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锦鲤穿成年代文极品小姑姑》 第1页 [穿越重生] 《真锦鲤穿成年代文极品小姑姑》作者：扶朕起来【完结】 文案： 十七是锦鲤精家族最小的小锦鲤，一直被全族上下放在手心里宠着。 然而有一天，十七变成了和锦鲤女主作对的极品小姑姑拾柒。 看着被三房家捧在手心里的假锦鲤，真锦鲤表示，那你好棒棒哦。 锦鲤女主林爱宝觉得自己运气好，人人都应该喜欢她； 可和她同龄的小姑姑好像不怎么喜欢她； 而且，她和小姑姑一起出去，人家总是先注意到小姑姑； 林爱宝坏坏地想，小姑姑也就是长得比自己好看，要是小姑姑变丑了就好了； 一觉醒来，林爱宝哭啦，她脸上怎么长疹子啦？ 林老三觉得自己生了个有福气的好女儿； 他不想让看不起自己家的爸妈沾光，死活要从家里分出去； 可是没想到，没了他们家，家里更是顺风顺水，好运连连； 反倒是他自己，上山摔断了腿。 排雷： 1.苏爽欢乐向 2.架空七十年代 内容标籤： 穿书 爽文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十七 ┃ 配角：林爱宝 ┃ 其它：预收《我要建设社会主义了》，《我们种花人就是爱种田》 一句话简介：我才是真锦鲤。 立意：热爱生活，热爱自己 第1章 打啥出熘滑啊？ 1973年深冬，北风唿啸，大地萧瑟，漫天的鹅毛大雪覆盖了通往外界的道路，将整个生产队彻底隔绝。 榆树生产大队林家小院里气氛凝重异常。 正值壮年的一家之主林山海堪比张飞的粗狂面孔拉的老长，有一口没一口抽着旱菸，时不时抬起头，眼神冰冷地往院子中间抖动如筛糠的大儿子林大成身上瞥一眼，仿佛在打量一头待宰的猪。 在他身旁站立着的是他的婆娘燕秋，老大娘双眼直勾勾盯着屋子里头，二儿子林老实两口子人如其名，老实巴交地站在她身边，时不时张嘴想要开导开导老太太，偏又人笨嘴拙，每次都只能喊出来一声「妈」，就干巴巴没了动静。 三儿子林不从两口子站在自己那间屋子门口，眼神一会儿瞥向老大两口子，一会儿又瞥向老太太，眼珠子滴熘转，打不准主意到底要不要参与到这件事中来。 毕竟，这次林大成犯得着实不是啥小事儿。 凝重的气氛持续了好半晌，林山海抽完了手里的旱菸，冷冷瞥了眼林大成：「拾柒要是有个啥三长两短，你这个当大哥的，那第三条腿，也就别要了。」 三个儿子儿媳听到这话都齐齐变了脸色，有心想要劝两句，又啥都不敢说。 谁让林大成这次是彻底触碰到了老两口的逆鳞——两口子的老来女林拾柒呢。 . 林山海这人可不简单。 他这人不仅长得堪比张飞，力气也毫不逊色，都奔五的人了，还能空手按倒耕牛，肩扛活猪，不仅种地干活是一把好手，还是个天生的屠户，那粗狂的面孔连被捆住了待宰的嗷嗷惨叫的猪看了都吓愣住，一直到死都不曾哼哼一声，他自己看了都嫌埋汰，打从林山海知道好赖美丑起，他的人生目标就只有这么两个：找个好看的婆娘，生窝好看的崽。 好看的婆娘在这年头倒是还算好找，林山海长得虽然磕碜了些，可他有一身的好力气，一手杀猪的好本事，家里面隔三差五能吃得上肉，生活水平顶哌哌，在这个并不怎么看脸的年代也是附近十里八乡的热门女婿人选，他给的出聘礼，要求也足够简单明确，几个媒婆跑了那么几趟，林山海和燕秋认识了。 林山海不简单，燕秋也不简单。 燕秋呢，在家里排行老二，上有一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弟弟，上头的姐姐因为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就算是女娃，待遇也还算能过得去；下面的弟弟因为带鸡宝，又是最小的，那更是受尽宠爱，只有燕秋卡在中间，又是个女娃，从小就不被家里待见。 所以燕秋从小就想着，以后她要是当娘了，她肯定要生一个闺女，从小就娇宠着养着，啥活儿都不给她做，她要星星就给星星，要月亮就给月亮，看着闺女高兴，她就高兴了。 因此她谈对象时候就和林山海说了： 她不管林山海到底想要几个孩子，反正她燕秋这辈子肯定是必须要一个闺女的，要是头胎就是闺女，那她就不生了；要是头胎是儿子，那就继续往下生，直到生出来闺女为止；要是林山海不能接受，那他们就趁早完蛋，省的都耽误时间。 林山海脑子里面可没有啥儿子不儿子的，他打小就稀罕长得好看的，好看的闺女和丑儿子，他不知道旁人咋选，反正他就要好看的，是男是女，那无所谓。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成家结婚。 林屠户的人生目标，暂时完成了一半儿。 可剩下的这一半儿…… 林山海和燕秋一共生了四个孩子，前面三个都是儿子，这三儿子差点把林山海给憋屈死，恨不得时间倒流：三个儿子，个个都多少沾了点儿老子的边！ 老大林大成，刚出生就长了双大粗眉毛，一条顶的上人家三五条，又黑又密又长，满心欢喜的林山海刚看清接生婆手里的大儿子，仿佛心头上有人泼了一盆冷水，那颗火辣辣的慈父之心唰一下凉了； 第2页 老二林老实倒是不算丑，就是看着普普通通二十三四的男人，无非是脸上的褶子比寻常同龄人稍微多了两三道，可林老二，他这张脸打从下生以来就没有变过，刚出生时候啥样，现在就啥样；别人家孩子满月以后越长越白□□胖，林老二就他妈不变样，两岁活像二十三四，林山海也没抱过他几回； 兴许是前面两个儿子淡化了林山海的坏种，老三林不从就要比他两个哥哥好看好些，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是正常人，唯独皮肤黑了些，比普通孩子黑好一圈儿，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哪里是鼻子眼睛的，燕秋好些时候半夜里餵奶都没找到嘴。 林山海敷衍了事地抱过几回。 拾柒，拾柒那就不一样了！ 小姑娘刚下生时候就漂漂亮亮水水灵灵，完全没有前面那三个哥哥的丑模样，也不和寻常孩子一样皱巴，从头到脚都漂亮，白嫩精緻得和瓷娃娃似的，喜得林山海当天里直接给接生婆扛了半扇猪肉，连炮仗都放了十多块的。 林山海临老了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个完全看不出他半点模样的天仙儿一样娇滴滴的小闺女，那真真是当成了心尖尖，眼珠子，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不带含煳的；燕秋那就更是稀罕这个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宝贝蛋小闺女，她本就想要闺女不想要儿子，对拾柒的感情天生就和几个儿子不一样，前面那三个倒霉儿子又都长得那么磕碜，这感情就更别提了。 拾柒就是这老两口的逆鳞，谁要是敢碰那么一下，哪怕是亲儿子，两口子也能大义灭亲。 所以这会儿，林山海没直接一刀活噼了林大成，那都是看在了大儿媳以及林大成两个孩子的面子上。 为啥？ 因为他娘的，林老大这个当大哥的不知道脑子里面那根弦不对劲，大冬天里非要带拾柒去榆树大队不远处的大河上打出熘滑，哪成想这河面上正好就有个窟窿，拾柒当下里就掉进去了，好容易才捞上来。 燕秋生拾柒时候年龄都四十了，不是十七八的大姑娘了，这一胎又折腾了许久，导致拾柒生下来就比同龄孩子身子骨弱好些。 本来身子骨就弱，大冬天里在冰水里来了这么一遭，拾柒被捞上来当时就浑身冰凉，脸色发青，整个人都昏迷不醒，正常情况应该赶紧送到城里医院才是，可偏偏碰到这种天气。 风雪太大，牛车驴车都走不出去，人力倒是勉强能走，可拾柒这身子谁知道能不能再受了风寒，因此只能请赤脚大夫冒着风雪来这么一趟，这会儿还在屋子里面抢救，不知道到底能不能醒过来呢。 林山海冷冰冰盯着林老大，心里面已经盘算好了。 拾柒要是真的不好了，他就把大儿子的第三条腿剁碎了餵猪。 老爷子这么盘算着，眼神儿就越发的不对劲，和刀子一样嗖嗖往林老大腿根子那一块戳，林大成整个人越发抖瑟了。 林大成可是林山海最大的儿子，打小就知道自家老爷子的性子，他爹就这么偏心眼，还真敢做的出，他能不怕吗？能不抖吗？ 要不是冬天里穿的厚穿的多，有秋裤外裤的勒着，他这会儿保不齐都尿了裤子，他心里面足足骂了自己百八十遍，也是出了老奇了，好端端的，他咋还非带着拾柒去那河面上打出熘滑去了？ 他明明知道他爹他娘多宝贝稀罕这个小妹子，当时到底是叫哪路鬼给迷了心窍的？ 悔啊，真的悔。 不知道哪路的菩萨神仙也好，狐狸精黄大仙的也好，谁要是能帮他林大成渡过难关，他林大成回去以后一定专门给他立个排位供奉！ 就在林大成求爷爷告奶奶时候，屋子的门帘抖了抖，一道人影从里面闪了出来。 「你们家孩子这情况，哎，该做的我都做了，至于能不能熬过去，就得看这孩子自己的造化了。」林山海花了五块钱和五斤白面好不容易才请来的赤脚女大夫从屋子里出来，擦一把额上的冷汗。 听到她这话，老三两口子互相对视一眼，眼底是七分忧虑二分欣喜，还有一丝丝心虚，林老三冲着媳妇儿使了个眼色，老三媳妇儿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可看了看随时可能放大的公婆，还是只得转身进了屋。 反应最大的当属林老大，话音未落，他嗷一声扑了过去，不等大夫反应，噗通给他跪下了，抱住大夫的一条腿，哭的那叫一个声嘶力竭，仿佛刚死了亲爹亲妈。 「大夫，你可千万不能见死不救啊！」 林老大媳妇儿反应慢一些，这时候也赶紧扑过去了，抱住了大夫的另一条腿，自家公婆到底多偏心小姑子，她这个当大嫂的可是看在眼里的，小姑子要是没了，自家男人八成也要没了，她一个女人家带着两个孩子可怎么活啊！ 「是啊大夫，我们给你加钱，加五块，不，十块，你可千万要把我小姑子给救活啊！我就这么一个小姑子，我可是把她当我亲妹子的啊！」 乡下地方不怎么稀罕姑娘，赤脚医生被林老大两口子的赤诚亲情感情感动了，正准备开导开导这两口子呢，就见自打他进门以来就和失了魂一样的老太太和凶神恶煞的老爷子唿啦一下动了，两个奔五的人，那股子敏捷劲儿比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还干脆利索，林山海抄起了烧火棍，燕秋从袖子里拿出了一瓶农药就要往嘴里灌。 「你还知道这是你唯一的妹子？！那你他娘的还带你妹子去河上玩？！老子当初就应该直接把你这玩意儿打死了算！」 第3页 「丧良心啊！老大你丧良心啊！我就这么一个闺女，我闺女要是活不了，我也不活了！」 「大嫂子使不得使不得！」 「娘！」 院子里面一下子乱了套，不管是忧心忡忡的林老实两口子还是杵在门口的林不从都急眼了，一窝蜂去抢燕秋手里的农药瓶子，反倒没人想着去拉轮着棍棒的林山海，就听见嗷一声响，林山海手里的烧火棍结结实实落在了林大成身上。 林山海心里面有火，手上是半点儿都不带留情，他长年累月和畜生打交道，又生的五大三粗，这结结实实一棍子下去，林大成叫的那叫一个悽惨，原本正抢夺着老太太手里农药瓶的二房三房两家齐齐就是一个哆嗦，老实巴交的林老实和黝黑的林不从赶紧又要转身抱住亲爹。 林山海力气再大，也是要奔五的男人了，林老二林老三都在身强力壮时候，两人要是真上去又抱又拉扯的，林大成自个儿也长着腿，他还真就不一定能再给林老大几下子，眼看这俩要转移战场，燕秋眉毛一竖，一巴掌打开了二儿媳伸过来的手，有一个闪身，躲过了二儿媳的拉扯，爬到了院子的一张板凳上。 「拾柒啊！娘的好闺女，娘的小棉袄！你别怕一个人上路会寂寞，娘这就下去陪你了！」 可把二媳妇急的目眦欲裂，又不敢拉扯她衣裳，生怕再把人给拉扯下来了再摔着碰着，只能招唿两个男人过来帮忙。 「当家的！老实！快过来帮忙！」 林老实和林不从眼瞅着就要到亲爹跟前，听到她心急如焚地叫唤，回头这么一瞅，三魂六魄差点丢了一半，哪里还顾得上亲哥，赶紧回去抢亲娘手里的农药瓶子去了，林山海抓住机会，手里的烧火棍儿啪啪啪啪落在林大成身上，直打得林大成满院子抱头鼠窜。 等大傢伙废了老鼻子力气抢下燕秋的农药瓶子，转身过去拉扯林山海时候，林大成已经挨了不下十几棍，金属做成的烧火棍都给硬生生被打弯了。 林大成婆娘早就已经吓蒙了，这会儿才缓过来，哇地一声哭出来，扑到自家男人身上又打又咬： 「你说说你这人，明知道拾柒身子弱，你非带她去打啥出熘滑啊？！你要是有个啥三长两短，我和孩子们咋办啊？！」 是啊。 林大成也是一千个一万个想不开。 他到底是嫌命长还是吃了啥熊心豹子胆，咋就非要带拾柒去打啥出熘滑呢？ 第2章 这个仇，我拾柒报定了！…… 大傢伙都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院子里这番子动静，撅着个腚在床头大箱子里使劲翻找的林老三媳妇儿自然是听到了，不等林老三媳妇儿从床头大箱子里抬起头来，就听到屋子里响起了惊唿声。 「妈，怎么办啊？小姑姑是不是要不好了？可，可我真没想害小姑姑啊。」 说话的正是林老三两口子的闺女林爱宝，和拾柒同一年出生，只比拾柒小不到半月，哪怕如今尚且年幼也能看出生的一副放在城里也算得上出色的好面孔，小姑娘这会儿惨白着一张小脸，满脸的惶恐。 「爱宝！」林老三媳妇儿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霍地一声从大箱子里抬起头，牢牢盯着闺女的双眼，一字一顿地。 「拾柒的事儿，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林大成他哪根筋突然不对劲了，非要带拾柒去打出熘滑，你记住了！」 「可，可是……」 「没有可是！就是这样的！爱宝，我是你娘，娘不会害你，你记住了，这件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林老三媳妇儿语气端的是正经，她看一眼窗外，招了招手示意闺女过去，压低了声音小声把利弊分析给小姑娘听。 「拾柒可是你爷奶的心尖尖，眼珠子，平日里你爷奶眼中就只有拾柒，要是让他们知道拾柒这次不好和你有关系，这会儿挨揍的就是你和你爸了，所以咱们千万不能承认这件事和你有关系，知道不？再说了，你最多就只是在心里面想了想，也没有真的做什么啊，对吧？」 林老三媳妇儿这样说，一来是为了让林爱宝安心，二来也是为了说服自己的良心。 自家爱宝不是一般丫头，这丫头天生就命好，老天爷赏饭吃，上山下河的回来从不空着手，不是捡到一窝蛋就是捉到条大鱼，半个月前她在晒谷场摔了一跤，愣是在地上找到一块袁大头，就连家的几只老母鸡，自打爱宝下生以来都比旁人家要多下一个蛋。 从小到大，凡是爱宝想要的，都不需要她特意说出口，只要在心里面稍微这么一想，老天爷总是会满足了她，大哥之所以会突然脑筋不对劲，非拉着拾柒去打出熘滑，和爱宝关系匪浅——林大成硬拉着拾柒出门之前，爱宝曾经小声嘀咕了一声，说小姑姑讨厌，要是没有小姑姑就好了。 这要是被公婆给知道了…… 想到这里，林老三媳妇儿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寒颤，面色更加沉重的握着林爱宝冰凉的小手：「爱宝，你记住，拾柒掉河里和你没有关系，正好相反，你还替拾柒和老天爷求情了，知道了吗？来，跟着妈念，拾柒掉河里和你没关系，拾柒掉河里和你没关系……」 「拾，拾柒小姑姑掉河里和，和我，没关系；小姑姑掉河里和我没关系……」林爱宝磕磕绊绊跟着林老三媳妇儿重复这段话，一开始还颇有些心虚，台词还有些磕磕绊绊，可说了几遍，她的台词就顺熘起来了，之前的心虚逐渐过去，理直气壮渐渐占了上风。 第4页 就是嘛！ 小姑姑掉河里去了，和她没有关系的，她可没有说希望小姑姑掉到河里面呀…… 没有说希望她掉到河里面？ 躺在房间里的拾柒听到林爱宝这番子心声皱起了秀气的小眉头。 是，她是没有直接盼着她掉到河里面，可是林爱宝就是故意让林大成带她到河面上的，林爱宝和她如今这幅身体，可沾着因果呢！ 她的这幅身体本来就比寻常人要体弱一些，这么冷的天就算不泡水，吹上一会儿冷风也绝对要生场大病，林爱宝就没安什么好心思。 害的她渡劫失败，想要再次突破，怎么也要再花一百年。 . 拾柒也不是简单人物。 拾柒本来叫做十七，是整个锦鲤家族最小，也最有天赋的小锦鲤，在气运方面天赋非凡；只要十七乐意，分分钟就能让人变千亿富翁，也分分钟就能让千亿富翁破产。 因为她天赋好，又是家族里年龄最小的，也是唯一一条未成年的小锦鲤，一直都被全族上下放在手心里宠着，生怕她磕着碰着，就连这次渡劫，家族里的长辈们怕拾柒投胎到了穷苦人家吃苦受罪，想方设法帮十七走了后门。 锦鲤若是想渡劫成功，需要封印了所有的本领和记忆，化作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凡人，在凡界好好走一遭，感受凡人的喜怒哀乐，四季变化，时代流转。待到凡人的□□逐渐老化，最终归于西天之后，被自行封印的所有记忆会自行復甦。若是中途发生意外导致恢復记忆，则直接渡劫失败。 为了更好更快增强实力，大多数锦鲤都会选择托生在贫困家庭，一点一点向上攀登，体会人间不同阶级的不同喜怒哀乐。 到了十七这，锦鲤家族的长辈们受不了了。 十七是最小的宝贝蛋，唯一的未成年小锦鲤，锦鲤家族的长辈们和哥哥姐姐们都捨不得让她使用这种虽然修为进步很快，但是需要投胎到贫困家庭吃苦受罪的修炼方法。 全族上下想啊，想啊，想了整整三天三夜，终于想出了解决办法。 锦鲤家族每鱼耗损两百年的修为和这个小世界的天道达成了交易，让十七成为某富裕人家的孩子，作为家里的宝贝蛋悠悠哉哉，快快乐乐，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的长大。 虽然这样做，收穫会少一些，可十七天赋已经比渡劫了九九八十一次的老祖宗还要出色，也不差这么一点无关紧要的经验值。 可所有锦鲤都没想到的是，这个世界的天道它办事不利索。 这个世界的天道心思是好的，毕竟富裕人家嘛，还能有什么人家能比天道之子家更富裕的，就算暂时不是最富裕的，天道之子，未来绝对要超过绝大多数的人家。 所以，天道就把十七安排在了林家，成为了林山海和燕秋的老来女，天道之子林爱宝的小姑姑。 天道以为，这样一来林爱宝就会和十七一起长大，林爱宝是它看中的天道之子，十七就算封印了本领和记忆也能继续生活在蜜罐子里，哪成想它看中的天道之子竟然对十七起了坏心，害的十七直接渡劫失败，想要再次突破，怎么也要再等一百年。 而林爱宝为何会对十七起了坏心，说来简直荒诞可笑。 林爱宝作为小世界气运之子，自然是好看的。 然而再怎么好看，再怎么拥有气运，到底也还是个人类，种族上限就摆在那里，怎么能比得过专门掌管气运的锦鲤十七呢？ 要单看林爱宝的相貌，也算得上小家碧玉，可若是和十七放在一起，那简直是星星和皓月争光，是以卵击石，是自不量力。 就算林爱宝是那个受天道喜欢的福气包，可是她和十七一起出去，凡是第一次见到她们两个的都会认错，以为十七才是那个福气包！ 哪怕后来知道他们弄错了，大傢伙也不会觉得有啥不好意思，只会觉得实在是十七这孩子长得太好看太好看了，不管是平日里性子多小气多刁钻的人家，见到十七经过都忍不住要喊住她，往十七的小手里塞点儿好东西。 至于林爱宝…… 不和十七一起走的时候，也能享受到差不多的待遇，可要是和十七一起走，那对不起，旁人眼里只有十七，哪里又能看到她林爱宝。 林爱宝小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小孩子总是要长大的，尤其还有个林老三媳妇儿在里面瞎掺和，这个当娘的不能说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就是顶顶小心眼儿，见不得自家受一点气吃一点亏，别看她明面上对拾柒笑嘻嘻，回头躺在自家炕上就能对林老三发一大通牢骚。 抱怨拾柒总是占了林爱宝福气包的名声，抱怨拾柒体弱多病总是要老两口多花钱，抱怨拾柒整天吃家里最好的吃食，抱怨她们家爱宝每次弄回来的好东西总是要分拾柒大半儿…… 林爱宝成天里听着她对拾柒的抱怨，见天里感受自己和拾柒的颜值差距，小破孩儿不可避免地对拾柒产生了坏心思。 小姑姑她讨厌！ 什么都抢她的！ 还有，她凭什么这么好看呀？ 林爱宝坏坏地想，要是没有小姑姑就好了，到时候她就是整个榆树生产大队最漂亮最受欢迎的小朋友了。 林爱宝是小世界的气运之子，气运之子总会得偿如愿。 况且，这个世界的天道笨笨的，以为自己那样安排下去就不会出任何差错了，安排好十七之后就沉睡过去消化锦鲤们赠送的修为了，没有及时发现并且制止林爱宝。 第5页 就这样，从前的小傻白甜拾柒已经没了，如今回来的是钮钴禄·拾柒！ 小锦鲤的脾气可比恢復记忆前的拾柒要大的多，本来嘛，一个是亲爸妈疼爱，一个是被全族上下捧在手心里，小锦鲤是半点亏都吃不得，也从来没有吃过亏的，如今渡劫失败需要再等一百年，小锦鲤能不生气吗？十分生气的小锦鲤表示：来战啊！ 不是觉得她抢占福气包这个名声吗？不是生气她长得好看招人喜欢吗？ 嘿！ 她还就要把这福气包的名声彻底坐稳了，她还就要一直漂亮好看招人喜欢了，她就是要看林爱宝看她不爽又干不掉她的样子，怎么的吧？ 但是首先…… 要先阻止她在这个世界的爸爸把这个世界的大哥给打死啦。 第3章 这条锦鲤属黑莲花的 林老三媳妇把林爱宝哄的看不出丝毫心虚的模样了，才在床头的箱子底捧出来一枚用布料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盒子，小心翼翼捏开一角，里面是约莫有成年人手掌那么大的一根人参。 她是个小肚鸡肠吃不得半点亏的人，哪怕明知道这事儿肯定和自家爱宝有关系，心里面仍然是老大的不愿意，一面捧着盒子往外走，一面脑子里面不带闲着，胡想八想。 这人参是林爱宝前些日子从山里面发现的，她心里面早就盘算好了，过几天就让林老三去城里偷偷把人参卖了，扯几尺的确良的布料做身衣裳，再买两包桃酥糖块啥的给孩子们甜甜嘴，她盘算的好好的，这下全泡汤了。 可这又能咋办？真眼睁睁看着公公把林大成的腿给打断？ 这个家还没有分家，暂时还是老两口说了算，别看老两口年龄大，可赚钱能力是丝毫不差，尤其是公公林山海，这年头乡下地方穷的很，平时辛苦劳累，年尾队里才分那点钱，一年下来能深点毛票钢镚都算是不错，可公公光凭杀猪阉猪这么两项，一年都能攒下别人家好些年。 既然不分家，到时候林大成治腿肯定就要公中出钱；林大成腿能不能好还不好说，要是不能好，大房家没了能干活的，大房一家子就要吃白饭。 大家都不分家，这钱就都是一起的，大房家不干活吃白饭，不就是他们家占了便宜？不成不成！千万不成！凭啥她们家占便宜，自己家吃亏的！ 况且，爱宝当初拿回人参这事儿，二房妯娌也知道，要是她在婆婆面前顺嘴一提，让婆婆知道她们家明明有救命的人参却抠着省着不愿意拿出来，肯定又有的闹。 所以，这个人参必须得送，弄不好拾柒就被救活了，到时候她们这一房不就成了公婆面前的香馍馍了吗！ 一个人参换公婆面前的香馍馍，这笔买卖，不算亏。 ……况且，万一，公公请来的这个赤脚大夫不识货，认不出这东西的好赖和底细来呢？ 林老三媳妇儿心里面总算是好受些许，捧着人参钻出了屋子，颇有几分心机地故意把盒子打开，漏出些许人参的根须，朱唇轻启…… 「咳咳……爸，妈，你们不要再打大哥了。」 赤脚大夫身后紧闭的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来，被判定要凭造化挺过的拾柒扶着门框出现在房门前。 小姑娘披肩半长黑髮又顺又亮，小皮肤又白净又水灵，眼睛明亮像星星，手指头脚趾头嫩的像刚做好的嫩豆腐，因刚从阎王爷手底下走了这么一遭，小脸蛋还带着几分病弱，光是看上这么一眼都让人心疼坏了。 就更别提原本就把她当做了心尖尖眼珠子的林山海两口子了。 此时此刻两口子眼里只有自己的小闺女，哪里还能容得下其他人，林老三媳妇儿的小动作小心机全是做给了瞎子看，两人谁也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原本还要死要活的燕秋立马精神抖擞，也不哭了也不闹了，几个大跨步到了林山海身旁，直接伸手将大黑皮袄从自家男人身上扒拉了下来，三下两下将拾柒裹得严实。 「你这孩子，身子还虚弱着，怎么就起来了呢，赶紧回床上躺着去，快快快。」 林山海人高马大，一件大黑皮袄直接将拾柒盖了个结结实实，连脚丫都藏在了里面，只露出个小脑袋，可爱的紧。 「妈，我已经没事了，你别让爸打大哥了，大哥也是为了我好，我从小身子就不好，好多东西都不能玩，大哥是希望我也能和其他孩子一样体会到童年的快乐才带着我去冰上玩的，谁能想到冰上会有窟窿呢。」 拾柒甜甜的撒娇，两颗小酒窝若隐若现，语气里满是幸福和骄傲。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我也能打出熘滑呢。」 「我的宝贝蛋小棉袄哎！」看着小闺女这张满是幸福和满足的笑脸，燕秋心里酸涩不已，小闺女长得好，性子又绵软贴心，还知道心疼兄长，怎么老天爷就是不能天公作美，再给她一副健康的好身体呢？ 其实，拾柒开口之前，燕秋是当真想把大儿子扔雪地里头跪一天一夜的，兴许是贱名好养活，丑人远灾病，她这三个儿子个个壮的和熊瞎子有一拼，从小到大就没生过病，可拾柒开口了，燕秋心里面是再多的火气，也消散了。 罢罢罢，只要她的宝贝蛋小闺女高兴就行。 大不了，她私下里再给三个儿子紧紧皮就是。 「成成成，不打你大哥了，拾柒啊，听妈的话，赶紧回屋里躺着去，咱才刚醒，不能吹凉风啊。」 第6页 「我听妈的。」拾柒这样说着，眼神却不放心地定在林山海身上，当爹的原本还想着等宝贝闺女进去以后再给大儿子两下子，这下也只能无奈放弃，将烧火棍扔了出去。 「老二！老二媳妇！进屋！「 那烧火棍好巧不巧戳在了林大成两腿之间的地面上，林大成僵硬了一瞬，看一眼老爷子的脸色，悄咪咪往远处挪了挪，看他那怂包样，林山海没什么好气地瞪一眼林大成，从他身边走了去。 「你妹子亲自给你求情了，我就饶你这一次，要是还敢有下次……」 下次？ 林大成的眼神瞬间坚定起来。 没有了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好妹妹，大哥这辈子不会忘记了你的恩。 他要是再带着拾柒出去，他保证时时刻刻沖在最前头，哪怕摔得头破血流也不能让他妹子伤一根手指头。 林大成婆娘也是满脸藏不住的喜色，惊喜的眼泪止不住往下落，她是个泼辣爽利原则性极强的婆娘，一是一二是二，从来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喜欢讨厌都挂在脸上，以前她总觉得小姑子身娇体弱，不能干活儿不说，还得吃好的喝好的养着，麻烦的紧，经过今天这么一遭，她突然觉得小姑子人美心善，活该享一辈子福。 「我娘家上次给我些红糖，我给小姑子整个红糖鸡蛋去！大成！你先去伙房烧火去！「 「哎！」越是接近死亡就越是明白生命的真谛，经过了这么一遭，林大成只觉得天更蓝了水更绿了，连自家的凶婆娘都变得如花似玉了。 林大成两口子分别忙活了起来。 林山海两口子准备进屋。 林老实两口子也被林山海叫了去。 林老三婆娘一番心机算计到最后，竟然只有自家男人堪堪给了她一个眼神。 至于她想像中老太太得知这是可以救命的人参之后喜极而泣的场面，那是完全没有发生的，这让林老三媳妇儿心里面老大的不得劲：她这人就是这样，事情不按照她想像的那样发展，没有让她占到便宜，她这心里面就不得劲了。 她盘算的好好的，连人参都拿出来了，怎么拾柒还醒了的？这赤脚大夫说话忒不实诚，明明人都没事了，都能爬起来了，还说什么熬过去得看造化，肯定是看她们家条件好，想要多讹些钱！ 但是说一千道一万，重点还是在拾柒身上，她怎么就醒的这么巧，一分一秒都不少，就抢在自己要开口的时候醒了呢，哪怕她晚那么几秒，让她把话说完也行啊。 她心里面这么想着，神色中忍不住就流露出些许埋怨，想要趁着现在大傢伙都顾不上她的时候偷偷瞪拾柒两眼，哪成想就和被众人围在中间的，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丫头对上了眼，不等林老三媳妇儿牵动嘴角的肌肉挤出个笑来，就看到被簇拥着的小丫头眨巴两下眼睛，笑了。 这可不是寻常五六岁小姑娘那种天真无邪的纯真笑脸，拾柒的眼神灵动的仿佛会说话，那表情，那眼神，根本就是明明晃晃告诉她： 是！我是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抢在你讲话的前一秒起来的！ 不服你来打我啊？ 就仿佛有人专门在她耳朵边对她说这些话一样，那挑衅的语气气的她整个人都直打摆子，林老三婆娘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看出来这么复杂的信息的，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补全了这番话的语气的，她只知道自己这会儿要气炸了！ 不是她吹，这个家里面她朱芳草敢认小心眼子第一，就没有人敢认第二，从来只有她算计别人的份儿，哪里来的被人算计的份儿，更何况还是这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 原本林老三媳妇儿心里面就不得劲，又被这么挑衅，那眼神不说多凶神恶煞吧，反正是不怎么友善，不等林老三媳妇儿调整过来，就看到拾柒轻颤，柔柔弱弱地靠在了燕秋身上，颇有些委屈地将头埋到了皮袄的毛领里，悄悄红了眼眶。 黑皮袄的毛领也是黑色的，她生的白，这么一番动作下来，那红眼圈就显得十分明显。 燕秋和林山海原本就紧张他们差点失去的小闺女，这俩爹妈这会儿当真是放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举一动都紧张的很，见到拾柒这番举动，不等林老三媳妇儿反应过来，两个人四只眼睛就仿佛四个大灯泡似的刷刷射了来，林老三媳妇儿敢对天发誓，在这么一瞬间，公婆的眼睛肯定是冒绿光的。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快，林老三媳妇儿都还没有弄清楚到底发生了啥事儿，就更别提及时调整面部表情了，见到她那不自然的表情，林山海那脸色就不好看了，可他是个当公公的，教训儿子还成，总不好直接骂儿媳妇，只能把矛头对准了林老三： 「老三！没眼力见的东西！你妹子拾柒好不容易醒过来了，你们两口子不说过来嘘寒问暖，杵在那里和棒槌似的干啥？脚下是生根了还是长癞了？」 燕秋的脸色同样不咋好看，只是当娘的心里面有轻重缓急，教训不像话的儿媳妇和保证她小闺女的身体健康相比，后者当然要重要的多，因此只是眼神不善地瞥林老三媳妇儿一眼，温声细语哄着拾柒进了屋，上了炕。 至于那个不像话的三儿媳，等拾柒躺下了，睡着了，大把的机会。 拾柒的屋子不大，从房门到暖炕也就几步路，就这么几步，小姑娘额上就出了细细一层冷汗，打湿了小头毛，软软绵绵贴在额上脸上，燕秋用毛巾蘸了水，轻轻给她擦着脸，乡下地方没有啥好东西，湿毛巾不可能和城里绸缎那样柔软细腻，燕秋也做习惯了农活，力气不小，这么擦脸其实有些疼，小拾柒心里面却美的很。 第7页 她呀，就是听到林老三媳妇儿准备开口卖弄人情才故意打开门的。 她才不是什么白莲花小锦鲤，她呀，是黑心莲小锦鲤。 还是实力演技派的。 第4章 这，这东西其实是…… 林老三媳妇儿挨了骂却一个屁都不敢放，她向来小心眼子多，贯是知道自家公婆到底多偏心小姑子的，先不管到底是不是小姑子故意挑事，反正公婆是看见她给小姑子甩脸色了，心里面肯定对她是老大的意见，她一点也不想在这时候招惹了公婆的厌恶，只低眉顺眼地听着，态度端的是十足恭顺。 赤脚女大夫这个外人还在场，儿媳妇儿到底和亲儿子亲闺女不一样，不好随便当着外人教训，加上他心里面也惦记着小拾柒，林山海指鹿为马地骂了那么几句，就寻思让赤脚大夫进去再给看看。 「大夫，劳烦你再进去给我闺女好好瞅瞅，我这闺女打小身子骨就不好，你给瞅瞅这下有没有落下啥病根啥的。」 赤脚女大夫心里面本来就觉得颇有些出奇，她行医问药这么些年就没见过有谁上个时辰还昏迷不醒，随时可能办了白事的在下个时辰能直接下炕，更别提还是个年龄小身子弱的小姑娘。 她本来也寻思着要进去再瞅瞅，就是怕人家家里人不配合，避讳就医，觉得既然孩子醒了就没事了，等到后面不对劲再来请她就晚了，林山海这话是正合她意，当下就松了一口气，站到了门口笑道： 「孩子既然醒了，一般就是挺过了最危险的时候了，我再进去给孩子看看；只是，刚才我诊断时候就看出来了，这孩子身子虚弱，就算是真的没事了，最好是能找些补气益神的好药温养一段时日。」 她这么一说，林老三媳妇儿立马就来劲了，要补气益神？她手里头这人参就是上好的药材啊！她这人参一拿出来，就是救了小姑子一条人命啊，以后公婆还不看在这点上对她们三房家更偏爱几分？ 当下里林老三媳妇儿就将手里的木盒子打开更大，紧赶慢赶上前两步：「爸，我这……」 林老三媳妇儿算盘打得啪啪响，可林山海眼下满心都在自家小拾柒身上，对这个竟敢给自家闺女脸色看的儿媳妇是满心的不待见，若不是有外人在场，他早就指着这个儿媳妇的鼻子让她滚回屋子里去了，这会儿哪怕已经听见她的唿唤了，也只当没有听见，只是略微侧身给赤脚大夫让开一条路。 他人高马大挡在门口，从赤脚大夫那角度只能瞅见他那堪比熊瞎子的身板，压根看不见林老三媳妇儿和她的宝贝盒子，女大夫过来只是治病救人的，别人家的家事儿，她也没有什么掺和的兴趣，林老三媳妇儿紧赶慢赶到底是差了那么两步，房门几乎是贴着她的鼻子尖儿被关紧了，气的林老三媳妇儿差点骂娘。 可对她不满意的不光光只有屋子里面的公婆，还有院子里面的林老三，林老三刚刚被林山海噼头盖脸一顿骂，那心里面可不是一般的怕：林老三媳妇儿好歹是当儿媳妇的，还没真的被林山海收拾过，他就不一样，他是当儿子的，打小就生活在自家老父亲的神威下。 人林山海这是个能赤手空拳按倒老黄牛，肩扛生猪的人物，就算碰上了熊瞎子都能和它打十几个来回，也就是生的不是时候，否则山海经上绝对有他一页，他对丑儿子们没耐性，从小到大但凡三个儿子不听话招惹了是非那就妥妥的一顿打，打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打到哪怕三个儿子都长大成人，都当了别人家的爹，在自己的小家庭说一不二，到了林山海跟前那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生怕一个大意挨了板子。 从小到大心理阴影老鼻子大，你说他一个人面对林山海怒火的时候心里面怕不怕？ 简直吓死了好吗。 得亏老父亲更挂念拾柒，没上来给他来那么两下子，林老三心里面真是又后怕又庆幸，再看自家婆娘那作态，心里面的火气止不住往上冒，偏还得压抑着：「你这婆娘心里面咋想的？咋还给拾柒脸色看的？平日里你也挺机灵，咋还关键时候就犯浑呢？「 林老三媳妇儿心里头也发虚，可还是要嘴上不饶人：\「都是拾柒先挑事的。「 拾柒那个笑脸是特意冲着林老三媳妇儿去的，从其他角度都看不咋出来，林老三纯当她是狡辩，「拾柒能挑事儿？！朱芳草啊朱芳草，你就算是找理由也找个像样的，我这妹妹是个啥性子我又不是不知道，虽然爹娘把她宠的娇纵了些，却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你往她身上扣屎盆子？！」 「你不信拉倒！」林老三媳妇儿心里面也火了，公公婆婆疼闺女把她一顿骂也就罢了，可林老三是自家男人，竟然不站在自己这边，这就让她有些受不了，直接把木盒子往林老三怀里一扔。 「你林不从多能耐啊，你想当这个好人，你就自己把人参给送出去呗，我朱芳草没这个本事。」 林老三本来没有这么个打算，都说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他和朱芳草纯是一路人，惯是会为自己利益耍心眼子的，比方说同样是送这么个人参，他这个当哥哥的送出去就和当嫂子的送出去那就是不一样，可他现在心里面也有火，也怕自家婆娘再犯煳涂，哪怕心里面遗憾这么一捯饬达不到最理想的效果，也还是把这项任务给揽下了。 「行，我送就我送；只是这会儿人都醒了，咱们又不是不知道，不好不进去，一会儿进去你就满脸愧疚配合我，晓得不？」 第8页 「这你放心。」林老三媳妇儿酝酿一番，当下肩膀就是一垮，眉毛也耷拉下来，十足一副认错愧疚的模样。 确定自家婆娘调整好了状态，林老三这才在脑海里组织了一番语言，信心十足推开了房门，他吸取了自家婆娘出场方式不够高调的教训，人尚未完全踏入房间，嗓门儿就先声夺人地响了起来。 「爸！妈！拾柒！三哥我已经替你们训斥过芳草了，芳草她已经认识到错误了，这不，还主动拿出了人参，让我给拾柒好好补补身子，千万不能落下了病根。」 林山海两口子原本眉头还锁的挺紧，明摆着是不待见三房两口子，听林老三说他们竟然拿出了人参来，态度一下就舒缓开，燕秋还对着朱芳草点了点头：「有心了。」 拾柒却不稀罕三房家拿来的东西。 小锦鲤可是锦鲤家族的宝，什么天材地宝没见过，什么鲛纱，月明珠，龙涎香，千年雪莲万年冰魄，她的仙府空间里有的是，哪里看得上三房两口子当做宝贝似的捧在怀里的那个小小的木盒子。 更何况，她压根儿没有从那个木盒子里面感觉到什么灵气。 小拾柒歪了歪脑袋，悄咪咪用神识从自己的仙府空间里掏出一株她贪玩随便种下的人参，连同人参周围一平方左右的泥土一起种在了林家后院那口倒扣的水缸里头。 倒不是她不想拿出来年份更高的好东西，实在是她的仙府空间里面，除了这一株当初随便种着玩玩的人参，剩下那些天材地宝就没有低于千年年份的，她怕一下子做过了头。 做完这一切之后，拾柒轻轻拉了拉林山海两口子的衣袖，轻而易举地将两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到了自己身上来。 「爸，妈，我昏迷的时候好像模模煳煳听见有两个人在讲话，他们说咱家后院那口倒扣的水缸里面有能救命的宝贝，说我如果能用了那个宝贝，肯定能好。」 她才刚刚恢復了记忆和修为，尚未来得及锻鍊这具肉体凡胎，刚刚那一系列举动下来，拾柒的脸色已经比之前要更加苍白几分，看的林山海两口子心如刀绞，拾柒是林山海的心尖尖，眼珠子，他这辈子只盼小闺女能平平安安，一点也不希望小闺女发生啥意外，听到拾柒这样说，登时起身朝屋后走去，甚至都不去细想一下这番话打底是哪路菩萨说的，还是哪路孤魂野鬼讲的。 林山海两口子当了真，林老三两口子心里面却嗤之以鼻，觉得老爷子真是傻了，才会把拾柒的话当真，去后院水缸底下找什么宝贝，要家里真有宝贝，他们家爱宝能不知道？还用大老远跑到山里面去捡人参？老天爷肯定直接就给了爱宝。 林老三心里面笑他爹傻，脸上可丝毫不敢这么表示，也不敢说出啥反对的话，只是满脸关切上前两步，把打开的木头盒子递给了赤脚女大夫：「大夫，你先看看，这人参能不能拿来给我小妹补身子。」 赤脚大夫不怀疑其他，低头往盒子里面那么一瞅，当下就怔住了。 林老三心中狂笑，肯定是这辈子没见过品相这么好的人参，他期期艾艾地催促：「大夫，这人参咋样？」 赤脚大夫听他那么说，从愣怔里缓了过来，看看那盒子里面的东西，再看看林老三，那神情，说不出的纠结：「这，这东西……」 拾柒的小耳朵一下子竖紧了。 她早些时候就没有从那盒子里察觉出什么灵气，这盒子里面十有八九就不是什么药材，但凡拥有一定药性和灵气，她拾柒肯定能察觉出来。 这盒子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这就是一截普普通通的老树根啊……」 燕秋怔住了。 林老实两口子傻眼了。 林老三两口子晴天霹雳当头炸，脑壳子都嗡嗡响。 拾柒憋笑憋的，都忍不住咳嗽了。 第5章 想吃吗？就是不给你！ 林老三两口子遭受了严重的精神冲击，这会儿脑瓜子嗡嗡响，只感觉屋子里天旋地转，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噩梦。 这两口子怎么也没办法相信，这「人参」明明是自家爱宝从山里面带回来的，明明看起来和以前在公社收购站里面见到的也差不了多少，怎么会是一截平平无奇的老树根呢？ 这可是他们家爱宝带回来的东西啊，是那个被老天爷偏爱的，摔跤了都能从地上捡到袁大头的爱宝啊！ 怎么，怎么就是一截老树根呢。 这，这……老天爷不会是变了性子，想要把之前给了爱宝的偏爱给收回去吧？还，还是说，大夫这是看走了眼，其实，其实他们手里的就是人参？ 不等林老三两口子有啥动作，屋外响起林山海沉重的脚步声，三下两下奔到门边，咣当一声就把门给打开来，手里面拎着拾柒种下去的人参，这下可好，谁真谁假高下立判。 林老三两口子当做宝贝一样收在盒子里面的老树根，那就磕磕巴巴，疙疙瘩瘩，要多磕碜就有多磕碜。 而拾柒的人参，那可是在拾柒那灵气充沛的仙府空间里长大的，哪怕拾柒玩性大，鲜少照料，也生的枝繁叶茂，体态完美，灵气充沛，哪怕是再外行不过的普通人都能一眼看出它的不凡。 当下里屋子里沉重的空气焕然一轻，大傢伙脸上纷纷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只除了林老三两口子——这两口子还沉浸在巨大的打击里无法自拔。 第9页 宝贝小闺女有这种好东西补充元气，燕秋心里着实安心不少，有心情关注一番屋子里面的其他人，见到这两口子失魂落魄呆若木鸡的模样，皱了皱眉头，没好气地说： 「行了行了！看你们俩这模样，也不是故意犯错的，吃一亏长一智，下次千万别再犯了这种煳涂。」 尽管语气仍然恶狠狠的，但是她确实是没了追究这两口子的意思。 她大概也能猜出来林老三两口子到底是为啥把一截老树根当成了宝贝，都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面的，谁又能瞒过了谁，燕秋略微动动脑子就知道这事儿八成和林爱宝有关系。 三房家的闺女爱宝颇有几分运道，平日里隔三差五弄回来不少好东西，旁人就没有她这么好的运气，这老树根八成也是孩子带回来的，孩子分得清什么树根和人参，而三房两口子也习惯了闺女的好运道，既然闺女说是人参，那他们就信了，就想着拿出来救命了，压根没想到去找人看看真假。 其实，别说是林老三两口子了，就连她，在亲耳听到赤脚大夫辨认之前也是对这人参的真假深信不疑的。 她心里面这么想，忍不住就又说了几句：「爱宝这孩子是有几分运道，可运道这东西是老天爷给的，谁能管得了老天爷？你们两口子以后多长两个心眼子。」 燕秋这会儿心情挺好，没打算和这两人计较，话说的就不重，碰巧这时候，林老大媳妇儿张红绣捧着一碗红糖鸡蛋进了屋，红红的糖水里面卧着整整三个鸡蛋，一看就馋人的很，林老三两口子就站在房门正对着的空地上，碗里面的情况自然是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朱芳草和林不从两口子咽了咽唾沫星子。 这年头大家都缺那口进嘴的粮食，平日里基本上就是顿顿玉米面稀饭，高粱地瓜面窝窝头就咸菜疙瘩，也就逢年过节才能沾点荤腥，就算林家条件比旁人家要好一些，也没有好上太多，荤腥还是稀罕东西。 张红绣是实诚心肠，她是真心实意感激小姑子的，这么一碗红糖鸡蛋，她连一口汤都没给自家孩子尝，直接就给端了来，真材实料一点不带掺假，那股甜丝丝香喷喷的味道久久不散，可想而知这么一大碗红糖鸡蛋对林老三两口子来说有多大的诱惑力了。 真甜吶！这里面肯定放了不少红糖！ 朱芳草使劲儿吸熘着鼻子。 三个鸡蛋吶，他但凡能尝上一口也好啊。 林老三咕咚咕咚咽着唾沫。 小拾柒心里面悄悄涌上了坏水。 旁人听不见林老三两口子的心声，她却是能听到的呀，作为一条专门掌管气运的锦鲤，若是不能及时听取人类的心声，这也太掉档次了，所以啊，林老三两口子这番心理活动，她是听得清清楚楚，当下玩心大起。 红糖鸡蛋很烫，燕秋生怕拾柒才刚刚醒过来，浑身没有力气，自己捧着碗吃一个不小心洒了，烫着自己，坚持要餵她，拾柒拗不过，小小喝了一口红糖水，轻轻地把碗推到了燕秋面前，语气怏怏地： 「妈，这红糖鸡蛋味道有点怪，我吃不下。」 「怎么还有些怪呢？难道是鸡蛋坏了？」燕秋没有怀疑拾柒撒谎，她皱着眉头闻了闻，没有闻出什么不对劲来，便看向张红绣，「是今天新鲜的鸡蛋吧？」 「是，早上咱家的鸡刚下的。」张红绣也觉得纳闷儿，难道是娘家的红糖变质了？不可能啊，几天前她还特意沖了一碗红糖水给自家狗蛋木头甜了甜嘴，俩孩子都没反应有啥味道，难道这几天就变了味了？ 「妈，就是有味道，要不你尝一口。」拾柒轻轻抓着燕秋的衣服下摆摇晃，小眼神儿露出几分委屈。 「行行行，妈尝一口。」燕秋就是受不得小闺女撒娇，她捧着碗喝了一小口，越发纳闷，「这没什么怪味啊，不就是正常的红糖鸡蛋味吗？」 拾柒眨巴眨巴眼：「那你再尝尝鸡蛋呢？也许是鸡蛋的怪味呢？妈，好妈妈，你再替我尝尝鸡蛋吧？」 被小闺女这么一撒娇，燕秋浑身的骨头都酥软了，当下拿起勺子，在三个鸡蛋里最小的那一个上轻轻刮下那么一片来：「没啥怪味啊，这不挺好的吗？」 说话间就准备餵给拾柒。 拾柒使劲儿向后躲，抗拒的态度很明显，突然她双眼亮晶晶看向燕秋身后：「反正就是有味道嘛，大嫂二嫂，你们也来替我尝一尝！」 突然被点名，林老二媳妇儿浑身一僵，下意识就想要推辞，她和老二林老实一样，是嘴笨手笨不会说话属老黄牛的，在她心里，这红糖鸡蛋既然是妯娌拿给小姑子的，那就是小姑子独享的，她怎么好意思吃小姑子的东西呢。 但是拾柒的态度太坚定了，燕秋也怕是自己上了年龄，感觉不敏锐了，没有察觉出怪味来，再害小闺女生了病，连忙招唿两个儿媳妇儿过来替自己尝尝，她不仅招唿这两个，她还想招唿招唿朱芳草。 「老三媳妇儿……」 朱芳草的眼睛剎那间就亮了。 这可是红糖鸡蛋啊！ 放了好多红糖的热乎乎的红糖鸡蛋，她就算不能吃鸡蛋，能喝一口热乎乎的红糖也是好的啊。 拾柒能让她顺心如意？ 小锦鲤心思坏着呢。 眼见朱芳草撒开腿向这边走了两步，拾柒立马哆嗦了一下，湿润的眼睛怯生生的看向燕秋，明摆着是怕了朱芳草，不想让她过来，还是那句话，小闺女就是两口子的宝贝蛋，金疙瘩，别说是儿媳妇了，就连亲儿子也比不上小闺女的一根手指头，看小闺女怕成这幅模样，燕秋到了嘴边的话登时就变了。 第10页 「……老三媳妇儿，你们两口子先回去吧。」 林老三媳妇儿抬起的脚步戛然而止，整个人又羞又气地涨红了脸，偏又挑不出人家的过错来，只能脸红脖子粗地跟着自家男人走出门去。 她前脚刚刚迈出了屋子，后脚拾柒就立马恢復了正常，等到大嫂二嫂也尝过红糖鸡蛋的味道之后，她再也没有说有怪味这样的话，一口红糖一口鸡蛋吃的香甜。 林老大媳妇儿面露愧疚，林老二媳妇儿憨厚地笑，燕秋欣慰地红了眼眶，悄悄擦掉眼角的泪珠。 小闺女哪里是嫌弃有味道啊，明明是找理由想要让她们几个对她好的女人家也尝上一尝。 她就知道，她这个小闺女啊，是几个儿子拍马屁也赶不上的贴心小棉袄。 吃的正欢的拾柒难得心虚瞬间。 . 林老三媳妇儿不甘不愿地走了，走在院子中的时候，到底是憋不住，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这一瞅差点把自己给气晕过去。 窗户里面，在自家公婆面前一副柔弱可怜模样的拾柒，正冲着院子里的她露出那熟悉的，挑衅的笑容。 然后，一口鸡蛋一口红糖水，那神情，别提多挑衅多享受了。 朱芳草耳边再次响起了拾柒的声音。 想吃吗？ 就是不给你吃，你来打我啊？ 朱芳草咬牙切齿，又气又委屈，眼泪哗哗的往下淌，她想瞪回去，又怕再被公婆给抓个现行，最后竟然两眼一翻，气急攻心地晕了过去。 林家院子里顿时又是好一阵人仰马翻。 这，这就气晕啦？比她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差太远啦。 拾柒吐了吐小舌头，赶紧低头专心致志吃自己的红糖鸡蛋。 第6章 怎么就是不听劝呢 朱芳草这人，平日里惯是会耍小心思打算计，妯娌三个里面，老大媳妇儿张红绣是个性子麻利的，从来不屑于和她抠算这三瓜俩枣；老二媳妇儿王娟嘴笨，也从来不和她起争。 可以说自打嫁入林家来，朱芳草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憋屈的气，这一气之下竟然直接把自己给气病了，虽然不至于直接躺在炕上不能动弹，也得喝几天药下下肝火。 这会儿还没有分家，朱芳草看病的钱就是从公中里出的，乡下人赚钱多难吶，就算林山海能赚钱，这笔花销也还是把燕秋给心疼坏了。 她可不晓得朱芳草晕倒的主要原因出在拾柒身上，在燕秋和其他不明真相的人看来，朱芳草之所以会气晕，就是因为燕秋不让她吃鸡蛋。 就这点儿屁事，值得这么大火气？她都还没和老三媳妇儿计较她们两口子拿树根冒充人参的事儿，也没和她计较她瞪孩子的事儿，她朱芳草反倒先委屈上了，燕秋是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这钱花的不值，心里面就生出了分家的打算。 这要是换成了一般人家，为了脸面哪怕几个儿子私下里已经闹得鸡飞狗跳，肯定也还是要硬拖着不肯分家，但是燕秋真真就和旁人家不一样： 她只稀罕闺女，和三个儿子感情浅；早在三个儿子各自成家那天，就已经被燕秋踢出了心中的小家庭范围。 三个儿子家，她不想管，也不稀罕管，她所期待的婆媳关系就是她不挑儿媳妇的麻烦，不管她们小家的事儿，有好吃好喝分给三家的孩子们一口，而相应的，三个儿子家也别算计到她身上，别牵扯到她的拾柒。 眼下里拾柒先是被大儿子带出去落了水，又被三儿媳瞪，老三两口子甚至还差点用树根充当了人参给拾柒服用，这不得不让燕秋警惕。 当天晚上她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小闺女刚从水里捞上来时候那张青白的脸就在她眼前挥之不去，燕秋怎么还能睡得着，每次都要披上衣裳走到小闺女房间门口，透过玻璃往里面看两眼，确定小闺女平安无事之后才暂时放了心。 林山海同样也没睡着，他也被小闺女落水的模样给吓得不轻，看他是个当爹的，总不好半夜里跑到闺女屋子外头，眼见燕秋回来了，忍不住就问： 「拾柒没事吧？」 「好着呢，我瞅着睡得挺香的，没发梦魇啥的。」 林山海心里面安心不少，想了想，又说道：「今儿太晚了，明儿我把咱家那不下蛋的公鸡杀了，你再按照大夫今儿说的，切薄薄一片人参放进去，给拾柒炖个鸡汤，让孩子好好补补。」 林家一共有五只鸡，除了一只公鸡，剩下的都是下蛋母鸡，鸡蛋是好东西，这杀头的名额自然就责无旁贷的落到了唯一的公鸡身上。 「这还用你说，我本来就寻思着明儿一早给拾柒炖上。」燕秋没好气哼一声，分家的念头在脑海里盘旋了一圈，到底是没有忍住，提了出来，「要不，咱们直接趁着现在给孩子们分家了算了，省的以后再闹出来其他事儿。」 「现在分家？不成。」林山海摇了摇头，把自己的算盘扒拉给燕秋听。 「咱两口子现在能赚，分了家当然能带着拾柒过挺好，可拾柒到底是咱们的老来闺女，咱两口子还能活多少年？腿脚还能多利索？」 「以后拾柒嫁人了肯定还得指望几个哥哥嫂嫂给她撑腰，现在分了家，相处的少了，还能有啥感情？以后拾柒有困难了咋办？」 林山海也愁啊，他现在是身子硬朗，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谁知道明天到底会咋样。 第11页 要拾柒是个儿子还好，能继承老子的房子和自留地，他还不用这么操心，可谁让拾柒是个小姑娘，万一他和燕秋有个啥三长两短，就算他指明了要给她留房子和自留地，就乡下这行情，恐怕这些东西也到不了她手里。 所以吧…… 林山海打从拾柒刚下生开始，就一直在偷偷给拾柒攒钱了。 这才是林山海不愿意现在分家的主要原因。 因为这么些年来，家里的现金和多少年的收入支出根本就对不上，这笔帐能瞒过了其他人，却肯定瞒不过林老三媳妇这个刺头，这个儿媳妇儿八成是心里面有笔帐，他总得找个合适的，能正大光明少给三房家分钱的理由，才好昧下这笔钱。 合适的理由？ 躺在小被窝里，把小杯子盖的严严实实的拾柒狡黠偷笑。 她可以给爸爸妈妈制造呀。 不就是气人嘛，她最擅长啦。 . 心里面装着心事，人就睡不着，次日林山海两口子醒的都挺早，随着最后一声悲惨啼叫，林家平日里趾高气扬搔首弄姿的公鸡就成了锅里的一道佳肴。 纯正散养老公鸡，鸡肉紧实有嚼劲，放在锅子里用柴火慢慢炖，哪怕没有放太多调料，肉味儿也香的扑鼻，家里的孩子们早就做不住了，一个个都伸头翘脚往灶房里瞧。 林家第三代一共有四个，大房家两男孩，二房家一个闺女，还有三房的林爱宝，前面三个也继承了他们爹的相貌，各有各的磕碜，原本相貌就不算差的林爱宝和这三个兄弟姐妹一比，那真真是和鲜花一样娇俏。 散养老公鸡肉紧实，整个拿去炖根本炖不烂，加上难得炖一次鸡，就算和那三个儿子感情不深，燕秋也想尽力让大傢伙都尝尝，她把老公鸡剁成了块，又狠狠放了白菜土豆，还有切得薄薄的一片人参。 见几个孩子站在灶房门口，一个个馋的直流口水的样儿，想了想，挑了几块鸡脖子鸡屁股放到了碗里，没啥好气地递给孩子们，打发他们到一边儿去。 小孩子们哪里分得清这是啥地方的肉，有肉吃在他们眼里看来就挺好，四个孩子，燕秋一共给了他们八块肉，每个孩子都能分两块解解馋，除了林爱宝被老天爷眷顾着，偶尔能开开小灶，其他人难得才吃上一次肉，这会儿就都细细的品着，根本不捨得直接往下咽。 林爱宝都把自己的两块肉给吃下去了，其他孩子那一块都还含在嘴里呢。 林爱宝自然是想吃的，但无论是大房家的两兄弟还是二房家的姑娘都比她要年长壮实一些，她抢不过，便想让三人让给她：「哥哥姐姐，你们觉得我运气怎么样？」 她运气一向是挺好的，这件事儿，三个孩子都从各自的家长嘴里听说过，这会儿都含着鸡肉点头：「挺好的。」 「那你们这次把鸡肉让给我吃，等我下次再从山上捡到野鸡野兔了，咱们几个偷偷在山上烤了吃怎么样？」 野鸡野兔？一整只都是他们的？孩子们听了这话都是满眼的嚮往。 当大哥的主动做了主，将盛肉的小碗塞到了林爱宝手里，舔了舔下唇，期待又嚮往地：「那你可得说话算话！」 林爱宝咽口水：「我说话自然是算话的。」 小孩子们还好，仗着年龄小还能勉强开开小灶，大人就没有这样的好待遇，只能闻着肉香一个劲咽口水，好不容易炖好了鸡汤，大家一窝蜂地沖向桌旁，燕秋骂了几句，便开始拿着汤勺给大家分鸡。 拾柒也坐在桌边，燕秋的偏心是赤条条摆在明面上，一只鸡一共就两条鸡腿，这燕秋没捨得切，一条在林山海碗里，另一只燕秋直接就给了拾柒，下面还有四五块肉，把小碗装的满满当当。 燕秋自己的也是这样。 林山海的也是这样。 再看家里面其他人，每人碗里面或多或少都有些白菜土豆，就连燕秋最不待见的朱芳草碗里都有那么几块，眼看燕秋就要递给朱芳草，拾柒坏坏地开口了。 「妈，你是不是把人参切片炖汤啦？这人参可是甘温补气的，三嫂本来就是肝火旺盛，怎么还能吃这种东西呢？万一病情加重了怎么办？」 朱芳草脸上的表情当时就僵硬了，忙不迭地道：「就一碗鸡肉，不要紧，我身子壮，能扛得住。」 生怕燕秋真信了拾柒的话把自己那碗炖鸡给收了去，朱芳草几乎是一把将小碗给夺了去，直接往里面吐了两口唾沫星子，这下可真是让人倒胃口，燕秋白了她一眼，一屁股坐下了。 「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要是吃了这鸡肉再有啥不舒坦的，可别再指望我拿钱。」 「那肯定不麻烦妈的。」朱芳草觉得只要拾柒不捣乱气人，她肯定就没事儿，想到自己这是在拾柒眼皮子底下抢到了肉吃，她还颇有几分得意的瞥拾柒一眼。 拾柒懒得和她计较，慢慢啃着自己碗里的肉。 别说，不愧是用她仙府空间的人参慢炖出来的鸡肉，这滋味简直绝啦！ 朱芳草落了个没趣，也觉得没了意思，老老实实吃着自己的鸡肉。 鸡是燕秋炖的，收拾锅碗瓢盆的活就落到了家里的三个儿媳妇头上，这是家里的惯例，朱芳草病情又不是多严重，自然也不能例外，因为刚吃了一顿好的，她干活倒也麻利，可收拾着收拾着，她这肚子突然就不舒服起来。 第12页 这不舒服可不是一般的不舒服，活生生像是有气在肚子里面乱窜，这儿疼一会哪里疼一会，最后竟然仿佛全都约好了似的往一个地方奔去，这下她哪里还有心思干活，当下就抱着肚子往茅房跑，很快茅房里传来了稀里哗啦的声响。 拾柒躺在自己的炕上，看着一趟趟进出的朱芳草，忍不住摇头。 明明她难得好心提醒，朱芳草怎么就是不听呢。 她的仙府空间里出来的人参，普通人吃了也就罢，朱芳草本来就肝火正旺，怎么还敢乱吃呢？火力太旺盛了消化不了，可不就得从其他地方发泄出来嘛。 第7章 菩萨转世小锦鲤 燕秋把白菜土豆放的挺狠，到了晌午都还是剩下那么一碗，虽说不像最开始那样每个人都能分到几块肉，但吸饱了肉汤的白菜土豆味道也是挺好的，朱芳草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吃菜喝汤，自己闻着香味却只能捧着窝窝头啃，馋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她可不觉得是自己命不好，吃不得肉，她就觉得都是被小姑子给咒的，说也奇怪，这小姑子自从落了一次水之后，整个人就透着股邪乎劲儿，专门冲着她来。 朱芳草心里面突然就一个咯噔。 她是土生土长的乡下婆娘，是信鬼神之说的，听说那条河早些年发过大水，淹死过好些人，会不会，会不会是哪个水鬼上了小姑子的身？ 水鬼？ 小锦鲤可不乐意听这两个字儿。 她多漂亮啊，怎么能是水鬼呢？ 趁着大家都在低头喝汤，小锦鲤偷偷地朝朱芳草做个鬼脸，朱芳草立马把头给低下了，这东西，这东西害的她生病，是不是想要把她抓去当了替死鬼？她，她不想死啊。 朱芳草心里面越想越觉得可能，越想就越害怕。 当晚，她把爱宝给哄睡了，就和自家男人说起了这事儿，说她晕倒就是被拾柒给气的，闹肚子也是，说她总觉得拾柒自从落了水以后就变得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林老三已经结婚成家了，又是要下地干活的男人，和拾柒接触的少，还真没觉得拾柒有啥和之前不一样，来了一句：「咋就不一样了？」 「真不一样，我怀疑……」朱芳草顿了一下，上前贴近林老三的耳朵悄声说：「……我听人说，这水底下有淹死的人阴魂不散，专门抓替死鬼，拾柒是不是撞邪了？」 林老三可不信这个，妖魔鬼怪的故事他听了不少，可从来没见过他们显灵，直接就笑了出来：「这世界上还有啥比我爹更吓人的东西？」 朱芳草噎住了，她想说公公不如妖魔鬼怪吓人，可想想公公那粗狂的身板儿，想想他挥舞着烧火棍追的林大成满院子跑，又觉得自家男人说得有道理。 但朱芳草心里面仍然踏实不下来，她想了想，又和林老三说： 「可我就是觉得她和以前不对劲了，这样，我娘家那边有能耐人，我明儿回娘家一趟，把她给请过来，让她来咱家看看，这样我心里面就踏实了。」 林老三看她这样儿就知道，倘若他说不愿意，两人保准要吵吵起来，他不想半夜里和媳妇儿吵吵，况且他也不信这个，觉得就算请来了神婆，神婆应该也说不出来啥，不如请了让自家婆娘安心，索性就一扯被子，蒙住头翻个身： 「明儿我就跑一趟，要是结果不如意，你可就别再闹腾。」 得了这么一句，朱芳草心里面顿时就踏实了，也美滋滋躺下，满脑子都想着那神婆来了以后会怎么大发神威，把那个水鬼从小姑子身上赶出去。 拾柒却根本不带怕的，要是这神婆是个有本事的，那肯定就能看出她的不凡来；要是那神婆是没本事坑蒙拐骗的，她也能硬生生让神婆看出她的不凡来。 朱芳草这一招，可以说是正好给她送来了打瞌睡的枕头——她正愁应该怎样在最短的时间里和生产队的旁人家证明自己才是那个有大气运在身的福气包呢。 于是这天晌午，大家准备吃晌午饭，就见一上午没见到人的林老三带着个五六十的大娘站在了外面大门底下，这大娘看着面生的很，不像是家里面谁的亲戚，但既然是自家儿子带回来的，来者是客，总也不能让人家饿着，燕秋便招唿她坐下。 这年头除了那真心不懂事不要脸的能干得出跑到别人家坐下来吃饭的事儿，旁人还真做不出来，那神婆显然不是这种人，摆摆手示意自己吃过了，就站在门槛边上悄悄打量众人。 她是从东往西瞅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三房一家，就是林爱宝，刚看到林爱宝，那神婆脸上的诧异和震惊就藏不住了。 这丫头命格咋生的这么好？大富大贵贵人命！一生顺遂平安如意！有这么个奇人在，啥魑魅魍魉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 神婆诧异震惊的是林爱宝的好命格，可朱芳草又没有读心的本领，她见神婆露出这种表情来，立马就以为自己是猜中了，拾柒就是被水鬼给上身了，登时就感觉浑身寒毛倒竖，哗啦一声站起窜出老远，连自己的那碗稀饭都打翻了。 燕秋的脸色当时就拉了下来，她是过过苦日子的，最见不得人浪费粮食，面色不善地道：「老三媳妇儿，你这是啥意思？不想过日子了是吧？」 「妈，不是！」朱芳草又兴奋又害怕，忙不迭把林爱宝拉扯过去抱在怀里，只有这么个福星闺女在怀里，她才觉得有了底气，咽了口唾沫，指了指拾柒，「拾柒，拾柒被水鬼给上身了！」 第13页 「胡扯八道些什么？」这下不仅仅是燕秋，林山海都撸起了袖子，他不想打女人，可老三媳妇儿太过分，瞅瞅这说的都是啥混帐话。 「我没胡说八道！」朱芳草来劲了，也不再压着声音了，「拾柒掉水里回来以后，整个人就和以前不一样，总是对付我，我这头晕闹肚子都是她害的！她肯定是被那河里面的水鬼给附体了！」 朱芳草嗓门大，林家的院门也没有关，左邻右舍的听到了动静都在外面伸头探脑。 拾柒掉水里这事儿，在槐树生产大队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毕竟那条河面上可不仅仅只有林家人，还有其他来滑冰的小孩子，亲眼见到拾柒掉冰窟窿里了，怎么可能不怕，不告诉大人。 而乡下地方小，没有新鲜事儿，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迅速传遍全村，更何况是小孩子落水这种大事，拾柒身子弱，这也不是啥隐蔽事，虽然燕秋说拾柒已经没啥大事儿了，但是没有亲眼所见，旁人家还是难免会往不好了想。 这会儿又冷不丁听朱芳草说啥拾柒被水鬼附体了，虽然十分让人震惊，但是细细想来，竟也觉得这不是不可能的。 毕竟，小姑娘当时被捞上来时候，那脸色可真是难看，就算是健壮的大男人都可能一病不起，更何况是从小就体弱的拾柒，就算真的挺了过来，没大半个月也是不可能下了炕。 可这会儿，小姑娘就和没事人似的站在院子里呢。 眼见大傢伙看向拾柒的眼神不怎么对，燕秋气的浑身直哆嗦：「这明明就是我闺女！我闺女到底什么样子，我这个当妈的不比你朱芳草清楚？我闺女掉水里去了，不知道是被哪路的神仙菩萨救了，还给了我闺女人参保命，到了你朱芳草嘴里就成了被水鬼附体了？」 朱芳草也委屈的流眼泪，她觉得自己这是在做好事儿，既能救了自己一命，也能救了小姑子一命，声嘶力竭地吼： 「婆婆眼里就只有你闺女，哪里有我这个当儿媳妇的？我被这个水鬼害的病了两次，一次比一次厉害，谁知道会不会有下次和下下次？我这是为了咱家好，也为了小姑子好！」 林山海再也听不下去，铁青着一张脸就准备上去给她一耳刮子，被拾柒一把拉住了。 白净软糯比年画娃娃还好看的小孩子，漂亮的眼睛湿润润的，委屈柔弱却又坚强地站了出来，看得出她很害怕，两只手不安的抓紧了衣服下摆，仅仅抿着唇，就那么在大家的注视下站到了院子中间来。 「我，我不是水鬼……我是拾柒，这位婆婆，你好好看看我，我不是水鬼。」 那神婆这才终于找到了表现自己的机会，林老三上门时候只说请她捉鬼，她压根儿不知道林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眼睁睁看着燕秋和朱芳草争吵，她也不好说出啥来，眼看拾柒站了出来，她赶紧动用了神通。 拾柒能感觉到，这个神婆确实是有那么点点真本事的，悄悄泄露出了一丝丝气运之力来。 但就是怎么一丝丝气运之力，也直接将神婆给镇在了原地，眼见她这番表现，朱芳草更是情绪激昂：「我就说肯定是水鬼！」 「闭嘴！」那神婆语气突然严厉起来，狠狠瞪一眼朱芳草，「你这人竟然对菩萨转世不敬！当真放肆！」 啥，啥？ 菩萨转世？ 原本还颇有些得意忘形的朱芳草霎时间张目结舌，整个人都恍惚起来，她结结巴巴地，不敢置信地指着拾柒：「她，她是菩萨转世？！」 神婆郑重其事地点头，她虽然看不出眼前这位到底是哪位菩萨，然这一身沖天的气运和功德，除了菩萨转世，再也找不出其他解释。 这，这…… 朱芳草头皮发麻，两股战战，几欲昏厥。 小姑子竟然是菩萨转世，而她，她竟然敢对菩萨不敬…… 同样大唿失算的还有小拾柒。 她明明就只是想坐稳了福气包的头衔而已，怎么一个不小心就成了菩萨转世呢？ 第8章 没有拾柒小姑姑就好了…… 朱芳草两股战战几欲昏厥，燕秋两口子可就扬眉吐气了，瞅着朱芳草吓成那个鸟样，燕秋直接赏她一个大白眼儿，掐着腰指着朱芳草开骂了。 「好你个狼心狗肺蹬鼻子上脸的朱芳草！耍威风耍到老娘面前来了！也不看看老娘我是什么人？！能让你给欺负到头顶上？！拾柒刚醒没几天，我不想闹的太难看吓着孩子也就没怎么和你计较，没想到你反倒是蹬鼻子上脸了！」 她从小就是家里面不受宠的，有啥好东西从来都落不到她的头上，从小就习惯了争取，养成了泼辣的性子，从来都是掐架的一把能手。 要说理她能掰扯的清清楚楚，要骂架她能骂一晌午不带歇口气的，朱芳草在她雷区反覆蹦跶，她恨不得一巴掌把朱芳草拍死，哪里还顾得上啥婆媳情面。 「大傢伙现在都在这里，正好我就把你朱芳草做的王八缺德事儿都和大家说道说道！你朱芳草作为三嫂不但不心疼小姑子，反倒给刚醒过来的孩子脸色看；还故意用老树根冒充人参，想要害了小姑子；一计不成之后竟然还想着败坏了小姑子名声！你说说你做的这些哪有一件像是人干事儿？！」 燕秋是个当娘的，当娘的自然就宝贝自己闺女，朱芳草这么接二连三整活儿，燕秋心里面早就怀疑她容不下拾柒，想要害了拾柒，少一个分家产的。 第14页 不能怪她这么想，但凡朱芳草平日里别那么小肚鸡肠，整天拐弯抹角盯着老两口手里的三瓜俩枣，燕秋也不至于这么想。 她恨啊，恨自己平日里对儿媳妇管教不严，恨朱芳草狼心狗肺，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冲过去一把抓住朱芳草的头髮，扯着给了她两耳光： 「我就知道你容不下拾柒，不想让我们给拾柒留东西，你这人心肠咋这么狠？！」 朱芳草被这两耳光扇的耳朵里嗡嗡响，之前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落魄，听到这话，心里面更是阵阵发虚，她确实是不想让公婆给拾柒留东西，但是，但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一连串儿都是有原因的，朱芳草硬着头皮想解释。 「妈，不是，我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都这样了，要是故意的还了得？！」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差点把燕秋给气炸，她现在光想想都觉得后怕，万一她的拾柒不是有大气运的，孩子的名声直接就毁了，乡下地方名声有时候比天还大，朱芳草这是成心要毁了拾柒一辈子！ 她越想越觉得这三儿媳妇儿心狠，但燕秋也没和那些混混沌沌的娘一样，觉得王八蛋只有别人家的娃，自己家娃清清白白在人间，她心里面清楚地知道，朱芳草混帐成这幅德行，和自家老三脱不开干系。 要是老三从来没动过歪脑筋，她朱芳草敢膨胀成这样？！ 要是老三在朱芳草一开始动歪心思时候狠狠收拾她一顿，朱芳草能做出来这种事？！ 说的再直接一点，今天这神婆要是没有老三，朱芳草闹肚子闹成这副德行能把人给请来？！ 分家！必须分家！ 燕秋一把扔开了朱芳草，转过身略带警告地瞥林山海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确：你今儿要是不说分家，晚上就自己跪搓衣板去。 多少年老夫老妻了，两口子早就养成了默契，林山海当下里就觉得膝盖骨隐隐作疼，赶紧给了老妻一个安抚的眼神，阴着脸开口： 「老三，今儿这事儿，不管你们两口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你们两口子没有和我们商量就把人叫上门都是事实，怎么，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两口子当家了？！」 林不从本来还以为自己只要不开口就能尽量减少了存在感，没成想老父亲一张嘴就把自己给点了出来，再一听自家老父亲口风不对，竟然颇有放弃他们三房的念头，冷汗霎时间哗哗往下淌。 「爹，我错了。」林老三涕泗横流，眼瞅着林山海两口子不为所动，狠狠心，直接将黑锅全甩给了朱芳草。 「都是这个婆娘的错！」 朱芳草霎时间瞪大了双眼，嘴唇下意识嗫嚅几下想反驳，到底是知道只有这样做才能将他们家的损失降到最低，硬生生忍住了，接下了这口屎盆子。 见朱芳草知道配合，林不从也是松了口气，赶紧辩解：「她昨儿晚上和我说，说拾柒身子弱，这么一下不知道掉魂没掉魂，说她已经和娘提议过了，让我明天去她娘家那边请神婆过来给拾柒看看，叫叫魂。」 「我是真以为她已经和娘说过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大的胆，爹，娘，我以后肯定对她好生看管，再也不能让她做出这种事了！」 眼下正是分家的大好机会，林山海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你说归你说，他信了一个字儿都算对不起这些年来杀的猪。 「说一千道一万，你还是觉得自己婆娘比我们两口子靠谱，我们两口子都没放过风声，你婆娘一说你就信，万一哪天你婆娘给我们两口子灌了百草枯，随便找个理由一扯，你是不是也要信了？」 燕秋本来没想到这点，被自家男人这么一说，也觉得十分可能，当下里越发看三房两口子不顺眼：「你们容不下拾柒，还想要自己当家做主，把我和你爸当傻子，那没啥好说的。」 两口子异口同声：「分家！」 这两个字儿一出口，人群里顿时一片譁然。 尽管已经进入了新时代，多子多福的观念仍然深入人心，尤其是在乡下地方，人多就意味着人口多，男丁多，土地多，工分多，等于这一家子不好欺负，说出去也有面儿。 槐树生产大队不乏哪怕私下里闹得鸡飞狗跳也还是要硬拖着不肯分家的，家家都不比林老三两口子逊色，眼见林山海两口子竟然这么干脆利索提出了分家，大家哪里能不惊讶。 当下里就纷纷开口劝林山海两口子三思。 毕竟，林老三好歹是个儿子，能生孙子的。 「老爷子，林老三已经知错了，就先绕了他这一次吧。」 「哎，他也是太老实了才会被朱芳草给骗了的，这男人心思都不如女人，他应该也不是故意的，有了这一次以后他肯定就不敢再听朱芳草的了，都是一家子，哪里有当老子的和当儿子的记仇的。」 「燕秋，老姐妹，你这脾气也太大了……」 旁人家不知道林山海的性子，总以为这两口子是被儿子儿媳给气狠了，说的气话，冷静下来就会后悔了，可三兄弟以及三妯娌却知道公婆说的肯定是真心话，他们是真的想把三房家给分了出去。 林老三两口子当下里生生打了一个激灵，说实在的，自打发现爱宝这孩子有福运以后，没想过分家那是不可能的，可他们两口子设想的分家和眼前这场面可不一样。 第15页 原本林老三两口子寻思着能多分点东西，偏偏眼下老两口明显是厌恶了他们家，能分给他们家啥东西？别说是分到大头，就连能不能和另外两家差不多都没得可能。 他们两口子折腾那么多，最后竟然还不如不争不抢的二房家分到的多，这让林老三两口子根本没法接受，都不用怎么商量合计，两口子的心思就想到了一起。 当下里再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不脸面的，脸面这东西哪里有利益重要，两口子一前一后噗通噗通就跪下了，林不从把头磕的啪啪响，朱芳草抡圆了臂膀给了自己两耳光。 「爹，娘，我们知道错了，以后我们肯定好生孝敬你们俩，把拾柒当我们亲闺女疼，你们千万别赶我们走。」林老三涕泗横流，眼巴巴看向两个哥哥，「大哥，二哥，你们帮我向爹妈求个情，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咱们可是一家人啊！」 「妈，以后你就是我亲妈！你让我干啥我干啥，我给你和爸跪下了，求你别赶我们走。」朱芳草也哽咽着看向两个妯娌，目光悲悲切切。 林老实一向是那种容易轻信了别人的老实人，眼见自己这三弟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好不可怜，自然是心软了。 「爹，小弟他应该也不是故意的，你，你就饶了小弟这一次吧。」 林老实媳妇儿也是那种没自己主见，以夫为天的，眼见自家男人都已经开口了，不管到底会不会招惹了公婆厌烦也跟着开口就劝： 「娘，这，这一家子，就算有啥事儿，坐，坐下来好好说，肯定就能化解开了，咱们可是一家人啊。」 林大成两口子就要聪明许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头低得低低的，老老实实充当自己的背景板，他们两口子看的清楚，一边是亲弟弟，一边是亲妹妹，无论是向了哪边都会寒了另一边的心，他们啊，还是老老实实听爹妈的就好。 村里人劝。 林老三两口子哭嚎。 一时之间，林家院子里里外外好生热闹。 拾柒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幕，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她们锦鲤家族从来都是相亲相爱一团和气的，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呢，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闹闹哄哄各唱各的戏，看着还怪有意思的。 哥哥姐姐们也是，有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从来没有人用留影石录下来放给她看呢。 拾柒看的乐呵，林爱宝从旁蹙着小眉头，眼圈里含着泪花恨恨地盯着她。 她现在还小，正在长身体，每天都睡得快睡得早，因此并不知晓昨晚上朱芳草都对林不从说了什么，也因为年龄小，三观不成熟，只朦朦胧胧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哭的这么惨和拾柒有关系，是拾柒害了她的爸爸妈妈。 林爱宝恨恨地想，拾柒小姑姑真讨厌，为什么要害她的爸爸妈妈啊？ 要是没有拾柒小姑姑就好了。 第9章 她要给爸爸妈妈报仇！ 林爱宝想到这里，突然有了干劲。 她知道自己从小运气就好，只要是自己想要的，老天爷一定会成全了自己，只要她许了愿，拾柒小姑姑肯定就不能再害自己爸爸妈妈了。 于是她紧紧地攥着小手，站在那里盯着拾柒全心全意地想，不要拾柒小姑姑了，不要拾柒小姑姑了，把拾柒小姑姑变没有吧！ 林爱宝的满腔恶意冲着拾柒就过去了，可拾柒那是什么人？拾柒可是专门掌管气运和功德的小锦鲤，能被区区这点恶意给打倒？甚至都不用拾柒出手，光靠种族被动天赋，就直接将林爱宝的诅咒给弹开了。 正巧弹到了跪在院里的林老三夫妻俩身上。 朱芳草先后病了两次，身子或多或少有那么点亏损，不如以前火力旺，隐约察觉出几分冷意，却没有多想，只以为自己是连哭带闹折腾狠了，擦了把鼻涕眼泪，耷拉着眼睛继续一副良心悔改任人宰割的模样。 林老三浑然不觉，整个人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老两口身上，他心知老两口性子简直和生产大队的驴一个样——凡是决定好的事，除非是天塌下来，那就肯定不会轻易改变；哪怕大傢伙这会儿都劝，甚至连大队长都收到消息匆匆赶了来，他也不敢停止了表演。 林老三痛哭流涕，狠狠拍打自己的胸膛，指天发誓：「爹啊！娘啊！我林不从对天发誓！今儿事发之前，我是真不知道朱芳草这娘们儿的盘算！以后我肯定严格管教这娘们儿，再也不让她犯混了！」 「我今儿说的话，要是有半句假话，就让我雨天被雷噼死，喝水被水呛死，走山路掉山崖底下摔死！」林老三根本就不信啥牛鬼蛇神菩萨观音这一说，这誓言是张口就来。 但槐树生产大队信这一套的可不少，听到这话，都觉得林老三应该是真不知道朱芳草的心思的，好些原本摇摆不定的，都自发站到了林老三这头，想要劝林山海两口子消消火，一大家子好好过日子。 就连大队长也颇为无奈地劝林山海：「林大爷，这事儿何必呢是吧？都是一家子，林老三已经认错了，就再给他一次机会看看呗？就当给我面儿了。」 这是在明面儿上，私下里他背对众人小声和林山海商量：「林大爷，我知道你就是话赶话，一时间不好下台，这眼瞅着大家都在场，都给你造台阶下，差不多就下了得了，别闹到最后儿子没了，自己也没脸。」 第16页 这话，林山海两口子谁也不乐意听，林山海阴着一张脸就准备抄棍子赶人，本来嘛，他们家自己家的家事儿，关村里人啥事，一个个全跑来看热闹，但是不等他转身，就看到人群一下子炸了锅。 ——院里那棵早就被虫蛀死的大枣树不知道怎么突然倒了下来，在大傢伙的尖叫中将林老三两口子压了个结结实实。 林家人懵了。 村民们傻了。 就连大队长都呆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赶紧招唿大傢伙上去救人。 他好歹是生产队队长，见多识广，连他都呆了，更别提村里人，大队长叫了好几遍，大傢伙才反应过来，连忙冲进院子准备救人。 幸好那棵大枣树早就被虫蛀坏了，里面整个就是空的，看起来老大一棵大枣树，分量要轻得多，几个大男人冲上去，很快就先把朱芳草给拽了出来。 不幸中的万幸，朱芳草在关键时候听到了人群的惊唿，也看到了林爱宝要过来的动作，往林爱宝的方向扑了那么一下，只是被分散的树冠枝丫压在了下面，承受的重量分散，时间也短，尽管衣服被划破了，脸上身上不可避免有那么几道口子，人倒是没啥大碍。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着了，她两眼直勾勾的，没有丝毫神采，连哭喊都不知道哭喊了。 有那经歷过的老人就知道这样不好，好多年前，有一伙猎户上山撞见了老虎，幸运活下来的那几个就这样，赶紧就招唿林爱宝过去： 「快喊喊你娘，她这八成是吓着了，一个不好可能就成了傻子，快喊喊她，把她喊回来。」 「妈！」林爱宝年龄小，正是依赖爹娘的时候，眼睁睁见着爸妈被砸在了大树下面哪里能不怕，眼见朱芳草被救出来却是这么一副模样，又惊又怕一头钻到她怀里，去拽朱芳草的衣角，言行举止里满是惊惶忐忑。 「妈妈，我是爱宝呀！妈妈你别吓我啊！爱宝怕怕，妈妈……」 听到林爱宝的哭声，朱芳草整个人狠狠哆嗦了一下，眼神渐渐明亮起来，有了往日的神采，终于她勐地抱住了林爱宝，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起来。 「爱宝啊！妈的小棉袄！妈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啊！妈的爱宝啊！」 「好了好了，哭出来能认人了就好了。」眼见她可算是哭出声来，老人们都松了口气，这时候又听人群里嘿呦嘿呦几声，死狗一样的林不从被人拖了出来，一只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谁看了都知道这条胳膊肯定是折了。 「当家的！当家的你怎么样了？！当家的？！」自家男人成了这幅德行，朱芳草当时就被吓得脸上发白，半点血色也无，连滚带爬扑过去瞅了两眼，突然两眼一翻，软绵绵晕倒过去，其它人又连忙把她拽起来，掐人中救人。 老两口就算再不喜欢林老三两口子，林老三好歹也是从燕秋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眼见伤成了这幅德行也还是不能不管，拿了钱，借了生产队的牛车，带着人去了城里医院。 去了医院这么一检查，林老三也还算大命，头上划了道口子，淌了点血，右胳膊折了，但身上其他地方都没咋受伤，做个手术把胳膊接上，在医院观察几天就能回家静养了，只是一段时间内不能干啥活。 林山海两口子去缴纳手术费谘询手术后注意事项了，朱芳草暂时陪着林老三，等待给他做手术，瞅着林老三身上血了吧唧的口子，朱芳草吧嗒吧嗒掉眼泪，哭的直抽抽： 「咱家最近咋这么倒霉的，又是生病又是闹肚子又是被树砸的，咋就能倒霉成这样？」 突然她想到了神婆说拾柒是菩萨转世来，哭声一顿，「你说，神婆说拾柒是菩萨转世，是不是因为我算计编排菩萨然后遭了报应？」 林老三不信这事儿，他胳膊折了，本来就心烦意乱，偏听到朱芳草又老话重提，满心的不耐烦，语气也挺不好： 「你别成天净他娘的胡想八想，肯定不是真的，谁家菩萨整天体弱多病的？就算真有菩萨转世，是咱家爱宝还差不多。」 朱芳草想想，还真是！ 她之所以受伤比较轻，是因为最后一刻看到爱宝冲着自己过来了，她怕爱宝摔了于是往爱宝那边窜了一下，避开开了，也是因为爱宝哭了，她才及时缓过来了。 还有自家男人也是，那么粗的一棵大枣树直直砸在了人身上，就算是真砸死了也不出奇，自家男人只折了一只胳膊，已经算是好命了。 她的爱宝，果然是娘的贴心小棉袄，是老天爷赏饭吃的福气包。 朱芳草一时间竟然有些得意。 林老三看她那样儿，差点都气笑了，这有啥好得意的？最重要的事儿还没解决呢。 「你先别嘚瑟，咱家最关键的问题还摆在那里，咱爹娘是什么性子，你嫁给我这么些年也不是不知道，眼下里他们虽然因为我受了伤暂时不会提起分家，但因为你做的那事儿，他们两口子肯定是想找个机会把咱们家给分出去的。」 朱芳草刚刚还有几分得意的脸一下耷拉下来，没啥好脾气地瞪一眼老两口方向，「这俩老傢伙真是，谁家会因为一个闺女把儿子给折腾出去的？就他们俩和人不一样。」 「行了，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我爹娘心疼闺女。」想到拾柒，林老三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更何况，我爹娘心疼拾柒，未尝就不是好事。」 第17页 「怎么说？」朱芳草惊奇。 「我爹娘不好忽悠，但是拾柒好忽悠啊，从小到大拾柒想要啥，有啥要求，我爹娘从来没带拒绝过的。」林老三挤巴两下眼，眼底闪烁着名为智慧的光芒。 「爱宝和拾柒一般大，你回去以后和爱宝好好说说，让爱宝和拾柒搞好关系，然后找个机会，让爱宝和拾柒说，要是咱们一家分出去了，她就不能和拾柒一块玩了。」 「拾柒从小身子就不好，我爹娘也看的紧，根本就没有同龄小伙伴，咱家爱宝又生的俊，运气好，总能找到些旁人找不到的东西，拾柒肯定想和她一起玩。」 「这样一来，就算我胳膊好了，爹娘看我再不顺眼，因为拾柒，也不好提啥分家了。」 「当家的，你这主意真好！」朱芳草钦佩地看着自家男人，越看越觉得自家男人有能耐，比大房的林大成和二房的林老实能耐的多。 当天晚上，老两口和三房两口子就没有回家。 大房二房两家子分别带着拾柒和爱宝过夜。 林爱宝躺在陌生的炕上，想着不知生死的爸妈，对拾柒越发的恨了。 为什么拾柒小姑姑没事，她的爸爸妈妈却反而出事了呢？ 爸爸妈妈那么疼她，对她那么好，她一定要给爸爸妈妈报仇！ 第10章 宝贝呀…… 林爱宝想要给林老三两口子报仇，偏她想来想去才发现，自己好像奈何不了拾柒： 拾柒比她大半个月，个头也比她高了足足一个指头，还比她要受宠，她唯一比拾柒强的也就是能心想事成，可这压箱底的本事在拾柒面前压根没效果，这些发现可把林爱宝给伤心坏了，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香了，整天就托着下巴坐在院门槛上眼巴巴瞅着门前的道路，希望能早日盼回爹娘。 只要林爱宝没有想要害人的心思，拾柒是懒得和她一般见识的，她堂堂小锦鲤和这样的凡人一般见识，说出去简直掉价，她不要面子的啊？ 日头东升西落这么两次，第三天傍晚，夕阳斜斜挂在树梢，林山海老两口带着三房两口子回来了，林老三胳膊打了厚厚的石膏，用绷带吊着，头上的伤口也缝了针，那模样看起来怪悽惨可怜的。 但模样看起来再可怜，林山海两口子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另外两家子也不敢在这时候过去送温暖，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关怀，眼睁睁看着这一家子回了屋，心里面各有担忧。 唯一真心实意感到高兴的就只有林爱宝了，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自己爸妈了，如今终于见到了自然是心里面高兴，美滋滋往两人怀里钻，一家子腻歪了会儿，朱芳草低声叨叨上了。 「爱宝，以后多和你拾柒小姑姑相处相处，搞好关系，知道不？」 林爱宝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就是拾柒了，一听这话一下子炸了：「我不！我讨厌拾柒小姑姑！拾柒小姑姑害的爸爸妈妈挨骂掉眼泪，我不要和拾柒小姑姑好好相处！」 小棉袄知道心疼爹娘，这是好事儿，朱芳草心里面慰贴得很，但这事儿关系到自己家到底能不能继续留在爹娘这里占便宜，朱芳草也不能让林爱宝随她自己的心思使性子。 「爱宝，妈知道你不喜欢拾柒，说实话，妈也不怎么喜欢她；但是你也知道，你爷爷奶奶最喜欢最在意的就是她了，爷爷奶奶现在生爸爸妈妈的气了，要是不能让爷爷奶奶回心转意，等你爸爸的胳膊好了，咱们一家就得搬到外面住了，家里面的好东西都要留给你大伯二伯他们了。」 林爱宝年龄还小，对金钱啊利益啊的远不如林老三两口子那么在乎，林老三两口子不想搬家，她却觉得她们家搬出去也没啥不好的。 搬出去了，她就不用整天对着拾柒小姑姑的那张脸了；搬出去了，她就不用整天被人拿来和拾柒小姑姑一起比较了。 「爷爷奶奶既然想要我们搬出去，那我们搬出去不就好了？妈说过，我是老天爷赏饭吃的福气包，只要我想要的，老天爷肯定会帮了我，爷爷奶奶有什么好东西不给爸爸妈妈，我就和老天爷说，让老天爷把那些东西都给了我们家，不就好了吗。」 朱芳草一噎。 帐不是这么算的。 自家闺女的运气，她确实是不担心，可关键就是，公婆手里面到底有多少钱，多少东西，除了公婆，其他人都不清楚底细。 就连她，最多也就只知道自己嫁过来之后公婆手里头的大概收入，可她嫁过来之前呢？公公可是打从年轻起就是屠夫，这栋他年轻时候盖起的院子哪怕放到了现在也能在生产队里排的上号，年轻时候就能盖起这样气派宽敞的院子，这么多年公婆手里到底有多少积蓄，朱芳草想都不敢想。 尤其是，她们三房家现在没有儿子，虽然剩下爱宝这几年，她肚子里一直没动静，但以后她是肯定要生儿子的，爱宝年后也到了能上学念书的年龄了。 她和林老三早就商量过，爱宝有老天爷保佑，肯定是一帆风顺，弄不好长大以后能嫁给城里人，城里婆婆都稀罕有文化的儿媳，因此这个书肯定是要念的。 这样就相当于只有她们两口子赚工分，却要养活至少四张嘴，就算爱宝运气好，总也不如跟在公婆身边舒坦省心。 但面对小闺女纯真又困惑的眼神，朱芳草又不好意思把自己这见不得人的算计和盘而出，一时间结结巴巴。 第18页 「这，这……」 林老三本来不想亲自掺和这事儿，他和朱芳草一贯就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可眼下朱芳草噎住了，只能自己上阵。 「爱宝，本来有些事，爸爸妈妈是不想和你说的，可现在这情况，要是不告诉你，恐怕你不会乖乖听话，这样，爸爸和你说。」 「咱林家呢，祖上据说出过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还被皇帝赏赐过不少宝贝，但是后来渐渐落魄了，到了这一百年，就和普通平民百姓差不多，但是呢，还是流传下了那么一两件宝贝。」 林老三说这些话，可不是真因为家里面有宝贝，他就是想把爱宝给忽悠下来，让爱宝知道，留在家里面比他们搬出去了好，就故意编了段瞎话。 「那些宝贝有啥玉如意，长命锁，玉佩，凤冠的，都是顶顶的好东西，有钱也买不到，就埋在咱家院子里的某个地方，爸爸也是机缘巧合才知道的，你爷爷奶奶大伯二伯他们都不知道，爸爸原本打算慢慢把这些东西给找出来，全都留给你，要是这时候被赶走了，可没地儿哭去。」 林爱宝早在听到那一串儿宝贝的时候就呆住了，她年龄小，也知道玉啊长命锁啊的是好东西，一想到这么多宝贝就藏在她脚下的院子里，只有她们一家才知道，林爱宝心里面当真是又得意又焦急。 这么多好东西，可不能让爷爷奶奶和拾柒小姑姑得了去！ 不就是和拾柒小姑姑搞好关系，让拾柒小姑姑劝劝爷爷奶奶吗。 林爱宝连连点头，一双大眼睛闪着狡黠的光芒：「我前几天和哥哥姐姐约好了一起上山，多捡一些野果子给拾柒小姑姑送去，说说山上的趣事儿，拾柒小姑姑肯定会心动，想知道更多，到时候我们就亲热起来了。」 . 亲热起来？ 那是不可能的，万万不可能的。 自从林爱宝起了坏心思毁了她渡劫那天起，她们两个註定就站在了对立面，只有做敌人的份儿，是万万不可能亲热起来的。 小锦鲤可受不了这个气。 她自认为不是小气的，若林爱宝真的是无心毁了自己修行，也及时对自己表达了歉意，她虽然也会生气，但冷静下来之后只会感嘆造化弄人，才不会和现在这样处处针对三房一家。 况且，她也没有特意对三房一家做些什么，最多只能算是将计就计，三房一家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全是他们咎由自取，是他们心术不正在先，才有自己反击在后。 拾柒觉得，她现在的脾气比起来渡劫之前已经强多啦，要还是当初在锦鲤家族里的她，三房一家子早就疯的疯傻的傻啦。 怪不得渡劫归来的哥哥姐姐们性子相比以前都会有一些改变，要缓很多很多年才会再次渡劫，原来渡劫对性格的形象有这么大呀。 但是……宝贝？ 玉如意，长命锁，玉佩，凤冠？ 这也算宝贝嘛？ 小锦鲤一脸莫名其妙。 这些东西，她的仙府空间里面好像也有一些？好像，是她小时候调皮捣蛋偷偷熘出去，顺手用姐姐的美容丹和人类换来的？有一段时间，她很喜欢用这些东西玩过家家来着，后来玩够了，也就随手扔到仙府空间里面了。 原来这些东西在这个世界是用钱也买不到的宝贝嘛？ 拾柒悄悄地，悄悄地从自己的仙府空间里转移出一枚玉佩，懒得想藏东西的地点，直接和上次一样扔在了后院那口倒扣祖传大水缸下面，拉了拉林山海。 「爸，我又听到上次那个声音了，那个声音说，咱家后院大水缸下面又有了一件宝贝。」 话音未落，林山海鼻子里喷着粗气沖了出去。 第11章 是干正事呢还是吃瓜呢？…… 这玉佩本来就是拾柒亲自放下去的，前脚刚刚放好了玉佩，后脚就告诉了林山海，前前后后不过几分钟，自然不会便宜了外人，片刻功夫之后，林山海满面红光地回来了，从怀里掏出了那枚玉佩吊坠，郑重其事地递给一旁的妻女。 「呦！不是人参啊？」燕秋胳膊比拾柒要长一些，就由她先接了过去，刚上手就知道肯定是好东西，玉的质地温润又细腻，再仔细一瞅，这做工也精细，她活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碰到这么精细好看的首饰，当真是越看越喜欢。 但再喜欢，她也仅仅是把玩了一会儿，很快就转过身来，把那枚玉佩吊坠挂在了拾柒脖颈上。 「这宝贝精细漂亮，就是和咱家拾柒搭配，瞅瞅，多好看的。」 拾柒本来是不怎么稀罕这玉佩的，毕竟这都是她玩够了的东西，拿出来时候也没有多想，只想等林爱宝带着山货跑到她面前显摆时候故意露出来，让林爱宝知道，她费劲心思想要得到的东西在她这里来的就是轻松，她才是真正的福气包。 但是眼下见燕秋眼底亮晶晶的，神色里明显就是对这个玉佩吊坠很稀罕很喜欢的样子，突然就觉得有那么一丝丝心虚。 这些东西，她是从小就见多啦，玩够啦，可她在这个世界的爸爸妈妈还是普通人呀，他们怎么可能不喜欢宝贝呢？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但是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再说那个声音又变出来一个宝贝，也，也太过了一点点吧？ 算了算了，既然这个世界的妈妈喜欢，那就送给这个世界的妈妈了，她自己完全可以再制造另外的机会打压林爱宝嘛。 第19页 区区一个林爱宝，哪里有哄这个世界的妈妈开心重要。 拾柒当下里就把脖子上的吊坠取下，站起来就要重新挂在燕秋脖子上，怕燕秋仍然要推让，她用灵力在玉佩上刻了个简单的法阵： 「妈，那个声音说了，这东西是给你的，说你生下了我来，有大功劳在身，这玉佩好像和普通玉佩不太一样，能延年益寿的。」 这玉佩被扔在仙府空间里好几百年，已经经过了灵气的初步改造，加上拾柒的灵力刻印，能缓慢释放灵气温养佩戴人的身体，这点灵气对于拾柒来说微不足道，对普通人来说，可不就是能延年益寿脱胎换骨的宝贝吗。 这年头的乡下人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些迷信，燕秋和林山海也是如此，尤其拾柒已经和他们证明过奇蹟的存在，两人就更是对小闺女的话深信不疑。 既然小闺女说这玉佩是专门给她的，燕秋也就不再坚持挂在拾柒脖子上，怕送玉佩的神仙菩萨觉得自己不听话不识趣，一怒之下再对小闺女不利，老老实实让拾柒把吊坠挂在了自己脖颈上。 燕秋年龄已经不小，常年的劳作以及频繁的生育对她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伤害，虽然燕秋平日里不屑于和旁人诉说自己的苦痛，□□的苦痛仍然是真实存在的。 可这枚玉佩才刚刚挂上，燕秋顿时就察觉到，有一股热流从玉佩那边传来，温润如水传遍四肢百骸，她浑身暖洋洋，从里到外透透着舒爽，那美妙的滋味啊，燕秋文化水平低，不会形容，反正就是舒坦，真舒坦。 她登时就美的直冒泡，抱着拾柒吧唧吧唧就亲了两口：「哎呀，我命真好，有这么一大一小两个好宝贝。」 林山海瞅着她们娘儿俩亲热，把他一个大老爷们隔绝在外，心里面酸熘熘地，忍不住开口：「那我呢？我不是你的宝贝了？」 燕秋听到这话，忍不住噗嗤就笑了：「你都这么大一人了，还和孩子吃醋呢？害臊不害臊啊？」 「我哪能和孩子吃醋的？我吃的是你脖子上这东西的醋。」林山海是个没文化大老粗，兼皮糙肉厚，加上他拿到玉佩时候，拾柒还没有用灵力刻印加工过，玉石的灵力没有办法缓慢释放出来。 因此虽然林山海才是第一个接触这玉佩的，但他真没看出来这玉佩到底有啥稀罕的，偏偏竟然能越过了他被燕秋称为宝贝，大老爷们表示，豆腐心碎成一窝渣渣了。 他伸手去拽了两下玉佩的吊绳，又看看碧绿色的玉佩，百思不得其解： 「这玩意儿就宝贝了？我觉得咱俩结婚时候我给你的金戒指金耳环金鍊子比这个更好看些。」 那玩意儿金光闪闪，多喜人吶，这东西有啥好看的？有啥值得宝贝的？ 不能怪林山海，他这杀猪的大老爷们懂啥叫雅致，懂啥叫匠心，更没买过玉石，不清楚价格，他就觉得那没啥花纹的金戒指金耳环金鍊子真金实料，分量足，比这绿色石头好多了。 得亏燕秋早就知道他什么德行，倒也不觉得生气。 她从不后悔嫁给了林山海，毕竟她当初的要求就算放在了现在也是离谱，也就林山海愿意包容了她，婚后两人各方面也融洽，偶尔那么一两个方面的思想碰撞她也不觉得有啥，毕竟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就是柴米油盐，哪里有那么多的十全十美。 燕秋不和他争吵，只美滋滋地和他显摆：「这是咱闺女给我的，可不就是宝贝？」她又低头亲了拾柒两口，「闺女给我的，我要天天戴在身上。」 嘿！ 林山海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咋的，虽然这么一说，是闺女给的，确实说是宝贝也不过分吧，但是闺女给的你就天天戴着，我送的那些就不戴，那不成的！ 林山海软磨硬泡：「拾柒这就是一个坠子，光戴这么一个也不好看的，你要戴就把我送的那些首饰也都拿出来戴上，啥戒指手镯耳环的都戴上，齐活，好看！」 燕秋哭笑不得：「我还要干家务活的啊我，穿这样我还咋干活？太不方便了，不成不成……」 但是她推辞归推辞，次日一早，拾柒还是被燕秋脖子上手上耳朵上头上戴着的那些金银首饰给闪着了。 林山海买的这些金银首饰款式只能算一般，没有雕龙画凤啥的，但是好傢伙人家分量足啊，光手腕上那金镯子就有老粗一圈，这么多年燕秋保养收纳的好，也没有褪色，阳光透过玻璃照在金子上，散发的金光直接闪瞎了家里面其他人的眼。 相比起这些东西来，拾柒送出去的那个，被燕秋贴身佩戴的，藏在衣物里的玉吊坠倒是变得无关紧要了。 林老大两口子都耿直，知道好赖感恩，这会儿就是单纯的欣赏羡慕，觉得人和人就是有差距，爹能给娘买这么多金银首饰，他们两口子这么多年却只能跟着啃老，得亏爹娘不嫌弃，要不然，就他们家这俩大胃口小子，非累死他们两口子不可。 林老二老实，他没那么多心思，但是林老二婆娘王娟看着却有些心痒痒。 她再老实本分也是个女人，偶尔也想和男人撒撒娇，要一两件首饰，不图金不图银，哪怕只是二尺头花，一根木簪，好歹那也是一份心意，也能让她心里面慰贴慰贴，现在这日子过得平平淡淡毫无激情，有啥意思？ 林老二婆娘抿抿唇，看着自家男人，期期艾艾地开口，「娘，娘的首饰真多，真好看。「 第20页 这要是人家会说话的，听到自家婆娘这么说，肯定会拍着胸膛说我给你也整一个，贵的咱整不起，就整个便宜的；再不济，搂着自家婆娘道个歉，服个软，说一句这么多年委屈你了也成，但林老二就没有这些心眼子。 他就点点头，觉得自家婆娘说的是，娘这首饰确实多，确实好看，没了下文。 林老二婆娘心里面那个失落又失望，又气又憋屈。 她当初嫁给了林老二主要就是看他老实，以后一定会好好过日子，家里面条件也好，这才忽视了他的外表。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能这么老实甚至窝囊，从来都不争不抢，不管是什么都得有个度，过了那个度，那就不是优点，是缺点。 眼下他们两口子才结婚几年，就过得死气沉沉毫无激情，她也是个女人，偶尔也想要自家男人知冷知热，或者体贴一次，替自己家争取一次，早知道这个男人竟然能木楞成这样，她当初就应该……算了算了，路是她当初自己走的，再苦再累也得自己走下去。 林老二婆娘垂下眼眸，将心中的不满硬生生压抑下去。 林老三两口子隐晦地对视一眼，越发下定决心，他们就算要分家，也不能是在招惹了家里老两口厌恶的情况下分家，不能便宜了另外两家子，他们志在满满地认为，爹娘的这些首饰必须有自己的一份儿。 拾柒将大傢伙的心声听了个彻底，小眼神儿亮晶晶，一会儿看看三房家，一会儿看看二房家，虽然理智告诉小锦鲤她当前应该对三房一家提高关注，但那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又告诉小锦鲤，不久之后林老二一家弄不好会做出大事来。 她可是掌管气运的小锦鲤，直觉可灵可灵啦！ 是做正经事呢还是八卦呢？哎呀，好难选好难选呀 第12章 她就是天生招人喜欢嘛！ 拾柒是锦鲤家族最小的小锦鲤，从小就被宠着，什么苦头也没有吃过，一股子小孩子心性，就算明知道她这会儿应该关注三房一家，那颗喜欢看乐子的小心脏已经悄悄偏向了二房那边了，她着实是好奇的很，想知道怎么看怎么老实的二房两口子到底能搞出来什么么蛾子。 但是关键时候，她心中已经被转移的注意力又被林爱宝给勐地拉了回来。 林爱宝双眼直勾勾盯着燕秋的那些首饰，直感觉那一闪一闪的金光一直晃到了她的心里，勾得她的心痒痒的，真想把那些首饰拿过来戴在自己身上。 却又不敢。 她怕燕秋这个厉害奶奶，更怕五大三粗的爷爷，所以只敢用羡慕的眼神悄悄盯着瞅，心里面酸熘熘地想： 这些首饰也就是多了点，一点都不精美，也不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有价无市的宝贝，等她爸爸把那些宝贝找出来了，她们一家搬出去自己住了，她一定要挑出里面最精美最好看的首饰穿戴上，让其他人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 想着哥哥姐姐们，还有拾柒羡慕嫉妒的眼神，林爱宝舒坦了，她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瞥了拾柒一眼，觉得自己找到了战胜拾柒的正确方法。 就是这个眼神，这个心态，直接将小拾柒的注意力从二嫂子王娟身上重新拉了回来。 她没听错吧？！林爱宝竟然觉得她能战胜了自己？！ 拾柒真诚地觉得，出来渡劫确实是增长见识，要不是出来渡劫，她怎么能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普通却又自信的人存在？她那明明天赋过人却生性自卑的十五姐要是能拥有林爱宝十分之一的自信，恐怕也不至于卡在化龙边缘足足百年。 还是说，林爱宝身上还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其他底细？ 拾柒突然就好奇起来。 . 林爱宝心里面早就有了盘算，用过早饭便急忙招唿大房二房的孩子们进山，因为之前已经私下里约好了，哪怕这会儿林爱宝招唿的有些匆忙，三个孩子也很快就站到了林爱宝面前，一双双眼睛闪着信任期待的光，极大地满足了林爱宝的虚荣心。 她故意瞥站在房间门口晒太阳的拾柒一眼，心中得意。 小姑姑也就只有爷爷奶奶稀罕，家里的哥哥姐姐们可是一点都不稀罕小姑姑，他们可都觉得小姑姑矫情难伺候呢。 拾柒一听这个，可就不乐意了。 小锦鲤就是小孩子心性，林爱宝想要所有人都喜欢她，同样是小孩子心性的拾柒当然也希望别人都喜欢她，她在锦鲤家族的时候，大家都喜欢她宠着她，因此在小锦鲤的认知里，家族里面年龄大的孩子就是应该喜欢自己的。 拾柒觉得，这是因为他们之前都没有发现自己的真善美，之前那个被封印了记忆和本领的「拾柒」，不是真正的拾柒，如今她已经恢復记忆和本领了，是真正的拾柒了，家里的大孩子们了解到了真正的她，肯定会喜欢她的。 小锦鲤浑然没有察觉到她其实也很自信的事实。 当下她就站起身来向着大傢伙走了过去，侧了侧小脑袋：「你们要去玩什么呀？我能和你们一起玩吗？」 大房二房的孩子里面，林老大的大儿子林木年龄最大，记事最早，也最不稀罕不待见拾柒。 拾柒没恢復记忆和本领之前就是个娇弱的丫头，小孩子天性都喜欢跟着大孩子玩，偏偏拾柒皮细肉嫩；林木又不是那种多细心的孩子，一个不注意就能惹哭了拾柒。 第21页 拾柒一哭，林山海两口子就要生气，林山海两口子一生气，林大成两口子就会抄起傢伙什，结结实实请林木吃一顿竹笋炒肉。 你说，他能待见拾柒吗？ 他弟弟林苟和林老二的闺女林妙妙也都是这样过来的，对这个身娇体弱的小姑姑是真心不喜欢，哪只眼睛看了哪只眼睛烦，平日里能少和她接触就少和她接触。 这会儿拾柒过来主动搭话了，林木心里面下意识就反感，想要开口拒绝，但他看着眼前小姑姑仰着一张小脸，一副期待的表情，瞅着那水灵灵的眼睛，白白嫩嫩的脸蛋，拒绝的话怎么说不出口，最后只哼了一声。 「随便，但是你得先保证，你不能哭；你要是哭了，我就立刻把你送回家来，下次出去也不再带着你了。」 她才不会哭呢！ 拾柒下意识就想这么说，但是她很快又想起来了，自己恢復记忆之前确实是经常哭来着，瞬间羞恼起来，小脸蛋一红，磕磕巴巴地保证：「我，我不会哭的。」 林木一点都不信这句话，这话小姑姑之前缠着他让他和自己一起玩的时候也说过，只是哪一次不以他被打收场，这次看来也不能例外，他心里面就有些后悔，但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也不好再改，就只敷衍地点了两下头，用眼神示意林爱宝上山。 林爱宝在一旁看着，心里面简直乐开了花，她觉得这简直就是给自己送机会。 她美滋滋地想，拾柒小姑姑本来就娇弱，不久前又掉到了河里面，应该比之前更娇弱了，肯定是要在山上哭闹起来的，哥哥姐姐们从小就被她拖累，本来就厌烦了她，拾柒小姑姑偏偏还要硬跟来，还哭闹，到时候山上没有大人，哥哥姐姐们肯定会凶她。 到时候，她就蹦出来哄拾柒小姑姑，劝哥哥姐姐们，拾柒小姑姑肯定会把自己当成了唯一的好朋友，肯定会处处粘着她。 她有意想要故意刁难拾柒，让拾柒哭鼻子，于是就特意挑了一条比较难走的路上山，想着拾柒身子弱，走路少，乍一走上这样的路，肯定是会跟不上哭鼻子的，到时候她的表现机会就来了。 不得不说林爱宝小小年龄能想到这些，已经是早慧异常了，担得起天道亲闺女的名头。 但…… 就这？ 拾柒瞅瞅脚底下的石头山路，再抬头瞅瞅山顶。 水不是什么刀山火海，不是什么弱水三千，这山也不是要飞三天三夜都看不到头的无根山脉，她怎么可能会哭？ 小锦鲤光是想想自己哭鼻子的画面都觉得好笑，于是她面带微笑，继续老老实实地走着。 但走在前面的林木却觉得心里面不踏实，他可是知道自己这个小姑姑到底有多娇惯任性的，早就做好了停下来背人，把人送回去的准备，可没想到一直走到了半山腰，他也没有听到小姑姑喊一声苦一声累，心里面别提多别扭了。 小姑姑今天怎么不喊苦喊累了？是不是他之前说话太兇了？ 可，可他说的也是事实啊，哪次不是因为小姑姑他才挨打的？但是，但是妈说过，小姑姑她身体比旁人家都弱，不久前她还掉到了河里，他，他是不是太过了点？ 林木越想越觉得拾柒今天不出声都是因为自己，他又心虚又担忧，还有那么点儿委屈和不满，悄悄往后面瞅了一眼，只看到白白净净娇娇软软的小姑姑和他们这一群五大三粗的山里娃是那么不一样，那双眼睛格外干净，明明正走在山路上，她却带着满足的笑容。 林木心里面的委屈和不满，突然就散了。 他抿着唇，这会儿是真心实意感到了后悔和羞愧，小姑姑之前年龄小，她懂什么啊，她只是想和他一起玩，哪里能知道自己会因为她哭就挨打呢？但是她现在长大了，知道心疼他们这些当侄子侄女的了，自己和她说了，她就听进去了。 所以哪怕这会儿走在自己从来没走过的山路上，明明已经很累很累了，却仍然咬牙坚持着一声不吭，甚至还冲着自己笑。 说起来，小姑姑只是辈分大，年龄甚至比自家弟弟还要小不少呢，他应该好好照顾小姑姑才是。 林木心里面已经软了，想和拾柒说，他不生拾柒的气了，以后也会带着拾柒一起玩，但他就不是那种会说软话的人。 大房一家性子都耿直，他也学不会那种软绵绵的贴心话，光是想想都觉得浑身膈应，憋了半天，憋得脸红脖子粗也没憋出来几个屁，只得嘆了口气，转身走到拾柒面前，蹲下身去，红着脸干巴巴地道：「我不怪你了，上来吧。」 林木那一串儿复杂的心理活动，小锦鲤听到了，但是没有完全听懂。 从来都是小锦鲤让别人委屈的，还从来没有人敢让小锦鲤委屈，所以小锦鲤并不是很清楚林木到底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对自己变了脸，但是小锦鲤好像隐隐约约明白了，就算是哥哥姐姐，也不是必须就对自己好，就喜欢自己的。 小锦鲤的自信动摇片刻，又重新坚定起来了。 这是对一般人来说，对她不一样。 看看，她恢復记忆之前，侄子侄女们并不喜欢「拾柒」，但是她恢復记忆啦，侄子一下就变得喜欢自己啦，还主动蹲下来要背自己，所以说，她就是天生招人喜欢嘛！ 第13章 傻狍子来了 林木主动要背拾柒，林爱宝看的傻眼，后来反应过来，就开始不乐意了。 第22页 拾柒有人背着，一路上舒舒服服的，肯定是不哭不闹了，那她的计划还怎么进行啊？她的爸爸还怎么从老宅子里挖出属于自己家的那些宝贝来啊？ 于是林爱宝跺脚，小嘴一撅：「大堂哥，你怎么还要背她啊？让小姑姑自己走就是了。」 拾柒本来是没打算让别人背着的，但她就是不想让林爱宝顺心如意，本来还打算推辞，林爱宝这么一开口，她立马改变了主意，开开心心爬到了林木背上坐好。 这时候北方冬天里洗澡还是个难题——需要的木头多，水凉的快，还容易生病，大傢伙能不洗澡就都尽量不洗澡，可想而知大多数人身上的味道肯定算不上好闻，一股酸熘熘的汗味儿，但是拾柒身上就没有这种味道，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莲花香，说不出的好闻。 林木本来就已经不生拾柒的气了，这会儿软绵绵小姑娘乖巧趴在自己身上，又闻到拾柒身上的幽香，当大哥的一颗硬汉心直接化成了一汪水，哪里还捨得让拾柒自己走？ 他就向着拾柒说话：「拾柒小姑姑年龄小，也不经常上山，走了这么远肯定累了，咱们继续走吧。」 听了他的解释，林爱宝心里面有那么点儿泛酸，拾柒小姑姑年龄小？她可比拾柒小姑姑还小半个月呢，也从来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凭啥小姑姑就有人背着啊？ 大堂哥这就是偏心，偏心拾柒小姑姑！ 林爱宝转了转眼珠子，故意慢悠悠地说：「可我上次捡到山果子和野鸡的地方离这里还远着呢，大堂哥你现在背上了拾柒小姑姑，一会儿该没有力气往回走了。」 她想让林木放下了拾柒，这样她的计划才能继续进行，听她这么说，林木的眉头皱起，神色明显地挣扎起来，肉的美味对于这个时候缺少油水的孩子来说诱惑太大，林苟和林妙妙忍不住一叠声地催促起来。 「（堂）哥，赶紧放下小姑姑让她自己走吧！」 随着林苟和林妙妙开口，林爱宝的神色越发得意，觉得自己的计划已经是天衣无缝，无论拾柒到底乐意不乐意，都只能按照自己的计划往下走。 拾柒全然不在意林爱宝的阴谋诡计，其实她是无所谓自己走不自己走的，只不过她懒，她爱享受，既然已经上来了，在林木亲自开口之前，她是不会下去自己走的。 但是，只要林木开口让她下去，就代表他选择了站在林爱宝那边，是她的敌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盯在林木身上，当大哥的神色越发纠结，羞愧和解脱在眼底交织，最终他长嘆一声，向上託了托拾柒的小屁屁，苦笑两声，认了这悲催的命： 「算了，小姑姑是我松口带来的，我总得负起责任来，那我就不跟着你们往山里面去了，小姑姑难得来山里一趟，我带她在附近转转。」 林爱宝瞠目结舌，不敢置信，慌了手脚。 啥？！ 大堂哥他，他要留在这里带拾柒小姑姑？！ 那，那她的计划还怎么进行呀？！ 林爱宝想要开口劝林木和他们一起去，想要补救说那地方其实也不算太远，要是拾柒小姑姑能稍微吃点苦，他们也能正常回来，偏林苟和林妙妙不耐烦了，一人拽了她一把。 「爱宝，走，大哥不去就咱们几个去。」 林爱宝不想去，她根本就没想带堂哥堂姐们去找野鸡野兔，她就想让拾柒哭，招惹了哥哥姐姐们的厌烦，可她又不能直接这么说，只能硬咬着牙，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走出老远还不死心地喊，想让林木跟着一块儿过去，被林木给再次拒绝了，才终于死了心。 只不过她心里面还是不舒坦，大堂哥之前明明就不待见拾柒小姑姑，怎么这会就非得护着她？拾柒小姑姑就这么招人喜欢？ 她本来不准备带堂哥堂姐去找野鸡野兔的，但发生这么一出，她心里面又不得劲了，她咬着牙恨恨地想，大堂哥既然要护着拾柒小姑姑，那她就肯定要找到野鸡野兔子，让大堂哥后悔。 于是现场就只剩下了林木和拾柒，小拾柒对自己这个大侄子的表现很满意，她也知道大侄子一行是冲着肉来的，安慰大侄子：「你别急，我和你保证，我们两个在山里的收穫肯定比他们三个多。」 林木本来心里面还觉得有些后悔难受呢，听她这么一说，笑了：「你怎么这么肯定呀？」 因为我就是专门掌管气运的小锦鲤呀！ 幸好拾柒稳住了，她故意摆出一副高人的架子：「因为我就是这么肯定！那天到我们家的神婆不是说了嘛，说我是菩萨投胎，那肯定就是有福气的，我有福气，你现在和我一组，所以我们两个的收穫肯定要比他们三个多！」 林木年龄本来也不比拾柒大太多，听拾柒扯了这么一通，竟觉得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也开始不由自主期待起来，这一片儿他经常来，还算得上熟悉，就和拾柒说去哪里转转，拾柒当然没什么意见，于是两人就向着林木说的地方走去。 这一片儿山里面经常有小孩子来，按理说好找的野菜菌菇都应该被人摸了去，但林木发现他们今天运气特别好，一路走来竟然发现了好几丛，大冬天里也长得旺盛，可惜他没拿篮子筐子，还要背着小姑姑，不然肯定是要把这些东西统统带回去的。 不过也没关系，他已经记下了地点，等晚些时候再来一趟就是。 第23页 但突然间，林木呆住了，头脑一片空白，不敢动了。 一大群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奇怪的动物挡在了他面前，一个个都比他要高，四条腿长长细细，一看就很能跑，几头公的头上还长着角，虽然眼神看起来蛮憨厚温顺，但毕竟是畜生，林木还是害怕它们会突然发难。 生产队的大人们生怕小孩子在山上不知道轻重，碰到山上的动物就傻乎乎往上撞，每家每户都没少和小孩子讲山上各种勐兽的故事，山里面的孩子从小就知道，碰到体型比自己大的动物，一个不好是要没了性命的。 所以林木不敢动，生怕那群怪模怪样的动物冲过来，把他和拾柒踩死了，他是那么的紧张，肾上腺激素勐增，心跳加快，身上的汗水甚至蒸发成云雾。 拾柒纳闷了。 大侄子明明很想吃肉，她都把这么多傻狍子赶到大侄子面前了，大侄子为什么愣住了呀？为什么会怕啊？ 林木太害怕了，满脑袋只知有害怕两个字，拾柒根本没读取到其他信息，拾柒拍了拍林木的脑袋，小声问他：「你怕什么呀？」 林木简直吓坏了，生怕那群怪模怪样的动物注意到他们，咬着牙不高兴地小声说：「别说话！等这些动物走了再说！」 等它们走了再说？ 拾柒皱眉。 这些傻狍子都是她特意弄来吃肉的呀，为了找到这么大一群傻狍子，她可是废了好一番功夫的，一匹都不要就放走，多可惜的。 她早就用威压警告这群傻狍子了，不准它们伤人，所以林木只要稍微大胆一点就能逮到最少一匹，带回去就可以吃肉了，但拾柒万万没想到大侄子太胆小谨慎，根本就不敢有什么动作，想要吃肉，她还是得自己上阵。 算啦，大侄子只是个普通孩子，又不是她的锦鲤哥哥姐姐们，会怕也是正常的，等过一阵子她教大侄子一些强身健体的方法，让大侄子变得强壮有力一些再指望他吧。 于是拾柒使了个巧劲，从林木背上挣脱下来，顺手从一旁的灌木丛薅了两把树叶，看傻狍子还算可爱，她顺便又给树叶加了点灵气，就这么大大方方走了过去，递给了头上角角最大的傻狍子。 傻狍子闻了闻，吃了，又来舔拾柒的手，表示自己还想要更多。 拾柒一摊手：「没有了。」 傻狍子听不懂，傻狍子就想吃之前拾柒给它的那种树叶子，那树叶子真香，真好吃，傻狍子围着拾柒打转转，拾柒往哪里走，它就跟到哪里，白色的短尾巴摇成一朵花。 看它这么殷勤，其他的傻狍子也都反应了过来，知道拾柒给的树叶子肯定好吃，也都过来围着拾柒，小锦鲤本着公平的原则顺手也给它们薅了一把，这一下可不得了，十几只傻狍子都跟着拾柒，赶都赶不走了。 小锦鲤好烦恼哦。 这些傻狍子赶都赶不走，她都已经释放威压了，也还是围着她打转转，只能全带走了，可这么多，林家怎么吃的完呀，再说了，也没有那么大的地方放着呀。 突然她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林家吃不下，槐树生产大队这么大，肯定能吃下呀！ 林爱宝不是做梦都想让整个生产大队都知道她是福气包嘛？嘿嘿，她就要抢在她前面把菩萨投胎的名声给彻底坐稳啦，有了她这个菩萨投胎在前，谁还会稀罕一个林爱宝呀？ 第14章 拾柒是孩子王啦！ 想好了办法，拾柒就准备把傻狍子们带到山下去，她走在前面，十几只傻狍子们唿啦唿啦全跟在她后面，一个个小尾巴甩呀甩，甩的林木心里痒痒。 林木不知道这群傻狍子不会攻击人，他皱着眉头，警惕又紧张地跟在拾柒身边，瞅着身后那一串儿傻狍子，心里面又怕又好奇。 这奇怪畜生咋还和老人们说的不一样，不会攻击人的？还憨头憨脑，一把树叶子就全凑过来了，咋看都觉得这畜生不太聪明的样子。应该也不咋好吃，就连拾柒小姑姑都能一次性逮了这么多，这么好逮，他这么多年也没看谁家逮来吃肉，肯定很难吃。 但拾柒小姑姑喜欢，那就先带回家看看呗，大不了让爷爷都宰了，大冬天的，把肉埋在雪地里也不怕坏。 反正，他就是没想过把这些傻狍子和菩萨投胎联繫起来。 往山下走了一段路，树木渐渐就稀疏起来，开始有人注意到拾柒这边的动静，往这边走过来了。 冬天里农闲，地里事少，但这可不代表庄户汉子们就没有其他事情要做，他们要负责整个冬天里的柴火，简单修补修补家具，还要编一些草垫把去年扑在屋顶的草垫换下，防止今年雨水季节屋顶漏水，都是要上山找材料的，拾柒和林木带着这么一大群傻狍子从山里面下来，自然就被好多人撞见了，过来瞅瞅到底咋回事。 看到这么一大群傻狍子，一个个眼睛都绿了，抄着傢伙嗷嗷就往上扑。 小锦鲤登时就不高兴了。 干嘛呀干嘛呀？没看到这群傻狍子是她带来的吗？还要往上扑？想抢小孩的东西是吧？ 所以，直接用威压命令那群傻狍子快跑，傻狍子虽然傻了点，但它能在大自然里面活下来，那四条腿儿自然很不简单，不等庄户汉子们进前就迈开四条腿跑得飞快，哪怕那些庄稼汉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去追，也没有追上一匹，嗖嗖嗖全跑了个没影。 第24页 当然，也没有跑太远，还在拾柒的神识范围内，拾柒一个念头就能把它们都重新叫回来。 但小锦鲤不乐意，小锦鲤要独吞这份功劳，不要让给了其他人。 小锦鲤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傻狍子是因为她才不反抗的。 于是她悄悄拽住了林木的衣摆，适当扁了扁嘴。 林木本来被那群傻狍子突然表现出的迅捷速度给镇住了，被拾柒这么一拉才恍然反应了过来，看看眼前的大人，再看看空空荡荡的身边和委委屈屈的小姑姑，暴脾气一下子就起来了。 「你们把那群畜生都吓跑了！你们赔！那些畜生是我和小姑姑好不容易才拐回来的，都叫你们给吓跑了！赔！必须赔！不然，不然我就告诉我爷爷奶奶去！」 大家一听，就震到了，震惊，不敢相信。 倒不是不信林木会去告诉林山海夫妻，是不敢相信刚才那一大群傻狍子是跟着眼前这俩小孩下山来的，傻狍子这种东西虽然傻，啥都想过去瞅瞅，也不带这么傻，能直接跟到了山下来的。 但这无法解释的一幕就是发生了，他们都亲眼看见了，看那群傻狍子那架势，要是他们刚才不嗷嗷瞎叫唤，还真有可能都跟着拾柒丫头回家去。 当下都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他们，他们真不是故意的，不是成心见不得人好。 他们只是太激动了，那可是傻狍子，皮细肉嫩性子偏温顺不会要了人命的傻狍子，那么大一群可不常见，打死一只不亏，打死两只血赚，打死三只全生产队吃饭。 于是就上头了，就冲上去了，就把傻狍子吓跑了。 恩，原来不是故意要和她抢功劳的呀。 小锦鲤舒坦了。 她的锦鲤老爷爷老奶奶经常教育她，说只要人不是故意做错的，就应该再给人一次机会，毕竟人的寿命比锦鲤要短好多好多好多，不过百年而已，怎么可能不犯错呢。 小锦鲤觉得老爷爷老奶奶说的对极啦。 于是她歪着小脑袋故意和林木说：「我觉得它们没有跑太远，总觉得，好像我只要一开口喊它们，它们就会回来啦。」 这怎么可能呢。 林木扁扁嘴，当下就想告诉拾柒，它们已经跑远啦，回不来啦，但话到了嘴边，他又勐地想起了不久前拾柒说过的话，说她是菩萨投胎，肯定是有福气的，可不就是在她说过这句话不久后，他们就发现了野菜野蘑菇，还有这一大群畜生吗。 也许，也许拾柒小姑姑真的有那么几分福气呢？ 当下里就半信半疑地：「那，那小姑姑你叫叫它们试试？」 「恩。」拾柒当着是冲着山林里甜甜招唿起来，小姑娘声音软软甜甜，像蜜糖，「你们快过来吧，他们不会再欺负你们啦！」 山林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狍子叫声。 拾柒板着一张小脸，仿佛她真的能听懂狍子们的叫声似的连连点头，把林木和大人们看的一愣一愣的，等狍子不叫了，林木赶紧就问：「小姑姑，它们愿意过来吗？」 「它们说，人太多啦，它们害怕，叔叔你们稍微离远一些，大概在我身边留出三米左右的距离，它们应该就过来啦。」拾柒一本正经地扯谎。 为什么是三米呢？ 这里面可是大有学问呢。 三米的距离不算远，就算是眼睛不好的老人，在三米开外也能清清楚楚地看清楚狍子的模样，首先在视觉上就能煳弄了人；再说，三米的距离也不算很近，如果在场的大人里面有谁突然起了歹心，狍子也能和他周旋开。 小锦鲤的小心眼可多着呢。 在场的人听了，虽然都觉得有些不敢相信，但拾柒表现出来的本事太神奇了，好像是真的和那群狍子说话了一样，因此哪怕是心里面并不是特别相信的，也乖乖退出了三米去。 林木左右为难，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和旁人一样让开，还是继续留在拾柒身边，拾柒对自己这个大侄子的印象挺好的，就主动拉住了他，意思是他可以留在自己身边。 等大傢伙都准备好了，拾柒又把那群傻狍子给叫过来了。 傻狍子们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树叶，从来没感受过这么磅礴的灵气，本来就不捨得从拾柒身边离开，好不容易等到拾柒唿唤，一个个争先恐后冲着拾柒狂奔，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有那脾气暴躁的看到同伴沖在自己前面，还要狠狠咬同伴的屁股一口，就为了能比同伴早一步跑到拾柒身边。 那场面，那气势，直接就把大傢伙给镇住了。 都不再怀疑拾柒到底能不能和狍子对话。 事实就摆在眼前，看起来再不敢置信，那也是发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板上钉钉的事实，容不得他们不信，都眼巴巴地瞅着，羡慕着。 依稀有那么几个开始想起这些日子里槐树生产大队流传起的关于林家拾柒是菩萨转世的传言。 拾柒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但只靠这些人，想要直接一步到位彻底坐稳了菩萨转世的名声恐怕并不容易，拾柒可没有和林爱宝轮流争抢槐树生产大队第一福气包这个头衔的兴趣，她呀，就喜欢直接抢过来坐稳了。 小锦鲤坏坏地笑笑，伸手摸了摸两匹最活泼的傻狍子的头，两只傻狍子噗通噗通就跪下了，拾柒坐上了其中一匹，又去叫大侄子也上来，林木傻愣愣地不敢上，拾柒鼓励了他好一会儿，他才战战兢兢地坐了上去。 第25页 两人都坐好了，拾柒一声令下，傻狍子从地上站起来，步履轻盈地向着槐树生产大院走去，林木一开始还怕的抱紧了狍子脖颈，可很快地，恐慌褪去，他的心潮开始澎湃起来。 他身下的这一匹可是山里面的野畜生呢！是大人们嘴里能弄死人的野畜生！ 就被他给骑在身子底下了。 他心里面那个得意，恨不得立马就嚷嚷的人尽皆知，正巧这时候有和他熟识的孩子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匆匆忙忙跑来，林木登时双眼一亮，洋洋得意地开始显摆开了。 「毛桃！你瞅瞅我骑得这是啥？！不认识吧？！我和你说，这可是山上的畜生，是专门冲着我拾柒小姑姑来的！我拾柒小姑姑可是菩萨投胎，这些畜生可听我小姑姑的话了，我小姑姑让它们来它们就来，让它们走它们就走……什么？！不信？！你爸你叔他们都看见了！不信你问他们！」 「根子！根子！你上次不是说，你骑过大队长家那条大狼狗，说自己是我们这些人里面最厉害的吗？！你知道我骑的这是啥不？！这是山里面能弄死人的畜生！是我小姑姑弄回来的，我小姑姑才是咱们槐树生产大队的孩子王！」 孩子王？这个她好像听人类说过。 小拾柒想啊想，忘了到底是听谁说过的了，但是小锦鲤知道，王就是老大，是能统治好多人的，也要给被统治的人发东西，那孩子王应该就是统治整个槐树生产大队的小孩子的。 恩，不错，她喜欢。 小锦鲤昂首挺胸，小声音又甜又脆，特别的骄傲和自豪：「从今以后，我就是槐树生产大队孩子王！跟着我，有肉吃！有糖吃！」 被叫做根子的那个小男孩本来是想要反对的，嘴巴都张开了，听到后半句话，立马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拾柒大王！拾柒大王！坚决拥护拾柒大王！」 林木：…… 变得也太快了吧？ 第15章 小锦鲤没面子了 大傢伙就这么大张旗鼓地簇拥着拾柒一直来到了生产队大院。 槐树生产大队大队长孙建设正在院里广播室那屋准备今年去公社里开会的汇报报告。 槐树生产大队今年收成去年差不少，大队长本来就焦虑着呢，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动静更是心烦意燥，啪叽扔下了手里的钢笔，出门去准备收拾这群不识趣的，哪成想刚出门就和其中一只傻狍子对上了眼，双方都懵了一瞬，等孙建设看到整整一群十几只，就更懵了。 等缓过来之后，他整个人就不好了，赶紧逮着个人问：「你们怎么把这些傻狍子从山上弄下来了？！」 「大队长，你这话说的，俺哪有这本事啊，这玩意儿跑的老快哩！这些狍子都是跟着拾柒来的。」 跟着拾柒过来的？ 孙建设不怎么相信，幸好其他亲眼所见的人见他面露怀疑也分别开口了，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就把当时的情况给他还原了。 「当时我们也都不信，但是拾柒就喊一声，它们就在山上回一声……」 「对对，然后拾柒就说，它们怕我们，让我们后退三米，腾出点空。」 「……结果我们刚腾开，它们就都下来了，拾柒让它们上哪里它们就上哪里，可神了。」 「上次大队长你不是也在场嘛，人家神婆都说了，拾柒这孩子是菩萨转世，俺和你说，真是半点都不假。」 最后这句话得到了现场所有人的一致贊同，大傢伙都觉得拾柒肯定是菩萨转世，这事儿板上钉钉绝对假不了，要不是菩萨转世怎么能和动物沟通，要不是菩萨转世怎么能长得这么好。 「瞎说啥呢你们？我和你们说，你们这叫传播封建迷信思想，要不得，知道不？今天这事儿，都给我把嘴巴闭起，不该说的别乱和其他生产队的人说。」 大队长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面也已经信了大半儿，但他不能不这样做，本来今年槐树生产大队收成就不好，要再来个憨货把拾柒的事儿捅了上去，公社那头肯定要给他扣个思想不端正，治理不严的帽子，他可不想挨批。 说话间功夫，院子里站了更多人，都是得到消息跑过来看热闹的，拾柒觉得差不多了，再多，她弄回来的傻狍子就要不够分了，便骄傲地举起了小手手。 「不要争，不要抢，这些傻狍子在场的每一家都有份！」 人群瞬间一片譁然，不管男女老幼全都一个个全美得仿佛天上掉下了馅饼，舔着唇，想着晚上每人要吃几块肉，要怎么吃，当真是越想越觉得美。 他们是美了，拾柒也是骄傲又自豪了，孙建设却头信子都要炸了，他一声大喊：「这傻狍子不能吃！」 不能吃啊！ 不能吃！ 真不能吃！ 这年头，山上跑的水里游的认真来说都算是公家的财产，偷偷摸摸弄一两个常见的小件也就罢了，这大张旗鼓足足弄了十几个大件下山来，严格追究起来，这叫侵犯私吞公家财产！性质恶劣的很！ 就算他今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大傢伙把肉给弄回去吃了，肯定也会有那爱显摆或管不住嘴的人忍不住和其他生产队的人炫耀，这件事性质恶劣，公社那边肯定会专门派人调查，弄不好会把他和林山海带走吃枪子儿。 就算不吃枪子儿，接下来他们生产队肯定也在公社里挂了号，以后凡是上面有啥补贴，他们生产队肯定是没有的；上面下达了啥最新指令，他们肯定也是最后才知道的。 第26页 所以，不能吃啊不能吃！ 拾柒也给惊到了，小锦鲤想破脑袋瓜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从山上抓几只动物吃就要吃枪子掉脑袋的，明明以前她和凡人接触的时候，山上的动物都是可以随便抓的呀。 这些道理，小锦鲤不懂，土里刨食的大字都不识一个的乡里人家也不懂，他们只知道明明逮到傻狍子的人都发话愿意分给大家吃了，作为大队长的孙建设却不让大家吃，当下里一个个都用不解的目光瞅着孙建设。 孙建设一个头两个大，耐着性子把这些道理掰碎了，揉碎了，用最简单粗暴的语言和大家解释了好几遍，才勉强让大傢伙知道了为啥这傻狍子不能吃，悻悻然打消了吃肉的念头。 劝解社员打消了吃肉的念头，孙建设也不敢松懈，他知道今天这事儿追根究底出在小拾柒身上，小拾柒是菩萨投胎，他不敢管教，但却可以去找林山海夫妻俩讨论讨论孩子的教育问题。 于是孙建设先让拾柒把傻狍子们全放回林子去，又带着两个孩子回林家，去找林山海夫妻商量拾柒的教育问题。 小锦鲤可丢脸，可没面子了。 她拍着胸脯和大侄子保证她们今天的收穫一定会比林爱宝那组多，得意洋洋的和槐树生产大队其他孩子说，要给他们吃肉，吃好吃的，结果山上的动物不能随便乱抓，她什么也没有带回来，更别提给其他孩子吃肉了。 她拾柒从来没有这么没面子，这么丢脸过。 哪怕她最开始的目的已经实现了，所有人都觉得她就是菩萨投胎，就是有大本领的，家家户户都在讨论她的事，小拾柒也高兴不起来，一路怏怏不乐，回到家就把自己反锁到了房间里面，谁也不想见了。 孙建设顾忌拾柒是菩萨投胎，也怕招惹了菩萨不喜，只简单的和林山海夫妻俩提了几句，说明了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又让他们好好劝劝拾柒，尽量让孩子低调一些，千万别和今天一样，直接十几只傻狍子进了村就起身告辞，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 他们谈话的时候自然是避开了家里其他人的，但同去的还有一个林木，见大队长竟然亲自把两个孩子给送回来了，张红绣怕自家大儿子带着拾柒在外面做了什么坏事，于是把林木叫过来仔细盘问了一番，也就知道了拾柒做出来的惊天壮举。 林木被孙建设那番话给吓到了，他怏怏地：「我以后不敢再带拾柒小姑姑上山了。」 拾柒小姑姑那么招畜生喜欢，肯定每次上山都能碰到那群狍子，对，他现在晓得了，那群畜生叫狍子，皮细肉嫩，好吃着哩，他可不想每次都只能眼巴巴瞅着流口水，却不能动这群畜生一下。 张红绣直接就笑了，笑儿子和小姑子傻，她教林木下次碰到狍子要怎么做。 「下次要遇见了，你们就只弄一只，避开人就行了，弄一个两个，这事儿大家做的太多了，公社那边就算知道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大队长说的没错，要是数量太多了，公社那边知道了，就总得拿出个态度来。」 「就和你爷奶明说不让你们偷吃零食，你们私下也没少偷地瓜干，偷一条两条的他们也不会说啥，但你们偷的多了，你爷奶就会骂你们，一样的道理。」 林木想想，好像有道理，想着自己还能吃上肉，他又开始偷乐了。 张红绣不知道内情，不知道傻狍子是拾柒给找来的，只以为是两个孩子碰巧撞见了，然后被傻狍子给喜欢纠缠上了，一点也不打算怪两个孩子。 张红绣都这样，更别提本来就护犊子的林山海两口子，当着孙建设面儿两口子满口答应好好引导孩子，等孙建设一走，燕秋一下就坐不住了。 「这孙建设，真是心里面没个数，怎么说话这么重，不行，我得去瞅瞅咱闺女，咱闺女才五岁出头的小孩子，哪里懂那么多道理，好心想给大家分肉结果落了这么个下场，孩子心里面肯定委屈死了，不行，我得去瞅瞅咱闺女。」 林山海也点头，他到底是个大老爷们，不好直接往闺女屋子里闯，就坐在屋子里等燕秋回来告诉他情况，屁股底下还没坐热乎，燕秋回来了，愁眉苦脸地嘆着气。 「孩子生气了，不愿意开门，我从窗户往里面瞅，看那模样是委屈了。」 可不是委屈咋的。 林山海蹙着眉头起身：「我再去杀只鸡，一会儿给孩子炖鸡肉吃。」 三房两口子还没有搬走，林山海在院子里杀鸡，三房两口子自然都看见了，他们也看见了大队长跟着两个孩子进来，朱芳草忍不住扁扁嘴，用胳膊鼓捣鼓捣林老三。 「你爹这鸡肯定是杀给你妹子的，真是纳了老闷了，你妹子都惹得大队长找上门了，肯定是没干啥好事儿，你爹还给她杀鸡吃，没天理了。」 林老三也觉得爹娘偏心偏的没边了，把个闺女当宝贝，但这毕竟是他爹娘，他不好说爹娘的闲话，就不搭腔，任凭朱芳草越说越来劲。 「你妹子两手空着回来，啥也没弄到，还惹得大队长上门来，就是个惹事精；还是我的爱宝好，出去玩从来不带空着手回来的，那神婆真是瞎了眼，咱家爱宝才是福气包，她竟然睁眼说瞎话，说那拾柒是菩萨转世，肯定是看走了眼。」 小锦鲤本来正难受委屈呢，觉得她吃了没文化的亏，丢了面子，听到朱芳草的话，感受到朱芳草身上传来的恶意，一下就不委屈了。 第27页 朱芳草正得意呢，就听一串儿小孩子哭声由远及近，林老二家的闺女林妙妙连哭带嚎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哭喊。 「爱宝，爱宝和，和二哥他们，他们掉，掉到洞里面去了！」 爱宝掉到洞里面去了？！ 朱芳草听到这句，身子一软，斜斜就倒在了林老三身上，林老三本来听到那话就准备起身，冷不丁被她这么一撞，没有控制住平衡，眼看就摔在了地上。 林老三生怕自己刚做好手术的胳膊再磕着碰着，想用另一条完好的胳膊撑住，要只有他一个人应该能成，但朱芳草这会儿已经吓虚脱了，死死压在他身上，就听擦咔一声。 林老三本来完好的另一只胳膊，也折了。 第16章 林家，卧龙凤雏 把自家男人另一只胳膊给压折了，朱芳草直接就吓懵了，整个人绷得死紧，大气儿都不敢喘，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和窗户下晾着的咸鱼干似的，死死在林老三身上压着。 林老三脸朝下被这么压着，喊都喊不出来，只能死劲儿扑腾，得亏林山海听见这边动静不对，透过窗户往里面瞅了眼，才脸色大变，赶紧进去把林老三拖出来。 但是已经为时尚晚，林老三的胳膊到底还是折了。 林老三两只胳膊都折了，必须得去城里治，三房家没那么多钱，还是得指望公中拿钱。 朱芳草失魂落魄坐在地上哭，她这会儿是真的六神无主，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只知道跪着哀求：「娘，娘，怎么办啊，我家男人，我家爱宝……爹，爹你帮帮忙，我求求你们了，我求求你们了。」 燕秋颦着眉头，心里面老大的不得劲，不太乐意拿这笔钱出来。 说实话，林老三是她的儿子不假，但她不缺儿子，林老三不是嘴巴最甜的那个，也不是长得最好看的那个，更不是最老实贴心的那个，她和这个儿子并不怎么亲近，自然更不会偏向了他，委屈另外两个儿子。 但再怎么说，林老三也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既然伤了，他的手是一定要去治的。 只是，这次儿子受伤，儿媳妇可要负很大的责任，燕秋在看了好几眼自己儿子后，收回目光，冷冷看着朱芳草： 「老三的胳膊到底是怎么伤的，咱们心里面都有数，老三，我实话和你说，咱家还没分家，你上次做手术的钱都是公中出的，你这人平日里就细緻，一分一毛都抠算的清楚，要按照你们两口子的说法，上次那事儿，你们家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 可不是咋地。 林老三骨折，做这么一次手术就花了将近二十块，要放在平时朱芳草肯定梦里都得偷着乐，但现在朱芳草和林老三一点都不想占这个便宜，他们甚至愿意拿出二十块来，只要他胳膊能好好的。 「老三，你现在已经成家了，自己当爹了，心里面也开始为你们小家盘算了，你自己想想，要你大哥二哥他们断了两次胳膊，都要从公中拿钱，你们两口子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怎么和爹娘闹腾？」 这话其实就是在说林老三两口子算计，吃不得亏，小心眼子，挑事儿精，朱芳草脸涨的通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反而是林老三比较稳得住，他冷静地问： 「那娘你想让我们两口子怎么办吧？」 「写欠条。」燕秋早就想好了办法，她早些年跟着扫盲班念过两年书，虽然复杂的字儿已经忘得七七八八，简单的字儿还是能比划两下的。 「行，就写欠条。」 「当家的？！」朱芳草不想答应，她还想讨价还价。 「闭嘴！」林老三简直烦死朱芳草，他心里面都开始后悔娶了这么个婆娘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要不是朱芳草，他这条胳膊也不至于折成了这样。 朱芳草也看出来他心情不好，悻悻然闭上了嘴，眼睁睁看着燕秋翻出来两张黄草纸和一支铅笔歪歪扭扭地写好了欠条，然后双方盖上了手印，这事儿就算正式落成。 写好了欠条，燕秋就进屋把钱拿了出来，递给了从头到尾没出声却一直站在她身边给她撑腰的林山海，让林山海带着林老三两口子尽快去城里做手术，又让二儿媳王娟安慰大儿媳张红绣，她自己带着大儿子二儿子去找了孙建设，让他帮着组织了一波人手帮着去山上找人。 听说是孩子掉到山坳坳里去了，生产队的大傢伙都挺上心，一群人顺着林妙妙所指的方向慢慢往山里面摸，但槐树生产大队附近的大山太多了，加上林爱宝为了显摆自己的本事故意没有顺着已经知道的山路走，进展很慢很慢。 拾柒悄悄将房门打开一条缝往外面看。 张红绣被王娟搀扶着，直愣愣站在院门口，眼圈儿红红的，周身索绕着焦急愤怒的气息。 张红绣对她挺好的，她刚恢復记忆的那天，还给她吃红糖鸡蛋了呢。 现在想想，那糖水挺甜，挺好吃。 虽然按照她的本意，她更希望林爱宝能在山里面多呆一些时间，最好是冻上大半夜才被人发现，好好体验体验她在水下面的感受，但林苟和她在一起，她就看在张红绣的面子上发发神威吧。 小锦鲤走过去拉张红绣的手：「大嫂，二侄子他们肯定很快就会回来了，别担心了。」 张红绣本来心里面烦躁不安着呢，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她心里面下意识就觉得，这次二儿子肯定是凶多吉少，但拾柒轻轻拉起她的手之后，张红绣心里的不安霎时间一轻。 第28页 张红绣一愣，不可思议地看向拾柒。 拾柒眼神明亮，那双眼睛里倒映着她的身影。 张红绣的心噗通噗通跳起来。 她赶紧低下头去，压抑住一颗激动的心。 小姑子好像，确实是菩萨转世，有些寻常人无法理解的本事。 那，那小姑子说他们很快就会回来，应该会很快就回来的吧？ 这时候就听远处嘈杂着，一大群人下了山来，为首的正是林大成和林老实兄弟俩，兄弟俩一人肩上坐着一个小孩，正是林爱宝和林苟。 两人都全须全尾，毫髮无伤，亲眼见到二儿子平安无事，张红绣眼里一下子迸出泪来，大喜之后就是大怒，她一把抓过林苟，脱下脚上的鞋子，对着他的屁股就是狠狠几下。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老实呢？平时我怎么和你说的，让你跟着你哥哥跟着你哥哥，你非得自己逞英雄做什么？！还带着你小妹妹！」 林苟哇一声就哭了：「才不是我要带着爱宝妹妹的！是爱宝妹妹带着我们走的！我是为了救爱宝妹妹才掉到坑洞里面的！」 张红绣一愣，看看林苟，再看看林爱宝。 家里的几个孩子，林木年龄最大，有七岁半，林苟六岁，林妙妙比林苟小半年，然后是拾柒，今年五岁半，最后才是林爱宝，张红绣还以为是林苟硬带着大傢伙上山，才害的他和爱宝一起掉到了坑洞里。 结果，是三房的爱宝带着他们在前面走，才让他们掉到了洞里？ 这…… 林爱宝被她盯着，心里面就开始发慌。 今天的事儿确实是她不好，她带着林苟和林妙妙跑到山里面抓野鸡，她想要显摆自己运气好，就故意往草稞子里面钻，没想到却一个不小心，掉到了猎户挖的陷阱里，二哥哥去救她，也掉了进去。 她没怎么受伤，二哥哥却擦破了右腿的一层皮。 林爱宝年龄小，但她早慧，她知道若是让大人们知道今天她们遇险是因为自己，那肯定会对她产生了偏见，她想要让大傢伙都喜欢她，想要坐稳了自己福气包的名声，就不能让大傢伙对她产生偏见。 所以，林爱宝咬了咬牙，心里面一遍遍告诉自己，今天她们掉到了陷阱里面和自己没关系，都是二哥哥的错，都是二哥哥的错。 说的多了，她真的渐渐恢復了平静，于是林爱宝抬起头来，和张红绣对视，委委屈屈地说： 「明明，明明是二哥哥踩到了陷阱，我们才掉了进去的……但，但既然二哥哥说是我的错，那，那就是我的错吧。」 张红绣原本怀疑的眼神重新坚定起来，手里的鞋底挥舞的更快了，一边打嘴里一边骂：「小兔崽子！行啊你！还学会撒谎了！还往你爱宝妹妹身上推？你爱宝妹妹才多大？啊？」 林苟的一只胳膊被他娘死死抓着，想躲都躲不开，只能用屁股迎接鞋底的一次次冲击，吱哇乱叫，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我没有！真是爱宝！真是爱宝妹妹带的路！也真是因为爱宝妹妹，我们才掉下去的，你们怎么都不信我啊！妙妙妹妹，你快点告诉她们，真的是因为爱宝啊！」 林妙妙往王娟身后躲了躲，看看林爱宝，又看看林苟，心里面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说实话好还是说假话好。 但很快地，她想起今天跟着爱宝上山真的见到了好多平日里见不到的野菜菌菇，虽然最后没有抓到野鸡，但爱宝说的没错，她运气就是比一般人要好。 她想要吃好吃的，想要好玩的。 林妙妙天真无邪眨巴眨巴眼：「明明，明明就是二哥哥……」 张红绣脸色更不好了，死拉硬拽，仿佛拖死狗一样拽着林苟准备进屋，在外面到底是影响她发挥真实水平，林苟两条腿死死蹬着地，仿佛爬犁一样在院子的地面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迹，最终却抵抗不过大人的力量，被张红绣拽进了屋子里面。 大门咣当一声关紧，很快地，哪怕林家屋子隔音效果很好，也挡不住从房间里传出的鬼哭狼嚎。 林木咽了口唾沫，瞅瞅拾柒，突然觉得拾柒小姑姑虽然娇弱了点，却比家里另外两个女孩子可爱太多太多了。 而拾柒的目光已经严肃了起来。 这小小的林家，竟然出了爱宝，她，妙妙这三个卧龙凤雏。 哥哥姐姐们说的没错，渡劫真的，好增长见识啊。 第17章 成不了才的林爱宝 张红绣不是那种不开明的娘，孩子年龄小，调皮捣蛋，这是在所难免的，但她受不了林苟带着年幼的妹妹去了山里面，害的小妹妹掉到了陷阱里，差点就回不来了，竟然还敢撒谎，想把责任都推到年幼的爱宝头上。 于是她决定今天就不给林苟吃晚饭，罚他站墙角，让他好好反省反省自己。 晚饭是香喷喷的鸡肉炖土豆和贴的玉米饼子，刚挨了一顿狠揍的林苟顶着满脸的泪痕可怜巴巴站在墙角，使劲儿吸熘着鼻子，时不时哀求地看林木两眼，盼望自家大哥能站出来说明了真相，还他一个清白。 然而当大哥的不敢替自己的兄弟谋求一个清白。 他也猜到肯定是爱宝和妙妙撒了谎，虽然他中途为了照顾拾柒停下了，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去，但爱宝要在前面带路，那肯定是要走在最前头的，所以自家弟弟说的应该是实话。 第29页 可是在现场的一共就三人，妙妙和爱宝都说是他做的，他又是三人里面年龄最大的，哪怕弟弟连哭带闹，满地打滚地说他没撒谎，恐怕也没人愿意信他。 妈今天已经很生气了，他可不想再招惹了妈不痛快，万一妈一生气，也罚自己站墙角了怎么办？ 于是什么兄弟情，什么手足情深，全被林木抛在了脑后，甚至还觉得挺高兴——家里面缺了几张嘴，他能分到的鸡肉又多了两块。 也就只多了那么两块而已。 肉最多，最好吃的两条鸡腿被燕秋分开来，一条给了拾柒，一条给了林爱宝。 拾柒的那条腿肉要多一些。 本来嘛，这鸡就是老两口为了拾柒杀的，若不是因为大家都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偏心偏得太明显容易寒了几个儿子的心，燕秋都想把整只鸡直接送到拾柒的房间里头去。 这会儿愿意分爱宝一条鸡腿，已经是她看爱宝掉到了陷阱里，遭了一回罪的份上，想让她再退让一步，把肉多的那条给了爱宝，燕秋是万万捨不得的。 但是林爱宝不知道啊。 林爱宝回来的晚，不知道在她回来之前，拾柒到底做出了什么惊天壮举，她想当然地以为今天的鸡是为了给她和妙妙压惊，眼看拾柒的那条鸡腿竟然比自己的要肥美，林爱宝不高兴了，瞅瞅拾柒碗里的鸡腿，再瞅瞅自己的，小意思挺明显，想要换换。 燕秋不为所动，只当没看见。 爱宝又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千好万好也比不过她亲生的闺女，更何况爱宝比起拾柒来差的远，她是被鬼迷了心窍才放着自己软糯糯的可人小闺女不疼去疼林爱宝。 见她不理自己，林爱宝也不敢忤逆质疑她，越是年龄小的小孩子越知道什么人好欺负，什么人不好欺负，燕秋在她这里就属于不好欺负那一挂的，于是林爱宝抬头去看张红绣。 林老三夫妻俩去城里做手术去了，张红绣心里面愧疚自己家儿子欺负人，就想着多照顾照顾爱宝，把爱宝放在了自己身边，哪成想突然就给自己招来了麻烦。 张红绣轻嘆了口气，想要装作不知道爱宝的心思，把这事儿揭过去：「爱宝，赶紧吃鸡腿啊，这鸡腿可香可香啦。」 林爱宝却不乐意吃小的。 她觉得自己今天受了大罪了，不但没有抓到野鸡，还掉到了陷阱里面，还被那么多人看见了，她太可怜，太惨了。 但她都这么可怜，这么惨了，奶奶却仍然要把那条大的鸡腿给了拾柒小姑姑，明明拾柒小姑姑什么事儿都没遇到，凭什么吃大鸡腿啊？ 奶奶太偏心了，拾柒小姑姑也太坏了，等到爸爸妈妈拿到了埋在院子里的宝贝，她们一家子就远远的搬走，然后她就拼命和老天爷祈祷，让老天爷尽快把爷爷奶奶和拾柒小姑姑都带走。 她不要拾柒小姑姑，也不要爷爷奶奶。 她们都坏！坏坏坏！坏透了！ 多新鲜吶！ 小锦鲤鸡腿都不啃了，眨巴着大眼睛仔仔细细盯着林爱宝瞧。 明明长得也算是漂漂亮亮的一个普通小丫头，怎么心肠能坏成了这样？这鸡明明是她的凡人妈妈杀给自己吃的，又关林爱宝什么事儿？ 她本来不想揭穿林爱宝的谎言的，毕竟今天二侄子没有站在她那边，她也不喜欢二侄子，乐意看他们狗咬狗一嘴毛，但谁让林爱宝要一直招惹她呢。 论演技，小锦鲤是实力派的。 她在林爱宝的注视下悄悄红了脸，十分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手中的鸡腿，把装着鸡腿的小碗往林爱宝那边推了推，眼圈渐渐红了起来。 「妈，我是当姑姑的，爱宝喜欢鸡腿，就，就给爱宝吧。」 「毕竟，爱宝，爱宝运气好，总是能给家里带来野鸡野兔什么的，我却……我吃不得这个鸡肉。」 她这一红眼，燕秋立马心疼起来，狠狠瞪林爱宝一眼，动作轻柔地把拾柒搂入怀中，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温声细语地开导她： 「咱们家拾柒怎么就吃不得这个鸡肉了？咱们家拾柒厉害着吶！今天你和木头不就从山上弄回来一大堆傻狍子妈？你和妈说说，到底是怎么弄回来的？」 一大群傻狍子？ 林爱宝一愣，紧接着就想笑，她赶紧憋住。 假的，肯定是假的。 她听爸提起过这种动物，听说皮细肉嫩，一直都想见到一次，却一直没有碰上，她可是被老天爷偏爱的，连她都没有碰到过，小姑姑能弄回来？还是一大群？ 所以，假的，肯定是假的。 但很快地，她开始有些不自信了。 因为林木一拍桌子，霍地站起身来，两只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那个兴奋劲儿，简直难以用语言形容： 「我我我！奶，我给你说！」 他是如此的兴奋，以至于张红绣都没来得及拦住，就听林木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一样说完了。 「我们和爱宝他们分开以后，小姑姑说我们组运气肯定比爱宝她们好，然后我们就一路碰到了好多野菜蘑菇，一丛一丛的，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碰到那一大群傻狍子了，然后小姑姑就给它们吃树叶，它们吃完以后就非跟着小姑姑不走了，然后就一直跟着我们到了山下。」 林木虽然七岁半了，但还没有念过书，平日里说话还好，一旦激动起来了，就容易卡词，只会然后然后的说，但好歹也算是通顺，让大家都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第30页 林爱宝越听越觉得不敢相信，但林木说的有鼻子有眼，连大队长都搬出来了，还说大傢伙都看见了，都在讨论，她就是再不愿意相信，也知道林木说的是实话。 小姑姑和大堂哥竟然真的碰到了一大群傻狍子，还把它们都弄到了山下来，还让大傢伙都看到了，现在生产队的大傢伙都在讨论小姑姑，都觉得小姑姑是菩萨投胎，把她林爱宝这个福气包给忘了！ 她，她果然最讨厌拾柒小姑姑了！ 林爱宝气的想跺脚，想扑到妈妈怀里哭，但林老三两口子都不在，没人能护着她，她只能硬生生忍住。 林木不知道她心里面有多难受，有多在意，他使出浑身解数使劲地说。 说他和拾柒一起发现的野菜和蘑菇有多旺盛，说那群傻狍子有多肥美，说那群傻狍子有多通人性，说明天还要带着拾柒一起上山，去把那些野菜和野蘑菇都弄回来，最好再弄一只傻狍子回来，家里面就能吃肉了。 大人们都乐呵呵地听着，谁都没往心里面去，但林爱宝却怦然心动了。 她也想要傻狍子，但不是弄回来大家一起吃。 她想要把那群傻狍子全藏起来，藏到只有她知道的地方，等到她们家找到宝贝搬出去以后再拿出来慢慢吃。 于是林爱宝见缝插针地问：「大堂哥，你们是在哪里碰到傻狍子的呀？」 林木意犹未尽，听到她问，顺嘴回答道：「就是在咱们分开那条路东边的岔道上，你带着妙妙她们离开后不久，我们就碰上傻狍子了。」 「那条路？！不可能！」林爱宝不满极了，「我明明走在最前面，若是路上有那么一大群傻狍子，我不可能没有发现的。」 她可是老天爷赏饭吃的福气包，山上有什么好东西，她都是能朦朦胧胧察觉到的。 张红绣还没有反应过来，林苟已经先跳起来了，他急眼了，憋红了一张脸说： 「妈！你听见了！爱宝说了，她是走在最前面的，我早就说了，是她踩到了陷阱掉了进去，我为了救她才脚下一松，跟着掉了下去的！」 语气里那个爽，那个恨，那个委屈。 张红绣一听这话，顿时瞪向林爱宝，王娟也瞪林妙妙：「到底怎么回事？」 林妙妙心理素质明显就不如爱宝，撒谎被人戳穿了，她心虚，说出话来就弱气。 「我，我……我当时，我当时走在最后面，我看不真切，我也不知道……」 到了这一步，事情的真相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张红绣失望地盯着林爱宝，希望林爱宝能主动和自己认错道歉，爱宝还小，怕大人责罚，想要撒谎，她也能理解，只要知错就改，下次别再犯错就好了。 然而林爱宝哪里愿意承认。 尤其是亲眼见过张红绣到底是怎么收拾林苟的，她害怕挨打，更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了，脖子一梗，脸不红心不跳。 「我们分开之前的确是我带路的，等我们分开以后，就换成二堂哥带路了，是二堂哥踩到了陷阱，我们才掉下去的。」 「你胡说！」林苟恨不得冲过去打人，被张红绣给按住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真相到底如何已经很清楚了。 哪怕林爱宝坚决不承认错误，林妙妙含煳其辞，一会儿说是爱宝的错，一会儿又说是林苟的错，林苟那边也拿不出更多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真相也仍然很清楚了。 明明三个孩子是一起上去的，还是爱宝带的路起的头，最后偏偏是自家的孩子受了伤，二房家妙妙还帮着撒谎，害的自己家孩子最后挨了打，哪怕明知道自己也有错，不该上来就偏听偏信，按着孩子就打，张红绣心里面仍然对林妙妙和林爱宝有了成见。 妯娌家的孩子都是什么妖魔鬼怪，还是乖巧懂事的小姑子好得多。 燕秋和王娟也都对林爱宝有了成见，这孩子小小年龄就能面不改色地撒谎，推卸责任，就算运道好，以后八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爱宝太想保住自己福气包的形象了，却不知道自己在大人们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变成了一个成不了才的歪脖子树。 第18章 小锦鲤的导演梦 林爱宝撒谎时候，林老三两口子不在，等他们做完了手术回到了家里面，知道爱宝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林老三断了两条胳膊，还欠了公中一大笔帐，就盼着爱宝能尽快拉拢小妹，好让爹娘翻过去这一页呢，结果就得知了这么刺激的事儿，一颗心差点都蹦跶不起来了。 他赶紧带着林爱宝去和林大成两口子道歉，张红绣表面上没有说什么，还劝他们不要放在心上，可私下里却交代两个儿子尽量离三房家爱宝和二房的妙妙远些。 林苟的亲身教训还血淋淋摆在那里，两兄弟又不傻，怎么还会眼巴巴往林爱宝和林妙妙面前凑，自打那天以后，这俩兄弟但凡见到林爱宝和林妙妙都是马不停蹄地跑。 而没有受到牵连的拾柒，也被燕秋拎着耳朵嘱咐少和林爱宝林妙妙接触，林爱宝绞尽脑汁想和拾柒搞好关系，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这天晌午吃过中午饭，槐树生产大队的大喇叭突然响了起来，槐树生产大队的大喇叭是个稀罕东西，只有有什么大事儿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用，所以大傢伙都放下手里的东西，直起身子聚精会神地听。 第31页 拾柒也学着燕秋的样子仔细听着。 大喇叭音质不太好，孙建设的声音有些变了腔调，但熟悉的社员们仍然能听出来这就是他们大队长的声音。 「社员们，社员们，好消息！公社电影放映员同志近两日到我们这里放映电影《红色娘子军》和《地道战》，晚上七点放映，位置有限，先到先得！」 整个槐树生产队乌拉一下子嘈杂起来了。 家家户户都洋溢着欢声笑语，大人小孩都在叽叽喳喳，吵吵闹闹，就连一向比较稳重的燕秋都坐不住了，撒腿就朝生产队大院那边沖。 拾柒跟着跑到了院门口，就看到家家户户都有人齐齐跑出来，向着生产队大院那边跑，大人小孩都在笑，都在叫，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热闹的场面。 槐树生产大队位置太偏远，电影放映员五年才来了三次，前面两次「拾柒」都还小，才一岁两岁，身子又弱，所以燕秋没带她看过电影，拾柒自然也就不知道电影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锦鲤好奇的很。 林木林苟这时候也从屋子里跑出来了，一人手里面拿着两三个马扎，和风一样从拾柒身边跑过去了，林苟没怎么理会拾柒，但林木还记得自己的小姑姑，就叮嘱她。 「小姑姑，你先在家里等着，等我们占好了位置，我再回来接你过去看电影。」 原来看电影还要占位置呀？ 小锦鲤觉得她应该是有些明白了，就和锦鲤家族的叔叔阿姨伯伯婶婶们渡劫，她们小孩子过去找好位置围观一样，去的晚了就找不到好位置了。 这可是她第一次看电影，小锦鲤想要一个看得最清楚的好位置，便跟着林木林苟跑过去，兄弟俩一心惦记着电影，一心惦记着抢个好位置，脚下跑的飞快，压根没有往身后看一眼，自然也没有料到拾柒竟然跟着他们跑到了生产队大院。 此时明明时间还早，院子里外却已经挤满了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这次放映的时间正好是冬季，大家都不忙，都有空，于是就都来尽快抢占位置。 抢占位置可是大有学问，并不是你来的早就一定能占到好位置的，谁家拳头硬，谁家儿子多，谁家人泼辣不好招惹，谁家这时候就更可能抢占到好位置。 拾柒站在门口，眼看着有两家人都看中了一块地方，谁家都不肯相让，先是两家的孩子们扑在一起打了起来，然后是双方女人们互相薅头髮扇耳光，最后是双方男丁，女人尖叫，孩子哭闹。 大队长孙建设过去劝架，还没打红了眼的男人揍了好几拳，在地上滚了两圈，站起来之后整个人都灰头土脸，孙建设恼了，气愤地说： 「谁要是再打再闹，就取消谁家坐在院子里的资格！到时候你们想看电影，就都搬着梯子爬院墙去！」 拾柒就和院子里的大傢伙一起抬头，去看大院的院墙。 大院的院墙有四五米高，对拾柒来说不算啥，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想要爬到那上面去，不藉助梯子是不可能的，但就算踩着梯子爬到院墙上面去，在院墙那边露出脑袋了，也不如坐在院子里看电影来的舒坦。 这可是滴水成冰的大冬天。 当下好些人就散开了，不敢再瞎折腾了，但仍然有那么一两家不自觉的刺头，觉得这么多人，孙建设不可能全管过来，打了起来，被孙建设抓了典型，记下了名字，把他们全赶到了院子外头去，不准他们进来。 拾柒看着他们懊丧的脸色，忍不住地就想笑，也对看电影越发的期待。 电影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什么好看的？竟然能让他们都打起来。 她正在这里想着，被准备回去一趟的林木看到了，林木大惊，赶紧把人带到人少的地方：「小姑姑你怎么跑来了？」 「我想看电影，就跟着你们过来了。」拾柒踮起脚往林木身后看，「咱们家抢到好位置了吗？」 林木的胸膛一下就挺起来了，特别骄傲和自豪地：「当然抢到了！奶和我弟弟现在在那边坐着，看着的，我带你先过去。」 拾柒就跟着林木过去，远远地就看见燕秋坐在那里，左右两边摆着小马扎，林苟手里拿着一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木棍，一会儿在地上勾画几下，证明这一片儿地盘被他们家给占下了。 和嘈杂的别处相比，这边是一派岁月静好的画面。 槐树生产大队的人都认识林山海一家，都知道林山海那一身的蛮力，都不敢生出半点的冒犯之心。 看到拾柒过去了，燕秋赶紧招唿她坐下，让她坐在自己怀里面给她挡风遮暖，院子里没有生火，北风唿唿的吹，拾柒窝在温暖的怀抱里，抬头看着燕秋通红的鼻头，心里面突然就酸酸的。 林木的鼻头也冻的通红，他跑出来的急，连个帽子都没戴，这会儿已经连耳朵都冻红了。 但他还是满足的笑着：「小姑姑，你和奶奶先占着位，等我回去叫人来，咱们家人一起挤着就暖和了。」 说完他就跑了。 拾柒在燕秋怀里翻了个身，趴在她怀里往后面瞧，看到了一张张冻的通红的面庞，有大人的，也有小孩的，甚至有的孩子年龄比她这具身体还要小。 小锦鲤觉得胸口涨涨的，酸酸的，她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小锦鲤知道她现在应该怎么做。 小锦鲤将灵气聚集起来，做了一个简单的聚温阵。 第32页 这样一来，大傢伙就能安安心心地看电影而不担心被冻啦。 晚上七点，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生产队大院里人头济济，都在等待电影放映。 林家的位置在第一排，放映机的后面，拾柒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小小的机器，但是她弄不清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突然，啪的一下，这个小机器照射出强烈的白光，投到了挂起来的白色屏幕上，人群一下子激动了，在众人的惊唿中，白色屏幕上出现了黑白画面，是一行大字。 小锦鲤不识字，她焦急万分，想要弄清楚这到底写了什么。 坐在后面的，认字的会计和知青们大声念到：「红色娘子军！」 然后画面又是一变，出现了更多的文字，小锦鲤还是不认识，只能竖着耳朵听后面的知青们骄傲地，大声地告诉身边人这些文字的含义。 幸好文字不多，很快就到了她也能看懂的部分。 小锦鲤是第一次看电影，看到吴琼花几次被人打，几次逃跑被抓，她哭了；看到她打伤了仇人，她忍不住和旁人一样拍手叫好；看到她被组织处分，她又替吴琼花委屈…… 整个电影看下来，拾柒已经被电影讲述的故事给吸引住了，她想要读书，想要识字，想要看更多的电影，想要读到更多的故事。 小锦鲤突然就找到了她在这个世界的目标。 什么报復林爱宝都是小事，她，她也想要写出自己的故事，想要拍出一部属于自己的电影，想要在这个世界的名导演歷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小锦鲤连自己要拍摄什么故事都想好了。 就拍一个勇敢漂亮的小锦鲤化身超级英雄，拯救被欺负的人民的故事。 叫，叫《锦鲤侠》？ 第19章 入学名额（含入v公告） 两场电影放映结束已经很晚了，看着大傢伙都哈欠连天的，拾柒就没好意思直接提起这齣，次日晌午，大家起来吃晌午饭时候，她才和燕秋提了出来。 「妈，我想去念书，想读书识字，想自己写故事，也把我的故事拍成电影，到时候整天在我们生产队里放映。」 所有的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拾柒，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毕竟现在这年头，读书对于乡下人来说还是一项净赔本的事儿，半大的孩子在乡下已经能帮着家里面做不少活了，要是送去念书，家里面的好多活就只能交给大人做。 最重要的是，要是咬牙让孩子念个五年，以后考上初中，能分配个工作也就算了，但现在各大工厂根本不缺工人，甚至连人家城里有文化的青年都得到他们这里种地干活，这么一计算，读书识字虽然是一件好事，但压根就不划算。 所以基本没有人想过要送自己家孩子去念书，就连林山海夫妻俩，都只是想着给闺女尽可能留下金钱，没想过送闺女去念书。 因此拾柒这一番话说出来，可把大家给震得不轻。 震惊过后，有些人就生出了小心思。 王娟偷偷看看婆婆的脸色，犹豫了下，小声地劝：「现在读书没什么用的，又累，又要花钱，拾柒想读书认字，可以去知青点请教知青们啊。」 她不太乐意让拾柒去念书。 自家男人老实不会争取，她没有男人撑腰，在林家也没有说话的份儿，但，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公婆把原本应该分给自家的财产全花费在了小姑子身上吧？ 一年一块多，五年就是五块，再加上什么书本本子铅笔的，念到小学毕业就得要十几块呢。 家里面一年到头才赚几个钱。 王娟在家里排行老三，她下面还有三个妹妹，最小的弟弟今年才刚满十岁，受到家庭因素影响，王娟从小就觉得，女人不管什么情况，一定要生儿子，只有生出来儿子才会被男人重视，在家里才有地位。 虽然她现在没有生出来儿子，但她以后肯定是要生儿子的。 婆婆现在在小姑子身上多花多少，以后分给她儿子的就可能少多少。 小姑子穿的好一些，吃的好一些，大家对她的关心多一些，难道还不够吗？还要把家里的钱都浪费在她身上？ 朱芳草听王娟那么说，心里那个急。 这人怎么就这么短视呢？ 都是家里的女娃，要是拾柒能去念书，爱宝和妙妙也就能去啊。 朱芳草一向觉得自家爱宝比同龄孩子要聪明好些，还是受老天爷庇护的，肯定是做啥啥顺，干啥啥成。 她不想让自己这么牛逼的闺女留在大山里，嫁给土里刨食的乡下汉子，她希望爱宝以后能和那些年轻女知青一样，能读书识字儿，能朗诵主席语录，有那股子文化人的味儿，再嫁给一个有文化的城里人，彻底过上城里人的好日子。 朱芳草故意冷哼一声：「孩子愿意上进，愿意去读书识字，变得有文化，这是好事儿，都是一家子，你怎么不盼着孩子好呢？」 王娟脸皮顿时涨红，磕磕绊绊：「我，我不是那意思……」 张红绣看她那样，着实可怜的很，便出来救场。 林大成和张红绣是真正通透的人，知道老两口若是想给，总能找到理由，若是不愿意给，任凭他们作天作地，作成了一朵花也弄不到手里，所以从来都不怎么闹腾。 更何况，这俩人心里有数，就他们俩口子赚的那点工分，也就堪堪够他们一家子嚼用，就算小拾柒真的上学念了书，花的也不是他们赚的，两口子就笑着和拾柒开玩笑。 第33页 「拾柒要拍电影啊？那感情好，等拾柒真要拍电影了，大哥大嫂肯定去给你捧场。」 拾柒对自己的电影可有信心了，她觉得自己的电影一旦拍出来肯定就会火爆，城里公社里都抢着放映，就特别的豪气： 「大哥大嫂尽管去，到时候位置随便挑，想坐在哪里就坐在哪里！」 林木看她那自信的模样，仿佛明天她的电影就已经上映了似的，也被她感染了，开始做白日梦： 「小姑姑，你要是拍电影的话，我要当演员，你得把我拍的好看一些，我好和根子毛桃他们显摆。」 「你要来当演员啊？」拾柒觉得有些难办，她听后面的知青们和关系不错的村民们说，拍戏都是要有剧本的，剧本上密密麻麻都是字儿，林木和她一样，也没有上学念书，看不懂剧本怎么办。 小锦鲤一时间有些为难，但突然间，她想到了办法。 「你也和我一起去上学念书吧，最起码会认字，这样一来，我写的剧本你就能看懂了，就知道哪句是你的台词了，就可以演戏了。」 说着她望向燕秋。 从来没想到天上的馅饼竟然会落到自己家头上的张红绣也望向燕秋，眼神惊喜期盼却又不敢相信。 她不主动算计旁人，但机会到了自己眼前，她自然也想抓住。 燕秋的心里有些犹豫。 她掌管着家里的经济大权，家里面因为林老三的缘故，已经大不如之前来的富裕，虽然供应孩子念几年书的钱还是出的起的，她仍然觉得，给拾柒留着要更好些。 她本来想拒绝的。 只是看到拾柒那散发着对知识的渴望的眼睛，看到大儿媳那惊喜期盼又不敢置信的眼神，她的心动摇了，又软了。 她就这么一个闺女，当初怀着闺女的时候，她就在心里面想，以后千万不能让闺女吃她吃过的苦，要让闺女千娇百宠的长大，不管闺女想要什么，只要她能做到，她就不会拒绝了闺女。 而三个儿媳里面，她最喜欢大儿媳张红绣，性子爽快，有一说一，待见谁不待见谁，那态度是清清楚楚，从来不会当着你面儿一套背后又是一套，她就不待见那样的人。 三儿媳朱芳草太小心眼爱算计；二儿媳王娟又太怂，畏手畏脚上不得台面，当初还要了将近二十块的彩礼，陪嫁就两床破被子，她也不喜欢。 但三个儿子，总也不好偏心偏的太厉害，加上爱宝妙妙怎么也算是自己家小辈，想来想去，燕秋望着三个儿媳，表态道： 「木头年龄大，我就先让他和拾柒一起去念着，正好也能有人护着点拾柒，省的她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但木头要学不好，就让他下来，换家里面其他孩子上。」 没有咬死把这个名额彻底让给了林木。 不过就是这样，张红绣也已经红了眼眶，王娟和朱芳草也都羡慕地瞅着她，她捂着嘴笑：「娘，我知道，我知道……木头，还不赶快谢谢你奶，你能和小姑姑一起去念书了。」 林木不是特别懂能读书到底意味着什么，但他看张红绣很激动的样子，二婶三婶也都是一副很羡慕的样子，也知道能念书大概还算是一件好事儿，赶紧乖巧地道谢。 燕秋想着要出的一大笔钱，心累地摆摆手，示意大家赶紧吃饭，省的她后悔，再把这个名额给收了回去，她都这样表示了，其他人自然不敢再说什么，赶紧三口两口吃完了自己那份儿，该干啥干啥去了。 但私下里，朱芳草和王娟都咬紧了牙，恨自己当时没抓住机会，把自己家闺女也给顶上去，现在只能和另外两家争抢这个不要钱的名额。 尤其是朱芳草，她觉得爱宝聪明，运气好，只要能上学念书，肯定就能在班级排的上号，她是那么的后悔，以至于晚上睡觉时候都在念叨。 只是事情已经定下了，她们再怎么后悔也晚了，只能在心里面拼命地自我安慰，想着林木是个笨的，头脑不聪明学不进去的，然后赶紧下来，换自家的爱宝（妙妙）上。 又或者…… 朱芳草舔了舔嘴唇，心里面噗通噗通跳的厉害。 万一，林木出了什么事儿，不能按时入学了，那，那她的爱宝不就有机会了吗。 第20章 瞎折腾吗这不是 朱芳草想让爱宝去上学， 但这个名额被燕秋给了林木，朱芳草就想着，最好是让林木身上发生什么事儿， 让他不能准时入学念书，这样这个名额就有较大可能落在了自家爱宝头上。 若真想让林木身上发生啥事儿， 挺简单， 三房有爱宝这个被老天爷眷顾的闺女， 想制造个意外害个人肯定是轻轻松松，就和之前拾柒落水似的，就没有人怀疑到三房身上。 但朱芳草还没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又或者说，她不太想让自己闺女沾染上罪恶。 朱芳草迷信，她总觉得老天爷喜欢爱宝，但要是爱宝肆无忌惮利用这份好运气，说不定哪天爱宝就会遭了老天爷厌恶，拾柒那纯粹是个意外，爱宝也不是故意想让她落水的，她举棋不定，不知道应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二房家的王娟这几日心里面同样也不好受， 她不想让燕秋花太多公中的钱送孩子们读书，若是这里面有妙妙一份， 她心里还能好受些许。 偏一个是小姑子，一个是大房家的儿子， 和妙妙没有一点关系， 她心里面能好受才怪。 第34页 都怪妙妙是个女孩，要是个男孩，自己也敢开口争取一番。 王娟是越想越气， 忍不住狠狠锤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赶妙妙赶紧睡了，拉着林老实往被窝里钻，两人结婚这么久，王娟还是头一次这么热情，林老实哪里憋得住，一下就投降了。 两人足足折腾了大半时辰，直到林老实觉得自己要被榨干了才停下，王娟摸了摸肚子，想着她这次一定要怀上，一定要生个男胎。 林老实看她那模样就知道她心里面在想什么，当下就有些无奈。 就他这长相的，能娶到老婆生个孩子已经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了，根本不在乎孩子是男是女；这些年他都记不清自己和王娟交心了多少回，可王娟就是不信他不在乎儿子，一门心思想给他生个儿子出来。 都快魔怔了。 林老实就劝她：「你说说，你一天天的急个啥？咱俩现在这日子不就挺好？」 王娟一听这话差点气笑了，挺好？怎么能有这么没出息的男人，谁家的男人不都为了老婆孩子扛起一片天，都想让老婆孩子过得更好，就自己家的这个不一样，见天里想着就这样混日子。 她不想和林老实吵，林老实总有自己的一番逻辑，就算吵赢了也没有任何意义，林老实就是这幅德行，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只兴致缺缺翻了个身，不再看林老实： 「我要睡了，你小声点，别吵醒了孩子。」 两口子好歹也结婚这么多年，对彼此也都算是比较了解，林老实一看就知道王娟生了自己的气，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或者说错了啥，盯着她瞅了好一会儿，才试探地问： 「你这几天心情不好？我明天送你回娘家坐坐？」 王娟心里面一动。 她娘生小弟时候，好像是专门找人吃药调过的，好像也不贵，才两三块钱，要不……她也试试？ 要是生出了儿子，自家这口子应该就变得上进一些，知道争抢了吧？ . 听说王娟要回娘家，朱芳草和张红绣也被勾起了牵挂心，燕秋看她们那模样，直接大手一挥，免了三个儿媳今天的家务活，让三兄弟带婆娘孩子回娘家坐坐。 因为林木林苟都被张红绣带走了，没人陪着拾柒，燕秋可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所以拾柒今天就只能呆在林家的院子里，院子就这么点大，小锦鲤只呆了一会儿就腻了。 燕秋也看出来她腻歪了，坐在那里东倒西歪的，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就故意逗她： 「还说要念书呢，上课时候可是要一直坐着的，你这才刚坐了多一会儿啊，就这样了，我可和你说，要是你不好好学习，你的名额可也是要让给侄子侄女的！」 拾柒一下子就坐正当了，坐的笔直笔直的：「我坐好了，我肯定好好念书，这上学念书的名额是我的，谁来了我都不给！」 燕秋噗嗤一声就笑了，这几天的忧愁散了大半。 闺女愿意学习，这是好事，就算不能分配工作，有他爹的面子，以后应该也能在生产队里混个记分员噹噹，拾柒身子弱，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下地干活，学点本事当个记分员其实也挺不错。 最起码，她能自己养活自己，有他们老两口留给拾柒的钱，拾柒自己再赚一些工分，就算一辈子不嫁人，留在了家里，三个儿媳妇儿应该也不敢给她脸色看。 但燕秋再怎么想也没有想到，这会儿对拾柒最不满的竟然不是最会算计的朱芳草，而是一向老实的王娟。 王娟的娘家就在隔壁生产队，叫二道口生产大队，距离最近，也就几里地，比槐树生产大队村民要多不少，也繁华不少，有卫生所，还有肉铺子，但因为没有屠户，平日里并不开放，也因为人多，相比起槐树生产大队，风气就有些不太好，见林老实带王娟回娘家，一个个都在那里伸头探脑地。 「娟子回来了啊？给你娘带啥好东西来了？你公公可是屠夫，你这次回娘家来，怎么也得带二两肉吧？」 王娟的脸就僵硬了一瞬，她这次回来的突然，没有提前和公婆说，公婆没有什么准备，就只勉强带了两样自己家的东西，都是乡下比较常见的，但她不想让人知道，让人觉得她在婆家没地位，就故意含煳地笑着打了几句哈哈，进了自家院门。 她以为自己不说，就没有人知道她这次没有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但村里的婆娘们哪一个不是人精人精，看她那副模样就知道她肯定是羞于见人，一个个纷纷议论开了。 「我就说呢，她妈一口气生了这么多闺女才有个小子，当闺女的肯定也随了妈，瞅瞅，我说对了吧？」 「呸，当初林老实可是先和我们家闺女相的亲，要不是我们家闺女没看中，能轮到了她王娟？真是便宜她了。」 「嗨呀，谁说不是呢，但你瞅瞅，她一直没生出儿子来，林屠户家也不待见她了不是……」 这些人一点也没有收敛的意思，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议论，王娟臊得满脸通红，越发钻了牛角尖，恼怒自己肚子不争气，生不出来儿子，还得听人议论，还是王娟娘及时打圆场。 「嗨，她们就是一群长舌妇，整天说东说西的，娟子，你别往心里面去，你能想着回来看看我和你爹，我们俩就很高兴了。」说是这么说，她却十分巧妙地抢过了王娟手里的篮子，递给了一旁的小儿子。 第35页 王娟小弟十分没礼貌地一把揭开了盖在篮子上的布，看到里面的东西，那脸是一下耷拉下来。 「就这啊？三姐你嫁的人家不是屠户吗？不是家里面条件挺好的吗？咋就弄了这点东西回来？」 王娟娘本来喜得和朵花似的，听到王娟弟弟这么说，她扭过头往篮子里看了两眼，脸上的笑模样也没有了，整个脸色瞬间就黑了。 她盯着林老实，咄咄逼人地说道：「老实，你当初说过会好好对娟子好，不会让婆家欺负娟子，我们才放心把娟子交给你的，但你看娟子好不容易才回一次婆家，公婆就给她这点东西，你老实和我说，我们家娟子在你们家是不是受委屈了？」 其实王娟带回来的东西放在乡下回门来说已经算是挺不错，但谁让林老实憨厚，想着结婚成家后岳父岳母也是爹娘，啥好东西都巴巴往这里送，养肥了岳父岳母的胃口呢。 林老实就不是那种会说话会解释的人，他手忙脚乱地解释： 「不是不是，我爹和娘都是好人，这次带东西少是因为娟子这是临时起意，没提前和我爹娘说，我爹娘就没准备东西，爹娘，你们放心，娟子跟了我，那就是我的人，我肯定不会让娟子受委屈。」 王娟娘还想说啥，王娟爹出来了：「先进去说，在院子里像啥话，栋樑，带你小外甥女在院子里玩，别影响大人谈话。」 王娟小弟就心不甘情不愿，居高临下地对林妙妙说道：「听见了吗？我带你玩，你可别给我捣乱，不然我就揍你。」 林妙妙有些怕，她不喜欢这个小舅舅，不想和他走，就怯生生看王娟。 王娟压根没把她的求助放在心上，在她心里，小弟就是世界上最出色的男孩子，难道还能欺负了闺女，就没理会林妙妙。 林老实倒是看出闺女不想和小舅舅玩了，但他这会儿心里面正愧疚，愧疚自己没有拿回来什么像样的回门礼，惹了岳父岳母不高兴，他自己都战战兢兢地，更别提替闺女出头，爹妈都靠不住，林妙妙只能认命听话。 进了屋里面坐下，王娟爹开始拐弯抹角和林老实打听林家的情况，打听林山海两口子到底有多少家底子，打算把家底子花在哪里，旁敲侧击地提醒林老实，他可是儿子，有争取的底气，该争取的还是得争取。 林老实哪里能想到这么多，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就过得挺好，每天上上工，回家来就能吃上热乎饭，还有个老婆孩子热炕头，爹娘身体也健康，这样的日子他就挺满意，他不觉得自己家受了委屈。 林老实就老老实实开导岳父：「爹，这么些年我爹娘不是把家里面安排的挺好？争取不争取啥的，我爹娘心里面肯定有数。」 王娟听到他这么说，差点就给气哭了，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她却觉得这日子越过越没盼头了。 不成！ 还是得生儿子！ 必须生儿子！ 只有生了儿子，自家男人才会懂得上进，才会为了儿子去争去抢，她爹不也一样，没有儿子撑腰之前根本就硬气不起来，成天里只想喝酒打牌，但有了儿子撑腰以后，整个人就不一样了，就知道上进了。 王娟忍住气站起来，拉住亲娘的手：「你们大老爷们谈话，我们女人就不掺和了，娘，我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想和你说说亲密话，咱娘俩进去好好聊聊。」 王娟娘看她这样，知道她心里面肯定是有话想说，又不好当着这些人的面儿，就顺着她的话：「就是，闺女可是娘的小棉袄，你们大老爷们先自己聊。」 说着把人给拉到了侧厢房，房门刚关上，她就忍不住转身问王娟：「你这是咋了？」 「娘，这日子过不下去了。」王娟捂着嘴，想哭又不敢哭，生怕让外面的男人听了去，但不哭出来，她心里面又着实委屈。 「我知道他爹娘一直就偏心闺女，但这总得有个度，之前他们在吃穿上偏心小姑子我也就忍了，可是娘，你知道吗，他们前几天竟然说，要送小姑子去上学念书，一年一块多啊！」 「爹和娘太偏心，我这心里面自然是有意见，可娘你知道吗，我和老实提了以后他怎么说？」 王娟想起来昨晚上林老实的态度，眼泪更是忍不住扑簌扑簌往下落，她哽咽了。 「他，他竟然说，说现在的日子就挺好的，挺好的啊娘！他一点也没想过替我们娘儿俩争取！娘，你知道我在林家过得是啥日子？」 「上头有厉害的公婆，有年幼但受宠的小姑子；下有两个厉害的妯娌，大嫂她虽然从来不和我计较，但她生了两个儿子，天生就比我高出来一头；弟妹有她男人撑腰，她那闺女爱宝也着实有几分气运在身，只有我，只有我，男人不给我撑腰，我也没生出来儿子。」 「我只能忍着，只能每天压抑着，每天当个老好人，只能给林家当牛做马，我心里苦啊娘！我委屈啊！我这心里，都快要憋炸了！」王娟啪啪地捶打自己的胸口。 「我可怜的儿啊！」王娟娘扑上去，搂着她哭，她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当初没有儿子的时候，她在婆婆的眼皮子底下也是见天里提心弔胆，当然能感同身受。 母女俩抱头闷声痛哭了好一会儿，王娟娘才擦擦眼泪，再次确定房门已经关好了，才咬咬牙，神神秘秘地说： 第36页 「所以说，这女人还是得生个儿子，有了儿子才能在婆家正式站稳了脚步，才能直起身子硬气的说话，娟儿，娘和你说，娘当初生你弟弟时候是去看了神婆的，你要是信得过娘，就和老实说一声，让老实留你一人在家里住几天，娘偷偷带你去找神婆看看。」 「娘，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王娟简直又惊又喜。 「看你这孩子，娘话都说出去了，还能骗你不成？！」 「真好，真好，我要有儿子了，我要有儿子了……」王娟突然激动地哭出来。 她，她也要有儿子了，有了儿子以后，林老实应该就知道上进，知道争取了，到时候她就能理直气壮和婆婆说，让她不要送拾柒上学，把钱留给自己儿子了。 再不济，让拾柒下来，换妙妙去上学也成。 . 王娟要在娘家小住几天，对于林山海一家来说压根就不算事儿。 多一个儿媳妇还是少一个儿媳妇，无非就是多做点家务还是少做点家务的区别，现在还不到农忙时候，家里面的男人们空闲的时间多，体力活都交给他们做，家里的女人们倒也算得上清闲。 这一空闲下来就看出来人和人的差距了，朱芳草见天里只围着自家男人转，张红绣却从娘家拿回来一些布头，给拾柒和林木缝了好看的书包，想着以后孩子上学念书用。 这书包其实算不上多好看，料子是各个布匹上剩下的布头，款式就是那种斜跨的包，但好歹是其他人都没有的稀罕东西，拾柒和林木拿到手以后特别兴奋，难免要和其它人显摆。 燕秋不让他们背出去，生怕他们在没开学之前就把书包给折腾坏了，所以拾柒和林木就只能显摆给家里的其他孩子看。 林苟还好，他知道自己家只能有一个人去上学，大哥比他年龄大，这个名额应该给了大哥，加上两人是一家子的，大哥已经和他说好了，每天把从学校里学到的东西教给他，学校那边不上课时候，他也能背背大哥的书包过过瘾，因此心态还挺平和。 林爱宝和林妙妙看着却有些眼馋。 那书包真说有多好看，算不上，但这是身份的证明，是能上学念书的证明，林爱宝之前并不是特别想去上学念书，总觉得上学念书了就不能和现在这样子漫山遍野玩了，这会儿看着崭新的书包，也觉得有些后悔了，开始觉得上学念书也挺好的。 于是她缠着朱芳草，说自己也想去念书，也想变得有文化。 朱芳草当然是想要让爱宝去念书的，但现在家里的名额已经定下了，爱宝当初已经错失了最佳机会，只能盼林木出了差错，或者学的太差，学不进去了，才能换成了旁人，就只能劝爱宝先等等看。 「爱宝，你年龄太小了，咱们生产队没有自己的小学，和隔壁生产大队共用一所学校，想要念书就得要翻山越岭，到那边的生产大队去上学，太苦太累了，你小姑姑和堂哥他们不一定能坚持下来，你先等等看，妈和你保证，只要有这个机会，妈一定会替你争取来。」 朱芳草最终还是不太想让爱宝主动去害人。 可惜她不晓得的是，林爱宝早就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特殊本事，还几次想要利用自己的这个特殊本事去害拾柒，只是每次都被拾柒给反噬了而已。 林爱宝听着朱芳草的话，知道自己没办法去念书全是因为拾柒和堂哥占了这个名额，她想要去念书就得等他们两个中的谁出了事儿，或者吃不下去读书的苦，把这个名额给让出来。 她的特殊本事好像奈何不了拾柒小姑姑，所以如果想要这个名额的话就只能是大堂哥，林木平日里对林爱宝也还算挺照顾，林爱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为了这个念书的名额对他下手，于是这些日子也都怏怏不乐，一派心事颇重的样子。 林妙妙也是如此。 她也想念书，但她根本不敢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林老实，因为她知道，林老实肯定会让她放弃，不要想着争取，可她不甘心，她想要吃好的，想要穿好的，她也想要那花花绿绿的新书包。 林妙妙盼着王娟尽快回来。 家里面就这样分成了两拨，一半儿欢天喜地，一半儿怏怏不乐，燕秋看着心里面也不好受，都是家里面的孩子，如果家里面有那个条件，孩子们自己也愿意，她当然是希望孩子们都能去学习的，但现在家里面没有这个条件，就只能委屈一部分了。 林山海也不会主动出这个头，他和燕秋的心思是一样的，他们老两口本领有限，养大了三个儿子，给三个儿子娶了婆娘生了孩子就已经完成了当老子的任务，没道理连儿子的儿子都养养活的，是以他愣是一句话不说，坚决不提这个话题。 但私底下，林山海特意多留意了一下，看看哪个生产队想要杀猪了，又或者是谁家要盖房子，需要人手了。 他准备让兄弟俩过去，靠自己的努力给孩子们赚学费。 至于林老三…… 他这接二连三出事的，还是先搁在家里面老老实实养着吧。 谁知道，还不等林山海找到合适的工作，家里几个儿媳妇又开始闹腾了。 回娘家呆了有些日子的王娟回来了，一改往日老实本分的性子，竟开始在家里面折腾起来了。 这一切还得从王娟回了娘家以后说起，林老实离开后，王娟娘立马就带她去找了神婆，那神婆把了把王娟的脉相，直接就给她开了几大包草药，言之凿凿地和她保证： 第37页 「吃完这几包药，你再去卫生所检查检查，肚子里绝对会传来好消息，你只要虔诚，一定能心想事成。」 王娟当时是又惊又喜，掐着时间算计着，把这几包草药喝完了，赶紧去卫生所检查了检查，这一检查，卫生所的大夫和她说，她已经怀孕有一段时间了。 王娟当时就喜极而泣，坚信这是神婆的功劳，否则怎么就这么巧，自打生下了妙妙，她的肚子就一直没有动静，早不怀晚不怀，偏偏等到看了神婆喝了草药之后怀，神婆这么灵验，她肚子里这一个一定是儿子！ 儿子就是王娟的人生信念，有了儿子，王娟整个人一下就抖落起来了，就有底气了，就想赶紧回来争抢原本应该属于她们家的一切了。 但她还是有些怂，不敢立马就和生了两个儿子的张红绣作对，也不敢欺负老两口的宝贝小拾柒，只能先选了一个自认为最好欺负的，想要先立立威。 她挑中了谁呢？ 林老三和朱芳草。 那一下子可不就炸了锅。 林老三和朱芳草是王娟能随便算计，随便欺负的？ 哪怕林老三现在双臂骨折，整个就是一废人，也不是王娟想拿捏就拿捏的。 拾柒弄不清楚到底是谁先挑起的事儿，她就知道正吃着吃着饭，朱芳草顺嘴挑剔了一句今天的饭有点稀了，好像也没啥特殊成见，王娟就突然撂了筷子，火药味渐渐就起来了，不等自家爹妈开口劝阻，两家已经正式开了战。 堂屋里，二房三房一个在西边，一个在东边；两边的男人眉头紧锁束手无措，小孩儿吓得哇哇哭，两边的女人叉着腰，指着对方的鼻子骂的热火朝天。 王娟心里面憋了这么多年的火，这会儿觉得自己牛逼了，翻身了，脸色就格外的狰狞：「你们三房家不要脸，见天里占公中的便宜，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拾柒听了觉得有道理，三房家确实不要脸，明明就是爱宝害的自己掉到了河水里，但三房家竟然没有一人过来和自己道歉。 可朱芳草也不是好招惹的，她觉得王娟纯粹有病，好好的回了一趟娘家突然就和吃了炮仗一样，非按着她吵，她不知道王娟到底从哪里来的底气，但她知道今天要不能当着爹娘的面儿把她的嚣张气焰给打趴下去，打灭了，王娟以后肯定敢骑在她头上拉屎。 当下也冷笑一声：「我再不要脸当初结婚可是带了嫁妆回来的，不像有些人带着两床破棉袄就舔着脸上了门。」 王娟涨红了脸，气的都快哭了，这事儿她也知道自己家做的不地道，但那是她爸妈，她爸妈生她养她一场，收下了彩礼又怎么了，公婆都没说什么，朱芳草凭什么这么说她，于是当下里也挑朱芳草的软肋打。 「就是因为你这人这么毒，这么不给人留脸面，老天才会惩罚了你，让你进门这么多年，除了一个爱宝，肚子里一直都没有动静。」 这话可不好听，朱芳草当下里黑了脸：「放你娘的拐弯子屁！爱宝虽然是个女娃，但爱宝有老天爷庇护，你嫌弃爱宝，有本事把这些年吃过的爱宝带回来的鸡肉鱼肉都吐出来！」 燕秋也嫌弃王娟这话不中听，她就是从重男轻女的家庭里面出来的，最看不得重男轻女的娘，否则也不会把拾柒当成心尖尖，眼珠子。 但燕秋又觉得王娟平日里挺老实，甚至挺怂包的一人，要不是被逼狠了也不会突然成了这样，她狠狠一拍桌子，看向两个儿媳妇。 「够了！」 朱芳草和王娟齐齐一震，不敢说话了，只敢用眼神不服气地瞪着对方。 看她们这样儿，燕秋就头疼，她先示意王娟开口：「老二媳妇，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老三媳妇就顺嘴抱怨一句，我要是没记错，这饭今儿也不是你做的，老大媳妇都还没说啥，有你的什么事儿？」 王娟心里面激动，她想着这会儿正好开口告诉老太太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了林家的骨肉，就故意做出干呕状：「娘，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这么大的肝火，也许，也许是因为有了孩子的缘故吧，但，但上次怀着妙妙时候，我反应没这么大的。」 她这话的意思就是，她这次肚子里面怀着的是个男娃。 燕秋简直不想说什么了。 感情她以为王娟娘家发生了啥事儿，或者两口子感情出了啥问题，弄了半天，就这？ 老二媳妇这么折腾，就是因为觉得她怀了男娃，硬气了，有底气踩在老三媳妇儿头上拉屎，显摆自己给林家传宗接代了？ 燕秋差点都给气笑了，但她忍住了，故意装出一副很关怀的样子，想看看王娟到底还憋着什么屁：「你怀了？！哎呦！可了不得，老天保佑，我们家老实也有后了。」 她双手合十，像模像样和菩萨祷告，甚至还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珠：「好儿媳，你是我们家的大功臣，我得奖励你，你有啥想要的没？放开了说。」 王娟只觉得浑身那个舒爽，她觉得自己这一步走的太妙了，连最难搞定的婆婆都对自己恭恭敬敬了，心里面迅速地盘算着她应该和婆婆要什么奖励。 是趁机要几件婆婆上次佩戴过的金首饰？还是趁机让婆婆把自己家现在住的厢房分给她们家？ 林妙妙抿抿嘴，忍不住拽两下她的衣角，软软糯糯地喊一声娘。 第38页 她，她想要去念书。 王娟低头看小闺女一眼，看到妙妙那渴望的眼神，一颗心蓦地就软了几分，眼底剧烈地挣扎着，最终长嘆一声，艰难地张了张嘴。 「娘……我想，我想送妙妙去念书。」 总算是没有太让她失望。 燕秋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行了！怀了就怀了，谁还没怀过孩子似的，我生了四个，你大嫂生了俩，也没见和你似的搅和的家里面不安宁！你也别觉得委屈，你不就是觉得自己有了儿子，有底气了吗？不就是觉得自己可以在这个家里面争，可以抢了吗？不就是觉得之前我们家委屈你了，现在你能威风起来了吗？」 心里盘算突然被说的明明白白，王娟一张脸先唰地白了，之后又变得通红，又变得惨白，明白自己的一番算计早就被娘看穿了，顿时汗如雨下。 她哀求地看着燕秋，但燕秋今天丝毫不准备就这样轻轻翻过，她心里面生气的很。 原本以为老二媳妇儿才是最老实的，弄了半天原来是一条不会叫的狗，冷不丁就要咬人一口，她今儿必须把她的牙给全拔掉喽。 「我再猜猜，你心里面其实最不待见的不是老三媳妇，而是我这个婆婆，你不待见我偏心拾柒，不高兴我送拾柒和木头去上学，而不送你的妙妙去，但你不敢直接和我对上，就选了老三媳妇儿，想着挑软柿子捏。」 「妈，你别说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王娟简直没脸见人了，她惯例求助地看向张红绣，张红绣却没有和往常一样给她救场，张红绣这会儿心情复杂的很，原本看着挺老实的一个妯娌，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拾柒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截止到二嫂怀孕之前，她的心声虽然有对自家二哥的不满，有对自己的不满，但仍然算是比较平和的，怎么一旦确定自己怀孕了之后，她就变成了这幅模样呢？ 难道怀孕真的会让人有如此大的变化吗？ 小锦鲤迷茫了，害怕了。 她现在使用的这具身体也是会长大的，也是能怀孕的，她会变成王娟这样吗？ 小锦鲤不想变成王娟这样，她看了看狼狈不堪的王娟，默默下定了决心。 她啊，以后都不要结婚，不要怀孕，不要生孩子了。 那边里，燕秋把王娟的气焰给彻底踩下去了。 「老二媳妇，你知道自己错了吗？」 「我知道了，妈我再也不敢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了……妈，我，我以后一定会收心好好过日子，妈……」 她哭的着实悽惨，到底是自家儿子的媳妇儿，燕秋也不好管太多，就又简单说了两句，让老二夫妻俩回去自己吵吵，但眼瞅着大家出门之前，她眼神又犀利起来了。 「我不知道你们心里面到底都在盘算些什么，但今天我这话就扔在这里，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拾柒是一定要去读书的。」 这话就明摆着是说给朱芳草和王娟听的，朱芳草倒还好，王娟那脸色啊，就仿佛被人反覆扒拉下来，用脚狠狠踩过一样。 她都如此难堪了，生产队的大喇叭偏偏又响了起来，还是大队长孙建设。 「社员们！社员们！知青同志们！好消息！特大好消息！公社里下达了一个指示，为增加知青的归属感，今年开始允许各生产大队成立小学，吸取生产大队的知青来做老师给孩子们教学，一来增加知青们对劳动地的归属感，二来能避免孩子们翻山越岭的辛苦；学费也从之前的每年一块多降低到了一年五毛！」 允许各生产大队成立小学了？ 学费也降低到一年五毛了？ 那，那她这么一番折腾到底图的是啥啊？！ 王娟再也受不住了，两眼一翻，直接气晕了过去。 第21章 林妙妙不能念书了 王娟的尾巴还没来得及翘上半天， 就被燕秋给硬生生打折了，啥心思都不敢有了，怂的比以前还要厉害， 燕秋一个眼神扫过去就能让她直打摆子，啥脏活累活都沖在最前头。 朱芳草本来还气她想拿自己家当筏子， 这会儿看她怂成了这幅德行， 都觉得自己和她撕逼是掉了身价， 没滋没味啐了两口，懒得和她一般见识了。 而成功打压了二儿媳嚣张气焰的燕秋也并没有其他人想的那么高兴，当初朱芳草闹腾时候她就想分家， 但后面林老三受伤了，胳膊断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现在看来，那棵枣树应该就是老天爷降下的天启，警告她尽快把三个儿子全分了出去。 燕秋累了，心伤了，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折腾了。 她打定主意， 再一再二不再三，要是再有哪家子放着清闲日子不过， 非得把家里面折腾得鸡飞狗跳，就分家了算。 反正她和老头子对三个儿子的感情也就一般般。 兴许是人都有那股子说不出的第六感， 三家子的大人小孩都隐约察觉出了什么， 这件事之后好些日子里都没有再闹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甚至就连林爱宝都没有再主动跑到拾柒面前蹦跶显摆，也没有再生出要害她的心思。 就这么单纯的， 一天天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小锦鲤都快无聊的长毛生锈了，生产队长孙建设来挨家挨户登记入学名单来了。 「公社那边有指示，各个生产大队要先进行入学名单登记，统计好学生数量了，再统一上报公社，经由公社批准后分发课本和其他学习用品，要是没进行登记临时起意的，课本和其他学习用品就得自己负责。」 第39页 孙建设自己都记不清他这几天到底把这段话说了多少遍，反正他是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不敢保证能招收到多少学生，槐树生产大队这几年收成欠佳，社员们都怕了，宁愿把钱全换成了粮食，也不愿意用在孩子教育上。 只不过孙建设都亲自上门游说了，大傢伙也不好直接落了大队长的面子，就模稜两可的，孙建设自己也知道，所以才不敢抱有什么指望。 他都已经做好了自己会再次被公社书记点名批评的思想准备了。 但他还是想努力一把，他念过书，知道读书识字是好东西，他是槐树生产大队土生土长的人，自然就希望生产队里的孩子们也能更好，因此哪怕嘴皮子都快说干了，也还是用心良苦地劝道： 「林大娘，你们家拾柒这孩子呢，也是菩萨转世的，有灵气，有运道，咱们不能耽误了孩子不是？大娘，上次拾柒弄回来傻狍子，就是因为拾柒不知道上头的规定，这事儿咱们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次发生，我想着，让孩子念念书，知道些上头的规定，对孩子总是有利的不是？「 燕秋本来对孙建设还是有些意见的，谁让他上次把拾柒都给说委屈了，但看着孙建设这么苦口婆心地劝，全心全意都是为了孩子们好，她心里面的气也就消退了，使唤王娟给孙建设倒了碗热茶，让孙建设慢慢吸熘着喝，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们家拾柒是要去念书的，还有老大家的木头，你把这俩孩子给登记上吧。」 「娘，不用，木头还是登记在我们两口子的名字下头就成。」 张红绣本来正在自家屋子里面给林木缝裤子，她想让孩子穿的尽量齐整点，好给老师留下个好印象，但她手头的碎布头都给拾柒她们做了书包，就想着找婆婆借一些，正好听到这话，赶紧就拦了下。 「娘，之前我们那是不知道今年咱们生产队自己成立了小学，才想着让木头跟着拾柒去念书，现在咱们生产队也有小学了，学费还这么便宜，我和他爹商量过了，两个孩子都送去，木头狗子都是我们儿子，没道理都让娘操心的，我们夫妻俩能供应得起。」 燕秋听了这话，望着自己这个儿媳妇，眼里发酸，觉得可算还有个儿媳妇是靠得住的，但是她忍住了，怕老大媳妇儿骄傲，只板着一张脸：「我说登记俩个就登记俩！老大媳妇，你是不听我话了是吧？！」 张红绣哪能不明白燕秋这是想给自家分担些压力，也不再推辞了，心里面暖洋洋的想着，等晚些时候一定要和两个儿子交代，让他们在学校里头千万要照顾好小姑子。 这婆媳俩好的跟什么似的，只字不提林爱宝和林妙妙。 在院子里假装晒衣服实则竖起耳朵偷听的朱芳草和低着头站在屋子里的王娟都有些着急了。 老太太一张嘴就定下了两个名额，孙建设也是真没想到，他简直喜出望外，忙不迭把拾柒和林木的名字给记在了本子上，望向燕秋：「家里面不是还有其他孩子？我一块儿给登记上？」 「不用，就这俩。」燕秋知道二儿媳三儿媳都在听着，「我手里面的钱，想给谁花就给谁花，她们管不着；要是她们想让自己家孩子去上学，就自己拿钱，我生了儿子，把他们养大，又给他们娶了媳妇，也是时候少操些心，享享清福了。」 朱芳草和王娟心里正怀着期望的小泡泡，幻想着婆婆被大队长这么一问，不想没脸子，就一口气应承下来，没想到会被燕秋当头这么一下，那颗小心肝啊，当真是碎了一地。 但这也不是第一次碎了，碎啊碎啊的也就习惯了，朱芳草咬了咬牙，心里面飞快地计算着。 槐树生产大队拥有了自己的小学，学费还这么便宜，自家男人两次做手术都用的公中的钱，凭她们家现在的积蓄，送爱宝去念几年书的钱还是拿得出的。 况且，这次公社里突然下达了指令，肯定也是老天爷在帮自家爱宝。 要不然，怎么早不创办晚不创办，偏偏是爱宝也想上学之后就创办了？还破天荒地便宜了这么多学费，很明显就是顾虑到了她们家的情况，为了爱宝特意破的例。 朱芳草深吸一口气，随便在衣服上抹了抹手上的水渍，硬着头皮走过去：「妈，我，我把爱宝也登记上？」 她生怕燕秋突然发难，和她追究三房明明还欠着公中的钱却要让爱宝念书的事儿，但燕秋很显然没有她这么小心眼，三房欠钱是欠钱，朱芳草要送爱宝去念书，燕秋还是挺贊成的。 燕秋还记得爱宝上次撒谎，硬说是林苟带路，害的她们掉到了陷阱里面的问题，她觉得爱宝这孩子现在心思已经有些歪了，单凭林老三两口子正不回来，不如送到学校里让老师好好教教她什么叫信，什么叫道，好好学学怎么做人。 是以燕秋闭着眼点了点头。 朱芳草大喜，赶紧催促孙建设把爱宝的名字加上，孙建设虽然弄不清楚燕秋这一出到底图的啥，也因为又招收到了一个名额，暂且把所有疑问都抛到了脑后。 连朱芳草都去登记了，王娟站在那里瞅着，紧张又犹豫，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爱宝都去上学了，要是妙妙不去，家里面可就只有她一个孩子不去念书了。 她当然也希望能送妙妙去念书，妙妙也是她的骨肉，她当然是疼惜的，否则前些日子里也就不会放弃了那些诱惑，壮着胆和婆婆提出她想送妙妙去念书。 第40页 但那时候的情况和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啊，那时候可是婆婆出钱，现在，要是想送妙妙去念书，就只能她们家自己拿钱了。 尽管有公社的照拂，学费比以前少了不少，也足以让她们伤筋动骨了。 王娟说的是实话，抡起各家的条件来，二房家里面其实是最穷苦的。 张红绣有个靠谱的娘家，她娘家爹是木匠，上头还有两个哥，都跟着爹学了手艺，不仅不需要张红绣补贴，还时不时能补贴张红绣一些；朱芳草虽然没有个靠谱娘家，但她有爱宝这个福娃娃，还有林老三这个心意相通的伴侣，两口子总是能偷偷藏下钱来。 唯独二房，王娟有个不靠谱的娘家，林老实性子也老实，赚多少就上交多少，从来不藏着掖着，二房一家最富裕的时候也就只有三块多一点，还因为前阵子王娟去找神婆拿药，一下去了两块。 五毛的学费，不贵。 却已经是二房家现在所有积蓄的一半。 王娟自然犹豫，不舍。 她下意识后退，无意中把手放到肚子上，眼神突然就坚定起来了。 这笔钱，不能出。 她不光只有妙妙，还有肚子里面的儿子，她总要为了儿子考虑。 王娟咬着牙，低下头，一点点狠心将妙妙祈求的神色移出脑海。 孙建设等了半晌，没有等到王娟开口，也就知道了她的意思，当下也不再自找没趣，反正林家已经出了四个名额，有两个还是女娃，他拿着这个名单再去找之前犹豫的几家子努力一下，应该也能勉强达成了指标，就起身告辞。 送走了孙建设，燕秋上上下下打量着王娟，打量得王娟心底越发不安，眼瞅着都快哭了，她才冷哼一声，挥手示意她赶紧滚蛋。 王娟如释重负，连滚带爬跑出屋子，眼泪吧嗒吧嗒就往下落，模煳了视线，一头撞在了朱芳草身上，得亏两人都是长年累月做家务的身子，生的壮实，才都各自稳住了。 平白无故被人撞了这么一下子，撞自己的还是之前想踩着自己上位的那个，朱芳草又不是什么包子，自然是要刺她两下的。 「呦！这不是王娟吗？今儿大队长来登记，你咋不把妙妙给登记上啊？你不是挺想让妙妙去念书的吗？」那个摇头晃脑，那个阴阳怪气。 王娟心里面那个羞啊，她尴尬地解释着，不知道是想要说服自己还是想要说服朱芳草：「我，我那天是想叉了，妙妙是个女孩，女孩花那么多钱做什么，还是得留给她弟弟，毕竟，毕竟男娃才是根不是？」 朱芳草就噗噗地笑，故意刺激王娟：「哎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拿不出来钱呢，还想着提醒提醒你，妈那时候故意和大队长一起等了你那么久，就是想让你开口和她求情呢。」 王娟登时脸色大变，磕磕巴巴地：「妈，妈等着我开口求情？」 「哎呦，你难道没注意？」朱芳草这下是真有些诧异了，「我之前以为妈肯定不会借钱，但妈比我想的要大方好多，我们家欠公中的钱，妈也没有刁难爱宝上学，还特意和大队长一起等你那么会儿，我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但你那时候要是开口和妈求情，和妈借个一块两块让妙妙上学，妈应该会借。」 王娟听到朱芳草这话，脑子里懵懵的。 是啊，她当初怎么就没想过和妈借钱？ 现在想起来，大队长等了那么半晌，妈也没有开口让她出去，就是在等她自己开口，她，她怎么就没有抓住呢？那，那妈在送走了大队长之后那么打量着她，肯定也是对她失望了。 王娟越想越心惊肉跳，但她看着朱芳草脸上隐隐的得意和幸灾乐祸，还是咬了咬牙，嘴硬道：」不用不用，妙妙就是个女娃，女娃就算书念得再好，以后也还是要嫁人的，到时候就是婆家的人了，就不能回来了，我啊，要把钱留下来，好好培养她弟弟。「 蠢！ 朱芳草突然就觉得和王娟一般见识好没意思。 她说这话，不就是觉得她如今有了身子，肚子里面那个一定是儿子，比她这个只生了爱宝的有地位？ 可王娟怎么不想想，婆婆最稀罕拾柒，她站在屋子门口说这些话，说女孩到时候就要嫁人了，就是婆家人，不能回来了，婆婆在屋里面听见了到底会是什么感受？会怎么对付王娟？ 只是，可怜了妙妙。 不过她也仅仅是这么想了一瞬，两家的关系如今本来就是一般，她有自己的女儿要心疼，才没有那多余的爱去分给别人家的闺女。 第22章 一个帆布包 当天晚些时候， 在外面疯玩的孩子们回来了，知道已经登记入学之后很是开心，都在盼着赶紧去上学， 去念书，唯独林妙妙眼底噙泪羡慕地瞅着她们， 那身影说不出的可怜， 可所有孩子都沉浸在即将入学的喜悦里， 没有人理会她安慰她，林妙妙在那里站了半天，只能落魄地回到了自家屋子里独自舔舐心底的伤口。 很快地， 两三天过去了。 原本以为孙建设这次上门来之后怎么也得有一段日子不再登门拜访，没想到才刚过去这么两三天，孙建设再次挑了一个好时辰上门来了，这次家里面的大人小孩都在，都纳闷地瞅着孙建设，不晓得孙建设咋又上门来了。 孙建设刚刚从公社里面开完会回来，身上穿的还是板正的中山装，这是他难得的一件好衣裳，只有去公社开会这种重要的场合才捨得拿出来穿， 胳膊底下像模像样夹着个黑皮包，满脸的喜色， 瞅着拾柒那眼神就和看见了善财童子似的。 第41页 「大爷，大娘， 我刚从公社里面开完会回来， 孩子们的入学名名单已经登记上报了上去，咱们生产队虽然今年的收成量比较欠佳，但孩子们登记入学的数量是最多的， 尤其是咱们家，总共就五个孩子，竟然一下子就出了四个学生，公社书记大为欣喜，直言孩子才是未来的希望，夸咱们生产队思想觉悟高，还托我给咱们家送来了表彰奖励。「 孙建设当真是高兴。 当初他挨家挨户上门游说的时候是当真没想到，闹到最后，自家生产队竟然是登记入学数量最多的那一个，按照他原本的想法，能勉强排个中不熘就算不错。 万万没想到，当他再次上门游说，和他们说林山海两口子把家里的四个孩子都送去念书之后，好些人家竟然不再犹豫，直接把自己家孩子也给报上了。 他当时没寻思明白，但当天晚上自家婆娘偷偷告诉他，和他说她和旁人拉家常，大傢伙都觉得连菩萨投胎的拾柒都要去念书，可见这念书是个好东西，况且今年学费也不贵，就全都报上了。 当时就把孙建设给整了个哭笑不得，感情大傢伙不是冲着他的游说，是冲着拾柒这个小菩萨来的，虽然闹了个乌龙，但孙建设是牢牢把拾柒的功劳给记住了。 因此当公社书记当众表扬他，夸奖他游说有功，用心良苦的时候，孙建设和书记谦虚了两句，适当地提起了林家，替林家争取来了一份小小的奖励。 说是给林家，其实孙建设的心里是想要给拾柒的，若不是拾柒，那些社员们才不会这么配合，可惜现在不兴封建迷信这一套，所以只能说是公社里头给林家的表彰奖励。 听说是公社里面的表彰奖励，全家人一下子都兴奋了，唿啦一下子全凑过来，等着孙建设把东西拿出来。 拾柒也跟着过去凑热闹，燕秋怕她被挤着了，让林山海亲自带着她，林山海就是家里绝对的权威，他大大咧咧往那边一站，三个儿子全带着自家人给他腾位置，因此虽然单看林家这一圈儿，仿佛也挺紧凑，但仔细瞧就知道，四家人泾渭分明，连小孩子都没站错位。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意味着这一大家子人虽然人还生活在一起，心已经都散了。 孙建设察觉到了这点，但什么也没说。 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不好掺和，再说了，人活这一辈子不就是这样，分分合合，到了最后能陪伴自己的还是对象，孩子只能算人生路上的陪衬。 他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故意放慢了动作，缓缓地把手伸进了黑皮包。 就连林山海都不由自主把唿吸放缓了，放轻了，生怕自己唿吸重了，把公社里的奖励给吹跑了。 拾柒本来不紧张，不期待的。 就连林老三说的无价之宝都只是她仙府空间里无关紧要的童年小玩具，免费给的奖励能是什么好东西？ 但被现场气氛感染，小锦鲤也开始不由自主地紧张，期待起来了。 孙建设嘿嘿一乐，勐地把东西给拿了出来，高高举起，众人的视线自然而然跟着他的手往上看，此时天色尚早，日光洋洋洒洒照射下来，足以让众人看清孙建设手中所拿的到底是何物。 那竟然是一个军绿色帆布斜挎包，上面还带着个代表解放军的红五星，这个时代对军人很崇拜，别说是小孩子们，就连大人们看了也都把持不住，也都纷纷想拿过来挎在自己身上，好好出去和人显摆显摆。 孙建设就知道自己这东西拿出来会引起这样的反应，其实别说是林家人，就连他自己，看到公社书记竟然给了林家这么一件好东西当做奖励的时候，心里面也是痒痒的厉害，半路没忍住，偷偷钻进了路边的树林子，背上自己傻乐呵了好半天。 孙建设乐呵呵地把背包交给了林山海：「大爷，公社里面的奖励，我这就正式送到你们手里面了，你们愿意给谁用就给谁用，这样，我任务完成了，就先走了。」 五大三粗的林山海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帆布包，激动地双手都在哆嗦，哪里还有心思听孙建设说了些什么，胡乱点两下头表示自己听到了，哪里还像是平日里那个能让小儿不敢夜啼的林山海，倒像是个得到了心爱物品的赤诚稚子，竟然有那么几分憨态的可爱。 送走了孙建设，一家老小全盯着那个帆布包，就差把「想要」二字写在了脸上，二房家也是这样，其实两口子心里面知道自己家没送孩子去念书，这个包他们是争取不到的，但还是忍不住地想要去看看，王娟心里面这会儿后悔死了，早知道公社竟然会给这么个奖励，她肯定会给妙妙登记的。 一年的学费才几毛，光这个帆布包，就得有十几块了。 可惜这会儿后悔也没用了，她盘算着，等明年这个时候一定要把妙妙给登记上，然后有这么个争抢资格。 帆布包是个好东西，燕秋和林山海倒是想留下自己用，或是给拾柒用，但这东西是公社里拿来表彰他们家入学登记表现出色的，是点名给了他们家孩子念书用的，他们老两口直接做主给了拾柒，怕是不太好。 但就算不给拾柒，这个帆布包到底要给了谁，他们老两口也想不出，好像无论是给了谁，另外几家子都不会服气，别说是另外几家子，就连他们老两口子心里面也会不舒坦，于是老两口思量着，到底应该给谁。 第42页 林爱宝看着她们俩脸上犹豫的神色，着急了。 她愤愤地瞪拾柒一眼。 爷爷奶奶心里面就是偏的，肯定是想要留下给了拾柒小姑姑的，大队长都说了这是公社奖励给她们家的，现在她们家又没有搬出去，这份奖励也应该有她们家的一份功劳，她们家也能争取的！ 但若是按照谁家出的人多，谁家就功劳大，谁家就能分到这样算，这帆布包也落不到她们家头上，大堂哥和二堂哥都去念书，等于他们家就有两个人，比其他家功劳都大。 林爱宝简直心急如焚，想要找出个理由把这帆布包据为己有，可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眼泪都快出来了。 就在大家为难的时候，拾柒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大家都想要，那就抽籤呗，谁抽中了就是谁的，这样最公平。」 抽籤？ 老两口一愣。 三房家一呆。 大房家若有所思。 好像，确实是个挺公平的办法。 爱宝和拾柒运气好，大房家又有两个娃，不分先后顺序，所有人同时去抽籤的话，好像所有人能不能抽中的概率也差不多大。 是以都点头贊成拾柒的主意：「这方法好，这方法好，就这个。」 于是就由燕秋做主，当着大傢伙的面儿把一张草纸撕成了同样大小的四片，在其中一片上用印泥点了个点，揉成纸团，全摆在桌子上打乱了。 朱芳草使劲儿瞪着个眼，把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眼泪都止不住了，也没瞧出来到底哪个纸团是里面有红点的，她只能安慰自己，不要紧，自家爱宝运气好，肯定是能抓中的。 张红绣虽不如她这么拼，也是睁大眼睛瞅了半天的，同样没有看出来，但她心态好，就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桿子拼一把的盘算，倒是看起来比朱芳草要放松许多。 最紧张的还要当属燕秋，她自己亲自动的手，自己都分不清到底哪个是哪个，她自己动的手，要是小闺女没有抓中，她当真是能自责死，其实她这会儿心里面就后悔了，怎么就这么实诚，但凡稍微动点手脚，做的稍微有那么点区别，这时候也好给小闺女使眼色的。 眼下就只能指望老天爷抱有了。 但表面上，她还得硬撑着把孩子们叫过去，就听见「三二一」这么一声喊，小孩子们齐刷刷伸手抓中了自己想要的纸团。 朱芳草立马就凑了过去，连声催促爱宝打开来。 那语气，那动作，那个得意，仿佛爱宝已经稳稳抓中了似的。 林爱宝炫耀地瞥拾柒一眼，故意装作云淡风轻地把纸团打开了。 纸团上空空荡荡，啥也没有。 林爱宝的脑袋嗡地一声。 没有？！ 没有！ 怎么会没有？！ 那这个帆布包到底落到谁家去了？ 拾柒高高举起手中打开的纸团，纸团中间那鲜亮的红色刺痛了林爱宝的眼。 第23章 帆布包引发的分家 林爱宝一向认为她比旁人都有福， 是最受老天爷稀罕待见的，想干啥都是被老天爷允许的，未曾想接二连三在拾柒小姑姑这里碰了钉子。 不能让拾柒小姑姑消失也就罢了， 如今竟然连她最最骄傲的好运都落在了下风，气的当天就没上桌吃饭， 想着让其他人知道她生气了， 让拾柒小姑姑主动把那个帆布包给让出来。 朱芳草担心她饿着， 就想用小碗盛一些菜拿回去给她慢慢吃，被燕秋瞪了一眼：「怎么的？你家闺女这怄气还有功劳了是吧？还得让她回屋慢慢吃？爱吃不吃，惯的她浑身臭毛病。」 如今三房一家翅膀还不够硬， 朱芳草还不敢和燕秋撕破脸，只能把心底的心疼给憋了回去，没滋没味地吃了这顿晚饭，回去规劝林爱宝。 「你奶奶她就不是吃这一套的人，爱宝，你这样只能让爹娘心疼，听话，下次千万别拿自己的身体折腾了。」 林爱宝低垂着头，心里面越发觉得委屈， 想着她们一家生活在这个院子里面根本就不自由，什么好东西都是小姑姑的， 她想尽快搬出去，她心里面这么想着， 也这样问了： 「爸， 你什么时候去找埋在院子里面的宝贝啊？爷奶根本就不喜欢咱们家，咱们一家尽快搬出去，到时候我们弄到什么好东西都是自己的， 不好吗？」 林老三挑了挑眉，心里面若有所思。 他那么算计，连爹娘结婚时候的金首饰都想弄到手的一个人，成家之前为了争宠自然也没少下心思，本来三兄弟里面他应该也是挺受宠的那一个，可惜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家里面蹦出来个小妹，一下抢走了爹娘的心。 毁了他努力了二十多年的成果。 林老三看的出来，自打二嫂闹腾出事儿之后，亲娘是真的累了，心伤了，什么都不想管了，有把他们三兄弟全赶出去自己清静的算盘了。 他的计划仿佛总是赶不上变化，这不是好事，林老三眉头中夹杂上了一分担忧，他揉揉眉心，哑着嗓子问朱芳草：「你觉得，爹娘要是分家，咱们家能分到多少东西？」 朱芳草想了想，要她是燕秋，面对自己这样的儿媳妇儿会分给她多少，本来她还不服气地寻思着，自己好歹也给家里面做了贡献，还生下了爱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这会儿等她自己坐上了婆婆那个位置一瞅，才不得不哭丧着一张脸承认，要她是婆婆，就她这种见天里抠算鸡毛蒜皮，就生了一个闺女的儿媳妇，分家时候最多就分一处住人的厢房，以及一年的口粮。 第43页 「你瞅你那样儿。」林老三本来挺担忧的，一瞅她这没出息样儿，忍不住笑了，「感情你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呢？」 这又能咋办？朱芳草是他婆娘，变成这样子也是他宠的，林老三嘆口气，把自己心底的担忧细细碾碎了，一点点和朱芳草分析。 「我看娘这样子，怕是真的不想再掺和我们三兄弟的事儿了，只要下次谁再闹腾出来个事儿铁定就得分家，到时候娘真的寒了心，那些东西可能谁也捞不着，我看，最好是从现在开始，咱们家做好了两手准备，要是瞅着风向不对，就主动和爹娘说，把咱们一家给分出去，就要现在住着的房子，还有一年的口粮，旁的东西，爹娘要是不给，咱们也只能认了。」 他之前拧着不愿意走，那是因为他怕自己离开以后，娘把那些好东西都给了大房二房，如今眼看着二房也招惹了老太太厌恶，大房两口子又都是不会主动争取的豁达性子，那些东西谁也捞不到，不如早早从家里分出去，省的到时候真撕破了脸，爹娘还要和他追究他两次做手术的费用。 朱芳草听了也深以为然，只是她还是有些担忧，就自家这样的状况，家里面只剩下不到五块，男人还断了两只手，不知道还得多久才能康復，更不知道康復了以后下地会不会受到了影响，万一到时候家分了，钱没了，却赚不到口粮，那就全完了。 谁知朱芳草把自己的担忧一说，林老三却并不是十分担忧，他早就有了赚钱的方法，只是之前不想让爹妈和其他人沾光，所以一直没暴露过。 他贴在朱芳草耳边，冲着林爱宝努努嘴：「这不是还有爱宝吗？」 「爱宝是老天爷赐给咱们的福气包，以后你没事儿就带着爱宝上山上转转，爱宝要是觉得啥是好东西，哪怕你觉得就是块破石头，就是路边的一根草，也要放在背篓里带回来，等到赶集时候，把它们带去县城供销社打听打听，能卖就卖。」 朱芳草听进去了。 拾柒躺在炕上，也听进去了。 她本来是想着，索性她直接在山里面走一趟，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提前塞到自己的仙府空间里面来，让三房一家子竹篮打水一场空，让林爱宝继续感受被自己全方面碾压的滋味。 可就在她打算动身的时候，窗外窸窸窣窣出现了一道身影，正是放心不下小闺女的燕秋，自打拾柒从河水里死里逃生之后，燕秋总是睡不太踏实，总是要亲眼过来看一看，确定如今的一切不是她所做的一场梦，才能重新睡下。 要是三房一家仍然和她生活在一起，虽然方便了她继续挑衅林爱宝，把林爱宝所有的依仗都碾压到泥土里，但若是三房一家再被气出什么好歹来，他们家要是出不起，这个钱还是得自家爸妈掏。 自家爸妈赚钱不容易，不能全花在了三房一家身上。 小锦鲤的确娇纵了些，不懂事了些，但她的本性是好的，捨不得让自己这个世界的爸爸妈妈吃苦受累。 三房一家要是继续和她生活在一个院子里，她弄来的好东西总也得分三房家一口，要是三房一家不在了，她就可以偷偷给爸爸妈妈开小灶了。 是以小锦鲤翻了个身，暂时放弃了对三房家的针对，反正就算不再生活在一个院子里面，爱宝也是要念书的，等她们两个都去念书以后，自己肯定还是能吊打她！ 可小锦鲤没有针对爱宝，爱宝却还是倒了霉。 这还得怪她自己，她怄气没有吃晚饭，晚上大家都睡下了，她饿的受不了，就偷偷爬起来了，想要到伙房里面找点吃的。 但伙房里面哪里有什么现成的吃的，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林木林苟都在长身体的时候，爱宝不来吃她的那份，他们兄弟俩自然就把爱宝的那份给抢着吃了，压根没剩下什么。 林爱宝在伙房里面抹黑翻找了半天，才在灶膛里找到小半个夹生的烤土豆，她不知道土豆这东西生吃有毒，只想着不想让肚子饿的难受，就那么慢慢啃着吃了，又喝了几瓢凉水，心满意足回屋去躺着。 不到半个时辰，三房屋子里响起了林爱宝的□□，灯光摇曳着映照在墙壁上，将林老三两口子慌乱无措的身影拉成变形，形成堪称荒诞的黑影。 . 林爱宝没什么大事儿。 她好歹也是这个世界天道的亲闺女，去二道口生产队卫生所拿了点药，很快就没事了。 只是这一下，三房家的经济压力更重了，朱芳草急的起了满嘴燎泡，几乎是爱宝前脚刚好，她后脚赶紧就带着人上了山。 在拾柒不刻意针对林爱宝的情况下，她的运气还是挺不错的，陆陆续续半个月下来，朱芳草攒够了一背篓杂七杂八的东西，趁着赶集时候背到了公社供销社一口气卖了，这些东西不是每一件都值钱，但总归有那么一两样特别之前的，朱芳草去了这一趟，回来时候口袋里面就阔绰了。 口袋里阔绰了，人就开始有底气了，心思就开始浮动了。 朱芳草想着，爱宝说的对，她们一家子住在院子里什么好东西都落不到不说，有什么好的还得交公，还得让旁人沾光，不如趁早分了家，她们自己当家做主，到时候就能正大光明吃香的喝辣的，比处处都被婆婆牵制着舒坦多了。 于是朱芳草等有一天晚上主动和林老三提起，希望能尽快分了家。 第44页 林爱宝想要尽快搬了出去，那天她听了爸妈的讲话，知道钱和爸爸的手是现在最影响搬出去的两个因素，于是这些天里面每天临睡觉之前都要使劲儿想，想爸爸的手能快点好，想她们明天上山能碰到更多的好东西，林老三的胳膊这些日子里已经比之前好太多，已经不怎么疼，还能抓能握了。 知道自己这个办法起了效果，林老三也心猿意马的，恨不得立马就搬家，但搬家不是那么好弄的，后面还要自己盖房子，便劝朱芳草先耐下性子攒钱。 朱芳草也知道搬家不是这么一说就成，更何况搬家之后好多东西都要置办，处处都要用钱，也没立马强求：「我就是觉得咱们家爱宝这么能赚钱，以后肯定是瞒不住的，到时候爹妈可能捨不得放人，想要来占咱们家爱宝的便宜」 林老三的脸色逐渐严肃起来。 这也是他一直担心的。 朱芳草见他听进去了，也就没有再多说少道的讨人嫌，反而是让林老三自己思考，她自己则继续带着爱宝上山，她太想自己当家做主了，当真是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在了上山上，自然而然地，和婆婆妯娌们相处的就少了，而没了她这个平日里最爱蹦跶的，林家的日子明显安逸了不少。 别说是林老实，就连林大成两口子都觉得，要是这样的安逸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然而该来的总是会来，一个月后的某天晚上，大家刚刚用过晚饭，林老三向老两口提出了分家。 全然没想过这一出的大房二房两家震惊了，完全没想过明明现在的日子过得渐渐安逸祥和起来了，三房一家却要急流勇退，要搬出去自己过日子，明明眼看着孩子就要上学念书，老三的手还不知道要恢復成啥样，怎么就要搬出去了呢？ 就连林山海夫妻俩，眼底也都带着些许波澜，却又很快归于平静，林山海长嘆一声：「想好了？」 林老三压抑着心底的兴奋，怀揣着对未来自己当家做主的美好幻想点了点头：「想好了。」 不等林山海开口，他又飞快地把这些日子里找好的理由扔了出来：「爸，我们两口子只是不想再拖累了家里，毕竟我这手以后到底能康復成什么样子谁也不好说，万一不能再种地干活了，哥哥嫂子们就太吃亏受累了，所以我想着，不如把我们家给分出去。」 他这一番话说的着实感人肺腑，林大成林老实兄弟俩当下就面露羞愧，林山海老两口却很平静，他们俩虽然对儿子们不亲近，但好歹也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三个儿子给养大了，他们到底是啥性子，当爹娘的心里面也都清楚，一句话直接戳破了他们的依仗。 「弄到钱了是吧？」 三房两口子那硬装出来的淡定装不下去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老三媳妇儿没事就带着爱宝往山上窜，隔三差五弄一背篓东西趁着赶集时候拿去卖，当我不知道？」 林山海实在懒得嘲讽这两口子，说他们聪明吧，也确实挺聪明，知道背着他们赶紧给自己找后路，说他们笨吧，也是真笨，他是附近几个生产队唯一的屠户，儿子们当初找儿媳妇时候，家家户户都想把自己家姑娘嫁到他们家，没想到三个儿子就看中了这三个儿媳妇，让那些人家咬碎了一口牙。 可以说附近几个生产队家里面有姑娘的都知道他这三个儿媳妇，朱芳草那么大大咧咧背着背篓，坐着生产队的牛车去县城供销社，多少人都看见了，也就她自个儿觉得她瞒得好，瞒得妙。 「你们两口子无非就是觉得，我和你妈对你们两家都失望了，要到时候由我们两口子提出来，你们家分不到多少东西吗，哦，还有你们家爱宝有本事，能赚到钱，想尽快分开，不让家里面其他人占便宜。」 林山海一向不待见自己的这个三儿子，他是个杀猪的粗人，一向喜欢直来直往，不喜欢林老三这种生了九转十八弯心肠的，别说现在他有贴心的小闺女，就算没有贴心的小闺女，他心里面最喜欢的也不是林老三。 「想要分家，行，咱们爷俩总算还有一处想到一块的。」 林山海示意燕秋回屋拿他的小本本，他没念过书，却也有自己的一套记帐方式，林山海翻开小本子，把这些年来三房两口子赚的工分，和他们家的花销念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 「算上你们两次做手术的钱，老三，你一共还得补贴公中二十六块八毛三，你把这个窟窿添补上，就能走了。」 林老三脸色铁青。 林老实瞅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头晕脑胀，弄不清到底为啥就非要分家，但好像三弟被压制住了，于是他嗫嚅着：「爹，这，这，咱们都是一家人……」 「要真是一家人，就算分开了也能互相牵挂，要心已经散了，就算硬挤在一起，那心也不会往一处使。」林山海主意已定，他和燕秋一样，也已经厌烦了和几个儿子儿媳勾心斗角，整天鸡飞狗跳，不得安生。 「都大了，孩子念书的事儿也都落下了，都分开吧，老房子归我们老两口，你们三兄弟可以先搁里头住着，回头等天暖和了再各自出去盖房子，积蓄什么的，等老三先把他欠公中的补上，然后咱们三个再平分，粮食和其它能分的东西四分。」 「爹，爹？！」林老实惊到了，万万没想到这事儿竟然又牵扯到了自己家，他慌乱地表态，「我，我不分家，爹，我，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就挺好的！」 第45页 「你不想分家，但你的媳妇呢？」燕秋神情很平淡。 林老实一愣，立马扭头看向王娟，就看到了王娟红着脸，拼命给他使眼色。 林妙妙也抿着唇站在他身后，又期待又忐忑地看着他。 林老实突然就读懂了她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渴望。 她想要念书，而念书是需要钱的，所以她希望自己能答应下来，能分了家。 林老实那原本还算挺直的身形，突然就佝偻弯曲了。 他痛苦地抱住头蹲了下来。 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怎么就只有分家才能送闺女去念书？他和娟子明明也和大哥大嫂那样在地里面劳作，大哥大嫂还要养两个半大小子，为何大哥大嫂还能支撑林苟念书，他却甚至不敢给妙妙许下一个承诺？ 他是儿子，是父亲，是丈夫，可突然间他发现自己作为丈夫，不能让妻子满意信赖；作为儿子，不能对父母尽孝；作为父亲，他一次又一次让女儿失望，他，他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 他茫然无措地抬头：「爹，娘，我，我应该怎么做才好？才能让大家都高兴，都满意？」 这还是没想明白。 林山海摇了摇头，看向王娟：「你对我说的分家方案有没有异议？」 王娟立马就赔笑：「没有没有，就按照爹说的算。」 她们家分家以后，就有钱了，她就敢大胆地生孩子，敢送妙妙去念一年书试试水了。 燕秋也和张红绣说：「你要是有什么意见，也趁着现在提出来，我们老两口不是对你们有意见，是我们年龄大了，只想图个清静，不想再整天参与这些鸡飞狗跳了。」 「娘，我知道。」大房家两口子在短暂的震惊过后，倒也不觉得今天这个局面来的突然。 早晚都是要走到这一步的。 人一辈子这么长，谁能保证所有人想法都一样，孩子都是要长大的，长大了就有自己的想法了，哪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长大之后也有矛盾，有摩擦了。 一个大家庭，人心散了，变了，就再也不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现在想想，早在当初朱芳草想要败坏了拾柒名声开始，他们这一大家子就已经回不去了。 大房二房或是认命，或是贊成，全都同意了老两口的分家提议，只剩下了三房两口子，林老三看看失魂落魄的二哥，再看看面色始终平淡的老两口，知道分家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我也没异议。」 于是林山海就请了孙建设和生产队会计来写了四份财产分割证明，林老三补缴了欠公中的钱，剩下三家把各种粮票肉票现钱的一分，一家竟然也有个小二十来块。 剩下的就是瓜分家里那些小物件，锅碗瓢盆都要分清楚，兴许是距离产生美，眼瞅着分家了，平日里那些不起眼的锅碗瓢盆这会儿也都变得让人爱不释手了，王娟拿着一个带豁口的金鱼碗瞅了两眼，忍不住就掉了眼泪。 当初她刚刚嫁给林老实，来到林家吃的第一顿饭，就用的这个碗，这个豁口还是当时她一个不注意摔的。 一直清点到大半夜，可算将所有东西都分得大差不离，今天就暂且告一段落，等到明天早晨，大家吃最后一顿散伙饭，这个家就算彻底分开来。 大人们对于分家接受良好，林妙妙林爱宝这样对分家期待已久的小孩子也不觉得分家有什么不对，可对于林木林苟来说，就有些无法接受。 突然之间，他们和妹妹，和小姑姑就不是一家人了。 张红绣也没有直接和他们解释。 小孩子的世界和大人不一样，这种复杂的问题，就算和他们解释了，他们估计也听不懂，但时间总会告诉他们问题的答案。 拾柒还没有长大成年，自然是跟着老两口的，燕秋怕她害怕，当天晚上直接抱着枕头和她睡在了一张炕上，温声细气地搂着小闺女哄。 「爸爸妈妈把你哥哥他们分走，不是因为不爱他们，他们都大了，自己都当爹了，却没有一点当爹的担当，爸爸妈妈让他们单独分出去，只是为了锻鍊他们，不是不爱他们。」 拾柒：…… 骗不到她。 她能听见心声的。 明明三哥主动提出分家时候，爸爸妈妈心里面乐开了花，就差载歌载舞了。 第24章 林老三和难产母猪 次日早上， 燕秋带着三个儿媳准备最后一顿饭分家饭，吃了这顿饭就意味着从此以后彻底分开了，大家各过各的日子， 至于是过得好还是不好，就要全靠各自的本事， 不能再指望兄弟爹娘帮忙了。 大傢伙沉默的吃了， 林山海又讲了几句话， 大概意思就是这个家都已经分了，就不会再重新聚拢了，让三个男人自己承担起做父亲当丈夫的责任来， 林大成林不从都表示他们一定能做到，林老实却两眼茫茫然的，找不准什么方向。 家里面如今已经都在吃分家饭了，他却仍然弄不清事情到底为何就走到了这一步，更不知道离开了父母之后他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当好一个父亲，一个丈夫，种种的未知变故都让他心底恐惧又茫然，更不敢轻易做出保证。 幸好林山海也不是真要他们拿出什么样子的态度，只是走个过程， 把该说的话给讲清楚，省的他们以后过得不好又后悔闹腾， 交代过后就让大家散了，各忙各的去了。 第46页 张红绣带着林木林苟回了娘家， 想让娘家爸帮着打两件家具， 用来摆放分到的锅碗瓢盆。 朱芳草忙不迭扯着林爱宝就上了山，她们三房家损失可大了，必须得尽快赚回来。 王娟穿上了自己最像样的衣服， 拿出一包她一直没捨得吃的鸡蛋糕，打开瞅了瞅，看了看坏没坏，然后挑了最小的一块掰开，尝了一口，确定没坏，就把那一块给了林妙妙，把剩下的重新仔细地包起来：「妈出去一趟，你在家吃着鸡蛋糕等着。」 林妙妙吃一口鸡蛋糕，甜丝丝，软糯糯，带着股鸡蛋的香味儿，一直甜到了心里头。 她不捨得一口气吃完了，就一点点用牙齿磨着，乖乖地目送王娟远去，期待地想着，当初奶奶当家的时候，家里面没有钱，妈妈不能送她去念书，现在她们家已经分出来了，是不是她就能和爱宝她们一样去念书了？妈妈这一次换上自己最好的衣服离开，是不是就是去找了大队长，让他去公社那边走一趟，把自己的名字也加进去？ 她其实并不知道能够念书识字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林妙妙知道，无论是小姑姑还是爱宝妹妹都是比她聪明，比她运气好的，既然她们两个都要念书，那么念书就一定是好东西。 女人们都开始走动了，男人们也大多没有闲着。 家里的柴火也被分成了好几份，林大成怕柴火不够用，就准备上山一趟，临出门时候看林老实坐在二房门槛那边茫然着，实在看不下他这副没出息德行，把他也给叫上了，林山海也因为怕自家的柴火不够用，拿着斧头进了山。 只有林老三，他俩胳膊都伤了，暂时还是个伤患，啥都干不成，就只能回屋睡觉。 院子里面安静下来。 拾柒昨晚上没睡好，饭就吃的比较少，整个人也显得没什么精神。 她是个爱享受从来不带委屈自己的孩子，纵使她如今已经有修为在身，睡不睡觉是真心无所谓，她也还是更喜欢深度睡眠带来的惬意，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睡整张炕，骤然要和燕秋他们睡一张炕，都不能大大方方翻身，小锦鲤根本就睡不好，睡不香。 燕秋看不得小闺女这幅没精打采的样子，她也不觉得拾柒是因为和大人挤在一起才没有睡好，当娘的只以为宝贝小闺女是不高兴大家分家，睡不着，想到三房家两口子和老二媳妇都不想让拾柒好，都不想让拾柒花了她们老两口的钱，小闺女却仍然念着她们的好，忍不住心里一酸。 她可怜可爱的小闺女啊，心肠这么软，这么良善，要是她和她爹都不在了，以后肯定是要被人欺负的。 哪怕是为了闺女，她和自家男人都得保重了身体，好吃好喝活上它一百年。 心里面这样想着，燕秋一边她们一家三口的碗筷，一边开了口——如今已经分家了，她只需要负责自己一家三口的碗筷就成，倒是比以前要省心的多。 「拾柒，昨晚上没休息好，困了吧？回屋去睡吧，等吃晌午饭了再叫你。」 拾柒是真的困了，便点头回去睡了，她一向是不做梦的，但今天竟然做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梦，梦见锦鲤家族的长辈们突然愁眉苦脸地告诉她，她其实不是小锦鲤，是小鲶鱼…… 燕秋把拾柒叫起来吃晌午饭时候更担忧了，孩子明明回去睡了一觉，怎么这一觉醒过来感觉更憔悴了？该不是病了吧？等一会儿吃完了晌午饭，她带孩子去二道口卫生所那边看看。 拾柒是能读懂人心的，她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了，红着脸：「妈，不是，我就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我变成了一条小鲶鱼。」 她把这个梦一说，燕秋都忍不住噗嗤笑了，催促拾柒赶紧坐下，往拾柒手里塞了个剥好的鸡蛋：「你早上时候就没怎么吃好，赶紧吃个鸡蛋补补。」 拾柒这下是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知道家里面分了家，自己家只分到了两只鸡，当下就要把鸡蛋让给了燕秋，燕秋笑着避开了她伸过去的手。 「妈不爱吃鸡蛋，你自己吃就好了。」 其实她怎么可能不爱吃鸡蛋，但燕秋更爱拾柒，她希望小闺女能长得健健康康，白白胖胖，永远永远和疾病无缘，一个鸡蛋当然做不到这些，却代表着一位母亲对女儿最纯真最质朴的爱。 拾柒知道若是自己不吃，燕秋肯定也是不愿意吃的，她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动手把鸡蛋掰开来：「那我不吃煮的鸡蛋黄，煮鸡蛋黄特别噎，我吃不下，妈你帮我。」 说着就要把蛋黄放到燕秋碗里，燕秋想躲，但看拾柒那颤颤巍巍的架势，总感觉仿佛她躲开了，那蛋黄就很可能掉到了地上，鸡蛋可是好东西，燕秋捨不得浪费，就没躲开，等拾柒把鸡蛋黄放到了她的碗里，她又想给拾柒扒拉回去。 拾柒早就已经护住了自己的小饭碗，燕秋找不到动手的空隙，她正着急，突然就看到了小闺女眼底的得意，一下就识破了拾柒的鬼主意，她一愣，突然就掉下了眼泪。 她知道，儿媳妇和儿子私下里都埋怨她偏心小闺女，但小闺女如此贴心，让她怎么能不偏爱？她虽然不喜欢儿子，没给他们太多的关爱，但起码在吃喝拉撒这些问题上，小闺女和他们的待遇也都一样，可是同样是吃个鸡蛋，拾柒就能想着她这个娘，前头三个儿子，哪怕是平日里最懂事的林大成，也没有想过主动分给她这个娘一口。 第47页 燕秋一哭，拾柒慌了。 小锦鲤哪里哄过什么人，她自己从来都是被哄的那一个，这时候哪怕她知道燕秋到底是因为什么哭的，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哄她，只能学着燕秋曾经哄自己那样，用自己的双手轻轻拍燕秋的后背：「妈，不哭不哭，咱们家会越过越好的，妈妈你吃鸡蛋。」 燕秋听到这些话，听到她语气里的笃定，哭声止住了，忍不住破涕为笑。 是啊，拾柒说的是。 他们两口子年龄还不算特别大，比起年轻小伙子大姑娘也毫不逊色，眼下分了家，把三个糟心玩意儿分了出去，不用再养活另外三家子，分家好，分了家她和老伴儿就能全心全意给闺女挣家底子了。 燕秋擦干净了眼泪，捧起自己的碗，不再坚持扒拉蛋黄。 见她不哭了，拾柒心里面也舒坦了，也拿着自己的鸡蛋准备吃晌午饭。 母女俩正在那里有说有笑的慢慢吃着，朱芳草母女俩回来了，不知道是跑到了什么地方去，朱芳草脸上身上都是土，头髮上还有些许枯树叶，看起来仿佛是在外头吃了些苦头，但从她放光的眼睛来看，收穫应该也挺不错。 拾柒能从她身后背着的那个大背篓里察觉出来十分微弱的灵气，她不清楚这东西到底值多少钱，准备等朱芳草把这东西给卖了，回到家里面和林老三说起时候稍微注意一下，如果这东西能卖几块，她就从自己的仙府空间里随便扒拉一棵，拿去卖了。 这样家里面就有钱了，爸爸妈妈就不用种地干活了吧？ 拾柒懒得和她们计较，林爱宝却是一心想要和拾柒分个高低的，于是打从进门起她就一直在盯着拾柒，想要和拾柒炫耀自己到底有多能耐。 朱芳草不知道她的心思，见林爱宝一直盯着拾柒，还以为她也是想吃鸡蛋，眼珠子转了转，故意大声说：「爱宝想不想吃鸡蛋啊？那是你亲奶，就喜欢嘴甜的，长得俊的，你过去喊一声，你奶肯定就给你吃鸡蛋了。」 燕秋打从朱芳草转悠眼珠子就知道她心里面肯定又有小算计，压根懒得惯她的臭毛病：「这都分家了，你们家自己也有下蛋的鸡，别成天眼皮子浅，盯着别人家的看。」 朱芳草弄了个没脸，气的不行：「不就一个鸡蛋，娘你也忒抠门偏心了！」 抠门算计的反而说别人抠门，太让人纳闷了。 燕秋故意用纳罕的眼神上下打量朱芳草，假装教育拾柒：「闺女，咱以后可千万不能长成这样的人，这般子没脸没皮，到时候可是会让人看不起的。」 朱芳草更是气，但她除了气又能怎么办？于情于理她都不占上风，况且就算她真的冲过去了，就她和燕秋的身板儿，还不一定谁打谁呢，只能站在原地骂了两句，灰熘熘钻进了屋，把房门摔得咣咣响。 林老三是不用干活的，他和一个大爷一样在炕上躺着，阳光透过玻璃暖暖照在他身上，吃饱了喝足了，太阳照着了，林老三不知不觉也犯了困，正睡得迷迷瞪瞪，冷不丁听这么一声响，差点吓尿出来——其实已经出来了一点点，林老三硬生生给憋回去了，他瞪一眼朱芳草： 「干啥呢这是？！」 「还不是你妈！」朱芳草也气得不行，把背篓一扔，「就算分家了，孩子眼巴巴瞅着，给孩子吃个鸡蛋也不过分吧？就没见过她这么偏心的奶！」 林老三听了心里面也觉得娘太小气偏心，他们家这次分家已经是吃亏的那个，娘不但不心疼自己，反而连个鸡蛋都捨不得给爱宝吃，明摆着就是看不起他们家，瞧不起他，就说： 「别气了，爹娘偏心拾柒，不给咱家爱宝吃鸡蛋，以后咱们家爱宝弄到兔子野鸡了，也不给他们家送，让他们感受感受这个味儿。」 朱芳草本来就只是顺嘴抱怨一句，没想着自家男人能怎么护着自己，未曾想林老三竟然这么护着她，心里面登时就甜蜜蜜，她小心地轻轻靠在林老三怀里：「你说的是真的啊？要是我们弄回来了兔子野鸡，你真的不给爹娘那边送？」 「不送了。」林老三想好好杀杀老两口的锐气，想让他们知道，人老了还是得指望他们这些儿子。 朱芳草满意了，她觉得自家男人和自己一条心，就想着再去山上一趟，看看能不能逮到个野鸡野兔，给自家男人好好补补身子，也好故气一气公婆，短暂休憩之后又带着林爱宝上了山。 出来时候还故意往拾柒那边瞅了两眼，哼哼两声，那态度，那神态，燕秋的拳头当时就硬了，要不是朱芳草跑得快，她非得冲过去给她两下子不可。 燕秋生气，小锦鲤可没生气，她这会儿压根就没给朱芳草一个颜色，满脑子都想着朱芳草和林老三刚才在屋子里面说起的野鸡野兔，之前被孙建设弄了个没脸，小锦鲤不知道山上到底什么是能拿的，什么是不能拿的，所以一直没有太大动作，现在小锦鲤知道了，原来弄个野鸡野兔的，大队长是不管的。 小锦鲤满脑袋都想着吃，就想着和燕秋说一声，也上山去看看。 然而燕秋不放心让她自己一个人上山。 哪怕所有人都觉得拾柒是菩萨投胎，是有好运气在身的，在山上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况且她如今身子已经大好了，和正常孩子一样上山去转转也是可以的，燕秋仍然不放心让她自己一个人去，她担心拾柒会在山上摔了碰了，会在山上迷了路，会碰到了野猪和老虎，便劝拾柒留在家里头。 第48页 「拾柒，你身子一向弱，也没上山几次，容易迷路；家里面刚分家，妈也得好好收拾收拾，看看缺什么，好赶紧去置办，不能陪你上山，你要是想去山上玩，等这几天过去了，妈一定带你去，现在先忍一忍，好吗？」 小锦鲤能怎么办呢？ 她一向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若是燕秋直接态度强硬地拒绝她，要求她好好呆在家里，她肯定是要偷跑的，但燕秋这样和她说了，小锦鲤实在做不出偷跑这样的事情来，就只能点了点头。 林老三这会儿没有睡着。 他站在打开的窗户边往外望，看着燕秋和拾柒讲话，忍不住地冷笑。 娘对他就从来没这么耐心过，从来没这么温柔细语过，要是他小时候非在娘忙碌的时候没眼力见的提出来什么要求，娘保准要狠狠收拾他一顿。 偏心，再简单直白不过的偏心。 就是不知道，等娘发现她最稀罕的小闺女靠不住，是个白眼狼，早晚会为了嫁人抛弃了爹娘，她以后能依仗的还是他们这三个不受宠的儿子之后，会不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这话小锦鲤就不乐意听。 她拾柒是这样的鱼鱼嘛？！ 她才不会抛弃了这个世界的凡人爹娘呢，她既然穿成了这两人的孩子，享受了他们对自己的关爱，就是要对他们好的，她拾柒才不是那种坏鱼鱼呢！ 那种坏鱼鱼，是要被天雷噼的。 这个凡人三哥竟然要把她和这种坏鱼鱼联繫在一起，小锦鲤觉得，还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他膨胀了。 于是小锦鲤悄悄动用了自己的天赋本领，将林老三从爱宝那里沾染的好运全转移给了生产队一头难产的母猪。 孙建设正在那里犯愁。 猪圈里这头母猪三个月之前偷偷跑到山上去一次，很快就被找了回来，当时谁也没有往那方面想，哪怕眼看这头猪一天胖过一天也只当是长秋膘，哪成想今天突然发作，就要下崽儿！ 孙建设当然是高兴的。 槐树生产大队穷，就指望多养几头猪，到时候卖给了公社里，再给社员们拿钱，一头两百多斤的猪大概能值个六十来块，母猪下崽一般都能生最少七八个，最多能有十几只，一下子多了这么多钱，孙建设能不高兴吗。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头猪竟然会难产，哼哼唧唧好半天也没啥效果，他快马加鞭请来的公社畜牧站兽医也给打了针，也还没起效，眼瞅着母猪侧歪在地上，腿儿直蹬蹬，出气多进气少，一看就是要没了性命。 孙建设怎么能不愁。 公社畜牧站的兽医也束手无策，他擦一把额上混着猪粪的汗珠，摇了摇头，瞥一眼孙建设，同情地道：「肚子里面怀的怕是家猪和野猪杂交的猪崽儿，之前吃的太好了，小猪崽个头太大，生不出来，胎位还不正，你们做好思想准备。」 孙建设在舌尖上尝到了苦味，他后悔当初猪找回来时候没好好检查检查，后悔没第一时间就把兽医请来看看，这会儿只能自食其果，不止是孙建设，生产队其他大小干部也都纷纷面容苦涩，槐树生产大队是真穷，这一下下去，恐怕连分给社员们的钱都会受影响。 正沮丧着，那头母猪突然浑身一震，嗷一下子，全身都在用劲儿，在场的大傢伙都替它捏了把汗，憋着劲儿大气都不敢喘，激动地看着。 就看到母猪屁股那很快地出现了一坨粉褐相间的肉球，在屁股那边短暂吊了一会儿，啪嗒掉在了地上，在那里蠕动着。 这是生下来了！ 孙建设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忍不住地喊，喊得声嘶力竭，其他社员们也都纷纷又哭又笑，互相拥抱庆祝，庆祝他们生产队有小猪了，有更多钱了。 畜牧站兽医也替孙建设他们高兴，赶紧不顾脏乱踏入猪圈，替母猪接生，这一接生才发现，怪不得母猪会难产，肚子里面竟然大大小小有十二头小猪崽，可惜最后出生的两只因为在母猪肚子里憋了太久，出来就已经没了气息。 生产队一下多了十头小猪崽，孙建设是又喜又愁。 小猪崽子娇贵，却没生在好日子里头，积雪还没有融化，天气仍然寒冷，他们之前没料到冬天里也有母猪会生小猪崽，没做好小猪崽子御寒的准备工作，保不齐冬天里一晚上过去，这一批小猪崽就只剩下了一半儿，况且，等小猪崽长大一些还得要草料，还得要猪圈，生产队实在照顾不过来。 但就这样连大猪带小猪卖给了公社，孙建设捨不得。 于是他就和生产队会计合计研究，想要想出一个好办法。 要不怎么说人多力量大，大家商量来商量去，竟然真想出了一个不错的办法，先把猪给移到生产队里头没人居住的小屋子里面养着，槐树生产大队的屋子里面都有炕，生了炕，屋子里面就热乎了，就能保住小猪的性命了，等这几头小猪稍微长大一些，硬挺一些，断奶撑折腾了，就用大喇叭统一通知社员们，让他们过来集合，抓阄，谁家抓中了算谁的，再带回去自己喂，等卖给公社以后再和养猪的家庭平分收入。 这样一来，大猪小猪都是他们生产队的，也不算便宜了外人。 孙建设觉得这法子不错，但他突然想到了林老三，皱起了眉头，先给大傢伙提了个醒。 「咱们留下这小猪崽子，就是希望它们都能长大，都能给生产队做贡献的，可不能选养不活小猪的，这都是生产队的财产；林不从他们那一家，林不从两只胳膊都断了，就剩下一个朱芳草一个女人，能照顾好一头猪？」 第49页 其他人想想，还真是。 便纷纷点头：「这猪不能给他。」 第25章 林老三心想事成 林老三可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福气已经被拾柒全给了生产队那头难产的母猪， 他只觉得身上突然一冷，心里面空荡荡的，说不出的失落， 好像身上缺少了什么，又说不出到底是咋个道理， 也就没把这当回事儿， 哼着曲儿继续在炕上瘫着， 等着朱芳草和爱宝带野鸡野兔回来开荤。 压根儿就不担心两人会空着手回来。 他养伤的这些日子里看的清清楚楚，只要是自家闺女意愿强烈，她们进山就或多或少能弄到些东西， 就算不能是那十来斤的肥兔子，也能弄到只毛色鲜亮的山鸡。 要不是他胳膊断了，简直就是神仙日子，林老三有时候甚至鬼使神差地想，索性他等到胳膊好了以后也再装几天，多过几天这样啥事儿都不用操心，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的神仙日子。 也就是朱芳草不知道林老三的心思，要是知道她为了这个家忙里忙外，努力支撑起这个家的时候， 自家男人却在想着偷偷懒，故意让人伺候， 保准要扒了林老三的一层皮。 眼下朱芳草正背着爱宝，胸前挂着背篓， 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大山里头。 她不捨得让爱宝走太多山路， 山路不是人走的，就算是她这种长年累月做惯了家务的，这么些日子下来也磨得脚底起血泡， 只是为了自己家的日子，为了爱宝的未来，为了不让林老三自责，她都咬牙忍住了，没有和任何人说，只每天晚上等爱宝和林老三都睡熟了自己摸黑起来，趁着窗户里透过的月光，用缝衣服的针把脚底的血泡挑破。 日子虽然比没分家之前要过得艰苦，但朱芳草心里面仍然是美的，她晓得现在的艰苦只是临时的，等到自家男人恢復了，能下地干活，能接替她上山了，她身上的担子就轻了。 朱芳草要操心的太多，哪怕吃喝不愁，短短一个月里面也消瘦了许多，平日里有厚棉袄撑着还看不太出来，如今林爱宝趴在她身上，甚至被朱芳草身上的骨头扎得隐隐作疼。 林爱宝本来是想和朱芳草说的，但当她抬起头来，无意中看到朱芳草这几日风吹雨打生出的白髮，又觉得自己可以忍。 她不太想让朱芳草这么累，这么拼，她也想直接带着朱芳草找到什么价值千金的，能让她们家从此不用干活就能吃喝玩乐的宝贝。 但这并不容易。 朱芳草一个女人，还带着爱宝这个孩子，自然不敢往大山里面走太远，甚至就连上山那些草稞子里面也不敢钻，只能带着爱宝在附近转悠转悠，大山最边缘这一圈儿她们能来，其他女人小孩自然也能来，林爱宝能带着朱芳草找到这么些好东西，硬生生凑出了亏欠公中的钱已经属于奇蹟，想要奢望更多，并不容易。 哪怕林爱宝在心里面拼命地想，想着老天爷会给她们家送来宝贝，待到日头西斜不得不下山时候，背篓里面也只有那么稀稀拉拉的几颗草。 林爱宝心里面有些难过。 朱芳草也忍不住有些失望，但她很快安慰自己，爱宝已经做得很好了，要是没有爱宝只有她们两个，恐怕再过个三年五年也还不起欠款，只能被另外几家拖累，也没有说什么，就背着爱宝一步一步往山下走。 两人从一棵歪脖子老树旁边拐弯下山，还没拐过弯来，朱芳草就见一道影子朝着自己这边撞，她来不及剎住，更不敢转身，生怕把爱宝暴露给了那个东西，只能和那道影子结结实实撞在了一起，幸好她胸前挂着背篓，除了被力道震了一下，没出什么事儿，撞到她身上的那东西却不行了。 那东西竟然是一只五彩斑斓的大山鸡，头上的毛是蓝色的，胸前的毛是红的，身上还带着白点儿，拖着长长的尾巴，朱芳草就没见过这么俊这么肥的山鸡，大山鸡掉在地上扑腾几下，就倒在朱芳草面前不动弹了。 朱芳草来不及细想，赶紧放下爱宝，把那只山鸡拎了起来，拿在了手里，手里面沉甸甸的重量让朱芳草的心情重新欢快起来，脸上也露出了笑模样。 从来没碰到过这么稀罕的事儿。 山里的山鸡和农家的鸡不一样，它们会飞，飞的还挺高挺远，也比家里的鸡警醒，从没听说过有山鸡直接往人身上撞。 不用问，这肯定是自家爱宝的功劳。 朱芳草简直乐死了，脚上的水泡仿佛都不疼了，她笑着点点爱宝的小鼻子：「爱宝可真是家里的小福星，走，咱们现在就下山去，妈给你炖香喷喷的鸡肉吃。」 爱宝自然是勐点头，她也有好些日子没怎么吃肉了，分家之前她虽然运气也挺好，一个月里面总有几天是能捡到山鸡兔子的，但那时候家里面人多，你一口我一口，分到她嘴里的就少了，现在好了，只有她们一家三口，这么肥的一只山鸡，可以让她们家好好吃一顿了。 于是朱芳草就想把山鸡放到背篓里面，想着刚分家，尽量低调一些，但林爱宝不想低调，她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比起来拾柒，她林爱宝才是那个最有福气的。 朱芳草不太想在这种时候招人注意，就和爱宝商量：「爱宝啊，咱们家现在刚分家，在外人面前还是低调点好，妈妈觉得，这山鸡就放在背篓里面吧。」 这些道理，林爱宝不是真的完全不懂，她多少懂得一些，但她就是想要和拾柒小姑姑较劲，就是想要压过了小姑姑，她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但她就是下意识觉得，小姑姑不应该是这样闪亮，这样耀眼的。 第50页 心里面一着急，眼泪就落了下来：「不，就是不要，我要，我要把山鸡拿出来，拿在手里——」 朱芳草看到她这个样子，登时心疼坏了，赶紧从口袋里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行行行，拿在手里就拿在手里，别哭了啊。」 林爱宝顿时破涕为笑。 . 日头西斜，正是家家户户都收工回家的时候，朱芳草拎着那么大一只肥胖的山鸡回去，自然就成了众人的焦点，男女老少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她，看的朱芳草身心舒爽，反正是低调不起来，她索性就放开了，抖落起来了，站在那里大声和大家显摆自己的好运气，顺便往家里其他人身上泼脏水。 「我们家男人做了两次手术，两个嫂嫂有意见了，就分家了，我们家因为用公中的最多，没分到多少钱，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想着天天带孩子上山，毕竟爱宝这孩子也有些气运。」 「万万没想到，这刚一上山，就有这么大一只山鸡撞到了我身上，我就一伸手给逮着了。」 她想提醒一下大家，在拾柒菩萨投胎的名声传出来之前，她们家爱宝才是槐树生产大队家喻户晓的那个福气包。 从拾柒落水到现在一共也没有发生多长时间，朱芳草这么一提醒，好多人顿时就想起来了，想起来林爱宝的运气其实一直以来也挺好，好像也总是能弄到些好东西来。 大傢伙登时就酸了，就嫉妒了。 过分了啊，运气好的有一个就够让人红眼了，你们林家可好，一次出俩，一个比一个过分。 朱芳草一路沐浴着众人羡慕的眼神回了家，林老三已经站在院子门口等着她们娘俩归来，林爱宝那颗小小的虚荣心一路被重新填满了，这会儿看都自家父亲，就特别骄傲地跑过去，停止了腰杆儿和他显摆。 「爸，我们弄到山鸡了，可大一只了！」 朱芳草配合地举起了手，把手里面那只肥美健壮的山鸡亮给林老三瞧，这只山鸡当真是又肥又胖，皮毛油亮，林老三一打眼就满意的很，他用自己已经能够活动的手摸了摸林爱宝的头，夸奖道： 「我们爱宝真棒，不愧是老子的闺女，就是比旁人要厉害。」 林爱宝年龄小，就是喜欢听夸奖，被夸奖了就高兴，就容易膨胀，本来她那颗小小的虚荣心就被一路走来的社员们给填得满噹噹，林老三这么一剂勐药灌下去，林爱宝又开始飘了，又开始觉得她压过拾柒了。 林爱宝往堂屋那边瞅一眼，又飞快把眼神收回来了，她还记得上次许愿让拾柒消失以后自己爸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时候的场面真的把她给弄怕了，哪怕这会儿她觉得自己已经比拾柒还要厉害了，也不敢再许愿让拾柒消失了，但她也不想让拾柒过得太好，太舒服。 林爱宝忍不住恶意地想，小姑姑能过得这么好全是因为她有厉害的爷爷奶奶撑腰，如果爷爷奶奶消失了，小姑姑肯定就过不了这么好了，反正爷爷奶奶也不喜欢她们家，总是欺负她的爸爸妈妈。 于是她低下头，握紧了小拳头，在心里面嘀嘀咕咕，让爷爷奶奶消失吧，让爷爷奶奶消失吧，让爷爷奶奶消失吧…… 两股黑色的恶意从林爱宝身上涌现，脱离，直奔燕秋和林山海而去。 燕秋有拾柒给的玉佩护体，玉佩里面充盈着小锦鲤的灵气，虽然只能储存那么一丢丢，对付区区小小的恶意还是轻轻松松的，那股恶意还没来得及靠近燕秋，玉佩里面的灵气就直接将它给弹回去了。 林山海身上虽然没有拾柒赠送的玉佩，但他坐在燕秋里面，旁边又坐着拾柒，冲着他来的恶意也没有落在他身上，同样也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两股恶意全弹在了林老三身上。 朱芳草还没有踏入家门，爱宝就是天道的亲闺女，不可能中了自己的套，因此林老三又倒了霉。 朱芳草一脚踏入了院子，林老三侧过身子准备让她进来，他怕朱芳草碰到自己的手，上半身略微后仰，哪成想被朱芳草拎在手里的野鸡突然勐地睁开了眼，刷拉一下子从朱芳草手中挣脱出来，勐地飞到了林老三头上脸上，一双大鸡翅膀在了林老三脸上胡乱的拍，一双鸡爪抓得林老三嗷嗷惨叫。 林老三身子本来就后仰，又被山鸡勐一番折腾，身子直接就往后面倒。 他身后放着的是张红绣收拾出来的锅碗瓢盆，先在院子里面放着，准备等娘家爹给她打两件收纳的家具，再收到屋子里面，怕放在院子里头耽误大家正常走路，也怕被小孩给碰到了，才放在了门后面，哪成想就这么被林老三给压了个稀巴烂。 等朱芳草好不容易把那野鸡给赶走了，林老三整个人已经和破布娃娃没啥两样了。 头髮全乱了，上面站着鸡毛，尘土，最过分的是还有两坨鸡屎。 脸上全是一道道血印子，最严重的在眼角下，要是位置再向上一点，恐怕就要扎到眼睛了。 屁股上也划了好一道大口子，唿啦啦往外淌着血。 朱芳草能咋办？当然是哭爹喊娘，把林山海夫妻俩喊了出来，也惊动了左邻右舍，大家全出来看热闹，看到林老三的惨状，全倒吸了一口凉气。 「咋，咋就弄成了这样了？不是不久前看着还挺好的吗？人都能微微使劲了。」 「这脸上头上的，是山鸡毛吧？被山鸡挠的？」 第51页 朱芳草今天上了山，带回来了一只肥肥壮壮的山鸡，这件事大傢伙都知道，之前大傢伙都羡慕得了不得，觉得林老三家的运气真好，有爱宝这么一个好运势的闺女，现在大傢伙看着林老三这幅惨状，再看林爱宝的眼神就开始微妙起来了。 好像，林老三一家子最近有些倒霉啊。 咋爱宝这刚弄回一只山鸡，林老三就伤成了这样？ 朱芳草性子就是那种特别小气会算计的性子，槐树生产队不喜她的人可不少，有那么两家平日里就和她不对付的见到了这幅场面，忍不住噗嗤噗嗤就笑，然后一问一答，给林爱宝扣了个帽子。 「哎呦，爱宝才带回来一只野鸡，你们家就伤成了这样，我看爱宝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福气包，而是灾星吧？」 「可不是咋地，说起来你注意没有，以前爱宝虽然运气好，总是拿回来东西，但是拾柒总是病病弱弱的，身子弱着哩，拾柒不是菩萨转世吗，我看啊，爱宝就是个灾星，拾柒是专门来救林家的……」 朱芳草那个气啊，恨不得上去撕烂了这些人的嘴，但林老三哎吆哎吆直叫唤，还得她陪着去卫生所，没时间和人撕逼，只能憋着气，想着等以后绝对要让她们好看。 第26章 跟着拾柒有肉吃 林老三的模样有多悽惨， 槐树生产大队的好些人都是亲眼见到了的，心里面或多或少都有些嘀咕。 说实话，庄稼汉子们整天从事体力劳动， 磕着碰着都是常有的事儿，但倒霉成林老三这样的， 大傢伙真是从来没听说过， 私下里讨论起这件事， 都觉得那两家人说的有道理，爱宝的好运气有些邪门，可能是只旺她自己， 克身边的人。 之前没分家，她克的是小拾柒；现在分家了，她就克林老三。 这种事本来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但谁家也不敢拿自家人的身体去赌这个可能性，他们家可不是林家，有多余的闲钱做手术，要是他们出了什么三长两短，那就只能一辈子残疾了，因此都主动疏远了三房家， 哪怕是以前和朱芳草还算亲近的几家妇人，也纷纷找理由和她断了往来。 林爱宝怎么也没想到， 她当初为了给自己正名哭着闹着让朱芳草拿回的山鸡竟然反而给她招惹来了一口名为灾星的黑锅，她现在走出去， 生产队里的孩子们根本不会再和以前那样捧着她， 争着抢着和她玩，反而都躲得远远的，仿佛她是什么蝗虫祸害似的。 林爱宝登时委屈坏了， 也不想在外面玩了，红着眼睛钻进了屋子，一头扑在朱芳草怀里痛哭起来。 「他们，他们都不和我玩了……他们都躲着我……」 林爱宝是朱芳草怀胎十月好不容易才生下的小棉袄，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眼看她哭成了这样，朱芳草简直心疼坏了，一边安抚她，一边咬牙咒骂那些不带爱宝一起玩的小孩子。 「这些小鬼都是一群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儿，狗眼看人低！我们家爱宝这么好，怎么可能是什么灾星！明摆着就是她们见不得咱们家过得好，非得膈应两下咱们家！爱宝！他们不带你玩正好，你还不想和她们玩，让他们沾你的光呢！」 「当家的，你说是不是？」她不仅自己骂，还想让林老三也帮着骂，但林老三这会儿心态就有些崩。 是，他是想要偷懒，想要多过几□□来伸手饭来张口干啥都有人伺候的好日子，但他不想再出事儿啊。 现在他两只胳膊断了，脸上伤了，最最要命的是屁股上也给划了好大一道血口子，不能趟着睡觉，甚至不敢翻身用力，一用力那伤口就给崩开了，只敢用一个姿势侧躺着，从前几天回来一直躺到了现在，尿都是直接尿在了夜壶里的，半边身子都僵硬了。 身上难受，心情自然就舒爽不起来，林老三内心深处多少有几分怪朱芳草，就算那野鸡一路上没啥动静，你就不会把鸡脖子给拧了？要她当时直接把鸡脖子给拧断了，他哪里还会受这么一遭。 他本来就心烦意乱，偏生耳边还要忍着林爱宝尖利的哭喊，朱芳草还吵吵着要他表态，林老三头信子都要炸开了，胡乱地敷衍了两句。 「是是是，不让他们沾光。」 林老三觉得自己的态度算是挺好了，然而朱芳草却不满意的很，她觉得自家爱宝受了天大的委屈，她们当爹娘的怎么安慰孩子都不为过，怎么能这么敷衍呢。 朱芳草这些日子要承担起养家的重担，成天山里来山里去，脚上磨出了血泡都忍着不想让旁人知道，但她再能忍耐，也不代表她不累，不想好好歇一歇，可想到爱宝，想到这个家还需要她，朱芳草咬牙忍了。 然而现在，她看着林老三对爱宝这番敷衍的态度，想着林老三这两天偶然流露出的对她的埋怨，心态突然就炸了。 「林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也信了旁人说的闲话，觉得咱们家爱宝是灾星？爱宝是你闺女，这么多年来你沾了闺女多少光，跟着闺女多吃了多少肉，只是碰到这么一点小挫折，你就开始怀疑了自己的新闺女，开始信了外人的胡言乱语？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朱芳草觉得自己委屈，林老三也觉得自己冤枉。 天可怜见，他从来没信了外人的胡言乱语，觉得爱宝是个灾星，没有人比他还要清楚自家闺女到底多有福气，他从头到尾最多就是对朱芳草有那么一丝丝迁怒，可从来没想过怪罪爱宝，林老三平日里不是那种会和老婆动真格的男人，这会儿也是真的恼了。 第52页 「我这样当爹的咋了？你嫁给我这么多年，就生了爱宝一个，我对爱宝不好了？你睁开眼睛出去瞅瞅，好好在村子里转转，你看看谁家闺女有咱们家闺女这么好的待遇？谁家这么大的闺女不都开始学着做家务，有的还都开始学着生火做饭，也就咱家爱宝，我怜惜她，一直没捨得让她学做家务，长这么大还不曾自己洗过一件衣服，洗过一次碗筷。」 「但凡手里面宽松一些，我从来没把这个钱花在自己身上吧？不是给爱宝买了肉包子，就是给她偷偷扯二尺头绳，你说我信了外人的话怀疑爱宝，朱芳草，你自己寻思寻思，这像话吗？！」 「我，我……」朱芳草支支吾吾，勐地抱住爱宝哭天喊地嚎嚎起来。 「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这么一哭，林老三直接卡了壳，再多的火气也不好发泄，他心里面确实有火，但总归不是冲着朱芳草去的，见婆娘孩子都哭得直打嗝，还能怎么着，只能哄着，说自己是在家里憋太狠了，心里面有火，以后一定加倍对她们好，哄了大半天，才勉强把两人给哄好了。 林老三家的日子过得不怎么顺畅，但大房二房两家已经渐渐适应了分家后的日子。 不适应也不行，家都已经分出来了，老两口也没有重新接纳他们的意思，所以哪怕再怎么惴惴不安，再怎么迷惘，也只能咬着牙，拿出勇气来，为了更好的明天而去努力拼搏。 张红绣本来托娘家爹帮着打两件家具，想要摆放自己分到的锅碗瓢盆，谁知被林老三一个屁股墩儿给压得稀碎，偏偏又不好开口让人家赔，毕竟又是自家亲兄弟，林老三也受了伤，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只能咬牙吃下了这个亏。 这些锅碗瓢盆都是过日子的必需品，重新置办又得花一笔钱，再过一两个月，学校那边也要开学了，要交学费了，林大成咬咬牙，亲自去和岳家下了跪，求岳父教自己木工手艺，考虑到林大成已经和自家闺女结了婚，拉扯他就是在帮自己家闺女，张红绣爹同意了。 于是这些日子里林大成雷打不动每天在两个生产队来回奔波，每天按照张红绣爹的要求抛光木头，把木头锯成他要求的大小，一开始他加工出来的木头都不达标，但林大成不气馁，连在梦里面都想着锻鍊，这么些日子下来，达标率已经达到一半以上了。 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林大成应该很快就能打两件简单的家具了。 林老实那边也终于重新振作了起来，这个男人的性格往好了说是老实，往坏了说就是窝囊，没有自己的主见，谁强势听谁的，之前林山海表现的强势，他就听林山海的，如今分了家，王娟仗着自己有了身子抖落起来了，他又开始听王娟的。 王娟这人其实也算不上坏，她只是大部分普通农村女人的一个缩影，是从小就被人灌输生儿子的重要性，从小就被洗脑只有生了儿子才能被婆家看得起的女人的缩影。 这些女人在没有生下儿子之前往往都是老实的，都是本分的，因为这时候她们自卑，没有骄傲的底气，担心被婆家抛弃，被男人抛弃，一旦生下了儿子，她们就开始抖落起来了。 王娟想要替她肚子里面的孩子赚到足够娶妻生子的家底子，于是就将林老实使唤的团团转，林老实哪里还有那么些心思在哪里迷惘茫然。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除了阴阳相隔，没有谁离开了谁就会生活不下去，也许一开始会因为不适应迷惘，会痛苦，会茫然，可一旦咬牙支撑过来，蓦然回首，就会发现原来分离也不过如此。 . 槐树生产队那头难产母猪的杂种猪崽们断奶了，能够自己吃猪草泔水了。 于是孙建设用大喇叭召集社员们到生产队大院这里来集合，准备抓阄了。 这年头一头猪到底代表着什么意义，孙建设清楚，社员们也清楚，所有人都摩拳擦掌，准备一会儿大发神威，抽它一头小猪崽崽回家养。 尤其是那家里面孩子多的，就更是盼着能抽中一头猪崽，用心养上一年分担家里面的重担。 但小猪崽子有限，只有十头，槐树生产大队人口虽然比二道口生产队要少，这么十头小猪崽崽也是不够分的，于是就有好些人私下里找到关系比较好的生产队干部们，想要从他们这里下手，偷偷弄一个内部名额。 幸好孙建设之前就想过这样的可能，特意先给生产队的干部们开了个会，严肃警告他们若是敢利用职权偷偷给熟人开小灶，一经发现就要被取消干部名额。 孙建设是堂堂正正的大队长，槐树生产队说是他的一言堂也不为过，他说能取消，那就是真能取消，虽然这时候的干部其实也没啥特殊物质补贴，但也有很多无形的隐形福利，比如可以将自己家人安排在工作轻松的位置，可以提前知道很多内部消息，没有人愿意被取消了资格，任凭那些社员们说开了花也都不为所动。 眼看没法走后门，社员们只能老老实实听从孙建设的安排，在那里排成了一长排，焦急地等待着抽籤。 孙建设从广播室里搬出了用纸煳好的抽籤箱，这抽籤箱很大很大，用红纸煳了一层又一层，任何人都别想看到箱子里面，箱子里面的那纸团都是他用同样大小的纸团揉成的，也别想凭藉手感大小作弊，他把这箱子搬到队伍最前方，简单阐述了一番规则。 第53页 「箱子里面有从一到十这十个纸团，谁家抽中了，就按照上面的顺序去挑选小猪崽，每家只能派出一个人来抽籤，每家只有一次机会，若是被我发现谁家抽了两次，就直接取消谁家的资格，就算谁家抽中了小猪崽崽，也不能把小猪崽崽拿回去。」 其实这些规则他之前已经通过大喇叭先喊了一遍，现在再次重复，只是为了防止某些不自觉的人浑水摸鱼而已，他正准备宣布抽籤正式开始，就看到朱芳草拉着林爱宝要往队伍后面排，勐地就想起来之前商量过的，赶紧就把人给叫住了。 「林老三媳妇儿，你先站住，经过生产队商讨，一致认为你们家没有饲养条件，不能养猪崽崽，你能看，不能过去抽籤，也不能养。」 不能养小猪崽崽？ 朱芳草顿时激动了，死活不愿意配合：「你凭什么不准我们家养小猪崽崽？！凭什么不给我们家养小猪崽崽？！你们这是欺负人，欺负我们家男人伤了，趁机欺负我们母女！」 孙建设听她越说越不像话，也没了好脾气，不和气地回呛：「林老三伤了，伤的厉害，谁知道康復还得几天？我在广播里面说的很清楚了，这猪崽崽并不是无偿给了你们的，是要你们拿回去以后好好养，必须得养活，然后到了年底和生产队平分，要是中间养死了，就按照小猪崽崽的钱从你们的工分里面扣。」 「你们家就你和爱宝俩女人，能照顾好一头刚断奶的小猪崽崽？能每天打猪草，熬泔水？能每天清理猪圈？头一两个月猪还小，你们俩女人也许能撑下来，后面猪越长越大，吃的越来越多，就你们俩能忙活的过来？还是说，朱芳草，你不下地，不赚工分了，光围着这头猪打转转？」 朱芳草弄了个没脸，面红耳赤地，她知道孙建设说的是实话，但她还是不甘心吶，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养上一年的猪，就能白赚几十块，还能弄点猪肉吃，结果，就因为自家男人伤了，这机会就要从自己眼皮子底下熘走了。 朱芳草想想简直气死。 她真想直接一走了之，但天吶，她太想抓到一只小猪崽崽了，哪怕明知道孙建设不可能给她机会，也仍然没有带着林爱宝回家去，就那么虎视眈眈地，不死心地在一旁看着。 林山海，林大成，林老实三家排在一起。 林木林苟已经从刚分家那几天的膈应状态里缓过来了，发现哪怕是分了家，爷奶对他们的态度也没怎么变，还是允许他们来找小姑姑玩，就觉得分家不分家其实也没什么两样，只是不在一起吃饭了而已，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本来就皮，更别提是这么热闹的场面，林大成一个没看住，就让兄弟俩得了空子，钻出队伍，跑到最前面看抓阉去了。 小锦鲤也想跑出去看，可惜她和林木林苟面对的不是同一个等级的爹娘，小锦鲤才刚刚试探的迈出小脚脚，林山海就一巴把她拎了起来，往自己脖子上一放。 拾柒：…… 第一次觉得有这么个爹也挺不方便的。 幸好林木林苟没看多久就回来了，拾柒赶紧和他们打听情况：「抓阉好玩吗？」 「不好玩。」林木过去看之前，也是带着浓浓期待的，但他过去看了这么一会儿，也没看到有谁抓中了小猪崽崽，没有抓中的人全都懊丧地咬牙切齿地，还有人恼了，说啥也要再抓一遍的，得亏孙建设威望够足，给强力镇压了下去，和他想的抓阉完全不一样。 林木还没有念过书，林家也没养过猪，他不是很明白一头小猪崽崽对一个家庭的意义，他以为这抓阉就和他们小孩子玩闹一样，之前是不怎么紧张的，但过去看了这么一会儿，他从大人们的反应里面得知了，抓到一头小猪崽崽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好像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于是原本放松的心情也变得紧张了。 他愁眉苦脸地嘆气：「前面这么多人都没有抓中小猪崽，我们家能抓到吗？」 张红绣和林大成却没有他这么紧张，反正林大成已经开始学木工本事了，张红绣爹还夸林大成有天赋，光做简单的木工可惜了，还想教他学木雕，也许现在这一两年日子会稍微窘迫一点，等过去这一两年，林大成出师了，渐渐闯出自己的名堂了就好了。 他们俩就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桿子的念头过来的，这会儿听到自家儿子讲话，就故意逗他。 「哎呦，要是抓不中，咱们家年底可就吃不起肉，也吃不起饺子了。」 「连送你和你弟弟去念书的钱都没有了。」 林木哪里晓得大人们的心思，他信以为真，想到不仅没有书可以念，过年还没有肉吃，真的急了，急的抓耳挠腮的，可怜巴巴地看向拾柒：「小姑姑，我们家能抓中小猪崽崽的，对吧？」 拾柒是能听到人的心声的，就算她一开始不懂一头猪对于大家的重要性，这会儿也已经懂得了，不仅如此，她还被人强制灌输了一脑袋关于养猪的知识，相比起功利的大人们，林木大侄子的饺子和猪肉显得可爱太多太多，想到饺子和猪肉的美味，小锦鲤下意识舔了舔嘴角。 一家能留一半的猪肉。 她们家能留一半。 如果大哥家也抽中了，那就也能留一半的猪肉。 二哥家也抽中了，也能留一半。 自己的爸爸妈妈也是他们的爸爸妈妈，他们肯定是要给自己爸爸妈妈也送一部分的。 第54页 这样一来，自己家就有将近一头猪的猪肉了。 这些猪肉应该足够她每天吃饺子了吧？ 或者，再做猪肉炖粉条也行，酸菜炖猪肉，卤猪肉，红烧肉…… 小锦鲤越想越觉得美，于是她满脸严肃地点头：「肯定是能抓中的，不仅是你们家，还有我们家也是，还有……」 她本来是想把二房一家给带上的。 但王娟心里面突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忍不住地想，这个小姑子真是想的太美了，真以为抓阉是她一句话就能断定的事儿呢，那么多人都没抓中，她怎么就这么自信，觉得她们家一定能抓中的，还一抓就俩，声音还这么大，可千万别把她们二房给带上，否则简直丢死个人了。 小锦鲤当下就直接闭嘴了。 她又不是贱得慌，人家心里面都这么嘲讽她了，她还要上赶着给人家送好运，这纯粹是有病，脑子再不清楚的锦鲤也没有这么傻的。 林木可不知道小锦鲤和王娟的交锋，听到拾柒这么说，他心里头一下就踏实了。 林木可是亲自体验过拾柒的能耐的，是亲自骑过傻狍子的，他一辈子也忘不掉傻狍子奔跑时，风吹过他发梢的感觉，对拾柒有着盲目的崇拜和信任，拾柒开口说他们家能中，那林木就坚信他们家肯定能中，当下就露出心满意足的傻笑。 「木头！」他正傻笑着，勐然就听到有人喊他，拾柒抬头和林木一块儿看，就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小男孩从队伍前排一路跑过来，不仅给林木打了声招唿，还喊了拾柒一声。 「拾柒大王也来了啊？」 拾柒大王？ 他这么一喊，小锦鲤就想起来他到底是谁了，就是她封王那天第一个拥护她的臣子，好像叫根子，当时她好像还许诺说，跟着她有肉吃，有糖吃来着？但是后面孙建设让她把傻狍子全放回去，她就一直没给他吃上肉。 这可不行。 她是说话算话的小锦鲤，人家都认她当大王了，她怎么能不给人家吃肉呢。 小锦鲤趴在林山海的毛脑袋上，指了指最前面的大纸箱：「你们家也是来抓小猪崽崽的？」 根子咧嘴嘿嘿地笑：「是啊是啊，我娘说了，要是抓中了小猪崽崽，等到明年过年时候就给我买一个军绿色帆布包，就那种军人用的，上面带着红五星的。」 他越说越兴奋。 「到时候我背上这个包，嘿！绝对是我们生产大队头一份！是最拉风最拉风的！」 小锦鲤抿嘴儿笑了。 头一份？ 这是不可能啦。 因为槐树生产大队军绿色帆布包第一人，肯定是她小锦鲤嘛。 哎呀。 她抢了人家的风头，之前有欠下了人家的猪肉，那这次就赔给他一头小猪崽崽吧。 于是小锦鲤盯着根子：「恩，你们家肯定也能抓中小猪崽崽的，但是得排在我们家后头。」 王娟忍不住又在心里面笑，想着能抓中都是奇蹟了，还安排先后顺序呢？ 突然，有人大叫一声：「中了！」 人群一下子激动了，都想看看到底是谁中了，就看到旁边的空桌子上突然站上了一人，举高了手里面的纸条，桌子下面，生产大队的会计大声宣布：「十号！十号被抓中了！」 林木捅一下根子，不太敢确定地问：「根子，那是你爹不？」 「那是我爹！那是我爹！我们家抓中小猪崽崽了！我们家抓中小猪崽崽了！」 根子激动地又蹦又跳，和林木说了一声，撒腿儿就往桌子那边跑，根子他爹把他要给抱了上去，父子俩裂开嘴使劲地笑，纵情地笑，那股子高兴劲，开心劲，把后面的大傢伙都感染了，全露出期待的笑容。 王娟心里面却开始紧张了。 怎么就这么巧？小姑子刚说了他们家能抓中，他们家就抓中了，还就是十号，排在最后一个，不管林家到底能抓中几号，都能排在了十号前头，小姑子咋就不说她们家也能抓中猪崽崽呢？ 第27章 养猪猪了 根子他爹仿佛一下炸开了个开门红， 陆陆续续又有其他人抓中了，但都是比较靠后面的，最好的一个也排在了七号， 靠前的那一批还是暂时没有动静。 这会儿现场的气氛就比之前要好许多，大傢伙之前之所以躁动起来， 就是因为一直没人抓中， 不知道那箱子里面到底有没有中奖的纸团， 心里面没底，害怕孙建设其实早就已经私下里把小猪崽崽给安排好了，纯粹就是走个过场， 堵住大家的嘴而已。 但这会儿根子他爹抓中了，然后紧跟在根子他爹后头又有俩人抓中了，证明了箱子里面不是空的，大傢伙就激动了，就盼着了。 龙生龙凤生凤，根子是个爱显摆，爱出风头的，他爹也是这种人，抓着写着十的字条站在那张桌子上手舞足蹈地蹦跶显摆， 他不仅自己在上头蹦跶显摆，还把另外那俩中籤的也给硬拉了上去， 瞅着他们得意洋洋那样儿，王娟心里当真是痒痒的厉害。 根子爹抽中了， 中的是十号， 小姑子刚说完他们家就中了，这也太凑巧，她拼了命的不想去多想， 却又总是忍不住地想，就算只是个心安也好，起码她这会儿心里面能踏实些许。 王娟越想越忍不住，就想出声叫住拾柒，让拾柒也说一句她们二房家也能抽中的，但她正这么想着，就见前头抓阄的已经轮到了林山海家，林山海脖子上挂着个拾柒，不方便下手，生怕一松手小闺女就掉下去，他人高马大，小闺女要真掉下去肯定摔得不轻，就喊燕秋过来抓，林山海嗓门又粗又响亮，王娟那和蚊子哼哼似的声音直接就被盖了下去。 第55页 林大成一家排在林山海后头，林木林苟站在张红绣身边，简直比负责抓阉的燕秋还紧张，连唿吸都给屏住了，都在心里面替燕秋加油。 林山海家里面其实不是很缺这半头猪，林山海本身就是屠户，逢年过节正是忙碌的时候，附近几个生产队杀猪宰牛都会请他过去，怎么也不会让他空着手回来，每年他都能拿回来足够全家吃好些日子的肉。 因此燕秋的情绪很平和，很稳定，没有和其他社员一样在箱子里面捯饬半天，直接抓到一个就拿了出来，不紧不慢打开，两只眼睛登时就瞪大了，手舞足蹈，吱哇乱叫，那个惊喜劲儿，简直比直接被一堆金元宝砸到了怀里还要厉害。 后面的人看不清她手上的字儿，但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抓中了，纷纷羡慕的了不得，要是截止到这里，大傢伙心态还算挺好，等听清楚燕秋吱哇乱叫喊得是什么，就纷纷不淡定了。 「一号！我们家是一号！」 一号？ 一号！ 竟然是一号！ 大傢伙心里面咕咚咕咚冒酸水儿，嘴里面都尝到了酸味儿。 一共就从一到十这是个数字，排在前头进去的就能先挑选小猪崽崽，就能挑选一头最肥最壮最精神最会抢食的，谁能忍住心里头的羡慕？ 排在林家后面的人家就赶紧安慰自己，不要紧不要紧，没了一号还有二号，二号也排在挺前头，也能挑选一头不错的小猪崽崽，足足念叨了九九八十一遍，这心态才算是恢復了正常。 但林大成两口子就惨了，这俩口子本来心态挺好的，觉得自己就是过来凑个热闹，有枣没枣打这么一桿子，可谁知道，偏偏就在他们前头，爹娘竟然抓中了一号，无形之中他们就忍不住生出了渴望，想着爹娘运气这么好，他们俩是不是也能沾沾光？抓一头小猪崽崽？ 哪怕是个九号也成，起码是有一头小猪崽崽了。 但是吧…… 两口子站在抽奖箱前头，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觉得下不去这个手，又想自己上，又担心自己上去了没抽出来，被对方抱怨，影响了夫妻感情。 会计都纳闷了：「你们俩到底抽不抽啊？」 林大成赶紧陪个笑脸，搓着手：「抽，肯定要抽，你等一下啊，我们俩口子商量一下让谁来抽。」 他都快紧张死了。 张红绣心态也和他差不多。 反倒是之前最紧张的林木，这会儿又成了最放松的，他可信服拾柒了，尤其是亲眼见着根子抽了个十号，奶奶抽了个一号以后，那就更觉得自己家稳稳的，林大成两口子还没商量出个结果，他就自告奋勇，趁着两人没注意时候，一把从箱子里面抽出一个纸团来，风风火火打开了。 会计一瞅，啧啧称奇：「你们家这小子运气真不错，抽了个二号。」 二号？ 二号！ 林大成两口子当下就跟做梦似的，浑身轻飘飘，就感觉仿佛喝了二两酒，又像是踩在了棉花上，或者变成了天上的鸟，插上翅膀就能飞了。 这下大傢伙更酸了，酸的两只眼睛都冒酸气，酸的整个院子里都瀰漫着一股子醋味，一个个嘀嘀咕咕，窃窃私语。 「这林家运气咋就能这么好，老两口抓中了个一号，老大两口子抓中了个二号，这，这他娘的，老二两口子不会又把三号给抓了去吧？」 「这，这不至于吧？！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儿。」 「可你瞅瞅，一号二号都被林家给抓出来了，再出来个三号，这好像也没啥毛病不是？」 「嘶——还真是……」 当下里都盯着林老二一家子。 林老实不觉得他们家运气能有这么好，王娟却快紧张死了，后悔死了，明明她今儿穿的不少，日头也高高挂在头顶上，前前后后又被人挤着挨着，其他人都热得直冒汗，她却打从心底一阵阵发冷，手心里满是冷汗，越想越觉得心慌，瞅瞅站在对面那头腰杆子挺得笔直，喜得满脸花的两家子，王娟忍不住就埋怨开了。 小姑子咋就这么不懂事，咋不说她们家也能抽中的，就算只是个碰巧，只要她说这么一句多少也能缓和了自己的心情不是？瞅把她现在给紧张的，眼皮子都开始一跳一跳的。 林妙妙可不懂王娟这复杂的心思，她就是个小孩，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小心机，想要和哥哥妹妹们攀比攀比，林大成家是林木抽的，这会儿她就也想上，就往抽奖箱那边走了几步，王娟本来还没下定决心，还不敢判断到底是她抽还是让林老实抽，眼看妙妙要动手，赶忙抢在她前头把手伸了进去。 这么重要的场合，她可不放心交给了小孩。 林妙妙扁着嘴跺了跺脚，扭头跑到一边玩去了。 王娟也不理她，她这会儿正把手伸在箱子里头，在里面那一大堆纸团里面划过来划过去，一个个捏着，想要找到一个她觉得最像样的，或者里面做了啥记号的，但划拉来划拉去，她也没察觉出来到底应该是哪一个，反倒因为耽误的时间太长，周围的社员都不耐烦起来了，催着她赶紧抽出来，连会计都说：「差不多就成了，都是一样的。」 王娟没办法了，只能依着自己的直觉抓了一个，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打开。 林家人之前连中两元太让人印象深刻了，这会儿看王娟打开了，好多人伸脖子垫脚尖往她手里瞧，这一看，舒坦了。 第56页 王娟手里头那个纸团空荡荡的，啥也没有。 林老二家没中籤，不能抓小猪崽崽。 这个名额啊，又多出来一个。 大傢伙舒坦了，王娟可就不舒坦了。 要是林山海和林大成都没有抓中，她不中也就罢了，也就只能自嘲她们家没有这个运气；但现在林山海和林大成家都抓中了，就她们家没有抓中，王娟就觉得不平衡了。 她红着眼要哭不哭地盯着拾柒。 都是小姑子，小姑子要是之前说，说她们家也能中，她就不慌了，她就心里面宽松了，就能抓中小猪崽崽了。 反正，经过这一出以后，王娟是和拾柒槓上了。 小锦鲤懒得理会她，她就一个普通人，连林爱宝这样的天道之子都不是，能拿她怎么样？ 就只抓了抓林山海的耳朵，催他们赶紧去挑选小猪崽崽。 她想看看托林老三气运的福才生下的几只小猪崽子到底长什么样。 林山海和林大成是一号二号，是第一个第二个挑选小猪崽的，根本不需要排队等其他人抽完，孙建设也知道这点，就大手一挥让他们过去那间小破屋挑选小猪崽，这一窝猪崽是野猪和家猪混的杂交猪，长得和家猪不一样，身上带着一道一道的条纹，乍一看上去像个颜色不对劲的西瓜，说丑吧，不算丑，说俊吧，又太违心。 拾柒瞅了一圈儿也没找出来哪只猪和她对眼缘，就懒得挑选，任凭林山海上下嘴皮子一碰，吧嗒吧嗒说个没完，林山海是屠户，杀猪都杀出经验来了，这些小猪哪一头长大以后大概能是什么样，能长个多少膘，他大差不离也能推断出来，最后老两口给大房家挑选了一头最壮实活泼能抢食的小母猪，自己家要了一只健康活泼的小公猪。 老两口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母猪能下崽儿，万一赶在年前下崽了，大房家就赚大发了。 大房两口子年轻，还有一把子力气，木头狗子也长大了，能帮着家里面打猪草干活了，就算大猪生了小猪崽崽也能照顾的过来，他们老两口年纪只会一天比一天大，照顾好一头大猪就成了，再多了也照顾不过来。 至于让拾柒帮着家里面打猪草这个选项，老两口谁也没想过。 晚些时候回到家里，林山海和林大成挽起袖子把家里的猪圈给修整了一番。 这猪圈还是十几年前修的，就是为了方便林山海，但是后面农民不能随便养猪了，这猪圈的用处也就不大了，荒废了这么十几年，没想到竟然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就算当初修的再怎么结实，风吹雨打也有那么几处不如意的，得重新修整修整。 本来林老实也想过去帮忙的，但王娟不让，公公和大哥都抽中了，她们家没抽中，她心里面本来就不痛快，自然是不会让自家男人过去帮忙，林老实犹豫那么一下，她就立马抱着肚子喊肚子疼，林老实哪里还敢说啥，哪怕明知道对不住爹和大哥，也只能跟着她进屋去了。 朱芳草也没过去帮忙，她心里面也酸的厉害，公婆和大房那边竟然都抓中了小猪崽，她远远地瞧见了，那小猪崽是真好，皮毛油亮油亮的，叫的也响亮，个头也更壮更健康，和普通家猪不一样，可就是这么好的猪崽崽，她们家竟然没有这个饲养的资格。 朱芳草酸的直冒泡，把今天发生的事儿都和林老三说了，别说是她这个当事人，就连林老三听了都觉得来气，又气又酸，却又无可奈何。 孙建设的担忧确实不过分，这是生产队的母猪生下的小猪，总不能明知道养不活还要给了旁人，他身上有伤也是事实，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復也确实是拿不定主意，孙建设不愿意把猪给他家养，再正常不过。 但就是因为正常，才觉得特别憋屈。 多好的一个机会啊，怎么就抓不住呢。 明明眼瞅着就分了家，没了拖后腿的爹娘，没了病病歪歪的妹妹，没了只会占便宜的兄弟，他们家的日子应该直接平地起飞，和那窜天猴似的直接上了天才是，咋现在这么一看，就他们家最落魄的？ 林老三百思不得其解，只能酸熘熘地自我安慰。 「这猪崽子既然是野猪和家猪杂交的猪崽子，谁知道到底咋样，万一现在看着挺硬朗，却活不过今天晚上呢？」 朱芳草知道他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但不得不说，林老三这番话一说出来，她听着心里面多少舒坦些了，就也跟着说酸话。 「就是，现在就那么点一个小猪崽崽，想长成大猪怎么也得养一年呢，谁知道这一年里头能发生啥事儿，可别到时候欠了生产队的债，还不清了，来找咱家借。」 两口子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酸话，越说越起劲，说的眼睛里都冒金光，仿佛林山海和林大成两家真的落魄到不能看的地步，只能求他们家出手了似的，直到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两口子才渐渐都冷静了，不说话了。 还有啥好说的？ 他们俩在这里想的再美，把人家编排的再差，再落魄，那也都是假的。 人家现在，有猪啊。 养好了这么一头猪，就能白得将近三十块呢。 林老三灵机一动，瞥了林爱宝一眼，故意嘆气：「哎，要是他们两家的小猪崽崽都出事了就好了。」 朱芳草嘴唇蠕动几下，到底是没开口阻拦。 第57页 她对爱宝的底线其实挺低的，只要别闹出了人命就好。 况且，她也确实想要让公婆和大房家尽快倒些霉，才能出了她今天被孙建设怼，被大傢伙看笑话的这个气。 林爱宝心里面也有气，她还挺怕。 怕拾柒真的抢走了她福气包的名声，她明明那天带回来了一只山鸡，但现在大家都被拾柒给吸引了，都说林家的运气好，林木这个大嗓门的更是直接嚷嚷，说他能抽中了二号都是拾柒的功劳，虽然大人们都只是一笑而过，觉得这是单纯的童言童语，林爱宝却是信的。 她觉得，小姑姑自从掉到了水里面再被救出来之后，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时候，明明她只要一个念头，小姑姑就会和其他人一样倒霉的，现在却不行了。 小姑姑八成也是被老天爷喜欢上了。 老天爷可真是坏，明明之前已经喜欢上她了，为什么又要喜欢上小姑姑了呢？她哪里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 小姑姑心肠不好，她可是福气包，人人都应该喜欢她，可小姑姑以前就好像不怎么喜欢她；而且小姑姑爱显摆，爱臭美，总是打扮的和朵花一样，她和小姑姑一起出去，人家总是先注意到小姑姑。 难道老天爷也被小姑姑吸引啦？觉得小姑姑长得比自己好看，于是也愿意庇护小姑姑啦？ 林爱宝越想越气，越想越怕，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的，但她不敢对拾柒下手，之前她想过两次，好像都没有什么效果，反而是自己家在这之后不久倒了霉，爷爷奶奶那边，她也是动过心思的，可是同样也没有用。 应该，是老天爷不希望她对人发泄？ 那，那她对着猪发泄，应该不要紧吧？ 林爱宝握紧了小拳头，全神贯注地想，让爷爷奶奶家的猪和大伯大娘家的猪全倒霉吧，让这两头猪撑不过七天吧！ . 这时候的小猪崽崽正在最好玩的时候，学校那边还没有开学，林木林苟这些日子里几乎是长在了猪圈里，除了吃饭睡觉打猪草，就是趴在猪圈旁边看两头小猪崽崽，事事都要抢着干，连打扫猪圈铲猪粪都抢，谁抢到了，脸上那个光荣劲儿，那个欣喜劲儿啊，仿佛铲子铲的不是猪屎，而是黄金。 林木林苟伺候的周到，这俩猪崽子也给力，每一顿都吃的干干净净，哪怕林木林苟今儿特意多打了猪草，只要给它们倒在了食盆里面，这俩猪崽子就能稀里哗啦全吃光。 说也是出奇，明明大房家那只小母猪比老两口的小公猪更强壮，更活泼有力，吃饭的时候却总是抢不过小公猪，林木林苟每次看见了，都要把小公猪赶到一边去，让他们家的小母猪多吃两口。 但小公猪动作太快了，他们俩小孩子压根制不住，跑到大人那里把这事儿一说，大人们反而都笑他俩小气，没一人护着他们的猪，林木林苟捨不得自家的猪饿肚子，只能每天多打些猪草，想要把自己家的猪餵得饱饱的。 但今天两人兴沖冲来餵猪，却发现不对了。 不仅自己家的猪哼哼唧唧不愿意吃食了，就连每次抢食吃的最欢快的那头小公猪也不积极了，俩头猪都躺在角落里哼哼唧唧，任凭他们怎么敲打食盆也不带过来的，还在拉稀。 林苟当时眼泪就掉下来了，拉着他哥的衣袖：「咱家的猪是不是要不行了？」 「别瞎说！咋就不行了？肯定有办法的！」林木其实也慌，但他很快又想起了拾柒来，在他心里面，拾柒就是万能的，就是绝对厉害的，比大人都厉害，就去扒拉林苟的手，让他赶紧松开，自己去叫大人。 林苟也不敢耽误，就松了手，听说两头猪不吃食了，拉稀了，很快的，两家的大人都过来了。 林大成去张红绣娘家学手艺了，大房家只有朱芳草过来，林山海两口子都过来了，拾柒也来了，林木仅仅贴着拾柒，满怀希冀地小声问她：「两头猪没事吧？」 不算太好。 小锦鲤皱了皱眉头。 其实这两头猪就註定不是长寿的命，本来它们应该和那头难产老母猪一起直接死掉的，但没想到，林老三从林爱宝那里弄来的福气竟然让它们平安降生了下来，虽然是平安降生了，但这两头猪总体来说，就要比旁的猪稍微容易生病一些。 但是，也不应该这么快才是。 这两头猪身上还有林老三的福气，按照残存的量来看，怎么也得等活到三岁以后才会发病。 而若是不出意外，三岁以后，这两头猪早就已经变成肉进了肚子里头了。 所以，有人捣鬼。 那天抓完猪之后，拾柒满脑子都是养猪的各种知识，睁开眼睛就是猪，闭上眼睛也是养猪，气的她索性直接关闭了自己的天赋本领，好好过了几天舒心的安宁日子，今天才重新放开，所以林爱宝祈祷时候，她没有听到。 但她可是专门掌管气运的小锦鲤，两头猪身上到底遭遇了什么，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就纳闷了。 小锦鲤想不明白，林爱宝到底是多小气，怎么连两头无辜的猪都记恨上了，看猪猪们这没精打采的样子，太可怜了。 猪猪身上有林老三的气运，等于猪猪也是林老三的孩子，等于它们和林爱宝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姐妹。 林爱宝怎么能对这两头猪下手呢。 第58页 于是小锦鲤决定把两头猪的气运和林老三的气运绑定在了一起。 简单来说，就是猪健康，林老三健康；猪不健康，林老三不健康；猪拉稀…… 本来应该安生养伤的林老三铁青着一张脸，捂着屁股沖入茅坑，就听噗啦噗啦一阵响，林老三又开始鬼哭狼嚎。 他已经结疤的伤口，被崩开了。 第28章 打起来了 小拾柒亲自出手， 两头猪的病情自然是很快就被控制住了的，生产队饲养员同志过来摸了摸，看了看， 给林家留下了一些药，两头猪猪吃了药， 当天下午就转轻不少， 也能哼哼唧唧吃些东西了。 林苟看着两只小猪崽崽挤在同一个食槽里慢慢吃泔水， 也不嫌弃小公猪总是抢食吃了，嘴里面嘀嘀咕咕念叨：「小猪小猪你们好好吃吧，多吃点， 多长膘，好让我过年时候多吃点肉。」 林老三光着两条腿满脸菜色从茅坑里挪出来，林山海正好准备进去上茅坑，一看他光着两条腿在院子里遛鸟，差点一脚踢他身上去，幸亏最后时候想起他的伤情来了，没真的动手动脚，就站在茅坑那边没好气地说： 「家里面还有其他女人和小孩呢，光着个腚算啥玩意儿？！」 「他闹肚子， 两只手不方便脱裤子，拉裤子里了， 伤口也给崩开了。」朱芳草黑着脸，嫌弃地拎着林老三的裤子从茅坑里面出来， 要不是林老三一共也没几件好衣裳， 这裤子她真不想要了。 林山海本来还想说啥，朱芳草往他这边走了两步，他闻到裤子里面那股子味儿了， 当下差点呕出来，都不想在家里上茅坑了，扭头就往外面走。 朱芳草也想呕啊，她也想直接扭头就走，但自家男人这拉的一身都是，伤口还崩开了，她再怎么噁心难受，也还是得先打了水来，帮着自家男人收拾干净，重新涂上药，扶他上床继续躺着，伺候完了男人还得给他洗裤子，沾了屎的裤子自然不能在自己家清洗，朱芳草两只手泡在水里，好不容易洗完裤子，都已经被冻的没有直觉了。 朱芳草这会儿真的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伺候男人这么苦这么累这么脏，她当初说什么也不应该分家才是，要是不分家，这会儿最起码大哥二哥还能帮着照顾照顾自家男人，现在可好，全都压在了她一人头上。 但再后悔能有什么用呢，这个家已经分了，再苦再累也只能自己撑，朱芳草只能咬着牙，苦中作乐的想，最起码，她现在是搬出来自己当家做主了，都说先苦后甜，她现在吃苦，后面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甜！ 不等朱芳草调整好自己情绪，就看林老三风风火火又往茅坑里面跑。 朱芳草：…… 这人生，真的是好艰难吶。 . 林老三一下午又往茅坑里跑了好几趟。 幸好朱芳草和他都学乖了，没给他穿什么大裤子，直接找出来朱芳草的一条旧裙子让他穿上，只要抓住裙子下摆就成，也没再发生之前那样尴尬的事情。 林苟担心自家的猪崽崽出事，今天就没离开猪圈半步，小猪崽崽就算吃了药，也不是一下就好的，每次他看到小猪崽崽又拉了都会急的直喊，林老三每次往茅坑里面沖，都能听到林苟喊猪又拉稀了，本来他还没怎么上心，但后来他开始纳闷儿了。 咋好像每次都是猪一拉稀，他就要拉稀的？ 他一个大男人，家里的顶樑柱，咋就和猪一样了的？ 林老三注意到自己和猪是同时闹的肚，但他没把猪倒霉就和自己倒霉挂上号，只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和猪一样，挺晦气的，等过了两天，他不闹肚子了，林老三偷偷在后院薅了一把锯锯藤，趁着没人时候扔到了家里的猪圈里头，他没想把这两头猪给直接害死，没薅多少，就想着稍微教训这两头猪一下。 林老三远远看着两头猪把锯锯藤吃进了肚，这才放了心，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回了自己屋，把自己刚才做了啥事儿小声告诉朱芳草，听自家男人说他往那两家的猪圈里扔了锯锯藤，那两头猪崽子还给吃进去了，朱芳草先是一惊，紧接着就生出几分幸灾乐祸。 她们家都没有小猪崽，凭什么那两家就有，那两头小猪崽崽最好是撑不过去直接拉死了才好。 但朱芳草还没来得及挤出个笑模样来呢，就看站在她面前的林老三脸色勐地又变了，几乎是慌不择路就想往屋外跑，但还是晚了一步。 闻着屋子里面的臭味儿，看着门口那一滩，朱芳草眼前阵阵发黑，恨不得就这样晕过去。 经过了这么一出，林老三两口子总算是老实了，不敢再对那两头小猪崽子起什么歪心思了，小猪崽子没病没灾，每天只需要放开了吃，放开了睡，拉稀这两天刚消瘦一些的身子又和气球吹的一样鼓胀起来了，林山海过去看了一趟，直拍包票说这两头猪以后绝对不下二百七八十斤。 这可把林大成一家给高兴坏了。 二百七八，就算和生产队对半分，自家也能分到一百三到一百四的猪肉，整头卖给公社换成钱，零头自己家留下慢慢吃，要把那肥肉熬成猪油，和粉条一起炖的烂烂的，还要包饺子，不掺白菜，就纯猪肉馅儿的…… 但王娟和朱芳草听了却越发的不高兴。 她们俩家都没有小猪崽崽，要是大家都没有也就罢了，可偏偏就有两家人有了小猪崽崽，眼看着两头小猪崽崽一天一个样，肥肥胖胖老招人喜欢了，这俩人眼红的很，没少在自己家嘀咕说闲话，林老三和朱芳草是一个心理，三房家虽然事儿多了些，但好歹还算融洽，二房家就总是要闹腾起来。 第59页 王娟怀着妙妙时候，家里面没有分家，燕秋虽然不是什么好婆婆，但也不是那种明知道儿媳妇儿怀孕了还要磋磨她的婆婆，知道王娟怀孕了，便只让她做些轻省的活，一周给她开次小灶，王娟上次整个怀孕过程里过得特别舒坦顺心，身心都舒坦，肚子里面的孩子自然也能察觉到，也没怎么闹腾。 但现在分了家，啥事儿都得自己做，还没有抓到小猪崽崽，王娟成天里心浮气躁，坐立难安，孕期反应也跟着就大，身子不舒坦，她脾气更急躁，就这么形成了恶性循环。 这天里王娟又心浮气躁，忍不住和林老实发起了脾气：「当初我就说你爹娘偏心，看不起咱们家，只偏心大哥一家，你还不信；现在你瞅瞅，要不是大人教的，小姑子能学得这样？抓阉时候都不说咱家也能抓中的，明显就没把咱家当成一家人；咱家没有小猪崽崽，都是因为小姑子不说，影响了我心情，害的我发挥失常，没抓中。」 这些话每一个字儿林老实都能听懂，但合在一块儿，林老实又觉得自己听不懂了，他觉得这事儿怪不得旁人，这抓阉仪式是大队长亲自主持操劳的，是王娟亲自抓的，自己家运气不好，没有抓中小猪崽崽，关自家小妹啥事儿，小妹虽然没说让自己家抓中，但也没说不让自己家抓中啊，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家运气不好。 林老实就不是个聪明人，他脑子太憨了，有时候就是转不过来那个弯儿，啥时候该说什么，啥时候不该说什么，他好些时候就是比旁人要慢半拍，当初林山海分家时候是这样，王娟和他抱怨，他也还是这样。 林老实挠着头皮，纳闷的很：「咱家运气差，抓不中小猪崽崽，关旁人家啥事儿，就是咱家没这个福罢了。」 运气差。 没这个福。 林老实耿直的一句话把王娟的心扎的噗嗤噗嗤直漏风，整个人都焉巴了。 她咋就嫁给了这么一个死心眼属王八的男人啊。 王娟委屈的一晚上默默流眼泪，反反覆覆地想，就自己家男人这个逼样儿，她真的要和这个男人过一辈子吗？ 但不过一辈子又能咋办？她现在已经不是年轻小姑娘了，当初她年轻，长得好看，好些男人都喜欢围着她献殷勤，但他们家要么是出不起自家要的彩礼，要么为人太热情圆滑，她害怕，只有林老实能出得起，能让她过上好日子，性子也稳重，所以她才嫁给了林老实。 那时候她以为，林老实家里面有钱，为人又老实，她以后一定能过上称心如意的好日子，可没想到，这人太老实了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还不如嫁给当初热情圆滑能出得起彩礼的那个人呢。 王娟后悔不迭地想着，也不知道打底想到几点，反正是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直到被林老实给摇晃起来：「娟子，我要去河边看看能不能逮两条鱼给你补补身子，你在家看着妙妙，别让她跟我身后头了。」 王娟拢共也没睡多长时间，这会儿头脑一胀一胀的痛，压根儿不想听见有人说话，随意应付两句示意自己听到了，赶紧把林老实给哄了出去，想着继续再睡一会儿。 林妙妙年龄到底是小，正在喜欢玩的年龄，大人们不让她出去，她就只能在屋子里面玩，她已经很是谨慎了，声音其实很小，可对于极度睏倦想要安静入睡的人来说，一丝一毫的声音都很是要命，王娟被她闹腾的根本睡不着，正想着对妙妙发脾气，就透过玻璃看到了林木林苟兄弟俩，还有小拾柒有说有笑要往外头跑，登时就有了个想法。 王娟把窗户打开，招唿三个孩子：「木头，狗子，拾柒，要出去玩吶？带上妙妙好不好？妙妙一直想和你们一起玩呢。」 林妙妙上次陷害过他，林苟心里面多少还有几分不太乐意，但大人的话，他也不好直接拒绝，就老老实实告诉王娟：「婶，我们要上山打猪草呢，不是玩儿。」 这时候天气刚开始转暖，山上的草苗长的不旺，只有背风的山窝里才能打到些新鲜的猪草，正是因为猪草难打，抽到猪崽崽的社员们大部分都是专门煮泔水餵猪崽崽的，但林家有小拾柒暗中帮助，林木林苟俩孩子上山转悠一圈，就能打下不少猪草来。 正是因为吃的料多，他们家的小猪崽崽就要比其他人家长得更快更壮，林木林苟每天看着，更是下定了决心要每天多打猪草，今天他们特意叫上拾柒就是想要沾沾拾柒的光。 可不是上山去玩儿。 但王娟觉得这两者又不矛盾，你们可以上山去打猪草，也可以帮着她带妙妙玩玩嘛，便推着妙妙出去：「妙妙，你不是想和他们一起玩的吗？去吧。」 林妙妙也是真的想和大家一起玩，毕竟是小孩子，总是不喜欢寂寞的，于是就红着脸站了出去，小声喊了一声哥哥，又喊了一声小姑姑，看她这可怜巴巴的样子，林苟也不好再和她计较了，只能带上了她，一行四人直往山上奔去。 小锦鲤知道他们是来打猪草的，只有打够了猪草才能玩乐，就故意引导他们碰到了好大一片猪草，林木林苟拿着小镰刀使劲地收割，拾柒和林妙妙没有小镰刀，于是就负责把他们俩割好的猪草给搬到背篓里面，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小孩子的感情比起来大人也更加纯粹，等把这一片猪草全收割好之后，林苟已经彻底接纳林妙妙了。 第60页 就在大家有说有笑准备下山时候，就发现另一波同样进山的孩子堵在了他们下山的道路上，眉眼都带着几分不善。 都是一个生产大队的孩子，平时都是尽量避免起冲突的，但对面这伙孩子心里面都憋着气，一个个都气红了眼。 这几个孩子都是家里面抽中了小猪崽崽的，都要负责给小猪崽崽打猪草。 这时候猪草挺难找的，他们往往在山上辛辛苦苦熘达一天也不一定能找到小半背篓，但林木林苟每次就熘达那么不到半天，就能带回家满满一背篓猪草，家里的大人们不知道他们的辛苦，只看到林家兄弟俩每次都能背回来一大筐，自己家的就那么一点，就以为他们肯定是在山上偷懒了，只顾着玩了。 就算是大人在外面辛苦一天，回家被指责是偷懒都会忍不住发脾气，更别提年轻气盛的孩子，那个生气，那个委屈，就别提了，心里面都暗下决心，要是碰到了林木林苟兄弟俩，绝对要揍他们一顿。 叫你们俩光顾着自己牛逼不考虑其他人。 万万没想到，冤家路窄，今天刚一上山就碰上了。 这些孩子一看，顿时红眼了，就要撸袖子冲上去打人。 第29章 被孤立的林爱宝 人家都要过来打人了， 林木林苟也不是那种只会傻愣着挨打的，顿时也把背篓一扔，冲上去了。 对面那边是拉帮结伙上的山， 少说也得有七八个男孩，林家这边只有林木林苟俩男孩子， 单从人数上看， 林家这边是占了下风的， 但林木林苟兄弟俩遗传了林山海的好块头，比同龄男孩子都要高将近一头，双方刚打个照面， 这兄弟俩就直接把对面两个给揍出了鼻血。 挨了打，对面的男孩子们也立马收起了轻敌之心，他们原本以为自己这边人多势众，收拾两个人肯定是轻轻松松，被打了个没脸，顿时就警惕起来了，开始仗着自己这边人人多势众围攻兄弟俩，林木林苟也是一通拳打脚踢，一片混乱里谁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打了谁， 又或者是谁挨了打。 林妙妙挡在拾柒面前，瘦小的身板儿瑟瑟发抖， 却分外的坚定。 她确实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确实撒谎害的林苟挨过打， 但林妙妙心里面叶门儿清， 林木林苟都是自己家哥哥，拾柒小姑姑也是自己家小姑姑，比起来外人， 她肯定是要站在自己人这边的。 小锦鲤本来不怎么喜欢林妙妙，这一下反倒是有些改观了，准备再给林妙妙一次和大家彻底和好的机会，她躲在林妙妙身后悄悄伸出小脑袋，从打人的几个孩子们身上都抽取了一点点气运，加在了自家的三个侄子侄女身上，这才悄悄趴在林妙妙耳边。 「妙妙侄女，我们上山时候，不是看到好多大人们正在不远的山下砍树吗？趁着现在他们没打我们，我们悄悄跑下去找大人吧？」 林妙妙听到，诧异地瞥了一眼小锦鲤。 她没想到小姑姑竟然会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其实早在他们打起来的时候，林妙妙就想要去下山找大人来的，但林妙妙不敢保证自己跑下山时候，那群大人们还留在原地，万一她跑下山，大人们却已经走掉了，她没有搬回救兵来，兄弟俩却以为她是临阵脱逃了怎么办。 林妙妙一点也不想再自己孤零零地玩耍，这种滋味儿不好受。 于是林妙妙摇了摇头：「太远了，跑不下去的，而且哥哥他们被这么多人围着打，肯定是撑不到大人们过来的。」 林木林苟被七八个孩子围着打，也是打出真火来了。 他们好好的上山来打个猪草，谁也没得罪，突然就过来这么一伙子人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撸袖子打人，下手还这么狠，也不用再考虑那些有的没的了。 当下兄弟俩就趁着对面进攻的空隙弯腰在地上抓了两把土，径直往对面眼睛嘴巴里扔，趁着他们被土迷了眼使劲的打，一时间攻守情况又发生了变化，拾柒趁着这个好机会又拉了妙妙两下，给她指路。 「顺着这条小路径直往山下跑，大人们肯定都在那里，大侄子那里我和你解释，去吧！」 这次林妙妙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顺着拾柒所指的小路跑了几步，又突然折返回来，咬牙把拾柒背在了身上，才算是彻底放下了心，赶紧往山下面跑。 她怕男孩子们一会儿打出了真火，再有哪个分不清轻重的对拾柒下手。 小锦鲤在妙妙身上忍不住的回头看，犹豫着想要下去，到底是忍住啦，只能遗憾地想，可惜啦，只能下次再看小朋友打架了。 林木林苟撒的那几把土迷了对面的眼，自己也因为尘土飞扬被迷了眼，一个个全都泪眼吧嗒的，压根没人注意到俩大活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下山叫人去了，全被笼罩在漫天飞扬的黄土里，只要一抬起头睁开眼，保准就能被呛的又是咳嗽又是流眼泪。 于是就只能低着头，试图通过脚上的鞋子和身边的动静辨别出到底是敌是友。 聂一山觉得他看见的这双鞋有几分熟悉，好像是他的熟人，可不等他想起来到底是谁，对面就一拳对着自己眼睛过来了，这下聂一山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坚信对方绝对就是林木林苟中的一个，也跟着一拳头打过去了。 李大牛本来想着先走出黄土范围到旁边看看形式到底咋样，哪成想半路里突然被个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小子给扑倒骑在了身上，这能忍？李大牛腰腿合一，一使劲儿，把双方交换了位置，抡起沙包大的拳头一通勐打…… 第61页 早已通过鞋子找到自家弟弟并且将两人带出黄土圈的林木瞅着眼前这场面，简直都快笑死了，憋得肚子都疼了。 但他不敢真放声笑啊，生怕自己笑出来被他们听出了不对来，到时候再集体打过来就麻烦了，只能狠狠咬自己腮帮子一口，用眼神示意自家弟弟加大扬尘力度，别让他们缓了过来。 . 兄弟俩暂时把现场给控制住的时候，林妙妙已经背着拾柒顺利下了山，能隐隐约约听见大人们砍树聊家常的声音，林妙妙本来想直接奔过去的，但稍微想了一下，她停住了，在拾柒诧异的眼神里躺下打了几个滚，把自己身上弄得脏兮兮的，又狠狠搓了自己脸蛋几下，直到那脸蛋上泛起了不健康的红才停止，这才拉着拾柒冲着大人们那边跑了去。 「欺负人了！欺负人了！叔叔伯伯们救救我哥哥！」 生产队里的几个大男人本来正在那里砍树，预防最后一波倒春寒，就看到狼狈不堪的林妙妙带着拾柒跑了来，原本脸上的笑顿时没了，赶紧迎上前去。 「这不林屠户家的小闺女拾柒吗？咋了这是？」 「林老二家闺女，你别急，先喘口气，咋回事儿是？」 林妙妙不敢多耽误，怕林木林苟真被打出啥毛病来，赶紧上气不接下气地把事情给说了一遍：「我们，我们家本来，本来好好的打，打猪草呢……结果，结果他们就来了，挡在我们下山的路上，然后就，就撸袖子来打我们，我哥哥他们护着我们，让我们先，先跑……」 妙妙长得不怎么好看，但小姑娘声音还挺不错，和她的名字一样脆脆甜甜的。 也是巧了，这几个大人里面正好就有李大牛和聂一山的亲爹，听妙妙这么一说，登时就明白了，脸黑的和锅底似的。 他们明明在家里和自家臭小子说，让他们和林家孩子学学，别成天里在山上偷懒，结果这俩小子可好，不但不跟着人家好好学学打猪草的本事，还搁这里欺负人来了，八成是腚又痒痒了。 俩个当爹的就放下了手里的斧子和柴火，抱上了妙妙和拾柒，黑着一张脸上了山，剩下那几个男人闲着没事儿，索性就划拳留下一人看守，剩下的几个也全跟着跑上去看热闹去了。 . 林木林苟那迷眼大法到底是不能用一辈子，很快那些孩子就发现了不对，咋半天没听见林家兄弟俩的声音的？于是就扯着嗓子示意对方停手，两边慢下来之后，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他们都打了这么半天，怎么还是这么一片尘土飞扬的？ 正在这边想着，林苟到底是没忍住，哈哈哈笑起来，这一下他们顿时就发现上了当，这下更是火冒三丈，小脸气得通红，李大牛和聂一山是这群孩子里面年龄最大最壮的，这会儿新仇旧怨一叠加，竟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林木林苟光顾着看笑话，一个不察，竟然被他们俩给扑倒在了地上。 那群孩子被戏耍了这么半天，个个都憋着气，眼看林木林苟兄弟俩被扑到了，赶紧一拥而上，你抓腿我抓胳膊，凭着人多势众，把他们俩给牢牢按在了地上。 李大牛喘着气冷笑：「你们俩再牛啊？再硬气啊？今儿我非好好收拾收拾你们不可！」 聂一山也在一旁洋洋得意地：「要是你们俩爬三圈，再学三声狗叫，我就考虑放过了你们。」 林苟直接呸一口：「你敢让我学狗叫，等我们回家去，我爷爷就能让你爸学狗叫！你们别忘了，我爷爷可是林山海！」 冷不丁听林苟提起林山海来，孩子们都愣了下，眼底就有些慌，都看向为首的李大牛和聂一山，李大牛和聂一山本来也挺慌乱的，甚至想过要不今天就这样算了，但林苟的眼神太气人了，两人想了想。 「不怕！只要咱们全都一口咬死，是你们俩仗着你爷爷的名声先欺负我们的就成了，打！」 李大牛和聂一山爹上来时候正好就看见这一幕，正好就听见自家小子在那边说，打人之后要一口咬死，说是林木林苟兄弟俩先仗着林山海的名声欺负他们，原本只有五分火气，这会儿直接成了十成。 了不得了是吧？ 管不住了是吧？ 还学会撒谎欺负人了？ 当下俩人就放下了拾柒和妙妙来，顺手摺下两根树杈子，冲着正因为自己的聪明机智洋洋得意的李大牛和聂一山走过去，李大牛聂一山只觉得身后有啥东西在走过来，不等他们转过身来，当爹的树杈子就已经带着风声唿啸着打在了两人身上。 这时候已经开始转暖了，孩子火力也更旺，身上穿的早已不是过冬的厚棉袄，是那种薄薄的小棉袄，这俩爹正在盛怒的时候，下手那叫一个狠，李大牛和聂一山当时疼的就直接从地上蹦起来，忙不迭就想往旁出跑，被俩当爹的一脚直接踹倒了，怕他们俩再乱跑，索性踩在了他们身上，用树枝使劲往两孩子屁股蛋上抽。 「打人是吧？还想撒谎是吧？牛逼啊你！你爹我脸皮子都让你给丢尽了知道不？！」 「你他娘的不好好跟着人家学打猪草，我说你两句，你上山上来堵人打人？！老子和你说，老子最他娘讨厌的就是这种死不要脸的，都是你娘把你给惯得，我今儿要是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我他娘的就不姓李！」 李大牛和聂一山之前有多得意，这会儿叫唤的就有多悽惨，本来林家的孩子们还在旁边津津有味地看着呢，等到了后面，都开始不忍心了，开始帮着劝了。 第62页 李大牛和聂一山爹这才悻悻然收了手。 至于其他参与这件事的孩子，当天晚上也都挨了打，槐树生产大队上空响彻孩子们的哭声。 . 经过这件事之后，林苟对林妙妙的隔阂是彻底溶解了，他又开始重新接纳起妙妙来了。 如今兄弟俩每次要上山打猪草，都会叫上拾柒和妙妙，四人一路上有说有笑，每次都能打回很多的猪草，偶尔还能找到一两个草窝，每人分那么一两个鸟蛋。 被排挤在外的就只有林爱宝。 林爱宝再早慧，到底也还是小孩，眼睁睁看着人家玩的高兴，把自己给排挤出来，总归是不太高兴的，尤其是她之前生妙妙的气，觉得那天妙妙临时改口是对她的背叛，于是一直都不带妙妙玩，结果拾柒他们竟然接纳了妙妙，她就更生气了。 林爱宝不想让拾柒高兴，不想让旁人带着拾柒玩，于是她找了个机会悄悄摸到了林妙妙身边，带着几分不情愿高高在上地说道：「我不生你的气了，别和小姑姑玩了，我带你上山捉野鸡去。」 林妙妙简直莫名其妙，她和小姑姑她们玩的好好的，哪里有时间和爱宝生气，再说了，爱宝这语气是啥意思？ 她当初向着爱宝，完全是因为她觉得爱宝运气好，向着爱宝能给自己带来想要的东西，但事实证明，爱宝根本不能给她带来好吃的，好玩的，反倒是这些日子跟着小姑姑她们一起玩，隔三差五就能有些意外收穫。 爱宝又不能给她带来什么好处，上次她偏向爱宝，还害的自己差点被哥哥们排挤，那时候爱宝也没替她说一句好话，现在为啥突然跑到她面前用这样让人不自在的语气说这样让人不舒服的话？ 林爱宝让她觉得不舒服了，林妙妙就不想和她打交道，就摇头拒绝了她委婉的示好：「我没生你的气，但想让我不和小姑姑她们玩，不可以的；和小姑姑她们玩可高兴了，每次上山都能有新鲜事儿发生，我不想和你去捉野鸡。」 林爱宝简直惊呆了。 她以为自己给了林妙妙一次机会已经算是十分给林妙妙面子，十分善解人意了，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被她看不上的林妙妙拒绝，林爱宝瞪大了眼睛：「我可是特意给你一个面子的！」 林妙妙一愣，当下嘲讽地看着她：「给我一个面子？爱宝妹妹，你是不是把自己看的太了不得了？」 「我之前向着你只是因为我想左了，以为跟着你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但什么都没有，反而还和小姑姑，和哥哥疏远了，最后愿意带我玩的不是被帮助的你，而是林苟哥哥，我不和你一般见识都是看在你年龄小，我心软不是你蹬鼻子上脸的理由。」 「况且，我觉得和小姑姑她们一起，比和你在一起运气好多了。」 说着就不屑地走了，懒得理会林爱宝。 林爱宝简直气急了，她恶狠狠盯着林妙妙，大声嚷嚷起来：「你不是觉得和他们一起玩好吗？不是觉得比和我在一起运气好吗？那我就诅咒她们以后上山什么东西都弄不到。」 这次她不是想要害人的，老天爷应该会灵验的吧？ 不好意思。 又要让你失望了。 小锦鲤懒洋洋伸了个懒腰。 有她这个小锦鲤在，怎么可能空着手回来呢？ 第二天大傢伙准备上山时候，就看到林爱宝坐在三房家门槛上往这边瞅着，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幸灾乐祸，要说林苟只是对林妙妙撒谎有些膈应，对林爱宝这个打死不认错的，那就印象更差了，当下白眼儿一翻，率先跑出门去。 林爱宝的眼神挺渗人的，林妙妙搓了搓身上激起的鸡皮疙瘩，想了想，还是把昨天林爱宝和她接触过，想要劝她别和他们一起玩的事儿拿出来告诉了大家，听到林爱宝竟然诅咒他们以后上山什么都弄不到，就连一向对自家人颇为宽厚的林木都恼了。 「别理她！她上次撒了谎，本来就是她做错了，就算想要重新和大家一起玩，也没有我们主动低头去接近她的道理！她以为她是谁啊她？也许她运气比咱们好一点，但再好能好过了小姑姑去？」 小姑姑才是真真正正灵验的，爱宝是啥啊，上次明明信誓旦旦拍着胸脯和他们说跟着她上山一定能逮到野鸡的，结果害的自家弟弟掉到了陷阱里头，还结结实实挨了妈一顿揍。 林苟也气的不行，他没有亲眼见过拾柒的奇蹟，对拾柒其实并不是特别信任的，但现在被林爱宝一激，他立马就叛逆了，就觉得拾柒可灵验了，他用眼角瞥林爱宝，故意气她：「就是！我们可是和小姑姑一起的！怎么可能从今天开始再也弄不到好东西？」 林爱宝对拾柒最是忌惮，听林苟这么说，她抿着嘴，恨恨地盯着拾柒，想着，老天爷可千万不能有了小姑姑就忘了她，她才是老天爷一开始最偏爱的孩子，老天爷怎么可以偏心，怎么可以忘了她呢？！ 小锦鲤懒得和林爱宝解释她怪罪的天道亲爹其实压根儿没变心，她带着三人直往山上去，林爱宝的话多少还是对林苟林妙妙产生了一些影响，这俩人刚跑到山上就开始左顾右盼，连石头底下都不愿意放过，只想尽快找到什么东西打破林爱宝的诅咒。 林木自然是不担心的，他也看不得自家弟弟这幅没头没脑的样，便把他逮住了，劝他放宽了心：「天还长着呢，咱们肯定能弄到好东西的。」 第63页 林苟年龄到底比林木要小一些，挣脱不开，只能没精打采应了声，任凭自己的手被大哥牵着，只是他虽然身子老实了，心还不肯安生，两只眼睛四处乱瞄，看到啥自以为能藏东西的地方都会让林妙妙过去看看。 平时半个时辰就能走完的山路，今天花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刚走出去一半，装猪草的背篓也只堪堪装了个底，林木实在被他俩给整的没脾气了，求助地看向拾柒，哀哀地开口：「小姑姑，求你了！」 大侄子信任自己，小锦鲤很开心，但二侄子和二侄女不信任她的本事，小锦鲤就不想大发神威了。 小锦鲤摆弄着自己的小辫子：「妙妙和狗子都不信我。」 林木顿时就明白了，赶紧拉着妙妙和林苟站在拾柒面前：「你们两个也来和我一起求小姑姑，我和你们说，小姑姑可灵验了，只要小姑姑愿意帮忙，我们今天肯定会大有收穫。」 林苟和林妙妙其实是不愿意相信的，毕竟他们之前信任了林爱宝，结果却是怎么样子的？ 所以面对拾柒，警惕心就特别强。 但眼下，他们太想证明林爱宝的诅咒是无效的了，太想狠狠打一打林爱宝的脸了，加上林木这样口口声声和他们保证，两个孩子就真的开口寻求拾柒的帮助了。 「小姑姑，求你了，好不好嘛？」 「小姑姑，你一定要证明林爱宝的诅咒是无效的啊！」 虽然二侄子和二侄女还是没有真的信任她的本事，但这俩人拿出了愿意相信她的态度来，小锦鲤就觉得可以了。 这俩人只是没有亲眼见过她的厉害，等亲眼见识过她的厉害之后，肯定就和大侄子一样信任自己了。 于是小拾柒主动释放了一丝丝气运。 才仅仅几分钟，林苟和林妙妙就听到附近几个方向的草丛里都窸窸窣窣传来动静，一大群平日里压根见不到的野兔山鸡争先恐后奔来，把几人牢牢围在了中间。 小锦鲤抓起这只野兔掂量掂量，又拎起那只山鸡打量几眼，都不太满意。这只野兔太瘦了，那只山鸡毛色不够靓丽，不配成为她的盘中餐的。 小锦鲤抓了放，放了抓，她嫌弃自己这样做效率太低，就招唿三个孩子一起动手：「愣着做什么呀？赶紧找出来最肥最好看的野兔野鸡，我们带回去自己吃，其他的都是公家财产，要是被大队长看见了，我们是要被批评的。」 林木：…… 林苟：…… 林妙妙：…… 这么多，就带回去一个啊？ 多浪费的。 但，万一被人看到他们带了这么多野兔山鸡回去，确实影响不太好。 就只能恋恋不捨地抓起一只，又抓起一只…… 最终林妙妙受不住了，她急中生智，一把抓起了一只野兔，塞到了林木身后的背篓里，用最底下的那层猪草把它罩的严严实实：「这样大队长就看不到了。」 拾柒皱了皱小眉头，走过去抓着小背篓往里面看了一眼，半信半疑地：「这样能行吗？」 万一骗不过孙建设，她就又要没面子一次啦。 「能行！能行！肯定能行！」林苟忙不迭点头，趁机又塞了一只野鸡进去，用猪草盖上，「看，一点也看不出来。」 小锦鲤后退两步，看了看小背篓，又看看林木，也有了几分信心，她跃跃欲试：「那就试试？」 「试试！试试！」林苟林妙妙忙不迭点头，仿佛已经看到野兔山鸡被去毛扒皮，放在大锅里面慢慢炖的场面。 林苟甚至忍不住地笑出来，高兴地说：「爱宝还说要诅咒咱们什么都找不到呢，咱们带着这些山鸡野兔回去，今晚上咱们三家都有肉吃，就她们家没有，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想想都觉得解气，都觉得快活。 第30章 林妙妙离家出走了 拾柒召来的那些兔子山鸡压根不抵抗不挣扎的， 被放到背篓里面也乖乖的一动不动，几个孩子就毫不客气地往背篓里面放了四只最肥的野兔，两只最肥的山鸡， 本来想都放野兔的，但林苟更喜欢鸡肉， 死活都要带上两只。 要不是怕背篓里装的东西太多太沉， 他们背回去可能会被人看出倪端来， 孩子们是真心想把这些野兔山鸡都带回家去的，可他们就只有一个背篓，只能恋恋不捨一步三回头地下山去。 这人啊， 往往越是怕什么就越容易撞见什么。 孩子们下山时候正好撞见了孙建设，小锦鲤一下子紧张起来，但想到她们可是特意用猪草盖住了小背篓的，孙建设就是个普通人，又没长什么透视的眼睛，应该看不到背篓里面，她稳了稳心神，丝毫不敢大意地听着孙建设的心声。 其他孩子也挺紧张的，他们也怕孙建设发现了不对劲， 让他们把这些动物放回去，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肉， 没摸过没见过也就罢了，此时都见过摸过， 放在背篓里了， 要是让他们放回去，他们可真是捨不得，于是也都绷得紧紧的， 想着万一大队长要过来抢背篓，就一口气直接跑回家里面去。 这些小孩子心理素质没有林爱宝那么好，孙建设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不自在，有些奇怪，但他瞥一眼林木身上的背篓，看着里面那些猪草，再想想前几天两拨孩子打架的事儿，心里面就开始偷乐开了。 这群小傢伙肯定是上次被抢了不少猪草，这次看到他一直盯着背篓，以为他也要抢他们的猪草呢。 第64页 孙建设就有意想要逗弄逗弄他们，他故意做出一副贪婪的样子，伸长脖子往林木身后的背篓看：「林木，你们身后背篓里面装的是什么呀？」 林苟腿肚子已经开始打哆嗦了，使劲儿推着林木，想让他快点走，林妙妙胆子要稍微大一些，硬着头皮挡在了林木前头：「没，没什么，就是一点儿猪草，山上到处都是，不稀罕的。」 「哦，不稀罕啊。」他们越是如临大敌，孙建设心里面就越乐呵，又往孩子们那边走了两步，作势就要伸手，「那把猪草分大队长一些可以吧？」 「跑啊哥！」林苟再也撑不住了，大喊一声让自家大哥快点跑，自己勐地往孙建设这边沖，也不管自己的小身板儿到底能起到多大用场，不分三七二十一直接抱住了孙建设的一条大腿，林妙妙也跟着冲过去抱住了孙建设另一条腿，林木看看『壮烈牺牲』的弟弟，再看看同样『壮烈牺牲』的妹妹，渐渐红了眼眶，勐地擦了一把眼泪，悲壮地逃跑回家了。 连拾柒这个小姑姑都没带。 他发自内心认为自家小姑姑是有大造化的，不需要他担心，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野兔山鸡搬回家。 孙建设见了他这架势，都忍不住笑起来，然后一手一个，把两个抱着他大腿不撒手的小傢伙给拎了起来：「行啦！我这么大一人，啥好东西没见过，怎么可能真动手抢你们那点儿猪草！就是想逗逗你们，看把你们给吓得，你们小姑姑就没这么小气的。」 拾柒就只抿嘴儿笑。 幸亏她能读懂人心，知道孙建设就是想要逗逗他们，要是孙建设真的准备冲过来抢小背篓，她可是一定要给孙建设一点苦头尝尝的。 小锦鲤才是最最小气的那一个。 知道孙建设只是吓唬吓唬他们，不是真的想要动手来抢他们的小背篓，林苟和林妙妙齐齐松了口气，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再想想闷头逃跑的大哥，忍不住也都捂嘴笑了。 孙建设还要干活，也没和孩子们闹腾多少时间，很快就放他们走了，三个孩子手拉手走在回家的路上，走到林家那条巷子口时候，就看到林木背着小背篓坐在那里，见到他们回来了，当时就蹦了起来，背着小背篓转身想跑，还是看清了他们身后没跟着孙建设才停住了。 「大队长没发现？」 「发现啥啊发现，咱们藏得这么好。」林苟这会儿嘚瑟的分，仿佛之前怕成那样子的不是他似的，「大队长就是故意逗我们的，其实压根没看出啥来，哥，你咋不进院子的？」 林木咳嗽一声，狡黠地眨巴两下眼睛：「我怕大队长追到咱家来，于是就想着先不带回去，等大队长走了，再回家去。」 为了能吃肉，林木竟然也是动脑子了。 孩子们互相看了看，想到他们竟然瞒过了孙建设，在大队长眼皮子底下带回了这么多的肉来，心里面那个自豪，那个骄傲，简直没法用语言来形容。 . 林老二两口子去自留地松土除草了，朱芳草两口子带着爱宝一起去城里给林老三复查去了，林山海被隔壁生产队请去帮忙杀猪，院子里只剩燕秋正和张红绣坐在一起纳鞋底子，很快就要进入了三月，大傢伙很快就要下地干活，就要忙起来了，旧鞋底子不撑折腾，她们要多给家里人准备几双鞋垫，防止到时候出现了意外状况，就听见一串儿脚步声，家里的小孩子们脸蛋红扑扑地进了门，走在最后面的妙妙还顺手关上了院子的大门。 山鸡野兔成天在大山里面窜，风吹雨打的算不上多干净，大傢伙掂量掂量这个，又掂量掂量那个，浑身蹭了不少灰尘，张红绣大老远看见他们那样儿，又转身关门，一副很怕旁人进来的样，还以为他们又被其他孩子给打了，还被人给追到家里来了，当下就把手里的活计一放，准备冲出去给那群小兔崽子一点颜色看看。 一天天的没完了还？！以为她们家的孩子好欺负咋地？！ 小锦鲤听见了她的心声，赶忙就去拦她：「大嫂，我们不是被人欺负了，大嫂你先坐下，我们有好事儿要告诉你们。」 林木那边已经把自己的背篓给放在地上了，林妙妙和林苟赶忙伸手抓着兔耳朵鸡翅膀的就往外面薅，婆媳俩就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家里的四个孩子一会儿从篮子里拿出来只野兔，一会儿又弄出来只山鸡，一会儿工夫就在院子里摆了那么一小堆。 张红绣简直是又惊又喜，妈呀，肉，这么多的肉，就这么一只兔子就够她们一家四口吃两三顿的，忍不住就问他们：「这么多的野兔，这么多的山鸡，你们这是咋弄来的？」 「是小……」林木本来想回答她的疑问的，但他才刚说了这么两个字儿，林苟就赶紧抢着表忠心了。 「是小姑姑带着我们弄来的！」林苟这会儿已经悟了，知道小姑姑是真有大本事的了，想着他之前竟然不信小姑姑，小姑姑肯定不想和他亲，他要是再不好好表现表现，就只有眼巴巴羡慕大哥的份儿了，嘴皮子那叫一个利落，幸好他生怕被旁人听见，把大队长招惹来了，声音并不大，只有院子里的几个人能听到。 「爱宝嫌我们不带她一起玩，就说要诅咒我们从今以后上山都弄不到好东西，多亏了我们家的小姑姑，小姑姑不愧是菩萨转世投胎的，我们诚心祈祷，小姑姑就让山里面的山鸡啊野兔啊的都出来了，让我们随便挑几只最肥的带回来。」 第65页 啊？ 所有的山鸡野兔都出来让他们随便挑随便捡？ 燕秋和张红绣愣了片刻，脸色就严肃了起来，看一眼已经关紧的院门，把孩子们招唿了过来：「今天在山上发生的事情，你们告诉其他人了没有？又或者，拾柒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除了你们还有没有其他人看见了？」 孩子们都齐刷刷摇头，都有些被燕秋严肃的脸色吓住了。 听到没有其他人知晓，燕秋的脸色缓和了些许，但她还是严肃地说：「今天在山上发生的事情，你们不许告诉了其他人，知道了吗？」 「妈妈也不能告诉吗？」林妙妙怯生生地问。 燕秋没怪她，她晓得小孩子碰到好事儿想要和妈妈分享的心情，但坦白说，她觉得二儿媳不怎么靠谱，小闺女拥有这样的本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要是被王娟知道了，总感觉她会折腾出什么事儿来。 到底应该怎么和妙妙说，燕秋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不是她的宝贝小闺女，她软和不下来，可这明显不是强硬能解决的办法，于是燕秋卡壳了，看向大儿媳，张红绣也知道婆婆不擅长这种场合，赶紧接手剩下的说教环节。 她其实是不太喜欢妙妙的，但小儿子都已经原谅了妙妙，张红绣就想着，再给妙妙一次机会试试。 「妙妙，不是不让你告诉妈妈，只是，拾柒有这种本领的事情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大队长可能就不会让你们上山了，又或者，会有心怀不轨的坏人想要利用拾柒的本事，来我们家把拾柒给抓走了，抢走了。」 「什么？！」林苟一下子怒了，挥舞着自己的两只拳头，「谁要来我们家抢走我小姑姑？！我，我打死他！」 林妙妙也一下子慌了，她还想吃更多的肉，还想有更多的好运气，才不想让别人抓走了小姑姑呢，她好像有些懂了，但还是有些迷惘，这和不能告诉她的妈妈有什么联繫吗？ 张红绣就耐心地引导她：「如果你告诉了你的妈妈，你的妈妈也会告诉了她的妈妈，然后她的妈妈也会告诉了更多人，后果是怎样的？」 林妙妙立马就反应过来了：「这件事就会越传越广了，早晚会招来坏人的。」 她不想让小姑姑被坏人抓走，她还想跟着小姑姑吃肉，顿时就连连点头，发誓绝对不会告诉妈妈今天的成果是小姑姑的功劳。 「我就说，是我们大家运气好，进山就碰到了一个坑，山鸡野兔都是在坑里捡到的。」 张红绣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趁机教育她：「谎言也分善意的谎言和恶意的谎言，为了保护别人而撒谎，这叫善意；为了伤害别人而撒谎，这叫恶意；我们都不是圣人，不可能一辈子不撒谎，但总能选择到底是为了伤害别人，还是为了保护别人。」 林妙妙若有所思。 张红绣也没盼着能一次性直接扭转了她的性子，见孩子已经听进去了，就收了手，和燕秋一起收拾山鸡和兔子，这才发现这些东西都是活着的，那两只山鸡是个母的，甚至还在背篓里下了一枚蛋，张红绣便有些捨不得吃了，把它们翅膀和尾巴的毛剪掉了，试着和院子里的母鸡放在一起养。 剩下的四只兔子，拾柒独享两只，妙妙一只，林木一只，林苟一开始还觉得有些不平衡，但张红绣说他一人独享两只山鸡，他也就不闹腾了，舔着嘴唇等着吃鸡肉。 可怜林苟压根儿想不到，张红绣已经决定把那两只山鸡留着下蛋了，这俩山鸡正在年轻时候，想要吃上山鸡肉，少说也得再等个两三年。 这几只兔子重量都不轻，一只少说也得有十几斤，去掉不能吃的皮毛骨头内脏也有□□斤肉，王娟还没有回家来，林妙妙那只兔子就没有处理，让妙妙关在了二房里头，燕秋和张红绣一起动手，把自己家分到的兔子给宰了，张红绣没好意思要皮子，皮全给了燕秋，燕秋准备回头给拾柒做条兔皮坎肩，兔子肉则是直接剁碎了一起下锅炖，除了用来调味的葱姜蒜等作料，半点儿萝蔔白菜土豆的都没放。 一大锅兔子肉用柴火慢慢炖，渐渐地肉香就冒出来了，那兔子肉肥瘦相间，炖的颤颤巍巍地在锅子里翻着滚儿，肉汤都是金黄色的，泛着一层油光，别说是孩子们，就连张红绣都忍不住想尝一尝。 燕秋看着伙房外那一群眼冒绿光的小脑袋，再瞅瞅屋子里面不停咽口水的儿媳，拿出六个小碗，个个都盛得冒尖儿：「家里面又不是没有条件，这么多肉呢，想吃就吃。」 大家心满意足地捧着碗，使劲儿嗅着散发出鲜美醇浓的肉汤，然后小心吹着上面的热气，沿着碗边试探地吸熘。 燕秋和张红绣年龄大了，不如小孩子嘴皮子娇嫩，她俩觉得能入口，对于小孩子来说，温度还是太烫了点，只能眼巴巴看着两个大人美滋滋地喝汤，自个儿继续使劲儿吹，过了好半天才觉得能入口了，美滋滋喝了一大口。 「呀！这肉汤真鲜！」 「没有白菜萝蔔的那股子怪味儿！」 「吃肉吃肉！赶紧吃肉！」 小锦鲤握着筷子美滋滋夹起一块兔子肉吃进嘴里，兔子肉又嫩又有弹性，用力一咬，里面的汁水就爆裂开来，满嘴都是肉的香味儿，鲜美极了。 其他的孩子们也都美滋滋地吃着兔子肉，这么好吃的东西，大家不捨得一下子都吃完了，就都先在嘴里慢慢含着，等含到已经没有什么盐味了才依依不捨地吃下去，燕秋看着他们这样，多少感觉有些心疼，想了想： 第66页 「还多得是呢，等晚上大成山海他们都回来了一起放开了吃。」 她没有特意把林妙妙给排出去，但林妙妙却觉得不好意思了，她也不是多坏的孩子，只是稍微有那么点小自私，想要让自己过得好而已，她自己又不是没有，明明自己家也有兔子，她就不想再去吃别人家的，便主动说道： 「奶，我们家也有兔子，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吃了。」 燕秋无所谓多她一个还是少她一个，反正这么多肉，她们两家一顿两顿是绝对吃不完的，但林妙妙主动表示不愿意占这个便宜，她多少还是对这个孙女改观了一些，想想都这个时候王娟两口子还没回来，今晚上八成也炖不成兔子，就又找出个大一点的碗，给妙妙连汤带肉盛了些。 「拿回去吃，奶给你的。」 「谢谢奶。」林妙妙感动极了，接过那个大碗先放回了二房里头，才跑到外面捧着自己的小碗和大家一起慢慢吃着，耳边里都是大家的欢声笑语，眼底全是亲人的笑脸，林妙妙若有所思，觉得爸爸说的全家团圆，安安心心过日子好像也不错。 她想，妈妈也许是错了，等找到机会，她要和妈妈好好谈一谈。 . 晚些时候大人们陆陆续续都回来了，闻着院子里的肉香，看着摆在堂屋里那满满几大盆兔子肉，反应各不相同。 林大成林山海愣了片刻，就满脸喜色地坐到了桌边，美滋滋用筷子夹起兔子肉吃着，林山海还特意拿出了珍藏的白酒来，准备和大儿子来个不醉不休。 朱芳草满脸的后悔嫉妒，早知道公婆和大房家竟然有这么好的造化，当初她说啥也不该这么早分了家，怎么也应该等自家男人养好了身子再分才是，现在她们竟然有这么多的肉吃，要是她们家当初能□□一些，现在吃肉的应该也有她们家一份才是。 林老三脸色阴沉沉，看看大口大口吃肉的大哥大嫂，冷哼一声，趴在朱芳草耳边低语：「不用羡慕他们，咱们家有爱宝，等我的伤势彻底恢復之后，咱们家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是啊，她们家可是有爱宝的，爱宝是老天爷最稀罕的闺女了。 朱芳草脸色重新变得好看起来。 林爱宝的心情却十分糟糕。 她可是诅咒过让他们空手而归的，但现在他们竟然有这么几大盆的肉吃，很明显是没有空着手回来的，恰恰相反，收穫还算不错。 老天爷，是不是真的厌烦自己了？ 最后进来的林老二两口子反应更喜人，林老实就只是单纯的羡慕，王娟却不行，看到老两口在那边吃肉，直接就把妙妙给拉到了院角，一边嫉妒地盯着老两口，一边问她：「你奶她们给你吃肉了吗？」 林妙妙刚刚体验过什么叫做家人的温暖，对于王娟这样的态度有些不太舒服，但眼前这人是她的妈妈，她还是高高兴兴掰着手指头回答了她：「吃了，奶奶给我吃了整整一碗兔子肉，有五六块呢。」 五六块？ 婆婆这次这么大方？ 王娟诧异地瞥老两口一眼，再看看嘴角还留着肉香的林妙妙，突然就有些嫉妒了，嫉妒妙妙能有肉吃，她这个当儿媳的却没有，可燕秋有林山海撑腰，她不敢和燕秋闹腾，只能板起脸对着林妙妙发泄心里的憋屈。 「我大着肚子和你爹在外面忙活一天，你可好，你奶给你吃肉你都不知道给我们留两块，白疼你这个白眼狼了。」 她不是真的生闺女的气，实在是因为被公婆那边给刺激到了，酸到了，想着她好歹也是怀了孕，谁家儿媳妇怀孕公婆不都得好好宠着，生怕孕妇磕了碰了，伤着肚子里面的孩子，但她如今怀孕了，公婆却连吃东西都想不到她，钻了牛角尖，又不敢对公婆发泄，于是就找个理由骂孩子几句发泄发泄。 但林妙妙不懂这些，她被骂懵了，不懂自己只是吃了几块肉，就被骂成了白眼狼，连忙开口试图解释：「不是的，因为奶奶她……」 她想说她把那六七块肉都吃了是因为燕秋先给她盛了一大碗兔子肉，那兔子肉她想留着等爸爸妈妈回来一块儿吃，就放在她们屋子的茶几子上呢，王娟却误会她是想要替自己辩解，说是因为燕秋不让她分给自己吃，当下更生气了，气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恶狠狠在林妙妙头上戳。 「你怎么这么傻啊？！你奶说不给我们吃，你就真不给我们留着了？！啊？！」 「娟子，娟子你消消气……」林老实觉得闺女这样挺可怜的，想上前去抓住王娟，劝她消消火，王娟登时捂着肚子往后面走了几步，林老实又不敢动弹了，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王娟继续戳林妙妙，一边戳一边说扎心窝子的话：「就知道你不是个聪明的，幸好我没去找大队长，没去和他说送你去念书，要不然我这脸啊，不能要啦。」 林妙妙被冤枉的这么狠，又被当着其他人的面儿指责，还被勐然告知她还是不能去念书，心态登时就炸了，再也憋不住了，她本来就不是那种没有主意逆来顺受的，一巴掌将王娟的手指头拍开，跑到自己家房门那边，一把把房门推开了，让王娟看清楚桌子上摆着的兔子肉，以及窝在桌子底的那只肥兔子。 「奶奶先分了我一大碗兔子肉，我才把奶奶盛给我的那一小碗兔子肉全吃了的！我还弄回来一整只肥兔子呢！结果你回来就说我，这兔子肉，谁也别吃了！」 第67页 说着她径直冲到了屋子里头，王娟和林老实还没来得及阻拦，就看她抓起了那碗兔子肉，哗啦一声全洒在了地上，又抓起那只肥兔子径直冲向了院门，林老实就站在她的必经之路上，本来是想要伸手抓住她的，小锦鲤看妙妙实在是太惨了，故意用神识绊了他一下，林老实一个踉跄，林妙妙从他身边窜过去了，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远方。 当天晚上林妙妙就没有回家来，林老实把她所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出人来，他这人确实懦弱没主见，但妙妙失踪给他的打击太大了，竟然让他短暂觉醒了，拽着王娟就要去县城做手术流产： 「自从你怀了这个孕，家里面就没有一件舒心如意的，家分了，妙妙也没了，可见你肚子里这个是个孽种，赶紧给我流了它！」 王娟死劲儿护着肚子，对林老实又打又踹，又哭又骂：「林老实！你王八蛋！我肚子里面的可是你儿子！是你亲儿子！你竟然要我打胎！天底下哪里有你这么狠的男人！」 两口子一个要去，一个拼死挣扎，闹腾了大半夜，林老实本就是因为刺激过大，被短暂激活了血性，折腾了这么长时间，那股子血性渐渐就散了，又恢復了平时那个懦弱没主见的男人，这个懦弱的男人松了手，沉默了半晌，披上衣裳转身出了门。 还是得先把妙妙给找回来，她一个女孩子，可别是摸黑上了山。 林老实一走，王娟就开始收拾起东西，林老实刚才的爆发可把她给吓着了，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家这个老实的男人发起脾气来不是自己可以应付的，她怕妙妙真的找不回来了，自己真的被抓去流产，匆匆收拾了些东西，摸黑连夜回了娘家，准备等她生下了儿子再回去。 第31章 土地爷和文曲星 妙妙这几天已经和大家相处的很不错了， 她一直没有回来，林木林苟心里面都不太好受，第二天一大早就想要帮着出去找人， 却被大人们给拒绝了，要求他们今天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 丢了孩子可不是一件小事， 整个林家除了有恙在身的林老三， 其他人都去了， 就连生产队里其他人家也都放下了平日的嫌隙帮着找人，忙起来时候可能就留意不到孩子，要是有小孩子跟着， 可能会出什么意外。 就连平日里最宠拾柒的林山海两口子都不容她置疑，林木林苟闹腾了一阵子，只能满怀担忧地站在门槛上，盼着家里人能把妙妙给尽快带回来。 但生产队的大傢伙把生产队里妙妙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孩子的身影，孙建设颦着眉头看向生产队附近绵延不绝的山脉，心里仿佛那山顶一样笼罩上了一层阴霾，语气颇为沉重地说道。 「孩子已经丢了一下午加一个晚上了，生产队里头都没有找到， 肯定是上山了，山里面的勐兽都喜欢晚上出来， 你们家最好是做好最坏的打算。」 林老实听到这话，顿时瘫坐在地， 满脸的茫然无措， 小锦鲤看着这个可恨又可悲的男人，恍然中明白了为什么家族的长辈们总说有时候懦弱的好人比邪恶的坏人更可恨。 林山海已经不指望这个二儿子拿出个什么主意来了，他主动向孙建设和大家表达谢意， 告诉孙建设他们这些人心里面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最后的结果到底如何，他们都不会怪罪大家，反而要感谢大家的大力相助，孙建设得了保证，才点了点头，示意大家兵分三路进去搜山。 等到大人们都走了，林苟哽咽着问拾柒：「妙妙妹妹会没事的对吧？」 妙妙自然是没事的。 小锦鲤的神识一直锁定在妙妙身上呢，她知道妙妙现在就藏在她们昨天抓到野兔山鸡的地方，但她偷偷在那个地方做了点手脚，除非林妙妙自己愿意现身，其他生物根本看不见她，也闻不出来她的气息。 于是她笑着说：「没事的，她就在我们昨天捉兔子的地方呆着呢。」 「真的？」林苟眸中泛起惊喜，眼珠子转了转，压低嗓门提议，「那，那我们去把她接回来吧？」 林木却觉得不能就这样把妙妙先接了回来，他是当大哥的，经歷过妈妈怀弟弟或者妹妹的场面，当初张红绣怀林苟时候，他的日子可没有妙妙这么惨，就算他们这次把妙妙给接了回来，妙妙以后肯定还是少不了要受委屈。 因此他担忧地说道：「就算我们把妙妙接回家，她以后肯定也还是要受委屈的啊，二婶她现在就已经开始偏心她肚子里面那个弟弟还是妹妹了，等到那个弟弟妹妹真的出生了，妙妙不更得受委屈了吗。」 林苟没当过哥，不懂什么偏心不偏心的，他抓了抓脑袋，半信半疑地：「这，有弟弟妹妹也不是就意味着妙妙以后得天天受委屈吧？哥你有我这个弟弟，你天天委屈不？反正我是没看出来，你天天打我和打狗似的。」 「谁让你成天不听话！」林木抬手给他一脑袋蹦，「我没咋受委屈是因为咱妈不偏心，你瞅二婶现在像是不偏心的人吗？」 林苟想了想，也急了：「那，那怎么办啊？」 林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他年龄也不大，又没有去念过书，懂得也不是很多，只能眼巴巴看着拾柒，希望这个本领很大的小姑姑能给他们拿出个主意，帮妙妙度过了眼前这一道难关。 小锦鲤暂时也想不出来应该怎么办才好。 第68页 她只能掌管气运，不能操控人心，偏心这样的事情，她是真的处理不了的呀。 可眼下里大侄子二侄子都在眼巴巴瞅着，等着她拿出来个主意，小锦鲤爱面子，不想坦白她拿不出来主意，便佯装镇定地：「我大概有个想法，但还需要看妙妙自己的意思，我们先去找妙妙问问她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 林木林苟早就对自家小姑姑的本事深信不疑，完全没有怀疑拾柒是在拖延时间，忙不迭地点头同意了，拾柒林苟放哨，林木熘达到伙房里扯了一条炖兔子腿，用油纸包起来，藏在了怀里头，三个孩子鬼鬼祟祟出门上了山。 拾柒自己布下的法阵当然不会拦着她自个儿，林木林苟跟着拾柒走到了那边，就看到了哭的眼睛都肿起来的林妙妙，林木忙从怀里掏出兔子腿给她：「妙妙，你从昨天晚上起就没吃饭呢，饿了吧？我们给你带兔子腿来了，赶紧吃吧。」 林妙妙没想到率先找到她的竟然是哥哥们和小姑姑，本来她心已经死了，想着大不了认命吧，不要去想那些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够到的东西，也不要期待爹娘全心全意的喜欢，原本她差不多已经想开了，眼泪都快流光了，这下又情不自禁掉了眼泪，她吸着鼻子啃了一口兔子腿，笑着流淌下金豆豆： 「兔子腿真好吃，谢谢哥哥和小姑姑。」 拾柒看她这样子，也觉得妙妙挺可怜的，想要真心实意帮助妙妙了，但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让王娟喜欢上妙妙，不再偏心她肚子里面的小孩子呢？ 小锦鲤其实挺不明白的，王娟明明还没有把她肚子里面的那个小孩子生出来，没有朝夕相处过，怎么就能在妙妙和那个小孩子之间选择了后者呢？ 她知道王娟想要儿子，但儿子真的有她想像的那么重要吗？如果真的有这么重要，为什么她，还有林爱宝这个天道宠儿都是女孩子呢？明明女孩子比男孩子要好得多嘛。 小锦鲤自己弄不清这是为什么，于是她问林木：「男孩子比女孩子好吗？好在哪里呢？」 林木怔了下，努力想了想：「生产队里的老人们说，男孩子有鸡宝，能站着尿尿；以后还能生儿子，给家里面传宗接代的。」 小锦鲤不觉得能站着尿尿比蹲着尿尿要好，她也不觉得长个鸡宝就比不长鸡宝要金贵，但能生儿子，还是把小锦鲤给惊到了，她瞪大了双眼，诧异地盯着林木林苟的肚子。 「原来你们男孩子也是能生孩子的？那为什么每次都要让女孩子怀孕大肚子？你们男孩子真自私。」 「不是不是，我们男人不能大肚子的，大肚子的是女人。」林木赶紧解释。 他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解释，小锦鲤更觉得匪夷所思了：「那这么一说，你们男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虽然有鸡宝能站着尿尿，但是又不能生孩子，传宗接代还是要靠女孩子，要你们根本就没什么用嘛。」 林木林苟急了，齐刷刷地想要辩解：「不是那么回事，男孩子，对了，男孩子力气更大，能多干活，能赚工分的，反正，男孩子比女孩子要有用。」 「谁说的？！女孩子也有用！」林妙妙唿啦一下子站起来，心里面燃烧着名为斗志的烈火，她觉得拾柒说的对，男孩子又比女孩子金贵重要在哪里？她不能就这样认输，就算爸爸妈妈都不喜欢自己，都更喜欢弟弟，只要她自己喜欢自己，相信自己就行了！ 这一瞬间，小锦鲤惊讶地看到妙妙身上的气运变了。 从原本平平无奇的白色变成了要发家致富的红色。 原来，思想的转变可以带来这样巨大的变化吗。 小锦鲤若有所思地想着，她尝试转变自己的思维路线，从侧面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来，突然间她灵光一闪，发现自己竟然陷入了一个误区。 不是只有让王娟和林老实喜欢上妙妙，妙妙才能不受委屈的。 让王娟和林老实忌惮妙妙，不敢偏心，妙妙也是能不受委屈的。 这个套路，她熟啊。 她不就是把林老实的气运和家里的两头猪崽子绑定在了一起嘛？她也可以把王娟和林老实的气运和妙妙绑在一起的呀。 只要他们偏心了，让妙妙受委屈了，就会倒霉；如果他们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就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可真是一只聪明的小锦鲤！ 这时候，远远地开始听到人声了，生产队的社员们往这边搜索来了，拾柒赶忙拉着大家下山，一边悄声对妙妙说：「大侄女，你别怕，我已经想出办法来了，你先跟着我们回家，躲在我那屋里，等到明天就好了。」 「恩恩，小姑姑，我听你的。」小锦鲤信心十足的样子实在太有说服力了，林妙妙点头如捣蒜。 林妙妙身上还有拾柒动的小手脚，加上孩子们一路上十分谨慎，真的就把林妙妙带回来家来，藏在了拾柒的屋子里面，进了屋子就一切好说，拾柒在屋子里面布下了幻术，从外面看，压根看不到里面的林妙妙。 人已经跟着他们先回家了，社员们在大山里头自然是找不到人来，眼瞅着天色不早了，孙建设宣布先解散，等大家回家去吃过了下午饭再找会儿，要是再找不到，大概就只能接受那个惨痛的猜测，无论是什么时候，丢了孩子总不是一件好事儿，整个槐树生产大队没有一丝欢笑，家家户户都为此牵肠挂肚，不管是平日里和林家关系如何的，这时候都在默默祈祷妙妙能平安无事归来。 第69页 燕秋今天没心情做饭，草草把昨天的兔子肉热了热，两家人沉默地吃着，朱芳草也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饭，三家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没有一人理会坐在二房屋子里低着头不吭声的林老二。 就连朱芳草都看不起他。 孩子又不能选择父母，又不能选择自己是男是女，既然生出来了那就得负责，就得对孩子好，就不能让孩子随便受委屈。 而不是和他这样放任婆娘作践孩子而不作为。 她以前觉得公婆就是世界上最偏心最不会做父母的，哪知道和二房这两人一比较，公婆都成了值得表彰的优秀典范了。 最起码，截止到分家之前，三个儿子在公婆那里待遇还都是一样的。 没人招唿林老二过来吃饭，林老二就这么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突然忍不住地想哭。 他忍不住再次质问自己，这日子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呢？明明都是一家人，就不能安安稳稳好好的过日子？媳妇也是，闺女也是，一个怀孕了非在鸡蛋里挑骨头；一个不懂事，不知道尊重爹娘，他劝的了这个劝不了那个，所以才不劝的，为什么爹娘和其他人都在怨他不作为呢？ 林老二终于忍不住了，窝在被子里大哭一场，憋屈得太难受了，不管是爹娘还是妻女，都在欺负他这个老实人呢。 . 晚上那阵子自然也是没找到人影的，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晚上翻过来覆过去，怎么都睡不着觉，好多家里面有闺女的人家还非要搂着闺女一起睡，燕秋也非要搂着拾柒，拾柒没办法，只能去了老两口的房间，把自己的炕让给妙妙睡。 当天晚上，林家所有人都做了一场梦。 梦里面，有一个鹤髮童颜满面红光的老头儿骑着仙鹤降落在他们面前，自称是槐树生产大队土地公公。 「老夫昨日见那小女娃儿受了委屈，怕她去了山里遇见老虎，便将她带到了老夫家里，老夫当了足足几百年土地公，寂寞的很，一时难以控制自己的欣喜，忘记了时辰，明日，老夫会将她直接送回自己家中。」 其他人的梦境也就到此为止，林老实的梦却比旁人要多出一截，梦里头他眼睁睁看着那老头儿伸出枯瘦的手指头狠狠戳着他的额头： 「从今以后，务必要对那女娃儿好！不准偏心苛待孩子！若是被老夫发现你偏心苛待孩子，孩子有多委屈，你就得受多大的罪！」 那老头的力气可真大，大到林老实觉得自己的额头都要被戳出窟窿来了，他使劲摇晃着脑袋想躲，但这老头儿的手指头总能戳到他额头上，他越是躲，老头儿的力气越大，直戳的他哭爹喊娘，偏生又醒不过来，直到他哭着喊着保证一定不会让妙妙受了委屈，那老头儿才收了手。 「记住你今天的承诺，若是因为你们两口子的偏心让那女娃儿委屈了……」 「不敢了，不敢了，我以后一定对孩子好，一定事事都先想着她。」 「那就去罢……」 林老实一个轱辘从炕上爬了起来，胸口噗通噗通地跳，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了这样一个怪梦，怎么会梦见了那么一个奇怪的老头，但他无意中往窗外一瞥，惊呆了，甚至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心跳暂停了一瞬。 他们那么多人找了整整一天一夜也没有找到的妙妙正毫髮无损地站在院子里。 林老实开始打摆子了。 妙妙，妙妙竟然回来了？ 那，那梦里那个老头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仅仅是他的一场梦？ 这个懦弱的男人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感谢老天爷让他们父女重逢好，还是埋怨老天爷竟然给他施加了看不见的枷锁的好，但最终，失而復得的喜悦占了上风，林老实颤颤巍巍推开了房门，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回来了好，回来了好……」 其他人的梦要比林老实的梦短一些，这时候也都已经起来了，正围着院子里面的妙妙嘘寒问暖，听到林老实开了口，便都识趣地准备让开，给父女俩和解的机会，但当大家带着几分善意的调侃看向林老实的时候，一个个脸色都变了。 林老实额头那一块儿全是青青紫紫的淤痕。 . 妙妙回来了，林山海亲自往孙建设那边跑了一趟，把他们家集体做的那个梦告诉了孙建设，偏生他们聊起这话题来的时候，孙建设的小儿子趴在外头听了个墙角，觉得这是惊天大消息，立马就给嚷嚷出去了，于是所有人都知道原来妙妙跑出去以后被土地爷给请了去，现在又给送回来了。 可把孙建设给气坏了，狠狠收拾了小儿子一顿，罚他三天不准吃晚饭，但还是晚了，所有人都晓得了。 槐树生产大队家家户户一时间都在讨论这件事，好些人都都跑来找妙妙，想知道土地爷都和她说了啥，有没有给她啥宝贝，但又不敢问得太直白，生怕惹恼了土地爷——虽然林老实没好意思和大傢伙明说，但看见他头上那痕迹的社员们都猜出来了，这是土地爷给妙妙撑腰呢。 讨论这话的时候，自然就要嘀咕嘀咕，说林家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的都和神神怪怪扯上了关系？先是那啥林爱宝，不知道是扫把星还是福星，后头又是拾柒菩萨投胎，最后就连二房家的妙妙都和土地公公拉上了干系，按照这个行情，过几天勐地告诉他木头狗子这俩小子是啥文曲星下凡，他都不觉得纳罕的。 第70页 而说到木头狗子是文曲星下凡，大傢伙就又都笑了，木头狗子他们都是见过的，这俩孩子就不是那种特别机灵的，都随了林大成，脑子直来直去不会拐弯，当个莽夫杀杀猪还成，当文曲星？ 可别让他们笑掉大牙喽。 恰好林大成从岳父家学手艺回来，把大傢伙的打趣笑骂给听了去，心里面就有些不太得劲。 兴许是越缺少什么越稀罕什么，他知道他们一家肚子里面都没啥墨水，就希望两个孩子能有出息一些，会咬文嚼字儿，要不然他们两口子也不至于咬牙非要把孩子给送去学校里念书，一个小学念下来也得花好些钱呢，虽然他没想过让俩儿子当上啥状元榜眼的，也不想让人偷偷在背后头笑话。 距离开学还有几个月时间，林大成就想先去城里废品收购站看看，有没有啥适合小孩子看的书或报的，他先拿回来让娘先在家里头给几个孩子启个蒙。 正好过了几天就是赶集的日子，林大成带着自己这几天做的板凳马扎啥的去了集市上，换了一点钱，他估摸着这点钱应该能去淘点旧报纸了，就去了一趟废品收购站。 进去一瞧，好嘛，啥东西都有，单凭他自己还真不好找，便问那收废品的大爷：「大爷，这旧报纸旧书本的在哪找啊？」 「你要这个干啥啊？」那大爷本来正打盹儿呢，听到这话掀起眼皮子瞅了瞅他，不看还好，这一看差点从凳子上滚下去，「娘咧！毛熊精！」 「大爷，我是人，我就是脸上毛多了点儿。」林大成陪着笑，忍痛塞给他两分钱，「我家孩子九月就要去念大队小学了，我想着先让孩子多少学点儿，省的到时候跟不上，被大傢伙笑话。」 那大爷听了他这话，又瞅瞅他身上的打扮，也看出林大成不是城里人，是下面的穷苦农民了，想想农村人赚钱不容易，又是为了孩子，到底是没收他的钱，带着他到了一处房间里：「这些容易违禁的，我都给放到这里头了，你自己瞅瞅有啥想要的。」 林大成就进去自己翻找，他不认识字儿，就专门看那本书上图画多，不认识的圈圈叉叉多，他觉得图画多的书一定简单，就算是他的俩儿子也能看懂，翻过来翻过去，找出来两本自认为最合适的，一本上面有好多动物，一本上面全是他不认识的工具，林大成觉得这应该就是给小孩子启蒙的，让他们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啥，怎么用，怎么吃的，就和大爷买了下来带了回去。 刚回到家里，他就把这两本书从怀里掏了出来，递给兄弟俩：「你爹我在废品收购站里面给你们俩淘的，明儿起让你们奶奶带着你们俩和拾柒妙妙一起学习学习，你们俩可得给我加把劲，争取正经开学前能看懂了。」 兄弟俩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来没亲自摸过书本，骤然得到这么两本书本简直高兴坏了，一口就应承了下来：「放心吧爸！不就是能看懂吗，肯定能成！」 「那感情好。」林大成咧咧嘴。 然而次日燕秋看到这两本书都傻眼了。 这两本书，一本叫做化学，一本叫动物学。 上面的好多字儿，连她都不认得，哪里还能教孩子们的？ 但燕秋是家里唯一的文化人，大家都知道她识字儿，燕秋不想让儿子儿媳知道自己认识的字儿也就这么几个，就咳嗽一声，合上了课本。 「这上面的字儿都太简单了，你们自己看看就能懂了，要是啥都让大人教，以后你们就没钻研精神了。」 第32章 干坏事也需要文化 燕秋看不懂上面的内容， 又不想让孩子们觉得她这个当奶奶，当人娘的文化人其实肚子里也没什么墨水，便找个藉口把他们打发出去， 让孩子们自己看着学，小孩子们不懂那么些， 当真信以为真， 打完猪草后便在院子里围成一圈儿准备自学。 可大傢伙都是文盲， 这也不是啥瞎看看就能看明白的内容，四个孩子瞪着眼睛瞅了好半天，愣是啥名堂都没看出来， 最后拾柒实在坐不住了，率先坐起来。 「我不看了，我要出去玩儿。」 林爱宝一大早就出去玩了，她以为自己娘是个文化人，应该能看懂然后教给自己的，没想到娘也看不懂，早知道她就不浪费时间了。 其他孩子其实也早就不耐烦了，眼看拾柒都走了，顿时也都心痒难耐， 扔下书本跟着拾柒往外头跑，早就忘了昨天晚上收到这两本书的时候到底有多惊喜多期盼了。 此时天气已经开始转暖， 生产队已经正式恢復上工了，林家这几天因为要找妙妙， 比旁人家少赚不少工分， 如今孩子已经找到了，就都去上工了，连燕秋和张红绣都没有赖在家里不走， 家里面只留下了林老三，因为知道家里面有他这个人看家，东西应该丢不了，因此林木兄弟俩就没有把那两本课本给放回自家屋子里头去，就那么大大咧咧随手扔在院子里。 按理来说，这两本书确实应该是丢不了的。 只是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林老三就过去把两本书捡了起来，塞到了伙房灶膛里。 林老三心里面有那么几分失衡。 他明明想着分家以后自己家很快就能起来了，就能狠狠打看不起自己家的爹娘一个耳光了，但谁想到刚分家不久，他就又受了伤，后面又闹肚子又折腾的，拖的朱芳草压根没多余的精力和体力往山上跑，折腾来折腾去，他们家现在的积蓄也就只堪堪比刚分家时候要多那么一点儿，压根不是自己想像中那样能吃香的喝辣的。 第71页 林老三心里的弯弯绕绕本来就多，平日里上工干活时候，他多少还能转移转移注意力，但如今他两只胳膊断了，不能去上工，每天大把大把时间瞎琢磨，眼瞅着大哥家一天过得比一天好，再看看二哥家好像也还不错，再想想自己家现在只能坐吃山空，林老三煎熬地仿佛被人架在火上烤。 这几天二房家妙妙丢了，大傢伙都急的了不得，连朱芳草私下和他说起来都掉眼泪，林老三表面上担忧，其实心里头竟然诡异地有那么几分幸灾乐祸，以及几分慰贴。 倒霉的不光是他们一家，他心里头就舒服了。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失踪的林妙妙竟然被找回来了，不但被找回来了，还和土地公牵扯上了关系，这一下他们家在槐树生产队的地位也蹭蹭窜上去不少，林老三一合计，好傢伙，合着分家后就只有他们一家越过越倒霉，他的心态就开始崩了。 林大成弄回来的这两本书可以说是压垮了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同样是应该养家的男人，同样是一个爹娘生出来的亲兄弟，凭啥你们家分家以后就能过得这么好？刚吃了两天兔子肉，今天又弄回来两本书的。 林老三越想越觉得心理不平衡，就林木林苟兄弟俩那脑子不会转弯的样儿也配看书？他们家爱宝这么聪明，这书应该归爱宝才是，其实他真的更想把这两本书给偷到自己家来，但是大傢伙都生活在一个院子里头，就这么大小的地方，就算他把这两本书偷偷拿回来了，到时候进来一搜也能搜出来，自己家闺女没有他们兄弟俩却有，林老三索性就狠了狠心，把这两本书塞到了灶膛里。 他闺女看不成，旁人也应该看不成才是，这样才叫一个公平。 带着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心思，林老三等着到了下午收工时候。 为了追上之前耽误的进度，不管是林山海还是朱芳草都拼了老命，累的胳膊腿儿都不想挪动，更没心思分开做各家的晚饭，婆媳三商量今晚一起张罗做晚饭，这婆媳三之前一起做了许多年的饭，骤然分开了，默契也还在，三个女人进到伙房里，很快厨房里就发出了锅碗瓢盆碰撞的叮噹声。 燕秋往锅里擦了一点油花，把切成丝的土豆放进去炒，张红绣架起另一口锅煮玉米面煳煳，朱芳草蹲在地上使劲儿往灶膛里添柴火，鼓起两个腮帮子使劲儿往吹火筒里面吹，灶膛里的火烧的旺旺的，玉米面煳煳也咕咚咕咚地煮着，土豆丝儿在爆炒下逐渐变柔软，男人们在院子里噼明天要用的木柴，乡间的生活除了鸡毛蒜皮，总也有温馨的时候。 渐渐地饭菜的香味儿开始出来了，这时候家里除爱宝外的孩子们仿佛闻着味似的踩着点回来了，闻到伙房里面的香气，林苟勐地一拍脑袋，想起来他今儿早上趁着自家亲娘早起做早饭顺手往灶膛里塞了几个拳头大小的小土豆。 「等下！我扒拉出来咱们分着吃！」 说着他就去拿烧火棍，朱芳草生怕他毛手毛脚把自己升起来的火给弄灭了，赶紧把烧火棍拿远了些：「你可别把火给弄灭了啊，弄灭了大傢伙又得等好半天才能吃饭了。」 「知道知道，三婶快点把棍子给我，再过会儿我那地豆就要烤焦了。」 朱芳草往灶膛里瞅一眼，觉得自己今儿火生的挺好，挺旺的，应该能抗住这些小打小闹，就往旁边挪了挪，把烧火棍儿递给了林苟，林苟拿着烧火棍美滋滋扒拉，扒拉了几下，感觉烧火棍那头传来了一些重量，赶紧往外面扒拉，原本以为应该是自己的土豆，这一扒拉出来才发现，不对。 这好像是本烧了一大半儿的书。 残留的部分勉强还能看出来原本的样子，正是他爹昨天刚给他们带回来的其中一本。 林苟顿时就急了，也顾不上注意灶火了，拿着烧火棍儿一通乱翻，把另一本烧了大半的书也给翻了出来，手忙脚乱扑灭书页上的火苗，气的嗷一嗓子就哭出来。 「哥！爸给咱们弄回来的书被烧了！」 林木本来还美滋滋等着烤得黄灿灿的小土豆呢，听到这么一声，也急眼了，连忙冲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林苟手里那黑了吧唧的书本残片，气的咬牙切齿：「谁干的？！」 「火是三婶生的！」林苟哪知道到底是谁干的，但他觉得三婶特别有嫌疑，她是今天负责生火的，而且刚才还想阻拦自己拿烧火棍，她最有嫌疑，「三婶刚才还不让我拿烧火棍呢！」 朱芳草瞠目结舌，连连喊冤：「我今儿一天都在地里面劳作，回家后分到了这活计就来生的火，哪里能料到灶膛里面放着这东西？娘，大嫂，咱们三负责的土地可都在一块，你俩都能给我作证明的是吧？」 「老三媳妇说的没错。」燕秋不是特别待见朱芳草，可三儿媳妇说的没错，她今儿压根就没回过家，她们俩是一个小组的，朱芳草一举一动都在她眼皮子底下，今儿这事不可能是她做的。 朱芳草顿时露出感激的神色。 张红绣也觉得这件事应该不是朱芳草的手笔，这两本书是自家男人昨天刚带回来的，她都还没捨得翻一翻呢，就烧成了这样，她也心疼的很，但还是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她问自家的两个儿子：「这两本书怎么会在灶膛里头？是不是你们不想学习把书藏进去的？想着把这两本书烧了，你们就不用学习了？」 第72页 林苟登时不干了，书被烧了已经很伤心了，结果娘还怀疑是他们俩乱放的，那个伤心，那个委屈，他声嘶力竭地吼：「不是我们俩放的！我们也没那种心思！明明我们出去玩之前是把这两本书给放在院子里头的，要不是你们谁拿的，它们怎么会出现在了灶台里头？」 张红绣会那么问也是因为平日里自家的两个儿子总是喜欢把东西乱放，是没有什么恶意的，书被烧了，她的心情也算不上多好，昨天晚上在家男人可是和她说了，这两本书一点也不便宜，她满心期盼着两个儿子能通过这两本书启蒙，学会看书识字，结果才过了这么一天就没有了，心里面也有气，被林苟这么一吼，也来了火气。 「要不是你们俩平时就喜欢把东西乱放，我能怀疑你们？！你们俩要是觉得委屈，就给我赶紧改了把东西乱放的臭毛病！」 「行了！都收收火。」这事儿横看竖看都和燕秋没关系，老太太反倒是最冷静的那个，「木头，狗子，你们俩能确定在你们出去玩之前，这两本书是放在院子里头的不？」 「能！当然能！」林苟急的抓耳挠腮，恨不得再长出几张嘴，「我们本来是在院子里围着看书的，但是看不懂，小姑姑就说不看了，出去玩去，于是我和哥哥就把这两本书随手扔在了院子里头，想着反正三叔在家里，有人看门，应该进不了贼，小姑姑和妙妙都能跟我们做证，我们是一起出去的。」 朱芳草心里面登时就一个咯噔，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她能够猜到的，张红绣和燕秋也能猜得到，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但燕秋还是去了伙房外面，把拾柒和妙妙叫过来问话：「你们能确定狗子和木头他们出门之前确实是把两本书给扔在了院子里的吗？」 燕秋的脸色挺难看，妙妙有些怕，但她又知道这个奶奶其实挺面冷心善，就乖乖地点了点头，又补充一句：「我们没有往伙房这边来。」 小锦鲤急啊。 小锦鲤知道真兇就是林老三，但她又不能直接说，她压根不在现场，又没亲眼看到，所以就只能使劲往林老三身上引导：「妈，家里面是不是进了贼啊？但是又说不通呀，如果家里面真的进了贼，怎么会只动这两本书，还有，三叔不是在家里嘛？家里面来了贼，他怎么不和我们说呢？」 燕秋闭了闭眼，看向三房家仍然紧闭的房门，冷哼一声：「林不从！滚出来！」 林老三躲在门里头装死人。 他越是装死，燕秋的眼神就越冷，她盯着三房那扇木头门：「不开门是吧？装死是吧？当家的！」 林山海沉默着从屋里翻出来榔头凿子，分给林大成和林老实兄弟俩：「走，把门给我拆了，看中啥东西，随便砸。」 林大成嘿嘿嘿地笑，眼底是化不开的怒火，他这些日子起早贪黑地做木工，好不容易才赚了这么点钱，给俩儿子换成了书本，想着俩儿子能抢在其他孩子启蒙之前笨鸟先飞，就碰上了这种糟心事儿，哪个当爹的能不恼火，尤其这犯人还是他的亲弟弟，那更是比被旁人陷害更要扎心，林老三身子有伤，他不好动手打人，但那些东西，嘿嘿。 他林大成今儿要是能给三房家留下一个吃饭的碗，他都不是个男人！ 林老实则是唯唯诺诺地不敢动手，书被烧的不是他们家孩子，他也没有想过为了妙妙的未来去拼搏，去赚钱给她买书，因此并不是很能明白林大成的感受，还想着到底是一家子，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儿闹腾，不太值当，还想要劝解。 「大哥，爹，三弟他应该也不是有意的……」 「你闭嘴！」林大成这会儿是真恼了，他一向知道自己这二弟唯唯诺诺没个主意，平日里对这个二弟颇有几分庇护，分家以后还帮着开导他，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二弟竟然在这种时候反水站在了对面那一边，林大成真觉得自己是一腔好心餵了狗。 「老二，我平日里对你咋样，你自己心里面得有个逼数吧？！啊？！你但凡心里面有点逼数，今儿都做不出来在这里装好人劝道的事儿！老二，咱们兄弟现在已经分家了，以前是我相差了，想着你自己立不起来，怕你被弟媳欺负，现在，我呸！你他妈活该被你婆娘骑在头上拉屎！」 林老实没料到他就是劝解这么一下子大哥的反应竟然这么大，一下慌了：「大哥，我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大哥我错了，我肯定是要帮大哥的！」 但林大成已经不稀罕了。 林大成这会儿只能佩服地想，怪不得爹娘要分家呢，他这个当大哥的最多只是稍微拉扯一把，碰到事儿时候都能气成了这样，爹娘以前拉扯他们三个，掌管三个大家庭的大小事宜，私下里还不得气得七窍生烟来？的亏分家了，再不分家，可能过两年他就得送走了亲爹，再过几年又得送走亲娘了。 小锦鲤从旁看热闹看的正热血沸腾着，恨不得自己也拿着小锤子小凿子上去敲几下呢，听到林大成这么想，差点没忍住在这么严肃的场合笑了场。 有她在，两年送走亲爹，再过几年送走亲娘是不可能哒，永远都不可能哒。 反倒是吧，有可能等林木林苟的孙子都老的走不动路啦，老两口还好好的活着吶！还能大口吃肉吶！ . 林老三不见棺材不掉泪，想着只要咬死了躲在屋子里头不开门，爹娘应该也不敢真破门而入，毕竟当初分家时候都商量好了，这房子不是他们的，还是老两口的财产，林老三不信老两口就为了孙子的两本书直接把属于他们的房门给拆喽。 第73页 可偏偏老两口就是不按套路出牌，林山海带着俩儿子雄赳赳气昂昂走过去，给了燕秋一个眼神，那意思是真拆？燕秋回他一个眼神，意思是真拆！ 当下里不再犹豫的林山海抡圆了手里的锤子，上半身的肌肉甚至都在噼啪作响，勐地一锤子砸在了厚重的木门上，登时就听咣咚一声巨响，林家方圆好几十米的小孩子都吓得哇哇大哭，大人们也都从惊慌失措地从屋子里跑出来，跑到巷子胡同里站着。 「咋，咋了这是？！」 「地龙翻身了？！」 「鬼子又扔炸弹了？！」 不等众人讨论出个结果来，就听又是咣咚一声巨响，这次的动静比上次的还厉害，好多人直接被震起来，耳朵都被震得生疼，但这次大傢伙听出声音的来源来了，好像是从林家那一片儿来的，社员们好奇，恐慌，又纳闷儿，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两股战战地挪过去看热闹。 林老三那房门其实在第一锤时候就已经不撑劲了，直接从门框上脱落下来了，但林老三在里面用各种他能移动过去的家具给堵上了，所以那大门一时间还没有彻底倒下来，林山海第二锤落下去，这大门再也撑不住了，连带门后面的衣柜被敲成了两半儿，林山海拎着锤子杀气腾腾冲到门口，一脚将挡路的家具全踹开。 「老大！看中啥东西了，砸！」 「中！」林大成拎着锤子就进去了，首先看中的就是三房两口子挂在墙上的结婚照，照片里林老三的那张贼兮兮的笑脸真是越看越嚣张，越看越火大，现在的林老三伤了，他不好动手，但这张照片…… 千万不能放过了他！ 林大成抡起了大锤，吧唧把林老三的那一半儿砸的稀烂。 那场面，那气势，林木林苟兄弟俩连哭都忘了，默默往小锦鲤身后藏了藏，仿佛这样就能不受任何伤害了似的。 小锦鲤：…… 虽然是真的，但她也有些怕怕的。 砸完了照片，他又开始砸其他东西，朱芳草的嫁妆他一点儿没动，但林老三曾经和他显摆过的东西，他都给找出来了，打得粉碎。 林老三那个急啊，那个气啊，恨不得冲过去和林大成拼命，可他偏偏又没气到彻底丧失了理智，知道就自己这两只手，就这状态冲过去只能给大哥送菜，只能咬牙去争取燕秋和张红绣的原谅。 「娘，大嫂……我错了，我就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我，我这些日子躺在炕上啥都不能做，眼睁睁看着大哥大嫂过得好，日子越来越有盼头，我嫉妒，我晕了头，我担心我的爱宝。」 「恰好孩子们把书本扔在了院子里，我想着我家爱宝啥都没有，他们还不珍惜，我就忍不住嫉妒，冒酸水儿，就忍不住给拿了起来，藏在了灶台里头……娘，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大嫂，大嫂你看看我这手，看看我这身子骨，你原谅我这一次吧。」 张红绣已经从不敢置信到气愤，再从气愤到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生气吗？ 那肯定是生气的，自家孩子的东西，还没稀罕过两天呢，就被人出于嫉妒给烧了。 但又能怎么办？公婆都表态站在自己这边，林老三也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她总不能因为两本书就把三房家逼上绝路吧？ 最关键的是，这事儿和朱芳草还真没关系，朱芳草啥事儿都不知道，全是林老三一手造成的局面，她瞅着朱芳草那摇摇欲坠要晕不晕精神恍惚的样儿也着实同情她嫁给了这么个男人，不好好养伤，见天里瞎琢磨怎么害人不利已。 张红绣嘆了口气，移开视线，看向林大成：「大成，你心里是啥意思？」 林大成在三房家屋子里砸了一通，心里的火气也发泄得差不多了，冷静下来了，他眼神锐利地盯着林老三，仿佛要透过林老三这具皮囊看到他令人作呕的内里，最终林大成长嘆一声：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我以后不会再藉机刁难，但是，从此以后我林大成就和你林不从不再是兄弟了，你们家若是碰到啥困难，不要妄图从我这里得到啥帮助。」 「谢谢哥，谢谢哥。」林老三连连磕头，心里面却恨得咬牙切齿，想着等晚上爱宝回来了，让爱宝和老天爷告状，让大房家倒霉，但同时，他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他生怕那两本书烧不彻底，故意使劲儿往灶膛里面捅了捅，怎么就没有被彻底烧干净呢？ 拾柒也想不明白。 直到后来她念书了，知道火焰燃烧也是需要氧气的，灶膛最深处氧气含量少，不适合火焰燃烧，她才恍然大悟。 看来，确实干什么事儿都需要有文化呀。 第33章 要念书啦 作为苦主的张红绣和林大成表示不再追究之后， 这件事也就意味着暂时告一段落，燕秋瞥一眼地上的林老三，微不可见地摇摇头， 转身招唿大儿媳张红绣进屋继续做饭，朱芳草红着眼， 把自家男人搀到了屋子里， 看着屋子里的一片狼藉， 再也承受不住，崩溃地哭喊起来。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你是不是还嫌我过得不够苦，不够累？！是不是觉得咱家的压力还不够大？！你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做这种事啊？！」 朱芳草显然不懂一个道理， 如果说一件事它有百分之十的利润，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足够让人铤而走险；朱芳草觉得这件事不足以让自家男人冒险，但林老三觉得，值。 第74页 三房的房门已经被砸了，林老三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被人听到了，就只能悄悄和朱芳草咬耳朵： 「这件事里面， 我唯一做错的事就是不够谨慎，被人发现了；你想想， 如果我没有做这件事，去掉一个不用上学的妙妙， 他们三个都看书了， 咱们家孩子没看书，到时候开学肯定得受影响，本来能考班级第一的， 变成了班级第四，本来学校的老师们应该都看中咱们家孩子的，这一下变成了光看中人家的。」 林老三这也算是为了爱宝豁出去了，他当然知道自己心术不正，但为了自家爱宝好，哪怕是可能对自家爱宝微乎其微的不利，他也要将他们扼杀在摇篮里。 朱芳草听着他的理由，简直都气乐了，没啥好气地哼道：「你觉得咱家爱宝这么聪明，就算学的比他们晚了些，能赶不上他们？」 小姑子那边不好说，毕竟小姑子自从落了水之后明显变聪明了，但是大房家的木头和狗子，她的爱宝还没蠢笨到连这俩都比不过的地步。 若是几个月之前，林老三也不敢相信自己会变成现在这个逼样，可他现在胳膊断了，不能出去上工，不能赚工分也不能做什么家务，总感觉自己在家里没有啥贡献，低人一头，就整天瞎寻思。 林老三打从心底认为烧了那两本书是对自家闺女好，不服气的小声嘀咕：「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没有万一！」闺女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的掌中宝，朱芳草听不得这样的话，「你要再说这不中听的话，我就带着爱宝回我娘家。」 听到朱芳草的威胁，林老三顿时就不敢顶嘴了，他的胳膊还没好，都还需要人伺候，登时就老实了。 见他不再顶嘴了，朱芳草勉强打起精神，噙着眼泪拖着疲惫的身子开始收拾屋子里的一地破破烂烂，林老三也沉默地过去帮忙，他们两口子在这个屋子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这个屋子里的东西都承载着他们对生活的回忆，但如今好些东西已经被砸的破破烂烂，再也无法弥补，哪怕日后他们又置办上了同样的东西，也已经不是当初那一个了。 朱芳草捧起他们两口子的结婚照片，拂去碎玻璃渣，看着结婚照里面两人年轻充满朝气和希望的笑脸，再看看如今门户大开的房间，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林老三愧疚又沉默地将她搂入怀中。 他就是想不明白了，明明他有爱宝这个老天爷稀罕的亲闺女，之前好些年都是顺风顺水的，怎么自打小妹落了一次水之后，他们家怎么就见天里倒霉呢？ 林老二听朱芳草哭的悽惨，总感觉心里面不太舒服，觉得弟媳也不容易，他就看林大成，还想再尽力劝劝：「大哥，老三两口子也怪可怜的……」 林大成的脸登时就黑了，头也不回地站起来走了。 晚上时候谁也没有去喊三房家过来吃饭，三房两口子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过来，只打发了贪玩晚回来的林爱宝过来吃晚饭，林爱宝年龄还小，没人想故意为难一个孩子，但因为孩子的爹做出了那种奇葩事儿，大傢伙也很难对爱宝发自内心地露出笑脸。 林爱宝最在乎的就是大家的喜爱，当然察觉出了大家对她的牴触和不喜，心里面委屈的要命，只勉强喝了一碗稀饭就离开了，临走之前，她不甘心地偷看一眼拾柒。 小锦鲤眉头一挑，故意沖她显摆自己碗里的鸡蛋。 林爱宝是没有鸡蛋吃的，她气的唿吸一梗，赶紧离开了。 林爱宝回到三房屋子里面的时候，朱芳草正在伙房里面忙活，准备她们两口子的晚饭，屋子里只有林老三一人，眼见她回来了，林老三双眼一亮，赶紧沖她招了招手，把闺女唤到了跟前来，故意冲着堂屋那边努努嘴： 「怎么样？里面的那些让人讨厌吧？你都不知道他们今天下午是怎么欺负爸爸的；爱宝，你是爸爸的好闺女，帮忙爸爸好不好？你诅咒那群人，让他们倒霉，让他们倒大霉！」 林爱宝也想诅咒他们倒霉，倒大霉啊。 只是，老天爷现在好像不喜欢她，改成喜欢小姑姑了，虽然她现在还是比旁人运气要好一些，但就是不能和以前一样随便想想就能让人倒霉了，林爱宝本来是不想坦白自己已经不能让人倒霉了这个秘密的，然而自家爸爸偏偏让她诅咒一群人，林爱宝是真得怕了。 她怕这些报应全报应在了自家爸爸身上，她的爸爸现在本来就没有完全恢復健康，要是再承担这么多，她，她是不是就要没有爸爸了？ 她不要当没有爸爸的孩子。 「我能诅咒他们，但是……」林爱宝不自信地低头，攥紧了小拳头，「老天爷好像比起我，更偏心小姑姑，我的诅咒已经不管用了，甚至好几次我想让小姑姑和喜欢小姑姑的人倒霉，最后受伤的反而是爸爸。」 「一开始爸爸妈妈被大树压的时候，是我正好想着，小姑姑害的爸爸妈妈哭，真是讨厌，我想着让小姑姑消失，结果那颗大树就倒了，砸到了爸爸妈妈……」 林老三一开始听到小闺女拒绝还有些不太高兴，觉得小闺女心底太善良，干不成大事儿，还想再劝，哪知道就听到了他一系列受伤的真相，想到自己受伤全是因为想要害人遭到了反噬，林老三那个心啊，又羞又臊，又气又急，最终只能嗫嚅着： 「这，这……咱们再试几次，要是确实不能害人，以后，以后就不想着害人了，就，就光让家里面沾好运就行了。」 第75页 林老三贼心不死，后面到底是又拉着爱宝试验了两次，这两次他惦记着不灵验可是会反噬到自己身上的了，就没敢许什么太厉害的，就想着让拾柒摔一跤，让燕秋切菜切到手，全反噬到自己身上以后他才真的死了害人的心，老实了下来。 他们家老老实实不搞事，小锦鲤也懒得主动给自己找不痛快，林爱宝现在的段位还太低，她虐起来都觉得不痛快，索性就放任林爱宝自由成长。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慢慢过，转眼进入了五月，生产队里任务更重更忙了，林老实之前还能扛得住，每天在地里忙活一天回家后还能简单做个晚饭，现在也只能老老实实认输，准备去把王娟给接回来。 但不等林老实主动去接，王娟就被她娘家妈给送了回来，原来是她当初匆匆带去的粮食已经全吃完了，王娟爹娘不想倒贴养闺女，就把她给送了回来。 「女婿，你们小两口吵架，也不能真不管娟子了啊，娟子可是还给你怀了孩子的；大傢伙都说娟子这一胎肚子尖，肯定是男娃儿。」 王娟娘可不信这个世界上真有不稀罕儿子稀罕闺女的男人，抓着林老实的手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把林老实说的晕晕乎乎，下意识看向王娟的肚子。 两个月没见，王娟的肚子已经开始挺起来了，林老实盯着她那有几分显怀的肚子，想想软软糯糯的小孩子，到底是没再说出把孩子打了这样的话来。 两口子都默契地当那天晚上的争吵没有发生过，就这样开始凑合着过日子，白天慢慢地变长了，步入了六月中旬，林大成两口子最先起好了房子，搬出了院子；到了七月，林老三两口子也搬走了，如今还和老两口住在一个大院里头的只有二房一家子。 林老三两口子自打搬走以后就再也没回来看过老两口，他们下定决心要凭藉自己的实力混出个名堂，不让家里面沾光了；林大成一家却三五不时就回来坐坐的，林木林苟兄弟俩更是每天都要缠着拾柒转悠，因此院子里虽然没有了那么多人，却也不显得过于冷清。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要入学报导的这一天，燕秋一大早就把拾柒喊起来，催她吃饭去上学，打从恢復了记忆以来，拾柒还从来没起这么早过，磨磨唧唧不肯从被窝里起来，燕秋连着喊了她两次，第三次时候直接冲进屋，硬生生把拾柒从被窝里拖了出来，唠唠叨叨地给她换衣服，催她赶紧去洗脸梳头。 「当初可是你自己说要去上学念书的，这才刚第一天，还没正儿八经的开始念书呢，你就要给我迟到？」 拾柒想想也是，就老老实实把脸洗干净了，去屋子里吃早饭，林木林苟已经在院子外头等着她了，小锦鲤吃着早饭往院门口一瞅，不仅仅是她，林木林苟都是迷迷瞪瞪的，林苟还把衣服扣子给扣错了，顿时就有那么些同病相怜的味道。 等拾柒吃过了早饭，背上了自己的军绿色小书包，燕秋拿出来三个鸡蛋，让他们拿着，三个孩子一人一个，她听说念书是要动脑子的，动脑子饿的就快：「念书时候饿了就拿出来慢慢吃。」 孩子们就把鸡蛋收了，林木林苟牵着拾柒的手，拎起了拾柒的小板凳，一左一右护着她去上学。 学校在知青点隔壁的一间院子里，原本是要迎接新一批知青准备的，但不知道怎么的，那批原本要被送来的知青最终也没有被送来，正好就腾出来当做生产队的学校。 这是槐树生产队头一年创办小学，连老师都是没什么教育经验的，一切都要自己摸索着来，幸好榆树大队高年级的学生寥寥无几，新上任的老师们可以全心全意从娃娃抓起。 接待的老师们问清了拾柒他们的姓名，将他们带到了一间教室里，给他们分派了座位，林木林苟年龄大，长得丑，身高足，老师怕他们挡到了其他同学的视线，也怕他们凶神恶煞，吓哭了胆小的女同学，就让他们两个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拾柒长得好，个子不高不矮，就让拾柒坐在教室中排靠窗户的好位置。 林木就过去帮拾柒把板凳放好，这年头乡下的学校可不提供什么像样的桌椅板凳，桌子就是下面两摞土痞子横一张破木板，这破木板不一定是从什么东西上拆下来的，凳子也是自己家带来的，林大成当了木匠，做出来的凳子挺结实好看，反正一个班级二三十个孩子，就拾柒他们的凳子是崭新的，是结实好看的，别提多引人注意了。 更何况，拾柒身上还背着那个军绿色帆布包，这可是所有孩子都梦寐以求的文具，孩子们看着那军绿色帆布包，一个个眼睛都看直了，等老师刚一走就立马唿啦一下子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抓耳挠腮的，都想好好瞅一瞅那个帆布包，最好是能上手摸一摸，背一背。 眼看着大家都围着拾柒，林爱宝不高兴了。 其实，在拾柒进门之前，大傢伙是围着她转的。 因为林爱宝背着的书包不是用碎布头拼的，是一整块纯色布料做的，在拾柒进门之前，她就是大家最羡慕的那颗星星。 林爱宝那时候骄傲地以为，就算拾柒小姑姑来了，她也能和拾柒小姑姑比一比，看看到底谁才是最受大家欢迎的孩子。 她觉得自己和大家认识的早，大家肯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哪成想拾柒才刚被老师领进门呢，之前还围在她身旁的小男孩小女孩们就都不说话了，都眼神灼灼地盯着拾柒，没有一人再看一眼林爱宝的小书包。 第76页 要是之前，林爱宝肯定已经开始忍不住，咬牙在心里面求老天爷让拾柒倒霉了。 但现在，林爱宝怂了，她忍住了，愤愤不平地想，这是学校，是学习的地方，鼓捣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没用，还是学习学的好，才能一直受大家的喜爱和欢迎，她要用自己绝对优秀的学习能力战胜小姑姑，把小姑姑夺走的东西一点点全部拿回来 第34章 天才小学生拾柒 开学第一天， 学校的老师们要负责引导各自的学生找到教室，安排座位，拾柒和大傢伙熟悉的时候， 教室里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孩子，截止到报名截止时间之前， 大部分名单上的学生都准时来学校里报到了， 但还是有几个孩子没有来报到， 槐树大队小学校长王腾飞就特意去他们家走了一趟，回来时候脸色不怎么好看。 「回去上课吧，那几个孩子的家长变了卦， 不准备让孩子来念书了。」 老师们的情绪纷纷低落下来，他们自己就是念过书的，自然知道念过书就是比没念过书眼界要开阔的多，如果有条件，自然是希望小孩子们都能去念书的，但是校长亲自跑了一趟也没把人家家长说服，他们也只能无奈的接受这个事实，沉默了一会儿就强打起精神，回到教室里开始分发课本。 少了那么几个一年级学生倒是也避免了一场可能出现的争端， 这时候的课本都是一捆一捆捆在一起的，捆的紧了， 最上面的那几本和最下面的那几本往往就有勒痕，谁都不想要残缺的， 如今倒是正好避免了这场可能出现的纠纷， 大傢伙拿在手里的书本都是整整齐齐，崭崭新新的。 拾柒捧着自己的新课本，看着那雪白雪白的书页， 闻着新课本散发出的油墨清香，总感觉这东西比她空间里那些宝贝还要宝贝，心潮澎湃的同时，小锦鲤还有点点害怕。 万一这里面的内容真的和被烧掉的那两本一样难，她该怎么办呀？ 小锦鲤小心翼翼地翻开一页来，看到了里面好看的插画，和林大成之前带回来的那两本不一样，顿时就放松下来了，转身去看林木林苟：「你们翻开看看！可得好好学！不能和我差太远了！」 林木林苟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翻开，看到上面那些小鸟小鱼，顿时就笑了：「如果是这样的课本，那我们肯定能追上小姑姑的。」 林爱宝见不得他们得意，鼻子里直接发出噗嗤一声，想着就他们那笨了吧唧的样儿，能学到什么文化，到时候肯定只有丢人现眼的份儿。 分发了课本之后并没有急着叫大家正式上课，因为今天有几个孩子没有来报到，他们商量过后决定先给学生们鼓鼓劲，调动起大家对学习的热爱，负责教大家语文的老师是一位南方来的温婉女子，叫李希怡，她站在讲台上，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两个字。 梦想。 孩子们都不认识这两个字，都好奇地抬头看着，李希怡看着教室里一双双懵懵懂懂散发着对知识的渴求的眼睛，心底一片柔软，她柔声告诉大家这两个字怎么读： 「这两个字读作梦想，大家知道梦想是什么意思吗？」 孩子们当然是不懂的，李希怡也没有失望，她知道孩子们还没有进入文学的世界，还被困在槐树生产队这片狭窄的天空下，便给大家举例说明。 「梦想呀，是对未来的一种期望，是你们心中长大后想要实现的目标；比如说老师的梦想就是希望国家有朝一日能恢復了高考，希望自己能回到家乡去，希望啊，我还能为了祖国的美好未来做出自己的贡献，孩子们的梦想呢？」 讲台下的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们这些农村的孩子，平时就没想过什么以后，最多就想着过年时候能吃顿饺子，能买个花头绳，总感觉他们想的这些东西和老师说的不一样，又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同，这种时候就说不出来什么名堂。 林爱宝的同桌悄悄戳两下林爱宝，小声问她：「林爱宝，你知道什么是梦想吗？你有梦想吗？」 林爱宝当然不觉得自己没有梦想，但她的梦想太多啦，她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回答哪一个，比方说，她的妈妈总说让她好好学习，以后有文化，嫁给城里人，嫁给城里人是她的一个梦想； 但她也想赢过小姑姑，想要长得比小姑姑好看，想要成绩比小姑姑亮眼，想要事事都压在小姑姑头上，这又是一个梦想。 她还希望自己家能过得越来越好，比看不起自己家的爷爷奶奶家更好，比大队长家还要好，比所有人家里都要好。 林爱宝在这里左思右想的时候，拾柒已经忍不住站起来啦，小嗓音甜甜的，软糯又清脆：「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大导演，可以写出自己的故事，拍自己的电影，我要让所有的生产队的电影放映员都放映我的电影！所以我要好好学习，争取尽快学会读书写字！」 小锦鲤自信的模样当真是耀耀生辉，语气里满是对知识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期盼，李希怡看着她这幅模样，心里暗生喜欢，带头给拾柒鼓掌，故意强调了一番学习的重要性： 「拾柒同学讲的很好，想要成为导演，想要书写属于自己的故事，就必须先好好学习，学会读书写字；学会了读书写字就可以书写自己心中的故事，将它们投给出版社，如果被刊登在了报纸上，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读到你的故事；其他同学也可以尽情发挥，寻找属于自己的梦想。」 第77页 小锦鲤的发言直接打开了大家新世界的大门，大家都纷纷皱着小眉头，用那小脑瓜使劲的想，想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又或者是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大人。 林木紧跟在拾柒后头站了起来，他还记得当时的约定，小拳头握的紧紧的，眉飞色舞地说道： 「我要好好读书，等我会读书识字之后，我就去给小姑姑的电影当演员；我们约好了的，小姑姑那时候说，如果我不好好念书，就不识字，以后当演员时候就看不懂剧本，不能拍她写出来的故事，所以我的梦想就是给小姑姑的电影当演员。」 啊？ 梦想是给小姑姑的电影当演员？ 李希怡也是在这里生活了几年的知青，对于槐树生产队那几家子硬茬子角色还是清楚的，愣了一瞬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拾柒，忍不住就笑了。 「你们家一个是导演兼编剧，一个是演员，一看就是一家人。」 林苟本来正在那里绞尽脑汁地想呢，想他到底有啥梦想呢，一听这话，急了，这意思是说他不和小姑姑和大哥是一家人呗，登时刷拉一下子站起来了：「我，我的梦想，我的梦想……」 大傢伙的眼睛都盯着他，想看看他能说出啥花样来。 林苟这孩子吧，心里面多少还有些小聪明，他觉得不能和大哥小姑姑一个样的，否则肯定会被拿出来和他们比，就想找一个和他们俩不一样的，最好比他们都厉害，这时候当兵的最受人崇拜，于是林苟便说道：「我的梦想是要去当最厉害的兵！管着所有兵的那种！」 那就得是将军了。 李希怡嘴角抽了抽，瞥一眼小不点的林苟，想说你这个梦想也太大，但看着林苟那挺胸抬头的自信模样，到底是没好意思打击孩子的积极性，憋着笑鼓励道：「只要你愿意从现在开始学习，从现在开始努力，早晚有一天会实现自己的梦想的。」 槐树大队的孩子们见识少，心眼子也单纯，在孩子们质朴的心目中，军人比公社书记还要厉害，既然林苟都能当兵，他们自然也是什么都可以当的，就纷纷你一言无一语。 「我以后要去当公社书记！」 「我想去工厂当工人。」 「我要当国家主席……」 反正是越听越不靠谱，越说越不像话，但起码气氛是是调动起来了。 趁着孩子们都已经兴奋起来了，李希怡拍拍手，示意大家看过来听她说：「各位同学都是梦想远大的孩子，若是想要实现各位同学的梦想，就少不了要学会读书识字，老师现在先教大家最基本的拼音，我们这节课来学习拼音字母aoe。」 她抬手在黑板上写下这三个字母，故意把速度放得很慢很慢，写一个念一个，同学们下意识就伸着手跟着她在空气里比划着名，嘴巴张的大大的，跟着老师大声念：「aoe。」 这么重复了几遍之后，李希怡又将它们拆开，不按照顺序带着大家一个一个的念，让大家记住这个拼音怎么念，等下面的声音整齐了之后，李希怡停顿了一下，说道：「是不是太简单了呀？现在我们做一个游戏，老师随机点名，点到名的同学，请回答老师的问题，大家比赛，看看谁回答问题又快又好好不好？」 本来孩子们一个个还都挺兴趣盎然的，起劲地大声朗读着，一听到点名提问，全部一下子低下头去了，小眼睛滴熘熘乱转，生怕老师注意到了自己，就连林爱宝都悄悄缩了缩脖，她不是不会，就是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紧张起来了。 唯独小锦鲤还在那里端端正正坐着，甚至骄傲地高高举起了手来。 她长得太好看了，太惹人注意了，也是唯一一个主动举手想要回答问题的学生，李希怡便请她站起来回答问题，小锦鲤站起身来，跟随着老师手里那只简单的教鞭，认认真真一字一句的念着： 「o，e，a。」 小锦鲤重点观察过李希怡的口型，她知道这三个字母发音都是有诀窍的，比如说这个a，就是要把嘴巴尽量张圆，舌头放平，不但全部正确，发音还特别的标准，李希怡满意极了，夸奖道：「拾柒同学回答的全部正确，发音也很标准，大家都要向拾柒同学学习。」 其他学生立刻用羡慕崇拜的眼神盯着拾柒，心里面都觉得拾柒很厉害，他们其实也是会的，但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感觉紧张，拾柒却一点都不带怕的。 小锦鲤就喜欢被大家夸奖崇拜，美滋滋地坐下了，爱宝看着她得意的样子，心里面酸的仿佛喝了两斤醋，咕咚咕咚冒酸水儿，她觉得这些自己也可以，只是因为有些害怕没有举手回答而已，拾柒才刚坐稳，她就举手大喊：「老师，我也会！」 学生们热爱学习，李希怡自然是高兴的，便把爱宝请了起来，林爱宝回忆着老师教授的内容，跟着教鞭大声地念：「e，a，o。」 林爱宝念的也全部正确，但她没有拾柒那双好用的眼睛，不知道发音诀窍，发音就有些不太标准，若是前面没有拾柒做对比听起来倒也挺好，偏偏大家先听过了拾柒的，又听到了林爱宝的，坐在教室后面的林木林苟兄弟俩当时就窃窃私语开了。 「我觉得爱宝读的没有小姑姑好听。」 「我也觉得，小姑姑的和老师的几乎一个样。」 林木林苟兄弟俩都听出来了，李希怡自然也听出来了，便给爱宝点拨了一下：「爱宝同学回答的非常好，只是o这个拼音字母的发音还有些不太准确，爱宝同学请坐，大家再跟我大声朗读几遍，注意看老师的口型。」 第78页 同学们就跟着老师继续大声的朗读，林爱宝也跟着朗读，脸蛋红扑扑地，忍不住地盯着拾柒瞅。 明明她觉得自己念得挺好，为什么就是比不上小姑姑呢？ 等到大家都熟练掌握这几个字母的写法和读法，下课铃声正好响起了，李希怡宣布下课，回到简易的教职工办公室里，和负责教授一年级数学的霍东阳老师讨论起他们的第一批学生来。 「小孩子们都挺不错，一开始还有些腼腆，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学校里学习，我和他们谈了谈梦想，他们就主动多了。」想到小孩子们那五花八门的梦想，李希怡忍不住哑然失笑，「还有个要当国家主席的呢……这么多孩子里面，我觉得林拾柒和林爱宝这俩小姑娘学习能力最强，尤其是林拾柒，她学的很快，应该是才刚念了两遍，她就已经全部记住了，而且一点也不怯场，很自信。」 霍东阳负责教授数学，闻言也对这俩孩子生出了几分兴趣：「真有你说的这么好？」 李希怡端起自己的茶缸喝了口温水：「数学方面我不知道，最起码在语文这方面是这样，你知道这孩子的梦想是什么吗？」 霍东阳：「是什么？」 「她说她以后要当大导演，要自己写故事拍电影，要让所有的公社放映员都放她的电影。」 「呦！一个乡下小姑娘，还知道大导演呢！」霍东阳这下哑然失笑，「八成是上次放电影时候不知道听谁说的，成，我瞅瞅这俩孩子到底咋样，要是能行，就重点培养培养她们。」 他们两个压力其实挺大，公社老师是不需要上工的，谁都想要这些职位，虽然最终名额落到了他们两个的身上，却不代表他们就能一直牢牢坐稳了，若是等到年底考试不能拿出一个让大队长满意的成绩，估计大队长就会把他们两个给换下去。 所以他们一开始就商量好了，数量和质量最起码得抓一个，有教无类的同时也要做到因材施教。 因为李希怡提前打了招唿，霍东阳踏入教室时候就特别看了下贴在讲台上的座位表，点了两人的名字：「林拾柒同学，林爱宝同学？」 「到！」「到！」 霍东阳仔细看了看两人，将这俩人的脸记在了心里，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直接一口气写下了一到十十个阿拉伯数字：「这节数学课，我们的目标是学会从一到十这十个阿拉伯数字。」 看到黑板上的这些数字，教室里面立刻哀嚎一片，上节语文课只学了三个拼音字母而已，数学课竟然要学十个数字，看一眼都觉得头疼，压根不想动脑筋学这些东西。 但霍东阳挑了挑嘴角，从口袋里掏出了十块水果糖，大大咧咧摆在讲桌上，孩子们的视线顿时都被吸引住了，一个个舔着嘴唇，羡慕地盯着霍东阳。 霍东阳慢慢悠悠地：「这些糖是奖励乖宝宝的，谁最先学会了，记住了这十个阿拉伯数字，谁就能得到一块糖，这里一共有十块糖，所以前十名的孩子每人都能有一块糖。」 孩子们的眼神瞬间热灼起来了。 霍东阳狡猾地笑笑，开始教授大家学习这些数字，但他很狡猾，有意无意地在告诉大家，三比二大一，四比三大一，所以四比二大二，两个二加起来有一个四……看起来仿佛只是在教这么十个阿拉伯数字而已，却已经开始先有意地往学生们心里灌输十以内加减法的种子。 这样做的后果当然是孩子们要学的吃力一些，但想到前十名就能得到一块糖，大家又都动力十足了。 林爱宝专注地学习，她想争取成为第一名，想要第一个拿到糖，想要证明自己比小姑姑更出色，但想要糖的不止她一个，其他孩子的专注性同样不比她低，唯一一个并不算特别专注的，也就只有小锦鲤了。 比起来语文，简单的数学小锦鲤还是知道一些的，毕竟她时不时要清点自己的空间小金库，看看到底有什么缺了，什么东西不够了，好去和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撒娇讨要，简单的加减乘除，小锦鲤还是会计算的，因此就稍微放松了一些。 小锦鲤天真地以为，自己只是稍微放松了一点点而已，应该不会引起老师的注意，但其他孩子都在全神贯注地学习，只有她这么一个放松的，就显得格外出彩，尤其霍东阳本来就在偷偷关注她，眼看她竟然不认真学习，忍不住就提醒她： 「林拾柒，上课认真听讲。」 小锦鲤诧异极了，她仅仅是稍微放松了一会儿，竟然就被看出来啦？ 可是，可是，就这么简单的题目，她不觉得自己有坐在这里听讲的必要呀。 霍东阳看出了她的纠结和挣扎，想到李希怡说的，这孩子很聪明，读两遍就能记住，心里一动：「拾柒，你是不是已经记住了？」 小锦鲤迟疑了下，点点头。 教室里瞬间譁然，大家全都盯着拾柒，不敢相信明明他们才刚懂个大概，就已经有人将这些数字全部记住了。 林爱宝反应尤其大，就连她都只勉强记住了一到五，小姑姑怎么可能把一到十全部记住了呢？ 她忍不住就笑话拾柒：「你肯定是在撒谎！」 小锦鲤不懂这有什么好撒谎的，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是真是假一考验便知，于是她说道：「老师，你可以考我的。」 霍东阳看着她的小脸，心跳在逐渐加速，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既然拾柒同学坚持，那我们现在就来考验一下拾柒同学，这个数字是什么？」 第79页 「八。」 「这个呢？」 「六。」 「这个？」 「十。」 …… 霍东阳一连指了六七个数字，拾柒全部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上来，任凭谁也能看出来她真的是彻底掌握了这些数字，林木林苟敬佩地看着，想着不愧是他们的小姑姑，林爱宝则是差点崩溃了，老天爷怎么就能这么偏心，给了小姑姑这么好看的外貌，又要给她那么好的运气和这么出色的头脑。 霍东阳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他万万没想到命运竟然会给了他如此一个惊喜，让他在这里遇到了一个学习的好苗子，他沉默了一会儿，稳了稳心神，看着拾柒这幅镇定的样子，突然就想试一试这个孩子的极限到底在哪里：「二加三等于几？」 加减乘除是他接下来一个星期里准备教给大家的，他没指望拾柒真的回答上来，但拾柒是学过简单的计算方法的，当下脱口而出：「五！」 霍东阳：？ 还，还真能算出来？！ 天啊！他这是捡到宝了！ 一天的课程很快就结束了，大人们来学校里接孩子放学，顺便和老师打听打听自家孩子的表现，霍东阳和李希怡都对小锦鲤赞不绝口，「拾柒这孩子太聪明了，天生就是为了学习而生的，什么东西都一点就通，简直就是个小天才。」 朱芳草来接爱宝放学，听到他们夸拾柒，心里面不高兴了，硬插话进去：「老师，我们家爱宝咋样？我们家爱宝是不是也挺出色的？」她其实更想问，她们家爱宝的表现是不是比拾柒更好。 人家家长都过来问了，两人也不好意思不回答，就礼貌地笑笑：「爱宝啊，这孩子也挺好，也算是孩子里面挺聪明的。」 啥，啥？！ 在孩子里面挺聪明的？！ 咋，咋没有后面的小天才呢？ 朱芳草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却仍然不愿意服气，拐弯抹角地追问：「那，那和拾柒比……」 「咳……」两人不好意思直接说爱宝不如拾柒，就只能用比较委婉的话语，「和拾柒相比，爱宝同学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的……」 朱芳草：…… 说的再委婉，意思不还是一个，她们家爱宝居然比不过小姑子。 第35章 小锦鲤考了双百 孩子们第一天来上学， 家长们自然是要来看看情况的，和老师们打听打听自家的臭小子臭丫头到底有没有来学校报导，是不是半路突然皮痒痒， 跑到哪里野去了。 自然就听见霍东阳和李希怡夸奖拾柒，于是消息传出去， 大家都知道， 林屠户家的小闺女林拾柒是个聪明孩子， 连老师都说她天生就是为了学习而生的，什么东西都一点就通，简直就是个小天才， 好些人就偷偷和燕秋打听她到底是怎么生养孩子的，咋就把拾柒生养的这么好。 孩子表现的好，当娘的心里面自然是得意，但也不好太过于显摆高调，就搁那里装谦虚。 「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啊！就是有点儿小聪明罢了，长大了还不一定什么样子呢。」 朱芳草恰巧从东边过来，瞅着婆婆这洋洋得意的样儿心里面酸熘熘地难受，老师都说了，她家爱宝就比小姑子差那么一点儿， 要不是小姑子，今天在这里得意显摆的就是她了， 忍不住就阴阳怪气地： 「就是不知道这是刚开学，心里面稀罕， 还是能一直稳住喽。」 燕秋一下子恼火了， 脸绷得紧紧的，但下一秒，她笑了：「冯管到底是开学新鲜还是怎么的， 反正拾柒这孩子就是聪明，连老师都夸奖；这有的人啊，总觉得自己家闺女才是最聪明的，这下心里面要不好过喽。」 朱芳草心里面那个气那个恨啊，恨不得直接和婆婆翻脸，不过瞅瞅周围那些大婶子，要真的翻脸了她们家名声肯定受影响，只能跺脚走人，回到家里就把爱宝给叫了过来。 「爱宝，你一定得好好念书，好好学；一定要把拾柒给比下去，给你爹妈争口气，知道不？」 林爱宝自然不愿意一直输给拾柒，她觉得拾柒肯定是偷偷跟着奶奶学过的，家里面就她一个识字儿，拾柒是她的闺女，奶肯定私下里偏心，给她偷偷开了小灶，她握紧小拳头，坚定地点头。 林爱宝想要超过了拾柒，自然就很是努力，上课积极听讲，放学回家后第一时间就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每次小测验之前更是憋足了劲儿去复习，但就是比不过拾柒，甚至她惊讶地发现，就连她从来没放在心上的林木林苟成绩竟然也还挺不错，每次小测验，成绩都排在班级前五名。 小小的自尊心和自信心，瞬间摇摇欲坠。 其实林木林苟的成绩和爱宝相比还是有不小的差距，林爱宝每次小测验都能得九十九，一百分，林木林苟只能得八十到九十之间，但林爱宝觉得林木林苟那么笨，脑子都不会转弯的都能考这么高的分，如果她不认真听讲，认真学习的话，是不是甚至要比他们两个还要不如？ 林爱宝只看见了林木林苟成绩不错，却没看到他们两个为了取得这个成绩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 林妙妙错过了今年的报名时间，没有来上学念书，两个当大哥的便等放学后轮流给她讲当天老师讲授的内容，教授妙妙学习的同时，他们也相当于复习了一遍当天的知识，加上还要按时完成作业，硬要追究的话，他们的付出并不比爱宝少多少。 第80页 但林爱宝不知道啊，自从三房一家彻底和大家撕破脸搬出去之后，林爱宝就再也没有回过老院子，自然不知道林木林苟到底有多努力，她只知道自己竟然只比林木林苟要好一点点，心里面那个气那个急，开学刚两个月就急火攻心病倒了，浑身发起了高烧，嘴巴里里外外都起了燎泡。 这样的状态自然是不能再到学校里学习的，朱芳草只能先给她请了假，带着爱宝去二道口生产队卫生所打了针，拿了药，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多星期，林爱宝才算是彻底康復，重新回到了教室里。 只是她毕竟是生了一场病，错过了一个星期的学习，再次坐到教室里面的时候，已经跟不上进度了，别说是林木林苟，就连成绩曾经远不如她的同桌，作业的正确率都比她要高一些。 小同桌人倒是挺好：「爱宝，你病了一周，肯定跟不上老师的进度了，放学后你来我家，我给你补补习。」 但林爱宝却觉得这简直就是对她的侮辱，比不上拾柒也就罢了，她怎么能比不上其他人呢，倔强地拒绝了对方的好意：「不用了，我想先自己努力努力试试。」 「好。」小同桌挠了挠头，「你要是觉得自己跟不上，就和我说，咱俩可是同桌。」 「恩恩。」 林爱宝嘴上答应着，心里面却下定了决心，回家后要加倍的努力，尽快把进度追赶上来。 她太想证明自己了，太想证明自己比拾柒要厉害，比所有人都要厉害了，放学回到家就拿出课本来死劲儿学着，一直学到很晚很晚才睡下，努力总是会有收穫，两三天下来，林爱宝总算快要追平大家的进度了，但就是这种关键时刻，她又病倒发烧了。 林爱宝太着急了。 她之前原本就刚刚康復，身子还处在比较虚弱的时期，若是能慢慢适应几天也就没事了，但她太心急了，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每天都学习到很晚很晚，好不容易才追上进度，精神骤然一放松，就又被病魔给打倒了。 林爱宝这次生病又折腾了得有一周，之后几个月里，她的情况一直是这样的，康復了，来上课了，病倒了；康復了，来上课了，病倒了…… 拾柒看着都觉得折腾，都有些可怜林爱宝了。 日子就这么过去，转眼到了这一年年底，这一天是孩子们上半学期最后一天坐在教室里，前几天他们刚刚进行了期末考试，今天是来学校里领成绩的，只要领到了成绩，就代表学校里放假了，可以尽情玩耍了。 但经过一学期的塑造，孩子们也都懂得了成绩的重要性，知道要是谁成绩不理想，恐怕今年这个年都过不利索，全都焦急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紧张地等待着。 很快地，霍东阳和李希怡带着两摞试捲走进了教室，一个一个叫着名字让大家上来拿试卷。 林爱宝竖着耳朵听着自己的名字，等老师们念到自己的名字之后，立刻走上讲台去拿过了自己的试卷，小心地捂在胸前，不让人看到试卷右上角红笔批改的成绩，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掀开一角看了看。 数学八十。 语文八十五。 林爱宝抿抿嘴，问小同桌：「你考了多少分？」 小同桌咧着嘴笑，很兴奋地把自己的试卷拿给林爱宝看：「数学六十七，语文七十八；六十分就及格，我能过个好年了，爱宝你呢？」 林爱宝不太想回答，正想叉开话题，教室里响起一声哀嚎，一个刚拿到成绩的小孩子哭丧着脸：「我咋两个加起来才考了一百的？平时我俩门都能考六十以上的。」 瞅着小傢伙那倒霉样儿，李希怡就忍不住瞪霍东阳，当初他们两个一起商量出试卷的时候她就劝，说这是第一学期，又是年底，不如把试卷出的简单点儿让小孩子们好好过个年，好好歇一歇，但是霍东阳坚持说只有高难度的试卷才能考验出孩子们的真本事，哪怕在她的劝说下降低了一些难度，以她平时对孩子们的了解来说，数学能考个八十左右就算是很好的，像眼前这小傢伙一样两门加起来考一百的，其实还有好几个。 霍东阳出试卷的时候还不觉得，这时候看小傢伙哭的可怜样儿，再想想批改试卷时候高分竟然寥寥无几，霍东阳咳嗽一声，和大家解释道： 「这次数学题目并不算简单，普遍都比大家平时低个十几分，能考八十已经算是很好的成绩了。」 他这么一解释，林爱宝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八十也不算太差了，毕竟老师都说了，能考八十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了。 于是林爱宝把自己的两张试卷摊开来，隐隐有几分骄傲地：「数学八十，语文八十五。」 「哇！爱宝你数学考了八十啊！」小同桌登时羡慕极了，老师刚说过八十分就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了，爱宝就考了八十呢，当下心里面就羡慕又失落，失落又骄傲，「爱宝你经常生病，每次都是刚刚追上进度就要生病了，还能考八十分，真厉害啊！」 听说林爱宝考了八十分，坐在她附近的学生们也都纷纷投来敬佩羡慕的眼神，林爱宝心里面美滋滋的，忍不住就看向了拾柒和林木兄弟俩。 老师说这次的试卷比较难，她也许，能超过了他们三个？ 说话间正好念到了林木，林木走上去拿到了自己的试卷，一看上面的数字，顿时就得意了，高高举起手挥舞着：「我数学考了九十！语文九十一！」 第81页 哇！ 教室里顿时沸腾了。 这可是目前出现的最高分了吧？ 但不等大家羡慕地表示恭喜，又念到了林苟的名字，他走上去接过自己的试卷一看，哈哈哈狂笑着爬到了桌子上：「我才是目前出现的最高分！我数学九十三！语文九十五！」 哇！ 才刚兴奋了不到一分钟就被自家弟弟给抢了风头，林木心里面膈应坏了，他瞅着林苟得意洋洋的样儿，气的跺脚：「你别得意！小姑姑成绩肯定比你好！」 林苟那得意的表情顿时僵住了，但很快地，他又兴奋起来了。 小姑姑那是什么人，是菩萨转世，是他能比的吗？既然不是人，那他的分数就是正常人里面最高的，就是要高兴，就是要嘚瑟。 霍东阳和李希怡笑着看大家闹腾，有条不紊地把试卷分发下去，最后班级的其他同学们都领到了自己的试卷，他们两人手里都只剩下了一张，孩子们或兴奋，或恼丧过了，这会儿已经全部安静了下来，都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手里的试卷。 「老师，这是拾柒的试卷吧？！拾柒考了多少分啊？！」 「我猜是数学九十五，语文九十七！」 「我猜是数学九十七，语文九十九！」 霍东阳上前一步，目光扫过讲台下的孩子们，故意拉了长腔：「林拾柒，数学成绩是——」 孩子们都屏住了唿吸。 林爱宝鼻翼都大大地张开了，拼命地念叨着，不如她，不如她，不如她。 「一百分！」 「哇！」 「竟然是一百分满分！」 孩子们简直不敢想，老师都说这次的试卷难度挺大，八十分都算优秀，拾柒竟然能考一百分，简直太厉害啦！ 「还有语文呢。」李希怡轻轻敲了下讲桌，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林拾柒的语文成绩是，一百分！」 拾柒不觉得自己的这个成绩有什么稀罕的，她觉得一年级的内容很简单，考个双百只能证明她脑子没问题，是个聪明爱学习的小锦鲤，她在大傢伙羡慕敬佩的眼神里荣辱不惊地领取了自己的试卷，回到座位上坐好，已经开始想着放假以后她要怎么安排时间了。 小锦鲤荣辱不惊，其他人可不行，林木林木脸红脖子粗地拼命喊：「拾柒是我们家的小姑姑！我们家的！她考了双百！双百！」 其他孩子也都激动地和什么似的，嘴里面都跟着喊：「拾柒！拾柒！让我看看试卷，让我看看双百的试卷沾沾喜气！」 双百！双百！双百！ 林爱宝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望向拾柒，脑子耳朵里都在嗡嗡地响，除了双百，她什么都听不见了，直到老师们宣布放假，同学们背上书包簇拥着拾柒欢快地离开了教室，她才慢慢地反应过来，收拾好自己的书包走回家去。 回到家里，朱芳草迎了上来：「成绩出来了吧？考得咋样？」 林爱宝怔怔地看着朱芳草，终于忍不住哭了：「妈，我没考过小姑姑，我，我连大堂哥二堂哥都没考过……」 朱芳草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考不过小姑子还算情有可原，就连她一个大人都在小姑子手下吃了亏，虽然不想承认，但小姑子确确实实要比寻常孩子机灵，自家爱宝这整个学期里又总是在生病，进度都落下了，考不过小姑子还算是能够接受，但考不过妯娌家那两个儿子？ 这是她不愿意接受的！ 朱芳草面部的肌肉都在抽搐着，整个人散发出拒绝的气息，想拒绝承认这个事实，但她低头看爱宝，那么小的孩子，满脸悲伤和绝望地嚎啕大哭，她知道这个闺女从小心气就高，这会儿她心里面肯定是最难受的，到底是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只是怜惜地搂住了爱宝，声苦涩，仿佛是在说服爱宝，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我们上个学期里一直在生病，不要紧，一次失误不代表次次失误，妈相信我的爱宝绝对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小闺女，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咱们慢慢来，不着急。」 林爱宝渐渐停止了啜泣，软绵绵靠在朱芳草怀里：「娘，你真好。」 「傻瓜，我是你娘，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朱芳草哼了声，「到底考了多少分？」 林爱宝犹豫了下，打开书包把两张试卷拿出来，「数学八十，语文八十五。」她怕朱芳草觉得自己的成绩不理想，赶紧又补充了一句，「霍老师说了，这次他出的题目难度要大一些，数学能考上八十就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了。」 这个成绩比朱芳草想像中的要好许多，她心里的石头登时就放下了一半儿，看着那红彤彤的分数，虽然有那么几分遗憾，但更多的还是期待，她摸了摸爱宝的头： 「我就知道咱家爱宝聪明，整个学期生病那么多次还能跟上进度，还能考这么高的分，假期里咱多上几次山，多弄点好东西，好好补补身子，等到下学期开学咱们就能跟上了进度，下学期期末考试，咱们肯定能超过了他们。」 林爱宝神情英勇坚定：「恩！我一定好好努力！」 . 槐树小学第一学期结束了，孩子们出成绩了，这可是槐树生产队的一大新鲜事，不管认识不认识的，只要家里面有孩子的都会打听打听旁人家孩子的成绩，考得好的家长们自然是大大方方暗搓搓炫耀自家孩子，考得不好的家长就颇有那么几分无地自容的味道，尤其是数学，哪怕那些孩子们都说，霍老师说八十分就算很好的成绩了，他们也不满意。 第82页 这些家长在教育孩子，督促孩子上进的问题上仿佛统一开会深造过似的，训话都是一模一样的：「你们老师说的都是安慰你们的，你就说说，你们班的班级第一考了多少分？」 孩子们一个个焉头焉脑地：「双百。」 「就是！你看看人家！怎么人家能行，你就不行？你肯定是不够努力！你要是努力了肯定考不成这样！这个假期里好好学习，下次考试要再考这么点分，老子就把你吊起来打！」 没有直接上来开打，完全是看在这是第一学期，孩子也许还不知道轻重的份儿上。 这里面不乏是真没努力的，但也有一些属于那种不开窍的，明明也是认认真真地听了，但就是比旁人家接收能力要差一些，他们听到自家家长这么说，纷纷着急了，出来凑在一起商量对策，也是巧了，正巧都是些熟悉的面孔，正是半年前因为猪草和林木林苟兄弟俩打起来，打得最厉害的那四个。 这一张张小小的面孔满是凝重和绝望，李大牛白着一张小脸：「咋办？我爹说下次考试我要再考这样，就把我吊起来打。」 聂一山愁的揪着自己头髮：「你爹还算好的了，我爹说要是下学期我再考这么点儿分，他就不让我喊他爹了。」 「你傻啊？不让你喊爹，你不会喊哥啊？我才是真完蛋了呢，我爷奶说我要是下次还考这点分，就让我从学校里退下来，换成我妹妹上。」 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觉得心慌，气氛越来越沉重，最后都不说话了，一片寂寥。 最终聂一山受不住了，狠狠一拍大腿：「其实我这里有个办法，不知道你们想不想听，敢不敢豁得出去。」 「啥办法？」李大牛纳闷儿地问，他可不觉得有啥办法能挽救了他们这群不开窍的榆木疙瘩，你说这同样都是人，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有的人轻轻松松就双百，他们往死里使劲，两门也凑不上人家一门。 聂一山咬咬牙，和盘而出：「咱们去和林拾柒道歉，去和林木林苟兄弟俩道歉，然后请他们帮咱们补习。」 「和他们道歉？！我不愿意！」李大牛反应那叫一个大，半年前就是因为他们，他挨了他爹好一顿打，这会儿想起来腚都还疼，哪里愿意和他们两个道歉，「聂一山，你这是啥损法子啊？咱们明明和他们有仇，你这也太没骨气了吧？！」 「那你说能咋办？你能咋整吧。」聂一山翻着白眼儿，「咱们就算私下里去找老师，老师肯定也不能光给咱们几个补习的，而且老师也有自己的事儿要做，咱们不能光给老师添麻烦的；要找旁人给咱们补习，你说咱们班级里头除了他们三，还有谁学习比他们更好的？」 李大牛的气场一下子就弱了下去，烦躁地抓两下土，闷闷不乐地：「……学习好也不能找他们啊，多没面子的。」 聂一山的堂弟聂小海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其实我觉得，林木林苟他们俩脑袋也不比咱们好使多少，但他们就是会，肯定是有啥诀窍的。」 这句话一出口，气氛更沉默了，最终李大牛咬咬牙，勐地站起来：「走！咱们去林家和他们道歉去！」 啥面子不面子的，能避免下次挨打就行了；再说，现在想想，他们上次确实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第36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李大牛好不容易妥协了， 站起来带头往林家那边走了几步，又犹犹豫豫地顿住了，转身问聂一山：「咱们两边上次都打成那样了， 在学校里时候咱们也故意不和他们讲话，不和他们玩儿的， 这时候突然上门去， 人家会原谅我们吗？」 啊这…… 聂一山聂小海的神情十分复杂， 足足想了一分多钟，才悲痛万分地摇摇头。 旁人不知道，反正要是换成了他们， 他们肯定是不原谅的，不但不原谅，还可能会反过来狠狠嘲笑对方一波。 什么叫绝望？什么叫悲哀？ 主动去道歉，人家不原谅，不愿意带着他们学习，他们下次考试还是会不及格，等于死路一条；不去道歉自己咬牙死劲儿学，他们那脑子就是不开窍，追不上旁人的， 那就还是班级垫底儿的存在，还是死。 李大牛和聂一山这时候深刻领悟到了人生就是由不断累积的绝望和悲哀组成的这个道理， 反正挣扎不挣扎的都是死，他们选择干脆利索的死。 但聂小海和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孙二白不愿意就这么死， 他们觉得自己还年轻， 还可以挣扎抢救一下，没理会蹲在墙角种蘑菇的那俩，他们俩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半天， 想出来个骚主意。 林家不是一共有五个孩子吗，他们上次打架时候只得罪了四个，还剩下一个林爱宝没有得罪呢；他们去找林爱宝，先说服林爱宝，让她先在林拾柒她们面前替他们说说好话，然后他们再进去和林拾柒他们主动道歉，态度好一些，诚恳一些，就算一次不成，起码两边的关系不至于继续恶化下去，假期这么长，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只要能在下次期末考试之前让林拾柒他们带着他们一起学习就成。 聂小海和孙二白把这些盘算一说，李大牛和聂一山也觉得可行，最起码听起来比直接上门道歉要来的可靠，便说：「听你们这个。」 意见达成了一致，当下里四个孩子就跑去找林爱宝，林爱宝正在屋子里面写作业，忽然间听到外面有人喊她，便放下手里的笔出门去瞧，好歹也是做了一个学期的同学，林爱宝是认得聂一山他们的： 第83页 「聂一山同学，李大牛同学，你们有什么事吗？」 林老三自己人知道自己事儿，知道他和老爹和大哥都是彻底翻脸了，但旁人家不知道内幕，他也知道不光彩，没有四处去和旁人家说，因此除了少数几个知情人，在槐树大队大部人家眼里，林家只是兄弟几个分开来住，林老三和林爱宝还是林家的人，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应该还是有的。 是以聂一山和李大牛就有点儿扭捏，有点儿不好意思，也怕再被林爱宝给拒绝，一个个笑的挺献媚：「那个，林爱宝同学……你，你今天有空吗？」 林爱宝被他们这么一问，愣了下：「有空啊。」 「这，这样啊，那，那，林爱宝同学，我们有事想要求你帮忙。」聂一山结结巴巴地，脸都憋红了，毕竟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学习不好确实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这不是刚刚期末考试了吗，我们的成绩很不好，两门加起来都不到一百分，惹了爸妈他们发了好一通火，于是我们就想找人来帮我们在假期里补习补习……」 林爱宝的脸上露出微笑，自以为已经弄清楚了聂一山他们的来意，聂一山和李大牛他们定是发现就算自己上学期里总是在生病，成绩也仍然处在班级的前排位置，于是想要来找她给他们补习，她心里面窃喜，为聂一山和李大牛的慧眼识珠感到满意，一口打断聂一山。 「我知道了，大家都是同班同学，老师教育过我们要互相帮助，我会帮你们的。」 聂一山和李大牛压根没想过事情竟然会进行的如此顺利，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不真实感，最终李大牛硬着头皮开口：「林爱宝同学，你，你真的答应帮我们了？」 林爱宝看着他们这不敢置信的模样，想到自己竟然在他们心中有如此重要的地位，只感觉自己破碎的自信心在迅速添补膨胀，她斩钉截铁开口：「恩，我答应帮助你们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聂一山和李大牛这才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是他们的幻想，那叫一个喜形于色，惊喜的简直想放生大笑，他们一把拉住林爱宝向着林家老宅子那边奔去，林爱宝满心以为他们会进入到自家院子，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么拉住狠拽，差点跌倒，好容易才稳住了身形，正想开口抱怨，就听聂小海和孙二白满脸喜色地说到。 「真是没想到林爱宝竟然愿意帮忙，这下林拾柒他们应该会松口教咱们念书了吧？」 「林拾柒是小丫头，小丫头心肠都软，咱们带着林爱宝过去，态度再放的低一些，她应该会松口的。」 林爱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心里的得意粉碎了，她紧紧地抿着唇，脸色陡然阴沉下来，聂一山他们竟然是将自己当做了接近林拾柒的垫板，这比明晃晃说她不如小姑姑更让她难以接受，她真想立即扭头走人，但双手都被聂一山和李大牛拉着，她根本抽不出手来，只能被几人一路拉到了老宅外面。 . 聂一山李大牛盘算着应该怎么给林家孩子们道歉的时候，林木林苟正和拾柒一起往老宅猪圈里瞅。 林木林苟这次成绩考得不错，林大成一高兴，便和他们约定好，等过几天去公社里交猪了，把他们也带去看看热闹，因此他们迫不及待地赶来和拾柒分享这个好消息。 「听我爹说，到时候不光咱们生产队，还有公社管理下其他生产队的人家也会拉着猪过去，谁家的猪胖，谁家的猪瘦，到时候一看就知道。」林苟颇有几分得意地，「我们家的大母猪肯定是第一！」 林大成两口子搬出去以后，就把他们家的猪也给带走了，没继续把两头猪放在一起养，没了另一头猪抢猪食，他们家的大母猪是甩开了吃，反正他们每次上学放学路过猪圈，就从来没见过它的嘴巴闲着的时候。 小锦鲤不觉得林大成家的猪是最胖的。 她对自己家的公公猪有信心。 小公猪崽子刚满两个月，林山海就手起刀落，直接把它给阉了，当时小猪崽子叫的可惨，小锦鲤还觉得自家老父亲有点太过分了，但后来她看着自家的公公猪和气球一样突突的长膘，身上的那股子猪膻味也轻了不少，也就不觉得过分了，反而开始期待自家公公猪的猪肉吃起来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她不知道林大成家的猪到底多胖，但自己家的，绝对不会输。 小锦鲤自信地表示：「我们家的公公猪才是最胖的！」 林木林苟自然是不信。 孩子们平时得上学，周末时候得帮着打猪草写作业，就算老宅这边他们来的也算是勤快，没啥心思时间仔细去瞅人家的猪到底长了多少，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自己家猪身上的，这时候就不太相信。 就连林木都不太愿意相信，这不是运气不运气的事儿了，这事关实力：「我们家人多，我和弟弟每天放学写完了作业就去打猪草，每次我们看到那头大母猪时候它都不住嘴的吃，肯定是要比姑姑家的猪重一些的。」 他说的有道理，但小锦鲤还是觉得自家的公公猪要更胜一筹。 她没怎么亲自餵过公公猪，但有好几次，她听燕秋和林山海笑骂这头猪饭量又大了，林山海则是很骄傲地笑着，说自家的公公猪很可能是他这辈子见过最胖的猪。 小锦鲤相信自家老父亲的眼光。 第84页 她指了指自家的猪圈：「敢不敢过去看看？」 那当然是敢的，于是三个孩子就和一年前一样围在猪圈边往里面瞅，但孩子还是那个孩子，猪就不是当初那头还有些可爱的小猪崽崽了。 当初那还算可爱的棕褐色小猪崽崽如今成了又黑又亮的一坨庞然大物，浑身的猪毛硬如钢刷，猪嘴两边长着对长长的獠牙，见到猪圈边出现了生人，立马瞪着一对凶神恶煞的绿豆眼牢牢盯着兄弟俩，长着獠牙的猪嘴往外喷着热气，林木林苟毫不怀疑他们俩要是掉到了猪圈里，这头猪能直接冲上来把他们俩咬的哭爹喊娘。 确实是看着比他们家的大母猪要凶，个头也更大。 林木林苟心里面也承认，但理智上能接收事实，感情上接受不了，自家的那头大母猪可是他们兄弟俩每天打猪草一点点餵养长大的，承载着他们兄弟俩的众多感情，骤然得知自家的大母猪还是没有赢过爷爷家那头从小抢她猪草的大公猪个头大，这俩兄弟打从内心里不愿意接受现实。 块头是比不过了，索性就对大公猪进行猪身攻击。 「这头猪也长得太丑了，全身乌漆嘛黑的，猪毛一看都不顺滑。」 「就是，还有这俩大牙，都长出来了，没有我们家母猪好看。」 小锦鲤没怎么亲自餵过家里的公公猪，和公公猪没啥感情，她听见两个侄子的心声了，知道他们两个其实已经甘拜下风，只是嘴上酸熘熘说两句而已，也不说什么，反而乐呵呵地跟着点头：「对，丑，丑死了。」 但万万没想到，话音未落，家里的这头公公猪却仿佛真的听懂了似的，本来还只是瞪着王八绿豆大的小眼睛哼哧哼哧和林木兄弟俩对视，当下直接转身跑到了猪圈另一头，低头哼哼几声酝酿，勐地向着猪圈另一头的墙角勐冲，两条后腿儿发力，竟然在三个孩子震惊的眼神中直接从猪圈里翻了出来，不等站稳就张着嘴要咬人，却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吃屎。 林苟傻眼，竟然直接惊呆了，站住了，走不动了，眼看野猪就要从地上扑腾起来，关键时候当大哥的反应过来了，属于林山海的基因在这一瞬间激发了潜能，竟然一边一个把林苟和拾柒夹在了胳膊下，脚下虎虎生风，一熘烟儿钻进了最近的房间，咣当反锁了房门。 当真是千钧一髮，他前脚刚关紧了房门，后脚那头公公猪就跟着扑了过来，一头撞在了门板上，得亏距离猪圈最近的房间原本是属于三房家的，上次木门损坏了，等三房两口子搬出去之后，林大成亲自用好木头给修补的，又厚又结实，公公猪一头撞上去只磕出来几道印儿。 公公猪脾气倔，往后面退了几步，又低着头撞上来，撞得房门咣咣地响，吓得林苟面色如土，死死抓着林木和拾柒，鼻涕泡都出来了：「我们要死在这里了是不是？我们要死在这里了是不是？」 林木心里面其实也慌得很，但他牢牢急着自己是三个孩子里面年龄最大的，关键时候他得稳住场面，就硬着头皮装镇定：「没，没事的；它，它一会儿肯定就累了，就回去了或者出去了，咱们就安全了。」 小锦鲤悄悄释放出自己的威亚，命令公公猪回猪圈去，也跟着安慰林苟：「不要紧，它一会儿就回去了。」 公公猪到底是野猪和家猪的杂交品种，野性大，地盘意识强，林木林苟在它的地盘上蹦跶了半天，还指着它说些听不懂但是特别心烦的话，公公猪就毛了，这会儿被小锦鲤用威亚压着，又怂了，耷拉着猪嘴灰熘熘往猪圈挪。 林爱宝和聂一山他们就在这个时候迈入了老宅的院子里，和正准备乖乖回窝去的公公猪对上了眼儿。 就算是小锦鲤也没有料到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儿发生，一时间怔住了，忘记了对公公猪的压制，得到了自由的公公猪迅速扫了林爱宝他们一圈儿，紧紧盯住了走在最前方的林爱宝，唿哧唿哧两声，低头勐冲过去。 眼看那头猪向着自己冲过来，林爱宝惊慌失措，手脚都软了，整个人都放空了，什么也想不起来，甚至连躲都不知道躲了。 千钧一髮之际，小锦鲤反应过来了，强势放开了自己的灵压命令公公猪停止进攻，公公猪浑身一震，顿时收起了进攻气势，可它沖的太勐了，就算已经开始收手，也还是直直向着林爱宝那边滑了好一截，那两只大牙都快和林爱宝的脸贴在一起了。 幸好最终是停下来了。 林爱宝死里逃生，眼睁睁看着那头猪一路走回到猪圈旁，助跑几步，蹦回了猪圈里头，这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要说她进来之前还想着要和拾柒较劲儿，这会儿哪里还能想起拾柒来，满脑子都是死里逃生的喜悦和后怕，只知道撕心裂肺地哭嚎，连聂一山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连什么时候被林木林苟拉起来送回家的也不知道，直到被朱芳草搂在了怀里，她才渐渐从极度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缓过神来，林爱宝才发现自己尿裤子了，屁股后面湿漉漉一大片，浑身都是尿骚味儿。 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一路哭着从老宅那边走回家来，林爱宝那个羞，那个气。 朱芳草帮着她把尿湿的裤子换下来，她已经从林木林苟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对老宅那边的那头猪恨得牙痒痒，又恨又后怕，怕那头猪再兇悍些，她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闺女了，忍不住说教爱宝两句。 第85页 「你这孩子，没事儿往老宅那边走干啥？老宅那边就和咱家犯沖，你看看你这好不容易过去一次，差点就出了大事，以后可千万不准再朝老宅那边走了。」 林爱宝也觉得老宅邪门，但她也委屈，今天又不是她自己想要过去的，她是被人给硬拉过去当说客的，结果那些人见势不对自己先跑了，完全没人想到拉她一把，要不是那头猪最后转身回去了，她今天脸上恐怕就得开花，林爱宝当下毫不犹豫地告状。 「妈，不是我自己想要过去的，是聂一山和张大牛，还有聂小海和孙二白，他们硬拉我过去的。」 「什么？！是他们硬拉你过去的？！」朱芳草的声音因为愤怒格外尖锐，给爱宝换好了衣服，她便拉着爱宝一家一家找过去，那几个孩子已经先一步跑了回来，大概是知道他们扔下人先跑了不光彩，竟然没有一人想到告诉大人们前去救人，三家的大人全被蒙在鼓里，直到朱芳草拉着爱宝找上门去破口大骂，才知道自家孩子竟然干出了这种事情。 硬拉着人家小姑娘去当说客，碰到危险了第一时间扔下人家自己跑路，回家以后还生怕被大人责罚全都隐瞒到底，当下气的直咬牙，拿出吃奶的劲儿使劲地揍，聂一山和张大牛的爹更是直接几脚把这俩人从院子这头踹到那头，一直打到俩孩子哭都哭不出声了，才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但是经过了这一出，林爱宝和聂一山他们也是结仇了。 林爱宝缓过来之后，不留余力地在同学们面前抹黑聂一山他们，说他们是多么的狠心，见到情况不对就扔下她跑了路，还不去叫大人们帮忙，聂一山他们原本就因为霸道不怎么讨人喜欢，这下更是没人愿意和他们来往了，哪怕后来聂一山一行又想去找成绩比较好的同学们补习，大家也都避着他们了。 第37章 不能让孩子活着出来！…… 林山海两口子养猪是为了顺便赚点钱， 过年时候能多留下几斤肉，可不是为了让它搞事的，得知自家的公公猪竟然从猪圈里翻出来差点咬了家里的孩子， 老两口立刻表示这头猪不能再留，准备明儿就拉到公社里早早交公换肉。 没想到当天晚上林大成就来了家里面一趟， 想和老爷子一起搭个伴儿， 把两头猪都早早交公。 「这俩猪都是一窝母猪生出来的崽子， 都是混了野猪血脉的杂种，今天家里的公猪能发疯，明天我们家的母猪也可能窜出了猪圈， 不能让它伤了孩子，少养十天半个月的就少吧，只要人没事儿就成。」 林大成实在是不放心，钱可以少赚，人要是去了阴曹地府，可就回不来了。 林山海觉得也是，他们当爹娘的辛苦奋斗还不都是为了儿女，如果儿女出了什么事情，那努力拼搏也就成为了泡影， 父子两便约定了明天出发的时间，第二天用过早饭便准时上路， 其他社员看到他们父子两比规定时间提前了十几天就要把猪赶到公社里去上交，都觉得诧异的很。 大傢伙都已经知道了， 林山海两口子的猪昨天从猪圈里面蹦出来， 差点就咬到了小孩儿，但是这不是没咬到吗？何必提前十几天把猪送去上交呢？这可不是一天两天，是十几天， 十几天能让猪再长好几斤肉呢； 还有林大成，你们家的猪又没从猪圈里面蹦出来，你不好好养着伺候着，跟着瞎掺和啥？ 当下里就有热心人劝他们：「林大爷，你们家提前去交公可是不划算吶！「 「大成，听哥们一句劝，还是把猪给赶回家去吧。」 大傢伙都是出于好心，不过这俩人都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既然昨天就已经决定要把这两头猪杀掉，自然就不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改变了看法，一群人劝了几句，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赶着猪走远了，一时间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林家父子俩为了家里人的安全考虑的周到的，也有觉得他们太小题大做的。 林老二媳妇王娟就觉得公婆太小心谨慎了些，昨天事儿发生的时候，二房一家正好去二道口生产队那边检查身体，没亲眼见过家里的公公猪发脾气，都是听其他人口述的，口述总是比不上亲眼所见来的震撼，王娟就觉得是他们太夸大了，这自家从小养的猪，又没真的磨刀霍霍，怎么可能发脾气咬人呢。 王娟心里面埋怨公公，怎么就这么胆小怕事儿，这猪不就是从猪圈里蹦出来了吗，大不了受点累，多搬几块石头把猪圈堆高些不就成了，至于提前十几天把猪赶去杀了？这又不是一天两天，足足十几天啊，家里的那头猪那么争气，少说也得再长个十斤肉。 她气的咬牙切齿，肚子里面的孩子似乎被影响到了，一脚踢上她的肚皮。 王娟忍不住抚上了肚子。 大房和三房都搬出去了，如今仍然和老两口一起住在这个院子里的就只有二房一家，虽然王娟嘴上从来不说，但其实，她已经悄悄将老两口的东西当成了自己的，当成了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的。 里面自然就包括了那头猪。 这一下去掉了十来斤的猪肉，王娟哪里乐意，忍不住就在屋子里面骂了几句：「杀千刀的老不死，就知道担心根本不可能发生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你们家那个地主千金大小姐不是没事儿吗？至于提前十几天把猪给赶去杀了啊？这么急，怎么不急着去投胎啊？」 第86页 林妙妙正巧推门进来，听到王娟满嘴的污言碎语，直接顶撞回去：「那是爷奶的猪，爷奶想什么时候杀就什么时候杀，关咱们家啥事儿？再说了，什么事儿如果都等到出了事儿再去防范，再去治，那就太晚了，妈，你要是闲的没事儿，就多找点事做，别成天盯着不属于咱家的东西红眼。」 王娟脸瞬间黑了，她打从心底觉得这个闺女真是越来越不贴心，越来越不让她满意了，果然闺女这东西都是要嫁出去的，还是儿子靠得住，永远会和妈一心。 但她不好直接开口责骂林妙妙，王娟几个月前也坐过那个梦，梦见那个老头儿狠狠戳自己额头，让自己不能委屈了妙妙，否则孩子有多委屈，她就得受多大的罪，她现在怀着孕，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不好了，因此王娟不怎么敢直接责骂妙妙。 「妈就是觉得你爷奶偏心，这猪蹦出来了他们就担心你小姑姑的安全把猪给赶去杀了，都不问问你的意见的，好歹你也是帮着他们俩打过猪草的。」 她想引导林妙妙怨恨拾柒。 可惜林妙妙才不会怨恨拾柒呢。 多亏了小姑姑，她才能有现在的日子，这几个月随着王娟肚子越来越大，林妙妙是彻底看清了，她娘就是重男轻女，就是看不起姑娘的，就连自家爸爸都被她使唤的团团转，要不是小姑姑的帮助，这会儿帮着洗衣服洗被子里里外外操劳家务的就是她了。 林妙妙才不傻呢。 「妈，你别说的好像那头猪只会伤害小姑姑一样，咱们家现在还和奶奶家生活在一个院子里，那头猪要是真的野了，知道伤人了，不但有可能会伤害了小姑姑，也可能会冲着你来，毕竟老弱病残孕都是好欺负的，妈，你说，就你现在挺着大肚子活动不便的样儿，要是那头猪冲着你的肚子过来了，你能躲开吗？要是你被撞到肚子了，你期盼已久的儿子还能生出来吗？」 林妙妙说她蠢，说她好欺负，王娟能忍，但王娟忍不了女儿说她肚子里面的孩子生不出来，这可是她期盼已久的儿子，是女儿的亲弟弟，女儿怎么能这么狠心？ 王娟忽然有些不自信，女儿明显不欢迎这个弟弟的到来，等儿子出生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她还能指望女儿在旁边帮着出力吗？还能指望女儿早早嫁人，把彩礼拿来给弟弟娶妻生子吗？ 王娟简直不敢细想，她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服了软：「是妈一时间钻了牛角尖，我的妙妙说的是，万一这猪撞到了我，那可就要了命了；妙妙可这是个聪明姑娘，等下次赶集，妈给你买两个新头花戴上。」 两个新头花这时候也不算便宜，怎么都得有个六七毛了，王娟根本捨不得拿出来，她说这么一番，无非就是想要服个软，哄得林妙妙开心了，不再抓着她不放而已。 但林妙妙今天实在不想忍了，也忍不住了——距离孙建设上次挨家挨户登记入学名单已经快要过去了一年，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也就在这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孙建设就会再来登记入学名单，她已经错过了一次，实在不想再错过了第二次了。 林妙妙仰脸望着王娟，很认真地说：「妈，我不要头花，你送我去念书吧。」 王娟愣了下，不自在地移开眼神：「咱家哪有那个钱给你念书使啊。」 林妙妙慢慢抿起了嘴唇，眼神里面的期待彻底熄灭了，她垂眸：「你真的不打算送我去念书？」 「不是不打算送你去念书，是咱家条件太差了，妙妙，你又不是三岁两岁的孩子了，该懂点事了。」王娟声音里明显含着苦涩，眼神更是复杂，她不肯承认是自己偏心，是她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儿子，更不想让妙妙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不愿意走上她为她制定好的路子。 「妙妙，你懂事一些，爸爸妈妈养你不容易。」 林妙妙想听的不是这些，她想听到王娟真心实意的道歉，希望王娟能够和正常的母亲一样替自己着想，而不是心心念念只想着那个尚且未出生的弟弟，王娟越是处心积虑想要替那个弟弟争取家产，越是想要引导她和那个弟弟产生什么感情，她就越是反感那个弟弟。 「妈，我和弟弟，你选哪一个？」林妙妙面无表情地问。 王娟心里登时就是一慌，不安涌上了心头，她尴尬又急切地笑，讨好地说道：「妙妙，你和弟弟都是妈妈的孩子，都是妈妈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妈妈实在不能选出谁来。」 林妙妙却只觉得讽刺。 一边是相处了好几年的女儿，一边是压根没出生的没有感情的儿子，就因为他多了那么二两肉，在妈妈心里就已经能够和自己平起平坐，不，若不是他们忌惮自己背后的「土地公」，恐怕她早已被毫不犹豫地捨弃。 林妙妙鼻子发酸，眼泪险些掉下来，她拼命眨了几下眼睛，将心底的情绪硬压下去，仿佛认了名一般沉默地走出房门，看似已经接受了这不平的命运，实则已经下定了决心，她要暂且容忍下来，等王娟肚子开始发作时候再将此时此刻的委屈不甘爆发出来，务必不能让那个给自己带来不幸的弟弟活着降临到这个世界！ 第38章 吃肉肉 朱芳草这边这时候也已经得到了信儿， 心里面多多少少也有些遗憾，但是这个遗憾不是遗憾那十几天的猪肉，而是遗憾这头猪怎么就这么被送走了， 就不能给力一点，在被送走之前先把那两家人咬上几口。 第87页 但她转过头来一想， 尽管现在林家三兄弟已经分了家， 但好歹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有血缘关系的兄弟，老两口更是林老三的亲爹娘，爱宝的亲爷奶， 要是他们里真有谁有个啥三长两短，这于情于理都得过去看看，去看就得花钱，所以，早早被送走交公，早点换成猪肉也挺好的。 朱芳草不再纠结那些许遗憾，颇有几分兴奋地指使自家闺女晚上去老家那边吃猪肉： 「你爷爷奶奶他们那么偏心你小姑姑，如今有了猪肉，肯定是要给她做一桌子肉拉拉馋， 我和你爸和老家那边闹得僵，过去不好看， 你是小孩儿，不用计较那些， 晚上直接过去吃一顿就好了。」 肉这种东西， 林爱宝自然是爱吃的，但林爱宝实在是被那天发生的事儿给搞怕了，这时间又没有过去多久， 她一时半会儿暂时还走不太出来，还不怎么敢接近林家老宅那边，光是大老远看一眼都觉得腿肚子直打哆嗦，听到朱芳草说要让她自己去那里吃肉，犹豫一下，勐摇头。 「妈，我怕，我不去。」 朱芳草听了微意外一下，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知道自家闺女应该还是被那猪给吓着了，一时半会儿走不出来，但她和林老三又确实是没脸子上门，只能长嘆一声，遗憾说道：「那就算了吧，反正过个十天半个月，生产队自己家的年猪也要杀了吃肉了。」 语气里多少还是有些遗憾。 毕竟，生产队分到的猪肉可不能和今儿晚上一样放开了吃的。 林爱宝心里面也不舒服，她好歹也是在那个院子里生活了五六个年头，知道爷奶到底有多偏心拾柒这个小姑姑的，也确信爷奶他们今天得了肉回去，晚上肯定会炖上那么好大一锅好好解解馋，她当然也想去，也想吃上一口，可她确实是害怕，提不起上门的勇气来。 林爱宝咽了口唾沫，尝试转移注意力：「妈，今晚咱们家吃什么啊？」 「有玉米面稀饭，还有南瓜发面蒸糕，再弄个蒜蓉白菜，还有辣椒炒土豆丝。」 林老三家里面就一家三口，这伙食标准已经算是相当不错，可惜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林爱宝一想到拾柒今晚能大口大口地吃肉，自己只能就着发糕吃青菜就觉得不公平，眼前的作业都写不下去了，她垂着眼眸不忿地想。 凭啥小姑姑就能大口吃肉，她就只能吃青菜呢？老天爷偏心！太偏心了！ 但……老天爷只是不允许她害人吧？如果，她只是希望小姑姑家的猪肉半路上掉了丢了，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乱子了吧？ 她就再试一下，真的就只再试这么一下…… . 林山海今天就没把自己的那份儿猪肉给全拿回来。 他是附近十里八乡唯一一个野生屠户，和公社畜牧站那边的员工都熟识，甚至有时候里面的大师傅临时有急事儿却请不下假还会专门请他过去顶替顶替，对旁人来说比较难以实现的事儿，在林山海这边就轻轻松松。 林山海和畜牧站这边的商量好了，他出一部分保存费，公社那边把应该留给他的那部分猪肉给留下来，等着他慢慢分成几次来拿，每拿一次就盖一个红戳，拿完为止。 林大成看着眼热，却捨不得把自家分到的那一百三四十斤猪肉都留下来慢慢吃，手艺人成名不容易，加上他前面有个岳父压着，哪怕他如今的手艺其实已经有了岳父的几分真传，一年下来家里的存款也就比分家前多了十二三块，自然捨不得这将近一百块的收入，衡量一阵，最终决定自家留下十斤左右，剩下的全部卖给公社里头。 负责算帐的接待员扒拉了半天算盘：「你自己留下十斤的话就成了单数，不好算啊，要不你再留下十斤来？」 得。 林大成瞅瞅他爹，试图和林山海讲条件：「爹啊，十斤肉换一顿晚饭，成吧？」 「瞧你那样儿。」林山海不稀罕这十来斤的猪肉，他自己知道，他知道大儿子肯定也知道，绕这么一圈耍这么个心眼子只是想多和他们老两口亲近亲近，到底是自己儿子，拾柒也和两个孙辈亲近，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回来时候，那二十斤的猪肉都是林大成亲自背回来的，林山海倒是也没空着手，但他肩上扛的手里拎的，有白面，有酥糖和花生瓜子，就是没有猪肉；俩人先回的老宅子，林大成好歹也是在院子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轻车熟路就把老两口的那十斤猪肉给放进了伙房，全程都没让林山海沾手。 那黑色的气运在林山海身上缠绕来缠绕去，啥效果也没有，反倒把小锦鲤的被动技能给晃不耐烦了，管它三七二十一直接给原路拍飞回去。 . 有了林大成送来的猪肉，燕秋当晚就大发神威，做出了整整一桌子的好菜。 什么红烧猪肉，猪肉炖粉条，辣椒炒肉，最最妙的是她还包了白菜猪肉馅的饺子，饺子皮是纯白面的，煮熟后雪白雪白，隐约透露出一点点肉馅的粉色，咬一口，里面的肉汁儿流淌出来，满嘴都喷喷香。 这时候天气已经渐渐凉了，做好的饭菜如果不及时吃，很快就会变凉，于是燕秋就招唿张红绣回家去把家里那三个男人叫来吃饭，张红绣应了一声，正准备直接回家去叫人，就看王娟伸头探脑站在二房门口往这边瞧，已经迈出的脚步便收了回来。 「娘，二弟那边……」 第88页 「那边不用管。」燕秋不惯着王娟，她不是个小气的婆婆，要是王娟过来帮忙，她也不缺这么一口，但是什么都不做净想着直接上来吃现成的，那不好意思，她这个婆婆不惯着她这些臭毛病，哪怕她大着肚子也不成。 那肚子又不是她给搞大的。 得了口信，张红绣就知道了自家婆婆的意思，忍不住笑了，她自己就是这种畅快人，其实也看不得王娟这扭捏作态的心思，但就是因为她是这种敞亮人，所以才有些心疼她肚子里面的孩子，顺嘴提了醒，既然婆婆不乐意，那也就算了。 反正她今天也只是个客人，当不得家里的主。 王娟眼巴巴在那边瞅着盼着，看见张红绣转头和燕秋说话，她立马挺了挺肚子，故意让自己的肚子更突出了些，想着让燕秋心软，把她们一家给叫到屋子里吃肉，她盼啊等啊，眼睁睁看着张红绣出门去，把大房家剩下那三人都带了进来，眼睁睁看着大房家和公婆家都进屋坐下了，听着里面已经有说有笑的开始吃起来了，仍然没有等到她们家应有的那份邀请。 林老实坐在屋子里面老实巴交地等着，王娟今儿没做晚饭，也没让他去做晚饭，就和他说让他等着老两口那边来叫他们家过去，林老实信以为真，于是就眼巴巴地等着，眼看这会儿天都快黑了，他肚子里面都打鼓了也没见人家来叫，长嘆一声坐起来。 「我去做饭吧。」 王娟闹了个没脸，正搁在这里生气，想找个发泄口呢，林老实这一开口，她立马就把火气发泄在了林老实身上，一蹦三尺高：「吃什么吃？！不准去！饿死算了！」 林老实平时脾气挺好，但他这会儿饿了这么半天，早就心烦意乱了，又听王娟在这里胡搅蛮缠，火气也是腾腾上去了，两口子在屋子里面对骂起来。 林妙妙面无表情地瞥他们两眼，悄悄拿着碗从门缝里钻了出去，坐在了吃饭的桌子边。 燕秋端饺子回来，见到她坐在那里，微微皱眉，却到底是没赶她出去，也给她端了一碗饺子。 饺子很香。 大概因为是野猪和家猪的杂交种，这猪肉有家猪的五花三层，有野猪的特殊嚼劲儿，拾柒和林木林苟每人都吃了整整一碗的饺子。 吃的小肚子都圆滚滚，还想伸筷子。 张红绣哭笑不得，把兄弟俩手里的筷子抢了过来：「好吃也不能这么没有出息啊，万一把肚子撑破了怎么办？」 「那就用针线给我缝上。」林苟拍着肚皮，「等下，先别缝，妈你给我个碗，我先准备着，万一真的撑破了就用碗把我肚子里面的吃的给接住了，然后再缝上，这样还能再吃一次。」 「都在这里吃饭呢，你别说这么噁心的话。」这傻孩子，吃到肚子里面的东西还能再吃吗，张红绣想想都觉得噁心的慌，赶紧打发小儿子闭嘴。 两家子正在这里吃饭喝酒乐呵呢，冷不丁就听到有人煞风景地在外面喊，林山海皱眉一听，像是大队长孙建设，便起身去开门。 开门一瞅，孙建设身后还跟着不少人，还有哭哭啼啼的朱芳草，林山海登时就涌上了不祥的预感：「老三胳膊又断了？还是腚又破了？」 孙建设一噎，好半晌才摇头：「都不是。」 不是来要钱的，林山海心里面舒坦一些了：「那是咋啦？」 「林老三今儿上山砍柴，半路上看到个兔子非要去逮，跟着进了山里头，现在还没回来呢。」 林山海：…… 燕秋：…… 大房两口子：…… 好嘛。 还不如直接要钱呢。 第39章 林老三要截肢了 社员们摸着黑在山里找了半宿， 好歹在一个脏水沟里头把人给找到了，原来他把腿给摔断了，出不来了， 大傢伙手忙脚乱把林老三从脏水沟里面弄出来，朱芳草瞅着他身上那血， 那白花花凸出来的骨头， 当时心就提上来了， 紧张兮兮抓着孙建设问： 「我家男人这腿，应该没事儿吧？」 孙建设心说这腿可不像没事儿的，白花花的骨头都从肉里面刺出来了， 血哗哗的淌，这人能撑到他们来救都已经是个奇蹟，但他又怕朱芳草受不住这个刺激直接晕过去，就只含煳地应付： 「咱们又不是大夫，不懂这些，最好还是送到县城去听人家大夫咋说。」 对！是应该尽快送到县城里听人家大夫咋说！ 朱芳草如同大梦初醒，赶紧进屋把自家的家底全拿出来准备去给自家男人救命，这次已经分了家，她只能自己出钱， 可这一年来爱宝要念书，又在断断续续地生病， 三房家的家里其实也并不丰厚，好不容易到了县医院， 医生给林老三拍了x光片， 判断出林老三左腿粉碎性骨折，而且伤口感染严重，弄不好需要截肢。 林老三一家去年可没少在骨科这里进出， 大夫对他们两口子还有印象，还记得他们家已经做过两次骨折手术了，可能没什么家底了，出于同情，他给了两口子两个选择。 「你们确定要治疗？这腿和胳膊可不一样，胳膊只要等它自己长好了，后面在家里自己稍微锻鍊锻鍊就和受伤前一个样，这腿做了手术以后可能肌肉会萎缩，需要做后续的康復处理才能站起来，而且你们家这男人的情况太严重了，伤口已经感染了，就算做了这个手术，他很大概率仍然得截肢。」 第89页 朱芳草本来还想着只要能到了医院里就没事了，医生们自然有办法能让自家男人康復，就和去年他那两条胳膊一样，万万没想到竟然得到如此噩耗，当时就感觉一盆冷水混合着冰渣当头泼下，她心如死灰，却又固执地想要抓住一丝侥倖： 「大夫，你故意夸大了是不？我们家男人，我们家男人到不了截肢那一步是不？」 林老三也被这个噩耗给刺激的不轻，本来他失血过多，一路上有些晕晕沉沉，全靠意志力支撑才没有让自己昏迷过去，听到这个噩耗倒是一下子给刺激清醒了，甚至硬撑着上半身爬了起来： 「大夫！你救救我，我不想截肢！我不想截肢啊！」 两口子都死死的盯着大夫，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希望大夫能够给他们做出一个承诺。 但这个承诺大夫如何做得出来？ 他说的都是实话，如果林老三的腿没有被感染得如此严重，他还敢拍下包票，偏偏林老三的腿就是因为耽误了太久的时间，脏水已经把伤口给彻底感染了，就算做了手术，他也不敢保证就能把他的这张腿留下来。 他只是默默扔出了自己的另一个治疗方案：「从我个人的建议来说，我不建议你们这样折腾，因为这样做需要的花费太多了，而且保下这条腿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三十；根据你们家的经济情况，我建议你们直接截肢治疗。」 朱芳草绝望痛哭，哭得天崩地裂，哭的日月无光：「天啊！为什么会这样啊？！我们家到底做错什么了，老天爷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林老三倒是要比朱芳草更镇定一些，说是镇定其实也不尽然，他只是没有歇斯底里哭闹而已，内心深处未尝不是埋怨老天爷的，但他更不想当个瘸子，他咬着牙：「治！必须治！大夫，请你们尽力保全我的腿！」 患者自己做出的选择，大夫也不能再说什么，朱芳草缴纳了手术费，林老三被很快推入了手术室，紧张的几个小时手术过去，林老三被转移到了病床上，医生告诉他们要在这里观察一星期，若是这一星期里感染状况没有得到改善甚至更加恶化了，就必须做截肢手术。 朱芳草和林老三都不希望林老三没了腿，成了个瘸子，自然是处处小心谨慎，晚上睡觉都不敢让被子压在腿上的，但哪怕两口子都小心谨慎成了这样子，第三天白天，医生仍然宣布必须进行截肢。 「你这腿已经感染成气性坏疽了，必须尽快截肢，否则会危及到生命的。」 到了这一步，朱芳草反倒是先看开了，没了腿就没了腿吧，起码有命就行，她刚想点头同意了手术，林老三阴沉着一张脸，咬牙倔强地不肯让步：「大夫，我觉得我还能行，再观察一天看看吧。」 骨科医生知道正常人都受不了自己可能变成个瘸子的打击，但这情况可不是能多耽误的，苦口婆心地劝：「气性坏疽发病快，我们这几天一直在给你治疗，但效果不理想，这个严重起来可是会要命的，致死率在百分之三十到五十之间，最好尽快进行截肢手术。」 林老三不相信自己只是断了一条腿就要弄到了没命的地步，他也不愿意相信自己从此以后只能成为一个瘸子，一边是不确定的死，一边是确定的瘸，林老三还是想赌一把： 「就再观察一天，若是情况不对，我再做手术。」 他咬死了不肯松口，任凭大夫再怎么劝说也坚决不肯让步，大夫无奈，只能交代朱芳草随时观察他的情况，若是发现有任何不对之处立刻向大夫护士们反应。 朱芳草噙着眼泪答应了，等大夫离开后，她小声劝解林老三：「当家的，没了一条腿起码还有命，我看，咱们还是尽快做了吧？」 「你懂个屁！」林老三压根儿不想失去了自己的腿，他都不敢想要是自己没了腿生产队里的闲话到底会说的多难听，他笃定地说道：「我的腿肯定是没事儿的！那大夫说的那么吓人，肯定是想多收咱们的钱，我又不是没断过骨头，你看前面那两次，哪有事儿？」 朱芳草也觉得自家男人说的有道理，但她更信大夫一些，林老三是她的男人，她们感情还算不错，她不想早早守寡，忍不住就劝：「可人家大夫不是说了吗，说你这次受伤和前面两次不一样。」 「啥不一样的，都一样！」林老三心里面其实也没底，不知道大夫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他知道若是真的做了那个手术，他的腿就必然是没了，所以他不愿意相信事实。 「但是……」朱芳草还是想劝，林老三却不乐意听了。 「你要是再想说什么不中听的，就给我出去，别影响我心情。」 朱芳草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能闭嘴照顾林老三，但那眼神儿还是很不安，朱芳草想和林老三说，她这心里面不知道怎么的一直噗通噗通的，想要劝林老三尽快做手术，可自家男人不愿意听，她只能忍住了，想着大不了就再观察半天看看。 但就是这么一耽误，坏了。 到了下午，两口子都开始察觉到不对，林老三的那条腿竟然开始散发出渐渐若有若无的臭味儿，仿佛是鸡蛋臭了，又仿佛是什么肉烂掉了，这下两口子哪里还敢心存侥倖，赶紧把大夫给叫来了，大夫过去一检查，立马就给两口子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到了现在，选择只有两个。 第90页 要么坚持不做手术，死；做手术截肢，活。 林老三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懂自己只是摔断了条腿，怎么就突然要死了呢，他干巴巴地笑：「大夫，大夫你说笑的是不？我，我还这么年轻，我就是断了条腿，咋，咋就突然要死了的？」 该说的话医生之前都已经和他们说了好几遍了，眼看林老三还是不愿意接受现实，还是存在着不切实的幻想，也懒得再和他好声好气说话，不耐烦地摆摆手：「到底做不做？」 「做！」林老三还想争取一下，朱芳草擦掉眼泪强势站了出来，「您别听我家男人放屁，这个手术是一定要做的，能保住命就行了，瘸就瘸吧。」 医生点点头，立马就让护士安排手术去了，很快地，林老三就被重新推入了手术室，朱芳草站在手术室外头心急如焚地等着，有护士看她可怜，特意过去安慰她。 「没事儿，你们家那口子送过来时候伤口就已经感染了，所以现在才不得不截肢的；这是在我们医院里头，有医生在呢，手术完了以后只要遵从医嘱好好护理就不会二次感染，会没事儿的；你在这里等着也只能干着急，先去把截肢的费用缴了吧。」 朱芳草听到前面那些本来还挺欣慰，听到最后一句，整个人都愣住了，不可思议地叫出了声：「截肢手术也得花钱？！」 「那肯定的啊。」 朱芳草理解不了：「我不是已经交过一次手术费了吗？那就是来治腿的，现在腿没治好不得不截肢，还得我们家再出钱？！不应该免费吗？！」 小护士脸上的笑登时就收回去了，在手术室外喊了一声：「医生，病人家属说没钱！手术不做了！」 「哎别别别，大妹子，你先让大夫给我男人做着手术，我这就回我们生产队去想办法凑钱。」朱芳草急了，虽然林老三有不少毛病，但是，她是真的没想过要换男人啊。 第40章 一个也跑不了！ 朱芳草怀揣着无限希望回到老宅求助。 事已至此， 她早已选择性忘记了当初分家闹出的不愉，忘记了分家时老两口的警告，她只知道眼前这对老人是自家男人的丈夫， 是自己的公婆，理应为了儿子付出心血， 朱芳草跪倒在老两口面前， 涕泗横流： 「爹！娘！求求你们救救我家男人吧！不从他摔断了腿， 伤口感染了，不得不去做截肢手术，要是不做这个手术， 他就要没命了呀！爹，娘，求求你们救救我家男人吧！」 朱芳草喊得声嘶力竭，左邻右舍都出来看热闹，听到林老三得做截肢手术才能保住性命全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纷纷劝老两口拿钱给儿子救命。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林山海心口也并不好受，眼眶慢慢红了，但人心都是肉长的， 林老三两口子自打分家以后一次也没回家看望过，在外面碰到他更是装作看不见， 实在躲不过去才不情不愿喊上一声爹，碰到事情了却第一时间想到来家里面要钱， 林山海还是挺介意的。 「老三到底是我儿子， 哪怕自打分家之后他就再也没上门看望过我们老两口，哪怕他自打分家以后总也不愿意喊我一声爹，哪怕如今分了家， 理应是他孝敬我和他娘，既然他有了生命危险，我这个当老子的也还是愿意拿钱的。」 朱芳草松一口气，这时候她哪里能顾得上什么脸皮，能弄到钱抱住自家男人的性命就已经不错，她想开口道谢，林山海皱眉。 「先别忙，我们老两口年龄也是一天大过一天，还有拾柒要养，总不能把这个钱全给你们家出上，我们家可以借出十五块，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是去找亲家借也好，还是去山里面捡了东西卖也罢，反正我们家只有十五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周围的人听到都觉得有道理，林山海两口子确实也是一天大过一天，还有一个闺女得养，再说他一共三个儿子，林老三确实是花钱最多也是最过分的那个，这时候做一个截肢手术二十多块，老两口愿意拿出十五块给儿子救命，已经算是相当可以了。 朱芳草却不觉得满意，就算有了十五块，距离做手术还欠缺最少五六块的缺口，她不想回娘家从自己爸妈手里面拿钱，只悲声痛哭。 「爹，不从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所以呢？」林山海眼神微妙，「所以我就应该砸锅卖铁，哪怕家里面穷的吃不起下顿饭，没办法送拾柒下学期去上学，也得把那个儿子给救回来？」 林山海黑着脸：「凭什么？！」 「可他是你的儿子啊！」朱芳草焦急地喊，不懂公公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拿出那些钱来，若是家里面没有也就作罢，可他们家刚刚卖出了那些猪肉去，怎么可能没有积蓄呢，她又没打算全弄来，只是想要不到一半儿，给自家男人做手术而已。 朱芳草委屈了，眼红了：「爹，你们家明明刚卖了猪，一头猪少说也得二百斤，就算和生产队平分，你们老两口手里面最少也得有个五六十块，我就只要不到一半儿，只要不到一半儿就能救下了不从的姓名来，你们怎么就这么狠的心？！」 对哦。 周围的人恍然大悟，纷纷看向老两口。 确实，林山海和林大成前几天把自己家的猪赶到了公社畜牧站卖掉了，应该是换了不少钱回来，儿媳妇儿上门借钱给儿子救命，当爹的确实应该拿钱来才是。 第91页 「看也没用，来瞅瞅我这证明。」林山海从怀里面掏出畜牧站员工给他写的证明条，交给了在人群里看热闹的王记分员，「王记分，你来大声念念，告诉大家这是什么。」 王记分本来只想混在人群里吃瓜，没成想被林山海给抓了去，只能硬着头皮把证明接了过去，打开来看了一眼，脸色一下就变了，看着林山海的眼神那叫一个谴责，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可把吃瓜的大傢伙给急坏了：「这纸上到底写了啥？！写了啥？！」 王记分员嘆气，把证明的内容给念了出来：「今收到林山海同志暂存猪肉一百六十四斤，林山海同志以一月三毛的价格交于本畜牧站代替暂存保管，需要取出时前来盖章记帐，猪肉全部取出后证明作废，xx公社畜牧站xx年x月x日……」 哗。 人群一下子沸腾了。 「一百六十四斤的猪肉啊，这还是和生产队平分以后的，林山海家的这头猪可真了不得，不知道今年还有母猪下崽不，这次咱们家拼了老命去也得抽中它一头的！」 「要我说，是人家老林家会养，你瞅瞅同样是一只母猪生出来的猪崽，聂家那头猪就是不如林家的长得壮实。」 「老林家可真是捨得，一百多斤猪肉留着慢慢吃吶……」 林老三得做手术才能保住性命对大家来说其实没啥具体概念，生产队的大傢伙想像不出来为啥只断了条腿就得做手术才能保住了命，但一百六十多斤的猪肉到底是什么样子，大傢伙是能想像出来的，光是想想那么一堆猪肉堆在那里等着他们慢慢吃都让大家红眼，大傢伙可算明白了为啥王记分露出那副表情了，谁看到这么一百六十多斤的猪肉还能冷静的下来啊。 「行了，这证明都见着了，你就晓得了吧？我们家的猪肉一点没卖，全准备留着自己吃呢，家里面哪里有更多的钱，反正我们老两口是尽力了，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吧，找亲家借也成找旁人借也成。」 说话间燕秋进屋拿钱出来，林山海数出十五块塞给朱芳草，不由分说将人拎起来赶出了院子，朱芳草还想说什么，院门砰一声在她身后闭紧，朱芳草傻眼，愣怔过后立马整个人飞扑到门前，将木板拍的啪啪作响。 「爹！娘！你们开门啊！不从可是你们的亲儿子啊！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她压根不相信老两口拿不出钱来，她也不相信老两口能将那半头猪都留下慢慢吃，在朱芳草看来，一切都是阴谋，一切都是诡计。 院子里的林老实露出不忍的神色，犹豫地看向老两口，王娟立马黑着脸抱住了肚子：「哎呦呦，我肚子疼！老实，快点扶我进屋。」 王娟的肚子如今已经很大了，算算日子，孩子也差不多该出生了，她这么一嚷嚷，林老实哪里还能顾得上朱芳草，赶紧搀扶着朱芳草进了屋子。 老两口更是不会再打开门放朱芳草进来，之前放朱芳草进来还给她拿钱那是生怕他们真的一毛不拔，怀恨在心的朱芳草四处乱说拾柒的闲话，败坏拾柒的名声，生产队的其他人也因为自家不愿意拿钱来信了朱芳草胡说八道，联合起来排挤欺负自家拾柒。 他们两口子能护着拾柒的日子肯定很短，小闺女以后肯定还是要找一个好配偶相伴一生的。 若是小闺女被毁了名声，还能找到什么好男人？ 出于这样的原因，老两口才甘愿让朱芳草进来，放任朱芳草将事情闹大，演上这么一出。 和朱芳草不相信他们俩是真没钱一样，老两口也不信三房一家拿不出做手术的钱来。 都在一个院子里面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们对林爱宝这孩子到底有多受老天爷偏爱还是有些了解的，当初几大家子全都住在一起，三房家不好发挥，但如今三房家已经搬了出去，在老两口的设想中，按照老天爷那偏心程度，三房家肯定是已经发了小财，最起码能做四次五次手术的。 特意跑到他们家来借钱，只是为了故意噁心他们家，看他们家前几天把猪送去了畜牧站红眼罢了。 「这老三当真是白生了，都算计到他亲爹妈头上来了。」燕秋心底是化不开的失望，以及几分伤心。 她虽然并不太喜欢儿子，但儿子怎么也是从她肚子里面爬出来的，也是从小喝她的奶长大的，儿子这么对待她，她心底当然还是会难受的。 小锦鲤心虚了那么一丢丢，赶紧上前去哄燕秋开心。 「妈，别伤心了，三哥他肯定不是故意的。」小锦鲤轻轻给燕秋捏着肩膀，她用上了灵气，因此虽然力气挺小，燕秋却觉得格外的舒服，仿佛箭头的重担一下被卸了下来似的，她的心情重新愉悦起来。 「哎呦，果然还是闺女会心疼人，拾柒这么一捏啊，我这肩膀就仿佛一下轻快了好几斤似的。」 「妈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捏。」小锦鲤嘴巴甜甜地。 燕秋咯咯咯地笑，宠溺地点点拾柒的小脑门：「我可捨不得，咱们家拾柒啊，是妈的宝贝蛋，妈就盼着你能倖幸福福一辈子，嫁给一个疼你宠你，不让你干任何家务的男的，然后生几个和你一样好看的孩子。」 要是真的能亲眼看到那一天就好了。 燕秋不舍地嘆气。 小锦鲤更心虚了，手下的动作更殷勤了。 她可是打定主意，以后不要嫁人，不要结婚，不要生孩子的，自己一个人快快乐乐高高兴兴不好吗，为什么要嫁人生孩子呀？！ 第92页 屋子里面一派岁月静好，院子外面的朱芳草可就恨不得扑进去咬下老两口的一块块血肉，她扑在门上敲打了半晌也没有听到屋子里面有什么动静，心里面那个恨，那个绝望。 老两口不给她钱；二房两口子和老两口生活在一起，还有那个王娟，更是不可能给她掏钱；至于大房两口子，当初闹出了那种事儿，她实在不好开口，况且她在这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大房那边肯定得了消息，不会让她进了院子去。 朱芳草扫一眼周围的人群，眼底闪过一丝沉痛和坚定。 周围人正觉得她可怜，突然，朱芳草勐地扭过头来，咬牙： 「医生说我们家不从是因为被发现的太晚了，伤口被感染了才不得不做手术截肢的！那天和我家当家的一起上山砍柴，看见我家男人追着兔子进了山里面的那几个肯定有责任！他们是亲眼看着我家男人进了山没出来的，为啥不赶紧就去找？非得等到下了山以后，我等他吃饭等了半天才说，要是他们能及时上山找人，我家男人到不了这个地步！你们几家也得拿钱！」 周围人都呆住了，没想到她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纷纷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但很快地，人群里冲出来两个愤怒的女人，她们正是那天和林老三一起上山砍柴的男人们的妻子，这俩女人指着朱芳草破口大骂。 「你家男人是三岁娃还是傻？一个正常大老爷们儿，追着个兔子进了山，谁能想到他会掉到水沟里头摔断了腿？！我们家见你急着找人才说的，要是不承认，不告诉你你家男人追着兔子从哪里进了山，你家男人这会儿八成都已经餵了狗了！你不说感激，但凡有点良心，都做不出来这种恩将仇报的事儿！」 「臭不要脸的狗东西，诓人诓到你姑奶□□上来了，也不看看姑奶奶是谁？！姑奶奶不打掉你两颗牙，你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你打！你打！」为了能救自家男人，朱芳草也是真豁出去了，竟然站起来直接冲到了那两个女人的拳头底下，把头使劲儿往她们怀里拱，俩女人本来只是想意思意思吓唬吓唬她，哪成想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出，等她们俩反应过来匆忙将人推开时候，朱芳草已经被揍了好几下，她跌坐在地上，一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眼里泪光涌动，无助狼狈又可怜。 好些人看的心有些软了，想想朱芳草刚才说的，林老三是因为被发现的太晚了，伤口感染了才不得不做手术截肢，便主动劝那两家的女人。 「她说的也有些道理，要是发现的早，估计林老三还真能保住了腿；咱们都是一个生产队的，吃点亏就当吃点亏吧，幸好差的这个钱也不多，你们俩家凑凑，先借给朱芳草去缴纳了手术费，做了手术再说。」 两个女人这个气啊！ 最少五块，这叫不多？！ 借？林老三截肢了，瘸了，以后都不能下地干活了！就朱芳草一个女人，这笔钱得猴年马月才能还上？！那根本就是把钱白送给林老三家！ 俩女人根本不乐意，力争理据：「凭啥就只让我们两家出啊？！当时山上一起砍柴的那么多人，翠花嫂子，张小婶子，王五媳妇，你们家男人当时也在山上砍柴呢，看见林老三往林子里面去，你们家的男人还跟着一起追进去了呢，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家谁家的男人半路上使坏害林老三断了腿的？」 「你胡扯八道！」被点到名的几个顿时急眼了，恨不得撸袖子打死她们两个。 但朱芳草比她们反应更快，当下里噗通给她们跪下了，砰砰砰就是几个响头：「嫂子我求求你们了，我求求你们了，当初的真相到底如何我不追究了，我就想再借五块钱给我家男人做手术，是瘸子也好是瞎子也好，只要能留下一条命来就好，我求求你们了！」 几个嫂子们：…… 就，好他妈憋屈啊。 但是，这钱还真不好不出，这么多人盯着呢，虽然责任并不在她们家男人身上，可她们要是真的直接拒绝了，背后头肯定少不了难听的闲话，孩子们的名声肯定得受影响，她们还指望儿子女儿们结婚成家，生孙子孙女呢。 再说了，她们现在有五家人了，五块钱，一家一块还是比较能接受的，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以后可千万得教育好自家男人，再看到林老三家出事儿，千万憋在心里头，省的被人反咬一口。 第41章 王娟生下了男人中的男人 朱芳草捨不得林不从这个男人， 也不想让林爱宝没了父亲，为了挽回自家男人的性命，她厚着脸皮得罪了五六家人家， 把自己的名声搞得一塌煳涂才好不容易凑齐了手术费，换来了一个肢体残缺的男人。 明明家家户户都在过年庆祝的时候， 三房一家却愁云惨澹， 林老三短时间里着实无法接受自己变成了一个肢体残缺的废人， 哪怕他明知道只有这样做才能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也无济于事，哪怕朱芳草使出浑身解数想让自家男人振作起来也无济于事，林老三日渐颓废消瘦， 家里的压力全都压在了朱芳草身上，朱芳草整夜以泪洗面，却从来不肯在林爱宝面前表现出半分。 诚然她不是什么好儿媳，但对于林爱宝来说，她就是世界上最最最好的母亲。 然而她越是对林爱宝好，林爱宝就越发的难受愧疚。 她心里面有一根刺，林老三正是在她许下让老两口的猪肉全部丢失之后的愿望才出事的，之前几次也是如此，但凡她起了害人的心思就会报应到林老三两口子身上， 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巧合，但三次四次这绝对不是巧合可以形容的， 一想到自家父亲之所以会截肢，自家会落到如此境地全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林爱宝就心如刀割， 越发难以接受朱芳草对自己的好，内心的愧疚化作熊熊烈火在林爱宝胸腔中燃烧，简直要将她烧的死去活来。 第93页 林爱宝诚然早慧， 可她毕竟也只是一名六岁的儿童，对爹娘有天生的依赖，爹娘被她害成了这样，哪怕是早慧如林爱宝也受不住，终于她实在难以忍受内心的煎熬，在一个昏黄的傍晚将整件事情对朱芳草和盘而出。 她茫然无措，声音颤抖，透出无助和恐慌：「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想让爸截肢的。」 朱芳草正在伙房里生火做饭，木柴在灶膛中燃烧的噼啪作响，但她什么也听不到了，耳畔轰隆作响，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爱宝，你……你说什么？你说笑的是不是？」 「妈！」林爱宝再也受不住了，悲痛欲绝，那种痛苦简直就像是从骨子里漫出来，她痛哭流涕地忏悔，「妈，都是我的错！是我和老天爷祈祷，希望爷奶家的肉能全部消失，才会惹了老天爷厌恶，害的爸在山里面摔倒，才会害的爸不得不做手术截肢，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 天打五雷轰，朱芳草差点被这个消息给骇晕过去，但她硬生生挺住了，她紧紧盯着眼前惶恐不安的小闺女，心底又是怜惜又是怨，怨她不吸取教训害的林老三瘸腿，怜惜她日夜忍受良心的谴责，两种情绪交织，最终朱芳草还是深深地嘆了口气，疲惫又坚定地将林爱宝抱到了怀里，声若蚊蝇。 「爱宝，你记住，爸爸截肢和你没有关系，爸爸截肢和你没有关系；爸爸截肢是因为那些社员们没有及时发现你爸爸，导致他伤口被脏水感染，罪魁祸首是那些没有及时发现你爸爸的社员们，他们每一家都赔偿了咱们家钱，这就是证据，爱宝，和你没有关系。」 爱宝，她的爱宝，她的爱宝是她独一无二的闺女，她的爱宝理应活的光彩四射，自信阳光，不应该被愧疚所囚禁，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朱芳草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林爱宝在她怀中小幅度地颤抖，泪水沾湿了朱芳草的衣襟，最终她点了点头，眼底的愧疚已经消散了大半，却多了几分正常年龄的孩子鲜少拥有的成熟。 挫折让林爱宝迅速地长大了。 朱芳草看着这样的闺女心中是苦涩又自豪，一方面骄傲于女儿的成长和聪慧，一方面她又希望女儿能不要经歷这些挫折一路平安顺遂地长大成人，她明明是孩子的娘，理应为了孩子承担起一片天地，但她无能，不能为孩子挡住人间的一切风雨，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尽力为孩子遮挡风雨。 朱芳草抚上林爱宝的脸颊，替林爱宝拭去眼角的泪，看一眼屋子里面，狠心闭上了眼睛：「这件事，只有我们母女俩人知道就足以，不要和你的爸爸提起。」 林爱宝乖顺地点头。 朱芳草缓了缓，继续说道：「还有，以后不准再想让人倒霉这样的事，哪怕不是老宅那边，只是生产队里面的普通人甚至完全没见过的陌生人也不行；最多只能和老天爷祈求自家人身心健康，能考个好成绩，或者从山川湖海里得到什么老天爷的馈赠，明白了吗？」 其实不用朱芳草单独交代，林爱宝已经彻底吓破了胆，她再也不敢尝试去诅咒别人，这次是自家父亲截肢，下一次是不是就轮到了母亲？朱芳草和林老三在林爱宝心目中的地位是不一样的，林老三被迫截肢，她只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愧疚，可若是被截肢的是朱芳草…… 林爱宝完全不敢想像那样的场景。 . 林爱宝解开心结的那天晚上，王娟终于发作了，她躺在炕上感受着阵痛，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兴奋和激动，她肚子里这一胎八成是个儿子，她这一胎肚子特别尖，见过她肚子的女人们都说是儿子，让她怀孕的神婆也说是儿子，王娟早就给儿子准备好了小男孩儿穿的虎头鞋，新尿戒子，她咬着牙往下用力，虽然下身很痛苦，心里面却是甜的。 只要这个孩子生出来，公婆就必须做出什么表示了，这可是他们名正言顺的孙子，他们老两口如今还是和他们一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怎么也得表示表示才是，她也不贪心，只要婆婆一直随身佩戴的那枚玉坠子就好了。 小锦鲤听到她的心里话，整个人都觉得不太好了。 燕秋从不离身的那枚玉坠子可是家里面最好最值钱的宝贝了，她还真是够「不贪心」的。 但是…… 小锦鲤用神识碰触碰触王娟肚子里的孩子。 王娟的美梦显然是要化为泡影了。 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可不是什么长着鸡宝的儿子。 小锦鲤微妙地露出几分嫌弃。 燕秋看见了只觉得好笑，小闺女小小的一个人竟然能露出这种表情来，便有心打趣，一来是真觉得有趣，二来，也是想要化解化解外面这紧张的气氛：「拾柒呀，怎么露出这种表情呀？你不想要小侄子或者小侄女吗？」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林妙妙原本正酝酿着情绪，想着一会儿她就要将这些日子里所受的所有委屈全部爆发出来，不能让那个註定会给自己带来不幸的弟弟诞生到这个世界上，猝不及防听到这么个问题，愣住了，想到自己可能会有一个妹妹，忍不住地狂喜，却又突然遍体生寒，手脚发僵。 妈到底有多盼望这一胎是个儿子，她是清楚的，若最后她发现自己辛辛苦苦生出来的是个女娃，她到底会怎么对待这个妹妹？ 林妙妙可不是三岁幼儿，她已经七岁有余，并没有被送到学校里念书，平日里没少和生产队里其他没有被送去念书的女娃们交流，因此她知道有好多原本应该健康成长的女孩子们被生下她们的父母亲手抛弃，扔在水里，埋在土里。 第94页 如果妈这一胎生的是个妹妹，那她的小妹妹会不会也成为无法长大的女孩们的其中一个？ 林妙妙心神大乱。 她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小妹妹，能够陪同她在这个不幸的家庭中一路走来，又不希望小妹妹降临到她们家这个不幸的家庭中来，她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够拥有更好的人生，而不是刚刚出生，尚且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被狠心的生母扼杀抛弃。 她紧盯着房门，打从心底替自己的小妹妹担忧，不懂她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和妹妹都获得幸福。 到底应该怎么做，林妙妙不清楚，但她清晰地明白，哪怕只有二分之一的概率，为了妹妹能够顺利降生，她最好还是不要实施之前的主意。 但是，到底怎么做才能让她们两个都获得幸福呢？ 房间里响起响亮的啼哭声。 房间里早就烧好了热水，接生婆也是附近十里八乡有名的熟手，正准备三下两下给孩子剪好脐带，洗干净身子，用小被子包裹起来，哪成想却看到了诡异的一幕，当场吓得两股战战，屁滚尿流跑出老远。 王娟刚生产完毕，正在疲惫不堪的时候，但听到接生婆的动静还是硬撑着身子坐起来：「怎么了？！怎么了？！我的儿子怎么了？！」 接生婆哆哆嗦嗦，涕泗横流，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淌，压根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回答王娟的问题，王娟等的心急，挣扎着看向那孩子，首先入目的就是她心心念念梦里都在念叨的鸡宝，顿时露出舒心的笑容，但很快地，她又看到了另一个鸡宝。 王娟的笑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慌乱，她连滚带爬摸过去将孩子一把抱起来，瞪大了双眼看着那孩子两腿之间的两个鸡宝，再也经受不住如此精神打击，撕心裂肺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第42章 权当没生过这个孽障 给予厚望的儿子竟然是长着两个鸡宝的怪物， 这样的刺激让王娟承受不来，惨叫一声昏迷过去，幸好林家的屋子膈应效果好， 她这样撕心裂肺的惨叫才没有传到了外面，接生婆惶恐地试探了她的鼻息， 确定人还活着， 只是昏厥过去之后松了口气， 死劲儿掐着她的人中。 昏迷不醒的王娟迷迷煳煳做了个梦，梦里面她生下的是一个健健康康的白胖儿子，这个儿子长得比小拾柒还俊还漂亮， 轻而易举就获得了老两口全心全意的喜爱，老两口自愿将所有的资产全部送上，林老实也一改往日懦弱没主见的样子，为了给儿子留下足够的家产学会了争抢，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她是那样的满足和快乐，每天都要搂着儿子亲十遍八遍，从脸蛋亲到脚丫，她最最最爱的还是那宝贝的鸡宝，每天都看不够亲不够， 这一天她给儿子换尿戒子时候又没忍住亲了亲儿子的小鸡宝，就在这时， 情况突变。 儿子的小鸡宝在她面前眼睁睁变成了两个，三个， 四个……最后就连那白白胖胖的儿子都变成了一个特大号鸡宝， 狠狠砸在她的身上…… 随着一声惨叫，王娟甦醒过来，整个人面色惨白如纸， 看起来有些骇人，又有几分可怜，但接生婆已经没有心思关心她了，她只想尽快走人，哪怕接生的酬劳不要了，也不想再看那怪胎一眼。 「如今孩子已经生了下来，我的工作就结束了，老太婆我家里还有点事儿，就先走了，反正你也不是第一胎，孩子应该怎么带也是知道的，应该不需要老太婆我帮忙。」 「大娘！」王娟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哪里敢让她就这样走人。 林家人都在外面等待着，接生婆一旦走出这扇房门，他们必定会上去问东问西，婆婆甚至还会走到房间里来，到时候她生下怪胎的事儿就隐瞒不住了，这怪胎是从她肚子里面爬出来的，婆婆肯定会怪她，男人也会怪她，她以后还怎么在这个家里面立足？还怎么好意思活在这个世界上？ 王娟遍体生寒，手脚发僵，从头到脚都在冒凉气，她死死抓着接生婆的衣袖，力气大到根本不像是刚生完孩子的妇人：「大娘，你帮我想个主意大娘！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放手！你放手！」接生婆拼命地挣扎，妄图从王娟手中脱出，她压根儿不想参与别人家的家事，尤其还事关这种两个鸡宝的怪胎，她只想赶紧走人。 王娟在绝望之际爆发的力气确是大，只是她到底是生过了孩子，已经耗费了很多的力气，经过一番紧张的拉扯之后，接生婆到底是从她手中挣脱出来，王娟见势不妙，竟然整个人一跃而起，紧紧抓住了接生婆的头皮。 王娟已经接近疯狂，她眼眸发沉：「大娘，你帮我，你帮我我就放手，你要是不帮我，我现在就和你死在了一起！反正我生下这么个怪胎，婆家也不可能容得下我，黄泉路上再有一人做伴，我也不算寂寞了。」 接生婆简直毛骨悚然，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哪怕她家里面并不富裕，但好端端的谁想要去死，她看到了王娟那让人不寒而慄的眼神，听出了王娟话里的狠意，不敢挣扎了，提心弔胆地小声问： 「你，你，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怎么帮？ 王娟抓着接生婆的头髮，看向了炕上的幼儿，眼底是不加掩饰的痛恨和憎恶：这就是她辛辛苦苦盼了十月换来的孩子，为了能顺利生下这个孩子她吃了多少苦，花了多少钱，几次和林老二争吵，换来的竟然是这么一个怪胎，王娟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厌恶。 第95页 这个孩子不是她期盼的儿子，这就是一个讨债鬼，是一个不该下生的怪物，王娟脸色发黑，冷声：「你用剪刀把它的两个鸡宝都剪下来，一个用剪刀剪碎了，混在脏水里带出去；另一个放在炕上，就说，是你剪脐带时候一个手抖，把孩子的鸡宝给剪下来了。」 接生婆整个人都呆了。 这个主意确实能保住了王娟的性命，但是她的性命呢？她的名声呢？ 附近十里八乡会接生的不止她一个，早些年凡是生过几个孩子的老女人或多或少都会一点这方面的本事，她之所以能从众多姐妹中脱颖而出自然也是下了一番功夫，如今单靠每年接生她就能养活两三口人，如果被人知道她竟然「把男孩儿的鸡宝当成脐带给剪掉了」，以后还有谁敢找她来接生？ 以前那些生下了女儿却只是匆匆看了两眼就将她们狠心处理掉的家庭会不会多想，以为他们生下的也是带鸡宝的儿子，都是她老眼昏花将他们儿子的鸡宝给剪掉了，怕被追究责任才谎称他们生下的都是女儿？ 接生婆遍体生寒，眼前阵阵发黑，恨不得直接晕过去才好，但王娟死死抓着她的头皮，那种剧痛让她只能保持着煎熬的清醒。 接生婆尝试和王娟沟通：「你公婆他们看起来也不像是不讲理的，要不，咱们先和他们谈谈再说？」 王娟眼底闪过狠厉，一口拒绝接生婆的提议：「不能谈！」 这怪胎是她肚子里面生出来的，若是让公婆晓得了这事，公婆肯定会怪她，男人也会怪她，她以后在家里就只能从此忍气吞声当牛做马，谁都能在她身上踩两脚，甚至以后她若是还想再生儿子，自家男人和公婆肯定也不会再配合，若是自家公婆再狠心一些，将她驱逐出这个家，她可就真的只有思路一条了。 王娟不想死。 她想要继续顺顺噹噹留在这个家里，想要让林家所有人都觉得愧疚，都觉得对不起她，她还想生下梦里那样健康白胖的儿子，想要让儿子继承了老两口的所有财产。 有更好的选择，她哪里愿意受罪，明明能当家里的少奶奶，谁愿意去做奴隶？ 王娟倒是自以为找到了破局的希望，接生婆就倒霉了，她被王娟要挟，顺从也是思路一条，不顺从也是思路一条，接生婆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王娟抽筋扒皮，但头髮被人牢牢攥住了，她也没有王娟那种鱼死网破的魄力，只能在那里气的要命，却又无可奈何。 屋外的小锦鲤看够了热闹，觉得不能再让事情继续发展下去，直接用灵气造出一阵小旋风，趁着林山海去厕所的功夫将紧闭的房门直接吹开来，让屋子里的情况映入众人眼帘。 不是她不喜欢自家凡人爸爸，只是凡人总是要讲究男女有别的，自家凡人爸爸一个当公公的大老爷们儿，总不好去看正在生孩子的儿媳妇吧？会被人说闲话的。 燕秋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看到那孩子的两个鸡宝，只看到王娟抓着接生婆的头髮不放，顿时吓了一跳，几步冲进屋里：「怎么了？怎么了？接生婆干了啥事儿了？！」 王娟压根儿没想到这时候房间门竟然会突然打开来，她明明记得很清楚，这房间的房门是从里面反锁了的，只能从里面打开，外面的人除非是使劲儿往里面闯，否则压根进不来，但大门打开时候她看的清清楚楚，就连距离大门最近的婆婆都还有三米多的距离，这房门到底是怎么突然打开来的？ 但如今追究这个问题已经没了意义，王娟松开接生婆的头髮，勐地将她往燕秋怀里一推，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想要抱起炕另一头的孩子，只有拥有了这个孩子，她才能利用孩子当做筹码要求公婆他们将接生婆留下退出门外。 小锦鲤万万没想到人还能噁心到如此地步，都到了这种时候竟然还要锲而不捨拖别人下水满足了自己的自私，于是下一瞬间，情绪激动地王娟两眼一翻，直挺挺晕了过去，接住接生婆的燕秋吓了一跳，赶紧就要去查看情况，被接生婆拉住了。 死里逃生的老太太披头散髮地死命摇头，坚决不让燕秋靠近了王娟，她一向是不想参与别人家家事的，但这家的儿媳妇儿明显神经不正常，她可不敢给她第二次泼脏水的机会。 「不能把她弄起来！先把你们家那孩子弄出来！你们家这个儿媳生了个怪胎，它有两个鸡宝！」 林老实落后燕秋几步，原本已经站在了房中间，只差几步就要抱起炕上的幼儿，听到这话，脸上的期盼和欣喜僵住了，怔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娘，她，她说什么？」 燕秋同样也被那句话给惊到了，但她比林老实要强一些，更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她黑着一张脸：「老实，你先把那孩子抱过来。」 「娘，我，我……」林老实犹豫着，他不太敢上前去抱过那个孩子，万一那孩子真的长了两个鸡宝怎么办？ 燕秋当下对他失望不已，忍无可忍地骂道：「就算那孩子真的有两个鸡宝，那也是你们的孩子，既然已经生了它下来，那你们就应该承担起爹娘的责任来，当初我和你爹生下了你们兄弟三个虽然不喜你们是男娃，不也照样把你们养育成人，给你们娶妻生子？如今只是要求你把它抱过来你都这样，我和你爹一辈子顶天立地，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娘你别生气，我抱，我抱过来就是了。」林老实被骂的脸红，悻悻然走上前往孩子两腿之间看了一眼，脸色登时就变了，「娘，它，它真的长了两个鸡宝……」 第96页 听那声音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 燕秋心里面也凉了半截，千万万语在胸中奔腾，脑海中有一千个一万个疑惑，但最终，她还是请接生婆上前帮着把孩子的脐带剪断，洗干净身子，用小被子包裹好，交给林老实让他好生抱着。 林老实抱着这个比寻常男人还多了二两肉的儿子，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这时候林山海也蹲坑回来了，燕秋拉着几个大人到正房里面坐下，把房门关上，防止小孩子偷听，她先是简单告知了林山海孩子的异常，才向接生婆打听起情况。 「屋子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房门打开的时候怎么会是那么一副场景？老姐姐，我们老两口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你好好说，我们不会怪罪到你头上。」 比起歇斯底里的王娟，燕秋明显要讲道理好相处的多，接生婆松了口气，胡乱整理两下被王娟拽的生疼的头皮，开始告诉众人王娟到底想要干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我当时就想走，但是你儿媳不让我走，非让我救她一命，不然就弄死我；你们是没见她那表情，你们要是看见了就会知道她心里面确实是这么想的，半点儿水分都不掺杂；我当然怕死，就想要稳住她，于是便问她她到底想要我怎么帮忙。」 接生婆打了一个寒颤。 「她，她竟然说，让我用剪刀剪掉这孩子的两个鸡宝，其中一个彻底剪碎藏在给孩子洗身子的水中，另一个放在孩子身边，然后，然后让我承担起责任，说，说这个鸡宝是我给孩子剪脐带时候给剪掉的。」 林山海勃然大怒。 他和燕秋的想法一样，孩子既然出生了，就算并不是他们所期待的那样，也是他们亲生的骨肉，既然生下了这个孩子就要承担起做父母的责任，将孩子养大成人，不应该随意伤害，王娟这样的想法可以说是触动了他的逆鳞，但他的理智尚存，林山海看向林老实。 「你听到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林老实心乱如麻，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他对怀里的孩子没有半分感情，这个儿子原本就不是他所希冀的，是王娟非要罔顾他的意愿怀上的，中间一度又发生了很多事情，林老实对这个儿子完全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诚然他是个男人，对儿子多少有那么几分天然的喜爱，可这个儿子太出乎他的预料，他压根喜欢不起来，自然也并不是很想将这个儿子养育成人。 但就算再不喜欢，这也是他的孩子，他从小就暗下决心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不能和自己的父亲一样冷冷淡淡，童年对父亲的渴求涌上林老实心头，两个鸡宝带来的种种后果又让林老实退却，林老实看着怀里那皱巴巴的一团，声音抖得不像话。 「爹，我，我觉得，娟子的方法虽然太过了些，但是，但是这个孩子是真的不能留啊……」 万事开头难，一旦开了这个口，林老实的心情反而好受了许多，他稳了稳心神，开始和林山海两口子说起若是将这个孩子留下到底会面临怎么样的挑战。 「这，这孩子有，有两个鸡宝，就不能穿开裆裤了，但小孩子尿的又多又快，光是衣服和尿戒子的换洗都成问题；还有，这，这孩子有两个鸡宝，谁知道这俩鸡宝是能用还是不能用，万一有个啥不好，还得去城里医院花钱；再说了，就算这孩子能顺利长大，但以后到了年龄，要结婚生子了，他有俩鸡宝，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养大了儿子但不能结婚生娃娃，还白养儿子给他花钱干啥？！」 「所，所以爹，这个孩子，还是送人或者弄……」林老实在林山海冰冷的注视下逐渐卡壳。 林山海就那么冰冷冷地注视着这个二儿子，注视着这个他曾经以为懦弱了些，但总归还算是好人的二儿子，满脸的愤怒和讥讽：「好啊老二，好啊老二，好一个老二！滚！把孩子放下，赶紧带着王娟给我滚出我家的院子！爱去哪里去哪里，滚！」 亲生孩子都能当个物件随意捨弃，权当他和老伴儿没生过这个孽障。 第43章 封建迷信要不得 林老实显然是不待见那个孩子的， 他压根不想在那样一个怪胎身上浪费多余的时间和金钱，男人天生就没有经歷过十月怀胎的艰辛，爽那么一下就能白得一个孩子， 他们对后代的感情原本就要比母亲来的稀薄，竟然当真是把孩子放下， 带着刚刚醒来的王娟和妙妙狼狈投奔了岳家。 大过年的， 王娟爹娘着实被面容憔悴的女儿和满脸阴沉的女婿给惊到了， 他们还清晰地记得女儿年前挺着肚子大包小包的风光，这才短短几天，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王娟娘是生过孩子的， 她看着王娟扁下去的肚子，闻着王娟身上传来的那股子特殊味道，看着王娟那虚弱憔悴的脸色，立马就反应过来她这是才刚生下孩子不久，赶紧把她扶到厢房里躺下，又给她端去热水擦净了身子，瞅着王娟虚弱不堪的模样，心疼地直掉眼泪，咬牙切齿地。 「这个林老实！他就是这么对你好的？！让你拖着刚生完孩子的身子就这样过来， 他们林家这也太欺负人了！我必须出去和他好好说道说道的！」 「妈，你别去！」王娟哽咽着。 「林家这么欺负你， 你还替他们说话？！」王娟娘破然大怒，恨不得给闺女两耳刮子让她清醒， 「我这就找林老实算帐去！就算你生出来的是个闺女， 也不能这么欺负人的！」 第97页 王娟进门以后就只知道哭，王娟娘不明真相，还以为王娟是因为生了个闺女被婆婆给赶出家门来了， 毕竟正常人谁能想到竟然会有孩子长着两个鸡宝呢。 王娟想拉住她娘，但她的力气已经被消耗了不少，已经无法拉住处在愤怒中的亲娘，她不想让事情再进一步闹大，若是彻底惹怒了公婆，公婆肯定会将她生下怪胎的事情广而告之，还会逼迫林老实和她离婚，到时候她一个生下怪胎的离婚女人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走投无路的王娟只能说了实话，她痛苦绝望地闭上双眼，破罐子破摔：「我生下了一个长着两个鸡宝的怪胎。」 晴天霹雳当头炸，王娟娘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后才身子晃了晃，扶着墙壁站稳了：「你是说，你说，你，你生出来一个，一个……」 「一个怪胎。」事已至此，王娟也无话可说，一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眼里泪光涌动。 「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呢，神婆不是说肯定是个儿子吗？不是说肯定是儿子吗？」王娟娘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大傢伙都说娟子这一胎肯定是儿子，神婆也这样说了，为什么最后竟然是一个怪胎呢？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神婆！ 王娟双眼一亮，骤然迸发出神采。 对啊，还有神婆，神婆无所不能，肯定能替她解决了这次的事情，那孩子只是长了两个鸡宝，去掉一个鸡宝还是个正常的男孩，神婆本领通天，既然能让亲娘怀孕生出了小弟，肯定也能解决了这次的事情。 王娟挣扎着从炕上爬起就要下地：「娘，赶紧带我去找神婆，我们去求神婆做法，让她把我儿子的鸡宝去掉一个，他只是长了两个鸡宝而已，只要能去掉了一个鸡宝，那就是个健康的男孩，我们去求神婆。」 神婆在王娟娘的心目中同样无所不能，她深以为然，立马帮着王娟起身，王娟毕竟是她的女儿，眼见她如今虚弱不堪，她还特意进屋去给王娟拿出了自己的棉袄换上，搀扶着王娟出了门。 那神婆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本事，最多会看些面相，会点儿医术，但她天性狡诈，记性尤其好，又能言善辩，一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而乡下妇女最常见的问题也就那么几个，她倒也混的如鱼得水，眼看王娟母女俩匆匆前来，立马想起来距离自己「施法」也已经过去了几个月，算算时日，也该是生产之时，但看这母女俩的脸色，孩子的性别应该不是她们所希冀的。 神婆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等这对母女在她屋子里坐稳了，抢在二人前面开口：「心不诚，哪怕是我也无法相助啊，你这一胎原本就是菩萨特意赏给你的，你在怀孕过程中务必要谦逊，不得心怀不善，此番结果只能算是报应啊。」 王娟一呆，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她想到自己怀孕之后的种种算计种种刁蛮，呜咽痛哭：「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只是想要发泄一下多年的苦闷，我，我……」 王娟娘搂着闺女，面容同样苦涩，但她想的比王娟还要清楚，不能让王娟和林老实离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林老实再怎么样也比她们家有钱，更何况他性子懦弱能让他们随便拿捏，若是换了女婿，恐怕她们家就再也别想从这个三闺女手里拿到甜头。 「神婆，能不能想个办法，把那孩子多余的鸡宝给去掉？那孩子除了多了一个鸡宝，其他还是挺好的，我们家愿意……」她咬咬牙，迅速衡量衡量女儿的价值，「……愿意拿出十块来求神婆做法！」 王娟怔怔看着她娘，勐然间鼻子一酸，眼泪滚了下来：这就是她娘，原来她娘是这么的在乎自己，为了自己能过得好，竟然愿意拿出十块来求神婆做法，她何德何能能有这么好的娘来。 「让我先和菩萨沟通沟通。」神婆闭上双眼盘腿而坐，双手合十念念有词，母女俩立马屏声静气不敢出声打扰了神婆，她们满心欢喜地以为神婆当真在和菩萨沟通，却不知晓神婆心中已经掀起了万丈波澜。 多余的鸡宝？ 弄了半天，不是生了闺女，而是生出来的儿子多了一个甚至几个鸡宝？！ 俺的个娘，这，这，她当神婆当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情况，这比生了个闺女还难整，还难忽悠，她，她是不是应该趁早跑路了？但那是十块钱啊，这家人竟然捨得花十块钱求个解决办法…… 贪婪到底是占据了上风，神婆打定主意要最后坑王娟母女一把跑路，她睁开了眼，眉头紧皱：「那毕竟是一条生命，去掉一个鸡宝就等于要了他的性命，菩萨不愿意这么做，但菩萨愿意最后帮你们一次，把你和你男人的生辰八字告诉我。」 乡下人迷信这个，王娟当时就把两人的生辰八字告诉了神婆，那神婆装模作样掐指一算，大惊失色：「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怎么了神婆？这八字有啥不对吗？「王娟已经彻底将神婆当成了救命稻草了。 「你们俩这八字，命中注定无子啊，只能生出来闺女，硬要强求哪怕是菩萨有意庇护，也只能生出怪胎来。」神婆也是怕王娟下次再不死心想要怀孕，再生出来个怪胎来，到时候她的一世英名可就彻底毁了，「你们这八字，除了命中注定无子，倒是挺相配的，彼此都有旺夫旺妻之相，到也算是般配。」 第98页 但王娟想听的不是这个，她就是想要儿子，在她多年所经受的教训都在告诉她，只有儿子才是家里的一切，只有生下了儿子来，才能在男人这里彻底站稳了脚步，才能被人看得起，她浑身瘫软了。 「竟然命里无子，我该怎么办才好，我该怎么办才好……」 王娟的长相放在乡下算是颇为貌美的，这些年她在林家吃得好养得好，哪怕妙妙都已经七岁有余，她仍然颇有风骚，此时此刻露出惶恐无助的模样，神婆眼底闪过一丝意外，想了想，站起身来：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这个办法需要一些代价，我只能告诉你一人，你要是想好了，就到屋子里面来找我。」 「神婆，只能让她一人进去吗？她身子如今正虚，我想陪着她。」王娟娘心急如焚，主动提出想要陪同她进入。 「不成！这件事事关他们夫妻二人的未来，只能告诉她一人！」神婆一口拒绝。 王娟娘还想求情，王娟已经下定了决心，她心里清楚她必须挽救回自己的名声，必须挽救回自己在林老实心目中的地位，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下来，王娟毫不犹豫地跟随神婆进了厢房，神婆将房门反锁，低声细语。 「你和你丈夫八字不和，这辈子都不可能生出来健康的儿子的，除非……」她盯着王娟的脸，一字一顿，「偷情……」 「什么？！」王娟怔住。 「咱们乡下女人，不能没有儿子，没有儿子的女人会被婆家欺负，被男人嫌弃，被所有人都嘲讽看不起，所有人都觉得生不出来儿子只怪女人，但没有人想过女人到底有多不容易。」神婆花言巧语地引诱王娟走上邪路。 她所提出的主意其实半点不符合王娟的心意，但她说的这番话太感同身受，太有共鸣了，王娟眼泪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滔滔不绝，理应警惕封闭的心房竟然也渐渐对着神婆打开了。 「但是，那样的事情……」王娟声音抖得不像话，瞳孔剧烈颤抖。 神婆垂眸直视惊恐挣扎的王娟，轻轻嘘了一声：「女人不狠，地位不稳，女人也是人，如今都已经被逼上绝路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伦理道德，只要别被男人知道就好了。」 这…… 王娟犹豫了。 她心乱如麻，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只得低下头：「容我回去仔细想想。」 「好，你且回去仔细想好了。」没有激烈反抗就是已经心动，神婆嘴角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只要落了套，和别的男人发生了关系，就算最终她发现了自己的这面目，只要自己抓住了她的把柄，她也不敢戳穿了自己，她仍然能在这个地方继续当自己的神婆。 能够留在自己熟悉的土地，有谁愿意远走高飞呢。 第44章 有人嫌弃的正是有人想要的…… 王娟一时半会儿拿不定主意， 只能暂且回家细想，一路上神婆的话语萦绕心头，她不是不心动的， 但她实在没有那个勇气和底气，如今的情况已经不同于以往， 如今的她没有继续作妖的资本， 若是被林老实发现， 十有八九会将她赶出了家门。 蝼蚁尚且贪生，求生是每个人的本能，更何况王娟对林老实尚且还有几分感情， 她心里的天平摇摆不定，但已经逐渐向从此老老实实收起不该有的心，安安稳稳过日子偏移。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各种郁郁，努力想调整好姿态将自己最可怜最无辜的一面展现在林老实面前，偏偏走进家门远远就听到正房里林老实愤怒的咆哮。 「那就是个怪物！因为那个怪物，这几个月以来我和妙妙受尽了委屈！更是因为那个怪物，我被爹娘嫌弃，被赶了出来！你们家的闺女你们家自己带走， 我林老实不要了！要不起了！」 王娟爹已经了解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得知自家闺女生下一个怪胎， 他也耍不起什么岳父的威风来，低声下气地好言相劝： 「老话常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你们做了八年的夫妻， 有了妙妙这个女儿，就算已经没有了爱情也得有亲情，女婿啊， 我这个老头子斗胆劝你消消火，听我一句劝：这孩子不能没有亲娘，男人也不能没了老婆。」 王娟爹不清楚这一年来林老实夫妻俩的相处模式，还以为他们夫妻俩感情仍然和之前一样，虽然有些小摩擦，但总归还算是融洽，这才想着好生开导相劝，然而林老实却已经受够了王娟。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他这个□□凡胎的男人，他的性格是懦弱，是没主见，但这不代表他不会不开心，不会疼，他的心也是肉做的，他只是比寻常人更能忍一些，却远远达不到圣人的标准。 王娟仗着自己有孕在身，这几个月来各种折腾闹腾，牢牢把控着家里所有资产，宁愿大包小包往娘家送也不愿意花几毛钱送妙妙去念书，别的不说，光是年前往娘家送年礼，她就送了足足三块多的东西，单这一次就足够妙妙念两三年书，更不要说还有平时节礼。 林老实怨气冲天，怒气沖沖，理智全无地咆哮：「天底下女人那么多，随便一个女人都比她王娟强的多，你们以为她是个什么天仙货色？当初要早知道娶了她我的日子会变成这样，哪怕你们家倒贴几百块，我也不会娶了这个女人！你们赶紧把她给领回去！从此以后我们男婚女嫁再无牵扯！」 第99页 王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嫁给林老实已经是林老实占了便宜，更何况她还生下了妙妙，在此前几年里一直都在老实本分地伺候公婆，林老实万不至于如此绝情，怎么也应该给她一次机会才是，未曾想到林老实竟然就因此厌恶了自己。 王娟痛不欲生，心如死灰地泪流满面。 当初她嫁给林老实时候，林老实也曾经在爹娘面前承诺会一辈子对她好，会承当起作为丈夫的责任，但他一直在违约，从未有半点进步，生出怪胎并非出于她本人的自愿，怀胎十月生出这种怪胎，她比谁都要难受都要自责，可林老实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直接休妻，这让王娟难以接受。 男人怎么就能冷漠无情到这样的地步？ 王娟娘也心扎似的疼，她也是女人，自然明白女人的苦，但她明白又有何用，只能声音苦苦地试图开导女儿： 「老实他心里面肯定还是有你的，只是一时半会儿有些接受不了，儿子没了他心里面也难受，你不要和老实一般见识，男人需要哄，你低头做小好好哄哄他，把他给哄开心了，他就不会休妻了……」 王娟娘一辈子就是这样过来的，这是她一辈子的心得，她前前后后生了六个丫头，换在普通农家早就被婆家给休了，她正是因为会低头做小，会伺候男人才一直没有被男人抛弃的，这般的秘籍，一般人王娟娘都不愿意告诉她，正因为王娟是自己的闺女，王娟娘才会将自己珍藏的秘籍和盘而出。 但王娟听着却只觉得悲哀到了极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了？她想要一个儿子难道是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倘若林老实能够撑起作为丈夫的责任来，她难道会自讨苦吃，非要拼死受罪的生儿子？她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她们那个家，为了她们两口子能过得更好？ 林老实从头到尾发自内心劝阻过她了吗？没有。 他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力气那么大，如果他发自内心不想争取，完全可以用力量强迫自己屈服，但他没有，他就那样用理所当然的态度将自己从所有的事情中摘出来，仿佛全天下就只有他一个干净人，他是被逼的，是非自愿的，一切都是别人的错，他林老实最大的过错只是过于心软懦弱了而已，是没有坏心思的。 林老实尊重过她的意愿了吗？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吗？ 王娟神情复杂地盯着正屋，双拳渐渐握紧，藕断丝连的脆弱感情随风而散，王娟终于下定了决心。 凭什么同样遭受了苦难的折磨，同样失去了可能出生的儿子，林老实却能果断收身重新开始，而自己却只有被逼下堂深陷泥沼的下场？这不公平！她要让林老实也尝尝来自生活的毒打。 王娟深吸口气，毕生的演技此时此刻达到巅峰，她推开门脆弱不堪地跌进去，跪倒在林老实面前，孱弱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丝丝泪珠沾湿眼眶，憔悴虚弱的模样像极了暴风雨中逐渐凋零的花朵。 爱美乃是人类的天性，好色是男人的本能，林老实虽然嘴上说着早知王娟的本性倒贴也不会娶她为妻，见到王娟如此楚楚可怜的模样，到底是犹豫心软了。 只是他暂时也忘不了那两个鸡宝带来的震撼，神情复杂地盯着王娟，声沙哑：「……我们两个的日子终究是过不下去了。」 王娟娘立马给王娟疯狂使眼色，她是有经验的过来人，自然能听出林老实心里面已经软和下来，果断让王娟乘胜追击。 王娟接受到了信号，演技更是疯狂飙升：「老实……是我对不起你，我，我没资格再做你的妻子，但妙妙还小，她不能没有娘照料，我能不能先继续和你生活在一起？等到你找到了新人，我，我就……」 她似是伤心到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多年的夫妻，林老实对王娟也不是真的全无半点感情，眼看王娟这幅可怜悽惨的蒲柳之姿，到底是没再说啥难听的话来，这个老实懦弱没有主见的男人皱着眉头，狠狠抓乱了自己的头髮，最终颓废地一屁股坐下，语气沧桑却又蕴含着解脱。 「……要是你真的知道错了，收心好好过日子，不再作天作地的作妖了，咱俩口子也不是不能过。」 毕竟王娟长得确实好看，是当时愿意嫁给他的女人里最周正的，人们总是对好看的人要多几分纵容。 王娟似乎是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紧盯着林老实，仿佛林老实就是她的天，她的太阳，林老实被这么一双眼睛盯着，渐渐飘忽所以了，竟然真的以为自己的「铁汉柔情」感动了王娟，王娟从此对他死心塌地了。 . 畸形儿没有喝上王娟的奶，林山海两口子给他沖了点麦乳精，送走了接生婆，用小被子把他给包裹紧了，和拾柒简单交代了两句。 「我们带他去县城医院里看看，看看医生能不能给他做个手术，让他恢復成正常人，医院里面脏，你身子弱，就在家里面带着吧，要是实在无聊，就去找你大哥大侄子他们玩，别忘了锁门。」 拾柒脆生生应下了，站在门口看着林山海两口子带着刚出生的小孩儿出门去，虽然她并不喜欢这个小孩儿，但眼看他就连亲娘的一口奶都没有喝上，还是早夭的命，又觉得他有些可怜了。 到底也算是她的侄子侄女辈来的。 小锦鲤悄悄将王娟的部分气运转移给了小孩儿。 第100页 王娟曾经是那么的期盼他的降生，甚至愿意为了他委屈妙妙，想来应该是很爱这个孩子的，既然很爱这个孩子又没有给他餵上一口奶，那分他部分气运让他避免早夭肯定是乐意的吧？ 毕竟，虽然多了那么一个鸡宝，也是王娟心心念念的儿子呢。 林山海两口子自然料不到小锦鲤的所作所为，匆忙赶去了县医院，他们以为城里的医生应该能给孩子做手术治好，但儿科医生看了却连连摇头，告诉他们这个情况自己这里看不好，也许只有首都为首的几个大城市医院才能想出办法来。 「主要是他这两套器官功能全部正常，如果其中一个发育畸形，我们可以直接通过手术切除；但是两套全部正常，就必须做很复杂的开腹手术，我们没有这么好的条件和技术；而且这情况太复杂了，就算去了首都那边，估计也做不成这样复杂的手术，这已经远远超过当前的医疗技术了；所以我建议你们保守观察，他的两套器官都挺成熟的，应该不会影响寿命。」 林山海两口子也是真的没了办法，他们两人一辈子也没有出过县城，压根不知道如何去首都，更不知道怎么找到首都的医院，最重要的是，就算他们千方百计去了首都的医院，听医生的口气，好像也无法给这孩子做成了手术，看着怀里皱巴巴的小孙子，林山海长嘆一声。 「带回去我们自己养吧，以后不要让他娶媳妇祸害别人家的姑娘就是了。」 「只能这样了。」燕秋愁眉苦脸地嘆气，越发后悔当初怎么就生了三个儿子，除了老大还算省心，后面这俩一家比一家闹腾，她如今已经上了年龄，想要清静清静，这俩家却天天给她找事情，想到这里燕秋忍不住就捶打林山海，「都是你儿子闹腾的！」 「嘿！我儿子不也是你儿子？」林山海好一阵好笑，悄悄在燕秋耳边低喃，「当初生完老大我说要不就这样算了，你还不愿意呢。」 燕秋老脸一红，掐林山海一把：「死样！我那是为了生个闺女！」 林山海皮糙肉厚，燕秋掐的指甲都疼了，对他来说也和挠痒痒差不多，嘿嘿笑着和燕秋走出医院，准备回家去，未曾想半路里突然窜出来对三十多岁的夫妻，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应该不是什么有钱人，但也和穷没啥关系，夫妻俩脸上陪着笑，竭力释放友善的信号，小心翼翼地试探。 「这位大哥大嫂，你们怀里这孩子，是姑娘还是儿子？」 「是男人中的男人。」林山海大大咧咧回答，这对夫妻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就算是坏人他也有自信能一拳一个将他们撂倒。 听说是男娃，那对夫妻的笑容明显僵硬了，眼神里不可避□□露出失落和羡慕，女人低头抚了抚肚皮，暗自落泪，男人笑容苦涩，声音更是透着说不出的苦味儿：「啊……是，是男娃啊……恭喜大哥大嫂了。」 燕秋是当过娘的，女人偷抚肚皮的举动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眼神闪了闪：「大妹子，你想生男娃还是女娃？」 「生男娃还是女娃？」那妻子恍惚了一下，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憧憬，很快又被苦闷占据，她苦笑着摇摇头，「不管是男娃女娃，是个娃就行。」 是个娃就行？ 燕秋听出了这句话的不对，她的心跳突然开始加速起来，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心头： 眼前这对夫妻莫非不能生，想要领养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当做自己家的孩子养大？不知道他们是住在哪里的，如果就住在附近，能够接受他们偶尔探望的话，将孩子交给他们抚养也很是不错，最起码比让孩子跟着他们老两口生活要强。 孩子的亲生爹娘明显是不愿意养育他的，但生产队的大傢伙都见过了王娟大着肚子的模样，王娟的肚子消退下去，他们家突然多了个小小孩，社员们肯定会想到这孩子就是王娟生的，这孩子毕竟和普通孩子不一样，一天两天也许能隐瞒住，却不能隐瞒过五年十年甚至一辈子； 等孩子长大了，能听懂大人们说话了，知道自己长了两个鸡宝，和普通人不一样，知道亲爹亲娘因为他长了两个鸡宝不亲近他，甚至不愿意让他活下来肯定会难受，肯定会受到影响，谁知道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她不愿意让林老实将孩子送走，完全是因为知道按照林老实对这孩子的嫌弃和厌恶，他肯定不会给这孩子找什么像样的人家，甚至有可能就直接打着将孩子送走的旗号将他扔到大山里头，但如果是他们老两口亲自找到的，认为可以交付的人，那么将孩子送走其实比留在他们身边对孩子要更好一些。 燕秋沉吟了下，决定实话实说：「大妹子，我看你们两个拦住我们好像是有什么话想说，我先和你们说句实话，这个孩子他是我们老两口的孙辈儿，天生和普通孩子不一样，虽然医生说不会影响正常寿命，但总归是有些异常，儿子儿媳已经抛弃了他，我们老两口看不过去，才带他来医院看看，看看能不能让他变成了正常孩子。」 那对夫妻踌躇了又踌躇，期待又紧张，很明显也是听懂了燕秋的意思，当丈夫的那个激动地搓着手，哑着嗓子小声道： 「我们两口子都是四海公社张家沟大队的，我叫孙大富，俺媳妇儿叫赵菊花，有不孕不育症，我有啥……啥玩意儿活力不足，我们这辈子註定不能有孩子，但我们俩都是真心喜欢小孩儿，也是想要以后有个能给我们养老的，所以就想着，想着在医院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哪家扔小孩儿的，好带回去养着。「 第101页 不能生孩子在这时候可不是能随便告诉外人的，孙大富既然这么说，就说明他确实是有诚意的，确实不在乎孩子的问题，想要□□的，林山海两口子对视一眼，背过身去，悄悄把被子揭开一角，把孩子的两个鸡宝展示出来。 「这孩子天生就长了两个这玩意儿……医生说不影响正常用，不影响正常寿命，但毕竟是两这玩意儿，你们在乎不？」 孙大富两口子当然是不在乎的，甚至还挺欣喜的。 他和自家媳妇儿十七岁结婚，十九岁双双检查出来不孕不育，年轻时候还好，还能用两口子感情好，不想那么早生孩子来隐瞒过去。 如今三十五六，生产队里面已经开始悄悄流传起他们两口子的闲话了，也就是他孙大富的亲爹是大队长他三爷爷，闲话才没有传的太过分，但孙大富知道，要是他们俩再不弄回个孩子回去，等他爹没了以后，那些流言蜚语能要了人命。 他们两口子不敢在自家生产队领养孩子，也不敢在附近生产队领养，毕竟周遭都是沾亲带故的人家，容易说漏了嘴，到时候人家孩子亲爹亲妈私下和孩子接触接触，把孩子给哄过去了，和他们亲近了，等他们年龄大了以后不管他们把他们给赶出来咋办？ 所以只能想着到县城医院附近碰碰运气。 但无论是男娃还是女娃，健康的还是不健康的，愿意带孩子来城里看病的都是家里面稍微阔绰一些的人家，他们两口子能拿出的筹码不足以让人家放弃了孩子，好不容易才碰上了这么一个，不就是长了两个鸡宝，只要不给孩子穿开裆裤就成，他们愿意成天里给孩子洗裤子，旁人家总不能硬把孩子裤子扒了去看他的鸡宝。 要是有人说他们傻，他就回他们，他都三十五六了才这么一个儿子，愿意宝贝着，咋了？ 不就是两个鸡宝吗。 旁人家想多长一个还没有呢。 更何况…… 孙大富咽口唾沫，小心翼翼打量林山海，越打量越觉得满意。 孩子他亲爷爷长得多壮实啊，一拳头能打死两个他这样的，瞅瞅这孩子才刚下生哭的就这么有劲儿，以后肯定也是五大三粗能打能抗的，不用担心他们就「生」这么一个，孩子会被旁人家孩子欺负了。 第45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 林山海两口子都在为了这个孩子的未来奔波，他们两口子特意去了相隔很远的四海公社张家沟大队走访调查了一番，确定孙大富两口子是真心实意想要收养这个孩子， 才在约法三章后将孩子交给了他们两口子抚养。 林山海两口子不要钱，甚至愿意倒贴两罐麦乳精， 但他们两口子可以作为远亲来随时探望。 孙大富两口子终于找到了一个称心如意的孩子， 自然不会怠慢了林山海两口子， 正好张家沟大队盛产棉花棉布，孙大富两口子收下了麦乳精，转头就给林山海两口子送来了好几匹棉布， 因为是自己家染织的，颜色比起城里买的那些大红大绿的要暗一些。 林山海捨不得糟蹋了好东西，反正就他这五大三粗的身量穿啥好东西都是浪费，索性就把自己那份儿也分给了老婆孩子，这些棉布虽然不是特别符合这年代大红大绿的审美，但做成衣服穿在身上却比大红大绿的还要漂亮。 老两口把孩子送走之前多少还对林老二两口子抱有一些幻想，幻想儿子儿媳会彻底醒悟，唤起了作为父母的那份责任心，回来祈求他们的原谅， 将孩子带在身边用心抚养。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新衣服都做好了， 老二两口子仍然没有半点音信，老两口彻底死了这条心， 老二两口子对这孩子全然没有半点为人父母的喜爱之情， 将这个孩子送给了孙大富夫妻，对于这个孩子来说远比留在他们家要来的幸福。 小锦鲤不太明白林老二夫妻俩到底是怎么想的，尤其是王娟， 明明之前她是那么的期待肚子里的小生命降临世间，为什么等到孩子真的生出来之后竟然能如此冷漠呢？ 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也不太好意思去问林山海老两口，老两口这几天为了那孩子操心费力，好不容易才松懈下来，小锦鲤想让他们好好歇一歇，她甚至也不能去找林木林苟，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间寒假就只剩下了最后几天，这兄弟俩却还没有写完寒假作业，这几天正在家里面疯狂补作业呢。 小锦鲤犯愁了一会也想不明白，只能掏出自己的小本子，在上面一笔一画连拼音带汉字地把这件事原原本本记录下来，收藏在了自己的仙府空间里面，准备等开学以后再拿去和林木林苟一起研究。 几天时间转眼间过去，新学期开学了，拾柒敏锐地发现新学期比起上一学期来发生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变化。 教室里的几张还算熟悉的面孔消失了，无一例外全是女孩子；霍东阳和李希怡仍然是他们的数学语文老师，但这俩人之间的气氛明显带着几分粉色气息，他们看向对方的眼神里带着爱意，时不时冲着对方微微一笑；林爱宝变老实了，再也不会想着事事都将自己比下去了，诚然她心里面还是会把两人放在一起，但她已经怕了，打从心底觉得她比不过自己了。 小锦鲤如今的目的早就变了，曾经她最大的目的就是事事儿抢在林爱宝前头，让林爱宝再也出不了风头，如今她已经不是曾经的小锦鲤啦，区区一个林爱宝，才不值得她如此关注呢。 第102页 如今的她发现了人世间的美好，知道了什么叫做平凡人的父爱母爱，她上了学，念了书，以后还会写自己的故事，拍自己的电影，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值得期待，林爱宝算什么呀，如果林爱宝能老老实实，不再跑到她面前来蹦跶，她拾柒大人也不是不可以网开一面的。 可惜林爱宝虽然老实了，不敢再想着去害人了，但人的本性不是那么好随随便便改变的，她还是那个事事都想拔尖儿出风头的林爱宝。 新学期仍然发放了崭新的课本，之后是上交寒假作业，随后两位老师让大家自习，先大概翻阅翻阅新学期的课本，他们两个坐在讲台上批改大家的作业，每当发现错误的地方就会将那个同学叫到讲台上方，温声细语和他讲解，这么一上午下来，唯一一个没有被叫到讲台上的竟然只有拾柒，大傢伙都可羡慕可佩服了。 「你说说人家这头脑到底是这么长得，怎么就能厉害成这样？」林爱宝的小同桌偷偷地看着拾柒，忍不住地感慨，他以为自己已经很不错了，可是和人家一比，就不够看的了。 林爱宝抿着唇坐下，她刚刚被霍东阳叫过去讲解了习题，其实那道题她会的，不应该错的，可就是做错了，虽然霍东阳也夸奖了她，夸她其他题目全部正确，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她也还是开心不起来，听到小同桌这么说，忍不住就刺了他一下。 「人家有老天爷喜欢呗，咱们普通人哪里能和她比啊。」 小同桌觉得林爱宝这话说的不对，拾柒确实是聪明，但是她自己也很努力，他仔细观察过拾柒，老师每次讲课的时候，她都听得特别认真，小同桌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当下就摇头：「我觉得这和拾柒平时的努力应该也有关系，她每次听课都很认真。」 林爱宝听了心里越发难受，因为林老三变成了瘸子的缘故，她对拾柒是又怕又恨，越发听不得旁人夸奖拾柒，小同桌的话明明只是普通的感慨，在林爱宝听来却是背叛了自己的证明。 她的脸色蓦地阴沉下来，捧起了书本：「你要是觉得她厉害，以后就不要和我讲话了。」 小同桌蒙了，不懂林爱宝究竟是在为了什么问题闹别扭，他也不觉得自己有啥地方做错了，无辜地搔搔头皮：「爱宝，我，我哪里说错了吗？」 「你没错，是我错了行了吧？」林爱宝阴阳怪气。 小同桌为人只是耿直了点，不代表他是傻子，听不出来好坏，自习时候不好说话，下课之后就到操场上找林爱宝，想要和他道歉，虽然他不知道林爱宝到底因为什么生气了，但，他其实是有几分喜欢林爱宝的，愿意为了那几分喜欢主动向林爱宝低头。 「爱宝，我错了，我不该说拾柒好，拾柒不如你好，你别生我的气了，我们还是朋友吧？」 换成是那些单纯阳光的小朋友也许就借坡下驴，互相道歉重归于好了，但林爱宝内心并不光明，如今的她内心里充满了对拾柒的羡慕和嫉妒，恨不得将拾柒取而代之，却偏偏碍于拾柒被老天爷庇护着不敢下手。 越是听着周围人对拾柒的夸奖，她心里面就越是难受，憋屈的简直想要爆炸，冷不丁听到有人说拾柒不如她，林爱宝的双眼腾地亮了，露出了自打林老三受伤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你真的这么认为？真的觉得我比拾柒要好？」 她那笑容太灿烂太好看了，小同桌愣了下，脸上悄悄染上一抹绯红，虽然他还是觉得拾柒更厉害，但此时此刻对于这个单纯的小男孩来说，哄爱宝高兴要比坚持实话实说重要的多，他坚定地点头： 「恩，在我心目中，你比拾柒要好。」 林爱宝开心地笑了，笑的得意，笑的张扬，小同桌看着她的笑容，只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地，仿佛踩在了棉花上，心里面暖洋洋，说不出的高兴，也跟着咧嘴笑了。 但林木林苟不高兴了。 这是在操场上，学校里的孩子们都在操场上玩耍，高年级的同学只有那么三个两个，不乐意和他们一年级小屁孩一起玩，所以整个操场几乎都被一年级的小孩子占领了，林爱宝她们在操场上搞这么一出，其他人当然也是能看到听到的，听到有人说爱宝比拾柒要好，这兄弟俩不干了。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比他们的小姑姑更好？ 小姑姑长得好看不说，学习也好，还有神奇的本领，最最重要的是不记仇，愿意带着他们一起玩儿，给他们分野鸡野兔吃，可比林爱宝要强多了。 林木倒是还好，他毕竟八岁了，是当大哥哥的，不好和爱宝一般见识，但林苟就没有那么多顾虑，说他是记仇也好小心眼也罢，反正林爱宝去年害他挨打，除非林爱宝主动诚心道歉，否则他是能记一辈子的。 小心眼的林苟转了转眼珠，当下大声夸奖起拾柒来。 「我们小姑姑一次都没有被老师叫上讲台，是唯一一个所有题目都正确的，小姑姑是我们班级里最聪明的，长得还特别好看，小姑姑才是最好的！」 小锦鲤是不会感觉不好意思的，在她心里林苟说的都是实话，她就是头脑聪明长得也好，不光是她自己这么觉得，从小到大，锦鲤家族里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大伯大娘们也都是这么夸她的，小锦鲤挺胸抬头理直气壮地站在那里，都说自信的人最美丽，本来在外形上她的优势就比林爱宝要超出太多太多，这会儿又加上那自信的气场，谁看了都不会相信林爱宝能比拾柒更好。 第103页 就连林爱宝自己都不这样觉得，她抿着唇瞅瞅拾柒，瞅瞅拾柒头上扎着的新头花，瞅瞅拾柒身上穿着的那件崭新的棉衣，终于忍不住跺跺脚，转过头呜呜哭着跑远了。 小同桌喊了她两声，没把人留住，气哼哼看着林苟，勐地冲进了教职工办公室：「老师！林苟同学把爱宝同学欺负哭了！」 霍东阳和李希怡正在教职工办公室里讨论林爱宝家的情况，他们俩也是生产队的一份子，自然是知道林老三因为伤口感染不得不做了截肢手术的事情。 林老三出事当初，他们两个就在知青点讨论过，说林老三家出了这事儿，朱芳草肯定不会再让林爱宝念书了，未曾想她竟然宁愿顶着别人的骂名也要送爱宝来念书，对于朱芳草这番用心良苦，这两人是敬佩的，这会儿就是在讨论如果有人欺负林爱宝，他们应该如何引导学生的问题，这还没讨论出什么结果，就听到这个消息，两人对视一眼，沉着脸站出去。 「林苟同学，请到老师办公室来一趟。」 林苟傻眼了。 其实之前不是没有人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去找老师告状的，但往往都是女孩子，他还是头一次碰上男孩子因为这么点小事儿去找老师告状的，天底下大部分学生在老师面前都本能地犯憷，林苟缩了缩脖子，唯唯诺诺地。 「我没欺负她，我就是说我小姑姑比她要更好……」 林苟平日里虽然调皮了些，但总归还是个诚实的学生，霍东阳沉思片刻，点头道：「你先进来；曹常青，你也先留一下。」 曹常青就是小同桌的本名。 林苟扭扭捏捏进去了，霍东阳将教职工办公室的大门反锁，要求两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一遍，两人都觉得自己没错，自然是大大方方地讲了，前面都还好，唯独到了最后阶段，两人又吵了起来。 「你们就是在欺负爱宝！」 「谁欺负爱宝了？！就说一句我小姑姑比她好就是欺负她了？！她怎么就这么事儿的？！」 「不准你们欺负爱宝同学！」 「都说了不是在欺负她了，我小姑姑比她好不是实话？！既然是实话凭啥不让说？！操场是你们家的？！只许你们俩胡扯说爱宝比我小姑姑更好，不准我说小姑姑比爱宝更好？！」 俩小男孩吹鬍子瞪眼，眼看就要打起来，霍东阳轻轻拍了几下手，提醒他们他和李希怡这俩老师还在旁边，这俩孩子瞬间老实了，但身子老实了，灵魂却不服输，仍然在尝试用眼神杀死对方。 霍东阳先看向林苟：「你应该喊爱宝同学的爸爸一声三叔，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应该也是知道的，你三叔他截肢了，三婶她为了筹藉手术费得罪了不少人，爱宝同学能来学校念书不容易，好歹也是你的堂妹，你们之间就算有什么恩怨，这种特殊时期，我希望你都能尽量放下。」 林苟当时也没想到这么多，林老三截肢的事情，林大成两口子没瞒着他，但也没带他上门去探望过，林苟只知道林老三截肢了，却不知道截肢到底意味着什么，也就没有完全放在心底，这会儿被霍东阳点出来才想起这茬，顿时就颇为心虚。 他本质不坏，只是做事容易冲动，却不是不讲道理的。 霍东阳看出他知道错了，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曹常青：「你是爱宝同学的同桌，和爱宝同学的感情应该是最好的，爱宝同学最近一段时间在情绪方面也许会有一些问题，你尽量多谦让她一些。」 曹常青自然是连声答应。 能正大光明和爱宝在一起，关心爱宝，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 霍东阳和李希怡虽然只是拥有半年教学经验的新老师，但他们绝对是真心对待每一个学生的，林苟的情况给他们敲响了警钟，下午放学之前他们特意举行了一场小小的班会，向班级里面的学生们简单讲述了爱宝能够坐在教室里和大家一起学习来之不易的道理，希望学生们不要受到家里影响排挤林爱宝。 聂一山和李大牛他们本来确实是有几分那种想法的，此时此刻被老师教育了，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还有好些同情心旺盛的小姑娘悄悄咬着耳朵：「林爱宝好可怜哦。」 「原来她能上学这么不容易啊……」 「我们以后对爱宝稍微好一些吧……」 曹常青看见了大家的反应，听到了大家的嘀咕，打从心底里替爱宝高兴，他挺着小小的胸膛：「爱宝，这样班级里就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了。」 林爱宝却高兴不起来，她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样，一般孩子也许会高兴，会欣慰，会愿意老师替自己出头，但林爱宝此时此刻却恨极了霍东阳和李希怡，他们凭什么将自己家的情况拿出来说？凭什么要多管闲事，将她的爸爸变成了瘸子的事情拿出来说？就算大家其实早已都知道了又怎么样，她就是不想听别人提起这件事来，就是不想回忆起爸爸变成瘸子这件事和自己有关系。 妈妈都已经原谅了自己，都已经不在她面前提起了，区区两个被下放的知青老师而已，凭什么要戳她的心窝？！ 林爱宝狠狠咬了口舌尖，强迫自己不要流露出憎恨，红着眼抬起头来看向霍东阳和李希怡。 这对不明所以的老师对着林爱宝露出鼓励的温和笑脸，李希怡更是怜爱地走下台去抚了抚林爱宝的头：「爱宝同学，以后碰到什么事情了都可以去教职工办公室找老师商量。」 第104页 林爱宝貌似羞涩地低下头，声音已经染上了鼻音：「恩，谢谢老师。」 林爱宝心底有恶意的火在燃烧。 这可是你说的。 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去找老师商量。 她想要小姑姑头上那种新头花，想要小姑姑身上穿的那种新衣服，想要打扮的比小姑姑还要漂亮，还想吃肉和其他点心，她如此可怜，能来上学已经是来之不易的结果了，只是想要这么点东西而已，不过分吧？ 第46章 天道醒啦 林爱宝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向来是很残忍的。 李希怡那番话刚刚说完的第二天， 她就趁着课间休息的时候悄悄摸到了教职工办公室，可怜巴巴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老师，我的头花丢了， 能不能借我一个，等明天我还给你。」 小姑娘披头散髮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怜， 李希怡心底顿时一片柔软， 她本就打定了主意要对林爱宝多加关照， 如今小姑娘鼓起勇气带着对她这个老师的满腔信赖求助，只是一个几毛钱的头花而已，李希怡当下打开抽屉， 将自己的两个头花拿在手中。 「只是两个头花而已，还什么呀，老师送给你了，过来老师给你扎上。」 李希怡老家是南方大城市的，比起来槐树生产队这小破地方要发达太多太多，她的头花衣服都是家里那边寄来的，款式料子都是独一份儿，这头花刚一拿出来，林爱宝就无法控制自己移开眼睛， 哪怕回到了教室里面也在偷着乐，她瞅着拾柒头上的头花， 再暗自将自己头上的拿出来一比较，心里面那个优越感啊， 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你长得好看， 学习又好又怎么样？这好看的头花还不是扎在她的头上？ 小锦鲤只觉得林爱宝有病。 课本上都说了，学校就是学习的地方，林爱宝学习本来就不算特别好， 连大侄子二侄子都比不过，还想着在其他方面浪费心思，能学好才怪了呢。 但她没有提醒林爱宝，只是旁敲侧击地提醒了两位老师什么事情都要适当，不要被林爱宝牵着鼻子走，但她提醒的太委婉了，无论是霍东阳还是李希怡都没有把她这善意的提醒放在心上，短短两个月里竟然陆陆续续给了林爱宝好几个漂亮的新头花，一身时髦的小女孩衣服，一套小学一二三年级的练习册，糖果零食若干。 朱芳草不是没有注意到林爱宝带回来的东西的，她很怕这些东西来路不正，私下里和林爱宝询问过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林爱宝当然不好说是她卖惨要回来的，就只说是她学习进步了，嘴巴也最甜，最讨老师喜欢，老师愿意送给她的。 朱芳草相信了。 在她的心目中，自家的闺女就是个早慧的小天才，上学期的学习失利肯定只是一时间不适应学习节奏，如今开学已经两月有余，女儿一直没有再生过病，学习进步也是理所当然的，自家爱宝又聪明，学习又好，老师喜欢她，愿意给她送各种东西再正常不过了。 林爱宝的成绩是支撑朱芳草咬牙度过养家餬口的重任里唯一的慰藉。 她知道自己家的名声已经彻底毁了，多少人都在议论她有钱宁愿送丫头片子去上学也不愿意还了那些人家的人情，社员们心里都门儿清，当初那五家人虽然最终是赔钱了，但那是看在她们家确实可怜的份儿上，凡是稍微讲究点儿的人家，在度过难关之后都会想方设法把钱给还回去。 朱芳草也想当讲究人，可讲究的结果就是她们全家都得饿肚子，就是爱宝不能去念书，于是朱芳草只能选择不当这个讲究人，自欺欺人地尽量不和人来往，仿佛这样就能最大程度地保全了脸面。 就这样，林爱宝很是风光了一段时间，终于等到了应有的报应。 槐树小学迎来了期中考，林爱宝不将心思用在正道上的后果就是这次其中考试退步严重，去掉吊车尾的聂一山李大牛一行，就属她成绩最低，语文数学都是六七十分，勉强及格。 这次和上学期期末考试不一样，霍东阳大概是因为和李希怡关系更进了一步，人逢喜事精神爽，试卷的难度降低了不少，就这样的难度，林爱宝甚至都差点不及格，这已经不能单纯用孩子受到家境影响来替她开解了，霍东阳刚批改完林爱宝的试卷就忍不住皱着眉头。 「林爱宝这成绩退步的也太快了，上学期她因为不适应教学节奏总是生病，数学还能考上八十，这次才考了六十二分，我这次可是听了你的劝，故意把难度降低了些，最后的几道大题甚至都是我平时课上讲过的原题，但凡上课稍微认真听讲也不至于考了这点分数，你看看，就连聂一山李大牛都把最后这几道大题给做对了，出错的只有她一个！」 李希怡也挺受打击的，林爱宝的语文成绩比数学要好一点，有六十七分，可这次语文同样难度不高呀，她甚至偏心林爱宝，之前送给林爱宝的练习册上也有类似的题目，为什么林爱宝只考了这么点分数呢？ 她心肠最是柔软，和林爱宝相处的时间最长，人的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李希怡不愿意承认爱宝在学习中偷了懒，下意识替她开脱：「可能是受到家里面影响吧。」 就算是受到了家里的影响，这影响也太大了。 霍东阳毕竟和林爱宝相处的要少，林爱宝天生早慧，试探地接触几次就知道这两个老师里面李希怡最好忽悠，心肠最软，霍东阳要难伺候的多，鲜少在霍东阳面前抛头露脸，霍东阳想想，觉得不能放任林爱宝这样下去。 第105页 「明天就是周末了，咱们两个去爱宝家里家访一趟，和她的家长聊聊和谐稳定的家庭对孩子的成绩影响，林爱宝也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我们不能看着这个好苗子被她家里人耽误了。」 霍东阳是真心觉得林爱宝底子不错，从这孩子上学期总是隔三差五请假最后数学成绩却不错就能看出来她是个聪明的，他此时此刻甚至在心里面想，如果林爱宝家长是囊中羞涩，拿不出林爱宝的学费，他愿意先用自己的工分给林爱宝垫付上。 李希怡想想也是，她也想顺便见见林爱宝的爹娘，好好和他们谈一谈，让他们多多关心林爱宝一些。 教室里的林爱宝尚且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大祸临头，她正颇有几分优越感地听着同学们讨论成绩问题，大傢伙都默认班级的第一肯定是拾柒，林木林苟也说他们这次感觉自己考得挺不错，应该能争取班级前三，这成绩带回去爸妈下次赶集时候肯定会给他们带两串糖葫芦回来。 林爱宝心里面那优越感顿时就憋不住了。 不就两串糖葫芦吗，这有什么好稀罕好得意的？ 她这些日子里可没少吃奶糖呢，蓝白包装的大白兔奶糖，又香又甜，大堂哥二堂哥他们吃过吗？ 考得好也就只有两串糖葫芦，看来这个学习也没啥了不得的，还是讨老师喜欢更重要。 曹常青着迷地盯着她的侧脸，只感觉爱宝同学变得越来越不一样了，他也说不出来到底有哪里不一样，反正就感觉和教室里的同学们不一样，特别的有魅力，他最近也没怎么认真学习，试卷拿到手里他就立马知道自己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好不了，但他心里第一时间涌上的竟然不是焦虑，反而是丝丝甜蜜。 这样一来，他是不是就可以私下里请教爱宝同学了？ 爱宝同学这么的可爱，肯定是愿意帮助他的吧？ 曹常青鼓起勇气，期期艾艾地说道：「爱宝同学，我最近没有认真学习，这次考试没有考好，你一向学习好，以后我能不能去你家，请你教我学习？」 林爱宝本来是想要拒绝的，她不想让其他人到自己家，不想让其他同学知道自己的爸爸是个缺了一条腿的瘸子，哪怕林老三截肢是因为她的缘故，她也觉得有个瘸腿的爸爸是丢了自己的面子，下意识想要拒绝。 但她又一想，自己以后肯定还是会从李希怡那里得到各种各样的东西的，次数多了，朱芳草很可能会起了疑心，肯定会去找旁人打听，不如将曹常青带回去，曹常青不知道怎么的，对她特别好，如果她要让曹常青替自己打掩护，曹常青肯定不会拒绝。 林爱宝难得对曹常青如此和颜悦色：「可以呀，但是我们得先说好，我妈妈因为爸爸受伤的原因每天都很操心费力，但她努力想要给我提供最好的生活，我很爱我的妈妈，你到了我们家可千万不能说漏了嘴，说老师给我的东西都是出于知道我们家情况对我的怜惜，知道了吗？」 「啊？那，那我应该说什么呀？」 林爱宝忍不住嫌弃：「真笨，你就说那是老师看我学习好，特意给我发的奖励呀！」 「哦哦。」被喜欢的女孩子嫌弃笨，曹常青脸蛋一红，但他还是有些犹豫，「爱宝同学，这，这不是在撒谎骗人吗？」 林爱宝这下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她知道自己在撒谎，但她不想让别人提起，仿佛只要别人不说，她就可以掩耳盗铃地当做自己并没有在做这些事，并没有什么坏心思，小嘴一撅：「你不愿意就算了！不要到我们家来了！」 「别别！爱宝同学我知道错了！是老师看你学习好特意给你发的奖励！是老师看你学习好特意给你发的奖励！」 林爱宝得意地笑了，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她的眼底燃烧着昂扬的斗志，忍不住挑衅地看一眼天上：老天爷偏爱小姑姑，不愿意让她称心如意又怎么样？她凭藉自己的聪明才智也能走上一条顺心如意的道路。 光天化日之下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小锦鲤若有所思抬起头来，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哎呀！ 天道醒啦？ 可惜呀，你的亲闺女彻底长歪歪啦，正不过来喽。 第47章 林山海是男主角 自家亲闺女害得人家小锦鲤渡劫失败了。 天道当时那个震怒， 那个惊慌，幸亏它没有人形，否则绝对要一头栽倒在哪里。 怎么办？怎么办？它可是收了人家锦鲤家族的大礼的， 口口声声保证一定会帮助他们家的宝贝蛋渡劫成功的，如今自家长歪了的亲闺女趁着它炼化修为时候害的小锦鲤渡劫失败了， 要是被那些锦鲤们知道了， 它这个天道还不得被打散沉睡个几百几千年啊？ 天道好不容易才生出来自我意识， 它不想沉睡个几百上千年，它还想引导这个世界积极向上，争取尽早从低级位面升级成中级位面， 天道爸爸在纠结了不到零点零一秒之后，果断选择放弃了林爱宝这个曾经的亲闺女。 天道之子这种东西，它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这个亲闺女已经长歪了，长坏了，甚至还反过来怨恨它这个天道爸爸了，那就换一个孩子吧。 它是个公平的天道，男孩女孩它都一样疼爱，既然之前选出的是天道之女， 这次就选出一个天道之子吧，它看林山海就挺不错的， 孔武有力不似凡人，还是小锦鲤的凡人爸爸， 肯定会好好护着小锦鲤的。 第106页 天道果断出手， 将原本放置于林爱宝身上的主角光环转移到了林山海身上。 林爱宝勐地一个哆嗦，总感觉就在这一瞬间她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而此时此刻，庄稼地里头却闹腾开了。 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在槐树小学念书的， 尽管有林山海一家起个带头表率的作用，仍然有好多人家觉得送孩子念书纯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们宁愿让家里的半大孩子们去地里帮忙做工，去山上捡柴火挖野菜，也不愿意送孩子们去念书。 今天下午又有几个半大的毛头小子去山里面挖野菜，结果撞了大运，碰上了一只肥硕的大野鸡，那身肥膘看的几个半大小子红了眼，互相使了个眼神就从四面八方朝着这野鸡扑了去，按说三四个半大小子，虽然不是特别能打吧，区区一只野鸡应该还是不在话下的，谁知这只野鸡就是和普通野鸡不一样。 它是只战斗公鸡！ 一只鸡打三四个半大小子竟然还占了上风，三四个半大的小子被它一路从山上追下来，和正在庄稼地里劳动的大部队撞上了，大家一下子就红了眼，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活计，纷纷抄起傢伙准备杀鸡。 但是这只野鸡十分骁勇灵活，上蹿下跳硬生生从人群里杀出来一条血路，不是这个人被鸡啄破了手，就是那个人被鸡爪子划破了脸，虽然和大傢伙缺乏配合乱成一团也有一些关系，但区区一只鸡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已经算是鸡中豪杰，堪比大英雄的角色了。 反正那三四个半大小子这会儿看着它的眼神已经满是敬佩，甚至还在心里给它暗暗鼓劲。 他们是看明白了，这么厉害的鸡，横竖是落不到他们几个肚子里头了，他们吃不到，最好旁人也吃不到才好，所以一个个握紧了拳头，暗搓搓给野鸡鼓劲。 这时候，林山海过来了。 林山海本来不是负责这一边的，是孙建设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远远看着这边吱哇狼嚎鬼哭一片，特意打发林山海过来看看情况的，那野鸡打赢了这么多人，内心已经深深膨胀了，觉得这些两脚兽也没啥了不得的，眼看林山海大步流星走来，竟然扯着嗓子叫了两声，勐地冲着林山海沖了去。 它以为林山海就是这些两脚兽的头头。 这些战五渣的两脚兽竟然放任它们的幼崽到自己的地盘上撒野，简直大胆！它今儿就要给这些两脚兽一点颜色看看！ 然而林山海可不是普通人，他是行走的山海经上的一页，老远见到一个黑点儿窜过来，林山海下意识伸出他那蒲扇似的巴掌一巴掌拍过去，就听见「唧——」一声惨叫，那只几秒钟之前还不可一世的战斗野鸡啪叽掉在了地上，两条腿儿蹬了蹬，没了气息。 「嘛玩意儿，冷不丁窜过来怪吓人的。」林山海还挺纳闷儿，他往那边瞅了眼，乐了，「呦，大野鸡啊，这玩意儿是我弄死的，应该归我，你们没意见吧？」 闹腾了半天也没逮到的社员们一个激灵，立马摇头：「没意见没意见。」 暗搓搓给鸡加油的半大小子们强忍着撒腿就跑的冲动：「没，没意见……」 「中！」林山海哼着小曲儿把野鸡从地上捡起来，在手里掂量两下，露出满意的神色，「还挺沉，去掉鸡毛内脏的得有个八斤。」 今儿晚上他们家有口福喽。 林山海拎着野鸡走远了，这一片儿的社员们才放松下来，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有几分遗憾，这可是活生生的鸡肉，就这么成了别人家的，真是想想都觉得憋屈，但是又能怎么办呢，谁让他们技不如人，捉不住这只野鸡呢。 . 下午放学时候，林木林苟和以前一样来老宅和拾柒一起写作业，大老远就闻到一股子让人垂涎三尺的肉味儿，小孩子嘴巴馋，哪怕今年他们家已经吃了很多的猪肉，林苟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使劲儿吸熘吸熘鼻子。 「真香啊，不知道是哪家做了什么好吃的。」 拾柒的鼻子是很好用的，她已经闻出这味道是从自己家来的，但是林苟的样子看起来太好玩了，她故意坏坏地逗他：「反正不是我们家的，妈早上还说，要留着家里的鸡下鸡蛋吃呢。」 「我妈也这么说。」林苟又砸吧砸吧嘴，恋恋不捨地，「真香。」 「别想啦，先回去写作业吧……」小拾柒故意做出一副羡慕又失落的模样，成功把林苟骗了过去，他只能羡慕地砸吧着嘴儿，时不时停下脚步使劲在空气中吸熘一会儿，仿佛回到家里就再也闻不到这肉香味儿似的。 他一门心思都扑在多闻一会儿香气这上面了，压根没有注意到随着他们距离老宅越近，鸡汤的香味儿越浓了，林木注意到了，但他看看咧嘴儿坏笑的小拾柒，再瞅瞅傻了吧唧的亲弟弟，一脸嫌弃地带着小拾柒往前走了几步，和林苟拉开了些距离。 三人前后迈进了院子，林山海看见兄弟俩，就让他们回去把老大两口子给喊过来：「今儿运气好，山鸡下山来了，叫我一巴掌拍死了，这鸡不小，去掉鸡毛内脏的都还有七斤，放了蘑菇粉皮炖了一大锅，你们俩回去把你们爸妈叫过来，晚上一起喝酒吃肉。」 啊？ 林苟一怔，看看冒着白烟的伙房，再闻着院子里的肉香，恍然大悟，勐地就扭头看身旁的两人，拾柒和林木都捂着嘴儿乐，他小脸一红。 第107页 「好啊！你们俩明明知道到底是哪家传来的肉味儿，你们故意逗我！」说着就朝着两人扑了过去，看似有些鲁莽，但其实林苟心里分得门儿清，小姑姑是他不能得罪的，亲哥是必须教训的。 兄弟俩在院子里你追我打闹腾了一阵子，把书包往拾柒的屋子里一放，撒欢儿跑回家去，叫林大成两口子过来喝酒吃肉去了。 张红绣还没有开始生火做饭，她们家和老两口家不一样，林山海一个人能顶六七个人，燕秋提前下工也没啥影响，林大成虽然也还算有力，但他是个木工，靠手艺吃饭，张红绣也不好逮着他使劲儿使唤，生怕他伤了手，所以还没有来得及生火做饭。 大房家今晚上准备吃辣炒河蚌。 这河蚌是她今儿在河里捞上来的，一个个鲜活的很，都往外吐着水儿，这会儿婆婆过来喊她们家过去吃肉喝酒，张红绣就把这些河蚌给炒熟了带了去。 她可不是那种能厚着脸皮过去白吃白喝的人。 见到她带了辣炒河蚌过去，不光是燕秋心里面慰贴，觉得大儿媳会做人，就连林山海也觉得满意的很——炖鸡虽然好，但是大老爷们们还是要喝酒的，总感觉不是特别的对胃口，这辣炒河蚌就对了味了！ 当天晚上，小锦鲤分到了半个鸡腿，剩下的一个半分给了林木林苟，小孩子们啃着香喷喷的鸡肉，在低头啜一口鲜美的鸡汤，美的就差冒泡。 鸡肉好吃，鸡汤也鲜美，吸满了汤汁的蘑菇和粉皮也好吃，真好吃！ 林山海和林大成大口大口喝着白酒，一口一个吃着河蚌，辣的满脸通红，满头都是汗水，直到把上衣脱了才算是舒坦了，燕秋和张红绣虽然口口声声说他们俩烦人，可看向两个男人的眼神都带着笑意和爱意。 小锦鲤的心情好极了。 她正准备再吃一块香喷喷的粉皮，突然间听到这个世界的天道小心翼翼地和她道歉：「那个，小锦鲤，我只顾着消化你们家族给我的修为了，陷入了沉睡，以至于在林爱宝第一次对你生出嫉妒心的时候没有反应过来，导致你最终渡劫失败，我，我已经剥夺了林爱宝的主角光环了，林山海如今已经是新的天道之子，你们一家会越过越好的，你，你还满意吗？」 满意？ 小锦鲤恶劣一笑，通过神识表达自己的愤怒：「满意？你剥夺林爱宝的主角光环，难道不是天经地义？更何况，就算你如今已经剥夺了林爱宝的主角光环，林爱宝也已经享受了多年的主角待遇，你以为这样就能够让我满意，让我在回归家族之后劝说大家对你网开一面？未免想的太美了吧？」 天道的声音更弱了几分，可怜巴巴地：「那，那请小锦鲤赐教，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平息你的怒火？」 小锦鲤其实并不是特别生气。 毕竟林爱宝段位太低啦，太蠢啦，总是反过来报復到自己头上，但她已经找到新目标了，林爱宝总是阴魂不散蹦出来噁心人，也挺膈应的。 但是就这样轻飘飘放过林爱宝，小锦鲤也是不乐意的。 关于应该给林爱宝怎么样的惩罚，小锦鲤也已经想好啦，她滴熘熘转了一圈黑眼珠：「你是这个世界的天道，所以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到的对不对？」 天道自然称是。 「那就好，那你让朱芳草重生吧，明天中午重生，就让她从林爱宝彻底学坏，总是利用自己天道之子的身份去害人，最终害人害己死于非命的未来时间里重生，这应该是可以做到的吧？」 天道：…… 做是能做到，但是这需要它花费好多好多的功力呀，还要先构建时空通道，和未来平行世界的自己联繫才行呀，这样一来他从锦鲤家族得到的修为就要耗费三分之一了呀…… 「怎么？你不乐意？」小锦鲤悄咪咪用神识拿出仙府空间中的一枚神器，「这个神器唯一的功能就是跨越诸天万界和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他们联繫，你说，若是我现在哭着和哥哥姐姐们告状，说因为你的一时疏忽，我的渡劫失败啦……」 「已经安排好了！朱芳草明天中午会重生过来！买一送一，我也让林老三从林爱宝一直顺风顺水走上人生巅峰的世界里重生回来了！」 林老三也重生回来啦？还是从林爱宝一直顺风顺水走上人生巅峰的世界里重生回来的？！ 小锦鲤的双眼蓦地亮起来了，散发出八卦的光芒，随意打发天道下去：「还不错，你先下去吧，我答应不会故意夸大你的过错的，至于替你美言几句，得看我在这个世界玩的尽兴不尽兴再说。」 天道：…… 嘤嘤嘤。 它就不应该贪睡，不应该贪图那些修为的。 小锦鲤放下手里的筷子，睁大圆熘熘的眼睛看向林木林苟，压抑着兴奋向他们两个发出邀请。 「明天去林爱宝家看她们家的热闹，去不去？」 林爱宝家的热闹？ 林爱宝家有啥热闹可以看？三叔三婶都那模样了，难道还能折腾起来？ 但小姑姑从来都是有的放矢的，林木林苟擦了擦嘴，眼底也闪烁着八卦的光：「去。」 林苟甚至一不小心说了真心话：「我还要再叫几个小伙伴。」 林木刚要说他几句，勐地听到林山海嗷一声，捂着腮帮子从嘴里掏出来什么东西：「这河蚌里头还有石头？牙差点硌掉了。」 第108页 「就你金贵，我们都没吃到石头，就你吃到了？」燕秋生怕张红绣难堪，赶紧打了他一巴掌，想要把那「石头」抢过来扔掉，入手的瞬间却发现了不对，赶紧把手掌摊开来，瞬间眉开眼笑。 「哎呀！这哪里是啥石头哇！这明明是珍珠哩！」 第48章 疯疯傻傻到天涯 闹闹哄哄吃过了晚饭， 第二天中午，小锦鲤带着一大帮孩子跑到林老三家屋子外面等着看热闹。 本来林苟只告诉了几个和自己玩的好的小伙伴的，林爱宝在槐树生产队的孩子们里面名声可不算好， 当初她还是福气包的时候就带着股傲劲儿，总是看不起他们， 虽然孩子们都不说， 但总归是不太喜欢她的， 这些小伙伴一听说是去看林爱宝的热闹，立马又去通知了他们玩的好的小伙伴，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 形成了如此浩浩荡荡的队伍。 「对不起啊小姑姑，我没想到竟然会过来这么多人，三叔三婶他们肯定会注意到了，还有热闹可以看吗？」林苟瞅着三房两口子紧闭的院门颇为愧疚，他觉得三叔三婶今天肯定是不会闹腾起来了。 「不要紧，马上就有热闹可以看了。」小锦鲤却巴不得过来的人越多越好呢。 林苟似懂非懂，但看小姑姑这么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也就安了心，孩子们在屋子外面等了大概十来分钟， 霍东阳和李希怡远远过来了，看到外面围了这么一圈孩子也没多想， 生产队里的孩子们总是漫天遍野到处跑，也许他们是来找林爱宝一起玩的， 笑着和孩子们打了声招唿， 霍东阳还故意开他们的玩笑。 「是不是我们布置的作业太少了？一个个都出来了？下个周末我多给你们布置一些。」 孩子们顿时哀嚎遍野，霍东阳哈哈大笑，李希怡无奈地瞪他一眼， 笑骂道：「你能不能成熟一些？别吓唬孩子们了，咱们一会儿可是要做家访的，得拿出老师的样子来。」 呦！ 家访！ 这又是孩子们没有听到过的词语，诚然槐树小学的孩子们学习成绩各有不同，但无论是吊车尾的聂一山李大牛还是成绩遥遥领先的林拾柒，最起码在学习态度上都非常的端正，也没有碰上什么家境变故，霍东阳和李希怡也就一直没有进行过家访，如今骤然听到新词语，好多孩子霎时间就酸了。 他们还不懂家访的恐怖，只天真地以为老师愿意上他们家去，就等于他们比同班同学要优秀，要出色，听说两位老师要去林爱宝家里家访，纷纷嚷嚷着，非要让老师也去他们家家访。 「老师！上我家家访！上我家家访！」 「去我家！我这次考试应该是进步了，这次的试卷我都填上了呢，结果我昨天晚上回家去和我爸一说，我爸不信我，老师你们去我家给我做个证明，我这次肯定是进步了！」 「去我家！我家！」 霍东阳和李希怡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热情的学生，一时间有些感动，他们俩当初念书时候最怕的就是家访了，每次放学后在外面碰到老师都吓得腿肚子打哆嗦，没想到这偏远山区的孩子对学习如此热情，对老师如此尊重，他们感动地热泪盈眶，连连保证等林爱宝同学的家访结束后就轮流去他们家里家访。 小孩子们兴奋激动极了。 林木林苟也兴奋激动极了，两张淳朴的小脸蛋激动地红彤彤地，眼睛里都是星星。 小锦鲤：…… 只有我一条鱼觉得周末假期时候还要看到两位老师十分煎熬吗？ 大傢伙得到了保证，就把大门让开，让两位老师过去敲门，朱芳草要去地里面干活，瘸了一条腿的林老三却是不用的，他早就听到了外面叽叽喳喳的动静，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却仍然麻木不仁地坐在椅子上不愿意挪动。 肢体残缺的打击不是一般人可以承担的，接二连三□□上的苦痛已经彻底打垮了林老三的精气神，他觉得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一辈子只能当个废人，每当看到自己残缺的肢体，林老三都恨不得一死了之，但死亡也需要巨大的勇气，林老三不敢寻死，只能每日混混僵僵地活。 他甚至都没想过让爱宝祈求老天的保佑，一辈子没有出过山的人阅歷是有限的，林老三哪怕知道自家闺女与众不同，有老天爷庇佑，也只敢奢望爱宝能嫁给城里工厂的厂长儿子当老婆，从来没想过让爱宝成为什么伟大的医生或者科学家，努力钻研医术或者其他科技成果让他恢復了行走。 小锦鲤默默地倒数：「三，二，一！」 院子里颓废麻木的身影勐地一颤，林老三霍地坐直了身子，瞪大了双眼环视一圈屋子，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忍不住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我恢復年轻了？！我重新来过了？！我他娘这次一定要过得比上次更好！我要当国家首屈一指的大干部！」 林老三那个激动，那个嘚瑟，是啊，他怎么能不激动，怎么能不嘚瑟？明明上一秒他还躺在病床上浑身插着管子等死，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就算林爱宝拼命地祈祷，他最终也只活了区区一百二十岁而已，最后面那几年，他的牙齿已经掉光了，眼睛也花白了，舌头甚至都尝不出味道了，他不甘心啊！ 明明他的女儿女婿那么有钱，有几千亿的资金，他一件内衣内裤都是几千上万，每天吃的都是现捕的山珍野味，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只要他想，就没有吃不到的，就连国宝老虎熊猫的都吃过，但他仍然要死了。 第109页 他当然不甘心，他拼命地挣扎，拼命地让闺女祈求，原本以为就算是被老天爷宠爱的闺女最终也无能为力，没想到眼睛一闭一睁，他竟然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林老三怎么能够不惊，怎么能够不喜？ 他这次要当首屈一指的国家干部，不，他要当皇帝！要三宫四妾！ 小锦鲤：…… 想的挺美。 小锦鲤能够听到林老三的心声，其他人可是听不到的，院子外面的大傢伙就只能听到林老三癫狂地笑，只能听到林老三嚷嚷自己恢復年轻了，重新来过了，要当大干部，一个个面面相窥。 一年级的小孩子们都已经念过一学期的书了，知道伟人了，说到国家首屈一指的干部，自然就会想到那一位，那么伟大的人物，他们毕生的愿望就是能去广场上亲自看他一眼，林老三竟然想要坐上那一位的位置？！ 林苟直接打了个哆嗦，仿佛被人掐住了嗓子一般尖叫起来：「三叔疯了！」 其他孩子也勐点头，纷纷惨白着小脸往远处跑，他们是见过疯子的，几年前有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疯流浪汉流窜到槐树村，蓬头垢面不说，还整天追着小孩子打，那时候也就林家的孩子有林山海这个大人撑腰没被打过，其他人家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挨过揍，最后孙建设实在没办法，请了林山海出面，林山海抄起棍子硬生生追了他三公里路，把他给撵跑了，从此再也没回来过。 但是疯子到底有多爱打人，孩子们是纷纷记在了心里。 听说林老三疯了，当然是要跑路的。 霍东阳和李希怡也是头皮阵阵发麻，也将林老三当成了疯子，毕竟除了疯子敢如此异想天开，哪个正常人敢妄图坐上那个位置，他们俩也想逃跑的，但他们又怕林爱宝在屋子里受到伤害，就准备撞门进去。 这两位老师是真心关心学生的好老师，小锦鲤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指向了巷子口：「老师！林爱宝同学没有在院子里！你看，她来了！」 所有人顿时向巷子口看去，就看到了拎着篮子满脸疑惑的林爱宝，原来她是去了庄稼地里给朱芳草送水去了，这会儿才刚回来，见到这么多人围在自己家院子外面，自然是十分惊讶和诧异的，还有几分提防，生怕霍东阳和李希怡是醒悟了，上门想要讨要送给自己的东西的。 保险起见，林爱宝谨慎地问道：「你们围在我家门口有什么事情吗？」 小孩子哪里懂她的心思，顿时叽叽喳喳叫嚷起来：「哎呀！林爱宝！坏了！你爸疯了！」 「对！我们亲耳听到他说他要当国家首屈一指的大干部！」 大干部？！ 林爱宝浑身一颤，也慌了手脚，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怎么，怎么会这样的？！我爸他，我爸他……」 「爱宝？！是爱宝吗？！爸爸的好闺女，赶紧进来让爸爸好好亲一亲！爱宝！爸爸这次要当大干部，到时候你就是大干部的闺女，是古时候的公主了！」林老三的声音因为得意变得癫狂。 哗—— 小孩子们更害怕了，胆子最小的几个已经忍不住哇哇大哭了。 霍东阳和李希怡也怕了，反正现在林爱宝也不在屋子里头，他们俩退后几步，赶紧带着孩子们往巷子口跑：「赶紧去庄稼地里面叫生产队的男人们过来！」 小孩子们是很听话的，听到了老师的命令赶紧就准备去喊大人们过来，刚跑出去没几百米，又吱哇乱叫哇哇大哭的跑回来往两位老师身后躲：「疯子！疯子！又来了一个疯子！」 霍东阳和李希怡大惊失色，赶紧挡在孩子们面前，林木也用小小的身躯将拾柒和林苟遮挡的结结实实，尽管这具小小的身躯还在打着哆嗦，当老大的也还是颇有硬汉的风采：「别怕，我，我保护你们。」 小拾柒是知道那个疯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的，眼看林苟吓得浑身哆嗦眼睛发直，她悄悄和林苟咬耳朵：「别怕，那是我们三婶。」 「三三三三婶？！」林苟是一开始沖在最前面的几个孩子之一，他这孩子性子最耿直，虽然的确不待见三房一家，但他也确实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旁人遭难，冷不丁看到个披头散髮的女人边鬼哭狼嚎边朝着这边跑，他哪里能不怕，要不是那女人有影子，他甚至会以为自己青天白日见了鬼。 说话间功夫，披头散髮鬼哭狼嚎的朱芳草出现在了远处，嚎啕大哭着冲着这边冲来，嘴里面不住地哭喊着爱宝的名字。 「爱宝啊！爱宝！娘的闺女啊！」 朱芳草的内心满是悲痛。 她的爱宝，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小闺女明明是受到老天爷眷顾的孩子，为什么总是要利用自己的本领去害人？她害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最终遭到了老天爷的厌弃，不再愿意庇护她了，她的一系列坏事暴露了，被判了死刑，吃了枪子儿，她眼睁睁看着爱宝被拖到刑场枪毙示众，临死之时才刚刚十六岁啊！ 她抱着爱宝的尸体嚎啕大哭，不知道是不是感动了老天爷，竟然让她睁眼闭眼回到了过去，这次她一定要好好引导爱宝，不要让爱宝走上了歪路，什么福气包，什么嫁给城里人都见鬼去吧！她只要爱宝能好好活着就好！ 林爱宝认出了朱芳草，但朱芳草现在的模样太吓人了，她压根儿不敢出声，只敢躲在老师身后瑟瑟发抖，满心满眼只有林爱宝的朱芳草没有心情给旁人一个眼色，她径直从众人身边跑了过去，三下两下打开了院门，和已经挣扎着走到门口准备抱起闺女勐亲几口的林老三对上了脸。 第110页 望着年轻的髮妻，林老三感慨万分，他和朱芳草是先后脚手拉手走的，年轻时候不懂事总是吵架，现在回忆起来，自己亏欠朱芳草良多，林老三长嘆一声，声音都软和了。 「芳草，这么多年，委屈你了，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对我好？！」朱芳草咬牙切齿，红着眼恶狠狠盯着眼前的男人。 她一辈子也忘不掉这个男人，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她的爱宝才会一次又一次的许下那种恶毒的心愿，才会被懵懵懂懂引导上了邪路，都是因为这个男人，她聪明的爱宝才会被花花世界迷晕了头脑，为了让林老三当上大队长，爱宝才会许愿害死了孙建设；因为林老三抱怨大队长不如公社书记舒坦，她就许愿害死了公社书记；都是林老三永远不满足的胃口，爱宝才会一次次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 朱芳草甚至还能回忆起爱宝的尸体是怎样在她怀里渐渐变得冰凉，那双昔日里闪闪发亮的眼睛变得暗沉无光却不愿意闭上，朱芳草突然跃起，恶狠狠和林老三厮打在地。 「我和你拼了——」 . 等到大部队得到消息匆匆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破口大骂的朱芳草和同样破口大骂的林老三，一个骂对方贪心不足，狼心狗肺，竟然害的闺女被枪毙，一个骂对方不可理喻，泼妇，等他当了皇帝以后直接将她打入冷宫，他再也不会和她圆房…… 大傢伙目瞪口呆听了半天，又和霍东阳两人询问了事情的经过，最终达成了一致观点。 林老三两口子分家以后受不住生活的压力，双双疯了。 这一下，好多平日里不太安生想要分家的媳妇们老实了。 虽然跟着婆婆，和男人的兄弟们生活在一个大院子底下容易有些摩擦，但起码有人分担生活的压力啊，搬出去住表面上看起来风光，但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变故，可就不好了，林老三一家不就是前车之鑑吗。 托林老三一家的福，槐树生产大队其他人家的婆媳妯娌关系竟然一下子就和谐了起来。 林山海知道老三两口子都疯了以后特意想要过去看看，主要是想要把爱宝给接走，小孩子小小年龄就和两个疯子爹娘生活在一起总归不是事儿，谁知道这对疯子会不会突然对小孩子动手，但林老三两口子哪里愿意送走了爱宝？私下里恨不得弄死对方的两口子在爱宝的问题上空前一致，谁说都不好使，反正爱宝是一定要留在他们身边的。 林山海过去一趟连个院门都没能进去，后来他又让林木林苟兄弟俩在学校里问了爱宝几次，林爱宝当时是犹豫了，说要回去考虑考虑，她虽然演技挺好，但无论是林老三还是朱芳草都是重生回来的，都不是现在的林爱宝能煳弄的，纷纷看出了她的犹豫，担心失去女儿的两人不约而同找了机会告诉了爱宝他们乃是重生者的事实。 「爱宝，爸爸不是疯了，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人，你千万不能告诉了其他人——其实爸爸是从未来重生回来的。」 「在未来，你嫁给了一个长得英俊家财万贯的男人，你们会幸福生活一辈子，生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你和孩子随便一件衣服都得上万，家里面住的是三层的豪华别墅，单层面积都有二百多平，吃的是山珍海味，动不动就出国旅游，爱宝，你只要听爸爸的，这辈子爸爸能让你过上比上辈子更好的生活！」 林老三豪气万丈，挥斥方遒。 「爱宝，妈妈的爱宝，让妈妈好好看看你，我的爱宝，我的心肝小宝贝，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爱宝，你是不是觉得妈妈疯了？不是的，你不要怕，妈妈不是疯了，妈妈是见到你太高兴了……爱宝，妈妈其实，其实是从未来回来的，妈妈回来之前，因为你的爸爸，你太懂事了，为了让爸爸高兴，你一次又一次利用自己的本领害人，最终老天爷不愿意再眷顾你了，你在八三年严打时候被抓住了……」 朱芳草深吸一口气，伤心哽咽到甚至难以继续说下去，但为了爱宝，她仍然坚持了下去。 「……你被抓住了，因为是八三年严打时期，需要树立典型，就算是很小的一件事也是需要吃枪子的，你被人推到了刑场上枪毙示众，妈妈在下面拼命地喊，拼命地想要阻止他们，但是没有用，没有用……「 「妈妈就只能看着你的胸口炸开一朵花，只能看着你倒在地上，血从你的身子下面流出来，染红了地面，我扑过去抱着你，喊你的名字，但你已经不能再回答我了，你的身子渐渐凉了，漂亮的眼睛也黯淡了……」 「爱宝，妈妈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回到了过去的，但是爱宝，妈妈求你了，妈妈仍然想和你在一起，妈妈不希望再有这么一次，如果再来这么一次，妈妈一定是会发疯的，爱宝，你能答应妈妈，以后不要听爸爸的话吗？」 林爱宝惊呆了，吓傻了。 林老三讲述的未来充满了她抵抗不了的诱惑力，朱芳草讲述的未来却充满了死亡的气息，林爱宝想要听从朱芳草的，但她闭上眼睛都是林老三讲述过的大别墅和山珍海味；她想要忘记朱芳草所说的，可偶尔她又会梦见自己跪在地上等待着被枪毙，她日夜惶恐不安，却又被林老三讲述的花花世界所吸引，不愿意脱离了父母，投奔爷奶，林木林苟再次询问她意向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坚定又义无反顾地： 第111页 「我要和我的爸爸妈妈在一起。」 毕竟不是自己的亲闺女，人家选择和亲生父母在一起，林山海得知消息后长嘆一声，不再准备过问此事，只想着世事无常，老三两口子那么年轻都能突然变成了疯子，他和老伴儿年龄比他们两口子还要大，必须加倍努力给小闺女留下家底子。 明儿他就进城去把那珍珠给卖了。 翌日，林山海特意请了假准备去往县城，他想要早去早回，便走了一趟山路，这山路十分崎岖坎坷，一般人是不能走的，也就林山海这种角色能在这种地方如履平地，眼瞅着就要到了县城，林山海突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声响，闻到了一丝火药味儿，立马趴下了，就听见砰一声，一枚子弹擦着他耳边飞了过去，随后是一串儿惊慌失措的不知道到底是啥玩意儿的语言，两个白皮蓝眼的外国人再次将子弹上膛。 鬼子？！ 林山海咬牙。 娘的，这里竟然有鬼子！ 不能让鬼子进了生产队！他家婆娘和闺女还在家里面呢！ 说时迟那时快，林山海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子就跃出了十来米的距离闪现到了两人面前，那俩外国人都已经惊呆了，趁着这个功夫，林山海一巴掌扇在了其中一人的脸上，就看那人直接飞了起来，甚至还在空中转了几圈，撞在一棵大树上晕了过去。 另一个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想要开枪，被林山海一把把枪抢了过去，他也不会开，但林山海知道这玩意儿是个威胁，他掂量掂量，觉得自己的膝盖骨应该比这枪要结实，索性深吸一口气，高高将枪举过头顶，嗷地一声向下勐压，随着一声脆响，那桿枪竟然被林山海硬生生阙断了。 剩下那个外国人哪里见过这样的怪物，口吐白沫抽抽了过去。 林山海：…… 这，这咋整啊。 他是良民，杀猪就会，杀人就不会，还是带去县城里找公安吧。 威风堂堂的林山海扛着几把抢两个人去了派出所，派出所那边正好有会英语的，过去一审问，脸色立马严肃了起来。 原来他们竟然是国外偷渡进来的杀人犯，原本想着可以在华国重新开始，万万没想到他们在山里解除装备时候竟然碰到了本地人，反过来被制服了。 被林山海扇了一掌的那个人半张脸都肿了，眼睛都看不见了，惶恐地重复着：「华国功夫！绝对是华国功夫！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华国人都会功夫！」 第49章 表彰来了 林山海这下算是立了功， 当天带回家的不仅有卖了珍珠的十几块钱，还有一张光荣奖状，一个崭新白色蓝边的老干部铁皮茶缸， 小锦鲤已经认字了，她拿着奖状一字一字地念。 「林山海同志协助警方逮捕罪犯， 特发此状， 以资鼓励， 向阳派出所一九七四年。」 奖状是纸做的，上面印着朴素的花样，下面盖着一个通红的奖章， 怎么看怎么淳朴，怎么不值钱，但无论是燕秋还是小锦鲤都在那边爱不释手地轻轻抚摸着，打从心底里觉得光荣，觉得稀罕，恨不得嚷嚷的天下人都知道。 「妈，我带出去给其他小伙伴们看看，让他们知道爸立功了！」小锦鲤说着就想去抓奖状，燕秋赶紧把她挡住了， 这奖状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小孩子们毛手毛脚没个轻重， 别再给扯坏了，不过她很理解小闺女想要和人显摆的心情， 别说是小闺女了， 就连她这个大人这会儿也是很想显摆显摆的。 「这东西是纸做的，不撑折腾，你等会儿， 我先让老大去给咱家做个木框，罩上一层塑料膜。」 小锦鲤想了想，觉得这样一收拾确实也上档次很多，就点了点头不再坚持拿出去和小伙伴们显摆，只等奖状装潢一新之后再和旁人炫耀，今天天色已经很晚了，翌日下午下了工，林大成扛着木工傢伙什上了门，量好了尺寸，三下五除二就做出了一个木框，刷好了漆，晾了一天一夜，郑重其事放上了奖状，又在最外面覆盖上一层大小正合适的玻璃。 原本平平无奇的奖状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直接鸟枪换炮，一看就大气，一看就上档次。 反正谁上门来看到了这奖状都会忍不住把林山海狠狠夸奖一番，都会忍不住上手隔着玻璃去摸上一把，大人都尚且如此，就更别提小孩子们了，林苟在一旁和亲爹撒娇：「爸，等我拿到奖状了，你也给我做这么个框，到时候我好挂在墙上。」 林大成白眼儿一翻，压根不信这小子能弄到个奖状，信口开河：「你要能弄到奖状啊，别说做这种四四方方的框，你要是想要飞机的坦克的我都给你做。」 「爸，你说的是真的？！」林苟激动地连手里的地瓜干都掉了，也顾不上捡，只顾着围着他爹乱转，「真的只要我能拿到奖状你就给我做飞机坦克的框？」 「做做做。」林大成抠了抠耳朵，瞅着小儿子这傻了吧唧的样儿就想笑，他爹这奖状是逮了罪犯以后拿到的，天底下哪里来的那么多罪犯给小孩儿逮，要是连小孩儿都能逮到罪犯了，还要人家警察做什么。 可林大成没想到的是，这世界上的奖状又不是单单只有这一种，除了派出所的奖状，还有学校里颁发的奖状，他这边刚做出了承诺，后脚林苟就专门在课堂上和老师提了出来：「老师！我听大牛哥他们说，他们以前在其他生产队小学念书时候每年都是要发奖状的，为啥咱们学校没有啊？」 第112页 这节课是语文课，李希怡听到林苟这么说愣了片刻，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肯定是看了林山海家的奖状红眼，那奖状她们知青也有人去看了，回来以后也都挺羡慕的，说当初他们念书时候要是有这么风光上档次的奖状肯定卯着劲儿学，大人们都这样，更别提小孩了，她也不生气，还是那么温温柔柔地笑着。 「奖状不是越多了越好的，校长和老师们商量过了，一年级升二年级时候发一次，二年级升三年级时候发一次，以此类推，主要看大家下半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所以啊，你们要是想拿到奖状，这学期就得加倍努力，知道了吗？」 「知道了！」孩子们眼睛都亮了。 就连小锦鲤都感觉一下子充满了学习的动力，她干劲满满地看看课本，再看看常年盘踞第二名第三名的几个同学，气势十足地抓起了铅笔——这个奖状！她拾柒先定下啦！ . 槐树小学的孩子们为了能拿到奖状，一个个都拿出了吃奶的劲头去学习，无论教室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无法打扰他们对学习的热爱，这一天中午，小锦鲤正坐在教室里学习，放出的神识告诉她，有不少外人来到了槐树生产队，先去见了孙建设，这会儿已经到了学校外面，难得有外人过来，拾柒是很好奇的，她悄悄将课本竖起来，假装把橡皮弄到了地上，藉助弯腰捡橡皮的动作用余光朝窗外瞥了一眼。 其实她完全可以通过神识看到他们的真颜，但小锦鲤觉得吧，仪式感不能少。 她的某位小哥哥就曾经说过，没有经歷过上课捡橡皮开小差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那时候她不懂，现在小锦鲤懂了。 小锦鲤远远看到那些人穿着打扮的都和孙建设不一样，是那种很多口袋的中山装，为首的那个胸口处的口袋里别着一支笔，另一边的口袋放着那种包着红塑料皮的记事本，气场也不一样，这是肯定的，他身上的气运要比孙建设磅礴整整一大圈儿，应该是比孙建设还要厉害的官员。 小锦鲤不知道他们是过来做什么的，她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还是第一次碰到比孙建设还要厉害的干部，心里面仿佛猫抓一样痒，于是她捡起自己的橡皮，挺直了腰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学习，看似是全神贯注，实则已经悄悄利用神识开起了小差。 为首的那个干部姓刘，叫刘学文，是从省级部门过来视察的书记，自然要比孙建设厉害的多，他这次之所以会来到槐树生产队，其实和林山海有莫大的关系。 林山海逮到的那俩杀人犯在国外犯下的事儿可不小。 他们俩在外面抢劫杀了人，其中一位正好是某位出国度假的中东王储，这位王储的亲爹突然没了继承人自然是大怒，直接悬赏百万美元索取这俩的项上人头，这俩人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想着钻到华国来避一避风头，哪成想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却阴沟里翻船，被林山海给逮住了。 知道这俩人到底犯下了什么事儿的人不多，这是国际上的事儿，下面小县城消息不灵活流通，压根不晓得这些事，只不过抓住俩偷渡带枪的外国人可不是一件常有的事情，派出所所长就将这件事当成个稀罕业绩往上面上报，上面看了也觉得这是一件稀罕事儿，便继续上报，经过一层一层的上报，终于有知道这件事儿的人注意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看到俩外国人的名字，当时就感觉十分不真实。 艾比特培根。 哈里斯艾伦。 这不正是中东那边悬赏百万美元也要捉到的俩兇手吗？ 据说这俩兇手十分的狡诈兇残，一旦发现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反侦查意识也很强，更有丰富的荒野求生经验，国外警方已经彻底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这么牛逼哄哄的俩人物突然出现在他们这里，还是被一介山民给致富活捉的，不太可能吧…… 但能同名同姓到这种地步的还是少有，本着务实求真的原则，上面特意派了个书记下来看一看。 刘学文心里面其实也挺发憷，他之前已经先去了一趟监狱，看到那俩外国人的惨状了，这事儿横竖都过去将近一个月了，那个脸上挨了打的外国人脸上的红肿才刚刚褪去一半，勉强能睁开眼睛了，据说他刚被送来时候整个脸肿的活像个猪头，才挨了一巴掌就成了这样，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和那位英雄好汉碰面，刘学文心里面不能不发憷。 要是可以选择，刘学文真想不和林山海接触，但林山海偏偏就是那抓住了杀人犯的英雄好汉，他不能不和林山海接触，只能硬着头皮先和孙建设套套话，争取在正式见面之前先对人有些了解。 孙建设也许不是特别聪明，但他是真心实意为自己手下地社员们着想的，他知道这是林山海的机会，拼了老命去给他贴金。 「林山海同志吧，他这人从小就力气大，不是我吹，他那膀子比我大腿还粗，一条腿比我腰还粗；有一年，生产队的牛跑出来了，眼瞅着就要冲到庄稼里发疯，山海同志他站出来了，大喊一声『我来』就冲上去了，抡起沙包那么大的拳头逛逛两下子就把牛给砸懵了，紧接着山海同志浑身发力，哈的一声响，竟然直接把这牛给按倒了，这牛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出来，只能老实了，被他给带回牛棚去了。」 「要不是山海同志，那一年我们生产队的损失就要大了去了；山海同志是个关心集体利益的好同志！」 第113页 「山海同志还不重男轻女，这事儿不是我吹，您随便打听打听，谁都得这么说，山海同志有个小闺女，他宝贝的和什么似的，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的；他还特别重视孩子教育，这不去年我们响应政策号召，成立了生产队小学吗，山海同志家一共五个适龄儿童，四个都去念了书，剩下那个是因为孩子娘马上就要生老二了，想要有些积蓄应对万一；山海同志是个好同志啊！」 胡吹勐吹效果还是挺明显的，刘学文虽然不相信林山海真的能赤手空拳一人撂倒一头牛，也已经对他产生了亲近感，不再将他当成什么洪水勐兽，他家也有孩子，听说林山海家的孩子们都在念书，共情地笑笑。 「我家里也有正在念书的孩子，这时候孩子们应该快放学了吧？走，我们过去看看，和孩子们一起放学拜访去。」 第50章 生活开始越来越好了 说话间功夫， 刘学文跟着孙建设来到了槐树小学，看着这简陋却又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院子，听着屋子里面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眼底不动声色闪过几丝诧异，他也是几个孩子的父亲， 也是参加过几次家长会的， 先不说这个学校的教学水平到底如何， 单说校园里的学习氛围，比起城里的一些小学也毫不逊色。 再一看旁边孙建设的脸色没有半点意外，显然平时也是这样子的学习气氛， 这下他当真是对这个学校产生了几分兴趣。 原本他主动提议到这里看一看只是为了传说中的林山海的闺女，这会儿心态就有些转变了，不动声色地试探：「这学校不错啊，孩子们学习劲头都挺足。」 谁不稀罕听人夸？这小学是孙建设和王腾飞一点点创建起来的，孩子们也是孙建设一家一家说服招来的，也算是孙建设的半个心血，他也因此与有荣焉： 「是，自从创立了学校，孩子们的学习劲头都挺足， 本来就是在自己家生产队里头，在学校里有啥不乖的不听话的， 老师们直接就能去找家长，孩子们都不敢犯熊；更何况， 山海同志家的四个孩子都在学校里头呢， 他那小闺女林拾柒是真了不得，不管是大小测验，人家从来就没考过满分以外的分数， 有这么个孩子在前头领跑，剩下那些为了追上她，也都挺下功夫。」 刘学文笑了笑，不说什么，只是走到最近的教室外朝教室里面望去，好巧不巧，距离大门最近的教室就是一年级的教室，小锦鲤就坐在教室中间靠近窗户的好位置，本身位置就占优势，她又长得好，刘学文一眼就看到了她，当时就惊为天人，越看就越觉得稀罕，忍不住问出了声： 「这是你们生产队里面谁家的小闺女？长得可真俊俏。」 孙建设就知道不可能有人不喜欢小拾柒，毕竟这小姑娘长得这么好：「这就是山海同志的小闺女林拾柒。」 哎呦。 刘学文彻底不怕林山海了。 都说闺女随爹，闺女都长得这么俊俏，爹肯定也差不了，肯定也是风度翩翩美男子一个。 表面严肃认真地听课其实正在偷偷用神识开小差的小锦鲤：…… 她长得好看可是和她的凡人爸爸没有一点关系呀…… 这时候霍东阳也已经注意到教室外面的一群人了，他心里面其实是比较紧张的，但是孙建设给了他一个继续授课的手势，他也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授课，却因为恍惚出了一道比较难的题目，偏偏这个环节正是请同学们上来回答问题的环节，霍东阳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妙。 他一共在黑板上出了四道题，前面三道题目都已经安排了同学们上去，只剩下了最后这一道，但是他缓缓神一眼扫过去，被他注视到的学生们都心虚低下头去，显然是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不愿意爬到黑板上去丢人的。 霍东阳是个好老师，总是会给她们带一些糖块过来的，小锦鲤嘆一口气，主动举起手来，霍东阳霎时间双眼一亮：「最后一道题，请林拾柒同学上来解答。」 小锦鲤淡定地起身走上了讲台，简单看了一遍题目，刷刷刷给出了正确解答。 刘学文越发诧异。 他家里面有三个孩子，最大的那个正在念高二，最小的那个刚刚三年级，因此他对小初高这几个学段的教学内容都还算熟悉，这道题目明显不是普通一年级小孩的水准了，这孩子竟然轻轻松松就解答了出来，再看教室里面其他孩子，对于她回答出了这道题好像也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诧来，甚至还有一个女孩子愤愤不平地扔下了手里的铅笔，嘟囔了一句「就比她慢了一点儿」，难道这么难的题目，这些孩子们也都会做？ 其他的孩子们自然是不会做的，他们放弃挣扎的原因是因为早就已经习惯了，林拾柒那叫学神，和他们普通孩子不一样，要是事事儿都和林拾柒作比较，他们早就被打击的完全丧失面对生活的勇气了。 至于那个说「就比她慢了一点儿」的，自然就是林爱宝了，她的长相若是不和拾柒相比也算是比较出色的，自然而然也落入了刘学文的眼中。 霍东阳原本就不是那种粗枝大叶的人，只是被突然出现的那么多领导吓了一跳，有些心神不定，犯了那个小错之后就放平了心态，继续按照平时上课的节奏进行了下去，孩子们早就适应了这个节奏，刘学文在外面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第114页 「你们槐树生产队的这个老师，很不错。」 孙建设将这番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这时候下课铃声响起，霍东阳布置了家庭作业，宣布放学，孩子们立刻三三两两背起书包准备回家去，小拾柒也背起了五角星的帆布包，仿佛不知情一般准备回家去，心里面默默地倒数：「三，二，一……」 「拾柒，你先过来一下。」孙建设远远地冲着她招手，示意她过去，林爱宝本来打算收拾书包回家的，可看到孙建设招唿拾柒她们过去，她的脚步停住了，远远地站在那里看着，看着刘学文身上穿的中山装，看着他口袋里装着的笔，心头一片火热。 比起朱芳草反覆叙述她死亡的场景，她要更喜欢林老三描述的未来一些，这些日子没少偷偷缠着林老三，让林老三告诉她未来的种种，因此她知道这种打扮的应该都是比较大的官，她不太想走，也想要跟着过去听一听看一看，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但是无论是拾柒还是林木林苟，甚至连孙建设都没有招唿她过去的意思，孙建设甚至还警告地瞪了她一眼，林爱宝脸皮再厚，也着实不敢走过去套近乎，只能一步三回头恋恋不捨地离开了。 孙建设松了口气。 他其实不怕小姑娘过来偷听偷看，但林爱宝不行，林爱宝身后有她那对疯子爹娘，如今槐树生产大队谁不知道她那对疯子爹娘唯独把她当成宝，她真怕林老三两口子蹦出来伤了省里面来的大领导。 被人叫住了，小锦鲤自然是要过去的，她在课堂上表现得那么好，不过去露个脸听个夸奖就太可惜了。 那边人多，林木林苟生怕她一个人过去吃亏，虽然孙建设没有叫他们俩过去，他们俩也还是跟着过去了，把拾柒挡在他们身后。 「大队长，你叫我小姑姑过来是想要干啥？」 「反正不是啥坏事儿，瞅你们俩这样儿，我还能把你们小姑姑给吃了不成？」孙建设笑着和兄弟俩打趣，顺手掐了一把林苟的脸颊，别说，小兔崽子手感还挺好。「书记，这是山海同志大儿子家的兄弟俩，他们兄弟俩和小姑姑感情好，总是形影不离的，您别见怪。」 刘学文自然是不会和小孩子一般见识的，再说了，他看着林苟那一脸不服地模样，总觉得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从小就调皮捣蛋的小儿子，亲切的很，他亲切地笑着。 「我听你们大队长说，你叫林拾柒？小姑娘长得真漂亮，学习也好，未来肯定大有可期！小姑娘，我是省城里过来的刘书记，这次过来是想要和你爸爸详细询问一些他当时勇敢擒拿歹徒的具体信息，但是我不认识林山海同志，几位小朋友，你们能不能给我们带个路啊？」 小锦鲤自然是一口气应承下来，林木林苟看到她答应了，自然也纷纷点了头，带着一群人往老宅那边去。 林山海的奖状热度尚且没有褪去，每天都有不少人想要到林家老宅来瞅一瞅摸一摸，甚至还有特意从其他生产队赶来的，燕秋索性就直接把奖状挂在了正屋最显眼的位置，刘学文一行迈入院子，一眼就看到了挂在正屋最显眼位置的奖状，纷纷露出意外的眼神。 奖状见得多了，但是这么上档次，这么讲究的奖状，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这是向阳派出所颁发的？」 「不是，里面的奖状是派出所颁发的，外面这个框是我爸做的，我爸爸是个木工，做这些东西可拿手了，他还说等我拿到了奖状，要给我做小飞机，小坦克的边框呢！」林苟双手握的紧紧的，紧盯着墙上的奖状，心里面暗搓搓下定决心，等到期末考试一定要抱一个奖状回来，也挂在家里最显眼的位置上。 「木工？」刘学文愣了下，大喜。 木工好啊。 木工好。 上面特意派他过来，其实还特意和他交代了一番，如果确定那两人真是悬赏百万美元的兇手，他要尽力配合公社以及地方生产队向林山海说明情况：一百万美元，对于这个时候的普通老百姓来说，最多只能用于吃喝玩乐或者移民出国；可若是由国家部门用于规划建设，则可以大胆地放开实验各种改革，让天底下的老百姓都能吃得上饭，都能吃上水，都能上得起学；因此上面希望能够拿出最大的诚意和林山海换取这笔资金。 刘学文已经确定那俩外国人的身份了，就是国外百万美元悬赏捉拿的那俩，人头都要百万美元，活生生的人估计价格还得翻个倍，他现在唯一犯愁的就是拿不出对等价值的谈判筹码，无法向林家人证明自己的诚意，如今知道林山海大儿子是个木工，他欣喜异常。 小锦鲤能读心，一下子就明白他到底是为什么过来的了，知道他想要吞了自家爸爸的一百万美元，小锦鲤本来是想要狠狠惩罚他的，但是又听到他们吞下这笔钱是为了天底下更多的老百姓，小锦鲤抿抿嘴，进屋去给刘学文搬出来一张小椅子，自己拖着小马扎坐在刘学文对面，软糯乖巧的小脸蛋分外认真。 「书记，在你去过的乡村地区里面，我们槐树生产大队算是好的还是坏的？」 刘学文没想到一个才一年级的小娃子会问他这个问题，但他没因为对方年龄小就煳弄，认认真真地告诉拾柒： 「槐树生产大队算是比较好的，我去过最穷的农村，那里的老百姓们住的还是茅草和泥巴煳成的屋子，墙体薄，不保暖，夏天还好，人们冬天只能把所有的缝隙都塞满了烧木头木炭取暖，但是木头木炭燃烧会产生一氧化碳，屋子关的太密实，有时候人就在睡梦中没有了……」 第115页 「他们那边也没有你们这边这么肥沃的黑土地，山路崎岖，附近的山林里还有各种勐兽出没，经常有野猪在农田里搞破坏，那边的孩子想要念书，需要度过端急的河流，需要爬上陡峭的山崖，需要走好远好远的山路……」 「还有南方边境那边，因为贫穷，好多贫穷的人们选择了从国外走私上瘾的东西到国内贩卖，甚至还有一整个村子的人都为了钱，为了生活去做这种事情，我们好多人民战士就是为了打击这些贩子付出了生命……」 刘学文缓缓地将自己这些年来见过的贫困地区现状讲述出来，他没有故意卖惨，说的全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身经歷的，可越是这么说越是能让孩子们感同身受，不仅仅是小拾柒，就连林木林苟也渐渐严肃认真起来，开始想着他们到底能为了那些地方的人们做些什么，能为了国家做些什么，不再因为一张奖状，一个当木工的爸爸就洋洋得意了。 林苟吸了吸鼻子，一字一顿地，郑重其事地宣誓：「我以后一定要当兵，我要当最厉害最厉害的兵，保卫祖国和人民！」 林木犹豫地看向小锦鲤，听说了原来世界上不光有好的一面，还有坏的一面之后，他不想只是当个演员了，他想要帮助那些人，想要帮助他们过上能够吃饱穿暖，能够自由睡觉，不用担心第二天一早醒来变成尸体的日子。 但是他又不太好意思开口，毕竟之前他已经先和拾柒说好了，要给拾柒的电影当演员的，他是家里年龄最大的孩子，不能出尔反尔的。 小锦鲤看出了他的想法，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因为就连她，这会儿也转变了理想。 她又想当科学家了。 她想要研究出可以自由燃烧取暖却不会产生什么一氧化碳的东西，想要研究无论在什么地形都如履平地的工具，想要研究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灵丹妙药。 至于拍电影写故事，没有规定科学家就不能拍电影写故事嘛。 小锦鲤目光坚定：「我要当大科学家！专门研究各种好东西！空闲时间就写剧本拍电影，当大导演！」 啊？ 这样也行？ 林木歪着头想了想，恍然大悟，是哦，没有规定一个人只能拥有一个理想啊，于是他也跟着发誓：「我要尽可能地帮助更多的人，让大家都能过上能够吃饱穿暖，能够自由睡觉的日子！等大家能够自己养活自己了，我就去给小姑姑当演员！」 三张懵懂天真的小脸是如出一辙的坚定，仿佛天塌下来他们也有信心能够支撑，刘学文忍不住笑了，也不顾他们年龄小，到底懂不懂自己所说的话到底是多么的不可思议，拉着三人的小手满是欣慰地笑着：「那等我们这些老人老了，这个国家的未来就交给你们这一代守护了。」 三个孩子齐齐点头。 林木林苟身上的气运轰然发生了剧变。 默默躲在远处吃瓜的天道：…… 什么情况？ 平白无故，它突然又多了两个亲儿子？ 孙建设早已在孩子们放学时候就悄悄交代老师们去地里将林山海两口子找回来，这会儿时间掐的刚刚好，刘学文话音刚落，两口子一前一后进了院门，燕秋走在前面，她刚踏入院子，刘学文一行便转身露出笑脸： 「这是山海同志的爱人吧？山海同志在……」 话音未落，五大三粗堪称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林山海迈入院子里来。 刘学文未能说出口的话语戛然而止，他震惊地低头瞅瞅小拾柒，再瞅瞅林山海，再低头瞅瞅小拾柒，那双眼睛里的震惊疑惑丝毫不见缓解，反而越来越严重。 就这样的爷们儿，能生出来这么水灵的闺女？ 他今儿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 刘学文带着公社书记和孙建设一起进了正屋，和老两口说起了那两个犯人的身份，知道这俩竟然是被国际悬赏百万美元的罪犯，他们这次过来就是想要说服他接受国家给予的补偿，将这俩犯人移交国家处理，林山海愣住了，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了。 他，他真的就只是顺手逮俩鬼子，本来就是想要交给国家处理的，咋，咋还国家要给他补偿了？ 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无措地摆手，红着脸大声解释：「俺就逮了俩黄毛鬼子，还收国家的赔偿？！那我林山海成了什么人了？！」 「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刘学文哭笑不得，真不知道是应该感动这老大哥对国家的信任支持还是应该犯愁他到底应该怎么和林山海解释，还没等他想出个对策，林山海先急眼了，勐地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家里那用了十来年的八仙桌瞬间四分五裂。 「吵什么吵！到了老子的地盘就得听老子的！我说不要补偿就不要补偿！再说我和他急！」 孙建设：…… 公社书记：…… 刘学文：…… 行吧行吧。 您老人家力气大，您说了算。 林山海生怕他们还要坚持谈什么补偿，直接就把人给撵出去了，他发自内心觉得自己压根儿就没做什么事，但凡是个正常人在外面撞见了俩带枪还要打人的鬼子都是要给逮了送派出所的，要是这点事儿都要补偿，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更别提给小闺女做榜样了。 刘学文一路上担忧不已的狮子大开口压根就没有发生，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紧闭的院门，再看看同样被赶出来的孙建设，满脸的不敢置信：「这位山海同志，平时也这样耿直不求回报？」 第116页 孙建设是知道林山海的脾气的，当下差点笑出来：「啥啊，他这人不是不求回报，他应该就是发自内心觉得自己没干啥大事儿，觉得受之有愧，所以才坚决不要的，书记，既然人不要，你们就看看情况，适当暗中帮衬着点算了，否则让我这老大哥知道了，他肯定觉得惭愧。」 刘学文没想到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角色，他看着紧闭的院门无奈摇头：「看来也只能这样喽，这样，他们家的孩子们不是正在你们槐树小学念书吗？不是想要当科学家，当军人吗？我让上面给你们拨点款，你们修建个读书室，再多进一些实验仪器，运动器材进来。」 「还有，他大儿子不是个木工吗？我和木器厂那边打声招唿，把他弄到木器厂那边当个正式工人。」 「哎对了，这位同志一共有几个孩子？我记得你说他们家一共有四个正在念书的孩子，怎么只看到了三个？最后那个孩子是他什么家的？」 听刘学文提到林爱宝，提到林老三两口子，孙建设嘴角抽了抽，一言难尽地摇摇头：「老两口分家了，现在他们就和老大家走得近，还有小闺女，其他人不用管；那孩子的爹排行老三，两口子前阵子疯了，男的吧天天想恢復古时候封建制度，想当皇帝三妻四妾；女的吧天天闹着喊男人不是好东西，要和他拼命；咱们还是别过去了，省的叫这俩人误伤了。」 啊？ 想要恢復古代封建制度当皇帝？ 刘学文和公社书记面面相窥，都觉得林老三确实是疯了。 古代可不是那么好混的，皇帝老子一言不合就要砍人的头，一层一层的阶级制度能压死人，除了疯子，谁还能如此自信地认为自己恢復了古代封建制度就能当皇帝，就能三妻四妾了？如果真的恢復了古代的封建制度，怕是大把的底层男人都不一定能找到老婆了，更何况，三妻四妾有什么好的？ 俗话说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母老虎什么的，有一只就够喽。 「再让向阳派出所那边以表彰人民英雄的名义补偿山海同志八百块的奖金。」刘学文一锤定音。 第51章 小升初啦 接下来的一系列表彰进行的十分顺利。 转天木器厂就派人故意来下面招工， 这时候工人可是很吃香的职业，好多自认为有些本事或者能吃苦耐劳的社员都报上了名，林大成自然也不例外， 木器厂这边装模作样地让大家削了一段木头，林大成以绝对的优势脱颖而出， 就这么成了木器厂的一员。 学校这边也收到了专门拨款， 像模像样在院子里又修建了两间房屋， 当做图书室和实验室，又採购了一批运动器材，这些东西都是不允许被带出学校的， 因此原本对上学并不是很感兴趣的那些孩子们也都纷纷闹腾起来，闹着要去上学，要去看书，要玩那些运动器材。 向阳派出所的几位警察同志也特意来槐树生产队走了一趟，将厚厚的票子塞给林山海，半真半假地笑道：「林山海同志，你千万不要推辞，这是国家给予你的奖励，这是规定， 请你千万不要推辞，否则我们无功而返， 肯定会被领导批评的。」 「还有这规定？！你们领导可真是……」林山海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勉强收下了这笔钱， 十分庄严郑重地埋在了后院那口水缸下——自打连续在水缸下挖出人参和那个玉佩之后， 林山海深信这口水缸有灵，把钱藏在这里一定会万无一失。 林家的生活一下子就好转了起来，可把槐树生产队的大傢伙给眼馋坏了。 但再怎么眼馋， 也没人说什么不中听的酸话，毕竟人家林大成是真真实实凭藉自己的实力进厂子的，那天大傢伙削的那些木头，在场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就林大成削得有模有样，其他人都是啥歪瓜裂枣的；至于人家向阳派出所的奖金，那是因为林山海协助警方逮了俩外国罪犯，他们也不觉得自己有这本事。 因此大傢伙也就单纯的讨论讨论，羡慕羡慕而已，可林老三知道大哥亲爹一家的日子过得这么红红火火，登时就坐不住了。 这和他的上辈子不一样啊。 上辈子，他们一家分出去以后，虽然他短暂地倒了霉，但他们家很快就发达起来了啊，反倒是大哥亲爹两家穷的饭都几乎吃不上，见天里吵架，最后不得不过来求他，他当时高高在上把自己多年来的委屈全诉说了出来，直说的亲爹大哥无地自容，才大方地表示可以看在亲情的原因上拉扯他们一把。 怎么这辈子，大哥成了木器厂的正式工人，亲爹还收到了派出所的表彰奖金的？ 林老三强迫自己冷静。 大哥和爹就算和上辈子有些不一样了又能怎么样？他可是有这么一个受老天爷眷顾的亲闺女的，只要有爱宝，他什么事情做不到？他已经重生了一世，这辈子就应该把眼光放长远，争取成个大官才是，等到他当上皇帝了，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大哥是正式工人又怎么样，厂长难道还能为了一个工人得罪他这个皇帝？ 单是想想大哥一家不敢置信灰心丧气的模样，林老三就不由地眉飞色舞起来。 朱芳草从外面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底闪烁着危险的寒光。 重生归来的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每当他露出这幅表情的时候，心里面肯定正在打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算盘，爱宝之所以屡屡走上歧路，全是这个男人背后挑拨引导的缘故，她恨极了这个男人，只是为了爱宝才暂时容忍下来，如今林老三已经逐渐和前世的身影重合，想到前世惨死的女儿，朱芳草轻轻抚上心口。 第117页 衣服的内衬里藏着她上次赶集时候特意去医院里买来的安眠药。 俗话说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朱芳草上辈子选择了前者，结果失去了她引以为傲的女儿，这辈子朱芳草再也不愿意回忆那种痛苦，她胆大冷静地将安眠药倒入林老三的酒囊中，等林老三睡熟之后拿起枕头狠狠捂住他的脸，双眼中满是骇人的疯狂。 满心以为自己能够再创辉煌开工建业的林老三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去了，临死也不知道枕边人到底为何会对他下此毒手，一如林山海两口子不知道他为何会对他们两口子怨恨至此一样。 林老三死掉的消息在第二天传开。 没有人多想，毕竟林老三两口子本来就已经成了疯子，两个疯子住在一起发生什么事情都很正常，更何况林老三面容安详，很显然是没有怎么挣扎过的，知情人去掉朱芳草只有小锦鲤一个，这两人都是不会替林老三开口的，于是所有人，包括老两口和林大成两口子都只以为他是正常死亡，按照正常程序吹吹打打之后，一副薄薄的棺材板儿，荒郊野外一个坑，埋葬了林老三和他不可一世的皇帝美梦。 突然丧父让林爱宝满心惶惶，不懂父亲为何会突然身亡，明明他之前和自己描述过未来的种种场景，那些场景丝毫不像作假，难道父亲所讲述的未来只是一场虚妄的梦？只是如今父亲已经不在人世，满肚子疑惑的林爱宝只能向同样身为重生者的朱芳草寻求解答。 她悄悄将林老三曾经私下里向她描述的未来叙述给朱芳草听，朱芳草自然是大惊失色，她万万没想到自家男人竟然也是重生过来的，竟然已经影响到了林爱宝，已经让爱宝对万恶的权势和金钱产生了渴望。 如果说林老三是陷入了一个极端，那朱芳草就是陷入了另一个极端，她固执地认为所有的物质追求和金钱追求都是错误的，都是会要人命的，只有贫穷才是正确的，才能保住了女儿的性命。 朱芳草抓着林爱宝的肩膀，歇斯底里：「爱宝，你不能听你爸爸的，你爸爸会害死你的！知道吗？！世界上只有妈妈才会永远对你好，只有妈妈永远不会害你，爱宝，你一定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妈妈说的都是对的！我说的都是对的！只有听我的话你才不会死，你才能活的好好的，爱宝，你别扔下妈妈，妈妈受不了，你听妈妈的，一定要听妈妈的！」 朱芳草眼中的疯狂让林爱宝心惊胆战，她不是普通六岁儿童，她天生早慧，对于自己父亲的死其实隐约有几分猜想，此时见到朱芳草这幅疯狂的模样哪里能不害怕，泪水都快流出来，强忍着害怕哽咽着点头，朱芳草这才大喜，将她搂入怀中不住安抚，以为自己这辈子终于能够和女儿永不分离，却不知晓林爱宝已经被吓破了胆，在心中下定了决心，此生一定要逃离她的魔掌，逃得远远的，永远不再回头。 . 几年的时间匆匆过去，拾柒她们的小学升初中考试很快就到了，霍东阳和李希怡骄傲地带着班级里十几名孩子赶往公社里考试。 这些年因为林山海的缘故，上面时不时给予槐树小学一些特殊优待，生产队的社员们见到了上面的意图，自然是希望自家孩子能够把握住机会的，公社里十几只生产队就数槐树生产队的孩子多，其他小学能有五六个都已经算是佼佼者了。 不过就是这样，十几只生产队加起来人数也不少，现场闹闹哄哄，和学校里自己的考试不一样，林木林苟都有些紧张，下意识往拾柒身边站了站，想要从拾柒这里获得一些力量。 他们俩这些年吃得好喝的好，体内属于林山海的那部分血脉已经充分觉醒了，不再是小时候还能称得上可爱的模样了，活像两头小狗熊，往拾柒身边一站，直接就把拾柒给挡了个密不透风，这时候天气本来就挺炎热，拾柒立即不干了，从两人中间挤出来。 小拾柒这些年也已经开始逐渐长开了。 她本来生的就漂亮，如今更是和花儿一样水灵娇嫩，来参加小升初考试的孩子们都已经多少懂点男女那方面的意识了，冷不丁见到这么好看的一个小姑娘，不少本来还想闹腾的小男孩都下意识挺直自己的腰杆，想要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给她看看。 林木林苟脸色登时就黑了，顾不上紧张了，雄赳赳气昂昂重新挡在了拾柒面前，凶神恶煞地扫视一圈：「看什么看？！」 他们俩这身材一看就不好惹，离他们近一些的小男孩都赶紧把头转开了，但是心里面都想着，这么好看的女孩子，要是初中以后能当他们的同学就好了。 经过这么一出，林木林苟也不紧张了，他们暗暗发誓，一定要发挥出自己最好的水平，继续和小姑姑当同学，避免初中以后有那讨人厌的男孩子想要靠近他们的小姑姑。 林爱宝看着他们护着拾柒的样，心里面又酸又羡慕。 她如今早就成了孤零零一个人，一来是她原本性格就有些傲，觉得天底下除了拾柒，其他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她的，和班级的同学们相处的不好；原本还有个曹常青，但有一天，曹常青愧疚地告诉她，他妈妈不让他继续在槐树生产队念书了，怕她的妈妈伤害他，于是最后一个愿意主动亲近她，包容她的人也消失了。 林爱宝深吸一口气，暗暗给自己鼓劲。 第118页 不要紧，等升上了初中，她自然就会认识很多新朋友，初中是要在县里念的，妈妈要种地，肯定不能追到了县里，她会在县里认识新朋友，逐渐走出来的。 给自己做好了思想动员工作，林爱宝才深吸一口气踏入考场。 霍东阳和李希怡信心十足地站在考场外面等着。 他们两个对自己一手教育出来的孩子有信心。 经过一上午紧张的考试，孩子们陆陆续续从考场里出来了。 槐树生产队的孩子们都把自己的打草纸给带了出来，这会儿正围着拾柒对□□，他们这么多年来已经就一个观点达成了共识：拾柒的答案肯定是正确的，如果他们的答案和拾柒的答案对不上，那保证是他们做错了。 这次小升初对于槐树生产队的孩子们来说并不算困难，和霍东阳平时出给他们的题目差不多，只有最后的两道数学大题要难一些，等拾柒的答案出来，有的同学跺脚，有的同学欢唿。 林爱宝抿着唇站在最外面，低头看着自己的打草纸，心里面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相信事实。 她最后两道大题的答案都和拾柒不一样。 也就是说，她最后的两道数学大题都错了。 一道大题八分，两道就是十六分，前面若是再错一些，她的数学成绩很可能也就七十出头。 而她的语文这次考得也不怎么好，最后的作文好像还有些跑题，尽管她最后意识到了，尽力想挽救回来，作用也着实有限，很可能并不能考入多好的学校了。 但是林爱宝还是有那么点儿微妙的小心思，想着万一错的是拾柒呢？虽然拾柒的成绩确实一直都挺好，从来没考过满分以外的分数，但是万一她就是那种平时发挥很好，关键时候掉链子的类型呢？ 可惜小锦鲤就不是那种关键时候掉链子的。 成绩很快就出来了，小锦鲤考了第一名，不仅仅是整个生产队的第一名，还是整个公社的第一名！ 紧跟在她身后的是林木林苟兄弟俩，这兄弟俩分别考出了公社第二第三的好成绩！ 他们槐树小学包揽公社的一二三名！ 班级里的其他孩子成绩虽然不如他们这么优秀，但大部分也是能排的上名次的，也能去念初中的，排在最后两名的是聂一山和李大牛，这俩人自然是没有考上的，消息一出来，聂一山爹和李大牛爹简直丢死个人，恨不得拿皮带抽死这俩不给他们长脸的儿子。 而林爱宝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的成绩将将卡在边缘线上，但凡她能使使劲，再考上那么一分，她就能考上初中了。 一分啊！ 就那么一分！ 林爱宝万念俱灰。 第52章 高考恢復啦 林爱宝万念俱灰， 只觉得人生无望，朱芳草却满意的了不得，她早就已经走火入魔， 坚信只有贫穷和无知才能保命，富裕和求知只会让人堕落， 若不是林爱宝撒泼打滚死活不愿意屈服， 她其实连小学都不想让爱宝继续念。 如今成绩出来了， 知道林爱宝没有考上初中，朱芳草当然是高兴的，觉得这是天意。 「没事儿， 反正考上了初中也没啥用，你瞅瞅咱们生产队的知青，不还都一个个都是高中生吗，也没见干活比咱们还利索。」 朱芳草是当真看不起这些知青，在她重生之前的世界里，高考是八零年才恢復的，恢復高考之后这些知青有的走了家里的关系回去当了工人，更多的则是继续留在这里复习准备再战，反正一直在她重生回来之前， 留在槐树生产队的知青们没有一个考上了大学，从此改变了命运平步青云的。 既然没有亲眼见过， 她自然看不上眼。 林爱宝想听的不是这个，她咬牙钻进房间， 反锁房门扑在炕上痛哭。 怎么就会这样？她以为自己就算不能考得比拾柒要好， 最起码也应该能考上初中，为什么竟然还差了一分？不能进入初中，她还怎么摆脱妈的控制？ 诚然妈对她很好， 但她的那些好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过上好日子，而不是和她一起吃苦受穷，她想要过上爸曾经描述过的人上人生活，若是真的为了她好，难道不应该是想方设法让她称心如意才是？ 朱芳草不知道林爱宝的心思，但她知道闺女从小心高气傲，从小就想要事事拔尖儿，如今没有考上初中心里面肯定难受，便没有再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哼着小曲儿出门去做工。 孩子们的成绩都已经出来了，是孙建设专门去公社那边打听回来的，大傢伙都知道林爱宝就差那么一分就能考上初中了，或多或少都替她感到遗憾，勐地见到朱芳草这么一副心情不错的模样，都挺诧异的。 这么几年下来，大傢伙也都知道朱芳草这个疯和旁人的疯有些不太一样，平时看着和好人似的，一旦涉及到林爱宝，那顿时疯的厉害，就有人忍不住想要试探试探她到底是碰到啥好事儿了，连爱宝考不上初中都给压住了。 「呦，朱芳草，发生啥好事儿了？」 朱芳草笑逐颜开，只觉得吃苦受罪都是美的，忍不住想要和旁人分享她的心情：「老天爷开眼，幸好爱宝没考上初中，要是爱宝考上初中了不就要去县城那边念书了？这啊，是老天爷开眼，不让我们孤儿寡母分开哩！再说了，这高考都没了，就算考上高中，也没啥用不是？」 第119页 啥？考不上初中是老天爷开眼？ 考上高中也没啥用？ 周围锄草的捉虫的一个个都打量着朱芳草，都觉得朱芳草这是越来越不对劲了。 朱芳草这番话也传到了老两口耳朵里面去，老两口就觉得朱芳草简直不可理喻，既然是疼女儿自然就应该希望女儿能过得越来越好，就算没有了高考，多读书总比当睁眼瞎要强，老两口私下里把小锦鲤叫到身边来，叮嘱她务必不用担心他们两个，既然愿意读书，也有这方面的天赋，那就使劲去读。 霍东阳和李希怡也特意来了老宅一趟，他们俩也是听说了朱芳草的那番混帐话，生怕老两口听了进去，耽误了聪明的小拾柒，其实他们两个心里面多少有些心虚，毕竟从某方面来说，朱芳草说的倒也算是有些道理。 谁让高考确实是没有了呢，没有了高考，他们这些被下放的高中知青可不就显得不如人家土生土长的社员干活麻利。 「拾柒，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肯定已经看出那番话多少也算是有些道理，但我和东阳仍然希望你能继续读下去。」李希怡的眼底蕴藏着深深地希冀。 「我们两个没有带过多少学生，但是我们可以保证，你是我们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最聪明最有天分的孩子，也许高考恢復还要有五年，甚至十年，但你如今才十一岁，我们希望你能走出这个小村子，走出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 「又或者，可以代替我们这一代人替祖国发展做出贡献。」 李希怡眼角含泪。 虽然因为相关政策，她们才来到了这个地方，但面对生养他们的祖国，她还是生不出半点怨恨来。 农村地方，和拾柒这么大的姑娘大部分都已经辍学不读书了，都在家里跟着学做家务，织布缝衣裳，有的还跟着下地去赚工分，甚至还有那奇葩的，已经给闺女定好了娃娃亲，只等十五六岁就把闺女早早嫁人换彩礼了。 霍东阳和李希怡看不惯这种现象，但是他们两个是外地的知青，人轻言微，也就这几年当了老师，大傢伙勉强给他们几分脸面，若是他们直接站出来说这种行为是不对的，恐怕落不到什么好。 他们这次之所以会特意上门来，其实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但无论是作为老师的师德还是出于对人才的爱惜都让他们无法坐视不理，冒着一定的风险找上门来。 这番用心良苦，小锦鲤自然是能够感受到的，她轻轻地笑了下，将林山海两口子的话语告诉了这对教师夫妻，这对夫妻齐齐松了口气，笑着和小锦鲤告辞。 和霍东阳两口子分开后，小锦鲤坐在自己的小桌子上翻阅着这些年来她有意收集的报纸，报纸上记载着这些年来上山下乡的知青故事，小锦鲤无法评论这件事到底是对还是错，但想到天底下还有不知道多少和霍东阳李希怡一样的知青，小锦鲤最终决定牺牲自己的部分修为促使高考尽快恢復。 . 这一天，朱芳草又在那里老生常谈，大谈特谈就算考上了初中高中也没有什么用场，出来以后还是得和她们普通老百姓一样下地干活的时候，生产队的大喇叭响起，一个惊天的消息传来了。 「知青同志们！社员同志们！惊天好消息！近日，华国教育部召开全国全国高等学校招生工作会议，确定恢復全国高考，在全国范围内统一考试，择优录取！」 这个消息一出来，知青们直接就疯了！ 他们怎么能不疯？！原本他们很多人都以为自己要一辈子被困在这个小山村里面了，以为他们一辈子也无法返回家乡，无法实现自己曾经的梦想了，没想到，在他们无法回头之前竟然盼来了希望。 所有的知青都扔下了手里的工具，手舞足蹈痛哭流涕地笑着蹦着，眼里放着光，浑身充满了希望。 生产队里的大傢伙表现要比他们强那么一丢丢，但也就只有那么一丢丢。 谁不知道去念大学就是改变了命运，不知道考上了大学就等于变成了城里吃公粮的城里人，不知道考上大学就等于永远摆脱了面朝黄土背朝天，汗珠子落地摔八瓣的命运。 原本没有送自家孩子去念书的那些人家立刻垂头顿足，后悔自己错过了最佳机会，他们也的确失去了最佳机会，如今高考已经恢復，知青们肯定会全力以赴冲刺高考，生产队小学自然是创办不下去了。 到时候想要送孩子去念书，就只能和以前一样，去其他生产队和其他生产队的孩子们一起念书，无论是教学环境还是教师质量都比槐树小学差太多太多。 而撞了大运已经将孩子送去念书，已经考上了初中的家庭自然是乐疯了！原本多少还对要不要继续送他们念书而有几分踌躇，这会儿纷纷下定了决心，哪怕砸锅卖铁也要送孩子继续念书。 万一以后就考上大学了呢？就算考不上那高中，考不上那大学，能考个中专也是很好的。 所有人都在笑着闹着，唯独朱芳草和聂一山，李大牛两家人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朱芳草在恨，恨这个政策怎么就出来的这么巧，仿佛掐着点儿往她脸上招唿似的。 聂一山和李大牛两家也在恨，恨家里的小兔崽子不争气，这么好的学校，这么好的老师都带不起来，这么多年白花家里的钱，早知道高考竟然会恢復，老师们会走，他们砸锅卖铁也得把家里的孩子们都送去念书啊。 第120页 可惜，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 拾柒站在自家院门外面，听着周围人的欢唿，看着大傢伙脸上兴奋地脸色，总算感觉自己失去的部分修为没有白费。 渡劫的锦鲤是不能随意运用自己的本领影响小世界们的正常运转的，如果想要影响小世界某个大事件的正常运转，锦鲤们就必须付出一定的修为代价，小锦鲤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一直纠结犹豫的。 直到她最终被霍东阳夫妻感染，下定了决心。 拾柒真的发现她变了。 曾经的她最是讨厌吃亏了，如果有人告诉她，她会为了某些不相干的人类耗费庞大的修为，她肯定会一甩尾巴把那人甩到天边去，如今，她甚至不知道其他知青都是什么样子的，就已经愿意为了素未谋面的他们付出修为。 她变弱了一些，但小锦鲤不后悔，如果时间能够重来，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做出这个选择。 她的寿命很长很长，但是人类不一样，人类的寿命只有区区百年而已，可人类总是能够做出一些让精怪们意想不到的事情来，也许，这就是他们可爱又可敬的地方吧。 小锦鲤已经做好了重新修炼的准备了，但这时候，她注意到一道又一道的功德之力从大傢伙身上散发出来，有一部分直直飞向天空，和天道融合，另外一部分冲着她飞来，融入了她的灵魂中。 小锦鲤原本降低的修为瞬间暴涨，短短几息之间已经比之前要翻了一倍。 天道：！ 拾柒：！ 到底是哪位老祖定下规定说锦鲤渡劫时候必须封闭了自己的记忆的？！ 这位老祖肯定是见不得晚辈们好！ 等她回到锦鲤家族之后，一定要和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们好好讨论讨论渡劫的各种不靠谱规定！ 第53章 鲤跃龙门，锦鲤跳级 出台了这个政策， 知青们哪里还有心思上工，纷纷为了改变命运夜以继日地学习，连工分都不要了， 生产队其他人都没有什么意见，反正槐树生产队的知青一共就只有那么一小波， 去掉几个教师名额， 本来在庄稼地里能做的就有限， 不如让他们安安心心回去复习，早点回家去和家里人团聚。 孙建设也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将心比心， 若是换成了他自己被下放到陌生艰苦的环境中好些年，冷不丁知道还有回去的办法，他肯定也会是如此表现。 但是有那么很少一部分的人家有见不得人的私心，不希望他们都回到了老家去，怕他们回去了就没人教育自家孩子，他们就考不上中专大学，就没有出息了，私下里偷偷去找孙建设，拐弯抹角和孙建设提意见， 希望孙建设能出头让他们继续去上工，把他们留在槐树生产队继续当学校的老师。 但孙建设这人不是那种丧了良心无脑护短的大队长， 当场就把那群人给堵了回去。 「我呸！你们听听自己说的这是人话不？就为了让你们家孩子能考上初中，硬要耽误人家城里娃娃回城， 你们良心是叫狗吃了不成？！黑心肝烂心肠的东西， 有本事雷雨天出门，看看老天爷噼不死你！」 乡下地方的人们大部分都是比较迷信的，听孙建设这么说， 那些人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但还是不太甘心，想要为了自家孩子的未来再努力努力：「大队长，咱们可才是一个生产队的人啊，他们是外人，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 「我说你们咋就弄不明白呢？」孙建设白眼儿一翻：「人家去意已决，就算被你们给影响了，没考回去留在咱们这里给你们家娃娃当老师了，这高考又不是只有这一届，而是以后都放开了，人家一次不行还能考第二次，到时候人家故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把你们家孩子给教坏了，人家倒是能直接考上一走了之了，你们家娃娃咋办？」 啊这…… 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了主意。 确实，他们都是没文化的泥腿子，这孩子到底是学习好还是学习不好还不都是老师说了算？到时候人家记恨他们在这种时候捣乱，把他们的孩子给教废了，他们倒是拍拍屁股舒舒服服走人，留下他们可咋办？ 「所以说，不如从现在开始就卖他们好，让他们知道咱们生产队的人都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到时候考上的万一有了出息成了大官，也能照拂咱们两分；没有考上继续留在咱们生产队当老师的，最起码也不会故意把咱们的孩子往坏了引导。」 孙建设直接把两个结果扔给他们自己选，是和人家知青结怨，毁了他们的孩子；还是支持人家知青复习考大学，换未来交好的可能，这些人犹豫了一阵子，最终选择了后者。 于是在其他生产队的知青们还要在上工和学习之间努力寻求平衡的时候，槐树生产队的知青们已经获得了所有社员们的支持，心怀感激且毫无顾忌之忧地全力冲刺，他们心里面都清楚这是一场改变命运的战争， 想要在这场战争中脱颖而出，就必须争分夺秒地学习。 小升初的暑假是没有作业的，附近的山头这么多年也已经没有一点乐趣可言，拾柒索性就每天去知青点那边看他们复习，她本来就是很聪慧的，况且还得到了功德馈赠，修为大涨，如今已经达到了过目不忘的境界，一开始还有些弄不清楚状况，但陆陆续续半个月左右下来，她竟然也能听懂看懂好些内容了。 第121页 她本来就是这一届的公社第一名，是霍东阳和李希怡最得意的学生，知青点的知青们都知道这么个小姑娘，这会儿又看她表现的这么优秀，都觉得挺诧异的，正巧大家咬牙冲刺了足足半个月，也要举办一次小规模考试看看自己进步了多少，霍东阳便让她也回家去拿了纸笔，和大家一起参加考试。 一群眼看着就要奔三的青年里夹杂这么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别提多引人注意了，小测验刚刚结束，大家就全都围在了拾柒身旁，想看看小姑娘考得怎么样。 原本以为小姑娘再怎么天才，能做对一两道题就已经是极限，但万万没想到大傢伙凑过去看到的就是写的满满当当的草稿纸，不说正确率到底如何，反正那个思路确实是正确的。 霍东阳是监考，也是负责阅卷的老师，手里面有标准答案，看到草稿纸的时候，也是一愣，他翻了翻手里的标准答案，又看看拾柒的解答：「这道题对了，这道题也对了，我艹这道题也对了……」 到了最后，霍东阳看着拾柒的眼神已经和看文曲星下凡差不多了。 其实拾柒的分数并不高，至少在所有知青里面是吊车尾的存在。 但是她才仅仅跟着大家学习了半个月左右，之前从未接触过高中相关的知识，全凭这半个月来的努力，能考出这样的成绩的的确确可以称得上一声天才。 霍东阳甚至觉得，让拾柒和正常孩子一起念两年初中高中都是耽误拾柒的时间，像这样的特殊人才就应该尽快考上大学，去给国家做贡献才是，这么聪明的孩子，肯定无论做什么研究都是会拿出成果的，一想到这么聪明的孩子是他发现教育出来的，霍东阳心里面就忍不住自豪，就忍不住骄傲。 「光凭自学能学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但你毕竟没有底子，学起来太吃力，这样，我给家里发一封电报，让他们把我初中的课本都寄来，你回家去自己学习，若是有不会的就先记下，我每周六下午去你们家给你讲解，争取在我们高考离开之前，让你跳级考上高中。」 高开于明年六月开始，这才刚刚八月，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呢，霍东阳想试试看，看看他和李希怡努力一把，能不能让拾柒也和他们参加同一届高考。 霍东阳心里面有盘算，重新恢復之后的第一届高考录取分数肯定要低一些，别看看起来仿佛是千军万马，但这里面到底有多少匹好马，多少匹劣马就不好说了，如果等到明年下一届，那才当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呢。 但是，这个心思就不用告诉其他人了。 霍东阳瞥一眼知青点里的众人，垂下眼眸。 他心里面知道的清清楚楚，别看大傢伙现在对拾柒很是友好，那是因为拾柒没有表现出要和他们竞争的样子，以及如今复习才刚刚起步，成绩还没有拉开太远。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大半年时间里大家的成绩肯定会渐渐拉开距离，难保註定考不上大学的那些知道拾柒也要和他们一样参加高考会不会心理失衡，恼羞成怒对小姑娘下手。 拾柒其实是不怕有人对自己起了坏心思的，但霍东阳这样事事都替人考虑周全，她还是挺感动的，她打量着霍东阳，突然就笑了。 「霍老师考虑的真周到，李老师和你在一起一定很幸福。」 「瞎说什么。」霍东阳听她这么说倒是不好意思了，一张俊脸都涨红了。 知青点响起一片善意地笑声。 . 霍东阳老家那边很快就把他的初中旧课本给邮寄了过来，拾柒从此开始在自己家里学习，她不是那种吃独食的孩子，也把林木林苟给叫来了，让他们两个跟着自己一起学，但是林木林苟显然是跟不上拾柒的学习进度的，只能先借了课本回去手抄，然后慢慢自学。 初中的知识比起小学来要困难一些，但小锦鲤可是连高中内容都能全凭自学听懂看懂四五成的，小升初的假期还没有结束，她就已经彻底掌握了初中两年的内容，可以跟着霍东阳他们学习了，霍东阳夫妻俩确定她真的已经将初中内容融会贯通之后，特意将他们的复习资料贡献出来给拾柒抄。 等到拾柒自学完高一上学期的内容之后，中学开始报名了。 拾柒开始和五年的同学们分开了。 拾柒的成绩最好，被分配到了县中学，林木林苟作为公社的第二三名也被推荐到了那所学校，要住校的，一周才能回家一天，其他的孩子成绩要差一些，被分配到了公社中学；三个孩子原本以为他们还会被分到一个班级，但没成想县城里和生产队不一样，县城人多，每家每户生的孩子也多，学生就特别多，光初一就有六个班，这次三人的运气没有那么好，被分了开来。 拾柒分到了初一一班，林木林苟被分到了初一二班。 林木林苟一副天快塌下来的表情，小锦鲤却不觉得害怕或者不自在，反正天底下不可能有人能欺负得了她，她一点也不带怕的。 况且，小锦鲤也不觉得她会在初中念多久，霍老师夫妻俩可是和她说过了，让她先来初中看一看，看看现在初中教授的内容和他们那时候一样不一样，如果大差不离，就可以申请跳级了，毕竟如今距离他们俩念初中时候已经过去好多年，他们俩也不敢保证学校里教授的内容是不是和他们那时候一样，万一拾柒自信满满申请跳级却发现都是她没学过的内容，那多打击孩子的学习热情的。 第122页 座位都是已经安排好的，拾柒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去，她发现自己和靠近窗户的位置特别有缘，小学时候是这个位置，中学时候还是这个位置，一点都不带变的。 大家陆陆续续坐好之后，班主任拿着点名册开始点名，这个点名册是按照成绩来的，拾柒的名字赫然排在了第一个，这意味着她不仅仅是公社里的第一名，也是县城的第一名，小锦鲤是乡下来的，不懂这些规定，但从小在县城小学里长大的孩子们却是懂的，纷纷惊讶地看着拾柒。 没想到他们班级的第一名竟然是个小姑娘。 还这么漂亮。 好看的人向来是享有特权的，拾柒学习好，长得也好看，班主任直接就任命她当班长，槐树小学是没有这一说的，小锦鲤也不觉得当班长有什么好的，得照顾整个班的学生，她耿直地举手： 「老师，我不想当班干部，班长可以让给其他同学吗？」 班主任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不想当班干部的，简直惊呆了，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林拾柒同学，你真的不想当班干部吗？」 「不想。」小锦鲤一点也不想照顾其他人，她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照顾人可不是她喜欢的。 行吧。 见她确实是对当选班干部没有兴趣，班主任也没有勉强她，毕竟每个学生都有每个学生的脾气，索性直接顺着成绩来，把班长的身份给了班级第二名。 第二名是一位县城里面的女同学，名字叫张胜男，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好强好胜的姑娘，她受不了拾柒这轻飘飘无所谓的态度，等老师安排好各个课代表，要体育委员带着班级的男生们和她一起去操场搬书之后，这个姑娘兇巴巴地凑到拾柒身旁。 「不要以为你考了第一名就很了不起了！也不要以为这个班长是你让给我的！我在这个假期里已经预习过初中的知识了，下次考试，我一定会堂堂正正地击败你！」这个姑娘身上散发出浓重的敌意。 她心里面确实很生气，自己竟然不是班级的第一名，而且这个叫林拾柒的女孩子长得太漂亮了，比自己好看好几倍，老师还直接要把班长给她，凭什么呀！ 所以她想要故意给拾柒一个下马威。 可小锦鲤却不是那种好欺负的孩子。 人家要是对她好，她自然就会对人家好，要是有人对她不好，小锦鲤绝对不会让她舒坦，当下挑了挑眉：「你已经预习过初中的知识了，起跑线都不一样了，还叫什么堂堂正正呀？不害臊。」 「你说什么？！」张胜男气急，心里面有那么一丝丝心虚。 「说的就是你呀。」小锦鲤一个眼神都没有施捨给张胜男，不紧不慢掏出自己的铅笔盒，「你是县城的孩子吧？县城这边的师资力量按说可是要比我们乡下好多啦，可就是这样，你也没有考过我呀，不知道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提前预习过就能赢过我啦。」 张胜男瞪大了眼，看模样恨不得冲过来打人，小锦鲤腰杆一挺，「你打！你打呀！看老师回来以后你怎么说！还有，我的两个侄子可是就在隔壁二班上学呢，有本事你就一直都让家里面接送，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张胜男一下子卡壳了，悻悻然坐下了，不敢再说什么，只敢用眼神瞪着小锦鲤。 她们家可没有什么孩子正好和她一起念初中。 本来她看着这个小姑娘一副柔柔弱弱娇娇嫩嫩的模样，还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想着用她来给自己立立威呢，没想到竟然是个硬茬子，她可以预见，自己接下来的班长生涯绝对不会太平了。 很快地，班主任开始分发新课本，小锦鲤迅速将课本全部翻阅浏览了一遍，发现现在的内容和霍老师他们曾经给自己看过的相差并不大，那点不同的地方她过一遍基本就烂熟于心，看一眼对自己充满了恶意的张胜男，小锦鲤淡定举手，声音轻柔。 「老师，初中的内容我都已经自己预习过了，我申请跳级高中。」 班级里所有人都蒙了，连班主任都被震惊到了，好半晌才缓过来，干巴巴地笑笑：「林，林拾柒同学，你在说什么呢，这可不是好开玩笑的。」 「老师，我没有开玩笑，我是真的预习过了，如果老师不信的话，可以带我去测验。」瞥一眼张胜男，小锦鲤轻咳一声，直接背诵了一篇初二才要学习的文言文，班主任这才半信半疑，又兴奋又忐忑地。 「林拾柒同学，你先在教室里等一下，我去向教导主任反应。」 拾柒淡定地点头，目睹班主任兴奋地离去，转过头来挑衅冲着张胜男一笑。 张胜男紧紧握紧了双拳，嘴唇抿得紧紧的，不愿意相信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聪明成这样，明明就只是下面生产队出身的孩子而已，怎么就能聪明成这样？ . 得知有新生申请跳级考试，教导主任心里面其实是不太支持的，这世界上的聪明人毕竟还是少数，他不觉得下面生产队的孩子能比县城孩子聪明多少，但既然是学校第一名的要求，他索性就放拾柒过来试试。 教导主任其实是没有抱着什么太大的期待的，直接拿出了去年的一套中考试卷，让拾柒在规定时间内解答。 霍东阳送给拾柒的初中资料里夹杂了不少往年的试卷，拾柒虽然没有做过去年的中考试卷，但也是知道解题的套路的，很快就做完了这一套试卷，由教导主任亲自批改。 第123页 没有班主任镇场的初一一班热闹异常。 所有人都在和新同学们窃窃私语，讨论他们班级的第一名林拾柒到底能不能通过了跳级考试，直接去念了高中。 大部分人都觉得不太可能。 「初一跳到初二还成，直接跳到高中，有点太离谱了吧？」 但也有人觉得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嘿！万一人家就是能行呢？要是她真的直接从初一跳到了高一，我们一班到时候出去也有面子不是？」 这倒也是。 所有人都在期盼一个结果。 张胜男咬着笔，在草稿纸上留下长长的拖影。 教室外响起脚步声，教室里瞬间安静。 班主任满脸喜气红光满面地踏入教室，敲了敲黑板：「同学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林拾柒同学以只差满分十分的成绩通过了跳级考试，正式成为了县一中高中部的一员，大家要向她学习，争取在两年的中考后考出满意的成绩！」 张胜男手里的草稿纸撕拉一声，裂开来了。 第54章 预备高考生 张胜男家是县城的， 她爹娘怕她升上初中不适应，当天下午特意双双来学校里接她回家，他们两个早就知道女儿被分到了一班， 这可是县中学最好的班级，骄傲激动地夫妻俩原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同样骄傲的女儿， 万万没想到女儿竟然垂头丧气， 宛如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 张胜男妈当时就急眼了：「闺女， 班级里有人欺负你了？」 张胜男爸往学校里面瞅，想找一班班主任了解情况。 「没人欺负我，咱们赶紧回家吧！」张胜男一点也不想让爸妈知道了自己的尴尬事儿， 推着两人就往家里走，知子莫若父，张胜男爸妈对视一眼，没在外面询问张胜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给孩子留了脸面，但刚刚回到家里，张胜男爸妈就把她给叫住了，严肃地询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胜男已经上初中了，是个稍微大一些的孩子了， 已经要脸了，这么丢人的事情她压根不想让家里人知道， 死犟着不肯开口，但她的爸妈都不是吃这一套的人， 夫妻俩知道孩子什么时候可以宠， 什么时候得教育。 「你要是不说，一会儿我们就去找你们班主任打听。」 大家都是生活在一个县城里面的人，只要肯用心打听， 肯定能打听出来情况，张胜男没法子了，这才吞吞吐吐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今天老师点名了，第一名不是我，是一个下面生产队里来的女孩子，本来她应该就是班长的，结果她说不想要，我就成了班长，她肯定是在施捨我，看不起我；而且在别人看来，这个班长是她让给我的，我坐的名不正言不顺，肯定不会听我的，我就想着给她一个下马威，先让同学们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然后再在接下来的考试中堂堂正正赢过她。」 张胜男觉得，截止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是好好的，但想到接下来的发展，她委屈地哽咽了：「但是，但是那个女孩子竟然说我是县城里的，而且已经预习过初中的知识了，本来就谈不上什么堂堂正正；紧接着她又申请了跳级考试，直接跳过了初中阶段进入了县一中高中部，整个下午大家都在笑话我。」 想到同学们一个下午都是怎么看自己笑话的，都是怎么议论她的，好强的张胜男再也忍受不住，眼泪滚滚流出。 只是出乎张胜男的预料，父母并没有开口哄她劝她，他们俩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哭，一直等到张胜男渐渐察觉到不对了，止住了眼泪，张父才开了金口，出乎张胜男预料地肯定了她的错误。 「胜男，这次确实是你做错了。」 满腔委屈的张胜男目瞪口呆，匪夷所思看着张父，又看看张母，张母脸上同样挂满谴责。 「你只想过让自己坐稳班长的位置，让同学们信服自己，希望事情都按照你的想法发展，你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其他人要配合你的剧本表演？！」张父的声音满是威严。 「胜男，我和你妈给你娶这个名字，就是为了赋予你挑战世俗观念的勇气，我们希望你好强好胜，胜过天下的男儿，但我们不希望你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无所不用，罔顾其他人的感受，你懂这个道理吗？」 「我没有……」张胜男想要辩解。 「胜男！」张母也开了口，她对自己的女儿更是了解，直接打蛇七寸，「你是我的女儿，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大声说，你完全，一点也没有利用那个小姑娘，看不起那个小姑娘的意思？你敢说班主任按照成绩顺位把班长让给你的时候，你的心里面没有一点点窃喜？你敢说你如此针对那个小姑娘不是害怕她会变卦，把班长的荣誉给抢了回去？不是因为你在县城小学的排名里从未听说过她，知道她是下面公社里来的，想着她肯定好欺负？」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张胜男下意识不愿意承认，想要替自己的行为找到合理的开脱理由，但她冷静下来这么一想，额上瞬间冷汗直流。 因为她的内心深处真的就是那样想的。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自己竟然一直没有发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直到被父母点出来才恍然察觉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太看轻了拾柒，太看重了自己，太想要坐上班长的位置才引发出来的，当下大受打击。 第124页 她向来好胜好强，总以为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是性情耿直直爽的，如今骤然直面自己的内心，小姑娘有些接受不来。 这要换成朱芳草这种煳涂娘，看到自家闺女这幅模样肯定就心软了，这件事就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但张胜男爸妈不一样，他们两个就是要让女儿认识到自己做错了，就是要让女儿从此记住，不会再犯错了。 「你只觉得其他人笑话你，让你没脸面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人家跳级考试没有通过，或者人家因为不适应中学的教学进度，真的被你超了过去，人家到底是什么心情？！没有，你只考虑了你自己，胜男，你太让爸妈失望了！」 张胜男虽然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但听到自家爸爸这么说，她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小小声嘀嘀咕咕：「这不都是没影儿的事吗……」 「你再给我说一句？！」张爸这下是真恼火了，打定主意必须先把闺女的性子给扭过来，否则后面绝对得出大事儿，他虽然是县城本地人，但也是有乡下亲戚的，这年头谁家还没有几个乡下亲戚呢，横竖现在初中才刚刚开始，况且张胜男之前也已经预习过上学期的内容了，张爸当下就打定了主意。 「明天我去找你们老师请假，你先别去念书了，先跟着你娘到下面生产队里去，去给我下地干活，看看人家下面的女孩子都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然后你再代入一下你自己，想想如果你是从下面生产队里千方百计好不容易才考出来的孩子，中学第一天就碰到这样的事儿到底是什么心情！」 张胜男低头不说话，她就是这种好胜好强的性子，虽然已经知道确实是自己做错了，也是不愿意开口承认的，比起来开口承认自己的错误，她更宁愿接受惩罚。 于是很快地，张胜男和张母一起到了乡下生产队的亲戚家，和亲戚家的姑娘一起生活劳动，因为张母提前说好的缘故，亲戚家并没有特意招待，仍然是乡下常见的清粥小菜。 张胜男从小就是在县城里面长大的，张父张母又都是正经工人，看着桌子上的清粥小菜，张胜男着实吃不下去，炕也睡不习惯，第二天还要跟着亲戚家的姐姐妹妹们一起劳动，看着亲戚家的姐姐妹妹们辛苦劳动的样子，张胜男笨手笨脚地过去帮忙，却被姐姐妹妹们给嫌弃了。 「哎呀！你都不会干活的，一边儿呆着吧，别给我们添乱了。」 张胜男面红耳赤，她再怎么好胜好强也无法在这件事上面争辩，只能红着脸坐在一旁看她们劳动，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同样从生产队考上来的拾柒，张胜男抿唇，试探地问道：「你们这里的女孩子都是要做这些事情的吗？」 「肯定的呀。」那些女孩子听到她这么问都忍不住笑了，「别说是姑娘了，就连男孩子长大一些也都是要给家里面干活的，大人们都是要下地上工，赚工分养家的。」 「那你们上学怎么办？难道你们这里上学的时间和我们那里的不一样？」 「上学？」女孩子们面面相窥，不知道张胜男怎么会产生她们有学可以上的想法来，但想到眼前这位是从城里来的，应该不知道乡下的风俗人情，也就细细和她说了她们乡下默认的规则。 「生产队是有自己的小学的，但上学要花钱，大人们都说，女孩子以后早晚是要嫁人的，比起送到学校里念书，还是跟着赚点工分，或者学学怎么缝补衣服做家务才好，否则嫁到别人家什么都不会，娘家可是要被人笑话的。」 「对，我们家就是这样的，只有男孩子才能去学校里念书。」 「我们家也是这样的。」 …… 张胜男张目结舌，第一次亲身接触到乡下女孩子的艰难，她感觉喉咙里仿佛有一把草在刺挠，刺挠得嗓子隐隐作疼，想想林拾柒竟然能在对女孩子如此不友好的乡下地方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县城一中，张胜男不得不由衷产生了敬佩。 当天晚上她咬牙咽下了拉嗓子的粗茶淡饭走出门去，背对人群无人知晓的地方，张胜男落下了羞愧悔恨的泪水。 . 高一上学期的内容难不倒拾柒，短短几天时间，小锦鲤已经彻底将高一上学期的知识掌握贯通，小锦鲤实在不想在无关紧要的方面浪费时间，她上了高中，知道高中不能成立自己的科研项目，只有上了大学，才能在导师的带领下开启研究项目。 因此拾柒不顾高一班主任的好心劝阻，坚持要求跳级高二，和这一届的考生一起参加高考。 县一中高中部因此紧急召开了全体教职工会议。 好不容易出来这么一个肯定可以考上大学的好苗子，所有教职工都把她当成了宝贝，自然是想要让她以最好的状态迎接高考的，小锦鲤自己知道自己的本事，这些老师们可不知道，他们的的确确在替她担心，担心她仓促迎接高考，准备不充分，影响发挥。 「小孩子年龄小不知道轻重，她这年龄上高中已经算是很惊世骇俗了，最好是让她稳一年，明年再参加高考。」 但是也有那么很少一部分年轻老师觉得可以一试，孩子本人意愿强烈也有这个本事，年龄不应该成为阻止孩子上升的障碍，他们力争理据： 「年龄小不是问题，我们大家不是都已经对林拾柒的成绩达成了共识吗？她的成绩在高一新生里面也是遥遥领先的存在，甚至和比那些省尖子生还要出彩，她的学习能力这么强，未必就不能创造出奇蹟，她年龄小，就算今年没有考上也还有明年，我们觉得可以让她试一试！「 第125页 当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双方吹鬍子瞪眼谁也不肯相让，最终校长看不下去了，决定採取折中方法，让双方各退一步：「这样，我们呢，各退一步，同意她成为高二准考生，但是要和她先说好，她必须在每次考试中都取得年级前十的成绩才能参加这次高考，要是无法达到这个要求，就得等到明年才能参加。」 这个说法双方都能接受。 于是拾柒摇身一变，成为了这一届的预备考生。 第55章 有房一族啦 转眼间一周过去， 林木林苟来县一中高中部这里接拾柒一起回家。 高中部下课时间要比初中部稍微晚一些。 县城里距离生产队有些距离，无论是老两口还是林老大两口子都不同意让拾柒独自一人回去，早早就嘱咐两个年龄大一些的， 强壮一些的和她一同回去，这会儿兄弟俩就来到学校外面等着接人。 距离兄弟俩有些距离的校门另一边有一家三口， 看起来应该也是来等人放学的， 兄弟俩不认识他们， 就只简单瞅了眼，继续全神贯注地盯着校园里头，想等拾柒出来之后第一个和她挥手。 下课铃声响起， 一群高中生背着书包先后冲出教学楼，作为准高考预备考生，拾柒是跟着高二的学生一起上课的，为了最大程度的降低外界对于考生的影响，高二考生统一被安排在最高层的教室里，就算小锦鲤身体素质很好，也不好直接从三四楼窗口跳到地面上，等她出来的时候，林木林苟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但这对兄弟俩是不会有怨言的， 他们三个从小玩到大，感情早就处出来了， 林木娴熟地接过拾柒的书包反背在胸前，林苟笑嘻嘻把半路上买来的糖葫芦递过去——自打他们来了县城里念书， 林大成就开始每周给他们一些零花钱了， 学校里花钱的地方不算多，林木林苟每周还能剩下一些来。 「先吃着，哥还买了肉包子， 路上要是饿了就先吃着。」 拾柒自然是不会和他们两个客气，接过来就咬下一个山楂球，冰凉凉，甜丝丝，好吃，真好吃。 她的嘴巴并不大，一次塞下一个山楂球就已经是极限，不吃独食的小锦鲤把糖葫芦递到林苟嘴边：「二侄子也吃。」 见林苟也含了一颗山楂在嘴里，她又给了林木，三人的嘴里心里都冰凉凉甜丝丝的。 三人正准备趁着天色尚早赶紧回家去，就看到原本站在校门另一头的一家三口朝着这边走了过来，看他们的样子很明显是冲着拾柒来的，兄弟俩立马就警惕了起来，俩半大小子气势汹汹往拾柒面前一挡： 「你们想干啥？！我们家可不是好欺负的！」 拾柒不认识这对夫妻，但她认出了中间的张胜男来，小脑袋微微歪了歪。 她在张胜男身上看出了林爱宝的影子，她们俩都是这种争强好胜喜欢出风头的性子，她不喜欢林爱宝，对张胜男的感觉本就十分一般，更何况张胜男之前还妄图用自己树立她的班级威严，拾柒其实是挺不喜欢她的，张胜男同样也不喜欢她，但是这会儿，她从张胜男的心底听到了真挚诚恳的歉意。 这让小锦鲤有些意外了，她想要知道张胜男到底遭遇了什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便一边一个，抓住了两个侄子的胳膊，把糖葫芦塞到林苟手中：「她们是我的初中同学，以及她的家长，我们女孩子自己有话要说，你们先到对面等着。」 林木林苟向来是最听她的话的，听到她这么说，兄弟俩犹豫了一下子，还是主动走到了马路对面等着，本来张胜男还有点不太好意思，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开口，她向来倔强好强，还是第一次主动开口道歉，有些张不开嘴，幸好小姑娘爱面子却不傻，自然知道拾柒这样做是给她留了脸面，当下更是羞愧后悔，还夹杂着感激，她深吸一口气，迈上前去，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一支精美的钢笔，一瓶英雄牌墨水，还有一个一看就高档的黑色牛皮纸记事本，郑重其事地递给拾柒。 「林拾柒，对不起，我就我自己那天嫉妒你，为了坐稳班长的位置就想要欺负你，利用你的行为和你道歉。」 拾柒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要接过东西的意思，也没有开口说要原谅她，张胜男和她的父母也不催她，这对父母只是站在张胜男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鼓励地看着张胜男，对拾柒露出歉意和友善的微笑。 小锦鲤对张胜男的不喜欢完全是建立在张胜男对她的不喜，以及张胜男和林爱宝过于相像之上的，如今张胜男悔改了，勐地和林爱宝区别开了，小锦鲤对她也就没有什么特殊偏见了，她接过了张胜男的道歉礼物。 「好啦，我知道你是真心实意悔改了，我原谅你了，你以后不能再那样做了，不光光是对我，还有对其他人也不能这样做了，明白了吗？」 她都活了好长好长的时间啦，容忍人类小朋友不算特别严重的错误还是可以做到的，她，她才不是眼馋钢笔和笔记本呢！ 「真的？！你，你真的原谅我了？！」张胜男又惊又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这种自尊心奇高又爱争强好胜的孩子其实相对来说也比较简单纯粹，当下就亲亲热热上前去拉住了拾柒空出来的另一只手。 「林拾柒，你人真好！我妈妈这些日子带我去了乡下，我知道了你们下面来的女孩子想要念书到底是多不容易了，你竟然能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中考上我们中学，还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林拾柒，你太厉害了！」 第126页 张胜男的双眼亮晶晶的。 虽然小锦鲤从小就是在周围人的赞美中长大的，但是往往都是大人在赞美夸奖她，大人们的赞美夸奖总是不如同龄人的赞美夸奖要来的纯粹热情，不如同龄人来的火热直接，尤其张胜男还是个长得挺好看的城里小姑娘，拾柒顿时就美的冒泡，觉得张胜男其实也挺好的。 「没有没有，其实你也很厉害的。」拾柒真心实意地夸赞。 小锦鲤是真心实意哒！ 她可是锦鲤，不是普通人呢，又聪明又过目不忘的，考不上第一名才丢鱼呢！但是普通人好像是没有这样的本领的，张胜男能考上县一中初中部的第二名，确实已经是很厉害很厉害了。 「真的？！」哪里有人不喜欢听夸奖呢，更何况在张胜男的心里，拾柒是远远要比她厉害的，对于她这样喜欢争强好胜的孩子来说，被强者认同简直比什么都要高兴，「你去我们家吃晚饭吧？等吃过了晚饭，让我爸妈骑自行车送你们回去！你没去过我家吧？我有可多课外书了，还有我爸爸买的玩具，我们一起玩呀！」 拾柒到底还是小孩儿心性，听张胜男这么说，顿时就有些招架不住了，恨不得立马就跟着张胜男去她家，幸好她看到了对面林苟手里的糖葫芦，想到了林木书包里的肉包，想到了在家里翘首以盼的凡人父母，摇了摇头。 「今天不行，我们家在下面生产队里，这是开学第一周，如果我们回家晚了，家里人一定会担心的；这样，我回去以后告诉我家里人，等下周我再去你们家玩，到时候我们还可以一起写作业呢。」 「好啊！就这样说定了！」张胜男差点蹦起来，想到这是在外面，又忍住了，改成向着小锦鲤伸出右手的小拇指，「咱们拉钩！」 「拉钩？」小锦鲤不懂什么叫拉钩，槐树生产队的孩子里不兴这一套，不懂就问是两位老师教给她的，小锦鲤耿直发问，「什么是拉钩？」 「拉钩呀？就是这样。」张胜男牵起拾柒的手，示意她学着自己的样子把另外四只手指头蜷缩起来，只露出小拇指，然后用自己的小拇指苟住了拾柒的小拇指轻轻摇晃。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要变谁是小狗！」 恩。 也就是说如果她下周变了卦，她就是小狗了。 想想乡下那些土狗的模样，再想想她漂亮的本体，拾柒认认真真地保证：「我绝对不会变卦的！」 . 拾柒没有把自己跳级的事情提前告诉燕秋和林山海，因为她觉得这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而且，万一学校的老师不允许她提前跳级，提前告诉了老两口只能让他们徒生焦虑，如今她跳级参加这一届高考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等到晚上和林大成家一起吃饭的时候，小锦鲤才将自己已经跳级成为高二预备考生的消息告诉大家。 老两口和林大成两口子勐然听到这么个惊天大消息，全都给震得不轻。 咋，咋家里应该念初中的孩子直接就跳级成了高二预备考生，眼瞅着就要去参加这一届的高考了呢？ 肯定是他们这些日子见天里听大傢伙讨论高考，耳朵里出现幻听了。 林木林苟年龄小，加上从小就习惯了自家小姑姑的种种牛逼之处，早就接受了这个消息了，甚至还洋洋得意在桌子上炫耀初中部的同学们知道才刚来学校一天就直接跳级高中部的那个林拾柒是他们小姑姑之后到底是什么反应。 「爸，妈，爷爷奶奶，你们是不知道啊，小姑姑跳级以后，我们两个说她是我们的小姑姑之后，我们俩就是整个学校里最受欢迎的人，走到哪里都有人围着，和我们两个打听我们小姑姑，还有人想要用钱和我们买小姑姑用过的笔记本，铅笔头，橡皮头呢，说是沾沾啥文曲星的光。」 林大成自打成了城里木器厂的工人之后，和人接触的多了，反应速度也就变快了，听俩臭小子在这里洋洋得意炫耀，忍不住一人给他们一脑崩。 「俩倒霉孩子见的！那是你们俩受欢迎吗？！那是因为你们小姑姑！因为你们俩是你们小姑姑的侄子，人家见不到你小姑姑才退而求次围着你们俩转的！我送你们俩是进去念书的，瞅瞅你们小姑姑，同样是在咱们生产队小学念了这么五年，人家就能直接去参加高考，你俩呢？！搁这里给我嘚瑟起来了。」 「爸，我们知道。」林木林苟年龄大了，皮实多了，林大成的一脑崩已经没有小时候那种威力了，兄弟俩和没事人一样从书包里掏出他们的草稿本，打开来，上面是他们之前在暑假里自己预习时候不会的题目，原本后面那一片儿是空缺的，如今已经三三两两有那么两道解答出来的了。 「我们俩也没完全放松啊，这一周，我们俩认真听课，及时做笔记了，有不会的就去问老师，总不能都是一家人，小姑姑直接跳级去参加高考，我们俩当侄子的初一吊车尾吧？」 林大成看不懂他们俩做的题目到底正确还是不正确，就让拾柒帮忙看看，拾柒拿过去翻了几页，发现林木林苟不但题目都做对了，就连笔迹都比暑假里要坚毅了许多，看得出来确实是下了功夫的，就赞赏地笑了。 「都做对了，大哥，他们确实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 林木林苟登时挺直了腰杆子。 第127页 林大成和张红绣这才放下心来，把他们两人夸奖了一番就放了过去，重点又回到了拾柒跳级这上面。 燕秋和林山海一开始是十分得意和骄傲的，骄傲他们两个的小女儿竟然如此有学习的天赋，但现在又开始有些担心了，小闺女毕竟才十一岁，和一群比她要大好多的孩子们一起学习，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 以前想着她虽然去了城里中学念书，一周才回家一天，但是有林木林苟跟着，这俩小子的体格在同龄人里遥遥领先，小闺女去了城里念书也不会被人欺负的，可如今小闺女去了高中，俩孙子却在初中，真的不会被人给欺负吗？ 况且，她看知青们复习那个架势，有时候甚至连晚饭都顾不上吃的，这是新学期才刚开始，等到后面快要高考咋办？ 两口子着实是有些担心，都想劝小闺女放弃这次高考，争取下一次了，但看着小闺女这幅意气风发的脸庞，又觉得不好打击小闺女的学习劲头，犹犹豫豫，只觉得饭都吃不香了。 张红绣是个心思细腻的，她也是当娘的，看老两口这犹犹豫豫地模样就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心里面忍不住就嘆息可怜天下父母心，孩子不成器爹娘要操心，孩子太聪明了，爹娘也要担心，幸好她家是两个五大三粗上哪里都不可能吃亏的臭儿子，要是小姑子是自己女儿，她肯定也这么操心。 只是突然间，张红绣灵光一闪，当场一拍桌子：「我咋把这件事给忘了！大成啊！大成不是县城木器厂的正式工人吗？！正式职工能申请员工宿舍啊！直接申请个员工宿舍，或者去城里借个住处，看看给人家一些钱和票，让孩子们每天放学以后回去吃饭睡觉，不就行了吗！」 啊？ 这样也可以？ 老两口愣怔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这样咋就不可以？ 这是个好主意啊！ 租半年，到时候快要高考了，也能让孩子回去安心复习，甚至她这个当娘的还能过去给孩子做饭，可不能让孩子关键时候掉链子。 于是第二天林大成和林山海就一起进城去打听了，看看谁家有符合条件的房子，但是这么一打听才发现，人家县城里面和生产队里不一样，员工宿舍是那种筒子楼，别说是让孩子安心复习了，站在楼下都能听到楼上两口子吵架，看来看去，符合条件的只有那种独门独户的院子，一个月最少要十块钱起，大半年就得去将近一百块，这还不算平日里自己买菜置办其他家具的钱。 不怎么划算。 毕竟这年头在县城里买一套这样的小院子也就只需要六七百块。 林山海在小院里里外外走了一圈，看看院子东边的小菜地，再看看几间屋子，想想心爱的小闺女和那脏兮兮的筒子楼，一咬牙： 「干他娘！走！咱们把这个小院子给买了！」宝贝闺女的未来最要紧！更何况，还有俩大孙子呢。 第56章 有车一族啦 这年头地皮不值钱， 谁家看中了哪里就可以搬来石头砖块盖房子，父子俩没费什么心思就把这栋小院给拿了下来，去派出所那边办理了公证过户， 开始慢慢往里面捯饬家具了。 林大成自己就是木工，还是木器厂的正经工人， 这时候就看出他的好来了， 急着用的家具他就去木器厂用内部价购买那些瑕疵品， 不急着用的，他就弄些木头回来自己慢慢地做，林山海把小菜地给翻了一遍， 种下了应季的蔬菜，看看院子的大小，还想再圈一片地儿养几只鸡下蛋。 父子俩一直忙活到大半夜才摸着黑往家里赶，这山路崎岖不平，林山海以前不觉得这山路难走，但如今他的闺女孙子都考到县城里上学去了，每周都是要走这些山路的，林山海突然就觉得这山路格外的不安全，格外的难走， 开始眼馋起孙建设家的那种小自行车来。 「大成，这县城里面的路挺难走的， 咱们是不是得看着给孩子们整两个自行车？就孙建设那种的，咱家又不是没有这个条件是吧？」 林大成其实早就想整一辆自行车了， 这么几年来， 他可是一直在用两条腿往返于县城和生产队之间，他早就私下里和张红绣提起过了，但是张红绣不愿意， 这个女人看事情通透，她晓得自家男人被选到木器厂其实和公公是有很大关系的，人得知道感恩，公公都没有自行车，她们家先弄来像什么话。 「你的工作是託了公公的福才弄来的，咱们得知道感恩，要么就买两辆，要么就一个都不买，不能越过了公公去。」 是这个理。 深以为然的林大成私下里悄悄向林山海透露了几分想要给他买辆自行车的意图，但林山海那时候对自行车没啥兴趣，那时候拾柒才刚念三年级，不需要在县城和生产队之间奔波，这点儿山路在林山海的脚下压根就不够看，他还嫌弃自行车笨重，不能和他的两只脚一样翻山越岭呢。 亲爹不愿意，林大成自然也就只能作罢，将拥有一辆自行车的梦想默默压在心里，如今骤然听到自家老父亲亲自开口说，他们应该整两个自行车，可把林大成给美坏了，好话是一箩筐一箩筐往外冒，生怕老头儿变了卦。 「爹，你说的是，这自行车用处可大了，孩子们上学放学骑着又省心又省力；还有啊，孩子们以后是要在咱们城里的那套小院子里住的，咱总得给孩子搬两床被子过去吧？城里面的被子没有咱们乡下自己弹的结实暖和，也可以用自行车搬过去，是得整两辆；爹你这头脑是咋长的，咋就能想到这么长远去的呢？」 第128页 「要么我怎么是你爹呢。」林山海骄傲。 . 燕秋和张红绣当天晚上就觉得自家男人神神叨叨，一看就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们，问了还不说，有些不太高兴，担心他们俩拿着钱在外头干了啥坏事儿，但等到第二天傍晚，他们爷俩一人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威风凛凛地回来，带着她们两个绕着生产队转了两圈以后，啥不高兴都忘在脑后头了。 「闺女，快过来，我教你骑自行车，以后你就骑着这个去上学。」林山海放下燕秋来，一条腿儿蹬地，招唿拾柒过去。 小锦鲤屁颠屁颠就过去了，看着崭新的自行车，不知道应该如何下手才好，这自行车对她来说有些太高了，前面还有一根横樑，她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才能上去的。 「你看好啊，我先给你做个示范。」林山海示意小闺女注意看自己的动作，他牢牢抓着车把，把身体重心向自行车那边倾斜，一条腿踩在脚蹬子上，另一条腿在地面上蹬几下，让自行车滑动起来，趁着自行车可以滑动的时候，那只原本在地上蹬的腿顺势抬高，跃过了后面的置物架，整个人坐在了皮坐垫上，两条腿一上一下交替转动脚蹬子，自行车转眼间就窜出好远。 小锦鲤觉得她看会了。 林山海骑出一段距离之后调转方向回到了这边，一条腿落地一蹬，稳稳就把车停住了，低头问拾柒：「看会了吗？要不要爹再给你示范一遍？」 「不用了！」小锦鲤信心十足，跃跃欲试。 于是林山海就让她过去试试，小锦鲤走到了自行车旁边，想学着自家老父亲的样子潇洒轻松地把自行车给立起来，却发现如果她想要抓住车把，车身倾斜的厉害，根本不是自家老父亲那样行云流水的样子。 林山海明显也发现这不对劲了，勐地一拍脑袋：「坏了！光考虑着孩子以后还得长大，想着买一辆能用的时间长的去了，忘了现在闺女还小，腿儿短了！」 拾柒不服气。 她的腿才不短呢，她的腿都到了两个大侄子的胯了，两个大侄子总是开玩笑说她脖子以下都是腿，她的腿才不短呢！ 但是小锦鲤看看车身再看看自己，只能退而求次，开动她机灵的小脑瓜，将两手紧抓把手改成了一手紧抓把手，另一只手扶着那条大槓，学着林山海的模样一脚踩在脚蹬子上，另一只脚使劲儿往前蹬了几下，让自行车滑动起来，再将重心倾斜，抬腿准备—— 吧嗒。 小锦鲤的腿打在了后半截车架上。 拾柒：…… 林山海：…… 动作是对的，但是身高不合适，她这条腿儿就算一直掰到脑门上，也翻不过去啊。 林山海有些尴尬，有些无可奈何，这年头购买自行车都是需要用票的，他们小县城地方小，自行车都是这样的，最多是稍微小那么一丢丢，差别并不大，原本是想要让小闺女省心省力才买来的，如今看来，只能等小闺女再长大一些了。 但是小锦鲤是不会轻易认输的，天底下还没有能难得住她拾柒的东西呢，小锦鲤开动自己灵活的小脑袋瓜，在脑海中演化了好几种可能，最终她决定再次尝试一把，既然身高不足以让她翻过大槓坐到坐垫上，那她就暂时不坐了，等她的腿长一点点再坐。 小锦鲤行动了起来，前面的部分还是和之前一样，可等到她让自行车滑动起来，应该重心转移，抬腿迈上的时候，拾柒没有再犯上次的错误，她直接将自己的另一条腿从大槓下面的大片空间里伸了过去，踩在了另一边的脚蹬子上，就那样用斜跨的方式骑起了自行车来。 虽然说看起来模样是难看狼狈了一些，但思路是正确的，小锦鲤骑着自行车，听着周围小孩子们羡慕地尖叫，心里面那个神气嘚瑟劲儿，只比当初锦鲤哥哥跃过龙门，特意带着她在天上遨游差那么一点点。 拾柒虽然已经会骑车了，但燕秋和林山海商量了一阵子，还是决定在她长到可以稳稳坐在坐垫上之前，先让林木林苟兄弟俩骑车带着她就好，毕竟粉雕玉琢，仿佛天上小仙子一样的小丫头斜挎着骑28大槓，着实是毁形象的很。 一辆28大槓很大，可以带两个大人，三个小孩子坐上去绰绰有余。 至于另一辆，就先让林大成骑着去上工下工，等到拾柒能够使用了，再还给拾柒。 除了小锦鲤，其他人都觉得皆大欢喜。 小锦鲤眼馋极了，若不是怕一夜之间变化太大吓着这些凡人，真想直接动用灵力改造这具身体，让她一夜之间长得和村里白杨树一样高。 小锦鲤只能私下悄悄向两个高大健壮的侄子打听长高秘诀，都说某个阶段之前，女孩子要比男孩子长得更快一些，两个大侄子从小就能稳压过同龄女孩，肯定是有一套秘诀的。 然而林木林苟知道什么呀？ 他们两个能长这么高完全是林山海的基因在里面发挥作用，这俩男孩子也就是长得比林山海英俊一些，那个身量和年轻时候的林山海几乎是一模一样，兄弟俩搔了搔头皮，不太敢确定地：「大概是因为我们两个吃的多？」 拾柒觉得有道理。 有句话叫做吃得多长得快，她如果能多吃一点，肯定就能长得比那白杨树还要高！ . 时间转瞬即逝，短短几天，经过林大成勤勤恳恳的努力，林山海位于县城的这间小院子终于有模有样，符合林家人的要求了，可以让孩子们走读了，于是林木林苟每天都来高中部等拾柒放学，再一起去木器厂单位食堂那里找林大成蹭饭，最后一起回家。 第129页 一开始三个孩子一起去找林大成蹭饭的时候，木器厂的工人们还以为这三个都是林大成的孩子呢，在这个纯真朴素的年代，儿女双全就是身为普通工人最大的幸福，更别提「女儿」还长得那么俊俏好看，于是好一阵子，林大成都是在旁人羡慕的眼神中度过的，直到后来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暗搓搓过来表示想要让自己家儿子和林大成家闺女结娃娃亲，云里雾里的林大成才恍然大悟，挑明了拾柒的身份。 「不成不成！那不是我闺女！那是我妹子！亲的！一个爹妈生的！我妹子是个天才，真不是我吹，不是我看不起兄弟们，主要是我妹子今年才十一岁，还差一个月才过十二岁生日呢，已经是县一中高中部高二的准预备考生了，是跳级上去的，肯定不会留在咱们这里的。」 想要让俩孩子结娃娃亲的那工人原本被林大成拒绝还挺不乐意，听到后面，老脸忍不住就憋红了，灰熘熘地走了，他能说啥？！他们家小子十三岁了，入学时间晚加上从小就不是学习的料，今年才刚上初一，无论是从长相还是从学歷上都不匹配的。 木器厂里发生的这件趣事儿，林大成当做笑话讲给了孩子们听，孩子们听了都笑，都觉得结婚成家这件事离他们还很遥远很遥远。 . 拾柒已经将高中的大部分内容都熟练掌握了，如今每天放学回来除了完成家庭作业，复习一会儿课本上的内容也就没有了事情可以做，她索性就每天给林木林苟开小灶，给他们讲解不会的功课。 林木林苟本来在学习上就很是刻苦努力，又有拾柒课下给他们开小灶，功课进步得非常快，反倒是之前被选为班干部的几个同学因为不适应初中的教学进度退步明显，经过班主任的一番调整，林木成为了班级副班长，林苟成为了数学课代表。 这一天早读时间，林苟收全了班级的数学作业，准备把它们给送到数学老师办公室去，二班和一班的教室相离很近，他想要到数学老师办公室就要路过一班教室门口，今天一班教室里乱糟糟的。 「班长，你说什么？！你说谁早读时间讲话了？！我们怎么没听到啊？」吵吵闹闹，不像是一个人能造出来的，林苟下意识往里面瞅了一眼。 就看到那天和自家小姑姑很是亲密，还给自家小姑姑送了好多礼物的小丫头红着脸，无助地站在讲台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随时都可能掉落下来，但她就是不肯认输，讲台下的小拳头都握的发白了，也还是不肯弯下嵴背。 非常倔强的模样。 再看教室里起闹闹腾的那些孩子得意忘形的样儿，林苟登时不乐意了，把怀里的数学作业往地上一放，推门就大步走了进去。 兄弟俩在很多地方都是相似的，和林木一样，林苟也护犊子，但他护犊子的方式和林木不一样，林木只护自己家的犊子，林苟是护所有的犊子，尤其是对自己家人好的亲戚朋友，张胜男给拾柒送过礼物，两人约好这周末去张家一起看书，林苟已经把张胜男当做拾柒的好朋友了，眼看小姑姑的好朋友被人欺负，他怎么能不挺身而出？ 「你们做什么？！欺负我小姑姑的朋友？！」半大小子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什么叫做收敛，吵架一定要有气势，嗓门大气势就足，乡下都是这样的，林苟他牛气沖天。 林苟的身材相比同龄人来说要壮实太多，往那边一站，原本还闹腾起闹的那些大部分都灰熘熘坐下了，不敢说话了，生怕他真的过来收拾自己一顿，只有平日里就最难对付的一个刺头儿还挺硬气。 「你谁啊你？！我们班级的事儿，有你什么关系？」 「我管你们到底什么事儿，反正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我小姑姑的朋友就是不行！」林苟寸步不让。 刺头儿没成想他都这么说了林苟还是不肯让步，他站起来上下打量林苟：「呦！你还挺硬气！你知道我不？我哥可是军人，我可是跟着我哥学过几招的，你要是多管闲事，我就揍你！」 「怎么？你还要打人？！」林苟是一点都不怕这个的，光他自己就能单挑整个生产队的男娃，他不觉得碰到城里孩子就会输，更何况他输了还有亲哥呢，亲哥的力气可比他要大得多。 「打你怎么着？」 「想打咱就来啊！」 俩男孩都不是那种乖巧老实的，都是一顶一的暴脾气，加上互相看不顺眼，竟然真的在教室里扭打起来，直接把周遭的桌椅都掀翻在地，教室里尖叫不止，张胜男劝不住刺头儿，林苟又是为了给她出头才和人家打起来的，她也不好训斥林苟，寒了人家的心，只得提高嗓门示意大家镇定。 「大家不要害怕！保持镇定从后门依次离开教室，重复一遍，从后门依次离开教室！出去以后纪律委员去叫班主任过来！」 大傢伙都在六神无主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听到有人保持沉着冷静地向他们下达指令，立刻下意识就照做了，孩子们有条不紊地迅速撤离到教室外的安全地带，逐渐冷静下来，竟然开始三三两两讨论到底谁胜谁负的问题了。 「应该是咱们班的吴胜飞吧？他爸他哥都是军人，据说从小就有意训练他，想让他也当兵，应该是他更厉害。」 「我倒是觉得二班这个黑小子更牛皮，书上不是说一力降十会，你看他这块头多夸张，你瞅那胳膊，那腿，嘶，我的个妈，吓死个人，吴胜飞是有技巧，但你看他这会儿哪里还施展的出来，光是和他拼力气去了，我觉得这个黑小子赢得概率更大。」 第130页 「纪律委员去叫老师了，希望他们两个一会儿别死的太惨……」 林苟和吴胜飞扭打在一起，俩人都是越打越心惊，越打越不敢大意，尤其是吴胜飞。 他从小就是被亲爸一手训练出来的，同龄人里面从来没有碰到过对手，甚至他敢自豪地说，就算是大两岁三岁的，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原本以为他已经是同龄中天下无敌的存在，万万没想到突然蹦出来这么一个怪胎，技巧基本没有，却浑身都是怪力，又皮糙肉厚，他一拳打过去反倒是自己先被震得生疼。 林苟也是头一次碰到这种难缠的对手。 乡下地方的小孩子打架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他平时碰到的都是力气型选手，最多抱团时候稍微麻烦一些，从没碰上这种的，你使了浑身力气打过去，他一下子就避开了，或者顺势卸力，那感觉就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说不出的别扭，偏偏他还时不时揍自己两下，虽然说这两下不疼不痒，但侮辱性极强。 高手过招往往讲究一招制胜，意识到对方并不是轻易可以对付的对手之后，双方拉开了距离，动作都放慢下来，只等抓住对方的弱点一招制敌。 「你们两个！赶紧停手！老师一会儿就要过来了，你们两个要是不想被老师请家长，不想挨大人的揍，最好现在就立刻停手，把你们碰倒的桌子扶起来！」张胜男总算找到了插话时机，赶紧制止两人。 请家长。 挨揍。 吴胜飞和林苟眼底闪了闪，双方同时缓缓收起架势。 吴胜飞：「那啥，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咱俩放学后再战！」 「放学后不行，我得去接我小姑姑放学，换个时间。」 「你这人还怪大脾气，行，那星期天上午，县中心公园大假山下，谁不去谁是王八。」 「不准告假状！不准哭鼻子！」林苟是真的记住当初的教训了。 「我去你妹的！谁家大佬爷们儿会哭鼻子的！」 双方达成一致，颇为默契地弯腰扶起各自那边被碰倒的桌椅书籍，见他们不打了，张胜男松一口气，走下讲台来给林苟帮忙，顺便致谢：「谢谢你帮我出头，书籍什么的我来收拾就好了，你把桌椅扶起来吧。」 林苟这会儿头脑冷静下来了，看到他制造的这一片狼藉也是心虚，他明明是想要帮人家出头的，咋还把教室里给弄成这样，反过来给人家添麻烦了？要是让小姑姑知道，肯定要给他多布置几道难题，他胸膛一挺。 「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教室里是我和这位同学弄乱的，就应该由我们两个收拾干净，对了，你人没事了吧？要是以后，他们又在下面起闹，不听你的话，你就去隔壁喊我过来帮忙，我哥也成。」 「没，没事了。」张胜男脸一红，看到地上散落着一本课本，下意识去捡，没想到半路伸过来一只黑手，两人的手碰在了一起，她下意识抬起头来，见到了一双同样惊讶害羞的眼睛。 吴胜飞无意中往那边瞥了一眼，吐着舌头做着鬼脸扭开了头。 妈耶！那俩人之间瀰漫着一股奇怪的气氛。 噁心噁心。 第57章 拾柒和胜男是好朋友 等一班班主任得到消息匆匆赶来时候， 教室已经恢復的七七八八，看不出来之前闹出过多大的动静，于是他也就没有发太大的脾气， 只是把两人都叫到了办公室，和二班的班主任商量了一番， 最终决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让两个孩子各自写五百字的检讨， 下周一时候交到办公室里算了。 当然，也少不了在各自班级里将两人点名批评，以示效尤。 林木对自家弟弟的脾气还是比较了解的， 知道自家弟弟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就和人起矛盾的人，他们兄弟俩块头比同龄人都要高，没人想和他们俩当同桌，于是兄弟俩就坐在了一起，当大哥的戳戳自家从回来以后就心神不宁，时不时露出傻笑的憨弟弟。 「咋了你？被一班的那个打傻了？」 「哪有！就那小子的拳头别说是那么两三下，就算再来十几下也比不上咱爷爷生气时候一根手指头。」甚至，把那小子的拳头和爷爷的手指头放在一起比较都是掉了爷爷的逼格。 林木白他一眼：「那你自打回来以后就一直傻了吧唧的笑干啥？挨打写检讨还是好事不成？」 他不提还好，这么一说， 林苟又想起来他和张胜男碰在一起的手，心里头害羞又甜蜜， 还隐约有种不可言喻的嘚瑟：大哥一直都比自己厉害，打架也好成绩也好， 都在自己前头， 但是，在招女孩子稀罕这方面，大哥如今可是落在了他后头。 要是换成那些毛毛躁躁， 一点不替女方考虑的小伙子，这时候肯定要忍不住和亲密的人炫耀的，但平时毛毛躁躁的林苟在这方面却十分懂得替女孩子考虑，他晓得自己和张胜男如今最多也就是因为意外碰了碰手，并不能算是双方都对彼此有些特殊感情，不能随便和旁人说，败坏人家女孩子的名声。 等到以后他和张胜男和霍老师他们一样确定关系了…… 林苟黑脸一红，抓起课本摊开来：「哪有啥好事儿啊，就是一想到那小子和我吹说，他爹他哥都是当兵的，他是跟着他们练出来的，结果和我打了半天都难分伯仲，忍不住乐呵罢了。」 林木听了也乐：「那是挺值得乐呵的。」这时候人们对军人可是有盲目崇拜情怀的，想到那小子自以为是军人家属打遍天下无敌手却奈何不了自家兄弟，他当然是觉得可乐的，甚至有些遗憾自己没能过去一起看热闹了。 第131页 当大哥的不再追究这个话题，林苟松了口气，不动声色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垂。 得亏他天生长得黑，有一层天然的保护色，不使劲看都瞧不出来脸色的变化，要是脸稍微白一些，这会儿保准已经被看出端倪来了，他从来没这么庆幸自己长得如此粗糙过。 . 打架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情，兄弟俩商量过后决定不告诉小姑姑了，他们虽然没有参加这一届的高考，但是假期里没少看知青们秉烛夜读，自然是明白高考的重要性的，小姑姑对他们那么好，她值得更早一些考上大学，成为能吃公粮的城里人。 兄弟两个谁都没想这件事，小锦鲤的读心术也不是万能的，这件事就这么瞒了过去，更不知道张胜男竟然和林苟互相有了那么几分朦胧纯真的好感。 小孩子的喜欢总是特别的单纯，他们不会去细想对方到底配不配得上自己，喜欢就是喜欢，真情实感，一点不掺杂任何世俗的杂质，林苟在那种时候主动帮她解了围，替她教训了她自己教训不了的吴胜飞，张胜男怎么想都觉得，光凭口头道谢无法表达自己的谢意。 但男孩子和女孩子又是不一样的，她可以在外面直接给林拾柒道歉送礼，两个女孩子不会传出半点闲话，可如果她给林苟送了谢礼，不被人看到还好，若是被人看到了，肯定会有很多流言蜚语。 张胜男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这种顾虑呢。 她想要找人分享自己的这份心情，想要找人替自己出出主意，她本能地不想让爸妈知道这件事，曾经亲密的小学同学也因为进入了新的班级结交了新朋友而渐渐疏远，亲戚家的孩子又肯定会告诉了大人，思来想去，张胜男想到了一个人。 小拾柒。 拾柒是兄弟俩的小姑姑，感情好像很好的样子，应该是知道林苟喜欢什么东西的吧？拾柒心肠那么好，甚至在她道歉时候都要特意支开兄弟俩，如果她说希望她能保密，拾柒应该是不会告诉其他人的吧…… 在这种心理下，等到拾柒如期赴约之后，张胜男拉着拾柒到了卧室里，反锁房门郑重其事地和她分享自己的小秘密：「拾柒，最近有一件事情一直在困扰着我，但是光凭我自己拿不定主意，我想要你帮我想想办法，但是，但是我希望，希望你不要和其他人说，好不好？」 拾柒其实已经知道她想要问什么问题了，毕竟她可是能读懂人心的小锦鲤嘛，当然知道张胜男的心思的，但她对感情方面的内容天生就比较迟钝，加上张胜男对林苟的好感太纯粹了，太干净了，小锦鲤没有想到她对林苟有了几分那方面的好感的，就和她保证。 「我一定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谢谢你拾柒。」张胜男高兴地抱了抱拾柒，小小声地将那天发生的事情讲述了出来，「……就是这样，林苟同学帮我解了围，因为我解决了他们两个打架的事件，同学们也对我信服一些了，所以，所以我想送林苟同学一件礼物来表达我的谢意，你能告诉我林苟同学喜欢什么东西吗？」 「林苟喜欢什么东西啊？」小锦鲤对林苟还是挺了解的，掰着手指头一五一十告诉张胜男，「他喜欢吃肉，什么肉都可以；喜欢那些飞机坦克的木头玩具，奖状都用坦克飞机的木框装裱着；喜欢收集军人相关的东西；最不喜欢的就是心机深沉，动不动就梨花带雨的女孩子，他小时候被我三叔三婶家的侄女坑过，就很讨厌这种的女孩子，你送礼物时候直爽一些就行了。」 张胜男认认真真听着。 喜欢吃肉啊，她也喜欢吃肉，但是肉是要用钱买的，她没有钱，不能给他送肉；喜欢小飞机小坦克啊，她不怎么喜欢这些东西，所以家里应该也是没有这个的…… 等一下！ 张胜男勐地一拍手，从床铺上蹦下来，弯腰爬到床底下翻找，她们家睡得是那种带棚子的防震床，上下都能放很多东西，张胜男在床底下翻找了半天，灰头灰脸从床底下拖出来一个落满了灰尘大帆布包。 「里面是什么呀？」小锦鲤好奇地爬过去。 「是喜欢收集军人相关东西的男孩子们都会喜欢的东西！」灰头灰脸的张胜男噗嗤笑起来，打开拉链。 里面是一个个小木盒子。 小锦鲤没有从里面察觉出半点灵气，但她的好起劲儿半分不减，连声催促：「快打开我看看！」 「别急，这盒子好多年没有打开过了，挺难开的。」张胜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盒子打开一条缝，没有立刻就亮给小锦鲤看，先是自己顺着那条缝往里面看了一眼，确定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才故意掉拾柒胃口。 「想不想看？」 拾柒配合，小声音脆生生的：「想！」 于是张胜男把木头盒子打开来。 呀！ 拾柒眼睛都移不开了。 木头盒子里面装着的竟然是用子弹壳做成的小坦克，子弹壳是做过特殊处理的，亮闪闪的，一个贴着一个，太精巧太好看了！ 这么好的东西送给林苟，真是有些可惜了。 张胜男见到她这幅很喜欢的样子，心里面也是很高兴的：「怎么样？林苟肯定会喜欢吧？」 小锦鲤诚实地点头，忍不住劝：「这么好的东西一定很贵吧？你们家同意你拿去随便送人吗？其实你只要和大人要几毛钱，请他吃个肉包子就好了，不用这么大费周折的。」 第132页 林苟是她的二侄子不假，但她也不能因为血缘关系就帮着二侄子坑人啊，这样做可是会损耗气运的。 「这个东西不贵的，我哥哥在部队里当后勤兵，这些东西都是他做的，还有好多呢。」张胜男觉得拾柒简直太好了，还会主动劝她的，她以前不懂事时候也和曾经的朋友们炫耀过，但他们就没有拾柒这样清明，纷纷仗着所谓的朋友关系开口和她索要，她不愿意给，他们就说『你有这么多都不愿意给我们，根本就没把我们当朋友』，她从小就不是吃这一套的人，自然是没有给他们东西的，却也断送了曾经的友情。 她又拿出几个小盒子打开给拾柒看：「你看，还有好多呢，你如果有喜欢的，我也送你一个呀。」 这几个小盒子里面放着的就不是小坦克了，变成了小飞机，小轮船，小炮台，拾柒越看越心痒痒，确实是很想要一个的，但她不愿意白拿张胜男的好东西，毕竟张胜男是自己的朋友，她不能占朋友的便宜。 「这样，我其实也带了宝贝来了，我们交换。」 「你的宝贝？是什么？让我看看。」张胜男也来了兴致，趴在床边向着拾柒的方向张望，拾柒的书包还扔在床上，她藉助书包的掩护，从仙府空间中拿出了一片灵草的叶片，用红丝绸布包了，假装刚刚从书包里拿出来。 「你看！这就是我的宝贝！」 「到底是什么呀？」张胜男好奇地盯着拾柒的手，看着她打开了丝绸布，露出了里面的叶片，本来她差点没忍住歪在地上，弄了半天竟然是一片树叶，但她仔细看了一眼，愣住了。 灵植的叶片和普通的叶片区别可大了去了，这一枚树叶表面已经形成了若有若无的银色纹路，缓缓在空气里飘散，那绿色也绿的亮眼，仿佛随时都能滴下来似的，张胜男慢慢爬到拾柒身边，还能闻到一股格外让人神清气爽的幽香。 张胜男差点看痴了，但很快地，她清醒过来，赶紧就让拾柒把这东西给收起来：「我不知道你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但这肯定才是真的宝贝，拾柒，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赶快收起来带回家去，让你爸爸妈妈好好藏起来，不要让其他人知道，知道了吗？」 拾柒愣了瞬间，忍不住就笑了。 她当初怎么会觉得张胜男和林爱宝相似呢？明明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张胜男的率真，直爽，正是林爱宝永远也不可能学会的优秀品格。 笑过之后，她把灵植的叶片包好，郑重其事，不容置疑地塞到张胜男手中：「嘘，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不要和其他人说哦，其实这宝贝我还有一片，这片就送给你了，这是我们做为好朋友的象徵哦。」 「好朋友的象徵……」张胜男低头看着手里的丝绸布，眼眶逐渐就红了，她勐地擦一把眼泪，翻身下床，翻出了自己最喜欢的子弹壳小鹿来，同样塞到拾柒手里，「我也把我的宝贝送你，我答应你，我绝对不会出卖你的！」 「恩！我信你。」拾柒摸着小鹿甜甜地笑，「对啦，这片树叶可以治病救命的，如果你们家有人受伤了，你就用这片树叶泡水给他喝；如果真的真的很严重，就切指甲盖那么大的一点点，让他吃下去就好啦。」 张胜男认认真真地听着，牢牢记在了心里。 不管拾柒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张胜男都知道，眼前的这片树叶是个了不得的宝贝，她有预感，这片树叶弄不好在将来可能改变她们家的命运。 拾柒走后，张胜男将那片树叶放到了曾经放着小鹿的木盒里，郑重其事地重新塞到了床底下，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原本以为这样就能万无一失，可次日早晨餐桌边的对话差点让她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奇怪，我今天身体状况特别的好，胳膊腰的哪里都不疼了，轻轻松松的。」 「我也觉得昨天睡得特别舒服，今天一大早起来就神清气爽的；胜男，你呢？」 张胜男听得心惊胆战，却还得为了隐藏起秘密硬着头皮挤出笑脸：「我也觉得昨天晚上睡得特别舒服，感觉今天我的学习效率一定会提高不少。」 全天下的父母都不会不喜欢从儿女口中听到学习提高几个字，张母当时就来了兴趣：「咱们现在进屋学习试试？」 「啊？不要了吧？」张胜男忍不住看向窗户外面，心里面暗暗着急，不知道林苟和吴胜飞的决战到底进行到了哪一地步，学校里不是送礼的地方，只有在学校外面，她才可以送出礼物表明了自己的谢意，如果错过了今天，她就要再另外等待机会了。 「妈，突然想起来我和别人有约，先出去一趟，午饭前一定回来。」 「哎！这孩子真是。」张胜男妈摇摇头，在桌子边坐下。 . 林苟和吴胜飞的这场男子汉之间的搏斗进行的很是惊心动魄。 倒不是说俩半大小子闹出了什么意外事故，单从欣赏的角度来说，反正是好一场精彩绝伦的搏斗，这次决斗地点没有选在学校里，双方都拿出了真本事，你来我往好生刺激，最终吴胜飞凭藉自己的军部擒拿技巧略胜一筹，抓住时机将林苟按在了地上欺身而上，双方都灰头土脸，气喘如牛。 「服不服？！」 林苟在地上挣扎着，那股子力道差点把吴胜飞给掀翻下去，他不得不再次降低重心，连两条腿都缠在了林苟身上，再次追问：「服不服？！」 第133页 「啊！不服！」林苟怒吼一声再次发力，吴胜飞这是用了军部的技巧的，虽然有些不甚熟练，也不是林苟能轻易挣脱开来的，他挣得脸红脖子粗，额头上青筋凸起，浑身骨头噼啪作响也没有挣脱开来。 林苟不好受，吴胜飞其实也不好受，他的擒拿本领学的还不到位，加上平时鲜少有对练机会，此时此刻能把林苟按倒按住全凭那一股子肾上腺激素的作用，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还能控制住林苟多久，所以才想要让林苟赶紧认输。 「快认输！你要是认输了我就把你放开！」 「不认输！」林苟怒吼挣扎，「你耍赖！有本事撒开我咱俩再正面战个痛快啊！」 「我呸！」吴胜飞冷笑，「你当爷傻？！你这乡下愣头小子力气大的和头熊一样，一巴掌下来小爷差点把早饭给吐出来，我把你松开给你当靶子打呢？！快点认输！这里只有咱们兄弟俩，你痛快地认输，我给你保密，行了吧？」 有人保密啊。 那，那还不算太丢脸。 林苟动摇了，开始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主动找台阶下。 反正，反正这个城里臭小子用的是阴招，是部队里面的阴招，就是欺负他没有见过，等他这次回去以后好好琢磨琢磨，肯定能想到应对的办法来！ 林苟的挣扎幅度渐渐轻了。 感受到手下的这幅躯体挣扎的力度渐渐小了，吴胜飞松了口气，逐渐露出胜利者的笑容，甚至准备学着电影里那样说两句高大上的台词，突然间，他感受到手下原本已经软和下来的躯体绷紧了，僵硬了，不等吴胜飞反应过来，勐然间，随着一声怒吼，他的视线天旋地转，不等吴胜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和林苟的处境就整个颠倒了过来，如今变成了他躺在下面，林苟压在他身子上头。 林苟的重量可不是开玩笑的，吴胜飞当时就被压得眼冒金星，当真是差点就吐出来，甚至已经有胃酸到了嘴边，他的嘴里已经尝到了那股子特殊的酸味儿，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吴胜飞硬生生又给咽下去了，他挣扎着从牙关里挤出来几个字儿。 「你，你怎么，你……」你怎么就突然起来了呢？ 明明之前就已经放弃了，到底是什么突然给了你力量呢？ 吴胜飞百思不得其解，他知道自己今天是输定了，他不怕输，但是输也要输个明白，吴胜飞固执地抬头看向林苟：「给，给我一个，一个解释……」 他原本以为林苟会说什么「是对胜利的渴求，是坚定的信念」这样子高大上的话，万万没想到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到的却是林苟的黑下巴，林苟的双眼压根就没放在他身上，直直看向他头顶的某个方向。 难道说，他反败为胜的秘密就在哪里？ 本着输也要输个明白的原则，吴胜飞使出吃奶的力气侧翻了过来，挣扎着看向林苟目光聚集的地方，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 张胜男从远处向着这边一路跑来，脸上挂满了关怀，焦急，兴奋，期待；压在他身上的林苟也随着张胜男的接近越发将他用力按在了地上。 吴胜飞趁机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他的表情。 好一副挺胸抬头等待夸奖的光荣面庞。 吴胜飞：…… 他娘的，他输得真心委屈啊！ 第58章 迎接高考 不管吴胜飞到底是憋屈不憋屈， 反正这场决斗最终是由林苟获胜了，吴胜飞从此老实了许多，最起码是不会在和之前那样当众起闹让张胜男下不来台了， 他甚至不太想见到张胜男，一旦见到了张胜男， 他就忍不住想起那个憋屈的上午。 至此林木林苟这边和拾柒这边算是分别步入了正轨， 大家认认真真地学习， 偷偷摸摸地暗生情绪，幸好双方都是觉悟很高的孩子，知道他们如今还是学生， 若是想要拥有更好的未来就必须好好学习，月底的阶段测试不但没有退步，反而都进步了好一截。 反倒是一班有些人不太适应初中的学习节奏，成绩退步明显，为了总体升学率考虑，老师们将林木林苟以及这次考试中二班进步明显的几个调动到了一班，把一班那些退步的调到了二班，让这对彼此都有几分好感的小年轻做了同班同学。 所有人都对现状很是满意，除了一个人。 吴胜飞：……我做错了什么， 要这么折磨我？ . 拾柒这次也毫无悬念地取得了年级第一的好成绩，成功封堵了一众怀疑她本领的人的嘴， 大家不得不承认老天爷确实是有所偏心的，有的人就是聪明， 就是能轻轻松松做到他们所做不到的事情， 高中部的校长简直乐疯了，当下立马拍板，决定将拾柒列为这一批的重点培养对象。 他甚至还特意写信和在其他地方担任校长的老同学要来了厚厚一大批覆习资料， 涵盖了自高考制度开始一直到高考停止期间所有的高考真题，还有一些省重点学校自行研发的模拟真题，甚至还有一些在县城里绝对无法得到的英语复习资料。 要知道，在这一届高考里，除了想要报考外语相关专业的才需要用到英语，报考其他专业是压根不会考到英语的，能弄来这么多资料，县一中的校长的的确确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说是专门给拾柒弄的，其实所有的高二考生们都跟着沾了光，都分到了一份油墨尚未完全干涸的复习资料，是复印室的教职工熬夜用手摇速印机复印出来的。 第134页 小锦鲤已经不是昔日什么都不懂，看不出这些资料价值的小锦鲤了，她只是简单的翻了几页，就明白了这份资料的价值和难得，趁着课间休息时间特意去了复印室一趟，自己掏钱又复印了两份资料，等到下周回老家的时候送去给了霍老师两口子。 霍老师两口子看到这两份资料的时候眼睛都直了，这么珍贵的资料，拾柒竟然还会想到他们两，别说是感性的李希怡，就连平日里并不是很感性的霍东阳都不由得红了眼眶，却还是要沙哑着嗓子开玩笑。 「你就不怕多了两个竞争对手？」 拾柒确实是不带怕的，她实话实说：「不怕，你们两个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 「还挺自信。」霍东阳挑了挑眉，「那我考考你？」 「考吧。」小锦鲤淡定地很，甚至主动要求提高游戏难度，「这份复习资料上的所有内容我也已经全部记下来啦，老师也可以从这上面出题。」 当了拾柒五年的老师，霍东阳自然知道拾柒确实是聪明的，但他不觉得拾柒聪明到这样近乎妖孽的地步，还是特意在歷年高考中挑选了几道很难的大题来考验拾柒，有政治的，有语文的，也有歷史和化学的，拾柒都能轻松自如地应答出来。 霍东阳看着她轻松自若的样子，很诧异，百感交集。 不久之前她还坐在教室里学习着阿拉伯数字，不过短短几年，已经比他还要厉害，她就仿佛一块永远吸不满水的海绵，总能容纳各种各样的知识，不知道她到底能在学术界走出多远，能为国家做出一番怎样的成绩。 「你是个好的，拾柒，你的未来一定会是星光璀璨，万众瞩目的。」霍东阳感慨，感激命运让他遇到了拾柒，遇到了这辈子他最满意的学生。 . 转眼大半年过去，高考眼瞅着就只剩下了半个来月，燕秋和林山海特意和生产队这边请了假，搬到了县城里的院子里，每天一段三餐变着花样给拾柒做好饭送到学校里头去。 拾柒其实更想等放学时候回家去吃，但无论是燕秋还是林山海都不同意，老两口如今就和得了被害妄想症似的，总觉得学校外头有大把大把的人想要陷害他们闺女，让他们闺女不能参加高考，压根不愿意让拾柒自己走回家，甚至连每天早晚上学放学都是林山海亲自接送的，五大三粗大老爷们往那边一站，比啥都好使，只要不是怀有特殊心思的，大老远看见他都得绕着走。 本来老两口就挺惯她的，偏生还有林大成两口子在里面夹杂着。 林大成确实是有木工天赋的，尽管当初是因为林山海的缘故被招入了木器厂，但他手艺足够精湛，仿佛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不管是认识不认识的东西，最多习惯半天就上手，还尤其擅长制作各种雕花木纹，如今一个月的工资已经有七八十，他直接把这一个月的工资全拿出来，让爹娘给小妹进补。 张红绣在生产队里面不怎么赚钱，但她使劲儿打听各种偏方，听说多吃松子核桃的对头脑好，就挑了个礼拜天带着木头狗子进了山，整整打下来两麻袋，细细在家里全剥出来，一份一份放在玻璃罐里头，让两个半大小子带给拾柒。 反正这半个来月，拾柒是顿顿有肉吃，顿顿有白面，什么肉丝面，葱爆羊肉，烧羊排，酸菜炖猪肉，鱼肉丸子汤，鱼头炖豆腐，红烧排骨，馋的同学们口水直流，恨恨地啃着自己碗里的菜，把自己碗里的菜当成是拾柒碗里那些嚼着，每天都能多吃不少东西，等到高考的时间到了，县一中的学生们比起其它学校那些紧张到吃不下饭的学生来就是红润油光精神旺。 单看那个气势，就让人觉得他们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 高考这一天，不知道多少人来到了县城里参加考试，拾柒从课本上知道这个国家上次人口普查时候有五六亿人，但她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只知道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直到今天她才终于对这个国家的人口数量有了几分模煳的了解，光是她们这一个县就有这么多人参加高考，怪不得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她甚至还看到有抱着孩子来参加高考的。 她觉得人家稀罕，却没想到自己在旁人眼里更加稀罕，正常来参加高考的最少已经是十五六的年龄，就算是三十出头也不为过，她这种一看就连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竟然也出现在考点外头，着实是扎眼的很，不过大家今天都是冲着高考来的，就算有人觉得扎眼，最多也就是多看那么两眼，继续把注意力放在高考上头。 这是恢復高考之后的首次高考，所有人心里都逼着一股子狠劲，都想着绝对要考上，现场瀰漫着紧张的气息，没有硝烟的战火已经悄悄打响。 林木林苟是不用高考的，他们纯粹是过来给拾柒助威的，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俩小子面对这种仗势，都觉得有些压力，不太敢张嘴，幸亏张胜男也过来了，她的爸爸妈妈都是城里工人，走不开，她是自己过来的，小姑娘向来是好胜好强，在这种场合不但不觉得紧张，反而战意昂扬地： 「拾柒！加油！你先去大学报到，我和你保证，我一定会尽快追上你的！」 两个半大小子一看，人家姑娘都比他们有出息，那不成，纷纷使劲儿握拳大吼出声，给拾柒鼓劲：「小姑姑！加油！一定要考上理想的学校！然后当大科学家！当大导演！沖沖沖！」 第135页 四个大人们也都给她鼓劲儿，只不过在这样的场合，他们这些当大人的受到的影响要比林木林苟大得多，这会儿十分紧张，肌肉都抽搐了，话都说不利索了。 「妹子，你肯定考不上的……哦不不不，是一定不能考上……不是不是不是，是肯定能考上不了……」 「老大！你这嘴烫话是不是？！」 「老头子你也闭嘴吧！这么大话了连个人都不会说……」 「小姑子，你别受影响，争取超水平花灰！」 拾柒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笑了，她是半点不紧张的，高考再怎么厉害难道还能要了命去不成？只是一场考试而已，就算这一次不过还有下一次，更何况她就是有这个自信，如果自己都考不上，这一届高考各大高校註定颗粒无收，小锦鲤意气飞扬，小小的身躯散发出让人信服的气场。 「我一定会考入最好的大学的！我要成为大科学家！为我们国家的发展做贡献！让贫困山区的孩子们也能和我们一样念书！让人民战士们能无所顾虑地打击罪恶！」 话音落下，她转身走进考场，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人群的洪流中，燕秋和林山海深吸一口气，握住了彼此的手，骄傲又忐忑。 这是他们的小闺女，他们心爱的孩子今天就要单打独斗沖入他们所不了解的战场了，他们这对不中用的父母所能做到的，只有这样了。 林大成和张红绣也在不知不觉中靠在了一起。 张胜男在人群的掩护中悄悄拉住了林苟的一根手指头，林苟诧异地低头看一眼，红着脸将张胜男的整个手掌包裹在自己的手心中。 他们俩的动作太小心谨慎了，林木八辈子也想不到，他竟然是在场唯一一个单身狗。 第59章 没见识没文化註定丢人现眼…… 考试结束之后就是根据自己的评分填写志愿， 这是一个不亚于考试的难题，谁也不知道这一届各大高校的分数要比停办前高还是少，一个个愁眉苦脸抓耳挠腮的， 只有拾柒很快就填报好了志愿。 第一志愿京大。 不接受调剂。 就是这么自信。 在她旁边填写志愿的一个姑娘自己拿不定主意，想着参谋参谋旁边人的， 瞥见拾柒填写的志愿当时就吐了吐舌头， 乖乖， 京大，这可是国内最好的大学，可以这么说， 只要能够进京大，以后都是板上钉钉的国之栋樑，这个年龄不大的小丫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竟然敢报考京大，还不准备服从调剂。 看来，参考别人的志愿表抄作业是不行的，还是得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来填写。 志愿表交上去以后，后续工作就和考生们没有关系了，他们只需要等待， 等待命运对他们的努力做出判定。 拾柒是压根不紧张的，诚然这一届高考的题目难度并不算小， 若是只看课本上的那些还是有些复习不到，但有了校长弄来的一大摞复习资料， 这些问题就迎刃而解， 尽管只是类似的题目，但只要基础扎实，沉着冷静地仔细思考， 总能找到正确的答题思路，她不敢保证自己在这一届高考考生中成绩是最好的，但她知道，自己肯定能考上京大，考完当天就收拾东西跟着老两口回了乡下。 林木林苟他们还没有放假，林大成也要上班，白天只有她一人呆在那院子里面实在无聊的很，不如回到乡下好好放松放松。 小锦鲤的心态十分放松，但其他人可没有她这样的好心态。 李希怡就比较担心自己这次的发挥问题，当了这么多年的乡村教师，她已经深深爱上了教书育人的工作，填报的第一志愿是京师大学，想要学成之后去当一名教书育人的老师，坦白来说，凭藉她的成绩报考京师大学还是有些冒险的，但她太想成为最优秀的教师了，到底是顶着压力填报了这所学校。 霍东阳这一次发挥的挺好，应该能稳稳考上京理工，当初填报志愿之前他给李希怡分析过，按照李希怡的成绩来说，她最好是填报次一级的华师，等知道李希怡的第一志愿竟然填报的京师大学之后，他沉默了片刻。 按照往年的经验来看，重点大学基本上都是不接收第二志愿的，这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被第一志愿录取，那么即使第二志愿分数足够，不被录取的可能性也是非常大的。 如果李希怡没有被京师录取，最好的结果就是被调动到第二志愿的华师，最坏的结果就是落榜。 但是霍东阳没有责怪李希怡的胆大冒进，他是知道李希怡的，他懂得李希怡的梦想，懂得李希怡看似柔弱的躯体内到底蕴藏着怎么样坚毅的灵魂，面对挫折她也许会短暂的迷惘，可她总会找到正确的方向，重新站起来，就算没有自己，霍东阳相信她也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但如今两人已经成为了夫妻，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李希怡自己痛苦烦恼而不作为呢？ 这一天，拾柒正帮着燕秋择菜，霍东阳带着礼物上门来，先是感谢一番拾柒送给他们的复习资料，接着试探地邀请拾柒一起去开导开导李希怡：「她现在有些迷惘，我想拉她一把，拾柒，你愿意帮我吗？」 拾柒自然是愿意的。 李希怡是陪伴了她五年的小学教师，她很关心爱护每一位同学，从不因为每个学生的外貌和家境而有所区别对待，这份大公无私的爱是很让小锦鲤敬佩的，反正她是做不到这样公平的对待每一个人。 第136页 尽管她如今正处于极度的焦虑不安中，见到霍东阳带着拾柒过来做客，李希怡还是拿出了糖块瓜子来招待她，还是向拾柒表达了她的感激之情：「拾柒，谢谢你，你的那份资料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谢谢。」 小锦鲤今天过来可不是为了听这么几句谢谢的，她歪着小脑袋：「真的是很大的帮助？」 她的模样长得实在太好看了，这会儿歪着小脑袋，总感觉更软萌可爱了，李希怡一个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容轻松了几分：「是的呀，我们本来就是远离学校很多年的知青，弄不到太多的资料，你送来的资料涵盖了太多太多内容了，让我们弥补了好多不足呢，我和你霍老师这次应该都是超常发挥了吧。」 「那老师你可以放心啦！」拾柒一听就笑了，和李希怡细细分析：「你们的水平原本就很不错，最起码比我们这里的其他知青都要优秀，又有他们都没有的复习资料弥补了短处导致超水平发挥，今年是高考停办十年之后首次恢復，我们老师都和我们分析过了，说录取标准很可能会有所放宽，只有选择了『不接受调剂』的才会在第一志愿落榜之后没有大学可以上。」 小锦鲤没说谎，这确实是县一中的老师们分析讨论过的。 但是县一中的老师们也都说了，这只是他们的猜测而已，希望同学们还是稳扎稳打，填报他们能考上的学校，不要为了不确定的可能拿自己的未来去赌，去冒险。 这些话就不用告诉李希怡了。 「真的？！」李希怡果然安心不少，她本来就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经受不起磨难的人，否则也不会坚持不愿意嫁人，不会坚持嫁给了同为知青的霍东阳，就算没有拾柒的帮助，她也能从这份煎熬中挣扎出来，只是需要一定的时间而已，如今有了拾柒的帮助，她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摇头笑笑。 「是我太患得患失了，明明我比起其他人来已经足够幸运了，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我没有浪费一丝一毫，也考出了自己的真实水平，我可以自豪地说，能做的事情我已经都做了。」 李希怡的眼神恢復了昔日的神采。 尽管她没有避开时代的洪流被迫上山下乡，可她来到的地方不是凶山恶水，面对的不是不讲道理的村民，她碰到了明事理的大队长，碰到了可以相伴一生的爱人，找到了自己深爱的事业，培养并发觉出了拾柒这个小天才，她是满足的，是感到幸运的，她相信，人的努力一定会有开花结果的那一天。 . 霍东阳生怕知青点的那些知青们知道拾柒也要参加高考之后对她使坏，有意隐瞒了拾柒跳级参加今年高考的消息，老两口倒是拽了吧唧出去和人家炫耀过，但土生土长的村里人那里肯信，大傢伙多年的观念就是只有念了小学才能去念，念了初中才能上高中，勐地听到林山海两口子说他们家小闺女才刚上了初中没两天就直接跳级去了高二，要参加今年的高考了，直接就当成两口子上了年纪，脑子终于开始煳涂了，把初中当成高中了。 反正是没有人当真的。 若是曾经和拾柒一届的孩子们有去县城里念书的，自然就会告诉家里人这是真的，可惜和拾柒同一届的都选择去读了公社中学，老两口满以为他们会成为众人的焦点，成为生产队最惹人眼红的家庭，没成想大傢伙都没把这事儿当真，也觉得没了意思，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于是大傢伙越发认为是老两口犯了煳涂，把初中错当成了高中，私下里笑话两句，这件事就被这么翻过去了。 但是最近这两天，村里井台大槐树下，总是喜欢聊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老头老太太们开始注意到了不对劲：如今中学里还没有放暑假呢，他们家的崽子，林大成家的俩孩子都没有回来呢，怎么林山海的老来女就已经在村里转悠起来了？ 这时候终于有那记性好的想起来了老两口之前得意洋洋的炫耀，心里面开始不太敢和之前那样笃定了，犹犹豫豫地开口道：「之前，林山海不是说拾柒这丫头跳级了，直接从初中跳级到高中，就要去参加高考了吗？这时间也能对得上，你们看是不是……」 「肯定不能是这样的，俺家孙孙都说了，这念书啊就是要从小学到初中，从初中到高中的，哪里有直接跳级到高考的，要都能这样，咱还念书干啥？直接让孩子去参加高考不就成了。」说这话的是个面相刻薄的老太太，正是李大牛的亲奶奶，李大牛没有考上初中，她看旁人家有出息的孩子就特别不顺眼。 其他人也都知道她的臭毛病，心说这要是旁人家这样，她们肯定也不信的，但是五年前林拾柒带着山里面一群傻狍子回来，林妙妙被土地爷看中的事儿就摆在那里，林家应该是多少有那么几分运道的。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你们家孩子不是学习的料，不能说人家的孩子就一定不能做到。」说这话的老太太摇着蒲扇，她家孙子是仅次于林木林苟小拾柒的小学第四名，平时没少被李大牛奶奶怼，一开始老太太还可怜她孙子学习不好让着她，次数多了，老太太也来火了，凡是李大牛奶奶支持的，她就一定要反对，凡是李大牛奶奶反对的，她就一定要支持。 「你们大傢伙都想想，林拾柒那姑娘多聪明啊，咱们生产队的那些个老师都说了，说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聪明的娃子；还有她长得也俊，你们想想林山海，想想她前头那三个当哥的，不是各有各的丑？咋就她生的这么标緻的？那姑娘肯定是大有来头，弄不好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是文曲星投胎！弄不好以后人家就要直接去当大官，发大财！」 第137页 李大牛奶奶一听就噗嗤噗嗤地笑，那股子蔑视劲儿：「就一个不值钱的丫头片子，还文曲星投胎，还当大官发大财，也不怕闪了舌头去！」 正吵吵着，拾柒恰好从山上下来路过这里，李大牛奶奶眼珠子一转，立马招唿拾柒过去：「林家丫头啊，你过来，我问问你。」 拾柒是认得这个老太太的，她不喜欢李大牛聂一山两家子，本来是想要给这些人施个忘却术，让她们以为没看见自己的，但她一听老太太心里的盘算，又变了主意，甜甜笑着就走了过去。 「什么事呀？」 李老太太的小眼珠闪烁着恶意的光：「林家丫头，现在初中都还没放假呢，你咋回来的？！是不是，你在学校里干了啥坏事儿，被学校给开除了？！」 啊？ 被学校给开除了？ 大傢伙吓了一跳，但仔细一想，嘿，这个解释好像也没有毛病，反正都能解释清为啥这个时候小丫头回到了村子里，但老太太们瞅瞅拾柒，小丫头眉清目秀不躲不闪毫不心虚的模样，又觉得拾柒不是那样的孩子，她这时候回到这里一定是其他原因。 「我回来自然是因为考试结束啦，我爸妈没有告诉你们吗？」 拾柒是知道自己当初跳级时老两口和旁人炫耀结果被当成了笑话的事儿的，这时候当然是要给自己的爸妈正名，幸好高考结束之后她想着留个纪念就没有扔掉高考准考证，这会儿直接从仙府空间里掏了出来，拿在手里亮给老太太们看。 「当初我刚刚升到初中就发现书上的内容太简单了，我都学过了，便和县一中的老师们申请了跳级，跳级到了高二去，我年龄太小了，原本县一中高中部那边的老师们想让我从高一开始学习的，是校长同意让我试试，如果我想要参加高考，就必须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一直出于年级前十才行，我都做到啦，前些天刚刚才高考回来呢，看，这是我参加高考的准考证，也许下个月，我就能收到大学寄来的录取通知书啦。」 一群岁数虽然有些大，但是眼不花耳不聋的老太太这会儿脑子嗡嗡地。 咋，咋眼前这个小姑娘说，说她是真的跳级到了高中，更是真的参加了高考，甚至还，还可能会收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 那些知青们热切盼望，甚至愿意放弃了工分，放弃了已经成亲的家庭也要去参加的据说可以改变命运的高考，是这么简简单单就能去参加的吗？ 好多老太太都感觉怀疑人生了。 拾柒也没有和她们解释的意思，反正信不信的她们说了都不算，只要等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来到，一切就都水落石出，谁也不敢再怀疑她们家，再笑话她的凡人爸妈痴心妄想，悄悄地走开了。 等到一群震惊的老太太们好不容易回神之后，看到的就是拾柒走远的身影，她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觉得和做梦似的，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唯独李老太太突然就嘚瑟地笑了，笑的特别狂，特别的自信：「就说是骗人的，还说啥，要一直在县高中处于年级前十才能参加高考，人家那是县城，县城里啥人没有，她就一个乡下地方的小丫头片子，能考上年级前十？！还啥参加高考，还啥准考证，这要是真的，她咋不敢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儿，让咱们好好瞅瞅的？！那准考证肯定是假的，是她不知道在哪里捡来的！」 李老太太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可其他的老太太这会儿已经不怎么信她说的了，大家这会儿忍不住就回忆拾柒说这话时候的语气和神态，忍不住回忆那准考证上面的照片，都觉得这件事像是真的，这要是真的是真的，那林家可就牛皮大发了，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在外面说了人家姑娘的闲话…… 老太太们坐不住了，纷纷找理由离场。 「哎呦！我突然想起来我家灶台上还烧着火呢！」 「我尿急……」 「我得回去做饭了。」 「那啥，我突然想回去喝口水……」 大槐树下转眼就只剩下了李老太太一人，李老太太当然知道她们的心思，但她可不觉得自己猜错了，她本来就不喜欢学习好的，不喜欢林拾柒，尤其林木林苟那俩小子还和她们家大孙子打过仗，她对林家是一点点好感都没有，勐然知道了「林家那小丫头是个撒谎精，竟然说是去参加了高考，还要收录取通知书」这么个消息，不嚷嚷的全村皆知都算是对不起她这张嘴。 于是不出三天，槐树生产队的大傢伙都知道了林山海那老来的小闺女林拾柒撒谎说她是去参加了高考的消息了，都觉得拾柒这孩子不像话，撒这么大的谎，好些人找到了林山海两口子，劝说他们该打的就打，不能光惯着孩子撒谎调皮，否则孩子以后是要长歪的。 林山海两口子一开始知道这消息以后那叫一个怒，脾气暴躁的老头儿更是差点咆哮变身，被拾柒给劝住了。 「爸，妈，这个消息是我故意引诱她们放出来的；当初你告诉他们我跳级上了高中，生产队里的大傢伙都不信，一直在私下嘲笑你们，我这次就是故意将消息闹大，到时候大傢伙知道原来你们两个说的一直都是真的……那时候，你朝着傢伙去教训乱传瞎话的罪魁祸首，也不会有人阻拦劝阻的。」 林山海愣了愣，很快转怒为喜，抱起拾柒啵啵就是两口：「我家这闺女就是聪明！」 第138页 他早就想明正眼熟教训背后偷笑他们家的那几家子一顿了！ 朱芳草听说这个消息以后美的做梦都在笑，她如今虽然只在乎女儿，但也不是对老宅那一家没有恨的，之所以选择容忍只是因为她没有报復回去的实力而已，如今老宅那边竟然自取灭亡，朱芳草自然是解气的很。 不过，拾柒的「变坏」也在朱芳草心里敲响了警钟，又一次加深了她关于「学习就会变坏，无知才会保命，贫穷才会幸福」的狗屁思想。 唯独林爱宝抿了抿嘴，心底有个和大傢伙都不一样的想法，她隐隐约约觉得，如果是林拾柒的话，跳级参加高考好像也不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 知道拾柒是真的去参加了高考的只有林山海两口子，林大成两口子，霍老师两口子以及孙建设，孙建设本来是不知道的，但燕秋前阵子和他请假去县城照顾拾柒，他觉得太玄幻，就去了县城一中那边简单打听了一下情况。 当今通讯不发达，一个县城，一个乡里就仿佛两个世界一般，拾柒跳级高中参加高考的事情在县城学校里传的风风火火，每个学校都把拾柒当做典型，他们乡里竟然以为她是在撒谎骗人，绕是孙建设早就知道乡里和城里的不同，面对这样的情况也还是捏了一把冷汗，深刻认识到了信息不对等的严重性。 这会儿听着旁人家讨论说林拾柒撒谎，好好的孩子咋就变成了这样，孙建设冷汗哗哗的淌，撒腿就往林山海家里沖，一路上那个小心肝都快要掉出来。 我的个娘咧！ 你们知道人家林拾柒到底多牛逼不？！ 他娘的，这姑娘肯定是能考上个啥大学的，弄不好以后出来直接就是比公社书记还要大的官，到时候一句话就能让槐树生产队变了天，你们在这里胡吹瞎编，这会儿嘴皮子是痛快了，万一人家真的记仇了咋办？！ 孙建设满心以为自己赶到林家以后见到的会是愤怒的老两口，他会迎接老两口的狂轰滥炸，把他整个人炸的仿佛风中的破布娃娃，没成想他敲开大门，一家三口脸上竟然都带着几分笑，他心里登时咯噔一声。 坏了。 不是被气傻了吧？！ 孙建设尴尬地硬着头皮赔笑：「叔，婶，这个，关于生产队这不切实际的流言蜚语，我这边尽快用大喇叭澄清……」 「哎戚！不用！」林山海一咧嘴，他平日里脾气暴不好惹，敢冲到他面前劝说他要好好教育闺女的都是真心实意替拾柒着想，不想让这么好看水灵的一个姑娘走歪的，说的话也都委婉，加上知道小闺女的计划，老头儿心情还算挺好。 「这事儿，你别在里头掺和了，你要真想掺和呢，也行；等我家姑娘录取通知书到了以后，你把大家用广播全叫到生产队大院里，告诉他们我们家姑娘是真的去参加了高考，还考上了大学的；剩下的事儿你就别管了，晓得不？」 这是要搞一出大的啊。 「晓得晓得。」孙建设苦笑，嘴里面甚至都有了苦味儿，但是他能说什么？人家林家和拾柒本来就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人家一句假话都没说，说的全是真话，可是生产队的大傢伙不信啊！ 他平日里没少教育大家不要信谣传谣，可是没啥用，大傢伙都不听啊，这会儿好了，碰到硬茬子了吧？ 孙建设唯一能做的，就是略微规劝林山海两句：「有的人是好心，别都牵扯进来了，光逮那有心传瞎话坏话的收拾就成了。」 「我心里有数。」 孙建设不再说话了。 林山海两口子和林大成两口子等啊等，等到了林木林苟放暑假回来，兄弟俩一听到生产队的流言蜚语，直接就冲出去把李大牛收拾了一顿，林大成一家加林山海两口子又等啊等，终于等到了出结果的日子，林大成特意起了个大早，准备去县城里看结果。 李老太太远远看见他的身影，嗓门儿顿时高了八度，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这有的人啊！脸皮子就是厚！真不知道她们家怎么教养的……」 她正骂着呢，就见村头方向几个十来岁的小孩飞奔过来，边跑边激动喊道—— 「小汽车！小汽车到咱们生产队来了！说他们是省里面的领导！同行的还有县城的领导和公社的书记呢！他们说，他们说咱们生产队的林拾柒考了全省第一名！还考上了京大！他们是特意来送录取通知书的！」 第60章 省里面给拾柒发奖励 林大成原本还想停下车和李老太太掰扯掰扯呢， 听到这话顿时开心坏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一个乡下的无知老太太，赶忙就掉头回了老宅， 去告诉自家爹娘小妹这个好消息。 被留在原地的李老太太满脸的茫然和震惊，不敢置信地拉住身旁的老姐姐：「我刚才是听错了还是咋的？我咋听那群孩子说， 咱们生产队的林拾柒考上大学了？人家当官的还亲自来给她送录取通知书了？」 这怎么可能呢？！ 那林拾柒才多大？和自家孙子一样大的， 怎么就去参加高考， 还考上了的？ 「咱们生产队是不是还有个叫林拾柒的？」李老太太还残留着最后一分倔强。 那老姐姐当下就一翻白眼儿，使劲儿把自己的衣服从李老太手里抽了出来，两只脚捯饬的飞快：「咱们生产队还有第二个叫林拾柒的？别想了， 就是林屠户他们家的那个小闺女。」 第139页 这会儿她心里面已经深深的后悔了，咋之前就没想过去县城里面打听打听情况就跟着李老太起闹了呢，如今连省里面的大官都来亲自给人家送录取通知书了，很显然这小丫头以后是要当能为老百姓做主的官老爷的，她竟然背地里笑话官老爷，哎呀妈，不成！她得赶紧去林家赔礼道歉，省的以后被官老爷给小鞋穿。 想到这一茬的不只有她一个，李老太太好不容易才接受了现实， 就看到大槐树下光熘熘只剩下了她一个。 其他人全跑到林家去了。 李老太太脸色一时间格外难看，最终哼了一声， 匆匆忙忙回家去躲着了。 老太太心里面还是倔强地不肯认输，一路上嘀嘀咕咕地：「假的， 肯定是假的， 那林拾柒就不到十二岁，连初中都没有念完，咋就能参加高考了？肯定是她们家悄悄托人走了关系的……」 只不过， 已经没有人再把她的话当真了。 就在李老太狼狈不堪躲回家中的时候，省领导一行已经在村民的带领下停在了林家院子外面。 林山海三口连带林大成四口早就已经大开院门等着他们大驾光临了。 拾柒是里面唯一一个小女孩，她长得又特别漂亮好看，省领导一下车就认出她来，忍不住笑起来：「光知道咱们这一届的省高考状元林拾柒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没想到小姑娘不但学习好，长得也这么漂亮。」 谁不喜欢被夸奖呀，拾柒的嘴角当时就带上了笑容：「谢谢领导夸奖。」 这时候林家周围已经围了很多人了，尽管大傢伙之前都已经听那几个半大小子说过拾柒考了省状元，但没有亲耳听到之前，大傢伙心里面其实还是有些怀疑的，这会儿听这个从小汽车里面下来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官职的大人物亲口承认了，说拾柒是这一届的高考状元，瞬间就喧譁起来。 「我的个天啦！是真的！人家拾柒真的去考了高考，还考了个省状元！」 「这，这，不是说只有念了初中高中才能去参加高考的吗？」 「人家拾柒当时就说了，说她直接跳级到了高二，可是当时没人信啊。」 「谁能想到呢……」 「那是你，我可是一开始就说了，人家小姑娘是文曲星下凡！」 …… 孙建设听着人群里面的声响简直没眼看，这时候一个个开始说啥文曲星下凡了，前些日子没出成绩之前你们可不是这幅嘴脸，但这会儿有县里甚至省里的领导在场，他不好直接开骂，只能陪着笑脸上前去把拾柒好一顿勐夸，不仅夸了拾柒，还夸了林山海。 「这孩子从小就特别聪明，每一次小学考试都是第一名，打小就没考过满分以外的分数；而且吧，她特别的好学，特别的愿意下苦功夫，其实咱们这下面地方到处都是山山水水，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些贪玩，但这孩子就不一样；其他孩子出去玩的时候，她在那里学习，其他孩子学习的时候，她还是在学习，说是想要当科学家，这一切和她爹关系匪浅。」 孙建设用眼神示意林山海上前两步，林山海不明所以，但还是主动上前去：「我就是孩子她爹。」 「喝！」省领导一开始只注意小拾柒去了，冷不丁见到林山海登时给吓了一跳，他过去拍拍林山海的肩膀，越发诧异了，「这位老同志体魄惊人啊！」 「可不是咋地，前些年还帮着派出所逮了俩外国杀人犯呢。」孙建设隐晦地提醒上面的各位领导，这就是之前给他们制造好业绩的功臣，果然一众领导们的眼底纷纷闪过『原来是你们家』的意思来，看着林山海一家的眼神更多几分亲热和赞赏。 「原来是受到父亲的影响想要为国家建设做贡献啊。」省领导书记笑着示意秘书把他们原本准备好的奖励翻倍，这并不过分，林山海当初自愿上交给国家的百万美元极大促进了地方建设，光凭这份功劳，他们家就值得被这样对待。 秘书已经跟随了他很长时间了，一个眼神就知道他的意思，幸好他过来之前就考虑过会有这样的情况特意多备了钱，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很快地，他拎着一个黑色公文包出来了，省领导接过，嘴角笑容越扬越高：「我们这一次过来呢，是特意来给林拾柒同学送京大的录取通知书以及省里面给她的奖励的，林拾柒同学可是我们省的省高考状元，甚至在全国都有不错的成绩，最最关键的是，她是这一届所有考生里年龄最小的，上面对林拾柒同学特别重视。」 来了！ 终于到了发奖励的时候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唿吸，想要听听省里面到底给了拾柒什么奖励。 「我在这里代表组织奖励林拾柒同学壹仟元整，全国粮票二百斤整，笔记本十本，钢笔一支，英雄牌墨水十瓶，黑色公文包一个，希望林拾柒同学在大学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祖国的建设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哗！ 村民们沸腾了。 坦白来说，省领导的声音不算大，只是因为安静，大傢伙都听见了，都忍不住地羡慕了。 人家这姑娘到底是怎么生养的，上个学还直接给家里面挣了一大笔钱来，别说是弥补之前的学费了，就连老两口养老都绰绰有余了，当初是谁说读书没用的？明明就是用处大了！ 好多之前不愿意送闺女去念书的人家这会儿才是真的后悔了，纷纷下定了决心，如果学校里再开学怎么也要送自己家姑娘去念书的，万一他们家闺女也和拾柒一样，在学习上特别有天赋呢？这可比让孩子下来赚那么点儿工分划算多了。 第140页 孙建设也没想到省里面竟然会奖励林家这么多的奖励，在他的设想中，就算有林山海之前的功劳，这一次最多也就奖励个四五百块顶了天，听到竟然有足足一千块，孙建设的心里面也不由得有些酸了，咋他家的几个孩子就没有这种念书的天赋的？ . 省领导一行就是特意过来送奖励和录取通知书的，达成目的之后又说了一些鼓励人心的话，很快就离开了，乡下人对领导当官的这些人有着天然的敬畏，再皮的小子面对他们都会下意识收敛一些，这些当官的刚一走，一直挺胸抬头充当陪衬绿叶的林木林苟就原形毕露，忙不迭地催促拾柒打开她的录取通知书让他们长长眼，林苟向来是更爱显摆一些的，不仅想看，还想摸。 「小姑姑，让我摸一摸好不好？我保证会很小心的，绝对不会给你弄脏弄坏的。」 两个大侄子做事，小锦鲤还是比较放心的，于是就让他们每人摸了一把，这俩人看着录取通知书上几个烫金的大字儿手都打哆嗦了，使劲儿把手在裤子上搓了几下，搓的干干净净了，才哆哆嗦嗦轻轻在角角边小心翼翼捏了那么一把，咧着嘴傻乐呵起来。 眼看他们俩都摸过了录取通知书，有那心思长远一些的妇人舔着张脸走过来，想要和燕秋套近乎，让她们家的孩子也摸一摸拾柒的录取通知书，沾沾才气儿。 燕秋自然是不愿因的。 先不说她们家的小孩儿下手没轻没重，光说之前她们在背地里笑话她们一家子说的那么难听，这会儿反倒向来沾沾光了？天底下哪里来的那么便宜的事儿。 「哎呀，这不是翠花婶子吗？我可是听说了啊，前几天你还和你娘家嫂子说，我们家拾柒八成是在学校里犯了事儿，被学校里开除了才早早回到村里的？这才气儿，就算我们敢让你们沾，你们家就不怕遭报应的？」 「呦，牛蛋他娘啊，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我们家台阶娇惯孩子了，把孩子给教歪了吗？我家这才气有毒，怕把你们家牛蛋给熏歪了。」 翠花婶子和牛蛋他娘都干笑着，又尴尬又不死心地搓着手：「这不，这不我们也是听人家说的吗……」 「听谁说的？！」 俩娘们对视一眼，知道今天燕秋是非要个说法不可，一边儿是未来的文曲星，一边儿是平日里勉强能一起聊个八卦的老娘们儿，俩婆娘直接就把后者给出卖了：「李大牛他奶，顾小兵他娘，还有葛二嫂子都这么说。」 得嘞！ 林山海抄起傢伙冲着这三家方向就去了。 大傢伙都看向孙建设。 孙建设还沉浸在自己家娃子不成才的酸爽里头，察觉到自己被大傢伙盯着了，没啥好气儿地摆摆手：「你们要能拦住就自己去拦，反正人家拾柒被你们背后议论了这么长时间，林叔肯定是要讨个说法的，你们拦着不让他找那三家，那他就要去找你们家要说法，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啊这…… 大傢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了。 反正这事儿本来就是李大牛他奶那么几个人挑拨起来的，几个老婆娘把人家家宝贝闺女编排成那样，人家上门去讨要说法，也没啥不对的嘛…… 李大牛他奶，顾小兵他娘，葛二嫂子家鬼哭狼嚎，满地打滚儿，也没等到啥援兵，林山海林大成抄着傢伙把这三家的男人都给狠狠收拾了一通，又把三家的锅全拖到了茅坑里，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当天晚上三家的女人们全都把锅拖到了河边使劲刷，一边刷一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骂，骂林家人不地道，骂家里的三个女人搞事，但不管她们把锅刷了多少遍，总觉得有那么股浓浓的臭味儿，碰一把都嫌弃埋汰，更别提拿去生火做饭，吃到肚子里头了。 第61章 拾柒的第一个发明 拾柒的成绩太好了， 从县一中到省领导都脸面有光，痛痛快快地往拾柒家里送奖励，今天送走了省领导， 明天县书记又亲自来一趟，前脚刚送走了县书记， 后脚又迎来了县一中校长， 林家连着好些日子都是锣鼓鞭炮齐天， 两家人脸上是春光得意，走到哪里都听得一片夸赞。 「拾柒这孩子可真是了不得！竟然能考上省状元！」 「当初我就说拾柒这孩子不一般！我听说当初林家祖上就是念过书的，拾柒肯定是入了林家老祖宗的眼。」 「俺和人打听了， 京城大学是咱们国家最好的大学，拾柒以后就是京城人了哩！」 燕秋和林山海没事儿就喜欢搬着个马扎子坐在大槐树下头听着人家的夸赞，听着大傢伙夸拾柒能耐，夸拾柒有本事有出息，这俩人心里面啊，比吃了蜜还要甜。 他们两个当然看得出来谁是真心祝福他们家，谁是心里面酸得厉害的，但他们就是喜欢看着那些人明明心里面酸的恨不得滴出水来，表面上还得挤出笑脸凑过来说吉祥话的样子， 就是看着舒坦，怎么的吧？不服？有本事让你们家的孩子也考个省状元出来啊？ 那模样， 那态度，别提到底多嚣张了， 就算哪天真的被人套了麻袋揍一顿都不为过， 可是老天爷啊，那是林山海，谁他娘的敢去给林山海套麻袋？就只能继续看他们嚣张。 李大牛他奶这会儿已经不敢再往大槐树下面凑了， 她生怕自己凑过去听着旁人在那里使劲儿吹拾柒多好多好被气死过去，但就算是搁在自己家门前坐着，老太太也能听到左一句右一句的夸奖，小老太太越听心里面越气得发堵，横竖就是不明白，咋同样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人家的孩子就能考上大学，她们家大牛就连初中都考不上。 第141页 她们家大牛可是男娃，是男娃，咋还能考不过一个女娃的？肯定是那俩老师没有用心教，她们家大牛聪明着哩，都是被那俩老师给耽误了。 半大的小老太太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个道理，当下坐不住了，不成！她得去给孙子讨要个说法去，瞅瞅这时候大傢伙都在地里面下工，或者在大槐树那边纳凉呢，悄咪咪就站起身准备往知青点那边钻。 谁知就是这么巧，李大牛他妈正好下工回家来，眼见婆婆竟然熘达到了外面来，脸色肉眼可见变黑了，咬牙切齿地上去抓过老太太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老东西！还不赶紧回家去？！你儿子上次可是说了，要是你再在外头惹是生非，就让你见天吃大粪味儿稀饭。」 李老太太一下子老实了。 被李老太太惦记的知青点这会儿也蔓延着喜气。 槐树生产队的知青们这次都考得不错，霍东阳和李希怡虽然没有大方到直接把小拾柒送给他们的复习资料尽数贡献出来，但也有意无意适当帮助大家弥补了一些短处，凡是真的下了苦功夫的，愿意来听他讲的，不说都考上了理想的学校吧，反正最差也是有个大专上的。 这会儿大部分人都收到了录取通知书，都可以离开这里，重新回归校园，去实现他们从未遗忘的梦想了，好多人都忍不住又哭又笑地，哭他们逝去的青春，笑他们即将面对的美好未来，歌颂赞美祖国的□□唱了一首又一首，这可是自从被下放到这里以来，他们最高兴最难忘的一天了。 . 很快，时间就在无数人的期盼中到了开学。 槐树大队所在的城市并不发达，通往京城的列车只有那么一班，拾柒年龄太小了，林家人都不放心拾柒一个人坐火车，索性全家一起去送她上学，拾柒如今可是公社里乃至县里的大名人，林大成找到厂长刚说想要请假，厂长直接就给批准了，还特意多给他批了三天，让他们彻底把拾柒安顿好了再回来，毕竟是整个县的荣耀，千万不能在大学里被人给欺负了。 绿皮火车其实还是挺狭小拥挤的，若是换成了平时，拾柒这种带着大包小包还特别年轻的小孩子总是会成为扒手们最爱的目标，如今她带上了自家老爸大哥，俩一看就不好招惹的大老爷们往那边一坐，旁边再站两个熊崽子似的半大小子，原本拥挤的绿皮火车上瞬间就出现了一片儿真空地带，别说是扒手不愿意往那边去，就连正常坐车的，都不愿意离他们一家子太近。 但就是这样，仍然让小锦鲤十分的嫌弃，她以前坐的可都是哥哥姐姐们的神器，又舒适又快捷，着实对绿皮火车看不上眼，而且火车里面什么人都有，鼻尖里闻着的都是汗水的臭味儿，甚至还有人带了家禽上来，这让小锦鲤怎么能够接受？ 林木林苟倒是觉得挺新鲜，他们俩没享受过好的，也就觉得这种差的其实也挺好，他们看着窗户外面飞快略过的一根根电线桿，脸上又是兴奋又是困惑，他们才刚刚念初一，还不懂火车到底是怎么跑起来的，也不知道京城距离槐树生产大队到底有多远，不知道火车的时速到底能提到多快，但是他们知道，最多再过四年，他们两个也会坐在了绿皮火车上，在家人的簇拥下去大学里报导。 燕秋和张红绣也坐在位置上傻笑，张红绣明显挺紧张，牢牢抓着燕秋的手：「我还从来没坐过火车呢，火车真快，真宽敞啊。」 拾柒：…… 瞅瞅两个傻兮兮的大侄子，再瞅瞅自家凡人爹妈，小锦鲤拿出自己的小笔记本来。 那上面陆陆续续已经写了一些东西。 可以迅速止血断肢再生的药。 可以控制升温降温却不会产生任何对人体有害物质的保温贴。 可以载人前往任何地形的平稳快速的交通工具。 小锦鲤面容凝重地拿起笔，缓缓在最后一项上补充了两行小字。 隔音效果和除臭效果一定都要好； 座位一定要宽敞舒适。 随便拿出一个都是看似不可能实现的目标，但是小锦鲤就是有自信能够研究出来，这些东西她在锦鲤家族的时候都曾经见过的，甚至她的仙府空间里面就有可以直接拿出来使用的现成品，但这些东西要么是一次性的，要么就是需要用灵力催动才可以使用的，她想要研究的是普通人也可以做出来，也可以使用的东西，为了实现这一点，她需要进行大量的实验，用各种罕见的材料去研究。 拾柒合上了小笔记本，对于自己的实验生涯有些跃跃欲试了。 她觉得，凭藉自己的聪明才智，研发出这些东西怎么也用不了几年才是。 没想到她这一研究，就直接研究了整整四年。 . 这四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改革开放了，投机倒把罪名取消了，人们可以自己做生意了；生产队解散了，槐树生产大队改名槐树村，土地承包到户，可以留下更多的粮食了；仿佛一股春风悄然无息吹过，各地都是一副欣欣向荣的场景。 林山海胆子大，他也成心想要给小锦鲤留下更多更好的东西，改革开放之后就开始走南闯北的闯荡，他武功高强本领盖世，又有主角光环的照应，一路上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碰到别人碰不到的商机，啥吃个饭在饭里发现值钱的石头啦；下个河在河里捡到早些年地主扔进去的银元啦；被坑去了假古董市场买了几件宝贝结果件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啦…… 第142页 老两口如今在京城有一大片土地。 面积足足有两公顷，那上面的屋子院子都是老两口的资产。 这光是一个京城，老两口在其他城市也有房产呢，可以这么说，就算拾柒毕业了以后啥都不干回来啃老，花钱的速度都比不上老两口赚钱的速度的。 林大成不甘心一直当个工人，他还有一颗火热的工匠梦，两年前和老父亲借了笔钱，高价挖走了木器厂几个有本事的员工，咬牙购买了机器成立了自己的木器厂。 他一开始就是奔着打出品牌名声去的，凡是他们家厂子出来的家具都有他们家的标志，林大成在木器这方面确实是有天赋的，很多大城市才有的奢华家具，他看一眼就能知道该怎么做，木器厂前期凭藉模仿，后期在当地站稳脚步之后，林大成开始创新，将这些年流行的西方家具和华国传统的榫卯结构相结合，创造出了一批趣味十足，精巧绝美且不容易模仿的家具，一经推出就供不应求。 林木林苟也在今年里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兄弟俩终于实现了孩童时期天真的梦想，林木考入了京政法大学，林苟考入了陆军指挥学院，考上了心仪的学校，兄弟俩自然是高兴的，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国防科大和另外两人的大学不在一个方向，那两个在北边，林苟在南边。 万幸还有女朋友陪伴。 兴许是因为林苟和吴胜飞总是提起军人和军校的缘故，张胜男对军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经过认真考核了解之后，她义无反顾选择报考了国防科大，勉强算是在地理位置划分上和林苟处在了同一个方向。 虽然从地图上看，无论是那边距离林苟都有段不小的距离。 正是因为这几人都考上了大学，都有了大学的补贴，都能给拾柒寄东西来了，拾柒进行了整整四年的研究才终于有了成果。 小锦鲤把两个世界的差别看的太简单了，她以为难度最大的只是灵气的问题，哪知道真的实施研究起来小锦鲤才发现灵气根本不是问题，灵气只能算是催动能源的一种，完全可以换算成这个世界的其他动力源，最难的反而是她之前从未放在眼中的材料问题。 在小锦鲤原本的世界里，想要找到外面柔韧异常，不易被尖利物件划伤，里面是中空的柔软草茎是很简单的，但是在这个世界中…… 小锦鲤用了自己能找到的所有植物，也没有找出最合适的那个。 还是某天她们宿舍的风扇坏了，修风扇的师傅过来修风扇时候，小锦鲤才无意中找到了代替品。 万能的塑料电线管！ 拾柒：…… 这谁能想得到啊！ 材料问题太要命了，太要命了！ 小锦鲤想过和教授们申请参加实验证明自己，让她尽可能接触更多材料，可万万没想到年龄在这时候反而成了最大的障碍，她四年前才刚刚十二岁，脸还嫩着呢，教授们看到她第一反应就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就让她回去好好学习学习，将机会让给其他年龄大的同学。 小锦鲤没有办法，只能退而求次，将自己想要的材料描述给教授和同学们，希望他们能够给自己指点指点，可是修仙界的东西，凡人连见过都没有见过的，根本想像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都以为小锦鲤不愧是他们里面年龄最小的，晚上睡觉还能做这种充满了童真童趣的梦呢。 小锦鲤只能选择写信向家里人寻求帮助。 可林山海不认字儿，燕秋也阅歷有限，林大成两口子要忙活着木器厂的事情，林木林苟张胜男要备战高考，她不好意思写信叨扰他们三个，所以直到今年大傢伙都考上大学了，都有大把时间了，小锦鲤的科研成果才终于得到了巨大进展。 她终于，将修仙界的一样东西用这个世界的科技手段復刻出来了。 虽然，不是可以治病的药。 不是能保暖纳凉的随身贴。 甚至连交通工具都算不上。 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东西又比之前那个要实用的多了。 小锦鲤研究出来的是——防护罩！ 是小锦鲤通过研究刻画在防御法器上面的阵法并用灯泡的钨丝将这个纹路具现化，再用普通的电力能源替代灵气之后的成果。 一旦受到冲击触发阵法的防御功能之后，人体周边会自动形成一层透明的防护罩，这个防护罩根据媒介的电力能源残余程度可以分别抵抗普通摔倒撞击，从六层楼落下，被飞奔而来的汽车撞到，楼房倒塌这些不同程度的冲击。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因为是要储存电力的，一旦钨丝断裂阵法无法正常运转，所储存的电力会尽数流出，若是阵法里的残留电力比较充沛，携带这个防护罩的人很可能会被直接电成一堆渣。 而若是想要百分百发挥出最大威力，实验过后钨丝断裂是在所难免的，毕竟拾柒目前还没有办法接触那些可以瞬间容纳高温或者其他能源的材料…… 拾柒：…… 一会儿和院长教授们演示自己发明的时候，她最好是多准备几个，以防万一其中哪位想要亲身上阵体验一把。 第62章 随身防护罩量产了 拾柒将自己的科研成果带去给教授们演示的时候， 所有的院长教授都激动地蹦了起来。 尽管这东西的功能还不是十分的完美，还存在着相当大的安全隐患，但是这可是能抵抗不同程度危机的万能防护罩， 一旦解决了那点隐患可以批量生产，他们国家的每个人就相当于都多了好几条命， 保卫祖国的军人也好， 隐姓埋名的科研专家们也好， 都再不需要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问题了。 第143页 要知道，随着华国这些年来在国际上的地位逐渐提升，经济逐渐復甦， 越来越多边境地区走私犯想要将那些违禁品走私到华国来售卖，人民战士们在边境的处境已经越来越不安全了，随时都可能碰到那些走私贩子，和他们展开斗争。 还有以米国为首的一批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们，他们不想让华国走上富裕的社会主义道路，只想让华国变成他们廉价的工厂，一直没有放弃从华国挖掘优秀人才墙角，甚至还想过要绑架，囚禁他们的专家。 如果防护罩的安全隐患问题被顺利攻克， 所有华国顶尖科研人员和军人们的安全就都得到了保障。 这对于国家的意义是非凡的。 拾柒的这一项科研成果对于国家来说太重要了，京大院长教授们经过私下讨论之后一致决定， 由他们牵头将拾柒推荐给科学院的专家们，让拾柒提前进入科学院， 这样优秀的人才配得上最顶尖的资源， 他们现在就是深深的后悔，后悔自己当初听到拾柒的奇思妙想之后没有当真，若是当初他们对拾柒伸出了援手， 防护罩弄不好可以提前一两年问世。 就连京大的老师们都能看出防护罩的前途来，科学院的专家们自然不会看走了眼，他们的专业技术水平要比京大的教授们还要精深，很快就检查出不少这项技术的诡异之处。 「不可能！钨丝竟然能承受如此庞大的电力？！这是不可能的！已经超过了钨的升华点了！为什么它仍然存在？！」 「这个诡异的图案是怎么回事？！我竟然在这个图案中检测到了巨大的能量反应！」 「只能储存电力吗？！既然钨丝可以承受超过升华点的能量，也许其他材质也可以承受更多的能量？！我提出一个畅想，如果这些东西的效果可以叠加，我们是不是可以制造一个特大的防护罩，将整个华国都笼罩在里面？！」 小锦鲤之前是没有想过这一出的，毕竟这个防护罩之前并不在她的计划书里面，完完全全是灵机一动，意外产生的结果，冷不听从这位专家口中听到这么一个胆大的创意，先是一愣，随即开始认认真真考虑起这个创意的可行性来。 「从理论上来说，如果能发现可以承担大量能量的新型材质，在各大城市的地下布置好能量法阵，应该是可以制造出符合要求的特大防护罩的，但是防护罩启动期间，外面的任何东西和冲击都是无法进入的，据我所知，国外还有很多我们的侨民，如果真的爆发了战争或者其他重大自然灾害，他们是无法回来的，我们国家派出去撤侨的飞机轮船也只能被拦在了外面。」 而且，这样一来能量罩就不能自由移动了，已经和能量罩方便安全又专一的性质冲突了。 不过，专家们说的这个功能，好像她曾经在修仙界也是相当熟悉的？ 到底是什么来着呢？ 小锦鲤颦起眉头，绞尽脑汁地回想修仙界的点点滴滴。 科学院的一群专家们都自发安静下来，为拾柒提供思考的空间，一双双眼睛满是信任和期待，他们都在期盼拾柒这个冉冉升起的科研新星想出完美的解决方法来。 说实话，被大家用这样的眼神盯着，压力有些大。 小锦鲤感觉自己的肩头沉甸甸的。 但是她不讨厌这种被人期待信任的感觉。 在锦鲤家族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指望她做出什么大贡献来，所有鱼都在宠着她，无论她想要什么东西，大傢伙都会笑呵呵地送到她的手上，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到底在哪方面更有天赋，她在锦鲤家族活了那么多年，感觉还不如这个世界短短几年来的充实，小锦鲤已经深深喜欢上了这个世界，喜欢上了被人看好信赖的感觉。 她想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这个国家的人，就好像修仙界那群宗门一样。 恩？ 灵光在脑海中泵现，拾柒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知道了！护门大阵！我们可以参考护门大阵给每个合法出国的人配置身份牌，将身份牌信息录入护国防护罩，只有身份牌信息被录入的才可以在护国防护罩开启期间正常出入华国，走私或其他非法途径出国，没有配置身份牌的就会被拦下，只要防护罩正常运转，他们就没有办法在不登记办理身份牌的情况下进入华国！」 身份牌？ 只有录入了身份信息才能通过护国防护罩？ 科学院的专家们张了张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懂应该怎样才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但是，他们已经见过了理应直接升华的钨丝在奇妙的阵法加成下所能达到的效果，他们相信眼前的这位小姑娘应该是无意中在发现了科学世界的某种更高层次的规律，既然她这样说，那么她应该就大概有了一定的想法。 既然这样，就不能再放她回京大了。 科学院院长激动地上前两步，紧紧握住了拾柒的双手，嘴角笑容越扬越高：「我代表我们京科学院特邀林拾柒同学加入。」 . 拾柒提出的两样科研成果对于华国来说意义实在是太重大了，领导层当时就下达了最高保护指令，一定要确保拾柒的人身安全，甚至就连亲人朋友寄给拾柒的信件都要先过几遍手才能交到拾柒手里，吃饭睡觉上厕所都有人要陪同保护。 只有在进行科研的时候，拾柒才能以秘密研究为由单独相处一会儿。 第144页 小锦鲤绝望。 小锦鲤化绝望为动力，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全钻在实验室里，想要尽快把完全版防护罩研究出来，这样她就可以免除被保镖们随身保护的痛苦。 小锦鲤的痛苦，科研所的专家们不知道啊，他们只知道拾柒这个孩子太好了，太有钻研精神了，天生就是来搞科研的，他们也知道拾柒要负责的项目特别的困难，光是能够承担能量的材料就很难找，每次手底下分到什么比较罕见的材料了就要给拾柒送过去。 但哪怕是世界上已知熔点最高的物质铪合金，都不能保证不会因为电力能量承载过多，温度过高导致阵法无法运转，只能将出事的概率降低到万分之一，尽管看起来概率并不是很大，但整个华国可是有七亿多人口，就算出事的人群只有万分之一，放眼全国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了。 拾柒不允许自己出现这样的误差。 她要的是百分百能保证大家安全的防护罩，不是这种残次品。 于是尽管科研所里的大部分专家都觉得，这样的防护罩已经算是相当完美了，拾柒仍然在尝试各种解决方法。 把科学院院长感动的啊，转过头来就在给领导的报告中将拾柒给大肆夸赞了一番，夸她是国之栋樑，夸她是千百年难得一遇的科研新星，上级领导看了也觉得一个十五六的孩子能有这样崇高的思想觉悟着实难得，想着人家孩子努力，总得给她点甜头，于是便大手一挥，让秘书找了新华社记者过来，将拾柒的事迹告诉了他们，让他们给拾柒写一篇专题报导，名字就叫《响应国家号召，向林拾柒同志学习》。 这时候的大学生都是通过阅读报纸来了解国家各种信息的，拾柒占的版面还挺大，和她熟识的一看上面的事迹就知道是她，自己家小姑姑竟然上了报纸，组织上号召大家向她学习，林木林苟简直嘚瑟坏了，一个劲儿和旁人炫耀这是他们的小姑姑，还给家里打了电话，和家里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这篇报导採用的是十分能调动大家情绪的春秋笔法，尽管事迹都是真实的，却加入了很多新华社记者自己想像的煽情部分，比如说什么「从小就想要为国家发展贡献出属于自己的光和热」啦，「天生聪慧却从不因此自傲」啦，「为了祖国的美好未来将青春挥洒在实验室」啦，反正拾柒晚些时候看到这上面的内容差点没认出自己。 . 转眼间就到了年底，华国人最重视年底一家团圆的时候，但阖家团圆却和科学院的科学家们无缘，作为特殊人员，他们註定无法和普通人一样享受新年的气氛，尽管食堂里也贴着春联窗花，餐桌上也摆满了丰盛的年夜饭，食堂里唯一一台电视里，两位主持人正在祝福大家除夕快乐。 拾柒还是第一次远离这个世界的家人们自己过年，她自己也说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就感觉特别的难受，特别的想家，尽管身边都是她很熟悉的同事，这会儿她也还是觉得心底闷闷的，连饺子都吃不下了。 研究所里的老前辈们都是这样过来的，他们哪里能不清楚拾柒心里面的感受呢，别说拾柒只是一个小孩子，就连他们这些大人，当初第一次留在科学院里过年的时候，心里面都是很不好受的。 这时候开导是没有用的，只能让人家越来越难受。 道理大家都明白，但拾柒太小了，也就比他们的孙子孙女要稍微大那么几岁，科学院的专家们怎么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难受，明知道他们也许并不能给拾柒起到什么帮助，他们还是希望能用自己的方式让拾柒好受那么几分。 「拾柒啊，明天就是新年了，你是我们这些人里面最小的，还没长大，还是个孩子呢，可别忘了来找我们这些老傢伙要压岁钱。」 「拾柒丫头啊，你知道为什么大人要给小孩子压岁钱吗？知道为什么过年要放鞭炮吗？这可都是有讲究的。」 「就知道整这些虚的！来！拾柒！吃这个大羊腿！我特意给你挑的，肥瘦相间，连皮带骨，保准好吃！」 本来还很难受的拾柒看着这些大人们默默地用他们的方式笨拙地安慰自己，心里面突然就想开了。 是啊，又不是只有她自己不能回家，和她一样不能回家的还有很多很多人，大家心里面同样都是不好过的。 但是大家都在坚持，大家都有一个目标：将自己的国家建设的更加精彩。 他们这些已经为国家的发展做出了极大贡献的专家们都没有说什么，她这个暂时还没有拿出什么像样成绩的伪科学家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小锦鲤深吸一口气，接过大羊腿，三口两口啃得干干净净，豪气万丈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我一定会成功的！」 科学院的大傢伙愣了愣，露出笑容来。 . 1986年1月1日。 电视里罕见地没有播放新年晚会，而是正在现场直播科学院产品发布会。 现场灯光闪烁，无数镜头对准演讲台上美丽自信的少女。 这位少女长得太漂亮了，还是那种一看就让人生不起冒犯之心的漂亮，简单来说，就是你一看就知道她和大家都不是一样的人，她就应该是自己一个人，谁都配不上她的那种。 「大家好，我是林拾柒，我知道现在全国观众们一定都很好奇，为什么没有播放新年晚会，而是在直播科学院产品发布会呢？现在，由我来为大家解答疑惑。」 第145页 她侧身从一旁的助手手中拿过三代改良防护罩，特意举起手来，让台下的记者看清她手中的东西。 「这是我经过数年研发出的随身防护罩，可以抵挡从十几层高楼跳下，子弹冲击等伤害，我知道这样说你们肯定不会相信，所以——」话音未落，处在讲台上方的巨大吊灯轰然落下，灰尘和硝烟覆盖了讲台，现场记者尖叫不止。 「……让各位记者受惊了，请大家放心，我并没有受到任何损伤。」拾柒好暇以整从废墟中走来，从头到尾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完全看不出她刚刚才经歷过那样惊心动魄的事情。 「这个随身防护罩，我们已经可以正式批量生产，每一位华国人民都可以凭藉身份证明免费领取一个，随身防护罩终生包换，内置能源可以满足五年内所有消耗，建议大家在剩余能源剩下百分之五左右到官方售后服务中心申请免费换新。」 光凭这个世界目前的科技材料进展，拾柒只能做到这样的地步了。 若是仍然按照一开始的思路进行，恐怕还得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一次性提供大量能源将之封存，再利用当前沸点最高的材质制作能量循环法阵，里面再用双层密封技术创造出真空绝缘地带防止阵法损坏电能泄露对人体造成伤害，随身防护罩也分军用民用两种，普通人只要不作死，不碰到特大自然灾害，内置的能量支撑五年还是没有问题的，而军用的支撑的时间要更长一些，不出意外的话可以支撑十年左右。 这是拾柒特意为了某些前往其他国家卧底的高危人群考虑的。 「友情提示，不要私自出售买卖防护罩，一经发现终生列为黑名单；不要妄图用暴力手段强硬拆解防护罩，若是坚持拆解产生不必要损失，国家概不负责；好了，我的说明完毕，现在进入提问环节。」 讲台下的记者们早就已经惊呆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国家科学院竟然突然放了这么一个大招，随身防护罩啊！可以抵挡生活中正常危险的防护罩！人生在世怎么可能一辈子不发生什么意外，有了这个防护罩，他们就相当于每人多了几十条命，不，是拥有了不死之身，他们怎么能不激动呢？ 但是，这东西真的有这么好的效果吗？ 毕竟，目前在世界上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类似的科技诞生，甚至就连科技最为发达的米国都没有做出来相关产品，华国的科技水平可是要比米国落后太多，突然拿出来的随身防护罩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可疑的味道。 有记者同志抱着必死的决心举起了手：「请问林拾柒研究员，这个防护罩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神奇吗？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在国际上听说过类似的技术和产品？我很怀疑这东西的安全性，请问可以让我亲身实验一次吗？」 「当然可以，这样，还有没有其他人对我的发明抱有怀疑的态度？防护罩已经进入了量产阶段，我们可以一次性拿出十个供大家现场体验。」防护罩的绝对安全性是从无数次的实验中一次次闯荡过来的，拾柒和科学院的同事们都对它拥有百分百的自信。 拾柒答应的豪爽，台下的记者们反而有些退缩了，他们既好奇，又畏惧，谁都想要上去尝试尝试，又谁都不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到底是科学院院长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提醒大家：「咳咳，你们完全可以先戴在身上，然后让身边人给自己一耳光，或者尝试原地摔倒嘛，不一定一上来就要玩这么大的。」 记者们：！ 是哦。 他们只是想要实验一下这个东西到底能不能起到防御作用而已，又不是真的想拿命去实验。 那就，先试试？ 十位胆大的记者们站了出来，从助手手中一一接过随身防护罩，等待拾柒接下来讲解使用说明。 小锦鲤微笑：「不需要操作哦，只要你们随身携带就好，随身防护罩会在你们碰倒危险时候自动触发。」 记者们：…… 听着更不靠谱了啊喂！ 可是，一群同行都把镜头对着他们呢，讲台上的一群科研专家也对他们投去迷之微笑，一位记者咬咬牙，突然向身旁同样携带防护罩的友军重拳出击。 下一秒，所有人就看到他的拳头稳稳停在了被攻击者身旁大概五厘米左右的位置，任凭他使劲儿用力也无法再延伸出一毫米。 这下所有已经携带了随身防护罩的记者们都兴奋起来了。 有的人开始往讲台上爬，然后从讲台上方纵身一跃，眼看就要狠狠摔到地面上，他的速度很快降低下来，将他平稳地放在了地面上； 有的人故意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将自己往墙面上撞，眼看就要撞个头破血流，就看到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他和墙壁轻轻阻拦开…… 这可是正在直播。 全国所有拥有电视机的人民都知道了，他们国家有一个叫做林拾柒的科学家研究出了随身防护罩，可以避免生活中的大部分危险，所有人都可以凭藉身份证免费领取一个且终生包换，最最重要的是，这是国际上首创，就连一直踩在他们头顶上的米国都是没有的！ 全国观众都沸腾了。 看春晚？谁他妈现在还看春晚，赶紧托人去打听打听这东西到底应该去哪里领取啊！ 这可是能避生活中绝大部分危险的神器，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会碰到了危险？就算他们觉得自己命大，应该不会碰到危险，但是亲人呢？才刚回走路的孩子和年迈腿脚不灵活的父母呢？ 第146页 所以，必须得去领取！不但他们自己要去领取，老父亲老母亲，七大姑八大姨也要去领取！ 于是这一天晚上，谁都没有惦记什么春晚，家里面有电话电视机的纷纷给亲朋好友打电话告诉他们这个消息，亲戚家里没有电话的就骑上自行车哼哧哼哧跑一趟，1986年才刚刚开始不到三天，所有人都知道随身防护罩的消息了，大傢伙全都眼巴巴地盯着，盼着，希望能早点听到可以领取的消息。 林山海家的电话此时此刻都快要被打爆了，都是想要找他们两口子打听随身防护罩的消息的，有以前做生意认识的，更多的却是槐树村的村民，不管是平日里关系好的还是不好的这会儿都凑过来了，甚至连朱芳草这个他们早就忘到了脑后的儿媳妇儿也厚着脸皮借了孙建设家的电话打过来了。 朱芳草这些年日子过得着实不太好。 她的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了，深信有钱的、城里的、长得好看的、嘴甜的都是有阴谋的，只有又丑又穷又软弱的才是心机单纯坦坦荡荡的，在林爱宝十六岁时候甚至想硬压着让她和她娘家那边一个又丑又穷又怂包的老男人结婚，林爱宝自然是不愿意的，那时候已经改革开放了，出入再也不需要开具通行证了，忍无可忍的林爱宝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逃跑了，朱芳草此后再没有听说过她的消息。 她这次打电话过来不是想托公婆给自己弄来个随身防护罩的，她想要让拾柒去和专家们说，去和那群大人物们说，让他们把她的爱宝给找回来。 燕秋登时就冷哼一声：「找回来做什么？！让爱宝继续听你的话，嫁给你娘家那边又丑又穷又怂的男人？！我和你说朱芳草，你是爱宝的娘不错，但爱宝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不是你能随意打着为了她好的由头随意操控的了！她不想回来，就算真的找到了，把她逮住送回来了，她的心已经不在你这里，她早晚还是得走！」 「不会的。」朱芳草神色癫狂，「等她回来，我就会打断她的腿，让她再也无法离开这里，我是不会嫌弃她的，她是我的闺女，爱宝只是一时间相岔了，她会明白的，整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是最爱她的人！」 燕秋简直不敢置信，就因为生怕闺女再次离开自己就要打断闺女的两条腿，这样的爱是哪门子的爱？爱宝离开了也好，跟着这样的娘早晚不死也疯，她懒得再和朱芳草废话，也不想刺激到朱芳草，便先含煳地应了下来，挂断电话之后忍不住和林山海抱怨。 「听听，哪里有这样当娘的，竟然要打断了亲闺女的腿，还说啥她是最爱她的，我呸！」 「要不是生怕她发疯乱砍人，我真想在电话里好好骂她一顿，老伴儿，你说，咱们闺女的这个随身防护罩什么时候可以领取啊？到时候大傢伙都领取到了，就不用担心朱芳草突然发疯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又不是那啥科学家。」林山海也想早点弄到防护罩啊。 他站起身来，看向二层小楼前面的小路。 拾柒每次从科学院里回来都要经过这条路的。 他们老两口早就搬到京城来居住了。 两口子当初搬家时候没想太多，就想着能离小闺女近一点，等小闺女从科学院里回来了，他们一家还能团员团员，这些年下来，一家三口聚少离多，老两口不是不想挽留闺女的，但只要一想到他们的小闺女是在为国家做贡献，他们就算有再多的不舍，也只能含在了心里。 他们两个也知道，小闺女如今不是一般人儿，万一在外面逗留的时间太长可能会有危险，如今小闺女竟然研究出来了随身防护罩，老两口当真是比谁都要开心。 小闺女研究出来了这个防护罩，以后就可以放心大胆地随意回家了吧？ 就可以和正常人一样享受生活了吧？ 他们两必须赶紧让保姆把房间收拾出来，以后啊，小闺女肯定得回来和他们老两口一起住吶 第63章 华国人民热爱和平 1986年1月10日， 轰轰烈烈的随身防护罩免费领取在华国全面展开，所有华国居民必须由本人持户口本身份证等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前往各个城市的规定地点领取，至于下面的乡镇以及村落， 则由各省地方军队护送运输车辆轮流派送，务必保证不落下每一个华国居民。 与此同时， 华国已经研发出随身防护罩的消息也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国外， 在国外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看过转播的所有人都不会去怀疑随身防护罩的真伪， 尤其是这东西已经在华国正式量产，所有华国居民都可以凭藉身份证明免费领取，压根不需要特意去试探真伪， 只要去华国街头小巷熘达一圈，就能听到满满一耳朵的信息，面对横空出世的随身防护罩，虚伪傲慢的资本主义国家们集体慌了。 竟然悄悄研究出了这么可怕的东西，等于多了一群打不死的士兵，华国想要做什么？！ 是不是想要悄悄攻打他们国家？！ 他们就知道华国大大滴狡猾，什么和平共处五项基本原则，他们就知道绝对是假的！ 资本主义国家们不高兴了，他们联合起来向华国提出严重抗议， 抗议华国这是在搞世界霸权，这是在挑衅大自然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 「我们米国对华国的做法表示强烈抗议！华国必须尽快停止随身防护罩的发放并且交出防护罩的发明者林拾柒， 她的存在已经对世界和平产生了巨大威胁，我们米国作为世界第一的超级大国有义务维护世界和平， 若华国坚决不肯交出林拾柒， 执意威胁世界安全，米国将会对华国出口产品徵收巨额关税！」 第147页 米国外交官口沫横飞，耻高气扬地大放厥词， 他们常年处于世界第一强国的位置，面对华国这样弱小的发展中国家时候，总是不由自主会带上几分「上等人」的高贵，以往华国处于弱势地位，外交官并不好得罪米国外交官，每次都要煞费苦心展开艰苦的谈判，受气又受累，如今，华国外交官们不奉陪了，他们抖落起来了。 「哦我亲爱的乔治先生，我们华国从未主动对外展开过任何一场侵略战争，华国人民天生热爱和平，我们主动提出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并坚持奉行，纵看华国歷史，华国成立后的每一场战争都是为了捍卫国家而战，相反，自认为是世界警察，热爱和平和自由的米利坚却屡屡对其他国家展开战争，干涉他国内政，恕我直言，在我们的角度看来，米国才是对世界和平产生巨大威胁的存在。」 「你说什么？！」米国外交官脸色非常不好看，「你知道你这是在侮辱我们国家吗？！我们国家的军事实力要比你们国家强大太多太多！」 「是的，你们米国的军事实力的确比我们华国强大。」关于这一点，外交官是承认的，林拾柒研究员并不擅长研究军事武器，但他们国家并不是只有一个林拾柒研究员，还有许许多多正在为国家做贡献的专家们，他们华国挺过了战火的疮痍，走过了人间的无数风雨，一路赶超发达国家，未来一定会更加强大富裕。 所有的华国人，都拥有一个大国梦，一颗大国心。 「军事实力的强大并不是你们可以随意干涉其他国家内政，强硬带走其他国家研究员的理由，华国人民不好战，但绝对不惧怕战争！」 华国如此强硬一反常态的回应让很多已经习惯了在谈判中占据主动地位的资本主义国家十分不满，他们决定暗杀掉随身防护罩的发明者林拾柒，同时准备联繫国内间谍将随身防护罩走私到他们国家来，以供他们的科学家们研究分析。 米国高层们盲目自信地认为，他们国家的科学家才是世界上最好的，他们的科研器材也是最最专业的，一定很快就能掌握了这项新技术，将防护罩应用到他们的军队上来。 有钱能买鬼推磨，有人背后出钱，自然就有人想要铤而走险暗杀拾柒，这才短短几天，拾柒已经遭到了先后三次暗杀，因为随身防护罩的缘故，科学院的科学家们终于可以和普通人一样享受阖家团圆的幸福了，他们身上携带的特殊防护罩都是经过专业调整的，就算头上直接落下炸弹来也能撑个几十发，压根用不上什么警卫员。 面对这样级别的防护，可想而知拾柒到底有多安全，华国对热武器的管理可是十分严格的，那些人也弄不出来什么大规模的热武器，他们用上了自己杀伤力最大的武器，但这些武器压根没能碰到小锦鲤的一根毫毛，反而暴露了他们自己的踪迹，差点被身边同样拥有随身防护罩保护的老百姓们给逮住了。 华国群众对拾柒如今可是十分崇拜的。 这位可是研究出了随身防护罩的存在，拥有了随身防护罩就等于拥有了无数条命，就等于再也不需要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说是菩萨再世也不为过，有人竟然想要暗杀了拾柒？！ 开什么玩笑！ 他们可是还想等着看看拾柒研究员能不能研究出长生不老药的！ 老百姓们生气，科学院的研究员们同样很生气。 拾柒可是他们科学院里的宝，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十分勤奋聪明而且漂亮，说是华国的国宝都不为过，竟然有人想要暗杀她！尽管明知道他们是压根不可能成功的，但是科学院的研究员们还是感到愤怒，大家化并愤怒为力量，竟然在1986年3月1日研究出了一整套完整的闭路电视系统。 画面清晰程度虽然不高，可它是菜色的，信号强度也很好，上面立刻决定以京城为第一实验中心推广闭路电视系统实验。 闭路电视系统的横空出世杀了暗杀者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华国的科技水平竟然已经提升到了这样的地步，很快就被捉拿归案，供出了僱佣他们的幕后黑手米国，华国外交官扎扎实实抓住了米国的小辫子，立马在国际上公开对米国表达强烈谴责，并且趁机甩锅。 「华国人民自古以来就爱好和平，希望世界人民都能友好和平发展，原本我们准备等到国民全部配置随身防护罩之后考虑向其他国家提供我们的防护罩，让其他国家的人民也能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可是现在，我们必须要重新考虑，宁愿被整个世界孤立，也不能让随身防护罩落入危害世界和平之人的手中。」 其实这就是一个藉口。 本来华国也没有准备免费向其他国家提供防护罩。 就算拾柒已经想方设法改良了防护罩的能源转换效率，甚至让防护罩不但可以吸取电力能源，还可以吸取太阳能和热能，做出一个防护罩至少也需要29.3吉焦的能量，若是换成一切都向钱看的西方资本主义国家，这么一个防护罩怎么也要百倍千倍地赚取回来，只有将所有人民都看做国家一份子的华国，才捨得咬牙掏空国库给所有人民一个交代。 自己家的人，自己当然得疼啦。 但是其他国家的嘛，尤其还是曾经鞭挞过这片土地的那几个国家嘛…… 呵呵。 当初这么吃进去的，今天就让你百倍千倍的还。 第148页 啥？欺人太甚？我们怎么欺负你们了嘛？ 我们把大炮搬到你们国家的领土上了？我们的飞机在你们头顶上盘旋了？我们向你们国家出售掏空人身体的药物了？我们拿枪指着你们了？ 我们压根就没有逼迫你们嘛，怎么欺负你们了？ 啥？价格太贵？ 这价格怎么贵了？不会吧不会吧？你们可是高贵的洋大人啊，洋大人的命难道不应该值这么多钱？ 毕竟华国人虽然善良，也不是那种圣母冤大头嘛…… 华国的声明一出，全世界譁然。 哪个国家都不缺少有钱人，有钱人享受惯了，自然是想要活的长长久久一直享受下去的，谁都怕自己一不小心嗝了屁，都在通过各种渠道妄图购买华国的随身防护罩，但是外国人怕死，华国人也怕死啊，这东西终生只有一个，丢了概不奉陪，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会碰到点意外？ 这点道理就连从来没有出过大山的山民都懂，尤其是他们生活在深山老林里，出入都很不方便，更是对随身防护罩爱若珍宝。 所以哪怕想要走私的贩子们花了大把大把的时间，也只勉强收购了不到十个随身防护罩，中间还有人一度反悔报警想要拿回自己的防护罩的，所以如今，哪怕华国防护罩已经几乎人手一只了，在国际黑市中，随身防护罩仍然是天价，就这还属于有价无市。 多少有钱人都盼着华国对外展开贸易好给自己也整一个呢，结果华国恼了，不准备向其他国家出口了。 这下可怎么了得？ 别说是其他国家的土豪们了，就连米国本土的富豪们也都不干了，纷纷给政府施压表示必须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结果，否则他们就要撤资，就要搅和的国内经济市场天翻地覆，就要让你的支持率大跌，让米国混乱不堪。 自负的米国总统信心十足地和米国本土的富豪们保证：「哦亲爱的朋友们，我们已经通过各种渠道找来了一批华国防护罩以供研究，我们的科学家是最优秀的，我们的科研器材是最顶尖的，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掌握华国的最新科技并且熟练地加以运用了，我和你们保证，首批产品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你们的手中。」 恩。 不错，不错。 米国本土的富豪们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反正他们有钱，就算是总统也得给他们几分面子，便重新挂上了生意人的虚伪笑脸：「哈哈哈，总统先生说的也是，是我们操之过急了，我们只是太想尽快拥有那种神奇的产品了，哦，我的上帝，那东西实在是太适合我们了。」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那东西天生就应该是为我们米国而存在的，只是上帝他迷了路，将林拾柒这个应该生在我们国家的天才降生在了华国，但是不要紧，我们会拿回理应属于我们的一切的……」 米国总统夸夸其谈，但是就在这一瞬间，白昼里闪过一道白光，随即是轰地一声巨响，仿佛整个世界都跟着晃动起来，紧接着所有的电器全部失灵，滋滋地冒出火花，总统和一众富豪们被保镖护送着好不容易从屋子里逃出来，惊恐地见到米国国防科研部总部方向电闪雷鸣，一道道雷光无情地轰向地面。 「不——我的个上帝啊！」 . 联合国大会。 米国可是当今世界的第一大国，他们往其他国家安插间谍，自然也有其他国家的间谍潜伏在米国，米国通过黑市走私华国随身防护罩妄图研究却导致防护罩瞬间爆炸将整个国防科研部总部大楼轰的灰飞烟灭，但是里面的人却因为剩余防护罩瞬间开启最大能源而毫髮无伤这件事迅速传遍了整个世界。 其他国家的总统们一面幸灾乐祸一面庆倖幸亏他们没有过于冒进直接对防护罩展开研究。 「看米国这样子，那防护罩应该不好研究啊。」 「我觉得要不还是先试探试探华国的口风，看看他们出口一个防护罩要收多少钱吧。」 「我也觉得是，最关键的是那个林拾柒，你们都知道关于她的消息了吧？」 「恩，太可怕了，她竟然还不到二十岁，谁知道她还能研究出来什么东西，华国这次可能真的要弯道超车了。」 「对，而且你们有没有想过，她能研究出来第一代，就能研究出来第二代第三代，第一代的产品已经如此难以模仿超越了，第二代第三代会有什么样子的变化？我觉得还是不要和这样可怕的人物结仇比较好。」 但是米国很显然不愿意就此罢休，米国外交官愤怒地要求华国给予解释：「你们的随身防护罩竟然会爆炸！我的上帝啊！你们这是在批量生产特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你们必须对我们米国做出补偿！否则你们会迎接来自米国的怒火！」 华国外交官半点不虚，句句紧抓重点：「我们可是从来没有对外出售过随身防护罩，你们米国到底是通过什么途径弄到我们的随身防护罩的？！这是我们国家的专利，我们有资格向你们米国申请赔偿！」 「林拾柒研究员进行产品介绍时就已经讲述过，不可以用暴力手段拆除破解，否则会引发严重后果，你们米国专家自己疏忽大意，怪不得我们。」 然后是华国最高主席讲话：「华国一向奉行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坚决为世界和平发展做贡献，米国四处实行霸权主义，干涉华国内政，要求华国交出优秀科研人才，已经严重威胁到华国的和平安全，经过多方面综合考虑，华国决定开启『天宫』计划。」 第149页 天宫计划？ 这又是什么东西？ 就在其他国家代表们懵逼的时候，整儿华国领域上空突然出现一个半透明球状物，将华国所有领域全部包裹在了其中。 和华国接壤的邻国们第一时间出兵试探，却震惊地发现不管是他们本人还是扔过去的石头树叶都无法进入球体内部。 消息传到联合国大会各国家代表耳中，所有人都疯了，只有华国代表面带微笑，如沐春风，自信又淡定地宣言。 「各位，华国人民真的热爱和平。」 …… 拾柒丝毫不知道自己成为了当今世界上最受关注的人物，她只知道自己如今终于初步拥有了自由，可以每天步行去科学院报导，可以每天晚上回到家里面和老两口一起吃晚饭，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隐私问题了，小锦鲤可太高兴了。 但是小锦鲤没有高兴太久就开始面临新的鱼生挑战。 八月一日，林苟和张胜男结婚了。 双方都对对方知根知底，双方的父母也都很看好他们，婚礼举办的十分盛大，林木还趁着弟弟婚礼时候将自己正在交往的女朋友带来介绍给家人。 两个孙子都有了正在交往的对象，林山海两口子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自家小闺女，自己家小闺女这么优秀，这么俊俏，总该也有个对象了吧？他们老两口真的已经开始老了，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活多少岁数，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闺女，于是拾柒就开始喜迎父母追问人生大事。 「拾柒啊，你这孩子现在也长大了，也为国家做出贡献了，可以适当地谈谈恋爱了。」好好的闺女要被猪给祸祸了，当爹的情绪挺复杂。 「我在你年龄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认识你妈了，你要是看中啥小伙子了，大胆上，我闺女长得这么俊条件这么好，看中了谁家小伙子算是他走运了。」 「咱家条件好，就算你看中的是穷地方小伙子也不要紧，我给你挣了一大片产业，以后你们两口子带一个孩子，肯定活的特别滋润。」 「呸呸呸！瞎说啥？咱家闺女可是科学院的研究员，要身高有身高要相貌有相貌要本事有本事的，凭啥找穷地方的小伙子受罪？」燕秋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满肚子的意见，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她当初嫁人都没找穷小伙子，凭啥她如花似玉的大闺女就要找穷地方的小伙子？ 「闺女，听妈的！找有钱的好看的，最最重要的是你喜欢的，别听你爸的去找那穷地方的，不是我现在有钱了忘本儿，是因为农村地方的人往往都重男轻女，尤其这几年展开计划生育了，我的个天吶，我和你爸回老家时候听那些八卦，好些想要偷偷把闺女送人的或者弄死的，幸好国家抓得严，闺女，你是个聪明的，你自己想想这样的大环境下，农村地区歹竹出好笋的概率有多少吧。」 燕秋本来就是识字儿的，这些年搬到了京城来，为了给闺女挣脸面没少下功夫研究读书看报，这会儿也会扯些专业名词了。 其实小锦鲤是不想找对象的。 她是真心对另一半没有什么兴趣，她自己现在能工作能赚钱，什么都不缺少什么都能做，有什么事情了甚至都不用她出手，勤务员直接就给她全弄好了，小日子过得舒心着呢，另一半对小锦鲤来说，是真心没用啊。 她也不懂为什么爸妈会催她找另一半，如果是担心她以后没人照顾，她为国家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难道不比找个男人靠谱多了？ 拾柒不想向老两口隐瞒自己的想法，她也不想在以后因为这个问题和老两口吵架，心平气和向老两口坦白了自己的想法： 「爸，妈，我这辈子应该是不会结婚成家的，我的心中装着很多很多东西，没有角落再用来放下一个半路闯进来的男人；如果爸妈担心我的养老问题，国家会为我养老；如果爸妈担心以后我一个人在生活中碰到什么困难，国家会帮我解决；若是担心我以后在京城举目无亲，林木大侄子也说过了他以后会在京城定居；我甚至可以领养一个小孩，但是结婚成家，我是从来没有想过的。」 林山海两口子愣住了。 他们从来没想过小闺女竟然会不准备结婚成家，这种想法在当今年代算得上非常离经叛道了，可是林山海两口子也不是那种死板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一个追求美丽，一个追求重女轻男，他们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对上了拾柒的眼睛。 「你认真想过了？」 「我想过了。」小锦鲤这会儿没有用读心术，她想要相信自己的凡人父母。 「既然你是认真的，那就随你去罢。」燕秋轻轻抚了抚拾柒的头，比起十几年前来，她的手要苍老许多，「拾柒，不管你以后到底会怎么选择，你要记住，你是爸爸妈妈的骄傲，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咳，爸爸也是这个意思。」林山海也鼓励地看着拾柒，「你的这个选择一定会很艰难，就和当初我和你妈一样，拾柒，你记住，我和你妈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若是太累了，被欺负了，就来找爸爸吧，别看我现在都奔六去了，我觉得自己还能打过几个小伙子哩！」 「爸，妈……」拾柒的声音在颤抖，她扑到燕秋的怀里，真心地呢喃，「能当你们的孩子真的太好了，谢谢你们，我也爱你们。」 「这傻孩子，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第150页 老两口都笑起来。 . 2018年。 林山海和燕秋手拉手在京城第一医院里双双离世。 两位老人到底也没有见到拾柒结婚成家，可这些年来，国家对拾柒的保护照顾都做的很好，老两口走的很放心，脸上都是带着微笑的。 拾柒给他们送了不少福运，保证他们下次投胎转世仍然可以投胎成人，还可以做夫妻。 泪水悄然落下。 拾柒抬起头来。 她明明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明明知道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早晚都是会死的，为什么，仍然会这么难受呢？ 已经苍老了许多的林苟走到拾柒面前，轻轻拍拍这个被岁月优待的小姑姑的肩膀，声音已经不服年轻时候那般清亮，岁月夺走了它曾经的活力：「以后如果有时间，常来我们家坐坐吧。」 他顿了顿，补充一句：「我们都已经开始步入中年了。」 拾柒没有回答林苟，但从此之后，她每周最少会抽出一天来去两个大侄子家里坐一坐。 第64章 第四代……锦鲤侠 拾柒如今可是华国家喻户晓的大名人， 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认出来的那种，于是很快地，其他国家就通过他们安插在华国的间谍知晓了拾柒每周最少要和她的两个侄子碰一次面的消息。 这要是换成其他国家， 知道这么具体的行程安排，他们肯定就直接派人去暗杀了， 可拾柒是在华国， 是那个拥有随身防护罩的华国， 从86年以来，世界各国一直没有放弃对随身防护罩的研究，可是每一次， 每一次，总是以雷霆震怒收场，造成了庞大的金钱损失，最严重的一次，直接造成某个国家最顶尖的一批科学家们集体阵亡。 当时他们身上已经穿戴了效果最好的防护服，甚至整个实验室都是用特制的绝缘材料做成的，实验室里面还设立了导流避雷针，就算是这样，也没有扛过天雷之怒。 因此想要保证自己人身安全的外国人只能选择高价向华国购买随身防护罩。 处在绝对不可能被攻破地位的华国如今要价可是十分兇狠的。 「拥有随身防护罩就等于拥有了第二条生命， 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是认同这个观点的，而生命的价值是无价的， 因此经过我们内部人员的商讨，最终决定以一个二十万的特价商品出口。」 一个二十万， 这价格说起来真心不贵， 但其他国家的谈判专家们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立刻捕捉到了重点：「特价商品？和华国内部使用的防护罩有何不同吗？」 「哦，当然是不同的， 我们国家的防护罩是用来保护自己的国民的，毕竟我们华国人自古以来就热爱和平，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主动挑起战争，我们国家的无数华裔同样如此，不管你们愿意不愿意承认，在国外，我们黄色皮肤的人种总是最受歧视最受欺负的。」 关于这一点，虚伪的西方资本主义们当然不愿意承认：「哦我亲爱的中国先生，上帝在上，在我们国家，任何人种都是平等的。」 「呵呵。」华国谈判员表示你们尽管放屁，信一个字算他输，「这是随身防护罩和『天宫』防护罩的发明者林拾柒女士的意思，林拾柒女士是东北人，哦，就是那片曾经被法西斯侵略者无情践踏过的土地，因此她只愿意为了同样爱好和平的盟友分享自己的力量。」 这意思就是说，你们想屁吃。 狂妄！ 自大！ 但如今的华国就是有这个资本。 「天宫」国家防护罩系统将整个国家保护的严严实实，只有办理了华国新身份证明的人员才可以自由进出，而就算他们通过种种途径弄到了华国新身份证明，若不是身份证明真正的主人，也是无法通过防护罩的。 有不死心的国家尝试过射击防护罩，防护罩屹立不动，米国甚至暗搓搓派出潜艇尝试从公海潜入，潜艇直接撞出故障，差点带着一潜艇海军葬身海底。 外网上来自世界各地的所有人都在羡慕华国人，都在梦想自己也能成为华国的一份子，曾经英语是世界上最为通用的语言，如今却悄然掀起一片华语之风，每年申请到华工作求学的外国人口数量都呈现井喷状增长，有的是单纯想要来这里求学的大学生，更多的则是那些看中了华国前途，想要一个绝对安全的研究环境的相关专家，以及那些热爱生命的国外土豪。 只是华国一直没有放开移民政策。 领导们考虑的很到位，华国虽然有了防护罩，可以保护华国群众的安全，但是在其他方面还是一个刚刚起步的孩子，需要总结前辈们的经验教训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贸然接收国外资本家和科学家们加入只能影响华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道路造成不必要干扰，因此一直没有放开引进外国人才。 但，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华国放开了移民政策，这些人立马就会涌入了华国。 华国如今完全不怕打仗，不担心战争带来的影响，但是其他国家没有华国这样的底气和资本，他们也不觉得自己的科学家可以研究出防护罩来，只能忍着怒火和华国代表谈判。 「我们可以知道出口特供的和你们华国内部的有何不同吗？」 「当然。」华国谈判员满脸奸商的笑容，「我们华国人口众多，为了保证『天宫』防护罩的正常运转，我们无法为特□□品提供更多的能源，因此每个特供防护罩的能源只能支撑半年的正常消耗，超过这个时间，里面的能源很可能会自然消散，到时随身防护罩会变成无用的废品；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第151页 理解？ 理解个屁！ 二十万只能保证区区半年的安全，过期了就是个废品，这不就等于他们必须长长久久从华国那边进口防护罩？体会过了绝对的安全，谁还能忍受自己时刻出于危险之中？华国人简直太狡猾了！ 但是…… 外国人们心中一动，涌上几分淡淡地贪婪。 半年之后，那防护罩就变成了废品，那时候他们的科学家是不是就能将防护罩拆解开来，研究里面的结构构造了？世界上的能源大概就只有那么几样，等他们研究出了里面的结构构造，应该就可以仿造出他们自己的防护罩来了吧？ 嘶——这么一想，又觉得二十万其实也挺值了呢…… 值得冒险！ . 华国开始对外出售随身防护罩了。 外网瞬间一片沸腾，所有人全部奔出家门直奔最近的销售点排起长队，只为了能早日拿到属于自己的随身防护罩，油兔上热度最高的视频一水儿是拿到随身防护罩后各种作死的老外，这些人有的从飞机上不带降落伞跳下，有的尝试闭眼穿过最热闹的马路，有的尝试和熊搏斗，有的直接用枪暴击自己的头…… 种种新奇玩法都证明了一件事——华国的随身防护罩真的就是那么神奇，拥有它就等于拥有了半年的无敌时间，民间直接将防护罩炒到了五十万一百万一个，正经的华国民用版本更是有人愿意悬赏千万，但仍然没有人愿意出手。 「我的上帝吶！我是说真的，我们真的应该人手一个华国防护罩，这东西简直棒呆了！拥有这个防护罩，你们再也不用担心会被人莫名其妙枪击了！甚至你们给猫剪指甲都不需要带手套，我不知道它的判定到底是什么，可是真的，我可以抓住我的猫的爪子，但是它打不到我，这东西真的该死的棒！」 「别说了，我还没排到呢，我已经打电话让家里人给我送帐篷来了，在拿到我的华国防护罩之前我就要住在这里了。」 「嘿各位！你们看今天加州的新闻，我的天吶，竟然会有劫匪试图抢劫存放防护罩的银行，被携带防护罩的华国八十岁大妈全部打跑。」 「我看到那条新闻了，我的天，那是正经的华国民用版本防护罩，我好羡慕这位大妈。」 莫得见识的外国人们三句不离防护罩。 国内能够翻墙的网友们乐乐呵呵看热闹。 羡慕吧？ 羡慕就对了，多少年前，他们曾经也是这样眼巴巴羡慕别人的，哎，但是现在他们抖落起来了，轮到别人羡慕他们华国了。 这种滋味啊，啧啧啧，真的妙。 「谁有这位大妈的联繫方式？我愿意用我手里的防护罩和三十万美元和她交换她的华国民用版本防护罩。」 「嘿！你以为华国人都是白痴不成？！他们的民用版本可是比我们的好太多太多，如果你是真的想要和人交换的话，最少拿出诚意来吧？我们外贸版的防护罩一个半年都需要二十万呢！」 「呵，我们米国可是世界上科技最发达的国家，华国只是凑巧在这方面有了突破而已，如今华国对外出售了防护罩，半年后能量就会全部泄露，到时候我们米国就会全力展开研究，相信到时候一定能破解了防护罩的秘密并大力改良，到时候防护罩的价格一定会降低下来的，三十万已经算是很优惠的数字了。」 啊？ 正在吃瓜看戏的华国网友们坐不住了，只感觉手里的瓜都不香了。 是啊，半年以后他们卖出去的防护罩能量就要消失了，到时候其他国家不就可以抓住机会拆开研究里面的构造了吗，难道说，林拾柒院士的研究就要这样被破解了吗？！ 担忧不已的网友们纷纷冲到各大社交平台的官方帐号下艾特唿吁官方重视其他国家对防护罩展开破解，甚至还有人阴谋论地怀疑，是不是官方内部出现了什么蛀虫，暗搓搓给它的外国爹行方便。 这个大胆的猜测一经出现，立马在华国网络上引发了巨大的恐慌和愤怒。 大傢伙都在猜测事实，都在谩骂当初决定对外出售防护罩的官员。 作为一名科研人员，拾柒是没有太多休息时间的，她还是想要尽快研究出自己当初写在小本子上面的所有东西来，还要负责改良防护罩，闲暇时间还要继续编写剧本，她自费拍摄的第一部 电影刚刚上映，拾柒要操心的东西太多太多，对于网络上的腥风血雨，拾柒并不了解，还是科学院院长特意交代，让她上去汇报一下关于四代防护罩的消息，稳定一下人心，拾柒才知道网络上竟然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花了短短几分钟将事情的真相弄了个水落石出，拾柒微微一笑，登录自己的官方帐号，点开直播。 「大家好，我是林拾柒，是随身防护罩和护国防护罩的发明者。」 拾柒的身份非同小可，她这边刚刚打开直播，平台立马就直接将她的直播置顶，官方实名认证帐号，网友们立刻点了进去，齐刷刷表白。 「靠靠靠！女神啊！我爱你啊女神！」 「这林拾柒怎么一点都不见老的？！十年前我在课本上见到她就是这样，十年以后她还是这样，不老女神？！」 「女神女神，防护罩可千万不能卖给外国人啊，他们会把你的防护罩给拆除破解的！」 第152页 拾柒轻柔又自信地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直播间的弹幕立刻停止下来，她满意地点点头。 「大家关心的问题，我已经都清楚了，现在，我在这里正式告诉大家，我林拾柒所研究出来的随身防护罩并不是其他国家可以破解复制出来的，而且，我们国家的防护罩正式进入第四阶段，拥有任意前几代防护罩产品的人家只需要拿出一万元就可直接升级到第四代防护罩。」 直播间里瞬间安静了，半晌才有人弱弱地发问：「第四代防护罩和前几代有什么区别吗？」 「这是个好问题，坦白来说，第四代防护罩和之前几代差别很明显。」 拾柒拿出一枚造型精美的腕錶来：「这就是第四代防护罩。」 她又拿出一枚精緻的耳钉：「这要是第四代防护罩。」 弹幕里一片？ 「不是，这俩有啥关联吗？」 「大佬你能不能说的更直接一些，我们是凡人，我们听不懂啊……」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前面说的不错」 「+1」 「是我的错。」拾柒勾起唇角，「第四代防护罩改变了前几代单一枯燥的外表，拥有仿生变形功能，也就是说，你们完全可以要求它变成你们喜欢的任何东西，什么手錶，项鍊，耳钉，甚至可以模仿一下钢铁侠……说到钢铁侠，这几天放映的『锦鲤侠』你们有没有去影院观看？」 直播间：？ 「不是，前面我整热血沸腾，想着我终于也能被变钢铁侠上天一趟，大佬这画风转变的有点快……」 「我也，但是『锦鲤侠』这电影，昨天我还真去看过，我的天啊，怎么说呢，就，东方玛丽苏魔法少女变身打小怪兽？作为爆米花电影烂片一部，作为喜剧电影，它很强；想要锻鍊吐槽能力和迅速拉近距离，它无敌了。」 「哈哈哈哈前面说的还是太委婉了吧，我带着我痴傻不会说话两年的爸去看这个电影，看到一半，我爸硬生生气好了，抓着我手让我换台，说不看这个，不看这个。」 小锦鲤：…… 真的有这么烂吗？ 她，她觉得明明写的挺好，拍的也挺好的鸭…… 第65章 转型儿童电视剧 拾柒对自己的电影有自信， 她想要证明自己哪方面都可以做到最好，没有利用自己当前在科学界的名声，只是起了一个比较低调的笔名， 原本以为自己的处女电影怎么也得红红火火吧，没成想， 红是红了， 却是黑红。 影评up主们纷纷专门出视频吐槽的那种。 每周一次的林家家族聚会里， 林苟握着滑鼠的手微微颤抖，满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我再问一遍，真的要这么做吗？！」 林木拾柒脸色严肃地点头。 「认真的？」林苟问。 「认真的。」林木回答。 「播放吧。」拾柒轻轻瞥一眼林苟， 眼神中带着一丝丝杀气。 可怜的林苟浑身一个激灵，咬着牙，视死如归地点击了播放按钮，屏幕里响起了欢快的声音。 【大家好，我是柿子果~~我以为自己已经阅遍无数烂片造就了金刚不坏之心，万万没想到果然是人外有人啊，我竟然在今天破防了，对，没错， 今天我要和大家吐槽的就是——连续三日蝉联各大影评app烂片榜首第一位的「锦鲤侠」！】 【我在影院买票时候还在想这到底有多烂，还能雷倒我影视区小玉龙， 没想到，我错了！哦我的妲己宝宝啊， 光看个片头我的吐槽欲望就已经熊熊燃烧忍受不住了！】 【你们看！这个挺着中年啤酒肚带着中二少年面罩的熊一样强壮的大汉就是我们的黑锦鲤假面， 我来给大家画个重点，他是男一号，是男一号， 是男一号！对，不是男一号他爸，是男一号！是要和可爱的马猴烧酒锦鲤侠比赛谁更受人类喜爱的男一号！哦我的妲己宝宝啊，就这颜差异，哪有人放着这么可爱漂亮的妹子选择了中年啤酒肚啊，哎对不起，我暂停放大一下……他妈的他竟然还有谢顶，绝了好吗？】 「我先缓一下。」林木吧嗒点下了暂停，努力想要做出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抽动的面目肌肉暴露了他想要杀人的心情。 拾柒：…… 心情复杂。 拾柒继承到的林山海遗传因子明显比不上两个大侄子，尽管她也拥有一米七三的身高，和两米零七的林木以及两米一的林苟比起来就十分不够看了，最起码是看不到两个大侄子的头顶的，因此她从来不知道大侄子竟然还有谢顶的毛病，更没想到整部电影俯拍镜头也就只有片头这么一点，竟然真的有人会无聊到一点点暂停放大欣赏别人的谢顶！ 林苟：…… 不是，大哥你好歹也是参加小姑姑的处女作录制，明知道自己有谢顶的毛病，就不能最起码带个假髮？ 本着为了大家庭的幸福和谐考虑，林苟搓着手小心提议：「要不，咱们不看了？」 「不用，我继续播放了。」 但是人吧，有时候就是贱得慌，明明知道继续看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林木还是想知道网上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吐槽他的，其实他当初拿到剧本时候就觉得不妙，早知道小姑姑要拍的电影竟然是这么个故事，打死他都不会自告奋勇自荐当什么演员，但是为时已晚，他总不好违背当初自己的诺言，便只能硬着头皮拍摄，心里面不住地庆倖幸亏他这个角色总是戴着一个假面，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来，否则绝对会被熟人笑话死。 第153页 拾柒：？ 原来当初在拍摄时候你心里面一个劲儿喊太好了太好了不是在夸奖她的剧本？ 她的小心灵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只有看人吐槽大侄子才能得到一丝丝缓解。 up主贱兮兮的声音再次响起。 拾柒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微笑。 【好的我们继续，毕竟一部电影的好坏不能只看里面的个别演员嘛，啊你们别看男一号角啤酒肚又魁梧又谢顶，但是扮演锦鲤侠的女一号是十分好看的吗，尤其是她身上的服化道一看就是很用心的，这垃圾电影别的不说，服化道和特效倒是挺好的，我敢说电影组直接把百分之八十的资金都投入到这两个方面了，剩下百分之十五是给了演员，再剩下那百分之五又有至少百分之三是用在了剧组盒饭上面的，因为这个剧本烂到你根本就不相信它是人能写出来的，甚至就连那狗屁不通文字生成器写出的剧本都要比这个剧本有逻辑一些。】 小锦鲤笑不出来了。 她觉得自己的剧本没有烂到这种地步吧…… 【我凭藉自己高达二百五的智商终于理清了这个电影的主线，现在呢我给大家分析一下，这个故事讲的是这个世界上存在一种神奇的锦鲤种族，他们各有各的本领，但是呢数量太少了，因此一直都是隐居在人类社会，适应人类社会的规则的，但是人类社会太难混了，男一号这样的黑锦鲤就黑化了，想要让自己成为新世界的卡密，于是他制作了各种各样的怪人让他们去搞破坏然后自己再高调登场消灭恶人变成人类的救世主被大家所崇拜。】 【其实吧，剧情截止到目前为止虽然很幼稚但也还算是清晰，但是我的天，这黑锦鲤也太奇葩了，你们猜他研究出的怪人都是什么样子的？！你看！嘿！怪人1号每天晚睡早起只为了偷走城市里所有公共厕所的卫生纸；怪人2号每天半夜里不睡觉在城市各个减速带前面放钉子；怪人3号最你妈的离谱，每天出入各大超市小卖铺，捏碎所有的方便面，利用特意功能在所有的套套上扎洞！】 面对两个侄子震惊，诧异，瞭然的神色，小锦鲤涨红了脸，握紧了拳头：「那明明是面膜！」 林木林苟瞭然，随即更觉得，这样以来剧情更幼稚了不是吗。 拾柒：…… 好像，她的确没有拍戏的天赋呢…… . 被各大影视up主们吐槽之后的拾柒很是消沉，虽然说如今她早已不再将成为一名名导演看做自己的梦想，但毕竟也是自己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的第二梦想，梦想骤然破灭，这滋味肯定是不好受的，就算是她，也难免会感到消沉。 但是小锦鲤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消沉和难过来。 毕竟小锦鲤知道，她如今代表的可不仅仅只有她个人，她代表的还是华国的脸面，在群众眼里，她就是华国不可缺少的一份子，她的喜怒哀乐都和华国息息相关，如果她在外面表现出消沉来，肯定会给华国群众带去恐慌，于是小锦鲤坚强地隐藏起了自己的真实情绪，在科学院的同事们以及每天蹲守她的粉丝狗仔甚至间谍们眼中，并没有觉得她和之前有什么两样。 而显然，林木林苟是知道她内心的失落的。 家人之间的感情到底不是其他人可以媲美的。 两个大侄子抽了些时间带着全体家人们去电影院观看了他们小姑姑的首部电影，出乎预料的，他们大人感觉这部电影简直幼稚到了极点，除了花花绿绿的变身魔法打架简直一无是处，但是家里面的小孩子却看的特别起劲儿，尤其是两家的小公主，更是看完以后非得哭着闹着想要和电影里的小锦鲤侠一样的公主裙，魔法棒。 哭闹的不仅是林木林苟家的姑娘，几乎是电影院里的所有小孩子都在哭闹，想要公主裙，魔法棒，不分是小男孩还是小女孩。 林木林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啥好看的，但孙女们难得开口主动索要一回，俩爷爷自然是大手一挥：「买！都买！不差钱！今天肯定给你们买到一模一样的小裙子！」 于是两家就一起逛起了各大商场。 原本以为就只是两件公主裙，他们华国最不缺的就是山寨精神，肯定轻轻松松就能搞定，但林木林苟万万没想到，俩才刚几岁的小屁孩眼光竟然那么毒辣，颜色和电影里的锦鲤侠不一样，不买；款式和电影里的锦鲤侠不一样，不买；料子不如电影里锦鲤侠的那样飘逸，不买…… 逛了整整一天，把家里的大人都给累的不轻，也没买到两个小公主心仪的裙子，两个小姑娘早就精力不足沉沉睡过去了，但在梦里也不忘了念叨两句小裙子，张胜男瞅着两个小孙女哭的通红的眼角，忍不住捶打了林苟一下： 「你说说你没事和孩子瞎保证什么？那电影里面的小裙子那么好看，别说是小孩子，就连我都想要一身的，可是那料子款式，那些小作坊根本模仿不出来；人家大牌子又不会去看这种小孩子才看的电影，根本就买不到的。」 林木林苟是俩大老爷们儿，大佬爷们的衣服从来就是那么些款式，换来换去都是换汤不换药，还真不知道女孩子的衣服有这么多讲究，俩大佬爷们儿好歹也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机遇，兄弟俩互相对视一眼，藉口尿遁，林苟在厕所里悄悄掏出智慧型手机来，给小锦鲤拨打了一通电话。 第154页 「小姑姑，我这里有个好消息要和小姑姑分享：小姑姑的电影虽然被大人们批评的一分不值，但是特别受小孩子们的喜欢，电影院里的孩子们看过之后一直闹着想要同款的小裙子和魔法棒，连我们家的老太婆都说，要不是买不到同款，她都想整一套；小姑姑，你看，咱们要不要试试转型？直接把『锦鲤侠』转成面向儿童的电视剧？」 很受小孩子们喜欢？面向儿童的电视剧？ 拾柒愣了片刻，突然就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女电影为什么会在大人们口中评价如此惨澹了。 因为，按照锦鲤家族的年龄来说，她现在的的确确还是一个小孩子嘛。 喜欢的东西啊，和这个世界的普通人类是不一样哒。 并不是她的剧本不好，只是她从一开始就弄错了受众而已嘛。 找到了原因的小锦鲤又重新抖落起来了，小锦鲤信心十足地表示，她要把自己的「锦鲤侠」做大做强！变成最受小孩子们追捧的儿童电视剧 第66章 真香！ 小锦鲤并不认为自己的电影受小孩子们欢迎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正相反，有人愿意欣赏喜欢她写出来的故事，小锦鲤是十分高兴的。 她当初之所以想要成为大导演， 其实也就是想要让更多的人看到，喜欢上她所书写的故事而已， 并没有那么多追名逐利的花花心思， 林木林苟很显然也是知道她的心思， 才提议让她将剧本改编成儿童电视剧。 「小姑姑，我觉得这个办法不错，正好我有个熟人就是中央负责少儿频道的电视台台长， 这样，我和他们那边打个招唿，让他们挑选一批俊男美女，还有好看的小演员，来重新拍摄你的剧本，等到录制完成之后就在他们电视台上映怎么样？」 「麻烦你们了。」 「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林木林苟隔着电话在那头笑起来，拾柒在电话这边听着，嘴角也渐渐泛起柔软的笑容。 锦鲤侠的剧本对于成年人来说着实是有些幼稚，可确实是十分符合小孩子们的口味的， 常年从事儿童方面工作的少儿频道台长看过剧本，知道原作者的身份之后立马拍案决定签约录制， 为此甚至还特意咬牙将他们电视台今年准备压轴的动画片提前拿出来播放给锦鲤侠腾出空档，拾柒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十分的过意不去， 主动提出承包里面的服化道工程。 台长本来是想要拒绝的， 可是看到拾柒拿出来的那一批服装，他拒绝不了了。 那一批衣服太好看，太上档次了， 虽然他看不出到底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但他敢拍着包票保证，这些衣服随便拿出来一件造价都得过万，它们不是那种西方的公主裙，严格追究起来，款式更像是汉服，却又和传统汉服不一样，显得更加飘逸灵动，尤其是那像烟又像雾的轻纱，丝丝滑滑，有若隐若现银光流动，他自己准备的那些服化道和这些一比，直接就被衬托成了渣渣，别说是小演员们移不开眼，就连他这个当大人的，都有那么一瞬间想要重新变回儿童穿上去比划比划。 台长有些小激动，锦鲤侠剧本原本就很适合小孩子们观看，拾柒是无偿提供给他们拍摄的，严格追究起来已经是他们占了便宜，这会儿人家还要提供服化道，台长激动地搓搓手：「这，这……这些衣服不便宜吧？林拾柒女士您已经给我们提供了免费的剧本，现在还要提供服化道，会不会，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没事。」小锦鲤可不觉得这些衣服到底有什么稀罕的，她的仙府空间里面至少还有整整几千件，这里面绝大多数都是小孩子的，大人穿的要少一些，但也不是真的没有的，都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为了喜欢自己剧本的小朋友们，小锦鲤愿意拿出来。 「只要能拍出最好的效果就好。」 「既然您这样说，那我们就先心怀感激地收下了，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拍出最好的效果的！」 . 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色彩鲜艷的画面，充满童话色彩的世界，轻松愉快正义战胜邪恶的故事，各种各样的帅哥美女，这些美好的元素儿童影视剧版锦鲤侠都具有，电视台播出便迅速吸引了华国三岁到十二岁儿童的注意力，不管是平时再怎么调皮捣蛋注意力难以集中的孩子，只要看到锦鲤侠都会立马乖巧下来。 在各大up主们还在因为电影版锦鲤侠的失败而对儿童电视剧版的锦鲤侠不屑一顾的时候，他们家族里的小朋友却悄然成为了「锦鲤侠」的忠实粉丝，不管是小男孩还是小女孩都以收到锦鲤侠相关周边为傲，若是哪个小朋友若是没有几件锦鲤侠的周边，没有几件锦鲤侠的小裙子，那简直就是各大幼儿园以至于小学里的头号新闻。 等到大人们终于反应过来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对劲的时候，锦鲤侠风波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啊啊啊求江湖救急！谁预购到锦鲤侠水墨年华最新限定版小裙子了？！我和孩子她妈卡点狂点预购都没有抢到，现在我们家孩子在客厅里满地打滚就是不愿意起来了，求转让，我愿意加价200。】 【才二百就想买到预定？我出四百，求出！】 【有人愿意和水墨年华最新限定版魔法变身棒交换吗？我和她爸抢到了两个。】 【那啥，前面的，加四百求出。】 【不出，只愿意加价交换水墨年华最新限定版小裙子。】 第155页 …… 所有锦鲤侠相关问答下都是这样的画风。 就连曾经吐槽过电影版锦鲤侠的柿子果也哭哭啼啼上网求购锦鲤侠各种小裙子。 【我是影视区c站up主柿子果，哪位抢到了锦鲤侠水墨年华限定请私，加价多少都能接受，只求一套锦鲤侠水墨年华限定谢谢。】 他们家的小公主同样喜欢上了锦鲤侠，尤其喜欢里面的小裙子，各种款式一个都不准落下，只要去逛商场，那必然要买一个锦鲤侠的相关产品带回去；这套水墨年华最新限定版是电视剧大结局时候，锦鲤公主战胜黑锦鲤时变出来的小裙子，是具有非凡意义的，官方早就放出消息，整个华国只出售这么两千套；柿子果的小闺女作为锦鲤侠忠实粉丝，当然也是想要一条的。 柿子果为此还特意做了两条视频，发动了自己的粉丝力量，原本以为怎么也能抢到一条，万万没想到，一条都没有抢到，甚至连锦鲤侠水墨年华限定版魔法变身棒都没有抢到，为此柿子果的小闺女已经哭了整整一天，柿子果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有孩子的大人们是最早体会到锦鲤侠的威力的，没有孩子的大人们对于小孩子流行的东西并不是特别的敏感，但是#锦鲤侠水墨年华限定#锦鲤侠到底有多难买#一次又一次被推上了热搜，好奇的大人们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点了进去。 看到了有孩子的大人们嗷嗷求助的各种图片，看到了评论区各位家长们大吐特吐苦水。 有孩子的大人们：可千万不要让家里的孩子看锦鲤侠啊，这东西害人不浅啊。 没有孩子的大人们：呦西，看你们吐槽受罪，我得去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搜一看，哦，原来是根据电影烂片锦鲤侠改编的儿童电视剧，和电影不同，这部儿童影视剧评分挺不错，虽然他们都已经是身心健全的成年人了，不再喜欢幼稚的东西了，但社会压力这么大，能有个新东西供人一乐也是不错的嘛。 点开第一集 。 嗯？有点东西，服化道竟然比成年人的古偶电视剧还要精美，心动。 嗯？黑锦鲤竟然不是电影版的啤酒肚斑秃，反而是个戴着面罩也能看出英俊二字的大帅哥，爷青结，但是好好奇他长得什么样子哦，继续看。 嗯？锦鲤公主打一架竟然前后换了三件不同的小裙子，还一件比一件漂亮，这这这……好嫉妒哦吸熘。 第一集 结束。 啊，好像也不过如此嘛，什么锦鲤公主，什么黑锦鲤，什么小裙子，什么魔法棒，他们才不稀罕呢……大部分人都口嫌体正直地按下了下一集。 别说，儿童文学，真香。 锦鲤侠是拾柒创造出来的剧本，品牌自然也是归于拾柒名下的，只是拾柒如今的身份比较敏感，不太方便直接出面管理锦鲤侠的一切，其他人拾柒又不太放心，就将大部分都交给了林木的儿媳妇负责。 林木的儿媳妇是商贾家庭出身的姑娘，对于事业品牌管理这方面颇有自己的心得和建树，她将锦鲤侠这个品牌营造的很好，还僱佣了一批设计师，专门按照小孩子们的喜好研究锦鲤侠相关的各种产品，拾柒偶尔也会给她指点两句，她的审美和欣赏能力就属于小孩子那一挂的，比起来所谓的专业设计师，拾柒的意见总是能精准抓住孩子们的心理，做出的产品一个赛一个受欢迎。 什么锦鲤形状的睡衣啦，锦鲤形状的书包啦，尾巴可以打转还会喷水的泡澡伴侣锦鲤啦，黑锦鲤的面罩啦，葛优瘫锦鲤形状的懒人沙发啦…… 喜欢锦鲤侠的华国民众们默默变骂变掏钱。 而在国外论坛上，也有相当一部分华国人以及华裔在哀嚎。 【为什么华国的快递送不到我们这里！我也想要锦鲤侠的懒人沙发！】 【嘿！我想要锦鲤侠的那本立体书！】 【这学期什么时候才结束啊？！我想回家！】 【去他的迪x尼！我只想要我们的锦鲤侠！】 迪x尼公主算什么？她们哪里有我们华国的锦鲤侠有华国味儿？他们华国的锦鲤侠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随便拿出来一件都比迪x尼公主们身上华丽精美太多太多，最重要的是，她长得漂亮，那些法术与其说是魔法，根本就已经是修仙者的法术了！反正就是处处都有他们华国的那股低调有内涵的味儿！ 外国网友们不干了。 【锦鲤侠是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要我说，迪x尼比他好太多太多。】 【嘿！华国朋友们，不要这样，迪x尼乐园是我所见过的最梦幻最有意思的乐园，迪x尼的周边产品们也是十分梦幻可爱的。】 【既然你们觉得华国好！那就滚回你们的华国去！迪x尼是给我们这些真正懂得欣赏的人准备的！不是给你们这些自私贪婪的华国人的！】 华国人们原本就只是在单纯的吐槽他们人在国外买不到锦鲤侠的相关产品而已，突然被这么人身攻击，自然是十分愤怒的，托随身防护罩的福，他们华国人再也不需要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纷纷加倍嘴臭回去。 外国键盘侠们被喷，同样将键盘按出了残影。 双方剑拔弩张互喷了整整三天三夜，最终以话语骂人词彙更加丰富一些略胜一筹，输掉「战争」的外国网友们不服气，便悄咪咪搜索华国锦鲤侠，妄图等到下次「战争」爆发时对华国网友施展制胜一击。 第156页 然后…… 米国驻华大使悄咪咪找到了他的华国外交官朋友，别别扭扭地提出，他家亲爱的小天使下个月就要过生日了，她特别喜欢华国锦鲤侠，他能不能为了华米两国的友谊，去和锦鲤侠的创作者谈谈，让他们帮他准备一套锦鲤侠水墨年华限定版套装。 华国外交官：…… 第67章 正文完结啦 华国手握两大吸金神器——随身防护罩和锦鲤侠， 每年都有大笔大笔的进项，领导层们完全看不上平民百姓手里那三瓜俩枣，陆陆续续出台了很多减轻平民税收， 改进民生的政策，不管城镇居民人人享受全额医保， 幼儿小中初高全部义务教育， 以及不菲的工资， 华国更是成为了人人嚮往的天府之国。 但是很快地，随着意外死亡的数量大幅度下降以及人口自然出生率的提高，华国开始出现了新的人口危机， 每年入学的适龄儿童数量一直在提升，华国各个城市全部人满为患，哪怕华国鼓励国民们走出家门，走向世界，也鲜少有人愿意离开安逸幸福的华国选择冒险。 大批大批的华国人体质开始严重下降，各种类似于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心脏病的富贵病层出不穷，甚至连才几岁的儿童都患有脂肪肝，近视率更是高达百分之六十，兵役体检合格率也在持续降低， 天府之国隐隐出现颓废之意。 「根据今年的最新人口普查，华国如今共有十四亿人口， 因为随身防护罩的发明和普及，华国意外死亡的数量大幅度下降， 但与此同时， 人口质量有了严重下滑，按照这几年我国居民平均身体素质测验结果来看……」 负责汇报这方面的统计局局长顿了顿，咽了一口唾沫， 看着在场大佬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就算林拾柒院士的『天宫』系统不被攻克，在大约七十年之后，华国符合服从兵役条件的预备军数量也不会超过三千万。」 三千万看起来数量不少，但是实际上呢？ 要知道华国可是人口大国，每年光是高考人数就超过了一千万，这三千万可是涵盖了能够服从兵役的最低到最高年龄段的所有华国居民，就这才堪堪选出了三千万，在场所有大佬的心都深深地揪紧。 「不是你们夸大了数据？」 「我们哪里敢在这种问题上夸大数据啊。」统计局局长也是叫苦不迭，曾经他们华国人都是流血流汗不流泪的真英雄真好汉，怎么这才过去短短几十年，就一个个都变成了酒囊饭袋，变成了废材？！ 问题到底是出在了哪里呢？！ 一众大佬们围在桌边，眉头全部颦起，他们其实知道问题到底出现在了哪里，他们太过于依赖林拾柒以及她的「天宫」系统了，当外来的忧患全部消失，人自然而然就会选择寻欢作乐，这是所有生物的天性和本能，但如果自然界的某种生物真的全部沉浸在寻欢作乐中无法自拔，那距离这种物种彻底消亡也就不远了。 华国大佬们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随身防护罩和天宫系统的出现不仅对资本主义国家来说是个挑战，对于我们华国来说，也是一项危机和希望并存的挑战。」 最高领导人目光犀利地环视一圈，掷地有声地为大家指明前进方向。 「林拾柒院士的发明是伟大的，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但是，我们华国，我们的群众，并不能因此就丧失了血性！他们丧失了拼搏精神，丧失了吃苦耐劳的精神，在林拾柒院士还存活着，在国外还不能破解这两项技术之前，他们固然快乐！但林拾柒院士不可能永生，国外也不可能永远不能破解了这两样技术，到时候敌人的大炮无情轰炸我们的领地的时候，我们已经丧失了血性的后代们能够拿起枪，和他们的祖先一样将敌人赶回他们的老家吗？！」 「他们不能！他们只能祈祷，只能哭泣！温室里养出来的娇花经不起风雨，顺风顺水长大的孩子经不起打击！必须让他们知道，人不能只贪图于当前的享乐，还应该向前看！向远处看！向世界看！」 不少人纷纷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等到最高领导人话音落下之后，大家若有所思地沉思着，神色或是坚定，或是犹豫，再或是不忍，但最终统统都化作了坚定，他们的眼睛里有信念的灯火在燃烧。 每一个华夏人，都有一个华夏梦，都希望红色的血脉能够在这片土地上世世代代地繁衍。 . 随身防护罩的发明者林拾柒院士被国家最高领导人接见。 拾柒和眼前的这位老人并不是很熟，诚然因为工作和贡献的关系，他们偶尔也会在某些公共场合碰面，却是鲜少有私下交流的机会的，更别提是现在这样坐下来一对一交谈。 小锦鲤下意识就有些激动。 尽管这么多年，她的外表看起来是长大了很多，也经歷过了人类的生死，应该比以前要成熟许多了，但是内里，她仍然是锦鲤家族的小锦鲤，还是一个小孩子，对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人或者事物都是会感到激动，会感到紧张的。 最高领导人看出了她的激动，看出了她的紧张，笑着安抚她：「林拾柒院士，你不用紧张，你是为了我们国家做出了巨大贡献的英雄，我在此代表所有华国人对你表示感谢。」 老人的态度十分和善，语气温和，让拾柒想起了曾经溺爱自己的林山海夫妻，情绪逐渐缓和下来。 第157页 「林拾柒院士，我知道，对于你们科学家来说，研究就是胜于一切的生命，但我今天有个不情之请，请林拾柒院士停止对随身防护罩以及对天宫系统的继续研究吧。」 为了表达对眼前这位老人的尊重，拾柒并没有使用读心的能力，单纯的小锦鲤完全没有料到她竟然会听到这么一个消息，当时就愣住了，觉得有些无法接受，不过她好歹也是在这个世界接受了多少年的红色思想教育，她相信组织，相信这个国家和组织是不会让她失望的。 小锦鲤深吸一口气，目光极其坚定：「我需要一个解释。」 并没有直接开口拒绝。 最高领导人提起的心，放下了。 他之所以会希望拾柒放弃了研究，是经过组织里集体讨论的结果。 其实组织里面也很想拿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但大家同样都是人类，都深谙人性的各种弱点，倘若华国仍然是固若金汤的不会受到战争牵扯的存在，就算他们更改所有策略向人民施压，恐怕华国群众也不会选择出去冒险，随身防护罩的存在导致华国不会出现大规模袭击事件，人民群众只会选择顺从，同样会变成没有血性的存在。 所以，想要让广大人民知道，华国并不是永远可以屹立不倒的，华国需要所有人共同努力建设，就必须先打破他们已经习以为常的安全环境，让他们警惕起来，醒悟过来。 因此，万能的随身防护罩和天宫系统，可以开始逐渐落下帷幕了。 最高领导人打开平板，将前几天统计局整理出来的数据展示给拾柒观看，将这些年来深陷于安逸享乐无法自拔的华国废萌新一代展示给拾柒看。 「林拾柒院士，你为了国家兢兢业业钻研了这么多年，甚至不惜耽误自己成家立业，想来也是高思想高觉悟人士，你认为，当今这一批的华国年轻人和你曾经接触过的华国年轻人相比，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不同之处？ 那可太有了。 拾柒的眼前闪过霍东阳李希怡的面孔，闪过下乡知青们充满活力和期盼的眼睛，闪过小学一年级课堂上大家提起梦想时候那一张张幼稚却坚定的面孔，屏幕的光反射在拾柒的眼中，流光闪烁，熠熠生辉。 「我明白了。」小锦鲤放下了手中的平板。 她知道，也许对于这一批的华国人来说，国家的决策太过于残忍，但是，总有一天，这批人会理解国家的决策，会明白时刻保持危机感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来说的伟大意义。 她固然可以帮助这个世界的华夏人做出永远不可能被攻陷被破解的防护技术来，但她这样做何尝不是一种傲慢？这个国家的未来，应该掌握在这个国家的人类手中，而不是她这个天外来客。 . 确定双方观点已经达成一致之后，官方放出了林拾柒身体技能下降严重，不得不暂停随身防护罩以及天宫系统维护的消息，举国上下震惊。 华国群众们已经习惯了这两样东西的存在，突然有一天被告知这两样东西的发明者很可能不久于世，整个社会氛围都很是惶恐无措。 幸好官方早就预料到了眼前的场面，组织各地方轰轰烈烈展开忆苦思甜活动，唤起沉睡在华夏新一代体内的拼搏精神，拾柒也「带病」通过镜头髮表了几次感人肺腑地讲话。 「……就算我不在了，我也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永远注视着这个国家，注视着我深爱的所有人，我希望，等我走后可以有人继承我的意志，可以将华国变得更大更强！」 镜头里面的拾柒消瘦了，面色憔悴了，眼窝深陷了。 好多华国群众看着她这幅病魔缠身的模样，都不由自主红了眼眶。 这就是给他们带来了随身防护罩和天宫系统的人。 如今，她就要不久于人世了。 他们华国的一个保护神就要永远离开他们了，就算是为了让她能够安心山路，他们也必须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做些什么，不能再和以前一样混混僵僵只会在国家的庇护下寻欢作乐了！ 华国人民自古以来就是爱好和平，能够吃苦耐劳的，是不会被轻易打倒的。 经过短暂的惶恐无助之后，华国人民找到了新的奋斗目标，纷纷站了起来。 他们在用自己的时机行动告诉拾柒，告诉整个世界，就算总有一天防护罩和天宫系统都会消失，他们华国新一代也会勇敢的站出来，告诉整个世界，就算没有了防护罩和天宫系统，他们华国也永远不是好招惹的！ 「病重」的拾柒看了，欣慰不已。 然后在专业化妆师的帮助下卸了个妆。 . 2025年2月10日，官方放出随身防护罩之母，天宫系统之母，伟大的科学院院士林拾柒女士逝世的消息，引发举世震动，华国群众自发哀悼这个带给了华国几十年和平的伟大科学家，国外对她则是情绪复杂，又爱她的伟大发明，又恨她创造出了华国这个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但斯人已逝，他们仍然向失去了这样一个伟大的科学家表达了痛心。 然后转过头来就想暗搓搓干华国一炮试试水分。 被华国新一代研究出的海陆空一体变形战舰打得泪流满面。 看来，就算没有了林拾柒，华国也不是他们可以轻易撼动的。 不，不对，还不如让林拾柒上呢，起码林拾柒从来不研究什么重量级武器。 第158页 秘密化妆后在林家祖宅养老的拾柒看到了国外网友哭唧唧的评论，想了想，打字。 「你们有没有想过其实林拾柒不是不想研究，是研究不出来？」 被国内外网友喷了三天三夜，最后甚至被封锁了帐号。 拜託！谁都可能研究不出来，但是那是林拾柒耶！是那个研究出了至今仍然没人可以破解复制的防护罩和天宫系统的林拾柒耶！ 全世界的网友都对林拾柒特别盲目自信。 拾柒：…… 其实，她是真的研究不出来啊。 . 2041年7月8日，林木逝世。 同年8月3日，张胜男逝世。 同年9月15日，林苟逝世。 至此，和拾柒亲近的亲朋好友们都先后逝世，小锦鲤也不想继续都留在这个世界，在一个平静的午后，小锦鲤在太阳的陪伴下闭上了双眼，灵魂悄悄脱离这幅□□，化成本体，在天上盘旋几圈，勐地向天道发起攻击。 天道：！ 拥有国运气运功德三力加身，如今的小锦鲤可是十分强悍的，天道在拾柒的追打下嗷嗷惨叫，倔强又不解地发问：「为什么要打我？！」 「这一下，是因为我们锦鲤家族每鱼两百年的修为；这一下，是因为你贪睡害的我渡劫失败；这一下，是因为你的亲闺女一直在噁心我；这一下，是因为你这个小世界太过于低级，害的我不能尽情施展自己的本领！」小锦鲤觉得自己可有分寸了，一直忍到现在才对天道报仇，她已经算是圣鱼了好不好？ 小锦鲤硬生生从天道身上把她们锦鲤家族的所有修为全挖了出来，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些年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很多影响，天道也跟着获利匪浅，就算挖掉了锦鲤家族的修为，天道比起小锦鲤渡劫之前来也还是要强大了很多的，可这毕竟是活生生的修为，天道心疼啊。 它看着小锦鲤轻轻松松穿越小世界，忍不住小声骂一句：「可千万别再来了。」 损失了这么多年修为，它，它心疼啊。 不行，它得睡一觉，否则想起来就觉得心疼。 心疼不已的天道陷入了沉睡。 可睡得证正香甜，冷不听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天道一个哆嗦，醒来了。 「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又来了？！」 拾柒：…… 她放心不下自己的凡人父母，放心不下自己的两个大侄子，等他们投胎了就回来了，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