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龙溪》 第一章 妙香佛国万象新 第1章 妙香佛国万象新 华夏西南疆域，有一个以乌蛮【彝族先民】执政的南诏国，从公元728年到902年历经一百七十四年，十代国王，因最后一位国王舜化贞无能而被清平官【宰相，有六人，官衔不同，有内算官和外算官之分，起到的作用也各不相同】郑买嗣专政。公元902年，在位仅六年的南诏王舜化贞死，郑买嗣设计害死王子，趁机发动了宫廷政变，杀了南诏国蒙氏王室八百多人，自立为王，建立了以白蛮【白族的先民】为主的地方政权，国号为“长和”，又称“大长和”，即历史上比较短暂的只有过三位国君的长和国，而前朝都城羊苴咩城依旧作为大长和国的都城。 说起郑买嗣，他是南诏王异牟寻的老师兼谋臣郑回的七世孙。郑回是中原的汉人，被南诏王室爱才而招揽，为南诏创造了文字，即史书上的‘僰文’，也为南诏王异牟寻出谋划策颇有建树，故而受到重用。因郑氏子弟在南诏为官并与白蛮女子通婚生子，后人便逐渐同化成为了当地的白蛮，形成了新的世家大族，郑氏也因此成了南诏有名的白蛮大家族。至于郑买嗣夺权篡位，原因有二：一是南诏王舜化贞懦弱无为，不体恤百姓，在位期间毫无建树，王室子侄中也没有可以担当大任的，王子更是恃宠而骄，沉溺酒色，郑买嗣自然不能将王位交给这样的纨绔子弟，干脆就取而代之了；二来，郑买嗣的父亲是南诏王劝丰佑时期的羽仪长【南诏王的贴身侍卫长，由贵族子弟充任，享有特权可以佩剑见君王】郑瑞譞，因爱慕南诏蒙氏王族的长和公主蒙丽娜，自小便守护在她身边，而那位公主却被同宗同族的亲人欺辱迫害致死，以致郑瑞譞对王室中人怨恨丛生。追根溯源，那些欺辱迫害那位公主的正是这位南诏王舜化贞的祖父世隆和曾祖父劝丰佑；因此上，郑氏一族韬光养晦，郑瑞譞更是借营救当时还是王子的蒙世隆之机博取信任，后来官至军将，明面上臣服于蒙氏王族，实际上早已心生不满，如今他的后嗣不得已谋朝篡位也不过是顺应时势而已。【郑瑞譞属于《梦湖绝唱》中杜撰的人物，与他相关的故事史书上并没半点依据或记载，故而他的故事情节也仅仅是因故事需要而创造出来，至于郑买嗣则是历史上有名的权臣，有史书为证】 公元903年，郑买嗣建立大长和国后，于后梁开平元年【即公元907年】开始建立寺庙和铸造佛像，多达万尊，名为发动政变时因杀戮蒙氏王室中人过多表示忏悔，其实也是为了笼络人心和安抚蒙氏王族的残余势力谋求妥协，此外并无多少作为。开平四年【公元910年】，郑买嗣死，其子郑仁旻继承王位成为大长和国第二代国王。后梁乾化四年【公元914年】，郑仁旻发动对前蜀的进攻，结果被前蜀帝王建击退大败而归，后又于前蜀乾德年间【公元919年至925年】派清平官布燮【清平官中的一个官衔，属于副内算管，专门负责协调治理的一个职务，起到辅佐的作用】段义宗和判官赞卫【南诏王的亲近官员】姚岑出使前蜀，接着又于后唐同光三年【公元925年】向南汉帝刘龑求亲，南汉遂送来增城公主和亲。郑仁旻执政期间，效仿中原王朝实行分封制，封了自己的弟弟郑昭淳为“归仁庆侯”，食邑一千户。 当时，中原地区正值后唐伐蜀，中原诸小国多次招揽长和国，却因为时间太短且诸国间相互牵制而无结果。 公元926年，即后唐天成元年，是郑仁旻执政的孝治年间，又逢一年一次的观音市【农历三月十五到十八，也就是从古沿袭至今的大理三月街民族节】盛会，郑仁旻一如既往地派了得力的臣子维持盛会治安和接待外邦使臣，其中便有德高望重的清平官赵善政的长子赵善铭和其他世家的几位青年才俊。【古时候的大理白族，男孩出生取名多用父子重名制，这个习惯沿用到后来的大理国后期，到后理国时期被废除。】 观音市由来已久，每年都在点苍山【共有十九峰】中和峰下举行，由最初的骡马药材交易到如今的南珍北奇，丝绸珠宝，应有尽有，由最初的以物易物演变到如今的明码叫价和珍宝货物抵押，形势多样，货物齐全，八方各部南来北往，外邦也时有人来，是西京有名的盛会。西京是古时候大理的旧称，也叫中都，到南诏国时也作为王城羊苴咩城的代称，又因南诏王室以紫色为尊，故而也叫紫城，而观音市就在王城以西点苍山中和峰山脚下。集市上除了各种交易的摊子和帐篷，还有游方僧人宣扬佛法的临时法坛，百姓们可以不用到寺庙就能聆听高僧大德的传经论教，且集市上不分尊卑贵贱，人人都可以上前听讲，也有人从中获得机缘。 三月十五这一日的一大清早，雪山上下来的药材贩子如往年一般早早就搭好了帐篷，将各种珍稀的药材摆放在门口的油毡子上，用藏家汉子那洪亮粗大的嗓门开始吆喝起来。中原来的商贩比较温和文雅，穿着也很讲究，他们吩咐仆从们搭建帐篷，摆设摊位，将中原带来的丝绸锦帛和各色刺绣纹样的精美布匹一一排列开来，旁边还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珠花饰品，有贵重的金银饰物、珍珠玛瑙、水晶头面，耳坠、项链、发簪、步摇珠钗、手镯、戒指等等，可谓琳琅满目，分外耀眼。各族各部落的商贩也拿出了自己的拿手活和要交换的物品，从山珍走兽到各种物件，也是品种齐全，应有尽有。除了交易的物品，会场上还有买卖吃食的小摊和供人歇脚的茶棚，多数是当地的百姓，南来北往的行人中有白蛮【白族】、乌蛮【彝族】、吐蕃人【藏族】、磨些蛮【纳西族】和寻传蛮【景颇族】、裸形蛮【阿昌族】、望蛮【佤族】等等，有时还可见到来自西京东南部的僚民【壮族】和西部番邦小国的生意人，肤色不同，语言各异，服饰也各不相同，五彩斑斓，倒是令人耳目一新，颇为新奇。因为观音市一年才举办一次的缘故，由各处赶来的各部族的人不少，加上要保护外来的商贩，朝廷每年都会拨几批人驻守在此，一来维护集市上的治安次序，二来解决纠纷案件，因此上集市上倒也热闹非凡，一般不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件。 第二章 观音集市现珈蓝 第2章 观音集市现珈蓝 在一个描绘面具的小摊前，有一男一女两个半大孩子正在挑选着面具。女孩一头乌黑长发梳着双环髻，其余用白色银丝绣带固定在身后，长及纤腰，左右两鬓各戴一朵粉色水晶珠花，衬着一对白玉莲花耳坠显得十分娇俏可爱。她的身上穿着淡粉色联珠鸾鸟纹锦裙，及膝的蜀锦腰裙上绣着一枝白色玉兰花，肩披豌豆大小的珍珠颗粒穿制而成的珍珠衫，广袖飘飘，玫红色绣花大带随风轻轻飘扬，如花中精灵，身姿婀娜，气质如仙。她以一块粉色面纱遮面，虽不能窥探娇容，却也能见黛眉凤目，肤白娇嫩，依稀可辨是位十五六岁的妙龄女子。她身边的男孩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长相出众，气质不凡，身上穿的是上等的绯色圆领団窼联珠对狮锦袍，发髻上戴的是镂空精雕的纯金发冠，脚蹬轻薄鹿皮短靴，腰系黑色镶有翡翠圆玉的金边腰带，橙黄色小带上以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蛇形圆玉为饰，看上去高贵清冷，俊美的脸庞上明显地露出狡黠之色。此二人便是当今大长和国的长公主郑凝雪和太子郑隆亶，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是八个侍卫和两个婢女，许是怕主子们玩得不够尽兴的缘故，都远远地跟在后边不敢上前。 郑凝雪的目光被摊子角落一个青色的珈蓝面具吸引，她好奇地拿起来，发现竟是青铜的，有些分量，不似其它的面具轻巧，便放在脸上比了比，从可怖的面具下露出一对乌黑漂亮的眼睛，问身边的弟弟道：“隆亶，这个如何？” “真丑！”郑隆亶不屑地瞟了一眼，不客气地道：“他人眼里如仙子般的长公主就这种眼光，真丢人！” “什么？你······”郑凝雪凤目圆睁，气得牙痒痒，可还不等她有动作，郑隆亶就再次不怕死地说道：“女子果然麻烦，真话假话都不爱听，你想怎地？本太子可是特意陪你出来逛的，没有我你能出得了宫门？” “嗯？你威胁我？”郑凝雪有些无语，气得小脸儿通红，捏起拳头在他眼前挥了挥，却又不能把这个弟弟怎么样，别提有多憋屈了。 “罢了罢了，喜欢就拿着。”郑隆亶好笑地白了一眼比自己还矮一些的姐姐，示意身后的侍卫上前付账，然后挑了一个一样可怖的大黑天神【白族地区最早的本主神】面具戴了起来，故作老气地摸了摸并不存在胡子的光洁的下巴，用一种沙哑又略带稚气的声音冲着凝雪调侃道：“我乃大黑天神，这位小娘子饿了吗？本神君请你吃饭可好？” “不好。这位神君身上从来不带钱，本姑娘怕被打劫。”郑凝雪用珈蓝面具遮住俏脸，咯咯笑着，姐弟二人的嬉闹被周围的人看在眼里，都露出惊诧的神色，就连卖面具的老人也微微变了脸色。他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凝雪手中的青铜珈蓝面具，努了努嘴，才小心翼翼地对郑隆亶和凝雪道：“这位小公子和小姐，这个面具可不是给普通人玩的，老汉我也不敢卖，您和小姐戴着不合适，要不换一个？” “为什么呀？”郑隆亶拿开面具，见卖面具的老汉指的是凝雪拿着的那个，便故作惊异地问道：“老伯伯，这个面具有何不妥？为何我们不能戴？” “你们没听过珈蓝殿吗？”老人解释道：“珈蓝殿的使者出来都是戴着珈蓝面具的，虽然这个面具老汉我也不知真假，但真不是拿来卖的，是方才来买面具的一个小哥遗忘在此的，就怕您二位真的遇上了珈蓝殿之人吓着，还是别招惹他们的好。” “老伯伯，或许是您记错了，这个看着不像真的。”郑隆亶接过姐姐手中的面具，将面具翻来覆去看了看，说道：“这不像啊！真的珈蓝面具可不是这样的图案和纹路，好几处都不对呢！” “哦？小公子见过真的？”老人眼中放光，好奇地问道。 “当然，本公子还摸过呢！”郑隆亶偷乐，嘴上没有明说，心里却是很明白。这是真正的青铜珈蓝面具，并不是集市上卖的普通面具，只是不知如何会遗漏在这里，若说是珈蓝殿之人给大意的遗忘了，他可是不信的。珈蓝殿是什么地方，那里出来的人又岂是普通人，怎会犯此等低级错误。不过，这面具本不该出现在这里，若被有心之人得到恐怕会无端惹来横祸，何况他认识的一个人似乎与那个地方有关，不如他趁机收了，也免得给老汉带来灾祸。如此这般想着，他便故意胡诌起来。 “隆亶闭嘴。”凝雪怕弟弟的话引来旁人的猜忌，连忙出声制止道：“不得胡言，咱们该走了。”说完，拉了拉隆亶的袖子，转身就向前走去。 郑隆亶也有些后怕，连忙去追凝雪，顺手就将两个面具扔给了付账的侍卫，示意他们买下。后边的几个侍卫和婢女见状连忙自觉地跟了上去。郑隆亶人高腿长，没几步便抓住了凝雪的手腕，拉着她走向前方的茶棚，边走边说道：“我是男子汉大丈夫，不和小女子一般见识，免得你哭鼻子。” “呵，方才也不知是谁口无遮拦的，没有我，你就是个闯祸精。” “姐姐如此毒舌，就不怕将来嫁不出去？” “我乐意，又不是要你养我一辈子，你管不着。” “真赖皮，还真想让父王养你一辈子啊？” 或许是姐弟俩的出场太过招摇，自从他们一出现在集市上就吸引了许多人围观，好在有侍卫跟在后边，普通人倒也不敢太靠近。 第三章 天骄世子护花使 第3章 天骄世子护花使 茶棚不远处，有两张简易的木桌摆放在两棵大青树下，还有几张椅子，桌上放着茶水点心和文房四宝，几个贵族子弟正坐在大青树下避暑闲聊，身边还有十多个护卫装扮的仆从及侍卫，都恭敬地站在几人周围的大树阴影中避暑。这几人便是负责维持观音市上治安的青年才俊，都是各大家族的世子和天之骄子，几人方才已经将凝雪姐弟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见过郑隆亶的自然就猜到了他们的身份，便互相打趣起来。其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对身前一个身穿蓝色圆领团花锦袍的俊美男子道：“阿铭哥哥，听说你要迎娶杨家大小姐杨如玉为妻，可你不是对公主殿下念念不忘吗？难道就这样放弃了？” “这岂是你该管的事！”那蓝衣男子剑眉一挑，不悦地撇了撇好看的薄唇，原本清冷的眸子却多了一丝异彩，缓缓看向前方那抹俏丽的粉色身影，目光变得柔和。只见他生的很是俊美，年约二十出头，剑眉星目，明眸皓齿，墨发高挽成髻，用一支白玉发簪固定着，两缕发丝自耳边垂下，一身蓝色广袖华服衬着他儒雅英俊的容颜，显得很是飘逸。他就是清平官赵善政的独子赵善铭。 赵善铭不愿别人在自己面前谈论自己心爱的女子，便开始招呼其他几人去巡视集市，他自己带着两名护卫去了贩卖药材的区域，其他人也分别去了各处，特别是那位打趣他的少年更是被他分派到了观音集市最边远的牲畜骡马区域，而留在原地镇守的则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戎装男子，相貌堂堂，倒也耐看，而在他身后还有六名侍卫，都恭敬严肃地站立在炙热的阳光下。这名将军是杨家的一位庶子，名唤杨明璟，与长房的几位爷不是很和睦，平日里也不常来往，故而很受排挤，在家族中不受重用，只好投笔从戎在军营中谋得一席之地，值此盛会被临时调派过来做了此届观音集市总管事高允彦的助手。 那打趣赵善铭的少年显得十分委屈，莫说他一个贵族公子，就是普通的百姓也不是很喜欢那个骡马市场，气味难闻不说，遍地的牲畜粪便也是十分恶心。那里来往交易的多半是外族人和本土的下等奴隶及商贩，一言不合就挥舞拳头，北方雪域高山上下来的吐蕃人更是蛮横霸气，拔刀相向更是常有的事，他可不想过去触霉头。他是段家身份最高贵的儿郎，既是家族的宠儿也是备受麒麟阁关照之人，怎么可以去和那些蛮人打交道。他就是段家家主最宠爱的幼子段怀恩，排行第四，是段家唯一一个能文不能武的纨绔子弟。 待众人一一离去，杨明璟看着一脸不情愿的段怀恩，轻笑出声道：“段四公子，你还是快些巡视去吧！赵家公子脾性虽好，却是个公私分明之人，若你误了公事，只怕他回来饶不了你。” “杨大哥，你也不帮我说情。”段怀恩不悦的白了杨明璟一眼，只得认命地带着人巡视去了。 凝雪和弟弟喝过凉茶，歇息了一会便打算去离此不远的千寻塔游玩一番。姐弟俩难得出宫一趟，自然不肯放过这无拘无束的快乐时光，让两名婢女买些吃食后便准备出发了。他们不知道的是，赵善铭一直派人悄悄留意着他们的动向，就怕他们出现什么意外，所以他们才离开没多久就有人把他们的行踪上报给了赵善铭。 赵善铭此时正在药草集市巡查，收到消息后就对来报讯的侍从低声嘱咐道：“带上两个兄弟暗中跟上他们，若非必要不得现身。” “是，公子。”侍从领命而去。 赵善铭带着几名亲信继续巡视，一名侍从忍不住低声询问他道：“公子，您既然那么在乎公主殿下，为何不对家主说明，难道真要娶杨家的那位小姐？” “时机未到。”赵善铭抿唇一笑，淡然道：“本公子对公主殿下不过是一厢情愿，赵家势大，阿爹又是朝中重臣，若出面为我说亲恐怕会引得国主猜疑，不如顺其自然，等待公主能接受我的最佳时机。” “可您都为公主付出了那么多，她还是没发现您暗中为她做的一切啊！”侍从为赵善铭抱不平道。 “她总会知道的。”赵善铭若有所思地道：“若到了她嫁人那日新郎不是我，那只能说明我与她有缘无分，强求不得。” “公子，您甘心吗？”那侍从一脸幽怨地道：“爱一个人不该是努力去争取吗？您该让她看到您的付出，让她明白您的心意。” “嗯？”赵善铭扭头看向说话的侍从，俊脸微寒，说道：“阿七，你今日话多啊！” 侍从阿七见主子面色不善，顿时身躯一颤，连忙讨好地道：“属下也是关心公子，不愿看到您委屈。是属下多嘴了，公子莫怪。” “知道你们几个忠心护主，但有些事不是你们该管的。”赵善铭道：“办好各自的差事即可。” “是，公子。”阿七连忙行礼应下，他身边的几名侍从也纷纷行礼应声。 赵善铭见几人都不多话，阿七也收敛了起来，便挥手示意几人免礼，继续向前走去。他的这几名侍从都是贴身护卫，与他最是交心，阿七是最活跃跳脱的一个，与他无话不谈，也最得他看中，故而不太受规矩礼法约束，他也习惯了，自然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去怪罪他。重视归重视，他不能容忍阿七在外也口无遮拦的，就怕祸从口出，将来给他带来麻烦和灾祸。他知道阿七的性子，若不解释清楚只怕他会误解自己的意思，走出没几步便又停下来对几人嘱咐道：“阿七，你是个不安分的性子，也还年轻，凡事要多个心眼。公主的事，无论大小都不得插手，除非有我的命令。出门在外，须知各大家族耳目众多，谨记祸从口出。” “属下记住了。”阿七立刻恭敬地抱拳行礼，应道：“属下以后会谨言慎行不再莽撞了。” “明白就好。”赵善铭缓和了脸色，道：“我与她来日方长，少不得派你们出去办事，你要稳重些，别吓坏了我的公主。” “是。”阿七眉眼含笑，立刻点头应下。 第四章 千寻宝塔邂娇娥 第4章 千寻宝塔邂娇娥 苍山脚下，一个白色的身影骑着一匹黑马在一众黑衣人的护送下从龙尾关外疾驰而来，清一色的珈蓝诡面，而为首的白衣人则是银色面具，也是珈蓝图案，只不过是半个面具，除了露出眼睛、鼻子和下巴，上半部分的脸都是被遮住的，好看的薄唇，坚毅光洁的下巴，他目光如炬，薄唇似朱，隐约可见是个十分英俊的儿郎，年纪不过二十二三岁。他就是蒙国栋府的大公子尹琛，南诏战神尹蒙国栋的后人，也是如今珈蓝殿的殿主新一代的“玉面修罗”墨琛。 千寻塔是南诏国权臣王嵯巅于南诏王劝丰佑执政期间督建，建于南诏保和十年【即公元834年】至天启元年【公元840年】之间。千寻塔位于羊苴咩城西北角的应乐峰下，是一座方形的密檐式宝塔，有三层方形基座，高十六层，每层均有拱门，四面有神龛，相对的两方供有佛像，另外的两边为窗洞，循梯可达顶层，塔顶的四角各有一只铜铸的金翅鸟。相传，西京在古时候便为‘泽国’，多水患，而妖龙敬塔且畏惧大鹏金翅鸟，因此以金翅鸟镇住洱河里的妖龙鬼怪以保一方平安。在塔下仰望，可见宝塔矗立云端，映衬着蔚蓝的天空只觉云移塔动，似有倾倒之势。据说，当时建造此塔曾动用工匠七百多万，耗资四万多黄金，铜四万多斤，铸造佛像一万多尊，历时八年才建成，与中原的经塔【如今的大雁塔】有许多相似之处，且与当地民族的楼阁建筑融合，演变为重楼坐阁式的建筑，是整个滇南地区独一无二的佛教建筑。 凝雪和弟弟郑隆亶来到千寻塔下的时候，恰是正午时分，此时艳阳高照，气温很高，虽说一路乘坐马车，但毕竟在宫里娇生惯养的，哪里在阳光底下暴晒过，没走几步便已经汗流浃背、娇喘连连了。两个婢女见状，连忙搀扶着凝雪来到几棵槐树下乘凉，并取出马车里预备的水果给姐弟二人解渴。 在千寻塔西侧的一处山坡上，一个飘然若仙的白色身影伫立于绿色的群山草坡之间，四周开满各色的小杜鹃花，一丛丛，一簇簇，身姿摇曳，色彩斑斓。那人满头墨发用一条银色丝带在正中绑成马尾，其余两鬓边及脑后随意地披散着，随风轻扬；一身紧袖胡服，翡翠玉扣，衣料上没有过多的繁琐纹饰，却是质地上乘非一般富贵人家可比。只见他剑眉斜挑入鬓，星目黑亮如夜空的繁星，唇红齿白，鼻若悬胆，不胖不瘦，相貌俊雅不俗，英气逼人，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周身气场却大得惊人，没有半点普通世家少年郎的青涩。此人姓尹名峥，正是当年南诏国战神尹蒙国栋的小重孙，羊苴咩城内蒙国栋府的二公子，也就是尹琛的弟弟。他的身后不远处，一匹油光铮亮的黑马躲在树荫下调皮地拨弄着杂草丛中的飞虫，时不时发出几声嘶鸣，仿佛和虫子鸟雀儿玩得正欢，那是他的爱驹‘风影’。 尹峥赏了一会美景，正要转身回到风影身边，忽然听到千寻塔的方向传来女子娇憨的嬉笑打骂声，不由得剑眉一蹙，循声望去。 千寻塔下，凝雪和两个婢女正在草丛里抓蝴蝶，身边守着两个侍卫。三个女孩玩得正欢，嬉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动听，响遍山野，而在她们不远处的丛林中，几个侍卫正陪着一个俊秀的少年在练习射猎，看样子少年还真有几分本事，他身边的竹篓里已经有了几样猎物。 “是郑家的弟弟妹妹！”尹峥嘴角轻扬，露出一丝愉悦的神情。 记得第一次见这个郑家的妹妹是在十年前的三月，王后带着王子和公主到了皇家寺庙拜佛祈福，八岁的尹峥与哥哥尹琛也恰好在那一天随祖父尹天英出现在寺院的后山。那里埋葬着几位尹家的护卫，当初为保护长和公主蒙丽娜和战神尹蒙国栋在此拼杀后力竭而死，尹家的后人不曾忘记他们的大义，时不时都会过来祭拜一番，而就在那一天，偷跑出来在山林里玩闹而迷路的小凝雪就莫名其妙地和尹天英祖孙三人相遇了。她怯生生地缩在灌木丛里，害怕任何人的接近，却单单接受和她年龄相仿的尹峥的帮助，被他送回了寺庙。那一天，他成了小凝雪口中的‘峥哥哥’，他也知道了这个妹妹的名字：郑凝雪。 尹峥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家里的长辈们就告诫他和哥哥尹琛说，他们兄弟俩除了对自己人好之外还要看顾紫城的尹家和郑家，对段家、杨家、赵家和高家的人，除非对方是心术不正之人，否则能帮就帮，在他们危难之时都要伸出援手，但有一条，就是不许相认。他儿时不懂，如今倒是知道了一些，这些家族的祖上都和自己的曾祖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似乎他们都不知道曾祖父的另一个身份，也不知道他和曾祖母隐居在梦湖山庄，直到二十年前才双双离世。他的曾祖父曾经是南诏国的战神，手下有许多追随者，黑白两道都有，自从他把手上的势力和珈蓝殿交给祖父尹天英后，死人谷就直接被更名为珈蓝殿，很快便扬名天下，成了黑白两道都不敢招惹的势力，而珈蓝殿的迅速崛起正是因为那些曾经追随曾祖父的尹家军将士。如今，他的哥哥尹琛已经接管了珈蓝殿，今天正是他与哥哥约好一起去紫云阁会面的日子。紫云阁是当年南诏长和公主蒙丽娜的府邸，也是姑婆尹天璇的家，此后也归她的后人所有，因此上也是他们兄弟俩另外的家。 尹峥看着千寻塔下那个粉色的倩影，目光柔和而深情，好看的薄唇不经意地勾起浅笑，他伸手下意识地做了个将那抹身影托在掌心的动作，心中暗道：雪儿妹妹，愿你一切安好，永远快乐。 凝雪在草丛里玩闹得正欢，额头上隐隐冒着细微的汗珠，在阳光下晶莹闪亮。她停下来喘着粗气，抬手取出腰间的绣帕擦拭着，忽然感受到一股暖意笼罩，说不出的舒服。她眯着眼感受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把目光投向了半山腰。那里，草木葳蕤，松风暗动，山花盛开，一抹白色身影正伫立在山野之间，仿佛一副精美的画卷悠然展开······ 第五章 战神后裔伸援手 第5章 战神后裔伸援手 尹峥正魂游天外，忽然感受到身后有人接近，不由得神色一凛，缓缓收回了手掌。 “主子，殿主那边来人报信，他已经进入龙尾关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尹峥的贴身护卫出现在他身后。那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男子，不是很俊秀，却也是高大魁梧，英气逼人，有着小麦色的健康肤色，浓眉大眼，双目炯炯有神，是个十分耐看且粗中有细之人。此人名唤周扬，二十四岁，是如今蒙国栋府的四大护卫之一。 “嗯，出发吧！”尹峥淡淡的应了一声，不经意地再看了一眼方才女孩们嬉戏的地方，却发现那抹粉色的身影正呆愣愣地伫立在花丛中朝着自己这边凝望，而她身边的那两个婢女显然也觉得奇怪，都走过去站到她身边和她一样看过来。尹峥勾唇一笑，翻身上马，正准备与周扬一起离开，而意外却在此时发生了······ 不远处的丛林中闪出许多黑衣蒙面人，隐约有二十多个，齐齐举刀向塔下的姐弟俩和一众侍从砍去。人群中传出女子惊恐的尖叫声和侍卫们紧张的呵斥声，但都淹没在了砍杀声和惊天的怒吼中，伴随着鲜血飞溅，四名侍卫很快便已经倒地不起，一名婢女也在慌乱中撞上刺客的尖刀，还来不及出声便没了性命。因当初建造千寻塔时要同时建造寺院，故而周边没有村落和人家，因此上没有人察觉到这里发生的一切，就连不远处值守的僧人也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出现。 眼见剩余的侍卫将郑凝雪和郑隆亶护在中间，但他们已经伤痕累累，渐有招架不住的趋势。尹峥眸色变得凌厉起来，对周扬说了声‘救人’便快马冲了下去。周扬闻言立刻拔剑出鞘，也打马跟了上去。 郑隆亶虽被几名侍卫护着，却也不忘将姐姐凝雪拉到自己身边保护着，可是刺客太多，他们身前的两个侍卫很快便也被砍到了，姐弟二人顿时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他惊恐地看着扑面而来的刺客，只来得及叫了声“别伤我姐姐”便将凝雪护在身下，用自己的背去挡对方的刀。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紧接着传来的是一声声惨叫和此起彼伏的扑到声，以及侍卫略带颤抖的不可置信的声音：“太······太子殿下，是······是蒙国栋府的尹公子。” 蒙国栋府的尹公子？尹峥？郑隆亶和凝雪同时一怔，这个人他们姐弟俩太熟悉了，这几年已经被他救过许多次，但就是不肯和他们相认，也不会和他们多说话，但是每次有难，他总会及时出现在他们身边，这次也一样。姐弟二人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来，只见尹峥一如既往地骑着他的风影游刃有余地冲入刺客中，一个青衣护卫跟随在他左右，二人身手敏捷，招式利落，没一会功夫便将附近的刺客全部斩杀。那个英俊不凡的少年，仪容俊雅，身姿飘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伟岸耀眼，此刻正逆光向他们这边而来，炙热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让他看上去就像黑暗中走出来的神祗，浑身渡满一层金光，给予人光明，给予人希望。 “你们还好吗？可有受伤？”尹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嗓音很好听。他并没有下马，而是冲身前的几人打量了一番，先前还是温和的话语，接着便对一旁的侍卫冷声训斥道：“还不快送太子和公主上马车，等着敌人的援兵赶到吗？” “是······是是是，属下遵命。”侍卫慌了神，也忘了尹峥并不是他的主子，却意外地对他的话不予反驳，言听计从。他连忙去套了马车过来，和那名死里逃生的婢女一起将郑隆亶和凝雪扶上马车，然后心照不宣地驾车跟在了尹峥和周扬的后边，匆匆向羊苴咩城回转。 不远处绿桃村下的丛林中，一个五十岁出头身材偏瘦的青衣人正在一棵松树下盘膝而坐，他的身边守护着四个黑衣人。此人是杨氏家族的旁支，叫杨翰，是如今西京杨氏家族中的一大谋臣，很得家主杨锦的器重，虽没明确官职，却在军中颇有威望，类似于军师一般的存在。就在他闭目养神之际，外边跌跌撞撞进来一个身负重伤的黑衣人，只来得及说了声“任务失败”便倒地死去。 “通知老四，封锁北门，开始第二次行动。”杨翰眸中杀意顿起，冷冷地说道。 “是，三爷。”身边的黑衣人领命，立刻消失了身影。 因为侍卫们都死了，除了剩余的一个在赶马车，尹峥不得不先送凝雪姐弟二人回城，而在马车里却是另一幅景象。 马车里，凝雪与弟弟郑隆亶面面相觑，二人早就想和车外这个好看的冷面哥哥结交了，可是碍于他一向沉默寡言，救了人就走，也没有给他们留下说感谢的机会，这次肯护送他们回城倒是机会难得，姐弟二人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坚定。就在郑隆亶下定决心挑开帘子准备和尹峥说话的时候，只听尹峥身边的护卫周扬冷冷地说道：“还真是阴魂不散啊！这一回恐怕是麻烦了。” “嗯？”郑隆亶有些意外，不明白周扬说的是自己和姐姐还是别的什么，正要询问一声，就听到两旁的丛林中传来‘嗖嗖嗖’的箭羽破空声，无数的利箭齐齐向马车的方向和尹峥主仆射来。郑隆亶紧张地将姐姐护在身后，俊脸略微有些苍白，饶是这样的刺杀不是第一次了，但没有众多的侍卫保护在身边，他还是有些紧张。 尹峥皱了皱眉，从腰间拔出一把软剑，手中内力运起，剑光一闪，冷冽肃杀的气息平地而起，无数的箭矢被震落在地。马匹似乎也感受到了周围的危险气息，开始躁动不安地蹶蹄不前，发出阵阵嘶鸣。周扬与尹峥各自护在马车左右，尹峥对赶车的侍卫道：“保护好你的主子，待会见机行事，不行就弃车骑马走人。” “属下明白，多谢尹公子。”侍卫连忙点头答道。 尹峥和周扬警惕地注意着周遭的状况，他回头看了看车里的姐弟二人和车厢外边浑身颤抖的婢女，难得地开口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阿峥哥哥，我会保护好姐姐，”郑隆亶怯怯地道：“你不用担心我们，千万别分神。” “好。”尹峥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顷刻间，四周杀机顿现，四周分别涌出许多黑衣人来，行动迅速协调，就连兵器都是统一的，齐整整地就将马车和尹峥主仆围在了中间，黑压压的足足有百余人。尹峥自小便是由珈蓝殿训练出来的，自然感觉得到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刺客，因为他们眼里没有多余的情感，目光冷厉如刀，一看就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死士。尹峥冷笑勾唇，好听的声音在寂静的人群中显得很是突兀，只听他说道：“有趣！杨家是要成为下一个郑家吗？竟然派如此多的死士截杀两个孩子！”他的话意有所指，要知道在一甲子之前，郑家和杨家可是一起对付权臣王嵯巅的同盟军啊！ “废话少说，尹公子若想保下他们就一起留下吧！”为首的黑衣人冷冷的说完，挥手就示意手下一拥而上，丝毫不做解释，却也等同默认了尹峥的话：他们就是杨家的死士。 尹峥和周扬丝毫不敢大意，立刻迎面阻挡住刺客的攻击，饶是二人功夫底子好，面对一波又一波的拼杀还是感到有些吃力，更何况暗中还有许多弓箭手，二人身上都中了箭，而周扬也趁机放出了珈蓝殿的求救信号。 第六章 擅离职守聚千寻 第6章 擅离职守聚千寻 凝雪小心翼翼地掀起帘子一角向外偷偷张望，目光追随着那个白色身影，眼睁睁地看着一波又一波的黑衣人向他攻击，而他一身白袍已经染上了斑斑血迹，顿时紧张得不得了，心慌意乱地紧紧抓住了郑隆亶的手臂，焦急地轻声问道：“峥哥哥会不会有事啊？” “姐姐别怕，阿峥哥哥本事那么大，不会有事的。”郑隆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是紧张得很，周身都在冒冷汗。 墨琛带着珈蓝殿的手下来到龙尾关外的时候，正是守城的官兵换防的时候，防御不是很严，加上珈蓝殿在西京的声誉很高，只要不作奸犯科，官府是允许他们经常出入城门的，这既是祖上对后世的交代，也是西京各大家族对珈蓝殿势力的认可。所以，当官兵看到他们一行人的珈蓝面具后，都自觉地避让开，没有人阻拦或为难他们。一行人进入龙尾关后就向羊苴咩城的方向进发，可是当他们快接近王城的时候，就看到北门外的空中炸出一道紫色的烟雾，在淡蓝色的空中渐渐弥漫开来，慢慢形成一个骷髅头的模样，那是珈蓝殿的求救信号。 “殿主，北门那边出事了。”跟随在墨琛身边的一个人指着空中的紫烟道：“是二公子的信号。” 墨琛抬头看去，嘴角一拧，原本清冷的眸子透出一抹寒光，厉声道：“去看看。”说完，他加重了鞭子的力道打马向前冲去，身后的一众下属见状也跟着冲了上去。 却说，赵善铭巡视完雪域吐蕃人的药材区回来，正遇上其他两个同僚也刚刚巡视回来，几人正好在三岔口相遇，不免交谈了几句。回到大青树下落座，几人还来不及坐下喝口茶就看到派去跟踪郑凝雪姐弟的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道：“不······不好了，公······公主和······太子遇······遇上刺客了，在······在千寻塔。” 赵善铭闻言一惊，顾不上和几位同僚交代一声便飞身上马离去，只留下一句“立刻回城调集羽仪军前往千寻塔救驾”便没了身影。两位同僚惊愕地看向那名侍卫，直到他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二人才反应过来，连忙召集人手回城报信的报信，找人的找人，留下四人镇守观音市后就全部向千寻塔的方向赶去。 北门外，包围尹峥几人的刺客已经将他们逼回千寻塔下，马车的车厢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赶车的侍卫也已经死去，尹峥和周扬依然在尽力拼杀，只是为了更加灵巧的战斗二人都下了马，将马赶出了包围圈。郑隆亶为了保护姐姐和她的婢女也拿起了自己的弓箭开始加入战斗。他们周围已经倒下了许多黑衣人，足足有四五十个，但仍有相应的人数在向他们攻击着。尹峥和周扬身上已经有了许多伤口，特别是尹峥的一身白袍格外刺眼，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左侧腰间的一个伤口特别深，后背上也有一道斜砍的长长的口子，还在流淌着殷红的鲜血。躲在马车下的凝雪仰望着前方战斗的白衣少年，泪水模糊了眼睛，她捂着嘴偷偷哭泣着，伤心到了极点，旁边的婢女也害怕得泪流不止，紧紧的与她抱在一起躲在车轮旁边不敢哭出声。就在尹峥和周扬感觉到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前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先是一人一骑飞奔而来，紧接着是七八人的一个小队，正是赵善铭和他那几个巡视观音市的同僚。 郑隆亶认出了赵善铭，惊喜万分，连忙冲飞奔而来的赵善铭挥手叫唤道：“善铭哥哥，我们在这，快救我们。” “太子殿下别怕，末将来了。”赵善铭一边回应着一边拔出腰间的佩剑，很快便冲入了黑衣人中。 有了赵善铭和其他几人的加入，尹峥和周扬的压力少了些，微微可以停下来喘口气，可是当周扬发现尹峥身上多处受伤时顿时黑了脸。他一脚踢飞正向尹峥砍来的大刀，反手一剑便取了那刺客的性命，然后快速过去扶住尹峥，紧张的说道：“主子，不可再强撑，属下挡着，你赶快坐下来调息。” “这些世家子弟太弱了，恐怕护不住郑家的弟弟妹妹。”尹峥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说道：“不必紧张，我还能撑一会。”说着，撕下袍子的下摆，将剑插入脚下的土坡便立刻撕了袍子下摆给自己包扎起来。 果然如他所料，这些世家子弟虽有救人的勇气，但平日里训练少，多半是些花拳绣腿，只有赵善铭和两个年纪略大些的子弟功夫好些，虽然很快便有多人受伤，但还是为尹峥和周扬争取到了喘息和止血的机会。眼见得刺客还有三十多人，尹峥和周扬实在不敢任由这些子弟白白送死，便又举剑加入了战斗。这些世家子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时头脑发热便冲了进来，并没有考虑过是不是这些刺客的对手，又见尹峥主仆多处负伤，以二人之力在他们赶来之前便已经斩杀了半数的刺客，想必功夫也是顶尖的，而他们加入进来也不过杀了四五个刺客，可见自己这边与尹峥主仆的实力差距有多大。随着他们的负伤及体力消耗，他们已经开始恐惧了，但就在这时，他们看到尹峥主仆二人又加入了战斗，一青一白两个身影上下翻飞，左劈右砍，很快便有七八个刺客倒了下去。 “尹公子身手了得，太厉害了。”赵善铭由衷的赞道。 “他已经多处负伤，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一个绿衣青年担忧地道。 “咱们尽力帮一把，他们主仆方才坚持那么久，恐怕体力快要消耗殆尽了。” “各位，再坚持一会，羽仪军【王室护卫队，类似于中原王朝的御林军，由贵族子弟充任，为首的统领称为羽仪长】很快就到。” 这些世家子弟功夫不怎么样，人倒是讲义气，也很勇敢，一个劲的相互鼓气，并自发地围在马车周边为尹峥主仆分担了部分刺客的攻击。 第七章 战神余威震群贤 第7章 战神余威震群贤 远处，一队人马飞驰而来，正是墨琛一行人。看到人群中混战的白色和青色身影，他的眸光一冷，只一个手势他后边的人便冲上去护住了尹峥主仆和所有的世家子弟。 “是······是珈蓝殿之人？”混战的人群中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众世家子弟是一阵欣喜，因为他们知道珈蓝殿的人从不滥杀无辜，而刺客就不同了，他们可没少和珈蓝殿的人打交道。 看着那个骑着黑马的白色人影飞身落到尹峥身边，在他摇摇欲坠时将他抱住，众子弟都齐齐松了口气。只见那个戴着银质珈蓝面具的白衣男子扶着尹峥坐下，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塞入他口中，然后就封了他几处穴道帮忙止血，整个过程没有说过一句话，周身却爆发出冷厉肃杀的气息，墨发无风自动，令人不敢靠近。 “哥······”尹峥十分疲乏，无力地动了动嘴皮轻轻唤了一声，俊美的脸上露出傻傻的笑容，声音很小，眸中的惊喜却是直达眼底。 “闭嘴！我没你这么笨的弟弟。”墨琛冷冷的说着，迅速扫了一眼他的身上，发现大大小小的伤不下二十处，就连右腿上也有好几处伤，大腿上的伤最为严重，深可见骨。墨琛的眼角略微有些湿润，他嘴里说着不好听的话，手却很温柔的避开他的伤口，将软剑擦干净收回他的腰间，然后取出止血的药粉洒在伤口处，又撕了自己的袍子为弟弟简单的包扎了其他的伤口。墨琛的声音不高，周围又全是兵刃交接的碰撞声和喊杀声，故而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只当他是关心尹峥的伤势在询问什么。可也就是猜测而已，被珈蓝殿的人替换下来的众子弟就看到那个为首的戴银质珈蓝面具的白衣人为尹峥处理伤口时尹峥已经晕了过去，可见伤势很重。墨琛招手让两个手下的人过去守护已经昏迷的尹峥，然后便立刻起身对正在与刺客拼杀的下属下令道：“留两个活口给赵家公子，其他的杀无赦。” 这一刻，墨琛无边的愤恨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墨发和衣袍无风自动，面具下一双清冷的眸子中布满猩红，透出蚀骨的寒意。他一向疼爱的弟弟被人伤成这样，还是杨家培植出来的死士，怎不叫他愤怒？要知道，家族中可是把护卫这些家族的后人当作祖训的，自他接手珈蓝殿以来也没少帮助过杨家，可是杨家的人竟然伤了他的弟弟。随着他的愤怒，周身爆发出强烈的气场震飞了周边的残肢断臂和破损严重的马车，躲在马车下的两个女孩也现了出来。此刻，墨琛给众人的感觉是可怕的，原本那么出尘的一个美男子伫立在黑压压的一堆黑衣死尸当中本就显得很是诡异，更别提他此刻戾气暴涨，目光狠辣，似要吞噬万物一般的神情宛如杀神降临，叫人难以呼吸。 这个场景有些熟悉，但凡是西京的人都知道曾经有那么一段历史：战神尹蒙国栋以一己之力在南诏国国寺后山屠杀九黎部落蛊王黑伽的百名死士，与手下捕杀了八只猛虎，将黑伽饲养的蛊物尽数灭绝；那时的尹蒙国栋正如此时的墨琛，一身白衣，以一敌百，脚下是身着黑色九黎部落服饰的死士和五颜六色的蛊物的尸体，尸山血海，怪味冲天，令前往救援的上千名将士都望而生畏。 “是，殿主。”众珈蓝殿的属下齐齐应声，没一会功夫便横尸遍地，仅剩两个被卸了下巴的活口，还给喂了药，防止他们逃脱。 郑隆亶见姐姐凝雪一脸惊恐地看着周围的死尸和受伤的众人，泪水还在滚滚而下，面纱早已经不知到哪里去了，俏脸儿也成了小花猫，猜测她是吓坏了，连忙上前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别怕别怕，咱们得救了，有珈蓝殿的人保护咱们，咱们安全了。” 墨琛环视了一圈，见几个世家子弟都多多少少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便掏出一瓶药扔给赵善铭，说道：“每人一粒，可以迅速恢复元气。”说完，也不理会几人欣喜地向他行礼道谢，而是径自走到尹峥和周扬身边，示意手下搀扶周扬上马，自己则小心翼翼地避开尹峥的各处伤口将他抱了起来，脚下一跺便飞身上马向羊苴咩城的方向奔去。 周扬伤得也不轻，一个珈蓝殿的属下便与他同乘一骑抱住他前行，随着其他人一起跟随尹琛离去，自然，尹峥和周扬的马匹也被他们牵走了。 看着珈蓝殿的人将尹峥主仆带走，慢慢消失于远方，不知是谁发出感慨道：“蒙国栋府的尹公子是战神尹蒙国栋的后人，可这位珈蓝殿的殿主是谁呀？看他那么在乎尹公子，身形样貌和尹公子很相似，难道他们是亲戚？” “听说珈蓝殿和蒙国栋府的人常有交接，许是有生意上的往来吧！” “不对，那位殿主对尹公子很是关心，他们的眼睛和嘴唇都很像，气质也很相似，莫非······” “看破不说破，他们不相认自然有他们的道理，咱们当中谁没受过他们的恩惠？反正是友非敌就是了。” “看破不说破？说得一个个都多精明似的，你们方才不是也疑惑的吗？就不想弄清楚？” “管他什么关系，只是不与他们为敌就是了，咱们可不能做那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小人。” “是是是，不说不说，咱们心里有数便行。” 几人小声地议论着，却没发现郑隆亶和凝雪望着尹峥一行人离去的方向已经红了眼，姐弟二人坚定地握紧了拳头，仿佛是做了什么决定。 等羽仪军赶到时，珈蓝殿的人早已走远，只剩下两个尊贵的孩子和赶来相救的几个贵族子弟。赵善铭是这一群人中最有魄力的，许是经常出入官场的缘故，比起其他人来要成熟稳重一些，便将发生的事对羽仪长【羽仪军的统领】描述了一遍，然后安排人兵分两路，一路护送郑隆亶姐弟二人回王城，一路送各位公子回府医治，而他则带着一队人马留下清理现场，处理死尸，做善后的事宜。 第八章 梦魇深深警芳心 第8章 梦魇深深警芳心 尹峥回到蒙国栋府的时候还没有醒，为了掩人耳目，墨琛和照看周扬的人并没有露面，而是各自背着尹峥和周扬从后院练武场翻墙进去的。府中都是自己人，都知道他们的身份，于是墨琛就背着弟弟快速去了后院弟弟的房间，然后让人去传府医过来为尹峥处理伤口。另一人也将周扬送回了护卫的房间，并把他交给了同屋子的护卫和其他医者照料。 墨琛帮着府医除去弟弟的衣裤，亲手为他清洗身上的血污，等府医处理完伤口后才为他换上干净的衣裤，并叫来尹峥的另外两个护卫高书旗和杨尚新贴身守候。他原本是回来处理事情的，可如今弟弟出了事他不能不管，便让人去紫云阁传话，将议会的日子推后两天。 回到前院，墨琛叫来管家，询问起近几个月来府上的情况，倒是与自己在珈蓝殿时收到的消息没有太多出入，便又叫来护卫统领书魁，询问了些尹峥的训练进度及生活琐事，便一头扎进了书房，不让人打扰。 王宫内，凝雪和郑隆亶在御书房里罚跪了一个时辰后，处理政事的长和国国君郑仁旻才开始放下手头的事务看向大殿中跪着的一双儿女。他四十出头，英俊儒雅，身材不胖不瘦，肤色白皙，眼底略微有些发青，可见是忙于政务没有休息好。墨发用金冠固定着，身上穿着一件橙黄色圆领团花锦袍，上边用金丝绣着团窼联珠对狮纹样，腰系镶嵌着羊脂玉的同色绣花腰带，身上自然的散发出一股威严的气息。 “你们可知错了？”郑仁旻冷声斥责道：“若没有尹峥及时出现，你们哪里还有命回来，是要气死父王吗？” “父王，我们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乱跑了。”郑隆亶乖顺的认错，并适时说道：“阿峥哥哥伤得很重，求父王派人去看看，他被珈蓝殿的人带走时已经昏迷了，不知道此刻怎样，儿臣心里害怕。” “父王，我们想去看看峥哥哥，求父王恩准。”郑凝雪好看的鼻尖红红的，一双美眸也是哭得红肿，她已经哭了一个时辰了，不是怕被罚被骂，而是担心尹峥的伤势，可是偏偏被罚跪在父王跟前，她怕影响他处理政事，愣是不敢哭出声来，委屈又担忧，心里难受极了。 “这会知道害怕了？贪玩的时候想过后果吗？”郑仁旻怒气未消，说道：“蒙国栋的后人保护你们，那是他家后人德行高远，胸襟宽广，可咱们要明白这不是他的责任，他不会因身份而对你们另眼相看，你们不能指望他每一次都去救你们。且不说这次如何凶险，若他没及时赶到呢？若他出了意外呢？” “父王，我们知错了。”姐弟俩乖乖地磕头认错，不敢申辩。 “既然知错，那就禁足三个月。”郑仁旻说完，见两个孩子委屈地匍匐不起，猜想他们是真的不放心尹峥，便叹了口气，十分严厉地说道：“让羽仪长尹文修代替你们去一趟蒙国栋府，毕竟是尹家的后人，同宗同源，想必不会被拒之门外。至于御医，你们刚回宫时父王就已经派出去了，但蒙国栋府的府医说神医墨云天已经在医治了，有神医坐镇你们还有何不放心的？还不快回去闭门思过！” “多谢父王。”凝雪和郑隆亶嘟着嘴儿不情不愿地起来，不敢再和郑仁旻求情，只得乖乖地回了各自的宫殿。 许是白天的事给凝雪留下了阴影，还没到黄昏她就疲倦地趴到了床上。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安稳入眠，一会儿梦到自己身陷刺客的包围圈，一会儿又梦到尹峥鲜血淋淋地站在她身边守护着她，不过手脚都已经被人砍断······好几次，凝雪陷入梦魇中不能醒来，但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吓坏了近身侍候的一众宫人，很快便有人将郑仁旻和王子郑隆亶请了过来，就连南汉和亲的增城公主也闻讯亲自过来探望。 看着床上冷汗淋淋的凝雪，郑仁旻和增城公主都皱了眉，他们想上前安抚孩子，又怕陷入梦魇中的孩子再次受到惊吓，御医也不主张在这个时侯强行叫醒凝雪，倒是郑隆亶关心则乱，趁御医和郑仁旻说话的刹那就扑到了床边，握着姐姐的手便喊了起来：“姐姐别怕，我和父王都在这里，我们都陪着你。” 郑仁旻和增城公主都吓了一跳，御医更是吓得变了脸色，不管不顾地上前想要拉开郑隆亶，可郑隆亶哪里给他们这个机会，随手一推便将御医甩开，撒泼道：“别碰我，我要守着姐姐。” “王儿不可胡闹，会害了雪儿的。”郑仁旻一把拉住郑隆亶，想把他拉离床榻边，却发现床上原本陷入梦魇的人儿已经紧紧抱住了郑隆亶的胳膊，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峥哥哥”，她一会哭闹不休，一会又下意识地拍打着弟弟的手臂，紧张无助地叫喊道：“峥哥哥，跑，快跑。”她的额头满是晶莹的汗珠，秀眉紧蹙，仿佛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处于矛盾纠葛当中。 “姐姐不怕，阿峥哥哥会没事的。”郑隆亶心疼地抚摸着凝雪的脸颊，在她耳边温柔地安抚道：“阿峥哥哥是战神的后人，本领高强，他一直在咱们身边，他没事。” “峥哥哥快走，”凝雪依旧黛眉紧蹙，在梦魇中不安地低喃道：“血······血，你会死的。” “天哪！雪儿究竟看到了什么？竟然把她吓成这样！”增城公主也心疼地抚摸着凝雪头顶的秀发，眼里是真诚的关怀。她不过二十出头，比凝雪大不了几岁，说是继母，却情同姐妹，平日里也算是要好的。她看了一眼身边的郑仁旻道：“国主是否请鬼主【是专司祭祀占卜一职的家族的权威人物，类似于大祭司，有国师的特权和供奉，可以上朝听政，也可以代天子祈福，又可以作为家族在封地内行使行政和军事大权】大人或巫医进宫一趟？总得做点什么让雪儿尽快醒来吧！” “嗯！是该请鬼主大人进宫一趟。”郑仁旻应和着，立刻对守在寝殿外的侍卫吩咐道：“立刻差人去请鬼主大人进宫，快去！” “遵命，国主陛下。”侍卫领命而去。 第九章 自降身份护娇娥 第9章 自降身份护娇娥 洱河【西洱河，即如今的洱海】东南方的息龙岛【王室的避暑行宫，因形似卧龙而得名】至后山一带是董氏家族的封地，是历代鬼主祭司的地盘，也是董氏家族的聚居之地，自南诏时期开始便出过几位德高望重的大祭司和鬼主，如今的鬼主大人是年轻一代的家主董天彧，不过刚刚四十出头，而大祭司则是六十出头的老家主董英。 赵善铭将所有的事情料理完后，派人去回禀了父亲赵善政。张善政官高人贤，是个德高望重的人物，也颇有能耐，只是性子有些软弱可欺，较之杨家和高家的家主都弱了些，好在他为人务实勤勉，多数大臣都与他交好，而郑仁旻也是个任人唯贤的明君，因此他倒也过得轻松自在。他接到公主和王子遇刺的消息后，很是吃惊，立刻派人进宫打探消息，并派人去刑曹【南诏王权遗留下来的旧制，专管刑事案件的部门，类似于中原王朝的刑部】催问审讯的结果。赵善铭牵挂长公主郑凝雪，便求了父亲，跟着父亲一起以帮衬鬼主董天彧为由，黄昏后便进了王宫。 郑仁旻对于赵善铭的印象很好，不仅仅因为他自身是个样样出挑的好儿郎，家世显赫，文武双全，身材长相都是百里挑一的，在清平官【相当于中原王朝的宰相，共有七人，官阶相同，职务却不同，有内算官和外算官之分】赵善政的教导下更是年纪轻轻便进入朝堂，见解独到，心思敏锐，是年轻一辈中不可多得的人才。因为熟悉他的秉性，更因他对自己的宝贝女儿痴心一片，此次更是舍命相救，还把自己的一双儿女完好的送回了王宫，郑仁旻对他更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期待。他虽然没有邀功请赏，但去营救的羽仪军回来已经将千寻塔下发生的一切禀报了个清楚明白，虽是尹峥最先出手相救，但赵善铭和他带去的那些世家子弟也功不可没，郑仁旻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他，因此上，当赵家父子出现在王宫内时，郑仁旻内心是感激的，雀跃的。 郑仁旻知道赵善铭的心思，便让人带赵善政去鬼主身边伺候，只留下郑隆亶和赵善铭守候在凝雪身边，除了外殿侍候的宫人，内殿还有四个贴身侍候的宫女。他对赵善铭道：“善铭，可愿意留下来保护雪儿？” 赵善铭心中暗喜，却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连忙下跪抬手施礼道：“蒙国主不弃，善铭受宠若惊，自是万分愿意，怕只怕外人非议有损公主清誉，到时善铭万死难辞其咎。” “你是雪儿姐弟俩的救命恩人，又是当朝的青年才俊，留下保护雪儿，谁敢非议？”郑仁旻正色道：“孤王记得你是太和赕【今太和村一带，南诏初期曾建造有太和城为都城，后建都羊苴咩城，迁都后太和城降为附属城邑，属于龙尾关与羊苴咩城的分界。】的军将，可愿为了雪儿暂屈居贴身侍卫一职？其他人孤王不放心！待雪儿康复，你便可回去上任。在此期间，你在太和赕的官衔和职务不变，可以命你信任之人暂代接手。” “谢国主信任，善铭愿意留下保护公主殿下。” “好，从今日起你便留下，公主殿内所有侍卫归你统领，许你自由出入，不必着侍卫服饰。” “遵命！谢国主!”赵善铭磕头谢恩，待郑仁旻和增城公主离去方才起身。 内殿，凝雪被宫女喂下董天彧的丹药后，状态好了许多，没有再陷入梦魇或惊叫出声，但还是时不时抽泣几声，黛眉并没有舒展，可见仍是睡得很不踏实。 “太子殿下，长公主回来后一直是这样吗？”赵善铭袖中的拳头捏的关节发白，他很心疼眼前熟睡的人儿，却碍于礼教不敢上前触碰，只得小心翼翼地站在床尾询问握着凝雪一双小手的郑隆亶。 “这会儿好多了。”郑隆亶红着眼睛道：“方才宫女来禀报时姐姐昏睡不醒，又哭又闹的，完全进入了梦魇，可把我们吓坏了。”说着，他抬起手臂用袖子抹去眼角的泪珠，抬头看向赵善铭，露出一丝很不自然的浅笑，真诚地道谢：“多谢善铭哥哥，今日若非你和几位世家公子及时赶到，我和姐姐就惨了。” “殿下客气了。”赵善铭道：“幸亏有尹公子在，否则就凭我们几人也是无法安全脱困的，尹公子和他的护卫都是高手，能力不可小觑。” “阿峥哥哥是很强，可是刺客太多，对方人多势众，他也伤得很重。”郑隆亶认真地道：“若没有你们及时赶到，阿峥哥哥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这是他伤得最重的一次，以往都没有这么严重的，似乎他也没受过多少伤。” “殿下和尹公子很熟？您唤他‘阿峥哥哥’?” “他救过我们许多次了，我和姐姐在幼时就认识他，他是战神尹蒙国栋的后人。” “哦！末将知他是战神的后人，却不知他与两位殿下竟是故交。” “故交？算不上吧！” “何解？” “他只在危险时救我们，却从不与我们多说话，都是解决完麻烦就消失了。” “能救下两位殿下可是大功一件，他竟是这般淡泊名利？就不想得到王室的赏赐？”赵善铭不信，问道：“既是这般抽身走人，您怎知他姓甚名谁，还叫得如此亲切？” “那是第一次见面时说的，那时阿峥哥哥也不过八岁，他把姐姐从山林里带出来，不要母后的赏赐，只要我们叫他阿峥哥哥就成。” “八岁？不过就是个孩子，还真是孩童心性，口头上占点便宜。”赵善铭微微一笑，想起那个在刺客中拼杀的白色身影，嘴角轻扬，对尹峥是由衷的佩服。 “善铭哥哥，姐姐好些了。我想出去一会，你能帮我照看姐姐一会吗？”郑隆亶将凝雪的双手放入锦被中，回头看了一眼赵善铭，道：“姐姐紧张害怕时，只要在她耳边多说话，让她知道有人陪着就不怕了。” “殿下请便！末将就守在这不会离开。”赵善铭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就要退开，却被郑隆亶按到靠近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道：“善铭哥哥不必拘束，父王既然命你留下保护姐姐，自然是信任你的，你要时刻留意姐姐的状况，可不能离得太远了。”说完，也不看赵善铭微微有些泛红的俊脸，嘱咐几名宫女听从他的安排后就快速离开了。 赵善铭不知道郑隆亶要去做什么，但他知道这姐弟俩感情很好，能让他在姐姐还未醒来就离开的，应当不是小事；好在他和郑仁旻都信任自己，倒也令他安心不少，便摒弃杂念，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第十章 出宫暗访战神府 第10章 出宫暗访战神府 戌时末，公主郑凝雪的寝殿传出祭司驱鬼招魂的声音，外殿一片昏暗，只有院落偏远出几盏若有若无的灯火，烛影暗淡，香烟缭绕，宫人们避得远远的，没有吩咐都不敢上前。鬼主董天彧身着祭司服饰正在招魂，祭坛摆在大殿门口，他一手持桃木剑，一手摇着紫金铃，乌黑的铃铛在寂静的夜间发出清脆悠长的声音，纵然郑仁旻和一众嫔妃及侍卫站在殿门口的走廊下，近身侍候的宫人和几位嫔妃仍觉凉风习习，气氛有些瘆人。殿内，一位男祭司手持桃木枝和一碗圣水，带领着六名手持铃铛的巫女正在一路施展驱邪的仪式······ 郑隆亶小心地避开巡逻的侍卫，回到自己的寝殿换了一身黑色袍子，然后走到一个隐蔽的角落用手捏拳放在嘴边发出几声夜莺的啼鸣，很快便有两个黑衣人出现在他面前，恭敬地行礼道：“殿下，有何吩咐？” “我要出宫，立刻就走。”郑隆亶低声道：“鬼主大人招魂要到子时，咱们早去早回。” “殿下，您刚遭遇刺杀，不能再莽撞了。危险！”一个黑衣人道。 “放心，我不出城，只想去一趟蒙国栋府。” “您被禁足了。”另一个黑衣人提醒道。 “所以只能趁此机会去探望啊！” “殿下，不如明日去向陛下求情，白日里多带些人安全些。” “父王不会应允的。”郑隆亶眉眼一拧，用审视的目光紧盯二人道：“我是主子还是你们是主子？竟敢质疑本太子的决定。” “殿下恕罪，属下是怕您遇到危险。” “不必借口搪塞，护不住本太子是你们无能，你二人若怕了，我换人就是。” “殿下恕罪，属下该死。属下们无意冒犯，您决心要出宫，属下们护送便是。” 郑隆亶白了二人一眼，也不再争论，转身便走向院落一角。两个侍卫见状，连忙一前一后跟上，前者弯腰在墙下给他垫脚，后者飞身上墙拉他，三人悄悄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翻墙溜了出去。 府邸位于羊苴咩城第二重门内的，除了王公贵胄和当朝一品重臣，并没有二品以下的官员，更别提普通百姓，而蒙国栋府就是个例外。这座蒙国栋府建于公元826年，历经百年，当年的战神府邸依然屹立不倒，门前的石狮子历经沧桑，呈现出历史的痕迹，就连几经更换的雕花门头及斗拱也透露出斑驳的迹象，与古朴的大门交辉相映，仿佛在向世人展示战神的威仪，庄严古朴中隐隐透露出萧杀之气。大门的檐下挂着两个大灯笼，上边写着‘蒙国栋府’四个字，门头是一块红褐色方形雕花万字金边纹饰木匾，上书‘蒙国栋府’四个楷体贴金大字，纵然经过百年的历史时光飞逝，仍旧彰显出当年战神府邸的威严气势与辉煌。 郑隆亶和两个侍卫避过重重关卡和巡逻的侍卫，一路抹黑来到蒙国栋府门前，主仆三人迅速隐入暗中，一个侍卫上前叩门。随着金色门铛的响声，里边很快传出动静，一个洪亮的男声响起：“今晚主子不见客，有事请明日再来。” “我要见阿峥哥哥。”郑隆亶怕对方不肯开门，连忙上前拍门解释道：“我是郑隆亶，我被父王禁足了，回去就出不来了。” “太子？”里边的人似乎吃了一惊，随即说道：“太子殿下，老主子有令，不许府中人与朝廷和王室中人有来往，小主子是不会见您的，您请回吧！” “我只想见见阿峥哥哥，看看他好不好，请让我进去。”郑隆亶不死心，又拍了拍门道：“我保证不打扰他养伤歇息，让我悄悄看看他就好。” “属下不敢违背老主子的命令，但属下会禀报小主子您来探望他的事，您还是请回吧！” “求求你，让我见见他，我回去就出不来了。” 里边没了动静，过了一会只听到一声叹息，那人在门里说道：“太子殿下，属下很感激您对小主子的关怀之情，但属下不能照办。您放心，小主子已经脱离危险，神医墨先生说他明日就会醒来，不会有事的。” “我不走，我要见阿峥哥哥，让我进去。”郑隆亶依旧拍门，声音不自觉地高了些。可是，门里没了声响，似乎已经没有了人，亦或是那人在犹豫着，总之他们已经听不到了任何动静。 “殿下，稍安勿躁。”侍卫拉了他一把，低声说道：“您再拍门也没用，他不会放咱们进去的。”说完，看了另一个侍卫一眼，二人相视一笑，拉着郑隆亶就向府邸旁侧的围墙走去。 大门内，六个年轻的护卫静静地站着，为首的一个侧耳听了听，示意门房的仆人过来，低声吩咐道：“警醒点，不许放人进来。没有主子们的吩咐，任何人来了都不许开门。” “是，赵统领。”那名仆人施了一礼，恭敬地退回了门房内。 这位赵统领名唤赵文正，是蒙国栋府中四大护卫之一，看上去二十六七岁，高大英伟，眉宇间透露出刚毅稳重，是府中的得力之人，与管事一样深得几位主子的器重。 赵文正扫了一眼门缝，低声对跟随自己巡视院落的几人道：“太子既然被禁足还要出来见主子，想必心里也实在牵挂，是真心关怀主子的，估计不达目的不会罢休，咱们四处瞧瞧，可别明着让他混进来，否则殿主和老主子面前不好交代。” “是。”几人同时应声，各自提着灯笼继续散开巡视。 后院，临水的一处阁楼之上，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楼顶的房檐翘脚上，俯身悄悄打量着园中的景物，后边两个黑影在他示意后翻墙进来，迅速隐入了墙角的花坛下。几人各自从不同的角度往院落里张望，只见院中佳木栊翠，假山峥嵘挺拔，假山四周是荷池曲径，两岸植被茂密，小桥流水叮咚作响。白墙青瓦，汉白玉石台基，亭台楼阁无一不全，雕梁画栋处处尽显精致典雅，整个院落精致轩昂，就连青石板的路面也被周围石雕的莲花灯台映衬得熠熠生辉。 第十一章 隆亶探伤芝兰轩 第11章 隆亶探伤芝兰轩 几名护卫提着灯笼在院中巡视，前院进来一人，正是赵文正。他叫住前方巡逻的护卫，嘱咐道：“仔细些，太子要进来被我拦住了，可别让他在后院钻了空子。” “是。” 赵文正说完，目光扫过墙角边的花坛，嘴角轻扬。他走到一处烛火通明的阁楼前，对窗棂上映出的一个人影低声禀报道：“殿主，太子刚刚来探望二公子，属下没让他进来。” 房门打开，一身白袍的墨琛戴着面具走出房来，他似有所感，望向前方临水的阁楼，那里漆黑一片，但却明显地感受到有生人的气息；还有，花坛的方向也有两道气息，一强一弱。尹琛能感觉到那里有人偷窥，但好在没有杀气，猜想应当是太子郑隆亶的人，便勾唇一笑，对赵文正和其他护卫使了个眼色，回身拉上房门便带着人朝前院走去。 等了好一会，后院渐渐没了活动的人影，整个院落寂静无声，就连那有烛火的阁楼也是一片宁静，连个值夜的人都没有。躲在花坛后边的侍卫和郑隆亶都觉得奇怪，正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只见那房檐上的黑影一闪，另一个侍卫已经落到了他们身边，低声道：“殿下，人都走了，后院没人了。” “阿峥哥哥会不会在前院啊？”郑隆亶有些气馁地道：“后院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显然阿峥哥哥是不在这里的。” “那倒未必。”一个侍卫道：“那个阁楼里有微弱的气息，若非寻常的守夜人那就应当是尹公子了。” “尹公子重伤，府上怎么可能不派人守候？”另一个侍卫疑惑地道：“难道他们是有意放殿下进来？” “或许是吧！前门怕有眼线，故而不许咱们入府。” “管他什么原因，没人了，咱们过去看看。” “走，去看看。” 三人悄悄接近前方的阁楼，只见上边的匾上写着‘芝兰轩’，周围是一片隐入盛开的杜鹃花丛的长廊和几排杏树。慢慢靠近阁楼，郑隆亶想要上前开门，被一个侍卫及时拦住，对他比了个退后的动作，然后那人悄悄靠近门窗听了听里边的动静，才打开一条缝挤了进去。没过一会，也许是探查到里边没有危险，那个侍卫在门里勾了勾手指，门外的郑隆亶便挤了进去，只留下另一个侍卫守护在门边。 郑隆亶在先前那名侍卫的带领下到了靠里的一间很雅致的房间，门和窗子都是雕工精美的黄花梨木，屋内有四根圆柱，柱子上各有一个铜质灯盏，把屋内的摆设照得十分清楚。通过这些油灯可以看到尹峥就躺在里边靠墙的雕花大床上，他的唇色泛白，剑眉紧蹙，俊美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绿色的绣花锦被盖到他的脖颈处，在这三月气候已经开始炎热的季节里显得很不和谐。床边有一张小方桌，上边放着几个瓷瓶和一把银壶，一个银杯里蓄满了水。 郑隆亶走上前去，稍稍凑近些看了看尹峥的脸，又伸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头，感觉到他有些发热，不由得轻轻地唤了声：“阿峥哥哥。” 尹峥没有醒来，不过眉头却微微舒展了些，仿佛是能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似的，发白干裂的嘴唇也微微张了张，只是嘴唇太干，这下意识地一动唇间便出了血，这下可把郑隆亶吓坏了。 郑隆亶惊慌无措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床脚一个凳子上有一盆干净的水，里边有块白色的帕子，连忙要起身去拿。旁边的侍卫见状，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将凳子连盆一次性端了过来。 郑隆亶拧干帕子，轻轻沾了沾尹峥的嘴唇，将血迹清洗干净，又闻了闻银杯里的水，发现没有异样后就靠近尹峥的唇边，想要给他喂水。可是，郑隆亶是太子，从来都是别人侍候他，他哪里侍候过人，银杯里的水都流到了尹峥的脖子上也没将水喂进他嘴里去。 “殿下，杯子里水太多，倒去一些。”旁边的侍卫小声提醒道。 郑隆亶用帕子将尹峥脖子上的水拭去，正要给他喂水，却发现锦被下的他似乎没有穿寝衣，觉得有些奇怪，便好奇地揭开锦被一角，一看之下顿时红了眼。他哽咽着唤了一声‘阿峥哥哥’，泪水禁不住滚滚而下。 尹峥的身上除了一条及膝的里裤，并没有任何衣物，倒是缠着许多白色的布带，只是都若隐若现的露出大小不同的血印子，尤其是大腿处的布带，更是血色殷红，连续浸湿了好几层，可见伤口之深。他的身体微微侧着，后腰上垫着两个枕头，刚好避开后背上的伤口防止被压着，那个伤口看上去也不小，因为斜缠在身上的布带也是血红一片。除此之外，腰间和小腿上也有一些小的伤口，好在都上了药已经被包扎起来了。 侍卫察觉到郑隆亶的异样，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被尹峥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惊住了。好在他也是见识过的，连忙轻轻拍了拍郑隆亶的手，提醒道：“殿下，别让尹公子受凉，以免恢复缓慢。” 郑隆亶回过神来，连忙替尹峥盖好被子，并用袖子胡乱拭去脸上的泪水，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过侍卫洗干净的帕子为尹峥再次擦洗了一遍脸和脖子。他仔细打量着尹峥的五官，第一次如此靠近他看清他的眉眼令他感觉很是兴奋，却也因为他如此伤重昏迷而心疼，他轻轻抚摸着尹峥的脸庞，低声说道：“阿峥哥哥，我和姐姐都很担心你，一回宫便想来看你了，但是我们被父王禁足了，我是偷偷溜出来的。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定很疼吧？幸亏姐姐没来，否则她要难过死了。”说到这，他想起了宫里还未醒来的姐姐，再次难过了起来。他抬手擦去再次流下的泪水，有些哽咽地道：“姐姐也很牵挂阿峥哥哥，但是她被吓坏了，回宫后就昏迷不醒陷入了梦魇。她一直在叫唤阿峥哥哥，可见她很担心你，但是我没法带她来见你。” 郑隆亶自顾自地说着，却不知锦被下尹峥的手已经捏成了拳头，他虽然还未醒来，但已渐渐有了知觉，也就将郑隆亶方才在他耳边说的话听了进去。就在郑隆亶拿起银杯准备再次给尹峥喂水之时，门外的侍卫突然发出警示道：“有人来了。” 郑隆亶一惊，连忙放下杯子，与侍卫对望一眼便溜了出去。 第十二章 入宫探病多城府 第12章 入宫探病多城府 等郑隆亶主仆三人走远，院中没了动静，一个人影便从衣橱旁边的幛慢后走出来。看了看床上的尹峥和小桌上水波荡漾的银杯，他嘴角轻扬，轻笑出声道：“还以为王室的孩子会不同些，却原来也不过是个寻常的孩子。”此人正是四大护卫之一的高书旗，是四个护卫统领中最年轻的一个，虚长尹峥一岁，也是唯一一个跟着神医学过医的贴身护卫。 郑隆亶和两个侍卫快速翻墙离开，躲在暗处偷偷张望，只见原先巡逻的那些护卫又进了后院，其中一个护卫手持托盘，正向尹峥的房间走去，看样子是去给他送吃食或者汤药的。 “殿下，尹公子有人照看，咱们该回去了。”一个侍卫小声提醒着，拍了拍郑隆亶的肩头，示意他下边已经有另一个侍卫接应。 “好。”郑隆亶轻轻应了一声，再有不舍也只得忍住，在身边侍卫的帮助下跳下墙头，与两名护卫消失在夜幕中。 西京的杨氏家族，是一个权势与财富都不可小觑的大家族，只因百年前家族中出过一位太后，两位大首领，军将【即将军，官阶不同，掌管地方行政和军事，一人身兼两职】更是多不胜数，更别提还有文官，就连刑曹【掌管刑法的机构，类似于如今的法院和公安部门】也有几次被牢牢地掌握在杨家人手中。 而今，家主杨锦一辈中有能力的兄弟不多，主房有两个男丁，他杨锦就是其中一个，二房有二女一子，三房和四房各有一子。在下一辈的子侄中，最有本事的除了杨锦的次子杨干贞外，还有三房的杨翰，也就是北门外谋划刺杀郑凝雪姐弟俩的那一位。杨锦的长子杨明诚是个文官，倒是个风度翩翩气质儒雅的主，次子杨干贞却是个暴虐凶残且野心勃勃的枭雄，官居剑川节度使，称霸一方，就连他的独子杨烈也是个欺男霸女的主，不过十五六岁就成了西京的一霸，而他因为幼年多病一直被家族中的长辈呵护着长大，性子骄横跋扈，纵然学识样貌都不错，也有些能耐，却只因平日里骄横了些，时常仗势欺人，骄奢淫逸，欺男霸女，无故伤人更是家常便饭，外界的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吃了再大的亏也不敢去招惹。 就在当朝太子和公主遇刺的第二天，杨锦和一众官员散朝后便各自带着自家夫人和最出色的子侄入宫拜见国君郑仁旻，送上珍稀药材和礼品的同时透露出想要探望长公主郑凝雪的意思，毕竟昨晚宫里传鬼主董天彧为凝雪驱邪招魂的动静不小，早就传开了，而杨锦带着的正是自己的发妻李氏和从小就倍加宠爱的长孙杨烈。 小霸王杨烈今日穿着一身湖蓝色斜领宽袖长袍，上绣联珠鹿纹图案，头戴银质镂空卷草发冠，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加上他本人生得也算肤白俊美，身材高大挺拔，倒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完全没法将他与传闻中的西京小霸王联想起来。 杨烈看着跟在父兄身后的其他家族的子弟，嘴角露出轻蔑的笑意，特别是那些曾经被他欺负过的，在看到他的同时就畏缩不前或者躲到自家父兄或祖父身后，更让他觉得趾高气扬，任谁都不放在眼里。 赵家和段家的几个子弟是昨日与赵善铭一起救过王子和公主的，此刻也随着家人进宫来探望公主的病情，不过他们的名字和行动昨日就被郑隆亶告诉了国君郑仁旻，也不是有意来邀功讨赏的，不过就是走走过场，陪着父母家人在国君面前露个脸，万一要是令公主有了好感就更好了。 杨锦不动声色地碰了碰杨烈的胳膊，示意他不可惹事，因为郑仁旻已经从公主郑凝雪的寝殿里走了出来，身边还有年轻貌美的增城公主。 “让各位久等了。”郑仁旻说着，示意众人随他一起进正殿前厅，边走边道：“公主昨日受了惊吓，此刻正在安睡，有劳各位挂怀，只是各位夫人若要探望恐怕还得等上一会。” “国主言重了，公主无恙便好。”众人连忙施礼，各自说着拍马客套的话，跟着郑仁旻进了正殿。 郑仁旻身后的宫人见状，很是机灵的开始招呼众人落座并奉上香茗，宫女们也适时奉上各色干果点心，然后恭敬地侍候在众人身后。 长辈们落座，各家的少年郎都只能乖乖地站在各自的家人身后不敢造次。好在郑仁旻是个聪明人，知道各位大臣和夫人的来意，看看他们身后的各位青年才俊，心中暗暗好笑。 郑仁旻随意闲聊了几句便以去御书房处理政事为由，留下增城公主招呼一众少年和夫人，自己便带着各位大臣和近侍离开了。 增城公主知道郑仁旻宠爱自己的女儿，不会委屈了这个孩子用她的终身幸福去笼络各家的势力，自然不会出头得罪了自己的男人和他的心头宝，倒也尽心尽力的与各位夫人周旋着。只是，她也不过是个双十年华的年轻女子，因和亲的身份备受郑仁旻宠爱，没有经历过多少后宫的明争暗斗，哪里有各家夫人的那些花花肠子和老谋深算，好几次都被绕得哑口无言，只能尴尬地喝茶装傻充愣。 杨烈毕竟年轻气盛，又是骄纵惯了的，见增城公主比自己年长不了几岁，品性也算温良娴静，便对她也没了敬畏，直接开口问道：“增城公主，敢问公主殿下如今是什么情况？都快午时了，可否容阿烈与祖母进去拜见？” “啊？”增城公主正品茶呢，被他这么突然一问竟一时不防呛得咳了起来，白净的俏脸刹时便红了，鼻子里都呛了茶水，眼里蓄满泪，耳中也是嗡嗡作响很是狼狈。 她身边的宫女都吓得变了脸色，连忙上前拍背顺气，一个个不悦地瞪着杨烈，弄得杨夫人很不好意思。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神色各异地打量着杨烈，心道这孩子是真傻还是假傻，没看出来这位和亲的公主是不敢做公主的主，在故意拖延时间吗？ 第十三章 杨家霸王风头盛 第13章 杨家霸王风头盛 杨烈虽是个纨绔，但也是个敏锐之人，他感受到周围不善的目光，遂不悦地说道：“何故如此看我？难道你们不是来拜见公主殿下的？一个个装什么装，咱们彼此心照不宣，早早拜见过公主才知道她的态度不是吗？” “公主莫怪，阿烈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并非有意冲撞。”杨夫人不好意思地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杨烈，示意他闭嘴，然后冲增城公主和在座的夫人们歉意地笑了笑，解释道：“阿烈这孩子顽皮，心里又藏不住事，说话也没个分寸，不过就是担忧公主殿下，所谓关心则乱嘛，让各位见笑了。” “杨夫人言重了，阿烈是个率直的性子，很招人喜欢呢！”一位夫人温和地附和道。 “是啊是啊！这些青年才俊哪个不是倾慕公主殿下的，所以才眼巴巴地跟了来，只是规矩了些，胆子也小，没杨家的小郎君阿烈这般有勇气罢了！”一位中年贵妇抿嘴轻笑道，似在赞杨烈，却又透露出杨烈性子乖张胆大妄为的意思，明赞暗贬，是个细心的都能看出她与杨家不和。 这位夫人是高家的现任家主夫人赵氏，也是赵氏家族中最高贵受宠的女子，赵家大小姐赵碧云。这位赵家大小姐是个有本事的，娘家势力又强，原本进门时是二夫人，但因是国主亲自赐婚，便与高家家主原配夫人平起平坐。只因家主夫人是个性子弱胆子小的，又不擅于管事，在看到杨锦对赵氏的重视及她的处事能力和给家族带来的荣耀后自愿让贤，于是赵碧云便名正言顺的成了高家的家主夫人。 “听说昨日长公主和太子遇险，赵家和段家、张家的几位公子都赶去救驾了，高家一向是最忠心的，怎不见高家的两位公子出现啊？”一位与杨家交好的贵妇状似无意地说道。 “咦？说的也是，高家的大公子是维持观音市治安的指挥使，又是王城的军将，二公子则是王城西门的守城官，这兄弟俩正好都在观音市的东面，按理说是最该及时出现的，莫非是被什么重要的事耽误了？” “笑话，什么事能比太子和公主遇刺重要？或许是······”一位夫人欲言又止，眉眼含笑地瞥了高夫人一眼，话未说完，但是大家都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分明是暗指高家不把太子和公主的安危放在心上。 高夫人冷眼扫视殿中的众位夫人，并未为自家的两个孩子解释。高家嫡长子高允彦虽不是自己亲生而是原配夫人的长子，但是品性纯良且忠君爱国，是个文武双全的好男儿，而二公子高允文则是她亲生的，品性并不比高允彦差，若非不得已他们兄弟俩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更何况这些豪门闲来无事爱嚼舌根的贵妇，高夫人是不屑与之为伍，更懒得开口。 正当那些偏向于杨夫人的贵妇误以为高夫人无力辩解之时，倒是一位段家的儿郎听不下去了，为高家兄弟解释道：“高家大郎职责所在，岂能随意离开？若观音市上出现任何变故，恐怕其他几位公子也无法置身事外，至于高家二郎，听说刺客的尸体和善后事宜都是他陪着赵家大公子和赶去救驾的羽仪长一起处理的，怎能说高家两位公子不尽心尽力？” “哟，段家小郎好高的气性，不尊重我这表婶倒是小事，可在公主面前也这般冲动失礼怕是不妥吧！”那位暗讽高夫人的贵妇看了上首的增城公主一眼，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杨烈很不客气地大声说道：“真呱噪，有事说事，你们胡乱攀扯些什么？” “烈儿！”杨夫人吃了一惊，立刻回头瞪了孙子一眼，呵斥道：“公主和各位长辈面前不得无礼！” “祖母，孙儿就事论事，都是来探望公主的，可几位夫人在此说长道短的算怎么回事？还是请公主差人去看看公主殿下醒了没，咱们也好去拜见哪！”杨烈一脸无畏的看向众位夫人和增城公主，道：“各位夫人和公子都是冲着公主殿下来的，难道不想早些拜见吗？” 杨烈的话说的如此直白，增城公主也不好再装聋作哑，只得派身边的宫女进内殿去询问凝雪醒来没有。 几位世家子弟齐齐看向杨烈，无论平日里是否与他交好，此刻都为他的‘仗义执言’暗暗叫好，其中好几个世家公子都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他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可是碍于增城公主在上，各家长辈又坐于殿中，大家都不敢表现出不满来，杨烈这个出头鸟倒是为他们道出了各自的心声，都在心中暗道：果然，霸王就是霸王，谁家儿郎有杨家这位霸王这么霸气啊！ 杨烈见众人都把目光定在自己身上，除了增城公主和自己的祖母，许多贵妇和公子对自己的态度都不是很友好，心中也明白他们对自己是羡慕又嫉妒，就算方才一些公子对他有好感也不过是暂时的，偏偏他自己就是个狂妄的，并不将这些放在眼里，只轻哼一声便扭头不去看众人。 “瞧他那得意样······”一位公子小声地对身前的贵妇附耳道：“婶婶老嘱咐我多与他走动，可您看他哪里是个好相处的。”他是李家的人，名唤李承，年十九，官居小府主将，是杨家长房李氏的侄儿。 “杨家势大，当心祸从口出，”贵妇低声道：“你婶婶不会害你，试着多接触吧！” “哦！”李承应了一声，乖乖退后站定。他与母亲说话声音极小，按理是不会被人听到的，偏生杨烈是个怪才，虽是个纨绔却功夫很好，耳力也极佳。他极为不屑的瞪了李承一眼，突然出声道：“李承，对我不满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像个姑娘家对长辈咬耳朵也不怕丢人？” 众人对杨烈突然出声问责都吃了一惊，毕竟李家在紫城也有些势力，按说杨烈再不懂事也不该挑衅李家的人，但事出必有因，他们便好奇地将目光移到了李承的身上。 “杨烈，”李承红了脸，咬牙切齿地道：“你太狂妄了，公主面前你也敢放肆！” “你一个大男人咬耳朵都不怕，我怕什么？” “你······” 第十四章 贵女堂前惹是非 第14章 贵女堂前惹是非 见杨烈和李承言语交战，两家长辈怕引起增城公主反感，连忙出声制止。增城公主笑而不语，对身边的一个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便悄然退了下去。 郑凝雪梳洗完毕的时候，几个宫女正好端着吃食进来准备侍候她用膳，因为赵善铭被允许留在她寝殿的外殿近身保护的缘故，她得知是父王的旨意后，明白父王信任他，也为了感谢他昨日的相救之恩，凝雪就让宫女将吃食摆放到外殿的桌子上，然后请他与自己一起入座用膳。增城公主的侍女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不过她不敢盯着看，只恭敬地行礼后禀报了各家夫人和公子前来探病的事。 赵善铭年长凝雪几岁，自然知道孰轻孰重，立刻吩咐宫女撤了膳食，然后让侍女红梅将凝雪搀扶到上首的椅子上准备接见众位访客，并细心地吩咐侍卫搬来一扇屏风阻隔了她与世家公子们之间的视线。 不一会儿，增城公主和各家夫人们一起走了进来，增城公主坐到了凝雪身边，嘘寒问暖了几句后就以不打扰她休息为由离开了。各家夫人上前见礼后在宫女的侍候下坐到了凝雪下方的椅子上，然后就有宫女引领各家公子上前隔着屏风拜见。凝雪客套了几句，谢过各家的盛情，让贴身侍女寒香将各位公子呈上的礼品收下，并让人赐了座。 各家夫人本是有备而来，不过看到凝雪气色不是很好，有些强撑着的样子，便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们是带着任务来的，关乎家族安危及荣耀，便也顾不得许多，争先恐后的与凝雪寒暄了几句后便各自介绍起自家的儿郎来，述说着他们对凝雪的牵挂和关怀，替他们说了不少好话。凝雪冰雪聪明，怎不明白她们的意思，只是她心里自小便有那个几次三番救她于危难的白色身影，又怎会接受他人，索性装傻充愣，一脸无辜又满怀感激地与几位夫人周旋着。 外殿，赵善铭在院中悠闲地踱步，他知道凝雪昨夜没休息好，此刻刚刚醒来不久还是空腹，又要应付那些豪门贵妇和世家公子，想必很快便会身心疲乏，便吩咐宫女去为凝雪弄碗燕窝来垫垫肚子。 宫女离开后，几位与赵善铭熟识的世家公子便来到了他的身边与他闲聊，并从他的话语中得知了昨夜的情况和国君郑仁旻对他的安排，都明白了国君有可能中意他为驸马的心思，便纷纷向他祝贺，并说明此番进宫探望公主不过是家中长辈的安排，非自己所愿。赵善铭自然相信这些个好兄弟，倒也不多心，仍旧与他们交好如初。 凝雪坐了一会，一直听着各位夫人的嘘寒问暖及唠叨，故作微笑的俏脸儿都有些僵了。她实在不好意思直接无礼地打断各位夫人，却又觉得十分难捱。就在她万般无奈的时候，一名宫女端着一个紫檀木托盘进来，上边是一碗还在散发着热气的燕窝粥，用白玉碗乘着，旁边还放着一把白玉勺。宫女来到凝雪身边，略一屈膝行礼，伶俐地说道：“殿下，赵公子怕您喝了药空腹难受，命奴婢给您送来燕窝先垫垫，说待会再为您传膳。” “哦，我正好饿了。”凝雪欣喜地接过红梅递过来的燕窝粥，对那宫女道：“替我多谢善铭哥哥。” “是。”宫女应下，恭敬地退了出去。 杨夫人是个精明的人，从那名宫女和凝雪的对话里听出了玄妙之音，不由得好奇地问道：“赵公子一介外臣，又是男子，怎会留在公主的······”她迟疑了一下，有些不好明说这是公主的寝宫，毕竟男子留在这儿有损凝雪的名节，但她由于心有疑虑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说辞，不过大家都明白了她的意思，正好这也是她们的疑虑，便都纷纷好奇地看了过来。 凝雪舀了一勺燕窝正要吃，闻言一顿，随即便很自然地解释道：“善铭哥哥昨日带着几位公子赶去千寻塔救本公主和弟弟，他的忠心和才干父王都很赏识，就让他暂时留下来保护雪儿几日。” “哦，原来如此！”杨夫人松了口气，不经意地看向了屏风外头的孙儿杨烈所在之处。 几位夫人闻言也暗暗松了口气，其中一位夫人状似无意地说道：“是啊，善铭这孩子样样出挑，我家文轩没少回来夸。他俩是好兄弟，昨日还一同在观音市上巡视值守呢！昨日事发突然，文轩出外处理公务才没跟着去救驾，回去我还骂了他一通呢！” “何夫人多虑了，何大哥保家卫国，与善铭哥哥一样是好男儿，无论是坐镇还是救援，他们都做了该做的事无愧于心，您对他过于严苛了。”凝雪浅笑道。 “那是殿下您品性纯良，善解人意，难怪我家文轩一直说遇不上您这般清纯善良又识大体的姑娘，至今还未婚呢！”何夫人满怀喜悦的看着凝雪说道。 “何夫人，你家文轩也不过二十出头，男儿以建功立业为重，这个年纪未婚不是常事吗？哪像杨家的小郎君，人家才十六呢！”一位夫人好笑地道：“我们张家也有几个好男儿，只是太小的玩性大不懂事，不敢带出来污了公主殿下的眼。” “我家睿儿今年十九岁，已经是归仁庆侯身边的一名侍卫统领了，官职虽不高，本领倒是不小，武艺也不错，听说和公主殿下有过几面之缘，想必殿下也是有印象的，他叫李睿。”李家夫人道。 “李睿？”凝雪一愣，想起在叔父府上见过几次的那个年纪不大却一本正经像个小老头的侍卫统领，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点头笑道：“他啊，是挺有趣的。” “他才学见识样样不如我，哪里有趣了？”屏风外传来一个微怒的声音，正是小霸王杨烈，只听他不服气地道：“要是面对面切磋我可未必会输给他。” 与杨烈同坐在外边的众位世家子弟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个小霸王又发什么疯了，这里是公主的宫殿，不是自己家后院，他哪里来的胆子在这大放厥词？ 第十五章 赵郎施计巧解围 第15章 赵郎施计巧解围 凝雪闻言微愣，还没等她开口就听一旁的杨夫人对外边的杨烈呵斥了两声，然后解释道：“殿下莫怪，这是我的孙儿杨烈，他是个无拘无束的性子，心眼不坏，就是口没遮拦的。若非昨日听说了刺客的事心有余悸，对您关怀过甚，也不至于在这心神不宁口不择言，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嗯，杨公子······率真得很。”凝雪言不由衷地说着，继续吃自己的燕窝粥。她虽没见过杨烈，但对于杨烈那西京小霸王的名声却不陌生，这哪里是无拘无束和口没遮拦，分明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公主殿下对杨家小郎不熟吧？”高夫人闻言突然笑道：“这位小郎君本领大着呢！虽说有个西京小霸王的称号，可人家文武双全，家世又好，相貌身材都是没得挑的，并不比我家两个孩儿差，殿下若有意，人就在外边呢！不妨看上一看？” “高夫人慎言！”凝雪红了脸，倒不是害羞，而是被呛着了，她干咳了几声道：“本公主的事自有父王做主，哪里轮得到雪儿说三道四，您莫非觉得雪儿很不懂事？” “殿下恕罪！”高夫人微怔，她可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怕自家小儿子被杨烈比下去，有心给杨家找点不痛快罢了，哪里料到凝雪会如此曲解。 她正要解释几句，就听旁边的一位夫人道：“公主殿下莫怪，高夫人本是好意，否则怎放着自家两位公子不提，倒是夸起杨家小郎君来了。若换了我啊，自然是先夸自家的孩子咯。” “是啊，公主莫怪，臣妇真不是有心的。”高夫人连忙附和道。 就在高夫人心惊胆战担心凝雪怪罪时，只听外边传来一个男子略带威严的声音道：“公主，太子殿下看您来了。” 厅内众人闻言，均好奇地往外看去，只见一位身穿淡蓝色锦袍的二十出头的俊美男子正站在廊下躬身禀报，正是赵善铭。他怕凝雪无法单独面对这些夫人，便抽空去让侍卫请郑隆亶过来，并交代他让他把这边的情况也向郑隆亶描述了一遍。 凝雪闻言面上一喜，明白是赵善铭有意相帮，心中不由更加感激，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要知道，她应付这些贵妇人确实很累，肚子也早就饿了，哪里是一碗燕窝就能解决的，可是碍于礼教她又不能赶人，真正是愁坏了。如今，赵善铭替她找了个理由，她自然乐得配合，连忙对贴身婢女红梅道：“红梅，告诉弟弟我累了，想要歇息，只是各位夫人和公子为了探望我可都饿着呢！实在是失礼，让他去传膳来替我好好招待各位夫人和公子，千万别怠慢了。” “是，奴婢这便去。”红梅会意，连忙起身走了出去。 夫人们见状，都有些不好意思，也明白是给这位小公主添了烦恼，便只得纷纷起身准备告辞，却被赵善铭拦住好言劝解道：“各位夫人与公子们见谅，公主昨日受惊需要多歇息，不如请诸位移步花厅品茶，一会与太子殿下一同用膳，也好替公主聊表谢意。” “不不不，公主千金之躯，理应静养，是我等叨扰了。” “不劳烦公主殿下与赵公子费心，我等就不打扰了。” “是啊，公主还需静养，我等日后再来探望。” 众位夫人连连躬身行礼，此刻也不好继续打扰，连忙说了些劝慰的话便起身告辞。凝雪在寒香的搀扶下起身客套着要挽留，夫人们哪里还敢打扰，就怕惹凝雪烦厌，哪怕看到自家的儿子们还兴致勃勃想要再呆一会也不敢久留，连忙使眼色给他们。这些公子倒也不糊涂，除却与赵善铭熟识的那几个，其他人也乖乖地向凝雪行礼告辞，打过招呼后就齐齐退出了外殿。 等郑隆亶赶过来时，各家的夫人们和公子们都已经出了殿堂，且走到了院落。众人齐齐向郑隆亶躬身行礼，郑隆亶看了一眼送他们出来的赵善铭和寒香，只觉得莫名其妙，不由得摸了摸头不解的问道：“怎么回事？各位这就走了？不留下用膳再走吗？” “多谢太子殿下，臣妇家中尚有事要处理，就不叨扰了。”高夫人率先行礼告辞。 “臣妇也告辞了。来日方长，日后再来探望公主和太子殿下。”杨夫人也带着杨烈告辞了。 随着几位权贵夫人及公子们的离去，其他的夫人也带着各自的子侄们连连告辞离开，凝雪的宫殿内很快便空荡荡的没了方才的热闹。 待众人走远没了声音，凝雪探出头来，看向殿前一大一小两个美男，小嘴一撇，委屈地说道：“隆亶，善铭哥哥，我好累！好饿！好想睡觉！” 一大一小两位美男好笑地看着凝雪，郑隆亶嫌弃地一拍脑门道：“姐姐，我是你弟弟，能别对着我撒娇吗？”他的话说完，便看向身边的赵善铭，赵善铭则是眉眼含笑地接着说道：“末将立刻让人传膳，殿下吃些东西再睡，空腹难受。”他的眼里满是宠溺，心间也是满满的幸福，此刻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能在雪儿身边陪着真好！ 凝雪午休后起来时已是未时末，郑隆亶已经回自家宫殿去了，赵善铭则在外殿的桌旁处理公务。他的身旁放着一个包袱，是他的手下张杰副将刚刚才送来的，昨夜他受国君赏识留下保护长公主的事早已被传开，无论家中长辈还是亲朋好友无不为他高兴，就连手下的弟兄和同僚们也为他开心，纷纷送礼道贺，张杰说他的案桌上已经被摆满了，可见他的人缘有多好。经国君示下，他的父亲昨夜就已经将他需要在宫中处理政务的事交代了下去，所以副将张杰才将他的官印和需要处理的文牒送了过来。 第十六章 善铭道破尹峥迷 第16章 善铭道破尹峥迷 凝雪起身的时候，赵善铭已经感觉到了，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冲正在院中摆弄花草的寒香和红梅道：“寒香，红梅，殿下醒了。” 寒香二人闻言，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入内殿，一人打水侍候凝雪梳洗，一人为她整理床铺被褥。 凝雪侧耳倾听外殿的动静，终是没忍住，隔着精美的雕花门窗和大屏风好奇地问赵善铭道：“善铭哥哥，你怎知我醒了？” “末将是习武之人，耳力极好，自然感受得到殿下的动静。”赵善铭微微一笑道：“陛下信任，令末将在此保护公主殿下，末将理应时刻警惕，不敢懈怠。” “善铭哥哥于我和隆亶有救命之恩，往后在这里不必如此客套谦卑，日后就唤我雪儿吧！” “不可，末将不敢逾越。” “善铭哥哥，雪儿不缺攀龙附凤的世家子弟，你若要执意如此生分，那么雪儿也不好强求，也不敢耽误你的政务将你留在宫中了。” “殿下？”赵善铭没来由的心中一慌，他只是不想太过无礼唐突了美人，不想凝雪却是这样的性子，如此不拘小节，到让他有些慌乱无措，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是好。 “嗯？赵大哥？赵军将？”雪儿听出他话音里的不明情绪，故意叫了两声，心中暗暗好笑，心想：这善铭哥哥真是过于正经，不过一个称呼而已，有必要那么严肃吗？想罢就忍不住笑出声来，把身边的两个婢女也吓了一跳。 “殿下？”赵善铭忍不住唤了一声，想问问这小丫头究竟有什么好笑的，忽然想到她方才的话，连忙改口道：“雪儿，你该出来喝药了。” “雪儿怕苦，不想喝。”凝雪话音刚落，人已经穿戴整齐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她看了看赵善铭手边的几本册子和旁边的包袱，不解地问道：“善铭哥哥既要保护我，还要抽空处理政事，会不会太累了？要不我和父王说一声，让他别为难你了？” “不用，一点都不累。”赵善铭立刻放下手中的笔，快速将几本册子放到一旁，认真地道：“昨夜我已经问过寒香，殿······”话说一半，他猛然想起自己不自觉地又要唤殿下，连忙改口道：“寒香说你午后都会歇息一个多时辰，晚上亥时就会睡，我可以在你休息的时候处理政事，用不了多久。保护你可比平日里来回于太和赕与紫城之间轻松多了。” “我要去找隆亶，善铭哥哥可以继续处理你的事，宫里防卫深严，不会有危险。”凝雪说着就要往外走，却意外地听到赵善铭问道：“雪儿是想问蒙国栋府尹公子的事吗？我知道一些。” “什么？”凝雪不可置信地转身走回来，看着桌边一脸平淡的赵善铭道：“你知道？” “嗯，知道一些。”赵善铭看到凝雪因为尹峥的事而紧张变色的俏脸，心中略感酸楚。他起身上前两步在凝雪身前站定，示意两个婢女退下，然后才将自己了解到的一一道来：“尹峥，今年十七岁，文武双全，与五里坡西侧的紫云阁尹家都是南诏战神尹蒙国栋和长和公主的后裔，他们与神医墨云天先生和珈蓝殿都来往密切，西京境内的醉月楼和霁雪庐都是他们的产业。尹峥似乎自幼便被灌输了保护当年与尹蒙国栋结盟的各大家族后人的意念，这些年不仅是你和太子，就连赵家、杨家、高家、董家和段家都有不少人受过他的恩惠，他也在危难时救过好几家的公子小姐，但与你们姐弟二人一样，平日里都无来往；不过，此次尹公子被杨家死士所伤，恐怕杨家与蒙国栋府的缘分也就到头了。” 说到这，赵善铭顿了顿，看向凝雪的目光有些复杂，他不想让心爱的人儿知道太多外界的事，但又怕这个丫头一心念着尹峥做出什么事来，不想她受到伤害便只有打消她的疑虑，于是犹豫片刻又说道：“听说他府上的护卫都是重金聘用的珈蓝殿死士，忠心无人可比，或许这也是他与珈蓝殿牵扯颇多的缘故。蒙国栋府有条家规，不许后人参与朝堂之事，也不许与王室中人结交，当初先王上位，曾杀了蒙氏王族八百多人，尹蒙国栋和长和公主的后人没有出面阻止，或许正是对于王室失望的缘故，亦或是当年尹蒙国栋夫妇英年早逝，后人不知情，但这说不过去，因为蒙国栋府和紫云阁留守的都是他们的忠心属下，没道理不将他们夫妇的事迹告知他们的后人。这些年来，各大家族虽都有人在关注蒙国栋府和紫云阁，但他们都没有出面联系。一直以来，高家和赵家及杨家都有人猜测珈蓝殿与蒙国栋府及神医墨先生之间有什么关联；听说珈蓝殿的历任殿主都姓墨，现任殿主叫墨琛，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从昨日在千寻塔营救你们的状况来看，他在意你们，却更在乎尹峥，看到尹峥伤重昏迷之时能明显感受到他嗜血萧杀的狂暴，这不像是交易产生的雇主关系那么简单。虽然看不清珈蓝殿殿主的全貌，但他给人的感觉很特别，无论是身形样貌还是气场品行，尹峥与他都很相似。更奇怪的是，神医一脉自百年前便出自死人谷，而死人谷便是珈蓝殿的前身，神医姓墨，珈蓝殿殿主也姓墨，他们应当是同宗同源，而神医一脉与蒙国栋府相交已久，还能自由出入蒙国栋府，他们府上的人宁可得罪陛下也不让被派去的御医救治，而是任由神医墨先生住在府上医治，这足以说明三者之间有外人不可窥探的秘密。或许，尹峥和珈蓝殿殿主墨琛关系还非比寻常，有可能是兄弟或叔侄，至于是嫡亲血脉还是同族血亲就不得而知了；那么，墨先生有可能就是他们的亲人。” 第十七章 凝雪执念出宫闱 第17章 凝雪执念出宫闱 赵善铭说完，很复杂地看着眼前被震惊的凝雪，想要再说些什么，又觉得不是很合适，便住嘴了。 “这······这太荒谬了。”凝雪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道：“峥哥哥那样高贵如谪仙般的人怎么可能和珈蓝殿的人有牵扯？虽说明面上珈蓝殿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谁知道私下里是什么样子！一个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没准就是怕坏事做多了被人认出来。善铭哥哥，你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 “有何不可？”赵善铭笑了，却是苦涩的，他早就知道凝雪对尹峥有特殊的感情，哪怕尹峥从来不与她多讲话，哪怕她对尹峥知之甚少，她还是莫名地喜欢、倾慕，甚至是迷恋。 想到这，赵善铭有些吃味，神游天外，含糊不明地道：“是啊！尹公子还真是个有趣的人，看上去温文儒雅的，小小年纪便拥有那么强大的实力，谁能料到如此温和的谦谦君子也能与杨家的死士缠斗那么久，还与珈蓝殿的煞神有来往呢！不过，昨日他舍身救雪儿和太子那强悍的气场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善铭哥哥，雪儿觉得你似乎不太喜欢峥哥哥。”凝雪疑惑地看着赵善铭，问道：“你们之间有过节？” “没有，雪儿多虑了。”赵善铭回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与尹公子之间并无恩怨，反倒是他两年前在石桥诏附近还救过我的一个堂弟，他做过太多的好事，我是由衷的钦佩。只是，能令雪儿心心念念挂怀，我既羡慕他，却也嫉妒他。” “善铭哥哥，你误会了。”凝雪红了脸，想要解释些什么，却突然发现这似乎就是事实，她对尹峥的感觉是有些特别，早就不是感恩那么纯粹，因为那个姿容出众的白衣美少年早就进入了她的心，无论是有事还是没事，她都会想起他。而经过昨日后，她对他的牵挂又多了几分，特别是想起他血迹斑斑地穿梭于黑衣死士之间奋力拼杀，只为将她和弟弟救出来，而他和他的护卫都已经伤重力竭的场面，若非珈蓝殿的人及时出现，她都不敢想象后来会发生什么。 一晃半月过去，国君郑仁旻在凝雪和隆亶的苦苦哀求下总算解除了对他们的禁足令，不过姐弟俩都很有默契的不再提出宫探望尹峥的事，一来郑隆亶已经将那晚上看到的尹峥的情况告诉了凝雪，让她安心了不少，二来赵善铭是个成熟稳重的，又很有分寸，郑仁旻对他随身保护凝雪很是放心。至于郑隆亶，他的课业繁重，几乎没有太多玩耍的空闲，郑仁旻更是不用担心他会溜出去。 一日，凝雪用过早膳就去找郑隆亶，而郑隆亶正在练功。他不过是个大孩子，累坏了便想找个借口歇息，于是一时兴起硬要赵善铭和自己的教习师傅比试一番，而赵善铭爱屋及乌只能从命，于是姐弟二人便坐在凉亭里兴致勃勃地看两位高手过起招来。 “姐姐，善铭哥哥的功夫不错吔！听说他是众多世家子弟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父王似乎有意要撮合你们。”郑隆亶悄悄对凝雪说道。 “善铭哥哥虽好，却非我想嫁之人。”凝雪一声轻叹，无奈地趴伏在栏杆上，回想着几次三番救自己的尹峥，似乎那个谪仙般的人儿每次出现都是一身白袍，面容俊美得不像话，气质也出尘得不像话，一贯如不食人间烟火的散仙，永远那么的高不可攀。 “姐，你不会是还想着阿峥哥哥吧？”郑隆亶惊愕地道：“他不与王室中人来往，不会娶你的。” “我知道，所以才难受啊！”凝雪苦着脸道：“峥哥哥每次都会在我危难时出现，此番更是舍命相救，可他不稀罕咱们报答啊！” “救命之恩，想以身相许？”郑隆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肚子靠在栏杆上小声说道：“喜欢就说喜欢吧，还要找个说辞？阿峥哥哥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无欲无求，你这想法若换成那些世家子弟，保准想娶你的人能排到龙尾关【如今的白族自治州州府下关，离当时的羊苴咩城有三十里远。】去。” 凝雪见弟弟笑话自己，倒也没觉得难为情，毕竟姐弟俩从小便很亲近也很要好，但她还是觉得有些难受，正如弟弟说的，她的峥哥哥就是个误入凡尘的谪仙，当真是无欲无求，从未想过要回报。可叹的是，自从幼年被他从山里送回寺庙那次起，她的心里便记住了他，随着岁月的增长，他的一举一动更是时常牵动着她的心，她的眼里心里都是她的峥哥哥，再也容不下其他男子了。 赵善铭与郑隆亶的教习师傅对练了一会，发现凝雪有些心不在焉的，还有些闷闷不乐，便换郑隆亶去继续练习，自己则快步走到凝雪身前担忧地问道：“雪儿，怎么了？” “我想去探望峥哥哥。”凝雪抬头看向身前高大英俊的赵善铭，忧郁地道：“隆亶说峥哥哥伤得很重，都过去半月有余，也不知他好些了没？我想去看看他，可是······” “可是什么？”赵善铭心里有些难受，却还是耐着性子问道：“雪儿真的想去？不怕被国主责罚？” “父王应当不会准许，但也不至于怪罪，毕竟峥哥哥救我们已经不是一两次了。”凝雪微微红了脸，小声说道：“只是雪儿尚未出阁，不便抛头露面上门求见，也不会武功，不能像隆亶一般翻墙进去，雪儿该怎么办呢？” “翻墙？”赵善铭有些无语，他在凝雪对面坐下，很难想象堂堂一国太子是怎么去摸黑爬人家墙头的，相处了这些时日，他也没看出来这姐弟俩是那种骄横无礼又任性之人哪！他们的行为令他颇为好奇。思索片刻，他看着凝雪的眼睛认真地问道：“你真的那么在乎他？真的想去？” 第十八章 暗渡陈仓助凝雪 第18章 暗渡陈仓助凝雪 凝雪欲言又止，俏脸儿因赵善铭的凝视变得绯红，她不敢也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对尹峥的心思，但又渴望见到他，觉得非常矛盾，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羞窘地低下头去。她本以为赵善铭不会理解也不愿意帮忙，却就在心中暗暗失望之际听到对面传来一个无限温柔却也万般无奈的声音道：“也罢，既然雪儿想去，我便替你想个两全之策吧！” “真的？”凝雪惊喜的抬起头来，就见对面的赵善铭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小脸更红，声音也更小了，她羞涩地连忙点头道：“多谢善铭哥哥。” 赵善铭虽是个武将，但也是进入官场几年的人，在军中做事更是雷厉风行，更何况是关乎自己在乎之人。察觉到凝雪满心满眼都是尹峥，不过是宽慰了下她她便如此激动，为了让她心安，他很快便想到了办法。于是，他在次日便早早守候在郑仁旻的御书房门口，等散朝后便求见了开始批阅奏折的郑仁旻，将自己早就想好的一套说辞说了出来。 “什么？你说雪儿想去太和赕？”郑仁旻不可置信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问道：“她怎会突然想起去太和赕？莫非她又想溜出宫去才逼迫你为她找说辞？” “国主多虑了，公主殿下并未逼迫善铭，是善铭有意引导她出去散散心才令她有此打算的。”赵善铭解释道：“这几日，殿下与善铭下棋，常听到太和赕的一些奇闻轶事，心中好奇，也想去看看善铭待的地方，故而有了兴趣。殿下整日闷在宫里，对玉体康复确实有碍，善铭定会护她周全，国主尽管放心。” “雪儿尚未出阁，与你一同出宫，只怕会······” “国主勿虑，公主殿下会装扮成少年郎与善铭一同出宫，绝不会有人非议公主殿下。” “雪儿自幼便无忧无虑，你若真心为她好，便多留个心眼，不该看的，不该做的，都要替她安排周到，别让她把心落到他处。”郑仁旻似有所指地道：“你是个好儿郎，孤王心悦，但若想雪儿也心悦，你必将付出更多的努力。” “是。善铭定不负国主所托。”赵善铭慎重地允诺，并诚恳地单膝下跪行礼道：“此生，善铭定会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般爱护公主殿下，护她一生，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和伤害，请国主尽管放心。” “善铭，孤王信你，望你说到做到。”郑仁旻无奈地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他不想参与小辈们的事，也怕把儿女们逼紧了反而激起他们的逆反情绪，不由得轻叹一声疲倦地斜倚在雕花王座里，享受着身后宫女的按摩。 “谢国主成全。”赵善铭见状很识趣的行了一礼，立刻起身退了出去。 有了郑仁旻的应允和支持，赵善铭喜滋滋地回到凝雪的宫里，将郑仁旻应允他们可以出宫的事说了，乐得凝雪笑颜如花，兴奋得不得了。好在有赵善铭提醒，她连忙吩咐寒香去找郑隆亶借几套服饰过来。郑隆亶知道她的意图后倒是没说什么，反正有赵善铭陪着，他也不怕出什么意外，就亲自找了几套稍稍适合凝雪的袍子给了寒香。 见寒香抱回来好几套弟弟的衣袍，凝雪十分高兴，便认真挑选起了次日出宫穿的袍子。幸亏赵善铭聪明，想到凝雪的一头秀发没处安置，姣好的容貌也容易被人认出来，便让寒香又跑了一趟郑隆亶那里，重新借来两顶头囊，除了形状是延用了南诏国时期贵族的帽子样式外，两边还多了绣有吉祥符文的帽带，既可散在耳边也可拴在下巴处，正好可以遮住耳洞。 次日辰时刚过，赵善铭便带着女扮男装的凝雪出了宫，于是宫门外便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俊美男子。赵善铭一如既往梳着利落的发髻，着一身翠绿色暗纹金边黑色圆领锦袍，腰间系着黑色绣有金丝符文的宽腰带【白族崇尚信佛，佛教的莲花和符文常被女子绣在节日礼服和鞋面上，有的也绣在男子腰带和不满三岁的孩童的帽子及罩衣上】，前边正中镶嵌着一块方形的羊脂白玉，左侧悬挂着紫红色长穗，上边坠着一块云纹玉珏。 他身边的凝雪则显得较为羸弱，穿的是弟弟隆亶的紫红色竹纹锦袍，头戴黑色金边头囊，正中镶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猫儿眼，脚上穿的是棕红色鹿皮靴子，腰间的金色腰带上装饰着几颗指头大小的红宝石和一块方形暖玉，玫红色小带上坠着一块镂空的羊脂玉配饰，整个人看上去气质出众，华贵而不俗。凝雪毕竟是女子，郑隆亶的个头比她高，人也魁梧些，故而弟弟的袍子穿在她身上略微有些宽大，显得她更清瘦娇小了些。 凝雪悄悄打量着街上的行人，特别是华服的贵族公子，尽可能地学着他们的样子，不让自己表现出女儿家的神态来，赵善铭察觉到后，很和善地悄悄碰了碰她的手肘，低声道：“别紧张，你做得很好，一般人看不出来。” “善铭哥哥，咱们这就去看峥哥哥吗？”凝雪眼里放光，有些激动，仰头看向身边的人，不自觉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很明显地露出了女儿家的娇羞之态。 赵善铭一顿，心中窃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安慰道：“不急，先带你四处转转，以防有人跟着。不过，雪儿当谨记此番出宫的目的，见过尹公子后必须走一趟太和赕，否则国主那边不好交代。” “嗯，记住了，多谢善铭哥哥。”凝雪开心地笑了。 赵善铭看到凝雪灿烂的笑容，有片刻的愣神。他很清楚这不过是对他出手相帮的善意感激，并非男女之间情动的微笑，但他还是很享受此时这片刻的温柔。可是，就在他抬手想要轻抚凝雪头顶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子兴奋的呼唤声：“铭哥哥，你怎么会在这？” 凝雪和赵善铭都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惊了一下，连忙收回各自的手掌站定，二人微微拉开了距离。 第十九章 求而不得生歹意 第19章 求而不得生歹意 凝雪循声望去，只见迎面走来四五个贵族子弟，其中便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面容姣好，周身珠光宝气，一身粉红色服饰均是上等的绫罗绸缎，头上的步摇珠钗也是价值不菲，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可见家族底蕴深厚，是个骄奢跋扈惯了的，不仅出身权贵之家，就连身份地位也是不俗。她就是杨家长房杨明诚的嫡女杨如玉，与小霸王杨烈是堂兄妹，而杨烈和杨家的几位偏房子侄就站在她的身后，随行的除了四个贴身婢女便是七八个侍卫。 杨如玉见到赵善铭显得很兴奋，她不顾身后其他兄弟在场，上前便要拉住赵善铭说话，眼里是遮掩不住的喜悦和倾慕之情，任谁都看得出来她钟情于赵善铭，但很显然赵善铭心里没她，也不太喜欢她的靠近，在她动手的一瞬间便巧妙地避开，站到了凝雪的另一边。 杨烈一眼便看到了赵善铭身边的凝雪，起初把她错认为是郑隆亶，正要上前行礼，却猛然发现这个少年无论身高还是气质都不太像那位太子，不由得有些奇怪，多看了两眼，很快便发现了她的耳垂上有两个明显的耳洞，顿时大悟，心下了然，嘴角也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他阴恻恻地笑着，故作疑惑地出声询问道：“赵军将这是要去哪儿？不是在宫里保护长公主殿下吗？” “杨公子。”赵善铭礼节性地抱拳打招呼道：“赵某有事需要回一趟太和赕，已经获得国主恩准，就不多耽搁了，咱们有空再叙。” “赵军将政务繁忙，我等也不便打扰。”杨烈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将堂妹杨如玉拉回自己身边，状似无意地说道：“有美人作伴，赵军将请自便！” “美人？哪里来的美人？”果然如杨烈所料，杨如玉一听赵善铭有美人作伴便火从心起，打量了一下赵善铭四周，很快便将目光落在了凝雪身上。 “杨小姐，赵某今日有要事在身，不便叨扰诸位，改日再叙。”赵善铭不动声色地将凝雪拉到身后遮挡住杨如玉的视线，然后冲几人抱拳施礼，不由分说便拉起凝雪的手腕大步向前走去。 一见赵善铭二人离开，杨如玉心中焦急，连忙对杨烈几人道：“哥哥，怎么可以放铭哥哥离开呢？那人是谁？哥哥为何拦着我？” “那人你惹不起。”杨烈冷冷的甩下一句，然后便招手示意一名侍卫上前，在他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侍卫闻言点头，很快便隐入人群中，朝着凝雪二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杨如玉见杨烈如此这般，想必是知道些什么，便对杨烈撒娇道：“哥哥，我不喜欢铭哥哥和其他女子在一块，你要帮我。” “赵善铭不是普通人，他的家族底蕴深厚，父亲又深得国主宠信，自己也是凭着一己之力当上了一赕之主，实力不可小觑，这样的男子非寻常人可比，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杨烈对堂妹分析了一番，说道：“你若真喜欢他，可让祖父和伯父想想办法，我恐怕有心无力。” “我不管那么多，此生非他不嫁，他若敢娶别人，我叫他喜堂变灵堂。”杨如玉咬牙切齿的捏紧了拳头，狠狠的说着，美眸中一片冰凉刺骨，寒芒四射。 杨烈的面色也不是很好，他知道自己的使命，也明白家族中长辈们的安排，那日在宫里隔着屏风没有见到凝雪的面，回来后一直心情不爽。方才，他打量凝雪的时候就发现凝雪和郑隆亶长得很像，穿的又是华贵非凡的服饰，由此猜想她可能就是长公主郑凝雪，再看赵善铭对她的呵护，想不猜到也很难，特别是在知道赵善铭是得到国君郑仁旻的赏识特许留在凝雪身边保护后，心境很是不好，看他也就更不爽了。 杨如玉并不知道杨烈是怎么想的，但看到他的脸色很是不好，加上长辈们有意无意的暗示，她大概也能猜到些什么。以杨烈在家族中的地位和才干，确实也找不出比他优胜的人，那么将来若要巩固势力求娶长公主郑凝雪，最有可能的就是眼前这位堂兄杨烈了。想罢，杨如玉嘴角轻扬，靠近杨烈若有所指地道：“哥哥，你若肯帮我，我日后必想方设法令赵氏家族臣服于你，至于哥哥心中所念，妹妹也会尽力······” 杨烈看了一眼杨如玉，微有错愕。他倒不是怀疑这个妹妹的忠心，只是她是个娇生惯养又飞扬跋扈的，也就嘴上逞能过过瘾，哪里能有嘴上说的那般轻松。她若真有能耐，哪里还需要他的帮忙，只怕赵善铭早就是她的裙下之臣了。不过，既然她有了这般心思，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于是，他眉眼含笑地冲这个妹妹点头道：“好，咱们兄妹各取所需。” “嗯，就知道哥哥最疼我了。”杨如玉笑逐颜开，得意地冲其他几个兄弟做了个鬼脸，炫耀自己在杨烈心中的地位。 凝雪与赵善铭走出很远，赵善铭才放开了她的手腕，对她施礼告罪道：“方才得罪了，望雪儿不要放在心上。” “没事。”凝雪应了一声，想起方才被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拉着走，小脸刹时就红了，不自觉地看了看方才被他握住的手腕，忐忑地用另一只手悄悄盖在上边。 “雪儿，前方拐角就是蒙国栋府，后边有人跟着，咱们绕路先到麒麟阁逛逛，把人甩开了再说。”赵善铭也尴尬地红了脸，但也不多费口舌，而是低声解说道：“传闻麒麟阁与蒙国栋府关系要好，或许会有人帮咱们解决掉后边的人。” “好。”凝雪温顺地点头答应，与他一起绕道去了麒麟阁。 第二十章 麒麟阁主墨凌飞 第20章 麒麟阁主墨凌飞 麒麟阁是专卖珠宝玉器珍稀古玩的地方，是一栋三层高的阁楼，在西京很有名望，无论建筑风格还是雕工和装饰，在羊苴咩城里都是最显眼最气派的地方。 麒麟阁的历任阁主都是珈蓝殿的一方主事，第一任阁主也是蒙氏王族的后裔蒙世贤，是南诏国流落在外的一位王子，也是长和公主蒙丽娜同父异母的兄长。他小小年纪便因为宫廷政变逃亡在外，被死人谷的谷主所救，后来成了新谷主墨冰也就是战神尹蒙国栋的师弟墨海。因为成了新谷主名符其实的大舅子，加上他能力出众又熟悉西京，自然就成了麒麟阁的阁主；加上后来与西京大族的杨家结亲，他的势力更是强悍，后人便也顺应时势自然而然的成了麒麟阁的主人，与蒙国栋府和紫云阁都关系密切。 当今这一代的阁主是墨凌飞，是墨海的曾孙，二十四岁，与主管药材生意的段氏家族联姻，也是西京名震一方的商贾豪杰。 赵善铭带着凝雪进入麒麟阁的时候，墨凌飞正在交代管事办事。见到赵善铭进来时有些吃惊，看样子是认识他的，只听他打趣道：“善铭，你今日得空？难得啊！” 凝雪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说话的男子比赵善铭似乎还要年长几岁，生得端正俊秀，姿容较之赵善铭还要更胜几分，极为英俊，一身湛蓝色锦袍衬着白皙的肤色显得他更加温文儒雅。他一身江湖中人打扮，乌发半数成髻，半数披散，一条紫红色绸带系于脑后，紧袖长靴，斜领处及下方衣摆上绣着竹枝图案，有汉家文人谦谦君子的儒雅之风，又有江湖中人的豪情侠气，是个举止从容的俏面郎君。 “凌飞，后边有人跟着我们，你解决一下。”赵善铭道。 “嗯？你惹事了？”墨凌飞挑眉，示意管事出去摆平，然后招呼二人上楼，调侃道：“你拐了谁家的小姑娘？被人家追杀了？” “别乱说。”赵善铭微微红了脸，示意凝雪跟上，才解释道：“郑家的掌上明珠，随我去太和赕玩的。” “哦？”墨凌飞有些吃惊，回头看了一眼凝雪，脱口道：“郑家妹妹？宫里那位？” “嗯。” 凝雪听着二人的对话，知道二人相熟，甚至彼此信任，而对方似乎也知道自己，否则赵善铭也不会透露自己的身份，不由得对这个英俊不凡的大哥哥也好奇起来。不过她不好意思盯着墨凌飞看，只打量了一眼便羞涩地低下头去，跟着赵善铭上了楼。 “郑家妹妹，不必害羞，我是墨凌飞，叫我墨大哥就好。”墨凌飞和善地笑了笑，招呼二人到临近窗边的方桌坐下，亲自给二人斟茶上点心，然后问道：“听说尹峥前些日子在北门外救了郑家姐弟，伤得不轻，你们出宫恐怕不是去太和赕玩，而是去看尹峥吧？难道你们不知蒙国栋府不与王室及朝廷中人来往的事？” “知道，可是雪儿担心尹公子，不亲眼看到人不放心，”赵善铭无奈地苦笑道：“所以才这般模样出现在这。我知道你与蒙国栋府关系非浅，带我们去一趟吧！” “你赵家与蒙国栋府也有交情，怎么还要拉上我？” “我与尹公子不熟，又有官职在身，怕他不肯见我。” “怎见得他就会待见我呢？” “在我这里就别装了，麒麟阁与蒙国栋府往来频繁，若非关系密切怎么可以自由出入？” 赵善铭与墨凌飞闲聊着，手上动作却是一致和谐，一人给凝雪倒了茶放在她面前，另一人为她取了她平日里喜欢吃的点心奉上，照顾得无微不至。 不一会，管事上来，恭敬地冲几人行礼，然后对墨凌飞道：“阁主，人已经解决了，是杨家的侍卫。” “嗯，下去吧！”墨凌飞淡淡的说道：“杨家势大，忘本了。” 管事下楼后，赵善铭问道：“杨家忘本？这是怎么说的？我没记错的话你曾祖母好像就是杨家双鹤楼的大掌柜吧？” “此一时彼一时啊！我家这一脉早就不被杨家看好咯!”墨凌飞轻叹着解释道：“前朝战神在时，尹家与杨家、赵家、高家、段家、董家都是联盟军，八十多年了，他的后人没少帮助几大家族的后人，杨家也没少受到恩惠，可如今他杨家势大欺主，忘本了。”墨凌飞说着，抿了口茶又淡淡的道：“尹峥就是被杨家的死士伤的，刺客是杨家老三和老四派出来的。” “杨家？”赵善铭微微一愣，倒是没有多惊讶，只是看了一眼一旁默默饮茶的凝雪，了然的道：“难怪查不到主谋，原来竟是杨家。” “意外吗？”墨凌飞笑道：“以你赵家的势力和财力，怎会查不到真凶？除非······”他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完，而是笑而不语，继续为凝雪和赵善铭的空杯子里倒上茶水。 赵善铭明白他的意思，虽然不想承认，但却是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将墨凌飞未说完的话接上：“除非赵家有杨家的内应。” 一直默不作声的凝雪有些吃惊的看向赵善铭，又看看对面的墨凌飞，突然好奇地问道：“墨大哥，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嗯？为何这么问？”墨凌飞笑道：“我是麒麟阁的阁主，自然是商人。” “一个商人会清楚朝中各处的势力？”凝雪不信，小心翼翼地道：“都说民不与官斗，按理说你躲避杨家都来不及，怎会打探他们的消息，这实在不像普通商贾的作为。” “我行商本分，从不坑蒙拐骗，既不触犯国法又不作奸犯科，也不祸国殃民，为何要惧怕朝廷中人？”墨凌飞好笑地道：“做生意的哪里少得了与权贵打交道，麒麟阁的生意多数仰仗这些非富则贵之人，否则哪里有银钱可赚，平日里多了解一些他们的事也是正常的。” “墨大哥莫怪，雪儿无心冒犯，是雪儿失礼了。”凝雪不好意思地垂眸道歉，有些后悔自己言语冒失，毕竟自己和他也不熟，怎么就口无遮拦了呢！ 墨凌飞是个心思通透的人，自然明白凝雪的意思，毕竟商贾的身份不是很光彩，若换了旁人他恐怕会揶揄几句，可眼前这个娇弱的小妹妹嘛······ 凝雪见墨凌飞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顿时羞红了脸。她悄悄在桌子底下拉了拉赵善铭的衣袖，却还未来得及出声就听到墨凌飞温和地说道：“郑家妹妹不用紧张，心中有疑虑问出来才不会有误会，这样坦荡的性子很讨喜，我若有个这样的妹妹也会很喜欢。” 第二十一章 凝雪初进战神府 第21章 凝雪初进战神府 凝雪红着脸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便下意识地看了看赵善铭。赵善铭似看穿了她的心思，不过没有替她解释什么，而是就此次出宫的目的直接开口对墨凌飞道：“凌飞，雪儿出来的机会少，你就帮帮她，带我们去见见尹公子吧！” “尹峥年纪虽不大，脾气却不小，我此番帮了你们，只怕他日后会拆了我的麒麟阁。”墨凌飞还想推搪，却在看到凝雪一脸失望的双目蓄泪后突然有些莫名的心疼起来，连忙安慰道：“郑家妹妹别难过，我是逗你玩呢！这会儿快到午时了，你想必不好意思在蒙国栋府吃饭，我这就让人送上来，咱们吃过再去。”说完，他起身走到楼道口，冲下方喊道：“弄桌酒席上来，差人回去告诉夫人我有贵客，不回府了。” “是，阁主。”楼下有人答道。 凝雪感激地冲墨凌飞含笑点头，悄悄问身边的赵善铭道：“墨大哥有夫人？” “嗯，成婚两年了，是段家的二小姐段倩。”赵善铭道：“祖父是御医段毅德，与紫云阁那边是姑表亲。”他将墨凌飞与段家的关系简要地说了一些，是凝雪平素不知道的，可见国君郑仁旻了解的也不多，亦或是他不愿意让两个孩子知道得太多才没有提及。 墨凌飞离开了一小会，取回来一壶适合女儿家饮用的果酒，紧接着就有下人接二连三地上楼来，很快便摆上了满满一桌子菜肴。赵善铭看样子是常客，也不客气，在一旁的铜盆里净手后直接开始为凝雪布菜添饭，看得墨凌飞直摇头，弄得凝雪也很不好意思。不过，也亏得有赵善铭和墨凌飞的照顾，否则就冲她如此害羞腼腆定是要吃不饱饭饿肚子了。 凝雪第一次踏上蒙国栋府的台阶，心情是激动的，也是忐忑的。她很想见尹峥，又很怕被拒绝遭到冷落和排斥，她的心里满满都是对尹峥的牵挂和担忧，并没有想其他，以至于在跨进蒙国栋府大门时迎上府内一众护卫好奇的目光时才突然有些心虚脸红，悄悄往赵善铭身边靠近了些。 “雪儿别紧张，有我在。”赵善铭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向前一步与她并肩同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走在前边的墨凌飞闻言回过头来，冲凝雪温和地笑了笑道：“别怕，尹峥不吃人。” “我······我不怕峥哥哥。”凝雪嘟着小嘴嘀咕了一声，但在心里却默默呐喊着：别看我！别看我！ 也许是看出了凝雪的窘迫，护卫们与墨凌飞打过招呼就散开了，只剩下杨尚新给三人带路，把他们引进了花园，因为尹峥正被高书旗搀扶着在花园中散步。 今日的尹峥依旧一身白色胡服，披着一件蓝色披风，面色仍有些苍白。他的黑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没有束起，却用一条淡蓝色抹额固定在脑后，好看的眉眼不再清冷，却也病态全无，依旧拥有谪仙一般出尘的气质。看到有陌生人进了院子，高书旗正要质问，却发现杨尚新冲他怒了努嘴，目光扫向了一身贵族少年打扮的凝雪。高书旗有些郁闷，因为有墨凌飞挡着，他看不到他身后的人，不由得出声抱怨道：“墨阁主好清闲，不知道主子需要静养吗？怎么还带外人进来了？” “本阁主才没有闲心管旁人的事，你再看看这是谁！”墨凌飞好笑地让开闪到一旁，将身后的凝雪和赵善铭暴露出来，并对一脸错愕的尹峥摊手表示了自己的无奈。 “郑家妹妹？”尹峥动了动有些泛白的嘴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不愿让凝雪看出他的伤势，连忙甩开高书旗艰难地上前了两步，步伐略微有些凌乱，吓得高书旗连忙上前揽住他的腰稳住他的身形。尹峥似乎毫不在意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只顾目光炯炯地盯着凝雪那娇俏的面容，面色十分严肃，他突然就伸手就拿下了她的头囊，露出一头乌黑顺滑的青丝如瀑飞泻，凝雪那小女儿家的娇羞窘态立刻暴露于人前。 “峥哥哥！”凝雪霎时红了脸，连忙用双手慌乱的遮住脸。她透过指缝看到尹峥略带寒意的俊脸，觉得十分紧张，于是忐忑不安地快速说道：“你别生气，雪儿只想看看你伤好了没，不会叨扰你，我立刻走，这就走。”她说着说着，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她害怕看到尹峥责怪的目光，害怕听到他不悦的呵斥，顿时有些后悔不顾后果的上门来，更害怕被旁人讥笑数落。可是，就在她转身欲走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的手拉离了脸颊，露出了半边梨花带雨的俏脸。 赵善铭有些错愕地看向抓住凝雪手臂的尹峥，正想上前，就听尹峥吩咐杨尚新道：“请墨阁主和赵公子去前厅用茶。” “是，主子。”杨尚新连忙对墨凌飞和赵善铭伸手一礼，道：“墨阁主和赵公子请。” 墨凌飞挑眉一笑，给了尹峥一个诡异的笑容，抬腿便向前厅走去。赵善铭见状，也不好强行留下，只得暗叹一声，跟随着杨尚新和墨凌飞而去。 尹峥看着眼前比他矮了近两个头的小丫头，抬手用袖子替她拭去泪水，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容，看得高书旗一个哆嗦，悄悄扭开了头看向别处。他想抽身走人，可是尹峥的伤还没好利索不能久站，他可不敢丢下他在院子里，万一又触碰了伤处可就不好了。 凝雪抬眼看向尹峥，胡乱用袖子擦了擦另一边脸，小心翼翼地叫了声：“峥哥哥。”她的内心十分忐忑，明明尹峥看她的目光很温和，可她为何觉得有些寒冷呢？ 尹峥见凝雪乖顺地低头认错的样子，心中暗暗好笑。他有那么可怕吗？为何郑家妹妹会不敢与他对视，连说话也不敢大声？原本还因为她的出现有些欣喜，此刻却又觉得有些落寞。她在怕他。在心底暗叹一声，不自觉地捏了捏手掌下她的玉臂，恍惚中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第二十二章 懵懂情愫不自知 第22章 懵懂情愫不自知 感受到手臂传来的疼痛，凝雪有些错愕。她不敢吭声，怕引得尹峥反感，只得默默地蹙眉，眼底余光不自觉地瞥向那罪魁祸首。男子的手也可以这么好看吗？ 尹峥看到如此谨慎的凝雪，剑眉一皱，知道弄疼她了，便放开她的手臂问道：“有胆子上门来，为何还怕我？” “怕你不高兴，”凝雪心虚地眨了眨美眸，小声回答道：“峥哥哥不愿意与我们接近。” “那你还来？”尹峥好笑地看着眼前的人儿，语气缓和了许多，没有责备，却多了些许的宠溺。 “雪儿担心峥哥哥的伤势，想亲眼看看你好不好。” “好又如何？不好又怎样？难不成不好了你还想留下来照顾我？” “啊？”凝雪愕然，她怎么也想不到尹峥会这么说，这是哪个意思？ 高书旗见尹峥难得逗弄人，还是个小丫头，忍不住轻笑出声道：“主子，你嘴上积德，可别把这位小美人吓哭了。” “闭嘴！”尹峥扭头瞪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凝雪到凉亭里去，然后对高书旗道：“还不快扶我过去，还要我站多久？” “好嘞！”高书旗眉眼含笑地应了一声，连忙将尹峥搀扶到凉亭里靠着柱子坐下。嘴上虽然打趣尹峥，但他的动作很轻巧，避开了尹峥身上所有的伤处，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坐下，还贴心地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袍，然后对凝雪说道：“小姐有事叫唤一声，只是不可离开主子，他身上伤口太多，万一磕着碰着就不好了。”说完也不等凝雪答应就退出去了。 凝雪见高书旗那么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方知尹峥伤得不轻，单单见他坐下时紧蹙的剑眉和额头上的汗珠就知道他很痛，不由得心疼万分，眼里蓄满了泪水。她想上前安抚他替他缓解疼痛，却又不知该如何下手，一双芊芊玉手停在了半空不知所措。 “过来坐。”尹峥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将凝雪的头囊摆放在一边，然后看向一脸娇羞的人儿，语气不容置疑地道：“我又不会吃了你，站着做什么！过来坐下！” “哦！”凝雪弱弱地应了一声，红着脸在尹峥身边坐下，大着胆子问道：“峥哥哥，你不生气吗？” “我该生气吗？”尹峥反问了一句，抬手理了理她垂下的秀发，轻轻捋到她的耳后，轻笑道：“知道女扮男装还不会束发，任谁一碰帽子就露陷了。” “哦！”凝雪乖巧地答道：“回去就学，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尹峥面色一沉，似乎有些不高兴。 “峥哥哥······” “好好一个女儿家，漂漂亮亮的穿女装多好看，扮什么男孩子？” 凝雪羞怯地垂眸不语，眼睛盯着袍子下露出的鞋头，小脸儿像熟透的苹果，已经红到了耳根。 两个护卫进来送茶水点心，看了看尹峥，目光中带着询问，见尹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后就离开了。 见凝雪垂眸不语，尹峥知道她害羞了，便也不再逗她，只温和地说道：“不用担心，过几日就好了。男儿流血流汗，身上多些伤口是常有的事，没什么好怕的。” “可是弟弟说你伤得很重，身上到处是伤口，都不能平躺着睡觉。”说到这里，凝雪没来由的脸色更红了。 “嗯？他如何知道的？”尹峥剑眉微蹙，疑惑地看向凝雪，故作生气地道：“不许瞒我，否则再也不见你了。” “他······他偷偷溜出来探望过你，那时你还昏迷不醒。”凝雪害怕地挪了挪翘臀，稍稍远离了一些，怯生生地说道。 “那小子竟敢趁我昏迷着偷看我？”尹峥有些无语，他倒不是真的生气郑隆亶偷看他，而是觉得被眼前这个温顺可爱的妹妹知道了自己当时的窘样很丢人，他可是一向守身如玉从没有被女子近距离触碰或看过身体呢，雪儿妹妹知道他身上有诸多伤口，可见是郑家弟弟回去说的，那么他有没有说其他的呢？会不会让雪儿妹妹联想到什么呢？想到这，尹峥只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俊脸顿时红了起来。 “峥哥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凝雪发觉他原本有些苍白的俊脸突然红了，有些紧张起来，连忙坐回他身边，好奇又担忧地盯着他看，不由自主地就伸手去摸他的额头，然后惊疑地道：“不烫啊！” “别动。”尹峥一把按住凝雪尚未收回的小手，面红耳赤的同时只觉得心跳加快，全身说不出的酸软，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似的，除了听到自己雷鸣般的心跳声，满脑子只剩下身边人儿触碰自己时拂过的淡淡幽香······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尹峥仍没放开凝雪柔若无骨的小手，而凝雪也不敢乱动，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她觉得侧扭着的腰很是酸疼，忍不住娇声呼痛道：“峥哥哥，疼。” “嗯？哪里疼？”尹峥回过神来，连忙放开她的手看了看，没有发现异样，便垂眸看向她的俏脸，有些紧张地问道：“我弄疼你了？” 就在凝雪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突然暗淡了下来，温暖的阳光散去，凉亭中渐渐有了凉意。凝雪看了看变脸的天，忘了方才尹峥的问话，只顾一边自己揉着腰一边往他身上打量，有些迟疑地道：“峥哥哥，要雪儿扶你回去歇息吗？你伤还没好，别受了凉。” “我身子骨没那么差劲。”尹峥嘴角轻扬，心道被人关怀的感觉真好，可是当他看到凝雪苦兮兮的揉腰的动作时忽然间就愣住了。原来，她是侧扭着身子久了弄疼了腰。 凝雪有些委屈，心想：峥哥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真的不喜欢自己？为何他说话总是这么不和善，难道真是怨自己打扰他了？看吧，原本缓和了些的俊脸又开始变黑了。 第二十三章 雷鸣幻境见曾祖 第23章 雷鸣幻境见曾祖 恰恰在这时，老天爷仿佛是知道凝雪的心思似的，轰隆隆地打起了惊雷，原本有些灰淡的天空竟是越来越沉，不一会便像夜幕降临似的暗淡下来，雷声不断，倾盆暴雨刹时落下。 凝雪有些害怕，每一次雷鸣都吓得她用手去捂住耳朵，娇躯也不由自主地轻颤，好几次都吓得闭上了眼睛，面色也很是惨白。一旁的尹峥看在眼里，忍不住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顶轻声哄道：“不怕，有我在，不用怕。” “峥哥哥······”凝雪娇弱地喊着尹峥，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往他的怀里钻，依旧捂住耳朵不敢放开，眼睛也是紧闭着，却没有看到尹峥在她投怀送抱的刹那间多变的神色。那是惊愕，是欣喜，然后就是······痛苦。他的身上有许多伤，虽然多数已经结痂，但严重的几处尚未愈合，伤口深的仍有撕裂和流血，犹在恢复当中，而凝雪下意识扑进他怀中的时候，不偏不倚地正好撞到他的那几处伤口，伤口再次裂开了······ 赵善铭在前厅与墨凌飞正品着新茶闲聊，在雷声响起的时候便想到了凝雪。他听郑隆亶说起过凝雪幼时闯祸后被罚关闭在祠堂，恰巧郑仁旻有事外出来不及赶回来，结果那晚上雷雨交加，凝雪被生生吓昏了过去，接着一连几日高烧不退，吓坏了宫里的御医和郑仁旻，而她也从那时起便对雷雨交加的天气有了心理阴影。想到这，赵善铭不再犹豫，也不顾及厅内几人诧异的眼光，立刻起身奔向花园。就在他心急火燎地来到花园门口的时候，正巧看到凝雪扑进尹峥怀里，而尹峥正爱怜地抚摸着她的一头长发安抚着她。 雨越来越大，雷鸣仍在继续。这时，亭子前方不远处的一片垂柳树下，有一处被铁栅栏围着的一堵略显老旧的高墙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赵善铭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呼唤凝雪，却在正欲开口的一瞬间看到了前方高墙上的变化，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而凝雪也恰恰在此时抬起头来看向尹峥，令她奇怪的是尹峥的目光却留在了那堵诡异的墙面上。 那堵墙不知道保存了多少年了，墙体有些发黄，甚至有些地方的石灰已经脱落，渐有砌墙的石头显露出来，但不知什么原因，府内其它地方的墙面都干干净净，似乎保养得很好，唯独这里却是怎么看怎么怪，与周围的景物格格不入。 此刻，那老旧的墙体上正若隐若现地出现了几个虚幻的人影，是三个孩子和四个大人。看上去大人是两对夫妻，男的风神俊朗，风度翩翩，女的容貌秀美，姿容娇俏，其中怀抱一儿一女双胞胎的那对夫妻更是姿容出众，气质如仙，女的二九年华，男的二十六七岁，都是一身素色汉服，各自抱着不足两岁的孩子与另一对夫妻谈笑风生；另一对夫妻年龄相仿，女子身着白蛮【白族的先祖】服饰，怀抱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女孩仰头望向身边的戎装男子，那应当是她的父亲，而那男子的铠甲明显是南诏国时期羽仪长的装束。随着汉服女子拿着什么在逗弄怀中的肉乎乎的女儿，对面的小女孩似乎在伸手抢夺，而戎装男子一脸宠溺地在呼喊自己家的女儿，看嘴型，他喊的是：暖暖。 尹峥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仿佛看过许多遍似的，只是由于凝雪的出现，他想到了许多，想起了诡异画面上那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暖暖。根据府中书籍记载，画面上那个身着铠甲的是九十年前与蒙国栋府交好的羽仪长郑瑞譞，也就是凝雪的曾祖父，而那个小女孩就是凝雪的姑婆暖暖。至于那对怀抱龙凤胎的夫妻，正是当年南诏国的长和公主蒙丽娜和战神尹蒙国栋，也就是尹峥的曾祖母和曾祖父，而那对龙凤胎正是他的祖父尹天英和姑婆尹天璇。说来也怪，自从尹峥记事以来，但凡暴雨雷电的天气他都能看到这个画面，也知道祖辈不许碰那面墙的原因，特别是他和哥哥尹琛幼年常陪着祖父尹天英在这里一次又一次地观看墙体上的变化，他知道那是祖父和紫云阁的姑婆的念想，而这一奇特的现象也让他们真真实实地看到几位传说中的先祖风姿，而不是从旁人嘴里听到的描述，这也让他们更加崇拜那位战神曾祖父，整个蒙国栋府中的人都以能作为战神后人而骄傲。 凝雪顺着尹峥的目光望去，很快便发现了这一奇特现象，但她似乎惊吓过头了，只呆愣愣地看着那面诡异的墙，并未惊叫出声，只是下意识地又往尹峥怀里缩了缩，眼里满是惊恐，娇躯也不由自主地微颤了两下。 “别怕，那是咱们的先祖。”头顶传来尹峥莫名的令人心安的声音，他一边轻拍着凝雪的肩膀一边解释道：“那个小女孩是你的姑婆郑暖暖，那位身着铠甲的是你的曾祖父郑瑞譞，抱着你姑婆的是你的曾祖母赵氏。” “对面的是谁？”凝雪瞪大了美眸，下意识地指向墙体问道：“那抱着龙凤胎孩子的是谁？” “我的曾祖父和曾祖母，战神尹蒙国栋和长和公主蒙丽娜。”尹峥平静地抚摸着凝雪的秀发，继续为她解惑道：“曾祖父抱着的是祖父尹天英，曾祖母抱的是姑婆尹天璇。”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墙上会出现他们的人影？还是会动的？” “我也不知，听祖父说他记事起就有了。” “峥哥哥，你不觉得奇怪吗？就没有找人问过？” “问过府中的老人，都说不清楚，只说这些现象在祖父年幼时便已经有了，只知道在暴雨雷鸣之时才会出现，平日里看不到。”尹峥解释道：“或许是周围种植了太多树木和堆砌假山的缘故，听说祖父和姑婆周岁那年府中做了修造，园中种了几株杉松和香樟树后又做了几个青铜的灯台，还增建了阁楼和挖了池塘，自那以后便发现一到暴雨雷鸣的日子便有了这种异象。” “好诡异！” “见多了就不觉得诡异了。” “峥哥哥······” 凉亭中的二人相对无言，却紧紧偎依在一起看着前方的异象，丝毫没有察觉到院门处多了两个人，一个是落汤鸡一般全身淋湿且呆若木鸡的赵善铭，另一个则是为赵善铭撑伞的墨凌飞，不过，他的神色很是平静，仿佛这些异象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昨天因为下雨受寒感冒了，很难受，所以没有精神写作，也没有上传新章节，请亲爱的读者们谅解。今天补上，希望大家开心，也多多支持。 第二十四章 凝雪痴念吟绝唱 第24章 凝雪痴念吟绝唱 随后跟来的赵文正和杨尚新将赵善铭和墨凌飞劝回前厅用茶，赵文正心细，带赵善铭回到自己屋里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吩咐人为他煮了驱寒的汤药。左右要等凝雪，赵善铭也没有客气，道了声谢后就接受了赵文正的好意。 雨下了一个多时辰，这个期间并没有人来打扰尹峥和凝雪，正好为两人创造了独处的机会，加上凉亭内有点心和茶水，凝雪很是享受与尹峥独处的时光，借着给他端茶倒水递点心的时机，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尹峥一边享受着凝雪的照顾，一边和她说着先祖们的事迹，也就着半月前的那场刺杀对她分析了当下西京的情势，并暗示她要提防杨家之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乌云散去，天气渐渐好转。正在尹峥看着凝雪一头披散着的秀发皱眉时，高书旗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端着一碗药递给尹峥，故意咳了两声道：“美人探访，主子竟然不请人到房中去坐坐，连累人在这里陪你挨寒受冻，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瞧，都翻脸了。” 尹峥白了他一眼，将药一饮而尽。他把空碗扔给高书旗，冷冷的说道：“你脑袋被驴踢了？雪儿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你让我带她进房？” “主子，你不是一直把她当妹妹护着吗？兄妹之间有什么好忌讳的？”高书旗对他翻了个白眼，仿佛故意气他似的，拿起碗便走人。 “喂！拿一把新梳子过来。”尹峥冲高书旗的背影喊道：“挑一把好看的，桃木的。” 凝雪诧异地看着这对神色各异的主仆，想不明白为何主子和护卫是这样的相处方式，没大没小的毫无尊卑可言。不过，听到尹峥的话，她心里还是暖暖的感觉很开心，不用说明她也知道是要给她用的，毕竟她还披着一头散发呢！当然，若是尹峥能把梳子送给她，甚至是有意送给她的话，她会更开心。接下来，一切如她所愿，高书旗真的拿来一把雕工精美的桃木梳，还为凝雪和尹峥送来两碗热乎乎的姜汤和一盘刚出锅的米糕。凝雪一边小口喝着姜汤一边享受着尹峥为她梳头束发，直到离开时，那把好看的桃木梳就被尹峥塞到了她的手心里。 凝雪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离开蒙国栋府的，但是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和赵善铭已经上了尹峥让人给他们准备的马车。车夫是蒙国栋府的一位中年护卫，府上人称其为寂叔。 按照原先的计划，赵善铭带着她去了一趟太和赕，在那里逗留了一个多时辰，看着赵善铭处理了一些事务，也向她介绍了几位同僚，然后他们就回了羊苴咩城。 车夫寂叔将他们送到王宫外便回了蒙国栋府复命。 接下来的几天，凝雪除了读书写字外，时不时就会想起在蒙国栋府时与尹峥独处的点点滴滴，甚至用膳和做女红时也会情不自禁地发呆，完全陷入了与尹峥独处的回忆中。而这一切赵善铭都看不到了，因为自从上次从太和赕回来后，她实在不好意思看着他那么忙，在自己休息后还要处理自己的政务，便向郑仁旻进言，放赵善铭回了太和赕。当然，为了报答赵善铭，郑仁旻不但赏赐了许多东西，还给了他一块可以随时出入王宫的令牌。 一日午后，凝雪在院落里的水池边练琴，正百无聊赖时，郑隆亶突然来了，还带来了一张羊皮卷轴。他支开院中的侍卫和宫女，然后在凝雪身边盘膝而坐，对她道：“姐姐，我在父王的书柜上发现这个，你看看。” “这是什么?”凝雪好奇地接过卷轴展开，卷轴不大，约有尺许长，四四方方，上边有密密麻麻的如指甲一般大小的黑字，细看是一首五言长律诗，只见上边的字用苍劲有力的行草写成，看笔锋气势则是男子所为，诗云： 绮梦芳菲舞，相思白头殊；十年缘起处，稚女倚强襦。 骏马出京街，郎君多好逑；执笔教翰墨，捕鸟上云都。 凛凛东风紧，炎炎夏日浓；朝来覌沧海，暮去挽秋风。 两地相思苦，八方战鼓重；一别荒百月，再见杜鹃红。 未防轻狂渡，轩辕觅闲愁；菡萏芸香榭，零花紫薇楼。 百味思红豆，千情掠艳绸；合欢花下舞，紫月云上头。 豆蔻年华好，相思······ 凝雪读完这首长律诗，心头隐约觉得似曾相识，却又不知何时何地见过，不由得问道：“这是谁写的？感觉是位女子，难道是增城公主？” “猜错了。”郑隆亶也不卖关子，解释道：“父王说这是曾祖父当年从外边带回来的，是那位传说中的长和公主殉情前写下的诗，没想到竟成了绝唱。” “绝唱？”凝雪心头一怔，喃喃道：“南诏国的长和公主？是阿峥哥哥的曾祖母。” “嗯，传闻那是一位奇女子，对汉家的诗词歌赋很精通，能写会画，能歌善舞，还能谱曲填词，后来还跟着战神尹蒙国栋习武强身，练就了一身本事，是当年的传奇人物。”说到这里，郑隆亶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他神色暗淡，叹道：“可惜了，那样有才华的女子最后为了尹蒙国栋殉情了，听说她死前还做了一首诗，诗云：我愿相思化情痴，孤魂入夜断祥慈。饥饮鬼魅心头血，饿啃骷髅颈上食。” “我愿相思化情痴，孤魂入夜断祥慈。饥饮鬼魅心头血，饿啃骷髅颈上食。”凝雪不自觉地跟着念了一遍，忽然觉得鼻头一酸，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她有些哽咽地道：“天哪！那位公主当时是有多绝望啊？她······”凝雪无法想象当时是什么情景，但一位身份尊贵的公主能写出这样嗜血绝情的词句，想必当时的场面一定是无法掌控的，除了致命的打击，也许还发生了什么，还有什么是她无法摆脱却又不甘心逝去，以至于似诅咒一般写下这残忍嗜血的诗词，似在诉说自己的无奈，又似不甘心的诅咒······ 这是《零英三落》的第二部，写的依旧是南疆边境古国大长和国和天兴国的故事，也是第一部中几位主角后人的故事，喜欢的读者可以收藏一下，也可以去看看第一步《梦湖绝唱》。你们的支持是我写作的动力，请为我加油哦！ 第二十五章 牵魂谱曲相思引 第25章 牵魂谱曲相思引 见凝雪的反应很大，郑隆亶吓得不轻，他有些后怕地拍了拍凝雪的肩头，小心翼翼地安慰道：“姐姐别难过，都过去了，无论当时发生了什么，那都是传说，或许事态并没有咱们想的那么糟。”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很难受。”凝雪拿起琴矶上的帕子拭去泪水，颇有感触地道：“阿峥哥哥只比我年长两岁，明明是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可是他为何活得那么憋屈，那么无奈？想必是先祖们的事迹太过于惊心动魄，给后世子孙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所以他才要把自己变得那么强大，暗中保护着在乎的人却又不敢和他们结交，一个人那么孤单。” “姐姐，别难过，等有机会了，咱们还去找阿峥哥哥，多缠上他几次，一来二去的他就不好意赶咱们离开，那样咱们就可以和他做朋友了。”郑隆亶宽慰道。 “嗯，一言为定。”凝雪破涕为笑，开心地点了点头。 郑隆亶走后，凝雪对着卷轴凝视了许久，脑海中浮现出许多场景，有见过的，有听说过的，有那日在蒙国栋府旧墙上见到的画面，有梦中模糊不清的场面······ 不知不觉中，凝雪玉手轻抬，指尖悠悠滑动，一首悠扬悲怆的曲子恍然而成，一改以往悠然清雅的曲风，却是随性而作的民间歌谣。只听她轻启朱唇低声吟唱道：“相思引，引相思，梦里魂牵化情痴；江风近，瑶山远，迷雾重楼引相思；恨无远虑遭身死，阿鼻地狱苦情持。相思引，魂梦断，一朝离魂恨无期，从此殊途断祥慈。天地悲，神魂灭，一曲绝唱天地囧，妙香可得几情痴？”琴音悠远悲凉，歌声清脆动听，却有无尽悲凉掩盖沧桑，叫人浮想连连，悲从心起，曲终弦断犹不自知。 赵善铭忙完公务进来的时候，凝雪正在反复诵读卷轴上的诗句。许是太过于投入，她并没有发现已经走近的赵善铭，思绪仍沉寂在手中的卷轴上，仿佛中邪了一般。 “雪儿，在看什么呢？”赵善铭有些好奇，来到她身边的毡子上坐下，探过头来想要看看她看的是什么，却猛然发现她身前的琴是坏的，居然断了一根琴弦。他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就去看凝雪的纤纤玉指，发现完好如初后才暗暗松了口气。他抬头看向廊下正在往花瓶里插花的寒香，招了招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寒香疑惑的小跑着过来，看了看凝雪和她身前的瑶琴，回想了一会小声道：“不清楚是怎么坏的，不过方才公主弹琴似乎有些激动，曲调不似往日沉稳，但是没有听出中途断弦，也不知是几时坏的。” “哦？公主可曾见过什么人或听说了什么事？”赵善铭低头看了看还沉静在卷轴中的凝雪，忍不住抬手轻抚着她的头顶，关切地问着。 “只有太子殿下来过。”寒香据实禀报道：“太子与公主说了一会话，还给了公主她手中的这个东西，不过太子离开时公主还是好好的。公主后来开始弹琴，不似以往一般心平气和，曲调很是悲伤。” “悲伤？”赵善铭闻言心中一紧，连忙小心翼翼地将凝雪手中的卷轴抽出来放到一旁，然后挑起她的下颚担忧地问道：“雪儿，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凝雪呆滞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无措地看了看已经空了的双手，抬眸看向眼前之人，才发现赵善铭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似乎有些担忧，也有些愤怒。她不知道他是几时来的，也不记得方才是怎么回事，更不知他因何而愤怒，她只知道此刻那个关于前朝长和公主和战神尹蒙国栋的故事及场景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刻骨铭心，仿佛是她本人亲身经历一般，胸口隐隐作痛。她忍不住皱眉轻哼一声，下意识地就捂住了心口处，俏脸儿霎时就白了。 “雪儿，雪儿······”赵善铭被吓着了，完全忘了刚刚还在为她为了旁人忽视他而生气，连忙对寒香呵斥道：“还不快去请御医。” “是。”寒香吓得白了脸，都来不及行礼告退便哆哆嗦嗦的要跑出去，却被凝雪及时制止了。 “别慌，我没事。”凝雪紧紧扣住胸口处，娇喘着道：“不·····不许去，我······歇会······就好。” “雪儿，你的脸色很不好。”赵善铭紧张地道：“我知道你不想让国主和太子殿下担忧，但你需要御医来看看。乖，让寒香悄悄地去，不让他们知道就好。” “善铭哥哥，”凝雪弱弱地唤了一声，缓缓放下了捂着胸口的手。此刻她已经缓过来了，没有了方才的疼痛，只是觉得有些虚，便以手肘撑着琴案，缓缓将头靠过去，平淡地道：“我真的没事，歇会儿就好。” 赵善铭见她真的不愿叫御医，而且脸色也恢复了些许，倒也不像是装出来的，便吩咐寒香道：“快去给公主泡一杯参茶提提神。”说完，他还怕凝雪不舒服，连忙起身到一旁拿过来两个软垫垫在她腰侧枕着，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坐在她身边，手臂悄悄放在她腰后的垫子上，就怕她一会难受坐不稳会摔，也好及时保护她。 凝雪知道赵善铭是真的担心自己，便将方才弟弟与她说的事以及自己作曲的事说了一遍，说明自己不过是被长和公主的诗词及故事震惊到了，多了些感触而已，让他不要担心。 赵善铭将信将疑地拿起一旁的卷轴看了一遍，确实觉得很震撼，毕竟这些诗词并没有流传开来，知道的人不多，他也没看过，无法辨知真伪，不过既然是宫里收藏的那就假不了了。 不一会，寒香端上来两杯参茶，凝雪喝下后觉得舒服了许多，便在赵善铭劝说下将他的那杯也喝了。赵善铭看到她恢复了红润的面色很是高兴，便将卷轴还给了她，并要她抽空将新作的那首曲子写下来给他，她应下了。 左右闲来无事，赵善铭便想用凝雪的新曲练练手，于是掏出腰间的玉箫就着她说的韵律试吹起来。凝雪受了感染，也来了兴趣，便让寒香又去库房找了一把琴来，调试好音色后就和着萧声开始弹奏起来。 宫墙外，巡逻的侍卫和来往的宫人都被这忧伤悲怆的乐声吸引了，纷纷驻足。萧声和琴音此起彼伏，时而幽怨绵长，时而高亢悲愤，仿佛在叙述着前朝的历史，讲述着那对神仙眷侣的爱情故事······ 第二十六章 麒麟送帖意味深 第26章 麒麟送帖意味深 转眼到了五月，尹峥的伤已经痊愈，也已经恢复了习武强身，每日都会早起和护卫们一起练功。而凝雪自上次在蒙国栋府与他短暂的相聚后，没有再出宫，但他心里多了一丝牵挂，会时不时想起可怜巴巴看着自己的那个丫头。 他府上自有来自各个区域的消息来源，自然也知道凝雪不容易出宫的事，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丫头派人给他送来了一份曲谱，并附上了一封书信，说是在宫里发现了记录他曾祖母诗词的卷轴，因拜读后感触颇深，自己便以此为据谱写了一首新曲并填写了歌词，送来给他过目。 尹峥和哥哥尹琛自小也是按照世家公子的标准来培养的，甚至更用心，所以他的乐理和才艺也学得很好，因此上，没用多大功夫他便融会贯通，能够顺畅的弹奏这首曲子了。 墨凌飞登门的时候，尹峥已经弹奏第三遍了，曲子越来越熟，手感也越来越好，听得墨凌飞连连乍舌，问他身边的高书旗道：“谁惹他了？曲子如此悲凉，他有心事？” “没有的事。”高书旗解释道：“是公主派人送来的曲谱，他练了几遍了。” “曲谱？”墨凌飞不解，大大咧咧地在尹峥对面坐下，用手中的折扇敲了敲他的琴案，说道：“阿峥，停下停下，太悲凉了，别弹了，表哥有话与你说。”说完，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精美的红色金边帖子放到琴上，又道：“两日后便是端阳佳节，阿琛嘱咐我带你去游湖。高家三小姐及笄，在息龙岛下包了画舫游湖，同时在高家大宅举办及笄礼，到时会有许多世家公子和小姐赴宴，阿琛想让你多结识一些人。” “表哥几时也做起了媒人？”尹峥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扫过那张帖子，面无表情地道：“我不去。” “不去可不成，你自己和阿琛说去。”墨凌飞有些无赖地道：“你哥哥回了珈蓝殿，舅舅体弱多病也顾不上你，我是管定你了，你跑不掉的。” “你们是闲着没事干吗？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谁都别想插手。”尹峥冷冷地道：“过几年再说吧！急什么？” “你快十八了，还不急啊？再过两年好姑娘就被人挑没了。” “那正好，我就没想过成婚。” “阿峥，你脑子有病吧？” “你才有病！” 一旁的高书旗见表兄弟俩互掐，忍不住笑着打趣道：“两位主子，你俩要不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再继续？” “滚！”尹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好啊！”墨凌飞呵呵一笑道：“本阁主刚从龙尾关查账回来，还没回麒麟阁喝口水呢！还是书旗体贴人啊！” 高书旗好笑地看了看这兄弟俩，连忙从旁边的石桌上取过两个白玉杯，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然后退了下去。 尹峥翻开帖子看了一眼，上边写了他的名字，是高家大郎高允彦亲笔所书，上边还盖着他的私印以示隆重。 见尹峥没有丝毫动容，墨凌飞劝道：“阿峥，你伤愈后还没出过门，就当出去散散心。整日闷在府中不烦吗？再说了，兰珍表妹和她夫婿也会去，何不趁此机会也聚一聚？” “祖上不让和朝堂中人打交道，哥哥与你明显是给我下套。” “哪有那么严重？”墨凌飞正色道：“就是想让你出去走走，多结识些人，至于深不深交那是你的事，我们不逼你也不插手。再说了，那高家也不全是朝中为官，也有商贾和艺人，听说高家一位小公子酷爱制作弓弩，对用毒也很有一套，龙尾关专供军需的兵器坊中有好几样兵器都是经过他改良的，你就不好奇？” “也罢，那就去吧！”尹峥没有再推辞，干脆应下。他喜欢制作小玩意，特别是兵器和暗器一类的，高家既然有这么个人，又是年龄相仿的，去看看又何妨。 墨凌飞一边喝茶一边浅笑着打量尹峥，以一副长辈的口吻调侃道：“你呀，何苦整日里像个小老头似的窝在府里，应当多出去走走，多结交一些朋友，哪怕去几个店面查查账目也好啊！以后成了家是要撑起这个蒙国栋府的，你也不小了，是该多管管事了。” 尹峥不屑地冷哼一声，呷了口茶道：“事事都要我出面，下边的人难道都是吃干饭的？” 墨凌飞嘴角抽搐了几下，恨铁不成钢的抬起手来想要揍他，想到他前段时间受的伤，还是忍住了。他气呼呼地轻拍了下桌案，说道：“阿峥，你别仗着是家里最小的就想偷懒，你名下的产业虽说是你的，可也是珈蓝殿的，阿琛要养那么多弟兄是需要大笔银钱的，你不好好经营名下的产业，到时亏了看你怎么和阿琛交代。” “不用表哥担心，自然会有人替我盯着。”尹峥若无其事地继续喝茶，目光却似有似无地看向右手边的一本小册子。那是凝雪谱写的曲谱和作的词。 “这是什么？”墨凌飞察觉到他的目光，好奇地抢了过来。哪怕尹峥已经快速来抢，他还是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了他，并当着他的面打了开来。细细一看，原来是曲谱。 “看够了没？”尹峥不悦地瞪着他，一把夺回曲谱放入怀中，没有要和墨凌飞解释的意思。 墨凌飞尴尬地笑了笑，道：“我好意给你送帖子，看你倒像是防贼似的，怎么？见不得人？” 尹峥无视他，拈了块点心慢慢品尝。 墨凌飞有些郁闷，想发作又发作不得，闷闷的喝了几杯茶后就起身离开了。 府门外，周扬刚刚外出办事回来，正巧遇上走出府门的墨凌飞，看样子脸色不是很好，估计是和自家的小主子又闹了不愉快，忙上前打招呼道：“墨阁主，不多坐会吗？用过晚膳再回去吧！” “周扬，”墨凌飞冲周扬点了点头，说道：“不了，我还有事。”说完就走下府门口的台阶，在周扬面前站住，低声嘱咐道：“阿峥不小了，该出去多结交些人，要在紫城立足光有蒙国栋府的威名是不够的，他需要有权势的朋友。阿琛也希望他和各大家族的人多来往，老爷子那边我和阿琛都会去劝说，咱们可以不入朝堂不为官，但必须与各大家族的人交好。眼下的局势不太好，杨家必有反的一天，咱们不能坐以待毙，要给自己留后路。” “墨阁主说的主子都懂，他并不是您看到的这般懦弱。”周扬小声为尹峥辩解道：“他因为老主子的家训很矛盾，属下是看着他成长起来的，知道他过的很苦。” “照顾好他，务必多劝劝他。”墨凌飞道：“高家三小姐及笄，高家大郎托我送了帖子过来，你们想法子让他一定要去，高家和赵家的势力都不小，他若能与这两大家族联姻，日后局势再乱咱们也不怕了。” “可是主子喜欢的是那位公主。” “杨家若反，郑家必亡，他不能为了郑家毁了自己。” “让主子联姻是大公子的意思吗？” “是。阿琛不在，家中又无人做官，蒙国栋府今非昔比，他需要助力。” “属下明白了。” 第二十七章 尹峥赴会交新友 第27章 尹峥赴会交新友 两日后，正是端阳佳节，墨凌飞一早就来约尹峥出门游湖。正如他所料，尹峥果然是后悔了那日答应他去赴会，故而赖在床上不肯起来。由于周扬等人都知道了墨凌飞和尹琛的用意，便纷纷以各种理由相劝，终于说得尹峥动了心思，才懒洋洋的起身梳洗穿戴起来。 今日的他，一如既往的墨发用银丝发带挽在脑后随风飞扬，身穿白色胡服，领口及袖口处绣着淡紫色龙胆花，以翡翠为扣，腰间系着纯银打造的符文腰带，上边悬挂一块雕刻着蝙蝠的羊脂白玉环佩，以淡紫色小带为饰，下方穗子上坠着两颗指头大小的紫色珍珠，配上一双镶有银丝纹路的白色短靴，看上去略显野性，却又高贵奢华。 尽管尹峥已经大好，管家和高书旗、赵文正等人还是不放心他骑马，硬是让他和墨凌飞同乘一辆马车，而常伴他左右的四大护卫就一前一后保护在马车周围。周扬的伤还未痊愈，但也回归了贴身保护的队伍，与赵文正一起在前边骑马开道。由于马车上有蒙国栋府的标志，很快便被人认了出来，于是，蒙国栋府的尹公子出行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 说来也巧，西京许多世家公子和小姐多数都受到了高家三小姐及笄礼的邀请，特别是未婚的青年才俊，如杨烈、李睿等年纪稍小的世家公子都受到了邀请，甚至赵善铭、何文轩等有官职在身也稍大一些但未婚的也不在少数。 就在墨凌飞和尹峥出现在息龙岛码头的时候，画舫上已经有了许多人。墨凌飞和尹峥一青一白，都是气质如仙的人物，一出现便吸引了许多人，特别是女子，都好奇地一致跑到了靠窗的地方张望，多数女子眼中流露出的是钦慕和痴迷。由于动静过大，船身有些摇摆，弄得船上的少年和世家公子一阵错愕，纷纷好奇地顺着她们的目光看了过来，一眼便看到了河岸上两个谪仙般的俊美男子和他们身后的四名护卫。 “阿峥，凌飞表哥。”人群中一个十七八岁的俏丽女子扬起手中的帕子冲二人招手，喊道：“快上来，我们在这。” 尹峥循声望去，很快便看到了那女子和她身后一脸憨笑的男子，正是紫云阁的少主尹兰珍和她的夫婿张瀚。他冲二人微微点头，与墨凌飞一起将帖子递给岸边守候的高家下人，便带着护卫先后上了船。 由于尹峥很少出现在这样的场合，能面对面近距离见过他俊颜的人不多，他刚叫了一声“姐姐”和“姐夫”，还没来得及上前与尹兰珍夫妻说话，就被高允彦拉去介绍给了其他的世家公子和自己的妹妹们。高家的大小姐高含蕊已嫁，微伏一礼后让开了，二小姐高含香二八年华，尚待字闺中，她偷偷看了尹峥几眼后红着脸施了一礼也退到了大姐身旁，三小姐高含珠最是活泼可爱，很得哥哥姐姐们的疼爱，竟直直的盯着尹峥欣喜地说道：“阿哥说请了墨阁主和尹公子来玩，没想到两位公子真的来了，珠儿很开心！”说完，她隆重地学着汉家礼仪屈膝行了一礼，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是兴奋还是害羞。 尹峥平素不与女子打交道，有些词穷，加上他不喜欢热闹人多的地方，如今里三层外三层的被人围观，顿感不悦。好在他涵养极好，虽有不悦却也不动声色，只是尴尬地点了点头。见墨凌飞从袖中取出礼物奉上，尹峥便也示意后边的周扬将贺礼送上，然后逃也似的跟着墨凌飞一起到其他世家公子身边落座品茶去了。尹峥略显不自在的样子在高家兄妹看来很是有趣，也很有好感，一看就不是轻佻之人。好在高允彦是常年在官场混的，知道适可而止，便示意妹妹不可随意招惹尹峥和墨凌飞，便又招呼宾客去了。在墨凌飞的引荐下，尹峥终于结识了高家那位喜好制作弓弩玩意的公子高天昊。 高天昊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喜欢穿暗红色锦袍，倒也是个俊俏挺拔的小郎君，今日恰巧与尹峥一样也穿了一身红色胡服。他虽不是高家嫡系，但因为自身努力勤奋且有一技之长的缘故，在高家很受重视，就连嫡系的公子小姐们都与他十分要好。听说高家家主很重视他，已经安排他进了军营，专门负责兵刃和暗器的检测和维护及改良。 高天昊与尹峥一见如故，很是投缘，看出尹峥不是很喜欢与人攀谈，大公子高允彦便让高天昊陪着尹峥，并嘱咐了下人不许去打扰。 高天昊是个性子活泼的人，对于蒙国栋府的尹公子自然是早就心生好奇，如今更是相见恨晚，二人聊了许久，完全将一旁的墨凌飞漠视。不过墨凌飞也不恼，他本就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本意就是陪着尹峥来结交新友的，见他有了新伙伴，自然乐得清闲，便去寻找自己相熟的人玩去了。 画舫很大，可以容纳百余人，年长的亲友都是招待在高家府邸内的，而来到画舫上的都是小一辈的青年才俊和贵女玩伴，故而不过才刚刚巳时人便已经到齐，画舫开始离岸向洱河中央驶去。 得知蒙国栋府的尹公子与紫云阁的尹兰珍是堂姐弟，同为南诏战神尹蒙国栋的后人，众世家子弟和小姐们都很兴奋，其中不乏有许多公子小姐都受过尹峥的恩惠，此番见到本人真面目，当真是欣喜欲狂，一边向尹兰珍夫妇打听关于尹峥的消息，一边偷偷看向不远处与高天昊相谈甚欢的那个清冷高贵的俊美儿郎。今日受邀的都是大家族中比较受重视的子弟，自然也是聪慧博学善于察言观色的，看出尹峥不喜欢陌生人接近，便也不敢上前打扰，就算有几个没眼力劲的，按奈不住心底的好奇想要上去搭岔也被身边的人阻止了。不过尹兰珍夫妇是谁，那是早就混迹江湖的人，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嘴脸，自然看出谁好谁坏，也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对于尹峥各方面的透露也是点到为止。 第二十八章 端阳游海邂尹峥 第28章 端阳游海邂尹峥 端阳这一天，宫里也很热闹，妃子们带着各自的宫女在各宫的荷花池玩起了泛小木舟和莲花灯的游戏。由于郑仁旻登基时间不长，后宫的妃嫔也不多，除了凝雪姐弟俩，只有一位妃子正怀着身孕，故而宫里也没有其他的公主和王子，倒也令妃子们玩得尽兴。 在西京，白蛮部族之间还有一个民俗，就是端阳佳节这一天要吃酒酿汤圆，还要像汉人一样包粽子，然后用粽叶穿成串给出门玩的孩子带着，既可以作为同伴之间相互礼赠，也可以防止玩过头了饿着。因此，当郑隆亶和凝雪获得郑仁旻允许可以去洱河游湖泛舟时，增城公主也与贴身的宫女为姐弟二人准备了一些吃食，其中就有好几串六个一串的粽子。 在白家人的土语中，六与路和禄同音，有顺畅和财运的寓意，故而许多民俗中均有以六为吉祥数的意思。由于上次遇刺的缘故，此次出宫姐弟二人足足带了二十个侍卫和四个宫女。 凝雪姐弟二人没有到龙尾关的码头去坐船，而是在王城东面的洱河西岸一个小渔村上船的。那也是一艘画舫，不是很大，却很精致豪华，是王室备用的专用画舫，是郑仁旻专门为增城公主造的，可以容纳二三十人，十分方便。增城公主是中原和亲而来的汉家公主，中原多水乡，郑仁旻怕她不喜南疆的风土人情及异域山川，就为她打造了类似中原的画舫以慰思乡之情。 午后，洱河河面上的船只渐渐多了起来，画舫也有好几艘，今日出游的多数是大家族的贵妇与子女，故而其中不乏才子佳人，许多画舫上都传出吟诗唱词或歌舞琴瑟之音，一些难得一见的才子儿郎更是难得的露面出现于人前。众多画舫中，最豪华最耀眼的自然要属高家租用的那艘画舫，此刻画舫上才子佳人众多，女孩们的娇笑嬉戏声，琴箫合奏琵琶低语声以及男儿们的诗词和韵声和行酒令不绝于耳，很快便吸引了河面上的其它船只，就连凝雪姐弟俩也不例外。 郑隆亶走上船头，看向洱河中那艘最大的画舫，兴奋地对倚靠在窗边的凝雪道：“姐姐，善铭哥哥似乎在对面的船上，还有许多大家族的公子和小姐。” “哦！”凝雪不以为意地应了一声，一边吃着手中的西瓜一边淡淡地道：“听说今日是高家一位小姐的及笄礼，府上宴请宾客，高家与赵家乃是世交，大郎和二郎与善铭哥哥又同朝为官，私交甚笃，定是要赴宴的。” “姐姐，你对善铭哥哥似乎不上心啊！”郑隆亶人小鬼大，回到她身边坐下，道：“若那艘画舫上还有你心心念念的阿峥哥哥，不知你又是什么感想？” “不可能，峥哥哥不会出现在那种场合，他的伤或许还没痊愈呢！”凝雪有些心虚，话虽如此，一双美眸却不由自主地望了过去。 此时的尹峥正与尹兰珍夫妻站在船舱外的甲板上说话，周围围着好几个世家贵女，正喋喋不休地在他周围嘘寒问暖表示关切，被很有眼力的几个护卫拦在几步开外。对于这些贵女有意无意的骚扰，尹峥正觉得无比烦闷，忽然觉察到有一道强烈的目光，虽无恶意，却是如芒在背，不禁猛地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就抬眼四下张望开来。很快，他看到了对边不远处一艘画舫上窗边那个可爱的气鼓鼓的姑娘，她正啃着一片西瓜，幽怨又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仿佛自己背着她犯了多大的错似的，直看得尹峥头皮发麻，俊脸儿微微有些泛红，很是尴尬。 凝雪见尹峥已经看了过来，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拿着吃了一半的西瓜傻愣愣地看着远处那谪仙般的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傻乎乎地问郑隆亶道：“隆亶，峥哥哥会不会嫌弃我贪吃啊？” “会。”郑隆亶有意逗她，装作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啊？”凝雪闻言顿时泄了气，连忙将手中的半片西瓜往桌上一扔，对身边的侍女道：“快拿水来，我要净手。” 郑隆亶看着凝雪紧张而窘迫的小脸，忍不住捧腹大笑。他看着凝雪气呼呼地洗了手，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干净帕子擦了擦水渍，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看向对面画舫上的尹峥，不由得起了逗弄的心思，便走出船舱，冲尹峥挥手喊道：“阿峥哥哥，我们在这里。” 尹峥有些错愕，没想到凝雪姐弟俩会出来游洱河，更没料到郑隆亶看到自己会那么开心，竟上了船头冲自己挥手打招呼。那个少年看上去是那么兴奋，笑容是那么灿烂，自己实在硬不起心肠做到无动于衷，而且也不好在众多世家公子小姐面前失了他们姐弟二人的面子，只得也对他挥了挥手，微笑点头。 高家的管事发现了郑隆亶的船，立刻向高大公子做了禀报，高允彦吩咐人将画舫靠过去，亲自带着自家弟弟妹妹们上前拜见，并邀请凝雪姐弟二人上他们的画舫玩。一些与凝雪姐弟熟识的公子小姐们也上来见礼，其中包括赵善铭和何文轩、杨烈等，就连墨凌飞和尹兰珍的夫君也不得不上前拱手施礼，只有尹峥安然立于甲板上纹丝未动，尹兰珍就站在他身边，仿佛一切都与他们姐弟无关。 尹峥看着侍卫在两艘画舫之间搭了块船板做桥，然后赵善铭就上前搭了把手将郑隆亶牵了过来，但是在赵善铭再次回到对面的画舫上想要牵凝雪过来的时候，凝雪下意识地就看向了尹峥，眼圈儿微微泛红，看样子是希望自己过去牵她。但是，尹峥谨记祖上的训导，不想与王室有过多的牵扯，更何况赵善铭已经伸手在等着她，于是心中轻叹一声，越过尹兰珍就转身走了。 第二十九章 霸王好胜对修罗 第29章 霸王好胜对修罗 尹峥的突然离开让凝雪感到十分诧异也十分委屈，顿时红了眼眶，鼻子一阵酸楚。 “雪儿？”赵善铭察觉到凝雪的迟疑，细细一看竟发现她小脸儿有些苍白，看向自己身后似要哭了，很快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小声提醒道：“雪儿，人多口杂，别让人看穿你的心思，先过去再说。”说完，把伸出去的手又往前探了探，心头却也有些紧张，生怕凝雪拒绝。 凝雪吸了吸鼻子，忍住落泪的冲动，缓缓将自己的小手伸出去，低声说了句：“多谢善铭哥哥。” 赵善铭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牵着凝雪走上船板，将她小心翼翼地牵到了高家的画舫上。 尹峥虽然转身离开，心中却很不是滋味，他想起那日两人偎依在凉亭中看幻影的情景，想起凝雪面对自己时小心翼翼的样子，想到她初进蒙国栋府见自己时那惊慌失措却又壮着胆子解释的样子，更想起她得到梳子时那惊喜娇羞的俏模样，也想起她惧怕电闪雷鸣时的恐惧，竟莫名地烦躁起来。 他回头看向那个被赵善铭接过来的女孩，她神色凄然，好看的眸子已经泛起了一层水雾，若非强忍着，恐怕已经要哭出来了。她没有抬头看自己，而是低头安静地任由赵善铭牵着在他身边走过。 面对众贵女的嘘寒问暖，赵善铭很是体贴地替她解释道：“公主殿下有些怕高，过来时吓到了，让她歇一会就好了。” 尹峥知道，那个守在她身边的男子对她很好，也是真心求娶她，而且家世人品都不错，那人会好好守护她一生，也许那个男子才是她最好的选择。想到这，尹峥莫名地觉得心酸，心头很不舒服，有些释然，却也有些失落。 墨凌飞一直留意着尹峥，他与尹峥虽是表兄弟，感情却很好，与尹琛一样关怀他，心疼他。那日凝雪登门发生的事他是知道的，二人的相处他也看在眼里，也明白尹峥的心思，毕竟自己是过来人。他上前拍了拍尹峥的肩膀，悄声道：“既然喜欢就让她知道，别让误会发生，憋在心里双方都会难受，若被误解了就更不好了。” “你想多了，我只当她是妹妹。”尹峥嘴硬不肯承认，白了墨凌飞一眼道：“你没事多想想如何打理麒麟阁，我的事少管。” “阿琛不在，我不管你谁管你？”墨凌飞一巴掌拍在尹峥头上，力道不大，却正好被尹兰珍看到，顿时不乐意了，上来就一手肘将墨凌飞撞开，没好气地道：“阿峥身上还有伤呢！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 他们兄弟姐妹在一起说笑打闹是常有的事，可外人哪里知道麒麟阁与蒙国栋府的关系，因此上不明所以之人很快便看了过来，小霸王杨烈更是不客气地讥讽道：“哟，这女子好强势，竟然连麒麟阁墨阁主都敢得罪，胆儿挺肥呢！” 他的话音刚落，很快便有人小声劝道：“杨公子不可莽撞，那位是紫云阁的少主，战神尹蒙国栋和长和公主的后人尹兰珍小姐，与墨阁主是表兄妹。” “哦，原来是表兄妹！”杨烈恍然，却是看向一脸冷傲的尹峥，眼中充满嫉妒和挑衅，讥笑道：“尹公子也真是的，竟然要姐姐出头，可真够窝囊的。长得好看有何用？没本事就只能躲在女人身后而已。” “杨公子慎言。”墨凌飞不悦地扫了杨烈一眼，可他还没接着往下说就听到一个略带威严的声音道：“杨公子难道不知观音市那日有近两百名死士刺杀太子殿下和长公主？那日正是尹公子出手相救才幸免遇难，试问杨公子如何就断定尹公子没本事呢？难不成你觉得尹公子一人击杀百余名死士不算什么？亦或是杨公子也能以一挡百？” 众人循声望去，这才发觉说话的是赵善铭，他虽然嫉妒尹峥，但却是十分正直善良，一腔正气，颇有上位者的威严气势，加上他长相不俗家世又好，许多人不愿意也不敢得罪他，便纷纷闭了嘴。 赵善铭爱屋及乌，深知尹峥在凝雪心中的分量，不想让人污蔑欺辱尹峥，也不愿凝雪伤心难过，因此开口为尹峥抱不平，遂将那日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许多人对那日之事也早有耳闻，只是听赵善铭这位当时在场的人说起又是另外一回事，不由得替凝雪姐弟俩暗暗后怕，也对尹峥这少年英雄更加佩服和敬仰。 杨烈见多数人都偏向尹峥，觉得很不服气，便走向尹峥，指着他大声道：“尹峥，既然你那么有本事，不妨来比划一下，看看咱俩谁输谁赢!” “你要和我比？”尹峥面色清冷，语气不善地道：“这是挑战么？你杨家要与我蒙国栋府为敌？” “我杨烈为荣誉而战，纯属个人挑战你，与家族无关。”杨烈道：“你可敢应战？” “笑话！你挑战，我就得应战吗？”尹峥嘴角轻扬，冷笑道：“想要挑战本公子的人多了，我若一一应战，岂不累死？无聊！” “尹峥，你莫非不敢应战？”杨烈不死心地采用激将法。 “不过区区一纨绔，纵然是西京一霸，亦不配本公子出手。” 杨烈咄咄逼人，尹峥却云淡风轻地把人气个半死，气氛很是怪异，很快便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其中不乏好事者纷纷围拢过来。 虽有四大护卫贴身保护，墨凌飞还是担心尹峥的伤势，于是也与高家兄弟几人走了过来，而郑隆亶和凝雪也看了过来。凝雪心中没底，不敢贸然上前，郑隆亶毕竟小了点，倒是没想那么多，就快步蹦到尹峥身边，看到他身前一脸狂妄的杨烈，正要开口问话，就被一位身着青灰色锦袍绣有墨竹的稍年长些的贵族子弟悄悄拉到身后，冲他眨了眨眼，示意他不可多事。郑隆亶一见是一位旁支的堂兄，便乖顺地点了点头，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退回到了凝雪的身边。 第三十章 修罗令出震八方 第30章 修罗令出震八方 墨凌飞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杨烈，指着尹峥问杨烈道：“杨家小公子，你可知尹家公子除了是蒙国栋府的主子外还是半个江湖中人？你想挑战他，可知他是谁？” “不就是战神尹蒙国栋的后人嘛！”杨烈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道：“看起来也不比本公子大多少，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本公子就不信会输给他。” “哦？不后悔吗？”墨凌飞笑道：“敢向‘玉面小修罗’挑战，杨公子勇气可嘉，墨某佩服。”说完，竟当着船上众多宾客向杨烈抱拳一礼，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 “玉面小修罗？”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不知是谁，但很快便引起了众多男宾的注意，有几个世家公子便小声嘀咕了起来，就连高家兄弟和何文轩及其他几位大家族的青年才俊都好奇且有些错愕地打量起了尹峥，而在他们身后的仆从及侍卫中，也有几个不太起眼的身影默默地退开了些，面上波澜不惊，心底确是暗潮汹涌，彼此之间眼神交流，仿佛窥探到了不得了的秘闻。 半晌，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何文轩悄悄拉了拉赵善铭的衣袖，低声道：“天哪！尹公子竟然是江湖上有名的‘玉面小修罗’！” 赵善铭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尹峥的身份和一些不为人知的事他早就知道了，因为他的曾祖父赵铎些原本就是尹蒙国栋的副将，他们是一起上过战场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即使后来尹蒙国栋夫妇被人陷害致死，而赵铎些也在尹蒙国栋弃官归隐之前被安排进了军营做了当时的二王子蒙世昌的老师和一方的军将，后来甚至成了雄霸一方的节度使，两家虽从此没了来往，但他们的后人彼此都在关注着对方，明面上没有往来，但私下里都没少相互关怀和打探，故而所谓的‘不熟’也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而已。 何文轩没听到赵善铭的回应，奇怪地看了看他，而他方才的疑问也是在场众人的疑问，特别是他俩周边的几位贵族公子，大家都是文武双全的，自然将何文轩的话听了进去，于是大家都靠近了些，想必也是对尹峥充满了好奇。同时，四下里嘀咕声、交谈声此起彼伏，各种猜测蜂拥而至。 “玉面修罗不是传闻中珈蓝殿殿主墨琛公子吗？难道尹公子就是那墨琛公子？” “非也非也！那珈蓝殿殿主墨琛公子已经二十多岁了，尹公子才十七呢！” “听说尹公子府上的护卫都出自珈蓝殿，莫非他是那墨琛殿主的徒弟？” “这倒不知，或许是吧！” “十七岁的尹公子竟然是‘玉面小修罗’，难道他与珈蓝殿的殿主是师兄弟？” “是啊！这也是有可能的。” “······” 杨烈听着来自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心头猛然一惊。他出生官宦之家，不知江湖上的事，更不知‘玉面小修罗’的名号代表着什么，但很明显有人知道，而且听他们的意思还不是个小人物。想起赵善铭说起的那日在千寻塔下尹峥以一敌百救下郑隆亶姐弟奋战死士的事，他有些后怕地偷偷瞥了一眼尹峥，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很可惜，尹峥除了一如既往地冷着一张俊脸，丝毫看不出其他情绪。 高允彦知道杨烈是个莽撞的性子，怕他惹祸闹事，此刻见他面上露出一丝疑惑与惊愕，想必是有些动摇了，连忙上前相劝，与弟弟一起将几人分隔开来。同时，尹峥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竟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玉面小修罗’的身份也在众宾客间传了开来，有崇拜钦佩的，也有惊惧生恐的，高家兄弟怕引起更多的麻烦，便打算将二人隔开，然后等画舫行驶两个多时辰后再返航回息龙岛码头。 这边，小霸王杨烈倒是借着高家公子相劝安稳了下来，人群中却是来了个不怕死的，越过杨烈就站到了尹峥跟前，一副高傲的语气斜视着他道：“尹公子，不知你与珈蓝殿是什么关系？你这‘玉面小修罗’的名号从何而来？”说话的是个二十上下的红衣公子，长相倒也俊秀，只是身躯胖了些，与一身贵气且风度翩翩的尹峥一看就相差甚远，十足的纨绔一个。此人是大祭司董英的侄孙董浩。 “与你何干？”尹峥不悦，剑眉微挑，语气不是很和善，周身的气场也冷了几分。 一旁的周扬几人不动声色地站到了尹峥身边，就怕出现什么意外，毕竟他的伤还没完全好。看到这阵仗，有眼力劲的人都默默地后退了些，他们可不想因为好奇被这董浩连累。 尹峥冷哼一声，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放到身前腰带上，状似无意地摩挲着腰带上雕刻的符文，可眼尖的人很快便发现了不寻常之处，因为他的左手食指上戴着一枚纯银戒指，雕刻的图案竟是珈蓝鬼面。在场的有见过世面的，一看便大吃一惊，原因无它，只为尹峥戴的戒指是珈蓝殿执事长老的象征——天阶珈蓝令。稍有身份的人都知道，珈蓝殿有四种级别的珈蓝令：一为黄金打造的至尊令，在殿主墨琛手中；二为纯银打造的天阶令，由级别较高的执事长老掌控；三就是黄铜打造的地阶令，由珈蓝殿的管事或首领执掌；四则是青铜打造的人阶令，分别在指派任务的联络人手中。如今，尹峥虽然没有承认，但他手上出现的天阶令戒指代表了他在珈蓝殿的身份和地位，谁不要命才会去招惹他。 人群中再次发出小声的议论和争议，甚至听到了“珈蓝殿执事长老”和“天阶珈蓝令”等字眼，许多人都变了脸色。 “我与珈蓝殿么······”尹峥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故意吊人胃口只说了一半，将众人的惊愕和诧异看在眼里，好看的唇角微扬，然后冷冷地吐出一句话：“他们欠我祖上一个人情，愿用天阶令护蒙国栋府百年平安。” 尹峥语落，周围寂静一片。 第三十一章 尹峥醉练相思引 第31章 尹峥醉练相思引 难得有机会上这么大且豪华的画舫，各家的公子小姐们都玩得和开心，小霸王杨烈也因为堂兄和几位好友的缘故忘了与尹峥的不愉快，倒也相安无事。两个时辰后，玩得尽兴的众人提议返航上岸，而郑家姐弟早在画舫准备回程时便被赵善铭送回了他们的画舫上，而赵善铭刚回高家画舫不久尹峥和四名护卫也借故中途离开了，因为有船过来接他们。等回到息龙岛码头的时候，早有各家的下人仆从守候在那里接回自家的主子准备上高府去赴宴。墨凌飞本意是带尹峥来结识各家的公子小姐的，既然尹峥已经离开，他便也没了赴宴的兴趣，便也告罪离开了。 尹峥主仆五人回到蒙国栋府之时，正是申时末，管家见他们突然回府，连忙让人准备茶点饭食，可是尹峥因为杨烈的挑衅和凝雪的事有些烦躁，没有进食的欲望，便一个人跑到花园中的那个凉亭喝闷酒。他心情不好，又是空腹喝酒，很快便有些迷糊起来，等周扬和赵文正等人过来找他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练起了醉剑。 周扬有些心疼地看着园中剑气凌乱的尹峥，对后边进来的高书旗道：“你与主子最亲密，想办法让他冷静一下，不能为了一个女子乱了分寸。” “不至于吧？”高书旗道：“他对那公主虽有好感，但从未有过其他心思，不可能为了她乱了心神。” “那你以为他为何生气？”周扬反问道：“我陪他出去的时候多，他每次见到郑家姐弟都会很反常，嘴上说不理不睬，可哪一次不是牵肠挂肚、食不知味？你可曾见他在其他事情上这般反常？” 一旁的赵文正听了，无奈扶额，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就听到尹峥沙哑着声音在吟唱着一首诗，边练边吟，正是书房里的那幅出自南诏国长和公主所作的书法，名《相思引》，正是凝雪为之谱曲的那首羊皮卷轴上的长律诗，也就是长和公主的‘相思引’。 “那是长和公主的‘相思引’，他心里有事。”赵文正道：“他长大了，心中有人了。” “会是那位郑家的公主吗？” “无论是谁，都不是咱们该管的事。” “恐怕就是那位公主了，他今日在画舫上故作不在意，可私下里看了好几次，脸色不是很好。” “看他这样子我心里难受。若真喜欢人家，何不干脆些挑明了，我看那位公主对他倒是很上心呢！” “你们说，主子在气什么？” “被杨烈气的吧？” “我看未必，主子没那么小心眼，应当是为了那位赵公子。” “赵善铭？关他什么事？” “哎呀你真笨！主子在乎那位公主，而赵善铭又一直守在公主身边，主子应当是吃醋了。” 几个护卫悄悄地小声讨论着，却见尹峥依旧不见收势，若换了平常，他应该过来收拾几人了，而如今似乎沉醉于自己的世界，心无旁骛，一招一式渐渐沉稳，没了方才的醉态，更显得凌厉起来。 “书旗，你去劝劝主子，让他歇会吧！别又弄开了伤口。”赵文正忧心地道：“他刚恢复没多久，还不宜多动武，想办法让他停下来。” 高书旗苦着一张脸，看了看石桌上东倒西歪的几个酒坛子，正在发愁怎样开导尹峥，却不想花园外突然传来墨凌飞的声音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来陪他。” “墨阁主。”周扬几人齐齐松了口气，连忙向墨凌飞行了礼，然后悄悄退了出去。 墨凌飞在石桌旁坐下，亲手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到对面的位置，一杯自顾自地品着，状似无意地说道：“这茶再好，喝多了也就不觉得稀奇了。” “你想说什么？”尹峥手下的动作未停，俊美的脸上却已经泛起了红晕，似乎是酒劲上来不舒服，两眼也微微有些发红。 “若你心里真的有郑家的那个丫头，就坐下来与我好好说一说，我来给你想办法。你若继续胡闹，我不介意将你此刻的所作所为告诉那丫头，让她亲自上门来照看你。” “你敢?”尹峥猛然收势，转身用剑指着墨凌飞道：“不许告诉她。” “你行啊！居然敢用剑指着我了！”墨凌飞不悦地白了他一眼，拍了拍石桌故作严肃的轻声呵斥道：“过来坐好。” 尹峥绷着一张俊脸，气呼呼地来到桌边坐下，收剑入鞘放在一边，很是不满地瞪着墨凌飞道：“怎么？没按你的安排走下去，你这是秋后算账呢还是故意找茬的？” “我也是你哥哥，能好好说话吗？就你这臭脾气，哪个女子能与你长长久久？就是郑家那丫头再喜欢你也迟早会被吓跑了。”墨凌飞没好气地说道：“这里是羊苴咩城，不是珈蓝殿，百姓是有七情六欲的平凡人，不是你们珈蓝殿出来的杀手死士，别整日里板着一张脸，会吓死人的。” “难不成要我像个傻子似的对着每个人笑？我又不是卖笑的。”尹峥小声嘀咕了一句，倔强孤傲的神情令墨凌飞倍感无奈。不过，好在他头脑还算清醒，话一出口便反应过来麒麟阁是替珈蓝殿掌管财务和生意的，暗里多大的权势和财力且不说，明面上可不就是为了珈蓝殿赚钱卖笑的嘛！想到这，尹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尴尬地解释道：“表兄莫怪，我不是那意思。” “哼！知道你情绪欠佳，本阁主懒得与你计较。”墨凌飞呷了口茶，认真地打量了尹峥一番，问道：“你真的喜欢那个郑家的丫头？” “嗯。”尹峥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耳根渐渐泛红，他有些苦恼地道：“祖父有言在先，不许我们兄弟二人与王室来往，也不可与其他家族的子弟深交，纵然我再喜欢，也不可能有结果，又怎能给她希望而后彼此痛苦。” “那你可知祖父为何有此交代？”墨凌飞淡然一笑，开始为他解惑。 尹峥没有出声，不过却是眼色凌厉的盯着墨凌飞，他知道就算自己不开口，墨凌飞此刻应当是想要告诉他些什么了。 第三十二章 兄弟交心敲尹峥 第32章 兄弟交心敲尹峥 果然，墨凌飞呷了口茶，严肃地道：“那是因为身处高位之人往往身不由己，无论王室中人还是文臣武将，都各自有各自的不得已。你们尹家这一支自曾祖脱离家族后便离开了朝堂，本家也在数十年后逐渐没落，尹家的权势不足以保护家族，你们身处江湖还好，若与几大家族私交过甚便会牵扯到朝堂，一旦出了什么事定会处处受制，那些大家族也未必会感恩顾及你们尹家这一脉。保护他们的后人虽是战神爷那一代的交代，但也并非是要你们尹家后人愚忠，凡事量力而行，何况你们一直做得挺好，也对得起各大家族，没必要事事遵从。祖父唤郑家那位曾祖一声舅舅，不过是感念他对咱们曾祖母的呵护之情与同战神爷的结拜之意，毕竟不是血亲，他家的后人与你更是毫无瓜葛。你若真心喜欢那位郑家妹妹，表兄自有办法替你周旋，何苦烦恼至此！阿峥，这不是以往的你，曾经的你不会为了此等小事纠结。” “表兄，我心里难受。”尹峥红了眼眶，鼻尖也微微泛红，原本清澈黑亮的眸子泛起了些许水雾。他举杯苦笑，自嘲道：“明明喜欢她，却又不敢违背家训，只能眼睁睁地将她推远，可当她身边出现其他男子的时候我又觉得难受，觉得不甘，想将她带回来藏好，不让其他男人看到。” “你确定她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位置吗？”墨凌飞继续开导道：“几次三番救她，是将她当做妹妹或挚爱去保护？还是为了家训才去在意她，亦或是只为完成任务更是一种责任而已？” “我······”尹峥哑然，他似乎真没细想过两者之间的不同，总归是同一个人，若非墨凌飞此刻提及，他从未想过要怎么看待郑凝雪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他只是觉得保护她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能看到她出现和感受到她的美好就很开心，他究竟把她当做自己的什么人呢？妹妹？爱人？还是祖上交代的任务？他不知道也没有细心想过，此刻被突然问及倒是让他怔住了。他迟疑了。 “看吧！你自己心里也没底，还不敢确定。”墨凌飞笑道：“你先清醒清醒，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想好了便来麒麟阁找我。”说完，放下茶杯起身欲走。 这时，高书旗正好端了几盘点心进来，见墨凌飞要走，便道：“墨阁主不多陪一会主子吗？主子难得有借酒消愁的时候，正需要您开解呢！” “多事！”尹峥冷哼一声，目光瞥向不远处的青石小道，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墨凌飞一看尹峥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便对高书旗笑着摇了摇头，从他端着的托盘上拈了一块点心品尝了一口，言不由衷地品论道：“不够甜，有点粘牙。” “怎么可能？”高书旗不信，反驳道：“张家嫂子做的点心可好吃了，主子从没嫌弃过，怎的到了您这里就粘牙了？” “不信自己尝尝。”墨凌飞拍了拍高书旗的肩膀，若有所指地道：“滋味如何得要自己品尝，哪能什么都听别人的，至少尝试过了才不后悔，才知道什么最适合自己，最喜欢什么。”说完，他回过头来拍了拍尹峥的肩膀便走出了花园。 墨凌飞走后，几个护卫悄悄来到尹峥不远处，各自修剪花枝或洒扫庭院，看似无意，却有意无意地注意着这位方才还有些发酒疯的小主子。赵文正毕竟年长几岁，和他也算玩得来，便端来一碗醒酒汤放在他面前的石桌上，与高书旗对视了一眼，却见他双手一摊做了了无奈地动作，而尹峥则双目失神地看向远处的那面旧墙，似乎并未察觉到他的出现，只听到他喃喃低语道：“相思引？是因为她送了我一本相思引的曲谱，所以我才对她格外上心了吗？” 赵文正无奈地摇头轻叹，这位小主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严肃，也不太开窍，便想帮他一把，于是悄悄凑近了些，突然出声打趣道：“主子，你思春了。” 尹峥后知后觉地看过来，语气不善地咬牙道：“你再说一遍。” “你思春了。”赵文正重复了一遍，话音刚落便觉得周围突然冷了许多，便连忙跳开几步远，顺带把高书旗也扯远了些，然后才笑呵呵地劝道：“主子，属下是为你好，你别的都行，就是面对姑娘太白痴了，她们可不喜欢你这种大冰块，会冻死人的。” “你懂？怎不见你娶个娘子回来？”尹峥白了他一眼，淡淡地道：“都二十好几了，连个姑娘都没带回来过，还好意思说我？” “主子，那不是为了你的安全得时刻守着你嘛，哪有功夫出去找姑娘？你不识好人心吔！”赵文正故作委屈地道：“属下们的终身大事都被主子误了，你得负责。” “哦？你想我怎么负责？”尹峥无语望天，半晌才说出一句气死人的话：“我不喜欢男人。” 高书旗和赵文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都不相信一向严肃地尹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好一会高书旗才忍不住捧腹大笑，都笑出了眼泪，他脑补了一下冷清高贵的小主子和憨厚正直的赵文正交颈缠绵的画面，愣是停不下来来，都快岔气了，原本白净的俊脸也是涨红一片。赵文正明显也是被雷到了，他张了张嘴，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谁叫他是仆呢，胆儿再肥也不敢揍主子啊！可是他也笑不出来，主子再俊俏也不是姑娘，他也没有龙阳之癖啊！ 习武之人自然都是耳聪目明的，几人的话都被躲在一旁的周扬和杨尚新听了去，二人实在没想到尹峥如此语出惊人，自然也脑补到了高书旗想到的画面，不由得连忙捂住嘴巴躲开了些，他们也想笑，怎奈主子功夫不弱，就算受了些伤也是听力无碍的，他们可不想被秋后算账。 第三十三章 一家贵女百家求 第33章 一家贵女百家求 自那日在画舫上被尹峥疏远后，凝雪整日闷闷不乐地待在自己宫里没有外出，一转眼便过了半月。这半月中，赵善铭隔三差五便差人送一些异域的新鲜水果或精巧玩意逗她开心，有时也会亲自进宫拜见。 就在月底的一日，赵善铭下朝后准备如约随国君郑仁旻去御书房，可是，当他发现与他一同前往的还有其他几位重臣时，心中没来由的多了些担忧，特别是他的父亲赵善政也在其中，面色还有些凝重。赵善铭不知发生了什么，毕竟他的官职还不是很高，有些重大的事情在国君决定之前是不会在朝堂上说的。当着几位重臣的面，他也不便问自己的父亲，只好安静地跟在几人后边进了御书房。 在郑仁旻示意下，众人依次落座，郑仁旻也不避讳众人，当着几人的面就问其中一位面色黝黑且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道：“严大军将，杨家死士的事查得怎样了？” 这位严大军将名严正军，官居一品大军将，是一位深得郑仁旻信任的武官，与清平官赵善政同是郑仁旻的左右手，为人粗中有细，文武双全，手中握有六万精兵强将，是西京的风云人物。他微微前倾魁梧的身躯，在椅子上抱拳行礼回禀道：“回陛下，杨家隐藏得很深，除了在外驻守的节度使杨干贞有些拥兵自重，在西京留守的杨氏族人还算规矩，族中子弟也只有杨烈这个小霸王顽劣了些，倒也没翻起多大的浪，实在查不到那些死士出自哪个分支。不过，杨家四爷是个莽撞的主，又好女色，末将已经命人跟了几日，若真是杨家所为，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露出马脚来。” “既然如此，盯紧些。”郑仁旻说着，轻轻挑了挑眉，不经意地看向坐在末尾的赵善铭，嘴角露出一丝微弱的笑意，突然转变话题道：“近几日，有不少大臣的家眷入宫拜见太后和增城公主，想要求娶孤王的雪儿，孤正为此事烦恼呢！” “长公主温顺美貌，才艺出众，是众多青年才俊梦寐以求的天之娇女，有道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何况公主是那般娇俏可爱，也不知谁家儿郎能有幸被选为驸马啊！”一位老臣捋着花白的胡须感叹，他是已故王后的叔父李朗，也就是两个孩子的小外祖父，是看着凝雪和龙亶长大的，对两个孩子就像对自家的嫡亲儿孙一般疼爱，两个孩子也与他很是亲近。 严正军侧目看了看身边的赵善政和低头不语的赵善铭，嘿嘿一笑道：“赵老哥，你家阿铭还未婚配吧？不求个恩典？” “我倒是想，就怕国主看不上我家小子。”赵善政轻抚额头，瞅了瞅身边的儿子，悄悄将目光瞥向上首的郑仁旻。 赵善铭还在揣度郑仁旻的用意，明明暗示过自己有将凝雪下嫁给他的意思，怎么突然又提出这样的话题。还不等他想明白，就听对面几位大臣纷纷出声为自家的儿子或孙儿求娶凝雪，不禁心头一紧，剑眉紧促，一双好看的眸子顿时射出寒光。 “国主，老臣的孙儿何文轩与善铭是同窗，是个严于律己的好儿郎，您去年可是亲自点他做了军将的。”一位年约六旬的文臣说道，想要通过提醒上首的君王令他想起自家的孙儿。 旁边的几位大臣也不甘示弱，纷纷开始进言： “陛下，末将的次子今年正好十九岁，在军中历练已经三年多，是个有目共睹的勇士。” “陛下，末将的三弟也是个勇士，刚满十八岁，与长公主有过数面之缘，一心仰慕公主，至今不愿说亲·······” “国主，您还记得三年前梅花诗会的魁首吗？那就是老臣的四子赵文旭，如今可是西京有名的才子，刚从中原游学归来······” “······” 众大臣你一言我一语，纷纷介绍起自己的孩子，生怕被别家抢了先似的，倒不是他们权高位重没有忌讳，而是在座的都是私下里与郑仁旻交好的，彼此之间相处很随意，没有那么多规矩，而郑仁旻也见怪不怪，早就习惯了他们的作风，若无意外也不会随意怪罪他们。 赵善铭心底有些不悦，但又不敢表现出来，不由得望向上首的郑仁旻，期待听到他的解释，或者能从他面上看出什么来。可惜他失算了，郑仁旻表现的很正常，一如既往的温润儒雅，在认真的听着各位大臣的叙述，仿佛真的很感兴趣似的。赵善铭有些不安的把目光移向父亲，只见赵善政一脸慈爱的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郑仁旻一直在用眼角余光悄悄留意着赵善铭，见他有些不安，不由得嘴角轻扬，故意轻咳两声道：“不瞒诸位，孤王的心里倒是有合适的人选，只是孤的雪儿自小便有自己的主意，婚姻大事虽说要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但孤王不想雪儿委屈，需要她自己喜欢才好。诸位，可有好的法子让雪儿能心甘情愿地挑选驸马？” 李朗打量了一番在座的众大臣，目光在赵善铭身上停留了一会，抿了一口茶才说道：“听闻赵家公子与长公主有数面之缘，私交甚笃，不知国主中意的可是赵家公子？” “嗯，孤王是觉得赵善铭不错，但各位府上的公子也不差，雪儿与善铭走的近，却也从未表过态，孤就想让他们都聚在一起让雪儿都结识一下，看看是否有看对眼的。”郑仁旻毫不避讳地道：“女儿家嘛，有些事不好意思开口，孤也不好乱点鸳鸯，但总不能这般拖着，还是要催一催她。既然这样，不如找个由头将他们聚在一起，让彼此多些了解，也多些相处的机会。” “陛下英明。”几位大臣抱拳称赞。 第三十四章 诗会选址聚议忙 第34章 诗会选址聚议忙 “下月的六月二十四【火把节，起源于彝族，又名星回节，后世的传说很多，但最初的版本是南诏初期火烧松明楼的故事和白子国国王连夜率兵举着火把沿洱海寻找失踪的小王子的故事，后人为了纪念那一日就定为了火把节。】就是个好机会，除了武试，国主不妨同时举办一场诗会。”一位中年臣子道：“往年选拔的都是勇士，今年多办一场诗会，相信定能从中选拔出一批满腹经纶的才子，到时无论长公主喜欢的是才子或是勇士，想必总有不会令她失望的。” 众大臣对这位大臣的话很是赞同，便纷纷附和。 郑仁旻含笑点头，突然问下方的赵善铭道：“善铭觉得如何？” 赵善铭一愣，立刻回过神来，连忙起身抱拳行礼道：“一切听从陛下安排。” “坐下坐下。”郑仁旻挥手示意他落座，笑道：“此处不是早朝的大殿，不必拘礼。” “多谢陛下。”赵善铭应了一声，尴尬地低头，连忙重新入座。 见他坐下，郑仁旻又道：“到那日，孤王许你歇息，只管去参赛，不用负责治安。” “哟，陛下这是徇私呢！”严正军咧嘴打趣道：“善铭这孩子是不错，可也不能偏袒得这般明显吧！难道其他的公子都是陪衬去的？” “严大军将严重了，善铭与其他人一样各凭本事，陛下不过给了善铭一个参赛的机会而已。”赵善铭连忙解释道：“若那日善铭仍要留职处理公务，哪能亲赴现场参赛，陛下一向公正公平，自然是要给善铭这个机会的，严大军将说笑了。” “严某说笑的，你这大侄子也太紧张了吧！”严正军呵呵一笑，扶额不再言语。 “铭儿，在朝堂上国主是君，我等为臣，自是要遵循礼数，私下里，国主与我等是至交，不必拘礼。”赵善政拍了拍赵善铭的肩膀道。 “是，阿爹。”赵善铭点头应道。 郑仁旻见赵善铭神情总算自然了些，便好笑地伸出指头点了点他的方向，示意众人不必拘礼，继续为给凝雪挑选驸马一事出谋划策。有了他先前的暗示，大家也总算明白了他中意赵善铭之事，倒也不打趣他和赵家父子，就事论事讨论起来。 郑仁旻看向赵善政和李朗，问道：“对于举办诗会的地点，几位可有什么好的主意？” “往年都是各部落和村寨各办各的，羊苴咩城自然还是老地方，还在南门双鹤桥边吧！”李朗悠悠地道：“杨家的双鹤楼挺宽敞的，容纳个一两千人不是问题。” “不妥不妥，选拔勇士都在息龙岛【位于洱海最南端，是南诏王室的避暑行宫，后来改朝换代后依旧延用】，此次诗会也在那里办才热闹。”严正军是个武将，自然喜欢凑热闹，何况他严家有好些个子侄也在参加息龙岛下举办的勇士选拔，他也希望公主殿下能有机会看到他们，给他们创造结交的机会。 “那边选拔勇士是要动武的，不是才子文人们待的地方，误伤了人可就不好了。” “李老多虑了，息龙岛那么大，不用办在一处的。” “息龙岛除了西岸的码头，东和北两面是水，南面是沼泽地，没有多余的······”一位文官想要插话，却被另一位长者打断了，只听他缓缓说道：“倒也无妨，山顶的避暑行宫不小，万余人应当也是可以的吧！” “避暑行宫？” “对啊！避暑行宫。” “不错，可以办在避暑行宫。” 众人纷纷赞同，都觉得办在山顶的避暑行宫内是个不错的选择。 郑仁旻见众人都赞成把诗会办在息龙岛的避暑行宫，暗暗分析了一下利弊便同意了。他对赵善铭吩咐道：“善铭，龙尾关是杨家的地盘，你过两天亲自去一趟，与杨家在息龙岛那边的管事人交接一下，配合他们做好星回节期间的巡检事宜。” “是，陛下。”赵善铭连忙抱拳应道：“杨四爷家的杨明瑾与善铭颇为投缘，他应当是知道管事之人的，到时让他陪我去一趟便可。” “既如此，你尽快解决。”郑仁旻说完便回头与赵善政和李朗等人商议由谁出面主办诗会，没有表现出特别在意赵善铭的意思，而赵善铭也很有眼力劲的沉默不语，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似的。 李朗在朝堂多年，颇有威望，加上是郑仁旻已故王后的叔父的缘故，众人对他都很是敬仰，在讨论一番后都纷纷赞同由归仁庆候郑昭淳负责诗会上的所有事宜，魁首选拔则由李朗及赵善政配合归仁庆候，至于星回节期间息龙岛上的安全则由赵善铭及高允彦负责。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午时，宫人进来询问是否可以传膳，众人才后知后觉地纷纷起身告辞。郑仁旻有心留众人一起用午膳，众人推脱不下只得谢过，直到午膳过后才一一告辞离去。 第三十五章 盛会平添护花使 第35章 盛会平添护花使 一转眼到了六月二十五火把节这一天，清晨，凝雪刚被寒香伺候着穿戴整齐，红梅就兴冲冲地进内殿禀报道：“公主殿下，赵军将已经来了，来接您和太子殿下一起去龙尾关【如今的下关，即大理州的州府所在】息龙岛【南诏王的避暑行宫，以后各朝各代的都沿用了下来】参加诗会，他在院中候着呢！” “请善铭哥哥到外殿用茶，我一会就好。”凝雪一边从妆匣里取出一对翡翠珍珠耳环戴上，一边对红梅吩咐道：“让人多准备些膳食，等龙亶过来让善铭哥哥与我们一起用早膳。” “遵命，公主殿下。”红梅笑吟吟的行了一礼，立刻转身出去传话了。 寒香正为凝雪梳发，她比凝雪长两岁，懂得自然多些，等红梅出去，她才笑着打趣道：“此番陛下突然举办诗会，想必是为了公主殿下的终身大事。赵军将有陛下亲赐的令牌可以随意出入王宫，其他的贵族子弟可没有这等尊荣，想必在陛下心中赵军将应当是驸马的最佳人选，殿下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给他留下个毕生难忘的好印象。” “善铭哥哥？”凝雪低吟一声，黛眉微蹙。她心里在意和牵挂的都是几次三番救她于危难的尹峥，哪里再容得下别的男子，就算赵善铭给她的印象不差，可也不能与与尹峥相提并论，她只将他视为异姓兄长，可没有要嫁给他的意思。可是，尹峥给她的印象很奇怪，她隐隐感觉到尹峥似乎有些抗拒她的接近，不知是什么原因。若说他讨厌自己或排斥自己，可在危难时他总会及时出现不让她受到伤害，若说他在乎自己，可每次他都冷冰冰的对自己若即若离，让人琢磨不透。 却说，在羊苴咩城南二十多里外的息龙岛，此刻阳光正好，海面波光粼粼，仿佛披上了一层金纱；海面的船只增加了许多，因为今日也是一年一次的赛龙舟盛会，息龙岛下的码头上更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如往年一样，息龙岛下空旷的原野上是成群结队的队伍，有表演杂耍的，有做买卖的，有各类技艺的赛场，也有各类手艺人和从四面八方过来赶集看热闹的贵族和老百姓。 诗会是在息龙岛的山顶举办的，好在山势不高，不过一刻钟便到。山顶本是王室避暑的殿宇，各个院落都很雅致精美，不过只有正中央有荷花池的院落才是最大最令人心旷神怡的，故而郑仁旻便将诗会设在了这个院落。除了左右精美的建筑，以荷花池为中心，西边是钓鱼台，东边是长廊，南面是小石林，可俯视龙尾关景致，北面是观景阁和九曲长廊，可眺望洱海和四面群山。因四面环海的缘故，息龙岛四季如春，岛上花果树木众多，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花卉和瓜果，半坡更是种植了大片大片的桃树、梅树和茶花，而此刻正是六月瓜果飘香的季节，草木葳蕤，群花繁茂，岛上一片生机央然。 传说，前朝南诏时期，有位国王最宠爱的小王子出宫游玩走丢了，国王带着人沿着洱海搜寻了一天一夜，整个洱海周边都是火把，像一条长长的火龙，为了纪念这件事情，国王环海寻找王子的这一天便被定为了火把节。也有人说，火把节起源于乌蛮【彝族先民】对火的崇拜，一是消灾解难、驱邪避凶，二是火给人们带来光明和希望，也利于吓跑野兽。 赛龙舟的仪式在息龙岛下的码头举行，而诗会则在息龙岛上的避暑行宫举办，好在诗会的时辰要晚一些，闻讯赶来凑热闹的人们便先到了码头去看赛龙舟的仪式。现场有官府的人在维持治安，虽是人山人海，多数人倒也循规蹈矩，不敢闹事。 尹峥一身白色暗纹薄衫倚靠在半山腰的凉亭内，服饰虽然简洁，但是布料材质不俗，加上他本身长得俊美，气质出众，身上的饰物也是价值不菲，身边又带着周扬和高书旗，二人均是一身玄色护卫打扮，腰间悬挂着佩剑，主仆三人一看便是有来头的，一般人便也不敢靠近他们，因此凉亭中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他本来是不想来凑热闹的，但无意中听说山顶的诗会是为了凝雪挑选驸马，一时忍不住就出来了。 高书旗见尹峥慵懒的样子，嘴角一撇，低声说了句：“主子，一会见了公主可不能再这样一幅漠不关心的样子，女儿家脸皮薄，要靠哄的。” “你懂？”尹峥冷哼一声，一脸嫌弃地道：“也不知道前些日子是谁把小七气走的。” “那······那是女人吗？”高书旗不服气地辩驳道：“整个一块寒冰，连个笑脸都没有，女人的温柔乖顺在她身上什么都看不到，谁对她有想法谁就找虐。” “哦，似乎那个找虐的人就是你这傻子。”尹峥毒舌道。 周扬听到二人的对话，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他看向一向在他们面前严肃的尹峥，尴尬地一笑，说道：“主子，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你俩都差不多。” 尹峥挑了挑眉，似乎有些不悦，不过几人都是亲如兄弟的人他也就没有计较。 第三十六章 落花有意水多情 第36章 落花有意水多情 就在主仆三人说笑之际，下方的码头上突然传来喧闹声，几人放眼望去，只见有许多侍卫和差役已经护送着一队人马过来。一身蓝色锦绣华服的赵善铭和身着红色锦袍的郑隆亶骑马与几名护卫在前开道，他们身后是一辆豪华的马车，不用说，车里定是备受宠爱的长公主凝雪了。 尹峥嘴角轻扬，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哪怕他再嘴硬不承认，他心里还是在乎凝雪的。果然，很快他便看到郑隆亶和赵善铭下了马，而赵善铭则第一个走到马车旁敲了敲车窗，两个身着橙色宫装的婢女便搀扶着凝雪走了出来。 今日的凝雪身着淡黄色对襟镶珠纱裙，披着一条极宽大的橙色绣有白菊花的纹锦大带，梳着可爱的双环髻，两鬓各戴一朵红宝石珠花，银钩暖玉水滴耳坠衬着一串双层的珍珠项链，显得雪白娇嫩的脖颈更加白净迷人。由于相隔甚远，尹峥看不清楚她身上的其它饰物，但只那一个婀娜蹁跹的身影便已经令他移不开眼。 凝雪下了车，只觉得阳光有些刺眼，还不等婢女上前为她撑伞，赵善铭已经快一步打开折扇挡在了她额前。 “多谢善铭哥哥。”凝雪嫣然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小声道：“让寒香撑伞就好。” “我倒是乐意为雪儿遮风避雨，就只怕雪儿嫌弃。”赵善铭苦笑着道。他明白凝雪的意思，只怕是顾虑周围人太多，又有侍卫护送，恐怕是担心引起误会有损她的闺誉吧！想罢，他眼里露出落寞的神色，很快便把位置让给身后的寒香，寒香立刻上前为凝雪撑起了一把橘红色油纸伞。 凝雪歉意地看了一眼赵善铭，轻声道：“善铭哥哥一直是雪儿敬仰之人，雪儿感激你的呵护，又何来嫌弃一说。” 赵善铭淡然一笑，没有接话，倒是大袖一挥，做了个请的动作，便与郑隆亶一起走在了凝雪的身后。 “是公主，竟然是公主来了，就连太子殿下也来了呢！”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呼，接着便有人点明了郑凝雪和郑隆亶的身份。 尹峥起身，缓步踱出凉亭外，站在岩壁边上俯视下方。他看到凝雪被一行人保护着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快便有两名官员上前拜见。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凝雪似乎不是很乐意，郑隆亶上前将她拉开了，对那两名官员挥了挥手，然后就牵起凝雪的手往人多的地方挤，看样子是看热闹去了。赵善铭似乎也很无奈，只对两名官员抱了抱拳便追了过去，他身后的一众侍卫和婢女也自然紧跟而上。顿时，那片场地空了出来，与周遭的热闹相比，那里一下子显得很突兀。 “主子可要下去看看？”周扬毕竟年长几岁，知道尹峥的心思，也知道他在这方面不是很开窍，又有些腼腆，便好心的提醒道：“你再迟疑的话，等赵公子抱得美人归就真没你的事了。” “下去？”尹峥一愣，回头瞥了周扬一眼，道：“这里挺好，下边哪有这里看的清楚。” “主子离她太远，她身边除了赵公子，过会儿还会有更多男子出现，你觉得她会发现你吗？” “她心里有我就会感知我的存在。”尹峥很是自信。 “那是你的想法，她不会武功，没有你的洞察力和敏锐直觉，不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周扬好心地提醒道：“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可她明显不是，主子还是别太抱希望的好，免得被别人占了先机。” “啊？”尹峥怔了一下，似乎还真是忘了这事，凝雪不过是个出身高贵的普通女孩，哪里能与他府中的女暗卫相比。 见尹峥有些呆愣的样子，周扬和高书旗都莫名的觉得好笑。原来，一本正经的主子也有傻得可爱的时候，那么无所不能的主子，面对心爱的女子原来竟是这样白痴。尽管觉得好笑，但两人毕竟是下属，哪里敢真的笑话主子，纵然主子脾气再好，那也还是主子啊！因此上，两人憋着笑转移了目光，可尹峥回过神来了，他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也许是真的感知到了尹峥的存在，下方的凝雪正与郑隆亶和赵善铭一起在码头上看杂耍，突然觉得身上有一道炙热的目光紧紧跟随，让她有些莫名的心慌，走着走着竟然真的停了下来。她疑惑地抬头望向四周，目光慢慢停留在了半山腰的凉亭处。那里有几个人影，可是她看不清楚，她不知道那是谁，只觉得有些心慌，有些期待也有些悸动。 赵善铭察觉到了凝雪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很快便发现了尹峥主仆三人。他一阵心慌，微微捏紧了拳头，虽不敢断定一定就是尹峥他们，但也猜到了几分，毕竟在西京有他们那般强大气场的人不多。 “隆亶，你说那亭子里的人是谁？会是峥哥哥吗？”凝雪眯起眼睛看了一会，不确定地问身边的弟弟道：“他会来吗？” “他？或许会来吧！”郑隆亶不忍心给凝雪泼冷水，只得违心地宽慰道：“他若在西京的话定会收到消息，若来的话也定会来看姐姐的。” “雪儿，你若不放心的话不如咱们早些上去，或许尹公子已到了，若是未到咱们也可先做安排。”赵善铭在一旁言不由衷地说道。他从内心里是不希望尹峥出现的，但是又不忍看着凝雪伤心难过，因此十分纠结，看上去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凝雪是个极其聪慧灵敏的女孩，更何况是对赵善铭心存愧疚，因此上对他的言行举止都格外留心，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于是十分乖巧地冲他点了点头，甜甜一笑道：“谢谢善铭哥哥，你对雪儿真好，让你费心了。” “无妨，雪儿开心就好。”赵善铭温和地笑着答道，心里却是打翻了醋瓶子，难受异常。 凝雪歉疚地移开了目光，不敢去看赵善铭受伤的双眼，故作轻松地对身后的寒香道：“你带人先上去准备，我和太子、善铭哥哥一起上来。” “是，公主殿下。”寒香应声施了一礼，将手中的纸伞递给红梅，然后就带着随行的几名侍卫提前离开了。 第三十七章 男儿一诺重千斤 第37章 男儿一诺重千斤 红梅上前为凝雪撑伞，小心翼翼地看了赵善铭一眼，然后就跟着凝雪的脚步向避暑行宫的方向走去。快要踏上息龙岛层层而上的青石阶梯时，原本跟随在她们身后的郑隆亶和赵善铭一左一右到了她们身旁，赵善铭碍于礼法不便出手，郑隆亶则是挽住凝雪的手臂，搀扶着她向上走去。 尹峥自从经过墨凌飞开导后，心情愉悦了许多，没有再为祖训之事纠结太多，对凝雪的情感倒也不再逃避，这不，一听说今日息龙岛上的避暑行宫里要举办诗会为长公主挑选驸马的候选人，他就迫不及待地带着周扬和高书旗赶来了。 他看着下方阶梯上缓缓而来的几人，薄唇紧抿，目光略微哀怨地扫向被护在中间的那个可人儿，胸中隐隐泛起怒意。他希望看到她发现自己时惊喜的神情，可是有那两个在乎她的人守护在身边，她还能看到自己吗？ 忽然，上方的山顶处传来一阵喧哗声，隐约可辨是参加诗会的才子和贵族儿郎们的声音，此起彼落的似乎都在说着监考的官员已到，行宫的大门已经打开，参赛之人可以入场之类的。同时，上边也有人发现了正在往上走来的凝雪姐弟和赵善铭，有的人甚至兴奋的大声呼叫起来。 或许是听到了熟人的声音，赵善铭抬眼望去，朝上边喊话之人挥了挥手，俊美的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待走到半山腰，凉亭近在咫尺时，凝雪姐弟俩赫然发现尹峥主仆几人就在凉亭中，顿时愣住了。 此时的尹峥正凭栏远眺，双手背负在身后，手中握着一把雕工精美的牙骨扇，扇子上坠着一抹紫色穗带，以珍珠和暖玉为饰，金丝为边，雅而不俗。他一如既往的一身白色薄衫，窄袖斜领，袖口和衣领上都绣着精美的淡蓝色花纹，腰间系着镂空编制的银丝穿白玉环珠带，一侧的湖蓝色小带上坠着一枚淡紫色云纹玉佩，下边是一对以珍珠和琥珀圆珠为饰的穗子，脚上穿着一双银丝细线绣有菱形花纹的白色靴子。他的一头墨发随风飘扬，银质镂空发冠正中镶嵌着一颗桃核般大小的猫儿眼，脑后发丝如瀑，俊美儒雅的气质更衬托得他像坠入凡间的谪仙，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郑隆亶看到尹峥出现也显得很是高兴，他咧嘴一笑，喊了声“阿峥哥哥”便跑了过去，也忘了尹峥不喜欢他人接近，一把便抱住他的胳膊喜笑颜开地道：“阿峥哥哥，你也来了呀，姐姐一直在念叨你呢！” 尹峥微微皱眉，看着自己胳膊上的那双白净略显女气的手，轻叹一声道：“郑家弟弟，稳重些。”说完，抬起头来看向他身后的那抹身影，眼底隐隐露出一丝异彩。 “峥哥哥。”凝雪惊喜万分，也走上前去，羞涩地喊了一声，小脸儿瞬间就泛起了红晕。她不敢直视尹峥，低眉顺眼地看着他的脚尖，那模样儿娇憨可爱又妩媚动人，眼底是藏不住的欣喜，心底亦是激动万分。 尹峥看着眼前的可人儿，越来越觉得她的一颦一笑是那么的夺目，时时刻刻都在牵动着他的心。他强压下心头的欣喜，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开口唤了声“雪儿”便没了下文。 倒不是他有什么想法，而是一向冷心冷情惯了，又是个腼腆傲娇的性子，除了对身边熟识之人和没好感的人毒舌，还真不会讨女孩子欢心，因此上才会给凝雪若即若离和被嫌弃的错觉。今日出门时，但凡有妻室和意中人的护卫及长者都一反常态的像教导自家孩儿似的对他反复交代叮咛，就怕他把凝雪给气着或吓着，他也想改变自己在凝雪心中的印象，故而尽可能的压制自己的坏脾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可能的温柔，除了平日里在外表现的温文儒雅，他还要让凝雪感受到他的心意和改变，他想要看看凝雪会不会为了他而拒绝其他人。国君的旨意已下，想要取消这场诗会是不可能的，也只能寄希望于凝雪自己了。 “阿峥哥哥，你会参加诗会吗？”郑隆亶仰头问道：“想必你也明白父王举办诗会的用意，你会去吗？” “我······”尹峥犹豫了，他不想凝雪被别人抢走，却又拉不下面子去和那些贵族子弟和纨绔公子哥争夺魁首，也不想违背祖训与朝廷中人有所牵扯，不由得剑眉微微蹙起，语气微冷道：“祖上有训，蒙国栋府后人及紫云阁后人都不得参与朝堂之争，也不得与朝中权贵结交牵扯，我······不能去。”说完，他默然垂下眸子，看到眼前娇俏的人儿那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和受伤，原本还是娇艳如花的俏脸儿随即便染上了愁云，好看的眸子里已经蓄起了一层水雾。 他的心里猛然一阵抽痛，不由自主地抚上她的香肩，语气柔和了许多，轻声问道：“雪儿，你想要我去吗？” 凝雪抬起头来，微微有些呆愣。她没有想到尹峥会在意她的想法和情绪，还当着众人的面抱住了她的双肩，此刻他们正在半山腰，周围的人看得明白，可从山顶那些看热闹之人的角度来看他可不正像是把她环抱住了吗！想到这，她顿时红了脸，羞窘地低下头去，低声呢喃道：“雪儿不愿峥哥哥为难，可是雪儿不愿选择其他人。” “雪儿可愿意此生由我守护？”尹峥嘴角轻扬，似对她承诺般道：“只要你不愿意，任何人都不能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哪怕如当年你的曾祖父护着我的曾祖母一般，我也不会让人伤害到你。我虽不愿意违背祖训，但想要护着你却是可以的。” “真的吗？”凝雪闻言大喜，眼中的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知道，尹峥不会随意对人承诺，但一言既出便决不食言，这便是身为战神后人的承诺，而这重达千斤的承诺却是他给她的。 “真的。”尹峥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凝雪，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抬手替她拭去眼角和腮边的泪水，柔声道：“安心去吧！诗会结束了再来寻我，我就在这等你。” “嗯。”凝雪开心地应了一声，连连点头，然后才在赵善铭和其他人的催促下依依不舍地离开，继续被红梅和郑隆亶搀扶着往上走去。 第三十八章 赵家纨绔恒公子 第38章 赵家纨绔恒公子 赵善铭虽有官职在身，按理不必理会尹峥，但出于对战神后人的尊重及尹峥几次三番的救助，他还是很有风度的向他抱拳行礼告了声罪才离开。 尹峥目送凝雪姐弟一行人上了阶梯最高处的山顶，并没有要离开的打算，而是对身后的周扬叮嘱道：“你去暗中盯着，若有人闹事或欺负她，速来禀报。” “是。”周扬领命，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只余下高书旗守候在尹峥身边。 山顶的避暑行宫初建于南诏时期，吸取了中原地区的建筑风格，处处雕梁画栋，贴金描彩，殿宇厅堂的布局和装饰以洱河周边民族风格为主，园中的小道长廊及河池则仿造中原建筑，曲径通幽，十分雅致。此时，主持诗会的官员和维持秩序的侍卫已经早早到位，参加诗会的人也已经多数到齐，各处殿宇的庭院及走廊都挤满了人，园中也是人山人海，除了各府的家眷及仆从外，跑来看热闹的百姓也不少，除了摆设有桌椅的位置，长廊下、树荫里及花圃中都站满了人。 见众人簇拥着太子及长公主到来，众官员连忙带着随行官员及小吏上前拜见，很快便有侍卫及负责的官吏将看热闹的百姓驱散开，各家参赛的公子及贵族子弟均在小吏及侍卫的安排指引下入座。赵善铭和杨烈、各赕的贵族子弟都被安排在能蔽日遮阳的厅堂或长廊中，而何文轩、高家兄弟及董、赵、李、尹、王等各家的豪门公子便被安排在主殿前方的院落里，足足有七八十人，剩余的还被安置到了其他院落，各院均有负责传话的官吏及侍卫，声势浩大，场面不容小觑。 主殿前的听雨轩内，坐着一位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身着紫红色团花鹿纹圆领锦袍，乌发成髻，头戴纯金莲花发冠，腰系金边镶玉宝带，脚蹬厚底褐色云纹靴，正是当今国主的弟弟归仁庆候郑昭淳。他的左侧是李朗，右侧是赵善政，身后还有四位稳重儒雅的长者，正是此次主持诗会的几位官员。 按理说，长公主郑凝雪还是位未出阁的姑娘，台上台下全是男子，她应当以轻纱遮面或团扇掩面避开众人而进入内殿静待结果，但南疆与中原风俗礼制不同，没那么多讲究，姐弟俩又是不太安分的性子，故而凝雪和隆亶进来与王叔郑昭淳及小外祖父李朗打了个招呼后便下来游走在各位参赛者之间，这个看看，那个望望，看似十分重视这场比试，其实心中半点欢喜也无，一颗心儿早已飞到了半山腰处的尹峥那里。 她很庆幸王叔也参与其中，知道她心仪蒙国栋府的尹峥，便故意出了难题，参赛者不仅要按时依照给的题目限韵作诗三首，还得写一篇赋论国中各族不同的宗教礼仪差异及如何兼容。这些豪门公子和贵族子弟不是一心吃喝玩乐的纨绔便是一心向往仕途饱读诗书勤奋好学的，哪里有人会认真的去学习宗教礼仪，更别提了解和区分不同的文化差异，就连大祭司众多的董家子弟若非鬼主和祭司亲传也不是十分的了解，而有一定本领和见解的子弟都是未来祭司的继任者，也是寄养在红尘中的修行者，是不会参加这种诗会及场合的。 凝雪翩然游走在众子弟之间，无意间瞥见第三排一个身穿橘红色团花对马纹锦袍的少年趴在桌案上悄悄地东张西望，然后时不时往袖口中探寻，不禁有些好奇，悄悄地走到了他的身后。 这少年年约十五六岁，身宽体胖，肤色较周围的人白嫩了些，长相也算温文儒雅，眉眼弯弯，漆黑的眸子晶莹透亮，胖乎乎的十分讨喜。他的发髻上插着一根白玉簪，腰间悬挂着绣工精美的荷包，因为胖的缘故腰围显得粗壮了些，与周边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就是赵家年轻一辈中有名的纨绔公子赵恒，麒麟阁阁主墨凌飞的小舅子，也是赵善铭一位堂叔的幼子，与紫城杨家的小霸王杨烈并称“南北双绔”。 南赵恒，北杨烈；赵恒从文，酷爱玩闹，喜好与人撒泼耍赖不讲理，与小霸王杨烈好武斗狠以拳头交友不同，多数人更怕与赵恒纠缠。 此刻，赵恒正低头逗弄着袖中的什么东西，桌上的纸笔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烟墨，似乎并未把参加诗会的目的放在心上，他的目光和兴趣都留在了袖中的宝贝上。 凝雪好奇地探头张望了一下，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只看到衣袖的布料在颤动，似乎里边藏着活物，不禁更加好奇，突然出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院子中正在写诗的许多世家子弟都因公主的接近而倍加关注她，早就发现了赵恒的怪异，都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朝他这边看过来，他们都想看看凝雪会怎么处置这个同龄的纨绔少年。 正在逗弄小宠物的赵恒被突然出声的凝雪吓了一跳，惊叫一声便猛地站起身来，袖中的东西因他慌乱的大力甩袖而飞了出来，绿幽幽的，软软的，周身泛着若有若无的淡淡的红，在刺眼的阳光下宛如一块淡粉色晶莹透亮的玉石摆件。这个像玉石般博人眼球的东西，有着四条蛤蟆似的腿，还有长长的尾巴，腹部光滑如玉，背上却是鳞片斑驳，颈部较长，竟是一只蜥蜴，在阳光的照射下正向凝雪的头顶处落下来，眼看就快要触碰到了她的发髻。 第三十九章 凝雪受惊惹争议 第39章 凝雪受惊惹争议 “啊······”凝雪吓得尖叫一声，花容失色，连忙慌乱地向后退去，结果一不小心便撞在了一位公子身上，而那位公子由于太紧张又顾忌男女大防，更是不敢对凝雪伸出援手，只慌乱地想要起身避开，结果还没来得及起身便被凝雪砸在肩上两人齐齐向后倒去，把后边的桌椅和人连连撞翻了好几个，整个场面十分混乱暧昧，引得一众文人雅士大跌眼界，世家公子们更是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周边的气氛顿时显得十分诡异，就连远处廊檐下看热闹的人群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凝雪带来的几个婢女因被留在听雨轩外的廊下，离她有点远，又因事发突然故而来不及上前阻止，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一连串的不幸发生，个个瞪大了眸子和张大了嘴巴，既紧张又惶恐，一脸的不可思议。几名侍卫本来是想冲过来救凝雪的，但是碍于院落内人太多，许多世家公子又被突发的状况惊得乱了秩序，加上撞翻的桌椅，一时间竟被堵截在外入不了场，万般无奈。 “姐姐······” 这时，现场突然响起一个略显稚嫩却又洪亮不失威严的声音，郑隆亶已经回神并快速挤开挡在身前的人群冲了过来。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太子郑隆亶正带着几名侍从匆匆而来，而公主郑凝雪周围的一些世家公子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惊叫连连后居然忘了过来扶凝雪和被她撞倒的那位公子，只愣愣的看着几位被公主连累的公子狼狈的从桌椅下爬起来，有的在整理仪容仪表，有的去搀扶旁边跌倒的人，也有几位与凝雪相识的公子略显忐忑地想上前去搀扶她。好笑的是，有几位公子跌倒时撞翻了砚台被墨汁泼在了身上和脸上，又在相互搀扶拉扯之时触碰了对方，结果弄得彼此像猫爪子抓了似的到处有印子，有的在脸上，有的在身上，还有的泼到了脖子上，引得靠墙围观的家眷和随从们哄然大笑起来，就连场中的其他公子们也忍不住轻笑出声，弄得场中众人十分尴尬。 凝雪被两位临近的公子搀扶起来，犹在害怕赵恒那怪异的已经落地的宠物，依旧有些后怕地往后退了几步，正好被赶过来的弟弟护在了身后。 看着太子身后的她略显惨白的娇容，赵恒先是呆愣了一下，继而不怕死地捡起落在地上的蜥蜴极其宝贝的捧在掌中，冲凝雪努了努嘴道：“公主殿下，是你先吓我的，不能怪我。” “赵恒，你是傻了吧？今儿是什么场合，你怎么还带这么个东西来？”搀扶凝雪的一位公子小心翼翼地将她扶稳后才放开她，然后就对赵恒呵斥道：“看你干的好事，都把公主吓坏了。” 另一个搀扶凝雪的少年也放开了她，不过却上前一步挡在了她身前，并抬手以自己的衣袖遮住她的视线，一副要保护她的样子，极其不满地对赵恒道：“赵恒，你藐视诗会在先，不敬公主在后，如今还敢强词夺理，简直是目无法纪。” “你是什么东西，还管起本公子来了？”赵恒不屑地白了帮凝雪出头的两位公子一眼，还想说些什么，却在此时听到旁边几位被墨汁泼到的公子在低声抱怨起来。 “真是的，你看他闯祸后哪有半点愧疚之心。”一位年纪较小的绿衣少年愤愤地道。 “就是，这赵恒就是个蛮横的主，谁遇上谁倒霉。”刚站起来从案桌后站起来的红衣少年附和道。 听了二人的话，旁边的一位二十上下的身着湛蓝色锦袍的儒雅男子道：“谁让他是赵家的宠儿呢！他那姐夫也不是寻常人，黑白两道都有势力，谁敢惹啊！” “算了算了，此处不比外边，咱们还是忍一忍吧！” “······” 赵恒听着众人的议论觉得十分刺耳，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就见前方的众人散开来，一位主事的官吏带着几名侍卫就从听雨轩内走了下来，向前排的几位公子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想必是他们这里的动静闹得太大，已经惊动了听雨轩内的几位贵人。说来也巧，这位官员刚好也是赵家的人，算起来还是赵恒的堂叔，名唤赵浩然，是赵善政的侄儿，也是此次诗会审稿的官员。赵恒见来的是堂叔，胆子顿时大了些，气呼呼地冲那几位议论他的公子说道：“不就是泼了些墨嘛，也值得如此大惊小怪？” “说的轻巧，你一通胡闹，让我等如何见人？”一位白袍公子道：“侯爷代国主督办，如此失礼叫我等如何继续？” “就是就是。”其余几人纷纷附和。 赵浩然怕事情闹大，连忙制止住想要发难的赵恒，训斥了他两句便向凝雪和郑隆亶行礼赔罪，并传归仁庆候郑昭淳的话请他们回听雨轩内歇息。 此时，暗中打探消息的周扬早已将一切看在眼里，见已经有人出来处理，料想凝雪不会再有麻烦，便悄悄退了出去向尹峥报信去了。 第四十章 纨绔逞能乱诗会 第40章 纨绔逞能乱诗会 赵恒被赵浩然训斥后很不情愿的让开路与众公子恭送凝雪姐弟俩离开。待他们离开后，他突然脸色一变，斜眼不怀好意地看向那几位愤愤不平的公子，趁他们还没起身且没有反应过来，突然就抓起桌案上的笔快速蘸墨向他们身上画去。 事发突然，许多人都没来得及反应，那几位公子也一下子愣住了，只见他们衣袍上原本黑乎乎且难看的墨点被赵恒画成了各种各样的形状，有的像梅花，有的像竹叶，还有的墨印子面积较大，直接就让他画成了大片的荷叶······虽说这赵恒也算个纨绔子弟，到底也是世家公子，也是有些本事的，于是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恶搞一番，将几位公子原本脏污的衣袍来了个大变样。 围观的人被这一幕惊呆了，就连走廊下和殿宇内看热闹的官员和几位贵人也被小小的震撼了一下，而这其中就有听到风声赶来的赵善铭。 红衣少年看着白衣男子身上被画成几株墨竹的袍子，不可置信地冲赵恒一挑大拇指，说道：“看不出来啊，你赵恒居然也懂丹青，不错嘛！” “小意思，看你们还敢不敢小瞧了本公子。”赵恒得意的一扬眉，颇为自负。 一旁的白衣公子不干了，他好看的眉眼拧成一个川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冲赵恒呵斥道：“赵恒，看你干的好事。” “李公子清俊儒雅，配上墨竹正是君子之风，我这是为你量身而作，正合适。” “李公子的墨竹是君子之风，那我的作何解释？”另一位白袍公子指着自己被画了荷花及大片荷叶的衣袍不悦地道：“好好一件白袍被你毁成什么样了？” “息怒息怒。”赵恒拍了拍这位白衣公子的肩头，解释道：“张公子豪放不羁，性子有些急，小弟是想提醒你要如莲花一般祥和宁静，养德修身，公主才会对你另眼相看。” “你······”张公子气的俊脸发红，指着赵恒的手指竟有些发抖，看样子被气得不轻。 众人被赵恒玩世不恭的纨绔模样逗乐了，只是在场的都是达官显贵或大族世家，一来修养学识不能让他们恶语相向，二来现场官员众多，稍不留神就会得罪人，所以大家都装聋作哑看好戏。 赵善铭见赵恒被人言语围攻，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他又惹祸了，但是围观的人太多他也不好偏袒，只得推开身前的人然后快步走下阶梯。他沉着脸来到众公子之间，看了看场中混乱的场面，压下心中早有了的猜测，对赵恒呵斥道：“阿恒，你在做什么？” “小叔，”赵恒不好意思地将笔藏到身后，冲赵善铭咧嘴一笑道:“没什么，我什么都没做。”说着，慢慢开始往后挪步子，想抽空溜走。 见赵恒想要溜走，被弄脏衣袍的众公子可就不干了。绿衣少年看看红衣少年，又看看旁边几位深色衣袍的公子，对赵善铭开始告状道：“赵公子，赵恒扰乱诗会，胡作非为，你是否让他给咱们一个说法？”他指着自己衣袍上的几朵梅花道：“别以为不是白色衣服就看不出来，弄成这样叫我们如何穿回家！” “就是就是，让他道歉。”红衣少年也叫嚷起来。 赵恒见大家不依不饶，眼珠子一转就想逃。可是还不等他有动作，赵善铭一下子就拦住了他的去路。 “想走？”赵善铭冷笑，这个本家侄儿是个什么品性他可是清楚的很，现场这么混乱，大家的视线又都在他身上，他若相信他真的什么都没做才真是怪了，何况还有好几位公子的言辞都明确的指向了他。他上前一步一把揪住赵恒的衣领，冷声道：“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我让阿爹关你进祠堂。” “放手放手，你还是不是我小叔了？怎么帮着外人欺负我啊？”赵恒上下齐手，想要从赵善铭手下逃脱，可惜平时偷懒不够用功，哪里能从文武双全的赵善铭手中逃脱。他苦着一张脸放弃了挣扎，惨兮兮地道：“小叔，我不跑，你揪着我难受，快放手。” 赵善铭怕纠缠太久被爹爹发现赵恒在这边捣蛋被严惩，只得将他拽紧了些，想要低声警告他几句，不想这时候却发生了意外。 赵恒由于太紧张，怕被赵善铭惩罚，所以慌乱地想要挣扎逃跑，不想他甩手时又不经意的把藏在袖袋中的那只蜥蜴掉了出来，结果不光吓了赵善铭一跳，原先见过这东西的那些公子也纷纷躲避起来，于是又有了方才混乱的一幕。 赵善铭虽然被吓了一跳，可是很快便回过神来，立刻抓紧了赵恒，在他膝盖处踢了一脚，让他规规矩矩地跪了下去。 赵恒又羞又窘，气得哇哇大叫，而赵善铭并没有理会赵恒。他看向几位衣袍上有墨迹的世家公子，正想代替赵恒向几人道个歉好息事宁人，不曾想就听到行宫外传来一阵喧哗，几名守门的侍卫对外边的人训斥的声音传了进来。 第四十一章 战神后裔威名扬 第41章 战神后裔威名扬 众人随着声音处看去，只见行宫大门外有十多名侍卫将尹峥主仆三人围在中间，为首的一名侍卫正在呵斥道：“大胆，此处是王宫别院，非召见不得入内，还不快快离开。” 尹峥没有出声，只冷冷的瞥了那侍卫一眼，清冷高贵的身影立于宫门处，一手背于身后，一手于身前把玩着那把雕工精美的牙骨扇，俊俏的模样儿加上玩世不恭的态度此刻显得有些邪魅。 周扬上前一步护在尹峥身侧，对领头的侍卫道：“我家主子是蒙国栋府的尹峥公子，整个西京还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闪开！” “蒙国栋府？尹······公子？”侍卫们面面相觑，看样子都知道蒙国栋府在西京的势力及威望，倒是不敢小觑，却也不敢放人，不由得都面色难看的退后了几步，齐齐向尹峥躬身行礼道：“见过尹公子！” “免礼！”尹峥知道侍卫们职责所在，也不愿为难他们，只不悦地挑了挑眉，说道：“听说里边很是热闹，本公子不过是来看热闹的。” “这······”为首的侍卫为难地瞥了一眼院落内，低头不敢看尹峥。 尹峥见几名侍卫都不敢出声，不禁有些气恼。他可是听到周扬回禀说凝雪在这里边被一个贵族子弟吓坏了才立刻赶了过来，哪里料到守门的侍卫竟然不认识他还将他阻拦在外，纵然脾气再好也因为牵挂凝雪而带了几分火气，顿时冷了脸。 好在周扬年长些，又是个精明通透之人，察觉到小主子的不快后立刻出声问道：“怎么？可是进去里边还要参加诗会的帖子不成？” “这倒不是，”侍卫连忙解释道：“诗会开始后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有帖子也不例外，只是蒙国栋府在西京是个特殊的存在，属下不敢私自做主。请容许属下进去请示归仁庆候，还望尹公子在此稍等。” “没想到不过一甲子的时光，我尹峥要进郑家的门庭还需要通报了。”尹峥剑眉微蹙，冷声自嘲道：“郑家坐拥南疆天下竟是要卸磨杀驴了么？” “尹公子慎言。”一个温润的声音从辕门后传来，赵善铭此刻已经顾不上赵恒，他松开这个纨绔侄儿后就带着两名随从出现在尹峥眼前。只见他颇为威严地瞪了一眼门口的几名侍卫，转向尹峥时却是彬彬有礼的抱拳行礼道：“侍卫们职责所在，得罪之处还望海涵，请尹公子别与他们一般计较，我带你们进去。” “嗯。”尹峥淡淡地应了一声，也不理会周边看热闹的人，在赵善铭做了个请的动作后便随他一起进了行宫，走向那最宽阔也最富丽堂皇的院子，周扬和高书旗也快步跟了上去。 庭院内所有的人都被方才发生的一番景象乱了分寸，而赵浩然与凝雪姐弟离开的匆忙，也没人敢管赵恒搅乱诗会的事，留下的小吏及侍卫们也不敢出头得罪权贵，自然也不会多事，以至于此刻庭院内众公子除了在与赵恒纠缠的几人外，几乎都将目光放到了院门处。 当赵善铭与尹峥并肩走入的时候，许多人都自觉地闭了嘴，目光灼灼的看向了一身白色胡服的尹峥，那个传闻中游走在黑白两道的风云人物。 此刻，十七岁的尹峥还是个俊美少年，虽儒雅俊秀，风华无双，挺拔的身姿也没有成年男子的魁梧威猛，但浑身散发出的气势却是不容忽视，自有战神的威仪和贵族公子的孤傲清绝。 “尹公子？是蒙国栋府的尹公子。”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然后许多人就自觉地开始向尹峥躬身行礼，特别是那些世家公子和一旁看热闹的贵族家眷。没有人再次开口，却都一致的恭敬有礼，就连方才还在胡搅蛮缠的赵恒也一改纨绔的态度对着尹峥来的方向恭敬地抱拳行礼，眉眼也和顺了许多，像众人一样无声地表达着对战神后人的崇敬之情。 尹峥没有出声，只对庭院内向他行礼的众人一一点头表示了一下，然后接收到了周扬的暗示，凌厉的目光霎时就落到了人群中赵恒的身上。 感受到尹峥目光的不善，赵恒狠狠蹙了蹙眉。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尹峥，但看样子好像还真是来者不善，不由得心中一紧，眼神不自觉的飘向了尹峥身边的赵善铭。 赵善铭一直在暗暗注视着尹峥，方才就将周扬和尹峥的互动看在了眼里，虽没有听到他们主仆开口，但一看他们的眼神就是冲着赵恒来的。他疑惑地看向了赵恒，想到方才发生的事，很快便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好歹赵恒也是他的侄儿，他自然不会让赵家丢了脸面，连忙挥了挥手冲侍卫统领呵斥道：“还不快让人清理一下，诗会还没结束，归仁庆候和几位大人还等着呢！” “是，赵军将。”侍卫统领应了一声，连忙带人处理庭院内的桌椅和文房四宝，很快便恢复了原先整洁的场面，公子们也陆续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开始继续书写起来，就连赵恒也规规矩矩地动起笔来。 尹峥冷眼看着赵善铭处理庭院内的一切，视线早已扫过廊下的才子们和角落里看热闹的人群，没有发现心中牵挂的那个倩影，略微有些失望。 这时，一个小吏从正殿那边走来，快步上前给尹峥和赵善铭躬身行礼，然后面向尹峥道：“尹公子，归仁庆候有请。” “嗯，带路。”尹峥没有犹豫，点头与赵善铭打了个招呼便跟着那名小吏走了。他进来便料到了会被归仁庆候注意到，自然也料到了可能会发生什么，因此倒也不觉得意外。 赵善铭目送尹峥主仆三人离开，便也不再多想，立刻回到自己的桌案处继续写未完的诗稿去了。 第四十二章 百年金牌战神令 第42章 百年金牌战神令 由于侍卫拦下了周扬和高书旗，尹峥便独自步入正殿。只见上首端坐着一位气质不凡的中年男子，正是归仁庆候郑昭淳，而他左右两边分别是国老李朗和清平官赵善政，下方还有几位官员。所有的这些人尹峥都不认识，没有必要一一打招呼，但是看到坐在上方的男子衣着华贵，眉眼端正威严，自有一股王室的贵气，心中猜测他必定是今日主办诗会的归仁庆候，因此他还是抱拳微微躬身对着上首的郑昭淳道：“尹峥见过归仁庆候。” 郑昭淳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尹峥，看着这个出类拔萃的俊美少年是越看越满意，特别是他那由骨子里透出来的高贵气质，比一般的世家公子都要强上几分。而且，尹峥的名声他也是知道的，小小年纪便独挡一面，颇有祖上的威仪，加上郑家与尹家更是世交，祖父与战神爷还是结拜的异姓兄弟，因此他对尹峥也就自然的亲切起来。 他笑意盈盈地挥手示意尹峥免礼，温和地说道：“尹公子不必多礼，于战神爷这边本候是你的叔父，于长和公主那边，本候也算是你的舅舅，不见外的话你可以唤本候一声阿叔或阿舅。”言下之意，他十分满意看到的尹峥，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在意。 尹峥有些意外，他没料到身处高位的归仁庆候会如此在乎自己，一时间倒有些拘束起来。 殿中众人见尹峥受到郑昭淳赏识，都有些意外，不过见尹峥如此出众倒也见怪不怪。上了年纪的几位官员都是知道尹家与郑家的渊源的，对于郑昭淳对尹峥的好感倒也理解，不过下方几位年轻些的官员就不这么认为了。 左下方站在李朗身后的两位年青文官互视一眼，其中一位约二十六七岁的文官指着尹峥，似看不惯他孤傲冷峻的样子，语气不善地说道：“尹公子不过一介布衣，归仁庆候赏识你，你可别不知好歹。” “面对归仁庆候竟敢不下跪行礼，此乃大不敬。”另一名三十上下的官员附和道：“尹公子似乎太过狂妄了。” “是吗？”尹峥闻言不怒反笑，直起身来，挺拔精干的身躯自有气势，无形的威压释放开来，殿内顿时寒气透骨。他目光锐利地扫向二人，讥讽道：“且不论归仁庆候是否降罪于我，你二人的身份能高过归仁庆候？侯爷都没说什么，你们竟然敢越俎代庖？” “你······你······胡说八道。” “你血口喷人，狂妄至极。” 两人吓坏了，连忙跪下向郑昭淳请罪，还狡辩着：“侯爷恕罪，下官无意冒犯，只是尹公子区区一介布衣竟敢不分尊卑无视侯爷，藐视法纪，实在是大不敬啊！” “区区一介布衣？”郑昭淳轻笑出声，示意侍卫给尹峥抬来椅子入座，然后突然面色一寒冷声呵斥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哪怕是一介布衣他也强过你们两个家族。没有他们尹家，这南疆哪来的安泰和顺！没有他尹家蒙国栋府一脉，各大家族哪能安享百年盛世荣华！你们何家与洪家哪里有机会能有机会进入朝堂！忘本的东西，回去好好问问你们的祖宗，蒙国栋府尹家在西京代表的是什么！” “是是，下官知错。”两人连连磕头认错，态度虽好，眼底却是满不在乎，一脸的不服气。 尹峥冷眼旁观，对归仁庆候的态度很是满意，遂向郑昭淳微笑点头，轻声道了句“尹峥谢过阿舅”后便在椅子上落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热闹。他方才愣神之际早已想清楚，既然想要和凝雪在一起，那么她的叔父就不能是自己的叔父，否则二人成了兄妹还怎么在一起，于是他便以曾祖母这边为主认郑昭淳为舅舅了。 郑昭淳很满意尹峥的态度，只是在看到下方跪着请罪的两名官员时心里就来气，特别是听到一个官员小声嘀咕时心情就更不好了，因为那人说的是“战神尹蒙国栋都被驱逐出尹家了，族谱上也被划去了名字，还指不定是犯了多大的事呢！他的后人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怎么？不服？”郑昭淳挑眉冷声道：“有异议？” “不敢，下官知错。” “不敢？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郑昭淳不悦地瞥了二人一眼，继而看向尹峥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起来。他抿唇一笑，问道：“尹峥，战神令可在身上？” “战神令？” 殿中众人均是一愣，年轻些的人或许不知道，但年长些的官员却是很明白那代表的是什么？那是战神尹蒙国栋的身份象征，是尹氏家族蒙国栋那一脉为保南疆平安和顺奉献努力的结果，各大家族之所以能安享太平离不开尹蒙国栋，毕竟那是黑白两道通吃的风云人物，朝堂上能定国安邦，江湖上能呼风唤雨。无论朝堂上如何风云变化，底层的百姓都没有受到波及，可见尹蒙国栋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南疆的各个区域，能力更是非凡。鉴于尹蒙国栋对于南疆的付出及功勋，当时的南诏王劝丰佑让人打造了一块纯金的‘战神令’赐给了他，特许他见王不拜，国人见此令牌如见战神本尊，享有见官不拜，可以自由出入南疆各地无需通关文牒且对贪官污吏有先斩后奏的特权。 后来，因为权臣王磋巅的迫害，尹蒙国栋怕连累族人便自愿脱离尹氏家族，辞官归隐，明里离开西京后被王氏一族追杀致死，其实假死利用江湖势力游走于黑道，并暗中护佑交好的各大家族及后人。当初与尹蒙国栋交好的各大家族彼此心照不宣，都隐隐猜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玉面修罗’就是已故的战神尹蒙国栋，于是暗中联盟对蒙国栋府及紫云阁颇为看顾，且对持有‘战神令’之人唯命是从。 众所周知，尹峥是蒙国栋府的主子，自然是战神尹蒙国栋的后人，那么他便是新一代‘战神令’的主人，自然也有号召江湖和各大家族的能力。 尹峥扫了一眼殿中神态各异的众人，瞬间明白了郑昭淳的用意，便会心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半个巴掌大小，周边有如意云纹的金牌。金牌上边刻着楷书‘战神令’三个大字，下方坠着一颗莲子般大小的暖色猫儿眼，紫色的穗子随着摆动的余力在耀眼的阳光下轻轻飞扬，陈旧却不碍眼，闪耀着令人由衷敬仰的光芒······· 第四十三章 诗会生变王城危 第43章 诗会生变王城危 就在尹峥取出战神令的那一刻，殿内众人均是静寂无声，除了归仁庆候郑昭淳和国老李朗，其余人在愣神片刻后都齐齐起身离座朝着尹峥跪了下来，几位年长的官员更是口中高呼“参见尹蒙国栋”，如赵善政等权高位重之人更是热泪盈眶，激动不已。而在他们身后，一众侍卫和宫人也齐齐跪了下来。郑昭淳虽未下拜，却也是起身站得笔直，就连李朗也起身恭顺地冲着金牌作揖行礼。 那两个对尹峥出言不逊的官员方才还因为被郑昭淳责骂而心怀不忿，此刻突然见众人齐齐对着尹峥跪拜，顿时有些懵了。毕竟他们进入朝堂的时间不长，对于当初尹蒙国栋的英勇事迹不是十分了解，因此才会误解了尹峥。此刻，见位高权重的赵善政都要向尹峥跪拜，他们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乖乖地伏地叩头不敢再多言了。 见威慑住了众人，尹峥心中暗喜，他倒是不知道这块令牌如此有效，多亏了郑昭淳的提醒，也亏得哥哥尹琛将这块令牌留给了自己，否则今日还真被这些人小瞧了。见郑昭淳温和地对自己使了个眼色，尹峥将令牌收回怀中，对众人道：“各位请起，不必多礼。” 众人起身重新落座，都很有眼力劲的不再提方才的事，只静静地品茶静待诗会的结果。 尹峥觉得有些无聊，正想着怎么找借口出去找凝雪姐弟俩，就听得外边有官员进来禀报：“禀侯爷，第一场文试已经结束。”话音落，两名宫人恭敬地端着收满文试卷子及诗稿的盒子躬身进来摆放在郑昭淳身前的案桌上，然后随那名官员快速地退了出去。 尹峥虽未参加诗会，却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夺取凝雪，故而有些吃味，特别是赵善铭那般优秀的儿郎，万一在诗会上成了魁首，自己岂不是多了个劲敌。他目光冷厉地看向案桌上的盒子，好看的剑眉微微蹙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过去，尹峥被郑昭淳挽留用过午膳，而此次诗会的评选结果也出来了，不出所料，魁首正是文武双全的赵善铭。 赵善政对于自家儿子的文采是比较有信心的，毕竟他这个儿子从小就很用功，也很刻苦，不似别的贵族公子一般娇生惯养，而此番做了魁首，他也倍感欣慰。 因为是几位大臣一同评选，又有归仁庆候和国老一同坐镇主持，结果自然是公平公正的，郑昭淳让人出去行宫外放榜，可是放榜的官员还没来得及出去，意外就发生了······ 一名浑身是血的羽仪【宫廷侍卫，类似于中原王朝的御林军将士，由贵族子弟充任】骑马匆匆赶来，许是身上受了伤加上劳累的缘故，刚来到行宫外便一头栽了下来。守门的众侍卫连忙将人围了起来，可是还未等他们问出口，那名羽仪就气若游丝地喊道：“快禀报候······侯爷，国主······国主······紫城······宫变。” 几名侍卫上前，看清楚羽仪身上的铠甲多处破损，露出来的白色衣袍已经被血色染红，且看他的脸色惨白，分明是重伤失血过多，连忙伸手将他搀扶了起来。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搀扶着这名羽仪往里走，一边嘱咐其他人守好行宫大门，以防有人混入。 大殿内，郑昭淳和李朗等人阴沉着脸听完那名羽仪的禀报，心头郁愤万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为了给公主选驸马举办一场诗会，离开王城也不过半日功夫，竟然就有不怕死的趁多数重臣不在而发动了政变，看来是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郑昭淳与赵善政和李朗等人商量了一会，一致认为对方敢选这个时候出手，定是谋划了许久，如今众人若冒冒失失地赶回去，恐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反而将众人和太子姐弟搭了进去，不如即刻联系上大军将严正军，他手下有六万兵马，赶去王城救驾应该来得及。 正要派人出去传话，一直坐在殿中不声不响的尹峥突然出声对郑昭淳道：“郑家阿舅，公主和太子还未归，应立刻派人寻回来，以免听到外边闲杂人等乱嚼舌根。” “尹峥，你出面将雪儿姐弟带走，近日别回王城。”郑昭淳很欣赏尹峥的睿智和冷静，点了点头对他道：“他们姐弟二人信任你，只有你去他们才不会起疑。待宫内的事情解决，本候会派人去你府上告知，到时再接他们回来。” “是。”尹峥也不推辞，方才羽仪的话及众人的商议他都听在了耳中，把凝雪留下的话他还不放心呢！既然郑昭淳有意让他相帮，他也正有此意，也就没拒绝，立刻起身对郑昭淳略一躬身便大步走了出去。 一直守候在殿门外的周扬和高书旗见尹峥出来，立刻便跟了上去。 见尹峥已经带人离去，李朗和赵善铭对望一眼，也纷纷告退各自忙碌去了。 方才守门的侍卫将受伤的赶来报信的羽仪带进来时已经惊动了行宫内的众人，引起了众人的猜疑，好在现场有众多的侍卫和官吏，早已经有人出来维持秩序将众人拦截了下来，任何人都不许离开。因诗会已经结束，赵善铭和高家兄弟及何文轩等人因有官职在身的缘故，也自愿地加入了侍卫们。 赵善政出来后，看到儿子正与何文轩在劝围观的人到廊下歇息，等上边有了命令就放众人离开，忙让贴身护卫将他叫了过来，父子二人进了一间客房。有护卫守在门口，赵善政便将方才的事说了，并传达了郑昭淳的命令，让他立刻出去找严正军，将宫变的事告诉他，请他带兵去王宫救驾。 赵善铭被赵善政说的事情吓了一跳，很快便想到了凝雪姐弟二人还在外玩耍，正要派人出去寻，可赵善政像是知道他要干什么似的，连忙拦住了他道：“太子和公主那边侯爷已经有了安排，你立刻去向严大军将求救。何文轩若是可信的话，你让他立刻去东郊大营准备点兵，晚了国主陛下会有危险。” “是，阿爹。”赵善铭无奈，只得快速离开，临走时一把拽走了还在与人解释的何文轩。 第四十四章 临危受托下息龙 第44章 临危受托下息龙 行宫这边，归仁庆候郑昭淳一面让人稳住参与诗会的才子与各府家眷以及前来看热闹的人群，另一边却暗中部署，命令手下调动能排上用场的府兵和侍卫对王城那边的羽仪军进行支援，同时派出几名护卫暗中保护尹峥主仆和凝雪姐弟离开息龙岛。而另一边，尹峥主仆三人离开行宫后分开寻找，终于在一处山坳里找到了正在寻找猎物的凝雪和郑隆亶一行人。 凝雪姐弟二人正玩得开心，突然见尹峥主仆三人出现，都感到很意外，但也很高兴。郑隆亶兴冲冲地跑到尹峥跟前，扬了扬手中的弓箭道：“阿峥哥哥，你要和我们一起打猎吗？” 尹峥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头顶，道：“我有更好玩的去处，你们想不想跟我一起去玩？”说完，眼神瞥向站在一边害羞的凝雪，轻声问道：“雪儿，去吗？” 凝雪美眸一亮，唇角微微勾起，可是想到出门在外，叔父又在行宫内，自己和弟弟实在不敢冒失的离开。想到这，她微微蹙眉，正想说要回去问问叔父，却听到弟弟隆亶已经欣喜若狂地抱住了尹峥欢呼道：“噢，终于可以和阿峥哥哥一起玩了。我要去！我要去！” 尹峥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五岁的男孩，虽然长得白皙俊美，可此刻已经玩得脏兮兮的，衣袍和脸颊上都有许多灰尘，不禁有些嫌弃地看了看被他抱着的地方。果然，白色的袍子上已经有了几个浅浅的手指印。他动了动嘴角，良好的教养让他忍住没有出声责备，但好看的剑眉还是微微蹙了起来。 许是觉察到了尹峥的不悦，郑隆亶嬉笑着收回自己的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眸光一闪，低声靠近尹峥的耳边道：“阿峥哥哥别气恼，我让姐姐替你洗衣裳，她一定会很开心哦！” 凝雪不知道弟弟和尹峥说了什么，但方才明明见她的峥哥哥还是一脸的不高兴，此刻却是嘴角微扬，目光也不自觉的看向了自己，顿时羞红了脸，悄悄转开了些，不再敢去看他了。 尹峥让高书旗把凝雪和郑隆亶带到一边去，然后才对他们姐弟二人的侍卫和婢女道：“归仁庆候说了，行宫内还要评选魁首，一时半会回不了王城，公主在场也多有不便，所以让本公子带他们姐弟二人到处玩玩。你们不必跟着，且回行宫去等着吧！” “是，尹公子。”婢女们和众侍卫应声，连忙向凝雪姐弟和尹峥行了礼，然后退了开去。 凝雪和隆亶闻言十分高兴，眉开眼笑地互视一眼，欢快地击了掌。 尹峥看着凝雪姐弟二人的互动，不忍心让他们早早知道王城的突变及归仁庆候对他的嘱咐，怕影响他们的心情，也怕他们经受不住打击。这是两个从小长在宫墙大院内的孩子，虽偶有意外发生，毕竟是王族贵胄娇生惯养的，对外的历练还是太少，还是尽早将他们姐弟带走保护起来才是，等风平浪静了再送他们回来，到时再悉心教导便好。 想罢，尹峥对周扬使了个眼色，周扬会意，立刻提前离去做安排了。方才在来的路上，尹峥已经将归仁庆候的托付告诉了周扬和高书旗，并做了些安排，他们都知道该做什么，而此刻周扬的任务便是提前下岛去准备马车和联络珈蓝殿的人护送他们离开西京。 等众人走远，只剩凝雪姐弟和尹峥及高书旗主仆二人的时候，郑隆亶将弓箭塞给高书旗，然后欢快地跑到尹峥身边扬起稚气未脱的小脸问道：“阿峥哥哥，你要带我们去哪里玩？” “去了就知道了。”尹峥故作神秘的一笑，摸了摸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这个郑家弟弟，对他道：“扶着你姐姐，咱们要下岛了。” “好。”郑隆亶兴奋地蹦起来，然后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傻笑着回到自家姐姐身边，牵起了凝雪的手。 尹峥满意地点头，一手执扇一手背向身后，转身便向外边的山路走去。一袭白袍，气质出尘，风度翩翩，儒雅中略带狂傲，俊美中又不失英气，看得跟随在他身后的凝雪满眼痴迷，好几次踩着裙角险些摔倒。 尹峥察觉到了凝雪的窘态，嘴角轻扬，内心十分开怀。不过，他一贯都表现得清冷孤傲，自然不会喜形于色，只是悄无声息地靠近凝雪用扇子托住她的手臂，与郑隆亶一左一右将她保护在中间。 约莫两刻钟，尹峥几人已经来到了息龙岛下的码头，早上还是热闹非凡、人山人海的场子上已经人烟稀少了，只剩下三三两两还在收拾东西的小贩和巡查的官兵，老百姓们早已经散去。 尹峥看了看不远处早已经守候在马车旁的周扬和几个便衣护卫，那是霁雪庐的珈蓝殿兄弟，也是最先收到消息赶来的地阶杀手。见赵文正和杨尚新也已经骑马赶了过来，看样子他们已经收到了讯息，身上都背了包袱，一看就是出远门的架势。 第四十五章 乔装改扮入蒙秦 第45章 乔装改扮入蒙秦 凝雪姐弟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尹峥却是明白得很，定是那个羽仪上行宫报信被人看见已经引起了恐慌和猜疑。他不想让这姐弟二人察觉到什么，便借口说龙尾关外往西的蒙秦赕境内有卖鱼的酒家，鱼之鲜美西京无人可及。正巧凝雪姐弟二人玩得累了，又走了许多路，此刻已是饥饿难耐，女儿家有些矜持，郑隆亶却是不管不顾的催着尹峥快些带他们去，说他实在是饿了。尹峥一早便看到了等候在马车旁的周扬，便带姐弟二人过去上了马车，周扬赶车，高书旗便坐在了他的旁边，而那几个普通百姓装扮的护卫则分散开来护在马车周边。 一炷香后，周扬赶着马车来到了一家茶楼处，正是珈蓝殿探子的产业，也是西京有名的霁雪庐。尹峥带着凝雪姐弟上了楼，让下人给他们准备了些路上吃的点心和果脯，然后又匆匆带他们从后门离开，上了另一辆由一个黑衣人赶的十分普通的马车，而周扬和高书旗则与十名黑衣人骑马保护在车旁。 凝雪和隆亶都很好奇，可是看到尹峥有些严肃，他们便不敢开口了，只乖乖地坐在马车里吃着他为他们准备的点心垫着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 尹峥感觉车厢内气氛有些奇怪，又见凝雪姐弟二人默默无语，便打趣着道：“说好了带你们去蒙秦赕吃鱼，这会儿可别吃饱了，否则待会儿吃不下了。” “阿峥哥哥，我真的饿了。”郑隆亶笑嘻嘻地道：“放心，我待会还能吃。”说完，他调皮的舔了舔沾了点心碎屑的手指，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看得凝雪和尹峥都无语了。堂堂大长和国的太子殿下，这是有多饿啊！ 就在归仁庆候紧锣密鼓地安排王城救驾事宜的时候，尹峥已经带着凝雪姐弟俩悄悄出了龙尾关一路向南往蒙舍诏【如今的微山县】的方向飞驰。越过青光山【今下关市南边进入微山地界的一座山】，周扬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两套彝家服饰给了凝雪姐弟，让他们在马车里换装，然后与尹峥一起换了另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接着就绕道向西进入了蒙秦赕【如今的漾濞县】境内。 一路上，凝雪姐弟二人都有留心查看车窗外的景致，倒不是怀疑尹峥，只是难得出门觉得好奇，但是很明显地他们也感觉到已经离开了龙尾关。只因为他们信任尹峥，也清楚他的性子，故而不随意开口询问，怕引得尹峥不快或产生误解。但是，他们实在好奇，不知道尹峥要把他们带去哪儿，于是姐弟俩偷偷地眉来眼去做着小动作。他们知道尹峥不会害他们，只是这样悄无声息地把他们带离西京，若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恐怕尹峥也没那么无聊吧！ 或许是察觉到了凝雪和隆亶的小动作，闭目养神的尹峥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看了过来，无奈地轻叹道：“弟弟一直都是这般和雪儿玩闹吗？你是太子，是大男孩子，要稳重。” “阿峥哥哥，咱们这是去哪儿啊？”郑隆亶终于按奈不住好奇心问道：“去吃鱼还得要换身衣服，咱们还去蒙秦赕吗？” “如今已经是蒙秦赕境内了，再过一会儿便到了。”尹峥微笑着摸了摸隆亶的头顶，想到这个娇生惯养的少年很可能会随着他的姐姐从此后流落民间，或许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追杀堵截，不由得生出一丝怜悯，语气温和地对他解释道：“不在西京境内，有许多危险是无法预知的，你们换了彝家的服饰不容易令人生疑，雪儿换了男装也能更好的掩饰身份，这样也好玩得尽兴些。” “哦，是这样啊！”隆亶乖顺地点了点头，像是已经明白了，可他的神情让尹峥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古怪，一点都不像是已经相信了的样子。 凝雪似乎也不是很相信，她也明白尹峥可能是隐藏了什么，但既然他不明说，那就顺着他的心意就好。好在她心里的疑惑刚刚放下，就听外边赶车的人说了句：“主子，到了。” 随着马车缓缓停下，帘子被人掀起，隆亶探出头去四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就回身牵起凝雪的手一起出了车厢，尹峥也随后跟了出来。他很随意地跳下马车，在隆亶想要搀扶凝雪的时候已经先一步将凝雪的小手从隆亶的手中拉了出来，然后轻轻一扯便将她拉到身前，亲自搀扶她下了马车。 宽阔的官道边，四下里尽是巍峨高耸的崖壁和群山，唯一的建筑便是一排临江而建的两层六间竹屋，墙角有爬山虎和几株不知名的野花，其中几株是粉红色的格桑花，那是吐蕃人【藏族的古称】的最爱，也有几丛蒲公英，黄色的小花显得格外耀眼，二楼更是四下镂空的屋子，可通风赏景，屋檐下还挂着一排红色的干辣椒和几提干芋头花，别有一番韵味。 竹屋那边见来了客人，很快便小跑着出来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伙计。他一张俊秀却略显黝黑的容颜上挂着明媚温和的笑容，一身黑色的彝装显得他十分憨厚淳朴，英雄髻也衬得特别可爱。他正要展开一贯招揽客人的手段为客人介绍自家店内的招牌菜色和泡酒，却在看到周扬几人后突然呆愣住了。 第四十六章 太极鱼庄增趣事 第46章 太极鱼庄增趣事 周扬和高书旗一直陪在尹峥身边，黑衣人中有一人绕过那彝装伙计直接去了后堂，其他人则站立在几人身后呈半包围状，一看便是时刻准备着迎接敌人的突袭和挑战的姿态，看样子是习惯了这种保护主人的方式。 周扬看着眼前呆愣的伙计，心里默默翻白眼。这个阿昌平时很机灵，怎么今天看到小主子来了就脑子不会转了呢！他轻咳了两声提醒阿昌有生人在场。 阿昌回过神来，立刻笑呵呵地伸手作揖请众人入内。 尹峥没有在意阿昌的反常，毕竟他见过这个伙计的次数不多，对他也不是很了解，便只顾牵着凝雪的手往前走着，并没有松开。他扭头对走在另一边的隆亶说道：“喜欢吃什么就和周扬大哥说，我和你姐姐上楼去等你。”说完便率先带着凝雪和高书旗上楼，只留下周扬带着隆亶去了后厨。 凝雪上楼之前抬头看了眼一楼悬挂的简易的黑色木匾，只见上边用绿漆写着‘太极鱼庄’四个字，没有过多的装饰，右下角却刻着一个骷髅头，略微有些奇怪。不过，这个骷髅头样式的东西她见过，那是江湖上珈蓝殿的标志，可见这鱼庄是珈蓝殿的产业。之所以敢开在官道边上，一来是黑白两道都无人敢惹珈蓝殿，二来则是为来往执行任务的珈蓝殿弟子便于传递消息，也便于给来往的行人商贩提供个落脚吃喝的地方，毕竟此地方圆十里之内廖无人烟，且境内多瘴气，不是所有的河流及山泉水都能喝的。 鱼庄内的伙计几乎都是黑色彝装打扮，因为这地界是彝家人的地盘，境内多数是彝家农户和猎户，附近的部落也是以彝家人为主，因此为了不引起外人猜测他们也就以彝家人的装扮在这里开店了。虽说招牌上有珈蓝殿的标志，但一般人也只以为是这开店的彝家人有珈蓝殿护着或做靠山，而不会怀疑到这鱼庄本就是珈蓝殿的产业。 两个手脚麻利的伙计率先上楼给主子们泡了茶，等周扬和隆亶上来时，几人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色点心和水果，还细心地分成了两桌。 尹峥拉着凝雪到靠窗的一桌坐下，一边细心地给凝雪剥着果皮，一边给她讲着这太极鱼庄的由来，竟是当年尹蒙国栋夫妇在蒙秦赕境内经历追杀后假死数年仍有旧部投奔而来，为及早防止朝廷派兵围剿，他不得不让珈蓝殿分出各阶的高手在来往于西京的各个关口或要道设置了据点，酒楼、茶馆、药铺及客栈都有涉及，可谓耳目众多，消息打探的也更快。尹峥直言不讳，并不担心凝雪姐弟会将珈蓝殿与蒙国栋府的势力说漏出去，因为这两个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很清楚他们的品性。 不一会儿，伙计们陆续端上来许多菜色，没有西京那里的时鲜佳肴，倒多了些山中的特色菜。有烟熏腊肠、油炸土豆蟹、五香烤肉、腊肉炒龙须、豆瓣酸辣鱼、香菇鸡蛋羹、凉拌鱼腥草、豆米杜鹃花汤······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看得凝雪和隆亶暗暗留口水，只觉得越来越饿了。 “山里比不得京城，许多新鲜菜色保存不了多久，所以干货较多。”尹峥一边解释着，一边给凝雪和隆亶夹菜道：“来，尝尝看。” “看着好好吃，闻着也香。”隆亶不客气地往嘴里扒着饭菜，看样子真是饿极了。 凝雪也被这些平日里不太吃得到的菜色吸引住了，不过她不好意思像隆亶一样大快朵颐，只是红着脸享受着尹峥的照顾优雅地吃了起来。 尹峥看在眼里，嘴角扬起，好看的星眸中多了几许宠溺。 这一顿饭，凝雪和隆亶吃得很开心，不但吃到了尹峥说的十分美味的鱼，还听到了许多奇闻异事，还得知他们将要去往的地方竟然是传闻中尹蒙国栋夫妻隐居的世外桃源——梦湖山庄。 最开心的当属凝雪，那是她魂牵梦绕的地方，她从小就听着长和公主与战神爷的故事长大，如今就要去往那个地方，怎不令她欣喜若狂。 大概是看出来凝雪对梦湖山庄的向往，尹峥在她吃饱后又给她讲了一些当年战神夫妻的故事，特别是他们假死后隐居在梦湖山庄的事，那是外界无法得知的，他相信他的雪儿一定会感兴趣的。 能够有机会与凝雪单独相处，尹峥自然不想被人打扰，便让高书旗与几个年纪小点的伙计带着隆亶去了河边摸鱼，而他就与凝雪在竹楼上看着下边的几人在河边抓鱼摸螺蛳，一边聊天一边享受着难得的独处时光。 或许是赶路有些累的缘故，吃饱的凝雪有些困倦，她听着尹峥那好听的嗓音在耳边讲着自己喜欢的战神的故事，看着楼下河边隆亶挽起裤腿下河与两个伙计摸到螺蛳时兴奋的欢快地冲她显摆，她笑眯眯的趴在窗框上，眼皮子渐渐合上，嘴角的笑意不减。 尹峥讲着讲着，眼见凝雪趴在窗框上渐渐睡去，不由得好笑的扬了扬眉，轻轻坐过去将她揽住，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脑袋按到自己的怀里，低声轻笑道：“真是只可爱的小懒猪，吃饱了就睡。” 这时，熟睡中的凝雪嘟了嘟可爱的红唇，轻声呢喃道：“鱼······鱼·······我的·······抓到了。” 尹峥忍不住轻笑出声。他轻轻摸了摸凝雪那滑如凝脂的脸庞，明白了她这是梦到了和隆亶一起抓鱼，觉得她更可爱了。 在旁边守候的周扬和另外的几名护卫见状，很自觉地悄悄退下，不敢打扰小主子和公主的独处时光。 第四十七章 世外仙境现山居 第47章 世外仙境现山居 虽说蒙秦赕是去往梦湖山庄的必经之路，但到达时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后。 由于要赶路，尹峥并没有下令投宿，而是连夜赶车，好在他让人准备了足够的吃食和装水的竹筒，还准备了几块毛毡，一行人倒是没有挨饿受冻。 凝雪是靠在尹峥肩膀上睡着的，她自己盖着一块毛毡，隆亶则是扑倒在尹峥腿上呼呼大睡，本来和尹峥共用一块毛毡的，结果被他翻身时卷了去，尹峥怕他受凉也没惊动他，就只得将靠着他的凝雪抱紧了些，再将毛毡给她和自己又裹紧了。而凝雪许是因为夜间气温下降的缘故，一被尹峥抱住就自动地钻入了他怀里，往他身上又贴紧了些，仿佛是在吸取温暖，睡得还很踏实。 黎明时分，天边渐渐变亮，东方散开一片红中带紫的朝霞，弥漫到上空已经变成了橙色云彩映衬着蓝紫色的天空。山林中虫鸣鸟啼，松涛阵阵，飞瀑流泉，叮咚作响，时不时有布谷鸟的叫声和山雀交相呼应。凝雪和龙亶就是在这样充满梦幻色彩的世外仙境中醒来的。 此时，马车已经进入了一处空阔的山坳。不过，寒气未散，迷雾层层，清新的空气中隐隐透出一股刺鼻的不知名的怪味。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天已经大亮，东方阳光缓缓照射到了山头，气温渐渐暖和了起来，雾气也慢慢散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环绕温泉的山谷，这个山谷地势不是很平坦，谷内雨水充足，土壤潮湿，长着许多药材。四周漫山遍野都是各种各样的果树，此时正是梨子和苹果挂果的季节，枝头挂满了绿色的果子，还没有成熟，但个头不小，许是有温泉的缘故，一看就比寻常的果子要好上许多。除此之外，靠近水源的地方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果树，红色、黄色和紫色的果子挂满枝头，有的只有梅子般大小，有的则足足有西瓜般大，全身长满刺，像个大冬瓜似的挂在树干上，在绿油油的大叶子掩映下像一个个绿色和黄色的大灯笼；还有那紫色的果子，有孩童的拳头般大小，圆溜溜的身上长着绿色的斑块，是西京当地没有的品种。山谷周围没有人家，中间的石板路一直通向远处的山崖，那里有一处庭院密集的建族群，约莫有七八个院落的样子。正中央的一处院落有着高高的台基，屋舍殿宇明显不同于周围的建筑，除了地势高，最里边还有一座高台，可做了望之用，想必那便是主人的院落。 凝雪和龙亶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只听到身边传来尹峥的解释道：“已经进入梦湖山庄了，前边是药圃和果园，后边便是聚居之地。” 凝雪没有出声，她已经意识到自己裹在毛毡里的身子似乎正被尹峥抱着，他的一只手就环抱在她的纤腰上，而她竟然因为看到车窗外的美景忘了起身，顿时红了脸。倒是龙亶忍不住好奇问道：“阿峥哥哥，这里边住着许多人吗？我和姐姐跟你住在一个院子吗？” “嗯，是有不少人。”尹峥应道：“还有两个空着的院落，你们可以自己选一个院落，也可以和我住在主院。” “我要和阿峥哥哥住一块。”龙亶兴奋地一把抱住尹峥露在外的另一只胳膊，完全忘了与他贴得很近的凝雪。 “我可没有龙阳之癖。”尹峥剑眉忍不住抽搐，一脸嫌弃地答道。 “阿峥哥哥，我不介意你把我当做妹妹看。”龙亶嬉皮笑脸地贴着尹峥的胳膊，他对尹峥的喜欢难于言表，有依赖，有欣赏也有更深的崇拜，可是在旁人看来，此刻的他似乎显得脑子很不正常。 尹峥怪异地扫了龙亶一眼，快速地将他的爪子甩开，然后看了看一边已经悄悄起身且默不作声的凝雪，问道：“你弟弟平日里也是这般不着调的？” “不是。”凝雪的俏脸更红了，嗔怪地白了龙亶一眼，连忙解释道：“他平日里不是这样的，只是从小便崇拜峥哥哥，渴望与你亲近，所以有些兴奋过头了。” “哦，还好。”尹峥暗暗舒了口气，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了挪，离隆亶又隔开了些，然后吩咐赶车的周扬道：“停下。” 周扬依言勒马停车，等尹峥和凝雪姐弟走下马车后，就与马车后随行的众人一道去了安置马车和马匹的地方，只留下高书旗和另一个年纪不大的护卫远远地跟在后边。 “这里景色不错，药草气息也很宁神，咱们步行回去可以沿途看看风景。”尹峥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些景致，认真给凝雪和龙亶讲解了起来。 凝雪姐弟二人跟着尹峥的步伐，一路赏景观花，一边听着尹峥的讲解，总算知道了为什么这山谷里空荡荡的没有外人。 原来，这周围之所以没有住户是因为山谷附近有片树林很奇怪，每日卯时到午时都会释放瘴气，许多猎户和采药的人都不敢接近那里，说是死过许多人。过了午时，林子里虽然没了瘴气，但有野狼出没，一般人也不敢靠近。山谷两边的悬崖峭壁有石灰岩的成分，很容易腐蚀坍塌，不利于在崖壁上建造房屋，但山腰处的一片湿地可以建造木楼或是竹楼，湿地的水与温泉不是同一处支流，是从旁边的山峰流下来的山泉水，可以凿建荷花池；若要建造适合长期居住的屋舍，最好是远离温泉，所以能建的地方除了山庄的那些院落，偌大的山谷已经被划分成了各种用途的场所，而这里的一切也被阻隔在了高墙以内，外人无法探知。 第四十八章 梦湖山庄迎娇客 第48章 梦湖山庄迎娇客 凝雪姐弟二人都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甚至于凝雪都忘记了自从被尹峥牵着下了马车后就没有放开她的手，有力的手腕捏得她有些疼，可惜她不好意思吭声，竟被尹峥忽略了。 这山谷的面积很大，看起来远处的建筑都很近，可是走起来凝雪才知道究竟有多远。 一路上，三三两两的遇到了许多人，都是黑色劲装，一身江湖中人的打扮。他们有的在药田里除草或整理，有的在给庄稼松土施肥，还有的在果园里清理杂草和枯木，看上去都忙碌着，却又在尹峥几人路过时停下来齐齐行礼问安，神色自然无半分慌乱，比起宫廷侍卫来也无半点逊色。 不远处，一个面容儒雅清俊的黑袍男子带着几名护卫打扮的年轻男子缓缓上前。他约莫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挺拔健壮，比起其他人要白皙些，看上去很是和善，服饰也较之他人不同，他的长袍上用银丝线绣着精美的纹路，气质更是出众，一看便是这山庄里管事的人。他叫尹泽，是尹峥的远亲，按理该叫一声堂叔，也是梦湖山庄的管事。 “二公子，一路辛苦。”尹泽带人上前行礼，他恪守本分，从不在下属面前承认自己与尹峥兄弟的关系，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也正因为他的识趣以及办事能力又强，故而很受尹琛的重视，连带着尹峥也很喜欢他。 “泽叔，我回来了。”尹峥见到尹泽很开心，却下意识地松开了凝雪的小手，红着脸摸了摸鼻子，对尹泽说道：“他们是郑家姐弟，我带他们回来玩些日子，让婶子给他们姐弟安排屋子住下，就在我院子里吧！” “是。”尹泽没有多言，只是悄然瞥了凝雪姐弟二人一眼，然后就对身后的一名护卫道：“小九，去告诉我娘子一声，给两位贵客的屋子里全换上新的用具，就安排在主院住下。” “是。”叫小九的护卫躬身领命而去。 尹峥对手下之人的办事能力很是放心，并不担心会委屈了凝雪姐弟二人，便问了二人的意思，看他们是想先逛逛还是回主院去休息。 毫无意外的，凝雪和隆亶都想先逛逛，熟悉一下地形，以免迷路闹笑话。 尹峥点头，让人给姐弟二人拿来一些新鲜的水果和新出锅的点心，叫高书旗装了篮子提着，以免凝雪路上渴了或饿了。 一起回来的几人是知情的，可山庄里的人不知道啊，见此情形都有些呆愣，因为他们从未见过尹峥带不相干的人回来，更别说去关心谁在乎谁，哪怕是他的嫡亲哥哥尹琛也没有被他这么关心过。好在大家都不傻，很快便猜到了些什么，连忙自发地准备了更多的瓜果点心备着，还叫了两个婢女跟着伺候。 尹峥先带凝雪姐弟二人去的是温泉，那边温暖舒适，在这种清晨的时候最是舒服。 尹峥牵着凝雪的小手顺着石阶登高而上，隆亶跟在后边被高书旗照看着，其余人跟在最后，很快众人便来到了半山腰。 放眼望去，山脚两边都是茂密的丛林，山涧正是温泉水的中央。一大两小三个水池分别隐藏在松林和竹林间，中间起了围墙，各个池子都用鹅卵石铺底，边上用打磨均匀的青石板砌墙铺路，还有几张石床可以摆放东西和供人休息。因为在水源处，常年受气温影响，周边的植物根繁叶茂，花影摇曳，五彩缤纷，在此泡温泉是非常的享受。几个池子之间，视线虽好却各自为营，可闻声却不得窥探，隐私保护得极好。 尹峥指着最上方的池子道：“这个是我用的，入口在竹林这边。”说完又指向另一个道：“旁边那个是给女眷用的，入口在杜鹃花林那边。” “最大的那个呢？”隆亶好奇地问道：“最大的不该是给主子用的吗？” 尹峥轻笑，道：“那是给所有的护卫和其他兄弟用的。这庄子里男多女少，自然是大的池子归男子用。”说到这，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温柔的看向凝雪柔声道：“雪儿不用担忧，我屋子里有单独的浴池，你若不嫌弃的话就住我的屋子，你泡澡用起来方便。” “啊？”凝雪错愕，没往男女大防那方面想，只是下意识地问道：“我住你的屋子，那你住哪里？” “我住旁边的客房，可以带你弟弟一起来这边泡澡。” 凝雪微微红了脸，内心有点小激动。作为客人，自己竟要霸占主人的卧室，她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却更不好意思来这边洗澡，看来还真是住他的屋子更合适。 见凝雪害羞，尹峥也就没再提这个话题，指着周围的一些建筑和景致给她和隆亶做介绍，带他们继续去逛其他地方。 尹峥带着凝雪姐弟在山庄里逛了许久，给他们讲述着山庄的往事和一些趣闻，几乎走遍了山庄的各个角落，直到凝雪走累了，他们才在半山腰的凉亭里坐下来歇息。 凝雪和隆亶在两个婢女的伺候下享用着新鲜的瓜果，却没有注意到高书旗已经被尹峥嘱咐了些什么然后就离开了。 一连两天，尹峥都陪着凝雪姐弟在山庄里闲逛游玩，而高书旗也一直没有露面。凝雪姐弟在这边玩得很开心，西京却是已经乱了天。羊苴咩城几番骤变，各大世家危机四伏，杨家权倾天下。 第四十九章 赵郎夜探入宫闱 第49章 赵郎夜探入宫闱 离息龙岛的诗会不过过去了两天，杨家的私兵将行宫团团围住不许肆意百姓出入，有官职在身的更是连带家眷一起被拘禁了起来，只有赵家父子因为权高位重被破例允许离开息龙岛回到羊苴咩城。杨家不知道的是，就在宫变的第一天，赵善铭已经悄悄离开过，并联系上了几位忠心于郑仁旻的官员，只等合适的时机便闯宫救驾。 赵府，回府后的赵善政与管家及手下的几位幕僚正在书房密谈，就听到赵善铭的近身侍卫阿七在门外禀报道：“老爷，公子外出了，不让属下跟着，说是让属下带人去城外接应。” 赵善政皱眉，对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便退了出去。 管家是个精明的，明白自家老爷这是在提防其他人，怕暴露了公子的事引来麻烦，于是一出房门便将侍卫阿七拉到一个角落里，低声说道：“老爷此刻不便，你多带些人，别让公子吃了亏。” “是，属下这就带上公子的所有护卫，不过公子说今夜可能不能回府了，请老爷早些安歇，不必等他。”阿七转述了赵善铭的意思，然后就离开去调人了。 黄昏时分，一身黑衣的赵善铭出现在城郊的一处宅子里，身边是阿七和二十个身着夜行衣的护卫。这些都是经过严格训练出来的死士一般的存在，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被派出来执行任务的，这也说明了今夜的任务非同小可，赵善铭没有全身而退的信心。他目光冷厉，一一扫过众人，似要将他们的眉眼记住。他沉声道：“方才交代的都记牢了，歇息半个时辰后出发。” “遵命。”众人低声应下，齐齐离开。 望着西方渐渐褪去的晚霞，赵善铭凝眸仰望天空负手而立，喃喃低语道：“雪儿，为了你，再多的困难和危险我也不怕，就怕你的心里只有那个人而看不到我啊！” 阿七就在他身后不远处，自然听到了他的话，不由得皱眉低声道：“公子如此为公主付出，就不怕到头来一场空吗？进宫救驾何其危险，值得吗？” “她值得。”赵善铭语气平和，没有半分犹豫。 “公子就该让她知道，说不准她会感激您为她做的一切而选择您呢！” “我要的不是她的感激，而是身心都完完全全的属于我。” “属下为您不值。” “你不懂，只有超越尹峥在她心里的地位，她才会明白我的重要。” “公子太委屈自己了，要属下说，等生米成了熟饭，还怕她的心不在您身上吗？” “阿七，你又话多了。” “公子······” “罢了，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我自有安排，你只管听命行事便可。” “是，公子。”阿七很不情愿的应下，他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的主子，半晌才弱弱地嘀咕道：“属下希望公子能幸福，不想看到公子难过。” “放心，她会看到我的好的。”赵善铭似在安慰自己，又像是说给阿七听：“只要我救出她的父王，能护住他们姐弟，她一定会感受到我的真心。尹峥有太多的牵挂，不会为她出头，这一点我比尹峥强。” 公子的爱太卑微了！阿七的心不受控制地疼着。在他心里，他家公子是一品高官的独子，又是闻名西京的世家公子，还是众权贵公子之首，年纪轻轻就做了一府主将，要什么样的名门贵女没有？何必委屈求全地迷恋王朝的公主呢！世家贵女中优秀的小姐比比皆是，哪一位都不必公主差，他家公子是被公主下蛊了吗？ 尽管阿七一切为了自家主子，但赵善铭有自己的打算，骄傲的他又怎么能允许自己用不光彩的手段得到心爱的人呢！他只想用自己的忠心和忠诚感动凝雪，让她看到自己的好，心甘情愿地投入自己的怀抱。前提是，他必须超越尹峥，替换尹峥在凝雪心中的地位。 很快，夜幕降临，城门防守的官兵替换交接之际，一行黑衣人悄然无息地越过各个哨点的防守潜入了王宫······ 到了御书房附近，赵善铭和身后的暗卫躲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发现国主郑仁旻并不在书房内，而是一个与他身形长相都极其相似的男人正与杨家的家主杨锦在密谈，而那男子对杨锦的态度十分恭敬，一看就是杨家安排进来的棋子。 赵善铭对阿七做了个手势，指了指御膳房和后宫的方向。 阿七自幼跟着主子，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带着几个人分散开来，各自去了御膳房和后宫。他并不怀疑主子的想法，御膳房是个关键的地方，若国主真的被人控制，也许问题就出现在饮食上。至于后宫，不过是排查一下可疑的人物，毕竟不是谁都可以接近郑仁旻的。 赵善铭视线一扫，看到身后还有十个暗卫，便冲其中两个比了个留下探查的手势，然后带着其余的八个就冲寝宫的方向而去。 此时，往常灯火辉煌的王宫内人影稀疏，不似往常一般人来人往，就连巡逻的侍卫也不如以往频繁，仿佛有一双暗中盯梢的眼睛在偷窥，令往来的宫人都望而却步。 第五十章 百年大族根基固 第50章 百年大族根基固 国王的寝宫内，灯火辉煌，一身皇袍的郑仁旻斜倚在软塌上，原本白皙俊美的面容有些发青，眼神也不如往日犀利，整个人有些萎靡不振，一看就是中了毒的样子；而面容凄凄的增城公主正为他揉捏着肩膀，眼角的泪痕未干，显然也是受了些屈辱。他身前的案桌上摆放着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盅补汤，两个宫女正心惊胆战地跪在案桌前。 郑仁旻悄然抬眼看了看寝殿门口被替换了的侍卫，不冷不淡地说道：“去告诉杨锦，想要夺权篡位就冲着孤王来，别难为女眷。”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虚弱，却也能让殿门外的侍卫听到，只是他们仿若未闻，一动不动，更本没有要理会的意思。 跪在案桌前的两名宫女颤巍巍地不敢抬头，其中一个壮着胆子小声说道：“杨干贞将军已经替换了宫中所有的侍卫，尹文修羽仪长被打断了双腿关进了地牢，其他几位羽仪长也已经被控制住了。请陛下尽早决断，别让更多无辜之人枉死和受牵连。” “这是杨锦让你说的？”郑仁旻语气不善地问。 “是节度使杨干贞大人说的，杨老家主一直不曾露面。” “你们出入可有受到刁难？” “未曾。”宫女感激地俯首，回禀道：“杨老家主说陛下仁德，不会连累宫中奴婢杂役，故只让杨大人控制住身兼要职且拥有权势之人，未曾难为奴婢们。” “自然不会难为你们，他还要靠你们将有毒的饭食送进来呢！生面孔送来的东西孤王和爱妃怎么会吃。”郑仁旻没好气地道。 “陛下恕罪，奴婢们并不知道饭食有问题。”两名宫女连连叩首，生怕郑仁旻气恼而起杀心。 “罢了，你们退下吧！”增城公主适时开了口，因为她已经看到郑仁旻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倒不是她心慈手软，而是她不愿杨家再派其他宫人接近他们夫妻二人，与其和不熟的人打交道，他们不如留下这两个外人看来已经倒戈却还有利用价值的宫女，也好为他们争取时间等待宫外的救援。 两个宫女惊恐地连连磕头告罪，虽然知道郑仁旻和增城公主未必真的会杀了她们出气，但毕竟被人利用而无意中使郑仁旻中了毒，无论如何都是死罪一条。她们死了也就罢了，若是连累了家人可怎么忍心啊！ 增城公主怕郑仁旻忍不住发脾气，连忙挥手呵斥道：“念在你二人平日里也算尽心，虽被人利用却也非你们本意，此次陛下不会追究，还不快滚出去。” “是是······”两名宫女大喜过望，连忙起身退出，还不忘拉上了殿门。 很快，寝殿外没了动静。 听到外边没了动静，增城公主起身将桌上的茶盏递给郑仁旻，一边轻轻抚着他的背一边不解地小声问道：“臣妾不懂，您也不是懦弱怕事之人，为何对杨家一忍再忍，以至于如今处处受制于人，莫非杨家真的动不得？” “爱妃有所不知，杨家乃洱河百年大族，根基稳固，权势滔天，想要动他难啊！” “百年大族？”增城公主轻叹一声，若有所思地道：“西京杨、赵、尹、高、董、李皆是大族。董家行巫，代代出祭司，赵家势大居文臣之首，杨家多从武，雄霸一方，高家亦权高位重，看似三足鼎立，各有千秋，为何单单杨家如此令您忌惮？” “百年前，杨氏在洱河周边崛起，杨栋和杨俭各为西洱及东洱部落大首领，家族子弟入仕众多，又成了王室外戚，权高位重，门人多达数千，是仅次于蒙氏王族的大族。”郑仁旻说到这，呼吸有些急促，连忙喝了口茶，制止了增城公主想要打断他的话，又接着说道：“后来，王氏专权，战神爷尹蒙国栋回京，与赵、杨、董、高、段五大家族结盟，为保蒙氏王权与杨家抗衡。当年战神爷带着长和公主辞官归隐，将手中兵权分散给几大家族，其中以杨家最重，加上杨家儿孙分居要职，故百年昌盛不衰。如今，杨家家主杨锦官居一品，长子从文，次子从武，手下能人众多，身居要职者不在少数，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难以下手啊！” “赵家权势亦不小，可能与之抗衡？” “赵家虽有权势，与之相比却犹如骏马与猎犬，无法相提并论。” “高家可行？”增城公主不死心地道：“高家从武，军中儿郎众多，应当······” “爱妃，”郑仁旻苦笑着打断她道：“你消停会吧！杨家若真能随意撼动，孤王也不至于被逼到如今的境地。” “那可如何是好?” “莫慌，两个孩子还在宫外，郑昭淳自会想法子保全他们和营救咱们，杨锦不到最后是不会对孤王下狠手的。” 说到两个隐藏在宫外的孩子，郑仁旻眼圈泛红，面色愈加难看了。 此时，赵善铭和几名暗卫已经悄然靠近了寝殿。 守在殿门外的两名侍卫眼见两名宫女离开，而院中又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都是新换的杨家军的人，便也放宽了心，有些懈怠起来。一个侍卫看了看同伴，说道：“小四，你守着，我去一趟茅房。” “阿辉，就你事多，每次值岗都有花样，也不换个新鲜点的。”叫小四的侍卫不悦地嘀咕道：“快去快回，被让人逮到了。” “知道知道。”阿辉将手中的长矛递给小四拿着，自己快速朝着外边跑去。 暗处的赵善铭对身后的几名暗卫各自比了几个手势，大家各自藏好，只待合适的时机方便行动。 小四有些困倦，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轻声嘀咕道：“奇怪了，换岗的人怎么还没来啊？平日里不是早该来了嘛！” 这时，他的脚下传来一个细小的物件落地的声音，他下意识地低头去看：一块碎银子。 小四心中暗喜，连忙低头去捡，谁料他刚弯下腰，就觉得身边多了个人，还不等他回头，只觉得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他便失去了知觉。手中的两把长矛很快被人稳住以免落地发出声响。 两个暗卫迅速将小四移到门窗边站定，一个暗卫将方才从他手中接过的两把长矛悄悄塞回他手中，在墙角抵住，让他保持一个站立的姿势，伪装得很好，看上去就像是靠在门上打瞌睡而已。 第五十一章 郑氏托孤许娇娘 第51章 郑氏托孤许娇娘 就在暗卫们做这一切的时候，赵善铭已经快速从柱子后边的花窗跃进了郑仁旻的寝殿。 郑仁旻虽然精神不佳，还是在第一时间发现窗外进了人，下意识地就把增城公主拉到了身后的软塌一角，并挣扎着想要起身。不过，他气虚体乏没能起得来，脚下一软便又跌回了软塌上。 赵善铭避开烛火躲到柱子后边，悄悄探头看向郑仁旻，立刻拉下面巾，在唇边比了个禁声的动作。他早已探查到寝殿内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宫女们都被安排到院外去了，此刻院中除了四个侍卫和门口已经被解决的那个，已经没有外人了。 看清楚来人是赵善铭，郑仁旻先是一喜，继而有些担忧地看了看紧闭的殿门，生怕被外边的人发现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赵善铭闪身来到门后，怕自己的影子投到花窗上被人发现，便用眼神示意增城公主过来关窗。 增城公主此时也已经看清楚了来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起身走到窗边，故意探头看了看天色，回头对郑仁旻道：“陛下，天色已晚，寒气重，臣妾还是关上吧，以免您受凉。” “也罢，孤王是有些累了，早些歇息吧！”郑仁旻附和着，还故意干咳了两声。 增城公主将花窗关上，并小心地将窗边案桌上的烛火灭掉，只剩下床边的一盏，以至于距离床榻有些远的软塌边显得昏暗不明，但也正好掩住了一身黑衣的赵善铭。 赵善铭对于郑仁旻夫妻的配合十分满意，他歉意地冲二人抱了抱拳，上前单膝跪地行礼并低声道：“请陛下和公主恕罪，末将来晚了。” “不晚不晚，快快起来。”郑仁旻满怀欣喜地示意他起身，并示意增城公主为他挪个凳子过来。 赵善铭哪里能让增城公主动手，连忙拉过凳子自己坐下。知道郑仁旻牵挂宫外的事情，他也不做他想，连忙将如今西京的情况说了一遍，并特别说明：“太子和公主都被蒙国栋府的尹峥保护起来了，应当不在羊苴咩城，陛下不必忧心。” “多亏了二弟及时出手啊！”郑仁旻后怕地捏紧了拳头，他不敢想象如果两个孩子当日回了王城会发生什么，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被控制起来，甚至······ “当日息龙岛诗会上，报信之人刚传讯过去，归仁庆候就让尹公子带走了公主和太子，并未回蒙国栋府，应当是离开西京了。末将回城后去了蒙国栋府，管家说尹公子外出游猎，归期不定。” “好，好。”郑仁旻连连叫好，可见内心里还是信任尹峥的。 “陛下，您还好么？”赵善铭不懂医，但很明显的郑仁旻的气色并不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很担忧地在郑仁旻身上扫视了一圈，又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他们不会给您下了药吧？” 郑仁旻闻言，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作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陛下放心，末将尽快想法子救您出去，请再忍耐两日。” “杨家已经替换了所有的侍卫宫人，想要全身而退谈何容易。” 这时，守在一旁的增城公主突然出声道：“陛下，既然善铭敢冒险进来，就有计划救您出去，您不用顾虑其他，好好配合就是。” “有孤王在，尚可麻痹杨家，孤王若离开了，你可如何是好啊！”郑仁旻伤感万分，牵住她的手轻轻揉了揉，道：“孤王的身体已大不如前，恐怕走不出去了。孤王不走，陪着你。” “陛下······”增城公主感动万分，在郑仁旻身边蹲下来，倚在他的双膝上，泪水喷涌而出。 郑仁旻爱怜地抚摸着她的秀发，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语气凝重，对赵善铭道：“善铭，孤王有事相求。” “陛下严重了，有事尽管吩咐，末将一定尽力。” “无论将来局势如何，替孤王护住一双儿女。” “陛下放心，末将会将他们当做自己的亲生弟弟和······”说到这，赵善铭耳根微微泛红，有些尴尬却又慎重地道：“有善铭在，决不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哪怕倾尽赵家所有，也会护住公主和太子殿下。” 昏暗中，郑仁旻看不清赵善铭的神色，但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他的忠诚与执着，心中安慰，不由得淡淡一笑，道：“孤王信你。” “多谢陛下信任，末将定不负所望。” “孤王在宫外五里坡有个庄子，是为雪儿置办的嫁妆，也是留给雪儿和隆亶的依靠，以防不测。”郑仁旻说着，从桌子下方的一处拨弄了几下，拿出一个拇指般大小的小黒木盒，递给赵善铭道：“钥匙你拿着，以后交给雪儿，随她处置。” “是，陛下。”赵善铭恭敬地接过，小心地放入了怀中。 “庄子由当地的一个猎户照看，名唤张勇，你可拿着孤王的玉佩去找他，他自会为你引路。” 赵善铭有些发愣，这样重要的事不该是由一个有能力的下属去安排吗？怎么会找了个当地的猎户呢？就在他愣神之际，郑仁旻已经将一块淡紫色的玉佩放到了他的面前。他接过玉佩一打量，玉质上佳，却没有精美细致的雕刻图案，而是光秃秃的刻着一个‘郑’字，就连常见的丝线穗子都没有一根，可见准备得匆忙，应当是刚刚准备好不久。 赵善铭不敢耽搁太久，便掏出自己的帕子将玉佩包好放入怀中，然后问郑仁旻道：“陛下可有其他安排，可还要末将做些什么？” “你对雪儿的心思孤王明白，相信你定能护好她，将她托付与你孤王也放心。”郑仁旻说着，干咳了两声，被增城公主伺候着喝了几口茶水，缓了缓接着道：“隆亶还小，经验不足，能力也有限，望你能多看护些。将来若时局转变，隆亶能继位的话，请你赵家全力相助，好好辅佐。” “陛下放心，末将一定做到。阿爹对陛下忠心耿耿，处事虽不够果决，但效忠您的心是毋庸置疑的。有我们父子在，赵家一定会尽全力拥护太子殿下。” “好，好。善铭，记住你的承诺，孤王等你的好消息。” “是。” “小心些，被让自己身处险境。去吧！” “是！请陛下安心静养，末将出去立刻与严大将军联系，尽快处理王城的动乱。” 交代好一切，郑仁旻挥了挥手示意赵善铭趁机离开，而增城公主也念念不舍地对赵善铭嘱咐道：“善铭，我们就指望你了，一定要保护好公主和太子。” “是。”赵善铭郑重的点头应下，起身对二人躬身一礼，然后迅速来到花窗边，竖起耳朵听了听外边的动静。不一会，他轻轻打开一扇窗子，然后快速跳了出去。窗子再次被掩上。 第五十二章 赵郎中计险象生 第52章 赵郎中计险象生 等赵善铭离开，郑仁旻再也忍不住，猛咳一阵后一口暗红的鲜血喷涌而出，顿时吓得增城公主白了俏脸。正在她慌乱地想要抱住郑仁旻时，郑仁旻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栽倒了下去······ 赵善铭出了郑仁旻的寝宫，几名守护在周围的暗卫立刻迎了上来。阿七想要问些什么，赵善铭明白他的意思，便轻声解释道：“陛下被下了药，计划有变，回去再说。” “是。”阿七应下，对后面几人做了个手势，一起护在赵善铭身边，小心翼翼地准备退出去。 突然，四周响起整齐的脚步声，从各个路口涌进来几批手持长枪和刀剑的侍卫，一个个精神抖擞，神色凛然，仿佛早就知道了赵善铭的行动似的，立刻将他们主仆几人围在了中间。黑压压的一大片，约有百余人左右，铠甲在宫门处由远及近的火把照亮下渐渐生辉，越来越锃亮······ “糟了，咱们中计了。”阿七头皮一麻，想到赵善铭被擒的下场，顾不得和他细说，连忙一把将他扯到身后，与其他几人立刻将他紧紧包围起来。 随着围过来的侍卫越来越多，阿七怕难以带着赵善铭安全突围，便示意其中一个护卫带上他飞跃出包围圈，他自己和其他人留下断后。 谁知，暗中操控一切的人仿佛提前知道他的心思似的，只见四面八方的墙头立刻扑上来许多弓箭手，一个个拉弓搭箭对准了他们主仆，想要突围简直比登天还难。 “别白费劲了，你们走不了的。”一个冷厉无情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身着铠甲的中年男子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那是一个将近四旬的瘦高个子，肤色略黑，留着一撮秀气的八字胡，正是杨家家主的次子，那军权在握的剑川节度使杨干贞。 杨干贞是杨家家主的嫡亲次子，与长子不同，他是一个极其有野心且手段强势刚硬的枭雄。杨干贞自幼能力出众，文武双全，还是个聪慧狡黠的孩子，少年时便在军中颇有威望，年纪轻轻就因为战功赫赫成为了一方强权，做了剑川节度使。按理说他这样的权臣只要镇守一方达到六年以上是应该回到王城升任大将军的，可他野心勃勃，京都又有众多的家族子弟担任要职，故而自愿留守剑川继续担任节度使，护佑一方平安的同时也将大长和国的北方门户紧紧牵制住，加上他父亲及家族在西京的势力，他们杨家在朝堂上几乎是一呼百应，他杨干贞在军中更是拥护者众多，门生无数。 杨干贞一步步从暗处走出，脚步沉稳，神色肃然，不了解的人完全看不出他就是那个令郑仁旻都忌惮的臣子。他来到几人跟前，冷眼扫向赵善铭，讥讽道：“赵家小子，你不会以为就凭你们几个就可以帮国主陛下做些什么吧？他郑家气数将尽，你们赵家还是识时务些的好。” “杨干贞，你这是要造反吗？”赵善铭见被认出，也不否认。他紧握拳头，恨不得冲上去给杨干贞一拳，但被冷静的阿七等人紧紧护住不让他乱来，以免反被误伤。 “赵善铭，你今日插翅难飞，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你想怎样？” “请你去杨家做客。” “你做梦。” “那可由不得你。” “休想用我威胁赵家，我阿爹不会妥协的。” “你太天真了，你以为······” 杨干贞上前一步，凑近赵善铭的耳边低声冷笑道：“你阿爹或许更在乎你呢？” “不可能，我阿爹忠于国主陛下，不会接受你威胁的。” “是吗？试试？”杨干贞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已经有些颓废的赵善铭，毫不客气地扯下他的面巾随手扔在了地上，然后对身后的几名亲信吩咐道：“杨武，去赵府请清平官大人到咱们府上做客，就说赵公子已经先到了。” “遵命。” “杨军，请赵公子一起回府，好好招待。” “遵命。” 赵善铭还想挣扎一番，可是面对众多侍卫的刀光剑影，他实在不敢冒险。如今的他羊落虎口，身边还有一起出生入死的几个兄弟，根本容不得他反抗，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冲动害了其他人，只得不情不愿地被逼着和阿七等人被押了下去。 杨干贞冲着剩余的几名亲信使了个眼色，然后大步向宫门外走去。 自从宫变以来，羊苴咩城的防卫已经全部被杨家军替换，原本守卫东西城门的高家兄弟和北城门的何文轩也处处受制于人，行动很是不便。好在高家以往劳苦功高，在西京还是有一定的势力，故而除了进宫面君，在宫外倒也比其他家族自由些。 此时天已经黑透，城内已经点亮了烛火，街上的商铺檐下也挂起了灯笼，原本昏暗的街道顿时显得明亮起来。一队队巡逻的将士来回交替，街上的行人不多，较以往冷清了不少。或许，百姓们都已经预知有了危险，若非万不得已，谁也不想在这非常时期出门。 南门街角的一个巷子口，一个裹着黑色斗篷的高个子正匆匆从靠护城河边的一个院落中走出，刚要离开，突然间就从周边的商铺中和暗处冲出来许多将士将他团团围住。 第五十三章 杨氏围城京畿乱 第53章 杨氏围城京畿乱 高个子迅速踢翻眼前最近的两个将士，从腰间取出一把软剑正要大杀四方，就见刚刚他离开的院落中出来几名将士，押解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红衣少年，口中被堵了帕子，正含糊不清地冲他嚷着什么，正是与他接头的一位大家族的公子。 高个子正是高家大公子高允彦，与他接头的是段家的小公子段清华。看到段清华被擒，高允彦戾气暴涨，他大吼一声便冲向那几个押解的将士，手起刀落，三两下就将段清华护在了身边。 街角的打斗声吸引了更多的将士赶过来，高允彦寡不敌众，身上多处受伤，被他护着的段清华再次落入了敌手。 人群中走出一名二十多岁的小将，阴冷的目光对上高允彦斗篷下漆黑的眸子，冷声道：“久违了，高大公子。” “是你。”高允彦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看向身前的人。斗篷随着他的动作滑落。露出他那张俊美刚毅的脸庞。 眼前的人是他的一名副将，可以说是自幼的玩伴，也是如今官场的同僚，是最不可能背叛他的人，可如今······ 与此同时，北门的何文轩被一群黑衣人围堵在城墙下，他的盔甲已经血迹斑斑，身上也是多处负伤，脚下是许多黑衣人和身着甲胄的将士尸体，看上去已经经历了一场厮杀。他气喘吁吁地靠在城墙上，发红的星眸对眼前的人怒目而视，左臂血流如注，右手的护臂已经不翼而飞，紧握钢刀的手正微微颤抖，此刻的他已经力竭······ 何文轩已经无力反抗。他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杨家兵变，西京各大家族不是投靠杨家便是闭门不出，只有高家为首与赵、严、何、段几家联盟，就连王室的几家外戚都装聋作哑明哲保身，难道真是郑家的气数将尽？ 离王宫较近的一个巷子里，一队巡逻的将士换下了刚刚巡逻到这里的将士。待那些将士走远后，暗处突然出现几个黑影，在新来的那些将士掩护下溜进了靠街道的一座金碧恢弘的府邸——归仁庆候府。 郑昭淳静静地坐在院中的石桌旁乘凉，身边只有一个老仆人。原本府中还有许多护卫和仆从及婢女，可是自从他被杨家控制后，为避免无辜之人受牵连，他让管家暂时解散了众人，只留下这个无依无靠的老仆伺候。 石桌上摆放着一壶新茶和几样点心，郑昭淳没有品尝，而是随手拿起一块点心撇下一块扔进水池，然后对静立一旁的老仆嘱咐道：“你下去吧！记得本候说的话，躲好了别出来，若半月后本候还活着，你们就可以回来了。” “侯爷，您保重。” “去吧！” “是。” 老仆离开后，郑昭淳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毫不犹豫地仰头吞下，然后将瓷瓶丢进了荷花池内。 黑衣人进来的时候，郑昭淳已经扑倒在石桌上，嘴角流出暗红色的血液，一看便是中了毒。这景象是他们始料未及的，生怕回去后被主子责罚，便上前试探了一下郑昭淳的呼吸，并翻看了他的眼眸，确定人已经没了呼吸及脉搏。为首的人查看了桌上的茶具及点心，发现试毒的银针变黑了，而且郑昭淳的书中还握着一块缺了一角的点心，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带着人匆匆离去。 过了一会，府中没有任何异样，院中静悄悄地落针可闻，一棵大榕树后闪出一个黑衣人。他来到郑昭淳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对身后的某处比了个手势。他将郑昭淳扛在肩上，一起一落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同时，另一个黑衣人扛着另一个‘郑昭淳’出现在院中，将人放在了郑昭淳方才扑倒的地方，然后取出一瓶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倒在了那人的脸上，一瞬间就面目全非毁坏得令人不忍直视。远远望去，身形服饰一模一样的归仁庆候便是在这样平凡的日子里悄然离世了。 一连几日，羊苴咩城一片惨淡萧条，许多商铺已经关门，百姓们也不敢随意外出。联盟的几个家族或多或少都失去了一些重要人物，何家与段家几乎是被灭门。何文轩战死，高允彦被抓，高允文在抵抗时被废了双腿，严大将军在京郊大营被手下毒害，生死不明，赵家投诚······ 第五十四章 物是人非粉太平 第54章 物是人非粉太平 赵善铭醒来时，已经是三日之后。他打量了一下，发现自己躺在赵府自己的卧房里，身上没有受伤，但是却使不上半点力气，看来是被下药了。 他苦笑一声，下意识地喊道：“阿七······” 近身伺候的阿七等人已经不见，换在他身边的都是一些新面孔。随着他的叫唤，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走到床边行了一礼，问道：“公子，何事？” “你是谁？”赵善铭戒备地道：“你不是赵家之人。” “回公子，属下是赵家家主新选拔的罗苴子【南诏时期选拔常备兵的精英，是乡兵中的佼佼者，也是贵族选拔贴身护卫的人才】，负责公子的起居及外出事宜。”少年答道：“属下名赵晗。” “你是杨家派来的？” “是。” 赵善铭没有再问，他已经明白了。既然杨家没有为难他，也没有伤他，只给他下了药，目的就是让他乖乖待在赵家不要帮助郑仁旻，更别想出去寻求其他人的帮助，看来他的父亲已经投入了杨家的阵营，否则身边的护卫也不会换成了杨家的人。 赵善铭想要起身，便没有拒绝赵晗的帮助。他穿戴整齐后被赵晗搀扶着出了卧房，问了声：“我阿爹在哪儿？” “一早就进宫了。”赵晗恭顺地答道。 “国主陛下上朝了？” “是杨家主监国。” “那便去书房吧！” “是。” 经过杨家与各大家族之间的一战，强势的杨家很快便与同样权高位重的赵氏统一战线，牵制住了其他各大家族，并以国主病危，太子下落不明为由开始了摄政。由于赵善政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清平官，而且风评也极佳，故而还是有许多大臣愿意追随他，于是朝臣很快便分成了三派。一派是郑氏王朝的死忠，另一派是杨家的追随者，再就是愿意与赵家共同进退的官员。 平时上朝的大殿上，杨家家主悠然地坐下王座下方左侧的椅子上，以杨家为主的一派朝臣纷纷站在左边，赵善政则是与那些愿意追随他的朝臣们站在中间，而站在右边的自然是郑氏的死忠臣子。 如今的朝堂，几乎是杨家完胜，郑氏的死忠太少了，他们根本就扭转不了局面。好在赵善政虽然保持中立，但似乎杨家也算是给他一些薄面，因此这些人都被他保了下来。此时，他面对众多的朝臣，一派正义凌然地说道：“国主病危，不能上朝，太子去向不明，无法理政。国不可一日无君，若诸位信得过我赵家，我愿与杨家一同理政，等寻访到太子再还政于太子，切不可因为意见相左而互相排斥影响了朝局。” “赵大人的为人我等自然信得过，但我等还想拜见国主陛下，还望成全。” “陛下已经好几日不临朝，我等理应探望一番，还请赵家主和杨家主行个方便。” “陛下如今不便临朝，可有派人去寻找太子和公主？” “是啊！是啊!有派人去接吗？派的是谁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有的赞同先找到太子郑隆亶和公主郑凝雪，也有一些朝臣认为时局不稳，应该有人出面主事，于是就有人想到了归仁庆候郑昭淳。 “国主病危，怎不见归仁庆候出现？” “听说归仁庆候自息龙岛归来便气急攻心药石无医，也病得不轻啊！” “李国老也不见踪影，可有人清楚李府的状况？” “李国老年纪大了，在息龙岛受了惊吓，听说回府就病倒了，看样子也是凶险啊！” 杨家家主杨锦沉默不语，目光却是冷厉异常。他稳坐于王座之下，看众朝臣百态尽出，不由得冷哼连连，都懒得去理会。 他身边的次子杨干贞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扬起不明所以的笑，突然出声道：“既然诸位信不过我杨家，不如由赵家家主陪诸位去拜见一下国主陛下，亲眼看看。太子殿下和公主自有人去寻访，但归期不明，朝局动荡，实在不适合再耽搁下去，请诸位尽快做决定吧！”说完，他对身后一个小将道：“赵家主一介文臣，你去帮忙一起照看，听候差遣。” “遵命。”小将拱手一礼，立刻站到赵善政身边，对众人道：“末将杨军，听后各位差遣。各位，请吧！” 赵善政见杨锦不予阻拦，便冲众大臣点了点头，与杨军一起带着众人向郑仁旻的寝宫而去。 来到郑仁旻的寝宫外，除了院中守卫的二十名侍卫，还有四名宫女守在外边，其中两人正是被威逼给郑仁旻送吃食的那两名宫女。 赵善政上前，对几名宫女道：“劳烦去通报一声，清平官赵善政与众位臣子求见。” “是。”站在门边的一名宫女应了一声，随即打开殿门进去，却立刻转身掩上了门，使外人不得窥探寝殿内的状况。 殿外众人有些郁闷，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静静地等待。 却说，那宫女进殿后，直接来到郑仁旻的床前。只见郑仁旻脸色通红，眼底青黑，耳根红中带紫，呼吸极为困难。增城公主在一边黯然泪下，紧张地伸手替他顺着气，除此之外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难受的抓紧了床边的护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宫女眸色清冷，极为不屑地扫了二人一眼，没有半点敬畏之心。她一把将增城公主推到床脚，也不管她是否被磕到，而是故意大声道：“陛下，清平官赵善政大人及几位大臣求见。”说完，讥讽地冲郑仁旻挑眉，凑近他耳边低声道：“本来家主还想让您多活些日子，等太子和公主回来再说，可您不该与赵善铭暗中谋划，害了他不说，您二位也吃了不该吃的，出不了这门，何苦呢？” 郑仁旻气愤地瞪大了双眼，嘴里溢出一丝暗黑的血迹。他的毒已经侵入肺腑，没有御医为他解毒医治，身体已经不受控制，时日无多了。增城公主艰难地爬起来，怒吼着扑向宫女。她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咒骂着什么，可惜发不出半点声音，看样子是被毒哑了。 就在她快触摸到宫女的时候，那宫女冷笑着将她一脚踢开，怒目圆睁，低声呵斥道：“找死。” 第五十五章 梦湖农事喜乐多 第55章 梦湖农事喜乐多 梦湖山庄这边，凝雪和隆亶已经来了好几日了，尹峥空闲时便陪姐弟二人到处玩乐，果园、药圃、花房到处是他们的身影。好动的隆亶更是跟着护卫们练武强身，每天早早起来就跟在周扬身后像个小尾巴，周扬训练他就跟着学，周扬检验他就在一边看，周扬命令护卫对打他就在一旁偷偷比划，一副聪明好学的样子，令周扬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做什么都会带上他这个半路修习的小徒弟。 对于弟弟的上进，凝雪很是欣慰。她和尹峥这些日子以来关系又进了一步，出入都被尹峥牵着，没人时还会偷偷抱一抱她或者猝不及防地亲吻一下她的额头，令她羞窘的同时又觉得很幸福，也很期待。有了这层关系，她对于隆亶的事也就更上心了些，便对尹峥提出希望他在武学上多多帮助弟弟，尹峥爱屋及乌自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于是直接让隆亶拜了山庄里的一位武学奇才且德高望重的长老为师，由那位长老亲自教导。 一日午后，凝雪和尹峥在果园里看护卫们给果园里除草。有一个年纪与尹峥相仿的护卫似乎对草药十分熟悉，他除草时发现了一些长势良好的蒲公英、紫花地丁和附子草，就顺手收起来放到了埂子上。见凝雪好奇的凑过去看，他便认真地解释了这些药草的功效和用法。 尹峥一直担心凝雪姐弟二人初来乍到的不习惯山里的生活，可是看起来他们很开心，没有被任何事影响到情绪，便也放心了下来。趁着凝雪和懂药理的护卫阿奇聊得开心，他悄悄退到了一边，看向了正往果园这边过来的高书旗。 几日不见，高书旗晒黑了些，精神看上去还不错，身上的黑色袍子也很整洁。 “主子，”高书旗拱手一礼，轻声禀报道：“西京局势乱了，何家、段家被灭门了；高家有些乱，大郎被抓，二郎残了，家主重伤；董家、李家、尹家、赵家保持中立······” “如今朝堂上可是杨家说了算？” “是，也不全是。” “嗯？” “杨家抓了赵善铭，不知怎么回事，原本与其他家族联盟的赵家一夕之间选择中立，但却没有被杨家以对付其他家族的手段控制起来，且还参与政事，自成一派。如今，杨、赵两家一同主持朝政，还得到百官支持。” “宫里什么情况？” “听说陛下被下了药，估计是毒，行动受限，增城公主也和他一起被软禁在寝宫，后宫之人均无自由。陛下已经挨不了几日了。”说到这，高书旗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又道：“回来之前刚收到消息，昨夜归仁庆候没了。” “没了？” “是。中毒而死，面容被毁。” “你先休息，派人再探。” “是。” 主仆二人在果园边上的石头上坐下来，看上去像是闲聊，没有引起其他人注意，就连凝雪回头看到了也只以为主仆二人感情深厚，根本没往西京那边风云变化的局势想去。不过，没一会高书旗就离开了。 凝雪兴高采烈的拿着几个阿七刚给她采摘的新鲜果子来到尹峥身边坐下，拿起最大的一个已经微红的果子在自己袖子上擦了擦，然后塞到尹峥嘴边，开心地道：“阿奇刚刚摘的，你尝尝。” 尹峥星眸含笑，随口咬下，可还不等他咽下去，只觉得腮边一阵酸痛，顿时剑眉紧蹙，俊脸霎时变了色。 凝雪看他被果子酸得变了脸，顿时笑了。她捂着嘴不敢笑出声来，可是忍不住了，她憋得小脸通红，拿着那个被他咬过的果子无声地笑得弯了腰。 尹峥见她憋得难受，也说不出责备的话来，只是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顶，强行咽下口中酸涩的果肉，然后说道：“这果子还没熟透，要等全熟透了才好吃。” “可是阿奇说他们也吃啊！难道他故意骗我的？” “那倒不是，他们在外执行任务有时连水都喝不上，有野果解渴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挑剔。你娇养在深宫，吃喝都是最好的，自然不会有生涩的果子呈上来给你。这些扔了吧！” “可惜了，都是阿奇他们辛苦栽种的。” 凝雪看了看手中的几个半红半绿的果子，又看了看园中还在辛苦劳作的几个护卫，实在不舍得丢掉。她拿起那个尹峥咬过一口的果子，狠狠闭了闭眼，一口就咬了下去。 尹峥看着她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有些好笑的等着看她的反应。原本以为她会吐出来，没想到她咀嚼了两下，忽然睁开眼看了看嘴边的果子，不死心地又咬了一口，忽然有些小激动地道：“也不是很酸嘛！很适合困倦时吃。” “你不怕酸？”尹峥奇怪地看着她平静的娇颜，若有所思地道：“都说酸儿辣女，雪儿将来一定会生儿子。” “咳咳咳······” 凝雪被尹峥突如其来的话语雷得不行，一下子就呛得咳个不停，好看的凤眸中顿时蓄满了泪。她又羞又窘，将果子往尹峥身上一扔，娇嗔着跺了跺脚，低吼道：“峥哥哥，你混蛋。” 尹峥本来怕她呛着难受，还想替她拍拍背，谁料凝雪吼完后就突然捏紧了小拳头向他打来。结果可想而知，娇生惯养的公主殿下怎么可能会打到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玉面小修罗，拳头还没到人家身前就被对方握住了。 凝雪羞红了脸，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无奈尹峥握得太紧，她根本没法，状似无意地被尹峥拉倒了跌入他怀中，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味扑鼻而来，煞是好闻，惹得她有些心猿意马，渐渐放弃了挣扎······ “在想什么？”尹峥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还不等她回答便只觉得耳垂上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他竟是凑上来含住了她的耳垂。 凝雪被尹峥的大胆吓住了。她一时忘了反应，眼见尹峥那张俊脸渐渐贴上来，呼出的气迎面而来，她后知后觉地红着脸想要推开他，谁料某人借故往后一倒，一拉一扯之间，二人跌入了旁边的药圃中······ 第五十六章 隆亶拜师珈蓝殿 第56章 隆亶拜师珈蓝殿 听到动静的阿奇等人抬起头来，看了看不远处的状况，都面红耳赤地默默低下了头，继续干活。 山庄后面的山崖下，有一大片练武场，绿草如茵，群花争艳。一身紫色劲装的隆亶在一位六旬上下的老者的指点下正在练功夫，他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湿透，白净的脸庞也黑了不少，挥出的拳头也有些力道，看上去倒也有模有样。被玉簪束起的发髻有些散乱，几根墨发还被汗水黏在了他略显稚嫩的小脸上。 渐渐的，偶有路过的护卫都停了下来。他们都好奇这个进来做客的小少年是什么身份，竟然让小主子亲自指派墨哲长老收了做徒弟，还要亲自教导。要知道，墨哲长老可是珈蓝殿的八大长老之一，也是小主子曾经的师父之一，不是谁都可以做他徒弟的。 由于隆亶好玩，经常和年纪相仿的护卫们玩闹在一起，又有周扬几人护着，大家对他都不陌生，故而对他的事也很上心。于是，很快周围便多了许多人，大家都是来看墨哲长老教导新徒弟的。 渐渐地的，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不一会便聚集了五六十人，以二十上下的年轻人及十多岁的少年居多。大约是这些人还不足以应付山外的任务，故而年纪大些的都被派出去了，留下的除了要紧的管事级别的便是这些功夫底子还不是很好的少年。 隆亶已经练了两个时辰，午后的阳光又很毒，这回儿他已经很累了。本就有些体力不支，这回儿见这么多人围观，顿时羞窘万分，呼吸也更加不平稳起来。他时不时就看向墨哲长老，希望他能放过自己，让自己歇息一会，可是这位师父就像是故意整他似的，丝毫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这时，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走到墨哲身边，低声道：“四长老，这位小公子体力消耗殆尽，让他歇会儿吧！” “你们这些兔崽子哪个不是这样练出来的，不吃苦哪能成材。”墨哲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道：“小公子这么在乎他，这小子恐怕来头不小，得看看他的潜力如何。” “可他若伤了就不好了。”那年轻人不甘心地道：“这位小公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看样子也没吃过苦，您不该逼得太紧，会出事的。” “罢了，你这么担心，就让他歇会儿吧！”墨哲说完刚要转身离去，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来对隆亶道：“小子，歇会儿，让墨休给你找几个新手练练，多看多学。” “是，师父。”隆亶有气无力地应着，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无力再走动了。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冲帮他说话的年轻人傻傻的笑了笑，然后往后倒了下去。 墨休和墨哲都吓了一跳，墨哲毕竟经验老到，猜到是怎么回事，墨休便是不同了。他知道眼前这个紫衣少年的姐姐是小主子的心上人，作为未来的小舅子，小主子也是很在乎他的。于是，墨休连忙扒开挡在身前的人冲向隆亶，想要查看他的身体。 隆亶虽然倒下了，人却是清醒。他听到了墨休的动静，扭头便看向他，无力地说了句：“放心，我没事。” 众人一阵唏嘘，看着墨休被他吓得不轻，都纷纷调侃起他来。 墨哲长老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一群年轻人，苦笑着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黄昏时分，已经回到山庄里的凝雪和尹峥已经坐到饭厅准备用晚膳了，却发现没有见到隆亶的踪影，就连平时爱和他一起玩闹的几个小护卫也不见出现。尹峥皱眉，见凝雪有些担忧，而她无意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显然是饿了，便问一旁伺候的一个婢女道：“怎么回事？小弟去哪儿了？” “回主子，小公子在后山练武场与人比武。” “比武？”尹峥一愣，问道：“和谁？” “不清楚，有许多人。” “去准备个食盒，给他准备些吃的。” “是。” 等婢女离开，尹峥亲自为凝雪盛饭布菜，然后放到她眼前，说道：“你饿了吧？咱们先吃，一会带上食盒去看看。” 凝雪乖巧地端起碗，接过尹峥递过来的银筷子，有些担忧地道：“他会不会受伤？” “不会，那些弟兄有分寸的。周扬不是一直陪在他身边嘛，不会出事的，放心。” “哦！”凝雪应了一声，正往口中扒饭，忽然又问道：“为什么带食盒过去？让他回来吃就好了。” “那边有温泉，可以疗伤，也可以祛除病痛和解乏，他若练功累了可以在那边泡澡。咱们带食盒过去，他可以边泡边吃，不会饿着。” “峥哥哥，谢谢你。” 凝雪不再纠结，想到自家弟弟还在练武场与人比武，立刻动起筷子吃了起来。尹峥见她开始吃饭，也不再说话，只细心地给她夹着她喜欢吃的菜肴，自己也没顾得上吃多少。倒不是他不饿，而是白天高书旗带回来的消息让他隐隐有些不安，他还没想好该怎么把羊苴咩城的消息告诉凝雪姐弟。西京已经变天，杨家势力已经无法抵抗，随着几大家族的败落，郑氏江山还能坚持多久？ 第五十七章 太子学艺道远长 第57章 太子学艺道远长 不久，尹峥和凝雪提着食盒来到了山崖下的练武场。此时仍有许多人在场，隆亶倒是没有下场，他和几个少年在一旁看热闹，还在给下场的人呐喊助威。场中是墨休和四个少年，看样子是在检验他们的功夫，墨休倒是没出多少汗，四个少年却已经汗流浃背，叫苦连连。他们周围的空地上还躺着好几个东倒西歪的少年，都在埋怨其中的一个少年，怪他不该提出挑战墨休的想法，害得大家和他一起受累。 看着被打趴下的一众少年，凝雪有些惊愕。她兴奋地拉了拉尹峥的衣袖道：“墨休大哥好厉害，一个人可以打倒这么多。” “这就多？”尹峥轻哼一声，不屑地道：“他若认真起来，这里的人全能打趴下。他可是天阶杀手，十个地阶杀手都赢不了他。” “这么厉害？” 看着身边眼冒金星一脸兴奋的女孩，尹峥有些不高兴了。她怎么能用这种崇拜的眼神去看别的男人呢！想到这，他将食盒放下，对众人道：“都回去吃饭，明天再练。” “是，主子。” 众人齐声应下，各自离场，就连被打趴下的那些也被同伴搀扶着准备离开。 隆亶看到凝雪和尹峥带食盒过来，显得十分开心。他蹦跳着过来想要打开食盒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就被尹峥一巴掌打开他的手，冷声道：“去温泉里泡着，一身汗臭，别恶心着你姐。” “阿峥哥哥，你还没成为我姐夫呢，怎么都不知道巴结我一下？”隆亶委屈地撅着嘴，不乐意地道：“你打我，我不让姐姐嫁给你了。哼！” “你再说一遍。”尹峥俊脸一寒，星眸瞪了过来，威胁之意明显。 “我······我说······姐姐很爱你。”被威胁的隆亶很没骨气地低下了头。 凝雪本来还有些心疼弟弟，此刻闻言却像炸毛的野猫，红着脸咬牙切齿地叫了声：“郑······隆·····亶。” 尹峥却被逗乐了，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高傲地扭过头来看向凝雪，笑道：“嗯，我知道。” 墨休被尹峥腹黑的样子和凝雪姐弟的窘样逗得捧腹大笑，一些少年也笑的纷纷鼓掌，调侃起他们来。 尹峥见凝雪已经羞得捂住脸直跺脚，便笑着示意众人离开，同时吩咐一个少年回隆亶住处去给他取干净的衣袍过来。 隆亶傲娇地冷哼一声，扭头就去了竹林后的温泉池子。 尹峥看着隆亶的背影无语的摸了摸额头，对身边的凝雪道：“雪儿，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看看他，这小子太倔，我怕他生闷气。” “好。”凝雪乖巧地应着，自己找了位置坐下，然后她身后跟着的婢女就自觉地站到了她身边。 尹峥提着食盒来到隆亶泡澡的温泉池子，见他气鼓鼓的将脏衣服扔在池子边上，然后穿着裤子就跳了下去。想到这不过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还是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太子，自己对他还是过于严厉了些，难怪他会闹情绪。于是，尹峥来到石床边将食盒放下，打开盖子将里边的精致吃食拿出来摆开，语气温和了些，道：“饿了吧？边泡边吃？” 隆亶很想有骨气地冲他翻个白眼，但眼前的人可是他自小就崇拜的英雄吔，更何况现在他们姐弟二人可是在他家里做客，吃人家的，住人家的，怎么好意思真的翻脸呢！因此，隆亶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只是傲娇地将脸别开，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 “真不吃？”尹峥故意戏耍他道：“不吃我就收了，免得有兔子老鼠之类的过来偷吃弄脏了吃食，那就浪费了。”说完就摸上食盒盖子，看样子正打算收拾东西了。 隆亶闻言气呼呼地回过头来，见状就想要出声阻拦，但又放不下面子，故而有些欲言又止，委屈地有些鼻子酸酸的。 看出他的小心思，尹峥轻叹一声，在石床边上坐下，毫无预兆地说起来自己的往事：“我在你这个年岁时，已经能挑战二十个人阶杀手了，要想不被人伤害，自己首先得要强大起来······” 听着尹峥的叙述，隆亶羞窘地低头不语。他没有想到外人眼里光鲜亮丽受人追捧的尹峥竟然是和训练杀手一样靠拼杀成长起来的。他和他一样是不愁吃穿，从小锦衣玉食，家中有势力，但一切还要靠自己打拼，并不依靠祖上留下的产业过活，真正是个值得敬佩的人物。 不知不觉中，隆亶放下了对尹峥的怨气，乖乖接过他递过来的饭碗吃了起来。他真的饿了，训练太久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吃相不是很文雅。 尹峥是过来人，自然是明白的。他在池子边上时不时就给隆亶加些菜，看着他红着眼狼吞虎咽地吃着，不由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 等隆亶吃完，情绪也有好转，尹峥便给他讲解了一些练武修习的窍门，并教他利用温泉水浸泡来打坐调息，可以快速恢复体力和修复伤势。隆亶虽贪玩，毕竟是贵族出生，自由便有宫廷老师教导，学习很用心，因此很容易就听进去了。 在隆亶静坐修习的时候，尹峥也脱了衣服进池子泡了会，对于隆亶的虚心求教也是耐心解答，二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些，隆亶也更加佩服尹峥了。护卫来给隆亶送衣服的时候，尹峥让他收走了食盒并去给凝雪传话，让她先回去歇息，以免在外受凉。于是，护卫又跑了一趟，给凝雪带了话，也给尹峥送来了干净的衣服。 第五十八章 兵分两路回西京 第58章 兵分两路回西京 尹峥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已经是二更天了。他陪着隆亶在温泉池子里泡了一个时辰，对他讲了一些习武健身的要点和怎样利用温泉恢复受伤的身体，在隆亶调整好状态后又给他讲了些为君之道。隆亶嘴上虽不服气，但心里却是对尹峥佩服不已。直到饭饱神虚的他在池子里睡过去，尹峥才让人将他背回来，而他也到了此时才找人将周扬和高书旗几人叫了来。 尹峥的房间很大，里间是寝室，外间是书房，也做议事厅用，故而他刚回来没一会周扬几人便进来了。 “主子。” 几人纷纷行了礼，然后在尹峥眼神示意下各自找位置坐下。尹峥找他们来的原因他们大概也知道了，因为高书旗已经将这几天西京那边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作为与尹峥一起长大的护卫，他们自然能猜到尹峥接下来会给他们安排任务了。 “西京那边的局势你们都知道了吧？”尹峥问道。 “知道。”几人同时回答。 “高书旗刚回来，让他歇两天，换杨尚新去。” “是，主子。”杨尚新点头应允，不过却被人打断了。 “换属下去吧！”赵文正道：“杨尚新在羊苴咩城那边熟人多，会被认出来的。” “他在明，你在暗。你在那边只负责珈蓝殿的事物，认识你的人不多，他留在府上走动，你来回传信。”尹峥道。 “是。” 周扬见尹峥没有给自己安排任务，便问道：“那属下呢？” “你有更重要的事。”尹峥道：“你祖上的周子青军将是我曾祖父的部下，在西京有朝堂的势力，又与各大家族有来往，纵然改朝换代也不乏旧交在朝为官。你以周子青后人的身份回西京去投靠赵家，好打探消息，在此之前，你需要绕道去龙首关，去找周家的后人和当年同盟军的后人。” “赵善铭见过属下，会不会······”周扬有些犹豫地道：“他会顾念旧情吗？属下安危事小，误了主子的事就不妙了。” “依着他对雪儿的那份真情，或许不会背板郑家，事态不明，咱们不好下定论。”尹峥分析道：“他若对你出手，正好可以解释赵家为何安然无恙还能入主朝堂，定是赵家已然成了杨家的走狗。” “主子，”赵文正突然出声道：“派两个天阶的弟兄提前进入赵家，周扬若出了意外咱们的人也好及时解救。” “好，你去安排。” 几人正商议着，墨休突然走了进来。他看了看几人，说道：“看样子属下来的不是时候。” “无妨，你听听也好，正好帮忙谋划一下。”尹峥说着就示意他坐下，然后让周扬把方才商议的事又说了一遍。 “属下来就是想和小主子说一声，珈蓝殿那边来人了，是二长老和他的四名弟子。”墨休道：“既然主子有事，不如我也去一趟羊苴咩城。正好二长老他们在，训练新人的事可以交给他们。” “也好，你在那边相熟之人不多，行事倒也方便。”尹峥道：“周扬或许会有危险，不如你就在暗处盯着些。” “好，我去安排一下，明早和他们一起离开。”墨休也不多废话，立刻起身告辞。 安排好一切，周扬等人告辞离开，尹峥也回了内室歇息。他回想起白天高书旗带回来的消息，有些无法释怀。赵家是最不可能背叛郑家的，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赵家居然与杨家共同主政？单单凭杨干贞抓了赵善铭这一点，赵善政也不至于投诚吧！莫非，赵家有野心。 次日，天刚蒙蒙亮，尹峥一如往常起来后就去练武场与其他护卫一起切磋练习，墨休和周扬几人就来辞行了。 墨休因为是珈蓝殿天阶主事的缘故，经常来往于各个堂口处理事物，因此常在暗中行动，见过他的人不多，所以他要从龙尾关进羊苴咩城。为了方便行动，他带了两个由他亲自调教出来的天赋异禀的少年便与周扬他们一起下山了。 周扬的曾祖父周子青曾经在羊苴咩城北方的龙首关任军将一职，亲属旧交也多居住在龙首关境内，所以周扬要认亲访友就得绕道去龙首关。考虑到他此行任务的凶险，尹峥让他带了十名地阶的兄弟随行，意在暗中保护他的安危及传递消息。加上他是珈蓝殿出来的嫡亲弟子，因此由他带队，几人绕道去了北方，要从龙首关【如今的洱源县上关镇】回羊苴咩城。 而杨尚新因为要回蒙国栋府，他又是个西京一带的熟面孔，黑白两道都有许多人认识他，他没有伪装的必要，因此下山后就与周扬和赵文正分开了。 第五十九章 珈蓝虎威闯关隘 第59章 珈蓝虎威闯关隘 龙尾关是杨家的地盘，百年前就是，哪怕已经改朝换代，如今镇守龙尾关的还是杨家人，正是赵善铭认识的那位杨家不受宠的杨四爷的儿子杨明璟。 赵文正、杨尚新二人与墨休是前后脚到达的龙尾关的，此时已是黄昏时分，按理说正是换防的时候，排查不该很严的，但不知是不是近期西京朝局动荡多变的原因，守卫的将士比平时多了一倍，值守的将军也从原来的一人变成了两人。与杨明璟一起守关隘的是赵家的一位庶子，叫赵云利，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不如赵善铭的温和儒雅，倒有些深沉阴郁。 杨明璟是知道杨尚新的，知道他是蒙国栋府的人，经常外出为尹峥办事，也算是熟人了，故而只查了墨休和他带的两个少年，对杨尚新及赵文正却挥了挥手准备放行。 一旁的赵云利见状，立刻挡住了杨尚新二人的去路，不解地质问杨明璟道：“杨将军，此二人为何不查？” “他们是蒙国栋府的人，没必要查。”杨明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显然与赵云利不是很和睦。他本不想与他解释，又怕耽误了杨尚新引起麻烦，便强忍住不悦解释道：“蒙国栋府不参与朝政，属于江湖势力，只要不违法乱纪，国主有令可以自由出入。”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是非常时期，应当细查。”赵云利说完就要上前，却被正要进城门的墨休看似无意地挡住了。 “滚开。”赵云利怒了。 “军爷，你挡道了。”墨休不屑地道：“那位军爷查过了，我们可以通行。” “老子要再查一遍。”赵云利嚣张地伸手推了墨休一把，呵斥道：“你敢阻拦本将军查那小子，你们是一伙的？” “不认识。”墨休霸气地一挺胸膛，丝毫没有后退，他目光凌厉地看向赵云利，冷冷地道：“阻拦珈蓝殿办事，你找死。” “珈蓝殿？”杨明璟与赵云利同时一惊。他们往日看到珈蓝殿的人出入都是戴着珈蓝殿特有的青铜面具，可眼前这三人明显没有，他们不确定这三人是不是冒充的。 见两人疑惑，墨休知道是因为他们没有戴面具的缘故，也怪他出来太急，没想到要利用珈蓝殿的关系。如今人也到这了，他也懒得解释太多，就从腰间掏出珈蓝殿的令牌给两人看了一眼，懒懒地道：“我们确实是珈蓝殿的，不信你们可以去查。” 杨明璟见墨休气度不凡，到不像是装的，便也不想多生事端，于是摆了摆手道：“无妨，既然是珈蓝殿之人，咱们也不为难，你们别生事端便好。” 墨休看了杨明璟一眼，心想这个杨家人倒是特别，似乎与如今篡权的杨家人有些不一样，心中不免有了些好感。他点头谢过，收好令牌正要上马离开，谁知缰绳被人拽住，赵云利又挡在了他身前。 墨休是常年混迹江湖之人，在珈蓝殿也是个有身份的，一看赵云利的架势就火了。他把缰绳一甩，一仰头就语气不善地问道：“怎么？找事？” “你小子胆儿挺肥，敢这么跟老子说话。”赵云利被激怒了，抬手就想打人。 杨明璟见势头不妙，连忙将赵云利拉住，低声劝道：“赵将军息怒，他们有珈蓝殿的令牌，不是歹人，就算了吧！” “不行，你看他什么态度，我非得揍趴下他不可。” “就你？行吗？”墨休不屑地嘲讽道：“小爷我让你十招，看看到底谁被揍趴下。” 两个跟着墨休的少年无语地扭头，他们实在不想看到师父揍人，不是怕事，而是他们赶路太久，已经饿了，再纠缠下去师父可就更不好说话了。可以想象等到墨休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位将军的下场一定很惨。 就在墨休与赵云利发生口角之际，杨明璟悄悄冲杨尚新比了个手势，叫他们快走。杨尚新也不客气，点了点头便与赵文正先离开了。 墨休见杨尚新他们已经离开，便也收了气势，借故在杨明璟的劝说下冷静了下来。本想小事化了，可不想这赵云利就是个倔驴，一看杨尚新他们走远就将气撒到了墨休师徒身上，直接就拔了腰间的佩剑。 “我劝你想清楚，阻挠珈蓝殿办事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墨休语气清冷，不悦地道：“你们要查，我已出示令牌，再要闹事，我定要你后悔今日所作所为。” “呵呵，还敢威胁我？”赵云利不怕死地甩开杨明璟，提剑就往上冲。 城门处的动静有些大，很快就吸引了许多人。出入城门的一些百姓被迫靠近了城墙，怕被误伤，而负责守卫的官兵也被震惊了。赵云利的跋扈他们是知道的，就连他们原本的守城主将杨明璟都要礼让三分，哪知道今天来的这个年轻人这么嚣张，完全没把赵云利放在眼里，看样子他们的赵将军是不肯善罢甘休了。只是，这年轻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他们是看热闹呢还是上去帮忙呢？ 墨休可不想在这浪费时间，在赵云利冲上来的刹那间就抬腿一个侧踢将他的剑踢飞，然后迅速贴身一拳击打在他的腹部，在他疼痛弯腰的一瞬间又再次一拳打在他的下巴，将人直接打飞了出去，砸在围墙上缓缓滑落，鲜血四溅，满地爪牙······一切的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堂堂守城将军便极其狼狈地倒在了城门外的围墙下。 众百姓震惊，官兵傻眼，这就完了？ 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墨休淡漠地瞥了一眼围观的人群，冲呆愣的杨明瑾一抱拳，飞身上马而去。 第六十章 赵杨联盟巧设计 第60章 赵杨联盟巧设计 赵善铭在府中休养了几日，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就想找父亲询问暗卫的事，可是张善政像是有意躲避似的，一连几日不见面，有事都是让管家传达。赵家家主夫人尹氏常年在佛堂闭门不出，也就是在赵善铭被送回府时来探望了一次，然后就静心礼佛去了。赵善铭是个孝子，自然不好去打扰，只得以出府散心为由在新护卫赵晗的‘保护’下出府上街去了。 一路闲游浪逛，赵晗不知赵善铭出府的目的是什么，但他很精明，一路小心翼翼的跟着，看似在帮赵善铭提一些闲逛时买的东西，其实都有留心观察他接触的人和店铺，直到来到了麒麟阁。 门口依然是喜笑颜开的迎宾小伙计，一见赵善铭到来就熟络的到招呼要迎他上楼，倒是在一楼查账的一名管事察觉到赵善铭悄悄递给他的眼色后立刻斥退了小伙计，自己亲自来接待。 “赵公子，许久不见了，今日可要看点什么？小人带您去二楼挑。” “嗯，闲来无事出来转转，就随意看看吧！” 赵善铭很满意这位管事的应变能力，便跟着他准备上楼，却发现赵晗紧跟在他身后，便对小伙计吩咐道：“我这护卫提东西跟了我一路也累了，给他弄些茶点歇息一会，东西看好了。” “是，是，赵公子放心，小的立刻去给这护卫小哥准备。”小伙计识趣地帮忙赵晗将东西放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并笑呵呵地拉着赵晗坐下，立刻给他上了两碟点心和一壶好茶，将赵晗稳住了。 赵晗明白赵善铭的意思，左右自己的任务只是保护他的安全和照顾饮食起居，便也打消了跟上去的意思，恭敬地施了一礼便乖乖的在楼下等他。 墨凌飞依旧是一身张扬的紫色锦袍，正在窗边翘着腿看楼下街道上的热闹，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品着茶。看样子十分悠闲。 赵善铭及时制止了墨凌飞想要起身打招呼的动作，等管事离开，他便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低声将自己的处境和想要再次进宫的事说了一遍，希望作为朋友的他能够帮助自己。 墨凌飞是珈蓝殿的人，消息自然灵通，羊苴咩城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里，因此，他给了赵善铭一个建议：光明正大地进宫，以探病的由头去求见国君陛下。 次日清早，赵善铭让管家准备了一些珍贵的补品和药材，让赵晗提着就进宫了。 赵善政在接到管家传来的消息的时候，正在与杨家家主杨锦和剑川节度使杨干贞在御书房外的小阁楼内商议近期朝堂上的事务。楼下守卫的全换上了杨家军的将士，外人无法靠近，就连伺候茶水的宫女也被喝令在楼梯口等待，所以他们在阁楼上谈话很是安全。 因为赵家与杨家成了联盟，所以赵善政没有避开杨家的人，因此方才赵家人说的话他们都听到了。杨锦见赵善政有些难以决断，便静静地品茶，也不言语，他知道赵善政是个聪明人，也有野心，只不过魄力不够，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做些什么。 杨干贞是个干脆果决的，而且正是睿智胆识过人及敢作敢为的年纪，他没有杨锦那么多的顾忌，于是直接就对赵善政说道：“赵叔，侄儿劝您早做决断，善铭是个好苗子，可别看不清形势误了前程。有些机遇错过了，没准误的就不单单是前程了。” “是，我会多劝劝他，让他在府中好好反省，免得出来惹祸。” “把他看好点，最近别让他出来走动，以免他发现了咱们的计划。”赵善政突然开口道：“你家善铭是个可塑之才，但太过于敏感，特别是关于公主的事，他可能会冲动误事。” 赵善政连连点头，对于杨锦还是有些尊重的。他对杨锦虽然没有对着杨干贞那么害怕，但还是有些不自然，很自觉地有些没底气。他本就懦弱，不够强势，局势平稳时还可以，如今朝局动荡，牵扯到了利益及安危，他就不敢反抗了，毕竟，杨家根基太盛，太过于强势，一般人都不敢招惹，更别提与之作对了。 见赵善政不敢拂了杨家的意思，杨干贞眼珠子一转，立刻有了主意。 “依侄儿看，该敲打一下善铭了。”杨干贞走到赵善政身边，压低了声音道：“最好找个由头把他禁闭些日子，免得他给咱们添乱。” “你想如何？可别伤了他，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了。”赵善政道。 “赵叔放心，侄儿只想让他吃点小苦，关他几日，等事情办妥就放他自由。您看可好？”杨干贞循循善诱道：“别忘了您和我阿爹的联盟，将来坐拥天下的可是您赵家，他是未来的太子，侄儿怎敢胡来。杨家要的不过是抬头挺胸做人，安安稳稳度日，不再受猜忌而已。” “好吧！”赵善政妥协，还不忘提醒道：“记着你的承诺，不许伤害我儿和赵家之人。” “赵叔放心，一切如您所愿。” 赵善政知道杨干贞的本事，也知道杨锦十分看中这个儿子，自然也不敢得罪他，以免给杨家招来横祸。他扭头看向一旁的杨锦，希望他说点什么，却见他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只淡淡地说了句：“放心，交给干贞去处理。” 赵善政无奈，只得暗暗祈祷，希望自己的儿子没事。 刚进宫门的赵善铭并不知道，此时宫里正有一个阴谋在等待着他。他只是按照规矩递了入宫的牌子，然后在杨家的默许下由宫人带着去了郑仁旻的宫殿。 第六十一章 大意误闯遭诬陷 第61章 大意误闯遭诬陷 郑仁旻的状态很不好，他已经昏迷两天了。这两天里，增城公主求了杨干贞好几次，都没有求来大祭司为郑仁旻医治，哪怕连个不入流的巫医都没有，他们夫妻被囚禁在自己的寝殿里只有等死的份。不过，在教训过增城公主一顿后，杨家倒是派人给她解了毒，最起码让她能出声说话，以免引起他人猜忌。 在外人看来，杨锦和赵善政每天都会带着几名御医来给郑仁旻诊病施针，可那些御医都是被杨家买通或威胁了的，为了自家老小，他们哪里敢多说半个字，自然是杨家对外宣称什么，他们就诊断是什么。 增城公主之所以想到求大祭司医治，一来是想求得大祭司董英出面相救或传递消息，二来也是董英门下能人不少，巫医弟子也有许多，或许真的会有人救得国主，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在南疆，乌蛮【彝族】和白蛮【白族】及苗人都有自己部落的医者，他们除了能医治一些常见的病症，有的巫医更能医治疑难杂症。何况他们还会一些小法术，能神药两解，所以许多人都喜欢请巫医，就连大族世家也不例外。 增城公主让一个小宫女打了一盆水，自己亲手为郑仁旻擦拭脸庞和手脚，小宫女就守在门外。忽然，一只有力的臂膀从她身后探过来，快速捂住她的口鼻就拖了下去，很快的，一个同样身型和服饰的女子就顶替了上来，像方才那个小宫女一样守候在门边。同时，一个人影闪过，殿内微风轻起，绣工精美的纱帐晃动了一下，接着归于平静。 赵善铭带着赵晗跟着守门的侍卫来到郑仁旻的寝殿门口，侍卫拱手道：“赵公子，国君陛下夜间难以入眠，不久前才刚睡下，还请您在门外候着，陛下醒了自然会召见您。”说完，对守候在门外的宫女道：“请姑娘去禀报一声，赵公子来探望陛下。” 宫女应了一声，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内殿。她没有进到屏风里面的内间，而是在外边站了一小会，悄悄看了看桌案上的香炉里点上了的一块熏香，嘴角轻扬，然后就退出来了。 得到宫女的回话，需要再等一会，赵善铭便谢过领路的侍卫，打发走了他，然后与赵晗就站在殿外的石阶下；正好一棵大的梨树遮着阳光，把二人笼罩在绿荫里。今日的他穿着一身白色绣有翠竹的圆领窄袖锦袍，乌黑的发髻上绑着一根湖蓝色缎带，衬着他白净俊美的容颜，看上去神清气爽，儒雅中透着英气。 宫女眼角轻挑，偷偷看了眼赵善铭，见增城公主已经为郑仁旻擦洗完毕，便低着头再次走进去，端着水盆退出来之前恭敬地弯腰低头对她说道：“娘娘，赵善铭赵军将在门外等候，来探望国主陛下。” 增城公主闻言一喜，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稳住情绪不让人看出她内心的喜悦，而是淡淡地道：“赵军将有心了，宣他进来吧！” “是。”宫女应了一声，快速退了出去。 赵善铭在宫女示意下进了寝殿，赵晗也跟了进来。二人向端坐在外间主位上的增城公主行了礼，然后奉上了礼品。 由于被杨家人禁锢，殿内并没有侍者和宫女，增城公主只得起身自己接下礼品，并向赵善铭道了谢。 赵善铭对于殿内冷清的气氛和增城公主身上掩不住的疲倦感到十分不解。他知道他们夫妻的日子不会好过，但没想到杨家居然连几个打扫伺候的宫女都不安排，当真是半点脸面都不要了。 就在赵善铭猜测之际，一个宫女送茶水上来，放下茶盏后有些忐忑地对增城公主道：“娘娘，静妃来探望陛下和娘娘，是否请她进来？” 增城公主见宫女是平日里给她端茶送水的熟面孔，便也没多疑，说道：“请她进来吧！” “是。”宫女退了出去。 片刻间，门外进来两个女子，侍女打扮的女子搀扶着一个腹部隆起的年轻女子，双十年华，肤白貌美，一身玫红色彝装打扮，正是后宫唯一怀有身孕的静妃。 静妃按照汉家礼仪给增城公主行了个屈膝礼，便被增城公主搀扶起来牵到了旁边坐下，正好是赵善铭的对面。 君臣有别，赵善铭立刻起身给静妃行了礼，静妃客套的点头示意他坐下，然后便与增城公主说起了悄悄话。 赵善铭不好在旁听女子闲话家常，便向增城公主请示，进了内间去看郑仁旻。 郑仁旻依然昏睡不醒，脸色也十分难看，呼吸也几不可闻，憔悴得已经没了人样，与往日那个神清气爽的俊美男子形同两人。他的双颊高高凸起，眼窝深陷，鼻梁两旁一片青黑，此时的他完全可用皮包骨来形容。由于刚刚被增城公主擦洗过的缘故，皮肤倒也不是十分干燥，不过他的手掌也是瘦的可怜，骨节突出，指甲凸起，完全不像一个正常人的身体。 赵善铭细心地打量着郑仁旻，轻轻摸到他的手腕处正想探一探他的脉搏，突然就听到外间传来一声惊呼，然后就有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便想起了静妃的哀嚎和增城公主的惊呼。 赵善铭心中一急，连忙快步走出，就见静妃跌倒在地，身下一片暗红血色，静妃的面色惨白，双目赤红，她的侍女显然是被吓到了，正慌乱地抱住静妃，眼泪水止都止不住。增城公主显然也是吓得不轻，她身边也没有人，此刻正跌坐在地上，指甲深深地抓紧了椅子腿，原本已经憔悴的容颜白得毫无血色。 “娘娘，怎么回事？”赵善铭连忙上前扶起增城公主，扫了一眼守在门外的赵晗，呵斥道：“还不快去传御医。” 赵晗面色怪异，仿佛在隐忍着什么，他没有动，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赵善铭没有注意到赵晗的怪异，只顾着蹲下来查看静妃的状况，问她的侍女道：“怎么回事？静妃怎么会倒在地上？怎么摔的？” 侍女吓得浑身哆嗦，只顾着哭个不停，却是什么也不肯说。 这时，门外响起众多的脚步声，有官靴的声音，也有金属撞击和落地的声音，还夹杂着人声，不用猜也知道来了许多人。 后知后觉的赵善铭在看到赵晗纹丝不动及额头冒汗的时候，心底一个声音在叫嚣：赵善铭，你完了。 第六十二章 国主驾崩群臣哀 第62章 国主驾崩群臣哀 不一会儿，院中聚集了许多人，除了杨家的几位臣子和将军，还有其他家族的一些朝中大臣，包括身为一国清平官的赵家家主赵善政，一下子就聚集了三五十人。 面对着一张张不同神色的面孔，赵善铭苦笑连连，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时机会及时出现的还有他的父亲，难道他也是此事的知情者？或者，他也是主谋中的一员？否则，寝殿离御书房还有一段路，事情不过刚刚才发生，他们怎么来的这么快？想清楚这些，赵善铭反而冷静了。他缓缓站起身来，没有为自己解释什么，而是淡淡地说道：“传御医，尽快救治静妃，保住王室血脉。” “善铭，”赵善政眼中泛红，看着一向乖顺精明的儿子，此刻的他仿佛是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已经放弃了自救。他面上没有愤怒和委屈，而是平静地宛如一摊死水，已经没有了波澜。不是不在乎，而是在乎也没有用，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还不够，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那么他反抗了又有什么用。赵善政未完的话语没有说出，看着这样的儿子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他知道，他的儿子已经猜到了，他知道了自己这个父亲就是把他推向风口浪尖的刽子手之一。 赵善铭轻蔑地看着门外的众人，任凭宫人和御医进进出出，有的去了里间查看郑仁旻，有的将静妃抬了出去，随着人员的变动和出入，没有人注意到熏炉里的香料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换了，而桌上的茶盏也已经被人收了下去。 增城公主呆愣地看着一直进出不断的人，忽然想起了里间的郑仁旻，不由得花容变色，惊呼一声“陛下”便冲了进去。 赵善铭闭上了眼睛，暗暗平复了一下思绪。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他无视了院中的所有人，包括自己的父亲。他跨出殿门，伸手给赵晗解了穴，紧张了半天的赵晗一下子便瘫倒在地。只见他喘了几口粗气，伸手指向殿内的桌子，方才摆放熏炉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他的脸上一下子就僵住了。 赵善铭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里什么都没有。 这时，杨干贞从人群中走出，对赵善铭道：“赵军将怎么在这里？静妃娘娘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赵善铭一声冷笑，说道：“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如杨节度使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赵善铭的语气不善，杨干贞虽然心中恼火，但还是强忍住没有发作。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不出意外的话，好戏就要开场了。 院中的大臣们已经开始了窃窃私语，他们中不乏聪慧之人，在看到赵善铭待在静妃身边的那一刻便有了些许猜测，只是御医尚在诊断中，大家都不敢胡乱开口。 赵善政看着异常冷静的赵善铭，心中酸涩万分，就在他忍不住想要上前时，方才随行去救治静妃的一个御医匆匆过来禀报：“赵家主，杨节度使，静妃娘娘没了。” “没了？”众人闻言一惊，特别是赵善政，他没想到会牵扯到怀有身孕的静妃，那可是一尸两命，罪过啊！ “静妃娘娘的侍女告增城公主蓄意谋害静妃及腹中胎儿，赵善铭公子为护佑公主而恐吓侍女，导致······”御医心惊胆战地回禀着，却不料被人及时打断道：“胡说八道，善铭不可能与人狼狈为奸，你竟敢诬陷赵家。” 出言呵斥的是一个赵家的官员，是赵善铭的叔伯辈，官居大府主将的赵善清。 赵善铭眸光突变，正要反驳御医，却听到杨干贞下命令道：“赵善铭有谋害皇室血脉之嫌，暂时关押大牢，待查清后再行定夺。” 院中的侍卫一拥而上，将赵善铭团团围住，赵晗想要辩解，被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押了下去。 “无凭无据，就因一个侍女的胡乱指正而定我的罪，岂有此理!”赵善铭不服，眸中渐露凶光。可是，他想不到的是，一个更大的罪名在等着他。 内殿诊断的御医三三两两的出来，都一致轻叹摇头，不一会儿内殿里便传出增城公主悲痛欲绝的哭喊声。众人大惊：大长和国国君郑仁旻驾崩了。 赵善铭没有怀疑郑仁旻的死，因为他刚刚进去探望的时候已经看出他活不了多久了，此刻突然驾崩，说不定是时机恰好，或者是郑仁旻死前听到了外间的动静激发了他身体里的毒性。不管是什么原因，郑仁旻的死是不可避免的。 众大臣一片哀嚎，纷纷涌入寝殿。他们路过赵善铭和一众围困他的侍卫时并没有停下脚步，不知道是真心赶去哭丧还是忘了方才还有一茬臣子联合增城公主谋害静妃和皇室血脉的戏码，就连为赵善铭鸣不平的赵善清也匆匆挤进了寝殿内间。顷刻间，哭声，哀嚎声此起彼伏，殿内一片混乱。 赵善铭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他有些颓然地站在阶梯下方的石子道上，与英武强悍的杨干贞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看得出来，父亲不敢正视自己的眼睛，很明显他知道今天的事有蹊跷，可是他没有为自己辩解和求情，那只有一个解释：他参与其中了。 因为工作需要外出了一段时间，没有时间继续写作和上传，非常抱歉。希望喜欢这本书的友友们谅解，我会努力更新，望大家继续鼓励和支持。谢谢 第六十三章 增城遭陷悲生死 第63章 增城遭陷悲生死 赵善政目送儿子被杨干贞的人押下去后，示意赵晗跟上去伺候。等赵晗走远，他才走进郑仁旻的寝殿去尽臣子的本分。 增城公主哭晕过去两次，因为原先被禁足在这里，所以宫女便把她搀扶到一边的软塌上去休息。可是，殿内跪了一大片的臣子在哭丧，她怎么能休息好，很快就又被哭喊声惊醒了。她的脑袋晕沉沉的，一时间想不起是怎么回事，自己身处何处，目光便呆滞了些。 守候在一旁的宫女见她的状况不是很好，怕她悲伤过度出现什么意外，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试探着问道：“娘娘，您还好吗？可有哪里不舒服？” 增城公主渐渐回神，淡漠地看了宫女一眼，问道：“我睡了多久？” “回娘娘，您昏睡了小半个时辰。”宫女恭敬地回答，然后突然抬头看向增城公主，结结巴巴地指着她的喉咙道：“娘娘，您·······您能······出········声了？” 增城公主也猛然震惊，但一想到她方才昏迷之前的事，料想是暗中被人又动了手脚，心里顿时便凉了。她收敛好情绪，淡淡地问道：“哦！陛下······那边怎么样了？” “后宫的夫人们都过来了，杨家家主在主事。”宫女小心翼翼地道：“静妃没救得回来，人没了。” “可怜啊！陛下子嗣单薄，要是这孩子能出生该多好啊！” “娘娘，静妃的侍女陷害您，说您是有意谋害王室血脉。” “无妨，人都没了，多个罪名少个罪名又有什么关系。” “娘娘，可您是冤枉的。”宫女不甘心地道。 “既然有人要安这个罪名给我，冤不冤枉已经不重要了，有人相信就成。” 宫女忧伤地低下了头，她没有看到增城公主眼底心如死灰的颓败，却从她的言语中听出了对生活在世间的放弃。 增城公主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平日里不争不抢是因为她有郑仁旻的宠爱和呵护，没有必要去和其他的女子计较，毕竟宫里的女子都活得不如意。可是她看得明白，就算当着郑仁旻的面大家都尊重她，不敢找她的不痛快，但私下里有一些夫人对她是嫉妒的和不满的，恐怕此时最想看她倒霉的就是那些后宫的夫人。何况，一向不与她亲近的静妃突然在她被禁足后的那么多天突然过来探望，没有猫腻才怪。她早就意识到了静妃来访的不寻常，可是毕竟静妃身怀有孕，再怎么恨自己也不至于拿她的身子和孩子冒险，所以她没有往坏处想。只是，她也有些可怜那个女人，若知道为了陷害她会导致她自己殒命还没了孩子，那个女人还会选择去充当别人的棋子吗？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只怕接下来要应对的事更为棘手，而她将身处风口浪尖······· 赵善政在与杨锦一同处理朝局和郑仁旻丧事的同时，已经利用空余时间派人悄悄去大牢里保护赵善铭，得知他除了行动自由外并没有受到其他伤害，便也放下了悬着的心，一心一意操持丧礼了。 郑仁旻后宫的夫人不多，排得上位份的只有八位，而其他居住在后宫的女子他多数没有碰过，所以由杨锦统一安排到了皇家寺庙去出家修行，为国君和江山祈福守节。至于那八位夫人，按礼制应当为郑仁旻殉葬或者守墓三年再决定去留，而增城公主也在这八位夫人之中，像她这种深受宠爱的绝对是要殉葬的。不过，由于杨家和赵家的干预，增城公主的去留有了变动。她将被留在宫里继续代替王后主持后宫事宜，一来她的身份有些特殊，二来隐匿在民间的公主和太子都和她关系要好，且有些依赖她，无论他们姐弟回来与否，增城公主都将是钳制他们的最佳人质。 增城公主已经被宫女搀扶着回到了自己原先居住的寝宫，刚刚洗浴后换上了一身素服，还来不及休息一会的她就听到宫女来禀报：“刚刚得到消息，娘娘不会随其他夫人一道去守陵，您会留在王宫处理后宫的事宜，等待太子和公主归来。” “哦？这是想利用我来钳制两个孩子？”增城公主一声冷笑，嘲讽道：“杨家还真是好计谋，明知太子与公主下落不明，却还要用我逼迫他们现身，这是想斩草除根呢！” “娘娘，这未必是坏事，您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沉冤得雪啊！”宫女小心地劝道。 “也只有活着，我才能成为两个孩子的牵绊。” 看到增城公主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气，宫女有些担忧地问道：“娘娘，您想做什么？” “给我弄点吃的，有力气了才能与这群豺狼周旋到底。” “是。” 宫女立刻下去准备，增城公主则趁机藏了果盘旁边的一把小刀在身上，眼中一片清明，憔悴的面容不再显现颓然。她的身边尽是他人的探子，一举一动都不如往日方便。她打定主意，既然无法向人求助，那就守护好自己在意的东西，为与自己亲近的两个孩子铺路。 国君驾崩的消息传遍了羊苴咩城的大街小巷，很快便有官员出面宣读官文：举国哀悼三天，大祭司入宫祭礼，为国君未亡人驱邪祈福，三日后恭迎太子回归。 渐渐的，大长和国国君郑仁旻驾崩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西京，有来往经商的商贾游客更是将这个消息带往了各地。隐藏在羊苴咩城和龙尾关的珈蓝殿探子也将这个消息带回了各自的营地。 第六十四章 守灵悲戚未亡人 第64章 守灵悲戚未亡人 尹峥收到消息的时候，凝雪正与两个婢女在果林里摘果子玩闹，而刚训练结束的隆亶就躺在他身边的草地上小憩。斟酌了片刻，尹峥还是觉得应该将羊苴咩城的最新消息告诉隆亶，他毕竟是大长和国的太子，以后要扛起一切，要学会保护自己和自己的子民，所以应当尽快成长起来，学会承担责任。 “隆亶，王城出事了。”尹峥试探着问道：“你想回去吗？” “什么事？”隆亶没有睁眼，只是懒洋洋地问了一声。 “你父王没了。” “嗯？” “驾崩了。” 隆亶一时有些错愕，他没有出声，却是歪过头来看向尹峥，眼里满是怀疑和探究。或许，他觉得尹峥是在试探自己，毕竟这些天来他给自己讲了许多大道理，还亲自训练自己，那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早点担起责任。而他是个有担当的小男子汉，不是懦夫，他的身边还有姐姐。 凝雪并不知道尹峥和隆亶谈了些什么，只是她回来的时候发现隆亶沉默了许多，他和尹峥并肩坐在柔软的草地上，眼圈还有些泛红，平日里好看的眉眼染上了一层愁绪。 “怎么了？”凝雪疑惑地看向尹峥，将手中找到的已经成熟了的新鲜果子递到隆亶眼前，问道：“比宫里吃到的好多了，要尝尝吗？” “姐姐，咱们该回去了。”隆亶接过果子，没有像平时一样立刻品尝，而是有些心不在焉地握在手里，睫毛微微颤动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尹峥对跟随着凝雪的两个婢女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退了下去。 就在凝雪想要再次询问的时候，尹峥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坐下，然后将刚刚告诉隆亶的一切告诉了她······ 羊苴咩城，夜幕降临时分，一身绣有金色符文黑色道袍的大祭司董英正带着十二名青色同款道袍的弟子开始进行祭礼。虽然以前的南诏国崇尚道教，而郑氏是汉人后裔，许多礼制延用了汉家的，但还是保留了道教和一些蛮夷的教派，甚至都得到重用，所以作为百年祭司家族的董家更是一飞冲天成为了大长和国的大祭司家族，甚至一连好几代家主都成为了大祭司，而董英的能力更是历代祭司中的佼佼者。 大殿灯火辉煌，原先挡住内殿的屏风已经被撤下，殿内空荡荡的，除了祭拜守灵用的蒲团就剩一口郑仁旻的金丝楠木棺。因为郑仁旻是汉人和白家人的后代，所以他的棺椁上雕刻的图案有些复杂。前方是两条大蛇昂首向天，中间是一轮红日。大蛇是白家人的远古图腾，君王为凡间之龙，却也分大小，中原地大物博，小小的南疆小国自然不敢与之相比，所以作为中原附属国的长和国国君并不能使用刻有龙形的物品。棺椁的两边刻有洱海守护神的金鱼和玉螺图案，周边是环绕洱河的各个部落及人物的生活场景，以及祭司祭拜祈福的图案。金丝楠木棺就安放在大殿中央，前后用两条宽大的雕花长凳支撑起来，不落地，且棺材下方放着一个竹笼，里边是一只精神抖擞的绚丽大公鸡。这也是白家人的风俗，死者刚离世，灵魂尚未远离躯体，用公鸡镇魂可以防止邪魔外道前来骚扰和勾魂，有踏足阴阳两道守魂镇邪的作用。棺椁正前方，摆放着一张长条形雕花红木大供桌，上边放满了各种恶样的祭品，香炉的前方还有一碗清水，那是干净的井水，是民间莲池会【民间从事佛教活动且针对灵魂接引等动态的组织】专门供奉神佛前的供水，寓意神佛两界来人引领魂魄升往极乐世界。 棺椁的两边都跪着一些已经换上白色孝服的女子，而披麻戴孝的只有七位，正是被郑仁旻宠幸过的静妃之外的七位夫人，包括增城公主在内。 增城公主自进入大殿后，与其他夫人一样在棺椁两边守灵。她心中虽凄苦，却不像其他夫人一般嚎啕大哭，而是默默跪坐在边上流泪不止，一言不发。她知道很快就会有人来找她的麻烦，她要打起精神来应对一切。 在廊下伺候的宫人和守卫的侍卫都静默无语，他们一方面要伺候和照顾守灵的各位夫人，另一方面还要照看来祭拜的各位大臣和他们的家眷，加上董英大祭司施法祭礼时不允许外人接近棺椁，更不允许出声打扰或来人打断，故而殿内更显得庄严肃穆，气氛阴森。 董英的招魂铃声声悦耳，口中念念有词，几个弟子手持柳枝在殿内各个角落撒洒泡了药材的圣水，就连棺椁和夫人们身上也不例外。大臣们一波又一波进来祭拜，有些大臣还带了家眷来，而众位夫人一一给大家回礼，那悲戚戚宛如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看得一众祭拜的大臣颇为怜惜。 第六十五章 灵堂惊变血芙蓉 第65章 灵堂惊变血芙蓉 好不容易等到祭拜的人渐渐散去，董英也带着弟子下去中场休息，杨家家主杨锦便让人将几位守灵的夫人送走，然后走到增城公主身边微微躬身施礼道：“公主节哀！请移步到御书房一叙。” “本公主为陛下守灵，杨家主有话直说无妨。”增城公主心想总算来了，虽在意料之中，却不会给他单独接近的机会。 “陛下去的突然，太子未归，国中易生动乱，请公主下旨召回太子和公主，好让太子早日登基。”杨锦一副正义凌然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么为王室着想呢。 “本宫不过是深宫妇人，哪有资格下旨，杨家主莫非糊涂了？”增城公主眼角微抬，却是看向棺椁前案桌下正在烧着金银纸钱的火盆，语气清冷地道：“杨家主想要做什么不妨直言。” 杨锦见增城公主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由得微微皱眉。他实在想不通，这女人难道不在乎自己的去留吗？难道她不怕被众大臣推出去给国君殉葬吗？他有些沉不住气了，便直言不讳地道：“公主是陛下生前最宠爱的妃子，又是后宫代王后行使王后职权之人，按理是要去陪陛下的。您还是大好年华，如今后宫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本家主与各位大臣商量过了，请您继续代王后管理后宫，并下旨召回太子与公主，以免他们流落在外遇上危险。” “哦？然后呢？”增城公主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微寒，讥讽道：“不是说我算计了静妃吗？杨家主打算如何向众人交代？” “公主放心，本家主自会找出证人为您澄清，静妃已去，小小一个侍女不足为惧。” “然后呢？”尽管心中已有猜测，增城公主还是想要看看接下来的事态发展，便问道：“我不用去为陛下殉葬吗？” “您只要按本家主说的去做，殉葬的人选自然会有他人。” “哦！你要我做什么？” “请公主立刻写下手谕，令犬子杨干贞带人寻访公主和太子，早日恭迎回宫。” “杨节度使有兵权在手，朝中也有众多的杨家子弟，可谓功高盖主，一呼百应，哪里还缺我这后宫妇人的一纸手谕。” “公主乃是陛下的遗孀，也是太子和公主的继母，有了您的手谕自然更有说服力。” “如今太子和公主下落不明，你可知道要去哪里寻找？” “不知。不过当日息龙岛上的诗会，尹家公子出现过，或许去一趟蒙国栋府会有消息。” “别去打扰蒙国栋府了。孩子们若在那里，自然早就回来了。” “依公主之见应当如何？” “昭告天下，国主驾崩，召回在外的王室子弟。” “正是这个意思，就差您的手谕了。”杨锦眉开眼笑，以为增城公主这是应允了，顿时高兴起来，也顾不上门外还有伺候的宫女和守卫的侍从，只兴奋地道：“请公主移步御书房，本家主也好早些将手谕公布天下。” “手谕？”增城公主秀眉一挑，好笑地道：“我几时说过要写手谕了？” 杨锦一听，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咬咬牙语气中满是威胁：“公主，这一点都不好笑。” “杨家主觉得我是在说笑？”增城公主看穿了他的心思，正色道：“莫说我不过一个妃子，就算是一国王后，也没有与贼子同流合污的道理。想以我的名义误导天下人，以我为饵诱捕太子和公主，让郑氏子孙沦为你的棋子，你做梦！” 杨锦气的不轻，胡子都吹得老高。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温柔和善的增城公主竟然如此强硬的拒绝他，可他又不能在太子回归之前处置她，当真是气死他了。 “杨家主，不必白费心机了，除了为陛下守灵之外我什么都不会做。”增城公主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大殿内外，继续目不斜视地跪坐着为郑仁旻焚烧纸钱。 她的目光看得那些伺候的宫人一阵阵头皮发麻，虽然她并没有说多余的话，也没有明确所指，但上位者的气势摆在那里，就连权倾朝野的杨家家主都被她气的抓狂，普通侍者岂能不心惊胆战。 杨锦愤恨地冷哼一声，一甩大袖刚要离去，却又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过身来低声说道：“别以为传国玉玺没有交出来本家主就没有办法，既然如此不识抬举，你就等着太子回来给你收尸吧！” “别想用我来威胁太子。”增城公主怒目而视，忽然起身与杨锦面对面站定，她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突然看向他身后一脸惊愕，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或人，把杨锦吓了一跳，身不由己地扭头向后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增城公主上前一步，袖中落下那把早就藏好的小刀，然后扑进杨锦怀里，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腰间，故作气愤地大声呵斥道：“杨家主，陛下尸骨未寒，你竟敢轻薄他的遗孀，你想造反吗？” 杨锦大惊，下意识地就要推开增城公主，谁料被她拽的紧一时无法甩开，便大力一掌拍向她的肩头，将她甩了出去。好巧不巧的，增城公主一下子砸到了棺椁上，一口鲜血喷洒而出，人也缓缓倒了下去。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绝美的容颜苍白如纸，血色红唇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殿内的动静引起了外边众人的关注，首先看到的是廊下伺候的宫女和侍卫。侍卫齐齐看向杨锦，一脸的错愕，而胆小的宫女们则是吓得大惊失色，慌乱地在廊下来回奔走，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娘娘······娘娘······” 杨锦眼神如刀，一个眼神扫向门口的侍卫，低声呵斥道：“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解决掉。” 侍卫们心领神会，立刻一拥而上将几个宫女捂住嘴巴拖进了大殿。因为殿内空荡荡的没有遮挡物，他们不敢让鲜血亵渎亡灵，更怕被外人看到怀疑，便手上一使劲，活活将人掐死，然后扔在了棺椁后边的空地上。 杨锦心有余悸地回头看向增城公主，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美人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地上，她的心口插着一把小刀，白色的麻布衣料被刺目的殷红染透，如一朵朵盛开的血芙蓉，慢慢的，慢慢的，一朵接着一朵盛开，越来越多，从她的身上一直蔓延到周边的地砖上······ 第六十六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第66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虽然杨锦已经封锁了增城公主死亡的原因，但一些大臣和家眷还逗留在宫里安慰几位夫人，也有一些是后宫外戚，都是亲友叙旧，就连董英师徒几人也因为还要做法事和祭礼而待在其他偏殿里休息。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宫里其他地方多少都知道了增城公主已死的消息，更有人还猜到了她的死因。 有杨家在宫内主持国君的丧事，又有大祭司董英的祭礼操持，赵善政按计划便提前出了宫，和他一起的、还有那位野心勃勃的剑川节度使杨干贞。 赵善铭自从进了大牢，本以为会受到刑罚，至少也是一些刁难，毕竟有些官场上不对外的私密他还是知道一些的，可是奇怪的是，他除了被关着和没有被逼着换上囚服，其他的倒也没什么。看着对面和隔壁牢房里一身囚服脏兮兮的囚犯，一个个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赵善铭有种错觉，他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牢房里的床是石床，上边只铺着一些干稻草，连个席子也没有，更别说是枕头和被褥了。唯一的桌子是一张长方形的简易木桌，旁边是一个换了一条腿的烂长木凳，桌上有一个灯台，一个装水的罐子和一个空碗，其他再无他物。 闻着这间相比隔壁还算干净的牢房里的霉味，赵善铭不舒服地揉了揉发痒的鼻子，随手抖了抖床上的干草然后坐下来细想今天发生的事。就在他静静分析事件前因后果的时候，隔壁那个络腮胡子的大汉出声问道：“嗨，新来的，你是个官吧？犯事了？” 赵善铭没有理会，盘膝坐好，一副打坐的样子。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进来或许是父亲有不得已的苦衷，但绝不会放任自己在这牢里煎熬，也许过不两天他就会出去，所以他并没有把这些人当回事，也就没有理会他们的必要。 “喂！你是谁呀？都进来了还摆什么臭架子！”那人旁边牢房里的一个秃头大汉吼道：“说你呢！小白脸。” “小白脸？”络腮胡大汉乐了，调侃道：“还真是个小白脸呢！莫非是睡了哪家的贵女或夫人被抓奸在床了？” “看他那德行，还装什么清高，能进来的那个是清白的。” “对啊！看他这身衣裳可不便宜，好像还是个当官的嘞！” 这两个囚犯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就吸引了其他囚犯的注意，便陆续有人起身走到栅栏边朝着赵善铭观看，更有人附和着方才的两个囚犯对他恶语相向，极尽嘲讽和侮辱。 赵善铭冰冷的目光扫向对面的那些囚犯，只一眼便叫那些人哆嗦了一下，仿佛看到了恶魔似的，一个个连连尴尬且后怕地退了回去。 “哟，还是个脾气大的。”那个络腮胡子的囚犯嘴巴继续犯贱道：“新来的，你犯什么事了？通奸还是贪污啊？出人命没？” “通了哪家的娘子？好看吗？滋味如何？” “嗨，贪了多少？贵族可以买命对吧？你的命要多少银子？” “新来的，你是贵族吗？” 那些胆子大的囚犯依旧嘴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赵善铭再也无法静心想事情，顿时怒从心起，有中想杀人的冲动。 络腮胡子见赵善铭被影响到了情绪，不由得大笑起来。他得意地冲他挥了个拳头，再次调侃道：“不服啊？过来啊！你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爷爷一巴掌就能给你拍扁了。” 赵善铭不悦地扫了那人一眼，心中暗叹一声，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想他堂堂一个军将，西京大族赵家的公子，身份地位都贵不可言，可如今却要窝在这小小的牢房里听囚犯的奚落和侮辱，他怎可能不气。 许是牢里平时没这么喧嚣，很快便进来两个狱卒，生气地用鞭子抽打着栅栏边的囚犯并呵斥道：“闭嘴，再喧哗就饿你们三天，看还有没有力气说话。” 囚犯们不敢再喧哗了，一个个老老实实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两个狱卒四下里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正要离开时就听到赵善铭说道：“给我换个安静的地方，这些人太聒噪了。” “哟，你谁呀？”一个十七八岁长得贼眉鼠眼的瘦个子狱卒笑道：“你以为进来是享福的？哪有你挑剔的理！老老实实待着，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放肆！”赵善铭目光如刀，冷声喝到：“叫牢头来见我。” “你好大的口气，一个犯人而已，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呢！”瘦个子狱卒嘴里不饶人，还想继续骂些什么，就被旁边的狱卒拉扯住了。 “算了，看他这细皮嫩肉的，一身贵气，定是哪家的公子，说不准身后靠山大着呢！咱们别理他了，免得惹祸上身。” “还贵气呢，都蹲大牢了，是龙也得盘着，还妄想出去啊？做梦呢！” “你啊，口下留德吧！” “别拦我，今天非要教训这小子不可。” 赵善铭看着两个狱卒在牢房外拉拉扯扯，本来烦躁的心顿时静了下来，对那个阻拦瘦个子的狱卒有了些许好感。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忽然指着那人出声道：“你，去安排给我换地方，我许你牢头的位子。” “啥？”那狱卒傻眼了，以为是碰上了个傻子，结结巴巴地道：“不······不用·······不用了，你······你······换不······换不了的。” “为何？” “上······上边有令，牢里不······不分贵贱，一视同仁。” 赵善铭深吸一口气，尽量忽略那几个囚犯和瘦个子狱卒，打算继续打坐不再理会他们。 可是，他想息事宁人，那个瘦个子却是个没脑子的。这人不过是托关系进来的一个官员的亲戚，是个小混混，没念过书不识字，也不会讲道理。他见赵善铭继续闭目养神，还以为他是怕了，妥协了，不由得得意地用鞭子敲了敲铁栅栏，刻薄地道：“小白脸，别以为你身后有人，进来的没几个能出得去，乖乖地给小爷听话些，否则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赵善铭快被这人气笑了。他睁眼看向牢房外的两人，突然唇角微勾，淡然道：“我出去之日，他可以升职，你，哪儿来的就滚回哪里去。” “好狂妄的小子。”瘦个子再也忍不住，甩开同伴就要摸出钥匙开门，嘴里还不干不净地乱骂着，把那些个囚犯和另一个狱卒都看懵了。 第六十七章 密谋寻访定朝局 第67章 密谋寻访定朝局 这时，外边的走道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是好几个人。 “有人来了。”有个囚犯嘀咕了一句。 进来的是一个狱卒打扮的中年人，正是牢头。他极其恭顺地一路赔笑领着几个人进来，他们手里捧着托盘和一些物件，还有的拿着打扫工具和水桶，正是赵晗几人。 “公子，属下来给您送些东西。”赵晗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就示意牢头打开牢门。 牢头不敢迟疑，连忙亲自打开牢门，看着赵晗进去将赵善铭搀扶起来到一边的凳子上小心翼翼地坐下，然后让带来的人进去打扫和摆放用具，铺床，挂帐子，不一会便将牢房弄得干干净净的。有个细心的仆人还在桌子上点了一炉熏香祛除牢房里的霉味，让赵善铭很是满意。 众囚犯面面相觑，眼里满是嫉妒和不甘。 一会后，不相干的人都离开了，赵晗留了下来。他伺候着赵善铭洗漱了一下，然后在那张桌子上放了几本他爱看的书，才躬身行礼道：“公子，您休息吧！属下替您守着，任何人都不会靠近您。” “你留在这里是杨家的意思？”赵善铭不解地问道：“我都进大牢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公子误会了，自从跟了公子，属下便只听公子差遣，是属下自愿来照看公子的。” “我阿爹知道吗？” “知道。” “嗯，明白了。”赵善铭伸了个懒腰，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在已经铺好的床铺上躺下闭目养神。他本来被下了药，体力跟不上，武力值也受到压制，早已经累惨了，只是良好的教养和自尊不容许他在外人面前表现出颓然和气馁，所以才硬撑着到现在。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信任赵晗，不过有赵晗在，他很快就睡了过去。 羊苴咩城的四大城门处，在黎明前都张贴出了一张榜文，上边写了增城公主不忍与国君阴阳两隔，自寻短见为郑仁旻陪葬，三日后发丧。经过朝中众大臣及各大家族家主决议，召回在外的王族子弟，祭礼结束后一起送郑仁旻阳和增城公主入王陵安葬。 围观的百姓有许多，无论是来往的商贾还是贩夫走卒，都被榜文上的内容给惊着了，他们只知道国君郑仁旻久病无医而驾崩，却不知他最宠爱的和亲公主也随他而去了。这些老百姓并不知道内幕，以为榜文上说的都是真的，只是感叹他们夫妻恩爱情深，哪里知道里边还有什么弯弯绕绕。 人群中，装扮成富商的墨休带着两个打扮成小伙计的徒弟慢慢走出人群，他们要趁机把最新的消息送回珈蓝殿和梦湖山庄，而在羊苴咩城，珈蓝殿的落脚点除了麒麟阁、醉月楼还有墨神医的百草堂。尽管这几个地方都有专门的人负责出来查探消息，但最后都会由麒麟阁派人出关传消息。 醉月楼的二楼雅间里，杨干贞和两名身穿青色袍服的中年男子正在计划着怎样寻访太子郑隆亶和公主郑凝雪的事，尽管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但几乎都没有动过。门外守着四名全副戎装的侍卫，气场全开，谁也不敢靠近这个雅间。 “杨耀，你负责龙尾关外的寻访。”杨干贞对左边的那人道：“蒙国栋府在关外有势力，多带些人马，务必要找到他们，拦截他们回宫，危急时可以先斩后奏，不用顾虑其他。” “是，”杨耀斩钉截铁地道：“属下一定将他们拦截在外，绝不让他们出现在出殡的祭礼上。” “杨帆，你负责龙首关。”杨干贞又对右边的人道：“生死不论，绝不允许他们进入西京地界。” “是，大人。”杨帆抱拳领命，神色坚定。 “来，先吃饭，吃饱了好办事。”杨干贞满意地点头，亲自为二人倒酒，并和颜悦色地道：“这么多年你二人也辛苦了，好歹咱们是自家人，外人哪里能信任得了，你们可得多用点心啊！” “是，大人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 几人边吃边聊，都是同宗子弟，又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渐渐的话题就多了，有些机密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就在他们聊得正欢的时候，一个抱着琵琶的俏丽女子走近雅间，对着外边守门的侍卫行礼道：“小女子是应杨耀将军之约来为节度使大人唱曲的，请几位通报一声。” “等着。”一名侍卫冷眼扫过那女子身上，见她柔柔弱弱的，身边也每个伺候的婢女，一看就是个卖唱的歌姬，便转身进了雅间去通报。 杨干贞以为是想攀附权贵的普通歌姬，正要挥手示意侍卫赶走，却忽然看到杨耀冲他挤了挤眼，嘴型无声地说了个‘赵家’。很快明白过来的他立刻止了方才的念头，对侍卫道：“传她进来。” “是。” 片刻，女子进来，优雅地对几人行礼问安。她看到侍卫出去并带上了雅间的门，便开始在边上坐下，纤纤玉指微动，清脆悦耳的音符响起。外边的人可以听到雅间内弦乐声声，铮铮如泉响，里边三人却只见那女子朱唇微动，歌声未起，却是先低低的说道：“家主有令，公主身死不能主事，计划有变，太子必须活着。” 杨干贞与杨耀几人互视一眼，很快明白了赵善政的意思。看样子是不想落下谋朝篡位的骂名，想要先找回太子，挟天子以令诸侯了。杨干贞叹了口气，恨恨地低喝一声：“到底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懦夫。”说完，恼怒地一掌拍下，在桌子一角留下了一个浅浅的手印。 第六十八章 凝雪感恩献初吻 第68章 凝雪感恩献初吻 梦湖山庄这边，凝雪在尹峥怀里哭了好久，双目哭得红肿，可是谁都不敢笑话她，后来还是直接趴在尹峥背上装睡被背回去的。 一路上，往常爱与他们姐弟俩打招呼的护卫都感觉很奇怪，大热天的，这小公主就这么趴在自家小主子背上睡觉，她也不怕被闷坏？ 隆亶慢悠悠的跟在尹峥身后，他也很难过，但他已经是个大男孩了，不能哭鼻子，可不哭不代表不伤心难过。他想快点回到羊苴咩城，想快点见到父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病死的，为何平时没有感觉到父王生病，难道是因为他和姐姐在外贪玩不回家气坏了父王？在他的记忆里，父王的身体一直很好，时不时也会和他的武术教习练练手，若不是生病的话，那么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呢？是谁害了他？是谁写下的榜文？是谁昭告的天下？ 隆亶心里有事，走路都在蒙头苦想，并没有注意脚下，结果回到住的院落时一个不小心差点撞倒在门框上，幸好被眼疾手快的尹峥及时拉了一把。 “怎么了？想试试你的头硬还是门框硬？”尹峥有意缓和气氛，便故意调侃道：“我家的门都是花梨木做的，你要练铁头功吗？” 隆亶懒懒地撇了撇嘴，不像往常那个阳光快乐的少年，倒像是突然长大了些似的，冷静的有些让人害怕。 “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我安排你们明日就可以回去。”尹峥劝慰道：“你也知道杨家的势力，不做好万全准备的话，你们会有危险。” “阿峥哥哥，我们要乔装改扮回去吗？”隆亶犹豫着问道：“我们可不可以去找小外公？他会让舅舅们安排我进宫的。” “李家未必靠得住。”尹峥分析道：“此番西京动荡，李家并没有站出来。虽说李家是文臣，手中并无兵权，但在朝为官那么多年，怎么都会有些势力的，可他们懦弱怕事，别说站出来支持你父王，就连派人寻访你们姐弟俩都不曾，这样的亲戚你敢信任他吗？” 隆亶被尹峥的话惊到，很快便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跟着尹峥进了凝雪的房间，帮着尹峥把背上的凝雪扶下来坐到椅子上。尹峥打了一盆水过来给凝雪擦脸，接着方才的话题说道：“你们放心，我会安排好的，明日会亲自送你们回去。越是这种时候，咱们越要光明正大地出现，否则就给了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动手的机会，不过在此之前咱们得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暴露了行踪。” “好，就听阿峥哥哥的。”隆亶乖顺地点头。 得知几位小主子回来，专门在这个院里伺候的几个婢女立刻进来伺候茶水点心。尹峥怕她们看到凝雪哭肿的眼睛，便假意帮她按摩头疼的穴位，将她的脑袋掰过来贴在自己胸口，让几个婢女放下东西就离开了。 因为次日要回羊苴咩城，尹峥让隆亶吃过晚饭就早早回房休息，他则陪在凝雪身边，想要等她睡着再离开。 凝雪来到梦湖山庄的这些日子，早已经习惯了尹峥的陪伴。她像平时一样乖巧恬静的窝在尹峥怀里，喜欢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淡淡香草的气息。有他在，她安心。 “峥哥哥，我想父王，想增城姨，可是我舍不得离开你。”凝雪嘟着小巧可爱的嘴巴说着，声音还有些哽咽。她一边享受着尹峥的怀抱和他喂过来的点心，一边有些调皮地玩弄着他耳边垂下的发丝，与前些日子还在西京时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哦？真的？”尹峥意味深长地看向怀中人儿那粉嫩娇颜，只觉得身体有些异样，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有些难受，却又很期待。他的目光从凝雪白净娇软的香腮到娇艳欲滴的红唇，再到衣领下白净修长的脖颈，俊脸渐渐贴了上去······ 凝雪察觉到尹峥身体的变化，霎时红了脸。她虽然喜欢他好久了，但自己还从未与陌生男子近距离接触过，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两人的鼻尖快要碰到一起时，凝雪瞪大了漂亮的大眼睛，傻傻地问道：“峥哥哥，你不舒服啊？” 尹峥看着有些呆愣的凝雪，心中暗暗好笑。他此刻有些情难自已，想要一亲芳泽，但又怕吓着这个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守护一生的人儿，便稍稍往后了些，璀璨的星眸直视眼前的娇颜，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低声道：“怎么？怕了？” 凝雪害羞地摇了摇头，娇躯不自觉地也扭动了一下。她本就被尹峥抱在怀里坐在他的双腿上，此刻一动更是让尹峥难受异常，嘴里不经意地就轻轻哼了一声，抱着她的手臂也微微收紧了些。 “峥哥哥。”凝雪红着脸又叫了一声，声音比方才还小，软软糯糯的，竟有些疑似挑逗的感觉。 尹峥心底的小人叫嚣着，一边是理智地告诉自己要有君子之风，不能对雪儿无礼，一边又忍不住凑近些感受着她香甜美好的气息，最终还是冲动战胜了理智，将那粉嫩的唇瓣含在了嘴里······· 凝雪呆住了，尹峥也怔住了。二人彼此大眼瞪小眼，心底爱意满满，情动初尝，却是两只笨鸭子，不懂得浅尝，爱而不得法，彼此磕碰得有些生疼，甚至嘴皮还破皮了，淡淡的血腥味充斥着鼻间，并没有尝到爱恋的美好滋味。 凝雪紧张的有些呼吸急促，她笨拙地推了推尹峥，可是尹峥并没有放开她，而是用手掌 捂住她的眼，继续舔了舔她的唇，轻声安慰道：“乖，再试试。” 这是两个人的初吻。凝雪生长在深宫，礼仪和教养自不必说，哪怕尹峥常年游走在黑白两道，有不拘小节的江湖气概，却也是个洁身自好的，故而两人都没有经历过男欢女爱，更没有尝过情事。可男子在这方面似乎都能无师自通，就算尹峥再不开窍也还是会慢慢摸索，只是笨拙得有些可爱而已。 第六十九章 霸王出击设陷阱 第69章 霸王出击设陷阱 杨家府邸，杨干贞刚从军营回来，身上的盔甲还来不及换下，两个身穿白家服饰的男子便被管家领了进来。那是他调遣在外的两个副将，装扮成普通百姓带着手下混在民间查探太子和公主的下落，如今进府来想必是有了什么消息。 杨干贞示意管家将两人带去议事厅，他回自己的院落换了身衣裳后也赶了过去，与他一起的还有他那西京有名的小霸王儿子杨烈。 两名副将向杨家父子二人行礼问安，然后将打探到的消息做了禀报：“经过几日来的打探，有几个证人看到诗会当日是蒙国栋府的尹峥公子带着太子和公主下了息龙岛，后来去了龙尾城内的霁雪庐就没有再出来。后来，末将带着家眷去了两次，都没有发现太子他们的踪迹，也留了几个人在那边守着，但直到昨日都没有结果。” “是尹峥带走了他们？”杨干贞若来回踱着步，问道：“可有人盯着蒙国栋府？” “有，自那日起就有两拨人轮换着守在蒙国栋府附近，恰巧今日就有了消息。”其中一人有些兴奋地道：“今日，末将收到消息，听说蒙国栋府中采买了许多物品，说是尹公子两日后要回来，还会带着太子和公主一同归来，所以末将去了霁雪庐和醉月楼打探消息，确实有人称是尹公子交代了明日回城。” “哦？两日后回来？”杨干贞若有所思地道：“你们是听谁说的？消息可靠吗？” “是醉月楼的管事和霁雪庐的掌柜说的，他们交代手下的伙计打扫雅间和准备吃食备着，店内的许多客人都听到了呢！” “什么？竟然没有避着？还叫客人都听到了？” “是的，两边都有许多客人，那霁雪庐里喝茶的还都是些贵族子弟和官家小姐呢！估计过不了明天就会传开了。” “可恶！尹家小子太狡猾了。他这是要把事情闹大，让更多人知道他们要回来的消息，想让咱们没办法下手。” “那怎么办？咱们还要按计划行事吗？” “有备无患，自然是按计划行事。” 几人谈话并没有避开杨烈，所以杨烈将几人的话都听了进去。他年纪虽然不大，怎奈有个老谋深算的祖父和野心勃勃的父亲，自然从小耳濡目染，也是个善于谋算的家伙。他眼珠子一转，很快便有了想法，于是说道：“阿爹，我有办法。” 杨干贞意外地看向杨烈，目光和善了些，道：“说来听听。” 杨烈得意地扬了扬眉，说道：“两日后就是国主出殡的日子，他们若要出现定是想趁着各大世家和大臣的面出现，这样咱们就不好下手。不如，咱们安排人手守候在龙尾关关口和羊苴咩城四个城门口，以防他们趁虚而入。” “你这主意阿爹早想到了，早就已经派人守着了。”杨干贞道：“只要他们一露面，咱们的人就可以悄无声息的将人拿下。” “还可以派人盯着蒙国栋府和他家名下的产业，以防他们提前混进来。”杨烈不甘心地道：“听说他经常出入霁雪庐和醉月楼，而这两家都是西京有名的商家店铺，只是不知他与这两家商户有没有关系。不过，这两家生意极好，每日里都会进货，出入的伙计管事都挺多，咱们都要盯着些，保不住太子他们会装扮成伙计借机进去。” “嗯，是该防着些。”杨干贞点头，欣慰地摸了摸儿子的头顶，略带慈爱地问道：“还有别的计策吗？” “儿子觉得，咱们还应该多派些人手到关外去，装扮成百姓沿途盯着，以防他们发现什么临时改道或打什么主意，咱们也好早做打算。”杨烈继续献计道：“听说那尹峥是个游走在黑白两道的人物，手段极为了得，儿子在高家三小姐及笄那天的游船上见过一面，看上去像个文弱书生，骨子里气势却很强，手下的几个护卫也很是了得，咱们不能大意了，就连那几个护卫也应该派人盯着些，没准他本人不出面却让那几个护卫出面扰乱视听。” “好，阿爹这就去安排。”杨干贞道：“你也不小了，是该为家里分担些责任。你这两日带着弟妹们多出去走走，尽可能与各大家族的公子小姐们多聚聚。” “是，阿爹。”杨烈开心的应下，躬身做了一礼便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等杨烈走远，杨干贞便示意两个副将靠近，对他们小说嘱咐道：“阿烈的计策虽好，但毕竟阅历不足，许多意料之外的事无法预估。你俩先安排人手照他的意思去办，再多派几个得力的做好准备，若事态有变，你们得要······” 三人密谋了一会，刚刚走出议事厅，一个侍卫便上前附耳对杨干贞耳语了几句，杨干贞顿时神色一变，对那两人道：“计划有变，不必出关了，立刻封锁西京。” 两个副将有些不明所以，但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军令，于是连忙躬身一礼，答了声‘遵命’便立刻出门而去。 第七十章 声东击西布迷障 第70章 声东击西布迷障 此时，龙尾关的霁雪庐二楼雅间里，太子隆亶正和公主凝雪在悠闲地品茶吃着精致的点心。他们的身边有四个由蒙国栋府匆匆赶来的护卫守护着，为首的是刚回来不久的杨尚新。而这雅间里，除了杨尚新几人是真正的蒙国栋府之人，太子和公主都是珈蓝殿的人假扮的，也是霁雪庐掌柜的安排，还故意放风声出去，目的就是吸引杨家人和其他居心叵测之人的注意，好给真正的太子和公主争取时间进关。而这一切，自然都是尹峥安排给管事的任务。 杨干贞接到的消息就是：太子和公主出现在霁雪庐，还有蒙国栋府的护卫守护。 龙尾关外，夕阳西下，距离关口处七八里远的一处山坳里，在一片广袤深邃的果林中，有一家农舍，低矮的石头墙，宽敞的院落，四面有几排竹屋，院子东边靠墙处有一口井。西边竹屋前停放着两辆马车，一辆是精美豪华的华丽马车，另一辆是普通的无盖装货马车。一对彝家农户打扮的中年夫妻正站在那辆普通的马车旁，院落里还有十多名黑衣护卫，都戴着青铜珈蓝面具，也齐刷刷地站在院落里，他们的马匹都在身后的马厩里吃着马料。马车旁的地上放着一口大木箱子和四个大箩筐，箩筐里全是成熟的果子，一筐是桃子，另一筐则是半红半绿的李子，还有一筐是芭蕉，最后一筐就是大西瓜。 此时已是傍晚，本该是落脚歇息的，可是尹峥却下令大伙继续赶路。隆亶此刻正一脸生无可恋地靠在院落门口的矮墙上，他的身上穿着和那些黑衣护卫一样的黑色服装，手里还在把玩着一个和他们一样的面具。眼前的这些黑衣人都是这些天来他在梦湖山庄认识的人，有些还和他玩闹的很熟，可是此刻他却和人群里边的几个护卫大眼瞪小眼的对看着。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几个大哥哥居然都是珈蓝殿的杀手，平时看上去都是那么和蔼可亲，可是今早却一个个面容严肃地站在院落里等待着护送他们姐弟俩，一个个不苟言笑，仿佛这些天陪伴着一起玩闹和练功的不是他们一样。更奇怪的是，他们居然从梦湖山庄出来一天了，路上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而彼此之间也是不作交谈，就跟一群哑巴似的。 简陋的主屋里，一身黑色长袍的尹峥正端坐在有些破旧但擦拭得很干净的椅子上，他的怀里坐着一身粉色纱裙的凝雪，二人正抵着头轻声说着话。尹峥的黑发用银质缠枝龙胆花冠束着一个发髻，其余的披散在脑后，花冠正中镶嵌着一颗拇指般大小的蓝色猫儿眼，衬得本就俊美无暇的他更加潇洒迷人。相比较他的俊美，出身高贵的凝雪今日显得很是普通，她的秀发只是随意的在头顶挽了一个元宝髻，没有任何发饰，连耳坠也没有。若非她身上衣服的料子是上好的丝绸，裙边的绣花图案也非常精美，没眼力的人肯定会将她当成普通的小家碧玉。 他们是一个多时辰前才到达这个偏僻的落脚点的，刚刚吃过晚饭还没休息一会。这里离龙尾关不远，但却是人烟罕至，很容易掩人耳目。要回王城，他们必须在这里先做准备。 尹峥看了看屋外的天色，不舍地将凝雪放下，看向角落里一个和外边院落中相似的大箱子。那箱子已经打开，底部的木板被开了个婴儿拳头般大小的洞，一看就是为了方便呼吸透气用的。 凝雪嘟起小嘴有些可怜巴巴的，她拉着尹峥的衣袖轻轻扯了扯，委屈的样子十分惹人疼惜。 尹峥起身，爱怜地摸了摸凝雪的头，说道：“别怕，一会我会点了你的睡穴，等你醒来时咱们应该就回到羊苴咩城了。” “峥哥哥，我不能不睡吗？我想听到你的声音。”凝雪有些委屈地小声嘀咕道。 “乖，路上要好几个时辰呢！一路颠簸，我怕你不舒服，睡一觉就好了。”尹峥说着，将她再次拥抱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凝雪的小嘴，有些恶作剧地拍了她屁股一下，低声道：“进去。” 凝雪娇羞地跺了跺小脚，万分不情愿地走向那口大箱子，提起裙摆慢腾腾地跨了进去。 尹峥细心地上前帮她把裙摆放好，并扶着她调整好体位躺下，好在这个箱子是专门为她而做的，除了腿无法伸直，她的膝盖倒也能微微动动。 等她躺好，尹峥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个油纸包和一个水囊放到她身边，叮嘱道：“万一你醒的早，可以先吃块点心喝点水垫垫肚子。” “会晚到吗？还是路上会有事耽搁？” “说不准。如今是非常时期，西京的人盯得紧，不得不做万全打算。” “哦！” “可以了吗？” “好了。峥哥哥，你轻点，我怕疼。” “好。”尹峥看着箱子里委屈巴拉的凝雪，前一刻还温柔地与她对话，突然间就单膝跪地俯身吻了下去。 凝雪还以为她的峥哥哥是舍不得自己，正暗自高兴呢，没想到唇上的触感犹在，她便失去了知觉。 尹峥轻笑一声，摸了摸凝雪的俏脸，缓缓将箱子中间的隔板插上，然后起身将桌上的一些书籍和两件质地上好的袍子放在隔板上边，摆弄了一下，确保不被人看出来才缓缓盖上了盖子。 “来人，装货上车。”尹峥叫了一声，等两名护卫进来才交代他们抬起箱子朝马车走去。 第七十一章 乔装改扮回西京 第71章 乔装改扮回西京 箱子被放在马车的末尾，等几大框水果也放上马车后，地上的另一个箱子被放在了凝雪藏身的箱子头上。可能是常年拉货的缘故，马车车板的周边围起了木板，足足有箱子那么高，因此并不需要用绳子捆绑也十分安全。 隆亶见尹峥已经在院子中，却不见姐姐出来，不由得有些奇怪，站起身来问道：“阿峥哥哥，我姐姐呢？” “你管好自己就成，雪儿我已经安排好了，你的责任就是保护好自己，别给大家拖后腿，也别露出马脚。” “哦。” 尹峥带上面具，他的面具是个纯银的珈蓝面具，眉间处还雕刻着一只眼，用蓝宝石做的眼珠，与他的发冠倒是挺配套。他拿过隆亶的青铜珈蓝面具亲自给他戴上，然后再次嘱咐道：“紧紧跟在我身边，不要出声，就算我问你什么，你也只需点头或摇头即可，记住了吗？” “记住了。”隆亶连连点头，重复着尹峥交代了几遍的话道：“我是阿峥哥哥的小护卫，是个哑巴，任何时候都要跟在阿峥哥哥身边不能离开。”说完，他很感激地抱住了尹峥，有些哽咽地说了句“谢谢你，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守护”。 尹峥有些不自然地打了个激灵，感觉被郑家弟弟抱着的感觉太怪了。就在他想要甩隆亶之际，只听他调皮地又说了一句自己加上的话：“就算上茅房也得约着阿峥哥哥”，然后就迅速跑开了。 看着躲进护卫们身后的隆亶，尹峥有点哭笑不得。自己又不是洪水猛兽，至于这么怕自己吗？ 这时，那对夫妻打扮的护卫已经开始赶着马车出了院子，护卫们也纷纷牵出各自的马匹准备上马。一个护卫给隆亶牵出来一匹枣红色的小马，并扶着他上了马，还不忘叮嘱道：“这匹小马很温顺，不用怕，属下就在你身边。” 隆亶听出是经常和自己一起练武的护卫阿九，便高兴地连连点头，并叫了声‘阿九哥哥’。 为了避人耳目，尹峥上马后与众人绕道上了官道，远远地跟在马车后边。 尹峥骑的是另一匹白马，叫‘踏雪’，他在江湖中行走都骑的这匹马，而那匹‘风影’则是以真面目示人时的坐骑，几乎西京各大家族的人都知道，故而尹峥但凡离开西京都不会骑风影出现在世人面前。 说来也巧，今日镇守龙尾关的还是杨明璟和赵云利。杨明璟并没有其他杨家人那般势利嚣张，反倒是赵云利因为得到杨家重用而有些飘飘然，否则上次也不会因为太过嚣张跋扈而被墨休教训。不过，他并没有吸取经验教训而有所收敛，依然我行我素，手下许多人都很反感他。 夜幕降临时分，杨明璟巡视城关回来，正要让人去叫赵云利回来用晚膳，不料又听到了他的坏消息。原因是：一对彝家夫妻按照约定进关给醉月楼送新鲜水果，没想到进关时被赵云利刁难，拿了人家一些水果不说，还色胆包天地想要调戏那个农妇，结果就被人家给抓花了脸，正在城门口闹腾呢！ 杨明璟无奈扶额，他是有多倒霉才会摊上这个同僚，本事不大，麻烦事一大堆。 尹峥带着人远远地跟在马车后边，眼见那个女护卫和赵云利产生纠葛，还动了手，已经被守城的将士围了起来。见时机差不多，尹峥便与众护卫打马上前，渐渐接近城门不远处。 或许是他们一行人全部身穿黑衣脸上又带着青铜面具在月光下过于扎眼的缘故，他们的出现很快就引起了城门上头将士的注意，立刻有人大喊了起来：“注意警戒，前方有不明身份的马队。” 听到上头的将士高喊出声，下边守卫的将士也紧张了起来，一个个精神抖擞地站好位置，纷纷亮出了自己的兵器，并将城门口的各个火把又点亮了些。 赵云利在下边看不清楚，赶过来在城楼上张望的杨明璟却是看得明白。这哪里是普通马队，那月光下隐隐发光的东西不是面具又是什么？这常年来往于龙尾关的，除了那令人闻风丧胆的珈蓝殿还有谁？本来他也只是猜想，等尹峥一行人越来越近，他才看清楚了，那确实是代表珈蓝殿身份的青铜面具，而为首那人的银质面具和周身气势更加让人坚定不移地确认他们的身份。 “赵将军，别冲动，”杨明璟怕赵云利再像上次一样闯祸，连忙探出头来冲下边喊道：“是珈蓝殿的人。” “又是珈蓝殿?”赵云利翻了翻白眼，方才被送水果的农妇抓花脸的气正愁没地方撒呢，眼下又来了让他记恨的人，怎不叫他气恼！ 第七十二章 守将刁难险象生 第72章 守将刁难险象生 等尹峥一行人在城门口停下来时，杨明璟已经匆匆下来，连忙越过赵云利来到尹峥马前打量了一番，对尹峥抱拳道：“是珈蓝殿的使者吗？可有通关凭证？” 尹峥没有说话，只随手取出一个令牌扔给杨明璟，等待他验证。 杨明璟细心查看着手中的令牌，他身后的一名小将将提着的灯笼挑高了些，好让他看得仔细。这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纯银的珈蓝令牌，是珈蓝殿长老的象征。不似以往经常见到的青铜令牌，它的级别高，特权也高，只因为出现的次数极少，所以见过的人不多，能辨认真伪的人也不多。好在西京重要人物的族徽及特殊图纹都有图稿保留，他也仔细研究过，所以仔细辨认后他就确定了这是真的珈蓝殿长老令牌。而且，就在尹峥扔给他令牌的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他的左手食指上戴着一个戒指，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个青铜的骷髅头。传说中，珈蓝殿有两个骷髅头戒指，第一块是黄铜的，是珈蓝殿殿主的身份象征，第二块是青铜的，是每一代长老中极其特殊的存在，仅次于殿主；如今，它居然出现了。 赵云利心里憋着怒火，正想找个出气的倒霉蛋，谁知又被杨明璟拦截了。他不悦地冲杨明璟吼道：“姓杨的，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咋老是和我作对？” 杨明璟没有理他，而是温和有礼的将那枚银质珈蓝令牌还给尹峥，然后抱拳道：“近期西京不太平，所以查的有些严，请使者见谅。” “无妨。”尹峥换了个沙哑暗沉的声音道：“奉殿主之命去往羊苴咩城办点事，可是你们这里似乎还有没处理好的事。” “使者稍等。”杨明璟立刻转身走向那彝家夫妻，道：“你们从哪里来，要去哪儿？可有通关文书或凭证？” 打扮成彝家农夫的护卫连忙上前，递上一张文书道：“这是常年给醉月楼送货的文书，有官府的许可令。” 杨明璟接过来看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他十分不悦地看向赵云利，有些埋怨地道：“人家不是有文书吗？你怎么总算喜欢找人麻烦？不过是几筐水果，还不快放行。” 赵云利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别忘了我也是朝廷特派的守城之将，并不用听命与你，我要查，细细地查。”说完，他挥手对一旁守城门的几个将士道：“过来，把货卸下来细细查。” “你真是个疯子。”杨明璟气呼呼地指着赵云利道：“你要查随你，但要先给珈蓝殿的使者放行。误了珈蓝殿的事，你我都吃罪不起。” 就在赵云利想要搪塞的时候，尹峥忽然出声道：“几位职责所在，在下可以理解，稍等一会也无妨。” 赵云利并不知道尹峥打得什么主意，还以为对方是不敢与官斗，遂有些得意。他正要让人将箱子抬下来，就见那个农妇扑上前来护住箱子道：“担心点，这是醉月楼掌柜点名要送的东西，弄坏了我们夫妻可赔不起。” “让开。”赵云利一声大喝，伸手抓住农妇的手腕就要将她拖开，谁知农妇直接扑在箱子上大声叫喊道：“打人了，官兵打人了，他们强强百姓财物，欺压百姓了。” 农妇的叫喊声很快吸引了过往行人的注意，大家七嘴八舌对赵云利几人指指点点起来。 赵云利又羞又窘，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农妇胆子这么大，便冲上去给了她一个巴掌，怒吼道：“疯婆子，你乱叫什么。”他的样子十分凶狠，看上去还真像仗势欺人的官大爷，无形中也证实了农妇的话，他真是‘强抢’。 农妇挨了巴掌，原本有些微黄的俏脸顿时红了起来，她本来长得好看，此刻受了欺负，顿时让围观的人都怜惜起来，纷纷开始斥责赵云利仗势欺负人，她的丈夫更是心疼的将人拉到身后，怒目圆瞪地看向赵云利。 杨明璟看不下去，想要上前处理，谁知身后被人轻轻撞了一下，他回头却不见有人在身后。 女护卫一边卖惨一边煽动百姓，本来已经有希望顺利过关，谁料这时候赵云利也不知发了什么疯，恼怒地一脚踹向车轮子，结果车子一歪，有两筐水果砸了下来，那个放在上边的木箱子也翻了下来，盖子被砸成了几块散落在地上。尽管铜锁还挂着，里边的几样瓷器却掉落出来，还摔坏了好几个。下边那个藏着凝雪的箱子也险险的悬在护栏边上，让众人的心顿时悬了起来，尹峥更是惊出了一身汗。 “天啊，张掌柜要的那套瓷器摔坏了，咱们可怎么办啊？”农妇吓得花容失色，指着赵云利就哭喊着扑上去冲着他捶打，他丈夫趁机推了一下箱子把箱子归位，然后不着痕迹地假装把掉落在地的几串没有损坏的香蕉捡起来放在箱子头上。 围观的人有的怕事不敢逗留，就悄悄走了，稍有正义心的实在看不下去就过来帮农夫一起捡水果放回竹筐里，不过有些香蕉和李子已经摔坏了，原本满满的几筐水果如今损失了一小半。 第七十三章 修罗复出风云起 第73章 修罗复出风云起 尹峥见箱子已经归位，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他轻咳了一声，不冷不淡地出声道：“传闻新调遣过来的赵守将张扬跋扈，喜欢欺负弱小，原本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误会，误会。”杨明璟连忙尴尬地抱拳施礼，然后恨铁不成钢地拉过被农妇捶打的赵云利，冲彝家夫妻挥挥手道：“快走快走。” 农妇还想上前踢打赵云利，嘴里还骂着他仗势欺人的话，却被丈夫抱住劝慰道：“算了算了，咱们和张管事说清楚，大不了这车水果白送了，他应该不会为难咱们的。快走吧！” 看着地上摔坏的箱子和满地的烂水果，农妇狠狠地瞪了赵云利一眼，然后不甘不愿地上了马车，随着丈夫一起赶车进关了。 尹峥俯视尚在愤怒中的赵云利，冷笑道：“赵守将好大的威风啊！我等正要到醉月楼落脚，顺便也把这里发生的事和他们管事说一说，没准还能替那对夫妻讨个好呢！”说完，他 看了一眼身边的隆亶，说了声“进关”便打马上前，与众人一起往城内奔驰而去。 赵云利愤怒地指着尹峥一行人的背影，气得嘴唇都有些哆嗦。杨明璟怕他多事又惹出祸来，就连拉带扯的将他给拖上了城楼，而身后一名小将很自觉地开始安排人打扫地上的垃圾和继续排查出入关口的行人，很快便恢复了秩序。 进关不久，尹峥一行人来到苍山脚下的一个岔路口，这里有片树林，林子里停放着一辆豪华的马车，上边并没有蒙国栋府的标志，但赶车的却是寂叔。 尹峥和其他人都没有下马，寂叔却已经赶着车从林子里出来了。他赶车很慢，在路过尹峥身边时，轻轻地说了句：“已经在车上了。”说着用手里的鞭子将门帘一角掀起，露出里边的那口原本还在彝家夫妇车上的箱子，好让尹峥看得清楚明白。 “直接放到我屋里，我一会儿就回。”尹峥回了一句，立刻打马向前飞驰而去。 隆亶看了看寂叔，又看了看身后的众人，有些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身边的一人用鞭子敲打了一下他的马屁股，马儿受惊，立刻飞驰起来，吓得隆亶一声惊呼差点栽了下来，而众人已经紧紧跟上并将他保护在了中间。 月光下，一队黑色的人马正匆匆向羊苴咩城的方向疾驰，而一辆豪华的马车则是上了官道，也飞速地向羊苴咩城的方向而去。 与此相反的，一队身着铠甲的官兵在杨干贞的带领下正匆匆赶往龙尾关的霁雪庐。 巧的是，就在尹峥一行人离开后不久，珈蓝殿殿主墨琛也带着一队二十多人的小队来到了龙尾关。墨琛的气势可比尹峥强的多，光是一个冷眼就像是寒冰入骨，看得值守城门的官兵一阵哆嗦，就连见惯了各种场面的杨明璟也感到了无形中的压迫，而一连几次碰上珈蓝殿都倒霉的赵云利则是在看到墨琛那金质珈蓝面具的一瞬间就两眼一翻彻彻底底的晕了过去。 守门的官兵也是见过世面的，一看这面具就知道是传闻中的珈蓝殿殿主本人出现了，一时间都不敢动弹。他们知道珈蓝殿的可怕，也知道珈蓝殿有蒙国栋府照应，还有朝廷颁发的特殊通行文书，一般是不用查验的。更何况，这几天他们看到连续两次赵云利都在珈蓝殿人面前吃亏都不敢报复，就明白了珈蓝殿的可怕，谁还敢不怕死的出来找虐啊！ 墨琛一行人都没有下马，不过都勒住缰绳不再前行。看着眼前一众官兵对自己露出的恐惧，他不屑地一声冷笑，问呆愣着的杨明瑾道：“方才可有珈蓝殿的银面长老过去？” 杨明瑾回过神来，连忙躬身行礼道：“有的，回墨殿主，那位长老刚刚进关不久，听说是要到醉月楼落脚。” “本殿主也要去羊苴咩城，你要查验吗？”墨琛语气调侃地说着，可是他知道所有的官兵都不敢查他，不过是句客套话罢了。 果然，杨明璟连连摆手，立刻让人让出通道来，恭敬地说道：“不敢不敢，墨殿主请。” 墨琛也不客气，只微微点头便扬鞭而去，身后的一众人也紧跟而去。一时间尘土飞扬，如黑暗中的幽灵来而又往，在城内一排排红色灯笼的映衬下闪过一个个黑影，空留一阵寒风瞬间即逝。 杨明璟想不到的是，因为珈蓝殿殿主的到来，在未来的几日里，西京掀起一股血雨腥风，整个西京都一片愁云惨淡。 墨琛带着人一路飞奔，但路上都没有见到尹峥等人的身影，等接近五里坡时，他命令一个手下潜入羊苴咩城去打探消息，而他带着其余的人往苍山的方向而去。 苍山十九峰，五里坡西边的马耳峰下，是紫云阁的地盘，也是当年南诏国时期的行宫，传说中长和公主蒙丽娜的府邸。如今，那里是长和公主后人尹兰珍的府邸，也是珈蓝殿的落脚点。 很快的，一行人在山谷处逗留了一会，渐渐的便不见了踪影，连人带马一起消失了。 第七十四章 绝杀令出西京乱 第74章 绝杀令出西京乱 蒙国栋府，原本不见灯火的后院此刻竟是灯火辉煌，两个护卫在护卫统领书魁的带领下将那口大木箱子抬进了尹峥的芷兰轩。 “奇怪，主子这是装了什么东西？又不沉，也没有晃动的感觉，还要上把锁，怕被偷啊？”一个护卫小声的嘀咕着。 另一个护卫小心翼翼地冲着书魁的背影努了努嘴，示意同伴别多嘴。 却说，尹峥带着人以珈蓝殿使者的身份出现在羊苴咩城南城门的时候，守城的官兵正要关门上锁，一个护卫立刻冲上去拦了下来，说道：“珈蓝殿长老入城办事，别急着关门。” 正在关门的几个官兵面面相觑，立刻有人去里边禀报，不一会就出来一个盔甲刚刚卸下的中年男子，一身暗红色劲装，黑色官靴，正是守城的主将。他看了看尹峥一行人的装束，照例检查了尹峥的令牌，然后就放行了。 等尹峥他们进城后，中年男子示意一个官兵上前，附在他耳边小声嘱咐道：“告诉家主，珈蓝殿的银面使者出现了。” “是。”那官兵点头应下，立刻小跑着往城里奔去。 中年男子示意暗处的一个仆从跟上尹峥一行人的方向打探消息，那人会意，立刻跟了上去。 很快的，尹峥一行人以珈蓝殿的名义在醉月楼定了房间，而尹峥则在管事带领下上了二楼的一间屋子，而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隆亶也走了进去。 “张叔，我回府了，让乙一过来假扮我，这两天都别离开这个房间。”尹峥一边取下银质珈蓝面具放好，一边从衣柜里拿出一个人皮面具自己戴上，并换了一身湛蓝色的锦袍，很快他便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笑面虎大叔。 “是，主子。”张管事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就离开了。 隆亶惊诧地看着已经变装的尹峥，嘴巴张得老大。他指了指尹峥的脸，又指了指自己，可是还没等他说出话来，尹峥抬手一指他便不能动了，也发不出声音。他惊恐的看着尹峥，目光满是疑惑。 “别怕，我带你回府，怕你被人认出来，回去再放了你。”尹峥说着从床下取出一个麻袋，毫不客气地从隆亶头上套了下去。 蒙国栋府，尹峥和扛着麻袋的护卫出现在后院的时候，暗处立刻闪出来十多个黑衣护卫，正要动手擒拿闯入者，却发现尹峥及时取下了面具，便都及时住了手，行礼后纷纷退回了暗处。 尹峥示意身后的护卫带隆亶先去歇息，自己则迅速进了芷兰轩。他迫不及待地找到放在柜子旁边的木箱子，手上一使劲便拧下了锁。他一边喊着“雪儿”一边慌乱地打开箱子，把里边的东西抓起来就扔在地上，然后迅速地取下隔板，就看到了还在昏睡的凝雪。 许是箱子里不够宽敞，腿也蜷曲着，凝雪睡得并不舒服，她的俏脸上微微的有些汗，好看的眉也微微皱着，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 尹峥心疼地摸了摸凝雪的小脸，慢慢的将她的腿拉伸开来，轻轻地揉了一会，然后将她抱起来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另一边，墨琛带着人进入紫云阁密道里，很快便到了一个空阔的密室，这里有许多凳子，中间还有一张长长的石桌，桌上摆放着茶具，像是一个秘密聚集的场所。走道的两边是一排无门的石室，每间里边都有两张床和一个柜子，一看就是他们临时的休息室。 墨琛摘下面具放在石桌上，然后喊了一声道：“甲三，去告诉兰珍让人准备些吃的，再去弄些热水洗漱。” “是，殿主。”一个护卫抱拳行礼后离开了。 大家都摘下面具放在石桌上，墨琛坐在上首的椅子里，开始对众人分派任务：“甲一，明日开始，发出四枚绝杀令，杨家、李家、赵家、严家，但凡参与谋害郑家王室之人，一概格杀。为善者可以排除在外，家眷亦可以放过。” “是，殿主。”一人应声。 “甲二，你负责分派人手，李家那边找几个细心的，别杀错了人。” “是，殿主。”另一人领命应声。 “甲六，甲七，你们负责给他们制造麻烦，每天到各家名下的产业去转一转，特别是杨家，要他们无暇顾及王宫这边。” “是，殿主。”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同时应声，语速动作都一模一样，就连神态也很相似，一看就是双生子。 “甲四，你为人谨慎，负责进宫打探消息，尽快找到关押尹文修的地方。” “是，殿主。” 墨琛下达着一个又一个的命令，几乎把带来的人都安排上了，直到一个穿着紫云阁服饰的十六七岁的丫头进来给众人倒茶。这是一个三年前安排过来的女杀手，掩藏在紫云阁负责和探子接头，叫云依，是紫云阁的茶水丫头。 这时，昏暗的密道里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是甲三回来了，他的身后跟着一男一女，正是尹兰珍和她的丈夫张翰。 夫妻二人向墨琛行礼，叫了声“大哥”便在他身边落座，问起他怎么突然回京，墨琛便将追寻尹峥的事说了一遍，并告知尹峥有可能会在国主出殡当日生事。 围在石桌边坐的都是珈蓝殿的天阶杀手，也是各个小队的统领，与尹兰珍夫妻二人也是多次见面的，因此尹家兄妹倒也不避讳，就当着众人的面开始聊起了太子隆亶和公主凝雪的事情，尹兰珍也将近期又发生的一些事说了。 次日，正当杨干贞为无法请动留在霁雪庐的太子和公主回宫时，羊苴咩城传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杨家后院失火，烧死了四名管事和一位妇人，小霸王杨烈也受了轻伤，杨家名下产业双鹤楼客人集体中毒，掌柜被人当场捅死，南街杨家胭脂铺有人毁容闹事，掌柜被毁容的姑娘家人围殴致残。同时，赵家和严家也多多少少出了状况，只有李家动态不明。 一时间，西京人心惶惶，难以安宁。 第七十五章 战神府邸藏隐秘 第75章 战神府邸藏隐秘 转眼到了为国君和增城公主发丧的日子，王城内早早就戒严了，出入城门的行人都盘查得很严，而所有关口防哨都增派了杨家的亲卫。杨锦一直在宫里和赵善政一起主持祭礼，杨干贞则继续来回奔波，接管了羊苴咩城的防卫指挥。 此刻，杨干贞带着一队亲卫正在宫门口盘查进宫祭拜的官员及贵族家眷，他仔细盯着每一个贵女和公子，生怕出现什么纰漏。自从他收到太子和公主出现在霁雪庐的消息开始，他就派了人守在霁雪庐周边，自己则亲自带人去接。明面上他是去接人回宫，说是外边不太平，暗地里却是想控制住他们姐弟俩，可是那两人是珈蓝殿的杀手假扮的，哪里能让他如意，更何况蒙国栋府的杨尚新还亲自守在那里伺候，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他劝说无果，又不能当着百姓的面在霁雪庐强行拿人，只得先回来忙自己的事，却是加强了看守的亲卫，就怕蒙国栋府的人会趁机搞些什么动作。 一早，凝雪醒来，只觉得周身酸疼厉害，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她想要翻身，突然碰到什么东西，下意识地推了一下，就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含糊不清地说道：“别闹，再睡一会。” 凝雪听到是一个男子的声音，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好看的凤眸一下子就瞪圆了。她扭头看向身边的人，就看到尹峥一脸疲倦地合衣躺在她外侧，被子是自己盖着的，他只是拉了一角搭在小腹处，就连靴子都没有脱，看样子是不放心她休息在别处，干脆就在她身边守着了。估计是到了后半夜太累了，所以就合衣躺在了她身边。 尹峥的手臂放在凝雪腰间，在轻轻拍着，像是哄孩子似的。他的眉眼很好看，也很耐看，就算俊美的脸上有些倦意，也不影响他的俊美容颜。 凝雪有些心动，很享受这样被心爱之人呵护的感觉，正想悄悄摸摸他的眉眼，忽然床边的蓝色云纹帐子一动，一声细小的窗棂开合声传来，冷不防屋内就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那是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一身金丝滚边黑袍，满头黑发披散在脑后，系着一条镶嵌有暖玉的纯金抹额，正中是一颗菱形红宝石。他带着金色珈蓝面具，腰间是一条纯金的刻有符文的活扣腰带，蓝紫色小带上悬挂着一枚羊脂玉的蛇形玉佩，整个人看上去气质出众，孤傲绝尘，像个不食烟火的神仙，又有点邪魅。 看着床上被自己的突然出现吓呆的凝雪，墨琛有些哭笑不得。他怎么都不敢想象一向清冷的弟弟竟然敢将姑娘拐上床，还是个公主，是那个从小就保护着的郑家妹妹。他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尽量温柔地低声说道：“公主别怕，我不会伤害你。”说完，他连忙背过身去，手上却是一股内力袭向床边的帐子，顿时将尹峥惊醒了。 尹峥猛地一个翻身，下意识地就将凝雪拦在身后，作出防备的姿态，在看清房间里的墨琛后，顿时松了口气，有些抱怨地道：“哥，你回来也不说一声，吓我一跳。” 墨琛没有回答，却是回头看向他，目光冷厉且带有谴责地白了自家弟弟一眼，冷声道：“看来在公主面前你当真是一点防备心都没有了。” 尹峥嗯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扭头看向凝雪，果真她此刻正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看自己又看看墨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叫他······哥？” “你听错了。”尹峥有些心虚，连忙下床整理了一下衣服，对墨琛道：“你怎么来了？” 墨琛轻叹一声，指了已经红着脸下床开始整理衣裙的凝雪，一个巴掌拍在尹峥头上，低声呵斥道：“你行啊，要不就不找，一找就找个来头大的，还把人给弄上床了，胆儿肥了？” 尹峥有些委屈地揉了揉头顶，偷偷看了眼忐忑不安的凝雪，低声道：“你想多了，我没碰她。” “真的？”墨琛狐疑地看向凝雪，她走动似乎不太自然，不免让人容易多想。 “真的。”尹峥明白他的猜疑，连忙解释道：“昨日回来时怕她被人认出来，我把她塞进箱子里了，她那是血液流动不畅造成的。” 墨琛意味深长地看着尹峥，忽然就笑了。他没有再逗他，在桌子旁边坐下，随手就摘下面具放在桌上。 尹峥有些忐忑地偷瞄了凝雪一眼，眼中的诧异不言而喻。 “你当她是傻子呢！”墨琛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优雅地抿了一口，道：“猜也猜得出来了。” 凝雪一直悄悄地在偷听兄弟俩的谈话，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此刻猛然看到墨琛的真容，惊得捂住了嘴巴。那和尹峥有八九分相似的俊脸，说他们不是亲兄弟谁信啊！ “你们······真是兄弟啊？亲兄弟？”凝雪好奇地看看尹峥，又看看墨琛，问道：“是同父同母？” “嗯。”兄弟俩齐齐应了一声，一起点了点头。 “天啊！我竟然知道了你们的秘密！”凝雪有些后怕的往后退了两步，娇俏的小脸上浮起了假笑，惴惴不安地说道：“峥哥哥，你不会把我灭口吧？” “这可难说。”尹峥故意逗她，摸了摸光洁的下巴，一副深思的样子道：“你若出去泄露了消息我可就有麻烦了，哥哥也会有危险。不如，你以后就做个小哑巴吧！” “峥哥哥，我不会乱说。”凝雪快哭了，她紧张地连连摆手，惊慌地道：“我什么都没听到，也没看到，我·······”凝雪太过于紧张，说着说着就真的哭了。其实这也不怪她胆小，主要是墨琛的气势太强了，让她莫名的紧张，加上昨天躲在箱子里一路颠簸，本来就全身疼痛难受，自然觉得委屈了，如今被这么一吓能不害怕吗？ 尹峥被吓了一跳，他还从未见过凝雪这样子害怕，难道是自己方才的脸色有些吓人，竟让她信以为真了？他有那么可怕吗？这明显的是对他不信任啊！想到这，尹峥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墨琛抿嘴低笑，在尹峥头上又拍了一下，善意的警告道：“姑娘家是要哄的，吓多了就真的把人吓跑了。” 尹峥回神，撇了撇嘴只得起身走向了凝雪。 第七十六章 兄弟齐心谋良策 第76章 兄弟齐心谋良策 尹峥将凝雪搂紧，在她背上轻轻拍着，有些无奈地安抚道：“怎么这么傻？不知道我是逗你的吗？好了，不哭了，以后不吓唬你了。” 凝雪一边落泪一边轻轻点头，两眼红红的像只可爱的兔子，声音哽咽地问道：“隆亶呢？你把他弄哪里去了？” “你不会是没见着弟弟就以为我把他怎么着了吧？”尹峥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 见凝雪还在无声的抽泣着，尹峥微微有些心疼。他抬手替她拭去泪水，拥着她来到桌边坐下，然后打开房门对外边喊道：“书旗，郑家弟弟起床了叫他过来。” 外边人影一闪，高书旗的声音传来：“是，主子。” 紧接着，两个七八岁的小童端着一盆干净的热水和一个托盘进来，然后乖巧的躬身行礼，用稚嫩好听的声音说道：“主子早安！小姐早安！”说完，突然发现还多了一个人，连忙又行了一礼道：“殿主早安！” “真乖，阿福和小宝又长高些了。”墨琛温柔地摸了摸两个小童的头顶，道：“不知道你家主子屋里还有位小姐吗？怎么只端一盆水啊？” 一个长着圆脸的小童笑眯眯地看向凝雪，乖顺地答道：“小宝以为小姐还没有起来，因为她弟弟还在赖床。” 凝雪有些讶然，按理说这个时辰隆亶也该醒了呀！平日里课业多，隆亶在宫里都是早早起床跟着武学师父练功的，怎么这会儿还赖床啊？ “哦！去看看那个哥哥醒了没有，醒了的话就伺候他洗漱，然后带到这里来。” “知道了，殿主。”小宝和阿福把水盆和托盘放到床边的矮桌上，然后将屏风拉上才退了出去。 两个小童走后。尹峥示意凝雪先进屏风后边去洗漱，然后问墨琛道：“哥，你突然回来是为了什么？怎么都不提前说一声？” “听说你带着郑家弟弟和妹妹去了山庄那边，我就让人回来查探消息，然后就过去找你，没想到我去时你已经走了。我怕你莽撞，所以就追过来了。”墨琛道：“上次接到凌飞的书信，知道你想和郑家妹妹在一起，我就知道你会为了她家的事而奔波，所以担心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轻重，会思虑周全的。”尹峥很自信地答道。 “那你打算怎么帮她？”墨琛又问。 “我已经让赵文正去准备了，等出殡的队伍出西门时让雪儿他们出现，那个时候围观的百姓多，朝臣也不少，无论是哪家的人都不敢对他们姐弟二人动手。”尹峥解释道：“宫里有太多的眼线，要混进去不容易，进去了也不安全，还是在宫外出现的好。” “可有接应的人？” “有。原本是要找赵善铭的，但听说他被人陷害卷入了一个命案，如今被关押在大牢里，所以我找了高家的人。” “高家的情况不太好，他们可能自身难保，哪有精力配合你安排这事。” “不是高家主宅的。高家两位公子出事后，高家另立了一位嫡子，是庶出的高天昊，他与我十分投缘，我信他。” “高天昊？那个制作兵器的孩子？” “他只比我小几个月，不是孩子了。” 兄弟二人正说着，方才离去的两个小童又进来了。阿福又端了一盆热水，小宝则端着点心和刚泡好的新茶，后边还跟着换了一身朱红色袍子的隆亶。他看上去状态很好，想必是休息好了的缘故。 “阿峥哥哥。”隆亶一进门就喊了一声，忽然看到桌旁还坐着一个和尹峥长得极其相似的墨琛，不由得愣住了。他指了指尹峥，又指了指墨琛，结结巴巴地道：“怎······怎么多······多了个······阿峥······哥哥？” 墨琛和尹峥都没有回答他，只是好笑的看着他，看得他心里有些发毛。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把目光投向屏风后正在洗漱的凝雪，问道：“阿姐，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有两个阿峥哥哥？” 凝雪闻言，想到方才尹峥的话语，眼珠子一转便回道：“是阿峥哥哥的替身，帮他办事的，不许对旁人说起。” “哦，知道了。”隆亶识趣地应着，然后在尹峥身边坐了下来。 墨琛对于隆亶很识趣的表现感到有些奇怪，因为他和尹峥自幼就对各家的孩子们有所了解，虽不至于骄横跋扈，但也是调皮捣蛋，极其活泼，是个管不住嘴的孩子，应该不是这般听话的。他不知道尹峥是怎么和他们姐弟俩相处的，但看起来隆亶除了敬重和喜欢自家弟弟外，似乎还有些惧怕。想到这，墨琛不免对自家弟弟多了几分赞许。 尹峥吩咐人去准备早饭，然后就和墨琛与隆亶姐弟俩一起去了花厅用早膳。 凝雪和隆亶不熟悉蒙国栋府，吃了饭便被尹峥安排着让高书旗带他们去逛院子和花园，而他们哥俩则继续方才的话题，想要把帮助凝雪姐弟二人出现在送葬队伍里并乘机夺回王权的计划谋划得更稳妥些。 墨琛年长了几岁，经历过的事情也多些，对于尹峥的计划虽然赞同，却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你的谋划固然好，但要考虑到是否会有意外发生。郑家的两个孩子都是娇养惯了的，没有拳脚功夫傍身，那弟弟也是个只会花拳绣腿的，万一队伍里隐藏了刺客或者杨家的人突然动手，他们该如何自保？别以为现场人多势众就可以浑水摸鱼，任何事都不是万无一失的，你该想好让他们如何安全脱身。” “依哥哥的意思，他们姐弟俩不能出现了？” “倒也不是。你的想法是对的，他们是该趁着文武百官都在场时出现，但咱们可以让他们在暗处，让你安排的那两个人在明处。”墨琛解析道：“一切顺畅则最好，暗中可以把人换回来，若出现意外，那两个人可以自保或逃脱，你不至于被人威胁，郑家弟弟和妹妹也不会有危险。” “这主意不错。”尹峥兴奋地点头道：“我立刻让人传令给他们，让他们立刻回来。” “不必，你亲自去接。”墨琛道：“只有你亲自出面，才让人更容易相信那两个人是真的。” “好，那么雪儿和隆亶就交给你了，我立刻动身。” “放心去吧！哥哥替你看家护院。” 兄弟俩相视一笑，尹峥就立刻带着几个护卫骑马出门了。蒙国栋府的马车随后跟了出来，赶车的依然是寂叔，而马车上也挂上了蒙国栋府的标志。 第七十七章 王叔拨乱险象生 第77章 王叔拨乱险象生 转眼快到午时，宫中丧钟频响，祭礼已经接近尾声。 一身盔甲的杨干贞率领一队三百人的杨家军正赶往西城门，那里是通往王陵的必经之地，又是在王城周边的护城河之外，故而要严防死守，责任重大。 王城里的百姓一早就拥挤在大街小巷，想要一睹国君葬礼仪仗队的威仪，怎奈巡检的官兵怕出现意外，早早就封锁了各个街口通道，故而除了仪仗队的人员和送葬的队伍，外人都只能遥遥相望，无法接近。 西京的气候一向是四季如春，但不知为何，今日却是阴沉沉的有些昏暗，仿佛是国君和增城公主的逝去令整个王城一片愁云惨淡。仲夏之际，原本晴朗的天空一片青灰，哀乐声声催人泪下，白衣素缟，王族子弟贵女哭送族亲，最前方的位置，少了那最尊贵的公主和太子的身影。 几位郑仁旻在世时封的夫人在各自的亲友及婢女搀扶下跟随在灵柩的后边，一路哭得肝肠寸断，好不凄惨。前方是刻有图纹的霸气铜棺，由十六个健壮的勇士抬着，后边是一口上佳的红木棺材，由八个勇士抬着跟随在后，随行哭送的队伍十分壮观，除了文武百官和王族贵戚，周边还有许多官员家眷和自发送殡的世家大族和商贾，加上两边围观的百姓，场面颇为令人震撼。 忽然间，一阵狂风袭来，队伍中侍者手持的白幡随风高高扬起，临街的树木沙沙作响，树叶翻飞，夹杂着细微的沙尘，打的人睁不开眼。 大祭司董英原本率领十二名巫女一路引香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因着这阵风的缘故，他们宽大的袍子被风掀起遮住了头脸，有的还打飞了巫女手中的香烛，场面微微有些混乱。 就在铜棺将要抬出西城门的一瞬间，城门上方忽然落下一块写满血书的白色素缟，一个人影诡异地站在了素缟后面。幸亏方才风大，送葬的队伍乱了，许多人都自发的侧身闪避或被人护着，因此没有多少人察觉到门楼下方的异动，不过，还是有一些站在街道拐角避风处和自家房屋内的人看到了那面素缟，顿时引起了一阵喧哗。 杨家的侍卫和将士纷纷出面将围观的百姓往后推让，他们也发现了素缟，就怕有不轨之人藏在百姓当中生乱，所以不等杨干贞吩咐便立刻出手了。 百姓们被推往后边的临街房舍和店铺，由于情急乱了分寸，有些老人被推倒了，还被来不及稳住身形的人碰撞或踩踏，发出一阵阵惊呼和惨叫声。 这时，一个温润的男子声音响起：“杨家军就是如此对待百姓的？这就是杨家爱民如子的风范？杨家家主果然是教导有方啊！” 那个声音不是很大，加上场面混乱，许多人都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但是围在前方门楼下的杨家侍卫却是听到了。他们目光不善地在人群中打量，很快便发现了素缟后面的人影。 最先开口的是杨干贞。他拔剑指向前方的素缟，呵斥道：“什么人？滚出来！” “杨节度使大人，你紧张吗？害怕了吗？”素缟身后之人一阵狂笑，缓缓从素缟后走出。 这时，风已静，人声稍歇，多数人都似有所觉地看向前方，赫然发现门楼下有一个俊美儒雅的中年男子，一身褐色金丝绣纹锦袍，头戴金冠，腰系玉带，正是传闻已故的归仁庆候郑昭淳。 “是归仁庆候。” “归仁庆候不是中毒身亡了吗？怎么出现在这？” “太好了，归仁庆候没死。” “归仁庆候还活着，郑家王室还有希望·······” “太子呢？怎么不见太子？公主也不见，难道不是和归仁庆候一起躲起来了吗？” “太子和公主失踪许久，莫非是被·······” 人群中议论纷纷，许多人更是看到了素缟上的血字，那是讨伐杨家种种罪状的血书，其中一项就是残害王室人员，企图谋朝篡位。 许多大臣都发现了前方的归仁庆候，正想上前拜见，可就在此时，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这归仁庆候是假的’，人群中就炸开了锅。 归仁庆候不急不躁，反而是风轻云淡地上前两步，质问杨干贞道：“怎么？怕了？” “你是谁？胆敢冒充归仁庆候，难道不知归仁庆候已经在数日前中毒身亡了吗？”杨干贞装傻充愣，有意要颠倒黑白，便指着郑昭淳道：“大胆贼人，还不束手就擒，念你自愿伏诛还可免你诛九族之罪，祸不及家人。” 归仁庆候一阵仰天长笑，眼角都笑出了泪。他抬手抿了抿眼角，突然面色一变，恨声道：“杨家狼子野心，乱我超纲，杀我亲眷，此仇不共戴天，今日为我王兄送葬，就拿你这乱臣贼子的人头祭奠他吧！”说完，手中扬出一个东西，在空中一声炸响，很快便围过来许多黑衣人，将杨干贞和他的手下团团围住。 第七十八章 风起云涌时局变 第78章 风起云涌时局变 杨干贞一看这些黑衣人的气势，就知道这些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看来一向温润示人的归仁庆候还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是他大意，小看了这个不关心朝政的软弱王爷了。 “来人，拿下这些刺客。”杨干贞大手一挥，对身边的一个亲信使了个眼色，那人便立刻趁着其他侍卫与黑衣人对抗之际离开了。 归仁庆候看了眼抬棺的勇士和后边的送殡队伍，大声质问道：“杨家狼子野心，谋害王室血脉，把持朝政，打压官员，你们难道还要为虎作伥吗？这西京是郑家的天下，可不是他杨家的，你们要与他家一起成为乱臣贼子吗？” 众官员面面相觑，有些胆小懦弱的还在犹豫，有些颇为正义的却已经连忙跪了下来，大呼冤枉。 “请侯爷明鉴，下官不敢背弃王族，下官忠于的是郑家王室啊！” “是啊！是啊！求侯爷明鉴，下官对郑家王室是一片忠心啊！” 许是怕郑昭淳看不到自己，有几个官员甚至连跪带爬到了他身前，一边磕头一边说着自己忠于他们郑家王室的话语。 郑昭淳有些感慨，正想抬手示意几人起身，突然，一阵破空声传来，三支利箭齐齐射向他的头部、胸膛和下盘。 “主子小心。”一个黑衣人大叫一声，立刻想要冲过来替郑昭淳挡箭，可是七八个杨家侍卫一拥而上把他围堵到了一个角落，使他无法抽身。 郑昭淳是个文人，虽有点三脚猫的功夫傍身，但毕竟不是个高手，眼见快要躲不过，他连忙一个侧身想要躲开，谁料跪在他身前的一个官员忽然上前一步抱住他的双腿，使他无法动弹，一支箭射入了他的右肩，一支箭射空了，另一支箭则射中了他的右侧大腿。 郑昭淳疼的一声闷哼，紧接着便被那官员扑倒在地。他瞬间脸色苍白，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将那官员弄得一身狼狈。 “主子······” “主子！” “快救主子！” 几个黑衣人齐齐奔来，其中一人一脚便将那满脸血污的官员踢向一边，正好砸在边上的墙角，一下子便晕了过去。 另外几个黑衣人迅速扶起郑昭淳，将他留在皮肉之外的箭矢弄断，只留了少许方便医治，然后其中一人背起他正要离开，就听到杨干贞一声大吼：“杨家军听令，所有刺客杀无赦，决不允许放过漏网之鱼。” “是。”回应之声响如洪钟，整齐嘹亮，足足有几千人的气势。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周围竟齐齐围堵过来上千名杨家军，外围还有其余的杨家军将士陆续赶来。看来，杨干贞是早有准备。 这时，门楼外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风度翩翩，长相俊美，一身胡服的白衣少年，正是尹峥。他的身后是大长和国的公主郑凝雪和太子郑隆亶，旁边还有杨尚新和四个穿着蒙国栋府护卫服饰的年轻男子。 “杨节度使，”尹峥上前两步，随手将手中的扇子挥了挥，仿佛是受不了眼前的血腥之气似的，一脸嫌弃地道：“听闻今日国主陛下将入王陵安寝，本公子给你送太子和公主回来了，你就是这么迎接的？” “什么？”杨干贞瞪大眼睛看向尹峥的身后，脸色铁青。他无法压抑胸中的怒火，却是无法当着那么多官员和百姓的面否认他身后的公主和太子。刚刚才诬陷归仁庆候是假的，此刻再说眼前的公主和太子是假的话，恐怕真的会令人生疑，后果更加无法控制。 赵善政一直在官员的队伍里装聋作哑，方才郑昭淳的出现他也没有出面，一向谨慎的他深知非常时期多说多错，为了避免引火烧身他便强行压制自己别被身边的事困扰，他选择了淡漠的无视。可是，如今尹峥出面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现了，他再也不能装下去，只得走出人群，一脸激动地走到铜棺前方，像往常一样伸手张开怀抱，激动地看向郑隆亶道：“太子，你们回来了，终于回来了。”他不由自主地流下两行清泪，哽咽地道：“回来就好！平安就好！” 假扮郑隆亶的小护卫是个十分机灵的小鬼，早就和郑隆亶玩得烂熟，也知道了他的身份和了解了朝中多数人与他的关系，知道这个赵家家主也就是当朝清平官是个真心疼爱他的异姓伯伯，平日里和他关系最为密切。真正的郑隆亶已经将自己与这位清平官之间的亲密举止告诉了他，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博取此人的信任。于是，小护卫学着郑隆亶的行为习惯，鼻子一酸，立刻绕过尹峥扑进赵善政的怀里，哭喊着叫了声“赵伯伯”。 第七十九章 太子服丧定乾坤 第79章 太子服丧定乾坤 无论赵善政打着什么主意，此刻见到两个郑家的孩子还是由衷的有些心酸，毕竟两个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了，也曾当做自家孩子一般真心的疼爱过，不由得鼻子一酸，也将小护卫紧紧搂抱住失声痛哭起来。那悲戚的模样，就连国君驾崩他也没哭得这么伤心。 见赵善政已经认了归来的太子，其他人也纷纷跪拜，高呼：“恭迎太子殿下回朝，太子殿下万安，公主殿下万安。” 尹峥和他身后假扮郑凝雪的女护卫走到铜棺面前，那‘凝雪’跪地伏身痛哭，尹峥则恭敬地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郑家阿舅，尹峥送雪儿和隆亶回来了，您一路走好。” 临街的醉月楼三楼雅间里，凝雪和隆亶贴在开了一个小缝的窗棂上偷窥着下方门楼处的局势。姐弟俩早就哭成了泪人，还好有赵文正和几个护卫守在二人身边，赵文正更是直接站在了窗边，时刻准备着出手拦住他们，就怕他们姐弟俩一激动做出什么来，若是引起了杨家人或其他图谋不轨之人的注意可就不好了。 下方，尹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然后起身，顺便扶起了哭得梨花带雨的‘凝雪’，然后牵着她的衣袖走向赵善政，正色道：“赵家主，本公子将公主和太子送回来了，你可要好好照看，别再让他们出任何意外了。” 尹峥有意将‘意外’二字咬的很重，又瞥了杨干贞一眼，顿时令许多人心中涌起无限遐想。 杨干贞见事情已成定局，方才还有人因为归仁庆候是真是假摇摆不定，此刻却因为公主和太子的出现呈现一边倒，就连他杨家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一些官员也重新归顺于郑家王室，顿时怒从心起，杀意顿生。 郑昭淳见到尹峥带着侄儿侄女出现，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本苍白毫无血色的俊脸上扬起一抹笑意。他缓缓抬起手伸向前方的尹峥，又看了看两个侄儿侄女，挣扎着凝气说道：“阿峥，求你······护住······郑家血脉。”说完，也没等到尹峥的答复，脑袋一歪便昏死过去。 尹峥微微一怔，立刻对身后的一名护卫道：“立刻送归仁庆候去百草堂医治。” “是。”护卫应声，连忙对背着郑昭淳的黑衣人比了个手势，带着他们飞奔离去。 见局势稍稍平定，被侍卫们挤到一边的大祭司董英也走了上来。他冲尹峥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对还在极力压制怒气的杨干贞道：“杨节度使，太子殿下和公主既然已经回来，也算是苍天有眼，让他们送陛下一程，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别耽误了陛下入陵的时辰。” 杨干贞胸中的怒气未消，但碍于董英的身份地位都不低，又是凌驾于王权之上的神职人物，他也不好得罪，于是只得狠狠地瞪了尹峥一眼，挥手示意杨家军的将士退下。 郑昭淳带来的人已经死伤大半，剩余的几人也已经随着尹峥的护卫离开去救治郑昭淳，所以现场并没有几个活口。尹峥见杨家的亲卫想要上前捉拿重伤倒地不起的几名黑衣人，便出口道：“赵家主，归仁庆候的人你可看好了，别来个死无对证，到时可不好收场。” “多谢尹公子提醒。”赵善政连忙示意几名自家的随从上前，嘱咐道：“将人送去刑曹【南诏时期的行政机构名称，相当于中原王朝的刑部】大牢，让人先医治好他们，不许动刑，等大丧过后再做处理。” “是，家主。”几名随从做了一揖，连忙上前将几名黑衣人搀扶起来，带着他们离开了。 赵善政说完，像是怕吓到怀里的太子似的，又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太子殿下莫怕，赵伯伯会守在你身边，陪你们姐弟俩送陛下走一程。” 假隆亶流着泪连连点头，在他的吩咐下，被随行的宫人换上孝子的丧服，与同样套上丧服的假凝雪各自走在了铜棺的左右，伸手抚上了灵柩。 郑家儿女的归来无疑给那些摇摆不定的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加上蒙国栋府尹峥的守护，还有在外人看来赵家家主也是选择了忠于郑家王室的，许多人对于未来的大长和国又多了一点希望。 郑仁旻的未亡人，那些夫人本来哭得凄凄惨惨的，生怕被拉去陪葬，也怕未来没了依靠会下场凄凉。如今，见尹峥送太子和公主归来，便又打起了他们姐弟二人的主意。她们悄悄向搀扶她们送殡的姑嫂或娘家女眷们示意，要她们回府后向自家父兄叔侄们说明情况，想要他们支持太子郑隆亶，尽力扶持太子继位，而她们也好依仗家族的势力与谋算在后宫博得一席之位，光耀门楣。 围观的百姓太多，加上各个世家大族的人，送殡的队伍周边可谓人山人海，挤得密不透风。尹峥在西京本就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许多人对他都是崇敬和钦慕，也有许多好奇，如今见他将失踪多日的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亲自送回来，如此大义之举更令人钦佩，因此众人对王室子女的关注又多了些。 杨家纵有不甘，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当着全西京的人对付王室血脉，更不敢得罪蒙国栋府犯了众怒。虽说三月间因为千寻塔的那次刺杀，他们暗中已经和尹峥有了嫌隙和私仇，但好在杨家的那位三爷做得隐秘，这件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所以只要他们杨家不承认，尹家便也没有证据可以指证他们杨家。也正因为如此，此刻杨干贞再恨尹峥，也不会在众人面前表现得太过于露骨。他恶狠狠地瞪了尹峥一眼，带着自己的人继续担起来护卫出殡队伍的安全。 尹峥不是孝子，也不是王室子弟，在行过礼后便退让到一旁，看着侍卫们清理道路和场地，然后送殡的队伍便继续出发了。 第八十章 太子亲政惹争议 第80章 太子亲政惹争议 等送殡的队伍走远，街上的行人也渐渐散去，尹峥转身就带着人离开。他故意拐了几个弯，绕了一段路后来到了凝雪姐弟二人所在的醉月楼后门。 一个伙计一直守在门内，听到动静后朝门缝里看了看，见是尹峥，立刻开门将几人迎了进去。 尹峥从后院上了楼，直接进了三楼的雅间，见凝雪和隆亶还在压抑着不敢哭出声来，不由得有些难受。他上前将姐弟二人搂紧，轻轻抚摸着他们的脑袋，无声地安抚着他们。 一直守护在凝雪姐弟二人身边的护卫见状，立刻闪身走了出去，赵文正临走时还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三楼走廊尽头的一间雅间内，赵文正正在向带着面具的墨琛回禀着事情，并说了郑家姐弟的事。墨琛似乎对他们姐弟的事不是十分上心，说了以后有尹峥在便不用对他回禀郑家姐弟的事，赵文正会意，立刻应下了。 转眼过了国君郑仁旻的头七，赵善政一早便带着刚刚被放出来的赵善铭进了宫。父子二人来到议事的偏殿，那里已经来了一些人，除了王室贵戚和旁支亲眷，还有一些官员也到了。 “赵家主到了。”一个身穿王室贵族服饰的年轻男子起身，对旁边的另一个也是一身贵族服饰的长者道：“高家家主，您方才提到的事也和赵家家主说一说吧！咱们可不能都被杨家牵着走啊！” 高家家主正是高允彦和高允文的父亲高勋，他高家在杨家发动政变后也惨遭屠戮，高家受到重创，本该与杨家势如水火的，怎奈族人的性命被掌握在杨家手里，高家不得不忍辱偷生，假意妥协，伺机寻仇。 高勋与赵善政相互行了一礼，然后谦让着在左侧的椅子上坐下。赵善铭面无表情地站在了赵善政身后，只微微点头和周边几位相熟的官员打了招呼。 高勋看了看其他在场的众人，里边有两三个官员是杨家一派的人，便凑近赵善政的耳边低声道：“我们方才谈的是关于太子继位亲政的事。” “哦！可有异议？”赵善政轻声问着，眼里不动半分波澜，心里却是暗暗涌起一股不甘。 曾几何时，赵善政也是一个拥有一腔热血、心思纯净之人，只是官场待多了，见惯了尔虞我诈和背信弃义，他渐渐变得胆小懦弱起来。他不求家族大富大贵盛极一时，但求无过无祸，平安顺遂，族人可以安享太平。谁料想，郑家坐拥天下不过数十年，杨家便势大滔天，位高权重，开始排挤起了当年同盟的其他家族，更是忘恩负义地对蒙国栋府的尹家公子动了手。他已不再年轻，许多事情都看淡了，觉得也没有必要死死守着当初的诺言，特别是郑家已经气数将尽，光凭两个嫡亲血脉的孩子也是无力回天的，与其将郑氏江山拱手让人，不如自己为后人搏一把，或许能拼出一条不同的路来。这便是他突然有了夺位的想法，有了想要将郑氏取而代之的念头。但是，他并不傻，他知道赵家无论财力还是实力都无法和杨家比肩，自然不会去做以卵击石的事，因此不得不与杨家联盟，借机拓展自己的势力，只等合适的时机伺机而动。 高勋将方才在座的几位的想法和赵善政说了一遍，也特别提到了那两位杨家的门生，他们都一致主张以杨家的意见为先，而在座的有许多人也惧怕杨家的势力没有明确表态，所以究竟要不要支持太子亲政还没有定夺。 赵善铭在父亲身后将几人的话听了进去，当下就十分不悦地插话道：“长和国是郑家的，杨家不过是朝臣，有什么资格对太子继位的事说三道四？郑家的子孙还在，哪里轮得到别人替他家做主了。” “慎言。”赵善政及时出声制止儿子，低声道：“如今局势多变，许多家族都是杨家的耳目，切不可莽撞行事。” 赵善铭无奈，憋着气胸中不爽，便躬身行礼道：“儿子去迎接太子去了，几位慢慢聊。”说完便离开大殿向外走去。 高勋赞赏地看向赵善铭的背影，对赵善政道：“阿铭是个有骨气的好儿郎，只可惜白白入狱了这许多时日，否则以他的才智和能力，定能有一番作为。” “得了吧！你家文彦那么出众的人都落不得好，我家阿铭又能怎样？好在有惊无险，庆幸啊！”赵善政一脸后怕地说着，听得旁边的几人也是连连点头。 这时，杨家家主杨锦带着次子杨干贞和长孙杨烈以及几位投诚杨家的朝臣进来。虽说局势已经明朗，杨家可是占强的一方，但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于是，杨锦和杨干贞一进来就和殿内的其他人拱手行礼打招呼，半点没有盛气凌人的样子。 杨锦几人刚落座，赵善铭也和太子一起进来了。 第八十一章 辅政大臣瞎操心 第81章 辅政大臣瞎操心 如今走进来的太子还是那个护卫假扮的太子，但或许是与真正的太子郑隆亶相处久了的缘故，他的一举一动都与隆亶特别相似，就连语气也让人听不出来，就连平时伺候太子的宫人们也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同。 众人纷纷向太子行礼，然后这位太子就被赵善铭按到了上首的王座上坐下。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一脸严肃的赵善铭，又看了看一脸无奈的赵善政，脸上满是疑惑。 太子眼里精光一扫，装作有些怯懦地看向赵善政，说道：“赵伯伯，隆亶还小，以后请赵伯伯和各位叔伯多多照应。” “太子客气了，应当的。” “太子聪慧机敏，又是先王嫡亲血脉，我等自当尽力辅佐。” “太子是继位的最佳人选，我等定竭尽全力辅佐太子殿下。” “我等生是长和国的人，死是长和国的鬼，誓与长和国共存亡。”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有的是真心表态，有的则是言不由衷，因为杨家几位举足轻重的人还在旁边呢！ 赵善铭轻轻拍了拍太子的肩膀，然后就退后了两步静静地站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那是在告诉众人他会一如既往地站在郑家姐弟身后。 赵善政十分无奈，他知道儿子的心思，也明白他的执着，但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已经和杨家成了一个阵营，这个儿子却偏偏要执着地守护郑家，这不是给自己拆台吗？更何况，上次儿子入狱的事就是杨家给自己的一个警告，若想保住这个儿子，看来他得要做些什么了。想到这，他看向太子王座后站得笔直如松的赵善铭，笑呵呵地开口道：“阿铭还是像个大哥哥一般对太子一如既往的好，多些人疼爱和关怀太子，想必你也可以放心些。空闲了就陪太子回咱们府上坐坐。” “是，阿爹。”赵善铭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却没有看他一眼。 赵善铭不是个蠢人，从赵善政最近的行事来看，这位父亲暗地里肯定是与杨家达成了某种协议，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又或许是其他的，但无论是什么，他的这位父亲已经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一心为民和忠于郑家王室的清平官了。 与郑家父子相熟的几人都明显感觉到了他们父子之间有了嫌隙，倒也不敢打趣，一来时机不合，二来场地也不对。 杨家家主一贯是个外表温润的文人长者，也算是德高望重的，在朝中与赵家家主赵善政可谓平分秋色。因为杨家底蕴深厚，是个百年大族，一般人都不敢开罪，于是说话也底气充足，落座后便很不客气地说道：“几位家主和各位大人都议论了好一会了，可有结果？” “还未定音。”一位杨家阵营的大臣谄媚地道：“杨家主高瞻远瞩，不如您也说说看。” “高家主，你的意思呢？”杨锦没有针对其他人，而是直接问高勋道：“你们高家是大长和国的重臣，也是郑家的忠臣，不如你先说说你的高见。” “我高家忠于大长和国，自然是效忠郑家王室。”高勋一脸正气地答着，忽然又似想到了什么，略微有些尴尬地道：“太子还在，归仁庆候也未死，按亲疏远近不是也该当是太子继位嘛！” “太子年幼了些，经验也不足，怕是无法也没能力挑起大梁啊！”杨锦一脸愁容地叹息，仿佛真的是为郑家考虑似的，让人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太子终归要继位，提早历练也未尝不可。”一位中年俊雅男子道。这是郑家的旁支远亲郑毅，按理太子该称呼其为堂叔。 “郑大人区区一介文官小吏，平日里上不得朝堂，此刻恐怕有些越矩了。”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子冷哼一声道：“太子的事岂是你可以妄议的。” 此人名唤赵云新，正是龙尾关守将赵云利的兄长。同宗兄弟，气势和做派倒是很像。 “郑毅自知身份地位不如在座的各位，但我是以郑家宗族的族人而来。先王是我堂兄，按理太子是我侄儿，难道我还不能为侄儿说句话？”郑毅反驳道：“国法律令里可没有亲族子弟因身份不够尊贵而不许参与政事之外的议事这一条。” 这时，赵善铭忽然又插话道：“郑毅与先王是同一位曾祖父，是郑家现存的旁支子侄中最有能力的，自然可以代替郑家为太子说话。” “一个小吏而已，若真有本事哪里会是如今的地位，分明是······” “住嘴。” 杨锦一声厉喝打断了赵云新。这个家伙有些蠢笨，难怪得不到赵善政的重用，若再让他胡乱攀扯下去，恐怕得罪人不说，他以后要想安然无恙地继续待在朝堂上是不可能了。 见杨锦发了怒，其他还想要打压郑家子弟的人都收了心思。能跻身朝堂的哪个不是人精，他们可不想被几大家族惦记上，特别是杨家。 赵善政见那些趋炎附势之人都歇了心思，对杨家的震慑力不得不佩服。他知道杨锦和杨干贞不同，后者是个野心勃勃的莽夫，前者却是个笑面虎；后者可以在西城门当着百姓的面对归仁庆候下杀手，前者却会让人掉入他的温柔陷阱，怎么死都不知道。杨干贞是狼，勇猛而无畏，杨锦是狐狸，狡诈而善变，令人捉摸不透。 第八十二章 立威彰德颂伪善 第82章 立威彰德颂伪善 “赵家主，你是太子殿下的启蒙老师，与太子也情同祖孙，说说你的看法。”杨锦突然转向赵善政，不温不火地道：“太子殿下依赖你，你的意见他还是会听的。” “太子继位是众望所归，老臣没有异议。”赵善政说着，无意地一甩袍袖，有些不自然地抖了抖衣摆，又说道：“杨家主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 “本家主说的再多也是个局外人，哪里做的了数。”杨锦捋了捋胡子，若有所指地道：“不过，太子殿下年幼不谙世事，历练又少，要德才兼备且能力出众之人辅佐倒是真的，诸位不反对的话本家主倒是觉得赵家主和本家主可以一同辅佐殿下。赵家主德高望重，才智过人，又是护国老臣，你既是太子老师又是护国能臣，相信在座的诸位都不会有异议。”说到这，他故意轻咳了一下，又道：“至于本家主，说句不谦虚的话，在这西京恐怕没人更比本家主适合与你一起为殿下分忧了。毕竟，杨家的财力和人脉都足以帮助太子殿下重振长和国，而诸位似乎都心有余而力不足，本家主说的没错吧？” “太子十二岁了，可以自己做主。”郑毅插话道：“太子自幼接受诸多教导，知道为君之道，每每考核都受到老师们及先王的赞赏，可见他聪慧机敏、才智过人，有能力自己选择辅佐的能臣。” “郑毅，你再敢多话······”赵云新臭脾气一上来，又想呵斥郑毅，只是他话未说完，脸颊上便重重的挨了一巴掌，两颗牙齿蹦飞出来，嘴角也流出了鲜血。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巴掌声吓了一跳，只见杨干贞正收手整理着绣了花边的袖口，仿佛出手的不是他似的，冷声说道：“我阿爹说的话还没人敢不听，你若是耳朵不好使，本节度使也可以帮你长长记性。” 众人一阵心惊胆寒，都默默地不做声，生怕这杀神把怨气转移到自己身上。没人同情赵云新，这人嘴贱，活该被打。 赵善政看着家族中这个上不了台面的不孝侄儿，心底一片寒凉。他是看不上这个旁支的子侄的，谁料他竟然越过自己巴结上了杨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此刻见他被杨干贞打脸，虽不至于伤心难过，却也感觉很不舒服，觉得他给赵家丢了脸，便更瞧不上他了。 赵善铭见父亲面有不悦，猜到他是恨赵云新不争气，便适时出声道：“太子殿下的学业和课业是阿爹和先王以及国老一起定下的，他很努力，几位老师对他都很满意。且不说他的成就如何，单凭他是郑家嫡亲血脉，是先王与先王后的遗孤，他就有资格继承咱们长和国的王位。作为国之栋梁，朝中贤者，几位家主都应当尽心尽力地辅佐太子殿下。他不懂的，在座各位都应悉心教导，他若行差踏错，各位也应当及时规劝或制止。若在各位眼皮子底下太子还会出错的话，只能说明各位不够尽心，没有将年纪尚轻的太子殿下当回事。”他的话虽然有些咄咄逼人，但说的全是大实话，也是故意将大伙一军，看看哪些人是真心对待郑家王室的。 不出所料，赵善铭的话刚落音，杨家的众人和几位杨家的家臣脸色都很不好看，就连其他几位家主也沉了脸色。高家家主高勋和赵家是交好的，知道赵善铭这话是实话，但也考虑到他年轻气盛可能会得罪人，便轻咳两声道：“阿铭，严重了。” 赵善政看到众人脸色不好，也不好意思地连连拱手道：“恕罪恕罪，我家阿铭是个直肠子，有口无心，还请各位多多包涵。回去后我定严加管教，还请各位别放心上。” 假太子郑隆亶是护卫出生，是个龙精虎猛的好少年，自然明白赵善铭说这些是真心为了郑家王室着想，便对他多了几分好感。心想若趁机为太子解决了麻烦，或许日后他回来后会顺利许多，便及时出声道：“多谢善铭哥哥为本太子说话，也请各位叔伯帮帮我，诸位的大恩我定当铭记于心。” 郑毅看向这个小少年，心底很是安慰，暗中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冲他鼓励地点了点头。 杨锦铁青着脸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不善地瞥了赵善政一眼，警告的意味十足。 “杨家主，您是长辈，又是父王依仗的重臣，还望您像辅佐父王一样辅佐于我。隆亶不才，定好好学习用功，力争做个勤政爱民的好君王，决不给各位丢脸。” “太子严重了。”杨锦尴尬地轻咳两声道：“太子年轻有为，只要肯学，哪里还用得着老臣多言。” “杨家主莫要谦虚，您是父王的肱股之臣，若非深得父王信任，父王也不会如此重用杨家。还望杨家主心疼一下隆亶，与众位叔伯一起帮帮隆亶。”假太子将姿态放得很低，语气十分谦逊。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审时度势，也明白当着众人的面杨锦不好太过反驳他，便故意降低姿态，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可是珈蓝殿训练出来的杀手，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若非为真的太子着想，他才不会低下他那高傲的头颅呢！ 众人都被太子的礼让姿态深深折服。这哪里是一个养尊处优才满十二岁的少年的处事姿态，明明是个遇事不急不躁，干练沉稳的未来王者好不好。别说是平时不常见面的大臣和一些远亲，就是赵善铭父子也微微错愕地看了过来：这还是那个嬉皮笑脸、一副纨绔模样的少年吗？老奸巨猾的杨锦是什么人？他一个半大的孩子居然敢这么跟他讲话，还很有脑子地给他戴了高帽子，这是吃准了他不敢在人前撕下他那伪善的面皮吧！ 在此向各位书友道个歉，章节没有及时更新。我是搞美术培训的，现在孩子们放假了，8月份还要参加中国艺协一年一次的考级，所以暑假期间课程安排很紧，没有时间像往常一样经常写作，也就无法按时更新了。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大家可以在9初继续关注我的新章节，因为到那时我又可以一心一意的创作了。不过，我也会尽量抽空上传新章节，只是不敢保证天天都有，最起码在寒暑假期间做不到，还请大家谅解。 原本，我想创作的是那种有画稿的书，传统国画工笔的那种，画稿绝对是自己原作，而且我的国画作品和油画在本地也算小有名气，也参加过许多省州级画和区域性画展，还获过几次奖。但是由于我不太会操作电脑，无法将精心创作的画作按要求的规格尺寸上传，加上签约时有说明画稿也要由签约方做主，我不得私自用在其他地方，否则将被视为侵权，所以我放弃了有画作的书稿形式。 我的爱好有很多，最热衷于古体诗词和画画【中国画，油画】以及写作，可是我却无法用自己的画作作为书面，这是一大遗憾。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我有更优秀的作品得到大家的认可和喜欢，请大家多多支持。 第八十三章 赵郎无意得真相 第83章 赵郎无意得真相 见太子一改纨绔的模样，仿佛快速成长了起来，已经有了小心思，赵善铭心里很是安慰。他悄悄拍了拍假太子的肩膀，无声地鼓励着他。 话说到这份上，除了杨家党派以外，几乎没有人继续反对太子继位亲政了，杨锦也不好继续坚持，只得打算暗中谋划怎样控制郑家姐弟，如今便也只得像其他人一样支持太子继位。于是，众人商讨了一番，决定请大祭司算出吉日再举办太子的继位大典。 大祭司董英自从国君出殡那日后，就在打听归仁庆候的伤势和处理家族中的向杨家投诚的几股小势力。因为归仁庆候的伤势有些严重，对方的兵器上又抹了不知名的剧毒，神医墨先生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将他救回来，还留在百草堂继续医治。正因为如此，董英倒是忘了太子和公主已经回到王宫的事，直到接到王城传来的消息，董英才想起了太子登基继位的事，于是才把家族中的事交给儿子处理，自己带着几个得意的弟子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一连三日，赵善铭都守在太子的身边，他的本意是怕杨家和其他家族那些打他主意的人对付他，所以自愿留在他的身边照看他。自然，他还有自己的小心思，那就是为了心上人——公主郑凝雪。 赵善铭时刻记得郑仁旻病危时曾将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了自己，还有给他们姐弟俩留下的庄子，那既然是留给他们的后路，估计不会是个普通的地方。好在他当初被冤枉入狱时碍于清平官赵善政的权势，牢里的人并没有对他搜身，所以身上藏的东西还在。后来即使他被杨家下药无法动武，也不过是想控制他的行动来钳制他的父亲，派来的赵晗也是个明白人，除了不给他解药，其余的倒是事事以他为先，并没有作出对不起他的事来。 在宫里的这两日，赵善铭几乎与太子形影不离，而赵晗也时刻跟随着他，说是照看他。不过，赵晗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给了赵善铭一定的空间，并没有时时刻刻紧盯着他不放，倒是令赵善铭对他又多了些好感。 黄昏时分，赵善铭刚刚收到赵晗带来的书信，是赵善政要求他带太子回赵府小聚的消息。他看完后迅速点了蜡烛将书信烧掉。看着烟灰落地，他瞥了一旁低眉顺目的赵晗一眼，吩咐道：“清理干净，我去找太子。” “是，公子。”赵晗躬身行礼，立刻让出了道路。 赵善铭心事重重地走到太子的寝殿，问门口守卫的几个侍卫道：“太子可回来了？” “回来了。”一个侍卫有些讨好地道：“太子殿下用过晚膳就回来了，这会儿正在沐浴呢！” 赵善铭剑眉微挑，轻轻推开殿门便走了进去。 外殿一片昏暗，还没有宫人来点灯燃香，精美的雕花红木桌上放着一个插了几支荷花的羊脂白玉花瓶和一个不大的核桃木匣子，外边是一把精巧的小铜锁。匣子旁边有一本打开的书，反扣在桌面上。这个核桃木的匣子赵善铭见过，里边是太子隆亶收藏的一些小机关、小玩意，是他十分喜爱的，还曾当着自己的面收放过东西，所以他有印象。 赵善铭走过去点了灯，正要将罩子套上，忽然间目光一顿，他在桌上看到了什么。他立刻将罩子放远了些，俯身凑近桌面，顺着边缘渐渐往书本处望去。红木桌的漆面在烛火下熠熠生光，微微摇曳的烛火并未将桌面上的秘密隐去。反扣的书本上已经有了一层细细的灰尘，桌面上似乎有几个滑动的手指印。赵善铭有些懵了。太子是个爱干净的少年，别说有宫人专门为他打扫，就算没有，他也不会容忍自己的屋子有半点灰尘，能肉眼可见的，估计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人进来打扫了。 赵善铭正在疑惑，他在猜测房内有灰尘的原因，以为是以往伺候的宫人被杨家换掉了，新来的宫人又欺负太子年幼没有靠山，因此是故意怠慢了他。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他探查殿内其他蛛丝马迹的时候，角落里正有两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内殿，寝室后面的浴池里，小护卫正悠闲地泡在池子里，他一边给自己搓澡，心里一边暗暗腹诽：太子如今可是这长和国中最尊贵的人，泡澡的池子却还不如我们梦湖山庄的大，水也不够清，还要人烧水加热，一点也没有梦湖山庄那天然的温泉池子泡着舒服。 他虽然在泡澡，却是早就知道有人在暗中监视，所以当赵善铭进来的时候，他立刻就察觉到了。他悄悄摸了摸脸上的面皮，然后起身拉过旁边椅子上的衣服开始穿戴起来。 赵善铭进来的一刹那，看到的就是假太子刚刚起身穿衣的时候，他目光犀利地扫过小护卫的身体，发现这具身体非常紧致，还稍微有些暗沉，偏向健康的小麦色，一看就是经过长年累月练习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十二岁的少年身体。而且，他的背上似乎有几道浅浅的鞭痕，可他从没听过太子受过刑罚或伤痕啊！ 赵善铭压下心头的疑虑，开口问道：“殿下，我阿爹请你明日去我们府上小聚，可否赏脸？” “善铭哥哥说的什么话，既然赵伯伯开口了，哪有不去的道理。”假太子穿戴整齐回过身，随手拿了块帕子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头发，问道：“几时去？只有我吗？是否还有其他人？” “嗯？”赵善铭一愣，心中起了疑惑：太子不是应该熟识宫廷礼仪和与臣子之间的交往行事吗，怎么会如此随意地问出这样的话？既然说明了是请他到赵府小聚，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商谈，又怎么会让其他人在场呢？又不是红白喜事办大宴，就算年纪不大，这些人情世故也该懂的吧？想到他方才看到的这个太子的后背，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对他细细打量了起来。 中断了许久，非常抱歉了。由于没办法以写作来维持生计，所以不得不以本职工作为主。其实，我很想以写作为主，一来是兴趣爱好，二来也不用外出奔波，但貌似我的写作水平不好，又偏爱古风，因此关注我作品的人不多，在写作上一直没有收入。虽然如此，我还是很喜欢把自己家乡的一些历史典故和民间传说加以修饰写出来给更多喜欢少数民族故事的人看，也希望得到大家的认可。 我也喜欢看别人的作品，却发现故事相似的太多，许多故事甚至只是换了主角的名字，千篇一律。我不想自己的作品也像这样，所以每写一个故事都是确保没有相似的，且有一定的内容是历史上有迹可寻的，因此耗时又费精神，而且经常写完还要检查一遍，哪怕有个错别字也会改回来，所以上传就慢了些，还请喜欢我作品的书友们多多理解和支持。 我不想学现代的那些写作手法，或许以后会有改变，但目前没有想改变的想法。因为我不想我的作品变得不是我自己的风格，我渴望自己的作品会被人看了就记住，会与别人的作品风格区分开。 这是我的第二部作品，由于一些原因，我的第三部作品《梦回八国都王陵》会尝试改变一些东西，目前我会认真完成这一部，希望大家会喜欢。感谢关注并收藏了我作品的书友们，真的非常感谢。 第八十四章 假太子穿帮假做真 第84章 假太子穿帮假做真 “怎么了？”小护卫笑呵呵地看着他问道。 “哦！没什么，感觉你这次回来黑了些。”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阿峥哥哥天天让我练功，说要让我学会保护自己和姐姐，晒黑了呗！” “原来如此，他对你们姐弟俩可真用心。” “阿峥哥哥喜欢姐姐，我可是他的小舅子哦！” 见小护卫回答得滴水不漏，神态也无异常，要不是赵善铭见过真太子郑隆亶的后背和了解他的说话方式及语气，他还真要被小护卫骗过了。 赵善铭皱起了剑眉，语气忽然冷了些，轻声问道：“你是谁？太子在哪儿？” 小护卫正在系腰带的手一顿，他眸中寒光一闪而过，抬头看向赵善铭时已经装作一脸无辜地说道：“善铭哥哥好奇怪，我是隆亶啊！” “你不是他。”赵善铭有些恼怒。他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但他明显的感觉此人对自己没有恶意，想要发作又怕打草惊蛇，想想周围还有些他人的眼线，他也不敢将事情闹大，便转身立刻向外殿走去。 小护卫一惊，立刻飞身跃起，一个闪身便拦住了赵善铭的去路。他稚嫩的俊脸上微微有些不自然，略微慌张地问道：“善铭哥哥，你要去哪儿？” “怎么？不装了？”赵善铭冷笑出声：“太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可没有你厉害。他自小便养尊处优，没有吃过苦头，他身上没有半点伤痕。” “你是因为我背上的伤痕才猜疑我的？”小护卫不可置信地一拍脑门，有些泄气地道：“我还以为我扮得很像呢！竟然被你识破了。” 见小护卫老实了，赵善铭也不磨叽，直接问道：“他在哪儿？可安全？” “放心，有主子保护着呢！” “和你一起回来的公主呢？也和你一样？” “什么？”小护卫装迷糊，说道：“姐姐是真是假你还不清楚吗？亏你还心仪姐姐呢，竟然连她是真是假都分不出。” 赵善铭有些气恼地瞪了小护卫一眼，问道：“你叫什么？” “墨十七。”小护卫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轻声解释道：“我是珈蓝殿的人阶弟子，排行十七，被殿主送给尹公子做了护卫，他是我如今的主子。主子见我和太子身形年龄都相符，就让我代替太子出面，怕他有危险。” “尹公子倒是想的周到，太子能得他庇佑还真是幸运。”赵善铭说着，脸上泛起无奈的苦笑，他虽然关心郑家姐弟，却也做不到这般无时无刻的守护，看来，他的能力还是不足啊！ “公子做事一向随心，并不指望他人回报。”墨十七小心翼翼地替自家主子解释道：“莫说如今公子心系公主和太子，就是以往也没想过要什么回报，他是真把他们视为亲人的。” 赵善铭听了，心头有些酸涩。他也想将凝雪姐弟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可是比起杨家，他的能力实在是······ 墨十七见赵善铭的脸色不是很好，也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便拉着他回到殿内的椅子上坐下。可是，还不等他开口，赵善铭便已经回过神来，一把扯住他的衣摆就冷声说道：“你假扮太子殿下，还有谁知道？” “没了。”墨十七认真地道：“主子说知道的人多，两位殿下的处境就越危险，所以除了主子和两位殿下，其余就没人知道了。” “很好。”赵善铭轻轻点了点头，忽然就笑了。他抬头看向眼前俊逸的少年，突然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盯着他道：“记住，你是太子，就要有太子殿下的仪表风范，无论在谁面前都一样，否则······” 看着赵善铭不善的眼神，墨十七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他可是从死人谷里训练出来的杀手，什么恐怖血腥的场面没见过，可这赵家公子的眼神也太可怕了吧！怎么感觉有点凉凉的呢！ “我阿爹是看着两位殿下长大的，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很熟识，你可别露出马脚哦！”赵善铭说着，笑呵呵地拍了拍墨十七的脸颊，意味深长地道：“若遇上难事，记得找我，我可是国主陛下认可的驸马爷，也是你名义上的姐夫哦！” “啥？姐夫？”墨十七吓了一跳，一把揪住赵善铭的衣襟，急切地问道：“什么驸马爷？几时的事？” “陛下驾崩之前，他亲口许诺将公主殿下许配给我了，还有公主的嫁妆也一并给我了。”赵善铭俊脸上是掩藏不住的笑意，他盯着胸前被揪住衣襟的那只骨节分明的略显消瘦的手，缓缓地道：“只待平息了动乱，大祭司便会为公主殿下和本公子主婚，给殿下一场盛大的婚礼。” “不，不行。” “为何不行？你怕我保护不了公主殿下吗？” “不是······”墨十七心中很慌，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他年岁不大，这方面经历的少，此刻心中很不平静。他一把推开赵善铭，自个不经意地往后退了两步，有些慌乱地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主子要怎么办？他知道了该有多难过。怎么办？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赵善铭眼角闪过一抹笑意。他才不管墨十七是什么想法，不敢明面上和尹峥对上，难道他还不能给他添堵了？他很想看到当尹峥得知郑仁旻临死前将女儿许配给自己后他面上会是怎样的表情，想来一定很精彩。尹峥自小便是西京令人敬仰的存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作为战神后裔便是他不败的倚靠，就连他故意疏远的一些世家小姐和公子都对他念念不忘，凝雪更是迷恋至深，他再怎么优秀都无法令凝雪越过尹峥看到自己，怎不令他思之如狂。 “记住，不该说的别说，不该做的别做，否则······” “善铭哥哥，你······” “嗯，听哥哥的话，宫里耳目众多，咱们都要小心行事。” “我会小心的，可是······” “没有可是，你只需做好太子的本分即可，其他的······”赵善铭意味深长地捏了捏墨十七的肩膀，缓缓吐出两个字：“有我。” 第八十五章 修罗再遇桃花劫 第85章 修罗再遇桃花劫 蒙国栋府，芝兰轩，灯火辉煌。 尹峥自小便住在芝兰轩里，这里不仅是当年曾祖父为曾祖母改建的院子，也是他们大婚的地方，关键是卧房内间有个浴池，方便洗漱和泡澡，所以喜欢玩水的他自懂事起就霸占了这个院子。如今，因为他府上没有年轻的婢女侍候，凝雪洗漱沐浴不是很方便，他只得将自己的住所让给了凝雪小住，自己则带着郑隆亶住到了芝兰轩隔壁的听雨阁。 去王宫打探消息的暗卫回来的时候，尹峥刚刚从听雨阁出来。他想去哥哥尹琛的院子和他商量郑家姐弟换回身份的事，没想到一出院子便看到了两个暗卫。 “主子，十七传消息出来，赵家家主明日在赵府设宴，邀约太子赴宴。” “哦？”尹峥蹙眉，问道：“只邀约太子一人？” “是，没有邀请公主殿下。” “赵家还请了谁？” “只有太子一人。” 尹峥扶额，轻叹一声，道：“让十七想办法带上十四，找个机会进醉月楼，换人。” 十四就是假扮公主郑凝雪的女护卫。 “是。”暗卫恭敬地行礼，然后双双退下。 尹峥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听雨阁，想到郑家弟弟可能已经上床歇息，便轻叹一声离开，然后穿过花园进了前院尹琛的院子。 尹琛此刻刚刚洗浴出来，穿着一身银灰色暗纹斜领宽袖锦袍，乌黑的长发还在滴着水滴，气质儒雅，看上去与平时严肃的他判若两人。他的房中有四个年轻的下属，正恭敬地站在桌边听候他的训话，他似乎正在交代随行的下属准备回珈蓝殿的事宜。 他们已经在羊苴咩城待了一段日子，本来是想多留两天帮助尹峥处理一下郑家姐弟入宫的事，可是刚刚收到珈蓝殿那边传来的消息，似乎是药谷那边出了事，有两位长老还受了伤，他得要尽快赶回去处理。 尹峥见哥哥有些匆忙，似乎要连夜出发的样子，便问了一下，得知他准备天一亮便出发，并非连夜赶路，便也放下心来。他有些不舍地与哥哥来了个熊抱，然后将暗卫刚刚打探回来的消息说了一下，兄弟二人便坐到桌子边上探讨起来。 次日一早，住在醉月楼的珈蓝殿殿主墨琛带着一众下属纵马出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袭黑袍，金色珈蓝面具，一如既往地吸引了过往的行人和痴迷于他的名媛闺秀，但大家都自觉地避让到两旁，不敢靠近半分。 说来也怪，珈蓝殿在西京也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黑白两道都很忌惮，哪怕他们不随意杀人越货，不违法乱纪，但还是没有人敢随意招惹。 不过，就在三年前，珈蓝殿殿主每次出城都会遇上一件怪事，一个穿红裙的美艳女子总喜欢在城门口堵截他。每一次相见，那个女子总是仰着头小心翼翼给他呈上一个小包袱，他不接她便泪如雨下，他不得已接了，她便眉眼含笑地退让到一旁，然后看着他带着人出城，然后她便泪眼汪汪地跟在队伍后边送出一段路，直到他们一行人越行越远，消失在路的尽头。 每一次，包袱里都会有一件绣着龙胆花的锦袍，不是蓝色就是紫色，或是白色。她不识字，但绣工却很好，每次绣的东西都栩栩如生，可是，他却不想收到她的东西，不希望她被人嘲笑或欺辱。虽然每一次离开他都没有回头，但他内力深厚，自是耳聪目明，也将众人对她的嘲笑听在耳里，以及她屈辱地低声哭泣······ 眼看离城门已经越来越近，那个红色身影却还未出现······ 这时，边上的人群中传出一个戏谑的声音：“咦？那个傻子没来呀？她不是总来拦截墨殿主吗？今早怎么还没来啊？” “什么傻子？那好歹是段家的小姐，你也不怕被段家的人听到？” “听到又怎样？段家都不认她，她就是个弃儿。” “她别是不知道墨殿主在城里吧？” “听说她家出事了，半月前，她家······” 墨琛将众人的议论声听在耳中，心头涌起一股异样。他觉得心口闷闷的，有几处有针刺的痛感，很不舒服。 “主子，怎么了？”身边的下属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连忙将马匹靠近了些，低声问道：“不舒服吗？” “无事。”墨琛扫了一眼周围，低声嘱咐道：“你和甲四去查一下，稍后赶回来。” “是，殿主。” 这名下属冲队伍中的一人招了招手，那人便策马跟上，与他一起率先离开了队伍。 城门口，进城的百姓正在被官兵们一一盘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刚刚驶入，周边是四名骑着马的带刀护卫，马车后还跟随着十名普通的护卫，一看装束及马车的标志便是官宦之家赵家，也就是清平官赵善政的本家。 就在马车从墨琛一行人身边擦身而过时，马车帘子被人撩开，一个甜美却有些做作的女子声音响起：“墨殿主，好久不见，不打算叙叙旧再走吗？” “本殿主与赵小姐无话可说。”墨琛冷冷地回了一句，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你就不想知道段含嫣的消息吗？”车里的人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她今早似乎没来送你哦！” “不相干之人，何须在意！” “墨殿主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情啊！” 墨琛面具下的俊脸发黑，很不悦地瞥了马车上的人一眼，冷哼一声继续打马前行，并不作答。 突然，马车后的几个赵家护卫一字排开挡住了墨琛一行人的去路。 “赵小姐何意？”墨琛勒住缰绳不耐烦地冷声道：“是要为难我珈蓝殿？” “殿主莫怪，云花不过是想与殿主叙叙旧。” 马车内是赵家有名的才女兼西京第一美女赵云花，是赵善政的侄女。因赵善政这一房没有女儿，而他们夫妇又比较喜欢女孩儿，所以就格外地偏爱这个侄女，加上她自己也争气，在西京的名气不小，故而在家族中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作为家主偏爱的女孩，赵云花自小便被精心培养，眼光也是十分挑剔，便是这样出色的她也是在一次与墨琛的偶遇后迷恋上了他，以致数次纠缠。 第八十六章 墨琛狠心斩桃花 第86章 墨琛狠心斩桃花 或许是被赵云花纠缠的次数多了，墨琛从刚开始的不耐烦渐渐变得烦躁起来。他本来是个极其沉稳冷静的人，只是原本便要赶回珈蓝殿处理事情，半路又得知幼时的玩伴段含嫣出了事，未免思绪乱了些，如今又被赵云花拦住，顿时浑身戾气暴涨，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之势。 赵云花没有听到墨琛的回话，心头有些不悦，觉得是失了面子。她是个极其高傲的人，不允许自己受到质疑和猜测，于是一挑车帘子便出了车厢，亭亭玉立的身姿便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今日的赵云花，头戴纯银莲花发冠，正中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猫儿眼，周边用红宝石镶嵌成梅花状，发髻用几根银质镶嵌有红宝石的簪子撑着，珍珠穿线而成的饰品围着满头秀发，衬着一对红宝石梅花耳坠，气质颇为出众。她的身上穿着一套白色蜀锦绣花长裙，袖口和裙摆都有金丝细线绣成的如意花纹，上身穿一件大红色镶嵌珍珠和绣有牡丹花的齐肩短褂，腰间是金色暗纹锦缎镶珠腰带，一对红色小带悬挂于右侧，上边坠着一块红玛瑙玉珏，一双红色绣有牡丹的云头鞋隐于裙摆下，加上一件大红色金丝镶边的披风，整个人看上去雍容华贵，气质高雅。如此一位如花年华的俏佳人，怎不令人赏心悦目，思之如狂。 怎奈，赵云花遇上的是执掌珈蓝殿的墨琛，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玉面修罗’，是令黑白两道都闻名丧胆的冷血无情的男人。无关之人，他连一个多余的眼色都不会给。 两个白家女子打扮的婢女上前来正要搀扶赵云花下车，却见她不屑地拂袖而立，高高在上地俯视马车周边的路人和百姓，对眼前被自家护卫拦住的墨琛一行人娇媚一笑，略带嗔怪地柔声道：“墨殿主真要如此生分？当真不给赵家面子？” “赵家的面子是给赵家家主的，”墨琛冷冷扫向马车上的女子，语气冰冷无情：“本殿主与你，不熟。” 此言一出，周围立刻传来一阵低微的戏谑声和倒吸凉气的声音。 “天啊！真不愧是珈蓝殿，连赵家小姐都敢得罪！” “赵家小姐也太胆大了，竟敢拦下珈蓝殿的殿主。” “如今赵家很风光，连杨家都要给几分面子呢!” “墨殿主还真是······嘿嘿······” “还真是不怜香惜玉啊！” 此刻正是城门刚刚打开不久，出入的行人很多，人群中也不乏早上外出办事的世家大族中人，本也是不敢招惹珈蓝殿才退让到一旁和出入城中的百姓站到一起的，自然也是认得赵家的马车的，其中一些身份尊贵的更是认识赵云花。饶是见过几次，但都被今日所见震慑了一回：这就是赵家那才情兼备的天之骄女？ 尽管人群中的议论声很小，但珈蓝殿的都是习武之人，哪里会听不到。墨琛倒是没有说什么，他一贯就是冷言寡语的性子，但他身边的属下可就不干了。 墨琛左侧的一个护卫一指周围出声的人，大声呵斥道：“大胆，珈蓝殿的殿主也是你们可以议论的？”他的脸上戴着面具，众人看不到他的脸，但他的声音洪亮粗犷，加上身姿挺拔，魁梧高大，一看就是个不好招惹的主。他就是墨琛手下最得力的护卫甲一。 果然，众人还是害怕珈蓝殿的，甲一的一声爆喝唬住了在场的人，围观的人群中顿时没了声音。 赵云花本想凭借自己的花容月貌引得众人垂怜，也想依仗自家的身份地位和名声获得众人的支持及谅解，所以才会走出马车来，没想到墨琛竟然真的不懂得怜香惜玉，真是半点面子也不给她。顿时，她的俏脸儿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恨不得钻到地下去。 “让开。”墨琛再次开口。 墨琛的声音打破了静谧的气氛，他身边的几个护卫正要上前冲散赵家的护卫，这时，远处的街口传来了几个娇滴滴的女声。 “哟，那是赵家小姐呀？怎么当街拦起别人的道来了？” “什么别人？那是珈蓝殿的殿主。” “是墨殿主啊？赵小姐是吃了豹子胆了？墨殿主的路也敢拦？” “如今赵家势大，谁怕谁啊！” 众人寻声望去，不远处的东街街口走来六七个妙龄少女，个个容颜娇美，衣着华丽，身上还佩戴者名贵的饰品，身后更是跟着十多名婢女仆从，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或高门贵女。最小的不过十三四岁，大的也就十七八岁，都是花样年华。 待人走近，众人一看便乐了。这几人都是豪门贵女，有富商的女儿，有官员的千斤，也有大族的贵女，都是平日里喜欢混在一起的几个妙人儿。 都说从商者贱，按理是不可能与官家小姐混迹一处的，只是她们懂得投机取巧，家中又舍得为她们花钱铺路，自然能入了些势利的世家贵女之眼，故而常年玩闹到一处，也算得上是闺中密友，各取所需了。 只因这几人也是花痴，也曾不怕死地纠缠过墨琛，因此墨琛一见到她们出现就黑了脸，握着缰绳的手又紧了几分，紧抿的唇恨不得撕咬了眼前的女子。正是由于赵云花的出现，他才耽搁了行程，若早早出城了，又哪里会有这些个讨人厌的莺莺燕燕来污了他的眼。 第八十七章 赵府赴宴试探多 第87章 赵府赴宴试探多 蒙国栋府这边，用过早膳后，尹峥便带着凝雪和隆亶到了中花园一间不起眼的屋子，这里是花农放置农具和杂物的储存室。 尹峥的两个护卫守在了门外，贴身护卫杨尚新和高书旗则与他们一起进了储物室。 就在凝雪姐弟二人好奇地打量这间储物室的时候，尹峥已经将凝雪拉进了怀里，而凝雪还来不及反应便软软的躺倒进了尹峥的臂弯里。与此同时，杨尚新也及时将隆亶弄晕了，而高书旗就在此时拉开了墙角的一个旧柜子，露出了一个仅容纳一个人通过的地下通道来······ 当凝雪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出现在了醉月楼的客房内。凝雪躺在精致漂亮的雅间雕花大床上，尹峥就坐在床边饮茶，而隆亶则被放在一旁的软塌上，少年略显单薄的身躯没有成年男子健壮，倒也刚刚好能伸直他那修长的双腿。 “醒了？”尹峥悠悠一语，将手中的茶杯放在床边的小方桌上，然后扶起睁眼打量房间的凝雪，见她在看还没有醒来的隆亶，便温柔地解释道：“他也该醒了，没事。” 果然，尹峥话音刚落一会儿，隆亶便轻哼了一声，揉着酸痛的脖颈慢慢坐了起来······ 赵府，西京的大族，也是百年前与战神尹蒙国栋合盟的世家大族之一，如今府邸就坐落在王宫外的第一重门楼内，与杨家、高家和董家等都是西京显赫的大族。 一早，赵府的管家就带着人将府内里里外外打扫了个干干净净。府中的人都知道今日府中要来贵客，可是谁也不知道要来的是谁，直到当朝太子郑隆亶和公主郑凝雪的出现。 不用说，经过尹峥的安排，出现在这里的自然是真正的凝雪和隆亶，而原本在宫里冒充他们的假太子和假公主都已经换了装束变成了他们身边的侍女和护卫，此刻就形影不离地跟随在他们姐弟身边。跟随在他们身边的，除了一身铠甲的赵善铭还有一队二十人的羽仪军，真正的王宫护卫。 今日的凝雪和隆亶都是一身白色，却也区别于孝服，在领口和袖口都绣着精美的紫色和蓝色花纹，就连身上的挂件和配饰也是以素色为主，不过小带却是用各种宝石玉器作为装饰，其中也不乏橙色和紫红的宝石，倒也显得祥和贵气。 凝雪和隆亶刚刚出现，赵善政便率领一众赵家子弟和内眷出现在了门口。无论他赵家是否真心和杨家结盟，太子和公主驾临可是大事，是赵家全族的荣耀，于公于私他都得做个表率，不能让人说他的不是，于是便有了百姓们看到的这一幕。 凝雪和隆亶牢记尹峥的嘱咐，一路都留着心眼。隆亶一路听着赵善政的介绍，将赵家的一些子弟记了个大概，而凝雪也在赵家几位夫人和小姐的陪同下熟悉了一下赵家的府邸，最后一起进了赵家的待客大厅‘明馨堂’。 赵夫人杨氏是一位容貌姣好且英气逼人的中年女子，正是赵善铭的母亲，也是杨家的一位庶女。 赵夫人许是早就知道了自己儿子心仪眼前的这位公主，见过礼后便亲切地拉着她嘘寒问暖，此刻更是牵着她的手将她引入上座，还吩咐婢女们奉上了新鲜的瓜果点心，表现得十分热情与熟络。 凝雪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一旁也和赵善政熟络交谈的弟弟，微微红了俏脸，对赵夫人客气地道：“赵夫人客气了，您也坐。” “公主殿下莫要客气，您不介意的话喊我一声赵姨便好，夫人听着多生分啊！”赵夫人笑呵呵地在凝雪下方的椅子上坐下，还不忘拉着凝雪的小手轻轻拍了拍，继续说道：“阿铭经常提起您和太子殿下，可叹我年纪大了身子不好，也没得空去拜见两位殿下，如今可算是见着了，当真是两个可爱有添喜的好孩子。” “赵姨，我父王刚过世，”凝雪搞不清赵夫人的热情是怎么回事，也不想胡乱猜疑，却是不合时宜地淡漠出声：“多亏赵伯伯不嫌弃我们姐弟俩还在守孝期间，雪儿还以为自己是不祥之人，哪里是添喜的，否则也不会在父王为我举办诗会之时发生变故了。” “胡说。”赵夫人连忙啐了一声，道：“殿下多虑了，自古福祸皆有定数，哪里是咱凡人可以撼动的！您放宽心，别听那些嚼舌根的胡言乱语，在赵姨这，您和太子殿下可不就是两个活泼可爱又添喜的孩子嘛！” 赵夫人身边的女眷们也纷纷和凝雪搭讪，私下里都知道赵善铭和凝雪有婚约的事，都想在她面前露露脸，所以说话也比寻常热情了些。 凝雪觉得赵夫人和赵家的女眷们都有些故意讨好，便也不接话，只是轻扯嘴角微微颔首，接过身边伺候的婢女奉上的香茗，装作喝茶不再答话。她虽然和赵善政父子很熟，但都是在宫里见面，到赵府来还是第一次，所以与她们都不熟，可是她也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试探她怎么能回应，更何况她根本就不知道郑仁旻临死前已经将她许给了赵善铭并将他们姐弟二人都托付给了赵家父子的事。 许是赵家父子的有意安排，今日并没有让凝雪和女眷们单独在一处闲谈玩闹，而是热热闹闹地都在明馨堂中，因此大家都能看到对方，因此隆亶和赵家父子这边也是一览无遗。 赵善政和隆亶也在闲聊，他表现出来的还是一如既往地把隆亶当做自家的小辈，知道他喜欢各种各样的机关玩物，还让人拿来几个精美的匣子给他。 隆亶打开一看竟是自己喜欢玩的木质小机关，顿时喜笑颜开，话题也多了起来。他还是孩子心性，也没有多余的心思，自然也没注意到赵善政悄悄打量他的眼神，他身后的护卫墨十七却是将一切看在了眼里，而一旁还没有换下铠甲的赵善铭也是神情无异，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装扮成婢女的护卫十四也是个精灵剔透的人，她笑吟吟地帮凝雪递茶送水，私下里却悄悄时不时地碰一下凝雪暗示她，就怕她着了道。 晚宴时分，赵善政一家三口和凝雪姐弟坐在了主桌，被墨琛气回来的赵云花本就一肚子气，结果还不能在主桌与两位尊贵的客人一起用膳，却被赵夫人安排在了与赵家其他子女一桌，顿时面色不好。不过，她是个颇有心机的女子，又得赵善政夫妇精心培养，很快便将心头的不快按了下去。 尽管赵家的上上下下都表现得十分客气懂礼，但墨十四和墨十七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了赵家不同的面目神情，这也造就了日后赵家夺位时尹家的疏离和漠视。 第八十八章 赵家心思初显现 第88章 赵家心思初显现 晚宴后，赵夫人本打算再拉着凝雪逛逛自家花园消消食，也好再打探一下两个孩子的情况，结果赵善政驱散闲杂人等后就抛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太子啊，你可是伯伯看着长大的，和善铭也走得近，对他可有什么不满意的？” “赵伯伯快别说笑了，善铭哥哥对我和姐姐都极好，哪里有什么不满意的。” 赵善政捋着胡子乐呵呵地与隆亶边走边说，墨十七则在隆亶身后悄悄踢了一下他的脚后跟。 花园里的闲杂人已经被清走，院门口除了值岗的护卫便再没有人，故而他们几人说的话倒也不担心会被其他人听到。 凝雪轻轻蹙了蹙眉，倒是没有插话，但是想起分别时尹峥提醒的话，顿时觉得心情烦闷起来。她喜欢尹峥，自小就喜欢，哪怕他从不与自己接近，目光也不曾在自己身上停留，可如今，她不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而且，在梦湖山庄的那段日子里，尹峥也向她解释了为什么以前不与他们姐弟二人来往的原因。他不是不喜欢他们，而是正因为在乎他们才怕自己珈蓝殿这边的身份连累到他们，所以不得不与他们保持距离。 赵夫人察觉到凝雪走神，以为她是没听到自家老爷的话语，便轻轻握住她放在身前的小手，低声提示道：“公主放心，阿铭是个性子稳重的，也不太喝酒，可会疼惜人呢！” “嗯？”凝雪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顿时红了脸。 “他是个孝顺的孩子，与族中的兄弟姐妹也相处的好，还是个有担当有抱负的，不会让您委屈的。”赵夫人像是没有看到凝雪的窘迫，还在自顾自说道：“阿铭是个勤奋上进的孩子，平日里也洁身自好，至今房里也没有伺候的姑娘，也不用丫头使唤，定不会让您受气的。” 凝雪张了张嘴，想要答话又不知改怎么答，就怕说错话引起误会，别了好一会才嘿嘿一笑，道：“阿铭哥哥是个好儿郎，父王和弟弟都很喜欢他。” “是啊，阿铭也是个讨喜的。”赵夫人笑眯眯地打量着凝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问道：“那您呢？您喜欢阿铭吗？” 凝雪发觉脸烫的要命，这话可怎么接啊？她是喜欢赵善铭，可那也只是朋友与哥哥的喜欢啊！这与男女之间的喜欢可是不同的。赵善铭出生好，文武双全，相貌也出众，这样的好儿郎谁会不喜欢呢？可是，这种喜欢和对尹峥的喜欢可是不同的呀！ 赵夫人没有等到凝雪的回答，以为她又走神了，便又拍了拍她的手背，轻轻唤了声：“公主？” “哦！”凝雪不动声色地抽回被赵夫人握着的手，故意捋了捋耳边的发丝，而后嫣然一笑道：“赵姨，善铭哥哥那么好，我们都很喜欢他呀！不光是我喜欢，弟弟和父王也喜欢他，父王还夸他是个有责任有爱心的好哥哥呢！” 赵夫人作为一家之主的家主婆，在深宅大院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自然明白了凝雪的装傻充愣，可是她还是不死心地劝道：“公主啊，您也不小了，虽说陛下刚刚驾崩，但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在身边总是没错的。就算要守孝暂时不提嫁娶，有阿铭和他阿爹帮衬着也算是有个依靠不是？咱们······” 见这位赵夫人还要喋喋不休，凝雪身后的十四已经不耐烦了。她怕凝雪碍于情面不好作答，便故意推了她一把，又装作惊骇地在她惊叫快要跌倒时快速将她拉住，还不忘小心翼翼地抱怨道：“殿下走路也不看着脚下，若是光顾着听赵夫人讲话摔着了可怎么好？太子殿下还不要打死奴婢。” 赵夫人先是吓了一跳，随即便反应过来，立刻瞪了十四一眼，不悦地道：“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两位殿下是你的主子，要打要罚你受着就是，怎么倒是抱怨起主子来了？还有点规矩没有？” “赵夫人恕罪，是奴婢见殿下要摔倒慌了神，有口无心，还请宽恕奴婢。”十四立刻躬身行礼，一边告罪一边扯了扯凝雪的裙边。 凝雪知道十四是想帮自己解围，正要替她说句好话，却不料墙边走着的几人忽然停了下来。 “阿姐，善铭哥哥要带咱们去个地方。” 隆亶刚刚说完来到凝雪身边，就见赵善铭已经和他父亲一起走了回来。 赵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走到自家夫君身边，喜笑颜开地对儿子道：“阿铭可要照看好两位殿下，多带些人手。” 凝雪不解，正要开口，就见隆亶冲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冲赵善政夫妻二人很熟络地摆了摆手道：“赵伯伯，我和阿姐走了，下次再来玩。” 凝雪无奈，只得向赵善政夫妻微微颔首告辞。 第八十九章 五里坡设计送大礼 第89章 五里坡设计送大礼 南方的天气在八九月还不算冷，天也黑得较慢。 赵善铭带着凝雪姐弟到达五里坡的时候，正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余晖煦暖，村庄里袅袅翠烟，外出劳作的村民也陆续归来。 隆亶牵着凝雪走下马车，与等候在路边的赵善铭和墨十七及墨十四一起进村，而他们带来的人都由赵晗带领着守护在几位主子身边，村口只留下了一名将士看守马车。 村民们见突然间来了那么多人，为首的少年和少女容貌非凡，衣着华贵，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富贵人家。而且，还有一位俊逸不凡的将军带着许多将士护送他们，顿觉好奇，不由得都聚集到路边看起了热闹。但是，很快的他们就被羽仪军阻隔开来，任何人都没办法接近那几位尊贵俊秀的客人。 很快的，赵善铭便带着凝雪姐弟二人来到了村头苍山脚下的一个庄子，两扇栗子色大门古朴庄严，上方有一块扇形的漆黑匾额，上边刻写着绿色的篆书‘雪院’二字。庄子的围墙很高，隐约可见几处青瓦的屋檐，檐口的滴水瓦都是清一色的太极图案，檐口下方是字画交替的书香空，正房和阁楼侧面的卷脊处都画着‘福寿团圆’或‘香草玉兔’的图案。在门口可见周边应该是一些普通的民居，房屋不高，围墙也已经残破倒塌，明显的是一片残垣断壁。一些工匠正带着许多村民在其间劳作，有的在拆房顶的木料，有的在拎着大锤子砸墙，还有一些半大不小的孩子在帮忙清理院子里的碎石块和烂瓦、枯枝，看样子是要拆旧建新。 大门口，一个相貌普通却身材健硕魁梧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前，看样子是专门守候在这里的。此人一身青色粗布劲装，外罩半块虎皮，黑色靴子，头发披后，额上用一根赭色带子胡乱绑着，一身猎户打扮。他便是看守这庄子的张勇。 张勇给几人行了礼，打开了大门，赵善铭便带着几人走了进去。 这个雪院不是很大，是个二进院落的庄子，每个院落四面皆有房屋，都是两层，每个方位都有三间屋子，檐口下方都是精雕细刻的大小悬板，位于上方的小悬板都刻着精美的花纹，下方的大悬板则是刻画了边框，里边的内容都是治家格言及具有教育意义的图画。院子四角都有一个小型的天井，走廊将四面的屋子连接起来，这便是当地白家人的‘走马窜阁楼’格局。外院和内院中间是个花瓶形状的小门连通两个院子。外院正中有个双层圆形水池，里边的水池种满了荷花，此时已经凋谢枯萎，外边一层则是种了各色的菊花，正是盛开的时候，秋风阵阵，空气中满是菊花的香味。 凝雪好奇地打量着院子，就见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拇指般大小的小黒木盒。 “这是什么？”凝雪问。 “这是这个庄子的钥匙。”赵善铭说着看了一眼跟随在后边的张勇。他很想说这是他给凝雪准备的，好拿来讨好她，可是张勇是先王安排在这里的人，忠心于郑家王室，就连他第一次拿着先王给的信物来找他都没少碰钉子，他若真怎么说了。恐怕张勇会拆穿他反而引得凝雪反感吧！ “钥匙？为什么给我？”凝雪将小盒子翻来覆去地把玩着，疑惑地看向他问道：“什么意思？” “这是陛下留给你的嫁妆，他让我帮你收着。”赵善敏温润如玉的面庞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意有所指地道：“虽说陛下将你许给了我，又将太子殿下托付给了我们父子，可终究是一家人，在你这里和在我这都一样，还是你收着吧！” “我的？嫁妆？” “什么？我阿姐的嫁妆？” 凝雪和隆亶同时惊呼出声，一脸的不可置信。 “是的，是陛下留给公主殿下的嫁妆。”赵善铭说着，故意提起方才门外看到的景象：“这庄子周边是些破旧的民居，许多人家都搬到下边居住，就图进城方便。我将这庄子周围都买下来了，打算将庄子扩大一些，这样的话也方便你过来小住。” “既然是父王留给我的嫁妆，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善铭哥哥没必要花费钱财与精力替我扩建。” “雪儿可是不高兴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善铭哥哥实在没必要做这些。就算将来我出宫了，这个庄子也够我住了。” 赵善铭已经提示得很明显了。可是他发觉凝雪并没有按照意向中接他的话，不知是走神了没听明白，还是故意的不想接话。他想了想，还是从怀中取出那块当初郑仁旻交给他的那块淡紫色玉佩，说道：“这是你父王当初给我和张勇联系的信物，如今交给你了。张勇就在这，你以后需要什么或要他做什么就自己和他说吧！”说完，将玉佩塞进了凝雪手中。 凝雪看着手中的玉佩和小黑木盒子，有些心酸又无奈。得知是父王留下的东西，她本来是该高兴的，但同时得知这是父王给她留的嫁妆和已经将她许配给赵善铭后，她的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郁闷的同时，她突然想到了另一张俊美的脸庞，想起来在梦湖山庄的那段日子。 第九十章 文修送帖得亲缘 第90章 文修送帖得亲缘 很快便过了郑仁旻和增城公主的五期，因大祭司董英的占卜和郑家王室成员的迫切希望，接下来便迎来了太子郑隆亶的继位登基大典。 临近登基大典的前三天，隆亶一早就派人去给蒙国栋府下帖子和带去一封他写给尹峥的书信，希望尹峥来参加他的登基大典及晚宴。尹峥是他们姐弟的救命恩人，又是姐姐心爱之人，他想要与他见面，分享他的喜悦是其次，他不想他的阿峥哥哥有误会，更不想他和姐姐彼此之间有遗憾。 清早，尹峥坐在亭子里，享受着温暖的阳光，看着眼前那堵一到雷雨天就出现诡异现象的旧墙，默默地在回忆着凝雪第一次来他府中的情景。那一次，她女扮男装，小心翼翼，爱得卑微，叫人忍不住地心生怜惜。他还记得当时她那怯生生的俏模样，也记得她羞涩地享受着他给她梳头的情景，更记得打雷时她惊恐地躲进自己怀抱的那一刻······ 杨尚新外出办事回府时，在门口遇到了来送请柬的羽仪长尹文修，他依旧一身戎装，正气凛然。因为尹文修与蒙国栋府同出自百年前的尹氏家族，所以郑氏王族但凡有什么旨意或帖子都会交给尹文修去办，一来二往的也算是熟人，因此蒙国栋府上下也认得他。 杨尚新冲尹文修行礼，寒暄道：“尹羽仪长，别来无恙。” 因两人同岁，尹文修也不是仗势之人，连忙拱手还礼道：“杨兄弟客气了，文修一切安好。你我同庚，唤我文修便好。” “不敢不敢，您是官，属下是民，可不敢乱来。”杨尚新客套着，可是对尹文修也是由衷的敬佩与喜欢，所以对他倒也没有对其他官员那样的疏离。他们蒙国栋府的人都知道，自从杨家兵变控制住王城以来，尹文修便被杨家设计关入了大牢，也是太子回宫后赵善政为了博取信任才将他放了出来，至于是赵家自己的意思还是与杨家一起的决定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如今看来，尹文修恐怕是在牢里那些日子吃了些苦，因为他明显的瘦了一圈，肤色也白了许多，好在他是个武官，身体底子好，虽清瘦些倒也问题不大。 “太子殿下命我给府上送请柬，请尹公子三日后参加太子的登基大典及王宫里的晚宴。”尹文修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东西，除了烫金的大红帖子，还有一封印有王室印迹的书信，又道：“还有太子殿下给尹公子的信。” 杨尚新想到方才尹文修的话，没有再称呼他的官职，而是很自然地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道：“文修，主子在内院，里边请！” “好，杨兄弟请。”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蒙国栋府，门口一如既往的守着两个护卫。尹文修来过几次，都是郑仁旻在世时命他来送礼答谢或者逢年过节来送节礼，算来也是半年多以前的事了。而今所见，纵然西京已经经过一番变故，但蒙国栋府依旧，府中护卫依旧各司其职，四大护卫仍旧身兼重责，一切如故。 尹峥见到尹文修出现，虽没有多大吃惊，倒也是愣了一下。毕竟同出一族，他也不好再坐着，就起身走出了亭子。 “见过尹公子。”尹文修躬身一礼，双手呈上请柬和书信，朗声道：“太子殿下差末将来送帖子，请尹公子参加三日后的登基大典和宫廷晚宴。这里还有殿下给您的亲笔信，请您过目。”语气恭敬，完全没将尹峥看做比自己年纪还小几岁的普通少年看待。 尹峥神色不自然地侧身闪过，才接过请柬和书信，然后对尹文修道：“文修哥哥，在家里无需客气，唤我阿峥便可。” 尹文修抬头看向尹峥，见他面色微红，料想也是真的不好意思了，便嘿嘿一笑，收回躬身行礼的姿势，点头笑着应道：“是，阿峥弟弟。” 杨尚新见两人均有交好的意思，恐怕还有话要说，连忙吩咐人上了茶水和点心，摆放在院中开满各色菊花的石桌上。一个护卫还细心的在石凳上铺上了虎皮垫子，然后就和其他的护卫退下了。 杨尚新知道尹峥自从与郑家姐弟相处以来，已经有了与王室交好的意念，而尹文修是尹家人，又是宫中的羽仪长，可以随时守护在郑家姐弟身边，因此尹峥是一定要与尹文修交好的。不论亲疏远近，光是近身保护这一项，他就没有尹文修方便，所以他是不会拒绝尹文修的示好的。只是，尹峥习惯了独来独往，性格有些清冷孤僻，要他一下子对人热情还真有些难，可能要慢慢适应，所以最好是让他们两个慢慢相处，于是就将空间留给了这兄弟俩，自己也悄悄离开了。 尹文修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杨尚新和众护卫离去，他和尹峥还不是很熟，不便贸然开口，便静静地等尹峥看书信。 “文修哥哥，在我这里可以随意些。”尹峥看信的同时不忘注意着尹文修，察觉到他有些拘束，想必是觉得与自己不是很熟，怕无意中得罪自己，便出声道：“我祖父说过，不与你们这一支相认，其实是为了保护你们，但如今已经是改朝换代，以往之事都成了过眼云烟，适当的走动倒也无妨。所以，文修哥哥不必把自己当外人。” “真的吗？”尹文修闻言十分欢喜，好看的眉眼都乐成了月牙。他憨笑着想要摸头，才发觉自己戴着头盔，便又放下手，乐呵呵地道：“多谢！多谢阿峥弟弟。” “文修哥哥，你傻了吧？”尹峥好笑地故意调侃道：“你就不怕我是为了利用你而故意亲近你吗？” “不怕！能被阿峥弟弟利用，说明我还有点用处。嘿嘿!” 尹峥有些嫌弃这个远亲哥哥了，好歹还是个宫中羽仪军的头头呢，怎么像个民间的傻大个似的？不过，他喜欢，喜欢这样没有算计的亲情。多少年了，为了保护尹家这一支，他们蒙国栋府这一支自愿脱离了尹家大族，就怕连累他们那一支，而蒙国栋府这一支因为不许纳妾的缘故，子嗣不多。到了自己这一辈，明明还有个亲生哥哥，可是他从小便去了珈蓝殿，府中就自由自己一个顾家寡人，他是真的渴望亲情啊！或许是上苍垂怜，亲哥哥不在身边，如今倒是来了个堂哥哥，还是个正直忠心且有些憨厚可爱的哥哥，这感觉还真不错。 尽管很小心的宅在家不出门，还是成了众多阳人中的一员。因为生病难受，坐卧不宁，所以恢复得很慢，就没有强打精神继续写作。今天总算好些了，来见个面。对于一周多了没有更新，还请多多包涵。以后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我尽量不拖延更新。 第九十一章 尹峥赴会现太庙 第91章 尹峥赴会现太庙 兄弟二人相谈甚欢，尹峥留尹文修一起用了午膳。等尹文修离开后，高书旗和杨尚新、赵文正几人就来到了他的身边，一起谈论去王宫赴宴及参加郑隆亶登基大典的事。 “主子，你打算带谁去？”高书旗在几人中年纪最小，性子比较活泼，兴奋地指了指自己道：“带我吧，我也想去看看宫里是什么样子。” “你太胡闹了，别给主子添麻烦。”赵文正在高书旗后脑上轻轻拍了一下，调侃道：“到时候是你照顾主子还是让主子照看你？” “平时都是周扬大哥陪着主子的，他比较稳重，可他还没回来。”杨尚新轻轻嘀咕了一句。 尹峥见几人都有些期待的样子，忍不住挑眉问道：“怎么？你们是打定主意觉得我一定会去啰？” “难道主子不去吗？” 三人纷纷不可置信地看着尹峥。这可是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去见公主的机会，难道他们的主子不想见那位令他魂牵梦绕的人儿了？ “嗯，不去。” “为何？” “人多，烦。” “不想去见见公主？” “想，偷偷去。” “哇，主子色胆包天。” “嗯，主子勇气可嘉。” “主子，带上文正，他可以给你望风。” “不不不，带我吧！我也可以给你望风，还可以······” 高书旗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杨尚新和赵文正一人一边按压在石桌上趴着，他还想说些什么，就被赵文正塞了一块点心堵住了嘴。杨尚新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笑骂道：“你个皮猴子，还是安安静静在家守着吧！让你跟着去，到时闯祸了还得让哥哥几个去捞你。麻烦。” 几人嬉笑打闹着，尹峥也乐了，很快就加入了他们。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出了高书旗又哭又笑的嘶吼声和惨叫声。 太子继位登基这一天，整个西京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氛，羊苴咩城内更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晌午刚过没一会，王宫外便聚集了许多人，一些需要早入宫的官员和家眷已经开始陆续集中过来。因有榜文张贴出来，杨家和赵家都派了将士守护在王城周边，美其名曰帮助王城军将一起维持王城的治安，其实是各自安排了人手以防生变。而宫门口更是有羽仪军把守，足足有五十人，从宫门口一直排到了护城河畔。 尹峥一早就带着杨尚新和高书旗出现在了太庙门口。太子登基是要过来太庙祭祖的，而他不想见其他各大家族的人更不想像以往一样被人纠缠搭讪，就直接来了这里等待。 今日的尹峥穿着一身紫色联珠鹿纹锦圆领长袍，窄袖银扣；腰系银质雕刻有符文的方形链扣腰带，上坠一对淡紫色小带，中间串花打结拴着一块圆形刻有四朵龙胆花的玉佩，正中镂空雕刻有一个篆文‘尹’字，是蒙国栋府特有的标志。他的发髻上是一个半圆形的镂空金蛇发冠，用一根金簪束着，衬托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十分俊秀飘逸，又不失尊贵与风华。 尹峥的出现，很快便吸引了许多人。提前过来布置与准备的官员和巡街的将士都看到了他和他身后跟着的护卫，立刻便有人去向太庙的管事人禀报了。同时，宽阔的广场上也陆陆续续进来了许多百姓，其中不乏各大家族之人，于是，尹峥出现在太庙的消息立刻便传了开去。 南方虽不比北方寒冷，但入秋的天气还是有些寒凉，特别是早上阳光还不是很强的时候。尹峥几人虽是习武出身，但平日里没事也不会这么早出门，因此来回走了一圈后便没了兴趣，停下来就感觉到了些许的凉意。 高书旗来回小跑了几步，有些孩子气地抱怨杨尚新道：“杨大哥，都怪你，没事出来这么早干嘛？害主子和我受冻。” “你小子缺乏锻炼了，这点寒凉就受不了了？”杨尚新嫌弃地白了他一眼，转头问身边的尹峥道：“主子冷吗？属下回去拿披风去？” “不必，一会就暖和了。”尹峥看了看已经升起来的太阳，七彩的云霞已经散去，微红的天空已经越来越蓝。 这时，几个巡逻的将士走近，为首的一个年轻人向尹峥躬身行礼道：“尹公子，指挥使大人请您进太庙里边歇息，这里寒凉。” “不必，我们在这里走走，你们去忙你们的。” 尹峥拒绝了。他可没那么蠢，太庙门口那几个官员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以为推出来一个指挥使他就要买账吗？别说那几个官员都是各家族的子弟，其中还有两个还是家族中不可缺少的大人物，请他进去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可是清楚得很。他是太子和公主的救命恩人，又是战神尹蒙国栋的后人，更是如今西京黑白两道的风云人物，谁人不想与他交好？谁不想与蒙国栋府攀上交情？ 几个将士尴尬地瞥了一眼太庙门口处，还想说点什么，广场的另一边就传来了一阵骚乱。 原来，已经有一队百余人的羽仪军在羽仪长的带领下走进来广场，各自在太庙周边站立值守，紧跟着便进来了许多官员和宫人。看样子，时辰快到，这里准备清场了。 果然，几名将士立刻向尹峥行礼告辞。 不一会，一些原本在太庙周边巡逻的将士出来驱赶广场上的百姓，态度倒也算和善，并没有持强凌弱，而是把他们驱逐到各个角落或是广场外的民居周边。 因为尹峥的身份特殊，没人敢过来驱逐他们主仆三人，因此宽阔的广场上除了他们就还剩下羽仪军和那些官员及宫人了。 尹峥觉得周边许多目光都在打量自己，觉得很不喜，正想找个借口离开。突然，他听到几个细小的声音在交谈，其中还提到了凝雪。 第九十二章 太庙围观起风波 第92章 太庙围观起风波 “听说了吗？公主殿下已经和清平官赵善政的公子有了婚约，就是太和赕的军将赵善铭。” “是真的吗？听说公主殿下心有所属，难道就是赵军将？” “听说赵军将曾是息龙岛诗会上的魁首，本就是驸马的人选，只是当时遇上宫变，赵军将带着何家的公子赶回来搬救兵救驾，诗会上的事便不了了之了。” “说来也可惜，那位何公子也是个人物，可惜就那么没了。” “不是说两位殿下和蒙国栋府的尹公子走得很近吗？我还以为公主殿下中意的是尹公子呢！” “对对对，我也以为他们······” “你们是听谁说的？谁说公主殿下和赵军将有婚约了？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听说是先王驾崩前亲口许下的婚约，还有信物呢！” “国中大丧，恐怕他们的婚期······” 尹峥和杨尚新几人的耳力都极好，就算那些人的声音不大，他们主仆几人还是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顿时心情就不好了。 几个官员还在小声的嘀咕着，完全没注意到他们的口舌之快给自己带来了怎样的危机。还不等尹峥有什么反应，另一边在外围观的人群中又传来了窃窃私语。这次，说话的是一些女声，有年幼的，有年老的，更多的是一些年轻女子的声音。 “阿奶，那个穿紫色衣服的哥哥好好看。” “花花呀，那是蒙国栋府的尹公子，可不是普通的哥哥，不能乱叫。” “为什么呀？他就是哥哥，是个很好看的哥哥。” “花花，听你奶奶的，不能乱叫。”一个中年妇人摸了摸身边女童的头顶，半开玩笑地道：“被人听到会被割舌头的。” “哦！”女童扬起可爱的小胖脸，连忙捂住小嘴，不敢出声了。 “快看快看，那是尹公子，是蒙国栋府的尹公子吔！”一个娇嫩软糯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尽是惊喜与期待：“他在看谁？那边都是官家老爷，还不如看过来呢！” “你少花痴了，尹公子看过来也不会看上你。”旁边的妇人打趣道：“尹公子那是什么人物？哪里是咱们小老百姓可以攀高枝的，你呀，有机会看就多看看饱饱眼福吧！” “哇，尹公子啊！我想站到他身边，这样他就能看到我了。” “听说尹公子就是江湖上传说的‘玉面小修罗’，文武双全，长得又俊，太迷人了。” “听说他不好女色，你想靠近就等着被拍死吧！” “那么好看的小郎君，有那么残暴吗？” “有。” “当然没有。” 杨尚新无语地偏头看向花痴们争论的方向，目光中充满了怜悯。 高书旗忍笑忍得难受，悄悄扭头捂嘴偷笑。 尹峥额头青筋直跳，胸口憋得难受。他很想过去拍死这些讨论他的女人。除了凝雪，他不想听到任何女子谈论他，不想被其他女子看到。只有凝雪，那个被他记在心间捧在手里的凝雪，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她。 突然，远处传来咚咚的锣鼓敲鸣声，整齐有序的步伐声紧跟而来。 尹峥抬眼望去，只见君王的仪仗队在羽仪军的护卫下缓缓而来。正中是由十二名勇士抬的国王的王座，身着衮冕服的郑隆亶就端端正正地坐在上边，他已经脱胎换骨，不再是那个温润稚嫩的少年，而是沉稳睿智的最年轻的王位继承者，颇有威仪。王座后边是八名勇士抬着的步撵，头戴莲花王冠身着紫色朝服的郑凝雪也端坐其中，她的妆容很是精致，王冠和朝服上都镶嵌和缝制着各色珠宝玉石，高贵且端庄，令人不敢直视。他们的后边，是朝中的文臣和武将，参与的都是级别较高的官员，所以队伍也不是很长，不一会便全数进入了太庙前的广场。 或许是尹峥几人站的位置太过突兀，亦或许是尹峥的一身紫衣太过显眼，刚刚进入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他们主仆三人的身上。 没有人敢上前质问场中为何会出现尹峥几人，因为所有围观的百姓和等候的官员都已经开始跪拜行礼，迎接太子和公主的大驾，而站着的尹峥几人就更显得突兀了。 “阿峥哥哥！”隆亶开心地叫了一声，冲尹峥挥了挥手。前一刻还是威仪尽显的小君王，此刻却像个挣脱牢笼的小兽般欢快地跳下王座向尹峥跑去。他顾不得身后众多的臣子和宫人担忧地呼叫和制止他，在尹峥眼前，他还是梦湖山庄里那个调皮玩闹的少年。 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少年，尹峥有些恍惚。他伸手想要像往常一样关爱的摸摸他的头，可在看到他的头上那顶王冠后突然住了手。他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了，他要顾全大局和他的形象。想罢，尹峥退后了两步，冲隆亶躬身一礼。他没有开口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隆亶有些难受，他感觉尹峥对他生疏了，难道只因为他成了王位继承人吗？只因为他不愿与朝廷中人有瓜葛，所以他不要他这个弟弟了吗？ “阿峥哥哥。”隆亶鼻子一酸，不管不顾地扑进尹峥怀里，抱住他的腰，语气哽咽地道：“别不理我，我还是你的弟弟，别想抛开我。” 广场上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两个俊美的一大一小两个少年拥抱在一起，画面有些感人，不过也有些怪异。 这时，凝雪也在宫女打扮的十四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她在尹峥身前不远处站定，然后缓缓屈膝下拜，激动地道：“峥哥哥，谢谢你。没有你的保护和支持，我和弟弟都走不到这一步，只怕早在宫变之时就死了。是你一直都在护佑我们，谢谢你！”说完，极其认真地低下头去，双手抬至胸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尹峥神色不自然地扫过凝雪一身与自己相似的朝服，他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穿了同色的衣服，若是平时，他一定会逗弄她一番，可是今日不同，这里有太多的人盯着他们。而且，他方才听到人群里那些对于她和赵善铭有婚约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九十三章 四面楚歌寒风起 第93章 四面楚歌寒风起 凝雪感受到他语气里的疏离，不解地抬头望向他。 尹峥有些尴尬，略显冷淡地移开目光，低声说了句：“还不快起来，他来了。” 话音刚落，凝雪身后就响起一个温润好听的声音：“应该的，尹公子多次救驾，此次又是护佑他们姐弟二人多时，是该好好谢谢。” 说话的是一身戎装的赵善铭，他一直守护在仪仗队里，更是跟随着凝雪走了过来。他对尹峥没有敌意，毕竟他们赵家也享受过蒙国栋府的恩惠，更是感激他救了凝雪姐弟多次，因此对尹峥感激也是发自内心的。他也恭敬地冲尹峥抱拳行礼，郑重地说了句‘多谢’。 尹峥淡淡地回了句‘应该的’，然后轻轻拍了拍隆亶的肩膀，说道：“你不是小孩子了，要坚强稳重，大家都在看着你呢！” 隆亶破涕为笑，松开抱在尹峥腰间的手，然后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牵起凝雪，说道：“阿峥哥哥与我们一起去祭拜祖先，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尹峥呢喃着，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凝雪。 “太子殿下，这似乎不妥。”赵善铭想要阻止，又怕凝雪多心，便有些忐忑地冲仪仗队那边使了个眼色道：“尹公子身份特殊，恐怕众官员不会允许他进入太庙。” “本太子是未来的国君，本太子说可以就可以。”隆亶有些不高兴，拉上凝雪和尹峥就要往太庙里走。 “殿下三思。”赵善铭追上前了几步，看着被隆亶挽住胳膊的尹峥，神色很不自然。他想再劝诫，但又怕引得郑家姐弟反感，一时间到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这时，仪仗队里的各大家族的几位家主和掌权人都走了出来。为首的杨家家主杨锦躬身行礼道：“太子殿下，别误了吉时，该进去了。” “请太子殿下进太庙。” “请太子殿下进太庙。” “请太子和公主进太庙。” “外姓人不得参与郑氏子孙祭祖，还请尹公子在外等候。” “请尹公子在外等候。” “恭请太子殿下入太庙。” “请······” 一声声，一阵阵，高呼声此起彼伏，紧随而来的官员也齐齐躬身行礼，广场上一片肃然。 尹峥心中不爽。他本来就没有攀附权贵、挟恩以报的意思，可是这些人在或多或少都受过他的恩惠后还这样对他，他就很不爽了。何况，他的郑家弟弟是如今长和国的新主，马上就是高高在上的国君，这些人胆敢驳他的面子，难道是欺负他年幼，手中无权？ 想到这，尹峥不屑地冷笑出声：“我竟不知，如今的长和国是诸位家主掌权，太子殿下竟还要看尔等脸色行事。” “阿峥哥哥······”隆亶红了眼眶，他想要说些什么，就被尹峥适时制止，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尹峥将他挽着自己胳膊的手拿开，傲然挺立，犀利的眸子扫过众人，语气冰冷地道：“怎么，还不等太子登基，你们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彰显自己的地位？想要让他屈服于你们？” “尹公子慎言！”赵善政连忙摆手想要制止尹峥，可是尹峥却没有给他机会。 “我说错了吗？难道长和国不是郑家的天下吗？他这个郑家的主子说话不管用？” “尹公子，你适可而止吧！”一身戎装的杨干贞走出人群，厉声呵斥道：“今日是太子殿下的登基大典，你别胡搅蛮缠误了吉时，还不快快闪开。” 凝雪见不得尹峥被人欺辱呵斥，刚想开口替他说话就被赵善铭拉到了一边，因他们姐弟二人牵着手，所以隆亶也被拉扯到了一旁，这就给了那些人靠近尹峥主仆几人的机会。 杨尚新和高书旗察觉到不对劲，立刻护在尹峥身前。杨尚新挡在杨干贞面前，冷声道：“你想干什么？” “呵呵，你个忤逆不孝的叛徒还敢出现在本节度使面前，找死！”杨干贞怒目圆睁，一手摸向腰间的宝剑，一手在杨尚新胸前推了一把，呵斥道：“杨家没有你这种吃里扒外的废物，既然你敢出头，我正好清理门户。” “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我才不屑与之为伍。”杨尚新立刻拔刀相向，冷声道：“你敢乱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杨节度使息怒！息怒！”一位老者连忙出面制止，激动地说道：“今日是太子登基的好日子，不宜动干戈，还请息怒!” 赵善铭怕凝雪和隆亶激动之下作出什么举动，连忙对身后的几个羽仪军使了个眼色，立刻有几个上来护在了他们姐弟身前，看似保护，实际上是限制了他们的行动。 凝雪和隆亶心里虽然着急，但也知道赵善铭的为人，不会想到他是有什么企图或是危害他们姐弟，所以也不好莽撞行动，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尹公子，你不能因为救过两位殿下就对他们会王室之事指手画脚。”一位中年文臣不悦的说道：“殿下登基后自然会给蒙国栋府封赏以报恩德，其他的事不用你费心。”言下之意，他是怪尹峥多管闲事了。 “呵呵，我尹峥救人何时贪慕过你们的封赏？”尹峥被气笑了，他背在身后的手捏紧了拳头，冷声道：“你们谁家没有受过我蒙国栋府的恩惠？我尹峥可曾接收过你们一分钱财或半份谢礼？你们的命值钱，我蒙国栋府的人命难道就不值钱？你们可曾对我府上那些死去的兄弟家眷有过半份怜惜？若我知道你们是这样的白眼狼，就绝不会在你们危难时伸出援手，白白丢了我兄弟们的性命。” 大概是想起来诸多的往事，一些人想到了什么，都有些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 第九十四章 杨门旧怨意难平 第94章 杨门旧怨意难平 杨尚新依旧和杨干贞对峙着，二人剑拔弩张的气焰吓坏了在场的文人，加上尹峥不留情面的质问，许多人都是悄悄地往后挪动了些。 在场的，很少有人知道杨尚新和杨家的关系，但高家家主和赵家却是知道的。 杨尚新本是杨家庶出的儿郎，虽不受重视，但也是个聪慧有能耐的。他的父亲是杨锦的二弟杨旭，一个自小便体弱多病的病秧子，在他还没有出世就离开了人世。他的母亲是个没有名分的花农，只因身份卑微，又没有被收房，只是在一次家宴上被人算计才被杨旭意外救了，并且有了他。就在花农怀孕四个月的时候，几个军中将领到杨家赴宴，其中一个将领看上了花农，想要强占，结果杨旭闻讯而来与那将领发生了口角，推攘之间杨旭就倒在了地上，磕破了脑袋一命归西。因着杨家要笼络人，当时就放过了那几个将领，只说是花农惑主，便将她囚禁了起来，直到孩子出世，交给了一个旁支的族叔抚养，而那可怜的花农便成了杨府最低贱的女奴，不仅得不到杨旭生前的半分好处，连亲生儿子也不得相认，只能偷偷地借着各种机会去看孩子。在杨尚新八岁那一年，杨锦过大寿，那几个军中将领又来了，觊觎花农的那个王欣酒后乱性在花房里强占了她。她没有被杨家主持公道，反而被杨家家主作为笼络下属的礼物赏赐送给了王欣，而那王欣又是个嗜血残暴的野蛮人，没几个月竟被那人活活折磨致死。那时的杨尚新已经记事，且从旁支亲戚的口中知道了这件事，才明白一直偷偷照顾自己的花农姑姑竟然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于是叛逆的他冲入军营要找那王欣报仇，结果被打的半死扔出军营，还断了两条腿。讽刺的是，杨家有许多子弟当时就在军营里，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帮他或是解救他。他恨极了那将领王欣，也恨极了杨家家主，更恨他那些本就不亲厚的兄弟姐妹，于是他在被丢出军营的那一刻发下誓言：他若不死，定叫那仇人身首异处，尸骨无全；他要所有欺负他母子的杨家人生无好梦，死无所栖。或许是他太过于弱小，军营里的大男人们没有把他当回事，扔出来后就没有再看他一眼，他拖着两条血淋淋的断腿爬出了很远，直到遇上了蒙国栋府的马车······ 那一次，奄奄一息的杨尚新遇到了尹峥的祖父尹天英，将他救回来后足足养了三年才让他的双腿恢复，并让他和尹琛一起习武强身，直到后来成了蒙国栋府二公子尹峥的贴身护卫。而在他十五岁那一年，他带着执行任务的十个地阶杀手冲入青楼将正在寻欢作乐的几个仇人活活剁成了肉酱，其中一人便是那将领王欣······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杨家的仇恨越来越强，隔三差五地就会给杨家找点麻烦，特别是他名义上的那位父亲，也就是养父，他觉得花农的死与养父的冷漠旁观脱不了干系，但凡他当时愿意出面说一声，或者把花农要过去，她都不会死。于是，他恨上了杨家所有的人，并开始了打击报复。巧的是，每次当他快要被抓时，尹峥总会及时出现，而碍于蒙国栋府的余威，杨家并不敢将他如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随尹峥扬长而去。 这件事，本来知道的人就不多，故而许多人好奇杨干贞和尹峥的护卫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一个个竖起了耳朵。 尹峥按住杨尚新握住剑柄的手，冲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他不是圣人，不会要求自己的属下以德报怨，但也不会让自己的人做无谓的牺牲。杨家势大，经过不久前的朝局动荡后更是如日中天，加上有几大家族真真假假的支持，此时并非报仇雪恨的好时机。何况，无论杨家是否占理，今日众目睽睽之下，他的人如果动了杨家或是杨家的任何一人，他就会被天下人指责督下不严。 杨尚新尽管心中愤恨不平，但还是很理智地收起了自己的剑。他受过珈蓝殿的悉心栽培，明白如今的局势，也知道自己不能给主子添乱，于是果断的收剑入鞘，站回到了尹峥身侧。 杨干贞被几位同僚往后拉了拉，仍有些不甘心。他不屑地冷哼着，不过还不等他说出什么来，杨家家主杨锦就已经很有分寸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十分客气地冲着尹峥抱拳行礼道：“我杨家的不肖子孙，让尹公子费心了。”说完，深施一礼，然后又对杨尚新和蔼亲善地道：“尚新，无论你承认与否，你都是我杨家的儿郎，再有天大的误会，也不该一走了之，令亲者痛，仇者快。” “谁是亲？谁是仇？”杨尚新冷笑出声反驳：“我是蒙国栋府的护卫，与杨家何干？这名字是老爷取的，八岁之前的我死了，八岁之后的我每一天都是新生，这便是老爷给我取名的意义。” 杨锦毕竟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自然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蒙国栋府闹得不愉快，于是很恭敬地冲着尹峥躬身行礼，道：“尹公子大恩，容杨家来日报答，杨尚新既然不愿回杨府，还请尹公子多多看顾，我杨家感激不尽。” “哼！假仁假义！”杨尚新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扭过头不去看杨锦那虚伪的嘴脸，仿佛再看下去就会吐似的。 杨锦有些气恼，不过也不好当着别人的面发作，只得昂首向天，气呼呼地吹起了胡子，胸口起伏很大，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被气得不轻。 第九十五章 西门巧遇拦路犬 第95章 西门巧遇拦路犬 赵善政在众人面前一贯是个老好人。他看出来尹峥生气了，虽然没有明显的发作，那也不过是在众人面前维持基本的礼仪和教养而已。于是，他立刻拱手作揖，对尹峥和颜悦色地说道：“尹公子莫怪，你对各大家族的大恩大家都有目共睹，不是有心冲撞，实在是时机不对。”他说着侧身指向太庙大门，又指了指天色道：“时辰不早了，你看这······” “赵大人，跟他说这么多干嘛？不过一个毛头小子，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杨干贞犹在不甘心地狠狠瞪着杨尚新，咬牙切齿地恨不得撕吃了他。 外围有百姓围观，场内有众多的文臣武将，周边还有许多羽仪军，尹峥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围观的猴子，还要被一些心思不纯的官员盘算质问，当真是屈辱万分。他不悦的扫过众人，冷冷地对杨尚新和高书旗说了句：“我们走。”说完便侧身绕过众人，大步向外走去。 “阿峥哥哥······”隆亶喊了一声，想要追上去，被几个羽仪军拦着，幸好墨十七及时扶住了他才没有被撞到。 凝雪眸子通红，十分难受。她恨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内心却肮脏龌龊，一个个享受着蒙国栋府的恩惠，却又毫不遮掩地把人当枪使，然后就过河拆桥，这是欺负他的峥哥哥年岁不大好说话吗？看着尹峥远去的身影，她替他委屈极了。 感受到她的愤怒和不安，墨十四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主子自由分寸，公主不用担心。” 见尹峥主仆已经没了踪影，隆亶很是不悦地轻哼了一声，拉起凝雪就转身向太庙走去。 很快，太庙传出钟鼓敲击声和祭司的唱和声，云烟缭绕，祭祖仪式正式开始······ 尹峥和杨尚新主仆三人离开太庙范围，回到了王城外的护城河。一路上，他们都发现了身后不远处有人跟着，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装作没有发现。眼看就要到了西城门的木质吊桥前，前边却发生了意外。 就在通向城门的吊桥上，一位衣着破旧的老人家不知什么原因跌倒在路中央，衣着破烂脏污是其次，主要是这位老汉的脸上和身上露出皮肤的位置全是红色和褐色的脓包，有的已经干裂，有的还在流血流脓，还伴有阵阵令人作呕的气味，吓得行人都不敢靠近，一些胆大的都是慌乱地绕过他匆匆逃离，生怕被传染了似的。 “主子，小心有诈。”杨尚新快步超越尹峥挡在他身前，伸出手臂挡住，不再让他前进。 尹峥是个理智的人，但他也是个生长在京城闹市的少年，虽然有洁癖，但在死人谷见识过过多的生死，对普通的老百姓就有着莫名的怜惜，特别是那些孤苦无依和老弱病残。他的性情不是很乖张孤僻，时好时坏，但也有些令人捉摸不定，多数有些率性而为。深知他脾性的杨尚新此刻就怕他一个心血来潮就冲上去扶起那老人，或许还会给点银子或者作出什么近距离接触的事情，而城门口有官兵把守，却没有人出来处理，不得不让人心生警惕。这老人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太奇怪了。今日是个特殊且重大的日子，守城的将士居然没人管事，这就耐人寻味了。 尹峥拍了拍杨尚新的肩膀，示意他让开。他不是傻子，更不是头脑发热的二愣子，自然不会上前接触那老人，特别是刚刚和几大家族的人有过不愉快之后。 “呀，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没人管啊？” “刚刚出城那会还没有，也不知这乞丐在这里多久了？” “真晦气！” “来个人将这花子拖走啊！还让不让人进城了？” 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对着这老人指指点点，就是没人敢上前去动那老人，就连在城门口守门的几个军士也没有动。 那老人有些难受地匍匐着挪动了几步，缓缓抬起头来四下张望着，浑浊的眸子忽然一亮，冲着尹峥抬起他那脏污且已经断了手腕的右手，含糊不清地叫着：“啊······啊啊·······” 众人听不清他叫些什么，但离得近的几人明显的看到他嘴里没有舌头，舌根和周围的肉焦黑又发黄，有明显被烧坏且已经发炎的症状，不知道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让他伤成这样。 人群里，一个富贵人家管事模样的微胖的中年男子低声嘀咕道：“这个花子是哪里来的？不会是和尹公子相熟的吧？” “胡说八道，尹公子怎么会认识这老叫花！”一个挑着两箩筐蔬菜瓜果的白家年轻人接话道：“蒙国栋府从不亏待下人，就算老弱病残了也会安置好去处好好给养老，哪里会让人流落在外。莫瞎说！” “你谁呀？不知道就别乱说。”旁边一个大娘说道：“我儿媳妇就是龙泉峰山脚下那个庄子的厨娘，那个庄子是蒙国栋府专门给以前的为蒙国栋府办事的老人养老的，还有好几个年轻人专门伺候着，就是缺胳膊断腿的也不叫他们缺吃少穿，生病了还会请人给他们看病问诊，不会有人流落在外成了花子的。” “就是，别乱说话坏了蒙国栋府的名声。”挑菜的年轻人附和着说道。 “那他咋不冲其他人喊呢？”旁边一个瘦高个留着小胡子的年轻男子疑惑地道：“这里这么多人，他怎么只冲着尹公子喊叫呢？”这人说话看似无意，却一下子就把众人的思绪引了过去：“不会是看尹公子衣着华贵想要讨点好处吧？” 这个时辰出门在外的多数是普通老百姓和富贵人家在外奔波的管事下人，还真没几个华贵光鲜的主子，因此尹峥在这众多的人群里确实也算是鹤立鸡群，太扎眼了，也难怪会被人一眼认出。 尹峥主仆三人都看向了那个管事模样的人和刚刚说话的瘦子，很明显的，这两人应该是有备而来，故意在人群中挑拨和制造舆论的。 第九十六章 貌合神离诡计多 第96章 貌合神离诡计多 城门处，一个肤色较黑的年轻人躲在军士身后的一个角落里，另一个人站在城墙下的阴影中，两人眉眼含笑地看着这一切。二人服饰不同，打扮不同，就连肤色也相差较远。一个是普通管事模样，另一个是戴着斗笠的像个江湖侠客，只是他们的表情很是一致，就像是为了某个目的不约而同的站在了同一立场一般。不用说也能猜到，这两人就是各家族的探子，就是来打探消息的，而除了这两人，尹峥身后不远处也有好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尹峥主仆几人都没有再说话，只看着眼前这些人的表演。尹峥不是没有脾气，只是不想对着没招惹他的人发泄而已。巧的是，今天他的心情不太好，所以他想等等看，看看到底是谁想要算计他？怎么算计？ 尹峥一撩袍子在桥墩上坐下，也不在意周遭众人的目光，对高书旗吩咐道：“去，叫守城的人过来处理。” “是，主子。”高书旗应了一声，立刻运起轻功从众人头顶越过，一下子就落到了守门的军士身前。 “我家公子请几位过去处理一下。”高书旗俊脸变得十分严肃，冷傲地对几个军士说道：“耽误了我家公子的行程，恐怕公子会亲自过来和几位说话，他今天的心情可是很不好哦！” 几个军士的脸色很是尴尬，明明听懂了他言语中的威胁之意，却也是不敢摆脸色，仿佛是有难言之隐似的，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就在高书旗想要发火的时候，军士中为首的一人上前一小步，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不是我们弟兄几个不管，是有人不让管啊！”说着悄悄指了指上边的城楼。 “西门的新守将是杨家还是赵家？”高书旗问。 “啊？”那人还想装傻，可是高书旗已经不想再看他演戏，就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拖到了老乞丐的旁边。 周围的人看到尹峥主仆几人的架势，不想惹祸上身，立刻纷纷避让，老乞丐身边就空出来了一大块空地。 见到有人出面，许多人还是识趣地想要绕道离开，谁知又跳出来几个不嫌事情闹大的，场面又开始乱了。 “军爷军爷，那老叫花一直盯着尹公子叫呢!”一个满脸麻子的中年胖子指了指老乞丐道：“也不知是不是尹家的人还是尹家惹的祸，您快管管吧！” “喂，你这人怎么乱说话？这人和尹家有什么关系？他在这里已经好一会了，尹公子才来多久啊！”一个提着菊花篮子的小女孩说：“我在这里卖花有半个时辰了，这个老人家是被人拉到这里来丢下的。” “什么？是有人拉到这里故意丢下的？” “是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但我看到原本是有个人扶着这老人家的，就一转眼的功夫，这老人就倒在这里了。”卖花的小女孩说着她看到的事：“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瘦瘦的，脸上有颗痣。” “你这小丫头可别乱说话，还瘦瘦的有颗痣，你咋不说你还知道是谁家的人呢！” “我就是看到了。”小女孩有些委屈地道：“因为他们过来的时候这老人家裹得严严实实的，走路很慢，我以为是个病人和孝顺他的孩子，就多看了两眼。刚巧向我买花的姐姐嫌味大，就拉着我到桥那头去了，等我回来，那人就不见了。” “你也说等你回来那人就不见了，那你怎么知道这乞丐是哪里冒出来的？也许早就在这里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细数着个人看到和了解到的，就只有尹峥几人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耳朵却灵敏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人群中，那个最先说话的管事打扮的男子想要悄悄退出人群，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杨管事，不再看会儿热闹再走？” 说话的是杨尚新。他一直守在尹峥身边，注意到这个人的神情不对后，已经悄悄来到了他的身后，同时回想起来，这人是杨家在城外庄子的一个管事，叫杨福坤，是个外门管事，所以见过他的人不多，也就方便他行事。 “什么杨管事？你认错人了。”杨福坤说着就想跑，可是杨尚新一个闪身就堵住了他的去路。 人群外的探子们见状，立刻小心翼翼地隐入人群中，有的则干脆的抽身走人，各有各的打算。不过，这些都被耳聪目明的尹峥几人看在了眼里。 尹峥心中暗叹：也不知是哪几家的人？刚刚才和各大家族闹了不愉快，立刻就有人跟踪而来，杨家和赵家都各有各的算计，这些探子里边估计也有他们的人吧！ 桥头处，高书旗将守门的军士扯过来后，就放任他自己处理事情，自己则留在人群里，状似无意地看热闹，其实是留意着那些周边的探子，自然也包含那两个躲在城墙下的人。 许是这里的动静有点大，亦或许是周边本来就有珈蓝殿或者蒙国栋府的人，不一会儿各个路口就已经出现了十几个身着蒙国栋府护卫服饰的年轻人聚拢过来，为首的正是统领书魁。 书魁带人一出现，人群中就有人带头开始乱了起来，趁着那军士和老乞丐沟通的时机推倒了好几个候在桥栏边上的百姓，而原本那几个隔着稍微有点远的探子见状不妙，立刻扭头就跑，很快就借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掩藏起了行踪。蒙国栋府的护卫可不是等闲之辈，立刻就有反应灵敏的护卫追踪而去，跟着书魁来到尹峥跟前的便只剩下了四五人。 这一切，都被城楼上两个身穿铜制铠甲的中年男子看在了眼里。 “主子。”书魁轻轻唤了一声，用眼神示意尹峥与他一起的其余的护卫已经去追人群中的探子。 尹峥点头表示已经知道，然后指了指前方的乞丐，问道：“那是谁家的手笔？” “是赵家。”书魁答道。 “赵家？”尹峥似乎颇为意外，他原本以为会是狼子野心的杨家，却不料竟是与他还算交好的赵家，倒真是看走了眼。 “此人是半年前外出走丢的，没想到是被有心之人带走了，五日前被赵家弄到了城外的庄子。” “他身上的是赵家弄的？” “那倒不是，赵家来不及，应当是上一家劫持他的人。” “真是咱家庄子里的？” “是。主子，您先回去，属下来处理。”书魁说着，看了看被杨尚新控制住的杨家管事，示意身后的两名护卫过去接手，然后在尹峥耳边低声道：“府中还有事等着您回去处理，可能与今日之事有关。” 尹峥闻言剑眉一挑，立刻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对杨尚新和高书旗使了个眼色便运起轻功从人群头顶飞过，眨眼间便没了身影。 第九十七章 太子登基有异象 第97章 太子登基有异象 蒙国栋府，因为麒麟阁阁主墨凌飞的到来，赵文正正在作陪。二人在中花园的凉亭里赏花品茶，一个俊美妖冶，一个刚健英伟，颇为养眼。 今日的墨凌飞身着一身红色锦袍，黑色交领绣着金边，外罩一件轻薄的银色纱衣，看上去和以往的沉稳干练有些不同，如墨的黑发披散在脑后，额上却系着一条红色镶有六个羊脂玉小玉佛的抹额，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有些世外飞仙的感觉。今日特别的是，他的左耳上还戴着一只银质的半月形的有五只小铃铛的耳环，很有异域风情的味道。此刻，他正斜倚在尹峥平日里喜欢的软塌上观赏着满园的花色，眼前的两个小护卫恭恭敬敬地在给他沏茶和投喂点心。 赵文正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像个女子的男人，嘴角直抽。他和墨凌飞也算是熟人了，可是每次见到他这有些女气的打扮还是有些放不开。他将茶杯重重放下，抱着胳膊相互搓了搓手臂，对墨凌飞道：“墨阁主，您这么胡闹嫂夫人知道吗？还招摇过市到我们府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主子是断袖呢！” “我家夫人最是贤惠，平日里总嫌弃我穿戴的不够喜气。”墨凌飞好笑地道：“原本今日是要进宫参加宴会的，这才挑了身过得去的，谁料小六子抓了个人，害我不得不跑这一趟。你们啊，真该替你们主子好好谢谢我。” “知道知道！”赵文正连连点头道：“大恩不言谢，您和主子是什么关系，还在乎这些虚礼吗？但凡日后有差遣，属下我决不推脱。” “嘿，你可真够刁滑的，还懂得为你主子省钱省事。” “墨阁主，这左手出右手进的，您也别较真，属下也是怕您麻烦。” 两个伺候的小护卫听着自家大哥和墨阁主有说有笑的，都被逗得乐呵呵的。他们知道这位麒麟阁的阁主是自家主子的亲戚，加上麒麟阁本身也是珈蓝殿的产业，说白了还是一家人。由于平日里没少往来，这些护卫也习惯了几位主子的喜好，都喜欢凑上来伺候，不为别的，光是近身伺候美男也是一大享受，更何况，墨凌飞还是个一高兴就喜欢赏人金叶子的主。 尹峥和杨尚新几人回来后，赵文正立刻亲自去把墨凌飞带来的人押了上来。 墨凌飞早就知道了在太庙发生的事，他一向是不插手蒙国栋府的事的，于是告辞先回了麒麟阁，约了午后一起去王宫参加晚宴。 尹峥今日的心情不太好，便没有亲自审问探子的兴趣，甩手给了赵文正几人。不过，他对于郑家姐弟也不是很放心，就让杨尚新出去继续打探消息。倒不是他不放心墨十四和墨十七，而是今日太庙所见确实有些令人不喜，各大家族的手都伸的太长了。 自从上次杨家发动政变后，西京表面上已经有一阵子平静，但私底下却没少有小动作，令人疑心的是高家和何家、严家等在杨家手中损兵折将的大家族居然事后也没有清算，竟然隐隐有向杨家俯首称臣的意图，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如今，西京以杨家和赵家共同掌权，中立派的李家之流几乎选择了明哲保身，除了明面上还拥护郑家王室的少数人以外，朝堂上可谓是多派相争，两家势均力敌，局势很是纷乱。 却说，太庙那边按照大祭司董英率领一众弟子主持了祭祀大典后，接下来便回了王宫主持太子的登基大典。 因着尹峥对郑家姐弟的爱护和重视，他在宫里早就安排了一些人在暗中保护，就怕明处的墨十四和墨十七紧要关头无法抽身。因此上，除了墨十七，隆亶身边还多了个伺候茶水膳食的小宫女和两个地阶的暗卫。至于凝雪那边，直接是两个从珈蓝殿调过来的人阶杀手扮做宫女留在了她身边，和墨十四一起近身保护她的安全。 回宫后，因为要参加弟弟的继位大典，凝雪在墨十四和其他宫女的伺候下换了身朱红色的朝服和相应的发饰，然后就去了历代君王上朝的紫云殿。 紫云殿，位于王宫的外围正东方，坐西向东，是一处叠梁式的三进五间六掾袱的建筑，左右各有一间长方形的耳房，专供宫人煮茶及大臣休息所用。紫云殿有高高的筑基，边缘是汉白玉石雕花栏杆，殿前是长长的青石台阶，正中安放着两块汉白玉石的镂空雕刻着鹿鹤同春及金鱼玉螺【白族的洱海守护神】图案的石板。虽是国王上朝议政的所在，相比较中原的规模而言却不是十分宏大，不过形体俊美，庄重大方，华美而纤巧，舒展却又不张扬，是集聚本土特色和兼具中原文化的建筑。 紫云殿周围的广场很宽阔，地上铺着大块的方形青石板，由于长年累月踩踏摩挲的关系，地面很是光滑，在刺眼的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此时，场中已经站满了许许多多的人，羽仪军和宫人整齐排列在宫墙角落和各处通道，大臣和祭司则已经站在了紫云殿正中的门口。 一张大大的青石雕花案桌摆放在殿门口广场中央的柏木祭台上，上边摆满了香烛贡品和鲜花，十色素斋摆放成精美的图案，散发出诱人的香味。祭台周围搭着挂满新鲜松针的围栏，四角的圆木柱子上挂着写满金色符文的红色灯笼和各色写满符文的旗子，而一身黄色衮冕服的太子郑隆亶也早已经到位，正手持三支特长的金色檀香，在大祭司的指引下缓缓走近青石案桌。 凝雪来到紫云殿廊下，与众位郑家的族亲站到一起。她来的正是时候，弟弟的登基大典虽不用她亲自操持，但作为唯一的血脉亲情，她将守候及陪伴弟弟，见证他最重要的一天。 这一刻，吉时已到。 大祭司董英率领一众弟子，全数黑衣银纹长袍，正手持桃枝和净瓶向祭台四周撒洒着圣水。董英身着黑色对襟金边广袖长袍，头戴银质莲花冠，一边手持桃木杆浮尘，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围绕着站在案桌前的隆亶正走了三圈，又反走了三圈。墨发披散的弟子们，着交领银边窄袖过膝黑袍，个个手持柳枝，跟着董英绕祭台正走了三圈，又反走了三圈，圣水滴滴飞溅，洒向祭台四周，也洒向那一身正气的衮冕服少年。 霎时间，微风起，金光现。一股香风扑鼻而来，蔚蓝色的天空突然间泛起了红晕，紧接着，云朵渐渐散开，渐变成了紫红色、蓝紫色、淡紫色和蓝白交接······隆亶身边出现无数色彩明艳且样式多变的小蝴蝶，围绕着他翩翩起舞，一时间惊艳了所有人。 “天有异象，福佑长和。” 人群中，不只是哪位大臣兴奋地叫嚷了一句，紧接着所有人便齐齐跟随，一边叫着一边恭敬地跪了下去。 “天佑长和国，国运昌盛，福寿绵长。” “天降异象，福寿长安。” “天佑长和······” 第九十八章 天生异象乱君心 第98章 天生异象乱君心 还不等叫嚷声停下，紧接着，异象又生。 大祭司董英挥舞着浮尘高呼：“祭天地，保佑长和国国泰民安，福寿绵长。” 隆亶恭恭敬敬地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然后接过宫人递过来的三支檀香，又恭敬地俯身行了拜礼。 “二祭天地，祈四海八荒诸神齐聚，五方本主【白族地区特有的神，有于国于民有重大功勋者，由百姓拥护成神，给与建庙祭祀得以享受供奉香火】保佑长和国国运昌盛，福泽万年。”董英继续喊着，等隆亶二次行礼祭拜后才再次开口喊道：“三祭天地，新王继位，祈上苍佑我百姓，驱魔辟邪，康健福渊，安享太平。” 隆亶祭拜过天地，正要将三支香插入香炉，突然间三支香齐齐云烟缭绕，如烟花般突然花状四射，然后齐齐断头······ 隆亶惊愕地看着手中的断香，一时间愣在了当场。他本来就是个十二岁的少年，还是个孩子，哪里见过这等异象，更何况方才还是人人高呼的吉庆祥瑞之兆，怎的不过瞬间的功夫便出现了此等变故，令他脑中一片空白。 祭台上静寂无声，董英在微微错愕后立刻上前悄无声息地拂袖将隆亶手中的断香拂入香炉，周边的弟子们很有眼力劲地围上前来为隆亶撒洒圣水咏颂祭词，将隆亶维护在中间，不让周边的人发现异样。 祭台下，原本静静观看仪式的人群渐渐有了动静，想必是离祭台较近的人看到了些什么或者感应到了不同，从起初的张望和小声嘀咕到渐渐询问交谈，慢慢变得人声鼎沸······ 赵善政和杨锦及其他几位家主都站在比较靠前的位置，他们都是多年经营官场，老谋深算的狐狸，此刻只是默默地观看，并无半点异样。郑家的王室宗亲此时紧贴着凝雪，看似在一旁看热闹，其实也是无声的守护。 在一旁紧盯着隆亶一举一动的凝雪也眼尖的发现了弟弟的异样，她额头渐渐冒起了冷汗，心跳的很快。她不相信会真的有什么预兆或是天降预警，毕竟她和尹峥在梦湖山庄待过一段时间，见过长老们对杀手们的训练，花样百出，无奇不有，她相信一定是香烛被人动了手脚，而她的弟弟就成了那个在众人眼里被天降警示的人。众目睽睽之下，愚昧的人们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却不会去分析事实的真相，所以，她不抱希望谜团会立刻解开，但她不希望弟弟受到伤害，因此上，说不紧张是假的。 或许是血脉亲情的缘故，隆亶感受到了凝雪的紧张和焦急。他深吸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在董英的引导下重新点燃了六支香，然后在香炉边上围了一圈，最后才重新点了另外的三支香插进了香炉。这样一来，即使站在最前边的人也可以看得到，会自然而然的认为那是仪式的需要，并不是什么突发的异象，因为，一切都在大祭司的引导下进行着。 墨十七站在祭台下，与隆亶遥遥相望。他已经敏锐地发现了隆亶和凝雪的异常，但是也发现了大祭司董英及时作出了应对。饶是如此，他还是怕各大家族的人或那些杨家和赵家党派的人发出质疑或引发什么舆论，因此他还是悄悄往前靠近了一些，一旦发现异常的话他可以运用轻功立刻接近隆亶。 与此同时，与墨十七有相同想法的还有几人，均是尹峥安排在宫里的暗棋，分散在各个角落，都警惕地盯紧了祭台四周，随时做好应对的准备。 隆亶插好香，暗暗舒了口气。他稍稍偏头看向凝雪，无声地说了‘没事’两个字。 董英念完祭词，又挥着浮尘在隆亶身边走了一圈，然后高声喊道：“祭天已毕，退。” 随着董英和众弟子退下，重新列队站到了通向紫云殿长阶的两侧，隆亶也跟着转身，微不可查地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站定。 这时，董英的弟子们再次撒洒圣水，董英则再次高喊：“新王登基，入主紫云殿。” 隆亶深吸一口气，迈着庄重稳健的步子一步步走向紫云殿前的青石台阶，在万众瞩目的盛况下踩上了阶梯。 秋风再次吹起，殿宇飞檐下的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香炉里的香烛烟熏缭绕，冉冉蔓延，在空气中来回弥漫，渐渐飘向正在迈上阶梯的隆亶。随着他的轻移走动，他身上泛起微微的红晕，黄色的衮冕服在阳光照射下渐渐变成了橙黄色，更有金色的粉末在空气中飞舞四散，异象再生······ “看，那是什么？” “太子殿下怎么了？他······他的······” “他身上在发光，那是什么情况？” “快看快看，太子身上起火了。” 隆亶再次被吓到，他此刻有些慌了，额头上布满了汗水，礼服下的小腿都不受控制地有些抖了起来。他的心底在暗暗咆哮：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在搞鬼？究竟是谁？ 凝雪和墨十七不约而同地快步走到紫云殿下方，顾不得仪式还在进行，就想要冲上前去。凝雪身后的墨十四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冲她摇了摇头，快速拦在了她身前，而墨十七已经一个箭步飞跃而上，落在了身处青石阶梯半中央的隆亶身边。 一直跟随在隆亶身边的董英见状，立刻冲墨十七低声呵斥道：“不得打断仪式，否则会冲撞神灵，灾祸将至。” “可是殿下······”墨十七紧张地看着已经吓得变了脸色的隆亶，心中焦急。纵然如此，他的话还是被董英打断。 “礼服上被下了磷粉，见光遇热就会自燃。”董英说完，只觉得口中干苦，舌头都有些不灵便了。他做大祭司已经有些年头了，也主持过几十场大大小小的仪式和祭祀活动，还从未像今天一般遇上这些稀奇古怪的突发事件。不过，他毕竟见多识广，立刻便有了主张：“你立刻替殿下挡住阳光，快速进殿。” “是。”墨十七也吓得不轻，立刻站到隆亶身边替他挡住阳光，怎奈他和隆亶年岁相仿，体型相似，根本就不能全部遮住隆亶，他的礼服下摆处已经有一块布料开始冒烟了。 隆亶紧张，墨十七惊恐，董英和两边的弟子都吓得变了脸色。 “糟了。”董英低低的惊呼出声，立刻上前张开双臂，用自己的宽大袍子挡住了隆亶身后的阳光。 他的举止很自然，没有表现得多么惊慌失措，以至于在广场中的众人看来像是一种仪式，并没有联想到其他。紧接着，周围的弟子也快速围绕在隆亶周围，一边替他撒洒圣水一边念念有词，同时，墨十七快速弯腰用手捏住隆亶衣摆上的燃烟处，狠狠一掐，顾不得烫着自己的手指，然后一起拥护着他走上了剩余的阶梯，上了紫云殿。 第九十九章 进退两难俏修罗 第99章 进退两难俏修罗 隆亶被董英师徒几人和墨十七护着上了紫云殿，只觉得劫后余生，心都快跳出胸腔了。他喘着粗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原本白皙俊秀的容颜此刻竟有些发青，看来是吓得不轻。 董英和弟子们也松了口气，开始抬手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他们彼此面面相觑，大多都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在他们面前的可是长和国最年轻的国君，是未来长和国的主宰，今日是他的大日子，竟然出现那么多的状况，令他们防不胜防。若真出现意外，他们的命甚至家人的命可就到头了。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不说王宫这边危机重重，蒙国栋府这边也是气氛紧张，府中所有的护卫都被叫到了后院练武场上训话，书魁正在将近期西京发生的事对护卫们做分析，并提到了今日西门那边针对尹峥布下的局。 尹峥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杨尚新和高书旗、赵文正都站在他身边，都静静地看着书魁和下边的三十多名护卫，谁都没有插话。 尹峥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可是心里还在为今早在太庙听到的消息耿耿于怀。赵善铭和凝雪有婚约的消息他原本是听到墨十四最先传回来的，当时朝中还没有其他人知道，也没有传开，而凝雪自己仿佛也不知道这件事，所以墨十四也不知道这事究竟是真是假。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在昨日这个消息却突然在西京传了开来，而且还在刚刚的大典上传出了三年后大婚的消息。尹峥身边都是珈蓝殿训练出来的人，打探消息的更是出类拔萃的，可是就连他们都没有打探到的消息，居然在一夜之间传的沸沸扬扬，就连底层的小老百姓都知道，若说这里边没有有心之人的操纵，他是不信的。至于有心之人嘛，原本只有杨家有嫌疑，现在倒像是赵家也有心机，甚至于高家、严家、何家等等也掩藏了锋芒，表面上的局势平静无波，到叫人越来越看不透了。 书魁训完话，没有听到尹峥出声，便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端着茶杯出神，便把目光投向了高书旗和杨尚新。两人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此时，管家从前院过来，走到尹峥身边，凑到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恭敬的站在一旁等待。 尹峥放下茶杯，扭头看向管家道：“不去了，差人去和墨阁主说一声，叫他不用等我。” “是。”管家躬身一礼，立刻退了出去。 尹峥见书魁该说的都说了，该交代的也交代了，便对众人说：“该散就散了，各人忙各人的去。” “是，主子。”护卫们异口同声应着，齐齐躬身行礼后散开，各自离去。 等众人散去，尹峥也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将自己身上的紫色衣袍换下，穿上自己一贯喜欢的白色蓝边胡服，然后去了书房。 书桌上放着一封书信，外边什么都没有写，书信右下方画着一个小小的骷髅头。这是手下打探消息的内容，一般都属于珈蓝殿或者蒙国栋府的机密，所以除了主子，任何人都不得拆开。 尹峥打开书信，很快便将两张薄薄的信纸看完。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内容，他又认真地将书信从头到尾再次看了一遍，一张俊脸顿时变得青黑。 书信是宫中的探子传回来的，说的是隆亶身上发生的一切，包括祭天地时发生的异象和后来入紫云殿登基的一些细节，以及长公主的封赏以及对各家各族的封官和赏赐。在刚刚的新王登基大典上，郑凝雪已经被封为新的长公主，成为了如今郑氏王朝最尊贵的女子。而且，先王在驾崩前将她许配给了清平官赵善政的爱子赵善铭，只等两年孝期满后便大婚，这个消息已经被证实了，而且已经由同伦判官【国王的亲近官员，只有两人，专门负责向九爽传达命令】给九爽【即南诏时期的六曹，属于国家最高新政机构】中的都爽【南诏后期六曹改为九爽，都爽就是新增加的掌管总三省的部门，下属分爽酋、兵獳司和三托三个部门】传达了新国王郑隆亶的旨意。 这时，门外的高书旗也在进退两难。他刚刚接到探子的回报，珈蓝殿那边似乎出了什么状况，有两个在西京打探消息的人失踪了，所以殿主墨琛亲自写了信要尹峥去查。 高书旗小心翼翼地看着手中的书信，感受到主子的心情不太好，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把书信递进去。 “什么事？”尹峥懒洋洋地问了一声。 “殿主那边传回来的。”高书旗连忙上前将书信双手呈上，道：“上次回去时殿主派了两个兄弟去打探消息，不知什么原因，那两个兄弟至今未归，殿主让主子想办法和赵家及段家走近些。” 尹峥剑眉微挑，拆开书信看了看，突然诡异地一笑，吩咐道：“走，去参加郑家弟弟的晚宴。” “是。”高书旗恭敬地抱拳施礼，一边应下，一边却是暗暗腹诽：主子这是怎么了？方才还说不去凑热闹的，这会儿怎么又改主意了？ 尹峥像是知道他怎么想似的，好脾气地解释道：“本来没有兴趣去赴宴了，看着那些老家伙就觉得恶心。不过，既然大哥要我出面，我想这是个好机会。谁会怀疑我进王宫赴宴的动机呢！我可是有郑家弟弟亲自发的请柬的哦！” “是，还是主子想的周到。”高书旗呵呵一笑，讨好地笑道：“那么，还更衣吗？” 尹峥一下子苦了脸，看着刚换起来没一会的白色胡服，有些咬牙切齿地道：“当然换了，难不成让郑家弟弟觉得我是故意去恶心他的？” 高书旗捂着嘴偷笑，连忙冲他伸手拜了个‘请’的动作，等他出去后就默默地在后边关上了书房的门。 第一百章 王宫赴宴试深浅 第100章 王宫赴宴试深浅 此时不过刚刚申时，天色尚早，离王宫的晚宴还有一段时间。因为是新王登基的重大日子，周边临近的各部落酋长及驻边的将领都会赶来祝贺，所以临近城池的百姓们也纷纷涌向王城，希望一睹新君风采，也瞻仰王室威仪。因此上，西京十分热闹，人山人海，比往常过节还要喜气三分。 尹峥换上的是一身湖蓝色交领暗纹锦袍，黑色的领边绣着金色的菱角花样，宽大的袖袍下是白色的锦缎中衣和护腕，腰带是黑色绣有金色边线的宽腰带，正中是一朵纯金的菱形花样，上边镶嵌着一颗透亮的猫儿眼。至于发饰，基本上是早上的装饰，只是把银质的发冠换成了纯金的金蛇发冠。 说起这金蛇发冠，传说是当年的战神尹蒙国栋和长和公主大婚时的礼冠，是专门为了尹蒙国栋而设计的，当时就吸引了许多人。原因无他，蛇是介于善于恶之间的物种，又是某些部族的图腾，而在中原却是帝王之下的贵族身份的象征，不是普通人可以拥有的。西京地处南疆，远离中原，本土文化与风俗都与中原不同，也没有将蛇归于等级划分，所以对于尹蒙国栋而言，蛇恰恰是隐含他身份地位的重要象征。于明，他是南诏国的战神，拥有封号和赐名的权倾朝野的人物，于暗，他是死人谷的谷主，黑道的杀神，一个能同时游走于黑白两道之间的风云人物。 高书旗是跟着尹峥一起进宫的，所以也换下了护卫的装束，而是一身青色交领常服，窄袖，加上高高挽起的发髻，一看就是近身常侍的装束。 二人来到王宫门口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但是大家都很自觉地在排队等着侍卫检查请柬，然后才放行。 尹峥主仆看到这么多人在排队，都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和高书旗相视一眼，正考虑要不要排队时，忽然前方小跑着过来一个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墨十七。 墨十七不敢在外人面前称呼尹峥为主子，只是欣喜的抱拳行礼道：“尹公子，国君陛下命属下在此守候多时了，请随属下进宫。” “嗯。前边带路。”尹峥心中暗喜，给高书旗使了个眼色，抬腿便跟着墨十七走了。 高书旗苦笑，连忙收起手中的请柬，急忙跟了上去。 人群中有些人是认得尹峥的，见状都瞪大了眼睛，小声嘀咕了起来。 长和国虽地处南疆，郑家祖上也是汉人，但毕竟在南疆生活几百年了，就融入了当地的部族，渐渐同化成了白蛮【白族的先祖】。如今，长和国虽然保存着部分汉家的礼仪，但在男女大防上，远没有中原那么苛刻，所以，排队的人群中并没有分男女，而是混杂着，宫门两侧的小门处都是那女混杂，男女老幼都有。于是，人群中的交谈声就渐渐扩散开来，大家都知道一向不喜交结官员和王室的蒙国栋府尹公子也来赴宴了。 墨十七带着尹峥和高书旗进了宫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进的中间的大门，就连守门的侍卫都恭敬地向着他们行礼。那可是王宫贵族才能进的正门，就连外戚都没有的资格，如今换成了尹峥。在外人看来，尹峥的身份是受到郑家王室看重的，郑家没有忘恩。 宫里的羽仪军巡逻十分频繁，一路进来已经遇上了好几拨人，其间还遇到了羽仪长尹文修一次，不过他正带着人执行公务，故而没有与尹峥主仆交谈，只点头示意便离开了。 墨十七将二人带到一处很雅致的阁楼，里边只有两个伺候茶水点心的宫女，还有就是外边走廊下站岗的隔三差五的羽仪军，其余便显得十分幽静。 将两个宫女支开，墨十七才对尹峥躬身行礼道：“主子，这里没有外人进来，小皇帝让您在这里歇一会，他忙完了就过来见您。” “十七，你在宫里还习惯吗？郑家弟弟待你可好？”尹峥在椅子上坐下，随口问道。 “多谢主子挂怀，小皇帝对属下很好。”墨十七道：“原本在山庄里就有些交情，回来后与他有更亲近了些，他对属下十分信任，也没把属下当奴才使唤。” “那便好。” “主子，这些茶水点心都是小皇帝吩咐属下单独准备的，没有经过旁人的手，您放心享用。”墨十七给尹峥斟了一杯茶，恭敬地放到他面前，然后又说道：“小皇帝说了，您可以自由走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的家就是您的家，您不用顾虑什么，宫里他都已经交代下去了，没有人会为难您。” 尹峥笑了。他不是不相信隆亶的诚意，而是觉得他还是不够成熟稳重。宫里到处都是各大家族的棋子，哪里有他说的那么随意。他这么关照他，不是等于把自己放到了明面上让人记恨吗？这哪里是对他好，明摆着是给他拉仇恨嘛！ 墨十七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略显窘迫地道：“这小皇帝还是个孩子，考虑事情简单了，下次属下提醒他。” “行了，你去忙吧！” “是，主子。” 等墨十七离去，尹峥示意高书旗落座自己倒茶喝。高书旗也不客气，在尹峥下边落了座。 不一会，原本被墨十七支开的两个宫女回来了。她们端着托盘送上来一些水果和刚出炉的糕点，十分恭敬地放在尹峥面前的桌子上，然后就走出去站在门口等着伺候，也没有要进来打扰尹峥主仆二人的意思。 尹峥对于两个宫女的识趣和墨十七的安排很满意。 明天开始要回家过年了，因为长途带东西不方便，而且回去后也没有网络，所以就不带电脑回去继续写作了。非常抱歉，要过年后才回来继续更新哦！ 新年即将到来，预祝大家新年快乐，幸福安康，事业红火，节节高升。 第一百零一章 纨绔争锋求良策 第101章 纨绔争锋求良策 另一边，就在隔壁的院落里，正有一群年轻的子弟在斗酒论诗，下棋品茶，打发时间的方式多种多样，很是热闹。其中有两个十六七岁的红衣少年，正是高家那个喜欢制作兵器的少年高天昊，和诗会上恶作剧的那个纨绔子弟赵恒。 这些都是西京各大家族的子弟，小霸王杨烈也在其中。如今，杨家势大，权倾朝野，加上小霸王杨烈除了名声不太好，自己到也是个有本事的人，所以围绕在他身边的除了巴结他的纨绔子弟，倒也有一些确实是家族中受到重视的优秀子弟。 众子弟中，年纪稍大点的也就二十上下，也就是李家的李承和李睿，杨家的杨军，还有董家的董浩，以及赵家的赵义廉等等，小的则是才十三四岁，不过都是些不常出入宫门的，应当不是家族中重视的儿郎，如今出现在这里，恐怕是不久前的政变后家族中的优秀儿郎已经不在或人丁凋零，所以才将这些个小小少年提拔了起来，趁着这新王登基的大好日子带出来见世面了。 几个年纪大些的儿郎还在斗酒，一个小一些的绿衣少年带着自己的仆从从门口进来，一进来便兴冲冲地对众人道：“众位哥哥，你们猜猜我看见了谁？” 这个少年略微有些胖，十三四岁的样子，白白净净的，是何文轩的堂弟何文宇，也是如今何家唯一存活的男丁。 “谁呀？莫非见到长公主殿下了？”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笑的很是邪气，一身蓝紫色锦袍上绣着紫红色的龙胆花，正是杨家的杨军。 “不是女子，再猜猜。”何文宇骄傲的仰着小脸，视线一一扫过众人，故弄玄虚道：“他可是今日真正的贵客，被陛下身边的十七哥哥亲自带去隔壁风云阁了。” “哦？风云阁？” “听说风云阁是这位新君的私人领地，是不许外人踏入的。来人是谁？竟有这等大的面子？” 在座的少年们都好奇地听着几个大的讨论，都想知道何文宇口中的那个值得新王另眼相待的贵客是谁，便都催促他快点说，别卖关子。 何文宇得意地搓着手，一脸崇敬地道：“是蒙国栋府的尹峥尹公子。” “是他？” “是尹公子？你可看清楚了？” “真是尹峥？” “真是尹峥的话就说得通了，他可是新君和长公主的救命恩人，自然是贵客。” “要不咱们过去拜访一下？这可是个好机会。”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想着怎样去结识尹峥，只有几个人的脸色有些难看。杨烈是与尹峥有过纠葛不想见面，赵恒是上次在息龙岛的诗会上搞怪被尹峥的气势吓着了，不敢去招惹他，李家兄弟则是恨尹峥与长公主走得近，夺了他们的荣宠，至于高天昊，他是唯一一个心生欢喜的。 众人还在讨论，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声：“高天昊哪儿去了？人呢？” 就在他们议论纷纷的时候，机灵的高天昊已经悄悄退了出去，出现在了风云阁的院落中。 尹峥和杨尚新正在闲聊，忽然听到楼下传来异动，便竖起了耳朵细听。他们都是从小习武，听力极佳，很快便听出来是怎么回事。能让侍卫阻拦的，一定不是宫里的人，也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人。 尹峥没有动，杨尚新则起身到了窗子便向下看去，只见一个十六七的红衣少年正在院门处和侍卫交谈，显然是侍卫不愿放他进来，他有些不高兴。 “主子，好像是高家的小公子。”杨尚新有些犹豫地道。他和高天昊不熟，仅仅在端阳节那天见过一面，还是远远的看着，所以他不太确定。 “高家小公子？”尹峥愣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便起身走到窗前去看。 果然，下边院门口处的那个红衣少年，正是高家那个喜欢摆弄兵器的和弓弩的高天昊。 “高天昊，你怎么在这？”尹峥冲他挥了挥手，对几个侍卫道：“他是高家公子，放他进来。” “是，尹公子。”几个侍卫不敢违抗，立刻对高天昊比了个请的动作，然后很默契地退后放他进了院门。 高天昊高兴地冲尹峥也挥了挥手，快步绕过假山，很快便上了阁楼。 另一边，赵恒等人还不知道高天昊离开是去找尹峥了，不过由于他们两个离得最近，所以赵恒是最早发现高天昊不见了的，加上他听到何文宇说起在外边看到尹峥的事，倒是想到了有些可能。不仅是他这么想，其他好几个世家子弟也是这么想。 “你们谁和尹公子相熟，不如我们一起过去拜访。”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率先开口道。 “我也想去。”又有个十四五岁的蓝衣少年兴奋地连连挥手道：“带上我带上我。” “哼，你们还真敢想，那个尹公子是个好打交道的吗？”李承有些冷嘲热讽地道：“他可是不屑于和世家子弟结交的，进宫来也不是冲着你们，确定他会理会你们？” “李公子严重了，我虽与尹公子不熟，可是据我所知他也不是个高傲之人，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说话的是李睿，是归仁庆侯府的侍卫长。 李睿本来是在归仁庆候假死那日与他一起失踪的，后来又一起出现在了先王郑仁旻出殡的那天，只是归仁庆候重伤未愈，且又中了毒，一时半会也没好全，所以作为侍卫长的他就不得不与管家和其他管事一起出面打理归仁庆候府的事。今日，他是告假来参加晚宴的，因为家族需要联姻来巩固地位，无论是长公主还是其他家族的嫡系小姐，只要是能与李家；联盟壮大势力的，都是他的目标。确切地说，都是家族希望他能完成的目标。何况，他和长公主郑凝雪还有数面之缘，在其他公子面前，他和公主还要更熟一些。 “罢了罢了，咱们争来争去也无用，不如过去看看，他愿意见咱们就见，不愿意见就作罢，也没什么嘛！” “就是，咱们过去看看？”何文宇和方才说话的蓝衣少年看上去最兴奋，早就按奈不住想要行动了，可是又不敢出头，便讨好地看向了其他人。 “我有事，先走了。”杨烈不愿与众人同往，便找了个借口先离开了。 众人互相打量着身边的人，都在试探。年纪大些的几个倒是各有主张，小的几个却是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出现在隔壁那位令他们崇拜万分的战神后人身前。 第一百零二章 王宫夜宴尊卑显 第102章 王宫夜宴尊卑显 杨烈的离开，有些人觉得他不合群，过于傲气，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自尊心受挫，有些不敢见尹峥。他和尹峥的第一次见面不是很愉快，就在端午节那天高家三小姐及笄的宴会上，可以说是剑拔弩张。若非高家几位公子和其他家族的公子小姐们劝说，可能那天两个人就真的动手了。特别是当他知道尹峥是江湖上传闻的‘玉面小修罗’时，是真正的被吓到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家族的骄傲，是西京多数人不敢惹的存在，可是和尹峥相比，他终于有了些许自卑。 他以为尹峥是高傲自负的，会不给大家情面，见面了就会受到诸多的冷遇，所以他先一步离了场，就怕再次当面受挫。令他想不到的是，他离开后，除了杨军，其他那些世家子弟真的约好了一起去见尹峥，而尹峥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愿意见他们，还把他们请上了阁楼一起喝茶，也算是真正的结识了。 黄昏时分，与众世家子弟品茶闲聊了许久的尹峥，眼见已经日落西山，便对高书旗使了个眼色。高书旗也觉得差不多了，主子应该是想去见心心念念的人儿了，便很识趣地起身对众人道：“各位公子，时辰已到，咱们该去赴宴了。” “不错，咱们该去祥福宫了。” “我早饿了，还以为你们不饿呢！” “哈哈，就你这小鬼屁事多。” “李大哥欺负人。” “不是我，是赵恒说的。” “赵恒······” 大家嬉笑打闹着，一起离开了风云阁。 此时，已经到了酉时，王城内已是张灯结彩，灯火辉煌，哪怕天还没有完全黑，王宫却是全都点亮了烛火，一片辉煌。因是秋季，许多花卉已经凋谢了，但各色的菊花却是开的正好，姹紫嫣红，菊香四溢，各处殿宇焕然一新。 侍卫们开始加强了巡逻，宫人们也各自忙碌着。举办宴会的宫苑里，里里外外都铺上了天竺国出产的花样毯子，婢女们分批往大殿内送入各色果脯及美酒佳肴，大红的灯笼在檐下映出一片喜韵。大殿内，已有宾客在场，精美的雕花木桌上，摆满了各色鲜果及奇花异卉，熏炉内香烟缭绕，香气袭人；金碧辉煌的殿宇内，铺满大红喜气的金边地毯，各族乐伎们端坐于廊下，鼓弄着不同的乐器，礼乐声声，丝竹不断。 殿内，王公大臣及贵戚们已陆续入座，个个华服锦袍，光鲜明艳。南疆服饰多彩而艳丽，又因各族和各部落的衣物饰品各不相同，有的艳丽多姿，有的清雅庄重，还有的红黄交错，一副喜乐融融，更有蓝黑交叠，银白镶边，各有各的风雅，也各有各的看头。 尹峥和众子弟来到殿门前，见许多大臣和家眷正缓步而入，其中有几位大臣和其他的子弟还和自己这边的几个人打招呼，看来都是相熟之人。只是，他们似乎没有料到这些世家子弟会和自己在一起，都充满了好奇，一个个的盯着自己这边看。 尹峥不理睬周边的怪异目光，与高书旗一前一后来到殿门前。守门的侍卫欲要查问，只见尹峥随手一扬，一块雕工精美的金牌出现在他白皙修长的手上，牌上刻着‘战神令’三个字。 为首的侍卫一见，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跪地大礼参拜，高呼“拜见战神”，身后的侍卫一听，也纷纷匍匐于地大礼参拜，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周围的人，闻言也是一惊，纷纷率家人跪了下来，引得后边的侍卫仆从也跟着跪倒了一大片。看来，历经百年，战神尹蒙国栋的威名还在，各大家族对战神的崇敬之心还存在着，无论真假，最起码在世人面前没有人敢不遵从。 “免礼，请起。”尹峥收回金牌，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拿着曾祖父的威名在显摆，说起来倒是有点狐假虎威了。 就在尹峥主仆二人踏入殿门之际，已经有宫人大声禀报“蒙国栋府尹峥尹公子到”。 正殿上首端坐着头戴纯金双耳王冠的新君郑隆亶，长和国最年轻的国君，他的右边略下方是身着紫红色正装锦绣宫裙、头戴金凤玉冠的长公主郑凝雪。大殿左右两侧依次是王公贵族及朝中官员的位置，前排是官员，家眷在其后，此刻，殿内已坐了不少人，而且歌舞已经开始。 新君郑隆亶一脸威严的坐在上方，原本还装得有模有样的，一听尹峥来了，略带稚气的脸上顿时开了花，就想站起来。幸亏墨十七就在他身后，见状连忙在后边一把便按住他的肩膀，悄声道：“镇定，注意帝王的威仪。” 隆亶暗暗庆幸，想想自己差点又出错了，便轻轻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尹峥主仆二人上前，正要向着上首主座上的隆亶大礼参拜，就被隆亶及时叫住了：“阿峥哥哥请勿多礼，以后你可自由出入王宫，见谁都不拜。” 尹峥和殿中所有人都一愣，这可是无上的殊荣，不是谁都可以拥有的。由此可见，郑家是真心的感恩，这个弟弟没有白疼爱。但是，想到各大家族的态度，他也不想他和郑家弟弟被为难，便站着微微躬身，抱拳施礼道：“谢过国君陛下。” 隆亶满脸微笑，连忙抬手示意他起身，道：“阿峥哥哥劳苦功高，不必多礼，快些入座吧！”说完，他示意伺候自己的贴身宫人上前伺候。 尹峥被安排在了隆亶下方的左边，比其他官员和贵戚都要靠前，遥遥领先于各大家族的族长，是个十分遭人嫉恨的位置。不过，他是作为新君和长公主的救命恩人而安排的，就算旁人嫉恨也没有办法，因为大家都没有那个机遇和本事。 第一百零三章 笑里藏刀真霸王 第103章 笑里藏刀真霸王 尹峥落座后，先打量了一下邻桌的官员，见他们中坐在前排的正是早上在太庙见到的那些人，顿时心生不爽。不过，他知道今日是郑家弟弟的大日子，也不好太过计较，便收敛了心神开始观赏歌舞。席间，他感知到有许多目光都在注视着自己，借举杯饮酒之机，以眼角余光悄悄打量，除了一些官员外，两个少年和几位长者也目不斜视地打量着他。 在座的多数认识尹峥，就算不认识的也在自家父兄的点拨下了解了七七八八，故而对他的关注也不小。倒是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可人儿，居然头也不抬，单手托腮，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茶盏出神，仿佛不知他在她斜对面似的，令他不免微微懊恼。他哪里知道，其实他心心念念的人儿一直在用眼角余光留意着他，只是碍于殿中人太多因此不敢明目张胆地看他而已。 悄悄打量了一番有些装模作样的凝雪，尹峥唇角微微勾起，心里暗暗腹诽道：雪儿，不过几个时辰不见，你这小丫头居然无视我，看来宴会完了该小小惩戒一下了。 那些与尹峥一起出现的世家子弟，此刻已经陆陆续续地各自回到了父母或兄弟身边，而离他最近的莫过于是杨家和赵家的席位，就连大祭司的家族董家也微微靠后了些，更别提何家这些已经走向没落的家族。因此，就算何文宇再优秀也是被安排在了末尾已经靠近大殿门口的位置。 席间，几位大臣都上前给新君敬酒，而作为郑家仅存的几位叔伯长辈都委婉的替郑隆亶拒绝了或者代饮，而这位少年君王却把心思都放在了与尹峥交谈上。尽管尹峥不喜多言，却也不得不给这位新君面子，东一句西一句地应付着。 不一会，一曲终了，第一场的舞姬们退下。 随着悠扬的笙乐响起，几名傣家女子上场，跳着轻盈欢快的民间舞蹈，光洁的玉臂时曲时展，纤纤玉指勾画着孔雀灵巧的啄姿，宛若山间精灵，博得众人阵阵喝彩。随着舞曲的尾声，舞姬们悠悠退下，曲毕。不一会，一通欢快激昂的鼓声响起，又有十名身着黑底彩装的纤足女子上场跳着蒙秦部落【在南诏时期是十大军事重地蒙秦赕，属于彝人部落，南诏灭亡后逐渐被改编和替换】的舞蹈，光洁的手臂和玉足上都拴着铜铃铛，随着舞动的节奏发出悦耳的响声，十分动听。 殿内歌舞不断，酒盏未歇，尹峥和隆亶几乎都在应付着上前来敬酒的官员及贵戚。名为恭贺新王登基和结交蒙国栋府，实属想拉拢尹峥，也是向隆亶示好。谁不想讨好这位数次救助新君与长公主的战神后裔呢！ 赵善铭作为新君郑隆亶最忠实的拥护者和支持者，自然也得到了新君的封赏和重用，成了新君眼前的红人，由原本的军将升为一品大军将【武职官员中名位最高，有十二人，官阶与清平官同列，可以参与国王在朝堂之外的议事活动】，接管了西郊大营，掌管了五万的军队。 今晚，他身着一身蓝紫色锦袍，就坐在清平官赵善政的身边，父子二人同为一品高官，又深得新君信任和重用，在朝中倒也少见，故而上前巴结敬酒的人也很多。特别是，当长公主郑凝雪和新任大军将赵善铭有婚约的消息传开后，赵善铭便又成了朝堂内外及街头巷尾的谈资。 就在赵善铭沾沾自喜地接受着来自各方势力恭贺与祝福的时候，小霸王杨烈却突然从杨家席位中走出，也上来敬酒。他干咳了一下，很不情愿地对赵善铭道：“赵家哥哥，虽然我很不服气，但不得不说你很有机遇和时运，祝贺你高升且得了好姻缘。” “多谢！”赵善铭很客气地回礼一笑，站起身来也举起了自己的酒杯。 小霸王杨烈可不是个简单的纨绔子弟，他明面上是来祝贺的，暗地里却是来较劲的。他与赵善铭碰杯时很不客气地加了力道，酒杯就在对方一脸震惊中‘咚’的一声碎了，酒水泼洒了赵善铭的锦袍，碎片也划破了他的手。 赵善铭是个有教养的人，并没有当场发作，而且今日殿中席位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也不好发作。只见他掏出帕子优雅地擦拭着被酒水弄湿的手，面上毫无风波地道：“杨家弟弟好大的劲，不知道的还以为宫里的杯子都是残次品呢，不经碰。” “赵家哥哥说笑了，宫里用的自然是上品。”杨烈嘿嘿一笑，凑近赵善铭耳边小声道：“只不过，本公子看你不爽而已。”说完，又故意大声调侃道：“赵家哥哥是武将，怎的连个杯子都拿不住？哦，忘了你是诗会的魁首，是个文人嘛！莫非为了讨好公主殿下，想来个文武双全，结果入错行了？” 赵善铭虽是个好脾气的，听了杨烈的话却也有些恼了。他正要反击，就听到杨家族长一声厉喝，对着一向疼爱的孙子就骂了起来：“混小子，还不快回来。有空就多向着你善铭哥哥多学学，整日里游手好闲的不上进，还不快向善铭道歉好滚回来。” 杨烈轻笑着饮下自己的酒，扭头看向上首的尹峥，露出意味不明的一抹诡异笑容。西京有名的杨家纨绔，西京小霸王，此刻已经不再像那往日看上去羁傲不逊的俊美少年，而是一个心机深沉的谋略家，有了他祖父和父亲的风范。 第一百零四章 宫宴离心生嫌隙 第104章 宫宴离心生嫌隙 尹峥并没把杨烈的挑衅放在心上，不过倒是将众人对赵善铭的恭贺言语听在了耳中，心中非常不悦。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凝雪，目光不再避着众人的视线，像是有意似的，一如既往温柔地问道：“雪儿妹妹几时有的婚约？我怎的不知？” 凝雪闻言大惊，本还想找个机会和尹峥解释一下，只是回宫后事务繁多，他们姐弟都被族叔们和赵家父子保护起来轻易不让外出，终究还是要被尹峥误解了。而此刻，殿中都是不能得罪的大人物，她也就更没有机会开口解释了。想到会被心仪之人误解，她的心万分疼痛，俏脸儿一下子就白了。 尹峥见凝雪面色逐渐苍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她是被人胁迫了，不由得有些奇怪。扭头看向隆亶和墨十七，问道：“怎么回事？” 墨十七的暗卫身份不便外人知晓，也不敢明着答话，只微微摇了摇头，暗示此刻不便说。 隆亶有些语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尹峥解释，不过此刻却真的是既尴尬又难受。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伸手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拉了拉尹峥的袖子，凑近他低声道：“我找机会和阿峥哥哥解释，这事姐姐和我事先并不知情，也是回宫后才知道的。” “这么说是真的了？”尹峥若无其事的举杯饮酒，看向隆亶的目光却逐渐变冷：“郑家弟弟，你这招过河拆桥玩得好啊！” “阿峥哥哥，不是这样的。”隆亶有些急了，想要和尹峥好好解释，偏偏周围的人太多，他欲言又止，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王座后方的墨十七见两位主子之间似乎有些不愉快，而自己身份也不容许上前做些什么，便轻轻咳了一声表示提醒。 尹峥面无表情地扯回自己的衣袖，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隆亶道：“注意言行，下方有许多人看着呢！” 隆亶看着尹峥那不再有和煦笑容的俊脸，心中有些难受。他和尹峥在梦湖山庄生活过一段日子，也经常被他教导和训练，虽说不是经常能见到他的笑容，但当他和姐姐一起陪他用膳和出游时，他脸上总是挂着和煦的笑容，说话也极其温柔，就想怕吓到他们似的。那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感觉，就连周扬和高书旗他们都说他变了许多，而令他改变的是他和姐姐相互有了情义，有了想要守护一生的默契。事实证明，他们已经铲开了心扉，彼此钟意了对方，且有了山盟海誓。而如今，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他的阿峥哥哥，已经变回了曾经的那个去梦湖山庄之前的阿峥哥哥。 “对不起。”隆亶轻声说着，泪水挤满了眼眶，一双好看的眸子有些泛红。 尹峥剑眉微蹙。他不是不能理解郑家姐弟的难处，所以才会处处替他们考虑和安排，更不惜违背了祖训将他们姐弟保护在了自己羽翼之下。他们姐弟并没有向他承诺过什么，也没有向他求助，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地伸出援手去帮他们，而如今有了变故，他又怎能去怨怼呢？他们不过是两个失去了父母保护和疼爱的孩子，没有吃过多少苦头，也没有经历过太多变故，怎么会应付那些突如其来的变故呢！看得出来，凝雪有些不敢面对自己，而已经登上王位的隆亶也害怕自己的误解和气恼，说到底还是自己有些小心眼了。 尹峥心里经过一番斗争，还是很给面子地拍了拍隆亶的肩膀，故意调侃道：“一国之君居然还想哭鼻子，丢不丢人？” “阿峥哥哥，你不生气了？”隆亶小心翼翼地问道：“不怪我和姐姐吗？” “怪啊!”尹峥没好气地用筷子敲了敲眼前的几个菜，道：“还说请我赴宴，没一个菜是我喜欢吃的，你是让我来看着你吃的吧？” “不对啊，我记得你喜欢吃这几个菜，所以才让御厨照着你的喜好专门给你做的，和他们的都不一样。不信的话你自己瞧。”隆亶认真的指了指自己桌上的菜肴和其他人的，一副讨好的样子道：“你冤枉我和姐姐了，我们真的是很用心的给你准备的。” 许多大臣和家眷都有意无意地留意着上首小国君郑隆亶和蒙国栋府尹公子的一举一动，很快便有人瞧出了些什么，开始在下边悄悄耳语起来。有的说尹峥和新君关系匪浅，有的说他们像兄弟，有的说尹峥对新君的疼爱像长者，过于严肃了些，还有的竟然说他两拉拉扯扯的竟然有些像断袖······ 凝雪看着斜对面那两个自己最在乎的俊美少年，心中的酸楚少了些。估计是弟弟已经替自己解释过了吧！此刻她的峥哥哥脸色没有方才那么吓人了，应该是不生气了吧！ 就在凝雪稍稍舒缓了郁闷，刚想吃点东西的时候，赵善铭忽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刚刚夹了一块核桃酥咬了一口，还来不及咀嚼，见状十分羞窘，一下子就被呛到了。 赵善铭本来是过来想约她一起去给新君和尹峥敬酒，也好趁机解释一下，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竟然被呛到了，还咳了起来。见她用帕子捂着嘴干咳着，他连忙俯身替她轻拍着后背，并将她的果酒递给了她。整个过程没有说一句话，就怕引起旁人误会伤了凝雪的面子，可谓是关怀备至，引人羡慕。 尹峥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方才的不快压下去，没想到凝雪那边有了动静，可就在他抬眸的一瞬间，看到的却是赵善铭温柔地替他心爱的人儿拍着背，而凝雪一脸娇羞地用帕子捂着嘴儿仿佛是说了什么后抿嘴偷乐，一副温柔缱眷的样子，顿时令他胸中的火气又冒了起来。 第一百零五章 貌合神离各算计 第105章 貌合神离各算计 歌舞仍在继续，喧笑声中，一名妖艳的舞姬甩动的长袖无意间落在尹峥肩上，缓缓在他胸前滑下，容颜娇媚，动作轻佻，似有意挑逗。 尹峥心里正不舒服呢，没想到立刻就有人撞了上来，还是个舞姬。也不知她是有意或是背后有人指使，总之令他很不爽。 舞姬眉眼娇柔，还想更上前一步，却发现新君郑隆亶正惊愕地看着她，就像是看死人似的，都忘了开口。 “滚！”尹峥冷冷吐出一字，眼也不抬，神情十分冷傲。 舞姬吓了一跳，立刻慌乱地退回了众舞姬当中，惊魂未定地跟着其他舞姬继续跳舞，眼里的震惊和后怕不言而喻，手心里和额头上全是汗水。 大殿中因为尹峥的呵斥声而突然安静了下来，舞姬们渐渐停下了舞蹈，乐师们也仿佛忘记了弹奏。 尹峥给人的印象一向是清冷高贵的，不会与不熟悉的人交谈，即使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只要他不喜欢不在乎，他也是惜字如金。可是，见惯了他与郑家姐弟的相处，倒也不像是多高傲难以相处之人，怎么火气这么大呢？ 高家的席位在大殿中央稍稍靠前的位置，此刻高天昊和高家二公子高允文坐在一起，兄弟俩本来还有说有笑的，突然间感觉到大殿上气氛凝重，纷纷抬头看向前方，就见到了他们的新国君郑隆亶正小心翼翼地扯着旁边尹峥的衣袖，后者却一脸寒霜地盯着下方有些瑟瑟发抖的几名舞姬。 “哟，这是怎么了？尹公子好大的脾性哦!”杨家家主杨锦呵呵一笑，打圆场道：“不过几个舞姬而已，不中意就换一批来，不值得大动肝火。” 在座的都是人精，立刻纷纷附和打圆场起来，有的还上前来去给隆亶敬酒。毕竟是君王，殿中身份最尊贵之人，想必尹峥也不好意思伤了他的面子。 赵善政一向以清政爱民的老好人示人，此刻更是要扮演好这个辅政大臣的角色，更何况新君是真的很在乎他这个异姓伯伯，于公于私他都要替郑隆亶解决问题和麻烦。于是，他在自己的桌案前起身，冲上首的尹峥拱手道：“尹公子，感谢你多次救助长公主与国君陛下，赵某身为新王的辅政大臣，也该替陛下及长和国敬你一杯薄酒。蒙国栋府百年威名震天下，淡泊名利，胸怀苍生，施恩不图报，赵某真心佩服。”说完，举起自己的酒杯，冲尹峥的方向微微前倾，等着尹峥的反应。 尹峥心中冷笑，明白赵善政的意图，知道他是出来打圆场的，却也是为郑隆亶解决麻烦的，便也领了这番好意，举杯回了礼，然后一饮而尽。 赵善政没有计较尹峥的礼数不周，因为尹峥作为晚辈，最起码应该起身回礼，而他只是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与自己遥遥相对，即使很给面子的饮了酒，还是让他在众大臣面前有些失了面子。 杨锦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没再吭声，但是目光却是在殿上扫视了一周，很快便有人接收到了他的暗示，开始出来作妖了。 一位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拍了拍桌子道：“尹公子的性子有些不讨喜呀！赵家主毕竟是长辈，亲自给你敬酒那是给你面子，你可别不知好歹。” “哦？怎么才算知好歹？”尹峥冷笑反问。 “面对长者，你一个小辈不应当起身回礼吗？” “你们的国君陛下都没让我起身，你算什么东西？”尹峥半分面子都不给那位大臣，讥讽道：“怎么，欺负他是个孩子，这大殿上你说了算？” 那人一时语塞，气急败坏地拍桌而起，指着尹峥想要破口大骂，却被身边的一位老者拉住，给了一个冷冷的眼神。 高家家主与严家是相邻的席位，两位家主都各自用眼神警示了一番自家的小辈和子侄，就怕他们年轻气盛招惹是非。好在高家家风较好，儿郎们也不是搅事的人，而严家儿郎年岁大些的都在军营里任职，跟随严正军大军将来此赴宴的只是两个少年，都不敢乱出风头，所以两家这边倒是相安无事。 赵善政有些尴尬地坐回了位置，倒是旁边的剑川节度使杨干贞有些不怀好意地干咳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人家尹公子是蒙国栋府的人，年纪再小也不是咱们可以招惹的。人家是可以随意出入王宫的贵人，咱们算什么。” 殿中许多人都是杨家门生和子侄，自然是和杨干贞一个鼻孔出气，闻言都不屑冷哼，仿佛是尹峥抢了他们的风头似的。 保持中立的那些官员面面相觑，都识趣的装作吃菜喝酒，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既不附和杨家也不声援尹峥，明显的胆小怕事，不敢惹祸上身。 尹峥剑眉一挑，那只举着玉杯的手微一使力，杯子应声而碎，酒水泼洒在他修长好看的手上，被他嫌弃的扔到了下方的朱红色地毯上。 墨十七暗吸一口凉气，看得出来他家主子要发威了。 隆亶有些心惊胆战地看看下方的重臣，又看看身边一脸寒霜的尹峥，有些不知所措地握紧了拳头。虽然他已经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训练和教导，但是这等大场面也不是能经常遇上，还是没有经验。他信任赵家父子，可是明显的赵家好像不太想与杨家交恶，所以赵家伯伯一贯的和稀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继续出头。 第一百零六章 情侣离心两相误 第106章 情侣离心两相误 舞姬们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忐忑不安地站在大殿中央，与乐师们交流着眼神，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 玉杯的破碎声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身后的宫人连忙上前打扫干净碎片，并为尹峥换上新的玉杯，斟满美酒后就自觉地退到了一旁。另一名宫婢立刻上前双手奉上一块干净的帕子，旁边就又有人端上来了一盆清水。 尹峥很自然地在盆中洗了手，然后接过宫婢递来的帕子，擦了擦修长的手指，无事般的把帕子往水盆中一扔，一副慵懒怡情之态，那神情十分妖冶迷人，令一众世家子弟和女眷们看傻了眼。 凝雪收回打量尹峥的目光，只觉得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赵善铭还站在她身前，不觉一下子就红了脸。同时，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似乎起因正是从方才赵善铭来到她身前开始，一切都变得不可控制。她的峥哥哥，是真的误解了什么吗？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又难受起来。 赵善铭本来还想约她上去给隆亶和尹峥敬酒，方才因见她被呛着便忙着照顾她，随即便发生了后来的一切，也就忘记了回到自己的席位。此刻，见她似乎有些不开心，便微微俯身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 “你脸色不是很好，真的没事吗？”赵善铭关切地问道：“需不需要醒酒汤？” “我喝的是果酒，没醉。”凝雪不想被尹峥误会，连忙对赵善铭道：“善铭哥哥快坐回去，别让我被人笑话。” 赵善铭笑了，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上方的尹峥，轻声说了句“你是怕被尹公子误会吧”便离开了。转身的一瞬间，他英俊的脸上浮起了一片阴云。 凝雪不知该如何找机会与尹峥解释回宫后发生的一切，觉得无比烦闷，而尹峥似乎也心存怨气，好几次偷窥都不见他看向自己，想必是真的不高兴了。她越想越不舒服，竟然觉得胃里隐隐作痛，便随手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许是她心情不佳的缘故，竟然没有觉察到那是方才赵善铭放在自己桌上的酒杯，那是他的酒，是真正的男人喝的酒。倒也不是赵善铭有意放的，而是她那时咳嗽，他慌乱中放下来自己的杯子，然后去拿她的杯子给她，结果一连串的变故让他忘了走时拿回去，结果就被此时的她误打误撞地当成自己的果酒喝了。霎时，口中又苦又涩，一股子酒香和刺鼻的味道立刻涌上鼻尖，呛得她一阵猛咳，鼻涕眼泪齐齐涌上来，就连用帕子遮住也没能掩饰住尴尬和羞窘，俏脸儿红成了八月的石榴似的，难堪极了。 墨十四将一切看在眼里，又好气又好笑，也顾不得旁人肆意打量的目光，连忙上前为她拍背，并自作主张地对上方的隆亶禀告道：“国君陛下，长公主不舒服，请允许奴婢送她回去歇息。” “姐姐哪里不舒服？要紧吗？”隆亶闻言起身，想要走下来看看，却被尹峥伸手拦住了。 “没事，你下去她更难受。”尹峥用极低的声音道：“她是喝酒呛着了，让她出去缓缓更好。” 隆亶听了有些怪异地看了尹峥一眼，倒也放下心来，便对十四挥了挥手道：“送她回去吧！好好伺候着，找个御医给看看。” “是，国君陛下。”十四应了一声，连忙将凝雪搀扶起来，与其他几个婢女一起带凝雪出了大殿。 对于长公主的突然离场，大殿上倒也没有太多人在意，毕竟大家都是各自带着目的来赴宴的，所在乎的不是新君郑隆亶和尹峥就是在座的权臣新贵，谁也不会将太多的关注放到一个无权的长公主身上。 凝雪与几个婢女出了大殿后，一路漫步到了王宫西侧的花园。这里占地不小，四周是专门培育稀有品种花苗和树木的花房，中间就是各色各样长势良好的花卉，姹紫嫣红，琳琅满目，其间纵横交错的石子小路蜿蜒崎岖，假山嶙峋，清泉流淌，长廊若隐若现，是个景色极佳的所在。此刻，已经夜幕降临，但是由于是王宫的重大夜宴，而且园中有几处大小各异的水池，故而花园中的许多树木和花房的檐下都挂起了灯笼，照的院中灯亮如昼。 凝雪一路走来，心情已经好了许多，方才的不适也缓和了下来，倒是也没有要回宴会上的想法，就找了个临水的亭子坐了下来。 十四明白了凝雪的意思，估计是想在这里欣赏夜景，亦或许是有什么想法，便也不多问，就命两个宫女回去给她取件披风来御寒，顺便带些吃食过来，自己则留在亭子里伺候。 “十四，当初你以我的身份待在宫里时，有没有觉得日子特别无趣？”凝雪看着假山上流淌下的潺潺流水，状似无意地道：“每日要被管事姑姑教导这个，指点那个，这个不能，那个不许，说话得要看人说话，做事也得小心翼翼，就像一个提线的木偶，完全没有自由。” “公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十四体贴地道：“主子一直在替你安排着，过不了多久就能把他们安排的人替换掉了。” “是啊！阿峥哥哥一直在为我们姐弟操心。” “他在乎您，想要您无忧无虑的生活，自然会为您安排好一切。” “可是他似乎误会了我，都没有好脸色。” “公主想多了，主子一向不苟言笑，只有对您才会有笑容。” “他是你主子，你自然向着他说话。” 十四想替尹峥说些什么，但去拿披风和吃食的几个宫女已经回来了，她便闭了嘴。 第一百零七章 凝雪醉酒上高阁 第107章 凝雪醉酒上高阁 凝雪身前的桌子上很快就被摆上了好几样点心和煎烤的食物，还有一壶新的果酒。 十四先是接过披风给凝雪披上，然后一如既往的拿着银针给所有的吃食试毒，然后才放心的让凝雪享用。这是她作为贴身护卫的职责，也是从小接受训练的意义。如今的局势她很清楚，身边都是各大家族的人，原本的宫人已经被替换的差不多了，她不敢相信任何人，只得事事亲力亲为。就连原先被归仁庆候悄悄派人送回来的两名婢女寒香和红梅，也因为没有一直在凝雪身边伺候的缘故，都被安排了其他的差事，没有再近身伺候，就怕她们被人收买或胁迫而伤害到凝雪。 除了十四，凝雪也不太信任其他人，哪怕是尹峥另外给她安排的，她也一直让十四和她们交涉，自己并不亲近她们。于是，等一切准备就绪后，凝雪只留下十四陪着自己，其他人都打发走了。 凝雪吃了几块点心，觉得胃里舒服了些，便与十四一边喝酒一边闲聊起来。 “十四，今日是弟弟的大日子，你说王叔为何还不出现呢？” “归仁庆候伤势还未痊愈，应当是不想在无法自保的情况下被人要挟。公主不用担心，百草堂的墨神医是主子的人，会保护好归仁庆候的。” “阿峥哥哥真能干，他为我做了许多，我却还没找机会和他解释这两天发生的事，他一定是误会我了。” “主子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他会明白的。” “他一定是误会了，他都不愿意看我，定是对我失望了。” “公主，别胡乱猜想。主子对您是认真的，就算误解了什么，他也会来找您问清楚的。” “会吗？他会真的来找我吗？” “会的，一定会找机会来的。”十四有些言不由衷地宽慰着，心里却是有些打鼓。她那位主子在旁人眼里是个杀伐果断的狠绝之人，在眼前这位小主子身上却是个十足的愣头青，要不是几个有经验的护卫时不时提点一下，他哪里知道会顾虑女孩子的感受。 凝雪喝了几杯果酒，大概是心里烦闷的缘故，竟然有些晕乎乎的。她抬头看向夜空，有些傻乎乎地说道：“在山庄里的时候，他经常带我上那个最高的了望台看夜空。他说，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看夜空，数一数星星，感受着山里的松风，听听虫鸣鸟叫，都是一种很快乐的享受。可是，这里没有那么高的阁楼，也没有虫鸣鸟叫，看到的夜空也很小。” 十四听着凝雪的呢喃，见她脸颊有些泛红，想必是有些醉意了，便体贴地劝道：“公主，要不回去歇息了，这里有些凉了。” “不回。”凝雪回头冲十四笑了，突然冲四周看了看，见没有外人，便很随意地拿起一个鸡腿啃了起来。 十四有些好笑，一看就知道她是怕被赵家安排的那个管事姑姑管教，连吃个鸡腿都要被要求动作优雅，动口要轻，吃都不能随心所欲，想来也是可怜得很。加上此刻她似乎有些醉意，就更加的显得淘气可爱了。 “我其实喜欢吃鸡翅，只是啃着有些麻烦，还是鸡腿吃的快些。”凝雪听到十四的轻笑，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她看穿了，便也有些脸红，一边吃一边解释道：“兰姑姑管的太多了，很多时候我都吃不饱，老是被她盯着，不像阿峥哥哥，端着一盘子鸡翅随我慢慢吃，从不催我。”说着说着，她竟不由自主地眼眶红了，鼻子酸酸的，泪水悄然落下。 感受到凝雪的悲伤，十四在心底轻叹。她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因为她也不确定尹峥是否会真的出现。那个被万千少女迷恋的俊美少年，已经变得越来越难以琢磨，有时候竟觉得有些幼稚了。 不知不觉，凝雪竟将一壶酒独自喝光了。她醉眼迷离地摇了摇酒壶，突然轻笑出声道：“咦？没了？” “公主，属下送您回去吧！”十四再次出声劝道：“秋夜寒凉，您若喜欢这里咱们明晚再来。” “不，我要······上······高楼，看······看星空。”凝雪像个调皮的孩子把小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站起身就摇晃着向远处的高楼走去。 十四大惊，连忙快步跟上。她拉住凝雪的手臂，越过她然后在她身前蹲下道：“公主想去哪儿？属下背您。” “不······不用。”凝雪推开十四的手，想要继续往前走，结果一个不稳。被草丛里探出来的伸筋草绊了一下，差点就栽进了水池里。 十四吓得一个趔趄，也顾不得有没有把她拽疼，一拉一扯就把她拽回来，自己却由于力道过猛而收不住给她做了垫背，两个人齐齐向后倒去。 暗处，被尹峥暗中示意跟随出来的高书旗一脸错愕，有些替十四叫疼。给人当垫背，在石子路上，即使身怀绝技恐怕也是疼的吧？十四虽然是个接受过严苛训练的杀手，到底是个女孩子，细皮嫩肉的，和普通的女孩子也没有多大区别呀！ 高书旗心中暗叹，想起方才听到的凝雪主仆二人的对话，再想想自家那个有些倔脾气的主子，也是无限感慨。他没有出现，还是隐藏在树荫里，想要看看凝雪打算去哪儿，他好回去给主子报信。 凝雪被十四搀扶起来，有些晕乎乎的搞不清方向。她还记得方才在亭子里看夜空的事，见十四又想背她，就对十四道：“去······观星阁，看······看星星。” 十四苦笑，无奈只得背着她上了观星阁。 观星阁，确实是王宫里最高的建筑，但是比起梦湖山庄里的了望台，还是算不得什么了。 十四背着凝雪一层层往上爬，沿途遇到几名打扫阁楼的宫女，怕她们影响到凝雪，早早便给她们使了眼色让她们离开，自己则背着凝雪上到了最顶层。 将凝雪小心地放在靠窗的栏杆边上，扶着她在美人靠上坐下来，十四问道：“冷吗？属下叫人弄盆火来，以免寒气过重受了凉。” “不用。”凝雪摇了摇头，指向夜空道：“这里，看星星，心里······暖。” 十四明白，她说的应该是这里看夜空，可以回想起与尹峥一起在梦湖山庄的了望台看星星的日子，有美好的回忆，心里是暖的。 第一百零八章 尹峥寻踪误会深 第108章 尹峥寻踪误会深 宴会这一边，尹峥被许多人劝酒，因不好驳了大家的面子，他只得一杯又一杯的喝着，直到高书旗回来，在他耳边说了花园里的一切······ 待敬酒的人散去，尹峥揉了揉眉尖，故作不胜酒力对隆亶道：“陛下，我出去透透气。” “阿峥哥哥，你不舒服吗？我让十七带你去我殿中歇息。”隆亶卖力的讨好道：“我的寝殿里有两处偏殿，你可以和我住在一起。” “傻弟弟，你已经是国君了，怎么能让人住在你的寝殿，传出去可怎么得了。”尹峥安抚性的拍了拍隆亶的肩头，语气温和了许多：“放心，我没事，只是酒喝多了些，想出去走走。” 隆亶接收到尹峥的好意，知道他没有生气，心里也好受了许多，连忙对身后的十七嘱咐道：“十七，你陪阿峥哥哥出去走走，有什么需要你就帮着去处理。” “是，陛下。”十七躬身应下，立刻走出来到尹峥主仆身前，很客气地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尹峥点头，也不与他打招呼，在高书旗搀扶下站了起来。冲隆亶微微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就离开了大殿。 对于尹峥的突然离开，许多人都有些好奇，但是尹峥礼数周到，硬是叫人无法挑毛病，那些有心之人也只得作罢。 赵善铭正与邻桌的一位同僚饮酒闲聊，见尹峥突然离开，便也找了个借口出来，很快便追上了尹峥。 “尹公子留步。”赵善铭冲尹峥深施一礼，道：“可否找个地方喝杯茶？” 尹峥凝眸，只见赵善铭一改往日温柔和煦的谦谦君子模样，像是有些为难羞窘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纳闷，问道：“何事？” “尹公子，前边是翠玉轩，不如过去喝杯茶，咱们坐下来慢慢聊。” “下次吧！我不胜酒力，想要去歇息。” “尹公子，可是为了长公主殿下与赵某的婚约恼了？” “哦？我怎的不知你们几时有了婚约？” “是先王临终前所托，亲口许下的婚约，有公主的嫁妆信物为证。” 尹峥本来对二人有婚约不是很相信，以为是赵家一面之词，毕竟先王离世很是突然，至少在杨家封锁消息的那段日子里，外人是不知道宫里的情况的。如今，赵善铭竟然说有先王亲自给的信物，那么，这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见尹峥沉默不语，赵善铭以为他不信，便又道：“尹公子若不信，可以亲自问问长公主殿下，我已经交给她了。信物是一块紫玉，上边刻着一个郑字，是先王亲自交给我的。”说到这，他看了看周围，稍稍停顿了下又道：“南门城外五里坡，雪院就是先王留给公主的嫁妆。” “雪院？”尹峥微微吃惊。他的手下全是珈蓝殿的人，自然有许多能人异士。关于五里坡突然出现雪院的事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那是谁家的宅院。不过，近期收到的消息是，雪院突然在大兴改造，周边扩大了许多，占地很广，像是一个山庄，根本就不是普通富户可以拥有的规格。如今看来，一切都说得通了。经过了赵家的手，无论先王郑仁旻给凝雪留下了什么，只要赵善铭说是，那就是了。 尹峥突然觉得胸口很闷，有些难受地皱了皱眉。他身边的高书旗见状，立刻靠近了些问道：“主子，怎么了？” 十七也很担忧尹峥，但在外人面前不敢表现得太过，所以只皱了皱眉，并没有开口表示关切。 “无妨。”尹峥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哀乐。 赵善铭见状，也察觉到了尹峥的不对劲。他本来是想旁敲侧击地让尹峥知难而退，可是回想起尹峥多年来为各大家族的付出与援手，此刻竟不忍心再对他说出更无情的话来。更何况，新君身边的护卫墨十七还在一旁，那是郑隆亶的亲信，和他一样在郑隆亶的心里有重要的地位，不是可以轻易得罪的。一旦自己表现得太强势，郑隆亶知道后就会与自己产生隔阂，这不是他想见到的。 “尹公子，可要传御医看看？”赵善铭善意的建议道：“宫里有御医当值，可随传随到。” “不必。”尹峥冷眼扫向眼前这个比自己年长了几岁的男子，在察觉到他动机的一瞬间就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所谓喝茶聊聊，恐怕就是为了向自己炫耀一下他的婚约，告诉自己他优先获得了先王的认可吧！ 既然明白了对方来者不善，尹峥便也不再客气，直言不讳道：“我本打算去歇息的，既然赵公子好意提醒，那么我便亲自去问问雪儿妹妹吧！”说完，带着高书旗和十七大步离去，不再理会赵善铭。 赵善铭一如既往的谦和有礼，对着尹峥的背影施了一礼，在旁人眼里挑不出半点错来。可是，当他再次站直身体，视线随着尹峥的背影扫向不远处的观星阁时，目光变得幽深晦暗。他抬手比了个手势，一个黑影便从黑暗的角落里出来，正是他的新护卫赵晗。 赵善铭在赵晗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从怀中取了什么东西交给他，赵晗便迅速离开了。 赵善铭嘴角轻扬，诡异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 观星阁上，凝雪斜倚在栏杆上，身后靠着大红柱子，身上盖着一块毛毡。她没有睡着，还在仰望着星空，仿佛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用纤纤素手指着夜空中的繁星，一颗一颗数着······她的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眼角却是几滴清泪。 十四在找到一块毛毡给她盖上后，仍旧怕她着凉，所以想去给她弄一盆火来取暖。不料，就在她刚刚转身的一刹那，一个黑影一闪，就在她警觉想要伸手做些什么的时候，只觉得后颈一痛，她便滑倒了下去。 尹峥主仆三人上了观星阁，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倒是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顿时警觉起来。主仆几人相视一眼，立刻想到了什么，屏住呼吸就一起冲进了阁楼。 阁楼内没有人影，十四也没有出现。尹峥皱眉，环视了一周才发现檐下的美人靠上有个人，过去一看竟然是已经睡着的凝雪。 尹峥示意高书旗和十七检查四周，他就在凝雪身边坐了下来。 高书旗和十七没有找到十四，有些诧异。十四是接受任务近身保护凝雪的，不可能将凝雪一个人留下，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出事了。他们细心的检查着阁楼的各个角落，看到案桌上燃着一炉香，可是检查后却是无毒的西域安神香，便不再理会。不过，此地没有危险，有高书旗一人足够应付，所以十七便回去向郑隆亶禀报这边的事情了。 尹峥爱怜的看着睡得香甜的凝雪，想要帮她把毛毡盖得更严实些，不料刚一动就从凝雪怀中掉出来一样东西。 尹峥俯身捡起地上的物件，那是一块银质的刻有镂空花纹的方形腰牌，正面刻着‘赵’字，背面刻着‘善铭’，一看就是属于赵善铭的私人信物。 尹峥的手有些微微发抖，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赵善铭的东西会出现在凝雪身上，还随身携带，难道她移情别恋了？ 想到方才被赵善铭拦住时听到的话，再想想宴会上凝雪欲言又止的表情，尹峥突然觉得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第一百零九章 尹峥失意返梦湖 第109章 尹峥失意返梦湖 尹峥越想越难受，手中的力道就不自觉的加重了些，无意间竟硬生生的将腰牌捏的变了形。 这一切，沉睡中的凝雪并不知情。她是被人用药迷晕的，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误会往往就是这样悄然而来，这块突然出现在她身上的腰牌成了尹峥加深他们之间误会的重要证据。 次日，阳光灿烂，王宫内仍旧喜气洋洋。宫人们忙碌却又面带笑容地穿梭于各处殿宇之间，羽仪军严肃整齐的巡逻在各个角落。各处悬挂的灯笼还未取下，火红的纱罩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媚耀眼。 因是新君的好日子，隆亶得以先修整几日，所以还没有开始上朝。不过，他已经有了早起练功的习惯，所以和十七一早就出现在了院落里开始练功，而十七也成了他的半个师父。 凝雪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上暖洋洋的，不过却有些刺眼。她抬手挡了一下，发现自己还身处观星阁的美人靠上，身上除了一块毛毡子，还有一床棉被。她扭头看了看四周，却发现有几个宫女小心翼翼地守候在一旁，正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打量着她。 见没有十四的身影，凝雪忍不住皱眉，喊道：“十四？” “禀告公主殿下，十四姐姐方才慌慌张张地离开了，叫了您宫里的寒香和红梅过来伺候。”一个宫女连忙上前回话，道：“她们就在门外，可要传她们进来？” “好。”凝雪没有多问。她知道十四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不会轻易离开她身边，这么慌忙的不打招呼就离开，只能说明她有重要的事情去做。 城门外，五里坡，尹峥与高书旗站在雪院不远处的山丘上。二人还是昨夜的那身装束，一看就没有回过蒙国栋府，应当是出了王宫后就直接来了这里。 尹峥和高书旗已经在这里站了好一会，他们昨夜从观星阁离开后就直接出了宫。主仆二人连夜探访了这座庄子，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除了一个守夜的猎户，这里没有其他人，也没有暗卫，倒是令尹峥很诧异。他原本以为，赵善铭既然敢将雪院的事告诉他，就存了挑衅的意味，这里不会什么都没准备，哪里想到只是一个寻常的猎户守护着这里，仿佛是不怕被他查似的。 “主子，这里太平常了，似乎没有秘密。”高书旗懊恼地道：“咱们会不会上当了？或许这里本就是赵家安排的庄子，根本与先王无关。” “不会，他说有凭证，那就一定是先王留下的。”尹峥凝眸冷笑：“至于究竟是留给雪儿的还是隆亶的，用来做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可是咱们已经查过了，里边什么都没有，只是寻常的居所，不过是摆设好了些，建造的精致了些，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先王怎么会留下这么寻常的庄子给两个孩子呢？他不是应该留下一些珍宝财物助太子登基掌权吗？” “是啊！留下这么个空宅子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尹峥沉思，也觉得不可思异。不过，很快的他就灵光一闪，想到了问题所在：“除非东西已经被人动了或者取走了，所以才不怕被查。” “怎么会？难道真是太子和公主？” “为何不会？隆亶想要登基为王，必先笼络各大家族的掌权人和朝中重臣，而他们姐弟俩逃亡在外，身无分文，拿什么去笼络人？” “所以，赵家极力帮扶，除了保住家族地位和权势，更可能是已经得到了这庄子里的东西，明面上拥护郑家血脉，其实是有了二心，一石二鸟之计？” “聪明。” “这么说，新王还真的是过河拆桥，利用了主子您的庇护，却又上了赵家的贼船。” 主仆二人都很生气，感觉被郑家姐弟背叛和欺骗了。好在高书旗只是护卫，并没有尹峥的复杂情绪，而尹峥就不同了。他对郑家姐弟付出了真心，默默无闻的关注了那么多年，每每到了关键时刻还不畏艰险出手营救，可是他没有想到，前不久还偎依在自己怀里与自己山盟海誓的美娇娥一转眼便要投入别人的怀抱，甚至为了弟弟的王权已经背叛了他，甚至连一个解释都没有。他的心昨夜还在隐隐作痛，此刻想明白一切后却是凉了，只觉得自己很悲哀。 令尹峥没有想到的是，昨夜他们主仆刚刚离开，被人打晕的十四就已经醒了。察觉到凝雪没有危险后，她找来了几个宫女和寒香、红梅照顾凝雪，自己赶去和十七见了面，知道尹峥来过，可是又不见人，就连郑隆亶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细心敏锐的十四想到了某种可能，就连夜出宫打算去蒙国栋府找旧主子问个明白，不想刚出宫门就在去蒙国栋府的路上被一群蒙面人伏击，已经寡不敌众被杀死在了护城河畔，暴尸野外。 高书旗感受到尹峥的气愤和不甘，很有眼力的悄悄退后了两步。此刻，他知道自己不能多嘴了，否则会被已经在暴怒边缘的主子迁怒。 也不知站了多久，尹峥忽然觉得很颓丧。他苦笑出声：“赵家好算计，一步步引郑家姐弟入局，从西门的花子到宫中的宴会，不仅仅是与我抢夺雪儿妹妹，更是要毁了咱们蒙国栋府的名声，拉远我和郑家姐弟的距离，要离间我们的关系，使我们蒙国栋府失去民心，失去各大家族的信仰。好个赵家，好一条不咬人的狗，当真是小看了他们。” 当一切都彻底想通后，尹峥不再犹豫，转身便向官道走去。 高书旗一惊，连忙跟上。他们连夜出城，一路都是运用轻功飞跃，并没有骑马，此刻天已大亮，他们主仆却只能步行回城了。 当天，尹峥收拾了东西，带着高书旗和杨尚新以及三十名护卫，浩浩荡荡地打着游历天下的幌子，架着两辆马车离开了羊苴咩城。 尹峥虽然聪明通透，可毕竟年少轻狂，自觉被人戏耍欺骗失了面子，一气之下便离开了西京返回梦湖山庄。他想清净一段日子，不再管西京的琐事。令他无法预估的是，他的离开却成了永远的遗憾，他与心爱的人儿从此形同陌路，相爱却不得相守，他守护了多年的人儿由于他的离开开始堕入了地狱。 第一百一十章 有缘无分俏冤家 第110章 有缘无分俏冤家 尹峥的离开，很快便被有心之人利用，在西京传的沸沸扬扬。当凝雪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垮了。凭着她对尹峥的了解，他一定是误会了自己，而且他们之间可能回不到梦湖山庄的时候了。 寒香和红梅原本就是近身伺候的老人，重新被调回来很是高兴。她们一扫往日的颓废，极为小心的伺候在凝雪身旁，就怕再次失去主子的赏识和重用，故而十分尽心尽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用心。可是，无论她们再怎么用心，凝雪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 十四的尸体被人发现时，蒙国栋府的探子也收到了消息。周扬还未归来，府中大小事宜便落到了赵文正的头上，他立刻派了人去查看，并写信派人追赶着送去给刚刚离开不久的尹峥。 随着尹峥的离开，西京的一些势力开始活跃起来。原本被尹琛下令打压的一些家族和势力开始投靠了赵家和杨家，以赵家为首的高家和张家及洪家也开始有更多的子弟进入了朝堂，也开始了各大家族之间的联姻。因为段家与紫云阁和麒麟阁都有姻亲关系，也算与蒙国栋府唇齿相依，所以段家保持中立，而赵家又与前任麒麟阁阁主有姻亲，一直在拉拢墨凌飞，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麒麟阁一直属于珈蓝殿的产业，自然是不可能孤立蒙国栋府的，所以麒麟阁也被各大家族想方设法的笼络，于是麒麟阁和蒙国栋府一样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凝雪在宫里的日子很难熬，尹峥的不辞而别本就给她带来了无尽的烦恼，加上城外发现了十四的尸体，那个一直无微不至关怀她的女护卫没有了，也就是失去了尹峥留给她的护佑。她没办法联系尹峥，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解释近来发生的一切，可是她不甘心，好不容易才让尹峥抛却一切杂念对自己铲开了心扉，得到了他的爱与怜惜，她怎么能接受他的离去。每一日，她都盼着尹峥能回来找她，哪怕是派人给她送个口讯也好，可是，这一切都已经成了过眼云烟。 自从赵善铭被新君郑隆亶加官进爵后，他已经让自己的人接替了他原本的职务，如今除了上朝和正常的办公时间，他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凝雪的宫殿里，想要恢复以往与凝雪的亲近。自从凝雪姐弟二人被尹峥送回来后，他已经明显的觉察到了凝雪的变化，她不再亲切地喊他‘善铭哥哥’，不再喜欢与他单独相处，特别是那日去过五里坡后，她更是有意无意的躲避着他，令他很是无奈与颓然。 就在尹峥离开后的第三天，赵善铭与往常一样来找凝雪。他今日给她带来的是一支暖玉簪子，在麒麟阁买的。那是一枝梅花的样式，花蕊用几颗豌豆般大小的珍珠装饰，花瓣处是略带粉红色的玉质，轻薄通透，十分精美雅致，是麒麟阁的能工巧匠刚刚出的新款样式。 寒香与红梅见赵善铭出现，连忙向他行礼问安。如今的赵善铭已经是深得新君宠信的重臣，还是先王认可的驸马，她们得要极力讨好，可不敢小觑。 见凝雪连续几日都闷闷不悦，赵善铭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他将鸡翅木的盒子放在她身前的桌子上，为她打开，露出里边的玉簪，语气幽怨地道：“雪儿，为了博你一笑，我该做的不该做的都愿意为你去做，哪怕得罪阿爹和杨家也在所不惜，可是在你心里依然比不过尹峥是吗？” “峥哥哥？”凝雪闻言回神，才发现赵善铭已经坐在了她身边，她的眼前还多了一个盒子，里边是一支精美的玉簪。她问：“你怎么又乱花银子了？这支簪子也不便宜吧？” “为你，值得。”赵善铭道：“我的就是你的，只要你喜欢就好。” “赵伯伯应当不知道你这么败家吧？” “放心，我用的都是自己的俸禄，没经过家里的账房。” “你的俸禄够用吗？我记得从回宫开始，你已经送了我许多东西了，估计是你许多年的俸禄了吧？” “你忘了？你弟弟给我升官了，俸禄也涨了。”赵善铭的心情好了些，觉得她还是在乎自己的，否则也不会替自己考虑，心里也算有了些安慰。 凝雪知道赵善铭送出来的礼物是不会收回去的，也懒得再与他推脱，便伸手盖上盒子，准备让寒香收起来。就在她盖上盒子的一瞬间，她看到了盒子上‘麒麟阁’的标志。她惊诧地问道：“这是麒麟阁的首饰？” “是麒麟阁新做出来的款式，喜欢吗？”赵善铭欣喜，以为她是在乎这支玉簪的出处，毕竟麒麟阁可是西京最大的珍宝阁，背后有不为人知的势力，所出的珍宝也是普通商家无法比拟的，可谓有市无价。 凝雪眸中一亮，无形中添了几分欢喜。她不是在乎这支玉簪的价值，而是她知道麒麟阁是珈蓝殿的产业，而尹峥是半个珈蓝殿的主子。那么，麒麟阁也算得上是尹峥的产业，见到这支玉簪，她就像见到了尹峥本人。 她的心思赵善铭猜不到，也想不到。他只以为，她高兴是因为他舍得为她花重金买下了这支玉簪。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凝雪二上麒麟阁 第111章 凝雪二上麒麟阁 “我想出去走走，想去麒麟阁看看。”凝雪突然起身，让寒香将盒子拿去收起来，然后就对赵善铭微微行礼谢过，准备离去。 “雪儿，你要出宫？” “嗯，想出去走走。” “外边很乱，我陪你。” “随你。” 自从郑隆亶登基为王后，长公主郑凝雪就有了许多权利，除了不干预朝堂上和弟弟的事，她可以随意进出宫门，可以做许多决策。而此刻，她要出宫也不需要得到谁的许可，只要带上侍卫确保安全就行。 其实，凝雪不知道的是，她身边和宫里的各个宫殿都有杨家和赵家的探子，她和弟弟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就算她悄悄离开，也仍旧脱离不了别人的眼线。 王宫外，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步履匆匆的贩夫走卒，沿街叫卖的当地百姓，来往的客商，欢快的孩童，逛街的夫人小姐，出行的大户管事，一切都那么和谐，与宫墙内的勾心斗角如同两个世界。 再次出现在麒麟阁，一楼的管事很是诧异。他和伙计都记得凝雪这位公主，也知道她的身份，只是这样毫无忌惮地带着两个婢女与赵善铭一起上门，还是令他们有些意外，不过也可以理解。如今，谁还不知道长公主郑凝雪被先王许婚给了赵家家主最疼爱的儿子赵善铭，他们可是有了婚约的未婚夫妻，出双入对也很正常。 麒麟阁阁主墨凌飞的夫人是赵家旁支的小姐，与赵善铭也算是堂姐弟，所以麒麟阁的人对赵家的人还算客气。 管事亲自出门迎接赵善铭和凝雪。管事行礼后问道：“赵公子，可是方才买的物件有何不妥？可是来换的？” “昌叔，我是陪雪儿来看看其他物件的，不是簪子的事。”赵善铭微笑着与管事拱手， 还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凝雪没有和管事多聊，而是像真的来买东西似的看了起来。不过，管事和伙计都是精明的人，怎么会没有发现她目光有意无意的往上瞟，，只因两个婢女挡在他们和凝雪之间，他们也不好迎上去。 伙计阿银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面目清秀，身材高大，与凝雪有过两面之缘。他看出来凝雪可能有事，但又不想被赵善铭知道，所以才故意装作在挑选东西。他手脚麻利地沏了一壶好茶，递给赵善铭一杯后又端着另一杯来到凝雪身前，礼数周全的躬身行礼道：“雪儿小姐请用茶。”说完，在凝雪接过茶杯的同时轻轻弹了一下她的指尖，悄悄竖起食指往楼上指了指。 凝雪微微一愣，很快便想起来这个少年正是上次招呼他们的伙计，也是墨凌飞叫过来亲自伺候她的茶水点心，难道他认出了自己？ 如她所想，阿银悄悄给她使了个眼色，便低头退了开去。 凝雪稍一思索，很快便明白了阿银的意思。他是想告诉自己，阁主就在楼上，或者让她上楼去等待。 管事正要请赵善铭坐下喝茶，就听凝雪说道：“管事叔叔，我记得楼上还有许多好看的珍宝吧？我可以上去看看吗？” “雪儿小姐请便！”管事连忙让开，示意阿银引凝雪上楼。 见凝雪上楼，寒香和红梅也想跟上，管事连忙开口道：“两位姑娘也过来喝茶吧!雪儿小姐看东西细致，可能要等一会呢！赵公子也在，二位不必怕我们怠慢了雪儿小姐。” 寒香年长些，见赵善铭没有发话，也不好跟着，就只得谢过管事，与红梅一起过去旁边候着。 另一个伙计阿虎见状，也不等管事吩咐就给二人准备了茶水，然后才去忙自己的了。 赵善铭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凝雪，可是他不敢跟上。他怕追得太紧引起凝雪的反感，觉得她一个女儿家没有功夫，娇娇弱弱的也不会逃离，索性给她一点空间，自己安心的在楼下等候就好。于是，他安心的坐下来喝茶，与管事聊起话来。 二楼，凝雪上楼后并没有去看那些展柜上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而是凭着直觉走向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来。 机灵的阿银没有问话，而是快速去了三楼。不一会，一身白色长袍的墨凌飞就出现了。 凝雪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墨凌飞已经一脸坏笑的走了过来。他在凝雪对面坐下，像个大哥哥哄小妹妹似的，低声调侃道：“雪儿妹妹，你可是贵人啊！怎么想起来哥哥我这里啦？不会另有所图吧？” 凝雪被说穿了心事，刷的一下子就红了脸。她别扭的扭头看向窗外的景色，羞涩地道：“墨大哥别笑话我了，我很难受。”她知道墨凌飞是尹峥的表哥，是有血缘关系的那种，所以也不掩饰自己的苦恼和伤悲，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阿峥哥哥可能误会我了，他不告而别，我很担心。” “傻妹妹，你担心什么？”墨凌飞道：“他是男子，心性和体魄都比旁人强，一身功夫也难有敌手，你担心他什么？” “我怕他误会我，以为我有意欺骗他。”凝雪解释道：“我自己并不知道与善铭哥哥有婚约之事，是······” “停停停，”墨凌飞打断了她的话，问道：“看来你还不清楚阿峥为何生气是吧？” 凝雪摇头，泪水盈眶。 “你既然心仪阿峥，又怎能对旁的男子一口一个善铭哥哥叫着，你不知道阿峥会吃醋，会难受吗？” “我······”凝雪想想也是，要是她的阿峥哥哥也对别的女子一口一个妹妹，估计她也是受不了的。可是，如今已经造成这种局面，她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她该怎么办呢？ 见凝雪已经意识到了错处，墨凌飞也不忍心苛责，只得劝慰道：“你也不用担心，阿峥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估计就是一时难受出去躲几天，等他回来你好好与他解释，他会释然的。” “他会回来吗？他对我误会那么大，会不会不想见我了？”说到这，凝雪悲从心起，忍不住又低声啜泣起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同窗反目添仇怨 第112章 同窗反目添仇怨 一楼正堂，赵善铭还在与管事说着话，门口突然进来两个相貌儒雅又俊秀的男子，一个高大威武，一个坐着轮椅，正是高家的大郎高允彦和高家二郎高允文，在他们身后则跟着几个仆从。 高允文是被哥哥高允彦推着进来的，他在见到赵善铭的时候似乎有些激动，不过不是以往的欣喜，而是一种愤恨加羞恼的情绪。 赵善铭有些意外高家兄弟的出现。他以前与高家兄弟也是同窗好友，又是同朝为官，还一起参加过许多聚会，所以并不陌生。 只是，赵善铭也知道，六月的西京动乱，高家与何家及严家在杨家的背叛和兵变中损伤惨重，何家几乎灭门，高家也一败涂地，高允文更是失去了双腿，好好的一个俊俏公子成了一个残废，被外人奚落看笑话，怎不令他羞愤气恼！而这一切，作为同窗的自己却置身事外，毫发无伤，事后还得到了重用，说是与杨家没有瓜葛还真不能叫人信服。好在他深知高家公子为人，一得势后便怂恿着父亲重用高家子弟，高家又逐渐恢复了以往的势力，而他也尽力为高家大郎谋划，让高允彦升了官职，只是高允文却因为残缺的缘故，已经与朝堂无缘了。 赵善铭起身迎向高家兄弟，拱手作揖道：“大郎，二郎，你们也来了，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本是一番关怀的话，在高家兄弟耳中却听出了不同的意味。高允彦毕竟年长些，又经历过一些事，心态倒是沉稳，知道赵家如今势大不好得罪，自己也是因为他的帮助才在朝堂站稳脚跟，所以还是彬彬有礼的还礼问安，全了赵善铭的脸面。 高允文由于自身的变故，深受打击，心态就不那么好了。他冷冷地盯着赵善铭，讥讽道：“拖赵公子的福，陛下还记得高家的功勋，没了我这个残废，大哥好歹还能为高家光耀门楣，没叫您白费力气。” “二郎。你还在怪我？”赵善铭也有些委屈，他不是不与他们一条心，而是当时被杨家设计控制住了，以赵家满门的性命为要挟，他爹才不得不与杨家妥协，就连他也是被下了大牢，有心无力啊！ “哪敢啊！赵大军将，您如今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我们高家巴结还来不及，哪里敢怪您啊！”高允文阴阳怪气地说着，有意拍了拍自己的断腿，对身后的几个随从呵斥道：“你们都瞎了吗？还不过来给赵大军将行礼，我残了不能动，你们也残了吗？” 几个随从一听，立刻上前给赵善铭行礼，语气恭敬，举止自然，不存在有意讨好，却也不失风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侍从。 “二弟，适可而止。”高允彦见赵善铭脸色不好，知道他有些不悦，连忙呵斥自己的弟弟，然后对赵善铭拱手道：“大军将莫怪，我二弟不是有意冒犯，实在是心里憋屈，有些言不由衷，还请多多包涵，别与他计较。” 赵善铭轻叹，摆了摆手道：“罢了，我知道他心情不好，不碍事。” 一旁的管事见双方有些剑拔弩张，便很有眼力劲地对高允彦作揖道：“二公子是来取那套头面的吗？里边请，我立刻去为您取来。” 高允文没有答话，不过却对管事含笑点头，然后在侍从的帮助下到里边去等了。 赵善铭有些意外地问高允彦道：“二郎要娶妻了吗？” “嗯，是段家五小姐，下月完婚。”高允彦答道。 “恭喜了。”赵善铭说完，有些落寞地看向二楼，心思已经不在高家兄弟的身上。 高允彦向赵善铭行了礼，然后离开去弟弟身边。在路过寒香和红梅的时候，目光复杂地看了寒香一眼，然后在没人觉察的情况下无声的用口型对她说了句话。 赵善铭回到自己的位置，有些心不在焉的端起茶杯就要喝，却见寒香过来殷勤地替他换了一杯热茶，小心翼翼却又有些娇羞且讨好地道：“大军将，需要奴婢上楼去催一下公主殿下吗？” 赵善铭斜眼看了寒香一眼，起初并没有在意，只以为她像那些想要讨好自己的宫女和官家女眷一样有所图，所以来巴结他，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刚刚寒香给她换茶的时候，他的茶杯上已经被动了手脚。 “不必，让她安心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我多等一会无妨。”说完，赵善铭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几时对不相干的女子有所解释了？ 赵善铭皱了皱眉，有些怪异的打量了寒香一眼，没有再说话，鼻尖却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和凝雪身上的香味竟有些相似。 红梅对于寒香突然间的大胆有些不知所措。她扭头看向寒香，见赵善铭目光如利刃般突然扫了过来，顿时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回过头去，不敢再看向他们这边了。 高家兄弟这边，阿虎已经给兄弟二人上了茶水点心热情的招呼着，很快的，管事便抱着一个雕工精美的黑檀木盒子从展柜后边走了出来，并交给高允彦验货。 第一百一十三章 凝雪大意现危机 第113章 凝雪大意现危机 赵善铭对于高家兄弟来此的事没有怀疑，也没有兴趣多做关注，他的心思都在楼上的凝雪身上。就在他有些心烦意乱的时候，还站在他身边给他斟茶的寒香又有了新的动作。在给他斟茶的时候，寒香像是无意地往楼上瞟了一眼，漫不经心地小声呢喃道：“公主也真是的，一直念叨着大军将对她最好，无微不至的关怀着，却忍心让您一个人在这坐冷板凳，叫旁人看笑话。” 寒香的声音不大，周围的人或许没有听清楚，但是赵善铭是个习武的，又离得近，自然全听了进去。 “你说，公主常念叨着我？”赵善铭喜形于色，追问道：“她果真在意我？她还说过些什么？” “啊？没······没什么。”寒香有些慌乱地别开脸，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懊恼地咬着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眸中含泪，欲拒还迎，羞答答的似梨花带雨，算不得貌美如花，却也秀色可餐。 赵善铭平日里也不是个惜花怜玉之人，但此时却不知为何突然对这幅模样的寒香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怜惜之情。他下意识地伸手拉着寒香坐在自己身边，温柔地道：“别怕，你与我好好说说，我不会告诉雪儿，她也不会责罚你。” 红梅不明白一向不近女色的赵公子怎么突然间对身份卑微的寒香和颜悦色起来，更令她惊奇的是，寒香一改往日谨小慎微的态度，突然就在赵大军将面前胆大妩媚，像换了个人似的。她不敢多想，免得惹祸上身，只得在心中焦急万分地催促着她的主子快下来。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似的，凝雪不一会就下来了。她两手空空，有些惆怅地道：“那么多珍宝，可惜没一个喜欢的，看来我今日是白来了。” 伙计阿银就跟在她身后，很好脾气地劝慰道：“小姐莫要气恼，过两日又会有一批新货送来，您到时再来一趟，想必一定会有您中意的。” “嗯，下次再来看看。”凝雪配合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往赵善铭那桌走去。 高家兄弟在凝雪说话的时候就发现了她，立刻起身行礼。高允文双腿不便，但也在轮椅上向她拱手行礼了。而管事及两个伙计像是才知道她的身份似的，也连连告罪恭敬地磕头行礼起来。 凝雪示意众人起身，对高家兄弟点头回礼后就想要离开了，却才发现寒香和赵善铭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不过她对赵善铭的喜欢仅仅在于兄妹之情和朋友之谊，所以也不在意，打了个招呼后就出门了。 赵善铭看了一眼寒香。目光有些迷离。他不敢当着凝雪的面流露太多情感，立刻追着她的脚步出了麒麟阁，与她一起并肩离去。 寒香和红梅在离开的时候，匆匆回头看了一眼高允彦······ 凝雪因为墨凌飞的劝慰，心情好了许多。出了麒麟阁后，她想着既然出宫了，不如到处走走散散心，恰好赵善铭提到了五里坡的雪院，于是凝雪便突然改道带着两个婢女坐着赵善铭安排好的马车去了五里坡。 红梅一路小心翼翼的跟随着，好几次想问问寒香她和赵善铭是怎么回事，可是寒香一直与凝雪隔得很近，她又不敢开口，只得闷闷不悦地跟在后边。 雪院这里，张勇主要负责看管院子，有时也会出去打猎，所以他的老婆杨氏就留下来给他做饭烧水，空闲时就回去村里干自家的活计。当初赵善铭过来接管这里，见张勇表现得很平常，就像个普通的猎户，但他有时能感觉到他身上会散发出不同常人的气场。细细一想，郑仁旻怎么会让一个普通的猎户守护着给儿女们留下的产业，所以他猜测张勇定是个隐藏的高手，甚至是个来头不小的人物。因此上，他假装嫌弃庄子上人太少，带着凝雪姐弟过来时没有人尽心伺候，于是就安排了几个婢女和婆子，还派了四个护卫过来看家护院。他也允许杨氏常过来探望张勇，尽可能给与方便，一方面博个宽容的好名声，另一方面也想拉拢张勇成为自己的人。 门口的护卫看到过来的马车，认出是赵府的，立刻恭敬的上前迎接。赵善铭给他使了个眼色，道：“我带长公主殿下四处看看，你去厨房里说一声，多做些公主爱吃的菜肴和点心，再让人烧水给公主准备浴汤，以防回来累了需要沐浴。” “是，公子。”护卫眸光一亮，惊喜地看向赵善铭，见他点头后立刻喜笑颜开地跑进去了。 凝雪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温文儒雅的赵善铭在爱而不得的挣扎后，于今日却想给她送上一份大礼。 由于雪院周边的改建和扩建面积有些大，凝雪走了一会后感觉有些疲累，哪怕被寒香和红梅搀扶着也有些吃不消，于是便听从赵善铭的建议回雪院休息。 红梅扶着凝雪回卧房歇息。这间屋子是整个雪院装饰得最精致典雅的屋子，摆设都是赵善铭精挑细选的物件，就连帐帘都是上等的轻纱和蜀锦，都是凝雪喜爱的纹样。因此上，凝雪一进屋子便喜欢上了这个地方，无论是古玩珍宝还是新奇摆件，都令她爱不释手。 红梅本想趁着寒香不在给凝雪提个醒，可是见她对屋子里的装饰和摆设喜形于色，就不好意思去打断她的思绪，只得又忍了下来。 而另一边，寒香借着去厨房里给凝雪准备热水的空隙如愿以偿地见到了等候在内院门口的赵善铭。 赵善铭早已经让几个护卫守候在院子周围，也不怕旁人会看见。他从腰间取出一个蓝色小瓷瓶，小心叮嘱道：“小心点，事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您放心，奴婢为了您，什么都愿意做，只要您记得对奴婢的承诺就好。”寒香悄悄打量着赵善铭，略微羞涩地道：“奴婢不求名分，只要能永远留在公主和您的身边伺候，奴婢便心满意足了。” “放心，事成之后，我会设法让雪儿同意你陪嫁过来，不会委屈了你。”赵善铭说这话时有点口是心非，但还是给了寒香一个笑脸。 第一百一十四章 爱恨两难求不得 第114章 爱恨两难求不得 此刻，赵善铭的内心很是矛盾，他深爱凝雪，不想有其他的女人给自己心爱的人儿添堵，可是又莫名地想要与寒香亲近，当两人真正站在一起了，他又有些嫌弃寒香，脑子里清晰的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辜负这个女子，她能帮自己得到心爱的女子。至于得到以后，这个一心背主贪图富贵权势的女子要怎么处置，那就另当别论了。他不知道的是，今日他的反常都是因寒香而起，他在麒麟阁时就已经被算计了。 凝雪对于寒香和红梅的细心照顾很是满意，想想自从回来后二人就没再近身伺候，也是自己忽视了她们，心中便有了些愧疚。她让二人在外间等候，自己去里间脱了衣物，然后进入浴桶，才对二人说道：“你们也累了吧？去歇息一会，半个时辰后再来伺候吧！” 寒香和红梅应了声‘是’，然后走出了房间，并细心地替凝雪拉上了房门。 门外的走廊上有把椅子，二人就一人坐在椅子上，一人坐在栏杆上靠着柱子休息。本来，两人还一边守着房门一边小声的聊天，可是聊着聊着，红梅就觉得头晕晕的，眼皮子也开始耷拉下来，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寒香看着红梅睡去，轻轻在她肩上拍了拍，见没有反应，顿时眉眼含笑地起身悄悄离开，到内院与外院之间的小门处，极为轻巧的拉开了门栓。 外院走廊下，赵善铭悠闲地扇着扇子，身上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头发也略显潮湿，明显是洗浴过了，身上还悠悠的散发着一股若有如无的檀香味。 寒香走上前，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低声道：“东西已经加入浴桶里了，很快便会发挥作用，还要送饭食进去吗？” “不用担心，这里除了张勇都是我的人。”赵善铭为她解惑道：“她和尹峥待过一段日子，我不确定她身上有没有尹峥给她防身用的东西，还是给她加点料吧！” “是，奴婢会为您办妥，预祝公子得偿所愿。”寒香盈盈一拜，讨好的说道。 “寒香，我很好奇你为何会帮我对付你的主子，”赵善铭突然有些好奇地问道：“就算想成为我的女人，你也不至于要背叛她，她一直对你很好，我能给你的她也能给你。所以，究竟是为什么？” “奴婢一直很仰慕您，但公主若嫁入了蒙国栋府，凭着尹公子对公主的在乎，奴婢是不会允许近身伺候的。奴婢不想被公主忽视，也不想以后都见不到您，哪怕没有名分，奴婢也想跟在您身边，所以奴婢是真心实意的要帮您。” “哦？是吗？”赵善铭笑了，仿佛相信了她的话，温和地轻抚着她的脸颊嘱咐道：“去准备吧！我会记得你的好，不会亏待你的。” “是。”寒香羞红了脸，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凝雪是被一股饭菜的香味吸引的。她本来在浴桶里泡得暖暖的很舒服，不知不觉就陷入了昏睡中，也不知怎么回事，闻到香味后便觉得饿了起来。 寒香在外间的桌子上摆放上各种厨娘精心烹制的菜肴，故意打开了盖子，让香味更好的散发出来。她安排好一切，故意弄出一点声响，然后进了里间。她走到床边从柜子里取出一套崭新的玫绣工精美的红色衣裙，放在浴桶旁边的椅子上便又装作没察觉凝雪醒来，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外间的门没有关上，只是被寒香稍微拉拢了些。就在寒香离开后，一个蓝色身影悄悄走了进来。 凝雪听到寒香的脚步声走远，再也忍不住了。她睁眼看了看房中，然后摸了摸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拿起浴桶边上的帕子就开始起身擦起了身上的水珠。而这一切，都被悄悄站在帐帘背后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赵善铭嘴角轻扬。他庆幸自己今日听从寒香的建议有了谋划，否则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与心爱的人儿更进一步。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悄悄退出来回到房外的走廊，故作刚刚到来的样子敲了敲门就走了进去。 凝雪被敲门声吓了一跳，好在已经穿好了衣裙，便问道：“是谁？” “是我。”赵善铭来到桌子边上坐下，语气温和地道：“雪儿，你好了没？我让人将饭菜端到你这里来了，免得你出去受凉。” “善铭哥哥，我好了。”凝雪应了一声，刚想出来，忽然想起墨凌飞的话，不禁又有些懊恼。可是话已出口，已经收不回来了。 凝雪仔细收拾了一下自己，找了件披风披在身上，才从里间出来。 赵善铭看到刚出浴的美人，顿时眼前一亮。尽管他已经看到了方才香艳的一幕，脑海中也有挥之不去的倩影，但还是极为克制的掩饰了眸中的情绪。他很有风度地为凝雪拉开桌边的椅子，让她坐下后就拿了干净的帕子给她擦拭秀发上的水珠。 凝雪有些不好意思，刚想拒绝，就听到赵善铭道：“寒香和红梅可能累了，方才在门外打盹，我让她们去歇息一会，咱们吃过饭再回宫。” “哦！”凝雪明白了，也只得按下心头的疑惑，接受了赵善铭的好意。 饭菜的香味继续飘入凝雪的鼻中，加上赵善铭时不时就不小心地触碰到她的脸颊或脖子，她就更加难受了。 “雪儿，饿了吗？”赵善铭细心地先为她盛了一碗鸡汤，道：“你先喝着，我帮你把头发弄干，否则湿哒哒的容易着凉。” 凝雪实在是饿了，且也不是头一次与赵善铭一起用膳，便也不再矫情，应了一声后就端起碗喝了起来。 闻着凝雪身上的女儿幽香，赵善铭忽然觉得心痒难耐，想到了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顿时红了脸，心底冒出一股邪火，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些。 “哎哟！”凝雪没忍住，惊呼出声。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赵善铭连忙道歉，问道：“雪儿，弄疼你了？我再轻点。” “没事。”凝雪不好意思地说着，悄悄别开了头，对赵善铭道：“你也饿了吧？先吃饭，否则饭菜凉了。” 赵善铭察觉到凝雪的刻意疏离，眼底的爱意逐渐散去，眸中一片黯淡。 第一百一十五章 心魔暗生待时机 第115章 心魔暗生待时机 凝雪并没有发现赵善铭的情绪变化，说完后就开始给自己和赵善铭盛了两碗饭，将其中一碗放在旁边的位置上，然后就开始吃了起来。她是真的饿了。 赵善铭虽说情绪有了变化，但还是一如既往的细心给凝雪夹她喜欢吃的菜肴，偶然也会自己吃几口，但多数都在打量凝雪，就像是在看一件自己珍藏的宝贝。 凝雪吃了半碗饭，才发现赵善铭并没有动几次筷子，便疑惑地问道：“你不饿吗？怎么不吃啊？” “嗯，有在吃。”赵善铭应着，也开始吃了起来。 凝雪可能真是饿极了，加上与赵善铭也很相熟，便也没太在意自己的举止是否优雅。她一边吃饭一边喝着鸡汤，看得赵善铭蹙眉，轻声问道：“你真的饿了？” “是啊！这庄子太大，我早就又累又饿了。” “嗯，那你多吃点，吃饱些。”赵善铭意味不明地看着凝雪那沾了些肉汁的樱唇，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下，笑得很不自然：“待会回宫还有段路，别刚出发又饿了。” “嗯，知道了。”凝雪嘻嘻一笑，继续大快朵颐。 吃着吃着，凝雪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她洗浴后穿的虽是一身完整的裙装，但毕竟不是很厚实，就算披了披风也不会热，可是此刻她觉得浑身开始燥热，后颈和身上都出了很多汗。她扭头偷看赵善铭，见他果然在看自己，不禁羞红了脸，尴尬地解释道：“我可能吃的有些猛，似乎有些热了。” “没事，我也有些热。”赵善铭见她面色开始发红，又像高烧似的粉嘟嘟的，加上羞窘的样子十分可爱，便知道是药效发作了，于是给了个很迷人的笑容，语气略带沙哑且魅惑地道：“汤里加了些补身的药材，你饿了，可能没注意。不妨事，把披风脱了吧！”说完，也不等凝雪同意，就起身为她解下披风放在身后的椅背上。 凝雪有些反应不过来，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可是此刻她只觉得晕乎乎的，好像是肉食吃腻了似的，披风没了后就感觉很舒服，便也没想太多，继续喝起了她的鸡汤。 寒香此刻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对二人恭敬地道：“公主，赵公子，待会用完晚膳可以洗漱一下，马车准备好了就可以回宫了。” “嗯，你也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赵善铭说完，给了个眼色。 寒香微笑应声，退出去时顺手拉上了房门。 凝雪感觉越来越不对劲，她已经没了披风，还是觉得很热，而且晕乎乎的很难受。她夹了口偏酸的凉菜吃着，似乎也没有缓解不舒服的那种感觉，渐渐的身体还有了变化，有些怀念与尹峥在一起拥抱的感觉，令她觉得很羞耻。 “雪儿，吃饱了吗？”赵善铭眯着眼看着已经开始抓耳挠腮的凝雪，嘴角轻扬，含笑问道：“热的话擦把脸，会舒服些。” “也是，寒香端来了热水。”凝雪嘿嘿一笑，起身就想去水盆边，谁料浑身酸软无力，一下子就要瘫软下去，吓得她一声惊叫，挥手乱抓起来。 就在她快要摔倒的一瞬间，赵善铭及时将人接住抱在怀里。他有些激动，声音竟有些微颤，用他那原本就很好听的声音温柔地蛊惑道：“雪儿，你不舒服？是不是很难受？要我帮你吗？” 凝雪想要推开他，本能的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只是，感受到他温暖的怀抱，她想起了尹峥，想到了那个令她无比怀念和安心的少年。她无力的手臂耷拉下来，看着眼前的俊脸，慢慢的，和尹峥那稍显稚嫩的俊脸重合······ 赵善铭看着怀中媚眼迷离的凝雪，身上的火苗越来越旺。他的理智败给了欲望，此刻他只想占有怀中的人儿，哪怕是她清醒后恨他，他也想尝试一次。他将凝雪拦腰抱起，贪婪地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一边轻吻着她的脸颊一边轻声呢喃着：“雪儿，你好美。” “峥哥哥。”凝雪想要抬手搂住他的脖颈，却是使不出半分力气。她懊恼地哼了一声，撒娇道：“峥哥哥，累。” “好，我抱你去歇息。”赵善铭宠溺地亲了亲凝雪的额头，抱着她进了里间，把她放到了床上。 门外，寒香一直贴在窗棂上偷听里边的动静。她的脸上有些兴奋，眸光中却充满了嫉妒和不甘。她对赵善铭有意是真，却也不是非他不可。原本，她以为好好跟着凝雪会有好日子过，更何况凝雪还答应过要让她和红梅做陪嫁丫头。可是，息龙岛一别后，归来的凝雪和太子都变了许多，不再相信人，就连她这样与凝雪一起长大的老人也不再被信任，她感受到了危机，所以她要另谋出路。巧的是，就在凝雪被送回来后的几天，有个人找到了她，知道她的不甘心，所以威逼利诱一番，让她成为了他们的一员。偏偏她是个心高气傲不服输的丫头，一边按着那人的部署行事，一边却又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她要利用一切机会为自己谋划，只要是能帮助她摆脱奴籍，让她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即使没有名分，只要过得去的，她都愿意。而赵善铭，就是各方面都最适合她的，年轻英俊，家世又好，身居高位，还是新君宠臣，遇上了这样优秀的男子，她怎能不想尽办法的巴结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爱而不得起心魔 第116章 爱而不得起心魔 凝雪被放到床上，还有些迷糊。可是渐渐的，她察觉到有人在脱她的衣物，身上有些寒凉。她费力地抬手摸了摸眼前之人，疑惑地问道：“峥哥哥，是你吗？” 赵善铭手上的动作一顿，俊脸霎时阴沉下来。他不悦的紧抿着唇，脑海中浮现出尹峥的音容笑貌，心底也同时出现了个小人，对着他呐喊：她的心里没有你。 赵善铭的心仿佛是被人扎上了一把刀子，在滴血，而扎刀子的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儿。或许是太过于无助，又或许是过于愤怒，他手上的动作一下子就变得粗鲁了起来，额头上青筋暴起，不管不顾地就对凝雪不再怜惜起来。 凝雪的衣裙被撕碎，随意的扔在地上，她白色的锦缎里衣也已经被扯开，曼妙的娇躯若隐若现。她的脸很红，身上也微微发烫，不知是药效的缘故还是害羞了。她下意识地蜷缩起来不想被人触碰，娇喘着道：“峥哥哥，冷，好冷。” “雪儿，你在叫谁？”赵善铭再也无法忍受，突然就直起身来，狠狠地捏着凝雪的下巴，语气不再温柔：“你看清楚我是谁，和我在一起，你怎么能喊别的男人的名字？” 凝雪被掐的很疼，慌乱中想要掰开赵善铭的手，无助又慌乱地叫嚷道：“疼，你弄疼我了，峥哥哥，疼。” 赵善铭一愣，突然反应过来。他连忙放开凝雪，看着她白嫩光洁的下巴已经有些青紫，顿时有些慌了。他一向洁身自好，没有碰过女子，他想把最好的都留给心爱之人，所以在做决定之前还找了几个有女人的护卫问过经验，就怕冒冒失失地唐突了美人。可是，凝雪中药后似乎还有自己的意识，只是她把自己错认成了尹峥，那么也就说明了她心中的那个人正是尹峥。他是被激怒了，也被气糊涂了，才会不受控制的对她下了重手。 “雪儿，我不是有意的，我真该死。” 赵善铭慌乱的想要抱住她安抚，可是凝雪已经害怕了他，几乎是躲着就缩到了床尾的角落，神色慌乱而无助，美眸中满是泪水。 “雪儿，乖，我不会伤害你。过来。” “你弄疼我了。”凝雪怯生生地应着，依旧抱紧了膝盖不肯移动。此刻，她因为下颌骨的疼痛有了短暂的清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只是身上的不适很快又战胜了她的神志，她又难受地开始往自己身上抓挠，时不时还踢腿蹬脚，显然很是难熬。 赵善铭看着床上翻滚的人儿，有些心疼，却也有些恼怒。他伸手一把将凝雪拉扯到自己身前，略带愠怒地问道：“雪儿，这么难受也不愿意我帮你吗？” “我······我想要······峥哥哥。”凝雪紧咬着唇，满脸是泪。 赵善铭怒气顿生，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升了起来。他也觉得奇怪，以往对凝雪他可是万分包容的，为何今日一再失控？他喜欢她，想要她，可是却从未想过要无礼地占有她和强迫她，可是今日是怎么了？他莫名地觉得烦躁，不顺心，不容许她反抗自己，觉得那是对自己的侮辱，他接受不了也不允许。于是，上一刻还有些怜惜凝雪的人，下一刻就充满了戾气，化身成了魔鬼。 或许是屋子里的动静过大，外边偷听的寒香微微变了脸色。她是想巴结上赵善铭，想有个好的依靠，可是公主若被伤得过重，她清醒过来后会不会怀疑自己，处置自己？ 就在这时，外院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声音有些大，似乎有急事。 寒香吓了一跳，立刻回头。她惊慌失措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走下院子。她走到小门处站定，隔着门问道：“是谁？何事？” “寒香姑娘，我是张勇。”外边的人答道：“陛下差人来问，长公主何时回宫？外边有几名羽仪军在等着。” “知道了，奴婢立刻去回禀公主。” “多谢寒香姑娘。” 听到脚步声渐渐走远，寒香仿佛泄了气的球一下子瘫软在地。她紧盯着前方那紧闭的房门，在思索着要不要过去打扰。 同时，已经将凝雪扑倒在床上的赵善铭也听到了外边的声音。他是个习武之人，耳力自然好，也听清楚了说话的人是谁。虽然还没来得及占有心爱的姑娘，但该看的，该触碰的，他还是尝到了些甜头。他将被子扯到凝雪身上，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才阴沉着脸起身，说了句“你会求我的”便整理了一下衣冠走了出去。 寒香不敢看赵善铭的脸，光是听他摔门的动作就知道他很生气了。 赵善铭见到张勇后，也不与他狡辩，直接开门见山地道：“张叔，我知道你是先王留下来保护雪儿和陛下的，尽管你装得很像个猎户，但我知道你是个高手。且不说我钟情于雪儿，单单凭先王将她许配给我，我就是她未来的夫君，她早晚都是我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张勇的神态，见他挑眉不语，便又说道：“没有我和赵家，那些大家族并不会甘心臣服于陛下，赵家如今是他们姐弟俩必不可少的倚靠。陛下还年幼，根基不稳，处处危机，若非他们姐弟知晓其中的厉害，你以为公主会默认我与她的婚约？此事你不必管，做好你的本分即可。” “赵公子，属下不怀疑您对陛下和公主的真心，也相信即使没有先王留下的那些财宝，您也愿意守护他们姐弟，可是您可以，赵家也可以吗？”张勇正色道：“既然陛下和公主信任赵公子，属下便不管其他的，只求您好好想想，这样做是否会伤了公主的心？您不会后悔吗？” “为了陛下，她会愿意的。”赵善铭露出得意的笑容，道：“说什么也没用了，此刻你要做的就是安抚好外边的人。没有我，她会死的。” 赵善铭说完，也不看张勇那难看至极的脸色，而是返回了内院。 此刻，赵善铭的心里无比恼怒和烦躁，他痛恨这样的自己，可是凝雪的一再躲避和拒绝已经让他心底的小人入了魔。此刻，他坚信，只要他拥有了她，断了她对尹峥的念想，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以后他会加倍的对她好，与她幸福快乐地过一生，他们会是众人眼里真正的神仙眷侣。 第一百一十七章 美人忧思叹晚秋 第117章 美人忧思叹晚秋 凝雪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宁静。她摸了摸周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也盖着被子。屋子里的灯火有些暗，不过可以感觉到床边有人，似乎正在注视着她。 凝雪睁开眼睛，发现坐在床边的是弟弟郑隆亶，一身王袍尚未换下，头上的王冠倒是已经脱了放在一边，而他正用一种怪异复杂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醒了？”隆亶见她醒了很是高兴，立刻探过头来关怀地问道：“可有哪里不舒服？” 凝雪有些愣，一下子想不起来自己怎么回到了宫里，还睡在自己的床上。她打量了一下屋内，没有别人，不过桌子上放着一些吃食，还细心的盖了盖子。 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隆亶给她解惑道：“不用看，天快亮了，寒香和红梅都受了伤，我让她们去歇着了，这里有其他人守着你。” “受伤了？”凝雪疑惑，怎么受伤了呢？在哪里伤的？她又是怎么回来的？ “你沐浴的时候，有人进了后院打伤了寒香和红梅，还给你下了药。若非善铭哥哥及时发现你，你恐怕······”隆亶说着说着，或许是觉得自己不太适合解释这件事，便道：“善铭哥哥救了你，但是怕你误会，所以在外边等了你一晚上，说要与你解释清楚，你要见他吗？” 凝雪听了有些错愕，既然是救了自己，那么自己感激还来不及，还需要什么解释。可是，就在她想要坐起来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身上好痛，下意识的就惊呼出声。 隆亶心疼的起身抱住姐姐，轻轻拍着她的背。本想要安抚一下，却发现她身上竟然没穿外衣，顿时十分尴尬，连忙扭开了头。 凝雪疼的直皱眉，完全没注意到隆亶的尴尬。她的脑子在瞬间的迷糊后，突然就闪过了一些画面，联想到身上的痛感，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方才弟弟说的话。顿时，她的小脸一下子就变得惨白，泪水滴答落下。 “姐姐别难过，这是意外。”隆亶抱着她不敢松手，连忙安慰道：“善铭哥哥很自责，说是没有保护好你才发生了这样的事，可是，你们既然有了婚约，早晚都是一家人，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不是吗？” 凝雪心痛难忍，实在没办法解释自己此刻的心情。她的贞洁给了赵善铭，就等于和尹峥从此没了后路，她要怎么面对那个好不容易才爱上自己的尹峥，要怎么解释呢？想到这里，她悲从心起，竟是不管不顾地倒在隆亶怀里哭得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殿外，赵善铭一直靠在柱子上听着里边的动静。他在送她回来的那一刻，就知道会面对许多事情，先是隆亶的盘问，再是凝雪醒来后的指责，可是他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哪怕再来一次，他也不想将她拱手让给别人，没有什么比拥有她更重要。 若是以往，赵善铭或许会为今日的行为不齿，可他偏偏忽略了今日最重要的一点：今日之前，他虽有心却没有这个色胆。而他的转变，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凝雪身上没有伤，只是初经人事有些不舒服，所以赵善铭派来照顾她的姑姑说只要修养两日就好了，加上她哭累了，也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于是，就算凝雪没有同意见赵善铭，他还是厚着脸皮进了她的寝殿。因为赵善铭留下来亲自照顾，伺候的宫人和婢女都只能守候在外间。 隆亶要上早朝，不能时刻陪在她身边，见赵善铭亲自照顾，便很放心地离开了。 事情过去了四五日，凝雪还是窝在房里不肯见人。她不肯梳妆，不愿意换漂亮的衣服，也不愿意走动，哪怕是就在外殿走走，她也会悄悄打量周围有没有其他的人，生怕旁人会提起那件事。近身伺候的还是寒香和红梅，两人都是那日的知情人，凝雪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但其他人，她还是不能相信，所以，整个寝殿几乎只有她们主仆三人。 这些天，赵善铭来过几次。他依旧每次都会给凝雪带些礼物，有时是好吃的，有时是好玩的，也有的时候只是一束花，但却是不常见的或者是开的好的，总是想法设法的哄凝雪开心。只是，经过了那件事，凝雪再也无法自然的面对他了。虽不至于冷脸相对，却也没再给过笑脸。 寒雪和红梅不一样，她可是又图谋的，自然不愿意凝雪和赵善铭僵持着，所以在赵善铭出现的时候，她总是善解人意的找借口把红梅支开。对此，赵善铭很是满意，对寒香也多了些好感。 西京突变后，由于珈蓝殿的势力所致，西京的一些家族都遭受了一番打压，包括杨家在内，所以赵家很快便乘势而起，收复了一些家族势力和地盘。由于朝堂内外都有许多事情处理，赵善铭来探望凝雪的次数少了，坐的时间也短了。这一切，在寒香眼里是赵善铭中了蛊以后的正常反应，而在凝雪眼中，赵善铭是对她逐渐失去了兴趣，得到后就不再珍惜她了。 转眼已是晚秋，气温也日渐寒凉，每日午后不久就开始吹起了寒风。庭院中的落叶随风乱舞，菊花残，绿意衰，湿意无，一片萧条的景象。 凝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着满地飘落的黄叶，突然觉得人生很是无趣，做什么都白费心思。她记不起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弹琴作画或做任何一样自己喜欢的事情了。她回想起来做《相思引》那首曲子时的心情，想起了那个故事······ 第一百一十八章 凝雪断发绝情谊 第118章 凝雪断发绝情谊 隆亶过来的时候，看到凝雪呆愣愣地看着落叶出神，就轻声问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寒香和红梅道：“怎么回事，这么多天了姐姐还没有缓过来吗？” “回禀陛下，公主还是不肯多说话。”寒香小心地应着。 隆亶轻轻叹气，示意身后的一个年轻人上前，吩咐道：“以后你跟着公主，贴身保护。” 那人上前行礼，恭敬地应道：“遵命，陛下。” 寒香好奇地打量着那个年轻人，是个面容俊秀的人，个头很高，四肢矫健，穿着一身羽仪军的铠甲，却一看就不是个普通的侍卫。 凝雪也看见了，略微有些诧异。她认识这人，是段家的一个旁支子弟，也是紫云阁阁主尹兰珍名义上的表兄。此人名段涵，二十岁，是个文武全才，也是段家送到紫云阁经过特殊调教出来的。旁人或许不知道，凝雪却是知道的，紫云阁和蒙国栋府一样，用的人都是经过珈蓝殿训练出来的人，哪怕是后来才经过特殊调教的，也不是一般的身份，必须是与尹家有渊源又不能拒绝的，由蒙国栋府出面才会被珈蓝殿接收。在外人眼里，珈蓝殿只认蒙国栋府。看来，这个段涵不简单。 凝雪没有猜测更多，只淡淡地问段涵道：“段涵，我可以信任你吗？” 段涵被十七推荐给隆亶的时候就已经被慎重地交代过原因，所以很恭敬地抱拳行礼，答道：“是陛下亲自选了属下来保护公主，您可以信任属下。” 凝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留在自己身边贴身保护。 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凝雪支开了寒香和红梅，然后对段涵道：“段涵，明日陪我演一出戏，然后暗中保护我，别让人发现你的存在。” “遵命。”段涵虽有不解，不过也没询问，应下后就退到了一边。 黄昏时分，紫云阁这边，看着出现在密道出口的几个黑衣人，特别是那个戴着纯银珈蓝面具的领头人，尹兰珍和张翰一脸无奈。 “阿峥，你多大了，还玩这种把戏？离京的动静闹得那么大，如今又偷偷躲进我这里，你究竟要做什么？”尹兰珍没好气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幽怨地道：“放心，我和你姐夫已经派了人去守护她，不会有事的。” “不会吗？”尹峥的声音响起，很是无奈：“我才离开一日，她就被人算计了。十四死了，她没了更信任的人，我就不该和她置气。她若好好的，可能也就不会出宫了。” “她的事与你无关，别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怪我！都怪我！” 尹峥和尹兰珍拥抱在一起，鼻头发酸，面具下竟不自觉的流下了眼泪。 尹兰珍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弟弟，只得给夫君丢了个眼色。张翰见状，立刻上前将尹峥抱住，拍了拍他的背然后道：“不难过，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好好商量对策。走，我陪你。” 尹峥也不推却，就与张翰互相搂着肩膀去了客院歇息。 经过几日的沉思，凝雪对发生的事已经有了一些分析。她觉得一切的变化都是出在宫宴那晚，许多事一下子无法解释，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十四的尸体被人找回来时她太过于悲伤就没有细想，而如今把所有的事情连贯起来就有些说得通了。她和尹峥有了误会，还没有解释的机会就被宫宴上的人和事打乱了，她以为他会找机会出来与自己说个清楚，却在观星阁睡了一晚上也没有见到人。再往后，十四一夜未归，尹峥突然就离京了，而十四死了，再后来······ 寒香和红梅已经习惯了凝雪的发呆和沉静，所以并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所以，当她们一早端了清水和早膳进殿的时候，很快便被寝殿内的一幕惊呆了。 很快，宫里传出消息：长公主思念已故的先王和增城公主，梦魇缠身，欲削发为尼，替先王及新君诵经祈福······ 赵善铭得到消息，真是又气又恨。他以为，她的清白给了自己以后，她会选择踏踏实实的跟着自己好好生活，所以他愿意给她时间考虑。可是他没有想到，凝雪竟然那么倔强，宁可出家也不愿接受自己。顿时，他怒不可遏，立刻扔下手头上的事就匆匆进了宫。 寝殿里，凝雪还坐在妆台前，一头乌黑的秀发散落在肩头。她还穿着昨晚沐浴后的那套白色衣裤，赤脚踩着地毯，脚下是散乱的断发，身边是被剪子剪破的漂亮宫装。几个伺候的宫女怯生生地躲在外间门口，只有红梅和寒香在里边收拾。 看到门口出现的身影，凝雪波澜不惊地递给寒香一个盒子，低声道：“送给赵大军将做个念想，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寒香不敢违抗，立刻双手接过盒子，走到赵善铭面前恭敬地行礼道：“赵大军将，这是公主的······” 话未说完，寒香就被怒火中烧的赵善铭一把推倒在地。盒子摔落，盒盖裂开，露出里边一缕青丝，还有一张写满字迹的小纸片。 赵善铭俯身，捡起那张纸片，至于地上摔坏的盒子，他看都没有看一眼，因为他知道，那是他上次送簪子给她时的盒子。 看完纸片上的字，赵善铭原本不太好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他愤恨地捏紧了纸片，扬手便成了碎屑。 “想与我撇清关系？”赵善铭冷声质问。 “我原本就要为父王和增城姨守孝三年，不过是这几日梦魇缠身，突然想静静才有了出家的念头，不是因为你。” “你说的话自己信吗？” “不需要谁信，这就是我此刻的想法。” “休想离开我！我不允许！” “你凭什么管我？我是君，你是臣。”凝雪气急了，口不择言地道：“你做好臣子的本分就好，我何去何从与你无关。” 赵善铭一阵错愕，看着凝雪有些因激动而发红的脸，目光缓缓从她身上移到地上已经被摔坏的盒子上，那散落的秀发已经被他的气场震得到处飞扬，只剩一个空壳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爱恨纠缠两相伤 第119章 爱恨纠缠两相伤 凝雪发觉屋内的气场有些变化，她抬头看向赵善铭，能感受到他的悲伤和无助，顿时很后悔。她觉得自己有些残忍，怎么能这样伤害一个事事迁就自己又很爱自己的人呢！不能因为他一时的错误就抹杀他以往的好，哪怕自己不爱他，可是他是真心的对自己好的啊！ 就在凝雪有些懊悔自己不该这么对赵善铭的时候，他突然就动了。 赵善铭嘴角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他看向目光已经不再凌厉的凝雪，突然一脚就踩碎了地上的盒子。 屋内的人都吓了一跳，凝雪瑟缩了一下，寒香和红梅也识趣地躲远了些。 赵善铭一步步走向凝雪，目光从柔和变得狠辣，俊美的五官开始变得狰狞，嘴角是残忍嗜血的笑意。 “你想做什么？”凝雪吓得连忙起身退后，一下子就撞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赵善铭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没有像往常一样紧张地去扶她，而是冷冷地道：“雪儿，你是我的妻，应该好好听话。” “不是，我不是。”凝雪慌乱地摇头，道：“那是意外，不是我愿意的，不是。”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脏了。” “我······脏了？” “是啊，你脏了。尹峥不会要你了。” 赵善铭的话有些残忍，更是诛心，却不得不让凝雪面对现实。她与别的男子有了肌肤之亲，她是脏了，她的峥哥哥还会要她吗？她会被嫌弃吗？她的心再次纠痛，泪如泉涌。 见凝雪似乎被惊住了，已经开始失控，赵善铭很满意她的反应。只是，在他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就见凝雪突然拔下头上的发簪，把眼一闭就狠狠地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不要。” “公主······” “别胡来。” 屋内的几人惊叫出声，寒香和红梅吓傻了眼，倒是赵善铭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他夺下发簪，一把便将凝雪甩到了床上。 “你这是做什么？”赵善铭一声怒喝，没了往日的温柔，吓得寒香和红梅浑身打颤，立刻又跑远了些，生怕被无故牵连。 凝雪的肩膀被砸到床栏上，疼的她一声闷哼，手一软便扑倒在被褥上。寻死不成，她渐渐的也冷静了下来。 她原本与段涵的计划是让赵善铭恼恨自己或嫌弃自己，然后自己利用去庙里修行的事摆脱他，慢慢的再淡出他的视线。可是，她似乎低估了赵善铭对自己的爱慕之情，并不是得到了自己后就不再在乎，反而是太过于在乎她才变得偏执，变得可怕。她惹恼他了。想清楚后，她不敢再惹他，打算以柔弱的方式获得他的怜惜，或许可以得到他的谅解和宽恕。 “我要出家。”凝雪很平静，淡淡地道：“我是个不祥之人，在弟弟身边只会连累他和你，不如去庙里修行，替他祈福。” “哦？真是这样？”赵善铭讥讽出声：“难道不是因为自己清白不再，觉得身子脏了，又不敢得罪赵家，怕你弟弟失去赵家的支持和保护，才想要躲避的吧？” 凝雪不敢置信地抬头仰视着这个不再温柔和煦的男子，觉得此刻的他不但说话刻薄无情，甚至连面目都变得有些狰狞可怖。这还是那个她认识的善铭哥哥吗？ “怎么？无话可说？”赵善铭冷笑，心中却万分难受。他不忍心也不敢看她那美丽而泛红的眸子，而是背过身去，口中却继续无情的说着：“我也是出生贵族，天之骄子，怎的到了你眼中就那么不堪？被我碰了就觉得脏了吗？” “不是这样的，”凝雪有些哽咽，弱弱地道：“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一直把你当哥哥，没有想过其它。” “没有想过？想的人不是我吧！”赵善铭转身，突然嘶吼道：“我赵善铭洁身自好，文武双全，无论家世背景还是朝堂势力，哪一件配不上你？我想要女人，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只因为我心中有你，你便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我是吗？你何其残忍！” 寒香和红梅也被赵善铭狰狞的样子吓着了，不等两个主子发话便立刻退了出去，只剩下守在外殿门口的段涵还在纠结要不要冲进去。 凝雪被突然发狂的赵善铭吓得不轻，一时间反倒是忘了与段涵的计谋，有些傻傻地瞪大了双眸看着眼前的男子，都忘了合上惊愕张开的唇。 见凝雪像是受惊了的兔子红着眼眶望着自己，赵善铭突然反应过来，觉得自己方才对她的怒火有些莫名其妙。他懊恼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连忙在她身前蹲下，爱怜地抱住她的双肩道：“雪儿，我不是故意对你发火，你别怕！真的，我不想伤害你，怎么会舍得伤害你呢！” 凝雪下意识的就想脱离他的掌控，无奈体力太弱，挣扎不得。她惊恐地推攘着想要下床离开，又怕惹恼了他，只得将求助的眼神看向了段涵所在之处。 “放开她！”段涵及时出现，一脚便踢向赵善铭的手肘，使得他被迫退开，凝雪方才得以解脱。 “他是谁？”赵善铭质问道：“你殿中怎么会有男子？” “属下是公主的贴身护卫段涵。”段涵一边答着，一边将凝雪护在身后。 “贴身护卫？”赵善铭笑了，泪水都笑了出来。他咬牙愤恨地道：“你几时有的护卫，我怎的不知？谁都可以待在你身边，为何我就不能？莫不是你尝到了男人的滋味才找的姘头？” “你闭嘴。”段涵一声怒喝，一拳便向他脸上揍了过去。 凝雪再次泪目。她怎么也想不到赵善铭会变成这样，这些极具侮辱的言语竟然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那个温文儒雅的偏偏公子哪里去了？别说自己是他一直渴望的爱人，就算是个不相干的普通女子，他也不该口出恶言，伤人至此吧! 第一百二十章 消愁买醉遇故知 第120章 消愁买醉遇故知 赵善铭与段涵打的难解难分，动静太大，很快便吸引了巡逻的羽仪军过来，领队的正是羽仪长尹文修。 尹文修在院门口往里探了探，问道：“怎么回事？” 院中的宫人和婢女连忙俯身行礼，为首的是赵善铭派来伺候的张姑姑。她面色有些难看，稍一思索便回道：“是赵大军将来探望公主，发现有男子在殿外，是个生面孔，怕公主有危险，所以二人就动手了。” “真是这样？”尹文修不信。蒙国栋府早就有人给他传了消息，说是安排了人进羽仪军中，再由国君亲自挑选出来送给公主，说白了就是尹峥的人安排的，自然不可能对公主不利。可是，这话他不能明说，就淡然道：“那人是国君陛下从我这里挑选的，你的意思是说我对公主不利？” 张姑姑一惊，慌忙跪下，语气忐忑地道：“尹大人恕罪，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么我可以进去看看了吗？” “是，大人请。” 院中众人知道羽仪长在宫中的地位和权势，自然不敢阻拦，很快便自觉地退开了。 尹文修示意身后的羽仪军留下，自己大步走近了凝雪的寝殿。作为臣子和男人，他不能直接进去，便在走廊处敲了敲门板，哪怕门本来就开着，可以看到里边的情况，他还是大声地道：“长公主殿下，羽仪长尹文修求见。” “进来。”凝雪的声音响起。 “滚。”怒吼的是赵善铭的声音。 尹文修嘴角轻扬，一个闪身便到了赵善铭和段涵面前，伸手挡下二人的攻击。 赵善铭怒气未消，可是有尹文修在场，他也不便再继续纠缠，便狠狠地瞪了段涵一眼，然后才对一旁惊魂未定的凝雪道：“雪儿，你好好冷静一下，我过两日再来看你。乖一点。” 凝雪紧张了半天，听到他终于要离开，便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就瘫软在地。由于地上全是被打架波及的破碎瓷片和断裂的桌椅腿脚，她的手和腿都被割破。痛觉让她清醒，她便下意识地惊叫出声。 正要出门的赵善铭闻声回头，看到凝雪身上出血的瞬间，他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一般，疼痛难忍。他疼的在门口抱着头蹲了下去，嘴里却在叫着：“寒香，快给雪儿处理伤口，她受伤了。” 看得出来，紧要关头他还是关心凝雪的，舍不得看她受伤流血。 段涵看了凝雪一眼，叫红梅也一起进来伺候，然后便退了出去。尹文修也不便留下，便叫人进来将赵善铭送回赵府，自己也跟着离开了。 隆亶下朝回来，很快就知道了凝雪宫里发生的事，立刻过来想陪。姐弟俩如今成了彼此唯一的倚靠，感情也更深了。 赵善铭是被争吵时惊醒的。他睡在自己的房里，赵晗也如平时一样守候在自己床边，而他的房里还有两个人，正是他的父亲和母亲。 见他已经睁开了眼，却没有起身，赵晗立刻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说清楚了来龙去脉。 原来，赵善铭是被尹文修打晕了送回来的，只说是他头痛晕了过去。赵家家主及夫人原本还感恩戴德，可是经过府医查验，才发现了脑后的淤痕，方知是被人暗算了。差人去打听，知道是在凝雪宫中与人动武，赵夫人便将一腔怨气都撒在了凝雪头上，骂她是红颜祸水，是狐狸精，既迷惑了她的儿子又去勾搭别的男人，毒口恶言，十分难听。赵家家主顾虑甚多，劝诫无效，所以夫妻二人便起了争执。 赵善铭无语，趁着双亲还在争吵便带着赵晗悄悄出了房间，来到了大街上。 “公子，咱们去哪儿？” “喝酒。” “府里有好酒，怎不在府里喝？” “烦。” 赵晗近身伺候，自然知道赵善铭这两天的变化。他也很奇怪，他的小主子时好时坏，就像是身体里有两个人，可是主子不说，他也不便问。 主仆二人本来在醉月楼喝酒，可是不知怎的遇上了杨家的杨如玉和杨如珠姐妹。杨如玉仰慕赵善铭多年，一心想要嫁给他，更是与堂兄杨烈没少给他和凝雪制造矛盾，所以赵善铭对杨家的这位嫡小姐很是不喜。不过，他本是个教养很好又极有风度的好男儿，自然不会和几个比自己年幼的世家子女计较，所以一直没把他们的小打小闹放在心上。 此刻，赵善铭已经喝了一坛子酒，外加两瓶小的，已经有了些醉意，他身前的菜肴几乎没有动，酒倒是喝了不少，看得他对面的赵晗眼皮直跳。 “公子，您别喝了。”赵晗瞟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杨家姐妹，劝道：“杨家两位小姐和您说话呢！您这样有些无礼了。” “她们与我无关。”赵善铭苦笑，挥了挥手道：“让她们走，别来烦我。” 杨家姐妹闻言，气得脸都青了。 这时，高允彦出现了。 赵善铭看到一身常服的高允彦，问道：“你不在军营里，跑这里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赵大军将究竟何事发愁，需要来买醉！”高允彦拿起桌上的空酒壶闻了闻，嫌弃地挑眉道：“看来你心情真的不好，何不换个地方与我来个一醉方休。” “大郎，你变了。”赵善铭嘻嘻一笑，指着他道：“你看人的眼神不对。” “阿铭，你也变了。”高允彦回了一句，没有作何解释。 杨家姐妹见有外人在场，确实和赵善铭插不上话了，便恼恨的跺了跺脚，毫不留念地转身离去。 高允彦看了眼已经走开的杨家姐妹，说道：“想喝好酒就随我来。”说完，也不等赵善铭回应就离开了。 赵善铭见状，有些摇晃地站起来，立刻跟了上去。 黄昏，夕阳西下，百鸟归巢。晚霞余晖照耀着半边天空，余下丝丝暖意。在羊苴咩城的南边，五华楼上，一蓝一白两个身影坐在高高的围墙上俯视着羊苴咩城，把酒言欢。他们脚下已经丢了好几个酒瓶，有的已经砸烂，有的还在滴淌着酒水，微风吹过，散发着醉人的酒香。 第一百二十一章 赵郎买醉动凡心 第121章 赵郎买醉动凡心 赵晗站在楼梯口，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下方途经此地的百姓，见惯了豪门大宅里的生活情景，他竟是突然觉得这些普通的百姓也很有乐趣。他们身上穿戴的都很平常，甚至许多人连稍好一点的布料都穿不起。男人们素色常服，女人们也没有太多头饰和挂饰，偶尔可见三两个衣着稍稍华丽的，也不过是小户人家的女眷和随从。孩子们追逐打闹着，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天真与快乐，完全不像贵族子女一般因为要学太多东西而失去了童真。他们的家不算好，都是普通的泥墙矮门，多数是茅屋，其中也有几乎是盖了瓦房，不过比起内城的百姓来，他们的条件还是差了些。 黄昏时分，正是外出劳作的家人归来的时候。孩子们迎上去帮助自己的父母拎着或扛着劳作的农具，年长的祖辈们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在等着孩子们归来。家家户户炊烟缭缭，一片温馨。 赵晗叹气，这样平和的日子，别说自己这个寄人篱下的下属，就是自己的主子，身为如今长和国权势滔天的大军将，他也没有过过这样舒心的日子。 赵善铭不懂赵晗的感慨，因为他没有接触过底层的百姓，自然不清楚豪门与平民之间的区别。他此刻满脑子都是最近与凝雪的相处和自己莫名失控的情绪，他急需要找人倾诉，而一般人他不信任，今日与高允彦的偶遇，令他有了一吐为快的冲动。是的，他信任高允彦，因为他们不仅是同窗，还是曾经无话不谈的兄弟，更是前不久西京政变的同盟军。 高允彦的心情也很复杂，他在乎赵善铭的兄弟之情，也不想走到兄弟反目的那一步。只是，在经过了高家大厦将倾，弟弟残废，亲族离散之后，他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信任眼前这个好友兼兄弟。哪怕，这个人在获得新君的宠信后拉了他们高家一把，给他升了官，但失去的再也回不来了。 “阿铭，你后悔过吗？” “后悔？后悔什么？” “后悔与虎谋皮，受制于人。” “不······不后悔，我只恨当初没有能力保护他们，让尹公子有了机会。” “看，你还称呼他一声尹公子，可见还是对蒙国栋府有敬畏之心的，你本性不坏。” “他那么优秀出色，谁能不喜欢不真心崇敬呢！” “是啊！他很优秀，蒙国栋府的历代儿郎都很优秀。” “他的双亲走得早，他也没有长歪。嘻嘻嘻······” “他虽然年轻，但他的祖父还在，仍是一方霸主。” “也是，他们都是战神的后裔，余威犹在。” “······” 也不知聊了多久，高允彦有些冷了。他看了一眼已经蜷缩在楼梯口打盹的赵晗，突然问道：“这个小兄弟是你赵家的人，却替杨家办事，也真是有趣。” “他也无奈，家人被杨家控制了。”赵善铭醉眼迷离地看向赵晗，道：“我无所谓，换了谁都一样，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我也懒得计较。” “是他安排了寒香勾搭你，你知情吗？” “是他？”赵善铭愣了一下，突然笑了：“我以为是公主误解了我，故意叫她试探我呢！” “你还不了解公主吗？她会做这等降低身份的事？” “无所谓了，再怎么努力，她的心也不在我身上。” “你是诗会的魁首，又有先王的赐婚，有信物为证，再不喜欢她也是你名正言顺的妻，谁都不能说个不字。” “我也这样想过，也努力过，可是她却离我越来越远，只想离开我。” “女人都一样，得不到就心心念念，满心满眼都是你，得到了就弃如敝履，翻脸无情。她的蛮横和骄纵都是你纵容的结果。” “不，她很善良单纯，没有坏心眼。” “哦？那你为何会生气？难道不是付出去的真心喂了狗？” “她从未向我许诺过什么，一直是我一厢情愿地对她好。” “是啊！你活该出来买醉！” “你还是我兄弟吗？不见得说句好的，倒是老打击我。” “忠言逆耳，你身居高位，身边还少阿谀奉承之人吗？” 赵善铭叹气，竟是无言以对。 高允彦搓了搓胳膊，然后说道：“入秋了，夜里寒凉，该回去了。” “你有娇妻美妾，我孤家寡人一个，不想回去。” “你后悔爱上公主吗？”高允彦突然问道：“她无视你的感情，你可有想过另找几个美人？” “另找美人？”赵善铭愣了一下，然后摇头道：“我不想让她伤心难过。” “你确定她会为你伤心难过？” 赵善铭苦笑，仰头将最后一瓶美酒一饮而尽，然后随手就将瓶子砸向城墙，含悲忍泪地道：“是啊！她不会为我伤心难过，她的眼里心里从来都只有尹峥，没有我。” 高允彦皱眉，试探着说道：“你既然知道结果，何苦为她苦守忍耐。人生苦短，何不随心所欲地去活个痛快！” “她会恨我的。” “她不该恨你。你们有婚约，无论她心中有谁，她都会嫁给你。以你的权势和地位，不可能没有别的女人，既然她不愿给你快乐，你可以找其他女人。”高允彦像是有意引导，颇为关切地道：“听说那个叫寒香的很仰慕你，又是公主身边之人，将来也是个陪嫁的，让她替她的主子伺候你，也不算你对不起她。” “寒香？”赵善铭重复着这个名字，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女子在雪院与他说道话。 每次进宫见凝雪，那个婢女总是很识趣地为他争取与凝雪单独相处的机会，并有意无意地说一些话缓解自己与凝雪之间的尴尬，是个很乖巧贴心的丫头。仿佛自己一开始很讨厌她，但不知怎么回事，自己如今似乎有些喜欢她了。而且，那个丫头长得还算可以，比起普通人家的小姐也并不逊色，加上她温柔贴心，对自己又是一心一意，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见赵善铭的脸色好看了些，他的嘴角还露出笑容，高允彦猜测他是想到了某个可以代替公主的女子，便也笑了。他拍了拍赵善铭的肩膀，起身，说道：“该回去了。想做什么便去做，你不欠她的，没必要为她委屈了自己。新王刚继位，他们还需要你和各大家族的支持，你要让她学会妥协。”说完，也不管赵善铭是否听进去，他转身就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杨烈求蛊入珈蓝 第122章 杨烈求蛊入珈蓝 却说，那日宫宴上小霸王杨烈挑衅了赵善铭后，回到府中就被祖父和伯父训斥了一通，为了不让年轻气盛的他再惹是非，杨锦决定让人护送他去他父亲的军营中历练。 剑川节度使杨干贞身居要职，不能一直留在京都，所以他参加完宗庙的祭祀后就启程回去了，也就没有去赴宫里的晚宴，因此上并不知道宴会上发生的事。 杨烈气呼呼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身后跟着的两个护卫很有眼力地静立一旁，可是等了一会也不见他收拾行李，不觉有些诧异。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问道：“公子，您不收拾东西吗？要不属下替您收拾？” “收什么收？滚出去！”杨烈气急败坏地给了那个护卫一脚，然后抬手就掀翻了桌子，上边的茶具和瓜果点心滚落一地。 两个护卫不敢招惹，只得默默退出院子，乖乖地站到了院门口。 杨烈在床上躺下，思索着要怎么处理檐下的形势。他是大家族里培养出来的小主子，自然知道许多百姓不了解的事情。他知道赵家原本是像杨家妥协了的，可是自从赵善铭回到赵家后，似乎赵家有意无意的开始与杨家并驾齐驱，不再受制于他们，要说赵家有什么后手，却又不太像，毕竟有些时候他们也不敢明面上过于抵制或者反抗。可是，自己昨晚不过是对赵善铭稍稍调侃了一下，竟然惹得伯父和爷爷那么紧张，看样子也不像是作假，那么究竟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 想了一会也没弄清楚相关的线索，杨烈便也不再纠结。他踢了靴子就准备睡觉，突然，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出现：蛊。 关于蛊术，传闻是九黎部落的。自从百年前战神尹蒙国栋杀了九黎部落的黑伽蛊王后，九黎部落的人为了复仇多番谋害，战神爷一怒之下就灭了整个九黎部落。后来，有传闻说关于九黎部落的蛊术的一些书籍和秘宝都落到了珈蓝殿的手里。 百年前，珈蓝殿叫死人谷，是一个收容罪大恶极和孤儿死士的地方，无论出生和品性好坏，只要进了死人谷就成了里边的杀手。也不知什么原因，少年时期的战神爷流落到了死人谷，经过残酷的磨炼后从上千人的杀手死士中脱颖而出，成了少谷主，并创建了珈蓝殿。他利用自身贵族的身份游走于黑白两道，明面上是南诏国的战神爷尹蒙国栋，暗里是死人谷的谷主，他壮大了死人谷，手下的死士杀手达到了六万多，是一股非常恐怖的势力。 战神陨落后，一些曾经与尹蒙国栋结盟的大家族中隐约得知死人谷与蒙国栋府有来往，至今还有蒙国栋府尹峥公子是珈蓝殿殿主徒弟的传闻，所以，几乎所有的大家族都知道，珈蓝殿也蒙国栋府有关联。 杨烈想要得到长公主郑凝雪，想要控制住各大家族的重要人物，为杨家的未来铺路。而做到这些必须要有过人的手段，什么样的手段能比得上利用蛊术来不知不觉的控制人心呢！ 经过一番思索与谋划，杨烈叫来心腹，让他去打听珈蓝殿的事情，然后才让赵晗开始给他收拾行装，作出一副准备出发去父亲身边历练的样子。 次日，杨烈一早就来向伯父和祖父辞行，带着赵晗和六个贴身护卫离开了杨家。 剑川位于羊苴咩城北方，要出北门，而珈蓝殿位于羊苴咩城西南方，要出南门再出龙尾关，所以他们主仆几人出了北门后从苍山脚下绕路去了龙尾关。 杨烈一路上都没有与赵晗交代要去哪儿，弄得赵晗很是莫名其妙。他不知道主子为什么出了北门反而要往南边走，还换了马车，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按理说剑川也不是很远呀！关键是与如今他们走的路线相反啊！ 车厢外只有一个赶车的护卫，另外五个护卫骑马跟在后边。赵晗看了眼正在闭幕养神的杨烈，悄悄挪身出来与护卫坐在一起，小声地与他闲聊。 “小五哥，咱们这是去哪儿？” “去珈蓝殿。” “啊？珈蓝殿？” 见赵晗震惊，护卫小五道：“公子没有告诉你吗？咱们要去珈蓝殿，要绕道去蒙秦赕呢！” “西京不是有珈蓝殿的分舵吗？干嘛去那么远？”赵晗不解地道：“公子去珈蓝殿干什么呀？” “不知道，公子说他的事分舵解决不了，只有去总舵才行。” “总舵究竟在哪里？传闻不见得是真的，咱们可要打听清楚了再行动，让公子白跑一趟可不好。” “你就是思虑太多，估计这就是公子不告诉你的原因吧！”小五笑着道：“公子其实对你算不错了，也不想你夹在中间难做人，若是别的杨家细作，恐怕早就将你处理了。” “我并没想过伤害公子。”赵晗有些落寞，略显委屈地道：“我也是不得已才做了这差事，只求家人平安就好。” “知道，我们都知道。”小五摸了摸赵晗的头，宽慰道：“放心，公子没有怪你，他知道你的难处，所以也没将你留下，否则你怎么面对家主和杨家的人，带上你其实也是保护你了。” 小五比赵晗大两岁，二人平时相处得不错，也很聊得来。 一路上算是顺利，几乎没有遇上熟人，加上赵家有出入关口的腰牌，他们一行人很快便出了龙尾关，约莫一个多时辰后，他们就出现在了去往蒙秦赕的官道上。 昨天晚上网络不好，试了几次都无法上传。虽然心里焦急，但是平时对网络操作不熟悉。没办法解决问题，希望大家谅解。今晚把昨天的补上。 第一百二十三章 神秘禁地珈蓝殿 第123章 神秘禁地珈蓝殿 黎明时分，杨烈一行人终于到了死人谷的外围。 死人谷分内谷和外谷，内谷是训练杀手死士的地方，也是谷中所有人居住之地，而外谷是个药谷，种植着许多药草，是药谷谷主及弟子们专研药理和配制药品的地方，其他人是不能随意出入的。死人谷位于蒙秦赕西部靠近永昌地界的地方，东面是西京的点苍山，南面是人迹罕至的哀牢山，一年四季毒雾弥漫、人烟罕至，时常有猛兽出没，是个几方势力都不管的地界。尽管如此，谷中还是派了些地阶的弟子出来防守，而阳光出现后毒雾渐散之时就是谷内弟子防御最强的时候。因为不想外人闯入无辜枉死，所以谷外有块巨大的岩石，刻着两个大大的‘禁地’二字，提醒世人不得接近。 连续赶了一天一夜路程的杨烈等人已是饥肠辘辘，疲惫不堪。他们只带了少许的食物和水，想着半路上遇上了酒楼再买新鲜的吃，可是一路上比较荒芜，该吃的都已经吃完了，好在一路有山有水，补充水倒是没有问题，而且他们还经过了太极鱼庄，饱饱的的吃了一顿热饭。由于入谷要经过一片有瘴气的树林，杨烈就下令在路边歇息一会，等太阳出来后将毒雾驱散再入谷，于是众人便下马各自找了地方开始歇息。 马车里，杨烈包着一块毛毡子睡在榻上，陪着他在车厢里的是赵晗，也是盖着一块毡子蜷缩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其他的几名护卫则是睡在马车周围的树上或者岩石上。 过了许久，天边泛白，红霞满天，山林里的虫鸣鸟叫惊醒了所有的人，大家陆续起来整理行装和找水洗漱。 杨烈和赵晗等到巳时太阳出现后才先后下了马车，在护卫们的伺候下洗漱了一番，然后一起商量进谷的对策。 而此时，谷中的训练场上已经阳光满地，天气开始炎热起来。 山谷的四周都是山林和悬崖峭壁，谷内地势宽广，山坡绵延起伏，谷中各处设有许多草棚，都是供给训练之人休息用的，而能够进入人阶以上的杀手，几乎都住在另一边的竹楼中，就连天阶的也不例外，不过天阶的统领是两人一间屋子，而长老们可以拥有单独的房间，至于普通的杀手们就是十多人共享一间了。 位于山谷正中的一处坡地上，有一片巨大的石林，高达数丈，两岸悬崖高耸，四面群山环绕，至高无上的珈蓝殿便坐落在正中央的一处高崖上。这里没有富丽堂皇的建筑，没有繁琐复杂的装饰，但是从悬崖峭壁上凭空雕凿而成的殿堂显得很气派。门口的四根圆形石柱上雕刻着骷髅头，嘴里挂着桐油碗，是夜间点灯用的，高大的青铜门上刻着地狱众鬼的图案，与黄铜的圆形门铛形成强烈的对比。门头的绝壁上用铜锥吊着一块青铜匾，呈半月形，上边雕刻着‘珈蓝殿’三个凸起的大字。此刻，依着崖壁精雕细琢的珈蓝殿迎着阳光已经金光闪闪，如空中神殿一般高高矗立，掩映于云端。 墨琛一如既往地穿了一身黑色窄袖长袍，衣摆绣着火红的彼岸花，黑色的护腕上也有彼岸花的图纹。没有戴面具的他神清气爽地出现在殿门外的平台上，开始练功。 每日迎着阳光开始练功是墨琛的必修课，因为他的师父是个崇尚道法自然的老怪物，而他的祖父也喜欢道教的‘万象以之生，五行以之成’，认为‘道’具有永恒的生命，获得道，保持德，长久修行达到‘生道合一’便可有望长生。墨琛虽不如长者们一般崇尚道法自然的长远修炼，但作为武者，他是需要长久练功和精进的，而迎合道家的思想及自然法则结合着修炼，也不过是顺其自然而已。 柱子旁边静静地站立着一个英气勃勃的女护卫，二十岁的年纪，同样一身黑袍，梳着利落的马尾辫，面貌也是十分秀丽。她是伺候墨琛衣食住行的贴身护卫，平时能接近他的唯一女子绿芽儿，属于地阶杀手，排行老六。 渐渐的，珈蓝殿下方的训练场上出现了几百名黑衣人，在各自的统领带领下开始练功。出现在这里的，都是刚从死亡陷阱里脱颖而出的的新人，所以男女老幼参差不齐，还要经过长时间的训练才能分派任务。 谷中到处都是不同训练项目的场地，都各自用两人多高的木桩围成一个单独的空间，分别有专门训练的高手掌管。无论是新手还是管事，亦或是有职务的统领，通通都是黑色劲装，不论严寒酷暑，哪怕是顶着炙热的阳光汗流浃背，或是迎着凛冽的寒风哆嗦打颤，所有的人都不敢懈怠，依旧顶着太阳艰苦地训练着。统领们的训练很是严苛，不会同情弱者，因为，一旦训练没有完成他们将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此时，谷外的山林中，躲在暗处值守的地阶弟子们都发现了杨烈一行人的踪迹，已经有人去里边向管事的禀报了。 一个黑衣人狂奔着进了练武场，对站在一旁督促训练的一个统领耳语了几句，这人便立刻转身运用轻功上了珈蓝殿。此人正是墨琛手下的二统领墨雷，二十八岁，是个年轻力壮的魁梧男子，专门管谷中所有杀手的训练。 墨琛正收放自如地练着一套拳法，发现墨雷出现，便问道：“何事？” “殿主，谷外有人靠近，看着像西京的贵族。”墨雷恭敬地行礼答道。 “哦？西京贵族？”墨琛挑眉，有些疑惑，道：“打探清楚了再来报，无关紧要之人让墨石去处理。” 墨石是谷内管理所有事物的大统领。 “殿主，来报的兄弟说他们可能是来求蛊的，此刻正在谷外商量怎么进来。” “求蛊的？老规矩，让墨石和墨哲长老去处理。” “是。” 墨雷走后，墨琛收了势，在绿芽儿的伺候下洗漱了一番，然后坐到围栏边的小圆桌旁开始有条不紊的用早膳。 绿芽儿很贴心地给他泡了新茶放在一旁备着。她的目光温柔而缱绻，像是在看自己的爱人，眼里没有对眼前这个主子的敬畏，倒像个伺候丈夫用膳的温柔妻子。 第一百二十四章 墨琛怒发绝杀令 第124章 墨琛怒发绝杀令 墨琛只管自己用膳，也不搭理绿芽儿。他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他心里有人，所以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虽然，有时候他也会接受她的侍寝，但那只是两个彼此需要温暖的人相互慰藉，他并不会给她夫人的位置，哪怕是妾也不行。他需要的是无牵去挂，这辈子就没打算娶妻，而心底那个夫人的位置，是属于那个听说已经傻了的人，那个每次都会在羊苴咩城的南城门默默塞给他包袱的红衣女子。 想到段含嫣，墨琛的心里有点堵。他不知道段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那天在南门听到有人说她家出了事，她没有出现，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当时就吩咐了两个得力的手下去打探，可是那两个兄弟一去无回，至今没有消息。后来，他让尹峥去参加晚宴，希望弟弟可以从那些世家贵族中打听到些什么，没想到这个愣头青的弟弟与郑凝雪之间出了误会，他竟然一气之下就离开了西京，把自己交代给他的事情忘记了。他收到消息后已经让人去带他回珈蓝殿，想要训斥他一番，没料到人刚到达梦湖山庄就听到尹泽叔叔说他又赶回西京去了。墨琛气得胃疼，都想不理睬这个弟弟了，没料到前两日祖父突然出关，问起了弟弟的情况，他只得又派了人去西京查探新的消息。 察觉到墨琛心里有事，心不在焉地喝着小米粥，桌上的几个菜都有些冷了，绿芽儿正想上前帮他拿到炉子上热一热，突然就见墨雷去而复返，脸色有些难看。 许是意识到打断了主子的用膳，墨雷有些尴尬，正想要退下去过会儿再来，就听墨琛问道：“又有何事？” “殿主，求蛊的是小霸王杨烈，是剑川节度使的儿子。”墨雷犹豫了一下，略带不安地说道：“他要求两种蛊，墨石统领怀疑他要对付小主子和郑家的公主，所以让属下来请示一下，要怎么处理？” “哦？求的是什么蛊？” “忘忧蛊和噬心蛊。” “忘忧蛊和噬心蛊？”墨琛一惊，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他思索了一下分析道：“噬心蛊未必是给阿峥下的，但忘忧蛊却应当是给郑家妹妹用的。他需要与郑家的联姻来巩固杨家的权势地位，可众所周知郑家妹妹心仪阿峥，不会嫁给杨家，所以他需要忘忧蛊令郑家妹妹忘记阿峥。如今，赵善铭有先王的许婚，赵家也渐渐脱离了杨家的掌控，他需要噬心蛊来掌控那些不听话的人，因此，噬心蛊可能是给赵善铭用的。” “属下和墨石统领也这么想的，不过我们以为他想给噬心蛊的是小主子，所以不敢做主，还请殿主示下。” “给他，让人提醒赵善铭，免得他中招，至于忘忧蛊，给他换成神仙蛊，受点小罪就好。” “神仙蛊？”墨雷有些哭笑不得，问道：“真要换成神仙蛊？” “换。”墨琛点点头，又诡异一笑，加重语气嘱咐道：“不过，杨家财大气粗，银子翻五倍。” 墨雷心领神会，知道殿主是因为上次崇圣寺的刺杀事件记恨上了杨家，有心要狠狠宰一笔，便立刻下去通知墨石了。 杨烈和赵晗都是被人蒙着眼睛和耳朵带入和送出死人谷的，他们的马车和护卫都被留在了谷外，所以他们两人对谷中的地形和部署并不清楚。 墨雷带着几个手下亲自将杨烈主仆二人送到谷外的马车旁，他们都戴着青铜的珈蓝面具，所以护卫们也不知道他们的真面目，就连杨烈和赵晗也没看到。 墨雷刚刚把杨烈主仆几人送走，墨石就匆匆上了珈蓝殿，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殿主，小主子那边可能出事了。” “怎么回事？” “有西京的弟兄回来报，小主子回去后藏在紫云阁，尹小姐出面去打探消息，回来后就不见了小主子。尹小姐派人去找了，也没有回府，也不曾去麒麟阁，跟着他的几个弟兄也不见了。” “不见了？” “是，尹小姐派来传消息的人说，整个西京没有小主子的踪迹。” 听完禀报，墨琛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尹峥是他唯一的亲弟弟，父母早亡，他们与祖父相依为命，祖父若知道他失踪了，该是多么焦急啊！好在祖父年纪大了，回了有温泉的梦湖山庄，否则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对祖父交代了。 墨石怕墨琛焦急上火，连忙又说道：“属下已经派了二十个天阶高手潜入西京，有醉月楼和麒麟阁及霁雪庐暗中帮扶，无论查到什么都会立刻传消息回来，殿主不必忧心。” “本殿主就这么一个弟弟，能不忧心嘛！” 墨琛已经没了食欲，随手就将碗筷重重的放下，起身便进入了殿内。 绿芽儿见状，也顾不得收拾桌上的东西，立刻便跟了进去。 墨石没有得到墨琛的示意，不敢自作主张，只得乖乖地站在原地待命。 许是今天的日子不太好，坏事接二连三的传来，方才的事情还没有更好的解决，新的麻烦又来了。墨雷拿着几封书信急匆匆地飞跃了上来，满头的大汗，像是后边有鬼追似的，有些狼狈。他一见墨石也在，便呼啦啦地追问出声：“殿主呢？西京出大事了，山庄那边老殿主也出事了。” 墨琛刚换了一身衣袍出来，手里的黄金珈蓝面具还来不及戴上，突然就听到这样的消息，顿时一惊，声音都有些变了调：“什么？你再说一遍！” “殿······殿主，西京出大事了，老······老殿主······也······也出事了。”墨雷惊恐地看着面色铁青的墨琛，结结巴巴地说着，连忙将手里的几封书信奉上。 墨琛一把抢过书信，看了看封面的称谓，立刻打开了梦湖山庄那边的书信。看着看着，他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咬了咬唇，又拆开另外的几封书信，那是麒麟阁和蒙国栋府以及紫云阁传来的，还有一封是百草堂墨神医传来的。墨琛逐一拆开，一一看完。 墨雷、墨石几人只见他脸色由青转白，原本俊美无暇的脸上一片灰白，没有半丝血色，瞳孔却是一片猩红，嘴角微颤了几下，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汉白玉石栏杆上顿时盛开朵朵红梅，很是渗人。 “殿主！”绿芽儿一个箭步冲上来抱住墨琛的腰身，很是担忧地急声询问道：“你怎么了？别急别急，让墨雷去找长老们来一起商议好吗？” 墨雷闻言，也不等墨琛发话或点头，转身便运起轻功立刻去找人了。 “绝······杀······令。”墨琛紧紧捏着几封书信，狠狠地咬牙说出几个字后便再次喷出一口鲜血，缓缓向下倒去。他的意识还在，却已经不能言语，只听到耳边传来绿芽儿和墨石慌乱而紧张的叫唤声。 第一百二十五章 飞瀑避险兄弟情 第125章 飞瀑避险兄弟情 西京，羊苴咩城北门外山脚的一处庄子里，杨家三爷杨翰的长子杨军正在盘查庄子里的下人和管事。杨军正是杨干贞的得力手下，也是他的堂弟。因为西京局势多变的缘故，杨干贞将他留下来处理西京的事物，因此，杨军成了杨家新一代的执事人。 正院的庭院里，站满了这个庄子里所有的下人，足足有五六十个，站在前边的是管事，也有五六个之多，可见这处庄子不比寻常。前次因为珈蓝殿的介入，羊苴咩城里和周边城镇的杨家产业都受到了打压，正因为这里明面上是个养茶、制茶和销售茶叶的庄子，所以墨琛的手下并没有过多关注。谁知，杨家居然利用这里的茶山地势作掩护，暗地里经营着几项上不得台面的产业，尹峥和他的几个手下便是在这里失踪的。 杨军和他手下的人已经将庄子里里外外翻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尹峥主仆几人的踪影，他不得不带着尹峥的画像过来让下人们辨认，以防有所遗漏。 下人们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画纸上那个妖冶绝美的少年，纷纷摇头，都称没有见过。 一处山坳里，无处攀爬的崖壁上是滚滚而下的山泉飞瀑，后边却是一个掩藏在崖壁上的洞穴，外窄内宽，故而不容易被人发现。 尹峥几人已经被困在这里两天了，一来是杨家查得紧，漫山遍野都是杨家的人，二来他们在庄子里误入了陷阱，都中毒受了伤，所以不得不躲在这里调息解毒。没办法离开。就没法和外边的人联系上，因此西京才会没了他们的消息。 此刻，尹峥正在打坐调息，高书旗正在清洗几个刚刚找回来的野果，而其他几个护卫正在相互处理伤口。他们身上的衣物有多处破损，血迹斑驳，看样子受伤不轻，个个都很狼狈。 尹峥由于心绪不宁，一直无法静心运功，是所有人中恢复最慢的一个。旁边的一个小护卫看到他额头上满是汗珠，便悄悄对身边的护卫道：“主子不对劲，再这样下去，恐怕会走火入魔。” “咱们劝不了，能怎么办。” “你说主子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不去找赵善铭解决事情，怎么反而跑这里来找人，什么人比他心里的那个人还重要？” “听主子说是殿主安排的事，估计是个很重要的人。” “哦，我也听说了殿主的两个得力下属不见了，难不成是找他们？” “谁知道呢！主子没明说，咱们也不好多问。” 二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待在这里的都是尹峥精挑细选的高手，哪个不是耳力极佳，故而都将他们说的话听了进去。一个稍微年长些的护卫实在听不下去了，便出声打断道：“你俩别瞎猜了，咱们要找的是三个人，除了那两个珈蓝殿的兄弟，还有一个有点傻的姑娘，是段家旁支的段含嫣小姐。” “啥？什么情况？”小护卫惊呼出声，突然发现自己声音大了些，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时，尹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双眼。 “主子，好点了没？” “主子，还难受吗？” “主子，饿了没？先吃个野果。” 几人纷纷上前，关怀地询问着。 尹峥扭了扭脖颈，从石头上一跃而下，接过高书旗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面无表情地道：“好多了。” 高书旗递给他一个野果，取回帕子放在旁边的树枝上晾着，轻声道：“三哥已经出去一夜了，应该很快会带人来接应主子。待会再吃一粒解毒丹，尽快恢复过来。” “解毒丹还够吗？”尹峥问：“你们都完全恢复了没？” “几乎都恢复了，就是小石头伤得有点重，还在昏迷。” 尹峥闻言，看向靠着洞穴崖壁处的一块大石头上，一个十三四岁的瘦弱少年躺在那里，缺了一条左腿，从膝盖处齐齐断开，身上还有好多处伤，虽然已经被包扎好，但是鲜血还是染红了他的白色中衣和缠着的绷带。他的呼吸十分微弱，甚至看不到起伏的胸膛，满脸淤青，还有几个小的伤口，被敷了止血的药粉，看着像个破碎的瓷娃娃。 尹峥收回视线，对其中两个年长的护卫道：“老二，你轻功好，出去捡些干柴回来，洞里太冷，不利于咱们养伤。老五弄点野味，饿久了没有体力可不行，无法面对危险。” “是。”两个护卫应声，稍稍活动了一下腿脚便从侧面的崖壁上小心地攀爬了出去。 尹峥走到小石头旁边，看了看他的伤势，从腰间取下一个木雕的小葫芦，扭开盖子倒出一粒暗红色的丹药，准备喂给小石头。 “主子，这养血丹太珍贵，您身上带的也不多，还是留着自己用吧！”一个护卫道。 “是啊！您昨天已经给过他一粒了，应该能撑一段时间。”另一个护卫道。 “无妨，我伤势轻，不需要吃这个。小石头伤得太重，先给他吃，无论如何要撑到老三回来，等出去了就送他去百草堂医治。”尹峥说完，示意高书旗取水过来，自己将药喂进了小石头的口中。 高书旗见状，连忙用一片树叶接了点山泉水过来，给小石头喂了下去。 旁边的几个护卫见状，都十分感动，连忙跪下来替小石头谢恩。 “快起来。”尹峥不悦地皱眉，一边收好自己的葫芦一边说道：“你们都是为了救我才卷进来，丹药不过是身外之物，谁需要就给谁，没什么好纠结的。虽说你们几个不常来这边，好歹我也经常回去山庄里，你们都是兄弟，是家人，咱们相互帮扶不是应当的吗？谢什么！” 护卫们闻言更加感动，连忙再次磕头谢过，然后才站了起来。 高书旗把洗干净的果子都拿过来，一一分给众人，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那个小护卫吃着野果子，偷偷看了尹峥两眼，见他还在担忧小石头，突然就有些嫉妒起来。不过，想到方才尹峥说过的话，他又想开了。突然间，他想起了自己身上还带着几颗果脯糖豆，是防着出任务时充饥备着的，此刻刚好用得上，便连忙从怀中掏出油纸包打开，也开心的给几人分发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蒙国栋府来外客 第126章 蒙国栋府来外客 老二和老五下了悬崖，悄悄打量了一会四周，也细心地听了一会周围的动静，可是除了山里的虫鸣鸟叫和泉水声响，这一片几乎没有野物和行人的动静。二人互相打了个手势，借着灌木丛的遮挡便向山林深处快速飞跃而去。 或许是经常一起出任务养成的习惯，二人相互作掩护，在山林深处打到了两只野鸡和一只兔子。老二比较沉稳，想到洞穴里不能升起大火，怕烟子飘出去被人发现，便让老五抱着干柴找了处有水又能遮蔽的地方，二人处理了野物的皮毛内脏并清洗干净后就开始生火烤了起来。期间，老二一边盯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又捡了些干柴，用藤蔓捆绑在一起，准备一会带回洞穴里去取暖。 离老二和老五出去已经快两个时辰，尹峥几人打坐了一会后都有些饿的难受。高书旗走到洞口隔着瀑布向外张望了一下，发现日头渐落，已经快黄昏了。 就在主仆几人焦急等待之时，洞口不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高书旗探头一望，原来是老二他们回来了。 接过老二和老五提过来的干柴和已经烤好的野味，高书旗眼中直冒精光。他不等老二两人爬上来就乐颠颠地回到尹峥身边，将用大叶子包好的野味放到石头上，并压着声音喜滋滋地招呼大家过来吃东西。 护卫们身上都有匕首，便去瀑布那洗了手再回来拔刀出来开始割肉。几人自觉地把最好的肉分给尹峥，也给小石头留了几块再用叶子包起来，然后才开始分食。 洞穴里，老二在小石头躺着的石头旁边生了一堆不大的火，几人围在石头旁边盘膝而坐，虽然没有佐料的野味不是很鲜美，但饿坏了的他们此刻都都吃的很满足。大家吃着手中为数不多的几粒糖果和野果子，还啃着香气扑鼻却又寡淡的野味，互相依靠在一起取着暖，渴了就起来用树叶接水解渴，偶尔也说说笑话打发时间，是难得的逍遥。 羊苴咩城，尹峥的失踪已经惊动了各大世家，眼见着紫云阁和蒙国栋府都出动了大量的人马外出找寻，杨家和赵家及尹家都开始了动作。 尹文修是半夜夜探蒙国栋府的，穿了一身黑衣，打扮成一个江湖侠士，饶是如此，还是被护卫统领书魁认了出来。而面对围着他的二十多个护卫，尹文修也很不好意思。他和尹峥祖上是一家，他能说自己是来串门子走亲戚的吗！ 书魁好笑地上前拉下尹文修的面巾，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尹羽仪长，半夜三更不睡觉，您这是做什么来了？真是稀客呀！” “听说阿峥不见了，是真的吗？”尹文修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道：“宫里也传开了，公主很担心，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所以来看看。” “是公主让你来的？” “不，是我自己想来的。” “哦！已经找了两天两夜，还是没有消息。”书魁叹气，示意护卫们散开，然后将尹文修引进一间屋子，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并问起了宫里的情况。 尹文修先是将宫中发生的一些有疑点的事都说了一遍，然后又说了几件关于凝雪和隆亶切身相关的，特别是近几天凝雪的怪异和她对其他人的态度。 “公主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不说也没人敢问，似乎陛下是知道的，但是他似乎也有意瞒着，除了那两个贴身伺候的宫女，其他人都只能在外殿伺候，全都不许靠近内殿。我已经把段涵安排到了公主身边，和那几个丫头一起保护公主。”尹文修说着，似乎想起来什么，低声说道：“这几日公主和赵大军将都很奇怪，他们之间似乎有了隔阂，公主会常常激怒赵大军将，而赵大军将似乎对公主也没了以往的包容和耐心，偶尔还会说出一些伤人的话，可是事后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请求公主原谅，好矛盾，就连公主也觉得他像是变了个人。” “他中了蛊。”书魁解释道：“主子回来那天就查到了，他被公主身边那个寒香丫头下了蛊，应当是情人蛊，所以他会渐渐忘记公主和对公主的好，若非他意志坚定，恐怕早就与公主恩断义绝了。” “怎么会这样？寒香不是公主的贴身婢女吗？她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这是小事，一个不甘寂寞和虚伪的小人物而已，她被高家利用了。” “高家？高家想要借刀杀人？她是高家的棋子？” “还不清楚，只是查到高允彦兄弟俩和赵善铭离心了，至于这个寒香，有必要再查一查。” “如此说来，高家是想要复仇？不过，高家的仇人不应该是杨家吗？怎么又扯上了赵家？” “还不好定论，估计是有误会吧！当初是几大家族一起对抗杨家的，可是后来赵家退出了，都说杨家和赵家有了不可告人的目的，可是谁知道呢！一切等主子回来再说。” “也罢，我每隔几日就来一次，咱们彼此告知一下最新获得的消息，方便行事。” “好，就这么办。” 与书魁一番交谈，尹文修也算了解到了一些事，知道尹峥确实失踪了两天，但还没有坏消息传来，也算是安慰。他和书魁定下联络的方式，然后就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西京动乱聚权臣 第127章 西京动乱聚权臣 朝堂上，一些官员提起了尹峥失踪和多方人马出动寻找的事，隆亶也很是担心，怕他落入各大家族的暗中势力手里，便下令让赵善铭参与寻访，希望他尽快找到尹峥的下落。 同时，因为尹峥的失踪，百草堂被人挑事使得归仁庆候再次中毒命悬一线，而梦湖山庄老庄主尹天英练功走火入魔经脉受损，墨琛一怒之下再次发下绝杀令，西京再次风雨飘摇。 百草堂，历经九十年的老字号药房，原本因为药谷和墨神医的声望门庭若市，除了普通的百姓，上门求医的多数是非富即贵，故而寻常人不敢上门招惹。可是如今，门庭冷落，车马凋零，已经不复往日风光。 墨神医一身大汗从内庭出来，吩咐门口的两个药童道：“关闭大门，百草堂从今日开始歇业五日，不再接诊。” “是，师父。”两个守着门厅的药童领命，立刻去挂上修整的牌子，开始关门歇业。 内庭，照顾归仁庆候的两个护卫十分悲伤，看着奄奄一息的主子，他们欲哭无泪。主子身上各处大穴都扎着长短不一的银针，白皙俊雅的脸庞此刻青黑难看，嘴唇泛紫，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看得他们心惊肉跳，眼里一片死灰。 刚刚，墨神医为归仁庆候运功逼毒，又施针为他打通淤堵的经脉，还亲自给他们主子喂了续命的丹药，已经耗损了墨神医太多的精力和功力，故而，他们也不敢过多强求，只得默默地守护着自家主子，期待他的好转。 突然，门外传来砰砰砰的大力敲门声，还未见人，叫嚣声就响遍了整条街。只听得墨神医一声冷哼，在院中轻轻说了句：“来得好快。” 院门口，一个管事模样的蓝衫中年人对着墨神医躬身行礼，说了声“属下去打发他们”便出了院子，并关上了院门。 那是百草堂的账房先生，也是墨神医的得力手下，人称鬼手先生。 门外，几个身穿软甲的侍卫抬着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口。那男子将近五旬，一身华服绣工精美，领口和袖口都用金线绣着精美的花纹，腰间是纯金镶嵌着红宝石的腰带，腰间还挂着一块纯银雕刻的牌子。他的胸前插着一支箭矢，流血不多，但人已经昏迷。 鬼手先生打开门走出百草堂，顺手就拉上了门。 外边的侍卫们一见鬼手先生的行为，有些恼怒，为首的一人呵斥道：“你是何人？快快叫墨神医出来接诊。” “墨神医是尔等可以随意驱使的？你们把百草堂当成了什么地方？”鬼手先生一声冷哼，满脸愠色，道：“就连陛下请墨神医进宫都要客客气气的，你算什么东西！” 此时，街道上来来往往的有许多人，都被这些人的叫嚣声吸引了过来，加上百草堂的声望，许多人都自发地站到了百草堂这边。 那个为首的侍卫盛气凌人地还想叫嚣，忽然就见四个戴着青铜珈蓝面具的黑衣人骑马飞奔而来。为首的一个在鬼手先生不远处下马，对他拱手行礼道：“鬼手先生，殿主请墨神医随属下回去救人，十万火急，还请快去通报墨神医。”说完，他取出一个令牌递给鬼手先生，正是珈蓝殿的修罗令。 见是珈蓝殿的人，而且还出示了殿主的修罗令，鬼手先生知道是出了大事，便也不多问，说了声‘稍等’就立刻转身进了百草堂。 那个侍卫见状，立刻就嚷嚷了起来：“喂，先救我们老爷，我们先来的。你知道我们老爷是谁吗？得罪了我们老爷，叫你百草堂变荒草堂。” 周围的百姓们听不下去了，有些平日里与百草堂关系好的想要帮忙说几句好话，这时候街上再次传来了喧哗声。 原来，远处的十字路口有两队人马因为抢道发生了口角，不但主事之人没有出面调解，反而任由手下互相抢道斗殴，结果双方都是朝中的重要人物，就互相不依不饶起来。 路过的百姓不敢在附近观望，因此都离得远远的，还是高家家主和夫人正好路过，得知是段家和董家的人，于是就当起了和事老，希望化解双方的矛盾。谁知段家今日出面的这位主子在上次的政变中投靠了杨家，仗着功劳倚老卖老，不但不愿意和解，甚至还将高家家主也奚落了一顿。高家的侍卫见主子受了欺负，自然不肯答应，于是双方的矛盾变成了三方的矛盾，便一起闹了起来。 珈蓝殿的人冷眼旁观，根本没有管闲事的意思。倒是方才来求医的那些侍卫开始暴躁了起来。为首的那人见百草堂里真的没有人出来接诊，顿时就大怒，上前就要闯进去。却被珈蓝殿的人拦住了。 “奉劝你一句，不过主子身边的狗而已，别太猖狂。珈蓝殿要做什么，没有人可以阻挡。” “混账，你知道我们老爷是谁吗？他可是李家家主的亲弟弟，是陛下和长公主的小外祖父李清大人，耽误了救治，你们担待得起吗？” “既然是皇亲国戚，就请到宫里请御医吧！墨神医是我们珈蓝殿的长老，殿主请墨神医回去，谁敢抢人？杀无赦！” 眼见送来李清的人都愤怒了，周围看好戏的百姓们都纷纷退开了些。 这时候，墨神医也带着一个小药童跟随着鬼手先生匆匆走了出来。他瞥了一眼被抬着的李清，嘱咐鬼手先生闭门歇业五日，然后自己就与小童各自上了珈蓝殿的马带人离去。 对于李家，并非墨神医见死不救，而是他已经看出李清的伤口虽深却避开了要害，一时半会不会死。眼下西京局势多变，各路人马悄悄向羊苴咩城聚集，恐怕是各大世家都要开始有动作，而李家作为已故先王后的娘家，居然明哲保身不愿为郑氏王朝出头出力，哪怕当初的太子和公主有危险也没伸出援手，实在叫人心寒，且还在这种时候纷纷回京，说没有猫腻恐怕都没人会相信，所以他也懒得管这些家族背后的勾心斗角。何况，此时珈蓝殿的人来传殿主的修罗令，可见事态确实紧急，别人的事哪有自家的事重要，他还要赶往梦湖山庄去救老谷主呢！ 李家的人见拦不住墨神医，都很气愤，顿时就乱了。为首的侍卫怒不可遏地砸了百草堂门前的几个种植着药草的花盆，泥土花盆碎落一地。尽管如此，鬼手先生还是神情镇定地负手而立，只淡淡地说道：“墨神医被珈蓝殿请走了，遵其嘱咐歇业五日，尔等还是尽快带着李大人去别处求医吧！再拖下去，恐怕就神仙难救了。” 李家人无奈，只得愤恨地离开。 第一百二十八章 阴差阳错误会深 第128章 阴差阳错误会深 王宫内，凝雪已经许久没有了尹峥的消息，自从那日听闻他的车队招摇过市离开了西京，她以为他在与自己怄气，所以尽管有些难过倒也渴望再次相聚后与他说个清楚。谁曾想，她一时没管住自己出了宫，结果就发生了那件事。她不相信一向温文尔雅的赵善铭会那么算计她，可是事实让她傻了眼，她成了赵善铭的人，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她都不再是干净的处子之身，要怎么去面对心仪了多年的尹峥呢？ 赵善铭隔三差五的还来探望凝雪，但是有意无意的却与寒香多了些话语，有时候是关怀的甜言蜜语，有时只是寻常的问候，但都让寒香喜形于色，却令凝雪心如死灰。她坚信曾经的赵善铭对她已经死心了，在得到后便不再珍惜自己，开始露出了普通男子的本性。谁不爱拈花惹草？谁不喜欢享受美人的温柔呢？有多少男人不是喜新厌旧的呢？ 凝雪依旧静静地坐在窗边看外边的景色，手里不紧不慢地拿着尹峥送给她的木梳子梳理着自己的秀发。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她的梳子，开始给她梳头。 不用回头，她都知道身后的人是谁，因为她已经闻到了那人身上的气味。那是赵善铭衣物上常用的熏香，而且，除了弟弟隆亶，她的宫殿里进不来其他男子，哪怕是作为暗卫的段涵，也只是躲在暗处保护，一般不会出现在她身边十步以内。 “雪儿，还在怪我？”赵善铭温柔地给她梳理着秀发，低头在她白净娇嫩的脸上亲吻了一下，缓缓说道：“我很想你，想时时刻刻见到你，但我又怕控制不住自己伤害你，我该怎么办呢？”说完，他很是无奈地附在她耳边，低声轻笑道：“尝过雪儿的美好，就再也不想将你让给任何人了。” 凝雪被他呼在耳边的热气弄得痒痒的，本来倒也不想理睬，免得他又借故搭讪多了话题，可是这话一听就不对，他还是那个伤害羞辱她的他，不是以往那个事事迁就和包容她的赵善铭。明白了这一点，她的身子猛地一个哆嗦，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 见凝雪不自然地扭动着身子想要脱离他的怀抱，赵善铭原本温柔和煦的笑容一下子就不见了。他绕过来在她面前蹲下，用修长白净的手掌轻轻托住她的小脸，指腹在她唇边轻轻抚摸着，擦着，像是在看一件珍宝，眸子里是意味不明的情绪。 凝雪被他的目光看得发毛，颤微微地问道：“你想干嘛？” 赵善铭突然笑了，捏紧了她的下巴凑上去亲了一下她的唇，道：“雪儿，连善铭哥哥也不叫了，真的那么恨我？” 凝雪眼神闪躲着想要避开，就听他又说道：“既然不爱我，那就恨我吧！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已经是我的人，他不会要你了，你们俩再也没有以后了。”说完，他轻叹一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凝雪看了一会，突然回头对伺候在一旁的寒香问道：“听说尹公子为了救段家的小姐不惜闯入杨家的重地救人，受重伤在山里躲了三天没出来，恐怕已经中毒死了吧？还是与段小姐发生了些什么？陛下没有让你转告公主？” 寒香会意，知道赵善铭是利用这几日隆亶忙于政务没有来探望公主，她对外边的消息一无所知，想要误导她，便立刻上前恭敬地行礼回答道：“回大军将的话，陛下说怕公主伤心，所以不让人在公主面前提起尹公子。” 果然，凝雪如今已经不能正常的思考他们话中的真伪，立即问道：“什么意思？峥哥哥怎么了？什么段小姐？和他有什么关系？” “回禀公主，尹公子几日前回来，连蒙国栋府都没有回去，听说是为了寻段家的一位小姐，后来消失了，蒙国栋府和紫云阁都在寻找他，就连陛下也派了他人帮着寻找。”寒香说着，抬眼看向凝雪，面色微变，又道：“谁知他竟是闯入了杨家的一处重地，说是段家小姐就被人藏在那儿，结果进去就没再出来，有人说看到尹公子为了救段小姐受了重伤，被困住了，也有人说他们在山里殉情了。这也难怪，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关系自然非比常人，更何况段小姐还是因为尹公子的缘故傻了那么多年，尹公子心里的关爱和愧疚可想而知。” 凝雪无法判断寒香的话是否属实，她只觉得心痛得难受，呼吸都困难了起来。段含嫣的事情尹峥在梦湖山庄的时候曾提起过，确实是因为他的缘故出了事，后来便变傻了，只是二人之间没有男女之情，所以她没放在心上。如今，这事再次被人提起，回想起尹峥说起这事时的一笔带过，她突然间就有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她捂住心口的地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在赵善铭和寒香的默默注视下渐渐失去了知觉。合上眼皮之前，她的眼前是寒香端着杯子凑近她的画面······ 这一夜，凝雪睡得很不踏实，她梦到了尹峥，梦到了赵善铭，还梦到了父王和增城公主，也梦到了弟弟。她梦到与尹峥成亲，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生活在梦湖山庄，可是赵善铭突然出现，把她抢走了。尹峥没有追出来，反而把身上大红精美的婚服脱下来扔到她身上，俊美的脸上满是讽刺，他说：雪儿，你脏了！上了其他男人的床榻还想嫁给我吗？你不知道自己脏了吗？她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可是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看不到亲人们在安慰她，一个个默默地离开了，似乎都嫌弃她脏了，不愿意再多看她一眼，就连那个刚刚才与她拜堂的俊美少年也是一脸鄙夷，好看的眸子中没有半点温情。 凝雪是哭醒的，她的枕头上全是湿漉漉的一大片，脸上和脖子里也全是泪水。她还在哽咽着，外边帘子一动，寒香出现在了床前。 “公主，您怎么了？做噩梦了？”寒香关怀地问着，脸上却是有些潮红，眼里还有一丝丝得意，像是得到了什么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珍宝，不想被人发现似的，小心翼翼地道：“赵大军将亲自却给您准备吃的去了，很快就回来。” “赵······大军将？”凝雪有些懵了，那是谁？ “公主，您不记得了？”寒香上前一步，仔细观察着凝雪的表情，一字一句道：“他是赵家家主的爱子，是先王给您定下的驸马，您已经是他的人了。” 凝雪脑子里一片混乱，一下子分不清楚是梦境还是现实。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一身白色锦缎的赵善铭端着一个玉碗进来，温柔地微笑着道：“雪儿醒了？你最喜爱的百合莲子粥，你的善铭哥哥给你拿来喽！” “善铭哥哥？”凝雪湿润了眼眶，泪水再次狂奔。她不记得自己多久以前还这么称呼他，可是如今却觉得很陌生，仿佛那是属于对另一个温润男子的记忆。 “雪儿，发什么呆？要我喂你？”赵善铭笑着将勺子喂到她嘴边，像哄小孩子似的说道：“不会是昨晚累着了，想对善铭哥哥撒娇吧！” 凝雪脑瓜一疼，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却敏锐地觉察到寒香的视线飘向了自己的脖颈和床头的栏杆。她颤巍巍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脖颈，却发现白皙娇嫩的手臂上空无一物，脖颈上也有些疼。一股莫名的恐慌令她不由自主地在被子里向身上摸去，果然浑身赤裸，她的衣物正好端端的搭在床头的栏杆上。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尹峥获救返珈蓝 第129章 尹峥获救返珈蓝 夜幕降临，一队人在紫云阁后山集合，全是黑衣黑袍，紧袖长靴，脸上蒙着黑巾，江湖中人的打扮，足足有百人之多。领头的是两个身材健硕的男子，露出黑巾外的五官和额头可以看出均是三十上下的年纪，一看就是这群人中的佼佼者。此二人便是珈蓝殿的天阶高手，被墨琛留在西京打探消息的甲四和甲五。 他们聚集在一起，都没有点火把，而是借着月光对一张图纸比划着交代了一下，然后就分成了两拨人，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 山洞里，尹峥和几个护卫席地而坐，都在闭目养神，有两个伤势不轻的也在打坐练功。他们在等出去搬救兵之人的消息，也不敢点太大的火堆，怕引起外人注意，所以几人围坐在一起离得很近，这样会暖和一些。至于一旁的小石头，他已经醒来了，正被一个护卫拿着叶片包着的野味喂给他。 突然，洞口处传来一阵细小的动静，几人顿时一惊，纷纷睁开了眼睛。 老五比较灵敏，立刻将身旁的新鲜树枝压在火堆上弄熄灭火苗，洞里立刻陷入黑暗。 洞口的动静没有了，不过却响起一声低低的虫鸣，接着便是两声后又是一声，停顿片刻后又再次传来一短两长再一短的虫鸣。 “是老三回来了。”老二低低说了一句，立刻照着外边的虫鸣声回了一遍。 黑漆漆的洞口处晃悠了一下，树枝被扒开，露出了繁星闪烁的夜空，然后一个黑影就钻了进来。 火苗再次亮起，出现在几人眼前的人不是出去搬救兵的老三，却是另一个高大魁梧的黑衣蒙面男子，正是甲四。 尹峥此次带来的护卫多数是梦湖山庄和紫云阁这边的，虽不常见到珈蓝殿的人，不过看此人衣袖上的骷髅头图案便明白他是珈蓝殿之人，而且身份还不低。 甲四扫视了一圈，立刻上前对尹峥跪拜，抱拳道：“小主子，甲四营救来迟，请您责罚。” “你是甲四？”尹峥欣喜的起身，问道：“是哥哥回来了吗？” “殿主去了山庄那边，只派了墨休长老和甲二、甲六回来，属下和甲五也是三日前才被墨休长老救出去的。这几日在养伤和画这个庄子的分布图，所以来晚了。” “快起来。”尹峥弯腰托起甲四的双臂，令他起身免礼，又问道：“老三回去了吗？他还好吗？” “他受伤倒是不重，就是中毒太深，回去报信时已经快不行了，府医还在为他解毒救治。小主子不用担忧，府医说可以治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 甲四取出两个瓷瓶，道：“这里有解毒丹和凝血散，兄弟们赶快服用再调息一下，蒙国栋府和紫云阁的人都在上下搜寻，杨家的人无法脱身，属下带您和几个弟兄从旁边的山脉绕道回去，那边有人接应。” 尹峥点头，示意高书旗将药给几人分发了，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才问起了外边的情况。 甲四拉下面巾在他身边坐下。他的面色有些苍白，看样子身上有伤，且受伤不轻，可是他什么也没解释，尹峥便也没问。 甲四犹豫了一下，捡了他自认为眼前的小主子最想知道的消息说了：“就在您离京的那日，长公主出宫去了麒麟阁，向墨阁主打探了您的消息，赵善铭一直陪在她身边。后来，们去了五里坡的雪院······” 说完那日的事，甲四明显感觉到身边的气温降了许多，尹峥的面色也很是难看，但他的表情却没有更多变化，好像是事先已经知道了一般，没有好奇，也没有疑惑。 甲四回想起这两日在紫云阁养伤时听到的消息，知道眼前的小主子是公主出事后才从梦湖山庄匆匆赶回来的，那么他已经知道了也不奇怪，于是又说起了后来发生的事：“那日之后，公主再不出门也不见人，小皇帝给他找了个暗卫，是段小姐的弟弟，一直在珈蓝殿训练的段涵，和紫云阁这边一直有联系。据他所说，赵善铭日日进宫探望，后来与公主发生了争执，两人之间的友谊出现裂痕，赵善铭对公主的态度也不是很好，还要了她身边的婢女寒香。”说到这里，甲四很是忧虑地看向尹峥，眼里的担忧和同情一闪而过。 “混账东西，欺负了雪儿，竟然还敢惦记其他的。”尹峥愤怒至极，紧握的拳头捏的咯咯响。 “听说杨烈道珈蓝殿求蛊，殿主怀疑是给公主和赵善铭下的，所以让人换了蛊。”甲四接着说道：“已经让人提醒了，可是赵善铭似乎不相信，不过他似乎之前就中过蛊，不知道怎么回事，接近他的兄弟说他身上有忘忧蛊和情人蛊的气息，跟着他的兄弟还在查。至于公主那边，她似乎没有中蛊，应当是段涵发现后给处理了。” “她如今怎样？” 甲四迟疑了下，反应过来尹峥问的是凝雪，连忙继续讲述道：“公主除了不愿出门，其他都还好。小皇帝和赵善铭都在她身边安排了得力之人，吃穿用度都不短缺。赵善铭自从成了小皇帝的宠臣后，出入王宫就没人敢查，如今有了婚约更是名正言顺，而且那日的事不知怎的全传开了，公主也没有出面澄清，所以就传成了公主与赵大军将两情相悦，在雪院共度良宵的话本，如今听说小皇帝和赵家家主已经在商议俩人的婚事了。” 尹峥忍着不舒服听完甲四的陈诉，没来由地一阵沉寂，然后又问起了他和甲五是怎么获救的。 “上次殿主离京时，听到了一些关于段小姐的消息，就让属下和甲五去查段家，最后查到了赵家头上。”甲四道：“明明段小姐是被人囚禁在这个庄子里，可是线索却指向了赵家，甲五认为两家有了不可告人的结盟，因此我们便来了这里，结果中计掉入了陷阱，无法运功逼毒，被人用铁链穿了肩胛骨锁在地下密道里。直到被墨休长老救出来，属下本想将查到的禀报殿主，可是却听到您和几个弟兄失踪了的消息，所以墨神医给我们治了伤，又服了禁药，才能以最好的状态来接应小主子。” “墨神医给你和甲五服用了禁药？”尹峥错愕地问。那禁药是极其伤害身体的，却能在短期内提高服药者的体力和武功，事后却要瘫在床上半年左右才能恢复，因此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服用的。 “属下和甲五刚刚获救就知道了小主子为了救段小姐和属下们离开了紫云阁，后来就失去了你们的消息，接应的兄弟全死了，直到老三回来报信才知道你们去了北门外的杨家茶庄。属下和甲五就是在这里中招的，知道这里的凶险，所以是属下们自己提出来要带人来接应小主子的，就怕别的兄弟中招再赔进去。” 尹峥知道底下的人都是关心他急于营救，所以没有责怪。想了想便道：“也罢，既然已经无法挽救，咱们也没必要继续趟这摊浑水，不如让他们自己解决。咱们这便回珈蓝殿吧！静观其变！” “是，小主子。” 半个时辰后，甲四带着抬着小石头的众人悄悄离开了山洞。 第一百三十章 隆亶忧心寻生机 第130章 隆亶忧心寻生机 王宫里，自从凝雪再次失身于赵善铭后，整个人变得更沉默了，几乎到了不饮不食的地步。隆亶很是担忧，所以来探望的次数便多了一点，好几次都碰到赵善铭。他听到传闻的时候还不是很相信，不过亲眼见到赵善铭和寒香之间有些不同于以往，心里还是很不高兴。 此刻，正是晚膳时分，赵善铭正在给凝雪布菜，还时不时亲昵地喂她几口，而凝雪就那么面无表情的张嘴吃下，仿佛是个听话的木偶，不拒绝也不吭气。 十七见了，也觉得几人之间的气氛很是怪异，便悄悄碰了碰隆亶的后背，在他耳边低声道：“陛下，段涵说的没错，公主似乎被控制了。” “御医不是说姐姐身上没有异样吗？她对着孤的时候挺正常的。” “会不会是公主自己也发现了不对劲，可是又不敢明说，所以装的？” “那你还不想办法请墨神医来给姐姐看看。” “墨神医被珈蓝殿的人请走了，属下找不到人啊！” “那就找阿峥哥哥帮忙啊！” “主子去向不明，属下回去了几趟也没见着人啊！” “阿峥哥哥还没找到吗？” 两人在殿门外小声嘀咕着，就见门外的红梅已经发现了他们，稍作犹豫后便给他们比了个去外院假山后的手势，二人便轻手轻脚地退出去躲到了假山后边，红梅立刻假装端着盆出来打水便跟了过来。 “陛下，您快救救公主吧！”红梅一见面就焦急地小声道：“他们全都不正常，奴婢说不上来，就觉得公主怪怪的，寒香也怪怪的，就连赵大军将也不正常，时而好好的，时而像个魔鬼，公主快要被逼疯了。” “怎么回事？”隆亶不解地问：“他不是很喜欢姐姐吗？到底怎么逼姐姐了？” “奴婢不知道，就觉得公主自从回来后就怪怪的。”红梅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她哽咽着描述她偷窥到的场景：“平日里赵大军将不喜接触公主以外的其他女子，可是上次回来后似乎与寒香姐姐亲密了许多。他们不许奴婢近身伺候，什么事都是寒香姐姐伺候和传话，奴婢看到过几次赵大军将与她在悄悄说话，还看到过两次他们当着公主的面作出亲密的举动。原本奴婢以为公主不爱赵大军将所以不在乎，后来才发现不是这样的，公主似乎中了邪一般，有时正常，有时像个人偶任人摆布，太吓人了。” “不对，她不可能中招。”一旁的十七斩钉截铁地道：“段涵说他已经把寒香给公主的吃食都查验过了，有问题的也找机会换了，没有中蛊的可能，不会被人操纵。” “什么意思？”隆亶警惕地抓住十七话中的重点，问道：“中招？中蛊？你知道些什么？你究竟瞒着孤什么？” “回去说。”十七警惕地张望着，立刻扯住隆亶的衣袖将他往外拖，并示意红梅立刻回去，以免被人发现她离开过。 隆亶的寝殿里，二人将身边的人都支开，只留下两个隆亶的心腹守在门外，于是十七才将近期发生的事和蒙国栋府那边传来的最新消息告诉了他。 隆亶听完十七讲述的所有事，好半天都没有出声。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学习和改变，但由于与赵家父子自小便亲近的缘故，加上赵家结合其他家族对他的支持，他很信任他们。他没有想过赵家会包藏祸心，更想不到一向爱慕姐姐且对她无限包容的赵善铭会突然变了性情，这是赵善铭的本性还是他也被人掌控了？仿佛一切都被人在暗中操控着，他无法真正的掌控身边的事情，像是一个提线木偶般在按着别人的引导去做事，许多事已经发展成了他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姐姐的失贞，赵善铭的改变，李家的变节，杨家的妥协和安稳，其他家族的隔岸观火，以及蒙国栋府的按兵不动，一件件事情摆到明面上来，看似杨家震慑住了其他家族，实际上却是赵家权势已经与杨家齐平，若姐姐真的加入赵家，那么赵家岂不更上一层楼？可是，似乎哪里又不对，一向懦弱怕事的清平官赵善政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不怕事了呢？赵善铭的改变究竟是本性如此还是别人的有意操控？ 隆亶的忧虑被十七看在眼里，也是十分焦虑。他不愿意看到这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经历那么多变故后还忧心那么多，真的是心疼他。看了看天边的红霞，他出声想要岔开话题，好让隆亶缓一缓别再那么憋屈，便建议道：“要不先用膳？待会吃饱喝足了或许就想到办法了，且太晚了赵善铭也不好还待在公主的寝殿，咱们晚些再过去看看。” “孤哪里还有心情用膳。”隆亶生气地一拳打在柱子上，也不顾关节发出的响声，仿佛不疼似的。 “当心点，您不疼吗？”隆亶吓得一个箭步上前拉开隆亶，让他离柱子远了些，推他坐到椅子里，略带埋怨地道：“都是国君了，能不能稳重些，别像个愣头青似的不计后果，让公主见着可就心疼了。” 隆亶缓过神来，哎哟一声举起拳头吹了吹，露出了孩子般娇弱的一面：“还真疼，你怎么不拦着我啊？” “陛下突发奇想，属下不知您心里的想法，来不及啊！” “罢了，也不关你的事，孤倒霉，诸事不顺！” “陛下稍安勿躁，会有办法的。” “要是阿峥哥哥在就好了，他不会看着姐姐受欺负，不会不管我们的。” “陛下可是有了什么想法？还信任赵家吗？” “不知道，以往从没怀疑过他们，可是出了姐姐那件事，再看如今善铭哥哥的态度，孤也觉得很反常。方才孤想了许多，自从登基以来，孤对赵家似乎给予了太多权限，他们都快成了另一个杨家了。孤有些怕了。” “陛下可有怀疑过归仁庆候被再次下毒之事？听闻今日李家李清回京被刺杀，高家家主和杨家及段家之人又起了争执，都大打出手了，可是遇上百草堂关门歇业，伤着到处找大夫，眼下西京可热闹着呢！” “是啊！都坐不住了，都开始露出狐狸尾巴了。” 隆亶揉了揉酸胀的额头，问道：“十七，你若是孤，你会怎么做？孤要怎样才能护住姐姐和父王留下的江山呢？” 十七无语，他是个暗卫，只负责保护新主子，这些哪里是他一个下属该操心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红梅护主感情深 第131章 红梅护主感情深 尹峥一行人下山后，直接上了甲四准备的马车就要离开羊苴咩城。小石头伤势太重，就被甲四安排人与另外两个护卫一起送去了百草堂，从后门进去的，由鬼手先生亲自医治。除了他从梦湖山庄带过来的人，其他的也让甲四派人送回了紫云阁。 接应的人中，赵文正也带了几个护卫一起跟来，他们见到尹峥安然无恙都很高兴，但听到他要再次离开也很不解。眼下，新君郑隆亶四面危机，困难重重，长公主郑凝雪也是遭逢巨变，正是需要主子关怀的时候，主子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离开呢？ 仿佛是知道赵文正想些什么，尹峥没有过多解释，只交代了让他多留意郑家姐弟的安危动向，其他不必再管。若他们姐弟真的有危险了，那就让他找甲四和甲五去解决，因为这两人是专门负责西京这边的事务的，手下人多，且都是高手，办起事来方便。 赵文正明白了尹峥的意思后，知道了蒙国栋府该持有的态度，便带着人回去了。 凝雪再次醒来，又是新的一天。她看着熟悉的屋顶，不自觉地闻了闻屋里的味道，就听到段涵的声音在暗处说道：“他昨晚没动您，陛下过来探望，他就回去了。” 凝雪一点都不意外段涵守在她附近，因为她明白段涵在自己身边的重要性，而且她也了解段涵，信得过他。 她掀开被子起身，拿过床头的衣物穿上，问道：“你有法子让红梅离开吗？她在我身边迟早会被他们祸害，还是让她趁早离开吧！” “可以，但是您身边只有她一个不会功夫的丫头不引人注意，又是个可靠的，您舍得？” “舍不得又能怎样，在我身边只会连累她。” “无妨，在这院里属下可以护住她，昨晚若非她报信，陛下不会突然过来，那人恐怕又会得逞了。”话音落，暗处传来一声叹息，很是无奈与憋屈：“属下不明白，明明您可以拒绝，为何要屈服于他？只要您不愿意，属下可以出面。” “既然脏了，一次与多次有何区别？眼下弟弟羽翼未丰，还不到与他们翻脸的时候。” “你是尊贵的公主，不该委曲求全。” “没了亲人长辈护佑的公主身份，算什么尊贵？我，回不去了。” 屋内一片沉静，段涵再没出声，也不知在想什么。 凝雪走到窗边上打开窗子，看到外边正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对面的屋脊上一片湿润，原本喜欢驻足的鸟儿已经不见。院落里秋叶凋零，几株残菊经过雨水的拍打已经花瓣凌乱，甚至掉落在花盆下成了一对烂泥。一股寒风迎面袭来，夹杂着淡淡的花草清香，窗外的柳条随风摆动，敲打在窗棂上，如老朋友般一早就来问候，令她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 外边的红梅听到屋内的响动，抬手敲了敲门，问道：“公主，您起了吗？奴婢进来伺候了？” “进来。” 听到回应声，红梅连忙提起脚边早已经烧好热水的铜壶，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公主，今早有些凉，您要多穿件衣服。”红梅一边在铜盆里倒水，一边像个老妈子似的不厌其烦地道：“陛下昨夜交代了，他最近忙于政务过来的少，要奴婢多提醒您点，好好爱护自己。” “知道了，你这只多嘴的小麻雀。”凝雪微笑着看向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姑娘，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酸。她也是最近几日才明白，一直不太说话的红梅才是那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以前因为寒香表现出来的温柔体贴，她觉得那个丫头好，因此忽略了这个丫头，没想到寒香暗地里攀上了赵善铭这条大腿，对她阳奉阴违，只有很美还老老实实地守在她身边。 伺候凝雪洗漱完，红梅拿着梳子给凝雪梳头，有些弱弱地道：“奴婢手没有寒香姐姐巧，您别嫌弃。” “无妨，你们都是跟着我最久的，倒是以前因为寒香嘴甜主意多，常常忽略了你，你可有怨我？” “奴婢不敢。奴婢知道公主心善，是奴婢笨拙不似寒香姐姐讨人喜欢，奴婢自己明白的。” 凝雪在镜子里看到红梅一脸真诚的笑容，很是欣慰。她正想着怎么开口对她说让她出宫的事，突然见门口处露出一抹桃红色的身影，一身鲜艳明媚的寒香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今日的寒香，虽然服饰上没有太出格，但是头发梳得很漂亮，还戴上了两朵粉红色的绢花和一对纯银的灯笼耳坠，左手上还有一只质地水润色泽也很好的玉镯，脸上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娇俏和得意。 “见过公主。”寒香将托盘里的早膳一一摆放在外间的桌子上，然后进了内间对凝雪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十分喜悦地道：“这是赵大军将特意交代小厨房给您做的早膳，有您最喜欢的青菜肉末粥，您尝尝看喜不喜欢。”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转身进了里间的时候，房梁上落下一个人影，分别用几根银针快速在各种食物里探试了一下，然后在那晚粥里丢下了一点小东西，接着便闪身消失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人心不足奴欺主 第132章 人心不足奴欺主 红梅有些紧张地看着寒香，正要帮凝雪吧最后一缕秀发用簪子固定到发髻后边，就听寒香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红梅，你都伺候公主多久了，怎么还是不会梳头呀！笨死了！” “寒香姐姐，方才您不在，所以公主就让奴婢上手了。”红梅小心地解释道：“奴婢一定好好学，下次一定梳好看点。” “没事，看着挺好的，以后多练练就是了。”凝雪很随意地答了一句，等红梅弄好就要起身。 “公主稍等，奴婢帮您再弄弄。”寒香挤开红梅，按着凝雪的肩膀让她重新坐下，手脚麻利地解开刚刚梳好的发髻，正要拿起那把尹峥送的木梳，就被凝雪一巴掌拍开她的手，呵斥道：“不许碰我的梳子。” 房里的几人都愣了，就连凝雪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突然发火。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寒香，本还想说句安慰她的话，突然就见寒香脸色突变，原本红粉娇嫩的小脸一下子就阴沉下来，眼中满是讥讽。 凝雪突然回过神来，这个丫头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需要依附自己的乖顺丫头了，她攀上了赵善铭，成了唯一一个除了自己以外可以和他说得上话的女子。在她的宫殿里，只有她可以随意进出，似乎还得了不少好处，且不说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就此刻她身上穿的料子，也不是宫女该有的规制，更别提她手上的那只玉镯了。 “怎么？我一个主子还不能教训你一个奴才了？”凝雪看到她那讥讽的眼神就来气，一下子也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斥道：“寒香，虽然你们伺候我多年，我也把你们当做心腹，但尊卑有别，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事到如今，寒香也不装了，突然就退后两步坐到椅子上，轻蔑地看着凝雪道：“心腹？亏你说得出口！墨十四跟着你回来的时候，你哪里还想得起我们！你把我们丢在外院干杂活，不闻不问，任由我们被其他的宫人欺负责打，你这样的主子，算个屁!” 凝雪和红梅都被她的话震惊了。所以说，这个自命不凡的下贱丫头是不继续装了吗？ “郑凝雪，别用你那高高在上的眼神看我，如今不比往日，这里都是赵公子安排的人，只有我可以使唤得动他们。”寒香语不惊人死不休，继续激凝雪道：“你若乖乖听话，我便让你日子好过些，不听话可有你后悔的。” 凝雪被气着了，指着寒香想要骂几句，可是从小的良好教养让她开不了口，愣是没说出半个字来。 一旁的红梅看不下去了，冲过去就将寒香拖拽到地上，揪着她的头发狠狠扇了一个耳光，骂道：“忘恩负义的东西，若没有公主收留，恐怕你我早死在那个犄角旮旯了，你怎么敢这么对公主？怎么敢这样和她说话？” “她算哪门子公主？”寒香一把推开红梅，破口大骂道：“一个刚刚及笄就知道勾搭男人的贱蹄子，勾着蒙国栋府的尹公子，又和赵公子行鱼水之欢，跟个娼妓有何区别？还不是想靠着他们的势力帮着自己的弟弟，想要利用······” 突然，一个杯子砸过来，打断了寒香的话。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砸倒在地，额头上流出殷红的血，几片碎瓷片还割伤了她的手和脸。样子万分狼狈。 凝雪知道是段涵在暗中给寒香教训，便把红梅拉开了些，免得被误伤。她想叫人进来，又怕真的是赵善铭安排的人不听自己使唤，顿时心中一寒，冷声骂道：“真是反了！一个小小的宫女，竟敢如此恶毒的咒骂主子，就算是有赵家给你撑腰，你也不过是枚棋子，有什么好得意张扬的？本公主倒是想看看，你做了人家的走狗会有什么下场，他会不会给你个名分？赵家的门可不是你这样卑贱的身份可以进的！” 这话仿佛是一把利刃扎进了寒香的心里，一直以来困扰她的就是她的身份，她不甘居于人下，又没有好的出身，所以要装出乖顺服从的样子取悦于人，希望得到重视，换取优越的生活。如今，凝雪的话提醒了她她只是个卑贱的宫女，就算她帮助赵善铭得到了公主，她也只是他身边的一个妾，或者连个妾的位份都没有。她不甘心。 看到手上因为摔倒而有了裂痕的玉镯，她不甘地嘲讽道：“你以为他还爱你吗？你拒绝他那么多次，一再伤害他，他不过是不甘心才要得到你。你不过是他钳制你弟弟的一个玩物，他不缺女人，只要他愿意，有无数比你美貌优越的女子会争相投怀送抱，你很差劲。” 凝雪再次被气着了。她再不堪也是个名正言顺且血统高贵的公主，怎么能沦为他人的玩物？特别是这话若是赵善铭说的，那就真的太侮辱人了。不过，她还是有理智的，赵善铭是赵家精心培养的少主，无论知识还是修养都是一等一的好，不可能说出这么粗俗的话来，那么这话就是寒香有意说来要羞辱自己的。 红梅早就被寒香的恶毒和无礼吓傻了。她方才也是在气头上没有多考虑便上了手，此刻却是后怕地往后缩了缩，仿佛寒香就是一条毒蛇，一颗毒药，只要她靠近了就会受伤。 段涵在暗处听了寒香侮辱打击凝雪的话，很是生气。他没有料到这个平时看着很是温顺贤淑的宫女竟然这么大胆，不但敢对主子不敬，居然还敢污言秽语地辱骂主子，除了赵善铭，她还仗着谁的势？作为忠心不二的暗卫，他不但要保护好主子免受身体上的伤害，也要保证主子不受旁人欺辱才行。于是，他在檐下摸了一块碎瓦片，手指一弹就飞向了寒香的嘴巴。 第一百三十三章 惩恶扬善治刁奴 第133章 惩恶扬善治刁奴 寒香再次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物件打了，这次嘴角直接被打破，牙齿还掉了两颗，满嘴的鲜血，她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了。 凝雪和红梅见状，下意识地就往门口处看，但是半个人影都没有，就连院子里洒扫的宫女此刻也不在院中。 “公主，怎么办？要奴婢去请陛下过来吗？”红梅小声问道。 “不必，他应当还没下朝，你恐怕也出不去。”凝雪吩咐道：“让人将她杖打三十赶出去，以后不许出现在我宫里。” “你······恶毒······”寒香捂住半边没有被打的脸，嘴里含糊不清地还想咒骂。她很清楚，小打小闹不算什么，真的要杖责三十的话肯定得要皮开肉绽，这明显是有意重罚，不给她留活路了呀！可是，她的脸已经肿了起来，嘴也破了，说话实在费劲，她便一骨碌爬了起来，抓起身边的凳子就砸向了凝雪的脑袋。此刻，她心里恶念滋长，只有一个念头：去死，死了就不会阻挡了她的路，死了赵善铭就会看到她寒香的好，就会一心一意对她好，她会成为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红梅吓得白了脸，刚迈出去的腿不自觉地收了回来，发出了一声尖叫便扑向了凝雪护在她身前。结果，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只听得啪的一声，发出凳子落地摔烂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声闷哼。 凝雪和红梅一看，竟然是寒香的手臂被两根树枝刺穿，正汩汩的冒着鲜血，场面有些吓人。 红梅虽然不知是谁出手，但她知道暗中有人在保护公主，无论是郑隆亶的人还是其他谁的人，能出手帮忙的就一定不是敌人，所以她总算放心了些。 这时，两个宫女提着水桶和洒扫用具进来。她们方才被寒香支开了，此刻回来正要开始清理院中的落叶及杂物，突然就听到殿内的响动，于是上了台阶小心地往里边张望，问道：“公主，您没事吧？” 红梅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出来外间，不悦地质问道：“阿花，阿菊，你俩跑哪里去了？主子被寒香这个贱婢欺辱，还想行刺，你们是死人吗？咱们宫里的人都是死的吗？” 阿花和阿菊闻言吓得一个哆嗦，刚想跪下请罪，就听到红梅又吩咐道：“快去禀报陛下，寒香以下犯上，行刺公主，快让羽仪军过来拿人。” 两个宫女一听，连忙扔了手中的物件就向外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呼：“来人，来人，公主遇刺，快来人。” 两人都是做粗活的，力气大，嗓门也不小，这么一路喊着就往宫外跑，几个暗中监视的人想要阻挡也来不及，因为很多人也被吸引了过来。由于羽仪长尹文修的缘故，这附近安排巡逻的都是他手下的亲兵，所以一听到动静就赶了过来，直接冲进凝雪的院子，得到允许后就进殿将满身鲜血的寒香拖出来扔在了院子中的石板地上。 很快，郑隆亶和几个郑家的官员及亲信都赶了过来，赵善铭作为长公主的未婚夫婿，自然也跟在他们后边一起来了。 原本静寂的院落内一下子就聚集了上百人，许多人都被拦在外殿门口，大家只听到公主被刺的消息，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便都好奇地围在了外边。见到郑隆亶和诸位贵戚到来，众人纷纷让出路来下拜行礼。 凝雪见到弟弟的一瞬间，鼻子有些发酸，加上近期压抑的太多，一下子就没忍住，扑到他怀里就哭了起来。披散的长发，被鲜血弄脏的裙摆，消瘦的身影及苍白的面色，令众人无比的怜惜。 后边进来的众人先是被寒香的惨状吓了一跳，不过都是身处高位者，自然联想到了许多，特别是寒香被废的双臂，这绝对不是娇弱的长公主一个人可以做到的，于是大家安慰了凝雪几句，就立于一旁静观其变。 红梅上前跪下，泪流满面地哭诉着，将今早发生的一切以及近期以来宫中发生的改变一一细数，听得院中所有人面色突变，个个义愤填膺，恨不能活剐了寒香。 凝雪宫中的其他下人小心翼翼地全部匍匐在地，他们虽然没有欺负凝雪，但是也是得了赵善铭的好处和张姑姑的威慑而没有尽力为凝雪办事，自然也是后怕的。好在红梅只针对寒香的各种罪状，并未牵扯到他们，所以众人心下稍安了些。 听到红梅哭诉的情况，知道凝雪好几次被人在饮食里下药，而红梅出门也被人有意无意的阻拦，等于是她们主仆被人软禁，隆亶胸中怒火升腾，立刻让十七亲自插手去查，并让尹文修加派人手过来守卫。 有了新君的亲自下令，尹文修当场就安排了二十名羽仪军过来守卫凝雪的宫殿，并不分内外，内院和外院都各自安排了人手。 由于红梅的忠心护主，隆亶提升她为凝雪宫中的女官，令她掌管凝雪宫中一切大小事务，并指派了女官阿蜜夫人过来帮扶和陪伴凝雪。这位女官按辈分属于凝雪的堂婶，是郑家家族中一位堂叔的夫人，掌管宫中的绣坊，办事能力强，所以他很放心也信任这位堂婶。 赵善铭默默看着隆亶怀中的凝雪，见她哭得伤心，心中微微犯痛。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些情绪，不过是先王许婚的女子而已，虽然有了两次肌肤之亲，但都是在她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他对她似乎也没有太多好感，他只是奇怪自己为什么偶尔会对她产生特别的情绪。对于此刻爬伏在地上的那个寒香，他倒是有些兴趣。也不知什么原因，他不爱她，也不想占有她，但就是愿意用她来刺激这个高贵不肯低头的公主，仿佛只要她难受煎熬，他就开心，她越委屈，他越兴奋。 十七亲自出手，很快就将有问题的吃食摆在了隆亶面前。御医验过，虽吃不死人，但长期食用会导致精神失常，迷失本性成为疯子。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一位公主，特别挑在她精神不佳的时候，万一成功了，旁人只会认为公主心智不够成熟经不起风浪，却不会联想到她是否被人谋害，下药之人可谓心思歹毒，城府极深。 因寒香伤势重，无法言语，隆亶便令十七将人带下去亲自审问。 第一百三十四章 凝雪中蛊陷离魂 第134章 凝雪中蛊陷离魂 寒香扬起头来露出肿胀的脸颊，恐惧地看向赵善铭，眼里满是求助和期许。她含糊不清地叫嚷着，想要挣脱两名羽仪军的钳制扑向他，却见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俊美的五官面无表情，星眸中一闪而过的嫌弃。 十七也注意到了，他早就知道了凝雪宫中发生的一切，自然去查了赵善铭的变化，没想到杨烈的蛊他没有中招，却是在此之前中了寒香下的情人蛊，只是那蛊是高允彦提供的，没有寒香用自身的鲜血喂养过，所以蛊毒不强，他还没有被完全迷失心智。十七管不着那些与自己无关之事，便也没有和隆亶提起，倒是自己多留了个心眼，和段涵多了些联系。此刻，见寒香还想依靠赵善铭，他不屑地冷笑，示意两个羽仪军快点将人拖走。 隆亶怀抱着凝雪，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不忘吩咐周围的羽仪军和十七办事，倒是见赵善铭意味不明地看向被拖走的寒香，目光顿时冷了下来。而这会儿，凝雪也似乎哭累了，竟然在他怀中慢慢瘫软了下来。他命令所有人离开，自己弯腰将凝雪打横抱起进了内殿，放到她床上后给她盖上被子，然后命御医进去给她检查。 有了国君的庇佑和安排，红梅很快进入了自己女官的角色。她在阿蜜夫人的帮衬下给宫里换了所有的下人，又重新换了小厨房的两个厨娘，然后命她们开始给凝雪做些吃食。 赵善铭一直默默守护在外殿，倒不是此刻的他有多么关怀凝雪，而是作为长公主的未来夫婿，他有必要代表赵家作出一个态度来。只是，寒香临走前的那一眼，令他有些紧张惶恐，他不得不暗中指使贴身侍从赵晗去处理接下来的事。 凝雪被人行刺的事很快在宫里传开，甚至许多还留在宫里的官员都知道了。他们没有资格进入内宫，但宫里难免有各自的探子，所以一些想要攀高枝的官员立刻出宫回府，想要让自家的女眷带着子女入宫探望，好博取好感。 凝雪的寝殿里，隆亶和赵善铭正在听御医的诊断结果，红梅则安静地守护在凝雪的床边。忽然间，她只觉得脖颈一痛，接着便失去了知觉，软倒在了椅子里。 一个黑影从房梁上落下，正是段涵。他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捏住凝雪的下巴就要塞进去。 这是珈蓝殿那边给的解药，说是小霸王杨烈给公主下了忘忧蛊，被他们的人换成了神仙蛊。这蛊中招后的症状和忘忧蛊十分相似，只是对身体没有伤害，仅仅会令人情绪激动时偶尔瘫软无力，但是神志却很清醒，可以清晰地感知周围发生的一切，以免被人利用。如今，寒香的事情败露，相信十七很快就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公主也没必要再受委屈，所以是到了该服解药的时候。 突然，一阵劲风袭来，打落了段涵手中的瓷瓶，被一只突然出现的手及时接住了，没有落地发出声音。段涵下意识地握起拳头，把药丸收了起来。他方才就在这殿外，竟然没有感受到有外来武者的气息，看来对方是个高手。他本能地一拳砸向后边的人，却被来人轻松挡住，并飞快地低语：“是我。” 段涵抬眸一看，竟然是甲五。 外间有人，二人怕他们听到动静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连忙互相拉扯了一下从窗子飞跃了出去。 外间，隆亶对御医说的结果很是担忧。他以为姐姐是因为上次那件事后有了心理阴影才会变得沉默寡言，没想到竟是中了蛊。 “陛下，长公主究竟中的什么蛊下臣不知，恐怕得要请大祭司或者百草堂的人来一趟才行。”御医小心地说着，解释道：“听闻珈蓝殿对蛊也有钻研，或许他们也有办法，也可以请蒙国栋府出面。” 听到蒙国栋府，隆亶想起来尹峥，便问一边坐着的赵善铭道：“前几日让善铭哥哥参与搜寻阿峥哥哥的下落，如今可有消息？” “还未有消息。”赵善铭答道：“不过听闻紫云阁和蒙国栋府都派了许多人，陛下不必忧心，相信很快会有结果的。” “你去蒙国栋府问问，看谁能帮着与珈蓝殿搭个话，派个人来给姐姐看看。” “遵命！” 赵善铭离开后，隆亶对几个伺候的宫女交代了几句，就带着御医去了御书房商讨怎样为凝雪解蛊的事。 此刻，在外殿的一个角落里，段涵和甲五挤在假山后的一棵槐树下，两人正大眼瞪小眼的互瞪着。段涵小心的将药丸放回瓷瓶里，问道：“为何阻拦我？殿主说揪出她身边的细作就可以给她服用解药了。” “殿主改主意了。”甲五道：“老谷主出事了，殿主和小主子都赶去了山庄那边，这边的事暂时没空管，怕公主应付不来，索性让她睡几天，免得给他人可乘之机。” “殿主可有交代多久才给她解蛊？晚了可是会伤身体的。” “解药你不是随身带着嘛！最多一月，小主子若还没回来，你就为她解蛊吧！” “一月？尹公子都不怕公主会出事吗？一月可是太久了，赵善铭这边很麻烦。他如今官职太高，又可以随时出入，我不能以光明正大的身份出现就拦不住他。” 几边的人都在为凝雪的情况担忧，她却陷入了昏睡。只是，因着这段时间的许多事都脱离了原有的掌控，也没有像十四那样为她精心尽力筹备的下属，事事都是她自己出面打理，所以她的压力太大，早就心力交瘁了。因此上，她一松懈下来便进入了梦乡，后来渐渐进入了梦魇。 梦中，她回到了崇圣寺塔下的那片花海，阳光明媚，远处山坡上的俊美少年正向她招手。她欣喜地跑上去，可是还没等他们的手指触碰到，眼前的景物一变，她便置身于一片阴暗潮湿的山谷。没有阳光，没有生物，树木高耸入云，却黄叶零落，无比萧索。站在荒凉阴冷的山谷中，她觉得恐惧，想要离开却找不到出去的路。她在怀疑，这是真实的世界吗？是梦吗？猛然间，她想起了从小便听说过的战神爷和长和公主的故事，他们的许多传说都与梦有关。 我在哪里？这是梦吗？我要怎么离开这里？ 凝雪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她时而飞跃高空，时而在洱海上空飞翔，时而略过城池上空，时而飞掠广阔的田野······无论身处何方，她都没能如愿以偿地找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哪怕她随心所想能飞跃上空，也总是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跌落下来，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对她进行压制，更是令她数次进入底下密闭的空间无法及时逃离。她不知道，仅仅在梦魇中经历数次尝试的她，在现实中却已经昏睡了五天四夜，进入了离魂状态。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尹峥入梦解相思 第135章 尹峥入梦解相思 却说，尹峥回到珈蓝殿后，才知道祖父出了事，墨琛已经赶去了梦湖山庄，于是他稍作安排，又再次向梦湖山庄出发。原本，由于和凝雪在梦湖山庄有过一段快乐的回忆，他不想在那边睹物思人，才会想到回来珈蓝殿清净一下，没想到祖父出关后竟然被人算计了，不得不令他懊悔万分。若非他和墨琛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对于祖父的关怀少了些，也不会等到祖父出事才得到消息。幸好墨琛已经及时派人将墨神医请了过去，否则他不敢想象未来会是怎样。 尹峥是两日后才回到梦湖山庄的，一回来便去拜见祖父尹天英。 尹天英如今是六十多岁了，由于常年习武强身，身子倒是十分硬朗，即使中毒有所损伤，倒也没有大碍。他的院子是山庄里最上方的院落，靠近温泉的源头，所以气温较高，很适合老年人居住。特别是秋冬两季，他都会在山庄这边，而一到夏季开始炎热的气候，他就会去珈蓝殿那边居住，所以两边都有他的居所。 尹天英经过墨神医的救治后，已经恢复了许多，他已经能靠着床头坐起来，享受着大孙子尹琛的伺候，此刻还有些嫌弃。 “阿琛，你那边不用照看的吗？守着我一个老头子作甚？这么多人伺候着，你还怕他们亏待了我？” “祖父，他们是他们，孙儿是孙儿，孙儿只想在您身边多呆些日子，您别这么不乐意啊！”尹琛说着，还不忘细心地替老爷子吹了吹手中的汤药，然后一勺一勺喂给他。 “要真是关心我老头子，就赶快生个娃娃陪我颐养天年。”尹天英说着，皱着老脸咽下几口药，吐了吐舌头嫌弃地道：“有个小重孙陪着，日子不知道有多好过，哪里还用吃药啊！” 尹峥一进门就看见自家祖父怕喝药的苦瓜脸，又听到他故意数落尹琛的话，想起那个已经被救回来放在珈蓝殿养病的段含嫣，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快步走到祖父床前，单膝跪地抱住他的腰身，眼里一片湿润。 “哟，这是怎么了？谁惹我家阿峥不高兴了？祖父替你去教训他。” “祖父，我想您了。” 尹琛看着自家弟弟一脸委屈的样子，想到手下传来的消息，知道他定是为了那个郑家妹妹的事伤心难过，不由得对他多了些心疼。 尹天英轻抚着小孙子的脑袋，慈爱地哄着道：“乖孙子，祖父也想你啊！可你长大了，没以往那么需要祖父陪伴了，也不会像儿时那般粘着祖父了呀！” 尹峥吸了吸鼻子，把脸埋入尹天英的胸前，难得的露出了儿时的依赖。他有些孩子气地撒娇道：“我不管，我就要陪在祖父身边，您去哪儿我都跟着。” “好，跟着跟着，祖父去哪里都让你跟着。” 一旁的尹琛看了看手里的药碗，皱了皱眉插话道：“一老一小没个正经的，你俩是否该吃药的吃药，该洗浴的也去泡池子去。” 有了尹峥的回归，尹琛片刻间便变回了以往那个沉稳霸气的珈蓝殿殿主，在老爷子面前，他不再是他那可爱淘气的孙子啰！ 尹峥抬起袖子闻了闻，也觉得赶了两天的路是有点味道了，于是立刻起身离开祖父的怀抱，道：“祖父，我去洗漱一下，待会再过来陪您用晚膳。” “不急，好好泡泡温泉，舒舒服服的睡一觉，祖父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等着。”尹天英乐呵呵地冲他挥了挥手，示意等候在门边的高书旗几人也一起去。 尹峥带着从西京一起回来的几个护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各自拿了干净的衣物就去了温泉池子这边。虽然他房间里有专门的小池子，但他喜欢和熟悉的几个手下一起泡大池子，所以就让人拿了些点心吃食过来，一边舒舒服服的泡着一边吃东西。 数日来，尹峥及几个手下都在忙着寻找甲四和甲五的下落，没想到阴差阳错地与他们错开还陷入了险境，可谓紧张到了极点，加上受伤和中毒，他们都累坏了。此刻，有吃有喝的，周围也都是熟悉的兄弟们，他们一个个放松下来，就连尹峥也失去了警惕，很快便靠在一块大石头上昏昏睡去。 朦胧中，他穿着一身白色绣着金色花纹的胡服，拿着他最喜欢的那把骨雕扇子，在雾气环绕的山林里走着。他忘了他怎么会来这里，身边没有一个朋友和兄弟，就连一直跟着的几个护卫也不见踪影。他叫了几声高书旗和周扬他们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便拨开荆棘丛生的树枝向外走去······ 忽然，远处有个鹅黄色的倩影一闪而过，草地上只留下一个编织精美的花篮，里边是一些红色、白色和黄色的杜鹃花，以及许多紫花地丁，还有两串叫不出名字的好看的山果。 “谁？是谁在那儿？”尹峥叫了两声，走上前俯身提起篮子，却眼尖的发现，手柄上搭着一块绣花帕子，看上去很是眼熟。 他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下意识地就将帕子塞进了腰间，然后提着篮子就向方才人影消失的地方寻去。 恍然间，仿佛是梦湖山庄的果林里，一个黄色身影正爬在桃树上摘果子。他走到属下，抬头问道：“你是谁？怎会在我家的果园里？” 女子探出头来，眉眼含笑地扔下来一个很大的桃子，笑道：“峥哥哥，是我呀！你怎么连我也认不出来？”语气娇憨，却隐隐有些埋怨。 尹峥听她的语气，仿佛眼前之人就是凝雪，可是他看不清她的脸，不知道她是谁，因为她说话的声音也不像。 “你是谁？为何冒充雪儿？”尹峥接住桃子，再次询问。 树上的女子一阵娇笑，突然就飞身离去。 尹峥心下一紧，立刻飞身而起，运用轻功便追了过去。 山崖下，雾气氤氲，白茫茫一片，除了刚刚落地的自己，几个温泉池子里都空无一人。就在尹峥准备离去的时候，身后的水中传出一阵响动，是什么破水而出的声音。尹峥转身一看，竟是一个美人从水下缓缓浮出。她的脸上全是水珠，脖颈以下是白净光滑的肌肤，她冲尹峥嫣然一笑，娇羞地问道：“峥哥哥，雪儿脏了，要好好洗洗，你会嫌弃我吗？” 尹峥眼皮直跳，手中的篮子落下，花朵散乱一地。眼前的女子，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雪儿又是谁！ 突然，水池中的凝雪使劲地搓着自己的身子，方才还眉眼含笑的她忽然哭了起来，一边胡乱地扯了旁边的树叶荒草就往自己身上招呼，口中不停地嘶吼着：“脏了，脏了，我不要这具身体了······” 尹峥眼睁睁地看着她将自己的身子擦的通红，有些地方竟然破皮了，开始流血，他只觉得心中一痛，不管不顾地便跳了下去。他将哭得梨花带雨的人儿抱在怀里，慌乱无措地安抚道：“雪儿，不怕不怕，那不是你的错，别伤害自己。我不嫌弃，我不介意，只要你不是自愿的，我都可以忍受。” “真的？”凝雪止住哭泣，抬头看向他，缓缓抬起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娇媚地蛊惑声在他耳边响起：“那么，你想要我吗？我可是心甘情愿地想要和你在一起哦！” “我······要······”尹峥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回抱住了怀中魅惑十足的人儿，慢慢亲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风雨欲来论阴谋 第136章 风雨欲来论阴谋 一晃半月，尹天英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墨神医也回去了西京。他的百草堂一直是鬼手先生和几个弟子在留守，他也不能在外耽搁太久，所以在尹峥赶回来后的第二天便回去了。而这些天来，尹峥和尹琛都在梦湖山庄陪着老爷子，祖孙三人难得的享受着天伦之乐。直到有一天，隐藏在西京的两个探子将受伤严重的甲五送回了珈蓝殿，有人过来送信。 尹峥牵着祖父的手正在药圃周围散步，远远便看见一个珈蓝殿的弟子骑马冲进了山庄里，看样子受了伤，刚刚进来便从马上摔了下来。 山庄里的弟子们见状，连忙围了上去，七手八脚地将那名弟子抬进弟子们住的院落，早有人去找府医和尹琛。没过多久，山庄里能做主管事的几乎都出现在了弟子们的院落中。 尹琛接过从那名受伤的弟子身上搜出来的书信，是甲一写的，大致说了些西京的近况。由于甲五的离开，甲一派了甲三去顶替甲五的位置，配合甲四一起执行任务。另外，甲五之所以会受伤，是因为在宫里发现了一个秘密，被杨家和赵家的人接连追杀，直到蒙秦境内遇上了太极鱼庄的兄弟才在他们的掩护下送回了珈蓝殿。 看完书信，尹琛立刻吩咐亲信去收拾行装，准备赶回珈蓝殿。 尹天英是上一任珈蓝殿殿主，自然明白尹琛的职责与想法。他虽然舍不得大孙子，但也不愿意他为难，于是派人去给他采摘一些新鲜的水果带回去，又让人去给他们弄些路上吃的干粮，仿佛二十年前将他带入珈蓝殿训练时那般，为他打点好一切。 送别的时候，尹峥和祖父在山庄门口站了许久，眼见着尹琛一行人没入庄外的毒雾中，负责守卫的几个兄弟才将大门缓缓合上。 西京，杨府内，家主杨锦正和几名亲信及家族中的骄子商议着眼下的局势。 “依我说，赵家家主虽然有背弃咱们的意思，到底没有明着抗衡，咱们没有罪证可以指证他，郑家的小皇帝是不会相信咱们的。”偷偷溜回来的杨干贞道：“此时不到与赵家反目的时候，还需忍一忍。” “阿叔一向文韬武略、谋算过人，怎的如今胆小了？”一个年轻人道。 “我阿爹不是胆小，他是考虑得多。”杨烈在旁边听了不高兴，为自己的父亲争辩道：“祖父一向教导咱们多思多虑，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必要有胜算，对家族有利的谋划才值得，不能白白牺牲。” 杨锦听着儿孙们的争辩，微微颔首。他若有所思地捋着胡子道：“赵家最近是反常了些，当初就觉得他们并非真心投靠，可是有赵善铭做人质，他们有所顾忌也是正常的。只是不知那小子最近为何像换了个人，行事作风完全不同，叫人猜不透。” “依阿爹的意思，咱们不与赵家争一下吗？”大郎杨明诚道：“赵家的底蕴不如咱们，郑家小儿若撑不下去，理应是咱们杨家挑起大梁。二弟谋划多年，咱们有胜算的。” “不急，此时出手容易留下话柄。”杨锦悠悠道：“谁都知道咱们杨家是西京百余年的大家族，祖上更是出过两位雄霸东西两大部落的大酋长，族人渗透过各个职位，文官武将多不胜数。论权势和地位，没人可以与咱家抗衡，但棒打出头鸟的道理你们懂的，咱们为了自保可以谋权势，扶持傀儡，却不能走到人前坐拥天下，那是乱臣贼子，要失去民心的。” “祖父的意思是要扶持郑隆亶做个傀儡国君吗？”杨烈道：“他亲近赵家父子，与咱们有隔阂，没有因为上次的事秋后算账已经是万幸了，怎么可能会亲近咱们，重用咱们呢！” “那你可知他为何不对付杨家？不秋后算账呢？” “孙儿想，他应当是惧怕咱家的权势，在羽翼未丰时不敢对咱们动手。” “此乃其一，他赵善政虽胆小懦弱，不过是为了迷惑示人的表象而已。他并不愚蠢，也深知得天下必要先得人心的道理，否则他怎会早早就谋划那许多！令新君对他从小依靠，如今又诸多依仗，赵家权势如日中天，成为长和国名动西京的宠臣，这便是他的目的，但并非最终目的。” “赵家难道也想篡权称帝？”一旁的杨干贞不屑地冷笑：“他区区一介文臣，权势地位都不如咱家，难道还想篡位夺权？也不怕啃不动西京这些老骨头！” “过去不行，如今倒是有一试的本领了。” “对啊！如今他赵家是朝中新贵，赵善铭又是国君新宠，加上赵家多年来获取的人心，是有一搏的资格了。” “也未必。”杨明诚思索着道：“听说赵善铭最近情绪变化挺大，对公主也是阴晴不定，或许早就令新君不满了。” “这么说，咱们可以做点什么让他们反目了。” “不急，没有万全准备，先不急着动手，以免打草惊蛇。” “阿爹的意思，咱们静观其变？” “嗯，赵家的老狐狸有些按奈不住了，咱们不如沉寂一段时日，且看他们如何蹦跶。” 听了长辈们对时局的分析，年少好胜的杨烈也想在长辈面前表现一下，便有些忐忑的挠了挠头，说道：“其实孙儿背着祖父和叔伯们做了一件事，怕长辈们责骂，所以没敢告知。” “哦？何事？”杨干贞看向这个从小就被兄长教养的儿子，难得的露出慈爱的表情。 “我给赵善铭下了噬心蛊，他最近的反常可能是中蛊造成的。” “噬心蛊？” 众人大惊，就连一向老练沉稳的杨锦也变了脸色。 “赵家最重视赵善铭，孙儿想若能控制住他就能钳制住赵家，所以才给他下了蛊。” “还有谁？除了他，你还给谁下了蛊？”杨明诚心思敏锐，立刻觉察到不同寻常，追问了起来。 “长公主郑凝雪。”杨烈吐了吐舌头，有些后怕地看向祖父杨锦，解释道：“孙儿让人给她下了忘忧蛊，只要她忘了尹峥和赵善铭，孙儿聚找机会接近她，控制她成为咱家的人。” “如此说来，长公主昏迷这么多天，也是拜你所赐了？”杨明诚突然笑了，拍了拍杨烈的肩膀，夸道：“不错啊，是咱们杨家的孩子，有你祖父的影子了!” 杨烈不敢居功，在长辈们面前他就是个孩子，不被责骂就是好的，哪里敢想其它的。 前段时间电脑出了故障，显示无法登录，后来好不容易登录了却显示我的电话绑定成了别人的名字，登录后没有了原来上传文章用的链接，貌似被人更改了或是操作了什么。因为我自己不熟悉网络上的操作，只会打字，所以许多功能不会用，因此浪费了好几天也没能用原先上传的链接登录。现在终于能用了，也恢复成了女巫的水晶球的链接窗口。 在此向喜欢看这本小说的读者道个歉，也感谢那几位给我发私信留言鼓励的好心人和支持者，谢谢大家的理解与关怀，我会继续努力。非常感谢大家。 第一百三十七章 嗜血少主赵善铭 第137章 嗜血少主赵善铭 赵善铭最近的反常被父母看在眼里，都有些莫名的恐慌，更多的是心疼。一日，赵家家主把赵晗叫到书房，问起了赵善铭近期的状况。 赵晗犹豫了一下，说道：“属下不知该怎么解释，公子有时很反常，有时又很正常，除了面对长公主的时候，他办差和接人待物都与往日无异。” “本家主听说了他最近变化挺大，可是派人打探过都是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也就是说他的变化多半是因为长公主。” “属下不能进入公主的内殿，所以发生了些什么属下不清楚，只是属下察觉到公子对长公主身边的婢女寒香有些不同寻常，自从那个婢女被陛下下令严审后，公子曾交代属下去保她，公子对她似乎很上心。” “哦？似乎很上心？”赵善政捋了捋胡子，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是的。公子对那个婢女似乎有些好感和依赖，但却不愿意触碰她。每次去探望长公主，都是那个寒香领着公子进去，就连其他宫女都不能待在内殿，那个红梅也不行。而且，公子还单独见过几次那个寒香，也没有多说话，待一会儿就散了。” “听着有些关系匪浅啊！阿铭没有看上那个丫头吗？会不会在你没有跟着的时候还发生过什么？” “属下一直跟着公子，他们每次见面属下都在场。属下觉得，那个寒香更像是公子的棋子，至少公子看上去就是把她当棋子，不过那个寒香看公子的眼神不单纯，应当是有所图谋。” “阿铭知道吗？” “属下不清楚，不过公子让属下暗中去保她，还准备让人将她替换出来。” 赵善政有些讶然，他不明白儿子为何对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另眼相待，还想大费周章的换人，就算是个有能力的棋子，如今东窗事发，这棋子就是个废掉的。何况，新君已经亲自插手，为了自己的亲姐姐，他是不会容许任何危险存在的，所以这个时候换人，风险很大。 赵晗明显也是考虑过这些的，他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属下猜测，公子或许是中蛊了。前不久，蒙国栋府的赵文正统领找过公子，提醒了有人要对公子下噬心蛊，让他多留意，可是公子没放在心上。属下问过公子，他说那或许是尹公子故意与他玩笑，或者有试探之意，而且他的饮食都是属下亲自负责的，所以没有机会被人动手脚。不过······” 说到这里，赵晗停顿了一下，目光复杂地看向远处赵善铭的院子，不确定地道：“公子近来有些嗜血，看到血腥的场面会很兴奋，属下怀疑他中了别的蛊。所有的反常都来自于尹公子离开羊苴咩城的那一日。公子去探望长公主，后来他们一起出宫去了麒麟阁。就是那一日，公子从麒麟阁出来就有些怪怪的。长公主被公子命人下了药，在雪院里被公子给······睡了，那日后，两个人都有些反常。” 赵善政瞪大了双眼，他不敢相信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那个温润如玉的儿子竟然会干这种事，不过想到长公主的心意和那个强大的蒙国栋府势力，他又释然了。是啊，不用些手段，他的儿子怎么能胜过那个妖孽般的美少年，那可是战神爷的后裔呀！可是，刚刚赵晗说的什么？他怀疑赵善铭中了蛊！ 大致了解了一些儿子的状况，也知道和自己下属查到的差不多，赵善政便让赵晗回去照顾赵善铭，他则回了内院准备去向夫人解释儿子的情况。 突然，一个小婢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禀道：“家主，家······家主，公子······他······他杀人······杀人啦！” 赵善政大吃一惊，就见正要离去的赵晗突然一个手刀就劈向了那个婢女，婢女立刻倒地昏死过去。 “家主恕罪，不能让人发现公子的反常。”赵晗冷静地解释着，然后立刻让出门口，让赵善政先行，他则恭敬地跟在了后边。 赵善铭的院子里，两个护卫正守在门口不让人出入，平日里伺候的几个下人都哆哆嗦嗦地躲在廊下的花坛后边，而花厅的门槛上，匍匐着一个玫红色的身影，面朝下，衣衫不整，身下是一摊殷红的鲜血。 赵晗大惊，立刻越过赵善政冲进了屋里。 此刻，赵善铭赤裸着上身，名贵的衣袍随意地散落在地上，他的发冠已经不知掉落到何处，一头墨发散乱地披散在肩上，与白皙的胸膛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眼里一片猩红，嘴唇上是殷红的血迹，不知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 “公子？”赵晗试探着叫了一声，弯腰将地上的衣物捡起来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眼前的公子此刻像个嗜血的阎罗，他有些不敢上前。 赵善铭似乎此刻才发现他的存在，他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用拇指指腹擦了一下嘴唇，然后看着指腹上的血渍勾唇一笑，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公子，没事吧？” “没事，不过解决了一个想爬床的丫头而已。”赵善铭冷笑着道：“以为谁都可以让本公子另眼相待么？做梦！” “那您怎么······”赵晗没有明说，指了指他的嘴唇，以为他是受了内伤。 “嗯，既然送上门了，我也想试试那个长公主为何值得我另眼相待，与别的女子有何不同。”赵善铭说着，忽然皱起了眉头，方才还有些愉悦的神情一下子不再，竟有些懊恼地道：“不知为何，我对其他女子没有兴趣，她的身上没有我喜欢的味道。那个长公主再不讨人喜欢，也不懂得讨好男人，可是我喜欢她的味道，想把她藏起来，想······”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赵善铭的俊脸有些微红，目光也变得迷离起来。他的话没有说完，脸上的神情却是十分明显，令还未经历过男欢女爱的赵晗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某些画面，立刻紧张了起来。这样的公子，太陌生，太可怕。 赵善铭拿起衣袍开始穿戴，忽然看到赵晗微红的脸，又看到刚刚进门的老爹，顿时脸色就不好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温泉交心解烦忧 第138章 温泉交心解烦忧 梦湖山庄，与祖父共享天伦之乐的尹峥近来有些颓丧。他表面上与平日里并无两样，但夜深人静时，常常会想起与凝雪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不相信那么善良单纯的雪儿妹妹会是个见异思迁或者过河拆桥的人，可是他们姐弟俩都没有对自己做过只言片语的解释，他的心里有些慌了。 如今已是初冬，其他地方已经开始转寒，树叶掉落，百草枯黄，万物都变得没有生机。然而，在梦湖山庄里，因为有温泉的缘故，此地依旧是花草葳蕤，绿树成荫，果园里还有许多成熟的各种瓜果。 此刻，尹峥与祖父尹天英正在最上方的温泉池子里泡澡，祖孙二人难得的交心谈论着与凝雪的感情纠葛。老爷子语重心长地告诫道：“阿峥啊，女儿家脆弱，遇上不能解决的事会心慌，会怕。郑家丫头不与你说，或许就是怕你多心，怕你怀疑，说到底，是你没有给她足够的信心。你若不在乎她，就得拿得起放得下，不该痴迷于儿女私情，若在乎了，那就回去解决事情，而不是选择逃避。你的逃避，或许会成为你们之间的遗憾，你得要考虑清楚，别让自己将来后悔。” 尹峥紧抿着唇，没有吭声。 “祖父也年轻过，也有过你们这个年岁的小心思，男儿的尊严固然重要，可是比起自己心爱和珍视的人来，这些都是可以暂时放下的。” 尹天英想起麒麟阁阁主墨凌飞的来信，也知道尹峥是经过了许久的挣扎才决定与自己心爱的人儿走到一起，可是他们毕竟太年轻，在感情上没有经历过太多，不懂得表达和沟通，很容易会相互产生误会。他已经听说了凝雪身上发生的事，也很替自己的小孙子和那个丫头惋惜，可是事情发生了就要去解决，而不是赌气躲起来或者不敢去面对。他蒙国栋府的后人都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不该抛下那个丫头让她自己去孤独地承受一切，而是在她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做她的依靠。自然，这样的行为必然是因为尹峥重视对方且值得为其奔波才能去伸出援手的。 “祖父，孙儿从未想过会因那件事而嫌弃她，只是在气她明明知道孙儿可以保护她却什么都不与我解释。若非与她相处过一段时日清楚她的为人，孙儿都快相信她也是那种过河拆桥之人了。” “她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觉得她是什么样的人？” “好，很乖巧。” “既然乖巧，又深得你心，为何不试着去接受？难道你也在意女子的贞洁？” “她不是自愿的，孙儿不在乎。” “那你在乎什么？就因为女儿家脸皮博说不出口的那点委屈？” “祖父······” “阿峥啊，你是男儿，要有气量，别到了将来后悔啊!” 尹峥噘着嘴轻声哼了一下，在老爷子面前当真像个被宠坏的孩子，有点骄纵的意味。 尹天英慈爱地抚摸着尹峥的脑袋，在他后脑上轻轻拍了拍，和他讲起了自己与夫人以及其他长辈们的爱情故事，希望能开导他，帮助到他。 长辈们的故事中，最值得回味的便是曾祖母与曾祖父的故事，也就是战神爷与长和公主的传说。这是西京家户喻晓的故事，也是尹峥兄弟俩从小就熟知的故事，可是无论听多少遍，他也会兴趣不减。最大的区别就是，他的曾祖父是国之栋梁，也是黑道的修罗，是闻名于黑白两道的人物，而他只是他的后人，仅能出现与白道的战神后裔，世家公子。 尹峥歪了歪头，看向头顶上方的天空，蓝天白云，一望无际，崖壁是一年四季都开的很好的黄色杜鹃，还有零星的草药，心情突然就好了。是啊，人生哪里会一帆风顺呢？那么多人都可以迎难而上，他作为战神爷的后人，有什么难处是不敢去面对的呢？ “阿峥，可想清楚了？是忘记她还是去找她？”尹天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蛊惑：“遇到一个自己喜欢也真心喜欢自己的人，就要勇敢地去面对，有误会就当面解释清楚，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祖父，孙儿明白了。”尹峥扬了扬眉，在水面拍起一波浪花，心情愉悦地道：“我明日就回羊苴咩城，去找她。” 或许是祖孙二人难得的交心，不知不觉已经在温泉池子里泡了许久，久到管事尹泽来报新收到的消息。 “老主子，珈蓝殿和西京都有新消息过来，可要回书房处理？”尹泽恭敬地行了礼，然后将祖孙二人换下来的衣物抱起来放到了墙边的箩筐里，只等专门负责浣洗的护卫拿去清洗。 “嗯，去书房吧!”尹天英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示意尹泽先出去。他虽然已是六旬的老人，但常年习武，身体还是很好的，身材也不错，看上去就像五十岁的样子，可是在年轻的小孙子面前，他还是有些觉得自己老了。 尹泽知道祖父一向爱面子，在外人面前可不像在自己和哥哥面前一样随意，便对尹泽点了点头打招呼，然后就踏上石阶出了池子，用石桌上的帕子擦去身上的水珠后开始穿衣物。 很快的，祖孙俩回到了山庄里。 有尹天英出面处理事务，尹峥自然难得的清闲，于是叫来高书旗，让他收拾东西和召集常年跟随自己的护卫，准备次日回京。 第一百三十九章 凤凰落寞受屈辱 第139章 凤凰落寞受屈辱 王宫里最近都很不寻常，先是公主和未来的驸马性情大变，再是朝堂内外风云再起，一些原本被外放的大家族子弟和旁支纷纷回到西京，而且回归的人皆是能力出众之人，都是大家族看中的不凡人物。可是，随着李清被人刺杀，赵家的脱颖而出，杨家的沉寂隐忍，高家与其他家族联姻联盟，许多原本保持中立的家族也投靠了赵家，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叫人难辨真伪。 就在郑隆亶登基后的两个月，大军将赵善铭把手伸进了掌管刑狱的罚爽【九爽之一，属于最高的国家行使机构】，替换了一名死囚，而那名死囚就是长公主身边的婢女寒香。被带出死牢的时候，她已经四肢经脉尽断，身上伤痕累累，就连原本不够娇美的容颜也遍布瘢痕。没人知道这个婢女对赵家意味着什么，值得赵善铭大费周章，但是赵家请了最好的巫医和医术精湛的大夫为其医治，而这些内幕只有罚爽的掌权者知道。 赵善铭在一日午后进了长公主的宫殿，如往常一般带了礼物去探望长公主。如今贴身伺候的是红梅，她不再守在外面，而是在内殿负责茶水饮食与长公主的起居。 赵善铭进来的时候，凝雪正在窗边发呆，她已经习惯了这样默默发呆的日子。尽管宫中依旧锦衣玉食，但离开了爱人的身边，他们之间又有了误会，如今更是失身于他人，她的生活里已经没有了阳光，反复一切都不重要了。 红梅知道赵家如今的权势地位，并不敢明着表现出自己的不满，于是恭敬地行礼问安，借着沏茶待客的机会悄悄溜出寝殿，找了个小宫女去向郑隆亶报信。 红梅端着托盘再次进来的时候，赵善铭意味不明地扫了她一眼，指了指桌上放着的精致的木盒吩咐道：“这是我让人从磨弥敛部落【今宣威至沾益之间】弄回来的肉干和几样果脯，与西京的口味大不相同。果脯用冰块冻一下口感会更好，你去帮公主殿下弄些来尝尝。” “是，大军将。”红梅应了一声，给他沏好茶后就拿起木盒走了出去。 凝雪终于抬眼看了赵善铭一眼，冷冷地问道：“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不怪她多心，自从被赵善铭占了两次便宜后，她明显地察觉到他的反常，也发现了他对寒香的特别。寒香能欺负到她头上，除了自身贪慕虚荣好高骛远外，不得不说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赵善铭的默许和纵容。那么，那个一心宠着自己的赵善铭去哪里了呢？有时候，她也怀疑赵善铭是因为自己的无法回应而产生芥蒂，因爱成恨，可是她实在无法想象她的善铭哥哥会变成那样的人。与其说不相信，其实是无法接受，那样像阳光一般温暖的好儿郎，那个她喜欢的善铭哥哥，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已经成了另一个她熟悉却又陌生的人了。 “雪儿妹妹，怎么不高兴了？”赵善铭把椅子挪到她旁边，坐下，伸手就将她揽入怀里，然后在她脖颈间嗅了嗅，轻声笑道：“你我可是夫妻，我疼爱你还来不及，哪里能玩什么花样！” 凝雪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可是挣了一下没挣开，又听到他慢悠悠地略带警告地道：“雪儿，乖一点，别惹我生气！你弟弟还需要我，需要我们赵家，你应当乖乖的学会取悦我，否则······” “你究竟想怎样？”凝雪气急了，好看的眸子泛红，眼眶里满是晶莹的泪水，差一点就掉下来了。 “怎么？委屈了？” “你变了，我都怀疑你不是真正的赵善铭了。” “真正的赵善铭？”赵善铭一阵狂笑，俊朗的容颜一下子变得有些可怖，他轻柔地捏住凝雪的下颚，语气冰冷地道：“你喜欢那样的傻子吗？可我不喜欢，凭什么我要无休止的付出，而你却可以一边伤害我一边享受着我对你的好？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傻？” 凝雪错愕万分，张了张唇没有反驳。她倒不是觉得理所应当，而是她从来就没想过要他对她无条件的付出，都是以前的他一厢情愿，所以她也有些愧疚，觉得以前的他确实很委屈。 “以前的我真是个傻子！瞧，如今我不用小心翼翼地看你的脸色，却也能享受你的温柔。哦，也不算是温柔，毕竟是吃了药的缘故。雪儿，很期待不吃药的你是什么滋味呢！要不，咱们试试？” 赵善铭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鼻尖碰到了一起，他嘴里说着不疼不痒的话语，却让凝雪感觉到寒气逼人，莫名的恐惧。 大概是看出来凝雪的心思和恐慌，赵善铭觉得心情很好，像是出了一口闷气。他不顾凝雪的反抗强吻了她，然后抱起她就朝内殿大步走去。 凝雪吓得白了脸色，不管不顾地捶打着他的肩膀和胸膛，双腿乱踢，可是又不敢大叫，生怕被外边的侍卫和宫人知道坏了名声，只气得她狠狠咬住了他的肩头，嘴里霎时就充满了铁锈味。 赵善铭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在凝雪的大腿上掐了一把，疼得她小嘴一松，泪水夺眶而出。 赵善铭好不怜香惜玉，将凝雪往她的床上一扔，也不管她是否会碰着磕着。他扭头看向已经被咬破出血的肩头，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淡淡地说道：“雪儿，你真不乖，为何总是不温顺一些呢？我不想伤害你，可是我也不想再委屈自己啊！” 凝雪有些懵，还没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就见他突然俯下身来，几下就将自己身上的衣物扯破撕碎，随手一扔便如满天花雨四下飘落······ 凝雪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眸，唇角的鲜血如绽放的梅花，被赵善铭无情地碾压······ 第一百四十章 无情攻心乱芳心 第140章 无情攻心乱芳心 凝雪眼中的慌乱与惊恐无法掩饰，看得赵善铭一阵愉悦。他勾了勾唇角，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弟弟快死了！” “你做了什么？”凝雪大惊失色，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破碎的衣物已经无法蔽体，急急问道：“他可是很敬重你的，也很在意你，你怎么能对他下手？” “你错了，我没动手。”赵善铭放开她，摆了摆手道：“对他出手的是杨烈，他想要给我和你弟弟下噬心蛊，不过是我好运气躲过了而已。” “噬心蛊？那是什么？” “你的峥哥哥没有告诉你吗？噬心蛊可是能控制人心神的东西，他和珈蓝殿那么熟，怎么没告诉你们姐弟俩要防着呢？” “你······你胡说。”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弟弟已经时日无多了，而你的峥哥哥却一直不露面，你不觉得好奇吗？” “你想说什么？” “段涵没出现有两日了吧？你猜猜他去了哪儿？” “你怎么知道他······” “自从他出现在你这里我就已经去查他了。他是你弟弟安排的人，却也是尹峥安排在你身边的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赵善铭突然笑了，耐心地为她解释道：“他和你弟弟身边的墨十七都是尹峥安排的人，自然会有碰头的时候，只不过他的功夫没有墨十七的好，所以好打发啰！你没发现这么久了他都没出现么？” “你把他怎样了？” “没怎样，你弟弟那么危急，我把他留在你弟弟那边了。不过，你弟弟除了中了噬心蛊，还被人下了慢性毒药，已经快毒发了，你真的不知道吗？” “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究竟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赵善铭笑的很是邪气，他迷恋地看着眼前曼妙的身躯，白皙的肌肤上是若隐若现的青紫淤痕，那是他前几次折腾的结果。他慢慢挑开她的腰带，道：“乖乖听话取悦我，我帮你救弟弟，并护他平安顺遂。” “这里是王宫，我是长公主，你当真要这么羞辱我吗？”凝雪倍感委屈，泪水止不住地喷涌而出。 “雪儿，你的泪水已经感动不了我了。”赵善铭用指腹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用嘴唇舔了舔她的泪痕，轻柔地道：“曾经我那么小心翼翼地呵护你，不忍你受半点委屈，可是你心里眼里都没有我，既然如此，我何必再委屈自己。奉劝你一句，为了你弟弟和你们郑家的江山，学着讨好我取悦我吧！”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凝雪已经哭得梨花带雨，无法掩饰心中的愤怒和屈辱。她从赵善铭的眼中看到了无情和戏谑，想到自己与尹峥的无缘，想到以后要从高贵的长公主沦为他的玩物，她心如死灰地闭上了双眼。 “别想打别的主意。”赵善铭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若敢寻死，我会让你弟弟和整个长和国给你陪葬。” “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拜你所赐！” 赵善铭的语气很是冰冷，但是听在凝雪耳中却是半点也不奇怪。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了他的反复无常，早就不报任何希望了。 随着赵善铭散发出的冷冽气场，一个人影快速闪了出去。 红梅是在假山后的花丛中被浇水的宫人发现的，以为她是伺候主子太累昏倒在这里，就倒了杯糖水扶她去一边歇。可是，红梅记起自己昏倒前的情形，很快就意识到自家主子那里的危机，哪里还能安稳坐着，立刻便返回了凝雪的寝殿。 寝殿里，没有半个人影，破碎的衣物丢了一地，殿内还残留着情事后的气味，而衣柜门还没有关上，里边好几件衣裙被胡乱的耷拉在门上，明显就是急匆匆拿了衣物就走人了。 细心的红梅忐忑不安地走向床边，果然看到了床榻上那若隐若现的污秽之物，顿时气得狠狠地踢了一脚拖拽在地的半床锦被，难受地闭上了双眼。她知道，公主已经被那个化身魔鬼的男人带走了。 傍晚的余晖很是柔和，凝雪在被赵善铭折腾后拉扯到了一个西北角三层的阁楼上。这里没有外人出入，是个储存用品的地方，一般除了掌事的宫人外不会有人进来。此刻，她的秀发随风轻扬，衣物半遮，露出的半边香肩和脖颈上全是暧昧的痕迹。她的脸色很是苍白，除了红艳略显肿胀的嘴唇，几乎毫无血色。 赵善铭拖着她上楼梯的时候，是明显地觉察到了她的无奈与不舒服，但是他没纠结一会便继续毫不留情地把她拖拽到了阁楼上靠窗的位置，按着她趴在窗台上。窗子没有打开，但却是镂空的雕刻着花纹，所以可以从空隙里可以看出去。 凝雪透过窗子看出去，王宫内的许多地方都可以看到，特别是国君处理政事和休息的地方，与上朝议事的大殿和御书房都在一个院落，属于国君独自的院落，故而在整个王宫的正中央，特别显眼。她从小就生活在宫里，自然知道这个阁楼，只是从来没有上来过，竟然不知道还有个这样的地方可以窥探宫中的情形。 第一百四十一章 乐极生悲意外生 第141章 乐极生悲意外生 此刻，那个仅仅十二岁的年轻国君正在大殿内与几个长者议论着什么，墨十七就站在他的身后。殿内的长者中，有两人是他们郑氏的旁支叔伯，其余均是朝中的官员。尽管已经是傍晚时分，而且早上也已经上过早朝，但这些人此刻还聚集在这里，可见郑隆亶是真的在用心做一个好国君，时时刻刻都在学习和做事。 墨十七动了动，由于隔得有些远看不清具体在做什么，只看到他一会走到隆亶身前，一会又走了开去，但很快就发现那些原本坐着的朝臣都动了起来，慌慌张张地往上聚集，嘴里还叫嚷着什么，很快便有人跑出来，匆匆出了院落，不一会便领着两个御医匆匆提着药箱小跑着返了回来。 凝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想要看清楚一些，就想打开窗子，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窗子就是打不开。细细一看，竟然是四个角都被钉上了钉子，完全被封死了。看窗棱上的灰尘，应当是封起来很久了。 “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几次了，是不是很奇怪这段时日他都没有过来看你？”赵善铭的声音在凝雪耳边响起，为她解惑：“他每次发作都会痛得打滚，御医查不出中毒的痕迹，但是好几位御医都说他的脏腑受损严重，已经活不了多久了。百草堂的墨神医也不在羊苴咩城，听说是被珈蓝殿的人请走了还没回来，你说谁能救他呢？” 凝雪无声地流着泪，她双目赤红地盯着下面不远处的大殿，看着慌乱的人群进进出出，自己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该找谁帮忙，除了尹峥，她想不到谁会在事发之时能最快到达他们姐弟身边，习惯了他的存在和及时出现，她不敢想象失去他后他们姐弟会面临怎样的危险。如今，他在哪儿？他还会来救他们吗？ 仿佛是猜到了她的想法，赵善铭笑的很是邪肆。他俯身贴上她的后背，在她的肩头和脖颈间轻轻嗅着，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温柔地咬着她的耳朵道：“看着弟弟受病痛折磨，心疼吗？你的峥哥哥可是有好些日子没见了，是不是还在生你的气啊？你猜，他看到了什么？为何对你误会那么大？怎么都不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呢？” “你究竟做了什么？”凝雪几乎是吼出来的，她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冷静。她的弟弟命在旦夕，她的爱人一去不返，她像是一个被人无情抛弃的孤儿，没有半点依靠。她原本是没有过多的怀疑，只单纯的以为赵善铭是爱而不得所以心生怨恨，可是此刻却是从赵善铭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同，她突然发现自己一味地沉静在落寞和悲痛中，竟然忽略了尹峥离开的原因和背后发生的事情。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让他看到了一些他不想看到的东西。” “什么东西？” “你没必要知道，那已经过去了。你只需记得，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你和尹峥再也没有以后了，他那么高傲自负，怎么会要一个失去贞洁的女子，你会被他嫌弃的。” “毁了我就让你这么开心？你若对我有怨恨，为何不杀了我？” “不不不，我可舍不得杀了你，你是我最爱的雪儿呀！我怎么舍得呢！” 凝雪此刻是一点都不相信赵善铭的话。不舍得吗？不舍得他还这么伤害自己？他已经不是那个温文儒雅的善铭哥哥了，又怎么可能会真正的怜惜她呢！ 赵善铭见凝雪难受得紧，心中无比的畅快，仿佛一直郁结于胸的怨气得到了释放，也对当下高贵的长公主能够在他面前低声下气委曲求全很是满意。只是，他没有高兴多久，在看到凝雪面如死灰地闭上双眼时，心头猛然一阵刺痛，然后脑海中就闪过一些画面，似乎都是凝雪与他的过往。顷刻间，他觉得头痛难忍，不自觉地抱住了脑袋，嘴里发出了闷哼声。 察觉到赵善铭的异常，凝雪抓住机会挣脱他的束缚，立刻退后到了楼梯边。她看了看裸露在外的腿，身上只被允许穿了一件外袍，这样的她可是不能暴露在人前的。 正在她懊恼之际，赵善铭已经回神了。他发觉凝雪已经逃离自己身边，立刻警觉起来，通红的眸子闪过一丝戾气，一把就拉住凝雪的袍子想要将她拉回自己身边，无奈震惊中的凝雪一时慌乱，挣扎间一脚踩空，在衣袍被扯破之际竟从楼梯上摔滚了下去。 随着一声惨叫，阁楼内归于平静。 赵善铭心中很慌，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在伤害了凝雪后总是有一种负罪感，但是在看到凝雪摔下去的一瞬间，他的心很痛，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稳了稳心神，缓步走到楼梯口，向下看去······ 青白的大理石水花石板地面上，凝雪几乎赤裸地倒在地面上。她的身下是那破碎的杏黄色布料和大片的乌黑秀发，一只橙红色的绣鞋掉落在一边，白皙的大腿上是零星的木刺碎屑，有一处还在流着殷红的血，而她的身下亦是一片殷红，衬得这个已经失去知觉的白皙娇俏的美人儿格外醒目······ “雪儿？”赵善铭下意识地轻唤一声，没来由的心中一阵刺痛。他快步下了楼梯，有些无措地单膝跪倒在凝雪身边，惊恐地摸了摸她的头，想要把她扶起来。 这时的凝雪已经失去意识，脸色没有往日的娇羞与无奈，除了苍白还是苍白。她的背和香肩已经被鲜血浸染，就连腰后也开始缓缓出现了血迹。 赵善铭的双眼开始湿润起来，他颤抖着将凝雪抱在怀里，顾不得她身上的血污，快速将自己的外袍解下盖住她遍布瘢痕的娇躯，片刻间涌起了滔天的恨意。是的，这一刻他恨的是自己，是一直伤害怀中人儿的自己。 “雪儿，别吓我，快醒醒！”赵善铭轻轻地呼唤着，小心翼翼地将把她从地上抱起来，然后对身后空空的院子大声叫道：“赵晗，快去叫御医！快去！” 伴着他的声音，暗处的人影一闪，很快便消失在院外。 第一百四十二章 隆亶中毒遇凶险 第142章 隆亶中毒遇凶险 赵善铭抱着凝雪快步回到她的寝殿，不顾殿门处红梅含恨带怨的目光，匆匆走进去将凝雪放在床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对红梅呵斥道：“快些打水来，多弄几块帕子。快些!” 红梅愣了一下，仿佛又看到了以往那个对公主关怀备至的赵公子，只是此刻看情形似乎很不对劲，一路进去的地上都有许多血，顿时吓得她捂住了嘴，下意识地忽略了他的话，而是立刻跟了进去。 “公主怎么了？发生什么了？”红梅扑上前去，一下子撞开正要给凝雪重新穿衣的赵善铭，哭喊着质问道：“你做了什么？畜生，你这个畜生，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赵善铭哑然，他不知该怎么解释。他想说他没有想过要真正的伤害长公主，可是在做了那些错事后，红梅会相信他吗？他颓然跌坐在地上，目光依旧紧紧盯着床上的人儿，喃喃低语：“没有，不是我，我没有推她，不是我。” 红梅愤恨地看向赵善铭，只一瞬便奔向柜子。她一边慌乱地取出衣物准备给凝雪穿上，一边又心惊胆战地看着凝雪满是鲜血的身体，怕弄疼或弄伤了她，不知该如何下手。 另一边，隆亶再次昏迷后，墨十七将他抱回了他的寝殿，除了伺候的宫人和御医，郑家的几位长辈让其他人都散了。 郑家的几位长辈因为牵挂着，所以留了下来。其中一位年约四旬的堂叔关切的询问着道：“墨十七，你作为陛下的近身护卫，可知道陛下的病情从何而起？有多久了？” “回六王叔的话，有一段日子了，但明显的发作是从五日前开始的。”墨十七恭敬地抱拳回禀道：“陛下自己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让御医诊断过了，没有查出什么，就是乏力嗜睡，其它并无大碍，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可是方才你告诉御医这样的发作已经是第三次了，没有中毒又查不出病因，这是怎么回事？” “属下不知，正在打探百草堂墨神医的消息。只要墨神医一回到西京，属下就立刻去请他进宫给陛下看诊。” “你一个护卫哪里来的面子，还是请赵家家主出面的好。” “是属下逾越了。” 十七懒得和这些大人物较真，他已经收到了墨神医在珈蓝殿为段嫣然治病的消息，一时半会回不来，除了鬼手先生，目前羊苴咩城的大夫还真没有几个医术出众的。 隆亶经过一番折腾，此刻已经汗流浃背地趴在床榻上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他的耳朵动了动，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微微抬手挥了挥，有气无力地嘱咐道：“十七，封锁殿门。” “遵命！”十七领命，立刻转身离开。 殿内所有人除了今日在此议事的臣子，几乎已经习以为常，都没有异样，倒是这些议事的臣子，脸上除了对新君病情的担忧，又多了几分疑惑与不解。 因为隆亶如今很是虚弱，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一直替他诊治的御医便挑选着能说的对众人做了解释。 很快，十七就回来了。他听到了御医的解释，便对众人多说了几句：“陛下第一次发作的时候，属下已经派人去了百草堂请墨神医，毕竟那是珈蓝殿在西京的一番势力，自然对各种疑难杂症和蛊虫有所了解，中毒也好，中蛊也罢，相信墨神医都能够解决。诸位不用担心，墨神医一回到西京就会有消息传来。今日封殿，属下会安排诸位的饮食起居，等陛下好些了自然会与诸位解释，在此之前还请诸位稍安勿躁。” 十七是新君郑隆亶形影不离的忠心下属，众人自然是信得过他的，于是纷纷应允，安心地留了下来。 半夜，昏睡了许久的隆亶缓缓醒来。他发现自己睡在寝殿的床榻上，身边的椅子上是闭目养神的十七。 房间的四个角落都点着蜡烛，烛台都是黄铜的，照的房间里特别明亮。靠窗的桌子上还摆放着许多食物和汤盅，虽然都用银质的盖子盖着，但饭菜和点心的香味还是飘散出来，引得人食欲大开，这就让本已饥肠辘辘的隆亶感觉更加饥饿了。 十七是个很敏锐的人，隆亶的呼吸一变他就知道了。他立刻睁眼看向隆亶，见他已经开始起身，忙上前准备搀扶，谁知隆亶还未坐稳便又两眼一闭栽倒了下去。 “陛下，怎么了？”十七慌乱地抬住隆亶的后脑，怕他砸在床栏上伤到自己，一边焦急地问道：“哪里不舒服？可还是头晕？” 由于隆亶近期发作过几次，御医也知道轻重，就在外间守着打盹。此刻听到十七的惊呼，他吓得一个哆嗦就竖起了耳朵，立刻警觉了起来。旁边的御医和两位郑家的叔伯见状，也纷纷起身站到与里间相隔的门口处，小心翼翼地探头轻声问道：“十七，陛下可是醒了？” “是醒了，需要缓缓，张御医可以进来了。”十七回应道。 张御医就是一直为隆亶诊治的御医，也就是方才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位，此刻一听十七说让他进去，立刻就提着药箱进了里间。 郑家的两位叔伯也想进去看看隆亶的情况，可是十七没有叫他们，估计是怕人多了影响隆亶静养，亦或是怕影响御医诊断，因此很识趣地待在门边观看，也没有拿着长辈的架子硬要进去。这一点，令十七和御医都很满意。 隆亶缓了一会，再次睁眼看向十七和御医，见他们都很紧张的样子，便宽慰道：“没事，死不了。” “胡说什么呢，别吓着你的两位叔伯，”十七指了指门边的方向，说道：“他们为你担忧了一个晚上了，还在守着呢！” 隆亶微微侧头，看向门口处的两位叔伯，微笑着向他们招了招手。 两位叔伯见状，很欣慰地笑了笑，轻手轻脚地跨过了门槛，在张御医身后不远处站定，静静地等待御医的诊断结果。 张御医探脉用了约莫半刻钟，比前几次都久了些，看得十七皱眉，不悦地问道：“张御医，你倒是说句话，别闷不吭声地吓唬人啊！” “陛下······他······”张御医有些为难地滚动了一下喉结，轻轻叹气道：“他的脏腑受损严重，恐怕已经开始咳血了吧？头晕的情况也会越来越多，有可能会影响到视物，还是得想办法尽快找到墨神医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 对面不识俏修罗 第143章 对面不识俏修罗 十七沉默了。其他人不知道墨神医的去处，他可是知道的。前些时日珈蓝殿的人派人寻访段家小姐段含嫣的行踪，最后在羊苴咩城北门外苍山脚下的杨家茶庄救出了她和两名珈蓝殿的护卫，然后被秘密送回了珈蓝殿救治。墨神医因为梦湖山庄那边尹天英的缘故耽误了几天，后来就转去珈蓝殿那边救人了，至今未归，可见段小姐和那两名护卫也伤得不轻。 张御医的叹息表露了他的无奈，不过他还是和前两次一样先给隆亶扎针排毒，延缓毒性的蔓延。 却说，凝雪这边的状况也不是很好。伤口虽然不多，但摔下去时的冲力很大，因此大腿上的伤口比较深，脑袋上的撞击也不可小视。四个时辰过去，她还是没有醒来。 赵善铭没有离开，依旧和红梅一起守在凝雪的寝殿里。他此时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张扬和傲气，整个人仿佛丢了魂似的，眼中再没有清明。他一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床上面色惨白的凝雪，僵硬着身子像一尊石人。对于自己的突然转变，他也觉得很是奇怪，他不知道自己对于长公主的感情为何那么纠结，既想控制她打击她不让她好过，却又不忍心伤害她让他难过，可是每次他想要理清这些不明的思绪时，他又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对于他们之间的过往，他是真的没有了印象，只隐约觉得他们应该是有过交集的，或许还关系匪浅。 红梅一直静静地守在床栏边，她没有权利赶走赵善铭，但是对他留下来看顾长公主很是抵触，所以一直没有好脸色。而赵善铭因为她是真心效忠于凝雪，因此对于她的冷漠和无视也装聋作哑不予计较。由于各怀心思，寝殿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仿佛是座空殿。 渐渐的，天际露出一抹微光，快要天亮了。早起的宫人开始陆续忙碌起来，两个黑影避开巡逻的羽仪军和宫人，相互掩护着来到了凝雪的寝殿。 赵善铭熬了一晚上，精神有些萎靡，不过他毕竟是武将出身，耳力非凡，在察觉到有人靠近的一瞬间便警惕了起来。不过，也就是他起身的同时，一股异香飘入他的鼻间，他只觉得浑身无力，手脚发软，整个人便缓缓瘫软了下去。在他失去意识之前，他看到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床边，把已经昏迷的红梅放到了椅子上，然后慢慢把手伸向了昏迷中的凝雪······ 凝雪感觉到周身疼痛异常，脑袋也很疼很晕，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也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耳边一直有人在对她说话。那是个清脆好听的声音，十分温柔，仿佛是远方的爱人在轻轻呼唤，在她的心底泛起一阵阵涟漪。她想不起这个声音的主人，但是觉得很熟悉，很温暖，很安心。 已经拉下面巾的黑衣人正是从梦湖山庄赶回来的尹峥，他此刻正握着凝雪的芊芊素手，眼里除了满满的爱意还有一丝紧张和怜惜。他刚刚回到羊苴咩城就收到了凝雪姐弟在宫中出事的消息，于是拉着一个医术很不错的手下就趁着天黑连夜摸了进来，只是宫中有太多各大家族的眼线和探子，他们硬是等到联系上了尹文修才在他的安排下绕过层层防卫到达了内宫。 尹峥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银质小瓶子在凝雪的鼻下轻轻敲了敲瓶身，一股淡淡的幽香缓缓释放出来，夹杂着一点刺鼻的腥味，很淡很淡，不懂药理和毒术的人都不会察觉出来。 过来好一会，凝雪的眸子微微动了动，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雪儿，你终于醒了。”尹峥喜极而泣，一向清冷孤傲的他难得地流下了几滴泪水。 他方才已经用了好几种办法都没把他的雪儿弄醒，可真是把他吓坏了。在此之前，他已经查看过她的伤势，全身除了淤青和外伤，就属头部和大腿上的伤比较严重，所以他给她重新用了珈蓝殿药谷研制的好药，希望她能尽快好起来。 凝雪的眸中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倒是多了点警惕，仿佛眼前对她关怀备至的不是曾经的爱人，倒像个陌生的闯入者。 尹峥发觉凝雪的眼神不对劲，连忙拭去泪水，轻柔地替她将手放回锦被下，然后体贴地摸了摸她的额头，略显慌乱地轻声问道：“雪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你是谁？”凝雪的眼中有些迷茫，声音有点沙哑，但目光却是准确无误的锁定在尹峥那张俊美无暇的白净面容上，语气略微有些紧张，防备之情不言而喻。 尹峥有些受伤地打量着眼神陌生的凝雪，嘴角微颤，道：“雪儿，看到我不高兴吗？你是在怨我不早些回来找你吗？我错了，以后不与你置气了，原谅我好吗？” “你是谁？”凝雪再次出声：“雪儿是谁？是我吗？” “你怎么了？别吓我，我以后不随意离开你了，别闹了！”尹峥心里有了一定的猜测，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说道：“雪儿，你怨我打我都行，别这样吓我，我以后不与你置气了。” “我叫雪儿是吗？我是谁？”凝雪再次发问，还想起身，但是被尹峥及时拦住了。 “别动，你身上好几处有伤，刚刚包扎好，乱动会很疼的。” “你······”凝雪皱眉，估计是刚刚的动作真的弄疼了自己，小脸儿更加苍白了些，以至于话还没说完就张大了嘴巴，半晌没有再发出声音。 尹峥心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连忙安慰道：“别动别动，忍一忍，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他怕她再乱动弄伤自己，连忙为她解惑道：“你是郑凝雪，是大长和国的长公主。我是尹峥，是你的峥哥哥，是蒙国栋府的主人，我们是彼此相爱的恋人。” 经过方才的状况，尹峥基本可以断定，他的雪儿妹妹是真的不记得他了，也忘了自己。看来，她的头部受伤严重，已经令她失去了记忆。 凝雪眼中的迷茫慢慢褪去，见到尹峥对她的关怀不似作假，她便对他有了些信任。她轻轻哦了一声，重复着他的话：“我们是彼此相爱的恋人。” “是的。你都忘记了吗？雪儿，你还记得什么？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受伤的？”尹峥心疼地轻抚着她的眉眼，柔声问道：“还记得自己受伤之前在做什么吗？是谁伤了你？” 凝雪想了想，脑中闪过许多画面，但却什么也抓不住。她闭了闭眼，无奈地道：“我不知道，什么也想不起来，头很疼。” “好，不想了，等好了再慢慢回想。”尹峥连忙宽慰道：“我会去查，一定会将伤害你的人揪出来，你好好养伤，什么都不想了，好好养着。” 凝雪想要点头，想起他说自己的头上也有伤，乱动会触碰到伤口，便听话的闭了闭眼，表示配合。 尹峥欣慰地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安抚道：“闭上眼好好休息，我就在你身边，不用怕。” “好。”凝雪听话的闭上了眼，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第一百四十四章 段涵遇险危机重 第144章 段涵遇险危机重 随着天光大亮，外边的宫人和侍卫也多了起来，伴随着人的说话声和打扫动作的声音，置身黑漆漆一片的段涵渐渐恢复了知觉。 他动了动，发觉自己双手和双腿都被绑了，眼睛也被蒙着，身下有些潮湿，还很冷，而且耳边还能听到水滴滴落在石头上的声音，仿佛是被人丢弃在一个接近水源且密闭潮湿的空间。 段涵凭借在珈蓝殿训练时学到的本领给自己松了绑，又取下了眼睛上蒙着的黑布。他无法确保周边是否安全，所以动作很轻巧，尽量不发出大的动静。其间，他感觉到双腿的麻木还没恢复，原本以为是被捆绑的时间久了造成的血脉不畅通，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才发觉不对劲，因为除了麻木，他的膝盖处还传来刺骨的疼痛，且越来越难以忍受，似乎是伤到了骨头。他不敢乱动，以免造成无法挽救的后果，于是就用双手撑着靠墙坐了起来，等到眼睛适应了暗处的光线才开始打量起周围的景物。同时，他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状况，除了双腿，他的双肩也隐隐疼痛，但还可以忍受，倒是胸中似乎有一股莫名的憋闷之感，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感觉，反正就是呼吸不顺畅，坐直了挺胸时隐隐有些疼，很难受。 这是一个类似于地窖的地方，四面是墙，但是顶上有个出口，用铁栅栏盖着，可以透过空隙看到漆黑的夜空，稀疏的星星闪着微弱的光芒。出口的周围有些暗黑，多处有纶纹，像极了因潮湿而引起的侵蚀旧墙。 段涵缓了一会，试了一下手脚，发现腿上除了疼痛再没其他反应，便知道是被人废了腿，心顿时凉了。据他自己判断，他可能还被人下了毒，所以才会被伤得这么重。好在他是被珈蓝殿训练过的，心性坚韧，立刻便想到了求救的办法。他颤抖着抬起疼痛的胳膊从靴子后跟处取出一个东西，然后硬撑着爬到出口下方，扒开盖子对准了上方的出口，零星的烟火蔓延出来，逐渐汇聚城一束强光直冲夜空，一声巨响后烟子形成了一个紫色的骷髅头······ 十七正在为隆亶擦洗身上的汗水，忽然听到一声巨响，眉毛不经意地跳动了一下，然后快速走出门外，就看到了空中那个紫色的烟雾骷髅头。这是珈蓝殿的求救信号，是探子专用的，宫里一共有五个，看样子是其中一人出事了。 十七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回头对靠在床栏上看书的隆亶嘱咐道：“我去处理一下，你再躺一会，别离开这间屋子。” 隆亶仿佛是习惯了与他这样的相处方式，也不多问，只应了一声便继续看书。 一直守在角落里打盹的张御医默默无语，轻轻摇头表示无奈。原本还觉得墨十七一个护卫怎么会那么受宠，手中的权势都快赶上赵大军将了，这几日相处下来才知道，那哪里是要赶上，分明是是已经超越了啊！赵大军将再受宠也不能明面上拒绝或忤逆陛下，可是这个护卫却是可以直接吩咐陛下或者代替陛下做决断的呀！也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这么信任他，总之他在陛下心里很重要就是了。 张御医的腹诽十七并没在意，他随手打了个暗哨，感受到已经有自己人守在寝殿周围，便立刻大步离去。 蒙国栋府，赵文正刚刚与醉月楼的管事谈完事情将他从侧门送出去，门房的一个小护卫就匆匆进来给他送上一个蜡丸，说是刚刚收到的消息。 赵文正捏碎蜡丸取出里边的纸条一看，上边只写着几个字“段涵有难，召鬼手。” 赵文正皱眉，忍不住轻叹：“嗨！又出事了！这个月真不安生啊！” 也是，长公主出事，新君和老庄主中毒，李家落末，杨家和高家暗藏锋芒，赵家崛起，如今段家庶子段涵出事，段含嫣还生死未卜，全都发生在这段期间，他和杨尚新都快忙死了。好在已经收到了周扬快回来的消息，他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赵文正支开小护卫，抬手比了个手势，暗处立刻出现一个身影，是一个脸上有疤的年轻人。 “传令下去，珈蓝殿在西京的所有管事人立刻回来，召甲四统领和甲六甲七回来主事。”赵文正安排完，再次召出另一个黑衣人安排道：“立刻安排人手准备接应主子和十七。” “是。”两个黑衣人齐齐应声，立刻飞身离去。 当晚，许多黑衣人纷纷出现在蒙国栋府后院的一处密室中，由赵文正和甲四出面，用尹峥的修罗令发出了五块珈蓝令。兵分五路，对西京分布在各处的势力重新做了调整和安排。 百草堂，鬼手先生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带走了，留守的伙计也是珈蓝殿药谷出来的弟子，对于出现的那个黑衣人的装扮很是熟悉，自然不会多事。他们依旧各司其职，一如往日地忙碌着。 后院，静养的归仁庆候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连续两次中毒，身体有些虚弱，尽管有了尹峥的交代被伺候和保护好了，但终究损伤了身子，不比以往健康壮实了。 守护在一旁的侍卫接过他刚刚喝完的药碗放下，低声禀报道：“侯爷，宫里可能出事了。属下听到他们在提什么珈蓝令，鬼手先生也被珈蓝殿的人带走了，这里不安全了，咱们得要换地方养伤了。” “不必。”归仁庆候慢悠悠地道：“阿峥的人咱们可以放心，上次是咱们大意了，咱们只要不出这个门就不会有事。你继续打探，让阿武和阿前留下继续保护即可。” “是。”那侍卫应下，想了想又问道：“咱们的人都陆续回到府上了，您要交代些什么吗？需不需要告诉管家您的安排？” “先稳住，等本候离开这里了再说。” “是，属下告退。” 第一百四十五章 尹峥复出修罗现 第145章 尹峥复出修罗现 午后，高允彦和夫人正在自家阁楼上登高远眺，忽然一阵暗香传来，身边的夫人缓缓倒在了他的怀中。高允彦大惊，警惕的扫视着四周，剑眉紧蹙，厉声问道：“是谁？为何不敢现身？” 甲六和甲七是双生子，也是最爱搞事的，而他们的职责也是专门搞事混淆视听，所以甲六去了赵家，而甲七来了这里。 身着珈蓝殿服饰的甲七玩弄着手里的珈蓝面具，翘脚躺在栏杆上，冷峻略显稚气的面容上多了一丝邪魅。他嘴里叼着一朵野花，是黄色的蒲公英。 高允彦并没有被他的出现吓着，而是警惕地问道：“你是谁？我高家与珈蓝殿素无冤仇，你想做什么？” “主子让我来问话，赵善铭身上的蛊是你让长公主身边的那个寒香下的吗？”甲七道：“寒香已经不在牢里了，可是被你带走了？” “不是我，我没有给他下蛊，而且我也没有蛊。”高允彦心中大惊，连忙狡辩道：“我和长公主没有交集，更没有机会单独接触她身边的人，真的不是我。” 珈蓝殿是什么样的存在，连那些大家族都不敢招惹，他才不敢承认呢！ “哦？我有说那蛊是单独接触才能下的么？”甲七微微一笑，吐掉口中的花朵，一个翻身便稳稳立于栏杆之上，轻巧的像只仙鹤。他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高允彦一眼，严肃地说道：“主子让我告诉你，高家祖上与战神爷是旧交，在珈蓝殿也算有些情面，但高家若做的太难看，伤害到了蒙国栋府和尹峥公子在乎的人，珈蓝殿主不介意让高家从西京消失。” 高允彦大惊失色，还想要狡辩几句，就见甲七已经戴上面具飞身离开，只留下了一句话：“蛊是有感应的，你做事不够干净，主子已经知道了。” 高允彦颓废的坐在地上，抱着自家夫人已经没了方才的好兴致，心头只剩一片冰凉。此刻，他十分懊悔当初的鲁莽，若再小心一些，若报复赵善铭的时候没有伤害到长公主，也没有牵扯到尹峥，是否就不会引起珈蓝殿的注意，就不会有麻烦了。如今，珈蓝殿找上门，万一出了什么事，他要怎么和父亲和家族中的长辈们解释啊！ 段家，曾经伤害过段含嫣和段涵的几个分家院落已经葬身火海，虽然没有伤到人，但所有家底已经成了一片废墟，而看管他们家的管事人和分家的主子及仆从正惊恐跪在一对衣着华丽的夫妇前，哆嗦地回禀着什么。管事恭敬地捧着一块已经烧焦了半边的令牌奉上，那刻着珈蓝鬼面的印迹还在，但却只剩下了一个‘珈’字，其余地方已经一片焦黑。 段家还在，但段涵这一支却是彻底的没了。那对夫妇不知道，由于他们的偏心和冷漠，在未来的日子里，段家也开始走向了衰亡。因为段含嫣和段涵，他们段家被珈蓝殿盯上了。 尹峥亲眼见过凝雪的变化和赵善铭的转变，许多事已经发生了就无法改变，特别是看到凝雪陌生的眼神，他觉得很难受。于是，他戴上了属于自己的银质珈蓝面具，以珈蓝殿使者的身份敲打了赵善铭，还将他揍了一顿，特别是当他得知段涵是被他有意引开并伤害，且凝雪也是因为失去了段涵的保护才发生意外时，他直接废了赵善铭的双腿和带给凝雪耻辱及伤害的某处，然后让人将半死不活的他丢到了赵府门外。最后，他留下两个暗卫保护凝雪，自己脱了夜行衣光明正大地从王宫里走了出去。 此时，天边红霞初起，天光乍现，一抹微暖的霞光照射过来，将尹峥的身影笼罩其中，宛如黑暗中走出的神只，浑身镀着一层金光。 所有人看向金光中走出的男子：一身黑色锦袍，绣着银色符文，腰间是象征珈蓝使者身份的修罗令令牌，头上是银质蛇纹发冠，乌黑长发随风飘扬，张扬且邪魅，无一不显示出此时的他是个难以招惹的家伙。不怕死的，尽管上。 珈蓝殿在西京是个怎样的存在大家都知道，隆亶更是知道，所以在看到尹峥以珈蓝使者身份出现的一瞬间，他就明白了阿峥哥哥的意思，他的阿峥哥哥生气了。尽管身边还站着十七，但他也没有阻止，只要十七的一个眼神或动作，那些想要阻拦尹峥的人便乖乖地退后了。更何况，此刻阿峥哥哥的气场那么强，他想要拦也拦不住啊！ 尹峥斜眼看向被十七搀扶着站在门口的隆亶，见他气色恢复不少，但似乎还没有彻底解 除蛊毒，便冷冷地说了句：“照看好自己，别给我找麻烦。”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旁人不明白珈蓝使者的意思，隆亶和十七却是明白的。他们都知道尹峥的身份，自然清 楚他的言中之意，于是恭敬地抱拳行礼，像对待一个陌生的强者那般表示自己的敬佩之情，不让旁人看出端倪。 尹峥离开后，隆亶第一反应就是凝雪出了事，否则不会引得尹峥不和他说一声就进宫， 还以其他身份示人。于是，他心头涌起一股不安的情绪，立刻示意十七扶着急急奔向了凝雪的宫殿。 很快的，珈蓝使者出现在羊苴咩城的风声便传开了。大家都在猜测使者为何突然出现在京都，就听到了段家、赵家和高家纷纷受到打压的消息。而更令人震惊的是，珈蓝使者明目张胆地住进了蒙国栋府，以半个主人自居，而全府上下也对他像对待自家主子一样恭敬。同时，已经离京一段日子的尹峥公子突然回京，与珈蓝使者一同出现与人前。举止亲密，大有异性兄弟的样子，令那些在暗处观摩的探子独对蒙国栋府有多了几分警惕和崇敬。 第一百四十六章 凝雪失忆困高阁 第146章 凝雪失忆困高阁 赵善铭被人发现后立刻带回了赵家，赵家家主请了御医和民间声誉极高的巫医一起救治，伤得虽然严重了些，但好歹尹峥也曾经对他有过好感，并没有将他废的彻底，还是险险的被救了回来。性命虽然保住了，但腿脚不再灵活，以后只能依靠拐杖和轮椅行动了。 高家的探子向高家家主禀报了他查到的消息，知道是因为长公主的意外他儿子才被迁怒了，高家家主大怒。他立刻联合了几位家主和赵家一派的大臣，包括因为平乱而重伤在家休养的大军将严正军和以前的国老李朗，一起进宫去给新君施压讨要说法。 众人进宫的时候，隆亶还守在凝雪的身边。他看到姐姐的惨状很是心疼，看着她身上包扎的白布被鲜血染透，脸上也没有血色，心里很是难受和气恼。他不知道的是，尹峥已经为凝雪上了更好的止血药，也给她喂了珈蓝殿的特效调理药丸，此时的凝雪已经好了许多，若是他看到刚刚出事那会儿的凝雪，恐怕会心疼难受的死掉。 一旁椅子里的红梅还在昏迷，十七上前查看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在她鼻下敲了敲，一股淡淡的略带刺鼻的药味飘了出来，红梅不一会就醒了。 隆亶看着凝雪头上包扎的白布，渗透出来的血迹虽然不多，但布条绕了那么多绕，估计伤口也不会太小。他心疼地凑近了些想要细看，没想到凝雪睡得不踏实，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凝雪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俊美少年，讷讷的问道：“你是谁？” 隆亶也是刚刚醒来不久，还不知道凝雪失忆，顿时就懵了。他好奇地打量着凝雪，不确定地问道：“阿姐，你这是在逗我？” “阿姐？你是在叫我吗？”凝雪眸中泛光，俏脸上渐渐露出了笑意。 “阿姐，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我是隆亶啊！” “龙胆？龙胆花？”凝雪蹙眉，呢喃道：“怎么取个花名？倒像个女儿家的名字。” 隆亶无语扶额，突然觉得自家聪慧的姐姐像个白痴，难道真的是头部的伤过于严重导致了失忆？ 旁边的十七和红梅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凝雪会是这种反应，都紧张起来。十七让红梅继续坐着休息，自己则快步走出去让人去传御医。 御医还没有来，倒是羽仪长尹文修亲自来了。他在外殿向隆亶禀报了赵家家主带着一些大臣来讨要说法的事，问是否让十七出面代替隆亶去解决。 因为事态严重，隆亶还是得亲自出面，所以让尹文修安排几个得力的属下配合原有的侍卫一起守卫在凝雪的寝殿周围，怕红梅一个人伺候不过来，就把上次安排的那位女官也重新调了回来，让她将手头上的事交给别人，等凝雪好了再回去办差。 因为赵善铭确实伤得严重，被请去的御医也作证说他以后不能再带兵做武官，所以隆亶也被吓得不轻。他虽然开始对赵善铭有了些怀疑，但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关系也好，加上他与自己的姐姐有婚约，所以隆亶心里也不好受，是真心的为他难过。因此上，尽管赵家家主提了一些不合理的要求，杨家家主和洪家、王家也趁机附和添乱，就连严正军和李朗都做壁上观，隆亶不得不尝试着做些妥协。 因为事情因长公主而起，赵善政提出要让凝雪和自家儿子尽早完婚以作冲喜，希望自家儿子尽快好起来。这是为人父母的苦心，在座的大臣倒也理解，就连隆亶也不好反驳，但是姐姐伤得那么重，心里还有他的阿峥哥哥，他要怎么样才能护住自己的姐姐呢？ 赵善政见隆亶没有立刻作出答复，心里很是不高兴，正要仗着人多想要给隆亶施加压力，就听一旁的十七突然开口道：“赵家主请稍安勿躁，不是陛下不体谅您和赵大军将，而是长公主出了意外受伤严重，此刻还昏迷不醒，也不知何时能醒来，您再急也没用，不妨等上几日看看长公主的状况再说。” “长公主受伤了？” “严重吗？还昏迷不醒，伤到头部了？” 李朗和严正军率先出声询问，脸上全是担忧的神色。 隆亶看着眼前的众人，嘴角露出一丝讥讽。这些人倚老卖老，还真当自己是个傀儡君王了。也不想想珈蓝殿是什么存在，阿峥哥哥给他的墨十七是什么样的人，他能让自己被人欺负吗！太小看他了。 “阿姐是从阁楼上摔下来的，身上有许多伤处，头部的伤也很严重。”隆亶一副伤心欲绝的神情道：“方才去探望她，她竟然不认识孤王，御医说是头部受到重击，失忆了，得要好好调养数月，亦或是半年才行。身体的上的伤好养，头部的麻烦了些，说不准几时能好。” 众人闻言，纷纷叹气，好好的一个花样女子，怎么就如此不幸呢！ “阿姐都这样了，赵家还要逼婚吗？”隆亶又道：“虽说是先王的意思，但阿姐总归有自己的想法，就算阿姐愿意与善铭哥哥携手一生，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们难道要她在不清醒的情况下稀里糊涂的成为别人的妻子，连个圆满的大婚也没有？” 众人理亏，纷纷闭嘴。 赵善政不甘心，想起儿子的惨状，愤恨地道：“阿铭被人害得好惨，请陛下为我赵家做主，还一个公道。” “赵家伯伯，”隆亶一如往日那般亲密地说道：“阿铭哥哥受伤，孤王也很忧心，孤王会派人立刻去查此事，一定不放过伤害他的人。” 赵善政还想说什么，又被隆亶及时打断道：“趁着阿铭哥哥和长公主都需要养伤，还是保护好他们别让人有机可乘。赵府那边还请赵家伯伯多费心，我阿姐这边从今日起会去观星阁养伤，一来可以限制她身边之人随意出入，二来也可防止宵小之辈混入。赵伯伯尽管放心，孤王绝不会让人打扰到阿姐养伤。” 隆亶的言外之意，就是向赵善政表明态度，好听点就是在凝雪养伤期间，她会一直住在观星阁避开所有人，不好听点就是她被禁足了，她和她身边的人都不能随意离开观星阁，也就没有机会与外人接触。这便是向赵家低头了，是对赵家的妥协。 话说到这一步，赵善政再有不甘也不好逼得过紧，特别是众人中还有几位是元老大臣，知道愤然应允，与众人一起退出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凝雪养伤赴高阁 第147章 凝雪养伤赴高阁 等众人离去，隆亶有些支持不住瘫软在椅子里。十七轻轻拍了一下掌心，暗处出现两个黑医人，都戴着珈蓝面具。二人给隆亶做了个抱拳礼，并没有下跪参拜。他们是江湖中人，对朝廷没有多大的敬畏之心，所以凭本能处理事情。 隆亶在梦湖山庄的时候接触过珈蓝殿的人，那个训练他的墨休和墨哲都是珈蓝殿的长老和执事，自然明白珈蓝殿和蒙国栋府的关系，而且，他听那些熟悉的护卫们提起过，知道他们的行事作风，所以也没有在意。于是，他对其中一人道：“多谢你们及时赶来相救，珈蓝殿的恩情孤王记下了。” 与尹峥一起来的那个黑衣人抱拳行礼道：“陛下尽管放心，尹公子带属下来是经过殿主应允的，殿主交代一定要医治好陛下。您只需每日配合属下，属下保证您五日就可解除蛊毒不再受人控制。” “多谢。”隆亶点头，对十七道：“十七，替我安排两位使者住下，莫让人打扰到他们。” “是。” 因为许多大臣和几位家主都知道了隆亶中毒的事，所以对于他不上朝也多了几分理解，因此，除了郑家的几位叔伯婶婶来探望他，他宫里倒是多了几分宁静。 十七安顿好两个珈蓝殿的兄弟和守护隆亶的人，就带着几个亲信去了凝雪的宫殿。 红梅见到十七突然出现，有些紧张，以为是隆亶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得难受的看向了床上的凝雪。也不怪她多想，如今陛下是长公主的唯一依靠，陛下若出事了，谁还来保护长公主呢？ 十七仿佛是看透了红梅的心思，也不逗她，便直接吩咐道：“快些收拾长公主的随身用品，跟着我走。” “啊？走？去哪儿？”红梅诧异地问。 “去观星阁，陛下刚刚下了旨意，让长公主去观星阁静养，任何人不得出入。” 十七说着，示意身后的几个亲信抬进来一块已经铺好褥子的木板，然后连人带被将凝雪小心地抬了上去。 红梅有些吃惊，依着十七话语中的意思，长公主不是被囚禁了吗？可是长公主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被囚禁呢？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收拾!”十七催促道：“与我一起，我帮你拿一些，晚了就自己吧！” “哦，好，好的。” 红梅连忙打开柜子从里边取出几套衣物和两双绣鞋，快速放到一口小箱子里，然后问道：“我还可以回来拿东西吗？这些衣物浣洗两次就没了，要随时回来的。” “我留一个兄弟给你，让他陪你一起来拿，不过只能晚上，不能被人看到。” 十七指了指一个年纪较小的侍卫，看着和他差不多大，也是个十多岁的少年。他嘱咐道：“小六，你跟着去观星阁守卫，有事来报。” “是。” 红梅瞥了小六一眼，又塞了些东西进小箱子，然后上了锁。她拍了拍箱子道：“可以了，不够的我晚上再回来拿。” 小六很有眼力地上前抱起箱子，然后就跟在十七身后除了门。几个亲信也抬着凝雪走了出去。 红梅立刻锁上房门，对院子里的几个宫人吩咐了一声，然后快步追上十七一行人向观星阁走去。 观星阁离凝雪的寝宫不是很远，但是地势较高，所以几个亲信一路上都很小心，生怕把凝雪弄摔了。同时，许多过路的宫人和巡逻的羽仪军也看到了他们，于是长公主被陛下禁足的消息又传了开去，许多忠于郑家王室的宫人都恨透了那些逼迫新君的大臣和家族。 很快便到了夜间。安顿好一切的红梅来到床边，见凝雪疼得难受，脸色还是很苍白，自己也觉得十分心疼和难受。她把一支金簪子放到凝雪露在被子外边的手中，又在她手下放了个铜碗，歉意地道：“公主，奴婢回去再收拾些东西，您若是想喝水了，或者有吩咐，就用簪子敲打这个铜碗。小兰和茶花都在外边守着，她们听到声音会进来帮您的。奴婢很快回来，您若困了就眯一会，奴婢回来再和您说话。” 凝雪眨了眨眼，很是虚弱，但她还是轻轻地应了声‘好’。 小兰和茶花是上次寒香的事件后隆亶新调过来的，是奴隶市场上买来没有背景的奴隶，一直由阿蜜夫人亲自调教，如今已经是合格的宫女了。 观星阁很高，凝雪住的屋子不是很大，但顶层只有这一间可以住人，旁边的小屋子是存放物品的小隔间，就连红梅也只能在凝雪的屋子里打地铺。不过，十七细心地让人在屋子里弄了两个炭盆，微微开了点窗子，所以屋里很是暖和。 凝雪看着头顶的木梁，简单没有花饰，屋子也不大，但心中却很安宁。十七送她过来后，已经向她解释过了隆亶的意思，就是怕不该来的人再来打扰她，影响她静养，也怕在隆亶顾不上的情况下她再被人伤害，其实也是为了保护她。凝雪明白，所以也不怨天尤人，在哪里都好，她还是长公主，是最尊贵的女子，没有人会在明面上为难她。既然这样，她还顾虑什么呢！ 小兰和茶花静静地守护在外间，虽然脚下有一盆炭火可以取暖，但前方空荡荡的没有门和窗子，即使能欣赏美丽的夜景，还是觉得有些冷。两人将凳子拉得离火盆近了些，刚想说说话，突然觉得一个黑影一闪，眼前顿时一花，两人就无声地栽倒在地上。 第一百四十八章 修罗魅影唤清明 第148章 修罗魅影唤清明 凝雪听到门外的动静，心中没来由的一慌，连忙出声询问道：“小兰，怎么了？” 门外没有声音，不过门却被人慢慢推开，一个黑色长袍，容貌俊美且气质出尘的少年出现在面前，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银色的面具。 凝雪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熟悉，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她动了动唇，还是没有问出口。 尹峥反手关上门，缓缓上前坐在床边，随手将面具放在她的枕边，温柔地问道：“雪儿，好些了吗？还疼吗？” “疼。”凝雪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对眼前的少年莫名的有种亲近之感，即使没有想起他是谁，但很确信他不会伤害自己，甚至于自己还想对他撒撒娇。 尹峥叹气，轻轻抚摸着她的俏脸，说道：“才多久没见，你瘦了许多，怎么不好好爱惜自己呢！” “我和你很熟吗？”凝雪迟疑了一下，道：“你说你叫尹峥，我们是恋人？” “嗯，我是尹峥，是蒙国栋府的主人，你都唤我峥哥哥。”尹峥提醒道：“隆亶弟弟唤我阿峥哥哥，想起来了吗？” 凝雪沉思片刻，轻声道：“没，不记得了。” “没事，以后会想起来的。”尹峥心疼的低下头，轻轻在她额头留下一吻，柔声道：“你伤了头，得慢慢调养，不急。” “峥哥哥？”凝雪小心地眨了眨眼，说道：“你能讲讲以前的事情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觉得害怕。” “好。” 尹峥难得的情绪外露，对凝雪的疼惜不加掩饰，就算凝雪失忆了还是能明显看得出来，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尹峥讲了许多和她相知相守的情景，凝雪听得安静，就像是在听他讲述其他人的故事，时而甜蜜，时而苦涩，时而又惊险异常，听得她都入了迷。 突然，尹峥扭头看向门边，周身的气场都冷冽了几分。他怕吓着凝雪，便凑在她耳边低声道：“门外的丫头醒了。雪儿，我明晚再来看你，这是咱俩的秘密，你不能告诉别人哦！乖乖养伤，明晚给你带好吃的。” 凝雪明显有些失落，她听得正起劲呢，却不想替她守夜的两个丫头打乱了他们此刻的温馨。尽管不舍，但她还是很乖巧的眨了眨眼，无意间用手碰了碰手下的铜碗，发出了轻轻的声响。 尹峥笑了，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看向她的小手，很是赞同地说道：“红梅这个丫头很细心，不错。”说完，在凝雪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拿起枕边的面具戴上，接着就拉开窗子跳了出去。 凝雪吓得瞪大了眼睛，这可是观星阁啊！这是宫中最高的楼阁，跳下去不会被摔死的吗？可是很快她就释然了，窗子被尹峥从外边推了回来，只给她留了通风的缝隙，然后再没有了声音。 红梅和小六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兰和茶花一脸懵圈地相互打量着，两人都好好的坐在小凳子上烤火，背靠着墙，像是偷懒刚刚睡醒的样子。红梅问道：“你俩怎么回事？” 小兰二人不敢说实话，因为她们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若是方才出了什么事她们可就难以脱责了。于是，小兰便连忙起身撒了个谎道：“没事，就是有些冷，腿不灵便了，所以奴婢们坐下来烤一烤。红梅姐姐放心，我们没有偷懒，一直守在这里呢！” “哦，烤火可以，别大意了，警惕着些。” “知道了。”两个婢女连连点头应下。 小六不便进凝雪的屋子，就在门口将包袱递给了小兰，小兰便跟着红梅将东西送了进去。 楼梯口有几个羽仪军把守，小六便回到了角落里守护。其实他在这里的作用不过是方便报信而已，因为楼梯口守卫的几个羽仪军都是隆亶通过尹文修安排的人，是信得过的，就连两个宫女也是干净的女奴出生，不会危及凝雪的安全，所以他大可以打个盹休息一会。 茶花看了眼坐在栏杆处闭目养神的小六，等小兰出来了才小声问道：“这个小六是哪里来的？红梅姐姐很信任他啊！” “是陛下身边的墨十七亲自安排的，估计是个高手。” “咱们长公主是陛下的亲姐姐，是最尊贵的女子，宫里谁不尊敬着，还需要高手保护？” “大概是这次的意外让陛下吓着了，毕竟有个高手在，也许长公主就不会受伤了。” “也对哦！” 两人小声地谈论着，也不在意旁边的小六，就这样守着夜，日复一日，转眼就过了五六日。 尹峥再次出现在凝雪眼前的时候，依旧像往日一般给她带了好吃的零嘴，是用梦湖山庄那边的新鲜果子做成的果脯。她一边给凝雪投喂，一边告诉她外边的消息：“你弟弟已经好了，蛊毒解了。他和十七正在谋划着拿回部分兵权，估计两三年他就会成长起来，可以不用依赖辅政大臣了。” 凝雪慢慢嚼着嘴里的果脯，突然脑中闪过一些画面，依稀是白色胡服的尹峥带着她在果园里采摘果子的情景，她下意识地问道：“是温泉外果林里的果子做的的果脯吗？” 尹峥欣喜地抬眸，问道：“你记起来了？你还记得有温泉？” 凝雪呆愣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了失忆的时候，再想却又想不起来了。 看到她的神态，尹峥也明白是自己操之过急了，怕给了她压力，便又安慰道：“没什么，慢慢来。”话虽如此，他的落寞和失望还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来，深深地刺痛了凝雪的心。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关心则乱入陷阱 第149章 关心则乱入陷阱 又过了两日，凝雪的伤又好了些，可以在红梅和小兰的搀扶下慢慢走动了。因为头上的伤也刚刚结痂，红梅不敢给她洗头，就在中午暖和的时候让人打了热水来，让她躺在能照射到阳光的榻上给她轻轻擦拭一下，尽量让她舒服些。 突然，凝雪脑中再次闪过几个画面，其中就有尹峥帮她擦拭头发的情景，那好像是一个农家院落，四周都是简陋的竹屋，院中还有马车。所有的物件和景致都很一般，屋子也不精致华美，身边还有一群黑衣人。其中一个瘦弱的身影很是熟悉，就是这几日经常来探望她的弟弟隆亶。 凝雪有些慌乱，她不知道那是哪儿？他们在那里做什么，可是她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夜里，十七再次叫走红梅，她要给隆亶禀报凝雪的恢复状况，也是找借口给主子和长公主留相处的机会。 今夜的尹峥没有穿黑袍，而是一身白色的胡服，绣着银色的丝线，领口和袖口都是云腾纹。除去外边披着的黑色斗篷，那身白色胡服是尹峥最爱的穿戴，也是曾经凝雪最熟悉的打扮，他希望能唤醒凝雪的记忆。 果然，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凝雪突然像是石雕一般呆愣当场，美眸中满是痴迷与泪水。她激动地动了动唇，慢慢伸手摸向尹峥的俊脸，喃喃的道：“你是峥哥哥，是尹峥，我记得你，我想起来了，你是我的峥哥哥。” “雪儿，你终于想起来了。”尹峥也很激动，快步上前将凝雪抱在怀里，怕她乱动，还体贴的按住她的腿，嘱咐道：“别激动，小心腿上的伤。” 凝雪欣慰地笑了，紧紧抱住他的腰，泪水滴答滴答掉个不停。她虽然想起来不多，但最幸运的是她记起来的一切都有他的影子，他没有骗她，他是一直陪伴着她的人。既然一直陪伴的人是他，他又那么关心和在乎她，他们是恋人就不会错了。 尹峥拿出一瓶药给凝雪，嘱咐道：“这个药对你恢复记忆很管用，得继续吃，吃完了我再送来。” “嗯。”凝雪很珍惜的握紧了。这些天她都在吃这个药丸，效果真的很好，她自然很宝贝这个瓶子。 “雪儿，看到你一天天好起来，我很开心。等你好了，我带你走，我们回山庄那边去居住，和祖父一起。” 尹峥兴奋地说着，完全忘了凝雪是否愿意离开自家弟弟。不过，无论去哪里生活，他都会让人保护隆亶，不会再让他受到伤害和威胁，而凝雪也是他的软肋。若没有凝雪在身边，或许隆亶可以放心的大展拳脚，有大作为，成为大长和国史上最年轻有为的国君。 凝雪幸福地窝在尹峥怀里，想到日间偶尔回忆起来的一些画面，便有些忐忑地道：“我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我似乎不干净了，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应该不是我自愿的，你会嫌弃我吗？” “别乱想，那不是你的错。”尹峥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生怕碰到她的伤口，温柔地说道：“他是武将，你没有功夫，自然不是他的对手。我会替你报仇，你什么都别想，只管安心养伤就好。” “嗯，峥哥哥对我真好。”凝雪开心地笑了，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 由于凝雪想起了一些事，尹峥与她之间的误会也解开了，就等着她完全恢复记忆后和赵家退婚，把所有的事情做个了断。 尹峥一直记挂着凝雪姐弟的事，平时也是很小心谨慎的，可是今天因为凝雪的伤势好转了许多，他一时高兴就忘了和十七及隆亶定下的约定时间，结果快出宫了才想起来要去和隆亶见面。他懊恼地拍了拍脑门，被身边的两个黑衣人看到，纷纷好奇地打量着他，其中一人道：“主子，你没事吧？” 声音是高书旗的，另一人便是杨尚新。 “我忘了和十七他们的约定了，咱们得回去。” 尹峥说完就要转身，这时周围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周围很快就出现了许多羽仪军，个个拿着火把，把他们主仆三人包围了起来。 主仆三人都很冷静，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问题。这些羽仪军出现的时机很是巧合，定是有人知道和泄露了他们的行踪，而十七和隆亶都没有通知他们，证明他们并不知情。在宫里。羽仪军有好几位羽仪长，除了尹文修，各大家族都有人，而忠心于郑家王室的除了严家、何家、高家与董家、段家等家族，像杨家和赵家等等权倾天下的已经有了二心，那么谁会安排人来堵截他们还能调动羽仪军的，就不难猜测了。 为首的羽仪长装束的人是个三十上下的男子，也不询问什么，直接就下令道：“捉拿刺客，格杀勿论。” 众羽仪军一拥而上，不给尹峥几人开口的机会，纷纷举起兵器就对他们主仆三人动起手来。 尹峥主仆夜探王宫，穿的是夜行衣，自然不会随身携带兵器，于是只得一边抵抗一边找退路。 这时，数十支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尹峥虽然被高书旗两人护着，还是被一支箭矢刺穿了外边的黑衣，露出里边的白色锦袍，擦伤的手臂顿时就渗出了血染红了衣袖。 “主子，咱们中计了。”杨尚新低喝一声，道：“属下断后，你们先走。” “闭嘴，人太多，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尹峥冷声说着，随手就夺过一名羽仪军的长枪刺向了扑向高书旗的人。 三人背靠背相互掩护着，眼见已经有不少羽仪军倒地，对方的领头气急败坏地下令道：“增派人手，务必将人留下，生死不论。” 就在这危急时刻，突然远处一把长刀破空而来，稳稳插进那名羽仪长跟前的石板砖缝中，一个尖锐听不出男女的声音响起：“谁敢动，谁先死。” 众人四下打量，周围没有人，不过尹峥主仆三人却是眼尖的发现一个黑影站在房顶上，掩藏在树影中，他的手中是一把弯弓，正搭着箭矢指向场中的众人，箭尖泛着冷冽的寒光。那人脸上戴着一个普通的白色面具，身形偏瘦，看不出年纪也看不出男女，加上声音不分雌雄，倒是让人猜不出身份。 第一百五十章 防不胜防中大招 第150章 防不胜防中大招 十七和隆亶在书房等了一个多时辰，还没有等到尹峥出现，倒是等来了宫门口出现刺客的消息。隆亶没有多想，毕竟从小到大遇到的刺客多了，但是十七却有些不好的预感，连忙问报信的人道：“是什么人？使的什么兵器？” 侍卫恭恭敬敬地回禀道：“是三个黑衣人，没有兵器，赤手空拳的和羽仪军对打着，还有弓箭手，不过都没有伤到他们，功夫很厉害。” 隆亶和十七对望一眼，隆亶也反应了过来，连忙起身道：“随孤王一起去看看。” “是，陛下。”十七应下，立刻让出道路。 他与隆亶关系再好，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维持君臣之礼，不能给人留下话柄，所以但凡有外人在场，他总会表现出下属该有的恭敬态度。 尹文修这边也收到了消息，很快就联想到了尹峥。尹峥最近频繁出入王宫他是知道的，都安排了忠心的属下接应，只是没想到今夜却出了状况。他一边让人去找接应尹峥的人，一边换了身夜行衣从房顶上飞身赶往宫门口。 等十七和隆亶赶到的时候，尹峥主仆三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轻伤，不过方才帮助他们的那个房顶上的黑衣人已经不在，也不知去了哪儿。 羽仪长见自己带的那么多羽仪军都没能伤到尹峥主仆三人，非常气恼。他从腰间取出一个蜡丸，夺过手下的弓箭便朝着尹峥三人射去。 高书旗下意识地举起抢来的大刀一挡，蜡丸震碎散开，暗绿色的烟雾粉尘四下飘散，饶是尹峥三人避让得及时，衣服上还是沾染了一些，就连离他们最近的几个羽仪军也被沾染了，有几个的盔甲迅速就被腐蚀，冒起了白色的烟雾。 所有人惊恐的往后退开，一下子就把尹峥三人露了出来。 这时，隆亶和十七也刚刚赶到，就看到包围圈内的三个黑衣人身上已经在冒烟起火，而其中两人只顾着保护他们的主子，自己身上的衣物起火了也没有顾得上。十七熟悉他们的身影，一看就知道是高书旗和杨尚新，立刻冲上前想要帮忙，却被隆亶阻止了。 方才在来的路上，隆亶就在思考万一真的是尹峥，他应该怎么解救，所以已经有了想法，就对着尹峥主仆三人呵斥道：“你们三个蠢蛋，让你们办点事都办不好，还让人当刺客来围剿，真是丢了孤王的脸，还不快滚回去完成任务。” 尹峥几人一听，知道隆亶已经认出他们，并给他们打掩护，于是立刻抱拳行礼，应了声‘遵命’便运起轻功快速离开了。 隆亶是国君，羽仪军们自然不敢质疑，于是纷纷行礼告退，就连匆匆赶来的尹文修一看事情已经解决便也不敢现身，立刻闪身离开了。 十七方才已经发现了尹峥几人受伤，于是悄悄给了隆亶暗示，将珈蓝殿的那两个精通医术的弟子派了出去。 尹峥主仆三人出宫后，怕被人盯上，就没敢回蒙国栋府，而是绕道出了城，悄悄去了紫云阁。紫云阁有密道在半山腰，不用经过正门，所以周围的百姓并没有发现有人进入庄子附近。 说来也巧，阁主尹兰珍的夫婿张翰正好在密室里与几个珈蓝殿的兄弟谋事，就见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的尹峥三人从密道中走了进来，顿时警惕起来，纷纷起身拿起了各自的兵器。 尹峥主仆三人见状，立刻拉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了各自的面容。 “阿峥？” “小主子？” 众人纷纷讶然，立刻就有人过来搀扶他们坐下，并让人去叫府医。 尹峥三人疼的不想说话，众人也看出来了，于是上前替他们三人宽衣检查伤口。张翰亲自照顾尹峥，手脚很是轻柔，等将他的上衣除去，才发现他身上的多处伤口已经开始发紫见脓，可见伤他的兵器被抹了毒，动手之人是动了杀心的。 很快的，府医就跟着方才去找人的珈蓝殿兄弟从密道的另一头走了进来，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云依，端着一些茶水点心和其他吃食。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尹峥三人身上，倒是没有注意到一个帮云依给大伙准备吃食的珈蓝殿兄弟有些异样，在云依转身的一瞬间立刻往茶壶中放了什么东西。 等府医给几人处理好伤口，张翰已经让人送来了热水和干净的衣物，还是尹兰珍亲自带着人送进来的。 “阿姐怎么来了？”尹峥皱眉，没料到惊动了尹兰珍，而且眼下自己和两个属下都赤裸着上身，顿时有些羞窘。 尹兰珍上前看了看他的伤，示意张翰亲自帮他擦洗身子，自己则在他身前的椅子上落座，有些严肃地问道：“怎么会弄成这样？你们几个去哪里了？” “去王宫里。”尹峥挑了能说的解释道：“郑家弟弟被人下了蛊，我带十二去为他解蛊，出来时被羽仪军围攻了。” “羽仪军不是效忠于王室的吗？怎么会围攻你们？难道是郑家弟弟没有交代？” “我估计是羽仪军中其他家族的人，应当是背着郑家弟弟的，因为郑家弟弟和十七都赶来解围了。” 张翰小心地给尹峥穿衣服，突然插话道：“能越过国君假传旨意的，如今只有赵家和杨家。赵家属于功臣，功高受宠，杨家是权倾天下，底蕴深厚，两家都有不臣之心。” 尹峥没有接话，也在想这个可能，但是出了凝雪的那件事，他更偏向于是赵家在暗中搞鬼。 高书旗和杨尚新被珈蓝殿的弟兄带去隔壁的密室洗浴休息，尹兰珍想让尹峥去紫云阁内的客房歇息，睡得舒服些，可是尹峥心里有事想和他们夫妻聊聊吗，就在议事正厅的木榻上斜倚着休息，尹兰珍夫妻只得陪着他坐在厅中。 张翰斟茶给自家夫人和她最疼爱的弟弟，也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 姐弟三人聊了一会，张翰忽然捂住肚子变了脸色。他惨白的脸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略微泛着紫色的荧光，嘴唇也开始泛紫。 尹峥很敏锐地发现他的异常，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立刻起身将他扶稳，问道：“姐夫，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尹兰珍大吃一惊，刚想起身，怎料刚刚有了动作便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尹峥大惊，立刻查探自己的身体，除了方才在宫内受的损伤，却是并无异常，不由得狐疑起来。回想起方才的一切，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目光冷冽地看向了桌上的茶壶。是的，方才张翰和尹兰珍都喝了茶水，唯独他懒得动弹没有喝，居然躲过了一劫。 第一百五十一章 神秘女子赵香儿 第151章 神秘女子赵香儿 却说，自从赵家家主赵善政回府后，就与夫人形影不离的照顾在儿子身边。他已经尽力争取让长公主和自己的儿子早日完婚，也算是冲喜，可是没想到长公主昏迷不醒，倒是给了郑隆亶拒绝的机会。他安排在宫中的探子来报，长公主确实伤得很是严重，所以他也不好逼得太紧，只是心中仍有怨气和不甘，索性就告了病假不去上朝。 赵善铭是武将，体力极好，虽然伤得严重，但照顾他的都是医术精湛之人，很快便恢复了五六成，已经可以让人搀扶着在院中走动了。 午后，赵善铭被赵晗和另外一个护卫搀扶着在院中的椅子上晒太阳，看到远处几个其他院落伺候的婢女在偷偷看他，顿时烦躁起来，问赵晗道：“那个香儿恢复的怎么样，能走动了吗？” “早就能走动了，只是公子前些日子太忙，就没敢让她来伺候。”赵晗回禀道：“虽说恢复了些，但还不能做重活，端茶倒水还是可以的。” “去把她叫来，若还没完全恢复，派个信得过的跟着她，别又伤了。” “是。”赵晗应下，立刻吩咐人去办了。 不一会儿，一个身姿柔美的女子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进来。脸上虽有病态，却看得出精心装扮过一番，衣着漂亮得体，首饰也是真金白银，比一般的婢女要靓丽高贵些。若是凝雪在场，一定会认出她来，竟是被隆亶下了大牢的寒香，脸上虽有几道疤痕，但经过巫医的诊治，已经淡了许多。 寒香一进来便直勾勾的盯着赵善铭，眼里全是痴迷与爱慕。她上前欲要行礼，就被赵善铭打断了：“腿上有伤就免了，坐下说话。” “多谢公子。”寒香喜形于色，很自然地被两个婢女扶着在下首的椅子上落座，道：“香儿谢公子救命之恩，一定尽快养好伤，早日伺候公子。” “赵香儿，入了我赵家的门，以后便是赵家人了，可别叫本公子失望。”赵善铭道：“下人的活你不必干，本公子许你的就会给你，你只要好好待在赵家不给我添乱就成。” “是，香儿一定听公子的，凝说什么就是什么，香儿都会照做。”寒香很是温柔乖巧地表忠心道：“香儿的命是公子救下的，是您给了香儿新的身份，您就是香儿以后的倚靠，香儿绝不会背叛您。” “好，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以往如何都不说了，如今咱俩都是残废，谁也别嫌弃谁，你对本公子忠心，我自然不会亏待你。”赵善铭笑的很是诡异，说道：“日后府里进了新人，还要你好好调教呢！” “新人？”寒香有些疑惑，问道：“您要迎娶新人了？” “那不是你该管的，需要你做什么你照做便是，只是有一条，不许伤她性命。” 听赵善铭的意思，他很在乎那个人，可是居然说要她调教，寒香就有些不解了。她是个下人，即便在赵府有了个新身份，也不过是赵善铭的一个女人，还是没有承过宠的，她再高傲也不敢在获得宠爱之前给自己添麻烦，于是温顺地应下不作声了。不过，她在心底却有个声音在质问：怎么回事？他的绝情蛊发作了吗？真的不在乎郑凝雪了吗？他开始喜欢别的女子了吗？ 赵善铭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也懒得管她打什么主意，只对赵晗吩咐道：“去把我屋子隔壁的房间收拾一下，打通了留个门，所有门窗封了，以后本公子或许会养个宠物玩玩。” 赵晗错愕，看向赵善铭，却看不出他有喜悦之色，倒是多了一丝阴狠绝情。想到了某些可能，赵晗觉得心底发凉。他的公子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温柔多情的公子了，或许这次被人伤成这样乱了他的心性，怨恨起了所有人，特别是那位他曾经捧在心上的公主。尽管公子没有明说，但他明显的觉察到公子对那位有了些怨气，恐怕以后那位要倒霉了。 突然间，几人都不说话，各怀心思，院中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落针可闻。 寒香憋了好一会，不见赵善铭交代些什么，便偷偷看向赵晗，带着询问的眼神，可是赵晗像一尊石像一般守护在赵善铭身后，半个眼神也不给她，顿时把她气坏了。 赵善铭仿佛是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就对她嘱咐道：“安分一点，别给本公子添乱。若累了就回去歇息，需要你时我会让人去叫你。” “是，多谢公子。”寒香闻言起身，微微躬身，便由着两个婢女搀扶离开了。 赵善铭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就随意地与赵晗攀谈起来。 “赵晗，你觉得这个赵香儿怎么样？会忠于本公子吗？” “公子，您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曾经又有攀附您的念头，应当是可信的。” “你也说了是她曾经想要攀附，如今她进了赵府，有了新的身份，有人伺候，就不会变吗？” “公子，无论怎么变，您都是她的依靠，值得她对您付出忠心。她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好高骛远的，离开了您，她什么也不是。” “你说，若以后别的女人进府了，她会怎么做？” “属下不知，不过依着她的性子，恐怕会想着法儿折磨人。有着卑贱的出身，却想要高贵的身份，心比天高，却不甘命比纸薄。您若给了她一定的权势，恐怕她会成为您杀人的刀子。” 赵晗一点也不客气地评论着寒香，知道公子并没多看中她，便也不怕得罪公子，语气中尽是不屑和嘲讽。 “嗯，说的不错。”赵善铭很满意，点头附和道：“一个一无是处的棋子，利用好了也是把不错的刀子，只要听话，姑且留着慢慢调教吧！以后的日子可不会无聊了。” 赵晗低头不语，看向赵善铭的眼神很是复杂。 第一百五十二章 强人所难赵夫人 第152章 强人所难赵夫人 凝雪在观星阁养了好几日，原本尹峥每晚都会来探望她，特别是她的记忆有所恢复后，她的期盼就更明显了。只是，自从那晚后，尹峥突然就销声匿迹，令她很是不安。 红梅为她梳妆穿戴好后，像往常一样搀扶着她在走廊上走动，十七就匆匆上来了。 十七一眼就看到凝雪在栏杆处远眺赏景，就上前抱拳行礼，说道：“最近宫里不太安生，陛下让属下给长公主传话，无论谁来拜见都别理，无论谁说了什么也不要信，主子没事，只是被跘住了脚，一时间来不了。”说完，从怀中取出一个瓶子递过去，解释道：“这是主子让人送来的药，让您继续吃，他一得空就来看您。” 凝雪接过瓶子，有些失落，但还是很体贴地嘱咐道：“替我转告他，我很好，让他不用担心。我会在观星阁多住些日子，尽量避免和其他人接触，会保护好自己的。” “是，属下告退。” 十七应下，转身下了观星阁，临走前不忘叮嘱小六，要他一定要警惕周围的过往行人，谁也不能随意接近观星阁打扰到凝雪。 十七离开后，凝雪越想越不对劲。尹峥虽说有许多事不会和她明说，但也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不会这样一声不响就消失几天，可能是遇上了什么不得不去及时处理的麻烦事。想到这里，她又莫名地担忧起来。 已经入冬了，寒风渐渐大了些，凝雪已经穿的很是厚实了，还是觉得有些冷，仿佛是有事要发生，即便红梅给她加了斗篷她也觉得冷。 突然，下方的广场上出现了一些人，有羽仪军，有女眷，还有几个好像是隆亶和十七他们。 凝雪有些诧异，看着下方的状况好像是隆亶和十七在阻止那几个女眷，而羽仪军就是被隆亶亲自指挥着围堵她们的。 听着声音，凝雪觉得女眷中领头的那位很像赵夫人，也就是赵善铭的母亲，可是她家位高权重的，按理说进宫也不需要太麻烦，怎么令隆亶一路追着要阻拦她呢？ 正在凝雪疑惑之际，就听到赵夫人悲悲切切地对着观星阁大喊大叫起来：“长公主，求您开开恩，让赵杨氏见您一面吧！我儿伤得那么重，您若还顾及一点旧情，就请去见见他吧！求您了！” “赵夫人，您过分了。”隆亶不悦地道：“孤王顾念您是长辈，才允许您进宫来，可您不该依仗赵家的权势强行闯宫。但凡孤王不顾及旧情，您此刻恐怕早就被打出去了。您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阿姐，她还在养伤啊！” “陛下恕罪，本夫人也是心急了。”赵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告罪，可哪里有半分恭敬和顺从的样子，还是不管不顾的往前冲。 见隆亶有些顾忌，不敢真的让羽仪军动手，凝雪便挥了挥手，对下边的人道：“让赵夫人上来说吧！” 由于她不敢说话太大声，怕头疼，所以声音有些小，身边的红梅只得大声替她复述了一遍。 赵夫人很是欣喜，连忙提起裙摆就噔噔噔地上了楼，几个跟随而来的女眷也想上去，被十七命人拦住了。隆亶不放心，也跟随着上了楼。 有隆亶在场，赵夫人并没有说过激的言语，倒是恭敬地行了礼，才在凝雪的示意下也在栏杆处的美人靠上坐了下来。隆亶就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红梅给经几人泡了茶，然后就乖乖的站在凝雪身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不放心任何人，所以要近身伺候。 凝雪看了一眼自家弟弟，见他脸色有些难看，就问赵夫人道：“赵伯母，您这么着急是什么事？雪儿的伤虽然好些了，可是腿脚还不能使劲，您不会是想让雪儿做些什么吧？” “请长公主见谅。”赵夫人微微前倾，并没有起身，脸上是无奈与悲切。她抬手用帕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哭诉道：“都是我那可怜的阿铭啊，原本好好的一个人，那日来探望您就一身重伤被人丢在府门口，他爹请了好几位御医和巫医才救回了一条命。原本想着早些让你们完婚冲冲喜，可是听说您也受了伤，所以也不打扰您静养了，可是阿铭这两日病情反复，时好时坏，昏迷着还念念不忘喊着您的名字，巫医说这是离魂之兆，要早些冲喜，否则阿铭性命不保。我也是没办法了，儿子是我的命啊！”说完，赵夫人真的蹦出了几滴眼泪，哭得更像了。 凝雪和隆亶都是自幼便与赵家亲和的，虽然不太相信赵夫人的说辞，到底不好揭穿她，只得相互使了个眼色，装聋作哑地等着她的戏唱下去。 “长公主啊，您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不敢要求您这般尊贵的身份去冲喜什么的，但是您若能去看看我的阿铭，与他说说话，或许他会很快好起来。”赵夫人继续扮演着一个悲伤的慈母，恳求道：“他满心满眼都是您，对您的心意是无人可比的，哪怕没有先王的赐婚，他也是诗会的魁首，是名正言顺的驸马人选啊！求求您，可怜可怜我这个做母亲的，去看看他吧！” 凝雪有些头疼，轻轻扶额，柔弱地道：“赵伯母，雪儿也伤得不轻，刚刚恢复了一些记忆，许多事还没记起来，您说的我都没有太多印象。而且，我出来透透气都是三个婢女搀扶着出来，我还不能走动啊！” “没事没事，只要您愿意去看看他，我让人抬着您去，并不需要您自己走动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温润公子罪恶生 第153章 温润公子罪恶生 隆亶听了气得只翻白眼，拳头在袖子底下捏的紧紧的，对赵夫人的强人所难很是不喜，插话道：“赵夫人，您不觉得您的要求过分了吗？我阿姐受伤那么重，刚刚能起来您就要求她出宫去，她若是在出宫的路上受不了颠簸弄伤了可怎么好？她不是您的女儿您就不用心疼是吧？” “陛下严重了，本夫人没有那样的心思。”赵夫人听出隆亶语气不善，连忙解释道：“本夫人是看着你们姐弟俩长大的，不是亲生也算有几分情分的，怎么会不心疼呢！”说到这，她连忙指了指下方自己带来的那些女眷，又道：“您看，顾虑到长公主的闺誉，本夫人带的都是女护卫，会小心地护着长公主，不会让她磕着碰着，您若不放心，您可以亲自护送她去，赵家定会好好招待，不敢有半分不敬啊！” 隆亶气急，一下子涨红了脸，扭开头就猛烈地干咳起来。 十七没有上来，红梅便立刻端了一杯茶给他，并快速替他拍背，把凝雪和赵夫人都吓了一跳。 赵夫人心虚地打量着隆亶，这时才突然想起来自家夫君嘱咐她的话。新君命不久矣，被人下了慢性毒，又下了蛊，如今恐怕是回光返照，气不得的。她以为赵家家主是顾忌赵家名声，要继续扮演一个老好人，这会儿看着隆亶的状况，竟然是真的病了，身子确实没有以往健硕，怕是真的被人伤了身子，时日无多了。想到这里，她有些后怕，也就不敢太强硬了。 凝雪看着赵夫人的情绪变化，想起以往尹峥教给她的处事方法，就温顺地拍了拍赵夫人的手背，弱弱地说道：“赵伯母，我如今真的不大灵便，过几日好些了再去看阿铭哥哥可好？您替我和他说一声，让他好好养伤，我们都记挂着他呢！” “那······好吧！”赵夫人见好就收，也不敢继续强求了，真怕这姐弟俩被她逼出个好歹来，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赵府，赵善铭正在看着赵晗送来的信件，知道母亲已经按照他说的去找凝雪哭诉和卖惨，一定要想方设法把人哄骗到府上来，没想到母亲竟然很快就回来了，还是几人去又几人回的。 “怎么回事？”赵善铭皱眉，问道：“没见着人？” “见着了，可是没能请得动。”赵夫人气呼呼地在他对面坐下，把在宫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道：“我是怕把郑隆亶那个小屁孩气出病来，就没敢继续要求郑凝雪，白帮他们姐弟俩了，就是两个白眼狼。” “阿母，注意用词。”赵善铭迅速扫了一眼四周，好在院内都是信得过的人，不过还是示意赵晗警告了下人一番。 赵夫人也是被气坏了，口无遮拦地发了一通脾气，不过也是仗着是在自家内院，伺候的不是被严厉调教过的就是家生子奴仆，所以才大胆了些，被儿子这么一提醒，她也冷静了下来。 赵夫人示意伺候的人退下去，才问儿子道：“阿铭啊，你打算怎么办？那个丫头不上道，就连她弟弟也没以往那般亲厚了，咱们不会真的等到他咽气了才动手吧？” “阿母放心，他们撑不了多久了。杨烈给那小子下了慢性毒，就算他能解了蛊毒却也中毒太深，时日无多了。” “你也是看着他长大的，真的不后悔对他动手？”赵夫人有些不确定地道：“虽说儿时与咱家来往不多，但毕竟也是比其他家族熟稔些，这半年来更是与咱们亲近不少，也许了你高官厚位，对咱家也算不错。阿母记得你可是把他当亲兄弟帮扶来着，这会儿真的要反目成仇吗？” “是他们先对不起儿子，儿子还要顾虑什么！” 赵善铭想起以往的种种，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竟然为了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女子可以做到那么谦和卑微，被伤害却什么也得不到，最后不过是小小的算计了一下就如愿以偿了，多么讽刺啊！ 他的情绪时好时坏是真的，赵夫人原本也有些担心，不过后来巫医医治他的伤时发现他体内有忘情蛊，就把实情告诉了赵善政夫妇，并了解到了一些内情。为了赵善铭不被蛊虫钳制，巫医替他研制了一种防止反噬的药丸，于是他变得更加无情和冷血了。赵夫人对他如今的反应很是满意，原本在知道儿子的心意后就怕他过于宠着公主要受气，可是看着近日来儿子的变化，她再也不担心儿子被人牵着走了。 赵善铭在情感上变得无情了，可是对自家父母还是尊敬的。他知道母亲一直为自己的前途和婚事操劳担忧，便安抚道：“阿母不必担忧，儿子以后再也不会让人伤害了。儿子想要什么一定会努力去争去抢，无论什么手段，得到了才是真的。以往亏欠儿子的，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让他们跪在咱们面前好好忏悔。” “阿铭啊，你还喜欢凝雪那丫头吗？还想娶她吗？你们有先王认定的婚约，咱们不怕她反悔。” “娶她？”赵善铭笑了，眼里满是讥讽和算计，一张温润和善的俊脸变得狰狞，他咬牙切齿地道：“我待她如珠似宝时她不屑一顾，如今儿子不稀罕她了。她若乖乖听话嫁过来还好，可以给她一点脸面，若是还有别的心思，儿子要她跌落神坛，从前有多高贵，以后就有多低贱。进了我赵家的门，就让她做摇尾乞怜的狗。” 赵夫人被儿子的狠辣吓到了。看惯了儿子以往谦谦公子的模样，这样狠辣无情的赵善铭是她一时间无法接受的。她明白，自己的儿子是被郑凝雪伤害狠了，也是被压抑久了，否则也不会在中蛊后性情大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第一百五十四章 遮天蔽日巧安排 第154章 遮天蔽日巧安排 赵夫人离开后不久，凝雪就回了房间休息。只是，在晚膳时分，小兰送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公主，这些天外边都在传尹公子中毒命在旦夕的消息，是陛下怕影响您养伤所以封锁了消息，小兰是方才去厨房给您拿燕窝粥才意外听到的。”红梅把小兰的话叙述了一遍，有些忧心的看着凝雪的神色，小心地道：“怪不得那夜之后尹公子再没有出现，原来是他遇到了危险。怎么办呢？您的药还能维持几次呢？” 凝雪的症状已经好多了，若尹峥在的话也许会建议她再吃几日就可以停药了，但是没人提醒她便照旧吃着。此刻，她还在回味方才红梅的话，还在纠结是真是假，毕竟十七已经提前来提示过，也就没在意那药丸够不够。 红梅哪里知道她的心思，还以为她是被吓着了，不由得更谨慎了些，不再敢乱说话了，怕勾起她的伤心事。 凝雪被红梅伺候着吃了些东西，刚刚洗漱过后准备躺下休息，一个熟悉的黑影从窗外闪了进来，正是带着珈蓝面具的尹峥。 尹峥上前一把将凝雪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有些沙哑，道：“这几日忙碌了些，让你担忧了。别怕，我安排好了，今夜就带你走。” 凝雪有些错愕，她没有功夫，正想着要怎样离开才不被人发现，就听到窗边有声音，一个同样黑衣的娇俏身影跳了进来。那人的身形一看就是女子，还有些与凝雪相似，倒是有些当初假扮凝雪回宫的墨十四。 那人对凝雪行了个江湖中人的抱拳礼，取下面巾，露出一张和十四一模一样的脸，轻声说道：“属下墨十五，是十四的孪生姐妹，从今日起替换公主在这里养伤，等合适的机会就会离开，绝不有损公主的闺誉。” 凝雪看到十五的一瞬间就想起了十四，还在为十四的死去难过，就听到尹峥道：“别多想了，先准备一下，离开后我再慢慢与你细说。” “哦。”凝雪用了一声，就被尹峥半搂半推着到妆台前坐下。 十五上前，从身后取下一个包袱，拿出一些瓶瓶罐罐，再取出一些东西，手脚麻利地用一个木碗调拌了几下，等碗中的东西凝结起来后就在凝雪的脸上比划了几下，才对着自己的脸捯饬了起来。不过一刻左右，她就变成了一模一样的凝雪。 “好神奇啊！”凝雪眼睁睁地看着十五将她自己弄成了她自己的模样，忍不住惊叹。 尹峥转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对十五嘱咐道：“记得你的任务，这次做好了就放你自由，不用再回珈蓝殿了。” “多谢小主子。”十五回身一礼，立刻脱下自己的衣物，与凝雪身上的换了过来，对她的动作很轻柔，很细心。 尹峥回身的时候，凝雪和十五已经换完了，不同的就是两人看尹峥的眼神。凝雪是开心的，毫无畏惧的，而十五是严肃的，恭敬的。 尹峥取出一粒药丸给十五，道：“这个吃下去，暂时变声，御医给你诊治也查不出来，就说吃坏东西伤了嗓子，你尽量少说话。” “是。”十五恭敬地行礼，不多说话。 尹峥将自己的黑色大氅披在凝雪身上，扫了一眼屋子，问道：“可有什么不舍的东西要带？若是寻常的，我都会为你重新准备，若有不舍的，让十五收拾了给十七，他会给咱们送来的。” “无妨，既然十七可以来去自如，以后想起什么了再叫他来取。” 尹峥点头，避开凝雪的腿伤处，将她小心地背在后背上，再用一件黑色的袍子将她固定好，便从窗口攀爬了出去。 十五看着尹峥二人消失在夜幕中，便脱去鞋袜上床歇息，顺手拿起茶杯将药丸送服下去。 尹峥将凝雪悄悄带回了她原来的宫殿，一路上避开了许多探子和巡逻的羽仪军，即便二人进了凝雪的寝殿也没有放松警惕。 尹峥是武者，在黑暗中也能视物，便将凝雪解开放到床上，低声在她耳边道：“雪儿，你先坐一会，我查探一下四周的防卫。” “嗯，小心点。” “好，不能点灯，你忍耐一会。” 尹峥拉起凝雪的小手吻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就闪身离开了。 凝雪有些忐忑，但也欢喜。她终于等到尹峥来带她走，说明尹峥不会介意她的过往，她离开王宫后就可以和尹峥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了。想到以后要和弟弟两地分离，她又有些伤感，好在弟弟身边还有个墨十七，她的峥哥哥是不会不管他们的，所以她也想等尹峥回来后多求他两句。 就在凝雪迷迷糊糊有些困倦的时候，尹峥回来了。见她靠在床栏上打盹，尹峥心疼地将她放平了躺下，并拉过被子给她盖上，道：“今夜暂时不离开，估计是赵夫人来闹过的缘故，你的宫里和观星阁都增加了许多羽仪军守卫，而且隐藏在暗处的探子中有好几个高手，是赵家的，咱们小心点，明晚再想办法离开。” “好。”凝雪应了一声，拉了拉尹峥的衣袖，低声道：“峥哥哥一直为我和弟弟的事奔波，一定累坏了吧？要不你睡床上，我去红梅的榻上睡。” “不必，我就在你身边睡，什么也不做。放心。” 凝雪羞涩地瞪了他一眼，虽然黑暗中看不出她是否脸红，但尹峥却可以看到她眸子里的亮光，忍不住就轻笑出声，略带魅惑地低头靠近她道：“雪儿若想的话，我也可以试试，尽量不碰到你的伤处。” “闭嘴！睡觉！”凝雪羞窘，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立刻不做声了。 尹峥见状心中欢喜，知道她不排除自己的触碰，便安心的上床在她身边躺了下来。不过，他没有多大的睡意，也就没有脱去外衣和靴子，就怕有突发事件来不及应变。他轻轻将凝雪抱入怀中，开始闭目养神，而凝雪也因为有他的陪伴睡得很安心。 第一百五十五章 再起风波遭惊变 第155章 再起风波遭惊变 段涵自从被十七和亲信救下后，就被送回了凝雪宫中专门为他准备的房间养伤。他的双腿还在医治中，全用木板夹着，所以行动不是很方便，十七就派了一个亲信专门照顾他，所以两人一起住在段涵的屋子里。由于十七一直和尹峥有联系，因此尹峥知道段涵的情况，方才还去看过，段涵两人也知道了尹峥藏在凝雪的屋子里。 半夜，宫里突然嘈杂起来，人来人往的动静不小，凝雪宫里留守的侍卫和下人都警惕了起来。伴随着各间屋子的灯火亮起，两个洒扫的婢女走出屋子，问留守的侍卫道：“怎么回事？咱们宫里有人闯进来吗？” “不是，是外边的，好像是陛下那边。”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解释道：“没事别出来，当心被误伤。已经有兄弟过去打探消息了，一会就知道了。” 好奇的婢女闻言乖乖退回屋子里把门关上，倒是没有吹灭烛火，可能也是有些紧张睡不着了。 段涵和那名照顾他的兄弟对望一眼，那人道：“我出去看看，你有事大声唤我，自己别乱动。” “会不会是有人发现了小主子的踪迹，你去和小主子说一声，免得他没有防备。” “知道了，你自己小心。” 那人走后，段涵越想越不对劲，他有些不安，就用双手撑着挪到了床边，慢慢将腿放下，再给自己穿上了靴子，然后拿过枕边的宝剑抱在怀中，静坐着等待消息。 十七本来是安排好了人手接应尹峥和凝雪出宫，谁知派去的亲信说没有接到人，他就准备亲自去观星阁看看，没成想刚离开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有亲信突然来报：郑隆亶毒发了。 十七大惊失色，一时间有些迟疑。一边是于自己有恩的主子，另一边是对自己信任有加且视为兄弟的新主子，他恨不能有三头六臂可以同时去处理。 报信的亲信见他有些犹疑不定，便大着胆子建议道：“十七，我们去长公主的宫里看看，你尽快回到陛下身边去，他那里少不了你啊！” “也只能如此了，多加小心。”十七拍了拍那个亲信的肩膀，立刻运起轻功飞掠而去。 尹峥刚刚有了点睡意，忽然就听到了宫外传来的嘈杂声，而且越来欲烈，似乎发生了重大的事情，已经惊动了羽仪军和王宫的守将，都已经在指挥人搜查各处宫殿了。 这时，窗棂处传来轻轻的叩击声，是珈蓝殿的暗号。 尹峥轻轻地松开凝雪，想要起身，却还是惊醒了她。尹峥连忙按住她，低声嘱咐道：“别怕，有我在，我出去看看。” “好，我在这里等你。”凝雪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匕首递给他，想让他拿着防身，却被他按住道：“我有功夫，还是你拿着防身吧！” 见尹峥已经起身去了窗边，月光下似乎在和谁交流着什么，凝雪也不敢大意，连忙收拾好自己慢慢坐了起来，并紧紧将匕首抱在了怀中。 很快的，尹峥就关上窗子回来了。他再次将自己的大氅裹在凝雪身上，做好了随时撤离的准备。 那个兄弟回到段涵屋里，把新君毒发的事说了一遍，说是守卫王宫的军将已经在加大人手搜查，怀疑是有人给年轻的国王下了毒或药引，才令他毒发危急生命。 宫里接二连三的出事，守卫王宫的将领也已经换了两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还频繁起来。羽仪长尹文修是羽仪军中难得的俊杰，也颇有威望，所以事情一发生他就收到了消息，连忙利用自己的人脉接手了后宫和隆亶宫中的羽仪军，至于其他地方他也来不及，就没去管了。 尹峥听到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知道是羽仪军来了。内宫有尹文修安排的人，羽仪军也就是自己人，因此他安顿好了凝雪便戴上了珈蓝使者的面具，站到了一处较高的房檐上观望宫中的情形。 宫里此刻已经灯火如昼，到处都是羽仪军和侍卫，夜间还能走动的宫人早就被侍卫驱赶到了一个院落里，兵刃在月光下闪耀着寒冽的光芒，到处都是透骨的杀意。 凝雪悄悄来到窗子边，透过缝隙往外看。院落中有几个胆大的婢女躲在暗处向外张望，几个侍卫严守门庭不让外人进来。许是因为当日红梅临走时锁上了门的缘故，竟然没有人靠近或守在她所在的屋子。 突然，暗处一道视线射过来，像毒蛇一般紧紧地盯着凝雪所在的窗子，一股寒意迎面袭来。 凝雪似感受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就往后退去，却撞上了一堵人墙。还不等她开口，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口鼻，同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乱动，别出声，否则房顶上的那位使者就会被乱箭穿心。” 凝雪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调整呼吸不敢动弹。 房顶上的尹峥似是感受到了危机，突然一个闪身就消失在原地，而他方才所在之处竟然落下两把飞刀，搭在光滑的琉璃瓦上发出叮咚的声响。 侍卫听到声响，立刻散开分头查看，院中顿时空无一人。 第一百五十六章 段涵救主全忠义 第156章 段涵救主全忠义 段涵在屋内听到动静，正奇怪同伴怎么还没回来，就用剑抵地做拐杖迅速来到了门口处。刚刚把门打开，就见月光下几个黑衣人和七八个侍卫拼杀在一起，还有一个珈蓝使者刚刚从房顶上飞跃而下，朝着一个方向追赶而去。那是尹峥，他刚刚才见过，所以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顾不得身上有伤和腿脚不便，立刻将剑挂在腰间，然后拿起门背后十七给他准备的两根拐杖就借力出了屋子，然后朝着尹峥追赶的方向追去。 挟持凝雪的黑衣人刚刚出了门就被尹峥发现，只得带着凝雪往暗处躲藏，。凝雪已经被点了穴动弹不得，大氅也落在了屋里，此刻身上只是黑色的单衣，所以很容易被隐藏。 尹峥发现黑衣人的藏身之地，立刻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一出手便是杀招。那人也是个强者，竟然与尹峥过手几十招也没有落下风，可惜的是他还有帮手，又有两个黑衣人加入了战斗，尹峥这边就危险了起来，不一会便多处负伤。 宫中好几处都安排了珈蓝殿的人，也不知是谁放出了珈蓝殿的求救信号，夜空中的一个紫色骷髅头十分诡异，吓坏了众多的宫人。离得最近的是羽仪军的两对人马，见放信号的是一个侍卫，是十七身边的亲信，竟然也视若无睹，各自匆匆地从他身边跑过去了。 那个弟兄不解地摸了摸头，自言自语道：“咦？我这么个大活人，这些人看不到？” 他哪里知道，是十七和隆亶已经笼络了大多数的羽仪军，知道珈蓝殿因着蒙国栋府尹峥的情面会对年轻的国王郑隆亶照看一二，也就是是友非敌，又怎么会在意呢！正逢王宫内乱的时候，恐怕大家还巴不得他早点搬救兵呢！ 尹峥的面具在月光下很显眼，一下子就吸引了许多侍卫和羽仪军，好运的是带头的正是尹文修。 “快去帮忙珈蓝使者。”尹文修一声大喝，拔出腰间佩剑就带头冲了上去。 围困尹峥的三个黑衣人见状，知道无法拿下尹峥了，立刻闪身要逃。其中一个一把抓住躲在暗处的凝雪，想要用她威胁众人，却忽然觉得手臂一凉，一把宝剑突然从他的腋下穿过往上一抬就断去了他的胳膊。 还不等凝雪反应过来，段涵一把抱住她的纤腰就把她换了个位置，自己则迎面撞上了另一个黑衣人的剑，剑刃噗地一声就穿胸而过。 段涵皱眉，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尽管已经万分危急，他还是死死将凝雪护在身后，自己扔了拐杖紧紧抓住对方的刀剑，不再让它往前半分。 远处的尹峥看到这一幕，眸中泛起寒光，脚下一踢便飞起一片瓦砾打向攻击段涵的黑衣人，那人顿时殒命。 如今，黑衣人只剩一人，还在被羽仪军追杀，段涵这边没有了危机，一下子就松懈下来，缓缓向地面倒去。 凝雪眼睁睁的看着段涵倒在自己脚下，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顿时泪如雨下。她被点了穴，既动不了也无法出声，其他人看不到她黑暗中的身影，但段涵却能看到她为自己而流泪。 “别怕······有······他在。”段涵温柔地笑了，他已经预感到自己坚持不了多久，就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他知道姐姐已经被尹峥兄弟俩的人救回了珈蓝殿，在那边养伤，被殿主照顾得很好，便也心安了。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了姐姐正向他走来，便抬手伸向那个身影，似在对凝雪又像在对尹峥交代道：“告诉······殿······殿主，护······护好······我······姐姐。”说完，他一下子就泄了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凝雪瞪大了眼睛，万分悲痛。这个暗卫是尹峥给她挑选的，又是经过隆亶亲自从羽仪军里选的，是官家子弟，也是瓜葛亲，是尹峥的远房表哥。就是这样一个世家子弟，只因为是旁支庶出，就生生背负了那么多的不公平，默默的进入珈蓝殿训练成杀手，无怨无悔地守护在自己身边，直到此刻以命相护。 凝雪的泪模糊了眼，她已经快看不清段涵的脸了，即使他倒在有月光照射的地方，但除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和他双腿上绑着的木板，她只感觉一团黑。 尹峥看了看尹文修，对他比了个手势。 尹文修不知道尹峥就是珈蓝使者，故而先愣了一下，才走过来抱拳行礼道：“使者大人有何吩咐？” “让陛下妥善安排段涵的后事，他姐姐段含嫣日后会成为珈蓝殿殿主夫人，他们姐弟与段家一刀两断了。”尹峥故意沙哑着声音说着，然后一把将凝雪抱起，遮住她的面容便隐入了黑暗中。 尹文修看向已经气绝身亡的段涵，心中很是感慨。段涵是由尹峥安排进他手下的羽仪军的，他自然清楚段涵的底细，只是可怜了这个年轻人，家仇未报就这样离世了。他蹲下来替段涵整理了一下，让两个手下用木板将他抬起来带走了。 一处屋脊上，已经被解开穴道的凝雪偎依在尹峥怀中。她身上已经再次裹上了大氅，即使迎风而立也不觉得冷了。可是，眼睁睁地看着段涵为了救她而死，她的心里很不好受。 “别想那么多，珈蓝殿出来的人都是为了主子而死的，不同的是怎么死，那是他们的宿命。从进入珈蓝殿的那一天便没得选择，他算是好的了，能以世家子弟的身份出现，不必遮遮掩掩的躲藏着，这是所有兄弟都没有的便利，他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尹峥说着，把凝雪抱紧了些，安慰道：“想开点，他既然选择了保护你，定不想你为他伤心难过，他是希望你快乐幸福的。” “他是个好人，是个责任心很强的好哥哥。” “对，他是个好哥哥，作为下属，他也全了忠义，此生无憾了。” “嗯。峥哥哥，我们为他寻个好去处吧！” “我会让十七去处理，眼下得离开了。为了避人耳目，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是哪里？回梦湖山庄吗？” “我还有事没处理完，暂时还不能回去。刚刚十七那边似乎也出了事，你也不放心隆亶吧！我先送你去个地方，这几日先陪你好好养伤。” 二人说完，尹峥就背起凝雪飞身而下，一下子就消失在王城外。 第一百五十七章 笑面虎狼伏王座 第157章 笑面虎狼伏王座 王宫外的一处高楼上，杨家家主杨锦正和家族中的几个小辈隔岸观火，脸上竟是得意。他们这几个月来一直低调行事，让赵家出尽了风头，其实在暗中没少部署，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十七赶到隆亶身边的时候，他已经全身发紫，像个石像一般倒在王座上。他的身边是十多个黑衣人的尸体，其中四个戴面具的黑衣人正是尹峥安排的珈蓝殿天阶杀手，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却已经全部殒命。 十七的亲信们正小心翼翼地查看着隆亶的状况，见十七进来纷纷上前告罪。他们年纪比十七大不了几岁，却都是真心臣服于十七的，平时称兄道弟一团和气，真要有事了他们唯十七之命是从，是难得的兄弟。 “十七，珈蓝殿的弟兄都是中了软筋散，否则凭他们的身手是不会被杀的。”一个亲信说道：“他们只在暗中保护，饭食和水都是单独食用的，恐怕是出了内鬼。” “内鬼？”十七剑眉一皱，厉声道：“快去查，不能让人逃了。” “是。” 那人走后，十七细细查看隆亶的情况，发现他已经被封住了几处要穴防止毒素散发过快，心中稍安。他立刻质问御医何在，才知道张御医由于连天昼夜地守护隆亶累坏了，才刚刚离开去了隔壁的屋子休息，谁也没料到这刚刚离开没多久就出事了。 隆亶看上去很不好，脸色除了青紫，竟然还隐约可见皮肤下的血管鼓胀了些，仿佛血液被堵塞了停滞在一处，看着有些渗人。他还有些意识，只是身上麻木了，所以在看到十七来了后他只是眨了眨眼睛，并没有过多的动作。 十七刚到一会，所有的御医也被召唤了过来，配合着匆匆赶来的张御医，一起开始了会诊。十七也没有大意，立刻让亲信去找那个尹峥带来的珈蓝殿的医者，同时也派人去百草堂传话，催促墨神医尽快回京。 得知宫里发生的一切，几大家族各怀鬼胎，继续起了刚刚停止不久的计划，而赵家家主和杨家家主更是以关怀新君安危为由，更是直接带着家族中的拔尖儿郎留在宫里侍疾。 转眼间，五日一晃而过，隆亶因为刚刚解蛊毒不久原本的慢性毒又发作，身子损伤严重，已经再次陷入了昏迷，御医们一时间束手无策，只得由杨家家主及赵家家主出面请了大祭司入宫祈福。 朝堂上，由于新君郑隆亶的昏迷不醒，原本众人眼里还有些懦弱怕事的清平官赵善政一改常态与杨家家主杨锦争夺起了代理朝政的职权，就连刚刚才有些恢复伤势的大军将赵善铭也坐在椅子上被四个勇士抬进了王宫，参与了议政和政务处理。在旁人看来，赵家的势头已经压过了杨家，而杨锦不知是故意示弱还是别有所求，竟然在朝堂上几次三番拥护赵善政代理新君郑隆亶理政。 董家是巫族几百年的大世家，很少参与权利斗争，对于谁家掌权并不关心，所以也很少有人去算计董氏一族。高家和段家、张家、何家等都是百年间崛起的大家族，都是当年战神的追随者后裔，可如今家族子弟死的死，伤的伤，除了高家还有些威望，其他几个家族已经没落并渐渐退出了朝堂，段家甚至因为段含嫣一支而遭受珈蓝殿报复几乎灭门。高家原本拥护新君继位有大功，可是随着人丁凋零和赵家的算计，两家也渐渐离了心，加上高允彦被珈蓝殿的人警告，高家也趁机淡出了朝堂。 观星阁，假扮长公主郑凝雪的墨十五如尹峥所嘱咐的以嗓子受损为由已经鲜少说话了好几日，每日里都是与红梅和几个婢女比手势交流，除了十七，她没有与任何人说话。御医开的药她假装日日喝着，一转身就倒了，就连近身伺候的红梅也没有发现。 隆亶昏迷的第六天晚上，十七避开巡逻的羽仪军和各家的探子来观星阁见墨十五，对她说了隆亶的情况，很是危急，让她以长公主的身份去探望一下，以免引起宫里侍疾的两个老狐狸的怀疑与猜测。十五明白，便在十七离开后叫了红梅，让她吩咐人去准备步撵，她要去探望几日不见的弟弟。 经过侍卫的传话，守在隆亶身边的大臣及族叔们都知道了长公主的忧心，虽知她还在被禁足，但唯一的弟弟已经危在旦夕，总得让他们姐弟见上一面，以免留下遗憾。因此上，众人也没有为难，就派人去观星阁将长公主接了出来。 长公主出现在新君寝宫的时候，新君郑隆亶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不过让人惊讶的是，这里除了郑氏王族的几位宗亲外，竟然还有几位各大家族中的才俊和长者，当然都是身居要职的辅政大臣，而他们身边的青年才俊可不是普通的子弟，都是已经在朝中崭露头角的文臣武将，似小霸王杨烈这种还没有入朝为官的嫡子长孙，都是以新君幼年玩伴和同窗的名义与长辈们一起来侍疾的，阵仗有些令人咋舌。 此刻，赵善政正一副慈爱的面孔为昏迷的隆亶擦拭着额头上的细汗，还关怀备至地为他擦洗手掌和脖颈，亲力亲为，不假手于人，倒是令人觉得他才是亲生的家中长辈似的，不免令人多想。反观一旁的杨家家主杨锦，虽面上有担忧神色，却是坐在一旁偶尔与其他人搭个话，时不时也会与自家的几个子侄和孙儿说上几句，倒是没有赵家家主那么另类。明眼人一看就能猜想，杨家不如赵家对新君忠诚和关切，果然赵家才是深得新君宠信的良臣啊！ 因为老父亲住院，病情有些危急，所以去了医院照看父亲。好几天没有写新章节，向支持和鼓励我的友友们说声抱歉。 第一百五十八章 龙溪隐居避红尘 第158章 龙溪隐居避红尘 却说，尹峥将凝雪带走后，并没有回蒙国栋府，而是趁着夜幕隐入了王城西面的苍山，由几个护卫掩护着上了龙泉峰。 尹峥与手下都是习武之人，自然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故而一路上都没有点火把，就怕引来麻烦，毕竟黑夜中行走在山间的都不是寻常人。 凝雪受伤过重还没有完全恢复，虽然被尹峥背着，可是过了一个多时辰还是觉得很难受了，加上她感觉到尹峥的呼吸有些重了，便想起了他在宫里与黑衣人交手时受了伤，还没来得及包扎，便体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弱弱地说道：“峥哥哥，我身上疼，很难受，想下来歇一会。” 尹峥脚步一顿，立刻四下张望，选了一处平整的小坡走过去。 一个护卫见状，立刻很有眼力劲地先一步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铺在那处小坡上，然后帮着尹峥扶住凝雪，方便尹峥将人放下。 等将凝雪安顿好，一个护卫眼尖的发现了尹峥身上的多处伤痕，正要询问，凝雪却已经拿出自己的帕子开始为他擦汗，还不忘叮嘱道：“峥哥哥，你快些坐下来歇一歇，让他们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不碍事，都是轻伤。”尹峥眉眼含笑，不好意思地接过凝雪的帕子自己擦了起来。被几个不是经常在一起的护卫看着，他还是有些害羞的。 一个护卫不声不响地上前，从身上取出两个瓷瓶，剑眉挑了挑，正是与尹峥一起在杨家茶庄里搜寻段含嫣的墨十一。 或许是怕凝雪担心，尹峥也不矫情，立刻脱了上衣露出身上的伤口，十一让旁边的兄弟倒了些水在帕子上，给尹峥擦拭了一下伤口周围的血污和汗水，才给他止血和上药。 凝雪不好意思看尹峥赤裸着上身，就把视线移开了，正好看见月光下两个护卫在旁边不远处扯着什么，顿时好奇地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尹峥被十一按着包扎伤口，没有看见，旁边的一个护卫解释道：“可能是看到主子身上有伤，打算做个简易的藤椅抬公主上去。” “藤椅？” “是的，山里有一些植物的藤蔓很结实，可以用来做东西，方便抬人，这样可以避免触碰到伤处。” “哦！”凝雪应了一声，表示懂了。 两个护卫的手脚很是麻利，没一会功夫就做出了一个像床板一样的软的东西，左右还有两根手腕粗细的木棍支撑着，也方便躺着的人抓着，防止跌出去。同时，其中一人还细心的找了一些已经干枯的苔藓铺在上边，尽可能不让枝条扎到人。 又歇息了一小会，换了两个护卫将藤蔓软塌抬起，尹峥将凝雪抱上去躺下，给她裹紧了大氅，一行人继续往上走。 夜黑漆漆的，伴杂着山林中野猫和虫鸣声，时而还有不知名的野物发出的低吼，凝雪有些害怕。好在尹峥就走在她身边，一直牵着她的手，时不时轻轻拍拍她以示安抚，她倒也没那么害怕了，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凝雪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身边静悄悄地没有人声，除了山里特有的虫鸣鸟叫，还有清新的泥土气息以及松脂的清香。 凝雪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石头的墙和木头的屋顶，墙上还设了窗台，放着一些瓶瓶罐罐和烛台等必须用品，而顶上的木橼上挂着几个竹篮和几条腊肉，还有一些干的辣椒串，很有农家气息，令她感觉很是奇特。 她扭头看了看这个简单的不像屋子的屋子，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虎皮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床棉被，背面不是很新，但洗的很干净，枕头似乎是塞了干草还是艾蒿，有股草木的清香。床边是几个简易的木墩和一张由木板拼成的桌子，上边放着一套银质的茶具和几套银碗筷。靠墙的地方还有好几个略大的罐子，一看就是农家人装米粮和食物的。石墙的缝隙中有铁钩，挂着不同的物件，多数是捕猎用的器物，其中还有弓弩和弯弓以及箭囊，里边插满了箭矢。 凝雪没有起身，静静感受着周边的变化，渐渐的就听到了外边有说话声和烧火砍柴的声音。她不敢出声，因为不确定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确定尹峥主仆几人在不在她附近。好在山里的气温低，她窝在床上很暖和，就没有想起身的打算，就继续闭目养神起来。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人走了进来，正是尹峥。他换了一身蓝色的袍子，披着一件黑色斗篷，手中端着两个大碗，一个里边放着几块切好的已经煮熟的肉和两个土豆，另一个里边是香气扑鼻的白粥。 闻到食物的香味，凝雪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噜响了起来。 尹峥被逗笑了，将食物放到桌子上，然后走到床边摸了摸凝雪的额头，轻声笑道：“雪儿，还要装睡到几时？” 凝雪睁眼，嗔怪地瞪了尹峥一眼，在看到桌上食物的一瞬间，忽而笑眯眯地伸手娇滴滴地叫道：“峥哥哥，抱抱。” 尹峥眼中一亮，替她掀开被子，将她抱坐起来，又拿过衣物和大氅给她穿戴上，然后叫人送热水进来亲自为她梳洗。离开了王宫和舒适的府邸，这里并没有准备昂贵精美的饰物，尹峥便给她插上了一支刚刚雕刻好的木簪子固定发髻。 尹峥将凝雪抱到木墩上坐下，拿出两套银碗筷将白粥分开，分别放进去一把银勺子，催促道：“快趁热吃，山里冷得快，凉了就不好吃了。” 凝雪乖巧地点头，也确实饿了，就拿起勺子开始吃了起来。 “这里是龙溪附近的山林，除了猎户不会有人进来。”尹峥边吃边为凝雪解释道：“咱们刚刚离开王宫，还不能回蒙国栋府，紫云阁那边也不能去，免得被有心之人跟踪了。这附近有个小宅子，是许多年前珈蓝殿弟兄的落脚点，咱们来得太急，那边还没有准备好。咱们暂且在这里多待一晚，明日就可以过去了，暂且在这里隐居吧！” “咱们要在这里待多久？还回去吗？” “暂时不回去了。我去处理些事，你安心在山里养伤，等我回来咱们就去梦湖山庄，和祖父一起生活。” 想到以后可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凝雪觉得很幸福，也很期待。 第一百五十九章 十五临危抽身难 第159章 十五临危抽身难 尹峥带凝雪离开的第二天，隆亶的情况还没有好转，而侍疾的一些大臣和郑氏宗亲却发现了一些长公主的不同之处。尽管十五表现的很正常，但毕竟只是杀手，没有像她的孪生姐姐十四一样经过特殊训练，所以对于模仿别人还是差了些经验，难免就被看着长公主姐弟长大的宗亲们和其他熟稔之人察觉到了异样。 午后，十五在红梅的陪同下到隆亶的寝宫来探望隆亶，遇上刚刚为段涵办理完后事的十七，等众人退下，十七才对十五低声嘱咐道：“你的身份已经让杨家和赵家起疑了，两位王叔也派了人暗中盯着你，你尽快找机会离开吧!” “好。”十五明白眼下的处境，只待了一会便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当日夜间，就在十五换上夜行衣准备找机会离开的时候，十七突然出现：“来不及了，你不能走了。” “怎么回事？我被人发现了是吗？” “不是，是陛下醒了，要见你。”十七解释道：“他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即便墨神医此刻赶回来恐怕也无力回天了，他想见他姐姐。” 十五明白了，十七是要她继续假扮长公主，代替她去与那个小国君见最后一面。 十五换回长公主的服饰，在红梅的陪同下坐上步辇去了隆亶的寝宫。 原本跪在殿内的众人见长公主被人抬进来，连忙自觉地退让出一条通道，除了宫里原本侍候的人，竟然有二十多位大臣和十多个世家子弟，就连重伤的赵善铭也是被人抬来坐在了隆亶的床边。 从十五被人抬进来的一瞬间，赵善铭就注意到了她。他眯起眼打量着这个美丽却清冷的女子，虽然已经成了他的女人，可是她的眼里却没有半分情谊，清冷孤傲的就像一尊泥塑菩萨，与前几日还哭泣伤悲的女子大不相同，除了身为长公主的高贵，似乎还多了点什么。他有些迷惑了，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个高贵的女子变得如此冷清理智，似乎一切都不曾发生，更像是他们之间原本就该如此，没有纠葛和羁绊，原本就是两个不相干的人。 十五感受到了赵善铭的打量，原本是不想理会的，可是想起自己此刻扮演的是长公主的角色，加上他对二人之间的纠葛，她故作愤恨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就扭开了头。 红梅搀扶着十五一瘸一拐地到了隆亶床边坐下。十五看着面色有些青灰的隆亶，沙哑着声音唤了声：“弟弟。” 隆亶听到声音，悠悠的睁开了眼睛。他有意识，一直能感受到身边的动静，只是被多次放血排毒，身体太虚，所以一直闭目养神，不想说话。旁边伺候的人以为他身体已经撑不下去了，所以各怀心思，有人心疼，有人忧愁，有人庆幸，也有人暗中开心，真正为这个少年君王排忧解难的却寥寥无几。 “阿······姐······”隆亶极其虚弱的喊了一声，两行泪水却不争气地滚滚而下。 十五拿起帕子温柔地替他拭去泪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傻弟弟，多大了还哭鼻子！你可是咱们长和国最年轻的国君，是要做一个爱哭鬼吗！” 隆亶笑了，嘴角轻轻扬起，只是那原本红润好看的薄唇此刻没有半分血色，与眼眶的青紫如同被画了个很妖冶的妆容，看着很是诡异，令人心酸。 郑家、赵家和杨家都有好几人在殿中侍疾，给十五行过礼后也没有避让的意思，倒是高家和何家、严家、董家等一些拥护郑家的肱股之臣，很有眼力地退了出去。即使高家退出了朝堂，高家父子还是求得董家家主和大祭司才得以进宫来探望，所以他们父子俩的态度很谦恭，赢得了各家的赞赏。 董浩是董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与隆亶也算交情甚好，故而从与祖父和叔伯们来侍疾的第一天就在这里了。他已经看不惯那些权臣许久了，此刻见大家还装聋作哑的不出去，就忍不住小声嘀咕道：“真是的，没见到长公主和陛下难得能说上几句话吗？待着这里是几个意思？一个个倚老卖老，真当自己是陛下的长辈了！” 旁边的一些武将耳力极好，闻言扭头看了董浩一眼，倒是没有说什么。武将大多数心思不重，没想那么多，都是跟着文官进退，也没花心思去猜测文官们的心思，此刻听到董浩的话倒是多了几分赞同。只是文官们没有表态，他们也不好自主进退。 赵善铭看向董浩，突然嘴角扬起，不冷不淡地出声道：“董家弟弟多虑了，大家都是来侍疾的，自然是关怀陛下的安康。在这里的都是与陛下平日里交好相熟的叔伯兄弟，没什么好避讳的。再说了，我赵某与长公主有婚约，小舅子抱恙，我这个姐夫不是应当代表赵家多关怀一些吗？你说呢，董家弟弟？” 董浩抬眼看向赵善铭，正要开口，却被自己爹爹一巴掌拍在脑袋上，低声训斥道：“没大没小，大军将面前有你说话的份么！” 董浩不服，大声反驳道：“阿爹怕他，我不怕。人家姐弟俩难得在一起说说话，旁人避开不是应当的吗？怎的倒是儿子连提提都不行？长公主来了几次陛下都没醒，这会儿定是想好好说说话，咱们做臣子的不是应当自觉些嘛！” 董家的几位长辈面有难色，没有反驳，应当也是赞同了董浩的话，就连殿内的一些武将和文臣也纷纷点头。 郑家的几位叔伯也点头附和，其中一位长者看向董浩和董家的几位长辈，说道：“董家是好的，很知分寸。董浩不过说了句实话，几位也不必怪责。”说完，竟是带着郑家的几位长辈一起离开了寝殿。 其他人见状，也接二连三地退了出去。 赵家和杨家之人见状，也不得不妥协，先后离开了，只剩赵善铭还纹丝不动，摆手示意想要抬他的人离开，自己留了下来。 在医院里待了一段时间，没有更新，对不起大家了。好在父亲的身体恢复的不错，没有出现更严重的症状，而原先的预估算是虚惊一场。年纪大了难免会有些不太好治疗，庆幸发现的及时，总算平安归来了。愿大家都健康平安，幸福快乐。 第一百六十章 生离死别恨无穷 第160章 生离死别恨无穷 角落里，十七冷眼旁观。他在这几日已经看够了这些人的嘴脸，隆亶清醒时旁人还在乎和忌惮他几分，没想到隆亶倒下后，这些人一个个没将他放在眼里，令他很多时候行事也束手束脚很不利索，与蒙国栋府和珈蓝殿的联系也没法紧跟上，让他很窝火。可是偏偏他的身份只是个深受新君宠信的护卫统领，论出身和地位他都比不上那些人，所以他也无可奈何。 十五斜眼瞥向赵善铭的方向，冷声道：“赵大军将，你什么意思？怕我们姐弟说你的坏话？” 赵善铭邪肆一笑，道：“雪儿真会说笑，你们姐弟与我一向亲近，你我又是夫妻，有何不能言的？雪儿闹闹小脾气，我宠着让着便是，怎的还不许我待着了！陛下也是我的弟弟呀！” “是吗？你真的把他当弟弟了吗？”十五冷笑，讥讽道：“你会看着自己的弟弟被人伤害？你会因自己的弟弟毒入骨髓而见死不救？你会伤害弟弟在意之人而令他伤悲难受？” “雪儿，你冤枉我了。”赵善铭好脾气地解释道：“以往我是把他当弟弟的，如今嘛，我是把他当小舅子。为了你我会好好对他，为了他，我也会好好爱你疼你，决不让他为你忧心。不过嘛，你若是不乖，我也会让他为你心焦难受，没准一下子气急攻心就······”他故意没说完，只留了一个暧昧的眼神给十五，然后比了一个气绝身亡的动作。 十五很是鄙夷地白了赵善铭一眼，心想自己扮演的这个长公主过的是什么日子，怎的一个臣子都可以这样明目张胆地威胁她，这都已经成了残废还不消停。 隆亶将一切看在眼里，他很疑惑方才姐姐的表现。这是他的姐姐吗？对旁人一向温柔的姐姐怎么会对她自认为亏欠了的赵善铭这么简单粗暴。可是，容不得他多想，他才看了十五一会儿就觉得眼皮挺重，还隐隐有些刺痛。 十五发现了他的异常，连忙靠近了些，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阿姐，你······嗓子······还没······好？”隆亶再次笑了，笑得很欠揍，可是如今的他就像个破罐子，一碰就容易碎，谁忍心真的对他动手。 “嗯，你派来的御医本事不到家，没医好。” “嗯？换······换一个。” “怎么？嫌弃我声音不好听？” “像······像鬼叫。” “欠揍啊，小屁孩！” 十五不知不觉间已经把这个少年当成了自己的弟弟，不经意间也带上了自己的情感，倒像是真正的姐弟俩，让边上的赵善铭也看不出真假来。 隆亶看着眼前的十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她眉眼间的温柔又是那么真实，让他忍不住的想要亲近。他像往常那样想要伸手抱抱她，可是在搂住十五脖颈的一瞬间，他发觉十五的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眼中的神色也微微有些躲闪，耳尖还不可思议地红了。细心敏锐的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就往她的耳廓处看去。很显然，他在猜测眼前之人是戴了假面具。 十五只是微微呆愣间便恢复过来，她知道隆亶是起疑了，便立刻握住他的手，装作俯身抱住他，在他耳边以极低的只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我是墨十五。” 隆亶猛地一颤，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十五很满意隆亶的反应，她没有抱一会便坐直了身子，依旧握着他的手，若有所指地说道：“弟弟，你要快些好起来。你忘了我们说过要一起出去玩，一起躲起来让大伙找，我们会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不让人找到，你还记得吗？” “记得。”隆亶微笑着看着十五，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说道：“阿姐要·····幸福，保······护好······自己。” “放心，我很好，很安全，有很多人都在保护我，我也会很幸福的。”十五眼眶微微泛红，捏了捏隆亶的鼻尖道：“你快些好起来，有你，阿姐会更幸福。” “阿姐······”隆亶微微哽咽，眼眶里微微泛紫的泪水再次滚滚而下。他知道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可是眼前的人不是阿姐。即便如此，能知道阿姐被人保护着，不会有危险，他就放心了。眼前之人是墨十五，一听就是珈蓝殿之人，和十七一样是尹峥派来保护自己和阿姐的，他便觉得十五也比其他人亲切了起来。 “阿姐······” “哎！” “阿姐······” “哎！” “阿姐······” 十五觉得眼前的少年很可怜，本是想冒充他的姐姐给与安慰，可是怎么他知道了自己不是他亲姐姐还这么粘人和顽皮。她心疼地抚上他消瘦的脸颊，柔声道：“阿姐陪着你，你累了就睡，不想睡就和阿姐说说话。阿姐不走，在这里陪你。” “好，阿姐陪······着，不······孤单。” 十五有些受不了眼下的气氛，和隆亶透过她思念自己姐姐的眼神，她觉得很压抑，很难受，一时间没忍住也泪流满面。 “阿姐，不哭。”隆亶的声音越来越弱，他想抬手替十五拭去泪水，手却再没了方才的力气，刚刚抬起便落了下去。 “弟弟？”十五慌了，连忙俯身查看隆亶的情况，却发现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光彩。 隆亶眼中一片黑暗，他已经看不见东西，也看不到眼前这个顶着姐姐容颜的女子，但他还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关心，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气。他嘴角微动，胸口的难受再次袭来，一丝黑血从嘴角溢出，眼角也有。他体内的毒已经压制不住了。此刻，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怨恨，恨苍天不公，令他早早丧母，父王忙于朝政，令他们姐弟享受不到天伦亲情。他恨自己羽翼未丰，识人不清，长和国的江山就要断送在他手上。他恨自己能力不足，无法护住姐姐安享太平，如愿以偿地嫁给她心爱之人。他恨······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及筹谋空余恨 第161章 不及筹谋空余恨 守在角落里的十七也难受得忍不下去了，他一个闪身便到了隆亶和十五的身前。他单膝跪下，心疼地将隆亶抱在怀里，泪水滴落在他的脸上。他们既是主仆又是兄弟，曾经有许多美好的回忆，也有太多的不得已，他们没法像其他兄弟那样随心所欲地聊天，没法当着其他人像真正的兄弟一样勾肩搭背，开怀共饮，因为彼此的身份，他们压抑了太多，太多。 “你再忍忍，墨神医很快就回来了，再忍忍。”十七哭了，他几乎是嘶吼着对隆亶道：“你还小，还有很多事要做，你忘了你说过要做史上最年轻有为的帝王，你还要看着长公主出嫁，要看到她生儿育女，看到她幸福，为了她也为你自己，一定要撑下去啊！” 十五红了眼，鼻子一酸，也低头再次落泪。 赵善铭在一旁看了，竟是也有些难受起来。他抬手按住胸口，在心里问自己：心疼了吗？后悔了吗？如果不选择伤害他的姐姐，他是否应付起其他事来更得心应手，是否会更有精力提高警惕，也就不会中了别人的阴谋诡计了？ 赵善铭的心思没有人在意，也不会在意，因为他们知道，如今的赵善铭已经不是曾经的赵善铭了。往日的谦谦君子已经不复存在，而今的这位赵大军将是披着人皮的财狼，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伪君子。特别是十五和十七等隐藏在凝雪姐弟身边的暗卫，几乎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是毁了长公主殿下一生的存在，是个给自家小主子戴绿帽子的奸邪。 十七过于激动，所以声音不小，已经令殿外候着的众人起了疑心。郑家的几位叔伯与董家众人互视一眼，立刻紧跟着进了隆亶的寝殿。 赵善政进来后先是挤到床边看了看悲痛欲绝的十七和他怀中的隆亶，滴了几滴泪，故作哀痛地安慰了十五几句，然后就扭头看向自家儿子，用眼神询问是怎么回事。 赵善铭没有做任何解释，而是皱着眉按住了胸口，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不由得让赵善政和进来的人中一些和他们父子交好的人惊诧了起来。 几位御医纷纷上前为隆亶把脉，检查他的身体状况，可是看到十五和十七伤心难过的样子，他们基本可以不用细细查看就知道结果了。 十七把目光投向张御医，紧紧地抱着隆亶，他希望可以听到张御医说点还有希望的话语，却只见到他们都哀叹着摇头，有位常为隆亶调理身子的御医更是难过的倒地痛哭，引得其他人也纷纷跪了下来，痛哭哀嚎声此起彼伏，一片惨然。 人群中，一位年轻的世家子弟不解地问身边的赵善铭：“赵大军将，这位段御医哭得如此伤心难过，难道有什么隐情？” “想多了。”赵善铭难受地抹去眼角的泪滴，好脾气的解释道：“段御医的祖上与紫云阁的老阁主尹天璇是姻亲，因为战神夫妻的关系成了西京的药材皇商，南诏那会就是御医世家了，与郑家也是世交。” “哦，原来如此！” 郑家的几位王叔和子侄此刻纷纷跪在床前，痛哭流涕，两位王叔更是哭晕了过去。隆亶是郑家嫡亲的最后一支，如今可是后继无人了，怎不令他们伤痛欲绝。 十五也在痛哭流涕，说不伤心是假的，可是说要像真正的凝雪一样难过倒也不至于。只是，好好的一个拥有雄心壮志的阳光少年就这样被人阴谋致死，倒也是真心让人怜惜。她的手还被隆亶握着，只是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力气。她从他的手掌中抽回自己白嫩的手，细细抚平他那已经消瘦且泛青的手掌，泪水掉落其中。 隆亶虽然还是个十二岁的大孩子，但身高已经比同龄的男孩子高，加上从小娇生惯养的营养好，所以原本是肉乎乎的脸蛋和手掌都像足了半大的少年。如今，他被人谋害，中毒许久，身子已经损伤严重，人也瘦的皮包骨了，若他的父母和真正的长公主在眼前，恐怕会万分悲痛的吧！ 董家的几位长者都在，大祭司更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带了两个弟子在身边，所以此刻国君驾崩，他正好就带着两名弟子开始做准备起来。 十七也不过是个少年，与隆亶又是经历过许多，此刻也是忍不住地泪流不止，过分的压抑使他看上去很是令人揪心，就差哭出声来。殿中的长者们倒也心疼这样半大不小的孩子，也不计较他死死抱着隆亶渐渐冷却的身子不松手，倒是大祭司陪他过于压抑弄出病来，就以安排后事为由让他起身离开先去歇息。 “大祭司，属下能不离开吗？”十七用袖子擦去泪水，道：“陛下的饮食起居都是属下照顾的，他的东西也是属下摆放的，您需要什么属下在您跟前更好办事。那些小事属下让人去办，您就让我留下吧!” “十七，你也还是个孩子，不能太累，否则接下来的几日你会累垮的。”大祭司慈爱地摸了摸十七的头顶，尽管十七已经与他一样高大，他还是像对自家小辈一样温声劝道：“这里有我们几个老骨头，还有长公主殿下，我们会齐心尽力办好陛下的身后事，你先回去歇歇，晚些再来。” “是啊！十七，你一直守护在陛下身边，应当是许久没有好好歇息了，快回去先歇歇吧！” “是啊！是啊！快去吧！” 十七目光冷然地看着一张张想要让他离开的面孔，除了大祭司，他看不出谁是真心实意地关怀他，一个个都是笑里藏刀，巴不得他离开后好做些什么。 大祭司或许是看出来他的顾虑，便轻叹一声不再相劝，转身就吩咐其他的宫人和郑家子弟办事去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长和衰落政权空 第162章 长和衰落政权空 十七没有离开，而是固执的与十五一起守在隆亶的床边，大祭司已经安排了宫人过来配合着郑家的子侄们一起为隆亶洗浴换衣，十五是女子不太方便在场，十七就示意一个郑家的女眷将她带去了偏殿。 刚刚登基不久的新君突然驾崩，对朝堂可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同时，紧张的还有宫里好几位被当做太妃一般赡养着的已故太后的好姐妹及她们的家族。她们没有子女，就都一心扑在了郑隆亶的身上，希望他看在自己与他母后的关系还算好的份上，能够拉扯她们家族一把，所以对他们姐弟都是十分宠爱关怀，就算是当初杨家的政变也没有舍弃他们姐弟俩，只是不敢明面上过多帮助而已，因此隆亶登基后也没有为难他们及身后的家族，还是给了她们太妃应该享受的尊荣。 随着报丧的钟声响起，各宫各院的主子们都急速赶了过来，没过多久，宫外的一些家族和臣子家也收到了消息，纷纷涌向了王宫。 从外围的宫门口开始，宫人们全都换上了一身素缟，个个披麻戴孝，羽仪军和站岗的侍卫虽然还是一身铠甲，但他们的腰间和头盔上也全系上了白色土布，气氛庄严肃穆，略显压抑。 赵善铭虽然靠后了些，但是为了防止郑家的子弟动手脚，他还是微微前倾着身子，眼角余光不时扫向隆亶的床榻。外人只道是他与郑家姐弟亲近，不忍生离死别，却不知他胸有谋算，反骨已生。 赵家家主和宫里的几位太妃们是哭得最伤心的，前者是哭给别人看，后者是真心实意地哭。她们哭自己的悲惨人生，先王在世时不得重视，没有一儿半女可以依靠，好不容易被新君抬高了位份可以扬眉吐气了，却不想好日子没过上几天新君就驾崩了，她们的未来还有出路吗？ 杨家的老狐狸没有指示，杨家的儿郎们都没有动，只是恭敬地跪在殿内垂首默哀，仿佛他们才是郑家的亲人，没人比他们更加恭顺虔诚。他们不似郑家人那般哭得昏天暗地，也不学赵家家主那般泣不成声，只是默默落泪流涕，是不是用衣袖擦拭脸面，看得人万分痛惜。 经过大祭司的安排部署，隆亶已经焕然一新被抬入了雕刻精美的铜棺，一身帝王的金线绣纹衮冕服，枕的是淡紫色云纹玉枕，垫的是绣有云纹仙鹤的黄色锦缎垫褥，脚上穿的是鹿皮镶珠金线靴，脚尖微翘，有西域之风，令十二岁的国君看上去不再显得稚嫩青涩，而是多了几分威严和霸气。 十七一直紧跟着隆亶的铜棺，在大祭司的指引下由勇士们将它抬到了议政殿旁边的大殿，也就是刚刚布置好的灵堂。这里已经安排了众多的羽仪军和大祭司的人，除了原先忠于郑氏王族的几个世家贵族，最多的是杨家和赵家之人，就连家族中重要的女眷都赶来了好几位。 因为隆亶年幼没有成亲，长公主凝雪也因为替先王守孝没有下嫁赵家，所以他们这一支已经无后，便由大祭司做主让郑家旁支的两位少年和三位小姐作为晚辈替国君守灵。按辈分，这几位都是隆亶的堂妹和侄子侄女，所以替他守灵倒也合适。 忙碌了一整天，十七的亲信传来消息：尹峥救走长公主郑凝雪后，没有离开羊苴咩城，也没有回蒙国栋府，就连城外七里坡的紫云阁也没有他的身影。也就是说，他们在没有惊动守城的侍卫凭空消失了。 没有及时联系上宫外的人，十七很是烦躁，他急着要将郑隆亶毒发身亡的消息传递出去，可是除了羽仪长尹文修和剩余的三个珈蓝殿的探子，他不信任任何人。 一个亲信递过来一碗加了补药的浓汤，关切地道：“十七，喝了这碗汤缓一缓，你再这么熬下去会垮的。” 十七没有起疑，想想也是，自己得要撑到主子出现才行，便将碗里的东西稀里哗啦吃了个干净，等碗空了才隐隐发觉有些不对劲。 平日里，隆亶是经常服用一些补汤调理身子，也会分一些给他一起享用，可是这碗补汤明显的药味太浓，似乎掩藏了一股略微刺鼻的怪味，不是很熟悉，却又像在哪里闻到过，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那名亲信接过十七手中的碗，悄悄塞进了怀中，然后抬眼望向眼神迷离的十七，语气变得悲凉：“十七，别怨我，我陪你一起。” 十七感受着身上的变化和心口处的火急火燎，头脑也渐渐混沌起来。他看着眼前的亲信之人逐渐模糊，不甘心地问道：“为何背叛我？” “没有背叛，只是想让家人活下去。” 十七失去意识之前，看到那亲信模糊的身影拔出自己的佩剑抹了脖子······ 新君郑隆亶驾崩，长公主和墨十七同时失踪，羽仪长尹文修无力回天，欲偷偷出宫寻找蒙国栋府之人企图与珈蓝殿搭上线，可惜在宫门口被赵家及杨家军当场捉拿，以谋害新君企图逃离王宫当场斩杀。 当这一切消息传到尹峥耳中的时候，他正以珈蓝使者的身份带着墨神医在赶回王城的路上，尽管已经进了龙尾关，但一切都已经晚了。他看向点苍山的方向，想到被他藏在山上别院里的凝雪，不敢想象他的雪儿得知这惊天噩耗会是怎样的情形。 赵家父子兢兢业业地为了朝堂内外奔波行走，一改以往的低调含蓄，许多跟随他们的势力一下子就展现在世人面前。奇怪的是，老谋深算的杨家家主及权势滔天的剑川节度使杨干贞没有趁机作乱或强兵压境，而是一反常态地拥护赵家家主执掌朝政，做辅政大臣，然后挑选新的国君继承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 王叔试探进王宫 第163章 王叔试探进王宫 就在大家以为大长和国最年轻的国君郑隆亶的丧礼过后会迎来郑氏王族旁支的新君时，两位适龄的继承人和他们的父亲均在守灵的第一夜就撞柱而死。他们叔侄几人死前举止癫狂，又哭又闹，自己把自己抓的鲜血淋漓，皮肉翻卷，摸样十分惊悚吓人。后来，在宫人和羽仪军的拉扯下，他们又接着嗷啕痛哭，不是撞击棺椁就是哭灵撞柱，口口声声叫着愧对郑家先祖，仿佛被厉鬼缠身，迷了心智。周围的人都不敢上前阻止，生怕被误伤，就只有羽仪军将士上前拼命压制，可他们一个个力气大得很，就像中了邪似的不知道疲倦和疼痛，硬是挣脱钳制把自己活活撞死了。头开脑炸，血肉模糊，场面极为血腥。郑家的女眷们闻讯赶来后，被现场的惨烈吓昏了好几个，有位老妇人更是被活活吓死了，几位年轻的小姐和夫人也吓得不轻，几乎是被羽仪军抬出宫去的。至此，郑家王室仅剩的几位血亲继承人也没了，郑氏王族真正的走向了没落。 出殡当日，久治不归的归仁庆候突然再次出现在西城门外。他一身青衫，瘦骨嶙峋，除了周身透露出帝王之家的高贵气质，和他身后几名忠心护主的护卫外，无人识破他的身份。 归仁庆候看着送殡队伍中走在棺椁后边的几位家主和一身白衣孝服的被人推动轮椅行走的赵善铭，目光渐渐变得狠辣肃杀。 郑家的变故他已经知道了，因此才不管不顾地非要离开宝草堂。他想要看看这半年来宫里究竟有多少变化，还有多少人是真心忠于他们郑家。 “主子，咱们要过去吗？”一个护卫问道。 “上次就是太傻了，以为他们会惧怕舆论，谁知会倒打一耙。”归仁庆候道：“如今赵家也成为了另一个杨家，想要血债血偿就不能急于一时，咱们得要好好谋划，让他们付出代价。” “是，一切听从主子安排。” 待送殡的队伍走远，归仁庆候带着人离去，消失在人群中。 街角一个岔路口，两个珈蓝殿的地阶杀手出现，悄悄跟在了他们主仆身后。 装扮成长公主郑凝雪的墨十五今日没有去送殡，以太过于悲伤和伤势未愈留在了宫里。因为郑隆亶的离世，她成了大长和国最高贵和最有权势的女子，不再禁足，而是搬回了自己从小到大住的宫殿。由十七出面，谁也不敢多言。重要的是，她将利用这个机会悄无声息地脱身，等待尹峥最后的指示。 由于宫中重要之人都去送殡，宫里没有多少人，而羽仪军因为尹文修出事被划分到了赵家一党的一位羽仪长管辖之下，防卫不是很严，归仁庆候就在几名手下的掩护下进入了王宫。 归仁庆候此番趁着侄子的出殡进宫，原本是先找到侄女了解一下最新的情况，所以避开了层层侍卫和宫人，打算翻墙进去，没想到刚刚一上墙就与一人撞了个满怀，两人不由自主地齐齐跌落到了院中的草坪上。 两人同时捂住嘴，避免惊呼出声，没想到抬眼一望，归仁庆候愣了，对面的十五也被唬住了。 看着侄女一身侍卫的打扮，归仁庆候不解地低声问道：“雪儿，你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重伤无法下地行走吗？还能爬墙？” 十五没见过归仁庆候，不知道他是谁，因为她进宫替换长公主时此人并不在宫内，所以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好在她脑子转得快，记起凝雪因为重伤失忆的事，便故作尴尬地一笑，轻声道：“你是谁？我失忆了，许多事不记得了。” 归仁庆候一听，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不怪他惊诧，主要是大家怕他无法安心静养，所以没人敢告诉他实情。 十五看着眼前高大却有些病气的中年美大叔，悄悄往四周扫了一眼，然后退到阁楼下方的树荫里，冲他招了招手，无声地说了句：“过来。” 归仁庆候愣了一会，后知后觉地顺着墙根躲进了树荫里，刚想问话，就被十五一把揪住衣襟扯进了阁楼里。 十五将归仁庆候扯进门里，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一下子就扭住他的手臂将他按在了墙壁上，一把冰凉的匕首就抵在了他的脖颈上，声音清冷无情：“你是谁？偷偷摸摸地进来做什么？” “雪儿，我是你王叔啊！归仁庆候，郑昭淳。”归仁庆候疼的直皱眉，连连叫唤道：“放手放手，疼！” 十五一听，极其尴尬地松开了他，收好匕首便退后了两步低声道：“王叔啊！对·····对不住了，我真记不得了。” 归仁庆候目光复杂地打量着十五，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是他那娇滴滴爱撒娇的侄女？ 就在叔侄二人面面相觑之时，外边的院中传来一阵人声，十五立刻警惕的上前捂住归仁庆候的嘴将他拉到了楼梯下方的角落里。 一队羽仪军从院中走过，为首的一个像是在训话：“宫中加强防卫，告诉其他人不许随意离开，长公主需要静养，赵大军将会派御医守在外殿，可以随时传唤。红梅姑娘和阿蜜夫人若有安排，请先与赵羽仪长说一声。” “是，奴婢这就回去转告长公主殿下。” 说话的是红梅的声音，她身边似乎还有人，只是声音弱弱的，都不敢大声说话。 不一会，整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只剩下了几个弱弱的女声：“太气人了，这不是明着保护，暗中禁足嘛！” “自从赵大军将出宫那日起，巡逻的侍卫似乎不是原来的那几个了，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啊！” “听说赵大军将被人废了，很多御医都去了赵府看过，能活着已经是祖上烧高香了。” “有这么严重吗？难怪陛下驾崩那日看到他被人抬着进来呢！” “嘘！小声点。” 很快的，人声渐渐远去，外边又恢复了平静。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天兴崛起换新朝 第164章 天兴崛起换新朝 尹峥安顿好了凝雪，陪她在山上的庄子里住了两天。因为西京有一些事等着他出面处理， 所以他把高书旗留了下来，让他代替自己照顾好凝雪。 尹峥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带着四个护卫下山，还没有回到羊苴咩城，就在山脚的一个避雨的岩洞附近遇上了蒙国栋府出来寻他的人，正是书魁统领手下的一个护卫，二十出头，是个比较沉稳的青年，名叫赵信，是四大护卫之一的赵文正的堂弟。 赵信远远的就看到了尹峥主仆几人，十分高兴，立刻上前行礼，禀报道：“主子，可算见到您了。王城出事了。” “何事？”尹峥示意赵信免礼起身，问道：“是新君的病情有变吗？” “新君驾崩了，昨日发丧。” “什么？为何不早禀报？” “属下们没有收到主子离开西京的消息，不确定主子在哪里落脚，还请主子恕罪。”赵信有些惊恐，不敢过多的解释，因为他知道身为属下的职责不是推卸责任，而是无条件的服从和办事，所以他明智的选择了不过多的解释，相信一向睿智的主子是能发现问题所在的。 尹峥有些头疼，他虽然见惯了生死，可是那是郑家的弟弟，是雪儿唯一仅剩的亲人，他要怎么和雪儿说起这个惊天噩耗呢！ 他缓了缓，嘱咐几人不许传消息上山，便一同回了羊苴咩城。因为前不久他就以珈蓝使者的身份住进了蒙国栋府，所以与珈蓝殿交好也不是什么秘密，便以珈蓝使者的身份出现在王城外，由五个戴着珈蓝面具的黑衣护卫护送着进了宫。他们穿着统一的珈蓝殿的服饰，袖口上绣着青色的骷髅头，腰间是看不出材质的金属软剑，气场很是强大。 王宫里冷冷清清的，不似往日一般有人气。虽说国君去了，但宫里还有好几位主子，身份最贵重的自然是还在养伤的长公主郑凝雪。此刻，她正在花园里的花房处与一个花农说话，而那花农竟然是偷偷潜进王宫的归仁庆候假扮的。 由于珈蓝殿的名声和与蒙国栋府的关系，宫里的侍卫不敢拦截尹峥一行人，就连羽仪军也不敢明着围堵，只是稍稍远远的跟着，其中一人更是快速离开去向赵家的掌权人报信。 “雪儿啊，王叔知道你与隆亶要好，他走了你心里难过，可是你还得早些好起来，长和国还需要你啊！”归仁庆候心疼地摸着十五的脑袋道：“你想要离开王宫出去散散心王叔可以理解，可是如今宫里都是赵家和杨家的人，别说你出不去，就算出去了也怕是不能安全地回来。人心难测啊！” “王叔放心，雪儿没事的。外边有蒙国栋府的人，雪儿只想看看弟弟，陪他说说话，很快会回来的。”十五一副梨花带雨的娇俏摸样，不知道底细的还以为她是真正的长公主郑凝雪呢！ 归仁庆候轻叹一声，道：“我本来已经让人做了部署，可是隆亶突然出事，阿峥也不知去向，我在百草堂也不如以往安全，不得不离开。本想见上你一面探探宫里的虚实，没料到你竟然也过的不是很顺遂，估计也无法得知他们的谋算，咱们还得从长计议啊！” “王叔，您觉得赵家和杨家谁会是未来的掌权者？”十五试探着问道。 “按理说该是杨家强势一些，特别是那剑川节度使杨干贞，他可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只是杨锦这个老狐狸居然支持赵家暂理朝政，率领众臣，实在叫人看不透。” “不会是杨家有什么把柄留在赵家手里，所以杨家才不得不支持赵家的吧？” “不可能！”归仁庆候答得斩钉截铁，语气十分坚定：“杨家是百年大家族，积攒的财力和人脉都不是赵家可以比拟的，赵家不过是后起之秀，不可能威胁到杨家。” “杨家狼子野心，上次就发动了宫变，事后就推出来几个背锅了事，若说是真心臣服于赵家，侄女也是不信的。” “我也不信，李国老也不会信，但是唾手可得的权势他就是不接手，你知道他在顾忌什么吗？” “侄女不知，猜不到。” “或许，他顾忌的是阿峥的战神令和珈蓝殿。”归仁庆候分析道：“珈蓝殿本身的势力不可小觑，阿峥的战神令又是可以召集战神旧部的信物，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交集，杨家应当是怕与战神旧部交恶，后果无法估量，所以才让赵家做了出头鸟。” 十五闻言暗暗点头，不过她没有接话，一来自己不是真正的长公主，二来她已经察觉到了有人靠近，而且气息没有掩饰，还不止一人。 果然，很快尹峥几人就出现在了归仁庆候和十五的视线中。 “归仁庆候？”尹峥剑眉微挑，打量了扮做花农的人一番，略带玩味地道：“怎不在百草堂好好调养？外边可不安全哪！” “多谢使者关怀，本候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该出面了。”归仁庆候见被尹峥识破，也就大大方方地抱拳行礼，道：“珈蓝殿和百草堂的大恩，郑家铭记于心，有机会一定报答。” “侯爷是断定机会不大了是吗？”尹峥挥手示意他免礼，对十五使了个眼色，然后就一甩衣摆大方地坐在花圃中的石凳上，道：“宫里的消息本使者知道了，侯爷在这里不安全，还是与我一起先离开，有事咱们慢慢商量。”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碎尹峥同来的几人已经快速散开，守候在不同的角落，防止外人闯入。 议政殿内，群臣议论纷纷，早朝已散，可是没有人离开，大家还在为拥护谁为新君而吵得不可开交。因为如今表面上赵家与杨家势力相当，且赵家家主赵善政身为大长和国的清平官，平日里伪善的表象迷惑了太多人，许多人还是倾向于赵家的。至于杨家，虽然呼声也高，且族中众多子弟都跻身朝堂，还有一些身居高位，但杨家家主表示自己无意王位，谦虚地表示自己能力不足，不如赵家家主，所以甘愿臣伏。既然杨锦自己如此表态，重臣也不能强求，特别是一些大家族已经退出朝堂后，剩下的都不足以和赵杨两家抗衡，自然也不愿多事，便齐齐拥护赵家家主为新君。 赵善政经过一番推诿，便顺应众人意愿接管江山，定于十日后登基为王。 公元923年冬，即中原龙德三年，大长和国灭亡，清平官赵善政继位，改国号为天兴，称大天兴国。 赵善政建立大天兴国，历史上有记载。太子赵善铭是因为故事情节需要而虚构的人物。 赵善政登基为王，是剑川节度使杨干贞拥护所致，他只是被当做垫脚石的存在做了个傀儡国君，历史舞台上真正掌权的是杨干贞。 第一百六十五章 善铭入魔成王霸 第165章 善铭入魔成王霸 归仁庆候回了一趟侯府，安置好了府中的亲信和下人，只留一个老管家和四个护卫守护，然后就带着人在六名珈蓝殿护卫的护送下悄悄离开了西京，被人秘密接入了珈蓝殿。 第一次亲身到达珈蓝殿，见到传闻中的珈蓝殿和众多长老，归仁庆候十分震惊。在这里，大家都以真面目示人，而其中两位长老竟然是他有过数面之缘的老熟人，一位是麒麟阁阁主墨凌飞，另一位则是四长老墨哲，西京霁雪庐名义上的东家。 墨琛原本是戴着金色珈蓝面具接见归仁庆候的，在经过一番交谈，确定了他是否可信后，墨琛也取下了面具。于是，归仁庆候就见到了一张与尹峥酷似的俊俏容颜。 “阿峥？”归仁庆候大吃一惊，再细看时却发现面前的人比尹峥年长了几岁，也沉稳许多，且身上的霸气和凌厉比尹峥要强上许多，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他有些错愕，呆愣了一小会，然后试探着问道：“殿主与蒙国栋府的尹峥公子是宗亲？” “郑家阿舅，我是尹琛，是阿峥的亲哥哥。”墨琛微笑着为他解惑道：“百年前珈蓝殿崛起是曾祖父尹蒙国栋的手笔，后来有了部分尹家军的追随，所以珈蓝殿日益壮大才有了如今的强势。珈蓝殿一直由尹家后人执掌，而我是长孙，所以祖父选择了我执掌珈蓝殿。” 归仁庆候如梦方醒，这才明白珈蓝殿和蒙国栋府亲近的原因。回想起宫中带他离开的银面珈蓝使者，便问道：“那位银面使者是谁？是阿峥吗？” “是他。他行走江湖，为了便利就有了两个身份。” “原来如此！难怪每次雪儿姐弟有难都是他及时出现解救，原来是他用了另一个身份，怪不得身边都是高手。” “承蒙您不弃，让阿峥喊您一声阿舅，那我也随他喊您一声阿舅吧!”墨琛道：“您到了这里，可以在百草园调养身体，以后若不想回去了，我给您养老。” 归仁庆候的眼眶红了。国破家亡，他已经成了丧家犬，恐怕是人人避之不及，只有蒙国栋府的两位公子多次伸出援手解救他们于危难，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他真的可以安心留下来吗？ “阿舅不用多想，先养好身体再说。” 墨琛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心事，便安慰了他几句，然后让人带他去百草园客房居住。 临走前，归仁庆候回头对墨琛说道：“殿主，以后世上再无归仁庆候郑昭淳，多谢你的搭救与收留，日后便唤我阿昭即可。” “也好，阿昭叔。”墨琛明白他的顾虑，便以晚辈的身份向他躬身一礼，然后恢复了珈蓝殿殿主的气势。 有了新的身份，阿昭欣慰地一笑，就跟着珈蓝殿的弟子离去了。 西京，大天兴国国君登基的当日，封了爱子赵善铭为太子，也封了最喜爱的侄女赵云花为宝珠郡主，侄子赵云新和赵云利以及堂兄弟赵善清等人都有封赏，就连那个纨绔子弟赵恒也封了个‘逍遥君’的名号，享受世子的尊荣。 同时，为了拉拢杨家，赵善政给杨家的一些子弟也加官进爵，并给太子赵善铭和杨家的嫡长女杨如玉赐婚，封为太子正妃，定于开春后完婚。 杨如玉可谓是如愿以偿，只是不知道太子赵善铭对她的态度是否改观，所以在家中长辈的授意下，带着丰厚的礼品上门探试重伤还在调养的赵善铭。 赵善铭自从被废后，心理扭曲得厉害，他的院子里时不时有命案发生，只是赵家权高位重，一切都被强压了下去。如今，赵善政已经为他请了许多名医诊治，就连匆匆赶回来没几天的墨神医也被请了进来。经过众位医者的极力救治，他的腿倒是有了些起色，只是某处被伤得狠了，一时间还是无法根治，因此更让他羞窘气恼，时不时就拿身边的人出气。 赵晗是最倒霉的一个。他原本是杨家控制了到赵善铭身边的细作，只是在相处中得到了赵善铭的谅解和重用，所以对杨家的交代阳奉阴违，本就已经惹得杨家很不满意，处处刁难，举步维艰。他本以为自家公子会一如既往地信任他，对他好，没想到自从重伤归来后，他的主子脾气越来越令人害怕，性子也变得阴冷无情。起先只是拿几个婢女出气，后来竟然将主意打到了他身上，背着人的时候居然要他扮女装，令他倍感屈辱。 昨夜，新来的两个婢女中有一个又被他的主子虐死了，另一个害怕得当场就投了井，害怕受到一样的折磨。 赵晗因为替主子办事出了门，没有及时善后，赵善铭就疑心他去向背后的主子通风报信，所以在他回来之前就布好了天罗地网，他刚一进门就被人五花大绑打了个半死。 冬日的风很冷，也很烈，赵晗一身血迹斑斑，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可是这个院落里没有人敢替他说话。他孤零零地蜷缩在院子里的核桃树下，周围的青石板上全是他的血迹，看着十分渗人。由于年轻，他喜欢穿明亮一些的衣袍，可是如今没有哪一件衣袍是不带血的，可恨的是他的主子每每见到他伤痕累累就两眼放光，嗜血的眸子令人害怕。他知道，主子原本不是这样的，他的性子很是温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蛊的关系，他的主子变得越来越难伺候，许多时候都是蛮不讲理的，而且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简直是个魔鬼，他已经入魔了。 廊下还站着几个侍卫，他们看着赵晗的眼神充满了不解与怜悯，可是主子的改变都令他们望而生畏，他们根本就不敢为他辩解一言半语。 第一百六十六章 如愿以偿太子妃 第166章 如愿以偿太子妃 赵善铭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看着一动不动的赵晗，俊脸上全是寒霜。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衣着华丽的蒙面女子，正是赵香儿，也就是当初凝雪身边的婢女寒香。 见赵善铭没有说话，赵香儿大着胆子碰了碰他的肩膀，娇声道：“太子爷，这样不省心的奴才您还要留着吗？他可是有功夫的，万一对您心生怨怼可怎么好？” 赵善铭侧目看了眼被碰过的地方，不是很满意，但也没有生气。他抬手轻拍了拍，语气不善地道：“这是爷的事，你不该多嘴。他再怎么不好，总是我赵家的子弟，比你高贵。” 赵香儿闻言白了脸，有些受伤地低下了头，面纱下的唇有些轻颤，眼里尽是怨毒。怪不得她这么想弄死赵晗，实在是有赵晗在，她几次想要爬赵善铭的床都没有得手。尽管如今在赵府她是赵善铭身边的女人，但是无名无分，除了衣食住行比旁人好些，她也实在高贵不到哪里去。好在赵善铭中了她的情人蛊，虽然效果不尽如人意，好歹对她还是不忍心下手的，所以她也很庆幸能守在他身边。只要除了赵晗，她就不怕没有机会。 仿佛是猜到了赵香儿的内心想法，赵善铭忽然轻笑出声：“香儿，你是爷的人，爷自然不会亏待你，但你得本本分分的别给爷添乱。比起你这张脸，爷觉得他的脸看着还舒服些。” 这话倒不是真的说赵晗有多俊美，只是赵香儿在大牢里被人审讯时伤了脸留下了疤痕，让赵善铭看了不舒服，一看到她就会想起自己对凝雪做过的所有事，所以他不愿意想起，就命她戴上了面纱。 这时，一个侍卫从院门外进来禀报：“太子殿下，太子妃求见。” “太子妃？”赵善铭愣了一下，很快便想到了杨府嫡长女杨如玉，不由得勾唇一笑，道：“让她进来。” 想起杨如玉，赵善铭就突然想起了第一次陪凝雪出宫在街上巧遇杨如玉的事情。那个女子高傲跋扈，比凝雪那个真正的公主还要摆公主的架子，一看就是个被宠坏的，可是大家族娇养的女孩儿，哪个不是被宠坏的呢！想着想着，他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以前自己就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一直觉得凝雪是最好的姑娘，最值得他心动，可细细想来，这些大家族的姑娘除了脾气坏点，哪个又比凝雪差多少！ 杨如玉今日特意装扮了一番，一身粉色绣裙本就衬得她娇媚动人，但为了表现出她的出众和想要给赵善铭留下个好印象，她特意穿了凝雪喜欢的淡紫色绣有龙胆花的斗篷。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没有用，刚刚进院门的她一看到满地的血污和核桃树下的赵晗便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摔倒，还是旁边的侍卫机灵地用刀鞘拦了一下才避免了她跌倒。 杨如玉身后的两个婢女也吓得不轻，浑身颤抖地往后退了几步，手中提着的精致木盒撞得膝盖生疼，但都被她们忽略了。 赵善铭笑了，盯着眼前的三个女子，特别是为首的那个穿衣打扮都模仿凝雪的人，问道：“怕了？” 杨如玉定了定心神，连忙弯腰行礼，讨好地回话道：“殿下处置人自然是下人的不对，阿玉不怕，因为有殿下在，阿玉相信殿下会护着阿玉的。” 果然，赵善铭很受用杨如玉的可以讨好。他满意地点头，示意杨如玉主仆三人进正厅里，然后他自己也被两个侍卫连着椅子抬进了厅内。 “阿玉啊，我记得你以前都喊我善铭哥哥的，怎么如今倒是一口一个太子殿下，生分了。” “嘿嘿！”杨如玉尴尬地笑了，很想说：那不是前朝那位长公主才能这么叫嘛！不是你不许其他人这么叫吗？怎么这会儿想不起来了？ 自从郑隆亶出殡后，长公主从宫里莫名其妙地失踪，就连墨十七也不见了，传国玉玺也无影无踪，这才导致赵善政无法正常继位，而不得不更改国号为大天兴，建立新的政权。 对于长公主的突然失踪，赵善铭很是气恼，可叹的是他寻遍了西京的各个角落也没有发现凝雪的踪迹，哪怕是派人对着蒙国栋府日夜坚守，也没有半点消息。他突然有些发狂，不知道为什么，原本以折磨她为快乐，而在失去她的消息后，除了深深的痛恨和焦灼，他竟然有一丝丝牵挂。 见赵善铭突然低头沉思，杨如玉有些不解。她看了看一旁的两个侍卫，没有人理她。 过了一会，赵善铭回神。想起杨如玉不会无缘无故地上门，便问道：“阿玉来是为了何事？” “殿下没有搬进王宫居住，也没有上朝，阿爹担忧殿下的贵体，就让阿玉来府上探望，带了点薄礼，还望殿下笑纳。”杨如玉想要起身回话，被赵善铭示意坐着，就接受了他的好意，在椅子上微微前倾，说道：“阿玉蒙殿下不弃可以成为赵家人，自然要多多走动。有用得上杨家的地方，殿下尽管吩咐。” 赵善铭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眼里闪过一抹算计。他摆了摆手，示意两个侍卫退下，而在他看向两个婢女的瞬间，侍卫很有眼力劲地把两个婢女拎着衣领提出了厅外，并拉上了正厅的雕花门。 杨如玉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她心里是喜欢赵善铭的，一直都喜欢，只是曾经的他心里眼里都没有自己，所以作为世家贵女的她没办法倒贴上去讨好，就把一腔怨恨都发泄到了凝雪的身上。可惜她与杨烈无论怎样筹谋算计，所有针对凝雪的危机都会被蒙国栋府的人化解，几个月了都没有半点好消息，令她嫉妒愤恨几次跳脚发狂。如今，性子改变后的他突然对自己有说有笑，让她有种窃喜，却也怕只是昙花一现，好景不长，所以又有些担忧。 “阿玉，过来。” 这时，赵善铭的声音响起，一如往日曾经对那位公主的温和与宠溺，让杨如玉痴迷欣喜，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不假思索地就起身走上年前去。 赵善铭俊美的容颜放大在眼前，他拉起她温软柔嫩的小手，轻轻挑起她的下颚，温柔好听的声音就像魔音一般落入她耳中：“想要成为我的太子妃，就要听话······” 杨如玉红着脸点了点头，娇柔地喊了声：“太子殿下······” 第一百六十七章 忠仆易主黄泉路 第167章 忠仆易主黄泉路 杨如玉的两个婢女被拎出门，原本还想挣扎几下，却被侍卫狠狠瞪来的一个眼神吓得闭上了嘴，乖乖地站到了走廊的阶梯旁静静守候。她们听说过关于这位太子的传闻，特别是近期的，所以根本就不敢替自家小姐出头。何况，小姐是未来的太子妃，人家是夫妻，要怎么样也轮不到她们这些奴婢来管，还是明哲保身的好，最起码还有命在。 不一会儿，厅内传出阵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娇喘声，守在门外的侍卫警惕地看了一眼被他们拎出来的两个婢女，立刻将她们再次拎起并拉远了些，自己也站到了离正厅更远的墙角下。 奄奄一息的赵晗微微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他已经被扔在这里快三个时辰了。后半夜是最冰寒的时候，他被打的失去知觉扔出来，身上的衣物早已经破烂不堪，没有可以遮体避寒的东西可以取暖。他的四肢已经被冻得青紫僵硬，伤口也早就干了，血没有再流，但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已经凝结了冰霜，破碎的衣袍上因为沾满血迹的缘故，已经结了冰，变得僵硬异常。他原本白皙俊秀的脸庞上除了青紫交错的伤痕就是被凛冽的冬风刮出来的新伤口，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仿佛是一尊青石雕像。 也许是老天爷可怜他，心疼他，空中渐渐飘起了雪花，给原本的寒冬增添了一抹冰寒的美。院中的红梅开得正好，此刻却被零星渐落的雪白覆盖，晶莹透亮中露出隐隐的殷红······ 此刻，一抹阳光突然出现，在这个花草树木繁多的院落中洒下一层金光，院子里渐渐有了暖意。阳正照射在院落中的每个角落，赵晗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微微睁开青乌肿胀的双眼。 朦胧中，一个身着黄色衮冕服的俊美少年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伸出手，用正在变声期的好听的稚嫩声音对他说道：“跟我走吧！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不值得你再为他掏心掏肺的卖命。” 这是郑隆亶，那个刚刚登基不久的小国君，他们见过许多次，无论是主子与他交好时还是撕破脸皮后，这个少年给他的感觉都是个朝气蓬勃的大男孩。人前温文尔雅，大气稳重，人后童心未泯，调皮活泼，是个谁见了都喜欢与他交好的美少年。 他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嘴里发不出声音，脑海里却与眼前的少年交流道：“他不是坏人，他是被人算计了，变了心性，他本性不坏的。” “那又如何？他还能变回来吗？” “陛下，你和他是好兄弟，一定不愿意看到他变成这样的，求求你帮帮他。” “好兄弟？他若把我当兄弟就不会算计我阿姐，不会算计我和郑家的江山。他活该，这是他的报应！” “陛下，别恨他，他心里苦，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想守着公主幸福快乐地生活，并不想要你们郑家的江山。” “赵晗，你是愚忠。他已经入魔了，无论你有多么忠心，只要他想，这样的日子就永无休止。你想受罪吗？还舍不得他吗？连心爱的人都可以算计，他怎么可能舍不得动你。你不过是他的一个小小护卫，他会在乎你吗？你还相信他吗？” “陛下······” 赵晗无声地哭了，泪水在涌出眼眶的一瞬间，就快速的在他的脸颊上冻成了一条冰柱。 “来吧！跟我走吧！这里已经快成了地狱，跟着我，你的灵魂才能得到救赎。” “我曾经帮着公子算计过长公主和你，你不记恨我吗？” “你是奴，他是主，他的错不该由你来承担。以后跟着我，快来吧！” 赵晗嘴角微微扬起，眼里再次涌出泪水，然后，他的眼里逐渐没了以往的光芒。在他失去意识之前，他的心底还在呐喊：公子，你入魔了！回头吧！在不想失去更多之前，快回头吧！ 守在院子里的侍卫察觉到赵晗的不对劲，立刻就有人上前了。一个侍卫探了探他的鼻息，脸色大变，立刻示意另一个侍卫上手，两人快速将赵晗抬回了他的房间，并让其他的侍卫去找府医过来救治。只是，由于赵晗受伤受冻的时间太久，身体早已僵硬，所以在他们搬动时就难以避免地触碰到了一些关节，结果就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顿时，几个侍卫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他们都知道赵晗在主子心中的地位，知道他只是被无辜迁怒，可不敢让他出现意外，以免主子恢复过来后想起这个人，那么他们这些见死不救的人可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很快的，府医背着药箱赶来了。他翻看了赵晗的眼皮，惊恐地探着他的脉搏，最后吓得一个趔趄跌坐在地，嘴里不可置信地反复念叨着：“完了，完了，赵护卫去了！完了，完了，咱们要完了······” 几个侍卫的脸色也变得苍白。他们没有想到昨晚的暴行会对赵晗造成这样大的伤害，哪怕他们只是听从主子的命令，到底是出手了。此刻，他们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若是昨晚下手轻一些，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若是没有把他扔在院子里凉了一晚上，或许他也不会死吧！ 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赵晗已经死了，死的透透的，连身体也僵硬得像块石头，手脚蜷曲着拉不开，而搬动他那会儿造成的伤害就是他的一只手软塌塌地耷拉在床边，以一个令人惊恐的角度垂落在地······ 这一幕，在他们的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直到几日后他们的主子想起了赵晗，而他们成了被迁怒的对象。 因为急着赶稿子容易出错，所以每当我有段时间无法写作时，总会担心前边写的内容记不清，因此我喜欢重新开始写作时就先往前几章看一遍，回忆一下前边的内容，争取做到更好。我自己也知道自己更新慢，因为我只想把最好的展现给那些喜欢看我故事的友友们，尽可能的少出错。试想一下，当我们看到作品里出现内容前后矛盾或情节出错，或是人物以及名字前后不搭和出错时，第一反应是不是怀疑上传的内容颠倒了或者故事被传错了，心情会怎么样？我也看别人的作品，遇上这种情况的时候也有想要弃文的念头。可是，谁会一直不犯错？写的人或许不全是为了稿费，也许只是想与人分享他的故事，想得到支持和获得共鸣而已。所以，我会尊重其他的作品，会坚持看完，这也是我希望自己的作品不被人弃文的原因。我会努力写好，尽力写的更好，也希望更多的人喜欢看我的故事。 第一百六十八章 恶婢图谋思惑主 第168章 恶婢图谋思惑主 约莫一个时辰后，正厅的门再次打开，里边传出来赵善铭的声音：“小五，进来。” 墙角的侍卫们齐齐看向身边一个十七八岁的侍卫，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微笑，看得小五头皮发麻，却不得不提着胆子向正厅走去。 自从赵善铭中了蛊毒改变心性后，小五就成了众侍卫中一个很特殊的存在。或许是因为他是曾经主子身边贴身护卫小六的哥哥的缘故，除了赵晗，他是唯一可以近身伺候和保护赵善铭的，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得到重用的。 杨如玉离开的时候，俏丽的小脸上除了妩媚娇羞还有一抹不易觉察的不可思议。没人知道正厅里发生了什么，却只知道尊贵的太子爷让小五亲自将未来的太子妃杨如玉送回杨府的，而在临走时，未来的太子妃杨如玉对他们的太子殿下可是千娇百媚，万般不舍，整个人都快贴到了赵善铭的身上。 赵香儿一脸嫉妒的躲在角落里看着杨如玉主仆几人出了门，才整理了一下衣裙出现在正厅门口。她再次整理了一下衣物及发饰，确定没有任何能引起赵善铭不悦后才抬手敲了敲门，娇声问道：“太子爷，香儿可以进来吗？” 门并没有关上，但熟悉转性后的赵善铭性情之人都知道，只要没有经过他的允许而接近他的人，没有一个人是能全身而退的。因此上，在外人看来已经被特别对待的她也不得不小心翼翼。 厅内没有声音，静悄悄的，但赵香儿能明显地感觉到里边有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便又再次敲了敲门。 “进来。” 得到允许，赵香儿便进了厅门。里边被拉上了帐幔，窗子也没有打开，所以有点昏暗，而且，厅内有一股淡淡的情事后的味道。 赵善铭依然端坐在椅子上，身上的衣物没有半丝凌乱，不知道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还是已经整理好了。此刻，他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可是身为武将的他一向耳聪目明，凭脚步声就能听出来者是谁。 赵香儿来到赵善铭身边蹲下，轻轻抚摸着他的膝盖，柔声问道：“太子爷，今日可有更好些了？还痛吗？” 赵善铭睁眼，看向戴着面纱的赵香儿，略显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顶，声音里有些许的暖意：“香儿，也就只有你时常会记挂着我，关心我的伤势，爷总算没白救你。” “您是香儿的天，是香儿的倚靠，香儿自然要时刻把您放在心上。”赵香儿说的很是动情，见赵善铭没有像讨厌其他人触碰一般打飞她，心中暗喜，不由得大着胆子又往前凑近了些。 赵香儿垂眸，窃喜的同时心底也有一丝丝不安。 自从杨如玉进来过后，赵香儿就一直守在院中，直到听到那引人遐想的声音从这里传出去，她才不甘地回了自己的屋子。伺候的婢女为了讨好她，就告诉她平日里赵善铭的一些偏好，她顿时就联想到了自己曾经的主子，大长和国的长公主郑凝雪。她思索再三，穿上了赵善铭给她准备的一件裙袄。刚来那会没有察觉，此刻才发现原来所以的一切都是仿造着郑凝雪的喜好而准备的，甚至衣物和饰品的颜色和款式都是她的喜好。因此，她更确定了一件事：赵善铭中蛊不假，可是由于他的心性坚定，心智超群，所以与体内的蛊抗争了太久，令他体内的蛊产生了变异，所以一切都脱离了她的掌控。唯一庆幸的是，赵善铭无论变成了什么样，即使没有爱上她，却也没有讨厌她，甚至还把她当成了郑凝雪的替代。既然如此，那她就要好好利用这层关系，争取为自己多谋划一些。 赵善铭看着快趴在自己膝盖上的女子，原本面无表情的他突然眼中有了一抹色彩。这身装扮是几个月前中秋诗会那天郑凝雪的装扮，相似的饰品，同样的衣裙，加上露在面纱外的那双含情脉脉的眸子，让他有一瞬间感觉是看到了心底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可人儿。 “太子爷，香儿不愿看到您伤心难过，您想让香儿做什么，香儿都愿意为您去做，香儿舍不得您受苦。”赵香儿从赵善铭眼中看到了挣扎与迷恋，便跪坐下来，故意更前倾了些，露出胸前那若隐若现的美景，泪眼朦胧地说道：“太子爷，香儿能为您做什么？您只管吩咐。” “香儿？” 赵善铭轻轻唤了一声，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变得温柔，就像无数次在面对温柔似水的凝雪的时候。他微微低头，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脂粉香气时，眉头不经意地蹙了起来。 “怎么了？是香儿惹您不高兴了吗？” “去，洗干净了，爷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道。”赵善铭难得的解释了一句：“她身上从来不用脂粉，很干净。” 原本还有些后怕的赵香儿还以为自己的话惹得他不高兴了，心里还有些怯生生的，没想到此刻却听到他的解释，这会儿才算明白了赵善铭皱眉的原因。顿时，她愉悦地连连点头应了声‘是’。可是，就在她准备站起来离开时，又听到赵善铭接着问道：“可有办法找到她？” 第一百六十九章 贪生怕死苦献策 第169章 贪生怕死苦献策 赵香儿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凝雪的习惯和喜好她确实知道，可是一个好端端在防备甚严的王宫里都能消失的人，她哪里知道她会去了哪里。可是，不说点什么的话，赵善铭会不会认为她不够忠心，不值得信赖？ “想要得到爷的宠爱，就得有爷能看中的本事。”赵善铭淡淡的说了一句，手掌却慢慢伸向了她的脖子。 赵香儿一惊，想也不想地就连忙说道：“有，有，香儿有办法找到郑凝雪。” 赵善铭闻言一笑，英俊的脸上又有了和煦的笑容。他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漫不经心地道：“哦！说来听听。” “她自小便喜欢和崇拜尹峥，一直想嫁给他。也许······” 赵香儿的话还没有说完，赵善铭便突然变了脸色愤恨地呵斥道：“她是我的，是我的。”说完，很不耐烦地一把将赵香儿推到在地，顺手一茶杯就砸了下来，在她的肩膀处打了个转就滚到了地上，倒是没有摔碎，却发出了瓷器碰撞的清脆声音。只是，茶水泼洒了她一身，轻薄的衣裙紧紧贴在身上，某些地方就更显得凹凸有致了。 赵香儿顾不得身上被茶水弄脏，只是在感觉到赵善铭的愤怒后吓得连忙规规矩矩地跪好，然后开始献计道：“请太子爷容许香儿把话说完。正因为她有这个心思，所以她一定会去找尹峥求救。无论是尹峥救她出去的还是其他人救走了她，她对尹峥的依赖和崇拜是刻在骨子里的，她一定会选择去找他。而且，长和国已亡，她已然是个无权无势的亡国公主，无人敢帮她救她。眼下的局势，恐怕她也是被尹峥的人救走的。太子爷不妨派人盯着蒙国栋府，也许她就藏在那。” “爷已经派人盯了好久了，她不在蒙国栋府，就连尹峥自己都不在。” “那么，就盯着蒙国栋府的产业，或许她会被藏在其中的某一处。” “你想到的爷早就想到了，就连麒麟阁也都派人盯着呢！” “紫云阁呢？阁主与尹峥是表姐弟，他会不会把人藏在紫云阁？”赵香儿不死心，继续把一切有可能的地方都想了一遍，并解释道：“还有五里坡的‘雪院’，那是她爹留给她的嫁妆，也是念想，她会不会躲在那里？” “紫云阁有爷的人盯着，至于雪院，那里的人都是爷安排的，你觉得她进去了会没有人进城来给爷禀报？” 赵香儿眼珠子一转，不确定地说道：“上次在息龙岛的诗会，他们姐弟俩突然失踪了一段时间，是归仁庆候让侍卫给我们传话，说是已经安排好了去处，不许我们跟着。后来，国君出殡，他们姐弟又突然出现了，是被尹峥护送回来的，那么他们一定是在一起的，可是他们藏在哪里呢？事后我和红梅都问过，她没有解释去了哪里，只说是一个不太远的地方，可见是在关内的。而且，有一次我听到他们姐弟和那个墨十七提起过，百草堂是珈蓝殿在羊苴咩城的分舵，或许，您让人盯着百草堂也能有所收获。” “你确定？百草堂？” “是，是香儿无意中听到的，真真切切。” “这事，她知道吗？” “她们姐弟在一起说话时，多数是不让下人伺候的，香儿也是因为有事禀报才回去的，所以她并不知道香儿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按理说，你和红梅都是她的心腹，一向是很信任你们的，你进去禀报事情居然没让她发现？” “是的。当时香儿没敢出声，是躲在树丛里等他们离开才敢走出来的，没有惊扰到他们。” 赵善铭盯着赵香儿看了一会，确定她没有撒谎，才挥了挥手准备让她退下。 这时，赵香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显得很是兴奋。她喜形于色，自顾自地呢喃道：“是了是了，一定是那个地方！” “哦？什么地方？”赵善铭眼前一亮，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快讲！” “上次宫宴，她在花园里喝醉了，隐约提到一个地方，叫什么山庄，还说在龙尾关外。” “你说了等于没说，因为他们没有离开王城，更没有出关。” 赵善铭开始有些不耐烦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冲着外边喊道：“来人！” 很快，外边传来脚步声，一听那整齐有力的步伐就知道，那是院内的守卫。 赵香儿吓得白了脸，以为是赵善铭对她的解释不满意，连忙匍匐在地求饶道：“太子爷恕罪，香儿句句属实，没有半分参假。香儿是最了解她的人，求您留下香儿，香儿一定想方设法找到她，让她匍匐在您脚下赎罪。” “赎罪？”赵善铭似乎对这个词很感兴趣，不过他还没有再说什么，门外便传来了守卫的声音。 “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加派人手，盯着紫云阁和雪院，麒麟阁和蒙国栋府也继续盯着。另外，加强龙尾关的守卫，各个路口增设关卡，不许可疑之人外出。以防有人易容蒙混过关，凡是出关之人必得检查双手与脖颈。” “准命！” “还有，轿子，马车，通通严加搜查，就是棺材也得打开查验。” “是。” 赵善铭的命令不容置疑，但也很不近人情。毕竟，女子很注重声誉，哪里能让守城门的将士检查衣物遮盖下的身体，哪怕只是检查双手也是触碰了人家的身子啊！ 赵香儿见他叫人来不是为了抓她，而是为了安排事情，胆子便大了些，小心翼翼地插了一句：“最好每个关卡都派个婆子亲自检查女子，以免被人诟病，有损太子爷您的威望。” “还是香儿想的周到。”赵善铭十分满意她的表现，抬手示意她起身。 第一百七十章 赵杨联姻盟永固 第170章 赵杨联姻盟永固 等守卫走开，赵香儿大着胆子站了起来。她很是温顺乖巧地想要清理地上的碎瓷片，却又故意作出一副跪久了腿疼的样子，艰难地挪动着步子。 赵善铭看不下去了，叫了人进来打扫，然后对她说道：“爷说过，只要你乖乖听话，做好自己的本分，你可以不用做下人的活。爷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给爷添乱。” “是！多谢太子爷！” “还有，爷已经能走动的事不能传出去，否则你知道后果。” “是。” “爷知道你的心思，等太子妃进门后，爷会给你重新安排个身份，不会亏待了你。” “多谢太子爷。” “去歇着吧！” “是，香儿告退。” 赵香儿欣喜万分，对赵善铭微微躬身行礼，然后就退了出去。 赵善铭看着门外，想着方才这厅内发生的事情，嘴角突然出现一抹苦笑。他想到那个几次被自己占便宜且令他又爱又恨的人，自嘲一笑道：“郑凝雪，除了你，我不会碰任何女子，但作为背叛我的代价，一旦找到你，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总有你跪下来求我的那一日。” 院内很是安静，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听到他的话，但在他说出这句话后，整个院子又沉寂了下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无论是紫云阁还是蒙国栋府，尹峥虽出现了几次，但都是他和他的几名护卫，并没有出现其他女子，更别提是前朝的长公主郑凝雪了。 一转眼，很快便迎来了新春。寒冬过去，冰雪消融，南疆已经春暖花开。 大天兴国太子赵善铭与杨家嫡长孙女杨如玉的大婚的前一天夜里，已经住进了宫里的赵善铭在自己的卧房里与几个亲信密谋，其中一个就是小五。 其他人都分别安排了任务渐渐散去，只有小五留了下来。他忐忑不安地看着靠在床栏上的赵善铭，心里是说不出的怪异。方才，在众人进来之前，主子说了以后由他代替主子与太子妃同房，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很白痴的话：“主子不行吗？” 赵善铭当时就黑了脸，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上，冷冷地说了一句：“爷不喜欢送上门的女人。” 就算不喜欢，也不能让自己的妻子被人染指吧！小五实在想不透赵善铭的真正目的，又不敢再问，真的是感觉有些憋屈。 赵善铭看穿了小五的心思，嘴角轻扬，嘱咐道：“小五，记住了你的任务，以后每隔三日就去她房里一次，完事后就给她喂药，爷不要她的孩子。” “是，属下记住了。” “下去吧！” “是。” 等小五离开，赵善铭从怀中取出一个物件仔细打量着。那是凝雪的一只纯金的镶珠耳坠，正中是一颗圆形的红宝石，边上是六颗米粒大小的珍珠，下边坠着三颗豌豆般大小的水滴形红宝石，很是漂亮。 这只耳坠是第一次在雪院与凝雪成就好事时他在床脚捡到的，因为怕凝雪睹物思情想起那天的不快，所以他一直偷偷藏着没敢拿出来，更不敢还给她。没想到，这只耳坠成了如今他思念凝雪的慰藉。尽管宫里还有许多东西是属于凝雪的，但他什么也没有动，他希望有一天可以找到她，把她囚禁在那个她从小到大居住的宫殿里，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时时刻刻见到她了。 看着手中熟悉的物件，赵善铭眉头紧蹙。他重重的叹息一声，捏紧了拳头便往下挪了挪，很快便沉沉睡去。 次日，整个王城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按照赵善铭的要求，象征尊贵身份的太子宫殿被布置得很喜气。每个角落和横梁及柱子等都挂上了红绸和鲜红的灯笼。太子宫共有四个院落，每个院落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花草树木也修剪得整整齐齐，连房顶上的杂草都没有落下。院中的各种树木上都贴起了红纸条，用煮好的糯米浆刷了又刷，整个院子看上去都喜气洋洋的，一片生机，感觉很温馨。 被整理出来做新房的院落不是主院，而是主院旁边的翠竹园。按赵善铭的要求，檐下挂着火红的灯笼和红绸结成的花朵，院门处红色地毯一直铺到喜房外；而院中的两棵李树上，挂满了宫女们用各色绸布剪出来的碎花串和花样蝴蝶，还有一些火红的苹果、石榴、葡萄串、茶花等等，象征平平安安，多子多福和日子美满，形态各异，应有尽有。栏下的台阶两侧，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盆栽，也被宫女们用红纸剪出的花边贴在枝干上，裹出层层花纹，红艳艳的一片，十分喜气。 由于婚礼是太子和杨家嫡孙女的，都是国中最尊贵、权势最大的家族，所以是大肆操办，除了新郎和新娘双方的亲朋好友外，还有各大家族的贵族子女及赵善铭曾经的一些同僚，故而婚礼办得很是热闹。 这场婚礼，把赵家和杨家紧紧拴在了一起，两大家族也更亲近了些，而彼此的亲朋好友也成了亲家的亲朋好友，关系也更亲密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洞房花烛噩梦起 第171章 洞房花烛噩梦起 赵善铭本就是长相俊美的男子，又有军营里训练出来的一身正气和傲骨，故而就算穿上了一身红艳艳的新郎锦袍也是英气逼人。只是因为他中蛊后性情大变，脸上多了一丝阴柔和戾气。当他坐着轮椅出现的时候，很快便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特别是各位文臣武将和他们带来的自家子侄，有的甚至带了女眷，他们都拥上前来和新郎打招呼，谈笑风生站到了一起。 很快到了吉时，为太子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太子宫门外。 大祭司亲自为太子夫妇祈福，几个弟子跟着他在新娘子的花轿四周用刚刚发芽的杨柳枝撒洒圣水，用桃木枝轻轻敲打门窗和轿门外延伸向太子宫的青砖石子路，意为开春发旺，驱邪朝圣。 赵善铭被一个亲近的护卫推着来到花轿前，没有示威，而是直接挑起帘子对里边的新娘子温柔地说道：“阿玉，我来接你了。” 里边的人一身绣工精美的嫁衣，白皙娇媚的小脸儿已经红透了。她娇羞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夫君，然后起身出轿。 白家新娘子的花冠与汉家的不同，非金非银，是用六色彩线编织成一个圆环，然后顺着圆环将编织好的一朵朵红色的绢花扎上去，形成一顶红色的花帽子，左右两耳处各垂下六条红色穗子，上边装饰着珍珠和打磨成圆形珠子的蓝宝石。因为是权倾朝野的世家贵女，所以在遵循白家传统的婚俗外，杨如玉身上的饰物和嫁衣上的装饰都是名贵的珠宝玉器，就连绣鞋上的花蕊都是缝上了面相极好的大珍珠，喻义一生顺畅、平安，且为她挣足了颜面。她的手里放了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这是白家人的婚俗，新娘子将铜镜放在胸前，喻义驱邪避凶，将一切灾祸阻挡在外，避免脏东西上身祸害家人。 牵着新娘的手，带着她跨火盆，熏艾草，接受大祭司及弟子们撒圣水和赵家未婚贵女们抛洒的梅花花瓣，赵善铭面上含笑，心底却是无比嫌恶。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得不作出一副幸福恩爱的样子将这个不喜欢的女子迎进了门。 拜过天地和父母，夫妻对拜后，赵善铭被人推着去了新房。当然，他是拉着红绸带将新娘子带走的。 进入婚房后，杨如玉被自己的两个陪嫁丫头和喜婆安顿在了床上坐着，赵善铭也被护卫搀扶着坐了上去。 喜婆说着吉祥话，让二人喝了交杯酒，直到完成繁琐的礼节和说了一大堆吉祥话，才带着人在赵善铭的眼神威慑下退了下去。 杨如玉红着脸偷看着赵善铭，见他已经在护卫帮助下坐回了轮椅里，正有些错愕，就听他关怀地说道：“累了吧？你先吃点东西，我去洗浴一下，稍后就来。” “好。”杨如玉微窘，不好意思地低头应了一声，然后就看见赵善铭被护卫推着去了后边的洗浴室。 听着后边传来的水声，杨如玉的脸更红了。她已经想象到了某些场景，可是奇怪的是赵善铭洗浴的时间似乎长了些，等的她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就在她打了个哈欠有些犯困的时候，房内的烛火突然灭了。接着，轮椅的滚动声从洗浴室那边传来，渐渐向她所处的地方靠近。 杨如玉有些惊慌，她大着胆子问道：“是殿下吗？太黑了，阿玉看不见了。” “阿玉，可记得我提醒过你，要想取代郑凝雪在我心里的位置，你得乖乖听话慢慢适应？”赵善铭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你我的洞房花烛夜，你想让我时刻想起她吗？” “殿下······” 轮椅的声音在床边止住，上边的人带着洗浴后的皂角清香坐上了床，然后就拥抱着还在发愣的新娘子倒了下去······ 黑暗里，一身大红喜袍的赵善铭慵懒地坐在靠窗的椅子里，窗子微微开了个缝隙，可以呼吸到外边新鲜的空气。 婚床上传来阵阵令人面红耳赤的不可描述的娇喘声和浓重的呼吸声，可是赵善铭是过来人，根本就不觉得在房里听床是什么说不得的事。倒不是他有这个癖好，而是他腿上的伤还没有全好，走动几步没问题，要让他像以前一样跳窗离开，还要不引起外边护卫和羽仪军的注意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能待在这里等着事情结束。 说来也怪，赵善铭本没当回事，反正这个新娘子并不是他钟爱之人，也就不在乎谁去碰她，可是在听到她那勾魂的低喃后，他竟然有了些许反应。此刻，他想起了凝雪，想起了在雪院的第一次。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小五已经完成任务去了后边洗浴，临走前他按赵善铭的嘱咐打晕了杨如玉，给她嘴里塞了一粒药丸。 “小五，盯着她，明早我过来换你。”见小五完事，赵善铭起身脱下婚袍扔在地上，交代了一声，然后冲窗外打了个响指。 一个黑影出现，那是按他吩咐早就守在院中的忠心护卫，他腿脚不灵便，还得需要借助外力，所以必须有人将他带走。因此，黑影出现后就将他从窗子带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兵马围困聚龙溪 第172章 兵马围困聚龙溪 离开翠竹园，赵善铭本来是要回自己的院子的，只是在路过一棵核桃树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赵晗，那天在赵府，他就是那样血淋淋地倒在核桃树下。 赵善铭似乎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赵晗了，那个不听话的小子如今怎么样了呢？想到这，他对离开羽仪军视线后改为搀扶他的护卫道：“赵晗在哪里？能动的话叫他滚来见我。” 护卫的脚步一顿，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赵晗已经死了，那天就死了，可是主子忙着与他的太子妃谈情说爱，早就忘了赵晗重伤需要救治的事，而他们也是在察觉到赵晗的不对劲后才送回去让府医救治的。只可惜伤势过重，血流太久，府医已经无力回天了。 “怎么回事？他怎么了？”发觉护卫的神态不自然，赵善铭一下子就慌了。他那天是在气头上，但不是真的怀疑赵晗，只是心里苦，想找个人发泄罢了。看这个护卫的神色，难道那天他离开后发生了什么？难道人伤的太重，赵晗如今还没好？ 护卫对上赵善铭不善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连忙单膝跪地，就把那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不敢有丝毫隐瞒。 听到护卫的描述，赵善铭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赵晗虽然是后来被杨家安排给他的细作，但这个旁支的堂兄弟从来就没有害过她，而是事事为他考虑，事事以他为主，他已经习惯了由赵晗为他打理一切，已经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他怎么能少的了他呢！想到那天因为自己的迁怒，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被他下令活活打死了，还死的那么惨，赵善铭的心崩溃了。 于是，寂静的夜空中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叫，整个太子宫沸腾了。 赵善铭对于赵晗的在乎几乎所有赵府的老人都知道，所以在他为赵晗的死伤心难过的时候，任何人都不敢上前劝慰和打扰。可是，偏偏宫里分派给他的侍卫们不知道，一个想要刻意讨好的侍卫就上去禀报道：“太子殿下，有前朝那位的消息了。” “谁？”赵善铭闻言一顿，忘了刚刚还想责怪他来着，结果一听就兴奋了起来，连忙问道：“她在哪儿？” “在苍山上的龙溪附近，有樵夫上山砍柴发现的。刚刚有赵府的兄弟来回话，陛下不愿您被人打扰了洞房花烛夜，所以给拦下了。属下换岗正好听到了。” “好！好！”赵善铭大喜，一拍桌子竟忘情地站了起来，兴奋地道：“你立了大功，本太子自会好好赏你。” “多谢殿下！” 侍卫喜形于色，正为自己大胆的行为庆幸时，却没看到赵善铭在他弯腰行礼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狠辣。就在他准备站直身板之际，只觉得脖颈处一痛，紧接着他便失去了知觉。 赵善铭擦了擦没有半点脏污的手，冲着暗处轻声说道：“去把来报信的兄弟叫来问话，再让人把他拖下去处理了。” “是，殿下。”暗处有个声音回应了一声，立刻一个黑影闪身而过，顿时不见踪影。 次日一早，新任天兴国的国君赵善政和他的王后穿戴整齐正等着儿子和儿媳来敬茶，等了半天却没有一个人来，却收到了一个消息：太子在后半夜就离宫外出了，召集了一千人马，至今未回。 此刻，赵善铭带着他的人马已经来到了苍山的半山腰。他由于腿脚不灵便，是骑着马的，被几个忠心的护卫一路保护着，前边领路的是那个赵府的送信的护卫，其他人则是在山下就弃马步行，小心警惕地呈包围状向上徒步攀爬着。 “主子，属下是在百草堂一路尾随着那人的踪迹才找到了他家，经过一番逼问才令他松了口的，消息可靠。”护卫解释道：“他说因为郑隆亶登基前在太庙见过他们姐弟的面，所以记得公主的长相，看到后一眼就认出来了。因为她身边有高手保护，所以那人不敢靠近，在慌乱中跌下了山坡才弄伤了腿，才会在百草堂被属下发现的。” 赵善铭听着护卫的叙述，冷笑出声：“有高手保护？除了尹峥还会有谁为她筹谋一切！我倒要看看这次尹峥怎么护着她。” 众人不敢吭声，更不敢附和。他们出发前可是听到侍卫间有人在传：太子刚刚处决了一个讨好献媚的新侍卫。 眼见着天光大亮，如此多的侍卫上山已经无法继续隐藏身形，赵善铭怕被山上的人发现，便对手下的几个忠心下属吩咐道：“天已大亮，咱们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你们各自带一些人散开，咱们包抄上去，决不能放走一人。若让人下山去报了信，不仅后患无穷，人也会被他们转移走，再想找到就难了。要快！” “是！殿下放心，属下们一定尽力拦住他们，决不会有漏网之鱼。” “不必阻拦，除了郑凝雪，其他人一律杀无赦。” “是。” 不一会，队伍散开，侍卫们各自跟随着赵府的护卫从不同的方向向上攀登，赵善铭身边只剩下那个领路的护卫和三个身手不错的贴身护卫。 龙溪深处的山坳里，凝雪已经在这座庄子里住了一些时日。按照这里的几个兄弟提点，她一般不会在午时之前外出，因为很容易遇上猎户或樵夫，这类百姓因为家里的生计都会早早上山，所以她外出就得十分小心谨慎，哪怕是高书旗随身保护也不敢大意。 今早，她来了葵水，腹痛得厉害，负责给她做饭食的兄弟小金刀给她煮了红枣姜茶。她在一个女护卫的陪同下端着热乎乎的木碗在院中晒太阳，喝得正舒服，猛然间却听到前院传来了喊杀声。 第一百七十三章 因爱生妒屠山庄 第173章 因爱生妒屠山庄 女护卫的耳力极好，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将坐在虎皮褥子上晒太阳的凝雪一把拉起，顾不得打翻了她的碗，就将她急急推进了房间，并嘱咐道：“小姐，快躲进山洞里去，属下不来喊您，您千万别出来。” 庄子里的人都知道她是谁，但是尹峥特意交代过，不许他们喊‘公主’，毕竟长和国已经亡国了，如今是大天兴国，是赵家的天下。若让人发现前朝公主的存在，被有心之人知道，那么他们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了。 凝雪有些慌了，可是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帮忙，就只得乖乖听从护卫的安排，不能给他们拖后腿，所以愣了一下后立刻点头。她转身跑到了衣柜处打开门钻了进去，并拉上了衣柜的门。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她挪开后面的门板，爬进去后又回头将门板放了回去。这样的场景，尹峥已经教过她两次，原本只是防患于未然，没想到今日真的用上了。 通道里很黑，也很长，不能站着行走，却能蹲着向前移动。她摸了摸通道口右边的一个凹槽，从里边摸到一支蜡烛点上，然后借着烛火慢慢向前挪去。 说来也巧，甲六甲七原本是在山下执行任务的，可是昨夜宫中探子回禀，得知赵善铭连夜召集了人马外出，他们兄弟俩怕出事，就各自分工，一人去向在紫云阁议会的尹峥报讯，一人上山查探。没想到，甲七还没到山脚就发现了大批的王宫侍卫，顿时有了不好的念头。于是，甲七运起轻功避开了赵善铭的队伍，提前回庄子报讯，只是没料到他前脚刚到，后脚那些侍卫就跟了上来，一下子就大开杀戒，血溅山庄。 庄子里留守的都是珈蓝殿在西京执行任务的杀手，功夫自然不弱，哪怕只有二十人不到，却还是把第一批冲进来的侍卫杀得落花流水，一下子就死伤无数，约莫有七八十人倒在了庄子里耳朵各个角落。 高书旗闻讯赶来后院凝雪住的屋子前，见那个受命保护她的女护卫严防死守没有离开，地上已经躺下了好几个侍卫，不由得松了口气。他快步上前顶替她的位置，低声嘱咐道：“我来守着，你得要近身保护小姐，不能让她有意外。” “是。”女护卫也不含糊，立刻抽身走人。 甲七一路砍杀闯进后院，见只有高书旗和女护卫二人在与越来越多的侍卫拼杀，立刻加入了他们中间。 高书旗见女护卫几次三番被人拦截，根本无法到凝雪身边去近身保护，也只能寄希望于凝雪自己，但愿她的藏身之地不会被人发现。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左右，山庄里的人都开始负伤连连。纵然他们的身手不错，也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以不足二十人对战一千人，他们也是有心无力了。转眼间，体力不支的兄弟渐渐倒下，很快便只剩下了甲七、高书旗和三个已经负伤的兄弟，就连那个一直在走廊上堵截侍卫的女护卫也已经被人乱刀砍死在了门口。 除了团团包围住山庄的侍卫，如今涌进来的人可不少，几乎每个院子都有上百人，可见此番赵善铭是有备而来，带的人真不少。 一身蓝色锦袍的赵善铭在两个护卫的搀扶下缓缓踏进山庄。他的腿脚没用多大力气，都是靠身边的两个护卫撑着的，一如第一次观音集市上众人所见的那般，干净清爽，温良和善，贵气逼人。 看着满院子的尸体和血腥，赵善铭皱了皱眉，对为他开道的一个侍卫队长道：“找到她，蒙上眼睛，别吓着她。” “遵命，殿下!” 那人立刻带着一队亲卫离开，对庄子里的各间屋子都搜查了个遍，敲敲打打，翻箱倒柜，弄得原本干净整洁的房间一片狼藉。 甲七腹部中了一刀，后背上也被人放了两箭，可是他扯了衣袍随意勒紧，并没有停下来，而是还在与十多个侍卫缠斗。年轻英俊的脸上汗水与鲜血并流，身上的黑色袍子也已经被鲜血浸透，紧紧包裹着他强健的躯体。他一手握剑，一手拿刀，左右挥舞，身姿矫健，招招狠辣无情，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修罗。 赵善铭不屑地冷笑。他不知道这个武艺高强的男子是谁，但是能够在这里为了保护凝雪而奋力拼杀的，一定是受到尹峥重视的人物。至于高书旗他认识，因为不止一次见过面了，于是，他有了新的计划。 护卫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扶着赵善铭坐下。只见赵善铭伸手指向高书旗和甲七，道：“活捉此二人，带回去。” “是。”护卫应下，立刻上前加入了战斗。 护卫的身手比侍卫好很多，原本已经精疲力竭的甲七和高书旗很快便落了下风，而另外那三名手下却已经不敌，被众多侍卫活活砍死。 高书旗和甲七都红了眼，两人还想奋力拼杀，却只觉身上好几处痛感袭来，背上，手臂和腿上纷纷中了箭，好在都避开了要紧处，不会致命。二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赵善铭的打算，估计是想活捉他们来威胁尹峥，于是互视一眼，默契地抬手举剑想要自刎，死也不愿拖累他人或成为主子的软肋。 赵善铭看出了两人的意图，立刻呵斥道：“拦住他们，不许他们寻死。”说完，随手就将手里玩着的一颗松球朝着高书旗打了出去，力道大得直接将他的剑打断了，剑尖弹飞了出去。 高书旗被几个侍卫一拥而上压在了地面上，四肢被活生生的打断了，疼的他直接晕了过去。 甲七见状，顿时怒从心起，想到弟兄们一个个死去，他悲从心来，猛然撞飞身前的几个侍卫，举剑就向赵善铭刺去。怎奈他孤身势单力薄，眼前的侍卫倒下一批又一批，他还是无法接近赵善铭。眼见报仇无望，甲七也无力再向前冲，他颓然跌坐在地，手里的兵器也叮咚一声掉落在地。 几个护卫瞅准时机一拥而上，纷纷将刀剑架在了甲七的肩膀上。他们本意是想胁迫他，却没料到他突然抬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就在众人呆愣之际，甲七突然身子一歪，脖颈撞上了肩膀上的刀锋，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往前一送，鲜血飞溅，当场毙命。 第一百七十四章 密室藏身得真相 第174章 密室藏身得真相 众侍卫吓得纷纷后退，可是已经晚了。 赵善铭大惊，立刻示意护卫上前查看，可是护卫看过后对他摇了摇头，确定甲七已经死了。 赵善铭有些恼怒，他看向已经晕过去的高书旗，吩咐道：“让人先给他治伤，别死了。其他人继续寻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到。”说完，他指着一个侍卫队长吩咐道：“找些人去挖个大坑，把这些人都埋了，别让人看出端倪来。” “遵命！殿下！”那人连忙应声，然后带着二十人的小队就立刻离开了。离开之前，他也找了些人将山庄内的所有尸体抬到一边阴凉处，免得自家主子看了觉得恶心和晦气。 赵善铭坐在椅子上悠闲地打量着四周，看着侍卫们从每一间屋子里进进出出，可是就是没有搜寻到凝雪的身影，心情顿时就不好了。 却说，凝雪进了柜子后边的通道后，接着微弱的烛光一路前行，约莫一刻钟的光景，她来到了一间可以直起身来站立的密室。 密室四周是结实的泥土，全部用竹竿捆绑着支撑在地面，上边的顶上有一个不大的天窗，用细密的铁丝网遮盖着，上边全是绿色的荒草藤蔓，还隐隐可以看到外边的天光。看样子，这是用来通风的窗口，因为有新鲜的混杂着各种野生花草气味的空气进来，使得这间密室不至于缺少新鲜空气而令人窒息。室内没有多余的摆设，只有一大一小两块毡子，大的估计是用来睡觉休息，因为下边铺着干的稻草；小的代替桌子，上边放着几个密封着的酒坛子和几个空碗，还有几包点心干粮，其余还有一些治疗外伤的药膏和药粉。除此之外，角落里还放着一个宽口的大罐子和一架木梯子，罐子上边盖着一块木板，不用细看也知道这是用来解决问题的。这些都是凝雪出现在这里以后尹峥让人新添的，就怕出现什么意外她会在这里躲避几天，所以不得不准备得齐全些。 凝雪将蜡烛和火折子放在一个空碗里摆好，一下子瘫软在大毡子上。她不知道山庄里究竟出了什么事，但能让那个女护卫这么紧张地叫她藏起来，一定不是小事。 这时，上方的天窗口不远处传来铁器敲打的声音，有几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传了进来。 “就这里吧！地面宽敞，埋上二十个人不是问题。” “要我说，找个深点的沟壑扔下去就完了，还那么费事干嘛？” “屁话！让人发现一下子多了这么多死尸，吓坏进山的人不说，王城的官员可怎么解释？太子殿下是怕引起麻烦，考虑得深远呢！” “得得得，你们说了算，反正也不是兄弟我一个人出力。” “就你话多，还不快动手。” 外边的人发了一会儿牢骚，然后就听到挖土的声音，时不时还会有零星的土粒疙瘩从天窗里掉下来。 方才几人的话凝雪已经听明白了。原来他们是赵善铭的人，而他们要在这里挖坑埋死人。那么，能被他们杀死的自然就是山庄里的人了。虽然平日里与那些人都有答话，还有几个较为熟悉的，可是想想旁边就是他们的埋骨之地，除了害怕，凝雪的心里更是伤心难受。她知道赵善铭不会任由她凭空消失，一定会想法设法找到她，如果她没有出现在这里，那么这些人是否就不会死了？或许他们还会像以往一样，自由自在的生活在庄子里，像真正的猎户和樵夫一样。 凝雪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哭出声来，但是她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除了后怕和懊悔，还有深深的无奈。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挖土和说话声停了下来，估计是坑已经挖好了。紧接着，传来了更多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听人数还不少。 听着外边的动静，似乎是有许多人，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吸都挺重，好像是在使大力，不过没多大一会就离开了，只剩下了几个埋土的。 这时，原先那个不愿意埋尸体的声音又响起：“听说那个被废了的人是蒙国栋府的四大护卫之一，与尹公子的关系最好，如今可成了废人了。” “那孩子也可怜，似乎还没有二十岁呢！” “听说是高家的子弟，也不知怎么被尹公子收到身边的。” “管他呢！高门大户里边肮脏事情多得很，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就是就是。听说四大护卫里边有个杨家子弟也是被杨家明里暗里斗得几次三番差点死掉，也是被蒙国栋府救下的，后来就做了尹公子的护卫。” “说来也怪，蒙国栋府的人不入朝堂却时不时地与这些世族大家的人打交道，也不知图什么？” “你们可别胡乱猜了，战神爷的后代子孙可没一个简单的，不过他们可真的没有什么坏心思，否则也不会不求回报地几次三番地救人。不说别的，咱们效忠的这一位也没少得到尹公子的帮助，你们别忘了上次宫变还是蒙国栋府的人帮了咱们殿下呢！” “按理说，尹公子帮了殿下那么多次，就算有天大的误会殿下也不该对他的人动手啊！这不是有点······” “闭嘴！你不要命了？殿下的心思也是咱们能揣测的？” 突然间，一个年长些声音有些沙哑的人说道：“殿下信任咱们，有些事也没有避开咱们，可是他不一定信任那些临时调派过来的侍卫，所以你们几个说话得小心，别给殿下惹事。” “是是，兄弟们知道，这不是看周围都是自家兄弟才唠叨两句嘛!” “赵军将，您跟了殿下好多年了吧？可知道殿下与那位反目的原因？” “不就是为了前朝那位长公主嘛！真是红颜祸水，遇上她哪个男人都没有好结果。” “还说呢？真不要命了？” “对对对，闭嘴闭嘴！” “赵军将，您太小心了，您看这周围······” “也不是多机密的事，其实是······” 外边的说话声渐渐小了下来，可是密室里的凝雪还是能听到那个被称为赵军将的男子的声音。只是，在听完他的叙述后，凝雪几乎要崩溃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赵善铭会因为受重伤的事迁怒蒙国栋府，哪怕没有证据证明是尹峥出的手，他们赵家还是把这笔账算到了尹峥的头上，原因无他，就因为凝雪的心在尹峥身上。赵善铭不但要棒打鸳鸯抢走凝雪，还要将蒙国栋府势力连根拔起，让尹家彻底从西京消失。 第一百七十五章 危机四伏勇突围 第175章 危机四伏勇突围 尹峥收到消息后，来不及回蒙国栋府召集人，只让尹兰珍夫妇派了二十个身手不错的护卫给他，加上与他一起议会的几个珈蓝殿的兄弟，也就二十八个人，急匆匆地向山上赶去。 说来也是冤家路窄，他们主仆几人刚刚离开紫云阁就被人盯上了。而他们急于去救人，心中有事，就忽略了紫云阁已经被人暗中监视的事。 原本龙尾关的守将赵云利自从被珈蓝殿的人教训过后，对与珈蓝殿交好的蒙国栋府和百草堂也就怀恨在心。如今，赵家崛起，他也从守将升职为大军将，手中有了更高的权利，因此没少给蒙国栋府和百草堂添堵及找麻烦。特别是，当赵善铭下令让他盯紧蒙国栋府和紫云阁的时候，他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他一直等着可以建功立业的契机，等着可以报仇雪恨的机会。 赵云利带着自己的几名手下一路尾随尹峥几人到了山脚，眼看着天快亮了，他怕尹峥与赵善铭碰面坏了事，立刻放出信号召集了守候在附近的五十名侍卫直接包围了尹峥一行人。 一看势头不对，一名年长些的瘦高男子低声对身边的几人嘱咐道：“甲三和甲五保护好小主子，大家一起突围。” “是。”众人齐齐应声。 尹峥虽然也戴着面具，让人看不到他的脸色，但周围之人明显感受到他的气息变化。他在担心山庄里的人，担心他的兄弟们和他心爱的人。 赵云利不知道尹峥的真实身份，因他和手下都是戴着珈蓝面具，所以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当下也不解释什么，也不废话，直接就下令围杀他们。 蒙国栋府，书魁和赵文正一夜未睡，二人已经在正厅内坐了一晚上，他们在等许久未归的周扬。 这时，府门被人敲响，声音有些急。 赵文正起身，正要迈步出去，就见在院中安排事物的管家已经命一个小护卫去开门了。 书魁也起身，正要去饭厅用早膳，突然就听刚刚去开门的小护卫惊叫了起来：“快来人，快叫府医。” 众人大惊，连忙丢下各自手中的活向门外奔去。赵文正和书魁也快步走了出去。 府门外的门槛上倒着一个紫云阁的护卫，满身鲜血，此刻被小护卫抱着，正断断续续地对先一步赶到的管家说道：“快······快去救······小······小主子，赵善铭······围······围剿······”他的伤太重，一边说话一边从嘴里涌出来许多鲜血。他已经说不下去，虚弱地抬了抬手指向苍山上的山庄所在之地，然后双眼一闭，手无力地落了下去。 众人一听，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好在平日里都是训练有素的，倒也没有慌。管家立刻吩咐人去紫云阁和外边打探消息，正要让人将这个紫云阁的护卫抬进去安排后事，就见街上突然多了许多人，纷纷向一个方向跑去。 众护卫眼尖地发现了一些熟面孔。立刻将紫云阁的护卫尸体抬进了门内，只剩下管家和赵文正在门外，而书魁已经快速运起轻功跃上了房顶。 顺着人流的去向，房顶上的书魁看到大家都往南门外跑，他有些好奇，正想着要不要跟上去，突然就听跑得快的人群中有人叫嚷了起来：“快看，是苍山上起火了。” 书魁原本没有多在意，只随意地看了一眼苍山的方向，然而就是这一眼让他心头猛地一惊，魂都快吓飞了。那是珈蓝殿兄弟的落脚点，如今还被主子藏了一个前朝公主，是万万不能出事的呀！可是，那里如今一片火海，橙红色的火焰在一片绿色的大山中尤为显眼，火势不小。 觉察到事态的严重，书魁不敢耽搁，立刻跳下来对院中的众人道：“出事了！留下二十个兄弟看家，其他人快些跟随我山上去救人。” “你留下，我去。”赵文正按住书魁的肩膀，一边示意护卫们做准备出发，一边说道：“你的职责是保护家宅和府中的人，防止这个时候有人上门浑水摸鱼。”说完，立刻带着集结好的护卫们到后院马厩牵马去了。 看着快速离去的几十名护卫，管家紧紧皱起了眉头。 尹峥一行人与赵云利的人马经过一番厮杀，终于将他们一网打尽。他带的人都是经过珈蓝殿训练出来的，个个武艺高强，以一敌十不成问题，其中有几个还特别厉害，已经是天阶杀手，所以对付这些普通的侍卫还是小菜一碟。只不过，对方毕竟人多，他们中还是有四五个受伤了。 看着满地尸体，尹峥也顾不上会不会吓着附近的村民，立刻召集了手下继续往山上赶路。 快到半山腰的时候，空气中飘来了一股浓烟，静下来一听，竟然还有砍杀声和哀嚎声，以及兵器碰撞的声音。他们离庄子已经不远了。 尹峥心里有些慌了，怕凝雪和山上的弟兄真的出现意外，便运起轻功朝前飞跃而去。 后边跟随着的众人见状，知道他心里牵挂着庄子里的人，不快些看到他们平安，恐怕他会一直不安下去，所以也能理解他的用心，便连忙跟了上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危机重重巧安排 第176章 危机重重巧安排 此刻，赵善铭正坐在一处空旷的山坡上，依旧坐着他初到时坐的那把椅子。他的脚下是昏迷不醒但是已经被包扎过的一身血污的高书旗，被放在一个简易的担架上。赵善铭眼看着山庄已经置身火海，可是他想见的那个令他又爱又恨的可人儿还没有出现，他已经不耐烦了。 “殿下，庄子里都搜遍了，真的没有活口了。”一个护卫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位若在这里，不可能忍着在火海中还不出来。她没有武功，是逃不出来的，除非她真的不在这里。” “我能感觉到她在这里，她只是宁愿死也不愿意出来见我。”赵善铭有些气恼，话语中有着浓浓的悲哀：“她恨我，哪怕我放火烧山，哪怕她会被活活烧死，她竟然都不愿意见我，不愿向我低头。” 护卫不敢再劝说，怕引火烧身。他也是跟随赵善铭多年的忠心下属，自然知道自家主子与前朝长公主之间的恩怨纠葛，说起来主子的性情大变都是因为那位公主，所以关于她的一切都是主子的禁忌，一般情况下他们这些下属还是不敢多嘴的。想想死去的赵晗就知道，再忠心的亲信也是可以被舍弃的，只看谁能活得长久些而已。 沉默了一会，赵善铭轻叹一声，淡淡地说道：“算了，灭火吧！别真把她烧死了。我倒要看看她能忍多久，有高书旗在我手上，不信她不出来。” 另一个年轻些的护卫纠结了一下，不解地道：“不过一个护卫而已，她那样高高在上的人会在乎下人的死活吗？” “会，她一向对人心软，高书旗是尹峥的人，她会爱屋及乌，早晚会出现的。”说到这，赵善铭有些自嘲，他苦笑着道：“她对谁都心善，唯独对我心狠而已。” 护卫不敢再插话，连忙带着人去灭火了。 这时，一个侍卫匆匆过来禀报道：“殿下，发现了珈蓝殿的人，正往这里赶来。” “珈蓝殿？”赵善铭眉间一愣，继而嘴角轻扬，似自言自语地道：“尹峥，你与珈蓝殿究竟有多亲近，看来谜底就要揭晓了。”说完，他一拍椅子，对身边的另一个护卫道：“不管来者是谁，一律格杀勿论。让所有弟兄全面围剿，一个不留。” “遵命！”护卫领命而去。 尹峥一行人从小路绕道去了山庄后方，让四个兄弟出去查探敌情，自己和杨尚新等人就慢慢靠近了密室附近。 杨尚新扶着尹峥坐在密林深处的一处灌木丛后歇脚，他们一路赶得急，又遇上了几波侍卫，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杨尚新给尹峥递了水囊，轻声道：“主子先歇一会，属下和甲六去看看有无陷阱。” 尹峥点了点头，示意其他几人也坐下来歇息，然后对杨尚新嘱咐道：“顺便看看她藏好了没有，如今还没脱离危险，赵善铭带的人太多，咱们没法把她安全地送走，让她千万要忍耐几日，不能出来。” “主子放心，属下会留意的。”杨尚新说完，也喝了几口水，然后收起水囊就和甲六离开了。 二人绕过山庄后方的水潭，从旁边的树林中攀爬到了一处悬崖上。两人匍匐着往前挪了挪，隐藏在树荫里。只见下方的山庄已经浓烟滚滚，多处屋子被烧的面目全非，门窗和房梁东倒西歪，就连院落中的血迹也是漆黑一片。虽然没有看到尸体，但从地面上的痕迹和院落的损坏程度来看，绝对是经过了一番惨烈的打斗和拼杀。院落中还有几处仍有火苗在燃烧，但有个身穿铠甲的人带着一队二三十人的侍卫在废墟中翻找着什么，时不时也会有人上去灭火，还有人用兵器在地面和没有倒塌的墙壁上敲敲打打。 “看样子他们还没有发现小姐，你盯着这里，我去找小姐。”杨尚新说着，悄悄退后从一棵树上爬了下去。 “小心点。”甲六担忧地探头看向杨尚新，低声道：“若有情况，鸟叫示警。” 杨尚新点头，借助着枝杈和峭壁的凸起慢慢爬了下去。 若是平常，他们都是有功夫的，一个起落就能飞跃而下，可是如今山里全是赵善铭带来的侍卫，他们只要一不小心发出声响，那么所有人都会有危险。因此上，他不得不小心应对。 尹峥喝了几口水，总算缓过来了一些，他的手臂已经受伤，虽然包扎好了，但对方的兵器上有毒，他的手臂还是有些麻木。 一个珈蓝殿的兄弟给他拿了颗解毒丹服下，刚想劝他闭目养神一小会，就见原先去打探消息的一个兄弟回来，有些急切地禀报道：“主子，所有兄弟都死了，没有一个活口。高书旗被抓了，被赵善铭拿来威胁主子和小姐，不过还没有找到小姐。” “书旗被抓了？”尹峥一惊，问道：“他还好吗？” “听说被废了四肢，身上还有其他的伤，一直昏迷不醒。”禀报的兄弟道：“赵善铭带的人都没有下山，估计是等着主子自投罗网，主子还是先离开吧！” “弟兄们都死了，书旗被废了，我怎能这个时候离开。” 尹峥红了眼，想起平日里和高书旗打闹的场景，鼻子发酸，恨不得立刻冲出去给他们报仇。好在他还有理智，硬是忍下了。他看了看身边的众人，根据个人的长处立刻安排起来：“甲一，你带轻功好的几个弟兄守在算盘坡附近，负责接应其他兄弟，等救回书旗后根据局势再做安排。” “甲五和平安擅于隐藏，你们在暗中接应甲四和阿九、十三他们。” “十一，你去找杨尚新，你二人等我们引开赵善铭的人后立刻救出雪儿，从后山翻过去赶回珈蓝殿，不许回头，不要管我们。” “阿九，十三、十四和虎子、何三叔、你们与我一起去救书旗。”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追杀尹峥入绝岭 第177章 追杀尹峥入绝岭 众人听到尹峥的安排，很快便与点到名的人组合到一起，只剩下一个白净的少年，却是归仁庆候府的侍卫长李睿。他原本一直保护郑昭淳跟在他身边，后来郑昭淳去了珈蓝殿，觉得他忠诚且能干，就让他跟在了尹峥的身边。 李睿有些狐疑，见尹峥没有给自己安排任务，便问道：“主子为何不给属下安排任务？是不信任属下吗？” “你多心了。你原本是归仁庆候府的侍卫长，难保不会有人将你认出来。你家人还在王城，若不想被人拿捏住，你就不能露面。”尹峥道：“你和甲一待在一处，等找到了雪儿，你和杨尚新他们立刻护送她离开。你是她的表兄，就要负起作为兄长的责任来。” “是。”李睿抱拳领命，站到了甲一身后。 尹峥深深地看了众人一眼，然后示意众人戴上面具，便各自分组散开往不同的方向离去。 赵善铭在山坡上等了好一会，连续有两拨人回来向他禀报搜寻废墟的结果，都说没有找到郑凝雪。他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想要亲自去找，突然就见一个护卫伤痕累累地从不远处的林子里被两个侍卫搀扶着跑出来，惊慌失措地叫喊道：“主子，珈蓝殿的人来了，杀了咱们许多人。” “来了？有多少人？”赵善铭面色变得有些兴奋，又坐了下来，问道：“可有见到尹峥或蒙国栋府的人？” “不清楚，他们都戴着面具。”护卫禀报道：“袭击咱们这边的只有五六人，但是好几处都有打斗声，应当不止见到的这几个。” “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止不住区区几个江湖杀手！”赵善铭说完下令道：“传令下去，拦截五里之内的山道和出口，所有可疑之人格杀勿论，不留活口。” “遵命！”护卫领命，稍作喘息便再次带着更多的人离去。 赵善铭仰头望天，天光早已经大亮。山中浓郁的血腥气还没有散去，夹杂着大火烧焦后的阵阵熏烟，他英俊的容颜上出现了诡异的笑容。 尹峥与阿九等人一路杀伐，被百余名侍卫围堵在接近山坡的一处坟地内，周围很快便出现许多残肢断臂，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血肉模糊，一个个看上去惨不忍睹，血腥一片。他们以少数人对战百余人依旧勇往直前，势不可挡，令围在周边的侍卫十分忌惮，渐渐都不敢上前。带头的小将领和护卫见状，自觉手下的人讨不到好，不想再白白牺牲，便异口同声地下令：“弓箭手，上。” 话音刚落，众多的弓箭手立刻闪身上前，足足有三四十人之多，齐齐瞄准了尹峥几人开始放箭。 尹峥几人大惊，立刻舞起剑花开始挡箭，其余几人更是将尹峥护在了中间。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直冲云霄。那是趴在悬崖上的甲六，他处在高出，自然将下方的一切看在眼里，山里密密麻麻都是侍卫的身影，自己这一方根本没有胜算，所以他放出了珈蓝殿的求救信号，并飞身跳下悬崖向尹峥几人奔来。 由于赵善铭带的人太多，弓箭手换了一波又一波，根本不给众人喘息的机会，尹峥几人很快就力不从心，纷纷中箭，其中一人更是被箭矢射成了刺猬一般，当场倒地身亡。 “和三叔！” 几人大惊，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倒地死去，却因为挥剑抵挡周围射来的箭矢而无法伸出援手，心里的恨意和痛楚是怎么也压不下去了。 “主子，小心。”甲六几个起落飞身挡在尹峥身前，替他打开几支箭矢，对几人道：“他们人太多，咱们先冲出去再说。” 尹峥看向赵善铭的方向，很是不甘愿，可是他也知道继续下去的后果，只怕救不了高书旗还会白白搭上其他兄弟的性命。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另一人也开口劝道：“主子，不能白白牺牲，先保住自己再说，快撤!” 尹峥肩头和小腿上都中了箭，身边几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咬了咬牙，只得恨声道：“走！” 几人闻声大喜，一边抵挡着箭矢一边往侍卫少的地方后退。甲六是朝后来的，体力比其他人好，立刻瞅准时机一把揪住尹峥的手臂便飞身突出重围，向山林深处掠去。 见尹峥被甲六救走，剩下的几人甚为欣慰，原本已经力竭，此刻一松懈下来体力便再也跟不上，纷纷被箭雨刺中，含笑倒地。 尹峥身上多处负伤，原本与赵云利等人交手时还中了毒，一番厮杀后还接着赶路上山救人，几乎就没有好好歇息过。此刻，他只觉得头晕眼花，身上的伤口阵阵刺疼，而原本毒性未解完的手臂也更加麻木起来。纵然是被甲六提着飞掠，他也感到渐渐失去力气，手中的剑再也无法握紧，从高空落了下去。 “主子？” 甲六大惊，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结果一下子没控制好内力，主仆二人就从树梢上方跌落了下去。落下去的一瞬间，甲六本能地将快要失去知觉的尹峥保护在怀里，以防被树枝和山石磕碰到，可是他自己却连连被横生的树枝及荆棘划破衣物和血肉，直到跌落到下方凸起的一块岩石上。快落地的霎那间，甲六突然一个翻转背对着岩石，让尹峥在自己上面，结果砰的一声落地后，他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以及感受到全身无比清晰的钝痛，后脑重重地磕到了坚硬的石壁，头脑开始混沌起来。他闷哼一声，嘴里涌出一股股殷红的鲜血。 这里是离庄子有三四里远的凤凰岭，是一处险要之地。 第一百七十八章 陷入绝境舍身崖 第178章 陷入绝境舍身崖 随着主仆二人落地，下方不远处顿时想起了各种各样的声音，同时伴随着的还有惊呼声和喊叫声。 “看，快看，他们摔下去了。” “他们跌下来了，快上。” “那是什么？” “是那人的剑，是一把宝剑。” “快上去看看，别让他们跑了。” 下方传来许多人的呐喊声，紧接着就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嘈杂声，以及兵器碰撞在岩石和树木上的声音，越来越近。 甲六昏昏沉沉的，已经感受不到了身上的疼痛，但是他的头很晕，已经没力气动弹，可是不影响他的听力，他还是能听到周围的声音的。他明显的感觉到周围接近他们的人不少估计不下两百个人吧！ 甲六和杨尚新在刚刚离开的时候，早就看到漫山遍野都是身穿侍卫甲胄的人，一看那数目就不下六七百人。他们要是知道赵善铭足足带了一千人上山，那么定会觉得赵善铭一定是疯了。以一千人来对付十多人，传出去就是一个笑话。因为山庄里一般只有十多个人留守和休养，而且正常的不过六七个人，其他不是任务中受伤回来调养的就是寻常打杂的，功夫不是很高。而其余那些正常的杀手都在山下执行任务，没有意外是要等到结束任务才会回来。不过，尽管这样，庄子里的区区十多个兄弟还是灭掉了赵善铭的两百多人，还是值了。至于怎么知道对方折损了两百多人，自然是打探消息的时候听到侍卫们交谈时说的。 甲六觉得胸口很闷，他身上的尹峥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动他了。他看向阳光明媚的蔚蓝色天空，眸色渐渐暗淡······ 就在大批的侍卫涌上山崖的时候，空中突然几十个黑影嗖嗖嗖地落下，个个带着青铜珈蓝面具，不分青红皂白就向想要上前抓捕尹峥和甲六的侍卫群中扔出了一个个蓝紫色的核桃般大小的球。顿时，地上冒起浓郁的紫色烟雾，夹杂着刺鼻的令人头晕的浓香，随着气功带起的风劲，大批的侍卫纷纷中毒倒地。 见到前边的人一片片倒地不起，后边追上来的侍卫都吓着了，连忙止步不前，有的甚至悄悄往后退了些。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前的场景全被紫色浓烟包围，他们什么也看不清楚。而且，稍稍站在前边的人接二连三地开始咳嗽起来，然后就在他们眼前一个个倒了下去。 及时赶来的是蒙国栋府的护卫，也就是赵文正等人。他们来不及换装，只是简单地戴上了府中备用的珈蓝面具，不清楚内幕的人一定以为他们是珈蓝殿的人，这是他们的作风，就是不想给蒙国栋府带去麻烦。 赵文正立刻蹲下将尹峥身上的箭矢折断，怕引起大流血所以没敢拔出。他在两个兄弟的帮助下将尹峥背起来，然后示意其他人带上甲六。 “他的骨头多处断裂，已经没气了。”一个护卫摸了摸甲六的脖颈处，心疼的红了眼，对赵文正道：“他恐怕带不回去了。” 赵文正也红了眼，回头看向脑后已经流出一大摊血的甲六，咬咬牙说道：“在他周围撒上护身瘴，过后再来带他回去。” ‘护身瘴’是一种用来保护尸体的毒药屏障，是用来防止蛇虫鼠蚁或猛兽接触尸体或者防止损坏尸体的。杀手一生本就难以安然地活着，更别提任务中有多少人能够安然脱险，若是死后连尸身都不能保全，那么岂不是让活着的人心寒。所以，珈蓝殿的百草园长老们专门研制出了这种保护尸体不受侵害的毒药，就是为了在任务中死去却不能及时带走的兄弟。 一个护卫上前，拍了拍方才那人的肩膀，示意大家快速撤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小瓶子，在甲六身体的四周撒了一圈红色的粉末，然后取下水囊含了大大的一口，噗地一声向甲六的尸身喷去······ 众人趁着侍卫们乱成一团，运起轻功快速离开。本以为不会被发现，哪知道后边刚刚赶到的侍卫一抬头就发现了他们，顿时有人指着他们飞跃的方向大叫了起来：“快追，他们往那边跑了!” 大批的侍卫涌上来，四面围堵，赵文正一见出路被堵，立刻飞身上了一处悬崖，带着弟兄们向凤眼洞的方向奔去。 “大哥，前边是凤眼洞，再往前就是舍身崖，没有退路了。”一个护卫焦急地提醒道。 “怎么办？他们人太多，咱们绕不过去的。” 眼见得四面八方有无数的侍卫涌上来，护卫们都有些心慌了。他们不怕死，只怕没本事保住自家主子，让战神爷的后裔出现意外。 赵文正看了看地形，无奈地叹气。他也明白前边的出路都被堵死了，可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主子送命。 “大哥，舍身崖没有退路，但是却有一线生机。”一个护卫突然出声道：“仙人床危险，可是北面的崖壁上却长着一些灌木和藤蔓，或许可以借力攀爬上去。” “大哥，搏一搏，你们先走，我来断后。”另一个护卫立刻挡住路口，催促众人离开。 同行的几人见状，立刻自发地留下来五六个，各自作出防御的姿态挡住路口，语气坚决地道：“我们一起留下，大哥带着主子先走。” 他们一同前来救人的有三四十人，只是在上山的时候为了救与尹峥一起上来的兄弟分成了几组，而他们顺着尹峥与甲六的方向追过来的只剩下十五人，其他人都分散开去接应杨尚新和甲一他们去了。 赵文正不敢多耽搁，只得一咬牙继续向前飞奔，其他几个也快速跟了上去。 很快的，身后传来了拼杀声，追兵到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舍身护主全忠义 第179章 舍身护主全忠义 赵文正在一个护卫的帮助下先一步上了舍身崖，快速顺着窄小的耗子路上了悬崖顶端的一处小平台。平台前方是空谷，高达百丈，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或者尸骨无存。右边是百丈高崖，光滑如壁。左边是传闻中令人不寒而栗的仙人床，背靠悬崖，宽不足两尺，微微向外倾斜，其余三面皆是空旷的山谷，是绝路。有胆子上来这里睡仙人床的多数是婚姻受阻想要寻死殉情的年轻男女，可是本能的反应有不敢直接跳下去，所以就睡在这不足两尺的石床上，等到睡熟了失去警惕的时候，一个翻身还来不及害怕就下去了，所以才把这石床称为仙人床。 因为仙人床太过于危险，赵文正只得将尹峥放在了路边的石板上，让他靠在崖壁上并让护卫照看着，然后自己快速起身打量起右边的悬崖峭壁来，希望可以找到借力攀爬的地方。 后边的人也陆续跟着从耗子路走了进来。这个地方极其凶险，说是路，其实就是一块长条形的可以容纳脚掌刚刚落地的石条，有五丈长，巴掌宽，狭窄不说，中间的崖壁上还有突出的部位，一不小心就会被顶下去。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山谷，高达数十丈，寻常人看上去就会头晕发憷，哪里还敢上去。 一个护卫蹲下来检查尹峥身上的各处伤口，为他拔出箭头止血包扎。包着包着，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让旁边的人将尹峥扶起，然后他脱了衣袍放在一边，又把尹峥的衣袍脱下来穿到自己身上，然后拔自己刚刚脱下来的衣袍穿在尹峥身上，最后与他换了面具，还解了束发的绸带把自己的头发弄成尹峥的样子，并将尹峥的发冠戴到了自己头上。 一系列的操作让另外几个护卫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要代替尹峥去死，好混淆视听给大家争取活命的机会。 “不，你懂医术，对兄弟们很重要，换我去。”旁边的护卫出声制止，拉扯着想要脱他身上的尹峥的衣袍。 “来不及了，追兵一会就到，护着主子要紧。” 那人甩开其他人想要阻拦的手，拿起自己的剑就站了起来。 在短暂的呆愣之后，几个护卫纷纷上前不舍地抱了抱他，都忍不住难受起来。 赵文正也看到了这一幕，他没有出声制止。作为护卫，保护自家主子和服从命令是必须的，为主子舍弃性命也是预料之中和应当的，这种时候能有人挺身而出为主子舍命，他除了钦佩与欣慰，能做到就是替他处理好身后事。想到这，他取出一粒药丸，说道：“小七，尽量活着回来，若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这个可以减轻你的痛苦。” 假扮尹峥的小七接过药丸放在腰间的夹层里，点头后正要离开，突然听到上方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哟，你们唱的是哪一出？想谋害主子自己上位？” 众人一惊，连忙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崖壁上方探出几个头来，个个带着珈蓝面具，肩膀上都绣着金色的骷髅头。其中一个是银质面具，与尹峥的相同，说话的正是那人。那人呵呵一笑，拿下面具，正是珈蓝殿最年轻的六长老墨休。 众人喜出望外，看到墨休出现就知道有了一线生机。大家都很兴奋，其中一个护卫问道：“六长老，你有什么办法把我们弄上去，后边有很多追兵呢！” “自然有办法。”墨休道：“看到你们的信号我们就在准备了。”说完，他示意后边的人放下两根很粗的麻绳，两个矫健的身影跟着爬了下来。 一人落地，边帮助赵文正将尹峥背起，用早已准备好的布带将他的四肢固定好，再送上去让另一个下来的人抓牢一起向上攀爬，自己则对其他人解释道：“昨夜的动静太大了，咱们的人一路跟着他们的队伍出了王城，发现他们上山，猜测可能是这里的据点暴露了，所以召集了王城附近所有的兄弟就赶来了。” “你们来了多少兄弟？咱们还有好几个兄弟在下边呢！” “不多，先带你们上去再说。稍后换我们下去救其他兄弟。” 护卫们也不矫情，体力不支办什么都不行，所以他们选择了乖乖爬上去换其他兄弟下来。 护卫小七是最后一个要上的，他担心后边那几个拦路的护卫赶不上，便一直留在原地等着。终于，没过一会儿他听到了越来越近的杀伐声。 护卫只上来三个，他们身上伤痕累累，其中一个更是断了一只手臂，血淋淋的很是吓人。看样子，其他几人应该是回不来了。 小七捏紧了拳头，立刻飞身跃上耗子路的上方一处突出的崖壁，硬生生地掰下几块石片朝着最接近三个护卫的追兵打了过去。 冲在前边的几个侍卫被飞来的石片打中，一下子就东倒西歪跌了下去，引得众多的追兵看了过来，一个个指着崖壁上的‘尹峥’叫嚷道：“是那个使者，快抓住他，能活捉的话就立大功了。” 三个护卫抬头一看，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到小七喊道：“看什么，还不快上来。”说完，从崖壁上落下挡在了他们身后，对着涌上来的追兵就砍了起来。 这三人已经精疲力竭，在听到是小七的声音后也不多耽搁，立刻上了耗子路向前奔去。 见三人已经上去，小七也回到了耗子路上，借着地势的险要，他在凸起的石壁后边偷袭，一脸干翻了十多个侍卫，吓得那边的追兵都不敢过来了。喘息了一会，小七估摸着那三个兄弟应该已经上了悬崖，就立刻抽身走人，回到了平台上。 果然，平台上只剩下了那个帮助他们的珈蓝殿弟兄，其他人都上去了。见他赶来，那个弟兄很高兴，立刻拽了拽绳子对上边的人道：“他回来了，准备拉。” 上边探出几个脑袋，比了个手势，表示知道了。 小七插好自己的剑，一个箭步飞身上了绳子，与那个珈蓝殿的弟兄开始奋力往上爬，上边的人也开始往上拉。 突然，两只箭矢凭空出现，嗖嗖两声便射向了正在攀爬的二人。由于没有防备，小七的后背中箭，一下子就泄了力向下摔去。旁边的那个兄弟见状，立刻加速落下一把揪住小七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由于只剩下一只手抓着绳子，那个兄弟没法继续攀爬，只能等着上边的兄弟往上拉。 上方的珈蓝殿弟兄看到二人的凶险，也意识到了情况的危急，手上的动作也更加快了起来。可是，由于两个人的重量过重，且绳子已经磨损得差不多了，此刻二人抱在一起被人往上拉，绳子受不住，已经越来越断裂开来了。 小七感受到了危机，立刻对那个兄弟道：“快放开我，不然咱两都得死。” “不，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那个兄弟不放手，小七紧张地看向旁边稍微有点远的那根绳子，伸出脚想要去用脚尖勾住，可惜试了两次没有成功。突然，一支箭矢射中了绳子的断裂处，二人齐齐向下坠落······ 第一百八十章 生死不得随人愿 第180章 生死不得随人愿 却说，杨尚新避开赵善铭的眼线慢慢接近了密室的上方不远处，故意发出两声轻微的虫鸣。这是他们的暗号，尹峥教过凝雪，所以杨尚新在不能接近庄子的情况下想要试试，希望她就躲在附近某处可以感知到。 由于附近都有赵善铭的人在搜寻，所以杨尚新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可是连续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和动静，杨尚新也有些慌了。 其实，下方密室中的凝雪已经听到了上边的暗号，只是通道外边有人在她居住的屋子里搜查，她不敢回应，就怕被人发现她的藏身之所。她紧张地慢慢挪动着来到天窗下边，想要看看外边是谁，是不是尹峥或者他的人来救她。 杨尚新得不到回应，心中生疑，正想走近些再来试试，突然脚下一软，似乎踩进了一个小坑里，险些崴了脚。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地面的土层有被人动过的痕迹，许多草丛和藤蔓都是新弄上去的，而且草地上还有重物拖拽和踩踏的痕迹，一看就是有许多人来过。至于他踩进去的地方，像是新挖的坑，不知道埋了什么东西。杨尚新回想了一下，自从上山以来似乎没有见过一个庄子里的兄弟，方才在上边俯视也没有看到院落中有任何尸体，那么他们去哪里了？难道都逃出去了？若非不远处就有侍卫来回走动，他很想扒开土层看看，可是这会儿不行。他四下环顾，悄悄用匕首在旁边的树上做了个记号，然后准备离开。 “什么人？”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紧接着就响起了好几个人的脚步声。 杨尚新大惊，立刻起身朝着人少的地方狂奔而去。 “抓住他，这里有漏网之鱼。” 随着侍卫的叫喊声，山林中一下子就吸引了许多侍卫，纷纷向杨尚新的身影追去。 密室中的凝雪正愁无法联系上边的人，忽然间就听到了急促狂奔的脚步声和叫喊声，似乎是来找她的人被发现了。她的心中万分纠结，暗暗祈祷那人不要被赵善铭的人抓住。 过了一会，她听到那些声音渐渐远去，外边庄子里似乎也安静了下来。她很是忐忑，不知道外边的情形怎么样，便轻手轻脚地到了通道口，慢慢蹲下来蹲下来向外挪去。 到了柜子后边，凝雪借着木板的缝隙向外张望。这间屋子也被大火烧过，房顶已经塌了。大梁斜插在地上，门窗和主子都有烧焦的斑驳痕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柜子似乎没有受到多大的损坏，除了淡淡的木料清香，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火炭味。她不知道的是，赵善铭坚信她就躲在庄子里，所以中途临时叫人灭了火，否则柜子烧烂，她所处的这个通道就再也藏不住了。 外边静悄悄的，寂静的不像话，也没有见到半个人影。凝雪知道自己躲起来的时间不长，危险应该还没有过去，便悄悄退回到密室里，打算等晚些再出去看看。 山坡上，赵善铭一直坐在这里等着高书旗醒来。他不信高书旗会不知道凝雪的下落，所以打算严刑逼供。可是高书旗受伤太过于严重，一直未醒不说，竟然还高烧了起来。 “来人，快叫军医给他看看，别让他死了。”赵善铭一边叫人一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果然烫的厉害。 军医很快就被叫来了。同时，那些去围堵杨尚新的侍卫也回来了。 杨尚新的面具已经不知所踪，被人五花大绑着，四肢被绳索绑的尤其牢固，是被几个侍卫抬下来的。他原本俊美的脸上有许多伤痕，像是被打的，又像是撞的，还有几道刀剑留下的口子还在流着血，十分可怖。 为首的侍卫长禀报道：“殿下，埋尸体的地方发现了这个人，戴着珈蓝殿的面具，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好在咱们人多，在他逃跑时还是把他抓住了。” 赵善铭等众侍卫将人放下，让人将杨尚新绑在了一颗松树上，这才看清楚了杨尚新的容貌，顿时就笑了。他忍不住抚掌大笑，道：“想不到是你！原本以为只有一个高书旗做人质，没想到你也送上门来了。杨尚新，好好的豪门贵族你不做，非要去做尹峥的下人走狗，如今他可曾管你？可曾来救你？” 杨尚新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说话，就直接闭目养神。他只盼主子不要大意中了埋伏，也不要管他入了别人圈套，否则他的罪过就大了。 见杨尚新不理睬自己，赵善铭也不恼。他得意地笑出声来，道：“正愁将雪儿引不出来呢，你到是送上门的及时。你的主子呢？可在附近？” 杨尚新怒瞪着他，讥讽道：“若非主子不在王城，你以为你会有机会对他的茶庄出手？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主子回来后定会为兄弟们报仇。” “哦？”赵善铭故作不解地道：“这不是珈蓝殿的落脚点吗？怎么成了蒙国栋府的茶庄了？莫非他和珈蓝殿早有勾结？或者说他本就是珈蓝殿之人？” 杨尚新不想与他多说，怕被套话，就重重的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一个侍卫见状，很不客气地给了他几拳，讨好地对赵善铭道：“太子殿下，这人就是欠揍，属下帮他长长记性。” “嗯，悠着点，别让他咬了舌头。” “遵命！殿下！” 侍卫喜滋滋地一把捏住杨尚新的下巴，随手就摘了一个松球给他塞进嘴里，真的怕他受不住严刑逼供会咬舌自尽。 杨尚新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在自己受刑不住时结束自己的性命，以免被拿来要挟主子，没想到赵善铭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如今四肢被绑，他可是连死都不能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珈蓝死士威名扬 第181章 珈蓝死士威名扬 赵善铭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地上昏迷不醒的高书旗，又把目光移向正在挨揍的杨尚新。只见他被揍得青筋暴起，冷汗淋淋，两道剑眉已经拧成了川字，却仍然硬撑着不肯哼出声来，可见也是忍得极其艰辛。 赵善铭心中突然有些难受，脑海中显现出第一次进蒙国栋府的情景：杨尚新亲自把他和麒麟阁阁主墨凌飞迎接进府，高书旗搀扶着重伤未愈的尹峥在院子里散步······ 传闻，蒙国栋府有四大护卫，赵文正，周扬，杨尚新和高书旗。这四人能文能武，实力非凡，是尹峥的左膀右臂。此后，许多场合中赵善铭与尹峥多次见面，多数见到的就是杨尚新和高书旗这二人守护在尹峥身边，可见尹峥与他们的亲密程度。 就在赵善铭沉寂在回忆中时，突然听到废墟附近有嘈杂声传来，甚至有人兴奋地喊了起来：“有人，上边有人，是珈蓝殿的杀手。” 山坡离废墟本就不远，加上叫喊的人多，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赵善铭顺着那些侍卫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废墟后山的一处悬崖上，站着十多个戴着青铜珈蓝面具，肩上绣着金色骷髅头的黑衣人。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有的手握大刀，有的手持李剑，还有的拉弓搭箭对准了他们，一副决战的架势。 “珈蓝殿天阶杀手？”赵善铭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呐呐自语：“怎么会？区区两个蒙国栋府的护卫，怎么会惊动到天阶杀手？” 无论他信与不信，此刻出现在悬崖上的正是珈蓝殿的天阶杀手，就是在仙人床上方的崖顶上解救尹峥他们的那些人，他们已经安顿好了其他人，所以才会选出这些实力最强的来解救尹峥带上来的其他人。而守候在石算盘坡那里的甲一和李睿等人也被他们的人提前带着撤离了。 悬崖上，为首的正是六长老墨休。他拉着满弓对准了赵善铭，箭矢上绑着一个紫色弹丸，后边有一根小小的火线，此刻正闪耀着细小的火花，正是有毒可以致幻令人丧失行动力的那种，也是珈蓝殿特有的独特暗器。他看着快要燃烧到底的火线，忽然嘴角一勾，手上的箭矢嗖的一声便射了出去。 赵善铭及他身边的护卫见状，吓得大惊失色。护卫第一反应就是一把抱住主子的身体立刻闪身避开，而其他人因为在山坡上或站或坐有些拥挤，一下子没法闪开，就有人大胆的用兵器去挡射来的箭矢。没想到，就在与兵器碰撞的一瞬间，紫色弹丸突然爆炸开来，一股浓烟飘散在山坡上空及林子里，许多侍卫一下子就中招倒在了地上。 由于视线受阻，一些离得近的人倒地后失去了行动力，导致人群中阵阵骚乱，叫喊声和呵斥声连连不断，影响了赵善铭和护卫们的判断，群龙无首的侍卫们不敢私下作出任何举动，就给了墨休等人动手的时机。墨休嘴角一扬，做了个手势，众人立刻冲了出去······ 过了一会，等烟雾散开了些的时候，有人发现了异样：被绑在树干上的杨尚新和地上的高书旗都不见了。 一晃便过去了一天一夜，很快便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废墟中，赵善铭和几个得力的手下还守在这里，但是侍卫们却已经被遣下山了。他们在院落中搭了一个棚子供赵善铭休息，其他几个护卫则在废墟附近巡逻和烧烤野味。 密室中的凝雪不知道如今外边是什么情况，哪怕她借着天窗看到天空的变化，知道只是过去了一个夜晚，但因为空间小又不能发出太大的动静，她还是觉得过去了好久好久，感觉很是难熬。尽管已经困倦，她仍旧是紧张得不敢睡下，就怕有突发的事情让她来不及作出反应。而且，天窗外是山野，有蛇虫鼠蚁，有野物，她怕有什么东西会从天窗里进来。 这一天一夜里，她悄悄摸到通道口去了三次，有时候听到有很多人的声音，有时候静悄悄的，但是她都不敢出去。她在昨天傍晚的时候就发现了外边的不对劲，虽然庄子里已经安静下来，但远处还有人声和烧烤野味的气味传来，而且周围还有木料烧焦的味道，很明显是发生了火灾。至于这火灾，肯定是人为的，因为那个气味在她刚刚躲进密室不久就已经有了，还伴随着杀伐声和撞击声，明显是有外人侵入造成的。后来，天色暗下来后，外边的动静就更小了，没有了白日里的喧嚣叫喊，也没有了叮叮咚咚翻箱倒柜的声音，似乎是人都撤离了，外边已经没人了。 凝雪也算是经历过了一些事，在梦湖山庄的时候也被尹峥教导过，她牢记尹峥平日里教导她的点点滴滴，知道凡事都有变数。她不相信外边那些人可以屠了山庄却会放过她，说不准外边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她出现呢！那么谁会有胆子针对蒙国栋府的产业还不怕被报复的，恐怕除了杨家和赵家也就没有多少人了。若是赵家，那么这事一定与赵善铭有关，因为她的离开就是尹峥和赵善铭之间反目的理由。她还不知道的是，因为杨家和赵家的联手，他的亲弟弟郑隆亶年纪轻轻的就已经陨落了，成了大长和国历史上最年轻也最短命的一个国君，而背后操作的就是赵善铭和小霸王杨烈。 第一百八十二章 凝雪逃生入陷阱 第182章 凝雪逃生入陷阱 凝雪听了听外边的动静，依旧是静悄悄地，不过天色却有些暗了，应该是黄昏时分了。她昨晚没敢睡，一直在想怎么逃出去。外边虽然没有声音和动静，但是空气中却有野味烤熟的香气，那就说明还有在暗处等着她自己暴露踪迹。她已经做了两手准备，一是找到机会从通道离开，二是从天窗爬出去。 凝雪把点心打开吃了几块，又倒了一碗果酒喝。这些东西尹峥每隔三天就让人给她换新的，所以都很新鲜。不给她准备水而是准备果酒，也就是怕她喝了生水会难受，所以才给她准备了不醉人的果酒。而且，尹峥和她说过，万一发生了什么，她只要在这里躲着，最多一天他就会亲自来或者安排人来接应她，让她不要害怕。可是一天一夜过去了，外边再没有了其他动静，也没有了像昨天一样突然听到的虫鸣声，可见是接应她的人也出事了。既然这样，她要吃饱喝足，保存好体力，争取早点从天窗逃出去。至于逃去哪里，她也想好了。既然父王留给她的宅子被赵善铭控制，蒙国栋府又在城中，那么她就只能偷偷去紫云阁。那里好歹也是尹峥的姑婆家，如今的紫云阁阁主是尹峥的姐姐尹兰珍，她应该会帮助她的吧！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四周一片寂静，时而响起一两声虫鸣鸟叫，在这黑漆漆的夜里显得很是清晰。 凝雪站起身，微微活动了一下四肢。她把没有吃完的点心包好藏进空碗下，以防万一。若是没办法离开，她还得回来继续躲在这里。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墙角把梯子挪过来，放到天窗下边摆放好，试了试梯子稳不稳。她很庆幸尹峥的人考虑得很周全，做个梯子都是四条腿落地可以分开撑着地面的，若是只有两条腿的，她可就没有法子让梯子在没有任何支撑的情况下站起来了。她有些紧张，呼吸略微有些急促。想到若是长时间困在这里，尹峥也没法子再派人来接应她，对外边的事情她一无所知，也无法见到心爱的人，她顿时就来了勇气。她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将袖口挽起扎进腰间，然后抬腿就开始慢慢往上爬。 因为害怕被人发现，所以昨天她在适应了密室里的光线后就把蜡烛和火折子放了起来。密室里没有点烛火，所以在外边看来，她所处的地方一片漆黑。 慢慢的，她爬到了梯子上方的第二根木条上，手微微上抬就摸到了天窗。她暗暗欣喜，想着终于有机会可以离开，小脸儿顿时就浮起了笑容。她按照尹峥教的慢慢摸着铁网格的四周，找到固定铁网的扣子，然后慢慢的轻轻地往外推开。 天窗打开，凝雪一下子就呼吸到了更多的新鲜空气。她舒服地深深吸了两口，然后抬脚上了最后一根木条，一边听着外边的动静一边慢慢探出头去。露出半个头，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感受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人后，她慢慢爬了出去，并手脚麻利地将铁网格放回原位，拉过刚刚扒开的藤蔓遮盖回去。 她迅速躲到一颗松树后边，悄悄打量着这片寂静的山林。这里她来过两次，是尹峥和高书旗带她来的，所以她能辨别的清楚这是哪里，下山的路在哪一边。 右下方不远处，有火堆，有两个人在那里烧烤着食物，还有四个人在他们附近转悠。左边就是山庄的院子，可惜此刻黑漆漆的只是一片残垣断壁，屋子已经看不出来了。不过，院落中有一个简易的用新鲜树枝借着墙壁搭起来的棚子，里边有烛火，明显有人在里边。 凝雪不知道的是，她刚刚离开那个天窗没多久，就有一个护卫尿急去林子里小解，一下子就看到了她的身影，白色在墙角一闪而过，让他以为是看到了山中精怪或者不干净的东西，顿时被吓了一跳。 凝雪在看到有人出现的时候，下意识地就往墙角旮旯里缩去。不料，脚下一空，她忘了墙角是排水沟，一下子就栽倒了下去。就在这时，守候突然出现一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捂住她的嘴就将她揽着带离了排水沟，并躲入了旁边的灌木丛里。 凝雪来不及惊呼，就听到身后的人轻声说道：“公主别怕，属下是墨十七。” 凝雪一听声音耳熟，很快就想起来他是谁了。 “您别叫，属下就放手。”十七怕她喊叫引来赵善铭的人，不得不提醒她。 凝雪点了点头，身后的人慢慢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才走到她身前拿下面具，果然是墨十七，那个陪在她弟弟身边的少年。 凝雪牵挂弟弟的安危，不明白十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正要问些什么，就见十七冲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低声快速地说道：“主子出事了，已经被送回了珈蓝殿，目前赵大哥和书魁坐镇蒙国栋府，谁也离不开。属下和周扬大哥刚刚回来，来不及与您解释太多，周大哥在外边接应，咱们先离开再说。一路上您别说话，属下背您。” 凝雪想到他比自己还小，正要拒绝，忽然想起自己身上的伤也没有全好，腿脚肯定是跟不上十七的，便也不矫情，点了点头。 十七将凝雪背起来，运起轻功几个起落离开后山，正要飞跃下山的时候，突然空中出现一张大网，一下子就将十七逼得跌落下来。落地之前，十七一个翻身将凝雪护在身下，网上绑着的刀片便扎进了他的后背。 八个身强力壮的拿着火把的勇士出现在两人周围，他们紧紧拽着手中的绳索，将二人困在其中，赵善铭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雪儿，你终于出现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善铭动情遭反噬 第183章 善铭动情遭反噬 凝雪惊恐的看向声音来处，只见不远处的废墟中，一个黑色的高个身影伫立在火堆旁，柔和的火光照射在他身上，像是渡上了一层金光，照的他的眉眼分外温和，一如往日他温柔呵护她的时候那般摸样。 “善铭哥哥？”凝雪有一瞬间的愣神，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赵善铭，那个一直护着她愿意为她去做一切的赵家公子。只是，这个感觉仅仅一瞬便烟消云散。她的善铭哥哥已经不复存在，这个黑袍男子是大天兴国的太子，是个被复仇蒙蔽了心智的混蛋，是个以别人的痛苦为快乐的恶魔。 赵善铭站在火堆旁，他想亲眼看看这个自己曾经爱过的女子会硬气到什么时候，会不会向他妥协求饶？亦或是硬气到底，不惜以死相逼？可是，他听到了什么？一声‘善铭哥哥’，那是久违了的呼唤，是她对他的专属称呼，也是他最愿意听到的。他的心忽然痛了起来，似针尖刺着一般痛。他记得这种疼痛最先出现的时候就是在五里坡那次强要了凝雪之后，自己时不时就会想起以前两人相处的情景，一想起就痛。后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又开始排斥她，厌弃她，以捉弄和虐待她为乐。这一切的一切，在他眼睁睁的看着她从阁楼上摔下去那次后，无数次梦魇都会让他深深的记住她白皙消瘦的身影躺在殷红的血泊中的那一刻······ 凝雪回神，发现赵善铭的身体似乎有些弓着，仿佛是在忍受着什么。但是此刻的她很清醒，不相信赵善铭是病了或者什么，她更愿意相信这是他的阴谋，是装腔作势。她忽略掉看到的一切，只想扭头看看十七。她刚才听到了十七的冷哼声和利刃入肉的声音，猜测应当是十七受伤了。 “别乱动，网上有刀片。”十七像是知道她想做什么，及时出声制止道：“什么都别想，撑着，别让刀片伤着自己。” 凝雪不敢乱动，怕伤着自己，也怕伤着十七。她紧张得额头上滴下了汗珠。好在她被十七及时护住，倒在地上的时候姿势还算舒服，可是十七就惨了，他是弯腰撑着地面把凝雪护在身下的，所以脖子上、背上、屁股和腿上都被刀片刺中了，因为姿势的缘故，许多伤口上已经在滴血，很快就染红了地面。 看到地面的鲜血越来越多，凝雪惊慌失措地问道：“十七，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十七强忍着伤痛，答道：“无碍。”话虽如此，声音却是微微有些颤抖。 “他撑不了多久，血很快就会流光的。”赵善铭悠悠轻叹，道：“他身后最少中了四十刀，刀刀入肉，小腿上的恐怕是刀锋入骨了，再不及时救治包扎，他很快就会死。” 凝雪大惊，忙问道：“你要怎样才能放过他？” “你求我，我就放过他，还可以让人救他。”赵善铭坐回椅子里，端起石头上的茶碗慢悠悠地喝着，补了一句：“想好了再开口，说错了，他就得死。” “公主，不要求他。”十七艰难地说道：“他就是想要控制你，不要信他。” 赵善铭还没有开口，围住十七和凝雪的勇士中就有一人踹了十七的腿一脚，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十七单膝跪地便不受控制地压在了凝雪的背上，嘴里噗地一声喷出一大口血。 “十七!”凝雪凄厉地大叫一声，泪水滚滚而下。她不敢动身，看不到十七的摸样，但是脖颈间却是满满的血腥味，可见十七伤得很重。而且，她能明显的感觉到后背上十七的身体微颤，想要挣扎着站起却无力支撑，还是不由自主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阿虎，过分了！没看出来雪儿舍不得他受伤吗？你怎么还敢动手伤他！”赵善铭的声音再次传来，声音开始变得冰冷起来：“你让我的雪儿心疼了，回去后自己去领罚。” “是，殿下！”阿虎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十七，你还好吗？你别吓我，和我说说话。”凝雪说话都有些哆嗦了，声音无比哽咽。 赵善铭听着凝雪的无声哭泣，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像是兴奋，又像是悲哀。他想看到她伤心难过，却又见不得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就如那日她躺在血泊中的情景，令他心痛，令他悲哀，令他无比难受。 “啊······”赵善铭忍不住闷哼一声，呵斥道：“还不快把她带过来，让人给墨十七医治。” 几个勇士不敢抗命，立刻点了十七的穴道给他止血和让他不能动弹，然后才收回网，硬生生地将十七身上的小刀片齐齐拉了出去。 十七再也坚持不住，又喷出一大口血，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凝雪刚一获得自由，立刻爬过去想要查看十七的伤势，只是被两个勇士一人一只手，将她提起来连拉带扯扔到了赵善铭的脚下。 赵善铭皱了皱眉，见凝雪被扔下时手脚被地上的残渣破瓦磕碰破了皮，隐隐冒出来血珠，顿时不满两个勇士的祖鲁行为，骂道：“谁让你们这么粗鲁，我的女人你们也敢虐待，找死吗？” 两个勇士连忙对下来求饶，但是赵善铭的视线一直在凝雪的身上，半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 凝雪不明白赵善铭为何突然改了主意，她只知道眼前这个人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个温润公子了。他刚刚是怎么回事？他又想干什么？按奈不住心中的忐忑，凝雪抬头看向赵善铭：他的眼中，是一层冰，也是一团火······ 第一百八十四章 十七重伤遭妒恨 第184章 十七重伤遭妒恨 凝雪从赵善铭的眼中看出来很复杂的情绪，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可是此刻她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身上没有往日的狂暴和恨意。对于她，赵善铭似乎有着心疼、怨恼、怜悯······ 赵善铭俯视凝雪，按住胸口的手慢慢放了下来。他嘴角动了动，眼神从她身上移开。没有叫她起来，也没有让人为她包扎，仿佛她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值得他浪费精力。 十七被其他几个勇士抬进了院子，放在火堆不远处的青石台阶上。他的血止住了，没有再继续流，但身上的伤口还没有被包扎，破烂的衣物下是血肉翻飞的肌肤，红得刺目。一个护卫上前查看他的伤势，然后从身上取出来两个小瓷瓶，给他清理了伤口并撒上药粉，然后撕了一块包袱的布料给他包扎。 凝雪想要过去看十七，可是刚刚站起身就被赵善铭抓住了手腕。他不悦的道：“在我身边，你竟然还想要去看别的男人。” “十七不是别的男人，他是我弟弟的兄弟，也是我弟弟。”凝雪下意识地反唇相讥：“你以为只有血脉亲情的人才是兄弟吗？他对我和弟弟付出的一切不比血脉至亲少，你这样自私霸道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自私霸道？”赵善铭很不高兴地反问了一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难道不是吗？” “难道这不是你造成的吗？”赵善铭红了眼眶，几乎是对着她吼了出来：“曾经的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忘了吗？无论我对你多好你都看不到，你满心满眼都是尹峥，哪怕他对你不温柔，不会哄着你，你也会像块膏药一般贴上去，你对我何曾公平过？” “你也说那是曾经了，如今的你是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你与魔鬼有何区别？” 赵善铭没有再出声，却是气愤地一掌击碎了凝雪身边的一块大青石台阶，石屑飞溅，把凝雪的脸上和身上也弄出了几个血口子。 “啊······”凝雪惊呼出声，来不及避让，硬生生地被石块砸中后背，一下子扑倒在赵善铭脚边，后背上留下来两个石块的带着黑色的粉末印子。毕竟这里经过一番火烧，木料及烟熏已经把元院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变成了一片焦黑，就连地上踩的青石板和石阶也不例外。 赵善铭坐在椅子上，随意一扫就看到了凝雪背上的印子和其他口子。见血了！他皱了皱眉，想起了不久前在宫中阁楼上那次对她造成的伤害。 他不敢承认的是，自从那次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她后，他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了自己对她控制不住的伤害以及莫名其妙的无助和后怕。他起先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直到发现赵晗几次三番劝阻和忤逆，以及身边护卫们态度的反常，加上他院子里突然多了一个改名换姓的寒香，他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于是，他派了得力之人去暗中查探，最终查到了寒香和高允彦头上。只是，高允彦已经辞官离开了朝堂，他又大婚在即，实在没有精力去处理这些，因此上就压了下来，想等大婚过后再清算。他没有意识到的是，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在他默许之下发生的，而且也是他给了寒香也就是如今的赵香儿应有的权利才会导致他越来越重用和依赖赵香儿。哪怕意识清醒的时候，他对赵香儿有些许的排斥，但他也没有为难她或者收回她手中的部分权利。唯一不同的是，他自从看到了凝雪倒在血泊中的一幕后，不知不觉中竟然恢复了部分记忆以及对凝雪的情愫，开始对她产生了怜悯与期待。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解除蛊毒的方法之一就是心爱之人的血，他的蛊在他接触到血泊中的凝雪那一刻就已经化解了。因为他体力强健，功夫又好，所以在中蛊初期与蛊毒抗争过久导致蛊毒变异，后来虽然解蛊了却也反应缓慢，恢复起来也不似寻常人一般容易，才导致他对凝雪的感觉和态度时好时坏，让人摸不着头脑。 凝雪想要起身，被赵善铭按住了肩膀，再次见到凝雪流血的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曾经温柔惬意的翩翩公子。他对那个会医术的护卫喊道：“先过来给她处理一下伤口。” 护卫闻言，应了声是，立刻拿上药瓶就走了过来。 凝雪担忧地看向石阶上的十七，问道：“他怎么样？会有性命之忧吗？” 护卫愣了愣，见赵善铭并没有阻止，便答道：“性命无忧，不过身上多处经脉断裂，一时半会好不了，估计要养伤半年才行。” 凝雪大惊，想不到十七的伤这么严重，顿时就心疼了。 见凝雪露出心疼的神情，赵善铭心中有些不悦。他伸手拿过护卫手中的药瓶，对他道：“立刻送下山去尽力医治，不行就直接找墨神医，无论如何先保住他的命。” “是，殿下！” 凝雪眼睁睁地看着护卫回到十七身边，与周围的几个勇士嘀哩咕噜说了几句，然后就开始砍树枝拔蒿草，很快就做好了担架，把十七抬了上去。 凝雪想要跟上，赵善铭及时制止了她，不过语气倒是温和：“他不会有事，你先过来处理伤口。” 说完，赵善铭冲其他的护卫比了个手势，很快就有几个护卫进了一间烧毁得不算严重的屋子，生火打扫和提水进去，不一会便出来禀报：“殿下，可以了。” “嗯。”赵善铭应了一声，起身拉着凝雪就往屋子里走，还不忘吩咐手下道：“弄点吃的备着，一会儿送进来。” “是，殿下!” 第一百八十五章 破镜难圆心思异 第185章 破镜难圆心思异 凝雪因为牵挂着十七的伤势，心中不做他想，直到被赵善铭按到一块铺着毡子的石板上坐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在一间没了房顶的屋子里。门窗都已经烧坏，家具也是缺胳膊少腿的，只有一个石头炕上铺着厚厚的茅草和虎皮，看样子是赵善铭临时歇脚的地方。 赵善铭依旧坐在火堆旁，不过屋里没有椅子，只有铺着毡子的石头，不过他也不挑剔，就这样坐在火堆旁，还把处理伤口的几个药瓶子放在了石头上。火堆上方还有个铁锅，里边烧着热水，旁边就有一个铜盆，是用来洗浴的。 凝雪看了看地形和摆设，发现这是自己前院管事住的屋子，那个叔叔喜欢冬天烧炕取暖，所以屋子里有炕。她还听说，这个管事喜欢喝酒，所以他的屋里有地窖，随时都藏着好酒，若是没有被破坏的话，她应该能在这里找到酒坛子。 “自己清洗一下，我给你上药。”赵善铭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凝雪看了看他，见他没有出去的意思，想想自己已经不止一次被他碰过看过，似乎再纠结也没有意思，只当他是块石头看不见，于是拉过铜盆在身前，掏出腰间的手帕沾了水就开始擦洗身上的脏污。 赵善铭看穿了她的心思，继续装作不在乎，靠在身后倒塌的破墙上开始小憩，嘴角在凝雪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扬了起来。 过了一会，或许是估摸着凝雪已经洗浴好了，一个护卫弄好了几块烤肉放在一片大叶子里，走到离门框不远的地方停住脚步，大声说道:“殿下，烤肉熟了。” 凝雪没敢吭声，她知道有赵善铭在身边，其他人不敢进来。 赵善铭睁眼看向凝雪，见她还在擦洗腿上的脏污，便起身走出去接食物和水囊，然后就将护卫打发走了。 赵善铭回到石头上坐下，将水囊和烤肉放到一边，然后掏出匕首开始为凝雪细心的切肉片。他一边切一边状似无意地说道：“许多事情发生了，无论是有意或是无意，它都已经无法挽回。当下能做的，就是好好生活，忘却一切烦恼，从头来过。” 凝雪手上的动作一顿，她听懂了。她捏紧了帕子，眼里不争气地蓄满了泪花。那些伤害历历在目，无尽的伤害和羞辱令她无法安生，死亦不能，不是亲身经历，哪能体会其中的心酸与悲哀！旁人说得轻巧，可受伤受罪的是自己，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忘记的！ “雪儿，忘了吧！”赵善铭突然俯身在她脸颊上偷亲了一下，温柔地道：“以后，我会好好待你，不再欺负你，也不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自己。” 凝雪下意识地就蹦了起来，把没有防备的赵善铭撞开了不说，自己也一脚踏进了铜盆里，把盆踩翻了，水泼了一地。她只是本能的反应，看在赵善铭眼里却是特别刺眼，这是有多怕他才会有这样大的反应啊！ 瞬间，屋子里寂静无声，两人互相瞪着对方，除了呼吸声，两人都没有说话。凝雪是冲动过后的冷静和后怕，赵善铭则是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又极力隐忍，脸色很难看。 半响，凝雪弱弱地出声：“你想做什么明说好了，不必惺惺作态。这里都是你的人，还怕我逃了么？” “你是真的怕我还是故意想要激怒我？”赵善铭坐回石头上，把匕首放下，拿起旁边的一块布巾擦了擦手，不冷不热地道：“无论你怎么想，我以后会好好对你，想要离开我身边却是不能。你已经是我的人，尹峥不会要你的，他那么优秀且高傲的人，怎么会要你这个没了清白的女人呢！” 凝雪很想反驳他的话，说尹峥不是那样肤浅的人，可是尹峥把她救出来已经有些日子里，确实没有碰过她。他会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给她喂食，帮她换衣，与她聊天说话，唯独没有像在梦湖山庄那会儿一样亲吻她，抚摸她。她不敢揣度他的心思，怕听到不敢相信的真相，怕自己受不了，所以她从来不敢问。想到赵善铭说的有可能真的，凝雪的情绪一下子就跌倒了低谷，整个人陷入了悲哀中。 赵善铭心疼的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摸了摸她的头顶，把水囊递给她，道：“喝点水，吃点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凝雪吸了吸鼻子，仰头看天，想把泪水憋回去，可是在她抬头的一瞬间，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别难过，你只是累了，好好调养一下就会恢复往日神采，会好起来的。”赵善铭的声音在凝雪的耳边蛊惑着，并把已经打开了盖子的水囊凑到她嘴边，安抚道：“乖，喝点水。” 凝雪无声地流着泪，喂过来水就喝，喂来肉片就吃，可是和着眼泪一起，她是食不知味，半点感觉也没有，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 等她恢复神志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她躺在赵善铭的怀里，身上盖着一张虎皮，很暖和。外边静悄悄的，夜空中繁星点点，正是午夜梦回的好时候。可是，她为什么会和赵善铭躺在一起？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战神令出群雄集 第186章 战神令出群雄集 却说，墨休带着人将尹峥主仆几人救下后，没有下山，而是一路向西翻过苍山入了蒙秦赕，用了一天一夜把尹峥几人送回去珈蓝殿救治。高书旗伤得严重，杨尚新也伤得不轻，他怕留在西京更加危险，所以直接替尹峥做主将人也一并送了过去。 墨琛看到送回来的几人，肺都气炸了。他亲自将人送去了药谷请几位长老救治，转身便回了珈蓝殿召集了所有的长老和统领，展开了新的部署。 珈蓝殿的议事堂内，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看见一直待在梦湖山庄的六长老六长老墨休和蒙国栋府的赵文正出现，才觉察到了事态的严重。 墨休是长老，自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赵文正已经不是这里的人，就只能站在了墨琛的后边，充当起了护卫。 墨琛环视了一圈，见人已经到齐，便大声说道：“想必各位都很好奇为何会突然召集大家聚在一起，那是因为羊苴咩城的蒙国栋府出事了。” “蒙国栋府出事了？” “是阿峥吗？他怎么了？” “阿峥出了什么事？” 几位长老和一些年纪大些的统领都是看着尹峥兄弟俩长大的，都把他们当成了自家孩子和兄弟，所以一听蒙国栋府出事都紧张了起来。 “阿峥受了伤，被墨休救回来了。”墨琛示意众人噤声，然后继续说道：“虽然不致命，但估计要养一两个月才能恢复。还有，他的两个护卫也伤得不轻，杨尚新还好，高书旗那小子就有些悬了被人废了四肢，经脉尽断，还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岂有此理！究竟是谁下这样的黑手？”一个中年大叔气得拍桌子大叫：“老子去毒死他。” “是赵善铭。”墨休出声解释道：“如今大天兴国的太子，原本也是与阿峥小主子交好的，可是自从郑隆亶继位后，他们赵家父子似乎想要控制小国君，就与杨家结盟，渐渐与小主子离心了。前日就是这个赵善铭派兵围剿龙溪的茶庄，若非及时发现珈蓝殿的求救信号，小主子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是赵家的那个儿郎？我记得那孩子不错啊！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权势迷人眼，谁不想高高在上，他赵家近水楼台先得月，哪有不想真正掌权的！” 众人各抒己见，都表达着自己的看法，只有坐在墨琛左下方的阿昭也就是曾经的归仁庆候郑昭淳，深深地皱起了眉。 墨琛察觉到阿昭的愣神，就问道：“阿昭叔，可有什么想法？” “我总觉得奇怪，赵善铭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确实是个很优秀的儿郎。”阿昭回想了一下，道：“我的印象中，他不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上次宫变就因为不愿与杨家同流合污才被设计进了大牢。可是我在百草堂治伤的那些日子里，曾听到不少人提起他的过往，都说他像变了个人，就连墨神医都查不出是什么原因。” “墨长老不是查不出，而是不能说。” “哦？为何不能说？” “赵善铭是被人设计下了蛊，可蛊是咱们这里卖出去的，墨长老是咱们的人，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阿昭知道药谷中有两位长老是专门研究蛊虫和蛊毒的，也了解到一些珈蓝殿在外的生意，所以也不好奇，就问：“是谁买了蛊？” “杨烈，剑川节度使的儿子。” “哦，就是那个小霸王？” “对，就是他。” “杨家不是和赵家联盟吗？他怎么会给赵善铭下蛊呢？” “那会儿长和国还未灭亡，他们要争夺驸马的头衔，自然会各自算计。阿峥曾让人提醒过赵善铭，可惜他不信。”墨琛为殿内的众人解惑：“不过，他中的蛊是高家大郎高允彦买通了宫女寒香下的，杨烈下的蛊被阿峥的人换了，于身体无害。” “这么说来，他中了两种蛊，蛊虫在他体内变异，所以才导致他性情大变？” “应该是这样的。” 殿内的嘈杂逐渐小了下去，开始沉寂了下来。 墨琛扫视了一眼，继续说道：“蒙国栋府不愿理会凡尘世事，故而一直没使用过战神令，可如今他们欺负到我们蒙国栋府了，是该动用战神令的时候了。” 众人闻言，立刻起身恭敬地行礼，纷纷响应：“战神令出，如见战神，见令听命，莫敢不从。” “一切听从殿主安排。” “主子有令，属下一定遵从。” “请殿主示下。” “请殿主示下。” “请殿主示下。” 墨琛满意地点头，取出从尹峥身上拿到的战神令，高高举起道：“从今日起，尹家军返回西京，尹家军统领尹文浩带队，以战神令，召集当年联盟旧部，重组尹家军。” “是。” 众人齐齐应声，声音洪亮，一个个兴奋异常。其中不乏几位长者及中年人，他们都是珈蓝殿的老人，有的甚至是当年尹家军的旧部与儿孙，对战神爷的后裔及尹家军自然是有特殊的情怀。 当年的尹家军来死人谷投奔战神爷后，尹家军已经编制成了一支特殊的军队，与死人谷的杀手相辅相成，共同壮大，直到后来战神爷的儿子尹天英继承了死人谷，改名为珈蓝殿，这些杀手、死士和尹家军才组合在了一起。如今，殿主要重组尹家军，对在座的众人都是极大的鼓舞，怎不令人欣喜。 不到两日，西京蒙国栋府的赵文正带着一位三十出头的英俊男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他就是珈蓝殿尹家军的统领尹文浩，亦是已故羽仪长尹文修的兄长。 尹文浩拿出战神令，以蒙国栋府的名义召集当年同盟军的旧部，很多大家族一下子就慌了。然而，对于战神爷尹蒙国栋忠心耿耿的部下，哪怕时过境迁，哪怕垂垂老矣，他们在闻讯后的两三日里，都带着自己的后人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羊苴咩城。 第一百八十七章 无主之府不寻常 第187章 无主之府不寻常 一大批人涌进羊苴咩城，把王城的军将吓了好大一跳，立刻就带着人到了蒙国栋府所在的大街。这位军将是新王登基后提拔上来的，知道赵氏与蒙国栋府生了嫌隙，想要给蒙国栋府找点麻烦，讨好一下新主子，不曾想竟然看到令他极其震惊的一幕。 蒙国栋府大门口，站满了老少不齐、高矮不一及形色各异的男子，其中也有少数女子，不过都和那些男子一样，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佩戴着各种各样的兵器，寒光闪耀，气势逼人。 这蒙国栋府位于王城的第二道门坊中心大街，本就是繁华之地，街道十分宽阔，容纳几百人不是问题，可是一下子聚集了上千人在这里，整个大街都是人满为患，更何况远处还不断有人过来，且还都是高手的样子，看得守城的军将是胆战心惊啊！两旁的商铺中人满为患，但也不敢心生怨怼，只是十分好奇：蒙国栋府门口聚集了这么多人是怎么回事？在王城地界聚众集贤，是要对抗如今的朝廷吗？不怪他们多想，实在是蒙国栋府与太子赵善铭争夺前朝长公主郑凝雪已经不是秘密了，加上太子在新朝建国后就一直在寻找前朝那位长公主，最容易让人想到的就是尹峥藏起了那位公主。 府门口有四个护卫值守，大门缓缓打开，从里边走出来几个人。几个护卫在门外摆放了桌椅，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护卫便走过去坐下，并拿出了文房四宝。门槛外站着管家和赵文正、周扬、尹文浩四人，但管家和尹文浩站在中间，一看就是以他二人为尊。 管家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给大家解惑道：“众所周知，蒙国栋府是当年战神爷尹蒙国栋的私人府邸，不归朝廷管辖。他的后人一直居住在这里，从不参与任何朝廷与帮派分争，相反倒是无数次对各大家族施以援手。各大家族的私人恩怨咱们蒙国栋府不管，救人只为全了当年的同盟之谊，所以主子几次三番受伤受累，蒙国栋府都没有半分怨言。可是，有些人忘本了，心野了，总想跳出来惹事，得不到蒙国栋府的扶持和帮助就想给主子找麻烦，甚至伤害他。我家主子心善，不愿参与任何纷争，但不代表可以任人欺负。今日，主子以战神令召集尹家军旧部回归，愿与蒙国栋府同进退者上来签字画押，不愿者可以自行离去，此后与蒙国栋府也再无干系。是去是留，全凭自愿，我等决不强留。” 管家的话说完，尹文浩上前一步拿出那块纯金的战神令，高高举起，大声说道：“这是当年尹蒙国栋的战神令，欢迎尹家军回归！” 他的声音刚落，许多人就涌上前细看真假，顿时人群就喧嚣了起来。一部分人应当是认识战神令的，激动得纷纷下跪叩拜，而另一部分人或许还有疑虑，都争先恐后地出声询问起来。 “既然是战神令的持有者，尹峥公子为何不出现？” “我等都是当年同盟军的后裔，可是先祖已经过世，我们也没见过战神令，还请尹峥公子亲自出来相见。” “听闻尹老爷子还健在，怎么不出面呢？” “是啊！是啊！尹老爷子是战神尹蒙国栋的独子，他出面更有说服了啊！” “听说老爷子不经常住在西京，他会回来与大家见上一面吗？” “听说尹公子在五里坡遇袭，几日未归，是蒙国栋府遇上了麻烦才想起召集旧部的吗？” “······”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地发问的时候，人群中忽然走出来一位中年妇人。将近五十的年纪，不是很美艳，但很耐看，且衣着打扮不俗，应当是富庶人家。她的身边跟着两个婢女和一个护卫打扮的男子，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妇人和护卫满脸惊愕地看着上方的尹文浩，挤开众人一步步走向了他，眼中蓄起了泪花，很是激动。 尹文浩在看到妇人和护卫的时候，也微微错愕。他动了动唇，没有出声，但眼眶已经微微泛红了。 “阿浩？你是阿浩？”妇人的声音有些微颤，在尹文浩身前站定，不确定地说道：“你是我的儿子尹文浩？你还活着？” 管家扭头看了看旁边的尹文浩，低声道：“怎么回事？你不是主子这一脉的旁支吗？” 尹文浩沉默不语，他不知该怎么解释，特别是在这种时刻，还当着这么多的人，他有些怕看到前边的这几人。婢女他不认识，但抱孩子的护卫曾经是保护他的护卫哥哥，而那妇人正是他的母亲。只是，当年他出意外被尹老爷子救回珈蓝殿时，西京的尹家以为他死了，而他因为要训练，要变强，也就没有和家人联系。不想，今日居然被母亲认出来了。 尹夫人还想要说些什么，护卫怀中的孩子突然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声：“爹爹抱抱。” 众人傻眼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尹夫人说道：“这是你弟弟文修的孩子，文修没了。” 尹文修是尹家的骄傲，是前朝的羽仪长，西京的大家族都是知道的，而这么小的孩子没人教的情况下居然喊尹文浩为爹爹，可见他们兄弟二人长得很相似。 尹文浩红了眼眶，小心地接过孩子抱在怀里，正不知怎么开口时，孩子竟然抱着他的脸就吧唧亲了一口，然后就欢快地喊着：“爹爹！爹爹！” 尹夫人当即上前抱住尹文浩，泪水哗哗而下。 护卫见状，立刻单膝跪地行礼，说道：“恭迎大公子回家！” “阿钊哥哥快快请起，”尹文浩说着将孩子放回护卫怀中，嘱咐道：“我有事走不开，晚些再回去。” “大公子替尹峥公子出面，可是能代替尹公子做主？”护卫杨钊说道：“尹家与蒙国栋府本是一家，只要尹公子需要，尹家就是蒙国栋府的后盾，家主一定会同意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战神余威惹人忌 第188章 战神余威惹人忌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位清瘦的中年男子，也怔怔的看着上方的赵文正，说道：“赵家虽为如今的王族，是皇亲国戚，可是我的儿子既然是因为蒙国栋府才活了下来，那么他要做什么，阿爹也不会埋怨他。” 本地人多数认识此人，是当今大天兴国国君赵善政的堂弟赵文旭。白家人取名用父子连名制，所以赵文正出生时就被取名为文正，意为文能扶正，处事公正，正义。 赵文正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面前的赵文旭，眼眶也微微红了。他是七八岁时走丢的，对父母兄弟还有印象，只是碍于自己在珈蓝殿的身份和怨怼家人的不用心，所以一直不肯回去与家人相认。可是，血浓于水，他成年后还是偷偷回去看过几次，对眼前这个父亲还是有好感的。 围观的人中有些人算是看明白了，原来，赵家和尹家的孩子都在蒙国栋府当差，无论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脱离了家族，但是家人还记得他们，还愿意为他们撑腰。 躲在街角的军将和身后的几个亲卫吓得不行，别人有反骨还可以理解，可是赵家是王族，就算真的有什么他们也不敢乱说乱动，以免惹祸上身。 紧接着，就见一个个器宇轩昂的年轻人和中年男子上前到护卫那里登记。 “龙尾关周家回归。” “鸟吊山段家回归。” “白崖赕杨家回归。” “东洱赵家回归。” “东洱张家回归。” “石桥高家回归。” 蒙国栋府门前的风波很快传到了王宫，赵善政和杨家家主、李家家主、王家家主、董家家主以及新任的赵家家主等人就坐不住了，众人在大殿上议论纷纷。 “非官非民，蒙国栋府集结那么多人究竟想干什么？” “蒙国栋府一向不与朝中之人结交，不入朝堂，他们这是要造反吗？” “听说尹家以前被害的长子就在蒙国栋府，尹家当场就同意加入他们了。” “尹家的二公子尹文修在宫里死了，新朝刚立，陛下还没为这些人的死给出说法和解释，想必尹家是因此而离心了。” “听说赵侯爷也莫名其妙地说了几句话，没有指名道姓，可是有人说蒙国栋府的一个护卫与赵侯爷长得十分相似，貌似就是他十多年前丢失的儿子。” “高家父子退出朝堂，还以为是心寒了，没想到竟然也去凑热闹，除了那瘸子，高家子侄都去了好几个呢！听说那个与尹峥交好的高天昊还被重用了呢！” “反了反了，这些人简直无法无天，是在向咱们大天兴国挑衅啊！” 赵善政坐在王座上轻轻捋着胡须，一边听着下方大臣的话语，一边思考着问题。他觉得奇怪，蒙国栋府一向与各大世家并无来往，算不上交好，可是也不交恶，从未有过越矩的行动。这次突然拿出战神令来，本就不寻常，居然还打着召集旧部的幌子，也不怕引起朝廷的注意，这是要与赵家反目吗？究竟为什么？ 杨锦是个老狐狸，一下子就猜到了重点：“或许，是因为太子殿下做了什么！” “太子殿下做了什么？”有位大臣问：“自新朝创建以来，太子因受伤并未参与朝政，也鲜少外出，按理与尹峥公子也无交集啊！” “太子一向与人亲和，不会随意得罪人，难道与尹公子之间有什么误会？” “别乱猜了，等太子回来不就知道了。”杨锦不悦的神色一闪而过，他想说的是大婚之夜，太子居然丢下他的孙女跑了，还连夜召集了人马出宫，天亮后苍山上就出了事，不是太子做的谁会相信。可是，这关乎到孙女的名声，他再有怨言也不敢乱说，以免孙女在宫中的威信难立，日后难以服众。 赵善政一直默默不做声，就想听听各位大臣的意见，于是突然出声问下首的一位中年男子道：“李家主，你可有什么看法？” “李家人微言轻，不敢胡乱议政。”新任的李家家主道：“陛下，当初郑隆亶登基，我李家因为势单力薄没有出力，虽然我们是他母亲的娘家，但是他也没有给我们太大的权利，以至于后来出了那么多意外，我叔伯几人相继离世。如今，是您不计前嫌施以恩泽，建国后才让李家受到重用，光耀门楣。李家不才，愿为新朝鞠躬尽瘁，陛下心中自有定夺，还请陛下示下。” 赵善政对于李家家主的示好和顺从很是满意，便下令道：“既如此，李家家主不妨以探望外甥女为由，借故去一趟蒙国栋府，而孤王也会派军将杨军去双鹤大街与你里应外合，看看蒙国栋府究竟想要干什么。” “遵命，陛下！” 等李家家主走后，赵善政立刻写下一道招安的圣旨，下令让杨军于一个时辰后带着圣旨前往蒙国栋府传旨。 等该走的人离去，众人不解地看向王座上的赵善政，杨家家主杨锦率先开口道：“陛下是想试探蒙国栋府？” “他们尹家从不入朝堂为官，想必也看不上孤王给出的职位，但蒙国栋府若敢明着拒绝，不正好做实了在招兵买马想要做些什么吗？” 听了赵善政的解说，众人都深深吸了一口气，只有杨锦一脸阴郁，悄悄扫了赵善政一眼，嘴角抿得更紧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人心齐聚显神威 第189章 人心齐聚显神威 转眼已过了正午，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南方的天气回暖快，虽是正月未过，可是百姓们已经开始脱了冬天的袄子，穿上了春秋两季的衣裳。蒙国栋府门外，陆续集结的江湖人士和新赶来的一些家族子弟开始热得出了汗，体魄强健的男子更是直接敞开了衣襟，有的还拿出来随身带的扇子。 这时，两个护卫在管家的安排下给等候在门外的人上茶，其中一人提了很大的一个铜壶，另一人则是提着一个木桶，里边全是茶碗。每到一个人面前，他们就一人拿碗，一人倒茶，配合得很是默契，在场的人无不被蒙国栋府的人的细心周到折服。 突然，人群中传来几声低喝，李家家主带着几个侍从向尹文浩和管家走来，他身后跟着的侍从手中还拿着礼物。 管家是认得李家家主的，可是还不等他开口，李家家主便立刻躬身抱拳套近乎道：“管家大哥好，我是李家李正阳，听人说起外甥女在府上叨扰了许久，我来看看她，若方便的话就带她回去。”说完，立刻示意侍从将礼品一一奉上，又客套了几句。 “李家家主，您这话从何说起？我们蒙国栋府没有女眷，哪里有您的外甥女！您的消息是否准确？”管家说着，退后了一步，抱拳回礼道：“无功不受禄，您别客气。” “管家大哥，我外甥女不就是哪一位嘛！您知道的，就别为难我了，让我进去看看她吧！” “李家主，您是听谁说的呀？我们府上真的没有女眷，就连伺候的下人也是男的，您若不信可以进去搜搜看。只是，这两日我们府上有事不太方便，还请您过几日再来。” “您看我也不是故意今日来访，真没想到贵府今日如此不巧。”李家家主上前一步，小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如此多的人聚集在这里，是来找麻烦的吗？若有用得上李家的地方，您只管开口。” “误会了，没有麻烦。”管家笑呵呵地解释道：“以前老主子有家训，不让后人进入朝堂，也不与各大世家交好，就怕一不小心卷入纷争，惹火烧身。可是，我家小主子那么一个睿智聪颖的少年郎，武功也不弱，几次三番被人算计陷害，您说不是他不设防之人谁能害得了他啊！” “听您的意思，尹公子是遇上了麻烦事？”李家家主问的小心翼翼，脸上全是关怀之色，可是他眼里的算计和疑惑还是被管家和尹文浩看在了眼里。 管家和尹文浩互视一眼，立刻明白，这人来着不善，恐怕是来打探消息或被人怂恿的。要是真的关心郑家姐弟，又怎么会容忍他们屡屡犯险而不施以援手呢！ “哟，这是怎么回事？阿峥府上好热闹啊！” 一个好听的声音从蒙国栋府的上方传来，众人抬头一看，竟然是一个特别妖冶的俊美男子站在对面商铺的房顶上，一身紫色华服，手持骨扇，不是麒麟阁阁主墨凌飞又是谁。 “墨阁主，你这是？” “阿峥是我表弟，他被人算计重伤，不得已离开了西京去求医，我这个做哥哥的替他看顾着点不是很正常嘛！”墨凌飞从房顶一跃而下，直接落到了对面管家的身边，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进大门，只留下令人震惊的言语道：“各大家族想要看热闹，记得带上麒麟阁，阿峥不在，这府上我也算半个主子，而我身后，还有个珈蓝殿哦！不怕死的，欢迎闯进来试试。” 众人哑然，这样明目张胆地威胁，谁还敢不要命地乱闯啊！ 李家家主还想再争取一下，管家有些神色不悦，尹文浩的脸色也不好看了，出声婉拒道：“李家主，管家已经说了，今日不便，请别为难我们。” “你是何人？本家主与蒙国栋府的管家说话，你一个下人插什么嘴？”李家主有些恼怒，伸手就推了尹文浩一把，可惜对方魁梧强健，没推动。 只听旁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个英姿飒爽的彝家中年女子讥讽道：“哟，李家主， 身子骨没有未来的尹家家主强壮嘛!” 人群中一阵哄堂大笑，把李家主和他身边的侍从都闹了个大红脸。他们来得晚，并不知道尹文浩就是尹家嫡长子的事，也不知道尹夫人已经与他母子相认，并通知了尹家，现任的尹家家主可是亲自前来相认，并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了尹文浩就是未来的尹家家主。 李家主脸红脖子粗地指着那女子呵斥道：“无知妇人，不好好待在家相夫教子，抛头露面出来混在一堆男人中，也不知······” 李家主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声巴掌声响起，他的脸上瞬间多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众人一看，出手的是彝家女子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只听他怒声骂道：“这是我们蒙舍赕【如今的巍山】黑家家主夫人，你堂堂一家之主，竟然满口喷粪不说人话。” 一听这几人竟是蒙舍赕的黑家，众人看好戏地稍稍推开了些，把李家家主让了出来。 “李家家主？真不害臊，自己家外孙都被人害死了，还好意思在这里瞎显摆，不会是卖主求荣才坐稳了这家主之位吧？”人群中有人戏谑着，见李家家主想要发飙，便冷笑一声接着道：“不用看，爷爷我是石城【如今的曲靖】张家，当年战神爷的副将张君尧是我祖父。” 不远处，拿着圣旨兴冲冲而来的杨军一脸讶然。他不是没有想到今天聚集在蒙国栋府门口的人中有不少身份特殊的人，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真的还有当年战神左膀右臂的后人出现在这里，要知道这些人的祖上可是在战神爷假死遁走之前就已经给他们铺好了后路，多数都是安置在朝中为官和军中为将的，个个身份不俗。即使已经改朝换代，他们及后人也是割据一方的实力，不容小觑的。没想到，百年后的今天，只凭借一块传说中的战神令，真的吸引了这么多重要人物过来，这是完全不把如今的大天兴国放在眼中了吗？ 第一百九十章 杨军施压心机盛 第190章 杨军施压心机盛 杨军在街口正犹豫要不要等会儿再过去，这些人他都得罪不起，可是事与愿违，有人一眼就看到了他和他身后的侍卫，立刻喧哗了起来。 管家也看到了杨军，这个年轻人是杨家的后起之秀，能力虽比不上杨干贞，却也是个凶狠毒辣的人，否则也不会将高允彦逼得在对赵善铭心灰意冷的情况下不得不寻求后路退出朝堂。自家主子不在府上，管家也不想给府上招灾，哪怕蒙国栋府是家户喻晓的游走在黑白两道的世家大族，他还是很给面子的走下台阶向对方行了个抱拳礼。 “抱歉，杨某奉命来给蒙国栋府送达陛下的旨意，看来不是很巧。”杨军立刻上前，对管家抱了抱拳道：“陛下有令，蒙国栋府不属于朝廷管辖，故而要以礼相待，不得骚扰滋事，还请管家多担待，代为转交尹公子。”说完，从身后的一名侍卫拿着的托盘中拿过一卷黄色卷轴，恭敬地双手递到管家面前。 管家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心中暗暗猜测：这是怎么回事？赵家打的什么主意？儿子刚刚算计了小主子，老爹突然又下旨，难道是来替他儿子赔罪？赵家今非昔比，不会这么好心吧？ 人群中，将一切看在眼里的人也交头接耳起来。 “哟，来下个旨还这么特别，这是要拉拢蒙国栋府呢！” “听说当今的太子殿下与尹公子也是交好的，有必要搞得这么隆重吗？什么事不能两人见个面说一说呀！” “别乱说，听说两人闹翻了。” “怎么会？” 人群中喜欢嚼舌根的悄声嘀咕着，可是在场的哪个不是习武之人，个个耳聪目明，自然将这些话语一一听入耳中，杨军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杨军示意管家接下圣旨，还不忘客气地叮嘱道：“陛下知道府上的主子喜欢游走天下，不定几时在家，所以叮嘱杨某与府上的管事之人多交代两句。陛下相信蒙国栋府不会有异心，可是贵府门前的是非似乎很招人眼，怕旁人误会了蒙国栋府，所以让杨某问问是否需要杨某或赵府出点兵力保护蒙国栋府？” 管家一听，这是王座上的那位忌惮蒙国栋府的实力，让人试探来了，否则以杨家的权势，这位杨军将可能直接就是自称‘本军将’然后就闯府门来下旨了，哪里还会客客气气地自称杨某这么好说话。想着，管家很是警惕地退后了一步，躬身行礼道：“杨军将折煞小人了。多谢陛下美意，蒙国栋府不过是想念以往的旧部老人，找个机会与大家聚一聚罢了，哪里有是非！想必是旧朋老友多了些，让大家误会了。” 杨军心里暗道这管家真是个老狐狸，这是想抗旨呢还是装傻充愣找机会不接旨呢？想罢他又上前一步，再次把圣旨往前一送，道：“不知贵府主子可在？陛下可是叮嘱杨某一定要将这圣旨交到尹公子或尹老太爷手里的。你看谁来接合适？” 管家皱眉，想要再次推脱，就听上边的尹文浩说道：“老主子是我叔父，小主子是我堂弟，他们都不在府上，我可以替他们问问这圣旨的内容是什么吗？” “哦，你就是尹家未来的家主，尹家走失的大公子？”杨军警惕地打量着对面的魁梧男子，明知故问。 “不错，我就是尹文浩。”尹文浩回答，语气寻常，既不因为他是高官而惧怕或谄媚，也不因自己此刻身份低微而显得谦卑。 “这不太合适吧！”杨军嘿嘿一笑，道：“虽然你是尹家未来的家主，但如今似乎也只是蒙国栋府的下人。陛下的旨意是给蒙国栋府的，杨某还是亲自和能管事的人交代的好。”言下之意，他是觉得尹文浩不够资格了。 尹文浩也没有生气，冷笑一声便不出声了。他的身份如何不需要外人提醒，蒙国栋府的人知道就好，自己人知道就好。 管家不悦地站直了身体，语气略显威严：“尹文浩是蒙国栋府的左膀右臂，是小主子信任之人，他不是下人。” 杨军还想说点什么，突然就听到南边街口传来一个威严霸气的老者声音：“他不能问，那么我亲自来问。”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位威严的身着褐色交领锦袍外罩银色黑金云纹的老者在十余名魁梧高大的黑衣男子陪同下大步走来。个个英姿勃勃、身姿矫健，正是尹天英和保护他的护卫。一行人身后，还有两个护卫，牵着十多匹马高头大马，正停靠在街角一处巷子，看样子是人太多没法挤过来，就在外边下马了。 蒙国栋府只有管家和四大护卫熟悉尹天英，其他人都是后来才被尹琛调回来保护尹峥的，所以并非所有人都熟悉尹天英的长相和身形，因此上只有管家和赵文正、尹文浩等人立刻喜出望外地纷纷单膝跪地行礼高呼：“恭迎家主回府。” 一听几人喊的是老家主，在场的众人立刻欢呼起来，特别是蒙国栋府的护卫们，立刻下跪行礼，神色无比恭敬。 第一百九十一章 家主回归竖大旗 第191章 家主回归竖大旗 杨军有些错愕，竟是忘了收回举着圣旨的手，扭头问道：“您是蒙国栋府的老家主？” “正是，我乃尹峥的祖父，亦是战神尹蒙国栋的儿子尹天英。”尹天英面上无波澜，像个慈祥的长者，很是和气地问道：“这位将军怎么称呼？上我蒙国栋府有何指教？” “本将军是王城新任军将杨军，奉大天兴国陛下之命给蒙国栋府尹峥公子送任职圣旨。尹公子文武双全，智谋出众，陛下爱才，许尹公子同伦判官【有两人，专门负责向九爽传达命令】一职，还望蒙国栋府不嫌弃。” 尹天英见杨军又要把圣旨往他面前推，便呵呵一笑，道：“不嫌弃不嫌弃，难得我家阿峥被陛下看得上，也算是蒙国栋府的荣耀嘛！” 就在众人以为尹天英会接下圣旨之时，只见他突然走上府门口的台阶，回身对下方的杨军道：“可是，我们蒙国栋府不参与朝堂任何事，后代子孙不入朝为官，这可是我们尹家家训，天兴国的陛下何故为难我们蒙国栋府。” 杨军见尹天英有意避开，手中的圣旨还是送不出去，顿时就冷了脸色，语气有些不善，道：“尹家主说笑了，尹峥公子有大才，不为国为民做些什么，岂不是埋没了他的才华和能力。再说，蒙国栋府就在王城，天子脚下，能得到陛下赏识可是莫大的荣耀，你们······” “怎么？你是想说我蒙国栋府在他赵家的地盘上，就得要乖乖听他差遣吗？”尹天英的脸色也冷了下来，略带嘲讽道：“赵家家主就这么沉不住气？见我府上来客人了，心里就有想法了？别说我们没打算做什么，就算要做，他拦得住吗？他老爹见我都不敢这么嚣张，他赵善政这是几个意思？想要过河拆桥？这是要做忘恩负义的小人？” 尹天英或许是因为赵善铭围剿尹峥的事气急了，越说越生气，嗓门大的就像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传遍了整个二重门的大街小巷。 还在登记处的几个年轻人和下方的一些人闻言，纷纷露出鄙夷的神色，其中一个五十上下的湛蓝色锦袍男子道：“天兴国陛下的父亲是尹蒙国栋的副将，也是跟随过尹家的人，亏得当年尹蒙国栋离京还替赵家安排好了后路，赵家的儿孙就是这么报答他的后人吗？竟然要他的重孙去伺候他原来的部下。” 听了这人的话，在场的许多人纷纷附和，看杨军一行人的眼神尽是不屑与鄙夷。 杨军有些尴尬，也有些气恼。自从他崭露锋芒以来，除了家中的长辈和家主，还没有人这样疾言厉色地和他说过话，驳过他的面子，他看向上首的老爷子，目光如刀，心头涌起一股杀意。 “尹老爷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如今不是南诏国的天下，你没有一个做太后的姑母，也不是长和国的天下，你也没有手握重兵的结拜兄弟，难道你们蒙国栋府想造反？” “造反？”尹天英不屑地冷哼：“我们尹家对当国君没兴趣，若执迷于权势就没有前朝的长和国存在了，更不会有赵家什么事。你们杨家狼子野心，恐怕早就不安于俯首称臣了。以己之心度人之腹，怎么，准备几时造反称王？” 尹天英的话如雷震响，唬的人一阵咋呼，惊叫连连。果然是战神爷的儿子，胆儿肥，霸气，不怕死啊！ 杨军极力压制自己的愤怒，尽力做到赵善政交代的‘以礼相待’。他强压怒火，再次将圣旨举起，问道：“说这么多，就是为了抗旨吧？” “抗旨？”尹天英呵呵一笑，正色道：“我们蒙国栋府自给自足，不受朝廷半分供养，施恩不求回报，并不欠赵家什么，赵家凭什么要我的孙儿在他的淫威下讨生活？我记得阿峥不止一次有恩于赵家，赵家不仅仅是忘恩负义，这是对阿峥的欺压，是对我蒙国栋府的羞辱。” “赵家如此忘恩负义，迟早会有报应的。” “赵家祖上也是忠肝义胆的良善人家，怎么后辈竟出了这样无耻之徒？” “都是权势惹的祸，如今的陛下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不知怎的突然就转性了。” “听说太子原本也是个温润儒雅的好儿郎，不知怎的突然转性变得有些残暴，该不会是他们赵家发生了什么事吧？” 听着人群中纷纷响起的议论声，杨军的脸色铁青，若不是顾忌在场的能人异士众多，他真想叫人围剿这些所谓的江湖中人了。他愤怒地收回圣旨放到身后侍从的托盘上，也不装了，冷哼一声威胁道：“尹天英，你们蒙国栋府聚众闹事，藐视王权，等着被大军围剿吧！” “这是你们杨家的意思还是赵家的意思？” “有何区别？” “当然有！” “圣旨是天兴国陛下下的，自然是赵家的意思。” “很好，敢承认就好。”尹天英笑了。 在场的人有些不明所以，特别是那些年轻一些的江湖儿女，可是年长一些的都知道，战神爷的后人不是寻常之辈，怎么可能会一点防备都没有，有怎么会惧怕他人的威胁。果然不出他们所料，接下来他们就看到了令人振奋的一幕。 尹天英对身边的尹文浩使了个眼色，尹文浩会意，立刻从袖中拿出一个小东西，一支响箭直冲云霄，爆开一阵紫色的烟雾，弥漫在王城的上空，慢慢聚拢形成一个骷髅头。 “是······是珈蓝殿的讯号。” 人群中有人识得，立刻兴奋了起来。紧接着，他们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原本一直守护在尹天英周围的几个黑衣人中突然有一人退后几步也放出了一支响箭，空中多了一个由紫变黑的骷髅头。 不过半刻功夫，五六十个戴着珈蓝殿青铜面具的黑衣人从天而降，纷纷落到蒙国栋府周围，对着尹天英单膝下跪，大声齐齐呼喊道：“拜见老殿主。” 第一百九十二章 咎由自取失民心 第192章 咎由自取失民心 杨军震惊的瞪大了双眼，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他刚刚听到了什么？那些身着珈蓝殿服饰的黑衣人竟然称呼尹天英为‘老殿主’？ 在场的许多老人在看到尹天英归来的一瞬间便已经认出了他，只是得知他退居养老后不问世事，所以这些年来便逐渐断了与蒙国栋府的来往。如今，得知蒙国栋府拿出战神令召集旧部的消息，他们一打听才知道是蒙国栋府的小主人尹峥出了事。他们都是曾经追随过战神爷的人及家眷以及后代子孙，自然有着对蒙国栋府的忠心与敬仰，也就容不得他人对战神爷的后裔不敬与伤害，于是相约结伴而来，有的更是带上了自家子侄儿孙，大有举家投奔的气势。于是乎，就在看到珈蓝殿死士对蒙国栋府的老主人下跪行礼的瞬间，这些人也老泪纵横地拉着身边的人跪了下来，齐齐高呼：“恭迎老主子回归。” 尹天英看着下方纷纷跪拜的人群，眼眶有些湿润了。他抬手示意所有人起身，像是看穿了杨军的心思，也像是为了安抚这些因为战神令而聚集到一起的曾经的旧部，他中气十足的声音传遍了每个角落：“我尹天英，是尹蒙国栋的儿子，也是珈蓝殿第一任殿主。百年内护佑西京同盟军各大家族后人是我对父亲的承诺，也是我赋予尹家子孙的责任和使命。从我十四岁创立珈蓝殿开始，五十年了，我护佑了他们五十年，我的长孙也护佑了他们十多年，而我的小孙儿尹峥也在七岁的时候就开始了对郑家后人的守护。” 众人听得很是感动，同时想到了关于蒙国栋府尹峥公子和前朝长公主郑凝雪的传闻。 许是因为提到了尹峥，让尹天英想到了尹峥如今的境况，好好的一个孙儿差点被赵家毁了，怎不令他气恼，所以才会在尹峥脱离危险后就赶回了西京。他后悔让两个孙儿参与进来，后悔这么多年对赵家的守护，若是赵家没有成长起来，他的阿峥就不会遇上这样的破事，就不会遭受无情的被叛。 尹天英酝酿了一下情绪，压下心头的怒火，继续说道：“我们蒙国栋府无心权势，不愿染指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可是不代表要臣服于谁，臣服于某个家族，哪怕是曾经的本家尹家也不行。从我父亲脱离尹家的那一刻开始，我们蒙国栋府就是独立的。赵家能有今日的荣光，难道不是从我父亲安排赵琦叔叔做了南诏国二王子的老师开始？没有我父亲，赵家如今或许只是军中的翘楚而已！赵琦是个好人，我敬重他，可是他的后人太令人失望了。” “尹天英，你敢辱骂陛下，当真是想要······”杨军适时出声，想要挑唆，谁知‘造反’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尹天英隔空一指，顿时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也不能出声了。 “还有你们杨家。”尹天英目光冷厉，说出的话像冰锥子一样扎在了杨军的心上：“杨家曾经是同盟军最大的助力，杨忠礼大哥更是暖暖阿姐的夫君，所以我父亲特别交代要护佑杨家的后人。可是，杨大哥走后，你们杨家狼子野心，先是背叛了同盟军，后又重伤尹峥，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不报复杨家是我蒙国栋府对杨家保留的最后体面，既然你们杨家一而再再而三地作死，我也不必再留手。” 杨军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他听出来了，尹天英这是在告诉他，杨家自从那次在千寻塔伏击郑家姐弟又重伤了尹峥开始，蒙国栋府就已经对他们离心了。让他想不到的是，尹天英接下来的话更加如同大锤粉碎了他想要请杨忠礼后人出面的心。 “别想用杨忠礼后人来打动我，我与他们不熟，没情面可讲。” 尹文浩见老爷子说了那么多，已经把杨军气的不行，连忙亲自端来茶水给他，刚想说让他润润嗓子，就被他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语气虽然不善，却也略带调侃地道：“臭小子，不知道我老人家赶路疲累啊？光喝茶有个屁用，还不快叫人烧水做饭去！真是的，越大越不懂事了！以为接任尹家家主就不得了了，在人家地盘上，家主算个屁，何况你这会儿还不是家主呢！” 尹文浩一脸委屈，摸了摸后脑勺，声音低低地道：“我也没稀罕家主的位子呀！” “嘀咕什么呢？当我老头子耳背呢？” “哪敢啊！您是活阎王，想死才找虐呢！” 人群中发出一阵大笑，眼见方才还威严霸气的两人竟然像孩子似的斗嘴，霎时就冲散了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 尹天英不再管杨军和他的人，吩咐管家道：“大家不辞辛劳远道而来，来者皆是客，快去咱们的庄子上安排一下，带大伙过去先洗漱用餐，歇息一晚，有话明日再说。” “是，家主。”管家乐呵呵地领命，带上两个机灵的护卫亲自带着那些已经登记好了的人离去了。 杨军不敢阻拦，在他得知尹天英竟然是珈蓝殿的创立者时，心就已经凉了。他终于知道蒙国栋府为什么有珈蓝殿做后盾了，他们就是一家人，是他无论如何也惹不起的存在。看看身后这些胆小怕事的随从，再看看人家珈蓝殿的死士，他是不要命了才会去以卵击石。他悄悄往后退了些，带着自己的人悄默默地溜了。 王宫内，赵善政还在御书房内与杨家家主和大祭司谈论着今日蒙国栋府门外发生的事情。他们还没有收到李家家主和杨军传消息回来，还不知这会儿是什么情况，所以只能在这里焦急地等着。 就在这一天，西京城传出了赵家忘恩负义，谋害蒙国栋府小主子的消息。有猎户作证，百姓们口口相传，有心者更是大肆宣扬：太子赵善铭带兵围困蒙国栋府产业，火烧尹家山庄，诛杀尹家护卫四十多人，抢夺尹峥的未婚妻，重伤尹峥，尹峥于舍身崖坠崖生死不明······ 原本还庆幸新君赵善政贤德开明的那些人，一下子就倒戈了，明面上不敢说什么，暗地里却纷纷骂起了赵家父子的伪善。赵善铭是因中蛊所致，事出有因，可是赵善政伪装了多年的面孔一下子被人揭开，民心渐失。 第一百九十三章 赵府舞姬赵雪儿 第193章 赵府舞姬赵雪儿 一晃半月，新婚夜带兵出宫的太子赵善铭终于回宫，不过却带回来一个戴斗笠的美人，正是销声匿迹了一段日子的郑凝雪。不过，她的新身份是赵府的舞姬赵雪儿。 回宫之前，赵善铭把凝雪安置在了五里坡的雪院。那里是郑仁旻给她留下的唯一念想，也是留给她的嫁妆，只不过他已经捷足先登，把雪院里的财宝都挪走了，只剩下了一个空壳。虽然当初为了讨她欢心，赵善铭用钱买下了周边的几户人家扩建了雪院，还安插了不少自己人，可是因为各种原因，凝雪一直没有住进去过。 赵善铭当时的想法很简单，除了一个带不走的庄子，凝雪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儿家没有多余的财物就无法在外独立生活，也无法离开西京，所以他想金屋藏娇，想把她困在他的身边。可是经历过那么多的事后，赵善铭算是看明白了，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凝雪都不可能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所以他在那天晚上给她喝的水里动了手脚，让她失去了记忆，忘记了过往，他把她带回雪院藏了半个多月。在这半个月里，他无数次给凝雪灌输着他想要的结果：她是他青梅竹马的恋人，因为是赵府的舞姬，身份低微，所以在他被迫接受家族联姻时不得不为了她的安全将她藏起来。 回宫的第一件事，赵善铭本该先去拜见自己的父母，也就是如今的国君和王后，可是他怕凝雪被人认出来，就先将她送去了一个偏僻的院落。院子不大，略微有些荒凉，他派了六个暗卫保护她，并挑选了一个得力的女护卫近身伺候她。从那天起，宫中消息灵通的都知道太子殿下藏着一个美人，叫赵雪儿，是个很美的女子。 太子的宫殿里，太子妃杨如玉住的翠竹园虽不是主院，但却是最好最精致的一个院落，伺候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加上太子每隔三日就会留宿在她的院中，所以大家都觉得她很受宠，故而就养得更加骄横了。可是，太子在宫里藏了美人的事还是被她知道了，不知怎的，她第一反应竟是：那个美人是不是郑凝雪？ 晚膳的时候，赵善铭像往常一样用过就想离开，借口依旧是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必须回书房去处理。 精心装扮过的杨如玉再也忍不住，几乎是嘶吼着质问道：“那个被你藏起来的美人是不是郑凝雪？” 小五和另一个护卫已经抬着赵善铭准备离开，闻言一顿，不约而同的低头看向椅子上的主子，眼神中也是疑惑。 赵善铭轻叹，故作无奈地道：“阿玉，你不信我？” “可是许多人都说······”杨如玉撅着小嘴不依不饶的还想说下去，就见赵善铭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顿时一个激灵，想起自己有些越矩了，便及时闭嘴了。 赵善铭对她的识趣很是满意，于是尽管心底嫌弃，嘴上还是说着温柔哄骗的话：“阿玉，我才是你的夫君，旁人的话如何相信！我还是个伤患，难道你不想我早些好起来？竟然拿这种话来试探我？” “殿下，阿玉不是这个意思，阿玉只是心里害怕。”杨如玉说风就是雨，泪水吧嗒吧嗒就落了下来，她拦住去路跪倒在赵善铭的脚下，几乎是哭诉道：“阿玉知道殿下心里一直喜欢和在意的都是那个郑凝雪，可是她不值得。她是个三心二意的淫娃荡妇，勾搭了尹公子又勾搭你，她一直在欺骗你，她没有阿玉爱你，她就是个贱人！” 赵善铭心底一阵狂怒，眼神不善地扫过杨如玉的小嘴，紧紧地捏起了拳头。他知道杨如玉不是个性子温润和善的，却是大家族调教出来的，怎会如此恶毒的咒骂他心上的人儿？若非亲耳听到，他是断不会相信这话出自一个世家贵女之口的。可是，尽管再生气，他还是强忍着对她的厌恶，慢慢松开了紧握着的拳头。 “阿玉，你是身份尊贵的太子妃，不是粗鄙的街头泼妇。”赵善铭不悦的拍了扶手一下，示意小五带他离开。 小五明白，立刻示意旁边的护卫，二人默契地抬着椅子绕开了跪着的太子妃，消失在翠竹园外。 回到主院的书房，只留下小五伺候，其他人都被打发走了。赵善铭从椅子上起身，换了一身黑衣，一个翻身便消失在窗外。 荒凉的冷宫小院内，一个娇俏的粉衣女子临窗而立。她的眼前是一朵红艳艳的茶花，有茶碗那么大，花瓣有好几层，有几片上还有白色的纹路，红白相间，像是白色茶花上染了血，有种诡异的美感。此花，是茶花的一种，是赵善铭特意寻来的难得品种，很少有人见过，名‘抓破美人脸’，也就是后世的八大茶花之一‘玛瑙’。 粉衣女子正是凝雪。她没有了过去的记忆，也少了以往的烦恼，此刻正开心地侍弄着眼前的茶花，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沾水擦拭着叶片上的灰尘。 “雪儿！”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窗外突然出现一个人。温柔的笑，好看的眉眼，磁性的嗓音，一身寒气，却令人如沐春风，正是摸黑避开巡逻的羽仪军悄悄过来的赵善铭。 “善铭哥哥。”凝雪欣喜地喊了一声，眉眼儿弯弯，娇俏的小脸上是幸福快乐的笑容。 一个站在窗外，一个趴在窗框上，两人相视而笑。外边的一身黑，背景一片漆黑，屋内一片柔和的烛光，映衬着一个粉色的身影；一冷一暖，一阴一阳，外人看到的是阴阳交融，和顺圆满，只有窗外的人知道，这是偷来的时光，是随时可能破碎的美梦······ 第一百九十四章 金枝玉叶美娇妾 第194章 金枝玉叶美娇妾 失忆的凝雪已经习惯了有赵善铭的陪伴，此刻见到他出现很是惊讶。她快步走到门边想要去开门，赵善铭已经从窗外跳了进来，并在她身后抱住了她。他的头埋在她的脖颈间，鼻尖嗅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很是满足。 “善铭哥哥，你不是说这几日不过来了吗？怎么又突然来了？”凝雪被他呼出的气弄得痒痒的，忍不住娇笑着反手去推开他的头，问道：“不是说怕太子妃发现吗？” “嗯？雪儿不想我？”赵善铭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将凝雪掰过来面向自己，然后反手就关上了窗子，语气幽怨地道：“雪儿，我想你了，恨不能时时刻刻见到你，你怎么就不想我呢？真的不在乎我吗？” 凝雪仰头，看向眼前高大俊美的男子，她说不清自己对他是什么感觉。说是想念吧，似乎也没怎么想，说不想吧，自己又有些依赖他在身边的感觉。也许就像他告诉她的一样，他们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只是经历了太多，她顾虑太多了，所以才会患得患失，对他不够信任。她也尽力去让自己相信他所说的一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底总有另外一个好听的男子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她的名字，脑海中也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个带着银质面具的胡服少年的俊俏身影，很熟悉，却不属于眼前的这个男子······ 感觉到凝雪看着自己发愣，赵善铭一厢情愿地以为她是看自己看入迷了，毕竟自己长得很不错，于是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他开心地抱着凝雪转了个圈，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温柔地道：“雪儿，你也想我的对吗？你就是害羞不愿意承认。不过无所谓，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够了。太子妃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她有机会伤害你，只要你乖乖地待在这里别出去，她不会发现你的。” “善铭哥哥，既然宫里不安全，你还不如让我待在雪院呢！”凝雪试探着说道：“那里都是你的人，也不用担心我会被谁伤害，你要见我不是也很方便吗？” “傻雪儿，我如今的身份是不能随意出宫的，若是以前还可以时常出府看你，如今在王宫可是很不方便呢！一旦我有什么动作被人发现，父王母后那边不好说话且不说，杨家也会粘着不放。太子妃是个小心眼又刁蛮任性的女子，她若发现了你的存在，你就危险了。” 凝雪蹙眉，她听得出来赵善铭是真的关心她，在乎她，可是把她禁足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哪怕衣食无忧，哪怕有专人保护，她还是觉得有些失落，仿佛是失去了什么，可是她又记不起来究竟失去了什么。 “怎么？不高兴了？”赵善铭将人抱紧，轻轻抚摸着凝雪的后背，开始在她耳边蛊惑起来：“雪儿，我很爱你，舍不得你难过。你以前总是追着我跟在我身后，总是想法子讨我欢心，陪我看书练字，如今能陪着我了，你不开心吗？” “哦！开心！”凝雪应着，眼里却很迷茫。她知道自己是他的爱人，一起经历了许多，也早已经成了他的女人，可是为什么她就是高兴不起来，就是觉得哪里不对，每每在关键的时候就有些抗拒他的怀抱呢？ 赵善铭知道自己不能心急，于是没有更进一步的亲密举动，只吻了吻她的额头就放开了她，拉着她道桌边坐下，像以往一样与她谈天说地闲聊起来。 赵善铭的动作没几天就被太子妃杨如玉发现了。原因是因为她有天晚上睡不着，就起来在宫里随意走动欣赏夜景，走着走着就到了赵善铭的院落附近，于是想去书房外偷偷看看自己的夫君在做什么，就与自己的贴身婢女偷偷溜了过去。 杨如玉的婢女是杨家家主给他特意安排的女护卫，有功夫在身，所以那她们在进入院子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下人，小五则是守在书房门外打盹，周围的暗卫没有出现，估计不是离得远就是被赵善铭下过命令不得出现。 主仆二人躲在暗处观察了好半天，发现书房里虽然点着烛火，但一直没有人影活动，也听不到半点声音，婢女更是断定书房内没有人。 于是，杨如玉多了个心眼，每次与赵善铭用完晚膳都会亲自送他回他的院子，然后陪他坐到天黑才离开。自然的，她刚离开不久赵善铭就会从窗子里出去，而这一切已经被躲在暗处的婢女看在眼里。 杨如玉怀疑婢女看错人，因为太子殿下能够痊愈是好事，也是喜事，没有必要偷偷摸摸的藏着掖着，可是婢女一口咬定她没有看错，运用轻功从窗口离开的就是她的夫君太子殿下。 杨如玉让婢女送信给杨家家主，把这件事说了，并求祖父给自己多安排几个护卫，好方便她在宫里有自己人可以调用。 杨锦闻到了阴谋的气息，就同意了孙女的要求，又给了她四个女护卫，同样是以娘家人心疼太子妃为由，让杨夫人进宫探望的时候带进宫并留了下来伺候。 从那日起，四个女护卫轮流守在杨如玉身边，每天都会有两个以各种原因被杨如玉派出去做事。有时候是去绣坊或珍宝坊替太子妃定制花样，有时候去各处院落采集鲜花制作点心或装饰殿宇，总之就是有目的的在宫里各处走动，很快就让她们发现了冷宫附近那个偏僻小院的异常。 杨如玉怎么都想不到，被赵善铭偷偷藏起来的那个美人竟然真的是前朝的长公主郑凝雪，心高气傲的她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委屈，于是，一个毒计油然而生。 第一百九十五章 杨家嫡女心机深 第195章 杨家嫡女心机深 赵府，赵香儿一直幻想着太子大婚后会安排自己进宫，会兑现承诺让自己有机会近身伺候。只是，等了又等，等到了太子大婚，新婚夜失踪。继续等，等来了太子归来，带回了一个美人。她几乎耗尽了自己的耐心，对身边伺候的小丫鬟非打即骂，发泄着自己的怒火和不甘，终于等来了她的贵人。 午后，赵香儿像往常一样在花园里喂食池塘里的鱼儿，就听到婢女来报：太子和太子妃回府了。 赵香儿忽略了婢女的话中还有太子妃，只一心想着赵善铭回府了，她心心念念的人终于回来了，她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见他，给他留下个好印象。于是，她丢下手中的东西，推开婢女就跑回来自己的院子，开始精心打扮起来。 太子妃身份最贵，本就是世家大族的嫡女，容貌和言行举止都是一等一的好，至少在不熟悉她的人看来是这样的。所以，在她和赵善铭踏入赵府的一瞬间，就收到了赵府上下的热烈欢迎。 赵善铭可以行动的事只有小五知道，所以他今日回府是坐着轿辇被人抬进来的。 赵府管家带着赵府上下所有人见过礼后，赵善铭和杨如玉回到了赵善铭原本居住的院子。他们刚一进院子，迎面就遇上了盛装打扮的赵雪儿。 赵雪儿既有眼力劲地立刻给二人行礼问安，然后装出一副乖巧温顺的摸样等着二人叫她免礼，只是她没有料到的是赵善铭一进院子就看向了院中的某个地方，视线并不曾停留在她身上。 杨如玉早就在杨家暗卫的口中知道了赵香儿的存在，也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从心底是很厌恶她这个忘恩负义、卖主求荣的蛇蝎之人，只是她时刻牢记今日回赵府的目的，理智让她压下了心头的嫉恨。 杨如玉并不清楚赵善铭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以前住的院子，她不知道的是赵善铭出神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想起了赵晗的死，那个年轻的生命就是被他的无辜牵连而永远的留在了这个地方。赵晗对于赵善铭而言意味着什么她不懂，也不想懂，她没有必要和一个死人去争宠，所以，眼前的赵香儿才是她今天的目的。 杨如玉温柔地笑着，伸手假意扶了一把，装作诧异地打量了赵香儿一番，故意忽略她脸上还有浅浅痕迹的脸，半带赞美半带戏谑地道：“哟，好一个漂亮温婉的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前朝那位长公主呢！夫君也真是的，把这么漂亮的人儿藏在府中，也不待在身边伺候，岂不是白白蹉跎了人家姑娘的好时光，辜负了人家!” 在场的都是人精，一听就明白了太子妃的言中之意。这赵香儿身上穿戴的都是赵善铭以前为前朝那位长公主准备的衣物发饰，都是尊贵的公主规制，哪里是她一个小小的婢女可以染指的。只是，当时赵善铭被蛊虫迷失了心智，对赵香儿颇为依赖，所以在这些小事上并没有苛责她，也就让她自以为是的以为她可以代替那一位，那位的东西都可以成为她赵香儿的东西，渐渐的还养出了几分贵女的骄气。 赵香儿并不知道众人的想法，闻言还沾沾自喜，立刻再次向杨如玉恭敬地行礼，眸中的惊喜一览无余。她兴奋地抬头看向杨如玉，激动地开始表衷心：“谢太子妃娘娘！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绝不让娘娘失望。” “得了，快起来。”杨如玉抬手示意赵香儿起身，含笑道：“地上凉，别让殿下心疼了。” “是，谢娘娘！”赵香儿再次谢过，然后不等旁边的婢女搀扶就立刻站了起来。 见赵善铭还在发愣出神，杨如玉没有打扰，而是小声地对管家吩咐道：“殿下想家了，所以回来看看。你让人别打扰，好好伺候着。我闲着也无聊，你派个人陪我四处走走，熟悉一下府中的环境。” “是，太子妃娘娘！”管家连忙应下，正要吩咐旁边得力的人给杨如玉引路，旁边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太子妃娘娘，府中香儿熟悉，香儿可以陪您。” 见鱼儿上钩，杨如玉抿唇一笑，点头道：“好吧！就有劳香儿了！” 赵善铭虽然没有开口，但对身边的动静还是清楚的，只是不愿意搭理，所以就没有出声而已。等众人散去，他挥了挥手，示意小五和其他护卫将他放在了当初赵晗躺着的地方。他红了眼眶，低声喃喃道：“对不起，我没想过要你死。” 近身伺候的人都知道赵晗对于赵善铭的重要性，所以大家都静悄悄地待在一旁，尽力不打扰到自家主子。于是，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太子殿下因为对赵晗的死心生愧疚，就忽略了与自己一同回府的太子妃，以至于错过了一场好戏。 很快就到了黄昏时分，太子夫妇回宫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赵香儿。 赵善铭不清楚杨如玉带上赵香儿回宫的用意，不过也没有反对。一来他对赵香儿承诺在先，二来他怕杨如玉发现凝雪的存在，不如让赵香儿跟着她，或许可以给她制造一些麻烦，省得她闲着没事干专门盯着他。不过，他暂时没有给赵香儿名分，只不过答应让她进宫伺候在身边，还哄骗着说太子妃善妒，等过些时日她们俩熟悉些后再和太子妃提。至于进宫后伺候谁，他根本不用担心。他深知杨如玉的为人，那个女人是不会让其他女子有机会接近他的，定然会千方百计给想要接近他的女人使绊子，而赵香儿也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她们之间定然会相互制衡，这样他就会轻松许多。 第一百九十六章 奴籍贱婢生歹意 第196章 奴籍贱婢生歹意 果然，进宫后，杨如玉让人给赵香儿安排了四人一间的下人房，让她和其他的婢女一起伺候自己。为了笼络人心，她向赵香儿透露了太子从宫外带回来的美人被藏在冷宫附近一个偏僻院落的消息。 赵香儿是新进宫的人，又戴着面纱，所以许多人不认识她，加上宫里原来的宫人多数被换了，所以就更加没有人能认出她就是当初那个前朝长公主宫里的敢于以下犯上的宫女寒香。 尽管对于太子妃的安排很不满意，但是如今的赵香儿很能伪装，也能隐忍。她深知太子妃在宫中的地位和权势，自知在自己羽翼未丰之时不能与其对抗，所以很识趣地开始了低眉顺眼的伺候人的日子。 与她同住一屋的三个婢女中，一个是宫中原本的宫婢，另外两个是杨家以陪嫁丫头送进来的暗卫，这三人都不是多话的，所以没几天赵香儿就与她们混熟了。她不知道的是，两个暗卫是太子妃特意安排的，就是为了敲打和引导她去犯错。 二月十九观音诞是个重要的日子，因为王后娘娘平素喜好礼佛，所以在封后大典之后，这位王后娘娘便在宫中设置了个佛堂，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在佛堂诵经礼佛，更何况是二月十九、六月十九和九月十九这样特殊的日子。于是，二月十九这一天，王后和往常一样一早就焚香沐浴，去了佛堂礼佛。 赵善政也是个俗人，原本作为赵家家主的时候，府中除了这位发妻，他还有两位妾室。登基后，所有的家眷都随他进了宫，发妻赵夫人成了尊贵的王后娘娘，两位妾室也成了妃子，而一些官员为了仕途和其他目的，也暗中送了不少美人。因此上，后宫不空，拍王后马屁的人不少，一到礼佛日便有许多美人自发地来到佛堂陪着王后礼佛。太子妃虽然是新妇，又是杨家嫡女，但为了讨好她的夫君太子殿下和婆婆，她也一早就跟在了王后娘娘的身边。 赵香儿不知道王后的事，也不知道太子妃去讨好自家婆婆了，就和往常一样，一早就端着御厨做好的早膳来伺候，没想到扑了个空。 暗卫春兰见赵香儿脸色难看，就示意她将托盘放下，然后故作惶恐地说道：“太子妃一早就陪王后娘娘去佛堂礼佛了，今日不到黄昏是不会回来的。香儿姑娘若是闷，可以四处走走，听说宫中许多院子的景致都挺不错呢！太子妃最爱去霁雪园赏景，听说那里也是太子殿下最爱去的地方呢！” 霁雪园，赵香儿自然知道这个地方，也最熟悉，因为那是郑凝雪寝殿后方的一个园子。为了讨女儿欢心，长和国的国君郑仁旻在园子里边种满了梅花，一到冬天就满园红白交错，香气袭人，是凝雪最喜欢的地方。不过，若是凝雪没有失忆的话，她也会记得那是她噩梦不断的地方······ 赵香儿想到了以前在霁雪园陪伴和伺候凝雪的日子，脸色愈加难看起来。她咬紧了红唇，虽有面纱遮挡，但屋里的几个人还是看到她的眼里涌起了杀意，还有一种含糊不清的东西，就像是——嫉妒。 春兰眼里露出一丝鄙夷，不过很快便按压了下去。她冲赵香儿露出一抹微笑，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歉意地道：“香儿姑娘随意，奴婢还要替太子殿下去给新来的美人送太子殿下亲自给她准备的礼物，回来还要忙其他事，就不陪你了。” “新来的美人？”赵香儿一愣，突然想起了杨如玉曾经和她说过，太子从宫外带回来一个美人，悄悄藏在冷宫附近的小院子，不让她和外人接触，很是神秘。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赵香儿莫名的就是觉得那个被赵善铭藏着的美人一定和凝雪有关系，正想要去探探消息，于是不假思索地出手抢过木盒，急切地说道：“春兰姐姐贵人事多，还是香儿替你跑一趟吧！正好香儿也想四处走走熟悉一下宫里，就交给我把！” “这······不大好吧？毕竟是太子妃交代给奴婢的事，怎么还劳烦香儿姑娘。”春兰故作为难地说着，却没有拿回被赵香儿拿走的木盒，而是一副庆幸的表情，好像真的忙不过来，希望有人能帮她分担一些似的。 “不麻烦，不麻烦，我正好要出去走走呢！顺路而已。”赵香儿说着，怕春兰反悔似的，转身就小跑着离开了。 春兰看穿了赵香儿的心思，还故作惊慌地在后边小跑了两步，追着嘱咐道：“那位美人不轻易见人，你一定要说是殿下让你亲自送去的礼物，负责奴婢会被惩罚的。” “知道了。”赵香儿边跑边回了一声，眨眼间便消失在太子妃的院落外。 春兰和另外一个暗卫相视一笑，眼底是算计得逞的讥讽。 赵香儿一口气跑出太子宫，来到一处隐蔽的角落，终于按奈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打开了那个精美的盒子：一支紫玉簪。准确地说，这是一支雕刻着凤头的镶嵌着一颗眼珠子般大小的银白色珍珠的簪子，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却很尊贵大气。赵香儿对这支紫玉簪很是熟悉，因为那是凝雪十二岁时郑仁旻送给她的生辰礼物，据说是当年的长和公主蒙丽娜送给义兄郑瑞譞的夫人的礼物，已经传了三代人，无论是玉簪本身还是历史价值，都非常有意义。也正因为这样，凝雪一支没舍得戴，都是偶尔拿出来看看，平日里都很小心地收藏着。 看清楚盒子里的东西，赵香儿一下子火冒三丈。她又嫉妒又恼恨，怨恨赵善铭过河草桥，没有给她应有的尊荣和承诺，更恼他痴心不改，对郑凝雪还有旧情。她原本不是十分相信太子妃的话，认为太子妃只是把她当做棋子或出头鸟利用，毕竟赵善铭已经找了郑凝雪许久都没有找到。可是，看到这支紫玉簪，所有的记忆一下子回笼，她几乎可以断定被赵善铭藏起来的美人就是郑凝雪，因为除了她不会有人让赵善铭这样念念不忘和放在心上。她的妒火无法熄灭，大有冲去冷宫找到那美人的冲动，但是在经历过那么多事后，她也变聪明了。很快，一个邪恶的念头油然而生。她返回自己的住处去准备了几样东西，用一个篮子装着，又盖上了一块锦布，然后大大方方地朝冷宫方向走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高墙冷院念雪居 第197章 高墙冷院念雪居 冷宫，因为赵善政刚登基不久，妻妾也不多，刚进宫的美人也没有过错，所以这里冷清清的没有半个人影，也没有人留守打扫，因此上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没有人气的院落。而在冷宫的一个角落里，一条小径从绿荫中穿过，通向后边一个小院子，这里是另一番天地。院外破旧荒凉，院内却是细致精美，一派书香雅韵。 自从凝雪住进这个小院落，赵善铭便给这个地方取名为‘念雪居’，并让人好生伺候着，吃穿用度虽不如她以往贵为长公主时的待遇，但也并不比太子妃差，只是伺候的人少了些，住的地方小了些，偏僻了些。但这样的安排也是为了凝雪的安全，他是怕她的身份被人拆穿，怕她被熟识的人发现。 正月将近尾声，其它地方还是寒气袭人，这里却已经是满园春色，不大的院落内是花草葳蕤，好一派迎春暖意。茶花红白相间，深浅不一；桃红柳绿，香气袭人；红梅玉影迎风而立，山茶粉面金丝摇曳，室雅兰香，柳絮轻飘，横梁雕刻精美，门窗刻画细致富有深意，既有南疆异族的火热温情，又有江南院落的别致精巧，院落虽小，却是下了一番功夫，恐怕整个王宫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院落。 今日阳光明媚，风轻云淡，是个好天气。凝雪穿着一身白色绣有金线的云纹锦，外罩淡黄色镶珠纱衣，梳着汉家女子的双环髻，两鬓各戴着一朵镶嵌着红宝石的珠花，加上一副珍珠耳坠，衬着肤白貌美的她，很是灵动高雅。她在院中的一把竹椅上晒太阳，手里还捧着一本书，正看得津津有味。 近身伺候的婢女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子，眉眼清冷，颇为英气，正是赵善铭安排给她的女护卫红英。此刻，她正在给凝雪准备点心和茶水，每样东西都亲自上手和用银针试探，很是尽责。 院中还有两个侍卫打扮的年轻男子，一人扫着落叶，一人正在修剪花枝。不远处，几个侍卫打扮的人在各个角落来回走动，像是在巡逻，又像是在做着什么，都在不影响院中女主人的情况下各司其职。 因为赵善铭的嘱咐，院落的门紧闭着，无事不得随意出入，特别是凝雪，她要做什么都得和红英商量，然后传话给赵善铭。如今的她，虽锦衣玉食，却犹如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毫无自由。 赵香儿提着篮子来到院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破旧的大门，实在难以想象赵善铭会把心心念念的人儿藏在这样破旧荒凉的地方。她有些质疑太子妃的话了，这里边真的是那位前朝的长公主，真的是她曾经伺候过的那个人吗？ 院中的侍卫很快就觉察到了门外有人，于是一名侍卫飞身上树隐入树荫里向外张望，见是曾经被主子下令从刑曹大牢里救出来的赵香儿，联想到院中女主子和她的关系，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红英见侍卫面色不善地回来，不由得生疑，低声问道：“石头，怎么回事？” 侍卫石头皱眉不语，拿起扫帚想要继续扫地，可又掩不住心底的担忧，还是选择跟心思细腻的红英低声说道：“是以前公主身边伺候的那个婢女，不知怎的寻到了这里，也不知会不会对公主不利。” “哦？是她！”红英神色微变，悄悄看向凝雪的方向，见她还在看书，并没有被二人的话惊扰道，便稍稍放心了些。 “那个女人鬼鬼祟祟的在门口偷看，手里提着一个篮子，不知里边装了什么，会不会是想要纵火或者投毒？” “你傻啊！她就是个寻常的女子，没有半点功夫，还敢当着咱们的面投毒纵火，咱们难道都是傻子？”红英没好气地白了石头一眼，训斥道：“还不快去盯着，发现不对头了就赶快示警，千万别让她惊扰了公主。” “明白。”石头点头，立刻扔下扫帚飞身离去。 说来也巧，赵香儿正不知该怎么引起院中人的注意好进去一探究竟，偏巧凝雪上方的树上落下来一只麻雀，正好砸在凝雪的大腿上，殷红的血迹霎时就在她白色的裙子上留下几个血印，吓得她手中的书本一抛就惊叫着跳了起来，把院中的几人都吓了一跳。 红英离得近，立刻上前就将她拉到一边，一边打量着她身上一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几个侍卫不好上前动手查看，便也停在她们身前不远处盯着，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四周，就怕出现什么突发事件。 凝雪刚刚被吓坏了，此刻被红英护着也就渐渐平稳了下来。她回头看了看椅子周围，指着地上那只死去的鸟儿道：“是那鸟儿从上边掉下来吓了我一跳，没事了！” 她的声音刚落，红英还来不及安慰，院落外便突然传来一个略显兴奋的女声：“公主，真的是你？” 说话的正是寒香，如今的赵香儿。她原本还不太相信凝雪会住在这样家破旧的地方，可是在听到刚刚她开口说话的一瞬间，听清楚了她熟悉的那个声音，她才确定了院内真的是那个她曾经伺候过的主子。于是，她依照原先的计划开始了卖乖讨好，想要近距离地接触凝雪。 第一百九十八章 阴谋送礼乱芳心 第198章 阴谋送礼乱芳心 凝雪听到院外的女子声音，觉得有些耳熟，便下意识地看了红英一眼，问道：“那是谁？我认识吗？” “不认识，小姐刚刚进宫，怎么会认识宫里的人呢!”红英言不由衷地说着。 他们这些被派来伺候凝雪的暗卫都知道凝雪真正的身份，但因为有赵善铭的叮嘱，他们一直称呼她为小姐，也尽量避免在她身边提起以前的人或事，就怕引起她的猜疑和恢复记忆。 “公主，我是寒香，是以前伺候你的寒香啊！” 外边继续传来赵香儿的声音，而且响起了拍门声。 红英气得翻了个白眼，冲着墙头上的某处呵斥道：“石头，你是死人哪？躲起来做什么？” 石头从树荫里落下，回到凝雪二人身边，略带委屈地解释道：“属下是要出去解决她的，没想到她身后跟着太子妃的人，躲在暗处。属下怕打草惊蛇，所以没敢现身。” 红英蹙眉，正想着怎么忽悠凝雪，就听到外边的声音再次传来：“公主，你开门，我知道你在里边，太子殿下将你保护起来了，但我是你的人，不会害你啊！你失踪了那么久，我很担心你啊！”紧接着，急促的拍门声再次响起。 院落里的众人都警觉了起来，就连凝雪也显得有些慌张起来。她向前方的门缝处探了探头，小声对红英道：“是个女子，她找谁？谁是公主？她是找错人了吗？” “或许真是找错人了。”红英拉起凝雪就要往里边走，边走边叮嘱道：“别忘了太子殿下的交代，你的身份有些尴尬，不宜让外人见到，什么都别管，快些回屋里去。” 凝雪有些好奇，毕竟那个女声太熟悉了，可是细细回味却又想不起来是谁的。她还想挣扎一下，就见红英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便闭了嘴，准备乖乖地回屋子里。 这时，只听院外响起另外一个女子的声音，是在和赵香儿说话。听声音应当是个三十出头的女子，而且地位不低。只听她问道：“赵香儿，听说太子妃怜惜你，把你带进了宫，你若懂得感恩就该去伺候太子妃，到这里来做什么？” 赵香儿似乎有些惧怕来人，连忙解释道：“兰夫人，奴婢是奉太子殿下的命令来给里边的贵人送东西的，可是里边的人不给开门，奴婢正在叫门呢！” “送东西？这是冷宫，根本就没住人，你送给鬼呢？” “奴婢不敢撒谎，真的是太子殿下让奴婢过来的。” 红英听着门外的声音，不悦地瞪了石头一眼，也不管他委不委屈，一把拽着凝雪就进了屋。 石头叹气，哭丧着脸看向不远处的几个看好戏的侍卫，伸手指了指他们，无声地说道：你们真不是兄弟，不知道帮忙还看笑话，不厚道。 几个侍卫憋着笑各自走开，倒是一个年岁稍大些的可能是真心心疼石头这个小几岁的兄弟，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一边休息去。此人是几人中的大哥，叫赵勇，是凝雪曾经的侍卫赵义廉的堂哥，所以赵善铭就有意将他派给了凝雪。 赵勇取出一块面巾戴上，然后走向了院门。 赵香儿和那位郎夫人正在小声说着什么，忽然就听咯吱一声，大门开来一个缝，一个魁梧高大的蒙面男子走了出来，但是他似乎没有要请人进去的意思，人一出来就随手把门给关上了。 “兰夫人有事？”赵勇给兰夫人行了个礼，对赵香儿却装作不认识，没有半点要理睬的意思。 兰夫人是王后亲自挑选的美人，本意是想要替她拉拢丈夫的心，没想到这位兰夫人手段高明，人也精明得很，反而是得到了赵善政的宠爱，位份不高，却得到了与王后一样的尊荣。 兰夫人斜眼看向赵勇身后的门，嘴角轻扬，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道：“本夫人只是随意走走。”说着，她故意看向赵香儿，状似无意地说道：“巧遇了赵香儿，听说是奉太子殿下的命令来给院中的人送东西，本夫人好奇，也想看看是哪位贵人得太子的重视，所以就想凑个热闹。” “这里没有什么贵人，只是殿下在乎的一个手下染了恶疾，所以才选了此处将养。夫人应当离远些，以免被传染上。” 赵勇委婉的表达了拒绝的意思，他想着贵人们胆小惜命，应当是害怕的，没想到他刚说完，赵香儿竟然一个趔趄栽倒在一旁，有些慌张地惊叫了起来：“哎哟！我的肚子，肚子好痛！” 赵勇眉间一冷，不悦地看向赵香儿，正想斥责她几句，突然见她裙摆下流出一丝殷红的鲜血，倒是有些像妇人小产的症状，顿时就愣住了。只是，为什么她不紧张自己的身体，反而是紧紧护着那个篮子呢？ 赵香儿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故作虚弱地继续叫嚷着：“孩子，我的孩子！这可是太子殿下的骨肉，快救救我，快救救我。” 她叫的凄惨，把赵勇一个见惯了血腥的大男人都吓了一跳，好在兰夫人冷静，立刻对赵勇吩咐道：“人命关天，还是立刻将她弄进去躺一躺，我让人立刻去传巫医。” 赵勇不想惹麻烦，却也不能见死不救，毕竟是主子的女人，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可担待不起。于是，他狠狠地一跺脚，正要弯腰抱起地上的赵香儿，却突然捕捉到赵香儿嘴角那一闪而过的得意，不由得呆愣住了。 也不知兰夫人是装的还是被吓傻了，竟然真的就往回跑去，明明她的身后就跟着两个婢女，只要吩咐一声就成，没想到却是她自己慌慌张张地跑开了。 红英和凝雪及其他的几个侍卫一直在留意着外边的动静，刚刚听到赵香儿说自己有了赵善铭的骨肉，所有人都惊呆了。红英怕凝雪伤心难过，连忙解释道：“小姐，不要相信那个女人的话，太子殿下除了太子妃和你，并没有其他女人，更不可能有孩子，你要相信太子。” 凝雪没有说话，但是神情却是很不自然。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对赵善铭是什么感觉，虽然喜欢与他相处，也很依赖他，但并没有渴望与他亲近的意思，对于外边女子说与他有了孩子的事，她也仅仅是觉得有些奇怪，并没有吃醋和嫉妒。这是否说明：他们之间是亲情，是友情，却不是爱情。可是，既然不是爱情，那么他为什么要把她留在身边？为什么要对她那么暧昧？又为什么不止一次对他说他们是情侣，是青梅竹马的恋人？还想要与她长相厮守，一辈子生活在一起，这分明是把她当做爱人的意思。既然有这样的意思，已经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娶了太子妃，又怎么能和其他的女子还不清不楚呢？顿时，她的心乱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 因妒生恨动杀机 第199章 因妒生恨动杀机 凝雪虽然失忆了，但她的聪明睿智还在。尽管她被外边女子的话影响了情绪，但她很快便自己调整了过来。她明确的知道，自己不是赵善铭的唯一，既然不是唯一，那么他有几个女人又与她何干。 红英一直小心地观察着凝雪的变化，见她刚刚还有些失落，没一会便又恢复了神态，心下也稍稍安稳了些。 凝雪轻轻舒了口气，对红英道：“你出去看看，我要休息一会，什么事都不必告诉我。”说完，她转身就进了自己卧房，随手就放下了帐帘，将红英阻隔在了外边。 红英轻叹一声，转身就出了门，顺手拉上了房门。 回到院中，几个侍卫自觉地守护在凝雪的屋子周围，而红英则走了出去。 赵善铭很快就知道了凝雪这里发生的事。他很愤怒，立刻就带着人来到了冷宫小院，以至于忽略了自己在外人眼里还是一个残废，而是气冲冲大踏步走过去的。于是，太子殿下腿好了的消息立刻在宫里传开，大家都知道了他可以走动的事。 赵善铭赶过去的时候，红英和赵勇倒在地上，身上没有伤，但却是昏迷不醒，一看就是中了迷药。地上没有其他痕迹，更没有赵香儿的身影。 小五偷偷看向正在爆发边缘的赵善铭，连忙上前将院门打开，只见其他几个侍卫也倒在地上，只是还没有昏迷，还在挣扎着向外边移动。 这会儿跟着赵善铭过来的都是他最忠心的属下，也是可以托付重任的兄弟，所以他也不怕自己的秘密被他们知道，立刻吩咐他们救人，自己便大步向里边凝雪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凝雪正被人用扯碎的帐帘吊在房梁上，人清醒着，口中被塞了东西，脚上也没有穿鞋，一看就是被人从被窝里揪出来的，衣衫不整，秀发散乱，有种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的冲动。她的身后站着一个人，正是精心打扮过的赵香儿。 一见凝雪衣衫不整的样子，赵善铭立刻冲后边跟进来的人大喝一声：“出去。” 跟进来的小五和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强大的内力震退，齐齐向外跌去。小五起身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将门关上，自己守在了门口不远处。 赵善铭看着已经摘掉面纱的赵香儿，她的脸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看不到皮肤上凹凸的起伏变化，特别是经过精心打扮后，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她毁过容。她身上穿的裙装很干净，并没有半点血污，并没有任何不妥。 他上前两步，有些担忧地看向凝雪的眼睛，期待她做出些反应，他想要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些蛛丝马迹。可是，赵香儿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突然用一把匕首抵在凝雪的脖子上，温柔却又颇有深意地说道：“殿下，您终于来了。香儿想见您一面可真难啊！若非见到了她，我还以为您真的挺忙呢！” “你想做什么？”赵善铭面色一寒，不悦地道：“本太子已经答应了让你留在身边，如今也让你进宫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可是您之前可是答应了要让香儿做您的女人，会给香儿一个名分！”赵香儿冷笑，手中匕首向下一压，凝雪那白皙的脖子上就出现了一道血痕，同时，她的脸色变得苍白，眉头也紧蹙了起来，应当是感受到了痛苦，只是被吊在半空中无法挣扎。 赵善铭一惊，立刻想要上前，却被赵香儿呵斥道：“站住，不然我杀了她。” “住手！”赵善铭连忙妥协，停在原地不敢动，语气也缓了下来。他柔声安抚道：“香儿，别激动，有话好好说。”他不知道的是，由于他对凝雪的关注，却疏忽了赵香儿衣袖摆动时袖口扫过来的微风，两个细小的黑点霎那间便落到了他的身上。 “我一直有好好说，可是您不听啊！” “你说，我听着。” “殿下，为何您要把香儿逼成这样才肯与我好好说话？您上次冒着杀头的危险救我回赵府，难道不是因为心里有香儿吗？” “香儿，这时咱们以后再说，先把她放了吧！”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她，长和国都灭亡了，她不过是个亡国奴，还是个残花败柳，任您搓扁捏圆谁还敢说半个不字，您又何必把她藏来藏去。” “她不是公主，她只是个舞姬。”赵善铭有些急了，他怕赵香儿太过于激动伤了凝雪，连忙解释道：“她叫赵雪儿，是几个属下为了讨好我从民间寻来的舞姬，只是个普通女子。” “呵呵！”赵香儿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一边用另一只手拭去泪水，一边笑道：“这话您自己信吗？一样的脸，一样的身段，哪有这么巧！叫赵雪儿是吧？和我这个赵香儿一样是您取的名吧？” “你想多了，她真的只是个舞姬。” “没关系，我会知道她是谁。”赵香儿突然一把扯落凝雪身上的外裳，露出里边的橘红色里衣和白色里裤。 “你住手！”赵善铭连忙呵斥道：“你究竟要做什么？这样羞辱她有意思吗？” “没意思，不过我想啊！”赵香儿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道：“以前有郑凝雪在，您的眼里和心里都没有我，如今有了这个舞姬，您的心里还是没有我。下属送的是吧？不过是个低贱的舞姬，身子也不知被多少男人看过玩过了，您还替她遮掩什么？我伺候过郑凝雪，知道她身上哪里有胎记，哪里有疤痕，我替您检查一下，没准她就是您找了许久的那一位呢！” 话音刚落，就在赵善铭愣神之际，她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匕首突然向下，唰唰唰几下就把凝雪身上的衣物尽数割破。布料片片纷飞，绸缎破裂声丝丝入耳，凝雪那肌肤如雪、凹凸有致却又遍布伤痕的娇躯就这样展现在了两人眼前。 第二百章 恶婢使坏施故计 第200章 恶婢使坏施故计 赵善铭的脑中一阵轰鸣，他不知道此时凝雪是否清醒着，是否会因遭受此羞辱而愤恨羞窘，但他莫名的有些庆幸和喜悦，在看到凝雪裸露的身体的一瞬间，他突然有了某种冲动，这是许久都没有了的感觉。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着凝雪的身体，那些伤痕的出现让他记忆犹新，正是他当初给她下药后及后来强行与她欢好造成的，大腿上的伤更是那次阁楼上摔下来造成的，当时就十分狰狞可怖。看到这些伤疤，他一下子就想起了许多过往，对于凝雪的愧疚又多了起来。那时候的他，因为中蛊的缘故，对她的态度很不好，让她对自己的态度从依赖和感激变成了害怕和嫌恶。如今，他是清醒着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应该怎样去改变她对他的看法，他想要重新开始。 赵香儿见到赵善铭露出愧疚的神色，心底很是嫉恨。她在赵府的那段日子他还是对她不错的，至少语气可比如今温柔多了，吃穿用度也比下人要好许多，说是半个主子也不为过，更没有对她露出过厌恶和嫌弃的表情。可是，自从进宫后，他像是变回了那个以前的清贵公子，虽少了些温润，但多了些霸气和沉稳，对自己也不如以往客气和礼让，倒是多了几分疏离。这不得不让她怀疑：当初的蛊是不是被解了？正因为有了疑惑与猜测，她刚刚才利用赵善铭对凝雪的关注又使了坏，给他再次下了蛊。 赵善铭紧张地盯着凝雪，见她还是没有反应，眼睛虽然睁着，但对于外界似乎没有感知，不由得心中有些慌乱，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她为何没有反应？” “殿下，香儿可是为了您啊！”赵香儿忽然收回匕首退到一旁，悄悄扫过柱子后边一个燃着熏香的小炉子，嘴角扬起得逞的笑意，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温柔地说道：“殿下是香儿的天，是香儿的倚靠，即使您心里没有香儿，可是香儿还是希望您幸福快乐。香儿知道您心里放不下她，时刻都牵挂她，想拥有她，可是你们之间有太多的障碍和无奈，香儿只是想帮帮您。” 赵善铭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他不信赵香儿的话，可是又莫名地觉得她的话有理。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香儿的话是对的，我爱的是雪儿，想得到的是雪儿，只有雪儿才能给我快乐！她早就是我的人了，为何还要忍着？她不该回报我的爱，与我快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吗！ 刚刚有了这个念头，赵善铭忍不住上前，伸手抚摸上凝雪略显苍白的脸颊，突然心间一痛，瞬间清醒。同时，他下意识地看向正在往一边悄悄后退的赵香儿，声音沙哑地质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您是香儿的天，香儿不敢对您做什么呀！”赵香儿声音蛊惑，袖口微微甩动了几下，像是无意间的举动。她笑颜如花，继续蛊惑道：“香儿知道您想要她，只是给她下了点药，让她心无芥蒂地伺候您，好与您好好快活，您还不快动手。” 像是要印证她的话似的，赵善铭抱在怀中的人儿忽然有了反应。她的双手被吊着，双腿却是没有，估计是药力的作用，她难受地开始扭动起了身子，肤色也渐渐泛红。她的腿不经意地在赵善铭的腰间和腿上蹭着，使得他霎时脑中一片空白，身体的变化再也压抑不住，立刻迎合了上去。 赵香儿得意地看着开始发狂的赵善铭和被迫承受的凝雪，嘴角的笑意慢慢逝去。她屏住呼吸，奋力抖动了几下自己的袖子，然后悄悄拿走那个散发着轻烟的小炉子，自己则悄无声息地向角落里的窗子退去。 守在门外的小五一直在悄悄听着里边的动静，自然清楚里边是什么状况。他听着屋里传来的沉重呼吸声和娇喘嘤咛声，脸一下子就红了。他是主子挑中与太子妃欢好的人，本以为是主子上次重伤伤了根本，所以才要他代行房事，没想到主子不是不行，而是不愿意碰太子妃。听听里边的动静，主子可是很勇猛的，否则怎么会把人折腾得叫喊不出来了。 赵善铭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也就是说，他在这里已经待了快三个时辰。他看了看窗缝外的天色，立刻起身下床。他一边穿自己的衣服，一边看向床上的人儿：凝雪已经晕死过去，蓬头垢面自不必说，身上到处都是他留下的痕迹，嘴里的东西还没有取出来，身下甚至隐约有血。 赵善铭心中一紧，立刻回到床边细细查看凝雪的身体。他没有想到自己怎么没控制住就对她施暴了，还把她弄伤了，想到这就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但是，转瞬间，方才二人欢好纠缠的场景再次浮现在脑海，凝雪千娇百媚、欲拒还迎的妩媚姿态又历历在目。他很享受她的妥协与顺从，也很回味她泪眼婆娑地在他身下承欢的摸样，于是，恶魔之手再次向她那遍布斑痕的躯体伸去······ 赵香儿寻到机会偷偷翻窗出来躲在树荫里，眼见院中已经漆黑一片，而屋里那个被他下蛊的男人仍在无休止地折磨他心中深爱的女子，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院中只有赵善铭白天带过来的几个护卫，原本这院子里的侍卫和红英被送回各自的房中救治已经醒来，只是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所以被允许在屋里休息，外边的值守则由小五和他的几个兄弟代替。 第二百零一章 迟来报应得因果 第201章 迟来报应得因果 赵香儿刚刚想要绕道逃离，可是刚发出一点微微的响声就被小五和其他护卫发现了。 “谁？”小五一声厉喝，对院中的几人道：“封锁冷宫，不许任何人离开。”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几个黑影一闪，立刻就将匍匐在花丛中的赵香儿围了起来。其中一人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扔到院中的青石板地砖上，讥讽地叫出了她的名字：“赵香儿！” 赵香儿惊恐地看着小五和周围的几个护卫，发现了几个熟面孔，那都是当初把她从大牢里救出来的人。她的眼珠子一转，立刻就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娇柔面孔，满眼含泪地娇声说道：“几位大哥，我是香儿，是你们几位把我救出来带回赵府的，你们还记得我吗？咱们是自己人啊！” 几个护卫一脸不屑地扭头看向别处，并不理会她的矫揉做作。 小五走下来在她身前站定，俯视着这个觊觎他的主子又一肚子坏水的女人，没有和她说话，而是示意其他几个护卫点上灯火照明，等主子出来再解决赵香儿的事。 几个护卫都是经常跟随在赵善铭身边的人，自然知道赵香儿的事。他们从心底里就看不起这个卖主求荣忘恩负义的贱奴，此刻不用问也能猜到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故而眼中尽是鄙夷。 赵香儿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摸趴着想要站起来。她边挣扎边思索着怎样和小五几个交流，好让他们放自己离开，或者说怎么样才能骗他们相信自己出现在这里并没有恶意。 突然，门咯吱一声被打开，屋里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是一脸神清气爽的赵善铭。他走下台阶，对小五嘱咐道：“红英在哪里？让她去伺候雪儿梳洗沐浴。” “是，属下这就去叫人。”小五应声，立刻向前院的冷宫破院子走去。 赵善铭走到赵香儿身前不远处站定，对其他几个护卫道：“搜她的身，小心她身上的毒物。” 一个护卫蹲下来正要搜身，赵香儿就怪叫了起来：“滚开！不许碰我！我是殿下的女人，你们谁敢碰我！” 护卫皱眉，也不等赵善铭发话就给了她一个耳光，冷声道：“你这样的女人真恶心，殿下会看得上你？” “狗奴才，我是殿下许诺过的夫人，你敢打我？”赵香儿不可置信的瞪着护卫，扬手就要打回去，却被那护卫拦下了，反手又给了一个耳光。 赵善铭没有出声，也没有制止。这些都是常年跟随他的兄弟，都是了解他的人，做什么都是在他默许的范围之内，所以他并不担心他们会下手过重出现什么意外。 赵香儿显然是自负过了头，还以为赵善铭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对她有所迁就，没想到竟是站在一旁看热闹，并没有制止的意思，不由得冷下了脸。她抬手拭去嘴角被打出的血，仰望着眼前的男子，问道：“殿下的意思是不打算兑现对香儿的承诺了吗？” 赵善铭冷笑，揉了揉眉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情：“你是如何接近本太子并企图控制本太子的，要我提醒你么？” “香儿不懂您的意思！” “哦？还要装？” 赵香儿想要狡辩，但是赵善铭并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而是对一个护卫交代道：“既然香儿想要继续装，你们把她扔到地牢去，找几个弟兄好好陪陪她，等她愿意说真话了再带来见我。”说完，他不屑地看了脸色越来越苍白的赵香儿，又补了一句：“不说也无妨，反正高允彦也已经放弃她了，这样恶毒的女人留着也是祸害。” 赵香儿被他的冷漠惊到了，此刻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所作的一切他都知道。 赵善铭见她似乎一下子就失去了斗志，不由得好笑。他笑话自己，当初怎么会被这样一个卑劣下贱的奴婢算计，虽然让他如愿以偿得到了心爱的女子，但是对她的伤害也是刻骨铭心的，到头来还不得不用尽手段抹去她的记忆才能让她忘记一切再次拥有她，这不是他想要的感情和生活。即使如今他再次得到了他心爱的姑娘，可笑的是依然是被人算计，依然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心爱的雪儿的痛苦之上。此刻，他无比痛恨眼前的这个女子，是她造就了自己与雪儿之间的裂痕，是她将自己从国之栋梁变成了阴狠毒辣的权臣奸佞，更是她将一位尊贵高雅的公主变成了任人欺辱的玩物。她是一切罪恶的源头，杀死她不足以泄愤，他也不容许她再那样利用自己和控制自己后还能肆意地活着。 赵善铭眼里的情绪很复杂，赵香儿看不懂，或者说不敢懂也不愿意懂。她不敢想自己所图的一切落空后自己会是什么下场，但她肯定的知道，赵善铭绝不会放过自己。 想到某种可能，赵香儿面如死灰。她不甘地伸手想要抓住赵善铭的衣摆，哭喊着道：“你不能那么残忍地对我，我是爱你的，只有我才会不顾一切地对你好，她不值得，她心里没有你。” “不重要了。是你毁了她，也毁了我，你该为你的恶毒和贪婪付出代价。” “不，你不该这么对我，你身上有······” “有你下的蛊是吗？” “你知道？” “我早就知道了，从我无法控制的伤害她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么你在赵府的时候对我的好也是假的？” “是啊！” “不可能！不可能！” “你以为你能控制我多久？等死吧！” “不，我不想死。你不能杀我，刚刚你还······” “又对我下蛊了是吗？” “你又知道？” “你说呢？总玩这一招，你以为我会没有防备。” 赵香儿无力的瘫软在地。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输的这么彻底，明明给赵善铭下了蛊，可是他为什么那么淡定？为什么开始不受自己控制？为什么不好奇自己中了什么蛊，以后会怎么样？ 赵善铭仿佛是猜到了她的心思，苦笑着说道：“以后会怎样我不在乎，既然发生了的已经无法改变，那么就顺其自然吧！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下地狱吧！” 赵香儿全身一阵哆嗦，如同掉入冰窟，明明是几句很平常的话语，却冷得没有任何温度。明明还是那个英俊儒雅的男子，明明还是那样尊贵清冷让人移不开眼，但就是眼里没了星光，再没了以往的柔情和生气。 护卫们也感受到了赵善铭的气场变化，纷纷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此刻的主子太吓人了。 第二百零二章 天之骄女承恩宠 第202章 天之骄女承恩宠 赵香儿因为自食恶果被赵善铭无情的舍弃了，被护卫挑断了手脚筋扔入了地牢。一个懂医术的护卫给她止血上药，确保她不会立即死去，然后就再也不管她了。 当晚，几个普通的侍卫在小五的示意下好好招呼了她，但事先却卸了她的下巴，防止她自尽。心高气傲的她一直幻想着自己会成为赵善铭的女人，没想到最后是这种结果，哪怕再不愿意，她也被迫承受着。不分白天黑夜，她除了被人喂水和喂饭，还被粗鲁的用冷水擦洗身子，然后再次承受不同侍卫的凌辱，最后，她疯了。 赵善铭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凝雪的床边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洗身体和处理身上的淤痕。她还没有醒，脸色不是很好，即使被精心照顾着，但还是睡得不踏实。 赵善铭手上正挑着药膏准备给凝雪的手腕上药，听到禀报后头也没抬，只冷冷地吩咐道：“那个女人很多心思，被被她骗了。继续。” 护卫领命离去，继续对赵香儿进行惩罚。果然，三天后，赵香儿再也装不下去，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一切。 原本的蛊毒已经解了，刚下的蛊似乎没有作用，也不知是不是赵善铭提前有防备的缘故。她背后的主子是谁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高允彦找她也是被人提点的，所以两人都只是别人的棋子。总之，该交代的已经交代了，高家已经投靠了蒙国栋府，没有人再与她联系，她已经没用了。 赵善铭没有让人再折磨赵香儿，而是给了一个痛快，然后对外宣称赵香儿心思不纯，对太子妃下毒被发现，当场处死。 太子妃知道了赵香儿的事，怕赵善铭查出是自己蛊惑她去找郑凝雪的麻烦，连忙想了个由头开始装病，让人请自己的母亲进宫陪她。想着赵善铭会因为杨夫人在场而不至于苛责自己，谁知赵善铭竟以母女难得相聚为由光明正大的不再进她的院子，每日里忙于政事，一连好几日没有出现。 凝雪昏睡了两天醒来后，身边还是红英伺候着，和以往的生活没有多大的改变，但是她会随时犯困，刚起床没一会又想睡觉。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但是红英几人似乎见怪不怪，说她本来就有这个毛病，所以她也没再多想，每日喝着红英精心熬制的汤药，一连喝了十多天才停药。 太子宫里，赵善铭和小五还在书房里聊着什么，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小五便识趣地告退了。 黑衣人来到赵善铭身前跪下，双手呈上一个方形的木盒，低头禀报道：“黑巫医说，每次用药可管一年，但不能一年中连续用药，否则会出现意外，有可能会变成傻子。” “他可有说如何解？” “他说此药不是蛊，无法按正常解法处理。药中有几味药是剧毒，有致幻的作用，分量若控制的不到位，很容易让中药之人失去理智变成痴傻或丢了性命。若想保住中药之人，一定要谨慎控制下药的次数和药量。此药无解。” 赵善铭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接过盒子。他目光有些复杂，打开盒子看了看里边的两粒红色药丸，挥手示意黑衣人离开。 夜幕降临时分，凝雪在红英的伺候下刚刚沐浴出来，穿着一套淡紫色的里衣裤，乖乖地坐在妆台前让红英给她擦干头发。这时，忙碌了一天的赵善铭来了。 自从那日后，赵善铭隔三差五就会来她的房中与她相聚，与她欢好。她虽然不是很抗拒，但总觉得哪里不对。记忆里依稀有个俊俏的少年郎在呼唤她，对她微笑，与她玩闹，可是她想不起来他的摸样，只依稀觉得那人不是眼前的赵善铭。她问过红英和其他护卫，他们都说她身边没有这样的少年，仿佛那只是她的臆想，所以她很羞涩，不敢面对深情款款的赵善铭，觉得自己对他不忠，也很恼恨自己的不专一。 赵善铭接过红英的活，细心地替凝雪擦着湿哒哒的头发，望着前方铜镜中乖顺的美人，温柔地说道：“今日刚收到红岩城上供的新鲜水果，明日让小五给你挑选一些过来尝尝。这几日连着喝药，恐怕嘴里全是苦味了吧！蜜饯可还有？” “还好有蜜饯，不然可真难喝。”凝雪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蹙眉道：“红岩城？好熟悉的名字。” 赵善铭见她感兴趣，就为她解惑道：“红岩城是西边靠近骠国和陆真腊国及水真腊国的一座城池，原本属于南诏国，战神尹蒙国栋死后红岩城就脱离了南诏，成了四国都不管的区域，有最大的奴隶市场。” “红岩城？奴隶市场？”凝雪好奇的歪着头想了一下，疑惑地道：“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地方，感觉好熟悉。” “是吗？可是你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西京，怎么会知道那个地方呢！” “难道是我记错了？” “嗯，你或许真的记错了。” 赵善铭一边为凝雪弄干头发，一边与她闲聊，外间有红英和一名护卫为二人准备了吃食点心及干净的浴桶，然后就悄悄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凝雪被赵善铭拥着上了床。 看着眼前俊美的男子，想到自己已经与他有了几次肌肤之亲，凝雪羞窘万分，扭头不敢看他，口中却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善铭哥哥，你经常来我这里，太子妃不会生气吗？” “雪儿想把我推给其他女人？”赵善铭有意逗她，故意将她扑倒后作出一副凶狠的摸样，道：“别的女子巴不得我日日留宿，时刻牵挂，可雪儿竟是这般嫌弃我？难道你不喜欢我，不愿与我欢好？” 凝雪羞红了脸，想要拉过被子蒙在头上。 赵善铭爱极了她这副娇憨可爱又娇羞的摸样，立刻压住被子不让她有机可乘。他俯身贴近她的耳边，低声解释道：“此生只愿与雪儿相守，其他女子与我何干？她想要男人，给她就是。” 凝雪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眸子，问道：“你让自己戴绿帽子？” “嘘！”赵善铭赶紧捂住她的小嘴，轻声道：“你找别的男人就是给我戴绿帽子，其他女人不算。” 凝雪美丽的眸子星光点点，她又是感动又是心酸。她觉得，赵善铭对她的爱太深刻，太包容，对她太好了。他一直尽心尽力地把她宠成了公主，而不是因为她舞姬的身份而随意给点甜头宠爱一番。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根本不是什么舞姬，她本来就是一位公主，还是一位真正的公主，父亲和弟弟都是一国之君，而如今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因为被篡改了记忆。 傻傻的凝雪沉醉在赵善铭的谎言中，对他的甜言蜜语深信不疑，她只知道他对她好，一直在尽心尽力地保护着她，这就够了。哪怕她只是他的舞姬，一个没有名分的女人，但作为被保护得连太子妃都没有机会伤害她的女人，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就这样，凝雪接受了自己是赵善铭青梅竹马的恋人也是一名舞姬的事实，也接受了被秘密养在冷宫后院的命运。她知道他会时不时来探望她，会期待他的到来，会与他做一些羞羞的事，让她感觉很幸福。她唯一没有想过的是：既然她是一名舞姬，赵善铭为何从不要求她为他跳舞？ 第二百零三章 尹峥断情化危机 第203章 尹峥断情化危机 时光飞逝，一转眼就离舍身崖的救援过去了一月有余。蒙国栋府因为有老家主尹天英的回归以及西京尹家的坐镇，很快就安排好了来投奔的尹家军旧部。 因为西京尹家是蒙国栋府的本家，又历经南诏国、长和国、天兴国三朝，算得上是人丁兴旺的百年家族，所以底蕴也算丰厚。他们在洱河东南部有座山，原本种植果树以供王城的本家贵人享用，如今有家主的授意，很快便将这座山无偿给了蒙国栋府用来安置人马。尹天英大手一挥，‘战备营’便出现了。 尹天英的意图很明显，他们蒙国栋府无意于朝堂斗争，但屡次挑衅却不容再忍。尹家军重新组合，无事便偏安一隅、各司其职，有事便揭竿而起，一举反击。战备营的名字一看便知，尹家军时刻准备战斗，不惧任何一方势力。 天兴国刚建国不久，各方的势力本就还未完全收服，故而蒙国栋府的动静一闹大，国君赵善政就慌了。 珈蓝殿，墨琛刚刚从外边回来，立刻就跑去了百草园。 尹峥和高书旗、杨尚新及墨十七等人已经被送回来一个多月了，除了三长老墨云天和两位药谷的管事长老日夜守护，墨琛还派了大统领墨石与甲一轮流守护。为了照看方便，尹峥和十七在一间房，高书旗和杨尚新在一间房。杨尚新是几人中伤势最轻的，所以休养了十多天就好了，可是其他三人伤势过于严重，尹峥是醒了，但还不能下地，高书旗和十七却是成了废人，至今还昏迷不醒。 墨琛进门的时候，墨云天正在给尹峥换药，赤裸的上身遍布伤痕，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在发红肿胀，而尹峥原本俊俏的容貌也很憔悴，唇色发白，一看就是还未休养好。十六正小心翼翼地扶着尹峥坐起来，避免他的后背不好上药。 “阿峥，好些了没？还疼吗？”墨琛上前接替十六的搀扶，把他抱住，让他斜靠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地就去试探他额头上的温度。 尹峥有气无力地吐出几个字：“还好，没死。” 墨云天替他重新包扎了各处伤口，打趣道：“幸亏没死，正好可以给我试药，浪费了我那么多好药还没把你救活，那我岂不是亏死了！” “您应当庆幸试药的是我，别人恐怕承受不住早就被您试死了。”尹峥苦笑，脸上难得的露出了晚辈冲长辈撒娇的表情。 “哟！还能说笑，说明还能忍。”墨云天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各种药瓶药罐，调侃道：“要不再加些分量？” “不！”尹峥霎时变了脸色，惨呼：“够了，我还不想死。” 墨云天和墨琛好笑的看着惊出一身冷汗的尹峥，见他终于没有了前几日的死气沉沉，心头的大石总算落下。 墨琛细心地避开尹峥的伤口给他穿上干净的衣服，然后扶着他慢慢躺下，正要掀开被子方便墨云天换药，就被墨云天拦住道：“刚刚已经换过来。让他睡一会，你随我去看看书旗。” 墨琛点头，看向另一边床上还昏迷的十七，对十六道：“细心点，累了就找个兄弟替换一下，房里不可缺了人。” “是，殿主。”十六恭敬地行礼，送二人出门。 墨云天与墨琛来到外边，并没有去隔壁看高书旗，而是相互挑了挑眉，一同去了不远处的药圃。 “三长老有话明说，阿峥可有异常？”墨琛问。 “伤口都在慢慢愈合，外伤无碍，可是内伤不轻。还有，他时不时就会头晕和头疼，偶尔还会呕吐，夜间梦魇的次数不减反增，恐怕不是好兆头。”墨云天解释道：“头上没有外伤，虽然被甲六保护着，但估计是从高处坠落时伤了头部，或者颅脑内有淤血，表面看不出什么，情况却很糟。” “可有办法医治？” “有，不过得下猛药和针灸刺激，以他目前的身体恐怕承受不住，一旦出现意外的话就有可能会变成傻子。” “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还有一个办法，不过他可能不会应允。” “什么办法？” “在行针之前先让他服用汤药沉睡，这样的话他不会因为太过于痛苦而情绪波动或者无法控制，但也因为对于外界的感知降低，无法正常运功配合，那么气血运行受阻会致使他有可能失忆。幸运的话可能几日就能清除淤血恢复正常，若出现意外，他就有可能完全失忆，也可能会忘记你和老殿主，甚至是那一位。不过，失忆总比变成傻子强。” 听完墨云天的解释，墨琛一下子就沉默不语了。这个打击对他而言可不小，他想让弟弟好起来，想看到他康健如初，可是，万一墨云天的顾虑成真了，那么那样的弟弟还是他的弟弟吗？他会快乐吗？ 墨云天知道墨琛一下子很难接受这样的变故，便安慰道：“殿主也不用太过忧心，这只是猜测，说不定他能坚持下去，能熬过去呢！” “三长老一向不说虚的，你自己相信哪种结果？有几成把握？” “五成。” 墨琛重重的叹气，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他无语望天，说道：“让我想想，你先去看书旗。” “是，殿主。” 墨云天准备告退，临走不忘提醒道：“要尽快决断，他这样已经好几日了，不能再拖了。” “嗯。” 墨云天走后，墨琛无意识地在药圃附近闲走，迎面遇上了一个提着篮子的绿衣女子，正是当初被救回来医治的段含嫣。 第二百零四章 接骨续筋绝情爱 第204章 接骨续筋绝情爱 段含嫣的痴傻不是天生的，经过几位长老的医治后已经完全好了。她找回了自己的记忆，也见到了自己的弟弟和心仪的爱人，生活无忧无虑，所以很自然的就和墨琛在一起了，他们之间只缺一场婚礼。 看到出现在药圃的墨琛，身上穿的是自己亲手绣的浅蓝色龙胆花的黑袍，她一下子笑颜如花，飞奔着扑向他的怀抱。 墨琛无奈苦笑，将人搂在怀里，问道：“你又来挖师叔的草药了，不怕他又训你？” “我可是未来的殿主夫人，他敢再训我，你就教训他。”段含嫣笑着打趣，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墨琛的神色不自然，仿佛有心事。 “阿琛，你怎么了？” “没事。” 段含嫣知道尹峥和他的几个护卫的事，见墨琛出现在这里，又一副心事重重府样子，猜想是因为担心他们的缘故，便说道：“是担心阿峥他们吗？墨神医的医术那么好，又有几位长老一起盯着，他们不会有事的。” “嗯。” 段含嫣抱着墨琛的臂膀挂在他身上，撒娇道：“刚回来就给我看脸色，不要，不要。” 墨琛难得地被她的娇俏摸样逗笑了。他侧身将她紧紧抱住，在她嘟起的唇上吻了一下，装出很无奈的样子道：“好吧！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亏了你，咱们这就回去好好努力一下，让我的嫣儿好好去去火。”说完，竟是不等段含嫣反应过来，一手接过她手中的篮子，一手将她往肩膀上一抗，大步向珈蓝殿的方向而去。 段含嫣先是愣了一下，身体突然离地的感觉不是很好，特别是腹腔压在墨琛肩膀上的位置很不舒服，于是立刻拍打着他的后背惊叫出声：“别别别，难受，快放我下来。” 墨琛在她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安分点，也不怕被人听到。” “殿主大人，您哪次的动静小了？谁不知道您折腾起人来如狼似虎啊！”段含嫣心中窃喜，嘴上却故作委屈地抱怨道：“我只是个小小的弱女子，您不可怜可怜我吗？您那属下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似的，我害怕啊！” 墨琛知道她在撒娇，本来也没什么，听到她提起自己殿中近身伺候的绿芽儿，不由得变了脸色，问道：“她找你麻烦了？” “嗯，她说你如何如何宠爱她，如何对她不同，她还有过你的孩子。”段含嫣越说越气，使劲地拍打着墨琛的后背，气呼呼地道：“你既然要了她，为何不给她名分？为何要留着她在珈蓝殿？你不知道她功夫很好，随时都会要了我的命吗？还是说你舍不得，还想和她继续纠缠下去？” “是我没处理好，以后不会了。”墨琛也不过多解释，扛着人继续走，一路遇上了许多谷中的弟子和杀手，也不怕丢面子。 众人见怪不怪，纷纷行礼后自觉地离去，对于主子肩上那女子的怒骂嘶吼充耳不闻。这样的场面他们见多了。那位小姐刚刚来的时候便是痴傻的，每日都会上演几出令人啼笑皆非的戏，可是无论她怎么折腾怎么闹，主子都宠着，实在没什么稀奇的。 墨云天在远处看着墨琛离去，轻叹一声，转身便去看了高书旗。 高书旗的伤比较严重，甚至比十七还要令人担忧，此刻也是昏迷不醒。他是经过一番厮杀后力竭而被活活打断骨头和斩断了经脉。好在当时为了拿他做人质用来胁迫尹峥和凝雪，赵善铭当场就让人给他做了简单的处理保住了他的命，只是伤得太重，他一直没有好起来，也没有醒过来。 被送回来珈蓝殿后，几位医术高明的长老和弟子随着墨云天一起日夜守护在几人身边救治，已经给他们接骨续筋，并每日针灸疏通经脉，杨尚新和尹峥都有起色了，就只有十七和高书旗还半死不活地躺着。 高书旗的房中，此刻正有药谷的两个小弟子在打扫房间给屋里熏香。他们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一个叫阿泽，一个叫白前，是专门负责尹峥那间屋子和这间屋子的洒扫整理。两人一见墨云天进来，立刻躬身行礼，唤了声：“师父。” “乖。”墨云天慈爱地摸了摸两个少年的头，吩咐道：“你们去弄些热水来，给书旗哥哥清洗一下，咱们给他换药。” “是，师父。” 阿泽和白前立刻出去，不一会儿便打了热水进来。很快的，师徒三人给高书旗处理完了。墨云天事多不便久留，就嘱咐两个小徒弟照看好三个病患，他自己去找另外两个长老商议尹峥的事情。 墨云天以为会等上一夜才会有结果，不想才过了两个时辰，甲三就过来传话：墨琛同意给尹峥用药配合针灸治疗。 有了明确的答复，墨云天和两位长老立刻开始准备给尹峥的医治。他们统一好了口径，在尹峥面前绝口不提可能会令他失忆的事，只说他的伤势重，怕他承受不住疼痛会影响治疗，所以需要对他用点药减轻他的痛苦。 因为有墨琛寸步不离地陪在身边，尹峥较为安心，也没有多想，放心的喝下了他们事先准备好的药，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治疗持续了近三个时辰，由墨云天和另一位擅长针灸的长老轮换着施针，一位长老在一旁清理从尹峥体内排出来的淤血和毒素。墨琛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守护着，不让他们被外界打扰。 尹峥的治疗需要三次到五次，具体情况要看排出来的淤血情况。好在他从小习武，底子强，隔两天治疗一次，三次后就恢复了往日的血脉正常。经过一番试探，如众人所料，他失忆了。庆幸的是，他不是对于所有事都失忆，他只是忘了近期的事，忘了近一年来发生的事，也忘了自己的爱人和与她有关的一切。例如：长和国的灭亡，郑隆亶的死，天兴国的崛起，赵善铭的背叛，十七的失踪，高书旗的重伤，甲六和甲七的忠义得全，小七的替死······ 第二百零五章 墨琛如愿娶含嫣 第205章 墨琛如愿娶含嫣 治愈后的日子里，尹峥搬回珈蓝殿自己的房间去调养，杨尚新晚上依旧与高书旗同住，顺便照顾他，白天就陪在尹峥身边照顾。不过，尹峥每日都会回来看望十七和高书旗，所以杨尚新也就陪着两头跑，直到半月后，尹峥彻底恢复了。 十七已经苏醒，不过由于伤势太重，经脉也才刚刚有所恢复，所以还不能下床，只能继续待在百草园里养伤。令人揪心的是高书旗，墨云天几人虽然已经为他接骨续筋，可惜伤势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又流血过多，至今仍是昏迷不醒，呼吸也十分微弱。 尹峥恢复后，从甲一和墨休等人的口中知道了西京近几个月来的变化，除了没有提起那位曾经令他梦牵魂萦的爱人郑凝雪，几乎所有的事他都知道了。他想要回西京去看看，就向兄长墨琛提出了辞行。 用过早膳，尹峥换上一身干净的浅蓝色锦袍，披着湛蓝色的披风，与收拾好行装的杨尚新一起到议事厅向墨琛辞行。 墨琛与几位长老正在议事，几乎所有的管事都在，唯独不见墨休在场。 众人一见尹峥的装束，知道他要回西京，四长老墨哲诧异地问道：“你哥哥要大婚了，你竟然要离开？” “什么？兄长要大婚？”尹峥一愣，问道：“几时的事？怎么没人告诉我？” “正在商议，还没来得及说呢！” 尹峥走到墨琛身边，问道：“你昨晚也没说啊！不让祖父回来给你主婚吗？” 墨琛摸了摸他的头，看着已经快与自己一样高的弟弟，含笑说道：“本想等你完全好了就告诉你，没想到你如此心急，这就要回去了。祖父在西京有要事，我已经让墨休回去送消息了。三日后大婚。” “三日后？”尹峥吃了一惊，道：“那我不是不能回去了？” “对啊！你得帮哥哥去迎嫂嫂。”墨琛调侃道：“你应该庆幸嫣儿说一切从简，否则你得先护送嫣儿回去娘家那边等着迎亲了。” “她娘家都没人了，还回什么娘家呀！”尹峥下意识地就说了一句，说完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忙问道：“她弟弟段涵在哪儿？如今可好了？” “伤得太重，还不能动，不过还活着。” 想到段涵是经过自己才被派到凝雪身边保护的，尹峥庆幸的同时也有些后怕。他的哥哥好不容易才与心爱的女子成婚，是要有个娘家人才像回事嘛！ “娘家人嘛！无妨无妨！”一旁的郑昭淳适时出声道：“阿昭叔我是西京人，与段家也有来往，嫣儿叫一声叔叔，我就来做她娘家人好了。” 墨琛兄弟俩齐齐回头，感激地冲郑昭淳躬身行了一礼，算是默许了。 三日后，整个死人谷里戒备深严，巡逻的兄弟比平时多了一些，谷内处处挂红，除了一向黑色锦袍的新郎官墨琛换了一身红袍，所有的弟兄也在臂膀上多了一根红绸，珈蓝殿也布置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 百菜园暂时作为新娘子的闺房，段含嫣是要从这里出嫁的，所以从珈蓝殿到百草园的这断路更是布置的异常精心，所有适龄的女杀手和女弟子都充当起了送家的娘家人。 白家人的婚俗，男子娶亲是要弟弟妹妹一同接亲的，尹峥作为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自然是跟在了新郎官的身后。由于没有亲妹妹，几位长老便从年纪小的弟子中找了两个七八岁的女童，让她们作为迎亲的花女代替新郎官的妹妹一起去迎亲。 因为死人谷避开世俗的缘故，许多婚俗和规矩都没有照着外边来，迎亲也没有针对新郎和迎亲队伍的刁难。好在尹家还有几位叔伯在，郑昭淳又代替了女方的娘家人，所以该有的进门跨火盆熏艾蒿和拜堂以及交杯酒等等还是被保留下来一一照做，羡慕死了谷内的所有兄弟。 搞笑的是，白家人的婚俗里边有一道菜很特别，是新婚夫妇在喝交杯酒以后当着所有的亲友的面坐在婚床上一同吃的，自己不准动手，必须要主持婚礼的经婆亲手来给两人喂食。那是一碗鸡杂小汤圆，寓意长长久久，团团圆圆，所以里边有鸡心、鸡肝、鸡杂、鸡肠子和鸡蛋以及小汤圆。因为没有经婆，也不方便请外边的人进来，以免暴露死人谷的秘密，所以这项任务就给了一位女长老。这位长老不过三十多岁，也就比墨琛大一些，又是无儿无女未曾婚配过，对于婚俗中的一些细节本就不是很清楚，因此有些紧张。也不知是谁故意捣蛋，把几根鸡肠子接到了一起，结果长老喂了几次都没能让两位新人好好地吃下去，最后还是新娘子不好意思放弃了，只能羞窘地看着墨琛一边艰难地吃着那根被人特意加长的鸡肠子一边眼神不善都瞪着充当经婆的女长老，还要强忍着所有兄弟们的嬉笑调侃不能发火，硬生生被憋得满头大汗。 那场面，令威风霸气的珈蓝殿殿主差点丢了面子，偏生他的亲弟弟还在一旁起哄，临了还不忘打趣道：“这鸡是谁养的？肠子这么长，养的好啊！” 婚礼在众兄弟的欢声笑语中结束，尹峥和几位长老带着众人离去，新房里才算安静了下来。 白家婚礼中的新娘子是没有盖头的，所以墨琛一直能看到段含嫣的神色和表情。此刻见她仍然害羞地低着头，墨琛好笑地起身替她取下头上的花帽子【白家婚俗中新娘子戴的是由各种鲜花做成的帽子，类似男子的头囊，贵族女子的花帽子可以用宝石珍珠金银线等装饰】放到矮柜上，然后拉着她到桌子旁坐下，满含宠溺地柔声道：“累了吧！先吃点东西，床上的东西我待会儿收拾。” 看着床上被人撒上去的众多干果，段含嫣红着脸轻嗯了一声，乖巧地拿起筷子就开始吃饭。不是她不矜持，而是两人本来就熟稔，又已经有过肌肤之亲，也没有必要装作端庄贤淑，所以还不如老老实实吃饭，免得饿久了难受。 知道段含嫣有些害羞，墨琛也不打趣她，只神情地凝眸说了一句：“嫣儿，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了。” “嗯。”段含嫣羞涩地白了墨琛一眼，眉眼间尽是掩藏不住的温柔：“终于不用再追着你跑了，看你还敢扔下我不。” “不敢了，一辈子守着你，再也不分开了。” 第二百零六章 绿芽惑主下蛊毒 第206章 绿芽惑主下蛊毒 墨琛大婚后的第三天，尹峥与杨尚新出谷回西京，与他们随行的是墨琛亲自挑选的几名弟子，都是新提拔上来的天阶杀手，功夫与杨尚新和周扬等人不相上下。因为上次舍身崖的事情，墨琛很紧张弟弟的安危，更何况他还是重伤初愈，记忆也丢失了一部分。如今要回去，他怎么都不放心，于是才亲自挑选了人送给尹峥。 尹峥一行人离开后，墨琛和新婚妻子携手在药谷中漫步。阳光明媚，一双璧人伫立于药草田里，新婚燕尔，羡煞旁人。 看惯了穿一身墨色锦袍的墨琛，如今众人见他一身蓝紫色长袍，肩头和下摆上绣着精美的龙胆花，与新夫人的紫红色绣花锦裙相得益彰，很是温馨耀眼。 药圃不远处的竹林中，黑色劲装的绿芽正愤恨地紧紧扣住身边的一节枯枝，眼里尽是妒忌和愤恨。她是墨琛这些年来看中的唯一能近身伺候的女人，也是唯一能让墨琛另眼相看且能侍寝的女人，可是伴随着段含嫣的出现，她再也没有了靠近墨琛的机会，虽然还能在珈蓝殿里伺候，却再也没了爬上主子床榻的机会。 墨琛的功夫很强，敏锐地捕捉到了不远处的不善目光。对于绿芽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和段含嫣细说，但对于绿芽对自己的痴迷和占有欲，他倒是有所察觉的。尽管已经从段含嫣的口中听说了绿芽对自己妻子的不喜与阳奉阴违，但他与绿芽认识不是一两年了，还是比较信任她的，所以没太把段含嫣的话当真。此刻，感受到绿芽浓浓的恨意，他才细细回味起了段含嫣的话。 午膳的时候，段含嫣说有些乏了，连饭也没吃就回屋休息了。墨琛私下让甲一从训练营里另外挑选了两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来伺候和守护妻子，然后自己胡乱扒了几口饭就去了书房。 墨琛从书柜最下方取出一个大木箱子，这里边都是这些年来被他亲自挑选出来的跟在身边之人的档案和讯息，他从里边找到了关于绿芽的那一本。 珈蓝殿位于死人谷中地势最高的地方，是依照石崖凿空而建，四面都安装了可以开合的木窗，所以从早上太阳升起到傍晚西山日落前，书房内都有阳光照射，暖洋洋的。 墨琛在书房里一看就是一个时辰，外边响起了敲门声。 “是谁？” “主子，是绿芽。” 墨琛本想拒绝，突然想到绿芽的心思，就想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便说道：“进来。” 绿芽换了一身黑色绣着红色花朵的袍子，梳了个简单却漂亮的发髻，旁边还戴着一朵粉红色的杜鹃花。她的发髻上插着一支白玉发簪，是墨琛第一次与她欢好时送给她的。她端着一个红漆托盘，里边是银质茶具和两盘精致的点心，此刻已经推门而入。 墨琛在允许她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收好了手中的册子，此刻面前摆放的是一本谷中杀手接任务的账册。 绿芽面色微红，略带羞涩地上前把托盘放在桌子一角，用带来的银杯给墨琛倒了一杯茶，然后又把两碟点心往他身前推了推，说道：“主子午膳用的少，属下怕您饿着就给您准备了点点心，您用点吧！” 墨琛抬眼看向恭敬地站在一旁的绿芽，看出来她是精心装扮了一番，想起曾经与她的过往，心里有些不大舒服。 “绿芽，你的心思我明白。”墨琛没有自称“本座”或“本殿主”，也是想与她好好说话，尽量不要伤害到这个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女人，他说：“以往的事已经过去了，如今我成婚了，有了夫人，我不想我的夫人不开心，所以你以后还是与我保持一些距离的好。” “主子，您不要绿芽了吗？” “你是个好姑娘，会遇到真心喜欢你的人的。” “可是属下只希望待在主子身边，求主子不要赶我走。” “绿芽，我没有赶你走，你还是可以留在珈蓝殿伺候，只是别单独见我就成。” “是夫人不许吗？属下不要名分，只想跟在主子身边伺候而已，毕竟绿芽已经是主子的人，您不会吧我赏赐给我不喜欢的人吧？” “绿芽，注意你的身份。”墨琛有些不悦，语气中有了些许警告的意味：“你是怎么成为我的女人的，要本座提醒你吗？若非你是本座一手调教出来的，你没有坏心思，本座也不会把你留在身边。若本座早预料到救你会让你痴心妄想，本座当初就会把你赏给其他人。” 绿芽面色一白，嘴唇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她想说自己没有痴心妄想，只是想作为他的女人留在他身边，可是他无情的话语又宛如重锤敲打在了她心上。是啊，她是奴，他是主，他要如何处置她都是对的，她能怎么办？更何况，当初要不是自己执行任务时不小心中了别人的药，逃回来时迷迷糊糊间就摸进了珈蓝殿爬上了墨琛的床，而墨琛因为段含嫣的事又喝醉了酒，两人又怎么可能水到渠成地成就了好事呢！ 许是见到绿芽的面色不好，毕竟曾经也陪伴过自己一些时日，墨琛有些心软了，他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绿芽，你不是娇养的姑娘，你有能力保护好自己，可是嫣儿很脆弱，她需要我，我也不能负了她，你明白吗？” “所以，主子为了夫人要舍弃绿芽？” 绿芽有些无助地流下了两行清泪。她紧张地捏着衣角，眼睛霎时就红了。 墨琛想要安慰她两句，又怕给了她不该有的幻想，便狠心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绿芽转身的一瞬间，脸上再也没了方才的脆弱和不甘，她堵住门口张开双臂，声音悠悠地道：“主子，您会后悔今日对我的绝情。” 黑色的身影堵住了门口的阳光，但是石室内四面有窗，光线还是很好。墨琛警觉的发现，室内无故起风，随着黑色袍子飞扬，绿芽的身上隐隐约约散发出一种朦胧的淡红色粉尘，正在石室内弥漫······ 第二百零七章 修罗复出入龙溪 第207章 修罗复出入龙溪 墨琛眼疾手快地一个闪身，立刻退后几步从窗子里直接翻了出去。 绿芽沉迷于自己的世界里，想象着墨琛会因为遭受蛊毒侵袭而有求于自己，没想到等了一会身后都没有传来动静。她讶然，回头一看，屋里哪里还有墨琛的身影。她明白了，墨琛已经识破了她的诡计，那么她还能有好下场吗？想想墨琛不在的日子里她对待段含嫣的态度，她无奈苦笑，有些后悔了。可是，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墨琛恐怕再也不会相信她了，她缓缓闭上双眼，转身朝着没有楼梯的悬崖下倒去······ 既然墨琛不爱她，那么她要用自己的死在他的心里留一席之地。 阳光照耀着群山，死人谷入口处的瘴气早已经散去，一辆普通的马车缓缓而出，后边跟着几个骑马的护卫。 尹峥和杨尚新因为刚刚恢复，就坐在马车里，其余护卫骑马随行。他们出了死人谷，很快就来到了通往西方边陲小国的官道上。 一路上，杨尚新把最近一年西京发生的事都给尹峥叙述了一遍，因为如今天兴国的太子赵善铭和前朝长公主郑凝雪的关系有些复杂，他怕刺激到主子就选择没有说，以至于尹峥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和赵善铭有着诸多的仇怨和夺妻之恨。 黄昏时分，一行人来到了太极鱼庄。管事的得到下边人的通报，知道是小主子来了，连忙带着人出来迎接。尹峥想要尽快赶回西京，就命他准备热水喝饭食，大家休息一会就继续赶路。为了起到震慑作用，主仆几人洗漱一番后在二楼房间里都换上了珈蓝殿的衣服和面具，尹峥也光明正大的以珈蓝殿使者的身份高调回京。 转眼已是二更天，漆黑的官道上火把通明，尹峥一行人终于赶到了龙尾关。 经过上次蒙国栋府门前的事件，几乎所有的西京人士都知道了蒙国栋府的老家主尹天英其实就是创建珈蓝殿的第一代殿主玉面修罗，而他的长孙尹琛化名墨琛成了如今的珈蓝殿殿主，小孙子尹峥更是游走于黑白两道的玉面小修罗，也是珈蓝殿的银面珈蓝使者。于是，当这小队珈蓝殿的人马出现在龙尾关的时候，各路的探子立刻将消息传回了自己主子那里，早早就有人候在了羊苴咩城的蒙国栋府门外。 周扬及府中的几位重要人物都收到了消息，早早就为尹峥收拾好了院子和准备了吃食。更是为了尹峥不被人打扰，马车进城的时候直接就被引到了后院，除了外边骑马的几个护卫，还是穿戴着珈蓝殿服饰和面具的护卫，外边的人没人能见到尹峥的身影。 赶了一天多的路，尹峥几人也累了，匆匆洗漱过后就胡乱扒了几口饭，去给祖父请安，交代了一下墨琛的事，然后各自回屋歇息。 次日一早，有心投诚的各路人马悄悄聚集在蒙国栋府外，期待与里边的两位主子来个不期而遇，可是直到金色的阳光照耀在这座威严的府邸的时候，大门才缓缓打开。 先走出来的是管家，他身后跟着四个护卫，是出来替换外边守夜的四个兄弟的。管家眼尖地扫视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各个街口巷角躲起来探试的人。他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轻讽，对准备换岗进去的四个兄弟嘱咐道：“进去内院的时候轻巧些，小主子还在休息，别打扰了。” “是。”几个护卫应声，然后才转身进了府门。 外边的人一听，都不敢冒头了。管家这话明显就是说给他们听的，自己家的护卫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家主子的情况。所以，他们就算有天大的胆子，此刻也不敢上前了，一个个灰溜溜地回去报信了。 午膳后，尹天英想要带尹峥去城外庄子里和战备营见见那些前来投奔的尹家军旧部，却被周扬告知：尹峥去龙溪了。 蒙国栋府的产业有很多，因为要养活许多人，而龙溪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据点，明面上就是蒙国栋府的一个专门采茶收茶的山庄，只因为有了郑凝雪的出现，才对尹峥有了特殊的意义。尽管他已经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但是经过几个熟悉的忠心属下的提醒及解释，他已经知道了在山庄里发生的一切，所以他要去看看。 尹峥出门的时候，是和往常一样以珈蓝使者的身份出现的，跟随他的护卫们也是一身珈蓝殿的服饰装扮，主仆一行人是从蒙国栋府的后门出去的。 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尹峥几人就来到了已经被毁的山庄前，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被火烧过的地方一片漆黑，地上黑漆漆的烟雾残痕中依稀可见血迹斑斑，血腥味虽已散去，但从死人谷中训练出来的众人明显可感知当时的状况有多么危险和惨烈。 尹峥看着看着，突然觉得一阵头痛，脑海中闪过诸多画面，似曾相识却又很遥远，有熟悉的面孔，也有一些陌生人，一闪而逝，还来不及细想便眼前一黑，缓缓倒了下去······ 杨尚新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尹峥，立刻与另一名兄弟将他抬到一处干净的山坡上，在一名兄弟铺下自己的斗篷后将人放了上去。 “小主子怎么了？他方才的状况不对头。”一个兄弟说。 杨尚新拿下尹峥脸上的银质珈蓝面具放到一边，立刻从腰间取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入他口中，又喂了点水给他，细心地用手指在他喉间轻抚了下，不一会儿尹峥便缓缓睁开了眼。 见几个兄弟都围在自己身边，尹峥不解，问道：“我怎么了？” “主子可有不适？你方才晕倒了。”杨尚新道：“可是想起了什么？殿主交代要慢慢调养，不急着想以前的事。” “还好。”尹峥轻声应着，在另一名兄弟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几人稍稍散开了些，各自查看着周围的变化，其中一个兄弟道：“这里除了咱们的人，没有外人来过。在山庄被烧的第三天，属下和赵文正来过，和这会儿一样，没有其他的痕迹。” “不是周扬吗？他和十七一起来的，结果亲眼看到十七和那位公主被赵善铭的人算计了，十七还因为保护公主成了废人。” “赵文正和我是周扬回去报信后才上来的，”那个兄弟解释道：“周扬急着去追踪十七的踪迹，所以才换了我们来查探。” 尹峥听着几人的谈话，注意力在十七受伤的消息上，立刻出声问道：“什么公主？是谁？十七为了保护谁？”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说，因为其中几人是这次陪着尹峥一起从珈蓝殿回来的，知道他失去了部分记忆，而原本的那几个一直在蒙国栋府的护卫明显还不知道尹峥失忆的事。 “怎么？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尹峥剑眉一挑，语气有些冰冷，道：“关于我的事，无论大小，我都要知道。” 杨尚新给众人使了个眼色，让众人散开，然后对尹峥道：“主子，你的事我和周扬大哥他们最清楚，我会慢慢告诉你，目前你的身体适宜静养，先缓上几天，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尹峥虽然有些不悦，不过也明白他是为自己好，便点了点头。 休息了一会后，尹峥起身与几人一起在废墟附近查探了一番，给庄子后边的那处埋骨之地做了标记，然后开始安排重建山庄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