红婚服如绽放的红莲,跌跌撞撞挤过熙攘的人群。 少女的脸上隐隐约约挂着泪痕,神情肝肠寸断,我见犹怜。 有眼尖的百姓认出了少女的身份,大声惊呼。 “那不是镇国公府嫡女嘉宁郡主吗?” “你是说圣上刚刚下旨表彰的那个嘉宁郡主吗?据说能将通敌卖国的九千岁绳之以法,还得多亏了她呢!” “是啊是啊!嘉宁郡主可是我们大胤的福星!” “可她今天怎么一身红色婚服到此?” 苏星澜隐隐约约听到只言片语,她朝着那声音愤慨地喊了一声。 “瑜哥哥他没有通敌卖国!他没有!” 呵呵,可笑! 她何尝不是和百姓们一样,被世俗流言蒙蔽了双眼,把他当作那样一个罪大恶极之徒呢? 那可是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瑜哥哥啊! 那个为了救她,不惜以命相抵的瑜哥哥啊! 苏星澜悔不当初,但大错已经铸成,如今她只想去见他最后一面。 当日瑜哥哥被抓后,他的亲信违背命令将真相告知于她,另外还交给她一幅身着红色婚服的画像。 直到那时,她才明白他的心意。 今日,她要穿着大红的嫁衣,去送她的瑜哥哥最后一程。 监刑官一声令下,施刑的神箭手向南宫瑜射出第一箭。 “不!” 苏星澜痛呼一声。 她朝着刑场中央远远望去,鲜红的血刺痛了她的眼,将她的心剜得千疮百孔。 台上的人依旧是那副淡定从容的神态,若不是雪白色的囚衣已被鲜血染红,很难让人相信他是那受刑之人。 南宫瑜微微勾起嘴角,脸上扬起一个美得触目惊心的浅笑。 他的小星星来了,他一生所愿、一生所求的小星星来了。 可她不该来的! 这种腌臜之地,不能污了她的眼睛! 南宫瑜黑曜石般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人群中的那一抹红色,看着那抹倩影朝着自己一点一点儿的靠近。 他身上的箭越来越多,血迹如同雪地上盛开的红梅,刺目又耀眼。 南宫瑜看到他的小星星愈来愈近,直到近在咫尺,眼中尽是温柔缱绻。 “瑜哥哥,呜呜呜,瑜哥哥。”苏星澜边跑边哭。 刑场侍卫想要阻挡这一身红嫁衣、举止怪异的美丽女子,却被监刑官一个冷厉的眼神制止。 监刑官虽不知其中缘由,但镇国公曾有大恩于他,既然嘉宁郡主想要送那阉人最后一程,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无妨。 “小星星,别哭,哥哥不疼。” 南宫瑜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小丫头,想要像儿时那样将她轻拢入怀轻轻安慰。 但他双臂皆被玄铁链所绑,又被利箭深深钉在石柱上,不能动弹一分。 行刑并未停止,依旧有利箭一支一支的射进南宫瑜的骨肉。 苏星澜被巨大的恐惧包围,她张开双臂,将南宫瑜紧紧护在怀中。 可一切只是徒劳无功,神箭手总能精准地避开苏星澜。 苏星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支又一支的利箭射向南宫瑜的四肢百骸,只能忍痛听着利刃穿透进血肉的声音而无能为力。 “别射了!住手啊!” 苏星澜崩溃绝望,她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全然不顾围观百姓的指手画脚。 南宫瑜感受到身上小人儿的温度,眸中的笑意更盛了,如艳阳天里绽放的白玉兰。 他有多久没有这么抱过他的小星星了啊! 他轻嗅着那一抹馨香,贪婪的、不顾一切的想要汲取这最后的一点温暖。 “哥哥的小星星笑起来最美了,可以最后再笑给哥哥看一次吗?” 南宫瑜温柔如水的声音淌进苏星澜心田,她扬起袖子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露出一个勉强得不能再勉强的笑容。 “瑜哥哥,星澜错了,星澜不该…” “嘘!” 南宫瑜轻声打断苏星澜的话,一切皆是他的过错,是他做得还不够多,是他做得还不够好,是他没有护好她! “小星星,你今天这身嫁衣是为哥哥而穿吗?哥哥真的很开心!” 南宫瑜胸中的情绪波涛汹涌,似要喷薄而出。 他曾经无数次在梦中看见这样的小星星,他看见他的小丫头一身红色嫁衣凤冠霞帔大嫁于他,但醒来终究是黄粱一梦。 他只是一个卑贱的太监,他是腐臭的烂泥,恶心的蛆虫,怎能奢求耀眼纯洁的天上星呢? 南宫瑜觉得越来越冷,眼皮也越来越沉重,他的意识渐渐消逝,迷迷蒙蒙中好像听到身前的小人儿说了句什么。 “瑜哥哥,如果一切能够重来,我定信你所信,无问东西。” 刑台上,两人相拥而立。 男子身上的白衣已尽数被鲜血所染,宛如大红色的婚服,和身前女子的嫁衣交相辉映,宛如一对新婚璧人。 鲜红的血沿着高台淌下,大地被染成刺眼的红色,像极了风光大嫁那日的满城盛世、十里红妆。 第2章 撞破私情 金黄的琉璃瓦下、朱红的宫墙边,两个女孩探头探脑、躲躲闪闪地拐进一处小道,避开了巡逻的侍卫和出行的宫人。 “郡主,刚刚真的吓死我了,差点就被别人发现了”。 丫鬟紫云拍着胸口,脸上惊魂未定。 “这皇宫里的宫道上有多少颗鹅卵石我都知道,区区避开几个侍卫和宫人,简直是易如反掌。” 少女明眸朱唇,柳眉如烟,肤如凝脂,她嫣然一笑,眸中仿佛星光璀璨。 说话的正是镇国公府嫡女、大胤国大名鼎鼎的嘉宁郡主苏星澜。 先帝在世时,镇国公因为有从龙之功,颇受倚重。 苏星澜一出生就破例获封郡主,从小便入宫和皇子公主们一同读书,小的时候甚至是被先帝抱着坐过龙椅,真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只是,如今…… “郡主,我们还是得小心一点。不然恐怕会给国公爷带来麻烦。” 丫鬟紫云从小和苏星澜一起长大,一直以来两人都是亲密无间、无话不说。 “嗯,那是自然,我就偷偷去看一眼瑜哥哥就好。” 苏星澜点点头,想起瑜哥哥,她心头涌上一股苦涩与心酸。 自从四年前当今圣上登基后,便四处打压他方势力。 当今圣上是先帝长子,瑜哥哥是当今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先帝的小儿子三皇子赵瑾瑜。 当初先帝尸骨还未寒,瑜哥哥竟然就被皇帝勒令去父姓从母姓,从此改名换姓为南宫瑜。 可怜她的瑜哥哥,年仅十二岁便被强行扣在宫中做了一名小太监。 为了掩人耳目,皇帝甚至是昭告天下,说先帝三皇子赵瑾瑜突染重疾暴毙而亡。 自此,天下便再也没有三皇子赵瑾瑜这个人,只有皇宫内院一微如蝼蚁的小太监南宫瑜。 又或许天下人其实是知晓其中内幕与实情的,只不过迫于皇帝淫威,又有谁会偏帮一位无权无势的皇子呢? 对于皇帝的指鹿为马,大臣们竟然都三缄其口! 真是何其荒唐!何其可笑啊! “郡主,我们得抓紧时间,得快去快回。” 紫云蓦然出声,打断了苏星澜的回忆。 “嗯,我们快走吧!” 苏星澜收起脸上那抹嘲讽般的淡笑,拉着紫云的手,小跑起来。 少女头上只是用翠玉簪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三千乌丝如瀑般倾泻而下。 她身着一件蔷薇色镂金百蝶纱裙,随着她的动作而起伏摇曳,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 今天父亲进宫面圣,她好不容易才央求父亲带自己进宫。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当今圣上多处提防父亲,她还是得小心为上,以防给镇国公府带来麻烦。 一刻钟后,苏星澜总算是成功避开众人视线,出现在昭月宫。 她入宫之后便向宫人塞了点银钱打探过消息,得知瑜哥哥半个时辰前便被贵妃娘娘召到了昭月宫。 此时,苏星澜正站在空空荡荡的昭月宫内院,昭月宫的外墙与飞檐翘角上皆是奢华绮丽、瑰丽非凡。 可令人不解的是,只有零星几个宫女和太监远远的立于院门处,而主殿却门窗紧闭,附近竟空无一人。 昭月宫是如今萧贵妃的居所,萧贵妃曾经也是盛宠一时。 虽说如今不如往昔风光了,但她背后有手握重兵的父兄,按理说她的宫殿也不会这么门可罗雀、孤寂冷清的啊? 一切都透露着一股子怪异,莫名的让人感到不安。 苏星澜不自觉地绞紧了手中的罗帕,两条黛眉蹙了又蹙。 瑜哥哥,你到底在哪里啊? 时间紧迫,她不能再耽搁了。 上次见到瑜哥哥还是一年前那匆匆一瞥,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 苏星澜顾不上多想,朝着昭月宫的主殿走去。 “嗯啊…呜…嗯嗯…” 内殿处传来一女子的喘息和娇吟,隐隐约约间还能听到木质床榻吱吱作响的声音。 苏星澜今年年芳十四,还未及笄,并未知晓人事,一时竟未反应过来。 她默默站在窗边,呆愣住了,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舒…服…嗯…啊嗯…小南子…” 女子的声音娇媚软腻,激得苏星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蓦然明白过来内殿里面是何种光景,窗外的两个女孩不禁脸红心跳,只想尽快逃离。 只是,她刚刚喊的什么? 小南子?! 苏星澜心里咯噔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支离破碎。 她是知道的,自从四年前瑜哥哥改名换姓成南宫瑜为奴后,后宫那些主子都是称他为小南子的。 只不过如今,随着皇帝逐渐对瑜哥哥放松警惕,瑜哥哥身居司礼监首座一职后,全宫上下能直呼他一声小南子的人也不多了。 不对! 里面的人一定不是他的瑜哥哥! 她的瑜哥哥是先皇最受宠爱的皇子,一直以来他都是那个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他总是一副温润如玉又云淡风轻的模样,即使如今沦落到一个众人不耻与轻视的太监,他骨子里的骄傲仍然无法磨灭与抹杀。 一旁的紫云看到苏星澜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神情也有些诡谲难测,便想拉着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只是堪堪才迈出一步,里面又有一男子的声音传来,这声音清冷淡漠,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贵妃娘娘,小南子在呢…” 只是一句,便让苏星澜犹如堕进万丈深渊,她的贝齿紧咬在樱唇上,渗出丝丝血迹也没有觉察。 这千真万确是她的瑜哥哥的声音,即使这声音不像她记忆中那般清润又温柔,她也能够断定里面的那个男人毋庸置疑就是他南宫瑜无疑了! 毕竟,她对他的一切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一直到她十岁那年,先帝归天新皇登基,南宫瑜进宫为奴后,两个人的来往才逐渐减少起来。 此时,殿内又断断续续传来女子黏腻的声音与呜咽,那男子似乎是又笑着说了声什么。 苏星澜的脑中空白一片,她心神恍惚,宛如遭到了重创。 第3章 失魂落魄 苏星澜猛地转过身去,踉跄了一下,被紫云急急地搀扶住,随后便跌跌撞撞地朝昭月宫外跑去。 她得离开,她刚刚定然是听错了! 里面的那个男子一定不是她的瑜哥哥! 她想象不出她那谪仙一样的瑜哥哥,是如何和皇帝的女人在一起厮混的! 不!她一定是弄错了! 苏星澜失魂落魄地跑着,她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只要离开了这个污渍之地,一切便从未发生。 与此同时,昭月宫主殿内,寝房的紫檀荷花拔步床上,层层叠叠的月白木芙蓉罗帐随着床上人的动作微微荡漾。 一旁的鎏金香炉里,白色的烟雾冉冉升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暗香。 一只香汗淋漓的纤纤玉臂猝然从帐内伸出,有气无力的耷拉在床榻边沿。 月白木芙蓉罗帐堪堪被掀起一个角,里面的香艳画面一览无遗。 床上的女子珠圆玉润,风姿绰约,正是萧贵妃无疑。 萧贵妃发髻微散,钗环尽落,脂粉和着香汗沾染在十香浣花软枕上。 她双目紧闭,脸上弥漫着不自然的潮红,鼻息紊乱急促,喉间还时不时的发出一阵阵低喘与轻吟。 “小南子,嗯…啊…你真棒,嗯啊…嗯…” 只是,被叫到的南宫瑜却并未和她相拥而眠,而是微垂着眼眸,衣衫完好的坐在离床榻几十步远距离的梨木雕花椅上。 透过半开的罗帐,南宫瑜稍稍掀起眸光,瞟了一眼正在床榻上不停翻来覆去的萧贵妃。 女子虽衣衫凌乱,但却完好无损。 南宫瑜嘲讽地淡笑一声,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贵妃娘娘,小南子伺候得可还尽心?呵呵呵。” 床上的女子并未听到他的答话,依旧是沉浸在为她编织的美妙梦境里不能自拔。 她继续扭动着身姿,浅唱着各种靡靡之音。 “咚咚咚…哒哒哒…” 窗外传来急促慌乱的脚步声。 什么人?! 南宫瑜惊了一瞬,但很快便镇定下来。 管他是什么人! 只要是知晓了不该知晓的秘密,本座就送他去阎王爷那儿报到! 南宫瑜动用轻功、纵身一跃,夺门而出。 待他站在殿外,恰好便看到一缕粉嫩熟悉的倩影一闪而过,离开了他的视线。 南宫瑜的心突然颤抖了一下,莫名的心慌与不安。 是她吗? 只是那女孩似乎走的失魂落魄、神思不宁?就连贴身之物遗落在此也不曾察觉。 南宫瑜弯腰拾起地上那一方藕粉色的罗帕,罗帕素净淡雅,角落处有一颗金线缝制的小星星。 果真是他的小星星啊!这特定式样的罗帕,是他的小星星从小用到大的。 南宫瑜狠戾阴冷的表情瞬间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柔宠溺的笑容。 他伸出光洁的手指,轻抚罗帕上那颗金色的星星,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勾起。 微风徐徐,卷起罗帕上的馨香。 南宫瑜忍不住凑近,嗅了又嗅。 啧!他的小星星可真香啊! 随后,南宫瑜将这块罗帕仔仔细细的叠好,放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深蓝色荷包中。 那刚刚站在窗边偷听的人便是这小丫头无疑了? 猛然思及此,南宫瑜的面上瞬间阴沉暗淡下来,令人如坠冰窟。 她必定会对他失望的吧! 罢了罢了! 这难道不正是他自己一心所求的结果吗? 自从他十二岁亲眼目睹母妃遭受千万般耻辱后自尽而亡;自从他被皇帝下了秘药,从此变成了一个不男不女的东西;自从他被迫改名换姓为南宫瑜,进宫做了一个低贱的奴才;这四年来他便一直刻意疏远她、远离她。 她是皎洁无暇的天上星啊! 怎能被他这样污秽不堪的脏东西所沾染分毫呢? 恐怕他的小星星早就被他伤透心了吧! 罢了罢了!这样也好! 他现在本就是这样一个污秽不堪之人,如今不过是让她更清楚的面对自己的真实面目而已。 她以后应该不会再来缠着他了吧! 以后,便再也没有一个小丫头追着他粘着他,唤他一声“瑜哥哥”了吧! 南宫瑜心里想着这样也好,可是内心却空落落的,仿佛心里被挖空了一大块,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正在一点一滴的流失殆尽。 他想去抓住这块魁宝,但似乎,他已经再无资格… 南宫瑜打了一个响指,房梁上纵身跃下一个身姿挺拔、身手不凡的小太监张护。 在南宫瑜还是皇子时,张护便被先帝早早的安排在他的身边近身服侍,一直以来都是忠心耿耿。 张护这个名字也是先帝所赐,寓意即是希望他能够护好这个他最疼爱的小儿子。 他站在离南宫瑜不远处,弯腰拱手见了个礼。 “主子,刚刚嘉宁郡主突然闯入,小的没来得及拦下她,小的该死,求主子责罚。” 实则不是拦不下,而是真不知道如何去拦。 敲晕?迷昏? 不行不行,轻了重了恐怕都不成。 就这样犹豫来、琢磨去的,便耽搁了时辰。 等张护反应过来,那小丫头已经冲到昭月宫主殿外了。 他跟在南宫瑜身边多年,自是知道这嘉宁郡主在他主子心中的分量。 与其误伤了嘉宁郡主被狠狠惩罚,还不如就如现在这般无所作为。 “无事。” 南宫瑜面上冷如冰山,语气无波无澜,让人难以辨清他的真实情绪。 “谢主子。” 张护略抬头,悄悄打量了一下南宫瑜的表情,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这些年,主子的心思真的是越来越难以揣测捉摸了啊! 刚刚这番情形,恐怕嘉宁郡主定是误会了吧! 主子就算不追上去向郡主解释,也不该是如此一副事不关己、无所谓的模样啊? 南宫瑜扫了一眼呆头愣脑、不知道在暗暗想些什么的张护,冷声催促。 “还愣着作甚?老规矩,殿内你去处理一下。” “啊?哦哦,好的,小的领命。” 张护撇撇嘴,着急忙慌地跑进萧贵妃的寝殿内。 主子如今已逐渐取得那狗皇帝的信任与重用,身居司礼监首座,大权在握。 第4章 幻梦一场 他早已不再是四年前初入宫门的那个、任人凌辱的浣衣局的小太监了。 更何况,主子是要谋定大事的人。 若是他缺了兵权,便如同折翼的鹰、断腿的虎,终究是难以成事。 两年前,因为不复曾经盛宠而对皇帝心生愤懑的萧贵妃,主动向主子示好言欢。 萧贵妃背靠手握重兵的萧家,若是能收入囊中则如虎添翼,主子便顺势而为、将计就计。 也是,他主子曾经可是大胤朝盛名远扬的三皇子啊! 天下谁人不知他的天人之姿和才情斐然呢? 又有哪个闺阁少女曾经没有偷偷藏过他的画像呢? 只是可怜了他这个小太监,每次都要… 张护嫌弃地皱着眉头,熟稔地伸出两根手指,伸向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的萧贵妃。 不过一会儿功夫,萧贵妃雪白清透的身体上,便被掐出不少大大小小的红痕。 乍一看,还真的像是激烈房事之后留下的印记,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随后,张护又故意将萧贵妃的罗裙扯烂、扯乱。 做完这些,他便掩上芙蓉罗帐,急急地退了出去,向屋外的南宫瑜复命。 “主子,一切均已妥善处理。” “嗯。” “主子,老爷子当真不是一般人啊!也不知这幻梦媚香他是如何调制而成的?竟然能让女子如坠淫海幻梦一般,真假难分,自以为在与眼前人亲密交合,实则不过是大梦一场罢了。” 这些年,南宫瑜的性情大变。 世人早已忘记,如今阴沉血腥的南宫瑜,曾经也是一位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 张护的话有些多,但如今也只有了解南宫瑜切身经历、同他一起长大的张护,敢在南宫瑜面前如此的聒噪了。 南宫瑜面无表情,沉声开口。 “师父他老人家是世外高人,自然是不一般的。” 张护的话匣子似乎被打开,不停的碎碎念。 “也不知老爷子什么时候能回来?他老人家已经云游三年有余了吧?” “郡主上次还跟小的询问老爷子的归期呢!他老人家最是疼爱您和郡主了。” “也不知道主子您的解药是否…” 张护蓦然噤声,不再言语。 糟糕!他又说到主子的痛处了! 他真想狠狠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聒噪!你去准备一下,晚上我们回府。” 南宫瑜神色一凛,厉然出声,这声音仿佛淬着冰凌,令张护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大多数时候,南宫瑜都是住在宫中的居所的,只是每每心烦意躁不可自控时,便会去宫外的私宅。 “遵命!” 张护拱手行礼,默默退下。 想起主子府中那阴森森的密室,张护忍不住地打起了哆嗦。 按理说,主子不至于因为他的一句无心之言就要大开杀戒啊! 难不成,是因为郡主? 今晚也不知又有哪个倒霉蛋要命丧黄泉了呢! 不,可不仅仅只是丧命这么简单,应该说是堕入无间地狱。 …… 此时,镇国公府问月轩,嘉宁郡主的闺房之中。 “郡主,你好歹说句话啊!你这样一声不吭的,紫云害怕。” 紫云望着靠坐在雕花细木贵妃榻上瞳色散乱、神采全无的苏星澜,心疼不已。 她家郡主自从一个时辰前离开皇宫归家后,便一直是这样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苏星澜一向面若桃花,此时面上却苍白清冷,没有一丝血色。 她一言不发,宛如一尊玉雕。 紫云心知苏星澜的心事,愤愤不平地为她抱不平。 “想当初,三皇子是何等举世无双佳公子啊!如今也真是本事大了,竟然作出此等腌臜之事,居然跟皇帝的女人……” “紫云!不可胡说!” 苏星澜厉喝一声,蓦然打断了紫云的话。 “郡主,我只是替你感到委屈。三皇子如此做派,可曾考虑过你的感受?” 紫云是真心为苏星澜感到不值,她不吐不快。 “唉!” 苏星澜叹了一口气,语气也平和温柔起来。 “紫云,我并未怪你。只是,以后这样的话,你切莫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祸从口出!” “再者,三皇子这三个字,也是万万不能再提及的。你务必要谨记,如今天下只有司礼监首座南宫瑜,再无大胤朝三皇子赵瑾瑜。” 是啊!这天下真真切切是没有她的瑜哥哥了! 她的瑜哥哥终究是变了,她终究是失去了她的瑜哥哥了啊! “嗯,紫云知道了。” 苏星澜咽下心头的苦涩,缓缓起身,走到一旁的黄花梨缠枝莲纹柜前,取下一个不大不小的金线锦盒。 随后,她又小心翼翼地将金线锦盒置于窗边的梅花填漆小几上。 “郡主,这些东西奴婢帮你扔掉吧!若是实在不舍,奴婢也可以帮你将它们藏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嗯,我再最后看一次。” 算是,对过去做一个告别罢!苏星澜轻声应了一声。 她羊脂玉般的柔荑搭在锦盒盖上,迟迟不敢打开。 良久,似是终于下定决心,她抿了抿薄唇,猛地掀开锦盒的上盖。 锦盒里满满当当的,大致看去,竟都是些孩童的玩物。 看起来年代久远已经掉漆的拨浪鼓,破了一个洞的布老虎,还算齐全的七巧板,和碎成两截的白玉九连环…… 苏星澜轻抚着九连环,思绪却飘到了六年前。 那一天是苏星澜八岁的生辰,镇国公府阖府上下都热闹非凡,喜气洋洋。 当时的圣上宠信镇国公府,对这个几乎是自己抱着长大的嘉宁郡主,更是宠爱有加远胜公主。 皇帝一大早便下了圣旨,赐了生辰礼。 朝中的大臣最是有眼力见儿,这一天镇国公府的门前一直是车水马龙,宾客络绎不绝。 镇国公及其夫人携世子苏荣轩,一同在前厅迎客。 苏星澜难免觉得烦闷无趣,便拉着紫云偷溜到后花园的凉亭处。 “紫云,那些大人真是无趣极了,说是给我的生辰礼,怎么尽是些珠宝黄金啊?更何况,父亲又不会收的。” 苏星澜撅着粉唇,踢着脚下的石籽,不高兴地嘟嘟囔囔。 第5章 少年如玉 “郡主,等下三皇子来了,必定能带来合你心意的生辰礼。你今天生辰,莫要不开心了。” “是谁惹我们的小星星不开心了啊?哥哥帮你去教训他!哈哈哈哈!” 少年清润低醇的声音传来,如同早春的溪涧敲打在心间。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苏星澜蓦然回首,便看到一袭白衣胜雪、朝她大步而来的少年。 少年一身月牙白锦袍,纤尘不染,午间的日光倾泻在他的身上,使他整个人散发出莹莹的光辉。 少年迎风而来,宛如千树花开。 “瑜哥哥!” 苏星澜惊呼一声,朝着少年飞奔而去。罗裳轻舞,仿佛一只翩翩飞舞的花蝴蝶。 “郡主,您慢点跑,小心摔…啊!郡主!” 紫云惊惶失措地大喝一声。 苏星澜跑得太急,一时不察,被石阶绊了一下,猛地向前扑去。 她惊恐的闭上双眸,只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出现,她跌入一片温暖的怀抱之中。 少年微垂着头注视着窝在自己臂弯里的女孩,她的双眸紧闭,睫毛纤长微卷仍在轻轻颤动,红霞般的面颊上惊惶未定还未散去。 “小星星莫怕,哥哥接到你了。” 少年温柔出声,随后又伸出手掌安慰般地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似是得到了安抚,怀中的少女这才扬起小脸,望着比她高出许多的少年,小鹿般的水眸眨了又眨,娇嗔道。 “瑜哥哥,你怎么才来呀!星澜都等你好久了!” “是哥哥的不对,哥哥给小星星赔罪可好?” 他畅然一笑,如阳光下的白玉兰花,耀眼而美好。 这一刻,苏星澜望着她的瑜哥哥,南宫瑜望着他的星星,时间仿佛在此定格。 随后,南宫瑜便像抱一个幼小的孩童一般,熟稔的将苏星澜向上托举而起,直到行至凉亭中才将她放下。 虽说他们只相隔两岁,但十岁的少年已经长身玉立,比起一般人要挺拔欣长许多。 这一套动作做起来也是行云流水,没有一丝违和。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一旁的紫云神色如常,显然是早已熟视无睹了。 毕竟她家郡主和三皇子从小一起长大,比旁人亲近些也是自然。 凉亭里,少年从怀中掏出一个描金花卉小盒,里面装着一副泛着莹白光辉的白玉九连环,正是他要赠给苏星澜八岁的生辰礼。 只是,苏星澜兴趣盎然地拿起,良久之后却意兴阑珊地放下。 她不开心地皱着小脸,瘪瘪嘴嘟囔着。 “瑜哥哥,这个九连环实在是太难了,星澜解不开。” 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哭腔,夹杂着一缕孩童的稚气。 少年宠溺一笑,仿佛可以融化冬日的冰雪。 “小星星莫哭,哥哥教你。” “解九连环最忌心浮气躁,关键在于环环相扣,进退有序。舍得舍得,只有学会了舍弃,才能得到更多…” …… 思绪蓦然回到当下,苏星澜只觉得六年前的光景还历历在目一般。 仿佛,他的瑜哥哥还是当初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 她还清楚的记得,那个午后,她的瑜哥哥不厌其烦、手把手地教她,最终她还是成功解开了九连环。 她也不曾忘记,那个九连环在一年后的某一天,被她失手摔坏,为此她还哭了良久。 苏星澜望着手中断成几截的九连环,不禁在心中哀叹。 玉器坏了便是坏了,无法复原。 那人与人之间呢?还能够恢复如初吗? 自从四年前的这场变故之后,她能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倒不是她不想见他,实则是南宫瑜一直在刻意疏远她、冷落她。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苏星澜不明就以、委屈万分,却仍是对他心怀希望。 可是今天昭月宫内发生的那一幕,却着实打了苏星澜一个措手不及,如同一盆冷水迎面而下。 “是了!九连环!” 苏星澜猛然出声,重重地拍了一下木质几案。 “郡主?你说什么?”紫云不解。 “我是说瑜哥哥必然是有苦衷的!就像解九连环一般,暂时的退让只是为了最终的成功。” “我相信他!亲眼所见都不一定为实,更何况只是听到一些声音呢?” 紫云抬眼望去,只见苏星澜目光坚定,眉眼含笑,神采飞扬,哪还有刚刚那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模样。 “瑜哥哥他已经够苦的了,如果连我都不再信任他,那他…” 苏星澜喃喃自语,有些心酸。 那他会如何? 苏星澜不清楚,她不敢细想。 但若是日后再有今日这种情况,她一定不会再像今日这般,如此轻而易举就被表象所迷惑。 紫云静静望着苏星澜神采奕奕的面庞,无奈地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她家郡主要自欺欺人也未尝不可! …… 夜深人静时分,京都的街道上了无人烟。 忽闻马蹄趵趵,声如雷响。 两匹骏马挟着滚滚烟尘飞驰而去,快如闪电。 为首的是一位十六七岁的男子,身着一袭黑色的锦袍,霁红色的披风高高扬起,与日月交相辉映。 他身材修长,面容俊朗,鼻梁高挺,剑眉如墨。 只是,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却异常冰冷,使他整个人都弥漫着一股寒意。 宛如黑暗夜空中的鹰,孤傲冷清。 “吁!” 半个时辰后,两人策马停在京郊的一处私宅门前。 “主子,密室里一切已经准备妥当,死囚犯也已经押入密室。”张护低声耳语。 “嗯。” 南宫瑜点头,冷冷地应了一声,然后径自朝后院走去。 张护遥遥望了一眼逐渐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南宫瑜,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自从主子被那狗皇帝下药坑害之后,性子就变得越来越狠戾阴冷,每每情绪激动烦躁,便要去那密室中发泄一番。 期间发生了些什么,守卫在密室外的张护并不知道。 只是从那些人恶毒狠戾的诅咒与惨不忍睹的死状中,他也能想象得到,里面是何等的人间炼狱! 此时,南宫瑜已然步入了宅院后的小花园内。 第6章 密室惊魂 皎洁的月光下,树木郁郁葱葱,花团锦簇。 园中有一两层阁楼,名为沧澜阁。 沧澜阁的一层是一间书房,满满一面墙的书架上摆满了卷帙浩繁的书籍,墙上挂着琳琅满目的大家字画,一旁的花梨木雕花多宝阁上,摆着不少奇珍异宝,整间房布置得儒雅非凡。 南宫瑜并未停留,而是越过一层的书房,径自朝着沧澜阁的二层而去。 相比于一层的书房来说,二层的布置显而易见要简单得多。 有一紫檀木小榻临窗而置,小榻上摆着一方白玉棋盘,棋盘上是一盘没下完的棋局,白子黑子杀得天昏地暗。 张护跟着南宫瑜上了二层,只见他走到窗边执起白子,少顷之后,棋盘上便被他用棋子摆出一个字。 南宫瑜望着那个字,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是笑了一下。 但这笑容如昙花一现,无人发觉,甚至是他自己,竟也没能意识到。 “哐啷哐啷哐啷…” 窗边的紫檀暗八仙立柜向一旁缓缓移开,里面竟然别有洞天,正是南宫瑜在这处府邸中的密室。 南宫瑜正要入内,却不知想到了些什么。 他低头解下腰间挂着的一个深蓝色荷包,将其递给张护。 “仔细收好!” “是,主子。” 张护有些疑惑,仔细打量着手中的荷包。 这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荷包吗?值得主子这么爱惜? 南宫瑜转身进入密室,广袖一挥,紫檀暗八仙立柜便又缓缓合拢,恢复如初。 与此同时,随着密室门的闭合,棋盘上的棋子竟神奇般地自发活动起来。 不过一眨眼功夫,南宫瑜摆出的大字瞬间消失,棋盘又变成另一番不同的棋局。 张护守在密室外,望着棋盘上那个“星”字逐渐消失不见,内心酸楚愤然。 先帝还在位时,本是有意待嘉宁郡主和他家主子年岁稍长,便赐婚于两人。 此事虽未下旨,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只是造化弄人,还没等赐婚圣旨颁布,先帝便突染重疾,驾鹤西去。 可怜他家主子,年仅十二岁,便被当今狗皇帝折辱至此… 他家主子自知再也配不上嘉宁郡主,这四年来,硬生生地逼迫着自己冷言冷语对她。 只是,主子,您真的能够忘记嘉宁郡主吗? 您又真的能够放下她吗? 若您真的选择和她从此相逢是路人,又何苦为难自己,将这阁楼命名为“沧澜”,在棋盘上将密室的密码设成“星”字呢? 将郡主的名字镶嵌在您周遭各处,只会更加令自己痛苦万分啊! 半个时辰后,沧澜阁二楼的密室之中。 南宫瑜拧着眉,将一面新做好的渔鼓置于青铜带架面盆中。 他慢悠悠地执起盆中棉帕,轻拭着鼓面上的斑斑血迹,盆中的清水瞬间变成一片血红之色。 直至换了好几盆水,盆中的清水不再带有一丝血色之后,南宫瑜这才将洗净的渔鼓置于密室内的一个鼓架之上。 这个鼓架上密密麻麻的摆了大大小小的几十个鼓,种类繁多,眼花缭乱。有腰鼓、狼鼓、同鼓、花盆鼓、怀鼓、战鼓、节鼓等。 做完这些,南宫瑜侧过身,冷漠地扫了一眼绑在刑床上奄奄一息、已发不出任何声响的那个死囚犯。 他唾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密室。 见南宫瑜出来,守在密室外的张护急忙凑上前去,一如既往地闻到了南宫瑜身上浓重刺鼻的血腥味。 他面色如常,扣手行礼。 “主子,浴堂内热水已经备好。” “知道了,你进去处理一下。” 南宫瑜淡淡应了一声,转身便踏进了密室旁的浴堂。 张护提心吊胆地步入密室,快速地扫了一眼刑床上那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不禁毛骨悚然,脚下一软。 张护啊张护! 这场景你都见了多少次了!怎么还这般胆小如鼠啊? 之后,他鼓起勇气,将那团“东西”装入麻袋,然后吩咐下人将其扔去了乱葬岗。 浴堂内,南宫瑜将自己全身都浸入木桶的水中。 他换了一桶又一桶的水,手搓了一遍又一遍,直至白皙光洁的皮肤已被搓成了绯红色。 南宫瑜将那双洗得发红的双手举至鼻下,轻嗅了几次,似乎依旧沾染着那股腥臭的血味,永远永远也洗之不净。 哥哥的小星星啊,你可知?今晨昭月宫里的那一幕,只是哥哥的冰山一角。 实则你的瑜哥哥,比你以为的要可怕得多啊! 如今,你的瑜哥哥就是一个彻头彻底的恶魔! 你就应该逃得远远的,离他远远的,再也不要靠近他! 地狱,就让哥哥一个人堕入就好。 哥哥的小星星,你一直是天上那颗最明亮的星啊! 南宫瑜双眸紧闭,掩去眸中的痛色。 他双手紧紧地握住木桶,竟生生将木桶内壁捏出了一个个坑洞。 他明白,他今天是有些失控了。 十二岁那一年,他亲眼目睹他的母妃受尽千万般凌辱。 自此,每当夜深人静孤枕难眠之时,他似乎都能听到那群男人在他耳边放荡淫乱地大笑。 与其他独自一人被困于这无边无际的噩梦,不断挣扎却无法逃离。 还不如他自己变成所有人的噩梦! 从那以后,他越来越狠戾阴毒,越来越嗜血残忍。 为了达到目的,他甚至不惜不择手段。 他一步一步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早已是面目全非。 只是,当他看到他的小星星逃一般地飞奔而去时。 他突然意识到,这一次,他是真的要永远失去他的这颗星星了。 他不可抑制地感到害怕与恐惧。 …… 镇国公府问月轩内,鎏金百花香炉袅袅升烟,紫云专心致志地磨着墨。 嘉宁郡主伏在金丝楠木桌前,一支宣笔正在她纤纤玉指中灵巧地飞舞。 与大多闺阁女子不同,苏星澜的一套簪花小楷写得是行云流水、飘逸出尘。 紫云指着其中一幅大字,疑惑出声。 “天下安澜,比屋可封?郡主,这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是天下太平,每家都有可受封爵的德行。这是父亲和我的愿望,也是我名字的由来。”苏星澜笑着解释。 第7章 夜探香闺 “哦?紫云不懂这些。紫云只知道,郡主的字写得可真好看啊!” “我虽然不懂字,但也能看出来,郡主的字和一般大家小姐的字很不一样呢!” 紫云一连说了好多,由衷地赞叹。 “哦?那你倒是说说,如何不一样?” 苏星澜歪着头,一只手托着腮,望着紫云笑着问。 “嗯…嗯…具体如何紫云也说不上来。一般小姐的字总是中规中矩,透露着一丝拘谨,看起来未免千篇一律。” “但郡主的字嘛,又有簪花小楷的清秀,又有行书的豪放。最称奇的是,这两种字体融合在一起竟然相得益彰,毫不违和。” 作为和苏星澜一同长大的贴身丫鬟,紫云从小也是耳濡目染,颇有些见识。 “那是,我可是瑜哥哥的学生,自然是不一般的!” 苏星澜脑袋扬得高高的,得意洋洋。 随后,她将写好的几张字帖用和田白玉兔镇纸压住,又与有荣焉地补充。 “瑜哥哥的行书可是写得雄强俊秀,就连先帝都曾赞不绝口呢!” “是是是,放眼整个大胤朝官宦小姐的书法,我们郡主若是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 紫云捂着嘴轻笑一声,揶揄道。 “好你个臭紫云,你竟敢取笑我!哼!看我怎么挠你!” 话毕,苏星澜便扑上去挠紫云的痒痒肉。 两个女孩争相追赶,苏星澜面若红霞、笑如银铃,哪还有白日里那一副拘谨端庄的大家闺秀风范。 镇国公和镇国公夫人恩爱有加,一生并未纳妾,整个镇国公府人口简单,只有两个孩子。 一个是今年年芳十四的苏星澜,另一个便是苏星澜的大哥、镇国公府的世子爷,年长苏星澜五岁的苏荣轩。 作为家中的幺女,再加上自小又聪敏机灵、可爱嘴甜,苏星澜是被娇养着长大的,父母和兄长并未用过多的规矩来约束她。 “好郡主,你饶了我吧!紫云错了!” 紫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连连求饶。 “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本郡主这次就饶了你。若有下次,决不轻饶!” 苏星澜双手叉腰,眼睛瞪得圆圆的,像两颗晶莹剔透的黑葡萄。 两人又打趣闲话了片刻,紫云便服侍嘉宁就寝了。 …… 夜深人静,一弯新月斜挂天际,月色朦胧。 有一黑影熟练地避开镇国公府的家丁护院,轻车熟路地直奔苏星澜所在的问月轩。 夜风骤然而起,问月轩小院内,漆黑的树影随风而动,发出飒飒声响。 这黑影似乎对望月轩内的布局了如指掌,他径直行至丫鬟所住的耳房外,将窗户略微推开了一点缝隙。 他的手轻挥一下,一颗豌豆大小般的小石籽便从窗外飞入内室,点了丫鬟的睡穴。 啧!今儿晚上就算是割掉她一块肉,她也是不会醒来了。 男子面无表情地瞟了一眼睡得昏天黑地的紫云,便旁若无人地朝苏星澜的闺房走去。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他的小星星了,南宫瑜不禁唇角微弯,邪魅一笑百媚生。 这镇国公府问月轩,他已经来过千次了。 年少时期,南宫瑜是以三皇子的身份光明正大来访。 后来,他自知自己已不配和她并肩而立,人前总是有意疏远她、逃避她。 但思念如附骨之蛆,令他痛苦难耐。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小丫头的一颦一笑便已嵌入他的血肉,相思早已深入骨髓,再难拔除。 这四年来,每隔一段时间,他便在更深露重、所有人都入睡之时夜探香闺,他要来看一眼他的小星星。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什么也不做,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榻边,望着他的小星星。 内室里,香炉里传出的袅袅香气飘散在空气中,热得让人的心思飘渺不定。 沉香木雕花架子床外,合欢红帐幔层层叠叠,遮住了里面的景象。 南宫瑜伸出苍白修长的手,将帐幔轻拢在一侧。 苏星澜侧卧在床榻上,如墨般的长发柔顺的散落在五彩流苏连枝枕上,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被枕头挤得圆鼓鼓的,粉嘟嘟的小嘴微弯,看起来娇俏可爱。 时光荏苒,曾经那个追着他讨糖吃的小丫头已然出落成一个婷婷少女了。 南宫瑜望着他的小星星恬静俏丽的睡颜,双眸中尽是温柔缱绻。 他周身的寒意与阴郁,刹那间便消失殆尽。 这么多年了,这小丫头依旧是和小时候一样,只要是睡着了,就算是夏日惊雷也吵不醒她。 南宫瑜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去,想像儿时那般轻抚苏星澜的发顶。 只是,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在即将触碰到他的小星星的时候,他的胳膊蓦然僵硬在半空中。 南宫瑜骨节分明的大手微颤,随后便握紧成拳,终究是将手收了回去。 几个时辰前,他还在用这双手剥皮剔骨。 他的这双手早已是沾满血污、污秽不堪,他又如何敢用这双手去触碰他的小星星呢? 他又怎么敢以己一身污浊去沾染她分毫呢? 星星,就应该是高挂空中,远离尘世的污浊与腌臜之物的。 更何况,恐怕她现在也已经对他失望至极了吧! 恐怕她再也不会软糯糯地唤他一声“瑜哥哥”了罢! 须臾之后,南宫瑜转过身,行至一旁的金丝楠木桌前停下。 桌上的和田白玉兔镇纸栩栩如生,在皎皎月光下散发出莹白色的光辉,将他的思绪一下子拉至八年前的春节时分。 那时,他还是大胤朝尊贵荣宠的三皇子,她是万千宠爱的小郡主。 那一年他八岁,她六岁。 除夕宫宴上,各皇室宗亲、朝中大臣,纷纷领着嫡子嫡女盛装入宫朝贺赴宴。 席间热闹温馨,觥筹交错。 有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美人献舞,舞姿轻盈,如梦似幻。 嘉宁郡主随着镇国公府一家坐在离皇帝不远处,而他紧邻皇帝而坐。 席间,小郡主一边看热闹,一边马不停蹄地品味美食。 只是,她总是时不时地回过头看向他,偶尔还冲他调皮地眨巴眨巴眼睛。 第8章 天下安澜 他知道,小丫头是想过来找他的。 只是,这种场合似乎于礼不合。 看来镇国公在府中早已经跟小丫头耳提面命过了,难为她今天这般乖巧懂事! 身着明黄龙纹帝王服的皇帝坐在高台之上,看了眼席间活泼好动的苏星澜,抬手向她招了招,温声开口。 “嘉宁,到朕这边来。” 蓦然被点到名,小小的苏星澜竟也毫不怯场。 她施施然起身,上了几级台阶,行至皇帝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苏星澜虽年纪尚小,但周身的气质清丽脱俗,高贵与生俱来。 “星澜给皇上伯伯请安。” “星澜今年已经开始启蒙了吧!进宫学习的如何啊?” 皇帝一改平常的威严面孔,此时就如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辈。 “回皇上伯伯的话,和瑜哥哥一起读书,自然是好的。” 苏星澜乖巧回答,落落大方。 “哈哈哈,你自小就爱缠着你瑜哥哥,以后和你瑜哥哥、和朕,做一家人,可好?” 苏星澜水汪汪的眼睛转了又转,稚嫩出声。 “星澜叫皇上伯伯,叫他哥哥,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啊!” 镇国公听完,脸色大变,慌忙起身告罪。 “臣女年幼无知,口不择言,望皇上恕罪!” 皇帝却不以为意,挥手让其退下。 “镇国公莫要大惊小怪,无事,朕倒觉得嘉宁说得很在理,哈哈哈!” 随后,皇帝又示意宫人呈上两个鎏金锦盒,里面分别放置着一个和田白玉兔和白玉蛇镇纸。 色泽温润,一看就知是上乘之品。 “嘉宁,这两个白玉镇纸是皇帝伯伯特意按生肖,给你和你的瑜哥哥准备的新年礼物,要好好学习哦!不可偷懒!” 苏星澜朝那两个锦盒看了一眼,随后便行礼道谢。 “谢谢皇帝伯伯!只是,只是…” 苏星澜支支吾吾的,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她生肖属蛇,可是实际上她最是怕蛇了。 她其实更喜欢瑜哥哥的那个白玉兔镇纸,小兔子什么的又有哪个小姑娘不爱呢? 可是,若是实话实说,未免有些太不识抬举了。 皇帝靠坐在龙椅上,面容含笑,饶有兴致地望着不远处欲语还休的小姑娘。 此时,南宫瑜也已站到苏星澜身侧。 他行了一礼后,轻声开口。 “谢父皇赠礼,只是儿臣有一请求。” 皇帝有些诧异,他这个最疼爱的小儿子几乎很少跟他要求些什么。 他眉目慈爱,温声细语的说了句。 “哦?说。” “谢谢父皇应允,儿臣请求,能否将儿臣的玉兔镇纸和嘉宁的玉蛇镇纸互换一下?她一向最爱小兔子这些可爱的小动物。” 闻言,苏星澜眼前一亮,喜笑颜开,她欣然开口。 “真的吗?谢谢瑜哥哥!” 皇帝看着面前金童玉女般的两人,真是越看越喜欢,不禁哈哈大笑。 “反正早晚都是一家人,嘉宁想要哪个都一样,哈哈哈!” …… 回到现实,南宫瑜的视线随着那只白玉兔镇纸下移,落到了苏星澜刚刚写好的几张字帖上。 【天下安澜,比屋可封】 八个大字,赫然印入眼帘。 南宫瑜不禁轻叹一声,这小丫头这些年定是偷懒懈怠,疏于练字了! 虽说她的字已是远胜一般的闺阁小姐,但这功力却是停留在几年前,这几年竟没有明显的长进。 想起小的时候,这小丫头就不爱练字,一套簪花小楷总是写得委委屈屈。 无奈之下,他只能握着她的手去手把手地教。 以至于,后来她的字便自成一派,既有簪花小楷的清秀,又有行书的洒脱。 只是,天下安澜?比屋可封? 可笑! 可笑至极! 这几年来,皇帝越发是不理朝政、荒淫无道。 归功于先帝的勤政英明,整个大胤朝还维持着表面上的繁荣昌盛,但实则内里早已破败不堪。 战乱四起,民不聊生,天下倾覆,只是迟早的事! 他的小星星果然是单纯啊! 南宫瑜又继续翻看着剩下的几张字帖,在看到第三张时,他的动作蓦然僵住了。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偿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最重要的是,在文章的最后,还用朱笔绘了一颗小星星。 从小到大,这小丫头给他传过不少纸条和信件,凡是写给他的东西,总会有这个特别的记号。 几年后又见到这熟悉的朱红色的星星,眼睛竟有些发涩。 只是,这真的是他的小星星想对他说的话吗? 不用过多的言语,他心里已经默默有了答案。 朦胧的月光穿过窗洒进室内,一切都看不太真切。 南宫瑜低垂着头,眼睛里似乎有水汽莹润。一眨眼,便又消失不见。 他的心思千回百转,最终却只是握紧了双拳。 这四年来,他一直忍辱偷生。 一则,是他母妃的骨灰下落不明,这些年来他派人四处寻找未果。 二则,他一直觉得父皇当年必然死有蹊跷,否则正值壮年,怎会突然暴毙而亡? 三则,他要助那荒淫无道、不理政事的狗皇帝一臂之力! 他要祸乱朝纲,倒行逆施,让那狗皇帝的暴政被史书所载,遗臭万年! 看来,他的小星星早已经猜到他有大事要做。 即使是在昭月宫撞到他和萧贵妃的事,他的小星星也依旧是选择相信他。 他的小星星果然最是聪慧机灵了! 他的小星星果真是世上最懂他之人! 夜凉如水,但南宫瑜心里仿佛有一弯澄澈的温泉缓缓淌过,能够洗涤一切烦躁不安,净化所有的肮脏污秽,温暖人心。 “瑜哥哥…” 床榻上的小人儿含含糊糊地咕哝了一句。 南宫瑜闻声望去,只见苏星澜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被子已被踢落大半,一侧纤细的小腿也压在了被子之上。 唉!这小丫头又踢被子了!就连睡觉都不乖呢! 南宫瑜无奈地笑了笑,默默行至床榻边,想为小丫头掖好被子。 苏星澜今晚似乎睡得格外的不安稳。 他的手还未碰到被角,她便又一个翻身,一脚踢掉了身上余下的被子,面朝床外。 第9章 做她一个人的瑜哥哥 南宫瑜这才看清,苏星澜今晚穿着一件轻纱织成的贴身寝衣。 这纱衣薄如蝉翼,将她娇美的身材展露无遗。 薄薄的一层纱衣之下,少女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胸前圆润的绵软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 虽说还未发育成熟,但少女的身材已然是玲珑有致了。 在朦胧的月色里,她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蕊,释放出诱人的芬芳。 屋内光线晦暗,看不太真切,更是无形中给这香艳的画面增加了几分朦朦胧胧的魅惑。 南宫瑜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番景象,他猛地一惊,怔愣在原地。 他慌乱地将头扭到一侧,不再看她,随后长臂一扬,为他的小丫头轻轻盖上锦被。 小星星,你可真是不乖呢! 南宫瑜自认为,自己早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了! 可在他的小丫头面前,他从来就不是什么至尊至贵的三皇子,更不是什么权势滔天的九千岁。 他只是他!终其一生,他仅仅只是想做她一个人的瑜哥哥罢了! 可他终究也只是一个正常人,刚刚那幅画面不自觉就浮现在脑海之中。 南宫瑜只觉得屋内似乎越来越热,自己如同遭受烈火烹油一般。 他不禁喉结滚动,难耐地咬紧了后槽牙,终是落荒而逃。 逃到屋外的南宫瑜懊恼万分,狠狠一拳捶在了树干上,惊起鸟儿阵阵。 他刚刚在做什么! 他虽未受宫刑,但自从服下皇帝特制的秘药,现在已然和不男不女的太监并无不同。 他既已明白,他们之间再无可能,他怎能如此轻薄、亵渎他的小星星呢? 更何况,他还有他应该做的事情。 前路危险重重不可预测,他的小星星应该远离他,远离他便是远离了灾难与无边无际的噩梦。 他的小星星应该嫁一个如意郎君,应该子孙满堂,他的小星星应该无忧无虑、幸福美满一生。 而这些,他早已无法给她… 南宫瑜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落荒而逃,而床榻上的苏星澜对这一切却一无所知。 她做了一个冗长怪异的梦,一下子梦见她小的时候缠着她的瑜哥哥讨要糖果吃的场景,一下子梦见在宫中学堂上课时,瑜哥哥握着她的小手教他练字。 随后,画风突然一变,她又梦见瑜哥哥初入宫时只是一个浣衣局的小太监,她去偷偷探望他时,便被他手上皲裂的伤口给吓得嚎啕大哭。 梦中的场景光怪陆离,千奇百怪。 最后一个画面,竟然是一双苍白清冷、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把精致锋利的剔骨刀。 那手正在慢条斯理的割着什么东西?仿佛正在雕刻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只是这双手上,却有鲜红色的不明液体慢慢淌下。 整个画面诡异而又恐怖,令人不寒而栗。 紧接着,天旋地转间,苏星澜发现自己又置身于刑场之中。 刑场中间是一对紧紧相拥的男女,两人似乎都穿着大红色的婚服,漫地都是刺眼的血色。 那男子身上插满数不清的箭,苏星澜想要去看清他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 “瑜哥哥!” 苏星澜惊呼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 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做噩梦了。 苏星澜浑身上下都吓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都汗津津的。 真的只是做梦吗? 可她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的痛呢? 就好像,那些事情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一样。 “紫云!紫云?” 苏星澜大声喊了好几句,都不见应声。 奇怪,平常这时候紫云早就已经等在外间了。今儿这是怎么了? 天已经大亮了,这丫头倒是难得睡一个懒觉。 好半晌后,紫云才姗姗来迟,连连赔罪。 “郡主恕罪,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昨儿晚上睡得格外的昏沉,并且今天醒来也是腰酸背痛的,特别难受。” “没事,那今儿你好好休息,就不用跟在我身边了。” 苏星澜以为她生病了,很是关切的告诉她。 “是,谢谢郡主。”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这些日子以来,苏星澜再也未去宫里寻过南宫瑜。 她想,她的瑜哥哥一定是有大事要做。 这段时日,她一直深受梦魇所扰。 每隔几日夜间,她都能梦见那只握着一把剔骨刀、正淌着血红色不明液体的手。 可无论她如何努力,那双手的主人却始终都不肯转过身来面对她。 这日清晨,苏星澜从床榻上缓缓坐起,她双目紧闭,伸出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郡主,您昨儿晚上又做那个噩梦了吗?” 紫云一进寝房内,便看到眼下有些发青的苏星澜。 “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上次从昭月宫回来后,就一直梦魇不断。” 苏星澜双目未睁,继续揉着额角。 “郡主,据说京郊外落霞山的万佛寺甚是灵验,或许我们去拜上一拜,添点香油钱,兴许就能无事了。”紫云提议。 “嗯,也好。那你去准备一下,稍后我们便去万佛寺。这段时间外头不太平,记得带上护卫。” “是,郡主。” 紫云应声退下,便去安排相关事宜。 一个时辰后,苏星澜望着眼前豪华的马车,眉头微蹙。 “紫云,换一辆青布马车就好。” “郡主,往常不都是这辆马车出行的吗?为何今日要换一辆普通的马车呢?”紫云不解。 “唉!毕竟今时不同往昔了,当初国富民强,百姓丰衣足食,我们乘坐这辆豪华的马车自是无事。” “可如今灾荒四起,流民遍地,我们又要去远离闹市区的京郊,自然是要低调行事。” “还是郡主考虑的周全,紫云明白了。” “对了,将叶爷爷云游之前留给我的迷幻药也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苏星澜吩咐,她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叶爷爷是世外高人,武功和医术皆是上乘,自古医毒不分家,他在毒术方面也有颇高的造诣。 因而先帝还在时,便请叶爷爷做了瑜哥哥的师父。 苏星澜自小便是南宫瑜的小尾巴,他老人家也很是喜爱这个乖巧可爱的小郡主,因而外出云游前还不忘留给她独门秘药以作防身之用。 “是。”紫云点头。 随后,苏星澜带着丫鬟紫云、车夫,还有两个侍卫,一行五人朝京郊的万佛寺出发。 第10章 坚定维护 马车里,苏星澜掀开帘子望着外面不断倒退的街景。 京都闹市区仍然是一派欣欣向荣,只是相比先帝在时,已是相差甚远。 仔细看去,街市上已经关了不少铺面,路边也偶尔能看到衣衫褴褛的行乞之人。 这种情景,越是远离京都中心,便越发明显。 苏星澜看着愈来愈多的乞丐,心有不忍,吩咐紫云去送了些吃食与碎银子。 待一行人到达落霞山山脚下时,已是正午时分。 烈日当空,艳阳高照。 “郡主,那边山脚下有个茶水铺子,你在马车里也坐了半日了,要不先去简单吃点东西,歇息一下,然后再上山?”紫云问。 “也好,正好大家都歇息一下,走吧!” 苏星澜一行人落座,叫了几壶茶和一点吃食,便安安静静地坐在桌边歇息。 邻桌有几位布衣百姓聊得正酣。 “如今世道艰难,天灾连连,地里收成不好,赋税又重。我今天特意来万佛寺拜上一拜,希望明年有个好收成,不然真的是要去街边行乞了。” “可不是,如今生意也难做,我这不刚刚关了京都的铺子,准备回乡下去了,恰好路过此地。” “如今大奸宦当道,欺上瞒下,蒙蔽圣听,鱼肉百姓。苍天无眼啊!听闻前些时日,那司礼监南宫大太监竟被封为九千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真是天下之悲啊!”一青衫中年男子激愤出声。 旁边的百姓吓得慌乱地捂住他的嘴,急忙出声阻止。 “嘘!兄台慎言!司礼监耳目遍布天下,小心祸从口出!” 苏星澜本是恬静淡然地坐在角落处,轻轻抿着茶水。 闻言,她握着茶杯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茶水也在不经意间洒出一些。 只听那青衫男子音量不减,继续侃侃而谈。 “我如今已是孑然一身,怕他做甚!我此行就是要恳求佛祖,收了那大奸宦的性命!” 苏星澜蓦然握紧了手,就连指甲深嵌入肉中也丝毫不觉得疼痛。 她“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肃然出声反对。 “这位壮士所言差矣,小女概不认同!” 苏星澜今日特意低调出行,只是简单打扮,并未着郡主的华服,像一普通富庶人家的小姐。 那青衫男子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打量了苏星澜须臾,发现是一身量中等、年岁也尚小的女子。 他见女子身边只跟着一个丫鬟和两个护卫,衣饰也并不奢华,估摸着只是哪个富商人家贪玩偷溜出来的不谙世事的闺阁小姐。 他轻笑一声,不屑一顾讥笑。 “你一小小女子,整日困在深闺之中,又懂得什么?” 苏星澜也不恼,高声反驳。 “我虽只是一小小女子,尚也明白,保家卫国、选拔官吏、惩治奸邪、奖励良善、造福百姓是一个皇帝应尽的责任。” “即使司礼监南宫瑜罪恶滔天,他也只是听从帝王指令而行事,怎能将如今天下之祸全部归罪于他一人头上?” 苏星澜声音清甜软糯,此时说出的话却铿锵有力,不容辩驳。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作为女子,就理应多学习一些女红女则,学习如何相夫教子,而不是抛头露面,来掺合我们男子的这些家国大事!” 大胤朝民风开放,对于女子的束缚相比前朝来说要少得多,女子可以学习琴棋书画等,也可以抛头露面外出游玩。 只不过仍有一些守旧的老顽固,认为女子只能禁锢于深闺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你所谓的参与家国大事,竟然不是去金戈铁马战场杀敌,亦不是朝堂之上力谏君王。而只是如你这般逞一时口舌之快,不愿付出分毫,却将天下兴亡全然寄托于虚无缥缈的求神拜佛之上吗?” 苏星澜慷慨激词,不愿退让分毫。 “你这小丫头片子,怎如此牙尖嘴利,咄咄逼人!” 青衫男子眼珠子贼溜溜地在苏星澜的身上转了一圈,奸笑一声,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 “看你样貌不凡,却口口声声帮那大奸宦说话,莫不是你也想去爬那大太监的床,从此麻雀变凤凰?唉!真是世风日下啊!” “你!” 从小到大,苏星澜哪里听过此等污言秽语。 她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脸涨得通红,没有言语。 那人看苏星澜沉默,愈发得寸进尺。 “你模样这般可人,跟那太监未免可惜,不如从了哥哥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说完便快步走到苏星澜面前,伸出手想去拉扯她。 “给本郡主好好教训他一顿!” 苏星澜这次是真的有些恼了,她招了招手,近身侍卫便一个擒拿手将那人按在了地上。 真是欺人太甚! 他不仅咒骂瑜哥哥,还如此这般戏弄侮辱于她! 她今天一定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哼! 听闻“郡主”二字,被按在地上不得动弹的青衫男子哀声求饶。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郡主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 苏星澜不为所动,低声吩咐了侍卫几句,便上马车扬长而去。 马车里,紫云好奇地问。 “郡主,你准备怎么收拾那人啊?” 以她对郡主的了解,对郡主好的人,郡主自会千百倍的回报,但若是有人敢欺辱郡主,郡主必然会毫不留情、睚眦必报。 “这种满口胡话的废物,看着就心烦。我让侍卫等我们离开后,好好收拾他一顿,然后再把他丢到前线军营去。” 苏星澜拈起一块玫瑰糕咬了一口,边吃边说。 “前线军营?这是为何?”紫云不解。 “他不是心系天下,忧国忧民吗?仅仅是求神拜佛怎么能行呢?那本郡主就助他一臂之力!”苏星澜狡黠一笑。 “郡主你还是心善,以他侮辱郡主的那些话,就算罪不至死,也够他去大理寺受一番罪了。” “罢了,给他一个教训就行了,我只是…”只是气他如此诅咒谩骂瑜哥哥。 即使这些年,瑜哥哥确实是助纣为虐,做了不少错事。 可她坚信,瑜哥哥做这些都是身不由己。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第11章 与父争执 “郡主,刚刚听闻三皇…不,我是说那人已被封为九千岁了?” “嗯,昨日父亲已经告诫过我,让我再不可进宫找他。” 苏星澜回忆起昨日午后书房中父亲的话,阵阵酸楚涌上心间。 “澜儿,皇上刚刚下旨册封南宫瑜为九千岁了,你可知为何?” 镇国公正襟危坐在一紫檀雕花大椅上,严肃开口。 “星澜不知,请父亲明示。” “王大人因在殿前劝谏皇上要勤政事,言语不当而开罪于皇上。皇上明面上不好发作,私下却命南宫瑜抓了王大人一家上下一百多口,除了妇孺幼儿以外,全部以莫须有的罪名下了诏狱。” 苏星澜听到“诏狱”二字,不禁打了个寒颤。 诏狱是何等臭名昭着的地方,大胤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管你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显贵,只要进了诏狱,就别想毫发无损地出来。 而这令人闻风丧胆的诏狱,正是两年前由南宫瑜亲自所建,专用于为皇帝震慑百官和立威百姓。 镇国公看了一眼苏星澜,见她神色尚可,遂又继续。 “南宫瑜现在已然成了皇帝手中最锋利的刀,若握着这把利刃的是明君,那自然会所向披靡,是天下万民之福,只可惜…唉!” “父亲,瑜哥哥他定是有苦衷的。您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他曾经是多么善良温暖的一个人啊!” 苏星澜的声音颤抖,情绪激动。 “瑜哥哥他年幼丧父丧母,又被辱入宫为宦,如果不听命于皇上,如果不努力取得皇帝的信任,他现在恐怕还只是浣衣局里一个任人欺辱的小太监,能不能活到现在都还是未知之数!” “可这天下有苦衷之人又何其多啊!难道所有遭受苦难之人,就一定要拉着所有的人下地狱吗?” “父亲,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隐情,我相信瑜哥哥断然不会滥杀无辜!” 苏星澜还想再继续说些什么,却被镇国公挥手打断。 “澜儿,父亲知晓你们俩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自小待他比亲哥哥还亲。” 镇国公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地继续。 “可是父亲还是要劝你一句,人心最是善变,从今往后你还是要与他保持距离。” “纵使现在他念着你和他自小的情谊,念着为父当初为他求情的情谊,暂时不会对我们不利。” “可将来呢?一遭不慎,我们整个镇国公府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苏星澜紧咬着嘴唇,半晌才微微点头应了一声“是”。 思绪回到现在,马车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行驶,扬起漫天尘土。 眼见苏星澜乘坐的马车走出去好远,那出言不逊的青衫男子也被侍卫暴打一顿后,茶水铺子旁的一棵参天大树上,一黑衣男子飞身而下。 黑衣男子望着远处飞扬的尘土,摇了摇头自言自语。 “看来今儿个千岁爷又有乐子耍了,招惹谁不好,偏偏要招惹嘉宁郡主…” 这人正是南宫瑜安排在苏星澜身边的暗卫首领夜影,他的武艺和追踪技术都是一流,平时主要负责嘉宁郡主的安全和向南宫瑜汇报她的行踪。 一路上,夜影等暗卫策马紧随其后,始终与前方苏星澜的马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茶水铺子离万佛阁并不太远,因而没过多久,苏星澜就到了位于落霞山半山腰处的万佛寺。 她给了满当当的一包香火钱,随后又上了三炷香,虔诚地跪在佛祖面前,诚心许愿。 苏星澜闭着眼,浓密而卷翘的睫毛就像小扇子,在她面颊上落下一处阴影。 她双手合十,神情专注而严肃,心中念念有词。 一愿天下安澜,百姓安居乐业。 二愿瑜哥哥苦尽甘来,得偿所愿。 三愿父母亲人健康长寿,无病无灾。 苏星澜庄重地趴在蒲团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宛如一位虔诚朝拜的信徒。 上香后,她便拉着紫云去万佛寺的后院赏花。 万佛寺的桃花在京都最富盛名,往年每逢初春时分,不少香客在礼完佛之后,便会去后山赏花品茶。 只是如今世道艰难,有雅兴来后山赏花之人已是不多了。 苏星澜刚刚走到后院,远远便看到一身着靛蓝色锦缎直缀的少年正孤身一人立于桃林之中。 少年低着头,小心认真地拾着落在地上的桃花瓣。 春意盎然,桃花漫山遍野,花团锦簇,如云似锦。 一阵微风拂过,粉白色的花瓣纷纷扬扬飘落,如同飞舞的精灵。 粉色的花瓣轻轻落在蓝衣少年乌黑铺散的长发上,桃花点点,如同暗夜里的点点繁星。 “郡主,那不是勇毅侯府的二公子沈清辰吗?” 紫云指着桃林中那个蓝衣少年,低声开口。 “嗯,确实是他。” 苏星澜点点头,有些不解。 那小屁孩在那里做什么啊? “说来也是奇怪,之前二公子总是隔三差五就要扯个理由来府上找郡主,最近这阵子倒是没怎么见到他。”紫云笑了笑。 苏星澜想到那小屁孩来找她的各种奇葩理由,不禁就乐了。 不是说他养的那只雄性鹦鹉意外受惊,非要提着鸟笼子,去国公府找她这个美人姐姐求安抚。 就是说他学堂马上要考核了,得跟她这个才女姐姐借一只幸运之笔。 总而言之,他总是有各种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理由。 许是听到这边的动静,少年转过身来,一眼便看到了这边的苏星澜。 他面目清秀俊朗,眼神干净纯澈,脸上还带着些许未褪的婴儿肥,年岁看起来虽然不大,身材却高挑挺拔。 沈清辰看到苏星澜,瞬间便眉开眼笑。 他挥舞着手臂,嘴角都快要咧到天上了,露出洁白整齐的八颗牙。 “嘉宁姐姐!” 沈清辰大呼一声,朝着苏星澜飞奔而来。 “你急什么,慢点跑,我又不会飞走。” 苏星澜看着仿佛慌不择路的沈清辰,有些哭笑不得。 话音刚落,少年便如同一阵风一样站在了苏星澜面前。 沈清辰调皮地吐了吐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笑了笑。 第12章 初识仙女 “怎么就不会飞走啊?嘉宁姐姐可是仙女姐姐,会飞的哦!” “小屁孩才相信仙女呢!哈哈哈!”苏星澜打趣道。 闻言,沈清辰却急红了脸,急声否认。 “嘉宁姐姐!你怎么又说我是小屁孩啊!我也只比你小一岁啊?我才不是小屁孩呢!我今年已经十三周岁了。” 沈清辰有些苦恼地撇了撇嘴,谁让他长了一张娃娃脸呢?老是被嘉宁姐姐当成小孩子。 “小屁孩恼羞成怒喽!哈哈哈!” 少女清脆悦耳的笑声飘荡在桃林之中,宛如黄莺在歌唱。 “嘉宁姐姐!” 沈清辰跺了跺脚,不再说话,委屈巴巴地望着苏星澜。 “好好好,姐姐不逗你了。话说,你今日怎么有空来万佛寺了?不用去学堂念书了?” “我最近这些天跟夫子告假了,阿娘前些日子感染了风寒,病情来势汹汹,昨日才算有所好转有了点胃口。” “阿娘说想吃桃花羹了,于是我便来这边给阿娘祈福烧香,顺便收集些花瓣回去。” 少年朗朗开口。 “原来如此。” 苏星澜点点头,若有所思。 沈清辰的阿娘只是勇毅侯的一个小妾,并不受宠。 他上头还有一个嫡出的哥哥和姐姐,一直以来,他们母子俩在勇毅侯府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片刻后,苏星澜又关切地询问。 “你阿娘病情如何了?需要我帮你叫个医师去看看吗?” “嘉宁姐姐你真好!我阿娘已经无事了,再过几天应该就能痊愈,谢谢姐姐!” 少年眉眼弯弯,满心欢喜得像个孩子。 “嗯,那就好。” 苏星澜和沈清辰一同拾了些花瓣,又坐在凉亭中品茶赏花。 万佛寺的后山修建了不少亭台楼阁,专门为达官显贵家的夫人和小姐们开放。 万花丛中,玲珑雅致的八角凉亭里,沈清辰大口大口地喝了几口杏仁茶。 他随意地用袖口拭了拭嘴角,目光炯炯地望着苏星澜。 “嘉宁姐姐,你也是来上香的吗?” “嗯,过来上香祈福。” “今天能遇见嘉宁姐姐,我真是太开心了!今天的桃花仿佛都比往年更美了呢!” 沈清辰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开心,脸上的笑都要溢出来。 “就你嘴甜!”苏星澜笑道。 “嘉宁姐姐,我可不是拍你马屁讨你欢心,我这真是实话实说啊!” “哦?”苏星澜装作不信的样子。 “嘉宁姐姐一身淡粉色的罗裙立于桃林之中,与这漫山遍野的桃花照相辉映,就像从桃花里走出来的桃花仙。”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沈清辰说话的神情无比认真严肃。 瞧着眼前诚惶诚恐、就怕自己不相信他的沈清辰,苏星澜忍不住捧腹大笑。 “哈哈哈!我信你还不成吗?哈哈哈,你这么紧张做甚!” 两人相谈甚欢,桃林中四处弥漫着欢声笑语,一切温馨而又美好。 暗卫夜影隐匿在离八角凉亭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瞧见此景,不禁在心底暗暗叫苦。 往常每每他向千岁爷汇报嘉宁郡主的行踪时,若是提到忠勇候府二公子去找嘉宁郡主时,千岁爷虽然沉默不语,但脸上的表情总是无比的阴沉可怖。 虽然不知道具体缘由,但他也能料定,千岁爷是一点也不喜欢这个、总爱粘着嘉宁郡主的沈清辰了。 两人几番闲聊畅谈后,夕阳已是斜下。 “郡主,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府去吧?刚刚来的途中就碰到了很多流民,还是早点回去更安全。”紫云细心提醒。 “也是,走吧!” 说完,苏星澜又问沈清辰。 “你是如何过来的?要同我们一起走吗?” “我自然是要跟嘉宁姐姐一起走的,不过我是骑马来的,这路途遥远着实辛苦,等下我可以搭乘姐姐的马车吗?”沈清辰嬉皮笑脸的。 苏星澜倪了他一眼,捂着嘴笑。 “行行行!那就跟姐姐一起乘马车吧!” 真是个小屁孩啊!惯会撒娇卖乖! 谁不知道忠勇侯对子女的管教尤为严苛! 沈清辰虽说只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子,但也是从六岁开始便学习骑射,他又颇具天赋。 如今,沈清辰的骑射功夫在京都也是小有名气。 就这么点路程,还路途遥远?骑马着实辛苦?鬼才信呢! 苏星澜心里跟明镜似的,但也不准备揭穿他,只当他是孩子心性,依了他也无妨。 随后,几人便同乘上马车返程。 苏星澜和紫云坐在一边,沈清辰一个人坐在另一边。 折腾了一整天,苏星澜有些累了,闭着眼轻靠在车壁上休息。 沈清辰也很知趣,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看起来乖巧极了,如同一个懂事的孩子。 顾及着紫云还在场,沈清辰不太好意思一直盯着苏星澜看。 他时不时地偷偷瞥一眼苏星澜,又匆匆地垂下眼帘。 嘉宁姐姐可真好看呐! 她一定是除了他阿娘以外,这世上最好看的人了! 沈清辰想起自己认识苏星澜的那一天,那一年他八岁。 当时正值中秋佳节,先帝在宫中设宴,邀请各皇室宗亲以及三品以上文武大臣,携家眷入宫赴宴赏月。 忠勇侯也带着夫人、嫡子嫡女和沈清辰进宫赴宴。 离宴席开始只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时候,沈清辰被自己同父异母的嫡姐沈曼柔,骗到宫中偏僻无人的角落,从头到脚淋了一身的泔水。 他害怕殿前失仪,又害怕父亲怪罪,更害怕丢人现眼给阿娘惹祸上身,只能偷偷溜到御花园的荷花池边,想去洗净自己。 正在他一身酸臭、狼狈不堪地站在荷花池旁,准备纵身一跃的时候,一双纤细柔软的小手却蓦然拽住了他的手臂。 “弟弟,别跳!”是一个娇娇滴滴的声音。 沈清辰回过头,眼前的女孩身着一桃红蝴蝶结羽纱襦裙,粉雕玉琢、面如桃瓣、娇憨可爱、天真无邪。 女孩略有些紧张地盯着他,目光晶莹澄澈,超凡脱俗,如同跌落凡间的仙子。 沈清辰的目光下移,顺势便落到女孩拽着自己胳膊的小手上。 第13章 路遇流民 皎如白雪的手指上,已经沾染了不少他身上恶臭熏天的污渍。 沈清辰的瞳孔猛地一缩,只觉得这一幕格外的刺眼。 他本能地想要挣脱,只是堪堪有所动作,那女孩便扑上来一把抱住了他,带着哭腔大声喊着。 “弟弟,你别寻死啊!” “母亲告诉过我,人死了就会变成星星,便是什么都没有了!” “弟弟若是觉得苦,吃颗糖就好,一切都会甜起来的!” 沈清辰愣住了,完全没想到是这样一番情况。 原来,她以为他是要跳水寻死。 他自嘲般地笑了笑,终是无言。 也是,论谁看到他现在这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死样子,都会以为他是要自寻短见。 只是,他现在满身脏污令人作呕,她竟然完全毫不在意的吗? 女孩见他发起了呆,似乎是有所犹豫,试探般地稍稍松了松搂着他的胳膊,从已经粘上污渍的兜里掏出一颗白色的糖,递到他的眼前。 “弟弟给你,奶糖。” 沈清辰盯着那颗乳白色的奶糖,心里有莫名未知的情绪在疯狂滋长。 …… 从那一天起,他便不再是那个只为了阿娘苟且偷生、浑噩度日的混小子了。 他第一次真正品到了糖的滋味。 原来,竟是那般的甜! 他的嘉宁姐姐,便是他苦涩的生命长河中,最甜蜜的那一抹滋味啊! 思绪回到现在,沈清辰看着苏星澜恬静的睡颜,心里也跟吃了蜜糖似的。 他真想这样一直看着他的嘉宁姐姐啊! 只是,温馨和美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 路边突然闯入十多名凶悍的流民,想要逼停苏星澜等人乘坐的这辆青布马车。 “吁!” 车夫紧急勒紧缰绳,想要将马车停下。 只是马儿已经受惊,马蹄高高扬起,慌不择路地四处乱窜。 正在小憩的苏星澜猝不及防,猛然朝一旁跌去。 “嘉宁姐姐!” 沈清辰惊呼一声,随即一跃而起。 他本就一直留意着苏星澜那边的动静,因而变故突然发生时,他便立即反应过来。 沈清辰以自己的身躯护着苏星澜,待马车停稳后,又扶着她下了马车。 “清辰,你可有受伤?”苏星澜面露担忧。 虽说她刚刚着实被吓得不轻,但多亏沈清辰以自己的身躯护着她,她才幸免于受伤。 只是,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嘉宁姐姐,我没事!清辰的功夫可厉害了!上次武术课还被先生夸奖呢!” 沈清辰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苏星澜看着沈清辰的神情不似作假,也没作多想,温声道谢。 “谢谢你,多亏你了。” 这时,紫云也被侍卫搀扶着走过来,肉眼可见身上出现了不少碰伤。 苏星澜拧紧了眉,怒火中烧。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明情况,便听到几道轻薄无礼的声音。 “老大,这几人看起来也不是大富大贵之家,想必身上并没有多少银子。” “晦气!再不弄点银钱,老子就真的要当饿死鬼了!” 苏星澜寻着声音看去,发现是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 但一个个却看起来身强体壮,与一般逃难流离之人截然不同。 原来刚刚马匹受惊,全是拜他们所赐! 苏星澜怒火中烧,但面上却波澜不惊、丝毫不显,她冷眼望着这群人越走越近。 为首的那位彪形大汉,这才看见马车旁的苏星澜,突然轻笑一声。 “哎呦,今天真是捡到宝了!马车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个标致的小美人啊!” 紫云闻言,心急如焚,急忙将苏星澜拉到自己身后,大声呼喊。 “我们的钱都给你们,求各位好汉放过我们吧!” “放过你们?可以啊!小美人过来陪爷们玩玩,就放你们走。” “哈哈哈,行不行啊小美人?” 彪形大汉垂涎欲滴地望着苏星澜,眼睛珠子色眯眯地不停地转来转去。 “你们敢!这可是皇家郡主!冒犯郡主,可是重罪!” 沈清辰伸出双臂,挡在苏星澜身前。 “郡主?有这么寒酸的郡主吗?哈哈哈!” “就是就是!你们这群小毛孩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吗?” “郡主好啊,我们还没尝过郡主是什么味儿的呢?” 显然,这群乌合之众并不相信他的话,继续污言秽语。 沈清辰怒不可遏,拔剑朝为首的那人刺去。 简直是欺人太甚! 怎可如此欺辱他的嘉宁姐姐! 沈清辰的功夫在同龄人中也属于佼佼者了,只可惜刚刚在马车上,他一心要护着苏星澜,或多或少受了点伤。 更何况,加上随行的侍卫,会功夫的总共也只有三个人。 而对方足有二十人之多,人多势众,都是身经百战的样子。 若是他舍弃他人,只顾自己逃脱,倒是轻而易举。 但若是要他顺利带着他的嘉宁姐姐脱身,却难如登天。 因而,并没有战几个回合,沈清辰和两个侍卫便败下阵来,被绑到了一边。 隐匿在附近的夜影和几名暗卫,观察到这边的情形,几次按捺不住想要飞身而下出手相助,却都忍而不发。 千岁爷吩咐过,非紧急时刻务必不能露面,以免暴露行踪。 踌躇再三,夜影决定再观察片刻,实在不行,他们再去搭救郡主,也来得及。 那群毛头小贼,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呢! “各位好汉?大侠?壮士?我求你们放过我姐姐吧!” “你们看,我也生得是眉清目秀,要不,换我来陪你们?” 沈清辰嬉皮笑脸地求饶,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单纯无害。 “哈哈哈!” “这小子莫不是个鸭子吧?” “难怪这么细皮嫩肉的啊!” “可惜了,我们这些人可没有龙阳之好,哈哈哈!” 流民说着不堪入耳的话语,爆笑连连,看着沈清辰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玩味。 “我陪你们了,就放我们走吗?此话当真?” 苏星澜蓦然出声,她的声音清甜悦耳,如林间婉转歌唱的百灵鸟。 那些污言秽语戛然而止。 “当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彪形大汉上下打量着苏星澜,心道这小美人年岁尚幼,莫不是不懂他的意思? 第14章 宸妃之祸 “嘉宁姐姐!不可…” 沈清辰话只说了一半,便被塞住了嘴。 “你们人这么多,我一个人恐怕陪个三天三夜也陪不完。” 苏星澜面露难色,好像千真万确在为难。 “不然我们来玩个游戏,从中选出五人如何?” 苏星澜故作乖巧地商量,又趁对方不注意,朝着沈清辰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 沈清辰心下了然。 那便让嘉宁姐姐去玩一玩吧! 若是实在危险,“他”应该会出来的吧? “成啊,都听小美人的!” “只是我们这么多兄弟,五人未免太少,至少十人!” 苏星澜也不恼怒,点头应承,随后便告诉他们游戏的规则。 那群流民席地而坐,围坐成一个圈。 苏星澜从荷包中掏出一方青绿色的锦帕,递给那个大汉,示意他们相互传递。 那人伸手去接锦帕,看到苏星澜的雪肌玉手,不禁心痒难耐。 他本想趁机摸上一把,却被苏星澜巧妙躲开。 “壮士,你别心急呀!” 苏星澜莞尔一笑,仿佛对刚刚的一幕丝毫不在意。 “那就听小美人的!” 彪形大汉嘴上应承着,心里却在打着自己的算盘。 他今天就陪这小丫头片子玩玩!看她能耍什么花样! 苏星澜背对着他们,每每念完一句诗,便喊“停”一声。 锦帕传到谁人手中,便选出那人。 只是,才选出三个人,便听到“砰砰砰”的一阵巨响。 那二十余人在顷刻之间全部轰然倒塌,昏迷不醒。 一直隐匿在不远处的夜影,见此才算是放下心来。 不愧是千岁爷另眼相待的小郡主啊! 话说回来,嘉宁郡主她是怎么做到的啊? 紧接着,夜影看到苏星澜给沈清辰等人松了绑,一行人乘马车离去,留下滚滚烟尘。 由于隔着一些距离,他们说了些什么,夜影听不太清。 待几人的马车离开后,夜影飞身到近处,用剑挑起那方可疑的锦帕,置于布袋之中。 暗卫们绑走流民,翻身策马,急着去向千岁爷复命。 …… 皇城西面,离昭华门不远处,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闹市街区。 有小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而与这边一街之隔,却是一番天差地别般的景象。 一座极不显眼的宅院座落其间,绿砖灰瓦,高墙耸立,庭院深深。 宅院周围的街道上竟空无一人,连飞鸟都未曾见到一只。 若是有人不小心靠近这处院子,便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令人不寒而栗。 这就是南宫瑜掌管下臭名昭着的诏狱,不仅是寻常百姓惧它,各级官吏更是怕它。 司礼监耳目遍布天下,若是有人出言不逊,便会被押至这诏狱。 就算大难不死能够活着出去,恐怕也只是废人一个了。 南宫瑜一身黑色镶金边锦袍,腰上挂着一深蓝色荷包,气定神闲、从容不迫地往诏狱深处走去。 只是他周身都泛着刺骨的寒意,让人不敢凝视,更是靠近不得。 南宫瑜堪堪行至水牢入口,便有一小吏快速闪至眼前伏地而跪。 “千岁爷,那人迟迟不肯画押,口口声声要求见您一面。” 南宫瑜丝毫没有意外,面目表情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继续往水牢走去。 水牢里阴暗潮湿,一踏入便有一股刺鼻的恶臭与霉味扑面而来,南宫瑜神色如常,不以为意。 水牢里有很大一方深潭,潭水正中央立着不少石台。 其中一块石台上匍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的脚被铁链扣在石台上,头发披散凌乱的搭在他的面上,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 那人一动不动,难辨生死。 这时,幽静黑暗的水牢里突然发出“咯噔咯噔”齿轮转动的声响。 只见那些石台竟然缓缓开始下沉,本是如同一摊死尸趴在那儿的中年男子突然挣扎起来,喘着粗气破口大骂。 “南宫瑜!你这阉狗!你不得好死!” “呵呵呵,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 南宫瑜冷冽的笑声弥漫在这幽暗可怖的牢房中,为这一幕更加增添了几分诡异。 石台继续下沉,直至将那中年男子完全没入深潭水之下,再也不能呼吸。 他只能用力挣扎,以求取最后的生机。 可他双脚皆被铁链紧紧锁在石台上,即使是精通水性之人,此时也只能无力等待窒息降临。 只是,在他就快要两眼一闭归天之时,石台又缓缓升起,让平台上的人得以喘息。 如此,绝望与希望交替,令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南宫瑜挥了挥手,很快,平台上的那个中年男子便被小吏押到了面前。 “王大人,别来无恙啊!” 南宫瑜斜倚在一张红木雕花太师椅上,端着茶杯悠闲地轻抿一口茶水,温言温语。 原来,刚刚石台上趴着的那个人,便是前些日子在大殿上劝谏,却失言开罪于皇帝的王大人。 南宫瑜遵循皇帝密旨,将其下了诏狱。 “圣上,臣是冤枉的啊!” 王大人大呼一声,抬头恶狠狠地盯着南宫瑜,怨毒地咒骂。 “你个阉贼!蛊惑圣听,滥杀无辜!你死后定会坠入无间地狱!” “呵呵呵,死后坠入无间地狱?” 南宫瑜似乎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笑话,捂嘴一笑。 随后,又话锋一转,幽幽出声。 “你难道不知?本座早就已经身处于地狱之中了!” “你难道不知?本座就是地狱里那最恶的鬼!哈哈哈哈哈!” 南宫瑜放声大笑,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扭曲起来,迷糊了他原本俊美不凡的面容。 “至于无辜?你是哪门子的无辜?本座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 南宫瑜闭眼,深吸一口气,复又睁开双眼,昏暗的牢房掩盖了他眸中的痛色。 “本座且问你,四年前先帝驾崩三日之后,蒹葭宫宸妃娘娘之祸,是否与你有关?” “你,你你你,你是三皇子!” 王大人闻言,失魂落魄地跌落在一旁,不停地摇着头喃喃自语。 “不可能!你不可能是三皇子!不可能!” 第15章 为她出气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 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人们已经逐渐忘却了那段历史,毕竟那段经历不管是耻辱还是惨痛,都与自己无关。 在外界眼中,曾经那个温润如玉的三皇子,早已变为了一捧黄土。 现在的南宫瑜,是阴鸷嗜血的司礼监首座、掌管大胤朝第一杀手组织夜豹的首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太监九千岁。 王大人根本无法将眼前的南宫瑜同记忆中的三皇子联系起来,他陷入回忆的深渊。 当年先帝驾崩之后,他接到当时的皇后娘娘,也就是如今太后娘娘的密旨。 密令他从宫外搜寻十名猥琐不堪、低贱无耻的小人,偷运入宫。 他当时正是负责整个皇宫安全的侍卫首领,得此皇后密旨,只能昧着良心应承。 十名被下足了媚药的低贱小人,被他瞒天过海,偷偷遣送至蒹葭宫宸妃娘娘宫中。 那十人中有挑粪的挑夫,路边行乞的乞丐,甚至是男倌馆中花柳病缠身的小倌。 蒹葭宫中发生了些什么,他不敢想象。 此事之后,当时皇后的儿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赵元泽登基后,他便得到了重用。 他努力想要做个好官,一心想去洗刷当年的罪恶。 “怎么,都想起来了?本座没说错吧!无辜?你配吗?呵呵呵。” 南宫瑜脸上依旧挂着淡笑,但却令人毛骨悚然。 “三皇子殿下,属下确实是犯下了滔天罪行,罪无可恕!”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无话可说。只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府中无辜之人啊!” 王大人伏在地上,连连磕头,哀声求情。 “无辜之人?当年我母妃也何其无辜,你可曾想过帮她一二?” 南宫瑜冷笑一声不再看他,转头朝水牢外走去。 水牢门口,张护低声询问。 “主子,王大人是要今晚送进您密室吗?” 南宫瑜点头应了一声正要离开,有个人影堪堪来迟,挡住了他的去路。 来者正是被他派到苏星澜身边的暗卫首领夜影! 此时并非是夜影来向他汇报情况的时辰啊? 莫非是他的小星星遇到了什么麻烦? 南宫瑜神色一凛,面如寒霜,他急声问道。 “何事?快说!” 夜影顾不上行礼,慌忙将那个装着苏星澜锦帕的布袋捧上,又将今天苏星澜上香途中遇到的情形一五一十告知。 南宫瑜的神色变幻莫测,情绪也晦暗不明。 张护陪伴他身边多年,自是知晓他主子此时这不动声色的模样,才真真是动了大怒! 嘉宁郡主在他主子心中的分量,可比他自个儿还要重上许多。 今夜沧澜阁的那间密室里,恐怕又要彻夜不眠了! 张护正要开口问南宫瑜,是否要把那一干自作孽的狂徒押到密室,就听到他主子清冷的声音。 “把为首的那人送至我的密室,其余人,挖眼断手后扔到大理寺去。” 南宫瑜无情下令,漠然冷血。 既然那群乌合之众垂涎于他的小星星的美貌,那就挖了他们的眼! 既然那群宵小之徒害他的小星星差点受伤,那就断了他们的手! 张护神色如常,见怪不怪,拱手附和。 “遵命!那群流民作恶多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送进大理寺才是众望所归!主子圣明!” 南宫瑜打开夜影刚刚呈上的那个布袋,看到里面的那方锦帕后,眉眼间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他脸上还隐隐带着些许笑意,与刚刚的阴鸷嗜血之人判若两人。 见此情形,夜影疑虑重重,忍不住开口问。 “刚刚郡主不知是采用了何等法子,竟能一人放倒那么多彪形大汉?属下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南宫瑜依旧望着锦帕,眉眼含笑。 “本座的小星星打小就是个机灵鬼,想必这锦帕上的迷幻药,便是师父云游前给她以作防身之用的。” “是属下孤陋寡闻了,竟不知迷幻药还可以有此等用法。”夜影震惊。 “那是自然,本座的小星星岂是你们这些人能懂的?” “师父的独门迷幻药与寻常迷药不同,寻常迷药只能通过食入而发挥药性,而师父的独门配方却可以通过皮肤接触而吸收。” 想来定是那番情况下,小星星无法哄骗每个人都能吃下迷药,便想到了这样的法子。 提起他的小星星,南宫瑜面上柔情一片。 “所以郡主事前便将迷幻药溶于锦帕之中,之后又哄骗他们,以保证每个人都能触碰到这锦帕上的迷幻药?”夜影恍然大悟。 “自是如此。” 南宫瑜微微点头,肯定了夜影的猜测。 站于一旁的张护突然间想到了些什么,又继续问。 “主子,茶水铺子里欺辱郡主那厮,现已被郡主送至前线军营,该如何处置他呢?” “既然小星星想留他一命造福社稷,那就依她所愿吧!” 南宫瑜温柔浅笑一声,面上蓦然间柔情似水。 紧接着,他神情突变,又恶狠狠出声。 “但是那厮口吐污秽,脏了本座小星星的耳朵,那就割了他的舌头拿去喂猪!” 对于南宫瑜的此等反应,张护早已是习以为常。 虽说主子这些年性子变得越发的阴沉可怖,残忍暴戾,但也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滥杀无辜。 坊间传言,九千岁残忍嗜杀,暴戾成性,殊不知很多事情往往不能只看表面。 百姓愚昧,总是被表象所欺。 殊不知那些人实则也是罪有应得,一分也不值得同情! 随后,南宫瑜策马离去。 他本想等夜间所有人都入睡后,去看看他的小星星,看看她是否真的安然无恙,毫发无损。 可他的脑海中却蓦然浮现出,上次他夜探香闺之时,看到的那幅香艳画面。 南宫瑜的眸色骤然变得深邃似海,他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放弃了去偷偷看一看她的念头。 …… 夜里,镇国公府问月轩内。 苏星澜坐在双鸾菱花铜镜前,紫云正在帮她卸下头上的珠花。 “紫云,你身上的伤可还好?” “今儿晚上你就别守夜了,换其他人来就好,你早些去休息吧!” 第16章 噩梦连连 “谢谢郡主,紫云下午回来便涂过药了,只是些磕伤,不碍事的。” “你这丫头怎么这样嘴硬啊!你下午上药时我都看见了,明明有那么多的淤青!”苏星澜故意凶道。 “那好,都听郡主的。等郡主睡下我便也去休息,换其他丫鬟过来。” 紫云一边说,一边轻柔放下苏星澜的发髻。 想到白天的情形,紫云仍然是心有余悸。 “郡主,还好你聪明,事先让我把锦帕浸于叶老先生给的迷幻药之中,之后再将其晒干。否则,今日恐怕凶多吉少了!” “那是!你家郡主聪明吧!还好有叶爷爷给的迷幻药。” 苏星澜得意洋洋地说着,提起叶爷爷,已经一去三年有余,她还真有些想他了。 “郡主,你没看到那一大群人砰然倒地时,二公子那一副见了鬼的神情,别提有多搞笑了!哈哈哈!”紫云忍不住捧腹大笑。 “哈哈哈,清辰一贯就跟小孩子一样,今儿估计他也被吓坏了。” 想起白天的凶险,苏星澜仍是心有余悸。 “对呀!不过二公子虽然心性还跟小孩似的,但遇到危险仍然挺身而出,非常有担当!” “还得多亏了他,不然马车里受伤的肯定是郡主您了!” 紫云一句接一句,毫不掩饰对沈清辰的赞美。 “是呀!多亏了清辰,他身上明明受伤了,竟然还隐瞒着不告诉我。” “唉!也不知道他的伤如何了?明天你去给他送点药吧!” 苏星澜面露担忧,那小屁孩为了护着她今日受了那么重的伤,委实是过意不去。 “好的,郡主。”紫云点点头应下。 待苏星澜卧于沉香木雕花架子床上后,紫云将合欢红帐幔轻轻放下,遂退出内室。 这一日苏星澜过得也是惊心动魄,从小父兄对她甚少约束,让她自由率性成长。 以致她长成如今这般无拘无束、天真烂漫,完全不似寻常官宦人家那些娇滴滴的小姐。 但白日那些凶险,她也是第一次遇见,也当真是担惊受怕。 因而,苏星澜堪堪一躺到床榻上,便精疲力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梦魇之中。 苏星澜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行走于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四周空无一物,寂寥空旷。 “父亲?” “瑜哥哥?” “紫云?” 苏星澜连唤几声,没有任何回应,她的声声呼喊湮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这是何处? 苏星澜顾不上多想,她凭借本能,走走停停,跌跌撞撞地想要逃离此处。 只是,这里仿佛除了漫无边际的黑暗,什么也没有,时间仿佛也停滞不前。 苏星澜独自一人走了好久,终于看到远处出现一点零星的光亮。 仿佛溺水的人,终于见到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地想要抓住它。 苏星澜欣喜若狂地朝那处光亮奔去,等她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座两层的阁楼,那点光亮正是从二楼的窗户隐隐约约透过来的。 她站在二楼的窗边,按捺不住好奇,探头望进去。 只见一面墙高的木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鼓。 这里似乎是个鼓房? 苏星澜疑惑不解,又继续打量室内的摆设。 紧挨着鼓架,一旁还有一个小巧一些的木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千奇百怪又锋利的刀具。 难道这里是个屠宰室? 随后,更惊悚的一幕出现了。 苏星澜看到房间的角落里有两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在那里蠕动,那两团东西面目全非难以分辨,像是人,又不像是人。 啊! 苏星澜恐惧不已,惊声叫道! 只是,这里仿佛连声音也是不存在的,她的高声尖叫也被窗外的黑暗尽数吞没。 这时,苏星澜这才发现房间里竟然还有一人。 那人背对着她,站在一青铜带架面盆前,正在一遍又一遍的净手,盆中的水呈现出诡异的血红色。 那人的背影似乎有些眼熟? 他到底是谁? 这一切让苏星澜觉得毛骨悚然,惴惴不安。 她想转身尽快逃离此处,只是她的脚却仿佛被钉在了地上,无法动弹。 紧接着,她眼睁睁地看见那熟悉的背影慢慢转过身来,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俊美绝伦的脸。 “啊!”苏星澜大声疾呼。 …… “郡主,郡主,快醒醒,快醒醒!” 苏星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揉了揉发疼的额角。 原来她是在做梦啊! 她竟然会梦到瑜哥哥,还是那样诡异可怖的一个梦。 不对,梦里的那人一定不是她的瑜哥哥! 虽然他们外貌并无二致,可梦中那人神情阴郁病态,令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 “郡主,郡主?你可算醒了,你刚刚又做噩梦了,紫云叫了你好半天,怎么都叫不醒。”紫云有些担心。 “可能是因为昨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苏星澜苦笑。 “郡主,奴婢晨间已经去过勇毅侯府,托人将药膏送给了二公子。” “晨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苏星澜轻声问。 “郡主,现在已经是午时了。夫人先前来房中看过你,见你睡得沉,特意嘱咐奴婢不要叫醒你。后来奴婢看郡主好像在做噩梦,才唤醒你的。”紫云如实回答。 “嗯,扶我起来洗漱吧!等下去给母亲请安。”苏星澜从榻上缓缓坐起。 紫云一边伺候苏星澜穿着外衣,一边说起晨间听来的消息。 “郡主,我晨间出门送药的时候,听到了一则骇人听闻的消息,现在城中已是传得沸沸扬扬!” “哦?是何消息?” “据说昭华门的城门上,一大早便挂了两具男尸。” “这都不算什么,关键是这两具男尸皆被剥皮剔骨,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其中一人连眼珠子也不知去向了。” 紫云停顿了一下,暗中观察了一下苏星澜的神情,见她没被吓到,又继续。 “奴婢特意去打听了一下,那被挖去眼珠子的那人,恰好就是昨天欺辱我们的那个流民首领。” 第17章 宫中重逢 “什么?”苏星澜心里猛然一惊。 怎会有这般巧合? 昨天她刚刚遇险,今日那歹徒就突遭惨死! “郡主,你说巧不巧!这可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啊!” 苏星澜顿觉慌乱不安,连忙追问。 “那男尸的另一人是谁呢?可有打听到?” “另一人正是前不久被下了诏狱的王大人,官府已经张榜公示,罪名是贪污受贿兼辱骂圣上,已被处以极刑,他府中其余人等均被流放闽南。” 紫云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仔仔细细地告诉给苏星澜。 苏星澜不禁握紧了双拳,指甲都深嵌入肉中,她心里咯噔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支离破碎。 她是知道的,父亲先前告诉过她,王大人是因为劝皇帝勤政、言语不当,因而触怒皇帝被捕下了诏狱。 而诏狱是由何人掌管,她比谁都清楚。 更何况,那流民首领不偏不倚、正正好好和那王大人一同惨死在了今日,这一切必然不是巧合。 从小到大,她的瑜哥哥总是护她护得很好,生怕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所以,这些都是她的瑜哥哥做的吗? 纵然她依旧坚信,她的瑜哥哥必然有什么难言之隐,可是这残忍血腥,令人毛骨悚然的手段,却令她遍体生寒。 对了,还有昨夜的那个噩梦。 她白日刚刚上香祈福,夜间便做了如此匪夷所思的梦。 这一切难道都是佛祖在向她预警吗? “郡主?郡主?你还好吗?” 紫云见苏星澜面色苍白,有些担忧地问。 “我无事。” 苏星澜心事重重,显然不愿多说。 “郡主,百姓私下都道,那城门上挂着的惨死的两人,必然是九千岁的手笔。” 紫云停顿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说出来。 “郡主,你…你还是听国公爷的话,离那人远一些吧!” “嗯。”苏星澜微微点头。 只是,她的瑜哥哥如今已是孤身一人。 若是连她也放弃他,恐怕他真的会被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所吞噬殆尽,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他是她的瑜哥哥啊! 从小到大一直护着她、宠着她,更甚嫡亲兄长的瑜哥哥啊! 真要毫不顾忌地对他置之不理、任由他陷于无底的深渊吗? 不!她做不到! 可是,她又能如何呢? 只要想到,每每她去寻他时,他总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无情,苏星澜又有些心灰意冷。 只要想到那两人惊骇可怖的死状,苏星澜心底也有些发怵。 虽然知道瑜哥哥对她是不同的,可她竟然也从心底对他产生了一丝畏惧。 唉!罢了! 暂且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 转眼就到了五月份,每年的这个时候,宫里都要举办一场盛大的赏花宴。 按照往年惯例,赏花宴由太后主持,邀请京都公侯世家及五品以上官员家的未婚小姐来宫中赴宴。 明为赏花,实则是挑选有贤德的女子充实皇帝的后宫。 进宫那一日,苏星澜未施粉黛,也未着平常最爱的粉色罗裙,只是按照礼制尽量简单着装,只求不失礼于殿前就好。 一切准备就绪后,苏星澜乘坐一顶软轿,带着紫云朝皇宫而去。 她刚刚跨入宫门,便看到盛装而来、也来参加赏花宴的勇毅侯府嫡女沈曼柔,也就是沈清辰同父异母的姐姐。 没想到会在此碰到苏星澜,沈曼柔快速挤出一个温和大方的笑容,友好地朝苏星澜打招呼。 “星澜!好久不见!” 沈曼柔的母亲是当今太后一母同胞的妹妹,之前先帝还在位时,沈曼柔因为有个皇后姨母,因而也被特许入宫和皇子公主一同读书。 苏星澜便是在宫中的学堂认识沈曼柔的,但她与她并不相熟,也没有多少交情,只知道她性子温柔、与人和善。 因而苏星澜只是礼貌性地浅浅一笑,轻轻应了声。 “嗯,曼柔,好久不见了。” “星澜,有一段时间没见,你出落得越发美丽动人了,曼柔当真是羡慕得狠哪!” 沈曼柔夸赞道,那模样看起来真诚极了。 “你也是啊!衣美人更美!你今天定能成为宴席里万众瞩目的焦点!” 苏星澜看沈曼柔一身华服,真心实意地称赞。 沈曼柔笑得合不拢嘴,有些飘飘然。 “我这身郁金香色的珍珠广袖长裙,是我母亲特意托太后姨母请宫中的绣娘做的,三十个绣娘足足耗时一月有余才完工呢!” 闻言,苏星澜只是浅浅一笑,并未多说什么。 两个人一边聊,一边沿着宫道朝举办赏花宴的御花园走去。 没走几步便远远看到,八个小太监抬着一顶镶嵌着金玉的步辇朝着这边款款而来,有一人正高坐于步辇之上。 距离还有些远,苏星澜看不太清来人的面目。 但显而易见,那并非帝后出行的仪仗。 这宫中除了皇帝皇后与太后,也就只有如今深受皇帝宠幸的九千岁,能够乘坐如此高规格的步辇了。 陡然在此撞见南宫瑜,苏星澜内心有些慌乱不安。 她还没想好如何面对他呢! 若她此时拔腿就跑,似乎是过于刻意了,更显得她此地无银三百两。 苏星澜只能默默地在心里祈祷,希望南宫瑜能在前面的岔路口拐弯。 但事与愿违,苏星澜眼睁睁地望着那八人抬着的豪华步辇离自己越来越近。 随着不断靠近,南宫瑜的样貌也逐渐清晰明了起来。 他今日穿着一件玄色蟒袍,袖口处绣着金线祥云的图案,腰间配着白玉腰带,腰带上挂着一深蓝色的荷包。 他一身华丽锦袍,容貌俊美,气质雍容华贵。 这是苏星澜第一次看见南宫瑜作如此装扮,没想到她的瑜哥哥穿着华贵的样子,竟完全不像旁人那般俗气,竟也是这般的好看! 在她的记忆里,少年时候的南宫瑜总是一身白衣、气度不凡,犹如谪仙一般。 苏星澜一时有些看呆了,之前的紧张与忐忑早已被抛置脑后。 除了穿着打扮与以往大相径庭,这分明就是她记忆中的瑜哥哥啊! 第18章 冷漠以对 哪里有传言中的那般阴鸷暴戾啊? 但非要说有何不同,那便是他的脸上神情淡漠,无时无刻不在流露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与寒凉。 不知不觉中,南宫瑜已经行至两人身前。 “参见九千岁。”沈曼柔娇娇弱弱地屈膝行了一礼。 听到沈曼柔的声音,苏星澜顿时惊醒过来,也急忙行礼。 “瑜…参见九千岁。” 难得见上一面,苏星澜有很多话想要同他说,但显然此时并不是好时机。 “嗯。” 南宫瑜淡漠地应了一声,他清冷的眸子从两人身上扫过,仅仅只是一瞬,便又很快移开了视线。 随后,他便示意太监离开,一副惜字如金的样子,连表情也吝啬施舍一个。 不可思议的是,在离开苏星澜一段距离后,南宫瑜周身又重新被那股阴森恐怖的气氛所笼罩,完全不似刚刚的那般光风霁月、温和无害。 仿佛,不管是什么,只要靠近那颗星星,那些阴鸷的、脏乱的东西,便会被自然而然地驱逐殆尽。 张护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对他家主子,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他暗暗吐槽。 “主子啊主子,您刚刚一得到嘉宁郡主进宫的消息,便立马下令要来宫门附近巡视。这等小事,您何曾这般亲力亲为过啊?” “小的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到,您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只是见到郡主了,就算此地人多口杂,您也不至于要摆出这样一副冷言冷语的样子吧?” 南宫瑜不知道张护在心里嘀咕些什么,拧着眉肃然出声。 “派人去盯紧郡主旁边的那名女子。” 那女子看着有些面熟,似乎他的小星星也是认识她的? 只是那女子虽然外表上看起来温婉大方,实则她的眼神却飘忽不定。 南宫瑜自认为颇有识人之能,只怕那女子并非善类,他不能让任何人有可乘之机伤害到他的小星星。 “遵命。”张护拱手应是。 果然,他家主子在没有嘉宁郡主的地方,周身都是阴恻恻、冷冰冰的。 即使现在正值艳阳高照、春暖花开、鸟语莺啼,他主子也跟严寒冬日似的。 若是他没记错,当初主子尚在宫中学堂念书时,那勇毅侯府的嫡小姐老是缠着主子,想要主子教她写字。 如今主子竟然连沈曼柔这个人都忘记得一干二净了吗? 跟在步辇一旁的张护,心中思绪万千,南宫瑜对此全然不知。 他斜倚在步辇的软靠上,修长的眼睛微眯,薄薄的唇角高高翘起,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 他的小星星平常最爱那些小女儿家粉粉嫩嫩的衣裙和首饰,今儿她穿得确实是素净了一些。 但如此的清丽脱俗,却别有一番滋味。颇有些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韵味。 只可惜,刚刚他只是那么浅浅地看了一眼,不过这也足够他回味无穷好多天了! …… 南宫瑜的步辇刚刚走远,沈曼柔哀声一叹。 “可叹造化弄人啊!九千岁如今虽然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但实则也是个可怜人呢!想当年,他是何等…” 沈清柔哽咽着没有再继续,她拿出一方丝帕,拭了拭眼角的泪珠,又是一声轻叹。 “对不起,星澜,是我失言了,不该提起你的伤心处。” 苏星澜和三皇子是亲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就只待苏星澜及笄,先皇便会为他们俩赐婚。 此段过往,大胤朝的王公贵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可惜先帝蓦然驾鹤西去,一瞬间朝堂局势风云变幻、天翻地覆。 苏星澜不敢想象,对于亲身经历了这些苦难的瑜哥哥来说,该是怎样一番凌迟般的折磨! 他曾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啊! 到底是怎么样的信念,才能支撑他从一个卑躬屈膝、低贱如蝼蚁的浣衣局的小太监,一直走到如今的地位呢? 苏星澜心事重重,但很快便隐藏好自己的情绪。 她淡然一笑,反过来安慰沈曼柔。 “没事,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不能一味地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之中。曼柔,你也莫要太难过了。” “嗯。”沈曼柔点点头,随即告别。 “星澜,我就不跟你一同去御花园了,我要先去给太后姨母请安,先告辞了。” “好的,一会见。” 沈曼柔和丫鬟很快便消失在朱红色宫墙的拐角处,紫云轻声嘀咕。 “沈小姐可真是人美心善啊!” 苏星澜秀眉一挑,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人美倒是真的,至于心善嘛,还未可知!” “郡主何出此言啊?”紫云不解。 她明白她家郡主一向是蕙质兰心,聪慧通透。既然郡主都这么说了,那必然就有这么说的道理。 “你可别忘了清辰从小到大受到的那些欺辱!” “一个仗着自己嫡女身份、从小到大都想方设法、变着花样地捉弄、侮辱自己的庶弟的女子,怎么会这么好心,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伤心落泪?” 苏星澜耐心解释,眼里一派清明。 要说沈曼柔会同情瑜哥哥,为他的遭遇而伤心难过,她是有所怀疑的。 “这么说她是装的?”紫云追问。 “也不能确定,毕竟…” 毕竟以前在学堂里的时候,沈曼柔似乎很崇拜瑜哥哥,只不过瑜哥哥从未正眼瞧过她一眼而已。 所以她这是哀其不幸?似乎也能解释的通? “总之,沈曼柔必然不像表面上那般良善,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小心一点总是对的。”苏星澜叮嘱。 想到刚刚南宫瑜的冷漠,苏星澜心中泛起阵阵惆怅。 瑜哥哥,你内心深处真的如你表现得这般无情吗? 若你真的对星澜毫不在意,那又为何要虐杀掉欺辱星澜之人呢? 时辰已经不早,苏星澜和紫云一前一后地朝举办赏花宴的御花园走去。 与此同时,沈曼柔已带着丫鬟小翠站在了太后的寿安宫外。 沈曼柔转身朝着苏星澜离开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 “刚刚能够看到苏星澜那样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可真是不虚此行啊!” 第19章 暗箭难防 “自己曾经青梅竹马的准未婚夫,如今却变成了一个卑贱的阉人,也不知道她作何感受啊?哈哈哈哈哈!” “小姐如今可算是苦尽甘来了!我们小姐的样貌和才情在京都可都是数一数二的!” “那嘉宁郡主何德何能,却凭借先皇宠爱,总是压了我们小姐一头,出尽风头!” 小翠连连附和。 沈曼柔咬牙切齿,恨恨地绞着手中的帕子。 “想当初,她苏星澜可真是众星捧月啊!” “先帝宠着他,就连天人之姿的三皇子也对她百依百顺,对我却冷面相待!” 沈曼柔不禁回忆起,在宫中学堂念书时的一段过往。 那一日是书法课,夫子让大家抄写十首诗文。 沈曼柔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写着字,却听到前桌传来娇滴滴的一声。 “我不想写了,手疼!” 女孩蹙着眉嘟着嘴,将毛笔扔在桌上。 “小星星最乖了,完成后哥哥给奶糖小星星吃。” 少年停下笔,温柔浅笑地望着他邻桌的小女孩。 “真的吗?瑜哥哥,我现在就想吃奶糖!”女孩脸上瞬间笑开了花。 “小星星乖,先完成夫子要求的学业,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少年眼里的笑意,满满的都快要溢出来。 “不想写,星澜写得太难看了。” 女孩瘪瘪嘴,话里隐约还带了些许哭腔。 见此情形,少年败下阵来,轻叹一声。 “唉!真拿你没办法!” 说完,他便伸出白皙光洁的大手,轻轻地握住女孩温温软软的小手,一笔一划地带着她写起了字。 女孩欣喜惊奇的声音传来。 “哇!瑜哥哥你真厉害!星澜也能写出漂亮的字啦!” “那哥哥以后每天都教你练字可好?” 少年望着女孩侧颜的眸里,仿佛有光在闪烁。 坐在两人身后的沈曼柔只觉得这一幕分外刺眼,她前日还特意登门想去请教三皇子书法呢! 京都谁人不知,三皇子小小年纪就写得一手顶级的行书。 她只是想让他指点一二,可是却被他礼貌客气地婉拒,说自己只是徒有虚名,让她还是去请教夫子。 想到那些过往,沈曼柔愤愤不平,手中的罗帕也被她拽得皱皱巴巴。 “本小姐现在可真是扬眉吐气了!那俩人一个成了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一个家族被皇上表哥冷落,如今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本小姐可是太后姨母内定的贵妃,岂是那些人可以比的?” 沈曼柔轻蔑一笑,与人前的温婉恬静判若两人。 “嘘!小姐还是小些声音,这皇宫内院恐怕也到处都是司礼监的密探,当心隔墙有耳。”小翠轻声劝道。 “我怕他做甚!本小姐可是有太后姨母撑腰的!对了,每年赏花宴的具体事则,都是由太后姨母身边的巧香姑姑负责操办的是吗?” “据奴婢所知,确实如此。小姐你这是?”小翠有些疑惑。 “本小姐今日要送苏星澜一个大礼!她不是向来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吗?” “你瞧她今日穿得那么朴素可不成哪!本小姐得助她一臂之力啊!” 沈曼柔嘴角扬起一抹阴险又恶毒的笑,小翠不由得汗毛立起。 须臾之后,沈曼柔便站在了寿安宫的主殿中。 她屈膝行礼,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 “曼柔给太后姨母请安。” 大殿正中央的高台上,坐着一雍容华贵的女子,正是大胤朝的太后,当今皇帝赵元泽的生母张氏。 她一身湘红色宫袍,红袍上用金线绣着大朵的牡丹,头盘凌云髻,葱指上带着镶嵌有宝石的护甲。 虽已年到中年,但是却保养得极好,皮肤紧致,体态丰腴。 “柔儿,快点走近些!让姨母好好瞧瞧!”太后笑着开口。 沈曼柔乖巧懂事地走上前去,太后看着眼前落落大方的沈曼柔,越看越欣喜。 “哀家的柔儿真是越看越美,这身宫裙配你也是极好的!等下赏花宴上一定能让泽儿眼前一亮。”太后赞不绝口。 “这都要谢谢姨母让宫中的绣女给曼柔缝制的宫裙。” 沈曼柔低着头,面露娇羞。 立于太后一旁的大宫女巧香,也附和道。 “几位小姐中,沈小姐与娘娘您样貌最是相似,自然是极美的。” 闻言,太后心情大好,嗔道。 “就你嘴甜!” 沈曼柔又陪着太后话了会家常,便告退离开,太后命大宫女巧香送她一程。 就快要走出寿安宫宫门时,沈曼柔突然拿出帕子抹起了眼泪。 “巧香姑姑,曼柔还是不去参加赏花宴了,麻烦您帮曼柔给姨母请个罪,就说我有负她的期望了。” 见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楚楚可怜地抽抽涕涕,一双眼睛也红红的,巧香心疼不已。 “这是为何啊?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姑姑,或许姑姑能有什么法子。实在不行,也可以去找太后娘娘,娘娘向来疼你,必然会帮你做主的。” “姑姑,今日之事可万万不能告诉太后姨母。曼柔不愿她为了一点小事而烦心。” “成,姑姑答应你,但你得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曼柔刚刚进宫时遇到嘉宁郡主了,她看到我这身珍珠广袖长裙,便明里暗里挖苦讽刺我,说我就算是穿着天仙的衣服,也比不上她的天生丽质。” 说到这,沈曼柔的声音发颤,越发显得她我见犹怜。 “真是欺人太甚!看来真是从小被宠坏了,怎如此的不知天高地厚!” 巧香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愤愤出声。 “从小嘉宁郡主在人群中都是最耀眼的存在,她自小骄傲惯了,瞧不起我也实属正常。” 沈曼柔带着哭腔,一字一句继续说着。 “只是,她这般挖苦讽刺于我,也太不把太后姨母放在眼里了,曼柔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巧香越听越气,怒气冲冲。 “对于这种口出狂言之徒,确实应该给她一点教训!” 闻言,沈曼柔眼珠贼兮兮地一转,凑到她的耳边,低声开口。 “姑姑,曼柔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20章 宫宴陷害 “哦?” “曼柔需要姑姑帮忙才行…” 巧香姑姑边听边认可地点点头,这样既可以狠狠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郡主一顿,又不至于让她丧命。 苏星澜与沈曼柔分别后,便径自去了御花园赏花宴。 她特意挑了一个在角落处、不太引人注意的席位坐下,之后便开始暗暗打量周围的情形。 赏花宴举办的地点并非如寻常宴席一样在大殿之中,而是特意选在了御花园。 御花园的花团锦簇之间,郁郁葱葱之下,摆上若干鸡翅木雕花小几,身穿五彩缤纷罗裙的小姐们隔着软垫席地而坐。 此时时辰已经不早了,各公侯世家的小姐们早已经坐下。 小姐们各个都穿得光鲜亮丽、珠光宝气,更是为百花盛开、春意盎然的御花园增添了几分色彩。 大约一刻钟后,太后娘娘才前呼后拥地来到御花园,待她在高台上落座后,宴席便正式开始了。 赏花宴,顾名思义,就是在这春暖花开的季节赏花,是一项风雅至极的活动。 一来是坐于这天地之间,欣赏满园春色、百花盛开的美景。 二来是品尝各式各样的鲜花茶或是由鲜花制成的糕点。 三来则是以花为主题,来吟诗作对。 数十个宫女和太监捧着各种美食鱼贯而入,很快,苏星澜面前的小几上便被摆得满满当当了。 苏星澜大致看了一眼,点心有桃花羹、杏花香饼、玉兰花核桃糊、梨花酥、水晶樱花饺、海棠花汤等。 除此之外,一同呈上来的还有一壶迎春花茶。 宴席已经开始,不少急于表现的世家小姐主动请缨,要为太后娘娘赋诗一首。 一时之间暗流涌动,世家小姐们都暗自较着劲,都想要拔得头筹。 苏星澜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专心致志地品尝着各式各样的糕点。 每吃到一个她喜爱的点心,她的眼睛都开心得眯起来,就像月牙一般。 让她们慢慢去斗诗吧! 当今皇帝并非良配,她可一点也不想要进宫为妃! 再说了,她今年才十四岁呢!她一点也不想要这么早就嫁人! 她曾经一直以为自己会嫁给瑜哥哥,她觉得和这样一个护着她宠着她的哥哥过一辈子,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可是现在,她只想在父母身边多待几年,不想考虑婚嫁之事。 没过多久,苏星澜桌上的点心便被她扫食了大半。 她从小就酷爱甜食,但一下子吃得太多未免有些腻,便拎起桌上的青花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迎春花茶。 黄色的迎春花随着滚烫的茶水倾泻而下,飘香四溢。 苏星澜端起茶杯正要品尝,可是当她看到茶水中沉沉浮浮的小小黄色花瓣时,忍不住拧起了秀眉。 好生奇怪! 这迎春花茶中似乎还混杂着另外一种黄色的小花,冰凌花? 冰凌花和迎春花外形相仿,寻常闺阁小姐很难分辨得出。 苏星澜之所以一眼便能认出这冰凌花,实则是因为她父兄不舍得用寻常规律约束她,从小便带她游山玩水,让她自由率性成长,她曾在野外多次见过这冰凌花。 冰凌花本是无毒,作为花茶也很普遍。 只是,今天赏花宴上各种鲜花美食数不胜数、眼花缭乱。 但无一例外,这些鲜花都是当季新鲜采摘的花朵,都是在五月竟相怒放的品类。 怎么会独独出现冰凌花呢? 要知道,冰凌花可是破冰而出、开于冬季的花朵。 真是好生蹊跷! 苏星澜心里隐隐约约感到不安,最后还是将茶杯放下,滴水未沾。 这时,又有数十名宫女和太监井井有序地走到席间,为各位小姐添置新的茶水。 安排在苏星澜这桌的小太监,似乎是第一次来这种宴会服侍。 他紧张生疏得很,手慌脚乱间还不小心打翻了放在苏星澜小几上的迎春花茶。 紫云有些不悦,正要呵斥,却被苏星澜轻轻拽了拽袖口制止。 宫中的宫女和太监,向来都是训练有素,怎会如此毛毛躁躁? 直觉告诉她,这小太监似乎是另有目的。 果然如苏星澜所猜想,这小太监在退下前,低垂着头走到苏星澜近处,压低声音。 “千岁爷说了,迎春花茶味极苦,郡主喜甜,还是别喝了。” 小太监撤下打翻的茶具,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苏星澜面前放下一颗红豆模样的药丸。 “千岁爷还说了,郡主若是已经喝了,务必要吃颗糖解解苦。” 苏星澜蓦然睁大眼睛,眸中有微光一闪而过。 她就知道! 这迎春花茶里果然有鬼! 这红色的小药丸,哪里是什么糖!那分明是叶爷爷独门研制的解毒丸。 她曾经在叶爷爷那里看到过这种红色的小药丸,这药除了一些霸道强势的毒药以外,可解百毒。 瑜哥哥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特意命小太监前来阻止她喝下那有毒的茶水。 他又怕阻止不及时,她已经喝下了那有毒的茶水,又特意送来了解毒丸。 她就知道,她一旦遇到危险,瑜哥哥是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置之不理的。 可这宫宴之上,到底是何人想要加害于她呢? 沈曼柔坐在宴席的最前方、离太后最近的位子,她一直伸长脖子暗自留意苏星澜这边的情况。 苏星澜坐在宴席末端的角落处,与她实在是相隔遥远,沈曼柔看不太清。 该死的!怎么还不发作啊! 巧香姑姑是太后姨母身边的老人了,做事最为缜密妥帖,按理说不太可能会失手的啊? 这时有小太监传来皇帝口谕,因为有紧急政事,皇帝会稍晚一点来赏花宴。 沈曼柔悬着的心这才放下,笑得如同蛇蝎一般。 那药效迟点发作也好,正好让皇帝表哥见见她那副奇丑无比的模样! 御花园的赏花宴上,各位贵女小姐吟诗赏花,当真是一番风流雅事。 而另一边皇帝的寝殿律政殿,则是完全截然相反的另一番景象了。 律政殿这三个大字,是由先帝命名并亲笔所书,挂于寝殿正中。 第21章 为她筹谋 “律政”二字即鞭策后世之君,要严于律己、勤于政事,勿要沉迷于美人香、温柔冢。 此时殿内的情形却无比讽刺。 律政殿的牌匾下,是奢靡华丽的金丝地毯。 地毯上遍地都是各式各样破碎的女子纱衣,层层叠叠。 屋内散发出阵阵靡乱的味道,令人作呕。 南宫瑜应召走进律政殿内,闻到熟悉的味道不禁眉头紧锁,脸上厌恶之情尽显。 随着他越走越近,殿内的声音也越发清晰明了起来。 “朕的小美人儿,当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呢…啧啧…” “陛下…陛下…” “小美人儿…” 律政殿内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交替响起,此起彼伏,诡异又离奇。 紫檀木雕花龙床上,纱帐半拢,微微晃荡,依依稀稀能看到床帐内的情形。 一美貌的女子躺在那一动不动,气息奄奄,从她微微起伏的胸脯勉强辨出她还活着。 另一女子的面貌正好被层层床帐所掩住,只能朦朦胧胧看到一个颤抖的身影。 南宫瑜面色日常站在龙床的床帐之外,冷眼旁观着律政殿内这荒淫无度的一幕,嘲讽一笑。 谁能想到狗皇帝竟然有这种病态的癖好呢? 每年被小太监从律政殿抬出去的宫女多得数不胜数,运气不好的,大多连命都保不住。 若是天下人知晓这些,还会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来吗? 不过,人性本是贪得无厌,妄想一朝得宠便能飞黄腾达之人成千上万。 想来,是不会影响狗皇帝纳妃选美的呢,呵呵呵! 一刻钟后,律政殿内总算是安静下来。 赵元泽疲惫又兴奋的声音从层层幔帐内传出。 “是小南子来了吧?你给朕的药当真是神药!” “今天这俩小美人儿果真是极好的,啧啧啧…不像先前那批没用的废物!” “哈哈哈!爱卿想要什么赏赐?朕重重有赏!” 皇帝赵元泽的声音从龙床内传出,还带着兴奋的余味。 “为陛下尽忠自是微臣的福分,不敢邀功。” 南宫瑜低眉顺眼地回答,漆黑的双瞳如同夜里的深海,涌藏着无边无际的情绪。 狗皇帝,叫本座来无非是想要展示你的男子雄风,以此来羞辱本座一番! 这样的事,这么多年来你做的还少吗? 只可惜,本座如今早已不再是你曾经那个脆弱得不堪一击的三皇弟了。 “朕的小南子这两年越发的乖巧懂事了,也不枉朕对你的信任并且委以重任。” 赵元泽一边说,一边从龙床上大步跨下来。 他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衣衫还未来得及穿好,胸襟大露。 “陛下,太后娘娘那边的人已经来催过几次了,让陛下尽早去赏花宴。” 南宫瑜仍旧是垂着头,低声细语,不带有丝毫情绪。 他想快点去看看他的小星星,不然他怎能放心? “哎呀!朕差点就忘了,母后怕是要等急了。” “小南子,你也随朕同去,也去给朕挑挑美人,若是有看中的,朕就赏给你!哈哈哈!” 南宫瑜咬紧牙冠,无尽的恨意从胸腔内翻涌而出,拼命撕咬着他。 但他面上却未曾表露出分毫,只是轻声应了一声。 “谢陛下厚爱,只是微臣如今已是不男不女之身,美人恐怕是无福消受了。” 他的语气平静无澜,仿佛他内心的波涛汹涌只是一时的假象。 赵元泽瞟了一眼立在床帐不远处、顺从卑微如同一条狗的南宫瑜,非常满意地笑出了声。 “朕还是喜欢皇弟如今这乖顺的模样,只要皇弟乖乖听话,朕自是会给你至高无上的权利。” “是,微臣甘愿做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刀!” 只是本座这把最锋利的刀,唯恐大皇兄您一不小心,便会割伤自己呢! 得此答复,赵元泽得意满满。 看着曾经处处压自己一头的三皇弟现在这低眉顺眼、奴颜屈膝的模样,真是心情大好呢! 他招手示意南宫瑜退下后,召来宫女太监伺候他沐浴更衣,准备去参加太后娘娘的赏花宴。 南宫瑜站在殿外等候,这时有一小太监匆匆来禀。 小太监凑到南宫瑜身边,压低嗓子,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禀告。 “千岁爷,奴才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做了。” “嗯,她无事吧?”南宫瑜冷冽的声音传来。 小太监不敢抬头,只是战战兢兢、结结巴巴地如实回答。 “回爷的话,奴才去的时候,郡主的茶壶还是满满一壶,想必是并没有喝那壶中的花茶。” “你去吧!”南宫瑜语气松快了不少。 看来那个小机灵鬼并未中计,那就好! 虽说他已布好万全之策,即使他的小星星不慎喝下那有毒的茶水,只要及时吃下他命人送去的解毒丸也会相安无事,可终归是药三分毒。 小太监默默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颤颤巍巍地退下了。 他平时并没有资格在千岁爷跟前伺候,今日不知是走了大运还是倒了大霉,竟然临时得到千岁爷的吩咐。 差事办得好了,自然是得千岁爷青眼有加、前途无量,若是办不好的话,恐怕他连小命都没了。 待那小太监走远了,张护压低嗓子嘀咕。 “主子,幸好您有先见之明,命人盯着那沈家小姐,她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呢!良善温柔的外表下竟是这样一副蛇蝎心肠!” “那贱人确实歹毒,冰凌花虽然无毒,但与迎春花同食,却会相克。” “若是不慎误食,食用者全身上下会起满红疹,奇痒无比。一旦忍不住抓破了,定然会有损于外貌。” 南宫瑜的声音仿佛淬着冰凌,从九幽冥府之下幽幽传来。 当他得知有人要暗害他的小星星时,那有毒的茶水已然送出了。 他本想亲自去阻止,却被那狗皇帝临时宣至了律政殿。 他只能立刻派人去阻止,但又怕晚了一步,便送出了解毒丸。 还好她的小星星机警,否则,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南宫瑜内心深处涌起深深后怕,心揪得紧紧的。 第22章 自食恶果 “原来如此,所以主子您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张护恍然大悟,不禁叹道。 难怪主子在一得知消息后,就命人在那沈大小姐的茶水里下了一模一样的毒。 只不过这毒和郡主茶水里的稍有不同,是浓缩了几乎百倍的剂量。 张护乐得咧开嘴笑了起来,真不愧是他家主子啊!可真够解气的! 只是,就这么轻易放过那歹毒的沈大小姐和那为虎作伥的大宫女巧香吗? 这一点也不像他家主子的一贯作风啊? 一刻钟后,赵元泽已换好衣衫,摆驾御花园赏花宴。 赵元泽正襟危坐于金碧辉煌的八抬龙辇之上,明黄色的龙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龙袍上金线绣着的蟠龙正张牙舞爪地耀武扬威。 仔细看来,赵元泽的五官和南宫瑜有五分相似,两人毕竟是亲兄弟。 但他毕竟年长南宫瑜十岁,又多年声色纵马、毫无节制,今年虽然才二十有六,竟已颇显颓废与老态。 南宫瑜也坐在一顶奢华的八抬步辇之上,紧随皇帝的仪仗。 这是赵元泽给他在宫中的特权,以彰显自己对他的恩宠与优待。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御花园走去,南宫瑜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腿上,眼睛微眯。 小星星,莫怕,哥哥来了。 那些妄想欺负你的跳梁小丑,哥哥一个都不会放过! …… 御花园赏花宴上,众小姐贵女正在吟诗赏花品茶,好不风雅别致。 沈曼柔心怀鬼胎地坐在软垫上,脸上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一副坐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只是,她怎么突然感觉手腕处奇痒无比呢? 不对!不仅是胳膊,痒意瞬间弥散到她的四肢百骸与全身上下。 沈曼柔忍不住用手去挠,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斑,惨不忍睹。 她只觉得越来越痒,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她身上爬来爬去。 更令沈曼柔感到恐惧的是,她的脸也开始变得奇痒无比。 她低头朝着自己手中的茶杯望了一眼,茶杯虽然不大,但那杯口大的水面也足以让她看清自己那张不堪入目的脸了。 “小姐!” 与此同时,小翠也发现了沈曼柔的异样,不禁惊呼一声。 “啊!我的脸!啊!” 沈曼柔再也无法忍受,双手捂着脸尖叫连连。 她实在是太痒了!只想把自己身上这层皮给剥掉才好! 沈曼柔刚刚还在痛惜自己花容月貌的脸,现在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根本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拼命地不停地挠着自己,只有疼痛能稍稍减轻自己身上的痒意。 “太后姨母,救我!” 沈曼柔一边哭着喊着,一边在自己身上使劲挠着。 她头上精心梳好的发髻已经散开,华美的珠花也散落在地上,身上那件华美的珍珠广袖长裙,也已经被抓得不成样子了。 沈曼柔的衣带散开,衣衫凌乱,露出了里面红色的肚兜。 “小姐,小姐!不能再挠了!会留疤的!” 沈曼柔的贴身丫鬟小翠,哭着扑上去,想要阻止她。 她不明白,出事的明明就应该是那嘉宁郡主啊! 为何那郡主一直到现在却毫发无损?她家小姐却反而出现了中毒之症? 显而易见,这两个毒应该是同一种毒。 只是,下到嘉宁郡主茶水中的毒,为何会偏偏出现在她家小姐的身上呢? 但是不管怎样,这些红疹可是万万不能挠的! 小翠上前一步,跪在太后娘娘面前。 “起禀太后娘娘,我家小姐恐怕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事情紧迫,还请您想法子不要让小姐再挠了,恐会留疤。” “来人,给我绑住她的手!” “宣太医!” 太后大惊,急声下令。 见此情形,大宫女巧香心知肚明,暗藏心思。 恐怕嘉宁郡主那茶水,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御花园里乱成一团,有两个平常和沈曼柔相交尚好的小姐,本想上前去阻止沈曼柔,却被发狂的沈曼柔差点推倒。 众人不敢再上前,只能站得远远的,看着沈曼柔衣衫不整地满地打滚。 两个小太监拿着绳索上前,想去绑住沈曼柔。 可这是太后娘娘最疼爱的外甥女,小太监们束手束脚、瞻前顾后,竟然也被沈曼柔狠狠踢到一边。 “一群废物!来人!给我立刻阻止她!不然你们谁都别想活了!” 太后雷霆震怒,凛然出声。 又来了六个身手敏捷的小太监,抱腿的抱腿,抱腰的抱腰,总算是成功将沈曼柔绑住了。 “皇上驾到!” “千岁爷到!” 帝王仪仗缓缓而来,众人听见小太监尖锐的声音,纷纷行礼。 赵元泽高坐在龙撵上,只觉得今年的赏花宴乱哄哄的跟市井一般,还没走近便听到各种纷繁杂乱的声音,他不悦地皱眉哼了一声。 “平身。” 两个漂亮宫女搀扶着赵元泽下了龙撵,到太后面前去见礼。 南宫瑜的步辇紧随皇帝的龙撵之后,堪堪一停下,便有一个小太监跪在南宫瑜的脚下化作人凳。 南宫瑜漫不经心地踩着人凳下了步辇,一言不发地站在一边。 他如今被皇帝封为九千岁,王公贵族的品阶皆在他之下,因而他只需要拜见皇帝,即使是太后,也是可以不用见礼的。 “啊!啊!太后姨母救救曼柔啊!” 沈曼柔凄惨恐怖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御花园。 赵元泽这才发现,御花园中的大树上,有一个满脸红斑的女子被绳索五花大绑,那女子的衣裙已经散开,露出里面的肚兜。 不仅是脸上,那女子全身上下都遍布红色的斑疹和水泡,有些被挠破的甚至都在往外流脓,散发出一种恶心的臭味。 沈曼柔身材丰腴,正是赵元泽偏爱的那一类美人。 按照平常这般情况,赵元泽必定舍不得挪开眼睛。 只是今天,赵元泽只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只正在浑身流脓的恶心的癞蛤蟆。 实在是扫兴! “此人是谁?竟敢惊了母后!” 赵元泽阴恻恻地问,他完全没认出那绑在树上的女子,正是他的表妹沈曼柔。 “泽儿,她是你的表妹,勇毅侯府嫡出的大小姐,沈曼柔。” 第23章 猫哭耗子 “柔儿今日不知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才会如此这般。” 太后见儿子满脸厌恶,连忙出声安抚。 太后是何等精明之人,刚刚赏花宴上她就觉得今天的柔儿似乎过于安静了些。 她本以为是因为皇帝还没来,所以柔儿就没有着急表现自己。 谁能想到,现下却出了这档子事! 如今想来,这其中定有隐情! 只是现在皇帝还在场,并不是处理事情的最好时机。 “既是如此,太医怎的还未到?”赵元泽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啊!皇帝表哥!救救柔儿!” 沈曼柔实在是忍不住痒意,不断地在树上扭来扭去。 赵元泽扫了一眼,压抑住内心翻滚的恶心与厌烦,冷冰冰的开口。 “来人,把沈小姐抬到偏殿,待太医来后,直接去偏殿为她诊治。若是仅为她一人,辜负了母后准备良久的赏花宴,岂非可惜?” 若是辜负了御花园里这么多花枝招展的美人,岂不是暴殄天物? “泽儿所言甚是,那就按泽儿的意思去做吧!” 太后关切地看了一眼沈曼柔,也不再多说什么。 很快,沈曼柔被几个宫人抬了下去,太后特意嘱咐巧香过去照看她。 毕竟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也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她还是很在意的。 刚刚的一番闹剧便这样草草收场,赏花宴又恢复了之前的其乐融融。 由于皇帝在场,众小姐贵女们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吟诗比试的气氛似乎要更甚之前。 南宫瑜坐在皇帝下首,不动声色地在一群花花绿绿的人影中搜寻他最熟悉的那抹倩影。 他没花多少功夫,很快便将目标锁定在宴席角落处、一个一直低着头专心致志吃点心的人影身上。 虽说距离太远看不太清面容,但他知道,那必是他的小星星无疑了! 那个小丫头从小便爱吃甜食,这么多年了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赵元泽觉得索然无味,只看了一会,便哈欠连天。 今年的赏花宴甚是无趣!净是一些庸脂俗粉! 哪里有一个配伺候圣体的?还不如刚刚他在殿中疼爱的那两个小美人销魂美味。 想到这,赵元泽喉咙有些发紧,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他正想找个理由离开,却听到太后慢悠悠地问了句。 “哀家记得嘉宁郡主应该也在受邀之列,怎的今日好像并未看到呢?” 蓦然听到嘉宁郡主四个字,南宫瑜不禁心头一紧,连呼吸都停了一瞬。 他之前看到那丫头穿的一身素静,便对她的打算是心知肚明。 苏星澜听到太后问起自己,心中哀怨不已,面上却不显。 本来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进展得很顺利,她一直缩在宴席角落,低调又不显眼,却没想到太后会突然想起她。 苏星澜落落大方地走至太后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大礼。 “太后娘娘万安!圣上万安!” 苏星澜低着头,乖巧镇定。 “是星澜妹妹?平身吧!” 赵元泽想起自己父皇最疼爱的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语气也温和不少。 “谢陛下。” 苏星澜依旧是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星澜妹妹?要不要叫得这么恶心啊! 苏星澜年轻尚小,脸上的稚气并未完全脱去,显得单纯烂漫又天真无邪。 赵元泽朝殿中央的苏星澜上下打量了一番,仔细地看了又看。 虽说今日她打扮得简单朴素了一些,但却别有一番滋味。 眉眼已初具雏形,一看便知是个美人坯子,用不了多少时日,必定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 “星澜妹妹今年多大了?朕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星澜妹妹就快要及笄了吧?” 赵元泽饶有兴趣地笑着问,脸上的褶子都快要从脸上挤出来。 “回陛下的话,还有不到半年,星澜便要及笄了。” 苏星澜眼睛望着地上,轻声回答。 赵元泽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继续说。 “星澜,朕记得前些年间父皇还在时,你经常跑皇宫里来玩的。自从朕的三皇弟病逝后,你便几乎不进宫了。” “先帝子嗣单薄,朕也只有两个皇弟。二皇弟是个病秧子,每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不堪委以重任。也只有朕的三皇弟能够帮朕一二了,只可惜他却英年早逝…” 这话一出,宴席中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赵元泽假惺惺地抹了抹眼角,似乎是真的在为自己的手足感到惋惜与心痛。 谁不知道皇帝的三皇弟便是如今那恶魔一般的九千岁啊? 如今那九千岁正好端端地坐于宴席之中,这话没法接啊! 众人皆是低垂着头装鹌鹑,不敢言语。 苏星澜心里隐隐作痛,暗暗将皇帝骂了百遍千遍,面上却不显。 她知道她的瑜哥哥就坐在皇帝下首,刚刚他一来她就看到他了。只是,她只能装作对此毫不知情。 苏星澜也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听皇帝继续道。 “话说回来,朕同星澜也算是一同长大的,只是朕和你年岁相差得多,你自小都和朕的三皇弟更亲近一些。” “唉!只可惜,现在他不在了。若是你愿意,你也可以把朕当做你的兄长,皇宫就是你的家,以后想来宫中玩随时都可以来。” 赵元泽的话如夏日惊雷一般,打破了宴会的沉寂。 众人各怀鬼胎,纷纷暗自揣测皇帝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星澜依旧是面不改色,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朝皇帝行了个礼,不紧不慢地回答。 “谢陛下厚爱,小女深感荣幸,只是小女已不是年幼孩童,如今再随意出入宫廷于礼不合。” 闻言,赵元泽眯眼扫了一眼坐在自己下方的南宫瑜,见他依旧是懒散斜倚在席位上,一副完全置身度外的模样,笑容更甚了。 “朕记得你小时候甚是古灵精怪,如今长成大姑娘了竟也如此知礼懂礼!镇国公当真是教女有方啊!赏!哈哈哈哈哈!” 皇帝拍案大笑,现场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妄猜圣意。 第24章 私下相见 苏星澜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是放下了,谢恩后便被允许回了自己的席位。 皇帝看着苏星澜离开的背影,遗憾地摆了摆头。 可惜了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胚子,美是甚美,待再过两年,成为大胤朝第一美人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她的身形未免过于纤细瘦削了一些。 他刚刚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苏星澜一番,那两团绵软虽也算丰盈,但也只能是堪堪一握,甚是没劲! 比起苏星澜这般样貌不凡、清纯唯美的美人,他还是更中意体态丰腴、性感妖娆的女子。 毕竟品尝大餐的时候,果儿只要够鲜嫩多汁才够味儿呢!是不是绝顶的赏心悦目也不是那么的重要。 想起律政殿内,自己刚刚匆忙结束的那场美人宴,赵元泽不由自主口干舌燥、心头一紧。 他随意扯了个理由,便向太后告辞离开。 南宫瑜望着赵元泽的仪仗渐渐远去,眸中仿佛淬了剧毒。 那狗皇帝竟敢如此猥琐地盯着他的小星星的…他只恨自己不能现在就挖了那狗皇帝的眼睛! 皇帝一走,这赏花宴似乎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太后记挂着偏殿中的沈曼柔,草草结束了宴席。 唉!也不知柔儿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若是她毁了容,这今后别说是当泽儿的妃子了,恐怕想嫁个普通人家都是难上加难。 太后忧心忡忡,匆忙离席,众小姐也随后依次离开。 苏星澜正要离开,却被刚刚宴席上那个给她送解毒丸的小太监轻声叫住。 “郡主请留步,千岁爷这边有请。” 苏星澜心中一喜,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刚刚皇帝退下后不久,瑜哥哥便也紧跟着离开了。 她还有好多话想要跟他说,好多疑问想要亲口问问他,本以为这次又没有机会了。 苏星澜甜甜一笑,真诚道谢。 “有劳公公了!麻烦公公带一下路!” “不敢当,请郡主随奴才来。” 小太监行了个礼,头也不敢抬,便径自往御花园侧后方的一条小道走去。 紫云有些不明所以,悄悄拉住苏星澜。 “郡主,那条小道看起来非常偏僻,鲜少有人涉足,会不会有诈?” 苏星澜轻轻拍了下紫云的手,解释道。 “无事,他是瑜哥哥的人。” 若是旁的面生的小太监,她必然是不敢随意跟着离开的,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面前的是人又是鬼呢? 但刚刚这个小太监在宴席上出手相助,又带来了叶爷爷特有的解毒丸,由此可见,他必定是瑜哥哥的人无疑了! 苏星澜坚信,不管她的瑜哥哥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他都必然不会害她。 她带着紫云跟着那个小太监,沿着那条萧瑟的小道,七弯八拐地走到了一间阴森森的小院前。 苏星澜盯着眼前豪不起眼、萧条阴冷的小院,心下狐疑,站在院门外踌躇不前。 她自小便在宫中长大,竟然不知皇宫内还有如此偏僻的居所。 这么偏僻阴冷,很显然并不是哪位宫妃的住处。 但若说是下人的住处,也不太可能。 苏星澜站在门口往里望去,这个院子并不小,院子里收拾得井井有序,低调内敛又清新雅致,别有一番韵味。 小太监发现苏星澜不肯跟着进院子,而是站在院外打探,又轻声催促。 “郡主,请随奴才进来,千岁爷就在里面等您。” 话音刚落,院中央那间屋子的门猛然被推开。 苏星澜被吓了一跳,她顺着声音望过去,便看到了站在屋内的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 今天的天气甚好,骄阳似火,屋外阳光明媚,温暖如春,而院中的小屋因着在一棵大树下的缘故,阴暗潮湿。 屋内的那人就一言不发地站在阴影里,苏星澜眯了眯眼睛,逆着光,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庞。 但她知道,那一定是他! 下一瞬,她就向他奔去,像归巢的倦鸟。 南宫瑜看着他的小星星欢呼雀跃地奔向他,像曾经的无数次那样,跑着跳着地奔向他。 以前他是怎么做的来着? 爽朗大笑着竖抱起他的小星星,将她举过头顶,然后再转上几个圈圈? 可是现在,他不能! 苏星澜笑得像一朵绽放的花朵,停在了南宫瑜的面前。 瑜哥哥的反应与表情,实在是过于冷淡了一些,她多少有些失望。 苏星澜一弯秀眉拧起,嘟起了樱红的小嘴,娇娇出声。 “瑜哥哥,你干嘛不理我!星澜现在都见不到你,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你了,你也不理我!” 南宫瑜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面上却是无动于衷。 “是本座失礼了,请郡主移驾至蔽舍,实在是无奈之举。因实在是有要事相告,外面人多口杂…” 南宫瑜的声音温和又耐心,和他平常对待其他人的截然不同,但话里话外难掩他的疏离之意。 带路的那个小太监慌乱拉着紫云退出了小院,并将门掩好。 “我知道的,瑜哥哥。哥哥是想说刚刚赏花宴上有人要害我的事?” 瑜哥哥明明是关心她,却非要把话说的这么生分,还想要和她划分界限。 苏星澜心里暗暗好笑,她也不恼,就当毫不知情。 “郡主果然聪慧,那郡主可知,是谁人要害你?”南宫瑜冷冽出声。 苏星澜歪着脑袋想了又想,摇摇头。 “星澜想不出,星澜只是怀疑茶水有异,便没有喝那茶水,不久之后就收到哥哥的提醒了。” 南宫瑜一字一句,耐心解释。 “是勇毅侯府的沈曼柔和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巧香合谋,在郡主的茶水中做了手脚。至于太后是否知情,现在还未可知。郡主以后一定要特别注意提防这几人。” “是她?” 苏星澜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她确实是觉得那沈曼柔不简单,可也没想到她会无缘无故加害自己。 “星澜不明白,我和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害我!” “这世上的恶人并非是有仇有怨,才会去害人的,郡主未免太过于天真。” 南宫瑜声音低沉平静,让人无法探知他的真实情绪。 第25章 不是恶魔 “瑜哥哥,你说的我都明白。这世上纵使是有很多恶人,但我相信,终归是邪不胜正!” 苏星澜想到了什么,莞尔一笑。 “哥哥,之前郊外欺负我的那些恶人,不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吗?谢谢哥哥给我出气!” 苏星澜一瞬不瞬地盯着南宫瑜的眼睛,想从他漆黑深邃的眸中辨出他一丝一毫的情绪。 南宫瑜蓦然有些心慌意乱,但却没有表露分毫。 她的小星星果然知道,那两具死状凄惨可怖的死尸,乃是他的手笔。 他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为他的小星星出气,可他不仅没有,而是选择了大张旗鼓地那样做,甚至是将那被剥皮剔骨挖眼的尸体悬挂于城门之上。 这几年来,南宫瑜一直深陷矛盾的深渊。 一方面,他既想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展现在她的面前,让她从此害怕他、远离他、逃离他。 另一方面,他又情不自禁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他想要靠近她,生怕她放弃他。 “呵呵呵,郡主错了,那不是邪不胜正,而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本座这样一个恶魔站在郡主的面前,难道郡主就没有一丁点儿的害怕吗?” 南宫瑜轻笑一声问,只是这笑意并没有一丝温度,让人在这暖意融融的春日都遍体生寒。 面前的女孩儿却微微踮起了脚,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捂住了南宫瑜的唇。 她的手软软的、暖暖的,他的唇抿得紧紧的、凉凉的。 南宫瑜脑海里先是空白一片,随后便炸开了漫天的烟花,只听到一个天籁之音传来。 “我的瑜哥哥才不是恶魔呢!哥哥,你以后莫要这么说自己了!不然星澜真的会生气的哦!” “星澜相信你,这么做自然是有你的原因,我知道你可能不会告诉我,但我还是愿意相信你!” 南宫瑜望着面前的女孩,女孩笑容甜甜,她漆黑的眸中有微光在闪烁,如同夏日时分繁星点点的夜空。 他只觉得自己那颗如同寂静黑暗夜空的心上,有一颗明亮的星辰一扫而过,将那些黯淡与黑暗一扫而空。 南宫瑜绷了半晌的声音终于柔软下来,带了些许温度。 “郡主切记,以后万不可如此轻信于人!” 就算是他,也是如此。 “嗯!都听瑜哥哥的!” 苏星澜放下捂住南宫瑜嘴唇的小手,明亮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还有一事,郡主。” “嗯?” 苏星澜眨眨眼睛,她的眼睛里写满困惑。 “郡主既然不想进宫,还是应该让国公爷尽早为郡主挑选一个满意的夫婿,方为万全之策。” 南宫瑜的声音有些发颤,痛心入骨,仿佛自己在自己的心上狠狠捅了一刀。 “瑜哥哥也看出来了?星澜确实不想进宫,但也不想嫁人。星澜还小呢!” 苏星澜吐了吐舌,调皮一笑。 苏星澜从小被娇养长大,如今仍是孩子心性,对于情爱之事也是懵懵懂懂。 对待南宫瑜,她一直当他是这世上除了父母以外,自己最亲近之人。 她喊他一声哥哥,也是真真切切把他当作了自己的哥哥。 至于先皇当初有意赐婚于他们二人,她也只是觉得,与瑜哥哥共度一生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反正,她一天到晚都爱缠着他玩。 南宫瑜刺痛的心稍稍得以缓解,他低声开口。 “也好。” 南宫瑜心里很清楚,他的小星星还是小孩子心性,对于男女情爱之事更是一窍不通。 这样也好,只要他的小星星永远开心快乐就好。 再者,若是她就这样胡乱地找个人嫁了,恐怕他会发疯! 她的夫君,一定得是他千挑万选、万里挑一的好男儿。 至于那狗皇帝,若是胆敢对他的小丫头图谋不轨,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只是寻常人家的小姐,到了这个年龄,亲事理应早就定下了。 他的小星星之所以拖到现在还未定亲事,也是被他连累所致。 毕竟先帝曾经在各种公开场合,多次提及苏星澜和他的婚事。 现在他又是这样一个尴尬的身份,大家面上虽然装作毫不知情,但实则却心知肚明。 大家摸不透这权倾朝野的九千岁的真实想法,更是不敢贸然去镇国公府提亲。 如此一来,苏星澜的婚事便被耽搁了下来。 “好了,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本座让人送郡主回府。” “瑜哥哥,星澜还不想走,还想跟你说会话。” 苏星澜轻轻拽了拽南宫瑜绣着金线的袖口,楚楚可怜地哀求。 “郡主,今日实是事发突然,本座才不得不与你见面。至于以后,我们还是莫要再见了!” 南宫瑜绷着脸,不为所动,他又变成之前那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苏星澜还想再撒撒娇,努力再说点什么好留下来。 南宫瑜一看这架势便知,小丫头接下来的伎俩定是撒娇求情,他怕自己难以招架,急急下令。 “来人,送郡主回府!” 两个小太监推门而入,冲二人屈膝行了一个礼,谄媚地笑道。 “郡主,请!” 苏星澜望了一眼毫不近人情的南宫瑜,撅起小嘴,嘟囔着往屋外走。 “臭哥哥!坏哥哥!哼!以后你求我理你,我都不要理你了!哼!” 两个小太监眼观鼻,鼻观心,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默念着,没听见没听见。 南宫瑜望着苏星澜愤然离去的背影,脸上情不自禁露出宠溺的微笑。 他的小星星,什么时候才能够长大呀! …… 此时,太后娘娘寿安宫的偏殿里,数十个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太医已经来给沈曼柔上过药了,病情算是稳定住了。 太后娘娘拿出天下仅有三瓶的去腐生肌灵药雪肤膏,才勉强保住沈曼柔的面容,她是真心疼爱这个外甥女的。 只是,沈曼柔的面容虽可免于被毁,但全身上下的红斑却仍要半月才能完全消散,她仍然要忍耐这种奇痒长达半月之久。 若是放任她继续抓挠自己,恐怕是再多的雪肤膏,也无能为力。 第26章 偷天换日 是以,太后命人将沈曼柔牢牢绑在了床榻之上,动弹不得。 “赶紧给哀家交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太后狠狠地拍了下桌子,雷霆震怒,大吼一声。 “太后饶命啊!奴才(奴婢)不知!” 宫女太监们惊惶失措,纷纷磕头求饶。 巧香见此情形,知道定是瞒不住了,支开众人后,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太后。 “太后娘娘,奴婢自知不该如此行事,只是,奴婢也是真的心疼沈小姐,才会出此下策。” “再者,那嘉宁郡主也太不把娘娘您放在眼里了!” 巧香跪在太后面前,愤愤不平,哪里有半分悔意。 太后伸出一只手,捏了捏额头,若有所思。 良久后,她才轻声道。 “巧香,你也是跟在我身边的老人了,没想到你行事竟然会如此毛躁!真是自作聪明!” “哀家怀疑,你们今日所谋之事必是有所泄露。否则怎会这般巧合?这同样的毒不偏不倚、恰恰好好的进了柔儿的茶水之中?” “那嘉宁郡主竟然有如此大的本事,能在这深宫之中一手遮天?”巧香惊诧不已。 太后像是听到一个离奇的笑话,冷笑一声。 “你也未免太高看那小丫头片子了!能在你眼皮子底下玩这一招偷天换日、瞒天过海的,除了那人还能有谁?” “娘娘的意思是,九千岁?”想到那人,巧香不禁心头一紧。 这些年物是人非,众人早就已经完全忘记,曾经和嘉宁郡主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三皇子殿下,正是如今大权在握一手遮天的九千岁南宫瑜。 现在想来,今日之事与南宫瑜必定是脱不了干系。 “有意思,哈哈哈!这么多年了,哀家没想到那阉人竟然还惦记着那个小丫头片子!真是情深似海呢!” 太后半捂着嘴,笑得意味深长。 “这么说,九千岁喜欢那嘉宁郡主?”巧香震惊。 “哀家倒真有些心疼那小丫头片子了,被大胤朝最恐怖的魔鬼所惦记,真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呢!哈哈哈,实在是有趣得很呢!” “那今日之事,就此揭过不提吗?” 巧香偷偷看了一眼太后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询问。 “暂且放那阉人一马吧!如今哀家的泽儿还要用那阉人,反正他还有把柄握在哀家和泽儿手中,不着急。” 太后握着双拳,咬牙切齿。 想当初,先帝万分宠爱宸妃和宸妃所出的三皇子,全然不顾她这一国之母的颜面。 更有甚者,最后先帝甚至是动了立那贱人所出之子为储君的念头! 一个边陲小镇的乡下丫头,竟然敢痴心妄想当上太后? 简直是异想天开! “太后英明,巧香自知有错,甘愿受罚。” “念你也是关心则乱,这次就暂且罚你三个月的俸禄以示警告,下不为例!” “是,谢太后娘娘恩典。” 巧香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最后,今日赏花宴的这场闹剧被草草收场。 太后公布了调查结果,称沈曼柔不慎吃下不新鲜的点心而食物中毒,几个宫女太监被当作替罪羊处死。 毕竟,事情的具体原因与沈曼柔和巧香都脱不了干系。若是真要查个一清二楚,恐怕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南宫瑜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因而才敢肆无忌惮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苏星澜回府后,独自把自己关在院中生了好多天的闷气。 期间,沈清辰多次求见她,她也没有心情见客,均已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他。 直至半个月后的一天午后,苏星澜正在画画,紫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郡主,郡主!” “什么事?” “郡主,我刚刚出门碰到沈二公子了,他说有一件趣事要和郡主你分享。” 紫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说完,又神叨叨地凑到苏星澜的耳边,轻声嘀咕了一句。 “据说与他的长姐沈曼柔有关。” “哦?莫不是那沈曼柔又欺负他了,那小屁孩又来跟我诉苦的?” “最近这段时日,沈曼柔应该一直在家养病才是,哪有精力去管他?” 苏星澜拧着眉思索,自言自语。 “或许只是那沈二公子想见郡主,随意扯的一个理由呢?” “不过郡主,那沈二公子来求见了你这么多次,你都避而不见。紫云眼睁睁看着,委实都觉得他有些可怜兮兮的。” “唉!罢了!那就见他一见吧!紫云,你带他来花厅吧!” 苏星澜搁下手中那画了一半的画,准备去花厅见客。 没过多久,沈清辰便翩翩而来。 “嘉宁姐姐!听说你生病了,你现在好些了吗?” 前些日子,苏星澜一直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而拒绝见他。 沈清辰只当他的嘉宁姐姐是真的病了,还一心记挂着此事。 闻言,苏星澜有些不好意思。 “现下我已经无事了!倒是你,是出了什么事吗?这么着急要来见我。” “清辰没事啊!就是我那长姐,哈哈哈!也不知道她得罪了什么人,实在是太解恨了!” “哦?” “这段时日,我那长姐一直都把自己关在房中养病,听说她好不容易快好了,已经能正常下地行走了,你猜怎么着?哈哈哈哈哈!”沈清辰捧腹大笑。 “怎么啦?你别卖关子了!”苏星澜着急追问。 “我也是听府里的丫鬟传出来的,说是长姐房内的梁上,悬挂了几十只剥了皮的老鼠,长姐昨天刚刚起身便又被吓病了,现下已经卧床不起了。” “嘉宁姐姐,你说解恨不解恨呀!从小到大都是我那长姐去玩弄欺辱别人,哪里能想到她还会有今天!哈哈哈!” 听着这似曾相识的手段,苏星澜呆愣了一瞬。 又是她的瑜哥哥做的吗? 只是吓唬吓唬,并未取她性命,瑜哥哥他这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吧! “我也觉得,沈曼柔定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呢!谁让她那么坏,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呢!” 苏星澜捂着嘴,也不禁大笑起来。 第27章 相思瘾之毒 两人很久没有见面,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甚是开心舒畅,气氛温馨而美好。 暗卫夜影一直默默守在屋顶,听到屋内频频传来少年爽朗的笑声和少女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忍不住皱了皱眉。 往常嘉宁郡主每天做了些什么,见了些什么人,事无巨细,夜影都会一一上报给南宫瑜。 只是今日,那沈二公子又来找郡主了。 他不敢隐瞒不报,但又怕告诉千岁爷后会引发雷霆震怒。 以往千岁爷每每听到沈二公子和郡主相谈甚欢,他虽然明面上没说什么,但是那阴沉可怖的脸色,傻子都能看清他内心波涛汹涌的情绪。 夜影愁容满面。 唉!这世上有他这么难做的暗卫吗? 另一边,南宫瑜宫外的私宅里,仆人们正忙得脚不沾地、热火朝天。 张护在一旁指挥,忙得团团转。 “手脚都麻利点!热水和冰水都要尽可能多的准备!” “张总管,准备这么多热水和冰水是作何用途啊?”有一胆子大的丫鬟壮着胆问。 “抓紧干活!不该问的别问!” 张护喝了一声,那多嘴的小丫鬟立马吓得低着头捂着嘴跑开了。 一直到夜色降临,下人们才终于停下手中的活,回到各自房中,紧锁房门。 这是这府中多年的规矩,一直到第二天天亮,下人们才被允许出门。 虽不知是何缘由,但每隔几个月,张护便会命他们像今日这样,准备大量的热水和冰水,并要求他们在第二天天亮以前,不论听到何种动静,都只能待在自己房中不可出门。 与此同时,书房中,南宫瑜正手握一只毛笔作画。 画中的女孩儿看起来年岁尚幼,不过七八岁的模样,正伸出自己粉色的舌舔着嘴角,手里还抓着一颗咬了一半的奶糖。 南宫瑜用白玉蛇镇纸将画纸压好,又重新细细打量起画中的小人儿,嘴角微微勾起,眸中是平日里从未见过的温柔。 张护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 “主子,天已经黑了,您该去盥室泡澡了。” “好。” 南宫瑜轻轻应了一声,将画像小心翼翼地晾在桌面上,转身离开。 张护看着南宫瑜离开的背影,心中尽是苦涩与恨意。 如果可以,他宁愿替他的主子忍受这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与折磨。 只恨那天杀的狗皇帝!偏偏要用如此变态可耻的毒来折磨他的主子! 南宫瑜径自走进一个装着冰水的大木桶中坐下,冷冷出声。 “张护,绑吧!” 张护拿起一根极粗的麻绳,动作熟练地将南宫瑜的手和脚牢牢绑住。 这麻绳足有手腕那么粗,就算是内力深厚之人,也难以挣脱。 在确保麻绳已经绑好,万无一失后,张护便默默退到盥室外守着。 南宫瑜被死死绑住,动弹不得,他双目紧闭,乌黑如墨般的长发此时被解开,随意的披散在他的肩头。 他安安静静地坐于木桶正中央,面色平静,仿佛睡着了一般。 他在等,在坦然地等待着毒发。 这毒,正是当今皇帝赵元泽在苗疆寻来的一味奇毒,名为相思瘾,相传是一炼毒成痴的人被深爱之人背叛后所创。 相思瘾每一个月发作一次,通常是在天黑后不久发作,毒发会一直持续到第二天黎明时分。 此毒初发时,中毒者眼前会浮现出自己深爱之人的音容笑貌,但很快便会意识不清,理智全无。 中毒者对性的欲会放大到极致,脑海中唯有一件事,便是与眼前的爱人共赴云雨。 相思瘾霸道强势,南宫瑜只能让张护将自己绑起来,否则,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对他的小星星做出些什么! 可是人一旦有了欲,又不得发泄途径,便会觉得全身上下如同烈火烹油一般,痛苦非常。 是以,南宫瑜只能将自己全身泡在冰水之中,得以缓解自己浓浓的欲念。 而相思瘾最变态之处不仅仅于此,而是一段时间之后,中毒者又会进入第二个阶段。 在此阶段,对性强烈的渴望消失了,转而代替的是万蚁噬骨般的痛苦。 中毒者仿佛同时在被成千上万只蚂蚁吸食骨髓、啃咬血肉,同时,全身上下也会如坠冰窟、冷入骨髓。 在这个阶段时,张护便会将南宫瑜搬进热水中,以此减轻他的痛苦。 漫漫长夜中,中毒者会不断循环交替地受两种痛苦的折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那相思瘾的调制之人之所以研发出如此古怪的毒药,便是想让世人体会和他一样的情伤与折磨。 此毒先是让中毒者与相爱之人共赴云雨,情浓之时又惨遭背叛,如坠冰窟。 因而,研制此毒之人并没有研发出相应的解药。 这就是为什么南宫瑜的师傅叶先生会云游四方多年,就是为了寻求解毒之法。 而赵元泽手中的所谓的相思瘾的解药,也只是一种缓解的药物,并不能根治。 赵元泽每个月本会在南宫瑜毒发的前一天,赐给他解药。 避免他会弄到解药的配方,每一次都会亲自盯着南宫瑜服下解药,而服下解药后,当月的相思瘾便不会发作。 冰水中,南宫瑜的身体开始变得燥热,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 “呵呵,终于要开始了!” 他讥讽一笑,一副无甚在意、云淡风轻的模样。 皇兄啊皇兄,你每隔几个月便会故意忘记给解药于本座,不就是为了如此这般折磨我吗? 呵呵呵!你先是给本座下了一味药,让本座变成一个不男不女的东西,而后又给本座下了相思瘾。 啧!你可真是本座的好皇兄啊! 南宫瑜脑海中浮现出几年前那狗皇帝轻松嘻笑的话语。 “朕有些好奇,若是不能人事的男子服用了相思瘾之后会是怎样呢?” “也会如同寻常男子那般,对女人产生欲念吗?只能麻烦皇弟帮朕试一试药了,哈哈哈!” “呼,呼,呼。” 南宫瑜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即使坐在冰水中,额头上也开始沁出诺大的汗珠。 第28章 相思瘾幻梦 “小星星…哥哥想…小星星…” 南宫瑜喃喃自语,他的头开始昏昏沉沉起来,意识也有些浑浑噩噩的。 南宫瑜走进一间屋子,屋内的摆设他非常熟悉。 进门处立着一个一人高的黄花梨缠枝莲纹柜,旁边摆着一张金丝楠木桌,桌上放着一方色泽温润的和田白玉兔镇纸。 南宫瑜继续往里走,内室最里边摆着一张沉香木雕花架子床。 层层叠叠的合欢红帐幔被风吹得高高扬起,一眼便能看到床的正中央躺着一个身着纱衣的美貌女子。 这女孩赫然正是南宫瑜的心头肉苏星澜,她身上穿着的那身纱衣,便是上次那件让南宫瑜落荒而逃的寝衣。 这寝衣薄如蝉翼,女孩的冰肌玉骨一览无遗。 只是,这次与上次不同。 南宫瑜没有迅速扭过头去,他贪婪又渴望地望着安安静静躺在那的苏星澜。 这一次,他不再犹豫,炙热的唇吻向那朝思暮想的小人儿的每一寸肌肤。 他现在虽已不是一个正常男子,但是不代表他没有正常男人的需求,他也会渴求和自己的心爱之人亲密缠绵。 这一次,他决定遵从自己的心意,只想和他的小星星缠绵悱恻,不死不休! 而他身下的小星星,如同之前的那么多次一样,是那么热情地回应着他。 她双眼迷离地望着他的面庞,媚眼如丝,眸中含着晶莹,极力地配合着他。 正当南宫瑜飘在云颠之时,又似被一盆冷水迎面浇下。 “嘶,啊!” 南宫瑜痛苦万分,忍不住喊出声来。 听到南宫瑜的大声叫唤,一直守在盥室外的张护,立马冲进盥室。 看来主子相思瘾第一个阶段的幻梦已经结束,现在这是开始进入万蚁啃骨的第二个阶段了。 张护冲进来时,一眼便看到坐在冰水中一脸痛苦之色的南宫瑜。 他熟稔地将全身被五花大绑的南宫瑜扛出冰水,又重新将他浸入装有热水的大木桶中。 南宫瑜的意识逐渐回笼,很快便明白刚刚经历的那些都是相思瘾让他产生的幻象。 而现在,他又不得不忍受痛彻心扉的寒冷和万蚁噬骨的折磨。 张护做完这些,便默默地退出了盥室。 每当这种时候,南宫瑜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待在盥室之中,唯有张护默默守在外面。 他有他自己的骄傲与尊严,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又怎能被外人所知呢? 如此一夜,南宫瑜承受了非人般的折磨,总算是熬到了第二天天明。 晨曦的第一丝暖光划破天际,骄阳冲破层层叠叠的云层,大地重新变得光明生机。 南宫瑜已经洗漱好,换了一身干净的长衫,除了脸色仍还透着病态的苍白,很难看出昨夜他都经历了些什么。 他独自一人坐在沧澜阁一楼的书房里,看着探子刚刚送来的秘报,脸上不禁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 “主子,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张护忍不住问。 “父皇当年骤然离世,当时还是皇后的张太后对外宣称父皇是突染重疾暴毙而亡。” “父皇驾崩后,当时他身边伺候的宫女和太监们也先后离奇死亡,这一切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本座一直怀疑父皇的死定有蹊跷,却一直无法为父皇讨回公道,本座不配为人子。” 南宫瑜的声音声声泣血。 “主子,您莫要再自责了!当年事发之时,主子您尚且年幼,手上既无兵又无权。能够忍辱负重活到现在,已是万般艰难。” “想必先帝若是知道,必然不会怪罪于您。”张护出声安慰。 “是呀,本座想父皇定不会怪罪于我的。呵呵呵,很快我便能将当年的真相公之于众了。” 南宫瑜笑道,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喜色,他继续解释。 “密探来信,当年父皇身边近身伺候的刘公公在江南出现了踪迹。本座想,离寻到他的那一天不远了。” 当年先帝驾崩之时,并未来得及立储君。 当时皇后的母家张家又手握重兵,当今皇帝便以皇后嫡长子的身份登基,一切也是顺理成章。 只是新帝登基之后,先帝身边的人却一个一个先后死亡。 刘公公是先帝身边的老人了,竟也被发现自缢于宫外的家中,留下一封遗书说是要追随先帝而去。 “那只老狐狸,果然没死!”张护激动地大嚷一声。 当年张护和南宫瑜一起去寻过刘公公,想要找到先帝驾崩的一些蛛丝马迹。 只是那时南宫瑜已是自身难保,等他能够脱身之时,那刘公公已然死去多日了。 因而,等南宫瑜和张护赶到刘公公家中时,只见到了他的一具尸身,并且早已是腐烂得面目全非、难以辨认。 “确实是只老狐狸!若不是本座亲自验尸,发现那具尸体并非太监,恐怕也被那老狐狸给骗过了!” “只是属下还是有一事不明,既然刘公公玩了一招金蝉脱壳,他又是如何骗过那些想要杀他的杀手的呢?”张护疑惑不解。 “本座猜想,那老狐狸定是精通易容之术。” “父皇驾崩后,他自知凶多吉少便逃到宫外,不知从哪弄来一具死尸,易容成自己的模样,又留下遗书伪装成自杀。” “如此,便能轻而易举瞒天过海。”南宫瑜解释。 “易容?!”张护震惊不已。 “若非精通易容,他又怎能轻松逃过本座司礼监的天罗地网呢?呵呵呵!” 南宫瑜冷笑着,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的阴深黯然。 “原来如此!难怪我们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张护恍然大悟。 “你也守了本座一夜了,下去休息吧!” “是。主子您也好好休息。” 张护偷偷瞥了一眼南宫瑜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有些心疼地劝他。 南宫瑜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张护心中无奈,但也只能低头退出了书房。 若是他没猜错,他家主子定然不会好好休息。 这段时间,只要一得空,他主子便会把自己关在这书房之中,亲手为嘉宁郡主制作她的及笄礼。 第29章 及笄礼物 唉!可惜主子这辈子注定都无法和嘉宁郡主在一起了! 张护在心底重重叹息了一声,无尽悲哀。 待张护离开后,南宫瑜转身从一旁的花梨木雕花多宝阁上取下一个镶嵌着红宝石的小木盒。 木盒打开,里面有一枚已初具雏形的金簪,还有一颗虽然不太大,但色泽温润一看便知是极品的夜明珠。 南宫瑜取出夜明珠,拿出磨石与刻刀,仔细地打磨。 仔细一看便能发现,这颗夜明珠有了些许棱角,显然是已经被打磨许久了。 只有三个月,他的小星星就要满十五岁了,他的小星星就要真真正正地长成一个大姑娘了。 他一定得送给她一枚亲手制作的发簪,让他的小星星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及笄礼。 …… 另一边,勇毅侯府沈曼柔的闺房中。 “苏星澜那个贱人!竟敢联合那阉人如此害我!” 沈曼柔咬牙切齿,面上尽是怨毒之色。 那贱人不仅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人现眼,甚至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她的房梁上挂了几十只剥过皮的血淋淋的老鼠。 她惊吓过度,在榻上养了好几个月,这才恢复。 如此变态骇人听闻的手段,不用想便知,是何人的手笔! “小姐,不久后便是那嘉宁郡主的及笄礼,先帝在时,她的生日哪次不是满城盛世。如今…” “哈哈哈!如今恐怕京中贵女都对她们镇国公府避如蛇蝎!” “哎呀!真是可怜了我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星澜妹妹呢!及笄礼那日,我可得去好好安慰她一番…” 很快便到了八月下旬,离苏星澜的及笄礼已不到半月了。 这一日午后,苏星澜与母亲林夫人在府中后花园的凉亭内纳凉。 林夫人望着自己出落得越发美丽动人的女儿,心中有些伤感。 “澜儿,委屈你了。自从圣上登基时,你父亲为三皇子求情,便被圣上刻意冷落。” “朝中众人也惯会捧高踩低,这次你的及笄礼我们也只能低调举行,免得被一些小人抓到把柄。” 苏星澜无所谓地笑了笑,反而安慰母亲。 “娘亲,星澜不委屈。这不过就是个仪式罢了!” “再说了,就算举办一个隆重盛大的及笄礼又如何呢?恐怕也不会有几个人是真心实意来观礼的吧!” “澜儿说的娘亲也明白,只是,这毕竟是你的及笄礼啊!” “女子一辈子就这一次,娘何尝不想为你好好地操办一场呢?” 林夫人越说越伤感,拿起手中的丝帕偷偷地抹了抹眼泪。 “照我说,母亲和妹妹无需考虑太多!妹妹的及笄礼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天塌下来还有我和爹顶着呢!” 有一年轻男子爽朗的声音传来,声如洪钟,这人便是苏星澜一母同胞的哥哥苏荣轩。 苏荣轩身着一身银白色的铠甲,大跨步地朝凉亭这边走来。 他的马尾被高高束起,嘴角含着明朗的笑,比清晨的第一抹曙光还要明亮。 “哥哥!”苏星澜甜甜唤了一声。 “轩儿今天不是当值吗?怎的这会有空回家?”林夫人温言温语问。 “见过母亲。” 苏荣轩低头行了个礼,又回答。 “儿子临时有些事情告假一个时辰,马上就回去了。” “哥哥,你穿这身铠甲可真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啊!” 苏星澜上手去轻轻碰了碰铠甲,不遗余力地夸赞起来。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哥哥穿铠甲的样子,觉得甚是新鲜。 苏荣轩在十六岁那年便考取了武举状元,文采武功皆是不凡。 但因皇帝忌惮镇国公府,不肯委以重任,只让其去京城兵马司任了个小小的七品副指挥使。 苏荣轩今年虽已是弱冠之年,但因为镇国公府如今尴尬的地位,娶亲之事便也被耽搁了。 “妹妹,就你嘴贫!”苏荣轩大笑。 “你这丫头,都是大姑娘了,怎的还口不择言?也不害臊!” 林夫人轻轻刮了刮苏星澜的小鼻子,假意指责。 “娘亲!哥哥!”苏星澜娇嗔一声。 她怒了努小嘴,撒娇卖乖,像只可爱的小狐狸。 苏荣轩无奈地笑了笑,话锋一转。 “刚刚听闻母亲提起妹妹的及笄礼,儿子觉得还是莫要委屈了妹妹。” “娘又何尝不知,只是…”林夫人欲言又止。 “娘亲,哥哥,你们听星澜一言。” “星澜其实希望自己永远长不大,永远是娘亲的小女儿,是哥哥的小妹妹。” “这个及笄礼只要简简单单就行,只要我们一家人齐齐整整在一块,就比什么都重要。”苏星澜一脸认真。 林夫人望着乖巧懂事的女儿,感叹万千。 她哪里不知道,这是女儿故意这么说来安慰他们的。 但既然女儿如此坚持,那她便装作信了她的话、遂了她的意吧! “既然如此,那便照澜儿说的办吧!” 林夫人微微一笑,轻轻抚了抚女儿的脸庞。 “那既然母亲和妹妹都这么说,那我也没有意见了。” 苏荣轩只当自己的妹妹确实是不太想办这个及笄礼,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因着还有公事,苏荣轩便先行告退了。 母女二人又在凉亭中说了一会体己话,丝毫不知这边的情形已被完完全全传到了远在宫中的南宫瑜耳中。 “吱吱,咚咚咚…” 沧澜阁的书房里传来打磨玉石的声音。 此时虽是夜间,但书房里并未点烛火。 南宫瑜一手握着一颗星星形状的青色玉石,另一只手捏着刻刀,正在仔细地打磨,连眼皮也未曾抬一下。 这颗星星形状的青色玉石,便是南宫瑜打磨了几个月的夜明珠,如今已初具雏形。 在夜色下,星星玉石散发出莹白温暖的光芒,照亮了整间书房,仿佛天上的星辰降落凡尘。 书桌前,夜影垂着头望着地面,一言不发。 千岁爷这到底是何用意啊? 他刚刚把白日里镇国公府中,嘉宁郡主与母亲、哥哥的对话,仔仔细细地汇报给了千岁爷。 千岁爷便一直沉默无言到现在,这委实让他难安。 南宫瑜手中的动作未停,心思却早已飘远。 他的小丫头长大了啊!学会口是心非了呢! 先帝在位时,从小到大,她的生日宴哪次不是隆重又盛大? 虽说,小星星确实是不喜欢那些登门拜访的奉承之徒。 可是,若说她喜欢一个简简单单的生辰宴,他也是不信的。 喜欢一家人齐齐整整一起庆生是真,但简简单单就太不符合那小丫头的性子了。 第30章 奉陪到底 “做得好,你下去吧,去找张护领赏!继续盯着郡主!” 好半晌,南宫瑜终于发话了。 “遵命。” 夜影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快速退出了书房。 刚刚他偷偷瞟了几眼千岁爷,实在是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脸上一会阴沉沉、乌云密布的样子,一会似乎又雨过天晴一般,隐约还带着一抹淡笑。 南宫瑜全神贯注地继续打磨着那颗夜明星,以求它能以最完美的形态呈现在他的小星星面前。 待他打磨好这颗夜明珠做的星星,再将其镶嵌在他亲手制作的那根祥云如意金簪上,便是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金簪。 他的小星星收到这样的一个及笄礼,定然会爱不释手的吧! …… 苏星澜的及笄礼虽然并不大办,只是私下里做一个简单的仪式就行,可她最近还是忙得脚不沾地。 母亲在京都最大的锦绣坊为她定制了及笄礼那日要穿的衣裙和首饰,现下已陆续完工。 这段日子,苏星澜一直在忙着试新衣,忙着试新首饰。 小姑娘总是爱漂亮的,看着这么多漂亮的新裙子、新首饰,苏星澜每天都过得开心又充实。 只是在闲下来时,苏星澜未免还是有些失落。 “紫云,你说及笄那日,瑜哥哥会送什么礼物给我呢?” 苏星澜一边摆弄着身上那件新到的海棠红月华裙,一边问。 “郡主,你不是说再也不要理他了吗?”紫云忍不住揶揄道。 自从上次她家郡主在宫中和那人见面后,就一直愤愤不平,口口声声说就算那人求她,她也再不会理他了! 之后,郡主还一个人生了很久的闷气,就连沈二公子求见也置之不理。 “我,我没说理他啊!我只是好奇,他会送什么礼物给我。”苏星澜理直气壮地反驳。 “郡主,紫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这几年你的生辰,他并未送过礼物你啊! 紫云虽然不忍心道破,但又怕她家郡主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苏星澜的神色黯淡下来,有些失落地抿了抿唇。 确实,这四年来她的瑜哥哥一直刻意疏远她,巴不得离她越远越好,怎会送给她生辰礼呢? 只是,今年这个生辰非比寻常,这可是她的及笄礼啊! 她现在已经完全能够肯定,纵使她的瑜哥哥嘴上说着不再见她,但分明最是关心她。 否则,瑜哥哥又怎会一次又一次地为她报仇出气? 又怎会担心她的安危,提醒她要注意防犯沈曼柔呢? “我只是觉得,今年是我的及笄礼,瑜哥哥他定然不会视若无睹。” 苏星澜咬着唇,自言自语。 她微微侧头,望了一眼放在黄花梨缠枝莲纹柜上的那个金线锦盒。 锦盒里面装满了从小到大,瑜哥哥送给她的各式各样的礼物,这次还会同从前一样吗? …… 苏星澜的生辰在九月初二,虽然还很炎热,但夏季的燥热已经褪去,多了几分秋高气爽。 苏星澜及笄礼那日,除了家人,也邀请了一些要好的亲戚朋友来镇国公府观礼。 在仪式开始前,镇国公及其夫人在正厅迎客。 苏星澜穿着一身浅绯色绣芙蓉云锦襦裙坐于闺房之中,衣衫华贵,气质出尘。 只是,却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沈曼柔带着丫鬟小翠,捧着一个精致的小匣子,款款走进内室之中。 “星澜,生辰快乐!这是我送你的贺礼。” 沈曼柔落落大方地走上前来,柔柔一笑,示意小翠将贺礼献上。 “谢谢曼柔。” 苏星澜皱了皱眉,但很快便把这点情绪隐藏起来,并未显露分毫。 “星澜妹妹的及笄礼,怎的也不邀请姐姐呢?曼柔真是好生难过啊!” 沈曼柔一脸委屈的模样,楚楚可怜。 “曼柔有心了,星澜在这给你赔个不是了。这及笄礼本是不打算大办的,因而只邀请了家中的一些女性长辈和好友。” 苏星澜浅笑一下,客客气气地解释。 都说了是请亲戚和好友,你沈曼柔又算得上是本郡主的哪门子好友呢? 不请自来,不撵你出去就罢了!难不成还要邀请你吗? 沈曼柔的脸僵了一瞬,很快又强颜欢笑。 “妹妹这么说,姐姐可是会伤心的呢!” “上个月我的及笄礼,太后娘娘也亲临现场了,仪式盛大空前。” “姐姐我也是好心,担心妹妹的及笄礼不够热闹,所以特意来给妹妹添点人气的。” 京中谁人不知镇国公得罪了皇帝表哥,若不是念其军功太高,随意处置定会激起民愤,恐怕皇帝表哥早就拿镇国公府开刀了。 众人惯会捧高踩低,实乃人之常情,又有哪些个不长眼的会来参加她的及笄礼呢? “那就谢谢曼柔了!” 苏星澜不予理会沈曼柔的阴阳怪气与冷嘲热讽,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哼!她沈曼柔当本郡主是吃素的? 既然她那么爱装,那本郡主就奉陪到底! 苏星澜想到什么,狡黠一笑。 “有劳曼柔还记挂着星澜,不知你身上的伤是否养好了?若是留下疤痕可就不好了。” 沈曼柔恨得牙痒痒,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上次赏花宴中毒之事,将她永远的钉在了耻辱柱上,她憎恨别人提起这件事,甚至是自己也不愿想起分毫。 “有太后姨母送来的去腐生肌的良药,自是用不着你操心!”沈曼柔冷冷出声。 “我这也是关心你,曼柔你可别误会了。” 苏星澜一脸天真无邪,仿佛真的在为她担心似的。 装绿茶谁不会啊? 沈曼柔只觉得苏星澜这人是越看越虚伪,越看越讨厌,这镇国公府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她带着小翠转身就走,连招呼也没打一声。 “小翠,我们走!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本小姐马上就要成为皇帝表哥的贵妃了,而她就算是贵为郡主又如何呢?” “普天之下,根本没有一个人敢要她,她就等着老死家中吧!哈哈哈哈哈…” 沈曼柔一边往望月轩院子里走,一边故意大声说话,生怕屋内的苏星澜听不见。 第31章 生辰惊喜 “小姐,您马上就要做贵妃了,何必跟这些粗鄙之人一般计较!”小翠附和。 望着沈曼柔气势汹汹离开的背影,苏星澜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紫云冲着沈曼柔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呸”了一声。 “郡主,这沈大小姐可真是人前一套人后又是一套啊!” “虽然她表面上看起来温柔心善,实则却不知她背地里是怎样的一副蛇蝎心肠!今日紫云可算是见识到了!” “哼!她还想来看我的笑话!本郡主是这么怂的人吗?” 苏星澜骄傲地扬了扬眉,像只美丽的花孔雀。 “郡主,你刚刚听见了吗?她要做贵妃了?”紫云问。 “当贵妃有啥好的?本郡主才不稀罕呢!”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经过上次赏花宴上那一场闹剧,她竟然还能入宫为妃?” “想必太后娘娘从中使了不少力呢!”苏星澜若有所思。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很快便到了及笄礼的吉时了。 林夫人致辞后,紧接着便是跪拜,梳头,插笄,插簪,钗冠,听训,答谢…… 观礼的人虽然不多,但胜在庄重典雅,气氛温馨而又和美。 及笄礼后,便是热热闹闹的家宴,待宾客散去,已是月上柳梢头。 望月轩中,苏星澜正坐在书案前看书,眼睛虽然盯着书本,实则思绪却在神游,她有些闷闷不乐。 都这么晚了,她怎么还没有收到瑜哥哥送给她的生辰礼啊! 虽说及笄礼只能女眷参加,但就连沈清辰,白日里都命丫鬟送了生辰礼过来。 送走宾客后,苏星澜便以自己累了为由,早早回了望月轩,实则是在等她的瑜哥哥的礼物。 瑜哥哥若是真心想要赠给她礼物,必定是有不少办法的吧! 司礼监九千岁是何等人呀!这点小事定然难不倒他! 可直到现在夜深人静,镇国公府众人皆已入睡,也没有任何动静。 望月轩中,只有紫云陪着苏星澜。 “郡主,紫云服侍你洗漱吧,夜深了要就寝了。” “再等等…” 苏星澜盯着书本,头也不抬。 紫云很想劝她家郡主莫要再等了,可实在是不忍心开口,只能沉默不语,垂头退下。 那九千岁可真是狠心! 既然要远离郡主,和郡主保持距离,就应该像几年前那样,对她家郡主不理不问! 又何必要在宫中私会郡主,给了郡主希望,现在又要让她失望更甚呢? 紫云愤愤不平地往外走,只是她堪堪一走到院中,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郡主!郡主!你快来看!” 苏星澜本就无意看书,意兴阑珊地坐在书案前,听到紫云惊奇的叫嚷声,立马摔下手中的书,提起裙摆,急匆匆地就朝院中跑去。 “哇!好多孔明灯!” 苏星澜仰头望着天空,不禁惊呼一声。 “郡主,你看这些孔明灯的形状好特别呀!” 黑夜里,熠熠闪烁着一盏盏彩色的孔明灯。 漫天的孔明灯都做成了星星的形状,五彩缤纷,色彩斑斓,像春日的花园里,争奇斗艳怒放的百花。 漫天飞舞的孔明灯扶摇直上,柔和的灯光照亮了一方夜色,将这深夜中的望月轩小院衬托得光辉灿烂。 “好美呀!”苏星澜情不自禁地叹道。 绚丽多彩的灯光映照在她娇俏的容颜上,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一股不真实感,仿佛仙境中走出来的仙子。 与此同时,望月轩小院里的一棵参天古树上,有一黑衣男子隐藏其中。 这棵古树枝繁叶茂,将男子的身形很好的遮掩住。 男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院中一袭粉色曳地长裙的女孩,一贯清冷矜贵的面庞上,此时却柔情似水,宠溺含笑。 明明放下狠话,以后不再相见。 今夜,他本不该来的! 更不该如此大张旗鼓地送给她及笄的礼物! 只是,今日是他的小丫头如此重要的日子啊! 他的小丫头长大了!他的小星星终于长成一个大姑娘了! 最后一次,这定然是最后一次! 从今以后,他一定会在她的生命之中消失殆尽! 南宫瑜朝着夜空中挥了挥衣袖,一道凌厉的掌风“呼哧”一声飞出。 夜空中那盏最亮最大的孔明灯突然震动了一下,随后便晃晃悠悠地往下坠落。 “郡主,那盏孔明灯怎么掉下来啦?”紫云指着夜空问。 “嗯,我也看到了。那盏孔明灯下面好像还挂着什么东西?隔的太远,实在是看不太清。” 苏星澜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是她的瑜哥哥吗?这些都是瑜哥哥做的吗? 苏星澜环顾四周、四处寻找,想要证实心中的猜想。 却只能看到树影婆娑,期待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并未出现。 是了!她现在已经不是小的时候了!他也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三皇子了! 他又怎会再出现在这镇国公府呢? 他们如今身份有别,一个是待字闺中的郡主,一个是权倾朝野的九千岁,他们本就不该再有交集。 纵使苏星澜失落万分,但看到这精心准备的漫天美景,仍是忍不住心潮彭拜、欢呼雀跃。 刚刚她蓦然看到这漫天遍野的孔明灯,第一反应便是她的瑜哥哥送给她的生辰惊喜。 自她开始记事,除了最近几年他刻意疏远,从小到大,哪一次她的生辰,瑜哥哥不是绞尽脑汁地为她庆生呢? 她既收到过满院子铺天盖地、美轮美奂的萤火虫,也收到过各式各样、玲琅满目的奇珍异宝。 这些礼物不一定有多么贵重,但胜在巧妙绝伦、独一无二,一看便知送礼之人是花费了很多心思的。 没过多久,那盏孔明灯已经缓缓降落而来。不偏不倚,恰恰好好就落在苏星澜正上方的天空。 她伸出一只小手,轻而易举就接住了那盏从天而降的孔明灯。 和其它所有的孔明灯一样,这盏孔明灯也是星星的形状,只是个头更大,颜色也是苏星澜最爱的浅粉色。 孔明灯的下方用丝带牢牢绑着一个小木盒,木盒上镶嵌着不少美丽的红宝石,在夜晚发出美丽的光辉。 第32章 重修行宫 此时漫天飞舞的孔明灯已经逐渐远去,望月轩的小院中,光线并不像先前那么明亮,变得朦朦胧胧。 苏星澜将小木盒解下,迫不及待地将其打开。 木盒的正中央躺着一枚祥云如意金簪,金簪上镶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璀璨夺目的玉石,在这茫茫夜色里,散发着莹润的光芒。 而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颗玉石竟然是星星形状的,宛如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 苏星澜伸手摸了摸那颗星星,咧嘴笑了起来。 “紫云,你说,这是不是天上的星星掉下来了啊!哈哈哈!” “郡主,我也觉得,这真的和天上的星星一模一样呢!可见送礼之人可真真是花了心思的呢!”紫云夸道。 紫云陪着苏星澜这么多年,对苏星澜的事情,事无巨细都了如指掌。 不难猜测,这惊天动地的及笄礼是何人为她家郡主准备的。 只是,可惜了这一对天造地设般的璧人! “嗯!这是我收到的最特别的及笄礼!” 苏星澜甜甜一笑,眸中星光璀璨。 “郡主,夜色已深,小心着凉,紫云服侍你睡下吧!” “稍等,紫云,你拿着这盏孔明灯随我进来书房。” 苏星澜眨了眨眼睛,俏皮的笑了笑。 “嗯?好的,郡主。” 紫云虽是不解,但还是捧着那盏粉色的孔明灯,跟着苏星澜走进书房。 觉得疑惑不解的,除了丫鬟紫云,还有那躲在树枝中悄无声息的南宫瑜。 这小丫头又想到什么鬼点子了啊? 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南宫瑜轻轻一跃,飞到书房的屋顶之上。 他揭开一片瓦,透过空隙便能很好窥见书房里的全貌。 女孩纤纤玉手轻握着一支宣笔,恣意地在孔明灯上挥洒笔墨,一套簪花小楷竟被她写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愿家人平安喜乐,愿瑜哥哥前路皆坦荡,所愿皆可成。” 苏星澜一边写,一边轻念出声。 南宫瑜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心湖荡漾、涟漪阵阵,一波接着一波,最后竟形成了惊涛骇浪。 哥哥的小星星呀!你可真傻! 若是许愿有用,天下又怎会有那么多的苦命人呢? 若是真有神佛,像我这般的恶魔,神佛又岂会渡我? 南宫瑜的眼前似有水雾弥散开来,眼前的小星星变得模模糊糊。 苏星澜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巨大的粉色孔明灯走到院中,然后重新将其点燃放飞。 粉色的星星孔明灯摇摇晃晃地缓缓升空,越飞越高,扶摇直上,就像那遥不可及的美梦。 又如同那洁白无瑕的天上星,只可远观,终究是触碰不得。 南宫瑜的内心像打翻的调料瓶,五味杂陈。 初秋的夜已是有些冷了,一阵夜风袭来,刮过屋顶少年孤寂的身影,仿佛有人用刀切割灵魂般的疼痛。 一直到苏星澜洗漱歇下了,他仍是独自一人坐在那屋顶之上。 南宫瑜满腹的心酸与痛楚,满心的爱意与相思,如同那不断疯长的藤蔓,结成一个坚不可摧的牢笼,将他牢牢困于其中。 …… 十一月 金銮殿 “京郊附近的温泉行宫已年久失修,朕有意要重新修葺,众位爱卿意下如何?” 赵元泽慵懒地倚靠在龙椅上,斜着眸子在群臣中扫视了一圈。 有溜须拍马之辈立马上前行了一礼,弓背哈腰,眼成弯月。 “微臣以为甚好!温泉行宫若是得以重新利用,必是对龙体颇有裨益,如此便是我大胤之福啊!” 其余大臣皆是低头不语,战战兢兢不敢反驳一句半句,但也不愿违心谄媚附和。 圣上每日沉迷于酒色,将政务全权委托于九千岁,上次来上早朝还是半年之前。 没成想今日破天荒的出现在这金銮殿上,却仅仅是为了重修行宫? 如今大胤可是内忧外患,实在是不宜大兴土木啊! “微臣也以为如此甚好!” 南宫瑜一袭紫金色蟒袍,长身玉立于龙椅下首,清冷淡漠地撇下这么一句。 终是有忠义之士忍无可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元泽撇了一眼说话的那个白胡子老头,不屑道。 “讲!” “如今国库空虚,修葺温泉行宫必定花费巨大,如此这般又该如何是好呢?” “这…” 赵元泽被问住了,看了一眼站在百官之首的南宫瑜,温和地笑了一声。 “南宫爱卿,可有何解决之法呢?” 众大臣皆是心神一颤,恐惧不已。 天知道这尊煞神又会搞出什么名堂来! “回陛下的话,此事不难。只要杀几个贪污腐败之徒,将其抄家,便可充盈国库。” 南宫瑜的声音不带有丝毫温度,他轻飘飘的说着,仿佛只是杀一只鸡那般简单与寻常。 大臣们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忐忑、惴惴不安。 “哦?”赵元泽疑惑。 “昨日微臣收到司礼监秘报,是一份朝中大臣的贪腐名单。” 南宫瑜神色如常,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有胆子小的大臣已是经不住这般恐吓,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贪腐名单?官场多年,又有谁敢对着神佛起誓,说自己从未贪过一分一毫? 无非是贪得多与贪得少的区别罢了! 具体名单如何,还不是他九千岁说了算? “哈哈哈,南宫爱卿可真是朕的福将啊!”赵元泽这才愉悦起来。 只要能给他弄来银子就行,更何况只是杀几个贪官,贪官本就该死。 “那行,那筹备修葺温泉行宫银两之事,就全权委托给爱卿了。” 正在皇帝兴高采烈之时,有一人不合时宜地挺身而出,这人便是苏星澜的父亲,镇国公。 “陛下,既然修葺温泉行宫能够有利国本,那老臣自是不能反驳。只是,这修葺之日,是否可以适当推迟呢?”镇国公低沉开口。 南宫瑜的眼皮跳了跳,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这么多年了,这老头就是死性不改,死板得厉害! “早日修缮完成,便能早日享受,为何要推迟呢?” 刚刚还满面笑容的赵元泽立马板起脸,不耐烦地问。 第33章 封为采女 镇国公仍是沉稳冷静,不急不缓地继续道。 “一则,今年冬日北方多地突降大雪,更是出现了百年不遇的极寒天气,不少百姓挨饿受冻而亡,急需救灾银两。” “二则,这两年我们大胤西部边陲的戎狄国,一直四处征战、扩大国土,对我们大胤虎视眈眈。” “即使依九千岁所言,处置几个贪官,能够得到一大笔银钱,那这银钱最好也是先用于赈灾,剩下的银钱则是应该存在国库以备不时之需。” “更何况边境不宁,老臣以为应时刻准备应对随时可能爆发的战争,而不是急着修葺温泉行宫。” “你的意思是如今我们大胤内忧外患,不能修建行宫吗?” 赵元泽怒不可遏,冷冷出声。 在场众人只觉得,金銮殿中的温度更是冷了几分,气氛压抑恐怖。 “老臣不敢,老臣只是觉得是否可以推迟修葺温泉行宫?待度过眼前危机,日后再来重修温泉行宫也不迟。” 镇国公嘴上好像在征询意见,实则说话语气坚定,态度不容拒绝。 “你…” 赵元泽一时气急,掀了龙案上的奏折,拂袖而去。 好一个镇国公! 真是倚老卖老! 不就是自恃军功颇丰,以为朕不敢轻易处置他吗? 管闲事竟敢管到朕的头上来了! 看来几年前撤了他的兵权,让他每日清闲度日,都是便宜了他! 赵元泽脸色铁青地回到寝殿,身边近身服侍的大太监唯唯诺诺走上前,低声问。 “陛下,是否召几位娘娘过来解解闷呢?” 赵元泽仍是怒火中烧,此刻就连温香软玉也没心思去享受。 他眼中精光一闪,露出一丝冷笑。 “镇国公那老头儿不是很宝贝他那小女儿吗?不如召那嘉宁郡主进宫如何?” 大太监闻言惊出一身冷汗,他奉九千岁之命,将皇帝每日的言行举止一一上报,特别是涉及嘉宁郡主的,务必要及时禀告给千岁爷。 大太监惊惶不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您是想将嘉宁郡主纳入后宫为妃吗?” 赵元泽轻蔑一笑,眼神里像裹着刀子,语气不善。 “你说,封那苏星澜做采女如何?” “陛下,这…奴才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朕恕你无罪!” “陛下圣明,只是奴才有一事不明。只有那些低级官员的女儿入宫,才会从采女做起,以嘉宁郡主的身份,入宫至少也得封嫔。” 大胤朝后宫中,女子初入宫的位份与其身份息息相关,至于之后的晋升,则取决于她是否受宠。 宫中传言,若不是上次赏花宴上突生变故,忠勇侯府嫡女现在已经入宫为妃。 虽说那沈家小姐背靠太后娘娘这座大山,但不管怎么说,这镇国公府嘉宁郡主的身份,也不止封区区一个采女啊! “哈哈哈,朕只是很想知道,若是朕将嘉宁郡主封为采女纳入后宫,镇国公那老头儿是否还有闲情逸致来管朕的私事!哈哈哈!” 空旷的律政殿中,赵元泽狂妄的笑声响彻其中,回音阵阵,可怖又惊悚。 “陛下圣明!” 大太监趴在地上连连磕头,额头上沁出的诺大汗珠被他默默拭去。 事不宜迟!这事他得尽早告知九千岁才好! 宫中谁人不知,得罪了皇帝并不可怕,最不济就是要头一颗,要命一条。 但得罪了九千岁,那便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虽说九千岁手段阴毒狠辣,可若是忠心耿耿替他办事,也会得到前所未有的奖赏,可谓是赏罚分明。 因而自南宫瑜掌控朝政以来,他的追随者也是越来越多。 “还愣着干嘛!去把张美人和王美人给朕叫来!” 赵元泽想到可以羞辱镇国公那老头儿的法子了,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心情愉悦了,便想要做点什么让自己更加快乐。 “是,奴才遵命。” 大太监刚要退出,又听到皇帝猥琐的声音传来。 “朕上次命人从民间搜来了几个新鲜玩具,别忘了给朕的几个美人儿备好,呵呵呵。” “是。” 大太监低头应了一声,慌乱退出了律政殿。 皇上也不知是有什么怪癖,在床笫之间时,总是爱玩这些稀奇古怪的玩具。 对于有家世背景的娘娘,皇上还有所收敛。若是那些普通人家出生的娘娘,皇上可是不会怜香惜玉的。 唉!若非九千岁献给皇帝特制的媚药,恐怕这两年,因遭受不住皇上的病态疼爱而死去的女子,又会和前些年一般多了。 很快,两位盛装打扮的美人儿来到了律政殿中。 没多久,殿内又交替响起各种奇怪的声响,诡异又暧昧。 趁着赵元泽此时正乐在云巅、无暇顾及其它之际,大太监一个人急匆匆地朝御书房而去。 往常这个时辰,千岁爷定是在御书房代帝朱批、处理政务。 一刻钟后,御书房里,一道冷冽刺骨的声音传来。 “你此话当真?” “启禀千岁爷,奴才所言千真万确,不敢有假,请千岁爷明察。” 大太监趴跪在一张紫檀木雕龙木桌前,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坐在桌前的南宫瑜脸上平静无澜,分辨不出任何情绪,只是仔细看便能发现,他手中握着的奏折已被捏得皱皱巴巴。 沉默良久,南宫瑜才放下手中的奏折,睨了一眼下方的小太监。 他能坐到如今御前大太监的这个位置,少不得他的提拔。 赵元泽那的消息,他也总能第一时间通传禀告,他做事向来可靠稳妥,想来这次的信息也不会有误。 “你下去找张护领赏去吧!” “奴才谢千岁爷恩典。” 大太监恭恭敬敬磕了个头,健步如飞地退出了御书房。 南宫瑜眸中是波涛汹涌的情绪,他心头仿佛被狠狠扎了一根刺,痛得他的灵魂都在战栗。 那狗皇帝怎么敢!怎么敢如此羞辱他的小星星! 更何况那狗皇帝在床笫之间有那么多变态的癖好,他的小星星娇软纯真… 思及此,南宫瑜心底生出深深的恐惧,他无法想象,也不敢继续再想。 第34章 策划赐婚 那可是他魂牵梦绕多年,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的可人儿啊! 这份欺辱,他迟早都会讨回来! 现下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想到解决之法,若是圣旨已下、昭告天下之后,就只能鱼死网破了。 若非万不得已,都不应如此。 …… 律政殿 赵元泽光着膀子靠在龙床上,微眯起眼睛,心旷神怡。几个漂亮的小宫女正在小心翼翼地服侍他束发、穿衣。 刚刚结束了一场回味无穷的美人宴,此刻他的心情舒畅万分。 龙床上明黄色的幔帐半掩未掩,遮住了里面的明媚风光。 “来人,宣太医,给两位娘娘抓点药。”赵元泽命令。 床榻上的两位美人实在是经受不住圣恩而晕了过去,他倒也不是有多么的心疼关心她们,实则是这两个美人儿身段柔软又知趣,极力配合他提出的各种新奇要求。 若是就这么轻易没了,岂不可惜? “奴才遵命。” 御前大太监正要离开,殿外值守的小太监小跑着进了律政殿。 “启禀圣上,千岁爷已在殿外等候多时,说是有要事禀告。”小太监俯首向皇帝汇报。 “哦?” 赵元泽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南宫瑜此时此刻会来寝殿见他。 “宣!”赵元泽笑道。 南宫瑜进入律政殿时,皇帝已穿戴整齐,慵懒地坐在大厅的一张红木蟠龙雕花大椅上。 “参见陛下,臣有要事禀告。” 赵元泽早已免去南宫瑜的跪拜礼,故他只是拱手作了个揖。 “爱卿请讲!” 赵元泽抬头望了过来,脸上似笑非笑。 “今日早朝,圣上所提修建温泉行宫之事,臣有一事要请陛下圣裁。” “哦?何事?” “为确保案件的公正严明,臣已请大理寺和刑部协助调查贪腐名单上的官员。” “据密探所报,最终抄家所得银两预测足足有三十万两白银。这笔银两是全部用于行宫的修缮吗?” 南宫瑜故意问,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这昏君的答案。 “那是自然。” 皇帝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若镇国公仍像今日早朝那般武断专权,擅自干涉陛下的私事呢?”南宫瑜故意将话题往镇国公身上引。 “哈哈哈哈哈,很快那老头就没有心情多管闲事了!哈哈哈!”赵元泽狂妄大笑。 笑毕,赵元泽走到南宫瑜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漆黑一片的双瞳,似乎想要探清他内心真实的想法,他一字一句地开口。 “爱卿,你说,若朕封那嘉宁郡主为采女如何?” 南宫瑜仍是那一副事不关己、冷漠以对的模样,他低声回答。 “若是陛下想通过此等途径羞辱、警醒镇国公,臣以为此举不妥。” “哦?爱卿何出此言?” 赵元泽仍是专注地看着他的面庞,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封镇国公府嫡女嘉宁郡主为一个小小的采女,在某些人眼里,确实是警告、甚至是羞辱。” 南宫瑜平静无澜地讲着,之后却话锋一转。 “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能够侍候陛下,成为陛下的女人,是多少女子求之不得之事。” “若是嘉宁郡主入宫,镇国公那老头子指不定还以此为荣呢!” 赵元泽若有所思,“那爱卿可有何更好的建议呢?” 南宫瑜恭恭敬敬地拱手作了一个揖,面色淡淡,无忧无喜。 “臣愿为陛下分忧!” “哦?” 赵元泽挑了挑眉,想看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陛下可将嘉宁郡主赐婚于臣,古往今来还从未有过郡主嫁给太监的先例。” 南宫瑜云淡风轻地说,他先前东拉西扯铺垫了那么多,便是想要求赐婚。 若是事成,他便能帮他的小星星逃过入宫这一劫。 待将来时机成熟,他定然会帮他的小丫头择一良人,备好十里红妆,亲自送她出嫁。 闻言,赵元泽眯起了眼睛,仔仔细细打量着南宫瑜的表情,放声大笑。 “哈哈哈!妙啊!实在是妙啊!这果真是个好主意!” “郡主配千岁,实乃天作之合,如此也不算委屈了镇国公那老头的宝贝女儿!哈哈哈!” 笑毕,赵元泽乍然又想到了什么,眼珠子转了又转,盯着南宫瑜冷笑道。 “朕差点儿忘了,皇弟可是与嘉宁郡主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恐怕为朕分忧是假,求娶佳人才是真吧?” 南宫瑜早就料到皇帝会有此揣测,他不紧不慢地拱手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继续道。 “微臣不敢!臣如今虽是男子之身,并非残缺,可是却与那阉人无异。” “若是臣真心爱慕嘉宁郡主,又怎么会舍得让她嫁给臣,一辈子忍受独守空房之苦呢?” 赵元泽这才变了张脸,笑了笑。 “爱卿莫要紧张,刚刚朕只是说笑的。只是朕有一疑惑,镇国公曾经有恩于你,你如今却要占了他的女儿恩将仇报吗? “为陛下分忧,乃是微臣应尽的责任。” “更何况,臣如今身处高位,享受这泼天的权势和地位,皆是陛下的恩赐。臣自是感恩戴德,无以回报。” 南宫瑜恭恭敬敬地回答,一副言辞恳切、不似作假的样子。 对于南宫瑜的回答,赵元泽是无比满意的。至于那阉人是否真心爱慕嘉宁郡主,他并不在意。 更者,就算那阉人是真的倾慕嘉宁郡主又如何呢? 还不是只能自讨苦吃! 看得见、摸得着,却吃不到的感受可不好受呢!哈哈哈! 如此,赐婚也能算是一箭双雕。 既能给镇国公那老头儿一个狠狠的教训,又能无时无刻提醒那阉人。 就算他如今权势滔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过是拜他所赐,他终究只是皇家的一条狗而已! 思及此事,赵元泽话锋一转,幽幽出声。 “三皇弟,你当真不恨朕吗?” 当初先帝驾崩仅仅三日,尸骨未寒。如今的太后,也就是当初的皇后娘娘,特意从宫外寻来十名猥琐低贱的男子。 这些男子被下足媚药后,与南宫瑜的母妃宸妃娘娘一同锁在了蒹葭宫的寝殿之中。 第35章 前尘往事 南宫瑜对这一切本该毫不知情,可偏偏赵元泽得知此事后,将当时年仅十二岁的南宫瑜五花大绑,并且塞住他的嘴,将其藏于蒹葭宫的立柜之中。 赵元泽一直嫉妒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弟,存心想要羞辱他、毁掉他。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小小的南宫瑜藏于立柜之中,通过柜门的缝隙亲眼目睹了那惨绝人寰的画面。 不仅如此,太后甚至是将先帝的灵位暂时移到蒹葭宫内殿。 目的就是让先帝好好看看,他最疼爱的妃子被世上最低贱之人所糟蹋、玷污。 那夜之后,宸妃娘娘便不堪受辱,投缳自尽了。 不久后赵元泽登基,出于羞辱报复,赵元泽给南宫瑜下了一味秘药,让他失去了正常男子的能力。 而又为了更好地控制南宫瑜,又让他服用了相思瘾这味奇毒。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地涌上心头,南宫瑜被锥心刺骨般的痛意所包围,面上却是毫不在意、无所谓地笑了。 “那些皆是已逝三皇子的前尘往事了,臣如今是南宫瑜,那些事与臣何干?” “更何况,古往今来,富贵皆是险中求。臣能有如今的地位,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应当。” 赵元泽似乎是很满意他的懂事与卑微,终是得意放声大笑。 “哈哈哈!如此甚好!只要你乖乖听朕的话,朕必不会亏待于你!” 皇帝并不关心南宫瑜的那些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他这个皇弟确实是有一些本事的。 只要他能乖乖为他所用就好,反正他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随后,南宫瑜告退离开,思虑万千。 若是不出意外,明日早朝时,狗皇帝必然会下旨赐婚。 也不知他的小星星知道后,是否会被吓到? 此时已是深夜,只能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跟那个小丫头解释清楚了。 …… 镇国公府望月轩 清晨的阳光铺洒下来,像丝绸一般轻轻抚在望月轩的花花草草上。 少女欢快的笑声荡漾在院落里,一切温馨而又安详。 苏星澜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和紫云有说有笑。 “再高点,再高点!” “哇!郡主你飞上天啦!” “咯咯咯…” “哈哈哈…” 女孩们正玩得开心,林夫人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苏星澜完全没有注意到母亲走进院内,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我苦命的女儿啊!” 林夫人哽咽难言,一手拿着帕子擦拭着泪水,另一只手扶着一旁的侍女,身体因为情绪激动而晃晃悠悠,站不太稳。 苏星澜很快反应过来,立刻便从秋千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林夫人身边,抱住母亲。 “娘亲,出了什么事?” 苏星澜从未见过母亲这般情绪失控的模样,在她的心目中,母亲一直温婉娴静像仙女一般,连说话都不曾大声过一次。 “澜儿…” 林夫人只是自顾自地抱着苏星澜,她哭了良久,才勉强控制自己停下来。 苏星澜见母亲情绪稳定下来,又开口问。 “娘亲,到底出了什么事呀?” 林夫人也是见过各种大风大浪的人,想到还有正事要做,很快便镇定下来。 “你父亲派人快马加鞭传回密信,说皇上已为你赐婚。待你哥哥回来,就会尽快送你出城。” “赐婚?出城?”苏星澜困惑不解。 “今日早朝上,皇帝为你和那九千岁赐婚了。” “澜儿,你说皇帝怎可如此做派!让我好好的闺女嫁给一个阉人为妻!” 林夫人满腹的伤痛转化为愤怒,整个人都在颤抖。 “什么?!皇上为我和瑜哥哥赐婚了?” 这消息实在是猝不及防,苏星澜不解,复又问。 “可为何我要出城呢?” “我的傻女儿啊!他现在可不是你的瑜哥哥了,那可是残忍病态、手段狠戾的九千岁啊!” “更何况,他如今根本就不能算作一个真正的男人了,又如何娶妻?怎能娶妻!” 林夫人爱怜地摸了摸苏星澜红润通透的小脸,一把拽住女儿便往院外走。 “快跟娘走,走得越远越好。娘估摸着这会你哥哥也快到了,他会带你走的。” “若是等早朝结束后,九千岁和皇上都盯上你了,再想逃可就来不及了!” 苏星澜的脑子飞快地转动,很快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理顺。 “娘亲,我不能走!我走了,你们怎么办?镇国公府怎么办?这可是抗旨!” 苏星澜坚定不移地出声,停在原地不肯再走一步。 “妹妹莫要担心!镇国公府百年功勋,皇上最多稍作惩戒,不会有大碍的。” 苏荣轩一身铠甲,跨入院中。 他刚刚一接到父亲密信,便立即抛下手中事务,赶往府中。 那皇帝真是好生可恨! 竟然将他那千娇百宠的妹妹赐婚给一个太监!更何况,那太监还是一个手段血腥毒辣之人? 父亲派人传信于他,让他务必尽早带着妹妹离开京都,逃得越远越好。 他收到传信后,便毫不迟疑地快马加鞭赶回府中。 “可是…” 苏星澜从小生活在宫廷之中,耳濡目染,对朝局政事也有些许了解。 当今皇帝昏聩无能,又心胸狭隘。 她父亲只是因为劝谏,便被皇帝卸了兵权,之后他们镇国公府更是被皇帝以各种借口多方打压。 若是她公然抗旨逃婚,可想而知,皇帝必然会顺理成章地对镇国公府发难。 她不能如此自私自利,将父母、哥哥,以及整个镇国公府都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娘亲,哥哥,星澜不能走!”苏星澜仍是坚持道。 “轩儿,将你妹妹绑了,立刻带她走!” 林夫人疾言厉色,她一边说一边从丫鬟手中拿过一条软布带子,将其递给苏荣轩。 她早就预料到女儿不会轻易同意离开,来的时候便准备好了一根软布带,好让儿子将她绑走。 “是,母亲。” 苏荣轩接过布带,三下两下便将苏星澜绑好。 “妹妹,你忍忍。” “不要!我不走!” 苏星澜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大声叫嚷。 第36章 抗旨逃婚 只是苏星澜力气太小,不管她如何反抗,在武状元的哥哥面前,都是徒劳无功罢了! “澜儿,你莫要怪娘亲和你哥哥心狠,娘亲和哥哥也是为了你好。” 想到女儿即将远去,再见不知是何年何月,林夫人又开始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星澜不要走!不要走呀!”苏星澜使劲想要挣脱束缚。 “妹妹,你再这样大喊大叫,我们一出府就会被人盯上。到时候,不仅出走无望,更是会惹祸上身!” “哥哥,我只是觉得事发突然,其中定有隐情。并且我也相信,瑜哥哥是不会害我的。” 苏荣轩看着一脸天真烂漫的妹妹,又是心疼又是愤慨。 “妹妹,正是那阉人向皇帝求的赐婚圣旨!” “我一直以为,即使他现在已是变得面目全非,但仍会顾念着一些你们儿时的情谊,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 “哥哥真的没有想到,那阉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居然连你都不肯放过!” 苏星澜脑海里“嗡”的一声,仿佛漫天烟花同时间炸开,一时有些呆愣。 刚刚哥哥说什么?是瑜哥哥向皇上求的赐婚圣旨? 自从瑜哥哥改名换姓为南宫瑜之后,这赐婚之事便被众人选择性遗忘了。 可没想到,猝不及防,今日却又旧事重提。 “真是他亲自向皇上求的赐婚圣旨?”苏星澜难以置信地问。 “父亲的亲笔信所书,岂能有假?他如今是个什么身份,他自己心中不明吗?” “亏我当初还跟他称兄道弟那么多年,实在是眼瞎!” 往事重提,苏荣轩心绪复杂、怒火中烧。 “轩儿,快带你妹妹走吧!不然来不及了!若是被皇帝和九千岁的人发现,就为时已晚了。”林夫人催促。 “好的,母亲。” 苏荣轩不顾苏星澜的反对,将不情不愿的妹妹扛上了马车,紫云随即跟了过去。 不久,镇国公府一道隐蔽的侧门里,驶出一辆乌青色的毫不起眼的马车。 一个时辰之后,苏荣轩已经带着苏星澜顺利出了城门。 “哥哥,现在可以松绑了吗?星澜手疼。” “你个鬼机灵,现在松开你,你肯定会千方百计地想办法逃跑吧!只能再委屈妹妹一会了,等马车再走得远些,哥哥便给你松开。” 见苏荣轩不为所动,苏星澜瘪了瘪嘴,只能放下心里的小算盘,听天由命。 “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往南走吧,去江南或者其它什么地方,总之,走得越远越好。” “世子爷,郡主,不好了!” 车夫突然大喊一声,迅速拉紧缰绳,马车逐渐停下。 苏荣轩一掌挥开车帘走出车厢,一眼便看到前方官道上黑压压的一片围满了人,拦住了他们前进的道路。 为首的男子骑着一匹汗血宝马,一身玄色阔袖蟒纹袍,显然是刚刚下朝而来,不是那九千岁南宫瑜又是何人! 身后的众人身穿特制的墨色暗豹纹袍,一个个手持长刀,肃杀凌厉地站在南宫瑜身后。 这些人正是坊间谈之色变、心狠手辣,直接听命于九千岁的杀手组织夜豹。 虽然苏星澜的双手被牢牢束缚住,但刚刚车帘高高扬起时,她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来人是谁。 苏荣轩这时候已经行至南宫瑜身前,他不卑不亢、依着礼制行了一礼。 “世子爷和郡主这是要去何处啊?” 南宫瑜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苏荣轩身后的马车,声音清冷而又淡漠。 苏荣轩面不改色,沉声开口。 “只是带着妹妹去城外游玩而已,可否请九千岁让道,让我们先行呢?” “世子爷真是好雅兴啊!冬日万物萧条,竟然想着带妹妹出城游玩?只是,城外流民众多,是否需要我等帮忙护送呢?” 南宫瑜一脸笑意,故意打趣。 若不是派暗卫一直盯着他的小星星,恐怕此时他的小星星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 “九千岁身份尊贵,不敢劳烦大驾。”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表面上客客气气,实则暗流涌动、心思各异。 苏荣轩见对方死死挡着前方道路不肯放行,一副誓要与他们纠缠到底的样子,心一横,低声下气地恳求。 “求千岁爷看在我们昔日的情分上,放过我妹妹吧!” 南宫瑜不为所动,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神色,不急不缓地开口。 “世子爷这可真是误会了!本座只是担心世子爷和郡主的安危,何出此言呢?” “南宫瑜,你…你又何必如此装腔作势、咄咄逼人呢?” “你想要娶我妹妹,也不看你一个太监到底配吗?” 苏荣轩终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愤然喊道。 他今天就算是死,也不会将妹妹拱手让人! “呵呵呵!呵呵呵!” 南宫瑜不气反而笑了,只是这笑容却诡谲难辨,让人不寒而栗。 “古往今来,太监娶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怎的,别人都可以做的事情,本座就不行吗?” 他的笑容更盛了,如冬日里绽放的腊梅,只是笑容清冷,没有一丝温度。 “星澜好歹也是和你一起长大的,你果真如此狠心?” 南宫瑜转瞬收起刚刚那玩笑的态度,脸上的表情严肃认真起来。 “世子爷请放心,能娶星澜为妻,是我毕生所愿。” “我向你保证,定会好好待她更胜于自己的生命。只要她在我身边一日,必会让她幸福开心一日,绝不食言!” 南宫瑜真心实意向苏荣轩承诺,眸中各种情绪纷乱复杂,但那颗真心却不疑有假。 是啊,那可是他的小星星啊!他在梦中都想要娶的姑娘啊! 一想到他的小星星即将要嫁给他,他便控制不住的兴奋与激动。 纵使他心里清楚,赐婚之事只是如今的权宜之计,待时机成熟,他终是要送她出嫁的。 苏荣轩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 “哈哈哈!幸福?你一个阉人,如何能保我妹妹幸福?真是可笑至极!哈哈哈!” 第37章 千钧一发 “放肆!” 张护愤然拔剑而出,指着苏荣轩。 若不是知道这是嘉宁郡主的亲哥哥,他真想一剑劈了他!当然,打不打得过还得另说了。 也亏了他主子能忍到现在,要是换了一个人胆敢如此出言不逊,恐怕早就被主子剥皮剔骨了。 “张护,退下。”南宫瑜命令。 张护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听命退到一边。 南宫瑜没有丝毫气恼,反而邪魅一笑。 “啧!这夫妻之间的闺房之乐,就不劳大舅子操心了!” “本座自有手段,别的女人该有的幸福和乐趣,本座的女人一样也不会少,呵呵呵!” “你!” 苏荣轩忍无可忍,拔剑飞身而出。 “勿要伤他!” 南宫瑜轻轻挥了挥衣袖,沉声下令。 夜豹众杀手挥刀而上,一时之间,皆是刀光剑影。 “哥哥!小心!” 有女孩惊呼一声,这声音软软的、糯糯的、甜甜的,像蜜糖一般。 南宫瑜朝着声音望去,便看到他的小星星着急忙慌地从马车上往下跳。 小丫头今天穿着一身绯色盘金彩绣小夹袄,为这萧条破败的冬日增添了几分色彩,甚至比那初冬的太阳还要明艳得多。 在苏星澜出现的那一瞬间,南宫瑜的神色微动,只是被他很好的掩饰住了,未能让人觉察分毫。 苏星澜刚才一直被绑在马车里,紫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的绳索解开。 马车离众人甚远,之前二人说了些什么,苏星澜听不太清,只是隐隐约约听到哥哥和瑜哥哥争执了起来,最后甚至是大打出手。 果然,她刚刚从马车里一出来,便亲眼目睹了眼前这凶险的一幕。 哥哥虽说是武举第一名,此时和三名高手同时较量,也能打个平手。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毕竟是以一敌三,哥哥越来越体力不支,眼看着便要招架不住。 刀剑无眼,受伤似乎是在所难免。 苏星澜这才望向一旁的南宫瑜,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曾觉察到的撒娇,着急道。 “瑜哥哥,你让他们住手好嘛?” 南宫瑜的心里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说不清道不明是何滋味。他装作没有听见,故意没有理她。 这个小没良心的! 从马车里出来到现在应该有半刻钟了吧!没叫他便罢了,竟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哥哥! 苏星澜疑惑不解,一弯秀眉也拧得皱巴巴的。 瑜哥哥这是怎么了?干嘛不理她啊? 正在这时,苏荣轩背后突然有一长刀袭去,眼看着哥哥便会受伤。 “哥哥!” 情急之间,苏星澜依着本能抢过旁边一人的长剑,朝着苏荣轩冲了过去。 她虽然不会武功,但从小经常出入父亲的军营,也知道要拿剑去挡住那人的袭击。 “小星星!” “郡主!” 众人皆是大惊失色,没有想到看起来如此娇俏甜美的女孩,竟有如此胆量。 南宫瑜眸色越发深沉,如无底的深渊。 在千钧一发之际,他运用轻功腾空跃起,朝着他的小星星飞身而去,如离弦之箭。 苏星澜还没来得及拦住那一剑,一阵天旋地转之间,便被南宫瑜拥入怀中。 南宫瑜一手抱着他的小星星,另一只手挥出一道凌厉的掌风,将那背后突袭之人震飞出去好远。 差点伤了我的宝贝!该死! 张护朝那边瞥了一眼,那人倒在地上,正吐血不止。 他刚刚被冲出的苏星澜吓了一身的冷汗,此时也觉得那被震飞之人一点也不值得同情。 今日算他命大,主子堪堪只使了五成的功力,估摸着在床上养个十天半月也就好了。 若是不幸误伤了嘉宁郡主,恐怕今夜他就是主子密室的座上宾了! 与此同时,苏荣轩被冲上来的几名杀手所制服,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被南宫瑜抱走,却无能为力。 “放了我妹妹!” 苏荣轩怒吼,像一只愤怒的狮子。 “世子爷,小的得罪了!” 张护不知从哪掏出一块棉布,麻溜地堵住了苏荣轩的嘴。 另一边,南宫瑜竖抱着苏星澜,就像小时候他多少次抱她那般,运用轻功一路飞奔,不过一会功夫,便跑出去好远。 南宫瑜将怀里的女孩稳稳当当地放在地上,严肃出声。 “你就不怕死吗?从小到大告诉你多少次了?刀剑无眼!” 他的情绪翻滚,无边无尽的后怕将他整个人紧紧地笼罩其中,仿佛浑身都被一层厚厚的乌云包裹,压抑得令人窒息。 “我…还不都是你害的…”苏星澜低着头小声嘀咕。 瑜哥哥他又凶她!哼! 她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是她在皇宫学堂念书的时候。 因为她总爱偷懒,当时瑜哥哥就总是用这种语气来管她,虽然最后败下阵来的那个人一直是他。 “你还敢顶嘴?”这话仿佛都带着冰凌,寒凉刺骨。 自知理亏,苏星澜嘟了嘟嘴,没有说话。 好半晌,她见南宫瑜一直沉默不语,抬起头悄悄打量他。 只是,她蓦然一抬首,就撞入南宫瑜那如深海漩涡般的瞳仁之中,里面是她读不懂的滚滚情绪。 似乎有恐惧?有庆幸?还有自责?还有?她不明白。 “瑜哥哥?你在想什么?”苏星澜轻轻摇了摇他的袖口。 南宫瑜只觉得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挠了一下,顷刻之间化为了一滩水。 从小这丫头便怪会撒娇卖乖! 以往她每每惹祸或是有求于他时,总是会一边摇着他的袖口,一边娇娇出声。 而他向来对这样子的她,毫无招架之力。 “小星星,以后切不可再如此胡闹了。如果你被剑刺到,我…”我可能会疯。 南宫瑜的情绪总算是平复下来,他温柔出声,望着她的眼里似乎有水波荡漾。 “星澜哪里有胡闹了?明明是你的人要刺伤哥哥了!星澜还没找你算账呢!” 苏星澜嘟着嘴,气鼓鼓地反驳。 南宫瑜有些心酸,他阴恻恻地笑了笑,话锋一转。 “原来在郡主眼中,本座竟是如此不值得信任之人吗?” 第38章 赐婚真相 “郡主也认为,本座会让人随意伤害你的家人?” 还没等苏星澜有所反应,他又冷笑一声,紧接着道。 “呵呵呵!也是!这也怪不得郡主,谁让本座就是这样一个手段残忍、弑杀变态…” 只是,南宫瑜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双软软的、白嫩嫩的小手蓦然间捂住了他冰凉的唇。 “瑜哥哥!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星澜没有不相信你,就是因为星澜相信你,所以才敢执剑冲进去。星澜相信,你舍不得让星澜受伤的。” 苏星澜望着他的眼睛,神情认真而又严肃。 刚刚还一身阴鸷之气的南宫瑜,在听到小姑娘的话后,一瞬间又变得柔和起来。 能让他的情绪在瞬息间便千变万化的,也就只有他的小星星有这个本领了。 “还有,我不喜欢你叫我郡主,瑜哥哥,你以前从不这样叫我的。” 南宫瑜愣了一瞬,轻轻应了声。 “好。” 这几年,为了和她划清界限,他便想要将她远远推开,便一直刻意叫她郡主。 只是在偶尔情绪失控之时,那声“小星星”才会脱口而出。 但如今,皇帝既已赐婚,想要和她完全撇清关系,已无半点可能。 从今往后,他便无需再那般假意疏离她了。 “小星星,你知道哥哥为什么要求皇上赐婚吗?” “星澜不知。” 苏星澜单纯地摇了摇头,她是真的不明白。 南宫瑜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尽数告诉了苏星澜,只是隐去了那狗皇帝在那方面有特殊癖好的事实。 他的小星星还是个小丫头,不能脏了她的耳朵。 苏星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就知道,瑜哥哥这么做必定是事出有因,却未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这般。 “所以,若是没有你求赐婚,我必定会被皇帝纳入后宫。可若是我逃婚,皇帝就正好找到了给镇国公府治罪的理由。” “小星星放心,你我成婚只是权宜之计,算不得真。待将来时机成熟,哥哥定会备下十里红妆,送你风光出嫁。” 苏星澜懵懂单纯地眨巴眨巴眼睛,困惑问。 “哥哥这是何意?你是说我们成婚是假成婚吗?” 南宫瑜只觉得自己宛如被万箭穿心,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苦笑了一下,温柔解释。 “小星星是不是忘了,哥哥如今是什么身份?太监又怎可娶妻呢?” 他很明白,自己虽未受宫刑,并非残缺之身,却是和那太监也并无不同,在房事上也是无能为力。 “可是历史上娶妻的太监并不少啊!先帝在时,也有太监娶妻的例子啊?星澜并不在乎世俗的眼光。” 苏星澜是真的不懂,父亲母亲以及哥哥,在知道赐婚之事后,为什么会那么情绪激动,甚至是不惜一切代价地抗旨逼她出逃? 难道只是因为会被世俗所取笑吗? “你还小,不懂。你相信哥哥,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南宫瑜掩饰住痛彻心扉的情绪,轻轻抚了抚她的小脑袋,温柔浅笑。 “嗯。” 苏星澜轻轻应了一声,乖巧又听话的模样。 瑜哥哥是她在这世上,除了父母以外最信任之人。虽是不明所以,但听他的话总归是没错的。 “对了,瑜哥哥,谢谢那日你送给星澜的及笄礼物。” 她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他,就更加没有机会道谢了。 “小星星喜欢就好。” “时辰不早了,哥哥送你回府吧!” “好。” 待两人回到马车那儿,苏星澜一眼便看到被五花大绑并被堵住嘴的苏荣轩。 “瑜哥哥,这是为何?” “这不是怕他受伤吗?来人,给世子爷松绑!” “哥哥!” 苏星澜喊了一声,跑到苏荣轩面前。之后又压低嗓音。 “哥哥,你误会瑜哥哥了,此地人多口杂,我们回府再说。” “此话当真?” 苏荣轩有些怀疑地瞪了南宫瑜一眼,又将目光转向妹妹。 “千真万确!”苏星澜连连点头。 苏荣轩见妹妹的神情不似作假,况且,南宫瑜带着夜豹众多高手已经拦截在此,要想逃走也再无可能,便决定先回府再作打算。 …… 二人前脚刚刚进镇国公府的大门,紧接着皇帝的赐婚圣旨便到了。 苏星澜不禁在心底暗暗庆幸,还好瑜哥哥及时拦下了马车,否则,恐怕此时此刻他们镇国公府就要大难临头了。 当夜,摒退下人后,镇国公夫妇以及苏荣轩齐聚在花厅。 “澜儿,你刚刚所言当真?九千岁求皇上赐婚,只是为了帮助我们镇国公府?” 林夫人有些难以置信,急切地问。 “娘亲,千真万确!” “那他所说的待时机成熟,再送你出嫁也没有假?” “对呀,娘亲,瑜哥哥是这么说的。” 苏星澜点点头,表示肯定。 林夫人更是疑虑重重,“就算此刻他所言非虚,但将来他真的肯放手吗?” “娘亲,你就别担心了,瑜哥哥说了,他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星澜,星澜相信他。” “澜儿,你至小便跟他亲近,他也是娘看着长大的孩子,按理说,娘不应该怀疑他的话。” 林夫人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可这几年,他手上染了多少忠臣良将的血,又有多少无辜之人被他残忍虐杀呢?” “这世上最令人琢磨不透、最善变的便是人心了。娘实在是担心…” 林夫人又抹起了眼泪,哽咽难言。 苏星澜见母亲实在是伤心,只能将赏花宴差点中毒之事合盘托出,并告知家人,南宫瑜出手相助之事。 之前赏花宴上,沈家小姐中毒之事闹得京都是沸沸扬扬,整个京都无人不知。 太后大怒,下旨严查下毒者,最后却不知为何不了了之。 最后的处理结果只是草草的杀了一批宫女和太监,对外只说是伺候的宫女有意陷害。 可一个小小的宫人,为何要无缘无故去陷害一个候府的嫡女呢? 明眼人都能明白,其中必有隐情。 但是,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却是如此,在场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第39章 桥归桥,路归路 “真是岂有此理!那沈家小姐简直是欺人太甚!” 镇国公猛地一拍桌子,怒吼一声,脸上乌云密布。 “澜儿,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瞒到了现在?” 一向温柔的林夫人,此时也忍不住板着脸责问。 苏星澜讨好地笑了笑。 “爹爹、娘亲还有哥哥,星澜这不是安然无恙站在你们面前吗?之前不告诉你们,也是怕你们为我担心。” 她一字一句缓缓开口,神情认真。 “星澜只是想告诉你们,虽然瑜哥哥这些年确实是变了很多,但我相信他不会害我。” 林夫人看了一眼女儿,她粉嫩的小脸上洋溢着坚定的笑容,终究是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神色复杂地轻轻哀叹了一声。 “现如今,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了,只能暂且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镇国公轻轻拍了拍林夫人的肩头,以示安抚。 随后,镇国公和林夫人先行离开,苏星澜却被哥哥苏荣轩悄悄拦在一边。 “妹妹留步,哥哥有一事想要问你?”一直沉默不语的苏荣轩蓦然开口。 在南宫瑜变成如今心狠手辣、残忍噬杀的九千岁之前,苏荣轩和他也曾是少年挚友,他自觉还是多少有些了解这个旧友的。 联想到今日在京郊外,千钧一发之际,妹妹被南宫瑜抱走的情形。 若说他毫无私心,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的。 只是不知,妹妹到底是何心意呢? “嗯?哥哥你说。”苏星澜乖乖巧巧地问。 “妹妹和他亲梅竹马一起长大,哥哥想问一句,妹妹对他,是否有意?” 苏荣轩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问。 苏星澜的脸嗖的红了一片,宛如天边的红霞。她犹豫了一瞬,随即嗔道。 “什么有意无意啊?我就只当他是哥哥,跟你一样的哥哥而已。” 只是,这话说到后面声音却越来越低,似乎是底气不足。 “妹妹所言非虚?”苏荣轩复又问。 苏星澜怕哥哥不信,又虚张声势地大声喊。 “当然!瑜哥哥是对我很好,我也确实是很喜欢瑜哥哥,但这种喜欢就跟喜欢哥哥你是一样的!” 应该是这样的吧?对,应该是这样的。 闻言,苏荣轩这才放下心来。看来,妹妹对男女之事还一点都没有开窍呢! 若是二人真的情投意合,只会让事情的发展变得更加难以掌控。 如今这番情形,只是南宫瑜一人单相思妹妹而已。 以他对南宫瑜的了解,若是妹妹无意于他,他必会遵守承诺,将妹妹完璧归赵。 …… 此时,夜已深,整个京都都陷入了无边无际的夜色里,唯独沧澜阁一楼的书房里,仍是烛火摇曳。 南宫瑜执着一只毛笔在纸上作画,神情专注,精神奕奕,没有丝毫睡意。 一直到一个时辰后,漆黑的夜空开始翻起了鱼肚白,他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中的笔。 “小星星,你可真美!” 南宫瑜眉眼中皆是笑意,对着画中的小人儿温声细语。 画中的女子身着一袭华贵的大红色婚服,如墨的乌发被尽数盘起,凤冠霞帔、黛眉轻染、朱唇微点,美艳得不可方物。 南宫瑜嘴角勾起,舔了舔薄唇,又自言自语。 “哥哥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终于等到她嫁给他的这一天了。 虽然,他的小星星嫁给他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 但能亲眼目睹他朝思暮想的小人儿,穿着婚服、坐着花轿来到他的身边,他已再不敢有任何奢望。 第二日早朝结束后,南宫瑜没有急于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带着张护,朝着后宫的方向走去。 一刻钟后,南宫瑜便站在了昭月宫大殿之中,张护按照寻常惯例,守在门外。 默默守在门外的张护心里跟打鼓似的,惴惴不安。 今日上午萧贵妃传来密信,急招主子来此,也不知道有何要事? 往常她每每传唤他家主子,除了缠着主子做那种事以外,也再无其它。 但今日? 南宫瑜漫不经心地径自走进内室之中。 屋内的炭火烧得很旺,虽然是冬天,萧贵妃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纱裙,慵懒地斜倚在美人榻的天鹅绒毯上,珠圆玉润,妩媚撩人。 南宫瑜目不斜视,脸上依旧是一副淡淡的神色,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不知贵妃娘娘召本座前来,所为何事? 萧贵妃眉头上挑,娇滴滴出声。 “哈哈哈!真是稀客啊!不知千岁爷大驾光临,本宫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啊!哈哈哈!” 她裸露在外的一只雪臂,轻轻撩拨了一下额前的碎发,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媚态。 南宫瑜被这故作撒娇的声音激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皱着眉头沉声道。 “不敢。” 萧贵妃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突然从美人榻上坐起身来,指着南宫瑜尖声质问。 “不敢?你胆子大的很!你有什么不敢?” 南宫瑜微微弯了弯唇,笑了笑。 “本座虽然如今已被封为九千岁,但一日是娘娘的小南子,终日是娘娘的小南子。” 萧贵妃满意地看了他一眼,从榻上缓缓起身,走到南宫瑜面前,柔柔出声。 “那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你是否忘了本宫?” 说完,她便顺势朝前一靠,想要倚在南宫瑜怀中。 南宫瑜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周身肃杀之气尽露,冷冷甩过一句。 “娘娘请自重!” “哈哈哈,真是可笑至极!自重?你我之间,多少更亲密的事都曾做过百回千回,现在你却来跟我谈自重?哈哈哈!” 南宫瑜仅存的一点耐心已被悉数耗尽,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寒意,阴森森开口。 “今日本座前来,便是想告诉娘娘,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本座念着娘娘曾经的提携之恩,今日之事就不做计较了。” 初入宫时,南宫瑜只是浣衣局中一个受人欺负的小太监。 他为了在宫中站稳脚跟,更是为了图谋萧贵妃兄长的兵权,便通过幻梦魅香,与她虚以委蛇。 实则,他连她一个手指头也未曾碰过。 还亲密事? 当真是蠢女人一个! 第40章 沈清辰的第二面 如今,他已派心腹成功打入萧家军内部,神不知鬼不觉地架空了军队首领,如此一来,便再无演戏的必要了! 表面上看,那军队还是姓萧,但实际上,军中大小官员都已经暗暗换成了南宫瑜的人。 而萧家却被蒙在鼓里,对此一无所知。 “怎的?赐婚圣旨才下,你便有了新人忘旧人了?” “若不是本宫,你岂能有如今的权势和地位?九千岁是想要过河拆桥吗?” 南宫瑜怒火中烧,眼中似有灼热的熔岩要喷薄而出。 这个蠢货!她有什么资格和他的小星星相提并论! “忘恩负义也好!过河拆桥也罢!总而言之,请娘娘好自为之!” 南宫瑜的声音冰冷森寒,话毕,他厌恶地转身大步离去。 他那间密室里,真是良久都未添置新鼓了呢!他也当真是有些手痒难耐。 这个蠢女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恶心的臭味!看在昔日之事上,这次就暂且先放过她罢了! 只是,有人却当真是蠢而不自知。 南宫瑜前脚才迈出昭月宫寝殿的大门,萧贵妃便一把掀了案桌,茶水和陶瓷碎片撒了一地。 萧贵妃那张在片刻之前还妩媚诱惑的面庞,却在刹那间扭曲,如同捏得皱巴巴的纸。 她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 “嘉宁郡主!本宫与你不共戴天!” 如若不是那小贱人,她的小南子怎会如此绝情? 她萧贵妃用过的人只能是被她丢弃,想这么轻轻松松就甩掉她?做梦! “小贱人!咱们等着瞧!” …… 第二日清晨,苏星澜坐在铜镜前,紫云正在为她梳妆,有丫鬟上前禀告。 “郡主,忠勇侯府的二公子天还未亮就等在府门外了。因郡主还未醒,所以奴婢不敢贸然打扰。” “他有说是何事吗?” “奴婢不知,只是二公子叮嘱奴婢,一定要等郡主醒来后再行禀告。” 苏星澜心下了然,知道他必是为了赐婚之事而来,叹了一口气。 “让他进来吧!在花厅等我,我稍后就来。” “是,郡主。” 一刻钟后,镇国公府花厅里。 沈清辰坐在梨花木雕花椅上,周身都笼罩着一股寒气,一身长袍凌乱不堪,下摆已完全被露水打湿,一看便知在府门外等了一夜。 他的面上疲惫之色尽显,但目光却阴郁又冰冷,和他平常阳光少年的形象截然不同。 苏星澜刚迈进花厅,便见到如此模样的沈清辰,她有些诧异,但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突然拽住手腕。 “星澜,跟我走!天涯海角,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苏星澜猝不及防间被狠狠一拉,一个踉跄,便撞到了沈清辰怀中。 她慌乱地想要起身,却被沈清辰牢牢按在怀里。 见对方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她便一边用力推,一边怒道。 “有话好好说,你先放手!” 紫云见自家郡主莫名其妙地被沈二公子强行按在怀里,也有些恼怒。 “沈二公子,你放开我们郡主!你这样子可是会败坏我们郡主的名声的!” 还好下人已经退下了,此时花厅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听到紫云的话,沈清辰这才清醒了些许,将苏星澜缓缓放开, 他深深地望着苏星澜,眼底尽是一片猩红狂色,执着大声开口。 “星澜,我带你走!什么赐婚?什么皇帝?他们全都是狗屁!” 苏星澜只觉得眼前的沈清辰很陌生,陌生得甚至是有些可怕。 这哪里还是那个一直跟在她身后、软萌软萌的小屁孩小弟弟啊! “清辰,你…” “星澜,不管如何,我都不能让你嫁给一个阉人!” “莫说终身幸福,就单单说那九千岁是何等狠戾残忍之人,我又怎能放心让你去他身边!” 随后,沈清辰又收起面上的戾气,柔声细语地轻哄。 “星澜,跟我走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你放心,若你是被我强行掳走的,皇上和九千岁必定不会找镇国公府的麻烦。” 他来之前,已经偷偷将阿娘藏在乡下,等将来风平浪静之时,他再去接她。 至于勇毅侯府其他人,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沈清辰虽是刻意放柔了声音,可眸中的癫狂与执着,却是丝毫未减。 苏星澜看着他,似乎她若是敢不同意,他便真的会将她掳走。 “清辰,你冷静一下!赐婚之事另有隐情!” 沈清辰也算是可信任之人,况且此等情况下,若是真的将事情闹大了,对他、对镇国公府,也并没有什么好处。 苏星澜遂将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地尽数告诉了他,沈清辰得知真相,却瞬间瘫坐在地上。 他刚刚这是怎么了?他竟然想要将嘉宁姐姐掳走吗? 莫非,是“他”? 自从儿时沈清辰与苏星澜在御花园的荷花池旁初见,他便发现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 从那时开始,他的身体里住着两个自己。一个是单纯天真的自己,一个是偏激阴郁的自己。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那个阳光温暖的少年,另一个自己并不会现身。 为了掩饰住自己的异常,坐在地上的沈清辰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他一边抽泣,还一边打着哭嗝。 “嘉宁姐姐,清辰刚刚真的被吓坏了,我不想你嫁给别人,更不想你嫁给一个阉人。” 苏星澜看着哭得泪流满面的沈清辰,悬着的心这才落地。 这才是她印象中的沈清辰呀!看来这小屁孩刚刚真是惊吓过度了! 苏星澜只认为这小弟弟是在为自己的境遇担忧,也没深究他这话里的意思,浅浅地笑了笑。 “姐姐没事,你别太担心了。” 沈清辰红着眼睛,咬着唇,半晌才继续道。 “嘉宁姐姐刚刚所言当真?以后,那九千岁真的会放你走吗?” “你放心吧!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呀!” “我不是不相信姐姐,我是不相信那九千岁。” “此事,我爹爹和娘亲也是知晓默认的。爹爹和娘亲都那么疼我,若非如此,你觉得他们会对此放任不管吗?” 第41章 故友重逢 说完,苏星澜递给沈清辰一方帕子,捂着嘴偷笑。 “你看你这像什么样子?一脸的鼻涕眼泪,还说自己不是小屁孩!” “我…” 沈清辰的心里很乱,从听说赐婚圣旨的事后,他的心就仿佛缺了一块。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仅仅是因为担心他最喜欢的嘉宁姐姐所嫁非人吗? 不,他突然意识到,他压根接受不了她会嫁给别人! 所以,那个“他”才会突然现身的吧! 另一个自己行事果敢狠辣,断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了多年的女孩,嫁作他人妇。 还好听到赐婚之事另有隐情后,他便及时抽身而去,否则恐会被嘉宁姐姐看出端倪。 “嘉宁姐姐,那清辰就都听你的!” 沈清辰掩藏住浓浓心事,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 如此,赐婚之事便告一段落了。 对于镇国公府嫡女要嫁给一个太监为妻之事,很快便传遍了京都各个角落。 百官和百姓之中,虽有些正直之士唏嘘不已,但也皆不敢得罪这权倾朝野、耳目遍布天下的九千岁。 至于背地里,同情惋惜的人不少,嘲讽、幸灾乐祸的人也大有人在。 从表面上看,朝野上下竟是一片和谐喜庆之相,皆是恭贺千岁爷佳偶天成、喜得良缘。 …… 没过多久,便到了举天同庆的圣寿节。 当今皇帝虽然荒淫无道,但对自己的母亲还算孝顺,每年太后的生辰,都竭尽所能为她庆生,奢华无比。 因太后喜欢热闹,圣寿节那日,按照惯例,所有王公贵族和达官显贵皆带着子女进宫赴宴。 苏星澜自然也随着家人前往宫中赴宴,这是自从赐婚后,她第一次参加如此大型的宴会。 之前赐婚之事闹得满城风雨,她本以为会听到不少冷嘲热讽,但令她感到意外的是,竟没听到丝毫闲言碎语。 不过,细想一下她也便明白了。父母怕她难过,定然是严令下人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许在她面前多嘴多言。 男眷要先行去拜见皇上,故而父亲和哥哥已骑马先行入宫,苏星澜便和母亲林夫人乘坐马车稍晚入宫。 镇国公府的马车已经行驶了半个时辰了,眼看着不远处便是金色的琉璃瓦与朱红色的大门。 马车里,林夫人还是不放心地叮嘱。 “澜儿,等下不管你听到什么话,切不可动怒失了分寸,以免被人抓到把柄、借题发挥。” “嗯,我明白的,娘亲!”苏星澜乖巧地连连点头。 “今日是太后生辰,只要我们谨言慎行,皇上就算是想找理由对我们镇国公府出手,也不会挑这个时候。” “娘亲,星澜又不笨的,您就放心吧!” 此时马车已经停在了宫门处,苏星澜一边说着,一边撩开马车的帘子,跳了下去。 林夫人望着女儿欢脱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 这么大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爱蹦爱跳的,哪里像个大家闺秀了? 林夫人虽一直是这样想着,但其实也并未约束过自己的这个小女儿。否则,也不会养成她如此天真烂漫的性子了。 宫门处已停了不少马车,皆是受邀的各王公贵族的主母和小姐。 “星澜!”有女子欣喜的声音传来。 顺着声音望过去,苏星澜一眼便看到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人群中,一身浅紫色纱裙的女子,淡雅如兰、气质出尘。 “若涵!” 苏星澜也欢呼一声,激动地朝着对方奔去。 李若涵和苏星澜同岁,两人是多年的好友。 只是自从两年前,李若涵一家随着父亲外放出京,两人已许久没有见面了。 一朝重逢,两个女孩皆是眉眼含笑,笑意盈盈。 “星澜,两年不见,你出落得越发美丽动人了!” “若涵你也是呀!跟画里走出来的仙女似的!” 苏星澜这话不假,虽然李若涵的模样在美女堆里不能算是顶尖的,但奈何她一身清丽脱俗、超脱凡尘的气质,让看见她的人总是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就你嘴甜!” 李若涵探出一根玉指,轻轻点了点苏星澜的额头。 “哪有,我说的是实话!对了若涵,你哪天回来的,也不派人告知我一下!” 苏星澜嘟着嘴,嗔道。 “前日刚刚回来,一回京就要为太后的圣寿节做准备,这不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嘛!” “那你这次回京,是不是就不用走了?” “嗯,父亲被调回京任礼部尚书了,祖父母以及兄弟姐妹也一同回来了。”李若涵点头应了一声。 听闻好友提起自己的祖父,苏星澜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多年前,她还在宫中学堂和皇子公主一起读书的时候,那是她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还记得那时候太傅爷爷总是嫌弃我娇气爱偷懒,一眨眼,我们都已经及笄了。”苏星澜感叹道。 “哈哈,可不是嘛!我记得有一次上课的时候,你犯困让三皇子给你打掩护,结果被我祖父抓到了,罚你们写了一百张大字呢!” 提起往昔旧事,李若涵也神采飞扬。 听闻好友提起往事,苏星澜脸上迅速浮起一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 说起那一百张大字,她记得她没写几张便嚷嚷着手疼眼花,最后几乎都是瑜哥哥一个人完成的。 “若涵!你又取笑我!哼!” 苏星澜双手叉腰,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哈哈哈,星澜你的性子真是这么多年都没变啊!”李若涵捂嘴偷笑。 “对了,我好久没有见到太傅爷爷了,他老人家的身体可还好?”苏星澜关切的问。 “你放心!祖父身体好着呢!只是这几年赋闲在家,又跟着父亲远离故土朋友,成天唠叨着无聊。现在回京就好了!” “那我改天就去你府上看望他老人家。”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打趣了几句,便随着人流一同往宫中走去。 刚刚一入宫门,便看到一个小太监朝着这边走来,看起来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传太后口谕,哀家许久未见国公夫人了,想请国公夫人前往寿安宫叙旧。” 第42章 乌龟王八 “是,谨遵太后懿旨。” 林夫人低头行了个礼,又转身叮嘱了苏星澜几句,才不安地离开。 她今天从早上起床开始,眼皮就一个劲儿的跳,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只是不知,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呢? “烦劳公公带路了!” 话毕,林夫人便随着小太监朝着太后的寿安宫走去。 太后所在的寿安宫与举办宫宴的广元殿正好在相反的两个方向,很快,苏星澜便看不见母亲的身影了。 “若涵,我们走吧!” “嗯。” 苏星澜和李若涵手挽着手,沿着狭长的宫道,朝着广元殿而去。 朱红色的宫墙下,衣着华贵的夫人小姐们缓缓而行,为这平日里寂寥清冷的深宫,增添了不少喜色。 只是,二人还未行多远,前方的人群中突然传出阵阵惊呼声,随即又突然噤声。 前方众人皆是一脸严肃、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的模样。 苏星澜心下狐疑,朝前望去,猝不及防就撞入那双如黑曜石般漆黑的瞳仁中。 远处的宫道上,八个模样俊俏的小太监抬着一顶华美非凡的步辇缓缓而来。 今日天气甚好,灿烂的阳光照射在这镶嵌着各种珠宝的步辇上,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南宫瑜穿着一身暗紫色蟒袍,头发由一个玉冠高高束起,邪魅而慵懒地倚靠在步辇上。 他嘴角含着笑,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星澜所在的方向。 苏星澜觉得脸有些烫,忍不住将脑袋转到一边。 这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害臊的啦! 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虽说,自小她就和他亲近无比,也不怎么有男女之防。只是,现在毕竟不是儿时了啊! 苏星澜心里埋怨着,樱红小嘴便情不自禁地嘟了起来。 南宫瑜本就目不转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星澜,因而她神情上任何一点微小的变化,他都能迅速捕捉到。 见他的小星星似乎是有点不开心了,他的嘴角反而扬得更高了。 小丫头害羞了呀!真是可爱死了! 南宫瑜嫌步辇走的太慢,长袖一挥,便从步辇上飞身而下,正正好好地落在离苏星澜一步之遥处。 “参见九千岁!” 众人被这突然从天而降的煞神给吓了一大跳,慌忙低头行礼。 南宫瑜依旧是盯着面前的小姑娘,挥手示意众人起身,连眼神都没有分给旁人一个。 苏星澜本垂着头在生闷气,一时反应慢了半拍。 李若涵悄悄拉了拉苏星澜的衣袖,她这才发现南宫瑜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小星星这是低着头在找什么呢?是否要本座帮忙呢?” 苏星澜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也鼓得圆圆的,不满地瞪了南宫瑜一眼。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居然还明知故问!哼! 想到什么,苏星澜狡黠一笑。 “那就麻烦千岁爷了!我今日要送给太后的寿礼本是一只乌龟,这只乌龟可不是一只普通的乌龟,而是一只会仙术的暗紫色的乌龟。” “可一入宫门,这乌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怎么都找不到!” 南宫瑜看着眉头拧得皱巴巴、故作焦急的小丫头,心下了然。 小丫头又开始调皮了!真是只可爱的小狐狸! 怎么办? 只能尽力配合,哄着呗! 南宫瑜浅笑一下,柔声问。 “那本座这就派人帮小星星找找可好?” 此时宫道上的人并不少,皆低垂着头,不敢言语,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实则众人个个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两人的对话。 毕竟前段时日,九千岁向皇上求娶嘉宁郡主的事,可是传得沸沸扬扬。 “那就谢谢千岁爷了!只是,星澜估摸着,恐怕这只乌龟已经幻作人形了,不然怎么可能寻不到呢?” 李若涵一直站在苏星澜身侧,闻言吓得踉跄了一下。 还好身边的丫鬟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才能避免闹出笑话。 星澜怎的还跟小时候那般胆大妄为?这不就是拐着弯儿的骂他九千岁是只乌龟王八吗? 作为苏星澜的闺中密友兼同窗,李若涵一直很清楚,曾经大胤朝的三皇子赵瑾瑜对苏星澜是何等的与众不同。 只是如今时过境迁,此时眼前的这人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如玉的翩翩少年,而是手段狠辣、性情阴戾的九千岁南宫瑜。 人群中也骚动了一下,但却很快平静下来,都装作完全听不懂的样子。 暗紫色的乌龟?还幻作人形? 在场众人,也只有他九千岁穿着一身暗紫色的长袍。只怕是个傻子也能明白,她嘉宁郡主这是在暗指什么。 李若涵不禁为好友捏了一把冷汗,悄悄抬眼看了一眼南宫瑜。 只是,想象中的勃然大怒却并未出现。 那人面上依旧带着暖暖的笑意,只听他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道,如同春日山谷里的潺潺流水。 “呵呵呵,说来也真是巧了!刚刚本座在来的路上,碰巧在花坛边拾到一只紫色壳的龟,觉得它甚是特别便让人养了起来。” “要不小星星随本座一起去看看?或许就是你丢的那只呢?” 苏星澜看了一眼一脸正经胡说八道的南宫瑜,忍不住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那行吧!”苏星澜点点头。 她倒想要看看,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南宫瑜给了随行的张护一个眼神,张护立马便心领神会了。 很快,张护便领着那八个小太监,将那顶奢华的步辇停在了苏星澜面前。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笑容满面地迎面而来,眼睛笑得都眯成了一条缝。 “见过郡主,郡主万福!” 小太监给苏星澜行礼后,便迅速趴在了步辇下、苏星澜的面前。 他的身姿呈现出一种扭曲的模样,脊背平坦,当真如同凳子一般。 苏星澜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人凳”,着实有些下不去脚。 她从小就不习惯踩着人的后背上下马车,一直以来都是用的步梯。 只是,现下没有步梯,这步辇那么高,她又不会飞。若是不踩着那个小太监,她定然是上不去的。 第43章 众目睽睽抱她 “我走过去就好,不用麻烦…啊!” 苏星澜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骤然就被南宫瑜拦腰一抱,瞬时腾空而起,吓得惊呼一声。 南宫瑜将她稳稳的放在步辇上后,纵身一跃下了步辇,随即便示意出发。 待苏星澜回过神来,那八个抬步辇的小太监已经稳稳地站起身,沿着宫道朝深宫走去。 南宫瑜就站在苏星澜下首,紧紧跟着步辇,一步步地往前走去。 “哥哥怎么能让小星星徒步而去呢?皇宫这么大,累坏了小星星可怎么办?” “可…”可这也太羞耻了! 苏星澜想到刚刚当着那么多名门闺秀的面,被南宫瑜亲自抱上了步辇,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刚刚怎么能那样呢?就算我们已经定亲,你也不该…” 这话说着说着就悄无声息了,苏星澜有些羞恼。 他也不该在众目睽睽之下,就那样抱着她上去啊! “此事确是哥哥的不对,是哥哥一时疏忽,下次哥哥一定会记得带步梯的,就此给小星星赔个不是了!” 南宫瑜侧过身,朝着步辇上的苏星澜双手作揖,假模假式地告了个罪。 实则却笑容满面,哪里有一丝的自责与悔意。 “瑜哥哥,你现在怎么这么油腔滑调啊!我是说这个吗?” 苏星澜气鼓鼓的,小嘴撅得高高的,脸上的表情凝重,厉声质问。 南宫瑜抬头望着坐在自己上方的小丫头,如同一只炸了毛的小奶猫。 虽然张牙舞爪的,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威慑力,反而显得可爱有趣极了。 他故作不解地问,“那小星星说的是什么?” “我…我…你…算了!我不跟你说了!” 总不能说,她是因为他刚刚抱她,她害羞了吧! 罢了!从小到大也不知道被他抱过多少次了!也不差这一次! 苏星澜很快便自我攻略成功,头一扭,不再看下方那人。 她破罐子破摔地靠在舒适的步辇上,望着天空的云朵开始出神。 唉!刚刚那番举动被那么多夫人小姐们看在眼里,也不知道又要被她们在背后怎么编排了。 南宫瑜仿佛会读心术一般,眼里有一抹凌厉的寒光一闪而过。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般柔和,低声安慰。 “小星星莫要担心,那些人不敢乱嚼哥哥的舌根!” 苏星澜依旧将头别到一旁,对他不理不睬。 确实,那些人明面上是不敢乱嚼舌根,但私下里回到内宅关起门来,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罢了!罢了!她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再说了,她和瑜哥哥本来就是未婚的夫妻啊! 想到这,苏星澜心里竟莫名泛起了一丝甜意,脸上也情不自禁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甚至是连她自己也没有觉察到。 南宫瑜一直静静地望着她,自然是没有错过小丫头面上甜甜的笑容,他心中宛如有万千花朵齐齐绽放。 刚刚这番举动实则是他刻意为之,从赐婚之事后,小丫头已经和他脱不了干系。 既然如此,那便不必再故意避嫌。 从今时起,他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将她纳于自己的羽翼之下,极尽所能地护着她、哄着她、宠着她,直到她离开他的那一日。 奢华的仪仗沿着蜿蜒迂回的宫墙缓缓而行,沿途所遇宫人和妃嫔皆是一脸震惊,瞠目结舌。 毕竟,敢坐上九千岁车架,却让九千岁在一旁步行服侍的人,这天下间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另一边的宫门处,那些夫人和小姐们目睹了全部情景,皆默默目送着浩浩荡荡的仪仗越走越远。 就像南宫瑜所说的那样,待他们的仪仗消失在宫墙后,众人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仍是边说边笑地朝着广元殿走去。 谁人不知那九千岁的耳目遍布天下,乱嚼舌根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隐没在人群中的李若涵,望着远去的奢华八抬步辇,面露担忧,与言笑晏晏的众人格格不入。 她乍一回京便得知九千岁向皇帝求娶嘉宁郡主的事,对于皇帝为什么如此行事,外界众说纷纭。 大多都是猜测,镇国公得罪了皇帝,赐婚是皇上和九千岁有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羞辱镇国公府。 但如今看这情形,千岁爷对星澜还是存了几分旧情的,或许此事并不完全如外界传言的那般? 只希望星澜嫁给他之后,他依然能够念着小时候的情谊,好好待她。 …… 御花园的梅林里,各式各样的梅花开得正艳。 有红艳满天的红梅,有纯洁无瑕的白梅,还有温暖如阳的黄梅。 入宫赴宴的贵人们都齐聚在前方的广元殿内,反而如此美景之地,却空无一人。 浩浩荡荡的仪仗走到梅林入口时,南宫瑜便示意众人停下。 他旋即运用轻功,一个飞身将步辇上娇小的人儿揽在怀中,一眨眼便没入了万千怒放的梅花林中。 南宫瑜将怀中的小人儿轻轻放在八角亭的石凳上,轻轻抚了抚小丫头的发顶,轻笑细哄。 “小星星,别生哥哥的气了,好不好?” 苏星澜依旧是嘟着嘴,故意刁难。 “我才没有生气呢!你不是说给我看紫壳乌龟的吗?来这梅林做什么?” 南宫瑜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面露无奈。 这小丫头真真是!太调皮了一些! “刚刚那紫壳乌龟还在这亭内呢,现下却不知为何无隐无踪了!” “想必是那乌龟知道,有小仙女要驾临此地,便自惭形秽逃跑了吧?” 苏星澜本就没有真的生气,听闻南宫瑜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实在是忍不住想笑。 她面上依旧是一副冷冷的模样,她才不要这么轻易就原谅他呢! 她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他的脸皮这般的厚呢? 南宫瑜看着憋笑憋得一脸辛苦的小丫头,又继续轻哄。 “哥哥给你赔不是了好吗?这是哥哥给你的赔礼。” 说完,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浅玫瑰色的丝绸小袋,放到苏星澜的手中。 苏星澜疑惑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乌黑浓密的睫毛像扑闪的两面小扇子。 “这是何物?” 第44章 八百里加急 “这是你最爱的乳糖,等下小星星若是饿了,可以偷偷吃上几颗。”南宫瑜温柔浅笑。 每年圣寿节的宫宴,程序繁琐又冗长。 先由皇帝主持祭拜天地,随后众人要向太后贺寿并且献寿礼。 由于参加宫宴之人并不少,等全部流程走完之后宫宴才会开席,因而饿肚子是必然的。 苏星澜一听说是乳糖,连自己在生闷气这事都给完全抛到脑后了。 她眼睛一亮,甜甜欢呼。 “哇!谢谢瑜哥哥!” 说完,她便迫不及待地打开手中的丝绸小袋,拿出一块乳糖放到口中。 瞬时,奶香四溢。 “好甜哇!” 苏星澜吧唧着小嘴巴,眉眼弯弯,笑容灿烂。 南宫瑜望着眼前像一只小馋猫的小丫头,心里甜滋滋的,比乳糖还要甜。 他的小星星从小便爱吃乳糖,这乳糖是他特意派人不远万里去漠北大草原带回来的。 他的小星星喜欢就好!也不枉费他的一番功夫。 时候已然不早,该送她去广元殿参加宫宴了。 不知为何,南宫瑜心里隐隐约约感到不安。 “小星星,等下宴席上哥哥就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但哥哥一直都在,若小星星遇到什么事情,务必要告诉哥哥。” “嗯!” 随后,南宫瑜便将苏星澜送到了广元殿,林夫人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见苏星澜无恙归来,林夫人脸上的神情总算是舒缓下来。 苏星澜随家人一同入席,二人就此分开。 坐席是按照官职大小和爵位高低来安排的,虽说皇帝如今苛待镇国公府,但毕竟爵位还在,因而镇国公一家的座位离上首帝后的席位并不太远。 苏星澜只要稍微抬抬头,就能轻而易举地看到南宫瑜。 最上首是帝后的席位,太后的席位位于龙椅左侧首位,南宫瑜则是位于右侧首位。 此时,帝后以及太后都未现身,只有九千岁孤身一人坐在高台之上,神情淡漠清冷,低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星澜有些恍惚,刚刚梅园里那个温暖如春的哥哥,仿佛只是她的幻象。 大殿高台之上,他又变成了那个周身都散发着刺骨阴寒的九千岁。 尽管他眉眼如画,是大胤朝万里挑一的美男子,可却没有人敢将目光在他身上过多停留。 当然,除了一直在悄悄打量他的苏星澜。 瑜哥哥这不苟言笑的样子,似乎也挺好看的嘛! 只是,看起来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凶? 这时,萧贵妃入席,盯着苏星澜的双眼似乎有烈火要迸溅出来。 小贱人! 若她嘉宁郡主成了大胤天大的笑话与耻辱,本宫倒想要看看,他还愿不愿意要她! 小贱人!咱们走着瞧! 苏星澜完全沉湎于瑜哥哥的男色之中,对此一无所知。 但她并没能偷看太久,帝后以及太后便到了。 太后今日穿着一身百鸟朝凤服,发髻上插着九尾凤钗,雍容华贵,喜笑颜开。 “今日是哀家的生辰,哀家想要喜上加喜,亲上加亲,双喜临门。” “传哀家懿旨,勇毅候府嫡女沈曼柔,端庄淑睿,蕙质兰心,着即选入后庭,册封为淑妃。” 沈曼柔早就从太后那得知,圣寿节宫宴上会下旨召她入宫,因而没有丝毫意外,上前伏首谢恩。 “曼柔遵旨!” 对于此事,皇帝赵元泽也是知情的。 多一个女人而已,既能成全母后的心愿,又能多一个身姿曼妙的可人儿,他何乐而不为呢? 他的这个小表妹虽说容貌并非沉鱼落雁,可那身段,啧,只要他稍稍一想,体内就生出一团燥火。 赵元泽斜着眸子瞟了一眼下方的沈曼柔,笑得一脸春色。 “曼柔表妹,快快免礼。”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很快宴席便已接近尾声。 林夫人觉得内急,便暂时离开了宫宴。 只是良久,她都未回来。 苏星澜不停地往外张望,越来越感到不安。 娘亲这去了有一刻钟了吧?怎的还未回来? 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今日是太后寿辰,按理说不会有人挑今日这个日子挑事的啊?应是她多想了吧。 “陛下,不好了,不好了!” 一名太监连滚带爬地闯入大殿之中,好不狼狈。 与此同时,觥筹交错的广元殿中,有数名曼妙女子正在翩翩起舞,身姿轻盈,美轮美奂。 高台上,赵元泽搂着一个美人,脸红如血,已有几分醉意。 见来人如此不合时宜地大喊大叫,搅了他的兴致,怒不可遏。 “你想死吗?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太监吓得浑身都在颤抖,急忙跪下,双手捧上一封信笺,连忙求饶。 “奴才该死!陛下,是西陲边境的八百里加急!” 赵元泽本就有些醉了,闻言不禁有些心慌。 他一个没握稳,手中的酒杯便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快快快!快呈上来给朕看看!”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慌乱起身,将边关急报送到皇帝手中。 赵元泽拿着急报的手不停颤抖,额头上的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沁出。 他侧头看向一旁的南宫瑜,惊惶失措地大喊。 “南宫爱卿!这可如何是好啊?” 整个宴席期间,南宫瑜一直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歌舞表演他甚至连看都未曾看过一眼。 他全程低着头,小口小口地饮着酒,只是偶尔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往他的小星星那里看上几眼。 听到皇帝叫他,南宫瑜这才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酒杯,慢条斯理地朝着自己上首的皇帝走去。 刚刚还歌舞升平、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的广元殿,此时却悄无声息,静谧得可怕。 苏星澜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都目不转睛、紧张忐忑地注视着高台之上。 她从小多次出入父兄军营,耳濡目染,自然是知晓八百里加急这五个字的分量。 能让皇帝如此慌乱失了分寸,想必此事定是非同小可。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恐怕边疆又要不宁了。 想到不知又要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黎民妻离子散,苏星澜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第45章 萧贵妃有请 高台之上,南宫瑜已经站在了赵元泽身边,他接过急报,垂眸看去。 少顷,他原本面无表情的神情逐渐凝重,冷冷出声。 “请陛下速召文武百官进宫议事。” 赵元泽神色慌乱,急着追问。 “爱卿,是否有应对之法?” 南宫瑜不屑一顾地嘲讽一笑,眼中冷光一闪而过。 “小小戎狄,不足为惧!请陛下放心!” 赵元泽面露喜色,重重拍了一下龙案。 “爱卿所言当真?” 南宫瑜神色自若,略微弯腰行了一礼,淡淡道。 “千真万确!微臣愿为陛下分忧。” 闻言,赵元泽欣喜若狂。 “如此甚好!哈哈哈!南宫爱卿真是国之栋梁、大胤之福啊!” 南宫瑜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悠悠出声。 “陛下谬赞了!” “那此事就全权委托给爱卿了,朕方才酒饮得过多了一些,此时略感不适,便先回去歇息了。” 说完,赵元泽便一把搂住刚刚怀里的那个美人,上下其手了几个来回,暗哑着嗓子道。 “小美人,走,送朕回寝宫,让朕好好地来怜惜怜惜你。” 毕竟在广元殿大殿,赵元泽有意压低了嗓音,因而只有近身之侧的南宫瑜能够听到。 他不屑地睨了一眼赵元泽,旋即转身面对众人,高声下令。 “张护,速召百官进宫!殿内在场的各位大人,随我一同前往宣政殿议事。” 南宫瑜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去,衣袍飘逸,丰神俊朗。 随后,太后和皇后也先后离开。 如此,镇国公和苏荣轩便一同去了宣政殿,只留下苏星澜一人。 广元殿中的女眷也陆续离开,李若涵见苏星澜踌躇着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疑惑不解。 “星澜,你还不出宫吗?” “若涵,你先回去吧!我等母亲一同出宫。” “好,那你小心。” 两人挥手言别,广元殿中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个人了。 一个小宫女鬼鬼祟祟,左顾右探地走到苏星澜面前。 “给郡主请安。” 见这宫女行事奇怪,且面生得很,苏星澜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袭来,急忙问。 “何事?” “刚刚郡主赠给太后娘娘的寿礼是一副亲手绘制的百鸟朝凤图,我家贵妃娘娘见了很是喜欢。” “贵妃娘娘说了,郡主画艺超群,烦请郡主走一趟昭月宫,向郡主请教一二。” 苏星澜脑子飞速地运转起来,她说的贵妃娘娘莫不就是昭月宫的萧贵妃? 苏星澜今年送给太后的寿礼确实是画得惟妙惟肖,堪称绝品。 但若说放着那么多的书画大师不去请教,反而来请教她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这借口怎么听都很牵强。 苏星澜莞尔一笑,出言婉拒。 “谢谢贵妃娘娘的厚爱,只是刚刚晚宴时,星澜贪嘴,吃多了有些积食,现在只觉得胸闷恶心、头晕眼花。” “改日星澜再亲自去昭月宫,向贵妃娘娘赔罪可好?” 听见苏星澜的说辞,那宫女不紧不慢地从袖口里掏出一柄白玉兰翡翠簪,有意在苏星澜的眼前晃了晃。 “郡主,这簪子是夫人之物!” 紫云大惊失色,脱口而出。 苏星澜又何尝不知,刚刚她一眼便识出这是母亲的簪子。 这枚白玉兰翡翠簪,是父亲送给母亲的定情之物,母亲甚是珍视爱护,怎么可能随意转交给他人呢? 联想到母亲久去未归,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母亲定然是被扣在了昭月宫! 宫女皮笑肉不笑,一脸诧异。 “哦?这簪子是奴婢刚刚在御花园里拾得,没想到竟是国公夫人之物。既如此,那便物归原主吧!” 说完,宫女将簪子递给了苏星澜。 “郡主要不再考虑一下?贵妃娘娘恐怕等得有些着急了呢!” “若是贵妃娘娘生气了,奴婢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些什么呢!” 苏星澜心乱如麻,但依旧故作镇定,毫不犹豫道。 “好,我跟你去。” 走之前,她转身轻轻拍了拍紫云的手。 “紫云,我去去就来,你在此稍作等候。” 说完,苏星澜还稍用力悄悄在紫云的手背上掐了一把。 紫云抬头向苏星澜望去时,见她眼睛里像蒙了沙子似的,眨了又眨,顿时恍然大悟。 由于苏星澜是背对着那个宫女,因而这一套小动作是做得行云流水,神不知鬼不觉。 那宫女也没做多想,领着苏星澜往昭月宫而去。 一刻钟后,苏星澜便到了雕栏玉砌的昭月宫。 故地重游,她不禁想起上次来时还是一年半之前。 那次,她撞到了瑜哥哥和萧贵妃在内室…… 她当时惊慌失措地逃走,为此还把自己关在房中纳闷难过了许久。 出于对南宫瑜的信任,猜测他很有可能是在图谋大事,她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了他。 “郡主,请吧!” 宫女将苏星澜引到一间屋子后,关门离开。 苏星澜堪堪入内,一股怪异的香味迎面扑来,她忍不住皱了皱鼻。 她一抬头,便看到了斜倚在窗前贵妃榻上的萧贵妃,嘴角含笑,慵懒妩媚。 “嘉宁郡主真是稀客啊!平儿,给郡主看座上茶。” “娘娘客气了。”苏星澜低头小声应道。 她自认为自己并未得罪过她,也不知她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 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丫鬟上好茶,萧贵妃笑得越发风情万种。 “不知郡主爱饮什么茶,给郡主准备了西湖龙井,这是千岁爷最爱喝的。” “他先前每每来我这儿,都是饮的西湖龙井。你和他从小一块长大,想必口味也是相近的吧?” 先前?每每?西湖龙井? 对于茶,瑜哥哥确实是挑剔得很,向来只饮西湖龙井。若是没有,就只饮白水。 原来,瑜哥哥一直频繁出入昭月宫,上次只是被她碰巧撞到的其中一次而已。 那还有其它的那么多次呢?瑜哥哥到底是为何而来? 苏星澜也不知道为何,眼里的失落藏也藏不住。 “谢谢娘娘,星澜都可以的。” “噢,对了!此次本宫请郡主前来,是为了麻烦郡主帮忙鉴赏一副画作。” 第46章 中了媚药 “本宫平时闲来无事便爱作画,有几幅画已经完成许久了,但总觉得缺了些许神韵。” “今日特请郡主前来,可否请郡主指点一二呢?” 萧贵妃笑得张扬又不怀好意。 “星澜才疏学浅,指点万不敢当。” 苏星澜低垂着眸子,心里仿佛有一个小鼓,鼓点越敲越密。 萧贵妃懒洋洋地从贵妃榻上起身,走向一侧的红木方桌。 她打开暗格,从中取出几幅画作,放于桌面。 苏星澜顺势望去,只见画中一男一女正交颈缠绵,极尽亲密。 她何曾见过此等荒唐的画作,慌乱无措地将眼睛瞥向一旁。 这萧贵妃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啊?私下里竟然藏了这样一幅令人羞耻的画作! 萧贵妃看着一脸羞窘的苏星澜,说话的声音故意提高了几分。 “这画乃本宫亲笔所画,画的是本宫亲身经历之事,但本宫总觉得画中人的神态缺了一些神韵。” “本宫想麻烦郡主帮忙看看,该如何修改一二呢?” 莫非这画有什么蹊跷之处? 苏星澜心下狐疑,抬首朝画像看去。 画中的女子体态丰腴,衣裳半落未落,面色潮红,媚眼如丝,斜倚在一男子的怀中。 萧贵妃的画技堪称一流,人物画得是栩栩如生。 苏星澜一眼便识出,画中那正在做羞耻之事的女子正是那萧贵妃无疑。 而亲密搂着萧贵妃的那名男子,脚踩黑金长靴,身披玄色金线蟒袍。 他一只手从女子的裙摆下探入,没入层层叠叠的丝裙之中。而另一只指节分明的大手,恰好覆在女子雪白的绵软处。 苏星澜的目光逐渐上移,男子高耸的鼻梁、清冷精致的面孔随即映入眼帘。 虽然画中的男子仅仅只是一个侧颜,但已足以让她认出此人正是她的瑜哥哥无疑! 苏星澜犹如被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如同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头冷水,面色如灰,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贵妃娘娘画得很好,星澜不敢班门弄斧。” 苏星澜不知道为何心里隐隐作痛,她的心仿佛被拴上了一颗石头,朝着无底深渊越沉越深。 但此时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母亲的下落和安危,她压下心中的痛意开口问道。 “敢问娘娘,我母亲现在是否在这里做客?” 许是有些着急,苏星澜只觉得这屋内燥热无比。 鎏金香炉里的香料袅袅生烟,愈发浓郁,内室里香气蕴茵。 “郡主可能误会了,本宫的丫鬟确实是拾到了国公夫人的发钗,但却并未见到其人,又谈何在本宫这里做客呢?” “此话当真?” 苏星澜一时心急,疾疾起身。 她莫名却觉得腿脚乏力,一时竟有些没有站稳,连忙握住椅子的扶手。 见此情形,萧贵妃按捺住内心的窃喜,理直气壮道。 “那是自然!本宫有骗你的必要吗?” “郡主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广元殿看看便知,想必此时国公夫人已经回去了。” 苏星澜见萧贵妃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神情不似有假,便决定先找到母亲再说。 “那贵妃娘娘,星澜先告退了。” 苏星澜告辞后,跌跌撞撞地朝昭月宫外走去。 她只觉得全身乏力,腿脚酸软,甚至连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不自觉的,苏星澜的眼前浮现出一副淫靡的画面,正是刚刚看到的那一副画。 不知为何,她心里竟然升起了些许期待与渴望。 蓦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荒唐的东西,苏星澜将自己的大腿狠狠拧了一把,才让自己混沌的思绪清醒些许。 糟糕! 联想到内室那股诡异的暗香,苏星澜很快便意识到,她必是中了萧贵妃的媚药! 只是,让紫云那家伙去搬救兵,为何到现在还未来呢? …… 广元殿内,紫云得了苏星澜的暗示后,第一个想要去求助的人自然是国公爷和世子爷。 只是,军情危急,所有官员均在宣政殿内议事。 她一个小小的丫鬟,根本无法入内,一时又找不到可以通传的人。 这可怎么办啊?郡主已经走了有半刻钟了,再不去恐怕就晚了。 紫云等在宣政殿外,急得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与此同时,沈清辰从宣政殿内走出。 主张战亦或是主张和都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何必听那群官员争论得脸红脖子粗呢? 沈清辰心里跟明镜似的,从小到大,不管在哪方面,若他表现得过于出色,只会连累阿娘被嫡母欺辱与刁难。 与其这样,他还不如做一个对政事和军情都毫无兴趣的草包,让他的嫡母和兄长放心才是。 见到沈清辰,紫云惊喜地跑上前去求助。 “二公子,我们郡主恐怕出事了!” “什么?” 紫云将苏星澜被萧贵妃召到昭月宫一事告知了沈清辰。 “可后宫我一个外男根本无法入内啊!这可怎么办?”沈清辰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紫云有些一筹莫展,沈二公子说得没错。 即便她告诉了国公爷和世子爷,他们二人也都不能踏入后宫半步。 若是国公爷和世子爷没有充足的证据,便直接发难萧贵妃,若此事仅仅只是乌龙一场,又该如何收场呢? 皇帝正愁找不到正当理由来打压镇国公府,这不正成了送上门的把柄吗? 对了!有一人可以随意出入内宫各处!紫云灵机一闪。 “二公子可否将此事转告给宣政殿内的千岁爷呢?我一个小小的丫鬟根本无法入内。” 沈清辰向来是瞧不起南宫瑜那个阉人的,只觉得他是皇帝的走狗,为了权势和荣华不择手段。 如今他的嘉宁姐姐也被那阉人给抢了去,他对他更是生出了几分厌恶。 可此时,求助于他确实是唯一的法子。 毕竟嘉宁姐姐也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想必他定不会袖手旁观。 “好,你先去寻你家郡主,我们待会就来。” 沈清辰迅速返回宣政殿,殿内的争议声此起彼伏,更是有慷慨激昂的怒喝声传来。 “求和?我大胤朝百年江山,怎可忍此奇耻大辱!” 第47章 小星星,哥哥来了! “你们如此贪生怕死,百年后准备如何面对先帝?如何面对自己的列祖列宗?” “张大人何必这般咄咄逼人!我等主张求和也只是担忧百姓受颠沛流离之苦,怎的就成了贪生怕死之徒?” “启禀千岁爷,戎狄国之所以能在短短数日就连攻我大胤西陲边境三城,皆是因为戎狄国突然偷袭,出其不意,并非我国不敌。” “微臣恳请千岁爷下令出兵,臣愿身先士卒!收复失地!” “千岁爷!此事万万不可啊!” “我大胤都城紧邻西境,若是战败,必会引来戎狄人疯狂的报复。” “若是如此,则都城危矣,悔之晚矣!求和才是万全之策啊!” 主和派和主战派争辩得如火如荼,南宫瑜全程都斜倚在一张红木雕花大椅上。 他的眼睛半睁半闭,一副似睡非睡的模样。 闻言,他才微微抬起眼眸,漫不经心地出声。 “我们大胤都城毗邻西陲边境,正是因为‘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祖训。” “的确,西境不安,大胤不宁。” 南宫瑜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薄唇轻抿,意味深长地淡笑一声。 “既然众说纷纭,本座一时半会也不知应该如何抉择,为难得很。思来想去,倒是想到了一个好法子。张护,你去为各位大人解说一二。” 张护得令后,将一根事先备好的碗口粗的麻神放在大殿正中央,徐徐解释。 “主和者站在左边,主战者站在右边,中立者可以不参加,进行一场拔河比赛,到底是战是和,全凭比赛结果。” 张护不明,主子明明已经作好抉择了,为什么却非得搞这样一出? 很明显,主和的人是远远多于主战的人的,拔河比赛的结果可想而知。 “这,这,这。千岁爷万万不可啊!” “如此置军国大事为儿戏,我大胤必亡啊!”主战派的张大人愤愤然大喊大叫。 这阉人平时把持朝政,陷害忠良也便罢了!如今外敌当前,竟也如此荒唐! 士可忍,孰不可忍! 面对对方的出言不逊,南宫瑜不怒反笑。 “哦?张大人不赞同此法吗?本座倒觉得这是最公平公正的法子了。” 南宫瑜面上的淡笑在顷刻间消失殆尽,化作道道寒冰刺骨的冰霜,他狠戾出声。 “若是张大人不知何为公平,可以自请去诏狱学习几日,那里可是我们大胤最公平公正的地方,呵呵呵!” 沈清辰踏入殿内时,看到的便是气得浑身发抖却敢怒而不敢言的张大人,以及面无血色、浑身笼罩在阴霾之中的南宫瑜。 沈清辰悄悄将张护拉到一边,将苏星澜之事尽数告知。 张护才刚刚听他说了几句,仿佛就被马蜂蛰了一般,朝着南宫瑜飞速跑去,连鞋都掉了一只。 殿内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见一惯沉稳冷静的张护,此时却如同失魂落魄了一般,凑在南宫瑜耳边耳语了几句。 南宫瑜面上有一瞬间的慌乱与震动,但却被他很好掩饰住了。 “众位大人若是没有异议,便按照本座的法子来执行,由张护来主持。”南宫瑜冷冷撇下一句话便大步离去。 小星星,哥哥来了!一定要等等哥哥! 他不知萧贵妃为何会将他的小星星召去,但联想到之前发生的种种,显然她是没安好心。 南宫瑜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人紧紧攥住,挣脱不开、逃离不得、令人窒息。 他运用轻功,飞一样地往昭月宫赶去,惊起树上的鸟儿阵阵。 …… 而此时此刻,苏星澜却早已离开了昭月宫。 苏星澜的头愈发昏沉,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沉重,她的里衣也已被汗水完全浸湿。 在药物的作用下,苏星澜神志也开始变得恍惚起来。 她好想,好想… 她的眼前竟然再次浮现出那幅画中的香艳场景。 不行!她一定得保持清醒与理智! 苏星澜很清楚,此时此刻自己是何番境地。 今夜宫宴,人员纷杂。 若是她原路返回广元殿,必定会遇到不少还未出宫的王孙贵族。 恐怕那时候,她会像一只饥渴的猎豹,丝毫不知廉耻地朝着自己的猎物生扑过去! 她自己的名声毁于一旦不说,还会因此成为镇国公府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 不行!绝不能如此! 苏星澜毫不犹豫地拔下头上的发钗,毅然决然朝自己的手心扎去。 鲜红的血液瞬间溢出,将她雪白的小手衬托得更加莹白,如雪地里绽放的红梅。 苏星澜疼得咬紧了贝齿,眉也高高拧起,尖锐的疼痛总算让她的脑海清明起来。 她不能继续再往广元殿去了! 也不知母亲是否真的在那广元殿内?若是不在,她去了便是万丈深渊! 当务之急,便是要找一个隐秘的藏身之处,只要等紫云带人来寻到她,便可成功渡过此劫。 这皇宫内不会被人轻易找到的地方?那便只有一处。 苏星澜全身无力,颤颤巍巍地朝冷宫的方向而去,只要能躲到那里,她就暂时安全了。 为了让自己的心神不被媚药完全控制,她时不时地用发钗扎向自己的手心,那双柔软纤细的小手,现下已是血肉模糊。 虽然离目的地并不远,但此时的苏星澜却走得极为艰难。 好在通往冷宫方向的路上并没有一个人出现,她才能得以顺利到达。 苏星澜此时已没有过多的精力,完全不知自己背后有一双阴恻恻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她。 这人便是一路偷偷尾随着苏星澜而来的沈曼柔。 那会宫宴结束,她看到苏星澜被一宫女叫走,便疑虑重重。 由于好奇心作祟,沈曼柔便一路跟了过去。 如今苏星澜那反常的神情和举动,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这可真是天助她啊! 等下这小淫妇若是按捺不住发生什么丑闻,她便可以趁机带人来偶遇。 想到从小到大都高她一头的嘉宁郡主,马上就要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沈曼柔不禁心花怒放,笑得都停不下来。 第48章 自断一指 由于怕引起苏星澜的注意,沈曼柔只能远远地跟在她的身后。 可眼见着她越走越偏僻,直到最后拐进一个废弃的花园。 沈曼柔跟上前去,却发现她早已不见身影。 可恶!居然被她给跟丢了! …… 昭月宫寝殿里,萧贵妃心旷神怡地哼着小曲,品着茶。 南宫瑜凶神恶煞地夺门而入,宛如刚刚从地府爬来的修罗恶鬼,浑身上下都是煞气与阴戾。 他紧紧捏住萧贵妃的脖子,将她一把提到半空中,冷冷质问。 “她呢?” 萧贵妃此时哪里还说得出一言半语,脸上憋得通红,两只脚在空中胡乱地蹬着,拼了命地用手拍打南宫瑜的胳膊。 南宫瑜一把将她丢了出去,双眼猩红,如同一只嗜血的狮子,继续逼问。 “我问你!她呢?!” “咳咳咳,咳咳咳。” 萧贵妃好不容易喘过气,奋力咳嗽起来。 她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刚刚被弄皱的衣裙,讽刺地笑道。 “哈哈哈!本宫真是没想到,绝情冷血的九千岁,竟然也是有心的啊!竟然也会为了一个女子而担惊受怕!” 见南宫瑜沉默不语,萧贵妃扭扭细腰,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想要伸手去勾他的腰带。 只是她才刚刚抬起手腕,便被他一掌推开。 萧贵妃轻轻撩了撩落于肩上的碎发,娇滴滴出声。 “小南子,之前你那么对本宫,本宫都可以既往不咎原谅你。我们也曾共度了那么多个美妙的夜晚,你当真舍得与我一刀两断吗?” “本座已经跟娘娘说得清清楚楚了,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若是你继续执迷不悟,休怪本座无情!” 被无情拒绝,萧贵妃仍不死心。 “小南子,你是否真的想好了?若是有我萧家的支持,岂不更是如虎添翼吗?” 南宫瑜连眸子都没抬一下,冷笑一声。 “就不劳娘娘您费心了!” 见他无动于衷,萧贵妃迅速挤出两行泪珠,一副泪眼朦胧的模样,真真是惹人怜爱。 “本宫还是闺阁少女时,便倾慕于你。本以为你会和嘉宁郡主双宿双栖,本宫也被皇帝选入后宫,那本宫自然不会再有非分之想。” “但世事无常,你突遭变故进宫,本宫这才有了与你重逢的机会。” “本宫并不嫌弃你并非男子之身,更何况之前和你的每次,本宫也很满足。” 萧贵妃带着哭腔,一吐衷肠与深情,若是寻常男子见此情形,定是要感动得痛哭流涕。 南宫瑜扫了一眼一脸娇羞的萧贵妃,只觉得无比厌烦,他冷漠无情地打破她的美梦。 “对于此事,娘娘可能有所误会。本座与娘娘之间清清白白,之前娘娘以为的每次交颈缠绵,不过只是大梦一场而已。” 萧贵妃整个人如遭电击,动弹不得。 难怪!难怪他总是对她忽冷忽热、若即若离! 平时总是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愿碰她,可床榻之间却又变了番模样,极尽体贴与温柔。 她一直以为,他之所以会这般待她,都是因为他的性子阴晴不定。 原来一直以来,都只是她的大梦一场吗? 难怪她每次醒来后,总是不见他的身影。 她一直以为,那是他怕事情败露,所以总是早早离开。 可如今想来,一桩桩一件件都疑点重重。 没想到,真相竟是这般! 萧贵妃恼羞成怒,一把掀了桌上的茶具,癫狂大笑。 “哈哈哈!原来在你心中,本宫一直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不过没关系,很快,你在乎的人,你的未婚妻,便会和本宫一样,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哈!” 南宫瑜骤然被莫大的恐惧所吞噬,屋内异常闷热,熏香浓郁,更是让他难以呼吸。 他刚刚在赶来昭月宫的途中,已经派了不少小太监和暗卫去各宫各所寻人。 若是找到,此刻定然会有消息传来,可是却事与愿违。 南宫瑜方寸大乱,他上前一步,用力攥住萧贵妃的下巴,一字一顿凶狠质问。 “本座最后再问你一次,本座的小星星到底在哪?你若是敢伤她分毫,本座定会让你们萧家陪葬!” “小星星?呵呵呵!好一个小星星啊!真是情深似海哪!小南子,为何你对本宫就能够如此狠心呢?” “本宫确实邀请了嘉宁郡主来此做客,看在我们这些年的情谊上,本宫可以将她还给你,但你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废话少说!” 南宫瑜已顾不上那么多,再多耽误一刻,他的小星星就多一分危险。 “本宫对你一往情深,你却欺骗本宫这么多年,将本宫耍得团团转!本宫要你自断一指赔罪!” 萧贵妃咬牙切齿恨恨出声,脸上是铺天盖地的歹毒与恨意。 “这有何难!” 话音刚落,南宫瑜就手起刀落,一气呵成! 鲜红色的血液迸溅开来,沾到他暗紫色的蟒袍上,滴在地毯上,是那么的刺眼。 一截断指腾空而起,随后便缓缓落下,被南宫瑜伸手接住,他迅速点了止血穴位。 “她在哪?” 南宫瑜乌黑浓密的眉深深拧在了一起,剧烈的疼痛让他的面色变得更加苍白。 “哈哈哈!本宫万万没有想到,堂堂九千岁竟是一个痴情种啊!” “刚刚本宫是跟你开玩笑的,没想到你真的会毫不犹豫自断一指呢!” “本宫确实邀请了嘉宁郡主来此赏画,但现下她早已离开了。不信,宫!” 因为担心苏星澜的安危,之前南宫瑜并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搜宫后确实如萧贵妃所言,他的小星星并不在这昭月宫内。 小星星啊!你到底去了哪里? 时间紧迫,刻不容缓,南宫瑜又亲自去皇宫的各个角落寻人。 忽地,他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燥意。 回忆起昭月宫内室那股异香,南宫瑜很快便反应过来,他此时这番症状正是中了媚药。 那时,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寻找小星星之上,过于大意疏忽,以至于屋内燃着媚药都没有觉察。 第49章 躲猫猫 之所以能够拖到现在才发作,全因他内功深厚,寻常媚药根本奈他不何! 糟糕! 萧贵妃并不知道他会来昭月宫要人,那这媚药必定不是为了来对付他! 这媚药是针对何人而下,答案呼之欲出! 南宫瑜急火攻心,血气上涌,口里出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他薄唇紧抿,嘴角溢出丝丝血迹。 与此同时,皇宫内院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除了南宫瑜,宫人、暗卫,沈曼柔以及沈清辰都在四处寻找苏星澜。 可是,苏星澜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找到她。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星澜的渴望愈发的强烈,神思也越来越恍恍惚惚。 她双臂紧紧抱着自己,坐在枯井的底部,浑身颤抖,喃喃自语。 “瑜哥哥,你怎么还不来啊?” “娘亲,星澜好热,好难受啊!” “瑜哥哥,求求你帮帮我,星澜好痛苦。” “哥哥,你在哪?” 苏星澜刚刚在情急之下,躲到了冷宫里的这个枯井之中。 她的衣衫已尽数被汗水浸透,仿佛刚刚从暴风雨里走出来一般。 她身上血迹斑斑,整个人就如同一个破败的布娃娃,脆弱不堪。 为了让自己保持理智,不沦落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淫妇,苏星澜一次又一次地用簪子狠狠刺向自己的手心。 这个枯井已废弃多年,井的内壁上爬满了藤蔓,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将井口遮得是严严实实。 因而外面的人,是根本不可能发现井底下的她的。 这一点,早在多年之前便已验证过了。 那是在她八岁那年,那一天和往常一样,苏星澜在宫中学堂念书。 在结束了一天繁忙的课业后,她便拉着瑜哥哥去玩。 “瑜哥哥,今天我们玩躲猫猫的游戏好不好啊?”小姑娘的声音跟糖一样的甜。 “好好好。”少年点头,满口应承。 “那瑜哥哥你先藏,星澜来找你!” “那等下找不到哥哥,小星星可别哭鼻子啊!小娇气包!” “谁,谁哭鼻子啊!星澜上次哭,是因为找你走了好多的路,脚都磨破皮了。还有,上上次,是因为肚子饿啦…才不是因为找不到你才哭的呢!” “哦?是这样吗?”少年眉头一挑,戏谑道。 这个小鬼!明明是因为她不肯服输才哭的吧! “当然喽!” 小姑娘眼睛睁得圆圆的,一脸认真,生怕被他看出自己的小心思。 “那好,我先藏你来找。” 这次少年故意藏在一个很容易发现的地方,因而被小姑娘轻而易举地找到了。 “你看我厉害吧!瑜哥哥!” 小姑娘叉着腰,笑得纯真又娇俏,就像炎炎夏日里的一汪清泉,甘冽甜美。 “小星星最棒了!”少年深邃的眼眸满含宠溺。 晚霞像一朵硕大的莲花,怒放在天的西边。 夕阳的光辉落在两人的身上,静谧又美好。 “瑜哥哥,现在轮到你来找我啦!你转过身去,不许偷看哦!” 说完,苏星澜便像一阵风一样的跑走了。 这一次,她得跑得再远一点,躲得再好一点,可不能再让瑜哥哥轻轻松松地找到她了。 苏星澜从小便能随意出入皇宫,对宫中各处都了如指掌。 可偏偏,瑜哥哥每次都能轻而易举的找到她。 哼!不开心! 小姑娘一边跑着,一边绞尽脑汁地寻找新的藏身之处。 不知不觉中,便来到了冷宫附近一个荒无人烟的院子,里面杂草丛生,满目萧条,一看便知道已废弃许久。 宫里竟然还有这等地方?若她藏在这里,瑜哥哥肯定找不到她! 苏星澜自觉找到了一个绝佳的藏身点,欣喜地跑进这个荒废的院子。 院子正中央有一口废弃的枯井,井口大半已被绿色的藤蔓植物所覆盖。 苏星澜拨开挡在井口的枝叶,从井口朝下望去,发觉这口枯井并不深,跳下去应该也不会受伤。 太好了!就是这了! 她可实在是太聪明了!哈哈哈! 苏星澜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洋洋得意中,她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井底。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苏星澜坐在井底,望着头顶的井口出神。 井口几乎已全部被枝叶掩盖住了,只能从微小的空隙中,零星看到外面渐渐变暗的天色。 瑜哥哥怎么还没找到她啊? 天马上就要黑了,她肚子都饿了,要不然她自己出去算了? 反正瑜哥哥没有找到她,是她自己走出去的,不能算她输。 苏星澜站起身,想要往上爬。 小姑娘个子娇小,井内四壁又光秃秃的,没有任何可支撑的地方。 她试着向上爬了几次,可最终都滑了下去。 这枯井虽然不深,可跳下来容易,爬上去却难如登天。 苏星澜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顿时慌了,哭得梨花带雨。 “瑜哥哥!瑜哥哥!呜呜呜!” “星澜好害怕!瑜哥哥!娘亲!” 又过了一会,夜幕降临,井底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片漆黑。 小小的苏星澜蜷缩在井底,又饿又冷,哭得已经声嘶力竭了。 突然,远处传来很多人奔跑、沸沸扬扬的声音。 这一定是派来找她的人,想到这点,苏星澜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大声呼喊求救。 “救命啊!我在这!救命啊!” 可一直到她嗓子喊哑,也没人能找到她。 就这样,苏星澜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到外面的天,亮了,黑了,又亮了,又黑了。 她已经头晕眼花,饥肠辘辘,最后彻底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苏星澜以为自己要死在这井底时,蓦然听到井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拨开了井口遮挡的枝叶,紧接着,少年沙哑憔悴的声音传来。 “小星星?你在下面吗?” 虽然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但仅凭声音便能辨出来人是谁。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星澜喜极而泣。 “呜呜呜,瑜哥哥。” 少年听到井底传来虚弱无力的声音,就像一只可怜无助的小猫儿似的,将他的心口挠得生疼生疼。 第50章 欲望的奴隶 他跳到井底,将苏星澜打横抱起,轻轻抚了抚她的脸蛋。 “对不起,哥哥来晚了。” 有一滴清泪静悄悄的落下,在这漆黑的夜里,没有任何人察觉。 “呜呜呜,呜呜呜。”女孩哭得不能自已。 “乖!小星星饿了吧?来,张口,先吃颗乳糖。” 少年的声音仿佛有蛊惑人心的魔力,苏星澜顺从的张开口,很快奶香四溢的甜味便充盈了整个口腔。 一直到后来苏星澜才知道,她失踪后,皇帝伯伯大发雷霆,发动了整个御林军来寻她。 可是,找了两天两夜,把皇宫翻了个底朝天,最后还是被瑜哥哥找到的。 皇帝伯伯本是要重重责罚瑜哥哥的,但因他最后戴罪立功,所幸没有酿成大错,便罚他在书房跪了一个时辰。 思绪回到现在,苏星澜又在自己左手心的伤口上重重挠了一下,痛的全身都在颤抖。 “瑜哥哥,这一次,你还能找到星澜吗?” 八年半过去了,如今的苏星澜长高了不少,要想爬出这个枯井已是易如反掌。 若是她自己失去理智后跑到外面,她不敢想象会发生些什么! 苏星澜趁着自己尚且还有一丝清明,用力扯下井底枯竭的枝条,将自己的双脚牢牢捆住,不能迈出一步。 萧贵妃这次可是下了十足的媚药,一心要将她逼入绝境。 时间慢慢过去,紧紧靠着疼痛,苏星澜已经无法让自己保持清醒。 在药物的作用下,苏星澜浑身燥热、娇喘连连,竟鬼使神差地解开了自己的襦裙。 即便如此,她依旧是觉得难以呼吸,直到最后,她全身上下只剩下一件藕粉色的肚兜。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苏星澜感觉到自己被拥入一个冰凉的怀抱里。 闻到那股熟悉的气息,她脑海中绷着的那根弦,才彻底放松下来。 她知道,是他来了。 “唔,好舒服!” 女孩的声音娇媚无比,令人情不自禁就要想入非非。 苏星澜情不自禁地紧紧贴着那具冰凉的身体,身体不安分地扭动着,想要汲取更多。 “小星星乖,哥哥这就带你走。” 南宫瑜自幼习武,夜视能力甚好。 即使是在这枯井底,借着零星落下的月光,他也能清楚地看到怀中女孩的面容。 他的天上星啊!他圣洁无瑕,不敢亵渎分毫的天上星啊! 此时却跌落凡尘,沾染了浊泥。 女孩全身上下仅仅只剩一个肚兜挂在脖颈上,要落不落的样子。 她面如红霞,意乱神迷地苦苦哀求。 “瑜哥哥!星澜好难受啊!” “瑜哥哥,你可以帮帮我吗?” “瑜哥哥,星澜是不是要死了?” 南宫瑜注视着自己眼前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苏星澜,怒意凶长,对萧贵妃的恨意愈发强烈。 可是,天上的星星只有跌落了凡尘,才能离他这种腌臜之人更近,不是吗? 思及此,南宫瑜心里竟然莫名涌起一股兴奋与激动。 若是他的天上星蒙了尘,便理所当然的归他所有了。 南宫瑜的喉节滚了又滚,声音暗哑道。 “小星星,这可是你说的。既然你要哥哥帮你,那哥哥便只能遵命了。” 他舔了舔嘴角,嘴角勾了勾。 “你知道的,哥哥从来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 南宫瑜脑海中欲望的野兽在疯狂叫嚣,他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抚上那光洁细腻的肩头。 随后,他的手指又在小姑娘高耸的锁骨上轻轻摩挲。 “嗯,好舒服…” 有魅惑诱人的声音从苏星澜的喉咙间溢出,她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攀上南宫瑜的脖颈。 之前苏星澜还凭借着意志力,努力让自己保持理智。 可当她看到南宫瑜出现的那一霎那,她便如同一个绷紧拉满的弓箭,一瞬间松弛下来,意志力顷刻之间便土崩瓦解。 现在的苏星澜,已经完全被药物所控制,沦为欲望的奴隶。 南宫瑜的目光在苏星澜的娇躯上疯狂肆虐,猛然间,他整个人如同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的手,怎么会! 南宫瑜仔细避开苏星澜手心的伤口,将她血肉模糊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小星星手心里已被利器扎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被随意丢弃在一旁的衣裙上,也满是鲜血。 南宫瑜一眼就看穿了苏星澜的意图,他忍不住捂住了胸口,宛如万箭穿心般的痛苦,甚至远胜那断指之痛。 他的小星星这么努力,难道只是为了被他这种烂泥臭虫所亵渎的吗? 不!他不能! 他怎能如此趁人之危? 若是待她清醒后知道事实,定然会恨他的吧! 南宫瑜自责不已,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苏星澜雪白的肌肤上,低声轻哄。 “小星星,乖,听话,再忍忍,哥哥帮你诊个脉。” 说完,南宫瑜便紧紧握住苏星澜跃跃欲试的小手,将手指搭在了她的脉搏上。 南宫瑜从小便跟着叶老爷子学习武功和医毒,武功早已是练得出神入化。 他的医毒虽说算不上顶尖水平,但应对一般的毒还是没有问题的。 南宫瑜搭在脉搏上的手指仿佛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骤然间剧烈地抖动起来。 那个贱人!竟然对他的小星星下了十倍量的媚药! 他无法想象,他的小星星是怎样一步一步走过来,藏身于此的。 “瑜哥哥,我好难受啊!好热啊!” 苏星澜用力挣扎着,想要将身上盖着的长袍用力甩开。 南宫瑜将她死死抱住,不让她的肌肤露出分毫。 他沉默了一瞬,才低声道。 “小星星,对不起,哥哥本想用内力将你体内的毒吸出,可没想到你中毒如此之深。” “若是不进行纾解,强行将毒吸出,虽说也可以解毒,但是却会伤到五脏六腑。” “瑜哥哥,瑜哥哥,星澜要死了,求求你帮帮星澜!” 苏星澜胡乱叫着,眼神迷离,哪里能听到南宫瑜在说些什么。 南宫瑜轻轻抚了抚她滚烫的小脸,将她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拢到一侧,温柔浅笑。 “好,哥哥这就帮你。” 第51章 他的小星星可真甜! 话毕,南宫瑜掀开盖在苏星澜身上的长袍,将手向下探去。 鱼儿摆着尾巴,欢快地游上游下,从涓涓细流,游到了汪洋大海。 浪花拍打在峭壁上,声音震耳欲聋。 一瞬间,海面风云突变,浪起云涌,电闪雷鸣,鱼儿奋力地游向一个又一个的浪潮。 半晌后,终究是雨歇云收,风平浪静。 南宫瑜心疼的看了一眼已晕厥过去的苏星澜,眸中是铺天盖地的情愫。 他忍不住抬手放置鼻间,轻嗅片刻。 他津津有味地舔舐了几下,眼眸微眯。 啧!他的小星星可真甜! 随后,南宫瑜便将苏星澜整个人都罩在了长袍之下。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中,纵身一跃便跳上了地面。 张护很快赶了过来,他瞟了一眼主子怀中的人。 虽说那人的身形已完完全全被长袍所盖住了,但从主子放松的神情上也能得知,这人必定是嘉宁郡主无疑了。 想起刚刚主子皇宫各处发疯似的寻人,张护吓得一个激灵。 真是谢天谢地郡主没事啊! 否则,他无法想象主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主子,事情已经调查清楚。国公夫人宫宴上离席后,萧贵妃派侍女刻意接近,盗取了她的贴身发钗。” “国公夫人发现钗子遗失后便没有返回宫宴,而是四处寻找。随后,萧贵妃派人以钗子为诱饵,将郡主骗至昭月宫。” 张护很快将调查的结果一一讲明。 “嗯,知道了。速去转告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就说郡主已经找到了,让他们安心。”南宫瑜吩咐道。 “是,主子。” “备马车,准备回府。” “遵命。” 张护心下了然,既然主子要他准备马车而不是骑马回府,显而易见,今夜主子是要将嘉宁郡主带去他宫外的府邸了。 一个时辰后,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南宫瑜位于宫外的府邸大门外。 车帘被撩起,南宫瑜抱着怀里睡得昏昏沉沉的女孩,缓缓朝内走去。 先让她睡会儿再给她解毒吧!折腾了一晚,小丫头恐怕都累坏了! 苏星澜所中的媚药虽说只是寻常的毒物,可是用量却极大。 即使他刚刚已经帮她纾解过了,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男子,仍是需要将她体内的余毒清除干净。 若是余毒长久聚集在体内而不拔除,必定会伤及根本。 府中的丫鬟小厮见南宫瑜回府,纷纷低头行礼。 苏星澜被玄色绣金线蟒袍包裹得严严实实,睡得安详宁静。 见一向冷心冷情的千岁爷怀中竟抱着个人,府中众人皆是震惊不已。 大家都低垂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言一句。 待南宫瑜远去,这才有两个小丫鬟窃窃私语。 “哎,你知道刚刚千岁爷怀中抱的是何人吗?” 开口的是一绿衣女子,名叫碧荷,年龄不大,约莫着十七八岁的模样。 “我可不想被挖眼睛,哪里敢乱看乱瞟啊!” “我刚刚偷偷瞟了一眼那人的身形,感觉爷怀中抱的是一名女子。”碧荷压低声音。 有年长的姑姑厉声喝道。 “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在那里嘀嘀咕咕什么呢?切记,在这里做事,要学会做瞎子聋子哑巴,多嘴多舌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姑姑。” 两个小丫鬟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认错。 “行了,起来吧!你们两个赶紧去烧点热水,准备好洗漱的物件,送去望星楼。” “望星楼?这不是千岁爷特意为心爱之人修建的楼阁吗?”碧荷脱口而出。 碧荷年龄虽然不大,但也是这府中的老人了,对府中的情况多少也知道一些。 这么多年,千岁爷每每搜寻到女子用的珍品,便尽数珍藏于这座望星楼中。 下人们私下都猜测,那些必定是千岁爷为心爱的姑娘准备的。 掌事姑姑一个眼刀子劈过去,吓得碧荷立马禁声。 “碧荷,你这个月的月俸便免了吧!你也莫怪姑姑无情,姑姑也是为了你好,如不对你小惩大诫,你迟早会吃亏。” “姑姑,碧荷知错了。”碧荷状若乖巧地点头认错。 与此同时,南宫瑜抱着苏星澜已经站在望星楼下。 望星楼就在离沧澜阁不远之处,与之隔湖相望。 府中的布局是在刚开始修建府邸时,南宫瑜亲自定下的。 当初,他只是心存妄念,幻想着若是没有发生那么多的变故,她的小星星定能顺利嫁与他为妻。 于是,南宫瑜便挥斥重金修了这么一座外观看似低调、实则内里不凡的望星楼。 望星楼与沧澜阁两座楼的名字皆取自嘉宁郡主,由他亲笔题词,两座楼隔湖相望,照相辉映。 南宫瑜在沧澜阁处理政事时,推开窗便能看到正前方的望星楼,仿佛他的小星星时时刻刻陪着他一般。 南宫瑜径自走到望星楼二楼,将苏星澜轻轻放在一张沉香木雕花架子床上。 苏星澜的身躯被紧紧包裹在玄色蟒袍之下,许是被束缚得太久了,有些难受。 她皱巴着一张小脸,一副要哭的样子。 想到此时此刻,小姑娘全身上下仅仅只是着了一件肚兜,南宫瑜的眸色又深了几分,喉咙也一阵发紧。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将苏星澜受伤的小手从衣袍下抽出,准备给她上药。 伤口这么深,若是不好好处理,将来留下疤痕,他的小娇娇还不得哭鼻子啊! 南宫瑜仔仔细细地给她上药包扎,心中情绪翻滚如汹涌的海啸。 待伤口包扎完毕,他这才想起自己手上的断指之伤,便随意包扎了一下。 可不能让他的小星星看到,不然她定会害怕的吧! “小星星?小星星?醒醒!”南宫瑜轻声呼唤。 得快点叫醒小丫头了,若是拖得太久,余毒再发作一次的话,她又得再遭一次罪。 不过,再发作一次? 呵呵,似乎也还不错呢! 他一点也不介意再劳心劳力服侍她一次。 枯井底,他的小丫头那小猫样的轻喘低吟萦绕在他的耳边,让他的眸色比夜色还深。 第52章 夜宿千岁府 “小星星?快醒醒。” 南宫瑜继续唤她,他终究还是心疼他的小星星,强制压制下自己内心那邪恶龌龊的想法。 苏星澜做了一个冗长的梦,猛然间惊醒,从榻上迅速坐起身来。 “瑜哥哥?” 她的声音失了往常的甜腻,带着几分沙哑,像低醇拉响的胡琴。 不久之前枯井底下,小星星哑着嗓子哭着唤他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南宫瑜情不自禁地舔了舔薄唇,邪魅一笑。 苏星澜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坐在一个陌生房间的床榻之上。 奇怪的是,房间内摆着不少女孩子喜爱的奇珍异宝和一些稀奇玩意儿,就连床品的样式也都是她钟爱的浅粉色。 “瑜哥哥,星澜这是在哪啊?” “小星星莫怕,这是在哥哥府里,刚刚事发突然,情急之下便只能将你带回府中。” 苏星澜的脸一时间红得发紫,刚刚枯井里的那一幕陡然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呜呜呜,这可太丢脸了啊! 这让她以后还怎么见他?啊啊啊! 苏星澜低着头,目光躲闪,不敢看他,小声嘀咕。 “我,我要回家。” 南宫瑜看了一眼羞窘的苏星澜,心知肚明,并未说破,继续轻声安抚。 “好,哥哥先运功帮你把身上的余毒清干净,明日再送你回去。否则,这毒还会继续发作的。” 苏星澜猛地抬头,大惊失色,惊呼一声。 “什么?还会再发作吗?” “嗯,你中毒的剂量太大了,远非常人能够承受的剂量。”南宫瑜耐心向她解释。 苏星澜只觉得没有任何颜面面对南宫瑜,毕竟她刚刚在井底还央求着他... “瑜哥哥,再快点…” “瑜哥哥,还要…” 想到这,苏星澜连忙将头埋进枕间,不敢看他。 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府,躲他躲得远远的。 “那,那星澜回家再请医师解毒吧,便不劳烦瑜哥哥了!”苏星澜急忙出声。 “嗯,这样也好。不过若是只用中药解毒,药效发挥甚慢,在你体内的余毒被彻底拔除之前,小星星还得再忍耐几次发作之苦。” 南宫瑜轻言轻语,面上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实则心中暗喜不已。 不怕小丫头今晚不会乖乖留下来,呵呵呵! 再者,他也是实话实说,并未有所欺瞒。 南宫瑜只要一想到他的小星星今夜能留宿在望星楼,便觉得心花怒放。 闻言,苏星澜努了努嘴,咕哝一声。 “那好吧!那星澜今晚先留在哥哥这里解毒。” “小星星真乖!刚才哥哥已经帮你暂时压制住了体内的余毒,估摸着离下次发作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小星星可以先去沐浴一番,待换身干净的衣服了,哥哥再来为你运功解毒。” 闻言,苏星澜这才想起自己全身上下几乎一丝不挂,仅剩下一个贴身的肚兜。 她的脸愈发的红了,就像一个熟透的番茄,让人忍不住就想要咬一口。 啊啊啊!她竟然就这样裹着瑜哥哥的衣袍!好羞耻! 南宫瑜望了一眼心神凌乱的小姑娘,嘴角扬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那哥哥先去楼下了,有事叫我一声即可。” 待南宫瑜一离开,在房外等候良久的紫云立马冲了进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郡主,你可把紫云给吓死了!呜呜呜!让我看看,你可有受伤?” “我没事,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 “郡主你不知道,你被萧贵妃召走后,夫人找你找得都要疯了!” “还好千岁爷寻到了你,不然国公爷和世子爷就怕要夜闯内庭要人了!” “现下娘亲可好?还有爹爹和哥哥呢?” “千岁爷寻到郡主你后,便派人去报了平安,夫人她没事,已经和国公爷回府了。” “那就好。” 其实从苏星澜得知自己被萧贵妃下了媚药后,便意识到自己是中了对方的圈套。 既然对方的目标是她,那想必母亲便不会有什么危险。 只是,她和萧贵妃并无任何相交,二人无冤无仇,她又为何要害她? 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紫云,扶我去沐浴。” 苏星澜堪堪从床上站起来,便觉得两腿酸软,朝着一旁跌去。 所幸紫云及时扶住了她,才没跌到地上。 待二人入了盥室,紫云服侍苏星澜脱下披在身上的外袍,这才发现自家郡主全身上下只剩一件肚兜挂在身上。 “这?郡主…” 紫云眼睛顿时红了,泣不成声。 “你哭什么啊?我真的没事。” 苏星澜轻轻拍了拍紫云的手,以示安慰。 随后,她走进浴桶,将全身都浸入热水中,一边泡澡一边将事情的大致经过告诉了紫云。 不过,枯井底瑜哥哥为她舒缓解毒之事,她刻意隐而不语、只字未提。 “那个萧贵妃太可恶了!郡主,你一定得告诉国公爷和夫人,让他们替你出气!” 紫云咬牙切齿,愤愤然道。 “此事万不可告诉父亲母亲,免得他们担忧。紫云,你得答应我。” “至于萧贵妃,本郡主是肯定不会放过她的!走着瞧!” 苏星澜整个人都泡在温水之中,舒适而惬意。 随着时间流逝,浴桶里的水越来越凉,她却觉得越泡越热。 奇怪,她这是怎么了? 苏星澜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一股燥意涌上心头,一波又一波,来势汹汹。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糟了!又要发作了! 瑜哥哥不是说半个时辰后才会再次发作吗?怎么会提前呢? 忍着心里异样的渴望,苏星澜迅速穿戴好衣物,派紫云去请南宫瑜上楼。 南宫瑜一直就在楼下等待,很快便到了。 苏星澜坐在贵妃榻上,满面绯色,双眸如粼粼水波一般。 南宫瑜瞬间心知肚明,看来是因为泡热水的缘故,导致余毒提前发作了。 “小星星,事不宜迟,哥哥马上帮你解毒。” 苏星澜咬紧牙冠,默默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她压根不敢张口说话,能够想象得到,此时自己的声音是有多么的娇艳欲滴。 窗边的贵妃塌上,南宫瑜正准备运功替她排毒。 苏星澜这才发觉,南宫瑜的左手小拇指处,厚厚的裹着几层带血的纱布。 第53章 误会他有心爱之人 南宫瑜包扎得以假乱真,苏星澜只是以为他的手指受伤了,并未发现左手竟是缺了一根手指。 “瑜哥哥,你的手?”苏星澜带着哭腔问。 南宫瑜面色如常,波澜不惊。 “无妨!这是哥哥前些天练剑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只是一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他特意将那截断骨包裹遮住,以免他的小星星看到了难过害怕。 之后,南宫瑜便开始运功为苏星澜排毒,一直到夜色已深,余毒才被清除干净。 待苏星澜睡下后,南宫瑜独自来到沧澜阁的书房,张护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南宫瑜径自走到书案前,提笔写着些什么。 他的神情专注,全部心神都在手中的那只毛笔上,头也不抬地问。 “今日宣政殿的情况如何?” “如同主子预料的那样,主和者远远多于主战者,因而拔河比赛自然是主和者胜出。只是…” 南宫瑜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张护,冷冷出声。 “如何?” “只是恐怕主战的那些大人背后会颇有怨言。” “呵呵,无妨,一群老东西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南宫瑜冷笑一声,停下笔,将刚刚写完的密信交给张护。 “速速将这封密信八百里加急交给西鹰军的陈巍将军,同时立刻派使臣出使戎狄国议和。” 西鹰军乃是盘踞在大胤西陲边境的一只猎鹰,正是归功于陈巍大将军的守卫,这么多年来,西陲边境才得以维持安宁与和平。 “遵命。” 张护领命后告退,虽不明白主子为何要这么做,但他相信,主子自有他的道理。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凉风习习。 明亮的烛火随风摇曳跳动,红色的光辉映照在南宫瑜的面上,神情晦暗不明。 …… 清晨,阳光透过窗照进望星楼的二楼,一切是那么的静谧与温馨。 苏星澜坐在青玉妆台前,紫云在给她梳妆。 “郡主,半个时辰前千岁爷已经来过了,让您醒来后去正厅用膳,他会在那等您一起用膳。” “嗯嗯,好。” “郡主,真是没想到这座望星楼外观雅致,却内藏乾坤。大到床榻、书桌,小到书架上的摆件、窗边的烛台、妆台上的象牙梳,无一不是珍品。” “甚至连那衣箱里也摆满了各式各样精美的罗裙,妆匣里也罗列了不少名贵的首饰。显而易见,千岁爷应该是花了不少心血与心思的。” “嗯,确实如此。只是这么多年来,瑜哥哥一直都是一个人,不知为何要建这样的一个小楼呢?” 苏星澜梳妆完,准备下楼。 一楼的花厅里有丫鬟忿忿不平的声音传来,她们二人是奉命等候在此,只等苏星澜下楼后,便带她去正厅用膳。 “看来这嘉宁郡主也是个有手段的!不然千岁爷怎么会让她住进望星楼呢?这可是他特意为心爱之人所建的啊!” “嘘!碧荷!你这么妄议府中未来的主母,是不要命了?” “你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我就私下跟你说说而已,外面我不会胡说的。” “或许这望星楼就是专门为迎娶新夫人而建的呢?” “你才刚来不久,不知这望星楼已经建成多年了,而赐婚是半年前的事。” “可我听说,是千岁爷向皇上亲自求的赐婚圣旨啊?” “坊间传言,当今皇帝为了打压镇国公府的气焰,私下授意千岁爷求赐婚于嘉宁郡主。” “咱们主子可比天下大多数男子还要深情。只可惜,他永远也不能与心爱之人相守到老了。真是便宜那个狐狸精了!” 居然敢骂她嘉宁郡主是狐狸精? 苏星澜从小到大哪听过这等粗鄙的言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紫云!给我掌嘴!” 两个小丫鬟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苏星澜已经站在了楼梯上,小脸因为生气红得像一朵绽放的牡丹。 昨天夜里太黑,碧荷并没看清嘉宁郡主的模样。 此时看到这宛如从画中走出来的小仙子,突然有点明白,为何千岁爷会让她住进这望星楼了。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郡主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碧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你难道不知冒犯郡主是重罪吗?如此污蔑郡主,真该拔了你的舌头去喂猪!” 紫云指着跪在地上的丫鬟,怒气冲冲。 “求郡主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饶了你倒是不难,那你给本郡主讲清楚,刚刚你们说的千岁爷心爱之人到底是谁?” 苏星澜的心微微有些发颤,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这,这…” 碧荷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是好。 不管赐婚原因是什么,毕竟这嘉宁郡主才是千岁爷将来要明媒正娶的正妻。 当着正妻的面去提主子其实另有所爱,可想而知,她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怎么?很为难吗?本郡主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告诉我答案,要么乖乖领罚!” 苏星澜心里的鼓打个不停,她既想听到答案,又害怕听到答案,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碧荷被突如其来的斥责吓得抖了又抖,跪都跪不稳了,一下子跌倒在一旁。 没想到看起来软软糯糯的小郡主,气性居然这般的大! “奴婢是真的不知那人是谁,这些都只是奴婢的推测而已。奴婢在这府中的时日不少,亲眼目睹了这座望星楼从无到有。” “这么多年,千岁爷花在望星楼上的精力与财力巨大,府里众人皆知。” 苏星澜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昭月宫中萧贵妃向她展示的那副画像。 画中的男女举止亲密,画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即便是隔着纸张,苏星澜都不禁心如擂鼓、脸红心跳。 对于男女之事,苏星澜本是一窍不通。 可自从井底解毒一事后,她也懵懵懂懂有了几分了解。 她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画面,画中男子的一只手从女子的裙摆处探入。 她突然意识到,瑜哥哥似乎是在和那萧贵妃做同样的事! 如此,一切便能解释得通了! 第54章 美人鼓 萧贵妃之所以要设计害她,全是因为嫉妒她将嫁给瑜哥哥为妻。 而瑜哥哥所说的时机成熟送她出嫁,一方面是真的想要帮她,但更多的也是为了他的心爱之人吧! 苏星澜心里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手中的帕子被她死死捏住,胃口全无。 “今日之事,勿要外传,否则别怪本郡主不客气!” “是,郡主。” 碧荷连忙磕头应是,她又不傻,只要郡主不跟千岁爷告状,她自然是不会将此事乱说。 “紫云,我们回府吧!” “啊?郡主你刚刚不是说要和千岁爷一起用早膳的吗?”紫云疑惑不解。 “本郡主现在只想回家!他要吃饭便让他一个人吃去!本郡主概不奉陪!” 苏星澜咬着薄唇,沉着脸,气汹汹地夺门而去。 南宫瑜没能等到苏星澜和他一起用早膳,却得到她不告而别的消息。 呵呵!小丫头这是害羞了、不好意思见他了吧! 反正用不了多久,他便会八抬大轿抬她进门,看她能躲到几时! …… 夜黑风高时分,昭月宫的宫墙上出现一个飞檐走壁的黑衣男子。 那人身手矫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萧贵妃的寝殿之中。 没过多久,黑衣男子离开,肩上还扛着一个巨大的麻袋,留下完全陷入一片火海的昭月宫。 他径自走到沧澜阁二楼,在棋盘上摆出一个“星”字。 许久未开的密室门被缓缓开启,他将那巨大的麻袋粗鲁地扔了进去。 “唔唔唔…”麻袋里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 一旁的木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刀具,南宫瑜从中取下一把锋利的剔骨刀,手起刀落划破麻袋。 从麻袋中跌出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子,她双手双脚都被牢牢绑住,嘴巴也被一块棉布紧紧塞住,头发凌乱不堪。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昭月宫的萧贵妃无疑。 南宫瑜嫌恶地走到她面前,利索地拔下她口中的烂布,冷冷出声。 “本座念着娘娘的提携之恩,今日便格外开恩,给娘娘一次自己选择的机会。” 萧贵妃蓦然被他劫走,此时惊魂未定,大吼大叫。 “你,你,南宫瑜,你到底要对我做什么!” 南宫瑜眯起一双漆黑的眼眸,笑得像蛊惑人心的妖精。 “贵妃娘娘,请稍安勿躁!小南子这便给您介绍一二。” 他走到墙边高高的鼓架前,如数家珍般的介绍着自己的宝贝。 “娘娘您请看,这架子上从左到右、从上至下依次是渔鼓、狼鼓、同鼓,花盆鼓、怀鼓、战鼓…” “这些鼓当真是精美绝伦得很哪!只是不知,贵妃娘娘您自己想被做成什么样式的鼓呢?” 萧贵妃完全沉浸在刚刚被掳走的惊恐中,压根就没弄明白他到底在讲些什么。 “南宫瑜!这里是什么地方?快放我回去!” 南宫瑜的双眸尽被染成了血色,脸上呈现出病态的白,如同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令人毛骨悚然。 “呵呵呵,贵妃娘娘您别急啊!小南子只是想请娘娘帮个忙,不知娘娘是否能够成全呢?” 萧贵妃被眼前这一幕吓得打起了哆嗦,话说得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什,什么,帮你什么么忙?我帮你了,你便会放我回去吗?” 南宫瑜依旧那样邪魅的笑着,他随意取下一面鼓,一边温柔地抚摸着鼓面,一边噙着笑出声。 “这些鼓都是先前小南子在闲暇时分,亲手所制。只可惜,这鼓面皆是取自皮糙肉厚的男子。” “娘娘可以摸一摸,这鼓面也着实是太粗糙了一些!” “若小南子能取娘娘的皮囊做成鼓面,股骨做成鼓棒,必能制得一面上好的美人鼓!” 萧贵妃难以置信,心胆俱裂。 她使尽全力疯狂地挣扎,绝望威胁。 “你敢!若本宫就这样无缘无故的失踪了,你就不怕调查到你头上来吗?” 南宫瑜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神情自若。 “说来也真是巧了呢!今日夜里,因烛台倾倒,昭月宫里竟燃起熊熊大火。” “可怜了一代美人萧贵妃就这么葬身火海、香消玉殒,就连尸骨都烧得是面目全非、难以辨认。” 萧贵妃全身上下因恐惧而颤抖不已,她歇斯底里地大声哭着喊着。 “你!南宫瑜!你就是个变态!是个魔鬼!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南宫瑜不为所动,语气无波无澜,说出的话凉薄无情。 “贵妃娘娘现在才发觉吗?可惜了,已经晚了呢!” 萧贵妃被巨大的绝望与恐惧所吞噬,她脸色苍白,冷汗淋漓地求饶。 “小南子,算我求你了,放了我吧!看在我曾经帮过你的份上,求你不要杀我,呜呜呜。” 南宫瑜的眼神愈发阴森狠戾,杀意露骨尽显。 “本座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可你却偏偏要对本座的小星星下手!” 萧贵妃猛地抬头,痴魔般地望向眼前的男子,脸上是近乎癫狂的扭曲。 “你就那么爱那个小贱人吗?为了她毫不犹豫的断指,现在又为了她要杀我?” “哈哈哈!哈哈哈!南宫瑜,你不要忘了,你只是个无法人道的阉人而已!就算你能娶她为妻又如何呢?” 陡然间,萧贵妃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话音一转,柔柔弱弱、娇娇媚媚地出声问道。 “小南子,普天之下,除了我再不会有第二个女子不介意你…你当真要这么狠心绝情吗?” 南宫瑜额角的青筋暴起,眼里的猩红使他看上去像一头失控的野兽。 他大步上前,狠狠捏住萧贵妃的肩骨,几乎要将其捏碎。 “娘娘与其在这为本座担心,还不如操心一下,自己的身体做成哪一种鼓面要更美丽呢!呵呵呵!” 萧贵妃强忍住肩膀处的剧痛,高声大叫。 “南宫瑜!若那小贱人知道你是如此一个残忍病态的妖怪与魔鬼!她一定会惧怕你!逃离你!哈哈哈…” “咔嚓…” 蓦然间,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诡异响起。 萧贵妃的脖子已然被南宫瑜无情掐断,无力地耷拉在肩头。 第55章 奸宦误国 她的眼睛依旧是瞪得大大的,却没有了一丝生气。 南宫瑜无情地将那具身躯随意扔在地上,面无表情地走到铜盆前净手。 他沉默地盯着自己铜盆中的那双手,那双手修长干净、骨节分明,看起来极其赏心悦目。 可正是这双看起来洁净如玉的手,却做着世上最残忍血腥的事情。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亲手剥过多少人的皮、削过多少人的骨了,也记不清楚自己到底做了多少面人皮鼓。 即使那些人皆是死刑犯,亦或是罪大恶极之徒,但这些都不能掩盖他嗜血病态的本质。 不!他的小星星不会知道!也不能知道! “哧啦…” “咚咚咚…” 没过多久,密室里传来久违的利刃划过皮肉的声音和锤子敲击骨头的声音。 在天色朦胧即将破晓之际,密室的鼓架上摆上一面新制的美人鼓,是一面极精致漂亮的怀鼓。 南宫瑜拿起一方帕子,轻拭着鼓面上的血迹,不禁自言自语地称赞。 “果然,用美人皮制得的鼓面,的确是要比用那些臭男人制成的鼓面,更要精致得多呢!” …… 澄湖两岸,垂柳摇曳,倒映水中。湖面风光甚好,绿水逶迤,芳草长堤。 这一日,阳光明媚,春暖花开。苏星澜和好友李若涵相约来此踏青游湖。 每年春意盎然时分,京都的小姐贵人以及文人墨士都会泛舟湖上,赏景作诗,亦或是谈论时事。 苏星澜和李若涵也预订了一艘虽然不太大却精致典雅的画舫船,泛舟湖上。 明镜似的湖面上,大大小小的船只川流不息,湖面波光粼粼,水波荡漾,像一块被揉皱了的绿缎子。 苏星澜坐在窗边,一边品着茶,一边和好友闲聊。 一艘两层的画舫船缓缓驶来,恰恰好好紧挨着她们的画舫船停下。 两层的画舫船上,聚满了年轻的文人学子,正在吟诗作对、开怀畅饮,好不快活! 苏星澜竖起耳朵听了一会,也没听到什么惊艳的诗词,很快便觉得索然无味、没了兴致。 “这样吟诗赏景的好日子也不知还能有几日了!今日大家一定要尽兴而归!” “是啊!听闻前些日子,朝廷已经派使臣出使戎狄国议和。” “可不知为何,西鹰军的陈巍大将军却公然违反圣旨,擅作主张在两国议和谈判之际偷袭敌营。” “什么违反圣旨啊?谁不知道皇上都多久不理朝政了啊!议和不就是那个人的意思吗?” “可叹我泱泱大国,却要向蛮夷小国赔款求和,真是奇耻大辱!果不其然,没根的东西就是软骨头一个!” “民间都传遍了,据说这么重要的军国大事竟然是通过拔河比赛来决定的。真是奸宦误国!朝纲败坏!” “只是不知,如今陈巍大将军战况如何呢?” “不管陈巍将军是胜还是败,违背了那人的意思,恐怕他将来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几个学子喝得酩酊大醉、大放厥词。 这些胡言乱语,尽数被相邻船上的苏星澜收入耳中。 她频频蹙眉,粉嫩饱满的唇瓣上,甚至都被她生生咬出几丝血痕。 苏星澜气不打一处来,随手便将捧着的青花瓷茶杯重重地拍在桌案上,茶水瞬间倾泻而出。 “一群愚蠢自大的东西!真真是蠢而不自知!” 李若涵心下了然,刚刚那些话她也一字不落地听了个清清楚楚,也难怪星澜会生气了。 可听她这话里有话的样子,难道是另有隐情吗? “星澜何出此言?” 苏星澜不慌不忙,反而问她。 “姑且不论瑜哥哥到底是主和还是主战,他都完全没有必要用拔河这种荒唐的法子来决定军国大事吧?” 李若涵点头表示赞同,这荒谬的行为,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存心而为。 “确实,若是实在难以抉择,让主和与主战的两方投票即可。” 苏星澜都要气炸了,胸腔也随之剧烈起伏。 “可他却偏偏选择如此荒唐的法子,就怕天下万民不骂他似的!” “所以,星澜的意思是?”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此事透着许多古怪,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苏星澜心里隐隐有个猜测,瑜哥哥表面上主张求和,并派出使臣与戎狄议和,实际却并不一定如此。 哼!管他会不会被百姓骂呢!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可真是不争气啊!总是本能的想要维护他。 “算了星澜,你也莫气了!这等军情大事也不是我们这些闺阁女子能够决定的,如今只希望陈巍将军能够凯旋而归吧!” “哼!谁气了啊!挨骂的是他又不是我!我才不会怄气呢!” 李若涵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刚刚也不知道是谁,气得连茶杯都摔了呢! 真是个自欺欺人、口是心非的丫头! 与此同时,远处的澄湖上有一艘三层画舫船正在朝这边靠近。 这艘三层的画舫船装饰得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船身四周刻着浮雕祥云,有飞檐翘角、玲珑精致的四角亭赫然立于船中央的高台上。 雪色的纱帘垂落在四角亭的四周,遮住了亭内的光景。 只能隐约看到亭内的长凳上似乎坐着一个身如玉树的男子,而站在一旁的另一个男子正在激动地讲着些什么。 张护气咻咻的,眼睛似乎都要冒出火花,他怒不可遏地大声喊道。 “主子,那群书呆子几杯猫尿下肚就敢胡言乱语,当真是狂妄自大!属下请命,去狠狠教训他们一顿!” 今日湖面上的游船甚多,船只之间相隔得并不太远,因而听到一些侮辱谩骂在所难免。 只是不知,为何主子丝毫不见动怒呢? 南宫瑜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轻轻抚平衣袍上的褶皱,又抬手整理了一下头上的白玉发冠,温声问道。 “本座今日这身如何?” 南宫瑜一早便得到消息,小丫头今日会来澄湖游玩,便想着和她来一个偶遇。 为此,他特意换下惯常穿着的华贵蟒袍,换上许久未穿的白衣。 第56章 当她是亲妹妹 张护有些意外,一时语塞,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主子俊秀非凡,天人之姿,自是穿什么都好看。” 南宫瑜面上浮上一抹柔情,薄唇微微上挑。 “呵呵,那便好。” 看着南宫瑜这淡然自若的神情,张护更是着急上火。 “主子,那些人信口雌黄、胡说八道,您能忍,属下不能忍!” 说完,张护按着腰间的佩剑,气势汹汹地就要冲出去。 “无妨!那些人说的也勉强算是事实,本座确实是贪生怕死、不敢应战,派使臣议和、丧权辱国。” “可西鹰军的陈巍大将军抗旨偷袭敌营,分明是秘密遵从您的军令啊!” “如今短短数日,西境沦陷的三城中,其中有两城已经被收复,皆是主子您的功劳啊!” 张护是真心为南宫瑜感到委屈,主子暗地里明明做了那么多事,才不是大奸臣呢! 若不是主子暗中策划、运筹帷幄,就凭那陈巍将军一人,根本不可能胜得如此之快。 几日前,他们就已收到陈巍将军的飞鸽传书,得知边疆大捷,只不过消息还未来得及传入京都而已。 南宫瑜眸中寒光一闪,仰头癫狂大笑,阴森凛冽地出声。 “哈哈哈!本座就是要让天下人认为,当今皇帝荒淫无度、昏聩无能、不辨忠奸!” 奢贵华美的三层画舫船在湖面缓缓划过,激起涟漪阵阵,最后停在一艘小巧精致的画舫船旁。 来往船只上的众小姐和学子们争相观望,皆感叹不知是何贵人出行,竟如此高调奢靡。 两个小厮搬来一块登船板,置于两船之间。 这时,苏星澜才注意到,张护正从那艘三层的画舫船朝着自己走来。 张护脸上堆着笑,规规矩矩地上前行了一礼。 “参见嘉宁郡主!小的奉千岁爷之命,特来请郡主登船游湖。” 苏星澜也不知自己到底在别扭些什么,只要想到那夜在枯井中,瑜哥哥对她做的难以启齿之事,她便羞于见他。 难怪那夜他为她解毒是那么的娴熟呢! 原来,他早已有了心爱之人。 苏星澜每每想到此,不知为何,心里就难以抑制地发紧、发酸。 她毅然决然地将头往后一扭,凶巴巴地拒绝。 “本郡主不想去!” 张护不禁暗叹,这天下也就只有嘉宁郡主,敢如此毫不留情地拒绝他家主子了。 虽然不知她为何如此,但他依旧按照南宫瑜的吩咐继续道来。 “千岁爷说了,若是郡主拒绝过去,他便亲自过来抱您过去。” 苏星澜简直就被气笑了,双手叉腰,秀目圆瞪。 “他敢!” 好吧!他确实是敢的… 这可是在澄湖,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 她不要面子的吗? 苏星澜瘪了瘪嘴,只能蔫蔫地跟着张护往另一边走。 罢了!她总不能一直躲着不见他啊! 待过了今年十六岁的生辰,她就要嫁与他为妻了。 苏星澜硬着头皮来到四角亭外,微风徐徐,白色的纱帘随风摇曳,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一只宛如寒玉般、洁白无瑕的手从纱帘里伸出,掀开纱帘,南宫瑜从里款款走出。 南宫瑜本就俊秀非凡,今日又着了一袭白衣,风迎于袖。 他一手执扇,嘴角轻钩,双眸里流光溢彩,未语先含三分笑,俊魅孤傲中又带着些许风流与多情。 苏星澜一时呆愣住了,记忆中那个一袭白衣胜雪,温润爽朗的瑜哥哥就这样站在她面前。 这些年,苏星澜再未见过这样的他。 他不是穿着一身华贵的象征他身份的蟒袍,便是一袭深色的常服。 苏星澜的眼眶不禁有些发酸,眼前顿时变得雾蒙一片。 她不自觉地将复杂心绪尽数抛诸脑后,跑上前去娇娇唤了一声。 “瑜哥哥!” 南宫瑜看着小丫头委委屈屈、楚楚可怜的模样,轻轻抚了抚她的小脑袋,低声哄道。 “是谁欺负了我的小星星啊?告诉哥哥,哥哥替你去教训他。” 苏星澜低垂着小脑袋,咬了咬唇,带着哭腔喃喃细语。 “除了你敢欺负我,还有谁敢欺负我啊?” 南宫瑜以为小丫头是在委屈那夜枯井里发生的事情,低声安慰。 “那日实在是事发突然,哥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小星星别怪哥哥可好?” “小星星放心,除了你我二人,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此事。” 南宫瑜作出萧贵妃葬身火海的假象,瞒过皇室众人。 但这毕竟是皇家丑闻,并未公开。 因而,苏星澜完全不知,萧贵妃已然离世的事实。 她只觉得委屈至极。 瑜哥哥当然不会声张,毕竟他肯定也怕自己的心爱之人知道此事吧! “瑜哥哥,你怎么不问我,那日是谁要害星澜呢?” 还是,你故作不知呢? “傻丫头,什么事能瞒得过哥哥?哥哥已经替你报仇了!” “可是,可是她不是…”她不是你喜欢的人吗? “可是什么?” 苏星澜一向就不是能憋得住话的性子,不管怎么,她都得亲口问问他。 “瑜哥哥,若是你心爱之人做出了伤害星澜的事情,你会如何抉择呢?” 南宫瑜这才明白,小丫头到底在别扭些什么。 想必定是那日,萧贵妃对他的小丫头说了些什么,让她产生了误会。 所以,他的小星星这是吃醋了吗? 想到有这个可能,南宫瑜的心田上宛如绽开了千万朵烟花,璀璨夺目。 他大喜若狂,想要将他的小星星一把拥入怀中。 可是,他不能! 他只是一个肮脏下贱的阉人而已! 她的喜欢,他终究是不配啊! 既如此,那便让他的小星星一直误会下去吧! 南宫瑜将胸中波涛汹涌的情绪深深掩埋,一句话也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回答。 “小星星可是哥哥看着长大的,就如同我的亲妹妹一般,哥哥自然是站在你这边。” 他的尾音勾着笑意,声线干净温柔。 苏星澜努努嘴,勉强地笑了笑,比哭还要难看几分。 明明他说必定会站在自己这边,可她为什么还是这么这么的难过呢? 他真的只是把她当作亲妹妹吗? 第57章 误会解除 苏星澜执着地望向南宫瑜,两人四目相对,四周安静得都能听见彼此呼吸的声音。 “那哥哥对萧贵妃呢?你又把她当作什么呢?” 南宫瑜沉默片刻,目光定定地望着苏星澜的眼睛,眼神深邃幽暗,声音低沉醇厚。 “小星星,有些事情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真。” 苏星澜垂下头,视线无意中落到南宫瑜放在身侧的手上。 怎么那只手指还用纱布包扎着啊? 距离上次受伤到今日,已经半月有余了。 “瑜哥哥,你的手伤得很严重吗?怎么这么久都没好啊!” 南宫瑜状若无意地蜷起手指,不动声色地将那根纱布包裹的断指藏于袖中,不慌不忙道。 “无事,已经快好了。” 苏星澜拧了拧眉,若是她没记错的话,瑜哥哥伤手那日与她出事那日正好是同一天。 真的仅仅只是凑巧而已吗? 更何况,瑜哥哥的武功出神莫测,当今天下,又有几个人能够轻易伤得了他呢? 莫非? 上次她被气晕了头,满心满眼都是萧贵妃给她看的那幅画与她说的那些话,哪里有心思想到这些。 苏星澜一把拽住南宫瑜的手腕,奶凶奶凶地质问。 “瑜哥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南宫瑜的眼神有些飘忽躲闪,挣脱手腕背过身去。 “哪有,是小星星多想了!” 小丫头打小就是个机灵鬼,看来这次是真的瞒不住了。 苏星澜不依不饶,今天她非得弄个一清二楚! 她转身绕到南宫瑜面前,坚持要问个明明白白。 “既然如此,那你的手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呢?我想要看看你的手。” 没等南宫瑜有所反应,苏星澜就自作主张一把拉过他的手,准备解开纱布。 南宫瑜下意识的就想要将手抽走。 几番推搡间,苏星澜一时失误紧紧握住了那截纱布。 啊啊啊!瑜哥哥肯定要痛死了! 咦?不对呀! 手指呢?手指! 一瞬间,苏星澜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滴一滴地落下,打在南宫瑜的手背上。 泪水烫如熔岩,似乎都要把他灼伤。 苏星澜回忆起之前种种,将各种细节串联起来后,要想明白并非难事。 微风细雨一瞬间变为狂风暴雨,苏星澜扑上前去,嚎嚎大哭。 “呜呜呜,瑜哥哥,你的手指是因为星澜没的吗?呜呜呜。” 她竟然还蠢到相信萧贵妃的话! 她竟然还蠢到误以为瑜哥哥和萧贵妃有私情! 她竟然还蠢到生了他这么久的气! 她真是个大蠢蛋啊! 南宫瑜满脸疼惜地抚着怀中小人儿的秀发,柔情似水地安慰。 “无事,只要小星星平安无虞,哥哥做什么都行。” 苏星澜抬起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娇娇出声。 “可,你为什么要对星澜这么好?”甚至是为了她毫不犹豫就舍去了一根手指。 南宫瑜的手停顿了一瞬,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脸上平静无澜。 “小星星不是叫我一声哥哥吗?作为哥哥,自然是要好好照顾妹妹的。” 傻丫头!为什么哥哥要这般对你吗? 因为你是哥哥的心之所向,身之所往,终至所归! 因为你是哥哥难以触及的天上星啊! 听到南宫瑜这般回答,苏星澜不知为何,心中说不上来的怅然与失落。 南宫瑜见她闷闷不乐,从腰间荷包取出一块乳糖塞进一言不发的小丫头口中,随后扯开话题。 “小星星,还有不到半年便是我们的大婚之日了。一切都有哥哥呢!小星星安心待嫁便好。” 提起大婚,苏星澜的面上迅速镀上一抹绯红,羞涩地点了点头,失落之情一时也被她忘了个精光。 …… 在之后一段时间内,南宫瑜一直马不停蹄地为大婚做准备。 虽说待将来时机成熟,他便会放他的小星星离开,如今的大婚也只是掩人耳目罢了! 可这是他在梦中无数次梦见过的婚礼,他期待已久。 如此,他也勉强能够算是美梦成真、得偿所愿了! 即便是假成亲,南宫瑜也不愿委屈将就,他要让他的小星星风光大嫁,他要让他的小星星做世间最耀眼的新娘。 南宫瑜将府邸重新提名为星乐府,意在他的小星星能够一生快乐。 除此之外,他还挑选能工巧匠重新整修府邸,又对望星楼的布局和设计进行优化改良。 所幸,望星楼本就是按照苏星澜的喜好与习惯去精心设计与布置的,这才勉强能在秋天大婚前完工。 府邸中新增了不少丫鬟,南宫瑜特意从宫中请来教习嬷嬷进行教导,生怕下人们伺候不周,委屈了他的小丫头。 苏星澜十六岁生辰之后,便到了大婚的日子。 大婚前几日,林夫人屏退众人,将苏星澜一人独自叫到内室。 林夫人欲言又止,几次想要开口,但话到嘴边,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是拿着丝帕默默地抹着眼泪。 “娘亲,您别伤心了!女儿这又不是真的嫁人了不是?瑜哥哥向来一言九鼎,他说大婚只是权宜之计便不会食言。” “我的傻女儿啊!母亲也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就算那南宫瑜念着二人曾经的旧情出手相帮,可真的到了那一日,他真的会舍得放手吗? 可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林夫人平复好心情,转身从桌案上拿来一个不大不小的木匣子递给苏星澜,示意她打开。 “娘亲,这是?” 苏星澜不解,一边说话一边打开匣子。 匣子的正中央放着一本小册子,封面上画着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的衣衫不整的小人儿。 苏星澜像是拿到一个烫手山芋一般,重重盖上木匣的盖子,慌乱地将其扔到一边。 “澜儿,这本小册子是母亲废了好大气力才托人寻到的,据说是前朝一个颇具权势的大太监收藏的。太监与寻常男子并不一样,你好好看看便能明白了。” “虽然他答应会将你完璧归赵,可你若是什么都不懂,恐怕将来被欺负了也全然不知。” 第58章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那一夜,林夫人说了很多,一直到蜡烛燃尽,才忧心忡忡地离开。 一直到今日,苏星澜才彻底明白,为什么父亲母亲以及哥哥,都对她嫁给瑜哥哥一事那么的耿耿于怀。 可她的瑜哥哥,那个骄傲如斯的瑜哥哥,那个最疼她的瑜哥哥,他的心里到底该有多痛啊! 大婚那一日,从星乐府到镇国公府的路上,尽数铺着价值不菲的红色丝绸地毯。 地毯两旁洒满了数不尽的花瓣,就连满城的树上也挂满了红绸带和五彩色的小星星灯笼。 夜豹的杀手也一改往常深色的豹纹服,穿着红色的长袍,井然有序立于道路两旁。 百姓们比肩接踵而至,都早早候在道路两旁,争先恐后地来一睹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婚礼盛况。 太监娶妻,虽说前朝早有先例,但这毕竟是难登大雅之堂。 如此大张旗鼓、声势浩大的娶亲,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南宫瑜身着一袭大红直?婚服,头戴玉冠,腰中系着玄色金镶玉腰带,骑着一匹火红的骏马,朝着镇国公府而去。 他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贵气逼人、出尘逸朗、韶光流转。 有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 “这新郎官可真是卓尔不群,龙章凤姿,望眼京中都无人能及!” “万里挑一又如何呢?不过是个…” “也是,可惜了那金尊玉贵的小郡主,可是要守一辈子的活寡喽!” “你们懂什么?有这样一场独一无二、华美盛大的婚礼,就算是守活寡也是值了!” …… 此时此刻的镇国公府中,苏星澜正跪在蒲团上拜别父母。 苏星澜头戴海棠并蒂金花凤冠,一身正红色的嫁衣宛如天边的红霞,腰间的红绸更是将她的身段勾勒得玲珑有致。 苏星澜娇小的唇瓣上朱砂轻点,更加显得她冰肌玉骨、肤白如雪,美得让人触目惊心。 “澜儿,娘亲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林夫人边说边用丝帕抹着眼泪。 宝贝女儿即将要嫁给那心狠手辣的九千岁,她怎能不为之担忧呢? 为了逃避进宫而做出的此等无奈之举,不知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怕就怕在,女儿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啊!。 “嗯,娘亲放心,星澜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苏星澜泪眼蒙蒙地点头应是,前路漫漫遥不可知,她心中也忐忑不安。 告别父母后,苏星澜由苏荣轩抱着,放进那顶四角镶嵌着东海珍珠的华贵流苏八抬大轿。 不远处,南宫瑜一瞬不瞬地望向他的小星星,嘴角上扬,春和景明。 苏星澜坐在八抬大轿中,随着队伍的前行,有侍女撒下漫天的花瓣,花香馥郁。 载着红妆的马车连绵数十里,从街头排到街尾,当真是满城盛世,十里红妆。 不知过了多久,迎亲的队伍停在星乐府正门,张护双手捧过一把系着红绸带的弓箭走来。 南宫瑜翻身下马,站在堂前,他执起弓箭,箭头对准花轿的木栏,连射三箭。 “腾腾腾!” 随着利箭射入木栏,喜婆笑吟吟地大声喊道。 “三箭定乾坤,天煞、地煞、轿煞烟消云散。” 两个全福太太扶着苏星澜下了花轿,走到大门前,跨过放着一串铜钱的红色马鞍。 “新娘跨马鞍,从此顺遂平安!” 紧接着,又跨过燃得正旺的火盆。 “新娘跨火盆,从此红红火火!” 星乐府内,四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喜堂前,宾客云集。 司仪立于堂前,高声喊道。 “一拜天地!” 苏星澜和南宫瑜各牵着红绸花绳的两端,对天地而拜。 “二拜高堂!” 苏星澜握着红绸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微微侧头朝着南宫瑜的方向望去。 红色盖头下的一小方天地里,只能看见他的衣袍翩翩。 瑜哥哥的身份是不能见光的存在,先帝的牌位是万不能拜的。 而宸妃娘娘宫中惨死,尸骨不存,更是连牌位都没有。 这声二拜高堂,分明就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瑜哥哥他…他得多痛啊! “免了,继续。”耳旁响起南宫瑜清冷淡漠的声音。 司仪了然于心,见风转舵,笑容满面地继续高呼。 “夫妻对拜!”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二人对拜,南宫瑜望着眼前一身大红色婚服的苏星澜,眸中是浓浓的化不开的情愫。 “礼成!送入洞房!” 一直到月上梢头,繁复的流程才堪堪结束。 望星楼二楼的新房内,红烛摇曳,苏星澜头上盖着红盖头,坐在喜床边。 “紫云,我好饿啊!快去给我找点吃的来!” 苏星澜揉了揉肚子,一把掀开头上的红盖头。 “郡主!这盖头可不兴自己掀的啊!”紫云嗔道。 “无妨,让我先透会气,一会就盖上。” 苏星澜吐了吐舌头,调皮一笑。 门外有人轻轻敲门,是一个声音干干净净的小丫鬟。 “启禀郡主,千岁爷让奴婢给您送些吃食过来。” 苏星澜一听便乐得笑了,神采飞扬,如花间煽动着翅膀的蝴蝶,俏皮可爱。 果然还是她的瑜哥哥最是懂她! 这成亲可真是一件大麻烦、大琐事啊! 她都快要饿坏了,累坏了! “进来吧!”苏星澜急忙喊了一声。 一个小丫鬟低头走了进来,手里拿着黄花梨四撞提盒,规规矩矩地向苏星澜行了一礼。 随后,小丫鬟手脚麻利地将提盒中的点心和菜肴,依次放在新房内的珊瑚小圆桌上。 在她整个上菜过程中,都未发出一声一响,更没有抬头东张西望,一看便知是特意教导过的。 完成千岁爷的吩咐后,小丫鬟便准备退下离开。 “慢着,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苏星澜看着这个知事懂礼的小丫鬟很是喜欢,忍不住开口问。 “回郡主的话,奴婢名叫桃夭,今年十七。” “千岁爷担心郡主人手不够,特意派奴婢在郡主身边服侍伺候。” 小丫鬟低眉顺眼,乖巧回答。 苏星澜有些意外,没想到行事如此沉稳可靠的丫鬟,竟只年长自己一岁。 第59章 娇娇倾国色 “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好名字!” 桃夭依旧是低着头,默默看着地面,乖乖巧巧地答话。 “谢郡主,奴婢不敢。” “奴婢出身穷苦,本名粗鄙。千岁爷见奴婢做事还算稳妥,便为奴婢重新赐名,特意安排到郡主身边。” 苏星澜诧异地挑了挑眉。这等小事又何须劳烦他亲力亲为呢? “你说这个名字是千岁爷所赐?” “是,奴婢不敢妄言。” 苏星澜秀眉微蹙,若有所思,但还没等她想明白,肚子就“咕哝咕哝”的叫了起来。 “好了,你退下吧!” 桃夭退出寝房,安安静静地守在房外,就听到里面有女子欢喜雀跃的声音传来。 “哇!这些都是我爱吃的呢!瑜哥哥可真好!” “郡主,你慢点儿吃,小心噎着!” “无妨,紫云你不知道本郡主都快要饿死了!当个噎死鬼总归好过当个饿死鬼吧!哈哈哈!” 桃夭刚刚还一脸正经,这下总算是绷不住了,无声地笑了起来。 这小郡主怎的如此没心没肺? 不是都说她是被迫嫁给千岁爷的吗? 如此可见,传言不实啊! 千岁爷甚至是一改平日的那般清冷绝情,生怕饿着了小郡主。 自己还在前厅招待宾客,不顾礼仪,也要命人将点心送至新房。 可见,千岁爷是真的很宠爱这位嘉宁郡主呢! 新房内,苏星澜一口气吃了好多东西,直到肚子都撑不下了。 “郡主,你要是吃好了,紫云就帮你整理一下,重新把盖头盖上吧?” 苏星澜斜倚在沉香木雕花贵妃榻上,美目微眯。 她今天可真是累坏了!先休息一会应该无妨! 苏星澜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揉了揉肚子。 “嗝,不急,现在还早着呢!嗝,你放心,瑜哥哥不会这么早过来的。” “可是,郡主…”紫云陡然停滞不语。 “你就别可是了,没事的。去弄些健胃消食的东西给我吧,我好像吃太多了,嗝。” 等了片刻,屋内仍是安安静静的没有回应,苏星澜狐疑地睁开眼睛。 只见南宫瑜正一脸玩味、眼底含笑地望着她,而紫云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出去了。 眼前的男子一袭华服红装,黑发由镶金玉冠高高束起,丰神俊朗、韶光流转。 此时,苏星澜正光着一双玉足,四仰八叉地躺在贵妃榻上。 她一边打着嗝,一边小手还在轻揉圆滚滚的肚子。 见到南宫瑜,苏星澜吓得像被雷击中一般,迅速起身,坐得端端正正。 “瑜哥哥,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苏星澜抚了抚前额的碎发,尴尬地笑了笑,低声道。 南宫瑜上前一步,撩起喜袍,坐在苏星澜身侧,眸中是望不尽的温柔缱绻。 “哥哥想见小星星了,便让宾客都回去了。” 反正那些宾客不是来溜须拍马的,就是来看热闹、幸灾乐祸的。 他才懒得应付! 苏星澜是真没想到自己这番模样会被南宫瑜撞见,只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她故意扯开话题。 “瑜哥哥,谢谢你准备的点心,星澜很喜欢。” 南宫瑜见小丫头难为情,也没拆穿她。 “小星星爱吃些什么东西,哥哥还是知道的。” 说完,南宫瑜弯腰,伸手轻抚在苏星澜光着的小脚上,眉毛瞬间拧成了一个结,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星星不乖!小脚这么冰,着凉可怎么办?”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一阵天旋地转之间,便被南宫瑜竖着抱了起来,放到了内室的喜床上。 苏星澜自觉理亏,低垂着头,悄悄抬眼望他。 南宫瑜打开大红色的喜被,将喜被轻覆在她光着的小脚上。 做完这些,又听他朝门外下令道。 “给郡主准备点泡脚的热水和消食的茶水。” “是,千岁爷。” 桃夭应了一声,连忙跑开。 苏星澜羞涩无比,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低头装鹌鹑,屋里静谧无比。 南宫瑜这才放肆又贪婪地望向他的小星星,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她那施了脂粉的小脸上,眸色渐渐深沉,喉节上下滚动。 往常他的小星星总是打扮得娇俏可爱,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浓妆艳抹、盛装华服的她。 他的小星星一眉一眼皆染万种风情,当真是娇娇倾国色!佳人世无双! 想到将来他的小星星再次出嫁时,也会有一个男子窥得如此娇颜,就如同将他抽筋剃骨一般。 他真想恣意又自私地将她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啊! 可是,他又如何能够舍得呢? 若这不是他黄梁一梦、大梦一场,该有多好! 苏星澜感受到对方炙热如火的视线,想到出嫁前那天夜里母亲的嘱咐,想到那小册子里各种香艳的画面,更是羞窘得不敢看他。 空气仿佛都是滚烫不安的,烫红了苏星澜白嫩的小脸,也灼红了南宫瑜深邃哀伤的瞳仁。 门外桃夭的声音再次传来,打断了这无边无际沉寂的夜色。 “启禀千岁爷,热水已备好。” “进来吧!” 桃夭和紫云各端着一盆热水和一碗山楂汤走了进来,二人将东西放下后,便很快退了出去。 紫云焦急万分,心里七上八下的,只能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外。 千岁爷不是说成亲只是装装样子的吗? 既然如此,那他为何要独自留在郡主房中呢? 千岁爷他不会是想要假戏真做吧! 房内,两人各怀心思。 苏星澜乖巧地坐在喜床上,双脚被盖在大红色的鸳鸯戏水锦被之下。 南宫瑜将心中的痛楚深深埋藏,弯腰将手放入木盆中,觉得水温合适,这才将苏星澜的小脚从锦被下拿出,放到温水之中。 “小星星不乖,下次不可再如此贪凉了。现下虽然天气还有些燥热,但毕竟已经入秋,若是邪风侵体便不好了。” “嗯。”苏星澜小声应了句。 她虽然有些害臊,但也并没有阻止他,只是垂着头,乖乖任由他给自己洗着脚。 不就是洗个脚吗?这有什么稀奇的?他又不是没见过她的脚! 第60章 新婚礼物 往事历历在目,犹如眼前。 先帝还在时,每年夏日都会带着后宫妃嫔和皇子公主们去南山的避暑山庄避暑。 作为备受宠爱的嘉宁郡主,自然也是随着皇家出行。 南山风景秀丽,绿树滴翠,怪石嶙峋,清流潺潺。 山间有一清澈见底的溪流,每到夏日,总有成群结队的小虾小鱼畅游其中。 苏星澜总爱拉着她的瑜哥哥,光着脚丫去那溪水中捉鱼捉虾,好不快活! “小星星在偷偷笑什么呢?”南宫瑜轻轻弹了弹苏星澜的小鼻子。 自己刚刚的出神被他识破,苏星澜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我想起我们以前去南山避暑山庄捉鱼捉虾的事了,好久没有去了呢!” “那明年夏天,哥哥再带你去,如何?” 回忆起往日快乐的时光,南宫瑜也情不自禁露出阳光般的笑容。 自从先帝殡天,这些年他忙着勾心斗角,忙着费尽心机往上爬。 又因为害怕牵连她,他对她总是百般疏离。 “是哥哥的不好,不管以后小星星想做什么、想去哪里,哥哥都会陪着你。” 南宫瑜的声音染着盈盈笑意,是旁人从未见过的温柔。 “好!那你可不许骗星澜噢!骗人是小狗!” 苏星澜秀眉上挑,眉飞色舞。 之后,南宫瑜便将苏星澜的小脚擦拭干净后放在锦被之中,又喂她喝了一些山楂汤。 做完这些,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小布袋,从中拿出一个系着红绳的精致小巧的骨哨。 小小的骨哨打磨得圆润细腻,在摇曳的烛光下,散发出莹润的光辉。 南宫瑜轻轻拉开苏星澜的领口,俯身将骨哨的红绳系在她的雪颈之上。 苏星澜感觉到他微凉的手指,若有若无地划过她的脖颈,带起阵阵酥麻,不禁周身发颤。 “这枚骨哨是哥哥送你的新婚礼物,无论小星星在何地,只要吹响它,哥哥便能找到你。” 南宫瑜俯首凑在苏星澜身后,给红绳打下一个漂亮的结。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苏星澜的耳边,勾起阵阵酥酥麻麻。 苏星澜觉察到身体的异样,有些手足无措,她悄悄将屁股往旁边挪了又挪。 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开口问道。 “瑜哥哥,这个骨哨真有你说的这么神奇吗?不管星澜在哪,你都能找到我?” 南宫瑜神色无常,点头应是。 “当然,哥哥查阅了一些古书,根据古书上记载的方法打磨出了这个骨哨。” 苏星澜好奇地睁大眼睛,目光灼灼地望向他。 “什么方法?” 世间竟还有如此方法吗?她怎么闻所未闻? 南宫瑜抿了抿唇,微微一笑。 “只是用了追踪蛊,又耗费了一些内力,不难。” “只因这古书已失传很久,所以知道的人很少罢了。” 南宫瑜所言不假,这个骨哨确实是他按照古书所记载的方法亲自打磨的。 只不过,除了需要追踪蛊和许多内力,他刻意隐瞒了一个最关键的环节。 制作骨哨所需的骨头,必须是取自本人。 南宫瑜将自己那节断指的骨头打磨完成后,又将蛊虫放置其中。 又每日用自己的鲜血喂食蛊虫,一直喂了九九八十一天,如此才算大功告成。 苏星澜听完南宫瑜的解释,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南宫瑜站起身,轻轻揉了揉苏星澜的头,温柔浅笑。 “天色已经不早了,小星星早些休息吧!哥哥先走了。” 苏星澜想也没想,急忙追问。 “瑜哥哥,你要去哪?” 是了,她差点忘了,二人的成亲只是假成亲而已,那洞房花烛夜自然也算不得真。 更何况,瑜哥哥曾经亲口告诉她的,他只是将她当作妹妹罢了! 南宫瑜不敢看她落寞的眼神,柔声安抚。 “哥哥就在对面的沧澜阁歇息,有什么事叫我就行。” 说完,他伸出手指指向窗外。 苏星澜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不远处果真有一座典雅的二层阁楼,正好与她所在的望星楼隔湖相望。 很快,南宫瑜逃也一般地退下了。 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在这望星楼里多呆一刻,他心中的邪念与贪婪便滋长一分。 他心心念念期盼了多年,才等到今日这大婚之日、洞房花烛之时。 这么多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将他的小星星拆吃入腹、彻底占有。 就像他相思瘾发作之时,眼前出现的幻象那般。 此时喜气洋洋的婚房内,仅剩苏星澜一人安安静静地坐于如火的喜床上。 和寻常人家的大婚不同,喜床上干干净净空无一物,并未见红枣、花生、桂圆、瓜子这等寓意早生贵子的吉祥之物。 苏星澜心里一阵发紧发酸,巨大的悲哀袭来,如同一个深深的漩涡将她吞噬殆尽。 她不懂,自己到底是在为她的瑜哥哥感到痛惜?亦或是在为她自己而感到哀伤? 苏星澜鬼使神差地走到窗边,目光定定地望向不远处漆黑一片的沧澜阁,思绪万千。 沧澜阁中,烛火未燃,伸手不见五指。 南宫瑜沉默地站在窗后,透过窗微小的缝隙看向对面的望星楼。 一直到小人儿的身影从窗边离开、烛火尽灭之后,他才歇下。 第二日,苏星澜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昨日着实是把她给累坏了。 “紫云?紫云?”苏星澜揉着眼睛,睡眼惺忪。 听见叫声,守在门外的紫云推门进来,桃夭紧随其后。 “紫云,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啊?” “郡主,现在已经是巳时了。” “什么?我怎么睡到这么晚了啊!紫云你也不叫我!”苏星澜嘟着嘴嗔了一声。 “郡主,紫云冤枉啊!辰时的时候,千岁爷就已经来过了。他见你睡得香甜便不忍打扰,还特意下令任何人都不许吵醒你。” “郡主,确是如此。千岁爷还说了,等您醒来后,便来接您去前厅用早膳。”桃夭随之附和。 听到南宫瑜要过来,苏星澜一个鲤鱼打挺,立马就从床榻上弹起来。 第61章 为她绾发 “桃夭,快打点热水来,本郡主要净面。” “紫云,你觉得本郡主是穿这件浅粉色的留仙裙更好看呢?还是那件妃色百花曳地裙更好看呢?” 一阵兵荒马乱、手忙脚乱后,苏星澜总算是穿戴梳洗完毕,坐在双滦菱花铜镜前。 紫云打开妆台上的小木匣,难以置信地惊呼一声。 “郡主,这里面的首饰都是你喜爱的款式呢!” 不仅如此,就连衣匣子里的衣物也大多都是她家郡主喜爱的粉色系衣裙。 紫云在苏星澜身边多年,照顾她的衣食住行,因而对她的喜恶了如指掌。 苏星澜嘟了嘟嘴,有些苦恼。 刚刚她好不容易才从满满几匣子的衣裙中,挑选出一条水红色的海棠花襦裙,现在又要为挑选首饰为难了。 “这么多首饰我要选哪个才好啊?都怪瑜哥哥!准备这么多衣服和首饰干嘛啊?我的眼睛都快要挑花了!” “呵呵呵,呵呵呵!” 有醇厚低沉如胡琴般的笑声从背后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苏星澜一抬眼便看到南宫瑜出现在铜镜之中,朝她缓缓走来。 此时的苏星澜还未来得及盘发,一头黑色如瀑的秀发自然而然就搭在她的身后。 南宫瑜走到苏星澜背后,轻拢乌发,揶揄道。 “既然小星星不喜欢哥哥给你准备的东西,那就命人撤了如何?” 苏星澜一听便急红了脸,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别呀!瑜哥哥!刚刚星澜是说笑的呢!星澜很喜欢!” 女孩儿的声音软软的糯糯的,还带着一丝小奶音。 南宫瑜轻轻敲了苏星澜一个脑袋崩,声音如微风拂过般温柔。 “口是心非的小丫头!” 苏星澜冲着镜中的南宫瑜做了一个鬼脸。 “哼!” 南宫瑜嘴角噙着雅痞的笑意,没有再多言,而是拿起妆台上的鎏金嵌南珠梳子,为他的小星星梳发。 没过多久,苏星澜便看到铜镜中,自己的一头长发被梳成一个漂亮的望仙髻,惊喜出声。 “哇!瑜哥哥!你的手真巧!” 南宫瑜手中的动作不停,继续温柔的挽着发,面上柔情似水。 “少见多怪!你小的时候哥哥给你梳的少了?” “你这不是很多年没有梳过了嘛!” 两人不约而同想起小的时候,相视一笑。 有时候苏星澜玩得太疯,头发都玩乱了。 小姑娘爱美,怎能容忍自己乱糟糟的模样出现在人前? 可偏偏她自己不会梳发,而紫云又老是被二人支走不在身边,因而南宫瑜没少给她梳过头发。 梳妆后,苏星澜便由她的瑜哥哥陪着去用早膳。 不出她的意料,早膳也尽是她喜爱的吃食。 餍足后,苏星澜忍不住打了个饱嗝,慌乱地用手捂住嘴巴。 南宫瑜脸上笑意渐深,如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美玉。 “小馋猫!走,哥哥带你去园子里走走,消消食!顺便熟悉熟悉府里的环境。” “嗯!”苏星澜重重地应了一声。 两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往外走去。 平日里冷清的府邸到处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四处都弥漫着女孩儿的欢声笑语。 见此情形,府里的下人们纷纷低头避让,惊叹不已。 这满面笑容、温柔如水的男子,还是他们的千岁爷吗? 他们主子何曾如此这般暖如艳阳,就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生怕会吓到他的小郡主似的? 不是民间传言,千岁爷求娶嘉宁郡主,只是皇帝为了恶心镇国公府所私下授意的吗? 下人们本来还拿不准千岁爷对新夫人的态度,本以为昨日那场空前盛大的婚礼只是为了面子罢了。 再者,昨夜千岁爷并未歇在婚房之中,他们本以为这新夫人只是娶回来的一个摆设罢了!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由此可见,那小郡主可一点一分都怠慢不得!今后他们都得小心伺候郡主才是! 二人在星乐府中兜兜转转一圈,不知不觉便站在了沧澜阁的楼下。 苏星澜抬头望去,只见大门的牌匾上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沧澜阁”。 “沧澜阁?”苏星澜伸手指着上面的牌匾问道。 “瑜哥哥,你昨晚就在这里歇息的吗?” 昨夜在望星楼二楼,瑜哥哥用手指了指窗外,似乎就是这栋二层的小阁楼? “对,这里离小星星最近。”南宫瑜浅笑道。 沧澜阁一楼本是一间书房,是他平日里处理政事的地方。 平日里只要他推开窗户,便能看到隔湖相望的望星楼。 只是,他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的小星星竟然真的能够住进这望星楼中。 他本是给自己留的一点幻想,没想到竟然真有幻想成真的那一天。 苏星澜推门而进,看到里面的布局有些不解。 “瑜哥哥,这,似乎只是一个书房呀?” “嗯,这里原本只是一个书房,后来稍稍加以改动,在旁边新添了一个简单的卧室。”南宫瑜指了指角落处一张一人宽的床榻。 “原来是这样啊!” 苏星澜在沧澜阁的一楼东摸摸西看看,之后抬脚就往二楼走。 南宫瑜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不动声色地开口。 “小星星,待在这书房索然无味、甚是无聊,哥哥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苏星澜没有多想,只当那二楼也只是一个寻常的书房罢了,欣然应允。 “好呀好呀,瑜哥哥,快带星澜去吧!” 正如南宫瑜所料,小丫头一听到有更好玩的去处,立刻就停下上楼的脚步,转身拽着他的衣袖往外走。 沧澜阁二楼的密室里,藏着他内心的魔鬼与怪物,他的小星星又怎能沾染分毫呢? 那种腌臜之地,他的小星星应该离得远远的才是! 他的小星星是那皎洁无暇的天上星啊!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自从成亲后,南宫瑜除了在书房处理政事外,都会陪着苏星澜。 至于早朝,他也是全凭自己的心意,想去便去,不想去便不去。 呵呵!难怪自古以来,有那么多的君王都沉迷于温柔乡而不愿早朝呢! 第62章 醉酒撒娇 更何况,不管他去不去上朝,奏折也是会雷打不动地送到他的府中。 这一日上午,因有紧急政务,南宫瑜破天荒地进宫上朝去了。 苏星澜趁着南宫瑜不在府中,换了一身低调显眼的布衣,偷偷带着丫鬟去集市上看热闹。 府中的下人们哪里敢阻拦分毫,只有夜影神不知鬼不觉地跟在嘉宁郡主身后,偷偷保卫她的安全。 “郡主,这集市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紫云有些担心。 “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来逛一逛,我要玩尽兴了再回去。”苏星澜坚持。 “可是…” “别可是了,瑜哥哥他不会发现的。再说了,我可有叶爷爷给我的防身法宝。” 虽说现下不大太平,流民越来越多,但也只是在京都郊外,这城内的秩序与安全还是不用太过担心。 苏星澜吐了吐舌,俏皮地笑了笑。 反正就算被瑜哥哥发现了她也不怕,只要她撒个娇卖个乖,瑜哥哥就拿她没辙了! “郡主,紫云不懂,你要想来这里,只要跟千岁爷说一声,他定然不会拒绝的啊!何必要如此偷偷摸摸的呢?” “你不知道,跟他一起来集市的话,他肯定要事前派人把这集市上的商家走贩敲打警告一番。那样还有什么意思嘛!” 前几日,她和瑜哥哥一起到戏楼看戏,瑜哥哥便包下了整座戏楼。 虽说听戏的环境是更加舒适惬意了,但或多或少总是少了些乐趣。 “郡主,千岁爷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毕竟现在天下也不太平。” “我知道瑜哥哥也是为了我好,所以我才偷偷溜出来,免得让他为难嘛!” 此时,苏星澜一行人正坐在街边一家生意兴隆的酒肆之中。 大胤朝民风开放,女子只要不是和男子私下见面,白日里大庭广众之下,是可以和男子一样到坊间喝酒品茶的。 苏星澜端起一杯果酒轻抿一口,快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好喝!” “郡主,你少喝点,当心醉了!”紫云劝道。 “无妨,我心里有数。”苏星澜眨眨眼。 相邻几桌,有几个年轻男女脸色微醺、略有醉意,正在高谈阔论。 “听说那九千岁在城东开了一整条街的糖果铺子,里面有各种口味眼花缭乱的糖果,不知是真是假?” “确有其事,我有一多年好友在那街上开了一间铺面。据说是因为千岁爷的夫人特别喜爱吃糖,前不久还见到他们夫妻二人同来呢!” “我前些日子想要看戏,结果戏楼歇业关门了,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千岁爷包了整整三天,就为了和她夫人舒舒服服地看个戏呢!” “啧啧啧,这小郡主可真有福气啊!”有一女子羡慕地说。 “一辈子守活寡,这样的福气给你,你要还是不要?”旁边另一个女子打趣道。 “怎么不要!嫁个太监也好过丈夫天天寻花问柳、夜不归宿啊!” “那倒也是哦!如此反而不会担心他会背叛于你!” “话说千岁爷肯定爱惨了那小郡主,大婚那日我曾见过他的样貌,跟画里走出来的谪仙似的!” 苏星澜听了几句便有些坐不住了,拉着紫云仓皇而逃。 怎么她和瑜哥哥的那些事儿,传得是满城风雨、沸沸扬扬了啊? 只是,那些人在说些什么? 瑜哥哥爱惨了她? 开什么玩笑呢! 自始至终,瑜哥哥都只是把她当作妹妹罢了! 苏星澜坐在轿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想越心酸,越想越委屈,很快眼前便升起一阵水雾,模糊一片。 她完全沉浸在伤心与酸楚里,连轿子停下来也未发觉。 南宫瑜刚刚下朝回府,便听说小丫头偷溜出去玩了,便想亲自接她回府。 他刚刚出门,恰好就碰到小丫头回府的轿子,便示意轿子停下。 南宫瑜见小丫头没有任何反应,撩开轿子的布帘,躬身上去。 只见他的小星星眼睛红红的、委委屈屈地靠在那,虽极力忍住不哭,但泪水却像流水一样,止不住的往下流。 南宫瑜骤然张慌心乱,有些不知所措,立马上前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小星星怎么了?” 他虽不在她的身边,但一直有暗卫的消息传来。 这几个时辰内,小丫头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见了哪些人,他都一清二楚。 按理说,小丫头应该玩得很开心啊? “没事。” 苏星澜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这莫名的情绪从何而来。 闻到苏星澜身上浓厚的酒味,南宫瑜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笑道。 “真是个小酒鬼!喝了这么多酒!难受了吧?” 说完,南宫瑜便将苏星澜拦腰抱起,大步朝星乐府走去。 苏星澜脑子里晕乎乎的,反应也有些迟钝,便也乖乖地任由他抱着她。 她今天确实是多喝了几杯果酒,没想到这果酒虽然看似温和,后劲却很大。 此时此刻,苏星澜显然是已经醉了。 没过多久,两人出现在望星楼二楼的寝房之中。 南宫瑜刚要将苏星澜放下去,便被她双手双脚牢牢抱住。 “瑜哥哥!星澜不要下去!星澜要抱抱!” 小姑娘撒娇耍赖,像只小猴子一样紧紧盘在他的身上。 南宫瑜感受到小丫头胸前的绵软,呼吸陡然一窒,全身绷得直直的,僵硬得就像一块巨石。 他压下内心疯狂邪恶的念头,轻轻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轻声细哄。 “行!那哥哥再抱着你坐一会。” 可他完全低估了醉酒后的苏星澜,似乎比平常更加的胆大妄为、肆无忌惮。 苏星澜听到南宫瑜答应不走了,得逞地坏笑一声。 由于酒的作用,苏星澜整个人都有些醉醺醺的,她趴在南宫瑜的胸前,小手不安分地沿着他的后背不断上移。 最后,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抚上了南宫瑜的脸颊。 “瑜哥哥,你真的很好看,你知道吗?” 怀中的小人儿莹润白皙的脸庞上,唇不点而红,脸不妆而粉,眉不画而黛。 一双秋眸水波粼粼,媚态十足。 第63章 醉中吐真心 南宫瑜垂手望了一眼撩人而不自知的小人儿,眸中的欲念像旋涡般愈来愈深,仿佛要把一切都吞噬殆尽。 他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握紧了双拳,似乎是用尽自己的最后一份力气,哑着嗓子回答。 “哥哥的小星星才是世间最好看的。” 可苏星澜却是懵懵憨憨的,全然不知自己正身处危险之中。 “瑜哥哥,为什么别人都说你喜欢星澜啊?” “瑜哥哥,你说实话,你到底喜欢我吗?” 苏星澜的声音娇娇的、糯糯的,勾人而不自知。 她停顿了一瞬,遂又补充。 “瑜哥哥,不是哥哥喜欢妹妹的那种喜欢,而是丈夫喜欢妻子的那种喜欢哦!” 苏星澜看见南宫瑜的喉结滚了又滚,好奇地将小手覆了上去,摸了又摸。 刹那间,南宫瑜心里欲望的心湖瞬间决堤,将一切理智彻底湮没。 他的眼睛腥红如血,胸中的情绪波涛汹涌,如同一只失控的野兽。 小星星!是你先来招惹哥哥的!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媚态十足的样子,到底有多么的勾人! 南宫瑜一手搂住苏星澜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头,倾身低头凑过去,含住了那两片柔软温热的粉色花瓣。 他完全迷失在那片温暖的花蕊里,辗转厮磨,吮吸品尝。 女孩身上的馨香与口中的酒味,仿佛让他也增添了几分醉意。 终于,觉察到怀里的小人儿气息不顺,似乎就快要喘不过气来,才恋恋不舍地将她放开。 南宫瑜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的小星星,坚定又坦诚地开口。 “浮世三千,百媚千红,唯有卿乃吾情之所钟。” “纵然粉身碎骨,纵然万劫不复,唯愿哥哥的天上星,笑靥如花,不负韶华。” 苏星澜听到这个回答,只觉得通体舒畅,心里就像打翻了蜜罐子一般,甜得发腻。 那她自己呢?也喜欢他的瑜哥哥吗? 不是妹妹喜欢哥哥的那种喜欢,而是妻子喜欢夫君的那种喜欢? 可她现在被不断发酵的醉意所笼罩,脑袋也越发的昏沉迷糊。 这个问题,还是留到下次再慢慢想吧! 一股困意袭来,苏星澜打了个哈欠,头一歪,就靠在南宫瑜的肩头甜甜睡去。 南宫瑜无奈地勾唇一笑,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小丫头放于床榻之上。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只是这话里话间却弥漫着彻骨的凄凉。 “哥哥的天上星啊,若是你知晓我真实的面目,恐怕只会视我为妖魔鬼怪,唯恐避之不及。” “纵然哥哥爱你胜过万物,但却不能自私自利地将你拽入污浊不堪的泥泞之中。” 南宫瑜在一旁的鎏金香炉里撒下一点白色的香粉,顿时香气四溢。 他回头温柔地望了一眼他的小丫头,缓缓退出房间。 小星星,一夜好眠! 有了那忘忧香,今夜发生的一切,对你皆是过眼云烟,悉数尽会忘却。 苏星澜这一夜睡得是天昏地暗,待第二日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软,就连嘴唇都是痛的。 她拧着眉回忆,依稀记得自己昨夜似乎是醉酒了。 可之后具体发生了些什么,她却一分一毫也想不起来。 唉!看来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贪杯了呢! “郡主,紫云服侍你梳妆吧!” 紫云端着一盆温水走进来,骤然惊呼一声。 “郡主,你的嘴唇怎么了?又红又肿的,是不是被什么虫子咬了?” 苏星澜也有些懵,皱了皱眉。 “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睡得昏昏沉沉的,总不能是我在梦中自己咬伤了自己吧?” “煮熟的鸡蛋可以消肿,等下紫云帮你敷一下。” 星乐府这边是一片祥和,而远在皇宫里的长春宫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景象。 “哗啦,砰当!” 长春宫内,瓷器摔落的声音此起彼伏,尖锐又刺耳。 宫女和太监们乌压压地跪了一地,异口同声都在求饶。 “贵妃娘娘息怒啊!” 一个小宫女战战兢兢的,全身上下都在颤抖。 “你说的可都是事实?” 沈曼柔上前一步,狠狠拽住那个小宫女的头发,迫使她抬头与自己对视,怒气冲冲问道。 “奴婢不敢欺瞒娘娘,奴婢奉娘娘之命,特去宫外打探嘉宁郡主婚后的消息,民间传言,确实如此。” 沈曼柔气得浑身颤抖,一脚将那小宫女蹬到一边,她忽的疯狂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苏星澜,从小到大,你便一直是所有人眼中的至宝,受尽万千宠爱。” “明明我没有一处不如你的,可为何大家眼中就只能看到你的耀眼光芒呢?为何我永远都只能是你的陪衬呢?” 沈曼柔狼狈地跌在地上,脸上的五官瞬间扭曲,阴沉可怖。 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她牺牲了自己的色相,费尽心机,委屈求全。 甚至是配合皇帝表哥,满足他各种变态的癖好,才能在短短的半年时间内被晋封为贵妃。 本以为那个小贱人嫁给一个阉人后,会生不如死,会被天下人嘲讽讥笑。 可为什么? 为什么世人都说那阉人待那小贱人如瑰似宝,宠爱非凡? 她本以为,自己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贵妃,便可以彻底凌驾于那个小贱人之上。 她不甘心啊! 沈曼柔轻轻撩起衣袖,露出一截遍布红痕、满目疮痍的手臂,笑得阴恻又凄凉。 苏星澜,咱们走着瞧! “小翠,扶本宫起来沐浴更衣,待会我们去见皇上。” 小翠从小便跟在沈曼柔身边,虽说沈曼柔对她算不上好,但也从未苛待。 闻言,颇有些心疼。 “娘娘,您身上的伤还未完全好彻底呢!晚些日子再去见皇上吧!否则,恐怕旧伤未好又要添新伤了。” “多嘴!”沈曼柔不耐烦地斥责。 只要能达到目的,肉体上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不管怎样!她今天一定得让那小贱人付出代价! 小翠见她家主子态度坚决,也不敢再多言,只是依照吩咐行事。 一个时辰后,打扮得花枝招展、妖娆妩媚的沈曼柔便出现在了律政殿。 第64章 沈曼柔作妖 寝殿内,明黄色的龙纹幔帐将龙床遮得严严实实,只能隐约约约看到里面的隐隐绰绰。 随着龙床的晃动,龙床四周的幔帐也随之摆动,空气中四处弥漫着令人羞耻的味道。 “陛下,奴家不行了,求求您饶了奴家!” “没用的东西,这就不行了?你再坚持坚持,把朕伺候舒坦了,朕赐你当贵妃!” “求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 赵元泽有些火了,狠狠一脚踹去,怒道。 “滚!没用的东西!” 一个未着寸缕的曼妙女子从龙床上跌落在地,洁白的肌肤上却是遍体鳞伤,令人触目惊心。 沈曼柔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那名女子,心里暗笑。 真是不自量力! 当真以为这贵妃是这么轻而易举就能当的? 赵元泽这才发现安安静静等候在龙床边的沈曼柔,他脸上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朝她挥了挥手。 “柔儿表妹来啦!快过来让表哥瞧一瞧!” “是。” 沈曼柔妩媚一笑,走到赵元泽面前,顺势往他怀里一靠,声音柔得都快要掐出水来。 “表哥,你最近怎么也不召见柔儿啊?柔儿都快要相思成疾了呢!” 赵元泽一把搂住沈曼柔,大掌不安分地上下游走。 “表哥这不是心疼柔儿嘛!” 他这表妹身姿曼妙,关键又知趣配合,甚合他意。 只是,上次折腾得着实是太厉害了一些。 赵元泽眼前不禁浮现出沈曼柔那张香汗淋漓的脸和那断成几节的红烛。 若只是个宫女,死了也就死了。 可这毕竟是他表妹,又是母后中意的人,他还是得怜惜一些,因而这些日子才没召她。 赵元泽的手从沈曼柔的领口处探入,一阵大力搓圆揉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还是柔儿最合朕意了!那些个女人就是一群废物,一点点就经受不住!” 沈曼柔任由他的手疯狂作乱,假装漫不经心地说道。 “陛下,柔儿听说那九千岁对嘉宁郡主可是宠爱至极呢!” “由此可见,他之前向表哥您求赐婚,并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只是为了替您羞辱镇国公府,而是另有私心。” 沈曼柔背靠太后娘娘这座大山,消息总是比旁人灵通,上次的赐婚内幕她也是有所耳闻。 赵元泽手上的动作未停,更加疯狂野蛮。 对于沈曼柔提及之事,他早就有所怀疑。 但,那又如何呢? 不管那阉人是否真心爱慕嘉宁郡主,只要镇国公府招了那个阉人做女婿,他能达到威慑、羞辱镇国公府的目的就行了。 赵元泽的手历经长途跋涉,峰回路转,总算是到达期待已久的目的地。 “无妨!就算那阉人是真心爱慕嘉宁郡主又如何?最多也只能做做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儿了!” “哈哈哈!到手的肥肉只能看,不能吃,想想都很有趣呢!哈哈哈!” 沈曼柔气息凌乱、眼神迷离,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仍是执着开口。 “唔,皇上表哥,可那阉人如此这般欺瞒于您,嗯唔~您当真不惩罚他?啊嗯~” 赵元泽将头埋到她颈间,细细啃咬吸吮,不甚在意地回答,声音也有些含糊不清。 “反正也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若弄伤了他,谁来替朕批阅奏折、处理政事呢?” 沈曼柔瞬间冷了脸,从赵元泽怀中快速坐起身来,将那只大手拽出。 “陛下,臣妾差点忘了太医的叮嘱,上次您在臣妾身上留下的那些伤还未完全恢复呢!今日臣妾就不能伺候陛下了,臣妾先行告退。” 沈曼柔面无表情地说完,旋即转过身去,似乎真要毫不留情地离开。 见状,赵元泽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将手指举到她眼前,低声轻笑。 “柔儿表妹,你这也未免太口是心非了!呵呵!这样吧,你答应表哥一个要求,表哥便替你教训那阉人。” 沈曼柔心知肚明,她这表哥除了床榻间的那些癖好,也再无其它的乐趣了。 “什么条件?” 赵元泽意味深长地扬起一抹淡笑,凑到沈曼柔耳边,暗哑着嗓子告诉她。 沈曼柔听到这些新奇变态的玩法后,忍不住头皮发麻,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狗皇帝竟然又新想出一个丧心病狂的游戏,还要她来陪他一试? 若是她答应了,必定是得脱一层皮,几天几夜下不来床! 她能在短短半年时间之内就高居贵妃之位,不仅仅是因为太后姨母的原因,而是因为她总是尽力满足皇帝的各种令人发指的癖好。 罢了!只要她忍一忍,能够达成目的就行! 她迫切地想要给九千岁一个教训,让那小贱人也倍受煎熬! 沈曼柔柔若无骨般地环抱住赵元泽的脖颈,媚意尽显。 “表哥,柔儿答应您就是了!您可不许欺骗柔儿噢!” “朕自是一言九鼎!哈哈哈!” 说完,赵元泽大臂一挥,将沈曼柔打横抱起,朝龙床而去。 一夜疯狂。 …… 几日后,赵元泽对外声称染了风寒,要去离京都不远处的温泉行宫疗养数日,特命司礼监首座、夜豹总指挥史、九千岁南宫瑜坐镇京师。 沧澜阁书房内,张护有些忧心忡忡地问道。 “主子,这皇上病得可真不是时候。那几日正是您相思瘾每月发作一次的日子,不知这个月的缓解药物他是否会定时给您?” 南宫瑜面如冰霜,眸中有凛冽的冷光一闪而过。 他放下手中刚刚拿到的密信,幽幽出声。 “刚刚宫里的探子来报,皇帝去温泉行宫是真,但养病是假。” “您是说皇上他在装病?这是何意?”张护大惊失色。 南宫瑜忽然大声狂笑不已,俊美的容颜上神情却有些狰狞可怖。 “哈哈哈!恐怕本座的好皇兄就是想以此为借口,故意不给本座缓解之药。” “以此来提醒本座,就算本座身居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只不过是他脚下的一条狗罢了!哈哈哈!” “这狗皇帝简直是欺人太甚!”张护既愤怒又心疼,不禁脱口而出。 第65章 她如罂粟,是致命诱惑 南宫瑜慢慢走到窗边,温暖明媚的阳光铺洒在他的身上,将他身上的阴郁戾气驱逐殆尽。 窗外绿茵地毯般的草坪上,苏星澜正兴致勃勃地荡着秋千。 南宫瑜展眉绽颜一笑,如同春日盛开的白玉兰,明艳耀眼。 他望着秋千上那个倩丽的身影,眸中犹如春日暖阳,柔情一片,漫不经心地开口。 “无妨,死不了!” 无非就是要再容忍一次那惨绝人寰般的折磨!反正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毒发了。 “后日还是按照老办法实施,以确保万无一失。” 张护心领神会,如今郡主住在府中,自然是要小心行事,瞒着郡主。 “是,主子。” …… 一眨眼便到了两日后,正是南宫瑜毒发的那一天。 为以防万一,南宫瑜特意在望星楼的熏香中做了点手脚,以确保苏星澜和她身边的丫鬟们一觉睡到天明,不会听到任何动静。 天色渐渐黑了,整个望星楼都陷入了梦乡。 盥室内,南宫瑜安静的坐在一个装满冷水的木桶中,双手双脚皆被一根碗口粗的麻绳牢牢捆住。 他乌黑光泽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双眸微眯,面上坦然安宁,没有丝毫等待毒发的惊恐与忐忑。 随着时间的推移,南宫瑜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愈来愈烫,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他漫不经心、不甚在意地弯唇一笑。 “呵呵呵,终于要开始了。” 南宫瑜靠在木桶内壁,往常清冷无波的眸子染上浓浓欲念。 他的眼前骤然浮现出那日在枯井底、他的小星星那双含着晶莹的微红的眼睛。 他甚至是听到了,那日在枯井底他的小星星那甜得发腻、媚得心惊的求饶声。 他想要见她,想要爱她,想要亲她,他甚至是想要一不做二不休地将她拆吃入腹。 慢慢的,南宫瑜的意识已经模糊。 但欲念之火却在他的体内上蹿下跳,似乎随时都要喷薄而出。 他用尽全力想要挣脱绳索,却只是徒劳无功,直到白皙光洁的皮肤被粗糙的绳索生生磨出一道道伤痕。 待毒发进入下一个阶段万蚁噬骨时,守在门外的张护一听到动静,很快便冲了进来,将他抬到另一个装满热水的木桶之中。 相思瘾的毒发就是如此残忍变态,两种酷刑折磨交替出现,持续整整一夜,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当南宫瑜眼前再次产生幻象时,眼前便是今日大婚之时,一身火红嫁衣、凤冠霞帔、含羞带怯媚眼如丝的苏星澜。 “小星星,哥哥想要和你…” 南宫瑜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拼命挣扎。由于他的动作过于猛烈,桶里的水已然洒出大半。 他的脑子混沌不清,思绪纷乱混乱。 只依稀记得,今日是他和他的小星星的洞房花烛夜啊!今日是他期盼多年的大婚之日啊! 南宫瑜挣扎得愈来愈厉害,就连皮肉被粗糙的绳索划出了一道道口子,也不曾察觉。 他脑海中有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嚣,在嘲讽地大笑。 “南宫瑜,你就是个懦夫!哈哈哈!” “你期盼多年才得偿所愿娶到自己心爱之人,却不敢和她有夫妻之实!哈哈哈!” “本座才不是懦夫!”南宫瑜怒吼一声。 他虽然意识不甚清明,潜意识里却很清楚,自己虽已和苏星澜成亲,但却并未行周公之礼。 “你若不是懦夫,怎的不履行丈夫的职责呢?”那声音咄咄逼人。 “本座,本座有心无力,无能为力。” “就算是太监又如何?太监玩的花样还少吗?你这都是借口!” “南宫瑜,你就承认吧!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哈哈哈!”那声音依旧不依不挠。 “你给本座闭嘴!本座才不是懦夫!” 南宫瑜声嘶力竭地吼道,随后他用尽全力,奋力一挣。 不知是这次张护的绳索没有绑牢固,还是这段时间他的内力提升不少,竟堪堪挣断了绳索。 一直默默守在密室外的张护正在纳闷,他家主子今夜的动静可真是不小啊! 没等张护有所反应,便看到披头散发、双眼腥红,全身衣物尽数湿透的南宫瑜从里面狂奔而出。 “主子?您这是?” 南宫瑜似乎是完全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拼命地自顾自的朝外面跑。 想到主子在失控之下可能会做些什么,张护急忙跑上前去阻拦。 他张开双臂拦在南宫瑜身前,大声呼喊。 “主子!你清醒一点!千万不要做傻事啊!主子!” 南宫瑜哪里听得见这些,轻轻一挥手便将张护掀到地上,抬脚便走。 张护趴在地上,死死抱住南宫瑜的一条腿,用尽全力拼命哀求。 “主子!你不能去啊!日后清醒后,你会后悔的!” “聒噪!” 南宫瑜只觉得这人烦燥可恶,在张护的后脖颈上重重敲了一下。 张护随之倒地,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这人还有完没完!耽误他和新娘子的洞房花烛夜了! 很快,南宫瑜已经站在了望星楼二楼苏星澜的寝房中。 南宫瑜站在床边,重重地喘着粗气,他深深望了一眼床榻上他的小丫头绝美诱人的睡颜。 现实与幻象相互交替,在相思瘾药物的作用下,南宫瑜完全不能分清,眼前的一幕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像! 他整个人完全被药物所支配,理智尽失,彻彻底底沦为欲望的奴隶。 “小星星,小星星,小星星…” 南宫瑜亢奋又激动地连连唤道,身上滚烫似火,眸中猩红如血,湿透的衣袍已然干燥。 床上的小人儿黛眉微弯,嘴角含笑,深深沉醉在美梦之中。 今夜望星楼的熏香是南宫瑜亲手添置的,不管发生什么,苏星澜都只会沉醉于为她编织的美梦,不会醒来。 本是为了防止小丫头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可没想到却弄巧成拙。 南宫瑜颤抖着手抚上苏星澜那张白净的小脸,手指在她的樱粉小嘴上轻轻摩挲。 面前的小人儿宛如夜间盛放的罂粟花,勾人妖娆,对他有着致命的诱惑。 第66章 恐怖的梦魇 药力一波又一波的袭来,彻底击垮了南宫瑜的理智与意志。 欲望的凶兽彻底挣脱牢笼,不顾一切地朝着他的猎物扑去。 层层果皮被剥开,光洁白皙的果肉展现在眼前。 凶兽骤然呼吸一窒,目光灼灼如炙热的熔岩。 它伸出手爪,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里到外…翻转细玩… 美味可口,凶兽吃红了眼,欲罢不能。 红烛摇曳,海棠色的床幔摇晃不止,里面影影绰绰,引人遐想。 苏星澜仍是迷失在一片无休无止的梦网之中,她梦到自己被一只可怖的凶兽抓住。 她挣脱不开,逃离不得,只能无能为力地任由这只凶兽将她翻来覆去、肆意疯狂… 一直到天色大亮,恐怖的梦魇才悉数散去。 苏星澜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身来。 “嘶…” 好痛! 怎么回事? 苏星澜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酸痛难耐,就像要散架了一样。 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更是疑窦丛生。 她昨夜是穿的这身衣物入睡的吗?可是脑袋晕晕乎乎的,实在是有些记不起来。 更奇怪的是,苏星澜觉得自己的胸前隐隐作痛,还有那隐秘之处也有不同寻常的异样感觉。 直待她解开衣裳,这才发现,白皙的皮肤微微泛着红,尤其是那两处更是异常红肿,似乎还有些破皮。 更别提那难以启齿之处,更是肿胀得像核桃一般。 昨夜到底发生什么了? 那夜在枯井底,瑜哥哥给她… 之后,她那里也是和现在一般,肿胀得如同核桃。 与此同时,昨夜梦魇中的画面浮上脑海,那感觉清晰又真实。 难不成,人在睡梦中还会无意识地做那些疯狂之事吗? 她何时变得这般荒唐与不知羞耻了! 苏星澜用力地想了又想,可是由于那熏香的作用,她的脑袋昏昏沉沉,实在是想不明白、理不清楚。 不管怎样,这件事情一定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就对了! 要是瑜哥哥知道她是这样一个轻浮之人,恐怕会对她失望的吧? 苏星澜一个人默默整理好衣物,这才叫来紫云替她梳洗打扮。 “紫云,昨夜可有什么异样?” “许是天气越发的冷了,郡主您昨夜早早就睡下了,之后我们几个丫鬟便也睡下了,并未有任何不妥之处啊!” 确实如此,昨夜瑜哥哥传信给她,说有要事在身,并未回府。 这还是她嫁到这星乐府来,瑜哥哥破天荒的第一次没有陪她用晚膳。 后来她独自用完晚膳后便回到了望星楼,没过多久便觉得疲惫不已,困意绵绵,天还未黑便歇下了。 或许是她多想了吧? 星乐府被瑜哥哥守得像铜墙铁壁一般,又有谁敢来瑜哥哥的地盘上撒野呢? 怕是嫌自己的命活得太长了? 苏星澜又怎能想到,这胆大妄为的撒野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瑜哥哥南宫瑜! …… 此时此刻,南宫瑜全身上下皆被紧紧绑住。 只不过,之前的那根麻绳被替换成了一根手腕粗的玄铁链。 回想起昨夜的荒唐,南宫瑜懊恼万分,悔意如锋利的尖刀在他心头上切割,似乎要将他千刀万剐。 他不知道,昨夜的意外是因为自己内力提升了,才能够挣脱开一直捆绑住他的绳索。 还是因为他潜意识里知道,小星星就住在他府上,因而激发了他内心深处最深的欲望。 南宫瑜所中的相思瘾是两种毒发交替进行,昨夜他的毒进入第二个阶段万蚁噬骨之痛时,他的意识便陡然回笼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禽兽不如之事。 可一切已然发生,悔之晚矣! 万幸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对他的小星星做出更多,关键之时便猛然清醒,才未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他不敢细想,若是那个阶段的毒发时间持续得更长一些,会发生些什么? 若是他的小星星知道,自己对她做下此等禽兽之事,还会原谅他吗? 不!她不会知道的! 只要他不说,他的小星星便永远都不会知道! 南宫瑜趁着自己意识清楚,忍着剧痛,手忙脚乱地为苏星澜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将床榻清理干净后仓皇离开。 他径自逃到密室内,趁着在下一波幻象袭来前,忍着如坠冰窟的痛楚,用着仅剩的一丝理智将自己用玄铁链牢牢绑住。 如此一整夜过去,一直到黎明时分,南宫瑜才熬过此次的相思瘾发作。 密室外,已经清醒过来的张护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声声泣血。 “主子,属下求求您想想先帝,想想宸妃娘娘,千万不能做傻事啊!” 张护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相思瘾发作后的凶猛与疯狂,没有谁能比他更清楚更了解。 不难想象,他的主子会对嘉宁郡主做些什么。 怕只怕,主子会自知罪不可赦,一时冲动做出不可挽回的傻事! “进来吧!” 南宫瑜朝着密室外说了一句,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张护连滚带爬地走进密室,这才发现南宫瑜躺在一张宽大的木台上。 他的手脚已被他自己用玄铁链捆住,而玄铁锁的钥匙却被扔到了碰不到的地方。 “主子,属下办事不利,昨夜没能拦住您,求主子责罚!” 张护将玄铁锁链解开后,重重地跪在南宫瑜身前,大声道。 “错不在你,本座才是大错特错呢!” 南宫瑜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从木台上缓缓走下,喃喃出声。 “主子,想想您忍辱负重这么多年谋划的大事,可万万不能功亏于溃啊!” 张护唯恐南宫瑜会伤害到自己,牢牢抱住他的腿,一字一句苦苦哀求。 南宫瑜脸上扬起一抹轻蔑阴寒的冷笑,讽刺出声。 “呵呵呵,本座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畜生啊!” “作为人子,本座一不能找到父皇死亡真相,二不能寻得母妃骨灰。” “如今,本座甚至是对她做出此等不可饶恕、罪大恶极之事!” “本座本该以死谢罪,可…本座竟然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第67章 小惩大诫 南宫瑜悔恨交加,仿佛浑身上下都在烈火上炙烤。 “主子,您这也是事出有因,并不是出自您的本心啊!” “郡主心地善良,我相信她是不会怪罪于您的!” 张护心中不忍,温声劝道。 南宫瑜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充斥着悔恨与怒意,如海啸般呼啸而起,他嘴里涌上一股腥甜。 是啊!他的小星星是那么的善良,却被他如此亵渎与欺辱! 这一切都是拜那狗皇帝所赐! “你出去吧!让本座一个人静一静!” 南宫瑜面上苍白得有些病态,将嘴角处的丝丝血迹印衬得更加触目惊心。 张护悄悄看了一眼,有些担心,迟疑良久都未动身。 南宫瑜这才放缓了声音,又道。 “你放心,大仇未报,本座可舍不得死呢!” 闻言,张护这才退出密室,守在外间。 南宫瑜缓缓走到一旁琳琅满目的刀架前,取下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刃,自言自语出声。 “小星星,待哥哥大业完成,自会以死谢罪!” “现在,就暂且先小惩大诫如何?你不会怪哥哥的吧?” 尖刀出鞘,有皮肉划破的声音响在静谧的密室中,森然骇人。 良久,密室里才又重新安无声息。 南宫瑜站在一面一人高的铜镜前,似乎是在欣赏些什么,神情陶醉又享受。 铜镜前的木桌上,是刚刚被他放下的那把沾满鲜血的利刃。 南宫瑜衣襟大敞,露出里面紧致迷人的肌肉线条,他白皙光洁的肌肤上有鲜血正在一滴滴的往下流。 顺着鲜血向上看去,他的胸口处赫然有一个半掌大骇人的新鲜伤口。 皮肤尽数割去,露出里面鲜红的肉,竟是一颗星星的形状! 南宫瑜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心口处的那颗星星。 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亢奋又激动。 “呵呵!小星星,这样哥哥便能永远和你在一起了。” “除非哥哥尺骨无存,否则,你会永永远远和哥哥在一起。” …… 一个时辰后,南宫瑜已气定神闲地坐在沧澜阁一楼的书房里。 他又恢复成了之前那副清冷的样子,只是眼睛一直盯着窗户的方向,窗外的花园里空无一人。 往常这个时辰,他的小星星不是在花园里荡秋千,就是在荷花池喂鱼,总之无论如何都不会窝在望星楼中闭门不出。 看来昨夜真是把他的小星星累坏了啊! 思及此,南宫瑜心里竟然暗暗升起一丝窃喜。 “砰砰砰!”有敲门声响起。 “主子,江南那边的密信!” 张护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边跑边喊。 南宫瑜像是听到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一般,迅速起身,一把抢过张护手中的密信。 江南的密信! 若是他没猜错的话,定是那人找到了! 南宫瑜一目十行,握着信纸的手剧烈颤抖,将他此刻的真实情绪彻底出卖。 “哈哈哈!那个老狐狸东躲西藏,还是逃不过本座的天罗地网啊!哈哈哈!”南宫瑜不禁放声大笑。 “主子,可是先帝身边的大太监刘公公找到了?”张护有些不确定地问。 “这只老狐狸精通易容之术,若不是司礼监的耳目遍布天下,恐怕还真寻不到他呢!”南宫瑜嘴角略微上扬。 当年父皇突然暴毙而亡,那老狐狸竟然通过假死金蝉脱壳。 若说那老狐狸对先帝蓦然驾鹤西去的真相一无所知,他是一分一毫都不会相信的。 一个月后,那老狐狸便会被秘密押运至京都。 父皇,您在地下稍安勿躁,一切即将真相大白了! 只是,现在还有一件更紧要的事。 思及此,南宫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也有寒光一扫而过。 “既然皇兄是称病去行宫疗养,若是朝臣发现他并非是真的生病了,那可就太有损龙颜了。” “呵呵呵!既如此,就让本座来助他一臂之力吧!” 张护听着南宫瑜这阴恻恻的话,不禁汗毛竖起。 看来那狗皇帝就要遭殃了! 惹谁不好?偏偏要惹嘉宁郡主! 果不其然,几天后,温泉行宫传来消息。 说是皇帝在温泉池中不小心滑了一下,摔断了腿。 太后大发雷霆,派人大力查探事发缘由,最终也未可知,只能不了了之。 而这几日,苏星澜和南宫瑜都各怀心事。 二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依旧是和平常一样吟诗品茶、说笑玩乐。 这日清晨,二人一起用完早膳。 “小星星,哥哥带你去西山骑马,给你补过生日。” 苏星澜的眼睛眨了又眨,转了又转,疑惑不解。 “星澜大婚前便过了十六岁的生辰了啊,瑜哥哥你还送给我生辰礼了呢!” 只不过,她的生辰紧邻着大婚之日。 依着在大婚前不能相见的风俗,生辰那日二人没有见面罢了。 南宫瑜温柔浅笑,眉眼如画。 “哥哥知道,只是不想委屈了我的小星星。” 虽然不觉得委屈,可能去西山骑马,苏星澜还是充满期待,欢呼连连。 “好呀好呀!星澜好久没有去骑马了!” 西山是皇家猎场,大胤朝历年都会举办秋狩,大小武官和功勋士族都会参加,以此彰显国力昌盛。 只可惜近几年边关不稳,国库空虚,当今皇帝又不喜狩猎,倒是有两年没有举办秋狩了。 苏星澜高兴得眼睛里都在冒星星,跳起来拍了拍手。 “真的吗?太好了!” 南宫瑜不禁回忆起往事,面上更是温柔如水。 “哥哥也好久没有看到小星星骑马了,不知你的骑术有没有退步啊?” 苏星澜眨了眨眼睛,狡黠一笑。 “这不还有师父在吗?怕什么呀!” 说来也是奇怪,苏星澜骑马还是南宫瑜教会的。 虽然父亲和兄长都不遗余力地教过她多次,可无奈她小时候太过娇气,愣是没学会。 最后还是南宫瑜手把手地教会她骑马的,因而称他一句师父也是理所应当。 两人对视一笑,心照不宣,星乐府中到处都弥漫着欢声笑语。 一旁服侍的下人们皆是眉眼弯弯,喜笑颜开。 第68章 算是她的初吻吗? 这嘉宁郡主可真是个妙人啊! 自从她嫁到府中,千岁爷就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们再也不用像从前那般,战战兢兢地服侍主子了。 南宫瑜为了今日苏星澜的生辰,早早就妥善安排好了一切。 舒适豪华的马车早已等候在府外,因为担心小丫头在路上无聊,车厢里早就备好了她喜爱的零嘴与话本。 侍卫也早已整装待发,整齐划一地等候在星乐府外,只等千岁爷一声令下便可出发。 附近的百姓都争相观望,都想亲睹这小郡主的芳容。 毕竟,能让这心狠手辣的九千岁捧在手心里的,若不是妖精,那就只能是个小仙女了吧! 苏星澜对府外的情况一无所知,完全不知自己已成了百姓们关注的焦点。 南宫瑜给苏星澜带上一顶白色帷帽后,便抱着她上了马车。 啧啧啧!一群市井小民也想见到他的小星星? 简直是痴人说梦! 随后,马车出发,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西山前行。 沿途百姓纷纷避让,不知又是哪位显贵出行,这阵仗竟是丝毫不逊色于帝王。 一个时辰后,西山猎场中,苏星澜望着浩瀚无垠的草原,兴奋不已。 “瑜哥哥,我们来骑马比赛吧!就像从前那样,谁输了谁就要答应对方一个愿望!” 南宫瑜喉间溢出一丝轻笑,温柔出声。 “好,哥哥陪你!不过小星星还是先热热身吧,你都多久没骑马了,手生了吧?” “你小瞧人!哼!” 苏星澜跺了跺脚,娇嗔道。 她旋即翻身上马,策马扬鞭,白色的骏马像闪电般冲出。 今日,苏星澜轻描眉毛,薄施脂粉。 往常她总是一身小女儿家的裙装,今日却改穿宽松长裤,足蹬黑色长靴,英姿飒爽。 南宫瑜望着苏星澜的背影,笑得像一片轻柔的云,柔软温和。 他将双指置于口中,吹响口哨,很快自己的那匹汗血宝马便闻声而来。 南宫瑜飞身上马,朝着他的小星星奋起直追。 小星星,不管你逃到哪里,哥哥都会找到你! 紫云眼看着郡主越跑越远,没多久连影子都不见了,急得在原地打转。 千岁爷吩咐,随行而来的侍卫和侍女都只能守在营地。 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进入猎场。 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千岁爷确实是真心对待她家郡主的。 既然郡主和千岁爷待在一起,那她也就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唉!只是可惜了这对天造地设般的璧人啊!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猎场里。 苏星澜眼看着自己就快要被南宫瑜轻易追上,双腿夹紧马肚子,奋力扬鞭策马。 耳边骤然飘来衣袍随风飘荡的声音,苏星澜感觉到有人落在了自己身后的马鞍上。 那人伸出两臂,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苏星澜的耳侧,挠得她心尖儿都是痒痒的。 “小星星,骑太快可容易摔下马呢!” 苏星澜不服气,抓紧了缰绳,反问道。 “这不还有我的瑜哥哥吗?瑜哥哥才舍不得让星澜受伤呢!” 南宫瑜无奈地笑了笑,只是将怀中的小人儿搂得更紧了。 “是是是!你个小机灵鬼!” 是啊!他怎么舍得让他的小星星受到一点一滴的伤害呢? 他的小丫头最是娇气怕疼了! 南宫瑜从苏星澜手中接过马缰,策马停下。 两人依旧保持着之前那副紧紧相拥的模样,不知为何,谁也没有松开。 “小星星,哥哥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闻言,苏星澜本能就想要转过身去问个究竟。 只是两人实在是离得太近,在苏星澜转过来的一瞬,她温暖柔软的薄唇恰恰好好从南宫瑜的唇上擦边而过。 苏星澜闹了个大红脸,红霞漫天,一直从她的脸颊蔓延到脖颈。 这这这,这算是她的初吻吗? 虽说她从小便和他亲近,但男女大防还是有的。 即使之前在枯井底发生了那不可言语之事,但那毕竟是在神志不清之时发生的意外。 如今光天化日之下,还真是破天荒头一次呢! 苏星澜心里跟打鼓似的,只是这鼓点打得凌乱不堪,没有一丝章法。 “什,什么,秘密?”她结结巴巴地问。 南宫瑜面上笑意更盛了,小星星害羞的样子可真是可爱死了! “等会小星星就知道了。” 话毕,南宫瑜将手举到苏星澜后脖颈上方。 他轻轻一勾,将红绳从苏星澜的里衣里勾出,露出那枚精致的骨哨。 苏星澜一脸不解地看着南宫瑜,眼睛眨了又眨,乌黑浓密的睫毛像极了黑蝴蝶扑闪的翅膀,灵动美丽。 “哥哥教你一首曲子,小星星要认真听哦。” 苏星澜点点头,重重应了一声。 瑜哥哥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啊? 南宫瑜解开红绳,取下骨哨,放于口中。 与此同时,清脆婉转的旋律跳跃在天地之间。 这首曲子似乎特别耳熟?就像是在哪里听过一般? 苏星澜的思绪不禁飘到了十年前,那时的她还只有六岁。 因先帝格外宠爱她,给了她自由出入皇宫的特权。 那时候的她才刚刚开始启蒙,每每在一天的课程结束后,都要去关雎宫寻瑜哥哥玩。 有时候玩得太晚,便会住在关雎宫中不走了。 宸妃娘娘,也就是南宫瑜的母妃,便会坐在她的床边,唱这首童谣哄她入睡。 据说,瑜哥哥小的时候,也是听这首童谣长大的呢! 听到南宫瑜吹奏出儿时熟悉的童谣,苏星澜蓦然觉得鼻子发酸。 所以,瑜哥哥他这是思念娘亲了吗? 不仅是他,她也很思念宸妃娘娘呢! “瑜哥哥,你还有星澜呢!星澜会一直陪着你的。” 女孩娇娇糯糯的声音,就像一场及时的春雨,浇灌在南宫瑜早已干裂贫瘠的心田上。 南宫瑜不甚在意地勾了勾嘴角,眸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与深情。 “小星星,人死不能复生,哥哥早就已经放下了。” “哥哥今日吹奏这首童谣,也只是因为这首曲子是我们儿时共同的时光,并无它意。” 第69章 骨哨的秘密 苏星澜抬头望过去,正好撞入他那幽黑深邃的瞳仁中。 他的神情不似作假,那便好,竟是她胡思乱想了。 这时候,空旷的原野里传来一阵阵飞禽鸣叫的声音。 由远及近,愈来愈大。 苏星澜朝远处望去,便看到一片黑压压的影子从北边的山林里朝自己飞来。 待那群黑影飞到近处,苏星澜这才发现是十来只鸽子。 信鸽的羽毛各不相同,有纯白如雪没有一丝杂色的,有通体灰色的,也有灰白相间的。 苏星澜更加摸不到头脑了,她看了看越来越近的鸽子,又看了看南宫瑜,眼里都是疑问。 “信鸽?” 南宫瑜伸出一只手臂,那只领头的纯白色的信鸽便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对,这只灰色羽毛的信鸽,对应着御林军首领,这只白色头黑色羽毛的,对应着萧家军的统帅,这个尾巴上有一根蓝色羽毛的对应着情报组织的门主,这个…” 南宫瑜一一介绍,苏星澜从一开始的不可思议,越听越震惊。 苏星澜从小自由出入父兄的书房与军营,并不是完全养在深闺不知国事的女子。 耳濡目染下,她对大胤朝的国事与各机构的职能都了如指掌。 瑜哥哥的势力竟然已经渗透到了大胤朝的方方面面,甚至是大胤朝一半的军队也是直接听命于他。 这么机密的事情,她就这样轻易知道了吗? 若这个人不是瑜哥哥,恐怕她就得担心自己是不是要被灭口了。 南宫瑜看了一眼半张着嘴,震惊得一言不发的小丫头,轻轻敲了敲她的头,声音如清泉般清冽。 “小傻瓜,在发什么呆呢?” 苏星澜这才反应过来,眨了眨眼问道。 “瑜哥哥,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这些人都是哥哥的亲信,他们明面上是听命于皇帝,但实则只服从我的命令。” “若是将来小星星遇到什么危险与难题,只要吹奏骨哨,就能召唤来信鸽联系到他们。” “他们只要见到这些信鸽,必然会竭尽所能的帮助你。” 苏星澜莞尔一笑,像一朵盛开的桃花。 “可是,星澜不是还有你吗?有瑜哥哥在,哪里会有解不开的麻烦和难题呢?哈哈哈!” 南宫瑜弯了弯嘴角,笑容不达眼底。 傻丫头!将来终有一天,哥哥会离你而去。 到那时,希望这些能够护你一世平安… “那这只纯白色的信鸽呢?瑜哥哥你刚刚把它给漏下啦!” 苏星澜伸出手,摸了摸南宫瑜胳膊上那只洁白得像一团云朵的信鸽。 “它叫奶糖,奶糖,去见你的新主人。” 南宫瑜挥了挥手,奶糖便像听得懂人话似的,振翅飞到了苏星澜的肩上。 “哇!奶糖好聪明!它的名字还是我最爱吃的奶糖耶!” 苏星澜兴奋地把奶糖捧到手中,爱不释手,欢呼雀跃。 闻言,南宫瑜并没有否认,只是继续说道。 “奶糖对应的是我,若是哥哥不在小星星身边,小星星想给哥哥写信的话,可以让奶糖代劳,绝对比八百里加急要快很多。” “好呀!只是星澜从书里看到,一般的信鸽是利用它们的归巢能力来实现传信的。” “若是瑜哥哥出门在外的话,奶糖也能找到你?”苏星澜有些诧异。 “不仅奶糖,这些鸽子都是经过特别训练的信鸽,它们识别的不是巢而是人。” 南宫瑜柔声解释,正如小丫头所言,这些信鸽与普通的信鸽完全不同。 “哇!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呢!星澜也要试试!” 说完,苏星澜便从南宫瑜手中拿过骨哨,没作多想便放到口中吹了起来。 南宫瑜看着小丫头毫不犹豫就直接吹奏起他刚刚吹过的骨哨,眸色渐渐变得深沉。 苏星澜尝试了几下,曲子有些走调。 但这首童谣是她小时候听过很多次的,因而很快便吹得像模像样了。 果不其然,这些信鸽听到熟悉的乐曲后,便都窸窸窣窣地扑扇起双翅,整装待命地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远处是郁郁葱葱的山林,秋日的阳光明媚温暖,笼罩在两人的身上,温柔美好。 苏星澜又和南宫瑜一块骑了很久的马,一直到太阳西斜,染红了天边的云朵,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去。 …… 一个月后,阴森昏暗的诏狱牢房里,一个老头被紧紧的绑在一根石柱上。 他的头发胡子均已花白,身形消瘦异于常人,双目紧闭,不知是死是活。 这老头便是先帝身边近身服侍的大太监刘公公。 世人皆知,先帝崩逝后,刘公公因感念皇恩,自缢随先帝而去。 念其忠心不渝,当今圣上还特下圣旨以示表彰,特许其随葬皇陵。 但实则陪葬皇陵中的不过是他从乱葬岗中随意找来的一具死尸罢了,自己早就易容潜逃。 “启禀主子,属下已经仔细询问过这老头了,他一个字都不肯说。是否需要给他用刑?” 张护拱手请示,他们的人布下天罗地网,好不容易才将这老狐狸捉拿归案,他早就没有耐心了。 若不是看这老头身体孱弱经不起折腾,他一定得将这昭狱的一百零八样大刑,让他逐一体验个遍。 南宫瑜轻嗤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张护退到一边。 南宫瑜缓缓上前,在刘公公面前一步之处停下。 他轻轻挥了挥手,有一人皮面具从刘公公面上掉落。 “刘公公,好久不见啊!” 刘公公这才睁开眼睛,看见眼前之人,情绪激动,不能自已。 “你,你!你是三皇子?” 南宫瑜似乎是听到什么荒唐的笑话,仰头大笑。 “呵呵呵,呵呵呵!刘公公错了,三皇子早于六年前便已暴病而亡。 “本座乃司礼监首座、夜豹总指挥史,大胤朝的九千岁南宫瑜。” 刘公公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仍是自顾自地喃喃自语。 “奴才是看着三皇子长大的,三皇子小的时候奴才也抱过他很多次。” 说完,他抬起头来直视南宫瑜的眼睛,想要从中探得一点蛛丝马迹。 第70章 立储圣旨 面前的男子早已不是他记忆中那般温润如美玉,温暖如朝阳的少年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肃杀阴戾之气,冷漠清冷的男人。 可不管人的周身气质如何变化,他的样貌和声音却改变不了。 刘公公热泪横流,声泪俱下。 “三皇子,您活着就好!奴才对不起先帝,对不起您啊!” 南宫瑜怒不可遏,伸出一只手紧紧捏住他的脖子。 他光洁好看的手背因用力而青筋暴起,笑得癫狂可怖。 “哈哈哈!先帝?你还有脸提先帝!” “先帝对你恩同再造,可他死得不明不白,你却于一夜之间死遁潜逃,了无踪迹!” 刘公公的脖子被紧紧禁锢,脸涨得通红,无法呼吸。 直到张护发现他的异常,制止了失控的南宫瑜,他这才被松开。 刘公公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才继续说道。 “奴才自知罪孽深重,不敢申辩,但奴才当初此举,实在是事出有因。” “请三皇子给奴才一点时间,待奴才心愿已了,必当亲自去向先帝请罪。” 南宫瑜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见状,张护将刘公公从石柱上放下来。 刘公公跪在地上,朝着南宫瑜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当初先帝在驾崩前夜,亲笔写过一道圣旨。老奴当时就在一旁研墨伺候,所以对此事非常清楚。” “什么圣旨?”南宫瑜冷冷问。 “回三皇子的话,是立您为储的圣旨啊!” 南宫瑜不禁握紧双拳,怒火中烧,胸腔里翻腾倒海,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所以,当年宫中传言,父皇要立他为储是千真万确发生的事实吗? 父皇刚刚写下立储圣旨,第二日便暴毙而亡。 父皇身体一向康健,若说其中没有任何隐情,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是谁?是谁害死了父皇?本座必然将他碎尸万段!” 南宫瑜一掌拍碎了旁边的石柱,狠戾出声质问。 他心里其实非常清楚,害死父皇,阻止父皇立储,这一切事情最大的受益者,除了当今太后和皇帝,又能有谁! 太后母家张家手握重兵,既有做这事的能力,又有做这事的动机。 可他还是想听刘公公亲口还原当年的真相。 “殿下,您请节哀啊!” “先帝当年写完圣旨后,便将圣旨交给老奴保管。之后,皇后娘娘也就是当今的太后,来给先帝送夜宵。” “老奴记得很清楚,那夜先帝还挺高兴,吃了很多。” “只是不知为何,先帝当晚睡下时都好好的,怎么就会一睡不醒了呢?” “老奴自知有异,便偷偷携带立储圣旨潜逃出宫,又假死瞒天过海,企图找机会向三皇子您道明实情。只是…” 南宫瑜冷笑一声,幽幽出声。 “只是,没过多久便传出大胤朝三皇子暴毙而亡的消息。” 刘公公又连磕几个响头。 “正是如此,老奴对不起您啊!至于那道立储圣旨,请殿下随老奴去取,老奴将它藏在…” “不重要了!” 南宫瑜打断他的话,失魂落魄地走出牢房。 是他!都是他害死了父皇啊! 若不是父皇要立他为储,也不会遭此横祸! 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如今他就算做了皇帝又如何呢? 他最爱的父皇与母妃已经不在人世了,一切已经回不去了! 张护悄悄跟在南宫瑜身后,偷偷打量他的神色,愤愤问道。 “主子,既然已经真相大白,便可将其公之于众!将那妖后和昏君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接下来,您只要凭借先帝圣旨,便可名正言顺登基为帝。” “不急,且先让他们再蹦跶几天!”南宫瑜咬牙切齿道。 张护一时不解,但很快便明白过来。 主子这么多年一直在四处寻找宸妃娘娘的骨灰,明知道骨灰是被太后那老妖妇所藏,但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 若非是被扼住了命脉,恐怕现在整个天下早已成了主子的掌中之物了! … 温泉行宫中,水榭楼台前,沈曼柔小心翼翼地扶着赵元泽从龙辇上缓缓而下。 已经一个月过去了,赵元泽的腿伤已经好了大半。 这段时间,沈曼柔一直悉心照顾,再加上她身姿妖娆勾人,深受皇帝宠爱。 再加上沈曼柔背靠太后这座大山,一时风光无限,无人能及。 “皇帝表哥,柔儿来帮您揉揉腿吧?这腿虽说是无甚大碍可以走路了,但还是要活络活络筋骨。” 沈曼柔娇媚出声,随后便趴在赵元泽脚边,轻揉地为其捏起腿来。 虽已入秋,天气渐凉,但沈曼柔依旧是穿着一件低领掐腰襦裙,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展露无遗。 赵元泽坐在亭内的石凳上,随意一垂首,便能看到两只可爱的小白兔,随着她的动作而蹦蹦跳跳,呼之欲出。 “皇帝表哥,柔儿有一事不解。”沈曼柔一脸柔情媚态。 “哦?何事?” 赵元泽漫不经心的,一只手还逗弄着那两只小兔子。 “为何表哥您一不给九千岁解药,紧接着您就摔断腿了呢?这事未免也太巧了吧!” “那柔儿的意思是?” 赵元泽停下手中的动作,脸上的笑容散去。 “柔儿只是觉得奇怪,温泉池每日都有专门的宫人来清洗,好好的池底怎么会有那么多油呢?” 就是因为池底的这些油,赵元泽才滑了一跤,腿骨骨折。 太后娘娘震怒,彻查了多日,也没能查出原因,最后只是随意杀了几个替死鬼。 “确实诡异,但这温泉行宫戒备森严,若没有朕的命令,等闲之人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等闲之人确实是玩不出什么花样,但若是位高权重、手眼通天之人想要一手遮天呢?” 沈曼柔站起身来,凝视着赵元泽的眼睛。 “你是说那阉人?”赵元泽冷冷道。 “正是。”沈曼柔微微点头。 赵元泽虽然荒淫不理政事,但其实脑子并不傻,很快便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所以,就是因为这次他故意没给那阉人缓解相思瘾的药物,所以那阉人一不做二不休地害他摔断了腿? 第71章 风雨欲来 “岂有此理!” 赵元泽怒喝一声,掀翻了一旁摆着茶点的小桌。 “陛下息怒,柔儿还有一事告知。” 沈曼柔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决定在火上再浇一壶油。 “你说!” “昨日父亲来信,不久前,他的一个亲信在西鹰军陈巍大将军的军营中,见到了火盆里有一截没有被完全烧毁的书信。” “虽然书信的内容已被损毁,但九千岁的印章却清清楚楚。” 沈曼柔此言不假,父亲特意叮嘱她,一定要将此事告知皇上。 最重要的是,父亲要她务必想法子,让皇帝表哥对九千岁生疑。 只要除掉了九千岁,图谋的大事便成功了大半。 “这么说来,那西鹰军的首领陈巍,是那阉人的人?” 赵元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虽对朝政放任不理,但基本的国情还是知道的。 不久前戎狄国攻陷大胤数城,南宫瑜派出使臣议和,西鹰军却趁两国议和之际,擅自偷袭敌营。 现在想来,原来一切都是他的手笔。 明面上主张议和,背地里却派人偷袭。 “嗯,父亲也是如此说的,让表哥您务必要小心提防九千岁。” 沈曼柔点点头,柔柔应道。 “没有根的贱人!”赵元泽怒不可遏地大吼一声。 他的腿脚还未完全恢复,有些站不稳而踉跄了一下,被沈曼柔急忙扶住。 赵元泽万万没有想到,只是短短数年时间,那阉人竟然能将西鹰军收入麾下,还将他完全蒙在鼓中。 那阉人如此瞒天过海,阳奉阴违,必定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过,那阉人中了他的相思瘾之毒,想来也翻不了天! 沈曼柔看着赵元泽虽然怒气冲冲,但面上却并未有惊慌之色,很快便明白过来。 “表哥是否觉得,九千岁身受奇毒,必然会受制于您?可若是一个人不怕死呢?” 赵元泽沉默了。 是啊,若是他不怕死,却能在遭受了一切屈辱之后,还能忍辱偷生、苟活于世。 更能证明,此人心机之深沉,手段之狠厉! 一直以来,赵元泽都深信,自己才是那驯虎之人。 长久以来,他都为自己能将那昔日事事都比自己优秀的三皇弟踩在脚底,而沾沾自喜。 可此番却突然惊觉,自己一直被人当做猴耍一般,顿时恼羞成怒。 “来人!朕要下旨杀了那个阉人!来人啊!快来人!” “陛下,万万不可!若是还有下一个东鹰军、南鹰军、北鹰军呢?”沈曼柔连忙制止。 闻言,赵元泽犹如被五雷轰顶一般。 确实如此,也不知道那阉人手下到底还掌握了多少势力? 若是他直接硬碰硬,恐怕会惹怒那阉人,将大胤搅一个天翻地覆。 既然在表面上,那阉人还装作只是他的一条衷心的狗,那他正好可以另辟蹊径。 …… 温泉行宫中波澜诡谲,暗潮涌动。 而星乐府中却一片祥和,宛如世外桃源。 虽然已经入秋,但花园五颜六色的菊花开得正盛,争奇斗艳,衬托得小院如仙境一般。 少女一身浅桃色襦裙,端妍秀丽地坐于花丛之中,宛如百花仙女,她纤细灵巧的柔夷在琴弦中上下拨动。 一身绛紫色长袍的男子站在离少女几步远处,手握长萧,眉眼含笑,温柔缱绻地望着弹琴的女孩。 琴箫合奏,天籁之音。 一曲奏毕,仍是仙乐萦绕耳畔,久久未能散去。 “不错,小星星的琴技越发的精湛了!” 南宫瑜的尾音勾着笑意,声音干净温柔。 “那是自然,本郡主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呢!” 苏星澜仰起头望向南宫瑜,傲娇得像只小猫。 “哦?是吗?哥哥怎么记得,你的书法似乎不如小时候写得好了?” 南宫瑜想起自己之前翻墙去镇国公府夜探香闺,在小丫头的书案上看到不少她的墨宝,笔迹确实是生疏不少。 他没作多想便脱口而出,可话一出口便惊觉失言。 小丫头最讨厌的就是写字了,来星乐府中的这段时日,压根就没写过一个大字。 苏星澜并没有觉察到这话的不同寻常,只是不服气地辩驳。 “我,我就是不爱写字嘛!写字实在是太无趣了嘛!” 南宫瑜走到小姑娘身边,温柔地摸了摸她炸毛的小脑袋,轻声安抚。 “好好好,我们小星星什么都是最棒的!” “那是自然,哼!” 苏星澜这才笑了起来,又轻轻摇了摇南宫瑜的衣袖,软软出声。 “瑜哥哥,星澜和若涵几位好友,三日后准备去莲花山游玩,你要不要同去啊?” 莲花山以漫山遍野的红枫着称,现在正值秋高气爽赏枫的最佳时期,确实是个游玩的好去处。 只是,若是他去了,恐怕大家都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最后只能是败兴而归吧! 更何况,三日后便是他相思瘾发作的日子。 这个月的缓解药物,也不知那狗皇帝会不会给他? “哥哥近日事务繁忙,恐怕去不了。”南宫瑜淡淡道。 “好吧!” 苏星澜瘪瘪嘴,心里有些委屈与失落。 明明自从她到这星乐府中后,瑜哥哥就几乎没怎么上过朝啊? 听张护说,瑜哥哥都是让人将奏折直接送至府中批阅,就是为了多陪陪她。 可今日? 苏星澜不解,可她还是不死心。 “这次出游是若涵特意策划的,据她所说,还有不少有趣的活动呢!” “不仅我的那些姐妹们要来,我哥哥,沈清辰也都要来呢!” “瑜哥哥,你当真不去吗?” 闻言,南宫瑜不由得握紧了双拳,他没想到沈清辰也要同去。 之前那小子总是隔三差五就找个借口往镇国公府跑,自从他的小星星嫁过来后,倒是收敛了不少。 “既然小星星诚心相邀,那哥哥将那些事务推了便是。” 南宫瑜的语气透露着些许紧张与不安。 他实在是想象不出,若是他不在,沈清尘那小子又会怎样的耍宝献殷勤。 他多想将他的小星星禁锢在自己身边,她只是他一个人的星星。 可,他的小星星天性烂漫、自由率性,他又怎能舍得? 第72章 背她上山 至于相思瘾,就算那日他拿不到缓解药物,想必只要能在太阳落山之前,相思瘾还未发作的时候赶回府中,应该也无大碍。 苏星澜听到南宫瑜答应同去,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犹如黑暗夜空里的点点星光。 至于瑜哥哥的态度为何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完全没有多想。 苏星澜只是高兴地跳了起来,声音像黄鹂鸟一般欢快悦耳。 “太好了!瑜哥哥,你可要说话算话,不许反悔噢!” …… 很快便到了出行那日,众人相约好了各自分头出发,在莲花山的兰芳溪旁见面。 兰芳溪坐落在莲花山的半山腰,是以必须要先爬半个山头才能到达。 苏星澜一向在外面野惯了,一看到直耸入山顶、绵绵不断的石阶便兴奋不已。 “瑜哥哥!我们来比赛哦,看谁先到达目的地!” 话音刚落,又咯咯咯直笑。 “为了公平起见,不许偷偷使用轻功和内力哦!” 说完,苏星澜还冲南宫瑜调皮地吐了吐舌。 瑜哥哥只要不用轻功和内功,她可还真不一定输呢! 南宫瑜宠溺地点点头,轻轻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温柔如水。 “好!都听小星星的!”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 眼看着小姑娘一溜烟地朝石阶上奔去,南宫瑜这才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苏星澜跑了一会便有些气喘吁吁,她时不时地回头,发现瑜哥哥一直在她身后十步远之处。 一次两次可以理解,可是一直保持着这不近不远的距离,很明显是他在故意让着她。 “瑜哥哥!你来追我啊!你要是故意让星澜,星澜可是会生气的!” 苏星澜说完便加快了步伐,像一阵风一样就跑远了。 可是没过多久,她便有些后悔了。 虽说这山路并不陡峭,可是若在这石阶上飞奔,很快就力不从心、体力不支了。 可是,她堂堂嘉宁郡主,不要面子的嘛! 说出去的话,怎可收回? 苏星澜小脸憋得红红的,像山间盛开的映山红,仍是上气不接下气地硬着头皮往山上跑。 南宫瑜仍是跟在小丫头身后十步远的地方,眼看着小丫头步子越来越吃力了,心下了然。 他轻舞了一下长袖,腾空而起,一个翻身便刚刚好落在苏星澜前面的石阶上。 苏星澜只顾着闷头往前冲,哪里注意到南宫瑜从天而降,与前面的他撞了个满怀。 她有些气恼,掐着腰奶凶奶凶的。 “瑜哥哥,你犯规了!说好的不能用轻功的!” 南宫瑜一副恍然大悟,深觉可惜的样子,一脸无辜。 “哎呀!哥哥追小星星追得心急,一时忘了便用了轻功。既然哥哥犯规了,那这局就算小星星赢了!” “哼!那当然啊!谁叫你犯规了!”苏星澜得意地笑道。 她刚刚都快要精疲力竭跑不动了,本以为自己是输定了,谁知道瑜哥哥却突然犯规。 “既是我输了,便自罚背小星星上山如何?” 南宫瑜蹲在苏星澜面前,骄傲笔直的后背罕见的弯下来,身体微微前倾,示意她上去。 “好呀!好呀!” 苏星澜欣然应允,再爬下去她可真的要累死了! 打瞌睡了便有人递枕头,可真好呢! 苏星澜也没有扭捏,毫不犹豫就趴在了南宫瑜的后背上。 她的胳膊轻轻环住他的脖颈,脑袋紧紧贴着他的头,鼻尖充盈着那熟悉的檀香味。 她感受到身下的人缓缓起身,与之前的无数次一样,趴在他的肩上,是无比的心安与踏实。 南宫瑜背着他的小星星,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沿着石阶朝前走,就像他后背上背着的是整个天下。 他面上是淡淡的浅笑,仔细看去还有些预谋得逞的窃喜。 他刚刚是故意犯规输给那小丫头的,否则,若是他直接认输,那小丫头多半还会不依。 可若是再继续比下去,真要把他的小星星给累坏了!他可舍不得! 两人一路说笑着,直到快到兰芳溪附近,南宫瑜才将她放下。 不然他的小丫头又得要难为情了! 苏星澜很快心领神会,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拉着他的手朝前走去。 虽说他们私下约定只是假夫妻,但明面上也是经过三媒六聘的。 大庭广众下,她牵着她的瑜哥哥,应该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苏星澜有些心神不宁,压根没注意到此时兰芳溪旁,少男少女们聚在一起聊得正在兴头。 她心里暗暗叹道,李若涵不愧是前太傅爷爷嫡亲的孙女啊,面子果真是大。 一个普普通通的聚会竟能请来这么多大家小姐和公子,她本以为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呢! 这下可好了,瑜哥哥向来就不喜欢去人多繁杂的地方,该不会以为她故意骗他来的吧? 苏星澜的手本是和南宫瑜的紧紧相握,见此情景,手指悄悄在他的手心挠了又挠。 “瑜哥哥,星澜也没想到这人会这么多。”她小声嘀咕。 南宫瑜觉察到小姑娘的小动作,无奈地抿唇轻笑,捏紧了她作乱的小手。 “无妨!”他轻描淡写地淡淡出声。 越是人多,他越是得紧紧跟着他的小星星才行! 不然总有些轻狂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想在他的小星星面前博取眼球、求取关注。 就算将来他要放她出嫁,可是那些个歪瓜裂枣们,也不看看他们配吗? 与此同时,李若涵率先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苏星澜,高兴地朝她挥了挥手。 “星澜!你来啦!” 李若涵看到站在好友身边与之十指相扣的南宫瑜,心情复杂。 虽说苏星澜早就书信知会过她,她早就知道他会过来。 但真的当面见到手段残忍弑杀的九千岁,李若涵心里还是有些发沭。 “参见九千岁。”李若涵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苏星澜将手挣脱出来,一把拉起李若涵,笑道。 “若涵,无需多礼。” 说完,又回头朝南宫瑜莞尔一笑。 “瑜哥哥,你说是吧?” 还没等南宫瑜回答,便拽着李若涵的手跑开了。 第73章 曲水流觞 “若涵,我们先走,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南宫瑜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心,望着他的小星星欢快远去的背影,有些失落。 他独自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席位坐下,以便他能更清楚地看见他的小丫头的一举一动了。 兰芳溪蜿蜒曲折,清秀怡人。 每年深秋红枫遍野之时,更是京都最负盛名的吟诗作对之地。 大胤朝民风淳朴,对女子的约束甚少,只要不是私下相会,男子和女子公开出游或聚会都颇为时兴。 少男少女们沿着溪流席地而坐,一个个盛满美酒的酒觞沿着弯弯曲曲的溪水顺流而下。 酒觞停在何人面前,何人便要即兴赋诗一首并饮酒,是为曲水流觞。 溪水边,一棵红艳似火的枫树下,李若涵轻轻握住苏醒澜的手,眸中满是关切。 “星澜,我一直担心你在千岁爷身边过得不好。今日一见,我总算能放心了。” 苏星澜拍了拍好友的手背,甜甜一笑。 “我不是写信给你了嘛!叫你不要太过忧思!” “可话是如此,不亲眼所见,难免我会胡思乱想,毕竟…” 毕竟那人是手段残忍血腥、权倾朝野的九千岁啊! 李若涵的话并未言尽,只是悄悄抬头打量了一下端坐在高处席位上的南宫瑜。 那人面上含笑,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这边,李若涵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苏星澜看着吞吞吐吐,似是欲言又止的好友,出声安慰。 “若涵,你就放心吧!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瑜哥哥真的对我很好,真的!” “嘉宁姐姐!”有少年清冽欢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星澜不用回头,便知道来人便是那沈清辰。 之前他总是隔三差五的扯各种理由来镇国公府见她,如今她嫁作人妇了,那小屁孩倒是消停了不少。 “清辰,好久不见啊!你又长高了!”苏星澜打趣道。 “嘉宁姐姐,你又取笑我!我又不是小孩子!明明我已经和你大哥一般高了!” “苏大哥,你看,嘉宁姐姐她又欺负我!” 沈清辰脸憋得通红,有些婴儿肥的脸庞看起来像个软乎乎的奶团子。 苏荣轩晚一步走过来,轻轻敲了敲妹妹的前额,假意责怪。 “澜儿,你又欺负小弟弟啦?” 沈清辰一听便急了,重重地跺了跺脚,脖子也发烫发红。 “你们兄妹二人怎的如此,如此…若涵姐姐,你倒是帮我说几句话啊!” 李若涵偷偷抬眼看了一眼苏荣轩,只见他正眉眼含笑、温温柔柔地望着苏星澜。 他一身雪色长衫,笑得若有若无,一举一动文雅俊逸。 但常年的习武,又使他整个人英气逼人。 这两种气质结合得恰到好处,让人舍不得挪开眼睛。 世人都说,大胤三皇子赵瑾瑜之后,再无如玉佳公子。 可她李若涵却并不这么认为,明明更有公子如玉盘圆月,晶莹透亮,不染纤尘。 “苏世子所言非虚呀!星澜确实是要年长你几个月呀?” 李若涵说起话来也温温柔柔,清丽婉约。 “就是就是,只有小孩子才告状呢!哈哈哈!” 苏星澜不甘示弱,故意火上添油。 这下沈清辰彻底恼了,扭头独自一人坐到一边生起了闷气。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皆笑成一团,气氛和美又热闹。 南宫瑜斜倚在席位上,慵懒闲适又贵气逼人。 他远远望着苏星澜这边的光景,孤身一人坐在高处,与这边的热闹融洽格格不入。 来参加宴会的人,大多只是迫于压力,同南宫瑜打了招呼后便慌忙走开,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毕竟说多说少都不合适,万一哪句话说错了,恐怕就会给自己招来灭顶之灾。 终于,待人差不多已经到齐了,曲水流觞即将开始。 苏星澜这才想起,她已经有一会没看到瑜哥哥了,遂回头寻人。 她乍一回头,便陷入那幽深如深渊的漆黑瞳仁之中。 苏星澜笑得比烟花还要灿烂,扬起白嫩的小手,朝他挥了又挥。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瑜哥哥却像没看到她似的,将头扭向一边。 这,瑜哥哥这是怪她冷落他了吧? 苏星澜心里也有些懊恼与内疚,她刚刚确实是把他抛之脑后了。 可她确实是有一阵子没有与好友相见了,一时有些忘形。 苏星澜圆圆的眼睛转了又转,灵机一动,风风火火地跑到一棵不太高的红枫树下,踮着脚去摘上面的枫叶。 南宫瑜眼角的余光一直跟着他的小星星,见此也有些困惑。 但看到小丫头在那里蹦蹦跳跳,上蹿下跳,就是为了去摘树上的红叶,顿时也觉得颇为好笑。 真是个长不大的小丫头啊! 苏星澜花了一番功夫,总算摘到了十来片漂亮的红叶,之后便将红叶展开,用一根青色细藤将红叶绑好。 她捧着这束火红色的“花”,欣喜地朝着南宫瑜奔去。 “瑜哥哥,这是我送你的鲜花哦!” 说完,她还轻轻拽了拽南宫瑜的袖口。 南宫瑜终于还是绷不住了,刚刚的委屈与失落早就化作一袭微风,消失得无隐无踪。 他接住那束不太像花儿的花,细细打量,那颗心如同掉进蜜罐中一般。 这是他的小星星送给他的花啊! 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花! “哥哥还以为小星星忘了我呢!” “怎么会呢?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女孩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像宝石一般璀璨,额头上沁出的点点汗珠,宛如荷叶上的露水,晶莹剔透。 南宫瑜一时觉得挪不开眼,呆愣了一瞬,这才从怀中取出一块丝帕,为她轻轻拭去额上的薄汗。 与此同时,活动已经开始,众人皆沿着溪水席地而坐。 李若涵作为主事人,向众人宣讲规则。 “平常的曲水流觞活动皆是一人一席,今日与以往不同,酒殇里所盛美酒并非是寻常果酒,而是烈酒。” “故而,我们这次的活动一男一女为一组同席而坐。” “酒殇停在席前,女子即兴赋诗一首,男子可饮烈酒。” 第74章 黑熊危机 “当然,反之男子赋诗女子饮酒亦可。” 少顷之后,大家便各自坐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苏星澜自然是和南宫瑜为一组,李若涵公布完规则后,便径自坐到了苏荣轩一旁。 至于沈清辰,只能委委屈屈地随便和一位小姐坐在了一处。 酒过三巡,酒杯停在了李若涵和苏荣轩桌前。 不愧是前太傅大人的孙女,一首咏秋的诗作惊艳众人,引得大家拍手叫好。 李若涵不以为意,落落大方坐下,将酒杯捧给一旁的苏荣轩。 “苏世子,请!” “李小姐的诗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李小姐既是星澜的好友,这样称呼未免生分,便随星澜叫我一声大哥吧!” 苏荣轩接过酒杯,一饮而下。 “好,苏大哥,那苏大哥今后也不能叫我李小姐了,可以直接叫我若涵。”李若涵轻言细语。 苏荣轩想了想,他们之前也一同在宫中学堂同窗过几年,这样称呼也不违礼法,遂点头答应了。 只是,在他的印象中,这李家小姐总是和星澜形影不离,有些害羞怕生。 偶尔遇见过他几次,她总是憋红了脸,结结巴巴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后来新帝登基,宫中学堂解散,她便随着父亲与祖父外派离京。 没想到多年后重返京都,当年那个怕羞的小姑娘,竟出落得如此落落大方,才华卓越。 李若涵浅浅一笑,心口像揣着一只小兔子,“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她并不是一个胆小怯弱的人,可不知为何,小时候她站在苏荣轩面前,总是紧张的说不出话。 后来随着她的年岁渐长,她突然明白,或许那不是紧张,而是在意,不是怯弱,而是… 本以为离京之后,再无相见之日。 却没想一朝回京,得以再续美梦。 所以,她便唆使着苏星澜举办了这次的曲水流觞活动,并且让苏星澜请来了哥哥出席。 盛满烈酒的酒觞沿着溪流缓缓而下,这次不偏不倚恰好停在了苏星澜和南宫瑜面前。 “嘉宁姐姐,加油!” 沈清辰就坐在相邻一桌,朝这边大声喊。 苏星澜朝那边点点头,一把端起酒杯,不管不顾地饮下,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看来这所谓的烈酒也不过如此嘛!入口清甜干爽,实乃佳酿上品。 “瑜哥哥,这酒我已经喝了,该你作诗了!”苏星澜俏皮地冲他眨眨眼。 “你呀!小酒鬼!” 南宫瑜刮了刮小丫头的小鼻子,宠溺非常。 他的小星星无忧无虑,自由惯了。 他愿意由着她的性子,让她率性而为。 她要喝酒,便让她喝罢! 无非是醉一场,又有何妨? 反正醉了,也有他,他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忽觉佳酿醉春花, 一颦一笑添红霞。” 南宫瑜温柔缱绻地望着他的小星星,不急不缓地念道。 “好诗!”众人纷纷赞叹。 “瑜哥哥,你又拿我打趣了!” 小姑娘不轻不重地锤了南宫瑜一下,娇憨又可爱。 南宫瑜淡笑一声,没有说话, 傻丫头!哥哥不是打趣你,这是哥哥的心里话啊! “瑜哥哥,你看那边,他们是不是很般配啊?” 苏星澜指着离自己不远处的苏荣轩和李若涵,压低了声音。 “大哥文武全才,李小姐知书达礼,确实般配。”南宫瑜诚恳地作出评价。 “哥哥今年都二十有二了,还未娶妻,若是…瑜哥哥,星澜去去就来。” 想到什么,苏星澜头也不回地往苏荣轩那边跑去。 待苏星澜行至李若涵面前,笑了笑。 “若涵,等下宴会结束后,可否劳烦你送我哥哥回府?星澜看哥哥今日喝了不少的酒。” “澜儿也太瞧不起哥哥了吧?男子汉大丈夫,区区小酒,又有何妨!” 作为一母同袍相知相熟的亲兄妹,苏荣轩一瞬间就明白了妹妹的意图。 不就是想撮合他和若涵吗? 若涵是个好女孩,可惜当今国之不国,乍然娶亲,是祸不是福啊! 苏星澜有些着急,他这个哥哥什么都好,无奈就是活得太通透清明了。 哥哥自知朝政风云诡谲,而镇国公府如今又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唯恐连累妻儿,才一直不肯娶亲。 可人生本就是一场豪赌,顾虑太多,往往会失去更多。 “哥哥,你是男子汉无妨,那若涵呢?” “若涵刚刚也饮了酒,我是担心她独自回府不安全,所以才想让你们二人相伴回府。” 李若涵刚刚确实饮了一点酒,但并不多,根本不需在意。 李若涵心里跟明镜似的,显而易见,这是星澜想要给他们二人创造相处的机会。 可看到苏荣轩拒绝推诿,她也不好勉强。 “我没事,喝的不多。” 李若涵的声音轻轻柔柔,如羽毛一样,挠得人心窝儿都在颤抖。 苏荣轩看到面前低头红脸的李若涵,仿佛又看到曾经那个看见他便害羞的小女孩,竟鬼使神差地出声。 “若涵虽然饮得不多,但这酒后劲不小,还是我送你回家吧!” “哥哥,你真是偏心啊!星澜刚刚可是喝了好几杯酒呢!你怎么不说送我回去?”苏星澜揶揄道。 “你不是有你的瑜哥哥嘛!哪里还用得到我啊!” …… 崇山峻岭,红枫遍野,清流急湍。 少男少女,吟诗品酒,清新风雅。 此时艳阳西斜,宴会即将落幕。 离溪流不远处的红枫林上空,突然惊起一大片飞鸟,四处逃蹿。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茂林深处窜出一只四肢粗壮,足足有两人高的大黑熊。 那黑熊张牙舞爪朝着溪水边扑来,一时间惊呼哀嚎刺耳。 它穿过人流,径自冲到苏星澜面前,朝她一掌挥去。 此时,苏星澜还并未回到自己的席位,和李若涵聊得正欢。 苏荣轩抽出腰间的配剑,朝黑熊刺去,拦住黑熊的攻击。 “澜儿,若涵,快跑!”苏荣轩吼道。 苏星澜转身便朝着南宫瑜的方向飞奔,恰好看到他一身玄色长衫呼啸而来,如离弦之箭,又如一朵盛开的黑莲。 “小星星!”南宫瑜撕裂着嗓子大声喊道。 第75章 身负重伤 伴随着南宫瑜大声的呼喊声,苏星澜看到他的面容一瞬间由惊恐苍白,变得目眦欲裂。 随后,苏星澜听到自己身后又传来一声野兽的嚎叫和一名女子的痛呼声。 “若涵!” 苏荣轩惊慌失措的叫喊声,猝不及防地闯入苏星澜的耳中。 与此同时,南宫瑜如神只般从天而降,将她紧紧搂进怀中。 身后几步远处,李若涵跌在地上,正在痛苦呻吟。 她一身淡蓝色曳地长裙已被染上点点红梅,仔细看去,胸前的红梅竟是越开越大、越开越艳丽。 见此情形,苏星澜很快便明白过来。 原来,就在刚刚她转身逃跑时,从密林里又跑出来第二只黑熊,径直朝她扑来。 苏荣轩用剑击退了第一只黑熊,完全没有注意到还会跑出第二只黑熊。 等到他发现时已然晚了,只能拿身躯去护住妹妹。 可哪曾想,一旁看似柔柔弱弱的李若涵,却不知从哪爆发出惊人的勇气,挡住了黑熊的攻击。 是以,李若涵以一己之躯,替苏荣轩挨了一掌。 苏荣轩转过身来,将李若涵抱在怀里,纵身跳到树上。 两只黑熊撕心裂肺的嚎叫与怒吼,响彻在空旷的山林间,它们动作敏捷地朝着苏星澜和南宫瑜跑去。 “孽畜!” 南宫瑜冷冽出声,从掌间挥出一道疾风,将两只黑熊震倒在地。 可两只熊似乎是被激怒了,挣扎着爬起来,仍是朝着二人步步逼近,张牙舞爪。 苏星澜紧张得不能呼吸,牢牢箍住南宫瑜的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获得稍许的安全感。 “瑜哥哥,小心!” 见两只熊仍是发狂似的朝他们攻击,南宫瑜一手将他的小星星竖抱在怀中,另一只手拔出腰间长剑,向前刺去。 但这时,从密林深处却又咆哮着跑出两只红着眼的黑熊。 乍眼一看,比先前两只的体型还要大出不少。 眼看着天色渐渐昏暗,也不知密林里是否还有发狂的猛兽,南宫瑜只能抱着苏星澜沿着溪水往下游而去。 即使放眼整个大胤,南宫瑜的轻功也是数一数二。 虽然他怀中抱着他的女孩,但仍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群发狂的黑熊远远甩开。 没过多久,南宫瑜抱着苏星澜沿着溪流已经跑到了莲花山的后山之中。 这里怪石嶙峋,山路崎岖,平常鲜有人至。 南宫瑜将怀中的小人儿放在一块巨石上,摘了一片枫叶,转身想去舀点溪水给他的小星星解渴。 苏星澜见他要走,惊慌失措地拽住他的衣袖。 “瑜哥哥,你别走。” 南宫瑜回头,就看到那张白津津的小脸,如同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 他安抚般地拍了拍小丫头的后背,任命地将她抱起,然后带着她一同去溪边舀水。 “小星星,莫怕,我们马上就能回家了。” “嗯,好。” 苏星澜窝在南宫瑜的怀中,乖巧得就像是一个孩子。 待她喝了点水休息片刻后,混混沌沌的脑子才算清明起来。 刚刚瑜哥哥抱着她跑开,也不知哥哥和若涵如何了? 不过,那些黑熊貌似是专门冲着她和瑜哥哥二人而来。 哥哥定会带着若涵就医,想必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只是,为什么那些黑熊会专门攻击她和瑜哥哥二人呢? “瑜哥哥,星澜有一事不明。” “显而易见,那几只黑熊仿佛通人性一般。它们看似冲过来胡乱扑咬,但其实目标却仅有我们二人。” “若说这一切都是偶然,星澜是万万不信的!” 南宫瑜望着即将要落到地平线下的夕阳,清冷的面上浮现出一抹嘲讽的淡笑,他的声音附上一层冰凌。 “的确如小星星所言!不仅如此,策划暗杀之人还专门挑了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怎么会是偶然呢?” 今夜是他相思瘾每月一次发作的日子,那狗皇帝近来总是以各种借口推脱,不给他缓解之药。 之前他本以为,那狗皇帝无非是想让他受尽折磨、痛彻心扉。 可如今看来,他倒是小瞧了那狗皇帝! 他这条贱命本就是苟且偷生、死不足惜。 只为父仇得报、母妃骨灰寻得那日,他自然便可获得解脱。 现下太阳还未落下,只要他抓紧赶路,定然能在相思瘾发作前,将他的小丫头安全送回府中。 苏星澜不知所以,只以为南宫瑜所说的特殊日子,是指他们今日出游聚会。 “瑜哥哥,星澜觉得奇怪的是,熊又不懂人语,如何听命行事的?” 可还未等二人多想,天上俯冲下一只巨大的黑鹰,朝着南宫瑜的胸口猛扑过去。 “瑜哥哥!” 苏星澜眼疾手快,随手抓了一块石头朝着那只黑鹰扔去。 虽是阻止了黑鹰伤到南宫瑜的要害,但仍是避之不及。 南宫瑜的胳膊被黑鹰的尖嘴划开,深可见骨,鲜红的血喷溅而出。 仔细看去,那只黑鹰的尖嘴上竟然绑了一把明晃晃的利刃,已被鲜血染红。 此时天还未尽黑,能够隐隐约约看到天边黑压压的一片,离二人愈来愈近。 “是鹰群!快走!”南宫瑜大喝一声。 苏星澜就听到南宫瑜急声喊了一句,随即自己便被抱到一个冰凉的怀中,随着他风一般地疾驰而去。 她被他紧紧地包裹在披风中,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耳朵的感官被放大到极致,苏星澜能够清楚地听到,铺天盖地的翅膀扇动的声音。 她闻到不知是鹰还是瑜哥哥的、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听到他愈来愈重的呼吸声。 南宫瑜就这样抱着怀里的小人儿,昏天暗地地跑了很久。 不知道什么时候,苏星澜终于感觉到瑜哥哥的步伐停了下来,抱着她重重跌在地上。 “瑜哥哥?” 苏星澜挣扎着从他宽大的披风下钻出,这才发现他们身处一个狭小的山洞,洞口被一棵茂密的灌木很好的遮挡住。 而她的瑜哥哥浑身湿透,像是刚刚从水里爬出来一般。 可那刺鼻的腥味却明明白白的告诉她,那不是水,也不是汗! 第76章 藏身山洞,陷入昏迷 只是,他一身玄色长袍,遮住了那身千疮百孔与遍体鳞伤。 “瑜哥哥!” 苏星澜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 “你流了好多血啊!” 透过洞口照进来的昏暗光线,苏星澜能够清楚地看到瑜哥哥那张病态苍白的脸。 南宫瑜无所谓地淡笑一声,不甚在意道。 “没事,一点小伤,死不了。” “可是…” 苏星澜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尽数落下。 “小星星,你别哭,你听哥哥跟你说。哥哥身上这些皮外伤虽看着吓人了一些,但并不致命。” “相比这些外伤,更凶险的是,哥哥体内的一种毒。” “什么!”苏星澜震惊地脱口而出。 “哥哥在多年前中了一味奇毒,此毒霸道刁钻,一旦发作便会理智尽失,今夜便是这毒发作的日子。” 南宫瑜怕吓着他的小丫头,只是避重就轻地告诉苏星澜。 他本想永永远远地瞒着她,可现下实在是形势所迫。 苏星澜完全不知道瑜哥哥竟然会身中奇毒,她无法想象,这些年他到底遭了多少折磨啊! 难怪瑜哥哥会遍体鳞伤! 论武功,瑜哥哥可是大胤数一数二的高手呢! 虽说那鹰群确实是凶猛残暴,但也不至于伤他至此啊! 原来如此!那暗杀之人定是早有预谋,特意选在今天瑜哥哥毒发的日子! 她的瑜哥哥一面要忍受毒发的痛苦,一面还要小心护住怀中的她。 想到他遭受的痛苦与煎熬,苏星澜情不自禁便泪如雨下。 南宫瑜呼吸越来越急促,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的沿着脸颊滚落。 他明白,这是相思瘾发作的前兆。 若不是今夜毒发,内力受损,那些孽畜又怎能伤他分毫呢? 不过这样也好,此时他内力失了大半,没有了内力护体,他很快便会因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 如此这般,他便不会在毒发之时做出伤害他的小星星的事了。 所幸他凭着记忆,找到了这个隐蔽的可以藏身的山洞。 他不敢想象,若是他在外面便昏迷不醒,那他的小星星又当如何? 南宫瑜暗自在自己的伤口上狠狠捏了一下,才使自己勉强保持住最后一丝清明。 他喘着粗气,吃力地安慰着眼前的小人儿。 “小星星莫要担心,此毒虽然霸道,但发作时内力会严重受损。由于哥哥失了不少血,想必不久后便会陷入昏迷。” “想必此时,山洞外来追杀我们的人必然不少,小星星务必要乖乖躲在这山洞里。” “待明日天明,哥哥毒发过去内力恢复,自会清醒,到时再带你离开此地。” 苏星澜咬着唇,点点头。 “瑜哥哥,你放心,星澜会按照你说的做的。” “这处山洞,是哥哥幼时狩猎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隐蔽难寻。” “只要你不出去,想必他们不会寻到此处。但若是…” 南宫瑜想说,若是有意外发生,小星星只管自己逃生,勿要管他。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双柔软的小手捂住嘴巴。 “没有什么万一,星澜与你都会好好的!一定会好好的!” 他抬头望去,猝不及防就撞入苏星澜那双坚定的水眸之中。 “好!”哥哥的傻丫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南宫瑜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被炙火烘烤。 不知是缺血的缘故,还是这山洞里空气比较稀薄,他呼吸越来越困难,最后竟是眼前一黑,顿时陷入了昏厥。 “瑜哥哥!瑜哥哥!”苏星澜惊呼一声。 苏星澜没有无措太久,很快便镇定下来。 虽然她从小被娇养着长大,但也只是在亲近之人面前,才会展现出自己娇气与爱撒娇的天性。 她并非是那温室的花朵,遇到事情并不会一味地逃避与哭泣。 苏星澜擦干眼泪,将陷入昏睡的南宫瑜放在一块平坦的地面上。 随后,又从洞中找来一些柔软干燥的藤蔓铺在他的身下,让他尽量能够睡得舒服一些。 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但山洞里却并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漆黑一片。 苏星澜头上插着一根星星形状的发簪,在黑暗里还泛着莹白美丽的光辉。 这柄簪子是南宫瑜送给她的及笄礼,是由夜明珠打磨而成,没想到在此时却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刚刚瑜哥哥为了保护她把她紧紧护在怀里,肯定是遍体鳞伤。 她得看看他的伤口,给他上点伤药。 朦朦胧胧中,南宫瑜躺在藤蔓上。 平常他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却有些凌乱。 他眉头紧锁,看得出他睡得并不安稳。 玄色的衣袍因为湿透而紧紧的贴在他身上,冲鼻的血腥味时时刻刻在提醒着苏星澜,她的瑜哥哥到底失了多少血。 虽然苏星澜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她解开他的衣衫时,还是忍不住掉了泪。 为了护住她,瑜哥哥的身上竟没有一处好肉了。 他的轻功是那般的好,本是可以顺利逃脱的! 即使那暗杀之人的手段阴险,在每只黑鹰的嘴巴上都绑了一把锋利的长刀;即使今天是瑜哥哥毒发的日子。 苏星澜心里仍然坚定不移的相信,若不是她,瑜哥哥不会伤重至此! 苏星澜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拿出一瓶白瓷小瓶,是叶爷爷研发的特效药,可以加速伤口的愈合。 苏星澜一手拿着帕子,轻轻替他擦拭着皮肤上的血迹与污渍,另一只手拿着白瓷小瓶为他上药。 担心瑜哥哥会疼,她一边温柔地给他上着药,一边小心翼翼地给他呼呼。 “嗯…”南宫瑜喉咙间发出一声喟叹。 苏星澜吓了一大跳,手一抖,瓷瓶差点掉在地上。 瑜哥哥一定很疼吧? 苏星澜的心仿佛被人重重地揪了一下,垂着头对着伤口呼了又呼。 “小星星…嗯…” 南宫瑜的眉头舒缓开来,含糊不清地说了些什么。 苏星澜隐隐约约听到,瑜哥哥似乎是在叫她的名字。 她将头凑过去,耳朵贴在他的嘴边。 “瑜哥哥?你在说什么?”她小声问。 “小星星,你可真甜…”南宫瑜在昏睡中喃喃道。 第77章 非礼勿视啊! 南宫瑜滚烫的呼吸喷薄在苏星澜的耳朵和脖颈上,激起她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次苏星澜总算是听清了他的低语,更是心疼与内疚。 看来瑜哥哥失血过多都犯迷糊了,她又不是奶糖,怎么会吃起来很甜呢? 也不知道他到底梦到些什么了?出了一头的汗。 苏星澜咬着唇,拿着丝帕为他拭去额头上沁出的汗水。 瑜哥哥的身体怎么越来越烫了啊?莫非与他所中之毒有关? 苏星澜轻轻挥着衣袖,带起微风阵阵,希望可以让他凉爽一些。 南宫瑜并未清醒,感受到一抹凉意袭来,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淡笑。 苏星澜仔仔细细地给他上着药,看着那狰狞可怖的伤口,心痛得都在发抖。 但她手上的动作却依旧是稳稳的,不敢有丝毫闪失。 很快,南宫瑜上半身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得差不多了,苏星澜有些犯了难。 也不知瑜哥哥的腿上伤得重不重啊?是否需要上药呢? 虽说她小时候和他一起去溪水中抓鱼时,早就看见过他光着腿的模样。 可时隔多年后的今天,与当初儿时的情况显然不同。 苏星澜犹豫了片刻,终是心一横,伸手去解南宫瑜腰间的白玉腰封。 苏星澜脸红得都快要滴出血来,刚刚上药时还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如今只是卸下一条外裤,就羞愤交加了。 瑜哥哥,星澜可什么都没有偷看哦! 如今你遍体鳞伤,星澜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必须为你上药才行! 南宫瑜时不时地发出几声令人遐想的声音,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睛紧闭。 此时的他虽然昏迷,但相思瘾的发作,又令他在昏迷中产生了幻象。 “小星星,别走!” 南宫瑜大喊一声,声音里满是惊恐与不安。 苏星澜本是蹲在地上在给他上药,蓦然被吓了一大跳,一时身体朝着一侧跌去。 她本能的想要保持平衡,便伸手去扶。 不成想,却按在了一块软软绵绵的凸起之物上。 惊觉自己按到了什么,苏星澜就像被雷击中一般,瞬间就跳起身来。 “瑜哥哥,我可不是故意的啊!”苏星澜着急叫道。 她低着头,心慌意乱的,手心仿佛被炭火烫了一般,灼热难忍。 幸亏瑜哥哥还未苏醒,不然她真的丢人丢死了啊! 不对! 瑜哥哥他不是太监吗? 怎么会? 她刚刚摸到的到底是什么? 苏星澜虽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但出阁的前一天晚上,母亲特意教过她阴阳相合之事。 更何况,夫妻敦伦的小册子,她也是看过的。 因而对男女之事,她也并不是全然不知,多多少少还是懂得一些。 只是… 苏星澜的视线不禁上移,落到他腰下不远的地方。 此时的南宫瑜玄色长袍微微敞开,下半身只着了一条贴身的丝绸里裤。 因着他出了一身的汗,里裤紧紧的包裹住他精壮有力的大腿,还有中间的小山包… 很显然,这并不是受过宫刑后能有的模样。 苏星澜心里突然闯入一个疯狂的想法,难道瑜哥哥并非… 可若他是正常男子,皇帝怎么可能放任瑜哥哥在后宫中自由进出呢? “唉!”实在是想不明白! 苏星澜重重叹了口气,慌乱地将头扭到一边。 她也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一些! 非礼勿视啊! 现下都什么时候了,她脑子里怎么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尽快联系到瑜哥哥的亲信,还不知那暗杀之人到底还憋着什么厉害的后招呢! 苏星澜勾出脖子上挂着的红绳,拿起闪着莹莹光辉的骨哨,吹奏起那首童谣。 随后,她又拿出帕子,用手指沾上一点血迹在上面书写。 完成后,苏星澜从南宫瑜怀中解下他的私印,重重盖在帕子的一角。 现在就只等信鸽的到来了,只要能顺利将求救信送出,想必就能平安渡过此劫。 “冷,冷…” 南宫瑜冻得打起了哆嗦,口中还念念有词。 苏星澜用手探了探南宫瑜的额头,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刚刚还滚烫似火的额头,怎么一会会功夫就变得跟冰块一般了啊! “冷,冷…” “瑜哥哥…”苏星澜哽咽难言。 这里是荒郊野岭里的一个山洞,没有保暖的棉被,为了躲避追杀,更不能生火取暖。 苏星澜只能不厌其烦地帮他挫着双手与臂膀,甚至是抱在他身上,以期能带给他一丝温暖。 这时候,一只灰色羽毛、头上有白斑的信鸽飞进洞中,停在了南宫瑜的肩头,这是联系他军中亲信的信鸽。 想必是他们的藏身之处比较隐蔽,只有一只信鸽到达,且花的时间也比往常要久得多。 但既然信鸽可以顺利找到他们?那会不会? 苏星澜心里隐隐感到不安,她心事重重地将写好的密信绑在信鸽的腿上。 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内,南宫瑜不断的在冰火两重天之间转换。 苏星澜一会给他扇风解热,一会抱着他取暖。 可她除了帮他缓解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苏星澜没有想到,瑜哥哥刚刚轻描淡写一带而过的毒,竟是如此刁钻古怪的毒! 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不知道,他到底一个人默默忍受了多少痛苦。 就这样反复折腾了几个时辰,一直到黎明时分,天色已经变得朦朦胧胧。 再过不了多久,待天色大亮,瑜哥哥醒来后,应该就会安然无事了。 这时,山洞外却传来此消彼长的狗吠声。 声音震耳欲聋,显然来者不善。 从这振聋发聩的狗吠中也能轻而易举的判断出,搜山寻人的狗的数量不少。 苏星澜从小跟着父兄多次进出过军营,很清楚军营中有养猎狗的惯例。 猎犬嗅觉灵敏,行动迅速,能完成一般士兵无法完成的任务。 到底是何人一定要置他们于死地,又能够轻而易举地调动军中的猎犬呢? 答案呼之欲出。 除了当今皇帝赵元泽,还会有谁呢? 怎么办?如何能在猎犬的鼻子下顺利逃之夭夭呢? 第78章 千钧一发,以身护他 苏星澜不认为,继续躲在这个山洞中,是安全的。 可瑜哥哥昏迷不醒,估摸着离他醒来还有一个钟头,犬吠的声音却愈来愈近。 来不及了,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南宫瑜睡在一张由藤蔓编制的简易小床上,是苏星澜为了让他睡得舒服一些,就地取材随手编的,没想到此刻却派上了用场。 只要拉着这张小床,就能轻松将他拖走。 不管怎样,她是不会将瑜哥哥孤身一人丢在这里的! 瑜哥哥!这一次,就让星澜来保护你吧! 苏星澜毫不犹豫地拽着那张藤蔓小床的绳索,一步一步地缓缓朝山上爬去。 虽说那小床能帮她省下不少力气,但山路崎岖蜿蜒,她仍是走得艰难。 没走一会,苏星澜便手脚酸软,上气不接下气了。 瑜哥哥,你快点醒来啊!星澜就快要撑不住了! 山脚下是数不清的猎狗与追兵,苏星澜只能一刻不停地拖着南宫瑜往山顶逃。 只要能拖延时间到瑜哥哥醒来,亦或是能撑到他们的救兵到来就行。 苏星澜站在半山腰上,朝山脚下望去。 只见他们之前藏身过的那个山洞,火光冲天,黑烟四起。 相隔这么远的距离,她都能清晰地闻到树枝烧焦的气味。 看来他们刚刚待过的那个山洞,已经被追兵发现了,并且还放了一把大火。 还好她跑得快! 只是,要是一直这样往山上跑的话,最终的结果定然是无路可走。 可现下也实在是没有更多的办法了,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山上走。 苏星澜拧着眉,拉着绳索的手指已被磨破。 她身上华丽的衣裙也被沿途的荆棘刮破了不少,狼狈不堪。 祸不单行,与此同时,天上出现一片黑压压的影子,伴随着“呼呼”的声音而来。 苏星澜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攻击过他们的鹰群! 为什么这些鹰和熊不攻击别人,总是能准确无误地寻到他们呢? 它们到底是靠着什么来找到他们的? 是了!定然是气味! 苏星澜恍然大悟。 既然如此,只要能想法子干扰混淆那些黑鹰的嗅觉,即可解燃眉之急。 苏星澜从随身携带的荷包中,取出一个黑色小瓶。 她迅速将里面的液体倒出来,涂抹在自己和南宫瑜的身上,直到一瓶全部被涂完为止。 一时间花香四溢,浓郁的香味弥漫在鼻尖,刺激得令人作呕。 “呕…”苏星澜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这本是南宫瑜送给她的香露,乃提取百花的花蜜制成。 此香露香味浓郁,平常只需要一点便能达到效果,遍体生香。 因是西域进贡的稀罕物,小小一瓶就值千金。 苏星澜皱了皱鼻子,一边继续走,一边咕哝。 “真是没想到,这奇香放大到极致竟然是奇臭啊!” “这也实在是太熏人了!希望这样可以暂时甩掉那些黑鹰!” 与此同时,那些黑鹰愈飞愈近,眼看着已经飞到了二人上空。 数以百计的黑鹰在他们头顶上不断盘旋,迟迟不肯降落。 看来那香露确实是发挥作用了!也不枉费她都快要被熏晕了! 事不容迟,趁此机会,苏星澜继续吃力地拖着南宫瑜,一步一挪地往山上走。 南宫瑜没有清醒,睡在藤蔓小床上一动也不动。 他放在身侧的双手握紧成拳,脸上也呈现出担忧之色,显然是有些意识的。 瑜哥哥,你是不是快醒了啊? 苏星澜回头看了一眼南宫瑜,心里暗暗道。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那群黑鹰又飞了回来,直冲着他们二人俯冲而下。 “糟了!” 说时迟那时快,苏星澜猛地拔出南宫瑜腰间的配剑,朝着天上一通乱挥。 虽是毫无章法,但人在被逼急的时候,总是能激发出无限的潜能。 所幸,先前的香露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用途。 复又重返回来攻击苏星澜二人的黑鹰数量并不多,只有先前的一半不到。 苏星澜不会舞剑,只是凭借着本能,拼命似的乱挥乱舞。 不断有黑色的羽毛被长剑砍下,羽毛伴随着不知道是谁的鲜血从天上落下,像是在下一场盛大的血雨。 “啊!”苏星澜凄惨地大叫一声。 即使黑鹰的数量已经少了大半,可长时间的精神紧绷,又加上体力不支。 最后,苏星澜还是招架不住,胳膊被绑在黑鹰嘴上的利刃划伤。 她既要抵挡住黑鹰的攻击,又要护住昏睡不醒的瑜哥哥,这实在是超出了她的能力范畴。 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落在了南宫瑜苍白病态的脸上。 不过一会,她身上的割伤便又多了几处。 越来越浓郁刺鼻的血腥味,唤醒了黑鹰的嗅觉。 攻击二人的鹰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多。 瑜哥哥,如果今天星澜和你一起死在这儿的话,星澜决不后悔! 虽是这样想着,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平日里娇生惯养、金尊玉贵的,哪里经历过此等生死攸关的时刻。 苏星澜一边挥着手中的长剑,一边咬着唇落着泪珠,泪水顺着她的小脸落在了身下南宫瑜的脸上。 苏星澜没有放弃,她是大胤朝最尊贵的嘉宁郡主!她是镇国公府的嫡女苏星澜! 她还没有看到海晏河清、天下安澜的那一日,怎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轻易死去? 还有她的瑜哥哥,她还要亲眼看见他心愿完成、得偿所愿! 几只黑鹰扑棱着翅膀,朝着苏星澜的手一顿猛拍狂啄,新鲜带着热气的血顺着她的手臂滴到南宫瑜的身上。 南宫瑜双眼紧闭,牙关紧锁。 他似乎是被烫了一下,温热的鲜血滴到他的皮肤上,激得他浑身都在颤抖。 苏星澜拿着剑的那只手受伤最为严重,南宫瑜的配剑又重,她的手一个不稳,手中的武器应声而落。 与此同时,又有一只体型最为庞大的鹰,冲着苏星澜俯冲而来! 苏星澜已经精疲力竭,又丢了武器。 千钧一发之际,她突然俯身趴在南宫瑜身上,紧紧地抱住了他。 第79章 傻星星 苏星澜从小最是怕疼了,一点点皮外伤都能让她哭哭嚷嚷好半天。 往常每每如此,都非得她的瑜哥哥拿奶糖来哄她才行。 可那一刻,苏星澜却突然生出无限的勇气。 今日的她勇敢得就像战场上的英雄,为了护住他,她不惜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帮他挡住猎鹰的攻击。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画面。 有她小时候和瑜哥哥一起读书、一起嬉戏打闹的画面,有那日在枯井底他替她“解毒”的画面,有他忍痛断指的画面,有他无数次护住她保护她的情形。 苏星澜很清醒,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若是失去了瑜哥哥,恐怕世间的万紫千红,也会骤然失色。 苏星澜恍然大悟,原来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的怅然若失,那么多次的患得患失,皆因一个“情”字啊!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苏星澜压在南宫瑜身上,双眸因为害怕紧紧的闭着,只是手臂依然坚定地张开,牢牢地将他护在怀里。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黑鹰不知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飞了出去,发出凄惨的叫声。 苏星澜依旧是趴在南宫瑜的身上,一动不动。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有湿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耳旁,酥酥麻麻的。 “傻星星!” 南宫瑜说完,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哥哥不是让你遇到危险不要管我,一个人先走吗? 怎得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啊! 南宫瑜的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心仿佛被割裂成一块块一片片。 苏星澜喜出望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被她压在身下的南宫瑜,正猩红着双眼温柔缱绻地望着她,惊得她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呜呜呜,瑜哥哥,呜呜呜,你总算是醒了!呜呜呜!” 苏星澜哭得一抽一抽的,单薄的肩膀抖个不停。 南宫瑜坐起身来,将小姑娘搂在怀中,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为她顺着气。 “都是哥哥的错!你打我吧!” 说完,南宫瑜便想拽着苏星澜的小手来打自己。 可他刚刚拾起她的小手,却被她手上惨不忍睹的伤口刺痛了双眼。 一瞬间,南宫瑜的心脏仿佛被戳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随后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瑜哥哥!你怎么啦?”苏星澜惊呼一声。 南宫瑜舔了舔唇角的血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沉着嗓子道。 “无事,只是哥哥中的相思瘾之毒还没完全过去,内力暂时没有恢复罢了。” 或许此次是因为失血过多,反而让相思瘾的毒性减弱了。 不仅让他提前醒来,甚至还能够大致分得清现实与幻境。 他虽然一直没有清醒,但五感却清晰明了。 由于相思瘾的作用,他又在幻梦里梦见了他的小星星,那娇美勾人的他的小星星。 尤其是在感受到,她给他擦拭身体上药时,那种对她的渴望便会更加的强烈。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在昏睡中能够清楚的明白,这些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都是他产生的幻想,这些诱人的香艳情景只是他内心深处的欲望。 南宫瑜虽然没有醒过来,但能感受到苏星澜为她上药,取出了他贴身的私印。 在他热的时候为他扇风,在他冷的时候抱着他取暖,甚至是最后拖着他一起逃亡,他也是清楚的。 只是他实在是虚弱不堪,深深陷在梦魇之中,无法逃离。 一直到,一直到苏星澜的鲜血洒到他的脸上,甚至是溅到他的唇上。 尝到那熟悉的滋味,他才历尽千难万险强行苏醒过来。 可没成想,他一睁开眼,便看到他的小星星不顾一切地趴在他的身上,舍身为他挡住黑鹰进攻的那一幕。 他差点,差点就要失去他的天上星了啊! 回想起刚刚那一幕,南宫瑜后怕得出了一身冷汗。 “瑜哥哥,我们快走吧!山下追兵不少,甚至是还有凶恶的猎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苏星澜带着哭腔催促道,她刚刚真的是被吓坏了。 南宫瑜仿佛没听到似的,只是垂首温柔小心地为苏星澜受伤的手上药。 又自顾自的从深蓝色荷包中取出一块浅粉色的丝帕,小心翼翼地绑在她受伤的小手上。 “好,小星星莫怕,哥哥这就抱你走。” 南宫瑜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莫名的就让苏星澜安静下来。 苏星澜低头望了一眼自己手上绑着的那方浅粉色的丝帕。 那帕子已经有些起毛了,看起来有些旧了,唯独角落处绣着的那颗金色的星星还熠熠生辉。 苏星澜刚刚死里逃生,又一夜不眠不休地照顾南宫瑜,脑子有些迷糊不清,只是觉得这粉色的帕子有些眼熟。 她完全没认出这块帕子正是两年前,她遗落在萧贵妃昭月宫外的那个,更别提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了。 “嗯。” 苏星澜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她真的太累了。 见到南宫瑜醒过来,她脑子里紧绷的弦一下子就松懈下来。 以至于南宫瑜一将她抱在怀中,她便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陷入了梦乡。 南宫瑜搂着怀中的小人儿,就像揣着世间最珍贵的至宝。 他一步一步地稳稳朝着山上走去,几次想要咳嗽,却都用手捂住双唇,生怕发出一丁点生响,惊扰了怀中人的美梦。 此时此刻,天还未大亮。 南宫瑜体内相思瘾的毒还未散去,内力并未恢复,又失了那么多的血。 他一面要忍着毒发的痛苦,一面要让自己保持冷静。 显而易见,此时此刻并不是和对手硬碰硬的时候。 他必须得拖延时间,带他的小星星离开这里。 只要等到天亮,他的内力恢复,一切困难便都迎刃而解了。 可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对于他所中之毒是这么的了如指掌。 要将他除之而后快之人,除了他那好皇兄,还能有谁呢? 若是他那皇兄没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话,想必在天亮前,还会有一波更猛烈的危机。 呵呵呵!这可当真是有意思呢! 第80章 不甘受辱,决绝跳崖 苏星澜安安静静地窝在南宫瑜怀中,乖巧得就像一个孩子。 她担惊受怕了一整夜,刚刚又拼尽了全力。 此时完全松懈下来,踏实又心安,睡得天昏地暗。 苏星澜醒来时,发觉自己窝在瑜哥哥怀中,将他胸口的衣服湿润了一大片。 她趁他没注意,悄悄拭了拭嘴角的口水。 额,真是丢死人了啊! 不知道瑜哥哥他看到了没有啊! 南宫瑜眼睛看向别处,面上淡淡的,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在偷偷暗笑。 小丫头怎么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睡得太香便会流口水!真是可爱死了! 不过,他内心的这些小九九可不能让她知道,不然那小丫头又要难为情地哭鼻子了! 苏星澜跟做贼似的做完手中的小动作,从南宫瑜怀中探出头来,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瑜哥哥,我们现在这是在哪里啊?” 南宫瑜温柔地抚了抚苏星澜的小脑袋,从容不迫地回答道。 “山顶,已经无路可走了。” 无路可走了吗? 可瑜哥哥这话怎么说得又轻松又淡定? 真要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他断然不会如此啊? 苏星澜眨巴眨巴眼睛,虽不知瑜哥哥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遂也放下心来。 “瑜哥哥,星澜刚刚睡了多久啊?追兵还没追上来吗?” “不久,也就睡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也够追兵追上来了啊?” “若是我没推算错的话,那幕后之人定是觉得我们已经无路可逃了,想要亲临现场呢!” “毕竟,亲眼目睹猎物垂死挣扎,也别有一番乐趣!” “那人是皇上吗?”苏星澜脱口而出。 她早就有所怀疑,能够给瑜哥哥下毒,又能够轻易调动军队和猎犬猎鹰之人。 除了当今圣上,又会有何人呢? “小星星,不要怕,待会…” 南宫瑜凑到苏星澜耳边,薄唇轻启,脸上扬起一抹邪魅的淡笑。 苏星澜认真听着,头点得像拨浪鼓似的。 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惊起飞鸟阵阵。 马儿的嘶叫声和猎犬的狂吠声都愈来愈近,随之还伴随着嘈杂的人员走动的声音。 果然,片刻之后便看到,八个气喘吁吁的小太监抬着一顶明黄色金碧辉煌的轿子,出现在不远处。 “圣驾亲临,尔等二人怎的不跪下接驾?” 有尖细刺耳的太监声音响彻在空旷的山林里,又是惊起一群飞鸟。 苏星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念念有词。 跪什么跪啊!反正总是要她的命,就算不跪,也不能要她两条命吧! 南宫瑜冷笑一声,一言不发。 要不是他此刻内力尽失,还有那狐假虎威的小太监猖狂的份? 远处山峦叠翠,太阳探出了半张脸,将温柔的红光洒向山林。 龙辇上晶莹剔透的珠帘在晨曦下,闪烁着美丽的光辉。 一双纤纤玉手拨开摇晃不止的珠帘,扶出一个高大的身形,正是沈曼柔和赵元泽。 赵元泽双眼凹陷无神,眼睛下的乌青明显,看起来就是一副纵欲过度、精神不济的模样。 他不甚在意地挥手示意先前那小太监退下。 “无妨!朕早就下旨免除了九千岁的跪礼!” “至于千岁夫人,想必是年龄小不懂礼,朕是不会和她计较的。” “你们退下吧!朕有几句话要单独与九千岁说。” “陛下!小心有诈!”沈曼柔拉住赵元泽的胳膊。 “柔儿放心,没有内力的南宫瑜就只是纸老虎一只,没什么好怕的。哈哈哈!”赵元泽猖狂大笑。 南宫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冷眼看着赵元泽朝他越走越近。 赵元泽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卫,从那行走的步子一看便知是江湖高手。 看来他这皇兄对他可真是提防得紧呢!呵呵呵! “皇弟,朕待你不薄,给你这泼天的富贵和荣宠。让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为何还要背叛朕?” 南宫瑜似乎是听到什么极其荒诞的笑话,仰头大笑,笑得双眼通红。 “哈哈哈!如此说来,倒是本座忘恩负义了?莫非皇兄还要本座感激涕零吗?哈哈哈!” “朕可以原谅皇弟的所作所为,只要你将埋藏在军中的眼线供出,并且从朕的胯下钻过去。” “且当众发誓,一辈子永远都是朕的一条狗,永不背叛!如何?” “如此轻而易举就能捡回一条贱命,听起来倒是一个不错的买卖呢!” 南宫瑜讽刺出声,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只要你乖乖做朕的狗,不仅是你,还有嘉宁,都能平平安安的活着,朕依旧会像从前那般重用你。” 赵云泽见他有些心动,继续蛊惑。 南宫瑜作势便想要弓腰,似乎真的想要忍那胯下之辱。 苏星澜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气得全身都在发抖。 她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挡在南宫瑜面前。 “瑜哥哥,不要去!” “星澜知道你不怕死!可你何苦要为星澜,受如此奇耻大辱呢?” 狗皇帝真是欺人太甚! 在瑜哥哥年少无依之时,强逼他进宫为宦。 之后又联合太后逼死他的母妃,现在竟然还如此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番浑话! “恐怕皇帝陛下的恩典,星澜和瑜哥哥无福消受!” 苏星澜小脸憋得红红的,咬着唇。 “看来嘉宁对朕误会颇深啊!可是怪朕将你赐婚给他?害你享受不了女人该有的幸福?哈哈哈!” “不过这可不能怪朕啊,这婚事可是你瑜哥哥亲自跟朕求得的!” 苏星澜唾了一口,带着决绝的笑。 “呸!就算他是太监又如何!” “在星澜心中,瑜哥哥是世上最好的男子!你,连他的一分一毫都比不上!” 南宫瑜不禁握紧双拳,心里仿佛有万千花儿,正在朵朵绽放。 这小丫头!让她配合演戏,倒也不必演得如此真实! 他是真的会当真的啊! 苏星澜回头望着南宫瑜,眼角还泛着晶莹的泪花。 “瑜哥哥,星澜确实怕死!” “可若是要星澜眼睁睁看着你受辱,星澜宁愿一死!” 说完,苏星澜突然小跑两步,朝着身后的悬崖纵身一跃。 第81章 跳崖炸死,一出大戏 她和瑜哥哥身处的地方,正是这山的最高之处。 南宫瑜毒发,内力尽失,抱着苏星澜一步一步地被逼到山顶,无路可走。 山下是漫山遍野的追兵和猎犬,甚至还有发狂的黑熊和对他们穷追不舍的黑鹰群。 如此绝境,要想逃脱,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小星星!” 南宫瑜绝望又凄凉地怒吼一声,想要去抓住那一抹倩影。 可无奈他内力尽失,根本无法使用轻功,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最终,南宫瑜抱着他的小星星,两人双双跌落悬崖。 沈曼柔见此情形,大为震撼。 她确实是想要他们二人死无葬身之地来着! 一个从小处处都要压她一头,一个从未拿正眼看过她一次! 她也是勇毅侯府金尊玉贵的大小姐,怎能受此屈辱! 可她没想到,二人竟然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终结了自己的性命。 沈曼柔小心翼翼地走到悬崖边,微微探头朝下望去。 崖壁陡峭,深不见底,她蓦然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 “皇帝表哥,他们二人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恐怕是粉身碎骨、尸骨无存了吧!” 赵元泽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一脸痛惜的模样。 “可惜了,朕本来还想先戏弄那阉人一番再杀他,没想到就这样轻易让他死了。” “杀他?表哥刚刚不是说要饶他一命吗?害得曼柔还为此担惊受怕,生怕表哥会放虎归山、夜长梦多。” “哼!只是逗狗玩玩而已,别当真!”赵元泽不满地轻嗤一声。 真是可惜了,让那阉人就这样便便宜宜地死了,他还没玩够呢! “表哥,那需要派人去崖底搜寻他们二人的尸骨吗?” 沈曼柔心里还是隐隐感到不踏实,虽说二人从这么高的悬崖掉下去,应当是必死无疑。 可她还是觉得应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方为万全之策。 赵元泽将沈曼柔搂到怀里,轻声细语地解释。 “柔儿有所不知,此崖名为归兮崖,意为到此崖之人必须止步归去,否则必会万劫不复。” “况且我们大胤地大物博,各处地形舆图上都有很清晰的标注,唯独此崖崖底一片空白,柔儿可知是何缘故?” “柔儿不知。” 沈曼柔依偎在赵元泽怀中,娇滴滴道。 “只因从我大胤开国以来,从未有人能够踏足崖底。更别说是从这归兮崖上跌下去,再活着爬上来了!哈哈哈!” 赵元泽猖狂大笑,只觉得从未有过的通体舒畅。 “噢?竟是如此。”沈曼柔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归兮崖确实惊险骇人,她刚刚只是在崖边远远往下看了一眼,便吓得腿脚一软趴在了地上。 与寻常的崖壁完全不同,归兮崖并不只是小小一面悬崖,而是环形的一片崖壁。 崖底形成了小小的一方天地,正是赵元泽所提的舆图上未标注的空白之处。 退一万步说,就算摔下去之人侥幸不死,也绝对不可能活着爬上来。 “不管怎样,朕总算是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哈哈哈!” “朕要回宫去好好庆祝一番!” “好。”沈曼柔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轻轻搂住他的腰。 她已经按照父亲的意思,怂恿皇帝表哥逼死了南宫瑜这个拦路虎。 接下来,好戏就要开场喽! 皇帝表哥,您可千万不要责怪曼柔啊! …… 归兮崖底,深不见底的水潭边,坐着浑身湿漉漉的苏星澜和南宫瑜,显然是刚刚从水潭中爬上来。 “瑜哥哥,你还好吗?” 苏星澜的担忧都明晃晃的写在脸上,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刚刚她跳下悬崖后,南宫瑜也紧随她而下,随即在空中紧紧地抱住了她。 最后二人掉到这水潭中时,南宫瑜以自己的身躯为垫,将她牢牢护在怀中,抵挡住撞击水面时产生的强烈冲击力。 瑜哥哥内力尚未恢复,又身中剧毒。 之前瑜哥哥为了保护她本就身受重伤,现在恐怕更是雪上加霜! “哥哥没事,你看这天马上就要大亮了,待哥哥体内的药效过去,恢复内力后,便可自行运功疗伤了。” 南宫瑜努力忍住胸腔中不断上涌的腥甜,勉强露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 “哥哥你又骗人!刚刚撞到水面上时,星澜看到你都吐血了!” “星澜就不该相信哥哥的话,说什么跳崖下来,断尾求生?” “瑜哥哥,若是我们二人就这么白白死了,还不如在崖顶拼上一拼!” 苏星澜气极,小嘴不停地叨叨叨,脸也鼓得圆圆的。 她心里其实很清楚,说什么在崖顶拼上一拼,那些都是她的气话。 按照瑜哥哥所说的,假意跳崖,如此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是上策。 可是她心疼啊!难以抑制的心疼啊! 看到瑜哥哥为了她一次又一次的受伤,直至千疮百孔,她痛得甚至都无法呼吸。 南宫瑜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的小丫头发泄。 他眼里的光璀璨闪耀,比夜明珠还要明亮得多。 只要她能好好的,就算是让他死又有何妨? 更何况,只是受点皮外伤罢了! 可他不能让小丫头知道自己对她的喜欢,不能告诉她,她对他尤胜自己的性命。 他这样的一个人,终究是不配啊! 约摸一刻钟后,说得口干舌燥的苏星澜,总算是想起了正事。 “瑜哥哥,你怎么知道这崖底有一个这么深的水潭啊?” 刚刚在崖顶,两人商量着演了一出大戏,跳崖炸死。 “因为哥哥在小的时候来过崖底。” “什么?”苏星澜一脸问号。 瑜哥哥竟然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吗?之前倒是从未听他提过此事。 “此事说来话长,哥哥以后再慢慢告诉你。现下当务之急便是,我们得尽快找个地方疗伤。” “小星星手上的伤口,刚刚哥哥只是简单上药包扎了一下,还得重新处理包扎,不然恐怕以后会留疤的。” 南宫瑜望着苏星澜包着帕子的手,眸中是深深的痛色与自责。 “嗯,好。”苏星澜乖巧一笑。 第82章 你们两兄妹感情可真好! 两人耽搁的这会时间,太阳已经从远处的山峦下完完全全跳了上来。 南宫瑜已经恢复了内力,只是他身上的伤确实不轻,又流了半身的血。 若是换做旁人,没有雄厚的内力护体,定然是必死无疑。 两人互相搀扶着,沿着蜿蜒曲折的崖壁朝前走去。 没成想,却越走越开阔,直到眼前出现一个村庄。 这个村庄并不大,依稀看去,稀稀落落的只有几十栋房子,大多都是一些简易的小木屋。 此时,天刚刚蒙蒙亮,村民都还沉浸在睡梦中。 整个村子一片静谧祥和,并没有村民发现有外人闯入。 苏星澜惊讶得目瞪口呆,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 “这、这、没想到,崖底竟然还有一个小村庄?!” 可瑜哥哥怎么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呢? 莫非,他早就知道了? 南宫瑜看出小姑娘的心中所想,没等她发问便主动告知。 “哥哥十岁那年随着师父到崖顶练功,当时意外失足掉下来后,阴差阳错便发现这里有一个小村庄。” “这里村民的祖先,前朝时就已经在这崖底了。他们在这里生活了数百年,对外界一无所知。” “当年的那场意外,之所以当初没有告诉小星星,也是怕小星星哭鼻子。” “我才不是爱哭鬼呢!哼!” 苏星澜使劲地哼了一声,小脑袋一扬,一脸傲娇。 她立马抓住南宫瑜话中的重点,兴奋得手舞足蹈。 “这么说,我们还能上去?” 既然瑜哥哥当年跌落悬崖后还能平安无事的回去,那是不是说明他们二人也能如此? 苏星澜一边说,一边仰着脖子,看向头顶上那悬崖峭壁环绕的一小方天空。 南宫瑜忍不住敲了苏星澜一个脑袋崩。 这小丫头怎么总是能够傻得这么可爱呢? “那是自然,若是不能出去,哥哥会出这样个馊主意,一起跳下来?” 苏星澜点点头。 说的也是哦,瑜哥哥向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那后来哥哥是怎么上去的呢?崖壁高耸入云,据星澜所知,一般的武林高手都不可能爬得上去。更何况,瑜哥哥你当年只有十岁啊!” “小星星说得没错,归兮崖太过险峻,一般的高手确实是无计可施。但若是师父呢?” 南宫瑜耐心解释,淡然一笑。 苏星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样便能够解释得通了! 叶爷爷是世外高手中的高手,武功深不可测。 “所以,是叶爷爷背你上去的?” “嗯,只要内力足够深厚,爬上归兮崖也并非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所以小星星,我们可能要在这崖底住上一阵了。等哥哥养好伤,便能背你出去了。”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就站在了一座带着小院的小木屋前。 院子的门并没关上,苏星澜随意一探头便能够很清楚的看到,院中的木架子上晒了不少草药。 看来住在这里的定是一位医师了?瑜哥哥是想来买点草药吗? 南宫瑜牵着苏星澜的手,径自走进院中。 二人穿过几个晒着草药的木架,站在院子正中央的木屋门前。 木门紧闭,门上方用麻绳悬挂着一个铜铃铛。 屋里安静极了,看样子是主人还未醒来。 苏星澜不解,正要开口询问,便听到一阵悦耳清脆的铃声响起。 原来是瑜哥哥拉响了铜铃。 “瑜哥哥?” 与此同时,屋内传来一声爽气的中年女子的声音。 “是来抓药的吗?来了来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屋内站着一位穿着碎花棉布衣衫的女子。 这女子年龄约摸四十来岁的模样,笑得和蔼可亲,面善得很。 中年女子一开门便看到,自家门口站了两个漂亮得跟天上神仙一样的人儿。 只是二人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明显还沾上了不少血迹。 中年女子不禁连连皱眉,示意他们进屋。 “快进来烤烤火吧!受了这么重的伤,若是再着凉受寒,恐怕就不好了!” “婶子,八年前的小瑜,你是否还有印象?”南宫瑜轻声细语地开口询问。 中年女子先是呆愣了一瞬,随后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南宫瑜一番,顿时喜笑颜开。 “小瑜,原来是你!婶子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啊!快进来快进来!” “瑜哥哥,这?”苏星澜悄悄扯了扯南宫瑜的袖子。 南宫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心。 “噢,小瑜,这就是你当年提到的妹妹吧!长得可真水灵!” “嗯,婶子,就是她,星澜。”南宫瑜温声回答。 中年女子高兴地揽着苏星澜的肩,就往屋里走。 “来,姑娘,进来吧,你先烤烤火,婶子去给你找身干净衣服换上。” “谢谢婶子。” “你也别跟婶子客气,小瑜当年对婶子有大恩,若不是小瑜,婶子哪能平安活到现在。” “你就安心在这住下养伤,把这就当成自己的家。” 苏星澜坐在火盆边,看着婶子忙前忙后的烧热水,又去里屋给她拿干净的衣服。 南宫瑜挨着苏星澜,温声细语跟她解释。 “小星星,哥哥十岁那年失足掉到崖底后,师父也随我跳了下来。” “因为崖底有水潭,哥哥当年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后来在崖底养伤期间,偶然间救了在崖壁上采药的张婶。” “张婶早年间丧夫丧子,一直一个人独居,她酷爱医术,是个仁心仁德的人。” “哦,原来如此。”苏星澜恍然大悟。 难怪张婶看到瑜哥哥那么激动欣喜呢!里面竟然还有这一层缘故! 张婶从里屋走出来,看见南宫瑜和苏星澜有说有笑的,不禁捂嘴偷笑。 “你们两兄妹感情可真好!当年小瑜在这里没住多久就吵着要回去,就是念叨着家中的妹妹。” “直到今日一见,婶子才知其中缘由。星澜丫头,你可知是为何?” 苏星澜有些诧异,她竟不知道还有这茬事,一脸懵地摇了摇头。 “星澜不知,婶子请讲。” 第83章 施针拔毒 “婶子要是有这样一个天仙般的妹妹,定然也会无时无刻不想要和她在一起呢!哈哈哈!” “婶子!你…” 苏星澜有些害羞,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这小村庄果然民风淳厚,话都讲得这么直白的吗? “哈哈哈!好好好,婶子就不拿你打趣了。” “刚刚婶子准备了些热水,你先去洗澡换身干净衣服。” “衣服是婶子为村里的阿花丫头新做的,她从小便没了娘,怪可怜的。你暂且先拿去穿,千万别嫌弃呀!” “星澜谢谢婶子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 苏星澜道谢后,便径自去里屋清洗。 这几日,她和瑜哥哥三番两次死里逃生。 她又惊又累,弄得一身污渍,狼狈不堪。 亏得这样,婶子竟还能把她比做天仙,她想想都觉得难为情。 待苏星澜离开,张婶收敛起刚刚轻快的模样,一脸痛惜地走到南宫瑜面前。 “小瑜,让婶子来给你把把脉。” 南宫瑜其实对自己的伤势心知肚明,但面对张婶的好心,他还是依言照做了。 张婶给南宫瑜把完脉后,浑身都在不安的颤抖。 刚刚还爽朗大笑的面上,一瞬间笼罩上一层厚厚的愁云,眼底写满了心疼与悲凉。 她怕惊动里面的苏星澜,悄无声息地抹了抹眼泪,特意压低了嗓子。 “小瑜,我可怜的小瑜啊!婶子不知道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这些年你过得很苦吧!” 张婶将南宫瑜抱在怀里,肩膀因为激烈痛苦的情绪,一抽一抽地不停抖动。 她刚刚给南宫瑜把过脉了,他的伤势虽然很重,但毕竟内力雄厚,只要精心疗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如初。 而更让她觉得痛彻心扉的是,小瑜这孩子体内竟然有两股蹊跷的毒,已经在他体内潜藏多年,早已是深入骨髓了。 其中一种毒,甚至是让他失去了正常男子应该有的能力。 可他是那么善良温暖的一个孩子啊!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他今年也才刚满十八岁而已。 他还那么年轻,甚至是还未曾娶妻生子。 命运不该跟他开这样一个残忍的玩笑! “婶子,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活得好好的吗?” 南宫瑜温声安慰张婶,他知道张婶是真心关心他的。 当年他在村子里养伤时,也是住在张婶家的。 张婶对待当时年仅十岁的他,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似的。 任何大小事情,事无巨细,都照顾有加。 一方面是因为他碰巧救了她的性命,她感念他的救命之恩。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实在是一个善心的人。 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便把天下所有人的孩子都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爱护。 张婶掩藏住内心的凄凉,勉强自己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强装豪不在意。 “嗯,小瑜说得对,只要你现在好好活着就好!” “好了,是婶子情绪太激动了,咱们先不说这些伤心事了。” “有些事婶子也不方便过问,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等把伤养好了再走也不迟。” “谢谢婶子。” “你这孩子,还跟婶子客气个什么?” “当年婶子在崖壁上采药,不慎失足挂到树枝上,要不是被你看到了,将我救下来,婶子早就死在八年前了。” “也是婶子心善,命不该绝。”南宫瑜淡淡道。 “这会你妹妹不在,婶子有几句话要私下跟你说。” 张婶将南宫瑜拉到角落,低声道。 “请讲。” 南宫瑜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下了然。 张婶的医术他也是领教过的,虽说不如师父,但也绝对是顶尖的水平。 刚刚他任由着张婶给他把脉,就没想过要瞒她。 “刚刚婶子给你把脉时发现,你体内有两股奇毒。” “其中一股毒已经渗入你的五脏六腑之中,让你失去了作为男子最重要的…” “只要这毒存在一日,你便无法像正常男子一般…婶子只恨自已医术不精,无法帮你。” 张婶说着说着,又情不自禁地抹起眼泪来。 “婶子,有些事是命中注定,强求不得。” “我现在也不敢奢望太多,只希望自己心愿达成,星澜平安喜乐就好。” 提起苏星澜,南宫瑜的面上不禁柔情一片。 “婶子能看得出,你很疼爱你妹妹。看她的年龄似乎还小,应该还未婚配吧?” “女儿家的总是要出嫁的,你这做兄长的得抓紧给她寻一门好的亲事,那你就可以放心了。” 张婶自顾自的说着,全然不知自己踩了南宫瑜的痛处。 她一直以为他们二人是亲兄妹来着,毕竟当年南宫瑜一直声称自己有个妹妹,而刚刚这小姑娘也是一口一声“瑜哥哥”的喊着他。 南宫瑜没有解释,眸中的痛色一闪而过,很快便毫无踪迹。 张婶丝毫没有觉察到南宫瑜的情绪发生了变化,突然神色一凛,面上变得严肃又认真。 “还有一毒,更是古怪。此毒每月发作一次,发作时内力会尽失。” “有时会让你产生幻境和欲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又有时会让你痛入骨髓、冷如冰窖。是与不是?” “确实如此,我之所以满身是伤地跌落悬崖,皆拜此毒所赐!” 南宫瑜点头冷声道,张婶说的这毒便是相思瘾了。 “现在婶子有一法,虽说不能为你完全清除此毒,但却可以帮你拔除掉一部分毒素,减轻你发作时的痛苦。” “是何办法?”南宫瑜有些意外。 “此法需要在你气血两空之时进行,恰好你此时失血过多,正是实施此法的良好时机。” “你只需要浸泡在我的独门药浴中七天七夜,配合我施针排毒即可。” “但在这七天七夜里,你会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不能被外界打扰。否则便会前功尽弃,再无二次机会。” 闻言,南宫瑜思索了片刻,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轻快。 “那就有劳婶子了,不过我得先告知小星星一声。” “她手上也伤得很重,我得先看着她处理好伤口才行。那小丫头最是怕疼了,恐怕还会哭鼻子呢!” 第84章 勇敢表白,口是心非 “哈哈哈,那丫头的伤我也大概看了一下,只是些看着吓人的皮外伤,无事!” “倒是你,流了这么多血,要是换做寻常人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幸而你内力深厚,这才侥幸大难不死。不过只要在婶子这好好调理,月余自会恢复。” “嗯,谢谢婶子。” 随后,张婶便忙着去给南宫瑜煎治疗外伤的药去了。 与此同时,苏星澜已经洗漱完成,从里间走了出来。 南宫瑜一眼便看到了他的小星星,她今日穿着一身玫瑰红的碎花棉布裙。 头发带着水汽披散在肩头,未施粉黛,钗环尽数卸去。 虽然没有穿着绫罗绸缎,只是一身村民的粗布衣衫,但依然是那么的明艳动人、不可方物。 “小星星,过来,哥哥有事要告诉你。” 南宫瑜温柔地笑着,招手示意苏星澜过来。 之后,他便将刚刚张婶所说解毒之事尽数告知。 “真的吗?太好了!” 苏星澜兴奋得手舞足蹈,她实在是太开心太激动了。 山洞那一夜瑜哥哥昏迷时,她亲眼目睹了他毒发时的惨状。 看到他痛苦挣扎,没有人知道她的心到底有多痛。 如今能够有办法减轻瑜哥哥的痛苦,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哥哥施针的七天七夜中,便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让哥哥放心。” “嗯,瑜哥哥你就放心吧!星澜又不是小孩子了!” 苏星澜一边说,一边装作不在意地将小手往袖子里藏。 南宫瑜一眼便瞥到小丫头的小动作,无奈地敲了敲她小巧可爱的鼻头。 “那小星星你倒是说说看,你要怎么做,才能让哥哥放心啊?” 苏星澜无辜地撇了撇嘴,嘟囔道。 “当然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喽!” 还有好好养伤,可她不敢说。 换药什么的实在是太疼了啊! 希望瑜哥哥能够忘记这事,她才不要换药呢! “没有了?”南宫瑜脸上浮上一抹戏谑的笑。 小丫头这是害怕上药包扎伤口呢! 可他若是由着她任性,以后定会留疤。 他的小星星最是爱美了! 若是她那漂亮光洁的小手上,从此后变得疤痕累累,必定会伤心难过的。 “没有了!”苏星澜藏在袖中的手紧了又紧。 南宫瑜叹了口气,温柔地握住苏星澜藏起来的那只小手,脸上写满了心疼与自责。 “小星星,都是哥哥的错,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瑜哥哥,这不是你的错!星澜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当日那番情形,你本可抛下星澜自己逃命。可是你没有,你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带着我。我…” 苏星澜忍不住掉下泪来,哽咽难言。 晶莹的泪珠像珍珠一般打在南宫瑜的手背上,将他烫得生疼生疼。 南宫瑜轻轻拭去苏星澜眼角的泪珠,沉着嗓子道。 “因为小星星是哥哥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比哥哥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她是他活下去的勇气,是他黑暗夜空里唯一的明星,是他身处九幽地府里的最后一丝慰藉。 苏星澜猛地抬起头,一字一句大声发问。 “最重要的人?是像妹妹一般最重要的人?还是别的什么人?” 昨日命悬一线之时,凶神恶煞的黑鹰群向昏迷的南宫瑜扑去。 那时候,她脑海里唯一的信念便是,她不能失去他。 出于本能,她拼命挡在南宫瑜的身上。 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原来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住进了她的心中。 那瑜哥哥对她呢? 真的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仅仅只是把她当作亲妹妹一般吗? 南宫瑜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心虚地侧过头去,不敢再看她。 “小星星永远是哥哥最爱的妹妹。” 苏星澜咬着唇,有一瞬间的沉默,随后带着些许哭腔。 “我不信!哥哥为了星澜不惜自断一指,甚至几次三番不顾自己的性命,你说这仅仅是兄妹之情?” 南宫瑜的心被揉得支离破碎,他低着头,回避着苏星澜热情似火的目光。 她的眼神是那样的炙热,似乎轻而易举就能洞穿他的内心。 “确实如此。”南宫瑜违心回答。 他何尝不想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地承认自己对她的爱啊! 可是,他这样的一个人,不仅双手污浊,甚至连正常的男子都不是。 他这一身,注定是要孤独一世,又怎配得到幸福呢? “瑜哥哥,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你若是没有说谎,那你就勇敢地看着我的眼睛!” 苏星澜依旧坚持,她不愿意放弃,她是真的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南宫瑜只能故作轻松,假装毫不在意地望着苏星澜的眼睛,一字一句缓缓出声。 “哥哥没有骗你,待将来时机成熟,哥哥会为你找个如意郎君,送你风光大嫁…” 苏星澜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南宫瑜的眼睛,想从中寻到真实的答案。 “瑜哥哥,你听好了!星澜喜欢你!不是妹妹喜欢哥哥的那种喜欢,是妻子爱慕丈夫的那种喜欢!” 南宫瑜瞳孔中仿佛发生了地震海啸一般,震感清晰的传至他的四肢百骸。 躁热、激动、狂喜、失落、惊讶各种情绪接踵而至,充斥在他的胸腔。 “噗!” 南宫瑜吐出一大口鲜血,落在地上像妖艳盛放的红莲。 他的情绪太过于激动,又身负重伤,一时百感交集,急火攻心。 “瑜哥哥!” 苏星澜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顿时花容失色。 她惊呼一声,连忙上前去搀住南宫瑜。 “瑜哥哥,对不起,呜呜呜,星澜不该逼问你的。呜呜呜,星澜错了,对不起…” 她恨死自己了! 瑜哥哥为了保护她,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可她却偏偏不知好歹,不顾他的身体,非要寻得一个真相。 南宫瑜用手背拭了拭嘴角的血迹,柔声安慰。 “小星星乖,莫要自责。你也看到了,哥哥得尽快疗伤才行。” “所以,小星星能否答应哥哥,乖乖的上药包扎呢?如此,哥哥才能放心疗伤。” 第85章 替她上药 “那好吧!” 苏星澜含着眼泪,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不情不愿地将那只受伤的小手从袖子中抽出来,伸到南宫瑜面前。 如今这番情形,显然不是认真的时候,只能来日方长… 南宫瑜轻轻握住苏醒澜的手,小心翼翼地解开包裹在她伤手上的粉色丝帕。 看着那柔软纤细的小手,如今却伤痕累累。 南宫瑜蓦地红了眼眶,巨大的悲痛像海啸一样席卷了他,呼吸似乎都是痛的。 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没能保护好他的小星星! 他又有何资格得到她的喜欢呢? 南宫瑜一言不发,取下随身佩带的玉佩,握于掌中。 苏星澜正疑惑不解,便看到他手中的那块白玉,一瞬间化为灰烬。 “瑜哥哥,这是?” “此玉名为玉肌骨,并不是寻常玉佩。将其磨成粉后,与水调和敷在伤口上,有去腐生肌、祛除疤痕之神效。” 除此之外,在调和玉肌骨的药粉时,还需加入新鲜血液为药引,才能彻底发挥功效。 当然这一点,小丫头就不必知道了。 “玉肌骨?传言此物是先帝在时东阳国进贡之物,极为罕见。但当今皇上登基后,此物便下落不明了。”苏星澜有些诧异。 “正是此物。” 玉肌骨天下仅有两枚,父皇私下送给他和母妃各一枚,因而外人并不得知。 只是母妃那一枚,在她离世后,确实是不知所踪了。 “瑜哥哥,星澜是伤在手上,又不是伤在脸上。何需用这么珍贵之物呢?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苏星澜有些心疼,这么个宝贝,就这样被她给用了,未免也太浪费了。 她只要好好养伤,十天半月也会好的。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呢? 这样一想,她又觉得应该用这玉肌骨才对。 南宫瑜起身拿了一个干净的瓷碗,接了半碗水,将手中的玉肌骨粉末倒入其中。 之后,他又暗暗催动内力,从指尖逼出一股鲜血注入瓷碗之中。 苏星澜一直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用这宝贝,压根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鲜红的血液与玉肌骨粉末混合在一起,变成了浅浅的粉色,不仔细看根本无从发现。 如此甚好,要是让小星星知道,又该不开心了。 南宫瑜满意地勾起嘴角,将瓷碗端到她面前。 “小星星,现在这玉肌骨已经被我调成糊了,若你不用也是浪费了。所以,多想无益。” 苏星澜嘟了嘟嘴,小声嚷嚷了一声。 “那好吧!” 南宫瑜将玉肌骨和成的糊,一点一点慢慢覆在苏星澜的伤口上。 他一边上药,一边轻轻地在她的伤口上呼了又呼。 “有点疼哦,小星星忍着点。” 苏星澜带着哭腔,连声音都在颤抖。 “呜呜呜,瑜哥哥,真的好疼噢!” 南宫瑜顿了顿,停下手中的动作,从腰间挂着的荷包里掏出一块乳糖,塞进小丫头嘴中。 去腐生肌,他何尝不知道有多痛呢? 只是疼在她身,痛在他心啊! 他只恨自己不能代替她伤,代替她痛! “小星星乖,吃颗糖就不痛了。” 南宫瑜一下一下拍着苏星澜的后背,柔声轻哄。 他另一只手的动作不停,继续小心翼翼地给她上着药。 “瑜哥哥,你是个大骗子!大坏蛋!呜呜呜呜,明明疼死了!” 苏星澜疼得不停地嚷嚷,因为嘴里含着乳糖,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 “嗯嗯,小星星说得对,哥哥是大骗子,是个大坏蛋!” 南宫瑜仍是面不改色地给苏星澜上着药,他必须狠下心来,可他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苏星澜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强忍着才没有落下来。 她也不想这么娇气的啊!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瑜哥哥的面前,她总是忍不住撒娇耍赖。 终于,令人煎熬的上药结束了。 奇怪的是,苏星澜突然觉得伤口竟然神奇般的一点也不疼了。 苏星澜看着南宫瑜骨节分明的大手,又重新将她的手包扎起来,一时鼻子更加酸涩难耐,竟掉下泪来。 她刚刚就顾着自己难受了,可她的瑜哥哥呢? 明明身受重伤的人是他啊!他却还要忍着一身的伤痛,先给她上药包扎。 明明更疼的那个人也是他啊!他却还要想尽办法来哄她。 南宫瑜看见小丫头掉泪,心神俱乱。 之前他一直在强作镇定,这时终于绷不住了,一把将苏星澜搂在怀中。 “小星星,还疼吗?你再忍耐忍耐。” 苏星澜知道是他误会了,扬起头朝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灿烂甜美的笑容。 “瑜哥哥,星澜不疼了,你别担心。” 南宫瑜这才放松下来,轻轻抚了抚小丫头的小脑袋。 “小娇气包!” 以后若是他不在她的身边,让他怎么能够放心啊! 这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张婶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张婶一眼便看到亲密无间坐在那的两人,她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你们兄妹俩的感情可真好啊!”张婶情不自禁地感叹。 苏星澜有点尴尬,只是浅浅笑了笑,没有搭话。 南宫瑜倒是一脸淡定的模样,还随着张婶附和了几句。 张婶将煎好的药递给南宫瑜,示意他喝掉。 “星澜丫头,给你哥哥驱毒疗伤的事,想必你哥哥已经告诉你了吧?” “嗯,星澜已经知道了,谢谢婶子。” 苏星澜站起身来,郑重地朝她作了一个福礼,深表感激。 张婶连忙将她扶起,连连拒绝。 “哎呀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啊!若是没有小瑜,便没有婶子的今天。” “婶子也没有孩子,看小瑜就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后万不可如此客气了。” “嗯!”苏星澜点头应了一声。 “小瑜,药浴婶子已经备好了。事不宜迟,现在我们便去施针吧!” “瑜哥哥,你就放心吧!星澜会照顾好自己的。”苏星澜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放心,有婶子在呢,不会让星澜丫头吃苦头的。” 第86章 仙女冲他笑了耶! “小星星,你乖乖等哥哥哦!” 南宫瑜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毕竟这是小丫头第一次孤身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所幸的是,张婶倒算是个稳妥可靠的人。 “好!一言为定!” 得到苏星澜肯定的回答,南宫瑜这才跟着张嫂往浴房走去。 张婶说得没错,他得尽快养好伤才行。 只有尽快痊愈,才能带着小丫头翻出那险阻峻峭的崖壁。 他的小星星从小就是个鬼机灵,她刚刚告诉他,在他昏迷之时,已经通过信鸽送出了求救信。 现在他们二人除了等待,也再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但此处闭塞失联,信鸽能否寻到这儿,实属难测。 恐怕此时此刻,他那好皇兄正在欢喜若狂地庆祝他的身死呢! 就暂且先让他得意几天吧! 待南宫瑜和张婶离开,苏星澜便一个人吃起东西来。 张婶特意为她准备了雪梨木瓜粥,干润清甜,甚是美味。 苏星澜忍不住吃了满满两大碗,一直到肚子有些撑了才停下来。 反正也无所事事,她得去消消食才行! 苏星澜并没有走远,只是在屋外的小院子里转着圈圈,顺便晒晒太阳。 毕竟她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乱跑丢了怎么办? 可小院就那么大点地方,真的好无聊啊! “张婶!张婶你在家吗?” 有少年雄厚的声音从院外传来,由远及近。 院子的门并未关上,苏星澜一回头便看见一身着深褐色狐皮短袍的人,大步跨了进来。 少年的身躯高大魁梧又结实,皮肤因长久的日晒,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看面相是一个忠厚老实之人。 “咯咯哒!咯咯哒!” 听见叫声,苏星澜的目光很快便被吸引过去。 原来少年一手提着一只野鸡,另一只手提着一只兔子。 那野鸡还在不停地扑棱着翅膀,奋力挣扎,刚刚那叫声便是它发出来的。 “你是何人?” “姑娘是何人?” 二人异口同声,气氛瞬时变得有些尴尬。 少年只觉得自己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更要命的是,他甚至是觉得,自己的眼睛仿佛被浆糊黏住了,黏在了院中那位姑娘的身上。 “咳咳咳,我是张婶的病人,在这儿养伤的。” 苏星澜被盯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人怎么跟个傻大个一样啊! “啊?哦…” 听到回话,少年这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过失礼了。 他不禁脸红脖子粗,将头撇向一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我叫高小虎,也,也是张婶的病人。” 高小虎说话结结巴巴的,脸也愈来愈烫。 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他竟然见到仙女了! 仙女居然还跟他讲话了! 嗯!仙女的声音也好好听啊! 苏星澜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有些怀疑。 “你也受伤了?” 这人看起来气色红润,声如洪钟,哪里像有伤之人啊?莫非有诈? “哦,不,我是之前打猎的时候不小心受了一些伤,是张婶帮我医治的,现在已经痊愈了。” 张小虎说完,似乎是怕苏星澜不信,挺起胸脯重重地拍了两下,又上下蹦了两次。 “噗!哈哈哈!”苏星澜忍不住捂嘴大笑。 这人怎么跟个大猩猩似的啊!太好玩了! 张小虎只觉得鼻子一热,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里流出来。 啊啊啊! 仙女冲他笑了耶! 他不是在做梦吧! “哎呀!你流鼻血了!”苏星澜惊呼一声。 “啊?没事,许是我太阳晒多上火了。” 张小虎不在意地捂住了鼻子,又乐呵呵地傻笑了几声。 “你来找张婶什么事啊?” “哦,因为张婶之前帮我看病,又不肯收我的钱,我便去林子里猎了两只野味来送给她。” “你是说这只鸡和兔子吗?” 从他一进来,苏星澜的目光就一直落在那只兔子身上。 这兔子雪白雪白的,好可爱的样子。 “对!特别是这只野兔子,味道可好了!” “…” “星澜丫头,你在和谁说话呢?” 张婶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人未至语先到。 “张婶,是我,小虎!” 高小虎大声喊了一句,声如洪钟。 一旁的苏星澜被吓了一大跳。 这可真是…哎,也怪她的胆子太小了点。 张婶走到院中,一眼便看到张小虎手中提着的野鸡和野兔,心下了然。 “你这孩子,跟婶子这么见外做什么?下次再这样,我可真的生气了。” 张婶说着责怪的话,面上却带着笑意。 “嘿嘿嘿,婶子一直帮小虎,小虎也不是那不晓得知恩图报之人。” “星澜丫头,来,跟婶子一起把他赶出去!” 张婶故意板着脸,冷着声。 “别别别,张婶,下次我不敢了,不敢了!”张小虎讨好道。 “这还差不多!”张婶这才露出一个淡笑。 “婶子,瑜哥哥怎么样了啊?”苏星澜有些担心。 “星澜丫头放心,婶子已经为你哥哥施好针了。以后只需每日早晚各施针一次,同时辅以药浴,持续七天七夜便可。” “谢谢婶子。” “丫头,你呆在这里也是无聊,不如跟着小虎去村里转转,熟悉熟悉环境如何?” 高小虎正愁找不到借口待在这里,一听这话,顿时咧嘴傻乐。 “是呀,是呀!我带你去村里逛逛,我们村里有很多好玩的地儿呢!” 苏星澜有些犹豫,没有吭声。 她其实兴致不高,瑜哥哥还在疗伤呢,她哪有心思去玩。 张婶笑了笑,继续劝道。 “婶子还有些草药要晒,就不能带你去了。” “小虎是个老实心善的孩子,你们俩年龄也相仿,一定聊得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似乎有些不知好歹。 “嗯。” 苏星澜点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那小虎,星澜丫头就拜托给你喽!” “是!保证完成任务!” 高小虎拍拍胸脯,大声应是,洪亮的声音仿佛都要把屋顶给掀翻了。 有了先前被吓到的经历,这次苏星澜有了心理准备。 只是要命,她憋笑憋得肚子都疼了!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他真的很搞笑额… 第87章 他莫不是得了什么怪病? 高小虎带着苏星澜在村子里走了一遭,热心地给她介绍。 村民们看到面生的苏星澜,只是起初吃惊了一瞬,很快便平常心对待了。 他们村子已经在此存在五百多年,他们一代一代在这里繁衍生息。 这么多年来,就从未有一个村民能够爬上那陡峭的崖壁,去到外面的世界。 每隔若干年,总会有妄想去往外面世界的村民,失足跌落到崖底。 亦或是,有外面世界的人不知何故落到此处。 即使侥幸大难不死,那些人也只能在这里活到老、活到死,再无出去的可能。 因而村民们看到苏星澜,丝毫也没有大惊小怪的样子,只当是村子里又多了一户人。 高小虎仿佛话匣子被打开了一般,一直不停地跟苏星澜说话。 他本不是个话多的人,可不知为何,看见苏星澜却有说不完的话。 村民们看到平时憨厚少语的高小虎,今天却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一个个的都拿他打趣。 一个年长的大伯,拍了拍高小虎的肩,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虎子,加把劲啊!” 苏星澜眨巴眨巴眼睛,一头雾水。 加把劲?什么意思? 一个牵着牛的少年迎面走来,看见高小虎笑得一脸春色,故意吹了个口哨。 “高小虎,你可以啊!看来我马上就有喜酒吃了。” “去你的!不会说话就别说!” 高小虎比那放牛少年要高出一个头,一掌按在那人的头上,将他推开。 “你要成亲了?恭喜你呀,小虎。” 苏星澜侧过头来望着他,诚心诚意地祝福。 “星澜,你别听他瞎说,我还没有意中人呢!成什么亲啊!” 高小虎有些着急,立马辩解。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特别害怕,她会误会自己要与别的女孩成亲。 高小虎低头望着面前的苏星澜,只觉得她笑起来时眉毛弯弯,就像月牙儿一般。 他的心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砰砰砰地越跳越快。 她笑起来,真的比仙女还要好看呢! 真希望能永远看见她的笑脸。 高小虎脑海中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鬼使神差地问苏星澜。 “星澜,你家里都有哪些人啊?” 苏星澜倒也没瞒他,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告诉他也无妨。 “父母、兄长、瑜哥哥。” 高小虎在心里暗暗复述苏星澜的话。 “父母、兄长瑜哥哥。父母、兄长瑜哥哥。” 瑜哥哥,想必就是那个在张婶家里养伤的那位了。 这么说,包括她在内,她家里总共只有四口人。 她没有夫家!没有夫君! 她还没有成亲! 高小虎心头涌上一股狂喜,跟个傻子似的“嘿嘿嘿”地笑个不停。 “…” 苏星澜扶额,这人刚刚还挺正常的,怎么突然又犯傻了。 她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误解她的意思,还自行脑补了那么多有的没的。 高小虎傻笑了好一会,才发现自己又出洋相了。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故意岔开话题。 “我,我家里只有奶奶,我和她相依为命长大,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 高小虎一股脑儿的将自己的家底全都倒了出来。 苏星澜时而点点头,时而插几句话,听得很认真。 半天下来,苏星澜已经对高小虎家中的情况了如指掌了。 “这么说,你平时就是靠打猎为生?难怪你能抓到那么可爱漂亮的小兔子!” 提起小兔子,苏星澜有些不开心,那么可爱的兔子为什么要被吃掉哇! 但这话她没说出口,说出来实在是太过于矫情了! 毕竟兔子是吃还是养着玩,每个人的选择和想法不同,没有谁对谁错。 “星澜很喜欢兔子吗?现在时辰还早,我带你去猎两只吧!” “别别别,我可不想吃兔子。” 苏星澜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连忙拒绝。 “不吃不吃,我们去抓两只兔子养起来,你觉得如何?” 苏星澜有些犹豫,她最喜欢的动物便是小兔子了,这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一些。 可要把那么可爱的兔子抓回来,真的舍不得呢! 苏星澜的犹豫,清清楚楚明晃晃地写在小脸上。 高小虎只是看了一眼,便明白她心中所想。 小仙女可真是人美心善啊! “兔子抓回来你先养着,若是不想养了再放生不就好了?” 高小虎又继续劝她,他极力地想要在小仙女面前一展身手。 毕竟打猎可是他的强项呢! 在这村子里,他若是称第二就绝没有人敢称第一! 苏星澜一听便乐了。 “小虎,我觉得你说得太对了!就这么办!” 随后,高小虎和苏星澜二人来到村里的一片树林,这树林紧临着另一处崖壁。 高小虎不愧是经验丰富的猎人,很快便找到了一个野兔穴。 但狡兔三窟,抓到兔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在兔子可能出入的洞口各放置了几个捕兔器,接下来只要守株待兔即可。 “你怎么知道这洞里就一定有兔子呢?” 苏星澜觉得挺新鲜,这是她第一次亲自来抓兔子。 毕竟平时不管她想要什么,只需花钱买就好了。 “我刚刚观察了洞口附近,有兔子新鲜的粪便。再加上现在天冷,兔子会经常外出觅食。” “瞧着吧,很快便会有收获了!” 高小虎信心满满,拍着胸脯保证。 苏星澜和高小虎一起蹲在离洞口不远的一棵大树后,全神贯注地紧紧盯着洞口。 大树很粗,刚刚能挡住两人的身形,但他们二人却不可避免地凑得很近。 小仙女好香啊,如同他在山林里打猎时为奶奶摘的茉莉花。 清香扑鼻,沁人心脾。 高小虎的心狂跳不止,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的喉咙也又干又涩,七窍仿佛都要生烟。 完了完了!他莫不是得了什么怪病? “快看,抓住了!” 苏星澜兴奋得拍手叫道,小脸因为激动呈现出动人的粉色。 她兴致勃勃地冲到捕兔器旁,全然不知身旁的高小虎内心有多煎熬。 高小虎拎着兔笼,将苏星澜送回张婶家中。 第88章 给心仪之人表白 二人一到张婶家,高小虎就一溜烟地跑了。 他本是想再多待一会的,可奈何自己不争气。 不知为何,自己和她在一块时,总是魂不守舍、心神不宁。 张婶看着高小虎落荒而逃的背影,了然于心,无奈地笑了笑。 小虎这孩子恐怕以为星澜丫头会像之前那些跌落崖底的人一般,永远留在这里。 “星澜丫头,你觉得小虎这人如何?” 苏星澜正专心致志地给兔子喂胡萝卜,也没多想。 “老实憨厚又不乏聪明。” 张婶不自觉地为小虎暗暗松了一口气。 如此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小虎这孩子确实是个老实可靠的人,他自小与奶奶相依为命长大。” “凭借自己精湛的打猎技术,也成了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富庶人家。” 苏星澜又掰下一片白菜叶子,扔进笼中。 “嗯,小虎确实是个出色的猎人。” “那可不?小虎模样儿也不错,咱们村子里不少姑娘都心仪于他,每年送她芍药花表达爱慕之情的姑娘可不少呢!” 苏星澜转过头来,面露惊讶。 姑娘们送花给男子表白? 饶是他们大胤朝民风开放,男子女子可以随意公开出游。 但像这村中女子这般主动,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张婶看出苏星澜的疑惑,耐心解释。 “丫头,你不知道,我们这村子人口不多,能存在几百年实属不易。久而久之,便形成了这样的风俗。” “男子女子只要相看上,可赠予对方芍药花,若是对方收下便是代表应承了,当日即可敲锣打鼓迎娶美娇娘。” “但若是今后感情不和,想要一拍两散,只需向村长讲明情况,在村中公之于众,之后男女皆可自由嫁娶。” “原来如此。” 苏星澜听着这匪夷所思的风俗,点头应是。 这村子能够存在数百年而不消亡,自是有它的原因。 如此风俗,便能最大程度的保证人口增长,增加新生人口。 “小虎和你瑜哥哥一般大,今年都是十八。在我们村子里男子这个岁数,娃儿早就满地打酱油了。” “唉!可奈何小虎这孩子就是不开窍,一直不肯成亲。” “婶子,我可以去看一下瑜哥哥吗?我悄悄地过去,不会吵到他的。” 苏星澜心里一直惦记着瑜哥哥,有些心不在焉。 半日没见到他,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虽然和高小虎在一起时,表面上也是有说有笑,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内心的失落。 “丫头去吧!切记万不可吵醒他,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苏星澜走进南宫瑜所在的屋子,刚刚走到门口就忍不住皱起眉。 这药的味儿也太刺鼻了,瑜哥哥怎么受得了啊! 南宫瑜双目紧闭,安安静静靠坐在一个木制的大桶中,木桶里面是张婶特意准备的药浴。 他上身裸露着,后背的穴位上插了好多银针。 苏星澜眼睛发酸,咬着唇,费了好大劲才将嘴中的呜咽吞入肚中。 瑜哥哥他得多痛啊! 她真是个麻烦精,总是三番五次连累他受伤。 可那人偏偏是个大骗子,说什么只把她当妹妹看待! 曾经的她对男女之情懵懵懂懂,对于瑜哥哥说的话也是深信不疑。 可自从她明白了自己的心,便突然读懂了瑜哥哥望着她时,眸中那复杂波澜的情绪。 她可以肯定,那不是一个兄长看着妹妹的眼神,至少她的哥哥苏荣轩断然不会如此。 …… 高小虎一副三魂丢了七魄的模样,怕引起奶奶的怀疑与担心,离开后直接去见自己的好兄弟。 高小虎把自己的不对劲,一五一十尽数告知了他的好兄弟。 “你说我这是不是生了什么怪病啊?”高小虎哭丧着脸。 小虎兄弟像看白痴一样地白了他一眼,好半晌才重重地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苦着脸。 “唉!虎子,你完蛋了!” 高小虎慌乱地抓住他的肩膀,脱口而出。 “我莫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蓝衣男子本想逗高小虎玩玩,见此情形心思顿收。 他实在是憋不住了,捧腹大笑。 “虎子,你栽了!你堕入爱河了!” 什,什么?! 高小虎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本能地反驳。 “我,我,我没有 ” “相信兄弟,兄弟不会看错的。当年我追求你嫂子时,也是如同你现在这般茶不思饭不想。” 高小虎并不糊涂,脑袋飞快地转了又转,很快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这么多年,村里赠予他芍药花表达爱慕的姑娘不少,可他却从未有过心动。 她便是他的心之所向吗? 难怪他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她! “那,那现在我该怎么做?”高小虎问道。 “自然是按照习俗给心仪之人表白啊!” 高小虎没有说话,若有所思。 …… 第二天一大早,苏星澜就见到了安安静静坐在院中等她的高小虎。 “星,星澜。” 小虎站起身,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 “小虎?这么早,你是有事来找张婶吗?” “没,没什么事,我是来找你的。” 小虎低着头小声说,又悄悄抬眼看了一眼苏星澜,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 “找我?” 苏星澜眼珠转了又转,今日的高小虎看起来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嗯,找你的,我做了早饭,想邀请你去我家吃早饭。” “我,我就…”苏星澜正要开口拒绝。 “星澜丫头,婶子这会急着出诊,你帮婶子一个忙,把这包药带去给小虎奶奶。” 张婶一边说,一边将一包草药塞到苏星澜手中。 小虎有些纳闷,前几日张婶不是已经给他了吗? 苏星澜看着张婶匆匆忙忙离开的背影,还有面前一脸真诚的小虎,拒绝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只是一顿饭而已,应该也无妨。 小虎奶奶第一次见孙子带姑娘回来,又是嘘寒问暖,又是夹菜。 一顿饭三个人吃了很久才结束。 饭后,高小虎又提议一起去温泉谷玩。 没想到这小小崖底,竟然还有天然的温泉? 苏星澜很是意外,欣然同往。 第89章 我是瑜哥哥明媒正娶的妻子 约摸一刻钟后,二人出现在一处崖壁附近。 热泉源源不断地从地上的几个小孔往外冒,形成涓涓溪流。 虽是冬日,但溪流中仍有各式各样的鱼儿在游动。 此处被高耸入云的崖壁所包围,只留下一个一人宽的出入口。 热泉的热气尽数聚集在里面,烟雾缭绕如同仙境一般,温暖如春鲜花盛开。 “好美啊!” 苏星澜惊呼,随后便手舞足蹈地冲进花海之中。 这里可真是人间仙境啊! 高小虎不动声色地摘起了花,他要将最美的花送给最美的人。 他向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那便勇敢去做。 “星澜!”高小虎的嗓门还是很大。 苏星澜正低头闻着花香,又被这震耳的嗓音吓了一大跳。 她顺着声音望过去,便看到怀中抱着一大束鲜花的高小虎朝自己缓缓走来。 她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联想到小虎之前各种反常的举动,突然间明白过来。 苏星澜假装不明其意,没有说话。 这时,高小虎已经站在离苏星澜一步之处,将捧着的那束芍药花递到她面前。 “星澜,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苏星澜没有接过那束芍药,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字字清晰。 “对不起,小虎。谢谢你的喜欢,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高小虎握着花枝的手猛然收紧,瞳孔瞬间瞪大。 “我不信!你是为了拒绝我才故意骗我的吗?” “小虎,真的对不起。” 高小虎咬着唇,坚持道。 “可就算你真的有喜欢的人了,你也见不到他了啊!” “几百年来,凡是跌落到崖底的人,就没有一个人能够走出去。” “星澜,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只求将来。” 瑜哥哥多年前在这里养伤的事,看来除了张婶,其他村民并不知情。 苏星澜叹了口气,今日她若不将前因后果讲明白,这小虎一根筋,定然不依不饶。 “实不相瞒,其实我是瑜哥哥明媒正娶的妻子。” 高小虎大为震惊,手上的花没拿稳,落了下来,花瓣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地面。 “可你们二人明明是亲兄妹啊!” 这可是张婶告诉他的,绝不可能有假。 “此事确实是我们没有讲清楚…” 苏星澜心怀愧疚,她没想到会搞出这样一个大乌龙。 她告诉高小虎,自己从小和瑜哥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也表明,待瑜哥哥伤势恢复,他们便会离开此处。 至于他们二人的身份,苏星澜只是随意糊弄了过去,没有细说。 知道得太多,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老实憨厚的高小虎,不应该被扯进那些勾心斗角与尔虞我诈。 “因为一些原因,瑜哥哥不肯承认他心里有我。” “但我明白他的心意,我也坚信,总有一天他能正视自己的心。” 高小虎看着信心满满的苏星澜,虽然娇小柔弱,但却目光坚定。 既然如此,那他便没有过多纠缠的道理。 大丈夫应该拿得起,放得下! 他尝试过,努力过,将来不会后悔那便够了! “星澜,祝你幸福!” 高小虎轻轻说了一句,鼻子忍不住发涩发酸,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 祝福是真心实意的,可嫉妒不甘也是真情流露。 他不是圣人,怎会没有自己的私心呢? 不知她口中叫得亲亲热热的瑜哥哥,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得到她的芳心? 他也是顶天立地、深受姑娘们喜欢的好男儿。 他不过是败给了先来后到,输给了青梅竹马罢了! 苏星澜看着跌跌撞撞、失魂落魄离开的高小虎,自言自语。 “小虎,对不起,也祝福你。” 之后,苏星澜便兴致勃勃地摘起鲜花。 没想到崖底竟然有这样一方仙境,即便是凛凛冬日,仍是鲜花朵朵,争奇斗艳。 她要多多采摘一些鲜花回去,瑜哥哥肯定会喜欢。 一刻钟后,苏星澜抱着鲜花正要离去,便碰到折返回来的高小虎。 高小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脸上的笑难掩苦涩。 “刚刚一时接受不了打击,竟自己独自一人走了,把你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这儿,是我的错。”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识路,没关系。” 两人并排走在山间小路上,心思各异,沉默不语。 路两旁的花儿,或低垂着头,或扬眉吐气抖擞着花骨朵儿。 好半晌,才听到高小虎轻轻说了一句,似是自说自话,又似是询问与试探。 “我们还算是朋友是吧?” 苏星澜甜甜一笑,眉眼弯弯。 “当然。” 少女的笑是世间最绝美、最醉人的花朵,那一瞬间,高小虎只觉得自己被晃了眼。 所有的埋怨与不甘,顿时烟消云散,蓦然间释然放下。 小仙女就应该像明媚的鲜花一样绽放,只愿她开心便好。 没过多久,高小虎送苏星澜回到张婶家中。 张婶正准备给南宫瑜更换药浴的水。 “小虎,来得正好,帮婶子将这两桶水拎到里屋,倒到星澜哥哥的浴桶中。” 哥哥?这算是哪门子的哥哥?! 高小虎本已下定决心放下,可听到有关南宫瑜的事,仍是苦涩难言、心里泛上丝丝酸楚。 “好,婶子。” 高小虎老实善良,张婶的忙他不会不帮。 更何况,星澜的事,他定不会置之不理。 他一声不吭,轻轻松松地拎着两桶水朝里走去。 他倒想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够赢得星澜的芳心? 半人高的大木桶里,有一披散着长发的男子背对而坐,乌黑的发将他的身形完完全全的掩盖住。 高小虎放下木桶,一步一步朝着木桶走去,直到他能完全看清桶中男子的面容。 竟是如此谪仙一般的人! 那男子一双剑眉英气逼人,虽双目紧闭,仍气势不减。 五官棱角分明,俊逸不凡,不得不说,这村里没有比他更好看的男子了。 很快,高小虎的目光落在南宫瑜因为针灸半开的衣衫内。 饶是从小打猎时大伤小伤不断的高小虎,也心下骇然。 第90章 给瑜哥哥一个狠狠的教训 敞开的外衫内,千疮百孔、满目苍夷的肌肤与他不染纤尘的面容截然相反。 据星澜所说,他这一身伤痕累累都是几次三番受她连累所致。 高小虎为眼前这一幕震惊不已,他的不甘与愤懑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苏星澜会坚持喜欢他。 自从这日过后的两日,高小虎都没有来找苏星澜。 苏星澜也乐得清闲自在,除了每隔几个时辰去看看瑜哥哥,便跟着张婶去林间采药。 说是采药,但她哪里识得什么药材,实则是张婶怕她无聊,带她出去打发时间。 临近中午时分,苏星澜有些乏了,坐在一棵大树下的石头上歇息。 远远看见,天空里有几个黑点离她越来越近。 是信鸽! 苏星澜激动地从石头上跳下,距她通过信鸽送出求救信,已经过去好几日了。 本以为信鸽寻不到这儿,没想到,只是晚了几日而已。 苏星澜高高伸出右臂,三只信鸽整齐划一地落在她的手臂上,其中一只信鸽的腿上绑着一张薄薄的信笺。 恐怕外界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苏星澜心里隐约感到不安。 正午的树林间人烟稀少,除了张婶和苏星澜二人,也再无多的人。 苏星澜迫不及待地取下信,一目十行。 一双秀丽的眉毛越拧越深,面色逐渐凝重。 崖底数日,世上如同过了数年有余,已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皇帝赵元泽昭告天下,庆贺大奸宦南宫瑜落崖而亡。 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太后娘家兄长张彪手握重兵,又得亲妹庇护多年,谋划许久。 只因忌惮南宫瑜手中势力,一直按兵不动,隐而不发。 如今南宫瑜一朝身死,天下再无能够掣肘他之人。 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做尊贵荣宠的皇亲国戚,哪里比得上做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呢? 张彪联合勇毅侯府沈家,控制禁军,软禁太后与皇帝。 只待拿到禅位诏书,便可“名正言顺”登上帝位。 与此同时,外有戎狄国趁火打劫,卷土重来,侵犯西境,大兵压境。 西鹰军首领陈巍应接不暇,只能勉强支撑。 有地方忠义之士揭竿而起,反抗叛军。 一时大胤硝烟四起,民不聊生,天下倾覆。 苏星澜一口气看完密报,手不由得紧握成拳,将密信捏得皱皱巴巴。 她心乱如麻、六神无主。 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瑜哥哥虽然表面上做了很多荒唐事,奸臣邪佞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但是她明白,若是大胤倾覆,外敌入侵,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因为他骨子里流的是先帝的血,他终究是大胤最尊贵的三皇子啊! 若是瑜哥哥在,她坚信,不管怎样艰难的局面与难题,他定然能够轻易化解。 否则,叛军也不会趁南宫瑜落崖殒命之后,才敢发动叛乱。 瑜哥哥还有三日才能醒来,这最后的三日尤为关键,万不可被打断。 可国内局势瞬息万变,若是等他醒来,恐怕西境已经沦陷,戎狄国入侵大胤,生灵涂炭。 她之前让信鸽送那封求救信时,正是在山洞中瑜哥哥相思瘾发作、昏迷不醒之时。 回信之人恐怕对瑜哥哥如今尚在人间之事毫不知情。 不仅如此,瑜哥哥手下的密探,埋藏在各军中的将领,隐匿在朝中的大臣,恐怕都以为他们主子已然身死。 是以,各方人马才会群龙无首,方寸尽失。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是先帝亲封、食民俸禄的嘉宁郡主! 她必须得为天下百姓做点什么! 当务之急只求稳住局势,拖延时间至瑜哥哥醒来,便是天下万民之福。 苏星澜理清头绪,思虑良久,以山间巨石为桌,草坪为席,执笔回信。 因着这几日一直在等待信鸽,是以她身上随身携带了笔墨,还有南宫瑜的私印。 一刻钟后,三封书信皆已书写完毕。 最后,她在信纸的右下角盖上南宫瑜的私印。 三只信鸽飞出,一只去往西鹰军陈巍将军处,一只飞往朝中首辅大人处,最后一只飞往张护处。 苏星澜抬头,信鸽沿着陡峭不见顶的崖壁缓缓上升,愈飞愈高。 她已经跟瑜哥哥的亲信报了平安,便可解当下群龙无首之困。 除此之外,她要求各将军、各大人务必要稳定局势直待瑜哥哥归去。 随后,苏星澜便准备收好南宫瑜的私印,这么重要的东西可不能弄丢了。 南宫瑜的私印本是用一方小巧可爱淡粉色的丝帕包裹着的,之前苏星澜也没细看,就这么塞进自己的荷包。 此时却越看越狐疑,越看越熟悉。 这帕子的颜色粉粉嫩嫩,可不像是男子会用之物。 苏星澜将帕子展开一看,帕子的角落处绣着一颗金色的星星。 这不正是她先前手臂受伤时,瑜哥哥为她包扎的帕子吗? 这帕子就这么重要?弄脏了也不肯扔吗?还要洗净了再用? 苏星澜的目光定格在角落处那颗金色的星星上,一时瞳孔地震,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的思绪不禁飘到了两年前。 若是她没有记错,这丝帕便是她去昭月宫寻瑜哥哥的那日丢失的。 她当日回府后便发现丢了贴身之物,还特意让父亲母亲对外放出风声,说自己丢了贴身的丝帕。 以免被有心之人拾到,钻了空子。 没想到的是,瑜哥哥竟然就是这“有心之人”! 所以,瑜哥哥一直将她的帕子贴身携带两年之久吗? 这就是瑜哥哥口口声声所说的,对她仅仅只是兄妹之情? 呵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话! 瑜哥哥就是一个大骗子! 她非得给他的口是心非一个狠狠的教训! 没想到的是,很快这个令南宫瑜悔不当初、痛心疾首的教训便送上门来。 没过多久,苏星澜和采完药的张婶正准备回去,却碰到心事重重的高小虎。 若说是碰巧,她可不信。 张婶采药的这处树林,离村子甚远,平常鲜少有人会过来。 两日未见,少年惆怅了不少,眼底也泛上了一抹乌青。 第91章 狗东西!他也配? 高小虎的笑容仍然明朗,如同春日的暖阳,可以轻易融化冬雪。 “那婶子先回去了,你们俩聊。” 张婶撂下一句话,就匆忙背着药篓子离开。 她早就看出虎子那孩子的心思,可看如今这情形,似乎进展不顺? 高小虎没有犹豫,径自朝苏星澜走去。 “星澜,我仔仔细细想了两日,特意寻到这儿来,实在是有些要紧的话要跟你说。” 苏星澜点头应是,面上依旧淡然,实则内心忐忑不安。 她那天明明已经跟他讲得很清楚了。 高小虎是她来到这儿后的第一个朋友,她不希望他钻牛角尖。 “星澜,在我们村中,像我这般大的男子大多都已娶妻生子。” “而我却一直拖到现在尚未成亲,这可能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高小虎声音洪亮,一字一句缓缓道来。 苏星澜心中暗念一声“糟糕”。 他莫不是还没想通吧? “星澜,自从见到你,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是一见钟情。只可惜,相见恨晚。” 说到此处,高小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憨憨笑了笑。 “好了!我想说的、要说的都已经说了!此生便不会再留遗憾了!” 闻言,苏星澜松了一口气。 “小虎,将来你一定会找到一个真正爱你的、你也爱的姑娘。” 高小虎拍了拍胸膛,骄傲地扬起脑袋。 “那是自然!我可是村里最出色的猎人!哈哈哈!哈哈哈!” “嗯!” “星澜,我今天来寻你,主要是为了另一件事。” “作为你的朋友,明知道你有麻烦与难题,怎么能不帮忙呢?” “嗯?” 苏星澜一头雾水,她什么时候说过她有麻烦了啊? “你那瑜哥哥明明喜欢你,却偏偏不肯承认。依我所见,他也忒不知好歹了些!” “小虎,瑜哥哥他是有苦衷的。” “那我可不管,我只知道小仙女是不能被辜负的!” “我有一个办法,一定能让你的瑜哥哥承认对你的感情。” “星澜,你是否愿意一试?”小虎狡黠地笑了笑。 苏星澜有些难以置信的扬起头,望向高小虎。 “哦?你说来听听。” “......” 三日后,便是南宫瑜解毒的最后一日。 张婶喜笑颜开,心情愉悦。 “星澜丫头,待我施完最后一次针,你哥哥就会醒来了,如此便大功告成。” “以后他每次毒发,痛苦和症状便可减轻一半。” “太好了!谢谢婶子!” “别跟婶子客气,现在婶子就去施针,你稍晚一点就可以进来见你哥哥了。” “好的,婶子。只是小虎哥约我去温泉谷玩,我去去就回,我会赶在哥哥醒之前回来的。” 小虎哥? 张婶有些诧异,这两人最近关系突飞猛进、飞速发展。 “好,丫头快去快回。” 自从三日前小虎在树林寻到星澜丫头后,也不知小虎跟她说了些什么。 这两孩子越发的亲密起来,这三日几乎都形影不离。 两人约着去集市玩,一起去打猎捉鱼,一起去采花。 看样子二人好事将近啊! 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喝到小虎的喜酒了。 张婶由衷地为高小虎感到开心。 只是,令张婶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时辰后,南宫瑜醒来时,苏星澜还没有回来。 水汽缭绕的药浴房中,南宫瑜缓缓睁开眼睛。 七日七夜滴水不沾、颗粒不食,他的眼中充满了疲惫。 可他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他的小星星了,仍是欣喜激动,就连疲惫都一扫而空。 这小丫头肯定迫不及待要见他了吧! 这七日肯定把他的小星星给憋坏了! 南宫瑜坐在药浴桶中,环顾四周,没有发现苏星澜的身影。 这小丫头肯定是不知道他醒了,现下一定在外间焦急地等着他呢! 南宫瑜有些心急,草草地擦干身上的水,披上一件外袍,便往外间走。 “小瑜,你才刚刚醒来,别走太急了。” 张婶见他刚刚醒来,便火急火燎地往外走,忍不住提醒。 “嗯,谢谢婶子,无妨。”南宫瑜浅浅一笑。 “你是急着去见星澜丫头吗?她一个时辰前便跟着小虎出去玩儿了。 “本来说会赶在你醒来前回来,或许是被什么事儿耽误了。” “小虎?” 南宫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敏锐地捕捉到这是一个男子的名字。 “嗯,他叫高小虎,是我们村里的孩子。” “这孩子跟你一般年龄,老实勤劳、憨厚善良,你见了肯定也喜欢他。” “也喜欢?” 南宫瑜低声自言自语,将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张婶想着,高小虎要想娶星澜丫头,总是得过她的兄长南宫瑜这一关。 她帮他说些好话,总归是没错。 “星澜这几日天天都和他在一起玩,依婶子看来,两个人很是投缘。” “也是,二人郎才女貌,般配得很哪!” “婶子!” 南宫瑜的音量突然提高一倍,打断了张婶的话。 呵呵呵!郎才女貌? 呵呵呵!般配?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狗东西!他也配? 他的小星星,怎会和旁人扯上关系! 张婶被南宫瑜阴冷黯然的声音吓住了,话说了一半便被打住了。 南宫瑜的面上黑压压、阴森森,面若冰霜。 见状,张婶哪里还不明白。 她本想多为小虎美言几句,现下只得作罢,没再多言。 也是,妹妹要嫁人,父母和兄长必定是舍不得的。 由此可见,小虎若是想要抱得美人归,还得下一番功夫,说服未来的大舅哥才行啊! 南宫瑜没有在意张婶心中所想,他心事重重地径自往屋外走。 只是他堪堪一走到院中,便被眼前的一幕刺痛了双眼,心痛得无法呼吸。 他的小星星和一名陌生男子肩并着肩,有说有笑地从院子外走进来。 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二人都没有注意到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的南宫瑜。 虽说二人的言谈举止皆符合礼数,却都言笑晏晏地互相望着对方,气氛非比寻常。 那男子突然朝苏星澜伸出右手,在她的头顶上拨弄了两下,摘下一根杂草。 第92章 我竟不知小星星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哥哥? 那男子又凑过头,嘴唇几乎都快要贴到他的小星星的脸了! 不知他对他的小星星说了句什么,他的小星星笑容更盛了,宛如骄阳下绽放的鲜花。 该死! 谁准你用手去碰她的头了? 谁准你凑她凑得这么近的? 南宫瑜脸色铁青,眸中仿佛泛着剧毒。 他阴冷一笑,如同一尾吐舌的眼镜蛇。 一阵疾风划过,有什么东西飞驰而出。 伴随着高小虎的一声惨叫,有一粒米粒大小的小石籽滚到地上,并不引人注目。 “啊!” 高小虎只觉得自己的手痛得要断了,却又不知是怎么回事。 “小虎哥,你没事吧?” 苏星澜面露担忧,连忙询问。 南宫瑜站在那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如同地狱里走来的修罗,面上带着渗人的笑,似乎是要来向谁索命。 很好!呵呵呵! 几天不见,都管别人叫哥哥了?很好!很好! 高小虎试着活动了一下那只突然剧痛的手,那只手竟莫名奇妙肿起来了,但好在骨头无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奇怪。” “让我看看!” 苏星澜有些着急地转过身,一把拉下高小虎的胳膊。 “哎呀!都肿了!怎么回事?” 南宫瑜见他的小星星为一个男子如此着急,整个人都笼罩在厚厚的阴郁中。 他的小星星此时正背对着他,正在对别的男子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虽然看不到她脸上的神色,但从她急切的声音也能想象得到,她此时定然是焦急万分。 不就是用小石籽打了他的手吗?谁让他对他的小星星动手动脚呢? 他只是用了一成的功力而已!一个男人至于这么娇气吗? 南宫瑜双眼睁得大大的,一瞬不瞬盯着苏星澜抓着高小虎胳膊的那只小手。 他不由得双拳紧握,全身都在不停颤抖。 那只胳膊,他真想卸下来做成鼓棒呢!呵呵呵! 只是,她会生他的气吗? 想到有这个可能,南宫瑜突然泄下气来,一颗心被湮没入漫无边际的酸楚之中。 假意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苏星澜,背对着南宫瑜,冲着高小虎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又吐了吐舌。 其实她刚刚早就看到瑜哥哥了,他的身形早已深深刻在她的心上,怎会没有留意到呢? 但…… “小星星!” 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慌乱与不安,与以往的沉着冷静截然不同。 苏星澜这才回过身,欣喜万分地朝着她的瑜哥哥跑去。 “瑜哥哥,你醒啦!” 南宫瑜望着小姑娘亮晶晶如宝石般的眼睛,心中的不安这才有所缓和,脸上勉强露出一个淡笑。 接下来,她的小丫头应该是会扑到他怀中的吧!就像以往的那么多次那样! 不出他所料,她应该还会在他怀中撒个娇,娇滴滴地控诉他,这段日子以来他对她的“不理不睬”。 正好,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知难而退! 很快,苏星澜已经跑到他身前站定。 设想的情景并未发生,南宫瑜的笑戛然而止,失落地皱了皱眉。 “瑜哥哥,我刚刚和小虎哥出去玩,一不小心就忘记时间了,你别怪星澜哦!” 苏星澜神采奕奕地望着南宫瑜,只觉得周遭都冷飕飕的,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虎哥?我竟不知小星星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哥哥?” 南宫瑜反问道,他面上依然带着浅浅笑意,但眸中却深藏自己都不曾觉察到的凄凉。 一颗心七上八下、惶恐不安。 他敏锐的觉察到,那个叫小虎的人,是一个很大的威胁与不安因素。 少女似乎是没有看到南宫瑜眼中的悲哀与痛楚,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小虎哥今年也是十八,和哥哥你一样大,星澜当然得叫他哥哥呀!” 南宫瑜眼中的痛色一闪而过,他温柔低哄,声音轻柔,如同魔鬼的蛊惑。 “小星星乖,答应哥哥以后不这样叫了,好吗?” 能配她叫一声哥哥的人,除去苏荣轩这个亲哥哥以外,这世上只能是他一个人! 他心如明镜,与其说这是在哄她,还不如说这是在求她。 “啊?为什么?” 苏星澜睁着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懵懂无知的模样,似乎是真的不明所以。 “小星星乖,你相信哥哥好吗?” “你们男女有别,他又不是你的血脉至亲,怎么能随随便便喊一个陌生男子哥哥呢?” 南宫瑜耐心向小姑娘解释,还真的像一个毫无私心的兄长。 高小虎此时已经走到苏星澜身后,不动声色地揉了揉她的头,动作熟稔又亲密无间。 苏星澜诧异了一瞬,这,似乎并不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剧情? 但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可是,星澜也是这样…” 苏星澜想说她也是这样叫他的,可望着他微红的眼角,终归还是不忍心开口。 高小虎就站在苏星澜身后,见二人言谈举止之间与生俱来的亲近,仿佛这一切就是理所应当。 即使他早已下定决心放下,即使他早已暗暗祝福她,但内心怎能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呢? 可该演的戏,还是得分毫不差的演完。 他是真心希望,那个超然脱俗的女孩儿,能够真正获得她想要的幸福啊! 高小虎强忍住内心的痛楚与酸意,苦笑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地出声。 “这位便是星澜的兄长吧?星澜的兄长,那便是我小虎的兄长。” “啧,兄长?不敢当!” 南宫瑜视线转到苏星澜身后的高小虎身上,不屑地冷嗤一声。 随后,他一把拉住苏星澜的小手,疾步朝屋内走去。 “瑜哥哥,瑜哥哥,你慢点啊!我还没跟你介绍小虎哥呢!” 苏星澜被南宫瑜拽着,不情不愿地跟在他身后。 南宫瑜忍得辛苦,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叫嚣。 毕竟他七日七夜滴水未进,整个人都疲惫不堪。 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滴下,竟是出了一身虚汗。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刚刚醒来就遭遇这令人痛彻心扉的一幕。 可他又能如何?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她呢? 是他亲口所说,他对她只是兄妹之情。 他并非真正的男子,他怎能奢求那皎洁无暇的天上星呢? 第93章 可小虎哥不是旁人啊! 南宫瑜牵着苏星澜,很快便走到屋内。 他轻轻挥了挥衣袖,木门“哐当”一声紧紧关上。 “滚!”南宫瑜厉喝一声。 高小虎突然被关在门外,便听到满是戾气的一声怒吼。 刚刚他是隔空关门吗?高小虎心中暗暗称奇。 据书中记载,隔空击物必须以强大的内力为基础。 看来,这人的功力深厚并非常人,他的身份也必定非同寻常! 以后星澜跟着他,他应该是能够放心的吧! 高小虎苦涩一笑,转身离开。 现在就看星澜的了,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从刚刚南宫瑜震怒的反应便能看出,他今天和苏星澜的这场戏演得不错。 至少,暂时是骗过了南宫瑜。 并非是他和苏星澜演得有多么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仅仅是因为关心则乱,南宫瑜才没能识破。 屋内,南宫瑜让苏星澜坐下,蹲下身去,为她脱去沾上些许泥泞的布鞋。 只要关上门,将那可恶之人隔绝在外,便是只有他和他的小星星的一方天地。 谁也插不进来,谁也不能打扰他和他的小丫头。 南宫瑜柔声责怪,动作娴熟温柔。 之前他身上的那一身阴冷凛冽之气尽收,只剩下柔情温和。 “小淘气,又到哪里野了?鞋子上沾了泥都不知道吗?” 苏星澜想到南宫瑜解毒不久,身体还很疲惫,有些不忍心。 可一想到,她好不容易才骗过他,怎能半途而废呢? 她的瑜哥哥做事杀伐果断,可奈何碰到与她相关之事,却总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她懂,他是在意他的身份,生怕给不了她幸福。 可是,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幸福与否,不是他说了算的! 她必须要逼他一逼! “刚刚和小虎哥去河边玩了,兴许是那时候踩到淤泥了。” 南宫瑜正在脱鞋的手顿了一顿,眉头微拧,复又松开。 “小星星,跟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勿要再提旁人。好吗?” “可小虎哥不是旁人啊,他……” “咳咳咳,咳咳咳……”南宫瑜猛烈地咳嗽起来。 “瑜哥哥!” 苏星澜惊呼,心里七上八下,跟节奏纷乱的鼓点似的。 她懊悔万分,矛盾重重。 她真是个自私鬼啊!为了逼他就范,竟完全没有考虑到他的身体。 枉瑜哥哥不顾生死、几次三番的救她了! 她对得起他那满身的伤痕吗? 想着想着,竟懊恼的流下泪来。 “呜呜呜,瑜哥哥,呜呜呜,星澜错了。” 南宫瑜望着眼前哭得像泪人儿一般的苏星澜,以为她是因为他不许她提高小虎而哭,心里跟刀割一般。 他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激动的情绪,压下咳嗽,将哭得楚楚可怜的小丫头搂进怀中。 南宫瑜的下巴轻轻搁在苏星澜毛茸茸的小脑袋上,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小星星,哥哥错了。你想叫谁哥哥便叫谁哥哥,你想和谁一起玩就一起玩,你别哭…” 她一哭,哭得他的心都碎成了一块块、一片片。 他经历过万蚁噬骨的苦难,体验过锥心断骨之痛,可那仅仅只是肉体上的疼痛与折磨。 那些都远远不及他听到、看到他的小星星,哭得如此伤心,带给他心灵上的痛苦。 他妥协了! 他认输了! 在他的小星星面前,他又何尝赢过一次呢? 苏星澜听着南宫瑜温声细语地哄她,满腹的话想说却不能说。 心酸、后悔、愤怒将她的心紧紧包裹,将她的心捏得好疼好疼。 瑜哥哥他真是个大笨蛋! 她是在哭这个吗?她明明是心疼他,后悔激怒他了。 可他呢?现在却还要把她推给别人! 她真的讨厌死他了! 好,这可是他说的! 瑜哥哥你可不要后悔!哼! 苏星澜直接被气笑了,可这在南宫瑜眼中,只觉得是他的话哄好了她。 两人各自满怀心思,思虑重重。 今日这久别重逢,竟然不是原以为的那般温馨甜蜜。 而是各种心事重重,各种欲言又止,各种隐忍叹息。 苏星澜存心想要气一气南宫瑜,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湿润的眼里闪着晶莹剔透的光。 “瑜哥哥,你才解完毒,不能劳累,今日先好好休息吧!” “好。”南宫瑜点头。 还算知道关心他,不算完全没有良心。 小姑娘好不容易开心了,那些话还是改日再说吧。 谁知,苏星澜的下句话直接将他打入万丈深渊。 “星澜出去找小虎哥玩了哦!” 说完,苏星澜飞一般地转身离开。 她担心他会出言阻止或是挽留,唯恐自己会狠不下心肠离开。 “小星…” 南宫瑜的声音低如蚊虫,被“砰”的关门声完全掩盖。 他刚刚伸出去想要拉住苏星澜的左臂,就这样孤零零的悬在空中。 缺了一根手指的手掌似乎是在嘲笑他是一个懦夫、是一个失败者,连个乡野村夫都比不过。 南宫瑜双手蓦然握紧,骨节发白,青筋暴起,他重重一拳锤在旁边的木桌上。 “哐当”一声,木桌坍塌,化成一小片一小片的木屑。 “小瑜!这是?” 张嫂从旁边的屋里冲过来,面露担忧。 她刚刚在旁边就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虽听不大真切,但隐隐约约也听到二人提起高小虎的名字。 再看此时南宫瑜脸上阴沉可怖的神色,是傻子也明白,这兄妹二人必是不欢而散了。 “婶子,我没事,这里我会收拾好的。” 南宫瑜的声音无波无澜,竟让人辨不清情绪。 张婶有些诧异,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能在瞬息之间收敛起自己周身的脾气,这着实不易。 她虽不知他在外界的真实身份,但从几年前她第一次见到他,从他的衣着谈吐,便能看出一二。 他不主动说,她便也不问。 有些事,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你刚刚醒来,要早点休息,你先回房吧!吃点清淡的东西了便睡觉,天大的事明天再说。” 南宫瑜也不想张婶为自己担心,她连续七日为自己施针采药,很是操劳。 他不能再因为自己的私事为她徒增烦恼。 第94章 那个莽夫是留不得了! 南宫瑜没有拒绝,按照张婶说的回到房间躺下。 床榻旁的小圆桌上还放着一碗红枣小米粥,冒着热气,显然是张婶刚刚放在这的。 可他一点想吃的欲望也没有。 他这副破败的身子,又有何必要去爱惜呢? 父皇归天,母妃惨死,如今就连他的小星星,也… 反正再也不会有人心疼他、在乎他了! 可,凭什么? 他明明早已生活在黑不见底的地狱之中,仅仅凭借头顶上的这一束星光,才支撑他苟延残喘到现在。 为什么?为什么就连他最后仅剩的一束光也要被人抢走! 不能!他绝不允许! 此时已近黄昏,屋内的光线晦暗,但仍旧可以看到那一闪而过怨毒狠戾的神色。 张婶家院外不远处的大树下,苏星澜和高小虎坐在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上。 红艳绝美的晚霞映照在二人身上,从远处望过来,这一幕看起来美好甜蜜,就像热恋中的少男少女。 只是走近二人才发现,两人之间隔着一人宽的距离,这是朋友之间最好的距离,亲近又不暧昧。 “星澜,你不能心软。” 高小虎侧过头,偷偷瞟了一眼眼眶发红的女孩。 她刚刚定是哭过了,他能肯定。 他刚刚被南宫瑜关在门外,出于担心,就一直没走远。 果然,里面隐隐约约传来苏星澜哭泣的声音。 他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可是一想到那个像小仙女一般的女孩,伤心哭泣的样子,他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他几次想要冲进去,但都一次又一次使劲压下了这股冲动。 星澜和她的瑜哥哥是夫妻,即使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夫妻,但二人两情相悦,那便是迟早之事。 他终究只是一个外人啊! 高小虎正在黯然神伤之时,便看到苏星澜从屋内失魂落魄地跑出来。 之后,两人心照不宣地来到这棵大树下。 “嗯,该狠心的时候就得狠心!” 反正瑜哥哥也要把她推给别人,这一次她非得让他后悔才行! 苏星澜咬着牙一字一顿说,她的脸红彤彤的,比晚霞还艳丽。 她本来还想质问小虎,演戏归演戏,为什么要自作主张揉她的脑袋。 可现下却正在气头上,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高小虎有些讶异她的决心,他本以为她会于心不忍,本以为自己会费尽口舌来说服她。 毕竟,两人今日演的这场戏能收到如今的效果,也是不易。 若是现在半途而废,未免可惜。 “那,我们接下来如何?还是依计划行事吗?” 高小虎拿不准苏星澜心中所想,试探着开口。 “是。”苏星澜毫不犹豫地回答。“谢谢你,小虎。” “不用谢,你说过,我们是好朋友嘛!” 高小虎望着她,眸中意味不明。 更何况,他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私心。 就算命中注定,他不能拥有她,但能亲耳听到她叫他一声“小虎哥”,能和他亲亲近近地走在一起。 即使是演戏,即使是假的,他也甘之如饴。 …… 这一夜,南宫瑜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待他第二日起来,天已大亮。 他梳洗完便急着去找他的小星星,却被张婶告知,小丫头一大早又被高小虎叫走了。 据说是要去西边的山谷里玩,着急走连早饭都没吃。 张婶瞟了一眼面色不虞的南宫瑜,劝道。 “小瑜,你也别太担心星澜丫头,小虎这孩子可靠踏实。” “咳咳咳,咳咳咳。” 很好,呵呵呵,很好! 南宫瑜又是一阵剧烈咳嗽,看来他还得好好将养一阵子才能恢复如初。 “婶子,我出去晒晒太阳。” “哎!你吃点东西再走啊!” 星澜丫头可是特地为他做了红枣小米粥,为此把手都给弄伤了。 张婶看着一瞬间便已飞出去老远的南宫瑜的背影喊着,这群孩子怎么都风风火火的啊。 南宫瑜施展轻功,没过一会便到了张婶口中提到的山谷。 他多年前在这小村庄生活过一段日子,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 很显然,这么多年,这里也没有任何变化。 今日天气很好,阳光温暖而又明媚,为寒冷萧肃的冬日添了几分温度。 山谷里的人不少,成群结队,有说有笑,大多也是来这边游玩的。 南宫瑜的视线越过纷繁的人群,一眼便捕捉到树林边缘处,那个正在荡秋千的淡粉色倩影。 后面正在推着她越飞越高的,赫然是那个莽夫! 南宫瑜眼里燃起熊熊烈火,一言不发朝那边走去。 “小虎哥,再高点,再高点!” “好!小虎哥专门为星澜搭的秋千可结实了,飞到月亮上去都没问题!” “哇!好高啊!哈哈哈,哈哈哈!” 少女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传进他耳中,却是那么的刺耳,说的话也让他觉得锥心刺骨般的疼痛。 “星澜,你什么时候跟你哥哥讲我们俩的事啊?” “小虎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少女正荡在最高处,一边笑一边大声呼喊。 “我说!你什么时候告诉你哥哥,你要留在我们村,你要和我在一起!” 高小虎也学着苏星澜的样子,大声呼喊。 “哼!看把你美得!你慢慢等着吧!哈哈哈!” 苏星澜嘟了嘟嘴,脑袋往一旁扭去,一脸傲娇。 “淘气!那别怪小虎哥不放你下来喽!” 说完,高小虎又用力推了一下秋千,似乎真的要把小仙女推到天空。 南宫瑜内力深厚,听力本就异于常人。 更何况两人的对话丝毫没有避讳他人,即使距离相隔甚远,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小星星竟然想要留在此地,竟然想要嫁给那个莽夫吗? 该死!看来那个莽夫是留不得了! 眼前这一幕宛如利刃捅在南宫瑜的心上,一刀刀,一剑剑,将他的心刺得血肉模糊。 南宫瑜胸中燃起嫉妒、愤怒的烈火,似乎要将自己燃烧殆尽。 有什么东西从腹中向上喷薄而出,他顾不上这些,咽下嘴中的腥甜,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是!他就是一个懦夫,他没有勇气再继续走过去! 他在害怕,他怕听到令他更加痛不欲生的话语! 他在恐惧,唯恐自己会失控伤了她! 第95章 赌瑜哥哥对她的真心 苏星澜依旧笑得甜美,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孩童。 她的余光一直远远跟随着远处南宫瑜的身影,刚刚他一出现,她便发现了他。 所幸她先前偷偷去问过张婶,瑜哥哥的伤已无大碍了,只要休养一阵,便会痊愈。 否则,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不顾瑜哥哥的伤,去刺激他的。 南宫瑜堪堪消失在视线中,苏星澜便迅速收敛起笑容。 仿佛刚刚她那灿烂明媚的笑脸,只是幻像一般。 “小虎,放我下来吧!” 高小虎将秋千停下,苏星澜缓缓站起身来。 “星澜,我们刚刚演得还不错吧?” “嗯,谢谢你小虎。”苏星澜面露愁色。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瑜哥哥,唯恐瑜哥哥会失控杀了高小虎。 纵使她明白,瑜哥哥向来不会滥杀无辜。 但以她对他的了解,恐怕此时的高小虎谈不上什么无辜,而是罪大恶极之徒。 高小虎完全不知自己身处险境,不甚在意地反而来安慰苏星澜。 “星澜你是在为我担心吗?难道他还会杀了我不成?” 苏星澜撇撇嘴,心里暗暗叹道。 不仅如此,只怕会比死还要恐怖得多。 无论如何,高小虎都不能因为帮她而枉丢性命。 更重要的是,若是日后瑜哥哥知道自己错杀了高小虎,恐怕一辈子都会自责难安。 她绝不能让瑜哥哥背负这样一个沉重的包袱。 苏星澜怕吓到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谁说不会呢?总之,你最近要小心一点。” 在瑜哥哥知道二人演戏的真相前,高小虎都有很大的风险。 她不可能一直跟在高小虎身边,总归有她注意不到的时候。 苏星澜一弯秀眉深深拧起,沉吟片刻后开口。 “若是瑜哥哥真的要对你不利,你便将真相告知于他。” 高小虎一听便急了,连连反对。 “那怎么行?我们好不容易才骗过他,依我看,你那瑜哥哥可不是个容易欺骗的主!” “之所以能被我们二人轻而易举骗过,完全是因为他关心则乱!” “可…”苏星澜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极了。 高小虎没等她说完,仍然坚持。 “没有什么可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告诉他真相!” “除非他能认清自己的心,承认自己喜欢你。” 苏星澜心里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她没想到高小虎会这么坚持。 现在这番情形想要说服他改变想法,实在是不易。 苏星澜从腰间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取出一个淡粉色的香囊,香囊的一角用金线绣着一颗小星星。 她将香囊举到高小虎面前。 “给你,既然你坚持,若是瑜哥哥真的要杀你,你便拿出此物,就说是我送给你的定情信物。” “为何?”高小虎越发的不解。 他这样说,她的瑜哥哥岂不是更想杀了他? “据我对瑜哥哥的了解,他肯定不会心慈手软放过你。” “可若是让他以为,我此生非你不可呢?” 若是瑜哥哥看到她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香囊转而送给他人,定然会对她非高小虎不嫁的决心坚信不疑。 如此,他决计不会再为难小虎。 她懂她的瑜哥哥,只要是她真心喜欢的人,只要是她决心要嫁的人,瑜哥哥定然是不会伤害他的。 她的瑜哥哥,是那样温柔的一个人啊! 他怎会舍得伤害她的心上之人,怎会舍得让她伤心、让她难过半分呢? 苏星澜在赌,在赌瑜哥哥对她的真心! 只是这场赌局还未开始,答案便早已心知肚明。 高小虎将信将疑,看向苏星澜手中的香囊。 他这才发现她的手上有好几处红肿的烫伤,看起来颇为吓人。 “你的手!怎么回事?” “无事,就是下厨的时候不小心烫了一下。”苏星澜毫不在意地淡笑了一下。 高小虎心中苦涩难言,小仙女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一看就是没有干过活的大小姐。 能让她亲自下厨的人,不难猜测是谁。 高小虎伸手接过那个淡粉色的香囊。 这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香囊吗? 高小虎一直生活在村中,并不知大胤习俗,只觉得这香囊除了做工精致些,也并无特别。 “此物真的有用?” 苏星澜并不想多作解释,只是缓缓道来。 “那是自然,此物对我而言意义非凡!” “小虎,你务必要替我保管好,切勿丢失!待真相大白那日,再归还于我。” 大胤习俗,女子是不能随意赠予男子自己的贴身之物的。 她的贴身香囊,本来应该无时无刻不离己身。 但事关人命,她思虑再三,还是觉得应该如此。 她相信,若是瑜哥哥知道一切,定然会理解她的苦心,不会怪她。 高小虎心中一动,没想到这小小的香囊竟如此重要。 既然她这么说,他自当仔细保管,完璧归赵。 高小虎郑重地点头应了一声,将香囊塞到衣服的口袋内。 …… 做戏就做全套,这一日,苏星澜一直到夕阳西下,天色渐黑,才返回张嫂家中。 在南宫瑜眼中,自然是他的小星星和别的男子疯玩了一整日,完全将他抛之脑后。 苏星澜刚一进门,就迎面撞见张婶。 “是星澜丫头回来了啊!” “婶子,哥哥他今日有好好用膳吗?” “丫头你做的红枣小米粥,你哥哥今日下午倒是都吃完了。” 张婶不明白,小丫头明明很担心哥哥,非得辛辛苦苦跟她学着做红枣小米粥,就连手都烫伤了好几处。 可为什么非要这样偷偷摸摸,而不让他知道呢? “那就好。”苏星澜稍稍心安了些许。 待张婶回房后,苏星澜蹑手蹑脚悄悄溜进南宫瑜的房中。 虽然她这两天一直在演戏,但实则心里一直记挂着瑜哥哥。 也不知他的伤恢复的如何了? 今晚的云层很厚,月亮完完全全的躲在云里,屋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 苏星澜只能小心翼翼,一小步一小步地慢慢往前挪。 她废了好大功夫,好不容易才挪到床边。 虽然看不清床上人的面容,但听到他平稳安宁的呼吸声,也能知道他睡得很香很沉。 生气他把自己推给别人是真,可担心他、希望他早日恢复也是真。 床上的人双目紧闭,和衣而睡,发冠未卸,并不像是安寝的样子。 若是平时,苏星澜定能发现异常。 可今日,室内光线不明,确实很难觉察。 待确定瑜哥哥安然无恙后,苏星澜这才离开。 第96章 他得好好的陪他玩上一玩! 想必用不了多久,瑜哥哥便能恢复如初了。 也不枉费她亲手为他做的补汤,她的手真的被烫得好疼好疼,呜呜呜… 房间的木门被轻轻关上,黑夜中一双冷厉冰冷的眼睛蓦然睁开。 南宫瑜面上一片清明,眼中哪里有半分的睡意? 他面上带着些许隐而不易觉察的淡笑。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总算还知道要来看他! 竟然和那个憨子玩了整整一天! 那个憨子比他还要好玩吗?他也配? 南宫瑜的眼中杀光一闪,令人不寒而栗。 他迅速起身,经过苏星澜房门前的时候,站立了良久。 一直到屋内不再发出任何声响,确认小丫头已然入睡后他才离开。 夜深人静之际,正是魑魅魍魉作乱之时! 但,有人,恐怕比之鬼魅还要可怖! 小村庄完完全全的笼罩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有一道黑影风驰电掣般一闪而过,惊起飞鸟走兽。 这道黑影直接跳上了一座两层楼木屋的屋顶,从屋顶悄无声息地进入其中。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甚至是那被掳走之人也还在睡梦之中,全然不知自己已经危在旦夕。 …… 崖壁上,离谷底约十丈高之处,有一天然形成的山洞。 山洞虽不高,但对于不曾习武的村民来说,要想轻而易举来到此处,如同天方夜谭。 崖壁上爬满了藤蔓枝条,将洞口遮蔽得严严实实。 这里足够高,足够隐蔽,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也没有人能够知晓。 “唔,唔,唔…” 高小虎被粗鲁地扔在地上,有些吃痛地哀嚎了几声。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虽然未被束缚,却动弹不得。 今夜,月亮躲在厚厚的云层里,洞中更是漆黑一片,寻常人、甚至是内力普通之人根本不可视物。 一片黑暗中,高小虎完全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他想要叫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零星的发出一些呜咽声。 高小虎作为一个非常出色的猎人,临场应变能力一流。 他迅速地理清思路,很快得出结论。 掳走他之人必定是南宫瑜无疑! 他自认为自己与人为善,与人并无结仇。 更何况,在这村中,也没有谁可以轻而易举将他从睡梦中掳走,而完全不惊动他分毫。 南宫瑜将“猎物”随手扔到一边后,坐在一旁。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帕子,一边嫌弃地擦拭双手,一边漫不经心地观察着“猎物”的反应。 今夜该怎么处理他的“猎物”呢? 直接杀了他? 谁让他觊觎自己不该妄想之人呢! 这样,他的小星星便永远都不会离开他了! 黑暗里,南宫瑜脸上露出一个可怖的笑容,他眼睛猩红,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地上挣扎的高小虎。 可他的小丫头亲昵地喊那个莽夫“小虎哥”哎! 他想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去见阎王爷吗? 简直是痴心妄想! 南宫瑜冷笑着站起身,朝着高小虎走去。 他的脸白得吓人,眼里布满红血丝,笑得诡异又渗人,如同从地府里走来的修罗,要来向人索命。 此时的南宫瑜早已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完全失去了理智。 他心里仅剩一个信念,那便是杀了那要抢走他的小星星之人!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好好的陪他玩上一玩! 高小虎虽然既不能动弹,又不能言语,眼前也一片漆黑,但听力还尚存。 他听到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紧接着自己被那人单手轻轻拎起,就像拎起一只野鸡一样轻松。 “叮叮,铛铛…”是铁链划过地面的声音。 南宫瑜到底想要对他做什么? 没等高小虎有太多困惑不解的时间,他便知晓了答案。 他感觉到自己的脚腕被冰冷的铁链紧紧绑住,随后又再次像只野鸡一样,头朝下脚朝上,被拎起往前走。 耳边有冷风呼啸而过,高小虎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所以,他刚刚是在室内,现下是被绑到室外了? 更令他不安的是,他感觉自己被拎着飞了起来,这种感觉着实不好受。 高小虎看不见,心中暗暗猜测。 好在,这种飞空跳跃的感觉很快便结束了,但他依旧是倒挂着悬在半空之中。 此时,陡峭的崖壁上,南宫瑜倚坐在一棵大树干上。 他一条腿微曲,一条腿自然而然地垂落到树干下。 南宫瑜半眯着眼睛,神情怡然自得,他望向崖壁上离自己不远处的另外一棵大树。 仔细看去,那棵树离崖壁最远的树枝上挂着一根铁链,铁链下倒吊着一个人,赫然就是那高小虎。 南宫瑜略施内力,朝高小虎轻轻挥了一掌,高小虎便在崖壁上左右摇摆起来。 似乎是嫌摇摆的幅度不大,南宫瑜又加重力道挥了一掌,铁链在陡峭的崖壁上摇晃得更高更快了。 这憨子不是喜欢荡秋千吗? 那今日就让他玩个够! 也算是送给他的临终大礼了! “呜呜,唔唔……” 高小虎不知发生了些什么,想喊喊不出,想拼命挣扎,但却无法动弹。 他虽不会武功,但也知道自己这是被点了穴位。 他就像一只待崽的羔羊,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静等待自己命运的安排。 南宫瑜凌厉的眼神扫过去,像刀刃般锋利。 这个蠢货,手无缚鸡之力,竟胆敢妄想他的人,简直是白日做梦! 可今日没有月光,对于那种蠢货,定是什么也看不清。 当真是可惜了呢! 他倒真想看看,若是那憨子亲眼目睹自己在悬崖峭壁上荡秋千,究竟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月亮似乎是懂他的,竟慢吞吞地从云层后探出半个脑袋。 黑沉沉阴森森的悬崖和山谷,瞬间笼罩上一层薄薄的光辉。 虽然光线依旧晦暗不明,但已能依稀辨认出眼前的光景。 高小虎头朝下倒挂在崖壁上的大树上,他蓦然发觉自己的处境,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也太他妈的高了! 他自认为自己也是个英勇的汉子,他也并不怕死,可眼前的视觉冲击实在是过于震撼! 第97章 就凭她叫我一声哥哥! 高小虎有些招架不住,吓得慌忙移开视线,望向上方悠闲看戏的男子。 果然是他!南宫瑜! 这人…这人真是一个…正常的人么? 按照常理,寻常人要想打击报复“情敌”的话,不是应该揍他一顿亦或是杀了他么? 至于这样费尽心机来玩弄他、戏耍他吗? 可高小虎很快便自顾不暇,无法再多想一分一毫。 南宫瑜悠哉地斜倚在树干上,饶有兴致地瞥了高小虎一眼。 发现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惊恐,又挥了挥手,将他荡得更快更高。 小子,看你能淡定到几时! 眼看着高小虎脸上的表情由刚开始的少许紧张,逐渐变得惊惶失措,最后甚至是整张脸都扭到了一起。 南宫瑜内心升起强烈的快感,邪魅一笑。 蠢货!呵呵呵! 可这太安静了! 折磨猎物时怎么能少了那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和痛苦的求饶声呢? 除了他的小星星的声音,那可是世上最令人愉悦的声音了! 南宫瑜随手折断一小截树枝,朝高小虎的方向飞速投掷出去。 “啊!啊!啊!” 高小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击了一下,然后本能的就大声喊叫了起来。 原来他的哑穴被解开了,他可以发出声音了! 意识到这一点,高小虎瞪着眼睛,朝着南宫瑜的方向大喊大叫。 “南宫瑜!你放我下来!” “有本事你放我下来,我们单挑!”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是南宫瑜的对手,可输人不输阵不是? 南宫瑜看了一眼气急败坏、骂骂咧咧的高小虎,满意地勾起唇角。 很好很好!这样才有趣呢! 高小虎见南宫瑜不为所动,也不搭理他,继续大声嚷嚷。 “你趁我睡觉之时偷袭,算什么男人?” 南宫瑜垂在膝上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就连他自己也未能发觉。 男人? 呵呵呵!呵呵呵! 他本就不算男人! 可那又如何? 他可以杀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可以把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如同戏耍一只猴子! 高小虎双眼紧闭,嘴巴里依旧骂着喊着。 此情此景下,他确实是害怕恐慌的,可他依旧不忘自己和苏星澜共谋之事。 是他自己主动请缨说要帮助她的! 激怒南宫瑜,这不正说明他们的戏演得逼真,达到预期效果了么? 既然对方戏弄自己,那自己暂时应该还没有生命危险。 此时,不正是他再点一把火的时候吗? “南宫瑜,我和星澜是真心相爱的,你有什么资格拆散我们!” 南宫瑜冷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人无法看清他的情绪。 他一跃而起,跳到高小虎身旁,一块凸出来的岩石上。 “资格?就凭我的小星星和我青梅竹马!就凭她叫我一声哥哥!” 清冷凌厉的声音响彻在山谷,如划破夜空的闪电。 南宫瑜站的地方离高小虎很近,高小虎稍微偏过头就能看到悬崖峭壁上,踮起脚尖、单脚立在一块巴掌大岩石上的男子。 高小虎震惊得瞪大双眼,害怕紧张的情绪完全一扫而空。 高耸巍峨的悬崖上,南宫瑜一身黑衣长袍随着寒风飘荡。 朦胧月色下,他如同降临人界的神袛。 高小虎实在是想不明白,他的武功是那样的出神入化,为何却不敢承认自己喜欢星澜呢? 高小虎遂而决定,他得再添一把火,继续刺激一下南宫瑜。 “叫你哥哥?那有什么可稀罕的!星澜不也叫我一声小虎哥吗?” 南宫瑜骤然握紧双拳,指甲深深掐进掌中。 有鲜血一滴一滴的溢出,随风消散在夜空中。 死到临头还这么聒噪! 南宫瑜胸腔中升起熊熊怒火,奋力一挥袖。 高小虎只觉得一阵疾风向他袭来,随后便是天旋地转。 他除了惊恐尖叫,再也不能吐出一个字来。 见此情形,南宫瑜这才满意,继续悠闲舒适地斜倚在崖壁上的树干上。 高小虎就这样被挂在悬崖间的铁索上,被肆意疯狂地旋转摇摆。 如此持续了约摸一个时辰之久,一直到高小虎嗓子都喊哑了,南宫瑜才嫌弃地将他拎到山洞中。 高小虎被扔在地上,全身的肌肉因为长时间的紧绷,一时无法动弹。 他趴在冰冷的岩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个变态!” 星澜小仙女怎么会喜欢像你这样的人呢? “呵呵呵,没用的东西!“ “就你这种孬货也敢妄想我的人吗?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孬货也比变态强!”高小虎丝毫不知退让。 似乎被对方说到了痛处,南宫瑜恼羞成怒,一把掐住高小虎的脖子。 “那你得有命才行!” 南宫瑜脑海中闪过不少片段。 有他双手鲜血剥人皮制作鼓面的画面,有他拆卸人骨制作鼓槌的画面,还有他密室中那摆满一整面墙的人皮鼓。 变态?他岂止仅是一个变态啊! 这样不堪的他,若是他的小星星知道了,只怕会惧怕他、逃离他。 南宫瑜捏着高小虎脖颈的手,力道逐渐加大。 眼见着高小虎已经翻起白眼,下一刻便要命断于此。 他突然松手,将高小虎重重甩到一边。 “咳咳,咳咳。” 高小虎劫后余生,拼命地咳嗽。 这个疯子! “你不能杀我,我…” 这一刻,高小虎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他刚刚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他不怕死,可却不应该这样而死。 高小虎想到了苏星澜送给他的香囊,此刻正挂在他的脖子上,藏在外衣之下。 他想要拿出他的保命符,可他根本没有机会,便又被南宫瑜点了哑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高小虎被吊在半空中,整个人都被固定住,完全动弹不得。 洞里漆黑一片,完全不可视物。 手腕处传来尖锐的疼痛,像是被利刃所划破。 紧接着,有温热的液体从手腕处的伤口一滴一滴地淌下。 这是要让他流血而亡吗? 南宫瑜坐在一旁的岩石上,心满意足、安安静静地冷眼看着倒挂在铁锁上的高小虎。 第98章 他必须揭开南宫瑜的伪装 高小虎的手腕被他刚刚用尖锐的石块划破,伤口不大但很深,此时正一滴一滴地往外溢着鲜血。 如此既能让人血尽而亡,又不至于让人死得过快! 直接杀了猎物,又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看着猎物一点一点陷入死亡恐惧的旋涡,一分一分地崩溃绝望,那才更有意思呢! 山洞中漆黑一片,落针可闻。 在这种情况下,人的各种感官都得到了放大与加强。 高小虎清晰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鲜血正在一点一点的流出。 他周身发冷,面上因恐惧变得惨白一片。 他不怕死,可这样清晰真实地感受着,生命一点一滴地从自己的身体内流失殆尽。 这种恐惧感远远胜于死亡本身! 看来,他今天定是在劫难逃了! 高小虎想到了自己的奶奶,想到了苏星澜。 若说他没有一丁点的害怕,没有一丁点的不甘心,又怎么可能呢? 他不后悔主动提出帮她,只是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控制。 一个时辰后,山洞内的地面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高小虎已然是奄奄一息,挂在半空中毫无生气。 南宫瑜上前解开高小虎的哑穴,拿着匕首在他脸上重重地拍打了几下。 “沾惹我的人,后悔吗?” “让我想想,是先从你的肚子开始剥皮呢?还是从你的脖子开始剥皮?” “你放心,我的刀很锋利,手法也很娴熟,不会很痛的,呵呵呵!” 南宫瑜的声音幽冷渗人,如同地狱里来索命的恶鬼。 高小虎已经精疲力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后悔吗? 他不! 他永远不会后悔认识小仙女一般的苏星澜,甚至永远不会后悔帮她,更不会后悔爱上她。 南宫瑜一手轻握着刀柄,刀刃在高小虎身上比划来比划去,似乎是真的在认真打量,到底从哪里下刀最好。 当刀刃滑到高小虎脖间时,南宫瑜眼尖的发现了那一抹熟悉的红绳。 红绳的材质特殊,乃西域特有的红蚕所吐的红蚕丝所制得,并非民间能随意见到的东西。 南宫瑜呼吸一窒,浑身止不住地开始颤抖。 不可能!不会的! 犹豫了良久,南宫瑜才鼓足勇气,颤抖着手勾出高小虎脖间的那根红绳。 不是那小丫头的贴身香囊又是何物呢? 有热流从南宫瑜的腹中由下往上喷薄而出,到口中化为一抹腥甜,顺着他的嘴角溢出。 “呵呵呵,呵呵呵…” 小星星,你曾经说过,你喜欢哥哥,不是妹妹喜欢哥哥的那种喜欢,是妻子爱慕丈夫的那种喜欢。 就这么短短数日,你当真就喜新厌旧,抛下哥哥了吗? 这个村夫对你而言,就真的这么重要?甚至是将自己的贴身香囊赠予他吗? 南宫瑜一把扯下高小虎脖上的红绳,将香囊紧紧握于掌中,手背上青筋毕露。 他一时喃喃自语,一时疯狂大笑,一时神情恍惚,状若疯魔。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到黎明时分,南宫瑜才返回张嫂家中。 与此同时,浑浑噩噩的高小虎也被扔在了自家门口。 虽然他失了很多血,但并不致命,只是有些虚弱。 一整夜的折磨与恐吓,让高小虎的精神混乱无绪、几近崩溃。 他浑身无力地躺在地上,直到眼睁睁地看到红日从东方一点一点逐渐升起,他这才相信自己又活过来了。 星澜,我后悔放弃你了。 像你这般纯洁美好的小仙女,是不应该和那样一个病态恐怖的恶魔困在一处的。 星澜,不要怪我…… 清晨,苏星澜起床后便迫不及待去敲南宫瑜的房门。 “咚咚咚,咚咚咚。” “星澜丫头,你哥哥还没起来呢!” “哦,好的,谢谢婶子,那我待会再来。” 苏星澜只以为瑜哥哥是因为刚刚恢复,嗜睡了些,并未过多怀疑。 屋内床榻上,南宫瑜额头滚烫,偌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下,他陷入一片梦魇之中。 南宫瑜看见大婚那日,他的小星星一身正红色婚服,凤冠霞帔,坐于八抬大轿之中。 满城皆红,十里红妆,一直从镇国公府绵延到星乐府。 一瞬间,场景又翻然转换。 他的小星星依旧是一身红色婚服,站在刑场中的高台之上,怀中抱着一浑身是血的男子。 那男子似曾相识,他想要看清那男子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 南宫瑜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从他决定成全苏星澜和高小虎之时,他的心中就仿佛缺失了一块。 如今,这种空洞感却像漩涡一般,越卷越大,越卷越深。 冥冥之中,南宫瑜觉得,这似乎不是他第一次失去他的小星星了。 …… 苏星澜刚刚走到院子中,便被高小虎的模样吓了一跳。 高小虎早已等在那里多时,浑身上下狼狈不堪、满面憔悴。 “小虎,你这是?” 她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便被高小虎攥住了手腕往院子外拉。 被其它男子这样随意地握住手腕,苏星澜很是抗拒。 她使劲地挣扎了几下,根本无法挣脱,只能顺着他往外走。 青天白日的,大庭广众下,谅他也不敢胡作非为! 这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犯什么毛病了! 一刻钟后,两人来到一片田野,高小虎这才松开苏星澜。 “星澜,我有一句话想要问你。你当真了解南宫瑜吗?” 苏星澜刚刚被高小虎硬扯着走了一路,窝着一肚子火。 她不明白高小虎抽的哪门子风,没好气地直言道。 “那是自然!我之前不是没告诉过你,我和瑜哥哥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你知道他昨天晚上对我做了些什么吗?他甚至是想要剥我的皮,抽我的骨!” 高小虎情绪特别激动,他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知了苏星澜。 他必须揭开南宫瑜的伪装,让星澜看看南宫瑜的真实面目。 他必须得让她明白,选择南宫瑜就是她大错特错! 可与高小虎预想的不同,苏星澜并未有过多的惊讶,面上淡淡的。 因为这会对高小虎颇有怨气,她甚至是都没对他表示任何零星半点的关心。 第99章 我相信他 “瑜哥哥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是有原因的。”苏星澜本能地就要维护瑜哥哥。 高小虎怒火攻心,明明受委屈的人是他才对! 为什么他都得不到她的一丝一毫的在乎! “即使他有千般万般的原因,那也不能掩盖他病态怪异的事实!” “你住嘴!如果你再继续污蔑诋毁瑜哥哥,我和你就不再是朋友了!” 苏星澜的脸因为生气变得红扑扑的,像春日盛放的桃花。 高小虎挫败万分,低垂着头,有气无力地低声自语。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可有可无,可以随意就抛弃吗?” 苏星澜心烦意躁,刚刚听到高小虎一夜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与折磨,她也很为他担心,也很是自责。 可他不应该那么说瑜哥哥的! 她一点一分也接受不了! 所以,她这才一气之下口不择言。 “小虎,对不起,我为我刚刚说过的话道歉,也为瑜哥哥对你的所作所为道歉。” “但,我相信他。” 高小虎脸上扯出一个勉强的笑,苦涩难言。 苏星澜的最后一句话,就像压死蚂蚱的最后一根稻草。 良久,他才抬头注视着苏星澜明亮璀璨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开口。 “我只是担心你,我只是希望你好。” 只是怕你所爱之人并非良人。 高小虎曾经下定决心潇洒退出,只愿成全苏星澜的心愿,甚至是想要帮她探明南宫瑜的真心。 可如今,他却非常后悔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 那样狠戾阴鹜的一个人,怎能配得上她! 事到如今,他不介意用点手段,只要小仙女能够幸福。 高小虎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苏星澜对此全然不知,她莞尔一笑。 “谢谢你,小虎。” “谢什么谢,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高小虎憨笑着挠了挠头,掩饰住内心的欲望。 “目前看来,若是你瑜哥哥仍然无动于衷,那我们就只剩最后一步棋可走了。” “我相信,他一定会跟你表明心迹。” “哪一步?” 苏星澜心中略有不安,连忙追问。 “成婚。” 高小虎不紧不慢吐出两个字,心却因为紧张在不停颤抖。 “什么?” 苏星澜难以置信,秀目圆瞪。 “虽然我不知南宫瑜为什么不肯承认对你的感情,但若是你转而嫁给他人呢?” “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他还会无动于衷吗?” 理由说得冠冕堂皇,高小虎连自己都快要骗过了。 苏星澜有些犹豫,她刚刚只是听高小虎讲了昨夜的情形,就能想象得到,瑜哥哥到底发了多大的脾气,动了多大的怒。 一方面,她不忍心再继续刺激他。 可若是不继续,那便是前功尽弃了。 苏星澜只能寄希望于南宫瑜,希望他现在就能向她吐露真心。 那样的话,她就不需要走那最后一步了。 “再等等吧!” 苏星澜情绪有些低落,撇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南宫瑜早已等在张婶家的小院里,一看见回来的苏星澜,立马就将她抱在臂弯。 他轻轻松松几个点跳,一眨眼就抱着怀中的小人儿,站到了一棵参天大树的顶端处。 见瑜哥哥轻轻松松就跳到这颗参天大树,轻功已是恢复了八成,想必已无大碍。 苏星澜悬着多日的心这才放下,她低头往下看了一眼,这也太高了! “瑜哥哥!” 南宫瑜坦然坐下,依旧保持刚刚的姿势,将他的小丫头牢牢环于臂弯之中。 “小星星别怕,摔不了。” 苏星澜乖巧地点点头,她当然知道瑜哥哥不会让她掉下去,但还是有些怕高。 不知道瑜哥哥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非得到这样的地方吗? 正在苏星澜疑惑不解的时候,南宫瑜从腰间取出一物递给她,隐约还带着花朵的芬芳。 苏星澜低头一看,宛然就是她先前赠给高小虎的那个浅粉色香囊。 “小星星,下次可别再弄丢了。” 南宫瑜的声音温柔平静,将内心深处的惊涛骇浪深深埋藏。 他一早采了鲜花,将香囊外层的布袋泡于花瓣水中仔细清洗过。 他的人和东西,绝不允许沾染到别人的味道。 “我,我…” 苏星澜不知该如何解释,欲言又止,只能沉默地收好香囊。 “小星星,以后你不在哥哥身边了,若是遇到危险,骨哨就是你的护身符。” 他不认为,那个乡野村夫能够护得好她! 可那是他的小丫头选的人,他又能如何呢? 南宫瑜一字一顿,声声泣血。 苏星澜猛地抬头,直勾勾盯着南宫瑜的眼睛。 “瑜哥哥你所言当真?” 瑜哥哥,你真的要把星澜推给别人吗? 她本还存着一丝希望,希望她的瑜哥哥会向她表明心迹,会挽留她。 可事与愿违,终究是她痴心妄想罢了! 南宫瑜以为小姑娘在说骨哨,点点头忍痛继续道。 “当真,小星星知道的,这枚骨哨非比寻常。” “留给你,一来可以作个念想,二来可作防身之用。” 苏星澜心中泛起无穷无尽的苦涩,赌气的话脱口而出。 “既然如此,那星澜便谢谢瑜哥哥了。” “哥哥别忘了,一周之后来喝我和小虎哥的喜酒哦!” 南宫瑜的身形蓦然僵硬住,一时只觉得天地间刹然失了色彩与声音,安静得极其可怕,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成婚?是不是太仓促了一些?”南宫瑜的声音有些发颤。 “人生苦短,好不容易遇见自己所爱之人,更应该珍惜。” “瑜哥哥,你觉得星澜说的对吗?” 瑜哥哥,你能明白星澜的意思吗? 南宫瑜显然没有读懂苏星澜的话里有话,他完全沉浸在悲痛的深渊,不能自拔。 这一次,他是真的要失去他唯一的光了。 他甚至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其实只要南宫瑜理智分析一二,便能发现疑点重重。 苏星澜怎么可能不禀明父母,就自作主张地仓促嫁人呢? …… 七日的时间转瞬即逝,很快便到了高小虎和苏星澜大婚的那一日。 第100章 就这样放任她嫁给别人吗? 这七日间,为避免露出破绽,也是担心自己看到瑜哥哥的反应会于心不忍、前功尽弃。 苏星澜每日都是天一亮就跑出去,躲在山间野外,一直到天黑才回来。 这些落在南宫瑜眼中,自然而然就是两人感情浓厚、难舍难分的表现。 对于苏星澜即将嫁给高小虎之事,他深信不疑。 朝阳的光辉温柔的洒向村庄,村子的中央广场上,已经布好了流水宴席。村中的男女老少都集聚一堂。 按照村中的习俗,新婚仪式很简单,不像外界那般,三书六聘,规矩繁杂。 只等吉时一到,新娘与新郎当着村长和全村人的面宣誓,并共同饮完连理茶,便算是礼成。 高小虎殷勤地招待着客人,脸都笑成了一朵花。 村中有不少倾慕他的姑娘,得知他仓促和一外界来的来历不明的女子成婚,多有不平。 “什么野丫头!我看是个狐狸精吧?” 一个身穿粉色花布衣的圆脸妹子,旁若无人地大声嚷嚷。 “嘘!春妞,小声点!”旁边的人开口阻拦。 “我怕什么?我说的难道不对?你说虎子哥才认识她几天啊?” 春妞愤愤然,很不服气。 “这…缘分这事,跟先来后到可没什么关系。” “我呸!我跟虎子哥可是亲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她凭什么跟我比?”春妞不屑一顾。 旁边的人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 还青梅竹马? 不过就是恰巧和高小虎是邻居,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稍微比旁人要多说过几次话而已。 今天的情形,很明显新郎官是花了很多心思和银钱的。 这可是村里第一次举办这么隆重的婚宴,可想而知那女子在高小虎心中的份量。 春妞对此完全视而不见,还在口若悬河地说着不合时宜的话。 这时,人群中有人欢喜地高呼。 “新娘子来喽!” 苏星澜今日穿着一件精致的红色落地长裙,是高小虎找村里最好的裁缝师傅,花大价钱购得的。 虽说两人表面上说好了是演戏,但高小虎也想尽自己所能给苏星澜最好的。 更何况,这演戏归演戏,说不定就假戏真做了,也未可知呢! 苏星澜哪里知道高小虎心中在打着什么歪算盘,还自觉亏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若不是和南宫瑜赌气,她怎么样都不会答应假成亲的。 依着村中习俗,苏星澜头上并未盖上红盖头,她完美娇俏的面庞完全展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苏星澜脸上只薄薄施了一层粉黛,宛如清新雅致的清水芙蓉。 但她又偏偏一袭红衣长裙,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展露无遗,又似妖艳的牡丹。 清纯与妖媚结合,不仅不显得突兀,更是将这种美烘托到极致,摄人心魄。 春妞倒抽一口冷气,双手使劲揪住自己衣服的下摆,眼睛死死地盯住苏星澜。 她眼里嫉妒的烈火熊熊燃烧,似乎要将苏星澜烧成灰烬。 苏星澜望向人群,状若无意地扫了几眼。 她期盼的人并未出现,终是失望地撇开了视线。 瑜哥哥呢?他真的就这样放任她嫁给别人吗? 苏星澜想要假装笑一笑,但实在是笑不出来。 高小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面上微冷,但刹那间又恢复成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高小虎迅速走到苏星澜身边,亲近地想要去拉苏星澜的小手,但却被对方状似无意地避开。 高小虎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恨意,笑容僵在脸上。 只是和他在人前装装样子,她都这样的不情不愿吗? 为什么她宁愿选择那样一个可怖的恶魔,也不愿选择他啊? 所幸的是,过了今夜的洞房花烛夜,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星澜,小虎哥这也是在帮你,你可千万别怪小虎哥啊! 没过多久,吉时已到。 新娘和新郎在全村人的见证下宣誓,只待饮完连理茶,便算是新婚礼成,成为夫妻。 喜婆满面笑容地端着一铺着红色锦缎的木盘走到苏星澜和高小虎面前,高声呼道。 “饮了连理茶,恩爱永不离!” 高小虎端着茶杯的手有些发抖,不知是激动还是兴奋,抑或是还有些其他的什么情绪。 他侧过身来看了一眼一旁的苏星澜,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笑来,随后便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苏星澜被高小虎刚刚那个瘆人的笑吓了一大跳,汗毛竖起,心中瞬间被不安填满。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茶水,看起来只是普普通通的茶水而已,并没什么异常啊? 她事前也打听过了,这连理茶是村里成婚固有的习俗,茶水也是喜婆特意准备的。 喜婆已经干这一行干了几十年了,不至于要害她,真害她了也没什么好处啊! 更何况,她早已做好了万全之策! 这连理茶喝是肯定喝不得的,喝了岂不真的就礼成了? 不过表面上,苏星澜还是痛快地将连理茶一饮而尽,她自有应对之法! 随后便听到喜婆嘹亮的声音。 “礼成!从此新郎和新娘恩爱有加,白头偕老!” 人群中的圆脸女子恨恨然望着眼前这一幕,咬得牙齿都在嘣嘣作响。 有什么好得意的?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送入洞房!”喜婆接着高声喊。 苏星澜被众人簇拥着走进高小虎家的婚房,婚房布置的精致豪华,在这闭塞的小村落里,当真是独一份的。 也多亏了是高小虎,这村中除了他也没有几个人有这样的财力与物力。 春妞也跟着众人过来看热闹,她贪婪的看着这婚房中的一切,眼睛红得都快要滴出血来。 她一定得把这一切都拿回来! 这一切本该是属于她的! 她的虎子哥也本该是属于她的! 之后高小虎还要去招待流水席上的宾客,离开之前他轻声叮嘱苏星澜。 “等我回来。” 苏星澜有些摸不着头脑,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等他回来?等他高小虎回来? 他们不是商量好,今晚她会在房中等她的瑜哥哥来见她吗? 就算等,也是等她的瑜哥哥啊! 又不是等他! 今日这场婚礼,她本就是演戏给瑜哥哥看的,奈何看戏之人却全程未曾现身! 真是气死她了! 第101章 天下之大,唯剩一个你了 按照约定,两人配合着出演这场大戏,为的就是逼着南宫瑜表明心迹。 若他实在不肯出现,苏星澜也只能死心了。 但不管成与不成,三日后二人都会去向村长说明真实情况。 …… 村中广场的角落处,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古树。 据村中的老人们所讲,这棵树在他们的先祖来到崖底时,就已经存在了。 平时谁家里有个什么,要祈求平安或是祈求保佑的,都会到这棵古树上系上一条红丝带,写上自己的愿望。 是以,树枝上红色的丝带与绿色的枝叶交相辉映,好不漂亮。 南宫瑜就站在这棵古树的顶端,茂密的枝叶将他的身形完全遮挡住。 大树下,零零落落扔了数十个酒坛子。 从前一日晚上起,他就一直待在这棵古树上面。 一夜至天明,南宫瑜饮了不少酒,现在显然已经微醺。 古树对于村民们来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谁也不会想到,树的顶端会站着一个人,更别谈会在这里喝酒了! 南宫瑜从来不信神佛,只信自己。 可如今,他却是连自己也怀疑了! 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小星星嫁给别人,他当真没错吗? 南宫瑜挺身玉立站于枝繁叶茂之中,将远处广场上的情景尽收眼底。 他亲眼看见,他的小星星和别的男子喝了连理茶,会和别的男子恩爱永不离。 他亲眼看见,他的小星星和别的男子一起被送进了洞房,她即将成为别人真正的妻。 而不像当初嫁给他那样,一切皆只是水中花、镜中月,一切只是虚妄飘渺。 谁叫他不能给他的小星星幸福呢? 他连作为一个丈夫最基本的能力都没有。 他,终究只是一个笑话罢了! 南宫瑜心中悲愤苦涩,将手中未饮完的半瓶酒怒而一砸。 漂亮的白瓷瓶落下,撞到坚硬的岩石上,摔得粉碎,酒香四溢。 南宫瑜腾空而起,在古树的枝叶间往返跳跃,来回穿梭。 很快,待他站到地面上时,手中多了一大把红色的丝带。 南宫瑜略施内力,手中的这把红色丝带却都尽数化为细粉,被他抛散在空中。 呵呵呵!果真,神明是从不会怜悯像他这样的恶鬼啊! 南宫瑜从不贪杯,这也是他第一次喝得如此酩酊大醉。 他脑子越来越迷糊,甚至是分不清今夕往日。 咦?他现在身处何处? 哦,对,他刚刚正在和那小丫头捉迷藏来着。 不过他得假装找不到她才行,不然小丫头可要哭鼻子的。 南宫瑜摇摇晃晃地离开,去寻跟他躲猫猫的小丫头。 树上有一条被遗漏的红色丝带,随着风慢悠悠地落了下来。 “愿我的小星星早日归家。” 红丝带上的字是漂亮的行书,看这字迹已经被太阳晒淡了不少,许是已经挂在这棵树上有几日光景了。 与此同时,苏星澜正一个人坐在婚房内的小榻上。 哎,总算是把那一大群人给送走了,她可没那精力去应付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突然想起什么,苏星澜一个迅猛跳起,朝着自己的喉咙用力点了一下。 不多时,她便吐出一大口水来。 还好她机灵,事先便用了叶爷爷教给她的法子。 如此就可以将喝进去的东西暂时存在喉处,之后可以尽数吐出。 是以,刚刚大婚仪式上的连理茶,已经全部被苏星澜吐出,竟是一口也没有喝进去。 如此,便算不得礼成! 她,也不算是真的嫁给了高小虎。 她还不至于那么蠢,假戏才不需要真做呢! 她这一辈子,只做瑜哥哥的新娘,也只能做瑜哥哥的新娘! 可瑜哥哥呢?他人到底在哪里呢? 苏星澜隐隐约约预感到,瑜哥哥一定舍不得抛下她。 今夜,她的瑜哥哥一定会来! 正在苏星澜心急如焚焦急等待的时候,门外传来粗重的脚步声,离自己愈来愈近。 苏星澜有些慌乱,这脚步声分明是个男人的! 瑜哥哥自幼习武,内力深厚,行走身轻如燕。 而高小虎此时正在招待宾客,根本不可能这么快折返回来。 “是谁?” 伴随着苏星澜的质问,门“砰咚”一声被撞开。 一身玄色长袍,酒气熏天的南宫瑜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见到苏星澜,南宫瑜脸上迅速扬起一个明亮的笑容。 他磕磕绊绊地走进屋内,将她托起竖抱在胸前,随后转了个圈圈,紧接着又举了个高高。 “小星星,哥哥总算是找到你喽!”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躲猫猫怎么躲到这儿来啦?害得哥哥一阵好找!” 苏星澜一脸懵,什么?躲猫猫? 刺鼻浓郁的酒味扑鼻而来,苏星澜忍不住皱了皱眉。 “瑜哥哥,你喝醉啦?” 南宫瑜温柔地抚了抚苏星澜的小脑袋,仰起头拍拍胸脯。 “怎么会?哥哥可是千杯不醉!” 苏星澜忍不住被气笑了,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胳膊,似娇似嗔出声。 “行,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她才不要跟醉鬼讲道理呢! 还千杯不醉呢! 寻常的酒或许真的可以千杯不醉,可这是叶爷爷特酿的酒。 为了外出携带方便,又制成了酒丸,溶于水中迅速即可得一杯美酒佳酿。 瑜哥哥刚刚一跨进屋内,她便闻出来了,正是叶爷爷所酿之酒。 南宫瑜前一刻还在高兴,自己总算是找到了躲猫猫的小丫头。 后一刻,他骤然情绪大变,抱着怀中的小丫头嚎啕大哭。 “小星星,你是不是真的不要哥哥了?” “哥哥已经没有了父皇与母妃,天下之大,唯剩一个你了。” “现在,就连你也要抛下我吗?” 苏星澜语凝,滚烫的泪水落在她的脖间,几乎都要把她灼伤。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掰碎撕扯成一片片、一块块。 “瑜哥哥…” 南宫瑜似乎是怕听到令他害怕的回答,慌乱打断。 “嘘…小星星,你先听哥哥说完。” “哥哥曾经承诺过你,有朝一日若你寻到心爱之人,必会送你风光大嫁。” “可,如今真的到了这一日,哥哥才发现。自己终究只是一个凡人而已,做不到将自己的挚爱拱手让出。” 第102章 吐露真心 苏星澜猛然抬头,一瞬不瞬紧紧盯着南宫瑜的眼睛。 “瑜哥哥,你刚刚说的是挚爱?不是妹妹?” “傻丫头!” 南宫瑜举起右掌,五指朝上对天起誓。 “浮世三千,吾爱唯卿。纵日月皆陨,山河尽碎,唯愿吾星长明,长伴星侧。” 南宫瑜之前确实是有些醉了,可这点酒还不至于让他丧失清明。 此情此景,一半是他借酒装傻,而更多的则是,他借着醉酒吐露真心。 苏星澜眼前突然模糊一片,她从小和瑜哥哥一同长大,对瑜哥哥的心思她早就心知肚明。 可如今真真切切亲耳听到他的告白,仍是觉得幸福喜悦。 泪水盈满了她的眼眶,顺着面庞滑下。 苏星澜很清楚,如今的瑜哥哥虽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表面上看似权势滔天,可内心深处却因为自己的身份敏感自卑,这才一直不肯承认自己对她的喜欢。 瑜哥哥他曾是那么骄傲,那么光芒万丈的一个人啊! “瑜哥哥,星澜也心悦于你。” 小姑娘的声音娇娇的、软软的,带着一丝羞意。 一瞬间,南宫瑜的身体僵硬住,巨大的喜悦像闪电一样劈向他,让他动弹不得。 所以,他的小丫头从未喜欢过别人是吗? 那,这么多天的柔情蜜意,形影不离,甚至是今天的婚礼,又是为何? 他有千千万万个疑问,想要向他的小星星问个清楚明白。 两人默契非凡,心有灵犀,苏星澜瞬时便读懂了南宫瑜的疑惑。 “若是不这么做,瑜哥哥还会说出今天这番话吗?” 小姑娘的眼睛明亮,如同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脸上的泪痕在暖黄色的烛光下,熠熠生辉。 不用过多的言语,一句话便已了然于心。 原来,他的小丫头从未走远,也从未抛下过他! 他的小星星,一直就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他,期盼着他啊! 南宫瑜弯腰,铺天盖地的吻落下,吻掉苏星澜脸上、脖颈上的泪水。 “小星星,你可真甜!” 他的声音沙哑低醇,像极了手艺人拉的胡琴。 苏星澜紧紧搂着南宫瑜劲瘦的腰身,毛茸茸的小脑袋在他怀里蹭了又蹭,挠得南宫瑜的心尖尖又酥又麻。 突然想起之前被他几次三番的拒绝,苏星澜佯装生气,猛地推开南宫瑜。 “哼!瑜哥哥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呢!你不是一直把星澜当作妹妹吗?” 骤然胸口被苏星澜用力一推,南宫瑜吃痛一声,情不自禁皱了皱眉。 “嘶~” 许是在酒的作用下,他半清醒半糊涂,反应也较平常要慢半拍。 等他反应过来,想要隐瞒住时,为时已晚。 “瑜哥哥,你怎么啦?”苏星澜面露担忧。 之前的伤就算没有痊愈,也不至于如此吧?碰都不能碰? 苏星澜不解。 “哥哥没事!” 对于他的胡话,苏星澜是一点也不信。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往南宫瑜身上爬,蛮横得就要去扒他的衣衫。 南宫瑜伸手想要去阻止,却被小丫头奶凶奶凶地瞪了一眼,只得作罢。 得!谁让他有错在先呢? 很快,苏星澜顺利扒开南宫瑜的外衣。 他白皙光洁的胸口暴露在眼前,心口处赫然是一个手掌大小、星星形状、血淋淋的伤口。 这伤口鲜红的刺眼,灼痛了苏星澜的眼,更刺痛了她的心。 “这么大这么深的伤口,甚至还在往外渗血!你居然跟我说没事?” 苏星澜凶巴巴的,脸红得像春日的映山红。 这一次,她是真的被气到了。 没事没事,瑜哥哥他怎么总是这样! 有什么事情都藏着掖着的,从不告诉她! “真的没事,只是一些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 苏星澜恃宠而骄,她双手叉着腰,不依不挠。 “怎么来的?哥哥可别跟我说,是你一不小心弄的!” “星澜又不是三岁的小孩了!你今天必须告诉我实话!” 看来今天是搪塞不了了,南宫瑜讪讪地笑了笑,只能实话实说。 “哥哥以为小星星要永远离开哥哥了,所以想把小星星永远带在身边。” 苏星澜可不糊涂,瞬间就从南宫瑜避重就轻的话中,发掘到了重点。 “所以,是你自己挖了自己的肉?” 虽是疑问,但却是肯定。 她本就有这样的猜测,如今听到如此回答,正好验证了她的猜想。 南宫瑜沉默不语。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剜去自己的心头肉了。 上次这样,是他相思瘾发作那次,对他的小丫头做下那罪大恶极之事后,他对自己的小惩大诫。 他如今就是这样一个偏执极端的人,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 而这仅仅只是他的冰山一角,真实的他要更血腥、更恐怖得多! 他的小星星会害怕他吗? 南宫瑜心里七上八下的,只怕自己如此血腥行事会吓到他的小丫头,会让两人间从此隔上一层纱。 担心的情况并未发生,南宫瑜感觉到一双柔软温暖的小手,猝不及防抚上他的心头。 就像沐浴着春日暖阳的小奶猫,舒服得就想伸个小懒腰。 苏星澜的小手轻轻覆在南宫瑜的胸口上,沿着伤口的边缘轻轻摩挲。 密密麻麻的痛一点一点涌上她的心头,她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撕扯得破败不堪。 良久,她才轻叹一声。 “瑜哥哥,以后你切不可再如此伤害自己了。星澜的心会痛啊!” 瑜哥哥,为什么你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自己呢? 上次是自断一根手指,这次又是剜去自己的心头肉,下次又会是什么! 不,决不允许再有下一次! 南宫瑜没想到,他的小星星不仅没有惧怕他,反而第一件事则是关心他。 他周身都像泡进蜜罐子里,心里甜得发腻。 他的小星星啊,总是能将光照进深不见底、乌七八黑的泥潭里,总是能将温暖带到冰彻透骨的寒潭之中… 苏星澜用力在他肩上捶了一下,不满地催促,还带着没有察觉的撒娇。 “你答应我啊!瑜哥哥!” “请你为了星澜,为了宸妃娘娘,切勿再做这样的事了!” 第103章 生米煮成熟饭 “若是你不答应,以后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星澜就,就…” “就如何?” 南宫瑜见小丫头憋红了脸,玩味一笑。 苏星澜决定豁出去了,不管她能不能做到,气势可不能输,能够威慑住瑜哥哥也是好的。 “哥哥若是再如此,星澜就照着你依样画葫芦。” “哥哥若是自断一指,星澜也断一指!哥哥若是剜掉自己的心头肉,星澜也剜!” 南宫瑜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小丫头是在吓唬他,可这份担心与关心却是真心实意的。 他连忙伸出手捂住苏星澜的唇,生怕她下一刻又吐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语。 “别,哥哥可舍不得,哥哥答应小星星就是了。” 苏星澜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 南宫瑜宠溺地轻轻刮了刮苏星澜的鼻子,一脸嫌弃地为她脱去身上的那件红色长裙。 “这什么上不了台面的粗布料子,也配给我的小星星穿?” 苏星澜重重地点了点头,莞尔一笑。 “嗯!当然比不上我们大婚时候的婚服啦!” 提起昔日大婚,南宫瑜有些委屈。 “小星星和哥哥都没喝过合卺酒呢!却和别人喝了连理茶。”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苏星澜忍不住笑出声来。 没想到瑜哥哥喝多酒后,竟然是这样一副模样啊! 谁能想到这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司礼监首座,身手一绝的杀手组织夜豹的首领呢? 莫名觉得有些…可爱? “瑜哥哥,星澜没喝噢!” 苏星澜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故意说话只说一半,存心想要逗一逗南宫瑜。 “没喝?小星星是说没喝连理茶?不对,哥哥明明亲眼看见你饮下的。” “障眼法而已啦!瑜哥哥你懂的!哈哈哈!” 小姑娘银铃般悦耳动听的笑声,炸在南宫瑜的心田上,开出漫天绚丽的烟花。 南宫瑜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薄唇微弯。 “小调皮!” 之后,南宫瑜便将小丫头完完全全裹在自己的外袍之下,仅仅露出一个小脑袋,单手竖抱着她离开。 这所谓的婚房,可真是寒酸得要命! 他可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更何况,他和小星星若是继续再待下去,恐怕躲在门外偷看那人,定是得急得上蹿下跳了。 …… 两人前脚刚走,婚房外隐蔽的角落处,走出一个身穿粉色花布衣的圆脸女子。 正是婚宴上刚刚那个,自诩和高小虎青梅竹马的春妞。 “我呸!这种水性杨花的货色,也配嫁给虎子哥?” 还好她来了!才能亲眼目睹那个贱人的真实面目! 新婚之夜,那贱人竟然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亲亲热热! 也就是她的虎子哥单纯好骗,就连魂都被那个狐狸精给勾走了! 可惜她温柔美丽,善良可爱,虎子哥却一直视而不见啊! 不过,她今日来此,就是想拯救她的虎子哥于水火的。 之前看那小贱人就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她本来准备趁着众人都在流水宴上热闹,独留那小贱人一人在此之时。 她趁机偷溜进婚房,找机会将那小贱人敲晕,然后自己取而代之。 春妞庆幸不已,真是天助她也! 如今那小贱人和别的男子私下离开,之前又喝了那助兴的连理茶,想必今夜定是回不来了。 如此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和虎子哥果然是上天注定的姻缘呢! 春妞欣喜若狂地跑进婚房内,拾起地上被丢弃的红色婚服长裙,轻轻抚着衣料上精致的绣花,笑得贪婪无厌。 “这些都是我的了,虎子哥,连你也是我的了!” 春妞迫不及待地将这一身红色长裙使劲往自己身上套,她的身形比苏星澜要高大宽厚得多。 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将自己塞进这红裙内。 这一袭妖娆温柔的红裙,硬是被她穿出了媒婆的味道。 只是春妞毫不自知,她内心窃喜,手忙脚乱地理平衣裙上的褶皱。 随后她又吹灭烛火,坐在喜床上满心期待地等着她的虎子哥的到来。 哇!等下就要跟她的虎子哥洞房了耶! 想到自己等下就要被她的虎子哥这样那样,她全身激动得在那里扭来扭去,如同一条肥蛆。 流水宴席上,高小虎总算是送走了最后一个宾客。 村民们都很识趣,知道新郎官着急洞房花烛,便也没过多为难,不多时便一一告辞了。 高小虎健步如飞地往新房而去,他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将那个小仙女据为己有。 从小到大,他一直是个正直善良的人,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 可这一次,他却想要自私自利一次。 仅这一次好吗? 若是将来因此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他认罚就好!也绝不后悔! 更何况,他这样做分明是为了拯救小仙女一般的苏星澜。 小仙女不做他高小虎的妻子,难道要被那恶魔拉下地狱吗? 大婚仪式上新郎新娘同饮的连理茶,实则是一种助兴的草药茶。 这种药物会在几个时辰后发作,为的就是让洞房之夜锦上添花。 这是村里多年的习俗,不用言说的规定,村中无人不知,但除了从外界闯入村里的苏星澜。 高小虎一开始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助苏星澜的,可他后来猛然发觉,他的小仙女爱慕的竟是那样一个可怖的魔鬼! 他心里越想越不平衡,逐渐开始扭曲,一步一步的慢慢丢弃掉了自己的初心。 凭什么?他哪里比不过那样的一个恶魔病态了? 所以,关于这个连理茶的事,他是一个字都没透露给苏星澜。 而这种草药又是崖底特有的,更是不会被苏星澜识别辨出。 单纯的小仙女还真的以为只是和他演一场大戏呢!呵呵呵! 殊不知,只待今夜生米煮成熟饭,一切便已成定局! 高小虎今天特别高兴,喝了不少的酒。 再加上那助兴的茶水已经慢慢开始生效,他的脑子越来越迷糊。 待高小虎跌跌撞撞地闯入婚房时,房间里烛火已灭,漆黑一片。 “星澜?虎子哥来了!” 第104章 同榻而眠 听见高小虎的声音,床榻上的春妞激动得抖了又抖。 她紧紧掩住自己的口鼻,生怕一不小心发出什么声音,露出破绽。 高小虎凭着记忆,摸索着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朦朦胧胧中,他隐约看见床榻边缘处坐着一个身影。 “星澜,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害羞了?” 助兴的药物开始生效,高小虎额头上溢出豆大的汗珠,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他慌不择路地往床榻上扑去,却因为过于心急火燎而滑了一跤,重重摔到床边。 春妞有些心疼,起身想要扶起她的虎子哥,却被他一把扯到怀中紧紧搂住。 “星澜,我知道是我骗了你。可你我二人已经在村中男女老少的见证下成亲了。” “星澜,我高小虎发誓,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高小虎喘着粗气,声音也越来越暗哑。 此时的他早已无法思考,为何面前的人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 “星澜,小虎哥好难受啊!你也很难受吧?让我来帮你吧!” 说完,他便将面前的女子拦腰抱起,放在身后的喜床上,急不可耐地去扯她的衣裙。 本以为的拒绝反抗并没有发生,女子反而主动攀上了他的脖颈,堵住了他的唇。 高小虎内心欢喜雀跃、激动不已。 他以为得到了他的小仙女的回应,更加忘情地驰骋风云。 夜很深很静,村民们早已进入了梦乡。 只有喜气洋洋的婚房中,时不时的传出一些令人脸红耳燥的声响。 …… 此时此刻张嫂家中,苏星澜睡得天昏地暗,她好久没有睡过这样安稳的一个觉了。 小姑娘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笑容甜美。 床榻外侧,南宫瑜与她相邻而睡,两人在睡梦中,仍是大手牵着小手。 不久前,南宫瑜抱苏星澜回房后,正准备返回自己的房间。 谁知道他的小星星却突然扯住他的袖子,娇滴滴地撒娇。 “瑜哥哥,你能留下来陪星澜吗?星澜害怕。” 苏星澜说的也不全是假话,她从小便怕黑,特别是到一个陌生地方后更是如此。 只不过随着她年岁的增长,自己在尽力去克服罢了。 可今天她就想要撒撒娇,就想要她的瑜哥哥留下来。 他不是说,她是他此生挚爱吗? 两人既已成婚,不过是同榻而眠而已,有何不可? 这一次,南宫瑜没有再拒绝。 既然他下定决心走出这一步,既然他向小星星表明心迹,便是想好了遵从自己的本心和她在一起。 更何况,她是他经过三书六聘、明媒正娶,天下皆知的妻。 仅仅是在一张床榻上歇息而已,本就是理所应当! “好。” 南宫瑜轻轻应了一声,脸上柔情似水。 他小心翼翼地为苏星澜卸下头上的钗环,生怕弄疼了她。 又为她脱去外衫,只剩下一件贴身的里衣。 苏星澜躺下后,南宫瑜又贴心地为她压好被角,这才又抱了一床被子,在她身侧躺下。 两人手牵着手,时不时地你看我一眼,我瞧你一眼,都没有说话,就这样一同进入梦乡。 第二日天刚大亮,张婶家的院子里便吵吵嚷嚷起来。 南宫瑜睡眠一向很浅,他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厌恶地瞪向窗外。 一群该死的东西! 吵到她的小星星的美梦了! 南宫瑜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双手轻轻覆上苏星澜的耳朵。 他面上一片柔情蜜意,哪里还见刚才的狠戾阴冷。 小星星乖,再睡一会儿,哥哥陪着你。 院子里的声音愈来愈大,即使在屋内,南宫瑜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与此同时,张婶的院子中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张婶拦住怒气冲冲、似乎是要来兴师问罪的高小虎。 “虎子,你这一大早气势汹汹地要来做什么?” “张婶你让开,我要去找南宫瑜算账!此事与你无关!”高小虎咬牙切齿道。 “这…恐是有什么误会吧?” 张婶实在是想不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新郎官一大早就抛下小娇妻,跑到这里来大吼大叫。 “误会?夺妻之恨,誓不戴天!” 高小虎怒吼一声,眼下的青紫让他看上去更是面目可憎。 春妞站在高小虎的身旁,哭哭啼啼地抹起了眼泪。 “虎子哥,若她是你的妻,那我算什么?” “我刚刚明明已经告诉过你了,她早就跟别的野男人跑了!” “她就是个会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高小虎被一脚踩到痛处,怒气直冲脑门。 他用尽全力一巴掌甩过去,将口若悬河的春妞掀到地上。 春妞围在脖颈处的纱巾落在地上,露出里面触目惊心的红色印记。 明眼人一看便知,昨夜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再结合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围观的村民们指指点点,七嘴八舌。 “啧啧啧,这春妞丫头还没成婚,怎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 “就是,连新郎官都去勾引,不要脸!” 春妞听到不堪入耳的指责与谩骂,哭得更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昨夜我想着,新娘子独自一人待在婚房,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便想去陪陪她。可谁知,可谁知…” “怎样?”张婶心急如焚地追问。 “可谁知,却撞见新娘子和她的那个哥哥勾三搭四,二人亲亲热热,最后甚至还一起离开了。” 春妞说得信誓旦旦,此事确实是她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我本欲去告诉虎子哥,却碰见他正好回来。” “虎子哥饮了很多酒,又喝了那助兴的连理茶,便把屋内的我当成了新娘。” “我反抗不得,只得认命。呜呜呜…” “呜呜呜,各位大叔大伯大婶,春妞也是无辜的啊!呜呜呜!” 春妞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壮硕的身体一抽一抽的。 与此同时,有一位拄着拐杖、头发苍白的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走进院中。 赫然正是和高小虎相依为命的奶奶。 她一大早就听说出事了,追着孙子赶过来,恰好听到刚刚这一席话。 “虎子,她说的可是事实?”老人家的声音有些发抖。 “奶奶,我…” 第105章 收起你那龌龊的、自作聪明的小心思! 高小虎脸色铁青,沉默不语,这副态度恰恰便是无声承认了春妞刚刚的那番说辞。 今日天色刚亮,他本想寻着他的新婚妻子再来一场。 可当他凑近枕边人,这才惊恐地发现,那个躺在自己身侧的满身红痕与淤青的女子,根本就不是苏星澜! 春妞是他的邻居,从小到大总爱找各种借口缠着他,他唯恐避之不及。 许是夜里被折腾得太过厉害,春妞睡得昏昏沉沉。 一双肥硕的胳膊紧紧搂着他的腰,嘴角处还在不停往外流着口水。 记忆中春妞的面容,与眼前鼻涕眼泪一大把的春妞重合。 高小虎只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荒诞的噩梦。 只是,这噩梦还有醒来的那一天吗? 张婶扶起摔在地上的春妞,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张婶向来口直心快,她旋即走到高小虎身前,愤然质问。 “小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话好好说,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有村民七嘴八舌地跟着附和。 “是呀,小虎,春妞也是受害者,就算你有气,也不能往她身上撒啊!” 高小虎奶奶牵起春妞的手,也不管小虎怎么想,自顾自的说道。 “春丫头,既然小虎对你做下了这等糊涂事,你放心,我们高家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春妞觉得自己真是聪明绝顶之人,如此便能做虎子哥的娘子,挨一巴掌又如何呢? 她对自己的魅力还是相当有自信的,总有一天,虎子哥会心甘情愿地臣服于她! 春妞作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眼泪汪汪地望着高小虎的奶奶。 “谢谢奶奶的好意,虎子哥也是无辜的,我不怪他。至于负责…” 春妞故意话说了一半不再继续,抬起袖子抹起眼泪,当真是让人心疼的模样。 老人家见春妞满怀心事,明明有话却吞吞吐吐的样子,更是心疼。 这丫头和小虎是多年的邻居,也是她看着一点一点长大的。 春妞从小便爱来她家串门,她早就看出这姑娘的心思了。 只是小虎对她一直都爱搭不理的,没成想却突然成了今日这般缘分。 小虎奶奶慈祥地拍了拍春妞的后背,柔声安慰。 “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不用怕,奶奶给你做主。” 闻言,春妞似有万千委屈,于顷刻之间蓦然决堤,她嚎啕大哭。 “奶奶,春妞不要虎子哥负责。” “春妞知道虎子哥有心仪之人,他也并不喜欢我,他是不会娶我的。” “既然这样,我愿意成全虎子哥去追逐自己的幸福。” “只是,那新娘子确实是被别的男子抱走了,新婚之夜一夜未归,春妞还是希望虎子哥能够慎重考虑。” 小虎奶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星澜那丫头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她倒是喜欢得紧。 若说她会做出那种事情,她是不太相信的。 可不管其中有什么误会,现在虎子和春妞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容反悔了。 只是可惜了她家虎子,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真心喜欢的姑娘,却发生了这样阴差阳错的事情。 小虎奶奶满目担忧与心疼地走到自己孙子面前。 “虎子,事已至此,你还坚持又有什么用呢?” 这场婚礼本就是演的一场大戏,外人不知道内情,但高小虎心里跟明镜似的。 小仙女终究是等到了她要等的人啊! 可是,他不甘心! 明明她已经喝下了连理茶,只要洞房之夜假戏真做后,她便是他的人了! “奶奶,我…” 这些隐秘龌龊的心思,事情的真相,高小虎根本难以启齿,只能闭口不谈。 门“吱呀”一声开了,院中的众人循着声音望过去。 男子一身墨色长衫,姿容清冷,步履轻缓,芝兰玉树,如诗如画。 只是不知为何,小小年纪,却有无形的威压,令人喘不过气。 喧闹嘈杂的小院子里,一时鸦雀无声。 “小瑜。” 张嫂轻声唤了一声,打破了宁静。 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她还是相信小瑜这孩子的,只要误会说清楚就好。 南宫瑜来村中的这段时间,要么在药浴排毒,要么几乎足不出户。 是而村民们大多都不认识他,面面相觑,满心疑惑。 南宫瑜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他目中无人地径自走到院中的一张藤椅上坐下,慢悠悠地开口。 “张婶,您旁边歇着,有什么事让他们来问我。” 高小虎本就气不打一处来,看到南宫瑜如此满不在乎、气定神闲的模样,更是如点燃的炮仗。 “南宫瑜,你把我的新婚妻子拐到哪儿去了?”高小虎怒吼一声。 若非他明知道自己不是南宫瑜的对手,他非要将他狠狠揍一顿出气才行。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南宫瑜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他笑了良久,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你,你你你,你笑什么?”高小虎怯生生地问。 “我笑你蠢啊!明知道小星星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们又两情相悦,却还要做出此等愚蠢至极的事!” 村民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小声地嘀咕起来。 “什么?这人是说高小虎昨天的新娘子,本就是他的妻子吗?” “肯定是了,你看那高小虎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很明显早就知道了。” 高小虎只觉得自己颜面扫地,开始不依不挠,破罐子破摔。 “就算星澜之前是与你成过亲拜过堂又如何?” “她昨日也与我行过大婚仪式,她也是我高小虎的妻子!” “更何况,你们先前又没有夫妻之实,算不得数!” 虽然关于这一点苏星澜并没有向他提过,但他也能猜得出来。 南宫瑜如一道闪电般一闪而过,等众人再看到他时,他已经站在高小虎面前。 他一只手紧紧掐住高小虎的脖子,轻而易举地将人提起。 “收起你那龌龊的、自作聪明的小心思!” “你竟敢妄想诓骗小星星喝下那助兴的连理茶,然后弄假成真、假戏真做,你该死!” 南宫瑜手上力道逐渐加重,他是真的想要高小虎死! 第106章 她满心满眼里唯有一个他 他还没来得及去找他,那蠢货竟还有胆子自己主动送上门来! 他昨天知道真相后,整个人都陷入无边的恐惧与后怕。 还好他去了,还好他的小星星机智聪慧,并未饮下那助兴的茶水。 高小虎的奶奶朝着南宫瑜扑过去,想要救下自己的孙子,却被南宫瑜点了穴。 老人家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孙子在自己面前慢慢咽气。 围观的人群没有一个敢吱声,生怕引火上身。 春妞趴在南宫瑜脚边,不停地磕头求饶。 眼看着事态的发展一发不可收拾,张婶上前拉住南宫瑜的胳膊。 “小瑜,婶子不知这其中是非曲直,可婶子只想问你一句,星澜丫头当真想要高小虎死吗?” 南宫瑜猩红的双眸里,总算出现一丝清明。 他手掌的力道这才松懈下来几分,高小虎勉强得以有喘息之机。 是了,她的小星星心地善良,她会希望这个蠢货死吗? 答案他心知肚明,毕竟这个蠢东西,一开始确实也有少许真心。 南宫瑜厌恶地将提起的高小虎,像甩腌臜之物一样重重地扔出去很远。 “嗷呜…” 高小虎惨叫一声,他听到自己身上各处骨头断裂的声音。 他刚刚在鬼门关逛了一圈,现下看来,自己这条命算是勉强捡回来了。 只是全身上下多处骨头已断,接下来的半年,他都只能躺在床榻上了。 真是可恶! “瑜哥哥!” 女子的声音婉转动听,有些着急。 院中众人皆被这一声叫喊吸引过去目光。 苏星澜是被这院子中的吵闹声惊醒的,虽说南宫瑜离开的时候,已经贴心地为她堵住了耳朵。 但这动静实在是过大了一些,她还是被吵醒了。 苏星澜出来时,恰好便看到高小虎被南宫瑜狠狠甩飞的情形。 她一时着急想出声阻止,但还是晚了一步。 她昨天已经将真相全部告知瑜哥哥。 按理说,既然瑜哥哥知道,高小虎是出于好心帮她,不至于会如此。 这其中必定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这才会激怒她的瑜哥哥。 南宫瑜见小丫头还是被这群蠢东西吵醒了,脸色暗沉、更是不耐。 可他很快就压抑住自己濒临爆发的怒意,生怕吓着他的小丫头。 苏星澜一脸担忧地跑到南宫瑜面前,不顾众人的目光,一把搂住他的腰,钻进他的怀中。 “瑜哥哥,你没事吧?” 在场众人皆是汗颜无语。 这情形任谁来看,谁有事他也不会有事的啊! “哥哥没事。” 南宫瑜面上是如水的温柔,与刚刚的狠厉阴冷判若两人。 围观的村民更是目瞪口呆,刚刚还像是地狱里来索命的恶鬼,怎的瞬息之间变成一位温柔如水的谦谦公子? 苏星澜看了一眼趴在地上不能动弹的高小虎,困惑不解。 “是高小虎做了些什么吗?” 不管如何,她永远选择毫不犹豫地相信她的瑜哥哥。 既然哥哥这么做,那便自有他的道理。 小虎奶奶刚刚差点被吓晕,她听了个半懂不懂。 只是隐约觉得是自家孙子理亏在先,又偏偏惹了这不该招惹之人。 “虎子,你快点跟星澜丫头赔礼道歉,不然奶奶绝不饶你!” 高小虎趴在地上,胸腔里疼痛难忍,根本无法站立。 他只能抬头,望向扑到南宫瑜怀里的苏星澜。 她满心满眼里唯有一个他,哪里还有他人分毫的位置? 从一开始他便知道,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村民们越聚越多,小院里都快站不下了,就连村长也被人请了过来。 村长出面主持公道。 “既然几位当事人都在场,那你们就把此事的前因后果从头到尾都讲一遍,我们大家伙一起来评评理。” 苏星澜点点头,表示愿意配合,还偷偷拉了拉南宫瑜的袖子。 南宫瑜心里好笑,这是叫他配合一起调查了? 以他的性子,是根本不愿浪费口舌去解释些什么的。 罪大恶极的人,杀了便是,管别人想什么! 可他的小星星希望解释清楚,那便解释清楚。 他也不希望那些愚蠢的村民被蒙在鼓里,将他的人误以为是那蠢货的妻子! “此事说来话长…” “至于连理茶,我也压根没喝一口,所以算不得礼成…” 苏星澜站在院中,一字一句缓缓道来。 半个时辰后,这段曲折离奇的故事总算是说清道明。 村民们觉得好久都没有听到这么有趣的故事了,真是一波三折,比说书还要有趣得多! 原来昨日高小虎和那姑娘的大婚,是事前就商量好的演戏啊! 难怪总觉得那姑娘和高小虎之间客客气气的,一点也不像新婚蜜里调油的夫妻。 只是可怜了那春妞,这出事故里,最无辜的可就是她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村外来的两人,可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是以,在村长的主持下,高小虎和苏星澜的这桩婚事作废。 高小虎压根没有想到,原来苏星澜从头到尾就没喝过连理茶。 原来这出闹剧里,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罢了! 高小虎心灰意冷,迫于压力,他承诺会在伤势恢复后迎娶春妞。 南宫瑜虽知道春妞是装可怜博同情,但这又干他什么事呢? 贱女配蠢货,实乃天赐良缘!妙哉妙哉! 众人散去,院中只剩下南宫瑜、苏星澜和张婶三个人。 “婶子,对不起,是我们没有跟您说出实情。” “无事,本来也是婶子自己误会你们是兄妹了,不怪你们。” “可…” 苏星澜内疚不已,还想道歉,却被张婶打住。 “星澜丫头,小瑜这段日子一定要好好静养,切不可再动怒了。” “我知道了,婶子。” 苏星澜有些心疼地偷偷看了一眼南宫瑜,却接收到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 之后,南宫瑜便安心在张婶家住下养伤。 既然话都已经讲清楚了,两人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每日夜里便都歇在了同一处。 依旧是像之前那样,苏星澜和南宫瑜两人手牵着手一同入梦。 即使是什么都不做,两人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心安。 第107章 甜蜜的烦恼 不过,南宫瑜也有他甜蜜的烦恼。 小丫头每日和他形影不离,无时无刻不是在盯着他。 “瑜哥哥!你怎么又偷喝凉水啊?” “天这么冷,你又还在养伤,不许喝冷水!” 苏星澜叉着腰,小嘴儿口若悬河地说个不停,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她可算是发现了,瑜哥哥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完全瞎来! 南宫瑜无奈放下手中的水杯,讨好地向她赔笑。 “哥哥这都静养了半个月了,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小星星不用紧张。” “是我紧张吗?明明是哥哥不听婶子的话!” “婶子说,至少要养一个月才行!” 苏星澜气得不行,这人怎么还好意思狡辩的啦! “好好好,是哥哥的错,下次一定听小星星的话。”南宫瑜低笑轻哄。 苏星澜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 “是听张婶的话!” “好好好,听张婶的话,也听小星星的话。” 南宫瑜千哄万哄,好不容易才让小丫头翘到天上的嘴又重新弯起来。 他可是大胤朝医毒双绝叶老爷子的亲传弟子,自己的身体恢复与否,他能不清楚吗? 得!他的小丫头,能怎么办? 宠着呗! 张婶在院子中忙着晒草药,时不时看向一旁亲密互动的两人。 她当初可能是眼瞎,明明是这么恩爱有加的一对小夫妻,她竟然会误将他们当作是亲兄妹。 与此同时,天空中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两人抬眼望去。 “瑜哥哥!是信鸽!” 两只信鸽从天空俯冲而下,一只降落在苏星澜肩上,一只落在南宫瑜手中。 苏星澜有些不安,他们在此地已经逗留近两月,外界已是天翻地覆。 上次瑜哥哥施针排毒期间,她送出三封密信。 一封送往边境西鹰军首领陈巍,一封送往朝中首辅大人,最后一封送往亲信张护,希望以此稳住国内局势。 奈何过了这么久,也未收到回信。 可想而知,外界定是形势危急。 南宫瑜面色淡定,轻轻解下信鸽腿部的书信。 这些信鸽都是由他亲自饲养训练,很是乖顺。 苏星澜凑过头去瞟了一眼信纸,不安感更甚。 信纸上依稀可见几滴血液,由于时间过久,现下已变成了暗褐色。 南宫瑜蓦然手握成拳,紧紧捏住那张信纸,低声骂道。 “一群蠢货!” 苏星澜看了一眼瑜哥哥青筋暴起的手背,知晓他已是在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她不动声色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娇娇开口。 “瑜哥哥,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西境戎狄国二十万大军压境,西鹰军首领陈巍带领五万人马殊死抵抗,却迟迟等不到国内支援,现下被困。” “怎么会没有援军到达?” 苏星澜惊诧不已,脱口而出。 明明国内屯兵充足,足有五十余万。 其中三成掌握在太后兄长张彪手中,六成在瑜哥哥手中,余下一成分散在各地方官员处。 太后与皇帝皆被张彪软禁,根本不可能下旨调遣援军支援。 张彪好不容易叛逆成功,关键之际更是不可能将自己的人马派去边境平乱。 那瑜哥哥的人马呢? 她明明已经飞鸽传书给军中将领,让他们务必要稳定局势,直到瑜哥哥平安回去的啊! 对了,还有另一封密信未拆,原来是首辅大人的来信。 “韬光养晦,静待君归。” 苏星澜轻声念出信里这八个写得歪歪扭扭的大字,一眼望去并不像学富五车的首辅大人的手笔。 南宫瑜心下了然,看来朝中众臣也遭到了严密的监视。 恐怕这信,也是首辅在慌乱情急之下慌乱送出。 苏星澜情绪低落,想到国内大乱,百姓定是颠沛流离,她自责难安。 若是她会调兵遣将,便能在瑜哥哥昏睡之时扭转乾坤,也不至于到如今这么被动的境地。 南宫瑜一眼便看穿苏星澜心中所想,他迅速收起周身的戾气,轻轻抚了抚小丫头的小脑袋。 “小星星已经做得很棒了!” “若不是小星星之前运筹帷幄,操纵全局,告诉哥哥的人我尚在人世,稳定军心,恐怕国内现在早已是覆水难收。” 苏星澜眼中亮光一闪,她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盯着南宫瑜的眼睛。 “哥哥的意思是,现下还有解决之法?那到底要怎么解决呢?” “等。” “啊?我们就什么也不做,只是等吗?” 苏星澜以为自己听错了,震惊地张大嘴巴。 “对,我的人马竟然没有一支前去救援,这不合常理,其中必有隐情。” “倘若我们现在贸然行动,只怕会雪上加霜。” “再者,西鹰军首领陈巍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他有多少本事,我还是心中有数的,暂时不用过于担心。” 南宫瑜耐心同苏星澜分析国情局势,眼中的笑意都要溢出来。 现在不是着急上火的时候,一切都得等到他伤势痊愈,攀上崖顶,重返朝堂。 苏星澜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 既然瑜哥哥这么说,她自然是信他的。 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要瑜哥哥早日养好伤,早日从这崖底上去,否则一切都是无用功。 一阵冷风袭来,将人瞬间拖入现实。 “瑜哥哥!星澜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叫你不要站在风口吹冷风!你怎么又不听!” 南宫瑜看着眼前变脸堪比翻书的小丫头,只能无奈又甜蜜地赔笑。 “哎呀,哥哥忘了,小星星就原谅哥哥这次好吗?” 苏星澜嘟着粉唇,勉勉强强地答应了。 “算了,看在哥哥是病人的份上,星澜就原谅你了,可不能再有下次了哦!” “好。”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南宫瑜和苏星澜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二人就像寻常的农村小夫妻一般,日子过得安详又宁静。 两人都很珍惜这样来之不易的时光,默契地对外界的朝堂政事与血雨腥风闭口不提。 半个月后,南宫瑜伤势基本痊愈。 他本欲抱着苏星澜攀上崖顶离开此地,却突降大雪,一连下了五天五夜。 第108章 应该改口叫一声岳父了 整个崖壁都被积雪掩埋,山陡路滑。 “小星星,看来我们还得在这待上一阵子了。” 虽说危险重重,他一个人上去还是不难的。 可若要他抱着他的小星星攀崖,积雪路滑的,他不愿冒哪怕一丁点儿的风险。 苏星澜苦笑了一下。 “那也只能如此了。如今天下大乱,只有这里是一片世外桃源,也不知父亲母亲和兄长如何了?星澜实在是有些担心。” 还好她已经让张护传信给镇国公府,父母与兄长早就知道她还存活于世。 南宫瑜知道,虽然小丫头一直没有明说,实际上心里却一直记挂着家人,柔声安慰。 “小星星多虑了。国公爷的性子虽说耿直了些,但是关键时刻还是知道如何明哲保身的。” “即使现在没有了实权,但多年积累的人脉和威压也不是一般人就可比拟的。” 苏星澜突然话锋一转,狡黠一笑,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瑜哥哥,你还叫国公爷吗?” 南宫瑜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瞬。 苏星澜哪里见过瑜哥哥这般傻傻的模样,忍俊不禁。 “瑜哥哥,你也会有犯傻的时候啊?” “既然如今你我已然心意相通,那我们便是真正的夫妻,难道哥哥还不应该改口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话就像密密麻麻、锋利的细针深深扎入南宫瑜的心中。 疼,痛彻心扉的疼。 真正的夫妻? 他的小丫头可真傻! 他的小星星或许以为,两人只要心意相通,真心爱慕,即使共同躺在一张床榻上,什么也不做,那也算是真正的夫妻。 不过,她如今就算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南宫瑜是一个极好的伪装者,即使是锥心的痛楚,也可以不表露出一分一毫。 他依旧笑得温和,即使心在滴血。 “哦,那是哥哥口误了,应该改口叫一声岳父了。” “嗯,就是!等我们回去,星澜便去跟父亲母亲解释清楚。” 南宫瑜故作轻松,装作不经意地开口。 “若是岳父岳母反对怎么办?” 说实话,南宫瑜心里确实是没底。 毕竟当初确实是他信誓旦旦保证,说将来要将苏星澜完璧归赵,送她风光大嫁的。 可如今他却是食言了,他根本无法眼睁睁看着最爱的她嫁给别人。 即使会遭到岳父岳母的强烈反对,他也绝不会放手! “父亲母亲向来开明,并且小的时候他们也很喜爱瑜哥哥。” “星澜想,他们会理解我、支持我的吧!” 苏星澜强装镇定,有些心虚。 两人很默契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吧。 …… 雪停后,已经连着出了两日的太阳。 崖壁上的积雪正在逐渐融化,想必再用不了两日,积雪就能全部消散,两人便能离开此地。 “瑜哥哥,后日我们就要离开这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苏星澜坐在秋千上,靠在南宫瑜怀里。 晚霞印照在两个人的身形上,美得就像一幅画。 在这小村子里的这段日子,虽然生活清贫简陋,但也少了很多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苏星澜一直明白,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便不会有完全的世外桃源。 所以即使是出了高小虎这事,她也并未太放在心上。 “以后小星星要是想来,哥哥随时可以带你来。” 苏星澜回头,莞尔一笑。 南宫瑜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小丫头的发梢,他微微弯腰,在她的额头上印下虔诚一吻。 红色的夕阳中,两人的身影交错,亲密无间。 离二人数十步之遥处,春妞推着一木质四轮小车走了过来,上面坐着的那人赫然正是高小虎。 因他全身上下断了十多根骨头,只能斜倚在四轮车的木质靠背上,不能动弹一分。 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他自知无颜面对苏星澜,无颜面对村中众人,每日都把自己关在家中,不愿出门。 村民们没想到外表憨厚的高小虎,竟然会起这样的龌龊心思,都对他避之不及,无人登门探望。 除了春妞,一直对他嘘寒问暖,为他熬药换药。 高小虎不是没有一丁点儿的感动。 他知道自己一时糊涂,险些酿成大错。 只想在苏星澜离开崖底前,求得她的原谅。 只是没想到,他刚刚寻到这儿,却看到二人如此亲密无间的画面。 即使高小虎早已死心、早已放弃,见此情形仍是心痛难忍。 他猛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苏星澜听到咳嗽声,转过头。 “小虎?”她有些诧异。 自从她知道高小虎的歪心思后,就再没见过他。 很显然,他是特意来寻她的。 南宫瑜看着那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高小虎,没有丝毫意外,脸上有若有若无的笑意一闪而过。 高小虎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示意春妞将他推至苏星澜身前。 “星澜,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苏星澜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淡然又疏离。 “我们三人间是非对错不作评判,一切过往就一笔勾销吧!” “以后我们各自安好,不再相见。” 话毕,苏星澜头也不回地牵着南宫瑜离开。 高小虎虽然骗了她,但他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更何况,他曾经确实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她。 若没有高小虎,恐怕现在她还不能等到瑜哥哥对她敞开心扉。 如此狠心告别,让他彻底死心、彻底心寒,便能开始新的生活。 高小虎望着苏星澜决绝的背影越走越远,终是未再开口。 待二人走出去很远,苏星澜侧过头,望着她的瑜哥哥的眼睛。 “瑜哥哥,你说星澜做的对吗?” 南宫瑜轻轻抚了抚苏星澜的小脑袋,温柔浅笑。 “哥哥的小星星向来心善,自是不会有错。” …… 皇宫律政殿内,落地窗幔掩得严严实实。 殿内光线晦暗,与外间的艳阳高照形成极大的反差。 乍一看,殿内空无一人,宫女和太监们都不知所踪。 明黄色的床幔层层叠叠,将紫檀木雕花龙床紧紧包裹。 “呼,呼,呼…” 龙床上隐隐约约传来粗重又费力的呼吸声。 第109章 最毒妇人心 赵元泽一动不动地躺在龙床上,费劲地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双目无神地死死瞪着屋顶,眼珠突得老高,就像铜铃一样。 谁能来救救他啊?他不想死啊! 可恨那张彪狼子野心! 他敬他、信他为自己的亲舅父,赐予他滔天大权和无边富贵! 可没想到,南宫瑜刚刚身死,他便露出自己的狼子野心与本来面目! 竟然将他软禁在这寝殿之中,还给他下了软骨散,令他无法行动逃跑,也无法发声呼救。 谁能来救救他啊? 他是大胤朝的九五至尊,不能就这样屈辱的死去! “哒,哒,哒…” 有轻柔的脚步声传来,似乎是个女子走路的声音,赵元泽竖起耳朵。 他已经在这龙床上躺了一个月有余了,跟一个活死人一般,吃喝拉撒都在这一方小小天地。 没有人来救她,也没有人来看她,除了一个小太监每天傍晚会给他送一次水和半碗稀粥。 或许母后也和他一样,被那张彪软禁在另一处吧? 那,来人是谁?是来救他的吗? 明黄色的床幔被从外掀开,一张精致妖艳的脸探进来,赫然正是那沈曼柔。 她突然扑到赵元泽身边,哭哭啼啼,看起来伤心欲绝。 “皇帝表哥,呜呜呜,舅父怎么把你害成这样了啊!呜呜呜…” 赵元泽狂喜,张大着嘴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表哥,你是想对柔儿说些什么吗?” 沈曼柔用帕子捂着脸,眼睛红红的。 赵元泽竭尽全力,喘着粗气,脖子上的青筋尽数暴起,如同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 “救…救…” 沈曼柔突然拿下抹眼泪的帕子,面上哪里有一点泪痕,她勾唇一笑,慢条斯理地悠悠道。 “表哥,你是想要柔儿救你?呵呵呵,柔儿为什么要救你呢?” 赵元泽万万没想到,沈曼柔于瞬息之间就变了一张脸,他脸上的笑容僵硬在那。 沈曼柔笑得花枝乱颤,手不紧不慢解开系在腰间襦裙的丝带。 “是感谢表哥你封柔儿做贵妃?还是感谢表哥你对柔儿的百般宠爱吗?啊哈哈哈!” 蓦地,她猛地扯下身上的外衫,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瞪着赵元泽。 “我的好表哥,你可曾真心心疼过柔儿呢?” “你看看柔儿这满身的伤疤,无一不是你在我身上留下的印记。” “为了满足你那些变态的癖好,柔儿忍受了那么多非人的折磨!” “救你?柔儿为什么要救你?” 说完,沈曼柔脸色一变,灿烂明媚地笑了起来,心情大好。 “舅舅答应柔儿,只要柔儿送你归天,待他登基后便会封柔儿做定国长公主,食万户。” “做公主可不比做个什么贵妃要高贵得多?” “柔儿就是想来问问亲爱的表哥,临死之前,你还有什么未尽的心愿吗?” 沈曼柔说完,将一颗白色小药丸塞进赵元泽嘴中。 赵元泽本以为是毒药,拼命想挣扎却无能为力,药丸还是顺利被他吞入腹中。 没想到的是,他觉得自己突然能发出声音了,虽然四肢和躯干仍然不能动弹。 “你,你,你这个毒妇!你要对我做什么?” 沈曼柔扬起手掌,在赵元泽的脸上重重拍了几下,笑得摄人心魄。 “哎呦!表哥你以前可都是叫柔儿小宝贝、小妖精、小骚货的呢!现在可不许这么凶巴巴的哦!” 这声音娇滴滴的,可听到赵元泽耳中,只觉得像催命的咒语。 “柔儿,求你,救救我。”赵元泽苦苦哀求。 “你说,要是姨母看到你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不知道是何感受啊?哈哈哈!” “我错了,柔儿,求求你救我,我不想死。”赵元泽不想放弃。 “救你?也是哦。表哥可是我们大胤最尊贵的皇帝,就这样简简单单死去,岂不是太不符合你尊贵的身份了?” “你,你想干什么?” 赵元泽看着眼前无比陌生的沈曼柔,惊恐万分。 沈曼柔弯腰,从龙床下抱出一个雕着二龙戏珠的金盒子。 她刚刚褪下了外衫,此时全身上下仅穿着一个大红色的肚兜,丰腴勾人的身材展露无遗。 要是往常,赵元泽早就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可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金盒子被打开,里面的东西,满满当当、花样繁多。 沈曼柔从盒子里取出一件,在赵元泽的眼前晃了晃,笑意盈盈地开口。 “表哥,柔儿知道你最是喜欢玩这些了,那就让柔儿最后再服侍表哥玩一次吧!好吗?” 赵元泽害怕得全身都在颤抖,不停地摇头。 “不,不,不。” 沈曼柔像没有听见一样,慢条斯理地扒掉了赵元泽的衣服。 “那我们先从哪个开始呢?这个?那个?还是…” 她每说一样,就从金盒子里拿出一样,慢悠悠地在赵元泽身体上仔细比划。 赵元泽哪里受过这种屈辱,但更多的是恐惧,极度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律政殿很快被男子凄惨的喊叫声和女子癫狂的大笑声所充斥。 守卫在律政殿外围的侍卫都低头不语,眼观鼻鼻观心。 他们是奉张彪大将军的命令守在这里的,只要皇帝逃不出去,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一个时辰后,赵元泽总算是安静下来。 准确来说,是他已经进气小出气多,根本说不出话来了。 赵元泽身上布满狰狞可怖的红痕,躺在那里奄奄一息,就连呼吸都虚弱得好像下一瞬就会消失。 更可怖的是下身那一处,竟然是血肉模糊一片,明黄色的床单被鲜血浸透。 律政殿内充斥着令人作呕的皮肉烧焦的气味,地上也是狼藉一片。 龙床边的地上,躺着一把血淋淋的锋利的匕首和一团不知是什么的血肉模糊的肉? “表哥,你莫要怪柔儿心狠!柔儿这可是跟你学的呢!” 既然赵元泽给南宫瑜下药,让他变成了一个不男不女的太监。 那她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对待将死之人何必那么麻烦? 第110章 赵元泽之死 直接割了便是! 她不清楚,她做这些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 或许是出于报复赵元泽在自己身上施过的那些虐待? 又或许是,想为南宫瑜出一口恶气吧? 她还是少女时,就曾偷偷藏过当时还是三皇子的南宫瑜的画像。 也曾很多次,偷偷躲在三皇子必经的宫道上等他,就只为了看他一眼。 可他总是和那个狐狸精苏星澜腻在一起,他的眼里总是只有那个狐狸精一个人! 慢慢的,她长大了,明白了自己对家族的责任。 也知道了,三皇子早就有了内定的妻子。 从此她便死了心,不再痴心妄想,甚至是对他产生了恨意。 这份感情,便被她深深埋藏在心底最深之处。 连她自己都以为,自己不再喜欢他了。 可当她亲眼目睹,他和那个狐狸精一起落崖而死,她起先确实是兴奋与快活的。 可时间越久,她却越感到后悔万分、追悔莫及,她整个人都陷入巨大的空洞感之中。 赵元泽脸色苍白,嘴唇乌青,全身上下密密麻麻的痛。 特别是腹部以下那一处,更是疼得痛彻心扉,生不如死! “贱人,贱人…” 赵元泽口中不停地念念有词,声音低如蝇虫。 沈曼柔跨过那一地的狼藉,从一旁的木几案上拿来一个黑色的小瓷瓶。 她轻轻松松就掰开了他的嘴,毫不犹豫地将那瓶鸩酒尽数灌下。 “表哥,你就安心去吧!舅舅说过了,会留姨母一条命的。” 至此,大胤朝第五位皇帝赵元泽,就这样悲惨的死在了自己的寝宫之中、龙床之上。 仅留下一个天下大乱的国家和史书上的一世骂名。 …… 京郊外的一处破庙里,一个年轻妇人躲在菩萨的供桌下,怀中还抱着一个年幼的孩子。 为了防止小孩哭闹,这孩子的嘴还被布条牢牢系住。 一阵兵荒马乱,一队人马停在破庙外,皆是面色疲惫。 为首的军爷翻身下马,高声下令。 “大家都给我搜仔细点!尽快找到王妃和小世子,早点完成任务就能早点休息了!” 军爷口中所提的王妃,便是先帝的二皇子的王妃,即当今皇帝赵元泽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南宫瑜同父异母的兄长。 因二皇子从小体弱多病,武功文采都很平平。 再加上,他上有身份尊贵的皇后嫡长子、兄长赵元泽。 下有文采斐然、武功卓越、天人之姿的三皇子赵瑾瑜。 故而这位二皇子在大胤朝的存在感并不高。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在赵元泽登基后,继续做他的闲散王爷,逍遥度日。 只是没想到,太后的兄长张彪狼子野心,公然造反。 张彪若想登基为帝,势必就要杀光赵氏后人,为自己扫清前路。 士兵们依次进入破庙的小院,从院子里开始,一丝不苟地搜寻起来。 为首的军爷却与他人不同,明显有些漫不经心。 他之前本是镇国公的手下,后来镇国公被缴了兵权后,他便被收编到勇毅侯府沈家做了一个小小的首领。 如今张彪和勇毅侯府勾结,狼狈为奸,图谋窃国。 先帝三皇子早逝,皇帝赵元泽和二皇子也先后被软禁害死。 事到如今,赵氏王朝仅剩下唯一的血脉,就是年仅三岁的二皇子所出的小世子。 他奉沈侯爷的命令,此番出兵正是昧着良心来赶尽杀绝。 躲在供桌下的二王妃,听见外面越来越近的搜寻声,恐惧得全身都在瑟瑟发抖。 她的贴身丫鬟冒死顶替,好不容易才抱着儿子死里逃生。 可她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幼儿,外面兵荒马乱,追兵重重,她又能跑多远呢? 这时,外面又是传来一阵马蹄声,有一年轻男子的声音传来。 “你们这是在找什么人吗?” 沈清辰佯装不知,故意发问。 众士兵见来人是勇毅侯府的二公子,皆停下手中动作,上前行礼。 “参见沈二公子,回二公子的话,咱们是奉侯爷的命,来抓乱臣贼子。” 沈清辰心下暗暗嘲讽,面上却不显。 抓乱臣贼子? 这可真是贼喊捉贼啊! “哦?原来如此。正好我路过此地,看到这边有个寺庙便想来歇会脚,你们慢慢搜,我先去里面歇一会。” “好的,二公子,您请便!” 沈清辰不动声色地往院子中扫了一眼,这院子并不小,但却没有多少遮挡。 看起来,能藏一个妇人和幼儿的可能性并不大。 他也是得到消息,父亲受张彪之命,要来除掉小世子以斩草除根。 他便骑马出来,看能不能寻到小世子。 他那个白痴长姐沈曼柔已经害死了皇帝,这要是小世子也被他们勇毅侯府所杀,他们沈家岂不是成了这大胤的罪人! 之后张彪成功登基后,若是将一切罪过推到他们沈家,卸磨杀驴。 他们沈家岂不是有口难辩吗? 沈清辰一言不发,默默走进庙内。 他刚刚迈进去,一眼便发现其中端倪。 寺庙正中央的供桌下,暗红色的桌布抖如筛糠。 沈清辰飞速走到供桌前站定,压低声音。 “王妃莫动。” 与此同时,院子中的士兵们已经搜寻完毕,依次往寺庙里来。 沈清辰转过身紧邻着供桌而站,他身形高大,恰好将供桌遮挡了大半,不慌不乱地开口。 “这庙内我刚刚已经替你们检查过了,并没有可疑之人。” “你们可以去别处再搜搜,不用在此地再浪费时间了。” 士兵们互相望了几眼,有些踌躇不决。 为首的军官见状,借坡下驴。 “你们愣着作甚!还不快谢过二公子!” 军官本就不想为虎作伥,搜寻小世子的时候,也只是应付差事。 既然勇毅侯府的二公子都发话了,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虽说这二公子不受勇毅侯看重,但毕竟是亲父子。 真有什么事,想必也不会把亲儿子如何。 待士兵们离开后,沈清辰用指腹轻轻敲了敲供桌。 “王妃,他们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暗红色的桌布被掀开,供桌下钻出来一个丫鬟打扮、蓬头垢面的年轻女子。 第111章 一切交给哥哥就好 女子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小男孩,她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向沈清辰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多谢二公子救命之恩,若有来日,妾身一定报答。” 沈清辰连忙扶起女子。 “这本是我们沈家的过错,又谈何感谢呢?” “只是,虽然我很想帮你和小世子躲过这场劫难,可奈何我在家中一向不受重视,也没有个一官半职,实在是能力有限,只能说尽力而为吧!” 原先的沈清辰本是一个单纯阳光的少年郎,但自从他的嘉宁姐姐出嫁后,他便逐渐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后来,他又得知嘉宁姐姐葬身悬崖的噩耗。 他后悔万分、悔不当初。 他一遍又一遍地质问自己,当初为什么没能强行将他的嘉宁姐姐带走! 可人死不能复生,他再怎么悔恨也是徒劳! 二王妃看着眼前沉稳的少年,不禁赞道。 “二公子又何必自谦呢?妾身看二公子气度不凡,又心存家国大义,将来一定能有所作为。” 沈清辰淡淡一笑,没有言语,心中暗暗自嘲。 家国大义吗? 呵呵呵,家国天下与他又有何关系! 他只知道,他的嘉宁姐姐是世上最好的人。 他的嘉宁姐姐一直期盼着四海升平、民康物阜。 他做这些,无非是想替她守护这大胤,无非是想做她希望他做的事罢了! 随后,二王妃被沈清辰悄悄带走,藏在了他在城内的一处民宅。 最危险的地方其实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与其像一只无头苍蝇般乱窜,随时随地都可能被父亲的人马抓住,倒不如藏在城内,伺机而动。 …… 另一边崖底的小村庄里,南宫瑜和苏星澜已经告别张婶,准备离开。 悬崖高耸入云,但对伤势已经恢复的南宫瑜来说,爬上去不费吹灰之力。 他一手将小丫头紧紧抱在怀里,另一只手用来攀爬崖壁。 半个时辰后,二人顺利到达归兮崖顶。 南宫瑜用手轻轻弹了弹怀中小人儿的鼻子。 “小星星,我们到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苏星澜依然紧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振翅的黑蝴蝶。 “真的到了吗?哥哥没骗人?” 这可实在是太高了,她是真的害怕呀! 刚刚瑜哥哥抱着她攀崖时,她可全程都乖乖窝在他的怀中,未曾看过一眼。 “骗你是小狗,呵呵呵。” 南宫瑜轻声细语地哄着怀里的小人儿,如和煦春风般温柔。 他的小丫头可真乖呐! 苏星澜这才试探着睁开眼睛,直到确认自己已经到达崖顶了,才从南宫瑜怀中跳到地面。 张护得到南宫瑜要回来的消息,早已带着夜豹众人在崖顶守候多时。 见二人安然无恙,喜不自胜地冲到跟前。 “主子!郡主!小的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啊!” 这段时日,天下大乱,他带着府里众人一直躲在星乐府地下的密道里,这才躲过一劫。 自从收到苏星澜的飞鸽传信,他每日都望眼欲穿。 “如今局势如何?” 南宫瑜一边说,一边给了苏星澜一个安抚的眼神。 “主子,外界传言您落崖殒身后,张彪就联合勇毅侯逼宫,软禁皇帝和太后,现在皇帝已经身死,就连…” 张护停顿了一下,悄悄打量南宫瑜的神色,见他神色如常,又继续道。 “就连二王爷也被刺身亡,小世子逃亡在外,不知所踪。” 这么多年,南宫瑜早就变成一个冷心冷肠之人。 二皇兄一直体弱多病,与他也并无过多交情。 但毕竟手足之情,血浓于水,听到这样的消息,南宫瑜心里依旧泛起丝丝苦涩。 “派人去寻,找到小世子后好好安置。” “遵命。”张护拱手应是。 他就知道,主子定是不会袖手旁观。 若小世子真是难逃一死,那这大胤赵氏江山真的就断子绝孙了! “边境局势如何?” “回主子的话,西鹰军被困一周后,置之死地而后生,勉强突出重围。” “如今西鹰军与戎狄国两军对峙,形势严峻,若无支援,很难继续支撑。” 苏星澜在一旁听得心急如焚,脱口而出。 “怎么会没有援军呢?” “想必是有些人和外敌勾结,阻拦支援边境。” 南宫瑜神色平静,温声细语。 “主子您真是神机妙算!确是如此!” 苏星澜蹙着细眉,恍然大悟。 “瑜哥哥的意思是,张彪通敌?” 南宫瑜展颜一笑,轻轻揉了揉苏星澜的小脑袋。 “小星星真聪明,确是如此。张彪联合外敌致使天下大乱,赵元泽应接不暇,正好趁机谋夺帝位。” “瑜哥哥,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星星放心,一切交给哥哥就好。” 这些扰人烦恼的事,他都会帮她一一解决,只愿他的小姑娘永远无忧无虑。 随后,南宫瑜和苏星澜上了马车,直往星乐府而去。 一路上倒是碰到不少张彪派来刺杀的死士,但都被夜豹的杀手轻而易举就给消灭掉了。 路程实在是有些远,苏星澜早就昏昏欲睡。 她一直乖乖窝在南宫瑜的怀中,睡得香甜,甚至都没有听到一丁点儿的嘈杂声响。 南宫瑜一只手轻轻地摩挲着小姑娘的眉,一边自言自语。 “一群不自量力的废物!” 一路耽搁,待苏星澜回到星乐府时已是漆黑一片。 她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起来呆萌萌的,有些可爱。 “瑜哥哥,我们到家啦?怎么天都黑了啊?星澜怎么睡了这么久啊!” “回来的路上遇到几只柴狗,张护心痒难耐想去打猎,这才耽误了。” 南宫瑜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啊?哦!是的!回郡主的话,小的很久没有打猎了,看到猎物实在是手痒。” 张护不擅长说假话,脸咻的一下就红了,一直红到了脖子。 主子,您这撒谎的高超技能小的可真是自叹不如啊! 哪里有什么柴狗? 明明是死尸遍野,血流成河! 南宫瑜早就料到回京途中会遭到埋伏,必定又是一番血腥厮杀。 第112章 父皇归天真相 他便瞒着苏星澜,悄悄点了她的睡穴。 是以,小丫头才能一觉好梦。 待她睁眼,已经平安到达,就连府中各项事宜均已收拾妥当。 苏星澜刚刚睡醒,脑子有些迷糊,对二人的话根本没有一丝怀疑。 南宫瑜仍旧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将苏星澜抱至望星楼二楼的沉香木雕花架子床上放下。 “小星星早点休息吧,明日回国公府给岳父岳母报个平安。” “嗯!” 苏星澜窝在被子里,乖巧地点点头。 她明天确实要回去给父母兄长报个平安。 除此之外,她和瑜哥哥的事,也是时候跟他们坦白了! 南宫瑜转身要走,却被一双小手拽住下摆。 “瑜哥哥,今晚你不留下来吗?”这声音带着些许委屈。 最近这段时日,瑜哥哥都是和她手牵着手,同床而眠。 还是说,从小村庄回来后,他便又变成原来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瑜哥哥了吗? 眼前的小丫头委屈巴巴地望着他,一双秋眸中仿佛含有千言万语。 南宫瑜顿时便明白,他的小丫头误会了,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 “小星星乖,哥哥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处理完了就过来。” 苏星澜眨巴眨巴眼睛。 哦?仅仅是这样吗?那是她想多了? 瑜哥哥说,他还会回来,那就好。 “嗯,好,那哥哥快去快回。” 苏星澜爱撒娇归爱撒娇,但也很懂事。 她很清楚,现在形势危急,多少人还在等着瑜哥哥的指令呢! 安置好他的小丫头后,南宫瑜便带着张护前往皇宫。 “宫里现下如何了?” “回主子的话,按照您的命令,一个时辰前,我们的人马已经将皇宫重重围住。” “张彪招架不住,现已退到城外,围剿只是迟早的事。” 南宫瑜若有所思,沉吟片刻。 “知道了,且让他再蹦哒几天,我们先行进宫。” …… 月色下的皇宫,寂寥沉静,被士兵围得水泄不通。 一匹飞驰的骏马像闪电一样划破夜空,速度丝毫未减,直闯宫门而去。 “来者何人!胆敢在禁宫内骑马!” 禁军首领大喝一声,带领众人拉弓对着远处马背上的男子。 “大胆!千岁爷在此,还不退让!”张护高声呵斥一声。 禁军首领吓得慌乱扔掉手中的弓箭,连忙下令。 “众士兵听令,快快打开宫门,迎千岁爷进宫。” 南宫瑜策马飞驰,一路畅通无阻,直达禁宫深处太后的寿安宫。 太后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在寿安宫大殿内四处游荡,双目无神,如痴若呆。 “泽儿,哀家的泽儿在哪里?泽儿!” 南宫瑜踏入寿安宫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 “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 南宫瑜冷冰冰地甩下一句,面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 太后被突然闯入的南宫瑜吓了一大跳,浑身颤抖地缩到一紫檀木圆桌下,捂着头连声求饶。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求你快把哀家的泽儿还回来,求求你。” 太后最信任的兄长张彪与妹夫勇毅侯勾结谋反,自己最疼爱的外甥女沈曼柔,甚至是亲手虐杀了自己的儿子。 太后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打击,之后便变得疯疯癫癫。 这些消息,宫中密探早已告知南宫瑜,因而他没有一丝意外。 张彪不知是对自己的亲妹还有一丝怜悯之心,或是觉得对不住她。 见她已是神志不清,便只是将她软禁在这寿安宫内,并未取她性命。 南宫瑜不禁庆幸万分。 若是这老妖妇也死了,那他母妃骨灰的下落,可就真的石沉大海,再也无法探知了! 南宫瑜缓缓走至紫檀木圆桌旁,对着桌下的太后冷冽出声。 “你到底把本座母妃的骨灰藏到了哪里?” 太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听见,只是不停地念叨。 “哀家的泽儿呢?他已经好久没来看哀家了,哀家的泽儿呢?” 南宫瑜冷笑一声。 “呵呵呵,您的宝贝儿子不是已经被您最疼爱的外甥女,送往极乐世界了吗?” “太后娘娘,您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吗?” 太后骤然间变得歇斯底里,她迅速从桌子下钻出,咬牙切齿地冲到南宫瑜面前。 太后龇牙咧嘴地想要去咬南宫瑜,却被他一掌震开。 她趴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哀嚎着大声叫嚷。 “你胡说!哀家的泽儿没有死!他还活得好好的!” “哀家的泽儿与柔儿最是恩爱了,只待他日诞下皇儿,便可亲上加亲。” 见眼前的太后宛如疯子一般,南宫瑜低低地笑了。 “呵呵呵,太后娘娘,您当初辱我母妃之时,可曾想到自己会遭此报应?” 闻言,太后的眼睛瞪得都快要落下来,她仿佛突然认出眼前人到底是谁。 “哈哈哈!原来你是那小贱人的儿子!” “哀家才是先帝明媒正娶的皇后,为什么先帝把所有的爱都给了那个小贱人?” “如此哀家也认命,可他不该,不该连皇位也想要传给那小贱人的儿子!” “先帝爷,您可不要怪哀家心狠。若不是您一意孤行,哀家也不会毒杀了您!” “果真是你!” 南宫瑜低吼出声,眼里迸溅出焯烫的火花。 他早就有所猜测,父皇是因自己而死。 可当他真的亲耳听到真相时,却还是心痛得无法呼吸。 他蛰伏这么多年,就是为找出父皇归天的真相,并且寻得母妃的骨灰。 “本座母妃的骨灰到底在哪?” 南宫瑜压抑着怒火,复又问。 “哈哈哈,你是说宸妃那个小贱人吗?” “哀家让世间最低贱、最肮脏的男人们,当着先帝的灵位要了她的身子。” “哀家倒是要看看,到了地府里面,先帝还爱不爱她?哈哈哈!” 南宫瑜咬着后槽牙,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到了胸前,眼里仿佛迸溅出火花。 风驰电掣间,他死死捏住太后的脖子,一字一句地质问。 “本座最后再问你一句?本座母妃的骨灰到底在哪里?” “哀家是不会告诉你的!你杀了哀家吧!” 第113章 有些地方可是不能随便乱碰的! 太后闭着眼,没有一丝求饶的样子,她早已不想活了。 她没想到,自己殚精竭虑一辈子,机关算尽,好不容易站在了权利的最高峰。 最后却被自己最信任、最爱护的亲人毁于一旦。 “想死?这么死未免太便宜你了!” 南宫瑜停顿了一瞬,忽而阴森黯然地笑了。 “本座倒是给太后娘娘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出处,太后娘娘养尊处优一辈子,想必身边定是少不了人伺候。” “你个阉人!你到底要把本宫如何?” 太后被南宫瑜狠狠甩到地上,动弹不得。 “张护!” “小的在,主子您有何吩咐?” 张护一直在寿安宫外候着,里面的动静他也听了个七八成。 他没想到太后娘娘真的变得如传言中那般疯疯癫癫,不过这都是她应得的下场。 “将这老妖妇灌了哑药送去百花楼,每接一次客赏给客人五两银子。”南宫瑜冷冷吩咐。 既然这老妖妇曾经对他母妃作下此等令人发指之事,那如今他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方为正道! “是,小的遵命。” 张护心里颤抖了一下。 主子可真是狠呐! 太后娘娘精心保养多年,如今仍是风韵犹存。 别说是有赏银可领,就算是让他们倒贴银钱,估计也会有不少男人想要一品芳泽。 但这又如何? 比起主子受过的那些苦,宸妃娘娘遭过的那些难,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当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太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抱着头嘶吼着,疯疯癫癫。 “不!哀家不要去那里!哀家可是大胤最尊贵的太后!你不能这样对我!” “泽儿呢?哀家的泽儿睡着了,一会就会来接哀家了。” “宸妃那个小贱人,她怎么就这么好命!明明是蛮夷之地来的野丫头,凭什么能独得圣宠!” “哈哈哈!不过那小贱人的儿子现在只是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太监了,哀家可真是高兴啊!” “就算他娶妻了又如何,还不是只能断子绝孙呢!哈哈哈!” 南宫瑜愤然作色,猛然捂住自己的胸口,如万箭穿心般疼痛。 是啊!她说的没错! 就算他娶了他心爱的小星星为妻又如何呢? 只是平白拖累了他的小丫头罢了! 他如今这样做,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张护听到这番话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见他家主子沉默不语、脸色大变,手脚麻利地掐住那疯妇的喉咙。 一碗哑药被灌下肚,寿安宫内总算是清静如初。 两个小太监低垂着脑袋跑进来,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太后装进麻袋,扛出了大殿。 待南宫瑜安排好一切事宜,回到星乐府中时,已是黎明时分。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望星楼二楼,沉香木雕花架子床上,苏星澜正睡得昏天黑地。 南宫瑜脱下外袍,小心翼翼地躺在他的小丫头身侧,轻轻握住她柔软的小手。 苏星澜像是感受到他的气息,嘤咛一声。 她转过身来,往南宫瑜的怀里钻了又钻,沉沉睡去。 南宫瑜望着怀里小丫头恬静的睡颜,贪婪地、不顾一切地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好。 小星星,即使是错了,哥哥也绝不放手! …… 第二日清晨,苏星澜一睁眼便看见了躺在自己身侧的瑜哥哥。 瑜哥哥可真好看啊! 苏星澜起了坏心思,伸出一只手指,顺着南宫瑜脸上的五官,一笔一划地临摹起来。 绵软的小手一点一点地下滑,像羽毛轻轻刮在南宫瑜的心窝上,挠得他整个人都忍不住在发颤。 南宫瑜几乎是跟苏星澜同时醒的,可是他故意装作还在沉睡的样子。 他倒想要看看,这小调皮到底在玩些什么花样? 可没想到那软软的小手,竟然顺着他的脖颈划到了他的喉结上。 还轻轻地按了又按、摸了又摸,像是在把玩什么有趣的东西。 南宫瑜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咆哮,如翻滚的熔岩。 这小丫头到底知不知道,有些地方可是不能随便乱碰的! 苏星澜都没来得及反应,一阵天旋地转之间,她便被南宫瑜翻身压到身下。 小白兔落入猎人的手掌之中却毫不自知,一脸懵懂。 “瑜哥哥?你醒啦?” 苏星澜只觉得眼前的瑜哥哥很是陌生。 瑜哥哥和她自小亲密,但私下独处之时,却总觉得他在忍耐些什么。 而此时的他却一反常态,双眼猩红,像一匹饿红了眼睛的狼。 这匹饿狼正紧紧盯着眼前的小白兔,迫不及待要将这只懵懵懂懂的小兔子拆吃入腹。 小兔子一脸困惑无辜地望着南宫瑜,更是勾起他内心蠢蠢欲动的欲望。 这一次,他不再控制自己内心欲望的野兽,欺身而上。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苏星澜的额头、面颊、鼻尖,最后是他朝思暮想的那瓣粉唇。 苏星澜哪里招架得住,很快就气息紊乱,无法呼吸。 她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只能被动地承受这一切。 南宫瑜发现怀里的小丫头呼吸不畅、憋红了脸,这才不舍地放开她的唇,暗哑着嗓子呢喃。 “小星星,哥哥的小星星…” 一遍又一遍,一声又一声。 如同蛊惑人心的妖魔,直叫人意乱情迷。 “瑜哥哥…” 苏星澜的话还没说出口,骤然戛然而止,胸前突然一阵凉意袭来。 如今已是初春时分,天气还未完全转暖。 寝衣蓦然被掀开,苏星澜情不自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想到里面只是着了一件薄如蝉翼的贴身肚兜,苏星澜的脸瞬间红成胭脂。 南宫瑜理智全无,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的吻顺着苏星澜的唇一路朝下,或温柔缱绻,或疾风骤雨,在她光洁无瑕的雪颈上印上朵朵红梅。 苏星澜半张着唇,娇喘连连。 如离水的鱼,在拼命汲取最后的一丝氧气。 她脖颈上精致的骨哨,随着雪白的绵软上下起伏,泛着莹润的光芒。 苏星澜虽未经人事,但她出嫁前夜,母亲也曾细细教导过她。 瑜哥哥虽与正常男子不同,但他也有七情六欲。 第114章 她可不得狠狠地咬他吗? 面对心爱之人时,他很难没有欲望,不会动情。 苏星澜很清楚,即将要发生些什么。 “小星星,你真美…” 室内的温度急剧上升,男子下身衣着完好,只是褪下了上衣。 他裸露的后背上有豆大的汗珠沁出,线条紧致又迷人。 女子衣裳半开,酥胸半露,香汗淋漓。 正当要迎来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之时,却有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 “主子,镇国公与镇国公夫人,还有世子爷来了,现下正在前厅等候。” 张护站在望星楼下,急得团团转。 主子天快亮才回府,竟然还一反常态直接住进了郡主的望星楼中。 看来在崖底这段时日,主子和郡主之间,亲密更甚从前啊! 他才没这么蠢,非要打扰二位主子的好事呢! 只是天不遂人愿,国公爷一家人急着要来见郡主。 他也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来叫他家主子。 听到张护的禀告,苏星澜心中一惊,急促喊道。 “瑜哥哥!” 只是这声音媚得都快要掐出水来。 这是她的声音吗?怎得这般黏腻娇媚? 南宫瑜不为所动,仍埋首在苏星澜的颈间轻啃慢吻。 苏星澜有些着急,挺起身子在南宫瑜的肩膀上重重咬了一口。 “嘶~” 满室旖旎尽散,南宫瑜的双眸中总算是恢复到平日的清明。 “你这只小兔子,居然会咬人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撩得人耳尖泛红。 苏星澜有些不好意思,羞红着脸拉好衣衫,坐起身来。 “俗话说,兔子急了会咬人。瑜哥哥刚刚这般,这般…” 这般的兽性大发,她可不得狠狠地咬他吗? 南宫瑜温柔地抚了抚小姑娘的头,嘴角微勾。 “哥哥刚刚如何?” 苏星澜恼羞成怒,气鼓鼓地用力踹了南宫瑜一脚。 “你,你明知故问!” 南宫瑜就坐在床沿,不躲不避,被小丫头踹了一脚反而笑得更是灿烂。 他一把捉住她光着的小脚丫,为她穿上棉袜。 他知道,他的小丫头这是害羞了! 小星星向来脸薄,是想以这样的方式,不动声色地缓解她的尴尬与紧张。 理智回笼,南宫瑜这才意识到刚刚差点发生什么,不禁庆幸张护来得真是时候。 虽说他和她早已心意相通,又已结成夫妻,做这些本就是理所应当。 可他不能,也不愿,就这样草率地、随随便便地要了她。 他的小星星,他揉进骨血的小星星,值得世间最好的一切。 更重要的是,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他的小星星年岁还小,待她长大,仍会不悔和他在一起吗? 见望星楼内良久没有动静,张护只能壮着胆子又喊了一声。 “主子,镇国公一家人来府,急着要见郡主,现下…” “知道了,这就来。” 南宫瑜应了一声,迅速起身披上外袍,又去给他的小丫头穿衣梳头。 自从在崖底,他和他的小星星同榻共眠后,每日晨间原本属于紫云的这些活,尽数被他揽到手中。 这期间紫云一直守在寝房的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满面愁容。 她之前和郡主分开后,便一直随张护藏在一处。 好不容易等到郡主回来,却发现她家郡主和千岁爷的关系似乎不似从前? 昨夜,千岁爷甚至,甚至是歇在了郡主的闺房之中! 郡主和千岁爷不是假成亲的吗? 千岁爷就算对郡主千好万好,可他毕竟是个太监,怎能如此毫不避讳? 这时,寝房的门蓦然被推开,苏星澜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前往前厅。 “郡主!” 紫云冲上去抱住了苏星澜,她昨夜知道郡主回府时,郡主已经睡下了。 是以现在看到完好无损的苏星澜,喜极而泣。 “呜呜呜,郡主,你可算是回来了,紫云差点以为永远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本郡主可是福大命大!瑜哥哥你说是吧?” 苏星澜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莞尔一笑。 “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在哪?快点带我去,想必他们早就等得着急了!” 说完,她就拉着紫云的手往楼下跑。 只是刚刚跨到院中,便迎面撞见闯入花园的苏荣轩。 “哥哥!” 苏星澜招着小手挥了挥,扬起笑脸。 “星澜!哥哥还以为你被哪个奸人给藏起来了呢!” 苏荣轩见到妹妹欣喜万分,但还不忘话里有话的讽刺几句。 他对南宫瑜是心有怨言的,他的妹妹千娇百宠般的长大,哪里受过一分半点的苦楚。 自从和南宫瑜扯上干系,又是遭受埋伏,又是跌落悬崖的。 即使他是他曾经的挚友,他也不能不气。 苏星澜有些不高兴,撅着小嘴咕哝。 “哥哥,你别这么说瑜哥哥,若不是他,星澜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哥哥和爹娘了。” 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危情,苏星澜的眼眶不禁湿润。 苏荣轩见妹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一软。 “行行行,哥哥不说他了。” 嘴上说倒是可以不说,心里怪还是要怪的! 苏星澜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展颜一笑。 “嗯,哥哥最好了。” 苏荣轩睨了南宫瑜一眼,得意又挑衅。 这可是他的亲妹子,可不是别的随便什么阿猫阿狗哥哥就能拐走的! 南宫瑜瞟了一眼苏荣轩,一眼便看穿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不禁心里暗笑。 若不是现下他们来此,恐怕小星星现在已经是他的人了! 就算他是亲哥哥又如何? 两个大男人在一旁明争暗斗,苏星澜对此毫不知情,催促道。 “哥哥,我们快去见爹爹和娘亲吧!星澜想他们了!” 她刚刚走出去两步,又想起来什么,转过身。 “瑜哥哥,你暂时就不要跟着星澜过去了。” “我们的事,星澜会跟爹爹和娘亲解释清楚。” 爹娘若是知道,假成亲到最后却成了假戏真做,一定会大动肝火、极力反对。 他们甚至还可能对瑜哥哥兴师问罪、百般责难。 瑜哥哥他已经够苦了,她不想再次揭开他的伤疤,然后再在那血淋淋的伤口上撒盐。 这些,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第115章 他唯一的手段,便是真心 南宫瑜心中一动,他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小丫头心中所想呢? 他想说,他愿意和她一起面对。 不论刀山火海,不论水深火热,都不能将他和她分开。 他早就已经想过,今日会面临的状况。 无论是低下他骄傲的头也好,又或者是苦苦哀求也罢! 他的小星星,应该得到亲人的理解与祝福,应该活在光明之下。 即使他早已身处黑暗,可他愿以一己血肉之躯,为她筑成阳光明媚的乐土。 苏星澜见南宫瑜一言不发,不说去也不说不去,便使出撒娇的杀手锏。 “瑜哥哥,你就答应星澜吧!你就在花园里等星澜,星澜去去就来。” 南宫瑜对小丫头的撒娇,向来毫无招架之力。 她如此委屈可怜的模样,好像在说若他不依她的,她立马就会哭给他看。 “好,那哥哥答应你就是了。” “那一言为定!” 苏星澜总算是放下心来,拉着苏荣轩跑远了。 星乐府花厅中,紫檀木雕花大椅上,镇国公夫妇翘首以盼。 虽说二人双双跌落悬崖后,他们早就收到苏星澜的飞鸽传书。 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了如指掌。 可没见到活生生的宝贝女儿,终究是担心的。 很快,苏星澜小跑着出现在花厅里。 终于见着“死而复生”的宝贝女儿,母女俩先是抱头痛哭了良久。 镇国公是常年在战场拼杀、几经生死的人,看上去倒是淡定得多。 但只有他内心清楚,当初噩耗传来,他一夜之间白了多少头发。 “娘的宝贝澜儿,你可受苦了!” “如今皇帝已死,天下大乱,再也没人会揪着我们镇国公府不放了。” “澜儿,跟娘回家吧!” 林夫人轻轻拍着苏星澜的后背,拿帕子抹着眼泪。 “娘亲,我,我…” 苏星澜心下为难,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了?澜儿有什么话就说,难道跟爹娘还不好开口吗?” “那娘亲、爹爹还有哥哥,你们得保证,不要生星澜的气,不要迁怒于他人,可以吗?” 闻言,镇国公忍不住皱起了眉,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林夫人只当是小事,不甚在意地点头应是。 “好好好,爹爹、娘亲和兄长向你保证。现在可以说了吧?”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苏星澜突然“扑通”一声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苏荣轩想去扶起妹妹,却被镇国公制止。 “轩儿,在一旁站着,让你妹妹说。” 苏星澜规规矩矩地叩了三个头,咬着唇,艰难开口。 “当初女儿嫁给瑜哥哥本只是权宜之计,可如今女儿长大了,也认清了自己的心。” “女儿和瑜哥哥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女儿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女儿想做瑜哥哥真正的妻子。” 林夫人完全没想到会是如今这番情况,她大惊失色,惊声大叫一声。 “可他是个太监!可他南宫瑜是个太监!你要怎么做他的妻子?!” “澜儿你糊涂啊!” 苏星澜目光灼灼,神情坚定。 “女儿知道,但女儿不在意。只要他是我的瑜哥哥,便够了。” 林夫人无法接受这个打击,情绪濒临崩溃。 “是不是那阉人以什么来要挟你?是不是那阉人耍了什么手段,逼迫你不得不从?” “那阉人向来狡诈阴险,手段令人发指!” 苏星澜的心剧烈抽痛了一下,断然反驳。 “母亲!这样的话请您务必不要再说!” “瑜哥哥他也是您看着长大的,他对女儿如何,您扪心自问,难道真的毫不知情吗?” “若说他真的耍了什么手段,那唯有一样,便是他的真心!” 林夫人知道自己刚刚被气昏了头,有些口不择言。 南宫瑜那孩子也是个苦命人,金尊玉贵的皇子,却被折辱成如今这番不人不鬼的模样。 但就算他对澜儿心比金坚、情深似海,也不能改变他是个太监的事实! “澜儿,母亲刚刚也是一时心急才说了那样的话。”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知道嫁给一个太监意味着什么吗?” 林夫人决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女儿回心转意。 “意味着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做母亲了,你难道不会遗憾吗?” 苏星澜跪在地上,腰绷得笔直,依旧倔强地坚持。 “娘亲,女儿知道这个后果,女儿也想好了,愿意承担这个后果。” “这一生,有瑜哥哥一人足矣!” 沉默良久的镇国公终于忍耐不住,雷霆震怒。 “好一个有他足矣!澜儿,你好糊涂啊!” “姑且不说他南宫瑜是个太监,只看他手上沾染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爹爹也不可能让你嫁给他!” 苏星澜第一次见到父亲发这么大的脾气,在她的印象里,父亲总是温和耐心的。 她的身子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但仍是坚定执着。 “父亲!瑜哥哥在很多人眼中,或许十恶不赦、残忍阴戾。” “但星澜相信,他本性良善,并不是你们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镇国公没想到自己一向乖巧聪慧的女儿,竟也变得这般冥顽不明,勃然大怒。 “轩儿,给我把你妹妹绑回家去!今天她不走也得走!” “父亲!星澜不走!星澜要呆在这里!父亲!” 苏荣轩一直在一旁站着没有吭声,忐忑地为妹妹求情。 “父亲母亲消消气,妹妹这么个倔脾气,就算我硬把她给绑回去了也不是个办法。” “这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如先问问南宫瑜了,再做打算?” 镇国公拂袖。 “也好!我正想要问问那南宫瑜,到底给你妹妹灌了什么迷魂汤!” 林夫人哭着抹着眼泪,心痛不已。 “澜儿,你口口声声都在维护他?可是他的人呢?又在哪里?让你独自一人面对这些。” “母亲,不关他的事,是…” “本座在此,有何疑问来问本座便是!何苦为难本座的内人?” 一道冷漠清冷的声音幽幽飘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南宫瑜一身玄色锦袍、步履轻缓,眼底冷若冰霜,令人不由得生出几分畏惧。 第116章 我这一生所求,唯有一个小星星罢了! 他能想象得到,他的小星星会遇到怎样的暴风骤雨。 他不放心他的小丫头独自一人去面对,是以苏星澜前脚刚走,他后脚便跟了上来,刚刚一直就藏身在花厅外面。 小星星对他的坚定维护,镇国公夫妇对他的责怪愤怒,一一都被他尽收耳中。 苏星澜心乱如麻,手足无措。 瑜哥哥怎么来了! 她不愿看到自己最爱的瑜哥哥和家人,因为自己而互相伤害。 更不愿瑜哥哥听到那些剜心刺骨般的话语。 “瑜哥哥…” 南宫瑜目不斜视,径自走到苏星澜身边,强行将跪在地上的小人儿拦腰抱起。 他一根手指轻轻压住苏星澜的唇,温柔启唇,让人莫名地心安。 “嘘…小星星放心,一切都有哥哥呢!” 苏星澜抬头望着他,只觉得他眼角微微发红,似乎沾染了少许泪渍。 苏星澜正欲出声发问,后颈突然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敲击。 她眼前蓦然一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送郡主回房,好生伺候。” 南宫瑜下令,几个丫鬟过来将苏星澜小心翼翼地搀走。 “澜儿!你怎么了?” 林夫人冲过来,想要抢走自己的女儿。 见二人举止如此亲密,她刚刚倒也没觉得有多不可思议。 毕竟两个孩子的渊源之深,她比谁都清楚。 可现下的情况,她却是一点也看不明白了。 张护不动声色地拦住林夫人,客客气气地行了一礼。 “国公夫人莫急,主子只是点了郡主的睡穴,想必主子是有什么话想单独和您还有国公爷说。” 一旁的镇国公倒是一脸镇定、神色如常。 “千岁爷刚刚在门外已经偷听了半刻钟,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南宫瑜不怒反笑,悠悠出声。 “呵呵呵,在国公爷眼中,本座不就是一个滥杀无辜的奸人吗?” 张护诧异,原来镇国公早就知道他家主子一直在门外偷听吗? 敢如此光明正大地辱骂他家主子,这天下除了镇国公可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他悄悄抬眼看了一眼南宫瑜的神色,倒是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样。 张护和众丫鬟小厮相继退下,花厅里只留下镇国公夫妇、苏荣轩以及南宫瑜四人。 镇国公依旧毫不退让,步步紧逼。 “千岁爷知道就好。” “千岁爷难道觉得,像你这样的一个恶人,也配得到我家澜儿的喜欢?” 南宫瑜的手一点一点地攥紧,缓缓闭起双眸。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想要平复内心深处汹涌澎湃的情绪。 好半晌,他才喃喃自语。 “配又如何?不配又如何?这辈子,我都不会放手。” 只要他的小星星不悔,他便不会放手。 在场令众人瞠目结舌的一幕陡然发生,南宫瑜“咚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 他朝着镇国公夫妇郑重又严肃地磕了一个响头。 “我这一生所求,唯有一个小星星罢了!” “恳请岳父岳母成全,小婿甘愿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镇国公神色稍稍有所缓和,有些于心不忍。 南宫瑜曾经也是一个那么温和有礼的少年郎,若不是突遭变故,如今和澜儿定然是御赐的姻缘。 只可惜,造化弄人啊! “你所言非虚?当真是任何代价都可吗?”镇国公的声音温和了不少。 南宫瑜目光坚定,说出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千真万确,绝不反悔!” 镇国公心绪复杂,缓缓走到南宫瑜身前。 他骤然跪在南宫瑜面前,拱手作揖行了一个君臣之礼。 “如今大胤江山风雨飘摇,赵氏子孙寥寥无几、下落不明。” “老臣斗胆恳请三皇子,以天下万民为重。寻得小世子,扶持幼帝,匡扶大胤!” 闻言,南宫瑜冷笑一声。 三皇子? 他如今这般面目全非,哪里还有颜面能自称一声三皇子! 哪里还有颜面去见他地下的父皇和母妃! 南宫瑜完全没有想到,镇国公会以天下相托,作为成全他和小星星的条件。 他缓缓起身,扶起面前的镇国公。 “将大胤江山托付给本座这样一个残害忠良、大奸大恶的阉人,岳父不觉得可笑至极吗?” 镇国公目光灼灼地望着眼前的南宫瑜,轻声回答。 “老臣自是相信三皇子的能力与手段,若是用在正道上,必可振兴大胤,恢复先帝在世时的盛世繁华!” 镇国公心里跟明镜似的,如今朝堂局势皆定。 不出意外,南宫瑜定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若是他想自立为帝,也无人能够与之抗衡一二。 可他这些年的手段暴戾血腥、令人发指,镇国公不认为如今的南宫瑜还能做好大胤的皇帝。 更何况,他如今已是残缺之身,大胤不可无后! 南宫瑜话锋陡然一变,冷声质问。 “所以,为了大胤,镇国公竟然连自己的女儿也可以拿来做交换的筹码吗?” 为了大胤,竟然要将自己的亲身女儿交给他这样一个无恶不作的阉人吗? 若是今日站在这里的这个人不是他南宫瑜,而是其他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呢? 南宫瑜的心一瞬间沉入湖底,既为他的小丫头感到深深委屈,又涌起无穷无尽的愤怒。 林夫人震惊不已,扑上前去摇了摇镇国公的衣袖。 她的泪水不停地往下淌,情绪有些失控。 “我不同意,我可怜的澜儿啊!我不同意…” 镇国公给了苏荣轩一个眼神。 “轩儿,先把你娘扶下去,为父一会儿会跟她解释清楚。” “是,父亲。” 母子俩先后退下,花厅中只剩下神色复杂的镇国公和满面怒色的南宫瑜。 镇国公见到这样的南宫瑜,心里欣慰不少。 看来他的女儿所言不虚,不管南宫瑜行事作风如何,至少他是真心把澜儿放在了心里。 “老臣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恳请三皇子信守承诺,善待澜儿。” 镇国公神色复杂,复又拱手行了一礼。 “本座什么时候答应国公爷,扶幼帝、兴大胤的要求了?” 南宫瑜漠然反问,眸中的情绪纷乱复杂,令人琢磨不透。 第117章 那小婿便谢过岳父大人成全了! 南宫瑜曾经确实是想要天下大乱,让赵元泽遗臭万年。 可如今昏君惨死、妖后已疯,父皇崩逝的原因也大白于天下,赵元泽母子已被彻底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他的目的已然达成,他便再无祸乱天下的打算了。 但若说,要他治国治民,振兴大胤。 时过境迁,他早就失去了年少时的那颗拳拳初心与雄心抱负。 国家的盛与衰,百姓的福与灾,与他又有何相干! 镇国公深深望着南宫瑜,沉声道。 “老臣相信三皇子。” 相信他为了澜儿,愿意去做这些。 相信他骨子里淌着的,终究也是赵氏的血! “呵呵呵,岳父大人就不怕本座先假意答应你,待占了你宝贝女儿的身子后再祸乱朝纲吗?呵呵!” 南宫瑜脸上浮起一抹淡笑,说出的话真伪难辨。 “你敢!” 镇国公气急,怒吼一声。 南宫瑜却像没有看见没有听见一样,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怎得不敢?还是岳父以为,太监就不能行鱼水之欢了?所以才敢放心将小星星嫁给我为妻呢?” “您可别忘了,太监的花样可多着呢!” 镇国公深吸一口气,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既然澜儿与你两情相悦,你们也已经结成夫妻,老臣今天既然同意你们的事,日后便不会反悔。” “望三皇子信守承诺,扶幼帝、兴大胤。若是食言…” “那又如何?”南宫瑜不甚在意地冷冷问道。 镇国公目视远方,神情坚定认真,说出的话有如千斤重。 “若是食言,老臣定会自戕于澜儿眼前!” 南宫瑜脸上的表情僵在那,心猛地抽动了一瞬。 不用过多的言语,他已完全能够明白镇国公在筹谋些什么。 这个老狐狸! 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他和小星星之间,定然再无可能! 如今这世上能够掣肘他的,唯有他的小星星一人而已! 南宫瑜拱手作了个揖,谦和一笑,与刚刚阴戾冷血的模样判若两人。 “那小婿便谢过岳父大人成全了。” …… 苏星澜醒来时已是午膳的时候了,她迷迷糊糊一睁开眼,便看到坐在她身侧正在看书的南宫瑜。 她猛然惊醒,从榻上坐起身来。 “瑜哥哥?你还好吗?爹爹和娘亲呢?” 南宫瑜放下手中的书,轻轻握住苏星澜的小手。 “岳父岳母和兄长都在偏房歇息呢,就等小星星醒了一起去用午膳呢!” 苏星澜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震惊不已。 “啊?你是说我们大家一起去用午膳吗?爹爹和娘亲不生气了?” 南宫瑜看着眼前呆萌的小丫头,心里一软,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 “怎么?连哥哥的话也不相信了?” 苏星澜看着南宫瑜言之凿凿的神情,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来。 “哥哥跟爹爹和娘亲说了些什么啊?他们真的不生星澜的气了吗?也不要抓星澜回去了吗?” 南宫瑜转身从梳妆台上拿了一把月牙白的象牙梳子,为他的小丫头梳起了发。 “自然是跟岳父岳母表真心,向他们保证,一生一世都会对小星星好呗!” 苏星澜困惑地皱了皱眉,小嘴也嘟起来,懊恼地抱怨。 “就这么简单吗?我刚刚怎么就睡着了呀?” 南宫瑜拿起一朵浅绯色的金丝簪花,插在苏星澜梳好的发髻上。 “许是小星星累了就睡着了,等下用膳时,小星星也可以亲口问问岳父岳母。” “嗯!” 苏星澜点点头,立马就要从床榻上往下跳。 “哎呀!” 苏星澜只觉得自己的腿好像变成了两根石柱子,完全不听她的使唤。 她一个重心不稳往地上跌去。 南宫瑜眼疾手快地将苏星澜捞到怀中,心疼地柔声责怪。 “小星星膝盖上的伤,哥哥刚刚已经给你上过药了。虽说没有伤到骨头,但皮肉之痛在所难免。” “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小星星可不许再逞强了,更不许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在地上跪那么久。” 苏星澜没有搭言,有些不服气。 她哪里是逞强啊?她这不是希望爹爹和娘亲能够接受他吗? 哼!不仅不夸她,还要训她! 南宫瑜装作没有注意到小姑娘的小情绪,故意逗她。 “若是再有下次,哥哥可是要惩罚你的。” 苏星澜更气了,把头扭到一边不再看他,轻叱一声。 “哼!” 南宫瑜望着眼前俏皮可爱的小丫头,只觉得再坚硬的东西都能融化,心里柔软得像棉花一样。 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憋住笑,强迫自己冷着嗓子、板着脸。 “既然小星星不知悔改,那今天就得罚上一罚。” 苏星澜气鼓鼓地在生闷气,连头也没回一下。 哼! 罚就罚!谁怕谁! “哈哈哈!咯咯咯!哈哈哈!” 瑜哥哥这个大混蛋! 他怎么能挠她的痒痒肉呢? “咯咯咯,哈哈哈!瑜…哈哈…我错…哈哈哈错了…” 可怜的苏星澜被南宫瑜紧紧抱在怀中,逃也逃不掉,飞也飞不走。 她笑得全身都在抖,小脸儿也红扑扑的美极了。 南宫瑜这才大发慈悲住了手,他微微低头在苏星澜的前额上印下虔诚一吻。 “小骗子,可要说话算话哦!” 只要一想到,她会为他受伤,为他受苦,他就要发疯。 “好。” 两人相互凝视,屋内暧昧异常。 紫云一直守在寝房外,完全搞不懂里面两位主子在玩些什么。 今日上午发生的种种,她已经清楚明了。 林夫人特意把她叫过去,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叮嘱她务必要好生照顾郡主。 她虽然不能完全理解郡主的选择,但既然这是郡主期待的,那她就祝福她。 这时,寝房的门从里打开,南宫瑜竖抱着苏星澜从里面款款走出。 “瑜哥哥,你还是放我下来吧!紫云,过来扶我。” 紫云抬眼看了一下,见千岁爷根本没有把郡主放下来的意思,遂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并未动身。 “瑜哥哥!我自己可以走的!放我下来!”苏星澜仍不死心地坚持嚷嚷。 第118章 此生不负! 她才不要这个样子去前厅吃饭呢! 爹爹和娘亲可都在呢!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这也太难为情了吧! 虽说膝盖确实是很疼,但是也还没到不能行走的程度,她慢点走还是可以的。 “小星星刚刚才答应哥哥的,不许逞强,不然可是要被罚的呢!” “可,可…” 小丫头在别扭些什么,南宫瑜怎会不知。 “无妨,岳父岳母与兄长迟早会习惯的,哈哈哈!” 南宫瑜不由分说地大步往外走,怀中的小人儿羞得埋头缩进他的臂弯里,只能勉强看见露出的半个发髻。 没过一会,南宫瑜柔声轻唤。 “小星星,我们到了。” 苏星澜跟个小兔子似的,一瞬间就从南宫瑜怀里跳到了地上。 饭厅里,镇国公夫妇以及苏荣轩坐在黑漆彭牙四方桌前。 见南宫瑜抱着苏星澜过来,林夫人着急地迎了出来。 “澜儿,让娘瞧瞧,腿伤得严重吗?” 苏星澜一瞬间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本以为面临的将会是父亲的怒火与责怪,母亲的失望与泪水。 却独独没想到… “娘亲…星澜…是星澜不孝…” 林夫人掩住心中苦涩,强颜欢笑。 事情的前因后果,镇国公已经跟她解释清楚了。 她也是出身世家的忠良之后,她也盼望着有朝一日大胤能够再现昔日辉煌。 虽然她的傻女儿口口声声说不在乎南宫瑜是个太监,坚持要和他在一起。 可作为一个母亲,她怎么能不心痛呢? “澜儿,莫要再多说了。娘亲只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其它的都不重要。” 南宫瑜望着苏星澜,目光坚定。 “瑜在此向岳父岳母保证,定穷极一生让小星星幸福快乐,此生不负!” 一直沉默不语的苏荣轩走上前,举起手中的剑。 “记住你今日所言,若他日你食言,可别怪我带走我妹妹!” 随后众人围坐在桌边用膳,表面看,整顿饭吃得也算是和睦融融。 …… 京都的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是四处搜查的士兵。 临街商铺无一例外都门窗紧闭,街上空无一人。 从一寻常小院里走出来一个年轻男子,头上带着大大的灰色帷帽,将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沈清辰伸手将帽檐拉得更低了一些,左顾右盼了一刹那,又迅速低下头。 九千岁回朝后短短半月,局势很快便发生逆转。 乱臣贼子张彪已被九千岁麾下的大将斩杀于马上。 他的父亲勇毅侯及兄长,因为与张彪和谋造反,如今也已锒铛入狱。 至于他的长姐沈曼柔,据说在兵荒马乱时被流民掳走,从此不知所踪。 如今,整个沈家便只剩下他和阿娘两个人。 所幸他还有这样一处不为人知的隐蔽小屋,正好作为二王妃母子还有他与阿娘的藏身之处。 沈清辰避开附近巡视的士兵,运用轻功,很快便消失在街头。 他先前就得到消息,他的嘉宁姐姐没有死,他的嘉宁姐姐又回来了! 他欣喜激动,渴望去见她,可又不敢去见她。 他的嘉宁姐姐在那大魔头身边,想必也是过得谨小慎微、小心翼翼的吧? 如今他的身份是侥幸逃出的乱臣贼子,若是贸然寻她,恐会给她带去麻烦。 可现在形势危机,外界风声鹤唳。 沈清辰实在是不知,自己又能藏到几时? 沈清辰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锦绣坊,这里不仅是京都最大的成衣制作与售卖处,也是皇家钦定的制衣局。 锦绣坊的一楼和二楼摆放着不少价值不菲的衣裙,这两层开放给寻常官宦家的小姐和夫人。 沈清辰也只是听阿娘艳羡地说过几次,阿娘并不受宠,根本没有机会穿上这里的衣裙。 这种非常时机,京都所有的店铺都大门紧闭,谢绝迎客。 唯有锦绣坊的掌柜携众人尽数候在门外,似乎是在迎接什么贵客。 …… 空无一人的路上,几个小厮抬着一顶红木软轿,行色匆匆。 “锦绣坊快到了吗?” 苏星澜掀开轿帘,朝街上望去。 她前些日子收留了几个幼儿,皆是在战乱时失去双亲的孩子。 这段时日,瑜哥哥忙着剿灭叛贼,支援边境,整顿朝纲,忙得脚不沾地。 她昨日随意提了一口,说想出门给那几个可怜的孩子挑几身衣物,顺便也给自己买点漂亮衣服。 瑜哥哥本是要陪她一同来锦绣坊的,但苏星澜看他实在辛苦,强烈拒绝了他。 南宫瑜实在是拗不过她,只得作罢,默默给她安排好一切出行事宜。 “郡主,前面路口拐个弯就到了呢!”紫云朝外看了一眼。 路上巡逻的士兵拦住这顶可疑的轿子,大声呵斥。 “什么人出来乱走乱晃?全城宵禁不知道吗?” 抬轿的小厮不紧不慢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声音洪亮。 “大胆!嘉宁郡主在此!胆敢无礼!” 士兵吓得腿脚一软,瞬间就跪在了地上。 “小的有眼无珠,不知郡主在此,罪该万死!” 大胤谁人不知,九千岁娶了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据说九千岁对那小郡主千依百顺、如珍视宝。 归兮崖上,千岁爷和那小郡主双双落崖那一场劫难,也被坊间传得是沸沸扬扬。 百姓皆叹,那冷血无情的九千岁是为了救那小郡主才不幸落崖。 不然,凭着他的盖世武功,又怎会如此? 若是得罪了千岁爷心尖尖上的人儿,后果可想而知。 “无妨,不知者无罪。”软轿里传出一道甜糯清脆的声音。 跪在地上的士兵庆幸不已,连连磕头、千恩万谢。 苏星澜催着小厮加快步伐,她想尽快去往锦绣坊。 没过一会儿,软轿便停在了锦绣坊大门前,苏星澜从轿子上跳下。 锦绣坊的掌柜是一个大胡子的中年大叔,他谄媚地笑了笑,拱手行礼。 “参见郡主!” 苏星澜淡笑,不甚在意。 “无需多礼。” “郡主请随小的过来,小的已经按照千岁爷的吩咐安排好了。” “嗯,有劳掌柜了。” 苏星澜跟着掌柜越过一楼和二楼,径自上了三楼。 第119章 嘉宁姐姐,是我 锦绣阁三楼里,衣衫罗裙的数量远远不如一二楼多,但却件件都是珍品,随便一件都是价值连城之物。 苏星澜从小也是用过不少御赐之物的,是以一看便知。 只是平时,她们这些世家小姐也只够格在一二楼挑选衣物。 三楼的衣物是皇家特供,并不对外开放。 掌柜看出了苏星澜的疑虑,低声说了一句。 “郡主,千岁爷说了,三楼的衣衫都任您挑选。” “随便什么都可以吗?”苏星澜挑挑眉,颇有些诧异。 掌柜低着头。 “回郡主的话,千岁爷是这么吩咐的。” “郡主,千岁爷还命小的在旁边茶室准备了您爱吃的点心。若是郡主累了,可以移驾茶室歇息。” 见掌柜言之凿凿的样子,苏星澜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瑜哥哥他这也隐藏得太深了吧? 难怪她房中的衣橱里,有那么多美轮美奂的衣服呢! 原来都是出自这里! 之前她就发现,那些衣物并非市面上能够轻易买到的凡品。 但她只以为是皇家御赐,并未多想。 “那就多谢掌柜了,你先退下吧!” “是,郡主。有什么需要,您随时叫小的。” 掌柜退下后,苏星澜拉着紫云挑选起衣服来。 “紫云,你说是这件粉色的裙子漂亮,还是这件紫色的漂亮?” 苏星澜拿着两件衣服在身上比划。 “郡主天生丽质,不管穿哪一件都很好看呢!” “就你嘴甜!” “只是郡主,紫云觉得这儿的衣服太过华贵了一些。郡主穿着当然是没有任何问题,但却不适合郡主收留的那些孩子。” 苏星澜点头表示赞同。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些孩子尚且年幼,不明事理。一旦脱离穷困潦倒的苦日子,不劳而获却能大富大贵,恐怕富贵迷人眼,对那些孩子是百害而无一利!” “等晚一些,你替我去别家店买一些简单舒适的衣服给那些孩子吧!” “你也挑挑看,看中了可以带走。” 苏星澜对紫云一向大方,吃食用度上从不亏待于她。 “谢谢郡主,那紫云就去一楼挑选了。” 锦绣坊的衣裙实在太多,两人只得分头行动。 是以,此时的锦绣坊三楼,只剩下苏星澜一个人。 苏星澜决定从外到内,仔仔细细地挑选一番。 突然,一个人影飞速闪过。 苏星澜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便被死死捂住了嘴巴。 “嘉宁姐姐,是我,沈清辰。”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星澜这才回过神来,松了一口气。 见嘉宁姐姐放松下来,沈清辰这才放下捂住她的手。 “嘉宁姐姐…” 望着眼前“死而复生”的嘉宁姐姐,沈清辰本有无数的话想要跟她诉说。 可当他真的站在她面前,却不知从何说起。 “清辰,你怎么在这?” 苏星澜有意压低声音,将沈清辰拉至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如今天下倾覆,朝堂局势大变。 沈家因为参与谋反,阖府上下已被大理寺收押。 唯余沈清辰母子下落不明,不知所踪。 虽说沈清辰并未参与谋反叛乱,可这毕竟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他也难逃连坐之灾。 苏星澜先前曾多次派人去打听沈清辰的下落,却都一无所获。 “嘉宁姐姐,此事说来话长。今日清辰贸然来此,实在是有要事相求。” 眼前的少年,还是记忆中相同的那张娃娃脸。 但却少了先前的那股孩子气,成熟稳重得多。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苏星澜带着沈清辰进了三楼的茶室,然后锁好门。 “清辰,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若是在外面被别人撞见可就麻烦了!虽说这里都是瑜哥哥的人,但保不准有人口风不严,泄露了你的行踪。” 虽说现下朝中大小事务,一切都由瑜哥哥做主。 可这毕竟是株连九族的滔天大罪,就算是有心包庇,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之事。 茶室的梅花式填漆小几上摆着几碟精致的糕点,沈清辰一进来便看到了,那些点心无一例外都是嘉宁姐姐最爱的。 他脸上浮起一抹淡笑,不知是高兴还是苦涩。 “嘉宁姐姐,你过得幸福吗?” “他…对你好吗?” 坊间传言,九千岁对他的小妻子宠爱到了骨子里。 千依百顺的宠着不说,生死之际甚至是能够为她跳崖。 对此传闻,沈清辰本是将信将疑。 可他嘉宁姐姐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他能清晰真实地感受到,嘉宁姐姐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幸福不似作伪。 他,应是爱极了她了吧!? 可他还是想要亲口问问他的嘉宁姐姐,问问她是否真的幸福喜乐? 听到沈清辰提起瑜哥哥,苏星澜的眸中星光璀璨,她莞尔一笑。 “嗯,我很幸福。清辰,你也会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沈清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苏星澜。 他,还会有幸福的那一天吗? 苏星澜望着眼前沉默不语的少年,只觉得如今自己已经完全读不懂他。 不知为何,总感觉他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清辰,你不是说有话要对我说的?” 沈清辰点点头。 提起正事,他总算是从那股忧伤中抽离出来,神情变得严肃又认真。 “嘉宁姐姐,当初戎狄扰境,张彪图谋帝位,致使天下大乱。” “幸得九千岁驱外敌,振朝纲,大胤才能有如今的安稳与宁静,他的功劳天下人都看在眼里。” “只是,如今赵氏子孙凋零,九千岁公告天下寻找小世子,愿扶其登基。此事可是当真?” 苏星澜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只是肯定地回答道。 “自然当真!” 苏星澜一直关注前朝局势,更何况南宫瑜也并未瞒她。 她知道,瑜哥哥确实是下令在全国搜寻小世子,表明自己愿意助其登基。 “嘉宁姐姐,你就这么相信他吗?” “难道他九千岁不是想以皇位为诱饵,待诱得小世子后斩草除根,然后自己去做这大胤的皇帝吗?” 苏星澜一瞬不瞬紧紧注视着沈清辰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肯定地回答。 “对,我相信他!” 第120章 瑜哥哥,你想做皇帝吗? “若是瑜哥哥真想做皇帝,又何须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呢?” 苏星澜心里苦涩连连,她咬着唇,复又艰难开口。 “更何况,那小世子也是瑜哥哥血浓于水的亲人,瑜哥哥他何至于此啊!” 沈清辰低垂着眸子,丝毫不为所动。 嘉宁姐姐天真善良,自是不知世间险恶、人心狡诈多变。 “就如同嘉宁姐姐所说,九千岁也是赵氏后人,怎知他没有做皇帝的野心呢?” 以九千岁那暴戾阴冷的性子,沈清辰实在是不敢想象。 若是他做了皇帝,大胤会何去何从? 苏星澜有些恼了,转过身背对着沈清辰,不再看他。 怎么一段时间不见,这小屁孩变得这么的冥顽不灵了啊? “清辰,你既然不信我,今日又为何要来见我呢?” 沈清辰的语气瞬间软和下来,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 “嘉宁姐姐,你莫要生我的气了。清辰怎么可能不信你呢?清辰只是…” 他只是不信他九千岁罢了! “既然姐姐这么肯定,那清辰自然会相信姐姐。” 苏星澜这才露出一个浅笑,转身看向他。 “还有,你如此关心小世子,难道你知道小世子的行踪吗?” 沈清辰犹豫了一瞬,郑重其事地开口。 “是,当初机缘巧合之下,我偶然救了逃亡在外的小世子和王妃,便将二人藏了起来。” “如今朝堂局势皆变,司礼监耳目又遍布天下,小世子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不得已之下,清辰只能来找姐姐。” 如今这世间,他可以相信的人唯有嘉宁姐姐一人而已。 更何况,他坚信,嘉宁姐姐一定不会对小世子的安危置之不理。 “什么!?” 苏星澜震惊不已,惊呼一声。 她思虑片刻,顿时了然于心,复又问道。 “所以?想要姐姐怎么帮你?” 若是要她瞒着瑜哥哥帮助小世子潜逃,她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更何况,瑜哥哥是真心想要寻得他的小侄子,助其登基。 虽然瑜哥哥从未说过,但她了解他,知晓他冷漠的外表下藏着的那颗温软的心。 沈清辰露出一个苦笑,他很清楚,嘉宁姐姐势必不会做出背叛九千岁的事情。 “姐姐既然说了,九千岁是真心想要扶持小世子登基,那清辰便把小世子托付给姐姐。” “嗯,姐姐定然不负所托。”苏星澜信誓旦旦保证。 “那今晚酉时,清辰会亲自护送小世子到姐姐府中。” “好。” …… 一直到午膳时分,苏星澜才挑好中意的衣裙,准备打道回府。 掌柜殷勤地将苏星澜送到锦绣坊外,这才发现外面已经密密麻麻站了数十个人。 八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抬着一顶奢华的步辇候在门外,有一人正慵懒地卧于步辇之上。 不是那九千岁,又是何人? 南宫瑜穿着一身绣金线祥云的玄色蟒袍,懒洋洋地斜倚在一张雪白的狐狸毛软垫上。 他双眸微眯,似妖孽般危险重重。 “参见千岁爷!”掌柜和小厮跪了一地。 苏星澜一眼便看见位于步辇之上的南宫瑜,惊喜地高呼一声。 “瑜哥哥!你怎么来啦?” 下一刻,南宫瑜便从高高的八抬大轿上凌空而起。 众人只能看见衣袍飘逸,瞬息之间,他便落在了苏星澜身前。 “哥哥来接小星星回府。” 这声音如春风细语,温柔而多情。 跪在地上的众人将头深深埋进地上,哪里敢抬头多看一眼。 莫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不是? 若是一不小心看见了不该看的,怕是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瑜哥哥是刚刚才下朝吗?” 除了在宫中,苏星澜很少见到瑜哥哥穿蟒袍的模样。 “嗯,下朝后哥哥听说小星星还未回府,就直接过来接你了。小星星可有挑到中意的衣服吗?” “嗯!星澜都很喜欢!” 南宫瑜轻轻抚了抚她的头,眸中是化不开的温柔。 刚刚掌柜带着小厮抬出来十多个大大小小的箱子,如此可见,小丫头是真的喜欢。 那就好,他的小丫头欣喜就好。 苏星澜出来逛了半日,现下实在是有些乏了,两人并未停留太久。 两人堪堪回府,苏星澜摒退众人,将南宫瑜神神秘秘地拉到一旁。 “瑜哥哥,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问你。” 南宫瑜很少见到小丫头如此神情严肃的模样,心中暗自好笑。 “哦?小星星请讲。哥哥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星澜深吸一口气,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瑜哥哥,你想做皇帝吗?”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放做平时,苏星澜是万万不会乱说的。 只是今日,她顾不得那些,只想问个清楚明白。 既然瑜哥哥承诺要扶持小世子登基,那他就定然不会食言。 可瑜哥哥就真的从未想过要做皇帝吗? 毕竟,他的瑜哥哥也是千真万确的皇室正统,是先帝曾经最为器重与喜爱的皇子。 若非突遭变故,或许如今坐在皇位之上的人,本就是他! 南宫瑜有那么一瞬间的沉默。 良久,他才浅笑着叹了一口气。 “年少时,哥哥确实是憧憬过,自己能做一个像父皇那样造福天下万民的明君。” “可后来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哥哥早就已经失去了那颗为国为民的初心。” “如今的哥哥唯有一个心愿,那便是待大胤安定之后,和我的小星星隐姓埋名、远走高飞、游于山水之间。” 她的小丫头性子散漫不羁爱自由,自小便爱游山玩水、嬉戏人间。 他只希望,能尽自己所能,给他的小星星最好的,以弥补他对她的亏欠。 苏星澜嘟着小嘴,满脸都写着不乐意、不开心。 “瑜哥哥,你口口声声说不愿为国为民,可你明明一直在做为国为民之事。” “若不是你,赵氏江山必定早就已经毁于一旦了!” 别人不懂他、误会他、辱骂他也就罢了! 可为什么就连他自己也要冤枉自己呢? 明明瑜哥哥心里有国又有民,却总是要口是心非,非得扮演成这样一副大奸臣的样子! 第121章 韩太后的大礼 看见眼前的小丫头正一脸气鼓鼓地坚定维护自己,南宫瑜心里软成了一摊水。 “哥哥只是想不负父皇,免得将来黄泉下相见,无颜面对父皇罢了!” “只是如今,小世子不知所踪,现下当务之急便是要尽快找到小世子,以免夜长梦多。” 苏星澜的眼睛眨了又眨,俏皮地吐了吐舌。 “瑜哥哥,小世子马上就能回家了哦…” 苏星澜将下午发生的事情,都尽数告诉了南宫瑜。 本以为瑜哥哥会因为找到小世子而高兴,却没成想他全程冷着个脸。 “以后不要再见他了。” 南宫瑜轻启薄唇,神色淡淡。 “啊?” 苏星澜一头雾水,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星星,相信哥哥,他的心思不单纯。” 南宫瑜放轻了声音,柔声细哄。 苏星澜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 他?沈清辰? 南宫瑜揽过小丫头的腰身,望进她晶莹剔透的眸中。 蓦然被他这样盯住,苏星澜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脸“嗖”的一下就红了。 这…她怎么就这么的没用啊! 瑜哥哥这张脸生得这么妖孽,又近在咫尺,她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 苏星澜胡乱地点了点头。 “嗯!” 不对呀?重点是沈清辰吗? 难道重点不应该是小世子的下落吗? 南宫瑜似乎是很满意小丫头的答案,他的笑意更盛了,像要摄人心魄的妖精。 …… 大胤朝二百三十五年,年仅三岁的赵康安登基,尊南宫瑜为仲父,赐天子仪仗,全权摄政。 从此,为期半年的张氏乱政被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大胤开启了新的篇章。 寿安宫内,太后韩氏一身绣金线孔雀羽凤袍,端坐在金碧辉煌的凤座之上。 更显得她风姿卓越、仪态万千。 之前带着幼子颠沛流离之时的窘迫与不堪,哪里还见半分? “沈小侯爷,哀家今日召你前来,是替大胤有一事相求。” 韩太后口中的沈小侯爷,便是救太后母子于水火的沈清辰。 勇毅侯阖府上下除了沈清辰母子,皆因谋逆大罪被问罪砍头。 而沈清辰因为救驾有功,不仅免罪,更是名正言顺袭了勇毅侯的爵位。 沈清辰上前跪下,扣手行了一个大礼。 “太后娘娘严重了,能为大胤出力,是微臣的福分。” 韩太后对其很是满意,悠悠道。 “那哀家便不客气了!哀家会让皇儿下旨,将你派去东境沿海,望你能立下不世之功,荣耀而归!” 沈清辰依旧是低垂着眸子,沉声回答。 “是,谨遵太后懿旨。” 韩太后一脸淡笑,意味深长地看着温顺跪在不远处的沈清辰。 “你就不问问哀家,为何要做如此安排吗?” 沈清辰低眉顺眼,拱手应是。 “既然是太后的旨意,微臣遵守则是,不敢置喙。” 韩太后心情大好,嘹亮的笑声响彻整个大殿。 “哈哈哈,哀家就是欣赏你这忠心耿耿的样子!” “若是你父兄能有你一半的气概,也不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沈清辰心里并未有一丝波澜,只是淡淡出声。 “父亲和兄长皆是自作孽,不可活!理应如此!” 韩太后拧着眉,从凤座上款款走下,扶起沈清辰,言辞恳切。 “哀家派你去战场,是希望你能建功立业、积累人脉、收买人心。” “待你羽翼丰满,一朝回朝,才能与南宫瑜抗衡一二!” “那南宫瑜大权在握、一手遮天,哀家每时每刻都在担惊受怕、寝食难安,生怕他哪天便会取了我母子二人的性命。” “至于为什么选择东境沿海,只因中原兵权皆掌握在南宫瑜手中,那些士兵将领更是对他死心塌地。” “而东镜沿海恰恰是他薄弱之处,仅有如此,你才能闯下自己的一片天!” “在这满朝文武中,哀家唯一能信的只有你一人而已。” 沈清辰复又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微臣必当不负太后所望。” 他已经失去了生命中最甜的糖。 既然如此,那他还不如保家卫国、建功立业。 或许将来有一天,当他再有机会遇到那抹馨甜时,他就能伸手牢牢抓住了。 …… 半月后,沈清辰被封为镇海大将军,被派往东境沿海镇守。 对于太后娘娘的请求,南宫瑜自然是欣然同意。 他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了,将他打发得越远才越好呢! 以往每日早朝下后,南宫瑜都健步如飞地出宫,迫不及待要去见他的小丫头。 今日却一反常态,往禁宫深处而去。 太后昨日派人传信给他,请他今日早朝后,务必要去寿安宫一趟。 说是特意准备了茶宴,以感谢他对她们孤儿寡母的照拂之情。 南宫瑜本是想推掉不去的,毕竟他做这些只是为了自己而已,并不是为了太后母子。 可小丫头却窝在他的怀里,拱了又拱,拱得他心尖儿都在发颤。 “瑜哥哥,太后娘娘的面子你还是得给一给吧?” “再说了,小皇帝那么可爱,上次宫宴还拉着我的袖子喊我姐姐呢!” “瑜哥哥,你就看在小皇帝的面子上,你就去嘛!” 想起昨夜怀中的温软小人儿,南宫瑜情不自禁温柔一笑。 路过的宫女与太监哪里见过这般柔情似水的千岁爷,一个个都暗暗啧啧称奇。 一刻钟后,一顶镶着金蟒的豪华步辇停在了寿安宫门前。 太监宫女们跟了一路,浩浩荡荡。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帝王出行的仪仗呢! 八个小太监弯腰伏地,将轿辇缓缓放下,南宫瑜这才懒洋洋地从那张白狐狸皮上起身。 韩太后崇尚节俭,行事低调。 这寿安宫倒是并无多少变化,还是维持着先太后在时的那番景象。 南宫瑜径自走进寿安宫大殿,里面空无一人,连伺候的宫人都未见一个。 大殿内落地的帐幔掩得严严实实,琉璃屏画宫灯烛火生辉,再加上红纱遮掩,更加地看不真切。 南宫瑜嘴角微勾,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呵呵呵!看来今日韩太后要送给他一个大礼呢! 第122章 花前月下美人计 “太后娘娘,臣到了。” 殿内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南宫瑜推开层层叠叠的曳地红纱,继续往深处走了几步。 一阵异香扑鼻,他脚步微顿。 “太后娘娘?” “千岁爷,请进。” 一女子黏腻的声音从寿安宫深处传来,南宫瑜厌恶地一甩长袖,大步朝里走去。 呵呵呵!有意思! 韩太后竟然邀请他去寝殿内室,这可当真是有趣得很呢! 太后寝殿的正中央摆着一张龙凤呈祥紫檀大床,红色的纱帐半遮半掩,隐约能够看到床榻上有一个女子侧卧其上。 南宫瑜站在离床榻十步之遥处停下,讥讽一笑。 “娘娘这是何意?” 韩太后卧在床榻上未动,只是笑得令人心惊。 “哀家请千岁爷来此,自是有要事相告。” 南宫瑜有些不耐,冷冷出声。 “何事?” 韩太后觉察到他的情绪,似乎也不恼,悠悠然继续。 “此事与先皇时期盛宠一时的宸妃娘娘有关,不知千岁爷是否有兴趣一听呢?” 南宫瑜屏住呼吸,浑身上下都绷得紧紧的,好似被冻住了一般。 好半晌,都没有得到南宫瑜的回应。 韩太后笑得妖娆又魅惑,可南宫瑜只觉得令人作呕! 层层叠叠的红色纱帐缓缓打开,紫檀龙凤大床上,太后慵懒妩媚地躺在红色的丝绸缎面上。 韩太后今年年芳二十二,仍是绿鬓朱颜、桃夭柳媚。 她身上穿着一件正红色绣着金凤凰的薄纱裙,那轻薄的纱衣压根什么也遮不住。 那纱衣领口开得极低,将她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一展无遗。 “千岁爷,你先过来哀家这边。”这声音娇媚得让人骨头酥麻。 随着她的动作,身前的丰满微微颤动,真真是勾人至极! 南宫瑜完全没有料到,平常在金銮殿上听政的那个端庄典雅的韩太后,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南宫瑜如此猝不及防地瞟了一眼,只觉得被污了双眼。 他瞬间嫌恶地将头扭到一侧,冷笑一声。 “本座今日才知,太后娘娘竟也是这样一个水性杨花、风骚放荡之人!呵呵呵!” 韩太后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便恢复如初,就像没有听见一样。 “花前月下,美人当前,千岁爷当真就没有一点心动吗?” 南宫瑜讥讽一笑,冷言冷语。 “太后娘娘可别忘了,本座可是无根之人,娘娘今日的这番美人计恐怕是徒劳无功了。” 韩太后咬着牙,目光怨毒地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南宫瑜。 他的目光竟然一直没有往床榻上看过一眼! 极大的羞耻感与挫败感将她重重包围。 她可是当今皇帝的亲母,大胤最高贵的女人! 若不是为了年幼的儿子,她何苦要如此作践自己,去勾搭一个低贱的阉人! 坊间传言,都说千岁爷爱那小郡主爱到了骨子里,她便突发奇想。 既然他并不是不近女色,那她又为什么不可以做那个人呢? 她自恃自己天香国色、妖娆妩媚,更甚过那青涩未熟的小郡主。 若能成了那阉人心尖尖上的人,何愁她的安儿江山不稳? 又何愁没有杀他的机会呢?! 韩太后不死心,决定最后再搏上一搏。 她从榻上缓缓起身,一双玉足轻轻踩在墨绿色的地毯上,朝着南宫瑜一步一步走去。 临近时,她突然朝着他扑了上去。 南宫瑜轻轻一闪,巧妙避开。 他早就听到她的脚步声,故而有所防备,但是衣袍一角还是被她的手触碰到。 南宫瑜眉羽微蹙,凌厉的眸底闪过浓浓厌恶。 “太后若是再得寸进尺,休怪本座无情!” 韩太后蓦然间湿了眼眶,带着哭音,声音发颤。 “哀家只是想到宸妃娘娘,实在是为她惋惜心痛,这才邀请千岁爷来这小坐。” “可怜了那宸妃,自缢于宫中后竟然连尸身都不翼而飞。” “所幸,前些时日…” 她假装抹着眼泪,故意停顿不语。 南宫瑜猛然回头瞪着她的眼睛,眸中是激烈燃烧的烈焰,仿佛要将眼前之人吞噬殆尽。 “如何?快讲!” 韩太后心下暗暗得意,她当上太后之后,无意中发现了先太后的一个惊人秘密。 原来宸妃娘娘的骨灰,一直被先太后藏于… 她才不傻! 若她以此作为要挟,恐怕会落得个和先太后一样的下场。 既是如此,她何不好好地利用一番? 韩太后娇滴滴地捏着嗓子,媚得都快要掐出水来。 “千岁爷别凶呀,哀家好怕呢!” “求千岁爷怜惜怜惜哀家,哀家再告诉你如何?” 她觉得,他之所以对她无动于衷、毫无兴致,实是因为从头到尾他压根就没看过她一眼。 一旦他仔细看过她了,不怕他不乖乖就范! 太监又如何? 古往今来,史书上记载的好色的太监可不少呢! 太监只怕是比寻常男子玩得更花! 为了她的安儿,她什么都可以牺牲,哪怕是她自己。 南宫瑜毫无反应,除了恶心与厌烦,再无其他多余的情绪。 他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像地府爬上来的恶鬼,又像谪仙般的仙人。 韩太后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唇。 “太后可知,美人儿赤身裸体干干净净地躺在解剖台上的模样,才是极美的呢!” “像太后这般风华绝代的美人,不做成美人鼓,岂不是暴殄天物?呵呵呵!” 韩太后被彻底吓到了,面色惨白,脑袋里嗡嗡作响,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你…你…” 南宫瑜依旧笑得令人心颤,只是说出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 “本座最后再问你一次,宸妃娘娘的事,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本座劝太后娘娘最好老实回答,否则本座可是不会顾虑你是小皇帝的母亲!” 韩太后本也是出身名门、家风严明的大家闺秀,从小也是锦衣玉食,并未经过风浪。 若不是为了儿子孤注一掷,哪里会出此下策! 她越想越怕,各种恐怖的猜想缠绕在她的心头,如毒蛇一般啃咬着她的心。 她恍然明白,自己就不该异想天开,妄想能勾搭上那恶鬼! 第123章 骨灰灯笼 韩太后浑身都在颤抖,语无伦次、绝望地喊出声。 “呜呜呜,求求你放过哀家,是先太后!都是她害得你的母妃!与哀家无关啊!” “小佛堂!对对对,就是先太后的小佛堂,里面挂着的那些灯笼!” 南宫瑜有些愣怔,神色一下子变得空茫,仿佛五雷轰顶一般。 小佛堂?灯笼?母妃? 寿安宫的小院里确实是有一个小佛堂,先太后初一十五便会去小佛堂礼佛烧香。 为了寻得母妃骨灰的下落,他曾经多次夜探过寿安宫。 那小佛堂他也是去过的,终究是一无所获。 南宫瑜身形如电,犹如浮光掠影一般,瞬间便消失不见。 小佛堂门外,南宫瑜颤抖着伸出手臂。 他的手掌静静覆在木门之上,好半晌都不敢将其推开。 不知过了多久,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南宫瑜推门而入,径自入内。 佛堂内上空,悬挂着十多个大大小小五彩缤纷的灯笼。 灯笼上绘着龙凤、花鸟、鱼虫,做工精致,美轮美奂。 一旁的紫檀木小案上,放着一个破了一个大洞的灯笼。 显而易见,这个灯笼是近日被烛火所毁,因而打扫的宫人将其摘下,放到了一边。 南宫瑜走上前,轻轻拿起那个灯笼,低头细看。 灯笼虽是被烧了一个大洞,未被损坏的部分,龙凤呈祥的图案依旧是色彩斑斓、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只是,这颜色? 按理说,就算是世间最好的染料,若是遭到烈火焚烧,也会变色变暗。 可这个灯笼却依旧是色泽鲜艳,即使是烈火烧灼到的地方,也没有丝毫变色。 南宫瑜眉心蹙了蹙,抬头仰望头顶上方那些五颜六色的灯笼。 这些灯笼挂在这佛房里,已经有一些年头了,却一直鲜艳夺目、绚丽多彩。 他一直以为,这些灯笼是之前张太后花重金从宫外请人来制得,所用的颜料等材料皆是上品,这才久不褪色。 如今看来,却另有蹊跷。 南宫瑜伸出一根手指,在灯笼的纸面上轻轻抚摸,心下更是诧异。 这灯笼与寻常的灯笼确有不同,但真要说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 灯笼在南宫瑜手上转了个圈,骤然间,他看进那个灯笼的破洞里,一时惊慌失措、心神大乱。 南宫瑜透过那烧破的洞,隐约能够看见,灯笼内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符号。 他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呼吸一滞,顷刻间将灯笼完全拆开。 果然! 就如他所推测的那般,灯笼里写的那些符号哪里是什么无心之举! 那些怪异的符号连在一起,分明就是一篇诅咒的经文! 里面甚至清清楚楚写明了被诅咒之人的生辰八字,赫然就是他的母妃! 南宫瑜对各种奇门遁术也颇有涉猎,略一思索便看明了其中门道。 哈哈哈!很好!很好! 将骨灰与颜料调和,然后再作画于灯笼表面,色彩便可经年不衰。 显而易见,这是要诅咒他的母妃,死后魂魄永葬无间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难怪他找寻那么多年,都未能找到母妃的骨灰,没成想竟是这般触目惊心的真相! “噗!” 南宫瑜被排山倒海般的恨意与自责紧紧缠绕,一时气急攻心,喷出一大口鲜血。 鲜红的血喷溅而出,洒在金色的龙凤图案上,令人刺目心惊。 一旁的供桌上,佛祖慈目善笑,静静地望着佛堂里的这一幕。 …… 望星楼二楼的寝房中,苏星澜正在午后小憩。 苏星澜拧着一弯秀眉,小脸也苦巴巴地皱着。 她额前的碎发因为出汗,湿哒哒地贴在额头上,口中时不时地呓语出声。 青山绿水,春光明媚,漫山遍野的映山红如红色的火焰,绚烂耀眼。 苏星澜牵着南宫瑜的手,穿梭在花丛间采花。 她怀中已经抱了偌大一簇映山红了,仍是乐此不疲、马不停蹄。 乍然间,风云突变,雷鸣电闪。 刚刚还是风和日丽、艳阳高照,一瞬间便黯淡下来。 “瑜哥哥,我们去那边躲雨吧!” 苏星澜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凉亭,只是她刚刚跑出一步,便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摔在地上。 她朝那个东西看了一眼,竟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那张脸还睁着一颗眼睛,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苏星澜这才发现,她脚下踩着的哪里还是先前那座郁郁葱葱的青山,分明就是一座成百上千的人头堆积而成的人头山! “啊!” 苏星澜惊恐万分地大叫一声,怀中抱着的鲜花也摔在地上,竟是一束人的手指做成的鲜花。 狂风大作,“映山红”树上,耳朵、眼珠、手指各种血肉模糊的东西,像花瓣一样随风摇曳。 “瑜哥哥!” 苏星澜哭着叫嚷着,泪水糊了一脸,狼狈不堪。 南宫瑜一直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听到苏星澜叫他,伸出手去拉摔在地上的苏星澜。 苏星澜望过去,伸过来的是一只白骨嶙峋的手,狰狞可怖的骷髅头朝她笑了笑,轻唤一声。 “小星星…” “不!瑜哥哥!不要!” 苏星澜躺在床上,噩梦连连、翻来覆去。 “郡主?郡主!快醒醒,出事了!” 紫云急匆匆地跑进来,摇了摇床上的苏星澜。 事情紧急,她也顾不上是否合乎规矩了。 “郡主!千岁爷出事了!郡主快醒醒!”紫云急得满头大汗。 苏星澜猛地一下坐起身。 “瑜哥哥!” “郡主,你可算是醒了,快跟我走!” 紫云拿了一件外衣替苏星澜换上,慌不折路般地拉着她就往外跑。 “出什么事了?” 苏星澜喘着气,边跑边问。 “郡主,千岁爷疯了!刑场上满地都是血!” “国公爷刚刚派人传信,让郡主务必尽早赶到!” 苏星澜浑身上下仿佛被雷劈中一般,惊骇万分。 “什么!” 二人上了一架马车,府中小厮架着马车马不停蹄地往刑场赶。 与此同时,刑场中的空地高台上,有十余名赤身裸体的男子被铁链紧紧绑在石柱上。 第124章 生脍之刑! 那些人身上的皮肉已是血肉模糊一片,嘴里还在不住地叫骂、哀嚎。 “南宫瑜,有本事,你就给我一个痛快!啊!” 南宫瑜手中握着一把精致的小刀,从其中一个男子的肩上割下一片肉,放到一旁小太监双手捧着的水晶盘中。 小太监低着头,整个人因为极度恐惧,全身上下都在不停颤抖。 不知何故,千岁爷突然下令夜豹的杀手抓了朝中大小官员百余名,全部押至刑场。 其中十余名官员不知是犯了何等重罪,更是被施以极刑凌迟。 由千岁爷亲手行刑,一刀一刀割下受刑人的皮肉。 另外百余名官员,则被强行要求围在行刑的高台下观刑。 之前有一官员表示抗议,立马便被绑到了刑台的石柱上,因而官员们皆是敢怒而不敢言。 “本座的刀工如何?” 南宫瑜笑得诡异又阴寒,又将一块血淋淋的人肉片扔进水晶盘中。 小太监快速瞟了一眼,千岁爷的刀工确实是不逊色于御厨,这肉片割得是薄如蝉翼。 他本是御膳房的一名御厨,专门负责制作鱼脍、肉脍等各种生食,对此也是颇为了解。 “回、回千岁、的话,千岁爷刀工精、精湛,堪比御厨。” 小太监害怕得打着哆嗦,话也说得是结结巴巴。 “那就好,想必生人脍,你也能做得极好,那倒也不算委屈了他们,呵呵!” 脍是一种生食,食材一般是生的鱼肉或是牛羊肉等。 从周朝开始,民间就有食用生脍的记载。 “是,是。” 小太监不住地点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确实能做出世间最美味的生鱼脍、生羊脍、生牛脍。 可这生人脍! 他不敢想! 南宫瑜执着血红色的小刀,又去割第二个人胸上的肉。 每个人轮换着割几刀,慢慢来! 他们可不能轻而易举就死了呢! 雪白的石柱已被染红,鲜血从高台上淌下,地上是一片血海。 红色的血泊里,摆着一张梨木方桌。 上面摆着葱姜蒜芥等各种调味品,显然是为这场人脍大餐做好了一切准备。 待水晶盘里的生肉片装得差不多了,小太监战战兢兢地站到桌前开始料理。 老天呀!罪过罪过!他只是想活命而已啊! 半刻钟后,小太监端着精致的水晶托盘,上面摆着一碗品相皆是上乘的人脍,颤抖着跪到南宫瑜面前。 “启禀千岁爷,人脍做、做好了。” 南宫瑜拿起一旁的水晶筷子,夹起一片肉放在鼻尖,闭上眼睛轻轻嗅了又嗅。 “啧!闻起来可真是人间美味呢!” 他手腕略弯,夹住的那片肉便准确无误地飞到高台下观刑的一位大肚官员的口中。 “呕…” 出于本能,那个官员便要作呕。 南宫瑜冷眼扫了一眼,立马就有两个小太监跑上去扣住那个大肚官员的脖子,掐着他的嘴巴,逼迫他咽下去。 “来人,替本座把这些生脍分给在场的官员们尝尝鲜。” “观了这么久的刑,想必大家也该饿了吧!呵呵!” 南宫瑜站在血泊里,手中拿着滴血的刀,眼里猩红一片,犹如从九幽地府里爬出来的噬人肉饮人血的恶魔。 一时间,刑场里哀嚎一片,苏星澜等人就是在这时到达刑场入口的。 “千岁爷有令,闲杂人等速速避让!” 几个身穿墨色暗豹纹袍的男子,正是夜豹组织的杀手。 他们手持长刀,杀气腾腾,凶神恶煞地挡住了苏星澜的马车。 紫云从马车里探出头,高举令牌,高声道。 “嘉宁郡主在此,休得无礼!” 那几个杀手瞅了一眼令牌,赫然是千岁爷的,吓得立马低头哈腰,换了张笑脸。 “不知郡主在此,多有得罪,还请郡主赎罪!” 苏星澜掀起马车帘朝外看了一眼,知道拦路者正是瑜哥哥的手下,一切也是听命行事。 “本郡主有要事要去刑场,还不速速让开!” 杀手们面面相觑,千岁爷下令,任何人都不许擅自入内,这可如何是好? 谁不知那嘉宁郡主是千岁爷心尖尖上的人儿,他们可开罪不起。 可若是违背命令、擅作主张放她进去,恐又会惹恼千岁爷,后果更是承担不起。 领头的男子犹豫了一下,鼓足勇气上前。 “还望郡主见谅,实在是千岁爷有令,属下不敢违抗。” 苏星澜见这些人拦着通往刑场唯一的道路,没有丝毫要让开的意思。 她素来不会以自己的身份压人,可今日却是真的急了。 “尔等胆大包天!难道本郡主的命令就可以当做耳边风吗?还不快速速退下!” 苏星澜心急如焚,她不知瑜哥哥发生了些什么。 梦中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中奔腾而过,她被无穷无尽的恐惧所笼罩。 她好怕,好怕他会在失控之下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 更怕他会在清醒后,为自己亲手做下的事悔恨终生! 瑜哥哥,你等等星澜! 你一定要等等星澜! 夜豹杀手见苏星澜真真切切是动了大怒了,也是为难万分。 “这,这…” 这时候,从刑场的方向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凄惨的叫骂声,只叫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苏星澜死死咬着唇,鲜红的血染红了她的唇,像涂了鲜艳的口脂。 不能再等下去了! “车夫,给本郡主冲过去!我看他们谁敢阻拦!” “是,郡主。” 马儿扬蹄高声嘶叫,飞驰而去,尘土滚滚。 夜豹众人无可奈何,只能退到一旁。 这,他们总不能拿刀架到郡主脖子上吧? 他们的小命可还想要呢! 没有了阻拦,马车一路畅通无阻,没多久就到了刑场。 “啊!你个阉狗!你不得好死!啊…” “南宫瑜,我诅咒你,万箭穿心而死!死后下无间地狱,永不超生!” “啊!千岁爷,求您…求您饶命…啊!啊!” 刑场中央,连绵不断的咒骂声、惨叫声与求饶声交杂混合在一起,传进马车上的苏星澜耳中。 苏星澜的心揪得紧紧的。 这些话语就像是锋利的细针,在她的心上扎了无数个细细密密的小孔,痛彻心扉。 第125章 这罪孽就由你来偿还如何? 马车停稳,车夫似乎是被眼前的画面所吓到,从马车上摔到地上。 苏星澜三脚两步地从马车里钻出,满目所见皆是刺眼的红。 空气中飘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宛如人间炼狱。 她压抑住腹中翻江倒海般的呕意,不顾所有人的目光,径自向高台上那个孤寂苍凉的背影奔跑。 血色的高台上,南宫瑜站在一片血泊之中。 苏星澜只觉得眼前的画面似曾相识,不知是梦里见过,亦或是其他什么时候? 她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像是被人狠狠捏住。 “瑜哥哥!” 刑场被众多的夜豹杀手团团围住,甚至是出动了禁军,但没有一个人敢走上前去阻止她。 南宫瑜拿着刀的手,有那么一瞬间停顿在空中。 但也只是那么一会,很快他又熟练地割下一块完美的肉扔到水晶盘中。 他没有回头,不知是故意装聋作哑,还是怕自己可怖的面容吓到她。 苏星澜不顾一切地、从身后猛地抱住了他。 只觉得他的身体像寒潭底下千年不溶的寒冰,令她情不自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瑜哥哥,跟星澜回家吧!” 这声音有些发颤,软软的娇娇的糯糯的。 南宫瑜感觉到一个温暖又柔软的身子紧紧贴着他,那颗坚固冰封住的心骤然间裂开一个口子。 家?他还有家吗? 最器重他的父皇因他而死,最疼爱他的母妃被挫骨扬灰,甚至是被诅咒不入轮回、永世不得超生! 他,早就没有家了! 苏星澜见他不为所动,一只小手握住他执着刀的手背,带着一丝哭腔。 “瑜哥哥,你别这样,星澜害怕。” 南宫瑜微微垂首,手上的鲜血顺着他的手背向下,流到苏星澜光洁白净的小手上。 白与红是那么的刺眼夺目。 南宫瑜第一次发现,原来让明珠蒙上尘土,将星辰拖到凡间,竟也能美得如此的触目惊心! 他猛地转身,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星澜的眼睛,目光如炬。 “这些人都该死!” “他们在我母妃失去倚仗、备受欺辱、走投无路之时,竟没有一个人出手相帮甚至是出言求情!” “他们全都该死!” 不用过多言语,苏星澜一下子就了然于心。 当年宸妃娘娘被发现惨死宫中,那些助纣为虐的凶手早就被南宫瑜以各种理由杀掉了。 余下的那些官员,虽说他们确实是没有向宸妃娘娘伸出援助之手,但也并未加害过她。 他们只是事不关已,又怕引火烧身,便装作毫不知情、三缄其口。 经过张氏叛乱,朝廷一番大换血之后,当年那些坐视不管的官员也仅剩下十余人而已。 应该就是刑场中央被处以极刑的那几个吧? 先前旧事重提之时,瑜哥哥确实是说过不再追究。 毕竟,那些人选择明哲保身也算是人之常情。 可今日为何? 苏星澜不知发生了些什么,竟然能让瑜哥哥如此动怒! “他们虽不无辜,可他们也没有落井下石、趁人之危、趁火打劫啊!” 苏星澜望着他,目光坚定,说出的话犹如惊雷一般,让在场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南宫瑜脑海中有一只愤怒的野兽在咆哮,将他仅余的那一分理智吞噬殆尽。 所以,他那善良无辜的母妃,就活该得此永劫不复的下场吗? 他冷笑一声,一只手勾起苏星澜的下巴,直勾勾地望着她。 “所以,小星星是觉得,是本座冤枉了他们?” 苏星澜知道他是不开心了,仍是毫不畏惧,不躲不闪地回望着他,掷地有声。 “瑜哥哥,他们纵使有错,也罪不至死啊!” 更别说,是施以如此凌迟之刑! 还有那些被逼着观刑的官员,皆是当今小皇帝登基后,刚刚上任的新官。 他们何其无辜啊! 却要被逼迫着观看这场惨绝人寰的行刑,甚至是被迫吃下生人肉片! 南宫瑜猩红的眼睛愈发深沉,格外的恐怖吓人,他忽而癫狂大笑。 “哈哈哈!好一个罪不至死!小星星是在为那些恶徒求情吗?” 苏星澜从未见过如此失控的南宫瑜,纵使他手段血腥残忍,面对她时,一直都是温柔如水的。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竟然将她的瑜哥哥逼至这番境地啊! 苏星澜的心被漫无边际的苦涩所湮没。 “是,瑜哥哥,星澜求你,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勿要酿成大错啊!” 南宫瑜脸上勾起一个残忍的笑,眼眸微眯,露出野兽捕食猎物的精光。 “既然小星星非要替那些恶徒求情,那这罪孽就由你来偿还如何?” 他猛地抓住苏星澜的腰,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飞身而去。 苏星澜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南宫瑜扛走。 一直到了望星楼二楼的寝房之中,苏星澜被南宫瑜扔到拔步床上。 床上铺着厚厚的上好的软垫与被褥,倒是不疼。 “哗啦、哗啦…” 有水声传来。 苏星澜朝着声音看去,铜盆前瑜哥哥正在仔仔细细地净手。 他要做什么? 很快,答案便不言而喻。 “嘶啦…” 是丝绸破裂,刺耳又尖锐的声音。 南宫瑜一把扯烂苏星澜的外衫罗裙,将头深埋颈肩,吸吮啃咬。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苏星澜的预料,她完全没有想到,瑜哥哥所说的还债,竟是如此吗? 似乎是觉得不过瘾,南宫瑜一口叼住她小衣的细带,将它狠狠扯断。 一瞬间,春光明媚。 “不要,瑜哥哥。” 苏星澜这才想起要反抗,双手却被南宫瑜牢牢扣在了头顶,不能动弹一分。 南宫瑜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他只能看见一群男人将她的母妃压在身下凌辱的画面。 只能听见那一群男人可怖浪荡的淫笑。 只能看见那满室的骨灰灯笼! 南宫瑜如同一个溺水的人,拼命地想要抓住这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而眼前的小人儿就是他的命! 他的唇顺着那光洁修长的脖颈一路向下。 越过高耸的山峦,在那高山之颠流连忘返。 第126章 星澜愿意 “瑜哥哥…瑜…不要…” 苏星澜全身上下都在战栗,身体里仿佛有电流,源源不断地流过。 她呼吸凌乱,大脑一片空白。 苏星澜嘴里说着拒绝的话,可身体却不受所控,竟然还产生了一丝愉悦与期盼。 不知又过了多久,苏星澜突然觉得身上一股凉意袭来。 最后一件轻纱,被他高高抛至空中,缓缓落下,一时间风光无限。 南宫瑜喉咙发紧发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整个人亢奋不已。 …… …… …… (审核爸爸,求放过呜呜呜) “啧,小星星,你可真甜!” “唔…” 合欢红床幔内,各种声音交替上演,引人遐想联翩。 榻上的小人儿一双秋眸波光粼粼,面如牡丹,媚得让人心惊。 钗环尽散,发鬓凌乱。 宛如雪地上下过一场盛大的花瓣雨,惹人心醉。 南宫瑜眼底是一片血色与混沌,眼前的一切美景与滋味,都让他欲罢不能。 有令人羞耻的声音依稀传入苏星澜的耳中。 苏星澜更是情难自已,喉咙间情不自禁地溢出各种羞人的声音。 上次在枯井底下,由于形势所迫,他们也曾做过如此亲密之事。 但那次,瑜哥哥也仅仅是用手而已,哪里像今日这般失控。 自从二人互表心意,她早就下定决心要做瑜哥哥真正的妻子。 瑜哥哥一直未曾真正要她,她知道瑜哥哥因为自身身体的原因,敏感又脆弱。 她便也从不主动提及,只是默默等待着有朝一日他能够解开心结。 苏星澜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和瑜哥哥的…,竟然会是在如此狼狈不堪的情况下发生。 不出她所料,她已经能够预判到,接下来她的瑜哥哥会对她做些什么。 扪心自问,她是愿意的。 甚至在她内心深处隐秘的角落里,还藏着一点小小的期盼与兴奋。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 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委屈。 瑜哥哥如此反常行径,定然是与宸妃娘娘有关…他心里该有多痛啊… 罢了!罢了! 只要她的瑜哥哥能够逃离心魔所控,能够少一些痛苦,一切便都罢了! 很快,苏星澜只觉得自己被抛到云端,根本无从再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南宫瑜终是抬首,轻笑一声,轻抿薄唇。 他垂首望了一眼自己那只完好无缺的右手… 只要做了这最后一步,眼前的小兔子就真真正正、彻彻底底是他一个人的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她彻底占有! 南宫瑜不经意间望向床榻上的小人儿。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迷离地望着床顶上方的合欢红幔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星星,你忍一忍。” 苏星澜依旧是半张着嘴,极力地攫取着空气,一副任由他为所欲为的样子。 她的眼角有一滴晶莹滑落,顺着脸颊滴在淡粉色的桃花锦枕上,也滴进南宫瑜被完全冰封住的心里。 泪水如滚烫的熔岩,将他那颗千年寒冰一样的心彻底融化,最后化成了一滩温水。 南宫瑜眸中的猩红瞬间褪去,眼里又恢复成清明一片。 之前发生的种种,刹那间印入脑海。 他这个畜生究竟在对他的小星星做些什么! 他怎可如此轻易亵渎、欺辱他的小星星! 南宫瑜悔恨交加,颤抖着手为他的小丫头穿好衣裙。 他凑过头去,温柔吻去苏星澜眼角处的泪痕。 苏星澜浑身酸软无力,累得不能动弹。 她任由南宫瑜给她整理清洗,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情,她竟就这样睡了过去。 待醒来时,她已经清清爽爽地躺在焕然一新的床褥上。 “紫云?紫云?” 安静无声,没有人应她。 苏星澜从床上坐起,浑身的骨头都跟散架似的。 她这才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脸骤然红成一片。 紫云应是还在刑场没能回来。 那,瑜哥哥呢?他去了哪里? 恐怕瑜哥哥又将自己关在哪里,做那些伤害自己的事情了吧! 苏星澜眼前不禁浮现出瑜哥哥胸前那颗血淋淋的星星,她一刻也不能再等下去! 她着急忙慌地扶着床柱站起身来,下楼去寻他。 不过一会功夫,苏星澜就跑遍了星乐府的花厅、饭厅、小花园以及寝房,竟都没能寻到瑜哥哥的身影。 对了!沧澜阁! 苏星澜像一阵风一样地来到了沧澜阁的楼下,果然,门从里面被锁住了。 “咚咚咚!咚咚咚!” 苏星澜使劲地锤了锤门,门纹丝未动。 “瑜哥哥!瑜哥哥!你在里面吗?” “瑜哥哥!瑜哥哥?你说句话呀!星澜知道你就在里面。” 南宫瑜后背抵在门上,与门外的苏星澜仅仅是一门之隔。 他双拳紧紧地攥起,一言不发。 他如今还有何颜面去面对他的小星星呢? “瑜哥哥,你不要躲着星澜好吗?星澜没有怪你,真的没有怪你!” 除了木门的敲击声,什么回应也没有。 苏星澜白白嫩嫩的小手,因为长时间的敲击,已然有些发红,可她仍不放弃。 “瑜哥哥,我知道你就站在门后,你听我说。” “星澜…星澜其实,其实是愿意的。” 门后的南宫瑜,昏暗的眸中有亮光一闪而过,但很快便湮没在黑暗里。 他的小星星,说她是愿意的? 可她那委屈心酸的泪水,却像烙铁一样,在他灵魂深处都烙印上了深深的印记,难以磨灭。 呵呵呵!他的傻丫头啊! 何必为了安慰他这样一个不堪的畜生,说着违背自己心意的话呢? 小星星,他不值得啊! 可接下来,苏星澜的话却像春雨一样,浇进他那干涸的心田。 “瑜哥哥,星澜唯一的不甘与不愿,可能也只是,也只是…” 苏星澜咬着唇,实在是羞于启齿。 好半晌,她才压着嗓子努力出声,低如蚊虫。 “星澜只是没想到,和哥哥的…会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星澜本以为…本以为会…” 她本以为是特别的、有仪式感的,不管怎样,都绝不是在瑜哥哥失控之下促成。 南宫瑜倚在木门上,身体仿佛被死死钉在了地上,不能动弹。 第127章 拈酸吃醋 南宫瑜全身的血液如万马奔腾,在咆哮、在嘶鸣。 他猛地转身,推门而出。 将眼前的小丫头紧紧拢入怀中,似乎是要将她深深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对不起…” 小星星,真的对不起。 苏星澜用力地回抱住他,小手在他的后背上拍了又拍。 “瑜哥哥,星澜不怪你,真的!” 这话似乎有安定人心的力量,竟神奇的让情绪濒临崩溃的南宫瑜镇定下来。 他的眸中似有水汽晕散开来,眼前的一切全都笼上一层雾气。 二人默默无言,相拥而立。 良久,就听到小姑娘一声娇娇软软地嚷嚷。 “瑜哥哥,星澜腿酸,要抱抱。” “好。” 原来,恶魔是真的会拥有属于他的那颗星星的啊! 星星跌落凡尘,不是为了染上尘埃,只是为了照亮恶魔那颗冰封的心! …… 刑场上,小太监刺耳尖细的喊叫声传遍各处。 “千岁爷慈悲,让尔等速速回府!有伤的治伤,有病的看病!” “今日之事,他老人家一概不予追究!” 得幸于苏星澜及时赶到,那十余个被施以凌迟之刑的官员皆得以侥幸不死。 他们虽是遍体鳞伤、全身上下血肉模糊一片。 但好在皆没有性命之忧,估摸着养个百余天便也无甚大碍。 众人不知其中具体缘由,只是心中暗道。 那嘉宁郡主是天仙下凡,是专门来压制那恶魔般的九千岁的! 至此,刑场人脍之事暂时告一段落,大胤又恢复往昔的风平浪静。 只是,平静的湖水下,却有暗流涌动、暗藏杀机。 …… 寿安宫 韩太后伏在紫檀木香案上,正在写着什么。 她听到小太监给她的回禀后,头也不抬,冷笑一声。 “你是说那阉人跟那嘉宁郡主走后,便放了受刑的那些人?” 香案前的青砖上,跪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太监,全身上下因为害怕止不住地在颤抖。 “回太后的话,千真万确。” 韩太后手中的笔未停,秀眉向上挑了又挑,意味深长一笑。 “哦?” 没想到这嘉宁郡主看起来娇娇软软的,竟还有这般手段? 竟然能够阻止那样一个发疯的恶魔! 这小郡主可当真是非同凡响呢! 想到自己之前竟还妄想勾搭上那恶魔,没有讨到一点好处不说,反而被他冷嘲热讽、颜面扫地。 回忆蓦地涌入脑海,韩太后恼羞成怒。 她狠狠摔了手中的毛笔,将几案上的宣纸攥得皱皱巴巴。 南宫瑜!你等着! 哀家迟早要让你付出代价! …… 光阴飞逝,转眼便到了秋高气爽、菊花飘香之时。 苏星澜和好友李若涵相约去南山赏菊。 “星澜,今日托你的福,这漫山遍野的菊花都归我们二人独享了!” 苏星澜吐了吐舌,有些不好意思。 “我说了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瑜哥哥却非要如此。” 李若涵忍不住在心底偷偷翻了个白眼,故意打趣。 “啧啧啧,星澜你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南山是着名的赏菊圣地,每年秋日来这里赏菊的文人墨士和世家小姐络绎不绝。” “这人多虽说是热闹,可南山就这么一个小山丘,也甚是拥挤不堪,哪里能好好赏花啊!” 苏星澜浅浅一笑。 “嗯,我知道,瑜哥哥下令封山三日,事先将山上的闲杂人等清空,都是为了我们今日能够恣意赏花。” “就是就是!你也别担心会扰民,百姓们一听说千岁爷封山是为了让嘉宁郡主来好好赏菊,别提有多配合了,哪里会有一句怨言。” “若涵,你!你就知道拿我打趣!哼!” “你别呀!我这说的可是大实话呢!自从上次刑场之事后,百姓们都说你是大胤的福星呢!” “再加上你收留了那么多孤儿,还请先生教给他们知识与手艺,百姓们哪个不夸一声嘉宁郡主是菩萨转世啊!” “若涵!”苏星澜叉着腰嗔了一声。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啦!” 李若涵见她真的急了,便不再逗她。 南山上大片大片的菊花,傲霜怒放,五彩缤纷。 明媚的阳光下,花瓣上的露珠轻轻摇曳,宛如一个个灵动的舞女。 苏星澜和好友赏花、品茶,一直到夜幕降临才回府。 她刚刚一跨进星乐府中,便看见候在那里的南宫瑜。 “瑜哥哥!” 苏星澜甜软娇俏地唤了一声,欢快地奔向他,径自跳进他的怀里。 “哥哥在这儿等小星星很久了。” 苏星澜眨了眨眼睛。 瑜哥哥这话怎么说得这般委屈可怜? 她笑着解释道。 “本是不用这么晚的,赏完花,星澜和若涵去了慈幼堂,给那些孩子们送了些菊花饼,是用今天刚刚采摘的鲜花制得的。” “送菊花饼啊!哥哥都没有呢!”这话就说得有些酸溜溜了。 苏星澜见他拈酸吃醋的,忍不住就乐了。 谁能想到在朝廷上叱咤风云、全权摄政的千岁爷竟还有这般孩子气的时候呢? 苏星澜从南宫瑜的怀里探出头来,伸长脖子,在他的薄唇上用力盖了一个章。 “吧唧!” 南宫瑜被这猝不及防的亲亲给亲懵了,片刻后才无奈道。 “以往哥哥每次下朝回府,总能第一时间见到小星星。” “可自从小星星办了慈幼堂,哥哥回府都见不到你了。” 苏星澜轻轻晃了晃南宫瑜的衣袖,娇滴滴地哼哼。 “瑜哥哥,你就别生星澜的气啦!” “星澜就是看那些小孩失了父母,甚是可怜,所以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反正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瑜哥哥,你不也大力支持星澜办慈幼堂的吗?若没有你的帮忙,慈幼堂哪里能够开办得这么顺利啊!” 南宫瑜眸中的黯然一闪而过,苏星澜对此毫无察觉。 “要多少钱力物力都没问题,只要小星星开口,哥哥都能给你办成。” “只是,小星星何须这么劳累,每日都亲自去慈幼堂呢?” 苏星澜笑了,眼中的光彩似乎将这一小方天地都给照亮了,夺目绚烂。 “那些孩子们都挺可爱的,星澜和他们待在一块,真的很开心呢!” 第128章 不知你们二人是否圆房? 南宫瑜的身体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瞬,黑夜中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 “小星星很喜欢小孩子吗?” 苏星澜没心没肺地点了点头,重重应了一声。 “那是当然!小孩子天真无邪,谁不喜欢啊!” 乍然间,南宫瑜只觉得遍体生寒、痛入骨髓。 他仿佛被无数只看不见的野兽撕咬、啃食,口中溢出一股腥甜。 孩子吗? 小星星可曾知道,自从她选择了他,便注定此生再也不能有她自己的孩子了。 他自私地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当真是正确的吗? 南宫瑜将自己的心痛与迷茫深深埋藏,面上还是那副轻松自得的神态。 “既然小星星喜欢,那便去做吧!哥哥永远会支持你!” 窝在南宫瑜怀中的苏星澜跳了跳,宛如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嗯!星澜就知道,瑜哥哥最好啦!” “下次哥哥也和星澜一起去慈幼堂,看看那些孩子们吧!” 南宫瑜垂眼,温柔轻抚小丫头娇俏的面庞,眸中尽是温润柔和。 “好。” …… 星乐府的后花园里,开满了姹紫嫣红的花朵,即使是秋日也丝毫没有萧条破败之感。 这些花朵都是南宫瑜花重金从大胤各地寻得,有的品种甚至是特意从邻国寻来。 只因为他的小丫头喜欢鲜花和这满园春色。 花影绰绰中,八角凉亭内,苏星澜和南宫瑜正在下棋。 白子黑子杀得是昏天黑地,显而易见黑子那方落了下风。 “瑜哥哥!星澜马上就要连赢三局了噢!” 苏星澜叉着腰,嘴角上扬。 眸中光彩熠熠,一脸的得意与满足。 “小星星果然厉害!下一局让一让哥哥好吗?” 南宫瑜笑得很温柔,宛若一幅山水画,优雅恬静。 他一边称赞他的小丫头棋艺精湛,一边随手往棋盘上落下一颗黑子。 小丫头的棋艺确实是长进了不少,他不仅要输,还得输得是不留痕迹。 每次只能恰恰好好输个一子半子,这着实是让他好生为难! 否则,若是被小丫头发现其中端倪。 知道是他故意在让她,恐怕也会不依。 “星澜才不让你呢!咱们各凭本事!” 苏星澜的脑袋高高扬起,努了努小嘴,神气活现得像只翘着尾巴的大公鸡。 南宫瑜拱手作了个揖,连连陪笑。 “那哥哥就请小星星手下留情喽!” 小花园里花香扑鼻,欢声笑语。 有一男子苍老有力的声音从天而降。 “澜丫头,你又在欺负你瑜哥哥啦!” 来人头顶斗笠,花白的长发随意披在两肩。 他穿着一身藏青色宽袖长袍,步履生风。 “叶爷爷!” “师父!” 二人同时高喊一声,迅速起身相迎。 苏星澜蹦着跳着地站到叶老爷子面前,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面若桃花。 “叶爷爷,你可算是回来啦!星澜可想你了呢!” 叶老爷子慈眉笑目地望向苏星澜。 “爷爷也很想你呢!这不现在就回来了嘛!” 南宫瑜半弓下腰,郑重行了一个大礼,脸上浮起一丝喜色。 “师父何日回来的?也不派人通禀一声,徒儿好为您接风洗尘。” 当年赵元泽母子趁师父外出游历不在京都之时,下药毒死父皇,坑害凌辱母妃。 甚至是对年仅十二岁的他下了一味秘药,让他永失作为一个男子的能力。 不仅如此,为了控制他、侮辱他,更是寻来了相思瘾这种奇毒逼迫他服下。 待师父返回京都时,赵元泽已然登基为帝,大局已定,为时已晚。 师父虽说是世外高人,功夫和医毒皆是大胤一绝。 可他仅凭一己只身,也不可能与敌方的千军万马相对抗。 师父痛惜自责之余,下定决心云游四海为他寻药。 临走之前特意叮嘱他,务必要隐忍不发,卧薪尝胆。 他委曲求全这么多年,如今终于手刃仇人,大仇得报。 叶老爷子轻轻拍了拍南宫瑜的肩,一边往饭厅走一边催促。 “废话少说,徒儿快把你府上的美酒搬上个几坛,让为师今日喝个够!” “这些年为师餐风露宿的,都快要馋死了!” “瑜哥哥,星澜也想喝酒!可以吗?” 苏星澜睁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南宫瑜,声音甜甜的娇娇的。 “小星星是忘了上次醉酒的事了?” 南宫瑜一脸严肃地拒绝了小丫头的要求。 这小丫头真是人菜瘾大! 喝起酒来还惯爱贪杯!唉! 苏星澜见此路不通,转身便跟叶爷爷告状。 “叶爷爷,您看看嘛!星澜只是见到您老人家了开心,想陪您老人家喝几杯果酒而已嘛!” 叶老爷子向来是疼苏星澜就跟自己的亲孙女似的,长臂一挥。 “澜丫头想喝果酒便喝!勿要管你瑜哥哥!爷爷给你撑腰!” 苏星澜高兴地绕着叶爷爷转了一个圈,欢呼雀跃。 “哇!叶爷爷你真好!” 苏星澜转到叶爷爷身后时,还得逞地朝着南宫瑜吐了吐舌,做了个鬼脸。 南宫瑜无奈地淡淡一笑,眸中是如水的温柔。 三人在饭厅里饮酒用膳,一直到夜色降临,银白色的月光洒向大地。 饭厅里,苏星澜已经闭着眼歪着头,趴在桌上。 她的小脸儿红扑扑的,就像刚刚擦了胭脂一般。 “干杯!” “叶爷爷…瑜哥哥…” 苏星澜没饮多少酒便醉了,趴在桌上进入梦乡,时不时发出几句含糊的呓语。 南宫瑜正欲抱小丫头回房,却被叶老爷子叫住。 “徒儿稍等,为师有要事要问你一二。” “师傅请讲。” 叶老爷子轻抿一口酒,犹豫了一刹那,神色复杂。 “师父本不该干预你的私事,但此事却事关相思瘾之毒,望徒儿你能如实相告。” 南宫瑜拱手行了一礼。 “师父客气了!您请讲,徒儿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早就有所猜测,师父这次突然回来,定是寻到了破解相思瘾之法。 师父先前避而不谈,多半是想避开小丫头私下问他。 “为师知道,你和澜丫头已经成亲近两年,你又自小就心仪于她。” “不知你们二人是否圆房?” 第129章 相思瘾的毒,徒儿不解了 南宫瑜愕然万分,他没想到,师父所说的私密问题竟是如此。 南宫瑜抬首朝着师父望去,见他神情严肃,并不是在开玩笑的模样。 “师父是知道的,如今徒儿虽并非残缺之身,可对夫妻之事却有心无力。” 他神色淡淡,一字一句缓缓道来,让人辨不清他的真实情绪。 叶老爷子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急着追问。 “为师是想问你,澜丫头如今还是处子之身吗?” “你有没有通过其它的手段,要了她的身子?” 或许是这问题过于直白,南宫瑜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那里没有说话。 叶老爷子心急如焚,这可是关系相思瘾能否解除的关键之处,他能不急吗? “愣在那里作甚!此事事关重大,为师必须得跟你确认清楚!” 南宫瑜眼中有黯淡的光芒一闪而过,他低低应道。 “徒儿并未要她,小星星如今还是处子之身。” 他的小丫头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两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他早就想要了她。 情到深处之时,有好几次他确实是控制不住自己,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小丫头。 可清醒之后,却又庆幸万分。 他担心,小丫头将来会后悔委身于他。 她如今年岁尚小,涉世未深,保不准将来长大后想法会发生改变。 若他真的要了她,那就再无转圜之地了! 闻言,叶老爷子瞬间松了一大口气,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 “那就好!那就好!徒儿,你的相思瘾有解了!” 南宫瑜困惑不解,相思瘾的解药怎么和这事扯上关系了? “师父这是何意?” 叶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 “徒儿有所不知,为师这几年游遍大胤和周边各国,总算是寻得了一株麒麟草。” 南宫瑜心神微怔,颇为动容。 据医书所载,麒麟草要么生长在极寒之地,譬如万丈冰山之上。 亦或是生长于极炎之地,譬如火山熔岩之口。 因麒麟草数量罕见,采摘又极其困难。 世间人只知道,此草可解奇毒,但却鲜少有人见过。 据记载,上次麒麟草现世还是在百年之前。 师父他老人家定是花费了不少心血与气力,这才能将麒麟草寻回。 “师父…徒儿…” 南宫瑜感谢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却被叶老爷子打断。 “勿要多言!师父当年受先皇所托,答应要好好看护你长大成人的,谁成想…” “唉!本就是师父无能失责,没能护好你…” “所幸现在为师寻到了麒麟草,只要再加一味药引,便可将相思瘾之毒彻底根除。” 南宫瑜怔了怔。 “药引?” 叶老爷子深深凝视着南宫瑜的眼睛,轻声开口。 “处子之血,这药引必须得是你心爱之人的处子之血。” 南宫瑜宛如遭到惊风骇浪,不由得大声惊呼出来。 “什么!?” 南宫瑜至小熟读医书,稍一思索便也能明白,师父的话并非玩笑。 那相思瘾是一毒痴被心爱之人背叛后所创,毒性刁钻又古怪。 确实可能如师父所说,是以心爱人的处子之血作为药引。 叶老爷子看见自己徒儿那副惊愕失色的模样,放声大笑。 “哈哈哈!还好为师回来得及时啊!” “若是再晚些时日,恐怕你们二人就已洞房花烛了,那时可就晚了呢!” 南宫瑜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死死地捏住脖子,难以呼吸,全身上下僵硬得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他的心伤痕累累,正在一滴一滴地往外滴血。 南宫瑜骤然间重重跪在地上,膝盖骨似乎都要被这一下给磕碎了,他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师父,徒儿对不起您!” 他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沉着嗓子艰难开口。 “相思瘾的毒,徒儿不解了。” 叶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刚刚还喜笑颜开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瑜儿,你…你…” 叶老爷子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拍打他的手力度越来越重。 真是气死他了! 枉费他不辞万苦、耗费多年,才为他寻来麒麟草! 他这个徒儿什么都好,就是爱钻牛角尖,且认定了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 南宫瑜低垂着头望着地面,乌黑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也遮住他眼中波涛汹涌般的情绪。 “师父,徒儿…徒儿做不到。” 南宫瑜低着声音淡淡道,有多少心酸与痛苦,他只能偷偷藏在心里。 叶老爷子一眼便识明自己徒弟的心思,实在是气恼不过。 “你们二人青梅竹马,又情投意合,澜丫头亦是你昭告天下明媒正娶的妻子。怎的就做不到?” “难不成你是嫌那毒发的滋味太享受了吗?” “况且为师相信,若是澜丫头知道此事,定然会愿意为你解毒!” 南宫瑜大惊失色,猛地将头抬起,一瞬不瞬紧紧盯着叶老爷子,脱口而出。 “师父!徒儿求您老人家,此事万万不能让她知道!徒儿求您!” 是啊!就如师父所说,若是他的小星星知道,自己便是他的那味药引,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替他解毒。 可这并非他所愿,他的小星星应当是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不该被任何事情所牵绊、所连累。 就算将来有一天,他真的要了她。 他也希望是在她年岁稍长,明理懂事后的愿意。 而不是此时此刻,为了替他解毒的勉强与无知。 叶老爷子简直都要被气死了,花白的胡子都一抖一抖的。 他这徒儿简直是冥顽不宁,跟犟驴一样! 若不是这是他的徒儿,他早就懒得管他的死活了! 真是气煞他也! 二人你一言我一言,僵持不下。 好半晌,叶老爷子终是垂下眸子,叹了一口气。 “哎!为师总不能押着你去圆房吧!” “既然你下定决心如此,那为师也无话可说,你好自为之吧!” 师徒二人的谈话就此不欢而散,之后南宫瑜便将苏星澜抱回了寝房。 苏星澜这次有些得意忘形,酒饮得略多了一些,她一直浑浑噩噩地睡到了第二日午间。 第130章 明明是该胖的地方胖了才是 苏星澜醒来时,感觉到自己的小手被牢牢握在另一只宽大的掌中,惊喜地侧头一看。 果然,瑜哥哥正合衣躺在她的身侧,握着她的小手。 自从上次瑜哥哥失控“悬崖勒马”后,这段日子以来,二人虽依旧是同榻而眠。 但瑜哥哥对她,却再未有过任何亲密举止。 “瑜哥哥,你今日不用上早朝吗?” 南宫瑜在那柔若无骨的柔荑上轻轻摩挲,温柔浅笑。 “哥哥舍不得小星星,便没去早朝。无妨!” 苏星澜挑了挑眉。 哼!这话怎么说的? 她又不是蛊惑君王不早朝的妖妃! 她心下狐疑,复又问。 “叶爷爷这次突然云游回来,是寻到相思瘾彻底的解毒之法了吗?” 之前在崖底,虽然张婶替瑜哥哥拔除了部分毒素,减轻了毒发的次数与痛苦。 但若能彻底根除,岂不是更好? 昨日酒席之间,她倒是开口问过几次。 可不知怎么的,叶爷爷总说待会再谈。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后来许是喝多了便醉得不省人事。 南宫瑜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飘忽躲闪,但他很快便镇定下来。 他装作遗憾万分的样子,重重叹了口气。 “可能让小星星失望了,师傅这次回来是因为突发急事,他老人家并未寻到解毒之法。” 苏星澜流光溢彩的眼睛突然黯淡下来,耷拉着小嘴。 “啊?星澜还以为…” 上次山洞里瑜哥哥毒发时的凶险与苦痛,她还历历在目。 难道真的就连叶爷爷这样的世外高人,都束手无策了吗? 南宫瑜不忍,侧身将沮丧的小丫头揽进自己怀中。 他轻轻拍着小丫头的后背,如同在哄一个孩童。 “小星星忘了吗?上次张婶已经帮哥哥拔出大部分毒素了。” “这将近一年内,哥哥一次都没有再犯呢!” 实则是,以前赵元泽每月还会给他一点缓解的药物,阻止毒发,以此来拿捏他。 可如今赵元泽身死,那缓解的药物也不知所踪。 所幸本应一月发作一次的相思瘾,经张婶治疗后,变成了三四个月发作一次。 只是每次毒发的程度与痛苦,却丝毫没有减轻。 至于如何瞒着他的小星星,他有的是办法! 苏星澜还是高兴不起来,她埋着头,往他的怀里钻了又钻,小声咕哝。 “话虽如此,可若能彻底解毒,岂不更好?” 她若是知道,南宫瑜压根就没告诉他实情,恐还不知道要怎么生气呢! 南宫瑜拍着她后背的手未停,继续轻声细语地哄。 “小星星莫要不开心了,好吗?哥哥带你去梨园听戏。” 苏星澜没有吭声,只是安安静静地点点头,似乎情绪不高。 南宫瑜见她情绪低落,复又道。 “那哥哥去传天香楼的厨子来,小星星边吃边看戏怎么样?” 苏星澜扬起小脸,嘟起小嘴,一脸的不高兴。 “不要!” “哦?” 南宫瑜有些意外,小丫头一向爱吃那里的点心,今日却拒绝得这么果断。 “瑜哥哥,星澜可不想当小胖子!” “最近这些时日,星澜长胖了好多呢!就连衣服都大了一个号!不信你看!” 苏星澜一边说,一边用手在自己身上上下比划,刚刚的苦恼一下子就被她忘了个大半。 “瑜哥哥你看,星澜真的是哪哪都胖了!” 南宫瑜看着眼前嘟哝着小嘴,愁容满面的小姑娘,满眼都是笑意。 哪哪都胖了吗? 明明是长成大姑娘了,该胖的地方胖了才是。 苏星澜所有的饮食起居,事无巨细皆由南宫瑜亲自料理。 各种漂亮的衣裙如水一般地被送进望星楼的二楼,其中自然也包括她的贴身衣物。 南宫瑜的视线不由自主就落在苏星澜锁骨以下的位置,正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 随着小丫头的长大,曾经的青涩与稚嫩,已经褪去大半。 如今他的小丫头,就像桃树上那鲜嫩多汁熟透的果儿,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沁人的果香。 南宫瑜被自己脑海中的邪念给吓了一大跳,慌乱别开视线。 “哪有!小星星一点也不胖。” 苏星澜一点也听不进去,恃宠而骄。 “星澜不管!星澜说了不要就不要嘛!” “若是天香楼的厨子过来了,星澜肯定会控制不住自己,又要嘴馋!” 南宫瑜被眼前一脸严肃认真的小丫头给逗笑了。 “行行行,都依小星星的。” 苏星澜一向不是个爱纠结的人,既然解药的问题解决不了。 就算她一直烦恼,又有何用? “瑜哥哥,那我们叫上叶爷爷一起去!” 南宫瑜的手微僵,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个苦涩难言的淡笑。 师父他老人家气性大,昨夜二人不欢而散,恐怕十天半月都不会给他一个好脸色了! “好。” 二人收拾妥当后便来到秋枫苑,这是叶老爷子在星乐府中的住所。 南宫瑜跟着师父学习多年,幼时他还尚在关雎宫与母妃同住时,每日都要出宫去师父在宫外的住所。 后来他另行开府,自然也给师父留了一处住所。 “师父,这秋枫苑您可还住得习惯?若有哪里不妥,徒儿立刻安排。” 南宫瑜低眉顺眼,态度甚是谦和。 叶老爷子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冷哼了一声。 “凑合着住吧!” 他才不会承认他很是钟意这屋内的摆设和布局呢! 不愧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小崽子,对他的脾气喜好了解得这么清楚! 可对待自己的事情时,脑袋怎么就跟个榆木疙瘩似的,一点也不开窍呢? 南宫瑜嘴角微微勾起,轻轻点头。 看师父这样子,应是对秋枫苑满意的。 “师父,徒儿和小星星要去听戏,特来邀师父同去。” 叶老爷子连连摆手。 “不去不去,你们小两口恩恩爱爱的,我一个老头子却跟着去瞎掺和,这算个什么事啊!不去!” 苏星澜从一旁窜出来,嬉皮笑脸。 “叶爷爷,去嘛去嘛!星澜好久没见到叶爷爷了,想爷爷了嘛!” 叶老爷子刚刚还板着的脸瞬间就喜笑颜开。 “哎哟哟,爷爷也很想念澜丫头呢!” 第131章 到底怎么解毒? 苏星澜继续讨好卖笑。 “那爷爷跟星澜一起去听戏吧,好吗?” “不去。” 叶老先生笑眯眯地看着苏星澜,但拒绝的话倒是说得毫不犹豫。 澜丫头乖巧可爱、古灵精怪,甚合他意。 可他那个犟驴徒弟,真是看着就来一肚子气,他才不要同他一起去听戏呢! 苏星澜也不气馁,眼睛咕噜咕噜地转了又转,狡黠一笑。 “既是如此,那我和瑜哥哥就去喽!” 随后,她拉着南宫瑜就往外走,有说有笑。 “瑜哥哥,我想吃天香楼的水晶鸡、五彩丸子、翡翠饺子,还有它那的酒也是极好的。” 南宫瑜笑容温和,如和煦的春风。 这只狡猾的小狐狸! 刚刚还说不要传天香楼的厨子,就一眨眼的功夫,便立马改口。 南宫瑜哪里不知,小丫头是想借此引诱师父他老人家同去看戏。 谁让师父他老人家就好天香楼的这口呢? “哎,澜丫头!等等!” 叶老爷子见二人离开,直接翻身一个跟斗落在苏星澜面前。 “叶爷爷,有何事呀?” 苏星澜假装毫不知情,明知故问。 叶老爷子默默咽了口口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爷爷想了一下,还是陪澜丫头一起去听戏吧!爷爷也很久没有陪澜丫头了。” 苏星澜也不揭穿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好!” 她总感觉这师徒两人有什么惊天大秘密瞒着她,先前她本是对瑜哥哥的话深信不疑。 可刚刚她看见叶爷爷那欲言又止的样子,顿时疑窦丛生。 瑜哥哥嘴严,可叶爷爷嘛,嘿嘿嘿… …… 半个时辰后,三人已经坐在京都最大的戏园里。 南宫瑜特意包下整间戏园,点的戏也是按照小丫头的喜好来的。 叶老爷子对此也是不甚在意,反正他又不是冲着看戏来的,点什么戏都无所谓。 天香楼的美食果然名不虚传,苏星澜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她怕喝酒误事,今日硬是忍着滴酒未沾,虽说天香楼的果酒她也是馋了很久了。 可现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南宫瑜看着殷勤给师父倒酒的苏星澜,实在是诧异。 今日这小馋猫居然不吵着闹着要喝果酒了吗? 难道是前两次喝酒喝多了,长了教训,这次便学乖了? “叶爷爷,星澜再敬您一杯!祝您长命百岁!” 苏星澜一个劲儿地给叶老爷子敬酒,哄着他喝了不少的酒。 叶爷爷他老人家不愧是世外高人,她戏都听了快十场了,他居然还没有一丝醉意。 不过,她不着急,她有的是时间。 或许是这酒的起效慢,后劲足。 苏星澜都已经不知道台上演的是第几场戏了,在她都快要放弃时,叶老爷子突然“哐当”一声重重趴在桌上。 苏星澜压抑住内心的狂喜,凑过身子,轻声唤道。 “叶爷爷?叶爷爷?” 见对方一点反应都没,她逐渐加大声音。 “叶爷爷!叶爷爷!” “呼噜…呼噜…” 叶老爷子趴在桌上纹丝未动,鼾声如雷。 “小星星,师父定然是喝醉了。” “嗯!” 苏星澜若有所思。 现在只要能支开瑜哥哥,那一切就都好办了。 “瑜哥哥,你能帮星澜去东街的书社买几本话本吗?我想等下回府看。” “今天的戏太好看了,星澜还想再多看一会,只能麻烦瑜哥哥亲自跑一趟啦!” “别人挑的话本都不和星澜的意,只有瑜哥哥最懂我,最是明白我的喜好了。” 南宫瑜被这几句话骤然一击而晕,咧着嘴傻乐呵。 小丫头说他最懂她,那是自然! 这天下就没有比他更了解她的人了,他甚至是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她的耳朵最是敏感,轻轻呼口气,便会蜷缩着脚趾头。 她腰间的软肉最是怕痒,稍稍吮吸几口,便会发出小猫一样的轻咛声。 还有她那处…最是甘甜美味,更甚琼浆玉露。 苏星澜哪里知道,她寻常简单的一句话,都能让她的瑜哥哥心猿意马。 “瑜哥哥?瑜哥哥?你能帮星澜去买话本吗?” 南宫瑜骤然惊醒过来,不禁对自己汗颜无语。 “啊?好,好,哥哥这就去给你买话本。”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的小丫头又过于诱人。 仅有的阴差阳错的几次亲密,都被他牢牢刻于脑海之中。 南宫瑜心思混乱,压根没觉察到苏星澜的话漏洞百出。 他们所在的戏园在西街,而苏星澜说的那间书社在东街,往返还是要花费一点时间。 “那小星星乖乖在这等哥哥回来。” 反正这戏园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被他的人重重包围,他的小丫头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好。”苏星澜乖巧地点点头。 南宫瑜一走,苏星澜便支开近身服侍的丫鬟和小厮。 她从贴身荷包拿出一粒醒神丸,正是叶爷爷先前给她的宝贝之一,没想到如今却被用于自己身上。 醒神丸若是置于鼻下轻嗅片刻,则可唤醒醉酒人的部分意识。 果然,不过一会功夫,叶老爷子就又开始嚷嚷。 “来,澜丫头,再给爷爷倒一杯酒。” 他从桌上爬起来,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晃晃悠悠地端着酒杯。 苏星澜端起酒壶,也不急着给他倒酒。 “别急呀,叶爷爷!要想喝酒,你得先回答星澜一个问题。” “星澜知道叶爷爷云游多年,只是为了寻找瑜哥哥的解药,那现下到底找到与否?” 叶老爷子拍拍胸脯,很是得意。 “那是自然!那等小毒可难不倒我!” 苏星澜眼前一亮。 她的猜测果真没错!解药果然找到了! “到底怎么解毒?”苏星澜急着追问。 她就知道,瑜哥哥和叶爷爷肯定有大事瞒着她! 寻到解毒之法本应皆大欢喜,为何却要东遮西掩呢? 叶老爷子的目光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爷爷答应了那混小子的。不能说,爷爷不能说…” 苏星澜将酒瓶举到叶老爷子的眼前,轻轻晃了晃,眼睛转了又转,坏笑着看着他。 “既然爷爷不说,那这酒…” 第132章 小星星选一个吧! 叶老爷子酒虫上脑,意识本就不清,这会更是急了。 “爷爷说,说就是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颤颤悠悠地指着苏星澜。 “你,药引,你就是药引…” 苏星澜一头雾水,叶爷爷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 “什么?星澜是药引?” 叶老爷子趁苏星澜呆愣住,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酒壶,提起便仰天长饮。 他一连吞了几大口,最后才将空瓶扔到一边。 “除了我老爷子谁又能想到,相思瘾的解药,除了稀世珍宝麒麟草。” “最关键之处就是它的药引,必须得是心爱之人的处子之血…呼呼呼…” 说完,叶老爷子轰然一声趴在桌上,呼呼就睡。 苏星澜只觉得头顶一声惊雷,旋即豁然开朗、恍然大悟。 难怪瑜哥哥会隐瞒着不告诉她实情,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舞台上的表演仍在继续,可苏星澜却再没了看戏的心情。 她使劲攥着手中的帕子,思绪万千、呆呆出神。 南宫瑜就在这时返回,手中还拿着几本话本子,见他的小丫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上前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轻笑一声。 “小星星,在发什么呆呢?” “瑜哥哥!” 苏星澜扑到南宫瑜怀中,一把搂住他劲瘦的腰身。 南宫瑜大惊失色,眼皮不由得跳了又跳。 莫非? 苏星澜仰起头,眸中有晶莹在闪耀着微光,像荷叶上的露水,晶莹剔透,纯洁美丽。 她目不转睛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神情严肃而认真。 “瑜哥哥,星澜都知道了。” “星澜可以的,别人的妻子能做的事情,我也可以。” “不仅仅是为了帮你解毒,更重要的是,星澜是真的想做你的妻子,真真正正的妻子。” 苏星澜想让他明白,她是真的想和他永生永世在一起的。 她不是因为一时冲动,更不是图一时的新鲜。 瑜哥哥虽和她做过极尽亲密之事,但终究是没突破那最后一步。 她能明白他的患得患失,能够理解他的脆弱与痛苦。 南宫瑜的内心情绪翻滚,如疾风骤雨,刮到哪里哪里便一片苍凉,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小星星,你不懂。” 苏星澜气恼,愤然质问。 “哥哥总说我小,可星澜今年都十七岁了,大多女子到我这个年龄都已经为人妻、为人母。” “哥哥倒是说说,我哪里小了?” 南宫瑜闭上眼睛,不想让她看见眸中的痛意与隐忍。 良久,他才睁开眼睛,苦笑一声。 “当初赵元泽对哥哥下了一味秘药,哥哥虽未受宫刑,但却和太监并无二致。” “夫妻敦伦之事,哥哥实在是无能为力。” 苏星澜羞红了脸,毕竟在青天白日谈论这些话题,实在是太难为情了一些。 “那便…便用其它的法子,不就行了?” 出嫁前日,母亲怕她稀里糊涂被骗了身子,倒是跟她讲过不少这方面的知识。 就算是不能正常行夫妻之事,只要用些手段,也是可以和妻子圆房的。 南宫瑜黯淡无光的脸,骤然间变得痴迷癫狂。 他双手颤抖着捧着苏星澜的小脸,眼神灼热。 “这可是你说的!” 苏星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南宫瑜拦腰抱起,往戏园的楼上走去。 因着她爱看戏,南宫瑜很早便让戏园老板在三楼备下一间雅居。 若是小丫头累了,可以来此小憩。 今日是他们二人头一次过来。 房间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布置得儒雅清新,能看出戏园老板确实是费了些心思。 南宫瑜将苏星澜放到床榻上,从床边的橱子里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盒。 之前戏园老板听说是千岁爷和夫人一起来听戏,便自作主张溜须拍马,准备了这许多的小玩意儿。 南宫瑜并未将其放在心上,也懒得阻止。 可没成想,今日却真的派上了用场! 苏星澜不知瑜哥哥是何意,悄悄往那木盒里瞟了一眼。 盒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一些她从未见过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南宫瑜在里面翻来翻去,最后从中挑了两个拿在手中,缓缓走到苏星澜面前。 苏星澜盯着他手中的那两个奇奇怪怪的东西,眨巴眨巴眼睛,困惑不解。 ??? “瑜哥哥,这是?” 南宫瑜不急不缓,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幽幽出声。 “小星星不是说想要做哥哥真正的妻子吗?哥哥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呢!” “这两个小玩意,小星星更喜欢哪一个,哥哥便用哪一个,可好?” 苏星澜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什,什么?” 她没想到,所谓的用其它手段,竟然是… 可这两个东西… 会不会太大了一些? 怎么可能… 苏星澜害怕得连害羞也忘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南宫瑜看出小丫头的紧张,却故作不知。 他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轻声细语哄道。 “小星星选一个吧!别紧张,哥哥会轻一点的。” 苏星澜脑海里乱作一团,像疯狂滋长的野草。 不!她不能退缩! 既然她说过,要做瑜哥哥真正的妻子,就绝不食言! 今日,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必须得迈出这一步。 苏星澜心一横,握紧双拳,咬着牙。 “那,那就,就那个吧!” 她闭着眼睛,伸出一根手指胡乱地朝南宫瑜手中指了指。 选这个总归是好一些吧? 最起码她不用担心是否能够取出来… 苏星澜万万没有想到,面临的会是这样一番情况。 这似乎是与大婚前夜,母亲教给她的,不太一样啊? 她当时有些扭捏害臊,自然是也没听太认真,只弄了个一知半解,半懂不懂的。 啊啊啊!这也实在是太可怕了!她不敢想! 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苏星澜总感觉不对劲!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可若说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又怎么可能说得上来呢? 不管怎样,现在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她必须得勇敢一点。 南宫瑜看着眼前视死如归的小丫头,心里实在是有些想笑。 第133章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审核爸爸求放过呀!呜呜呜…) 若是他真心想和他的小丫头圆房,其实并非一定得借助这些。 就算是想要增进夫妻情趣,他其实也可以选择一些温和的手段。 而不是使用这些一看就很吓人的玩意儿。 刚刚他是故意从那一大盒五花八门的玩意中,挑出两个特别夸张的。 目的就是将他的小星星吓退,让她知难而退。 他不希望他的小丫头,为了替他解毒,早早就将自己交给他。 他怕他的小星星,将来会为自己今日的选择而后悔。 南宫瑜掩下万千思虑,轻轻抚了抚苏星澜的脑袋,温柔浅笑。 “小星星选的这件,是用得最多的一种。” “小星星真的想好了吗?若是不愿意了,我们就不继续了。” 他的小丫头最是娇气了,一点点疼都会红了眼睛。 他敢打赌,不出一刻钟,她定然会放弃。 苏星澜深吸一口气,似乎是下了好大的决心,点点头。 “想好了。” 反正迟早也是要面对的,还不如速战速决,早死早超生。 可南宫瑜却不急不躁的,走到一旁的铜盆架子前,细细清洗起来。 “瑜哥哥,你这是?” 南宫瑜没有回头,手中的动作未停。 “给小星星用的,自然要弄干净。呵呵!” 南宫瑜背对着苏星澜,在她看不见之处,心情大好地扬起一个和煦的笑容。 小丫头还挺逞强的呢! 不过嘛!他也实在是有些好奇,她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他故意磨磨蹭蹭地,就是为了击溃小丫头的心理防线。 苏星澜哪里知道,瑜哥哥这是在故意吓唬她,只是忐忑地应了一声。 “哦。” 静谧的屋内只能听见“哗啦哗啦”的水声和苏星澜惶恐不安的心跳声。 这水声仿佛直接敲打在苏星澜的心上,她紧张得心都快要提到了嗓子口。 瑜哥哥他就不能快一点吗? 时间拖得越久,苏星澜就越是感到害怕不安。 好不容易等瑜哥哥弄好,又见他从先前那个大木盒子里拿出一个白瓷小罐。 苏星澜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他,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南宫瑜坐到床沿,打开白瓷小罐的盖子,从里面挖出一大坨白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淡淡花香扑鼻,清新好闻。 苏星澜心下狐疑,但此刻的她哪里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她一直默默注视着瑜哥哥手里的动作。 好半晌后,他才停下来。 南宫瑜悄悄抬眼朝他的小丫头望去,小丫头因为紧张,嘴抿得紧紧的。 她的鼻尖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正疑惑不解地望着他的动作。 南宫瑜假意没有看出苏星澜的紧张与不安,轻笑一声。 “若是不用这个,恐怕是难以成事。呵呵…” 他停顿了一瞬,又解释道。 “小星星别怕,没那么疼” 南宫瑜的语速很慢,还故意着重强调了“疼”这个字。 这小丫头倒是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勇敢得多! 居然到现在还不放弃的吗? 苏星澜坐在床沿上,上身绷得直直的,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瑜哥哥,你会轻一点的吧?” “你是知道的,星澜最是怕疼了。” 南宫瑜淡淡一笑,牵起苏星澜的小手,轻轻印上一吻。 “哥哥尽力而为。” “不过,多少有些在所难免。” 南宫瑜倾身而上,将他的小星星拢在怀中。 既然小丫头不知退缩,那他势必就得动点真格才行! 南宫瑜是真的下定决心要打断苏星澜的念头。 猝不及防,苏星澜感觉自己被铺天盖地的吻袭来。 宛如暴雨倾盆而下,落在她的额头、鼻尖、脸颊,一路席卷而下,激起阵阵战栗。 与先前的几次情之所至不同,今日她的脑海里一直浮现出,刚刚瑜哥哥拿着的那件东西。 她整个人都有些不在状况,频频出神。 南宫瑜一边轻吻慢咬,一只手慢慢划下,落到她的裙摆处。 他先前还真是小瞧了这只小兔子了呢! 不动点真格的,她还真不知道“害怕”这两个字要怎么写呢! 苏星澜就这样惴惴不安地躺在那,一副任他索取的样子。 南宫瑜意味深长地低低地笑了,他凑到苏星澜耳边。 有湿热又温暖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耳上,激起阵阵酥麻。 “小星星,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苏星澜眼睛一闭,仍是坚持。 “不,不,我不后悔。” 南宫瑜邪魅一笑… 苏星澜被吓了一瞬,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 瑜哥哥这是要开始了吗? 因她闭着眼睛,反而使感官放大到极致,异常清晰。 只是如此而已,就已经硌得她这么疼了。 那要是… 她突然打起退堂鼓。 苏星澜猛地睁开眼睛,从床榻上坐起身来,她一把按住南宫瑜的手。 “瑜哥哥!星澜突然身体不适,要不,要不我们还是改天吧?” 如今计谋得逞,南宫瑜笑得明亮又张扬。 呵呵!他的小兔子终归还是只小兔子啊! 真是又怂又爱玩! 怪可爱的呢! “好,都听小星星的。” 他刚刚故意使了两分力道,小丫头又细皮嫩肉的。 虽说不至于伤了她,但还是会有几分痛意。 若非让她知痛,小丫头又怎会知道害怕呢? 就算将来他真的要和她行夫妻之礼,他也希望等到他的小丫头长得更大一些。 等到她能够真正明白自己的内心,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的那一天。 如果到那时,她依旧心意不改,他自是会毫不犹豫采下这朵、他期盼了许久的、娇艳欲滴的鲜花。 之后两人便打道回府,马车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为了掩饰住自己的心虚,苏星澜拉开车帘,一副饶有兴致看风景的模样,实则在想着心事。 自从张婶给瑜哥哥药浴施针拔毒后,这段时间,他的相思瘾确实是没有发作了。 她每天都跟他腻在一起,若是发作,她岂能不知? 那这毒稍微晚一点解,似乎也没有大碍的吧? 苏星澜不知道的是,若是南宫瑜想要瞒住她,其实有不止一百种办法。 这事就此揭过,二人对此闭口不提。 第134章 哥哥带你去见母妃 时间飞逝,一转眼到了白雪皑皑的寒冬腊月。 大地银装素裹,一方小几,一个红泥小火炉。 苏星澜和南宫瑜坐在八角亭内,围炉煮茶,欣赏雪景,好不惬意。 “瑜哥哥,星澜有一桩大喜事要告诉你哦!” 南宫瑜心下了然,大胤朝还没有什么消息是他不知道的。 看小星星这副开心坏了的模样,定是指的是她大哥和前太傅的嫡孙女订婚的事。 他的小丫头想卖关子,他自然得尽力配合喽! “什么大喜事?哥哥怎么不知道呢?” 苏星澜眉飞色舞,侃侃道来。 “星澜马上就要有嫂嫂啦!昨日星澜回府,娘亲告诉我,哥哥和若涵定亲了。” “现下已经交换了庚帖,就定在年后春日成婚。” 南宫瑜颇有些诧异。 “年后春日?” 现在已经是腊月时分,春日就要成婚,时间确实是紧迫了一些。 “对,哥哥今年都二十二岁了,若不是之前皇帝打压我们镇国公府,也不会拖到现在还不成婚。” “而恰好若涵随着祖父外调离京,也没许配人家。” “她今年和星澜一般大,都年满十七岁了。” “由于哥哥和若涵年龄也不小了,双方父母便商量着让二人尽快完婚,因而婚期才会这么紧迫。” 苏星澜口若悬河、三言两语地便将事情讲清道明。 南宫瑜眉目温和,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虽然时间确实是紧迫了一些,但也无妨。有什么事情告知哥哥一声,哥哥帮你解决便是。” “嗯!好!” 南宫瑜低声细语,眉眼含笑地望着苏星澜,如同春日和煦的阳光。 “明日就是除夕了,哥哥带你去见母妃,母妃见到小星星,定然会开心的。” 若不是苏星澜知道,宸妃娘娘当初身亡命殒是如何的惨绝人寰,这么多年甚至是连尸骨都未曾找到。 就连她都很难察觉,瑜哥哥眸中溢出的那抹淡淡忧伤。 苏星澜伸出柔软的小手,将他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握住,莞尔一笑。 “好!瑜哥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二人相视而笑,将这冰天雪地的冬日映衬得风和日丽、柳暖花春。 第二日午膳后,一顶豪华的六架马车从星乐府正门大张旗鼓地驶出。 马车后更是有随行伺候的宫人百余名,护卫的士兵数队。 仪仗盛大空前、声势浩大、气势磅礴。 待仪仗远去,百姓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古往今来只有天子驾六,不愧是全权摄政的九千岁出行啊!当真是好生威风啊!” “当今圣上感念千岁爷扶持之功,特赐其天子仪仗,以示恩宠。” “当今圣上今年才三岁有余,所谓的感念千岁爷的扶持之功,还不是他自说自话。反正他大权在握,满朝文武都对他唯命是从。” “嘘!小点声音!你不要命了吗?你是忘了之前刑场上的人脍盛宴吗?” 刚刚还忘情高谈阔论的那人,立马捂嘴噤声,脸色惨白一片。 “幸得有嘉宁郡主坐镇,才得以擒龙缚虎,否则哪还有我们今天的好日子啊!” …… 另一边的马车里,宽敞舒适,鎏金百花香炉里燃着熏香,室内芬香馥郁。 苏星澜懒洋洋地躺在铺着上好白狐狸皮草的软榻上,一旁的红木小几上摆着她最爱的点心。 今日要去梅山祭奠宸妃娘娘,路途实在遥远。 每日午膳后她都要午睡片刻,此时已经昏昏欲睡。 她窝在南宫瑜的怀中,上下眼皮正在不停打架,还不忘呢喃道。 “瑜哥哥,我们下次出行不要再这般劳师动众了好嘛?” 虽说赐予天子仪仗是韩太后的意思,但未免有些招摇过市、劳民伤财。 她虽然从小娇生惯养,出行用度也一贯是依着大家嫡女的规制,但也不至于如此奢侈华靡。 南宫瑜一只手揽着苏星澜的细腰,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细哄。 “好,哥哥答应你,小星星放心睡吧!” 他低头朝着怀中的小人儿望去,她的脸由于暖炉的作用红如胭脂,双眸紧闭,已甜甜睡去。 乌黑浓密的睫羽像蝴蝶的翅膀,在她的眼底留下一片阴影。 一直到傍晚夕阳西下,红霞满天时分,浩浩荡荡的队伍才行至梅山脚下。 南宫瑜示意众人停下,候在山脚,独自一人抱着苏星澜上山。 苏星澜被完完全全的护于一顶大红色的斗篷之下,不能被外人窥见一分。 随行的众人早已对此熟视无睹,皆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天下谁人不知,千岁爷对嘉宁郡主可谓是爱她如命、宠她入骨。 只是不知,嫁给这样的一个阉人为妻,到底是那小郡主的福气呢?还是那小郡主的悲哀? “小星星?小星星?” 苏星澜睡得香甜,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叫她。 她睁开眼睛,一脸迷茫地望着眼前的瑜哥哥。 “小星星,我们到了。” 南宫瑜的眼角微微弯了弯,带着笑意。 苏星澜眨巴眨巴眼睛,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她瞬间清醒过来,伸着脖子朝四周看去。 两人正置身于一大片梅林之中,满树的梅花斗雪怒放,二人身后不远处有一间新造的草屋。 咦? 只是,似乎并未看到亡人的坟冢与墓碑? 不是说要来祭奠宸妃娘娘的吗?可为何? “瑜哥哥?” 苏星澜满心疑问,抬眼看着他。 她之前听瑜哥哥提起过一嘴,说是母妃的骨灰找到了,会寻个合适的机会带她来见她。 南宫瑜弯腰,将怀中的小丫头稳稳放在地上,牵起她的小手,往身后的草屋走去。 “走吧,母妃在等着我们呢。” 苏星澜侧头望去,见他神情平淡,温和浅笑。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笑容悲伤而凄凉。 苏星澜随着南宫瑜踏入草屋,满室五彩缤纷、各式各样的灯笼印入眼帘,直教人眼花缭乱。 这些灯笼全部被挂在空中,像是飘扬的七彩祥云,美轮美奂,如幻如梦。 屋子的正中央摆着一张金丝楠木小桌,上面摆着的正是宸妃娘娘的灵位。 第135章 为亡灵点灯 金丝楠木小桌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张一人高的画像。 画像中的女子一袭大红色的纱裙,柳夭桃艳,天香国色,正在红色如火的梅林中翩翩起舞。 苏星澜一眼便认出那画中的女子正是瑜哥哥的母妃、当年宠冠后宫、风华绝代的宸妃娘娘。 南宫瑜牵着苏星澜径自行至灵位前,燃起三炷香,重重跪下。 “母妃,儿臣带小星星来看您了。” 苏星澜跪在南宫瑜身侧,也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母妃,星澜来看您了!” 南宫瑜垂在身侧的手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他心里猛地一惊。 她刚刚唤的什么?母妃? 南宫瑜被巨大的惊喜击中,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他耳旁再次响起一个软软的清脆悦耳的声音。 “母妃,星澜和瑜哥哥已经成亲啦!您放心,我以后会一直陪在哥哥身边的。” 南宫瑜侧头望向身旁的苏星澜时,她正专注地望着他笑。 一瞬间,他彻底跌进她那双嫣然含笑的水眸之中,不能自拔。 两人祭拜过后,便一同拿着白烛逐个点燃满室的灯笼。 除夕之夜为亡灵点灯,正是为了照亮亡者回家的路,这是大胤几百年来的传统。 只是不知,已被挫骨扬灰的母妃,是否还能寻到回家的路呢? 南宫瑜并未告诉他的小丫头,那满室精美绝伦的灯笼上的图案,正是由母妃的骨灰所调制而成的颜料所绘。 这撕心裂肺、肝肠寸断般的痛苦,让他一个人承担,那便够了! 苏星澜拿着白烛,小心翼翼地点燃一个又一个的灯笼。 瑜哥哥说母妃尸骨无存,便在父皇亲手为母妃种下的这片梅林里,为其立了一个衣冠冢。 她隐隐有个猜测,上次刑场人脍之祸、瑜哥哥失控癫狂,定是与宸妃娘娘有关。 可其中真相究竟如何,她不得而知。 既然瑜哥哥不希望她知道,那她便故作糊涂、也不主动问起。 何必再次揭开瑜哥哥的伤疤,露出那血淋淋的伤口呢? …… 一转眼便到了上元佳节,大胤如今外敌已驱、天下安定,因而今年京都的灯会可谓是盛况空前、前无古人。 夜幕降临,两个身着长袍戴着面具的人从星乐府正门牵手走出。 其中一位身高八尺,戴着一张猛虎面具。 虽看不清他的真实面容,但举手投足间却流露出矜贵出尘的气质,一看便知是位一表人才的如玉公子。 另外一位个子就属实有些娇小了,戴着一张兔子面具。 乌黑如墨的头发被玉冠所拢,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看起来像是富贵人家贪玩的未及冠的小公子。 集市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汤圆,好吃的汤圆!只要五文钱一碗!”有临街小贩大声吆喝。 “瑜哥哥,我们去吃汤圆吧!” 苏星澜拉着南宫瑜的手,穿过来往的人流,跑到刚刚叫卖那人的汤圆铺前。 “掌柜的!来两碗汤圆,一碗豆沙馅的,一碗山楂馅的!” “小馋猫,大家都是来赏灯游玩的,只有小星星是来吃的,呵呵!”南宫瑜打趣道。 “瑜哥哥!我哪有啊!也就只吃了三块水晶糕、两根糖画、一串冰糖葫芦、两碗…” 苏星澜掰着手指头,一一细数着,只是越数脸越红。 “可…可就算如此,上元节怎么能不吃汤圆呢?” 卖汤圆的小贩笑呵呵地端上两碗汤圆,递到二人手中。 见二人兄弟相称,只以为是大户人家出来游玩的兄弟俩。 “这位小兄弟说得没错,上元节怎么能不吃汤圆呢?吃了汤圆,一家人团团圆圆、幸福美满。” 苏星澜头一扬,轻哼一声。 “瑜哥哥你看,连掌柜的都赞同呢!” 南宫瑜曲起一根手指,隔着面具在苏星澜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温柔浅笑。 “小星星爱吃便吃吧,哥哥就是怕你事后又嚷嚷着自己胖了,哈哈哈!” 苏星澜想着,自己这段时间确实是该长的地方就像发馒头似的。 她面具后的脸一时火辣辣的,泛起红霞。 不过她这会戴着面具,瑜哥哥他又看不到,她有什么好怕的? 苏星澜叉着腰,凶巴巴地嗔视着他。 “哼!要是我长成个大胖子,哥哥就不要我了吗?” 南宫瑜面具后的眼睛一直都带着温和笑意,就像夜空中弯弯的月牙儿,他轻声细哄。 “小星星又瞎说了,哥哥哪里舍得呢?” 卖汤圆的小贩见二人感情甚好,不禁赞叹。 “你们兄弟二人感情可真好!” 苏星澜听到小贩的话只觉好笑,她望着南宫瑜“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今日上元佳节,百姓们纷纷戴着面具走上街头,赏灯、猜灯谜、看舞狮和踩高跷表演。 若是寻常时候,二人走街串巷的,难免会被人识出身份。 今夜倒是乐个自由自在! 苏星澜和南宫瑜顺着人流,不知不觉就到了位于京都中心的城隍庙。 不少百姓前来上香祈福,香火鼎盛。 “瑜哥哥,既然都来了,我们也去上柱香吧!” “好。” 有一中年妇人朝功德箱中扔了一锭银子,随即跪下,磕头祈福。 “愿家人身体康健、顺风顺水,愿嘉宁郡主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苏星澜揉了揉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侧头望着南宫瑜,一双秋眸眨了又眨,无声地发问。 南宫瑜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继续看看。 她的小星星心地纯良、乐善好施,不仅修建慈安堂收留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还专门请先生教给他们将来生存的手艺与技能。 再者,她上次在刑场众目睽睽之下,以一己之力拦下癫狂疯魔的他。 百姓们早已将她当作神女下凡、大胤的福星。 密探早就将此事奏报给他,只是怕小丫头压力大,他未告知她罢了。 更何况,他的小星星当之无愧! 他的小星星值得啊! 苏星澜茫无所知,只见又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上香跪拜时也说了类似的祝福。 她站在那等了良久,进香的香客络绎不绝。 第136章 可他终究只是一个废人啊! 香客接二连三,但无一例外都为她祷告祈福。 “瑜哥哥,这是为何?” 南宫瑜紧紧握着她的手,嗓音撩心入骨,隐匿着绵绵笑意。 “因为我的小星星值得啊!” 他的小丫头值得去看世间最灿烂的风景。 他的小丫头值得拥有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他的小丫头值得世间最好的夫君与宠爱。 只是,那个人会是他吗? 他不敢再想。 …… 春风席卷大地,融化了冬雪,吹绿了山林。 时光飞逝,一眨眼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此时刚刚入秋,夏日的暑气还未散去。 星乐府小花园的八角凉亭内,苏星澜一手握着一小块流光锦缎,另一只手则捏着针线,正在仔细地绣些什么。 “郡主,今儿怎么想到要绣花了?郡主不是向来不爱做这些的吗?” 紫云站在一旁,替苏星澜摇着扇子。 “这可是给我的小侄儿缝的衣服,必须得亲力亲为。” 八角亭后有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微风习习,绿波荡漾。 南宫瑜悄悄藏在林中,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 这只兔子是北方部落刚刚进贡得来,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极为罕见。 他知道小丫头最爱这些可可爱爱的小动物,今日特意提早下朝,准备给他的小丫头一个惊喜。 没成想,却正好撞到主仆二人在凉亭内闲聊。 “什么小侄儿?”紫云一头雾水。 苏星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神采奕奕。 “对!本郡主就要有小侄儿啦!” “哥哥春日才和若涵成婚,没成想这才不到半年,若涵竟已有孕在身了。” “因着月份尚浅,暂时还未对外声张。” 紫云看着自家郡主那欢天喜地的模样,心中苦涩难言。 郡主有多么喜欢小孩子,她比谁都清楚。 郡主耗费那么多的精力和心神开办慈安堂,若仅仅是因为心善,出钱出人即可,又何必事事亲力亲为呢? 紫云犹豫了片刻,终是忍不住出声问。 “郡主,若是你此生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你会遗憾吗?” 两人虽然名为主仆,实则情如姐妹。 紫云虽然能够理解她家郡主的选择,但也是真心实意为她难过惋惜。 苏星澜眼里的光一瞬间黯淡了几分,她勉强地笑了笑。 “若说完全没有遗憾,那未免太过自欺欺人。” 南宫瑜呆愣在原地,抱着小兔子的双手不禁握紧成拳。 许是被南宫瑜捏得太痛,小兔子探出头来咬了他一口,挣扎着从他怀里跳到地面。 南宫瑜看着手背上那泛着丝丝血迹的齿痕,讽刺一笑。 终是沉默无言,默默转身离开。 紫云哭丧着脸,不知怎么出言安慰,毕竟再多的话语也只是苍白无力。 苏星澜却骤然璀然一笑,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推了推紫云的额头。 “话虽如此,可若是没有瑜哥哥在我身边,再多的美食吃起来也是索然无味,再美的风景看起来也是惨淡苍白。” “至于孩子,和瑜哥哥相较而言,并不重要。” 草丛中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二人顺着声音望过去,正是那只通体雪白的小兔子。 小兔子顺着竹林跳到花坛中,又好巧不巧地出现在这八角凉亭外。 “哇!小兔子!” 苏星澜脸上乐开了花,飞一般地冲过去,一把抱起那只兔子。 “小兔子,你是迷路了吗?你肚子饿不饿呀?” 她抱着小兔子亲了又亲,就张罗着去拿萝卜去了。 …… 而另一边沧澜阁二楼的密室里,南宫瑜站在一面一人高的大镜子前,驻足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一旁的解剖台和刀具架上,薄薄盖了一层细灰。 显而易见,这密室已经许久未有人踏入了。 自从他的小星星嫁到星乐府后,他便鲜少再有曾经那种强烈嗜血的欲望。 或许,他的小星星真的就是他的药吧! 镜子前的地面上,一件精美镶着金边的玄色蟒袍被随意地扔在地上。 几件衣物堆成一团,弃如糟粕。 镜子中的自己,全身上下不着寸缕,劲瘦有力的身材一览无遗。 他剑眉星目,器宇轩昂。 肌肤光洁如玉,如琼枝一树,尽得天地精华,又似昆仑美玉,散发淡淡光彩。 这样的自己,不管怎么看都应该是小星星的世间绝配。 可… 他的目光顺着自己刚毅的轮廓往下,修长的脖颈、健硕的胸膛、肌理分明的腹肌,最后落在了那一处… 可他终究只是一个废人啊! 无论她想要什么,他就算是穷极一生、艰难险阻、不惜一切也要替她完成。 只是,他的小星星说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如此事实,虽然他了然于胸。 可是当他亲耳听见的这一刻,却仍是难以抑制的痛彻心扉。 离他的小丫头离开他的那一天,应是不远了吧! 南宫瑜的眼底像是染上了血色一般,通红一片,眉眼之间弥漫着浓浓的痛意与戾气。 他心痛得浑身都在不停颤抖,此时似乎只有肉体上的切肤之痛才能将其掩盖分毫。 南宫瑜走到一旁的刀架前,执起一把锋利的刀片,放在自己砰砰跳动的胸腔上。 “瑜哥哥,你答应星澜,以后切不可再做伤害自己的事了,星澜会伤心的。” 小姑娘那悦耳清脆的天籁之音,骤然响在南宫瑜的耳彻。 他猛然惊醒,陡然停住手中的动作,雪白的胸前印上淡淡红痕。 若是再深一点、再晚一刻,刀片便要将自己割皮剜肉。 星乐府的小花园中,苏星澜拿着一根胡萝卜正在给兔子喂食。 “瑜哥哥还没回府吗?” 张护低眉顺眼,拱手上前行了一礼。 “回郡主的话,主子朝中有事耽搁了,让小的先行回府告知您一声,让郡主莫要担心。” 主子刚刚面色乌青地将自己锁在密室之中,这番说辞是他按照主子的吩咐告知嘉宁郡主。 他心急如焚,想要告诉郡主实情,却又不敢擅作主张、违背命令。 苏星澜对此毫不知情。 “我待会准备回府看望嫂嫂,麻烦张总管转告瑜哥哥。” “是,郡主。” 第137章 星澜你被骗啦! 镇国公府 李若涵斜倚在一张茉莉宽榻上,脸色有些苍白,苏星澜坐在一侧嘘寒问暖。 “若涵,最近这阵子你瘦了好多啊!听娘亲说,反应很大是吗?” 李若涵轻轻抚了抚肚子,眉眼温柔。 “无妨,等过了这个月,应该就会好很多了。” 苏星澜探出手,在李若涵的肚子上摸了摸,笑得明媚灿烂,如天上星辰。 “小宝贝,你要乖乖的哦,不然你的娘亲可要遭罪喽!” 李若涵望着好友笑靥如花的面庞,心事重重,欲言又止。 好半晌,她终是试探着开口。 “星澜,我们是多年的相知好友。如今我又成了你的嫂嫂,有些心里话,我想当面跟你说说。” 苏星澜看着好友黯然神伤的模样,知道她是要问瑜哥哥的事,心领神会。 “嗯。” 见苏星澜神色如常,李若涵复又开口。 “我知道你和三皇子情比金坚,他待你也是一往情深,这世上恐怕再难找到一个爱你更甚三皇子的男子。” “既然你选择和他一生一世,我也真心祝福你们白头偕老。” “至于孩子,你若是想,待我为苏家诞下嫡子,将来若再有身孕,可以将其过继于你。可好?” 苏星澜先是一愣,紧接着猛地抬起头来。 她望着李若涵,声音微不可闻的有些颤抖。 “若涵…你…谢谢你!” 这世间哪会有做母亲的,舍得与自己的孩子骨肉分离呢? 虽然她还暂时没有想过过继这事,可此时千言万语都不能表达出她内心的震撼与感激。 李若涵故作轻松地拍了拍苏星澜的手,柔柔一笑。 “星澜,我们二人之间又何须言谢呢?” “嗯。” 苏星澜除了点头应是,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若涵面显难色,犹豫了一瞬开口。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想要亲口问问你,是受母亲所托。” “哦?是娘亲托你问我?何事?” 李若涵的脸微微有些发红,昨夜母亲私下见她,让她今日务必要向星澜打探出实情。 虽说她已为人妻为人母,可青天白日的说这些闺房秘事,也着实是让人脸羞耳燥。 可念及母亲的爱女情深,再加上她也属实是关心好友的近况,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应承下来。 “三皇子的身体与正常男子毕竟不同,你们二人不能有子嗣便也罢了!” “母亲担心,你会少了许多闺房之乐…” 李若涵话说到最后,已是声如蚊蝇。 苏星澜听到后,脸瞬间爆红如同一只煮熟的虾。 “若涵!” 李若涵咬咬牙,心一横,下定决心复又问。 “母亲就是想知道,你和三皇子到底圆房与否?” 苏星澜眼睛躲闪地看向一旁,挠了挠脑袋。 “你这分明就是明知故问嘛!你明知道瑜哥哥他…他…” 见苏星澜有心逃避,李若涵决定豁出去了。 她势必要完成母亲交待的任务,也顾不上害臊了。 “就算不能亲力亲为,那可有借助…其它什么呢?” 她现在也不是黄花大闺女了,自是知道这其中的门道与花样繁多。 “现下屋内仅有我们二人,你也不必扭捏害羞,务必要告知我实情。” 闻言,苏星澜这才转过头来,凝视着李若涵的眼睛,拧着一弯秀眉,重重叹了一口气。 “若涵,也不怕你笑话,星澜如今并没有和瑜哥哥…” 随后,苏星澜便将上次在戏楼发生的事大致告诉了好友。 “若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实在是有些害怕。” “所以这事儿就这么拖着,一眨眼就拖到现在了。” 可没想到,李若涵听到这番话后却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星澜你被骗啦!” “此话怎讲?” 苏星澜是真的不懂,那件事是真的这么恐怖的吗? 李若涵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一边用手比划一边问。 “你刚刚是说,那东西有这么粗?跟胳膊一样?哈哈哈!” 苏星澜默不作声,只是点点头表示肯定。 “你刚刚还说,那颗珍珠有我两个拳头的大小?哈哈哈!” 苏星澜有些着急,她不知道好友在笑个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嘛? “千真万确!” 李若涵敛去笑意,一本正经道。 “你个傻丫头!依我所见,三皇子是故意吓唬你的!你被骗啦!” 苏星澜一时惊呆,随即便满口反驳。 “不会的!瑜哥哥才不会骗我呢!” “若涵,或许是你弄错了呢?” “你又怎知那些东西不是那个样子的呢?毕竟你又不需要…” 李若涵好似突然被问住了,支支吾吾,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我…我…我…反正我就是知道。” 苏星澜的眼睛转了又转,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一边坏笑一边打趣。 “啧啧啧,看不出我那一本正经的哥哥,竟还有如此情趣哪!” 李若涵心急火燎地一把捂住苏星澜的嘴巴,嗔了一句。 “星澜!休要胡说八道!” 苏星澜调皮地吐了吐舌,二人向来无话不说,若是平常她可一定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可如今若涵怀有身孕,还是不能逼急了她。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还不成嘛!” “那你倒是告诉我,那些东西有什么不对吗?你又为什么会说瑜哥哥是在吓唬我呢?” 李若涵羞红着脸,凑到苏星澜耳边,尽量压低嗓子。 苏星澜听着那些面红耳赤的话,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飘忽不定,如同大海上摇曳的小舟,失了方向、不知归途。 两人许久未见,一见面便有说不完的话。 …… 待苏星澜回府,已是月上云霄。 南宫瑜早已从密室出来,洗漱好后靠在床榻上等她。 他手中握着一本兵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实则却神游天边,一个字也没能看进去。 小星星今日回府去看望嫂嫂和未出世的小侄儿,想必定是满心欢喜吧! 若是她有自己的孩子… 他想象不出,他的小星星会如何的欣喜与开心。 南宫瑜握着书的手不知不觉越攥越紧,纸张被握得皱巴巴的也没有发觉。 第138章 兔子精 “瑜哥哥,我回来啦!” 苏星澜连蹦带跳地跑进来,一把抽掉他手中的书。 她叉着俏腰,嘟着粉唇,板着小脸。 “瑜哥哥你怎么都不来接我,星澜很生气哦!” 南宫瑜掩下重重心事,笑着赔礼。 “是哥哥的错,哥哥认罚,可好?” 苏星澜拧着细眉,眼睛转了又转,似乎是在认真思考到底如何罚他。 想到什么,她突然激动地拍了拍手,大声喊道。 “那就烦请瑜哥哥明日亲自去取南山的菊花,甘宁泉的泉水,翠竹林的竹子,还有皇家猎场的鹰。” “这个罚,哥哥认还是不认?” 南宫瑜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僵硬在那。 这个小机灵鬼,真是古灵精怪啊! 南山的菊花,甘宁泉的泉水,翠竹林的竹子还有皇家猎场的鹰,取这四样东西并不难。 只是这些东西却恰恰好好分布在京都城郊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若说仅仅是碰巧,他才不信呢! 小丫头这是存心想要使坏折腾他啊!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只能宠着呗! 南宫瑜笑吟吟地抚了抚苏星澜的头发,如同在给一只炸毛的小猫儿顺毛。 “好好好,哥哥领罚。小星星的惩罚,哥哥甘之如饴。” 苏星澜“噗嗤”一声笑了,露出洁白的皓齿,可爱俏皮。 刚刚这番话,是她故意胡搅蛮缠、恃宠而骄,目的就是为了将他支走。 若是不出意外,待瑜哥哥集齐所有东西回到府中,应是华灯初上之时。 那她明日就有一整日的时间来准备。 这一次,她一定要将他一举拿下! 第二日,南宫瑜特意辞了早朝,一大早就出发去办小丫头要求的事了。 反正朝中若有重要事情,自会有人传信于他。 跟他的小丫头相较而言,那些事又算得了什么? 望星楼二楼,苏星澜紧闭门窗,将紫云偷偷拉进房中。 紫云一脸困惑,郡主自从昨日和世子夫人关在屋里说了一下午的悄悄话后,就心事重重。 今日郡主又将千岁爷支走,若是她没猜错,定是有大事发生。 “郡主?” 苏星澜神秘兮兮的凑到紫云耳边,没说几句,紫云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布满红霞,甚至连脖子都变得红彤彤的。 她没想到,郡主居然会做这么羞涩的事情。 “美人计?郡主,你确定吗?” 苏星澜也是羞红了脖子,点点头。 “我确定。本是不着急的,我相信瑜哥哥总会有解开心结的那一天。” “可他深受相思瘾的折磨,现如今我又知晓我就是他的药引,那便没有再等的必要!” 紫云见她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 两位主子青梅竹马,年少情深,又一同经历了那么多风霜雨雪才能走到现在。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郡主刚刚描述的那衣裳款式,总共也没几块布料,想必用不了多久,紫云就能完工。” “好。” 之后二人分头行动,紫云的针线活好,负责缝制苏星澜要求的特殊纱衣。 而苏星澜则带着丫鬟们在星乐府的小花园摘起了鲜花。 她等下得泡个香香的花瓣澡,给瑜哥哥一个惊喜。 …… 日落西山时分,南宫瑜风尘仆仆地赶回府中。 他面上稍显疲倦,可却神采焕发、满面春风。 “小星星,哥哥回来啦!” 南宫瑜站在望星楼下,朝楼上高声呼唤。 他怀中抱着一束菊花和竹枝,另一只手拎着一个竹筒和一个鸟笼。 小丫头又跑哪里贪玩去了?怎的前厅和后院都不见她的身影呢? 天还未全黑,这么早应该还未歇下才对。 南宫瑜狐疑地朝望星楼二楼看去,只见里面漆黑一片,隐约有烛火点点。 光线昏暗,与平常的灯火通明截然不同。 小丫头不是一向怕黑的吗?今儿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正在他准备上楼去一探究竟之时,一直候在楼下的紫云走了过来。 “参见千岁爷,奴婢奉郡主之命特意候在这里。” “郡主吩咐,您回来后,务必用膳沐浴后再去见她。” 南宫瑜虽不知他的小丫头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也还是依她所言。 一来他忙碌了一整天,确实是腹中饥饿。 二来这一身尘土的,也确实不适合去见他的小星星。 紫云望着南宫瑜离开的背景,露出一个微不可见的笑容。 千岁爷,郡主可是说了,让您先吃点开胃菜,等下再吃正餐哦! …… 今夜月明星稀,南宫瑜屏退众人,往望星楼二楼而去。 他身上只随意披了一件月白色长袍,结实的胸膛若隐若现,发梢上的水一滴滴地落在他迷人的锁骨上。 南宫瑜推开寝房的门,一阵花香扑鼻,清甜芬芳,又带着些许神秘诱惑。 屋内没有点灯,皎洁的月光穿过半掩的窗落进来,屋内的一切仿佛都笼上了一层薄纱,有一种不真实的美。 “小星星?” 屋内鸦雀无声,无人应答。 南宫瑜骤然感到一丝不安,健步如飞往内室走去。 “叮铃铃,叮铃铃…” 内室的沉香木雕花架子床处,隐隐约约传来铃铛清脆悦耳的声音。 南宫瑜望过去,只见合欢红床幔被尽数放下,遮住了床内的情形。 今夜月明如水,透过朦朦胧胧的纱幔,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坐着那个熟悉娇小的身影。 南宫瑜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他大步朝着架子床走去,不假思索就掀开那层层叠叠的纱帘。 “小星星,哥哥的罚都领完了,现下你能原谅…” 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南宫瑜乍然愣怔在原地。 他眉心微跳,眼底情绪汹涌如潮,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 月光倾洒而入,照亮床幔内的这一小方天地。 眼前的小人儿一身雪白色的纱衣,这纱衣薄如蝉翼,将她冰肌玉骨的雪肤一览无遗。 头上的发髻处,竟是竖着两个毛茸茸的白色兔耳朵。 她粉面朱唇,额间一点桃花钿,清丽淡雅,又媚态横生。 清纯与妖娆在她身上结合得恰到好处,活脱脱就是从话本里走出来的兔子精,美得触目惊心! 第139章 瑜哥哥,想吃小兔子吗? 许是第一次这么胆大妄为,苏星澜紧张到了极致。 她低着头,一声不吭,连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那层薄纱下的绵软,这两年已是越发的丰盈圆润,若隐若现、呼之欲出。 系在脖间的金铃,随着她的呼吸剧烈地上下起伏,发出蛊惑人心的铃音。 苏星澜全身上下都尽数落入南宫瑜眼中,只是关键之处却被白色的兔子毛所遮挡,更是惹人浮想联翩。 南宫瑜完全没有想到,帐内竟是这般的春色一片。 本能告诉他,眼前的一幕危机重重,他应该在自己完全丧失理智前尽早逃离。 只是,南宫瑜还没来得及转身,耳边便响起一个娇娇糯糯的声音。 “瑜哥哥。” 女孩的声音甜得发腻,娇中带着几分媚,柔中带着几分妖,令他的骨头瞬间酥软一片。 这声音似乎有魔力,将他紧紧地禁锢在原地,哪里还能迈出一步? 她是罂粟,是致命诱惑。 哪怕粉身碎骨,他都心甘情愿沉沦其中。 南宫瑜握紧双拳,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暴起。 他眸中似有深深的湖水,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要沉溺其中。 南宫瑜咬着牙,哑着嗓子,一字一顿重重出声。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苏星澜觉察到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骤然心惊。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跟她讲话。 苏星澜鼓起勇气,将头缓缓抬起。 一双水眸直勾勾地盯着他,撩人心怀,摄人心魄。 “瑜哥哥,想吃小兔子吗?” 这声音娇媚又不失俏皮灵动,像清晨初绽的花朵,令人欲罢不能、情难自已。 “咔嚓…” 南宫瑜脑海中最后一根弦骤然崩断,被禁锢多时的欲望从牢笼中猛然挣脱。 他疯狂又痴迷地盯着她,眼里泛起一片猩红。 如同一只凶猛的饿狼,迫不及待要将这只小兔子生吞活剥、拆吃入腹。 “这可是你说的!” 南宫瑜恶狠狠地低吼一声,覆身上去,将他的小丫头紧紧禁锢在自己怀中。 “唔…” 小兔子猝不及防地被凶猛的饿狼扑倒,喉间不经意间溢出一声轻吟。 灼烫湿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肌肤上,铺天盖地的吻如暴风雨般席卷而下,依次落在她的额间、脸颊、耳尖,最后是她殷红的唇瓣上。 大灰狼低头细细啃咬吸吮,小兔子环住他精壮的腰身,生涩又坚定地回应。 脑袋上毛茸茸的兔耳朵害羞得耷拉下来,时不时地蹭在大灰狼的颈窝。 魅惑的铃音飘进耳中,宛如一把锋利的钩子,将他的身体和灵魂尽数紧紧束缚,无法逃离。 “嘶啦…” 大灰狼粗鲁地扯下小兔子身上白色的轻纱,直至最后一寸皮毛被剥下,露出光洁粉嫩的肌肤。 南宫瑜如痴如狂,眸中闪耀着兴奋的光。 今日,他势必要让眼前的猎物彻底烙上他的印记,将她彻首彻尾地占有。 他伸出右手的食指,然后向下… 只要完成这最后一步,那他的小星星便再无反悔的可能,就永永远远都不会离开他了。 沉香木雕花架子床随着二人的动作轻轻摇晃,明艳的合欢红帐幔随之微微震颤。 室内架子床“吱呀”的声响与二人的轻喘低吟交合,似要纠缠生生世世。 “砰…” 许是动静太过激烈,床榻上的金线迎枕被掀落在地,露出压在枕下的幼儿小褂。 南宫瑜的瞳孔猛然一缩,脑中嗡嗡作响。 他的身体骤然僵硬在原地,不能动弹一分。 往事历历在目,女孩清脆婉转的声音再次响彻耳中。 “小孩子天真无邪,谁不喜欢啊!” “这可是给我的小侄儿缝的衣服,必须得亲力亲为。” “若是你此生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会有遗憾吗?” “若说完全没有遗憾,那未免太过自欺欺人。” 苏星澜不知所以,一双水眸眼波流转地望向身上的男子。 “瑜哥哥?” 南宫瑜面上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有腥甜的味道涌上喉间。 他翻身而起,毅然决然、头也不回地就要往外走。 苏星澜的眼角余光,不经意扫到床头。 那件初具雏形的孩童衣服印入眼中,赫然正是她给小侄儿亲手缝制的那件小褂。 她豁然大悟,心忙意乱地奔向那个孤寂凄凉的背影,将他紧紧抱住。 “瑜哥哥,不要丢下星澜一个人。” 女孩的声音楚楚可怜,委屈得令人心疼。 如同锋利的刀刃,将他的心割得千疮百孔。 感受到身后温软的小人儿,南宫瑜喉结微滚,声音发紧。 “小星星,对不起。” “你想要的,哥哥终究是给不了你。” 苏星澜用尽全力搂住他的腰身,似乎一不小心,他便会越走越远、再不回头。 “瑜哥哥,至始至终,星澜想要的唯有一个你啊!” “星澜知道哥哥在在意些什么,可从头到尾你有问过我的想法吗?” “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固然遗憾。” “可是那些和你相比而言,就如同海里的一滴水,沙漠中的一粒沙,终究是微不足道罢了。” 苏星澜揽着南宫瑜腰身的手越收越紧,如同溺水的人,不愿放弃最后的挣扎。 她的话完全出乎南宫瑜的意料,他的心中犹如有千千结、万万情。 哥哥的天上星啊! 纵使你毫不在意、心甘情愿,哥哥也不能做到满不在乎、心安理得地和你在一起。 更何况,那满室琳琅满目的人皮鼓,皆是哥哥内心深处,最不敢为你所知的阴暗与噩梦。 良久后,南宫瑜仍是狠下心肠,用力掰开那双紧紧搂住他的小手。 “小星星,对不起。” 苏星澜望着南宫瑜头也不回的背影,眸中噙满泪水。 她带着哭腔,仍是坚定而执着地大声喊道。 “瑜哥哥,星澜不会放弃的!” “星澜会等,等到你能放下心结的那一天!” 她今日这般鼓足勇气、竭尽全力,甚至是厚着脸皮演下这出大戏。 若说没有半分失望,又怎么可能呢? 只是,就算前路艰难险阻,她也不会放弃她的瑜哥哥的。 …… 第140章 他的心愿已了 一个月后,寿安宫大殿。 “不知太后今日召见,有何贵干?” 南宫瑜站在大殿中央,漫不经心地朝着凤座之上瞟了一眼。 韩太后今日一身湘红色宫袍,雍容华贵、端庄典雅地坐于主殿的凤座之上。 倒是与两年前企图勾引他时,那副轻浮样子判若两人。 “千岁爷请坐,幸得千岁爷百般照拂,我们孤儿寡母才能平安喜乐,大胤才能国强民富。” 韩太后满面堆笑,朝着下方的南宫瑜轻声道。 自安儿三岁登基,如今已有两年光景。 这两年间,在九千岁的摄政下,朝廷重视人才,海纳百川,招贤纳士。 重农办学,减轻赋税。 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兴旺富强。 韩太后这番话,倒也是说得真心实意、毫不作假。 只是,只要有他在的一日,便宛如在枕边放了一个随时都可能点燃的炸药。 韩太后日日担心,夜不能寐。 就担心她的安儿会随时被他从龙椅上揪下来,下场凄惨。 更何况,就算那南宫瑜一辈子安分守己、甘为人臣。 只要有他在的一日,百姓永远都只会记得他的丰功伟绩。 可她的安儿才是大胤名正言顺登基的帝王,那个阉人他配吗? 她必须得为她的安儿未雨绸缪,扫清一切障碍! 南宫瑜心里冷笑连连,面上却不显露分毫。 “太后谬赞了,应该的。” 不知这妇人在心里打着什么阴谋算盘,竟妄图瞒过他司礼监的天罗地网! 自那日勾他上榻不成后,韩太后明面上倒是恢复成一副母仪天下的模样,实则却暗藏坏心。 司礼监密探遍布天下,他早就收到密信。 韩太后秘密拉拢沈清辰,将其派至东境沿海。 除此之外,又妄图以重金贵礼收买朝中官员,上蹿下跳犹如跳梁小丑。 这两年来,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假意对此毫不知情,实则悄悄看戏,反正他们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韩太后骤然收起脸上的笑,从凤座缓缓起身,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南宫瑜身边,竟是突然跪下了。 “哀家听闻,近日东夷国屡次挑衅我大胤东境沿海地区。” “哀家想恳请千岁爷亲自出兵、威慑镇压。” 南宫瑜面上无波无澜,斜着眼睨了一眼跪在脚边的韩太后,冷声道。 “太后娘娘身份尊贵,给本座一个阉人下跪算什么样子?” “那等弹丸岛国,就不劳娘娘您费心了。” 韩太后依旧是跪在地上,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样子。 “哀家知晓,此等小国本不足为虑,可哀家实在是气不过,这等小国也敢挑衅我大胤神威!” “若是千岁爷能够亲临东海边境,便能让世人看看,哀家与安儿也是有靠山的,才不是任人欺辱、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 韩太后说得是声声泣血、情真意切。 最后她甚至是红了眼眶,用丝帕抹起了眼泪。 南宫瑜嘴角微微勾起,冷冽一笑。 若不是知道她居心不良、心怀叵测,还当真就被她耍得团团转了呢! 两日前,他已收到东境密报。 沈清辰与东夷国来往密切,关系不清不楚。 而沈清辰是韩太后两年前派出,他当时只想把这混小子撵得越远越好,只要不出现在他的小星星身边就成。 故而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他也难成大器。 如今看来,韩太后千方百计想把沈清辰支去边境,甚至是不顾尊严下跪求他,其中定然有诈! 韩太后跪在地上,一边装模作样地抹着眼泪,一边悄悄打量南宫瑜的神色。 见他不为所动、一言不发,决定再下一剂猛药。 韩太后起身,朝着身后的落地长帘轻声唤道。 “安儿,快来拜见你皇叔。” 南宫瑜的心猛地颤动了一瞬,很快又镇定下来。 大红色的曳地幔帐晃动,一身明黄色龙袍的赵康安从后面走出,站到南宫瑜身前。 赵康安今年五岁有余,浓眉大眼,长得虎头虎脑的,但却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懂事得多。 他微微躬身,拱手行了一礼,稚气出声。 “安儿参见皇叔!” “陛下乃真龙天子,怎能向臣子下拜?下次再不可如此了。” “再者,陛下的皇叔赵瑾瑜早就于多年前病逝。” “臣如今只是大胤朝的九千岁南宫瑜,并不是陛下口中的皇叔,实在是不敢当。” 南宫瑜的声音轻柔温和不少,他也算是看着自己的小侄儿一点一点长大的。 虽说平时并不亲近,但毕竟血浓于水,他对这孩子也并不厌恶。 “母后已将过往之事悉数告诉安儿,既然皇叔不认同,那以后安儿便当不知此事。” “但若是有朝一日,皇叔想将身份大白于天下,安儿自会下旨公示天下。” 南宫瑜淡然一笑。 “那本座就谢陛下恩典了。” 风光霁月的三皇子,就让他永远活在人们的记忆中吧! 何必让他的这番污名,浊了故人呢? 南宫瑜心下了然。 这番话若说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能够讲出来的,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 韩太后以情打动,使尽浑身解数也要将他引向东境。 显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更是印证了他的推测。 如此也好! 如今大胤天下太平,国富民强,官员贤能。 没了他这个声名狼藉的大奸宦,百姓只会拍手称快,他的小星星也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自从上次二人不欢而散,这一个月来,他一直躲着他的小星星。 他本以为,待小丫头长大成熟后,真正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便会主动离开他。 可没想到,她竟会做出那样出格的行为。 若是再来一次美人计,他恐怕自己再难悬崖勒马,终将酿成大错。 南宫瑜突然意识到,只要他活着一日,那小丫头就不会轻易放弃他。 如今,父皇的仇已报,先太后与赵元泽的罪行也被昭告天下。 母妃的骨灰也已寻回,他的心愿已了。 何不趁此机会,既成全了天下人的心意。 更重要的是,只要他不在了。 他的小丫头就能寻得一个如意郎君,一圆她做母亲的心愿! 第141章 辞别 只要他的小丫头远离了他,就能远离黑暗无光的幽冥地狱,通向光明。 南宫瑜陡然间畅然大笑,旋即转身离开,边走边说。 “哈哈哈!既是太后娘娘所求,那本座自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太后和陛下放心便是,本座即日便前往东境沿海。” 韩太后望着那恣意张扬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得逞的阴笑。 赵康安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她的衣袖。 “母后,您为何要教安儿说刚刚那些话啊?” 韩太后周身的阴寒一瞬间烟消云散,她慈爱地轻轻抚着赵康安的脑袋,一副舐犊情深的模样。 “安儿,你只需要知道,母后是为了你好就够了。” 至于其它的,她的安儿无需了解。 如此,就算是她图谋失败,南宫瑜或许也不会为难他无辜的侄儿。 …… 沧澜阁书房中,张护得知南宫瑜要前往东境沿海的消息,忧心如焚。 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主子!东境沿海之行危机四伏,您万万不能前往啊!” “主子,您明知此事有诈,韩太后又内藏祸心,为何还要答应前往啊!” 之前密探来报,沈清辰疑与东夷国有所勾结,不知在密谋些什么? 而沈清辰又是由韩太后亲自派往东境沿海,如今韩太后千方百计、百般怂恿主子前往东境。 如此一桩桩一件件联想起来,实在是细思极恐! 南宫瑜没有回答,只是垂眸写着书信。 良久后他才停下手中的笔,将信递给张护。 “本座走后,务必要按照信中所写完成本座的安排。” “还有,此事万不可告诉她。” 张护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颤抖着手接过那封有如千斤般重的信。 他一目十行,犹如五雷轰顶。 “主子!万万不可啊!” “若是先帝和宸妃娘娘知道,您明知前方是狼窝虎穴,却仍自投罗网、自寻死路!他们该会有多么的伤心啊!” 主子刚刚所写的那封书信,哪里是什么寻常的信笺,分明就是一封遗言啊! 主子不仅为嘉宁郡主铺平将来的道路,保她前路无忧幸福。 甚至是连他张护,主子也为其安排好了往后的日子。 主子他分明就没打算回来,他分明就是去寻死的啊! 南宫瑜眸中骤然黯淡了几分,有痛色,有不舍,有嘲讽… 张护看不明白,只听南宫瑜低沉着出声。 “本座相信父皇和母妃定能够理解我的,待本座到了地府里,亲自去同他们解释。” 张护大放悲声、嚎啕大哭。 “主子!您千万不能做傻事啊!若是郡主知道…” 南宫瑜冷眸微眯,阴寒逼人,如冰凌般冷冽刺骨。 他冷肃的眼神从张护身上一扫而过,冰冷下令。 “此事除你我二人之外,不能外传!切记,不能让郡主知晓!” “可…”张护还想继续劝。 南宫瑜冷冷出声,打断他的话。 “这是本座的命令!怎么,连本座的命令都不听了吗?” 张护无可奈何,束手无策。 他知主子心意已决,无论他再怎么死死哀求,主子势必都不会改变主意。 更何况,他曾向先帝爷发过毒誓,要终身追随主子,誓死服从主子的命令。 张护躬身趴在地上,朝着身前的南宫瑜,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声音发颤。 “是,属下遵命。” …… 三日后清晨,望星楼。 苏星澜坐在双鸾菱花铜镜前,正要梳妆。 南宫瑜款款走来,执起青玉妆台上的象牙梳,为她轻挽秀发。 见状,紫云知趣地退了出去。 自从上次郡主美人计失败,这一个月千岁爷都没有歇在这望星楼了。 郡主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知道,郡主心里远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平静如水。 “你来干什么?哼!” 苏星澜嘟着小嘴,头一扭。 上次她鼓足了勇气,才能做出那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居然被他狠狠拒绝! 她不要面子的嘛!哼! 更可恶的是,自从那事之后,他竟然还躲着她! 南宫瑜面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意,如冬日暖阳。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睡乱的乌发理顺。 “哥哥来给小星星绾发。” 这应是他最后一次来给他的小丫头绾发了。 苏星澜依旧是板着脸,一脸的不高兴。 “谁要你绾发?我又不是没有丫鬟!紫云?紫云?” 一直候在门外的紫云听到苏星澜唤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小星星乖,哥哥有话要对你说。” “哼!星澜才不要听呢!” “别闹,乖!” 南宫瑜轻轻刮了刮苏星澜的鼻尖,随后便专心致志为小丫头盘起发来,像是在精心打磨一件奇珍异宝。 很快,苏星澜乌黑如墨的秀发便在他手中,挽成一个漂亮的发髻。 苏星澜见他默不作声,只是垂首为她梳发,实在是有些憋不住了。 “哥哥要对我说什么?”她转过身来定定望着他的眼睛。 南宫瑜淡然一笑,语气里尽是轻松。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东境不宁,哥哥明日就要出发去东境了,特来跟小星星辞别。” “什么!” 苏星澜大惊失色,眼里有疑惑、有不解。 近来,东夷国确实屡次派小船骚扰东境沿海地区。 但此等小国的小打小闹,压根不用放在心上,更别提让瑜哥哥亲自前往了。 “太后娘娘的意思,哥哥总不能拂了她的面子。” 南宫瑜一眼便看穿苏星澜心中所想,遂解释道。 “哦。”苏星澜若有所思。 真的是像哥哥说的这样吗? 苏星澜不解,瑜哥哥向来我行我素。 或许他此番答应前往东境,是为了给小皇帝一个面子吗? 毕竟,小皇帝是他在这世上仅存的血脉亲人。 对,应该就是这样。 “瑜哥哥,你放心去吧!星澜会在这里等你回来哦!” 南宫瑜将痛楚深埋心中,强颜欢笑。 “好。” 小星星,将来没有哥哥在你身边,你可一定要乖乖的噢! 或许最开始你会不习惯没有哥哥的日子,但时间是一剂良药。 终将有那么一天,你能光明正大地站于阳光之下,遇到真正爱你的人。 第142章 怪病 他的小星星这样一般纯洁无瑕的人儿,是不应该与他这样一个污浊不堪的恶魔纠缠的啊! …… 转眼间便到了深秋时分,南宫瑜已经离开京都一月有余。 这一日,苏星澜闲来无事跑去沧澜阁一楼的书房寻点书看。 以往瑜哥哥一直是在这里处理朝事,她便很少过来。 也不知现下瑜哥哥到达东境与否? 苏星澜在书架上翻着书,心事重重。 只是翻着翻着… 咦?那是什么东西? 书架高处的角落里,有一张卷起来的画卷。 并未装裱起来,显然并不是收藏的什么名家大作。 好奇心作祟,苏星澜搭了个凳子,蹦着跳着,费了好大劲总算是拿下那幅画卷。 这! 画中人一席华贵婚服,凤冠霞帔,明眸朱唇,娇俏可人又魅惑动人。 不是她苏星澜又是何人! 苏星澜在震惊之余,目光不由得落在角落处的落款处,正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南宫瑜”。 她脸上不禁漫起红霞。 瑜哥哥真是的,居然偷偷画她。 “瑜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苏星澜眼里闪过一抹落寞,喃喃出声。 或许是天上的神明听到了她的呼唤,骤然刮来一股阴寒刺骨的风,吹起画卷的一角。 画卷后,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是一套苍劲有力的行书。 苏星澜一眼便认出,那是瑜哥哥亲笔所书。 她一目十行,快速看去。 只是她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胆寒。 苏星澜拿着画卷的手,越攥越紧。 竟在不知不觉中,将那幅画卷硬生生抠出一个大洞。 瑜哥哥! 你怎能如此狠心? 你将你所有的钱财与人力悉数赠予星澜,为星澜铺好前路,筑好将来。 你甚至是祝福星澜,将来能够寻得一个如意郎君、儿孙满堂。 可没有你的将来,又谈何意义呢? 瑜哥哥,你当真就舍得抛下星澜而去吗? 你到底要星澜怎么做,才能明白我的决心呢? 两人相知相伴多年,苏星澜又哪里不能明白瑜哥哥的心思呢? 恐怕这画卷后的内容就是瑜哥哥对她的安排与嘱咐,只等合适的时机便会被人传至她的手中。 “紫云,立刻去准备行囊,我们明日启程去东境。” 紫云本是跟苏星澜一同来的,可她刚刚眼见着她家郡主陡然间脸色大变,便知晓出了大事。 “是,郡主。” “只是,东境路途遥远,郡主确定我们明日就启程吗?” 苏星澜目光坚定,眸中闪耀着晶莹的光。 “是,明日早晨,务必出发。” “瑜哥哥已经出发一月有余,虽说走陆路较慢,但估计也用不了多久,他便会到达东境。” “为了尽快到达东境,我们只有一个办法,走水路。” 紫云不禁大惊失色,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走水路?郡主,你明知现下海上不太平,万一遇见东夷国的战船,可如何是好?” 苏星澜咬着唇,一字一句慢慢道。 “我又何尝不知,此行必是危机重重。” “可瑜哥哥此次是抱着必死之心,他压根就没想过要活着回来!” “我必须要赶在他前面到达,只有如此,一切就都还有转机!” 紫云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番情形,有些心疼她家郡主。 “好,紫云这就去收拾。不管郡主去哪里,紫云都会陪着你的。” 苏星澜悲伤的心湖终是决堤,抱着紫云伤心痛哭。 “谢谢你,紫云。” …… 第二日天还未亮,苏星澜便带着紫云偷溜出府。 以她对南宫瑜的了解,他一定事先安排好了人手,阻拦她前往东境。 因而这一切定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才行。 为行走方便,二人化妆成两个年轻男子的模样。 经过一天一夜的马车,到达了最近的码头。 正好有一只商船要前往东境运货,船长见二人给的银子颇为可观,欣然捎上二人。 一切都按照苏星澜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很快便过了十日。 眼看着已经行完一大半路程,船长将苏星澜悄悄叫到一边。 “小公子,此处离东境并不太远了。” “若是乘马车的话,想必最多十日便能到达。” “待到下一个码头,我将船靠岸后,你们二人便下船去吧!” 苏星澜心急如焚。 可她若是继续乘船,最多五日,便能到达。 “船长,我可以再多付一倍的银子,请你务必要载我们前往东境。” 船长神色颇有为难,语重心长道。 “唉!并不是我不信守承诺,实在是为了你们二人的安全考虑。” “前两日有一名船员生了怪病,我本也没放在心上。可谁知道,今日又有三个人生了同样的怪病。” “我看你们二人气质不凡,想必也不是出身寻常人家。” “我劝小公子还是早些离开吧!以免过了病气!” 苏星澜困惑不安,连忙追问。 “患者可是皮肤上生了很多红斑,轻轻一按便会破皮流血?” “严重的甚至会口腔流血、牙齿脱落,甚至是高烧不退。是与不是?” 苏星澜从小到大,各种杂七杂八的书看了不少,她曾经从一本书中依稀见过此类怪病的记载。 船长很是意外,这小公子虽然看起来年纪轻轻,却如此见多识广。 “那些患者的症状确实如你所说!那小公子是否知道这种怪病呢?可有何解决之法呢?” 苏星澜摇摇头,如实回答。 “据书中记载,这种怪病几乎都发生在船上,且似乎是有一定的传染性,并无特效的药物。” 船长航行多年,早就知道这种怪病。 是以他听到苏星澜的话,也没有任何惊讶。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叫你们二人速速离开。” 苏星澜仍是坚持。 “船长,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想走!” 她算好了日子,若是乘船而下,她便刚刚好能和瑜哥哥同时到达东境,还能去拦下他。 可若是弃船改走陆路,待她赶到东镜,恐怕瑜哥哥早已做了傻事! 那一切便都为时晚矣! 见苏星澜坚持,船长自知多说无益,便不再规劝。 他叹了口气,终是离开,只是叮嘱二人务必要小心谨慎行事。 只是,天不遂人意,事不如人愿。 第143章 染病昏迷 两日后的清晨,紫云正服侍苏星澜穿衣,猛然大惊失色。 “郡主!你的脖子!” 苏星澜白皙光洁的脖颈上,赫然出现一块暗红色的斑点,足有半个手掌那么大,看起来狰狞可怖。 她微微一低头,便看到那个触目心惊的红斑,已经从脖颈蔓延到她裸露的锁骨上。 苏星澜脑海中宛如惊雷一炸,一下子懵在原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郡主!我们现在就下船,去岸上找名医!你一定会没事的!” 紫云拉着苏星澜就要往外走,泪水涟涟。 “不!我现在还不能走!”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一早就能到达东境。到时候再去寻医,也不是不行!” “可…” 紫云想劝阻,可她也知道,郡主决定了的事情,任谁也无法改变,只是一个劲地流泪。 “若是我们现在就下船,那就肯定来不及去阻止瑜哥哥了。” “那瑜哥哥怎么办?瑜哥哥他可是一心求死的啊!” “还有紫云,从现在起你也要与我保持距离,以免将此病染给你。” 闻言,紫云却不管不顾地紧紧抱住苏星澜。 在这世间郡主就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宁愿死都不愿与她分开。 “不,郡主!紫云不要跟你分开!” 苏星澜无奈地叹了口气,扬起一个苦涩的笑。 “唉!真是个傻紫云!” “所幸的是,据书中记载,此病虽然来势汹汹,但却并不会立马要了人的性命。” “想必定然是能够撑到我们上岸寻医的。” 只是不知是苏星澜身娇体弱,还是医书记载有误。 出乎二人意料的是,这怪病并不完全如医书中所说,苏星澜的病情急转直下。 当日夜里,苏星澜高热不退,很快便昏迷不醒。 这完全打了紫云一个措手不及,但她作为苏星澜的贴身丫鬟,也是见过大世面的。 此次出行,二人带了很多叶老爷子的独门秘药。 紫云寻出一粒给苏星澜服下,才勉强保证苏星澜没有性命之忧。 只要郡主能够坚持到明日下岸后,便能去寻医问药。 第二日天还未大亮,紫云就被嘈杂的人声给惊醒。 “我不想死啊!放我们下去!” “军爷,求求您行个好!我并未染病啊!” 苏星澜和紫云所在的船舱外,哭天喊地、哀嚎遍地。 紫云不知所以,随意披了件外衣跑出船舱。 眼前混乱一片,紫云随意抓了个人就问。 “到底出什么事了?现在到东境了吗?” 那人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壮汉,崩溃地握紧紫云地肩膀,声嘶力竭地大吼。 “我不想在这里等死啊!我上有七十岁的老母,下有咿呀学语的幼子!” “我要下船!放我下船!我没有病!” “啊!好痛!你放手啊!” 紫云痛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幸好船长过来解救了她。 “这人怎么跟疯了似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船长叹了口气,无尽悲凉。 “唉!先前让你们二人离开,你们不依。如今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镇海大将军下令,封锁港口,不许任何船只进入,防止瘟疫蔓延到岸上。” “如今,我们只能在这里等死喽!” “什么?不能下船了吗?”紫云犹如被五雷轰顶。 若是不能下船寻医,那郡主要怎么办? 只是这镇海大将军,实在是有些耳熟,她似乎听郡主提起过几次。 紫云一时想不起来,便问船长。 “不知这镇海大将军是何许人也?” “就是两年前京都派来镇守东境的沈小侯爷,沈小侯爷颇有手段,在东境百姓中很有威望。” “自从他来了东境后,整兵训练,打了几场漂亮的胜仗。因而周边那些岛国收敛很多,再不敢随意骚扰渔民。” “只是最近,不知东夷国为何突然故意寻衅?” 沈小侯爷?沈清辰?原来是他! 紫云陡然明白过来,喜极而泣。 如此的话,郡主就有救了! “我想见镇海大将军,船长你有什么法子吗?” 船长摆了摆头,只觉得这小公子脑子好像不太灵光。 “镇海大将军下令,我们的商船不许靠岸,只能在这海上等死。” “还是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 “现下你的同伴已经…唉!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紫云只觉得如天崩地坍一般。 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不能下船,别说去阻止千岁爷了,就连郡主的性命恐怕也会葬送于此。 …… 两日过去,船上又接二连三有人染病,整艘船都陷入绝望的恐惧之中。 有人甚至是破罐子破摔跳到海中,想偷偷潜逃上岸,却被守着的官兵就地斩杀。 正当紫云走投无路、绝望透顶,以为自己和郡主就要丧生于船上时,岸上突然嘈嘈杂杂。 离商船不远处的码头上,一名副将跪在地上,不知在跟他的主帅请求些什么。 “大将军!据属下得知,此艘商船上已经有不少人染了疫病,您不能上去啊!” “若您实在要上去寻嘉宁郡主,属下愿意代劳。” 沈清辰身穿白袍银铠,目若寒星,曾经的娃娃脸如今已是棱角分明。 两年的军营生涯让他完全褪去稚气,变得成熟稳重。 这两年来,他虽然不在京都,却一直关注着嘉宁姐姐的一举一动。 他独自躲在远处,看着她幸福喜乐,便一切都好。 只是,韩太后秘旨,要求他和她演一场大戏,将南宫瑜绳之以法。 沈清辰没想到,平常娇娇弱弱的嘉宁姐姐,竟会独自一人跨越千山万水来寻那南宫瑜! 他从没想过,要把他的嘉宁姐姐牵扯其中! 甚至是将她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无妨!”沈清辰不甚在意地撇下一句。 “大将军!请您三思啊!军中不可一日无将啊!” “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更何况,昨日…”副将欲言又止。 九千岁昨日到达此地后,已经按计划前往东夷国。 若是此时主帅出事,那抓捕九千岁的秘旨可怎么办? 沈清辰的身体不由得怔愣在原地。 第144章 无论如何,清辰都不会丢下你的! 沈清辰又怎能不知这个道理呢? 可是嘉宁姐姐千里迢迢来此寻人,定然是经过一番乔装打扮。 他一艘艘货船亲自寻人,就是担心有万分之一遗漏掉嘉宁姐姐的可能。 “二公子!沈小侯爷!二公子!”远处飘来一个女子急切的声音。 沈清辰远远望去,只见不远处商船的甲板上,有个少年装扮的人正挥舞着衣服。 那人跟个猴子似的,蹦上蹦下、振臂高呼。 这距离实在是有些远,沈清辰看不太真切,只是隐约觉得少年手中的衣物有些眼熟。 紫云见沈清辰抬头望过来,她立刻将手中挥舞的那件水红绫子袄朝岸边奋力一扔。 她所在的商船离岸边虽然不远,但也有些距离。 眼看着那衣服就要落入水中,一个英姿飒爽的身影像闪电般腾空而起。 沈清辰飞身而去,一把将那件衣物牢牢抓在手中。 果然,如他心中预感,这件衣物正是嘉宁姐姐之物! 顾不上思量太多,下一瞬,沈清辰就落在了甲板上。 他一眼便认出,刚刚扔衣服的那个少年,正是苏星澜身边的紫云乔装而成。 “她人呢?”沈清辰急声问道。 紫云只觉得,眼前的沈二公子似乎成熟不少,与以往孩子气的他大相径庭。 但此时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呜呜呜,沈二公子!郡主她染了疫病,就快要不行了!求你救救郡主!” 紫云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声嘶力竭地哀求。 她是不顾生死也要陪在郡主身边,可沈二公子呢? 他会甘愿冒着染病的风险出手相助吗?紫云不敢妄言。 沈清辰的呼吸骤然一窒,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他的喉咙,无法挣脱,令人窒息。 “快带我去见她!” 沈清辰一把拎起跪在自己身前的紫云,示意她带路。 仅是这一句话,紫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紧接着,沈清辰便将烧得糊里糊涂、不省人事的苏星澜打横抱下船。 百姓只见,素日里沉着冷静的镇海大将军,第一次慌了手脚、乱了步履。 他怀中似乎还抱着一名女子,只是那女子被他遮得严严实实,不能叫人窥见一份。 副官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大将军,此女子已经身染疫病,您万万不可与她有任何接触啊!” 沈清辰冷眼扫了一眼,即使知道他是忠心规劝,仍是不耐。 “生死有命,我的命不用你替我操心!” 随后,沈清辰抱着怀里不省人事的人儿,策马扬鞭离开。 嘉宁姐姐,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无论如何,清辰都不会丢下你的! …… 半个时辰后,东境军营里。 “有劳各位军医看看,这位姑娘还有救吗?” 沈清辰召来营中所有的军医,这些军医常年随船出战,见多识广。 不知是出于私心还是其它什么原因,除了他的亲信,他并未向他人透露嘉宁姐姐的真实身份。 各位军医诊脉问诊后,皆摇首叹息。 为首的军医战战兢兢地出来回话。 “启禀大将军,属下不知这姑娘是何身份。但从脉象上看,这姑娘身娇体弱,想来素日里并未吃过什么苦头。” “此番舟车劳顿,奔波数日,又遇此疫病,来势汹汹…” 沈清辰急不可耐,一把揪住军医的领口。 “你直接告诉我,这病你们是治得好还是治不好?” 军医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大将军发这么大的脾气,平日里的他,总是有礼温和的。 军医深吸一口气,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此病多发生在出海时间较长的船上,病因暂且不知。” “但往往满船的人皆会先后染病,由此可见传染性极强,但也偶有恢复康健的患者。” “属下…属下实在是不知这姑娘是否能够转危为安。” “只是大将军,您还是要离这位姑娘远一点才是啊!” 沈清辰怒不可遏。 “废话少说!我要尔等立下军令状,不惜一切代价将人救回!” 在场的几位军医再不敢多说一句话,只能胆战心惊地拱手应是。 这姑娘也不知是何来头?竟能得到大将军此等关照! “遵、遵命,大将军。” 几位军医商榷讨论后,复又向沈清辰禀告。 “将军,属下已为这位姑娘开好药方,但这仅仅能起到辅助的作用。” “最近三日是这姑娘最危险的高热期,若是她能熬过去,就能恢复如初。” 若是不能,那便… 只是这话,军医哪里敢说。 “你有几分胜算?”沈清辰冷冷问道。 军医重重跪在地上,整个人抖如筛糠,说话也结结巴巴。 “五…五…五分…” 实则哪里有五分胜算,最多三分罢了! 沈清辰心知肚明,周身都笼罩在一层阴影里,寒气逼人,令人望而生畏。 “你们都下去吧!” 军医们像是得到大赦似的,一溜烟就跑到了营帐外。 沈清辰双目无神、趔趔趄趄地行至床榻边。 他整个人都空洞洞的,似乎是失去了灵魂那般。 沈清辰跪在榻边的地上,仔细端详着床上的小人儿,泪水如泉涌般溢出。 嘉宁姐姐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小脸因为高热红得像最艳的牡丹。 她脖子上暗红色的血斑刺痛了他的眼,也灼疼了他的心。 他的嘉宁姐姐就像一个精美易碎的泡泡,一不小心,便会破裂。 沈清辰整个人都陷入恐惧的沼泽,越是挣扎,陷得就越深。 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他八岁那年,在御花园荷花池边遇见的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仙子。 她当时紧紧护住满身脏污的他,赠给他一颗乳糖。 从那一天起,她便成了他的糖。 他苦涩的生命中,第一次品尝到甜的滋味,原来竟是那般的美好。 他开始贪恋这一抹馨甜,将自己那个阴暗又孤僻的灵魂紧锁,戴上一层天真无害的面具。 只有这样,他便能一直待在她的身边。 沈清辰猛地站起来,眼中的神色大变,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哈哈哈!沈清辰!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第145章 如今我回来了,定然不会再放手! “这么多年来,你将真实的自己紧锁,化成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去接近她,终究是输得一败涂地!” “你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一个阉人,现在又要亲眼目睹她死在你的眼前,当真是可笑至极啊!” 沈清辰猛然间癫狂大笑,一只手勾起苏星澜的下巴。 他眸色如血,贪婪又痴恋地定定望着榻上的她。 “嘉宁,他就是个废物!” “如今我回来了,定然不会再放手!” 不管生还是死,他都不会再放她走! 很快,紫云端来熬好的药,准备喂给苏星澜。 “小侯爷,这里便交给我吧!” “刚刚军医也说了,郡主这病或许会传染,小侯爷还是避开为好。” 沈清辰黑沉着脸,对紫云的话不置可否,他伸出手。 “药碗给我,把嘉宁扶起来。” “啊?哦。” 紫云见他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得照做。 就这样,沈清辰一勺一勺地给靠在紫云怀中的苏星澜喂药。 或许是苏星澜的求生意志极强,即使是高热昏厥,她仍是很乖地咽下那一口口的苦药。 沈清辰一直紧紧注视着苏星澜的脸庞,不愿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他好怕,好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这样近近地看着她。 苏星澜一边喝药,一边瘪了瘪嘴,一弯秀眉越拧越深。 沈清辰心下了然,嘉宁最是怕苦了。 他虽然不忍,可也只能狠下心肠继续喂药。 好不容易,那碗药总算是尽数被吞入腹中。 “立刻去弄一碗糖水来!”沈清辰急声下令。 守在不远处的丫鬟飞速奔出,去准备糖水。 她可从来没见过如此失魂落魄的大将军,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她动作可不得快一点吗? 紫云有些不解,但很快她便明白过来。 沈清辰端着那碗糖水,又像刚刚喂药那般,一勺一勺地喂给苏星澜。 见到她的眉头舒展开来,沈清辰这才作罢。 就这样,沈清辰一直守在苏星澜的病榻旁,连续几日几夜彻夜不眠,对所有事务都置之不理。 他手下的亲信与将士们来了一茬又一茬,甚至是以死力谏,要求他务必离开患者,最终却都被他赶走。 嘉宁,你放心! 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会守在你身边! …… 因为苏星澜一染病便用了叶老爷子的秘制药,保其心脉未受损。 除此之外,沈清辰又费尽心思、千方百计地照顾。 三日后,这场来势汹汹的病情,总算是有惊无险,安然度过了。 苏星澜靠在迎枕上,一口一口喝着紫云喂给她的药。 “郡主,你总算是醒了!幸得遇上了沈小侯爷,要不然…呜呜呜…”紫云泣不成声。 苏星澜刚刚醒来,身子还很虚弱,说话的声音也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 “沈小侯爷?沈清辰?我睡了几日了?” 瑜哥哥!她定然是耽误大事了! “郡主你都已经昏睡了三日三夜了,现下已经是第四日的晨间了。” “多亏了沈小侯爷相助,他一直不眠不休地守着你,见郡主脱离危险后,前脚刚才离开。” 紫云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 这几天可是把她给吓坏了,有好几次,郡主甚至是都高热抽搐起来。 若不是沈小侯爷,她真的不敢想会是什么后果。 苏星澜听闻自己已经昏睡了整整三天,情绪激动不已。 “咳咳咳…” 苏星澜用帕子捂住唇,猛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快!去叫清辰过来,咳咳…我要见他!” 紫云轻拍着苏星澜的后背,给她顺气。 “好好好,郡主你莫急,紫云这就去叫沈小侯爷过来。只是…” 只是,她总觉得沈清辰这两日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的周身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与以前的他截然不同。 前两日码头上再见时,她也只是觉得两年时间不见,他成熟稳重不少。 但绝不是如今这番阴郁幽深的模样! 紫云刚想提醒苏星澜,沈清辰便从外间走了过来。 沈清辰欢天喜地一蹦一跳地跑到床榻边,满心欢喜地望着床上的苏星澜。 他一下哭一下笑,最后用手背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 “嘉宁姐姐,你可算是醒啦!你可把清辰给吓坏了!” 苏星澜看着眼前哭得像花猫似的沈清辰,心里的忧愁不禁少了几分。 “两年未见,你怎么还是这副冒冒失失小屁孩的样子啊!” 紫云心下狐疑,这不就是她记忆中沈小侯爷一贯的模样吗? 莫非这两日只是她的错觉吗? “嘉宁姐姐,呜呜呜!你要是死了,清辰也不活了!” 沈清辰埋头趴在床榻上,眸中有微不可见的暗光一闪而过。 这一次,他不会再放她走! 苏星澜被逗乐了,勾唇浅笑。 “百姓们要是知道,威风八面的镇海大将军还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恐怕会笑掉大牙呢!” “我不管!他们爱笑就去笑呗!” 沈清辰这话说得,就颇有些撒娇耍赖的意味。 苏星澜突然敛起笑容,正襟危坐,严肃出声。 “清辰,姐姐有一事要请你帮忙。” 沈清辰心下了然,若是他没猜错,这事必定和那南宫瑜有关! 他默默咬紧了后槽牙,面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嘉宁姐姐,你说,清辰必定竭尽所能。” “不用我说,想必你也能猜到我此行的目的。” 苏星澜遂将自己此行的意图一五一十尽数告知了沈清辰。 “姐姐实在不知具体发生了些什么,我只知道,瑜哥哥此行是抱着必死之心!” “清辰,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沈清辰眼底掠过一抹凌厉的狠色,一闪而逝。 呵呵呵!必死之心吗? 他和韩太后密谋策划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引君入瓮。 本是担心那阉人老奸巨猾,识破他们的计策,没成想昨日却轻而易举将那阉人抓获。 原来,那阉人竟然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虽不知其中原因,但既然那阉人想死,那他就成全他! 只是,嘉宁姐姐,你就留在清辰的身边,难道不好吗? 第146章 将计就计,以身殉国 “嘉宁姐姐尽管放心!五日前千岁爷随战船前往东夷国,对方迫于千岁爷威仪,我方不战而胜。” “现下千岁爷正在东夷国谈判,想必即日就会返回。” “恐怕是姐姐你多虑了,千岁爷此举,只是恐前线危险难以预测,所以才为姐姐安排好后路,并非故意求死。” 沈清辰一句一句慢慢道来,这话说得是有理有据、天衣无缝。 实则是他与东夷国密谋,借和谈之名设下陷阱,现下南宫瑜已被下往大狱。 苏星澜的疑虑打消了些许。 莫非真是如沈清辰所说,是她多想了吗? “嘉宁姐姐,清辰何时骗过你呢?” “再者,当务之急,姐姐还是要养好身子。” “不然待九千岁归来,看见姐姐这副病殃殃的模样,定然会心疼的吧!” 苏星澜骤然明白沈清辰话有所指,她心乱如麻地低下头。 自己往昔白嫩光洁的脖颈上,清晰可见一块巴掌大的暗红色血斑,惊悚可怖。 是啊!沈清辰说的没错! 她才不要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去见她的瑜哥哥呢! “嗯!我要好好养病,早日恢复了才能早日见他!” 沈清辰心里得逞地暗笑。 嘉宁姐姐,恐到那时,那阉人就已经到阴曹地府报到了呢! …… 镇海大将军府,书房内。 “大将军,属下有一事不明。” 沈清辰正在处理军务,近几日因着苏星澜病重,事务积压甚多。 “何事?说。” 副将拱手行了一礼,忍不住问。 “世人皆道九千岁阴险狡诈、一手遮天,此次我们奉太后密旨抓捕九千岁,似乎进行得太过顺利了一些?” 沈清辰握着笔的手未停,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那阉人想要自寻死路,若是本将军不成全他,岂不是枉费他的一番心意?” 副将大惊,猛地抬头看向沈清辰。 听大将军这话的意思,九千岁是自己送上门寻死的? 那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可,大将军您是否是真的想好了?嘉宁郡主与那阉人…若是您杀了那阉人…” 副将一直跟在沈清辰身边,是他的亲信,对他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更何况,这次大将军不顾染病风险,亲自将嘉宁郡主带回府中,更是衣不解带亲自照料。 别人不知染病女子的真实身份,他作为沈清辰的亲信,怎会不知? 更何况,明眼人都能看出,大将军对那身染疫病的女子是情根深种! 除了嘉宁郡主,他想不出那女子还能是谁! 只是可惜了那郡主… 如花似玉的姑娘却偏偏已成阉人之妻! 这可当真是一段孽缘啊! “她不会知道!”沈清辰狠厉出声。 他怎么可能让她知道,这样机关算尽、卑鄙无耻的自己呢? 沈清辰骤然放声大笑,好半晌才沉着嗓子道。 “九千岁此番赴东夷国与大王子和谈,哪料对方出尔反尔,暗设陷阱,将其抓获。” “九千岁身残志坚,拒不投降,不肯受辱,最终为国捐躯。真是何其壮哉!” 这本是沈清辰和太后所谋划好的计策,因而副将并未有过多惊奇。 副将抬手打量了一眼沈清辰的神色,有些不确定的问。 “大将军,那东夷大王子当真可靠可信吗?其中会不会有诈?” 一年前的一次围剿海战中,沈清辰无意中救下当时身负重伤的东夷大王子。 东夷国国王已年过七旬,朝政大事悉数交于大王子掌管。 自从那事后,沈清辰便与东夷私交甚密。 此番东夷国屡次派船到东境海域挑衅,也是受沈清辰之托,设计陷阱以求抓捕九千岁。 本以为那九千岁阴险狡诈,会费一番功夫,谁知一切却进行得如此顺利! 沈清辰眼梢微红,眼神森冷阴寒,寒光乍现,杀气四起。 “谅那东夷小儿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 半个时辰后,沈清辰出现在阴森昏暗的地牢里。 潮湿的空气中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在地牢最深处,有一间铜墙铁壁的特质牢笼,狭小的铁窗内有微弱的光线透出。 南宫瑜坐在一堆乱蓬蓬的稻草上,端着茶杯,眼眸微眯,正在气定神闲地品茶。 他脚上扣着两个硕大的脚铐,若不仔细看,还以为他身处于茶楼雅座。 “不愧是大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呀!” “死到临头还能如此怡然自得!本将当真是甘拜下风!” 沈清辰拍着手推门而入,笑得恣意又张狂。 南宫瑜不为所动,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废话少说!要杀要剐,本座悉听尊便!” 他早便发觉东境之行有异,但仍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只要他存活于世,他的小星星便不会弃他而去。 只有他死,他的小星星才能开始新的生活。 恰逢沈清辰和韩太后设计杀他,他何不将计就计? 如此,便可让那小丫头真的以为他以身殉国,总好过他自己自戕身死。 沈清辰的笑声弥漫在整个狭小的牢房中,戛然而止。 “你个阉人!你确实该死!” 沈清辰突然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喊道。 “若不是你,嘉宁怎会受你连累!” 嘉宁先是与恶贯满盈的阉人扯上干系,名节受损。 再是千里迢迢远赴东境来寻他,差点染病不治、香消玉殒。 南宫瑜只以为他是在说小星星与他一个阉人纠缠不清,并不知道她已身处东境。 南宫瑜的嘴角向上勾起,扯出一抹嘲讽的淡笑。 “呵呵呵!你果真对她有不轨之心!”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一脸的惋惜与同情。 “只可惜本座的小星星对你并无他意,连累与否,又与你有何相干?” 沈清辰像是被踩到了痛处,目眦欲裂,陡然怒吼一声。 “你个阉人,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有意无意又如何?来日方长!只怕那时,你早就已经化为一抔黄土!” 南宫瑜斜睨了他一眼,眼中尽是轻蔑不屑。 “哈哈哈!原来威风凛凛的镇海大将军,竟然跟本座一样,和那阴沟里的老鼠也并无差别!” 第147章 只怕自己不能干干净净的死 刚刚沈清辰堪堪跨入这牢房内,他便有所察觉。 如今的沈清辰压根不是以前那个围在小星星身边的那个小屁孩了。 “沈小侯爷你也不看看自己配吗?”南宫瑜嘲讽之意尽显。 沈清辰不甘示弱,挑衅般地往南宫瑜的下腹部瞟了一眼。 “就你一个阉人,还敢跟我谈配与不配?当真是可笑至极!” 南宫瑜冷笑连连,将彻骨的痛意深埋心中。 他眯着眼睛,神情陶醉,就像是在回忆什么美好的回忆。 “阉人又如何?本座的小星星自是娇媚可人,该有的闺房之乐,本座怎么舍得少了她?” 想到那阉人可能对他那冰清玉洁的小仙女做的事情,沈清辰脸红筋暴,妒火中烧。 “你!你!你竟敢如此折辱嘉宁!” 南宫瑜仰头,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玩味地勾了勾薄唇。 “镇海大将军此言差矣!这明明是我和我夫人之间的夫妻情趣,又谈何折辱呢?” “你!哼!咱们走着瞧!” 沈清辰咬牙切齿,拂袖离开。 韩太后懿旨,命他抓到南宫瑜后就地斩杀,可他此番却突然改了主意。 若是让南宫瑜轻易死了,在世人看来,他便是为国捐躯的国之栋梁。 嘉宁更是会一直记着他,念着他。 看来他得另想法子才行! …… 沈清辰遍请名医,很快,苏星澜就已恢复如初,就连脖颈上的红斑也几乎消失不见。 这一日,苏星澜兴冲冲地冲到沈清辰的书房。 “清辰,带我去见瑜哥哥吧!” 昨夜沈清辰告诉他,今日午时南宫瑜便会大胜归国,到时将会在此处最大的酒楼宴请东夷国王子。 她的身子也养得差不多了,她急不可待地就想要见到她的瑜哥哥。 沈清辰放下手中的兵书,面上一派单纯,他嘟了嘟嘴,显然有些为难。 “嘉宁姐姐,清辰正有此意。只是,只是…” 苏星澜见他憋红了脸,跟个讨不到糖吃的小孩儿似的,忍不住打趣。 “只是如何?有话就说!两年未见,清辰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呢!哈哈哈!” 沈清辰更是急得跺了跺脚。 “嘉宁姐姐,我现在可是威风八面的镇海大将军!才不是小孩子!” 他仰头望向她,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神情认真。 “若是你跟千岁爷回去了,以后清辰还能去找你玩吗?” 闻言,苏星澜“噗嗤”一声大笑起来。 两年未见,这沈清辰除了脸上的婴儿肥不见踪影,其它的可真是一点没变! “哈哈哈!我说什么呢!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 “那姐姐就盼着你早日驱除东境敌国,大胜而归!” “到时候若是清辰想来寻我玩,自是欢迎!” 沈清辰瞬间笑开了花,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嗯!好!” “瑜哥哥在哪间酒楼啊?我们快走吧!”苏星澜一边说一边着急地往外走。 “好!” 沈清辰望着她欢快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阴森黯然的笑。 嘉宁姐姐,你可千万不要怪清辰噢!清辰也是为了你好呢! …… 东境闹市区一座酒楼的厢房内,一个穿着露脐纱衣的女子,薄纱覆面。 她伸出一只手,意图勾住一旁男子的腰带。 她本是百花楼的花魁娘子,因为年老色衰,这些年便鲜少再有恩客传她。 前日不知为何,一向不沾女色的镇海大将军却突然造访百花楼,在一众姐妹中选中了她。 镇海大将军施以重金,让她今日戴上面纱,务必要尽心服侍一个太监。 南宫瑜的面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气息不稳,心如擂鼓。 他刚刚于牢中喝下一杯茶后,一睁眼便到了此地,还有一个恶心的女人一个劲地想往他身上贴。 他一瞬间便明白过来! 他本是一心求死,就算给他的是毒药,他自然也是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可没成想!沈清辰! “滚!” 南宫瑜低吼一声,将蒙着面纱的妖娆女子一掌推开。 “官人,您别这么凶啊!官人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那女子也不急着从地上爬起来,就坐在原地,泪蒙蒙地望着他。 镇海大将军嘱咐过了,这药效发挥还得要会时间,她不心急。 南宫瑜脑海中愈来愈混沌,想在事情还未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时离开此地。 他不怕死,只是怕自己不能干干净净的死! 他一身污秽不堪,甚至连灵魂都是粗鄙丑陋。 唯有他对她的一颗真心,好比日月光辉。 若是他做了对不起他的小星星的事,那他就连最后的一丝纯粹也没有了。 趴在地上的那名女子见他要走,急忙扑过来,意图撞进他的怀中。 “瑜哥哥。”女子娇滴滴地唤了南宫瑜一声。 大将军说了,事成之后,赏金翻倍。 她今天就算是使出浑身解数,也要将这太监拿下! 出于本能,南宫瑜见她饿狼扑食般扑过来,迅速一闪,恰好避开。 只是,她刚刚唤的那一声“瑜哥哥”,像极了他的小丫头的声音。 南宫瑜骤然间愣在原地,他的心陡然一窒,就连呼吸都忘了。 他垂首望向眼前的女子,她轻纱覆面,面容看不太真切。 只见她一弯秀眉微微蹙起,似娇似媚。 一身粉色纱衣,身形娇俏可爱。 不知为何,南宫瑜乍然惊觉,这女子的身形与声音都极其熟悉。 这不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小星星吗? 那女子见他药效开始上头,心中窃喜。 看来大将军所言非虚,只要她娇娇地唤那太监一声瑜哥哥,这阉人定是招架不住呢! 也不知这阉人是有个什么癖好? 她一步一步缓缓走至南宫瑜面前,又娇娇糯糯地轻唤。 “瑜哥哥,我好想你。”这声音着实是与他的小丫头的一般无二。 “咔嚓!” 南宫瑜脑海中理智的琴弦瞬间崩断,思念像藤蔓一般将他紧紧缠住。 他越是挣扎,便越是难以挣脱。 药物让他整个人都开始神志不清,只以为面前的这女子,真真切切就是他的小星星无疑! “小星星。” 南宫瑜喃喃出声,他晃晃悠悠地行至那女子面前,想要将她拥入怀中。 第148章 以假乱真 与此同时,苏星澜与沈清辰一同乘坐马车已经到达酒楼楼下。 酒楼地处闹市,但今日却被士兵团团围住,不让百姓随意进出。 想来是瑜哥哥为了宴请外国使臣,特意有此安排。 苏星澜不疑有它,随着沈清辰走到楼上的一间厢房外面。 “嘉宁姐姐,千岁爷就在这间厢房。” 沈清辰指着厢房的门,示意她过去。 他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 正当苏星澜要推开房门时,厢房内却传来一女子妩媚勾人的声音。 “瑜哥哥,我好想你啊,你来疼疼我吧!” 这声音媚得心惊,令人情不自禁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苏星澜轻覆在门上的手猝然一僵,整个人犹如被雷击一般,无法动弹一分。 厢房的房门虽然紧闭,但门上却有不少镂空精致的雕花。 苏星澜站在门外,透过木门上镂空的空隙,能够轻而易举将房内的情形尽收于眼。 厢房内,一名衣衫裸露,妖娆妩媚的女子,正媚眼如丝地望着她的瑜哥哥。 而瑜哥哥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眼里血色一片。 他眸中惯常的清明荡然无存,竟是染上了浓浓的欲念。 “瑜哥哥!瑜哥哥!你开开门啊!” 苏星澜猛地拍打着木门,只是南宫瑜所在的内室与外间的木门相隔甚远。 而此时的南宫瑜又完全被药物所控,压根就没有听到苏星澜的呼喊。 一旁的沈清辰冷眼旁观,在苏星澜看不见的地方,扯出一个耐人寻味的淡笑。 他那天特意去花楼召出所有女子,仔仔细细挑选了一番。 就是为了寻得一个身形与声音都与嘉宁姐姐极其相近的女子。 只要让那女子轻纱遮面,在药物的作用下,足以以假乱真! 与其直接杀了南宫瑜让嘉宁姐姐记他一辈子,还不如将他从她的心里彻底挖出。 只有让她彻底死心,才能远离那个带给她各种苦难的阉人! 嘉宁姐姐,清辰这也是为了你好。 苏星澜还在拼命地捶着门,大声叫喊。 奈何不管她如何努力,里面的人都无动于衷。 她的手因为用力拍打木门,竟溢出丝丝血迹。 “嘉宁姐姐!” 沈清辰只觉得心里陡然被针扎了一下,他顾不上多想,便用力按住她拍门的小手。 “你别敲了!我来帮你!” 沈清辰装模作样地用力踹了两脚,那门纹丝未动。 他哪里是想真心帮忙,无非只是想着拖延时间而已。 房内,南宫瑜已经站在那女子面前,正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她。 他双眸中如同有烈火在焚烧,似乎是下一刻便会将那女子拆吃入腹。 “小星星。” 南宫瑜喃喃出声,眼底是化不开的爱恋与生生世世的痴缠。 不行!不可以! 苏星澜突然调头,朝着相邻的一间厢房跑去。 隔着镂空的木门,她能清清楚楚看见里间的布局,两间厢房的窗相隔得并不算太远。 似乎,她应该是能够从她所在的这间厢房的窗户,跳到瑜哥哥所在的那间厢房去的吧? 她必须得赌一把才行! 就算失败了,最多也就是摔伤骨头,并不会有性命之忧。 沈清辰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见到苏星澜灵敏地爬上临间厢房的窗,然后毫不犹豫地终身一跃。 “嘉宁!” 沈清辰怒吼一声,理智全无地飞身而出,奔向那摇摇欲坠的身影。 两间厢房的木窗虽是隔得不算远,可对于嘉宁姐姐这样不会轻功的闺阁小姐来说,想要跨过去,也是难于登天。 为了那阉人,她竟是连命都不要了吗?! 酒楼下围满了守卫的兵士,只见有一个美貌女子从天而降,宛如降临人间的仙女。 紧接着,他们便看到自家的大将军紧随其后,发疯般地从窗户里一跃而下。 他轻而易举的几个翻身,便将刚刚那名如仙女般的女子牢牢护于怀中,以自己的身躯为垫。 苏星澜刚刚也是心急如火,理智全无,一时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 她自诩自己还算是机敏聪慧,只是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爱之人与其他女子… 就算机智如她苏星澜,终究也是方寸大乱。 苏星澜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极速下坠,她恐惧地紧紧闭着双眸。 只是,预想中的剧痛并未发生。 苏星澜感受到自己被一个温暖的身躯牢牢护住,最后竟是稳稳当当地落于酒楼之下。 “嘉宁!为了那个阉人,你竟然连命都不要了吗?” 沈清辰双手死死扣住苏星澜的肩,目光阴狠,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痴狂。 若是他刚刚没能抓住她,那该如何是好? 沈清辰整个人都沉浸在巨大的恐惧之中,哪里还顾得上伪装。 苏星澜猛地睁开眼睛,那样一个陌生的沈清辰蓦地印入她的眼帘。 “我…”苏星澜一时哑然失声。 眼前的沈清辰哪里还是平日那般阳光天真的模样,从内到外都散发着阴狠与乖戾的气息。 各种蛛丝马迹像一幅画一般连成一片,如同走马灯一般。 风驰电掣间,苏星澜宛如大梦初醒。 “所以,这些都是你故意设计的吗?” “让瑜哥哥与别的女子私下独处,又特意诓骗我来此撞见。” 她虽是在问沈清辰,可实际说出的话却是肯定的语气。 瑜哥哥刚才的神情与平时判若两人,况且,那女子口口声声地喊他一声“瑜哥哥”。 显而易见,这一切早有预谋。 面对苏星澜的冷声质问,沈清辰蓦地冷笑连连。 “嘉宁!你不要执迷不悟!若是他真心待你,就算是媚药也奈他不何!” 他此番特意下了最顶尖的媚药,又寻来一名与她相似的女子,不怕那阉人不中招! “你胡说!” 苏星澜用力挣脱沈清辰的束缚,拼了命地就往楼上跑。 这一次,沈清辰没有再阻止她。 只有让嘉宁姐姐亲眼见证残酷的真相,她才能真的放下过去。 而此刻,在酒楼的厢房中。 南宫瑜已经将眼前的女子误认为是他的小星星。 他垂首弯腰凑过去,想去亲吻那朝思暮想的小人儿。 第149章 唯有一颗爱她的心纯粹无暇、干干净净 在南宫瑜离那女子的面庞近在咫尺之时,一股刺鼻的浓艳香粉味赫然飘入他的鼻中。 风驰电掣间,南宫瑜陡然惊醒。 这压根不是他的小星星的味道! 他的小星星素来不爱脂粉,只是常用鲜花敷面。 是以,她身上一直都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清新雅致,别有韵味。 南宫瑜冷着脸,一掌推开面前的女子。 只是那女子仍不死心,又娇娇地唤了一声。 “瑜哥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这声音与苏星澜的有五分相似,可在药物的支配下,这五分也变成了八九分。 南宫瑜的神思又开始变得模糊,但理智却告诉他,眼前的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小丫头。 他想要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那一声又一声的“瑜哥哥”,就像是一条无形的枷锁,将他紧紧地禁锢在原地。 南宫瑜只觉得胸中的欲望宛如熔岩火山,随时随刻都要将他的理智湮没。 不行!他不能! 他满身污浊不堪,唯有一颗爱她的心纯粹无瑕、干干净净。 他不能做对不起他的小丫头的事情,让这颗心染上纤尘。 就算是死,他也必须干干净净的死! 南宫瑜毫不犹豫拔下身上的短剑,朝着自己的大腿猛地刺了一刀。 “嘶…” 剧烈的疼痛袭来,总算让他的理智回笼了几分。 那女子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场景,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定是一个疯子! 那女子花容失色,吓得往后退了好几大步。 苏星澜再次站到厢房外时,见到的便是这番情形。 一个女子惊恐地藏在床幔后,脸因害怕而苍白一片。 她身上的衣服总共就没几块布料,几乎可以说是衣不蔽体了,可仍然是完好无损地好好挂在她的身上。 离这女子几步之远处的南宫瑜,却口喘粗气、一身是血的站在那儿。 “瑜哥哥!” 苏星澜哭得梨花带雨,眼前雾蒙蒙一片。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南宫瑜听到他的小丫头的声音,跌跌撞撞地走过来,破门而出。 “瑜哥哥,你的腿…” 苏星澜扑到南宫瑜的怀中,哭得是肝肠寸断。 离别许久来的委屈、愤懑与害怕,一瞬间化作铺天盖地的泪水,将他深卷其中。 与此同时,沈清辰紧跟着苏星澜而来,站在厢房门外。 他本以为可以看一场大戏,可是却事与愿违。 眼见着二人又要重修于好,他恼羞成怒。 他今天必须得杀了那阉人! 若是错过今日的机会,那将再无可能。 沈清辰拔剑朝南宫瑜刺去,在药物的作用下,南宫瑜的反应慢了一拍。 他抱着怀中的小人儿,一个飞身急速旋转,堪堪躲过他的攻击,晃晃悠悠地落在一旁。 沈清辰杀红了眼,一击不成再来一击。 若是平时,他根本就不是南宫瑜的对手。 是以,他知道自己此番务必要取下那阉人的狗命! 他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必须将他的嘉宁姐姐从那个阉人身边夺回来! 只要那个阉人不死,那所有的一切都是妄想! 高手过招,屋内又狭小逼仄。 几番较量下,误伤在所难免。 “嘉宁!” “小星星!” 快速飞舞的刀尖从苏星澜的手臂外划过,鲜红的血迅速溢出。 “砰铛”。 利剑从沈清辰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沈清辰的理智瞬间回笼,他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刚刚拿剑的手。 他刚刚做了什么? 他竟然伤了他的嘉宁姐姐! 南宫瑜受药物的作用,行动有些迟缓。 他本只能勉强躲开沈清辰的攻击,可当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丫头受伤,宛如万箭穿心般的疼痛。 南宫瑜奋力一击,将呆愣在一旁的沈清辰掀到地上。 随后他单脚一挑,将地上的长剑勾起。 南宫瑜执起长剑,直抵沈清辰的心口。 “伤了本座的小星星,你该死!” “哈哈哈!哈哈哈!”沈清辰突然癫狂大笑。 良久后,他蓦然望向南宫瑜身后的苏星澜。 他眸中的血色骤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迷恋、哀恸,甚至是不甘与悔意。 “嘉宁你知道吗?自从八岁那年在荷花池旁遇见你,你便是我生命中最甜的糖了。” “为什么你不能做我头顶上方的星星呢?” 说完这些话,他闭上双瞳,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南宫瑜冷嗤一声,不屑多言一句。 他执着剑的手加大了力道,刺入沈清辰胸前的肉中。 只差一点点,箭头便要完全刺入心口。 就在此时,一只温温软软的小手覆在南宫瑜的手背上,伴随着那娇娇糯糯的声音。 “瑜哥哥,算了吧!若不是他,今日你我二人,或许根本就没相见之日了。” 若不是沈清辰,她或许早就重病而亡,哪里还能见到她的瑜哥哥呢? 但感染疫病的事,她并不准备让瑜哥哥知晓,令他徒增担忧。 南宫瑜并未多想,根本不知道其中另有隐情。 他执着剑的手僵在半空,终是落了下来。 “小星星,哥哥…” 苏星澜睨了他一眼,嗔道。 “我们的账,回去星澜再慢慢跟你算!哼!” 说完,苏星澜行至沈清辰身前,一字一句缓缓道。 “清辰,谢谢你对我的帮助。” “但以后,请你好自为之罢!从此天涯不再相见!” 道谢是真心实意,说不再相见也不是信口雌黄。 二人毕竟也是相识多年的好友,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即使是沈清辰对她有救命之恩,苏星澜也很难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二人天涯不再相见,便是最好的结局。 苏星澜牵着南宫瑜的手离开,再没有分给沈清辰一个眼神。 …… 两人离开后,径自去了当地县丞的官邸。 “参、参、参见千岁爷,您不是以身殉国了吗?” 县丞吓得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镇海大将军已于多日前贴出公文告示,说九千岁在去东夷国谈判期间,反遭敌人设计,不慎以身殉国… 南宫瑜不耐地瞪了那县丞一眼,冷冷出声。 “聒噪!速速去准备一间上好的厢房,给本座和郡主歇息。” 第150章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县丞哪里敢怠慢一分,连滚带爬地就去安排。 不管这九千岁是人还是鬼,他都招惹不起! 县丞很快让下人们收拾出官邸中最好的厢房,然后毕恭毕敬地将那活阎王给请了进去。 厢房中,南宫瑜坐在窗边的小榻上,运功疗伤。 他略施内力,轻而易举就将体内的媚药强行逼出体外。 南宫瑜悄悄抬眼,望了一眼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苏星澜。 在他刚刚施功排毒期间,她一直嘟着嘴一言不发。 他的小丫头有什么话向来就憋不过一刻钟,今天这副样子,显然是生了大气。 也难怪,谁叫他骗了她呢? “小星星,让哥哥看看你的伤。” 苏星澜胳膊上的剑伤其实划得并不深,所以没过多久便自行止住了血。 但南宫瑜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要再仔细瞧瞧。 南宫瑜走到苏星澜面前,伸手便去揭开她那伤口处的衣料。 “哼!” 苏星澜轻哼一声,扭过头去,不让他碰她。 “小星星,乖,就让哥哥看一眼。”南宫瑜轻声细哄。 苏星澜见他这副无事人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哥哥你就是个大骗子!大坏蛋!” 南宫瑜眸中闪过淡淡哀伤,他怎能不懂,他的小星星在气些什么。 可他不愿将自己血淋淋的伤疤再次揭开。 即使他早就已经对此完全麻木,可是他怕灼了她的眼、痛了她的心。 “小星星,对不起…” 苏星澜猛地扬起头来,一瞬不瞬紧紧盯着南宫瑜的眼睛。 一双水眸波光潋滟,将她的心思展露无遗。 “对不起?哥哥哪里就对不起我了?” “哥哥可全心全意都是为了星澜好呢!” “哥哥明明是一心求死,简简单单自戕还不成,非得弄这么大一出戏,做出以身殉国的假象!” “哥哥这样做,无非是想瞒着星澜,怕星澜伤心吧!哥哥可真是用心良苦呢!” “不仅如此,哥哥还真是大胤第一慷慨之人,心甘情愿将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拱手让人!” 苏星澜本是挂着嘲讽般的淡笑,可是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掉下泪来。 瑜哥哥一心求死,就是为了让她放弃他,让她死心,让她再嫁他人。 他为什么就是不懂她呢? 苏星澜的话像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割在南宫瑜的心上,血肉模糊。 南宫瑜的眸色黯淡如深渊,嘶哑着嗓子。 “小星星…” 他满腹心酸,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如果他是一个正常的夫君,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开他的小星星的手。 纵是天崩地裂,纵是海枯石烂,他也要与她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苏星澜见他吞吞吐吐,软软糯糯的声音却说着咄咄逼人的话。 “瑜哥哥,我知道你在在意什么!” “哥哥不就是在意,自己不能像寻常男子一般,在意不能给星澜一个孩子!” “可你这番若是真的身死,星澜必定终身不嫁!” 她能明白瑜哥哥的敏感与自卑,以往为了照顾他的情绪,她从未将此事说破。 她一直满心期待,有朝一日他能解开心结。 她一直坚信,他能看到她的真心,他能够真正懂她。 可是,她等了这么久,却等来他一心赴死的结局。 她如何能不委屈?如何能不气呢? 苏星澜心知肚明,这心结就像一个爬满蛆虫的伤口,若不解开,只会越烂越深。 这一次,她非要刮肉铲腐,即使这个过程是那么那么的痛。 瑜哥哥,对不起… 南宫瑜被她的这番慷慨激词震慑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小星星说什么? 她竟说她会终身不嫁吗? 他从未怀疑过他的小丫头的真心,可… 他这样一个粗鄙卑劣的恶魔,怎配得到他的小星星如此的相待啊! 南宫瑜望着他的小星星,眸中染上浓浓的墨色。 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让人只想要沉沦其中。 “小星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若你见到哥哥的真面目,仍是不改初心,那哥哥永生永世都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苏星澜莞尔一笑,眸中有点点微光,灿若星辰。 她一字一句,坚定而执着。 “好,这可是哥哥你说的,我们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柔柔玉手勾上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时间仿佛就此定格。 …… 两个月后,苏星澜和南宫瑜二人已经返回京都府邸。 回程途中,二人特意不谈旧事,只是游山玩水。 是以二人回到京都时已经入春。 苏星澜跟着南宫瑜来到沧澜阁二楼,瑜哥哥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知于她。 仔细想来,来这星乐府中许久,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到此。 之前好几次她都想要上来看看,可却总是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打断。 如今想来,其中确实透露着一股古怪。 “瑜哥哥?” 苏星澜轻轻扯了扯南宫瑜的袖口,声音微微有些发抖,透露着些许的不安。 “小星星怕了?若是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南宫瑜轻轻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温柔浅笑。 “星澜才没怕呢!我们可是拉过勾勾的哦!哥哥你可别反悔就成!” 苏星澜嘟起樱粉小嘴,斜睨着他,娇俏可爱。 “好。” 南宫瑜默默走到邻窗的白玉棋盘前,一言不发自顾自地摆弄起棋子来。 苏星澜疑惑不解,凑头看去。 白子黑子在他的手指下飞快的滑动,很快便被摆成一个硕大的汉字。 赫然正是她苏星澜的名字“星”字! 苏星澜还没来得及开口发问,便听到“哐当哐当”木柜移动的声音。 窗边的紫檀暗八仙立柜竟然向一侧缓缓移开,里面似乎是另有乾坤! 南宫瑜牵着他的小星星的小手,一步一步朝着密室走去,更是走进他那丑陋不堪的过去。 可他必须得把自己的所有面目,展现给他的小星星,他不愿意对她有所隐瞒与欺骗。 苏星澜乖巧地任由他牵着,只是还未等她站定,紫檀暗八仙立柜复又自动闭合关上,更是显得密室内光线暗沉、气氛诡异。 第151章 恶魔拥有了他的星星,地狱变得光芒万丈 苏星澜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站在密室入口,打量着室内的陈设。 密室的最里面有一个一面墙高的架子,非常显眼,是以苏星澜一眼便看到了。 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鼓,极为显眼。 苏星澜不知所以,径自走到架子前,想要伸手去触碰那精美绝伦的鼓面。 只是,还没等她碰到,一只冰凉宽大的手掌将她的小手紧握其中。 南宫瑜嘴角勾着摄魂的浅笑,一步一步,步步紧逼,将他的小星星抵在墙角。 “小星星,你当真是想好了,要与哥哥一生一世?” 苏星澜心下不安,但仍是乖巧地点点头。 南宫瑜执起一面精致的怀鼓,轻抚鼓面,幽幽出声。 “这鼓乃哥哥亲手所制,以人皮为鼓面,股骨为鼓棒。” “哥哥这样一个嗜血病态的恶魔,就该永堕无间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苏星澜的脑海中仿佛有漫天烟花同时炸开,一时五感俱丧。 她眼前一下子浮现出那只修长苍白握着剔骨刀的手,锋利的刀刃上鲜红色的血一滴滴淌下。 一下子又仿佛置身于刑场之中,耳边是“嗖嗖嗖”的弓箭发出的声音,眼前是漫天盖地的血色。 刑场中绑在石柱上的受刑之人,一身血色囚衣,但面容却不能看清。 可她脑海中有一个坚定的声音在告诉她,此生她定要信他所信,无问东西。 苏星澜颤抖着捂住他的唇,坚定而执着。 “瑜哥哥,你不是魔鬼!星澜相信你!” 即使手段确实是血腥残忍,可那些被杀之人又当真是清白无辜吗? 她的瑜哥哥本性良善,这么多年的折磨与煎熬,逼得他只能用最狠戾残忍的外表将自己真实的内心包裹。 纵使他真的堕入地狱又如何? 她愿意陪他一同入地狱,为他照亮黑暗,为他带去光明。 南宫瑜深情脉脉地望着苏星澜的眼睛,二人相知相守多年,不用过多的言语,二人早已心意相通。 密室中,两人相拥而立。 至此,恶魔拥有了他的星星,地狱变得光芒万丈。 …… 从东境至京都路途遥远,虽然南宫瑜为他的小星星准备了最豪华的马车,但仍是把苏星澜累坏了。 待苏星澜早早歇下后,南宫瑜召来张护。 “主子!属下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主子您回来就好啊!” 张护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只差要与他家主子抱头痛哭一番了。 南宫瑜嫌弃地睨了他一眼,无奈笑道。 “哭什么?本座这不是活得好好的?” 张护用袖子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几分的笑, “是啊!赶明儿我要去给郡主烧个香!她就是我的大恩人啊!” 听到他提起郡主,南宫瑜面上的表情都柔和了不少。 “再过几日就是花朝节了,你明日去安排一下。” 张护心领神会,主子这次回来后,整个人都变得柔软了许多。 不再像之前那样,像一块万年寒冰似的,让人不敢靠近。 看来,主子和郡主的好事将至啊! “是。” 张护连连应是,他得为主子好好策划一番才行,助主子早早抱得美人归啊! 他刚刚要退下,只见他家主子的脸色骤然一变。 刚刚还是晴空万里、春风拂面,瞬间就变成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至于宫里那位,她不是担心本座会夺了她宝贝儿子的天下嘛!” “这世间只有一种人是全然不会担惊受怕的,就让本座成全了她!” 南宫瑜冷冷出声。 那韩太后不是和沈清辰密谋,一心一意想要置他于死地吗? 如今他既已放下心结,想要和他的小丫头共度此生,那便容不得这个隐患! 张护心下了然,知道主子定然是动了杀心。 一直以来,主子要谁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 这韩太后也是个蠢货,泼天的富贵荣华不要,非要自寻死路! 这也怪不了谁! 两日后,便从宫中传出寻访名医的消息。 据说韩太后在御花园赏花时,不小心脚滑掉到了荷花池中。 虽说她很快就被宫人打捞上来,但却一直昏睡不醒。 众太医对此束手无策,小皇帝只能张皇榜公告天下,以期寻得良医。 因着太后病了,宫中一片哀怨萧瑟,但却丝毫不妨碍民间万众期待的花朝节。 …… 花朝节那日,灯火与红花绿枝相映生辉,文人墨客饮酒赋诗,少男少女赏花传情。 苏星澜和南宫瑜一起祭了花神,吃了花糕,又去花神庙祈福烧香。 做完这些,便到了苏星澜最爱的一个活动,那便是花神节的庙会。 这天夜里,百姓们提着各式各样的花神灯结伴而行,在花神庙附近游玩。 “瑜哥哥,你看我的兔子灯可真漂亮!” 苏星澜将兔子灯举到南宫瑜面前,一副求夸的模样。 这可是她和紫云一起忙活了好几日,才做出来的。 “嗯!小星星最是心灵手巧了,兔子灯确实是很漂亮,不过…” 南宫瑜的眸中波光粼粼,宛如晶莹的湖水,盛满深情,似乎都快要溢出, “不过什么?” 苏星澜扬起小脑袋,小嘴撅得都可以挂油瓶了,娇嗔一声。 哼!敢说她做的兔子灯不好,她定不饶他! 南宫瑜望着眼前恃宠而骄的小丫头,只觉得她像一只炸毛的小奶猫,在他的心窝上挠来挠去。 他只想要快点回去,将这只撩人而不自知的小奶猫,按在床上好好地疼爱一番。 现下时辰已经不早了,想必交待给张护的事情定是已经办妥了。 他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渴望与兴奋,嘶哑着嗓子。 “不过,兔子灯再美,在美人的面前也只能黯然失色了。” 苏星澜完全没有想到,瑜哥哥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脸嗖的一下便红了。 自从上次二人互剖心意后,瑜哥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越来越油嘴滑舌,越来越不正经了。 “瑜哥哥,你又拿我打趣!哼!星澜不要理你啦!” 苏星澜转身就跑,她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第152章 满天星辰赠给你,仍觉星辰不及你 苏星澜手中的兔子灯随着她的步伐,在空中摇曳出美丽的弧线。 南宫瑜望着落荒而逃的小丫头,不紧不慢地跟在其后。 他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喃喃自语。 “小兔子,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哥哥也要把你抓回来吃掉…” 待二人回府,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苏星澜今日着实是累坏了,准备早早歇下。 待她卸下钗环,梳洗完毕,准备就寝时。 南宫瑜已经清洗好,在寝房外间的紫檀木小榻上等候多时了。 紫云见状,识趣退下。 自从上次郡主穿着特制的兔子纱衣意图和千岁爷… 不知那夜发生了什么,在那之后,千岁爷便一直躲着郡主。 更别说和郡主一同在这望星楼中歇息了。 这次从东境回来后,二人似乎是和好如初了? 千岁爷除了上朝和处理朝政大事,其余的时间几乎都和郡主形影不离。 每日夜间,也是和郡主同榻而眠。 此时此刻,内室中只剩下苏星澜和南宫瑜二人。 “瑜哥哥,时辰已经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苏星澜牵着南宫瑜的手,往内室而去。 上次在密室中,她与瑜哥哥已经心意相通,互表心迹。 这几日来,二人依旧是手牵着手同榻而眠。 来日方长,有些事还是顺其自然就好。 单纯的小兔子丝毫不知,她身后有一只大灰狼已经猩红了眼,正紧紧盯着他身前的猎物。 “小星星,今夜恐怕是没法太早歇息了…” 苏星澜一只手正在拨开通向内室的曳地幔帐,闻言诧异地回过头来。 “嗯?” 苏星澜望向南宫瑜,只觉得他的眸中深沉似海,仿佛隐藏着一个巨大的旋涡。 他瞳仁中的情绪翻滚如巨浪,正在叫嚣着怒吼着,仿佛要将她吞噬进去。 苏星澜困惑不解,她正要开口,目光却被幔帐内的莹莹微光吸引过去。 内室中,是漫天遍地的一闪一闪、莹莹发光的萤火虫。 萤火虫忽高忽低、忽近忽远,如同一个个提着灯笼的小精灵,正在翩翩起舞。 “哇!好美啊!” 苏星澜情不自禁地喟叹一声,一步一步缓缓走进这莹莹微光之中。 南宫瑜站在苏星澜身侧,垂首一瞬不瞬注视着她的眼睛。 仿佛天上地下,世间万物,唯剩他们二人。 “瑜哥哥?” 苏星澜被这满室的美景所震撼,除了唤他一声,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南宫瑜轻轻握住小丫头小小软软的手,温柔浅笑。 “小星星,哥哥将这满天星辰赠给你,仍觉星辰不及你。” “浩瀚宇宙,星河灿烂,唯有卿甘愿为我跌入凡间。” “自此以后,不看日月星辰,小星星便是哥哥心中永不陨落的星!” 小星星,谢谢你愿意做哥哥唯一的星星… 说完,南宫瑜温柔捧起苏星澜的脸,在她的额头上印上虔诚一吻。 这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情欲。 接下来,是鼻尖、是脸颊。 他小心翼翼温柔地吻着,就像对待世间最珍贵的瑰宝。 这吻起初如阳春三月,微风细雨,在娇嫩的花瓣上洒下一粒粒晶莹的雨珠。 很快却又急转直下,如暴雨倾盆。 美丽的花骨朵儿在疾风骤雨中摇摇欲坠,不堪一击。 铺天盖地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下,最后覆在苏星澜那温软的粉唇上,辗转厮磨。 苏星澜如同一只被抛上岸的鱼,极力地想要攫取最后一丝空气,渐渐地她有些招架不住。 南宫瑜觉察到身前小人儿的异样,恋恋不舍地放开她。 他大口喘着粗气,声音暗哑低沉。 “小星星,你准备好了吗?如果现在后悔…” 如今这番情景,苏星澜哪里还不知道瑜哥哥要做些什么呢? 她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或者说,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没等瑜哥哥说完,苏星澜便踮起脚尖凑过去,含住了他的唇。 将瑜哥哥未来得及说出的话,尽数咽入口中。 面对这充满致命诱惑的无声邀请,南宫瑜终是丢盔弃甲、沉沦其中。 南宫瑜将他的小丫头打横抱起,大步朝里走去。 他将怀中的小人儿,温柔地放在内室的沉香木雕花架子床上。 女子浅粉色的层层纱衣一件一件落在地上,与男子的长衫交叠在一起,亲密又暧昧。 合欢红床幔翻滚,遮住了里面的旖旎风光。 一双微凉的骨节分明的大手,带起丝丝酥麻。 不由得勾起阵阵嘤咛,更惹得他猩红了眼。 苏星澜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能任由他肆意疯狂。 炙热的气息喷薄在苏星澜的耳边,有磁性醇厚的声音响起,撩得她浑身都在战栗。 “小星星,哥哥来了,你忍着点…” 苏星澜水波粼粼的一双秋眸里,染上层层雾气。 她樱粉小嘴半张,还不忘娇娇地提醒。 “瑜哥哥,药引…” 冰凉的触感一路向下… …… 想象中的疼痛转瞬即逝,很快便被另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袭来。 苏星澜只觉得自己被抛到云端,整个身体都轻飘飘的,竟渴望这种感觉持续得更久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觉得自己就要昏死过去时,暴雨骤歇,雨过天晴。 终是累极,沉沉睡去。 南宫瑜欺身而下,温柔吻去苏星澜眼角处的泪珠。 随后,南宫瑜起身走到窗边的梨木小几旁,将手指浸入小几上的一碗药茶。 指间淡淡血迹逐渐溶混其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这是叶老爷子很早就为南宫瑜配制好的、用来解相思瘾之毒的药茶。 如今只要补上这最后一味药引,即心爱之人的处子之血,这味解药方才大功告成。 之后再将这药茶熬制七七四十九天后,方可解相思瘾之毒。 合欢红床幔里,小人儿沉浸在美梦中,面若桃瓣,嘴角勾着浅浅的笑意。 锦被下雪白的肌肤上,是鲜艳绽放的朵朵红梅。 南宫瑜小心翼翼地为他的小丫头清洗擦拭,眸色渐深。 随后,又为苏星澜细细抹上祛除淤青的药膏。 这一整套做下来,南宫瑜只觉得自己倍受煎熬。 第153章 他的小丫头终于是他的了! 南宫瑜有些懊恼,他今日确实是失控了一些。 本想着今日是小丫头的第一次,她又特别怕疼,本应该是适可而止。 可哪想到那小丫头哭哭啼啼、娇娇媚媚地一声一声地唤着他“瑜哥哥”。 南宫瑜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骤然轰塌,只想着与他的小丫头彻底沉沦。 他宛如一头饥饿许久的猛兽,直扑向自己身下的猎物。 世人皆道太监不能人道,故而便会在床榻间使各种法子磋磨女子,以满足自己变态的癖好,从而获得快感。 但于他而言,其实不然。 纵使他不能获得身体上的愉悦,可看着他的小丫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他,被他一次又一次地抛上云端。 他心理上获得的满足与愉悦,远远要大于前者。 南宫瑜垂首望向睡梦中的苏星澜,眸中是化不开的缱绻情深。 他的小丫头终于是他的了! 他会永永远远与他的小星星在一起,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 待第二日苏星澜醒来时,已是中午时分。 “嘶…” 好痛! 苏星澜刚刚坐起身便忍不住痛呼一声。 回想起昨夜,苏星澜面上不禁浮现出朵朵红霞。 没想到平日里云淡风轻般的瑜哥哥,竟也会有这样情动的时刻! 他似乎特别热衷于温柔地啃咬她,从脖颈一路向下,直至… 更令她感到羞耻的是,瑜哥哥似乎是特别钟爱… 他甚至是夸她很甜! 啊啊啊啊啊! 偏偏瑜哥哥又深知她身体各处的敏感点,她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 最后她只能束手无措地任由他孟浪,直至全身的骨头酥麻一片,完全沉浸在瑜哥哥为她编织的美梦之中。 苏星澜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衫已不是昨日那件,想必是瑜哥哥为她清洗换过了。 只是,怎么会有淡淡的药香扑鼻呢? 苏星澜掀开衣服,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印记已经被涂抹好了药膏,就连那难以启齿之处也是如此。 瑜哥哥!这要让她怎么好意思见他! 南宫瑜一直在窗边的小榻上看书,听到这边的动静,大步朝他的小丫头过来。 “小星星醒啦!饿了吗?” 苏星澜一眼望过去,便看到南宫瑜锁骨处一个刺目又鲜红的齿痕! 这… 苏星澜脑海里不禁又浮现出那些旖旎无限的画面,她迅速别过头,不敢再看他。 瑜哥哥他怎么这样啊! 就不能穿一件领口略微高一点的衣服,稍稍遮掩下嘛? 不仅不遮掩,反而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暴露于人前。 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二人昨夜做了些什么吧! 南宫瑜行至床边坐下,见小丫头一脸娇羞地在生闷气,忍不住就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既然小星星不回答,那定是不饿了!那不如我们继续做点其它有趣的事情…” 南宫瑜的嘴角微微勾起,凑到苏星澜耳,不知低声温柔地说了句什么。 苏星澜吓得一下子弹跳起来,急忙往床下跑。 “星澜都要饿死了,我们快去吃饭吧!” 瑜哥哥说,若是她不饿,可以把昨晚上的事再来一遍。 开什么玩笑! 虽然她只是躺在那什么也没做,全程都是瑜哥哥在劳心劳力,可她也会累的好嘛! 南宫瑜望着苏星澜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面上弥漫着满满的笑意。 小丫头跑得跟兔子一样快,看来睡了一夜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昨夜趁她熟睡后,已经给她全身各处都涂抹了药膏。 甚至是那处,也涂上了消肿止痛的药。 毕竟是初次,又是那么娇娇贵贵的小人儿。 南宫瑜怕她受不住,只是堪堪用了两根手指,也极尽温柔与克制。 是以那里除了有些红肿,也并未有什么明显的不适。 …… 饭厅里,珊瑚圆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吃食,皆是按苏星澜的口味所准备。 紫云被南宫瑜早早打发到了饭厅,和一群丫鬟等着主人的入座。 只要有千岁爷在,伺候郡主的那些活儿都被他抢去了,哪还有她什么事! 见郡主像一阵风一般飞快地跑来,紫云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 郡主步履轻快,想必昨夜应是没有遭太大的罪吧! 她昨夜和桃夭、碧荷分别守在望星楼的二楼与一楼,时不时地听到那些令人脸红耳赤的娇咛。 她家郡主那么娇贵,到最后好像都哭了! 千岁爷不会是又用那些吓人的小玩意吓唬她家郡主吧? 她之前听郡主讲过,甚是可怖! 好在郡主今日身轻如燕,健步如飞,应是她多想了吧! 珊瑚圆桌上,南宫瑜舀了一勺甜羹,送到苏星澜嘴边。 “小星星,吃点红枣薏米羹吧。” 吃什么补什么,毕竟昨夜小丫头还是失了不少血的。 不过这话,南宫瑜没有说出口,怕他的小丫头难为情。 苏星澜也不客气,自然而然、理所当然地含住那勺甜羹。 “嗯,好吃…我还要…” 她嘴里包得满满的,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 南宫瑜一勺一勺地喂,苏星澜便一口一口地吃,就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鸟。 她吃得开心了,幸福得眼睛都眯起来,宛如弯弯的月牙儿。 站在一旁的碧荷看着眼前这一幕,袖中的手紧紧地握成一团。 这个狐媚子! 她可真是命大啊! 没想到这样一个柔弱娇贵的大小姐,竟然能从遥远的东境平安归来! 当初千岁爷奉命前往东境平乱,没过多久嘉宁郡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早就猜到她定是去东境寻人了,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她没想到她竟然能活着回来! “小馋猫,慢点吃,再尝尝这个。”南宫瑜又夹住一块水晶糕喂给她。 “哈哈哈!在吃什么好吃的呀!也不叫老爷子我!”叶老爷子爽朗大笑的声音从天而降。 “师父!” “叶爷爷!” 自从上次叶老爷子被苏星澜套出有关相思瘾解药的话后,他清醒后自知闯了大祸,借口云游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哪里知道,没过多久就传出南宫瑜深陷东夷国敌营,骤然身死的噩耗! 第154章 兔全席 他紧赶慢赶才赶回京都,万幸只是虚惊一场! 只是不知为何,这丫头面色看起来甚是古怪? “叶爷爷,您回来啦!”苏星澜兴高采烈地迎了过去。 “你个坏丫头,竟敢糊弄爷爷,套爷爷的话!爷爷可伤心了呢…” 叶老爷子坐在珊瑚圆桌旁,苦着脸故作伤心。 苏星澜讨好地笑了笑,站到叶老爷子身后,殷勤地给他捶背。 “叶爷爷,星澜错了,您别生星澜的气了,好不好嘛!” 叶老爷子最是怕这小丫头撒娇了,无奈笑道。 “算了算了,看在你这丫头认罪态度良好的份上,爷爷就不跟你计较了!” “师父…”南宫瑜上前郑重一拜。 叶老爷子头一扭,完全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对这个徒儿他是心有怨气的。 他历尽千难万险,好不容易才弄来相思瘾的解药。 奈何那个呆货,却怎么都不肯取心爱之人的处子之血作为药引。 简直都要把他给气死了!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倔驴徒弟! 星澜丫头虽是调皮,诓他说出实情,但实则他也是半推半就,正好将计就计。 叶老爷子屏退众人,饭厅中仅剩下他们三人。 “丫头,过来,爷爷给你把个脉。” 叶老爷子收敛起刚刚的笑脸,神情严肃又认真。 南宫瑜心下有不好的预感,一时心慌意乱。 叶老爷子将指尖轻覆在苏星澜的脉搏上,眉头越拧越深。 如今看来,瑜儿和星澜丫头二人好事已成。 想必不日就能炼成解药,以解瑜儿的相思瘾之毒。 只是,这丫头的脉象甚是古怪。 表面上看与常人无异,仔细看来便能发觉。 丫头的脉象内里虚浮无力,这并非健康无虞之人应该有的脉象。 “丫头,你实话告诉爷爷,先前你是否生过一场大病,险些丢了性命呢?” 这话就像夏季的一记惊雷,将南宫瑜整个人都劈得七零八落。 苏星澜没想到时隔已久,叶爷爷竟然还能探出实情。 她本不想将自己去东境途中身染疫病的事情告知瑜哥哥,现下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并无大碍。 又何必让瑜哥哥徒增烦恼呢? “叶爷爷,您真是神医啊!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您!” 猝不及防被识破,苏星澜讪讪一笑。 “小星星!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瞒着哥哥呢?” 南宫瑜阴沉着脸,声音也仿佛淬着冰凌。 原来他的小丫头为了去东境寻他,竟然差点丧命。 仅仅是因为他那可笑的矛盾与纠结! 他差点,差点就失去他的天上星了啊! “瑜哥哥,星澜现在不是好好的嘛!你好凶哦!星澜怕怕…” 其实南宫瑜虽然扳着个脸,但也绝对算不上凶。 苏星澜自知理亏,这才想通过撒娇卖乖的方式逃之夭夭。 “瑜儿,你站一边去,莫要吓到星澜丫头!” 叶老爷子越想越火大,越想越气不打一处来。 他这徒儿平时看着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连星澜丫头病了都不知道! 不过也是他迁怒了,若不是他,饶是他那徒儿心细如发,一颗心完全系于那丫头身上,也很难察觉那奇怪的脉象。 “丫头,你先前所染之病实则并非疫病,因而并不会传染于人。” “因为此病多发于远航的船只上,并且船员会接二连三身染此病,故而会被各地医师判定为疫病。” 苏星澜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幸而丫头你福大命大,才能逃过此劫。不过…”叶老爷子捋了捋他花白的胡子。 南宫瑜连忙追问。 “不过怎样?师父!小星星她没事吧?” 叶老爷子冷嗤一声,翻了个白眼。 “你现在知道急了?若不是你非要钻牛角尖,怎么会让我的星澜丫头遭那么多的罪呢!” 南宫瑜无言以对,就如同师父所言,小星星所受的罪都是拜他所赐! 叶老爷子见他红了眼眶,心有不忍。 “星澜丫头没有大事,只是此病是苦寒之症,需得驱寒除湿才能完全康复。” 苏星澜心下了然,难怪她这些日子相较从前,确实畏寒了一些。 不过症状并不明显,她也没太放在心上。 “那当如何做呢?”南宫瑜问。 “皇宫中的汉白玉汤池,其中的水取自极深的地下,最能祛除湿寒。” “若能每日浸泡一个时辰,持续百日,则可大功告成。”叶老爷子缓缓道来。 这汉白玉汤池是之前赵元泽花万金打造的,只是刚刚建成还未来得及享用,赵元泽便一命呜呼。 闻言,南宫瑜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这有何难!明日徒儿就进宫,跟小皇帝借这汤池一用。” 反正那韩太后如今已是昏睡不醒,归天也是早晚的事! 谅这宫中也没人敢再使什么阴谋诡计! …… 一转眼便到了秋高气爽的秋日,苏星澜已经在汉白玉汤池泡了一月有余了。 显而易见,她身上畏寒的症状几乎都已消失殆尽。 这段时间,南宫瑜体谅小丫头辛苦,竟是生生压下对她的渴望,忍了良久。 眼看着小丫头面色越来越红润,气色越来越好。 更何况师父也说,夫妻间的那些事儿也有助于她排湿驱寒,只要不太过度就好。 南宫瑜暗暗决定,他今夜一定得吃上兔全席。 什么兔耳朵、兔锁骨、兔胸肉、兔腿肉、兔脚,他上次吃过一次,便念念不忘。 更绝的就是那兔子汁了,简直是人间美味! “小星星,和哥哥一起安歇去吧!” 南宫瑜将刚刚梳洗完的苏星澜打横抱起,往寝房走去。 苏星澜乖乖地窝在他怀中,宛如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自从有了那第一次,瑜哥哥倒是再没要过她。 不知是不是瑜哥哥的身体异于常人,因而并不像寻常男子那般欲望深重? 虽然她有些想,但她羞于启齿。 看来今夜… 没过多久,望星楼二楼的寝房内,传出惹人遐想的轻喃。 小兔子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 瑜哥哥可真坏! 居然拿出上次吓唬她的那些小玩具,只不过这次的明显更小巧,做工更精致一些。 第155章 小星星乖 (审核爸爸,求放过,呜呜呜…) 无论苏星澜怎么求饶,瑜哥哥就是不肯放过她! 她便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这感觉似乎也还不错? 南宫瑜下身的衣物完好无损,只是褪下了上衣。 …… 良久后,他宽厚坚实的后背上已布满薄汗。 小兔子哪里还能思考半分,她就像海上的一叶孤舟,只能逐波而流。 好半晌后,终是云歇雨收,雨过天晴。 南宫瑜心旷神怡地眯起眼睛,像往常一样… 啧,这可真是人间美味… 他真是爱极了呢… 看来今日,这只小兔子甚是满意呢!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南宫瑜可是过得有滋有味。 上上朝,听听政,辅佐辅佐小皇帝。 闲暇的时候,便吃吃兔子宴,真是好不自在! 苏星澜万万没想到,一向克制温柔的瑜哥哥,竟也会有这般孟浪的时候! 她这只小兔子似乎是一不小心就进了狼窝,还是一只饿了很多天的狼,可怎么办啊? 虽说她刚开始也是乐在其中,可是每日都要叫好几次水,换好几次衣服。 她不要面子的嘛!呜呜呜! 如今之计只能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她得回镇国公府去避他一避! 苏星澜正要开溜,一只宽厚的大掌蓦然从后面伸出,轻揽细腰。 湿热温暖的气息喷薄在她耳尖,酥麻一片,令她的心尖尖都在颤抖。 “小星星乖!和哥哥一起去…” 苏星澜感觉到自己的耳垂被轻轻含住,一时之间炙热如火。 她仿佛瞬间被妖精吸去了精气,浑身上下软绵一片,顺势斜倚在南宫瑜怀中。 南宫瑜得逞地坏笑一声,将怀里的小人儿打横抱起。 “小星星乖,哥哥自是会好好地伺候你。” 他早就摸索到小丫头的敏感点,对她自是手到擒来。 他不能与她真正的夫妻敦伦,就力求在其它方面做得更多更好。 别的女人该有的闺房之乐,他的小丫头只能多,不能少! 苏星澜被瑜哥哥抓住了弱点,也只能认命的由他为所欲为。 罢了!反正她也挺喜欢的不是? 至于府里那些下人,谅他们也不敢在背后乱嚼舌根! 望星楼外,紫云领着一群丫鬟们守在门外。 自从三个月前,千岁爷和郡主圆房后,倒是有那么一个月的消停。 她本来以为千岁爷不是那重欲之人,可哪知道接下的两个月完全颠覆了她的想象。 除了偶尔上朝以外,千岁爷都快要长到郡主身上了。 郡主身娇体弱的,哪里受得了这没日没夜的劳累。 一开始,她很是为她家郡主担心。 都说太监玩弄女人的方式与花样繁多,他们不能像正常男子一般真正发泄,便会在床榻上以各种惨绝人寰的手段来磋磨女人。 可如今看来,连续两个月,郡主只是身上偶尔有点不甚明显的青紫淤痕,气色反倒是越来越好了。 反倒是千岁爷,今日脖子上一处红齿痕,明日手背上一长条抓伤,当真是吓人得很。 偏偏千岁爷丝毫也不知避讳,堂而皇之的将这些伤口暴露于人前。 寝房中传来小奶猫一般的呜咽声,娇得让人骨头一软,媚得让人心惊。 门外丫鬟们各个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各怀心事。 半个时辰后,这声音才消停下来。 “准备热水!” 南宫瑜一边朝着门外下令,一边将怀中小人儿被汗水浸湿的碎发拢到一侧。 苏星澜粉面红唇,眸中的雾气还未散去。 她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苏星澜嘟着小嘴,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瑜哥哥真是太过分了! 她再也不要理他了啊! 刚刚她说了不要不要,他还偏要! 瑜哥哥也不知是无师自通还是怎么的?从哪里学来的那些? 不过嘛!这感觉似乎也不讨厌… 不过,她才不会承认呢! 南宫瑜下巴轻轻搁在苏星澜发顶,温柔摩挲。 “小星星乖,别生哥哥气了好吗?” “哼!” 苏星澜使劲地哼了一声,更用力地撅起了小嘴,以此来表达她的不满。 南宫瑜勾起嘴角,笑得“不怀好意”。 他故意执到苏星澜眼前,左右晃荡了一下,轻笑出声。 “呵呵,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小丫头呢!” 苏星澜快速地瞟了一眼… 她的脸瞬间爆红一片。 苏星澜根本不敢继续再看,只能将头埋得低低的。 “……”有唇舌的声音传来。 瑜哥哥他可真坏!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就是故意让她听的吗? 苏星澜更是连脖子都羞成了粉色,将锁骨处的红梅映衬得更是娇艳动人。 也不知瑜哥哥他这是什么癖好? 每次做这些后,瑜哥哥总会… “哥哥的小星星可真甜呐…” 南宫瑜有些意犹未尽,不紧不慢地将其吐出。 现在倒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了,不再像先前那样… 见小姑娘依旧是嘟着嘴埋着头,南宫瑜邪魅一笑,起了逗弄他的小丫头的心思。 他弯腰凑上前去,作势想去亲吻苏星澜的粉唇。 “瑜哥哥!” 苏星澜蓦然大呼一声,一瞬间就弹到一旁。 “你刚刚才…现在,现在不许亲我!” 南宫瑜故作不解,嘴角微勾,漫不经心地把玩手中… “哦?哥哥刚刚什么?”这声音慵懒还带着笑意。 “你…哼!我不跟你说了!”苏星澜娇嗔一声。 刚刚什么?难道他自己还不清楚吗? 瑜哥哥他就是故意的! …… 望星楼一楼,桃夭和碧荷拎着热水桶,端着木盆,准备给二楼的主子送去。 “桃夭,你说千岁爷是怎么和郡主夫妻敦伦的啊?”碧荷压低了声音。 “嘘!碧荷,主子的事我们还是少知道为妙。” 桃夭脸色一变,连忙阻止。 “我也只是有些好奇,千岁爷好像并不像传言中的那般阴婺恐怖,对郡主也是极尽温柔。”碧荷回答。 碧荷是这星乐府中的老人了,自从郡主嫁过来后,眼看着千岁爷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 她之前只是喜欢千岁爷那万里挑一的容貌,后来逐渐被他的深情所感动。 她听多了那些薄情寡义负心汉的故事,现下倒是觉得,若是能嫁给千岁爷这样的人,似乎也还不错? 即使他不是正常的男子,还不照样把那娇滴滴的小郡主伺候得舒舒服服! 第156章 因祸得福 桃夭完全不知碧荷心里在七拐八弯乱想些什么,她附和道。 “郡主像天仙一般的人儿,千岁爷自然是极喜欢的。” “桃夭,你觉得我怎么样?”碧荷目光灼灼望着她,开口问道。 桃夭并未多想,只是如实夸赞。 “容貌虽不是顶尖,但比之普通人要更貌美得多。” “至于身材嘛!当真是万里挑一呢!” 碧荷皮笑肉不笑。 “可我们生来低贱,不是要做一辈子伺候主子的下人,就算侥幸得主子垂爱被婚配出去,也只能是嫁给那些同样低贱之人。” 紫云从二楼往下小跑了几步,便看到不知在那里嘀嘀咕咕什么的桃夭和碧荷。 这俩丫头,打个水怎么去了这么久? “你们俩手脚都麻利点!快点跟我来!” “是。” 二人低头应是,不敢再多言一句,连忙跟着紫云来到二楼的寝房。 “千岁爷,水来了。” “进来吧!” 寝房的外室与内室有一纱帘相隔,是以站在外间,只能看见里面的影影绰绰。 碧荷把热水放在外室盥室的地上,一边退出,一边环顾四周,偷偷打量。 这屋内的摆设无一不是珍品,无一不是价值连城。 纱帘内有男子温柔细哄的声音传来,更是让碧荷红了眼。 自古男子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呢? 若是她也能得到千岁爷的青睐呢? 那她岂不是就拥有了这泼天的富贵与权势! 紫云这时已经倒好了热水,为苏星澜准备好了干净的换洗衣服,准备退下。 有关她家郡主的事,千岁爷一向是亲力亲为。 倒显得她这个大丫鬟有些多余了,每日从早到晚也没几个活干。 “碧荷,你在看什么呢?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事情干完就麻溜着出去!” 紫云小声训斥,拉着她往外走,关好门。 纱帘内的沉香木雕花架子床上,有男子温柔的嗓音传来,如春日山间的潺潺流水,敲打在心间。 “小星星乖,哥哥抱你去洗洗。” 苏星澜窝在瑜哥哥怀里,闭着眼装木头。 直到感觉到自己被放到温暖的水中,她这才睁开眼睛。 算了!瑜哥哥爱给她清洗那就随他吧! 反正自从圆房以来,她都不记得有多少次了。 起初她倒是羞涩抗拒,如今已经能勉强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南宫瑜光着膀子,手中拿着一方棉帕,为浴桶中的小人儿轻拭身体。 先是那光洁粉嫩的小脸,再是美丽漂亮的锁骨。 紧接着一路向下,翻山越岭。 苏星澜靠在木桶内壁上,闭着眼睛,神情放松又享受。 南宫瑜拿着棉帕的手,已经完全浸入水面以下。 他一边温柔地给她擦拭,一边开始心猿意马,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呼…呼…” 这到底要让他怎么办? 他的小丫头一向就对他有着致命的诱惑! 苏星澜敏锐地觉察到了危险,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上次沐浴时的画面。 本来她就已经够累了,嗓子都哑了。 本想着泡个澡放松一下,谁知道却被那头大尾巴狼按在水里又来了一次! 今日这番情景,似乎和上次一模一样? 苏星澜一把按住水下那只蠢蠢欲动的手。 果然,那手中早已空空如也,棉帕已经被他扔到了一边。 “瑜哥哥,星澜累了…” 苏星澜轻轻挠了挠南宫瑜的手心,娇娇出声。 本已经到达了秘境入口处… 如今也只能鸣金收兵… 南宫瑜似乎是用了极大的毅力,终于将手从水下抽出。 “好…”南宫瑜轻声应了一声。 小丫头喊累了,那他就不会动她。 他认命地重新给她擦拭起身体,只是不知为何,这次与以往不同。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愈来愈热,最后甚至是像燃烧的火炭。 腹部以下那了无生气的地方,似乎团着一股热气,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自从他十二岁那年被赵元泽下药,从此变成一个不男不女的废人,那里总是一片死气沉沉。 即使他和他的小星星做极尽亲密之事时,也仍是如此。 可今日似乎? 南宫瑜觉得下腹部的那团热气越积越多,似乎在下一刻就要爆开来时。 那团死寂却突然生机勃勃地扬起了头! 南宫瑜还没来得及兴奋与激动,骤然间血气上涌,猛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他脑中顿时漆黑一片,意识全无,毫无征兆地骤然向一旁倒去。 苏星澜怕南宫瑜突然偷袭,本就一直默默注视着他的动作。 “瑜哥哥!” 苏星澜一把抱住他快速下坠的身体。 …… 南宫瑜醒来时,已是第二日天微亮时分。 他稍一侧头便发现,小丫头歪头趴在床边。 一弯秀眉拧得皱巴巴的,脸上还挂着清晰可见的泪痕。 显而易见,这小丫头定是一夜未睡,守了他一夜。 南宫瑜有些心疼,轻轻抚了抚她的面庞。 “瑜儿,你醒了…” 与此同时,叶老爷子恰好端着一碗药走来。 “师父,徒儿这是怎么了?” 南宫瑜回想起昨天那一幕,还心有余悸。 “瑜儿,你这是中毒了啊!”叶老爷子将手中的药递给南宫瑜。 中毒? 普天之下究竟是何人有这般通天的本领! 竟然能够避过重重暗卫与眼线,给他下毒? 南宫瑜思虑重重,着实是想不清、理还乱。 只听叶老爷子继续道。 “这毒乃是一种慢性毒药,需要长期食用两月以上,才会毒发。“ “在此之前,中毒之人并不会有任何症状。” 南宫瑜面上一片冷寂,冷笑一声。 “呵呵,真是太有意思了。师父觉得下毒之人会是何人呢?” 不仅要下毒,还得持续下毒至少两月而不露出任何蛛丝马迹,他都有些佩服这下毒之人了。 “有关下毒之人如何下毒,为师也没有头绪。只是,瑜儿,你或许会因祸得福。” 叶老爷子神情严肃,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南宫瑜体内本是有两味毒,其中一味便是相思瘾,但自从服用解药后,此毒现在已经完全清除干净了。 剩下一味毒,则是让南宫瑜不能像正常男子一般的秘药。 第157章 给她惊喜 此秘药已经在南宫瑜体内多年,早已渗透入五脏六腑,根本无法根除。 只是奇怪的是,他刚刚给南宫瑜诊脉时却发现,这秘药的毒竟然已经消失了七八成。 南宫瑜震惊不解,只听叶老先生继续缓缓道来。 “此毒正好与你体内的秘药相生相克,因而不仅没能要了你的性命。” “反而阴差阳错以毒攻毒,给你解了这秘药之毒!” “什么?师父的意思是…” 南宫瑜不禁回想起,先前盥室中,他下腹处的隐隐作动。 原来!原来竟是如此吗? 叶老爷子蓦然爽朗大笑起来。 “哈哈哈!瑜儿最近是否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呢?” “依为师所见,为师马上就能抱徒孙喽!哈哈哈!” 南宫瑜一时百感交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事一直是他难以启齿的心病,就是因为他不是一个正常男子,他甚至是多次想要放走他的小星星,将她推给旁人。 如今此情此景下,他既兴奋,又激动,但更多的是为他的小丫头开心。 他的小星星那么喜欢孩子,如此,便再也不会有遗憾了。 他也不会一直陷于愧疚与自责的深渊,而无法自拔。 叶老爷子一看南宫瑜这样子,就知道自己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了。 “剩下的,瑜儿你只需要服用为师给你配制的药,一个星期后就可将余毒尽数排空。” “谢谢师父。” “当务之急是要立马找出这下毒之人,以免他一计不成再生下计。”叶老爷子沉沉出声。 “这正是徒儿百思不得其解之处!徒儿不认为世间有人有这个本事在徒儿的膳食中下毒!” 只是,一时间,师徒二人都没有丝毫头绪。 只能将此事暂时搁置一旁。 …… 七日后,南宫瑜体内的余毒已被尽数清空。 因师父叮嘱,在这七日连续服药期间,不可同房,否则便会前功尽弃。 他每日和他的小丫头同榻而眠,以往还敢上下其手、轻搓慢揉一番,如今哪里还敢乱动一分? 夜里入睡前,苏星澜像往常一样,缩成一个糯米团子,就往南宫瑜怀里钻。 南宫瑜虽说没把她推开,但也是僵硬着身体,没有任何回应。 瑜哥哥这几日是怎么了? 为什么这么抗拒她的触碰呢? 想起先前连续两个月,不分白天黑夜,逮住机会就把她按在床上的瑜哥哥。 与此时此刻禁欲平静、坐怀不乱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 苏星澜顿时起了逗一逗南宫瑜的心思,将头埋进他的怀中,暗暗狡黠一笑。 “瑜哥哥,星澜要你抱着睡嘛!” 这声音娇娇的、软软的,直叫人骨头都麻了。 南宫瑜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喉结微滚,眸中欲念重生。 这小丫头,分明就是故意的! 今日便是这解毒的最后一日了,只要过了今日,看哥哥怎么来收拾你! 他本想着给小丫头一个惊喜,因而事先并未将自己解毒恢复之事告之。 现下看来,他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苏星澜见他沉默不语,更是胆大妄为。 她张开双臂环在他劲瘦的腰身上,更是不怀好意地在他怀中蹭了又蹭。 两人本是准备就寝的,因而都只着了一件薄薄的寝衣。 南宫瑜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两团绵软,随着苏星澜的动作,晃了又晃。 他不由得呼吸一滞,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丹田。 苏星澜这才发现瑜哥哥的异常,低头望去。 什么东西?硌得她好痛! 虽然瑜哥哥和她做过极尽亲密之事,但她却只见过他赤膊的上身。 她知道这是他的心病,也懂他在在意什么。 只是今日? 瑜哥哥那贴身的寝裤,看起来似乎与以往很不一样? 南宫瑜感受到苏星澜灼热的视线,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处。 他状若无意地扯过被子,将她连人带头蒙在被中。 苏星澜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些什么,就陷入漆黑一片。 有一道沙哑暗沉的声音传来。 “小星星先睡,哥哥去泡个澡再来陪你…” 苏星澜一头雾水,不是刚刚才泡过澡吗? “瑜哥哥…” 待她从被中钻出,只能看到瑜哥哥落荒而逃的背影。 南宫瑜径自去了盥室,泡在一桶冷水之中。 一直到一个时辰后,待他心火尽散、偃旗息鼓后,方才返回内室。 床榻上的小人儿已经甜甜睡去,脸上带着暖暖的笑意。 南宫瑜微微倾身,在她额头上轻落一吻,不带有一丝情欲。 小星星,一夜好梦… …… 第二日用完早膳后,苏星澜依着惯例去皇宫的汉白玉汤池泡汤。 今日是她泡汤的第一百日,也是最后一日。 以往每次她泡完汤,瑜哥哥也恰好早朝结束,二人正好一同回府。 此时此刻,苏星澜正站在一间奢靡的宫殿外。 不得不说,那赵元泽是懂得享受的! 殿外的飞檐廊桥,无一不透露着精致奢华、美轮美奂。 “郡主,请。” 宫女领着苏星澜走到宫殿门口,便急急退下,并未像往常那般和她一同进去。 苏星澜未做多想,往里走去。 毕竟这皇宫中到处都是瑜哥哥的眼线,她实是不需要有任何担心。 宫殿内,水晶美玉为灯,珍珠宝石为帘,雾气缭绕,宛若仙境。 但今日与往常不同,殿内明黄色的曳地幔帐已尽数被换成如火的正红色纱帐,就连地毯也被换成了喜庆的红色。 金色的盘龙大柱上,红绸花高高挂起,喜气洋洋,华丽非凡。 苏星澜被眼前的一幕惊在原地,显而易见,这些都是瑜哥哥的安排。 瑜哥哥这是何意? 莫非是提前庆祝她痊愈吗? 不管了,她先去换衣再说。 苏星澜走到汤池旁的嵌青玉雕龙纹屏风后,白玉案几上摆着一件正红色纱裙,正是她今日泡汤要穿的衣服。 往常都是有宫女伺候她更衣的,今日不知为何却一个人影都未曾见到。 索性只是换换衣衫而已,她自己动手便是。 苏星澜未做多想,将白玉案几上的那件红色纱裙展开。 只是没想到,今日这身纱衣薄如蝉翼,与往常的全然不同。 第158章 合卺酒 可想而知,穿上后会是怎样的香艳诱人! “来人啊?来人啊!” 苏星澜连喊几声,她才不要穿这么羞涩的衣服呢! 她得叫宫女给她重拿一套才成! 只是她一连叫了好几声,都未能得到一声回应。 紫云刚刚又被瑜哥哥的人叫走了,说是有要事。 现下苏星澜的身边,倒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算了,反正这偌大的宫殿里,也就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穿就穿!有什么好怕的! 苏星澜卸下钗环,将身上的衣物尽数褪下,迅速披上那件大红纱衣。 只是这衣服的样式甚是奇怪,她与腰间的系带斗争了半天,也未能成功。 正在这时,一具温暖的身躯从她身后贴过来,将她的细腰环于双臂之间。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握住她那正在系着带子的小手。 “小星星,哥哥来了。” “瑜哥哥?你怎么来了?” 苏星澜回头,诧异不已。 以往这个时候,瑜哥哥应该还在早朝,莫非今日是提前结束了吗? “哥哥特意来陪小星星,怎么?不欢迎哥哥吗?” 他今日压根就没去早朝,一早便在此等候他的小丫头。 若有朝中大事,自会有人将奏章送至他的府中。 至于紫云,也是他故意支走。 “没有,只是…” 苏星澜蓦然惊觉,自己全身上下只是披着一件半透未透的纱衣,就连腰间的系带都未系好。 胸前呼之欲出,一片风光无限。 苏星澜一瞬间羞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南宫瑜邪魅一笑。 这小丫头害羞的模样可当真是撩人得紧呢! 他将小丫头打横抱起,沿着青玉台阶往汤池里走去。 “瑜哥哥,别,我带子都还没来得及系好…” “呵呵,系带就免了吧!反正等会也是要解开的…” 南宫瑜的嗓音低沉醇厚,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脖颈间。 苏星澜情不自禁就翘起了脚趾头,全身上下酥麻无力。 难怪今日这么多的不同寻常,这一刻,苏星澜才算是彻底明白。 她像一只乖巧又无助的小兔子,被饿狼明目张胆地叼走。 苏星澜就这样任由瑜哥哥抱着,直至被他小心翼翼地放入温泉水中。 汉白玉温汤的水很深,刚好将她精致动人的锁骨展露于前。 苏星澜长吁一口气,她本能地后退,想要离危险的瑜哥哥远一些。 随后,她又稍稍地、自以为不动声色地往水里藏了藏。 唉!总算是也有个藏身之处了不是? 她这身轻纱薄裙,跟不穿又有什么区别? 南宫瑜看着羞红了脸,掩耳盗铃、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苏星澜,笑得宠溺又柔情。 这小丫头! 上次穿着兔子纱衣施展美人计时,怎么就没见她害羞呢? 南宫瑜趁小丫头不注意,整个人都钻入水下。 水面下,因为没有系带,苏星澜的红色纱裙完全散开。 微波荡漾下,宛如一朵盛放的红莲。 随着她的动作,莹莹白玉肌肤若隐若现,甚至有时候露出两颗饱满的… 啧… 他真想现在就扑上去咬一口呢! 南宫瑜呼吸一滞,只觉得全身上下血气上涌,有一股热流直逼下腹。 果真如师父所言,七日过后,余毒尽除,那处即可恢复正常。 不过,此刻还不是他为所欲为的时候。 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儿要做。 苏星澜一直埋着头后退,压根没注意到瑜哥哥早已不见身影。 一直到她后背抵上冰凉的汉白玉池壁,她这才惊觉。 “瑜哥哥?”瑜哥哥他人呢? 与此同时,一双宽大的手从水下握住她的腰身,并沿着腰身一路向上轻抚。 苏星澜猝不及防,惊呼一声。 南宫瑜骤然从水下钻出,形成一个巨大的水花。 他一把将眼前身娇体软的小人儿拥入怀中。 “瑜哥哥,你…” 苏星澜这才发现,瑜哥哥同她一样,也身着一身正红色的长衫。 瑜哥哥头发上的水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滑下。 他的衣襟大开,露出坚实有力的胸膛。 心口处那颗星星形状的疤痕,与他白皙光洁的皮肤形成强烈的反差。 苏星澜不禁举起小手,在那块疤痕上轻轻摩挲。 瑜哥哥本有上好的祛疤灵药,他先前身上的遍体鳞伤皆未留下任何痕迹。 唯独此处,却依旧显目。 不用想,她也能知道是为什么。 “瑜哥哥,你还痛吗?” “傻丫头!”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担心担心你自己吗? 南宫瑜忍下内心的躁动,向汤池中央用力挥舞了一掌。 随着疾风呼啸划过,一艘精致的梨花木小船向二人漂来。 这小船只比成年男子的双手略大一点,船上还系着漂亮的红绸带。 小船越漂越近,苏星澜这才发现,船的正中央还放着两个半边葫芦,葫芦柄通过红线连在一起。 “瑜哥哥?这是?” 今天这一桩桩一件件,事事都透露着古怪。 瑜哥哥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小星星,哥哥和你都没喝过合卺酒呢!”这声音隐隐带着一丝委屈。 苏星澜扬头望过去,恰好撞入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瞳仁之中。 里面汹涌的情绪似海浪一般,几乎都要将她吞没。 确实如瑜哥哥所说,他们成婚那日,洞房之中,并未饮过合卺酒。 所以,今日这番精心布置,则是为了弥补洞房花烛夜那日的遗憾吗? “嗯!那喝了合卺酒,星澜可真的就要赖着哥哥一辈子喽!哥哥想甩也甩不掉!” 苏星澜一双秋眸,莹润闪耀,仿佛里面盛满了星光。 南宫瑜知道小丫头在故意逗他,伸出一只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头。 “哥哥怎么舍得!” 二人一前一后,执起梨花木小船上的半边葫芦。 葫芦里盛着半瓢美酒佳酿,飘香四溢。 二人相视一笑,举杯共饮。 饮毕,南宫瑜伸出一根手指勾住小丫头腰间的系带,稍稍用力一扯,便将其拉入怀中。 苏星澜猝不及防撞入他温暖结实的胸膛,小脸上不禁漫起一片红霞。 接下来发生什么,不用说她早已心知肚明。 第159章 惊涛骇浪 只是,她的身前有什么东西硬邦邦的,硌得她好痛! 今日两人的衣衫皆是轻薄如纱,又浸泡在水中,触感清晰又真实。 苏星澜甚至都能感受到,那强势抵在她肚子处的那物的形状? 危机感扑面而来。 苏星澜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新婚前夕,母亲交给她的那本小册子中的画面。 电光火石间,她骤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可瑜哥哥他不是? 先前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二人也曾极尽缠绵,瑜哥哥却从未像今日这般。 不过,苏星澜根本没有机会再过多思量。 随着丝帛破裂的声音响起,一片片的红色纱衣碎片从空中落下,宛如一场盛大空前的花瓣雨。 白玉温汤池的水面,起先还只是微波细粼,逐渐越来越急,最后转为惊涛骇浪。 殿内热气缭绕,将这香艳的画面掩得严严实实。 只能听见水浪重重击打白玉池壁的声音,和那令人遐想翩翩的求饶声。 不知过了多久,水面终究是风平浪静。 南宫瑜抱着已经昏睡过去的苏星澜,怜爱地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小丫头乖乖柔柔地窝在他的怀中,像只可爱又惹人怜爱的小兔子。 刚刚这只小兔子红着眼睛、泪眼蒙蒙求他的场景,仍是历历在目。 南宫瑜不禁又是一阵口干舌燥,身下竟又蠢蠢欲动。 “啧,真是个勾人的小妖精呢!” 南宫瑜强压下内心深处强烈的渴望,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的小人儿走出温汤。 他亲手为她擦干身上的水渍,准备为她换衣。 只是,擦着擦着,南宫瑜的呼吸却愈来愈急促,愈来愈粗重。 “该死!”他不由得暗骂自己一声。 小丫头今日已经够累了! 他是万不能不顾她的感受,再要她一次的。 这毕竟是他和小丫头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他刚刚着实太得意忘形了一些。 想着自己终于完完全全的拥有他的天上星了,自己多年的夙愿已成,他怎能控制得住! 好不容易历经艰难万险,南宫瑜才为他的小丫头换好衣裙。 一辆镶嵌着金玉宝石的马车早已停在殿外等候,南宫瑜抱着被他遮得严严实实的小丫头,乘车扬长而去。 有一个黑影从角落处缓缓走出,目视着马车飞驰的画面,露出怨毒的目光。 “时候差不多了呢…太后娘娘,您可以放心了…” 这宫女名叫冬雪,本是韩太后的陪嫁丫鬟,跟在韩太后身边多年。 后来机缘巧合下,韩太后母以子贵,进宫为太后后,冬雪便做了韩太后身边的一等女官。 直到马车消失得无影无踪,冬雪这才往寿安宫而去。 寿安宫的龙凤呈祥紫檀大床上,韩太后死气沉沉地睡在那。 韩太后形如枯槁、面如死灰,与之前的仪态万千、风韵犹存判若两人。 她已经在这床榻上昏睡了几个月之久,寻遍天下名医,皆是束手无策。 虽她还留着一口气在,但身形日益消瘦,宛若日落西山,已是回天乏力。 太医已经诊断,太后娘娘归天就是这两日的事了。 冬雪跪在韩太后身前,一字一句声声泣血。 “娘娘,奴婢已经按照您所吩咐的做了。” “想必那阉人不日便会毒发身亡。您可以放心地去了。” 随后,冬雪扯出一条白绫,悬挂于大殿中的高粱上,毅然决然赴死。 眼看着那阉人到了毒发的时候,与其到时候万一事情败露,被那阉人抽筋挖骨而死,还不如现在就体面赴死。 太后在昏睡前便同她讲过,若是她不能在东境将那阉人除掉。 待那阉人返回京都,定然不会放过她。 果然如太后娘娘所说,那阉人堪堪一回来,韩太后就失足落到了荷花池,并且还昏睡不醒。 可她不能将此事告知小圣上,若是不知这杀母之仇,或许还能平平安安地当个傀儡。 若是知晓南宫瑜杀了他的母后,小圣上的命恐怕迟早会丢! 这也是太后娘娘的命令,她只能守口如瓶。 当日夜里,值守的小太监发觉,韩太后薨逝,她的贴身女官自缢于身侧。 …… 星乐府中,南宫瑜将他的小丫头安置好后,便去书房批阅奏则。 小皇帝年岁尚幼,大胤朝军政大事、商农经济等皆身系他一人身上。 若不是想重现小星星天下安澜、海晏河清的美好愿望,他才不愿意劳心劳力来当这什么摄政的九千岁。 如今他大仇已报,心愿已了。 他只想带着他的小丫头天涯海角、游山玩水,做一对神仙眷侣,何其悠哉乐哉! “主子,宫中传来消息,韩太后于半个时辰前归天,她的贴身宫女自缢身亡。”张护扣手禀告。 “嗯,知道了。” 南宫瑜握着朱笔的手未停,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他得早点批完这成堆的奏章,他的小丫头还等着他呢! 至于韩太后那贱人,若不是看在她是当今圣上的母亲,怎么可能让她死得如此轻松? 若不是那贱人,她的小星星怎么可能会在去东境途中,身染重疾,以至于差点香消玉殒! …… 第二日,南宫瑜醒来时,怀中的小丫头还未醒。 他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发顶,温柔摩挲,贪婪地吸吮她发尖上的淡淡清香。 他的小星星可真香呢! 南宫瑜闻着闻着,又忍不住开始想入非非。 不行!他的小星星还累着呢! 这次不养精蓄锐、休息好,夜里还怎么来? 南宫瑜用尽全力才将自己的蠢蠢欲动压下,决定继续抱着他的小丫头睡个回笼觉。 这一觉便睡到了中午时分,午膳时间已过。 紫云一直守在寝房门外,昨夜她可是看到她家郡主被抱着回来的。 郡主不是进宫去泡汤的吗?这最后一次怎得这么的凶险啊? 每次进宫泡汤,千岁爷都会亲自陪同前往,然后再去早朝。 之后,她会陪着郡主一同去汉白玉温汤池。 只是,昨日她被千岁爷的人叫回府了,并未跟在郡主身边。 对于昨日发生了些什么,她一概不知。 第160章 一石二鸟 不过看千岁爷那气定神闲的模样,想来应该不会有何大事。 只是,寝房内的一声疾呼推翻了她的判断。 “小星星,小星星!来人!去请师父过来!” 南宫瑜惊恐害怕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紫云哪里见过如此这般惊慌失措的千岁爷。 她知情况危急,根本来不及多想,应了一声,拔腿就跑。 屋内,南宫瑜还在不停地叫唤床榻上的苏星澜。 只是,不论他怎么大声的呼唤,亦或是用力地摇晃,苏星澜都没有任何要清醒的迹象。 “小星星,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哥哥!” 南宫瑜整颗心都宛如泡在寒潭之中,窒息得让他无法呼吸。 巨大的空洞感向他袭来,就像落到一个恐惧的无底洞里,越陷越深。 小星星从昨日上午,在皇宫汉白玉温泉池时就睡了,一直睡到了现在。 本以为她是真的累了,所以比往常要嗜睡了些。 可已经过了午膳时间,他实在是担心小丫头饿坏了,这才决定叫她起来。 可谁知道!却怎么叫也叫不醒! 他刚刚也给她把过脉了!脉象确实透露着一股子蹊跷! 若说是中毒之症,但又与寻常中毒截然不同。 若说没有中毒,可这脉象又分明不同寻常。 “星澜丫头!星澜丫头!爷爷来了!” 叶老爷子飞身而入,直奔榻边。 顾不得过多言语,他一言不发就给苏星澜把起脉。 过了良久,叶老爷子把脉的手仍未放下,面色越来越凝重,宛如寒霜。 南宫瑜被强烈的不安感所吞噬,他很少在师父脸上看到如此慎重的神色。 师父的医毒水平在大胤绝对是数一数二,若是寻常病症,哪里需要问诊这么久? “师父?可找到病症了?” 南宫瑜心急如焚,声音都在剧烈颤抖。 叶老爷子捋了一下花白的胡子,重重叹了口气。 “为师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澜丫头的症状分明就是中毒。” “此毒与徒儿你先前所中的慢性毒药乃是同一种毒,倒不是什么稀奇的毒物。” 南宫瑜还没来得及放松,叶老爷子的下句话就犹如当头一棒。 “从脉象上看,她几乎是与你同时中毒的。” “按理来说,澜丫头不应该拖到现在才出现症状。” “并且为师觉得蹊跷的是,澜丫头体内的毒素似乎是潜入进了五脏六腑,与你先前的症状完全不同…如此,就棘手了…” 南宫瑜瞬间便明白了师父的意思。 既然小星星与他同时中了同一种毒,小丫头身子娇弱,确实是不会在他之后才发作的。 若不是阴差阳错,此毒正好以毒攻毒,反而解了他体内的那秘药的毒,他应该会更早发作才对。 明明是同一种毒,为什么症状却截然不同? 对他来说,此毒发作更快、更致命。 而对小星星来说,虽然发作得更缓,不会致命。 但由于毒素渗透入了五脏六腑,解毒反而会很棘手。 如果此毒是通过不同的途径进入体内的呢? 南宫瑜骤然间想到了什么,他从来就不认为对方能够将毒下到他的饮食之中。 但若是… “师父,您看看徒儿和小星星的皮肤上,是否都沾染上了此毒呢?” 他和小星星二人昨日都去汉白玉温汤池泡了温汤,倘若有人在这汤泉水中下毒呢? 又有何人会想到,下毒之人会将毒下到这温泉水之中呢? 只要毒物的浓度足够低,又不是下在饮食之中,确实很难引起怀疑。 小星星连续百日,每日都去这温汤池泡汤一个时辰。 因为毒素不直接入口,只是通过皮肤缓慢吸收,所以才不致命。 但连续百日浸泡在这毒水之中,不知不觉中,毒素逐渐渗入五脏六腑。 至于他,只是昨日陪小丫头泡过一次温汤罢了,为什么反而会更早毒发呢? 答案不言而喻… 小丫头皮肤上沾染了毒素,而这几个月内,二人又极尽缠绵。 在床笫之间,他又爱极了小兔子的细皮嫩肉,总爱细舔慢尝。 是以,毒素便是通过这种方式进入他体内。 下毒之人果真是心思缜密,在温泉水里下毒,既可以让他的小星星通过皮肤中毒,又可以让他通过食用中毒。 真真是一石二鸟! 在南宫瑜思索的这一会时间,叶老爷子已经拿出两块软布在他和苏星澜的胳膊上各擦拭了一下,分别浸于特制的药水中。 不过一会,便听到叶老爷子肯定的声音。 “果真如此!” “那如何解毒?师父既然说只是一般毒物,那想必定有解毒之法!” 南宫瑜说得斩钉截铁,实际上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慌与害怕。 他先前也给他的小星星把过脉了,虽说没有性命之忧。 但小丫头先前重病一场本就未完全恢复,又突遭此劫难,也是元气大伤。 “瑜儿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师父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只是,为师需要一个精通药理的试药人。” “试药人?”南宫瑜不解。 “因着澜丫头的情况特殊,故而需要用到一股特殊的草药,火灵草。” 南宫瑜心下了然,原来如此,看来师父所说的棘手之处便是在此了。 火灵草并算不上是一种稀罕的草药,但它的特别之处就在于此草药性强劲。 寻常人服用或许无事,但对于此时的苏星澜来说,却是有一定风险的。 因而,最稳妥的方法则是由试药之人试药,寻到最适合苏星澜的剂量后,再让她服用。 “师父,让徒儿来当这个试药人吧!” 他不允许他的小丫头有一丝一毫的风险,除了自己,他信不过别人。 “瑜儿,你可得想清楚了!在寻到最合适的火灵草剂量前,你可能要吞下无数的火灵草。” 寻常人服用火灵草确实无事,可这也经受不住大量的试药啊! 会发生什么后果,饶是他早已活过半百,也无法预判。 南宫瑜哪里能不明白师父的担忧,只是他的小星星的安危远在自己之上。 更何况,这本就是他的过错! 第161章 不速之客 若他能够再细心一点,再仔细一点,他的小丫头或许就能避开此难了! “师父,徒儿想清楚了。有什么后果,徒儿一力承担便是!”南宫瑜仍然坚持。 叶老爷子见他如此坚持,也不再劝他。 他知道,自己这徒儿倔得很,决定了的事情很难改变! 徒儿他一心要替澜丫头试药,一方面是因为他确实不放心将澜丫头的安危交于旁人。 另一方面,也是徒儿想通过此举,来惩罚自己的不察。 “唉!罢了罢了!为师先去配药了,七日后你来试药。” 若是真出现什么情况,他还不信能难得倒大胤医毒双绝的他。 “至于澜丫头,虽说不会清醒,但是暂时没有性命危险,瑜儿不用担心。” 叶老爷子一边叹气,一边摇着头离开。 孩子们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他这老头子只能尽力做好自己能够做的。 …… 很快便到了七日后的试药之日,却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沈清辰孤身一人擅闯星乐府,可这星乐府被无数的暗卫与护卫,守得像铁桶一般。 没有南宫瑜的允许,哪怕是一只苍蝇也不可能飞得进去。 没过多久,沈清辰便被五花大绑,押到星乐府的后花园内。 “放开我!我要见嘉宁!放开我!” 沈清辰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眼底血红一片。 一看就是连日连夜赶路,未曾合眼。 毕竟是勇毅侯府的沈小侯爷,威震东境的镇海大将军。 暗卫们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去请示张护总管。 “张总管,这沈小侯爷坚持要见郡主,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张护一个眼刀子甩过去,没好气地道。 “见什么见?郡主如今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 自从郡主病了,主子这几日没日没夜地守着她,一切政务皆置之不理。 朝中一些老臣哀声叹道,皆敢怒而不敢言。 “南宫瑜!你给我滚出来!南宫瑜!” 沈清辰骂骂咧咧的,声音越喊越大。 张护正准备塞了他的嘴,却突然感到一股寒气逼人。 “原来是威风凛凛的镇海大将军啊!本座的名讳也是你能随意乱叫的?” “将领无诏而返本就有罪,如今更是罪加一等!” 南宫瑜一身肃杀阴恻之气,由远及近,站在离沈清辰十步远处。 而他口中威风凛凛的镇海大将军沈清辰,此时却头发凌乱还夹杂着几根杂草,灰头土脸的。 沈清辰看见他,更是怒不可遏地大吼。 “你个阉狗,你把嘉宁给我交出来!” 南宫瑜似乎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笑话,冷嗤一声。 “呵呵呵!本座的人,凭什么要交给你!” 接着,他意味深长地邪魅一笑。 “更何况,本座是不是阉狗,大将军可以亲自向你嘉宁姐姐证实一下。呵呵呵!” 沈清辰本还要辱骂讥笑一番,闻言却如鲠在喉、大惊失色。 他难以置信地死死瞪着南宫瑜,目光宛如一把锋利的剑,似乎要将他戳成马蜂窝。 “你,你,你说什么?” 南宫瑜慢条斯理、闲庭信步地走到沈清辰身前,用一种既同情又可怜的目光望着他。 若不是念着他之前在东境救了小丫头的性命,他岂能容忍他活到现在! “本座说,本座的小星星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只属于本座一个人。” “小星星喜欢孩子,本座和她也迟早会有自己的孩子。哈哈哈!” “这样说,沈小侯爷能明白了吗?” 沈清辰心神恍惚,一时之间失了力气,又被绳索五花大绑,瞬间重重跌在地上。 他双目无神,喃喃自语。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自从在东境,嘉宁知道他有心欺瞒,存心设计。 他就知道,自己与她已再无可能。 不久之前,嘉宁郡主重病昏迷,九千岁大怒之下,将经手温泉宫事物的全部宫人打入诏狱。 民间传言,若是这小郡主此番不能逢凶化吉,恐怕天下又将要遭受一场腥风血雨。 两年前,生人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每当想起都令人毛骨悚然。 更何况,嘉宁郡主乐行善事,在民间风评甚好。 百姓们都自发走入佛堂庙宇,为她祈求平安。 是以,嘉宁郡主中毒昏迷的消息,就像暴风骤雨一般迅速席卷全国。 即使沈清辰远在东境,也很快知晓。 他快马加鞭、连续七日七夜未曾阖眼,这才赶回京都。 什么镇海大将军!他不做了! 若他失去这世上最甜的糖,即使做了将军又有何用! 沈清辰蓦然恶狠狠地瞪着南宫瑜,咬牙切齿。 “南宫瑜,你配吗?你连嘉宁都不能保护好,你配吗?” 被对方说到了痛处,南宫瑜周身的气质陡然一变,眸中的哀愁与悔意尽显。 他确实不配! 他只恨自己,不能代她伤,不能代她痛! 南宫瑜轻勾嘴角,待抬起头来时,又变成那个狂妄不可一世的九千岁。 “配与不配,与你有何相干!” “镇海大将军请放心,若是小星星有个意外,本座必不会独活于世!” 正在这时,张护拱手禀告。 “启禀主子,叶老爷子请您现下即去药室试药。” 也不知张护是有心还是故意,他不仅没压低声音,反而还故意加大了嗓门。 是以,一旁的沈清辰听得清清楚楚,他急着追问。 “试药?是给嘉宁试药吗?” 南宫瑜哪里会回应,迅速转身,直奔药室而去,仅留下在那里大喊大叫的沈清辰。 “放开我!我要去见嘉宁!我也要去试药!” 是什么人在此时生病了,又值得南宫瑜亲自去试药,答案显而易见。 …… 药室里,药气浓郁刺鼻。 一个一人高的木架上摆满了数十个白瓷小碗,正是叶老爷子为苏星澜配好的解药。 白瓷小碗里,装着暗红色的药汁,颜色看起来诡异又渗人,这正是火灵草独有的色彩。 每个白瓷小碗中的药汁都大同小异,唯一的区别则是其中火灵草的浓度各不相同。 随着火灵草的浓度由浅至深,药汁由浅暗红色变成刺眼的血红色。 第162章 试药 “师父,徒儿来了。” 南宫瑜从外间踏入时,闻到这刺鼻的药味都忍不住拧起了眉。 “师父您辛苦了!” 叶老爷子还是想最后再劝一次,只要花重金,通药理的试药人也不难寻到。 当然,若是自己人,肯定更为稳妥一些。 “为师不辛苦!只是这火灵草药性强烈,徒儿您当真是想好了?” “为师在这药汤中加了解毒蛊虫,若是试药一旦开始,全程就只能由你一人完成。” 南宫瑜斩钉截铁地沉沉道。 “师父不必再劝,徒儿想好了。” 叶老爷子本也没作任何期望,闻言只是叹了口气。 “唉!罢了!徒儿切记,试药一旦开始,中途不可换人,否则便会前功尽弃。” 南宫瑜从小跟着叶老先生学习医术药理,虽说不如师父那么精通,但也算是上乘。 他的小星星在东境突染重疾,本就侥幸死里逃生,还未完全恢复又遭此横祸。 是以,这火灵草的用量是一点也马虎不得! 剂量少了,根本无法达到治疗的效果! 多了,对于此时虚弱的她更是犹如雪上加霜! 他必须得亲力亲为,寻到最适合小丫头的药量,如此才能够放心,也是为自己的疏忽而赎罪。 就算他会因为大量食用火灵草而遭到反噬,那也是他应得的。 “师父,徒儿知道了。” 南宫瑜毅然决然行至放着一排排药碗的木架旁,随手端起一个白瓷小碗,准备一饮而下。 门外突然闯入一个男子,一把抢过南宫瑜手中的汤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此人正是在门外偷听的沈清辰,刚刚师徒二人的对话他已尽收耳中。 既然需要有人以身试药,那这个人为何不能是他呢? 他早已不对她有任何奢望。 只是嘉宁,你能不能原谅我… 南宫瑜显然没有预料到,被五花大绑的沈清辰怎会突然现身于此。 放做平日,若是有人偷听,南宫瑜是万不会完全无所察觉的! 实在是因为他连续七日七夜、衣不解带地亲手照料苏星澜。 他神思恍惚,精神不济,是以方才才大意了。 南宫瑜用力攥住沈清辰的衣襟,将他扯至面前,两人近在咫尺。 “你找死!” 沈清辰被他突然的动作拉得踉跄了一下,白瓷碗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突然仰天大笑,状若癫狂。 “哈哈哈!南宫瑜!嘉宁的一切,你都抢走了,抢赢了!” “如今为嘉宁试药的资格,只能是我沈清辰的了!哈哈哈!” 南宫瑜怒火中烧,还没等他继续动作,叶老爷子却突然出现,恰好拦在二人中央。 “瑜儿,事已至此,就让沈小侯爷做这试药人也无妨。” 他的小徒儿没有发现偷听的沈清辰,不代表他老人家也没有。 沈清辰刚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怎么可能毫不知情? 他暗自吩咐张护,让他在南宫瑜离开后,悄悄放了沈清辰。 是以,南宫瑜前脚迈进药室,沈清辰后脚便跟了上来。 既然有不怕死的傻瓜自愿送上门来,那又何必要他的爱徒来承担这个试药的风险呢? 南宫瑜依旧是紧紧掐住沈清辰的脖颈,丝毫没有要松开的迹象,手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 叶老爷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又轻声道。 “瑜儿,澜丫头的安危要紧!不可再耽搁了!” 提起苏星澜,南宫瑜的理智总算是回笼了两分。 确实如师父所说,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而沈清辰,也的确是除了他自己,最可靠的试药人。 毕竟事关小星星的性命,沈清辰必定会谨慎小心。 沈清辰这才被南宫瑜甩到地上,他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轻轻弹了弹身上的泥土。 他面上神色一凛,肃然出声。 “你们大可放心,我在东境边境历练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战场我也上了不少。” “这些年我对医术药理也颇有专研,虽谈不上有多少造诣,但试个药还是可以胜任的。” 自从上次东境一别,沈清辰就已知晓自己和嘉宁再无可能。 他本下定决心默默祝福,将余生都奉献给边塞战场,永不回京。 可却突然得知嘉宁中毒危在旦夕,是以才会不管不顾孤身一人赶回京都。 “既然一定要有一个人承担这试药的风险,那就让我来吧!” “若是嘉宁清醒后知道,她最爱的瑜哥哥因为她试药受伤,她会伤心难过…” 沈清辰垂着头,掩去眸中的落寞与痛色,可他的声音凄凉又哀伤,又哪里是能轻易掩盖得住的呢? 南宫瑜显然是豪不领情,冷嗤一声。 “啧,还算你有一点自知之明!” 接着,他话锋一转。 “不过,既然你来试药,本座定会竭尽全力保你无性命之忧!你大可放心!” 沈清辰面上扬起一抹苦涩的淡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几个时辰后,药室木架上的白瓷小碗,已经空了一半。 “沈小侯爷,这碗如何?” 叶老爷子有些担忧,这几十碗含有火灵草的汤药入肚,绝非儿事。 虽说不是自己的徒儿试药,可毕竟医者仁心,他实在是不忍。 沈清辰拿着一方帕子,捂着唇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好半晌才缓过来。 “过烈。” 沈清辰的声音不再像从前那般爽朗干冽,反而像樵夫伐木的声音,沉闷又刺耳。 他的嘴角有猩红的液体滑下,不知是那暗红色的汤药,亦或是些其它的什么。 话毕,沈清辰又端起下一碗汤药,一饮而尽。 “过淡。” 沈清辰紧紧握着双拳,腹中巨大的痛楚一波接着一波向他袭来,一抹猩甜涌入口中。 但更令他无法忍受的是,口舌皆又麻又疼,就像在咀嚼玻璃渣一般,就连喉咙也仿佛刀割般的疼痛。 随着木架上的空碗越来越多,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在一大半的汤药尽数下肚后,沈清辰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将手中的白瓷小碗递给叶老爷子,用眼神无声地告诉他。 “找到了!” 第163章 味觉尽丧 叶老爷子心绪复杂地接过那个药碗,既为星澜丫头开心,又有些心疼沈清辰。 每个小碗上都特意标注了火灵草的精确用量,是以他能很快确定解药中火灵草的配方与剂量。 师徒二人分开行动,叶老爷子急着去为苏星澜配药,南宫瑜则是按照师父教给他的方法,去替沈清辰疗伤。 至于沈清辰能恢复多少,就连师父都说只能听天由命,不过性命之忧倒是没有。 一个时辰后,沈清辰总算是缓过来。 过量服用火灵草并不致命,但是由此引发的副作用,却也无法预判。 沈清辰常年习武,身体矫健,是以火灵草对他造成的损伤有限。 他对着身后为他运功疗伤的南宫瑜低声道。 “勿要让她知道。” 这声音虽不像先前那般刺耳,但也绝谈不上好听。 南宫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低声答应了他。 “好。” 沈清辰因为试药,嗓子严重受损,声音大变,再也不像从前那般好听。 更重要的是,他丧失了所有的味觉。 从此,世间的酸甜苦辣咸,对他皆如白水一般,寡淡无味。 既然那小子主动提出不让他的小星星知道此事,恰好正中南宫瑜下怀。 他才不愿他的小星星一辈子记住别的男子呢! 叶老爷子端着一碗暗红色的汤药走过来,递给南宫瑜。 “解药熬好了,去喂给澜丫头吧!” 南宫瑜端着汤药,健步如飞朝着望星楼而去。 沈清辰虽无大碍,但身子还是有些虚弱。 他颤颤巍巍地跟在南宫瑜身后,他想去看一眼他的嘉宁姐姐,只是一眼就够了。 此后余生,他会保家卫国,一辈子驻守边境。 他会为他的嘉宁姐姐所期盼、向往的太平盛世而努力。 他会带着阿娘远离京都,再也不会踏入这个令他伤心之地。 张护见沈清辰自顾自地跟着南宫瑜前往望星楼,想要上前阻止。 叶老爷子挥了挥手,将其拦下。 “罢了!让他去吧!也是个可怜人…” 叶老爷子望着落在南宫瑜身后很远处的沈清辰,叹了口气。 有了叶老爷子的默许,是以沈清辰一路得以畅通无阻,顺利上了望星楼二楼。 他并没有进去内室,只是默默站在外间的隔门外,遥遥探头观望。 内室中,南宫瑜先一步到达。 他将昏睡中的苏星澜小心翼翼地扶起,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头,另一只手拿着白瓷汤勺给她喂药。 “小星星乖,喝药了就能好起来了!” 暗红色的汤汁被送入苏星澜口中,不过一会就顺着她的嘴角溢出。 苏星澜的眉头拧得皱巴巴的,这药太苦,她虽在昏迷中,却本能的想要抗拒。 南宫瑜一连试了好几次,都是如此,这药根本就喂不进去! “小星星乖!我们先吃药,再吃奶糖,好吗?” 只是不管他怎么尝试,昏迷中的苏星澜总是会将药吐出来。 再顾不了太多,南宫瑜端起药碗,将药含于口中,以嘴渡药。 一次又一次,如此重复十余次,这才将药尽数喂完。 沈清辰站到隔门外间时,恰好看到的就是此番景象。 他知道自己早就没有资格再奢望什么,也明白自己早已失去生命中最甜的这颗糖。 可当他亲眼目睹此情此景,仍是难以抑制地心痛。 其实失不失去味觉,于他而言,又有何关系呢? 纵使世间千奇百味,若失去嘉宁姐姐这抹甜,皆是寡然无味罢了! 沈清辰忍着锥心般的痛楚,捂着胸口转身离开。 嘉宁姐姐,只要你一切安好,那就好… 按照计划,今夜沈清辰会歇在星乐府的偏房,只待第二日天明返回东境。 他七日七夜赶路回来,未曾休息过片刻。 此番又服下那么多的汤药,此时能走至望星楼二楼,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只是歇一夜,应是无妨吧? 嘉宁姐姐不会这么早醒来,更不会见到如此脆弱不堪的他。 就让他一个人默默地离开便好… …… 经过一夜休息,又服用了叶老爷子的特制补药,沈清辰已经恢复了往常的七八成活力。 第二日天色微亮,沈清辰便翻身上马,准备离开。 “沈小侯爷!且慢!” 有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嘉宁姐姐身边的丫鬟紫云。 莫不是嘉宁姐姐来了? 虽是决定再不相见,可这时却又情不自禁地期盼再见最后一次。 沈清辰眉开眼笑地转过头,笑容一瞬间僵在脸上。 不远处,紫云一个人孤身而来,跑得气喘吁吁。 “小侯爷,请止步!” 紫云站在马下,将手中的一个小布袋递给马背上的沈清辰。 “郡主昨夜已经醒了,因身子尚还虚弱,不能亲自来送小侯爷,有几句话特让我转告给小侯爷。” “郡主说,感谢小侯爷的救命之恩,也很高兴有你这么一个弟弟。” 沈清辰眼神暗淡无光,如同没有一颗星辰和明月的夜空一般。 弟弟,是啊! 可不就是弟弟吗? 沈清辰沉默不语,只是苦涩地勾了勾嘴角。 “至于先前的事,郡主说她早就已经原谅你了。” “这袋乳糖,郡主让小侯爷带着,在路上解馋。” 沈清辰的手微微颤抖,他接过布袋,从中取出一颗乳白色的奶糖放置口中。 一如当年那样,他扬起一个灿烂阳光的笑容,露出洁白整齐的八颗门牙。 “麻烦你告诉嘉宁姐姐,就说清辰很爱姐姐给的奶糖,这奶糖可真甜!” 沈清辰策马扬鞭,扬长而去,尘土飞扬。 紫云望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有一滴清泪随风滑落。 她家郡主只以为是沈清辰从东境带回的解药,才解了她的毒。 对于沈清辰以身试药,嗓音有损、味觉尽失之事,皆毫不知情。 这既是千岁爷的命令,也是沈清辰自己的意思。 如此也好,若郡主知道了真相,也只是徒增忧愁罢了… …… 嘉宁郡主中毒昏迷半月,总算是大病痊愈,普天同庆。 民间一片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镇国公携夫人、儿子儿媳前往星乐府,看望自己的宝贝女儿。 第164章 帮他 自澜儿中毒昏迷后,他们夫妻本要求接回女儿好好照料。 可奈何那南宫瑜坚决不放人,他们只得作罢! 只能每隔一日,往返于镇国公府与星乐府之间。 万幸的是,澜儿如今已经恢复如初了。 星乐府中,后花园的凉亭里,苏星澜正在作画。 画中的男子一袭白衣,天人之资、丰神俊朗,有如谪仙。 苏星澜时不时地抬头,看向坐在离自己不远处的瑜哥哥。 她一边用毛笔轻轻勾勒着画中人的轮廓线条,一边由衷地喟叹。 “瑜哥哥。你可真好看!” 这些年来,南宫瑜总是一身玄色或深色衣袍。 今日却一身白衣盛雪,是他特意按小丫头的吩咐换上的。 “小星星才是最好看的,改日哥哥也给小星星画一幅。”南宫瑜的声音勾着浅浅的笑意。 苏星澜突然想到,前几日她在瑜哥哥的书房中,无意中看到的那一叠画像,羞愤异常。 “不要!哼!” 她生气地鼓起了腮帮子,看起来娇俏又可爱。 “哦?为何不要?” 南宫瑜故作不知。温柔浅笑 “你,你,你…” 苏星澜情绪激动,脸如煮熟的虾,一直红到了脖颈。 瑜哥哥他也太坏了! 竟然避着她,偷偷画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不仅如此,那画中人分明就是她苏星澜的模样。 只是与平常不同,画中的自己半张着粉唇,双目迷离、媚态勾人。 南宫瑜见小丫头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轻拍后背轻哄。 “哥哥的小星星古灵精怪,千姿百态,一颦一笑哥哥都想将其刻在心中。” 苏星澜心里美滋滋的,可还是不依不饶。 “那不公平,哼!星澜都没画过那种时候的哥哥呢!” 苏星澜的回忆不禁飘回上次在汉白玉温汤池的那一次,心不由得抖了一抖。 不得不说,瑜哥哥情动的样子可当真是迷人呢! 凭什么只画她啊? 不过话说回来,自从那次之后,她因为中毒昏迷,醒来后又一直温养着,瑜哥哥倒是许久未提这事了。 据瑜哥哥所说,这下毒之人是韩太后的贴身宫女,怕事情败露已经自缢身亡。 倘若她知道,自己不仅没得逞,反而帮瑜哥哥治好了隐疾。 恐怕会气得从地底下爬上来吧? 想着想着,苏星澜就忍不住笑出声。 “小星星在偷着乐什么呢?”南宫瑜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 “瑜哥哥,要不我们今日夜里就画吧?” 苏星澜狡黠一笑,吐了吐舌。 这小丫头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 知道这段日子,他怕她劳累,不会动她。 却还偏偏故意来招惹他! 南宫瑜无奈地笑了笑,刮了刮小丫头的鼻子。 “小调皮,师傅说了,得再过半月才行…” 他蓦然低头凑到她耳旁,声音暗哑又蛊惑。 “不过嘛,要是小星星想,吃点前菜也不是不可以…” 随着南宫瑜的话音落下,四角凉亭四周的幔帐骤然尽数落下,将亭内的风光掩得严严实实。 张护和紫云一直守在凉亭外,见此情形,了然于心。 二人屏退众人后,也飞速离开。 苏星澜敏锐地觉察到了危险,拔腿想溜,却被南宫瑜紧紧箍在怀中。 “瑜哥哥,别…” 苏星澜睁着无辜的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讨好地求饶。 虽说她确实是有点想了,可这青天白日的,又是在花园的凉亭之中。 她不要面子的嘛! “小星星,可是哥哥想…” 这声音似魔鬼的蛊惑,带着魅惑人心的魔力。 苏星澜羞红了脸,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 半个时辰后,苏星澜一脸不开心地坐在石凳上,小嘴都可以挂油瓶了。 石桌上放着一个铜盆,南宫瑜正握着小丫头的手,拿着棉帕为她仔细清洗。 她的手心通红一片,盆中的水也不再清澈,而是变成朦胧的乳白色。 苏星澜偷偷瞟了一眼,慌乱地别过头去。 瑜哥哥他怎么这样啊! 竟然握着她的手去帮他! 南宫瑜见小丫头气鼓鼓的生着闷气,有心逗她。 “小星星可是等着急了?是哥哥的错,哥哥应该先伺候好小星星的…” “我…” 苏星澜本想拒绝,有湿热的气息蓦然喷薄在她的耳尖,勾起酥麻阵阵。 骤然被对方抓住了软肋,苏星澜的身体一瞬间软成了一摊水。 八角凉亭内嘤咛阵阵,与树间的婉转鸟鸣相映成趣。 鱼儿害羞地躲到荷叶下,鸟儿难为情地飞进巢中。 好半晌后,终是雨消云散。 苏星澜靠在南宫瑜怀中,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眸中晶莹剔透,更是显得她楚楚动人。 南宫瑜慢条斯理又熟稔地舔干净手指后,朝着亭外高声下令。 “来人,给郡主拿身衣服过来!” 紫云一直默默守在远处,就怕主子们万一有何吩咐。 她早已备好干净衣裙,并让碧荷和桃夭两人备好热水,候在一旁。 是以,一听到千岁爷的命令,她很快就将一切事务打理妥当。 碧荷跟在紫云身后,朝着遮得严严实实的凉亭翻了个白眼。 亏她还是出身名门的皇家郡主呢! 竟然白日宣淫! 我呸! …… 半个时辰后,苏星澜总算是清清爽爽地坐在那了。 她有些不高兴地扭过头,一个眼神也不分给南宫瑜。 瑜哥哥真是太坏了! 她说了不要,就是不要嘛! 他还非要… 南宫瑜看着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小丫头,哭笑不得。 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小丫头! 嘴上说着不要,身子的反应倒很诚实! 呵呵,若是真的不想,他哪里有那么多的兔子汁可品? 这时候,张护匆匆来禀。 “主子郡主,国公爷、国公夫人以及苏世子夫妇到了,现下正在前厅等候。” “呀!爹爹娘亲还有哥哥到了!” 苏星澜惊呼一声,急着就要往外跑。 自从她中毒昏迷后,爹娘和兄长每隔一日都会来看她。 都怪瑜哥哥这个大坏蛋,她差点把这茬事都给忘了! 南宫瑜一脸玩味地望着她,轻启薄唇。 “小星星的腿不软了?要不要哥哥抱你去?” 第165章 想和哥哥生个孩子 南宫瑜其实很清楚国公爷要来,刚刚其实玩得并未过火。 他只是想故意逗逗他的小丫头,谁让这小丫头炸毛的样子那么的可爱呢? 苏星澜一听就恼了,叉着腰,睨了他一眼。 “不要!哼!” 她才没这么娇气呢! 还抱着她出去! 瑜哥哥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俩刚刚都干了些什么吗? 她又不傻,才不会上这个当呢!哼! …… “爹爹!娘亲!哥哥!” 林夫人看着兴高采烈跑过来的女儿,喜笑颜开。 “澜儿慢点慢点,身子才刚刚恢复,可别跑摔了!” “星澜这不是太想念你们了嘛!” “就你嘴甜!”林夫人轻轻点了点苏星澜的额头。 “父亲、母亲、兄长。”南宫瑜拱手行礼。 林夫人望着南宫瑜,笑得合不拢嘴。 “小瑜,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林夫人已经从女儿口中得知,南宫瑜恢复男儿身的事情。 她也是看着南宫瑜这孩子长大的,后来发生了种种,她虽是心疼他的遭遇,但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所幸,澜儿和他两情相悦、情比金坚。 二人生死与共,历经磨难,大难不死。 小瑜这孩子如今也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她如今也无更多奢求,只求两个孩子能够一切安好就好。 “咕噜咕噜…”苏星澜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妹妹,论馋可真是谁也比不过你啊!”苏荣轩戏谑道。 “饭菜已经备好,请主子们移驾。”张护请示。 苏星澜偷偷瞪了一眼南宫瑜,发现他正满面笑意地望着她。 都怪瑜哥哥! 要不是他刚刚对她那样又这样,她能饿这么快吗?! 一顿饭就在这样的欢声笑语中落下帷幕。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苏星澜的身子也逐渐恢复如常。 …… 一眨眼,便到了一年后。 一日夜里,苏星澜安安静静地倚在南宫瑜怀中。 仔细看来,她秀眉微拧,脸色略显苍白,显然是有些身子不适。 南宫瑜将大掌轻轻覆在苏星澜的腹部,内力从他掌中源源不断的输出。 “小星星感觉好些了吗?” 南宫瑜温柔地替苏星澜揉着肚子,眸中的心疼盈满,似乎都快要溢出。 “嗯,好些了。但还是有些疼…” 苏星澜的声音里隐约带着些许哭腔。 她已经尽力在忍耐了,可是真的忍不住嘛! 以往她月信每次来的时候,虽说也不太舒服,但也不像现在疼得这般厉害。 特别是月信的前两日,下腹疼痛难忍,有的时候甚至是会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呕吐。 叶爷爷只说是没有灵丹妙药,给她开了对症的止痛药。 再结合瑜哥哥用内力给她暖宫,她才能稍微好受一些,不然她还真的承受不住。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严重来着? 似乎是从上次温泉中毒痊愈之后? 南宫瑜下巴轻轻搁在苏星澜的头顶,轻嗅那一抹芬芳。 他眸中似有水汽氤氲,但很快凝聚成珠,从眸中悄无声息地落下,隐入这寂寥无声的夜里,无人察觉。 他的小星星,东境染病后本就体内有虚,却又泡了那有毒的温汤。 即使是服用了师父研制的解药,如今的痊愈,也只是表象罢了。 实则他的小丫头阴寒入体,月信时才会腹痛难忍。 就算好好将养,也不过仅有二十余年寿命而已。 “小星星乖,哥哥再帮你揉揉。” 苏星澜咬着唇,点了点头。 许是叶爷爷的止痛药生了效,又许是瑜哥哥用内力帮她暖宫,这会她总算是没那么痛了。 苏星澜斜倚在南宫瑜的怀中,一只小手在他的脸上细描慢划。 “瑜哥哥,你真好看。” “星澜想和哥哥生个孩子,长得像哥哥这样的孩子。” 南宫瑜面上是暖阳般的笑容,他轻轻揉了揉怀中小人儿的小脑袋。 “哥哥有小星星一个,此生就知足了。” 孩子吗? 他的小星星那么喜欢孩子,若是她知道… 南宫瑜心里密密麻麻的痛,仿佛整个灵魂都在四分五裂。 苏星澜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对南宫瑜的回答显然有些不满,她娇嗔一声。 “那可不行!小孩子真的很可爱的,若是像哥哥的孩子,那就更好了!” 南宫瑜咽下心中苦涩,若无其事般的低笑轻哄。 “好好好,都依小星星的。不过哥哥还是觉得,我们的孩子还是像小星星最可爱!” “那是自然!” 苏星澜扬起脑袋,秀眉一挑,得意洋洋。 蓦然又想起什么,苏星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用手轻轻摸了摸。 “只是哥哥,为何这么久星澜的肚子都没动静啊?” 瑜哥哥恢复至今已有近一年光景,这一年里,他可没少“欺负”她。 按理说,她的肚子应该早就有动静了啊? 若涵嫁给哥哥后,不是没几个月就怀上小侄子了吗? 南宫瑜身形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掩饰过去。 他故意说着逗弄的话,安抚着怀里的小人儿。 “那或许是,哥哥应该更加努力一些?” 苏星澜睨了一眼嬉皮笑脸的南宫瑜,脸上的红晕出卖了她此时此刻内心的情绪。 “瑜哥哥!”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瑜哥哥这般的油嘴滑舌呀! 真真是,太坏了一些! 南宫瑜玩味地勾唇一笑。 “怎么了?难道哥哥说的不对吗?” 苏星澜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蓦然间想到了什么。 “上次星澜回去看小侄儿,若涵说城南的观音庙甚是灵验。” “要不过段日子,哥哥陪星澜走一遭如何?” 南宫瑜心事重重。 小丫头这是要拜观音求子吗? 只是小丫头的心愿,怕是这辈子都无法实现了! 小丫头体寒甚重,好好将养本就仅余二十余年寿命。 若是生养孩子,必会于母体有亏,恐有损于寿命。 若是这个孩子,要以他的小丫头的寿命为代价。 他宁愿此生无子无女,唯要她一人足矣! 是以,这一年来二人虽然房事频繁,但他一直在偷偷饮用避子汤药。 就算是求神拜佛又有何用呢? 小丫头想要有个孩子,怕是终究要失望了。 第166章 观音庙求子 不管南宫瑜的内心是如何的风云诡谲,他依旧是温温柔柔地应了声。 “好,哥哥陪你去。” …… 半月后,二人乔装打扮一番,扮成一对平民夫妻前往城南的观音庙。 不管是求子女缘,亦或是求平安,这观音庙都甚是灵验。 是以多年来一直是香火鼎盛,来往的香客络绎不绝。 南宫瑜本是打算将闲杂人等清除,好让他的小星星清清爽爽地上香拜菩萨。 可小丫头却说,佛渡众生,况且佛门清净之地,不应打扰。 但京都城内识得二人的百姓众多,为了行事方便,二人只得易容出行。 观音庙内,苏星澜已经拜好菩萨上好了香,她摇了摇南宫瑜的袖子。 “瑜哥哥,我们去点一盏莲花灯吧!” 要说这观音庙最声名在外的就属这莲花灯了。 香客将自己的心愿写于莲花灯上,再将其置于观音金身前、供桌之上。 莲花灯每日由和尚诵经礼佛,甚是灵验。 莲花灯由寺庙免费提供给香客,点完灯后,无论香客是否给香火钱、亦或是给多给少,都各凭心意。 南宫瑜温声答应,陪着苏星澜去领莲花灯。 来领莲花灯的香客很多,香客们排成一列纵队,由一位须发皆白的和尚依次分发。 苏星澜站在人群后方,仔细地打量。 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好像她曾经来过一般,但她分明是第一次来此。 苏星澜越看越疑惑,分发莲花灯的师傅看着似乎也与寻常人很不一样? 若说他年逾古稀,可他偏偏满面红光、皮肤光滑,没有一丝皱纹。 若说他正当壮年,可他又偏偏须发皆白,举手投足间便能看出是一位得道高僧。 好半晌,终于轮到了苏星澜。 她走至那和尚身前,接过一盏莲花灯。 “谢谢师傅。” 在苏星澜和南宫瑜转身离开时,那和尚却突然开口。 “有情轮回生六道,犹如车轮无始终。” 苏星澜有些疑惑,这话是对她说的吗? 她转身想要问个究竟,却只见那和尚离开的背影。 或许是她想多了吧!人家师傅只是随口念一句佛经而已。 南宫瑜心下不耐,但并未表露分毫。 这些秃驴惯会故作玄虚!也就唬唬那些愚昧的世人! 南宫瑜从不信神佛,来这观音庙也只是顺着他的小星星的心愿。 更何况,在这乱世,好人枉死,恶人长活。 祈求神佛又有何用? 苏星澜一手捧着莲花灯,一手牵着南宫瑜,去写祈福心愿。 如今天下安定,在瑜哥哥的辅政下,大胤朝要恢复往昔盛世、百姓安居乐业是迟早的事。 瑜哥哥心愿得偿,大仇已报。 往后余生,有她相陪,一切自是苦尽甘来。 若是能为瑜哥哥添个孩儿,如此方为圆满。 苏星澜亲握毛笔,在莲花灯上写下心愿。 “愿天下安澜,愿父母安康,愿瑜哥哥喜得麟儿,余生喜乐安康。” 苏星澜写完心愿,点燃莲花灯,最后将其放置在菩萨金身前的供桌上。 之后又在功德箱里放了一个很大的荷包,最后虔诚的对着菩萨拜了又拜。 南宫瑜目睹着这一切,全程一言未发。 他的小丫头这么心善,为何命运却要对她这么的不公呢? 菩萨神佛皆是耳聋眼盲,他又为何要拜! 他的小丫头可真傻! 有一头发花白的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恰好就站在苏星澜身旁,放了一盏莲花灯。 “愿菩萨原谅我儿的罪过,让他再入轮回…” 来放莲花灯的一般是两种情况,大多数都是为自己或家人祈福,还有少数则是像刚刚那位老妇人。 想必她的儿子定是做下罪大恶极之事,死后坠入地狱不入轮回。 需要旁人为她的儿子点燃莲花灯,积攒阴德。 这旁人点的莲花灯越多,积攒的阴德自然越多。 苏星澜将这一切尽收眼中,只是觉得这一切似曾相识。 她仿佛感同身受,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 待二人回到府中,已是黄昏时分。 二人一同用过膳,泡了澡,便准备安歇。 这段时日,小丫头想要个孩子,一直缠他缠得很紧,他也乐见其成?。 南宫瑜将他的小丫头安置在被褥中后,起身去喝药。 “小星星等等,哥哥马上来。” “嗯,好。” 苏星澜乖巧应是,倒也没起疑心。 这一年来,瑜哥哥几乎每日夜里睡前都要服用一剂汤药。 叶爷爷说,哥哥中毒多年,需要长期服用一些补品调养。 南宫瑜穿过纱帘,走到外间,端起红木小几上的汤药一饮而尽。 他的小星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这汤药确实是师父为他特别配制的,只不过却根本不是用来调养的补品,而是特制的男子避子药。 倒也不用每日饮用,只要在每次房事前服用一碗即可。 小星星,对不起。 若你知道真相,可以原谅哥哥吗? 寝房外,碧荷守在门边。 往常这守夜的活本是紫云包揽的,但今夜紫云身子不适,这才换了碧荷过来。 只不过,她并没有像别的丫鬟那样,规规律律地站在门外。 而是轻手轻脚趴在木门上,侧着脑袋,将耳朵紧紧贴在木门上,竖起耳朵听着房内的动静。 没过多久,屋内女孩娇媚的呜咽声与男子低沉暗哑的低吼声此起彼伏。 碧荷趴在门上的手蓦地收紧,死死抓在门上,似乎要将木头抠出一个大洞才肯罢休。 她就觉得事有蹊跷! 前几日,她去打扫小厨房时,无意间发现了一点药渣。 府中并未有人有恙,只有千岁爷每日都会服用一碗汤药进补。 她可以判定,那药渣定然是千岁爷的无疑! 只是,那当真是进补的汤药吗? 她在入府为婢前,曾在药铺做过一段时日的杂活。 药渣里面有一味特殊的药材,是只会用于男子避子汤药之中的。 但因世间很少会有男子服用避子药,是以普通人根本识别不出。 如若千岁爷是太监之身,那为何需要服用避子汤药?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第167章 千岁爷,您要了奴吧! 再结合郡主接连几次去观音庙烧香拜佛,还有此时寝房内激烈的战况。 碧荷突然想通一个事实。 看来千岁爷不仅是正常男子,而且还根本就不想和那小郡主有个自己的孩子! 男人哪有不想传宗接代的呢? 怕是千岁爷根本就不如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对那小郡主情深似海! 那这是不是说明,她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呢? 男人嘛!不都是脑子跟着下半身走的嘛! 若是她能为千岁爷生下第一个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能保她一世荣华! …… 几日后的一天夜里,与平常不同,沧澜阁的书房里烛火摇曳。 南宫瑜坐在紫檀木书桌前,手执兵书,只是好半晌都未曾翻过一页。 张护试探着开口。 “主子,夜已深,早点回房歇息吧!” 要知道,自从主子的隐疾治好后,这一年来,哪日夜里主子不是猴急地就和郡主一同歇息去了? 哪里会像今日这样,大晚上的还在这书房里看兵书? 南宫瑜眼都未抬,挥了挥手。 “再看会,你先下去歇息吧!” 张护见规劝不得,只得无奈退下。 “是,主子。” 唉!主子呀主子!您要不要这样啊? 郡主只是今日回娘家一趟,说会留宿一夜,明日再回府而已。 您至于这样茶不思饭不想的吗?就连觉都不去睡了? 张护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又一个白眼,默默退出,将门带上。 …… 望星楼二楼的寝房里,并未点燃烛火,一片漆黑。 朦胧的月光透过窗照进屋内,隐约可以看见内室的沉香木雕花架子床上,被子鼓得高高的。 锦被里面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正在不停地拱来拱去。 千岁爷怎么还不来歇息啊? 她都等得快要睡着了! 碧荷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 她好不容易等到今日郡主不在府中,可万万不能错失良机。 她特意将自己洗得香喷喷,趁着夜深人静、漆黑无人之时,光溜溜地钻进望星楼寝房的锦被之中。 现在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碧荷自认为自己身材丰腴勾人,比之那单薄娇滴滴的小郡主,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今就只等千岁爷过来,定能成其好事! 若是放做以前,碧荷可不敢这般胆大妄为,做此行径。 如今她既是知道千岁爷对那郡主也不过如此。 更何况,她不认为身为正常男人的千岁爷,还能够拒绝得了这锦被里的诱人春色… 只是夜已深,千岁爷为何还不来就寝呢? 另一边,远在镇国公府的苏星澜,已经早早就窝在被子里了。 她今日是特意回府看望小侄子的,小侄子奶呼呼的,她特别喜欢。 本是说今日夜里不回星乐府了,可她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好半天,却怎么也睡不着。 唉!没有瑜哥哥抱着,真是难以入睡呢! 要不,她还是回去吧? 正好给瑜哥哥一个惊喜! “紫云,我们打道回府!” 苏星澜风风火火地准备回府,她一刻也不想待了。 紫云倒是没有多大意外,似乎早就预料到郡主会有此举动。 镇国公府离星乐府并不远,是以半个时辰后,苏星澜就已经回到了星乐府中。 苏星澜来到后花园时,恰好便碰到从沧澜阁退出的张护。 “郡主,您可算是回来了!小的这就去告诉主子…” 张护转身就要往沧澜阁而去,却被苏星澜叫住。 “张总管请留步,我想给瑜哥哥一个惊喜,请总管切勿告诉瑜哥哥我已回来的消息。” 苏星澜刚刚一走进花园便看见,沧澜阁一楼的书房里,有烛火在摇曳。 她不用多想便能明白,瑜哥哥定然是同她一般,根本无法独自入睡。 张护是不懂郡主和他家主子的小情趣的,但既然郡主这么吩咐了,他照做就是。 “是,郡主。” 苏星澜决定偷偷躲到寝房,这样,等下瑜哥哥回房休息时,必然可以吓他一跳! 她可真是太机智了!哈哈! 苏星澜和紫云手挽着手,缓缓朝望星楼二楼走去。 因怕被瑜哥哥发觉,故而未点烛火。 二人借着朦胧的月光,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上了楼梯,往寝房挪去。 望星楼二楼,苏星澜的寝房之中。 碧荷已经一丝不挂地躺在苏星澜的锦被里,足有一个时辰之久了,现下已是昏昏欲睡。 此时此刻,却突然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 想到千岁爷就要来了,碧荷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忍不住在被子里扭了又扭。 她暗暗下定决心,等下只要千岁爷一靠近,她就生扑上去。 她生得珠圆玉润,远在那小郡主之上,不怕千岁爷不上钩! 这时,苏星澜已经撩开纱帘走进内室。 有一个黑影蓦然从床上蹿出,一把扑到苏星澜身上,将她紧紧抱住。 “千岁爷,您要了奴吧!” 碧荷一边娇滴滴地捏着鼻子说话,一边攥着面前人的手,往自己完全暴露的两坨软肉上送。 屋内伸手不见五指,苏星澜哪里能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 突然被一个人疯狂抱住,她惊呼一声。 碧荷也被吓了一跳,慌乱松开眼前的人。 紫云本就跟在苏星澜身后,见此情形立马点燃了一旁的烛台。 只见一赤身裸体的女子正明晃晃的站在二人面前,赫然正是那婢女碧荷! 碧荷惊恐万状,双腿蓦地一软,瞬间跌在地上。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啊!” 碧荷的身体因恐惧而不停颤抖,她不停地磕着头,身前两物更是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荡来荡去。 见此情形,苏星澜如何能不明白? 居然有狐媚子胆敢趁她不在府中之时,偷偷来爬瑜哥哥的床! 真是气煞她也! “来人,给我把她绑了!扔到府外!” 她不是爱光着身子给男人看吗? 那就去大街上,给人看个够! 苏星澜身边常年跟着保护她的暗卫,自从她当初偷偷甩掉暗卫前往东境寻人,如今这暗卫的数量更甚从前。 很快,有几个暗卫翻窗而入,将那碧荷按在地上。 见自己费力求饶不仅没有丝毫作用,甚至是要被这样赤身裸体地扔到外面。 第168章 往后余生,唯有哥哥和小星星二人足矣 碧荷眼里有怨毒的目光一闪而过,她恶狠狠地开口大喊大叫。 “你也别得意得太早!千岁爷对你也不过如此!” 苏星澜压根就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她不信瑜哥哥,难道还信别的女人的挑拨离间、乱嚼舌根吗? 她才没那么蠢呢! “紫云,给本郡主掌嘴!” “是,郡主。” 紫云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小跑着上前,狠狠铲了碧荷一嘴巴。 室内被“啪啪啪”打脸的声音与女子凄惨叫骂的声音充斥。 府中下人皆被望星楼中的动静给惊住了,全都聚集在楼下。 郡主向来心善,对待下人也是和和气气,从不刁难。 他们没想到,平常娇娇软软的小郡主,竟也会有这般雷霆震怒的时候? 眼见着碧荷的脸已经肿得好高,苏星澜只想把这晦气的东西,快点扔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紫云,够了。现在就给本郡主把她扔出去!” 碧荷总算能够开口说话,满口的血污,让她有些吐词不清。 “嘉宁郡主!你不过就是仗着自己出身高贵,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可笑郡主还几次三番去观音庙求子呢!哈哈哈!” “郡主难道不知,千岁爷一直在偷偷服用避子汤药吗?” “什么?!”苏星澜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 碧荷的话,一瞬间将她打入万丈深渊,脑海中有无数的画面飞速闪过。 她每次跟瑜哥哥提起孩子时,他眼中淡淡的忧伤。 每次夜间交颈缠绵之前,瑜哥哥喝的那碗汤药。 还有… 一桩桩,一件件,各种蛛丝马迹,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苏星澜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被泡在冰水之中。 寒,彻骨的寒… 难怪这一年来,尽管她和瑜哥哥极尽缠绵,她的肚子却始终没有一点动静。 原来竟是如此残酷的真相吗? 可瑜哥哥他,他为什么要骗她? 南宫瑜早就听到了望星楼的动静,知道他的小星星回来了,飞速赶来。 只是他刚刚迈入望星楼,就听到一名女子歇斯底里的喊叫声。 隐瞒一年之久的秘密就这样被揭开,南宫瑜心里生出丝丝恐惧与担忧。 这恐惧与担忧宛如藤蔓一般,将他紧紧裹住,越捆越牢。 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可他确实是欺骗了她。 这一次,他的小星星会对他失望吗? 这一次,他的小星星会原谅他吗? 比之担心遭到小丫头的责怪,更令他恐惧的是,若是小丫头知道,自己生养有损寿命之事,她又会如何抉择? 苏星澜回眸时,恰好便撞入南宫瑜那双漆黑如深潭般的瞳仁之中。 张护一直默默跟在他家主子身后,不禁为他家主子捏了一把冷汗。 主子,您就自求多福吧!小的先行开溜了…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贱人扔出去!没见两位主子有要事相商吗?” “是,张总管。” 紫云担忧地望了她家郡主一眼,随着众人退到外间。 郡主有多么喜欢孩子,她比谁都清楚。 可若说千岁爷是因为不喜郡主,而不愿和郡主有孩子,她也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只希望两位主子能够打开天窗说亮话,尽快解开误会。 很快,内室之中只剩下苏星澜和南宫瑜二人。 “瑜哥哥,星澜想听你亲口解释。” 苏星澜望向南宫瑜的眸中,有晶莹在闪烁,要掉不掉的样子。 对于碧荷的挑拨离间,说瑜哥哥对她也不过如此,她是一个字也不会相信的。 只是,有关这避子汤药之事,她心里却泛起无穷无尽的委屈。 南宫瑜上前,一只手轻捧他的小丫头的面庞,大拇指在她眼下轻轻摩挲。 “小星星,别哭。” 苏星澜本就强忍着才没有哭出来,一瞬间委屈泛滥成灾。 泪水如洪水决堤,洒在南宫瑜的手背上,烫得他生疼生疼。 “瑜哥哥…呜呜呜…” 南宫瑜一把将眼前哭得不能自已的小丫头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为她顺着气。 好半晌,苏星澜才勉强停止哭泣。 她乖乖巧巧地窝在她的瑜哥哥的怀中,打着哭嗝。 南宫瑜的手蓦然收紧,似乎是下了天大的决心,艰难开口。 “小星星,如果哥哥说,哥哥此生想要的唯有小星星你一个,不想要自己的孩子。” “你能成全哥哥的心愿吗?” 苏星澜猛地扬起头来,一瞬不瞬盯着南宫瑜的眼睛,想读懂他纷乱复杂的情绪。 “瑜哥哥,星澜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星澜想知道真相!” 瑜哥哥这些避重就轻的回答,显而易见,他是想遮掩些什么。 莫非,问题出在她的身上? 否则,瑜哥哥又怎会这般欲言又止! 否则,瑜哥哥断然不会欺骗于她! “瑜哥哥,问题是出在星澜的身上吗?” 话已至此,南宫瑜自知已无法再隐瞒。 况且他的小丫头向来聪慧机灵,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 罢了罢了! “小星星,你听哥哥跟你讲…” 半个时辰后,苏星澜靠在南宫瑜怀中,思绪万千、心烦意乱。 她虽然猜到,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 可当她真的亲耳听到,又一时难以接受。 所以,若是她选择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她就仅剩十年寿命吗? 他的瑜哥哥凄苦多年,她多想能够陪他再久一点、再远一点啊! 可若是不要这个孩子,那瑜哥哥的血脉又如何延续呢? 瑜哥哥定然是不会抛下她另纳她人的,这一点她深信不疑。 两人至小一同长大,早已把各自融入对方的骨血当中。 苏星澜心里在想些什么,有何顾虑,南宫瑜又怎能不知? 南宫瑜轻拍她的后背,温柔轻哄。 与其说他是在哄她,倒不如说他是在祈求他的小丫头。 “小星星,你答应哥哥好吗?往后余生,唯有哥哥和小星星二人足矣!” “再给哥哥一点时间,最多五年,待大胤安康,国富民强,哥哥定会还政于幼帝。” “小星星不是一向最爱游山玩水的吗?” “到那时,哥哥和小星星游历于山水之间,做一对神仙美眷,难道不好吗?” 第169章 水晶葡萄 南宫瑜紧紧地抱着苏星澜,他抑制不住地在微微颤抖。 他在害怕,在恐惧。 他的小丫头会答应他的要求吗? 若是她坚持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即使是以她自己的寿命为代价,他又该如何抉择?! 南宫瑜完全没有信心能够说服他的小丫头改变想法。 在他的小丫头面前,一直以来他都是束手无策的。 南宫瑜诚惶诚恐地等待着命运的宣判,耳边却有软软的、娇娇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甜得发腻,宛如久旱逢甘霖。 “好,瑜哥哥,星澜答应你。” 南宫瑜死气沉沉的心田上,一瞬间万象回春、春暖花开。 苏星澜望向南宫瑜漆黑深邃的瞳仁,莞尔一笑。 她的眼底有晶莹在闪烁,仿佛淬着点点星光。 瑜哥哥,你别怕… 星澜会尽己所能地陪着你,一直到星澜真的变成天上星的那一天… …… 两年后,在南宫瑜的摄政下,大胤朝已大体恢复了昔日的盛况。 天下安定、国力强盛,百姓安居乐业,欣欣向荣。 这一日是嘉宁郡主二十二岁的生辰,大胤朝普天同庆,百国来朝。 苏星澜一向喜爱新奇有趣的事物,是以南宫瑜特为她在宫中举办了这场盛况空前的宫宴。 周边附属列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胤朝有位嘉宁郡主,是权倾朝野、摄政九千岁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 据说千岁爷对这小郡主可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他们这些小国,可不得趁此机会,去讨讨那小郡主的欢心吗? 若是有幸得了千岁爷的青眼,那就更是喜上加喜了!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七岁的幼帝赵康安身着明黄色龙袍,正襟危坐于龙椅之上。 赵康安白净的小脸褪去婴儿肥,相比同龄的孩童,要沉稳得多。 龙椅右侧不远处,便是苏星澜和南宫瑜的席位。 各文武百官、王公贵族皆按品阶高低,依次落座于其下。 龙椅另一侧的席位,则是从周边各国来的、为嘉宁郡主送礼庆生的使臣或是王子贵族。 大殿正中央有西域来的舞女正在翩翩起舞,一身轻纱露脐装,勾勒出她傲人诱惑的身材。 随着鼓点敲得越来越急,一舞飞天,宛如仙女下凡。 苏星澜看得兴致勃勃,激动之时还不停地拍手叫好。 “好!太…好…了…” 苏星澜的小脸因为兴奋,红得更胜娇艳欲滴的红牡丹。 她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只因为坐在她身侧的南宫瑜,正一刻也不停地投喂她。 南宫瑜低垂着眸子,仔细地剥着手中的水晶葡萄。 每剥好一个,他就往小丫头口中塞一个。 除此之外,他还会偶尔拿起丝帕,为小丫头擦净嘴角处溢出的葡萄汁。 苏星澜一边看着歌舞表演,一边咬着葡萄,幸福得眼睛都眯成了一弯月牙。 看到那曼妙身姿的舞女宛如仙女一般从天而降,苏星澜一时有些看呆了。 葡萄的汁液顺着她的嘴角缓缓滑下,苏星澜不自觉地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将其尽数卷入口中。 这一切被南宫瑜尽收眼底,他的目光一直跟着他的小丫头,一刻也未曾离开。 大殿中的那些表演,他是一眼未看。 南宫瑜一时觉得喉咙发紧,口干舌燥,遂端起几案上的美酒一饮而尽。 他的另一只手却不动声色地探到几案之下,握住他的小丫头软乎乎的小手。 苏星澜觉察到身边人的小动作,扭过头回望着他,二人相视一笑。 “小星星,葡萄好吃吗?” “嗯!好吃,哥哥剥的那就更好吃了!” 南宫瑜望着眼前单纯可爱的小丫头,心里突然泛起一个邪恶的想法。 不知道小丫头的另一张小口,爱不爱吃这水晶葡萄呢? 要不今夜就回去试他一试? 苏星澜哪里知道瑜哥哥在打什么坏主意,见他发呆走神,悄悄伸出一根手指在他手心挠了又挠。 二人几乎坐在大殿的最高处,是以除了龙椅上的赵康安,并没有其他人能够看见二人的小动作。 赵康安不太爱看这些吹拉弹唱、跳舞奏乐,他早就坐不住了。 他一直偷偷盯着离他不远处的澜姐姐。 哦,不,小皇叔不让他这么叫她。 那他在心里偷偷叫一下,总没关系的吧? 澜姐姐吃东西的模样就像只小松鼠似的,特别有趣! 明明澜姐姐也没有比他大几岁嘛!为什么不能叫她姐姐呢? 此时此刻,随着乐声停止,刚刚那位貌美如花的舞娘已经停止起舞,走到龙椅前不远处。 一旁的席位上,某西域小国的王子起身,走到刚刚跳舞的那名女子身边站定。 两人一同向高台上的赵康安、南宫瑜与苏星澜各行了一礼。 “参见陛下!参见千岁爷!郡主万安!” “免礼。” 赵康安倒也不怯场,声如洪钟,气势如虹。 苏星澜露出一个欣慰的眼神,浅浅一笑。 也不看小陛下是谁教出来的! 这两年来,瑜哥哥确实是费尽心思在教导他。 为他请最好的师父,甚至是亲手教他骑射武功,着实是劳心劳力。 “陛下和九千岁觉得,刚刚这飞天舞跳得如何?” 西域王子虽是问赵康安与南宫瑜,实则眼睛一直望着南宫瑜的方向。 谁不知这大胤的皇帝只是个七岁的幼童,大胤的天下自然是由摄政的九千岁说了算。 赵康安也不恼,灿烂一笑。 “甚是好看!” 南宫瑜正在聚精会神地把玩小丫头的手指,连头也未曾抬一下,并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场面一瞬间陷入尴尬,文武百官不知发生了什么,皆是大气也不敢出的盯着高台之上。 虽然千岁爷自从娶了嘉宁郡主后,性情脾气确实是温和了不少。 可毕竟多年的积威甚重,谁也保不齐,他是否会突然发什么疯。 苏星澜有些着急,又在他的手心上不轻不重地抠了又抠。 南宫瑜这才漫不经心地掀起眸子,扫了那西域王子一眼,冷冷出声。 “这飞天舞既是送给本座夫人的生辰礼,那王子是否问错了人?” 第170章 妻奴 西域王子愕然,完全没有预料到南宫瑜会是如此反应,立马讨好地陪笑。 “启禀千岁爷,这飞天舞乃是我国独创的舞蹈,这跳舞之人正是我的小妹妹,我们西域最尊贵的公主。” “父皇派我兄妹二人来此,一是献舞为郡主贺生,二是将我这国色天香的妹妹赠予贵朝身份最尊贵之人,以结秦晋之好!” 文武百官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这西域小国想拍马屁也不事先打探一下的吗? 就不怕马屁拍到了马蹄上吗? 大胤最尊贵之人,自然除了皇帝赵康安,便只能是权倾朝野的摄政九千岁了。 很显然,西域王子所谓的结秦晋之好,自然是不可能指年仅七岁的小皇帝。 只是,就这样当着嘉宁郡主的面,明目张胆地给千岁爷塞美人吗? 果真是不知者无畏啊! 这嘉宁郡主虽说心善仁和,在大胤兴办了不少慈幼堂与学校,专门资助、收留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或是孤儿。 老百姓们都诚心地称她一声活菩萨,在民间威望很高。 可对那些要爬九千岁床的女子,郡主可是绝不姑息,定然不会心慈手软! 之前就听说府中有个丫鬟妄想爬千岁爷的床,被嘉宁郡主光着身子扔了出去。 千岁爷知道这事后,不仅没有觉得郡主善妒,反而特意寻了几人盯着那丫鬟,硬是让她几天几夜无衣可穿。 大冷天的,直到那丫鬟冻得奄奄一息了,这才作罢! 文武百官皆噤声不语,偷偷抬眼打量嘉宁郡主的脸色。 只是,郡主似乎一点也不恼怒,居然…在笑? “瑜哥哥,西域王子一片好心,你意下如何呀?” 有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从高台上传下,在场众人皆竖起耳朵。 南宫瑜看着眼前憋笑憋得一脸辛苦的小丫头,起了故意逗弄她的心思。 他侧身,朝着苏星澜假意拱手做了个揖。 “谨听夫人吩咐!” 苏星澜秀眉一挑,睨了他一眼,笑容更甚了。 “瑜哥哥,星澜觉得这西域公主可真是天姿国色、百媚千娇,要不哥哥把她收入府中?” “正好星澜平素无人作陪,甚是无聊。如此瑜哥哥既能多一个可人儿,星澜又能多一个妹妹,岂不妙哉!” 满朝文武只觉得这大殿内蓦地寒气逼人。 看不出这柔柔弱弱的小郡主,竟也能笑里藏刀、绵里藏针啊! 西域公主哪里知道这些,见状骤然跪在地上。 “千岁爷,请收下我吧!我定然会好好服侍千岁爷和姐姐的!” 若是千岁爷不要她,她也会被父皇送给别的部落首领。 与其这样,还不如去服侍大胤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享这泼天的富贵荣华! 有一道清冷淡漠的声音传来,似乎是从阴森可怖的九幽冥府传到人间。 “呵呵呵!就你这等庸脂俗粉还敢出现在本座眼前,本座都嫌脏了眼睛!” 南宫瑜早就心生不耐了!是以说话也毫不留情! 西域小国而已,不足为惧! 更何况,这群蠢货偏偏要在他的小丫头的生辰宴上找不痛快! 西域公主完全没有想到,打脸来得是这么的快,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她自恃容貌才情皆是不俗,哪里就比不过那个小郡主了? 南宫瑜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面上瞬间柔情似水。 “至于你说服侍本座的夫人嘛…” 他停顿了一瞬,侧过身,伸出一根手指在苏星澜的鼻尖上轻轻刮了又刮。 “本座的夫人,本座自会服侍…用不着你操心!” 紧接着,南宫瑜暗哑着嗓子,用仅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 “小星星,你说是吗?” 这群蠢货!真是该死! 若不是他们耽搁时间,恐怕他这会都已经吃上葡萄盛宴了! 想起小丫头含着葡萄的两张小嘴,南宫瑜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奔腹部。 苏星澜哪里知道她的瑜哥哥在打些什么算盘,只是羞涩地没有讲话。 今日殿上这一出,实则是她有意而为之。 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避讳就… 打情骂俏? 她也实在是太难为情了一些! 可若不这样,今日来个西域公主,明日来个南域公主的。 她每日都要挡这些烂桃花,她不累的嘛! 瑜哥哥,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她才不会跟别的女人分享她的瑜哥哥呢! 见此情形,西域王子自知是打错了算盘、拍错了马屁。 只能低声下气告罪后,拉着公主讪讪然退下。 今日一番闹剧,就此收场。 在场众人皆是看得津津有味,这可不比那些歌舞表演要有意思得多? 大殿中央,又开始南蛮部落的杂耍表演。 有一个身形矮小的男子牵出一只猴子,这猴子似乎是能听懂人语,按着他的指令做出各种滑稽的动作。 “哈哈哈,哈哈哈!” 苏星澜被逗得捧腹大笑,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南宫瑜嘴角高高翘起,毫不掩饰他此刻的心情大好。 “赏!” 这下子,那些想趁着嘉宁郡主生辰、百国来贺之际,来抱千岁爷大腿的小国,可算是看明白了。 这威风赫赫、手段了得的大胤朝九千岁,怕不是个妻奴? 由此可见,巴结好了那小郡主,哄得那小郡主开心,才是上上之策啊! 是以宴会上,各国的使团都使尽浑身解数,都想要拔得头筹,哄得那小郡主的开心。 苏星澜这个生辰,可算是过得有滋有味、心花怒放。 一直到宴席近尾声,有个小太监走到苏星澜的身边,在她的桌案上放下一团小纸条。 苏星澜瞟了一眼,那小纸条卷成了一团,似乎写了些什么。 “启禀郡主,陛下让奴才将此物交给您。” 苏星澜微微侧身向后望去,恰好就看到正在朝她挤眉弄眼的赵康安。 这小屁孩,又在耍什么花样? 苏星澜打开小纸条,里面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澜姐姐,御花园见!” 苏星澜心下了然。 小陛下这段时日一直都神神秘秘的,说是在给她准备什么生辰礼物,势必要给她一个惊喜。 第171章 大尾巴狼 苏星澜朝着身后的赵康安甜甜一笑,作出一个“知道了”的手势。 赵康安收到他澜姐姐的回应,本是开心得都要飞起。 只是,小皇叔怎么跟个大老虎似的、凶神恶煞地盯着他看啊? 他害怕,呜呜呜… …… 皇宫的御花园中,雕刻着金龙腾云的八角凉亭里,赵康安、苏星澜和南宫瑜围坐在一石桌前。 “小陛下?这下你总能说了吧?”苏星澜浅浅一笑。 “澜姐姐,我…” 赵康安刚刚开口,就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偷偷抬眼望向他的小皇叔,果然他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一脸不悦的模样。 “陛下还是依照规矩叫一声郡主为好,礼不可废!” 这小子仗着自己年幼,一天到晚的黏着他的小丫头,真是心烦! 赵康安只觉得有些委屈,一个称呼而已,更何况这里又没有旁人。 可他还是低下头,乖乖地应道。 “安儿知道错了,小皇叔…” 南宫瑜不等他说完,急忙出声打断,这声音冰冷寒凉。 “陛下又错了,陛下的小皇叔早已不在人世。” “微臣如今是大胤的九千岁,陛下还是应该依着规矩,叫我一声千岁爷才对。” 南宫瑜不是不知道,他的小侄儿想亲近于他。 只是他所剩时间不多,小侄儿虽说心地纯良,但天资实在是平平。 若是严格费心教导,尚可勉强做个守成之君。 他得尽快将大胤朝的大小事务推上正轨,如此才能放心离开。 苏星澜扯了扯南宫瑜的袖子,娇滴滴地打起圆场。 “瑜哥哥,你干嘛这么凶啊!星澜都被你吓到了!” “再说了,反正现下只有我们三个人而已。小陛下想叫哥哥一声小皇叔,也是他真心喜欢你、想亲近你嘛!” 赵康安这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有澜姐姐帮他说话,不怕小皇叔再来训他! 说起小皇叔,这个自己世上唯一的血脉亲人,他是又爱又怕,又崇拜又欣赏。 父亲在他三岁那年被乱臣贼子所杀,母亲又因病早逝。 是以,父亲母亲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一个空洞的称呼而已。 在他的记忆里,他第一次握笔写字,是小皇叔教的他。 第一次骑马飞驰,也是小皇叔为他牵的马… 虽然小皇叔教导他时异常严厉,总是不苟言笑,有时候甚至是有些苛刻。 可不知不觉中,他早就已经将小皇叔当作父亲一样的人。 若不是小皇叔不同意,他早就下旨恢复他的真实身份了,何必还要做这九千岁呢? 南宫瑜的话打断了赵康安的走神,这声音与刚刚的冷若冰霜截然不同。 “好好好,哥哥都依你的!” 只见他的小皇叔温柔地揉了揉澜姐姐的头,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似乎都飘满了粉红色的泡泡。 赵康安困惑地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合时宜地开口,旖旎氛围顿时一扫而空。 “额,澜姐…哦,不,郡主姐姐。安儿有生辰礼要送给你哦!” 赵康安一边说,一边双手捧出一个精致的红木小盒。 盖子打开,里面是几个精致的糖人。 与一般的棕色糖人不同,这几个糖人五彩斑斓,更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哇!好漂亮啊!”苏星澜惊喜地赞道。 她经常乔装打扮到市井间游玩,吹糖人她倒是见过不少、吃了不少。 但如此这般色彩缤纷的糖人,她还真是头一次见! “这些糖人是安儿特意从宫外寻来师傅,教安儿做的呢!” 苏星澜很是诧异。 “这些都是小陛下自己做的?” 赵康安笑得单纯又可爱,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 “那是当然!送给郡主姐姐的生辰礼,安儿自然是要用心一些。” 苏星澜望着眼前纯善天真的小皇帝,心绪复杂。 这些年,瑜哥哥每日都要进宫辅佐小陛下的学业,她也一直跟随前往。 是以,她和小陛下接触颇多,对他也颇为关照。 一方面,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单纯可爱的小孩。 另一方面,则与小陛下的母后,也就是韩太后之死的原因有关。 外人甚至是包括小陛下自己,皆以为韩太后仅仅是简简单单的病逝而已。 其中的隐情,他们都不得而知,苏星澜对此却心知肚明。 不管韩太后如何,孩子毕竟是无辜。 更何况,小陛下也是瑜哥哥在这世上仅存的血脉亲人。 苏星澜真心实意地待他好,也只是为了弥补他缺失的那部分亲情。 “郡主姐姐,你喜欢这个礼物吗?” 赵康安见她不言不语,复又问道。 苏星澜这才回过神来,莞尔一笑。 “谢谢小陛下的礼物,我非常喜欢!” “回头让紫云去集市买些糖人送到慈幼堂去,那些孩子肯定也都喜欢!” 赵康安重重地点了点头。 郡主姐姐向来心善,不仅是对他很好,这些年斥资修建的慈幼堂与学堂遍布大胤。 郡主姐姐常说,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要让天下的孩子都免遭饥寒之苦,都有书可读。 他也要以郡主姐姐为榜样,做一个受天下万民爱戴的明君。 …… 待苏星澜和南宫瑜回到星乐府时,已是月朗星稀。 南宫瑜迫不及待地将他的小丫头抱到盥室,为她梳洗。 在宫里耽搁那么久,他早就心痒难耐了。 “小星星先沐浴,等下哥哥还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这声音沙哑暗沉,是他情动时的征兆。 二人朝夕相处,对对方的身体自是了如指掌。 苏星澜敏锐地捕捉到,瑜哥哥话中的危机重重,但她还是装着糊涂,故作不解。 “礼物?星澜的生辰礼,瑜哥哥不是早就送给我了吗?” 南宫瑜一边为小丫头褪下外衫,一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喉结微滚。 “还有一个礼物,小星星定然喜欢。” 苏星澜歪着头,挑起下巴,故作懵懂。 “哦?是什么礼物?” 瑜哥哥可真是匹大尾巴狼! 那尾巴一翘,她就知道他在想干什么坏事了! 还偏偏美其名曰,非得说要送她什么礼物。 哼!还礼物呢!无非就是又想要她… 第172章 不乖 盥室中雾气飘渺,此时苏星澜的外衫襦裙均已褪去,站在一个半人高的大木桶中。 她身上只着了一件藕粉色的肚兜,偏偏她又睁着这样一双无辜又单纯的眼睛望着他。 妖娆与清纯结合得恰到好处,直令他血脉贲张。 南宫瑜忍不住暗骂一声,只怪自己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还是让紫云来为小星星梳洗吧!哥哥等你…” 撂下这句话,南宫瑜迅速转身,大步离开。 他的忍耐力随时随刻都有爆炸的风险,他可是一时一刻都不能再待下去了! 再待下去,恐怕今日这澡可是要洗得没完没了了! 他还计划着,等下和他的小星星一起共享葡萄盛宴呢! 这几年来,苏星澜一直被他将养得很好。 只要是苏星澜的事,南宫瑜事事亲为,从不假手于人,生怕他的小丫头累到一分半点。 就算是在床榻之间,他也总是尽力克制忍耐,从未连续要过她几次。 不过除了小丫头来月事的那几日,南宫瑜几乎每每夜间都要和他的小丫头恩爱缠绵。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切实感受到自己真正拥有了那颗天上星。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将他的小丫头深深刻于他的灵魂深处。 苏星澜望着瑜哥哥落荒而逃的背影,“噗嗤”一声笑了。 可瞬间一股忐忑不安浮上她的心头。 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按照往常情况,瑜哥哥这时候不应该是像一只饿狼一般,将她按在水里这样那样了? 自从瑜哥哥的隐疾治好后,倒是不怎么玩昔日那些花样了。 可今日?瑜哥哥这是? 他不会又搞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让她陪他尝试吧? 虽说其中滋味她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也太羞耻了呜呜呜… 苏星澜并没能担心太久,因为她的担心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夜里,当苏星澜被吻得全身酸软,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绯红色的锦床之中时。 南宫瑜从一旁的楠木小桌上端来一个水晶小碗,小碗里盛着已经剥好皮的水晶葡萄。 他笑得宛如妖孽般摄人心魄,又有些不怀好意。 苏星澜小脸绯红,半张着小嘴,大口大口地攫取着空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葡萄吗? 瑜哥哥他又想要做什么坏事? 正当她疑惑不解时,一颗酸酸甜甜的葡萄被放进她的口中。 “小星星渴了吧?先吃颗葡萄解解馋,哥哥心疼。” 小丫头嗓子都哑了,他怎么能不心疼呢? 这声音犹如恶魔的低语,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苏星澜不由得照做,水晶葡萄酸酸甜甜的滋味瞬间溢满口腔。 就这样,她一连吃了好几颗葡萄。 “葡萄很好吃吧?” “既如此,那哥哥可不能厚此薄彼…” 什么? 苏星澜根本没明白瑜哥哥的话有所指… 蓦地有什么东西… 两人刚刚本就是在亲密缠绵,是以她身上并未着一缕轻纱。 “瑜哥哥,不…唔…嗯…” 苏星澜勉强开口,正要拒绝。 南宫瑜又从水晶小碗中拿起一粒… 他往下看了一眼,眸中猩红一片,低低地笑出声来。 “啧,小星星真是不乖呢…又说谎…” “明明很爱…” “却非要拒绝…呵呵!” 苏星澜睁着一双雾气蒙蒙的眼睛,瞪着一脸坏笑的南宫瑜。 瑜哥哥这个大混蛋! 随着时间推移,水晶小碗里的葡萄越来越少… 新奇的触觉刺激着苏星澜的神经,莫名的兴奋与羞涩。 除了细碎的呜咽声,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声恶魔的轻笑与低语。 “呵呵,这下该哥哥了…” 话毕,南宫瑜转身,埋头凑了过去… …… 第二日清晨,苏星澜醒来时一眼便看到躺在身侧的瑜哥哥。 瑜哥哥不知是在做什么美梦,薄唇微微向上勾起,形成一个漂亮的弧度。 昨夜就是这张薄唇,含着一颗葡萄,凑到她眼前,说着那些令人脸红耳赤的话。 “果真,小星星品过的葡萄才是别有一番滋味呢!” 回忆蓦地浮入脑海,苏星澜羞恼地重重踹了南宫瑜一脚。 只是小丫头自以为的用尽了全力,在南宫瑜那里,却只是微不足道。 南宫瑜早就已经醒了,怕小丫头脸薄害羞,一直在假寐。 她的小丫头惯爱如此,明明每次都很享受,事后却总是要秋后算账。 他也实在是太难了一些! 可他的小丫头,能怎么办? 宠着呗! 南宫瑜将嘟着小嘴生闷气的苏星澜拥入怀中,一边轻拍她的后背,一边低声哄道。 “哥哥错了,要不哥哥让小星星罚回来?” 苏星澜不依不饶,下巴一扬,一脸傲娇。 “瑜哥哥想要怎么罚?嗯…要不今夜换星澜喂哥哥吃葡萄,如何?” 这个坏哥哥! 她今日夜里非得好好地整治整治他! 南宫瑜挑了挑眉,惊诧了一瞬。 小丫头学坏了呀! 只是,这世间哪里听说过小兔子吃大灰狼的故事呢?呵呵呵! “好。” 他柔声应是,眸中尽是温柔缱绻。 哥哥的小星星啊! 哥哥只愿与你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 三年后,永初七年,大胤第六代皇帝、年仅十岁的赵康安亲政。 权倾天下的九千岁携嘉宁郡主归隐,至此远离朝堂,流连于山水之间。 二人一同去往温婉柔情、如水墨画般的江南水乡,在那里乘乌篷船,品太湖三白。 二人一同去往一望无际、飞沙走砾的大漠,在那里骑骆驼、赏海市蜃楼。 二人一同去往冰天雪地、银装素裹的极北之地,在那里攀冰山、看极光。 二人一同踏遍天涯海角,自此多年,百姓和百官再未见过二人的身影。 只是民间传言,说有一位年轻的富商带着他的爱妻游山玩水,出手阔绰。 所到之处,皆挥斥巨资修建医馆、学堂。 二十年光阴如弹指一挥间,转瞬即逝。 …… 多年后,苏星澜斜倚在她的瑜哥哥怀中,眼睛半睁未睁,气若游丝。 她虽是一头乌发,但面容枯槁,已是油尽灯枯之际。 “瑜哥哥,你要好好活着,星澜会一直陪着你的。” 第173章 三生三世,因果循环 “若是哥哥思念星澜,就请哥哥望向浩瀚夜空吧!” “从此漫天繁星皆是星澜,星澜会一直陪在哥哥的身边…” 南宫瑜紧紧搂住怀中的小人儿,似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有一股清泪化作微风,飘散在璀璨星空之下。 “瑜哥哥,你答应星澜好吗?” 苏星澜伸出手,想拂去他面上的泪水。 曾经柔柔软软的小手,现已变得干瘦枯黄。 “好…” 苏星澜忽而灿烂地笑了,如山间的桃花般明艳动人。 举在半空中的那只手,终究是没有触碰到她的瑜哥哥的面庞,猝然垂下。 南宫瑜将他的小丫头埋在了她最爱的桃林之下,只愿他的小丫头能够永永远远笑靥如花。 他骤然抬头,浩瀚夜空,繁星璀璨,宛如他的小星星俏皮地对他眨着眼睛。 小星星,哥哥答应你会好好活下去,便不会食言。 你未来得及看的风景,哥哥会替你去看。 你未来得及完成的事,哥哥会替你去做。 若来生有缘再见,只愿不负年华不负卿。 …… 多年后,须发全白的南宫瑜又回到那棵桃花树下。 后半生,他一直执行他的小丫头未了的心愿,乐善好施,扶危济困。 赵康安遵循他的教导,励精图治,如今终是天下安澜、海晏河清。 “小星星,哥哥信守承诺,未曾食言。” 临终之际,南宫瑜缓缓闭上双眸。 虚无缥缈间,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竟晃晃悠悠地漂浮在空中。 他的耳边骤然传来一声怒斥和一道熟悉的娇娇糯糯的声音。 “走走走!你这丫头怎得没完没了!让我给那阉人积攒阴德?简直是异想天开!” 木门“砰”地一声被重重关上,女孩娇小的身躯骤然跌在地上。 那女孩握紧拳头,拼命地拍打着木门,大声哭喊。 “求求你,替瑜哥哥点一盏莲花灯吧!求求你了…” 木门紧闭,无人应答。 女孩声嘶力竭的呼喊声荡漾在空落落的巷子里,莫名让人心悸。 南宫瑜认出那女孩的面庞,正是他心心念念多年的小人儿,他的天上星。 他的小星星一头乌发垂落在双肩,脸上稚气未脱,正是他记忆中二十岁时的模样。 南宫瑜本能地想去扶起他的小星星,画面却陡然一变,成了完全不同的另一番场景。 “谢谢你,谢谢你愿意为瑜哥哥点莲花灯。” 他的小丫头弓着腰点着头,对着一老妇人千恩万谢。 那卑微祈求的模样,让他的心宛如刀割。 那老妇人略显不耐,粗鲁蛮横地一把推开苏星澜,拂袖扬长而去。 “好好的郡主不当,非要跟那大奸大恶的阉人扯上什么干系!” “若不是看在你收养孤儿、兴办学堂,还算是积善行德的份上,我断然不会为那阉人积攒阴德,助他轮回!” 南宫瑜想去将他的小丫头拥入怀中,只是他发现自己宛如孤魂野鬼一般。 在这个时空里,没有人能够看见他、听见他。 他就像一个旁观者,只能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 紧接着,眼前的画面却像龙卷风一般,越卷越快。 南宫瑜看到,刑场高台之上,他的小丫头一身大红色嫁衣,与一男子相拥而立。 而那男子浑身插满利箭,一身白衣尽数被鲜血所染,赫然正是他南宫瑜! 南宫瑜看到,他死后,张彪乱政,弑君谋国,敌国扰境。 忠臣良将纷纷抵死反抗,又有民间义士揭竿而起,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终是擒得张彪,拥立幼帝登基。 只是多年战乱频繁,大胤早已是千疮百孔。 地荒田废,流民泛滥。 南宫瑜看到,他的小星星在大胤修建了一座又一座的慈幼堂,收留孤儿,又创办了一座又一座的学堂,造福百姓。 南宫瑜看到,他的小星星一次又一次低下她高贵的头颅,卑微又低声下气地求人。 只是为了求得莲花灯万盏,为满手血腥脏污的他,换取再次轮回的机会。 眼前的画面骤然停止,最后竟是定格在观音庙菩萨金身前。 供桌上层层叠叠,堆积如山,烛火闪耀,正是那莲花灯万盏! 苏星澜已是两鬓斑白,她颤颤巍巍地跪于蒲团之上,虔诚一拜。 “信女耗费三十余年,已为瑜哥哥求得莲花灯万盏。” “我佛慈悲,望菩萨原谅瑜哥哥一身杀戮罪恶,让他重入轮回。信女甘愿为此折寿短命…” 南宫瑜呼吸一滞,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他的心紧紧捏住。 “不!小星星!不!” 只是他的声音被湮没在这虚空飘渺之间,无人察觉。 有一苍老的声音飘来。 “有情轮回生六道,犹如车轮无始终。” 南宫瑜顺着声音望去,一位须发皆白、但面容年轻的僧人,手持一盏莲花灯,朝他缓缓走来。 显而易见,这僧人与他先前在画面里见到的那些人皆是不同。 他看得见他! 只是,这僧人看起来好生眼熟?似曾相识。 那僧人似乎是看懂了南宫瑜的困惑,悠然出声。 “五十年前,观音庙求子。” 南宫瑜又欲说些什么,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眼前的寺庙、供桌、莲花灯等,所有的一切都天旋地转。 那僧人声如洪钟的声音飘在耳畔。 “前世之怨,今世还。来世之福,今世种。” “天道自有轮回,凡事皆有因果。” “去吧!多积福报,少惹业障!” …… “三殿下,三殿下?醒醒,三殿下!”耳旁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子声音。 还有这三殿下?是在唤他吗? 自从他十二岁那年改名换姓、入宫为宦后,已经多年未听见有人唤他一声“三殿下”了。 南宫瑜只觉得眼皮沉沉的,脑中也混沌一片,根本不想睁开眼睛。 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光怪陆离、千奇百怪。 他看到自己在刑场高台上万箭穿心而死,又看到自己和他的小星星恩爱缠绵。 最后,他甚至是看到他的小丫头在自己的怀中油尽灯枯而亡… 第174章 轮回,相逢 张护见他家主子仍是沉迷在睡梦中,怎么都叫不醒,有些纳闷。 今日真是奇了怪了! 殿下向来律己守时,从不贪睡,今日怎得还赖床了? 张护决定拿出杀手锏。 “三殿下?今日中秋宫宴,想必小郡主会早早就进宫来寻您。” “若是发现殿下睡到日上三竿,可不得笑话您!” 听到“郡主”二字,南宫瑜猛地从床榻上坐起身来,他紧紧握住旁边张护的手臂。 “你刚刚说郡主?什么郡主?” 南宫瑜的情绪异常激动,双目猩红一片。 张护被他吓坏了,他从未见过主子如此失态,一时语凝。 “快说!到底是哪个郡主!?”南宫瑜手上的力道不禁又加重了几分。 张护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答道。 “自然是嘉宁郡主啊!三殿下!” 主子这是梦魇了吧?怎得一惊一乍的? 这大胤朝也就只有这一位郡主啊! 虽说只是个郡主嘛! 可奈何是镇国公唯一的宝贝女儿,身份尊贵。 又从小就讨陛下喜欢,比之那些皇子公主们可要得宠得多! 南宫瑜瞳孔猛然一缩,眸中的情绪翻江倒海。 嘉宁郡主?他的小星星? 他明明亲眼所见,他的小丫头在他怀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明明亲手将她埋在,她最爱的那片桃花林下。 南宫瑜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自己握住张护的那双手上。 十只手指完好无损,也不是老态龙钟之状。 “现下是哪一年?” 刚刚那些诡异荒诞的画面不由得印入脑中,南宫瑜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声音更是颤抖得厉害。 “三殿下,现下是元和二十年中秋佳节。”张护如实回答。 看来他家主子真是梦魇了,竟然问他现在是哪一年?什么时候? 南宫瑜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却发现在他身侧的床榻上,孤零零地摆着一盏莲花灯。 莲花灯内烛火摇曳,仿佛点点星光。 张护不知他家主子盯着什么在出神,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更是疑窦丛生。 “咦?这是什么?” 明明主子睡觉之前还没有的啊! 南宫瑜双手颤抖地捧起那盏小小的莲花灯,往昔今日各种回忆,如瓢泼雨点向他打来,猝不及防。 南宫瑜不由得热泪盈眶,喃喃自语。 “前世之怨,今世还。” 第一世,他万箭穿心而死,他的小丫头终身未嫁,积德行善,为他求得明灯万盏,甚至是不惜以自己第二世短寿为代价,为他求得第二世重生的机会。 “来世之福,今世种。” 第二世,二人联手力挽狂澜,让大胤避开前世风雨飘摇的局面,拯救天下苍生,造福百姓。 在他的小丫头走后,他继续践行她的理想与抱负,积德行善,扶危济贫。 是以,苍天这才又给了他这第三世的机会。 “天道自有轮回,凡事皆有因果。” 看来那老和尚说的话,便是此意了。 南宫瑜骤然间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却又落下了泪水。 元和二十年,正是他父皇归天的前一年,那一年他十一岁,他的小星星九岁。 真好! 一切都还未发生,一切都还可以重来… 这一世,他定会亲手为他的小星星,捧上万世繁华,不负江山不负卿… “三殿下,您这是?” 张护被他一下哭一下笑,弄得头皮发麻,忐忑不安。 南宫瑜却于一瞬间收起周身的阴郁气质,笑得明艳如朝阳,与刚才的癫狂失态判若两人。 “无事,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吓到你了吧!” 闻言,张护这才放下心来。 也不知是啥噩梦,把他家主子都给吓成这样了啊! “你刚刚说,今日是中秋宫宴?” 南宫瑜突然想到什么,连忙问道。 “回殿下的话,正是。”张护点头回答。 “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殿下的话,辰时就快要过了。” 南宫瑜一个翻身,迅速从床榻上跃起,一边往外走一边喊。 “来人,为本殿准备热水!” 若是他没记错,小丫头会在半个时辰后来此寻他。 他已经足足有三十年再未见过他的小星星了… 失而复得后的巨大的狂喜一瞬间席卷他周身各处。 可他一夜梦魇,出了一身冷汗。 现下他的当务之急,是得尽快将自己收拾妥当干净才成。 他要穿什么外衣呢? 是了,他的小星星最爱看他一身白衣了,那就着白衣吧! 张护望着南宫瑜走远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毕竟他家主子哪次见郡主之前,不都是要精心打扮一番? 一刻钟后,南宫瑜已经清清爽爽地站在关雎宫的宫门口,翘首以盼他的小星星的到来。 关雎宫是南宫瑜的母妃、宸妃娘娘的住处。 大胤朝宫规,皇子在大婚前都是与生母住在一处,大婚后才会另外开府。 今日中秋宫宴,宸妃娘娘已先行被皇帝召去陪伴圣驾了。 南宫瑜虽说早就迫不及待地想去见他的母妃,可显然现在也不是最好的时候。 现下整个关雎宫,就只剩下南宫瑜和一些宫女太监。 南宫瑜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小丫头的身影。 他实在是按捺不住,一个凌空而起,翻身上墙。 南宫瑜坐在高高的宫墙上、金色的琉璃瓦处,目视远方。 远处一抹熟悉娇小的倩影,正蹦蹦跳跳地往关雎宫的方向而来。 南宫瑜不由得死死咬住后槽牙,双拳紧紧握住,连指甲嵌入肉里都未察觉。 时隔多年,他的小丫头依旧是自己记忆中的那番模样。 苏星澜今日身着一身桃红色的蝴蝶结羽纱襦裙,面如桃瓣,粉雕玉琢。 她本是随母亲一同入宫的,只是现下离宫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她便先来关雎宫找她的瑜哥哥玩。 苏星澜还没来得及走到关雎宫宫门,耳边就有衣袍飘逸的声音传来。 南宫瑜一袭白衣胜雪,从天而降,宛如谪仙。 他一把将眼前的小人儿紧紧拥入怀中,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深深暴起,似乎是要将她刻进自己的灵魂深处。 “小星星…” 第175章 哥哥等小星星好久好久了… 喜悦、兴奋、激动… 各种情绪纷乱复杂,将南宫瑜完完全全地笼罩其中。 苏星澜猝不及防被他牢牢按在怀里,一头雾水。 瑜哥哥今日这是怎么啦? 她昨日不是刚刚才进宫和他一起下棋玩吗? 他至于这么想她的吗? 可瑜哥哥他这也抱得太紧了吧!她都快要透不过气了! 苏星澜咧起嘴坏笑,不禁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她大声呼痛,隐约带着一丝哭腔。 “瑜哥哥,好痛啊,星澜骨头都快要被你捏碎了!” 南宫瑜这才慌乱地松开怀里的小人儿,仔细检查她的小胳膊小腿儿。 就好像她真的就是一个脆弱的瓷娃娃,一不小心就会被捏得粉碎。 “小星星哪里痛?哥哥给你呼呼…” 苏星澜见他真的被吓到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噗嗤!哈哈哈!瑜哥哥,星澜是逗你玩的啦!哈哈哈!” 南宫瑜这才回过神来,他很清楚,自己刚刚确实是有些失控了。 毕竟几十年未见,重来一世,失而复得,宛若大梦一场。 一直到他刚刚紧紧搂住他的小丫头,切身感受到小人儿的体温与馨香后,他才敢真正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南宫瑜很快隐藏好自己波涛汹涌的情绪,多年的经历让他成为一个最好的伪装者。 他一把将他的小丫头竖着抱起,宛如多年前那样,将她托举到半空中后,转了一个圈圈。 南宫瑜脸上绽放出一个明亮的笑容,如春日里怒放的白玉兰花,耀眼得让人舍不得挪开眼睛。 他轻声开口,这声音宛如蛊惑人心的琴音,演奏着勾人心神的音律。 “小星星走累了吧?哥哥来抱你走。” “哥哥已经等小星星好久好久了…” 从前前世,到前世,再到今生… 哥哥已经等你三生三世这么久了… …… 关雎宫里,南宫瑜正在和小丫头下棋。 昨日她来寻他下棋,输了还不服气,非得今日再战一场。 这可把南宫瑜给难为坏了! 不仅要输,还得输得不留痕迹、恰到好处,万万不能被她发现他在让她。 有宫女进来禀告。 “参见三殿下,参见郡主!” 南宫瑜抬眼看了一眼,是母妃身边近身服侍的一位宫女。 他随手将一枚白子放在棋盘上,漫不经心问道。 “何事?” “宸妃娘娘让奴婢传话给三殿下,让殿下务必现在将娘娘新绣的荷包拿去。” 南宫瑜略一思索,前世确有此事。 母妃亲手为父皇绣了荷包,特意在中秋佳节这日作为礼物赠给父皇。 但母妃被召伴君时,走得匆忙,一时大意竟把荷包给落下了,是以才叫他现下送去。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年他去给母妃送荷包,小星星便一个人溜到御花园去玩。 这才会在荷花池旁遇见一身狼狈的沈清辰! 如今,他既已知晓一切,势必就要出手阻止。 这一世,他会让他的小丫头离那些不相干的人,离得越远越好! “知道了。” 南宫瑜应了一声,作势就要起身去拿荷包。 他的身形骤然向旁边一倾,踉跄了一下,慌乱扶住一旁的扶手。 这一套动作做得是行云流水,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就仿佛他刚刚真的差点摔倒一般。 “瑜哥哥!你怎么啦?” 苏星澜被吓到了,惊呼一声。 “无事,许是哥哥昨夜噩梦连连,没有睡好,这才有些头晕眼花的。无妨!” 南宫瑜睁着眼睛说着瞎话,一只手装模作样地轻轻在额角处捏了捏。 “哥哥真的不要紧吗?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看看呀?” 苏星澜的秀眉因为担心而深深拧起,忧心之情溢于言表。 在她的记忆里,瑜哥哥身体很好,很少有什么头疼脑热。 刚刚却站都站不稳,差点摔倒。 她怎么能不担心呢? “无妨!哥哥歇息一下就好!” “只是小星星可以帮哥哥跑一趟腿吗?能否帮哥哥把荷包送给母妃呢?” 只要将他的小星星支走,二人没有见面的机会,那就没沈清辰那小子什么事了! 苏星澜哪里知道,他的瑜哥哥在打着什么算盘,她嫣然一笑。 “好!” “那就谢谢小星星了,哥哥歇息片刻后,便直接去广元殿参加宫宴,等下见哦!” “嗯!”苏星澜重重地应了一声。 待苏星澜离开后,南宫瑜立刻就朝御花园而去,哪里可见刚刚那副虚弱无力的模样。 小星星曾经告诉过他,她是在中秋宫宴前认识那小子的。 据小丫头所说,当时那小子是想跳荷花池寻死来着? 也就他的小丫头单纯好骗,他可不认为沈清辰是那种会轻易寻短见的人! 更何况那小子与他阿娘相依为命,那他就更不可能寻死觅活了! 南宫瑜会心一笑,径自朝御花园的荷花池而去。 此时此刻,荷花池旁空无一人,压根就没看到沈清辰的人影。 “快,快抓住他!” “别让他给跑了!” 有几个尖细刺耳的小太监声音传来,在这空荡荡寂寥的御花园里,显得突兀又引人注意。 今日中秋宫宴,宫女和太监几乎都被调往举办宴席的大殿。 怎会在宴席即将开始的时候,还会有小太监出现在这空无一人的御花园里呢? “你们放开我!” 一道熟悉的声音,只是添了些许稚嫩。 正是今年年仅八岁的沈清辰。 沈清辰怒视着眼前的几个小太监,大声嘶吼。 长姐沈曼柔派人传话给他,说自己在御花园不小心扭伤了脚,命他过去背她。 他倒没相信长姐是真的扭伤了脚,需要他去背。 只以为是她故意刁难,要他去做苦力。 毕竟从小到大,她一贯如此,一直想方设法地故意捉弄他、刁难他… 他为了阿娘,总是忍气吞声,从不反抗,只是默默承受这一切。 两个小太监将沈清辰一前一后牢牢抱住,他虽然年岁不大,又比同龄人要高出许多。 可毕竟同时被两个人紧紧抱住,又没功力,沈清辰根本无法挣脱。 “沈二公子,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第176章 解围 两个太监笑得奸诈又阴险,不要脸地说着赔罪的话。 与此同时,又有两个太监从不远处走来。 二人各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木桶,朝着沈清辰越走越近。 还没走到他身前,沈清辰就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你们要做什么?!” 沈清辰有些心慌,声音都在发颤。 眼见那两个太监拎着木桶离自己愈来愈近,笑得不怀好意,他情不自禁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沈二公子,沈大小姐可是说了,想请您吃一顿宫廷盛宴呢!” 此时此刻,沈清辰已经能够看到木桶里是何物了,竟是满满一桶泔水! 红色绿色的霉,夹杂着那些残羹剩菜漂浮在表层,绿色的大头苍蝇欢快地围着木桶飞舞。 沈清辰一瞬间心知肚明,看来沈曼柔所说的宫廷盛宴就是指这桶令人作呕的泔水了! “你们敢!” 沈清辰虚张声势,只是说出的话却底气不足。 他们有什么不敢的? 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子而已,阿娘也并不得宠。 恐怕就算他死在外面,父亲也是无所谓的。 更何况,如此羞辱他也是长姐的授意。 若是他去向父亲告状,除了给阿娘招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并不会有任何益处。 但若是要他吃下这些… 小太监一边捏着鼻子,一边嫌恶地用木勺在桶里搅了又搅,歪着嘴阴恻恻地笑。 “啧啧啧,沈大小姐这招可真够狠的!” “沈二公子,奴才们也不是那么不好说话的人,但奴才们总得回去交差不是?” “若沈二公子实在是觉得难以下咽,那就换个方式也行…” 太监挑了挑眉,笑得意味深长。 他将木桶高高举起,作势就要往沈清辰的头上倒。 沈清辰仍是被牢牢困住,他挣扎不开,索性便放弃了反抗,绝望地闭上眼睛。 只是,想象中屈辱的迎面浇下并未发生。 耳边有一道凌厉的风声划过,伴随着太监的凄惨大叫。 “哎呀!” 沈清辰猛然睁开双眸,眼前的一幕令人瞠目结舌。 一片巴掌大小的树叶急速飞出,宛如刀片般锋利,割破那小太监举着木桶的双腕。 紧接着,那令人作呕的酸臭味迎面扑来,充斥在空中。 刚刚举着木桶,准备淋他一头泔水的那个小太监,重重跌坐在地上。 泔水将他淋了个彻头彻底,头上顶着几片烂菜叶,苍蝇围着他翩翩起舞。 “是哪个找死的!给我滚…” 小太监话才说了一半,突然噤声。 眼前的少年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笑容温和,如沐春风。 只是,却无形的给人一种威压,如巍峨高山。 “三、三三殿下…奴、奴才不知三殿下在此,口不择言,奴才罪该万死!” 紧紧抱着沈清辰的那两个小太监也立马趴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求三殿下饶命啊!我等也是奉命行事,求三殿下饶命啊!” 南宫瑜早就不耐烦了。 若不是欠他一份试药的人情,又念其为大胤夙守边境终身,他才懒得管他这些破烂事儿呢! 被人凌辱至此竟然还能忍气吞声! 这不是窝囊废是什么! “滚!”南宫瑜拂袖怒吼一声。 几个小太监跟获得大赦似的,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离众人不远处有一座八角凉亭,四周皆被郁郁葱葱的树丛所包围,月光被完全隔绝在外。 亭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沈曼柔本是藏身其中,正在幸灾乐祸看戏。 没成想三殿下却会突然现身此地,竟然还会出手相帮她那个废物庶弟。 话说三殿下发起脾气的模样,居然又是另一番赏心悦目呢! 那嘉宁郡主可真是好命啊! 怎得偏偏她就入了皇帝的青眼,钦点她作了内定的儿媳呢? 明明她家世豪不输给那苏星澜,才貌身段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凭什么… 沈清辰意识到是三殿下替他解了围,正欲说些什么。 三殿下却突然转身,对着不远处的八角凉亭冷冷出声。 “沈大小姐可真是好雅兴啊!中秋佳节不去赏月,倒是躲在亭里看戏呢!” 沈曼柔没想到三殿下早就已经发现她了,这才从亭内款款走出。 她今日进宫参加宫宴,自是盛装出席。 本是想让她那低贱的庶弟丢人现眼一番,没成想却让三殿下给解了围。 三殿下会不会因为此事,从此就对她憎恶厌烦了? 会不会从此把她当做一个恶毒的坏女人啊? 沈曼柔站在离南宫瑜一步之遥处,一只手轻轻撩了撩额前的碎发,尴尬地笑了笑。 “三殿下,此事可与曼柔无关啊!清辰毕竟是我的弟弟,我怎么可能这样欺辱他呢?” “都是那些太监乱嚼舌根、挑拨离间!” “曼柔是被冤枉的呢!” 沈曼柔说着说着,就拿起帕子拭起了眼角,真真是我见犹怜。 反正只要她不承认,那些小太监也不敢跟她对质。 沈清辰听着这话直犯恶心,刚刚闻着那桶泔水的味道,都不及现在的恶心想吐。 一向飞扬跋扈的长姐,在面对三殿下时,竟然瞬间变成一个温婉守礼的大家闺秀! 沈清辰的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南宫瑜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嫌恶地扫了一眼装模作样的沈曼柔,淡淡道。 “冤枉与否,与本殿下有何相干!” 他往一旁退了两步,显而易见是要离凑到他身前的沈曼柔远一些。 明目张胆、毫不掩饰的嫌弃,溢于言表。 沈曼柔狠狠绞紧手中的罗帕,牙也咬得咯噔作响。 三殿下虽说一直对她冷冷淡淡,但素来为人谦和有礼,不至于连表面上的面子也不给她一分。 但她还没来得及多想,突觉双腿的膝盖处莫名一软,顷刻间整个人歪向一边。 “啊!” 沈曼柔身侧几步远处,恰好正是先前小太监提过来的一桶泔水。 其中一桶洒了,还剩这最后一桶,小太监们急着退下,并没提走。 沈曼柔这一摔,不知是碰巧还是什么,她整个人恰恰好好撞翻了那桶泔水。 臭气熏天的泔水泼了她一身,华丽的宫裙沾染了酸臭的污渍,毁于一旦。 第177章 做一个像三殿下那样的人! 沈清辰刚刚一直在幸灾乐祸地看戏,想笑却又觉得不合时宜,只能硬生生地憋笑。 他那高贵的长姐何时何地吃过这么大的憋屈啊!哈哈哈! 沈清辰至始至终都一瞬不瞬地望着南宫瑜,眼里的欣赏与钦佩,多得都快要溢出来。 是以,刚才南宫瑜藏在袖中那只手的小动作,这才没逃过他的眼睛。 沈曼柔哪里是什么不小心摔的啊! 分明是三殿下神不知鬼不觉、朝他长姐的膝盖处隔空挥了一掌,故意而为之! 实在是太解气了! 只是,三殿下这是为了替他出气吗? 肯定是了! 沈清辰很快便自我攻略成功,他在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他今后一定要唯三殿下马首是瞻! 啊啊啊! 沈清辰在心底无声地大叫与呐喊,只是他眸中的光亮出卖了他此刻的兴奋与激动。 姐弟俩一个趴在地上发疯似的尖叫,一个满眼冒星星、跟个傻子似的紧紧盯着南宫瑜。 南宫瑜除了无语还有些心烦,他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他已经耽搁了太久,他的小星星该等得着急了吧? 南宫瑜长袖一甩,头也不回地就要转身离开。 “三殿下,请留步!” 沈清辰见他帮了自己,又一言不发地立刻离开,连声阻止。 他刚刚亲眼看到,三殿下仅仅只用一片树叶,就能在百步之遥外割伤那个小太监的皮肉。 更有甚者,他竟然能够隔空击物,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长姐摔了个狗吃屎! 三殿下也仅仅只比他年长三岁而已! 这也实在是太惊为天人了! 难怪世人都说,大胤三皇子风姿卓越,文采武功皆是不凡! 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 若是他能有三殿下一半的本领,又何需再愁阿娘与自己会遭到嫡母与长姐的欺辱呢? 南宫瑜停下步子,微抬眼眸。 “何事?” 沈清辰拱手行了一礼,以示感谢。 “感谢三殿下出手相助,清辰感激不尽。只是清辰有一事相求…” 这小子怎么这么麻烦! 南宫瑜只想快点甩开这个包袱,快点去见他的小丫头与母妃。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像什么男子汉!” 这话就说得有些冷冰冰,不耐烦了。 按照原本三皇子谦和有礼的性子,见沈清辰刚刚受此惊吓,此时大抵会温和地安抚他一番。 可南宫瑜重获新生,虽样貌容颜皆能重塑,可心境却不复当年。 面对自己昔日的情敌,他哪里会有什么好脸色呢? 在此之前,沈清辰只是在宫宴上遥遥见过几面南宫瑜。 二人并未有任何交集,是以沈清辰根本就没发现他的异常。 “清辰见三殿下武功了得,可否请殿下指点一二呢?” 若是三殿下答应了,他是不是以后也能变成跟三殿下一样的人? 南宫瑜有些意外,仍是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他。 “本殿忙着呢!没空!” 他有那么闲吗?来教那小子习武? 有那个时间,还不如陪他的小丫头亲亲抱抱举高高呢! 哎呀!他的小丫头今年才几岁啊! 他怎么尽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呢!实在是罪过罪过! 沈清辰本是失望地红了眼睛,却听见一道淡淡的声音传来。 “据本殿所知,勇毅侯对子女的教导向来是一视同仁、毫不马虎。” “你的武术师父也是大胤一等一的高手,只要你勤奋学习,假以时日定能脱胎换骨。” 南宫瑜终究还是不忍心,语气温和了不少。 不过他也言尽于此,要他教他习武那是不可能的。 沈清辰蓦然间扬起头,直视着南宫瑜的眼睛。 脱胎换骨吗? 沈清辰神采飞扬,眼里的光掩都掩不住。 “嗯!清辰会努力的!清辰今后再也不会浑浑噩噩、不学无术了。” “我会努力向三殿下靠拢,做一个像三殿下那样的人!” 南宫瑜面上浮起一抹讥讽的淡笑,转身离开。 做一个像他这样的人吗? 不管怎样,这一世,他干干净净地来,便不会再像从前那般手染血污。 这一世,他干干净净地来接他的小丫头了。 这一世,他不要再自私地将天上的星星拽入幽冥地狱。 她是皎洁的天上星,圣洁而无暇。 这一世,他要做星星身边的明月,常伴星侧。 直至海枯石烂,地久天长。 …… 广元殿内,各皇室宗亲以及三品以上的文武大臣,皆已按照品阶高低落座,等待着帝后的到来。 苏星澜已经在此等候好一会了,她刚刚为宸妃娘娘送荷包后,眼看着离宫宴开始的时辰不多了,便径自过来入席。 只是宴席都快要开始了,瑜哥哥怎么还不来呢? 苏星澜随着父亲坐在皇帝下首不远处,是以瑜哥哥的席位离她很近。 她盯着瑜哥哥空落落的席位,满面愁容。 让瑜哥哥请太医他还不乐意!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南宫瑜就是在这时走进广元殿的。 在场出席的名门闺秀众多,哪一个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盛装出席? 南宫瑜目不斜视,径自走到那一抹娇俏的桃粉色倩影身后,旁若无人地轻轻敲了她一个脑瓜崩。 “小星星在发什么呆?” 苏星澜正埋着头胡思乱想,压根不知道瑜哥哥什么时候一声不吭就站在她身后了。 听到他的声音,她欣喜地扬起白白嫩嫩的小脸,笑成了一朵花儿。 “瑜哥哥,你可算来了!星澜都等你好久啦!” 苏星澜见他神色轻松,不似有假,复又开口确认。 “瑜哥哥,你好些了吗?可还头晕?” 南宫瑜嘴角微勾,笑得肆意又张扬,令人舍不得挪开眼睛 “哥哥可是要护着小星星一辈子的,怎么会那么的弱不禁风呢?” 苏星澜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困惑地望着他。 “嗯?” 一辈子照顾她? 虽然不知道瑜哥哥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可这话听起来好像也还不错嘛! 南宫瑜望着眼前懵懵懂懂的小丫头,心里软成了一汪春水。 “哥哥的意思是,哥哥的头已经不晕了,小星星放心。” 南宫瑜又和苏星澜说了几句话后,便回到自己的席位落座。 第178章 龙凤玉佩 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密无间地交谈,毫不避讳,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也是! 一个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小儿子,一个是当今圣上内定的儿媳! 二人的关系早就是天下皆知的秘密,只等二人年岁稍长,圣上便会下旨赐婚。 自然是理所当然、名正言顺! 在场的大家闺秀与名门小姐们,无一不是各怀心思。 有不甘埋怨的,也有羡慕嫉妒的。 不过,她们也只敢在心里偷偷的想上一想。 她们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她们还是心知肚明的! 毕竟三殿下的偏爱与例外,这么多年来,那可当真是明目张胆、众所周知呢! 她们犯不着不要脸地非得凑上前去,自讨没趣! 没过多久,皇帝携皇后以及宸妃娘娘入席落座,宴席开始。 苏星澜自小就爱吃甜食,宫宴上的吃食又眼花缭乱、品类繁多。 她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埋头苦干,对于大殿中央精彩绝伦的表演视而不见。 哇!太好吃了! 她最爱参加宫宴了!每次都能吃到一些新奇美味的点心。 南宫瑜时不时地看向不远处的苏星澜,脸上的笑意浓得化不开。 他偶尔也会望向坐于龙椅上的父皇与坐在父皇下首不远处的母妃,心中的情绪纷乱复杂,如海浪般越搅越急,直至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这一世,他定会扫清一切障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只愿他的父皇和母妃,平安喜乐、长寿安康。 只愿他的小星星,永远笑靥如花,不负韶华。 在宴席接近尾声的时候,皇帝赵世邦突然召贴身大太监刘公公呈上一个琉璃盒子。 在场众人不敢乱揣圣意,皆紧紧盯着皇帝的一举一动。 赵世邦今年也才四十出头,没有一丝白发。 常年的习武与锻炼,令他整个人都气色丰润、精神焕发。 若不是南宫瑜重活一世,哪里能想到,一年后父皇会那样不明不白的凄惨离世呢? 赵世邦接过刘公公递过来的盒子,从中取出两块散发着莹润光辉的玉佩。 张皇后就坐在一旁的凤座上,不由得眼眸一眯,心中暗暗窃喜。 这两块玉佩不正是上个月西域王来朝时,敬献给陛下的寿礼吗? 两块玉佩价值连城不说,更是身份的象征。 其中一块玉佩,龙腾祥云,威风八面。 而另一块玉佩,凤遨九天,喜瑞祥和。 那日陛下收到这份寿礼后,心情大好。 她本为陛下没将那块凤凰玉佩赠予她,颇有埋怨。 如今看来,倒是她错怪陛下了。 原来陛下是要在今日这中秋宫宴之时,将那枚凤翱九天的玉佩赠予她。 她是大胤最尊贵的女人,母仪天下的皇后。 这凤凰高飞的玉佩若她不用,又有谁有那个资格! 难不成是那蛮夷之地来的狐媚子吗? 简直是笑话! 不过,纵使张皇后心中的思绪如浪翻云涌,面上却依旧是优雅端庄、仪态万千。 赵世邦往席间看了一眼,突然朗朗大笑,喜形于色。 宴席间,苏星澜一直在兴致勃勃地品尝各式各样的美食。 而不远处他的小儿子,则是时不时地偷偷往那边瞟上一眼。 这俩孩子,赵世邦是越看越满意,越瞧越欢喜。 他抬手朝着下首招了招。 “瑜儿,嘉宁,到朕这里来。” 张皇后心里“咯噔”一声,有什么东西支离破碎。 叫他们作甚!莫非? 不可能的,不会的… 南宫瑜心下了然,他缓缓行至赵世邦面前,拱手行了一礼。 “儿臣参见父皇。” 他记得清清楚楚,正是在这一年的中秋宫宴,父皇将这两枚龙凤玉佩分别赠予他和他的小星星。 当年他单纯无知,哪知人性险恶。 骤然收到父皇如此贵重的礼物,自是欣喜不已,哪里会想到其它。 如今看来,怕是一切祸端就是从此时埋下了种子。 此时此刻,苏星澜也已经站在了南宫瑜身边,落落大方行了一礼。 “星澜给皇上伯伯请安,愿皇上伯伯事事顺心,大胤岁岁如意。” 赵世邦在龙案上大力一拍,“嗖”地站起身。 “哈哈哈!好一个事事顺心!岁岁如意!” “嘉宁越年长这嘴可是越发的甜了!不过,朕很是欢喜!哈哈哈!赏!” “谢谢皇上伯伯。”苏星澜甜甜一笑。 张皇后嫌恶地扫了一眼大殿中央的苏星澜,暗暗唾了一口。 呸!打小就会溜须拍马!也不嫌恶心! 赵世邦又朝台阶下的二人招了招手,脸上的笑意更胜了。 “瑜儿和嘉宁过来!到朕身边来!” 苏星澜不由得侧首朝瑜哥哥望去,毫不意外得到一个安心的眼神。 二人一同迈过几级台阶,站在离赵世邦一步之遥处。 赵世邦将手中的龙凤玉佩,分别递给身前的南宫瑜和苏星澜。 苏星澜看了一眼,只觉得那玉佩晶莹剔透,甚是美丽。 她只以为是皇上伯伯刚刚所提的赏赐,倒也没多想,欣欣然接过那枚凤翱九天的玉佩。 “谢谢皇上伯伯!” 南宫瑜接过另一枚龙腾祥云的玉佩,拱手道谢。 “谢谢父皇!” 镇国公大惊失色,慌乱起身行至大殿中央。 “圣上使不得啊!” “小女何德何能,不堪受此大礼!” “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这玉佩价值连城倒是其次,关键是玉佩上雕刻着凤翱九天。 凤凰的图案,乃是一国之母的象征,自古以来只有皇后与太后才可使用。 他家女儿只是个郡主而已,这,实在是太僭越了! 赵世邦却不以为意,大掌一挥。 “镇国公言重了!朕既然将这龙凤玉佩赠给两个孩子,自然是觉得两个孩子使得!” 镇国公品出其中的话里有话,心中暗暗思量,顿时心领神会。 看圣上这意思,估摸着是已经有储君人选了。 不出意外,定是三皇子赵瑾瑜无疑。 圣上特意挑在中秋宫宴,众目睽睽之下,将龙凤玉佩赠予两个孩子,想必就是想借此敲打那些心思不纯的人一番。 比方说,皇后的母家张家。 第179章 狼狈为奸 “那老臣就谢陛下恩典了!” 镇国公给苏星澜使了个眼神,父女俩一同跪在地上,叩首行了一个大礼。 南宫瑜一直低垂着眸子,手中玉佩的龙纹因为他的用力,已是紧紧嵌入他掌心的肉中。 可他毫不在乎,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张彪仗着自己国舅的身份,早年又有从龙之功,这些年是目无法纪,百姓对其是敢怒不敢言。 父皇念其昔日功劳,对其一忍再忍,谁知他却丝毫不知悔改。 这才想着借此机会,对其敲打一二。 同时也是向朝臣暗示,要立他为储的心思。 可惜当年十一岁的他,并未读懂父皇对他的殷切期望与委以重任。 更是未识那张彪和毒妇的狼子野心! 兄妹二人狼狈为奸,竟然在一年后,父皇堪堪写下立储诏书之时,毒杀了父皇! 如今他重来一世,势必要报仇雪恨,不负父皇之托! 想明白赵世邦的意图,张皇后眼底有怨毒的寒意一闪而过。 她怕自己情绪外露,稍稍撇过头去,想要掩饰一二。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身后有一条阴暗的目光宛如毒蛇一般,正死死地盯着她,令她遍体生寒。 南宫瑜若无其事地扫了那张皇后一眼,眸中一抹狠意飞快闪过,无人察觉。 …… 未央宫 张皇后长袖一挥,将盛着茶水的青花瓷茶杯打翻在地,白瓷碎片洒得遍地都是。 “真是个废物!本宫向来只饮五分热的茶水,你是想烫死本宫吗?” 小宫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她的双膝和前额皆被地上的碎瓷片所划伤,但依旧不停地磕头。 不仅如此,小宫女像感受不到痛似的,一下磕得比一下重。 她侍奉皇后娘娘多年,自认为没人能比她更了解皇后的性子。 茶水太烫? 显而易见,这是皇后娘娘迁怒于她! 如此情形,只要能保住小命就很好了,哪里还管受不受伤。 “妹妹切勿动怒!为了这点芝麻小事,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张彪从殿外大步踏入,刚刚他也在宫宴之上,自是知晓妹妹因何动怒。 话音未落,他已经行至张皇后身边,简单行了一礼。 “参见皇后娘娘。” 张皇后神色稍有缓和,但仍是面露愠色。 “哥哥无需多礼!都什么时候了,哥哥还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礼节作甚!” 张彪反而挑了挑眉,开怀大笑起来。 “妹妹可是我们大胤的一国之母,是我们大胤最尊贵的女子,自是担得起哥哥一拜!” 张皇后急不可耐地从那张雕着金凤的红木大椅上起身,两只眼睛瞪得像鱼眼珠子似的。 “哥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笑,还有心情说这些!” “今日宫宴上,陛下此举显然是有意而为。明明本宫才是中宫正统,本宫的泽儿才是大胤嫡出!” “那赵瑾瑜不过就是一个蛮夷之地的野丫头所出!他们母子有什么资格跟我们抢!” 张彪面色平静,手指在桌上的果盘中夹出一个枣子放入口中,漫不经心道。 “妹妹无须担心!妹妹也说了,他们母子不过是蛮夷之地上不得台面的身份。” “他们二人在这宫内无权无势、无依无靠。妹妹哪里用得着为此忧心!” 张皇后哪里听得进去一句半句,咬着牙恨恨道。 “可陛下的意思,分明就是想要立那赵瑾瑜为储!” “他们母子哪里没有靠山?陛下就是他们母子最大的靠山!” 张彪面上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淡笑,蓦然出声,打乱了她的话。 “呵呵,倘若这靠山倒了呢?” 张皇后惊了一瞬,一时没有明白张彪意欲何为。 什么叫这靠山倒了? 圣上正值壮年,又身强体壮、无病无灾的。 难道,哥哥的意思是?! 不行! 虽说这么多年,赵世邦同她一直是相敬如宾,但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 赵世邦只是将她当做大胤的国母而已,对她早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与宠爱。 可除了皇后那层光鲜亮丽的外壳,她本质里也只是个女人啊! 又有哪个女人不希望得到夫君的疼爱与怜惜呢? 可她的夫君却将全部的爱意与恩宠,都倾注于宸妃那个贱人身上! 她怎能不恨?怎能不怨? 但毕竟夫妻多年,情谊尚存。 若让她做出对圣上不利的事情,甚至是危害他的性命,她也是万万不愿的。 张皇后猛地抬头盯着张彪的眼睛,死死咬着唇,怒气冲冲。 “哥哥!这样的话请你以后务必不要再说!” 张彪见她当真是动怒了,瞬间变了张笑脸讨好道。 “我这不是为妹妹打算嘛!既然妹妹不认同,那就当我没有讲便是。” “不过嘛!若是妹妹什么时候改了主意的话,告诉哥哥一声便是。” “哥哥自会配合妹妹出谋划策,祝你一臂之力!” 闻言,张皇后的神色才有所缓和,心绪复杂万千。 陛下,您可莫要将臣妾逼上那不归之路啊! …… 中秋宫宴上,龙凤玉佩之事自是传遍满朝。 镇国公本就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如今镇国公府更是要出一个一国之后,这可真是祖上修来的福气呢! 不少溜须拍马之徒都争先恐后往镇国公府挤,但都被镇国公挡在门外。 苏星澜被镇国公保护得很好,倒是没有听到什么流言蜚语。 因着要在宫中学堂念书,她每日都可以和瑜哥哥见面,日子倒也过得快活。 只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瑜哥哥好像比以前还要黏她了? 学堂每十日就会有一日休沐,休沐日的时候,苏星澜大多数情况下便不会进宫。 往常休沐日的时候,二人也只是偶尔见面。 如今,瑜哥哥每次都会来宫外寻她。 好似一日也不想跟她分开似的? 不过她也乐在其中,便由他去了吧! …… 日子就这样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一年后,前世赵世邦驾崩的前三日。 今日正是学堂的休沐时间,南宫瑜并未像往常那样出宫去寻他的小丫头。 第180章 仙人托梦 南宫瑜一个人沿着高高的宫墙,往父皇的书房走去,一路上思绪万千。 他今年刚刚满十二岁,在外人看来,他仍旧是那个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的大胤三皇子赵瑾瑜。 可毕竟重活一世,如今南宫瑜的谋略与手段早就在他父皇之上。 更何况,他早已知晓一切事情的发展与走向,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如此,他自是做任何事情都更加地得心应手、易如反掌。 前世南宫瑜安插在朝中的各心腹大臣,军中的各心腹将领,在这短短一年时间内,全部都已经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拢入麾下。 他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待禀告父皇后,于三日后将敌人一网打尽。 “参见三殿下。” 书房门外守着一个小太监,见南宫瑜前来立马下跪,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这可是未来大胤的皇上呢,他可不得小心伺候? 不管是前朝还是内宫,上至高官大臣、下至宫女太监,皆知道三皇子就是皇帝属意的大胤储君。 毕竟皇后嫡出的大皇子不学无术,好色荒唐。 宫外建府没几年,就纳了满屋的莺莺燕燕。 如此也便罢了,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大皇子竟然还经常往返于烟花之地。 当今圣上知道后,为此事发了好大的脾气,当着宫女太监的面,把大皇子骂了个狗血喷头。 二皇子更是从小就是个病秧子,在武功文治上皆是平庸无能。 只有三皇子赵瑾瑜,才是真正继承了当今圣上的文治武功。 立三皇子为储,自然是众望所归,毫无悬念。 南宫瑜径自迈入父皇的书房之中,每日的这个时辰,父皇都是在批阅奏章。 除了近身服侍的刘公公外,不会有其它闲杂人等。 “儿臣参见父皇。” 南宫瑜行至赵世邦身前,拱手行了一礼。 赵世邦一直专心致志地埋头处理政事,听到小儿子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来。 “瑜儿,你来得正好。” “父皇收到边关急报,戎狄国的大王子带领一万人马守在西陲边境已经半月有余。” “他们一直安营扎寨在边境处,既没有跨入我大胤领土一步,也没有烧杀抢掠,甚是蹊跷!” 南宫瑜没有丝毫意外,从容不迫回答道。 “父皇,依儿臣所见,戎狄国若是想侵占我大胤城池,必定不会只派这区区一万人马。” “既然如此,那戎狄国必是另有所图。” 赵世邦有些诧异,虽说这半年来,他有意让自己的小儿子参与各种军国大事的处理。 可他还是觉得,自己这小小年纪的小儿子,对政事极其敏锐的判断力,可以称得上是旷世奇才了! “哦?那瑜儿有何见解呢?” 南宫瑜却不慌不乱,缓缓询问。 “儿臣有一话今日必须得禀告父皇,如有失言,还请父皇勿要见怪!” 赵世邦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儿臣斗胆问一句,父皇是否准备在三日后的龙抬头之日,做一件大事呢?” “此事有关大胤国本,百姓之福,甚至是还与儿臣息息相关…” 赵世邦更是震惊不已,他确实是准备在三日后下旨立其为太子。 大儿子和二儿子都不堪委以重任,唯有这个小儿子,他甚是满意。 早日立储君,尘埃落定,也省得一些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只是?瑜儿似乎一副心知肚明的神态? 没等赵世邦开口,就听到南宫瑜继续解释。 “昨夜有一仙人托梦给儿臣,说三日后父皇恐有祸端,甚至是有性命之忧。” “还望父皇务必谨慎小心,切记要注意提防一人…” 南宫瑜无法将自己三世的过往宣之于口,只能如此说辞。 赵世邦虽不沉湎于修仙论道,但对神佛之事还是有一颗敬畏之心。 见小儿子的神态严肃又认真,不似玩笑,他也不由得有些紧张。 “哦?是何人?” 南宫瑜依旧是一副面无波澜的样子,缓缓吐出两个字。 “皇后。” 南宫瑜没有称其为母后,而是说了一句“皇后”。 重来一世,为了掩人耳目,在公开场合,他确实是得毕恭毕敬称呼她一声母后。 可那等妖妇,曾经害死他的父皇和母妃,每每这样称呼她一声母后时,他的心都在滴血。 赵世邦震惊不已,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儿子所说之事竟是这般的惊涛骇浪,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赵世邦自认为对这个小儿子颇为了解,若不是真的确有其事,他是万万不会说出此等言论、做出污蔑他人的事的。 更何况,是真是假,是人是鬼,三日后自会见分晓! “所以,瑜儿的意思是,戎狄国一万兵马驻守在我西陲边境,也与此有关?” 南宫瑜神色淡淡,说出的话坚定有力。 “若是不出儿臣所料,正是如此。” 前世张彪勾结戎狄国,密令戎狄侵袭边境,是在赵元泽登基为帝后才有的事。 如今看来,早在父皇还在世时,张彪就已经与戎狄狼狈为奸了! 但此次,他必定要力挽狂澜、扭转乾坤! …… 三日后龙抬头的夜里,皇帝书房中。 赵世邦刚刚处理完政事,正在翻阅一本兵书,只是好半晌这书都未翻过一页,显而易见他的心思并不在此。 白日,他刚刚写好了立他的小儿子赵瑾瑜为太子的圣旨。 并让他身边的大太监刘公公,将圣旨放置妥当。 若按照瑜儿所言,皇后就快要来了… 刘公公突然进来通禀。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求见,说是给陛下您送了夜宵过来,此刻正站在书房外候着。” 赵世邦身形不由得晃了一下,有片刻的恍惚。 虽说他不认为瑜儿会凭空污蔑,更何况这对象是大胤的一国之母,可他依旧是对皇后抱了一丝希望。 “让皇后进来。”赵世邦沉声道。 没过多久,张皇后便拎着一个食盒进来了。 “臣妾参见陛下。” 赵世邦面色温和,一如往常,看不出一丝破绽。 “皇后无需多礼。” 张皇后请安后,言笑晏晏地从食盒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水晶小碗,捧到赵世邦面前。 第181章 下毒 “陛下,这是臣妾在小厨房亲自为您做的水果羹。” “陛下每日操劳国事,可要好好保重龙体才是。” 张皇后一边说,一边用白瓷勺舀出一勺水果羹,送到他面前。 赵世邦装作没有注意到她微微颤抖的手,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他不动声色地别过头。 “有劳皇后了,这水果羹看起来有些烫,皇后帮朕尝尝可好?” 张皇后的笑蓦地僵在脸上。 这水果羹里可是加了一味无色无味的毒药,只要吃一小口,一个时辰后必会毒发身亡。 而在一个时辰内,却不会有任何症状出现。 这毒药是哥哥特意为她从宫外寻来的,能保证赵世邦毒发时,她不在他的身边,如此便能轻而易举逃脱嫌疑。 除此之外,太医院也已被打点妥当。 更何况,就算他人有所怀疑,没有证据也不敢举证她堂堂大胤国母! “不如将水果羹在一旁放凉一些再吃,陛下觉得呢?”张皇后复又问。 反正她也不急,早吃晚吃都是要吃的。 陛下,您可别怪臣妾心狠! 实在是您不该立那赵瑾瑜为储啊! 若不是她安插的人告知她立储圣旨之事,她也下不了这个决心,非要置他于死地! 赵世邦温和地笑了笑。 “也好。” 他朝着皇后挥了挥手。 “皇后,坐到朕身边来吧!” 张皇后应了一声,依言坐到赵世邦身边。 “朕记得皇后是十六岁嫁我为妻的,如今一晃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 “大婚那日,规律繁冗复杂,朕记得皇后那日累坏了。等朕回到寝房时,皇后居然靠在迎枕上睡着了…” 张皇后有些动容,眼底泛起雾气。 “陛下还记得?” 赵世邦执起她的手,轻声道。 “你是朕的皇后,是大胤的国母,朕怎么会不记得?” “这些年确实是朕冷落了你,但不管如何,都不会改变你在朕心目中的位置。” 张皇后心绪复杂,有些不忍。 “陛下…” 陛下,您要是不立那贱人的儿子为太子,该有多好! 她甚至是可以忍受他对宸妃那小贱人的独宠。 赵世邦轻轻拍了拍皇后的手背,柔声道。 “好了,皇后做的水果羹应该凉得差不多了,皇后端过来给朕尝尝吧!” 张皇后迟疑了一瞬,但很快露出一个决绝的笑容。 “是,陛下。” 赵世邦望着她的背影,眼底有狠光一闪而过。 但在她转过身时,面上又恢复成一片柔和。 他刚刚已经给过她机会了,若是她能悬崖勒马,他或许会考虑手下留情。 张皇后将水果羹捧到赵世邦面前,用勺子搅了搅,准备喂给他。 “就不劳烦皇后了,还是朕自己来吧!” 赵世邦接过那碗水果羹,又温声道。 “朕有一个礼物要送给皇后,本是准备明日让宫女送去你宫中的,既然皇后今日来了,那正好。”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红木立架。 “就放在那边的书架上,一个梨木小盒子,皇后取过来看看,是否喜欢?” 张皇后心中酸涩,说没有一丝犹豫显然不可能。 可是不管怎样,她都得为泽儿铺平道路,扫清障碍! 她必须得狠下心肠才行! 只是待她转身朝书架走去时,赵世邦已经不动声色地将这碗有毒的水果羹倒在了一旁的花盆里。 “皇后,此羹甚是美味!有劳皇后了!” 赵世邦假意擦拭着嘴角,待张皇后转身回来时,只以为那水果羹已经被他尽数下肚。 “既然陛下喜欢,那臣妾以后天天做给陛下吃…” 赵世邦一言不发,心中暗暗冷笑。 张皇后只顾着盯着锦盒里的那枚凤凰金簪看,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好了,夜已深了,皇后就先回去吧!朕也要歇息了。” “是。” 张皇后最后看了一眼赵世邦,欲言又止,又或是有些其它的情愫。 最后,她还是一步三回头地告退离开。 张皇后回到未央宫没多久,就传来太医院院判被急召入宫的消息。 她只以为是赵世邦毒发,召太医院院判前来问诊。 不出所料,赵世邦此刻已是回天乏力,那院判又被哥哥收买。 张皇后自以为计划得天衣无缝、万无一失,遂自顾自安心去歇息了。 她甚至都未去赵世邦身前,去装个样子,表个关心。 反正那赵世邦已是将死之人!这样子不装也罢! 虽说她对赵世邦多少有些不忍,可这些与她的泽儿比起来,与自己后半身的荣华富贵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 另一边,赵世邦安然无恙地坐在一张明黄色的金龙雕花大椅上,面色黑沉如墨。 南宫瑜一言不发地站在赵世邦的身边,他先前遵照父皇吩咐,一直藏在书房的隔间。 是以,刚刚父皇和那妖妇之间发生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话,他尽数知晓。 “这水果羹是否有异?”赵世邦冷着脸问道。 虽说他刚刚已经从皇后的神情中猜测到了几分,可仍想得到证实。 太医院的院判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刚刚刘公公来宣他,他本以为自己只要按国舅爷所说,来给皇帝判个操劳过度、猝然归天就是了! 反正那毒药是国舅爷特意寻来的,除了他以外,宫中的其他太医根本不识此毒。 只要他一口咬定皇帝是自然猝死,那其他人也仅仅只能有所怀疑,翻不了什么天! 他哪里能够想到?如今事态的发展跟他预料的完全不同! 不过,只要他表现得毫不知情,装傻充愣蒙混过关不就行了? “启禀陛下,微臣刚刚检测了剩下的一点水果羹,里面并无毒。” 赵世邦颇有些意外,嗓音不由得大了几分。 “你可能肯定?朕会再召其他太医前来确定。” “微臣确定。”院判沉声道。 反正其他人也不识得此毒,再者,他还有把柄握在张彪手中,更是不可能供出张彪。 如今之计,他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或许能够侥幸活命! “呵呵呵!好一个无毒!” 有一道阴冷的轻笑声幽幽传来,太医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第182章 本殿下就是来索你命的恶鬼! 南宫瑜大步上前,一手掐着那太医的脖子,将那食盒中余下的水果羹尽数灌入他的口中。 “既然无毒,那就请太医好好尝尝这道美味吧!” 赵世邦一时有些恍惚,只觉得眼前的儿子如此陌生。 但他转念一想,或许是瑜儿太过于担心他的安危,瞬间又释然。 赵世邦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太医,从他的反应自然而然也明白了几分。 “瑜儿,既然你认定这水果羹中有毒,又为何要喂给太医呢?莫非…” 南宫瑜神色淡淡,拱手行了一礼。 “父皇有所不知,儿臣早已接到密报,恐怕这太医早已被张彪收买。” “他此番前来,给父皇看病是假,实则是奉张彪的命令,助皇后掩饰弑君的真相是真!” 赵世邦心下愕然,所幸他对张皇后和张彪早有防备。 此时此刻,整个御书房已是被他的暗卫围得水泄不通。 御书房里发生的事情,是一分一毫也传不出去。 “啊!救命!啊!” 那太医刚开始只是哭着求饶,可随着药效的发挥,他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满地打滚。 南宫瑜望着眼前这一幕,满意地勾起嘴角。 “这就是所谓的无毒?呵呵…” 赵世邦神色一凛,沉沉出声。 “刘公公,传令下去,朕突发重疾,昏睡不醒。召各宫嫔妃前来侍疾!” 话毕,赵世邦从红木雕花大桌的暗格里,取出一个小匣子。 小匣子的盖子被缓缓打开,赫然正是可以调动京都所有驻军的虎符。 “瑜儿,父皇命你速速带兵捉拿张彪!” 南宫瑜双手接过赵世邦递过来的虎符,垂眸沉声应道。 “儿臣领旨!” 父皇此举,他心领神会,更是与他不谋而合。 父皇让刘公公昭告各宫他重疾昏迷之事,隐瞒实情,实则是为了稳住张彪。 由此便可出其不意,将张彪一网打尽。 虽说张彪手中人马不算太多,相较而言不足挂齿,可若是兵戎相见,多少还是劳民伤财。 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 此时此刻,宫外张府中,张彪正焦急地在书房中来回踱步。 时辰已经差不多了,也不知他那皇后妹妹是否已经得手? 若是事成,他只需静观其变,等皇帝下葬后,名正言顺拥戴正统嫡出的外甥赵元泽登基。 若是事情败露,西部边境处驻扎许久的戎狄军队,便会入境烧杀抢虐,以分散朝廷注意力。 他再与勇毅侯联合,带兵奋力一击,也不是毫无胜算。 正在张彪心急如焚,急不可耐之时,有探子来报。 “启禀国舅爷,宫中传来消息,陛下突染重疾,昏迷不醒。” 张彪顿时大喜过望,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此消息可当真?” 探子拱手,沉声应道。 “启禀国舅爷,千真万确!” 张彪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仰头长笑。 “哈哈哈!如此甚好!” 今后他的亲外甥登基为帝,亲妹妹贵为太后,何愁他的前途富贵,亦或是大业不能成呢? 可他还没高兴太久,又有府中一小厮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急报!国舅爷,急报!出大事了!” 小厮跑得太急,摔了个狗吃屎,恰恰好好趴在张彪脚边。 张彪正在兴头上,骤然被惊扰,阴沉着脸,不耐烦地踹了那小厮一脚。 “什么事?快说!” 小厮抖个不停,伏在地上。 “国、国舅爷,三、三殿下带兵,将我们府邸团团包围住了!” “你说什么!” 张彪大惊失色,提脚就要往外走。 不可能!不可能的! 明明宫中密探来报,陛下已经昏迷不醒。 妹妹也派人传信给他,说事情一切顺利。 怎么可能?! “啊!” 张彪乍然间觉得耳朵一阵剧痛,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些什么,便看到一个血淋淋的东西掉在他脚边。 那东西赫然正是一个糊满血迹的人的耳朵! 耳朵旁的地上,插着一把满是鲜血的锋利的尖刀。 张彪捂着鲜血直流的耳朵,这才发现三皇子已经不知何时站在离他十步之遥处,正温和地望着他笑。 只是这笑却令人不寒而栗,情不自禁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三殿下身后站着众多身穿铠甲的士兵,皆手持武器,来者不善。 “你!” 张彪望着眼前的南宫瑜,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总感觉,他似乎与往日里温润如玉的三殿下判若两人? 重来一世,南宫瑜伪装得很好。 平常他一直收敛起周身戾气,一如往昔那个如玉佳公子、翩翩少年郎。 可此时此刻,他却有些失控。 若非他张彪助纣为虐,父皇又岂会不明不白地惨死宫中,母妃又岂会惨遭凌辱而亡! 南宫瑜眸中有浓浓的恨意一闪而过,启唇轻笑。 “呵呵呵!国舅爷可真是好计谋啊!” “只可惜,本殿下就是来索你命的恶鬼!” 张彪脑中飞速运转,他能有如今的地位,也不仅仅只是靠皇后妹妹这个靠山。 三皇子既然能带兵前来,那虎符势必是在他手中。 如此说来,老皇帝定然是没有中毒! 如今他已被困府中,就算是想脱身潜逃,再谋大计,也无法调兵遣将。 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拖延时间。 只要勇毅侯将他被困的消息传至戎狄,待戎狄大军踏入大胤边境,到时天下大乱,他便可以浑水摸鱼,趁乱逃脱! 张彪忍着割耳剧痛,蓦地弓腰拱手,行了一礼,声声泣血。 “不知三殿下带兵包围我府,所为何事?” “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定是有奸诈小人污蔑嫁祸于臣,还望殿下向陛下言明真相!还臣清白!” 南宫瑜一眼识破张彪的诡计,他是一时一刻都不想跟他墨迹周旋。 “呵呵呵!清白?国舅爷无非是想要拖延时间吧?” “待边境大乱,国舅爷正好趁乱逃之夭夭。” 张彪难以置信地瞪着南宫瑜,目眦欲裂。 不可能! 他与戎狄国的合作,一直做得非常隐秘,是万万不会被人发现的! 莫非有诈? 第183章 立为太子 “三殿下在说什么,臣怎么听不懂…” 张彪装着糊涂,不肯承认。 “那本殿就让你心服口服!”南宫瑜冷冽出声。 这时候,门外有人大声嚷嚷叫骂,愈来愈近。 “你个孽子!枉费我将你养大成人,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 沈清辰一身戎装铠甲走到南宫瑜面前,身后两个士兵推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进来。 此人赫然正是沈清辰的父亲勇毅侯! 沈清辰将一个小纸卷呈给南宫瑜,拱手行礼。 “参见三殿下,果真如殿下所言,父亲和国舅爷共谋,与戎狄国勾结。” “此物正是父亲写给戎狄国大王子的书信。” 三殿下先前向他说明父亲通敌一事时,他还半信半疑。 虽说他与父亲之间的父子之情淡漠,但毕竟血浓于水。 他还是愿意相信,父亲不会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可当他亲眼看见,父亲亲笔写了一封送往戎狄的求救信后。 在家国大义与父子亲情之间,他还是选择了前者。 他首先是大胤的子民,其次才是父亲的儿子。 之后,沈清辰便与南宫瑜的人马里应外合,抓捕了自己的父亲。 南宫瑜勾唇淡笑,显然对沈清辰此举颇为满意。 他早就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算沈清辰最后不选择大义灭亲,那勇毅侯也不可能送出那封求救密信。 之所以要告知沈清辰此事,也只是想看他的态度与抉择。 若是他能做出正确的选择,那便能不受勇毅侯谋逆牵连之罪,功过相抵,戴罪立功。 如此,也算是报了前世沈清辰对他的小丫头的救命之恩,还了他的试药之情。 “那就有劳沈二公子了。” 南宫瑜淡淡道,脸上并无过多的表情。 证据确凿,南宫瑜下令将张彪和勇毅侯打入大狱,等候圣裁。 等待二人的结局,无非就是一个身首异处罢了! 南宫瑜虽是觉得让那张彪轻易死了,实在是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可这一世,他干干净净的来,便不想再手染血污。 这一世,他不要再做地狱里的恶鬼,只愿做天上星身侧的明月。 沈清辰心绪复杂,一方面心痛父亲叛国通敌,另一方面又觉得三殿下这杀伐果断、运筹帷幄的姿态,当真是英姿飒爽。 男子就应该如同三殿下一般,雄才大略,足智多谋! 他暗自下定决心,将来要做三殿下最忠心的臣子,为他开疆扩土、保家卫国。 …… 大胤元和二十一年,张皇后因下毒谋害皇帝被贬为庶人,于不久后病死于冷宫之中。 皇帝赵世邦念及父子之情,况且赵元泽虽行事荒谬,但并未犯下大错。 遂将其终身监禁,保他后半生衣食无忧。 国舅张彪与勇毅侯通敌叛国,处以五马分尸之刑,阖府上下其余人等皆被流放至南蛮之地。 沈清辰因大义灭亲,将功赎罪,袭勇毅侯爵位,人称沈小侯爷。 赵世邦与南宫瑜配合得天衣无缝,兵不血刃,就让大胤免受一场腥风血雨。 立大胤三皇子为太子,更是民间所向、众望所归。 就在这样的呼声中,赵世邦昭告天下,立三皇子赵瑾瑜为太子。 其后,其母宸妃娘娘母凭子贵,被册封为皇后,入主中宫。 …… 五年后,元和二十六年端午佳节。 这一日百官休沐,天堪堪才露出鱼肚白,南宫瑜就换了一身便装,出宫去寻他的小丫头。 前几日他答应她,今日要带她去澄湖观看赛龙舟。 自从他被册封为太子,这五年来他每日随父皇上朝听政,风雨无阻。 既是为了完成曾经自己未完成的抱负,也是为了给他的小丫头一个天下安澜的盛世。 很快,南宫瑜就站在了镇国公府外。 家丁护院见太子殿下到此,没有丝毫意外,速速行礼后便将其迎了进去。 毕竟这些年来,太子殿下可是他们府中的常客了。 两年前,圣上就已下旨为太子殿下和嘉宁郡主赐婚。 只待嘉宁郡主行及笄礼后,挑选良辰吉日迎娶郡主入东宫。 “小星星?小星星?哥哥来了!” 南宫瑜站在问月轩的小院中,环顾四周也未能发现小丫头的身影。 这个小调皮!又躲哪里去了? 苏星澜躲在假山后,看着瑜哥哥在院子里转着圈圈地寻她,乐得捂着嘴偷笑。 南宫瑜微抬眼眸,不过一会便发现,假山旁的地面上有一小团阴影,正在抖个不停。 小丫头这么得意! 那他当然得尽力配合喽! 南宫瑜只当没看到她,又继续在院子里转起了圈圈。 他一边假模假样地寻她,一边苦恼地叹气。 “小星星,哥哥投降啦!哥哥找不到你!你可以出来了吗?” 见小丫头依旧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他骤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小兔子那么活泼好动,躲在那必定不会超过一刻钟。 “小星星,既然你不在,那哥哥就在这坐等你回来了!” 苏星澜见南宫瑜转了好几圈都没寻到她,之后竟然径自一人坐在石凳上等她。 她实在是按捺不住了,小心翼翼地从假山后探出头来。 真是天助她也! 瑜哥哥恰好背对她而坐,这样,她便可以… 苏星澜蹑手蹑脚地从假山后钻出,惦着脚尖,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南宫瑜感受到身后小人儿正在一点一点儿地靠近,嘴角微勾,眼里浮现出隐隐笑意。 骤然间,一双柔柔软软地小手捂住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苏星澜故意压着嗓子、别着声音,听起来别提有多滑稽了。 这小丫头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南宫瑜的笑容更盛了,宛如千树花开,他任由她捂着他的眼,柔声回答。 “当然是天下第一可爱的小星星喽!” “咯咯咯,咯咯咯…” 少女的笑声就像浸过花蜜,甜到人的心间。 南宫瑜被苏星澜从身后蒙着眼睛,小人儿趴在他的背上不停地开心的笑,就连身子也抖个不停。 感受到背上那两处软软绵绵,南宫瑜不由得想起前世二人间的恩爱缠绵,不禁喉结微滚。 第184章 偶遇前世萧贵妃 苏星澜和南宫瑜之间,向来就没什么男女大防,哪里知道他的瑜哥哥在想些什么。 她欢快地蹦到南宫瑜身前,嘟着小嘴撒娇道。 “瑜哥哥,你怎么才来啊!星澜都等你好久了!” 南宫瑜望着眼前娇娇软软的小人儿,眸中是绵绵情意,他低声轻哄。 “是哥哥的错,哥哥认罚!” 苏星澜脑袋一扬,嗔道。 “哥哥想怎么罚?” 南宫瑜顺势蹲在她身前,背对着她。 “就罚哥哥当小星星的马儿吧!来吧!哥哥背背坨带你去看龙舟。” 苏星澜毫不犹豫,欢呼着跳到南宫瑜的后背上。 “好啊!好啊!骑大马喽!瑜哥哥,驾!” 南宫瑜稳稳站起身,朝外而去,仿佛他背上驮着的是整个世界。 这一世,他早早就布置好了一切。 镇国公府没有遭到打压,他的小丫头没有经历前世的那些苦难,被所有人疼着、爱着,越发娇宠着长大。 因而将她的性子养得越发的娇娇软软,天真烂漫。 紫云一直站在远处看着这边,不由得叹了口气。 唉!郡主这般单纯的性子,若是将来三殿下纳了别的女人,也不知她斗不斗得过呐? 三殿下可是要登基为帝的,古往今来,又有哪个皇帝不是三妻六妾的呢? 虽说她家郡主是日后的中宫皇后,可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 即使贵为皇后,也免不了有很多的无可奈何。 …… 澄湖边,垂柳依依,风影如画。 湖面上已经停了好几条龙舟,划船的小伙子们已经换好了比赛的衣衫,蓄势待发。 湖边的林荫小道上挤满了百姓,有叫卖的商贩,还有出来游玩的男女老少,人头攒动。 观湖平台最中心处,有一座三层楼高的茶楼,是为茶香阁。 因着地理位置优越,往常来这品茶赏景的文人墨客甚多。 只是不知,今日却为何一反常态、门可罗雀? 一顶软轿落在茶香阁旁,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上前去向店小二打探。 “给我们小姐安排一间上好的雅间!” 店小二不好意思地拱了拱手,赔笑道。 “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儿我们的茶楼已经被贵客给包下了。请您改日再来吧!” 丫鬟从荷包中拿出一锭金子,丢给那小二。 “什么贵客?我们小姐可是萧老将军嫡亲的孙女!你修得挡路!” 萧老将军曾经战功赫赫,年轻时又教过当今圣上赵世邦的骑射功夫,若称他一声帝师也不为过。 他如今虽然赋闲在家、颐养天年,但在民间威望甚高。 只可惜萧老将军的几个儿子皆资质平平,虽说也掌一方军队,但却没有太大建树。 店小二愁容满面,为难万分。 掌柜见这边起了争执,出来赔礼。 “这位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麻烦转告你家小姐,明日我们免费请小姐饮茶如何?” “今日确实是有贵客包下了整间茶楼,实在是对不住了!” 萧婉儿坐在软轿中,将这边的话尽收耳中。 真是笑话! 明日来饮茶又有何用?她不就是想今日在此处观看划龙舟比赛吗? 萧婉儿掀开帘子,走到掌柜身前,不屑一顾地扫了那掌柜一眼。 “哦?本小姐倒是很好奇,到底是哪个贵客好大的口气!” 掌柜咬着唇,支支吾吾地不敢出声。 “这…这…” 这可如何是好? 不管是哪一边,他都开罪不起啊! 正当掌柜担惊受怕、不知所措之时,看到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来,正是张护。 南宫瑜驮着苏星澜来茶楼观龙舟赛,张护和紫云自是要随行。 茶楼是张护得了南宫瑜吩咐,在几日前包下的。 是以茶楼掌柜一眼就认出了张护,虽不知他具体身份,可从他的衣着与谈吐也能得知其身份非比寻常。 如今看着张护前来,身旁的男子一身矜贵,气势凛然,背上还背着一个娇娇的姑娘,一看就知是个金尊玉贵的大小姐。 掌柜的就像得了大赦似的,看着来人激动地连连道。 “萧小姐,包下茶楼的公子正是此人。若小姐执意要进去,可以和这位公子商量一下,看是否能够通融一二。” 萧婉儿翻了个白眼,有些愠怒。 只是当她回头看到那张颜如冠玉的脸时,却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竟是三殿下! 是她在画像上偷偷看了无数次的三殿下! 自从几年前她在宫宴上见过他一面,就悄悄把他放在了心底。 往常她只能在宫宴上偷偷看一眼他,距离甚远,像今日这般如此近的距离,还是第一次。 很显然,他已经看到了她。 眼前人一袭雪衣乌发,如朗月入怀,就连眼底似有若无的疏离淡漠也十分好看。 萧婉儿的目光完完全全被南宫瑜所吸引,根本不舍得挪开眼睛,压根就没注意到他身后还背着的苏星澜。 南宫瑜确实是注意到了站在这边一直注视着他的萧婉儿,正是前一世的萧贵妃,面上瞬间冷如冰窟。 南宫瑜在心中暗嘲。 前世,萧贵妃给他的小丫头下了十倍剂量的媚药,害他的小丫头满身伤痕地躲在枯井底。 他便亲手剥皮剔骨将她做成了美人鼓,以解心头之恨。 这一世,因赵元泽并没有登基为帝,那萧婉儿自是没有入宫为贵妃,如今仍是待字闺中。 只要她不作妖,他倒也不是不能放过她。 南宫瑜这时候已经越过了萧婉儿站在茶楼前,目不斜视,正要进去。 萧婉儿露出一个自以为能蛊惑万生的笑,柔声细语。 “参见殿下。” “嗯。” 南宫瑜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只是淡漠地应了一声,抬脚便往茶楼里走。 苏星澜乖乖趴在南宫瑜的背上,小小的软软的一只,听到声音她探出头看了一眼。 哦,原来是她,萧婉儿。 苏星澜也是认识她的,只不过平素二人并没有过多交情。 萧婉儿见南宫瑜就像完全没有看见她的存在一般,脸上苍白了一瞬,但很快便镇定下来。 既然老天爷将三殿下送到她眼前,她又怎能错失良机呢? 第185章 不开心! 三殿下如今贵为太子,又已有圣上钦点的太子妃,她自是不敢妄想更多。 但宫中有消息传出,说圣上有意在三殿下迎娶太子妃后,为其再挑选两位官家小姐为侧妃。 她必须得把握住这个机会才行! 虽说三殿下对嘉宁郡主是独一无二的偏爱,可他将来是要做九五至尊的。 自古以来,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呢? 就算当今圣上独宠宸妃娘娘,还不是纳了那么多的美人吗? 既如此,那她为什么不可以呢? 眼看着南宫瑜越走越远,萧婉儿踱着小碎步追了几步,急着喊了一声。 “三殿下请留步!” 苏星澜一直安安静静地趴在南宫瑜的后背上,见那萧婉儿叫瑜哥哥,可是瑜哥哥却不理不睬就像没有听见一样。 她不解地伸出一只小手,在瑜哥哥的胸前挠了挠。 “瑜哥哥?瑜哥哥?” 南宫瑜以为小丫头是想下来,这才放缓脚步。 “哥哥背你上楼再放你下来如何?哥哥已经在三楼安排好了雅间,视野辽阔,最适合观景了。” 苏星澜乖巧地点点头,有瑜哥哥在,自然是什么都会安排得妥妥贴贴。 萧婉儿这才发现,三殿下的背上竟然还背着嘉宁郡主!不由得心生一计… “郡主!婉儿有一事相求!” 三殿下对谁都淡漠疏离,但嘉宁郡主可不是如此。 那她是否可以通过嘉宁郡主,获得接近三殿下的机会呢? 苏星澜回过头,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刚刚是萧婉儿叫她? 她们二人并不相熟,之前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萧小姐有什么事吗?” “郡主,今日端午佳节,婉儿本想来澄湖观龙舟赛,奈何湖边拥挤不堪。” “婉儿刚刚被几个百姓都给踩伤了脚,不知可否借郡主茶楼一坐呢?” 萧婉儿说完,似乎是怕二人不信,便扯起裙子露出绣鞋。 虽然无法判断她是否是真的受伤,但绣鞋上确实是有被踩的痕迹。 苏星澜向来与人和善,更重要的是,她一直很尊敬萧老将军。 既是萧老将军的孙女开口了,也只是一点小事而已,答应她也无妨。 可她也不愿意让旁人打扰她和瑜哥哥的美好时光,多了个外人,总归是不自在的。 更何况这位萧婉儿,她总觉得她哪儿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瑜哥哥,要不让萧姑娘去二楼吧?” 南宫瑜心里冷笑连连,他自是知晓这萧婉儿对他存了别样的心思。 可既然她非要凑上前来,也好! 让她明白自己是痴心妄想也好! “行,都依小星星的!” 得了回复,苏星澜浅浅一笑。 “萧姑娘,那你便自行前往二楼雅间观湖景、赏龙舟赛吧!” “虽说二楼不及三楼开阔,但也比在外面挤好过很多了!” 嘉宁郡主竟然没有邀请她去三楼共赏美景,萧婉儿倒是有些意外了。 人人都说她嘉宁郡主心善纯良,最是适合做这大胤的一国之母。 如今看来,也只是假象与谬赞罢了! 不过,萧婉儿面上没有显露半分,而是作出一脸欣喜的模样。 “太好了!婉儿谢谢郡主!谢谢殿下!” 南宫瑜心中不耐,只想快点抱着他的小丫头离开。 “小星星,哥哥抱你上楼吧!” 苏星澜也不扭捏造作,重重地点了点头,莞尔一笑。 “嗯!” 这座茶楼是专门为了观景所修建,比寻常的楼阁都要高出许多,一层相当于两层的高度。 瑜哥哥要抱她,那自然却之不恭喽! 苏星澜直接跳到南宫瑜怀中,被他稳稳托住,竖抱着往楼上走。 萧婉儿见二人毫不顾忌地亲密互动,手中的丝帕绞了又绞。 真是不要脸的狐媚子! 不过就是会撒娇而已! 没想到三殿下竟是好这一口的吗? 不过嘛!男人的口味总是多变的,娇娇软软的吃多了,或许就想要换点不一样的口味了。 随后,几人分开,龙舟赛很快拉开序幕。 在一场比赛结束,中场休息的时候,萧婉儿拎着一个食盒往三楼走去。 张护和紫云一同守在门外,见她想进去,出声阻拦。 “萧小姐,请止步!三殿下有令,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不能入内打扰。” 萧婉儿故意提高了声音。 “还望张总管通传一声,这是婉儿亲手做的点心,特拿来与殿下、郡主品尝,以感谢殿下和郡主的帮助。” 实则食盒中的点心是早间出门时,让丫鬟在路边买的,没想到此时却派上了用场。 张护面露难色,他可没这么没有眼力劲儿,非要去打扰主子的好事。 “萧小姐还是请回吧!殿下早就备好了茶水点心,想必是不会需要这些的。” 紫云刚刚就对这萧婉儿不爽了,总觉得她笑得虚情假意,因而毫不客气地怼道。 “就是,这些点心萧小姐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我家郡主爱吃什么,自有殿下安排妥帖,就不劳烦您费心了!” 蓦然被一个丫鬟给怼了,萧婉儿气得牙都咬得嘣嘣作响,可她面上却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 萧婉儿仍不死心,声音又放大了几分。 “婉儿也是一片好心,能否麻烦张总官通传一声呢?” 三楼雅间内,苏星澜正坐在她的瑜哥哥怀里,吃着瑜哥哥剥给她的粽子。 粽子里的蜜枣甜滋滋的,她开心地眯起眼睛。 苏星澜听到门外的动静,想要开门去看,却被南宫瑜一把拉住。 “小星星坐在这等我,哥哥去看。” 呵呵!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萧婉儿坚持不走,张护正准备强行把她“请”走。 这时,雅间的门从里面被打开。 萧婉儿一眼便看到一张俊俏至极的脸。 如此近在咫尺,她的脸不禁微微发烫。 “殿、殿下,这是婉儿亲手做的点心。” 苏星澜听到有好吃的东西,一蹦一跳地跑过来。 只是那萧婉儿盯着她的瑜哥哥的一对眼睛珠子,都快从眼睛框里掉出来了! 苏星澜突然很不开心!非常的不开心! 就比如她最爱吃奶糖,可现在却突然跑出来一个人,非要觊觎她的奶糖一样! 第186章 吃醋 苏星澜不清楚自己对瑜哥哥到底是什么心思,反正从小到大她就知道,自己是要嫁给瑜哥哥为妻,要跟瑜哥哥一生一世的。 瑜哥哥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苏星澜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领地被外人闯入,警觉地将南宫瑜牵到一边。 “那就谢谢萧姑娘了,东西放这,你可以出去了。” 苏星澜冷冷道,丝毫不顾忌萧婉儿的面子。 她知道瑜哥哥向来就讨姑娘欢心,可敢当着她的面就眼红她的人的人,这萧婉儿可是头一个。 萧婉儿知道自己刚刚一时失态,又很不幸地被苏星澜看到了,很是懊恼。 可三殿下并没有撵她走,是不是说明她还有机会呢? 否则到时候选太子侧妃,京都那么多名门贵女,她还真不一定能被选上。 若她现在能给三殿下一个好印象,那就完全不同了。 “好的,打扰殿下和郡主了。” 萧婉儿倒是能忍,依旧笑得从容大方。 她拎着食盒,径自就往南宫瑜身侧的红木四方小桌走,将食盒放在上面。 只是,在转身离开的时候,萧婉儿不知是踩到裙摆亦或是绊到什么东西了。 她骤然间惊呼一声,顺势就朝着南宫瑜倒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苏星澜根本来不及多想,只以为萧婉儿是真的要摔倒了。 只是不知为何,瑜哥哥却突然朝旁边一闪。 紧接着“砰”的一声,那萧婉儿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嘶…”好痛! 萧婉儿蹙着眉,用手撑着从地上坐起身来。 可恶! 她也算是京都城才貌双全的美人儿! 就这么的遭他嫌弃吗? 那嘉宁郡主有什么好的? 无非就是出身高贵,又会讨圣上喜欢而已! 萧婉儿对自己的容貌身材颇为自信,本是计划让三殿下美人在怀,对她留下一个深刻印象,没想到却徒徒增了一身狼狈。 她越想越是恼羞成怒,既然这二人丝毫不给她面子,那可就别怪她乱说话了。 萧婉儿艰难地站起来,用帕子抹着眼泪,她实在是摔得有些疼。 “殿下,婉儿刚刚真不是故意的。” 故意与否,南宫瑜根本没放在心上,他也懒得搭理。 萧婉儿握着帕子的手瞬间收紧,面上露出一个尴尬得不能再尴尬的笑。 “郡主,婉儿刚刚真的不是故意的。” 萧婉儿一脸委屈的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刚刚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苏星澜一时没反应过来。 现下看瑜哥哥那冷漠的态度,她若还不明白,那可真是个傻子了! 苏星澜皮笑肉不笑的,此时不扞卫自己的领土,又待何时? “萧姑娘还是早些回去看看医师为好,若是摔坏了骨头可就不好了!” “还有,本郡主不喜欢你!更不喜欢你那样看着本郡主的瑜哥哥!” 说完,她拉着瑜哥哥的手转身就走。 只听背后的萧婉儿低低地笑了,幽幽道来。 “谢谢郡主关心。婉儿可真是羡慕郡主,能得三殿下如此青睐。” “想必不管当今圣上给殿下选出怎样出色的侧妃,都不会动摇殿下对郡主的那颗真心呢!” “婉儿在此就提前恭贺郡主了,愿郡主事事遂心,婉儿先行告退。” 苏星澜突然愣在那,再也迈不出一步。 侧妃?圣上要给瑜哥哥选侧妃? “滚!” 南宫瑜怨毒地瞪了一眼萧婉儿,怒吼出声。 挑拨离间竟然挑到这儿来了!当真是不自量力! 不管从前还是现在,这人还真是一样的愚蠢呢! 父皇确实是有给他选侧妃的意思,想在他大婚后,就安排侧妃入东宫。 父皇虽然对小星星很是满意,可也想着能多抱几个孙子,这妃妾自然是越多越好。 他本已经明确拒绝了父皇,父皇也表示暂时不提。 不知为何,这事却传到了宫外。 苏星澜见瑜哥哥垂着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越想越恼。 “瑜哥哥!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小姑娘叉着腰,白白嫩嫩的小脸因为生气,红得像春日的桃花,极为好看。 说出的话也凶巴巴的,可偏偏她的声音娇娇嫩嫩的,硬是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反而像一只张牙舞爪、虚张声势的小奶猫,可爱极了! “呵呵呵!” 南宫瑜不禁乐弯了唇,轻笑出声。 小丫头这是吃醋了嘛! 他知道他的小丫头年岁尚小,对情事懵懵懂懂,恐怕现在自己都弄不清对他是个什么感情。 无妨!他有得是耐心等他的小丫头长大。 她不懂的,他都会一点一点地慢慢教给她。 苏星澜见瑜哥哥不仅不回答她,反而望着她笑,她更气了,小嘴撅得更高了。 什么嘛!瑜哥哥这个大坏蛋! 南宫瑜上前一步,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勾了勾她嘟着的粉唇。 “小星星莫要生气了!侧妃不会有,其他女子不会有,唯有你一人而已。” 此生此世,生生世世,都唯有他的小丫头一人而已。 苏星澜抬头凝视着南宫瑜的眼睛,只觉得他的眸中似乎蕴藏着千言万语与绵绵情谊。 这双眼睛竟莫名的让她心安下来,刚刚的不满瞬间就被她抛到脑后。 苏星澜鬼使神差地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嗯。” 当夜萧老将军收到一封神秘来信,见到来信后讳莫如深,不肯泄露分毫。 只是不知为何,萧府嫡出的小姐却被匆忙许给一位年过半百的武夫作继室。 据说那武夫的儿子都比那萧家小姐要年长许多。 闻者皆是唏嘘不已! 问萧老将军其中原因,他也只是闭口不言。 只叹是自己孙女自作自受,犯了大错罢了! 苏星澜听闻此事,也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并未多想。 毕竟,她这段日子可实在是太忙了! 只剩下不到三个月,便是她的及笄礼了。 虽说苏星澜每次的生辰都办得盛大热闹,只是这次尤为不同。 一来这次及笄礼后,她就是大人了。 二来,皇帝就等着及笄礼后为二人挑选一个黄道吉日大婚。 赵世邦特意下旨,为她在宫中操办及笄礼,比公主及笄礼的规格还要隆重盛大得多。 毕竟是自己最中意的太子妃的及笄礼,赵世邦不想委屈了她。 这段时间,苏星澜要学的礼仪很多,哪里有功夫在那东想西想呢? …… 第187章 金玉良缘,镶守一生 及笄礼那日,所有三品以上官员的夫人和嫡出小姐们都应召入宫观礼。 整个仪式在朝阳殿举行,空前盛大。 朝阳殿是皇宫中最为繁华奢靡的一座宫殿,是皇帝用来接待外国来使的地方。 平日就连宫中举办宫宴,也仅仅是在广元殿而已,却不会来这朝阳殿。 圣上之恩宠,由此可见一斑! 苏星澜一早就要梳妆打扮,因而前一夜她便随母亲林夫人一同留宿宫中。 天色大亮时,苏星澜已经一身华服候在内殿之中了,只待吉时一到便去行插簪礼。 瑜哥哥先前告诉过她,自己亲手给她打磨了一柄发簪,作为她今天插簪之用。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这柄发簪了呢! 正在苏星澜翘首以盼的时候,南宫瑜捧着一个珐琅镶金匣盒朝她缓缓而来。 前世,他花费数月时间,用夜明珠亲手打磨了一柄星星式样的发簪。 他当时甚至都不敢光明正大地将那柄发簪送给他的小星星,只能躲在暗处小心翼翼地窥探。 这一世,他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瑜哥哥!” 苏星澜挥了挥手,提起裙摆,小跑着奔向南宫瑜。 林夫人睨了一眼欢呼雀跃的苏星澜,微嗔道,面上却是笑意盈盈。 “澜儿,今日及笄礼后你就是大姑娘了,怎得还一点正形都没有呢?” 林夫人看了一眼已经行至身前的南宫瑜,笑道。 “让殿下看笑话了,这丫头从小被我们宠坏了。” 南宫瑜看着眼前灵动俏皮的小丫头,百感交集。 前世他的小丫头多多少少还是遭遇了一些磨难,相较今世而言,性子确实略微沉稳一点。 这一世,他的小丫头金尊玉贵的长大,并未遭受一分半点的风吹雨打,性子更是娇矜活泼。 南宫瑜温柔浅笑,轻启薄唇,宛如春风拂面。 “无妨,只要小星星愿意,她可以一直不长大。” 这声音如夏日山间的潺潺溪水,敲打在人的心间,发出悦耳的回音。 苏星澜得意地侧过头,挤眉弄眼地朝着母亲做了个鬼脸。 林夫人嘴上虽说是在责怪,其实心里半分指责的意思也没有。 她无奈地摇摇头退下,独留下两个孩子在此。 南宫瑜将手中的珐琅镶金匣盒递给苏星澜,示意她打开。 苏星澜已经等了好久了,遂迫不及待地掀开匣盖。 盒子的正中央摆着一柄云祥纹的金镶玉发簪,其中镶嵌的那块玉被打磨成一颗星星的形状,散发着莹润的光辉。 苏星澜情不自禁伸出手,轻抚那颗光洁无瑕疵的星星。 “好美…” 南宫瑜嘴角微勾,眸中尽是温柔缱绻。 前一世他不敢奢求相守,这一世自是再无避讳。 他除了将夜明珠打磨成一颗星星以外,另外还亲手制了这柄金簪用于镶嵌。 寓意金玉良缘,“镶”守一生。 “小星星喜欢吗?”南宫瑜柔声问。 苏星澜重重点了点头,抬首望着南宫瑜嫣然一笑。 “嗯!星澜很喜欢!” “皇后娘娘到!”远处传来小太监尖细的声音。 如今大胤身份最高贵的女子非太子殿下的生母、宠冠后宫的皇后娘娘莫属了! 是以,由皇后娘娘做苏星澜及笄礼的插簪人,理所当然是皇帝对镇国公府的厚爱与恩宠。 “星澜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苏星澜冲着元宸皇后乖乖巧巧地行了一礼。 元宸皇后,则是赵世邦对其的封号,由此可见盛宠之隆。 元宸皇后性子温柔如水,清丽秀美,宛如一幅极佳的水墨山水画。 就连开口也是柔美婉转的,如同江南的习习微风。 “澜儿无需多礼,澜儿今日可真是极美呢!”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儿子,故意打趣道。 “难怪天还没亮,你的瑜哥哥就急着要过来见你呢!” “啊?” 苏星澜不明所以,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瑜哥哥他明明是刚刚才到呀?何来的天未亮就过来寻她了? “要不是我拦着,说澜儿还得梳妆打扮,他在此多有不便,他可不是早早就过来了?” 元宸皇后一眼看穿苏星澜的疑惑,柔声解释。 南宫瑜一言未发,思绪却飘出去很远。 他在此多有不便吗? 呵呵!他的小丫头,他哪里没看过?没尝过? “瑜儿,时辰已经差不多了,你该退下了。 “等下又不是见不到澜儿?” 南宫瑜迅速收拢起自己的心猿意马,若无其事地浅浅一笑后退下。 “是,母后。” 按照大胤习俗,及笄礼的仪式只有女眷才能参加观礼。 及笄礼仪式之后还会举办一场盛大的宫宴,到那时南宫瑜与苏星澜的父兄等人才能出席。 苏星澜由着众多丫鬟帮她整理好衣饰,便朝着朝阳殿而去。 此时此刻,朝阳殿中,众多官家女眷们已经安安静静地等候在一旁。 很快,及笄礼的吉时已到。 悠扬婉转的乐器奏起,林夫人开始致辞。 跪拜,梳头,插笄,插簪,钗冠,听训,答谢…… 一套流程走完,苏星澜已是颇为疲惫。 好不容易到了宫宴,她这才能稍作歇息。 瑜哥哥已经坐在她邻桌的席位,等她许久了。 没过多久,皇帝赵世邦牵着元宸皇后的手一同登上高台上的帝后席位。 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一幕陡然发生,皇帝并没有直接入座,而是先将皇后送至凤座落座后,再自行坐在正中央的龙椅之上。 下方众人皆心下暗叹皇后盛宠之极、经久未衰。 苏星澜心里有万千疑问,总觉得今日宴席间的气氛有些古怪,她朝着龙椅凤座望去。 皇帝伯伯和娘娘神情淡定,看来是早就预料到了在场众人的反应。 苏星澜又不解地望向一旁的南宫瑜,发现他正含笑望着自己,并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刘公公。”赵世邦面含淡笑。 “奴才在。” 御前大太监刘公公捧着明黄色的圣旨,走至高台前高声念道。 “圣旨下。” 苏星澜以及在场众人皆起身跪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如今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朕与皇后伉俪情深…” 第188章 天下为聘 圣旨前半段听着倒是正常,只是念着念着… 苏星澜心下愕然,脑海里宛如刮起惊涛骇浪。 什么?皇帝伯伯的意思是他要退位于瑜哥哥吗? 在场一片哗然,众人皆知皇帝心意已决,再者太子殿下早已展示出他卓越的治政能力。 是以赵世邦提前退位,太子登基,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如此,一切皆已尘埃落定。 半年后,皇帝赵世邦退位,携元宸皇后归隐山林,游历民间。 至此,三皇子赵瑾瑜殿下登基,是为大胤朝第五位皇帝,史称永康大帝。 …… 新帝登基后,钦天监定下了下聘的吉时,正是春分时节,春回地暖、春暖花开之际。 那一日,百姓们无一例外都聚集在街头,争先恐后想来看这百年难遇的盛况。 都说当今天子与嘉宁郡主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从小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可谓是盛宠至极。 百姓们都想见证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时刻。 穿着红色吉服、抬着大红色聘箱的人,一个一个络绎不绝,从皇宫一直走到镇国公府。 拿着聘单的官员到达镇国公府时,队伍末端仍有宫人源源不断从皇宫中抬出聘箱。 一直到多年后,京都百姓们谈起今日盛况时,仍是唏嘘不已。 “郡主,紫云长这么大可从来没听说,谁家有这么多的聘礼呢!”紫云边跑边说。 按照京都规律,今日苏星澜不能露面,因而特意让她去前院打探。 “我们镇国公府那么大的院子都已经全部被堆满了,这还不算,那聘礼仍还在源源不断地送进来。” 苏星澜会心一笑,心里宛如打翻了蜜罐子一般甜。 这就是瑜哥哥所说的,要以天下为聘吗? 瑜哥哥果真说到做到啊! “还有,那念礼单的官员念得舌头都要打结了,茶水也喝了好几盏了,紫云刚刚离开的时候,他还在念呢!” 这礼单是由南宫瑜亲自定下,前前后后修改多次所得。 他唯恐漏了什么宝贝东西,委屈了他的小丫头。 苏星澜是知道的,这段时间瑜哥哥一直在忙着这件事情,就连陪她的时间都少了些许。 她先前对此还颇有怨言,既然如此的话,要不她就勉强原谅了他? 一直到晌午时分,那位念礼单的大臣总算是完成了圣上交待的任务,聘礼也全部抬完。 待宫人离开,苏星澜总算是能从自己的屋子出来了。 “这…” 虽说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瑜哥哥先前说要以天下为聘,可… 可这也太多了吧! 苏星澜从小也是见过不少奇珍异玩以及各种价值连城的瑰宝的,可这一箱箱一件件种类繁多,居然还有很多她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林夫人站在一旁,望了一眼满院堆积如山的聘礼,颇有感慨。 “圣上是当真疼我们澜儿的,如此为娘的也能放心了。” 镇国公似乎是有些不渝,酸溜溜地来了句。 “又有什么宝贝是我们澜儿不配的?” 林夫人心里好笑,捂着嘴偷乐。 老爷这怕是舍不得女儿了呢! 也得亏了要娶澜儿的人是当今圣上,老爷不敢太过放肆。 要是别人家的公子,还不知要怎么被老爷为难呢! “爹爹!娘亲!” 此时,苏星澜已经走至父亲母亲身前,甜甜唤了一声。 林夫人挽过苏星澜的手,眉眼慈爱温柔。 “一转眼,娘的澜儿都已经长这么大了,都要嫁人了。” 苏星澜瘪瘪嘴,摇着母亲的袖子撒娇道。 “娘亲,星澜只要一想到要跟爹爹和娘亲分开,就不想嫁人了。” “哦?小星星此话当真?”这声音似乎带着些许伤感与委屈。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臣参见陛下。” “臣妇参见陛下。” 苏星澜此时正背对着南宫瑜,不用回头她都能想到此时此刻瑜哥哥的表情。 呜呜呜!她要不要这么倒霉! 苏星澜破罐子破摔地转过身,尴尬地挠了挠头。 “瑜哥哥,你怎么来了…” 按照规矩,今日下聘之日,瑜哥哥本是不该来的。 不过嘛!瑜哥哥就是这大胤最大的规矩! 他若想来,自是没人敢拦他。 南宫瑜没有说话,只是挥手示意让国公夫妇起身。 “澜儿,你又不懂规矩了。见着圣上也不行礼?” 镇国公板着脸,沉着嗓子道。 他这丫头从小和圣上待一起的时候,就像长在圣上身上似的。 虽然圣上不在意,可他这做父亲的还是得装装样子。 “无妨,在我面前小星星不用循规蹈矩。” 林夫人满意地勾起嘴角,要说她怎么越看这女婿越欢喜呢? 圣上和澜儿在一块的时候,从不以“朕”自称,细节便能说明一切。 随后,镇国公夫妇告辞后退下。 很显然陛下此时来访,是为了寻他家宝贝女儿,他们自是没必要在此碍圣上的眼。 南宫瑜刚刚还一本正经,一瞬间就变了张脸,看起来颇有些委屈。 “小星星不想嫁给哥哥了嘛?嗯?” “那哥哥可就只能孤独终老了!” 苏星澜只以为这是一句玩笑话,睨了他一眼。 “星澜可没听说过,古往今来有哪个皇帝是孤独终老的呢!” “天下美人那么多!没有了星澜,还有别…” 她本来想说,就算她不嫁给他,他也可以娶别人。 只是这话才说一半,便被一双微凉的大手捂住了嘴巴。 “小星星不乖,再瞎说,哥哥可是要罚你的。” 苏星澜迅速抬起双手捂住小嘴,连连摇头。 “不说啦,星澜不说啦!” 她心知肚明,瑜哥哥所谓的罚她,便是要挠她的痒痒肉! 上次就是如此,追得她满御花园跑,害得宫里的小宫女和小太监都看她笑话。 瑜哥哥轻功又那么好,她哪里跑得过他嘛! 好女不吃眼前亏,机智如她苏星澜! 南宫瑜神情蓦地变得严肃认真,他沉沉凝视着他的小丫头的眼睛,一字一句缓缓道。 “这辈子,唯有小星星能做哥哥的皇后。除了小星星,哥哥也不会再要旁人。” 第189章 帝后大婚 古往今来,确实是没有哪位皇帝终身只有一个皇后、不纳妃嫔的。 他的小丫头或许还不明白他这承诺的真实含义,又或许只以为他是随口一说。 没关系,来日方长,他会用此后余生证明给她看。 苏星澜望着瑜哥哥如黑曜石般的瞳仁,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瑜哥哥说此生都只有她一个人吗?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呢! 先前在府里,母亲还多次叮嘱过她。 说什么皇帝都是有三宫六院的,就算是瑜哥哥独宠她,也免不了为了维持前朝后宫的局势,纳一些妃嫔进宫。 苏星澜当时听母亲这么说,确实是挺不开心的。 这些道理她都懂,也知道皇后应该善解人意,不应该嫉妒。 可她的内心深处,实在是一分一毫也不想和别人分享她的瑜哥哥。 既然瑜哥哥自己主动这么说,那正中她的下怀! 这样,她想找瑜哥哥玩儿的时候,就不用担心瑜哥哥分身乏术了。 南宫瑜见小丫头呆呆萌萌地站在一旁傻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小星星的嫁衣现在宫里几百名绣娘正在连日连夜地赶工,等完工后,哥哥亲自送来。” “哥哥亲手绘制的嫁衣款式,相信小星星肯定会喜欢。” 苏星澜眨了眨眼睛,脸上漫起红霞一片,只是乖乖应了一声。 “嗯。” …… 钦天监挑选的黄道吉日在秋日,正逢硕果累累、挂满枝头,稻香四溢、喜迎丰收时节。 大胤皇朝帝后大婚,普天同庆。 大婚前一日,苏星澜被母亲唤至房中,递给她一个小册子。 “澜儿,你等下自己先看看吧。” 林夫人不知圣上到底何意,这帝后大婚,新婚之夜,皇后应当如何伺候帝王。 按照大胤规矩,本应有专门的教习嬷嬷来教导澜儿的。 可偏偏当今圣上不走寻常路,硬是把这一步骤给取消了。 那她这做母亲的可不能真的不管不顾,总得让这丫头心里大概有个数才成。 这傻丫头单纯的跟张白纸似的,哪里知道新婚夜会发生些什么? 若是什么都不懂,不小心触犯龙颜,凭着圣上如今对澜儿的宠爱,自然不会有什么。 可多年之后,色衰而爱驰之后呢? 自古帝王多薄情,保不准将来有一日,曾经的一点点过错都会被拿来当做指责的罪证。 苏星澜伸手接过那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册子,正准备翻开,却被母亲打断。 “澜儿,母亲还有一事要叮嘱你。” “娘亲请讲,星澜听着呢!” 林夫人握住苏星澜的手,轻轻摩挲。 “澜儿,母亲知道,圣上与你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只是感情是天下最善变之物,它可以情比金坚,亦能够薄情寡义。” “澜儿要知道,你的夫君不仅仅是你的瑜哥哥,更是这天下的帝王。” “还望澜儿以后遇事多想三分…不管如何,我们镇国公府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林夫人说着说着,情不自禁就哽咽难言。 苏星澜虽不能完全赞同母亲的话,但也知道母亲是担心她,为了她好。 她一言不发,乖巧地听着母亲说完。 “嗯,娘亲,您别担心,星澜知道了。” 至于娘亲所说,帝王的心思诡谲难辨? 瑜哥哥才不会那样对她呢,她相信他。 待母亲离去,苏星澜这才想起翻翻那本小册子。 册子中的东西,本应由宫中的教习嬷嬷来教导的,可却被瑜哥哥制止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她越想越狐疑。 苏星澜翻开小册子,一瞬间如遭雷击,又很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慌乱将其盖上,胡乱地将其塞到一旁。 画面中两个小人儿一丝不挂,正搂在一起,不知道在做着些什么? 苏星澜根本没有看清,就像扔烫手山芋一般,心慌意乱地将小册子远远扔到了一旁。 她突然明白,前几日瑜哥哥出宫见她时说的话,到底是何用意。 “小星星,哥哥特意免了教习嬷嬷,有哥哥在,小星星尽管率性而为,不用循规蹈矩。” 她当时听着还是挺高兴的,只是有些不解地问他。 “那要是有星澜不懂的礼仪呢?会不会闹笑话?” 当时瑜哥哥只是握住她的手,声音蓦地变得有些暗哑低沉。 “谁敢笑话我们大胤的皇后?再者,小星星不懂的,哥哥会亲力亲为,手把手地亲自教你…” 她当时想了想,自己从小出入皇宫,礼仪之事她也做的大差不差。 既然瑜哥哥都这么说了,那更是无妨了! 可现下想来,瑜哥哥那话分明就是话里有话嘛! 啊啊啊啊啊! 瑜哥哥就是个大坏蛋!大骗子! 亏她当时还跟个傻子似的,乖乖地、甜甜地应了他一声。 “嗯!” 苏星澜越想越糟心,脸和脖子红得像熟透的番茄一般,将头深深埋进锦被之中。 最后是怎么睡着的,她也一概不知了。 …… 第二日吉时一到,南宫瑜便迫不及待地去迎娶他的小丫头了。 满朝文武皆是一身朝服,立于凤舆回宫必经的大明门外。 只是,文武百官还未见着凤舆,倒是先看到了系着红绸花的、金碧辉煌的龙舆,以及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 这… 民间婚嫁习俗,确实是由新郎官亲迎新娘。 只是帝后大婚,古往今来都是任命三公或是一品大臣,分别作为正使和副使,代皇帝迎接皇后入宫。 还从未听说过,皇帝出宫亲自迎娶皇后的先例呢! 这着实是于礼不合呢! 可当今圣上,别看他年纪轻轻,手段却很是老成毒辣。 还在太子东宫时,就已经展示了他卓越非凡的政治能力与治国手段。 如今在位短短一年时间,就已经平定西境戎狄,威慑东境岛国,造就万国来朝之盛景。 所以纵使圣上有违礼制,文武百官也无一人敢随意质疑,更别说是阻拦了。 只是皆在内心感叹,这皇后娘娘可当真是古往今来天上地下的独一份宠呢! 南宫瑜望着他的新娘,眸中是无穷无尽的缱绻深情,他温柔浅笑,柔声细语。 第190章 同称万岁 “小星星,哥哥来接你了…” 三生三世,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哥哥来接你了… 待苏星澜辞别父母,一套繁冗程序走完,被南宫瑜抱到龙舆中坐下时,还是恍恍惚惚。 她就这么嫁给瑜哥哥了吗? 她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是要嫁给瑜哥哥为妻的。 可真的到了这一日却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仿佛做梦似的。 等等,她刚刚上的似乎是龙舆,而不是凤舆? 还有,瑜哥哥不是应该在宫内等她,待她入宫后再行大婚之礼吗? 怎么现下亲自来接她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难怪瑜哥哥说不用她特意去学规矩, 原来是因为他自己就全然不按套路出牌啊! 苏星澜精致装扮过的小脸被大红色的盖头遮得严严实实,既羞涩又有些紧张,还有些许兴奋。 南宫瑜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看着小丫头似乎略有些不安地不停抠着自己的手指头。 南宫瑜忍不住嘴角微勾,轻轻握住她的小手,轻声细语。 “别怕,哥哥在呢…” 其实怕的那个人,一直是他才对。 怕她紧张,亲自出宫迎她,给她无上尊荣。 怕棋错一招,满盘皆输,给她带去哪怕是一分一毫的苦难。 更怕的是,重来一世,改写历史,引起轩然大波,世事难测,会一不小心错过他的小丫头。 所以,那个真正害怕的人,一直以来都是他南宫瑜才对。 今日,他必须得亲自来迎他的小星星进宫,他不能容许有一丁点儿的纰漏与错过。 此时此刻,南宫瑜感受到掌心下温温软软的小手,在他的手心轻轻挠了又挠。 这一挠就宛如有魔力一般,将他心头弥漫的那些叫作担心与害怕的浓雾驱逐殆尽,让他的心重见暖阳。 “嗯。” 红色的盖头下传出来一声乖乖巧巧的声音,莫名的让人心安。 二人就这样手握着手,谁也没有松开。 他们不知在想些什么,竟再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八匹白色的骏马拉着金碧辉煌的龙舆缓缓行驶在城中,道路两旁是摩肩接踵前来观望的百姓。 很显然百姓们也没想到,当今圣上竟然会出宫亲迎皇后。 百姓们见到帝王仪仗后有那么短暂的怔愣,但很快便伏地叩首高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动静实在是太大,声音此起彼伏。 苏星澜实在是好奇,也顾不上是否有违规矩,挣脱出自己的小手,将车帘悄悄掀开一条缝。 道路两旁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树上也挂着数不尽的彩色的小灯笼。 更神奇的是,这些小灯笼无一例外都是星星形状的,散发着五彩缤纷的光芒。 馨香扑鼻的粉色花瓣从天而降,为这一切更是增添了几分梦幻色彩。 南宫瑜的手心突然落空,有些失落。 但他很快看到红盖头下、那甜甜勾起一个漂亮弧度的樱粉小嘴,不由得心神荡漾。 这一世,他要给他的小丫头最好的,给他的小丫头他所有能够给予的。 因为他的小星星,值得啊! 世人皆道帝王万岁,皇后千岁吗? 殊不知,若是帝王独活千年,仅仅是徒留凄凉悲苦罢了! 上一世他的小丫头走后,他所经受过的痛苦与折磨,他根本不敢去回忆一丝半点。 南宫瑜打了个响指,一直骑马跟在龙舆旁的张护凑到窗边,低声询问。 “陛下,有何吩咐?” 苏星澜听到声音,这才放下窗帘立起耳朵。 只可惜锣鼓喧天,喜乐不绝于耳。 她只听见瑜哥哥似乎是轻声说了句什么,但具体是什么,她没听清。 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苏星澜不甚在意。 此时此刻,马车已经驶离城区闹市,进入宫门。 百姓们的高呼声也逐渐减小,直至再不能听见一分一毫。 又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南宫瑜轻轻说了句。 “小星星,哥哥牵你下去。” 其实这一步本应是由专门的宫人牵皇后下凤舆,然后再将皇后送至大殿中,与等候在殿中的皇帝行大婚之礼。 只是今日,一切都乱了乱了… 不过嘛!瑜哥哥说了,她可以不守规矩… 思及此,苏星澜乖乖巧巧的、顺从地由着南宫瑜牵着往前走。 满朝文武、达官显贵皆立于两侧,只见他们平日里总是冷若冰霜的帝王,竟难得的暖如朝阳。 帝王小心翼翼牵着一旁盖着红盖头的小皇后,走得又缓又慢,生怕她摔了似的。 南宫瑜神采飞扬,笑意直达眼底。 苏星澜的确是走得有些慢,瑜哥哥亲手绘制的这身婚服,美是美,但确实不利行走。 更何况她还盖着盖头,只能看见脚前的一小方天地,可不是得走慢一些?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朝拜声音传来。 “皇上和皇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盖头下的苏星澜震惊地眨了眨眼睛,脚步也凝滞在半空。 她从小自由出入皇宫,参加的各种大型场面也不计其数。 难道不应是皇后千岁吗? 这皇上和皇后并列同称万岁,这可真是古往今来头一次呢! 可若说是那些文武百官喊错了,又怎么可能呢? 南宫瑜觉察到身侧小人儿的疑惑,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苏星澜一瞬间恍然大悟,这一切必然是瑜哥哥的安排。 刚刚在龙舆里,百姓们高呼皇后千岁,紧接着瑜哥哥就唤了张护。 想来,瑜哥哥就是让张护先行进宫,向文武百官下旨的吧! 是以,才有现在的这番帝后同称万岁。 苏星澜由南宫瑜牵着继续往前走,直至走到大殿最前方的龙椅下站定。 按常理,此时南宫瑜应该是坐于龙座之上,然后由大太监宣旨正式册封皇后,赐予皇后册宝与凤印的。 之后皇后向皇上跪拜领旨谢恩,再行大婚之礼。 只是,如今… 南宫瑜并没有要走上高高在上的龙椅的意思,只是站在那,牵着他的小丫头的手不肯放开。 张护心里跟明镜似的,陛下这是不愿对皇后娘娘居高临下,一丝一毫也不愿委屈娘娘呢! 第191章 小星星莫跪 张护按照南宫瑜事先就吩咐好的,站在高台之上,念着正式册封的圣旨。 苏星澜听到张护宣旨,本能地就要跪拜领旨。 虽说她平日里和瑜哥哥私下在一块时,没大没小,没上没下,从不见礼。 可现在毕竟是在满朝文武、大庭广众之下,又是听封接旨,这点规矩她还是懂的。 只是,苏星澜都还没来得及曲膝弯腰,只是身子稍微晃悠了一下,南宫瑜似乎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意图。 他握着她的手稍微用了点力,将她整个人往上提了提,阻止了她要跪拜的动作。 苏星澜愣了一瞬,很快就听到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就像羽毛轻轻刮了刮她的耳朵。 “小星星莫跪。” 紧接着,又听到瑜哥哥庄重又严肃的声音。 “皇后乃朕心之所向,特此之际免皇后跪拜之礼,从此只跪天地不跪朕。” 苏星澜藏于盖头下的眼睛弯了弯,面上的笑容宛如一朵正在绽放的美丽的鲜花。 她很清楚,瑜哥哥前一句话是对她一个人所讲,后一句话则是对着文武百官所说。 张护念完圣旨,苏星澜接旨,受皇后册宝与凤印。 之后,便是繁复庄严又枯燥的大婚仪式了。 …… 待苏星澜被南宫瑜牵回婚房,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在喜娘的引导下,南宫瑜拿起玉如意掀开苏星澜的红盖头。 那张令他魂牵梦绕的小脸一瞬间映入眼帘,与前世大婚那日他的小丫头的脸两相重合,合二为一。 南宫瑜一时热泪盈眶,百感交集。 一辈子真的好长好远,他终于再次摘到他的天上星了。 随后二人饮了合卺酒,吃了生饺… 待一套流程走完,苏星澜已是累得精疲力竭。 “你们都下去吧!”南宫瑜下令。 “是,奴婢告退。” 宫女太监们鱼贯而出,偌大的寝殿中只余下帝后二人。 苏星澜再无顾虑,伸了个懒腰。 装淑女装了整整一日,她都要憋坏了! “瑜哥哥,星澜好累好饿哦!” 小丫头的声音娇娇的,或许是刚刚伸懒腰的缘故,她的眼睛里也是水汪汪的。 这副模样在南宫瑜看来,着实是一副楚楚可怜、魅惑众生的妖精样。 他真想现在就把她一口吞掉! 可是小丫头说她又累又饿哎! 那他能怎么办? 南宫瑜忍下内心的躁动,认命地走到苏星澜身前,为她卸下头上的钗环。 “哥哥先帮你卸下这些,再陪你用点糕点如何?” 可不得先把这小丫头喂饱嘛! 不然她等下哪有体力? 苏星澜哪里知道南宫瑜在腹诽些什么,只是连连点头。 还是瑜哥哥心细呢! “嗯,好呀!星澜的脖子都酸啦!” 南宫瑜一手揽着苏星澜的细腰,一手置于她的腿弯处,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一面一人高的龙凤呈祥铜镜前。 不过一会,铜镜前的紫檀木小桌上已被尽数摆满,珠光宝气,熠熠生辉。 红翡滴珠凤凰金步摇、碧玉瓒凤钗、洒金珠蕊海棠绢花… 随便取出一件,都是价值连城之物。 南宫瑜的手自然而然落在苏星澜的脖颈后方,温柔地揉捏。 这力道恰到好处,苏星澜情不自禁地仰起脖子喟叹一声。 “真舒服呀!” 南宫瑜喉咙微滚,轻舔薄唇,似乎是另有所指,他低哑着嗓子道。 “哥哥等下会让小星星更舒服…” 苏星澜望向铜镜中的瑜哥哥,他今日着了一身大红色的龙腾九天龙袍。 相比平日明黄色的龙袍,少了几分庄重威严,增添了几分柔情妖娆。 苏星澜一向知晓瑜哥哥的美貌,可这时竟一不小心看呆了! 穿着明黄色龙袍、矜贵威严的他,一袭白衣胜雪、如玉如画的他,一身大红色婚服长袍、蛊惑众生的他,全部融合为她眼前的瑜哥哥。 苏星澜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脸愈来愈烫,仿佛下一刻就要着起来了似的。 瑜哥哥刚刚在说什么?什么舒服? 苏星澜压根就没听清楚,也没有心思去听。 真真是男色误人啊! 南宫瑜看着眼前一脸娇羞的小丫头,全身的血液都在翻滚叫嚣,如火山熔岩,濒临爆发。 他费了好大劲才强制压下下腹部的蠢蠢欲动,迅速端起一旁的红枣水果羹,一勺一勺地喂给他的小丫头。 苏星澜张着小嘴,理所应当地一口一口由着瑜哥哥喂她。 这水果羹已经在这放了一会时间了,温温热热,不烫不凉,正好入口。 可是,要不要这么急呀? “瑜哥哥,慢点喂星澜嘛!星澜都要来不及吞了!” 南宫瑜的动作僵了一瞬,这才意识到小丫头在埋怨什么。 “是哥哥错了,哥哥实在是有些心急…” 尽早将小兔子喂饱,他才能尽早吃上兔子肉嘛… 苏星澜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很快她便明白过来。 瑜哥哥定是同她一样,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吧! 瑜哥哥肯定是想着,快点喂饱她了,自己好吃东西呢! 苏星澜一向善解人意,伸手就要抢南宫瑜手中的勺子,准备自己用食。 “瑜哥哥也饿了吗?那你也吃点吧!不用喂我了。” 南宫瑜玩味地勾唇一笑,继续喂着苏星澜,不过这次他的速度减慢了很多。 “哥哥确实是有些饿了…等小星星吃饱了,哥哥再吃点别的…” 譬如说,吃兔全宴… 前世,二人大婚的洞房花烛夜,以小星星的独守空房而告终。 那一夜,他站在沧澜阁二楼的窗边,默默地隔湖相望了整整一夜。 再后来,他终于解开心结,引来满室漫天飞舞的萤火虫,以星辰赠她。 那一夜,他用手指要了他的小丫头的身子,二人有了夫妻之实,让她从此刻上他的烙印。 即使后来他恢复了男子功能,与他的小星星缠绵悱恻,极尽恩爱。 可每当他回想起过去种种,终究是觉得委屈了她… 重来一世,他必定不会让他的小丫头再受一分一毫的委屈。 吃穿用度不会,身份地位不会,房事更是不会… 苏星澜见瑜哥哥坚持要喂她,更是心安理得地接受起他的投喂。 很快,她就吃不下了。 第192章 哥哥教你 (审核霸霸求放过…呜呜呜…) “呵呵,既然小星星已经吃饱了,那就该轮到哥哥了吧!” 苏星澜就听见瑜哥哥轻笑一声,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抱着放在了大红色的喜床之上。 她这时才明白,瑜哥哥所谓的肚子饿真正的含义。 她要怎么做? 娘亲给她的那本小册子里又画了些什么? 苏星澜不禁有些懊恼,之前她不应该觉得难为情就一点也不学的。 现下可好,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又会面临些什么? 南宫瑜看着因紧张而手足无措的小丫头,心里软得不像话。 他温柔地将他的小丫头拢入怀中,轻拍着后背。 “小星星莫怕,有什么不懂的,哥哥身体力行来教你…” 南宫瑜一边安抚苏星澜的情绪,一边深深注视着她面上的神情。 见她的紧张已经消去大半,这才轻吻上她发颤的睫毛。 苏星澜本能地闭上眼睛,五感也于一瞬间得到急剧放大。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瑜哥哥那炙热的唇从她的眼睛转移到鼻尖、脸颊,最后竟含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小心翼翼,就像是对待一件呵护备至的宝贝。 苏星澜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此时应该作何回应。 虽说她自小就和瑜哥哥亲近,男女大防更是没有几分,但这种事情,还真是第一次… 她只是回抱住她的瑜哥哥的脖子,被动着任由他吮吸品尝。 可瑜哥哥似乎并没打算浅尝辄止,他趁小丫头懵懵的一瞬,灵巧地撬开她的唇。 势如破竹,长驱直入。 “唔…” 两人唇齿相绕,纠缠在一起。 苏星澜耳边萦绕着男子急促的呼吸声,自己“砰砰砰”剧烈的心跳声,还有那令人脸红耳赤的水渍声。 哪里还能分心注意到,瑜哥哥那双在她身上作乱的大手呢? 待她身上“飕”的一凉,她这才意识到,她的婚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被瑜哥哥尽数褪下。 此时此刻,她全身上下仅剩一件衣不蔽体的大红色的小衣而已。 如此繁复的婚服,南宫瑜却是轻车熟路。 苏星澜脑海中唯有一个想法,她突然明白为什么瑜哥哥要亲手设计绘制她的嫁衣了。 但她很快便无法再思考这些,瑜哥哥猛地垂首,咬住挂于她脖间的肚兜系带。 南宫瑜用力一扯,倾身而上… 他的吻如滚烫的熔岩,在她周身各处的皮肤上肆意点火。 微风习习,光洁白皙的雪地上,红色的梅花瓣落了一地。 骤然间天色大变,微风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最终演变成狂风大作。 雪地上的红梅越落越多,圣洁无瑕的白雪与暧昧诱人的红梅交相辉映,美得触目惊心! …… …… …… 与此同时,一朵艳丽得无与伦比的红莲在雪地上悄然绽放。 入侵者似乎并不着急,他有足够的耐心仔细去发掘、去探索。 喜庆的婚房内,大红色的床幔摇曳荡漾,遮住了里面的旖旎风光。 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女子细碎的低声哭泣和男子温柔如水的轻哄细语。 一直到天色微亮,婚房内的动静才消停下来。 宫女和太监们得到南宫瑜的指示,将热水抬至婚房外间放下后,迅速退出。 此时此刻的龙凤呈祥雕花大床上,苏星澜半闭着眼睛躺在南宫瑜的怀中。 她的发丝已尽数被汗水浸湿,沾在她绯红的小脸上。 她的睫毛湿漉漉的,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看起来似乎是脆弱不堪,整个人给人一种支离破碎的美感。 既惹人怜惜,又让人想狠狠地“欺负”。 苏星澜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软成了一滩泥。 她就安安静静地窝在瑜哥哥怀里,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手指头都不高兴动一分。 原来洞房花烛、夫妻敦伦竟是这般… 刚刚瑜哥哥…的时候… 可都把她给疼哭了! 呜呜呜… 还好那抹痛意并未持续太久,苏星澜很快便被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拍到云颠。 只要想到自己刚刚控制不住的、没羞没臊的低吟浅唱,苏星澜更是羞得不敢睁开眼睛。 她暗暗决定闭着眼睛装睡,任由瑜哥哥给她清洗擦拭。 只是装着装着,脑子就越来越混沌,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很快她便沉沉睡去。 南宫瑜生怕吵着他的小丫头,轻手轻脚为她换上一身干净的寝衣,随后拿起床榻上那方皱巴巴的喜帕。 洁白的喜帕上,妖艳的红莲恣意怒放。 南宫瑜眸色渐深,波涛汹涌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湮没。 三生三世,千难万险,他的小丫头终于是他的了… 南宫瑜将喜帕仔仔细细地叠好收好,温柔地将他的小丫头搂入怀中, 他的小星星娇娇的小小的一团,就那么乖乖巧巧地窝在他的怀中,莫名的让人感到心安,南宫瑜很快便沉沉睡去。 待苏星澜第二日醒来时已是中午时分。 帝后大婚休沐七日,罢免早朝,与天同庆。 如今宫中没有太上皇与太后,苏星澜也无需向任何人请安。 二人就算三日三夜不出寝殿的门,也无大碍。 不过嘛!苏星澜不是个能待得住的性子,她的宫殿她还没好好看过呢! 先前瑜哥哥大张旗鼓为她修建寝殿的时候,还神神秘秘地不让她看。 昨日大婚时她又全程蒙着红盖头,根本就没看清。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可不得找点事做吗? “咕噜咕噜…” 南宫瑜在苏星澜醒的同时便也醒了过来。 小丫头不知想到些什么,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可爱得紧。 这时却听到小丫头的肚子抗议地叫唤起来,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一道沙哑的声音。 “瑜哥哥,你的肚子喊饿啦!” 苏星澜有些不好意思,本是贼喊捉贼,想将这肚子的“咕咕”大叫赖到南宫瑜身上,却没想到… 自己的声音怎么会一夜之间变成如今这番鬼样子? 昨夜那些暧昧亲密的画面不自觉地印入脑海,她的脸和脖子瞬间爆红一片。 苏星澜实在是有些气恼,都怪瑜哥哥那个罪魁祸首,才将她害成现在这样! 第193章 恃宠而骄 她明明都求饶了一次又一次了,还拿出她的杀手锏娇滴滴地跟他撒娇。 可不知为何,平日里对她千依百顺的瑜哥哥,到了床榻间却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嘴上哄着她吻着她,说马上就快要结束了。 可偏偏他口是心非,是个大骗子! 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要停下的迹象! 听到她娇滴滴地撒娇,反而更是亢奋…激动… 更加地一发不可收拾… 南宫瑜戏谑般地轻笑一声,温柔呢喃。 “嗯,哥哥饿坏了,那就劳烦小星星先陪哥哥去用膳了。” 苏星澜羞于启齿,她这声音一出,是个傻子都能明白昨夜战况之惨烈。 她可不愿被宫女和太监们私下议论,说大胤皇后新婚第一夜就叫哑了嗓子… 苏星澜不敢再开口说话,只是憋着一肚子闷气,看似乖巧地点了点头。 南宫瑜没有叫宫人入内服侍,他一向不喜宫人的近身伺候,自己熟稔地拿起挂在一旁的龙袍迅速穿好。 苏星澜侧卧在床榻上,脸朝外,默默地看着瑜哥哥一气呵成的动作。 瑜哥哥今日穿的这身龙袍,上身玄色下身正红色,胸前有一条气势磅礴的金龙翱翔九天。 瑜哥哥本就生得俊美非凡,龙袍加身,更是添加了几分庄重威严,成熟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 苏星澜一时有些看呆,完全挪不开眼睛。 南宫瑜嘴角微勾,似乎是很满意自己的美男计。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床边拢好床帐,将他的小丫头严严实实地藏于帐幔中,高声下令。 “来人。” 紫云领着五六个宫女鱼贯而入,或捧着皇后华服,或托着皇后的凤钗凤冠。 她悄悄打量了一眼,发现圣上已经穿戴整齐。 只是她家郡主,不,应该说是她家皇后娘娘似乎还并未起身。 显而易见,皇后娘娘并未伺候圣上更衣。 紫云心下了然,若说这帝王的宠爱,她家娘娘定是这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宫女们放下东西后,先后退出。 紫云有些迟疑不定,不知是否应该退下? 这皇后华服里三层外三层的,她家娘娘自己恐怕是不会穿。 只见年轻的帝王亲手捧着凤袍行至床边帐幔外,低声细语地询问。 “小星星,哥哥伺候你更衣可好?” 这屋内除了紫云,还有两个正在往外退的小宫女。 南宫瑜并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也没有觉得身为一国君王反而要伺候皇后更衣,是一件丢人现眼的事情。 反而他似乎有意而为之,生怕外人不知道他对皇后娘娘的盛宠与偏爱。 “哼!” 层层叠叠的大红色床幔内传出一声娇嗔,似乎还带着不小的怨气与不满。 除了紫云见怪不怪,两个宫女被吓得一瞬间白了脸,脚步微顿。 可设想中的帝王盛怒并未发生,只听见一道温柔如水的声音传来,似乎还带着些许笑意。 “哥哥错了…还请皇后娘娘息怒…” 宫女们震惊不已,不敢再过多停留,逃一般地离开。 时至今日,她们才明白“恃宠而骄”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在大胤,恐怕也就只有皇后娘娘能理直气壮地将“恃宠而骄”这四个字,诠释得如此淋漓尽致了! 见殿中已无外人,苏星澜这才用手肘撑着身子坐起来。 “嘶…” 好痛!呜呜呜… 苏星澜只觉得自己被扔到练武场去打了一整夜的拳,全身上下哪哪都痛,心里对南宫瑜的怨言更甚。 她今天说什么都不能轻易原谅他!哼! 南宫瑜掀开床幔时,看到的就是一边哭丧着脸,一边嘟着粉唇的苏星澜。 他故作不知,假装若无其事地为他的小丫头更衣。 苏星澜也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南宫瑜的伺候,她全身上下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这本就是瑜哥哥的过错。 本该如此!哼! 南宫瑜面上的笑意弥散开,宛如春风拂面般温柔。 他熟稔地为他的小丫头换好皇后的凤袍,又亲手为她梳好飞仙髻。 苏星澜不喜太繁复的饰物,因而南宫瑜仅为她插上一柄凤凰展翅金步摇和少许珠花。 如此既显得她娇俏明艳,又能彰显皇后的身份。 南宫瑜站在苏星澜身后,望着镜中的他的小星星,情不自禁地喟叹一声。 “皇后娘娘可真美呢!” 苏星澜一直聚精会神地盯着铜镜中专心致志为她绾发的瑜哥哥,之前那些羞恼在不知不觉间就烟消云散。 不得不说,她和瑜哥哥,真真是天生一对,般配得紧呢! 此时听到瑜哥哥毫不避讳地夸赞她,更是羞红了脸。 苏星澜不自觉看向不远处正在摆不知是早膳还是午膳的宫女和太监,只觉得脸上仿佛起了火苗一般。 也不知道他们听见没有? 苏星澜与南宫瑜一同用完膳,便哼哼唧唧着非要去消食。 “瑜哥哥,都怪你!弄这么多好吃的干嘛啊!你看星澜的肚子!” 苏星澜拧着秀眉、苦着小脸,小嘴叨叨叨地说个不停。 南宫瑜心下好笑,顺着苏星澜的手势,摸了摸她圆滚滚的肚子。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小丫头爱吃美食的性子,却是一点没变。 之前腰腹间空空落落的凤袍,现下若是仔细看去,确实圆润了不少。 不过嘛! 如此更是显得她娇憨可爱! 他的小丫头就像一只吃饱餍足的小奶猫,露出毛茸茸的小肚皮,心满意足地揉着自己圆滚滚的西瓜肚。 真是可爱死了! “无妨!小星星怎么样都好看!” 苏星澜嘴上嚷嚷着要消食,可是没走几步又嫌太累。 她可怜巴巴地扯了扯南宫瑜的衣袖,瘪了瘪嘴。 “瑜哥哥,要抱抱…” 都怪瑜哥哥! 若不是他昨夜翻来覆去地欺负她,她今日至于腿酸腰酸的嘛! 南宫瑜等小丫头这句话很久了,怕她难为情便没主动提出抱她,现下倒是正合他意。 苏星澜生得身娇体软,在身高八尺的南宫瑜面前,就像个孩童一般。 南宫瑜只需一只手臂,就轻而易举托着小丫头的臀,将她竖抱起来。 苏星澜也没意识到这样有什么不妥之处,毕竟从小到大,她早就习惯了瑜哥哥这样抱她。 第194章 子嗣 苏星澜哪里还能想到,若是不想走路,是完全可以乘坐凤辇游宫的。 至于南宫瑜,更是不会好心提醒她。 他怀中的小丫头,小小的、软软的一只,他无时无刻不在贪恋她的那抹柔软与馨香。 苏星澜坐在南宫瑜怀中,挥舞着小手指着方向,二人从所处的寝殿开始逐渐往外走,饶有兴趣地边走边看。 “星乐宫?” 苏星澜望着悬挂在宫殿正中央的牌匾,不由得念出声。 这龙飞凤舞、气势磅礴的三个大字,一看便知是瑜哥哥的手笔。 只是,皇后的宫殿不是应该叫未央宫、昭阳殿亦或是长乐宫、椒房殿这些的吗? 南宫瑜唇角含笑,垂首望着怀中兴致勃勃的小人儿,眸中倒映着她的身影。 “哥哥此生唯有一个期待,只愿我的小星星平安喜乐、幸福安康,故而有此命名。” 苏星澜就这样由南宫瑜抱着,在星乐宫内东瞧西看了一圈。 之后,二人就保持着这样亲密的姿势去御花园赏花。 帝后出行,宫女太监浩浩荡荡。 但没有南宫瑜的吩咐,谁也不敢贸然上前,只能远远跟在二人身后。 紫云和张护对此皆是习以为常,反倒是宫女和太监们都在心里暗自嘀咕。 世人皆道当今圣上与皇后娘娘青梅竹马,佳偶天成,圣上对娘娘更是宠之入骨。 可就算是先皇赵世邦当年独宠元宸皇后,也就是当年南宫瑜的母妃宸妃娘娘时,也不至于此啊! 不得不叹一声,大胤皇室尽出痴情种呢! …… 帝后新婚燕尔,感情和睦,前朝后宫皆是乐见其成、喜闻乐见。 朝中有少数心思活络之人,即使是想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后宫,以提升家族地位,此时也不得不避其风头。 皇后娘娘此时圣眷正隆,等圣上对娘娘的这股子新鲜劲儿过了,再筹划送自家女儿入宫也不迟。 只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一等就是两年后了。 不仅没等到圣上对皇后哪怕一分半点的厌烦,帝后二人反而更是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若不是皇后娘娘识大体、明事理,圣上恐怕每日上朝都要抱着娘娘去呢! 即使圣上面对皇后娘娘的事时,总是过分出格了一些。 可奈何圣上处理朝政大事素来是信手拈来、手段老辣,亲政不到三年,大胤朝的国力空前强盛,百国来朝。 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无一不夸赞当今圣上是千古难遇的一代明君。 故而圣上对皇后娘娘做的那些出格的、不合规矩的事儿,文武百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人谏言。 若非要说令百官忐忑不安的事,那唯有一件,则是中宫无嫡子。 大胤皇朝几百年间尽出痴情种,这也造成了皇室子孙凋零的局面。 当今圣上也就仅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兄长,一个因谋逆罪被软禁,另一个又是个不学无术的病秧子。 虽说圣上尚且年轻,今年也才二十岁而已。 可是大婚两载,中宫没有零星半点关于子嗣的消息传来,朝中众人不免各怀心思。 那些上赶子想要送自己女儿入宫的官员,觉得此时正是天赐良机。 而那些忠心耿耿的老臣也觉得,皇帝广纳后妃、开枝散叶,不仅是家事、更是国事。 朝臣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团结一致、上下一心,他们不敢在早朝时当着南宫瑜的面直接谏言,便通过写折子的方式旁敲侧击。 “砰咚!砰咚!” 御书房里一声巨响,两本折子飞出去老远,重重砸在地上。 “一群老顽固!” 南宫瑜的声音里含着一丝薄怒,一旁值守的宫人立马战战兢兢地往后缩了几步。 以往陛下批奏折的时候也会有大动肝火的时候,但像今天这般砸了奏折的,还是第一次。 宫人们垂着脑袋,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张护偷偷打量了一下南宫瑜的神色,默不作声地去捡被他甩出去老远的奏折。 躺在地上的奏折被掀起一个角,“纳妃”“选秀”几个刺眼的大字蓦然印入眼帘。 这… 张护不由得为写这奏章的人捏了一把冷汗。 若说他家陛下对皇后独一无二的宠爱,朝臣和百姓大多都是从口口相传的故事里听来的。 可他张护就不同了,他可是一天到晚跟在陛下和娘娘身边,没有谁比他更适合做这个见证人了。 这些人怎么就是想不开呢? 干什么不好,偏偏要往陛下的逆鳞上撞。 “张护!” “陛下,臣在。” 张护如今是宫里的总管太监,正二品。 不仅如此,南宫瑜还破格给他特权,可以不以奴才自居。 是以,他这一声“臣”也是名正言顺。 张护走到南宫瑜身前,拱手应是,心中正疑惑不解,只听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 “替朕选两个美人送到礼部尚书那老儿府里,令他务必在半年内造一个孩子出来。否则,朕就拿他问罪!” 什么?张护震惊不已。 陛下他这招也太损了一些! 那礼部尚书如今已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就连长孙都快到了成亲的年龄。 现在却还要奉旨造人? 不过嘛!陛下做得没错!是该给那群老顽固一点教训! 那群老顽固打着自己是为大胤江山子嗣着想的旗号,一次次地上折子要陛下广纳妃子,陛下能不烦吗? “遵命,只是陛下,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若非陛下瞒着皇后娘娘服用避子药,以陛下缠着娘娘那劲儿,早就有小皇子或是小公主了。 陛下当初此举,是因为担心皇后娘娘过早生养皇子或皇女,于身体有亏。 如今已是两年过去,皇后娘娘年龄也渐长,是不是意味着?皇子公主便可以提上日程了? “说…”南宫瑜沉声道。 张护垂着头,低声禀告。 “臣只是觉得,那避子汤药是否可以暂且停用了?” “虽说这避子汤药是叶老爷子为陛下亲自配制的,对龙体安全无害,可毕竟是药三分毒…” 南宫瑜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淡笑。 “再等两个月吧…” 第195章 小白兔与大灰狼 待两个月后,他的小丫头十八岁生辰后,再要孩子也不迟。 他已经等了这么久这么久,区区两个月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他大婚前特意去请教过师父,得知女子过早怀孕生子对身体不利,这才暗自服用避子汤药。 他的小星星孩子心性,哪里能够想到这么多呢? 至于他竟然会偷偷服用避子汤药,他的小丫头就更加不会想到了。 毕竟,这天下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惯例几乎都是女子服用避子药。 虽说先前小丫头也问过他,为什么自己的肚子还没动静,但都被他轻而易举就给搪塞过去了。 这一世,他就想要宠着她、疼着她,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他一个人操心就足矣! …… 两个月后,便到了万众瞩目的千秋节。 按大胤宫规,皇后的生辰千秋节其规格礼制应是远远比不上皇帝的圣寿节。 只是偏偏南宫瑜一分半点也不愿委屈他的小丫头,规矩什么的还不是人定的吗? 是以,大胤历史上,千秋节破天荒的第一次办得与圣寿节一般隆重盛大。 这一日,二人一同接受文武百官和外国使臣的朝贺,接着又赏戏观舞。 待宫宴结束,已是西山日落时分。 苏星澜今日高兴,果酒喝得过多了一些。 南宫瑜也没拘着她,谁规定了皇后就必须得时时刻刻端庄守礼、谨言慎行的? 走路的时候不能蹦蹦跳跳?说话的时候不能大声高语?笑的时候不能放声肆意大笑? 更别提,是大醉一场了! 不过这些所谓的皇后的规矩,在南宫瑜眼中,都不算个事儿。 小丫头娇娇贵贵的真性情,才是他最爱的模样。 若是小丫头开心,便会拎起裙摆跟只小兔子似的蹦蹦跳跳奔向他的怀中。 若是小丫头说到感兴趣的话题,便会眉眼弯弯,“咯咯咯”笑得像一只婉转歌唱的夜莺。 若是小丫头喝醉了… 此时此刻御花园中,宫女太监早已退下,只余帝后二人。 小丫头喝醉了,这般的美人倾国色,娇媚惑人心,怎能让第二人目睹一分呢? 是以,在南宫瑜意识到他的小丫头醉酒后,离开宫宴回寝殿时,早早就屏退了宫人。 南宫瑜目光灼灼地盯着正在扯自己外衫的苏星澜,眸色又暗了几分。 “热,瑜哥哥,帮我…” 小丫头哭丧着脸,似乎还有些委屈。 今日千秋节,她一袭华贵宫裙,甚是繁琐,根本不知如何褪去自己的衣衫。 她不明白平日里对她有求必应的瑜哥哥,为什么此时却对她的请求置之不理。 南宫瑜快步上前一步,一把按住小丫头毫无章法的小手。 “小星星再忍忍…” 苏星澜瘪了瘪嘴,声音染了一丝哭腔。 “可是真的好热嘛!” 如今正值九月初,夏日的暑气还未完全散去。 小丫头酒喝得太多了一些,热气上涌,身体燥热,也实属正常。 苏星澜一边嘟着小嘴埋怨,一边用力扯了扯领口。 她漂亮昕长的雪颈暴露在夕阳的余晖里,宛如一只优雅的白天鹅,美丽得有些晃眼。 南宫瑜不禁有些口干舌燥,情不自禁地舔了舔薄唇。 他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些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 疾风骤雨下,娇美的红梅树“噗嗤噗嗤”地颤抖,在雪地上印上一朵又一朵妖艳绚丽的红梅。 南宫瑜颤抖着手,将她的领口向上提了几分,哑着嗓子道。 “小星星别急,回去哥哥帮你…” 话毕,他将醉醺醺的小丫头打横抱起,急急忙忙朝寝殿而去。 没过多久,二人便已经站在星乐宫里。 一旁的红木小几上已备好了醒酒汤,是紫云早就准备好以备不时之需。 南宫瑜将他的小丫头放在窗边的贵妃榻上,想将醒酒汤喂给她。 “小星星乖,喝了就不难受了。” 这醒酒汤是叶老爷子的独门配方,一碗下肚不出一刻钟,便能恢复清明。 苏星澜刚刚一路都被南宫瑜紧紧搂在怀里,她挣扎不开,更是出了一身薄汗。 这下被放到贵妃榻上,脱了束缚,重获自由,她的小手又开始不安分地扯自己宫裙的系带。 只是不知为何,这一次,系带却被苏星澜轻而易举地扯开。 她的手胡乱地瞎扯一通,终是将那繁琐的累赘扯开,华丽的宫裙就这样直坠坠地落在地上。 苏星澜这下高兴了,笑得明媚又张扬。 “这下总算是不热了…” 南宫瑜的喉结滚了又滚,端着醒酒汤的手蓦地停在半空。 苏星澜此时全身上下仅余一件贴身的白色丝绸里衣,因着出了一身香汗,胸口处的衣料已近乎透明。 南宫瑜的视线被牢牢的吸引过去,哪里舍得移开眼睛。 他突然觉得,小丫头这般醉酒的模样,似乎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呢! 他虽然爱极了他的小星星那娇羞的模样,可也对此时主动豪放,丝毫不知害羞为何物的她,毫无抗拒之力。 这醒酒汤,不喝也罢! 南宫瑜放下手里的醒酒汤,微微勾了勾嘴角,轻启薄唇。 “小傻瓜,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苏星澜白了他一眼,问出这种话,难道不应该他自己是傻子吗? 她指了指自己白色的里衣,又将两只手举到头顶,分别竖起两根手指,一脸的天真无邪。 “我是一只小白兔呀!” 似乎是怕南宫瑜不信她,她又蹦了两下。 南宫瑜被震慑在原地,不能动弹一分。 眼前的小人儿睁着一双无辜单纯的眼睛,正乖乖巧巧地望着他。 可偏偏她的脸庞因为醉酒的缘故,染上了一抹红霞,小嘴也如熟透的樱桃般红艳勾人,让人忍不住就想去品尝。 更要他命的是,她刚刚学兔子蹦蹦跳跳的两下,胸前的绵软也随着她的动作在蹦蹦跳跳。 南宫瑜只觉得血气腾腾,有什么东西一瞬间被唤醒,正精神抖擞地蓄势待发。 “那哥哥就是一只大灰狼…” 南宫瑜意味深长地悠悠出声,一刻也不愿再耽搁,他垂首含住了苏星澜那勾人的樱红小嘴。 “唔…” 第196章 小兔子吃大灰狼 苏星澜猝不及防被南宫瑜吻住,连呼吸都被他攫取得所剩无几。 她脑子里一团浆糊,不知为何大灰狼要抱着一只小白兔的嘴啃来啃去? 小白兔被吻得喘不过气,想要用力推开禁锢住她的饿狼,却徒劳无功。 几番尝试后,小白兔也就破罐子破摔了,任由那匹饿狼为所欲为。 夜阑人静,月色如水。 窗边的贵妃榻上,两个身影纠缠到一起。 月光透过窗照在苏星澜白瓷一般的肌肤上,更是为这具美丽的朣体增添了几分圣洁的光辉。 又纯又欲,说的就是此时此刻的苏星澜无疑。 苏星澜脑子昏昏沉沉的,有些迷糊,可这却不妨碍她的兴奋与激动。 在酒的作用下,她一反常态,愈发的胆大包天,亦或说是色胆包天。 凭什么每次都是大灰狼吃小兔子呀? 今日小兔子非要吃一次大灰狼不可! 苏星澜本是被南宫瑜按在贵妃榻上,亲得娇喘连连,此时却突然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 南宫瑜觉察到小兔子的意图,只能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唇,无奈地停下自己作乱的大手。 任何时候,他都会以他的小丫头的意愿为重,从未做过违背她心意的事。 即使是在床榻之间,也是如此,一切都以他的小丫头的愉悦与感受为重。 南宫瑜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无奈地起身。 而他身下的小兔子似乎是抓到了可乘之机,敏捷迅速地翻身而起… 南宫瑜完全没有一丝防备,往后一仰,猛然倒下。 就这样,大灰狼成了小兔子的坐骑… “小兔子要吃大灰狼喽!” 苏星澜笑得天真浪漫,跟个孩童一般。 南宫瑜眸色渐深,欲念如滚滚熔岩,瞬间便泛滥成灾。 他贪婪地望向他的小人儿,感受到自己那处… 越来越清晰的灼热与紧绷… 此时此刻,若是只看苏星澜的面容,只觉得她娇嗔可爱,纯真无邪。 可再往下看去,她身上白色的肚兜只剩下一根岌岌可危的系带,正松松垮垮地挂在她的脖颈上。 身前的绵软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媚态横生。 这还不够,勾人不自知的小人儿还非得说着稚嫩的童言童语。 南宫瑜伸出双手,紧紧地箍住了她的小蛮腰。 难得小兔子主动一次,他岂有拒绝的道理呢? 这一次,这只小兔子似乎是想要一雪前耻。 这一次,她必须得狠下心来,凭什么肆无忌惮的那个就不能是小兔子呢? …… …… …… 只是小兔子并没能坚持太久,很快便因为体力不支败下阵来。 大灰狼再次占了上风,很快便出其不意,反败为胜。 他迅猛起身,倾城掠地… 月光袅袅,柔柔的、轻轻的铺洒在星乐宫里,宛如薄纱。 夜色静如水,与窗边焦灼激烈的战况形成鲜明对比。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令人血脉贲张、脸红耳赤的战况落下帷幕,不出意外的以小兔子的败北而归而结局。 张护作为南宫瑜的近身太监首领,自是一直等候在星乐宫外间,一直到室内安静下来才离开。 对于殿内的动静他早已习以为常,于他而言,陛下和娘娘和睦,便是他最大的福气,更是天下万民的福气。 张护步履轻快地走在寂静的宫道上,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 今日陛下并未服用避子汤药,以陛下夜里缠着娘娘的那股子黏糊劲儿,相信用不了多久,大胤朝就要迎来一件天大的喜事喽! …… 两个月后,镇国公夫人林夫人和世子妃李若涵进宫看望苏星澜。 南宫瑜登基后不久,便下旨赐婚镇国公府世子苏荣轩和太傅的嫡孙女李若涵。 这一世,他没有和苏荣轩分道扬镳。 在外人面前,苏荣轩是他最忠心的臣子,是他坚实的左膀右臂。 在私下独处时,苏荣轩是他的多年挚友,是他的兄长。 这一世,太傅大人也没有被外放出京,而是一直留在皇城任教。 苏荣轩和李若涵自然而然就有了更多的相处机会,两人又门当户对、性情相投。 南宫瑜遂顺水推舟、下旨赐婚,以成其好事。 如今李若涵已成婚半年有余,肚子里也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她和林夫人一同坐在软轿上,四个小太监抬着她们二人朝着皇后的星乐宫而去。 要说天子盛宠,爱屋及乌,由此可见一斑。 朝廷命妇入宫,不管身份如何高贵,按照规矩也是不能在宫中乘坐软轿的。 镇国公夫人向来知礼守礼,也确实多次婉拒圣上的好意。 只是如今李若涵有孕在身,实在不易劳累,权衡之下,便只能如此了。 林夫人和李若涵到达星乐宫时,苏星澜正捻着一小块鱼食喂锦鲤。 瑜哥哥去上朝了,她一个人闲来无事,便来此打发时间。 往常她总是精力充沛,对什么事情都兴致满满,都想去尝试一番。 最近这段日子不知是怎么了? 瑜哥哥说陪她去宫外集市玩,她懒得动身。 瑜哥哥说带她去爬山赏花,她也提不起半分兴致。 “澜儿!” 苏星澜听到熟悉的声音,喜笑颜开地转过身。 “娘亲!若涵!你们怎么来了?” 若涵不是有了身孕吗?不在家养着,怎的还跑到宫里来了? 此时此刻,林夫人和李若涵已经行至苏星澜身前,按照礼制行了一礼。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苏星澜故作不满,秀眉一拧,假意责备。 “娘亲和若涵快快免礼!星澜都说过多少次了,现下又没有外人,无需多礼! 林夫人和李若涵浅浅一笑,点头应是。 “娘亲知道,不过礼不可废嘛!澜儿无须在意。” 苏星澜知道不管她怎么说,母亲也不会改变心意,只得作罢。 “娘亲和嫂嫂今日怎么入宫了?嫂嫂身怀有孕,还外出奔波,是有什么大事吗?” 闻言,李若涵忍不住捂住嘴偷笑起来。 “可不是有大事吗?” “也不知我们的皇后娘娘最近到底是怎么啦?茶不思饭不想,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第197章 反常 “这可把陛下给急坏了,一道圣旨下到了国公府邸,让我和母亲今日务必进宫陪陪娘娘。” 苏星澜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 倒是没听瑜哥哥跟她提过此事? “若涵你是说,是瑜哥哥让你和娘亲进宫的?” 林夫人稍有愠怒,伸出食指点了点苏星澜的额头。 “你这丫头!总是报喜不报忧!也多亏了陛下心细如发,传旨告知为娘。” “虽说陛下厚爱,娘可以随时进宫来看你,可毕竟也和以前在家中不同,娘总不能天天在你身边,澜儿有什么不适,娘亲也无法得知。” 苏星澜讨好地抱着林夫人,在她怀中蹭了又蹭,撒娇道。 “娘亲,星澜这不是没生病吗?太医已经来看过了,星澜好得很!是瑜哥哥他太大惊小怪了嘛!” 她最近确实有些反常,整个人就跟只慵懒的猫似的,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 想去见母亲和若涵,又懒得动身,不想出宫。 可是若涵身怀有孕,要他们进宫也不合适。 苏星澜没想到瑜哥哥偷偷做了这样的安排,十分过意不去。 她伸手轻轻抚了抚李若涵微微隆起的肚子,面含愧色。 “若涵,实在是对不住,麻烦你带着小侄儿跑这一趟。” 李若涵神色一凛。 “星澜,你若再这么见外,我可要生气了?” “医师讲了,现下已经过了前三个月,胎儿已经稳定。适当的活动不仅无害,反而于母体有利。” “况且圣上隆恩,特许我们乘坐软轿入宫,一点劳累也不会受哦!你就放心吧!” “倒是你,又没用早膳吧?” 苏星澜身侧不远处,有一张不小的石桌。 石桌上摆满了种类繁多又精致的美食,无一例外都是苏星澜最喜欢的。 只是奇怪的是?这些美食显然都未曾动一下筷子。 苏星澜吐了吐舌,看来瑜哥哥可是把她卖得干干净净啊! 最近她胃口不好,总是不好好吃饭。 午膳和晚膳还好,毕竟瑜哥哥在,多少能哄着她吃一点。 早膳就不成了,瑜哥哥去上早朝了,没有人约束,她就一口也不愿吃了。 那些宫女和太监就算是奉命盯着皇后娘娘用膳,哪里敢说一句重话呢? 这可把瑜哥哥给愁的啊!居然把娘亲和若涵都给请进宫来了? 哼!她又不是小孩子了!有必要让她们来盯着她吗? 苏星澜气鼓鼓地嘟囔起小嘴,可是心里却不受控的泛起丝丝甜蜜,如同打翻了蜜罐子一般。 林夫人有些心疼,她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澜儿这阵子确实是清减不少,太医可仔细瞧过了?真的没有什么大碍吗?” 苏星澜不明其意,信誓旦旦地保证。 “嗯!娘亲您就放心吧!星澜真的没事!” 林夫人若有所思,既然太医都没有断论,事关龙嗣,她也不宜随意就信口雌黄,只能暂且仔细留意再说。 林夫人命丫鬟拎来一个食盒,从中取出几碟点心。 “澜儿,这些都是娘亲特意赶早起来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哇!娘亲最好啦!” 苏星澜只觉得肚里的馋虫动了动,胃口大开。 她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水晶糕,张嘴就咬。 “呕…呕…” 只是还没吃两口,苏星澜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就呕起酸水来。 “澜儿!” 林夫人大惊失色,但突然想到什么,一瞬间乌云转晴,喜笑颜开。 “看来是有喜事临门了!” “来人,速速传太医过来!还有陛下那边,也去通禀一声!” …… 南宫瑜过来的时候,苏星澜已经躺在星乐宫内室的龙凤呈祥大床上。 他一路心急火燎地飞奔而来,又使了轻功,是以这时候太医还未赶到。 因着刚刚剧烈的一阵反胃恶心,苏星澜的面色略显苍白,眸中水雾朦胧、波光粼粼,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 南宫瑜不安地握住苏星澜的小手,心疼得一揪一揪的。 “小星星,哥哥来了…” “参见陛下。” 林夫人和李若涵一直守在一旁,行了一个福礼。 南宫瑜点头示意,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他的小丫头身上。 苏星澜确实是难受不已,刚刚胃中那一阵翻江倒海时,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现下瞧着瑜哥哥轻声细语地哄她,蓦地委屈起来,说话都染了一丝鼻音。 “瑜哥哥,星澜难受…” 南宫瑜握着她的手骤然收紧,不等太医前来就自顾自地为她诊脉。 只是,这脉象,似乎? 南宫瑜自认为在医术方面师从叶老爷子,勉强也能算是出类拔萃,可他却从未见过这样的脉象。 从小丫头的脉象上看,与医书中所记载的喜脉极其相似。 南宫瑜脑海中“轰”的一声惊天巨响,漫天绚丽的烟花齐齐绽放,开出了一朵朵名为“欣喜”的花儿。 难怪这阵子,小丫头的行为举止皆异于平常。 他先前也替她把过脉,更是传过太医,或许是时日尚浅,并未发觉什么。 他实在是不放心,这才想着宣国公夫人和世子妃进宫,陪陪他的小丫头。 南宫瑜虽说心里已经大致有了答案,但还是决定等太医来确认过了再告知他的小丫头。 若是他诊脉诊错了,岂非让他的小丫头空欢喜一场? 南宫瑜面上的神情,在短短时间内千变万化、瞬息万变。 除了喜悦与激动,更多的是对他的小丫头的担心与心疼。 林夫人一直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 若是她没猜错,她就要做外祖母了… 与此同时,姗姗来迟的太医们赶到了。 他们是一路跑过来的,老命都跑掉了半条。 就这样,在南宫瑜饱含威压的视线里,太医们一个一个颤抖着手,先后为苏星澜诊脉。 事关龙嗣,又是中宫嫡出,更是圣上的第一个孩子,太医们自然是慎之又慎,不敢有分毫差错。 苏星澜一头雾水,秀美微蹙。 她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症吗?需要这么多的太医同时来问诊吗?更何况还是诊了又诊? 第198章 有喜 还有瑜哥哥和娘亲,怎么都一副神色复杂、心事重重的模样? 苏星澜不禁有些心慌意乱,扯了扯南宫瑜的袖口。 “瑜哥哥,星澜到底是怎么了?” 南宫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紧接着询问。 “太医们,可得出结论了?” 太医们此时已经确诊,为首的太医激动万分地行了一个大礼。 “恭喜陛下和皇后娘娘,娘娘这是有喜了!” 心中的揣测得到证实,南宫瑜这才朗声大笑起来,眼角似有晶莹闪烁。 “赏!重重有赏!” 众人皆是有眼力劲儿的,先后退下,将这温馨的时刻独留给帝后二人。 南宫瑜一把将他的小星星拥入怀中,巨大的狂喜使他整个人的身子都在发抖。 “小星星,你听到了吗?我们有孩子了!” 三世的遗憾,在这一刻得到了圆满。 南宫瑜永远不会忘记,前一世他和他的小丫头隐姓埋名、游山玩水之时,她偶尔遇见那些小孩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淡淡忧伤。 他的小星星有多么喜欢孩子,又有多么渴望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他又如何能不知呢? 只是,为了能够陪他再久一点、更久一点,在孩子和他之间,他的小丫头选择了他。 而他也自私的,默认甚至是一手促成了那样的结局。 如今重新来过,一切遗憾皆可弥补,一切伤痛皆能阻止,真好! “瑜哥哥,你抱星澜抱得太紧了!” 听到怀里的小人儿娇滴滴地埋怨,南宫瑜这才意识到了什么,慌乱地将其放开。 刚刚太医的话一字不差都落入苏星澜耳中,只是她似乎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苏星澜垂首,有些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平平扁扁的肚子,喃喃道。 “这里,真的有了我和哥哥的孩子吗?” 她和瑜哥哥已经大婚两载有余,瑜哥哥怕她累着,每次都很照顾她的感受,每每温存也只是适可而止。 但除了她小日子的时候,瑜哥哥每日夜里都缠她缠得很紧。 按理说,她应该早就有身孕了才对? 可瑜哥哥说,好事多磨,她年龄尚小,不着急。 嗯!她信他! 苏星澜还记得有一次事后,发现瑜哥哥那儿依旧是龙腾虎跃、精神抖擞,似乎是还没有尽兴。 她想着自己也确实是太过娇气,床笫之间每次都只顾着自己,压根就没考虑过瑜哥哥的感受,着实是太不应该了一些! 瑜哥哥后宫中又只有她一个人,她压下自己的羞意,难得地主动问他。 “瑜哥哥,你若是还想,星澜可以的。” 可哪里想到,瑜哥哥只是宠溺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戏谑道。 “呵呵,看来是小星星还没要够?都是哥哥的错呢!” 苏星澜的脸瞬间爆红一片,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谁、谁没…明明是你,瑜哥哥你怎么贼喊捉贼啊!星澜不要理你了!哼!” 苏星澜撇下这句话,转身埋进被子里,遮住自己满含羞意的脸庞。 随后就听见瑜哥哥低低地笑了,在她的被子上轻轻拍了两下。 “无妨,细水长流也是一样的…” “小星星累了就睡吧!哥哥可舍不得!” 这话便是在回复她先前的话了,没有故意逗弄,没有打趣,是真心实意、认认真真的回答。 之后也不知瑜哥哥去干什么了,她只知道他回来的时候身上笼罩着一股寒意,似乎是去泡了个冷水澡吗? 瑜哥哥说,叶爷爷教给他一门功夫,就是要泡在冷水里练的。 看来瑜哥哥就是去练功了呢! 再之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就那样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南宫瑜看着眼前傻傻的出神的小人儿,不由得心里一软,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小脑袋。 “当然,小星星开心吗?” 苏星澜的回忆蓦然收拢,重重地点了点头,烂漫一笑。 “开心!” 一方面是因为她喜欢孩子,想要一个和瑜哥哥的孩子。 除此之外,瑜哥哥有了嫡子,才能堵住前朝那些大臣官员的悠悠之口。 她相信他的能力,自是不认为那些大臣能奈何得了他。 可若是老有只苍蝇在你眼前“嗡嗡嗡”地飞,也很烦的不是? 只是,苏星澜这句“开心”并没有持续太久… …… 待鸟语花香、春意融融时分,苏星澜已是有四个月身孕了。 郁郁葱葱、百花争艳的御花园中,苏星澜斜倚在一张宽大舒适的藤椅上,看起来病恹恹的,有些无精打采。 仔细看去,她除了腹部微微隆起,身上倒是清减不少,宛如病美人一般。 身着明黄色帝王服的南宫瑜就坐在苏星澜身侧,一只手将她轻搂在怀中,一只手正持着一本话本子,轻念出声。 “乐熙帝虽说一颗心都系在他青梅竹马的皇后表妹身上,可是前朝后宫牵扯颇多,他终究是身不由己…” 南宫瑜念到这里,不由得噤声、扶额,嘴角抽了又抽。 南宫瑜念着的这本话本叫作《青梅小皇后》,是他命张护从宫外搜寻来的,给他的小丫头解闷。 前面的内容嘛,都是在讲两个人青梅竹马的过往,以及成婚后乐熙帝对他的青梅小皇后的独宠。 可是后面的内容就越来越偏离了原来的轨迹… 他的小丫头这几个月可是遭了大罪了! 也不知她肚子里的到底是个什么兔崽子,净会折腾他的娘亲! 好不容易这两日小丫头不那么恶心反胃了,有了点精神,说想要听他念话本子。 可谁想到… 一向办事稳妥的张护却也这般的不靠谱! 想到这,南宫瑜狠狠地瞪了一眼守在不远处的张护。 张护虽然全程都垂首望着地面,但一直竖起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骤然感觉到一股阴冷的眼刀子向他刮过来,他吓得抖了又抖。 完了完了!他这个月的赏银悬了啊! 那本《青梅小皇后》的简介上不是写的甜宠吗? 怎么挂羊头卖狗肉啊!这简直就是欺骗! 他本想着这话本不就正好是他家陛下和娘娘的写照嘛! 却没成想马屁拍到了马蹄上,呜呜呜… 第199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苏星澜依旧是倚在南宫瑜的怀中,连头发丝都洋溢着慵懒,只是面上的表情生动了许多。 不知是因为苏星澜的身子格外娇,又或许是腹中的孩儿过于顽皮,自从她有了身孕,就一直吃什么吐什么。 毕竟是双身子的人,很多药物不能随意服用。 对于她这比寻常怀胎女子还要剧烈得多的反应,别说是太医了,就连叶老爷子都束手无策、无可奈何。 只说让她熬过前四个月,后面或许儿会有所好转。 不得不说叶爷爷的话还是很灵的,她现在已经四个月身孕了,恶心呕吐的症状确实是减轻了不少,因而这才有心思让瑜哥哥给她念话本子。 只是,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啊? 苏星澜越听越生气! 她握紧小拳头,使劲地在椅子上捶了捶。 “什么身不由己嘛!这个乐熙帝明明是见色起意,色令智昏,打着平衡前朝后宫的旗号,去宠幸那些美人!” “那个青梅小皇后也真是傻!或许乐熙帝对她确实是不同的,可是就算他再宠她,他也脏了呀!” 苏星澜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或许是同情故事中的小皇后,又或许是因为有了身孕的缘故,脾气比往常更容易激动了。 南宫瑜垂眸看着怀中的小丫头,她的脸因为生气而呈现出漂亮的粉色,嘴巴也叨叨叨个不停,可爱极了,像一只偷食的小松鼠。 这几个月因为身子不适,他鲜少再见到如此这般鲜活灵动的苏星澜。 南宫瑜轻吁一口气,神情松快不少,安抚般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小星星别气别气,都是些胡编乱造的故事,算不得真。” “可是故事来源于生活啊!也不能完全说它是胡编乱造!” 苏星澜显然没有听进南宫瑜的话,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扬起脸望着他,神情认真。 “瑜哥哥,星澜不懂。你们男子真的可以心里爱着、念着一个人,但是却和别的女人做那种事吗?” 这话就问得有些巧妙了,似乎没有一个字提他,又偏偏好像半句话都离不开他。 不得不夸南宫瑜的求生欲很强,他敏锐地嗅到了其中的危险气息,搂着苏星澜的手又紧了一分。 南宫瑜放下手中的话本子,在苏星澜的鼻尖上轻轻刮了刮。 “别的男子如何我不知道,但小星星可以永远相信哥哥。” “哥哥此生唯一所愿,便是和小星星白头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此念至死不渝。” 苏星澜伸出小手捂住南宫瑜的薄唇,温热的唇蹭到她的手心,痒痒的,如同羽毛挠在心尖。 瑜哥哥怎么惯爱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她刚刚只是故意逗他一下而已。 瑜哥哥对她的心意,她如何能不知道呢? 苏星澜莞尔一笑,眸中流光溢彩,宛如漫天星辰。 “瑜哥哥,星澜信你。” 二人就这样相视而笑,时间仿佛在此凝固,跨越三生三世。 是啊!他的小丫头信他! 从前世今生,她一直信他所信,不问东西。 …… 离苏星澜生产不足三月之时,从东境沿海传回边疆大捷的消息。 南宫瑜刚下早朝就急奔星乐宫而去,想将这个好消息与他的小丫头分享。 星乐宫中,曳地纱幔掩住了外面的炎炎烈日,除了蝉鸣声一切都显得静谧安宁。 宫殿的四个角落各放置着一个一人高的冰盒,即使是炎炎酷暑,星乐宫里依旧是凉爽舒适。 苏星澜斜倚在一张雕着牡丹金凤的梨木椅上,眼睛半睁未睁、似睡非睡。 紫云站在她的身侧,正小声地给她念书。 几个丫鬟给她打着扇子,微风阵阵。 瑜哥哥今日这早朝怎的这么久啊? 苏星澜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紫云念话本,愈发地昏昏欲睡。 南宫瑜推门而入时,恰好看到的就是斜倚在椅子上、小脑袋一点一点正在“钓鱼”的他的小丫头。 这几个月,小丫头恶心反胃的症状消失,胃口大开。 又因怀着身孕,身材相较以前,丰腴圆润了不少。 女子怀孕时本就比常人怕热,此时又正值炎炎夏日,是以苏星澜只着了一身轻纱襦裙。 活脱脱一副慵懒妩媚的美人图! 丫鬟们还未来得及行礼,却看到南宫瑜噤声的手势,瞬时心下了然。 是了,陛下定是怕扰了皇后娘娘的美梦。 南宫瑜走过去,轻手轻脚地将苏星澜横抱在怀中。 “乖,哥哥抱你去床上睡。” 怀里的小人儿似乎是听到熟悉的声音,安心地在他怀里蹭了又蹭,丝毫没有睁开眼睛的意思。 南宫瑜小心翼翼地将苏星澜放到床榻上时,她已然沉沉睡去。 南宫瑜把她的身子侧过来,避免她被自己的肚子压住,又为她调整出一个相对而言舒服一点的睡姿。 南宫瑜把手轻轻放在苏星澜高高隆起的肚子上,面上的柔情都快要溢出。 他望着睡得正酣的小星星,止不住的心疼如海浪般向他席卷而来。 小丫头如今已有七个月身孕,肚子却大得厉害,与寻常妇人怀胎九月的肚子相差无几。 月份浅的时候尚且不知,后来随着月份渐深,才诊出小丫头腹中原来是一对龙凤双生子。 龙凤呈祥,自然是极好的寓意。 可每每想到,他的小丫头被这肚子压得每夜都睡不好,腿脚也偶会抽筋,他就难以抑制的心疼。 更别提即将要面临的临盆之痛了,他更是想都不敢想。 所幸他已经请师父给他配制了一味绝育丹,此丹药对身体无任何害处,只是服用后便再无诞育子嗣的可能。 待他的小星星十月怀胎生产之后,他服下绝育丹,他的小丫头就再也不会受怀胎生育之苦了。 腹中的小娃娃似乎是感受到父亲抚在母亲腹上的手,调皮捣蛋地使劲踹了一脚。 感受到腹部剧烈的动静,再加上已到午膳的时辰了,苏星澜又有些饿了,故而她只是打了个盹,便幽幽转醒。 “瑜哥哥?” 她揉了揉眼睛,一双秋眸仿佛氤氲了雾气,波光粼粼。 第200章 龙凤呈祥 南宫瑜轻轻拍了拍苏星澜的肚子,为了使自己听起来凶巴巴的,他的声音故意冷了几分,又是威胁又是无奈地开口。 “两个小调皮,吵着你们母后了,等你们出来,看父皇怎么教训你们!” 看着眼前孩子气一般的瑜哥哥,苏星澜“噗嗤”一声就笑了,睡意一瞬间便烟消云散。 “瑜哥哥,这可是你说的噢!到时候星澜倒要看你舍不舍得?” …… 二人又说了会话,南宫瑜这才想起正事。 东境沿海有十余个岛国,因国土狭小,国力微弱,遂结为同盟。 这些岛国虽与大胤无领土接壤,但却有海域相邻。 东境渔民出海捕鱼时,经常会受到那些岛国商船或是渔船的主动挑衅与骚扰。 虽不敢做出更过分的举动,但总是隔三差五的烦扰,东境渔民都叫苦不迭。 三年前,南宫瑜登基后不久,便封沈清辰为镇海大将军,将其派去东境沿海镇守。 在东境的短短三年时间,沈清辰便已一统东境岛国,让其成为大胤的属国,从根本上解决了东境之乱相。 南宫瑜知道,他的小星星一直关注边境百姓、民间疾苦。 对于派镇海大将军去平复东境之事,她也是知晓的。 若她知道东境列岛已被纳入大胤国土,想必她也会很开心的吧? “小星星,哥哥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哦?” 南宫瑜遂将今日早朝时收到沈清辰大捷的奏折,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星澜。 除此之外还有镇海大将军即将班师回朝的消息。 这么多年来,一切都按照南宫瑜的计划实行。 这一世,沈清辰没有和他的小丫头产生任何交集,如今已是他的忠臣良将。 “瑜哥哥,看来这镇海大将军对于水战很有一套嘛!” “没想到他竟然能在短短三年内平定东境,确实是个厉害人物!” “不过嘛!最厉害的还是哥哥你!若不是瑜哥哥有识人之明、知人善用,东境诸事也绝不可能如此顺利呢!” 苏星澜眉飞色舞地说着,心情大好。 南宫瑜看着小丫头粉嘟嘟的小嘴,不停地上下启动,忍不住就覆上去亲了一口。 猝不及防被亲了一下,苏星澜睨了南宫瑜一眼。 “瑜哥哥,你不是在说正事吗?怎么偷袭我!” “没办法,小星星说的话太甜了,哥哥便想要尝一尝,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甜。” 苏星澜调皮地眨了眨眼,故意问道。 “那哥哥尝到了吗?” 南宫瑜舔了舔薄唇,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坏笑,似乎是有些意犹未尽。 “没,让哥哥再仔细尝一下可好?” 话毕,他就弯腰凑了过去,含住那两瓣像带露花瓣般的薄唇。 自从小丫头身怀有孕,又是双生子。 为了避免哪怕是一分半点的风险,他便一直忍耐至今,只是偶尔通过此解解馋而已。 无妨,他处心积虑、谋划忍耐了这么多年,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比起他的小丫头的安危,一切都不重要。 苏星澜被南宫瑜吻得身上一软,脑子也愈发的迷糊起来。 刚刚谈的什么东境,什么大捷,她哪有心思再想? 还有那什么的镇海大将军,她也只是在宫宴上偶尔见过他几次而已。 就连话也没和他说过几句,更是不熟,很快便被她抛之脑后了。 …… 两个月后,在所有人的殷切期待下,一对龙凤胎呱呱坠地,龙凤呈祥,母子平安。 南宫瑜千欢万喜,大赦天下。 大胤全国上下普天同庆,视野所及之处皆是张灯结彩、欢天喜地。 在苏星澜身子恢复后,二人一同祭告天地,这是大胤开国几百年来、首次帝后二人共祭天地。 不过群臣百官对于帝王的不守规矩已是习以为常,谁让他们陛下是个恋爱脑呢? 遇到皇后娘娘的事儿,总是不守常规。 在小皇子和小公主满百日时,帝后在朝阳殿举办隆重庆典,接受群臣以及外国使臣的朝贺。 宴席中,在众多眼花缭乱的贺礼中,一对长命锁吸引了苏星澜的注意。 大多数贺礼一看便知价值不菲,但这对长命锁却… 一眼看去,着实是有些质朴无华。 但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对长命锁绝非凡物。 苏星澜执起那两枚长命锁,一边细细摩挲着上面的花纹,一边笑道。 “不知此物是哪位大人的贺礼呀?可有什么讲究?” 她话音刚落,从宴席中走出一位高挑挺拔、面容清秀俊朗的男子,站在朝阳殿正中央。 他面色淡定,并无过多的表情,只是拱手行了一礼。 “参见皇后娘娘,回娘娘的话,这两枚长命锁正是微臣为两位小殿下求得。是微臣在东境时,特意去妈祖庙求得的。” “这两枚长命锁已经在庙里供奉三年,享了三年的香火,定是灵验。” “微臣愿两位小殿下,健康无虞成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苏星澜看着拱手竖立在自己凤椅下方的男子,脑海里飞速旋转。 她很快想起来,这人正是瑜哥哥的爱将,如今的镇海大将军沈清辰。 她与他偶有的几次见面,要么是瑜哥哥私下召官员们在书房谈论国事时,她恰好过去碰巧遇见。 又或者是如今日这般在大庭广众、宫廷盛宴上。 苏星澜与沈清辰并不相熟,听到他真心实意的祝福,不禁冲他莞尔一笑,客气地道谢。 “沈小侯爷费心了!” 南宫瑜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苏星澜的身侧,牵起她的小手,两人回眸相视而笑,似可跨越千年。 (正文完,下一章沈清辰番外,微虐,介意慎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