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凰歌》 第1章 楔子 月色如霜,铺满整个院子,花树失了白日的缤纷只余一片暗香丝丝缕缕飘向那扇紧闭的房门,似是赶着去安抚去平息。 屋中充斥着血腥气,窗边的月色里浸着一男子,头发微乱华贵的衣衫破了好几处。一抹鲜红从胸前的按着的那只手的指缝里流出“滴答,滴答”在地上开出血色的花。 “枫止兮,你答应过我的,除我之外不会再为任何人单独起舞,为何食言?” 红衣女子悠然的喝着茶,摆弄着桌上的棋子,对男子的质问不为所动。 尽管男子此刻的面色比月色还要苍白上几分,可他的眼眸很黑,眼底满是偏执:“为什么啊,为什么食言,为什么要抛下我?”胸口因剧烈的起伏渗出血来。 她一眼未看对面的人丹唇中飘出再随意冰冷不过的话:“想跳便跳,想弃便弃了。” 两句话句句致命。 “枫止兮!”澧初暝冷喝:“你当我是什么?” 他冷笑:“我差点死了。” 澧初暝凝神注视着她,目光隐含探寻和期待之意,她神情却是无比淡漠。为什么呢走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连她也要背弃他?他只剩她了呀啊。 “那又如何?澧初暝,你不该死吗?”枫止兮淡漠出声,“你以为你是什么,不过是个玩物罢了。死活很重要吗?” 澧初暝的心像被紧紧捏了一把连带着身子止不住颤抖,嘴角漏出一声嗤笑。“我该死?原是我多想,以为你有多在乎我。当我在生死边缘挣扎时我的女人在跟另一人花前月下。玩物?缘何让你待我如此?” 枫止兮冷哼:“哼,缘何?澧初暝,忘了吗当初是你卑贱的求我爱你,如今我只是收回我的施舍罢了。” 是啊,是自己“卑贱”的缠着她哄着她求她爱的,自己求来的好坏就该全盘受着吗?澧初暝挣扎起身走向她。 澧初暝艰难的抬手扳正枫止兮,让她不得不面对着他。看到他胸前差点被捅穿的剑伤,看到手臂上划烂的皮肉,看到他的不安、狼狈、难过好再给他点怜悯让他好过点。兮儿不会真的不在乎的,她最见不得自己受伤的,只要她看到她会心软的。为此他甚至不惜用内力逼得伤口外翻渗出更多的血。 “兮儿,我再求求你。向以前一样哄哄我,我会信的。求你了兮儿,我好难受,可怜可怜我好不好兮儿?”没关系,再卑贱地求她也都没关系,只要她不抛下自己。 他的目光始终未移开,就那么默默凝视着她。 枫止兮心口像有什么填着,压着,箍着紧紧的连气也不能吐,几近窒息。咬着牙艰难的挣扎平复,许久才敢抬头对上那双尽是祈求、盼望的狐狸眼。 双眼对视的那瞬间,澧初暝被宣判了“死刑”。她眼里除了冷漠,还有恨。 恨?为什么? 枫止兮讥讽:“真该让你的手下也看看,他们英明神武的主子这番如狗般摇尾乞怜的模样,多么可笑。” 澧初暝清晰的知道,自己的血液在一点点的变冷,心也越跳越缓似是要停了。修长的手抚上美艳冰冷的脸,枫止兮瞬间感觉到脸上的黏腻,他的血她嫌脏。眉头一皱,拂开了他的手:“脏!” 澧初暝怔怔的看了眼被打落的手,满手血污确实脏。在破败的衣衫寻了片干净处擦干净后,又去擦枫止兮的脸。一下又一下,动作轻柔,如若擦拭蒙尘的绝世珍宝。 脸上的血擦完了,唇上还残留一点,澧初暝小心的用手指轻轻摩挲几下,血未净唇反而愈加红艳。 澧初暝低头吻了上去。 枫止兮没躲也没推开,澧初暝冰冷的唇虔诚吮吻过她唇每一寸后又在她的唇上摩挲几下才退开。火红的身影微颤栗了下,衣袖下紧握的手随之松开,掌心透红的指甲印快要沁出血来。 明明唇还是温软为何说出的话那般冷硬。 澧初暝周身冰冷的气息瞬息回暖,苍白的脸绽开笑容,像孩童寻回了丢失的蜜糖:“兮儿的唇是甜的呢!” 澧初暝艰难的在她身边坐下,“兮儿,可是为堂溪昀专门穿的这身红衣?以前听说过堂溪公子尤为钟爱红色。” 她穿红衣真的很惊艳,却不是为他。 澧初暝拉起枫止兮把玩棋子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握,枫止兮越努力挣脱他握的越紧:“进门时看到兮儿一身红衣,在月光花树下起舞,真叫人挪不开眼。” 他从来不怕死亡,他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必死之路。可就在剑插入胸膛的那刻往昔一幕幕浮现在他脑海汇成一个蓝衣倩影,那是他第一次惧怕死亡他怕自己死了见不到她了。 他挣扎反抗凭着意志活了下来,为了见心心念念的人,他都来不及去处理自己的伤,他迫切的想见她,告诉她别担心自己活着回来了。 进门却看到的是她一袭红衣翩翩然在另外一个男子的琴声中起舞,甚至跌落那男子怀中,雪白的皓腕攀上了男子的颈。 那一刻他第一次失控,任凭沸腾的杀念控制自己。以她夙夜宫的情报能力不会不知道他九死一生,可她在花前月下和另一人缱绻温存。恨意和杀意喷薄而出伤了弹琴的男子,她担忧慌了神。从始至终连一个眼神都未给重伤的他! “他喜欢红色” 澧初暝墨深的瞳仁骤然缩紧,苍白的脸上冰冷无温,幽深的眸像点燃了两簇幽火。 “兮儿,我杀了堂溪昀吧。杀了他后兮儿又是我一个人的。我也喜欢红色,那兮儿穿红衣便是为了我。如此可好?”他澧初暝要杀的人从未有过失手,堂溪昀是至今唯一的例外,就因她挡在了堂溪昀面前。 尝过蜜糖的人,怎会放弃那抹令人心悦的甜,即使那蜜糖会毒死人,也是不愿的。望着她,澧初暝眼神又变得温存,像是真的在同她商量。 “澧初暝,你可以试试看你有没有机会。”枫止兮拔下发间的凤翎长簪,抵上澧初暝的颈间眼中萃着霜。 澧初暝低声闷笑犹如萃了毒的冰冷从嗓子里溢出来,语气再次阴婺几分:“兮儿,觊觎不该觊觎的,难道他不该死吗?” 说话间他的手也攀上了那瓷白的漂亮脖颈,以往不听话的人他也都是直接杀了的! 濒死的澧初暝太弱,枫止兮丝毫不费力地挣脱了澧初暝的手。手起簪落不带丝毫犹豫地插进了澧初暝那流血的胸膛轻笑:“该死的是你” 澧初暝闷哼一声,看了一眼没入胸膛的的金色凤翎长簪大笑。 “你要杀我?” 澧初暝不退反进簪子没入血肉又深了几分,血汩汩的往外流。 枫止兮一掌拍开他,又以极快的速度在澧初暝的肩上擦掉簪子上的血迹插回发中。 门外的人想破门而入,被枫止兮抢先一掌连人带门拍出几丈外。 枫止兮靠近地上狼狈跌落的澧初暝,玉手挑起苍白毫无血色的脸讥笑道:“澧初暝,难道你就问心无愧吗?怎么,还以为我不知道呢?”枫止兮冷笑讥讽:“你倒是装的深情”。 澧初暝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谁告诉她的?知道的不都死了吗? 枫止兮注意到了澧初暝眼中片刻的慌乱和躲闪,一丝狠绝从眸中闪过另一只手扶上发间的另一支金色凰翎长簪,金簪在枫止兮指尖旋转几圈扑哧一声没入澧初暝另一边的胸膛。 “噗”一大口血喷薄而出。一滴溅落在枫止兮左侧角眼,衬的一身的红衣的枫止兮更加妖冶。 “主子!” 门外的人大叫着想冲入房间。却在十丈外被迫停下动弹不得,枫止兮的威压瞬息间让他们齐齐吐了血。澧初暝脸色更加白了几分,气息也在随着减弱。 “澧初暝,做了的事就要认。”说完拔出簪子,决绝转身走向门外。 “归澈” 一黑衣男子无声落至门口,瞥了眼房内又望向眼前的红衣女子,眼中情绪不明。 “阿姐” “把人抬下去,不要让他死在我夙夜宫。” “是” “七日后发布招杀令,告诉他们砍一刀者千金取性命者赏十万金。” 归澈有些不解,可他没问。他不清楚阿姐和澧初暝发生了什么,显然澧初暝碰到了阿姐的底线,归澈颔首:“是,宫主。” 被枫止兮伤了的众人脸色颓然巨变,这女人太狠了,一刀千金那是个人都要来凑个热闹:“我们主子对你掏心掏肺,你却这般对待他,别人说的没错,你枫止兮就是个没有心的。” 枫止兮眼神一扫,打抱不平者被枫止兮眼中骇人的杀气吓得噤声:“心掏了,总该瞧瞧我枫止兮没有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其余的剁了做成吃食送去易安公子在安陵的酒楼暗哨不食者——杀!” 地上趴的人一听命要没连滚带爬的逃向门口,没逃几步被突然出现的几个着墨蓝色衣服的人阻了生路。 “枫止兮,你这个疯子女魔头,你不得好……”话未说完胸前多了个窟窿,一团血淋淋的东西掉落在地,一下一下的在跳。其余人在惊吓中被利落的未出一声响的地拖走。 “兮儿,我可以……解……解释的。我没杀……”澧初暝的气力在枫止兮的两簪下耗尽,瘫倒在地。衣衫破败,满身血污像极了路边千金小姐厌恶丢弃的布偶。 她凝望着他,眸光中丝丝缕缕尽是恨和杀意:“晚了呢,我只想你不得好死!” 颤抖的手在还未触及那一抹红又极速跌落血泊,溅起一片红。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澧初暝痛苦的闭了眼彻底昏死过去。 她真的不要他了。 归澈赶忙挥手让人将澧初暝抬了下去,冷风似急又缓的吹过,掀起火红的衣衫,归澈看着冷风中的阿姐似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冰冷且无生气。 他无言只是陪她在月下站着,心中怒极紧握的拳上青筋暴起。澧初暝,你到底干了什么!!! 枫止兮久久地望着那轮明月心底的痛疯狂肆虐吞噬了她整个人。“阿澈,今夜的风好冷。” “我去给阿姐拿件衣服来”开口明显发觉自己的声音颤抖,他怕极了阿姐又变成以前那个只会虐待折磨自己的“疯子”。 枫止兮摇头:“将夙夜宫内有关易安的消息全都卖出去,通知影一个月后我要易安活着出现在我面前。”真正该死的另有其人。 “堂溪昀呢,怎么样了?”澧初暝重伤状态下即便是全力一击在自己化解了一部分的情况下他应该伤得不深。 “阿姐,他没事儿修养几天就能好。” “待他好后,派人护送他离开吧,帮我说声抱歉。”月亮本就应该永远高悬苍穹之上,而她是淤泥是深渊。 枫止兮长长叹息,澧初暝,堂溪昀今夜是用来割舍和分别的。 银白的月光落满身,也落在痛到颤抖的心上又平添几分冰冷。月神啊求你告诉我,怎样才能护住在我荒瘠土地上的,最后盛开的花。 第2章 赐婚 “小姐!小姐出事了!” 繁花簇拥的安静院落,被一个急匆匆闯入的绿色身影惊起一片蜂蝶。桃花树上身影丝毫没有被来人的惊惶打扰到,枕着手臂悠然假寐。 “小姐!” 绿色身影着急的又唤了一声。见树上的人没有反应,准备再叫时树上的人出了声:“何事?” 女子肌肤胜雪秀丽脱俗,自有一番清冷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偏又自惭形秽。双目又似一泓古泉幽深冷傲,颇有勾魂摄魄之态,连满树桃花也成了她的陪衬。 “宫里来人宣旨,将军让你过去。”知云这会儿才把气喘匀。 慕曦轻身落地:“就这事儿,你慌什么?”她有些疑惑,知云何时这般沉不住气了。 知云更急了:“小姐,我听见那宣旨的太监跟将军说你好福气,将来进宫什么什么的,快走吧小姐,去了就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去主院的路上慕曦心沉了沉:“好福气?进宫?难道……”她又自我否定摇摇头不会的,她还未及笄。 进入主院除爹娘大哥三人面露忧色不悦之外,其他人皆喜笑颜开,其中老夫人不想笑但又不得不笑的表情最为精彩。 太监瞧见主人公来了便开始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将军府嫡女耀华郡主慕曦,娴静温婉,聪慧贤淑德才兼备堪为良配,特赐婚于太子为太子妃。念其年龄尚小,故先订婚约,待及笄后再择吉日完婚,钦此!” 宣旨太监满脸笑意地道贺:“郡主恭喜。”慕曦接过圣旨淡然微笑道:“多谢公公,有劳了。”太监心中感叹将军府真是好福气恩宠从未断过,奉承的跟慕将军道过喜后才告辞离开。 见太监出了院门知云小声嘀咕:“他是瞎吗,没看见将军和大公子的脸色吗,还恭喜。是好事吗,就恭喜。” 慕曦瞥知云一眼,知云不情愿的闭上嘴。她没说错啊,小姐本就不喜欢太子。 老夫人板着脸:“二丫头,皇上恩宠咱们家,这是天大的好事儿以后安分在家待嫁,没事多跟你三妹欣儿学学琴棋书画练练女红。” 老夫人实在气愤,也不知道太子看上慕曦什么。全京都的没人不知道,将军府的大公子是旷世奇才,二小姐却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本以为一向被京都女子推崇喜爱赞美的太子殿下是个特别的,没想到也同其他男人一样都喜欢狐媚子。要她说她的欣儿才是将军府最能嫁给太子之人。 慕曦面色如常,心中冷笑。她也想知道太子为什么眼瞎看上她,没看上名门淑女的三妹。 “老夫人说的是日后一定多向三妹学习。” 老夫人扶了扶发髻上的金簪得意一笑“你知道就好,日后你便和欣儿一同来我房中听训。” 将军夫人翎诺不悦出声:“老夫人这就不必了,曦儿我自会教的。”她才不愿意女儿去老夫人那受教,指不定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老夫人脸色微僵瞪一眼翎诺:“怎么,要当太子妃了,我教不了她了?” “教不了!曦儿自有她母亲教导,老夫人有那闲心还是多礼礼佛,养养性的好。”慕闫毅然回绝。 老夫人气的脸色发青:“你……你……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枫欣明显是有话想说,但眼下安抚住祖母较为重要便也跟着离开了。院中一时只剩下慕曦一家人,四人对视,显然谁的心情都不好。 “将军,这事怎么办啊?”翎诺自然知道,自家女儿不喜欢宫廷更不喜欢太子。“先前怎么没一点风声?” 今天他们完全被打个措手不及,原因无非就两种:一,皇帝突然下旨。二,皇帝和太子合谋隐瞒。 慕闫拍拍翎诺的手背:“夫人勿忧心,我自会解决。”只是要费些功夫罢了,再怎样到今天这个地步女儿的婚姻大事他还是能做主的, 待安抚好翎诺三人便到慕闫书房,慕闫温声问道:“曦儿,可愿嫁?” “爹,这是皇命有的选吗?” 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就见惯了宫廷的肮脏,厌恶极了那宫廷和那里面的大部分人。即使她有可自由出入宫廷的御令,非必要她也鲜少踏足那里。 慕闫温柔的揉了揉女儿的毛绒绒的发顶:“是你就有的选。” 慕曦眼角下垂,撇撇嘴:“爹爹……不会威胁到将军府的安危吗?” 皇帝既然瞒的如此好一丝风声也没走漏,完全让他们措手不及那必是做足了准备。而今朝堂上对父亲权大不满者又比比皆是,如若抗旨情形只会更严峻。 慕烨宠溺道:“没那么严重,爹爹和阿兄会让他自己废弃赐婚这道旨意。” “嗯?”她有些不解,难道皇帝有什么把柄捏在爹爹手里。慕闫从抽屉中拿出一沓纸递给慕曦。 详细看过后她恍然大悟:“太子私吞铁矿冶炼兵器练兵的信件?”本朝严禁私自制造兵器,更别说屯兵了更是灭顶之罪。太子胆子未免太大了些。 慕烨摇头:“不是太子。” 慕曦半趴在桌上,细腕拖着下巴。不是太子,难道是四皇子?她很快否决掉了这个想法,四皇子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干这种事。那还能是谁,朝中太子的党羽?丞相,皇后母家?不,不是太子党羽也不会是丞相。既然父亲和大哥察觉了凭皇帝的手段也肯定多少知道些,那皇帝不可能放任不管。眼眸一转:“是皇帝?” “小丫头真聪明。”慕烨眼中充满赞许: 如今大邺五分之二的兵权在爹爹手中,剩下的穆远候等几个当初从龙有功侯爷占了五分之二皇帝手中能够完全掌控的只有五分之一。“难怪,不过皇帝也够狠心这般利用自己的儿子当挡箭牌。” 慕闫开口语气沉稳:“从这件事入手,逼他收回旨意。”刚毅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皇帝啊,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算计到我儿女身上。 慕曦慕烨互看一眼,眼中皆是对眼前已过半百之人的心疼。为之奋斗牺牲半生的回过头来在处心积虑算计他。 “烨儿,着手去办吧。”又警告女儿道:“这件事你不许插手!”这件事风险太大,不单单牵扯到私练兵器,豢养私兵的事。还有他查到的那一人神秘的组织, “是,父亲”两人应声。 那日过后父兄总是很忙,进进出出很少得闲。父亲母亲还带着阿兄去了趟已和阿兄订婚的卿落姐姐家。 她的干爹,大邺传世百年的绪家之主亦是当世大儒的绪清尘也派人传来话说不必担忧,定不会让她嫁给太子。慕曦自是相信他们,不过她也不能闲着什么都不做。 微风拂面,送来一阵花香。将军府后花园一颗梨花树下,支着两张躺椅,一张桌子。一湖蓝色的身影惬意靠着躺椅,皙白的玉手悠闲托着一本书,看得专心入神。未曾发觉落在肩上的蝴蝶和全身薄薄的似雪的花瓣。 “小姐,宫里皇后娘娘处送来的帖子。”慕曦从书中抬头,接过帖子打开是皇后亲笔的请帖。 阅后将帖子递回给知云:“去准备吧,七日后的群芳宴。”知云刚才还苦着的脸一听群芳宴顿时乐开花。“我都忘了到群芳宴的时间了,我以为是皇后……”知云识趣的没有接着说下去,“我一定好好准备让小姐群芳宴中冠压群芳。”难得小姐愿意参加一次。 慕曦挑眉打趣她:“你确定你的眼光没问题?”知云恼得直跺脚,“小姐你说什么呢当然没问题,我知云……”她可是一直都知道京都城中名门闺秀见间的潮流趋势的。 慕曦微抬手:“好了好了,打住。素净大方些的即可,不可太过奢华招摇,顺便去柳府问问卿落姐姐什么时候去让她等等我,我和她一起。” “知道了,小姐!” 知云兴冲冲应下,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家小姐群芳宴惊艳众人的场面了。慕曦无奈笑着摇头起身,花瓣随她的动作抖落一地。她想回书房拿本书,手中这本看得差不多了。 “小姐,三小姐和表小姐来了。”同为慕曦大丫鬟的冬梅已然将二人引进来了。 片刻后慕曦正在书房挑选书本,循生转头她的侍女带着两人出现在她视野中。 知云皱眉:“冬梅,你怎么没通报就带进来了。”知云越发觉得冬梅最近做事不上心。 冬梅答道:“我想着三小姐又不是外人便没通报。”知云无语凝噎,还要怎样才算是外人。 被请进去的二人看着面前埋于书中头都未抬一下的慕曦怒气不由而生,更过分的是连给他们奉茶的人都没有,枫欣恨恨扯了扯手中的帕子强迫自己收起怒气换上笑脸。 枫欣能忍不代表她李嫣然能忍:“表姐就是这般待客的吗,客人来了都不知道奉茶的?”李嫣然傲然的扫了一眼慕曦身边的知云。冬梅本来想在引二人进来后就去奉茶的只是被知云栏下了。 慕曦这才从书中抬首:“客?”慕曦挑眉冲李嫣然淡笑:“是我的不是,原想着都是自家姐妹无须客套的,难为表妹还记得自己是将军府的客人,表妹住将军府这么些年了我竟忘了表妹是远房来的客人。” 转头佯怒知云道:“还不去给客人奉茶,回头再跟你算怠慢客人的账。” 知云嘀咕:“哪有赖在别人家好几年不走的客人。” 李嫣然气愤的指着知云出去的背影质问慕曦:“表姐就是这般教导下人的,让他们随意议论主子。” 慕曦眼神凌厉对她的质问不以为然:“表妹多担待。”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把自己当根葱。李嫣然看着慕曦此刻的眼神竟觉得后背有些发冷,不自觉的禁声低下头。 “三妹,来我这何事啊?” 将军府有两房,慕闫一家为大房育有慕烨和慕曦,二房是慕闫继母所出,几年前战场上救过一回慕闫看重的一个手下,后又与慕闫手下一同不幸战死。慕将军得封后因着弟弟战死,以及对自己爱重手下的救命之恩便把继母以及弟弟所生的一双儿女接回了家,在家中排行第三第四。之所以将军府大房姓慕,二房却姓枫是因为大将军立功皇帝赐了国姓,但因二房为继室所出,便只惠及大房一脉。 本来两家人可以相安无事,平静度日的,奈何继母带着作妖现下两房关系并不好。 “二姐姐,那日未能向二姐道贺今天我们是特地来恭贺二姐姐的,恭喜二姐姐觅得良缘。”枫欣轻声回应,声音轻柔似轻羽从耳畔飘过十分的悦耳。 不愧是京都榜上有名的美女,光这声音就十分勾人,更别说那容貌了眉如柳叶,眼含秋水。娴静时如娇花照月,行动恰似弱柳扶风,无一不让人怜惜。不过在慕曦眼里就很平常,她见过太多各种绝美的美人,慕欣的美貌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都是一家人,三妹客气了。”慕曦满脸真诚歉意满满,“听说三妹喜欢太子,你看这婚事也非我愿可我这……也无可奈何啊。三妹妹可得体谅我,不过三妹大可放心老夫人一定会给三妹选一个如意郎君的,一定比太子还俊秀丰朗。三妹妹自小无父无母老夫人最是疼你,一定不会让三妹妹受委屈。”演戏嘛谁不会似的。 李嫣然听到这话气的想砸桌子,知道表姐喜欢太子殿下还去勾引,真是不要脸。 “二姐说笑了,我怎会肖想太子殿下。”枫欣手中的帕子快被她扯破了,好啊慕曦能嫁给太子殿下是多大的福分你竟然还嫌弃。如意郎君?哼!天下能有几个和太子殿下比的,慕曦啊慕曦你真是不识好歹。 “三妹妹这般优秀何须自谦,你配的上的。”慕曦眼瞅着枫欣将已经很皱的手帕又揉作一团,嘴角微微上扬。 “二姐姐说笑了!”枫欣尽管怒极可开口还是那般轻柔还带着几分羞涩。 慕曦在窗前案几边坐下,几缕阳光透过窗洒满屋内::“哎呀!你看光顾着和三妹妹聊天了,都到这会儿了,我该去习字了!也可不像妹妹写的一手好字,不用天天练。”目的已然达到慕曦懒得再应付面色发青的李嫣然和故作镇定的枫欣。 “那二姐姐我们先告辞”即便慕曦未说她也是要走的,再不走她怕她忍不住冲上去挠破慕曦那狐媚的脸。 慕曦淡淡应下,李嫣然狠狠剜她一眼紧跟着走了,慕曦吩咐冬梅送人出去。 知云端着茶进来:“小姐,喝茶。”担忧的问道:“小姐为何故意激怒三小姐和表小姐,这样她们肯定又会想着法给小姐找麻烦虽说我们也不怕,但也是真的很烦人啊。” 慕曦饮了一口茶:“就是要她们闹,知云让人去盯着慕欣李嫣然还有京都成里和我们不对付的各家小姐,适当的时候可以添点柴让火烧的更旺些。” 知云松了口气原来小姐是那意思啊:“小姐放心,知云知道怎么做。” “去吧。”慕曦有低头继续看手中的书。 回去的路上李嫣然犹自不平的跟枫欣嘀咕:“表姐,慕曦真不要脸知道你喜欢太子殿下还去勾引,她不仗着有个好爹容貌胜过表姐些,其他怎么能跟表姐比。太子殿下定是被她的美色迷惑了。” 枫欣面露不虞李嫣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枫欣最忌讳别人说她无父无母更在意自己的容貌,听不得说她不如别人尤其是慕曦那个废物:“表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慕曦定然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迷惑了殿下,等殿下醒悟自然就不要她了。” 枫欣面色有所缓和,李嫣然才小声问:“今天她那么嘲弄表姐和我,难道表姐就这么算了?” 枫欣冷笑:“当然不能,好戏还在后头呢。”枫欣跟身边的侍女春风耳语几句,春风得意的出门。等着瞧吧,慕曦我慕欣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 第3章 群芳宴(1) 群芳宴当日慕曦早早的被知云折腾起来,此刻铜镜前的慕曦犹带着一丝困意,眯着眼任由知云给她上妆绾发。 “好了,小姐!” 镜中人眉若轻烟,清新淡雅,杏眸流光,挺翘的鼻下是点丹唇,双腮似桃花淡粉。 知云又一次感叹她家小姐真是太好看了,这是九天玄女看了也会汗颜的绝世容颜。她只是稍微稍微给小姐上了点淡妆,就美得让人心惊!如今小姐才十四岁往后可还了得。 慕曦睁眼起身见知云还在看着镜中的自己发愣,敲了下知云额头:“衣服呢?” 被敲痛的知云适才回过神来引着慕曦走向一旁桌子:“噢!在这儿。” 慕曦头疼看着摆得满满当当的桌子,不是让她简单准备即可吗,怎么还弄了这么些。桌子上的东西明显的分为两边。一边是淡粉的水云缎上用金线勾勒着芍药花纹,袖口和胸前绣着祥云图案,贵气又不失女儿家的娇嫩灵动。另一边是一套白底蓝花的。雪色的衣衫上蓝色的花静自开放,花旁还有自己浅墨的蝶伴飞。窗外阳光洒入,花在摇曳,蝶在飞舞。 一旁的霜儿和雪儿忍不住惊叹:“这花和蝴蝶竟像是活的一样。”知云笑道:“那当然了,这可是我专门找了城中最好的绣娘绣的,连用的丝线也是宫中所赐的“凤羽”可在阳光下暗暗发光。” 看见慕曦还在犹豫冬梅赶忙开口:“小姐选那件淡粉绣有金色芍药的吧,既贵气,又不失灵动,很衬小姐呢!” 知云本来就准备了一套,那套淡粉色的是冬梅拿给她的说是绮丽阁新出的看着很不错便留下了。 慕曦抬眸望向冬梅,眼底多了一份探究的意味,冬梅慌忙低下头错过那眼神。 慕曦点头:“确实很衬”话刚出口冬梅内心一阵狂喜。慕曦手却指了一旁白底蓝花那一套:“就这件吧。” 在衣服首饰上她很少花时间去钻研,既长了这样一张脸那穿戴也就无所谓了,只是白色蓝底的这件更沉稳些罢了。至于其他,不着急可以慢慢来。 选好衣服知云又挑选了些合适的首饰一一为她收拾妥当,霜儿和雪儿也在一旁跟着出主意,唯有冬梅安静站在一角看着其他三人忙碌,目光不止一次的落在桌上淡粉赤金的衣衫上眼中含着忧惧。却不知镜前的慕曦将她的未能掩饰好的神色尽收眼底。 最后一只发钗插入黑丝间,知云满意道:“小姐今天定会冠压群芳的。” “好了,还不快走莫让卿落姐姐等久了。”她目光扫过屋中伺候的四人,“今天就知云和冬梅陪我去,霜儿雪儿留在府中。” “是,小姐”群芳宴可是一年一度的大邺盛会啊,霜儿和雪儿语气中难免有些遗憾。冬梅眼神暗了几分,没事儿还有机会。 将军府门口站着一排人,有慕闫慕烨翎诺三人,还有好久不见的她的侍卫长风。 “爹,娘,大哥你们特地来送我啊。”翎诺温柔叮嘱:“去了小心些。”慕闫替她理好衣衫:“开心的玩,乱七八糟的别理会便是。” “知道了阿娘,爹爹!” 慕曦抢先在慕烨之前开口,“大哥也不必叮嘱了,我定会照顾好卿落姐姐的。”慕烨脸色难得一见的微红:“我是叫你自己注意安全!” “是是是。那我走了哦。”慕曦朝长风眨眼,长风回以淡笑赶车出发。 待马车远去三人才收回脸上的笑意慕闫面容严肃:“夫人留在府中等曦儿回来,烨儿跟为父进宫,是时候了。” “长风,你前段时间是去干什么了?如今才回来。”马车外驾车的长风不想骗他的小姐,可将军说目前还不适合告诉小姐。 “小姐,将军让我去军中历练,又让我去外地办了件事。” 马车内慕曦淡笑不语,长风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会撒谎。他是爹从军中专门挑来做她侍卫的又何须再去军中历练,既然瞒着她那定然是爹爹的意思。 一炷香后马车才停在柳府门口,慕曦撩帘探头。门口的女子一袭青色锦绶罗裳,腰佩白玉雕花禁步,头簪累丝珠钗。温柔恬静,气质出众。 “卿落姐姐今天好生漂亮,我都移不开眼了。” “哦,原来只有今日才好看啊!”柳卿落故作不开心责问她。 “卿落姐姐自是日日如此,灿若春华,皎如秋月。”慕曦迫不及待的拉柳卿落上马车,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群芳阁。 群芳宴每年在三四月中在云梦山的群芳阁中举办,算作大邺一年一度的盛会。每年由皇后亲自主持,广邀京城各家小姐公子。名为赏花,实则“赏人”。 每次各家的小姐们都要比拼一番,角逐出第一由皇后亲授“冠群芳”的称号,可得皇后三件赏赐。这是京城闺秀们每年必争的名头,不过今年的群芳宴皇后称病,交由太子和嘉福公主主持。 群芳阁的花当真为大邺一绝,花繁艳丽,满树烂漫。整个云梦山都是花海,如云似霞极为壮观。 一眼望去阁外长廊已经聚了好多公子小姐,下棋品茶赏花,男的俊逸倜傥女的卓约婀娜。真不愧是群芳宴,看来每个人都是做足了准备。 两人走入廊中时多数女子的脸色皆变,无他就因一个平平无奇的吏部侍郎之女就可以嫁给大邺才貌无双的慕大公子,另一个什么都不会空有皮囊的废物将要成为大邺的太子妃,她们岂能不嫉妒怨恨。 就看眼前,刚才还跟她们谈笑风生的各家公子,现下个个都被慕曦迷了去直勾勾的盯着慕曦两眼放光。 “耀华郡主今日怎么也来了,往常不都是不参加的吗,无才无德的耀华郡主今日是想比什么?”。说话的是吏部尚书程序之女程念,慕曦的老对头。 人群中一阵哂笑。 谁都知道耀华郡主除了绝美的容颜之外一事无成。前些年她的琴弹得还算是说的过去,可自从一年多前被山匪伤了手之后便什么也不会了。倒是有些流传说她极擅跳舞,可这些年谁也没见过她跳舞便也只认为那是谣言了。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穿戴的是什么,也好意思来这群芳宴,想是耀华郡主是日日好心救济穷人,没钱置办些头面首饰了吧。” 程念身旁向来有许多追随者,接着程念的话便开始奉承程念:“要不,我们送耀华郡主一些免得别人笑话我们大邺的郡主如此寒酸。” “就她那样无才无德还配当太子妃。” “说出去简直是大邺的耻辱” “我都替她觉得羞愧。” 她们个个义正言辞,觉得自己所说句句皆是在理,不容置喙。谩骂声越来越烈,程念笑得无比得意。 “你是瞎吗?丢人的是你才对吧,难道个个都要像你一样花里胡哨的才算不丢人。” 廊柱边不知是哪家的公子与程念身边的人争执了起来,便有更多的人站出来维护慕曦。廊上顿时“热闹”起来。 诋毁斥骂的都因嫉妒,争执维护的皆为权利美色。 慕曦对此充耳不闻只顾着廊坊下开的极好的垂丝海棠,柳卿落看不下去想出声喝止,却被慕曦淡笑制止:“无妨,卿落姐姐只管赏花便是。” 柳卿落无奈拉起慕曦的手:“你啊,那我们去别处,这里“花”实在丑的不堪入目。别扰了我们的好兴致。”柳卿落很少说话这般带刺。 两人刚想走,一道尖酸的声音让慕曦收回迈出去的步子。 “柳卿落也是个不要脸的,不知道当初被抓去土匪窝被多少人糟蹋了,还想着嫁给慕大公子,要我清白被毁,早就一根白绫自尽了。” 慕曦瞳孔猛地一沉,眼神闪着寒光:“那般想死,本郡主今日就成全你如何?”刚才闹哄哄的人群立刻鸦雀无声,还很自觉得让开来,只留刚才那道声音的主人一人直面慕曦。 慕曦毫无疾言厉色,可眸光中的寒气足以让众人屏气禁声。女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苍白如雪:“小女子口不择言冲撞郡主,还请郡主息怒。” 慕曦挑起那人下巴冷笑:“你不是说的挺起劲的吗,接下来是不是要说本郡主被山匪玷污,已经是个荡妇,配不上太子了?”慕曦手下用力,女子忍不住痛啜泣。 “不……不……不是!” 她面前的绝色美人,眉间尽是冰冷,眼底还有一丝闺阁女儿家从未有的杀气,她们都忘了耀华郡主上过战场,手上是沾过血杀过人的。 “郡主我错了,求郡主大人大量放过我,郡主我错了,求你们放过我……”女子身子剧烈颤抖,头一下又一下的磕在地上,额角出了血,流了一脸。 慕曦漠然:“刚你们还议论本郡主睚眦必报来着,本郡主怎好让你们失望呢。今日的花这位小姐不必赏了,往后更不必出现在群芳阁。长风莫忘了派人给这位小姐把白绫送去。” “是,小姐。” 要不是小姐不许他早就拔下这些女人的舌头了,一个个的敢妄议他家少夫人和小姐。 程念自然看不惯慕曦这幅做派:“慕曦,她是朝廷命官之女你别太过分了?” “过分?程小姐不尊称我耀华郡主,直呼本郡主名讳我看程小姐才是真的过分呢。”慕曦冷眸直视程念,程念有些发怵。 “慕曦,就算你是郡主你能如何?一个废……”程念旁边的人扯了下她衣袖,虽然慕曦是废物是人人认定的事实,可也不能当着人家面说出来吧。 程念不耐烦道:“你扯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她能把我怎么样?” 慕曦嘴唇微挑:“哦,是吗?那你可知冲撞当朝郡主是何罪?轻则牢狱之灾,重则丧命。本郡主心善看在今天群芳阁的花的份上就罚你去阁外跪四个时辰吧” 冷眸一扫程念周围的人,“你们看不过去者大可一起去跪着,本郡主成全你们。” “慕曦,你敢,我爹是吏部尚书。” “放心,我敢的。”慕曦看一眼长风,长风立马拎着程念到了阁外被迫跪好。“走吧,卿落姐姐。” 柳卿落长叹一声:“曦儿,犯不着为我如此做,不过是身外之名我不在乎的。” “我在乎啊,好了卿落姐姐我们快去看花吧。”少女丝毫没了刚才的冰冷,满脸笑意的拉着青衣女子出了廊外。 廊外一处有两人全然目睹刚才的一切,头戴幕离的窃蓝衣衫男子开口道:“长大了不少”走向从廊中出来的一青一蓝。 长大了?难道自己长高长胖了?白衣金冠银面遮脸的男子上下环顾自身内心疑惑。 “圣卿王殿下”慕曦二人行礼。 面前白衣银面覆脸的是大澧送来的质子澧初暝,另一人幕离遮面窃蓝色的袍子上用银线绣着几支竹,虽看不见面容但是一副脱俗出尘之姿,精神耿耿,琼佩珊珊。 圣卿王言语温润:“耀华郡主,卿落姑娘不必多礼。耀华郡主今日倒是有兴致来参加这群芳宴,往日宴会都不曾见过郡主。” 慕曦的目光不自觉的被圣卿王身边的人吸引,兀自盯着看了好久。 柳卿落见身边人没反应急忙开口应道:“郡主向来爱花,进来身体好些才能来赴宴的。” 慕曦收回目光:“有劳圣卿王记挂,只是不知这位是,为何来赏花还带着幕离?” “郡主见谅,这是我带来的琴师,赏花便不能单单赏花,有琴有酒才有情趣不是?” “在下颐辰见过郡主,柳姑娘。”那人躬身行礼,“在下身体抱恙面容出了些疹子,不得以才帷帽遮面。” 慕曦眸底闪过轻微的诧色:“你是颐辰公子?”男子长身玉立,风姿冰冷:“正是在下” 柳卿落也大为震惊,忍不住仔细打量面前的人这就是传说中的颐辰公子,天下第一的琴师。看来今年的群芳宴注定不平常,连颐辰公子都来了。 慕欣有些欣喜:“没想到圣卿王和颐辰公子相识,颐辰公子久仰大名希望今日有幸能听到公子的神音妙曲。” 颐辰公子只是微微拱手,再无多言。 “那便不打扰二位赏景,待会儿宴会见。”慕曦和柳卿落言罢相携走远。 两人看着远去身影,戴面具的圣卿王出声:“这么多年唯有耀华郡主和她身边人对我以礼相待。” 身旁人没有应他,依然盯着远去的娉婷身影。幕离下勾人的狐狸眼含着笑,迷惑众生的容颜,妖魅却丝毫不显阴柔女气。直到再看不见那两抹身影才出声:“走吧!” 第4章 群芳宴(2) 离群芳阁有一段距离的落霞亭前一青一蓝的身影,行走于花丛间。言语欢欣,笑颜比花娇。 “卿落姐姐,那有只蝴蝶!”蓝色的蝴蝶在花朵上微微扇动绚丽的翅膀。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禁声小心翼翼挪向蝴蝶处。慕曦微微低头扫了眼面前柳卿落的长裙,又看眼地上枯了的老树枝丫,默默替前面的人理了下裙摆。 “刺啦!” 布匹应声而裂,蝴蝶惊飞柳卿落突然向前摔去,慕曦眼疾手快冲上去扶住将要摔倒的柳卿落担忧道:“卿落姐姐,你有没有事?有伤着没?” 柳卿落倒是很快从慌乱中缓过神没有被吓到:“没事儿,曦儿我没事儿。”回头看向身后,原来是衣裙挂在枯树丫上被撕裂了“只是裙子毁了。” “卿落姐姐可带了替换的衣裙?” 柳卿落望向侍女秋分秋分直摇头,今早出府急忘记带上车了。等她发现忘拿时马车已经快到群芳阁了,每次备了也没用到过她以为这次也一样就没回去拿。“针线呢?可带了?” 秋分弱弱开口:“小姐,谁赴宴会带针线啊。” 柳卿落看着自己的衣裙面露难色:“裂口太大,这样必没法再参与稍后的群芳宴了。曦儿这……” 慕曦安慰道:“既然无法再出席,卿落姐姐不妨先回去吧,留在这也不合适。” 正如慕曦所言继续留在这儿确实不合适,群芳宴到场的还有很多男宾,她一个待嫁的女子万一被瞧见了又会徒生许多是非。况且前日慕烨特地来告知她,群芳宴曦儿想做什么顺着让她做便是,不必阻拦。曦儿明显不想让自己留下。 “可我走了,留你一人你又不常参加宴会我不放心。”慕曦温声安抚:“卿落姐姐,我这么机灵能有什么事,放心吧。”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遇见不长眼的躲着点就是了,别和他们一般见识!”柳卿落只好妥协成全。 慕曦点头:“知云,派人与秋霜一同送卿落姐姐回去,务必把卿落姐姐安全送到柳府。” 依了吩咐秋霜便扶着柳卿落向山下去。慕曦望着柳卿落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今天注定不能顺遂,她留在这儿变数太多,慕曦只能想法子送她离开。 在落霞亭歇息了片刻,慕曦才起步返回群芳阁。人都该到场了吧,戏也该开幕了。 慕曦悄悄坐到群芳阁主殿她的位置上。太子慕煜以及在京的权贵们都已到场,还有嘉福公主慕嘉,皇帝唯一在世公主,极受皇帝宠爱。 今日的嘉福公主装扮格外庄重华丽粉色繁花宫装,外披着一层金色薄纱,更显高贵大气。宽大的衣摆上用金丝绣着芍药,熠熠发光,高高的发髻上簪着掐金丝镂空孔雀步摇,孔雀嘴下衔着一串红玛瑙,既贵气又张扬,身边还站着被慕曦拖去罚跪的程念,让慕曦意外的是太子身边还有慕曦半年前结识的“冤家”大澧梦佳郡主。 嘉福公主也看到了慕曦,用她一贯高傲的姿态憎恶俯视着慕曦。比起慕嘉的憎恶,慕曦比较在乎梦佳郡主为何会来大邺,又为何来参加群芳宴。 知云看见嘉福公主的衣衫便觉得不对劲,嘉福公主的怎么和冬梅给小姐准备的那件颜色图案一模一样只是嘉福公主的做工明显更精致。是自己疏忽了,庆幸小姐没有选冬梅那套,知云带着怒气偏头,身边的冬梅头埋在身子里,片刻未抬头。冬梅啊,究竟是是什么诱惑了你。 由于嘉福公主梦佳也注意到了慕曦:“呦,这不是大邺的第一美人耀华郡主吗,耀华郡主手可好了,可否像半年前连筷子都握不稳!”梦佳语气中尽是嘲讽。 “噗”有人没忍住笑了。 “梦佳不得无礼!”圣卿王出声喝止,按大澧的排行圣卿王排第五,是梦佳的堂哥。圣卿王身侧的颐辰公子不动声色的放下手中裂开的茶杯,又换另一个继续淡定喝茶。 梦佳郡主不屑道:“切,圣卿王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到大邺的质子哪来的脸管她。 “劳烦梦佳郡主惦记着,又不是两只手都废了。”慕曦暗笑道:“郡主尽管放心,本郡主一只手用筷使剑都可”梦佳郡主脸色顿时阴沉,半年前慕曦一手一剑把她挑下了马。 太子笑咪咪出来打圆场:“好了,时辰差不多人也都来了,宴会该开始了。大澧梦佳郡主随六王爷来我大邺游玩,今天大家定要好好表现。” 大澧六王爷带郡主来游玩,谁信! “慢着!”慕曦淡然出声:“太子殿下,慕曦还有一事要说。” 大殿上的人都不明所以地看向慕曦。太子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曦儿,有事等群芳宴结束你我私下说,莫要误了群芳宴的时辰。” 颐辰喝茶的手一顿看了眼主位上的太子,眼底晦暗不明。 “太子殿下,这事若不解决这群芳宴我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 嘉福公主怒喝道:“慕曦,你又发什么疯?”皇兄已经给足她脸面了她还不识好歹,“你要毁了这群芳宴不成。” 来之前慕曦就猜到些皇后称病让太子和嘉福公主来主办群芳宴会的心思,又特意让身边的大宫女给自己送来了请帖那太子便不会轻易让自己离开。 太子眉头一皱,事情未成还不能让她离开:“你说吧,什么事?” 慕曦从容起身到程念桌前:“程小姐,我没算错的话四个时辰还未到吧。”程念不以为然是嘉福公主让她起来的,慕曦区区一个郡主又能怎样:“是公主殿下让我起来的!” 慕曦薄唇轻启:“这样啊”转身至殿中央:“太子殿下,之前便有人在众人面前辱我,今日在群芳阁廊外时有人又对我以及我未来的大嫂无礼,臣女以为作为陛下亲封的大邺凰女——耀华郡主,我有权利处置几个对我无礼的女子,可未曾想那人还安然无恙的坐在大殿中。” 程念恶狠狠的瞪着慕曦,嘉福公主也满眼嫌恶。“慕曦,我什么时候当着众人面辱骂你了?” “程小姐那日你在茶楼喝茶我就在隔壁,要我的侍女把你和几位小姐说的话一句句复述给你听吗?”程念顿时熄了气焰,神色变得慌张,怎么会被听到! 太子不悦道:“怎么回事?” “皇兄,是我免了她的罪让她入殿的。群芳宴这么好的日子念儿在外面跪着看着多可怜。” “原是公主看着她可怜啊,那便没什么了。只是我还有一言:大邺素来注重礼教,今日有人辱骂无礼于我直呼一个郡主的名讳,想来他日也定有人辱骂公主你,太子殿下甚至皇上皇后,直呼他们的名讳。到时候公主也不要忘了因她可怜而免了她的罪责。”慕曦说完又回去座位默默坐好。 嘉福公主怒极:“慕曦,你……简直巧言令色!” 大殿上已经有人开始议论。 太子神色难看:“曦儿你说的没错大邺百年来最是注重礼教。这事儿不能姑息,将程念拉下去责十仗其他涉事之人通通责二十仗。” 慕曦冷笑,旁人责二十主事的人却只责十仗,慕煜还真是会分“轻重”。 一直沉默的四皇子出声:“皇兄罚的是否轻了些,皇兄心疼佳人,可再怎么说耀华也是父皇亲封的郡主,况且世家名门都在呢!”四皇子怎会不知太子要保程念,他又岂会让太子如愿。“皇兄是太子,更应赏罚分明,才可服众。” 嘉福公主气的花容不整,梦佳在一旁一脸鄙夷亏,自己还是个公主呢连一个郡主都对付不了,也真是够没用的。 太子无法,命人将程念与众人同罚,又令其闭门思过两月。 “宴会开始吧!”太子忍下怒气。其他都是小事儿,群芳宴可不能办砸,这可关乎到母后的声誉,依太子的吩咐下群芳宴正式开始。 梦佳郡主一个大澧人当然不知何为群芳宴,嘉福公主亲自跟她讲解。整个群芳宴以“赏花”为主,才艺比拼一共分为三轮也都围绕着“花”进行。 第一轮为在一个时辰的时间里找到自己以为的最美的花并完成插花且可以结伴男女不限。第二轮是围绕“花”进行的琴棋书画四艺的比试,男方的略有些不同,多了两项“骑、射”。第三轮则为自由发挥,只要你有的才艺都可以参赛表演。每一轮都由评委评出名次,最后名次高者为最终获胜者,可以得到皇后赏赐的三件宝物,当然那宝物也绝非一般宝物。 今年的宝物是由取自昆仑天山上的冰蝉丝做成的梵音琴,药王谷的传世秘药保颜丹以及皇帝亲笔画作一副。梦佳听完兴致勃勃:“听起来挺有趣,我也要参加。”嘉福公主自然不会拒绝。 一个时辰的时间并不多,公子小姐们纷纷找好要结伴的人,匆匆出殿寻花去了。慕曦拎起桌上两坛子酒也快步出殿,不跑快点太子和嘉福公主又来找她晦气了。别的不说群芳宴的酒还是很不错的,上好的笑春风不是有钱便能买到的。 “曦儿……”太子刚安排好梦佳郡主想要找慕曦一起结伴出去,可座位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太子气的砸桌。 慕曦来到一间阁楼顶层,可以俯瞰到群芳阁景致不错,楼下华衣贵服的公子小姐游走于花丛花树间也不失为一抹风景。 “小姐,你为何要在大殿提出程小姐的事?”知云知道按照小姐往常的性子固然不会放过程念但也不会在宴会上闹的人尽皆知,毕竟一个“废物”可不会那么做。 “当然是你的小姐作为一个大善人见不得别人的愿望落空,帮帮他们罢了。”一杯酒入喉,桃花的清香伴有丝丝缕缕的甜随着流淌过,丝毫没有其他酒的辛辣。 “我明白了,小姐是想逼他们狗急跳墙!”冬梅丝毫不懂她们二人说的什么,显然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知云姐姐,你和小姐在说什么呢我怎么有些听不懂呢?” 慕曦未从围栏前转身,也未给冬梅做出她想要解答。知云拍拍冬梅的肩膀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原来是这样啊,小姐是该好好教训她们一下,她们之前总说小姐坏话,小姐这次得到冠群芳的称号看她们还怎么说小姐。” 冬梅面上一副恍然大悟之象,心中却不免有些震惊,一个废物竟想着通过陷害她人不能参赛来过得群芳宴的第一名。冬梅窃喜衣服的事情她办砸了,如果把这消息告诉那人不但能将功折罪还能得到更多的赏赐。她得想办法脱身。 知云叮嘱道:“冬梅,这事关乎到小姐万不能让旁人知道了去,明白不?”冬梅乖巧答道:“知道的!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可能往外说。” 知云内心诽谤:我信你个鬼! 慕曦问道:“枫欣呢,今日怎还未见她?” “都这会儿也该来了啊,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小姐我去找找三小姐?”冬梅立马意识到机会来了忙争抢道:“知云姐姐你伺候小姐最是周到细心,还是你留下我去找三小姐。” 知云也不推辞:“那便你去吧,只是去看看三小姐来了没有,不必说小姐在找她。”冬梅应下便赶忙出了阁楼。 慕曦才从围栏前回身,走向另一边临窗的矮塌靠窗而坐:“吩咐你的做好没?”知云奉上随身带的糕点,“小姐放心吧,只是小姐就这么放冬梅离开不会坏了我们的事吗?” 慕曦微微摇头又一杯酒入喉,酒意上头娇美的容颜上略带些红。冬梅肯定去通风报信了,虽然她告诉冬梅的不是真的但知云还是不放心,紧锁眉头。 慕曦宽慰道:“放心,她掀不起风浪。”知云从小就跟着小姐,她和冬梅相识也六七年了,但知云不会丝毫心软亦不会为她求情,伤害小姐的人不论是谁都不能放过。 慕曦悠然喝酒赏景才一会儿一坛子酒就没了大半,知云有些无奈,小姐爱酒劝不住。“长风,去盯着太子,知云去盯着嘉福公主和梦佳郡主他们。” “小姐,你一个人……”知云知道今天的事很重要可还是不放心让小姐一个人留这儿。 慕曦催促道:“快去吧,我坐这儿醒醒酒就过去找你俩。”两人离开后,醉意上头的慕曦有些头晕便趴在桌子上打算小眯一会儿。 第5章 群芳宴(3) 微风缓缓入窗送来缕缕淡香和凉爽,少女肌肤如雪,柳眉若烟,双颊晕有桃花色,乌黑透亮的青丝随风轻轻曼舞。 不知何时矮塌边莫名多了一蓝衣男子正低首端详熟睡的少女,在看到留有伤痕的右手时,眉头不自觉的一皱。 蓝衣男子轻声坐在伏在桌上浅眠的少女对面小心的帮她拿掉飘入发间的花瓣,拿起桌上的坛子浅闻后笑着放下。小丫头还似从前那般爱酒! 许是动作大了些,少女杏眸微睁。 入目便是一双极美的眼睛,像话本中可摄人精魄狐妖的眼美丽且魅惑。慕曦愣了片刻才回神,打量身旁突然出现的男子。 衣着看着像刚才见过的圣卿王身边的颐辰公子,桌上放着幕离,脸上却并未如他说的出了红疹。那张脸虽说不是格外俊美,可还是衬得起那双绝美的狐狸眼的。 慕曦不自觉的又把目光落在男子的双眼上,这双眼睛让她想起失踪许久的“小先生”也有这样一双摄人心魄的狐狸眼,不同的是小先生的眼中皆是温暖,而眼前人虽说面上噙笑可眼底却是一片清明凉薄。慕曦不免有些失落难过。 “颐辰公子?” 颐辰捕捉到了少女脸上飞快闪过的一丝失落和难过心不知怎的也猛的一紧:“正是在下,姑娘怎的在窗边睡着了虽说已及暮春,风还是有些冷的要小心受凉。” “刚才和姑娘一起的那位小姐呢,你的身边的侍女侍卫呢怎的留你一人在这儿?”怎么她身边的人做事还是如此轻浮。 慕曦有些无语,心想这也是我们第二次见吧您不觉得管的有点多了吗?“公子来这有何事?”眼前之人怎么都觉得可疑,慕曦不知道他接近自己有什么目的。 “赏景罢了” 看着面前的少女绷着小脸一副警惕的模样欧辰忍不住笑出声:“偶然遇到,姑娘不必如此紧张!”心中所想被挑破慕曦有些许不自在。 “本是我不经允许擅自进入唐突了姑娘,可在下身上没有什么贵重之物,拿出手的唯有琴弹的尚可,弹一曲便当给姑娘赔罪!” 慕曦要出口反驳的话被迫噎在喉里,这阁楼没说只有她慕曦一人能来,虽说是明知有人却擅自入内是为无礼,可人家已经说过缘由赔罪了,慕曦不好再揪着不放:“能听颐辰公子一曲是我的荣幸。” 名声大噪的颐辰公子琴声究竟如何? 颐辰淡定的用桌上的茶水净手后放置好琴冲慕曦微微一笑:“在下献丑了。” 慕曦一眼便看出颐辰的琴不是一般凡品,无论琴身还是琴弦皆乃难得的稀世之材。修长的手指抚上琴的刹那间美妙的曲调倾泻而出,起初琴音悠扬清澈,如青峦间嬉戏的山泉清逸无拘,又如杨柳梢头飘然而过的微风,那样的轻柔绮丽。忽而又急转似雪舞纷纷清寒高贵,不一会又变的低沉哀怨,似悲情少女在呢喃心事,最后在结束时却又变得激烈,似是绝地反击。 一曲毕,慕曦惊诧睁眼。先前她怀疑颐辰公子的琴声不免有被夸大的可能,如今看来确实名副其实。 “公子,琴艺果真一绝,慕曦如听仙乐耳暂明!” 颐辰公子浅笑:“姑娘谬赞,我猜姑娘也是懂琴的,不妨谈谈?” “公子的琴声我似看到一少女,起初她虽懵懂可开心欢愉,后又渐渐变得洒脱通透,再到绝情冷漠,她被束缚被逼迫她哀怨悲伤但最后她又奋起反抗。”琴之高者在意境也在技巧。 “原来在下是遇到知音了!” 她听出了他曲中意,侃侃而谈的她未能发觉自己言语中裹挟着的遗憾失落,也未注意到颐辰公子不止一次地看向女孩掩在衣袖的下的右手。 慕曦有些激动:“公子的琴声是我听过的第二个如此美妙的琴声!” “第二个?”颐辰公子神色一顿,“在下能冒昧问问第一个是何人吗?” 慕曦遗憾道:“是我的小先生,可惜他……远游去了,无法引荐给公子。” 小先生,你在哪呢?曦儿遇到一个和你琴弹的不相上下的人连他的眼睛也和你像极了。 颐辰公子笑容温润:“原是姑娘的小先生,不可惜有缘总会再见的。”原来没被遗忘。 慕曦起身折了几枝伸进窗内的海棠和桃花,连带着未开封的一坛笑春风推至颐辰公子面前:“这是大邺名酒笑春风,感谢公子今日一曲相赠,我该告辞了!”留恋的望一眼让人沉迷的双眼:“后会有期” 人和曲虽好,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 颐辰未言语只是笑着点头,慕曦拿起剩下的半坛子笑春风,提着裙摆出了阁外。走到门外又停下脚步,似是挣扎犹豫过后才转身笑颜嫣然道:“公子的眼睛很好看,手……也好看!”说完匆匆忙忙低下头疾步走远。 阁中颐辰公子看着远去的人和面前的海棠花和酒,嘴角上扬眼尾也跟着上挑。 圣卿王再见到颐辰公子时,发现他手中多了一坛酒几枝花。 “找人将花插起来,好生照料,酒送至我房中。太子那边查到什么?”颐辰公子不苟言笑,眼中散发着寒光。 圣卿王郑重低首揖礼:“太子弄了百媚娇目的是耀华郡主,求您出手帮帮她!” 他不愿意那样惊人美艳的一个从未对他无礼过的女子遭受那些见不得人的肮脏。面前的人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请求,信手整理好幕离。良久,没得到回应圣卿王抬头,在幕离上的纱幔还未来得及遮住的一只狐狸眼一瞥中败退:“做好你自己的本分”话中的透着他令他捉摸不透寒意:“别让梦佳安然回到大澧!”说完便决然离开。 圣卿王对着背影颔首:“明白。” 另一边慕曦很容易就找到了知云还有慕欣,果不其然嘉福公主带着梦佳郡主和她的密友们在说她坏话。 “你说那个慕曦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天象说她是天命凰女,陛下便将封她为郡主。” “就是他们一家恩宠封赏无数,竟还贪心至此。”慕曦心中鄙夷道:好像我们一家稀罕一样。 “殿下,她的风头都快超过你这个公主,往后啊她若是真的嫁了太子殿下你就得叫她皇嫂了!” “将来她可就是皇后!” 一群人七嘴八舌,慕嘉被气的狠了桌子上的东西被打落一地:“够了,就她嫁我太子哥哥还不够格!她做梦!” 被这些话刺激到的何止嘉福公主,还有枫欣。冬梅已经把慕曦的“阴谋”都告诉她,就凭慕曦一个废物还想用那么阴险的法子当“冠群芳”她做梦! “公主殿下,臣女有事禀告!”枫欣虽然相信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可一旦有嘉福公主的助力那只会事半功倍,慕曦也只会更惨何乐而不为。“关于我二姐姐的,定能为公主殿下解忧!” 嘉福公主没好气道:“说吧”嘉福公主瞧不上除慕曦大哥外与慕曦有关的任何人,更何况枫欣还是继室之后更加瞧不上了。 枫欣稍微走上前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量将冬梅告诉她的添油加醋的告知了嘉福公主。 嘉福公主气急:“好你个慕曦,真敢痴心妄想。那就别怪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枫欣脸上露出一丝阴险,慕曦这次我要你生不如死! 躲在背后的主仆二人偷看的很悠然:“走吧,鱼饵放好了就等鱼儿自己上钩!” 慕曦问道:“长风还未回来?”知云刚要答一人影便落在了二人面前。“小姐,太子那边没发现异常。” 慕曦蹙眉,不应该啊兴师动众的邀她来赴宴什么也不做?“派人盯着,再去查查那个颐辰公子。” “是小姐”刚出现的身影又一阵风似消失。 “小姐查他做什么?”小姐与那人不过才一面之缘知云疑惑问道:“难道他会对小姐不利?” 慕曦否认,就刚才来看颐辰公子不会的威胁到她的安危,只是自己觉得他很神秘,如同那双狐狸眼一样让人忍不住凝视想探究清楚。 “入座吧,第一轮比试要开始了!” 大殿上第一轮比试已经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每个的人插花别具新意。太子请来的评委都是极受大家信赖的京中贵族。其中一位是当今皇上的姑姑常阳大长公主,一位礼部尚书,另一位是京都的花魁瑞姬,虽是的花魁却是个清倌琴画精通。 第一轮很快落幕,夺冠者为平安侯之女。慕曦专心的吃着知云给她带的坚果,看着台上舞琴弄墨的各家闺秀争奇斗艳。 “曦儿,你尝尝这是梦佳郡主从大澧带来的酒。你不是一向爱酒吗,试试怎么样?”太子走下高台亲自拿着两杯酒到慕曦面前,随之而来的还有场上的闺秀们怨恨快要杀人的目光! “太子殿下恕罪,刚才我已饮了不少酒再喝怕是要醉了。”长风虽未查到太子有何异动,可慕曦不得不防。 “耀华郡主见识当真浅薄,这酒不醉人的。”开口的是梦佳郡主带着嘲笑,“这酒虽叫“醉千杯”实际上就是一种特酿的果酒,实则千杯可不醉。你说是吧,圣卿王?” 圣卿王迟疑片刻息才点头,可慕曦还是不想喝。 “试试吧,曦儿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别人我才舍不得给,知道你爱酒我才带来的。”说着把一杯酒塞进慕曦手中,与自己手中的另一杯一碰便一饮而尽。 慕曦别无他法只能喝下那杯酒:“确实好酒,味道很独特。”太子快速闪过一丝精光温声笑道:“那这坛便留给曦儿!哦对还有大澧的点心我刚才尝了味道也很不错想必你也喜欢。”说完侍从便将太子桌上的糕点端至她桌上。 “谢太子殿下”其实慕曦更想说的是:大可不必。 “圣卿王,这是父王让我带给你的。说是你多年未回大澧必然想念大澧的风味。”梦佳郡主没好气的把和太子给耀华郡主一模一样的一盒子点心和一坛子酒撇在圣卿王案上。 圣卿王淡定的拿起一块尝了尝:“替我谢谢六叔。”看着圣卿王吃了点心,梦佳郡主露出得逞的笑。 良久一侍女进来找到知云,与知云耳语几句又拿出一琴穗交给知云。知云递过琴穗:“小姐,三小姐的人送来这个。” 慕曦搀着知云起身:“走吧去看看。”慕曦刚走,太子身边的人紧跟着出去了。 “二姐姐你可算来了!”群芳阁后院的一处亭子中,枫欣笑盈盈喝着茶等着慕曦,“我还以为二姐姐早忘了你的小先生呢!” 慕曦看着还在那“演”的慕欣,心中犯呕。“说吧,琴穗怎么来的?” 枫欣得意道:“这可不能轻易告诉二姐姐,外人皆道将军府小姐不通文墨是一废物,妹妹却知道姐姐极善酿酒烹茶,不知姐姐可否指导下妹妹。” “可以!”看她娇柔造作的演戏慕曦真觉得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烹茶讲究时间,手法,以及茶叶和水的好坏四者都十分重要。”慕曦一边讲一边示范,不一会儿茶便烹好了。慕曦把一杯茶推至枫欣面前:“尝尝吧”自己也拿起一杯。 “知云,去找下长风看是哪处的风景迷了眼还不回来。”慕曦瞥眼冬梅,“冬梅一起去吧,找到告诉他三妹邀我在这边亭子里喝茶,让他去马车中取些茶果子来。” “知道了,小姐!”知云拽着不情愿的冬梅去寻长风。 枫欣目光灼灼的盯着慕曦喝完那杯茶,脸上浮起笑意。慕曦假装看不到她的眼神淡定的又续了一杯。不过几息“嘭”的一声,茶杯掉落在桌上,慕曦昏睡倒在桌上。 枫欣起身到慕曦身边,露出阴狠的笑:“你不是高高在上吗,你不是受尽宠爱吗,今天我要把你踩进烂泥里,让你永远翻不了身。慕曦,从一出生我便活在你的阴影和光环中,就因为你是大将军的女儿,就因为那什么狗屁天象。你从出生就是尊贵的,而我只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怎么努力都比不上你这个废物。若不是你的爹,若不是你我的一生本可以不用如此苦。” 说到太子枫欣整个人都有些癫狂:“现在连太子殿下都要娶你,绝对不可以!太子殿下那般高贵慕曦你这贱人怎能配的上,所以就只好毁了你,怪不得我心狠。” 枫欣一招手暗处出来两个大汉:“抬进去,她就交给你俩了。随你俩怎么玩都可以但不能让人死了!” 两个大汉看着晕倒在桌子上的慕曦眼睛都直了,他俩哪里见过这样的美人。哈,真是一笔不错的买卖不仅有钱拿还有这样绝色的美人可以玩乐“贵人放心,一定给贵人办妥了!” “慢着,你俩把这药吃了。”两大汉架着慕曦要往亭子后面的厢房走被枫欣叫停,两大汉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愿意。“放心,是能让你俩更快活的药,等事完药效会自然消失。” 一听这,两大汉眼一红立马拿过吃下,脸上浮现奸淫的笑:“贵人还真是贴心。” 待两大汉走了枫欣急忙换上和慕曦一模一样的衣裙首饰,折断花枝毫不犹豫的在自己脸上划出一道红痕,戴上准备好的面纱。 刚收拾好一小太监已向亭中走来,枫欣认得这是跟在太子身后的小太监:“耀华郡主,太子殿下有请。” “是”这一刻枫欣的心跳的无比的快,是紧张也是欣喜,她终于能靠近她梦寐以求的人了。 小太监有些疑惑耀华郡主的脸刚还不是好好的吗这会儿怎么戴上面纱了:“郡主殿下脸是怎么了?” “刚不小心被树枝划着了。”枫欣从小就偷偷模仿慕曦的一切,蒙上面纱了一般人便便很难识破,小太监便也不再问多问什么。 走到一处花树环绕幽深的院子前小太监止步:“郡主自行进去吧,太子殿下就在里面。” 枫欣推门而入,房中弥漫着浓重的香气,气氛旖旎。红晕迅速爬上枫欣的脸,血液顷刻间沸腾。待她靠近又飘出几声女声,怎么会有女的声音?慕欣身体颓然僵硬,惶恐的掀开帘子眼前的场景让枫欣觉得不可思议,梦佳郡主怎么会在太子殿下的……? 太子回头眼神撩人:“曦儿,你来了!” 枫欣愣了,眼前的情形和设想中有太大的不同。 她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对慕曦存着这样的这样的心思,也没想到太子殿下和梦佳郡主……她只是想借着这次机会离她的太子殿下近点哪怕只有这一次。 “曦儿?”枫欣在太子的叫声中回神,太子眼神中包含着几分奸计得逞的笑意。“怎么不愿意?”怎么可能不愿意呢,他下了药的,那可是百媚娇天下第一的媚药。 “愿意的!”枫欣根本无法拒绝那样温柔的太子殿下。没事儿,多一个女人又何妨,只要是太子殿下怎样都可以!太子殿下若是火焰枫欣愿意做扑火的飞蛾,牺牲一切都值得。 第6章 追杀 慕曦被两个大汉抬进一间厢房扔在床上,枫欣的侍女春分风贴心守在门外,房中点着香。 假睡的她睁眼,拔下头上的簪子准备动手,却被突然出现之人抢先将两人打倒在地。 “圣卿王,你怎么在这儿?”慕曦十分意外圣卿王为何出现在此处。 “这儿不能久留出去再说。” 圣卿王被人引来这时便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此处还有催情香更不能久留。隔着衣袖拉起慕曦手腕从窗户跳出,丝毫未惊动惊动门口看守的春风。可慕曦并没想就这么放过她,示意圣卿王稍等,轻声靠近春风迅速将其打晕扔进房中。 两人七拐八绕悄声离开,慕曦感觉到圣卿王的气息越来越重脚步越来越虚浮,在一树丛后停下:“休息一下吧” 停下后才发现圣卿王止不住大口喘气:“你怎么了?”不至于这么虚吧,她都还丝毫不气短。 “无……事,郡主快些离开吧。”快点走,不要留在这儿,他怕自己失控! 慕曦担忧道:“可你看起来不像没事儿。”圣卿王面上更是沁出一层薄汗。 “真没……没事……儿!” 要扶着树才能堪堪站稳,也叫没事儿? “我中了百媚……娇,你……”圣卿王一句话要换气好多次,他手下的树干生出指甲划痕,一道比一道深。他已经尽力压制百媚娇的药性。 “百媚娇?” 那屋中明明只是普通催情香,难道有人用同样的伎俩害他?不对,那人是想一箭双雕,否则圣卿王也不会出现那间屋子中。那几人还真是臭味相投啊,连法子都一样。 慕曦掏出一粒透明白色药丸:“呶,给你。完全解毒需要两粒一粒救命,一粒解欲,不过我只有一粒只能保命不能完全解除药性,而且这月内你还会发作两次,只要扛过去百媚娇就算解了,当然还有更简便的法子。” 百媚娇天下第一的媚药,一旦中毒除非与人……,否则会气血逆行,七窍流血而死。百媚娇本身就罕见解药更是天下难寻,千金难买。慕曦的这一粒也是机缘巧合下才得到的,今天以防万一才带在身上,倒也派上用场了。 “谢郡……小心!”话没说完圣卿王将慕曦扑倒在地,一支箭擦过他的肩膀射入身旁的土地。不待慕曦反应又迅速起身拉着他躲在树后,警惕的查看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人。 慕曦面色骤然凝重,如果不是刚才圣卿王救她,那支箭就会从她胸膛射穿。慕嘉,你还真是死性不改那就连一年前的债一并算了。 “来者何人?既然来了就不要躲躲藏藏的,出来!”吞下解药的圣卿王说话明显没之前的那般虚浮。 一阴悚的声音回话道:“圣卿王在大邺苟且偷生活了这么多年属实该庆幸,今天我们特地来送你上路!”话完十几个玄衣杀手从四周露面。 冲着圣卿王来的!慕曦不得不感叹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什么都让她遇上了。 银面下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是他!来大邺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就要对他下手了吗,还真是心急。 “你们主子真是心急啊,不过他是不是太高估你们了,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杀我?”圣卿王知道安全脱身是不能了,往常的话还能一试今日中了百媚娇,身边还有耀华郡主不能连累她。 蒙面杀手们一阵哄笑:“圣卿王莫不是忘了自己中了百媚娇。” 他不动声色靠近慕曦低声说:“他们还不知道我的百媚娇解了一半,等下我出其不意进攻吸引他们注意,你趁机快走。” “好” 慕曦毫不犹疑的答应,圣卿王心中却冒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但没时间细想了。 袖间的匕首滑落手中,圣卿王迅速出击,与杀手们缠斗一处。对方人太多,他又药性未散很快便落了下风。一旁的慕曦却并未如刚才答应的趁机离开,而是淡定自若的观察眼前的局势。没一个能近她的身,靠近的都被归来的知云和长风拦了生路。 “长风,去帮他,全杀了一个不留。”不管怎么说今日都是圣卿王救了她, 而且梦佳郡主不也参与了吗,那怎么能放过呢。 在大刀将要落至肩上时被一把长剑挑开,又飞速挽了个剑花没入杀手胸膛。这是耀华郡主身边的侍卫!圣卿王眼神一转,看见慕曦没走。战局在长风加入后很快扭转,不过片刻长风结果最后一人收剑入鞘,回到慕曦身边。 圣卿王有些狼狈,身上好几道伤。不过已经很好了,他的命保住了。 “今日郡主救我两回,待我回府定亲自上门道谢”遇到她,总是幸运的。 “圣卿王不必言谢,方才你救了我,六年前你亦救了我,我都未有机会报答。谢来谢去最是麻烦,不如你我今日就此两清如何?”圣卿王方要开口的话硬生生被堵在口中。 六年前吗?可那时的他不是如今的“他”啊。原来平常礼遇皆因于此吗,圣卿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失落:“好” “想必圣卿王现在没心力处理这些人,不如交给我?”慕曦意思很明显她想要这些人。 圣卿王早就知道,梦佳给他下了百媚娇,他的人也早已换掉被梦佳下药的点心。他还是中招了,参照当时大殿上的种种迹象,很明显是手底下的人办事不利并没有彻底消除祸根,又被太子的人错拿才导致如今的局面。但梦佳都有意加害耀华郡主为真,人交给她也不无道理,在他这里这些人只能扔去乱葬岗,交给她说不定用处大些。 “那便麻烦郡主了。” “不麻烦”慕曦让知云拿了瓶金疮药给圣卿王,“圣卿王快去换身衣服,处理伤口要紧。” 圣卿王明白自己待在这对耀华郡主并不利,便起身告辞。临走留下一句:“梦佳郡主在太子处,希望能对郡主有点用。” 圣卿王,原来你也并非如传言一般懦弱、愚蠢。 知云唾骂:“太子真不是个人,跟慕嘉不愧是亲兄妹心思真歹毒。” 要不然怎么能说是亲兄妹呢,可惜这次老天都偏向了她慕曦,慕煜慕嘉那便自食恶果吧。慕曦拔下发间的银簪,快速在手臂小腿处划出几道血痕,将衣衫用匕首割破几处。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知云和长风被慕曦的举动吓到了。慕曦笑着对他们说:“不碍事,你们也辛苦下做的逼真点。” 小姐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他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知云长风二话不说动手,几下两人便“伤痕累累”。知云还坚决的撞了一下树,给自己额头撞出一片青紫。 慕曦摸摸知云头:“傻丫头,也不怕真的撞坏了。”知云傲娇摇头:“不会的小姐,我掌握着力道呢。” “今年的酒多分一些给你们。”知云眼冒星星,小姐酿的酒哎,多难得的东西。连一向面瘫的长风露出些笑意。 慕曦走近环视地上躺了一片的尸体:“长风,搜搜看有没有腰牌之类的表明身份东西。” “明白,小姐。”长风得令便行动。 长风快速在尸体间翻找,快搜完了都没什么发现,就在他以为不会有用的东西时,在最后两人身上发现了两枚腰牌。擦净血污看清腰牌后长风修长的眉拧成一团。 “小姐”他把腰牌递给慕曦,又转身一个个把杀手的蒙面去了,贴面检查是否有易容之人。刚才搜出腰牌的两人并不是嘉福公主的人,反而未戴腰牌之人有四五个是嘉福公主身边的。 慕曦看到腰牌上刻着“嘉”字哂笑:“慕嘉还真是蠢到家了”被人利用了这会儿还在感恩戴德吧。 长风起身沉声道:“梦佳郡主应该不止想杀圣卿王,还有小姐。又不知以什么缘由由向嘉福公主借了人,以免出现意外好让嘉福公主顶包。” 慕曦点头:“慕嘉还自以为谨慎的让她的人没带腰牌,结果梦佳郡主贴心的都帮她带好了。”慕曦让长风只留一个其余放回原位:“也挺不错,免了我们费力去栽赃嫁祸给她。” 这次来群芳宴,爹爹和大哥怕她出事专门派了四个会武的丫头小厮。她身边有长风和知云,便让他们隐在暗处等待调遣。 慕曦将自己的腰牌塞入知云手中:“知云你先回我先前待过得阁楼找那四人,吩咐人将春风、两个大汉以及她卖药的青楼老板全都押回府中关起来,等我回去再细算。另安排人将四皇子引至太子处,记住引过去的人越多越好,最好将长公主等人都引过去。一定要让他们亲眼看到太子和枫欣、梦佳苟且。找到冬梅,事后总该问问如何背叛我,枫欣承诺她什么好处。” “知道了,小姐。” “记住做干净,别留下把柄。安排完这些你就去找人求救,说我被人劫杀命在旦夕。”知云郑重点头后快速离开。 此刻的群芳殿阁大殿中,只坐着四皇子,嘉福公主,常宁长公主等人。没太子在场闺秀们没有之前热情高涨,一个个耷拉着脸,不时望向殿外。 其他人也兴致缺缺,东顾西盼。 “太子殿下离开那么久,怎还未回来?” “是啊,都快有三刻了。” “耀华郡主是在太子殿下前面出去的,也还归来。” 听到底下人讨论慕曦,嘉福公主会心一笑。呵,过了今日你们口中的耀华郡主就会成为一个人人唾骂的荡妇。 大殿上只有四皇子,慕嘉和常宁大长公主。太子又出去那么久,四皇子不免多想。 “三妹,可知二哥去哪了?”四皇子出声询问。 慕嘉没好气道:“二哥贵为太子,自是想去哪就去哪,四哥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多了吗!” 四皇子脸色一黑,你不就是仗着父皇的宠爱就才敢对他这么无礼,终有一日自己定会千倍万倍得还回来。 慕嘉虽是嘴上那么说却也派人去寻了太子,一刻后派出去的回来告诉她未找到。慕嘉黑脸:“废物,还不再去找。” 四皇子悄然观察慕嘉那边的情况时,一个高挑的侍女出现在四皇子身边,耳语几句又快速离去。 “三妹,不如我们去寻下二哥,也去看看是怎样的美景迷了二哥的眼。”四皇子建议,“老闷在殿中也无趣,况且群芳宴本该在群芳之间才最为合适。” 四皇子眼中透着兴奋,慕煜这次可让我抓到你的把柄了,你也该尝尝被人算计无计可施的滋味。 “四皇子说的有理。”众人附和。 四皇子又转向一边的常宁大长公主:“姑母,听说群芳阁中有西府海棠,不如姑母也跟着去看看。”众所周知大长公主最爱西府海棠。 “那便一起吧。” 一群人浩荡荡出了群芳阁主殿。慕嘉和她的小跟班们却没有跟着,她还忙着去揭发慕曦呢,没心思去跟他们赏景。 四皇子打着赏景的名头,不着痕迹的把众人往太子那处引。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太子的小院。 “这处小院,环境真不错。在花树环绕之间幽深静谧。”走进些长公主激动道:“你们看那棵海棠树更是名品“西府海棠”。众人皆夸赞不愧是海棠名品。 小院本是有人看守的,被四皇子提前处理干净,众人才能畅通无阻的一路直到太子所在的小院。 靠门近的一人似乎听到了几声女声推了推身边的身边的人“你们听到什么声没?” 身边人疑惑答道:“没有啊。”话落又传出几声,比刚才的声音要大很多,不止他们俩听到了。接着又传出几声太子殿下,这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常宁长公主脸色巨变。 四皇子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吩咐道:“去看看怎么回事儿。”那人快速上前,一把推开门进屋。 门一开一股糜香扑面而来,众人皆皱眉掩鼻,再看屋内的场景更让他们震惊。 那人刚掀开帘子,便传来叱责声:“放肆!谁准你进来的。”帘内的情形众人瞧见,皆是一惊。这大白天怎会有如此有伤风化的事,何况里面那人是太子殿下,更加无比荒唐。 第7章 事发 那人迅速退出来,与四皇子对视一眼神色惊慌吞吞吐吐道:“回殿下里面是……是……” 四皇子厉声道:“吞吐什么,快说!” “里面是太子殿下和梦佳郡主还有……将军府的三小姐!” “混账!混账!”长公主气的脸色发青,连身子都在颤抖,“来人,去把那混账弄醒带出来!” 一群侍女侍卫进门,众人等在门外,有人焦急忧心,有人急躁愤怒,有人暗自窃喜。 另一边的小道上,嘉福公主正快步前往慕曦待的厢房心中止不住的雀跃:“走快些!”她迫不及待看到慕曦的惨样了。 突然从旁边树丛窜出一个人,扑倒在慕嘉脚下死死拽住她的衣裙:“公主殿下,求求您救救我们小姐,求求你……救救郡主!” “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冲撞公主殿下。”知云被六个侍女七手八脚地拉开。 “公主殿下求您了,救救我们小姐吧。她快不行了。”知云挣脱一下又一下的给慕嘉磕头。慕嘉嗤笑上前脚踩知云的手:“你求我?” 知云忍痛颤颤巍巍道:“是,奴婢求公主救救我家小姐。” “哈哈哈哈”知云的模样让嘉福公主大笑出声脚下又用了几分力:“你求我我就得救吗?真是可笑!告诉你慕曦那样的贱人就该死!” 知云手被踩得抽搐,疼得呻吟:“求……求您了,公主。我家小姐真的快不行了!” “哦,是吗?那还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滚一边去,别挡本公主的路!”嘉福公主欢欣雀跃离开,她身后的侍女咒骂知云几声:“贱婢,就你主子那狐媚子也配公主搭救。我呸!” 待人走开,知云才从地上爬起,又跑向太子的小院。刚才她并未让嘉福公主看到她身上故意弄出来的伤,也未告知她郡主缘何快不行了,嘉福公主自然的以为是被人侵犯的。届时嘉福公主见死不救,只会更惨。 过了片刻才从屋内拖出衣衫不整,脸含春色的梦佳郡主和枫欣。太子匆匆忙忙披着几件衣服踉跄跟出来,看见门口的人时彻底清醒。 梦佳郡主还有些迷糊,枫欣却无比清醒,看到眼前的情形还有些窃喜。现下这么多人看到了,太子殿下就不能当无事发生遗弃她了。平时神色规范的闺秀们,脸色黑青怒瞪她俩,恨不得生剐了她们。 常宁大长公主怒喝:“混账,你看你干了什么!”这么多人都看见了,还都是名门世家大族,皇室的脸算是丢完了。 “二哥,你这……让我们皇室的脸面往哪搁。”四皇子面显不悦。 太子此刻内心并不像脸上表现出来的平静,他快速分析局势。他是给慕曦下了药,可自己为什么会中招,还有为什么梦佳郡主也在,本该出现的慕曦为什么换成了她妹妹枫欣。是谁算计他,又是谁把人引到这儿。他唯一能确定的是有老四慕焕的参与,可他眼下毫无证据。 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一口咬定是别人陷害的。 “姑母,姑母你要相信煜儿,我是被人陷害的。姑母,我被人下了药。” “你可有证据?” 太子慌忙答道:“给我时间我一定能找到证据的,姑母你要相信煜儿。” 四皇子往人群中一瞥,立马有人出来反驳:“太子殿下,没有证据你让人怎么相信,梦佳郡主是大邺的贵客,太子殿下行事太放纵了些。”紧接着有一大群人搭腔。 太子咬牙,好你个老四,早该弄死你的。 “太子殿下,你将将军府置于何地,你又将耀华郡主的颜面置于何地。太子殿下你确实做的太过了。” “是啊,有了未婚妻还在外乱搞,耀华郡主可抵她们千百倍,还是大邺天命凰女。太子殿下的做法实在过分。” 顿时,太子的人,四皇子的人以及与将军府交好的三方吵了起来。更有大批女子痛骂枫欣和梦佳郡主怪他们害了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争执突然被一声尖叫打断,众人循声转头,一衣衫破败身染血污头发散乱的女子朝他们奔来。 跪倒在长公主面前身子颤抖啜泣道:“太子殿下,长公主殿下。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小姐。” 四皇子抢先问道:“怎么回事?” 知云答道:“我们小姐先前在一座小亭子中喝茶醒酒,突然出现一群黑衣人劫走小姐,我和长风奋力追击好不容易追到可奈何对方人多,我们逐渐式微,小姐和长风拼了命掩护我出逃来找人去救他们。” 枫欣听此心猛的一跳,慕曦不是被她弄到那两个大汉床上了吗,怎么会被劫杀,难道事情出了意外?枫欣神情开始慌乱。 知云哭着恳求道:“太子殿下,您快点派人救救我们小姐吧,再晚了她就要……求您了。” 太子暗骂,究竟是哪个畜生算计他。今天出了这事儿,要是慕曦再死了那别说拉拢,太子的位置都有可能不保。太子望向慕焕,看他对慕曦遇害一事也是震惊疑惑,难道不是他,那又会是谁? “愣着干什么快去救耀华郡主啊!”常宁长公主怒喝,谁都知道慕曦对慕家来说有多重要。她出事,谁都讨不到好。 “是是是,姑母。我亲自去。”太子连忙从地上爬起。 “你站住,不用你去,四皇子去吧。” 四皇子朝太子嘲讽一笑,迅速带人跟着知云去救人。 “可姑母耀华郡主她是我的未婚妻,理应我去。” 常宁长公主冷哼一声“哼,你都干出这事了,还想娶慕曦你觉得可能吗?煜儿,你还是待在这儿好好想想该怎么跟你父皇交代才能减轻些处罚。” 常宁长公主不是不想压下这事儿,可是如今局面已经失控,她无计可施。 常宁长公主狠毒的瞪着枫欣和梦佳郡主:“来人,看好她们。”太子目光也望向她们,恶狠狠的恨不得杀了她们枫欣被太子的眼神吓的颤抖,这是她第一次见太子殿下露出这样的神情。 此刻的群芳阁乱作一团,而大邺皇宫朝政殿也不平静。精美的玉盏被摔碎在地上,奏折也凌乱散落。许多人跪在御前,永辉帝面色铁青呼吸急促,干瘦的双手紧攥着龙椅上的龙头扶手。在场的都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就怕龙颜大怒波及自己。唯独慕闫,慕烨和绪清尘的儿子绪岚疏三人气定神闲站在一旁。 “陛下,将曦儿一同带来吧,既然要商议婚事她也该在场。”慕闫出声, “快去把那逆子给我捉回来!依大将军的意思好生将曦儿请回来!”永辉帝贴身太监领旨带着一队人马直奔群芳阁。 另一边的慕曦和长风听到马蹄声,对视一眼,知云带人来了。慕曦叮嘱长风:“长风,演的逼真些。”长风听了小姐的叮嘱嫌弃的又抹了些血在身上,努力做出苦战很久的模样。 “小姐,小姐我带人来救你了!”知云大喊着第一个冲上来,身后跟着四皇子和一群侍卫。 众人入眼便是一片狼藉,树枝的满地都是,娇嫩的桃花海棠花被踩进泥里中。血到处都是,横七竖八躺着一具又一具尸体。四皇子和侍卫们都倒吸一口凉气,耀华郡主不会死了吧。 知云环视一圈只看到长风满身血跪立在一群尸体之间,虽是提前商量好的,可长风的状态明显比之前严重,而且也不见小姐。知云被吓了一跳,难道她走后又出了什么意外? “长风,小姐呢?” 长风虚弱的抬手指了一个方向。知云立马飞奔过去。 “快分开去找耀华郡主!”四皇子下令侍卫立刻四散开来寻找慕曦。 “小姐!小姐!”知云焦急呼唤。 “知云……我……在这儿。” 弱弱的女声飘出,知云才看见她家小姐被压在一具尸体下。 知云连忙翻开尸体将慕曦扶起来,连忙查看全身。慕曦递她个眼神表示没事儿,知云才安心:“找到小姐了!” 四皇子和众人立马围过来,慕曦虚弱的靠在知云身上有气无力道:“知云,你再来晚些我就要死这了。” 知云哭着慌忙道歉,四皇子也深表歉意说来晚了。慕曦朝远处树林一指:“还有几人听见你们来了往那处逃了。” 慕曦挣扎朝慕焕行礼:“烦请四皇子命人务必追拿到凶手,将军府必有重谢!” “郡主言重了,我这就命人去追。郡主还是快些处理下伤口。” “谢殿下!” 知云扶着慕曦往马车上走,长风抱着一条胳膊一瘸一拐在后面跟着。上了马车“噗哧”一声知云忍不住笑出声:“小姐,长风那大木头装的真像,我要是提前不知道就信他了。。”慕曦拍下知云扶着她的手,示意她将长风也叫上马车。 “小姐,我赶车” 慕曦笑道:“你现在是伤者不用赶车。休息会儿吧,等会儿还有戏要演。”一听还要演戏长风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慕曦和知云相视一笑。 “耀华郡主,逃走的凶手我已派人去追,我们还是先回群芳阁,那样安全些。” 慕曦撩开帘子,弱弱答道:“劳烦四皇子了,一切都依四皇子所言。不过还是得尽快回城我的侍卫受了重伤,我怕耽误治疗。” 慕焕盯着慕曦因恐慌有些发白的脸出了神。这副容貌真是毫无瑕疵,即使脸上沾有血和泥土,头发有些散乱,却有着一份别样的凄美,依旧让人惊心动魄。 “四皇子?” 慕焕回神应道:“好” 慕曦微笑回应:“四皇子别忘了搜搜那些死了的人,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四皇子自是毫不犹豫应下,能得到将军府的好感的事,谁都愿意做。更何况现在将军府必定不会再让慕曦嫁与太子,那他……也可以努力下万一成了那他将拥有一个强有力的后盾。 不出意外四皇子在杀手身上搜到一枚慕嘉的腰牌,揣进怀中又吩咐人将慕嘉的人带回。嘴角浮现一丝得意的笑,太子这次你们兄妹谁都逃不了。 待慕曦回到群芳阁时,慕嘉也刚好回来。眼神凶狠的瞪着慕曦,不明白为什么她刚才去的屋中什么都没有,慕曦是如何逃脱的。 “圣旨到” 尖细的声音传来,众人纷纷回头,见来人是皇帝的贴身太监席苍。 皇帝这会儿怎会传来旨意,太子私通的是不可能这么快就传到皇帝的耳中啊。 “太子殿下呢,快让他出来接旨。快!” 太子踉跄着出来接旨吓得满头是汗:“传皇上口谕,捉拿太子回宫。” 太子试探试探:“席公公,能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席苍扫了太子一眼恨恨不平道:“太子殿下为什么要干那等子事,皇上可待你不薄啊。哎!” 太子脸色一沉,不对啊不会这么快就传到父皇耳中,难道是其他事? 就在这间隙已经有人将此处太子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慕曦,慕曦听到只是淡淡一笑。 “耀华郡主,皇上也宣你进宫。”慕曦轻声问道:“耀华遵旨,请问公公我父兄可在宫中?” “在的” “有劳公公了,那便即刻就动身吧。麻烦公公告知太子殿下一声务必要将人带齐了。” 席苍有些不解,还有人要带? 这时慕曦颤颤巍巍走出马车,朝四皇子和常宁大长公主一拜:“烦请四皇子和长公主入宫做个见证”又朝众人一拜:“如果有需要也请大家据实所言,慕曦在此谢过大家。” 四皇子自然乐意之至:“郡主放心,那是自然。” 慕曦转身朝向太子:“太子殿下,您是尊贵,可我慕曦和将军府也不会受此侮辱。一切入宫交由皇上评说吧!” “慕曦,一定是你,你们将军府算计我太子哥哥还在这儿装什么受害者,为什么要害太子哥哥,他都不顾及名声要娶你这个废物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嘉福公主知道不久前这里发生的事后,彻底乱了分寸。她算计的不是慕曦吗?为什么太子哥哥和梦佳还有枫欣那贱人发生了这种事。太子哥哥一定不能出事,不然她和母后也没有好日子过。慕嘉破口大骂:“慕曦,你这个贱人。” 席苍看见慕曦的情形,眉头一紧。我的太子和公主殿下呀,那件事已经够大了,你们还犯了何事啊? 慕曦没搭理她,只是告知席苍该动身了。 至此,群芳宴不欢而散。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离开,进宫的进宫回府的回府。 第8章 太子获罪 朝政殿 “常宁长公主,嘉福公主,耀华郡主觐见!” “宣” 太子是单独被禁卫押进去。 三人进殿参拜,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耀华郡主身上。参加群芳宴为何耀华郡主会被伤成这样,要人扶着才能站稳?慕闫父子二人连带绪岚疏面色巨变,黑云密布。皇帝也是心中一梗。 永辉帝压制住自己的怒气,关怀问道:“耀华,你这是怎么了?” 太子这个废物,不是说让他想办法与慕曦生米煮成熟饭吗,连这等小事怎么也办不好。他一拖再拖就是想这事儿成了,慕闫就算不愿意也不得不把慕曦嫁给太子,那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如今局面更难了。 “回陛下,我在群芳阁遭遇劫杀,幸得我的侍卫侍女拼死相护,四皇子及时赶到才捡回一条小命!” “劫杀?太子你干什么吃的,我不是让你保护好曦儿吗?”永辉帝怒声质问。 “父皇不关二哥的事,是慕曦自己……”慕嘉急着给她二哥脱罪。 永辉帝怒吼:“你给我闭嘴!”慕嘉被永辉的这一声吓得乱了神,委屈的乖乖闭上嘴。 慕曦声音略带颤抖问道:“陛下,慕曦斗胆,恳请陛下容我休息会儿在向陛下禀报。”慕曦挣扎着行了一个大礼:“慕曦现在实在是喘口气都费力。”得先搞清楚现在局势,弄清楚父亲他们做了何事。 慕闫三人纷纷跪求皇帝先处理太子的事,让慕曦休息处理身上的伤。 皇帝一向“关心疼爱”慕曦自是允了,另给慕曦赐座并通传医师给她处理伤口。 三个人三脸担忧的围到慕曦身边询问她到底出了何事,慕曦摇摇头表示自己装的不必担心,三人悬着的心才有几分落地, 永辉帝命席苍将一沓纸呈给太子“太子,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太子拿过,慌忙翻看,脸色越来越难看,眼底皆是不可置信和恐慌:“父皇,这从哪来的?简直是诬蔑,是谁信口雌黄胡乱攀咬本殿!!”太子从没有做过那种事,让他恐慌的是纸上的私印确确实实是他的,连那字迹也和他的一模一样。他一度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不死心的翻看那堆信纸好几遍。 太子一脚踹翻他的亲卫:“说,谁指使你害我的!” “殿下,我一直在你身边任劳任怨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背叛你。这一切不都是你做的吗!” “不是,不是我!我从没有做过。” 太子发疯似的撕碎手中的信件。他内心无比恐慌,今日已经被莫名其妙的算计两次,而且眼前的事严重到能要他的命。是谁,究竟是谁要置他于死地? 永辉帝怒发冲冠,一把抓过砚台就朝太子砸去。太子不能躲只能受着,额头被砸破一片,血顺着流下染红了半边脸,慕嘉被吓得涕泗横流。 “逆子,你还不承认!!!席苍将事情全部都说与这个孽畜听!” 席苍口中的整个事情的经过是:慕烨手底下人巡查西大营兵器库时发现一批形制不同的兵器,上报后查到乃有人私自贩卖兵器到兵营,还发现这批兵器并不是出自兵部库部司。遂详查才查到是太子私吞铁矿,冶炼兵器,更严重的是豢养私兵。 “慕烨,你血口喷人!”太子赤面怒吼。 慕烨却不看他一眼,依然为慕曦捏着胳膊:“太子殿下,你不能眼神不好就说我血口喷人啊,那来往信件上的难道不是太子殿下的私印,那腰牌难道不是东宫的?对了,你再看看地上跪着的那人,那应该不会认错吧,那是你的贴身侍卫。” 慕曦此时心中已经了然,漠然看着太子辩解。 “父皇,绝无此事,你要相信儿臣,这些都是他们捏造陷害儿臣的。儿臣侍君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太子一个劲的喊冤。 “父皇,你要相信儿臣啊,儿臣已经是储君了为什么还要私养兵卒,这说不通啊。父皇!” “臣知此事事关重大,唯恐是手下人办事不力,冤枉了仁德贤良太子殿下。不敢贸然禀报陛下,只好亲自去调查。要不是岚疏及时出手相救,臣恐怕已经死在太子殿下私卫手中,不过好在也有些意外的收获。” 慕烨看眼皇位上的永辉帝:“只待呈报于陛下!” 慕闫看着永辉帝:“陛下臣这就将其他证人带上来。” 永辉帝看清了慕闫的眼神,心底霎时浸满寒意。永辉帝眼神阴翳看向太子:“不必了!逆子,证据确凿你还狡辩!” “父皇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平日里为了大邺所做的一切难道父皇就一点也没看见吗?慕烨,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诬蔑储君是何罪,我与你并无仇怨你为何要对我下死手?”太子怒骂慕烨,他不知道他怎样才相信他。 太子殿下啊,要对你下死手的是你的父皇,不是我将军府! 太子质问慕曦:“曦儿,我是你未婚夫我们要成亲的,你们这样陷害我有什么好处?” 慕曦冷淡道:“太子殿下,是否冤屈陛下定会评断清楚的!” 太子又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他的舅舅丞相王冕:“舅舅,你是相信我的是不是,我真的没有做!” 王冕一声不发,只是看着他。太子目光扫过凡是和他有交情的都低下了头没一个为他说话。 私吞铁矿,私铸兵器,豢养私兵。件件都牵扯到灭门之罪,被宣召而来三省六部中的首要官员,无论与太子交好还是交恶都无人出来说话。太子的舅舅王丞相也缄默不语,暗恨自己侄儿办事不力。 太子无力瘫坐在地,眼中透露着绝望。看到永辉帝的狠绝眼神时就明白他的父皇不会相信他了,甚至不容他解释辩解一句的就给他安上罪名。 “父皇,您相信二哥好不好,二哥不会干那种大逆不道的事的。二哥一直恪守本分,从未有逾越之处啊。父皇嘉儿求您了”慕嘉哭着为太子求情,精致的妆容晕的斑驳。 “住嘴,谁都不许为这逆子求情!” 永辉帝怎么可能让自己的计划有意外呢,他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若不被发现则是为自己储备一支军队以防万一,若被人发现那便让太子背锅,也能借机敲打一下太子皇后以及丞相一族。本来是怎样都完美的计划,而唯一的意外是慕烨和绪岚疏查到了轩辕卫。才让他在慕闫面前不得不妥协。 “将太子押回东宫幽禁无昭不得出,收回太子印宝,罚俸一年。” 皇帝的诏令冰冷又无情,太子自嘲地笑了。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了,还期待他相信自己,也真是可笑啊。 “慢着!” 一声雄浑有力的声音穿透大殿,一金冠紫衣华服的高大男子踱步入殿来。 身旁的小太监颤颤巍巍阻拦:“六王爷,陛下无诏您不得入内。” “滚开,再碍事我砍了你!”那人的目光比狼凶狠,浑身散发着怒气:“大邺太子,跟你一同去群芳宴的本王的侄女梦佳呢?” 绪岚疏微微动身挡住慕曦,慕烨低头凑近慕曦耳畔为她解释:“大澧六王爷澧泽,名面为来大邺游玩实则与皇帝签订边境商市合约。 慕曦不禁想到带着银面圣卿王和群芳阁中那些黑衣杀手:“最终目的是圣卿王吧”慕烨点头。大澧的皇太孙在大邺为质这怎么能让大澧皇室其他人放心呢。 永辉帝脸色阴沉,既为大澧六王爷的无礼,也为太子! “六王爷,你侄女‘酒’还未醒,在偏殿休息呢!”回话的四皇子而非太子。 “你是谁?”澧泽眼高于顶,自然不屑于认识默默无闻的大邺四皇子。 永辉帝不悦道:“他乃我大邺四皇子,六王爷强行闯入朝政殿是不是也太不把朕放在眼里!” 大邺虽然是三国中实力最弱的一个,但他只是一个王爷怎可对帝王无礼! 澧泽敷衍的向永辉帝行了一礼:“陛下,本王听说本王侄女梦佳被人欺辱特来问询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慕嘉吓得直往人后躲,太子面色瞬间煞白。永辉帝注意到两人的变化面色一沉:“焕儿,你说怎么回事?” 四皇子挥手让人去将梦佳和枫欣二人带来。“回父皇,在群芳宴举行途中,二哥因酒意上头去殿外吹风醒酒,可久久未归,我和常宁姑母想着群芳宴老待在殿中也是无趣就外出赏景正好顺便找找二哥。我们在一处小院处遇到二哥时,二哥正在和两名女子……”四皇子故作羞愧的压低了声音,“那两人其中一人便是梦佳郡主,另一人是将军府的三小姐。” 慕闫面色骤变,阴沉的脸渗出丝丝杀气。慕烨绪岚疏也气的得怒目圆睁双拳紧握,浑身散发着怒气丝毫看不出这二人是享誉三国的温润儒雅贵公子。三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有人暗害他们的曦儿不成反被算计。 慕曦柔嫩的双手包裹住青筋暴起的慕闫的手小声安抚:“爹爹,别气,曦儿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真的!”又扯了扯慕烨绪岚疏二人的衣袖:“大哥,二哥也别气,我都会自己讨回来的,你们等着看就好。” 慕闫什么都没说只是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发顶,慕曦露出乖巧的笑容,慕烨二人的面色才稍微缓和些。 “常宁,是这样吗?”永辉帝觉得自己的肺快要被气炸了。 “回皇兄,一切都如四皇子所言!” “混账!!!”永辉帝再一次将奏折拍在了太子的脸上。太子吓得浑身颤栗,像筛糠一样哆嗦起来。 “慕嘉!你这个贱人!本郡主要杀了你!” 尖锐的女声穿透大殿,紧接着一个鹅黄的身影冲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枫欣脸上印着清晰的巴掌印,脖子处还被挠破好几处。 梦佳径直往嘉福公主身上扑,嘉福公主被吓得踉跄绊倒梦佳躲过前来阻拦的侍女趁机骑在慕嘉身上掐住她的脖子。慕嘉脸色渐青,身体剧烈挣扎,双手努力的去掰开她脖子上的手:“梦……佳郡主,不是……我” “那还能有谁!” 梦佳手下又用了几分力,慕嘉瞪大了双眼她呼吸不到空气了。太子却在此时冲上前,奋力拉开了梦佳郡主,慕嘉得以保住一命。 “啪!”清彻的声音下一的耳光落在太子脸上,“大邺太子,你更是个畜生!” “梦佳!” 梦佳哭着扑到澧泽怀中:“六王叔,你一定要为梦佳做主,通通杀了他们!” 澧泽将梦佳扶到一旁坐下安抚道:“放心,六叔会为你做主的。” “陛下,说说吧,这事怎么解决。”澧泽颐高气指地问永辉帝。 永辉帝先前让太子替他背锅的那一丝愧疚感荡然无存,他现在恨不得杀了他。 “六王爷,事情还未查清楚怎可断言就推到朕的儿子女儿身上?” “除了慕嘉还能有谁,是她自己说……” “梦佳郡主,你是蠢吗。若是我算计你又怎会将你和我二哥弄在一处,我没必要害我二哥吧!”缓过气的慕嘉打断梦佳郡主的话。 澧泽眼睛一转意识到不对,这事儿在没查出来之前大邺自然理亏,如若查出来了大邺太子也是被人算计,那他能得到好处又会另当别论。 “无论如何都是太子欺辱了我大澧的郡主,你们总是要给个说法的。不然,陛下我们商市的合约只能以后有机会再谈了。这对来我们大澧说也没什么,边境小小的商市罢了,就在本王来大邺前,大凉派人来说也挺愿意和我们合作的,况且本王在大凉处能得到大邺给不了的许多。本王是看在圣卿王的面子上才选择跟大邺谈合作,既然如此那就作罢吧!” 澧泽漫不经心的笑道:“哦,忘了告诉你们了,梦佳是我四哥最喜爱的女儿,也是本王最宠的侄女,在你们大邺出了这等事,本王和本王的王兄断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永辉帝快将手中的玉串捏碎了,澧泽仗着大澧强盛就如此大胆的威胁他,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他恨啊,为何这几十年来他费心费力为大邺筹谋,苦心谋划,怎么还是要受此轻视和威胁。边境商市对大邺利益重大,绝不能放弃。如果让大澧和大凉合作大邺的局势会更危险。 “那你想如何?”永辉帝现在只能妥协,只能忍。 “让太子娶了梦佳做太子妃!”澧泽打的算盘是梦佳做了太子妃那日后大澧在大邺这儿就会多很多便利和好处。 “不行!”梦佳和太子竟然异口同声的拒绝。 “六王叔,我不喜欢他。我宁死也不要嫁给他。”澧泽皱眉对梦佳的拒绝表示不悦:“你与他已经做了那等事,不嫁他还想嫁谁。” “不,我不要。我是大澧最尊贵的女子,定要嫁我喜欢之人。至于这件事要么将知道的都杀了就好了,如此谁还敢妄议本郡主!”梦佳这一生只想嫁那个谪仙般的人,其他人无论是谁都入不了她的眼。 “父皇,大邺太子妃从未有过一人是异族女子的,而且先祖有诏储君和皇帝皆不可娶异族女子为妻,请父皇三思!”梦佳郡主再受宠,可一旦嫁给他谁还会在乎一个外嫁到他国的郡主,这并不能给太子带来多大的助力。他想娶的从来都只有慕曦。 永辉帝在思考怎样做他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六王爷大邺确实有这规矩,就算是朕也不能废了祖宗的规矩。那便依了郡主的意思杀了那些人,也算解决了此事!” 澧泽把玩着手中的扳指冷笑:“陛下还真会轻拿轻放!” “陛下,不如将宛城割让给大澧!”沉默良久的王丞相突然向皇帝建议。 永辉帝本就知道梦佳郡主身份特殊,澧泽不会轻易罢休。他也想过割让一座城,王冕所说的宛城占地面积虽比一般的小城大些,可那地方有超过一半的地方是高山丘陵,气候条件恶劣。割让宛城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行,那便将宛城割让于大澧赔罪宛城的地域有京都的五分之一大,六王爷你可同意?” 澧泽思索了一阵,宛城所处的地理环境虽不好,但澧泽明白那样的地方多矿山。而且地域还算大,这样算来也不是不行。 “好!那本王就收下这份赔罪礼!” “六王叔,不能就这么算了,还有慕嘉和那个贱人呢!”梦佳郡主指了下未被人注意到的枫欣。 澧泽宽大的手抚去梦佳郡主脸上的泪痕“好了,佳儿不许再闹了。你不想嫁,王叔也随了你的愿。至于她,你忘了吗刚才大邺的皇帝亲口答应过会处死知情的人,相信陛下会处理好的对吧?”澧泽目光望向高台上的永辉帝。 “这是自然!” “如此最好”澧泽浅笑,“想必陛下还有私事要处理,本王就不多待了,陛下派人将宛城的疆域图和割让文书送至本王住处即可。告辞!” 澧泽拉着哭哭啼啼还不肯罢休的梦佳郡主离开,大殿上陷入一片死寂。 慕嘉慕煜呆坐在地上,慕嘉抽泣着双手颤抖地递给慕煜一个手帕让他擦擦脸上的血。慕煜接过攥于手中,手帕被揉的面目全非。 大臣们低着头,一动不动。高台上的永辉帝,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席苍小心的送上一杯茶:“皇上,消消气,龙体要紧!” 那些将要被处死的无关紧要的人,在角落里抖如糠筛,或已吓晕过去。 第9章 退婚 “陛下,慕曦请求陛下废除我与太子的婚约!”慕曦清冷的声音刺破朝政殿的宁静。 “请陛下收回成命!”慕闫三人也随之开口。 “耀华,太子犯了错,朕已经惩罚过他了,但他是真心喜爱你的。” 慕曦高声诘问道:“呵,真心喜爱我,在跟我有婚约期间同时跟两个女子苟且,一个还是我妹妹?真心喜爱我,却一月四五次的进出秦楼楚馆?这就是陛下您说的喜爱?”慕曦讥笑:“这样的喜爱,请恕慕曦要不起。” 在场的人皆震惊,原来太子平时一副翩然出尘,不近女色的姿态都是假的。 “况且太子殿下今日此举,全然不顾及将军府的颜面,难道陛下觉得我该嫁给一个侮辱我家门之人?” 慕烨随声附道:“还是说陛下觉得我们将军府都是眼里能容得下沙子的人?” 慕闫也沉声道:“陛下,臣还未老!” 永辉帝不得不闭上眼睛,压抑下满腔的怒火。太子对此一言不发,今日他错一步便已满盘皆输,再努力也是徒劳,开不开口毫无意义。 永辉帝握着的手又暗自紧了几分:“太子,朕本对你寄予厚望。可你不仅做下私自冶炼兵器,豢养私兵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又不顾皇家颜面犯下这等丑事,怪不得耀华要解除婚约。既然她不再愿意嫁给你,你与耀华的婚事就此作罢吧!” “谢陛下”慕闫一家谢恩。 四皇子愤愤不平,太子都做出这些事了,父皇还是没有废黜他留着他的太子位,还是偏心,还是看不到他。 “将知晓太子和梦佳郡主事的下人都杀了,朕也不想从其他人的口中听到关于这件事的一字一句,违者斩!” “至于枫欣就交予慕将军亲自处置,席苍再命人挑些耀华喜欢的送到将军府!如此都退下吧,朕乏了!” “是,陛下!” 四皇子捏着慕嘉的腰牌:“父皇,耀华郡主受伤的事还没解决呢!” 永辉帝的脑子快要炸了,今日到底给他惹了多少事! 永辉帝身子本来就不好,今日被这么多的事一气开始咳嗽起来:“咳咳,朕忘了这事!耀华你自己说吧怎么回事!” “回陛下,我与三妹本来在一亭子中喝茶赏景,后来三妹离开留我一人,不一会儿就出现一群黑衣人欲劫走我,长风和知云拼死相护。奈何对方人多我们三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就让知云去向太子殿下求助。后来四皇子出现那群杀手才逃走,我才能得救。” “是的,父皇。我赶到时耀华郡主体力透支倒在血泊中,好在我们及时赶到。父皇我在已经死了的杀手身上搜出一个东西。” 四皇子将腰牌呈给永辉帝,永辉帝看后什么反应也没有。四皇子不禁皱眉,难道父皇还要偏心包庇慕嘉不成。 “慕嘉,是你派的杀手?” 慕嘉愣住,她是借人给梦佳了啊,以免被人陷害她还特意做了安排,是怎么知道是她的,可又怎么会去劫杀慕曦!梦佳不是要杀圣…… 慕嘉心虚道:“父皇,不是我。我从没有派杀手去害慕曦啊!” 永辉帝怒吼将腰牌砸在慕嘉面前:“那你的腰牌怎么会出现在杀手的身上!” 慕嘉被吓得身子整个一惊恸哭道:“父皇真不是嘉儿,父皇……” 慕嘉试图像以往一样通过撒娇来获得原谅,她上前嫩手抓住永辉帝的衣角,轻轻扯几下。又换上软软糯糯的声调:“父皇爹爹,我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干打打杀杀的事,父皇今天的事都冲着我和二哥来,你不觉得奇怪吗?是有人想害嘉儿,父皇爹爹一定会明查秋毫的,对吧?” 四皇子对此嗤之以鼻:“三妹,你还是看了这个再说自己有没有被冤枉吧!”四皇子命人将从群芳阁带来的慕嘉的侍卫带上来。 “三妹,看看认识吗?” 慕嘉转头看到那人的头完全被侍从从地上提起,整个脸不偏不倚的面对着她。慕嘉瞳孔一缩,那是她的人。 “不……不认识!”慕嘉强装镇定的开口否认。 慕曦回怼:“公主,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前段时间这个侍卫和你的贴身侍女私相授受被人撞见,是你亲自作保说他是你的人,而他们也只是按你吩咐传送个东西罢了。”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慕嘉被打翻在地,嘴角流出血来!“朕真的是惯坏你了!” 知云跪于圣前:“陛下,奴婢还有一事要禀告”。 永辉帝点头准许,知云顿首开始说道:“在奴婢找人去救小姐的路上,先是碰到了嘉福郡主,奴婢求她派人去救救郡主,可公主不但不救,还说郡主该死。之后奴婢才找的四皇子搭救。陛下要是不信,可以审审公主的侍女!” 慕曦很意外,她没有叮嘱知云这般做。不过她很满意,做的很不错! 永辉帝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众人都在等他的反应。 “太子慕煜,杖责五十。收回嘉福公主封号,杖责三十送去京都城郊的皇家寺院为大邺祈福,三年内不得回宫。” “陛下圣明!” “谢陛下!” 废除婚约的目的已经达到,可慕曦却不怎么高兴。 她再一次地她感受到面对无上权势地位不得不低头的无力。上位者要你命时无非就两种结局:引颈待戮或者拼死挣扎。上次山匪连着这次慕嘉的算计都是次次冲着她的命来,但她拼死反击换来的只是大惩小戒,就这还得感恩戴德,何况她还不是个布衣百姓。 “陛下,臣还想求个恩旨。” 慕闫不敢再把皇位上这人想得和从前一样,既然这样的事发生了一回,万不可能再出现第二次。 “慕将军,今日是朕及皇室对不住耀华,你有什么尽管说朕必定允诺!” 永辉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当初救他命,陪他夺江山守江山的结拜大哥慕闫的感激和敬意都成了如今猜忌、忌惮和仇恨!。他恨透了这种被人掣肘的感觉,可他明白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臣想求陛下恩准,小女的婚事以后由全她自己做主。” “好,准了!”永辉帝表面上答应着,心底却又涌起无限怒意,又一次慕闫不满于他的圣意。 “咳咳,无事了便都退下吧!咳……咳”因心底喷薄而出的怒意,永辉帝咳得越发地急。 席苍一边小心拍着永辉帝为他止咳平喘,一边扶着皇帝离开朝政殿,朝臣们大都已退下,慕闫一行人也准备带着枫欣离开。 “慕曦,我若说我真的想娶你,对你也存有真心,你信吗?”在慕曦将要踏出大殿的那一刻,太子问出声。 慕曦未曾回头冷漠答道:“太子殿下,你所做的桩桩件件,若殿下是我你敢信吗?况且信不信又如何,爱与不爱才重要不是吗?” 说完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口,一丝衣袂香都未曾留下。太子自语:爱,怎样才算是爱呢? “煜儿?”王冕扶起太子“舅舅不是不信你,可舅舅没办法替你申冤啊!” 王冕也是朝堂上的人精,他自是知道太子今天是替人背了黑锅。他也知道那人不是别人是皇帝,所以他只能选择和其他人一样沉默明哲保身。 太子挣开王冕的手:“舅舅,我都明白,请回吧!”错开王冕慕煜拉起还在啜泣的慕嘉,相扶走向殿外。 “煜儿,那你先自己冷静冷静,舅舅过些日子再想办法来见你。” 回东宫的路上,碰上了匆匆而来的皇后:“煜儿,嘉儿!” “母后!”慕嘉大哭扑进皇后怀里。 皇后拍着慕嘉的后背安抚慕嘉,又望向一脸颓败的太子。皇后今日称病未去群芳宴,听说朝政殿上的事后被吓个半死,可后宫之人不得踏足朝政殿她只能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等着,片刻不停地让人打听朝政殿的消息。好在两人命还在,也未被废黜。 “煜儿……” “母后快回宫吧,您现在万万不能被父皇迁怒。”皇后是太子现在在宫里唯一的仰仗,万不可出事! 不等皇后再说什么,一队禁卫已经出现将太子和慕嘉押解起来。 “走吧,二位殿下!” “等一下!” “皇后娘娘,臣奉命押解二位殿下回各自宫殿受刑、幽禁!还请娘娘莫要阻拦!”太子对皇后摇摇头,这时候千万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无事,带走吧!”皇后心疼的目送二人被押走,一股子仇念从心底升起。又是将军府,又是慕曦。今日之仇本宫一定要从你们身上一笔一笔统统讨回来! 慕曦一行人回府时,翎诺和柳卿落正在门口焦急的等他们回来。 “阿娘,卿落姐姐!” “曦儿!”二人赶忙迎上去,“没事吧?”慕曦怕翎诺看到后又担心在路上特地换了身衣服。 “这不好好的嘛,阿娘。真没什么事儿!”慕曦还转了几个圈,让翎诺看得仔细些。 柳卿落眼神问询的看向慕烨,慕烨微微一笑冲她摇头,柳卿落提着的心才放下。她一听说慕曦和太子一起传进宫,就赶过来了。 “好了,夫人我们进去再说,别让大家都站在门口。”翎诺被慕闫提醒才止住要说出口的话,携众人进府。瞟眼最后的枫欣,吩咐身边的人将老夫人带到正堂来。 来到正堂,众人皆落座唯枫欣跪在中央。“阿娘,命人将我让人带回来的人也带上来吧!” 翎诺点头吩咐下去,又让人去请医师过来。 翎诺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可岁月从不败美人。头挽乌鬓,斜飞凤钗,肌骨莹润,眸静似海,柳眉笼翠雾,檀口点丹砂。明珠生晕,美玉盼兮,整个人隐约透着一股娴雅婉约之感。无怪乎儿子女儿皆是极聚美色之人。 “枫欣,自己说吧。”翎诺虽然不是世家名门之女,可她既不瞎也不蠢看得明白这宅门中见不得光上不得台面的争斗。 “哈,要我说什么?不都看到了吗,慕曦这次你又赢了!”枫欣冷笑。 “枫欣,想想自己的处境再决定用什么样的语气同我说话。”翎诺眸光暗了几分。 枫欣轻嗤:“到了如今,你觉得我还在意吗。” 最让她心灰意冷的不是事情暴露,而是太子从始至终就从未正眼看过她一眼。她拼了一切想靠近的人,从头到尾都未将她放在眼里过,一刻也没有。更可悲的是在听到她可能要被处死时,太子眼里竟是一番嘲弄和活该,那一刻她被彻底“杀死”! 翎诺回以轻笑:“无妨,等会儿你就会在意了!” 下人将冬梅,枫欣的侍女春风,那两个大汉以及卖给枫欣催情药的青楼老鸨。 “欣儿!你们把我的欣儿怎么了?”老夫人大吼着拄着拐杖进了正堂,看见主位上正襟危坐的慕闫夫妇,以及一旁脸色阴沉的慕烨和绪岚疏,气焰顿时熄了几分。 “这是怎么了?” 翎诺出声:“老夫人且坐下看吧。” 老夫人只好内心忐忑的坐下,又止不住的给枫欣递眼神问她怎么回事。 “你们谁先说?”慕闫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意。 地上跪着的没一个开口,颤颤巍巍的互相瞄。冬梅和春风还悄悄拽了下枫欣的衣角想让她救他们,此时的枫欣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会管她们。 “看来都是忠心护主之人,仲秋拉下去解决了吧!”慕烨的侍卫仲秋提起手中的剑,一言不发拽起两名大汉往外走。 两名身材魁梧的大汉像被拎小鸡似的毫不费力的拎出正堂,在还没有反应过来求饶时,人头便已落了地。一个咕噜咕噜滚到了假山下,另一个在原地怒睁着双眼。 正堂是不设门窗的,屋内之人能一眼看到外面发生的事。 “啊啊啊!杀人了……死了。”冬梅和春风被眼前情形吓得尖叫。 老夫人也被吓得愣住了,满是褶子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连呼吸也不由自主的慢了几拍。 老鸨也面色惨白浑身发抖着给慕闫磕头:“将军,饶了我吧。我只是收了钱给他们拿药,我不知道他们要来害小姐,我知道定不会买的。求您饶了我吧!” 柳卿落拉下挡着她眼的手,冲慕烨微微一笑:“没事的,我不怕!” 慕曦也嗔怪道:“二哥,大哥挡住卿落姐姐的眼还说的过去,你挡我眼干什么!”这些事她见过的早就不计其数了,早就不会像少时初见时吓得呕吐做噩梦了。 “脏”绪岚疏只是怕脏了自家妹妹的眼。 “哦”慕曦心像是被阳光洒满暖融融的。 “将军,奴婢全都交代,求将军饶过奴婢的小命!”冬梅被刚才的那一幕吓得半条小命都没了,她怕死。 “奴婢也交代,一字不落的。”忠心哪有命重要。 “晚了”慕闫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一凛,“将冬梅和春分仗责四十,找人发买了,将军府永远不要背主的奴才!”目光一指老鸨,老鸨顿时瑟缩成一团。“把她交与府衙,告诉他们她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肮脏事” “三小姐,你救救我我都是为你办事的啊,三小姐!” 仗责四十毫无功底的丫头是会没命的。 “小姐,我跟着你这么多年,小姐我不想死,求你了小姐,救救奴婢!” 二人在拼命呼喊中被带了下去,就在正堂外,由人压着行刑,皮开肉绽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枫欣,枫乔连同老夫人逐出将军府,此生不得再踏入一步!”慕闫凛声下令。 老夫人从座位上摔下来,拐杖被甩出几步远颤抖的指着慕闫骂道:“竖子,你好大的威风。我是你母亲,你怎么敢这样对我!” 一直面如死灰的枫欣也变得惶恐不安,弟弟枫乔是她和祖母以后得依仗,要是现在被逐出将军府,那什么将来都没有了。 “老夫人,你怕不是忘了你只是个被扶正的妾室,有什么资格说是将军的母亲!”翎诺双眸中带着怒气:“将军当初能接你们回来,你们不感恩就算了还处处作妖暗害将军府的人,没要你们的命已经够仁慈了。” “押下去!”慕闫懒得再看他们一眼。 “慕曦,你有仇有怨冲我来,不要迁怒祖母和乔儿!”枫欣疯魔的挣扎的朝慕曦大吼。“与你有仇的是我,慕曦你别动他们!慕曦!慕曦你这个贱人!你放了他们!” “啪!啪!” 原本在柳卿落身旁的慕烨运起轻功瞬息间出现在枫欣的面前。两巴掌下去,枫欣的牙被打掉好几颗,鼻中也开始冒血。 慕烨掏出手帕擦手:“既然不想要,那就缝上吧!” “是,大公子!” 老夫人惊恐的捂着自己嘴被人拖着走,枫乔破口大骂:“狗娘养的慕烨,我枫乔总有一日会杀光你全家,强了你妹妹!慕闫你们全家不得好死!” “噗呲”一声刀剑抹过脖颈,狰狞着破口大骂的嘴脸霎时间定格。 “乔儿!”老夫人大叫一声被吓晕过去。 枫欣咆哮:“慕烨你杀了乔儿,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枫欣疯魔的想挣脱钳制着她的人,她要杀了他们统通都杀光! 慕烨把剑扔给仲秋微微挥手,晕着的老夫人和疯魔的枫欣都被带了下去。翎诺一声未出的抚上慕闫爆满青筋的手背,一下一下摩挲安抚着慕闫。 慕闫含笑回望翎诺,就算刚才烨儿没出手,他也会动手解决了枫乔。因为眼前的人从来都是他眼中最圣洁的雪莲花,容不得旁人一丝玷污。 慕烨收起杀气后就又是一副儒雅公子的温润气度:“是不是吓到你了?”慕烨温声询问柳卿落。柳卿落拉起他的手摇头淡笑:“手脏了,我替你擦干净!”从袖口中掏出手帕来细致的给慕烨擦手,慕烨就低头笑着看女孩认真给他擦手。 慕曦和绪岚疏对视一眼,都表示受不了这恋爱的酸臭味。 “好了,既然事情都解决了,大家都不要放心上,尤其是曦儿。”慕闫开口嘱咐众人。“恰好今天岚疏和卿落都在,就留下来一起吃饭吧,算是给曦儿压惊。” “是,伯父!”绪岚疏和柳卿落自是不会推辞。 “我这就吩咐人去备宴。今天我开心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吃的。”虽是有些插曲,不过曦儿婚事的事解决了,孩子们又都在翎诺是真的高兴。 柳卿落欣喜道:“伯母下厨,看来今天卿落有口福了!” 翎诺笑道:“就你嘴甜!那一会可一定要多吃些哦!” “嗯!”柳卿落重重点头。 绪岚疏也应道:“伯母放心,我们定吃得一丝都不剩!” 慕曦甜蜜笑道:“阿娘我想吃冰糖糕!”翎诺疼惜的摸摸慕曦的脸悄咪咪的说:“好,阿娘让你爹亲自给你做!” 说完便马不停蹄的拉着慕闫离开:“夫人,你拉我干什么,我还有话要问曦儿呢!” 翎诺没好气道:“问什么问,女儿今天是不是受委屈了,她手臂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 慕闫将翎诺揽在怀里安抚道:“阿诺,你别急,我慢慢说给你听好不好?” 身后的四人看着眼前的情形都不约而同的笑出声。 第10章 枫欣丧命 “走吧,我们去后院,曦儿将今天群芳阁发生的事说与我们听。”慕烨领着三人往后院走。 将军府的后院很大,大概跟将军府主院差不多。因翎诺和慕曦喜欢,后院中种着各种各样的花树,这会儿桃花杏花梨花开的正好,既粉又白,十分好看。整个后院中央有一棵巨大的辛夷树,花开满树,香溢满园。 四人停驻在树前。 “这棵辛夷树是父亲当初在你出生后栽下的,如今已有十四载了,一年比一年繁盛。”慕烨望着满树繁花感慨。 辛夷花开在树梢,一种高花如玉如霞,远红得如同浅紫色的缎面,仙美绝伦,近看,却是树梢朵朵莲花。站在树下,仰望辛夷花,那是无数枝条擎起的莲花灯,繁而不乱,中间或有含苞的,仿佛像天心次第绽开最纯洁的心。 慕曦最喜爱辛夷花,爱它无需绿叶衬托便可傲然绽放枝头,爱它的素雅端庄大气,更爱它娇不妖,清且艳。 “是哦,我们的小曦儿也长大了!”绪岚疏摸摸身边小姑娘毛绒绒的发顶,眼底皆是宠溺。 慕曦拉下绪岚疏的手,鼓嘴埋怨道:“二哥,摸头会长不高的!” 这句话逗笑了另外三人,柳卿落笑着安慰:“别担心,你年纪还小会长高的。” 慕曦拉住柳卿落的胳膊蹭蹭:“还是卿落姐姐好。” “快过来坐!”慕烨招呼人在旁边亭中坐下。慕烨吩咐人去拿煮茶的用具和茶果子来。 “小曦儿,二哥不想喝茶!” 绪岚疏虽知道慕家兄妹烹茶技艺一流,可他家小姑娘酿的酒更是一绝,他今年还未喝到。 “嗯?我叫人送去给二哥的酒二哥没收到。”她开春时让人给干爹和二哥送去了啊。 绪岚疏可怜巴巴的摇头:“没有,都让父亲一个人霸占了,一口都未留给我。” 慕曦便吩咐知云去将她存放的妃醉、迎春、清若都拿出来些,之后命知云和长风去找医师处理下手和身上的伤。 后院中只留他们四人,绪岚疏拔开酒塞,满足的深嗅一口:“嗯,不愧是妃醉,满是桃花香。”给其他人倒满面前的杯子后他独占了那一坛。 四人一边赏花品酒,一边听着慕曦说群芳阁的事。 慕烨问道:“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枫欣会在群芳阁对你出手?” 慕曦点头:“她喜欢太子,我故意激怒的她。” 慕烨沉声:“关于自身安危的事,下次不可这般随意笃定,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呢!” 慕曦点头又接着往下说,直到说完才发觉其他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柳卿落说道:“所以嘉福公主他们原本的计划是让你参加群芳宴比试来让你出丑,枫欣将计划告诉嘉福公主和梦佳郡主,他们才改变计划三人联手一起害你。枫欣是让你喝药迷晕,并且找了那两个大汉。梦佳则因与圣卿王的仇恨,想下药将圣卿王引入你房中。” “太子想给你下百媚娇,结果和梦佳下给圣卿王拿错反倒导致自己中了药,圣卿王以为梦佳下药的东西被自己的人处理掉了才放心大胆的吃了梦佳给东西,没想到是太子给你准备的东西。”慕烨越说脸色越沉:“圣卿王出现在你那是来救你的,你反过来又救了被梦佳安排人刺杀的圣卿王。” “没错,我本来想着将那些人从圣卿王手中要过来栽赃慕嘉的,可搜了身才发现他们中不仅带着慕嘉的腰牌还有她的亲卫。所以才和知云长风演了一场戏。” 绪岚疏若有所思道:“所以梦佳郡主想害圣卿王,圣卿王也没放过梦佳郡主就把她弄到太子床上。看来以往是小瞧了圣卿王。” 慕曦不置可否,她八岁时被圣卿王救过一回,在那之后在她的死缠烂打下和圣卿王也算是交好。可不出一年一场大火圣卿王毁了面容,性情也突然大变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自那之后两人才渐行渐远。 慕烨见柳卿落脸色有些潮红便不动声色的挪走她面前的酒杯,给她换上了一杯辛夷花茶。 “曦儿,往后不可这般大胆,今天但凡四皇子是个有细心经验,就会发现尸体的体温不对,你的计划就有可能暴露。而且你的计划中不确定的变数太多,风险太大。”慕烨耐心叮嘱妹妹。 “是啊,曦儿。你还把我支走,不让我留下帮你,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慕曦不否认今天的事能有这么顺利有运气的成分:“我是想着让你和爹爹在皇帝面前更有筹码,让退婚的事容易些。” “父亲和我既然说了能解决那就是一定能,何况还有你二哥再不济还有你干爹,不需要你冒着风险筹谋。” 绪岚疏朝慕烨努努嘴:“对滴,小丫头怕啥,你二哥我可比他厉害多了。” 慕曦乖巧应道:“知道了,以后我会谨慎考虑的!” 四人说完群芳阁的事,没聊一会儿翎诺就派人来叫他们准备开宴。 “哇,阿娘你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啊!”一大桌子的菜,一半都是她爱吃的。 慕闫从门口进来故意大声道:“什么你阿娘做的,都是我做的!”从身后人手中拿过食盒:“呶,你要的冰糖糕!” 慕曦赶忙抱住慕闫的胳膊夸赞道:“哇,真不愧是爹爹一个人做这么多,卿落姐姐你快坐下尝尝,我爹爹做的饭可好吃了,比京都城最好的酒楼中的都好吃。” 又拉过翎诺的手:“阿娘准备张罗也辛苦了!” 慕曦说的人脸不红心不跳,倒是慕闫被她弄得有些脸颊发热捏了下慕曦的俏脸:“好了,就你会说。大家快入座吃用膳吧。” 柳卿落确实被慕闫的厨艺惊艳到了:“伯父做的菜真的味道极佳!” 翎诺笑着给她碗中夹菜:“等你嫁过来了,我让他常常做给你们吃!” 柳卿落羞红脸低下头,慕烨适时打断翎诺:“母亲你也多吃些!” 慕闫笑得有些无奈,怎么说他也是个长辈,不叫小辈做菜给他吃,反倒成了他做给他们吃,还能怎么办自家夫人的话必须得听啊。 用完膳后天色已晚,慕烨送柳卿落回府,绪岚疏去了慕闫书房。慕曦百无聊赖和知云在院中消食。 “小姐,夫人说将表小姐同三小姐一同‘请’出府去。” “李嫣然赖在我家这么久,也该走了。”慕曦长舒一口气:“等乱七八糟的人都走了,将军府就能清净了。” “真好,小姐。从此便没人时不时的来膈应我们了。” “走,我们最后再去见见枫欣和老夫人。”知云挑着灯领着慕曦去关着枫欣的屋子。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两个影子带着一阵冷风踏入屋中。枫欣从角落惊起呜咽着朝慕曦扑来,却又被一道铁围栏挡住。 双手从栅栏中伸出,拼命地伸向慕曦试图将她抓住扯到面前:“唔……呜……” 手中的灯照到枫欣脸上时,知云被吓得一激灵。 枫欣的脸犹如恶鬼,狰狞恐怖。嘴唇更是血肉模糊,依稀可见黑色的线绳将上下两片唇瓣紧紧的连在一起。血一滴接着一滴从枫欣的嘴边滑下,落在肮脏的地上。 大公子果真让人将枫欣的嘴缝上了。 知云自小就在将军府,她不明白外人为什么称赞大公子温润仁慈良善,她所认识的大公子是行事狠绝,是个说一不二之人,要说温润也仅仅对着家人和朋友。相比较绪公子倒是更加配的上别人口中的“谦谦公子”。 慕曦走近些站在离栅栏一臂外:“枫欣到如今是不是还觉得是我将军府对不起你们一家虐待了你们?还是不甘心没弄死我,没搬倒父亲和大哥啊。嗯?” 枫欣瞪圆了双眼,口中呜咽不止。 慕曦冷笑:“我告诉你枫欣,你们有今天都是你们自找的。” “你们一家本就与我们没有一丝关系,是父亲心善念在你们父亲战死母亲又不治而亡无人照拂才将你们接回将军府。尽管老夫人从未善待过他,他的兄弟很少给过他关照,但他还是把你们接来了。可你们为什么从不知足,感恩?” 慕曦冷声质问:“你们刚入府时我没向你们示过好吗,父亲没关心过你们吗?我母亲和大哥有过不待见你们吗,是不是我有什么你和枫乔就都能拥有同样分量的一份?母亲和大哥是不是也曾亲自教导过你们,是不是因你们启蒙晚还专门给你们请了先生?” 灯笼中烛火因风一下一下的跳动,印在脸上的光影也忽明忽暗。 “本来只要你们安安分分的,你们就是将军府的三小姐,四公子。你们可以不再为生计担忧,不必再为身份所困。你弟可以入大邺最好的学府,你可以做风风光光的将军府小姐。” 慕曦指着墙角的老夫人:“可你们在她这个老东西和一群没脑子的下人教唆挑拨下都干了些什么!” 她似是回忆起极不痛快的事,脸色渐渐阴沉:“六岁你联同老夫人一起在玩捉迷藏时把我锁在阴暗潮湿的屋子中整整一天。七岁时的那个冬天,你指使下人在我经常走的路上泼上水,又故意摔倒把我推进湖中。被捞上来时我整个人都冻僵了,差点没救过来。枫欣你可知道,那天是我新得了一个兔子形状的暖手炉,又念在你说你经常手冷才欢欣雀跃的给你送去的路上。” 不知是风吹的还是什么缘故,慕曦觉得很冷,不由自主地拢紧身上的披风。 “八岁时,你眼看着嘉福公主他们将我绑住,放蛇咬我,后来圣卿王救了我你才假惺惺的出来表示关心。” “不仅如此,你们偷换大哥练武的兵器,给我母亲食物中下毒,在外败坏我的名声,教唆李嫣然去爬小先生的床等等等等。唯独在父亲面前你永远扮演着一个娇娇弱弱小白花的样子,来得到他的疼爱,可惜了父亲并不瞎。” 枫欣越发叫唤的厉害,手指划得栏杆吱呀作响。 慕曦眸中流转闪过一丝寒厉:“怎么我有一点说错了么?当然,在你做了这些之后我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回敬你呢,既然是你们眼中的恶人我不得称职些,所以我将你做过的统统原模原样的返还到你的身上。” “是不是觉得我残忍狠心极了,怎么可以那样对待无父无母的你们,可你们暗害我时怎么不想想自己残不残忍呢?是不是觉得你们是弱者,所以为了生存做什么都理所应当啊?” “你知道我为什么明知道你东施效颦,却还不戳破你吗?因为我不屑被你模仿,再怎样你也还是样样不如我!” 枫欣两手用力拍打着围栏:“啊……唔唔……啊” 慕曦冷笑:“呦,这就急了呀啊!那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们很快就能见到你们的宝贝弟弟和孙子了,因为就算爹爹没有下令杀你们,被逐出府你们也活不过明天。趁今晚你不妨猜猜为什么,是谁会来杀你们。” “枫欣我告诉你,以你身边那个老东西的德行你们姐弟二人本就活不过父母双亡的那个冬天。是你自认为恶毒、自私、残忍的人庇佑你们将近八年,你们一丝一毫都未曾回报。”慕曦看着狼狈不堪的枫欣和角落里的老妇人笑道:“我这趟来就是告诉你们,该——下地狱了!” 说完慕曦头也不回带着知云离开,门又吱呀一声关上,阻断了月光也阻断了枫欣的生路。枫欣不再挣扎,呆愣的坐在围栏旁。 第二日一早,慕曦刚起身,就从知云口中得知:枫欣祖孙二人被逐出府后,枫欣冲上去掐死了老夫人后撞石自尽,两人的尸身没人收都被野狗撕咬着吃了。李嫣然被赶出去后,就被人灭了口尸身扔到了乱葬岗。 “李嫣然是被什么人杀的?” 知云摇头:“不知,只是在乱葬岗看见了尸身。还有,冬梅和春分也死了。” 见慕曦不说话知云连忙说道:“小姐不必伤怀,下地狱是他们应得的。” 慕曦瞪知云一眼,她只是在想是谁杀了李嫣然,怎么就看出她是在伤怀了:“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伤怀了,这般没用剜了泡酒吧。” 知云忙捂住眼睛拨浪鼓似摇头:“没看到,没看到,是奴婢瞎猜的。” 慕曦成功被她这幅样子逗笑。 第11章 澧泽试探 圣卿王王府 “公子,枫欣被逐出将军府后掐死那个老太太就自尽了,李嫣然已经命人杀了。” 圣卿王面前玄青锦袍的颐辰公子动作小心的修剪着花瓶中花枝上枯了的桃花和海棠。 圣卿王瞧着这几枝花是再平常不过的桃花海棠,公子怎么这般爱护,还亲自修剪。 “将昨日给你办事之人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你身边不需要那般无用之人。”颐辰公子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拂过一朵粉嫩的桃花,狐狸眼中染上丝丝笑意。 “是,公子!”昨天的事确实是手下的人办事不利,不然他不会中百媚娇。 “我听说将军府的二小姐受伤了?” 圣卿王莫名胆颤,他怎么觉得公子这句话中带着杀气呢:“昨天属下离开时耀华郡主并未受伤,可能是中途出了什么变故。” 颐辰眼眸瞬间冷却,目光如剑,投向圣卿王。“我命人立刻去查!” “不用了,无非就那几个人!”颐辰冷着脸吩咐:“让人将梦佳的事在大澧散播出去,嘉福公主今日出宫去皇家寺院派人‘送送’她。” “属下遵命!” 颐辰拿起桌上一个青色的药瓷瓶:“耀华郡主给了你一粒百媚娇救命的解药,这粒是解欲的。”颐辰倒出一粒青色药丸捏在指间端详一会儿,未见其用力药丸就化为齑粉。“这是对你办事不力的惩罚,不可再有下次,明白吗?” 圣卿王颔首:“属下明白!”他知道自己理应受罚,百媚娇的药性还有两次,扛过去就好了。 颐辰又将另一个瓷瓶推至圣卿王面前:“既然太子喜欢,就再给他送去些。”圣卿王默默收下,他知道里面是药性更强的百媚娇。 一侍从进来禀报:“王爷,大澧六王爷前来拜见。” 颐辰公子留下一句“好好应付”便起身离开。 大澧六王爷澧泽可不怎么好应付。 “王叔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让人通知一声,我好出门去迎接啊!” 澧泽假笑道:“和本王之间哪需要这般客套,本王就是来看看你在大邺过得好不好。” 圣卿王故作委屈:“王叔,我在大邺一点也不好,这里一点也比不上大澧,您这次就把我带回大澧吧,行吗王叔?” 澧泽搓搓双手,面露难色:“初暝啊,本王也想带你回大澧,只是父皇和大邺皇帝的之间的有协定,王叔有心没法啊!”澧泽巴不得澧初暝死在这儿,怎么会想他回大澧。 圣卿王一脸失望:“还以为王叔神通广大能有什么办法呢!” 澧泽又假惺惺道:“你别担心,王叔一定想办法让你早日回去!” 圣卿王心中暗笑:还真是会演,是想办法怎么来杀他吧! “初暝,我听梦佳说昨天你也去群芳宴了?”澧泽昨天回去细想发觉并不是像梦佳所说她是被嘉福公主害的,那可疑的只有那个将军府的郡主和澧初暝了,还有派去刺杀澧初暝的暗卫杀手又为什么去劫杀那个耀华郡主,这一切有诸多疑点。 “我本不想去的,可王叔不知道我一个质子在大邺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澧泽面露心疼道:“这些年辛苦你了。”内心暗骂小畜生真是命大这么些年还没死。 “哎,早知道本王也同梦佳一起去了,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让梦佳受了委屈!” 开始套他话了嘛:“王叔,梦佳有跟你说是谁干的吗?” 澧泽摇头仔细观察圣卿王的一举一动:“她说模模糊糊只听到那人说什么‘对王爷无礼,这就是下场’” 圣卿王皱眉思考道:“王爷?王叔你确定梦佳听到的是王爷,没有听错?”又接着摇头给澧泽分析:“不对啊,大邺皇帝的兄弟都已经死了,儿子也只有太子和四皇子两个,而且四皇子也没有封王,大邺能被称为王爷的只有我一个。” 梦佳根本没有听到任何话,这是澧泽自己编的,他想看看圣卿王的反应。可他看着面前的人说到‘王爷’一点神色也不紧张,难道真不是他? “王叔,梦佳平时有得罪什么人吗?” “没有啊,本王和梦佳才到大邺,而且你不知道梦佳平时很乖的。” 乖?梦佳比嘉福公主更加嚣张跋扈,澧泽怎么有脸说出这个字的。 “那……王叔你说有没有可能,那个匪徒是故意说出那句话让梦佳听到的,谁都会想到大邺只有我一个王爷,就会认为是我干的。” “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挑拨离间啊,让我和王叔梦佳生了嫌隙。” 澧泽顺着圣卿王问道:“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 圣卿王一脸单纯摇头:“不知道,王叔你说会不会是我的仇家栽赃嫁祸于我?” 澧泽讥笑,小畜生在大邺真的越养越废竞一点也没怀疑他是在试探他骗他。澧泽拍拍圣卿王的肩膀:“你也别想太多了,本王会派人去查。” “初暝,你了解那个耀华郡主吗?” 圣卿王蹙眉,他还怀疑到耀华郡主身上了:“不是很了解,王叔应该听说过她是大邺第一美女,可她也只是长的漂亮其他什么都不会,私底下还有一个称呼:‘大邺第一废物’。她人脾气不太好,不过将军府的人很溺爱她,还有传言说她是专克人性命的妖魅,因为跟她交好的人几乎都死了。王叔你随便去查查就能查到好多关于耀华郡主的事。” “王叔问她做什么?” “没事儿,就随便问问。”澧泽没试探出什么,准备动身离开。“本王还有事,就不多待了,改日再和梦佳来看你啊。” 圣卿王面带微笑送澧泽出府:“王叔慢走,我改日去看望王叔!” 澧泽想,还得找机会亲自去会会那个大邺名将慕闫和那个耀华郡主。 圣卿王收起假笑,冷声吩咐人去查耀华郡主怎么受伤的。圣卿王不怕澧泽因梦佳的事查到耀华郡主头上,那件事是他做的他们根本查不到什么,可就是杀手那件事,要不要提醒一下耀华郡主呢。 第12章 再见颐辰 之后的一段时间,群芳阁的事并没有完全结束。朝堂上,御史检举户部尚书程序为首的一大批官员,行为有失、德不配位、教子无方等,很多人因此被罚。四皇子的人想尽办法的让皇帝废黜太子,却都被皇帝一一驳回。太子的人倒是没有别的动作,听说是忙着到处找百媚娇的解药。公主慕嘉在去皇家寺院的路上马突然惊了,马车侧翻被压断了腿。 还有大家最为关心的太子“豢养”的私兵的归属问题,本来是直接收归永辉帝手中可在各方的争执下至今还没有结论。 慕曦则被按在府中养伤,实在无聊时和知云去后院采些花酿酒制花茶。 一日慕曦正在给她大哥二哥做香囊时,侍女霜儿送来大澧六王爷的请帖。 “回绝了吧,就说我伤还未养好,不能出席宴会。” 虽然这几天她被家里的四个人看得紧紧的,早想找借口溜出去了。可赴大澧六王爷的宴,实在不是个好选择。 “小曦儿,这是香囊可是做给二哥的?”绪岚疏折扇挑起慕曦已经做好的一个香囊。 “不是,给大哥的!”她都多大了,二哥怎么还喜欢喊她“小曦儿”,原本是的现在也不是了。 “哦,是给我的呀,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喽!”绪岚疏厚脸皮的把香囊系在腰上,怎么会不是给他的呢,上面明明绣了他最爱的绿梅。 慕曦懒得再给他一个眼神:“今天为何回来这么早?” “皇帝被气晕了,所以就早早下朝了。” 慕曦满脸疑惑:“为什么?”群芳宴当天那么多事都没被气晕,今天能是什么事。 “他豢养的那批私兵以及私造的兵器,到头来只有五分之三到了他手中,其他的充入楼将军的东郊大营和你哥的西郊大营。还有慕嘉公主被言官检举说在管家寺院和僧人行苟且之事,不知真的假的反正是晕了被抬下去的。” “是爹爹和大哥你们三人干的吧?”皇帝为了那批私兵连太子都被拉出来顶罪了,怎么可能再交到他人手中。 “嗯,叔父说群芳宴之前他找皇帝私下谈过暗示过他私兵一事和你与太子的婚约,可皇帝选择装聋作哑,叔父又气不过太子和慕嘉对你做的事所以就稍微使了些手段。” 慕曦又问道:“那御史台检举官员的事,和慕嘉被压断腿也是你们做的?” “前一件是父亲做的,后一件跟我们没关,或许真的老天开眼惩罚她呢。” 慕曦表情略显惊讶,干爹他不踏实养病,大老远的操心这些事干嘛。 绪岚疏一副不被疼爱的模样:“没办法老头宠你呗,比对我这个亲儿子还好。” “干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慕曦好久都没见到过绪清尘了。 “说是你大哥成婚时,他会回京都。” 慕曦顿时泄了气,大哥成婚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绪岚疏折扇轻轻敲下她的头:“别灰心呀,据你二哥我的小道消息很快了。” “真的吗!”慕曦激动的从座上惊起,忘了膝前还支着绣架。绣架被顶翻,在快要落地砸到慕曦脚时被绪岚疏一把稳住,移到另一边,暗自叹气。怎么在他面前小丫头总是这么咋咋呼呼的。 “我去问问卿落姐姐!”慕曦飞快的跑向院外,却被绪岚疏叫住。“你说你啊,怎么也不想想这种事怎么能去问人家一个姑娘家,你让人家怎么好意思跟你说!” 慕曦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激动过头了!”其实她也想借着这个由头出府去玩的来着。 “你哥知道你不会老实待在府中,让你晌午去西郊大营给他和伯父送饭,点名说要吃糯米鸭,去了你自己问他!” 慕曦欢呼雀跃:“呀,终于可以出府了!” 绪岚疏看着眼前高兴的满眼笑的人,虽生的一副绝美的容颜,可还有丝稚气未褪尽,还嫌弃自己叫她小曦儿。 绪岚疏果断上手捏捏自家妹妹的秀脸:“好啦,话带到了。御史台还有事,二哥先走了。”慕曦挣脱他的黑手抱怨道:“走就走,捏我脸干嘛。” 绪岚疏捏到后转身赶紧溜,心中暗笑。当然是因为手感好,好捏呀。 慕曦招呼知云去准备东西,自己去换了套利落的衣服,特地戴上面纱。推了大澧六王爷的宴请,不能在街上被人认出来。 “小姐,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清若酒可带了?”没点东西讨好,怎么能套到话呢。 “都带齐了,不过小姐我建议你还是把面纱换成幕离吧。就你的样子,别人一看眉眼也知道是你。” 慕曦不信,有那么夸张吗?知云坚定的点头。主要是她家小姐生的一双极美的桃花眼,右侧眼角下还有颗标志性黑色泪痣。 “好吧,听你的!” 主仆二人欢欢喜喜出了门,长风牵着两匹马等在将军府门口,慕曦吩咐她他一个时辰后将马牵至望香楼门口等她。 慕曦拉着知云迅速奔向长街:“时间还早我们去望香楼给大哥带些他爱吃的荷花酥。” 知云知晓,小姐哪是去给大公子带荷花酥啊,分明是自己想去望香楼解馋。 望香楼是京都城最有名的酒楼,他家的无论茶、酒,还是菜品皆为上乘。每天都是人满为患,不知道今天还有没有空位。 进入望香楼,一眼望去一楼二楼前厅都已座无虚席,抬头见三楼的围栏过道处都是客人。 知云飞奔向柜台,生怕慢一秒就没了席位。 “掌柜,一间雅间。”此间开口的并非知云一人,同时还有一男声。 店掌柜为难的看着二人:“二位实在不好意思,三楼的雅间只剩一间。你们看这……”两人同时说出口的,而且看眼前四人的打扮皆不似平常百姓,其中戴幕离的两位更是气度不凡,他没法抉择该把最后一个雅间留给谁。 慕曦上前问道:“那大厅还有位吗” 玄青色衣衫的人听到声音,眼底闪过一丝诧色。是她! “不好意思小姐,也没有了。” 慕曦看着对方并没有谦让的意思无奈只好放弃,总不能为了一个雅间和人吵起来:“那便给他们吧。”说完转身离开。 “姑娘,请等一下!” 那人叫住了她,慕曦觉得这声音好似在哪听到过,她回头掀开幕离一角。 此时玄青色衣衫的男子也撩开幕离:“姑娘若不介意可与在下同席。” 首先入目的是对方一双美且有特色的狐狸眼。颐辰公子!难怪她听着声音有些耳熟。慕曦有些意外会在这里遇到他,还这么巧的皆为一间雅间。 “原来是公子,我的荣幸!” 掌柜一看两人认识,顿时喜笑颜开,领着他们上楼。 落座,慕曦斟好茶推至颐辰公子面前:“公子尝尝,这家店的招牌‘君山银针’。” 颐辰端起茶杯,浅酌一口:“好茶,色清味香但不涩。”不过比起眼前之人亲手烹的茶还是差点意思的。 “没想到今日能在这儿见到公子,我以为群芳宴结束后公子就离开京都了。”慕曦眼中不自觉的流露出欣喜。 颐辰答道:“想着在国都游玩几天,便多停留了些时日。” “姑娘上次说过‘后会有期’,今天就遇到了,想来在下和姑娘是有缘的。”颐辰公子脸上带着温润的笑,那对狐狸眼就尤为的吸引人。 慕曦含笑点头,内心感慨多好看的眼睛啊。 颐辰见面前的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眼睛看,浅笑出声:“姑娘的眼睛也好看,像湖水沉静清澈,又如皓月皎洁明亮。” 听到那声浅笑和后面的话慕曦霎时觉得自己脸颊开始发烫,慌张的低下头手足无措端起面前的茶杯猛喝一口。 “哎,小心烫!”颐辰公子伸出去阻拦的手还在半空中,慕曦茶杯却已经空了。怎么夸她一句反应这么大。 颐辰明显看到慕曦的嘴唇整个都被烫的红彤彤的,就连脸也比之前更红。桃花眼中含着滴应激的泪,给原本明艳的容颜添上一丝楚楚可怜感。 颐辰向小二要来壶冷水,浸湿手帕递给慕曦:“凉的,擦擦吧,会舒服些。” 慕曦红着脸接过,那杯茶从她的嘴唇整个烫到了肺腑。不停地抚着胸前,好一会儿胸腔内那股刺痛的烧灼感才退去,可舌头还有些阵阵的刺痛。 慕曦颔首:“多谢公子。” 颐辰表示只是小事无需客气。 “两位客官,您的菜来了,请慢用!”小二将菜摆上桌,慕曦口中隐隐作痛的舌让她看着眼前泛着热气色香味俱全的各式佳肴提不起一点食欲。 颐辰无声的将满桌仅有的两道凉菜推至慕曦面前:“姑娘回去还是要找医师看看,如果口中被烫至溃烂还是用些药为好。” 慕曦点头,刚要动筷。颐辰公子的侍从绕过屏风进来,贴着颐辰公子耳语几句,慕曦捕捉到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侍从说完便退至屏风后,颐辰公子起身揖礼致歉:“姑娘,实在抱歉。在下有些急事要处理,不得不先行告辞,还请姑娘见谅!” 慕曦也起身回礼:“无妨,公子请便!莫要耽搁了你的要事!” “姑娘慢用!”颐辰戴好幕离疾步离开。 慕曦回身刚准备坐下,眼尾扫到桌榻旁的食盒。飞速抓起食盒和幕离,追了出去。 “公子,等一下!”颐辰公子已经快下到一楼,慕曦不得已出声叫住他。为了能让他听见她不免声音大了些,同样的一楼二楼前厅里的顾客们都听见了,纷纷仰头看向她所在的方向。 颐辰听见叫声回头,见是她便停下脚步看着她从三楼一步步向他而来。 慕曦顾不上周围人的目光,快速下楼。剩最后几节台阶时因为幕离遮挡视线,又因走的太快衣裙太长,踩到衣角被绊了一下。那一瞬间慕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的往前倒去,离地面越来越近。 完了,要摔了! 慕曦闭眼准备接受现实时,突然感觉双手被扶住,头撞上一个坚实的肩膀,人整个跌入一个怀抱。 还没待她反应过来,那人已带着她站稳。 “不要急,我会等你的!”耳边的声音略微低沉,慕曦莫名觉得脖子痒。 说完他退开,放开她的手站好:“姑娘叫住在下何事?” 慕曦庆幸:还好,人没摔食盒也保住了。顾不上整理乱了的衣衫,连忙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他:“刚才的东西,你一口都没顾得上吃。这是我自家府上做的一些吃食和我自己酿的一坛酒,公子带走尝尝吧。” 颐辰没犹豫地接过食盒:“谢过姑娘!” 看着他收下,慕曦便催促他离开。颐辰公子夜也没再多说疾步离开,只在出门前最后一步回头望了她一眼。 慕曦兀自摸摸脸,有些发烫,幸好带着幕离别人瞧不见。 知云问道:“小姐,你怎么把给大公子的食盒给了那人?” “没什么!”又出口威胁知云,“不许把刚才的事情告诉家里人,否则我以后再也不带你出门,只带长风。” 知云麻利捂上嘴:“放心小姐,我一定守口瓶!” “去将楼上雅间中的菜装起来带走,长风等着呢。” 门口的长风神情疑惑的看着一个陌生人提着他无比熟悉的自家食盒从他面前走过。 这人是谁?小姐为何将给大公子的食盒给了这人?他一直盯着那人的背影看了好久,直至慕曦知云二人出来知云换他他才回神。他注意到小姐手中换了一个食盒,而且小姐似乎格外高兴。 再一次他望向刚才那人消失的地方,眉头紧锁。 第13章 深夜密谋 西郊大营主帅营帐中慕闫和慕烨眼馋的盯着慕曦手中的食盒,心想着慕曦给他们带了什么好吃的。 慕曦没一丝愧疚的打开食盒,气定神闲的将盒中的菜摆在二人面前。 慕闫二人的神色在最后一盘菜摆在桌上时彻底变成从期待变成无比嫌弃。 他们二人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四盘菜,又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这四盘混作一团,五颜六色的是什么东西。 慕闫试探问出声:“曦儿,这是你娘研究的新菜式?” 慕曦眼前的菜已经失去了它们本来色香味俱全的模样,但她是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她赶时间马骑得快些,路上颠簸些才成这样的。 慕曦心虚结巴回答道:“不……不是,是望香楼的新菜式,我特地去给你们带的!”还贴心的将筷子递到两人手中:“快尝尝,好不好吃!” 慕闫觉得这“新菜式”实在难以下咽,大手一拍身边的慕烨:“快,烨儿尝尝,你妹妹大老远给你带来的。” 慕烨面露难色,眼前的东西真的下不去口啊:“父亲,要不……你先?” “犹豫什么,快吃!” 慕曦很努力的忍住不笑,装作一副期待模样的看着慕烨:“尝尝看啊,大哥!” 慕烨艰难的挑起一小块放入嘴中,就那么一小块他竟然尝出了似乎有荷花酥的甜味,还有鱼和鸡的咸辣以及不知道什么的酸味。 他不敢细品,快速咽下去。惊喜道:“好吃,真的好吃,父亲你快尝尝!”不能就他一个人享受妹妹的“关爱”。 慕闫半信半疑的尝了一口,努力收拾好表情:“好吃,却也不想再吃第二次了!曦儿,往后不要再准备了!”不能拂了女儿的心意,女儿送的再难吃也是好吃的。 “噗嗤!” 看着将军和大公子因是小姐送的东西,明明想吐却还努力说着好吃的模样,知道内情的知云实在没忍住。 三个人的目光望向知云,唯有慕曦眼中带着些感同身受,因为她也快忍不住了。 “对不起小姐,实在忍不住了,我出去笑。” 两人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她笑什么?”慕曦不搭话直摇头。 “我不是让岚疏告诉你带糯米鸭吗?往常都有酒的,今日为何没带?” 慕曦一本正经的说瞎话:“是吗,二哥没告诉我大哥你要吃糯米鸭啊,他只让我给你和爹爹送饭,酒我忘带了。”带倒是都带了,只是中途送给别人了。 “好了,烨儿你还要长身体,把这些都吃了,我带曦儿去演武场看看。” 慕烨表示他此刻并不想长身体,慕曦对着慕烨调皮眨眼:“大哥,都吃了哦!”然后幸灾乐祸地迈着欢快的步伐去看演武。 直至夜幕降临三人才一同回府。 此时宫门外长街的转角处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中坐着一对夫妻。“相爷,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放心,我和皇后都安排好了不会被发现的。你只是进宫向皇后娘娘进献些给陛下的补药,我扮做随行侍从进去见太子。” 王冕的妻子李氏还是有些怕:“不能再找机会光明正大进去吗?” “不行,已经这么些时日了,我怕太子想不明白再做出什么错事,那我们的大业就都毁了。”王冕安慰李氏,“你只管去献礼便可,其他不用管。” 李氏艰难点头,王冕撩开帘看看天色:“差不多了,下去吧!” 二人下了马车,由李氏打头,王冕混在随行人群中。一路都很顺畅,没出什么意外。等到长芳殿前,李氏才敢回头看时,发现队伍中已经没有王冕了。 “谁?” 东宫中太子从书桌前惊起,他感觉到有人闯进了来了。 “殿下,是我!”王冕放下斗篷从书架后走出。 “舅舅!你怎么进来的!”父皇派禁卫把东宫围的水泄不通,他吃惊舅舅是如何进来的。 王冕在书桌一侧坐下:“我怎么进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的怎么样了?” 冰冷的暗芒和恨意在太子眼中闪烁:“豢养私兵的事是父皇栽赃陷害于我,他早在我身边安排了人手,我的亲卫将我私印复刻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给他,还有那些来往信件都是照着我的字迹临摹的。” 王冕点头:“没错,这就是为什么那天看着你被冤枉我却没有给你求情。” 太子黯然自嘲一笑:“我那么相信他事事都听他的安排,可他还是处处防着我,为了撇清自己就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我当他是敬重的父皇,他怀疑我拿我当棋子。” 王冕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我早就跟你说过,只有做了执棋者,才能摆脱成为棋子的命运。” 太子一直都明白,主宰所有人生死只有那一人,唯有成为那个最高处的人才能不被人左右命运和生死。 他从前虽然迫切渴望站上那个位置,可他从没想过通过抹杀他的父皇来实现,不过近几年他的父皇性情越来越奇怪难以琢磨,让他渐渐地萌发那些个心思。经过“豢养私兵”一事,那个念头更是在心中疯长。 “这几天朝堂上的事我也听说了。”这让太子再一次见识到将军府的实力和巨大的影响力。 王冕叹气:“我们的好几个人也被检举弹劾了!”心中不免可惜,没了与慕曦的婚事,将军府这一大助力是拉拢不到,甚至还成了绊脚石。 “虽然不会对我们很有大的影响,但我们还是要再拉拢些人,到时候胜算才大些。” 王冕眼中露出疯狂:“殿下是决定了要弑父夺位?” 一丝阴冷的笑容在太子嘴角一闪而逝:“不,舅舅。是父皇久病难治,临了传位于我。” 杀父弑君这种事,可不能让朝堂上那帮顽固和迂腐的百姓心甘情愿视他为主,臣服于他脚下。 “对对对,殿下说的没错不能背上杀父弑君的罪名。” 二人都明白,目前首要的是解除太子的幽禁拿回太子印鉴。 “先解决掉老四,到时候父皇无人可用只能把我放出去,这也为以后扫清了不必要的障碍。” 太子犹记得那天群芳阁老四得意嘲讽的笑,“从他手底下的人和他生母母家入手,剪除他的手脚,拔掉他的靠山,争取一击必杀。”他倒要看看一向被他捏在手心里的四弟,还能不能像那天一样嚣张。 “好,臣去安排。”对付四皇子可用不着费太多的心力。 “兵权才是最重要的,还是要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楼将军拉拢到我们这边来,还有穆远候,只有平安侯和巡城司的人可不够。” 王冕皱起眉头:“楼高还有点可能,可穆远这人不好拉拢,他和慕闫交好又一直保持中立,为人十分固执的很。” “舅舅人总是有弱点和软肋,只要拿捏住了什么都好说。”就连强大如慕闫都有软肋,穆远怎么可能没有呢,“舅舅还要让中书令盯紧尚书令和门下侍中那两人,免得他们出什么意外。” “行,没问题。”这些事花些精力都可以解决,只是还有最棘手的一件事:皇帝那边怎么下手。 王冕踱步思量皇帝那边该派什么人去,太子却平静开口:“舅舅忘了吗,父皇那边除了母后,咱还有一颗棋子未用。”那颗被太子藏的最深也最隐秘的棋子。 王冕脸上愁苦表情顿时烟消云散:“是啊,我们还有他,他出手事情一定能成。” “可是我们跟皇帝对上,慕闫会站哪边,以我们目前实力是没法和慕闫硬碰。” “我们不用和慕闫对上,只要让他和父皇反目别站在父皇那边就对我们不会有威胁。” 他的父皇早就开始忌惮猜疑当年和他一起征战天下的兄弟了,不然也不会处处防备养私兵了。 王冕很赞同太子的说法,只要慕闫一家不帮皇帝那就对他们没有威胁。 “舅舅找机会去见见大澧六王爷澧泽,约他和我见一面,我们要成事儿还差一件东西——帝王血!” 起初天下本为一体称为夏,后来夏朝国君昏庸无道诸侯雄起,在经过长时间的战乱纷争后天下三分为澧、凉、邺。三国各自占据夏的三件至宝:帝王血,为君死,佑万民。 帝王血,世间第一剧毒。只要一滴,任何人都会在三天内死亡,天下第一高手也不例外。为君死,可让活人丧失意志变成傀儡,对主人言听计从。佑天下,除去帝王血和为君死不能完全解之外,可解天下一切至毒。 永辉帝手中有佑天下,要他死只能用帝王血。 月光透过窗,铺满书房的地。几缕风吹进来,弄得烛火忽明忽暗。夜非常静,静得可以听见窗外的风声,蝉鸣,鸟叫,以及太子他自己和王冕疯狂剧烈的心跳。 两人又相谈了许多细节,一个时辰后重新扮作侍从的王冕才推开东宫书房的门,匆匆踏入夜色中。 王冕刚走不久,太子就开始浑身发热,汗成股从他的俊逸的脸庞流下。太子觉得有一把火从心中燃烧,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布满细密汗珠的喉结上下滚动,他似乎很渴,等待着一场甘霖滋润。 “啊!!” 书桌上的东西被太子一把扫落在地上,一张写满“忍”字的皇家贡纸随风洋洋洒洒飘了很远,在那张纸落地的瞬间太子神经崩断。 “来人,去带个人过来!”黑暗中一个黑衣人得令从偏殿中带出一个妙龄女子,进入太子书房。 一个时辰后黑衣人又拎出一个神情呆滞,满脸泪痕。被扯破的衣衫下能醒目的看到雪白皮肤上处处青紫。 在偏院一棵梨花树前,黑衣人的剑没入了女子的胸前,撕裂含血的嘴微张,不知道未说出口的是控诉怒骂还是求饶。 破败的身体倒下,扬起一层白色的落花。有几人快速上前,挖了坑将她埋在了繁盛的梨花树下。 太子脸上带着些潮红怒声命令:“继续让人去找百媚娇的解药,找不到提头来见!”明明查到的百媚娇的药性在与人结合后就会消失,为什么半个多月得时间里就发作了三次。 云层遮住了月光,大地被黑暗掩盖。可明月还是明月,身处层层黑云依旧明亮。 第14章 偶遇澧泽 “啪!”精美的茶杯被摔碎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到跪着的人脸上烫得他发抖。 “一帮蠢货!为什么神不知鬼不觉我们的人就被灭了口,本王要你们有何用!” 大澧六王爷澧泽临时府邸中,正堂跪着三个人。澧泽青着个脸,叉着腰来回踱步。 “王爷,饶了我们吧,我们愿意将功折罪,只求王爷能饶我们一条狗命。” 澧泽盯着他们的眼中带着杀气:“好,本王便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查清楚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和能耐两天内拔了我们在大邺所有的暗桩!还有被掳走的许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手捏起其中一人的下巴凶狠说道:“查不出来,本王让你们一家在地底下团聚。” 几个人被吓得一身冷汗,人连同声音颤抖不止:“王爷放心,属下一定查清楚!” “滚吧!” 三人连滚带爬的逃出澧泽府邸,澧泽阴狠的脸比恶鬼还可怖。 而这时的圣卿王府中,颐辰面无表情的洗着手上的血渍,手下的人重复换了好几盆已经没血色的水,他才接过圣卿王手中得白布拭手。 “公子,看来许峰虽然是澧泽他们在大邺暗桩的首领可知道的并不多。”他们今天抓到许峰时,便通知了公子。以为能问到些什么有用的消息,可并没有什么大的收获。 “无事,下去吧!”颐辰将擦过手的白布递回给圣卿王。 圣卿王接过退下,走过桌边时瞥见桌子上的食盒,才想起公子今天到现在都还未用膳。想来这个已经凉了,不能吃了,就伸手准备带出去,再送份新的过来。 就在他手刚拿起食盒时,被里面的人冷声喝止:“放下!滚出去!” 圣卿王快速收回手,神色紧张的关上门出去。 银霜下,颐辰公子独自坐在桌子旁,打开食盒将里面的菜一道道拿出来摆好。又取出一坛酒,坛身上用花笺贴着“清若”二字。 看到酒坛上并不怎么好看的字,颐辰阴沉的脸色稍微缓和了几分。小丫头的字怎么还是这么丑! 倒入杯中,酒的颜色略带粉,清新透亮。玉手端起酒杯送到嘴边,入口香气纯净、细致、柔和,口感清冽、甘润。 尝过酒,又拿起筷子去尝桌上的菜。每样他都尝了一口后觉得味道很合心意,就着酒将桌上的冷菜吃了大半。 仰头闭眼靠在椅子上,手中摩挲着酒坛。一会儿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颐辰一扫之前的阴霾,笑意从嘴角爬上眉梢。 兴庆宫,龙床上刚醒来的永辉帝靠着枕头被人喂着喝药。 “皇上,慢点喝,别被呛到!”喂药的人说话声音娇媚,眉眼也一副娇弱的病美人之态。 永辉帝发问:“舒妃,你怎么过来了?” 舒妃放下药碗,给永辉帝擦嘴:“陛下不知道,听到你晕倒臣妾都吓坏了。臣妾来看你席苍不让进,又去求皇后娘娘,求了好久皇后娘娘才准我进来侍疾。” 舒妃带着哭腔,抹掉眼角的泪:“陛下醒过来,臣妾也就放心了。” 永辉帝牵过舒妃的手替她抚去眼角的泪:“好了,朕这不是醒了嘛,莫要再哭了。”看着舒妃,“今夜你也辛苦了,快下去休息吧。” 不容舒妃再开口,永辉帝就让席苍带她下去,舒妃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离开寝殿,走至不见人处再不见舒妃弱柳扶风之态,她眼中闪过暗恨,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就这么被打发送出来了。 永辉帝喝了药胸口依旧堵得慌,他想到今日朝中武将人人反驳他,个个建议他将那部分兵权交于慕闫,心口的那口气就怎么也没法舒缓。 明明他才是万人之上的皇帝,整个大邺都是他的。他们都该臣服于他,对他唯命是从。可总有人反反复复藐视天威,总是说他这样不对,不该那样。 他是皇帝,天子他不需要别人对他指指点点,他要的是绝对服从和尊崇。他当初的好兄弟享受着他赐予的荣誉地位,承蒙皇恩却处处违背圣意。 明黄寝被上,腾云的金龙被永辉帝揉作一团。他是皇帝,他本该主宰一切。 席苍默默站一边,看着皇帝眼中怒意翻滚,神情逐渐阴翳。心中暗叹,这天怕是彻底要变了。 自这夜起,粉饰在京都城下的波涛汹涌纷纷开始涌上台面。 铜镜前,慕曦眯着眼靠着椅背。今天要和哥哥一起去赴宴起的早些,睡意还没完全散。 知云拿起这个放下那个,左右不停的比划。试图给她家小姐弄出一个最时兴好看的妆容。 “嗯?首饰盒中怎会有个手帕。” 正在为慕曦上妆的知云打开首饰盒,发现最底层一格中有个素白的手帕。这个首饰盒都是放小姐最爱的一些首饰的,往常不会有人乱动的。 慕曦睁眼:“我放进去的,不必管就放那吧。” 那是七八日前她被烫到颐辰公子给她擦嘴的那块手帕,当天没能还回去后来又没再遇到,就被她晾干随意夹进手中的书里。昨天又翻到那本书,才拿出来放进首饰盒中。 “哦!” 知云还是有些不理解,小姐怎么一块手帕宝贵的放进首饰盒,而且还是那么普通的一块。 “曦儿,好了没?该出发了!”慕烨来看小妹有没有收拾好。 “好了!”慕曦起身奔向门外。 慕烨看着一袭红裙的妹妹出现在自己面前,片刻晃神,红色太惊艳,太适合小妹了。 一袭红裙的慕曦眉目精细,肤白胜雪,星眸含情,眉目流转间皆带着惊心动魄的美艳。 “哥哥,怎么了,不好看?”慕曦看他一直盯着自己。 “好看!红色最是衬你,今日出去在绮丽阁给你再定几套。” 慕曦平日里偏爱青色,蓝色和紫色的衣衫多些,很少穿红色的。既然哥哥说好看,那多做几件衣裳也未尝不可。 慕烨领着慕曦出门上了马车,一刻钟后停在思味阁前。“我们带些点心茶果,再去接卿落。” 今天是慕闫和几个好友约着游玩赏景,众人都提议带着自家小妹。 慕烨便想着曦儿因为过去那些事和没有根据的谣言这几年来很少交朋友,正好趁此带她出来玩玩。怕她不习惯,他还请了柳卿落。 思味阁的旁边正好是一家首饰店。虽然比不上绮丽阁的,但客人也挺多的。 慕烨说道:“你去旁边店看看首饰吧,我买好了去寻你。” 慕曦点头,准备进去时却被旁边一对卖艺的父女吸引了目光。 年老的父亲在一旁敲着鼓点,女孩片刻不停的做着各种高难度的动作。不时的引来旁边人群的阵阵欢呼。 二楼茶楼中的澧泽被声音惊扰,倾身出窗查看。一瞬间他的目光被一红衣女子吸引,再也挪不开目光。 女子一袭红衣曳地,满头青丝垂下,仿如瀑布。她眸含春水脸如凝脂,媚态如风、姣丽妩媚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过火,少一分又无趣。 她的美浑然天成不经雕饰,不食人间半分烟火,不染尘世半点霜雪。像极了红色的月昙花,高贵、冷傲、迷人。 澧泽飞身出窗朝着红衣女子身边而去,他迫不及待的想靠近些欣赏那副绝世容颜。 慕烨在思味阁随意挑了些点心装好交给仲秋,自己又单独带了两份。一份是妹妹喜欢的水晶糕,一份是柳卿落喜欢的糖蒸酥酪。 出门刚抬头,就见一身影飞向人群中看杂耍的妹妹。慕烨脸色徒然大变,脚下一动,腾空跃出,身形快出残影。在那人落至妹妹身前,抢先挡在妹妹面前,护住她。 触手可及的美人被突然出现的黑影挡住,澧泽有些恼怒:“什么人,敢挡我的路!” 专心看卖艺的慕曦,听到声音猛的回头,看到把她护在身后的大哥,以及恼怒的大澧六王爷澧泽。 慕烨抬头眼中带着寒光:“六王爷,该是我问你,有何贵干啊?” 澧泽这才认出面前的慕烨,难道他身后的红衣女子就是他的妹妹慕曦。那天在大殿上时怎么没注意,原来竟是一个如此貌美倾城之人。 澧泽立马换上笑容:“慕小将军言重了,本王看到耀华郡主在这特地过来打招呼。”视线越过慕烨看向慕曦,“耀华郡主,幸会!” 又是这让人恶心的眼神,从小到大慕曦见过无数这种贪色的眼神!他们目光赤裸裸的暴露他们内心肮脏的想法:觊觎、占有、奸淫。慕曦就差把嫌恶写在脸上了,并不想与他打招呼。 慕烨又何尝读不懂澧泽眼中的企图,衣袖下的手捏的嘎嘎作响。“六王爷,招呼也打过了,告辞!”一手搭上慕曦的腰间,揽住掠身而去往马车旁边。 澧泽转身,看着慕烨兄妹进了马车。脸上露出奸邪的笑:“哼,这世上还没有我澧泽得不到的女人!” 第15章 春游 马车内,慕烨拿出包好的水晶糕。放在慕曦掌心:“尝尝。” 慕曦拿起一块绿色的放入口中,带着淡淡茶香的甜糯充斥满口腔,方才的不愉快也被那股甜冲淡许多。 笑着递给慕烨一块:“哥,你也吃,好吃的!”看着面带笑容的妹妹,慕烨也笑了。 从妹妹降临的那天开始,母亲就告诉他未来一定要保护好妹妹,父亲对他要求越发严格,文韬武略皆要上乘。 他也明白,自己是哥哥理应变得强大保护妹妹,保护家人。后来他知晓,父亲母亲的叮嘱和严格要求不单因为此。 母亲和妹妹身世情况的特殊,父亲每日都高度警惕她们身边发生的一切,他需要有个人同他一起守护她们。从那之后他愈发努力变强,母亲和妹妹的安危成了他最关心的事。 “哥,这些年辛苦你了!” 因为身份的原因,她不能像哥哥一样修习武功心法,只能学些最简单的腿脚功夫强身健体。 十四年来,她身边从未离人,不是父亲就是哥哥再或者他们安排的暗卫。一直保护着她的安危,让她平安长大。 慕烨温和的摸摸慕曦的发顶:“傻丫头,乱想什么呢,这是哥哥该做的,哥哥甘之如饴。” 慕曦努力压下眼中的湿意,又怕慕烨看出来慌忙撩开车帘查看有马车到哪了。入目便见柳卿落一袭白衣,等在前方路边,原柳卿落早早的来了他们必经之路等他们。 “卿落姐姐!”慕曦上身探出窗外向柳卿落挥手。 柳卿落听到声音回望,看到了向她缓缓驶来的将军府马车和冲她挥手的慕曦。 “曦儿!”她挥手回应。 片刻,马车停在她面前。身穿墨黑锦衣的慕烨,走下马车向她伸出手:“卿落,上车吧!” 一身墨黑云缎锦衣,身形凛凛,姿容绝滟,望向她的眸光温柔缱绻。柳卿落搭上慕烨的手,被他扶着上马车。 “卿落姐姐,有没有等很久?” 柳卿落摇头:“我刚到这,你们就来了!” 慕曦自然的伸开腿挡住自己身边的位置,想让卿落姐姐和哥哥坐一起,连拒绝的说辞都想好了。 奈何自家哥哥没给她表现的机会,牵着柳卿落一起径直就坐在了她对面,然后两人还略带疑惑地看着她尴尬的把放上去的腿慢慢收回来。 慕曦没想到自作多情的竟是她自己。 “哥哥你们聊,不打扰你们,我去和知云他们坐一辆马车。”她再不走难道要看着两人你侬我侬,自己受虐吗。不她不想,她更不想坐这破坏气氛。 “停车!”慕曦快速起身,已经撩开车帘差几步就能下车了。 “站住,坐回来!”慕烨临了叫住她。慕曦带着祈求的眼神回头心中暗嚎:哥哥我是你亲妹妹大可不必这么残忍。 然而她并没有读懂她的眼神,甚至让她快点坐回去,慕曦无奈只好安分坐下。 就这样,她眼睁睁看着哥哥细心的将属于卿落姐姐的那份点心打开放在柳卿落手心,还贴心的倒好茶水,备好拭嘴的手帕。 慕曦看着他俩眉来眼去,自己如坐针毡,不止一次的撩开帘子看到了没。内心无助哀嚎:我的好哥哥,你真没觉得我挺多余的吗? 慕烨看到她眉毛皱成一团,局促不安的样子问道:“怎么了,你不舒服?” 慕曦假笑:“没,挺舒服的!”谁来救救她! “公子,到了!”车外传来仲秋的声音。 呜,终于得救了,仲秋你是我的恩人。慕曦都没让人扶,飞速跳下马车。身后慕烨扶着柳卿落下马车。 慕曦环顾一周,此处风景当真不错。眼前竹牌门上题着“翠竹苑”,一条窄窄的巷子延伸到里。 巷子尽头,一片绿竹丛,迎风摇曳,雅致天然,内中有五间小舍,左二右三,均以粗竹子架成。走进可见舍内桌椅几榻,无一而非竹制,墙上悬着一幅墨竹,笔势纵横,墨迹淋漓,颇有森森之意。 桌上放着一具瑶琴,一管洞箫,一盘围棋。小巷中一片雅致宁静,和外面的京都城宛然是两个世界。 慕烨带着身后两人进入小舍,内里已经围坐着十余人,男女各一方。 “各位,慕某来迟了,还请见谅!”三人朝众人见礼。 闻声众人停下手中的事务,皆望向门口。入目红,黑,白三色,既冲突又和谐。当三人礼毕抬首,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惊。 慕曦一身正红色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头上只插了一只红宝石做的如意钗,点缀的恰到其分。 桃花般的容颜,目光流盼之间闪烁着绚丽的的光彩。红唇皓齿,纤腰细腕,举手投足间有种让人呼吸都停滞的风华。 中间一身玄青直襟长袍,云纹玉冠束发,清透美玉系腰间,十分雅致。 再看一身白衣的柳卿落,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纯洁清雅同样让人移不开眼。 望向他们的每个人眼中流露着惊艳、赞叹、羡慕之意。 穆远侯长子穆崖柏笑着起身相迎:“慕烨兄,来晚是要先要自罚三杯才可入席的。” 慕烨没有推辞,坦然喝了三杯。 穆崖柏拉住他:“哎,别走啊,还有世妹和柳小姐的呢!” “崖柏兄,怕是嫌这酒不好喝便想借此推给我一人吧!”他可没听过哪个宴会女子要被罚酒的。 穆崖柏豪放的胳膊肘杵杵慕烨:“哪能啊,话说以前你从不带你妹妹出来,今天倒是舍得了,不过我要是有慕曦世妹这样的妹妹我也藏起来。” 慕烨转头一个眼神,穆崖柏一秒乖觉:“不说了,您坐!” “慕曦妹妹,柳姐姐快过来坐!” 女方席面上,有人挥手招他们过去。慕烨朝二人微微点头,柳卿落便带着慕曦去一旁的女子席。 虽慕曦很少出席宴会,可京都的世家小姐公子她都是认识的。穆远侯嫡女穆心悦,大理寺卿嫡女秦雨菲,国子监祭酒嫡次女谢如烟,以及工部尚书的嫡女方嫒,方媛。 落座,两人就收获了一大波的赞美。 “慕姐姐,你真好看,好像我娘说的天上的仙女,卿落姐姐也漂亮。”说话的是工部尚书的小女儿方媛,未到六岁,还梳着双髻,小脸粉粉嫩嫩的十分可爱。 慕曦会心一笑,捏捏小脸:“谢谢,你也很可爱!” 方媛鼓着嘴含糊说道:“娘说脸不能捏,万一捏坏了要流口水的。看在慕姐姐这么漂亮的份上就给姐姐捏一下,只能一下哦。”圆溜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 大家都被这可爱的发言逗笑。 谢如烟打趣道:“真是个小鬼头,这么小就知道讨好美人了,以后可还得了。” 方媛装作听不懂,靠在长姐方嫒身上直勾勾的盯着慕曦看。 穆心悦爽朗开口:“慕妹妹,上次在群芳阁没帮上你什么忙你别介意啊,那天我实在被我家的那群姐妹扰的心烦,就提前回去了。往后有什么事你尽管找我,我护着你。”穆心悦之后听说群芳阁的事,自己提前离开没帮上慕曦还挺愧疚的。 穆心悦有着不同于世家女子的英气飒爽,习得一手好功夫,曾随着父兄上过战场杀过敌,颇有将门虎女之风。 “慕曦知道,穆姐姐在一定会伸出援手,往后就要多多倚仗女侠姐姐咯!”慕曦很喜欢穆心悦直来直往的性子。 穆心悦被一句女侠姐姐逗得合不拢嘴,旁人也纷纷和她搭话,让她以后多出来和她们一起玩。 慕曦也都笑着应和,这种不带任何异样眼神,没有刺耳的言语的相处她很久没有过了。 柳卿落在一旁看得出来,曦儿此刻的笑容是“真”的,不是往常浮在脸上的假笑,整个人也都是欢畅的。 男方那边的慕烨隔着人,看着妹妹笑得开心,心中也跟着欢愉。 “媛媛,慕姐姐给你拿好吃的好不好?”到这会儿她才想起从家中带的酒和点心。 小丫头一听见吃的眼睛都亮了,连忙点头。 慕曦吩咐知云去马车上取来酒和点,酒各样只留了一坛,又留了几样点心,其余的送去给哥哥那边。 女座刚倒上酒,还没来的及喝就听见几声惊叹。 “好酒,入口醇厚绵香,还有股淡淡的桃花香,‘妃醉’就连这名字也取的极好,慕烨兄你是在哪买的这酒。”秦雨菲大哥秦念云惊叹。 谢亭轩附和道:“我手中这名为“清若”的极为不错,望春楼最好的酒的都比不过。” 穆心悦连忙端起酒杯尝了下,露出惊喜的表情,其他人尝过之后如是。 慕烨面上不显,心中却有些自豪的。自家妹妹酿的酒,在大邺那是绝无仅有的。“舍妹酿的,诸位抬爱了!” “慕曦妹妹?!” 众人都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望向慕曦,慕曦从容起身行礼回应:“慕曦其他的不会,就会这乱七八糟的。诸位兄长们若是喜欢日后我酿好了,让哥哥给诸位兄长送过去。” 爱酒的秦念云反驳道:“慕曦妹妹,这怎么是乱七八糟的呢。我家妹妹要是有这手艺,我不得高兴死。” 穆崖柏眼中也带着起羡慕:“世妹,我都不知道你有这手艺,那像我们家的那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真想认了你当我义妹。” “穆崖柏,你想的美,那是我绪岚疏的妹妹!”清扬的声音先从外面传来,紧接着进来蓝衣执扇的绪岚疏。 穆崖柏给他一记白眼,看把他得意的。要是有尾巴,早就翘得老高了。 慕曦惊喜,她还以为二哥今日不会来了。进门后的绪岚疏首先笑着冲慕曦笑着眨眼,对视后止不住感慨自家妹妹说是国色天香也不为过。 一边又恶狠狠的威胁道:“还有你们,别惦记我妹妹的酒。不然小心我抓你们小辫子,写奏本参你们!” 每个人不以为然都一副“你去参啊,我怕你”的表情。谢渊还得意道:“可是慕曦妹妹刚才已经答应过了哦!” 绪岚疏转头瞪慕烨,他怎么也不拦一下,妹妹的酒哪能那么随便送人。 这边的方嫒和秦雨菲也说道:“慕妹妹,我们也要哦” 慕曦欣然答应:“没问题!” 谢如烟问柳卿落:“柳姐姐,你不妨说说慕妹妹还会这什么,好让我们开开眼!” 柳卿落知道真正的慕曦是什么样,但她不能说。故作思考后答道:“投壶算吗,曦儿投壶很厉害我从未赢过她!” “这么厉害吗?我不信,慕妹妹要不要比比。”穆心悦投壶的技术,世家小姐中她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的。她从前跟柳卿落比过,柳卿落很厉害。连她都没赢过慕曦,怎么看她都不信。 柳卿落目光落在慕曦身上,慕曦微点头表示没问题。“好啊,我也想见识见识穆姐姐的厉害。” 说着她们都挪到投壶处,男方那边有人在斗琴,有人在弈棋,绪岚疏却还在和秦念云争那几坛酒归谁。 慕曦和穆心悦比试投壶,前面及支两人都连中。这会儿慕曦都仅剩一支,如若慕曦手中的那支中了那便是两人平手,反之穆心悦获胜。 每个人的注意力都在慕曦手中的那支箭上,小小的方媛也目不转睛的盯着。 “咻”箭离手而出,在壶口处一磕没进。 “呦,我赢了!”穆心悦欢呼。 “穆姐姐投壶确实厉害,慕曦确实比不过。” 被这般美得的人夸,穆心悦罕见的红了脸:“曦儿妹妹也很厉害!” 柳卿落看着这样的与人自然开心相处的慕曦,由衷的感到高兴。转头碰上慕烨的视线,两人相视而笑。 人在开心时,时间过得总是特别快。转眼就到了下午,众人也该起身离开了。 方思齐突然提议,难得今天这样开心,画一幅丹青纪念一下。众人对此很是赞同,可谁来画成了问题。 最后慕烨提议一人画一人,既每个都画一个想画的人在纸上,这样也无需纠结谁画的更好了,而且每个都有参与。 方思齐称赞道:“慕烨兄,你这法儿甚妙,那便我先来吧!” 说完提笔摊开纸,没一会儿一个弹琴的自己便跃然纸上。绪岚疏逗趣:“思齐兄,你这画技不怎么样啊,你哪有画中的俊逸。” 大家一片欢笑,方思齐面对众人的调笑也不生气,一派坦然。接着大家都上手,一炷香后左右就剩慕烨兄妹,柳卿落和绪岚疏没入画, 绪岚疏是强烈要求别人不要画自己,他要慕曦画他。慕烨卿落呢,大家都有成人之美,慕烨柳卿落也乐见其成。 绪岚疏拿起笔:“曦儿,我同你一起画吧。” “好!” 两人便开始同时做画,一盏茶不到的时间绪岚疏先停手,一个红衣绝色女子出现在画上,拿着箭正在投壶。 大家注意都聚集在慕曦身上,画完绪岚疏后慕曦把画笔从右手换到左手。慕烨绪岚疏柳卿落三人不约而同的皱眉,三人都知道她受伤的右手支撑不了她画很久。 只见慕曦将画延伸,画出了整个翠竹苑以及翠竹苑的竹子,一盏茶的时间慕曦停笔。 “画好了,大家看看吧!” 大家拿过细看,呈现在眼前的就是一幅完整的好友春游图。更让人震惊的是慕曦丹青的技艺,到底是谁讹传慕曦什么都不会的。 她画的绪岚疏是众人中最传神的,光看那翠竹也能看出来,在场之人丹青无一人能敌过她。 每个人都觉得这幅画是极有意义的,谁都想抢着收藏。 谢渊拿过画说道:“慕烨兄,你书法最好,题个字,然后我拿去装裱,之后挂在这里,以后我们还来此处寻酒作乐,岂不美哉?”这样不必纠结归属谁了。 慕烨题上:“春和景明,与友同游,幸甚至哉。” 题好字,谢渊收好画,众人作别离开。 回去时慕曦和绪岚疏同乘一辆马车,慕烨送柳卿落去柳府。 马车上慕曦靠着车壁:“二哥,我今天好开心!” 绪岚疏心疼道:“以后我们常带你出来!” 慕曦摇头,这样美好的事一两次就够了。多了她怕他们也会像二公主,小乞丐,柳昊宇一样永远的“离开”她。 绪岚疏的心一阵刺痛,那些谣言还是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曦儿,他们的离开都是意外,与你无关。二哥不也是从你小时就和你一起,二哥不是好好的吗,那些都是谣言不要信好吗?” 慕曦点头:“嗯”。 可绪岚疏知道她只是应付自己而已,他久久看着慕曦,怎样才能让你相信他们的死不是因为你呢。 第16章 下聘 春游过去快一个月了,慕曦这些日子里整日待在后花园忙着采花酿酒,今年应许过许多人送酒所以要多酿些。 “小姐,这里这些是最后几坛,等把他们埋下去就大功告成了!”知云和慕曦一起动手把酿好的酒挖坑埋入树底下。 “嗯,等干完这些就可以休息几天了。”为赶在花期结束前酿好,这些天她和知云都忙的脚不着地。 两人一边动手干活,一边随意聊着最近的热闹事。“小姐,我今天听夫人身边的花容姑姑说,夫人将军和大公子已经商定这月初五去柳府纳征请期。” 慕曦停下手中的动作惊讶道:“初五,怎么没人告诉我?” “可能是大公子他们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慕曦拍拍手上的泥土起身:“知云你带着霜儿雪儿将这些埋好,我去问问大哥。” 慕曦一路小跑到慕烨院子,她有些兴奋卿落姐姐终于可以嫁过来了。 “小姐”侍女行礼。 慕曦环顾一周并没有看到慕烨:“我大哥呢?” “大公子随将军,夫人去柳府了。” 慕曦喃喃:“不是初五吗,怎么现在就走了?”只好回自己院子等他们回来。 柳府中,柳侍郎夫妇,慕闫夫妇对坐中堂,慕烨柳卿落随坐一旁。 柳夫人拿过聘礼粗略看过一眼,笑容满脸道:“将军和夫人亲自办的,岂会出差错。”顺手将单子递给柳卿落,柳卿落翻看后震惊看向慕烨。 将军府给柳卿落的聘礼足足有八十八抬,都快赶上公主的规制了。 慕烨含笑回视,在他眼里柳卿落值得他和将军府如此重视。 柳卿落转身将聘礼单递给秋霜,浅笑道:“有劳伯父伯母。” 翎诺笑道:“你们将卿落教的如此知书达理,能娶到她是烨儿的福气。” 慕闫笑着附和:“也是我们将军府的福气!” 慕烨看柳卿落一眼,含笑不语。 柳夫人谦笑:“夫人哪的话,慕烨是大邺翘楚能嫁他当是我们卿落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紧接着又在一番赞美夸赞之中柳夫人将慕烨二人以四处赏景为由遣了出去,慕烨柳卿落二人到堂面相视一笑。 “走吧,我带你去转转,我家的荷花池景致还不错。”柳卿落引着慕烨往荷花池去顺便吩咐人送来些茶水和果子,两人一路边走边聊。 秋霜和仲秋在身后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他们主子站在一起画面是多么的和谐美好。 正当他们沉浸在自家公子小姐的美好氛围中时,偏偏出现一个不合时宜的人来煞风景。 一个粉红色的身影突然冲出来,脚下一滑朝慕烨摔去,还张开双臂试图抱住慕烨。可慕烨根本没给她机会,拉住柳卿落身形向旁边一闪,那人连他的一丝衣角都没蹭到的四脚朝天跌至地上。 “啊!痛!”女子被摔得尖叫喊痛。 秋霜仲秋笑出声,这人直接摔了个狗啃泥,太惨了! “二妹妹,见到未来姐夫不用行如此大礼!”柳卿落不用想就知道她的二妹柳安然的小心思。 柳安然苦着脸被侍女扶起,委屈的捏着嗓子对着慕烨说道:“大姐姐说什么呢,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怎么慕公子也扶安然一下。” 柳安然听说慕烨来了,特地换了套“轻薄”的衣服,提前打听好等在这,没承想慕烨竟是个不解风情的。 慕烨早已退到柳卿落身后,低头瞧着身前比自己快小一个头的人的发髻,心想着今日的发式犹为衬她,研究研究以后自己给她挽发,听着柳安然故作娇嗔的控诉眼皮都没抬一下。 柳卿落无语,克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二妹,要不你再来一次,我亲自扶你!”真当别人眼瞎看不出她那蹩脚的把戏。 柳安然立马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楚楚可怜的开始抹眼泪。 柳卿落拉起慕烨的手准备离开,再待下去她怕她不是耳聋就是眼瞎了。 柳安然看着二人拉起的手,暗自咬牙:“大姐姐,虽然你与慕大公子已经定有婚约,可还未成婚还是要注意些分寸。不然别人该笑话我们柳府不会教养子女,嫡女不知礼数规矩呢。” 柳卿落慕烨两人同时回头,柳卿落满眼嫌恶,慕烨眼中散发着厌恶和寒厉,柳安然被二人二人的眼神被吓得一退。 柳卿落神情厉色:“二妹妹,没事就在你的如意苑安静待着,别出来丢人现眼。”转身吩咐秋霜:“去告诉母亲,二小姐无礼冲撞客人,请她裁决。哦对,顺便告诉母亲,二小姐缺衣服穿,让她命人给置办些。” 说完牵起慕烨往荷花池去,剩柳安然在原地恨恨咬牙。 荷花池边柳卿落缓缓道:“让你见笑了。” 慕烨,温柔含笑摇头:“一些跳梁小丑罢了,别扰了你的心情。”伸手将她牵至身旁,“等你嫁过来,就不会再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和人烦你。” 柳卿落羞赧低头,她一直很羡慕烨,他们家只有伯父伯母和慕曦他们兄妹。没有姨娘,庶出的姐妹兄弟,天天勾心斗角,不得安宁。 “卿落,我会给你想要的生活。会让你平安,顺遂,康乐!”慕烨温热的唇印在柳卿落细腻雪白的手背。 那温热柔软的触感迅速通过手背传至全身。 柳卿落身子一颤,全身的血“唰”地涌上她的脸。她迅速将因一个吻而有些僵硬的手回抽,却被慕烨抓住淡红的指尖重新攥回手中。 “你……干嘛!”柳卿落扭头不愿意被慕烨看到她红透了的脸。 慕烨也跟着扭头,看着柳卿落的脸越来越红,脸上漾开温润的笑。 “你还笑!”柳卿落羞极秀手轻捶慕烨胸口。 慕烨整个心都被她这一拳捶得跳的有些快:“好好好,不笑!”将柳卿落整个圈入怀中,在她的耳畔温柔呢喃:“卿落,至少还得一月,可我有些等不及了,怎么办?” 柳卿落把头整个埋到慕烨胸前,耳边如若鼓鸣的心跳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慕烨的“一月很快的,阿烨,我一有空就去见你好不好?” 慕烨下巴抵在柳卿落肩上,脸埋进颈窝来回蹭了几下:“好” 温热的气息喷洒颈上,柔软的发丝一下又一下扫过让柳卿落整个人都有些颤栗发软。 靠在慕烨怀中缓过片刻才拍拍慕烨的后背:“阿烨,好了,放……放开,会被人看到的。” 慕烨不舍的松开环着柳卿落腰的手,拉起柳卿落站在风口,让她发烫的脸得一丝凉爽,也让自己狂跳的心平复些。 “公子,将军叫您回去!”慕闫身边的人来寻慕烨。 慕烨牵过柳卿落的手:“走吧,他们应是商议完了。”柳卿落点头跟上他的脚步,她有些期待,婚期定在了哪天。其实等不及何止阿烨,她也同样期待憧憬那一天的到来。 “卿落,我们商议将婚事定在下月初七,你们看怎么样?”柳父询问归来的二人的意见。 慕烨柳卿落异口同声:“全凭父亲母亲做主”。 柳父大笑:“好好好,既然你们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柳父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柳母脸上也洋溢着笑容。 “柳兄,既然日子已商定好,那我们也该告辞了!”慕闫起身开口,“好早点回去商议准备婚事。” 柳氏夫妇亲自送慕闫一行三人出柳府,柳卿落悄悄走至慕烨身边用两个人听的声音小声说道:“我等你来娶我!” 慕烨莞尔一笑,深情望向她:“好!” “柳兄还请留步!”慕闫三人拱手告辞。 直到不见了人影,柳卿落才转身回府。 第17章 向死而生 慕曦焦急的等在将军府门口,来回踱步不时向巷子口张望,看父兄他们回来没。 她都等了有一会儿了,怎么还没回来。 “小姐,快看!将军他们回来了。”慕曦抬头果然见三人入了巷子口。慕曦跑着迎上去,抓住慕闫急切问道:“怎么样爹爹,日子定在哪天了?” 慕闫为气喘吁吁的慕曦摸摸背,爽朗笑道:“怎么你比你兄长还急,定了下月初七。” 慕曦喜出望外:“下月初七,太好了比我想的要早。” 翎诺牵起她:“好啦,回去说!” “嗯” 慕曦挽着翎诺,四人笑容满面的回府。 可并不是谁都是人逢喜事,欢喜无忧的。 合欢宫,舒妃和四皇子眉头紧皱,脸色凝重 “焕儿,查出来是谁偷走的账本吗?”舒妃颤声询问慕焕,她从听到消息时止不住的心慌。 舒妃母家定北侯府今晨派人传信,四皇子的人户部尚书府中暗室中的账本昨夜被人窃走,如今还未找回。 那账本足以威胁到户部尚书全族,更棘手的是户部尚书暗室中还有和定北侯密谋来往的信件。 一旦账本和信件被爆出来,舒妃母家和他们手中的势力都将折损,那样四皇子将再也无力和太子抗衡。 舒妃恼火,咬牙切齿道:“一定是太子的人,一定是他!”她实在想不到还有谁想将他们置于死地。“他们母子这是要逼死我们!” 四皇子眸中含着恨意,不用想他也知道是太子。可是他手中并没有能够扳倒太子的砝码,反而是他被太子扼住喉咙。 “母妃,你这些天注意父皇的一举一动。想办法试探下,有没有人向父皇禀报。”他们现在主要的是追回账本和信件。只要永辉帝还没见到,那他们就还有希望。 “好。”舒妃面色凝重,“我已经派人去盯着皇后,监视着她和丞相府是否有联系。” “我去见舅舅,母妃你要稳住。莫要自乱阵脚,让别人看出端倪。” 慕焕不放心叮嘱,舒妃点过头让他赶紧出宫。 慕焕起身离开,舒妃呆坐在地上。 她从入宫来就小心翼翼侍奉皇帝,每天胆战心惊的防着每一个人。好不容易有了焕儿,有了今天的荣宠地位,一定不能就这样结束。 她的焕儿那么优秀,她要他成为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把那些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欺辱他们的人统统踩在脚下。 冷风穿过窗棂,扑向舒妃,吹开遮在舒妃脸上的发丝。她脸色阴狠,阴婺的眸子嗜血般可怕。 “来人”冰冷的声音传遍合欢宫主殿。 没人可以危及她的焕儿,也没人可以夺走她的富贵荣华。 贴身宫女提着心入殿:“娘娘有何吩咐?” 舒妃拉过她,在耳边吩咐几句,宫女匆匆离开。 舒妃一个入寝殿,在床下的暗格中拿出一个檀木盒子。 紧接着从里面拿两个人偶,一个女相头带凤冠,另一个男相身穿储君服饰。人偶胸前贴着符,符上写着人偶所代表皇后,太子的生辰八字。 舒妃手握银针一个个的狠狠扎入两个小人身上口中暗骂:“贱人,怎么还不死!” 夜幕降临,一人从合欢宫出来,小心翼翼穿过宫道,出现在长芳宫前。 “皇后娘娘,合欢宫春秀求见!” 长芳宫历来为皇后所居宫殿,是后宫之中最大的一座宫殿,内里装饰富丽堂皇,尽显主人身份地位。 皇后慵懒的靠在躺椅上,悠闲翻着手中的册子。身旁跪着三个宫女,两人为其捶腿捏肩,一人捧着精致的点心。桌案上,香炉中燃着名贵的香料,淡淡紫烟弥散而出,香气笼罩在整个殿内。 皇后漫不经心道:“传吧”。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春秀跪拜。 皇后漫不经心从书中抬眼一瞥:“说吧,什么事儿。” 春秀恭敬答道:“今日四皇子匆匆来找舒妃,与舒妃交谈大约两盏茶的时间,又神色匆匆的离开。之后舒妃召奴婢过去,让奴婢去宫外卖最烈性的媚药。” “四皇子和舒妃谈了什么?” 春秀小声回答:“舒妃不让我们靠近,奴婢并未听清他们所谈内容。” 皇后嗤笑:秋后的蚂蚱,能蹦哒几天? “皇后娘娘,奴婢还发现舒妃床底下有两个写着生辰八字扎满针的人偶。”巫蛊之术在宫中明令禁止,一经发现必将严惩。 皇后从手中册子中抬头露出阴婺的笑:“哦?还有这种事。” “奴婢亲眼所见,千真万确!”春秀是前几天在屏风后亲眼所见舒妃从床下暗格中拿出扎满针的皇后和太子小人。 “本宫信你,起来回话。”皇后身边的魏嬷嬷亲自将春秀扶起来。 “本宫有件事要你去办,你可愿意?” 春秀毫不迟疑道:“奴婢愿意!” 皇后面露微笑,朝魏嬷嬷使个眼神。魏嬷嬷走进帘子后面,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交到春秀手中。 “你只需将这个与舒妃的另外两个放在一起,事发后指证这些都是舒妃的东西,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 魏嬷嬷将一袋银子放进春秀手心,皇后开口:“事成了,本宫不会亏待你,还有你那个侍卫弟弟。” “奴婢谢皇后娘娘”春秀心中狂喜大礼拜谢皇后,攀上皇后娘娘可比跟着舒妃有前途。 皇后挥手,春秀被人带下去。 皇后掩嘴笑了,笑容的弧度轻蔑:舒妃妹妹啊,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定北侯府中,四皇子同定北侯阴沉着脸盯着面前跪着的人:“孙尚书,你可知道一旦账本被呈上去,你会被抄九族?” “臣知道,求殿下和侯爷救救臣?”孙尚书忐忑不安。 “呵,救你?”定北侯冷嗤“本侯让你把那些书信烧了,你为何没烧?连累本侯和皇子殿下,还想我们救你?” 孙尚书万分惶恐:“侯爷,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与其窝里斗不如想着怎么解决眼前的局面。” 定北侯冷哼一声,不再看他。 “舅舅,我们现在除了盯着太子那边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现在他都不知道那些账本和信件在谁手中,这时候造假补上账本已然来不及。他和舅舅贪污的那些银钱,他俩一时间根本填补不上。 还有他俩私吞兵器,私自养兵的事也会一并暴露,这些加起来足够皇帝治他们死罪。 一直以来,父皇一直不看好他。他的眼里只有慕煜,无论自己怎样努力,做的怎样出色还是比不上太子。 父皇次次宽纵太子,又次次苛责他。他从未感受到过一丝来自自己高高在上的父皇的爱意和赞美。有的只是无尽的鄙夷和责骂。他的母妃为他一直忍辱负重,被皇后明里暗里的算计。就连那帮大臣,市井小儿都敢妄言他的是非。 一种强烈的念头突破枷锁,涌上心头。是不是只要他登上那至尊之位,就没人敢对他颐指气使。没人敢瞧不起他,贬低他。 “舅舅,现在我们无非两种结局:生或死,我们为何不能向死而生?”为何那位置就不能是他的,他同样是他的儿子,同样是皇子。 定北侯惊恐睁大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四皇子的脸。 “向死而生?殿下的意思是……”恐惧,兴奋,疯狂同时涌上定北侯的心头,真的可以吗? 四皇子两眼猩红,欲望占满他整双眼。 四皇子反问定北侯:“太子不会放过我们,我们从事发至今还未找到任何一丁点儿线索。难道他费尽心思得到账本和信件是为了好心帮我和舅舅保存起来吗?” 定北侯紧锁眉头,四皇子说的不无道理。只要找不到那些账本和信件,何时何地他们身边都有这个随时能要他们命的巨大隐患在。 “殿下话说的没错,可我们又有几分事成的把握?”他们能对付过太子,皇帝吗?朝中其他人又该如何? “舅舅,等着被揭发也是死,宫变失败也是一死,为什么不选一条赢了就能一步登天更荣耀的路走。” 当死亡已成即定结局时,没什么是不可一试的。在最坏的局面里,要为自己争取最大的赢面和生机。 孙尚书双眼瞪得像铜铃,宫变,这是他能听的吗? “好,听你的。向死而生,万一本侯真有当宰相的命呢。”定北王下定决心,他不想一辈子都被人压在头上。 可怜的孙尚书除了一同举事,没有别的路可选。 三人开始仔细商议,争取得出一条必赢的路。 第18章 贪心澧泽 静谧的夜色,笼罩着京都城。繁华热闹退幕,黑暗阴冷开始登场。黑夜总是无私的为这座城池遮掩下见不得光的阴谋、交易、杀戮,让它看起来平静,安宁。 丞相府 “舅舅,你看看这个。”本该在东宫幽禁的太子坐在丞相书房,将一张带有印章的纸推至王冕面前。 王冕拿起那张纸,脸色变了几变。目光不可置信的问询太子:“皇帝,为何将他私养的兵权转交给你?” 那页纸上是皇帝的转交文书,不过还未完全转交给太子,那上面说光有文书不够,还得有兵符,但那得太子与他合作完成一件事。 “皇帝想要与你合作的事又是什么?”皇帝怎会如此好心,他不是最怕自己的臣子,皇子势大压过他。 “他说,那日将这些推至我身上是逼不得已,他一直相信我倚重我,所以才在大臣们极力主张废太子时他才一口驳回。” 王冕嘲讽一笑:“殿下你信吗?” 太子嗤笑:“本宫又不是四弟那个傻子,对他的每一句话都奉为天理。” 太子重新伸手拿回那张纸,目光紧锁在上面朱红色的皇帝龙印,眼中有太多的琢磨不透。 “你说他为什么要处处打压我,处处算计我防备我。难道他还指望等他死了老四那个废物撑起大邺的江山,还是想着自己能够长生不老呢?”明明自己是他仅有的两个儿子中最优秀的,为何不能信任他。 王冕不搭话,本该被立为太子就应扶持培养,可大邺的太子没有任何实权,只是和三师三公一样的荣誉头衔。 “殿下,这些都不重要要了不是吗?”从那晚他们做下那个决定开始,皇帝对太子到底是什么态度就变得无任何意义。 太子从那张纸中抬头,眼底如深渊般黑沉可怕。 “父皇想让本宫和他一起对付慕闫!” 王冕从座上弹起,眼睁的比铜铃还要大,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惊恐的盯着太子。 “舅舅觉得难以置信?” 太子拿起手边的茶,淡饮一口,“可我却不觉得。他早就对慕闫下手了,半年多前慕闫连同慕烨慕曦差点死在边境就是他的手笔,也一直默许朝臣对将军府暗中出手。 还有一年前慕嘉差点害死慕曦,两月前群芳宴叫我给慕曦下百媚娇让我和她生米煮成熟饭,一切的背后都有他的推波助澜。” 王冕脸上表情复杂:“可没有慕闫哪有大邺的今天?” 慕闫最初只是个江湖上的身负绝世武功的游侠,因皇帝救了慕闫妻子翎诺一命,便跟着他夺天下。起初是护着皇帝的命,后来一步步的成为将军护着大邺百姓的命。 “当初贪才不愿放慕闫离开的是他,如今威逼谋杀慕闫也是他。这就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嘛。” “那殿下要和陛下合作吗?”王冕有些迷惑,他从太子的话中听不出太子对将军府慕闫究竟是什么态度。 “为什么不,仅将军府就有着大邺将近五分之三的兵权,而我们要统治天下兵权怎么能在外人手中呢。” 太子嘴角勾起:“舅舅人才什么时候都有,可兵权可不是轻易能收回手中的。况且且一个无人可制衡匹敌的有名望有人心的功勋之臣,我们以后又有多少把握能控制的住。” 王冕点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何乐不为。“那我们要小心着些计划,与虎谋皮,可不能大意。 太子当然明白他的父皇心思有多么的深沉,和他合作稍有不慎自己也会被算计进去。 抬头看过窗外,月色正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见澧泽。”总要找个实力强大的盟友,让他的计划能顺利进行。 二人起身穿戴上披风,踏着月色直往澧泽的住处。 一阵风吹过,惊了屋中的烛火。 “太子殿下,多日不见别来无恙!”话落两个身影果然出现在澧泽面前,澧泽伸手示意两人坐。 前些日子大邺丞相特地来见他,说是大邺未来之君和他有笔买卖想做。还说他们给出的好处定然会让他满意,说得他有些心动。所以才挑了个时间,约着见上一面。 “六王爷,本宫想要与你商议之事想必你已经有所了解,本宫也不废话,这笔买卖王爷做是不做?”慕煜神色从容,“王爷若是不愿意,本宫还可以和其他人合作,比如鄙国的三王爷。” 澧泽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一个没有实权的太子本以为是个拿捏的,倒是看错了他。 他要是和老三合作,那圣卿王这个皇太孙回到的大澧的机会变大了,对他和四哥的威胁也就大大增加。 “那就看太子殿下能开出什么条件了。” 帝王血的药方至今还在皇帝手中,他们手中的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来的几滴。 太子懒得和澧泽讨价还价,你来我往:“王爷直说吧,你要什么。” 澧泽大手一拍:“好,就喜欢太子殿下的这份直率。那本王就直说,我们要大邺最好的战马良驹一千匹,边境十城,黄金十万两。” 王冕震惊,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其他还好说,边境十城实在过分,一旦给出去大邺的实力也必将大大受损。 “城池本宫只能给你五座,战马可以给加至一千五百匹,黄金本宫也可以给你二十万两。” 大邺本就不如大澧,再给了边境十城,那大邺的颓势便永远都没有可能挽回,澧泽的胃口也未免太大。 “五城?”澧泽冷笑,“太子是拿帝王血当什么随随便便的毒药吗?” 太子也不恼,沉静整装起身:“看来王爷并没有诚心合作的想法,那便不打扰了,告辞。”王冕也急忙起身,跟在太子身后准备出去。 澧泽衣袖中的手握紧了又松开:“太子殿下这么心急做什么,生意合作不都是商量着来的。” 太子王冕只是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坐下继续聊的念头。“王爷,那东西本宫也不是非必需,只是求个心安罢了。” 澧泽咬牙切齿,还真是不好糊弄。“好,五城便五城,不过本王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 “本王要耀华郡主!” 那个在街上见过的,一身红衣惊艳众生的大邺第一美人耀华郡主。那样的美人就该属于他澧泽,也只有他才配拥有她。 太子想笑澧泽怎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却发觉面部的肌肉有些僵硬,难以置信的凝视澧泽:“你……你说什么!!!” 那天大街上的的一眼,澧泽至今记忆犹新。他见过的美女无数,可从没有一人能像耀华郡主那般惊心动魄。“本王说,事成之后本王要耀华郡主。” “她只是个空有皮囊的废物而已。”太子不知道此刻自己该是什么心情,“大邺的其他世家女都可让王爷挑选。”为何偏偏看上慕曦。 “太子殿下,本王要的就是她那副皮囊,你觉得你们大邺世家女中还能挑出来第二个吗?” 慕曦的美貌,就算在他们大澧也无人能敌,就连大澧“妖妃”,圣卿王的母妃太子妃也要稍逊一两分。 “殿下,一个女人而已不要因小失大。”看见太子久久犹豫不决,王冕劝说。在他眼里只要能带来想要的利益,女人是随时可以舍弃的。 “好,本宫答应你。后续事宜丞相会和王爷相商,本宫要在你回大澧后的两月内见到帝王血。” 等他得到了天下,成了至尊之人,毁个诺也没什么,从他手中出去的,同样他也能夺回来。 澧泽应诺:“太子殿下放心,本王答应过的事从未有过食言的。” 太子未言说其他,戴好兜帽又重新踏入夜色。澧泽嘴角含笑,他何尝不想快些。那样的美人一日不属于他,他就一日心痒难耐。 第19章 牡丹宴 进入五月,天气开始变得炎热。树上的叶一日比一日绿,庭中的花次第开放。 将军府忙着准备婚事,太子依旧幽禁在东宫,四皇子每日早出晚归。 入了夏的京都城,也陷入燥热。一天到晚,街道上人络绎不绝,每天都有精彩有趣的事发生。 宫门外长街上,两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堵在一起,互不相让。让本来人多拥挤的街道变得水泄不通。 “这是谁家的马车,堵在这还不走!”街边的小贩语气不善,人聚集在一块他都没法做生意了。 “你瞎啊,那马车上不是挂着牌子的吗,丞相府和太太傅府上的。”一个老妇人搭腔。 人越聚越多,有的专门手捧着瓜子看戏。 在场的人七嘴八舌议论,原是两者分别从两条街而来,在此处相汇。但谁又不愿意让谁先走,所以就都堵在这儿。 丞相府马车内,坐着一个身着粉金凤兰百褶裙,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鱼比目玫瑰佩,彩绣辉煌,一双丹凤三角眼中充满怒气。 “小姐,下面已经聚了太多人了,再不让开人越聚越多容易出事。”侍女撩开车帘一角,小心出声。 车中女子眉角上扬大声道:“凭什么要本小姐让她!” 另一边马车中也传来同样的声音。 现场的人要么就是附近的商贩,要么就是看热闹之人。商贩不满街道被堵开始煽动人群起哄,好惊动巡城司来解决。 不出一会儿,这处已人声鼎沸,躁动不安。 宫门外,慕曦刚准备下车就看见朝她而来的穆心悦和方嫒。 “慕妹妹!”穆心悦雀跃出声。 慕曦快步下了马车,微笑与二人见礼:“真巧,能在这碰到二位姐姐!” 方嫒拉着她的手亲切笑道:“从那日后小媛天天念叨郡主,我想着郡主不会赴宴,看来还是我幸运些又见到了郡主。” 方嫒朝慕曦行礼,慕曦连忙拦住她:“方姐姐,无需这般见外。”方嫒也不勉强,随即起身。 三人立马被大街上的声音吸引了注意:慕曦询问:“二位姐姐可知道,那处发生了何事?” 穆心悦不以为然道:“哦,是丞相之女王晓春和太傅之女冯若华因为谁先走起了冲突。” 慕曦方嫒对视一眼,皆是无语,真是闲的。 “走吧,我们先入宫。闹这么大,巡城司很快就会去解决。”穆心悦拉起二人朝宫内走去。 今天是皇后邀众人进宫赏牡丹,柳卿落不在邀请之列,慕曦本也不想去。可穆心悦特地让她哥捎来信说让慕曦陪她一起去,在她百般央求慕曦才不得已答应。 三人由宫女带着一路到了御花园。 皇后笑盈盈的迎上慕曦:“耀华,你可来了,本宫都等你好久了。” 皇后拉着慕曦在她身边坐下,俨然一副慈爱亲近长辈之相:“你这丫头,平时也不常入宫来,本宫今日可算见着你了。上次的事煜儿对不起你,你莫要伤心,本宫已经罚过他了。” 慕曦挣脱皇后的手,退出两步外工整行礼:“谢皇后娘娘挂心,耀华近来心情尚可!” 皇后捏紧落空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那就好,往后要同晓春多来宫中陪本宫说说话。还……” 皇后还想说什么,慕曦却已经转头走向穆心悦和方嫒。皇后一拳闷声砸在桌上,嘴唇气的发抖,心中暗骂:狐媚子,敢嘿本宫甩脸色,早晚有一日本宫划烂那张脸,让你什么也不是。 三人一起说说笑笑,过了好一会才看见姗姗来迟的王晓春和冯若华。两个人脸色发黑,一个比一个走的快只为争个先。 “姑母,姑母!”最终还是王晓春先一步进入宴会场地,立马换了一副乖巧听话的面容跑向皇后。 “晓春,快来本宫身边坐!”皇后收起瞪着慕曦的眼神,朝王晓春笑着招手。 “哼”王晓春朝冯若华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听话在皇后身边跪坐下。 王晓春免不了要跟皇后说刚才冯若华挡她道,不让她先走的事。皇后并没有如王晓春的愿责骂惩罚冯若华,反而假言辞色的叮嘱她长大了,做事要成熟些。 王晓春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便觉得没劲随便应付皇后两句就去找自己的小姐妹了。 众人坐了好久,大澧的梦佳郡主,舒妃还有几个妃子才缓缓步入宴会场。 “哎呀,臣妾和妹妹们来迟了,姐姐不会怪我们吧,毕竟我们不像皇姐姐人老心不老,不花心思在打扮上。”舒妃睁着一双大眼睛,巧笑嫣然。 皇后脸色变了几变,在场的谁听不出舒妃在骂她老,还不爱打扮的。 皇后不悦道:“舒妃,为了不败大家的兴致本宫今日就不罚你们来迟之罪,陛下和本宫最重规矩希望舒妃妹妹记着些。” “切”舒妃不屑一嗤,扶着鬓角坐在皇后身旁。虽然这些日子舒妃日日胆战心惊,可到目前为止她还是皇帝的宠妃,她不愿在皇后面前落了风头。 说完舒妃皇后转头笑着对同样来迟的梦佳郡主嘘寒问暖,各种关心来大邺这段日子过得是否开心快乐,梦佳郡主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宴席开始,每个人整装回到自己的座位的坐好。慕曦和穆心悦之间隔着个王晓春,两人便都默契的不再言语,沉默欣赏着眼前的歌舞。 可偏偏有人非得找点存在感。 “耀华郡主,你陷害我表姐被逐出宫,自己还能出席宫中宴会,是不是很得意啊?”王晓春白眼一瞥慕曦,整个人都流露着对慕曦的不屑和鄙夷,“我告诉你,等表姐回来要你好看。” 慕曦悠然放下手中刚要送入口中的糕点:“王小姐,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端起面前另一盘糕点手微微一抬,知云接过去挪身重重放在王晓春的案上。 “王小姐尝尝,挺粘牙的,正适合你。” 穆心悦自是听见了慕曦的话,再一看王晓春被慕曦说得脸色整个都青了,捂着嘴直笑,还给慕曦递眼神:干的漂亮! “慕曦,你……” 慕曦淡然道:“王小姐,如果你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面,我劝你最好安分些。” 王晓春气极讥讽的的话到了嘴边却被慕曦打断,晃眼间看见正座上皇后和对座的冯若华,硬生生的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她不能不顾姑母的脸面,在宴席上和慕曦吵起来,更不能让冯若华瞧了笑话去。无奈只能狠狠剜慕曦一眼,转头去看歌舞。 穆心悦不爽道:“某些人也不怕长了针眼!” 慕曦笑着冲她摇头,示意不必理会。只不过她有些意外,今日的梦佳郡主怎么这么安分,一点也没找她麻烦。 两刻钟后,皇后挥手丝竹声戛然而止,舞姬退至一边。 “这几日来,本宫见御花园的牡丹开的越发灿烂,特邀大家一同来观赏。念及前段时间陛下龙体欠安,请来宫外皇家寺院的高僧明镜法师为陛下祈福,大师说人多心诚则福至。等牡丹宴结束,还请大家随本宫一同为陛下祈福。” 皇后面上带着再端庄威仪不过的笑命人将精心培育的牡丹抬上来,“现在,大家尽可一边观赏一边赋诗作画、弹琴跳舞,任何才艺都可以上前表演,凡能赢得满堂喝彩的本宫都有赏。” 舒妃仔细打量着皇后,她不知道皇后搞这些是否有别的目的。其他妃嫔只是笑着说拍皇后马屁,夸她贤惠处处为皇帝着想。 姚黄、魏紫、赵粉、豆绿、二乔、御衣黄、洛阳红、酒醉妖妃、青龙卧墨池、白雪塔十大牡丹名品被搬上来,放置在众人面前。 十花十色,株株皆具独立特点,尤为吸引人的目光。 “多亏了皇后娘娘,不然臣妾哪有机会一览十大名品牡丹的机会。”一个妃嫔恭维道。 “是啊,臣女也是一次皆见十大名品,多谢皇后娘娘让臣女来了眼。” 宴席上中顿时充斥满夸赞声和赞美之声。 梦佳郡主嘟囔:“不就是几盆破花,至于这么稀罕嘛,大澧比这名贵的花多了去了。” 父亲收集过这些牡丹的种子,将军府的后花园中也曾养过这些花,但没过多久就都死了。加之她和母亲都不喜牡丹,之后便再未养过。 慕曦看着眼前繁盛的牡丹,衷心觉得十大名品确实不凡,十花十色,各花各样。 唯独王晓春表现的一脸不以为意,真是一群没见过的世面的人,这些花她早就在几年前就在姑母宫中一一见过了。 第20章 比试 “姑母,我愿赋诗一首为大家助兴!”王晓春自负在场的闺秀才华无人能够敌过她。 “好,那便由晓春为大家做个表率!” 宫女奉上笔墨,王晓春自信提笔,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就落笔将写好的诗呈给皇后。 “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竞夸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皇后看过确实是好诗便朗读出口。 下座之人纷纷拍手叫好:“不愧是丞相之女,果真文采斐然!” “好诗啊!” 王晓春沉浸享受着众人的赞美,眼中的得意快要溢出来。 冯若华暗自嗤笑:“哼,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写的,有什么好得意的要我写我也能写的出来!” 身旁贵女立马应承道:“保不准是丞相提前写好她是照抄的,冯小姐要写一定胜过她,” 冯若华听后面露喜色,心中也想着今天的风头不能让王晓春一个占了她也得干点什么。 王晓春拿着皇后赏赐的凤钗回到座上,故意拿着在慕曦面前晃了一圈。 “皇后娘娘,臣女愿献舞一曲。”冯若华能压得过王晓春的只有跳舞了。 皇后准允,冯若华在丝竹声中翩翩起舞。身段纤柔,舞姿曼妙。 “方嫒妹妹,冯若华跳若华跳的怎样?”穆心悦向来只爱刀剑,看不懂这其中的好坏。 方嫒虽也不精通此道,但看的出来冯若华跳舞的技术确实不错,起码在她见过的人里面是最好的。 穆心悦睁大了眼睛震惊道:“这么厉害!”方嫒点头。 一舞毕,冯若华也毫无意外的受到大家的吹捧,得了皇后的翡翠镯子。 冯若华倒不是有多想要皇后的镯子,她想要的从来都是众星捧月的优越崇高感。 冯若华乐滋滋享受着大家的赞美,可目光越过人群看到了一脸淡然对她舞姿无动于衷喝茶的慕曦,心中顿时不爽。 她不就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凭什么还一副高高在上,不以为然的姿态。 拨开人群,移步到慕曦面前屈膝一礼:“耀华郡主,您认为若华刚才的舞跳的如何?” 一瞬间慕曦成为场上的焦点,只见她不急不缓放下手中茶杯,从容道:“冯小姐跳的很不错。” 很不错?冯若华并不满意这个答复反问道:“只是很不错吗?” 慕曦眉眼一抬:“不然呢?” 知云心中暗讽:说你很不错还是高看了你呢,要是小姐跳不知道会压你几头呢。 知云显然知道许多外人不知道的慕曦的事。 冯若华咬牙,京都城人人都说她跳舞无人能敌,她却只说一句很不错。旁边人看冯若华脸色不悦,忙使眼色示意她一个废物的话不必上心。 冯若华看到后暗笑,自己也真是问一个废物干嘛,她能看出什么好坏。 梦佳郡主今日也是难得沉住气,只做在一旁看戏,未发表只言片语。 “想必耀华郡主有比若华的舞蹈更拿得出手的才艺,不如也为大家助助兴如何?”冯若华面带嘲讽的笑,将话头递给在场的人,“大家说怎么样?” 人群中先是传出一阵笑声,接着大家七嘴八舌起哄。 “耀华郡主,让我们见见你的才艺表演呗。” “郡主,就不要不好意思。就算你表演的不好我们也不会笑您的。” “郡主该不是怕了,不敢了吧!” …… 围着慕曦的人都在等着她出丑。 穆心悦和方嫒脸色皆是一变,她们不是不知道慕曦什么都不会的名号,这些人明显是想慕曦当众出丑。 “让大家失望了,我并没有什么才艺要表演。”慕曦一派从容淡定,像是未听懂眼前人的明里暗里的嘲讽。 “耀华郡主,看在大家都这么期待的份上您就屈尊满足一下吧。”王晓春笑着出来搭腔。 “哎,你们的郡主是出了名的废物什么都不会,你们何必这么为难她。”梦佳郡主话中带着嘲讽。 慕曦暗笑,刚才还水火不容的两人此刻竟为了达到让她出丑的目的都联起手来,异国的人也要出来添上一把火。 首座的皇后自然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眼中暗芒一闪:“耀华,你就满足一下大家,也满足下本宫。表演什么无所谓,心意到了就行。” 皇后一说,不止各家小姐,连一众妃嫔都将目光投向慕曦。 知云恨得牙痒痒,穆心悦和方嫒也着急,皇后都发话就不好再拒绝了。方嫒靠近慕曦小声说道:“慕妹妹你要不画幅画吧,我看你春游那日画的画就挺不错的。” 慕曦微笑摇头回应方嫒,转身对着皇后神色淡然道:“皇后娘娘,想必你也知道京都城百姓给慕曦的名号,慕曦实在不知道可以表演什么。” 王晓春和皇后交换个眼神,善解人意道:“郡主,我们知道你琴棋书画皆不通,自然不会让你表演那些。大家都知道郡主曾上过战场会些武艺,我前些日子刚学了些,不如郡主就和我比试比试武艺。” 穆心悦急忙插话道:“王小姐想比试武艺,我跟你比!”她听说过慕曦从未修习过武功心法,只是会些最普通不过的招式,手又受了伤,她怕王晓春使诈。 “穆小姐,晓春是这些天有了兴趣才学了些才想着跟耀华郡主比试的,跟你比也太欺负人了吧。” “你……”穆心悦被噎的无话可说。 众人全然一副看戏的表情,谁都不愿为慕曦说句话。 “好啊,我跟你比!” 慕曦竟然答应了,众人一脸意外。 知云,穆心悦,方嫒皆满脸忧心。慕曦浅笑安慰:“没事,不必担心!” “王小姐想怎样比?”慕曦神色凛然。 王晓春指着宫女呈上的两把匕首:“看谁刺破对方衣服地方多如何?” 慕曦果断拿起一把匕首站到王晓春对面。 冯若华笑着瞥一眼慕曦的右手:“郡主,匕首可要拿稳了千万别手抖。王小姐你要手下留情些,可别伤了郡主。” 冯若华实在不想恭维王晓春,可眼下为了慕曦出丑牺牲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实在是慕曦这样的废物却是个郡主,处处都要压她们一头,她们含恨已久。 穆心悦皱着眉头呛道:“冯小姐放心,肯定比你拿筷子稳。” 皇后温声叮嘱:“点到为止即可,万不可伤了彼此。” 王晓春应道:“姑母放心,晓春有分寸。”心中却想着,比武的事哪能说的准,一时失手伤了人也是常有的事。 “开始吧!” 话落,全场寂静注视着慕曦和王晓春的一举一动。 王晓春率先出手,快速朝慕曦刺来,匕首到慕曦面前她侧身才堪堪躲过。知云,穆心悦,方嫒皆跟着提了一口气。 王晓春又快速攻上来,慕曦正面迎击:“耀华郡主要不还是自己认输吧!”慕曦不屑冷笑格挡开王晓春的攻击。 这激起王晓春心中的怒火,招式既快又密朝慕曦挥去,专注只攻慕曦面门。慕曦每次都是正面迎击或者借力躲过。 “唰唰”观战的人都能听到匕首划过带起的声音。 “铮”两把银色匕首再次相撞。 “怎么只学会了躲?”王晓春口中嘲讽,手腕快速翻转割破慕曦肩膀上的衣服。“等下可别求饶哦!” 一旁的穆心悦三人看得提心吊胆的,方嫒小声问穆心悦:“慕妹妹为什么一直躲,不进攻啊?” “可能是为了摸清王晓春的招数。”穆心悦目不转睛盯着场上打的火热的两人,一边给方嫒解答。 方嫒弱弱问道:“那他们谁会赢?” 穆心悦摇头,表示很难说谁会赢,不过目前看慕曦是处于劣势。 王晓春最近刚从师父那里学得了一套武功心法,对自己很有信心。慕曦也没想到王晓春的招式能如此之快,让她应付地有些吃力。 穆心悦看得出来王晓春脚下也是很快,被慕曦挡回立马又会调整方式角度攻上去。 “慕曦,你就是一个废物,离了你的家人你能干什么?”冯若华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穆心悦注意到慕曦的身形明显顿住片刻,王晓春也察觉到了凌厉的刀锋快速刺向慕曦。 “慕曦!” “小姐!” “慕妹妹!” 穆心悦,知云,方嫒三人惊呼,慕曦才回神可已经晚了,躲不过了。 王晓春的刀锋划过慕曦右小臂,留下一道醒目的血痕。慕曦眉头一皱,扫一眼流血的右臂,伤口还挺深,王晓春的匕首尖端还在滴血。 “王晓春,不是说好点到为止吗,为何伤人?”穆心悦怒吼。 王晓春得意摊手:“穆小姐,你也知道,比武一时失手很正常。”继而面带讥讽问慕曦,“还继续吗,耀华郡主?” 慕曦眉头一皱拧,重新举起匕首:“来!” 两人又继续缠斗在一起,只是这次慕曦不在一味防守,也迅猛进攻。王晓春用力功向慕曦受伤行动不似之前灵活的右臂,慕曦撤步一晃,脚下云步一旋,翻身便刺。 “呲,呲”王晓春躲避不及,腰旁左臂分别被刺破两处。只见慕曦腕脉一转,王晓春胸前也被划破一处。 慕曦勾起唇角:“王小姐,轮到我了!”慕曦嗡然而动,扑向王晓春。 王晓春连连封挡,被逼的步步后退。使出全力才勉强躲过,手腕却被震得发麻。但这也彻底激起了王晓春的怒火,脸色阴沉:看来得小心应付了! 冯若华看到局势扭转,又想像刚才那样,扰乱慕曦的心绪。薄唇微张,话未出口,一块糕点被强硬塞进口中。方嫒恶狠狠道:“冯小姐学不会闭嘴,我帮你。” 冯若华被噎得直咳嗽,顾不上慕曦赶紧让侍女给她拿水来。 “嗖嗖”匕首快速划过王晓春面庞,她此刻已经开始有些力不从心,招式渐渐慢了下来。慕曦的进攻却依旧迅速,一招接一招。 可只有慕曦知道,此刻她并不好受。左手本来就不是惯手,加之右臂上的伤实在有些痛。只能速战速决了。 步子一转,直击王晓春面门。王晓春慌忙抬手护住面门,慕曦却是中途变式在王晓春的右臂同样的位置划出一道口子。 “啊!”王晓春痛呼一声,皇后面色巨变从坐上惊起。“慕曦你……” 慕曦手中的招式并未停下,继续攻击王晓春,王晓春忍着手臂的剧痛勉强接下几招。 突然王晓春感觉慕曦眼光瞬间变冷,脖间似有一股冷风掠过,等她反应过来时匕首已经划过她的颈间。王晓春被吓得瞳孔骤缩,身形凝滞。 “耀华郡主,手下留情!”皇后大喊。 然而,匕首并未割破王晓春的喉咙,只是划破她颈间的皮肤,伤口处渗出几丝血。王晓春被吓得一动不敢动。 “正如王小姐所说,比武一时失手很正常,还望王小姐不要怪罪。”慕曦撤下匕首转身走向穆心悦三人。 皇后脸色更加阴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耀华郡主和晓春治伤。” 在场的人都被慕曦刚才那一幕吓得失了神,他们明明白白看到了那一刻慕曦身上的杀气。 梦佳暗嗤,堂堂大邺竟没一个有用的,连个废物都比不过,若不是六王叔今日出门特意嘱咐不要招惹将军府的人,她早就上去将慕曦打得落花流水了。 知云急忙小心抬起慕曦手臂查看,伤口很深都能看到里面的血肉,血已染红整个手臂。 穆心悦方嫒心皆是一提:“慕妹妹,伤的太重了。”知云也带着哭腔:“小姐,我们回府吧。” 慕曦忍着痛意安慰三人:“还可以,受得住。还不能回去,今日的大戏还没演完呢!” 方嫒言辞果决道:“不行,你这伤必须赶快回去治疗!”慕曦摇头拒绝,只是让知云为她简单的包扎一下。 穆心悦担心道:“真没事?” “没事儿!” 带知座简单处理好慕曦的伤口,皇后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刚才,耀华郡主和晓春比试发生些意外,不过好在耀华郡主手下留情及时收手并未伤着晓春。” 纵观整个过程的舒妃有些不满皇后:“皇后娘娘有没有搞错,刚才明明是你侄女主动开口要求比试,也是她先刺伤耀华郡主,怎么听娘娘的意思好像全是耀华郡主的错呢?” 皇后厉色沉声道:“舒妃妹妹你怕不是想多了,本宫没有那个意思。”舒妃冷眼,谁信你。 “宴会便到这结束吧,大家随我去给皇帝祈福。”皇后带头走在前面,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一群人前往祈福殿。 “皇后娘娘,为大邺皇帝祈福的事,梦佳一个异邦人出现不太合适,容我先行告辞。”皇后准允,梦佳行礼告退。 第21章 打入冷宫 明镜法师恭候在祈福殿前:“皇后娘娘,一切准备就绪。” “劳烦大师,那便开始吧!”皇后手一挥,众人纷纷跪倒在祈福殿前。皇后为首,舒妃为次接着是其他妃子,世家女。 “皇后娘娘,贫僧还有件事要说。”明镜法师并没有直接开始祈福仪式。 “大师直说无妨!” 明镜法师面色凝重沉声开口:“贫僧算出宫中有秽物一直影响陛下和娘娘的气运,这秽物不清,如何为陛下祈福都无用。” 皇后面显疑惑:“不知大师所指的秽物是什么?” “贫僧不敢断言具体是什么,可能是邪道符篆,也可能是巫蛊之术。” 巫蛊之术?舒妃脑子“轰”的一声炸开,手不由自主开始发抖,冷汗瞬间沁透后背。 皇后听完拧着眉,寒着脸,神色异常凝重:“大师是不是算错了,宫中绝不会出现这些东西。” 明镜法师拱手一礼:“贫僧敢向佛祖发誓,绝无妄言。” 侧后方慕曦注意到舒妃煞白的脸色和僵硬的后背,再抬头看皇后。她眼中并没有嘴上说的那般担忧,反而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明镜法师指明那物件就在后宫之中,皇后板着脸立刻命宫女侍卫严令搜查后宫。祈福仪式被中断,众人被迫都等在祈福殿中。 舒妃脸色越发苍白,头上止不住冒汗,手中的帕子越绞越紧。 “哎,慕妹妹你刚才说的好戏就这事儿?”穆心悦胳膊杵杵慕曦,“你怎么知道的?” 慕曦摇头:“我不知道,只是我知道皇后不会平白无故弄一个牡丹宴来让我们赏花。” 穆心悦点头,这话说的没错。 在焦急的等待中,分往各宫的人皆已回来,汇报并没有搜到明镜法师所说之物,现在只剩舒妃宫中人未归。 皇后瞥一眼舒妃,静默不语。 一盏茶的时间后,去舒妃合欢宫的人走进祈福殿。侍卫押着一个宫女,另外一个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似乎有三个布偶。 舒妃看到狼狈被押进来的春秀和侍卫手中的托盘,心跳急剧加快。差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住,急忙抓住身后的栏杆才稳住将要跌倒的身形。 “禀皇后娘娘,属下在舒妃娘娘的合欢宫中发现此物。”侍卫将托盘呈给皇后。 皇后上前一步查看,身边的人也围上来,等看清之后众人脸色皆是一惊。上面是三个人偶,看衣服装扮。 分别是皇帝,皇后,还有太子。人偶上的符篆分别写着三人的生辰八字,扎满了细小的银针。 “宫中可是明令禁止巫蛊之术的,违者当斩。” “是啊,累及的还是宫中最尊贵的三位。” “胆子真大啊!” 旁边人议论纷纷。 慕曦三人对视一眼,皆已明了。想必是皇后提前知晓此事才安排今天这场局,将事情揭露在众人面前。 “娘娘,正是此物。此物不仅会损人气运还会折损寿数。”明镜法师开口。 “舒妃,说吧怎么回事?”皇后冷声质问舒妃。 舒妃扶下鬓角强装镇定道:“皇后娘娘,臣妾怎么会清楚,可能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想要谋害皇上皇后和太子殿下。” “舒妃娘娘,这东西是微臣从你的寝殿中搜出来的。”侍卫头子反驳舒妃,“微臣还将你的宫女也带过来,她说她亲眼见过娘娘拿出过这东西。” 没等众人反应“啪”舒妃一巴掌扇在春秀脸上:“狗奴才,谁指使你胡乱攀咬本妃的,不怕本妃要了你的命吗?” 皇后冷沉着一张脸:“舒妃,何必这般心急,听她说完不就知道了。”皇后下巴一指春秀,让春秀开口说话。 春秀颤颤巍巍道:“回皇后娘娘,奴婢没受人指使。奴婢亲眼见过舒妃娘娘将这些娃娃从床底拿出这三个娃娃往上面扎针。娘娘若是不信,可以比对那上面的字迹看是不是舒妃娘娘的。” 接着春秀转身朝着舒妃磕头:“舒妃娘娘,您平日待我不薄。可奴才不愿看着娘娘走上一条不归路。娘娘你就认了吧,陛下宠爱你,皇后娘娘仁慈定会宽恕你的。” “闭嘴,你这贱婢!”舒妃怒吼,“本妃说过了,这东西不是本妃的。” 皇后扯下人偶上的字条,交给身边的魏嬷嬷,魏嬷嬷拿着字条就往合欢宫去,又吩咐侍卫去将皇帝请来。 皇后责问道:“舒妃,陛下那般宠爱你,你为何要干这种事?” 舒妃跪着的腰板依旧挺直,倔强不屈:“本妃说过了,那不是本妃的东西。是这个贱婢诬陷本妃。”舒妃知道自己被陷害了,她的人偶只有皇后和太子两个并没有皇帝。那个明显是别人放进去的。 如果只有那两个,她今天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可有了皇帝的人偶她无论如何都会受到处罚,在这宫中能够威胁到她的只有皇后。 “皇后,该不会是你嫉妒臣妾得皇上恩宠故意陷害臣妾吧。”无论如何不能承认这是她的东西。 “舒妃,本宫看你是得了失心疯!人证物证皆在,等皇上来了自会评断,你何必在这疯狗一样胡乱攀咬。”皇后狰狞着脸怒斥舒妃。 穆心悦小心凑到慕曦和方嫒中间:“你们说,皇上会如何处置?”两人不约而同摇头,皇帝的心思可不好猜。 没过片刻,魏嬷嬷带着一沓纸进来呈与皇后:“娘娘,已经找人辨认过是舒妃娘娘的字迹无疑。” “皇上驾到!” 太监尖锐的声音传来,明皇的身影进入大家视线。 “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永辉帝阴沉着个脸手一挥,越过跪着的舒妃坐至主位,期间一个眼神都未给一副楚楚可怜的舒妃。 “皇后怎么回事?”冰冷阴狠的声音使殿中气氛更加骇人。 皇后将事情的经过一一告知永辉帝,知晓事件经过的永辉帝眼神略过那三个人偶,神色愈加阴婺。 永辉帝勃然大怒:“朕有没说过,宫中禁行巫蛊之术!”大手拍在桌上,震翻桌上的茶杯,热茶从杯中一路流到地上金砖溅起水花。 永辉帝气的整个人在发抖,又是巫蛊之术。当初害了婉儿母子还不够,如今又来害他。他明令禁止大邺不可施巫蛊之术,为什么还有人敢违背圣令。 舒妃被这一声吓得身形一颤,宫女太监侍卫瞬间跪倒一大片。 皇后紧跟着也跪倒在皇帝身前,她有些意外皇帝会这般震怒,脸色气得发黑不说,脸上的肌肉都在发抖,手上青筋根根暴起。 其余人也不得不跪下,吓得头伏地,一下都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出。圣上震怒,是要出人命的。 慕曦微抬首瞧了眼永辉帝,她莫名觉得皇帝的举动有些太过激。 “陛下恕罪,是臣妾管教后宫不严才出现这等事!” 她没料到皇上反应如此之大,面上虽是一副未管理好后宫的自责,内心却狂喜:这下舒妃你就算不死,冷宫也是去定了。 永辉帝没搭理她直接问舒妃:“舒妃,是你做的吗?”永辉帝暴戾的眼神能杀人。 舒妃梨花带雨喊冤:“陛下,不是臣妾,您最是了解臣妾,臣妾绝不会做那种事!”晶莹的泪珠成串落下,舒妃娇软的哭声传遍大殿。 “陛下,舒儿那么爱你,怎么会做那种事!定有人看陛下宠爱臣妾,心生嫉妒陷害臣妾。陛下您……一……定要……相信舒儿”舒妃泣不成声。 皇后心中鄙夷:呵,真会装! “陛下,臣妾已经审问过证人比对过字迹确定是舒妃无疑。”手指着春秀,“你将你看到的再详细说一遍。” 春秀将刚才的说辞润色报与皇帝,永辉帝听完拿起符篆和舒妃平时的字帖。看后怒目圆睁,目光如箭射向舒妃。 皇帝满脸怒火的瞪着舒妃,像要把她整个人灼烧殆尽。舒妃感觉到自己心跳的飞快快要从嗓子眼中蹦出来,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衫。 “舒妃,你好大胆子!”永辉帝再次震怒,样子十分恐怖像一只咆哮的猛虎。 舒妃看着永辉帝一步一步走近她,每走一步她心跳的快一分,呼吸急促一分,控制不住的全身僵硬发抖。 “啪,啪”两声脆亮的声音响彻大殿,跪着的许多人身形跟着瑟瑟发抖。 舒妃苍白带有泪痕的脸上,出现两个通红的巴掌印。永辉帝用力捏起舒妃下颌,让她被迫直立上半身仰视着永辉帝。 “把朕的话当耳旁风了是吗?” 舒妃望着那双冰冷阴侧带着杀气的眼,整个人瞬间像被冰封。恐惧席卷而来,她从未见过永辉帝此刻的这种眼神,像是凝视猎物的毒蛇,顷刻就能要了她的命。 “不……不……是我。”舒妃艰难的从嘴中挤出三个字。 永辉帝捏着舒妃下颌的手一甩,舒妃被重重摔在地上:“割了耳朵,砍了双手,打入冷宫,此生不得出。” 阴狠的声音落下,在场的人都是一惊。连皇后自己都有些被吓到。 “不,不要啊,皇上臣妾是您最喜爱的舒儿啊,皇上!”舒妃声嘶力竭朝永辉帝呼喊,侍卫已经架起她往殿外拖。 “放开我,皇上!皇上你不能这么绝情,臣妾是焕儿的生母,您不能这么对我。” 舒妃发疯似的挣扎,嘶哑尖吼。精致的发髻乱做一团,钗子掉落一地,金线镶边的鞋子也飞了出去。“皇后,你这个妖妇你好歹毒的心,我不会放过你的。” “不想慕焕连皇子都做不了,就乖乖滚去冷宫。”永辉帝冷漠出声。 发疯的舒妃听到这句话突然间安静下来,呆滞的由侍卫拖走。 “席苍,传朕旨意。凡大邺子民行巫蛊之术者诛九族!” 慕曦瞳孔震动,眼底充满惊诧:诛九族!!!在场的每个人同样震惊。 说完永辉帝一刻不停地离开祈福殿,现场的人还没有从永辉帝的那道旨意中缓过神。 皇后眉心连在一起,眼底尽是冰冷:陛下,您当真这般喜爱舒妃。因她背逆您,才怒不可遏,降下如此严重的刑罚。 皇后率先起身,其他人才颤颤巍巍站起。慕曦皱眉,跪了这么久膝盖连着小腿有些疼痛发酸发软。 “将这个贱婢,拖下去杖毙。”她得处理掉春秀不能为以后留下把柄,“知道此等大事不尽早上报本宫,却一直帮主子隐瞒,罪不可赦。” 春秀本来已经在畅享未来跟着皇后的美好生活了,此刻却犹如晴天霹雳。皇后要杀她? 春秀满脸不可置信睁大着眼看着皇后“皇后娘娘,你答应过奴婢……” 魏嬷嬷一个箭步冲上前堵了春秀的嘴:“还不带下去,等着皇后娘娘亲自动手吗!”侍卫立马动手拖起春秀往外去。 “呜……呜……”在全场人的注视下,春秀挣扎着被带下去,之后,不少人小心偷瞄皇后的脸色。 慕曦目不转睛盯着春秀:又一个利用过后被抛弃灭口的。 “本宫也乏了,大家自行出宫吧,为陛下祈福之事改日再谈。”接着吩咐魏嬷嬷道:“好生安排明镜法师住下,本宫明日再去向大师道谢大师为陛下安危所做出的贡献。” 言罢扶着宫女的手离开,众人拜别。 穆心悦大喘一口气:“这场暴风雨可算是结束了。”刚才的气氛压得她喘不过来气。她今日算是见识了什么是“天子一怒,血流千里。” 见慕曦和方嫒神色也缓和些,穆心悦赶忙拉起二人的手:“走走走,我们快出宫!”这一次赴宴的经历再次印证宫里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 慕曦方嫒也丝毫不犹豫,拔腿就走一步不停直奔宫外。 急匆匆赶到宫门外马车停放处,穆心悦躬身朝慕曦行一大礼:“慕妹妹,今日是我对不住你,硬拉你来赴宴,让你遭受这无妄之灾。” 慕曦微笑扶起她:“穆姐姐言重了,穆姐姐和方姐姐不把我当外人叫我一起已是非常欢喜,方才宴会上两位姐姐还处处维护我,我也是万分感激。怎会不满两位姐姐。” 穆心悦不好意挠挠头:“那以后我们常来找你玩,我知道京都城许多好地方。” “好!” 穆心悦方嫒不敢再多聊,催着她上马车离开。慕曦受伤的胳膊刚才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中间又耽误那么久,应快些回府找医师诊治。 第22章 画中人 等在宫外的长风在小姐一出宫门时就看到她染得血红的右臂,以及被刺破的衣服。俊秀的眉拧成一团,脸色黑如浓墨。 快步到慕曦身边既心疼又恼火:“进宫赴宴为什么被伤成这样,早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该跟去的。”走近看仔细后,怒意更加压制不住,“宫里就没个医师处理一下吗,怎么就这么草草的用手帕包住。究竟是谁,她怎么敢的啊!!!” 扶慕曦上了马车,知云冲他大吼“长风,快驾车!” 知云的心从慕曦受伤就没放下过,万不能再耽搁了。 “马车太慢了,小姐我骑马带你回府!” “好”不待慕曦回答,知云就先应下。她怎么就没想到骑马会更快些呢。 “长风,不必担心。就划破一点儿,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不就被匕首划了一道,这两人怎么弄得她像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快要不行了一样。 不容慕曦迟疑片刻,知云搀着刚上来的慕曦又下马车:“都快见到骨头了还不严重”。 两人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俩……” 长风快速解下马车翻身上马,长臂一捞,搂着慕曦的腰将她带上马坐于自己身前。 “哎~”慕曦话没说完就被带上马。 “小姐,回去再罚长风无礼之罪。”说着长风伸出一只胳膊小心圈过慕曦腰间,将她护在怀中。另一手牵起马缰,准备出发。 慕曦有些无奈,她只被划伤又不是快没命了。而且左手好好的,要骑马也能自己骑,实在没必要让长风带着她。慕曦不自然动动身体:“长风,我只是右臂受了点小伤。” 长风听出了小姐的意思,也发觉她些许的不自然。可他不想放他的小姐下去一个人骑马了:“我骑着快些!”双腿一夹,马儿飞奔而出。 慕曦只好认命,无法,谁让她有个好侍卫和好侍女呢。 长风马骑得飞快,风划过耳边,街边的景飞速掠向身后。为了避免右臂颠簸撕扯伤口,慕曦右手握上腰间的手腕。 猛然间,长风身体一僵,气息一滞。马儿速度慢下来,慕曦疑惑微转头:“长风,怎么了?” 柔软的发丝划过脸庞,带起一丝痒意,缕缕发香飘入鼻中。长风猛的醒神:“无事”扯紧缰绳继续让马奔跑起来。 “砰砰砰”长风心跳的飞快,且一下比一下有力,快得让他觉得要扰到怀中的小姐了。长风自问:是因为马骑得太快了吗?可为什么他还有些口干舌燥呢? 因刚才的片刻减速让茶楼上探窗赏景的一人看清马背上的两人,以及那条醒目的红色右臂。 秀眉轻皱,一双狐狸眼冷冷盯着两道身影快速远去,眸光流转闪过一丝寒厉。直至身影彻底在视线中消失,方转身挥手招来一人:“去查今日耀华郡主发生了何事!”那人得令匆匆退下。 男子端起桌子上的茶,一口清茶入喉,狐狸眼中的怒意和一抹异样的情绪都被压下。 长风一路快马到将军府门口,小心松开腰间的手臂,利落跨身下马。 “小姐,下来吧。”双手自然而然的伸到慕曦面前,俨然一副准备抱慕曦下马的架势。 慕曦睁大双眼,一脸震惊:长风怎么了,难道这会甚至觉得自己腿都断了,要抱着下马? 长风凝视着小姐,他从她的眼中看出震惊和疑惑后才发觉自己的动作有多么不合礼数,怎么就伸出双臂想着抱小姐下马的。 长风僵硬的收回环抱姿势的双手,竟不知道将这双胳膊放在哪合适,修长的双手略带些无措的抓皱了大腿边的衣衫。 忽又突然反应过来伸出去一只手时,小姐已自行下马站至他面前。 “走吧!”慕曦越过他走向府内。 长风低头瞟了一眼自己透红的手,慌张握拳将它藏至身后,快速跟上小姐的步伐。 慕曦准备去她房中,自己处理重新包扎一下。免得家里人知道又大惊小怪,弄得他们不得安宁。奈何天不遂人愿,正好碰到送绪岚疏出府的慕烨。 慕曦以极快的速度将胳膊藏至身后,低头装作没看见直往前走。 两人自然是注意到了慕曦,只是疑惑为何她不跟他们打招呼。 “小曦儿,看到二哥招呼也不打,躲什么?”绪岚疏轻轻摇扇欲叫停低头疾步的慕曦。 慕曦心一横装作没听见,继续往自己院子走。 绪岚疏合拢纸扇,往掌心一拍:“哎,奇了怪了小丫头不但装看不见,连我叫她也听不见。” 慕烨夜觉得奇怪,眼睛一眯瞧见妹妹侧着的身后露出红色的一角,身后跟着的长风一脸严肃盯着慕曦身后,眼神中露出些担忧。 慕烨眸光一冷,运功飞身掠向慕曦身前,慕曦只顾着低头走路没注意到身前突然多出的一人。 “啊!”头碰上硬邦邦的胸膛,但意外的不痛,绪岚疏刚落至她身前迅速的伸手替她揉揉被碰到的头。 慕烨绪岚疏一同开口:“胳膊怎么了?”他们若再发现不了端倪,也不配做小丫头的哥哥了。 慕曦情急之下连左手也躲至身后吞吞吐吐道:“没……没事啊!” “嗯?”两人皆声音一沉。 慕曦只好乖乖的将胳膊伸出来:“呶,受了点小伤。” 映入他们眼中的是一只被血浸透的右臂,手帕随意的包着一处。二人面色瞬间一沉,眼中露出担忧和问询。小妹去宫中赴宴怎么还会受伤了,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慕烨冷声吩咐长风去请医师,绪岚疏小心扶起慕曦的右臂查看,没发现其他伤。应该只是手帕包着那处受伤了。 “是谁伤的?”两人小心扶着慕曦往主院走,语气中明显带着怒气。自家妹妹宝贝疙瘩似的疼着,怎么进宫赴宴都有人敢伤她。 “大哥,二哥你们别担心,我真没事儿,这只是看着吓人。欺负我的那人我已经报复回去了,她比我可惨多了,差点被我吓得跪地求饶。”慕曦面带乖巧的笑容安慰既担忧又生气的两人。 “大哥,要不去我院子?爹娘最近为了你的婚事忙的很,别吓着他们。”慕曦只敢小声提议。 慕烨无声变道,领着前往他的院子。 “受伤了不主动跟我们说,怎么还躲着我们?”本是质问的话,可慕烨的语气却十分温柔。 慕曦像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喃喃:“我不是怕你们担心嘛。” 绪岚疏温声开口:“傻丫头,你不告诉我们,我们更担心。” 三人到慕烨的清远居,小心将慕曦右臂支在桌子上,示意侍女拿来清水,毛巾,剪刀。 “老实交代!” 大哥虽然疼她,但慕烨沉着脸的时候,慕曦也挺怕他的。慕曦以为大哥因她没告诉他,打算瞒着他而生气了。 “哦,好!”十分乖巧的点头。 绪岚疏扇柄一拍慕烨肩:“板着个脸干嘛,吓着小丫头了。” 慕烨停下剪衣袖的手,将表情调整的温和些:“我没生气。”他只是担心和气愤。 慕曦嘴角一弯,没生气就好。便将牡丹宴以及祈福殿中发生的事大致讲给二人听。 “丞相的女儿王晓春?”绪岚疏恨得牙痒痒,这事肯定少不了是皇后背地里怂恿。“二哥给你报仇!” 手臂一直都在隐隐作痛,慕曦俏脸微皱,咬着牙说道:“无事二哥,我已经当场报过仇了。她的右臂伤我更严重,我还划破了她脖子,你不知道当时她和皇后被吓到的表情有多绝。” “嘶”慕曦下意识缩一胳膊,倒一口气。 慕烨立即停下去解手帕的手,低头轻轻吹吹:“弄疼了,我再轻点。”他没有再解手帕,而是选择直接剪开。 右臂上伤口暴露在面前的那刻,慕曦清晰感觉到她大哥二哥气息都凝滞了,怒气从眼中溢出。 右手小臂上的伤口足足有三寸长,皮肉都外翻,再深一点就能看到里面的骨头。 “岚疏,交给你了!”两人不约而同的觉得慕曦的报复有些便宜王晓春了。 绪岚疏重重点头,敢把他绪岚疏妹妹伤成这样,怎么能轻易放过。 长风带着医师快步走进门:“人带来了!”慕烨绪岚疏快速退开让他查看慕曦的伤。 老先生低头一看伤口,捋下发白的胡须“小姐,是匕首伤的?下手也太狠了,再深一寸便会伤及经脉,血流不止而亡。” 慕曦身边两人的脸色一沉再沉:“劳烦先生了。” “大公子客气,老夫这就为小姐准备缝合伤口。” 其实慕曦想提醒两位哥哥,他们忽略了更为重要的祈福殿中的事。她还是疑惑皇帝反应为何那么大,将舒妃打入冷宫不说还割掉耳朵砍掉双手,甚至颁下诛九族的诏令。 她越想越觉得可疑,但见眼下两人并没有心思关心其他只好作罢,寻思再另寻时间问他们。 没过多久原本晴朗的天空阴云密布,街边小贩紧着收摊嘴里暗骂:“这天气真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这下生意又做不成了!” 街上路人行色匆匆都往家中赶,一妇人硬拉起不愿回家的孩子:“再不走我们就要被淋成落汤鸡啦!”小孩蹬腿闹着不肯走。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冲破黑云,几息后“轰隆”一声巨响,一记闷雷在天空中炸开。接着几道光后,雷声连做一片。小孩瞬间被吓得哇哇大哭,紧紧抱住妇人不撒手。妇人急忙抱着小孩进了一旁的巷道。 这天怎么要跟塌了似的。 而此时兴庆宫勤政殿前跪着一人。 “父皇,求您饶过母妃,不要割她耳,砍她手!”“嘭”头磕上地,“父皇,母妃她只是一时糊涂,求您宽恕。” 四皇子的额头已经红肿磕破皮出血,眼前的殿门依旧严丝合缝,无人给他应答。 一声闷雷过后,鼻翼上落下一颗水珠,沁凉,然后又是一颗,两颗……下雨了。 慕焕抬头望天,瞬间暴雨倾盆落下,砸得他脸疼,慕焕低首又磕一头:“求父皇施恩饶过母妃。” 暴雨在疯狂地下着,明亮的闪电像银蛇一样在空中穿梭着,一次又一次地照亮整片天空,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好像可以把任何东西震碎。 慕焕可以清楚地听到雨水落地的“哒哒”声和大雨的“哗哗”声。狂风咆哮着,门窗被吹得“呜——呜——”作响,那两扇门依旧没有一丝打开的迹象。 慕焕已经被淋透全身,头发散乱的粘在脸上。雨水冲刷过额头,血水顺流而下。慕焕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继续磕头求饶。 渐渐的夜幕黑沉,殿外黑冷,殿内暖亮。 永辉帝坐于书案前,案上摊开着一张画。画中是一女子,身着云雁细锦衣,外披大红织锦镶毛斗篷怀抱琵琶站在雪中一株红梅旁。 画卷两端的画轴磨得发亮,明显主人时常拿出来观赏。即使这样画却被保护的极好,没有一丝破损掉色之处。画上之人眉眼秀丽,笑容婉约。额间的红色梅花花钿,让画中之人更加温婉雅致。画边题着一行小字:同妻温婉生辰赏雪所作。 永辉帝看着画中人,手指小心翼翼扶上画中人的眉眼,眼中尽是爱意和思念。 “婉儿,我好想你。”他将脸缓缓贴近画中女子的脸,仿佛如此就真的能触碰到画中之人。“我当上皇帝了,害你的人都被我杀了。” 殿外一直传来四皇子的求情声,永辉帝置若罔闻,痴痴的盯着画自言自语。 “婉儿,我们的儿子被我救活了,我给他起名叫慕思皖,是不是很好听?他眉眼像你,鼻子像我,如今二十有二是大男子汉。”永辉帝没了以往帝王的威严,眸光柔和温情。“他很优秀,你若在见到他一定会像我一样欢喜,他也很想他的母亲。” 这一刻往日威严的帝王,似乎只是个爱和人诉说心事垂暮老人。“我想我很快就能来见你了,你在那边一个人很孤单吧”他平淡说着一切,脸上竟还带着笑。 “你放心,在我来见你之前定会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和平繁荣强大的大邺,我会为他铲平所有障碍和麻烦。”永辉帝低头一个轻吻印在画中女子脸上“再等等我,婉儿。”说完最后一句话,永辉帝小心翼翼收起画卷,放到书架后密室中的暗格之中。 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永辉帝面色阴婺眸光暗沉,好像刚才那个温情思慕爱人的人只是梦幻泡影。 永辉帝心中开始思量:太子,慕焕皆已上钩,如今麻烦的是慕闫。慕闫啊慕闫本来我们可以一直是好兄弟,可你一个将军声望比朕这个皇帝还高,处处携恩求报。手握兵权得了权利地位就不将朕放在眼里,留着你以后只会威胁到朕威胁到思皖。 永辉帝捂住嘴剧烈咳嗽几声,身体是越来越不行了,看来得加快解决一切。 “席苍” 殿外的席苍打开殿门,一丝光晃过在已经跪了七八个时辰,暴雨淋过两个时辰左右的四皇子身上。 慕焕两眼放光,以为看到了希望。可瞬间门又关上了,他再次陷入无尽黑暗。 母妃是从小到大最疼他的人,生病,受欺负都是母妃照顾安慰他,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割去耳朵,砍掉双手。 “陛下,召老奴有何吩咐?” “你去告诉慕焕,朕是念在和他的情分上才饶了舒妃那个贱人一命,如果他还是这般不知道好歹,朕不介意赐死她。” 席苍无任何表情转身出去传达皇命。 那扇门又开了,席苍从里面出来。慕焕激动扑上前:“席公公,父皇是不是放过母妃了?” 席苍挣脱慕焕,将永辉帝的意思传达给他。 慕焕眼前一晕跌倒在雨水里,湿透的冰冷衣裳,刺骨的雨水冷风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受了。比起殿中人的冷漠绝情,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慕焕苦笑两声,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出了兴庆宫。一股滔天的仇恨吞没他:“父皇,到了那一天不要怪我,一切都你逼的。” 第23章 颐辰邀约 舒妃被割耳砍手打入冷宫之事传开后小到皇宫之内,大到大邺全境都处于一个高度紧张,警醒自查的状态,毕竟谁能不怕被诛九族呢。 德雅堂慕闫的院子里,主屋中将军府四人齐聚外加一个绪岚疏。 “爹,为什么皇帝对巫蛊之术这么厌恶,甚至严重到一经发现就要诛九族。”慕曦回想到那天祈福殿中永辉帝一听到巫蛊之术时的剧烈反应,过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想明白。 慕闫眉头紧锁,他也觉得“诛九族”这样的刑罚对于一个巫蛊之术来说确实过了。“我也不知晓。” 慕曦有些失望,连父亲都不知晓那想查出些眉目可就难了。 翎诺忽然出声:“将军,会不会是跟什么特殊的人或者事情有关,或者与皇帝自己有关。”说完又解释道:“对一件事反应巨大,无非就是对与之相似的人、物、或者场景耿耿于怀,难以放下罢了。” 慕曦眸光明亮:“阿娘说得对,永辉帝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人,物和相关的经历。” 四人都目光齐聚在慕闫身上,要说对永辉帝的了解,在场的只有慕闫有话语权。 “特殊的人?”慕闫一边从过往记忆中思索,一边喃喃自语。自己跟永辉帝认识是在一次武林大会上,那时他是江湖上久负盛名的游侠,而永辉帝慕天雄只是一个乔装出游的不受宠的王爷。 后来,他们因相同的对天下的期许,对世道的不公,和心中的仁义抱负相熟相知,成为至交好友。 再后来,他放弃了自由快意的江湖,和慕烬华两人一起走上解救黎明百姓,创立新的王朝的路。 慕烬华是王,而他是王手中的最利的剑。慕烬华坐镇后方,他为他征战四方。一次又一次生里去死里来,直到这个天下终于归到慕烬华手中。 他以为他期待的一个政通人和的大邺王朝终于要出现了。可他眼睁睁看着当初那个和他相交时豪情壮志的想要拯救黎民百姓,匡扶天下正义的少年王爷一步步变成一个残暴狠厉,心无仁义的帝王。 他发现慕烬华和过往大邺的帝王并没有什么两样,这期间他不止一次的出言相劝,也不是没有想过离开。 可那些因战火流离失所的百姓,军中出现一批又一批的新面孔,途经时百姓由衷的感谢和崇敬让他放弃离开的心。纵使帝王无道,但他还是想守护大邺的百姓安危,不想让他们在战火中失去家园、亲人、朋友乃至生命。 过往二十几年他们彼此有过太多的不谋而合和无话不谈,可现在那也是只能回忆的过去,他们早已离心,如今只剩彼此猜忌防备。 “爹爹,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慕曦见他沉思很久,想必想起了什么关键的线索。 “我隐约记得他好像曾与我提过一句,他曾有一挚爱。”那也是他们喝醉酒的一次,他聊到和翎诺相恋的事当时的永辉帝也说了一句“我也有一个挚爱一生的人。”“我追问那人是谁,他回一句“已经死了”,我就没再多问。” 绪岚疏推测道:“难道,他所说的挚爱死于巫蛊之术,他才对这讳莫如深?” 余下四人皆点头:“你说的不无道理。” 突然慕烨似想到什么神色一转:“父亲,皇帝以前有没有什么特殊的饰品或者有没有特别喜欢一样东西,比如玉佩之类的?” 慕曦有些疑惑为何哥哥会这般问,他是发现什么特别的了。 “还真有,以前他特别喜欢戴一个镂空玉玦,上面好像有一朵红宝石镶嵌的红梅。翎诺,你也见过,还记不记得?” 翎诺思虑片刻才想起来:“对对对,是有那么个玉玦,他好多东西上都有梅花的图案,每年冬天还特意去赏梅。” 他们方才聊时,侍女将慕曦胳膊每日要换的药送上来,翎诺小心翼翼解开绷带,看到百足虫般的伤口缝线心里就堵的慌,这都几天了还不见好,而且伤口这么深多少会留点疤。 一口气不知道向何处撒,开口语气明显带着怒气:“往后别再让曦儿随随便便就进宫了,进去准没好事儿。” 三个男的当然理解翎诺为何生气,他们同样生气呀。慕曦倒是早已释怀,她已经报复过,就没必要再揪着不放。 “别气了,阿娘。你看我都已经快好了,再过一两天就可以拆线了。”翎诺没理她,专心为她伤口涂药。膏药涂上去凉凉的很舒服,药香味不是很浓。 慕曦说道:“那皇帝那天行为举止反常皆是因为那女子喽,那倒也还说的过去。”触及到心爱之人的东西难免情绪失控。 慕闫,慕烨,绪岚疏心下却不然,反而忧虑更深。他们之前发现的暗卫身上虽有刻了“轩辕卫”腰牌,但他颈后还纹有红梅标志。 “不过,还有一事我一直不明白。”从慕曦记事起就觉得怪怪的,皇帝好像根本不在乎他儿女的死活。大皇子,二公主死时他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而且对太子和四皇子的态度也是奇怪,看似偏爱太子实则并没有给他多少实权。对四皇子更是冷淡至极。 “你们不觉的皇帝对太子的态度怪怪的,就是他只给了太子和名号,并没有想着未来要把这个国家交给他的那种感觉,四皇子更不必说。” 听到这句话慕闫三人神色俱是一惊,一个念头疯狂破土而出。他们也察觉了,以往只不过是认为皇帝专政,不希望被太子皇子分权。 经过刚才的对话,明显他们有了不同的看法。会不会皇帝和他挚爱的那个女子生了一个儿子,皇帝想…… “怎么了?”爹爹他们为何反应这么大。 慕烨努力压下心中那个疯狂的想法,恢复平静道:“无事,只是没想到连你也注意到了。” 慕闫摸摸女儿发顶,笑道:“你一天天别跟个大人似的的操心这么多,胳膊受伤练不了字,就老实陪你母亲在府中看看你哥哥婚礼的采买单子。” 慕曦条件反射似的一听到练字这两个心情就不痛快,小脸都垮了。 翎诺上完药重新绑好绷带:“再过个几天你干爹就该到了,你还是想想送你干爹什么见面礼吧。”绪清辰不管干什么,每次来将军府都冲自家姑娘要见面礼一回都没落下。 慕曦一秒恢复神采,目光转向绪岚疏。绪岚疏憋笑,他算是见识了什么叫一秒变脸。 “估计还有个五六天就该到了。” 慕曦激动得手舞足蹈:“太好了,终于能见到干爹了。” 慕闫不爽道:“见他就这么开心?” 慕曦一脸真诚:“当然开心啊,自从过年我就再也没见过干爹了。” 慕闫撇嘴冷哼,他有什么好的只会向自家女儿要礼物,还在女儿面前说他坏话。 一家人聊完慕曦欢欢喜喜的回自己院子,见到知云还不忘分享他干爹将要回来的好消息。 “知道小姐开心,从进门起你嘴角就没放下来过。”小姐开心知云自然也跟着开心,“不过小姐这有个门房专门送来的两封帖子,送帖子的人皆指名道姓说是给小姐的。” 两张,还都是给自己的?慕曦疑惑接过,不会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宴会啥的吧。 慕曦打开第一封,不先说内容是啥,只是为何会用情人之间才会用的桃花笺,这让她有些不适。 没想到看完帖子更让她无语,大澧六王爷两日后准备动身离开大邺,澧泽特邀她去参加他明日的饯行宴。 用的着一个算是只见过面的人去践行吗,慕曦真是想不通他是怎么送出这封帖子的,她都替他感到尴尬:“推了,说我伤未好,不宜外出。” 有了上一封的前车之鉴慕曦已经对剩下这封帖子没了什么期待,不过打开后却令她心中一喜。 干净的宣纸上,字写的整齐俊逸。再看落款,让慕曦更加欣喜。同样是两日后,颐辰公子欲离开京都,邀她前往望香楼一见,一为与她辞行,二为谢她当日她送他酒菜。 提到他,率先出现在慕曦脑海中的是那双狐狸眼。就要走了吗?还真是遗憾,虽见过几面可只听他弹奏过一曲。 慕曦将这封帖子收起来,让知云去告诉送帖子之人,两日后她定会赴约。 夜畔,圣卿王府。莲花池边,一身素衣的颐辰公子双手轻抚琴弦。清风微微吹过脸颊,扬起的发丝缓缓落下,轻轻拨弄下,低沉的乐音倾泻而出。清冷如琉璃碎玉,神秘如古山幽泉,与今日的夜色十分相配。 一曲毕,身边人才上前通报:“公子,耀华郡主收下帖子了,说两日后定会赴约。” 颐辰嘴角微扬:“王晓春那边呢?” 那人应道:“都布置妥了,明日王晓春上街时,马车会受惊,能否活命就要看她的造化。” 颐辰点头,怎么能让小丫头平白受欺负呢。“我记得王府里有盒专治伤痕的玉颜膏,让人找出来。” 从他那日茶楼上看到的来看,小丫头应该伤得挺重,玉颜膏正好可以防止她胳膊留疤。 “公子,澧泽的人也给耀华郡主送去了请帖。”本来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没必要告诉公子。但他回来路上转念一想,万一澧是想向将军府示好呢。 突然间一股子寒气扑面而来,那人不用看也知道,公子生气了,而且很严重。 那人连忙出声:“不过耀华郡主并未收他的帖子。”所以您不必这般生气,他冷得牙齿开始打颤,寒毛根根直立。 可颐辰心里想的却不是澧泽和将军府会扯上有什么瓜葛,因为慕闫不是那样的人。那澧泽的目的就只能是……慕曦了。 他脑海中闪过澧泽那张奸邪好色的脸,怒气喷薄外泄,狐狸眼中闪过骇人的杀气。 那人脸色惊惧,公子没消气反而还流露出几分杀气是怎么回事,他害怕低着头不敢动一下。 “真是什么人都敢觊觎!” 带着浓重杀气的话传入那人耳中时,主位上的人已经不见了,只可见桌上的茶杯中结了一层厚厚白霜。 很久之后世人才知晓大澧六王爷惊人的秘闻:他出访大邺在离开前,被不知名的人断了命根子。 第24章 辞别 两日后,望香楼。 三楼雅间,颐辰已落座。他一边悠闲喝茶,一边从窗中注意着望香楼门口来往的行人。 没过片刻,一个身影映入眼帘。女子一身红衣,气质冷艳。一头青丝垂下,仿佛瀑布。 金钗将长发挽起一个简单的发髻,淡粉描金的眉心莲花花钿又恰好为其增添几分清冷,淡雅。红衣上绣了金纹,华丽雅致,犹如夜空中炸开的烟花。面纱遮面,让她整个人颇具一股独特的神秘感和吸引力。 “下去,将人带上来!” 他看见望香楼门口已然有很多人驻足观望,每个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抹红色身影上。凝视的目光中中有的欣赏赞美,有的奸淫恶俗。 窗边之人独自呢喃:“好久没剜人眼睛了呢,还真是有些手痒。” 一踏进望香楼,就有人迎上来:“小姐,我家公子命我带你上去。” 慕曦认出来这人是之前和欧辰公子见面时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微微点头,放心让他带着上楼。 望香楼不出意外的人多,熙熙攘攘既热闹又嘈杂,慕曦提起裙摆跟着上楼梯。 慕曦经过之处无不引来注视,早知道不穿这身红色的了。自从春游那日过后,大哥二哥给她置办了很多红色衣服首饰,今天她还是挑了最普通不过的一件。 慕曦拾阶而上,随她的出现,吵嚷的人群变得寂静。男女皆无一例外目不转睛的望着慕曦,沉迷于她的气质和美貌。心中都在猜测这是谁家的女郎,这般貌美倾城。 望香楼一楼也瞬间涌入一大批人,只为一睹芳容。 颐辰公子侍从在雅间前驻足,知云自然也等在门外,慕曦一人入内。 谁知眼前景,憾人心。 窗边之人身着银白长衫,身形修长清瘦。墨色长发简单的用银白金色云纹发带束起,一直垂落腰间。 偏头正望向窗外,露出小半张皎洁的侧脸,光影交错,一簇纤长浓密的眼睫横斜出来。 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拈着一绿玉茶杯停在嘴前。窗外的阳光恰到其分的在他身上晕了一层光晕,美好的像是一个易碎的梦境。 慕曦不得不承认,眼前的情景难得的让她有片刻失神。 慕曦见礼:“劳公子久等,慕曦来迟了!” 颐辰回头莞尔一笑,眼眸澄净清澈,眼中也含丝丝笑意,窗外的阳光仿佛融入了他眼中。 这样一个让人惊艳的人身上,除了那双狐狸眼之外,其他平平无奇,但一切又极度和谐美好。慕曦此刻忽然意识到,阿娘说的“美人在骨不在皮”竟是真的。 “无妨”抬手示意慕曦请坐,“在下也刚来没多久。” 慕曦在颐辰公子身旁落座,抬手揭下面纱。 颐辰注视着对面的人,眸光一闪,眼中划过一丝惊艳。快两年了,从前日日跟在他身后的小丫头,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美得惊世骇俗。 “姑娘今日装扮很惊艳,红色很适合姑娘。”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有一人将妖冶的红色穿出清冷,神秘之感。 慕曦听闻,内心闪过一丝慌乱。手竟不知道放哪里好,胡乱抓着衣裙。 颐辰嘴角含着一抹浅笑,淡然将一杯清茶推至慕曦面前。内心浅疑:小丫头这是害羞了? “我以为姑娘已经听习惯别人的赞美了。” 慕曦也以为她早就习惯了,可今天她因一人的夸赞乱了心神。 慕曦端起茶杯,浅饮一口,压下心头那丁点儿躁动。 “上次在下走得匆忙,未能与姑娘一同尝尝这京都的特色美食,今日临走前定要都尝尝。” 提起上次,慕曦脑海中浮现她不小心摔在颐辰公子怀中的情形,略微不自然的低下头。 “望香楼中的每道菜,都可算得上京都的特色,尤其是水晶虾饺,佛跳墙,八宝兔丁,松鼠鳜鱼,荷叶鸡,千层蒸糕很值得一尝。” “那便试试姑娘推荐的。”颐辰招来门外的侍从,吩咐他按慕曦所推荐的去点餐。 慕曦和颐辰闲聊着京都的风土人情,未等多久就听见敲门声:“公子,饭菜好了。” “送进来吧。” 望香楼掌柜亲自带两个店员跟着颐辰的侍从入内,将菜品摆至桌上。 一入雅间开始,两个店小二就不自觉瞟座上的慕曦。刚才在后厨好不容易讨好掌柜让他们跟着送餐,谁不想一睹美人风采呢。 颐辰自是瞧见了他们瞥向慕曦的目光,眉头微皱:“菜放下,就立马下去。” 掌柜瞪一眼两眼放光的店小二,连连点头。“多谢郡主能够赏光来我望香楼,这是小店送二位的一壶本店极品佳酿醉八仙,望二位用餐愉快。” 望香楼的生意虽说是京都城酒楼中最好的,但耀华郡主带来的人流是巨大的,谁会拒绝送上门的生意呢。 说完便推着两人出雅间,出门时两殿小二本遗憾的回头望,谁知一阵疾风过雅间的迅速关上,他们连耀华郡主的一片衣角也没见着。 慕曦拿过酒,倒上一杯递向颐辰:“公子尝尝,这醉八仙确实是极品佳酿。” 颐辰浅笑接过,放在嘴边浅酌一口。酒入口绵甜,香味协调,余味悠长,是好酒 “不虚此名,不过我还是喜欢姑娘上次送我的那坛清若,饭菜味道也不比望香楼的差。” 慕曦浅笑:“公子谬赞,只是些平常酒菜罢了。” “姑娘为何会起名叫清若呢?”颐辰记得当初他离开时,她未酿过名叫清若的酒。 慕曦眼神略带遗憾:“本是酿来送与我小先生的,他说过‘荆南豫北斗新酿,不比吾乡清若空’,他家乡有种酒叫‘清若空’,可惜没等送出他就走了。” 颐辰眸光一凛,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他察觉到她语气中的遗憾,可他反而觉得那是一种控诉,小丫头果然是讨厌不告而别的。 “那你小先生可要后悔了,没喝到这般美酒。”很后悔了,当初不该不告而别的。 “公子离开京都准备去哪?”慕曦换了话题。 “先回陇南,之后再慢慢做打算。” 陇南?她还从未去过陇南呢。 突然窗外传来嘈杂声,慕曦欲伸头去看。颐辰却猛然叫住她:“姑娘!” 慕曦微惊,茫然望向颐辰。 “脸上沾到汤汁了!” 慕曦神色一慌,哪还顾得窗外如何了,连忙掏出手帕擦脸。汤汁沾到脸上,被别人提醒太尴尬了。 而此时的望春楼下,一队人马浩浩荡荡,为首的是大澧六王爷澧泽,梦佳郡主,太子慕煜。围观欢送的人好多,挤满了街道。 澧泽似是瞟见三楼窗边有一个红色身影,聚睛仰头看时又没了,那身影像极了那日的耀华郡主。 澧泽本想着临走前邀耀华郡主再见一面的,没想到却被人家拒绝了。不过没关系,他带了一箱画像,而她也迟早是他的。 慕曦擦完脸,整理好仪容,才敢往外瞧。 原来是大澧六王爷的送行仪仗队经过,虽然已错开一段路,可慕曦一眼便分辨出领头的三人。 慕曦困惑,太子不应该在幽禁吗,怎么来送大澧六王爷了,皇帝这么快就肯放他出来了,皇帝的心思还真是难以琢磨啊。 颐辰同样注视着队首的人,眼中飞快闪过一缕暗芒,又极快恢复平常。 “大澧也是个让人心驰神往的地方啊!” 慕曦的视线被对面人一句感叹拉回:“听说大澧是个美丽富饶的国家,确实让人向往。” 欧辰回应道:“以后有机会定要去游历一番”。 两人应着这个话题又聊了很多,聊到北疆的风雪大漠,落日孤烟。江南的烟雨朦胧,青砖小巷。 颐辰所提及的每一个地方都让慕曦心驰神往,从出生到现在慕曦只去过北疆和那个地方,其余时间都困在了京都城里。 “有一日姑娘会走出这京都城,自由的无拘无束的领略这天地的美。” 多么美好的祝愿啊,慕曦心微动,希望真的有那一天。 慕曦抬手向颐辰敬酒:“希望有一日真能如公子所言” 会的,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公子,我们该出发了。”门外传来声音。 颐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谢过姑娘今日为在下饯行,美好时光总是易逝,在下该告辞了。” 慕曦拿起酒杯微笑回敬:“我的荣幸。” 慕曦在颐辰刚起身时叫住他,“知云将东西拿进来。”慕曦唤知云进来,知云将一个匣子交到慕曦手中。 “虽与公子只见过寥寥数次,不过无论是群芳宴的公子一曲妙音,还是今日畅聊的大好河山都令慕曦印象深刻。”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匣子递向颐辰:“临别无以为赠,就从家中带了一个驱散蚊虫的香包,两坛酒,一些辛夷花茶,愿公子一路顺风。” 颐辰笑着接过:“谢过姑娘,在下会记着京都有姑娘这样一位朋友。” 没有人喜欢离别,而离开,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相遇。 他从侍从手中拿过一个白色小瓷坛交与慕曦,眼光看向她绑着绷带的右臂:“这玉颜膏送与姑娘,祛疤很是有效。”眼神深情,语气温润:“往后小心些,莫要再受伤了。” 慕曦眸光微亮,神色欢喜。他竟真拿她当朋友,而且竟然还知道她受伤的事。 颐辰从她身上回收目光,眼神略微黯淡,眸底多了一丝不舍。 “姑娘,后会有期!”这次由他说出口。 “颐辰公子,后会有期!”慕曦知道她这句话不是同以往和别人的客套,她是真的很希望他们还能再见。 颐辰转身走向门外,慕曦的目光追随着他出望香楼,直至他的马车消失,她才动身回府。 一路上,她和知云意外听说丞相府的大小姐王晓春昨日出街,马车忽然惊了,人被摔出车外,一条胳膊都被摔断了。 知云暗自嘟囔王晓春活该遭报应了,慕曦却怀疑这事儿是不是自家那两个哥哥做的。 使向城外的马车中,颐辰公子被狐裘紧紧包裹住,怀里手中还塞着好几个暖手炉。快六月的天,马车内竟还燃着两个火炉。可马车内并没有多么炎热反而要比马车外冷上许多。 颐辰公子脸色苍白,修长的睫毛上挂着冰晶,眉毛上凝着寒霜。指节上的寒霜,在手炉的作用下凝成水滴。 侍从满脸的着急和担心:“公子,您这病三个月就会大发作一次,我们该早点回去的。若不是病情反复你实在压制不住,您竟然还想着再呆一个月,临走前还非要耗尽内力压制病情,去见那个耀华郡主。现在却被反噬,弄成这幅样子。” 颐辰从冻得僵硬的嘴中费力挤出一句话:“那坤,你话太多了。”说出的话都带着冰冷,那坤不由一个寒颤,乖乖闭上嘴,拿着扇子扇风让炉中的火燃的更旺些。 那天回去路上慕曦也曾认真想过,为何颐辰公子在她那里成了有些特殊的那一个。 是因为初见时一曲弹入心扉的琴音、言谈举止间的温润谦逊;是被烫到适时递上的透凉的手帕;要摔倒时恰好接住的环抱;对远方未来的志同道合。还是那双神秘,迷人的狐狸眼。又或者只是因为初见时花很美,微风轻柔。 无论因何,慕曦期待着他们还能再见。 第25章 绪清尘归来 将军府,好些人等在门口。其中一个比慕闫大些年岁的人尤为不同,每隔片刻都翘首望向巷子口,脚下着急的不停踱步。 “爹,你见我这个亲儿子都没这么着急激动过。”绪岚疏漫不经心控诉自己老爹。 而他的亲爹绪清尘连个眼神都不屑给他,嗤笑一声:“你能跟曦儿比吗,曦儿会讨我欢心,你除了让我生气还会干什么。”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笑了,绪岚疏也是无可奈何的拿扇子挡住脸,被自己亲爹打脸太疼了,心中止不住哀嚎:好想换个爹! 慕闫翎诺也劝他进去坐着慢慢等,可绪清尘非是不听,偏要等在门口。众人没法,只好陪着一起等。 等了快一炷香的时间还不见慕曦的马车回来,绪清尘止不住念叨:“干什么去了,还不回来。” 等得久了,大家都有些站不住想着先回去了。 忽而听见慕烨一声:“来了”,众人又聚精会神瞧向巷子口。 果然一辆马车正在朝他们慢慢驶来,绪清尘激动得直拍扶着他的绪岚疏:“来了,来了!曦儿回来了!” “看见了,我又不瞎!” 绪岚疏都有些怀疑他家老头子是不是谎报年纪,这手力哪像一个五十岁的小老头的,拍的他整个胳膊都痛。 慕曦撩开车帘,看见门口站着七八个人。其中一个板正的身影看见她激动得快要跳起来,慕曦一眼就认出那人是她干爹。慕曦激动的朝他挥手,绪岚疏也挥手回应她。 她迫不及待想到他面前,可马车有些慢。 “停车。” 马车刚停稳,慕曦就一跃而下,飞奔向将军府门口。 “干爹!” 绪清尘看得清楚,一个火红的身影带着最明媚的笑容,呼唤着他向他奔赴而来。这个五十多岁历经半世的人,突然间红了眼眶。 “干爹!”炽热的身影停到他面前。 绪清尘努力压下眼中的湿意,目光慈爱殷切凝视着他的小女儿。 “曦儿,干爹终于见到你了!” 慕曦攀上绪清尘胳膊,委屈撒娇道:“干爹都不想我,这么久也不来看我!” “这次干爹多待些时日,好不好?”绪清尘温声细语哄着紧紧拽着自己胳膊的小丫头。 慕曦的笑容又恢复明媚,几个月没见干爹的白发比之前多了许多,眼角的细纹也添了几条。 慕曦好想问问他这几个月都干了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休息,有没有生病。 张口时,却被慕闫打断:“好了,有什么进去说。” 慕曦扶着绪清尘,众人一起回府内。翎诺吩咐人去备宴,慕闫,绪清尘端坐主位。 绪家是大邺传世百年的名门大族,名下有大邺最大麓山书院,百年间为大邺培养过无数的人才。 如今绪家主体虽已退出大邺的朝堂,只有绪岚疏一人在御史台担任监察御史这一小官。 可绪家子弟教出的学生占大邺朝堂的一半,绪清尘也曾官至宰相。现如今绪家的影响力也丝毫不减,是大邺名副其实的世家大族。 “干爹,二哥不是说你回来还得两三天吗,怎么今天就到了?” “这不着急见你,就快点赶过来了!” 看着眼前年过半百,依然风度翩翩儒雅温文的男子为早日见到她,风雨兼程一直从台州赶到京都,还片刻未歇在门口等她回来,慕曦酸了眼眶。哑声叫道:“干爹,真好!” 绪清尘听完笑眯了眼,招手让慕曦到他身边去。 绪清尘目光跟随着慕曦向他身边而来,眉眼含笑拉起她的胳膊。不小心抓到伤口处,慕曦没忍住皱眉倒吸一口气。绪清尘自然注意到了,连忙将捏着胳膊的手换成托着。 小心撩开衣袖,看见绑着绷带的手臂脸色一沉,目光一凛射向绪岚疏。 “不是让你护好她吗,怎么还受了如此严重的伤!”言语中透露着严肃苛责。又不满的扫视屋中的其他两个男的:“三个大男人护不住一个小丫头。” “干爹!”慕曦不依的摇着绪清尘的胳膊,“不关他们的事,爹爹,阿娘大哥二哥将曦儿保护的可好了!” 对于向绪清尘撒娇这种事慕曦早已驾轻就熟,从小就这么过来的,而且她也是唯一一个敢同绪清尘撒娇的人。 绪清尘怜爱摸摸慕曦发顶:“好了,干爹不说他们便是。” 除翎诺捂嘴偷笑之外其他三人皆一脸震惊,这人怎么变脸这么快。刚才一副要吃了他们的样子,瞬间就面带笑容,慈祥老父亲的样儿。 “干爹回来了,干爹给你撑腰,哪像你那个没用的爹爹,宝贝女儿都护不住。” 慕闫额角跳了几下,唉声叹气,又是无辜被中伤的一天。 一家人欢欢喜喜聊了很久用过膳,绪清尘高高兴兴收下慕曦的见面礼,才和绪岚疏一起回他的住处,临走时还一个劲的叮嘱慕曦明日来看他。 慕曦今天同颐辰辞别的些许难受被见到家人的喜悦压下,整个人暖融融的。她喜欢这种感觉,喜欢一家人聚在一起谈笑说乐。 之后几天,慕曦天天往绪府跑,想着法的逗绪清尘欢欣。 而从绪清尘回来开始大邺朝堂上人人自危,整日战战兢兢,就怕一觉醒来头上的官帽没了。 说起来丞相是最倒霉的,自己被弹劾罚俸不说,连带着儿子女儿都被言官说了个遍。儿子被降职,女儿被送寺庙。还有户部吏部都有人被指行为不端,上报者日日不断。 勤政殿中,永辉帝怒不可遏的摔了一叠奏折:“老东西,回京不通禀,刚回来就这么闲不住。”脸色沉的要吃人。 第26章 慕烨大婚 六月初七,大喜的日子。 柳府内,全府的人从凌晨就开始忙。 柳卿落也被早早的拉起来,在铜镜前被一帮人摆弄。穆心悦,秦雨菲,谢如烟,方嫒四人皆来为柳卿落添妆。 秦雨菲给柳卿落上好妆,在额间画了一朵大红的牡丹,又细心描摹点缀上金线间。略低身从铜镜中看整个妆面,白皙的肤色衬得唇色鲜红欲滴,眉眼弯弯。第一眼就全是惊艳。“柳姐姐今日真好看,定会迷得慕大哥睁不开眼!” 穆心悦难得今天穿的淑女点,也拿着一支簪子在柳卿落头上比划。“那当然了,新娘子可不就是要最美!” 柳卿落含笑:“两位妹妹可别取笑我了。” “她们说的都是实话,谈何取笑。”谢如烟端着一顶凤冠进来。 凤冠以金丝为胎,上缀点翠凤凰,并挂有珠宝流苏礼冠。造型华丽,镶嵌有珍珠,宝石,翡翠等珍贵珠宝,唯美大气,绚丽夺目。后面紧跟着的是方嫒,手捧大红缂丝凤凰锦嫁衣。 穆心悦一整个被凤冠吸引住目光:“喔,这也太好看了吧!”她都不敢上手,就怕给碰坏了。 “我也是第一次缂丝凤凰锦,果然是天下第一的丝缎。”方嫒只是在书上看过有关凤凰锦的描述,这还是她第一次见。 柳卿落只笑不语,先前慕烨送来嫁衣和凤冠时她也觉得太过奢华了。慕烨说是绪清尘特意提前送来的新婚贺礼,算不上什么配她正合适。 柳母进来催,怕误了吉时。四人赶忙给柳卿落戴上凤冠,穿好嫁衣,一切收拾齐整。 四人注视着眼前的人,她温柔,明媚,端庄,大气。无疑是今天最美的人。 “恭喜!”四人纷纷递上礼盒,柳卿落亲自收下谢过。 秋霜贴心的送来些吃食,让小姐们垫垫肚子,等会儿典礼开始后恐怕要更忙。 方嫒好奇问柳卿落:“柳姐姐,你紧张吗?” 柳卿落捏紧双手:“有点儿!”穆心悦也跟着附和:“我也有点紧张” 其余的人被她逗笑:“你紧张什么,又不是你结婚。”穆心悦不好意思,“这是我第一次看着要好的人出嫁!” 秦雨菲安慰两人:“放心吧,卿落姐姐嫁过去之后日子只会过得更好,慕家伯父伯母那般明事理,府中又无闲杂人。慕大哥又一向疼爱柳姐姐,慕妹妹更是喜欢柳姐姐。所以啊,柳姐姐只管嫁过去享福就好了。” 其他人都点头,赞同她的说法。 “收拾好没?”柳母和几个夫人急匆匆进来查看,见几人收拾好了在和柳卿落调笑,就吩咐人将她们带去正厅,只留柳母一人。 柳母也颇为不好意思的从袖中拿出一个册子交给柳卿落,吩咐她仔细看后也走出去。 柳卿落茫然打开册子,瞥见上面的画面,脸瞬间一红飞速合上。呆坐着平复一会,才起身将那本册子塞进一个最不显眼的箱子。 回来在镜前看脸上的红退了没有,一瞬间柳卿落盯着镜中的自己有些出神,这真的是她吗?她真的要嫁给那个谪仙一样的男子了吗?她觉得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 “好了,快走吧,接亲的人到了!”谢如烟打断她的神思。挽着她前往正厅,拜别父母。 是的,这是她,她柳卿落要嫁给大邺最好的男子慕烨了! 这一日毫无疑问是京都城最热闹的日子。十里红妆,才子迎佳人。看热闹的百姓挤满了迎亲队伍所经过的长街,一直到了柳府门口。 谢如烟,穆心悦扶着柳卿落出柳府的大门。围观的人看到新嫁娘的喜服、喜扇张大嘴惊叹。 慕烨红衣金冠翻身下马去牵柳卿落上轿。他向她伸出手准备接过她的往后余生:“卿落,我来娶你了!”内心所有的欢欣雀跃都被包含在这一句话中。 她将手搭在慕烨手上,连同自己往后的一生也都交与了这个男人。“阿烨,我等好久了!” 慕烨将柳卿落扶上轿,重新翻身上马。此刻,他是京都城中最幸福满足的人,他娶到了自己的往后余生。 将军府,宾客皆至。如果京都城权贵几乎都来参礼让人意外,那皇帝,皇后,常宁大长公主都到场,更是让人大吃一惊。而且只是来观礼,不是主持。 将军府苏管家前来禀报:“启禀皇上,将军,新妇已至,吉时已到。” 永辉帝点头,慕闫吩咐仪式开始,众人跟着永辉帝皇后慕闫等人移步礼堂。 王冕正好跟在绪清尘身旁,阴阳怪气道:“还是大将军有面子,儿子结婚皇帝皇后都出面观礼,我们这些人平时想见圣上和皇后娘娘可比登天还能啊!” 绪清尘冷漠侧头:“哦,是吗?我怎么听人说,丞相大人在我回来这些天几乎每隔两三日就进宫为患病的皇后娘娘送奇药,丞相今日却这么说难不成进宫没去见皇后娘娘而是去见别的什么人了?”是他们请了皇帝那些人,还是慕闫硬要将他们抓来观礼的? “我记得将军府没给丞相府发请帖,丞相还真是和陛下,娘娘一样爱看热闹!” 王冕气的胡子炸起,他的意思是说陛下、娘娘和他都是不请自来吗! 绪清尘冲王冕投去一个:“没错,我就是那意思!”眼神。靠近王冕,冷漠说道:“将军府一向以礼待人,若是丞相实在不懂如何做个不请自来的客人,我不介意让人请你出去。”说完错身而过上前些去观礼,徒留王冕在身后咬牙切齿。 红绸高挂,大大的喜字贴于正堂,红烛高燃,喜气逼人。在宾客们的注视下,慕烨和柳卿落在喜婆的簇拥下走进礼堂。 慕曦与穆心悦她们现在一处,她觉得她她要比她大哥还要激动。 她等这一刻太久,大哥终于把卿落姐姐娶回家,卿落姐姐终于是她的大嫂了,往后便能日日见到她。 一旁的绪岚疏看到慕曦这般高兴,兀自笑了。又不是她结婚,她怎么比她大哥还兴奋。 突然人群中传出一声戏谑的笑声:“慕大公子还真是心善,一个被土匪玩遍了的破鞋也这般隆重娶回家。”礼堂中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出声之人身上,气氛瞬间冰封。 将军府的每个人瞬间暴怒,恨不得冲上去活剐了那人,仲秋长风手中的剑已脱鞘。 永辉帝,皇后,长公主一言不发,王冕一类的人完全一副看戏的姿态。其他人皆含怒表示对那人的不满。 慕烨回头,眼中寒光大作,那个方向看到慕烨眼神的人都不由的心中一怵。抬手一指,凌厉的真气通过人群直指那人面门。 柳卿落一手轻轻握住慕烨捏紧的拳头,轻轻摇了摇:“阿烨,今日大婚,不许干不吉利的事!” 慕烨松开握紧的拳头,与柳卿落十指相扣,目光从那人身上收回眼含歉意看着柳卿落,温声应下他的话。 真气散去,随之而来的是两声“啪啪”声,两道血红的扇柄印留在那人脸上,嘴唇也是瞬间变得两倍厚。 绪岚疏手腕一弯,扇子落地直直的插在了那人脚面上。 慕闫按住暴怒起身要冲过去的翎诺,杀气顷刻凝聚直冲说话那人,那人一口鲜血喷出口,人被迫跪地。 慕曦眼中覆上霜,无论是将军府还是柳府都未曾与鸿胪寺丞交恶,为何他公然出声侮辱将军府少夫人,搅乱婚礼,当众下将军府脸面。 她望向高位上的那一人,明黄镶龙常服的永辉帝面无表情。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握着翠玉珠手串数过一颗又一颗。 绪清尘淡定走到那人面前,扫视那人一眼:“老夫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鸿胪寺丞啊,真是佩服你的勇气。庆幸吧,今天将军府办喜事不宜杀生,你还能多活一天!” 接着又气定神闲将目光转向永辉帝:“皇上,老夫说的对吗?” 永辉帝停下手中数着翠玉念珠,抬眼瞧一眼鸿胪寺丞,回以绪清尘淡笑。 “绪先生,说的在理,怎么能轻饶口出污言秽语污蔑将军府的新娘子呢。”目光转向慕闫夫妇,“这人你们随意处置,眼下还是让新人快些行礼吧,莫要误了时辰。” 穆远候雄厚的声音穿透礼堂:“疯狗乱叫罢了,无需在意!慕闫兄莫要误了孩子们的吉时。” 慕闫面色严肃,扫过礼堂中观礼的人。沉声道:“我不希望以后再从任何人口中听到有关我家儿媳的任何风言风语。不论是谁,管好自己的嘴,不然我有无数种法子让你此生再也开不了口。” 慕烨重新恢复温润如玉的样子出口的话却带着刺:“大家都是极重礼教风化之人,还望明白‘未知全貌,不予置评’的理。再说我的人怎样也轮不到不相干的人说三道四。有些人实在不需要您那张嘴,我不介意帮您把它捐给有用的人。” 喜扇后的柳卿落从没有因刚才的意外而神伤,反而格外开心。自己家中除了母亲没人这般护着她,父亲对待一切都公正刻板,从没给过她一丝偏爱。她在一个刚刚嫁入的人家体会到这一生从没有过的偏爱和维护。 慕烨一个眼神,仲秋利落就将人带下去。在那之前,鸿胪司丞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永辉帝。 翎诺轻咳一声:“将军,新人该行礼了。” 慕烨眼神回暖,向一边礼官示意点头。 现场回归之前的喜气融融,礼官高昂的声音传遍礼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两人目光对视,透过喜扇的薄纱,他们看到了彼此脸上幸福的笑。除了他们没人会明白,他们为了能有这一刻付出牺牲过多少。 “礼成——送入洞房!” 二人被送入喜庆红艳的新房,红烛热烈的燃烧着,为这对新人献上自己的祝福。两人相对坐在绣着龙凤呈祥的大红喜床上静默不语,柳卿落有些疑惑现在不应该却扇了吗。 她小声试探出声:“阿烨?” 慕烨没说话,宽大温暖的手包裹住柳卿落手,缓缓移开扇面。一张娇好的容颜印入他眼中,也深深烙印在他心上。 慕烨眼底蕴着爱意,从头至脚扫视过一遍。“卿落,从今往后你是我一人的了。” 柳卿落勾起嘴角,脸上漾开笑意:“好,那你可要好好保管,千万不能把我弄丢了。” 慕烨替她取下凤冠,拉过将她圈外怀中,温柔抚着她的后背。怎么会弄丢呢,这可是他的半条命啊。 “对不起,卿落,今日让你受委屈了。”一个女子最重要的一天中,发生那样的事无论怎样都会落下心病,慕烨一想起那一幕心中还是泛起隐隐恨意。 柳卿落从幕烨的怀抱中抬头,手抚上眼前俊逸的脸庞:“阿烨,永远不要为别人的错误而心怀歉意。” 透过他的眼眸,柳卿落看到了一片海,一个宁静的世界,一个倒映出的澄澈的自己。 “今日是我这些年来最开心的一日,我嫁给了我梦寐以求的人,拥有了疼爱、维护我的家人。”柳卿落笑容灿烂,“我喜爱这里的每一个人,喜爱这里的一切。阿烨,我很满足!所以,不必道歉,那反而会让我心怀不安。” 面前人眼中的爱意,驱散了他心底那一丝阴婺,一股暖流从飞速跳动的心尖倾泻而出,温暖了他整个人。 他目光柔情似水,直勾勾的凝视着她,眼底眼底浓重的情意没有一丝一毫掩饰,如海水般波涛汹涌。 柳卿落的心在他深情的注视下,跳得一下比下有力,快要撞破她胸膛而出。因为一番深情的自我告白,整个脸连着细腻的脖颈也红扑扑的。 不行了,她要溺死在他的眼神里了。柳卿落羞涩将头埋进慕烨怀中:“你别那样看着我。” 一声轻笑抚过耳畔,直抵她心底,她感觉身体莫名的有些发麻发软。她双手紧紧环抱住慕烨的腰,他身上特有的清冽伽楠香包裹住她整个人。 第27章 爱意 慕烨低头从怀中捧起柳卿落红扑扑的小脸,温热唇落于她的额头。她不禁一颤,攥紧他身腰侧的大红喜服,身体后仰挣扎着要躲。 他并没有放过她,长臂一揽将人禁锢在自己怀中:“谢谢你,卿落!”温热的气息的滑过脖颈,带起一阵痒意。 慕烨从腰间腾开一只手,捏起怀里不安分乱动的人下颌。柳卿落被迫与他对视,她看着棱角分明的俊脸离她越来越近,她不自觉的屏气,心跳如鼓鸣。 慢慢的两个鼻尖相抵,慕烨的气息整个喷洒在她面上,暖暖的痒痒的,令她心颤, 唇再次落在她额间的花钿上,然而这次并没有浅尝辄止,一路向下吻过她的眉、眼、鼻尖,最后徘徊在唇边。 腰间的手突然用力,将柳卿落拉近,两个人紧贴着不留一点缝隙,柳卿落惊呼出声,双手抵在慕烨胸前。两人的唇本来就靠的很近因慕烨这么一下,柳卿落的唇扫过慕烨的,惊起一阵战栗。 慕烨微勾薄唇,手拂过耳畔,修长的手指插入浓密的秀发中,手下微微用劲,迫使柳卿落靠近他。 “落儿。睁眼看着我。” 柳卿落小心翼翼微张开双睑,瞬间就陷入眼前幽深深情的双眸,愣了神。 他缓缓靠近,第一下像是试探,只是在她唇角轻啄一下。第二下,他的唇终于印上她的。 他轻轻吻住她,这个吻充满了柔情,细细地在她的唇上辗转着。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只剩他的清香,她的柔软。柳卿落眼睫微颤,全身酥软。细腻白皙的皓腕,攀上他的颈。柳卿落不再躲避缓缓闭上眼,迎合着他的唇回吻他。 没了视觉,触觉就会更加明显,慕烨默默加深了这个吻。暖黄的烛光跳跃自由的跳跃在二人脸上,窗棂上大红的喜字好似比之前红了几分。 “啊!” 一声突兀的痛呼,扰乱了这份旖旎。 柳卿落惊惶退开慕烨的唇,将头埋在他的颈窝。 窗户上倒映出一高一低两个人影,慕烨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温声安慰怀中的人:“没事儿,是曦儿和岚疏。” 绪岚疏收起折扇,眉眼带着笑走到慕曦面前:“小曦儿,怎么还学会偷听了!” 慕曦忙踮起脚伸手去捂绪岚疏的嘴:“二哥,你别胡说,我没偷听!” 她过来时只见房中亮着,却不见人影。刚想靠近听听来着,就被她的二哥狠心敲头。 绪岚疏表示不信,没偷听那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的做什么。 慕曦不理他,转头冲屋中喊:“大哥,阿娘怕你们饿,让我给你和大嫂送些吃的,我拿进去吧。” 柳卿落闻言,慌张抬头,不知所措看着慕烨怎么办,不能让曦儿看到他们现在的样子,她头发乱了,口脂花了,脸也红的发烫。 未等慕烨开口阻止,绪岚疏一手揪住慕曦后领,另一手飞速拿过慕曦手中的食盒放在门口。 朗声笑道:“傻丫头,此刻你要是进去了,你大哥定会罚你抄不完的书,快跟我走。” 听完他慕曦突然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红着脸低下头,由衷感谢二哥拉住她。 绪岚疏瞄一眼屋内,轻快的语气带着调笑:“大哥大嫂,你们继续。吃食放在门口,小麻烦精我给你们带走了。” 说完揽上慕曦腰间,运起轻功往将军府后院去。 慕烨起身将食盒拿进屋,询问柳卿落要不要吃点。柳卿落摇头,她并不怎么饿。 “你吃吧,我不饿!” 慕烨打开食盒,一股甜蜜桂花的香味飘入鼻中。慕烨浅笑,顿时明白送饭人的心思。 慕烨将它拿至床边,拍拍手示意柳卿落靠在他怀中。拿过银匙,剜过一小块递至她嘴边:“桂花味的冰糖糕,母亲特意做的。尝尝?” 两人明白,翎诺是怕礼堂发生的事影响到他们,特意做了吃食来安抚两人。柳卿落张口,甜蜜在舌尖化开,一股暖意填满心间,笑意盈盈回复:“甜,好吃!” 慕烨见她喜欢又喂了她几口,柳卿落将银匙推至慕烨嘴边:“你也吃。” “好!” 突然一张唇覆上她的唇,深深的吻起来,炽热缠绵。 她被他吻得全身发麻,脑袋晕乎乎的,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双唇条件反射般回吻着他。直到她快窒息,他才放开她。 “确实甜”柳卿落目光对上他,她看到了他眼底闪烁的狂热的光芒。 他低头靠近她的耳畔,略带着些诱惑的问她:“落儿,我们还继续吗?” 酥麻之感从耳畔,顺着脊柱迅速传遍她全身。她微微点头,嘤嘤浅哼回答他。 掌风过,红烛熄灭。黑暗中,红裳落地。 将军府后院中,绪岚疏慕曦背靠背坐于一棵海棠树上。 “二哥,你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如今大哥都结婚了,二哥身边虽从未少过围着他转的莺莺燕燕,但从没见他将哪个放在心上过。 身后之人摇头,凝望着明月的双眼闪过一丝落寞。他不是没羡慕过慕烨和柳卿落二人,可世间之事唯情爱难料,他也不知道属于他的那人在何处。 “再过两月你就及笄了,可遇见心怡之人?” 慕曦没想到绪岚疏会反问她,没等她思索一双狐狸眼和一个窗边阳光下拈杯喝茶的侧影闪过她的脑海。 她摇头挥去脑海中不断浮现的画面:“没有!”内心反问自己:不过是见过几面,略微有些好感的人,应当算不上心仪的吧? “天下有情人难遇啊!”绪岚疏摇扇感叹。 谁说不是呢! 第28章 平淡日常 陇南,仙游山。 绿树繁花环绕的竹屋中,一白发老者坐在棋桌前,时而皱眉扶须,时而动手挪棋。如此反复一盏茶的时间,才大笑着离开棋盘,走向一边的床榻。 榻上躺着一男子,脸色苍白,眉间结着寒霜,从头至脚扎着许多银针。 白发老者施展功力,银针一个个飞出男子体外,整齐躺在床边案架上的针盒中。 老头又把男子扶坐起,盘腿坐在那人身后,双手抵上后背,一股红色真气顺着他的指尖流入男子体内。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男子眉间的寒霜散去,凝成水滴。纤长的睫毛微动,男子睁开眼来。 “师父……” 听见男子出声,白发老者停手下床。 “醒了”白发老者语气冷硬。 男子无力点头:“谢过师父。” 男子挪动身体靠在床头,身上白衣有些松散,可以看见颈下匀称的骨肉以及明显的锁骨。 一头漆黑的长发未束起一直垂至丘臀,发丝如黑色锦缎般铺散在床上。绝美潋滟的脸,因为发病更加苍白,如霜似雪,紧闭的薄唇却意外鲜红。 秀眉似剑飞扬,精致却不失英气。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眼角微微向上挑起,妖冶魅惑。眼眸黑若曜石,深沉幽暗,如冬日破冰深潭,冷寒无温。眨眼间,闪烁着妖冶的流光,宛若天成的妖娆与残酷,潋滟魅惑,诱尽苍生。 白发老者撇着脸坐在他身侧,从身旁之人手中接过药碗,递至他嘴边。男子没反抗,就着老头的手眉头没眨一下喝完药。 老者赌气似的将药碗扔回床边之人的托盘上,语气含怒:“那坤,下次你家公子再不听老夫的吩咐,过度动用内力,就直接送去乱葬岗,也别送来老夫这了。” 那坤为难的看看自家公子,又看看老者,不知该如何答复他的话。 男子无奈淡笑:“那坤,去将我们从京都带来的酒和茶拿来给师父尝尝。” 白发老者瞬间没了怒气,眼含期待盯着那坤去取来东西。 那坤将耀华郡主送的酒和茶交于,老者迫不及待拿过酒坛,拨开酒塞闻闻,满意的喝了一大口,喝后露出惊喜的表情。 “好酒啊,怎么得来的。” “慕闫将军的女儿送的。”他似是想起了离别前那个为他送行的火红的身影,眉眼染上几分笑。 “你不是戴了人皮面具,她是如何识得你的?”那个人皮面具还那般丑,怎么可能吸引到大邺第一美人的。 “用‘颐辰’的身份,师父不是每个人都那般在意皮相的。” 老者喝酒着摇头:“可惜了,可惜了!那丫头还从未见过你的真面目,往后估计也没机会了!”自顾自地说着,“早知道你会见到她,为师给你造张好看点的人皮面具了。” 男子捕捉到老者话中的疑点:“什么往后没有机会再见了?” 老者话锋一转,面色严肃:“大邺皇帝现在对将军府的态度如何,京都其他世家呢?” “师父为何这般问?”他紧锁着眉头问老者,“目前局势还好,大邺皇帝是有除掉将军府的心思,可将军府又怎么会是那么好下手的。” “唉,人世间唯人心最难测,时也,命也!”老者扶着花白的胡须叹气,“你好好养着吧,不想没几年好活,就安分点。”老者拿起酒坛,虚晃着身子出了屋外。 男子盯着老者远去的背影,神情难测。良久后抬眸,眼中含着忧虑。他师父不会无缘无故说那些话,难道将军府会发生大事儿? “那坤!” “公子,何事?”那坤拱手静待吩咐。 “让圣卿王盯紧大邺皇帝和太子一切动向,事关将军府的事无巨细都送到我这处来,命人注意着将军府。” “是,公子!”那坤领命,心中奇怪,公子为何对将军府的事这么上心。 男子剑眉紧锁,眸光晦暗不明。一个倩影闪过他脑海,他仰头闭上眼。刹那间心底滋生出一个念头,又暗自摇头驱散。自言自语道:“不行,时机还未成熟,再等等。” 等云散、等风停、等雨歇了,泥潭中的他,才敢突破桎梏,迎接属于他的阳光。 柳卿落嫁进将军府,生活没有变得多繁忙,反而比之前悠闲自在。少了以前在府中的雷打不动的晨昏定省,多了每隔几日便会有的家庭晚宴。少了刻板规矩的束缚下小心翼翼,多了温馨随意的自在洒脱。一切都是她期待中的美好。 慕曦带着她熟悉将军府中的一切,翎诺耐心教她渐渐上手打理将军府内务。这家中每个人因她的到来而欣喜,她因他们的爱意而倍感幸福。 慕烨,绪清尘,绪岚疏齐聚慕闫书房。 “再过些时日,曦儿的生辰该到了,她及笄礼你是如何打算的。”绪清尘询问慕闫。 “曦儿毕竟是郡主,及笄礼这么重要的日子理应宴请宾客大办,可那丫头又向来不喜欢宴会应酬交际。” 慕闫面上有些为难,她自是明白自家女儿的心思,她自被封为郡主,她没得到多少一个郡主该有的荣耀,反而是数不尽的麻烦。 及笄礼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不想也像往常一样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绪清尘反驳道:“闫兄,我明白你的想法,可曦儿才是主角,她开心快乐最为重要,不是吗?” 慕烨绪岚疏双双点头:“父亲,要是您宴请宾客大办,妹妹她宁愿不过生辰,不办这个及笄礼。” 慕闫思索一番,妥协了。是啊,女儿开心才最重要。“好,那便只我们一家人,清尘兄便由你做曦儿的正宾吧。” 绪清尘欣然应下,盘算着给他的好曦儿准备什么及笄礼。 “今年你们何时前往那里?”绪清尘问慕闫。 “曦儿笄礼后便动身,大凉那边最近不是很安分,不宜拖太久。从那处离开后我便动身前往北境。” 慕闫面上染上几分严肃,边境的战事总归一直是让他心忧的大事。 “伯父和岚疏今年随我们一起去吧,曦儿总是念叨你们一次都未曾去过。”慕烨询问他们的想法。 “不了,你们去便可。”绪清尘父子齐声拒绝了慕烨的邀请。 他们二人不是不想去,只是眼下局势实在不明朗。永辉帝疑心日益增大,如果大邺第一的世家再和当朝一品将军一同去了一地。皇帝怕会发疯,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难以预料。 “真想去看看你们口中的世外桃源啊。”绪清尘眼中充满着向往,他不止一次听曦儿提起过那处地方,语气带着些遗憾。“往后再找机会吧。” 慕闫父子明白他们的顾虑,也不得不妥协。 第29章 慕曦及笄 七月初五,将军府一派喜气洋洋。 “今日小姐及笄,赏银足足有十两呢。” “而且府中每个下人都有!” “是啊是啊,哪家会这么大方赏每个奴才的。” “这辈子算是走了大运能被选到将军府,将军夫人他们每一个都待人极好,不像别家,不把奴才当人看。” 将军府的下人聚在一起,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今日收到的赏赐和府内主人家的喜事。 揽芳阁中,翎诺和柳卿落亲自为慕曦梳妆。翎诺欣慰看着镜中初长成的女儿,心中感慨万千。当初拼了命生下女儿,转眼间已长大成人,亭亭玉立。十五载光阴,转瞬即逝。 慕曦有些兴奋,期待着今天会收到什么礼物。家中每个都瞒的极好,未曾向她透露片刻。 “阿娘,今日我想穿红色的衣服。”慕曦询问母亲的意见,“父亲哥哥他们都说红色最衬我。”及笄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她想美美的。 “哪时娘没答应过你的要求。”翎诺语气宠溺。 花容端上一个托盘,慕曦瞥见上面是一套正红色的成衣,秋霜捧着的另一个托盘里是一套红色头面。 “曦儿,这是母亲和我为你准备的。衣服上的图样是母亲亲自绣的,头面首饰的花样是我设计画好送去给师傅制作的。”翎诺和柳卿落很早就开始准备,昨日才完工。 “太好看了!”慕曦眼中含着明媚耀眼的笑,“谢谢阿娘和大嫂。” “傻丫头,快试试!”翎诺柳卿落面带笑意,为慕曦换上衣服首饰。 今日的这套衣服首饰比起往日的更加端庄华贵大气,慕曦穿上丝毫没有被衣裙喧宾夺主,极完美的衬托出她的气质。 一眼望去,她就是完美的,无论是容颜,还是身上的服饰装扮。隐隐间深蕴着一种昂然于天地的尊贵,如同翱翔九天的火凤凰。 翎诺欣慰的牵起慕曦目光扫过她全身:“果然,红色最适合你。” 柳卿落同样震惊,同样是一身红衣春游那日是明媚娇艳,今日呈现出来又是一番端庄高贵之感,每个她都让人惊艳。 “走吧,别让他们等久了。”翎诺领着她前往正厅。 在将军府一众侍从的瞩目下,由翎诺领头柳卿落牵着慕曦前往正厅。 知云兴奋的胳膊一杵旁边的长风:“长风,快看小姐过来了!”其实不用知云特意提醒,他早就看到了他的小姐。莲步翩跹,在众人的簇拥和赞美中缓缓而来。 他在人群中注视他的小姐一步步靠近他,冲他和知云欢快眨眼,又一步步远离他走向她的家人。 知云感叹:“果然小姐是这世间的绝色,我这女子都心动了,天下男子谁能不沦陷这倾世容颜中呢。” 长风认同知云的话,这世间男子谁都会沉沦,而他也是其中一个。 “一身红衣的小姐像极了传说中的精魅,抬眸眨眼间就能勾走人的心魄。”长风注视着红衣的小姐,他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他在心中感慨小姐惊人的魅力,他也算不清这是第几次他对他的小姐心狂跳不止。 他捏紧手中的檀木盒,注视着大红色的背影,目光如炬。她收到他送的礼物会开心吗? 知云瞥见长风手中精致的雕花檀木盒,一脸不可置信。 “长风你这个是什么,给小姐的生辰礼物?”知云打趣道:“没想到你这个大木头也会懂这些,难得啊!” 长风不自然的将盒子藏进衣袖,口中冷淡挤出两个字。 “不是!” 不是什么?知云疑惑他的意思是东西不是给小姐,还是他不是个大木头。 长风手指摩挲在檀木上的桃花雕花上,一个声音一遍遍的冲击着他的心房,刺得他生疼:你只是个侍卫,而小姐是世上最耀眼的明珠。 长风突然眼神黯淡,他本就不该奢望的,此刻他竟觉得自己的那点心思肮脏、不堪,仿佛光是想想就给他的明珠蒙上尘了。 慕曦跪坐在正厅,翎诺柳卿落归位,今日慕闫还带来了军中两位好友东华将军和严烈将军,以及慕烨的手下副将丞阁担任司仪。 司仪丞阁正声宣告:“笄者至,笄礼始!” 笄礼开始,由笄者父亲首先致辞。 “家中小女,年方十五。择选吉日,致请宾客,抚琴鸣瑟,成其笋礼。望其自此遵道从礼,宜室宜家。” 慕闫满含爱意看着自己的女儿从当初的一个小女娃,长成今日的成熟知礼,雅致端庄之相。回想过去的点点滴滴,慕闫心中百味杂陈。 慕曦行顿首之礼,拜过慕闫。 丞阁唱和:“笄者献茶,初献茶,谢父母养育之恩。” 知云奉上茶,慕曦接过敬献慕闫、翎诺、绪清尘。 “今选吉日,元服始加。放弃顽性,宜国宜家。修德益寿,祥瑞永嘉。”丞阁念着祝词。 三人喝过茶,分别送上及笄礼。慕曦看着面前三个已上了年岁的人,眼眶微湿。这三人,给予了她不同寻常的爱,让她快乐自由的长大,不像其他闺阁女儿被礼教,规矩束缚。他们给了给她最坚实的依靠,让她可以无拘无束的做自己。是因为他们,慕曦才能成为今天的她。 翎诺低身,温柔拭去女儿眼角的泪。“生辰之日,不可流泪。”慕曦眨眨微湿的眼眸扯起嘴角微笑点头。 “再献茶,谢兄长,兄姊教学护持。” 慕曦举止恭敬给三人敬上茶,却在三人喝茶之际冲他们眨眼吐舌,逗他们乐。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成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者无疆,受天之庆。”丞阁有力的唱和一直萦绕在耳边。 慕烨,绪岚疏,柳卿落喝过茶送上礼。慕烨敲下她的头:“都及笄了还不稳重,好好听听祝词中唱的什么。” 慕曦稍嘟了嘟嘴说:“哦”,再拜认真聆听司仪宣唱。 “三敬茶,谢来宾恭祝之意。” 慕曦向东华,严烈二位将军敬上茶。他们二人是慕闫在军中最信任的人,也算是看着慕曦长大的两位长辈,慕曦跟他们也很是亲近。 “吉年吉月,华服再升。孝悌忠信,修齐治平。寿享天年,安乐平生。”待丞阁唱过祝词两人笑呵呵送上礼物:“曦儿,我们两人是个只会打仗的粗人,不知道该送小姑娘什么礼物,你不要嫌弃啊。” 慕曦嫣然一笑道:“两位叔父言重了,你们送的曦儿自然喜欢。”二人听到慕曦这话,笑到合不拢嘴。 “正宾冠笄” 丞阁高昂的声音再次穿透正厅,绪清尘起身从长风手中拿过一根红玉雕花簪细心为其簪入发中。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这次的祝词绪清尘亲自朗声念过。 慕曦含泪拜谢,绪清尘笑着摸摸她的头。 “取字!” 女子十五岁及笄后便可由家中长辈为自己取字,慕闫将一个信帖递给慕曦。 慕闫唱和道:“吉月吉日,昭告尔字。其字嘉善,与尔宜之。进德修业,永受保之。兹昭其字,字曰绮凰。” “女虽不敏,敬承慎特。” 慕曦拜首,接过字帖。可慕闫给她的不止她的小字,还有一张有些陈旧的字帖。 慕曦不解望向慕闫,慕闫示意让她打开它。 慕曦翻开字帖上面有一行小字,还有一个名字:“久思得吾爱女之名:止兮。枫止兮。” “这是在你未出生之前就想好的,可惜没用上,今日拿给你看一眼,你自己知晓就好不必告诉旁人。” 慕闫本已经给女儿想好名字,可女儿一降生,司天监便说她是天象所示的天命凰女。又恰逢他立功,皇帝便给他们一家赐了皇姓,给自己女儿赐名慕曦。 “女儿很喜欢,谢过父亲!”她第一次知道爹爹给她起了名字叫:枫止兮。相比较慕曦她确实更喜欢这个。 “听训!”及笄礼在丞阁的指引下,继续下一项。 慕曦跪坐到翎诺身边,翎诺为她扶好钗环首饰,理好衣裳。而后温声训诫道:“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慕曦再拜,一字一句敬答道:“女虽不敏,敬承铭记。” “礼成!”丞阁的唱和声最后一次响起。 众人面带希冀的笑容,将目光投向慕曦,至此他们的眼中的人彻底成为一个大人,进入她人生的下一阶段,开始新的人生旅程。 他们寄希望与她,他们付诸爱意与她。 及笄礼结束,众人欢笑着移步后院赴宴。 七月,后院中的合欢花、木槿、紫薇开得正艳,风景极佳,正适合观赏。 慕曦没同大家一同过去,先回自己院子换一身轻便些的衣衫。阿娘和大嫂送衣服首饰都是为及笄礼准备的有些厚重,穿戴着有些累。 知云在镜前为慕曦重新整理妆发,笄礼绪清尘所加红玉簪是一定要戴的,而后慕曦又随便挑了几支步摇就作罢,衣服还是选了一件红衣。 收拾好要走时,知云忸怩递给慕曦一个盒子。“小……姐,礼物!” 慕曦惊喜收下,没想到这小丫头也给她准备了礼物。 长风正好将慕曦之前所收之礼搬进屋,待晚上查看。 “长风,知云都送我礼物了,你没有什么要送我的吗?”慕曦看见长风故意逗他。 长风脸色一怔,僵硬的将东西放好。回头望着慕曦,他已经不打算将那东西送出去了,那么平凡普通的东西配不上他的小姐。 没等他开口,知座便嘴快道:“我看见他准备了,一个很漂亮的盒子。” 长风瞪一眼知云,眼下他不能再说没有了。再看小姐,她眼中也是带着些期待的着吧。长风忐忑的从怀中掏出一个檀木盒子,双手递给慕曦。 “哇,长风这桃花是你亲手雕的,真好看!”盒子上的桃花栩栩如生,还用颜料上了色,一下就吸引了慕曦的目光。 长风惊喜盯着慕曦,他没想过会一个小小的盒子小姐会喜欢甚至称赞。 “希望小姐能喜欢!”他说出了被他打算藏起来他的真心话。 “肯定会喜欢的,谢谢你们!”慕曦将知云的盒子一起递回给他,“收好,等我晚上一起看。”便转身去后院赴宴。 长风看着她的背影有些雀跃,心中被刚他压于厚土之下的爱意,冲破桎梏,又肆意生长起来。 第30章 太子送礼 后院的合欢树下,笑声朗朗。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长辈聊着过往趣事,小辈说着最近见闻。每个人都散发着由衷的笑意,其乐融融。 身为今日的主人公的慕曦格外欢喜,她不喜欢那些浮于表面的客套和迎合,更不需要不相干的人费尽心力来讨好,只要和喜欢的人聚在一起,就这样说说笑笑比什么奢华气派的宴会的更让她开心。 将军府管家看着眼前的场景实在不愿意破坏,可是送礼的人还在门口等着呢,那人又不是他随便几句便能打发的。 眉头一横,走至慕闫身边禀报:“将军,太子殿下来了,说是来给小姐恭贺及笄之喜。” 刹那间,笑声消弭,在场的每个人都冷了脸色。皇帝甚至没说为何,在澧泽离邺时就解了太子幽禁。 之后太子便隔三差五往将军跑,给慕曦送这送那,美其名曰是为之前的事赔罪,求慕曦一个原谅。 每次都被慕闫,慕烨以各种理由挡过去,慕曦也避着他,两人自群芳宴后还从未见过。 慕闫黑着脸起身:“你们继续,我出去看一下!”要不是那人是太子慕闫早就让人赶走,做出那样的事还缠着自家女儿不放,实在讨人厌。 绪清尘跟着起身,大好的日子有人来煞风景,他实在不怎么高兴。 “我跟你们一起去!” 慕曦起身跟上两人的步伐,两人默许。 那日群芳宴大殿上太子的话慕曦还依稀记得,她觉得有些事有必要跟他说得明白些,他一直这么纠缠自己也不是办法。 太子下了马车等在将军府门口,徘徊间三人身影映入眼帘。其中的红色身影不出意外的吸引住他的目光,他直勾勾的盯着那人一步步靠近他,停在他面前。 一个画面闪过他的脑海,那次她也是一身红衣在漫天星光下翩翩起舞,从此那个画面就刻在了他脑子里,这是他第二次见她穿红衣,除了慕曦没人能将一身红衣穿得如此惊艳骇世。 绪清尘不满太子盯着慕曦的目光,皱眉将慕曦拉至身后。就一眼慕曦看出太子眼中流转的贪慕和欲念,她厌恶的撇过头,她无比恶心这种眼神。 “不知太子殿下百忙之中大驾慕府所为何事啊?”慕闫语气不善。 太子从慕曦身上抽回目光,温雅同慕闫绪清尘见礼,笑着回复道:“得知今日是曦儿及笄之日,特来祝贺。” 曦儿?慕曦眉头拧成一团,只有亲近之人才会如此称呼她,慕曦一点也不想太子如此叫她。 “今日我们并不宴请外宾,太子殿下还是请回吧。”绪清尘冷淡开口。 太子看得出眼前三人没有丝毫让他进去的想法,即便他是太子,他甚至看到了绪清尘背后慕曦厌恶的眼神。 一丝寒光闪过他眸中,群芳宴那日他是遭人算计,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从前还处处惯着宠着她,何至于让她厌恶他到此。 “伯父,能否让我和曦儿单独聊两句。”太子目光诚恳望向慕闫绪清尘又不经意扫过慕曦。 慕闫绪清尘不是不能接受别人爱慕自己的闺女,可他们不愿那人的爱意中夹杂着太多的目的和利益。 慕曦朝慕闫点头,二人便没再说什么退至一边。 太子欣喜将一个玉盒递至慕曦面前:“曦儿生辰快乐,恭贺你及笄。” 慕曦后退一步,错开那玉盒,拱手道:“慕曦谢过太子殿下” 太子眸光微冷,慕曦只谢不收,又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她公然拒绝了他。 太子悻悻放下双手,换上一副善解人意的笑:“曦儿不喜欢,下次我送别的来。” “太子殿下,你喜欢我什么呢?” 慕曦直接问出声,太子微怔。 “慕曦是京都人人都知的什么都不会的废物,有什么能让堂堂太子殿下对我念念不忘,锲而不舍。” 慕曦冷眸直视太子,太子神色坦然眼中却闪过几丝精光。 “还是说太子殿下不免落俗的迷上我这副皮相?”慕曦嗤笑眉眼微挑,“又或者太子殿下实际想要的是我身后将军府的势力?” 太子淡笑:“曦儿,我一直喜欢的喜欢的只是你这个人。” 慕曦勾唇浅笑,眸光中透露着讥讽。 “哦,看来是我狭隘误会太子殿下了,想着太子殿下和那些人一样只喜欢将军府的势力呢。” 太子眼神渐暗,压下心中渐长的怒意。 “曦儿说笑了。” “可惜慕曦注定要辜负太子殿下的喜欢了,任谁也不能喜欢上一个纵容妹妹、家人、朋友、下属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自己的人吧,何况那人还在有婚约的情况下给自己戴绿帽子,太子殿下我说的可对?” 太子手下的人怒了,他们怎会看不出慕曦在故意羞辱太子殿下。 “耀华郡主,你……” 慕闫绪清尘冰冷的目光射过来,太子的人被迫忍怒闭上嘴。 “太子殿下,喜欢还是纯粹些的好。” 说完一个眼神未给,就走至慕闫身边。 三人朝太子虚虚一礼,慕闫沉声:“太子殿下请回吧。”三人转身,将军府的大门在太子面前关上。 太子的人不敢靠近他一步,从背影他们就看出太子身上的怒气。太子看着紧闭的大门,脸色阴沉。慕曦,总有一天会我让你求着让我喜欢你。 “回宫!” 回后院的路上,绪清尘轻抚慕曦后脑勺,眸光温柔:“曦儿以后一定要找一个很爱很爱你的,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嗯,我会的。干爹!” 慕闫眼中满是爱意望着慕曦:“你只管去过你想要的生活,我们永远会在你身后。”我们会替你挡去这世界的风浪,你只管肆意茁壮成长。 汹涌的爱意将慕曦包围,她再一次幸运她有最爱她的家人。 第31章 曼妙轻舞 圣卿王府中,银面圣卿王侍弄着窗边的蓝紫色鸢尾。清水从壶中缓缓倾泻,流入白玉坛中,翠绿的叶片和蓝紫色的花瓣上溅上几滴水珠,透过窗外的阳光透过晶莹剔透,给本是妖冶的花染上几分清纯。 长长的指节微微一弹,水珠掉落土壤,蓝紫色的花又恢复妖冶,在微风中随意摇曳,像极了一个人。 “贺礼可准备好了?”清冷的声音混着微风传入银面男子身后的黑衣侍卫耳中。 “请王爷检查。”黑衣侍卫将东西呈上。 两个盒子,一个纯白玉,一个上好沉香木。 圣卿王手指抚上白玉盒子,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这是公子前些日子从仙游山送来的,说是七月初五想办法送给耀华郡主。 回想起此次公子入京都,处处透露着异常。往常他从未亲自来见过自己,更不会宿在圣卿王府。 也是公子第一次表现出对俗物的特别珍视,那几株桃花、海棠、酒还有那个食盒。无论是下令注意皇帝对将军府的举动,监护将军府,还是这次送来耀华郡主的及笄贺礼,都是那么不同寻常。 “公子和将军府……耀华郡主有什么交情吗?”这本不是他能问的, 黑衣侍卫眸光一闪,注视着面前的戴面具的人,冷声道:“王爷您逾矩了,这不是您该问的,您只需要服从。” 面具下的双眼感受到了黑衣侍卫眼中的威胁和寒意,他轻笑:“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细长的手指从白玉盒滑到旁边的木盒,盒身散发着淡淡木香,手指微屈木盒中透进一缕光。 盒中是一支和窗台前摇曳的蓝紫色鸢尾花几乎一模一样绒花钗。 圣卿王唯一能从面具下透出的双眼染上一丝明朗的笑意。黑衣侍卫却是眉头一皱,他记得公子送来的只有纯白玉盒。 圣卿王合上木盒:“没什么问题,送过去吧。”抬眸对上了黑衣侍卫流转在沉香木盒上的犹豫不决的目光。 “耀华郡主不会收‘我’送出的这么贵重的礼物。”圣卿王的目光从白玉盒转到沉香木盒,“有它,她只会觉得那个盒子里面也是同样微不足道的小物件,收下的可能性大些。” 说出口后圣卿王自己都觉得他这个理由有些牵强,毕竟上好的沉香木也是难寻,鸢尾花钗上还坠着几颗细小的蓝宝石。 黑衣侍卫思虑片刻,目光的疑虑淡去。“属下即刻送去。” 将军府后院中笑声不断,欢快的气氛并没有因刚才的小插曲淡掉半分。慕闫、东华、严烈觉得杯子太小不带劲,换上瓷碗。 “来,干!” 三人举起的大碗间夹着一个细小的白玉杯。 三人一同望向绪清尘,严烈打趣道:“绪先生,你这杯子也太秀气了些,不如你也换上碗,这样喝着痛快。” 绪清尘毅然拒绝,继续用着白玉小杯。 慕闫笑着说道:“算了,别为难他了,换了大碗他怕是一刻都撑不到就倒下了。” 此话一出东华严烈也不勉强绪清尘,让他一切随意。 一旁的慕曦戳戳绪岚疏,“要不要给干爹换上茶?”她看着绪清尘的脸整个都快红了,干爹虽是爱酒可从不贪杯,每次只是浅饮少许。 绪岚疏瞧着老头上微微勾起的唇角和上扬的眉眼,摇头道:“无事,今日开心让他喝吧。” 柳卿落招手唤来秋霜,侧身轻声吩咐:“让厨房做些醒酒汤备着。” “是,少夫人。” 回身看到慕烨将一壶清茶递到手边,柳卿落顺手拿起换掉翎诺手中的酒杯。 “母亲,喝些茶吧,酒饮多了明日该头疼了。” 翎诺接过柳卿落递来的茶,意味深长的瞥一眼自家儿子,温和道:“还是卿落好,哪像他。” 柳卿落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微红了脸。 慕烨给柳卿落又换上一壶茶,眼神安抚她表示不必在意。 “母亲,父亲刚刚不是已经将你的酒换成茶了嘛,再说往常都是父亲亲自顾着你这些我们哪插得上手。” 慕烨对翎诺的控诉极为不满,他就算没有媳妇,想表现时他爹也没给他机会啊。 慕曦绪岚疏对视一眼:“哥,妹妹敬你!” “好妹妹,干!” 最终受伤的只有他们二人,没人给他们贴心把茶换成酒。 知云来禀:“小姐,圣卿王命人送来贺礼。” 慕曦回头一个黑衣侍卫低头捧着托盘,群芳宴说过两清之后两人之间便再没有过来往,这会怎么又送来贺礼。 “收下吧,和之前的一样送去我房中。” “知道了,小姐。” 绪岚疏收走慕曦面前的酒,换上些吃食。弱声提醒道:“不要和圣卿王走得太近,知道吗?” 慕曦点头:“我明白”从当初大火后圣卿王性情大变他们之间的交情就断了。 圣卿王虽然是来大邺为质,可他始终是大澧的皇太孙,而且现在大澧局势纷乱,结局怎么样谁都无法预料。 而且大澧虽然面上和大邺交好背地里小动作却一直没断过,况且圣卿王至今还未曾露出“真面目”。 东华明显是喝醉了,指着慕曦大声道:“小曦儿,我可真羡慕你爹爹,有这么好看的女儿,还有这么能干的儿子儿媳妇,人生圆满喽。” 慕闫调侃他:“谁让我命好遇到我夫人呢” 东华拍开慕闫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给了他一记白眼。 “东华叔叔,您比爹爹年纪小,日后时间还长呢。”努努力,老来得子还是很有机会的。 “哈哈,将军,你女儿嫌你年纪大!”东华豪爽的笑声传遍后院。 慕曦连忙摇头表示她没有那个想法。 些时大家都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就连酒量最好的严烈也上头了脸泛着红。 翎诺吩咐人撤掉酒宴,换上茶和水果点心,柳卿落命人将准备好的醒酒汤端上来。 恰至白日依尽,夕阳余晖便通过朵朵云层,像万道金光,如霞光万丈,把天空白云染得金红,倒映在众人眼中。 晚霞温柔,夕阳醉人。有限的诗意,留给无限的黄昏。 “大哥,帮我抚琴吧!” 慕曦已命人取来琴,她好久没在众人面前跳过舞了,难得这般今日高兴,又有绝美的落日余晖。舞一曲,权当谢过大家今日给她的祝贺吧。 绪岚疏抢先从慕曦手中拿过琴,在开的极盛的一棵合欢树下盘膝而坐,示意慕曦到他这边来。 “今日,就由二哥来给你弹琴伴曲。” 绪岚疏言语中有些激动,翎诺,慕闫,绪清尘纷纷注视着红衣的慕曦,东华和严烈也提神挺着个脑袋,柳卿落自然也十分好奇眼神专注,目不转睛。 “好!” 慕曦应下,随即优美的琴音响起。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随着琴音慕曦舞动曼妙身姿似是一只蝴蝶翩翩飞舞,似是一片落花空中摇曳。 忽而琴音转急,她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意的素手婉转流连,火红的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 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身姿,几乎忘却了呼吸。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见。 一阵风掠过,朵朵合欢花脱离桎梏,飘向那个火红的身影,随着她一起轻舞。 琴止,风停,花落,舞散。 “太惊艳了,像是月宫中的仙子在跳舞!”东华还未从刚才的情景中回神,严烈却已兴奋激动夸赞。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柳卿落脑海中还回放着刚才慕曦曼妙如仙人的舞姿,难怪上次牡丹宴素如京都跳舞第一的冯若华也只被她评为简简单单的很不错。“曦儿今日一舞,我将终身难忘。” “多谢两位叔父,大嫂的夸赞,慕曦受之有愧。”慕曦向三人行礼致谢。 “不不不,确实是‘美人舞如蝶轻旋,世人有眼应未见’。是曦儿有幸让叔父目睹了什么是仙女起舞。”严烈热烈称赞道。 其余之人虽没有这三人初见的如此震惊,却也眼含无限赞叹之意,目光流转意犹未尽。 得到如此夸赞慕曦也很是开心,她的舞蹈是翎诺自小亲自教她的,只在家里人面前跳过,这是第一次在有外人的情况下起舞。 严烈恳求道:“闫兄,我现在认曦儿当女儿还不晚吧?”这样出色的女儿谁不想拥有呢。 “晚了,她只能有我这一个干爹!” 没等慕闫回应,绪清尘先冷眼拒绝了他的妄念。 “真小气。”严烈愤懑不平。 柳卿落扯扯慕烨的袖子,眸光含着探寻之意:“曦儿身上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慕烨手指摩挲过柳卿落的手:“不急,你很快就知道了。” 柳卿落眼中充满期待。 就这样,慕曦的及笄礼在她惊人的一舞后结束,一家五口亲自到门口送别东华,严烈,绪清尘父子二人。 后院斜倚在屋檐上的长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此处是他特意挑的一处地方,可以一览无余后院宴会之处,他静静看着小姐和其他人说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自然他也看到了那惊鸿一舞,舞袖回转,莲步轻旋之间他心也急转直上。一幕幕像刻在他心上一般,久久挥之不去。 他只觉得口干舌燥,猛灌几坛烈酒,心火依旧难灭。再抬手酒坛皆空,手下难抑制的微微一用力酒坛碎裂,瓷片掉落屋檐叮当作响。 长风一跃而至慕曦起舞的合欢树下,长膝跪地,四指向天。 “小姐,明知道我的喜欢是对你的亵渎,可今日合欢树下惊鸿一瞥,我死生难忘。长风在此拿命忏悔起誓,从此‘奉尔为神明,护尔乐无忧’。” 日暮,繁花,清风中青年人向他的“神明”献上了最虔诚的忏悔和誓言。 “她可收下了?”窗边静坐的圣卿王听见脚步声迅速回头。 黑衣侍卫点头。 “她可还说了什么?可知道她取了何表字?”圣卿王急切追问。 “没有,不知。是耀华郡主的侍女代她收下的东西,我并未见到郡主。” 侍卫简单的一句话,圣卿王期盼的心瞬间回归谷底。 “不过,我听说太子亲自送礼过去了,耀华郡主却并未收下。” 圣卿王得到一丝丝的安慰,能收下就已经很不错了,他不应在奢望期盼更多。 第32章 礼物 送完客,慕曦便欢欣雀跃回房中查看大家送她的及笄礼。 父亲送她的是两只金色凤凰翎长刺簪,大约有一尺多长。长簪通体金黄,金线屈曲回转在尾端盘绕成上翘的翎羽。两支相似却又不同,其中簪身刻有“凤”的金线盘绕图案比较简单,凌厉,另一只刻“凰”字的簪尾金线盘绕相对复杂,图案则更具美感。长簪尾端各镶嵌着一颗大小适中的红宝石,与整个凤、凰翎更加相得益彰。 慕曦拿起两支长簪试了下,簪子的尾端的凤凰翎完美贴合她的手型使她能够刚好握住,簪子尖端也十分的锐利,泛着寒光。她随手挥几下,长簪凌厉划过空气。 慕曦意外难道这长簪还能当兵器使?低首看见盒子中还有张字条上面是父亲的字迹:两支长簪取名凤、凰翎,专为你打造,可簪发亦可用作防身利器。 慕曦喜出望外,果然能当兵器使,爹爹送她这礼物太适合她了,爱不释手地将长簪放于盒中,接着打开翎诺送的盒子。 盒中是两本厚厚的书,一本名为《魑魅》,另一本叫《魑魅神术》。 慕曦面色忽而凝重,她没想到阿娘这么早就将这两本书交给她,她知道这两本书的意义重大,可目前她的力量还未觉醒,她暂且用不到这两本书,就换了个带机关的盒子重新放好。 绪清尘的盒子中只有一块刻有“绪”字的绪家家徽的令牌。附加的纸条上写着:“凭此令牌可调阅绪家所属书院任何典藏书籍孤本,亦可取用绪家名下所属财产。”不愧是百年世家大族,干爹这礼物送得豪气。 慕烨送她的则是两柄短弯刀,刀身长不足一尺,刃向外曲凸,刀身最宽处为一寸二分。 刀背一面有锋,锋与刃尖之间有三个凹形齿口,刀身上刻着她最爱的辛夷花,刀锋锋利。铜制刀柄呈倒刺形状,十分巧妙的是这两柄弯刀刀柄处可以合二为一。 柳卿落送她的是一本传世琴谱孤本,一张音色绝佳的琴,还有几帖前朝名家书法。 绪岚疏送她的是两对护甲,护甲上半部分是金线缠绕成镂空甲套,正面镶嵌着一个很小的东珠,下半部分是赤金的一寸长甲片。她好奇戴上试了下,护甲是环指和小指上的,比一般护甲要短上许多,但也正好适合慕曦。 再看知云和长风的,知云送她的是一幅仕女发绣图,上面仕女憨态可掬,眉目有神,仿佛要从画上跃出来一样。 长风的檀木盒中是一个木雕,慕曦一眼就看出那是她自己。雕像的眉眼,脸型,神态都和她如出一辙,连她的泪痣都细致的刻上了。 东华,严烈两位送的的上好的珠玉宝钗,也是难得一见的珍贵之物。看完这些,角落里还剩两个盒子,一个纯白玉的和一个沉香木的。 今天除了圣卿王没人送礼来,想必这两件就是圣卿王送来的东西。慕曦将两个盒子拿至身前,首先打开沉香木的盒子,里面是一支发钗,蓝紫色的绒花鸢尾,十分逼真,毛绒绒的慕曦很喜欢。 最后的纯白玉盒中是一个环佩,两个玉环一个微蓝底部雕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九尾狐狸,另一个淡青顶部刻着一轮弯月,慕曦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发觉两个玉环还可以交替旋转很是精巧。 今日的及笄生辰她也过得无比快乐,无论今日谁送的礼物慕曦都很喜欢,也都很适合她。慕曦细心将除了圣卿王所送的礼物之外的所有都重新收拾好,这些她都要带去那个地方,虽然有些目前都用不着,但她想好好的存放在那处,只有那处是最安全的,尤其阿娘给的那两本书不能出一点意外。 “小姐,该洗澡休息了。今日折腾了一天明日你还去城郊给百姓送东西施粥,需早早休息养足精神。”知云给慕曦放好洗澡水,准备好衣物进屋服侍慕曦。 慕曦亲切拉过知云的双手:“知云,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还有长风送的我也很喜欢,帮我跟他说声谢谢。” 知云喜笑颜开,心中无比雀跃,不可置信的睁大眼又确认一遍:“真的吗?小姐真的喜欢?” “真的,很喜欢!” 知云高兴得快要跳起来,努力忍住才没有尖叫出声。雀跃道:“小姐喜欢太好了,我会转告长风的。” 因为这,知云今晚服侍小姐沐浴时整个人还都乐呵呵的,嘴角都没下去过。待慕曦上床,便风风火火的去找长风分享喜悦。 “长风,大木头!”知云嘹亮的声音传遍了将军府的侍卫的厢房。 “小声点,大家都睡了。”长风听到声音立马冲出来捂住她的嘴。 知云急躁挣脱:“哎呀,我不是太高兴了吗。” “你找我什么事?”长风一贯的语气平淡无波。 “刚才小姐没见着你,就托我转达,你送礼物她很喜欢,小姐还说谢谢你。”知云语调都带着开心。 长风僵木的脸上闪过一股不可思议和喜悦:“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 一股暖意霎时填满长风的心,小姐喜欢他送的木雕。知云探头看长风的神情,常年神色不变的大木头竟然咧嘴笑了。 “行了,你接着乐,我先走了,去看看明日要用的东西准备好没。”知云豪爽拍拍他肩,同样咧着嘴笑着离开了。 知云走后,长风在院中站了许久。喜悦一遍又一遍冲刷他的防线,他一遍又一遍的自问:他的‘神明’是否真的如他想的高不可攀,触不可及? 第33章 城郊施粥 慕烨房中,柳卿落靠在慕烨身上,他正在拿着白帕为柳卿落绞发。 “落儿,明日曦儿去城郊给百姓施粥,你可要去?” 柳卿落微微点头:“去” 她知道京都是个繁华的地方,可谁说繁华的地方就没有贫苦百姓了。 今年的天气格外多变,旱的旱死,涝的涝死,邻近的几个城都或大或小遭遇了天灾,京都城郊多了很多流民难民。 以前在柳府时,父亲不许她跑去那种脏乱的地方,如今可以尽自己一点的绵薄之力她当然愿意去。 “好,那我多安排些人,去了注意安全。”慕烨温声叮嘱。 柳卿落转身拥住慕烨,在他颈间蹭蹭。“谢谢你,阿烨!”谢谢你没有将我圈禁在宅门后院;谢谢你让我做回自由的真正的自己;谢谢你和你的家人给予我毫无保留的爱。 慕烨浅笑着一只手环上细腰手将怀中的人拥的更紧些,另一手轻抚柳卿落如墨长发。“真是个傻的,这有什么好谢的。” 柳卿落没说话,只是将头埋进他的颈窝,吸吮着他的身上的香。 他继而又缓缓说道:“落儿,两三日后我们要出趟远门,大约得需要两月余,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们要去哪,但我向你保证你一定会爱上那个地方。” “只有我们两人吗?”她抬首问道。 “父亲、母亲、曦儿都会去。”慕烨耐心给她解释,“大约你也听说过,将军府全家每年都会外出一两月的事。” 柳卿落点头,慕烨便接着往下说,“这一直是我们家的秘密,你现在嫁入将军府就是我们的家人,有权知道一切。” 慕烨注视着她,神色严肃,“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能告诉除你以外的任何人,包括你的家人甚至是你母亲你也不能说,就算死也不能说。因为那个地方对我们一家来说太重要,太重要了。如果欺瞒你的家人让你很为难,那我便陪你待在府中,让父亲母亲曦儿他们三人去。” 那个地方是他们一家最后的净土,他和父亲宁死也要护住的“桃花源”。 “好,我答应你!”柳卿落答应的果断,没有丝毫犹豫。这个家给予她爱,成为她的港湾,她也会守护这个家。 她从慕烨怀中脱离坐好,眼神坚定,目光中充斥着让人信服的磊落和坦荡。举起手来发誓:“我柳卿落用命起誓,如有泄露必将天打雷劈,不得好……” 死字未说出口就被慕烨的一个轻吻封口:“我信你!”她红着脸重新被他拥入怀中。 “那这两日我陪你回趟岳父家,同岳父岳母说一声你要和我们一同去远游。你再收拾你想带去的东西,捡最最要紧的拿,其他的那处都有,带多了反而不方便赶路。” 柳卿落欣然应下,她开始期待那究竟是怎样一个地方。 温暖的唇印上她的眉间:“睡吧,明日还需费力劳神。”风过,烛火熄灭,两人相拥入眠。 东宫中又一女子满身青紫被拎出太子寝殿,刀剑划过脖子,这次人埋在了紫薇花下。 东宫后院中的花树枯了好多,梨树,杏树,桃花树本该枝叶繁茂的盛夏,它们叶子却在迅速的在一片片的变黄凋零,光秃干枯的枝丫连一只小雀都撑不住,断断续续坠落地在同样枯黄的草地上,摔成几节。 这院中的紫薇,木槿,玉兰……又还能活多久呢? “她为什么偏偏不愿意收本宫的东西,为什么!宁愿要那个蠢货质子的东西,也不愿本宫的!!!” 太子的惊雷一样的怒喝吓得刚进殿的宫女摔了药碗。 殿内宫女侍从瞬间跪倒一地,头埋地,冷汗直流,不敢动一下。 “殿下……殿下饶命,奴婢无心之失!殿下饶命!”摔了药碗的宫女面色惨白,颤抖着声音求饶,身体抖如糠筛。 “拖下去杀了!” 宫女涕泗横流,呜咽着被捂了嘴拖出殿外,很快没了声音。太子内监万苍眼色一动,地上很快被收拾干净。 太子脸上还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眉角倒立,眼中汹涌着滔天怒气。 “万苍,给那个卑贱的质子找点事做,一段时间没‘关照’他,便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了。” 太子怒目圆睁,语气阴狠。有胆子跑去给慕曦送礼,看你是否有命受住本宫的怒火。 第二日一早,慕烨亲自将两人送上马车,派一队府兵跟着。之后跟着慕闫一同上朝,今天得跟皇帝说定离开的时间。 与慕曦一同前往城郊的马车还有一辆马车,马车内坐着两名女子。 “公主,我们这样跑出来被人发现了怎么办?”侍女战战兢兢询问。 “我都没怕,你怕什么!”慕嘉脸色不善,“放心,寺院内我已经安排好替身,表姐的人手想必已经到城郊了,这次必定万无一失。” 慕嘉面上带着阴狠的笑,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她想尽办法才从寺院脱身。 慕曦害她被罚出宫,去皇寺祈福三年不得入宫。还害得她和表姐伤了手臂,这个仇今天非报不可。 城郊这块地方很复杂,几年前流民和难民数量剧增,朝廷派官府在此处修建房屋,规划土地,通过让流民开垦种植荒地来换取房屋居住权和钱财,但无论是开垦出来的荒地,还是种植收获的粮食都归官府所有。流民只可通过劳作换取钱财,再用钱财购买所需物品。 有人勤奋劳作,日子一天比一天有盼头;有人今日所得明日光,得过且过;有人依旧乞讨为生,浑浑噩噩。这个地方每天都有新来者,亦不缺离开死去的人。 将军府几年前专门出钱在城郊开辟出一处地方,修建房子专门收养那些流离失所的孤儿和部分孤寡病残的老人。 “少夫人,小姐我们到了!”仲秋勒停马车,长风放好脚蹬。秋霜和知云分别扶着他们二人下马车。 柳卿落抬眼望去,眼前的景致让她大为震撼。房屋破败,勉强能挡住风雨。地面脏乱,尘土乱飞。风夹杂着难闻的气味夹,一阵一阵袭面而来,令她止不住皱眉。来往的人个个面黄肌瘦,衣服破烂。各式各样的人,纷纷攘攘,乱乱糟糟。 慕曦吩咐身后的府兵,一定要谨慎,防范危险,又让下人去准备一会儿施粥的事宜。 她拿出一方厚一点的墨蓝色面纱替柳卿落戴上;“面纱提前用香料浸洗过,这样会好受些。”说完自己也戴上一方黑色的面纱。清新桂花薄荷香飘入柳卿落鼻中,直达肺腑,恶心作呕之感也被压下。 “大嫂,我先带你去知乐园看看!”慕曦牵起柳卿落的手,带她前往知乐园。仲秋,知云四人步不离的跟着,紧随其后还有八名府兵和拿东西的人。 不远处一辆马车内,慕嘉正与一僧人耳鬓厮磨,交颈悱恻。片刻后慕嘉喘息着推开男子,擦去嘴边的水渍,拢好衣衫。 “交代你的事可记清楚了?”泛红的媚眼挑看车内的面容清俊的年轻僧人。 “公主放心,一切小僧都已安排妥当,公主一会儿等着看戏就好。”年轻僧人收拾好僧袍,笑容谄媚讨好。这人虽面容清秀俊逸,可眼中却都是狡诈,奸邪。 慕嘉撩开车帘,看见慕曦和柳卿落远去的背影,目露凶光。 “好,去办事吧,事成后本公主有赏。” 年轻僧人目光扫过慕嘉全身,淫笑着下了马车。 没过多久众人就来到一处木牌匾前,上面写着“知乐园”三个大字,柳卿落一眼就认出那是慕烨的字。 进去其中,一群小孩立马就蹭蹭跳跳围上来。 “漂亮姐姐来了!” “仙女姐姐,仙女姐姐!” “这次来了两个仙女姐姐!” 孩子们围在他们身旁高兴得欢呼雀跃,叽叽喳喳。听见声音一群妇人和老人也出来纷纷跪倒在二人面前。 “拜见耀华郡主,少夫人!” 慕曦让他们起身,亲切问候他们最近过得怎么样。 “小姐,您好久没来了!” “少夫人真好看!” 一圈人围着她们,热情的问候,真诚的关怀,平常不喜欢陌生人靠近的柳卿落并没有对此有多大的反感。 慕曦和柳卿落将带来的东西给他们分发下去,老人孩子个个笑开了眼,笑容天真灿烂,围着她们转圈。 慕曦在人群中搜寻好久,没找到那个身影。 “你在找什么吗?”柳卿落问她。 忽然她眸光一闪,“找到了!”拿着一摞书走向一个男孩。 男孩是唯一一个没有和那些孩子一样围上前去的,他只是站在那里默默的注视着她。 “呶,给你带的书!” 男孩眼中闪过欣喜,在破旧的衣服上擦两下手恭敬接过那摞书。 “谢……谢” 慕曦比男孩高出许多,男孩却只比她小两岁。男孩抬头直视她,眼里是对她的尊敬和对未来的希望。 “小军,说说吧你最近都在干什么?”慕曦在他身边一辆小车上坐下。 当初她注意到这个男孩是因为,她来这里时每个孩子都向她要方糖,小人,布娃娃,大风车等等吃的玩的穿的用的,只有他一人说,你下次能不能带些书来。 之后每次来她都会另外给他带些书,他会把他得到的好东西回赠给她。有时会是个漂亮的石头,有时是一把山间的野花,有时是他一笔一划工整抄录的一首诗。而他也天赋极好,无论是先生每周的教学还是她送的那些书籍,他都学的通透迅速。 “读书……练武。” 慕曦浅笑,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愿多说话。 “上次拿给你的书,可有哪些看不明白的?” 小军摇头,却小心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给她。她疑惑展开纸来,上面是两个字“见深”。 “我想叫这名字,可……可以吗?”小军问她。 慕曦温柔摸摸他的头,笑着答道:“当然可以啊,很好听的名字!” 小时候父母应该教他识过一些字,他七岁时失去父母,后又大病一场忘记自己叫什么,后来一起玩的小朋友刚开始喊他“小呆”他不同意,他们就喊他小军,一直到了现在。“见深”这个名字是他前几天在读书时看到的一句诗:“千看千意密,一见一怜深。”莫名特别喜欢,便取了其中“见深”二字拿给她看,作他的名字。 男孩似乎不习惯被她摸头,不好意思的扭头躲开。 “你想去书院上学吗?” 男孩先是兴奋眨眨深邃的双眼,接着又低下头不说话,许久才微微摇头。 “我可以先帮你垫上去书院所需的束修,我家铺子正在招伙计,你可以一边做工一边上学,还上这笔钱。”慕曦明白看得到他眼中的渴望,也明白他为什拒绝,低下头无他对视,“这样也不愿意吗,见深?” 男孩扑闪着双眼,点点头:“好!” 这是第一次有人叫他真正的名字,这是她第一次叫他这个名字,真的很好听! “给!”他别扭的把一个纸包着的东西塞进慕曦手里。 慕曦打开一看,是一个用各种颜色小石头磨成的手链。每一个小石子被磨得大小都相等,光滑,圆润。 “很好看!”慕曦把它收进怀里,拍拍男孩的肩,“跟我一起去施粥吧。”她起身往柳卿落处去,男孩不出声默默跟在她身后。 “曦儿,东西都发下去了,我们现在去施粥吗?” 看着慕曦和男孩说话,柳卿落便让人带着逛了下这个知乐园。虽说一切还是很破旧,可足以成为他们的避风港,他们的家。 “那我们去施粥吧,那边应该准备差不多了。” 一群人往粥棚去,一路上很多人听说将军府的耀华郡主又来施粥了,纷纷急匆匆往粥棚去。 “听说了吗,不仅耀华郡主来了,皇家寺院的高僧也带着弟子来义诊了。” “难得啊,咱走快点。不然人太多排不到咱了。” “皇家寺院的人也来了?”柳卿落问身旁的仲秋。 “是,少夫人!” “要警惕身边的人,护好大家!”人多就容易出事。 “属下明白,少夫人放心!”公子派他来保护夫人和小姐,他必定不会让他们遇到危险。 第34章 突生变故 施粥棚前面的空地上乌泱泱的一片聚满了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能来的都来了。 除去贴身保护他们的八个府兵,其他人都被派出去维持秩序,他们开始施粥。 今天他们一共搭了两个粥棚,一个棚内四个人。慕曦柳卿落在一个粥棚中负责给流民盛粥,知云秋霜负责分发馒头,另一个粥棚中是将军府的下人,每个人都可以领到一个馒头和一碗白粥。 大家排好着队,一个一个上前盛粥,领馒头。然后满眼感激的说着“谢谢,谢谢恩人之类的话。” 一个时辰后慕曦手臂有些酸,盛粥的速度慢下来。后面的人有些等不及了,敲着碗大声催促着前面的人快些。 “小姐,我们换一下,你休息会儿!”知云提出交换一下位置。慕曦也没推辞,果断换过,知云习过武这点体力活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顺便让仲秋长风也替下秋霜和柳卿落,你们想必早就撑不住了。 知云开始盛粥,她发放馒头。突然,有个人扯了几下她的袖子。她低头见见深皮包骨的手小心拽她的衣袖。 “怎么了?”慕曦问他。 “你……去休息一会儿,这我来。”见深语气坚定的望着她,眼神中尽是一副“我可以”的模样。 “好,那你来接手!” 见深欣喜换下她,开始认真分发起馒头来。 柳卿落拉过她的手,让她坐下休息。自己给她揉手腕和手指。目光指向把她换下的那个男孩:“那些孩子中,曦儿为什么独独待他不同?” “他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个,除了书他从未向我索求过任何身外之物,而且每次他不白要我的书,总会同样回馈我某件他觉得珍贵的东西。”慕曦同样望着见深瘦弱的背影,因为吃不饱营养不良他比同龄孩子要瘦小很多。“而且,他格外聪明,学什么东西都很快。” 柳卿落看着那背影,虽瘦小却板正。“确实特别!”瘦小却不怯懦,浑身透着一股不卑不亢的劲儿。 二人闲聊着,喝着府兵送上来的茶边休息。 突然,人群中传出几声惊呼。 “不好了,有人晕倒了!” “啊……啊,我也开始肚子疼!” “救命啊……” 本来有序排队的人群开始骚乱,大家都挤着往那几人处,看个热闹。 “他们粥里有毒!”一句高昂的怒吼,传遍众人的耳朵。喝了粥的,排队领粥的和施粥的都变了脸色。 仲秋,长风一看形势不对,立马围到两人身边警戒。 “又有一人晕倒了!”一人晕倒在粥棚之前,口中还吐着白沫。 人群开始恐慌沸腾起来,刚还对他们感天谢地的人狰狞着脸色,对他们指指点点。 柳卿落立马问这次主事的人,是否有外人碰过粮食。那人摇头表示从粮食的搬运,熬煮都是将军府的人,从没有外人碰过。 慕曦与之对视一眼,那这件事就有猫腻。 “黑心肝的,还以为你们是什么好人!” “你们良心被狗吃了吗!” “……” 大家开始污言秽语攻击他们,挤着嚷着上前来,要他们陪命。 柳卿落大喊:“大家先冷静,我敢保证我们粥绝对没问题!” “好多人开始肚子疼,四五个人都已经晕倒口吐白沫了还说没问题。” “你在狡辩……” 根本没人听柳卿落的话,她的声音立马被淹没。人们渐渐暴走,刚才还唯唯诺诺的样子,此刻却像一群恶狗扑食。可憎,可怕。 “小姐,这怎么办啊?”知云焦急的看着眼前乱作一团的人群,不知所措。 “曦儿,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安置晕倒和肚子疼的那批人,让医师查看到底因为什么而发病。”相比较慌乱的下人,柳卿落和慕曦要镇静的多。 大嫂说的没错,可现在人都聚在一块闹,府兵都快挡不住要冲到他们面前来了,得先让人群安静下来,最麻烦的是他们不能主动朝他们动手,否则明日“将军府欺压流民百姓”的流言就会传遍京都。 柳卿落也正是因为着才不敢让府兵动手清来人群,即使他们带了医师,也只能被迫蜷缩在粥棚里。 慕曦眼看着流民一波又一波冲着向前,府兵艰难得越退越靠后。他们抓起地上的土扬进粥桶中,扯翻馒头篮子,白软的馒头散落一地,瞬间被踩烂进土里。还有人昂着头,冲他们吐口水。 长风,仲秋的脸黑得要滴墨。 “少夫人,小姐为了安全,我们还是先送你们离开。”再这样下去必不可免发生冲突,两位主子的安危重要。 慕曦观察着吵嚷的人群,突然发现闹事的人中,总是有那么四五个带头鼓动着大家闹事。 “不是她,她绝不会这样做的!你们误会了!”见深伸开的双臂,瘦小的身躯挡在慕曦前面,声嘶力竭冲他们解释。 其中一人怒睁着眼,抡起手中粗壮的拐杖朝见深额头砸去。未等众人反应,慕曦冲上去护住见深,高举的拐杖落在她的肩头 “呃……”慕曦被捶得身形往前一倒,口中溢出痛吟。 “姐姐!”见深惊喊。巨大的冲击力使他没能扶住慕曦,两人一起被冲击倒地。 方才情形他注意到时拐杖已经到了他头顶,他没有躲,他身后是她,他只是有些的害怕的闭上眼。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在他头上,一个温暖的怀抱护住了他。 “小姐!” 众人惊呼,长风已提刀上前,满身杀气直逼拿拐杖之人。 “敢杖伤当朝郡主,长风将那人抓起来!”在慕曦冲上去的那刻,柳卿落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图。曦儿想要救那个男孩完全可以让长风出手,而她不惜自己冲上去是想借此寻个突破口,镇住动乱的人群。 长风掠身上前,众人只见一道残影闪过那人就被架着刀跪在慕曦面前,仲秋也动手将剩下的带头几人都从人群中拎出来。 人群只安静了片刻,便又开始吵嚷。 “是她自己撞上去的!” “你们是不是做贼心虚了啊!” “姐姐……”刚才得那一幕还在脑中回闪,他清楚听到了慕曦的痛吟,他有些怕,怕她伤的很严重。 知云扶起慕曦,她站好后拉起还有些怔愣的见深摸摸头安抚他,转身瞧见打她那人破败衣服下的华丽的一角。 呵,果然是有人从中作梗。 “小姐,你肩膀怎么样,快让我看看!”知云着急想看小姐肩膀上的伤。 慕曦摇头拒绝,身上的伤没什么,眼前的事比较重要。 “杀了他,长风!” 慕曦捂住见深的眼,长风手腕一转,那人人头便落地,滚向暴动的流民间,温热的血喷溅射而出,溅在几个同为领头的人。 “能安静了吗?”慕曦出声,冷眸扫过人群。 刚才吵破天人群,瞬间安静,连呼吸声都匿去,前排的几个更是被吓得双腿打颤。有些人甚至吓得不敢抬头看她。 隐在人群后面的年轻僧人神色慌乱,眼神只瞟不远处的那架马车。 “晕倒的和肚子疼的人在哪?” 人群安静下来那就好办了,柳卿落迅速询问人在哪。只有诊断出到底是何导致肚子疼、晕倒事情才可进一步解决。 “长风,让人审审这些人”慕曦悄悄冲长风耳语,她想知道这次又是谁来找她的不痛快。 柳卿落正准备让府里的医师给那几个人诊断,突然冒出来一个年轻僧人:“小僧是是此次义诊的负责人,略通些医术,不如小僧帮这位施主看看?” 府里的医师医术并不差,也是这次他们专门带来为知乐园的人看病的。 “不……”柳卿落刚想拒绝时看到的慕曦眼神,“那便有劳高僧。” “举手之劳,施主言重!” 年轻僧人蹲下替那几个人号脉,随着时间流逝,面色越发凝重,一刻后才缓缓起身,神情严肃的冲众人和柳卿落二人行礼。 “他们乃是中了一种名叫“白魂”毒药,中此毒者先会腹痛后全身抽搐,最后晕厥口吐白沫。” 流民中一个人小声问出口:“那会死吗?” “会!” 此言一出,安静的人群又开始惊慌躁动,刚才好多人已经喝过粥了,那他们岂不是都要没命! “那高僧可敢断言,他们就是喝我们的米粥才中毒的?” 年轻僧人谦逊道:“小僧不敢断言,不过问问他们今日吃过什么,便可知晓一二。” 几个肚子疼的结结巴巴道:“我们今日只吃了刚才的米粥和馒头。”一人还颤抖着手指着慕曦骂道:“就是你害的我们,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时慕曦才示意府中医师上前诊断,“高僧见谅,不是我不相信你的医术,只是多个人诊断多份保障。” 年轻僧人低头说着不敢,慕曦柳卿落二人不约而同的注意到他颤抖的指尖。 医师替他们诊过脉后,迅速拿出几粒丹药塞进嘴里。 “少夫人,小姐。他们确实中的白魂,这毒不会立马要人性命,服用解药就好了。但我发现他们体内还有一种毒,会让他们死的更快。而且我顺便替这里的其他的人号过脉,他们并没有中毒。” 医师话落人群中传来一阵舒气声,都在庆幸自己没中毒。 “将这位高僧和……”冰冷的眼神扫过地上躺着几人,“这几个都抓起来!” “你们抓我干什么,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好心帮你们诊病!”年轻僧人大惊失色。 慕曦盯着他淡笑道:“高僧一会儿就知道了。” 僧人神色慌乱,眼神止不住往身后一处瞟,慕曦疑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辆马车停在后方不远处,从放下车帘时露出的手来看里面是个女的。 “高僧,可不可以告诉我那辆马车里面是什么人啊,让你这么放不下?”她挑起僧人的下颌,被迫他正对那辆马车。 “没有,没……什么!”僧人摇头挣脱慕曦的钳制。 “仲秋,去看看那辆车上是什么人,守好她,等解决完麻烦事儿我再去拜会。” 它话说完,仲秋飞身冲向那辆马车,里面诧然传出一声女子的惊呼后便没了声。慕曦眸光一凛,她知道里面是谁了。 “曦儿,怎么了?”柳卿落明显觉得慕曦周围气息变得凌厉。 慕曦附在柳卿落耳边告诉马车中究竟是何人,听完柳卿落神色大变。“都这样了,她还不安分!” “不要紧大嫂,先解决这件事!” 下人在粥棚前摆上桌椅,慕曦柳卿落二人气定神闲落座,侍女给她们奉上茶。僧人、中毒犯病之人连同先前带头作乱都被押到众人面前。 见慕曦不说话,柳卿落便开口审问:“你们谁主动坦白?” 一阵静默后,带头闹事的一个颤颤巍巍上前一步,清楚可见他的一条胳膊像是折断的花茎,摇晃的很是自由。 “我们几个是丞相府的人,是我们小姐派我们来故意扰乱闹事的。”他还没说的是,小姐本是让他们趁乱弄伤慕曦,要让她赔上胳膊或者一条腿。他知道他要是说出这部分,他活不过此刻。 柳卿落目光扫过,其余人也都纷纷点头:“我们都是奉小姐的命令行事,求你们放过我们。” “你们几个没有什么想说的?”柳卿落的目光落在中了毒的几人,他们吃了医师的药此刻已经好转许多。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们是被害的。”几人只是哭诉自己可怜,被歹人暗害。 “哼!”慕曦冷哼一声放下茶杯,“还真是嘴硬啊,他都要要你们命了,你们还在替他遮掩。不知这位高僧给了你们多少钱,有没有想过自己根本没命花呢?” “府医,帮忙找找这位高僧身上有没有‘白魂’和其他毒药。”柳卿落让人搜身,刚才这位僧人替人诊病时,仲秋看到了他的一些小动作。 “遵命,少夫人!”府医听令动手,很快就从僧人身上搜出药瓶,和指甲里残留的药粉。 “你们这是诬陷,这是我义诊带来的药,不是毒药!”僧人歇斯底里狡辩。“我是出家人怎会做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慕曦瞅一眼搜身时掉到地上的一方红色丝织物,恰好可以看到上面绣着两只鸳鸯呢。 “那这个呢?”慕曦问他,“要不要我把马车内的人请出来问问,这就是你一个出家人该做的事?” 在场的人都明白,那是女子的肚兜。 年轻僧人瘫坐在地,颤抖着抓起那件红色肚兜塞进怀里:“我承认,他们的毒是我做的。”即刻被下毒的人开始怒骂他,自爆与他的交易。 “现在你们可明白事情到底怎么一回事了?”柳卿落高声诘问人群。 众人换下原本狰狞可怖的脸,开始表现出歉意、不安和讨好。针对的矛头也瞬间慕曦等人换成那人僧人和他伙同的人。 “听好了,将军府从今日之后不再来此处施粥送药,今天的施粥也到此结束,即刻收拾东西回府。”费钱费时费力还平白无故的惹上一身骚的事儿慕曦不想再干第二次。 听到将军府往后不会再施粥,人群又开始高喊坎坷的命运,破败的人生。开始祈求同情和怜悯,全然忘了刚才自己的那副要吃人可怕模样。 第35章 离愁别绪 “大嫂,一起去吧。” 这处的事情解决完,该去见见事件主谋。二人踏上那辆马车,里面的人看似镇定实则慌张的两手紧攥衣襟。 “公主殿下,好久不见啊。”二人点头冲慕嘉行礼,“您说您不好好待在皇家寺院来这凑什么热闹?”两人淡然在慕嘉正对面坐下,慕曦看着她勾唇冷笑。 柳卿落一眼便瞧见了慕嘉脖子上紫红色的印:“公主殿下也是让我大开眼界,本以为只有中话本子才有‘公主与高僧’的禁忌之恋呢!”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没想到京都城中有关公主的传言竟都是真的。” “闭嘴!”慕嘉朝二人怒吼,“你们什么身份敢置喙本公主!” “公主怎么还急了呢”慕曦看着她眸中带笑,“说来慕曦还真是荣幸,能让公主不惜违抗圣旨用自己的美色诱惑僧人,舟车劳顿这么远来设计陷害我。就是不知公主殿下是否接受违抗圣旨,私自出逃的后果呢?” 两人平淡看着慕嘉,看她眼中惧怕和仇恨越聚越多。 “慕曦,你以为我怕你啊!” 慕曦冷笑:“呵,公主殿下几时怕过我,不都次次想着要我的命吗?” “哼,你知道就好总有一天我会要了你们的命!”慕嘉双眼睁得巨大,恶狠狠的瞪着慕曦柳卿落,恨不得扑上来将他们生吞活剥。 “公主殿下,不妨看看眼下的形势,不觉得说这话可笑吗?”柳卿落冷眸扫过慕嘉颈间。 仲秋抵在慕嘉脖子上的匕首微微用力,细白的颈间立马生出一道红痕。慕嘉立马安静不动,惊惶着微微低头。 “我……可是公主,你们不……能杀我!”她能感觉到颈间的匕首泛着寒意,刀刃划过皮肉传来清晰的痛感,她吓得说话开始结巴。 “放心,我们不杀你。我们会将公主殿下和你的小僧人带回京都城,我还得向圣上和丞相府讨一个满意的说法呢。” 她手指微抬让仲秋放开慕嘉,欺身凑近她耳边缓缓说道:“公主殿下千万别想着逃啊,您知道我一向不知分寸,保不准会出什么意外。”说完勾唇退开, 慕曦威胁的话在耳边回荡,即便身体微颤,慕嘉还在尽力维持着面上的淡定和威严。“你敢!” 柳卿落无视她的怒喊吩咐道:“仲秋,让人好生伺候着公主殿下,别让公主回京的一路受累。” “是,少夫人!” 两人退下马车,仲秋也撤了匕首下去。慕嘉微僵的双手急忙扶上被匕首抵着过的脖子,大口喘气。两眼倒悬盯着二人消失的车门处,眼中汹涌着要吃人的凶芒。 慕曦这次算我运气不好,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亲自折磨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立刻让医师来我马车中,将涉事的人都带上,马上回府。”柳卿落一边吩咐长风,一边拉着慕曦上马车准备给她处理下肩膀上的伤。 上马车的瞬间,慕曦瞥见在车队的后面的徘徊着无所适从的见深。 “大嫂,等我一下。”说完便朝他走去。 见深见她朝自己走过来,立马低下头,此刻的他有些不敢抬头看她。 慕曦停在他身边,而他低头盯着自己破了的草鞋,骨瘦如柴的双手不安的揪着大腿边破旧发黑的裤子。 “姐姐,对不起。”他的声音有些喑哑颤抖。 “见深,抬起头!” 慕曦让他抬头看着自己,他犹豫片刻缓缓抬头,透亮深邃双眼注视着她,似乎这一抬首用尽了他所有勇气。 “谢谢你今天替我说话,我受伤不是你的错。”慕曦面带微笑,语气温和,“你不必同我道歉。” 他就那般注视着她,看她笑着说错不在他,他不必道歉。 “那……谢谢你,保护我!”谢谢你拥我入怀护住我,谢谢你为遮蔽双眼即使我已见惯血腥。 “不客气!”慕曦笑容灿烂摸摸他的头,“跟我回去后好好读书,只有变强大了才能保护自己和重要的人。” “好!”他眼神中透露着坚定,他一定要变强,他要保护重要的人。 之后慕曦让知云安排好他,自己回身上了柳卿落马车。 不出柳卿落所料,慕曦伤得有些重,整个左肩连着后背一大片红肿青紫。柳卿落小心将药膏涂抹在她肩上,眼中满是心疼。 “没事儿大嫂,涂点药就好了,就是看着吓人。”慕曦冲她撒娇,“真的一点也不痛,能不能不要告诉爹娘和大哥啊?” “不行!”柳卿落严词拒绝。 慕曦转身,摇着柳卿落的胳膊软声道:“好大嫂,求求你了,好不好?” 那样一张美的脸,扑闪着灵动的双眸,软声求她,柳卿落真没法不答应。 “好,答应你。”柳卿落转过她的身子接着替她上药,“不告诉他们。” “谢谢大嫂,大嫂最好了!”又是一波甜言蜜语。 慕曦不想让他们知道是怕他们会因为她的伤推迟出发的日期,她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出发去那地方了,一天也不想耽搁。 傍晚回到府中,柳卿落不让她管任何事,只说由她去向爹娘和大哥说明今天情况,让她回房好好休息,还特地吩咐知云盯着她。 正厅中柳卿落向三人说完今日的事后,场面一度沉静,三人皆带着怒气。 “王冕和皇后是不是觉得我们好欺负,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我们晦气。”翎诺因生气声音泛着寒意。 慕闫脸色阴沉恼火道:“将那些人的手脚打断和死了的那人一并送去丞相府,告诉王冕再管教不好自己的女儿和下人,本将不介意费力帮帮他。” “老奴领命”管家领命去办事。 转而拍案而起:“我现在就进宫,向皇帝皇后讨个说法。”他想知道是不是皇后觉得她背靠王家兄长是丞相,她就可以一次次的挑衅他,伤害他的儿女。 “父亲,我去吧。”慕烨拦下动了怒的慕闫,“待会儿东华和严烈叔父来,你还要交代军务呢。” 慕闫一气,忘了他还约了人谈事。“行,那便你去。” 慕烨拜退,立马领着慕嘉和那个僧人进了宫。 勤政殿内,慕嘉低着头跪在书案前,身体瑟瑟发抖,冷汗直流。她面前是一方红色的鸳鸯肚兜和一串檀木佛珠。 就在刚才永辉帝下令将那个僧人拖下去杖毙,就在勤政殿外。慕嘉的耳边还回荡着僧人的惨叫,皮开肉绽的声音和作呕的血腥气。 “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刚才还在长芳宫中暗恨将军府一个小小郡主也配取带有“凰”字的表字,今日早朝连皇上竟也还当文武百官的面说“寓意不错,很适合耀华。”全然不顾她一国皇后的脸面。正愤慨时,突然间就被不明所以的传召到勤政殿。 她看见勤政殿外未清理干净的血迹了,此刻进门在看到地上跪着的无比熟悉的身影,皇后气血瞬间凝固。她心心念念的女儿不该在皇家寺院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参见皇上。” “皇后你教出的好女儿,不但违背朕的圣旨私自出皇家寺院,还不知廉耻的同寺院僧人私通。”永辉帝丝毫没给皇后情面,高声痛骂。 “是臣妾的错,臣妾教女无方,请陛下责罚。”皇后慌忙拜首,心中安暗斥嘉儿怎么这般胡闹,不懂事。 单若跟僧人私通一事还能压下去,可还违背你父皇旨意私自外出,偏偏好死不死又被将军府的人抓到。 难怪陛下一副被气狠了的样子,连她都快被她气吐血了。 永辉帝指着慕嘉质问皇后:“朕已经杀了迷惑她的妖僧,今日留她一命,你自己说怎么处罚她!” “谢皇上宽恩!” “谢父皇宽恩!” 皇后内心挣扎,慕嘉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无论怎样罚她都心疼。可这次慕嘉不但违背圣旨还干出与僧人私通这等有损皇家颜面的事,再看一旁脸色阴沉的慕烨必定还惹了将军府什么事,皇上明显盛怒,她不能简单搪塞过去。 “杖责五十,削发为尼,此生不得再入宫。” 慕嘉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后,她怎么也不相信平常疼爱她的母后会对她这样心狠。 “好,就依皇后所言。席苍,将慕嘉带下去。” “母后,你疯了吗!我是你亲生女儿啊,你让我削发当尼姑,我不要!”慕嘉瞬间崩溃对着皇后大喊大叫。 看着女儿崩溃皇后心疼坏了,可在皇帝面上她不能心软,只能面不改色的看着。 慕嘉狼狈爬到皇后身前,紧紧抓住她的衣衫不松手:“母后,你救救我,母后!”慕嘉哭着哀求,皇后不忍心看她撇过头去。“我是大邺的公主,怎能当尼姑!母后!!!我是你的女儿啊母后!” 见她不为所动,慕嘉又爬到永辉帝脚边,苦苦哀求道:“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以后一定乖乖听话,求你不要让儿臣削发为尼,将我贬出宫。父皇,儿臣求你了。” 公主的身份是慕嘉唯一值得骄傲的筹码,如果失去了这个身份,她便什么也没有了,再也比不过慕曦了。 慕嘉一遍又一遍哭着喊着嗓子都哑了,泪流满面,永辉帝皱着眉头踢开她,无丝毫心软。 “席苍,还不动手?” 席苍挥手招来人,将慕嘉从殿内拖出去,她奋力挣扎哭喊着求情,鞋子首饰掉了一路。 “陛下,皇后娘娘,既然事情解决臣便先行告退。”慕烨拜退永辉帝,皇后“请陛下和娘娘放心,公主落发出家的真相绝不会有其他人知晓。” 既然永辉帝未让其他人知便发落了慕嘉和那个僧人,定是怕事情传出去影响皇家体面,那他也得将这事儿烂在肚子里。 永辉帝阴着脸,挥手让他退下。 慕烨转身出殿,他能感觉到身后的射向他一道寒光,恨不得刮了他,饮他血啖他肉,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皇后。 当晚皇后就找了太子,抹着泪向他哭诉以后定要争气,做了皇帝一定要将慕嘉从寺院接回来。 第二日慕曦起了个大早,兴奋的同翎诺柳卿落一起收拾东西,慕闫慕烨去了军中交代他们走后的军务。 就在他们忙的不亦乐乎时,绪清尘父子二人登门。 “干爹,二哥你们怎么来了!”她还想着收拾完东西专门去和他们道别呢。 “干爹今日就要走了,走前再来看一眼你。”绪清尘疼爱的摸摸慕曦柔软的发顶,眼中尽是不舍。 “今日就要走吗?” 怎么也不提前告诉她一声,这几天她都没好好陪陪他。 “小曦儿,干嘛苦着个脸,又不是见不到了!”绪岚疏在绪清尘身后扮鬼脸逗她笑。 “干爹,您跟我们一起去嘛,好不好?”她抓住绪清尘的胳膊撒娇,“回去后又是您一个人。” 绪清尘捏捏她的脸,笑容温厚:“行过及笄礼了,怎还像个小孩子般撒娇。” “就是,小曦儿不知羞!”绪岚疏插嘴调笑她。 慕曦瞪他一眼不说话。 “干爹以后常来京都看你,不要不高兴了啊,哭丧着脸就不好看了。” “好”慕曦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那我给干爹多带些我酿的酒和晒的花茶。”她赶紧让知云去收拾东西。 绪清尘笑着点头,其实他也想去那个地方,他也想跟儿子女儿待在一处。可是京都实在不是个好地方,时局也容不得他随心所欲。 “小曦儿,我也要!” 慕曦瞟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又不走,不给你!” “唉,你这小丫头,谁说我不走的!”绪岚疏黑着脸抱怨,“只关心你干爹,一点也不关心你二哥。” “二哥是要亲自送干爹回去?” 绪岚疏虽嘴上嗔怪她不关心自己,却还是耐心跟她解释清楚一切。 “皇帝任命我为钦差大臣去幽泉州督办赈灾一事,我送父亲半程然后转去幽泉州。”他有些琢磨不透为何会派他一个监察御史去。 慕曦瞳色微变,皇帝这又什么想法。 “不必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儿。等你们回来时我也差不多会回来了。”绪岚疏安慰她。 “好,那一定要注意安全。” 绪岚疏点头,昨夜他便同慕烨商议过,慕烨怕皇帝不按常理出牌,途中会出什么事故特意给了他二十人的暗卫护卫小队。 问讯而来的翎诺,柳卿落朝绪清尘二人致礼:“翎诺(卿落)祝愿二位一路顺风。” 绪清尘回礼:“弟妹,替我向闫兄道别!”转向柳卿落,眉眼带着笑意,“卿落和烨儿也努力,我等着抱大胖孙子。”柳卿落微红着脸点头辞别, 两人准备动身,慕曦依依不舍的想送二人出城。奈何绪清尘死活不同意,甚至连送他们出府都不行,只让她在院中看着他们离去。 “干爹,二哥路上注意安全,我等你们回来!”她冲二人大喊,他们挥挥手未回头。 离别难免伤感,看着慕曦盯着府门处一动不动,翎诺上前安慰她。 “总会再见的,不必太过伤怀。快收拾好东西,明日一早我们也出发。” 慕曦悻悻点头,继续刚才放下的活儿。 第36章 遇袭 翌日天未亮,将军府的管家带着侍从就在将军府门口送别家主一行五人。 “知云,长风看护好家里,我很快就回来了。”知云和长风虽然不舍可也没法挽留。每年小姐出去的这一次谁都不带,他们不得不留在府中。 长风郑重其事道:“小姐,我们等你们回来!” 其他人也都已准备妥当,慕曦上马车同他们挥手:“嗯,回去吧!” 众人注视着马车消失,才转身回府关上将军府大门,将军府将从今日起关门闭府直至慕闫等人归来。 静谧的街道中偶尔传出有一两声鸡鸣,一辆宽大的马车疾驶而过,天刚破晓时五人出了京都城。 马车奔腾在官道上,车中传出阵阵欢声笑语。 “啊,终于出来了!”慕曦高声感叹。自从出了京都城她整个身心都极其舒畅,离开那阴云诡谲的地方连空气都格外清新。 说话间马车突然猛颠簸一下,跪坐在马车中手舞足蹈的慕曦头碰在车壁上,整个俏脸瞬间皱成一团捂着头直喊痛。 翎诺笑她:“你啊,什么时候像你大嫂一样稳重些。”柳卿落失笑拉她乖乖坐好。 “阿娘……”她已经很惨了,还不忘教训她。 两人捂嘴掩笑,看来碰的确实不轻眼眶都红了。柳卿落替她摸摸头,像哄小孩似的哄她:“摸摸,摸摸就不疼啦” 慕曦脸红撇过头:“大嫂,也没那么疼。”像在哄两三岁的小孩子,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翎诺看着两人闹,笑得开怀。 慕曦溜出马车就朝慕烨大喊:“哥,你怎么驾的车,我的头被磕了一个大包!” 慕烨给她一个白眼:“好好看到底是谁在驾车。”她定睛一看原来驾车的是爹爹,那便没什么了,磕就磕了吧。 慕曦把慕烨赶进车内,自己坐在他的位置上和慕闫聊天。 “爹爹,我们一直都驾车过去吗?” “赶到封州就弃车骑马赶路。”一路都驾马车太慢了,他们得在路上花费将近十几天的时间。 慕曦内心雀跃,她好久都未策马扬鞭,肆意驰骋过了。 “你大嫂第一次走这么远的的路,你和你母亲多照拂着,知道吗?”慕闫嘱咐她。 “嗯,女儿知道啦。”慕曦喏喏应着。 爹爹不说她和阿娘也会注意的,以往都是他们一家四个此次多了大嫂,以后还会有小侄子小侄女,慕曦想想都觉得开心。 慕闫侧头瞧着自家女儿天真烂漫的笑脸,璀璨明亮的双眸,心中不由生出丝愧疚来。 他清楚得知道无论他的妻子还是他的儿女都不喜欢被困在那座城里,他们和自己一样喜欢向往着自由和无拘无束。 但因为他赤诚理想和那些如今看来十分荒谬可笑的兄弟情义,他们都随着他留在了那座城,折了翅膀被困在那看似繁华实则烂透了的京都城中。 等他再想抽身带家人离开时已经太晚了,太多的事和人拖住了他。跪谢送迎的百姓,同生共死的战友,志同道合的知交。无一不是他不舍的留恋,也是他给自己套上的枷锁。 “曦儿,怪爹爹吗?”他第一次敢出口问她。 她本该和翎诺一样是天地间最纯洁自由的精魅,领略这美好的河山。而因为自己她从出生时便遭受非议、诋毁、侮辱各种伤害,甚至好几次都危及生命。他没保护好他的最疼惜宝贝,她该是怪他怨他的。 “爹爹,有句话说‘此心安处是吾乡’,有你们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心安之处,我虽向往更自由、广阔的天地,但我更爱我的家人,为之可牺牲一切。从出生到现在我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怨怼之心,哥哥没有,母亲更没有。” 她深知父亲对他们的愧疚,但他们爱他,愿意跟他一起实现他的家国大义,抱负理想。 慕闫只一句好,便什么都没说揉揉眼睛悄悄将头瞥向一侧,往昔叱咤沙场血海神色不变威武大将军此刻却红了眼眶。 她侧头看到爹爹鬓间生出的好多根白发,眼角额头渐深的皱纹,不似年轻时挺直的腰背,女中无限酸楚。 爹爹好似红了眼眶,她知道那不是路过的疾风杰作,那是父亲对他们赤诚的爱意。 她挪到慕闫身边,轻靠在他的肩上。 “爹爹,有你们、有这个家我很幸福,谢谢你们给我衣食无忧的生活,我很知足。”她蹭蹭他坚实的臂膀,“请不要心怀愧疚,女儿会良心不安的。” 慕闫腾出一只驾车的手,温柔抚上慕曦的脸:“有你们爹爹也无比幸福。” 慕曦紧紧圈住他的一只手臂:“我们一家会一直幸福下去的” 是的,他们一家人会一直在一起,一直幸福美满。 马车还在疾驰,慕曦陪着慕闫吹了一会风,慕烨便出来换班,让父亲进马车休息会儿。一直到天黑一行人才到一处驿站处吃了些东西,休息片刻才接着赶路。 他们并没有留宿客栈的想法,一是耽误时间赶路,二是危险难料。 马车足够宽敞可以让三个女眷在内休息,而他们两个男的就在马车外赶车,交换着眯一会就可以了。 夜间路不太好走,为了让车内的人休息得好点他们降慢了行车速度。 待车内之人熟睡,慕闫慕烨两人对视一眼,慕烨接过慕闫手中的缰绳和马鞭。 慕闫提剑起身:“我去看看是何方神圣从出了京都皇城就一直跟着我们,你们不需等我一直往前走,我解决了他们自会追上你们。” 慕闫眼神瞟过车内,慕烨郑重点头:“嗯,放心爹爹” 刹那间,慕闫掠身而起,身影消失在夜幕中。慕烨一边驾车,一边高度警惕周围情况,神情格外严肃认真。 慕闫脱离马车后,停在一处较为隐蔽的树梢上,等待那批人路过。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急促的马蹄声急驰而来,地面开始震动。慕闫嘴角微挑,没想到这次的人还挺聪明知道不能跟他太近。 几息后,看清了人影。慕闫抱剑,飞身下树。 “吁!” 路中间出现一人,阻了他们的去路。缰绳紧绷,马蹄高悬,疾驰的人群被迫停下。 “什么人!” 人群中领头的一人厉声问责,其余人皆抽刀出鞘,警惕的盯着路中间那人。 慕闫转身,嘴角带笑。面前的人大约有二十几个,个个黑纱蒙面,手握利刃。 蒙面人群俱是一惊,他们被发现了。尽管他们的人个个算的上是高手,对面就一人一剑,可心中还是难免发怵。他们面对的可是昔日的天下第一,气场太强。 “辛苦诸位了跟这么久!”慕闫冲他们勾勾手指,“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蒙面人中有个沉不住气的大骂着攻上前去:“好大的口气,让我来会会你。” “啊啊啊!”只闻几一声痛呼,身后的人都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招的,冲上去的那几人便断气倒地。更恐怖的是,慕闫甚至剑都未出鞘依旧悠闲抱于怀中。 慕闫盯着面前马上的人,凉凉勾唇:“麻烦!”,冷冽的月光下,那目光让在场的每个人头皮发麻。 “大家一起上!”领头的人下令,他发现了单打独斗他们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 “这才对嘛!”慕闫说着,拇指一挑,长剑出鞘在月光下划了一道极漂亮的弧,凌冽的剑气在那一瞬间喷薄而出,形成数道割风寒刃。 他脚下未动半寸,长剑一扫就听数道“噗呲”声同时响起,凄惨的叫喊声中五六人应声倒地。 其他人纷纷被激怒,嘶吼着着围攻上前,慕闫单手长剑一横抵住十几人下压的利刃。只闻及一声冷嗤,慕闫催动内力,掌下用力撞开十几人的围攻。 蒙面人个个都踉跄后退好几步,好恐怖的内力! 下一刻,寒刃剑芒一转,带着极为强劲的杀意直冲那些人,他终于挪动了脚步。他们惊慌间使出全力疯狂躲闪避让,可惜根本躲避不掉,未曾来得及尖叫出声人就割颈断气。 十几人顷刻间丧命,只剩下领头发号施令的那一人。 慕闫微动手抖落剑刃上的血,目光扫过地上人手腕上的图案,原来是旋风斋的人啊,怪不得这么不堪一击。 领头那人已被吓地跌落下马,慕闫眼神一挑:“说吧,谁雇佣的你们?”他阔别江湖已久,此次旋风斋的人跟来定是受京都城中某位的指使。 “求将军饶命我说,是……太子殿下花重金……” 慕闫哑然,是什么让太子觉得一个小小的旋风斋就能奈何了他。手指微动,银针划风而过,那人断了气。 慕闫没再停留,运起轻功去追慕烨的马车。 一阵风动,慕烨身旁多了一人。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父亲就回来了,想来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 慕闫放好剑开口说道:“是太子雇佣了旋风斋的人!” 旋风斋?慕烨只偶尔听说过几次不是什么大的出名的帮派,看来朝廷的手已经开始伸向江湖中了。 “父亲,你睡会吧!”两人皆清楚接下来的几天不会太平了,那睡眠休息保持精神体力的充沛就尤为重要。 “好,后半夜换我。”说完慕闫便蜷缩躺在车门前的横板盖上薄毯入睡,直至后半夜准时起身与慕烨交换。 接下来的一天一夜都过的极为平静,第三天他们选择在一处小镇上的旅店中休息大半日好好吃顿饭傍晚时换乘马再出发。 连续两天两夜的赶路柳卿落脸色不是怎么好,中午时慕烨先一步快速吃完饭,吩咐店小二为每个房间备下热水便上街去了。 他知道个很有效解乏舒缓疲惫的药浴方子,想寻个药店抓点药让她们下午泡个药浴缓解下。 药店很好找,很快就抓齐了药浴所需的药材,路过点心铺子时还包了几包点心。当他往回走时路过一家尤为富丽堂皇的酒楼,酒楼门前聚了很多人。 他混进人群中看见酒楼门前正中央是三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公子哥,服装华丽装扮绚丽一看就是富家子弟。 “小爷今儿个就要进去吃饭,让包了酒楼人的出来换个地方,小爷给你三倍的钱。”其中一个趾高气扬的冲店老板说话。 酒楼老板唯唯诺诺的答道:“骆少爷,不是小人不愿意做您生意,实在是里面的是贵人小人得罪不起啊。” 另一人威胁道:“难道我们三个不是贵人吗,你今日不让我们进去明日我就让我爹关了你们这家店。” 里面的人争执不下,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包酒楼的是什么人啊,连这三个混世魔王都敢得罪。” “好像是外地人,听说是今日凌晨来的,一来就包了这家镇上最好的酒楼,里面住宿的客人都被赶出来了。” “想必也是个有钱的主,骆少爷给三倍的钱也不愿意换地方。” “你没听见掌柜的说是贵人嘛。” 今早凌晨来赶来的贵人,他们是今晨破晓时到的这个小镇,会不会是…… 慕烨抬头观望这家酒楼,看上去很正常的一家酒楼没有什么异样。但愿是他想多了,他挤出人群继续踏上回他们落榻的客栈的路。 鉴于前天夜里出现的事,他们本想着只订两间房,可慕曦不乐意便订了连着的三间房。慕闫慕烨夫妻俩各一间再两边,慕曦一人一间在中间。 慕烨将药包交给翎诺和慕曦,告诉她们用法就拉着柳卿落回了房间。 将药材放入滚烫的热水中,等温度适宜再下水药效刚刚好。慕烨将柳卿落抱至浴桶边,自己退到屏风后。 “你慢慢泡,我守着你。” 热水浸透全身,连日来的疲惫的身体得以舒缓。柳卿落浅吟出声,舒服的靠着桶壁。 屏风后的慕烨听见那一声浅吟眉头却是一皱,喉结滚动几下手下一紧,屏风上朦胧透出里面人的撩水的秀臂。 他极为忍耐的端起一杯茶时喝着茶时,里面传来柳卿落声音:“阿烨,你要要一起来泡,等我泡完水就凉了。” “无事,你泡你的不用管我,我若进去今日我们就走不了了。”柳卿落听得出他压着声音,极力克制着什么。 “进来吧阿烨,我穿着衣服呢,水凉了就不起效了。”屏风后再次传来柳卿落娇软的声音。 最终慕烨没忍住诱惑,还是踏入了屏风后那一方天地。他脱下衣服只剩里衣,靠近浴桶边趴在柳卿落肩上声音低哑:“落儿,知不知道你在勾火。” 第37章 轩辕卫 柳卿落颈间微痒,侧头躲避他的气息:“大白天的好好说话。” 慕烨浅笑着跨腿进了浴桶,因多一人的加入本来到柳卿落胸前的水升到她肩膀处。 两人盘腿面对面靠坐在浴桶中,柳卿落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闭眼!” 慕烨听话闭上眼,随后柳卿落也闭上眼,他太好看了,在这种气氛下她怕自己看多了做出点什么过分事来。 片刻后慕烨缓缓睁开眼,咫尺之内尽管她还穿着里衣,但夏日的衣服本就单薄又被水浸透曼妙的身姿一览无余。 慕烨喉结止不住上下滑动,柳卿落看似镇定,实则心跳飞快。 突然她被拥进炽热的怀抱耳边传来呢喃:“我就抱抱你什么都不做”两具湿透的身体相拥在一起,亲密无间。 慕烨极力克制心中的欲念,晚上还需赶路不宜干那档子事。可怀中的人分明是个小妖精,不安分乱蹭不说,一双透亮的大眼直勾勾盯着他看。 突然柳卿落微微直起身,温软的唇主动落在他唇上,慕烨瞬间气血上涌,整个人都僵住了。 柳卿落自是感觉到抱着他的人突然间身体僵硬,她并没有停下甚至很大胆的主动向上,浅吻过他的下颌,最后在他的嘴角烙下深深一吻。 待慕烨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又飞速退出他的怀抱,红着脸道:“亲过了,安分点。” 好不容易压住的欲火被她这么一撩,慕烨哪能善罢甘休。欺身上前,将撩人不自知的柳卿落按在浴桶边上亲。 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让人措手不及,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是顺从的闭上眼,慢慢的回应他。直至两人间的空气不足,气息急促他才放开她。 “落儿……你就是个勾人的妖精”喷洒在她面上的气息炽热滚烫,她睁着湿漉漉的双眼不解的看着他。 透过他的眼神她突然明白过来慕烨是什么意思,脸唰得一下变得通红,比屋中的杜鹃还要红。 “阿……烨”她语气微颤想拒绝。 “乖一点。”慕烨声音低沉,她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竟没再挣扎从了他。 浴桶边水晒了一地,直至水凉透,慕烨替她换好衣服抱着她到床上:“睡一会吧,时间到了我叫你。” 慕烨给她擦干头发,与她十指相扣,在她额头落下一吻,“睡吧”柳卿落红着脸靠着他睡着了。傍晚时分,慕曦敲门来叫人时才醒。 五人收拾好行装继续赶路,之前慕烨买药路过的那家酒楼中的人在他们离开后,也紧跟着离去。 “驾!” “驾!” 骏马在林间飞驰,扬起一路飞尘,落日余晖给丛林罩上金光,风在耳边呼啸,擦肩而过的风景朦胧虚幻。 五人之中无论是谁都很畅快,脸上的笑容就没淡下去过。日暮将沉时,一行人行至一翠竹环绕之处,领头的慕闫拉缰下马,翎诺慕烨也紧跟着下马,慕曦和柳卿落有些不明所以。 “爹爹怎么了,为何突然停下?” “你们下来休息休息,喝水吃点东西。我和你兄长解决一下身后跟着的麻烦。” 翎诺自是明白怎么回事,一言未发拉着慕曦和柳卿落在一旁空地处坐下,拿出茶水和慕烨中午大包的点心给她们吃。 慕烨提剑冲进一旁的竹林中,几声刀剑相撞的声音,几人被逼出林外。慕闫长剑一挥,周围一排的竹子齐齐腰斩,翠竹枝头的黑衣人被迫落地。 尾随者皆一身红衣,两柄弯刀,胸前和四支肢关节处皆覆金色护甲,黑面遮脸,诡异的是每幅面具上皆画着一支盛开的红梅。 柳卿落吃惊,原来这一路有这么多人跟着他们的吗,她竟一刻都未发现。翎诺皱着眉头,这群人看起来不好对付。 “你们是何人,谁派你们来的。”慕烨质问。 那些人不搭话,既然如此慕烨也懒得再跟他们废话,提起剑便进攻。 慕曦和柳卿落只听见刀剑相撞的争鸣声在林间回荡,凌厉的剑气划过,翠竹断裂,竹叶漫天乱飞。招式太快,缠斗在一起的人情况具体如何,她们根本看不清只能看见几道残影。 倏尔,两红衣金甲卫败下阵来,双双吐血咽气。慕闫上前查看,面具下的脸并没有什么异常,他继续搜身翻找。 突然眸光一变,他在那两人的腰间翻出一块令牌,和他之前见过的一块一模一样。 轩辕卫?慕闫急忙查看那两人的颈后,果然有红梅的标志。 另一边的慕烨一人面对八人,渐渐有些力不从心,攻势变慢。他没想到这些红衣金甲的蒙面人功夫竟如此之高,在此之前他还从未与任何人交手这般费力过。 忽而一记刀光朝他面门劈下,他身影一闪,侧身灵巧躲过。手腕急转挽起几个剑花,挡过朝他劈来的数刀。 转而八人又齐攻而上,十六把弯刀同时大力砍向他,硬抗不过,慕烨脚下一动,腾空掠出。 他刚想喘几口气时,数把飞刀破空向他刺来,他运功调动身形,提剑抵挡。飞刀盘旋,角度十分刁钻,速度极快。 就在他以为全部躲过时,两柄袖箭与一飞刀从两个方向直冲他而来,他本可以运功躲过飞刀,后用剑挡下袖箭。 他眼睛急转发现他若躲过飞刀,按照它的路线,飞刀会直飞向一旁空地上的三位女眷。他眉头一皱,收敛住身形,准备硬接下这一记飞刃。 红衣金甲卫看出他不想躲,便一冲而上,若他受伤那就是他们的好机会。主子给他们的命令是跟踪找到他们的目的地,如若被发现那便杀无赦。 慕烨收起令牌,长剑横出,飞身加入战局。翎诺眸光严肃,默默拿出贴身的短刃,将慕曦柳卿落护至身后。 慕曦也渐渐发现哥哥目前似乎处于下风,握紧腕间的手钏,转身将柳卿落护在她和阿娘之间。 柳卿落再不懂武功也察觉出眼前情况有些严峻。 那柄飞刀并没有划过他的胸膛,被及时而来的长剑一挡,换了个方向直冲红衣金甲卫中的一员,那人躲闪不及被割了喉。 第38章 神秘之处 父子俩背靠背,慕闫将刚才的发现告诉慕烨。 慕烨脸色骤变,一双幽深的瞳眸犹如冷寂多年的寒潭冰渊,窥不见丝毫情绪波动,可周身流露出的阴冷气息却似狂风肆虐,深刻得让人无法忽视。 两人一同进攻,手下都发了狠。轩辕卫,那便一个都不能留。几声响彻云霄痛呼,三人被刺落倒地,只余四人和他们二人交手。 那四人匆忙中眼神交汇,他们明白败势已定,再和这二人正面交锋他们都得死。 其中一人眼神向后一闪,其余人三人明白了他的意思,顷刻使出全力攻向慕闫二人。 那一人掠身而出,直冲慕曦三人而去,在这瞬间他手上的袖箭也一同射出。 翎诺率先察觉,飞速移动到慕曦面前,将两人护至身后,提起短刃准备御敌。慕曦立马反应过来,举起手腕对准那人,慌张按下手钏上的机关。 银针射出的瞬间,袖剑也划风而至。 “小心!!”慕闫大喊,手中剑飞向那人。 慕闫脸上瞬间阴云密布,横眉倒立,盛怒眼神能吃人。他们彻底激怒了慕闫,只见他一掌直接拍飞一人,身影一闪落至一人面前毫不费力的掐断他的脖子,慕烨的剑也没入剩下一人的胸膛。 “铮”袖箭与银色短刃相接,翎诺拼尽全力挡下那支威力巨大的袖箭,手腕剧烈颤抖,银色短刃掉在地上。她整个人被冲击得往后倒,柳卿落急忙扶住将她圈进怀中护住, 那人离他们三人越来越近,慕曦呼吸凝滞,颤抖着手再按手钏上的机关,对着那人疯狂发射。 这一刻恐惧袭遍她全身,怎么办,万一射不中怎么办,她身后还有阿娘和大嫂,她们不能有事啊。 “曦儿,快躲开!”翎诺柳卿落大喊。 眼看着那人的弯刀快要抵上慕曦的胸膛,她们来不及推开她了。 她看见银针射入那人胸膛,可他并没有停下,离她只剩咫尺。 她绝望了,等待着利刃划破她的胸膛。刹那间长剑没过他胸膛,喷出一口血柱,慕曦身形一颤,眼前被血色模糊。 倒下的不是慕曦,二人长舒一口气。快速挪动发软的双腿到慕曦面前,连忙帮她擦去脸上的大片的血迹。 慕曦高举着两个手臂,还处在怔愣中。翎诺去扶上手臂发现她整个手臂僵硬似木头是定型一般悬在空中。 翎诺使了些劲才将她的手臂恢复原位,心疼抚上她的脸:“好曦儿,没事了。” 翎诺手掌冰凉的触感唤回她的神智,眼前的血色淡去,映出翎诺慕曦的身影。 她挤出一个笑容,呢喃出声:“没事了,我们都没事!”她们都还安然无恙的活着。 慕闫慕烨二人落至三人面前,神情万分严峻,问话的语气都有些抖:“受伤没?”被吓到何止就他们三人啊。因为他们二人的大意被别人钻了空,差点就出事。 三人摇头:“没有” 两人悬着的心放下,呼吸回归正常频率。慕闫转身拽起还在地上挣扎的那人:“说,你们主子是谁?” 那人呜咽几声断了气,未回答只言片语。慕闫久久未起身,一直捏着那人的脖颈,手上青筋暴露无疑。 翎诺拉起他:“我们都没事,就受了点惊吓,皮都未蹭破一点”目光温柔,安抚他的不安和自责。又笑着对慕烨说:“烨儿,去猎点野物,我们休整一下再出发。” “爹爹,我要吃你烤的野兔。” 柳卿落笑着搭话:“我也想吃,我还没吃过呢!” 面对身前笑着努力宽慰他的三人,慕闫释然:“好,我给你们烤。” 之后一路上再无人跟踪尾随,算上休息的时间她们策马扬鞭三日到两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前。 “终于到了!”慕曦欢快跳下马,环顾四周的山水,过了一年她终于回来这里了。回到他们的“世外桃源”。 慕烨扶柳卿落下马,她观察周围风景实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她不解看向慕烨。 “还未到,进山还有段路。” 前面三人步行往山中去,慕烨牵过她的马,拉起她的手:“抓紧了,这处容易迷路。” 他们从一条十分隐蔽的小路进入两山之中,柳卿落好奇张望四周。 此处草木要比她这一路所经过的任何一处都要茂盛有生机,虫叫鸟鸣不绝于耳。不时的有小动物跑出来,抬着头张望他们。 太神奇了,人迹罕至处的动物竟然不怕乱入者。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后眼前的景色开始发生变化,树木树叶变得宽大,粗长。丛林中到处可见各种各样的花,微风掠过,飘来阵阵幽香,沁人心脾。 慕烨停下脚步,伸手从她的头顶树上摘下一个透红的果实递给她:“尝尝,很好吃。”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植物果实,她将信将疑小咬一口。一股浓郁的果汁在她口中爆开,清新的甜充斥满口腔。 “嗯,确实好吃!” “山中还有许多野果,过两天摘给你尝尝。” 柳卿落兴奋点头,期待无限放大。 大约又一盏茶的时间,眼前变得开阔起来,他们走至一处空地停下。柳卿落看到眼前不远处有一个山洞,她不禁开始猜测穿过这个山洞就到了他们口中的那处地方吗? 慕闫手放在嘴边,嘹亮的口号响彻山谷,林子里传出“簌簌”声,片刻后从四面八方涌出好多人。 柳卿落被吓一跳,以为又是追踪者。却见他们排成两排单腿跪在慕闫面前,恭敬朝他行礼。 “卿落,曦儿你们到我身边来。” 慕闫唤她们过去,从怀中掏出两块令牌分别交给她们。柳卿落还在愣神中,父亲给她令牌做什么? 慕闫沉声道:“令牌给了她们,从此之后对她们唯命是从,誓死守护,明白吗? 那两排人迅速自动分成两组,跪于慕曦柳卿落面前。 “见过主子。” 慕曦也有些愣,她怎么不知道父亲还在此处训练了这样一帮人。 “今天先就这样,其他的日后再说。”慕闫一挥手他们带着几人的马又都消失在丛林中,不见一点踪迹。 “等安顿好,我再同你们解释。” “烨儿,将药给卿落吃了吧。”慕烨给她递上一个药丸,她满怀疑惑的吃下。 慕烨重新牵起她的手:“进去了我再一一同你解释,现在集中精力,跟紧我。” 慕闫打头,他们并没有从柳卿落看到的那个山洞进入,而是从两棵再平常不过的树间。 第39章 辛夷坞 跨入两树之间,周围的景有了翻天覆地变化。茂密繁盛的丛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枯木之林,目之所及的每棵枯木形态都十分怪异。浓重的雾气弥漫缭绕,勘勘能看清楚几丈之内的东西。 脚下紫色的瘴气横流,各种奇形怪状的虫子满地乱爬,神奇的是并没有一只靠近他们五人,因是刚才父亲给的那颗药丸的功效。 头顶毒蛇盘在枯枝上,肆无忌惮的吐着信子。还有看不清楚的在浓雾中嗡嗡振翅的虫子,一股她奇异的香气弥漫在全身。 “别怕,出迷雾林就到了。”慕烨握紧她的手。 进入这里后每一幕都让柳卿落胆战心惊,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刚才在外面完全看不出来这里会存在这样一片浓雾笼罩的枯木毒瘴林,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一样。 她开始期待,出了这片绝境又将是怎样的一幅风光。 一直走一直走,柳卿落觉得他们甚至连个弯儿都未拐一下,一直在直走,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浓雾慢慢变得透亮,这是快要到出口了吗? 慕烨突然从身后捂住她双眼,在未知且存在危险因素的环境中,突然失去视线让柳卿落吓的浑身一颤。 “给你个惊喜”慕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接着她又听到慕闫和翎诺的声音:“卿落,欢迎你来到我们的世外桃源。”最后是慕曦欢快好听的浅笑声:“大嫂,等会儿别被吓到哦。” 柳卿落内心忐忑,一颗心七上八下。究竟她会看到什么? 在慕烨的搀扶下她一步步缓慢向前,走了大概二十几步慕烨带着她停下了,周围的脚步声也没了。 “落儿,希望你会喜欢上这里。” 伴随着慕烨轻缓的声音落下,柳卿落也重获光明。她微愣几息,才从黑暗后突见光明眩晕中反应过来,眼前也渐渐变的清明。 等她完全看清后,一向行为举止规范的京都闺秀张大了嘴巴,一副惊恐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哑口无言,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形容眼前的盛景,好像世上所有的溢美夸赞之词都不足以描述眼前的美。 她不确定的闭眼再睁开,没错她没眼花。身后还是刚才经过的浓雾毒虫密布的无间地狱,眼前却是震撼人心的绝美“世外仙境”。 “这,是真的吗?”她觉得就算在她梦中也不会出现这么美的地方。 “当然是真的喽,大嫂喜欢这吗?”慕曦跳至她身边,欢欣雀跃的问她。 “喜欢,没有比这更喜欢的了。”柳卿落说出口的每个都彰显着他的激动和喜悦。 慕闫、翎诺、慕烨也都跟着笑了,这样的地方无论谁都喜欢。 他们所处之处是一处大约有二十几米高台,可以俯瞰到下面盆地全貌。 入眼最醒目的是大片的白、粉、红和绿。柳卿落认识,那是大片不同颜色的辛夷花,以及其他各种盛开的花树。还有飞流直下的瀑布,碧色的小溪和树木,透蓝的小湖泊和天空,纯白的薄雾和云彩。 隐隐约约在繁花环绕之间,可见几处翠色的竹屋,目光所及的每一处都在吸引着柳卿落去感受探索,她迫不及待的想下去身处其中。 “走吧,我们下去!” 慕闫搂起翎诺和慕曦,慕烨同样圈起柳卿落,脚下运起轻功往高台下去。 终于,他们落到了那处“仙境”之上,每个人都欢喜、雀跃、兴奋。 “大嫂,快来!”慕曦欢快牵起柳卿落,在花树间奔跑,穿梭,跳跃。落花层层起,蜂蝶翩翩飞。 她们美丽、自由、欢快。这一刻她们都觉得她们只是这满树繁花中的自由畅快的精灵不再是京都城中的大家闺秀。 “曦儿,我好喜欢这里!”柳卿落大喊。 “我也好喜欢好喜欢!”两人的声音惊起一片飞鸟,一个已成人妇,一个已及笄此刻开心的奔奔跳跳像不知人事的小孩一样。 身后三人也都笑容满面,慕闫两手一拍拍:“今天高兴,晚上做饭给大家吃!” 慕曦欢乐从地上捧起一大捧落花,朝三人高高撒落:“喔哦,爹爹要给我们做好吃的喽!”三人也不恼她,开心的陪她闹。 柳卿落也两手捧起落花,扬在慕烨头顶,高兴的感激的望着他。慕烨也揽过花瓣,与三人打闹玩乐。 慕闫夫妇看着玩的开心的三人,笑容灿烂:“让他们先玩着,我们去见溟老。” 两人丢下三个孩子,沿着一条石板小路往林中参天翠竹环绕的小屋去。 三人从花丛中追逐打闹到碧溪边,扬落花,扑蜂蝶,嬉戏流水,观赏游鱼好不快活。 “不行了,我跑不动了!”柳卿落扶着一棵粗壮的辛夷树喘气,慕烨两兄妹见状也停下。 “那休息一下,我们带你进去,别让里面的人等久了。” “这里还有别人?”柳卿落疑惑问道,她们进来玩闹这么久都没看见一个人,她以为这里没有别人了。 慕曦朝她眨眼睛:“有的,等会你就能见到了。” “那我们快走吧!”柳卿落拉起慕曦便走,她期待极了一刻也不想歇。 他们沿着那条青石板小路,说说笑笑往小屋走去。其间一路,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一切都让她眼花缭乱,心神荡漾。 小路的尽头出现一片高大茂密的竹林,透过翠竹的间隙,隐约可以看见几座屋子。再往前走,穿过竹林便可清晰可见翠竹环绕之中用竹篱笆圈起来的几排错落有致的竹屋。 在竹篱笆前,三人驻足。慕烨让柳卿落抬头看,她听话抬头看见眼前的竹牌坊上题着三字:辛夷坞。 “辛夷坞,独属于我们一家人的秘密花园,从此之后你也将是这的一员,拥有此处的无限风光。” “我此生最大的荣幸!”这里是柳卿落过往十七年见过最美的风景,他们将是她这一辈子最爱的人。 慕曦已经奔向院子中,屋前有人在等着她。 第40章 结识 屋檐下,一鹤发布衣老者拄着拐杖,眼角带着笑意望着院门处,他已在这处等好久了。 刚有人踏足此处时,他便知晓是他们来了,焦急等待这么久,此刻才见到他心心念念的人。 老者身后还有五个年轻男女,同样兴奋的期盼着那人的到来。 “大家,我回来啦!” 小姑娘张开双臂迈着欢快的步伐,连同飘飞的衣角和满身的花香扑入老者身后的两个年轻女子怀中,与她们热烈相拥。 老者略有不满的收起微张的双臂自然换做扶须,目光追随着小姑娘,并没有注意到身旁两个年轻男子在偷笑。 他盯了小姑娘好久,可她还没注意到他,他有些气不过。冷冷一哼,手中的拐杖重重杵地,连两撇花白的胡子都表示着不满,微微翘起。 慕曦松开两个女子,脑袋凑到闹别扭的老者面前。 “溟老,有没有想我?” 她的笑容灿若朝霞,明丽而动人,唇角的笑意荡漾开来,犹如蝴蝶在花间轻舞,将馨香的芬芳丝缕倾落投进人们的眸底,令人心醉神迷。 溟老撇嘴扭头,冷冷道:“没有!” “喔,好巧哦,我也没有!”她开心地笑着笑容里流露出一丝俏皮之意,“一点也没有哦。” 溟老被面前笑意盎然的女孩气笑了,杵着她的额头将那张鬼精的脸推远些。 “没良心的,你可知老夫腿都站麻了!” 慕曦调皮的轻拨着溟老拐杖上的吊坠:“知道知道,这不是大嫂第一次来嘛,沉迷美景来得晚了些吗。” 慕烨柳卿落二人此时也进入院中,慕闫翎诺听见他们到了走出屋来。翎诺瞥见慕曦正暗戳戳的试图揪一下溟老打理的十分光亮顺滑尾端还精致编起来的胡子。 “曦儿,不得对长老无礼!”被发现的慕曦悻悻收起手。 “还不下去站好,和你大哥大嫂一起拜见溟老。”翎诺语气严肃,可以看出她对溟老很是尊敬。 慕曦走下台阶,乖乖和他们一起站好。 “见过溟老!”慕烨柳卿落拱手行礼。 “参见溟老!” 柳卿落发现慕曦行的礼和他俩不一样,只见她左右两手的大拇指向上,食指和中指并拢倾斜交叠在一起,环指和小指蜷缩收至掌侧,然后低头弯腰额头触及两手食指中指交叠处。 而且刚刚母亲说的是“不得对长老无礼”,慕曦也用的“参见”二字。她觉得奇怪,也越来越好奇慕烨他们一家神秘的身世秘密。 溟老走下台阶,亲手扶起柳卿落:“这么漂亮标致的姑娘,嫁给这个臭小子委屈你了。” 溟老笑容和蔼,语气亲切,柳卿落如何也想不到他会这样说,她觉得这是个很与众不同的老头。 柳卿落笑着回应:“不委屈!” 溟老端详着她,忽而皱着眉头说道:“面色有些不好,想必是赶路累着了。晚些时候老夫给你看看,调理调理。”慕烨柳卿落拱手谢过。 “溟老,先随我们进屋吧,您站得太久了。”翎诺请溟老进屋,他漫不经心把一只胳膊伸到慕曦面前,慕曦立马心领神会搀住他。进屋前转头示意慕烨让他介绍那五人与柳卿落认识。 溟老身后的三男两女欣喜望着柳卿落,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小女子率先开口:“终于见到你了,果真如烨哥哥所说的漂亮温婉。” 站在她身边的男子敲下她的头:“叫嫂嫂!” 女孩吃痛,脸皱成包子:“你不动手说不了话吗。” 柳卿落被他们二人逗笑,慕烨笑着同她说道:“他们都是溟老的弟子”然后从左边开始依次介绍。 “这位是大弟子,宿棠月。” 这人身形修长,面容冷淡,星眸剑眉,神色宁和淡漠,全然一副冷漠疏离之态。 慕烨还怕柳卿落误会专门解释道:“天生就这么一张生人勿近的脸。” “二弟子,言知”这一副温润儒雅的公子风范,成熟稳重。 “三弟子,听晚”听晚确实和她的名字一样一眼看上去知性,温婉的婉约之人 “剩下两位分别叫,星染青梧。”星染看着就很有少年气,青春,阳光。叫青梧的小女孩则更加活泼,利落,飒爽些。 单凭气质容貌而言柳卿落就觉得这五位非一般之人,每个容貌昳丽身姿俊逸,跟京城中富有美名的公子小姐比较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奇特的是他们眉眼之间都有一点“媚态”,跟曦儿很像。 “卿落见过诸位!”柳卿落揖礼, “见过嫂嫂!”五人回礼。他们年纪都比慕烨小,所以都叫柳卿落嫂嫂。 “行,进屋吧,之后再慢慢熟悉。”慕烨带着大家一同进屋。 之后就又是一阵嘘寒问暖,关心各自这一年过得怎样。对于他们的回来,这里的每个人都格外兴奋,对于新家庭成员柳卿落也十分热情。 然后大家各自去梳洗一番,便开始忙碌准备晚饭。 “青梧!”慕曦换了身衣服,立马去找青梧,“走啊,我们一起去抓鸡!” “好好好,走!”青梧大喜过望,终于有人愿意和她一起抓鸡了,这次非逮到上次啄她屁股的那只鸡。 柳卿落大老远就听见慕曦的声音了,“抓鸡?”,她也想去看看,立马抛下慕烨跑出去。 “曦儿等等我,我也去!” 慕曦青梧二人就停下等柳卿落一起,路过听晚的屋子时,她也出来,加入捉鸡的队伍。 “师姐,你穿成这样可不适合抓鸡哦!”怎么能让美丽的女孩抓鸡呢,对吧。 “我就去看看”今日为见大嫂和慕曦她们她特地穿的新衣裙,万不会去抓鸡。 答罢又像一旁的慕曦说道:“曦儿我建议你别跟青梧一起去。” 慕曦疑惑:“为什么啊?” “因为她好像跟鸡犯冲,都被咬过好几回了。” 青梧羞怒:“师姐!!!” “好好好,不说你!”说着听晚挽起柳卿落,悄悄在她耳边说:“嫂嫂,等会可要离青梧远些。” 柳卿落笑着点头,她莫名有点期待,毕竟她从未见过人被鸡啄的画面。 好巧不巧路上又碰上宿棠月三人,所以最后就是慕曦和他们五个人一起看青梧和星染抓鸡。 晚姐姐没说错,大公鸡只逮着青梧一个人追,她跑到哪它就追到哪,那场面极其激烈热闹,最后星染看不下去才去帮她把鸡抓住,一群人看得直乐。 晚饭光有鸡怎么够呢,慕曦目光瞥向她的两位兄长和姐姐。 “月哥哥,言哥哥,晚姐姐你们不打算做点好吃的招待我和大嫂啊?”她唇角微扬,星眸在三人之间流转。 “想吃什么。”宿棠月面容依旧冷峻,可眼中尽是温柔宠溺。 言知浅笑:“馋猫” “不知嫂嫂喜欢吃些什么,可有什么忌口”听晚询问柳卿落。 “我想尝尝这里特别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保证让嫂嫂满意!”听晚太喜欢柳卿落了,莫名的喜欢。 接下来在柳卿落的惊叹下,众人又一起去了菜园,鱼塘。收获好多食材,欢欢喜喜去准备今日的晚饭。 第41章 往事秘闻 将园未圆的明月,渐渐升至当空,月色朦胧似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 眼睛所接触到的都是罩上这个层银网,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像在白天里那样地现实了。 它们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点,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晚宴后柳卿落在窗边等慕烨归来,她忽然觉得这里神秘梦幻的不止月光下的花草树木,还有人。 从认识慕烨,熟悉慕曦,再到嫁入将军府她像是一个挖宝的人,一点点的挖掘一个又一个他们的秘密宝藏。 今天,她才寻到他们真正的最大的秘密宝藏,可是宝藏上了锁,她不知道这次她能不能像往常一样获得打开宝藏的钥匙。 “吱呀”竹门发出有些刺耳的响声,挤进门的晚风惊了桌上的烛火和窗边的柳卿落。 “你回来了”柳卿落起身接过慕烨手中的灯笼灭了放置妥当。 “我不是让你先歇息,怎还一直等着。”晚宴后慕烨被慕闫留下来,临走前他告诉她先睡不必等他。 “睡不着,索性看看月色,此处连月色繁星都有独具一格的美。”今日的所见所闻还在脑中回荡,她太激动兴奋了,根本没有一丝困意。 慕烨牵过她落座窗边,倒上茶。抬头观察柳卿落,看得出来她今日非常的开心,此刻眉间还染着笑意。 “今日,我有幸认识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你”他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我也没想到我可以是那个样子”柳卿落感慨,“我没想到有一天我可以自由的奔跑跳跃,也没想到我能随心所欲的大笑,欢呼,玩闹。 不必时时刻刻遵循着‘矩步引颈,俯仰朝庙,束带矜庄,徘徊瞻眺,笑不露齿,言不高声。’的规矩,我喜欢今天这样的自己。” “我也喜欢!” 两人相视而笑,眼中满是温情。 “你是不是有好多话要问我,关于我、曦儿、将军府、以及这里的一切。” “我可以问吗?”她敛起眸光小声问道。 她想问的都是关于他们最大的秘密,她不知道现在是否有份量知道他们的一切。 “可以”他看着她的眼神是一览无余的清明澄澈,“自从决定把你带来此处时,我们就决定向你坦白我们一切的秘密。” 她脸上漾开明媚灿烂的笑,她得到那把钥匙了,她可以打开那个最大的宝藏了。 “我,曦儿,父亲母亲都信任你,我们也真诚的接纳你成为的我们家人。”他们愿意将和生命同等重要的秘密分享与她,“父亲今夜单独留我也是因为此事。” 一股炽热的暖意填满她的心,没有什么比你爱人,家人信任你更开心幸福的事了。她不会辜负这份以命相托的信任。 “估计你要问的很多,我想说的也有很多,我们是就这样坐着还是去床上躺着说。”毕竟都是一两句说不清楚的事。 柳卿落重新沏好一壶茶,表示就在此处坐着说。 “那我开始问了?”慕烨点头。 “你和曦儿真正的身世是什么,此处又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一切都和外界不同,你们怎么发现这里的,进来前给我吃的药丸,父亲给的令牌都是干什么的,路上追杀我们的又是什么人……”柳卿落噼里啪啦问出一大堆问题。 慕烨失笑:“一下一问我这么多,到底让我回答哪一个?” 柳卿落犯难,她不知哪个才是最关键的。 “我从头一件件说给你听,如何?”柳卿落点头答应。 “先从我父母说起吧……” 此时已快至子时,窗外庭中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一阵疾风忽过,水面未起波藻荇却动,原开院中竹子在月华下的影子。繁星也从云层中移步,开始展露光芒。 他将那些尘封的不为人知的往事,一一娓娓道来。 “很多人刚开始知道父亲时,他还叫枫闫是江湖上神秘的游侠,众人膜拜的天下第一。后来他成了一把利剑,为还是王爷的陛下征战四方,再后来他成了享誉大邺的一品大将军慕闫,为陛下定国安邦。 父亲和我们一样同样热爱自由,喜欢无拘无束的广阔天地。他行迹江湖,寄情山水,也行侠仗义。 后来他在武林大会遇到一人,那人对他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父亲深感为怀,渐渐地与那人成为了知交。他们痛恨这个王朝领导者的庸碌无能,惋惜能人智士壮志难酬,同情黎明百姓水深火热,无奈千里河山破碎飘摇。 父亲一直在用他的方式,力所能及的救助百姓。后来偶然得知当初在武林大会上相识的知交是大邺一个不受宠的王爷,之后那位王爷邀请父亲做他的左膀右臂,一起让大邺换个天。 第一次,第二次父亲都拒绝了,因为他虽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可是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那一份了,他虽心系天下、百姓但他也爱肆意的江湖,自由和无拘无束。 第三次是时隔半年后父亲自己主动找上门的,他愿意从此做王爷的剑,陪他一起征战。 在那半年的时间里,他遇见了我的母亲翎诺,他们一个俊逸不凡,一个貌美倾国很快就被彼此吸引,渐渐他们相识、相知、相恋。 有一天母亲被一群人围攻,母亲为保护她的族人被人下了天下第一的剧毒:帝王血。 柳卿落脸色惊变,一脸不可置信。帝王血,大澧皇室的传世宝物。 中了帝王血的人没一个能活过三天,就算是大罗金仙再世也不行,除非是有……佑天下!所以父亲主动找上当时还是王爷的陛下,是为了寻佑天下。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父亲去找当时的王爷,打听佑天下的下落,父亲答应他只要他能告诉父亲佑天下的存放位置,便将此生都献给他。” 就恰好当时的王爷有很小一滴从母家祖上传下来的佑天下,他救了母亲,保住了母亲的命,从那以后他们结成异姓兄弟,父亲对他马首是瞻,替他打宿敌,夺天下。 好几次父亲都是从战场被抬下来,最凶险的一次是父亲为救他差点就死了,母亲心如死灰准备料理后事时,父亲却又奇迹般的醒了。 可没休养多久就又上了战场,父亲身上的伤多得数都数不过来,我甚至都觉得他身上没一块好的地方。 再后来他成了皇帝,父亲成了他最信任的左膀右臂。等我出生长大成人,我也投身军营,和父亲一起为他守护他的国家和皇位,之后发生的的事就人尽皆知了。 “不过人心易变,想必你也能看得出来些,从几年前开始皇帝对我们家的态度开始发生变化,到了如今是越发明显。”慕烨苦笑,“我们现在如履薄冰。” 柳卿落怎么会看不出来,皇帝明里暗里的打压将军府,猜忌防备父亲和慕烨。前些年他们出征还会带上母亲和慕曦一起,这几年但逢出征,将军府必得有一人留在京都城。 “这些事你不必管,平时自己注意别被暗害就好,其他的我和父亲会解决,二十多年了将军府也不是随意能拿捏的。” 慕烨没有再说关于将军府和皇帝暗地里的波涛汹涌,他怕说多了吓着柳卿落,她喜欢开心快乐的生活,他会保护她,就像父亲保护母亲那样。 第42章 魑魅 慕烨喝过一杯茶又接着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魑魅族’?” 柳卿落连连摇头,魑魅族?她从未听说过还有这样一个种族,在古书典籍上她也未曾见到过。 魑魅二字在书中的解释是:山间吃人的精怪,难道这与曦儿的身世有关? 夜静静地出奇,所有的一切的都安静,沉默,屏息等待着这世间最大的秘密揭开。 “母亲便是魑魅族人,她是魑魅族中一长老的女儿。” 母亲说魑魅族是远古一位天神与凡人的后裔,被遗弃在人世间而发展繁衍而来,他们居住于大陆之外一处隐世之地——云中岛。她说岛上的环境比此处还要漂亮迷人,是真的人间仙境。 柳卿落想象不到比此处还漂亮迷人的地方究竟是何景致,她此时竟也觉得自己的目光见识短浅起来。 魑魅族中男为魑女为魅,无论男女皆天生貌美,族中男性女性地位相同,男女共治。 圣主和圣尊是他们至高无上的领导者,只要他们其中一人现世,魑魅族就会迎来繁盛。 可听母亲说圣主或圣尊现世的可能性很小,几年十几年才出一个,圣女圣尊没出现的年岁里就由四位长老一同治理魑魅族。 母亲还说魑魅为爱而生种族,在遇见爱人萌生出爱意之前魑魅族与常人并无丝毫差异。 更为神奇的是他们不可与族人通婚,只可与外界人结婚生子,所以魑魅族中的男女十五岁之后就会离岛,外出寻觅爱人。 遇见爱人后萌生出爱意他们体内那种神秘的力量就会觉醒,通过修习那种力量只会更强。 听父亲说他见过母亲使用那种神秘的力量,母亲可以隔空操控水,树叶,石头,剑等等目之所及的一切物件,而且轻功也要比练武之人快和远出很多,母亲还说她如果修炼得当还能凝聚天地之间的灵气化为己用。 “那是不是你也可以,为什么我从未见你和母亲使用过那种神秘的力量?”柳卿落急切问道,她觉得她像在听神话故事。 慕烨摇头:“我并不可以,母亲现在也没有那种力量了。” “为什么?” 按他之前所说他的魑魅族的后代,而且他和她相爱他的力量也不应该觉醒了吗? “那就是魑魅族另一神秘之处了”慕烨继续缓缓说道:“魑魅族中魅生女者才可为魅,魑生男者方可为魑。更简单来说就是同性别之间传递,其余后代都是平常人。” “我听明白了,意思就母亲虽生了你和曦儿两人,但只有曦儿才是魅,你并不是魑。” “嗯,没错。而且一旦诞下后代魑魅上一代魑魅的力量就会消失,变成一般人。所以母亲现在就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 “阿烨,这太神奇了简直完全颠覆我的认知,这世上还有这样神奇的一个种族。”今天所听到的一切都在刷新她对这个世界以及对人类的认知。 “没有那么简单,可能是因为有一半天神的血统,魑魅族人一出生体内就蕴藏着凡人不能有的神秘力量和美貌。但那位与凡人私通的天神也触怒了远古众神,魑魅族也天生带着诅咒。 对于魑男魅女来说爱是他们的一切,倘若他们被爱侣背叛、抛弃、厌恶,伤害他们极大的可能会变成“怨鬼”。 那股神秘的力量便会开始反噬他们,先是皮肤开始出现皱纹瘢痕,眼睛失明耳朵失聪,接着头发变白,四肢开始萎缩,渐渐全身发臭溃烂,不消三年他们就会死去。 柳卿落由衷感叹:“爱给了他们神秘无比的力量,可那也同样是杀死他们的利剑。这世间两情相悦,永不背叛的爱最是难求,可见他们也并没有多幸运。” 柳卿落接着问道:“那母亲被人下‘帝王血’也是因为他是魑魅族吗?” “嗯,听母亲说当初有一个魅女长老背叛魑魅族,她打开云中岛的禁制,伙同两个外界人带着大批的军队闯进云中岛,打算抓走岛上的魑魅,强迫魑魅与他们的子孙生下后代,进而来拥有掌控那种神秘的力量。 云中岛中魑魅宁死不从,那两个外界人生了不得到就要毁掉心思,下令他们的军队杀了所有人。 云中岛中三分之二的是十五岁以下和不愿出岛的魑魅,觉醒了力量的魑魅只占很小一部分。 最后魑魅族败了,云中岛两千多族人被屠戮殆尽。母亲和溟老是她的父亲拼上性命送出他们云中岛才活下来的。” 柳卿落唏嘘,这样一个神秘的种族就这么没落了。“那之后没有查当初那两个外界人是谁吗?” “之后有两股神秘的力量一直在抓捕散落的大陆上魑魅族,在外的族人连同他们的后代不是被抓就是被杀,如今估计也不剩多少个了,今天给你介绍那五人就是母亲救下来的同族人的后代。” 父亲和母亲这些年一直在查当年的那两人和那批军队。 那批军队好像突然从整个大陆蒸发一样,找不到一丝踪影,至于那两个外界人,如今只查出其中一人是大澧皇室之人。 “以上所有就是我们家最大的秘密,曦儿她的身世安危对我们一家人至关重要。” 柳卿落握住慕烨的手,眼神坚定:“我是她的大嫂,以后我会和你们一起守护她。” 慕烨将面前的人揽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她:“谢谢你,落儿!”柳卿落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不必谢,是我自愿的。” “还有几个问题没回我”这里为何这么奇特,路上的杀手,令牌的事都还没说。 “其他的事明天父亲会告诉你,今夜就到这儿。太晚了,你该休息了。”慕烨心疼的望着她,“溟老说的没错,这几天连着赶路她的面色确实不怎么好。” 慕烨将她带至床边,替她脱下鞋子。“安心睡,我们会在这里待两个多月。” 宁静的月色下,谁都一夜好眠。 第43章 决定 天空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一处池塘中,荷叶绿得令人心醉,仿佛片片碧玉一-般。在碧玉旁边点缀的那一抹抹淡淡的粉红是一朵朵姿态各异的荷花。 有的还是花骨朵,有的含苞欲放,少数一部分已竞相开放,尽情绽放属于自己的美。 荷花的颜色也各有不同,有的满脸绯红,有的洁白无瑕,有的白里带绿,有的姹紫嫣红。她们都亭亭玉立嫩心凝珠馨香阵阵。 层层碧绿中一艘小船缓缓飘荡,船上坐着一名蓝衣女子,正在拉过身旁的荷叶,收集上面的晨露。 挺立的碧绿园叶被拉弯腰,一小股晶莹的露珠愉快滚进蓝衣女子手中的瓷瓶,瓷瓶刚好被装满。 “好啦,可以回去啦!”慕曦今日专门起了个大早,来这收集晨露。昨日晚宴结束后,月哥哥他们五人专门补送了她及笄礼,她无以为报,想着收集些晨露烹茶给他们喝。 她撑着船慢慢回游,晨光熹微间她见一人在岸边等她,待她靠近,他自然伸出手扶她上岸。 “月哥哥,你怎么来这了?”她将手收回。 “散步,路过。”宿棠月将手背至身后。 “那要一起回去吗?”明天她也要来早起散散步,这晨间的朦胧和清新确实不宜错过。 “嗯”宿棠月还是一张冷脸,话少的可怜。 两人不说话,漫步在鹅卵石铺就的花径之上,迎着晨风,沐浴在万丈朝阳之下,踏着熠熠闪光的晨露而行。 但见道旁花圃幽香,奇花异草遍布,细草和花蕊间飞出展翅的蜂蝶,随风婆娑的垂柳间,传出阵阵清脆的晨鸟鸣叫。 微凉的晨风送来淡淡花和青草清新的香,万物开始从夜梦中苏醒,清新的混合着泥土香的空气,让人心旷神怡。 “月哥哥,等下给你们煮茶喝哦!” 蓝衣女孩在他面前晃着瓷瓶,显示她早起的收获,笑容比刚突破山巅的朝阳还要灿烂温暖。 “好”他话少可语气中却有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下次叫我,我陪你。” 话虽直白,可细看就会发现他冷峻如冰山脸上含着点笑意,眉宇间透露着温柔宠溺。 “好啊!”慕曦应着,欢快的卵石路上一蹦一跳。她没注意的是,身旁的默默的为她抚去头顶有可能刮到她的每一条枝丫。 他突然想给她做两支蝴蝶发簪,蹦蹦跳跳时两只翅膀和触须跟着一摇一颤地应该会很可爱。 他把她送至房门口,便回去着手做发簪了。 一个时辰后,翎诺叫众人去主院中用早饭,饭后众人齐聚正厅议事。 慕曦为众人奉上她刚煮的茶。 “嗯,这茶味道不错,淡淡的荷叶清香恰好冲淡茶叶的涩味”溟老眯着眼细细品鉴。 “煮茶的水用的是晨间的荷露水?”言知问道。 慕曦点头:“嗯,大家喜欢我明早再去收集点晨露煮给大家喝。” 溟老啧嘴:“有些事啊,还得看天赋听晚那丫头用晨露泡的茶就没有这番味道。” 煮茶不如慕曦,听晚自是福气的,连他一向风雅的二师兄都不过上,何况是她。不过自家师父明晃晃嫌弃自己的表情还是很让人恼火。 “曦妹妹,等会去我院中,你与我细说说这茶的煮法。” “好了,茶的事情稍后说,我们先说正事儿。”慕闫打断他们。 “要说的其实也不多,第一那日我给你们令牌的事”慕闫目光看向慕曦和柳卿落。 “他们是为你们准备的暗卫,十人一组,经过特训以后专门跟在你二人身边保护你们二人的安危,如何管辖你们自己定夺。” “谢父亲!”二人谢过。 “那令牌还可调动将军府所属的钱庄,各种铺子以及暗桩,所以一定要妥善保管好。” “烨儿,晚些时候他详细的同卿落解释清楚,再带她熟悉熟悉周围的环境,将此处的奇门遁甲跟她讲解明白。” “明白,父亲。” “卿落第一次来你们几个多带她四处逛逛玩玩。” 星染和青梧异口同声道:“闫叔,放心我们定会让卿落嫂嫂爱上这里的,还有我们的” 慕闫点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柳卿落笑道:“我已经爱上这里了!” “没什么事堂月和言知留下,其他人爱干啥干啥去吧。” 听晚挽着柳卿落慕曦邀她们一起去她那处喝茶,星游上窜下跳缠着慕烨指点他功夫。 屋中翎诺盯着宿堂月和言知,不知不觉间这两人都过了十八,三年前他们刚到十五岁时问他们可愿出去此处寻觅爱人,他们双双拒绝。 “今年你们二人还不想出去吗?”翎诺问道。 两人皆沉默,他们生活在此处已经十多年了,一步都未曾踏入外界。即便此处的生活在再舒适惬意都会有些厌倦向往外界的吧。 溟老开口:“我能教你们的你们皆已学会,去与留全凭你们自己的意思。” 溟老脸色晦暗,看不清他此刻在想什么。微微内陷的眼中透出的是无边的伤痛和仇。 他知道不该让他们也被仇恨吞没,可那千百条族人的性命之仇不能仅靠翎诺一人。可这里的五人连同慕曦是他们魑魅族最后的希望,经不起任何闪失,他无比纠结。 溟老的话让翎诺记起那段无比惨痛的记忆,她永远失去的族人同胞和家园。可这么多年她还是没有查清楚当初事件罪魁祸首,灭族之仇还没报,自己也真是没用。 慕闫察觉到翎诺情绪不好,握住她的手大拇指摩挲她的手背,安抚她的情绪。 “外面的局势对魑魅族依旧危险,你们慎重选择。”他觉得何不等局势明朗些再出去,起码也得等她和翎诺查清楚些。 “师父,翎姨,闫叔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言知沉稳开口,“师父教我的已经足够自保,我想要去领略这世界不同的风光。” 少年眉目疏朗秀雅,轮廓和眉眼都极其出色,让人想起雨里的青竹。 他永远是这样,身上好像就看不到任何情绪和欲望永远是那种不疾不徐,安静,温雅的模样。 “想好了?”溟老郑重问他。 “嗯!”眼神透露着坚定。 溟老也知道言知一向胸有丘壑,既然他想出去那便是深思熟虑过的。 “好,那此次你便随翎诺一起出谷。” 第44章 乱象纷起 四人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宿棠月,他眼眸乌沉沉的,流转着一片群星争辉的银汉,萧疏而藏锋。 “我想再想想,可否明日再给你们答复。”他想去外面吗,并没有多想。 他不像言知一样还记得父母的仇恨,他的父亲早死,记事起母亲并不爱他,魑魅族的仇恨他更加没法感同身受。 唯一让他对外界的有所期待的是他想看看慕曦生活的京都城,将军府是怎样的。 “行,那你们便回去吧。” 两人一起并肩走在卵石路上,一个冷峻一个温润,两种完全不同的气场。 “师兄,你不好奇我们体内那神秘的力量吗?”这里只有他们几个,只有出去了才可能遇到爱人觉醒力量。 “不好奇。” “那为什么刚才不拒绝?”在言知看来师兄平常确实无欲无求,一直都是一副冷冰的样子,从没看出他对什么东西什么事情有过特别的关注。 “出去难道一定要寻找爱人觉醒力量吗?”宿棠月反问。 言知闭嘴不再问,师兄这种人除了情爱什么都可能吸引他,但他也什么都可以随时放弃。 路口两人分道扬镳,宿棠月回到屋中继续做他的蝴蝶发簪。 他的蝴蝶是蓝色的,因为他发觉她好像喜欢蓝色,他见她穿过最多的衣裙都是蓝色的。 他轻轻拨着刚成型的蝴蝶触须,柔软的触须回弹,他眼前又浮现今早晨光中笑容欢快的女孩。 她会希望自己出去吗? 这边一片岁月静好,可此时的京都城却是不怎么平静。 兴庆宫勤政殿。 “你再说一遍?”永辉帝吊着嗓子高声质问。 底下单膝跪着一个红衣金甲,头戴黑色映红梅的面具。 “我们派去的人都被杀了,从伤口看都是慕闫和慕烨动的手。” 几日前永辉帝突然就收不到派出去跟踪的人送来的消息,再派人去找时发现人都已被杀。 “废物,都是废物!”永辉帝咆哮,脸上的肉都在抖。 红衣金甲卫头埋低不说话,这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他们派出去的是轩辕卫中武功顶级的十人,没想到竟也全部被杀。 “十个顶尖高手抵不过带着三个累赘的两人,这就是你说的顶尖高手?”永辉帝脸上的表情几近疯魔,眼底含着杀气,好似地狱修罗。 那人跪着的腿在发抖,冷汗流出面具,滴滴砸在地面上。 突然一红衣金甲卫推着一辆轮椅出来,永辉帝瞧见他脸色立马变得温和。 “思皖,你怎么出来了?”永辉帝迎上前。 “我没事,密室里面太闷,我出来透透气。”男子说话有气无力的。 轮椅上的男子面色苍白一种病态的白,眼眶凹陷,颧骨凸起,下巴尖削,呈现出一副病态之像。 “再去拿个毯子!”永辉帝厉声吩咐。 旁边的红衣金甲卫立马恭敬递上貂绒厚毯子,永辉帝小心给龙椅上的人盖上。 轮椅上的人目光一瞥跪着的红衣金甲卫,冷冷道:“滚下去吧,所有轩辕卫魔鬼训练一月。” 永辉帝没说什么,没用的人就该杀了,既然思皖打算留他一命,这次便放过他,红衣金甲卫迅速消失在大殿。 “慕闫这个十几年前的天下第一,二十多年过去功力不退反增,也是我们没想到的。 慕烨估计也已经学成了他父亲的七诀剑法,实力不可小觑。”轮椅上的男子,浑浊的眼中透露着凶狠,“此次是我们大意了。” “无事,朕派人从他们最后消失地方找开始找,总会找到些蛛丝马迹。” “眼下重要的是武林大会”轮椅上的男子浑身散发着冷戾的气息,黑眸幽深暗炙。“把江湖上的几个重要门派都拉拢的我们阵营来,对我们来说利益重大。” “朕已经见过武林盟主,那也是个利欲熏心的人,这样的人最好掌控。”永辉帝脸上露出阴婺的笑,“已经跟谈好,本次武林大会由朝廷在京都举办,帖子也都已经发了。” “好,到时候我再让潜伏在凶灵楼中的人暗中挑唆。只要五大派的联盟一散,我们就逐个击破,将他们收入麾下。” 永辉帝拍拍男子的肩膀:“思皖,老四那边已经准备动手,过不了多久,你就能正大光明的站到朕面前。”永辉帝眼中出现难得一见的慈爱目光。 “谢谢您为我筹谋这一切”男子嘴上这么说,可眼底没有丝毫波澜,更看不出一点感激。 “陛下,司农监卿,都水寺使求见!”突然殿外传来席苍的声音。 永辉目光一变,红衣金甲卫立马上前将轮椅推入后殿。 “进来吧!” 绪岚疏此时才刚到幽泉州,本来可以三日前便可到,只是途中遇上山匪又遇上大雨泥石流堵路。 幽泉州的情况比上报的还要复杂,绪岚疏刚进城幽泉州州府带着人就在城门口大阵仗迎接,因此导致他还未进城就收获了一波百姓的唾骂。 晚上,刺史李远有邀他和同行人去酒楼,说是为钦差大臣接风洗尘,与钦差大臣商讨解救幽泉州百姓的法子。 绪岚疏想了解清楚幽泉州官府的情况,没推辞便应下了。可宴会上州府的官员没一个提及幽泉州受灾情况,倒是个个都上赶着给他送礼,送人。 “绪大人,看看是否和你眼缘,这是幽泉州最漂亮的姑娘。” 几个女子捏着手帕,扭着腰,娇笑着往他身上扑,绪岚疏从她们进来就闻到她们身上让人作呕的脂粉香气。他皱着眉头,隔着扇子推开些。 “绪大人放心,这些姑娘都是未开过苞的。”刺史李远谄笑。 “李大人请你搞清楚我是来赈灾的,可不是来花天酒地的。”绪岚疏漫不经心调笑。 李远不以为然:“大家伙看见没,这就是京都城来的钦差大臣,刚到幽泉的第一天就着急操心幽泉州的灾患。” 周围的人群中发出一阵大笑,李远也笑着给绪岚疏敬酒:“大人果然是幽泉州百姓的救星啊。” 第45章 苦难 李远又说道:“大人宏图大志,让老朽觉得,少年人果然敢想。此地水患乃千百年之疾,绪大人想着您来这几月便解决,真是后生可畏。” 虽然是夸赞,但在场所有人却都听出李远这言语里的讥讽。 “您能来真是太好了,下官幽泉州节度使替幽泉州百姓谢过大人。”王荣出来给他敬酒,嘴上说着下官,可举手投足之间却没有半分恭敬之意。 绪岚疏算是看明白了,如今没有战乱,刺史和节度使就成了一方土霸主,绪岚疏虽说是钦差大臣,可刚来幽泉州一切不了解。这二人打算领着一帮官员,给他一个下马威,好让他安分别找事儿。 席上的人有人唱红脸,立马就有人出来唱黑脸,一面拉拢他,一面又提醒他要知道分寸,这永州,始终是李远和王荣的地盘。 绪岚疏面上假作不知,他还想看看这幽泉州的水到底有多浑,于是他赶紧起身来,故意装作奉承道:众位大人哪里的话,李大人和王大人是长辈,我是晚辈,刚到幽泉州又什么都不懂,还得两位大人多多提点照顾。 绪岚疏媚笑着起身,推开身边的搔首弄姿的几个女人:“还不去服侍李大人和王大人。” 拿起酒壶亲自给李远和王荣倒上酒,又高举自己酒杯:“绪某今日刚来,多谢两位大人还有大家到城门口迎接,还在此处设宴款待我,不胜感激。”绪岚疏豪爽干了那杯酒。 酒席上再次传来大笑声,众人脸色开始变了。觉得绪岚疏也不怎么样,和往常来治理水患的人一样也是好拿捏应付的。 绪岚疏心里明白,他这算是上道了。 如此酒楼里歌舞笙歌半夜,而靠近窗边的绪岚疏可以清楚看到楼外的街道上衣不蔽体难民,在冷风四处翻找乞讨着吃的,时不时还传来哀嚎。 午夜回到住处后,绪岚疏命人将那些人送来东西充公,挑出手底下脑子好和功夫好的人分为两拨。 一波冒充百姓混入灾民中,收集幽泉州和此次受灾的信息,另一波人去跟踪调查李远和王荣。 绪岚疏透过窗户望向京都城的方向,皇帝啊,你明知此处是个顽疾,还派我一个七品监察御史当钦差大臣,趁着将军府众人远离之际将我调离京都,你在筹谋什么呢。 陇南仙游山。 “先生,公子的病情在回来这三个月里连着发作三次,此次更是持续不醒快一周了,以前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啊。”那坤守着床上的人,担忧着急之色溢于言表。 老者皱着眉头,快速翻着手中的古籍:“他体内一股奇怪的力量的觉醒,体内的毒也被激发所以才成今天这副样子。” 藤条床上躺着的男子,面色白如霜没有一丝血气。即使昏迷着眉头还是紧皱,额头上的青筋暴露无疑,看得出他很痛苦。 身上压着好几床厚被子,床边生着炭炉可床上人的墨发上还是结着一层白霜。人连着几床被子都在抖,还在一下一下的抽搐。 “先生,您没有什么法子吗?公子看上去好痛苦,这会儿冷的像冰,待会儿又……又会像火一样烧起来。” 那坤急得说话都不利索:“这么一冷一热脑子会坏掉吧,万一醒不过来怎么办。” 老者眼神都没给那坤一个,只是专心研究手里的书:“放心吧,有我在他死不了。至于醒不醒得过来,我就不知道了。” 老者看一眼窗外,目光所具的那颗星星光芒黯淡,它身旁的另外一颗却熠熠发光光芒璀璨无比。 那坤用热帕子拭去公子嘴唇和脸上的薄霜。掀开被子一条缝,准备给他擦擦手。 手伸进被子首先触碰的一股黏腻的东西,那坤一惊撩开被子看见血从公子的指缝中渗出来,已经染红了身旁一大片。 我的公子啊,你究竟是有多痛苦难受。人不醒,手却成了这样。那坤难受,苦着脸费力掰开公子的手,替他擦干净血迹,包扎好。手中在塞上软绵些的手帕。 刚收拾完,床上躺着的人额头眉间的霜开始融化,公子的脸色开始变得潮红。 躺着的人开始躁动,身上的被子瞬间被掀翻在地,身底下的锦缎被瞬间撕碎,刚包好的手又开始流血。汗流如柱,身子湿透。 突然他又开始胡乱挥舞着双手扒自己身上的衣服,为待那坤反应雪白的胸前有多少上血淋淋的伤口。那坤赶紧扑在他身上,按住他乱动的身体和双手,避免他自伤。 “先生!先生!你快过来看看公子他又发狂了,比前几次都严重。”前几次那坤还能压制得住,这次他快要被掀飞了。 老者放下书走至床边:“早跟你说过把他锁起来,你还不肯。”他从四个床角拿起黑色铁链镣铐,将床上人的四肢锁起来。 床上的人还在剧烈挣扎,铁链被崩的嘎嘎作响,床上人白皙的手腕脚腕瞬间勒出红痕。 可就是这样,那双美丽的狐狸眼还是紧闭不开。他就像他像是一个陷入可怕的梦魇奋力挣扎但却醒不过来。 那坤脸色黑沉,恨自己不能给公子分担些。 “先生,就不能将那股力量压制下去吗?”好歹只留之前的公子也会好受些。 老者不说话,他怎么不会想不到这个。可是随着那神秘力量的觉醒,他之前在他放在他体内的压制毒禁制被破,体内的毒大幅度增加。 但经过这几次发病以来的观察他发现那股力量也在牵制着他体内的毒,他怕如今贸然将那股力量压下去,他体内的毒没有压制会一下爆发。 可他看了这么多古籍秘闻也没查出他体内的那股神秘力量究竟是什么,怎么来的。 老者皱着眉头叹气:“再等等。”等他找找更好的办法。 第46章 外面的世界 无论外界如何纷乱,辛夷坞始终是一方世外之地。星河灿烂,长月当空。一轮银中范紫的明月高悬于夜空,银紫色的清辉洒落,落下一地梦幻。 夜风徐来,修竹婆娑起舞,花树摇曳生姿,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令人心醉神迷。 慕曦趴在窗边的小桌上,感受着微凉的夜风轻抚过发热的脸颊,带来一阵清明舒爽。 下午和星染青梧斗蟋蟀输了,晚饭后和婉姐姐大嫂打叶子牌也输了。所以她今日喝得酒有点多,此刻脸有些发热,脑袋也晕乎乎,趴在窗边醒醒酒。 “叩叩!”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慕曦懒得起身:“门没锁!” 慕曦抬头,一人携着月光踏进她房间。“月哥哥,你怎么来了?” “送汤” “汤?我今晚吃的够多了,我不能再喝了,月哥哥。”慕曦连连摆摆手,胃里不适感还没消下去,再喝她怕她会吐了。 “醒酒汤!”宿棠月走近将托盘中的汤放至她面前,眼神不容拒绝。 真不愧是月哥哥,两字都不愿意多说,醒酒汤还是要喝的。 “哦”慕曦乖乖捧起碗一口气喝完,还不忘将空碗捧到宿棠月面前给他检查:“喝完啦!”语气中带着她不自知的娇憨。 宿棠月眸光一闪,面前的女孩脸颊微红将一个空碗捧到他面前,星眸如蝶翼扑闪,声音娇软,像是个等待夸奖的小孩。 于是宿棠月就真的以示奖励摸了摸她的发顶,慕曦脸上绽开笑容。 手放下时指尖不小心蹭过她的颊边,很烫。 “很难受?”宿棠月皱着眉头问她。 慕曦摇摇头:“没有,就是脸有些发烫,头稍微有些发晕。喝了醒酒汤,一会就好了。” “你早点休息,我明日再来问。” 宿棠月起身准备离开,慕曦伸手拉住他疑惑的仰着脸问他:“月哥哥要问什么?” 宿棠月对上那双眼,双颊透红的一张脸映入他眼的瞬间,他脑中片刻慌乱。拂开抓着他衣袖的手:“休息吧”,就往外走。 哎?慕曦不解跟上去。 他前脚刚出来,后脚慕曦就站在他面前。 “月哥哥,我真没醉。不信我给你表演个‘走直线’”。 宿棠月无言护在她身后,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一点没偏的走出一段距离,回头笑着看他。 “看吧,我就说我没醉。”慕曦说着抬起腿就往远处走,“月哥哥,我们边走边说,外面有风吹着舒服点。”宿棠月没说话大步抬腿跟上慕曦。 “你要问什么?”慕曦侧头。 宿棠月静默片刻才开口:“如今,辛夷坞外面的世界怎么样?” 他在辛夷坞中生活了将近十四年,四岁之前的事他记得的没几件,外面的世界现在成了又什么样子。 慕曦转头盯着宿棠月:月哥哥这么问,难道他要出辛夷坞了吗。 “月哥哥要听实话吗?”宿棠月点头。 “外面并没什么好的,风景没有此处好看,空气没有此处清新,东西没有此处好吃。”即便是宫廷里进贡的世上最好的东西,她也觉得比不上这里的分毫。 “至于外面的人……” 慕曦停顿好久,她从小到大经历的一幕幕迅速闪过他的脑海,慕嘉,太子,皇帝以及穆心悦等人,她发现能让她记起来印象深刻的美好寥寥无几,反而是一些刻骨铭心的伤害。 “很复杂!” 很多词闪过脑海,她选择了复杂二字。 “有的好,有的坏,有的善良,有的恶毒,有的可怜,有的可悲,有的可恨,什么样的都有。” 慕曦望着天上的那一轮明月,心中不知何滋味,对她来说外面并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宿棠月从慕曦的脸上看出,外面的世界虽如她口中所说千种姿态,但她是不喜欢外面的世界的。 “地位等级分明,礼仪规制森严。剥削,压迫,反抗,战争天天在发生,每时每刻都有人饿死,病死,冻死……,权利和金钱可以左右着一切。” “外面……”她说着说着突然停下,侧身看宿棠月的脸色,他只是看着自己,脸上看出任何表情。 “不过月哥哥,这只是我眼中外面的世界。或许它还有很多美好之处,只是我还没发现没遇到。” 两人在林间的一处石凳上坐下,微黄的萤火一闪一闪在他们萦绕。 “如果可以,我宁愿待在这里一辈子不出去。”慕曦语气中是无法言说的无奈和不得已。 原来你并不喜欢外面的世界啊。 “那你希望我出去吗?” 他本来没决定要问这个问题的,他只是想着从她口中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如何,但此刻他想知道她希不希望自己出去,去她常在的那个世界。 宿棠月侧头望着她的侧脸,微风将她耳边的碎发轻轻掠到耳后,她抬着手玩着身旁的萤火虫。 他一问出,慕曦没有一丝犹豫,斩钉截铁的回答了他 “不希望!” 她一点也不希望月哥哥走出辛夷坞,她一个大邺的贵族都能过得如此不如意,月哥哥出去又会遇到何等的事,她不希望外面的世界脏了他的双眼。 她怕那些规矩礼制束缚他,权势金钱压迫他,她怕他看到人心的肮脏不堪。 “好,我知晓了。” 既然你眼中外面的世界如此不堪,你不希望我出去,那我就在此处,一年又一年等着你回来。 慕曦低头盯着掌中萤火虫微暗的光,喃喃道:“月哥哥,外面的世界真的一点也不好,我没骗你。” 就像这掌中的萤火虫一样,微亮的光根本照不亮漆黑的夜。 “我知道。”他从她的话中听出一丝委屈,再看着她的样子,他竟觉得有些难过。 在这里他所见到的她永远是有活力,朝气蓬勃的,开心快乐,自由自在。她经历了怎样的事,才会这般神伤,厌恶外面的世界。 “月哥哥,你再问问我大哥大嫂再做决定吧。”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偏见和恶意,她怕影响了他的判断 “我会问的。” 他就想知道她眼中外面的世界如何,其他人如何认为的并不重要。那对外面世界一点点的欲望也都是因为她,如今在她的描述中消失殆尽。 既然你厌恶外面的世界,那我就在你爱的世界里等你回来,这样也挺不错。 “头还晕吗?”宿棠月温声问她。 慕曦摇头:“不晕了” 他发现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中有一丝愧疚和歉意。 慕曦知道宿棠月他们待在此处已经十几年,就算再好的地方待久了也会成为牢笼。 而且如果月哥哥想觉醒力量,他就必须走出这里。可是……,外面的世界真的一点都不好。月哥哥,对不起。 第47章 流萤灯 “好多萤火虫啊!” 慕曦痛快把记忆中的不美好抛到脑后,她不想在明月当空,繁星璀璨,萤火围绕的美景因那些糟心事伤神。 她跑到花树环绕的中间,加入满天萤火中,莲步轻旋,衣裙翻飞。 宿棠月注视着她,看她在萤光中玩闹。漫天萤火同她一起倒映进他眼眸中,无尽温情。嘴角上扬,眉梢带笑,平常的冷漠疏离荡然无存。 突然,她携满身萤火跑至他面前,俯身与他平视,嘴角噙着笑,语气异常欢快:“月哥哥,闭眼!” 他听话闭上眼,期待着下一刻睁眼。 他焦急,忐忑,无比期待,总觉得时间流逝的太慢。夜露含馥,沾了她满袖花草香气,丝丝缕缕飘入他心肺中。 “好了,睁眼吧!” 少女欢快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他心一颤,缓缓睁开双眼。眼前一片光亮,点点流萤被一方丝帕拢在一起,吊在一根树枝上。 “流萤灯,好看吗月哥哥!”她凤眸忽闪,期待着他的评价。 他抬起手,想触碰那团萤火,又在快触及时停住了。 “好看!” 他笑了,嘴角眉梢上扬,眼中也含着深情的笑意,慕曦从未见他有如此大的表情动作 “那便送予月哥哥!” 他看着她,流萤照的她眼眸清澈透亮,灼灼如天上星。 他从她手中接过那盏流萤灯:“谢谢!” 慕曦欣喜万分,她第一次见月哥哥眼中流露出对一件东西强烈喜爱之情,看来他是真的喜欢她随手弄的流萤灯。 “我还会好多小玩意呢,以后做给月哥哥看!”说这话时,她像个同兄长炫耀宝贝的孩子,天真,明媚。 “好!” 他笑着应她,眼神未从她身上离开片刻。他在想她到底可以有多少面:乖巧,欢快,俏皮,温婉,清冷,淡漠…… 慕曦抬头望天,皓月正当空,原来已经这么晚了。“我们回吧,快至子夜了。” 一个疯狂的念头冒出他的脑海:他想让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 他目光扫过这里的每一处把他们刻在脑海中,才提着她送他的流萤灯,照亮弯弯曲曲的小路送她回房。 那夜他想了无数的办法,如何能让那盏流萤灯一直明亮的照着他。直到后半夜,荧光越来越微弱时,他不得已妥协,将它们放回了那片林中。 第二日,他告诉溟老和慕闫夫妇,他不愿外出,他想留在此处。 往后几天慕曦一众人,去林间赏花摘蘑菇,去池塘摸鱼抓蜻蜓,泡温泉做美食,日子过得无比快活自在。 京都圣卿王府,一堆人面带忧色聚在床前,一位医师跪坐在床边替床上躺着的人诊脉。 “医官,我家王爷的病情如何?”管家焦急问道。 “王爷此次不慎落入池塘,呛到了水,肺腑受了损伤,又加之被水中毒蛇叮咬中毒。情况十分严重。”医官看起来面色异常凝重。 “医官您一定要救救我们王爷啊!”管家侍卫,侍女跪地啜泣,请求医官救救救自家王爷。 “好在王爷中的蛇毒不是剧毒,下官开副方子,相信过不了多久王爷就无碍。”医官看着床上昏迷,嘴唇发紫脸色发黑的圣卿王,嘴角溢出一抹笑。 “谢过医官!”管家亲自跟着医官去取药方。圣卿王贴身侍卫吩咐众人都退下,别扰了王爷清休。 当屋子中只剩下贴身侍卫一人时,床上的人睁开眼坐起。 “太子这次又为何对我下毒手?” “大概是你送礼耀华郡主收了,他亲自去送礼耀华郡主非但没收,还将他拒在门外。” 圣卿王冷笑,慕煜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他恶心。 “哲言,公子那边回消息了吗?” 贴身侍卫哲言摇头:“只是那坤传来话让我们密切注意近日来京都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各派的动向。” 圣卿王皱眉,公子这次为何没有回信,只有那坤的传令。 “那仔细派人盯着,近期各派都会陆续入京都。” 医官出了圣卿王府,入宫没有第一时间回尚药局,而是入了东宫。 “启禀太子殿下,圣卿王溺水肺腑损伤严重,又中蛇毒没个两三个月是好不了了,而且还会落下病根。”医官眼中透露着奸猾谄媚。 “那你就好好治!”太子冷笑。 “是是是,下官明白!”医官点头哈腰应着。 而圣卿王口中的公子,此时正在躺在仙游山床榻上生死之中徘徊。 那坤紧紧盯着老者拈起一根又一根的银针用极其诡异的手法插入公子周身穴位,又将两根极细的银针刺入公子的丹田和心口。然后催动周身内力,打入公子体内。 之后又换种入针手法再接着重复了好几次,公子紧皱的眉头才松开一些。 本来他们还想着弄清楚那股神秘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再做进一步打算,可是公子情况一天比一天糟,快要彻底变成一个疯魔了,无奈之下他们不得不将动手将那股力量压制下来,再来处理他被激发身上的毒。 “那坤,烈凤莲丹药!快!” 最后一根银针刺入公子额头正中,那坤快速将烈凤莲连成的丹药塞入公子口内,喂水送服。 看昏迷的人成功咽下丹药,那坤和老者皆松了一口气。老者头上布满密汗,那坤也紧张的满头大汗,汗毛直立。 “好了,那股力量压制住了。” 老者长舒一口气,“他体内的霜毒被激发太多,我只能压制住那股力量,没法两者兼顾。只能服用烈凤莲丹压制霜毒,不过……”老者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眼神晦涩难懂。 “不过什么?”那坤追问。 “他体内又多了一味火毒,而且内力也被压制一半。”老者看着床上的人,即使盖着被子也能看出他比同龄男子要单薄许多。 这样一个单身躯是如何承受下这些的呢,他体内毒很复杂自己研究好多年都没研究明白,只能尽力想法子压制,之所以称为霜毒是因为发病时全身冰冻结霜。 现在为了救他的命,不得不服下烈凤莲丹,体内又增加了火毒,这副身子又能撑多久呢。 “每月望日,火毒和霜毒都会集中发作他会如身处无间地狱般疼痛难忍。” 那坤不知该作何表达,本来公子可以……现在却受了如此多苦,命运何其不公。 “公子能挺过去的。”那坤相信公子可以的,仇人还没被审判,他们不能倒下。 “你伺候他药浴,然后备些吃的,等他醒来。”老者出了房门直奔藏书阁,继续去埋头翻书,他想让自己唯一的徒儿能减轻些痛苦。 第48章 太子外派 傍晚,落日余晖透过窗铺散满屋,也给床上躺着的人苍白的脸上印上一层绯红。一阵清风过,屋檐下的风铃传出清脆的响声。 床上的人悠悠转醒,拧着眉头,眼睛好久未见光,映入屋内的夕阳的有些刺眼。 他一醒就感觉到身体的异样,往日只是冷,现在体内似乎还有股烈火在和那股寒气搏斗,一阵又一阵的刺痛,从心肺蔓延至全身。 他挣扎起身,四肢和胸前一阵剧痛,让他失力又跌回床上。 那坤端着药进来,看见床上的人在挣扎起身大喜过望:“公子,您终于醒了?” 那坤瞬间就到了床前,再次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床上的人还未从剧痛中缓神,皱着眉头,眼眸深不见底。 “那坤,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哑哑的。 “公子,你这次突然晕倒昏迷了一周。” 床上的人示意那坤扶他起来,那坤小心避着他身上的伤把他扶起来,给他后背垫上厚软的枕头。 那人坐起才看清自己胸前和手掌手腕处的绷带,可以感觉到脚腕也缠着绷带。 目光一沉,为什么他一点记忆都没有,怎么晕过去,如何受伤,全身的刺痛体内怪异,以及自己只剩一半的内力。 “说清楚,发生了什么?” 那坤将这几天内他所有的异样以及他和先生为救醒他压制他体内神秘力量,给他服用烈凤莲丹等等所有事详尽告诉他。 说完床上男子秀眉紧皱,脸色深沉,狐狸眼中的光芒越来越暗。 “师父有说那股力量怎么来的吗?” 那坤摇头:“不知道,先生翻了好久的书都没弄明白。” 他自己也不明所以,他体内那股神秘的力量从何而来。假设是和他原本身上的霜毒一样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那为何这十九年都没有任何反应,又是什么触发了它如今突然爆发。 那人冷声吩咐:“那坤,收拾东西三日后回大澧!” 那股神秘的力量始终是个隐患,此次去大澧正好查查究竟怎么回事。 “公子,您身上的伤不适宜远行,我们休养一段时间再赶去大澧。”那坤不放心劝道。 “无事!”他的病情反复已经拖延了很长的时间,得马上回大澧。 那坤知道公子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无奈将这段时间里的递给他查看。 “圣卿王来信说,大邺皇帝要举办武林大会,‘颐辰公子’也收到了武林盟主发来的帖子,问您要不要去?” “不去”大澧事情还亟待解决,没空去看江湖人陪皇帝作秀。 “大澧那边有什么动作?” “皇帝快不行了,四王爷澧鸿暗下已制控住皇宫,派了人密切监视朝臣动向。太子和太子妃还是没有消息,朝中分为两派:一派主张接回皇孙圣卿王,一派坚持让四王爷澧鸿登基。” 他的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周身气息冷酷肆虐,狐狸眼中稍纵即逝过一道凛然的杀气。 “明日就出发!”大澧的形势要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峻。 “是”那坤点头顺手将一个木盒递给他,“这是我们的人截到的六王爷澧泽送往大邺太子慕煜手中的东西,我们的人用“生离”调换了。” 他接过端详一阵凑在鼻下闻闻,没分辨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递回给那坤:“交给师父,让他看看是什么东西。” 转身便下了床,双脚触地的瞬间从脚踝处传来的的剧痛让他一跛没能稳住身形,那坤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重新站好后,他摆手让那坤放开他,他自己一摇一摆走到窗边矮榻。 他沉声吩咐:“将近日有关大澧朝局的信件都拿来。” 快马加鞭赶到大澧国都至少得一月多的时间,局势瞬息万变。一旦四王爷澧越登上皇位,一切会变得更难办。 而幽泉州中,李远和王荣每天带着绪岚疏四处瞎逛,天天嚷嚷让朝廷给拨赈灾粮款下来。庆幸的是,他私底下派去的人查得有了些眉目。 “大人,我们查到李远跟京都城中的某位大人物有关,每年的赈灾款和赈灾粮看似都发放到百姓手中,实则都被他和王荣中饱私囊,拿出其中一部分孝敬的那位大人物,所以这么多年才一直相安无事。” “他府中呢,可有什么异样?” 手下的人回答:“府中并没有什么异样,连他的书房也没设什么特别的禁令。” “接着查,注意他和王荣以及他们身边人的行踪。”绪岚疏吩咐。 “是!” “此次朝廷的赈灾粮款到了何处?” “到封阳州了,还需五日才能到幽泉州。” 绪岚疏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递给下属:“去联系幽泉州的绪家书院,命令送粮的队伍伪装成普通商队将粮先送进绪家书院。” “明白,属下这就去办。” 眼下事情还没查清楚,暂时不能让赈灾粮款落入李远和王荣的手中。 东宫太子正发怒,刚刚皇帝下旨让他去处理丹东洲的旱灾。武林大会举办在即,老四私底下也已经开始动作,皇帝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将他派去赈灾。 太子太傅安道安抚道:“殿下,此次赈灾如果处理的好了,也算是为殿下收揽民心的一件好事。” 太子沉默不语,他知道这固然是件好事,可是时机不对。 将军府全家外出不知所踪,他派去跟踪的江湖人被杀了个干净,绪岚疏等与将军府交好的也都被外派出京都,此时又将他派去丹东,他总觉得皇帝在筹划什么大事。 “武林大会确实能帮殿下拉拢到一批可用之才,但圣旨以下我们不得不去啊。”又一太子幕僚坦言道。 “让我们的人注意江湖各派是否有和朝中的人有秘密联络的,再想办法去结交下江湖五大派的掌门多个朋友总归多条路。” “是,殿下!” “本宫妹妹近来情况如何?” 自从被下令削发为尼,永世不得回宫后,慕嘉像疯子般大闹了一阵。直到太子去安抚她说等他继位就接她回宫,她还是大邺最尊贵的公主,她才慢慢冷静下来。 “公主近来情绪稳定,只是……”那人吞吞吐吐,面色为难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说!”太子语气一变。 “公主她秘密招了几个小倌去尼姑庵。” 太子扶额:“随她去吧,事后处理干净别让人再抓到把柄。” 第49章 狂徒 “告诉丞相,逼一逼老四,让他知道本宫手里还捏着他的把柄随时能要了他和他的同伙的命。” 虽说舒妃被割耳砍手打入冷宫后,老四反心已决,加之近来皇帝朝堂对他动辄贬低呵斥,老四反叛已成定局可还是得加把劲,他迫不及待想看看他能把皇帝弄成什么样。 不出太子所料,四皇子慕焕此刻正在定北侯府中。 “殿下,要不咱还是算了吧。账本和信件被盗都几个月了,也不见人检举,估计偷账本的怕得罪……” “孙尚书,你在说什么痴话!你觉得太子和丞相会心善放过我们,还是你觉得他们会怕我们?”四皇子怒声大吼,“你该庆幸的是,本皇子留了你的狗命到现在!” 孙尚书吓得身躯一颤,唯唯诺诺低下头不再说话。 “舅舅,母亲被皇后陷害的仇,太子加害我们的仇我们不能忘,只有坐上那至尊之位我们才有机会反败为胜。” “殿下,我明白。我能看得出自从舒妃娘娘出事,皇上就开始处处针对殿下和定北侯府。我们的结局已经很明显了,为自己拼一次没什么不可。”定北侯话中充满怨气。 定北侯心里也有一口怨气,同样是一同随皇帝征战的这天下,为什么有些人就是荣耀的大将军和受宠侯爷。而他也只得了一个定北侯的虚名,和几个虾兵蟹将。 四皇子提议道:“慕闫一家不在,太子又被外派去赈灾这是我们绝好的机会,最近京都城中会陆续来许多江湖人,趁这个人多京都城杂乱,我们再完善一下我们的部署。” “嗯,我召集我们所有的人随时待命,以防有什么突发情况!”定北侯眼中熊熊燃烧着野心和渴望。 之后定北王以及四皇子的党派,开始精密部署他们疯狂伟大的计划,江湖之人也在陆续涌入京都城。 一日,穆心悦约着秦雨菲,谢如烟,方嫒等人在望香楼吃酒喝茶,没了雅间她们便坐在二楼围栏处。 小方媛也跟来了,不停地问漂亮姐姐怎么没来,漂亮姐姐去哪了。嘴里塞得满满的,两个粉嫩的脸颊鼓鼓的,活脱脱像个小松鼠可爱极了。 秦雨菲轻揉她的小脸逗趣道:“怎么我们不漂亮吗?”小芳媛嘟着小嘴:“漂亮,但慕姐姐更漂亮!” 四人被她诚实的发言逗笑,没有一丝不开心,毕竟她们也真心觉得慕曦太漂亮了,自己看着也欢喜。 “小花痴!” 方媛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自家姐姐:“花痴?是可以吃的花花吗?” 四人笑开怀,穆心悦将小方媛抱到自己身边戳戳她婴儿肥的小脸:“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大姐姐一会儿给你买糖吃!” 小芳媛听到有糖吃,乐开了花。四人说说笑笑,快活惬意。正可惜慕曦和柳卿落不在,不然她们几人还可以一起出去游玩时,楼下突然传出一阵轰笑声。 “兄弟们,你们说这次我们能不能见到传说中的大邺第一美女耀华郡主啊!” “是啊,远远的看一眼也成啊!” “一饱眼福!” …… 这几人一看都是江湖人,举止粗犷,说话声音大,腰间配着一把宽刀,笑起来声音更是整个望香楼都能听到。 四人听着也没什么不妥,就没怎么搭理。 “老大,要不兄弟们把她抢回去做您的夫人,大邺第一美人做女人,那脸上多有光啊!” 一尖嘴猴腮的人冲一虎背熊腰的刀疤脸男的谄媚提意见。那个被称为老大的人,也一脸奸邪的思考手下人的话。 穆心悦顿时坐不住了,这些人哪来的脸敢觊觎慕曦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方嫒拉她坐下,示意她别冲动。 “花三,你没听说过耀华郡主是废物,什么都不会吗?而且她还被土匪玷污过身子怎么可以做我们宽刀寨的夫人,她呀最多只能只能做个给老大暖床的。” 说话的人眼小,嘴小,鼻子小一张加之脸又十分平坦,好像一张面饼上戳了几个洞,十分滑稽可笑。 “哈哈哈哈” “原来已经被人玩过了啊!” 一阵刺耳的奸笑,传遍一楼大堂。 穆心悦要被气炸了,方嫒,秦雨菲,谢如烟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同在一楼吃饭的人的听不下去了鄙夷道:“几位你们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人家再怎样也是当朝郡主,父亲是大将军,哦对还是曾经的天下第一。你们哪来的脸?” 自称宽刀寨的人不以为然:“被撸进土匪窝玩遍了的婊子,是郡主又怎么样只配给老子暖床!”宽刀寨老大高吼着大放厥词。 二楼,穆心悦一群人的对面坐着七八个蓝衣白领,白冠束发,腰环莲形玉佩的江湖子弟,不过这群人看着要比楼下的人端正,气派太多。 其中一人好奇的问:“师兄,宽刀寨,一个不入流的小帮派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敢得罪郡主和将军府。” 其中一个女弟子也好奇问道:“不过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啊,耀华郡主真的被……” 被叫做师兄的人,眸光一沉冷冷道:“不知全貌,不予置评。” 两人乖乖闭嘴,其他人也不说话,只是好奇探头探脑看着楼下。只有那一人坐得端正,自顾自喝茶。 一楼的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宽刀寨的一帮人,江湖人难道个个都这么盲目自信,没脑子吗。 人家连太子妃的位置都不稀罕,还给你暖床。得亏慕将军一家不在京都城,不然你的脑袋该换个位置了。 “不行,我忍不了了”穆心悦抽出腰间的长鞭,飞身越过栏杆冲下二楼。 “哎!” 其余三人惊呼一声,忙冲到栏杆边观察情况。 底下的人还没反应过来,长鞭就已缠上刚开始提意见的尖嘴猴腮之人。与此同时,两柄长剑也抵上他们的老大和另一面饼脸的男的。 他们的手停在腰间的宽刀,没来得拔出刀。 第50章 打斗 “谁给你的胆子?”抵着宽刀寨老大脖子的人杀气满满问出声。 “你他妈是谁,敢拿剑抵着老子的脖子!”宽刀帮即使被剑抵喉却还是自信满满,气势如虹的怒吼。 “长风,知云你怎么也在这儿!”穆心悦心中一喜。 “我们出来玩,没想到遇上这种杂碎!”知云的剑离喉管又近了几分,那人却还不知收敛。 自从小姐一家人走了后将军府也没什么事儿,知云闲着没事干听说好多江湖人最近都来了京都城里挺热闹的,就非拉着长风吹来玩,刚进这望香楼这听见这群不要脸的王八蛋意淫她家小姐。 “小丫头片子,快点放开本大爷,否则等会动起手来打的你连亲妈都不认识。” “快点放下剑,不然我们就动手了!”其他宽刀寨的人凶狠的冲他们三人叫嚣着。 三人丝毫不为所动,穆心悦甚至还将手中的鞭子越勒越紧。旁边看戏的人自然认得出这是穆远侯府的大小姐,嘲笑的看着宽刀寨的人。 “知不知道,你们刚才说的人是谁呐,胡乱造谣当朝郡主是要杀头的。”穆心悦厉声说道,眼中寒光四射。 知云和长风眼中更是杀气满满。 “被人玷污成了婊子,还不让人说了!” “那你也不用活了!”长风手腕一动就要解决手中的人。 “长风,住手!” 穆心悦和知云异口同声叫住他,大庭广众之下贸然动手杀人,实在太过莽撞。 即便她们也很想杀了这几个恶俗莽夫,但不能给将军府惹上事端,况且将军府一家人都不在京都,出了事连个维护的人都没有。 长风被叫住,身形突然一顿。剑下的人利用这个空档身形一闪,挥起手中的宽刀格挡开长风手中的剑,自己脱困立马命令手下的人动手。 “兄弟们上,杀了这三个人!敢拿剑抵着我的脖子,老子要他的命!”宽刀寨老大怒吼,脸上的刀疤越发狰狞恐怖。 “不好!”楼上的三人心中大惊,要打起来了。 秦雨菲急声道:“我去通知衙门和巡城司的人,你们快带着小方媛躲到里面去别被吓到了。”说完秦雨菲匆匆下楼,往近一点的巡城司跑。 宽刀寨十多余人开始冲三人进攻,穆心悦,知云,长风虽只有三人却也丝毫不怯场,解决手中的人与宽刀寨的人缠斗的一处。 穆心悦长鞭灵活飞舞,啪啪几声,好几个人脸上出现血红的鞭痕,身上的衣服也被抽烂好几处。 知云也不甘示弱,凌厉的剑锋划伤宽刀寨好几人,长风最是狠绝下手招招只取对方命门,却又临时收手卸刀断腿或断手。 杯盘碗碟碎了一地,上好的桌凳掀翻被宽刀劈成几瓣儿,大厅中原本看热闹的人纷纷逃出望香楼,又聚在门口接着看戏。 穆心悦长鞭卷过一把椅子朝宽刀寨的人甩去,宽刀寨老大举起大刀在空中劈翻凳子,接着露出一声邪笑:“你这妞手上功夫不错嘛,跟爷去当寨主夫人怎么样?” “我呸!就你也配!”穆心悦唾骂,长鞭又高高挥起重重落下,宽刀寨人发出几声惨叫。 二楼的人聚到围栏边看戏,黑衣白领之人中一人问道:“师兄,他们只有三人打的过吗?” “打得过!”最前面的一人开口。旁边有人补充道:“他们甚至打不过其中那男子一人。” 小师弟师妹看不出可其他人却看得明白,那三人之中那名男子步法灵活、身姿敏捷、剑法凌厉、身负杀气,要不是有所顾虑,那些早成他的剑下亡魂了。 宽刀帮的人也看出长风不好对付,七八个人围成一团集中进攻长风,剩下五六个分成两批对付穆心悦和知云。 穆心悦丝毫不露怯手中长鞭越挥越快,突然其中一人避不及快速抽来的长鞭,大手一抓从人群中猛的推出一个女子,为她挡鞭。 穆心悦大惊,忙收回鞭展开手接住向她扑来的女子,被推出来的女子大惊失色,被穆心悦扶住捂着脸站都站不稳。 就在此刻,刚来那人又挥着刀冲上来,等穆心悦注意那人已经到身前了,鞭子不适合近战,她挥鞭也来不及。 眼看着宽刀要朝她们劈过来,知云纵使发现了也来不及脱身,她身旁有两人缠着她。 “铮!!” 突然,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传出,穆心悦看见一凌空而来黑色棋子击退那人的宽刀,一白子紧随其后,大汉手中的大刀脱手咣当掉地上。又一子落在大汉额头,大汉被打翻后仰在地。 好深的内力,穆心悦往棋子来的的地方一瞧是一蓝衣玉面公子。她赶忙将怀中女子安顿好,又加入战局。 不出一会儿,最后一人吐血倒地。长风收剑入鞘。复又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上前捏起腿折倒于宽刀寨老大的下颌,恶狠狠道:“她不是你们能随意置喙的人!” 言罢,手中猛的用力大汉被迫张嘴,手起刀落一块沾血舌头落于地上。 同样的手法飞快另外两人带头乱说耀华郡主的人被割了舌头。看热闹的人中胆子小的,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尖叫出声。 “别再让我遇见你们,否则我就宰了你们!”长风喉咙中发出一声低沉恐怖的冷哼,让人不寒而栗。 “是谁大胆在这里闹事!”一声高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围观的人群让开路。一群士兵涌入望香楼,巡城司的人来了。 秦雨菲跟着进来,疾步到穆心悦身边小心问她:“你没事吧?” 穆心悦略有些兴奋的摇头:“没有,我打得可爽了。” 知云和长风只是个丫鬟和侍卫,说话不顶用,穆心悦是在场身份地位最高的。 她毫不犹豫站出来指着地上躺的的一堆人说道:“这群人狗胆包天胡乱造谣编排侮辱耀华郡,又扰乱京都城治安,我想大人该知道如何办。” “知道,知道,下官这就将他们带下去处置。”领头的人恭敬答道,大手一挥手下的人立马将横七竖八的人带出去了。 看客散去,望香楼一楼一片狼藉,掌柜苦着脸都快哭了。 “今日,谢过穆小姐和秦小姐。”长风知云拱手朝二人致谢。两人笑着说不必在意,慕曦是她们的朋友。 知云告知掌柜自行来将军府领店内损坏的赔偿,便同长风一同回去了。 穆心悦随秦雨菲上楼,谢如烟领着方嫒方媛上前:“你吓死我了,说着话便冲下去。”穆心悦紧握拳头:“他们说的话太难听了,本姑娘实在想教训他们。” 小芳媛拍着小手:“心悦姐姐,真厉害!心悦姐姐,会飞!” 被小可爱一夸,穆心悦整个心都飘到天上了,洋洋得意道:“那当然,我可是穆女侠!” 谢如烟、秦雨菲、方嫒捂嘴掩笑,今天闹这么一出她们也没有心情再坐下去了,就各自回了家。 临走前穆心悦专门到对面,朝出手帮她的人行一礼:“刚才谢过公子出手相助!” 那玉面公子只微微点头示意小事一桩不足挂齿。穆心悦也没多打听他们是何人,转身回府。 第51章 大会序幕 回到将军府,知云去将刚才的事禀报给管家和仲秋,长风则一个去了后院找了棵树躺着。 刚才那几个江湖大汉的污言秽语还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小姐的身影也在他脑海中越来越清晰,心中的那股火久久灭不下去。 他就该杀了他们的,小姐是神明一般的人,他们怎么能…… 忽然,耳边一阵风过,仲秋坐在了他对面:“我知你心中怒火,可杀了他们也终究是一桩麻烦事!” 长风沉默不说话,仲秋自顾自地说着:“为什么整个京都城的人都对小姐那么大的恶意,小姐明明是个极好的人啊。” 无论是将军府二小姐还是大邺耀华郡主每个身份都足够荣耀,可是她从未摆她身份架子,拿身份压人。 她热心善良会救起路边的流浪小猫小狗;会每月去城郊给难民流民施粥;每月会让名下的药铺义诊。 她对朋友热忱真诚,最让世人诟病她的也是她为护着柳卿落被伤了右手,从此弹不了她最爱的琴。 她对全府的下人亲切和善,每年新酿的酒都有他们的份,全府一百多人的名字她都记得清楚。 对陌生人从来都谦逊有礼,端庄得体。她会护着将军府大大小小的人每一个人,她那么美丽、明媚看一眼都会让人觉得幸福。 难道就因为举世无双的容貌?就要无端被别人说做是妖女,恶意谩骂,诋毁,侮辱。他很是不明白这世道怎么了,嫉美如仇? “近来城中江湖人增多,让下面的人多注意府内安危。”长风淡淡提醒他。 仲秋自然意识到这,早已经安排下去。将军和大公子他们不在,他们也照样护得好将军府的一草一木。 之后几天城中人越来越多,小贩、摊主、店家脸上都乐开了花,街上人来人往更是热闹非凡。 随着武林大会的临近,五大门派皆已到齐,其他门派也陆续抵达京都。 武林大会每两年举行一次,每届都是江湖人的盛会。通过武林大会,他们会比试角斗出五大门派,再从中五大门派中选出武林盟主为江湖中至尊,统帅江湖。 过去八年间五大门派一直未变过,都为天问教,琉光宗,药王谷,浮世楼,霓虹宫。 天问教刀法卓绝非凡,以一套龙吟醉刀闻名天下,其中弟子都为高大壮硕的男子。 天问教已经连续几年为江湖第一大派,武林盟主也是他们掌门,因此教中弟子十分心高气傲,到哪都横着走,都不拿正眼瞧人的,可即便这样天下还有好多的人想加入天问教。 琉光宗修习剑道,剑法复杂多变,他们奉行“逍遥”之道,主张一切随心随意而为。其下弟子无论男女皆清逸高洁,缥缈出尘,在江湖最受好评的门派。 药王谷医、毒、蛊三绝,虽然本身武功心法不怎么出众但单凭这三样,江湖上就鲜少有人敢招惹他们。而他们也最为神秘,行踪诡秘,身份难辨。 霓虹宫,从掌门到弟子都为女子。她们擅长各种乐器,会将内力注入乐声中,以音乱人心神,以曲杀人。不但如此,她们的霓虹响尾鞭也威力十足。 五大派最为不同要属浮世楼,这个门派以暗杀为主,因暗器和轻功而出名。之所以特别是因为浮世楼既江湖道义也无善恶之分。 他们只尊崇钱财,只要钱给够了任何人任何组织都可以雇佣他们干任何事。他们常常身着黑衣,面覆黑纱。江湖人常称他们为暗夜幽灵,是人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这两年霓虹宫逐渐式微,此次武林大会她们估计就守不住五大派的位子了。而浮世楼不受江湖人待见,加之这两年浮世楼所作之事越发狠毒过分,江湖之人都十分排斥厌恶他们,所以这次浮世楼能否在列也很难说。 而这两年枯禅寺、定天派、断月阁日渐兴盛,很可能会在此次武林大会中夺得五大派的位置。 此前江湖和朝堂从来互不干涉,此次武林盟主华天承却将武林大会的承办地选在大邺国都,而且史无前例的让一国皇帝参观武林大会,很多江湖人都极为不满,其中琉光宗最盛。 大邺给此次江湖客安排了大邺最好的归元山庄为他们的落脚地,由天问教做东将所有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都迎进了归元山庄。而琉光宗比较特殊,此行的七八人都未入住归元山庄,而是在城中独自找了一处院子落脚。 当其他人在感叹归元山庄气派,华丽时,琉光宗八人在一个小院中喝着茶。 “师兄,我们为什么不住归元山庄啊?”一弟子不解。 “江湖一旦和朝廷扯上关系,就会变得不幸,我们不沾那晦气。” 回话的人穿着一身蓝色云鹤锦绣白领的门派校服,头上白玉冠上雕着祥云与其他人不同是他玉冠上的展翼的鹤是朱砂色的,其他人皆为墨蓝色。一头飘逸的长发,有双深邃的桃花眼,当真君子风度翩翩。 此次琉光宗是掌门大弟子温予卿带领七个弟子来武林大会,目的是代表琉光宗退出武林大会的濯选,从此不再参与任何江湖集会。 “师兄,那武林大会曾经的天下第一慕闫还有他那被叫做大邺第一美女的女儿耀华郡主也会出席吗?” 一个女弟子好奇问道,那天在望仙楼听到的还有各种传闻还真让她好奇那究竟是怎样的绝色女子。 “她比师姐还美吗?”另一个女弟子也十分好奇。 “见不到,将军府全家如今都不在京都城!”温予卿答道。 “啊,太可惜了!”两个女弟子顿时心情低落,其他几个男弟子面上也流露出几分遗憾。 温予卿嘱咐他们道:“这几日安分点,别到处惹事,也别任何朝堂之人接触知道吗?” 他来大邺之前就听说大邺朝局虽说不上复杂,但皇帝参和江湖事就准没好事。 “知道了!”几个弟子齐声答应。 归元山庄一处阁楼中,一玄色蟒袍的男子其身边着轮椅上乃一暗紫锦衣的男子。 二人下座有两人,一人大概五十的年岁,头发虽斑白可精神抖擞,浓眉大眼霸气侧漏。 另一人则一身黑衣乃为独眼,表情狰狞,浑身透露着煞气。 “朕说过了,只要二位允了朕提出的的买卖,朕会给你们无尽的财富以及你们想要的地位。”永辉帝浅笑安然喝着茶,仿佛这场交易他势在必得。 “罗刹楼主,你也知道你们浮世楼每况日下,此次武林大会你们必然当选不了五大派之一,而且你们名声那么臭仇人那么多,纵使你们自诩人人都是绝世高手,可若你的仇人联合起来呢?” 轮椅上的紫衣少年捂着嘴咳嗽两声又继续说道:“况且,如果一个暗杀组织没名声,你觉得谁还会找你们做生意,毕竟江湖上不是您一家做暗杀的对吗?” 罗刹一只眼来回的转,思虑着刚才的话。 “朕可以保证,给你们的财富是你们绝对想象不到的,我也可以保你十年之内不出五大派之中。” “好,我答应你!”罗刹狠下心,他们本来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没什么好犹豫的。 “哈哈哈哈,罗刹楼主就是爽快!”永辉帝抬头大笑。 “那华盟主呢,可考虑好了?”他把目光转向天问教掌门也是武林盟主华天承。 “盟主所求为何朕当然清楚,你放心只要盟主答应,有了那个东西,以后武林将永远以你和你的天问教为尊,谁也无法与您比肩。” 华天承自然知道那东西对武功内力有多大的助力,他现在练功遭遇瓶颈他用了无数丹药秘宝可还是没有效果,始终冲不破那层桎梏。 可他却听说琉光宗的那个老东西,前段时间出关后武功又精进不少,而大邺皇帝拥有那个东西是现在唯一能帮到他的了,如果失去这个机会他到死攻力也只能到这了。 但皇帝能用那么珍贵的东西做筹码,会是什么简单易做的事吗? 永辉帝迟迟得不到华天承的回应,有些不耐烦了:“华盟主,那东西是个习武之人都想要,你不想要朕大可以找别人。” 华天承眸底闪过一丝决然:“好,这那这我就和陛下定下这交易。” 永辉帝和轮椅上的男子皆露出喜色:“好,那二位我们的交易就这么说定了,待朕找二位办事之日,也会将我们商定好的东西一并给二位送去。” 永辉手一挥,身后出来八个红衣黑金卫抬着四个大箱子放在华天承和罗刹面前。 红衣金甲卫打开箱子,阴暗的房内闪过一丝亮光,华天承和罗刹皆眼神一聚,目光盯着面前的那四个箱子。 “这是提前给二位的一点小礼物,希望二位笑纳。”紫衣男子出声,“之后的事就交给我们,你们就只等着武林大会享受你们的无上荣光。” 华天承,罗刹笑容满面:“那我们就收下了,我们静候三日后陛下的佳音。”收下东西华天承和罗刹离开,屋子里只剩永辉帝和紫衣男子。 “药王谷的人也已经联络好,武林大会的事算是万无一失了。”紫衣男子信手转着手中的折扇,面上尽是得逞的奸笑。 “老四那边估计会在武林大会后动手,明日药王谷的人给你施过针后你就能站起来了,我们计划也该更近一步了。”永辉帝嘴角微挑,眼中闪过暗芒。 紫衣男子手指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轮椅的扶手,面容浮现一丝狠戾而兴奋的笑容来,属于他的辉煌终于要来了。 京都城沉浸在热闹与繁华中,俨然不知这一派祥和景象的背后暗潮正在一层一层涌起,终有一天它会突破表象,汹涌着吞没京都城。 归元山庄,人来人往人流涌动。朝廷派来的人正在紧锣密鼓的布置三日后武林大会的擂台和会场。山庄景色优美,几乎每一处都有人聚在一处高谈阔论,煮酒论茶。 在外圣卿王还在床上养伤中,实际上圣卿王却在京都一处茶馆中喝茶。 “公子的回信”一人将一个信封递给圣卿王,他急切打开。他那么早之前就给公子去了信,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然而信中并没有他想要的答案,只一句:“不去,时刻回报皇帝动态。”。圣卿王合上信,嘲讽暗笑自己。 没错了,公子怎么会向他解释,他只不过是公子手中没有一个棋子而已。日子过得舒坦了,就容易多想,得寸进尺。 圣卿王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将这个送去给公子吧!”他们的人查到的四皇子最近异常的举动。 “我回去了,你们多这几天多注意此次参加武林大会的帮派的情况,还有人多易生事,密切注意将军府。” 身边的人点头,圣卿王戴好幕离,起身随哲言离开此处茶楼,回圣卿王府。 幽泉州那边,绪岚疏有了很大的发展。 今日绪岚疏在茶楼喝茶时,一人撞到他身上碰洒了他的茶水,那人慌忙给他用手帕擦衣服的瞬间,将一个纸条塞进他手中。 纸条上写着:“今夜,子时城郊登高亭见。”这个纸条上只有时间地点,是谁让他去,为什去都没有写。 一无所知贸然前去太冒险了,万一是李远王荣或者他身后的人给他设的陷阱呢。他犹豫了好久,到底要不要去。 纸条上的时间渐进,绪岚疏最后还是换上夜行衣,带上慕烨交给他的几个暗卫,去了城郊山上的登高亭。 赌一把吧,连续几日来一直找不到能够证明李远王荣中饱私囊的证据,万一是个转机呢。 子时前一刻钟他就到了纸条上所说的登高亭,然而亭子中一个人都没有,他甚至在亭子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有看见一个人影。 他有些失望难道只是有人戏耍他的,可是若是那样何必做的那般小心翼翼,他有些不甘心坐在亭中等了将半个时辰。 正当耐心耗尽准备起身离开时,亭子旁的林子中传出一阵声响,他回头一人披着月色向他而来。 第52章 武林大会 “绪大人,久等!”迎面而来的人朝他行礼。 “赵司户?” 绪岚疏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约他来的竟是司户赵长云,来幽泉州这段日子他倒是注意到过这人,给他接风那天的酒宴上其他人附和讨好李远王荣时,就他一个独自沉默。 赵长云笑着站至亭边:“我以为绪大人不会来。” “为什么引我来这里?”绪岚疏开门见山问他。 赵长云没回答他,而是指着天空说道:“这片天空太黑暗了,层云密布月亮被挡住了,一颗星星都看不见。绪大人觉得呢?”说完侧过头看着绪岚疏。 绪岚疏望天:“确实太黑,不过有阵劲风吹散这些乌云,月亮就会重新照亮这片夜空,星星也会继续发光!” “那……绪大人会是那阵吹散的乌云的劲风吗?” 亭中只有绪岚疏带来的一盏灯,昏黄光打在绪岚疏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赵长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忽然,他扯起嘴角笑了。 “哈,赵司户真不怕死!”他转头回望赵长云,眼中是明晃晃的打量探究,还带着一点儿欣赏。 赵长云答道:“还是怕的,不然也不会大半夜偷偷摸摸把绪大人约到这荒郊野岭的。” 两人回亭中坐下,再对视时眼中是一眼见底的清明。 “不知赵大人约绪某来这所谓何事?” 在他查到的信息中,赵长云只是平日寡言少语,其他和那些阿谀奉承李远和王荣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求绪大人还幽泉州一片青空。”赵长云说的铿锵有力。 绪岚疏浅笑:“不瞒司户说我也想啊,可你这几天也看见了我绪某只是个被陛下临时委命的花架子,我什么都不会。”他朝赵长摆手,“赵司户太看得绪某了。” 绪岚疏跟赵长云打太极,光凭刚才的那番话让他完全相信赵长云是不可能的。 “可下官觉得下官不会看错,绪老先生的儿子怎么可能是趋炎附势,善恶不分的人呢?” 赵长云回以淡笑:“难道那几个扮作难民四处打听灾情的人不是大人派去的?下官还听说近日幽泉州的绪家书院可是购了一大批粮食。” 绪岚疏先是一惊没想到平素默默无闻最不起眼的人会有这样的本事,他那么精密的部署都被看出来,更没想到幽泉州被腐蚀完的官场中还有这样一个清流。 “原来赵司户都知道了呢,绪某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呢!” 突然,赵长云起身跪在绪岚疏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头:“求大人救救幽泉州百姓!” “赵大人起来说话”绪岚疏伸手将赵长云扶起。 “绪大人我为官这些年,一年又一年看着幽泉州水患频发,但官府丝毫不作为不说还私吞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粮款。 我想救幽泉州的百姓,我不想有人再像我一样因水患失去父母,起初我也曾同他们对抗过,可是终究发现我那样谁都救不了只能死的更快。” 赵长云平淡讲述着他的经历,“所以我也开始学着我最讨厌的人的样子讨好他们,渐渐的我官职升了,可我还是不能扳倒他们,我一直暗中蛰伏等一个能够解救幽泉州的人,我想我等到了。” 绪岚疏敬佩他没有被洪流淹没,随波逐流变成另外的样子。“赵大人,想扳倒他们不能只靠你我嘴上说说。”扳倒他们的有利证据还没找到。 “我知道”赵长云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账本呈给绪岚疏,“大人请看,这是我记录下来每次朝廷送来实际的赈灾粮款的数目。” 绪岚疏不可置信的接过翻看,果然和州府中账本记载的不同,绪岚疏满眼赞许的回看赵长云,赵长云淡然一笑。 “有了这个胜算就大了,赵大人绪某还查到他们二人背后有人在京都保他们,你可知道是谁?” 赵长云摇头,绪岚疏又追问道:“那你可知道他们通常和哪家粮庄和钱庄交易?”只有个目击证人那事情就会更顺利。 赵长云还是摇头:“我想过跟踪过他们,但好几次都跟丢了,之后便不在这上面下功夫了。” “好,绪某明白了!”既然这样,那他就诈诈李远王荣他们,抓个现行在对簿公堂也不错。 二人又继续交谈好久,赵长云将他知道的幽泉州的情况详细告诉绪岚疏,绪岚疏让他千万注意安全别露馅,等他布局好一切让他出来作证。聊完二人一前一后下山,看来有机会能让幽泉州重新恢复清明了。 三日后武林大会如期举行,归元山庄前所未有的热闹。侍从来往左右,擂台上舞女曼妙轻舞,丝竹管弦飘荡于耳。 华天承笑脸盈盈迎接着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江湖客,五大派连同近两年势力强劲的枯禅寺,定天派,断月阁皆着各派校服,佩戴帮派独属信物入场,未出片刻空敞的归元山庄中心广场已经人潮涌动。 人差不多到齐,华天承上台发言:“两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再次拉开序幕,华某感谢大家的到来……” 华天承回顾往昔,展望未来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最后他用最高昂的声音请出此届武林大会的特殊观众:“让我们隆重欢迎大邺皇帝陛下光临此次盛会!” 在江湖人的好奇和欢呼声中,永辉帝身穿赤金黄蟒袍登场笑脸盈盈登场,落坐武林大会的高台主座。 “能够参加此次武林大会,一睹江湖儿女的风采,朕实乃荣幸!希望大家此次来在大邺国都能够有一个不一样的经历。” 今日永辉帝声音洪亮,面色看着红润有光泽实在不像是一个久病难医之人。 大手一挥,底下行礼的人纷纷起身,“朕不懂江湖上的事。你们尽管按你们的规矩来。”永辉帝脸上是庄重威严的笑,声音肃穆俨然一派帝王之相。 底下的人议论纷纷,有人说皇帝也挺和善可亲,也有人说他手太长什么事儿都管。 霓虹宫掌门霓虹就对此十分不满:“不好好去治理你的国家百姓,跟江湖人来凑什么热闹。” 又瞟了一眼在永辉帝跟前的华天承,“那老贼狗腿的样子,恨不得将像个太监一样伺候那皇帝,这武林大会越来越没意思了!” 旁边的断月阁阁主断月一阵嗤笑:“霓虹宫主,该不会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那可是皇帝啊,能得他青睐是多么荣耀的事!” 他的目光扫过霓虹和她身后的女弟子,又阴阳怪气道:“也对,霓虹宫近两年来越来越不行,今年的武林大会想必和你们是没有什么关系了。” 霓虹宫弟子听不下去,个个黑着脸准备回怼回去。霓虹笑着拦下姑娘们:“这样的武林大会,我霓虹宫还不乐意参加呢,五大派的名额本宫主就送给断月教了,不过还有枯禅寺和定天派,不知阁主有没有把握抢到那五大派的名额了。” “这就不劳霓虹宫主多虑,五派之一的位置我断月阁势在必得!”断月高抬着头,信誓旦旦说道。 “那就拭目以待了!”霓虹浅笑着移开目光,身后的姑娘嗤笑断月阁的人。 “未免太自大了些,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势在必得!” “就是,就是。” “等会儿就看他怎么打脸自己的脸!” 武林大会的帖子是早两个月发的,那时只说在大邺国都归元山庄举办,并没有说皇帝等的朝堂之人要参加,否则其中像霓虹宫一样的人就不会来参加此次大会了。 大会正式开始,华天承宣布规则不变一切和以往的都一样。 由上次五大派派人守擂,其他门派可作为挑战者挑战守擂门派。挑战共分为三轮,第一轮为单人战,第二轮两人战,第三轮五人群体战,赢下两轮者就算胜出。 “好,我宣布此次武林大会正式开始!”华天承的声音传遍中心广场的每个角落,肉眼可见的每个帮派都兴奋起来,跃跃一试。 天问教、药王谷、浮世楼三派守擂者皆已上台,众人皆等琉光宗和霓虹宫上台,大会便可正式开始。 可琉光宗和霓虹宫人却迟迟不上台,众人,周围人心急催促时琉光宗掌门弟子温予卿,霓虹宫掌门霓虹缓缓上前。 温予卿首先开口:“华门主,家师此次派我来是向各位江湖好友说明一件事。” “何事啊,温贤侄?”华天承维持着他一贯的笑容,以以长辈的口吻问温予卿。 “家师让我传达华盟主和各位江湖好友,琉光宗退出此次五大派的选拔并且此后将将不再参加武林大会五大派选拔。”温予卿说完全场寂静。 霓虹也紧接着说道:“我霓虹宫也退出此次选拔,今后亦不再参加。” 片刻的寂静后人群又变得沸腾,华天承纵使装得再好,此刻面上也有点挂不住。 两大派未比先退出,以后也不再参加这不是公然在打他这个武林盟主的脸吗。一旁的浮世楼楼主罗刹面色也渐变,就连主座上的永辉帝面色也细微变。 华天承假笑着问二人:“两派为何突然做此决定?” “师父说琉光宗近两年实力大不如前,而且琉光宗近几年子弟凋零师父说琉光宗需要避世休养几年。”温予卿从容答复。 “盟主,你也知晓我霓虹宫担任五大派之一江湖各派众说纷纭,而且我们实力也已经无法再站上五大派的位置了,与其这次惨败,不如自己体面点退场。” 霓虹的视线望向枯禅寺和定天派的地方,“而且,有人比霓虹更适合这个位置,华盟主你说呢?” 二人都没说实话,他们其实是不想跟朝堂扯上关系才退出武林大会。 华天承一阵沉默,霓虹的话还有些可信可温予卿的话他怎样都不会信的,明明前段时间刚传出琉光宗掌门出关功力大涨的事,温予卿的说辞明显是敷衍他。 不过话又说回来,五大派中少了琉光宗这么一个不站队不跟风永远中立的门派,对他来说有利无害,他可以更好的统治武林。 “好,既然两派都已决定,华某也不好强求,那便依两位所言琉光宗,霓虹宫退出此次五大派的选拔,往后武林大会两派只作来宾不予参战。” “谢盟主成全!” 两人行礼退回自己的位置,期间温予卿的眼神对上霓虹的两人点头回以浅笑,温予卿很是佩服霓虹作为一介女子竟然也有此决断和魄力。 而永辉帝想的是既然这两个门派退出了,那他之前同药王谷那人做的一切不是白费了。 天问教的盟主地位不会受到威胁,浮世楼也可以进入五大派之中。早知如此就不用药王谷那颗棋子了,好好的一颗棋子算是白费了。 纵使现场很多人对琉光宗和霓虹宫退出武林大会的事不明所以且议论纷纷,但内心还是窃喜。 最高兴的莫过于枯禅寺、定天派、断月阁了,少了两大劲敌进入五大派的机会更大了。 缺了两名擂主,华天承问说在场的谁先站上那两个擂台谁就是守擂者。枯禅寺和定天派声落而动,断月阁稍迟了一步便也失去了机会。在一群人中枯禅寺方丈,定天派掌门占得先机,抢占了两个擂台。 至此大会正式开始,五个门派守擂其他门派来挑战自己想挑战的门派。江湖各派中的人一个一群的上台,又被痛乎着踢下或者搀着扶着拖下台。 药王谷是最少人挑战的,因为谁都不想不明不白的死了,接下来天问教。其他三个门派挑战的人都挺多,尽管如此擂台上始终是那五个门派的人,没一个换下。 从开始到现在温予卿眉头皱的越来越深,身上气息也越来越冷。身旁的师弟师妹们不明所以,却不敢问。 只见他拉过一个师弟的手为其把脉,查其无恙后眉头才算松了几分。 霓虹也发觉不对,虽然场上的人依旧厉害,可他们的武力值却整体下降,像被下了药一般。 她望向药王谷的方向,温予卿也同样在看药王谷的方向,可他们神色丝毫未有不妥。 两人面色一凛,自己决不会看错,此次武林大会一定有问题。 第53章 有喜 药王谷的人自然也发觉了这个问题,几乎所有势强一点的门派都被下了毒,那种毒毒正是药王谷一种短时间内可以让人内力减退却对身体和性命并无大碍。 此时药王谷的人只可装作视而不见,他们不会傻到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擂台上的争斗如火如荼,不断有人败下阵来又不断有人热血而上。华天承对眼前局势很是满意,罗刹也不例外。二人皆隐晦的向永辉帝递眼色,永辉帝含笑颔首。 “华盟主,这江湖人果然非同一般,朕今日也算开眼了!” 华天承笑着回应:“陛下过誉,不过是些腿脚功夫罢了!” “朕今日能得见江湖人士的豪爽不羁以及让人眼花缭乱的武功心法实为幸甚,朕宣布凡参加此次武林大会的门派皆可得黄金五十两,最后胜者五派可得二百两。”如此笼络人心的好机会永辉帝不会放过。 在场许多门派听闻笑逐颜开,能白白拿钱事怎会不开心,也有少数帮派对永辉帝这一做法嗤之以鼻。 “铮!”随着锣声传遍广场,参赛的最后一个门派断月阁退场,武林大会终于结束。 断月阁人脸色阴沉返回原座,霓虹衔扇浅笑:“断月阁主,再努力努力说不定下一届五派之中就有你们的身影了。”她身后的姑娘们也都笑声吟吟,断月阁的人脸色更难看了。 “也不知是谁刚才大言不惭,真是笑死人了!” 断月横眉冷对,怒瞪一眼气呼呼的坐下,桌前的酒水点心被碰的七零八落。霓虹眉眼扫过,冷嗤一声不予理睬。 “如大家所见,此次武林大会五大派已经产生,分别为天问教、药王谷、浮世楼、枯禅寺、定天派,让我们恭喜这五个门派!” 华天承大声宣布,永辉帝也送上祝贺除去黄金二百两外又各赐了一件宝物。接下来就是武林盟主的推选,需从五派掌门中选出一人来担任。 台上人在激烈讨论,台下人高声阔论。温予卿闲适喝着手中清茶,坐旁小师妹迫切问道:“师兄,你猜猜这次的武林门主会是谁?”温予卿浅笑,结果不是很显而易见吗。 果然看似一番激烈的争论后,枯禅寺除外其他四派皆推选华天承继续为武林盟主。 华天承肃然朝四人抱拳行礼:“华某日后定会殚精竭虑,不负各位所望!”四人回礼:“我们相信江湖各派在华盟主的带领下会更加欣欣向荣!” 永辉帝意满扶须,武林大会一切皆按他布置所发展,两个棋子就此埋好,只待日后出其不意。 广场对面绿树掩映下的一处阁楼中站着两人,其中一人气质尤为特别如古卷自带一股清润儒雅的书香气,似月也似月下昙。 “去查,谷中何人给大会上的人下药。”就连声音也带着磁性,尾音略有些沉,像是瑶琴一般的音质,低沉悦耳。 “是,少谷主!”身边人领命离开,那人也拂袖而去。 辛夷坞,慕闫正在看从暗桩收到的消息。他沉着脸看完后手一伸交给身边的翎诺,翎诺看后叹气道:“他还是将手伸到了江湖上,不过大凉那边近来还算安静。” “嗯,大凉那边不急,你再看看这封!” 翎诺接过,神情先是一惊后又坦然:“四皇子慕焕走到这一步是必然的,皇帝太子步步紧逼,他只有谋反这一条路。” 不然一个手中没有多少权利又非极具头脑之人不会想到以谋反谋生。 “父亲,母亲,我来迟了。”慕烨姗姗来迟,翎诺示意他坐然后将手中信件交给他。 “这帮江湖人也是糊涂,那么多血的教训在前他们还不信跟朝廷扯上关系百害无一利。”他看后将信件焚毁,“四皇子没有生路了。” 因为不论太子还是皇帝都等着他谋反呢,一张大网已布好,只等四皇子踏入其中。 慕烨抬头看慕闫,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猜想:“父亲,会不会真的有那么一个人?” 慕烨一说,翎诺顿时明白他们所说为何。舒妃被打入冷宫时皇帝的种种异举,以及曦儿当时大胆的疑问,很难不怀疑永辉帝做这一切是为了给一人铺路。 “还有路上跟踪追杀我们的‘轩辕卫’他们的着装以及颈后梅花刺青。”慕烨补充道。 “此事还需详细查探,眼下不能断言有一定有那一个人的存在。” 慕闫当年只听说永辉帝有一年少挚爱,并没有听说有个儿子,如果有登基后为何不相认,这都二十多年了如何藏的滴水不漏。 “溟老,溟老!”人未到他们就听到慕曦急切的声音。三人一致望向门口,只见慕曦牵着柳卿落急切入内。她一脸焦急,气喘吁吁的四处张望。 “溟老不在这儿,怎么了?”翎诺不解问慕曦,慕烨眼神询问柳卿落见她也有些慌。 “大嫂生病了, 连晚姐姐看了都直摇头!” 刚才她和大嫂和月哥哥五人在野餐,星染递给大嫂烤鸡腿她恶心作呕,晚姐姐给她牛奶大嫂也说味道太大想吐,野餐的途中只吃了几个味道清甜的野果。 听她的语气,柳卿落病的很严重。三人纷纷提起一口气,慕烨脸色顿时大变急忙拉着柳卿落坐在椅子上。担忧的问道:“怎么回事儿?” 没等柳卿落开口宿棠月五人带着溟老匆匆赶来,听晚一看三人脸色就知道一定是被曦儿吓到了。 “你们放心,算不上什么大病,我只是不确定才让师父看看。”一听听晚的话三人神色才有些放松。 几人刚来时溟老就说柳卿落面色不好替她看看,后来几人光顾着玩就忘了,溟老见柳卿落面色恢复也没有再上心。 刚才来的路上听晚丫头说过情况,他已明白怎么回事。此刻非但没有担忧,脸上反而含着笑。 “卿落丫头,伸手老夫替你号个脉!”溟老在柳卿落身旁坐下,柳卿落依言伸出手臂,慕烨目不转睛盯着溟老。 没过片刻溟老就大笑着收起手,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溟老,你笑什么?” 慕烨担心的要死,溟老看过后怎么还笑了。在场的除了听晚也都一脸茫然,生病有什么可高兴的吗? “小子,你要当爹喽!” “什么?”慕烨,慕曦,翎诺,慕闫齐齐出声。 溟老故作镇定道:“卿落丫头有喜了,已经有两月余。” “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慕闫大笑,眼角的皱纹都多了好几条。 慕曦更是兴奋跳起:“我有小侄子了!” 其他人也都格外高兴,有一个新生命要降临到这个大家庭。唯独慕烨柳卿落二人眼中复杂,有欣喜紧张,不知所措。 慕烨紧紧抓着柳卿落的手目光落在她的小腹处。他们有孩子了?他觉得想踩在云上轻飘飘的。 还是翎诺最先平复,拍拍慕烨夫妇:“怎么,高兴傻了一句话都不说,恭喜你们!” “恭喜大哥,大嫂!”慕曦连同宿棠月他们一同祝贺。 慕烨二人缓过神,朝众人行礼:“谢过大家!” 然后慕曦青梧星染几人围着柳卿落看了好久,溟老让听晚将孕中注意事项告诉慕烨,他一条一条记得十分仔细。 说完后翎诺让两人回房休息,慕闫领着众人去筹备今晚的晚宴。今日有此喜讯,怎可不宴饮庆祝一番! 第54章 夜幕降临 武林大会后,江湖人渐渐离去京都城乱象纷显。 永辉帝又再一次病倒,罢朝数日。太医属进进出出,忙作一团,后宫之人轮番侍疾永辉帝依旧不见起色。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中,不过有人却对这情况极为满意。 定北侯府,首座的定北侯和四皇子笑容容满面,下座党羽幕僚也面带喜色。 “皇帝病倒、太子外派、将军府外出。这是老天给我们大好的机会,关乎本皇子以及在座各位生死存亡的大事,只可成功不可失败,明白吗?” 四皇子眸中光芒大盛,仿佛他已经预见到了胜利的结局。 “我等必将为了大业肝脑涂地,殿下放心。”属下同声应喝。 四皇子端起一杯酒,手臂高抬:“好,事成之后本皇子定为各位加官进爵,这杯敬诸位,祝我们大事将成!” “干!”众人豪饮一杯,摔杯为誓。 “明晚本皇子会去侍疾,行动便定在明晚亥时,宫外的人由舅舅带领,宫内我们买通那支禁卫军做内应,收买的那批江湖人士则潜入兴庆宫为我做后援。记住按我们规划好的路线行动一定要快,我们的目的皇帝。” “是!” “那都下去准备吧!”四皇子禀退众人,只留定北侯。 “舅舅,我觉得我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了!”四皇子慕焕语调上扬,浑身透露着激动和兴奋。 “我们一定会成功的,仇视敌对贬低我们的都将被踩在我们脚下。”定北侯忍气吞声这么多年,终于能迎来属于自己的辉煌时刻了。 两人相视一笑,目光中的渴望喷涌而出。 此刻兴庆宫勤政殿中的永辉帝虽面色不好靠坐床上,却也不似外面传言的那样昏睡不醒。 “不愧是药王谷的人,你果真站起来了,与常人无恙!”永辉帝看着床侧站着的紫衣男子神情欣喜。 “药王谷的人似乎发现他们之中出了叛徒,那人我已经命人秘密处理了。” 紫衣男子声音有些尖,吊梢眉,丹凤眼奸邪狡诈之相跃然脸上。若说此人与永辉帝有什么相似之处,大概是吊梢眉,塌鼻梁以及上薄下厚的唇形。 永辉帝对他的做法并无任何表示认同,废掉的棋子留着平白给自己惹麻烦。 “朕假昏迷的这些天定北侯已经从各地调回来的他手下的两万兵分为两批安排在京都带兵将领处和皇宫四处的宫门处。” 他转着手中的翠玉手钏,对四皇子意外取性命和江山的大事无丝毫担忧之处。明早“估计明晚就会动手,你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吧。”永辉帝抬眸看紫衣男子。 “都安排好了,只等明晚好戏上演!”紫衣男子脸上浮现一抹邪笑。 永辉帝看着他眸光渐渐变得深邃,仿佛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思皖,过了明晚我终于能听到你光明正大的叫我一声父皇了,我等这一天太久了。” 婉儿,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儿子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在众人面前,叫我父皇。我会让他得到这世间最尊贵的一切,让我们的儿子成为这大邺最至高无上的人。 “我也等这一天很久了呢!” 慕思皖将手中的茶敬给永辉帝,面上虽带着和永辉帝同样高兴兴奋的笑,可那笑浮于面上未及眼底。 第二日夜,四皇子按计划去兴庆宫侍疾。 今日他还特地去冷宫看他已经疯了的母妃,告诉她今晚过后她将不必待在这冷宫中,她会重新住进那富丽堂皇的宫殿成为大邺最尊贵的人,而暗害她的人他也会让他们给她的母妃偿命。 四皇子慕焕和他身后的宫人走在长长的宫道上,今晚的也格外的静,无任何虫鸣鸟叫声。 夜空无星也无月,层层黑云笼罩将天空压的很低。萧瑟的秋风裹挟这几片枯叶从树端掉落,嘎吱几声在急行的脚步的粉身碎骨,又一阵风过碎叶被吹散,什么都没留下。急重的脚步声回荡,一行人往兴庆宫去。 席苍将慕焕引殿内,发现来者并不是他一人,外殿还贵着许多朝臣。慕焕眉头微皱,目光锐利扫过发现皆是一些文臣后舒一口气。 他们影响不了大局,等会若他们识时务投靠自己也就罢了,若非如此一并杀了便是。 众人朝慕焕行礼,他点头越过众人行至里殿跪于床边从宫女手中拿过药碗亲自来喂永辉帝吃药。 “父皇这几天情况如何?” 席苍回复道:“回四殿下。陛下这些天断断续续醒过几次,太医令说陛下的情况在日渐好转,不日便可彻底清醒。” 慕焕唇角微扬,看来自己时间选的刚刚好。哼,彻底清醒?我敬爱的父皇你怕是没有那个机会了。 四皇子命令道:“你带着人出去吧,我想单独陪陪父皇!” “是,殿下!”席苍依命带着人下去,屋内只留慕焕和永辉帝二人。 慕焕起身坐至永辉帝床侧,勺子搅动着手中棕褐色的汤药,笑吟吟的看着龙床上明黄里衣,头发花白双眼紧闭之人。 “呵,父皇你说你都昏迷这么多次了,怎么就没有一次是醒不过来的呢?”慕焕嗤笑,“真是遗憾啊!” 他舀起一勺药递到永辉帝嘴边,床上躺着的人并未张口,慕焕将勺子抵上永辉帝的嘴唇,使劲粗鲁的想顶开床上之人的牙关。 玉勺和牙齿发出碰撞声,勺中的药顺着永辉帝的嘴角流入脖颈。慕焕又不管不顾的直接捏住永辉帝的下巴,拿碗直接直接灌。 “张嘴喝啊!喝啊父皇!”慕焕瞪大了眼,压着声手使劲将碗往永辉帝口中塞。永辉帝还是未松口,一碗药全洒了。 慕焕粗暴的将药碗扔到托盘上,面色阴婺的看着床上的人,殊不知床上的人被子下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头。 慕焕拿过盘子中的白帕,慢悠悠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干净自己手上沾到的药渍。擦完扔到一旁,丝毫不顾及永辉帝脸上和脖子间的洒了的汤药。 第55章 前奏 “父皇,这么多年您从未和儿臣促膝长谈过,今夜我们父子俩好好聊聊,过了今夜就没机会了。” 慕焕也不在乎昏睡着的永辉帝能否听见,自顾自地说起来。 “您为了制衡皇后娶了我母妃,母妃也曾真心心悦于您,可是你是如何对待我母妃的?” 此刻慕焕眼前浮现无数个母妃在宫门口殷切盼望的身影,转瞬又闪过母妃在凄冷的宫殿中独自流泪的场景。 他趴在殿门口从牙牙学语开始就看着母妃的身影等着盼,一直到了他十五岁。母妃不再盼着父皇在他们宫来,可每次父皇偶尔踏足合欢宫来,她都要高兴好久。 “母妃跟我说,当初听闻她怀有龙嗣父皇您高兴坏了,晋了她位分给了她好多赏赐,可是为什么她生我难产的时候你都未曾去看过一眼,为什么生产后对我们母子不闻不问七八年? 父皇你不会不知道在这深宫中没有圣恩的后妃皇子想要活下来有多难,在后宫中落魄时谁都要来奚落嘲讽一番,连那些奴才都要给我们母子使脸色。” 慕焕冷笑一声,眸中的冰冷尽数溢出眼眶,让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而此时的宫门外四皇子的手下和定北侯已经开始动手,他们的人十分顺利的按照之前部署好的从四面八方涌入皇宫。厮杀声,叫喊声顷刻而来。 “儿臣能活到这时候完全是靠母妃和舅舅一家,而您作为父亲从没给我一丝的关心和疼爱,您对我永远是漠视和鄙夷!” 他伸手拿过永辉帝枕头边的玉串,放在眼前把玩:“父皇,你也真是唯利是图,为了舅舅手中的兵权一年前又开始恩宠母妃,可这些又有几分真?您啊,惯会做样子!” “若说这皇宫中谁最会演戏那非你莫属。您总是能让后宫妃子为你疯迷,然后又心安理得的抛弃,父皇你到底有没有心啊?”目光侧头盯着床上的人,迫切的想从这人身上得到答案。 “呵,我也真是愚蠢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即便有你的心也是黑的,偏的离谱。” 他就目不转睛的看着身旁双眼紧闭的永辉帝,往常他从没有机会能近前看过他这所谓的“父亲”。 “父皇,儿臣真的就那么不如慕煜吗?” 回应他的依旧是一片死寂的沉默,注视良久后突然自嘲冷笑出声:“在勤政殿外雨夜中跪了半夜那日才迟迟明白生在这皇家就不该对情、爱有所痴念,生为皇室有的只是阴谋,争斗,暗害!从出声就该把冷血,阴狠刻在骨子里,对吗?” “不知道父皇的好儿子我的好二哥有没有将我的罪行告诉父皇,不如由儿臣亲自来说吧!” 慕焕慢吞吞将他拉拢的朝臣,户部贪污,中饱私囊,私吞赈灾粮款,行贿受贿以及和定北侯所谋划等等一件不落的告诉永辉帝,说着还不由的笑起来,像是觉得干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忽然他语气一转俯身脸贴近永辉帝,阴婺的笑着问道:“儿臣自知干了这些‘大逆不道’的事,难逃一死,就是不知要是是慕煜干了这些事,父皇您还会不会像上次他私制兵器,豢养私兵一样关个几天就放过他?” 慕焕面目狰狞,恨不得一口咬上永辉帝的脖子。假睡的永辉帝脸上虽无任何变化被子下面的手却渐渐握起,原来自己以为最废物的儿子还是有些能耐的,慕焕刚刚说的那些有好多是他不知道的。这样,那就更不能留了! 问题得不到解答,慕焕彻底怒了,他提起永辉帝的衣领低声怒吼:“老东西,我到底哪点不如他们了,你说啊!”永辉帝喉头微动,可盛怒的慕焕哪里会注意到这些。 就在这刹那间,厮杀、刀剑、叫喊声渐近,慕焕听见了。他嘴角勾起一抹笑,重重的将永辉帝扔回床榻。 “父皇,今日您就好好看着您最看不上的皇子是如何取代你,成为大邺的九五之尊的。” 慕焕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整理好衣衫眼中眼中光芒大盛,仿佛他已经看到明日众臣朝拜他的场景了。 他施施然回头:“父皇,即便不是儿臣,您的报应也快了,您本就是整个大邺最该死的人!” 永辉帝皮肤皱缩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在极力克制自己不跳起来掐死这个逆子。 慕焕回头手下一用力永辉帝最爱的绿玉手串瞬间断裂,绿玉珠弹跳着落到四处,慕焕抬手扔下手中残留的一颗,看着它一下下越弹越低直至滚入柜底。 “一切都该结束了!” 第56章 发展 外面的人知自然也听到了殿外的厮杀声,顷刻间慌了神。 “怎么回事?” “为什会有打打杀杀的声音?” “好像是冲着这边来的!” “禁卫军呢,为何……还不出来护驾!” …… 勤政殿中乱做一团,宫女侍从四下逃窜,在场的官员颤颤巍巍,,神色慌乱更有甚者不顾身份的慌忙躲避逃命。 定北侯率领着一队人马顺利地一路杀到兴庆宫勤政殿前,每个人都杀红了眼亢奋的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放眼望去兴庆宫已经血红一片,七倒八歪的都是尸体。 他们没放过兴庆宫的任何一人,同样也没放过皇后后宫其他妃子,叫喊声,哭喊声,求饶声此起彼伏,一浪暂歇一浪又起。 皇后那处太子提前做了防备,安排了人提前带着皇后去密室中避祸,可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运了,凡四皇子的人的经过必是一条血路。 一把又一把的刀剑白刃进红刃出,细白的脖颈被划上一道又一道凌厉的细口,鲜红的血“噗呲”迸发而出,染红秋叶,青砖,白墙,甚至高悬的明月也快染红了。 而手握兵器的人,如同传闻中的凶怪手未曾有一刻停下,他们看着血液从颈间喷薄而出就像在欣赏突然迸发的烟花一般,脸上挂着疯狂满意的笑。 一个又一个人在惊慌、恐惧、祈求中倒下、断气,闭眼。那本该长于脖颈之上的,亮光闪过的瞬间犹如断线的珠子般坠落、滚远。 宫道上,一个满身血红,面目全非之人身下拖着一条血痕,挣扎着用尽所有力气爬向不远处的宫道,平日宫道上有很多的禁卫巡逻,一定有人可以救她一命。 她手指扣着砖缝双脚用力的蹬着地面,手肘、膝盖、每一寸身体都在使尽全力的往面前几步远的宫道上爬。 快了,快了!她就快爬到了,一定有人会救她的,涣散的瞳孔中露出一丝欣喜,她伸出手准备迎接她的救赎,微张着嘴呼喊她的生机。 “噗嗤”一声,一把剑没入她的后背。随后是肆意张狂的笑声:“哼,竟还想着逃,今夜你们都得死!” 她还是睁着双眼盯着一步之远的宫道处,为什么禁卫军连个踪影不见。 士兵将剑抽出,快步跟上队伍,他们还有更“伟大”的事要做。 四皇子和定北侯的人络绎不绝的汇往兴庆宫,禁卫军也齐齐现身。两拨人相见并非如料想的剑拔弩张,刀剑相向,反而异常和谐。 “侯爷,恭候多时!” 禁卫军统领卫平朝定北侯行礼,定北侯笑容灿烂点头致意,接着转头朝着身后的人说道:“将兴庆宫,勤政殿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将士们我们的胜利只剩最后一步,明日曙光之后将是我们的欢庆!” 底下的每个人都亢奋、欣喜、疯狂,过了今夜大邺将迎来新的帝王,他们也将封侯拜相,加官进爵。 “请四皇子和侯爷放心,我等必将不辱使命!” “好,按计划行动!”一批人去围控兴庆宫,一批人跟着定北侯入殿。 卫平也依令跟在定北侯身后,在跨入勤政殿门前他望着定北侯得意的背影,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殿内有人躲在帘后,桌下,也有人冲到后面寝殿查看永辉帝的情况,迫切的想要出现一个人来拯救他们。 慕焕冲进寝殿的众人说道:“诸位大人,现下该如何是好,父皇昏迷未醒,逆贼叛乱,禁卫军也……”他嘴上句句担忧之词,脸上却无任何忧惧甚至还挂着笑。 “是……是你连同定北侯谋反,四皇子谋逆可是是杀头大罪,你怎么敢的!”一个老臣颤抖着手指着慕焕控诉指责。 “四皇子,你怎可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从外面有响声起,席苍就寸步不离的护在永辉帝身边。 慕焕眼神刹那变得阴婺,直射向席苍:“没根的老东西,本殿下要做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接着目光又扫过其他人,“放心,今晚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嘭”勤政殿的门应声而裂,定北侯率领的手下和禁卫军迅速将勤政殿围了起来,永辉帝寝殿更是被围的密不透风。 “啊!” “不要啊!” “求你……”尖叫声中勤政殿的宫人都成了亡魂。 “参见四皇子殿下!”定北侯,卫平一众手下顿首拜见慕焕。 慕焕手一挥,让众人起身。和颜悦色对定北侯说道:“辛苦舅舅了!” “一切是臣该做的!”定北侯揖礼,“东西六宫都清剿完毕,不臣者皆已杀之,现在整个皇宫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下,朝外大臣也尽数在我们的监控中,一旦有所异动便可灭之。” 定北侯的话落下,殿内人全都惊慌失措,冷汗直往外冒,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有甚者直接吓得瘫倒在地,战栗不止。 “我母妃可接出来了,皇后那个贱人呢?”慕焕抬眸询问。 定北王回话道:“舒妃娘娘已经接出来命太医去诊治了,皇后……皇后不知所踪,我们的人翻遍了长芳宫,没找到皇后。” 听见没抓到皇后,慕焕眉头一紧,思忖片刻目光转向禁卫统领卫平:“大统领的人最为熟悉这座宫殿,不妨让你的人走一趟,去长芳宫和东宫找找皇后的下落。” 卫平自然应允:“属下这就派人去,定将皇后娘娘‘请’到殿下面前。” 慕焕点头浅笑,如今整个宫殿都是他的了,还怕一个皇后逃走吗。 “怎么会……怎么会……” 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双目呆滞自言自语,有人已经战战兢兢的跪倒在慕焕脚边:“臣愿意归殿下,求殿下饶过臣一命!” 慕焕挑起那人的下巴笑出声:“本殿就喜欢这样识时务的人。” 话落,立马又有几人磕头投诚,唯独门下省侍中罗峰和他身边的紫衣青年低头不语。对此慕焕也不恼,反正都是皇帝的人等下一起杀了就好。 “哈哈哈!”慕焕仰头大笑,这一场终归让他赌赢了。 慕焕很满意现在这个局面,你看只要你站在权力的顶峰,掌控他人的生死,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匍匐到你的脚下。 他大笑着看向床上的永辉帝:“父皇,儿臣终于干成一件大事,惊不惊喜?”他声音近乎癫狂。 第57章 落幕 席苍依旧护在永辉帝身前,冲慕焕怒言道:“四皇子,你这是谋逆!收手吧,陛下醒了不会放过你,天下人也不会放过你!” 慕焕斜眼一瞥,丝毫不在意席苍的话。 惊惶不安的人群中唯有两个人气定神闲,门下省侍中李修他身边的紫衣男子丝毫没有慌乱的表情。 “各位大人今日恰好在这儿,也给本殿做个见证。”慕焕沉声说着从定北侯手中接过一道“圣旨”。 “父皇重病难医于今夜殡天,特留此遗旨。”目光着眼于人群中,凡与他视线相撞皆唯唯诺诺低头,最后他目光停于身正颜定门下省李修身上。 慕焕亲自将圣旨递到跟前:“李大人,不如就由你来给在场的各位念念父皇这道遗旨。” 谁都知道慕焕的这道圣旨是假的,床上躺着的皇帝明明还有呼吸,就算留有遗旨那继承大统的只能是身为储君的太子慕煜,皇帝平日里并不喜四皇子,所以这皇位怎样也不会轮到他。 李修伸手接过,摩挲着卷轴握于手中并未打开:“四皇子,你今夜所作之事够你死好几回了!”说着抬头正视着慕焕邪笑道:“您回头看看,陛下不是好好的吗?” “将这逆子给朕拿下!” 还未及慕焕回头,他身后就传来永辉帝雄浑的声音,而且气势十足并不像一个久病昏迷之人。 此时此刻,殿内好多人脸色都变了几番。慕焕却依旧神色自若:“呵,父皇您怎么醒了呢?”眼珠一转,眉角上挑,“那正好,儿臣告诉你个好消息,您的江山是我的了!” 说完慕焕还情不自禁的大笑起来,定北侯等人也完全对永辉帝苏醒不以为意。 他们的人已经占领了皇宫,守卫皇城的禁卫也投诚了他们,现在整个殿内都是他们的人,就算皇帝醒了又如何能改变局面呢。 “逆子,你生来就是个蠢的,你以为就凭你”目光转而落到定北侯等人身上,“还有他们,就能那么容易的攻克皇城?” 席苍扶永辉帝坐起,他从开始就知道这是皇帝和太子给四皇子下的圈套,四皇子毅然决然踏进来了。 永辉帝笑道:“这么晚了,大家陪你们演戏也累了,卫平拿下他们!” 定北侯仰头大笑:“陛下,您不知道你的禁卫军已经判……”话未说完,笑声戛然而止,定北颈间架上一把寒光利刃,慕焕也不例外。 一息间,在四皇子的人还未反应之际他们的脖间都被加上刀剑。刚才还和他们一同刀刃向外的禁卫军此刻都站在了他们的对面。 慕焕神色巨变,瞳孔骤缩,嘴角微颤。其他人还未从这一惊变中缓过神,不可置信的双目圆睁,嘴大张。 “怎么可能!”慕焕怒喊,“卫平,你竟敢欺骗本殿!” 卫平移步至慕焕前:“四殿下,您还真的好骗!”错过他跪至永辉帝面前,“陛下这些人如何处置!” “杀,一个不留!”语气中是喷薄而出的杀气和威压,永辉帝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宣判了这些人的命运。 “杀!”一字落,殿内除慕焕定北侯孙尚书以及之前就在殿中之人皆人首分离。 卫平看着慕焕勾唇一笑,“四皇子,还有更精彩的!”只见他手一挥殿门大开,殿外他们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不,不!”定北侯面色惨白,一个劲摇头,“不会的,我有两万兵马围困皇宫,我们不会输!”孙尚书早已吓得失禁跪地。 慕焕深呼几口气,调整好面部表情。他还没输,他还有最后的底牌! “父皇,难道你以为儿臣就只有这些人?”他努力挤出一个笑,“那您也太小瞧我了!”说着他将手放至嘴边,一声清亮的口哨声响起。 突然屋顶传来响动,接着一大批黑衣蒙面人破窗而入。 “杀,杀光他们!” 慕焕一声令下,黑衣人立马和禁卫军交上手,其中十多人飞身直冲永辉帝等人而来。 卫平看出来来了这些是江湖人,会些功夫。 “保护陛下!”卫平神情凝重拔剑御敌,几个禁卫军听令往永辉帝床边来,却几乎都被黑衣人阻了去路。 卫平是禁卫统领武功也自然不差,不过也堪堪能应付七八个,还是有人越过他解救慕焕定北侯,冲向永辉帝。 永辉帝丝毫不慌,嘴角还露出一副难以琢磨的笑,李修和他身边的紫衣青年竟也一步不动,稳稳的站在原处。 其中一黑衣金纱之人身影一闪快速跃至永辉帝床头冲他扬起了剑,这一刻刚脱困的慕焕定北侯在咧嘴大笑,大臣们失语捂嘴,席苍惊恐,李修表情淡然,紫衣青年嘴角挂着和永辉帝一样的笑。 “陛下小心!”卫平抵下向他砍来的一剑,大喊。 “轩辕卫!” 一道阴冷的声音落下一阵冷风过,众人眼前几道残影一片,冲永辉帝举剑的人动作凝滞片刻,剑和人一起倒地。接着不过几息之间,殿内的刀剑声越来越弱,黑衣人接连不断的倒下。 “铮!”剑落地,发出刺耳的铮鸣声,随后大殿恢复寂静。 红衣金甲跪于永辉帝面前:“陛下,人已全部清理完毕!” 永辉帝抬手,一丝细不可察的银芒从席苍原本伸展的手中飞速收入袖中又紧忙抬臂让永辉帝搭着,永辉帝撩开被褥下床。 永辉帝一个眼神,红衣金甲卫退守至一旁。 “怎么样,现在觉得还觉得自己没输吗?”永辉帝面朝慕焕开口,目光扫过定北侯。 慕焕死死的盯着紫衣青年,刚才“轩辕卫”三字是从他口中而出,但这人是谁,他从未见过京都城世家大族中还有这样一人,更不知道皇城有这样一支厉害的隐卫。 “我没输!”慕焕大喊着回身,抬起胳膊按下了手臂上的袖箭。 “咻”利箭飞射而出,直冲永辉面门。卫平,李修,紫衣青年,轩辕卫脸皆一冷冲向永辉帝面前,而席苍离永辉帝最近他最有可能替他挡下这一箭。 “噗”箭没入皮肉,射中了。 第58章 睿安王 暗器阁特制袖箭出必见血,然而中箭者非永辉帝,离永辉帝最远的紫衣青年挡在了他面前箭射入了的肩膀。 永辉帝显而易见的神色一慌,李修也不复平静赶忙扶住那人。 “传太医,快!”永辉帝声音带着担忧和急切。 “您没事就好,我……没事。”紫衣青年眉头紧皱,面色渐白可还是冲着永辉帝艰难的露出一个笑容。 这人是谁? 就在席苍犹豫要不要挡下这一箭时,这人已到永辉帝面前。看皇帝的着急担心的脸色,这人不像平常无名之人,可他在皇帝身边几十年,他从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 席苍眉头紧锁,袖中的手也一度捏紧。 “他是什么人?”慕焕被轩辕卫钳制住手脚,他嘶吼着挣扎着向永辉帝怒吼。 他没错过刚刚在那个紫衣男子中箭的瞬间永辉帝的表情,那是他奢求却从未得到过的“担忧,关心”,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对一个陌生人露出那样的表情? “堵住他的嘴,绑了!”永辉帝抬眸眼神瞬间从温情变成厌恶,恨不得马上生刮了慕焕。 轩辕卫立马堵了慕焕的嘴,可他还是呜咽着,挣扎得更厉害涨红了整张脸。 定北侯呆呆着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神涣散。此刻他才明白过来,他们何来的“向死而生”,等待他们的只有死。 永辉帝命人将紫衣青年抬上龙床,太医急匆匆进来。 “快替他看看!”永辉帝语气中是平常难有的关怀和急切。 太医紧张的摸摸额头的汗,他在宫中这么多年怎会看不出来皇上十分在意这个紫衣青年。 “请陛下放心,臣必定竭尽全力救治这位公子!” “别废话,快给他治伤!”永辉帝厉声吩咐,太医身子一颤片刻不迟立马给床上之人把脉查看伤口。 半盏茶后,太医常舒一口气。还好,这人伤的不算深,袖箭未伤及要害,拔箭后休养一阵就可痊愈。 “陛下放心,这位公子伤不深,臣已将袖箭取出,休养一阵便可康复。” 听了太医的话永辉帝的紧张的神情有所缓解:“好,你细心照料着。”太医跪拜领旨。 永辉帝和蔼笑着安抚床上的人:“好好养伤,一切都会顺利。”紫衣青年回以微笑“好!” 永辉帝转头眸光瞬间冰冷,仿佛刚才的和蔼慈爱皆是虚影,慕焕和定北侯身上转头询问卫平:“他们宫中以及宫外人可清理干净了?” 卫平回话道:“宫中的人已清理完毕,宫外情况卫安还未来汇报,想必也不会出什岔子。”卫平话落卫安就进殿来,卫平看他的神情就知宫外也已经收拾妥当。 “禀告陛下,宫外反叛的人已按陛下吩咐处理完毕。” 永辉帝嘴角掠过一丝笑,走向慕焕身前,捏起他的下巴恶狠狠道:“逆子,自己有多少能耐不清楚吗,怎样对如今的局面还满意吗?” 本该是这世上最亲密的血缘关系,两人相视唯余恨。 “为什么不老老实实的做个听话的皇子呢,非得搞些小动作,违逆朕?” 慕焕鼻中冷哼,“那你为什么不爱我疼我一丝一毫?” 永辉帝被慕焕眼中的戏谑激怒阴狠甩开他,手脚被绑住的慕焕重摔在地上。 永辉帝重新落座,席苍奉上茶。大殿再一次陷入寂静,此刻最忐忑不安的要属之前为活命投诚四皇子的人,他们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命看到明早的太阳。 见永辉帝喝过茶后心情略微平复,李修撩袍跪于他身前。“陛下,臣有事要奏!” “说!” “陛下之前命臣寻找遗失的皇子,臣幸不辱命找到殿下了。” 殿内之人脸色巨变,皇帝什么时候有遗落在外的皇子了? “找到了,人呢在哪?”永辉帝整个人从座上腾起,神情语气都是激动。 “陛下久病不醒,臣便想着把他带来拜见陛下为陛下祈福。没想到今日危急时刻他救了陛下,想来这就是陛下和皇子殿下父子之间紧密的联系。”李修的话无疑让人石破天惊。 皇帝突然间莫名其妙的多出一个皇子,而好巧不巧的那个皇子在刚刚的纷乱中救了皇帝,茶馆里的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永辉惊喜转身,看着床上紫衣男子惊喜问道:“你说是他?” “是,陛下可以查看他颈后有梅花形的胎记,还有您曾留下的信物。”李修言辞肯定。 “孩子,让我看看你的颈后?” 紫衣男子依言侧身,将后颈露于永辉帝面前。谁都没看到他侧向一边的脸上的带着笑的,内心感叹着皇帝演的真像。 果然,不止永辉帝看到了,席苍和靠前的几个大臣也都看到男子后颈上的梅花胎记。 永辉帝激动得无法言表,只是大笑着看着紫衣男子。 紫衣男子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半块白玉红梅的玉玦和一封信,声音颤抖着说道:“这是母亲留给我的,母亲说若我能活着一定要找到您,将这封信交于您。” 永辉帝从他手中接过玉佩和信从自己腰间取下一块玉玦,他郑重的将两块玉玦放在一起,两块玉玦完美的合二为一。 大多数每个朝臣都知道白玉红梅的那块玉玦是陛下就喜欢的一块玉,几乎日日不离身。 “孩子,你受苦了!”永辉帝握住紫衣男子的手,语气十分温和的说道:“遇见你母亲时我正受伤出逃,是你母亲救了我,我们相识相爱,很快就有了你。 可后来我又不得不抛下你们母子去战场,我答应她等我打赢那仗后就来找她,可惜啊后来我找回去的时候你们已经不在那了。 那处的人说你们被叛军掳去了,我审遍所有人都说没见到你们母子,我秘密让人找了快二十年,我以为……” 永辉帝说着高兴的笑起来,“还好,你还活着。” 两行清泪滑过慕焕耳际,此刻他才明白所有。太子为除去他偷他们私吞贪污的账本和信件,又以他母妃被废入冷宫割耳砍手威逼他不得不和皇帝父子反目。 而他的父皇呢在其中推波助澜,故意冷淡猜忌他让他更加坚定的走上反叛谋逆这条路,还借武林大会假装病重昏迷“好心”的给他制造机会。 而他的终极目的就是给他那个到底不知道如何来的“儿子”创造一个完美的和他相认以及如何让他在朝堂明正言顺立足的机会。 呵,真是可笑。同样都是他的儿子,他能毫不犹豫的牺牲一个成就另外一个,父子相认的深情戏码演的真好。 其他人被这惊天秘闻震得回不来神,席苍却已跪倒在永辉帝前行大礼:“恭喜陛下,找回皇子殿下,父子团聚!” 李修也紧跟着祝贺,其他人反应过来也纷纷恭贺陛下与皇子殿下团聚,即便心中再不相信皇帝的那套说辞可没有一个人敢出来置疑一声,毕竟此刻活命最要紧。 “好好,通通有赏!”永辉帝喜出望外,“今日朕终于找回失散多年的皇儿,又念其临危救朕,特此朕决定封他为睿安王,赏封地赐宅府另赏万金珠宝数箱。” “往后你就是朕的皇子,大邺尊贵的王爷,朕必定好好弥补这些年对你的亏欠。” 紫衣男子挣扎要起身跪着永辉帝,被永辉帝拦下:“你身上有伤不必起来谢恩。”紫衣男子便没有起身,却依旧挣扎着拱手:“儿臣谢父皇恩典!” 永辉帝眼中湿润,终于他等到他叫他这一声父皇。婉儿,你在天上可看见了,我们的儿子是堂堂正正的王爷了,以后他会坐上更高的位置,会更出色。 “好孩子,这几日在宫中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日后再仔细筹划。” 席苍眉头紧锁,这睿安王到底身份到底是何,他服侍永辉帝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对那一个皇子公主如此温声细语,就连外人所说独得他喜爱的曾经的嘉福公主也未有过,这人绝不简单。 紫衣男子和顺的笑着点头,眼中是在明显不过的“激动,欣喜,幸福” “将四皇子押入大牢,定北侯诛九族明日午时问斩。” “是!”卫平将人带下去,四皇子慕焕始终闭着眼,未挣扎一下。 大殿其他人冷汗已经湿透衣襟,牙齿打颤,腿脚发软。等待他们会是什么? “你们想活吗?”永辉帝出声问那些随“风”摇摆的墙头草。 “是臣一时鬼迷心窍,求陛下饶臣一命。” “求陛下饶臣一条贱命。” “求陛下饶恕!” 他们比任何人更想活,不然也不会做出临阵投诚四皇子这种事来。 “好,朕便暂且绕过你们,明日早朝知道如何做吗?” “谢陛下饶恕,臣等知道该如何做。”那些人长舒一口气,为捡回一条命磕头谢恩。 “行,你们出宫去吧!”今夜的事算是有个结尾了。 现下勤政中只剩永辉帝,睿安王慕思皖,李修,席苍和卫安。 “卫安,将定北侯的人的都杀了吧,留着恐生祸患。” “父皇,别杀。” 床上的睿安王低声说道:“我们现在手中缺的就是兵,定北侯手中除去今晚死掉的大概还能有将近四万,只要您施恩安抚他们必定感恩戴德,那将变成父皇手下的兵,何乐而不为。 纵然他们听从四皇子定北侯反叛有罪,但一次杀五万士兵,百姓未知全貌又或者被有心人引导走将如何议论。” 李修附和道:“陛下,王爷所说在理与其杀之不如收入麾下壮大我们的势力。” 永辉帝思衬片刻点头道:“好,那便如此。” 第59章 朝堂争端 月出层云中,经历过一场血洗的皇宫在人来人往中又快速恢复往昔的模样,月洒下银辉,遮住刺目的猩红,肮脏的人心。 几十年间京都城再未有过如此不平之夜,这也无疑是一个警钟,敲在每个京都的世家大族,官宦府吏头顶。 将军府主人虽已外出,但四皇子等人并没有放过,还是派人围了将军府。仲秋和长风决策也果断,杀人救驾。 再怎么说明面上,将军府还是皇帝的宠臣,一个武将之家在有人反叛谋逆时无论如何也不能一声不发,一举不动。 但同样也是大邺最如日中天的武将,“救驾”的时机尤为重要,否则难免别有用心和心怀不轨之人会生出些别的心思和谣言。 将军和大公子临走时交代过四皇子和太子之间可能生些摩擦,让他们时刻注意。 因此在四皇子准备行动,派人包围将军的第一时间他们并没有立马动手,他们在等皇帝的人出手,只有皇帝动手后,他们再出手既全了救驾之名又不会让皇帝以及其他人认为将军府有乘虚而入的心思。 再者也不会让皇帝和其他人诟病将军府救驾来迟,毕竟将军府的主人都已远游,手下人来迟也在情理之中。 因此仲秋在得到皇帝的人开始反攻收拾四皇子人马时才下令动手,然后率人去驰援。其他武将穆远候,楼将军等人也是如此心思。 圣卿王是唯一被四皇子漏掉的京都城权贵,可想而知圣卿王在大邺的境遇到底有多差,一个手无实权毫无建树皇子也瞧不上他,只当他是个徒无虚名的质子。 圣卿王在府中一较高的阁楼中,冷眼看着夜从寂静到喧闹再回归寂静。风撩起他的发丝衣角,混合着缕缕的雪松香融入黑夜。 “公子到大澧了吗?” “还没收到信息!”身边的人应答。 “将这边的消息都传回给公子,立即让我们的人去查那个睿安王,务必要查清楚他的底细。” “是”身边的人隐入黑暗。 圣卿王隐隐觉得这凭空出现的“睿安王”对大邺朝局会有很大的影响。 丞相府中也收到了消息,王冕也对这失散二十多年又突然出现的皇子头疼不已。 本来四皇子一除,这大邺的天下对太子和他来说几乎是囊中之物,如今又突然冒出来这么个人,而且皇帝对这个睿安王的的态度如何他们还不清楚,前路又多了一道阻碍。 这一夜,大邺迎来新一轮的争端。 早晨朝政殿中,议论声此起彼伏,有人心焦,有人忧恼,有人好奇,有人愤懑。百人千颜,好不热闹。 “陛下驾到!”席苍的声音传遍大殿,群臣安静跪迎皇帝早朝。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很多人趁此大着胆子偷瞄皇帝的神情,皇帝面上比以往多了些怒气外别无其他,更有甚者好奇张望寻找“睿安王”。 “众卿平身”永辉帝朝卫平示意让他把人押上来,“昨晚之事想必大家都有所了解,叛臣逆子皆已被逮捕。” 四皇子慕焕,定北侯,舒妃,孙尚书四人被押上大殿。 “逆子慕焕伙同定北侯,孙尚书所犯之事罄竹难书,朕亲写《百罪录》,给天下和百姓一个交代。” 永辉帝抬手,席苍将一个卷宗呈于诸位大臣让其传阅。看过之人无不愤慨,怒骂斥责四皇子等人。 “朕判四皇子舒妃死刑,定北侯孙尚书诛九族,其余涉事皆死罪,众卿可还有异议?” “陛下圣明!” “好,拖下去,今日午时行刑,准京都百姓欢刑。将《百罪录》张贴至全国,让百姓都清楚明白这逆子做个什么。” 永辉帝令下,四人又被拖下去,接受既定命运。 “太子和丞相检举四皇子等人有功,赏!” “谢陛下!” 他和太子商量好在武林大会之后将四皇子贪污受贿的账本信件交于皇帝,前些日子他还苦恼皇帝为何一直隐而不发。 昨夜才想明白皇帝在作更大的局,甚至他和太子也成了其中一环,这让王冕生出些许不安和忌惮。 “朕还有一喜事要召告天下,上天有灵让朕昨日寻回失散多年的皇儿。恰逢昨日宫中叛乱他又临危救朕性命,朕特封他为睿安王。虽然他伤病较重,但朕觉应让其与诸位见见。”永辉帝自己都没发觉他说这些时尾音有些上扬。 “宣睿安王上殿!” 席苍话落,在众人的注目之下一身着亲王服制的男子被搀扶着进殿来。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睿安王行跪拜之礼,永辉帝让席苍亲自把人扶起,还专门赐了座。 朝堂之上除了皇帝的人,其余人皆神色百转,太子丞相一派的反应最为激烈,甚至有人不顾君威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睿安王长相英俊,鼻梁高挺,眉目极为深邃,一双狭长的黑眸带着几分冷酷的锐气。 “睿安王慕思皖见过诸位大人,望日后能得诸位大人关照。”睿安王很有礼貌的朝众臣行礼。 紧接着皇帝也发话:“等他伤好后便上朝议事,户部也暂交由他,等今年科举之后再擢选户部尚书之人,他刚接触这些诸位要多多教着些。” 皇帝言罢,除门下省李修为首的一帮人其他人无一应声。王冕头微侧往身后一瞥,御史台立马有人出列跪拜皇帝。 “陛下,如此草率认这么一人为皇子实在不妥啊,皇嗣关乎大邺社稷万一是有心之人冒充大邺危矣!” 吏部尚书程始也跪陈皇帝此举不妥:“陛下,皇族血脉不容混淆,还请陛下慎重!”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有人带头其他人的也纷纷站出来反对皇帝贸然封一人为王。 李修自然明白这位睿安王多得陛下爱重,他也深感这位“睿安王”未来境遇必定不凡,无论是身为皇的人还是为了他及他们李家的未来他都必须维护这位睿安王。 “睿安王殿下乃陛下派我久寻数十年才找回的皇子,陛下既然认了他封他为王,自然确定是皇嗣无误,况且昨夜睿安王殿下救了陛下,难道不该封赏吗?” “李大人,您说的纵然在理,可我们之前从未听说过陛下还有子嗣流露在外的呀。”一人反驳道。 “对啊,我们从陛下是王爷时就跟着跟着陛下,从未见过陛下有过其他女子,何来的遗失这么多年的皇子。” “没错,他看着比大皇子还要年长,那时陛下并未娶妻哪来的孩子!” “肯定是假的!” “必然是有心之人冒充皇嗣!” “李大人,你找来一个人冒充皇嗣究竟是什么心思!” 众人越争辩越激烈并且逐渐从怀疑睿安王皇嗣身份真假上升到李修图谋不轨上。 睿安王面对大臣们的质疑也不生气,深井般眼眸游走于争辩的人身上,嘴角竟还勾着一抹笑。 反而是永辉帝气的不轻,脸色黑沉,眉目倒立。 第60章 风停潮落 丞相王冕见时机合适也站出来:“陛下,诸位大人说的话没错,事关皇嗣我们确实该慎重谨慎些。 经历过昨晚一事有冒出个皇子,大家一时难以接受也合乎情理,我们呢也不是说不认这位睿安王。” 王冕的眼神扫过慕思皖,轻蔑一笑:“大家只是想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哪能光凭李大人的一番说辞呢,再说大邺子民为陛下理应舍生忘死,他临危救陛下也是他的本分。 陛下给予他封赏,那也是陛下感念恩德之举,可实在不宜给这么大的封赏啊,这让其他呕心沥血,拼死杀敌的官员如何想?” 王冕双手举过头顶,跪拜于地:“请陛下三思!” 睿安王目光落在王冕身上嘴角勾起浅笑,不愧是丞相正着反着都让他说圆了。 永辉帝对王冕的小心思置若罔闻:“这件事朕是通知你们,不是来与你们商议的。” 阴沉的声音中有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威压和震慑以及他此时的怒气,大殿恢复寂静。 王冕看出皇帝并不想摆出证据事实来说服大臣们,他对此事独断专行,不容置喙。 可此时是王冕最好的机会,如果他今天没法让皇帝动摇,睿安王这一身份将落定,此后再推倒恐怕又得费一番心力。 “可是,陛下这……” “王冕,朕刚才还想着嘉赏你的,你不要太不识好歹!”王冕的话被永辉帝喝声打断。 “难道在你们眼里朕连自己的儿子也辨不清吗?还是说朕在你们眼里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骗的?” 永辉帝话中明显带着怒气,“朕今日明白告诉你们睿安王千真万确是朕失散多年皇嗣,往后谁若再多少一句或者让我朕听到有人质疑睿安王身份的朕绝不轻饶。” 龙颜震怒,殿中无一人再敢说只言片语。 王冕咬牙暗恨,却也不敢再多说了。与王冕一边的中书令肖峰此前一直未说一句,此刻却笑咪咪道:“陛下,睿安王刚回归皇族就让他掌管户部是不是有些不妥?” 一个刚人回来的王爷就掌管户部,任谁都不会服气,永辉帝倒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中书令提出这一点时他也没发作。 倒像是像一个父亲像师长嘱咐关照自家孩童般,对几个丞相和三省六部长官和几位将军说道:“他很聪明,以后政事你们多教教他,他很快便能上手了。” “思皖,日后定要向诸位大人多多学习,他们皆可做你的先生!” 永辉帝让他同几位大臣多学习话为真,毕竟以后整个大邺都是要交给他的多学些本事没坏处。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睿安王谢过永辉帝转身朝几位大臣说道:“思皖先谢过几位大人的不吝赐教,思皖定潜心跟几位学习。” 睿安王态度谦逊,语气恭敬这让一部分心里膈应不舒服的人缓和不少。 “好了,无其他事便退朝吧。” “陛下臣还有一事,前几日陛下龙体欠安,绪大人上奏之事久未得到回音,特向尚书省送来询问文书。 太子赈灾也送来奏折,说赈灾一事已经解决,不日将返回京都城。”尚书令张避呈禀永辉帝。 “绪大人的折子朕看过了,就按他说的办,他此行事办的不错,严惩贪官污吏,任用亲民爱民之官,回京都后再行封赏。太子表现也十分优秀,朕心甚慰。” 再无其他,永皇帝宣布退朝。大臣们心事重重走出朝政殿。他们都清楚,按皇帝对睿安王的态度,等太子归来他和睿安王之间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的较量。 穆远侯,楼高将军,尚书令走在一处,楼将军感叹道:“往后这局面难可说了哦”穆远候不置可否,今日那睿安王给他的感觉是一个不好应付之人。 张避顿足望天:“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穆远候,楼高听后大笑:“看来我等境界还是不如张大人啊!”是了,管他人作甚,做好自己的本分罢了。 可此刻他们不知道的是,即使这样未来一天他们同样谁都没躲过那场“风暴”。 幽泉州绪岚疏收到永辉帝批复的奏折开始放手手收拾李远王荣等人,上缴赃物,抄家下狱,整顿幽泉州官场,重新任命幽泉州官员。 绪岚疏行事一向稳准狠,一项又一项批文下发,一项又一项政令颁布,其中最开心的当属幽泉州百姓,州府门口每日都聚满了前来感谢绪岚疏的百姓。 李远王荣等人下狱,绪岚疏给奏疏中举荐了赵长云,现在由他担任幽泉州刺史。 至于节度使也是赵长云向绪岚疏推荐一三十多岁的同样和他一起蛰伏的之人,据绪岚疏观察也是有本事的一个人。 幽泉州的官场已经肃清,赈灾粮款解已下发,灾情也得到缓解。绪岚疏也该动身回京都,京都的巨变让他感觉十分不好,他得快些回去查清楚始末。 而赵长云等人非要在他离开前一夜为他践行,感谢他还幽泉州一片青天,盛情难却绪岚疏只好答应。 还是他刚来时李远等人接待他的那家酒楼,可此次却没了奢靡艳俗之风。风清气正,七八人围坐一桌,吃菜品酒。 宴至高潮,赵长云率领幽泉州一众官员向绪岚疏敬酒。“绪大人,我们以及幽泉州的百姓谢谢您扫清乌云还幽泉州一片青天。” 绪岚疏也一同举杯:“赵大人言重,职责所在。” “在下十分庆幸没信错人!”赵长云当初也是赌一赌,赌他绪岚疏作为绪老先生的儿子,不是一个随波逐流,趋名逐利之人。“绪家有老先生和绪大人必定会流芳千古。” “不敢不敢,赵大人谬赞!” 对于他们绪家人来说能否流芳千古并不重要,他们一直奉行的是:了却心中正义事,莫论生前身后名。 第61章 筹备晚宴 之后他们又一边喝酒一边聊了许多幽泉州河道,堤坝等的问题,一直折腾到午夜绪岚疏才回到住处。 第二日他出城时百姓夹道欢送,溢美感谢之言不绝于耳,绪岚疏在欢声笑语中踏上回京都之路。 太子慕煜那处也在匆匆往京都城赶,他知道睿安王一事后大发雷霆,命底下人即刻动身回京都城。甚至放弃了舒适的马车,一路策马,直奔京都。 除掉了老四又出来个睿安王让他十分火大,而且从舅舅和母妃的来信中可以看出父皇对他那个从未谋面的哥哥很是倚重,态度也一改往常。他迫切的想飞速回到京都只有弄清楚那人的底细,知道对方能力如何他才可以从容应对一切突发情况。 世外之境辛夷坞依然沐浴在无限的欢怡中,蝶影飞舞,花香弥漫,树荫错落。 今日慕曦和大嫂,晚姐姐,青梧四人在林中一处泡着温泉,悠闲聊着各种趣事儿。 “晚姐姐,言哥哥此次要随我们一同出去,晚姐姐想过出去吗?”青梧好奇问听晚,反正她是出不去了她还未满十五岁,师父不会让她和星染出去的。 “没想过,我还不想出去,想再跟着师父多学几年。”师父虽然说她毒蛊之术已经学得极好了,但她还想自在快活的这个地方多生活几年。 “啊,怎么除了言师兄都不想出去啊,我过星染了连他也一点不想出去。”青梧撇着嘴,怎么就她一个人对外面的世界好奇吗。 忽然青梧眼中灵光一现,把柳卿落和慕曦拉近她身边:“大嫂,曦姐姐,你们能不能不让师父发现偷偷带我出去啊?”青梧双眸忽闪,期盼着她们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慕曦从水中撩起手弹在青梧额头,青梧吃痛皱着脸喊疼。 “想都别想,等你过了十五岁溟老同意你外出再说!” 柳卿落也劝道:“青梧,我所见过外面与这里相比不值一提,没什么值得向往的。” “可是……”青梧还是不死心。 听晚问道:“可是什么?” “我听你们说外面有好多好吃的,每次你们来不见带的,光知道说给我听,让我嘴馋吃不到。”青梧语气还有些小委屈。 三人都被青梧逗笑,原来是馋猫想吃外面的东西才想出去啊。 听晚笑她:“瞧瞧你那点出息!” 柳卿落含笑问她:“青梧,你想吃什么?”她厨艺还不错倒是可以给她解解馋。 慕曦揽着青梧肩膀附和:“你想吃什么尽管说,大嫂厨艺很好的,我也会做点再说还有大哥爹爹阿娘,定能满足你。” 青梧喜不自胜,眼中炸开欢喜:“真的吗,那我可说了?”慕曦柳卿落点头让她尽管说。 “糖葫芦,千里脯,蓬糕,雪霞羹,梅花汤饼”青梧一口气说出好几名字,“还有芙蓉肉,樱桃煎,蟹酿橙,莲房鱼包,凤尾虾,炉焙鸡,”青梧吸溜下口水,感觉光从他们的名字就可以看出他们真的很好吃。 “还有吗?” 青梧努力回想她还从他们口中听到过什么,突然想到他们口中经常提到的逢年过节每逢热闹之际必不可少的一样。“拨霞供,它一定要有!” 说完青梧期待着看向慕曦柳卿落二人:“怎么样,能做吗?” 柳卿落答道:“能做,不过可能要大家帮忙,我一个做不完!” “我可以帮忙,星染也可以!”青梧积极出声,为了吃没有什么是不能干的。 “我也可以帮忙,正好向大嫂偷学些厨艺。”听晚也欣然加入。 慕曦思虑他们在辛夷坞呆了快两个月了,离开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何不趁着此次机会大家一起热闹开心一回。 “大嫂,晚姐姐不如我们今晚设宴如何?将溟老,爹娘,大哥他们都叫上,一家人一起热闹开心一番?”慕曦询问他们的意见。 她们二人也觉得这想法不错,权当临别前的全家宴。青梧自是十分高兴,挣扎着从温泉中起身马上要去行动。 她们已经泡了有一会,温泉也不宜泡太久,准备穿衣服准备着手今晚的宴席。 慕曦和听晚扶着柳卿落穿好衣服出来,快三月了柳卿落的孕像不是很明显,似乎只有微微一点点的隆起。 慕烨、宿棠月、言知、星染在一处凉亭处喝茶,见他们出来慕烨立马迎上来从慕曦手中接过柳卿落。 青梧兴冲冲把他们的计划说与他们听,除却慕烨微皱着眉头之外,其他人都很高兴,连一向冷脸的宿棠月也浅弯下唇角。 柳卿落明白慕烨是担心她的身子累着,现在才三个月她才不想就什么也不干的坐着让人伺候,况且有大家帮忙做顿饭也不会累着。 “阿烨你放心不会累着的,你帮我打下手就更不会累着了。” 慕烨听着柳卿落温软的话和嫣然的笑,那里还会反对一句,宠溺纵容道:“行,都依你!” 明媚的笑漾起在柳卿落嘴角,她踮脚凑到慕烨耳边悄悄说道:“阿烨最好了!”温热气息伴着熟悉的桂花馨香迅速让他耳根一红,气血上涌。 待他回神,柳卿落已快步到了小妹身旁,冲着脸有些红的他吐舌头。 慕烨没好气的一笑,自从落儿来了这人都变调皮了,学会挑逗他同他逗趣了。以前她可是从不会做这些“不和规范”的小动作,不过他实在喜欢受用极了。 想出主意的慕曦很快就给大家分好工,她和青梧去摘要用的果子,晚姐姐和大嫂边赏花边折些梅花,木芙蓉,辛夷,荷花,莲蓬等,大哥他们几个男的就负责下河摸鱼虾,圈中抓鸡鸭准备各种要用的肉食,顺便呢再准备下厨具。 “青梧,走啦,跟我去摘山楂。”大嫂和晚姐姐已经出发了,青梧还磨磨蹭蹭跟留下的几个交代个没完,就怕他们漏了一样食材而错失一道美食。 “哦,来啦!”青梧一边答应着还不忘唠叨两句。星染不耐烦道:“行啦快走吧,放心吧保证一样不落。” “青梧,别啰嗦了,快点!”慕曦叫唤的声音再次传来,青梧小跑追上她。 慕曦打趣的看向她:“青梧,以前没觉得你是只馋猫啊!” 青梧提着篮子一蹦一跳,尤其她今天还梳了个兔子发髻,脸圆乎乎的可爱的紧。 慕曦没忍住伸出了“恶魔”之掌,捏捏她肉肉的脸蛋。她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二哥总爱捏她脸了,圆圆的肉乎乎的脸蛋儿谁能不想捏呢。 “呜,那是因为你每年只来一次,来了又只待辣么短的时间,当然不知道喽。”被捏着脸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慕曦被青梧的话说得一怔,是啊她一年只来着一次呆的时间也很短,很难参与到他们的成长发现他们的细微的变化,对此慕曦竟觉得有些愧疚。 “我给你做糖葫芦,另外我再给你画几张糖画如何?” “嗯嗯嗯”青梧欣喜点头,“太厉害了,我也要学!” “好,保证包教包会!”慕曦一口答应。 第62章 最后一宴 一切工作井然有序的进行,慕烨清洗鱼虾螃蟹,宿棠月处理鸡鹅,言知清洗蔬菜,星染打杂,哪里需要哪里搬。几个人说着做着也不觉得无趣,很是享受其中。 谈笑间,乌云聚集遮住太阳的金光,天色变暗。凉风渐起,扬起落花飞尘。 “啊,这是要下雨了吗?” 星染悻悻抱怨,他们本来计划好在桃林中摆宴,品美食赏美景的,这要下雨只能挪到室内。 慕烨宿棠月二人却想到卿落慕曦她们没带伞,这天看着下雨的几率很大,淋着要生病。 “我去送伞!”两人异口同声。 “我去找卿落听晚他们,你去寻曦儿青梧”两人互看一眼,立马净手准备跑去拿伞寻人。 言知却说道:“我看这雨下不成,我们还是再等等,不一会儿乌云就散了。” 星染同样觉得:“我看也不会下雨,等等看吧,下雨了也来得及收拾。” 没等他俩话说完,慕烨和宿棠月的身影早就远了。 言知十分不解大哥紧张是因为大嫂怀孕,大师兄这般紧张作什么。曦儿和青梧哪个是会淋雨的人,看到变天准立马回来了,太大惊小怪了点。 这次言知倒是没说准,看到变天立马往回赶的是柳卿落听晚二人,因此慕烨没走很远便同他们汇合,一同回来。 倒是慕曦和青梧玩的不亦乐乎,丝毫没注意到天气变化。青梧甚至爬到了山楂树上摘果子,慕曦撑着篮子在树下接,时不时的还要被碰掉的山楂砸一下头。 “嘭”一声青梧又一次把山楂扔到慕曦头上,“青梧,你扔准点,砸到我头啦!她忍无可忍向树上的青梧怒喊。 “对不起,对不起曦姐姐我看不太准!” 慕曦没好气道:“你下来!”再这样下去她要被砸的满头包了。 “还没摘够呢,曦姐姐!” “你下来,我去摘!” 青梧妥协:“好吧!” 宿棠月气喘吁吁找到她们时,她们是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到要下雨往回赶的意思。地上的一个篮子中是满满一篮红红的殷桃,青梧拎着另一个篮子,蹦蹦跳跳摘树上垂下来的山楂。 慕曦呢正撸着袖子准备爬树,宿棠月没着急上前,反倒是往树后稍微站了站。再外面她是礼仪得体的郡主将军府小姐,爬树这种事可是这里唯他们所见的独一份。 他抱着伞,看着她往树上爬,看得出来手上功夫还是有些的动作轻盈几下就爬上去了。 “青梧把篮子拿给我”她坐在树干上朝树下的青梧伸手,“我自己拿着摘方便些。” 他目光跟随着她,看着她利落的穿梭树枝间,很快就摘满半框了。宿棠月看她渐渐有些吃力,想将篮子递给青梧。青梧个子不刚才高空篮子时勉强递上去,现下一篮子前山楂铁定接不住。 “曦儿,青梧!”他从树后现身,伸手接住慕曦递来的篮子放地上。 “月哥哥你怎么来了?”两人不解问道。 “变天了,看着要下雨我来给你们送伞!” 他仰头望向她,眼中极尽温柔。她整个人嵌在红果绿叶中,凤眸流转灵动、脸颊微粉、丹唇上扬,神态像极了活泼的爬上爬下调皮的小猫。 一颦一笑皆印在他的脑海中:“快下雨了,下来吧我们回去。”她和青梧摘果子摘得入迷完全没注意到变天了。 青梧庆幸道:“还好宿师兄来送伞,不然我们可能要淋着回去了。” 慕曦手脚并用爬下几根粗壮的枝干,剩下最后的主干时却犯了难,这棵树的主干刚才爬上来时没觉得这么难下啊,她手脚反复试了几次都感觉不太行。 “曦姐姐,你一个脚踩这,另一个脚踩那,右手手抓着那个枝干,左手抱着树这样就能下来了。” 她按照青梧的方法试了一下还是不行,她会直接一滑到地,那样胳膊和小腿就别想留一块好地方。青梧下去挺容易的啊,怎么到她就这么难。 她看了看她与地面的距离不算很高,犹豫着开口:“要不我跳下来吧,这看着不高。” “跳吧,我在下面接着你。”宿棠月张开双臂做出接人的架势。 “好!”话落慕曦很果断的跳下去了,在半空中撞入宿棠月的环抱接着又稳稳落地。 “呼,下来了,谢谢月哥哥!”慕曦离开宿棠月的环抱理好衣服向他致谢。 “无事!”宿棠月两眼扫过双手,不自然的背在身后。 慕曦问道:“月哥哥我撞疼你了?”她见刚刚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奇怪,月哥哥之前从不背手的。 “没有。”纵使心中波澜,他开口还是一贯冷淡,沉稳。 宿棠月迫切的想养一只猫,一只活泼灵动,可爱调皮的不怎么会爬树的猫。 “那回吧”青梧提着樱桃,宿棠月拎着山楂,慕曦抱着伞往回走。 走到半路,青梧突然“呀”的一声,把慕曦吓一跳。 “怎么了?” “师父布置给我研习阵法的图纸我画完后就扔在窗边了,我忘了关窗户,万一下雨风吹进去可就完了,我不想再画一次。”青梧拔腿就跑,“你们慢慢回来,我去收东西。”说完很快就跑没影了。 慕曦没忍住笑出声:“是不是跟星染待久了,青梧也风风火火的。” “嗯” “希望天不要下雨,傍晚我们就能在树林中吃拨霞供。” “应该不会下。” …… 一路上慕曦想到哪跟他聊到哪,他虽然回的话少,但句句皆会回应。 等他们回去时,天渐渐转晴,太阳刺破云层重新向大地撒下光辉。 “我就说吧不会下雨,看把你们紧张的。” “白跑那么快回来了。” “食材准备好,那我们动手做吧。”听晚跃跃欲试,“大嫂你只管说,我们按照你说的做。” “嗯,好!” 柳卿落开始有条不紊的指导大家做菜,这里的每个人都会做菜,连最小的青梧也会一些,所以教起来很容易,只要告诉他们食谱,他们很快就能上手。 这也是柳卿落格外喜欢这里的原因之一,在这里一切都来自他们自己的双手。穿上粗衣他们可耕耘收获,洗衣做饭;沐浴净身他们亦能品茶抚琴,谈诗作赋。 途中慕闫夫妇听到响动也参与进来,一起筹措宴会。 傍晚,日暮西沉之际,一切准备就绪被摆上桌。溟老上位,大家在桃林中围座一桌。觥筹交错间,欢声笑语中迎来玉盘高挂。 美酒佳肴,绝色景致。这一宴有天伦之乐,是友人之欢,却也含着深深的眷恋和离别的不舍。 每一幕都让人沉沦,镌刻在记忆深处。 第63章 返回京都 几日后慕闫一家人不得不踏上回京都的路,京都城的突变,边境大凉又生事端都在催着他们回去。 他们在辛夷坞外的那处高台作别,青梧星染哭丧着脸,拉着慕曦和慕烨的衣袖不放。听晚也难舍的塞了好多东西给他们,嘱咐着下次让他们早些来。 其他人叽叽喳喳,唯宿棠月一人沉默不语,目光久久聚在慕曦一人身上,他的蝴蝶发簪还未送出去。 听晚看见了师兄紧握手中的发簪,光是露出来的那一角就能看出一定是个很好看的发簪,她或许也看懂了师兄眼中的不敢和退缩。她只看了一眼便别过了头,她并不想劝她的师兄勇敢,她觉得那样对他太残忍。 听晚不明白,师兄平日虽少言心思却在他们五人中最是通透豁达,明知是禁忌为何还由着它在心底破土而出生出枝丫,他该将它扼杀的。 就一眼,听晚仿佛已看到师兄悲剧的余生:“师兄,你同言师兄一同出坞吧!”她多么希望他的师兄是个多情的人,他出了辛夷坞会认识许多女子,或许还有救。 “嗯?”宿棠月一时没明白他晚师妹的意思,收回慕曦目光对上她的眼睛时他明白了。 听晚似见他笑了,很浅带着几分自嘲的甘愿:“师妹,我想留在此处。”外面的世界对他无丝毫诱惑,他答应过自己要等曦儿回来她最爱的这方土地。 听晚叹气,她该知道的师兄怎会是多情之人呢,她只能祈求命运对他的师兄好点。 “师兄,我帮你送给曦儿吧!”听晚小声开口,她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宿棠月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她低头师兄的手收的极紧,发簪快要刺破他的手指。 “好!”宿棠月松开手,将蝴蝶发簪给了听晚。听晚不知道这一“好”字,是不是师兄对自己的妥协,但她知道这一刻师兄的心有多痛。 听晚珍重接过,唤来慕曦。 “舍不得我呀,晚姐姐!”慕曦乖巧站在她面前。 “是啊,最舍不得你了!”听晚摸摸一手摸摸她的头。 “宿师兄有东西送你。” “什么呀,为什么月哥哥不自己来送?”她疑惑望向听晚身后的宿棠月。 宿堂月在对上她目光之前低下了头,他藏不住他眼中的情意,他怕被发现。 “发簪,他不会所以拜托我给你簪上。”多么拙劣的谎言,可眼前人信以为真。 听晚将发簪呈于慕曦面前,让她看个清楚。“蝴蝶!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漂亮灵动的蝴蝶发簪。” 蝴蝶翅膀为湛蓝色其上有银线勾勒出图案,一层金粉淡淡覆都翅面尾端更显华贵,蝴蝶身体由一黄玉雕刻而成,触须用的是缠绕的金丝,顶上缀着两颗明珠。慕曦拿手拨了下,触须竟还会动。 听晚也感叹,多么精致好看的发簪。 “我替你簪上。”慕曦微微低头,听晚仔细的将蝴蝶发簪给她慕曦簪上,她手上是师兄无法言说的真心,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簪好后听晚第一时间退到一旁,让开视线,发簪很好看和曦儿很配。 “谢谢月哥哥!”慕曦朝着宿棠月灿烂一笑。 溟老听到慕曦的话回头让看向他们这处,看到慕曦再看宿棠月,只一眼他心猛的一缩,他难以置信回收目光,握着拐杖的手指节泛了白。 “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宿棠月看着发簪却实如他所想的一闪一动在她的发髻上,他无比开心。 “好!”慕曦点头答应,又趴在听晚耳边耳语几句才回到翎诺身边一同行礼和溟老辞别。 “师兄,听晚麻烦您们照顾师父和师弟师妹。”言知行礼,表达他的关怀和歉意。 “嗯,你亦照顾好自己!” “会的,师兄一切保重!”宿棠月,听晚回礼。 接着慕闫一家人拱手作别,再无言语转身和言知踏上来时经过的那片毒瘴林。 “回吧!”溟老瞧着他们不见了身影,领着众人往回走。 “哎呀,又只剩下我们喽!”青梧离别的悲伤久久无法疏解。 星染却好奇问听晚:“师姐,你最后把大嫂叫回来塞给了她什么啊,还跟大嫂说悄悄话。” “没什么就一颗丹药。” 听晚很喜欢她的这位大嫂,短短两月她们聊的也很是投机,所以临别送了一颗她自己炼制的丹药。 “嘻嘻,大嫂可是送了我礼物哦!”青梧十分炫耀的出声。 “什么,给我看看!”星染问道。 青梧抱紧怀里的一本册子撒腿就跑:“才不给你看,弄坏了怎么办。”大嫂送她食谱这么珍贵的礼物,她可不想被星染毛手毛脚弄坏。 “小气鬼给我看看!”星染跟着追了出去。 剩下三人沉默的走着脚下路,宿棠月是不想说什么,听晚和溟老是不知道说什么。 直到三人准备各自回屋时,溟老还是出声叫住了宿棠月:“你跟我来!” 听晚看着两人走向议事厅,深叹一口气无奈转身回屋。 溟老刚在椅子上坐下,就将手边的茶杯摔向宿棠月。宿棠月没有躲,茶杯并没有砸到他的身上而是在他面前停顿片刻,然后直直摔到了地上。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溟老语气中带着愠怒。 “如师父所见,我动情生爱了我的力量觉醒了。”宿棠月再平静不过说着让溟老气急的话。 “你知不知道魑魅族的规矩?”溟老吼声质问。 “知道!” “知道你为何还……”溟老朝他怒吼,手中拐杖一下下杵地发出沉闷咚咚声。 “师父,情爱从不由己!”他知道魑魅族同族无法在一起,无法结婚生子,更残忍点说魑魅之间根本无法相爱。这些年可他还是任由他心中的爱意疯长,淹没自己。 “你啊!你啊!”溟老手指着他,全身都在颤抖,可他根本不知该拿什么拯救他的徒儿即将悲惨的一生。“糊涂啊!” 在今早慕闫一家人离去前,他替他们每个人检查了身体,也如同往年一样不动声色的查看慕曦体内的力量有没有觉醒。 今年不的是他发现慕曦体内的力量有破土而出的趋势,尽管慕闫翎诺夫妇,慕烨柳卿落夫妇都说绝无可能,慕曦并未遇见心爱之人。可他还是确信他没有探查错,慕曦的那人出现了但显而易见跟宿棠月无任何关系。 他和慕曦间的悲剧是天生的,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的鸿沟。他不知道该心疼眼前的人,还是气他不该妄动情。 宿棠月跪于溟老身前:“师父,徒儿求您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曦儿。” 溟老张着嘴要说什么,可最终还是只动动嘴唇,垂下眸保持了沉默。 宿棠月仰着头,看着溟老的神情眼中光变得黯淡:“师父,请不要悲悯我,一丝都不要有。” 慕曦是能温暖他的太阳,是他心头的萤火,他喜她是于他是万幸之事,他不觉得自己爱会因命运变成悲剧,他也不需要别人来悲悯他的遭遇,那只会让他觉得那是对他的爱的亵渎。 他只需忧她之忧,乐她之乐,喜她爱她,其他无需计较,也不想计较。 “好!”溟老沉声答应,既然他自己都接受既定命运他一个老头子有什么过不去的。 溟老转身从堂后拿来几本书给了宿棠月,扶他起来拍拍他的肩:“既然力量已觉醒,回去认真学!” “谢师父!”宿堂月行魑魅族之礼,谢过溟老。 溟老回过身不再面对他,摆摆手让他回去。 宿棠月离开后溟老同听晚一样虔诚向天祈求对他的徒儿的好些。 出了辛夷坞,慕闫同他们到下一个乡镇交代好一切后才分道去往边境,言知也同他们分道扬镳。 本来慕闫翎诺二人是想让言知一同和慕烨他们去京都的,那样也好有个照应。可言知拒绝了,他说他想自己自由的去看看这大好河山,慕闫夫妇并未强求,交代他一些事宜,将本属于慕曦的四个隐卫拨给他,放他远去了。 因柳卿落怀孕他们回去时准备了两辆马车,宽敞舒适都垫上了极好的毛毯,一路安然,无来时那般讨人厌的为随着。行车也比来时慢了许多,半个多月他们才到达京都城,长风,仲秋,知云他们接到信儿早早的就在城门口等他们。 第64章 开府宴(1) 几人回到将军府花几日时间才弄清楚离开这两月以来京都城中发生的事,武林大会五大派选定,四皇子定北侯谋逆,皇族遗珠被寻回封作睿安王。大事件件让人震惊,小事更是层出不穷,知云絮絮叨叨在她耳边说了一天还没说完。 绪岚疏在他们休养好后第一时间就来寻他们,一为探望柳卿落,二为说明他近些天查到的朝廷新贵睿安王。 “皇帝的说法是多年前受伤后与一女子相恋所生,苦寻多年才被找到。”绪岚疏一边喝着茶一边说着,“哦,还听说他在四皇子叛乱当晚救了陛下。” “这太荒诞了吧,比画本子中写的还离谱。”慕曦不忍吐槽。绪岚疏也忍不住附和“就是,现下烂大街的画本子都不这么写了。” “他会不会是……” 慕烨说这话时眼中意味不明。他知道他这个猜想很大胆,但直觉告诉他这个睿安王和父亲之前提起过的那位皇帝的挚爱有莫大的关系。 “会不会是陛下曾经那位挚爱的儿子。”翎诺说出了慕烨没说出口的后半句。 正厅内突然安静,柳卿落是不知道之前的事所以一时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其他人则是被这个猜想吓到失语。 绪岚疏手中扇一合闷声说道:“四皇子谋逆或许就是陛下让睿安王名正言顺出现在世人面前利用太子作的一个局。” “所以,陛下可能早就找到了从前挚爱的孩子或者说他一直存在只是我们不知道!”从他们的话中柳卿落大致想出这些,而此话无疑又是一道惊雷,敲在他们心头。 慕烨绪岚疏紧锁眉头,双手紧握,脸色格外黑沉。 翎诺也陷入沉思,他们觉得柳卿落的话绝大可能是真的。如此那般,也太恐怖了。 潜伏他们身边一直隐姓埋名二十多年,从未被察觉发现。他的品行,才学,能力,手段等等一切皆是未知。最最重要的是他有皇帝的宠爱,皇帝会为了他费劲心思将他掩藏二十几年不被发现,为他牺牲同为他子嗣的四皇子,利用太子为他铺路。或许这天下归属也……他们不敢往下想。 翎诺,慕烨,绪岚疏同时抬头望向慕曦,还真被她说中了。皇帝之前表现的从不真正在意任何一个皇子公主,原因竟在这儿。 “那舒妃行巫蛊之术被罚入冷宫时皇帝的异常,跟那位挚爱和睿安王或许也有点关系。”慕曦忽然想起牡丹宴祈福之事,“或许我们可以顺着这个查查皇帝的那位挚爱和睿安王。”她觉得这是一个突破口。 “没错!”柳卿落点头表示赞同。 “那我们不妨再想的大胆些,太子私吞铁矿冶炼兵器是被我们发现的那人和路上追踪劫杀我们的轩辕卫会不会都是睿安王的人。”慕烨沉声继续说着,“我和父亲此前查过那些人的来历可就是为查到他们与京都中某位与我们有仇的世家大族某位大臣有关系,和大凉大澧也尽不相关。” “我觉得不是他的就是皇帝的,或者说是他们的。”绪岚疏接着慕烨的话开始分析,“那可能对你动手的只有皇帝,或许那就是他豢养的暗卫,而我们明显可知皇帝是和睿安王现在同一战线的,所以也可以是他们的。” 慕烨补充道:“而且听父亲说当初为退曦儿和太子的婚事,父亲向皇帝提到他们抓到一个极为神秘之人时,皇帝反应很是反常,父亲和我只当时只想到了背后是皇帝没往其他方面想。当初太子说我们污蔑我们想再呈证据是皇帝也一口拦下,直接判定了太子罪责。由此想来,或许轩辕卫真的是他们的人。” 如此正堂内的五人皆清楚,睿安王已然站在他们对面,成为将军府的敌人。 “烨儿……”翎诺语气沉重。 “母亲放心我会派人去详细去查,重新安排府中防御。” 翎诺点头又叮嘱他们如非必要不要接触睿安王及睿安王王府的任何人,也让慕烨和绪岚疏分别写信告诉慕闫合绪清尘今日他们所谈之事,让他们有所防备也可一道查询真相。 翎诺嘱咐道:“烨儿,岚疏你们要查是一定要隐蔽,切勿打草惊蛇。”然后她又叫来苏管家和几位管事吩咐他们要注意府中一切大小宜,提高警觉。 商量完一切,正当要请府医为柳卿落请平安脉时,刚出去的苏管家去而复返。 “何事?” “回夫人,睿安王府递来帖子。”苏管家将帖子呈于翎诺。 说曹操曹操就到,翎诺面色不悦的接过帖子,不知写了什么翎诺看完神色更沉,低声道:“请我们出席后日睿安王府开府宴。” 众人的目光皆落在了柳卿落身上,翎诺出声道:“卿落你称病不要去了。” 这几日将军府怀有身孕的消息已经传遍京都,平时某些人不安分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可是现在柳卿落怀着孩子这亦是将军府的未来,那些人的心思惧怕还要比之前歹毒。况且,睿安王现在是敌非友,宴会人多杂乱难免出意外,为了她的安危还是不要去的好。 “可是母亲,这是睿安王第一次举办宴席还是开府宴,他既然请了我我没去,那岂不是将军府明晃晃的不给他面子,岂不是立马要跟他撕破脸皮,而且陛下那边也会因此对将军府生出龃龉。”柳卿落知道他们是担心她的安全,可这次宴会他必须去。 “卿落……”慕烨也是不想让她去的,可他也知道卿落说的句句在理。 “母亲让我去吧,我会小心的不会出意外。”她不能因她一人将局面这么早便僵化。“又不是只我一人去,母亲你们也都去,不会出事的。”柳卿落目光坚定望过慕烨又看向翎诺。 慕曦表示她会寸步不离的跟着大嫂,翎诺妥协点头,命苏管家去准备回帖贺礼。 将军府的马车稳当停在睿安王府前,慕烨兄妹跳下马车扶翎诺柳卿落下马车。 他们一家无论身份还是容貌,都不会让人忽略他们。一下马车便走很多同行之人来问好,一家人笑着同周围人打招呼。 在门口亲自迎客的睿安王只是注意到了人群簇拥之处,挑眼一看唯惊艳二字。慕曦确实担得起“大邺第一美人”的称号,连同同胞兄弟慕烨容貌也异常出色。待翎诺回首,睿安王便觉有这样风姿绰约的母亲,生出那样容貌昳丽的儿女就不过分了。 视线再回到慕曦身上,睿安王眼中的惊艳赞叹变为一种惋惜。可惜了,只是个空有皮囊的。 他收敛好思绪抬步去迎客,第一次正面会一会大邺首屈一指让皇帝忌惮万分的权臣将军府。 “参见睿安王!”慕烨柳卿落慕曦拱手行大礼,翎诺却只是微微拱手俯身:“见过睿安王。”她是有诰命的一品夫人无需行大礼。“妾恭贺王爷开府之喜。” “本王谢过夫人能来给本王开府宴添光,少将军和夫人,还有群主都快免礼。”睿安王客气回礼。 终于见到这睿安王,翎诺第一感觉却是他长得并不像皇帝。 “还请诸位先进府有游玩一番,宴会马上开始。”睿安王命人将人带进府内,叮嘱着好生伺候。 错开睿安王打量的目光,慕曦微微颔首,跟在柳卿落身后进府。 皇帝果然是很宠爱这个儿子,王府占地很大,其中亭台楼阁,池塘水榭也修得极为雅致有趣。 一进府他们就碰上了穆远候一家人,绪岚疏也寻上来。翎诺和穆远候夫人有些交情,又这么久没见,两人一见面就相聊甚欢,穆心悦也十分欢喜见到慕曦和柳卿落。 此时慕烨再跟着便不合礼数,同柳卿落和她身边的婢女交代几句就同绪岚疏,穆崖柏一起去男宾区。 翎诺避免不了应酬,同慕曦柳卿落示意注意安全后就同穆远候夫人一道去和各位世家夫人打招呼。 “柳姐姐,慕妹妹你们可回来了!”穆心悦高兴坏了拉着他们便跑,“我们去找如烟,雨菲,方嫒她们,你们也想极了你们。” “心悦姐,你慢点!”慕曦无奈笑着拉住穆心悦,“我大嫂怀孕了!” “哦哦哦,对不起柳姐姐我一时高兴竟忘了!”穆心悦立马松开手扶住柳卿落,歉意满满。 “无事,我们去找他们便好!”柳卿落安抚好她,三人相携去找自己的密友们。 另外三人在一处银杏古树下的亭子中,已至十月,满树银杏叶子金黄也不失为一处绝佳的秋景。 “恭喜柳姐姐!”秦雨菲三人就先恭喜柳卿落身怀有孕之事,并言说他日定上府祝贺她,柳卿落含笑受下。 六人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聊起身边的京都城的中热闹事,可偏偏吧就有人上赶着找他们晦气。 “呦,这不是好久不见的耀华郡主和少夫人吗?”冯若华和王晓春竟相携走入亭中。 慕曦等人面面相觑,瞪大了眼觉得难以置信。往常斗得你死我活的两个人竟然能这么和气的走到一处。 慕曦冲谢如烟眨眼睛,调笑道:“谢姐姐京都城中也有你不知道的奇闻异事,看来你这“百晓生”的称号要守不住喽。”谢如烟摊手表示无奈,任谁也想不到这俩会走一块去。 说着又将目光放在进来的王晓春和冯若华和他们忠实的跟随者身上,浅浅一笑:“原来并非活得久,才能什么奇怪事都见得啊着”几人皆没忍住笑出声。 “慕曦,你什么意思!”王晓春是个沉不住气的,立马指着慕曦吼她。 “王小姐,多日未见竟连礼数都忘了吗?”慕曦拿起石桌上的茶浅浅品尝一口,把目光转向她身后的程念,“程念小姐你要不教教她?” 群芳宴程念因不敬耀华郡主被罚一事大家都知晓,此刻慕曦有在这么多人面前无疑让程念更难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穆心悦补刀:“我还以为丞相府教出的是怎样的大家闺秀,也不过如此嘛!” 柳卿落方嫒示意她们别太过,睿安王的开府宴不易起冲突,慕曦挑眉表示她有分寸。 王晓春气的咬牙切齿,牡丹宴,表姐的仇她今日定要报。冯若华手中的团扇柄被捏的嘎吱作响快要折了。穆心悦,秦雨菲掩着笑喝茶 “见过耀华郡主!”两人及身后的人不情不愿的行礼。 他们来了,慕曦等人便不想再在这处待下去了,起身准备离开:“此处银杏秋景绝佳,你们慢慢观赏!”慕曦扶着柳卿落欲往亭外走。 没想到刚抬起脚就被冯若华拦住且一步步逼近她们:“郡主别着急走啊,坐下来一起聊聊!” 慕曦柳卿落怕她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举动,下意识往后退。可他们本就坐得是亭子外围,靠近外面的池子,这下离得更近都快要靠到栏杆上 慕曦实在不知道她们之间能有什么好聊的,一言不发就想越过她往外走。方嫒也意识到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王晓春等人却还不依依不饶非要他们坐下来聊聊。 “哎呀,郡主我和冯小姐是特地带着这帮姐妹来寻你请教如何挑的胭脂水粉、衣服首饰,又是如何画得这精致的妆面。让京都男子个个趋之若鹜,朝思夜想的?郡主殿下也教教我们。”王晓春戏谑笑着她,又看向她身后的一大帮闺秀们“他们都愁找不到了夫君。” 柳卿落不悦,王晓春这话的意思明显是说曦儿故意勾引男子。其他人也听出王晓春的话外之语,穆心悦冲上就要理论。 柳卿落慕曦摇头拦下她,她们真正的目的不在这儿。 只见王晓春冯若华往旁边一退,眼神向后一扫,贵女们就争相冲慕曦和柳卿落扑来,冯若华面上泰然自若脚下却踩住一个人的衣角,那人迅速向前倒去。 人站的紧变成了连环效应,前面的人也被扑倒。贵女们跌倒的身子扑向慕曦柳卿落二人,最前面一人甚至伸长出了双手,看似是慌乱之举,实际手臂上用了力。 知云和今日新安排给侍女屏画惊吓着冲向前:“夫人,小姐小心!” 穆心悦此前已经到两人身边,与慕曦眼神一交换,手臂揽上柳卿落腰间身形一闪飞速将柳卿落带到安全之处。慕曦嘴角勾笑,快速往旁边一闪躲过向她扑来之人。 “扑通!”最前面的两人掉下池塘。 “啊!” “啊啊啊!”惊呼声一片,贵女们摔倒一片。 慕曦抬头目光对上唯二站着的王晓春和冯若华,脸上挂着笑目光却冰冷至极。 两人眼神呆滞,不自然的撇过头,水中还在扑腾呼喊着救命。而知云和屏画围了那两人的侍女,不让她们上前一步。 “柳姐姐没被吓到吧!”秦雨菲方嫒迅速到柳卿落身边护住她。 “没事,不必担心!”柳卿落眸光比慕曦还要冷,她们这才回来几日啊,这些人的心思便已经动到她的孩子身上了! 穆心悦朝谢如烟示意,谢如烟迅速让他们几个的侍女捂住地上乱叫的人的嘴,有命人到亭子外守着不要让人靠近。 慕曦越过地上趴作一团的贵女们直向冯若华,穆心悦也径直走向王晓春。 只见慕曦一只手手下一用力拉过冯若华的胳膊往后一折,另一只胳膊用力压在冯若华后背,往前一推冯若华整个上半身悬在亭外。 “慕曦,你干什么!”冯若华惊恐挣扎,试图抓住亭子的栏杆,慕曦眉头一皱手下一用力,冯若华悬在栏杆外的身子更多了,摇摇晃晃的,只要慕曦一松手她就会掉下去。 王若春被穆心悦用同样的方式也悬在栏杆上,她只抓着王晓春的一只手腕。 池塘中的两个人还在扑腾,只是身子越来越低,声音也渐渐变弱。 冯若华和王晓春被吓得脸色发白,嘴唇止不住的颤抖。 “慕曦,慕曦你放开我?” 慕曦一笑:“你确定要我放开?” “不不不,别放开!”冯若华急忙开口声音连同人在抖。 “穆心悦,我可是丞相府嫡女,你大胆!” 穆心悦吐舌头:“我好怕哦!” 柳卿落扶扶在隆起的小腹上沉着脸出声:“曦儿,心悦,大家都看见了,王小姐和冯小姐失足掉落池塘!” “没错,我们亲眼所见。” “我们都可作证!” 方嫒,秦雨菲立即附和。 “哦,好!”慕曦,穆心悦皆一声嗤笑,手中松手。 王晓春冯若华往池塘跌去:“啊啊啊!不要!” 在身子将要翻下池塘的一刻,两人迅速被拉回,跌坐在地上抚这胸口,大口喘气全身无力,冷汗直往下流。 知云,屏画也放开那两人的侍女,她们立马将池塘中的两人救上来。 “你们找我晦气也不看看这是哪儿,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说我将这事告诉睿安王,你们觉得他会如何对待破坏他开府宴的人?”慕曦眼中带着讥诮,“陛下那般宠爱睿安王,若陛下知道了你们又将如何?” 两人根本没想到这些只想着怎么羞辱暗害慕曦和柳卿落二人,此刻被恐惧席遍全身,身体有些痉挛。 柳卿落冰冷得眼神扫过两人以及地上的贵女:“下次算计我也想的聪明些,别总像一群跳梁小丑,入不得眼!” 说罢冷嗤一声,叫几人一同离开。只剩冯若华王晓春从恐惧中回神然后气急败坏,捶地怒骂和一群不知所措的贵女追随者。 第65章 开府宴(2) “哎,哪一天那些人能不找我们晦气呢!”穆心悦嘟囔。以前是嘉福公主,现在王晓春冯若华,每一刻安宁。 “那可能得等到太阳从西面出来!”谢如烟回复。 她们几个不明白,都是身份尊贵的世家小姐,明明可以相安无事,可每次非要上赶着来吵架、陷害、耍小心思。 她们那虚伪的自以为是的高贵全都建立在别人对她们的夸赞、仰望和臣服上。 好似在她们眼里其他人都媚语谗笑围在她们周围又或者对她们言听计从才可彰显她们的尊贵,一旦有人表现出一点不同那就是对她们身份尊严的挑衅,她们立马会想着将其抹杀,不论用何种方法手段。 所以即便每次不论是慕曦,柳卿落还是他们四个中的几个都安静的坐在一处,她们也会自动寻来。 用恶毒的话语,难堪的算计企图找回他们以为被这些没有对他们趋之若骛同流合污的“异类”夺去的尊严和尊贵。 她们几个原也是崇尚“以和为贵”的,可也没道理别人上赶着欺负,还要忍气吞声不还回去的道理。 “刚才多谢大家!”慕曦柳卿落二人同他们道谢。 “哎呀,大家都是好姐妹客气啥!”秦雨菲挽起柳卿落胳膊,“倒是柳姐姐,养胎最重要那些乌合之众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那是自然!” 穆心悦一个劲儿跟着点头:“对对对,我可等着看柳姐姐和慕大哥这般貌美之人会生出何等丰神俊逸的小公子或者美貌倾城小小姐。”为那些人劳心伤神划不来的很! “就怕啊,到时候我们慕妹妹第一美人的称号不保喽!”方嫒笑着打趣。 刚才的闹剧带来的不愉快在沿途的美景和欢声笑语中化作虚无,她们跟在睿安王府侍从后面赶往宴会主场。 宾客们都已落座,她们几个也在各自的座位家人让坐下。 翎诺询问她们出去可遇到什么事,柳卿落只说睿安王府景致上佳,别无他事。 男宾和女宾席分开在两侧,慕曦发现不止大邺最不受待见的圣卿王在场,太子竟也来了。 圣卿王举杯同她问好,慕曦微笑点头回敬。这一幕恰好被男宾席上首座的太子看着,暗沉的眸光掠过慕曦落在圣卿王身上。鼻中冷哼,看来前段时间给他的教训还不够啊! “睿安王殿下到!”侍从高昂的声音响起,睿安王一身紫衣华服步入宴会场。 睿安王上座,致辞、敬酒、谢来宾,举手投足之间神情镇定自若,礼仪举止得当的挑不出一点错处。 这根本不像一个刚寻会的流落在的皇子,而是一个从小就教养严格,知书明理之人。 宴会刚开始,太监总管席苍奉皇帝之命送来贺礼。皇后即便恨毒了这个贸然出现要抢他儿子唾手可得的皇位的人,可还是不得不做做样子送来大礼。 来宾也纷纷献上贺礼,睿安王笑迎致谢。其中更不乏看上睿安王的世家小姐出来扶琴奏曲。 这其中也有冯若华,特地换上一身舞衣,展示了下她最骄傲拿的出手的舞蹈,在睿安王和众人的称赞声中,红着脸羞涩退回座位,还不忘最后不屑瞥一眼慕曦。 慕曦疑惑为何同样爱出风头的王晓春今日这么安静,喝着茶目光往王晓春目光出望去,却见她目光紧锁在男宾席上的绪岚疏,俏脸微红。 慕曦浅咳一声,身边的翎诺柳卿落被惊动,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最后三人齐齐举杯掩笑,丞相府千金垂爱,这下可有二哥受的了。 “大家都送了礼本殿也不能落下,也特意给王兄准备了件贺礼。”太子的声音刺破丝竹声传入众人耳朵,“抬上来!” 太子令下,侍从抬上来两个遮着红布的从外形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 “太子殿下有心了!”睿安王含笑道谢。 “王兄不想看看是什么吗?”太子目光从席中遮着红布的东西上转到睿安王身上,眼中含着几分戏谑。 慕烨绪岚疏对视一眼,侧头往身后一瞧,仲秋和绪岚疏贴身侍卫月徊不动身色的挪至 听绪岚疏说,在他们回来之前太子和睿安王就已经开始他们的较量,明争暗斗好几回,因此他们预感太子送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等宴会结束再看也……”睿安王话未说完,侍从已拉下红布。 “咦!” “啊!” 在座的皆倒吸一口凉气,甚至有胆小的贵女失礼尖叫。 红布之下是一只快高出三尺的雄鹰,高昂着头,铜铃大小的眼睛十分灵活的转来转去,审视着周围。尖嘴利爪,一看就能生生撕下整片肉来,十分恐怖吓人。 翎诺三人面色顿时凝重,借口同旁边交谈将柳卿落换至中间护起来。 “这是大澧送来的雄鹰,可乘风扶云几万里,祝贺王兄也如雄鹰般青云直上。”太子激昂介绍他的贺礼,“驯服后,对主人唯命是从。” 底下人面面惧色,睿安王只是眉头微皱,目光对上太子:“太子殿下送的贺礼很别致,本王收下了。”睿安王挥手准备让人抬下去。 突然,雄鹰展翅挣脱铁链直冲睿安王座席,睿安王眉头一皱急急往后退,桌子被掀翻,杯盘衰落一地。 “快来人,保护王爷!”侍从惊惶大喊。 七八个黑衣侍卫提剑而出,迎上极速冲来的鹰,近两米的翅膀扇动卷起一阵疾风,尖耸的叫声刺破耳膜。 同那几个失手交手是余下,鹰未占的上风,眼睛咕噜一转调头冲向宾客席。 “啊!” “救命啊!” 宾客惊慌躲避,慕烨绪岚疏闪身护在翎诺三人面前,各家侍从尽力护着自家主子。可雄鹰太凶猛,还是有人被尖嘴利爪抓破衣衫,划破血肉。 尖叫声此起彼伏,太子悠闲端坐喝茶,毫无惧怕紧张之意。 见有宾客受伤,睿安王又招出数十人:“给本王杀了那只鹰!”面色黑沉,阴狠直视太子,太子浅笑举杯敬他。 慕烨绪岚疏,以及仲秋知云等人围成一个圈,将慕曦三人护送至安全地方。 慕曦目不转睛看着十几人侍卫与鹰交手,她发现那只眼球外凸,叫声嘶哑凄厉,展翅有两米多,但似乎并不能飞,像被什么控制一样。 睿安王的侍卫也很是厉害,同那只雄鹰交手丝毫不落下风。见情况可控,她侧头看柳卿落是否被吓着。 柳卿落面色尚好,只是她直直盯着睿安王的侍卫,眸中暗色涌动。 就在刚才侍卫交手中,她无意看到一人的后颈间有红色的梅花烙印,他们没猜错之前追踪截杀他们的就是睿安王的人。 她看到了其他人几人自然也看到了,属慕烨脸色最差,他记得清楚当时若不是父亲剑快一步,小妹就会死于那人剑下。 绪岚疏感受到他周身流露的杀气,低声劝他冷静。慕烨收起杀气,眸光暗沉,总有一天他会替小妹报了那仇。 一声凄惨的叫声响便席中,雄鹰被一剑封喉,掉落在地。场上桌椅横斜,杯盘狼藉,乱羽满地,血迹随处可见。 宾客乱做一团,谁都不会想到睿安王开府宴竟会被一只畜生给毁于一旦。 太子目的达成了,此刻假惺惺出来道歉,说是大澧人欺骗了他,他不该将未驯服的鹰当做贺礼送给王兄。 态度那叫一个诚恳,受惊的宾客纷纷都说这不是太子的过错,要怪就怪大澧人。 这般睿安王自然不能发作,只是冷声唤来医者治疗伤者,又同宾客道歉赔礼,发生此事实属意外,请恕他招待不周。 宾客们自然不好真的怪罪睿安王,笑着说无妨。开府宴在一场闹剧中落幕,宾客纷纷散去。 睿安王一人留在杂乱的席面上,嘴边勾起一抹阴狠的笑,眼中杀意尽显:“太子,这笔账本王会跟你好好算!” 第66章 争端 皇后一踏入东宫,就听见了太子爽朗的笑声,皇后心中一喜看来今日睿安王府之行煜儿所谋之事已成。 “煜儿,快跟母后说说也让母后也高兴高兴!” 皇后妆容精致,衣服华贵面带笑容,迈着端庄步伐进入殿内。 “母后您来了!”慕煜起身迎接皇后。 “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毁了睿安王精心筹备的开府宴而已!”慕煜脸上染上得意的笑。 皇后掩嘴笑出声:“不过也实在让人高兴,那个不知道哪来的贱种一出现就占尽了风头,也该让他丢丢脸。”皇后坐下拿过宫女端来的茶,浅饮一口:“你派人查他身份的事怎样了?” “还未有消息,不过想来也快了!”太子也在一旁坐下,神情悠闲,似乎对口中所提之事把握甚大。 “煜儿,你父皇那边不会说什么吧?”皇帝对那个贱种很是宠爱,煜儿毁了他的开府宴她不确定皇帝会不会怪罪。 “放心吧母后,父皇没理由责怪我,京都城谁都知道那礼物是本宫费尽千辛万苦找到的,谁都不会怀疑本宫对那好哥哥的诚心。”太子嘴边噙起一抹笑。 “煜儿,将军府那边你……” 皇后知道她的儿子喜欢慕曦,但她也知道他的儿子更喜欢那至尊之位。 他之前和皇帝达成协议一起对付将军府,不过如今突然出现一个睿安王京都城的风向又变了,是继续和皇帝一起对付将军府还是选择拉拢,她想知道煜儿的想法。 “母后,这事还有待商榷。”将军府这块肥肉想要的人太多了,可也不是谁都能吞下这块肥肉,一不小心就会反被噎死。 “不管你怎么决定,一定不能让那个贱种得到将军府的势力!” “那是自然!”太子成竹在胸,这些天针对睿安王的事还只是开胃小菜,更“隆重”的还在后面呢。 圣卿王府,圣卿王换下沾满酒水、饭菜的衣服,重新换上一身银白锦袍,坐于窗边小案上喝茶。 睿安王府宴会上发生变故时,圣卿王立马不顾体面惊慌失措的钻入桌底下,那样才符合圣卿王“怂包”的身份。 “公子那边来信了!”无人的房中哲言突然出现,将一封信至于圣卿王面前。 圣卿王放下茶杯,拿过桌子上的信,如往常一样信是被打开过的。银色面具之下浮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似是无声的自嘲。 面具之上他是圣卿王,面具之下呢,他又是谁?是不是这一生他都只能活成面具之上的那人,活成一个“尊贵的傀儡”。 圣卿王展开信纸,信上并没有写很多,只简略写着大澧目前局势,以及和之前一样的一句:“密切关注大邺皇室和将军府。” 翻阅后的信纸被火舌吞没,只余下一片灰烬。 将军府究竟对公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呢,为何从这次离开后每次来信都要叮嘱一遍。 将心中的疑问压下,圣卿王抬头吩咐哲言:“将睿安王和近期发生的事都汇报给公子,吩咐我们的人继续查睿安王的来历,务必要查清楚。” “明白!” 远在千里之外的大澧,一蓝衣公子摇扇跟在一明艳妩媚女子身后进了门匾题为:“渊王府”的华贵府邸中。 王府门口有许多人围观,女子却占了大多数,各个粉面含羞,手中捏花,娇憨嗔怒盯着那位蓝衣公子和他身前的明艳女子。 “好可惜,被郡主请去了!” “壹忱公子果然俊逸非凡,天人之资!” “壹忱公子……” 府门关闭前,姑娘门口中的壹忱公子含笑回头,微微点头和门外的姑娘们告别。 门外女子脸上顿时浮起一片潮红,含羞掩面,连其中男子竟也觉得莫名有点羞涩。 “壹忱公子,我等你!” “壹忱公子莫忘了我!” 大胆的女子更是喊出了声,挣得那位公子的注意。 府门缓缓关闭,喧嚣被隔绝在外,壹忱公子脸上笑意顷刻消散,收起折扇向院中走。 打头的女子妩媚的之态也瞬间收起,浅笑打趣:“哥,魅力丝毫不减啊!” 那位壹忱公子瞪他一眼,径直往正堂中去,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他。 接下来一月,将军府一边等着边境慕闫的消息,一边照顾着有身子的柳卿落。看着肚子渐渐变大的柳卿落,一家人脸上的笑容只增不减。 唯一的变数是太子慕煜隔三差五的来将军府门口不是约慕曦去喝茶就是去请她去听曲儿再或者送她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京都城还传起谣言:太子痴情倾慕耀华郡主,风雨无阻给耀华郡主送温暖。 “小姐,太子真是讨厌,天天来我们门口晃悠。”知云刚才才赶走太子,这会儿气呼呼的跟慕曦抱怨,“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出现了一个睿安王有了威胁,就又上赶着讨好小姐,拉拢我们将军府吗!” 知云气得鼓着腮,眼睛睁的溜圆,对太子的厌恶和讨厌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知云真聪明!”慕曦淡笑安抚受了气的知云,“不用担心,无论他再怎样表现,京都百姓把他夸成什么样子我和他都不可能。” “除非……” “除非什么”知云立马急切追问,她定要提前杜绝任何一种可能,绝不能让小姐再踏进深渊。 “我喜欢上他” “噗!小姐真会开玩笑!” 知云没忍住笑了,小姐喜欢上太子的可能性为零,她的心可以放进肚子里了。 慕曦也跟着笑了,不过太子日日来将军府她们一家人就日日不爽,心里膈应,还是要想法子解决一下的。 知云重新给慕曦添上茶,慕曦重新投入接着看她手中的棋谱。 知云向慕烨行礼:“大公子安!” 慕曦听见声抬头,见大哥已坐在她的对面。 “大哥,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慕烨自然的拿过手边的棋子,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楼将军夫人送来帖子在枫林举办秋日宴赏秋景,我想你带你嫂嫂出去转转。” 第67章 失明 她落下一子从棋盘抬头,眉头轻皱:“哥哥,现在出去会不会不太安全?” 上次睿安王府就有人动手加害大嫂,秋日宴人也多,危险和变数也多。 慕烨本也觉得不安全,可近来他见卿落心情低落,时有时无的焦虑。他想出去散散心,她能开心些。 “你大嫂最近忧思过盛,胃口也不是很好,你带她出去跟心悦她们几人聊聊闲,说说乐。不能因为她怀了身子,别人心怀不轨就把她拘在府中不让出门。” “知道了哥哥,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大嫂的!” “也保护好自己,我会给你们安排人手。” 慕烨温柔的眼神扫过面前的慕曦,由衷的感到高兴:真好啊,小妹不再排斥与他人交好,也不像往常一样任何宴会都不参加,心结解开不少。 两人下着棋,随便聊着一些小事。慕曦最后一子落下,输赢已定。 “哥,输了呦!”慕曦雀跃,朝慕烨伸出手。 “啪!”慕烨轻拍那只得意向他索要的细手。 “等下让知云来我院中取,那块龙尾砚是你的了!” 这是他们兄妹自小的约定,谁下棋输了就给对方一件自己的宝贝,而今天的棋局他本来能赢的,他高兴输一件宝贝实在不足挂齿。 慕曦撇撇嘴,有些不乐意:“我不要砚台,我要别的。”得了他的砚台,他就该说她多练练她那一手丑字了。 “只能要砚台,顺便把我新得紫毫一道给你。”慕烨权当看不见小妹一脸的不愿意和生无可恋,“你那字实在该好好练练,别人都说我的字‘垂露春光满,崩云骨气馀’京都青年子弟无人能出我其右。” “想来你是我妹妹,理应差不到哪去。可……”慕烨停顿一下,明眸扫过慕曦:“家中就你的字最丑,连知云的字都比你的好看许多,莫要再偷懒。” 知云偷笑,大公子真损。夸完自己还要贬一下小姐,不过小姐的字是真的“不好看”。 慕烨忍住笑,整袖起身。他得赶快离开,不然会在小妹的满是怨气的眼神中破功。 人出了房门,慕曦听到一阵笑声。伴随着笑声还传来一句:“太子的事我自会解决,不必忧心。” 慕曦的脸通红,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恼的。今天这局棋她还不如不赢呢,又得练字不说,让自家哥哥好一阵“取笑”,还有她的小侍女。 慕曦瞪一眼还在笑的知云,知云立马抿嘴掩笑。 “知云相信只要小姐刻苦练,小姐字一定会变好的。” 慕曦冲她苦笑:知云,你还不如不安慰呢。小姐我那是不刻苦吗,那是没天赋。 第二日,慕曦同柳卿落一起去楼将军夫人的秋日宴。听说交好的人都会来,柳卿落果然很开心,一路上笑颜未曾退下。 一去便碰见了穆心悦、秦雨菲,方嫒三人。楼将军夫人晏氏是一个极为豁达洒脱之人,又是武将出身对规矩礼制不似其他闺中妇人严谨,所以今日的宴会办极为惬意随心。 宴会没有往日礼制约束,五人便结伴坐在同一席。 她们刚落座,各家的夫人少夫人就来跟柳卿落道喜,慕曦同她笑着致谢。当然也有某些人从入了这个院子开始就双眼似刀瞪着她们,她们权当没看见,开心的聊天。 赏秋景,自是不能坐在满是楼阁的庭院中的。宴会也自由,不约束她们准备动身去别处走走,去看看红于二月花的枫林,看看凄凄细泉,萧萧落叶。 楼夫人却迎面走上来,笑声嫣然叫住她们,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 “少夫人,郡主还有各位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 楼夫人将身后的姑娘领至她们面前,十分不好意思的开口:“这是我们家将军妹妹的女儿赵丽鸳,头次来这京都城,怕生胆子又小。” 楼夫人语气温软,将军夫人的身段也得放,轻声恳求道:“她的父亲半月后来京都赴任,我想请郡主和几位小姐带着丽鸢熟悉熟悉京都的世家小姐,交几个朋友。” 那位名为赵丽鸢的姑娘只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速速低下头去。正如楼夫人所说很是胆小,羞怯。 “我一个上了年纪妇人,自是不懂小姑娘们之间的情趣和喜好。特此想麻烦郡主,少夫人,穆小姐,秦小姐和方小姐。”楼夫人向她们五人行礼,身后姑娘也跟着行了一个大礼。 “丽鸢跟着几位姐姐认认人就好,绝不给几位姐姐添麻烦。” 那位姑娘声音软软糯糯的,水灵灵的大眼睛怯生生的望着她们。 楼家同几家交好,加上楼夫人如此言辞恳切的请求,她们没理由拒绝。 “没问题楼夫人,让丽鸢姑娘跟我们一起吧!”穆心悦第一个开口答应,如此娇娇软软的妹妹怎么忍心拒绝呢。 慕曦和柳卿落眉头不可察的微皱,眼中流转过一丝谁都未察觉的排斥。 眼前这位叫赵丽鸢的姑娘,这幅似曾相识的弱柳扶风的病美人之态,无端让他们想起已经死了有半年多的枫欣。 慕曦收起心中的泛起的异样,回话楼夫人:“夫人放心,我们定照顾好赵小姐!” 楼夫人和那位赵小姐皆是一喜,忙行礼感谢:“谢过郡主少夫人和三位小姐。” 楼夫人高兴叮嘱赵丽鸢一番,便让她跟着慕曦柳卿落几人出去赏景。 她们一路说说笑笑,开始赵丽鸢也不说话只是捧着一个木盒子跟在她们身后。 方嫒笑说,让她不必拘谨,当她们是自家姐妹,穆心悦也热心的跟她介绍每一个路过时碰到的人。 赵姑娘才放松些,低声回她们一些话。 几人逛累了,就在几棵枫树环绕的亭子中歇脚。 慕曦询问柳卿落可否受得住,柳卿落摇头示意她很好。 赵丽鸢略微抬头,目光扫过众人。将手中拿了一路的木盒子摆在石桌中央。 “几位姐姐逛累了,这是丽鸢家乡一点特产,姐姐们尝尝,解解乏。”说着赵丽鸢便将盒子打开,里面是精致的吊成各种形状的糕点,这糕点的奇特之处在于外表纯白却晶莹剔透可见各色内里。 “哇,好好看!”穆心悦惊叹。 秦雨菲笑着附和:“这么好看,一定很好吃!” “这糕点叫何名?”方嫒问赵丽鸢。 “君可见!” 三人齐齐赞赏好名字。 三人围上前去,唯慕曦柳卿落二人不说话,微笑着面带赞许之色。 她们今天出来,一切极为小心谨慎。来历不明的东西,未查验过得东西未曾动过分毫。 “少夫人,可以让奴婢尝一块吗?”一句带着哭腔的人声,打断穆心悦三人准备送进口的糕点。 柳卿落身边的侍女泪眼婆娑的望着桌子上的糕点,神情既激动又难过。 “屏画,怎可如此无礼!”柳卿落怒声斥责。 屏画立刻跪在众人面前,哭着说道:“少夫人赎罪,奴婢无意冒犯众位小姐。只是见着赵小姐的糕点,就想起奴婢的家乡有幸和赵小姐的家乡在一处,奴婢小时候有幸吃过一次君可见,后来离开家乡十多年就再也未曾见过任何家乡之物。” 屏画虽是哭腔,可尾音中也有着和赵丽鸢一样的软糯饶舌之音,“一时冲动失礼,请少夫人责罚。” 屏画是大哥安排给大嫂的,懂医术的侍女。 几人被屏画的思乡之情所感,皆说无大碍。柳卿落也只好口头告诫,不许再犯。 就在穆心悦准备把手中糕点给屏画时,赵丽鸢主动拿起一块递到了屏画手中。 “希望能解姑娘思乡之愁。” 屏画叩首谢过,柳卿落也替自家侍女谢过赵丽鸢。 赵丽鸢红了脸,只摇头低声说没事儿。 屏画极为珍视小心的掰下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尝过后又向众人行一大礼,哽咽道:“还是那个味道,真好吃。” 其他人也拿起糕点品尝,慕曦柳卿落也各拿了一块尝尝,果真很特别的糕点,里面的可见馅料竟是流心的,一口咬下去填满口齿之间。 看众人吃的开心,赵丽鸢也羞涩的笑了。 几人吃过糕点歇过后,便沿着小路慢慢悠悠往回走,慕曦紧跟在柳卿落身边扶着她。 就在几人准备踏入举办宴会得庭院前,发生了意外。 几个侍女低着头端着东西,匆匆忙忙,神色慌张从里面出来,将慕曦的衣裙了个弄湿。 本来碰到的是柳卿落,慕曦动作迅速挡在了柳卿落面前。 还未等她们几人苛责,侍女的眼早已哭的通红,伏在地上的手沾着血抽搐着。 方嫒询问:“你们怎么回事?” “求郡主绕过奴婢,求郡主绕过奴婢。”那位侍女只是颤抖着求饶,其他几个也紧跟着低头求饶。 慕曦沉声道:“没听见吗,再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那位冲撞了慕曦的侍女才吞吞吐吐说清楚怎么回事:王晓春和冯若华没事找事,苛责欺辱侍女。 几人一听气更大了,穆心悦甚至想去找她们理论被方嫒等人拦下了。慕曦没追究那位侍女的无礼冲撞,放她走了。 侍女们感激涕零,接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在他们看不见的身后,那位侍女驻足转身盯着慕曦的背景看了许久,直到同行之人叫她她才回头,她们只当她是无比感激耀华郡主。 衣裙湿了脏了,十月份的天气早已裹夹着寒气,柳卿落怕慕曦着凉生病。托穆心悦代她们向楼夫人辞行,就匆匆带着慕曦回将军府了。 几人也都知道慕曦一直体弱多病,今年才好些,所以更不敢耽搁。 回去的马车上,慕曦倒像是真的着了凉,身上发冷,头里有些愣。 她自笑,以前体弱多病是自己装的,散出去的假名声。怎么今日倒有了几分真,湿了衣服就着了凉。 柳卿落给她披上大氅,掩紧车窗尽量不让风吹进马车里。 慕曦抚上柳卿落的手安慰她:“大嫂,不必紧张,我素来体健,不妨事的。” 柳卿落回以她微笑,让驾车的仲秋长风再快些。 秋日宴的地方离将军还是有段距离的,半个时辰了还没到。 “长风,是天阴了吗?” 慕曦突然觉得眼前一暗,加之身上愈冷,她以为天阴了。 长风抬头看下青空的光芒强盛的太阳,回答道:“没有小姐,阳光很好!”他丝毫没发觉慕曦这么问有什么不妥。 知云撩开车帘迅速忘了一眼车外,一大片云徘徊在太阳周围,快要遮住太阳了。 “小姐,是太阳被一片云遮住了。” 慕曦了然,一会儿知云又告诉她云飘走了。 可她的眼前还是有些暗的,她不自觉的揉揉眼睛也没得到缓解。 又过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到了将军府。长风很快请来府医给慕曦瞧身体。 府医说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略微有些着凉,开了几副驱寒的药。柳卿落心也算踏实了,交代知云细心照顾后也就回去了。 知云熬好了姜汤和药给慕曦端来,慕曦喝过后就躺下了。躺下后身上不觉得冷了,可眼前还是暗。 她又问知云,知云告诉她天阴了,要下雨了。 慕曦盖着厚被子睡下,房中越来越暗。不一会儿,她就听到了雨滴声,慕曦想这一定是一场很大的雨。 另一边,赵丽鸢跪于一紫衣华服男子身后,男子伸手接住飘进廊内的雨滴。 “都办好了?”低沉的声音顺着冷风而来。 赵丽鸢低头回答:“都已办妥,绝对不会查到我们头上。” “下去领赏吧!”紫衣男子未转身,只是平静看着眼前急雨打落红叶。 赵丽鸢退下,紫衣男子独自立于廊下,忽然一片红叶落于脚底,接着他长叹一声:“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可惜了!” 第二日醒来慕曦就觉得她好了,一点也不难受。只是天还未亮吗,房中这般黑?可刚刚她迷迷糊糊醒来似乎听到了鸡鸣声。 “知云?知云?”她想下床,叫知云点灯。 “小姐,何事?” “点灯吧,有些黑!” 知云望向窗外,天已破晓,不黑了呀。虽然疑惑她还是把灯点上了。 等了片刻慕曦迟迟不见眼前变明亮,遂问:“知云点上吗?” 知云此刻才觉得异常,天已经亮了,她也听吩咐点亮了烛火。小姐为何还问? “早点上了,小姐!”知云聚精会神观察慕曦。 听知云说完灯点上了,慕曦心里咯噔一下。 知云不会故意逗她,她未看见一丝光亮。 慕曦迟疑片刻又问道:“天……是不是早就亮了?” “是,小姐!”此刻知云回话的声音已经带着颤抖。 小姐不知道天亮了,没看见满屋的烛火。 慕曦翻身下床,好久才找到鞋子穿好。 知云看着小姐在床边摩挲鞋子,半盏茶的功夫才把鞋穿上,但左右穿错了,又花了半盏茶才换过来,眼里绪满了泪。 慕曦不知所措,不知该做出各种反应。当她懵懵的想起身时,知云把她按回床上。 “小姐,你别动,我去找夫人和大公子来,我去请医师。” 她听见知云哭着跑出去了。 怎么会呢? 怎么会呢? …… 慕曦一遍遍问自己,又一遍遍摇头否定。 不会的,不会的。她不会瞎的。 她没听知云的话,下了床。她要去外面看,她可以看见下过一夜雨后潮湿的地面,被打落得秋叶,飞翔的小鸟。能看见的。 没走几步,她的腿撞上了案几,腿上传来剧痛,她差点摔倒。 她慌张站稳,努力平复自己紊乱的呼吸和极快的心跳。 再往前走几步,她被凳子绊倒。 “啪!” 整个人摔在地面上,紧接着一阵噼里啪啦许多东西和她一样倒在地上。 摔得真疼啊,慕曦眼中含着泪。她在一片狼藉中爬起身,她不相信,她可以看见的屋外的世界的。 她继续往前走,每一步走的坦然淡定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她感受到了冷风,这是快到屋外了吗? 忽然她听见了阿娘和哥哥的叫声,她想飞奔入他们怀中,她确实那样做了。 没有丝毫犹豫的迈开了脚,下一刻她又摔倒了,身体极速向前倒去,今晨的第三次被绊倒。 不过这次,她没有跌到冰冷的地上,一个温暖坚实的环抱接住了她,她闻见了,是哥哥。 终于,美丽的桃花眼再盛不下了,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哥哥,阿娘,我看不见了!” 第68章 不知所因 “别怕,别怕,哥哥在!” 慕烨明显感知到怀中人在抽泣和颤抖。他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他就那样注视那双含满泪的眼,本该如璀璨星河般的双眼,此时光芒全无,如死潭,如鱼目。 再怎么细究,只余空洞,死寂。 “别怕啊,我的好曦儿!” 翎诺将地上的两人扶起,眼睁睁看着往日活泼灵动的女儿,颤颤巍巍抬起手,寻着声一寸一寸摸索着她的手。 这一幕,烫得翎诺,慕烨,知云以及闻声赶来的长风,眼睛生疼,疼的泪绪满每个人的眼眶。 翎诺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揽入怀中。“阿娘会治好你的眼睛的,一定会的。” 慕曦听到阿娘话中的哽咽,她如平常般抬头,企图用眼睛看清她的阿娘是不是因为她哭了。 突然额头一凉,一滴泪落在她的额头,她身体不自觉的颤抖,阿娘果真哭了。 阿娘好几次都是因为她,第一次是幼时被枫欣推入冰窟生死难论时,第二次是她被劫匪劫去手指受伤再也弹不了琴时,这一次是第三次。 可她眼中只有一片黑暗,她看不到了。 慕曦挣扎从紧拥的怀中抽出手,凭着感觉去找阿娘的脸,她想替阿娘擦擦眼泪,她不想阿娘再为她哭了。 翎诺低头对上慕曦空洞的双眼,那只小心试探想替她拭去泪水的手,她心疼的厉害。 翎诺紧紧握住那只手,放在心口。“曦儿,相信阿娘好不好,阿娘倾尽全力也会让你重见光明。” 翎诺她恨啊,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不冲着她来,要一次又一次伤害她的孩子。 慕曦从她怀中挣脱,抹净眼角的泪和脸上的泪痕。脸上扬起比春日暖阳还要灿烂的笑容,郑重点头。 她一手牵着翎诺,另一手刚伸手准备去牵慕烨时,慕烨就握住了她的手。 她郑重点头:“阿娘,哥哥我信。阿娘,哥哥那么厉害一定会想办法治好我的眼睛,我一点也不担心,你们也别难过好不好?” 头又转向一旁的知云长风:“你们也别难过,很快就会好的。” 知云听完哭的更凶了,可她不敢出声,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长风看着小姐明媚的笑容,心如刀割,拳头紧握的指缝中流出猩红的血,滴在青石板上。 “哥哥,你快带医师去看看大嫂,不知道她有没有事。”一定是昨日宴会出的问题,她怕柳卿落也未能幸免。 在明白自己失明的那一刻她是崩溃、慌张、害怕的,她不敢想一人永堕永夜是怎样的滋味,她几乎要被那瞬间的恐惧吞噬,永深渊。 可就在哥哥和阿娘怀中,在他们的安抚下,她觉得眼中无尽的黑暗也没那么可怕。 他们,她最挚爱的家人会劈开黑暗给她“光明”以任何一种她可以接受的方式。 她看不见了,他们会做她的眼睛。 “没事,我没事!”柳卿落匆匆赶来,健步如飞一点也不像一快四个月的孕妇。 她听到身边人说夫人和大公子被急着叫去慕曦院中,立马赶了过来。 “曦儿……”柳卿落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词语如此匮乏,她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 “嫂嫂,我就出了点小问题,我会见到我可爱的小侄子出生的,” “嗯,会的,一定会的!”柳卿落自然相信,她的眼睛能恢复。 “进屋吧,赶紧让医师看看。”还是慕烨先从悲伤中醒神,眼眸冷却,周身戾气爆满。 翎诺把人扶到床上躺好,府医立马上前诊治。 从号脉,到用烛火试探瞳孔的反应,再查看眼周,府医脸色越来越沉。 又再一次号脉后,摇头跪在翎诺面前:“对不起,夫人。小人技艺浅陋,小姐身体没有任何异样,我诊不出小姐到底因何失明。” 府医话落,众人心一沉。他们都知,府医的医术可匹敌宫中太医。 慕烨问道:“会不会是中毒?” 府医摇头:“小姐并无任何中毒得迹象。” “那会不会是您没见过,诊断不出来的毒?”翎诺追问。 如果不是中毒,他们想不到究竟因为什么才会一夜失明。 “有可能。”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或许真的有那种无法察觉却又让人双目失明的毒药。 翎诺开口:“好,麻烦府医先开些清心明目的药喝着,我们再想办法。”府医诊断不出来,有人可以。 慕烨让其他人都退下,只剩下他们三人守在慕曦身旁。 慕曦先他们一步开口:“阿娘,哥哥求你们不要告诉爹爹!” 爹爹上次来信是在二十天前,从前爹爹出征每五日必有信送到,再晚也不会超过十日。 这么长的时间没回信,爹爹那边想必也不好应付,不能让他分心。 翎诺替她拢好被褥,点头说好。 “也别请溟老或者晚姐姐出来。” 她自是能想到府医如果无法阿娘和哥哥他们必定会请溟老或者晚姐姐来为她诊病。 三人沉默了,不让他们出来,这天下能治好她眼睛恐怕没几人。 慕曦继续说道:“如今局势严峻,他们出来太危险了。” “可是,你的眼睛……”翎诺不忍心她的女儿沉浸的无边的黑暗中。 “哥哥知道如何解决对吗?” “嗯!” 确实如今的形式对他们并不好,父亲去边疆未归,京都城群狼环伺,他们大意不得。 “那就拜托哥哥啦!”语气中是和过去一般无二的撒娇。 “上午你先休息,午后我再找你了解情况。”慕烨真恨自己让妹妹和妻子去参加昨日的秋日宴,等他查出是谁,定叫他千百倍还回来。 门外的知云还在抽泣,她也知道一定是昨日出的问题,是她没保护好小姐。长风脸色黑沉,望着房中之人。悲伤,愤怒,杀意在环绕在他身上。 知云沉默将手帕塞进他的手里:“我们还要替小姐报仇。”不能伤了自己。 手帕被浸红,回应她的是长风眼中汹涌的杀气。 夫人他们出来了,吩咐她们照顾好小姐后便行色匆匆的走了。 知云进屋,长风坚挺的守在门外。 第69章 上府试探 慕曦让知云扶她起床,她自己也知道除了看不见她身体并无任何不适。 知云扶她坐在窗前的小榻上,她顺着风的方向望着窗外。 只一眼,窗外的长风便低下头不敢再看窗中少女落寞的身影。 从前他就不敢看她,现在更不敢了。是他发誓要守护他的小姐,可小姐还是不断被伤害,他愧疚,无地自容。 他拇指按上掌中还在往外渗血的指印,让痛更刻骨铭心些。他知道这点痛不及小姐的万分之一,但他得让自己明白小姐受难是他的过失。 “等哥哥查出真相,你们帮我报仇如何?” 慕曦知道他们在自责,比起安慰他们说别担心,这样更能让他们释怀些。 “嗯,我和长风一定不会放过害小姐的人。”知云信誓旦旦答应。 不得不接受自己瞎了这件事后,慕曦冷静下来开始思考,究竟是谁害的她。 昨日宴会上她和大嫂吃的所有东西屏画都有查验过,就连那极为可疑的赵丽鸢送的“君可见”也是屏画费心思查验后她和大嫂才吃的。 如今大嫂没事,估计穆心悦她们三个也应当没事,那应当与赵丽鸢那糕点无关? 慕曦手抚上眼睛,她用触觉感受它的存在。既然如此那还会跟什么有关呢? “知云,据你观察我们昨日接触的人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知云将昨日的事在脑海中重现一遍,如若小姐眼睛没遭人暗算那昨日是场很不错的宴会,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来找她们晦气。 可认真说起,那异常的就是楼夫人,赵丽鸢了。 楼夫人异常热情,赵丽鸢分外想加入小姐少夫人和几位小姐的圈子。 “你想到的那两人我都想到了,有没有其他人,或者你觉得眼生平时聚会未曾见过之人。” 慕曦也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想,推敲。 “那个婢女!” “那个婢女!” 两人异口同声,可疑的还有她们回来前遇到的撞到她们的那个婢女。 “去告诉哥哥和阿娘一声” 知云转身欲走,慕曦又补充道:“将楼夫人和赵丽鸢的事也详细说与他。” 知云不解,屏画不是验过赵丽鸢的东西没毒吗?再说楼将军和夫人也未曾和将军府交恶。 慕曦明白她的迟疑:“我直觉会有关系,你只管详细说与哥哥就行。” “是,小姐。”知云匆匆而去。 他们现在想到的人只是摆在人前的棋子,幕后操控棋局的人是谁呢?太子,睿安王,亦或是那位? 慕曦叹气,只能等哥哥查了。 “长风,将我瞎了的事散布出去,密切注意京都各方的反应。” 她希望有人得意忘形露出尾巴或者不信为真上门试探。 “是,小姐。等知云回来,您身边有人了我立刻去办。”现下小姐身边更加离不得人。 慕曦浅笑:“有罪的是害我的人,你们永远不要自揽罪责,懂吗?” 她现在看不到长风的表情,不过想想也能知道,定是一副要杀人的冰冷至极样。 长风没有回答她,因为他不觉得自己无罪。 慕曦长叹一声,没听到回应,她大概知道长风很难想清楚了。低声喃喃:“说你是块木头,真没说错。” 知云很快就回来了,告诉她说,哥哥心中有数,让她不要忧思。 听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还带来一批人,慕曦听着知云指挥他们用棉布包桌角,搬走尖锐稀碎的花瓶,在屋中铺上厚地毯。 “知云,我想去荡秋千。” 忧思吗?好像并没有太多,她信兄长能查出真相,也信阿娘和溟老晚姐姐的医术。她忧思的是,该如何找背后的人算账。 在突发的惊惶和恐惧过后,她出奇的冷静。 知云给她穿上大氅,扶她去院中的秋千上,感受着风从耳边吹过,思考明日都有哪些人来府上。 慕烨很快就从昨日的侍女和随从中了解清楚一切,手下之人也很快找出那名冲撞慕曦的婢女。 一翻审问那婢女是太子的人,可慕烨和柳卿落二人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如果真的是太子,不会事成后留着这名婢女等他们来抓。 那位突然冒出来的楼夫人的亲眷赵丽鸢,目的并不会那么单纯。那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曦儿已经消息散布出去,只等赵丽鸢明日登府再作观察。 翎诺负责给辛夷坞中溟老听晚写信,将慕曦的所有细节详尽写清,由慕曦手中知道路的武功最好的暗卫送出。 一夜之间,耀华郡主失明的消息传遍京都城的大街小巷。 有人扼腕叹息,那么美的一双眼睛瞎了实在可惜;有人疑惑难解,谁会大胆去害将军府的小姐;有人幸灾乐祸,仰天大笑大骂瞎的好。 第二日清晨,昨日赴宴的穆心悦等人早早地就来将军府看望慕曦,几人表示皆会出力查出下毒的小人。 穆心悦更是急着要冲去楼将军家里要个说法,秦雨菲方嫒使了好大劲才拉住她,叫她别冲动。 慕曦同她们详细复盘了昨日的事情的经过,几人一致认为最大的疑点在赵丽鸢和那个侍女身上。 方嫒皱眉思索道:“我们和曦儿最大的不同之处是她被摔倒的侍女泼了,而我们没有。” 秦雨菲瞬间明白:“那会不会是赵丽鸢那糕点加上侍女故意摔倒泼在曦儿身上的才会毒发使人眼盲。” 慕曦手中一顿,放下茶杯。昨晚和阿娘大哥二哥他们商讨,想到可能是赵丽鸢和那个侍女所为,却没想到这一点,两者之间的相辅相成,单触无恙,两者相合才显毒性。 “秦姐姐,你这思路不错。”慕曦如同往常自然转头向身后,知云连忙弯腰听她吩咐。 慕曦耳语几句,知云神色凝重快不离开。 她们又挨个开导安慰慕曦一番,方才依依不舍,放心不下的离开。她们离去不久,翎诺身边的花容通传楼夫人和赵小姐来了,夫人请他们过去。 慕曦嘴边浅笑,真正要等的人来了。 以往刚正不阿、从不站队的楼将军是否真的已投诚某一人,还是说只有赵丽鸢一人参与将军府无关。 知云还未归,慕曦便让霜儿搀着她,长风安静跟在她身后两步远。 刚走进母亲那屋,一阵戚戚沥沥的哭声就传入她耳,慕曦听得浑身难过,汗毛直立。 这位赵小姐比起她那死在乱葬岗的妹妹枫欣,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正在和翎诺说话的楼夫人见到慕曦被人搀扶着跨过门槛进来,以及缓慢、踌躇、举步不定的步态,心中一紧,眸光暗沉。 楼夫人着急起身,抓着慕曦的手盯着她眼睛关切问道:“郡主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吗?” 翎诺脸色一沉,不悦道:“楼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会拿自己女儿的眼睛开玩笑嘛?” 楼夫人立马转头,满脸堆笑的解释:“夫人误会了,妾身是关心郡主。您也知道妾身一向嘴拙,无意冒犯夫人和郡主,夫人勿怪,勿怪!” 慕曦对此未做任何表示,楼夫人这话别说是她和阿娘,就连知云也不会信。 这京都城中的世家大族高门贵客真正不会说话的人家坟头的草早就绿了又黄换了不知道换了多少茬,哪能活得如楼夫人这般京都不少人家称颂的。 翎诺面色缓和些,慕曦刚被扶着坐下突然一旁的赵丽鸢哭声愈大。 翎诺抬头,只见赵丽鸢眼里泪花点点,如雪似玉的小脸上泪痕斑斑,双眸中含满了后悔和歉意,看上去伤心难过至极。 翎诺凝眉,真是够烦的。眼睛看不见的是她的女儿,她刚见过一面的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作何。 慕曦接过霜儿递上来的茶杯,在喝茶的空档感叹自己瞎了眼也并非全无坏处,起码不用再看像赵丽鸢这等人拙劣的表演。 “都是我不好,若非是我硬要舅母为我举办秋日宴,慕曦姐姐也不会被人暗害。”赵丽鸢怯怯懦懦开口,十分自责。 慕曦心中暗笑,她们还没说什么呢,倒是她先自己认定是宴会上出的事了。 “赵小姐,莫要再哭了。曦儿会遭此暗算,我们谁都无法提前预知,不是你的错。”翎诺目光一转,接着问道:“不过我们昨日查了一天一夜也没查出什么线索,赵小姐为何觉得是在秋日宴上遭的暗算。” 翎诺言罢又将目光转向旁座的楼夫人:“夫人也觉得如赵小姐所说是秋日宴出的问题?” 赵丽鸢手中捏着的手帕一紧,本来他们就没掩藏那位扑倒在慕曦身上的侍女,按将军府的能力早就该查到将她带走。 并按照他们计划好的顺利查到太子头上,可是过去一天一夜那位侍女安然无恙,这对他们了解的将军来说有点反常。 所以她奉命来将军府,一为验证耀华郡主是否真瞎,二为将事情引到太子身上。 楼夫人立马怒声斥责赵丽鸢:“鸢儿,未查明的事,莫要乱说。”转头笑着又对翎诺说道:“夫人,丽鸢不懂事,满嘴胡说的,当不得真。” 楼夫人自然明白,若是说这事出在秋日宴,承办宴会的楼家免不了要会被怪责。 一方面是将军府和绪家,另一方面皇帝说不定也会。毕竟谁都知道皇帝宠爱将军府,待耀华郡主更似亲女。 翎诺盯着赵丽鸢一笑:“我还以为是你们将军府发现了什么线索呢。” 楼夫人瞪一眼赵丽鸢,凑笑道:“让夫人见怪了,丽鸢头次来京都城,言语有失是妾身没教好。” 翎诺摆手说无妨,让赵丽鸢在慕曦旁边坐下。 赵丽鸢抓着慕曦的手,对她表示隆重的“问候关心”。半盏茶过去了,慕曦还能听到她的啜泣声。 她从袖中掏出手帕递向赵丽鸢:“妹妹莫要在哭了,仔细伤着眼睛!”转瞬语气又变得失落:“我如今才知道能看见世间万物是多么美好的事。” 赵丽鸢并未伸手去接慕曦递出的手帕,而是看着她的手在她的胳膊边摸索。她观察着慕曦的眼神动作,分辨她是否真瞎。 观察一阵才从慕曦手中接过手帕,温声软气说谢谢。 楼夫人缠着翎诺东聊西扯,赵丽鸢也分外热情。主动跟慕曦分析那日秋日宴她的行径以及可疑人选。 赵丽鸢不动声色的将她的思绪往那名侍女身上,她也顺着赵丽鸢的想法接着往下聊。 赵丽鸢内心雀跃,任务这么轻松就完成了。再看慕曦时含笑的目光中夹杂着鄙夷。还真是说的没错,一个空有美貌的草包。 “阿娘,我跟丽鸢聊的投机。我想带她去院子中转转,认认路好让她以后常来陪陪我。”她得完全打消楼夫人和赵丽鸢的怀疑。 翎诺自然答应,吩咐身边的花容跟着去,照顾好小姐和客人。 赵丽鸢暗笑,正和她意,言笑晏晏跟着出去。 翎诺这边旁敲侧击的从楼夫人口中打探赵丽鸢因何入京都,还有楼将军近几日的来往行踪。 花容带着几人去将军府花园,一路走来赵丽鸢都在感叹将军的建筑,布局,配置的别致。 众人停驻在一处八角亭中,赵丽鸢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好像慕曦就真的跟她变得无比要好。 慕曦无奈陪她演戏,让花容亲自去准备上的茶,让霜儿雪儿去准备些干果,茶点。 赵丽鸢扶着她继续逛花园,花园中的景观是找人专门设计的,即使现在马上要入冬了景色也还可以,各种菊花还在竞相开放。 没过一会慕曦拢拢衣衫,觉得有些冷。 “长风,去帮我拿件披风来,我有些冷。” 现在小姐身边没了人,跟着她的还是有很大嫌疑的罪魁祸首,长风不放心小姐一人与这人在一起,即便在府中。 “小姐,等花容回来我在去吧。” “快去!”慕曦的声音变得有些严厉,“害本小姐染了风寒,可不会饶过你。” 小姐从不会如此对他们说话,他明白她的暗示,他只好奉命离开。 “曦姐姐,害你的一定会得到严惩的。”赵丽鸢说得咬牙切齿,称呼已然变成了曦姐姐,亲密的不得了。 “宫中的太医医术了得,大邺神医颇多,曦姐姐的眼睛一定也会治好的。” “唉,希望如此吧。”慕曦落寞回应。 赵丽鸢将慕曦带往一棵梨花树下,那梨花树明显是上了年岁的,有几枝老根都攀延到地面上来了。 “哎呀,我手帕被吹掉了。”赵丽鸢松开慕曦假装去捡手帕,“曦姐姐,你面前两步左手边有块很大很高石头,你坐着等我一下。” 被松开慕曦表现出紧张害怕不安无措:“丽鸢妹妹,我……” “那手帕对我很重要,放心曦姐姐你面前路很平整,不会被绊倒的,我很快回来。” 慕曦声音有些颤抖的回答。“好,那你快些……” 慕曦知道地面上一定有什么东西,她往前走也一定会摔倒,但她还是迈开步子向前去。 赵丽鸢就在慕曦身旁几步远处,手中捏着被风吹走手帕,默默看着慕曦。 刚回府的慕曦绪岚疏二人,见过翎诺便来花园中寻慕曦,刚踏过曲折的回廊,就看到这一幕。 气血上涌,冲出去时,慕曦已然摔倒。 “啊!” 再一次的慕曦体会到在黑暗中失重跌倒,从心间涌出的那股无法言说的恐惧和全身传来的痛感。 “曦姐姐!”赵丽鸢大喊着惊恐的冲上去。 “曦儿!”慕烨绪岚疏同样飞速到慕曦身边。慕烨直接一把揽开先到慕曦身边的赵丽鸢,立马小心去扶趴石头地上的慕曦。 慕烨和绪岚疏的出现让赵丽鸢不由的心慌,他们来的这么及时,有没有看到刚才发生事。 “曦儿,伤到哪了?”慕烨扶着她,绪岚疏小心查看她的伤势。 还没等慕曦回答,就听见旁边隐隐约约的啜泣声。慕曦眉心一拧,真的是够了。 不掉眼泪会死吗? “曦姐姐,你没事吧?” 又是这副我听犹怜的哭腔,慕曦心中大骂:哭丧似的,真晦气! 慕曦伸出手掌,纤白细嫩的手掌蹭破了皮,满手的是血印在往外渗血。 “手蹭破了,胳膊和腿上也痛。”很不幸,她摔倒的地方铺了石子。 “对不起,曦姐姐,都怪我没照看好你。”赵丽鸢哭声渐大。 “你骂我吧,曦姐姐。呜……呜呜。” 慕烨和绪岚疏极力压制自己的怒气,努力让自己不出手掐死哭唧唧的让小妹摔倒的赵丽鸢。 “闭嘴,伤着你哪了,哭什么哭!” 绪岚疏终是没忍住,沉着脸朝赵丽鸢怒吼。 赵丽鸢被吓得噤了声,只睁大了泪汪汪的双眼,无声抽噎。 “二哥你凶丽鸢妹妹作甚,是我自己看不见摔倒的。”慕曦出面缓和,起码现在还不能直接和赵丽鸢翻脸。 绪岚疏沉默未言语,赵丽鸢无比自责的低着头小声回应:“没关系,本就是我照看好曦姐姐。” 花容,霜儿雪儿,长风纷纷赶来,见慕曦受伤脸色皆是一沉。 “大哥带你去处理伤口!”慕烨将慕曦拦腰抱起往她的院子去,身上若也被蹭伤了,卿落处理起来方便些。 一群人跟在慕烨身后离开,只留花容一人。 “赵小姐,请跟我回去吧。小姐今日无法再陪你赏景了。” 将军府还真是溺爱这位郡主,这这么摔了一下,紧张成这样。 赵丽鸢跟着花容回去,又在翎诺和楼夫人面前哭着演了一出,在楼夫人的诚恳无比道歉和赔罪后,终于将他们送出府。 翎诺马上去看慕曦的情况,一切的一切,她会替她的女儿一笔不落的还上。 第70章 揭真相,除耳目 傍晚,又有许多人来探望慕曦,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踏入将军府的一波又一波。 皇帝自然也不例外,太医院中医术高超的太医全都派来了,送来了很多珍稀的药材,更是降下圣旨能治好耀华郡主者可加官进爵。 太子、睿安王、圣卿王、丞相皆亲自上门,不过慕曦都未曾见他们任何一人,只由阿娘和哥哥应付,她裹着披风在自己院中荡秋千。 根据阿娘对楼夫人的试探,楼夫人是被事件的策划者瞒着的,她并不知道事件始末,也未参与。 她只是召开秋日宴寻得给她下毒机会的幌子,至于楼将军参与站队与否还须进一步查证。 赵丽鸢来的目的则十分清晰,将她们的视线引到那位侍女身上,从而祸及太子,再者为确定她是否为真瞎。 暂且先如他们所愿,陪他们演这场戏。 “长风带上府兵,去将泼我一身那位‘侍女’请到将军府吧。” “是,小姐!”长风提剑而出。 泼她水的侍女早已在将军府地牢中,赵丽鸢所提那位是哥哥安排的自己人,擅长易容伪装。 “我让你办的事可办好了?” 知云推着秋千回答道:“都办好了,我找到了两日前秋日宴,枫林中小姐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那一小块‘君可见’。” “糕点必定是有毒的,否则早就被蚂蚁之类的虫子吃掉了,那块糕点周围也有死掉的蚂蚁。” 知云接着说道:“那日小姐被那名侍女撞到之处,被泼了水的青砖也已取回还有小姐那日穿的衣物都已交于夫人。” 阿娘知道收到东西后要如何处理,她不必操心,就又接着问,未开口知云便已知道她所问是何。 “赵丽鸢身世和他们一家的底细大公子也已派人去查,约摸着收到回信还得几天。” 慕曦点头:“好” 她目前只能做这些,其他的还要靠大哥和二哥。 “盯紧楼府,以及京都城中的各方势力。” “明白小姐。” 知云又絮絮叨叨跟她说着,担忧和关心的语气一直未停,具体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进脑子。 她有些想爹爹和干爹了,不知道边关的战事怎样了,干爹在书院有没有被不听话的学生气着。 思绪又飘远到辛夷坞中,想到那山谷中绝世美景,遗憾、难过、恐惧以及恨意再次涌上心底,肆虐着要将她吞没。 她拢紧披风,可冷风依旧吹进她的皮肉、骨头、血液,冷得让她身体不自主的颤抖。 “曦儿,可是觉得冷?” 突然一双温暖的手覆在她手上,从手中传出的暖流将她的冰冷,恐惧,阴霾都驱散。 “大嫂放心,只是风吹得有些久。” 柳卿落看着慕曦,明明她在对着自己笑,笑容明媚,可她还是心痛难忍。 为何这世道就不能让一朵花,自由安静的盛开。 柳卿落眼眶微红,秋霜知云也觉得眼酸低下头。 柳卿落挺着肚子,将秋霜准备的大氅为慕曦披上。 “谢谢大嫂!”伸出手试探去摸柳卿落身上的衣服,“大嫂也要穿厚些,你可不能受凉。” 柳卿落握紧慕曦冰冷的手,牵她进屋。 “做了你最爱吃的冰糖糕,快来尝尝。” 东宫,太子从将军府回来后就脸色阴沉。 他总觉得这事儿有蹊跷,京都城中敢如此明目张胆暗害将军府爱女的人没几个。除去皇帝和他一党的,会是谁呢? 会是睿安王吗?太子心绪难平。可真若是他,他刚认回来为何与大邺第一权臣交恶。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打乱太子的沉思,他抬眼看是母后面脸笑容,荣光熠熠。 “煜儿,听你身边人说,慕曦确实是个瞎子了?” “嗯,千真万确。” 皇后掩嘴,笑声还是从她的手边溢出:“哈哈,那贱人之前害得你幽禁嘉儿被剥夺公主封号削发为尼,终算是得报应了。” 太子对皇后的话不置可否,他心中的疑虑一直为打消。 “母后,你想法子探探父皇的口风,看这事是不是他做的。” 皇后欣然答应,对她来说是谁做的不重要,慕曦得到报应就她就无比舒爽畅快。 另一边圣卿王也面色凝重,脑中一再滑过慕曦那张惊艳的脸和之前璨若星河的眼睛。 他不禁为她惋惜,是谁害了她呢? “哲言,将此事禀告于公子。让我们的人去查耀华郡主为何人所害。” 突然一瞬间脑海中闪过,今日在将军府听说耀华郡主目盲时,他无意瞥见睿安王似笑非笑的神情。 “等等,睿安王的事可查清楚了?”圣卿王叫住走至门口的哲言。 哲言回答他:“目前收到的也只是表面皮毛,其他还未曾查到。” “不惜动用京都城中的所有暗探,也要查清睿安王的底细。”他觉得这个流落归来的皇子会掀起京都城中新一波风浪。 哲言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犹豫:“是否有点大题小做了。”就目前来看睿安王对他们无任何威胁。 圣卿王直视他,对他的质疑丝毫不以为意:“你可以请示公子,你完全可以当这是个不让我们失了先机,陷入被动的建议。” 圣卿王心中苦笑,到底是个傀儡,处处受制。 哲言写信汇报的同时还是向公子请示了此事,但他也并非完全未听圣卿王所言,只是派了其中一部分暗探去继续查睿安王。 之后几天,递到将军府的帖子越发的多,都是之前和慕曦有过节的人争先抢后的举办宴会,邀请慕曦赴宴,以此故意羞辱目盲的慕曦。 帖子被翎诺拦下,慕曦照例每日喝茶、品酒与往常无异。 将军府张贴的悬赏,至今没人接。 翎诺,慕烨夫妇,绪岚疏每日都会来她院中陪她一会,或者为她读诗文,说时事。亦或是给她弹琴,吹曲。 在外人来看,将军府为查郡主的事忙的焦头烂额,出出进进行色匆匆。 “大哥,是时候将那名侍女放出去了。” 慕曦懒悠悠靠在躺椅上,知云小心为她揉着胳膊和腿。 这几日府外倒无异常之事,只是府中发生一件怪事。 慕曦每次出院中,总会碰到某样东西过者摔倒,昨日她更是差点摔进湖中。 因为她身上许多地方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知云很是气愤。可偏偏小姐还不让她和长风贴身伺候,总是将他们派去干别的事。 绪岚疏将桌上的的糕点放至她手中,看她手臂上的青紫心中极为不快。 “放出去后,太子为自证清白定会详查,加上我们手中掌握的。可以揭发那人,顺便试探下皇帝的态度。” 绪岚疏将目光投向正在为慕曦剥栗子的慕烨,语气中似有责怪之意:“府中不干净的人也该清理了,小丫头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不知道你怎么看下去的。” 慕烨将剥好的栗子放入盘中,盘中已放了满满一盘完整饱满的栗子肉。 他取过手帕擦手,看着慕曦眼中满是自责。 “嗯,府中人我会彻底清查一遍。” 府中有耳目确是他的疏忽,他庆幸小妹和知云的聪慧,才没酿成更大的错误。 “哥哥,雪儿就交给我处置吧!” 起初发现不对劲是霜儿调侃雪儿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日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首饰衣裙都是当下最时兴的。 而据她了解,雪儿是个手头拮据的,虽然作为她的一等侍女加上她平常的赏赐雪儿的月俸比其他侍女多出一两倍也是正常。 可她家中还有生病的老母,她的钱都花在给母亲治病上。平时赏她的料子首饰听她自己说也都拿去换钱了。 慕曦疑惑问了下,她母亲的病可好了。雪儿依旧非常伤心回答没有,还说比之前更严重了。 后来是雪儿在她房中收拾,她进去后雪儿慌张打翻了她书桌上的砚台。 知云发现,早晨为小姐准备放在书桌上的崭新宣纸上印有不明显的墨迹。但据她所知雪儿之前亲口说过,她并不识字。 再然后慕曦院中多了一只被雪儿救下的鸽子,每日清晨咕咕咕叫个不停。 接着慕曦时常磕碰摔倒,而这些时候恰好都是雪儿带她出去,身旁人被支走的时候。 一日长风抓住了鸽子,取下腿间字条,开头是嘉福公主殿下,落款处画了一枚雪花。 知云告诉她,几日前有人来替雪儿母亲看病,并且搬去了一处上好的宅子。 “好,依你。” 慕烨知晓小妹向来护短,把身边人看得尤为重要,遭遇背叛,最不好受的莫过于她。 慕也起身对绪岚疏说道:“那我去准备明日的奏疏,你陪着她。” 绪岚疏点头,又为慕曦重新续上辛夷花茶。 雪儿被长风押解上堂,霜儿平常和她最要好。哭着冲她吼道:“小姐和将军府待我们如此好,为什么要背叛加害小姐。” 雪儿未曾看霜儿一眼,讥笑道:“那点小恩小惠也算对我们好?” 霜儿怔愣住,比起别家府中的侍女奴仆他们简直过的是神仙日子,月俸最多,赏赐最多,每月有休沐日可自由支配。主人亲和从不无故施威打骂,走在街上谁家的侍从不羡慕他们。 她竟然说这是小恩小惠,霜儿大骂:“你就是贪心。” 雪儿冷笑:“呵,那便算我贪心吧。” 慕曦久久未出声,雪儿倒自己发问:“小姐不问我为什么吗?” 接着她便自顾自地往下说:“因为我恨你。” “你既然对我好,为什么不帮我治我娘的病,只扔给我一些你不想要的补品” “你既然对我好,为什么在四公子枫乔看上我想纳我为贵妾时,你偏不同意。” “为什么自己平日出行打扮艳丽,却怕我抢了你的风头,要陪行的我们打扮素净。” “之后袁家公子像我频频示好,意欲求娶,你又是无情阻拦。” “枫欣小姐从前对你那般好,你却不满她名声比你好,你夺她心上人,对他们一家人赶尽杀绝。” “你本就如外人所说的是个废物,除了一副妖媚的长相,会勾引人之外你有那点比得上枫欣小姐的。” 雪儿说得歇斯底里,一字一句皆是对慕曦不满和怨恨。 听着她的话绪岚疏看她的眼神像是再看一个没脑子的痴傻呆儿,可笑至极。 “哈哈哈”慕曦兀自笑出声,满是自嘲,原来她所做的一切在她的眼里竟是这样。 “啪!” 知云的巴掌落在雪儿脸上,雪儿脸被打想一边,嘴角立马渗出血。 “你一向心高气傲,小姐怕贸然施与援手折了你的气性,让你做事立功给你赏赐。” “可你每次要的赏赐都是当下小姐最喜欢的衣服和首饰,在小姐外出不在的日子里穿戴着它们,捏着嗓子这个那个的叫哥哥。” “又或者求小姐许你个好人家,可小姐给你找的人家你又一个都看不上。” 知云愤愤不平的接着说道:“小姐难道没跟你说过,有什么难处跟她说,她会帮你之类的话。” “可你一个婢女,自视清高将小姐的伸出的援手看做对你的人格的羞辱,反而是枫欣一点刻意的接近示好让你记到现在。” “但凡你拿着小姐的衣服首饰去当了钱,你会没钱治你母亲的病。”霜儿亦对着雪儿怒骂,“你以为小姐为什么单单只赏给你一个人补品,那些补品好多都是宫里赏赐下来的,小姐借口不喜才送于你。” “我们只不过是个婢女,你拿什么清高?”霜儿反问她,“难道就因为你自认为美丽却不及小姐千分之一的外貌身材。” “难道不是吗?枫欣小姐说我本就美貌,她凭什么不让我打扮,不就是怕我抢了她的第一美人的风头。”雪儿头发散乱,怒目圆睁,“她看我被一个又一个的公子看上,她不让我嫁难道不是因为嫉。明明有那么多人夸我明艳动人,风姿绰约。” 霜儿彻底无语凝噎,她哪来的脸说出这样的话? 知云被她的这番言论气笑了:“哈,真是奇葩。” 慕曦是爱护身边的人,但她既不是菩萨也没有上赶着追着一人喂饭送钱的习惯。 她的一切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是父兄拿命换的。 “小姐为何不让你嫁四公子和袁公子,你可知她他们是什么人。他们后院死……”知云质问雪儿。 “知云,莫再说了。”慕曦打断她。 “雪儿,没富贵命哪来的一身的富贵病。啊?”慕曦浅笑,“怎么还又当又立的呢?” “来人,为她换上嫁衣送去袁府。告诉他们这是本郡主的爱婢,不可随意休弃,否则问罪全家。” “雪儿,我成全你,去过你梦寐以求的富贵生活。我等着你来跟我炫耀!” 说完慕曦摆手,雪儿被带下去,不消片刻就被一顶小轿送往袁府。 “小姐,这样太便宜她了。” 知云不愿意小姐这么轻易放过雪儿,她漠视曲解小姐的好心,对小姐恶语相向旁小姐受伤,她背叛小姐,这样的人该死。 “无妨,等着看便是!” 绪岚疏漫不经心的说道:“曦儿,既然在别人眼里你已经是已坏人了,为何不坐实了它。” 慕曦深以为然:“二哥所说甚合我心。” 她做好人,他们指责她坏,那便正经坏给他们看。 “长风,去给慕嘉回信。就说本郡主多谢她关照我的爱婢,有空本郡主去她的尼姑庵上香。” “知云,带人去找雪儿母亲收了她的房子,索要回这些年补品和药材的钱。告诉她,她女儿得了我多少赏赐,为自己花了多少为她又花了多少,务必让她知道是因为她的女儿得罪我,我才对她如此。过段时透露出风声,本郡主厌弃她已久。” 两人应声而去,绪岚疏一直陪着慕曦到夜幕降临时才懂身离开。 第二日朝堂上传出一惊天大事:慕小将军御前状告太子陷害耀华郡主令其失明。 皇帝震怒,欲降罪于太子,太子誓死不认,主动请求调查此事,众位朝臣请求,皇帝才被迫应允。 太子亲自审问那名侍女,丞相皇后分别派人去查她的底细以及事情的来龙去脉。 太子正按着慕烨的部署,一步步接近真相。 还有一事也闹的沸沸扬扬:雪儿老母在袁府哭闹大骂女儿养她如何不易,她如何不孝,花钱勾引男人不替她治病。 之后,侍女双亲被太子找到,侍女翻供指认赵丽鸢。紧接着赵丽鸢母亲曾与睿安王情事被丞相翻出,赵丽鸢父亲行贿升官被揭发。 睿安王拒不承认与赵丽鸢母女和楼将军一家有瓜葛知道是污蔑,后吏部尚书程序御前认罪,是他有意报复耀华郡主让他和他的女儿失了颜面。与赵丽鸢母亲有染的也是他 永辉帝立马下令处死程序以及赵丽鸢全家,程家家眷全部没入奴籍。 楼家被追责,官降二品,罚俸三年。 慕烨虽料想到皇帝和睿安王会推一个人出来顶罪,但他还是气愤让睿安王如此轻易全身而退。 程家的人既然没都被处死,那定是程序与皇帝做了交易。程序自然也会给他的家人留下保命符,可以试着从程家人下手。 他暗自发过誓,伤害它家人的人一个也逃不掉。 太子痛失程序这支臂膀,因睿安王陷害两人关系进一步恶化。 与此同时的袁府也热闹非凡。 前几日袁府对新嫁娘夜极好,除了每晚夜间袁公子羽新妇房中传出的噼啪作响皮鞭声和凄厉的叫声,郡主的爱婢雪儿要啥有啥。 后来,雪母上府一闹,袁府名声扫地。加之传言郡主厌弃这位曾经的婢女,雪儿在袁府的地位每况愈下。 夜间雪儿房间的叫声更凄惨,进入她房间的男人也从袁公子一人变成许多个男的。全身上下鞭痕,勒痕,抓伤,指印,烫伤无处不在,无一处好地方。 风朗气清之日,目盲后久未出门的耀华郡主乘车外出。 一衣衫褴褛,逢头垢面,满身血痂的疯迷之人,拦下车架连磕头求车中之人救她。 “雪儿,这可是你梦寐以求得生活,本郡主可不敢断了你的好日子。” 车帘未起,车中传来轻笑,“再说,本郡主可是你口中十足的恶人,怎么可能救你呢?你该去求死在乱葬岗的枫欣和在尼姑庵的慕嘉。” 马车驶过,女子只呆坐着满面泪痕,再无言语其他。之后一个老妇一边口中喊着不孝女,一边对她拳打脚踢。最后又被一男子拽着头发脱入巷子中。 第71章 暗流 兴庆宫勤政殿中,永辉帝一身金蟒龙袍高坐主位,眸光暗沉,面色严峻,胡鬃横翘,嘴角下沉。 在永辉帝身边侍奉久了的席苍知道,这表情是皇帝极为不悦之像。 永辉帝沉着声开口:“睿安王为何还未到?” “想来王爷在赶来的路上了,陛下先尝尝近几日新上贡的乌龙茶。”席苍将刚泡好的茶敬到永辉帝面前。 “曾听王爷说过,腿有过旧疾,来的慢些也正常。” 永辉帝听此一句,眸光一转眼神稍温和些。 “睿王殿下到!”大殿门口太监通报。 “席苍你下去吧,吩咐下去其他人无诏不得入勤政殿。” “是,老奴告退!” 席苍退下,向迎面而来的睿安王行礼问安。 睿安王扶起席苍,得体的点头示意不必多礼。 席苍笑着退下,这位睿安王礼制规范,为人敦厚守礼,实在不像从乡野认回来才两月多的,倒像是从小就受森严礼教熏陶之人。 殿中只剩下永辉帝和一身紫色亲王制服的睿安王。 未等永辉帝发话,睿安王慕思皖就跪于御前,伏首请罪。 “请父皇降罪责罚,儿臣未能办好此次的事,相关之人未处理干净,让将军府和太子找到破绽。” 永辉帝迟迟不发话,睿安王就片刻不动的跪着。 约摸半炷香时间永辉帝才放下手中的奏折抬头:“起来,去坐着。” “谢父皇!”睿安王有些困难的挣扎起身,就跪了这么一会他的腿就受了了,开始针刺般痛起来。 “朕告诉过你,做任何事都要处理干净,不能留有祸患。”永辉帝走至睿安王身边眼神扫过他的膝盖,“这当是给你的警训,以后做事要注意。” 慕曦眼盲之事败露,永辉帝威逼程序定罪,才没牵连到睿安王。 “你是朕的唯一寄托和倚重,这大邺江山未来的继承者,你必须尽快学会朝堂权术,帝王之道才能担起大邺的社稷和百姓。” 永辉帝说说的郑重,说完就不可抑制的剧烈咳嗽。上气不接下气,仿佛断气一般。无疑,雪白的手绢上点点猩红,像极了永辉帝最爱的雪中红梅。 “父皇,您的病怎么越发严重了?”睿安王急切扶住永辉帝,拍着他的背替他顺气。 “药王谷的神医呢,他治不好父皇的病吗?” 永辉帝被扶着重新落座,对睿安王的问题置若罔闻。 “所以,程家的人……” “父皇放心,儿臣会派人去清理干净。” 永辉帝点头喝了一口茶润过喉,问道:“科考时间将至,事情可安排稳妥?” 慕曦的事出了纰漏,此事睿安王不敢再有半分懈怠,一切亲历亲为。 “一切都准备妥当,父皇放心即可。” 永辉帝还是叮嘱他:“万不可像这次一样。” 睿安王将事情布局详细告诉永辉帝,永辉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言让他依此布局。 睿安王走之前永辉帝又咳了起来,撕心裂肺的,好久才平息。 永辉帝将桌上司天监的奏折递给睿安王:“思皖,慕闫那边的也要着手去办,年底的日蚀是个千载难逢机会。” 永辉帝略微仰头看着他,目光眼中无限的慈爱和希冀。 “期间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地方可以去找门下省李修,刑部尚书和楼高将军。” 其实推程序出来认罪,除了不牵连到睿安王外,还为了保下楼高。大邺唯一一个可以和慕闫在领兵打仗之事上较量一二的人。 睿安王心中怅笑,他还以为是她的情妇楼燕说服了他哥哥楼高投向他,没想到楼高是皇帝的人。 “儿臣知晓了。” “对将军府和绪家,朕要的不是小打小闹,要伤其根本或一招致命。”永辉帝脸上浮现一丝阴婺,眉目间浸满狠绝阴毒。 “我们的最终目标是什么你可知晓?” “拿回兵权!” 永辉帝勾唇冷笑:“没错,若会试和这件事你办的好,父皇给你一件大礼。” 睿安王叩首:“儿臣自当尽心竭力。” 交代完这些永辉便摆手让他退下,却又在他起步之时在他身后说道:“我的人就是你的,太子那边你可以凭你自己本事动手,唯一要求慕煜目前还不能死。” “儿臣明白,儿臣告退。”睿安王行礼退出勤政殿。 从偏殿出来的席苍只瞥见宫门出一抹紫色金边的衣角,他不知道的是,同样留在兴庆宫的还有睿安王似嘲讽、不屑的一声冷哼。 让他对付太子,又不让伤他性命,亲爱的父皇你到底打得是何算盘? 睿安王冷眼抬头望眼兴庆宫赤金的牌匾,无声离去。 将军府中,慕曦拥着大氅坐在暖融融的碳火边,小心翼翼又极为新奇的摸着柳卿落鼓起来的孕肚。 柳卿落怀孕快五月,肚子已明显。 慕曦坐在柳卿落身边,双手轻放在她的腹部摩挲 “大嫂的肚子尖尖的,定是个男孩儿。” 柳卿落,翎诺双双被她的话逗笑。 翎诺问她:“你那里听来的这些话。” “府上的嬷嬷们都这样说。”慕曦也十分期待这个孩子,“我要当姑姑喽!” “过些天要跟知云整理下私库,找些宝贝出来,再去添置小孩子的衣物,给我的小侄子准备着。让他一出生,就感受小姑的喜爱。” 柳卿落失笑:“好好好,你都替我备着,你会是他最喜爱的小姑姑。” 翎诺郑重和慕曦商量:“你别什么都备齐了,给我这个当祖母留点表心意的地方。” “阿娘你照女孩准备着,我照男孩准备。无论大嫂生的男孩女孩都好说。” 柳卿落看着母亲和妹妹热烈讨论着未来孩子的事,如沐暖阳。 慕烨院中绪岚疏也正在和他讨论孩子的事。 “孩子可想好叫什么名字了?” “男孩叫时卿,何事秋卿咏,逢时亦窍然。” “呦呦呦,知道你和嫂子情深,孩子的名字还带让嫂子的名字。”绪岚疏调笑他,“要是是个女孩呢?” “女孩名还没想好,女孩子的名字要好好想。” 绪岚疏看着慕烨一脸幸福样,羡慕得面目全非,狠狠给他一记白眼。 慕烨心胸宽广,不跟一个没妻子没爱人没孩子的人计较:“你呢,就没寻到一个喜欢的?” “怎么会,我喜欢的人那可多了,长得好看的我都喜欢!” 慕烨听他这话眼都不眨一下:“行了,在我面前就别装什么风流公子,你我还能不知道!” 绪岚疏收起玩笑的语气,折扇扶胸:“缘分到了,总会遇到的,姻缘呢急不得!” 慕烨挖苦道:“是,你是不急,你也不看看师父急成什么样了。白头发都多了好多。” 绪岚疏吊儿郎当说道:“哎呀,等你孩子出生了送去给老头玩几天不就好了。” “绪岚疏,自己去生,别惦记我孩子。”慕烨就差把滚写在脸上了。 “这要你说,我一个人能生我早就生了。”绪岚疏斜眼一看,狡黠开口:“再说老头是你妹干爹,你的师父把你孩子送老头乐呵几天怎么了。” “我觉得还是你赶紧找个姑娘,自己生一个更能让师父开心。”慕烨拍拍绪岚疏肩膀,很是语重心长。 “等孩子出生后让师父为孩子娶个字吧。” “这还用说,照老头的性子,知道大嫂有身孕之后早就想了百八十个名字小字了。” “科考马上开始了,书院定有很多学生参加,想必成绩定会不错。皇帝太子或者睿安王那边可有什么动作?” 在皇帝和许多人眼里,将军府、百年书香世家绪家、以及众多实心为民为国的人在皇帝看来都是有利可图。 殊不知他们有的只是赤胆家国大义。只希望国祚永昌,百姓安居乐业而已。 绪岚疏俊眉一皱,刚来还是那么轻松的话题,怎么一下转变这么大。 “你这话题转的实在是够生硬!”这也不是第一次慕烨跟他这样生硬的转话题,他不禁好奇是不是跟大嫂聊天时也这样。 绪岚疏陷入自闭,为何他这样还能找到大嫂那样的好女子,而他一向说话甜如蜜,不说能言善辩但巧舌如簧是绝对有的,为何慕烨他都有孩子他该孤家寡人一个。 慕烨见绪岚疏听完后愁眉不展,以为他们一个个的已经对此次科考出手了,面色也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他们做了什么?” “啊?哦没什么!”绪岚疏才从自己的悲伤悲伤中回神。 “没什么,那你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作甚?” 绪岚疏撇撇嘴,没接他的话。总不能自己刚才出神在是想不通他这样的能找到心悦之人,而他还至今孤寡吧。 “科考的事倒是没发现异常,只是睿安王那边在计划着斩草除根。” 绪岚疏冷然道:“曦儿的事,不会就那般算了。” 慕烨放下手中的茶杯,神色严肃。 自然不能,所以他们必须难道程序交给程家家眷保命的底牌。 “估计就会在这几天行动,让人盯紧点。” 慕烨点头:“届时你我易容带着人同去,我与睿安王轩辕卫交过手,不可掉以轻心。” 绪岚疏自然无所异意。 “叔父边疆那边可有消息了?”绪岚疏问起。 “前几天来过信,说他安然无虞,不必担心。还说年底有一天象良机,借此边关战事可大捷。” “如此甚好!” 第72章 日常 而此时千里之外的辛夷坞,溟老,听晚收到信已有几日。 他们研究了很久的糕点残渣和衣物上的残迹,此刻溟老和听晚在屋中试药,二人已闭门不出整整一天一夜。 宿棠月、星染、青梧三人焦急的等在屋外。 青梧一直喃喃个不停:“外面的人怎么那么坏啊,曦姐姐那般好的人,他们为什么要害她。” “就该让曦姐姐一直待在这的。” “曦姐姐眼睛比明珠还漂亮,他们真坏!” 青梧话中带着哭腔,平时咋咋呼呼的小丫头像被霜打了的茄子,毫无精气神。 星染走到青梧身旁,闷声递上手帕。 “别担心,师父和师姐那么厉害肯定能研究出解药的。” 然而并没有安慰到,青梧眼泪夺眶而出,抽泣起来。 星染慌了手脚,小心为她擦眼泪,难得的用极其温柔的语气哄她。 而一旁宿棠月,只是静默的在门口如石般立着。 面前的门关了多久,他就在门前站了多久。不吃不喝,一动不动,只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的两扇门。 浑身散发着深戾冷漠的气息,周身仿佛竖起一道又一道的坚冰,身旁几丈内若凛冬。墨色的双眸幽深深谙,如破冰寒潭,冷寒无温。 收到信时,他慌了,乱了。 他当即跟师父说要出辛夷坞去看她,师父第一次斥责了他。 然后紧张担忧,仇恨杀念侵袭全身,把他坠入无底深渊。 他的心像被一只手无形的手紧握,分秒间就会被捏碎,让他趋于死亡。 在门前的这一天一夜,恐惧又占据他的内心。 他怕,门开后是师父,听晚无能为力。 他觉得呼吸越来越急促,麻木从脚底蹿遍全身。 她喜爱日月更迭,四季轮回,山川河流。她爱极了花开花落,蝶舞蜂飞。 这样的人怎么可以眼盲,沉沦无尽黑暗。 他的蝴蝶,应在花间自在起舞的。 “吱呀!” 紧闭的门应声而开,青梧星染飞快凑上前,焦急和渴盼的盯着从里面出来的听晚师姐。 宿棠月低下头,他不敢看。 门开的瞬间,他似沉入冰冷寒潭,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继续沉溺还是…… 听晚从阴影走入光亮,面上带着浅浅的笑。 星染问得急切:“晚姐姐,成功了对吗?” 听晚没说话,只对着他们点头。青梧喜极而泣,星染欢呼。 目光转向一旁低着头的师兄,像被隔绝一般,听晚只看见了他紧握的双拳在颤抖。 “师兄,曦儿的毒可以解。” 听晚走到他身边,微笑虚扶住他。 宿棠月猛然抬头,眼里冰冷开始消融。 听晚懂他的心思,详细说给他听。 “曦儿所中之毒名为光寂,此毒很是少见。它是两种毒药相辅相成,糕点中的,和洒在衣服上的,只有两者都接触才能生效,使人目盲陷入黑暗。病情发现,情况严重者还可能出现耳聋。” 宿棠月的神情瞬间紧绷。 “师兄你别紧张,目前我和师父研制的药可以暂缓病情进一步恶化,避免耳聋的情况。” “那目盲治不了吗?”宿棠月迫切追问。 “师兄,你小瞧我也不能小瞧师父啊。”听晚浅笑,“我这么厉害,这点毒还难不到我哦。” 听晚有意逗他,让他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放松些。 “那就好!”虽三个字,但听晚还是听到他长舒一口气候的轻松和愉悦。 “不过,还有几样药材要去师兄去寻。” “好,你告诉我是那些药,我马上就去找。” 这时溟老也从屋中出来,看着大惊小怪的几个人。 捋着胡须,嗔怪道:“你们多大的年纪了,也不知稳重些。这区区毒药,能难得住我。”溟老目光看向宿棠月。 宿棠月羞愧低下头,确实是他冲动了,论毒术天下有几人是师父和听晚的对手呢。 “棠月”溟老将一个匣子交给他,“这里此次研制的药以及听晚改良过的光寂,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毒药解药之类的,先给曦丫头送去。眼睛复明解药研制还得一段时间。” 宿棠月动身去接溟老手中的盒子和信,谁知刚抬脚就一个趔趄,莫不是听晚及时扶住差点摔倒。 站的久了,腿都僵了。 溟老眉心一锁,冷冷丢下一句:“不急一时片刻,休息好了再去。”冷哼一声,住着拐杖愤愤离开。 溟老既痛心也无可奈何,看着似亲子的徒弟既成的悲剧。他心痛万分,可他既不无法成全,也不能让他放弃。他气的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宿棠月明白师父的意思,他不是在责怪,是在替他惋惜他往后的人生。 “师兄,你去吧。”听晚知道,师兄是一刻也休息不了的,“等你回来,我便告诉你解毒要用的药材。” 宿棠月看听晚一眼,感激她懂他。深深点过头,往谷外跑。 翎诺收到时几日后的清晨,她第一时间将药送给慕曦服下。 慕烨夫妇看过信后也是大舒一口气,毒能解就是最好的消息。 慕曦心情也大好,撒娇叫嚷着下午要去外面逛逛:“我的好哥哥你就答应吧,我都好久没去望香楼了。” 慕烨还在犹豫,慕曦摇摇柳卿落的手臂,求她帮她说话。 “让她去吧,出去转转心情能好些,对病情也有好处。” 慕曦跟着连连点头:“没错,这样我眼睛好的快些。” “行,只这一次。回来后在眼睛未恢复之前都不许出去。” 慕曦赶紧点头答应。 翎诺气不过,戳了一下慕曦的脑门:“每次出去准出事,怎么还不长记性,老想着往外跑。” 下午慕曦高高兴兴领着知云、长风、霜儿还有一众侍卫暗卫出府去了。 马车上知云问慕曦:“小姐我们去望香楼带这么多干嘛?” “先去见深所在的书院看看他。” 慕曦从辛夷坞回来后,一直都想去看见深。不知他在铺子的做帮工如何,在书院可有受欺负。 知云淡淡说道:“是哦,今年科考马上就要开始了,见深再过个一两年也要参加科考了吧。” 书院其实对于慕曦来说是陌生的,她幼时并未到书院学习过,是父亲启蒙,教她识文断字。母亲教她音律,画艺,舞蹈。再后来是干爹教她,大哥和二哥也曾教她许多。 她并未体会过在在书院和其他一同听先生讲课,因此她让书院之人不必声张,让知云扶着小心在最后面一处坐下。 先生讲的很生动,引经据典,将深奥的政论,诗文清晰的讲给学生听。 她能感觉到学生们听得很认真,因为她并未听到窃窃私语或者睡觉打呼声。 两人悄然溜出课堂,出了书院,重新坐在马车内,等见深课业结束, 她的身份太特殊,这样堂而皇之去见见深,会给他带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慕曦听见了略微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向她这边而来。脚步声临近时她甚至还听见了急促的喘气声,竟是着急跑过来的。 “外面的可是见深?”不等外面的人开口,慕曦便先开口询问, “姐姐,是我。” 见深很想见她,听说她眼睛看不见后更是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她。可是他不敢,他无数次路过了将军府门口,可就是没勇气再上前一步敲开将军府的门。 知云撩开车帘笑着叫他:“小见深,上来说罢。” 见深并没有上去,而是退到车窗边:“知云姐姐,我就这样说吧,我上姐姐的马车于礼不合。” 马车中传出清脆的笑声,慕曦略提高声音说着:“瞎想!既然你叫我姐姐,那谁说姐姐和弟弟不能同乘一辆马车的。快点上来,不然我就走喽。” 见深不再挣扎,上了马车。他实在很想见她。 “姐姐,你还好吗?”他声细如蝉鸣。 他望上她的眼睛,果然眼睛里没有了生气。死寂,空洞,木然。他真想打自己一拳,怎么问出这样的问题。姐姐看不见了,怎还会好。 “如你所见除了眼盲之外其他都很好。” 见深看她在说这话时在笑,且笑得十分豁达。 “不要担心我,我的眼睛很快就好了。姐姐有个很厉害的师姐跟师父,他们会治好姐姐。” 见深浅浅“嗯”一声,心里其实开心极了,眼睛能治好是最好的事。 慕曦让知云把准备的书和笔墨纸砚拿给见深。 “呶,这些都是你的。”知云冲着一摞厚厚的书努努嘴。 见深收下书本,却将笔墨纸砚还了回来。 知云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姐姐,我在店铺里做伙计,这些我可以自己存钱买,不能在要你的。”见深说的十分认真,坚决。 知云秒变星星眼,这是什么绝世好男孩啊。 慕曦也知见深脾性,故未再强求。 慕曦像他道歉,答应好的常来看他,失信未能履诺。她要去望香楼,便想带着她一起去。 不曾想见深拒绝了她,只言往后常来看他,给他讲不懂的诗文即可。 她又与见深聊了一会,她告去他刚才溜进学堂听先生讲课,问他有没有被同舍生欺负,先生可有斥责过他,店铺干活累不累。 他皆答:“一切都好。” 慕曦问他,以后想做官还是想当大将军时。 他言辞恳切的说,他要做一个言官。他要为那些一心为国为民却被误解构陷的官员将士辩上一辩;他要将贪污行贿,以权谋私的人的恶性昭然若揭;他要为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搏一搏。 慕曦不奇怪他有这样的胸襟和理想,他就该是那样的人。 “朝着你所期待的努力就好,我相信见深会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姐姐,我会努力的。”努力有一天替你,替你的家人辩一辩,讨一讨公道。 之后慕曦又叮嘱他,不可让外人知道他和自己的关系,以免给他带来麻烦并告诉他联络她的方式。 她不能在此处停留太久,见深将一纸包塞进慕曦手中,飞快跳下马车跑进书院。 慕曦打开纸包,闻见一股清新的酸甜味。 “小姐,是糖唉!” 慕曦笑了,从手中粘成一块的的糖块上掰下一颗,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充满口腔,很好吃。 “你也尝尝,很好吃!”慕曦递向知云。 这些糖果,见深一定是自己自己珍藏好久,自己都舍不得吃,特地送与小姐的。 大澧国都,一座雕梁画栋华贵的府邸中,一青衣男子在书案边处理信件。眉虽蹙,也不掩眉角间的锐气。 男子未从案牍中抬头,淡然问道:“药顺利送到了?大邺那边可还有消息传来?” “回公子,药顺利送到了,已安排圣卿王送去。”那坤回话,“其他消息未曾收到。” “是吗?” 男子倏然抬眸,冷锐的眸光落在那坤身上。冰冷的声线,让人听着就心颤胆寒。 那坤跪倒在地,急忙开口请罪:“公子明鉴,那坤不敢再有任何欺瞒。” 就因渊王爷说他们大业未成,近日公子所谋之事又迫在眉睫,便不让他们用旁的事打扰公子。 知道来信事关耀华郡主一个女子之后,更是不让他们将耀华郡主眼盲的告诉公子。 大邺圣卿王不见回信,加急送了好几封。在他外派办事的时候被其他人呈报公子。 他以为往日公子见多了各种美貌有才有势的女子,耀华郡主那种只有点美色别无他才得女子,公子不会在意。只以为公子前几次的特别对待,只是对耀华郡主容貌惊艳而致。 哪知公子竟为此动了气,将他丢至暗楼。以前他只从手下人中听过暗楼的恐怖,他刚从暗楼中出来,不想再去那地方第二次了。 “记住,谁是你的主子。” “是,那坤谨记。” 那坤头不敢抬一分,就算平常他也不敢对视公子的那双狐狸眼,现下更不敢。 公子的那双狐狸眼,是黑暗深渊,会将人吞噬。 “下去吧,注意澧鸿,澧泽两人的动向。” 房中重新归于寂静,他重新投入手中的事务。 半个时辰过去,他手中刚才那封信件丝毫未翻动一页。 脑中总是浮现一人影子。或是一身青衣活泼喊他“小先生”请他赏花喝酒品茶;或是温声软气求他给她弹琴听免去她练字;或是群芳阁再见,她含羞说他手好看,眼睛也好看。 又或是望香楼,她似轻云跌入他怀中,亦或是临别时如绯红衣为他践行。 他根本无法汇集精神在手中事上,他妥协,放下手重事,移步到柜子边拿出一个匣子。 匣子未曾落灰一分,中有两坛酒,一个香包,些许花茶。 他摇摇两个酒坛,其中一个已经空了。 他取出另外一坛,合上匣子,走至窗边坐下,为自己倒上酒,思索起大邺寄来信上所写内容。 太子是被故意陷害,程序则是被推出来顶罪的。 将军府不会查不出下毒者是谁,却依旧让幕后主使睿安王隐于暗处,明显是大邺皇帝护着那个人。 睿安王,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又想起师父在仙游山时说的莫名奇妙的那句话,是否小丫头这次出事只是个开端呢? “清若”这是她因他起的酒名,酒瓶上的字一如当年,不具美感。 她说他的眼睛好看,可她的眼睛亦是视之能让人心惊,右眼还有颗泪痣。 会看见的,那般美的眼睛怎会只可见黑暗。 他第一次觉得这些时日的自己有些松怠,他该早解决好这边的事回大邺的。 寒风入窗,传来丝丝凉意。 他望向窗外,竟飘起了雪花,今年的初雪来得格外迟些。 他推开窗让风裹杂的雪花飘进屋内,落在他的墨发青衫上。他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注视着它在手中消迹成水珠。 曦儿,你那边可曾下过初雪了? 第73章 程念 此时的慕曦在望香楼中与圣卿王相对而坐。 她人刚至,圣卿王的人便请她一见。她欠圣卿王的情义已在群芳宴时还清,儿时她也曾追逐在他身后过,奈何他置之不理。 既如此,如今实在没有再结识的必要。 何况她是手握兵权的权臣之女,而他是敌国皇太孙,对谁来说更加不必相识过深。 慕曦欲开口拒绝,知云却在她耳边私语。说是她失明的第二日,圣卿王便来府上看望过,还带了很多补品。 圣卿王似乎也是猜到了她会拒绝,在她犹豫间竟亲自来请她一见。 无奈,慕曦只好答应。 顺着楼梯往上,圣卿王领她去雅间。 “不知圣卿王特意相邀所为何事?”慕曦直接开口。 “在下有一事想请郡主帮忙。” 圣卿王知晓,直接送药耀华郡主定不会接。 慕曦勾唇浅笑:“圣卿王怕是找错人了,我一个废物能帮王爷什么呢。” “况且我如今还是一个瞎子,更帮不上王爷任何了。” “郡主怎可如此妄自菲薄,在下所请之事,只是一件小事。”圣卿王料到她会拒绝,“在下也不会让郡主白白帮忙的。” 圣卿王从袖中取出一青玉药坛,放置慕曦面前。 “这是可治郡主眼疾的药,在下保证药到病除。” 慕曦握着茶杯的手一紧,圣卿王怎会有她眼疾的解药? “郡主若还是不愿帮忙,在下还有一个关于‘程家’的消息。不知郡主是否想听?” 慕曦心一沉,按照永辉帝的性子,未除去程序一家,只杀程序一人。他手中肯定有关于永辉帝、睿安王或者皇室的秘闻。 慕曦笑着正襟看着对面:“圣卿王近来是要回大澧了吗?” 圣卿王不答,他不解为何她这样问。 慕曦嫣然一笑:“看来是我想错了,我还以为王爷要回故土,高兴得往日的‘病气’也没了,就连头脑也清明许多。” 圣卿王顿时明白,她是识破了他的伪装。想必在群芳宴时她就对他有所怀疑,如今只是更一步确定他并非平日呈现那副庸碌无知病弱好欺的样子。 “在下眼里郡主也非他人如所言那样。”这是他的真心话,在他眼中耀华郡主或许不通诗词歌赋,无才但绝非无礼无德之人。 “所以,郡主可愿帮在下呢?” 慕曦收起笑容:“圣卿王所求慕曦不敢不应,只是王爷也知慕曦能力有限,我只能尽力一试,能否真的帮到王爷,慕曦不敢保证。” “在下相信您,毕竟你是皇帝宠爱的耀华郡主。”圣卿王淡然说着,“郡主知道,在下不能出京都成一步,可我来此快十年除了京都成,在下未去过任何地方。” “十二月初八,是大邺冬猎之日,以在下的身份自是不能参加,在下想请郡主求陛下恩准我能参加冬猎。” 圣卿王见耀华郡主面上浮现疑虑和思量,便义正言辞保证道:“郡主大可放心,在下之想看一眼京都城外的风景,别无他想。” “好,我答应你。” “多谢郡主。”圣卿王拱手谢过。 “程序除了程念在外还有一私生女,没入奴籍的那人不是程念,程念母族用私生女易容替换了程念。” 慕曦面色凛然,追问道:“那如今程念在何处?” “在下只知并不在其母族庇护之下。” 慕曦沉默一瞬,被母族救出却不在母族的的庇佑之下,程念能去哪儿? 程念母族并不是京都城的大世家,为何会冒着被抄家的风险救程念出去,既然能救为何只救程念却不救程念母亲。 “既已告知郡主,在下便不打扰了,告辞。”圣卿王起身。 慕曦从思绪中回神,行礼致谢:“多谢圣卿王。” 圣卿王摆手只言,都是交易无需言谢。 圣卿王跨出雅间之际,身后蓦然传出一声:“王爷,面具要戴好,近来京都城风大,莫要被吹了去。” 圣卿王脚步一顿,身边的哲言亦是一惊,猛的回头去看房中坐在窗边的女子。 她还是端坐着,淡然饮这茶。 哲言眼中满是警惕和震惊,手紧握在腰间的剑上。 圣卿王未言语,朝哲言示意别妄动,无事发生般下楼。 “你与她说了什么,她识破你的身份了?”哲言厉声质问。 “哲言,她只是提醒我装好一个废材无能的质子。耀华郡主现下是个瞎子,如何识破我的身份。” 她只是好心提醒他而已。 雅间中,长风从屏风出走出。手中剑紧握,双目紧盯着圣卿王离去的方向,方才他突然感觉到一丝杀气。 “无事,长风。过来坐吧,知云也坐。” 她来望香楼真的目的是来解馋的,刚才光顾着和圣卿王周旋了,菜品还未尝一口呢。 知云长风听话落座,他们自是听见了圣卿王刚才的话,可小姐不急他们自然不着急。 “小姐,下雪了。”知云见窗外飘起雪花。 长风也放眼窗外,随后目光隐晦的落在对座的慕曦身上,这是今年的初雪。 慕曦挪动身子,将手伸出穿外,果真她感受到手上落下点点冰凉。 “今年初雪下的可真迟。”慕曦兀自感叹,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双极美的眼以及它的主人颐辰公子。 她记的他们亦是在此处辞别的,他如今游历到哪了呢,陇南下过雪了吗? 她竟有些想念那惊鸿一瞥的琴音了,她想着听琴赏雪也该是件美事。 可惜她目盲,弹琴的人亦不知在何处。 慕曦突然就失了兴致,心中无故生出一丝烦闷,无意再坐。 “回去吧!” 知云为慕曦拢上大氅,搀着她出望香楼上了马车。 长风自是注意到慕曦突然的落寞,他不明所以。但小姐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她想让她的小姐开开心心的。 正在慕曦靠着马车思绪神游之时,鼻尖突然闻道一股极好闻的香味。 知云更是睁大了眼,咽下口水,谗得要命。 “小姐,尝尝。”长风将手中冒着热气的烧饼递到慕曦手,知云自然也有一份。 慕曦掰下一块放去口中,表脆内糯。入口除了面饼烤过的香味,还有肉粒的酱香味似乎还有梅菜。油而不腻,鲜香满口。 慕曦满露惊艳之色:“好吃!长风这叫什么,你从哪卖来的。” 知云也连连点头,一嘴接着一嘴。 “刚才路过街边买的,叫梅菜扣肉饼。” 见慕曦心情转好,长风心中也高兴起来,语气欢快道:“小姐喜欢就好,日后小姐想吃长风再来买。” 吃到美食,慕曦一扫阴霾和失落,开心回府。 回到府中,慕曦第一时间去找翎诺和慕烨欲将从圣卿王处得来的消息告知他们。 慕曦去找翎诺时,刚好慕烨和柳卿落也在。 听他们的声音很兴奋,慕曦疑惑难道是爹爹快回来了? “曦儿回来了,我刚还跟你哥哥说去将你接回来呢。”翎诺握着她的手,将她扶着在靠近炉火温暖处坐下。 “阿娘,听你们的语气是有什么好事?” “溟老听晚来信了,说你的毒可解。一并送来了解药。” “真的?”慕曦很是惊喜语调都高了几分。 刚才圣卿王给她药说是能治好她的眼睛时,她并没多大波澜,她并不信圣卿王。 翎诺笑着答道:“阿娘难道会骗你不成。” 知云听到这个消息差点高兴得跳起来,长风也难得一见的笑得灿烂。 “不过,这次送来的药只是抑制你毒性深入的药,解药还需几日才能送来。”慕烨补充。 “等几日无妨的,”溟老和晚姐姐说能解,她便不会再优虑。 “曦儿等眼睛好了,赏月品梅可要带着我,可不能因为嫂嫂行动不便独留在府中。” 柳卿落也高兴,曦儿眼盲这些日虽面上不显,还一个劲的安抚他们,可她知道她心中还是难过和害怕的。 “我怎会丢下大嫂,就怕大哥和阿娘不同意哎。” 房中碳炉生的足,加之众人慕曦眼疾可治,众人心情明媚,屋中更是浓浓暖意。 慕曦将望香楼中遇见圣卿王的事详细说与他们,柳卿落目光落在慕烨脸上。慕烨面色暗沉,思索圣卿王的话有几分可信。 就在慕曦回来之前他们除了收到来信,还在讨论另一件事。 他们得到消息睿安王的人今夜会行动,灭口程家之人,以绝后患。 现在距天黑没几个时辰了,他得再睿安王动手前搞清楚圣卿王所说是否为真。 慕曦分析:“大哥,我觉得圣卿王的话有七分真。” 翎诺说道:“这事儿倒不难,只要去行宫一探便可知程念是否被替换。” 程家的家眷没入奴籍后被分到宫中各处,也有被卖入勾栏。唯程念与其母以及程序一小妾被送往行宫。 柳卿落接着翎诺的话说道:“如果行宫为奴之人若不是程念,我倒觉得救她出去的也未必是程念母族,她们无理只救程念而不救程念母亲。” 翎诺淡淡说道:“照卿落这样说,那救她出去的只可能是和我们有同样目的之人。” 他们想救程念是为她手中保命的东西,也为找到睿安王加害慕曦确凿证据。 柳卿落慕曦异口同声道:“太子!” 慕烨一直未说话,但他也认为母亲他们三人所说句句在理。 “太子会将程念藏在何处呢,程念是否已将手中之物交给太子。”翎诺有些担心,程家以前毕竟是太子一党的。 “不会”慕烨冷然开口,“在程序出事时太子并未出手干预也未给程家求情,而是漠然视之。” “程序不会再相信太子会护着他的亲眷,否则太子也无需废力将程念弄出来。” “夫君说的没错。” 那太子会将程念藏在何处呢,宫中定是不可能,难道在丞相府吗? “大哥,我觉得程念可能在皇家寺院。” 慕烨看她一眼,立马疾步转身出门。 翎诺不解:“曦儿,你为何觉得她会在皇家寺院?” “慕嘉在皇家寺院,那里又很少有人会注意到。慕嘉跟太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关系一直很好。再说往日慕嘉和程念交好,太子想着让慕嘉说服程念也不一定。” “原来如此。” 翎诺柳卿落,恍然大悟。 “阿娘,我要不要去皇家寺院一趟?”慕嘉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她,或许她去激一激慕嘉能套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 “不必,你晚姐姐信上说你要多多静养,你就好好听她的话在家休养就好,你哥已经去安排了。” 之后慕曦柳卿落二人分别回自己的院子,翎诺则是派人去查圣卿王。 慕烨安排人去行宫探查程念身份后,就只奔绪府去找绪岚疏。 如果行宫中的程念身份有假,那他们必须利用好时间抓紧重新计划。 二者紧急商量对策之时,行宫之人传来消息程念确实也被掉包。 现在问题在于皇帝和睿安王知不知道程序给程念保命的筹码是什么,如若知道他们伪造只会弄巧成拙。 绪岚疏有些玩笑的问道:“大哥,要不赌一回?” “不,风险太大。”慕烨摇头,“我们还是努力营造只有‘活着’的程念才知道秘密,这样风险小一点。” “可以,反正现在行宫中那个程念确实一无所知。我们只要买通她,迷惑睿安王威胁已除即可。” “嗯,没错。” “那我们分开行动,我去行宫救假程念,你去皇家寺院找真程念。”绪岚疏收扇准备动身。 “行宫那边危机四伏,我把仲秋和身边几个武功好的暗卫都留给你,你注意安全。” 虽知皇家寺院安全的多,可这是最好的安排。只有他将军府的大公子,享誉大邺,百姓称颂的少将军,才有可能得到程念的信任。 因为谁都知道,将军府最重承诺,从不背信弃义。 绪岚疏拍拍慕烨的肩,微笑道:“放心,我也很厉害的好不好。” 慕烨还是不放心,睿安王身边的轩辕卫不是一般的暗卫。 “注意睿安王的轩辕卫,我会多派些人埋伏在行宫周围给你做后应。”慕烨叮嘱,“一定要平安回来,不然曦儿会愧疚一辈子的。” 绪岚疏停下脚步,转头相视一笑:“我知道,你也多带点人,平安回来。” 迎风踏雪,两拨人为了同一人快马赶往两个不同的地方。 慕曦拥着大氅,捂着暖手炉在窗边小榻上喝茶。 夜幕已至,雪早落下厚厚一层。嶙峋的怪石、坑洼的石子路、萧条的干枝、波澜的人心都被雪层层覆盖,一切在银装素裹下仿佛都变得无比的纯净,洁白。 夜静极了,人还未归。 “小姐,已经亥时过了,安歇吧。”知云见小姐已经在这榻上坐了快一个时辰了。 “坐得腿也麻了,带上些我制的花茶和安神香随我去看看大嫂睡了没。” 她今晚心中很是不安烦躁,想必大嫂也在等着大哥回来。她可以熬,但大嫂怀着孕不可再劳心费神伤着身子。 雪已经能没过脚面,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 慕曦在想不过多久她踩在路上的脚印就会被雪重新覆盖平整,而雪真的能覆盖掩饰掉所有,雪霁天青后她一切都会随雪消匿吗? 知云还未进院子就远远看见柳卿落的院子透出昏黄的光,少夫人果真还没睡。 知云小心扶着慕曦,生怕雪天路滑一个不不小心让她摔倒。 就在她们刚跨过院门时,房中的灯熄了。 知云停下脚步,慕曦问她怎么了。 “小姐,少夫人房中刚熄了灯。” “那便回去,明早再来看大嫂。” 慕曦和知云转身回自己院子,路上还跟知云说明早叫上长风一起堆雪人。 柳卿落并未睡,她躺在床上安静听着簌簌雪声,留意着房门处得动向。 行宫,黑暗中一个又一个人在睡梦中被割破喉咙。 没有呻吟,没有反抗,在人最没有防备意识的时候,生命悄然流逝。 直至一个粗布麻衣的妙龄少女死在屠刀之下,这场杀戮才停止。 红衣金甲卫收起染血的利剑,将少女和一妇人的的头颅奉上。 “殿下,据属下审问程序只言传于其女程念,另外留存一份纸质书信据此女母亲手中。属下找到其母时,她将书信吞入了腹中。” 紫貂大氅的华服之人看着少女惊吓未闭的眼和妇人张大的嘴,脸上浮现阴婺且满意的笑。 “放火将这里烧了。” 炙热的火焰和纷纷的白雪会他掩盖所有迹象。 紫貂华服之人在火光冲天之际,撑着伞悠然踏出行宫的大门,施施然而去。 浓烟中,绪岚疏拖着一女子从冰冷刺骨的池塘中露头,蹑手蹑脚翻墙出了行宫。 皇家寺院,慕烨也成功找到程念,此刻正在与她对佛而座。 “程小姐是个聪明之人,不然早在太子救出你的那刻就将东西交给了他。” 慕烨猎鹰一样的双眼,直视着程念。 程念手心紧握,寒冷下雪的冬季她竟也被这双锐利的眼盯得后背出了汗。 慕烨嘴边勾起一抹笑:“我可以认为程小姐是在专门等我吗?” 程念的心跳的飞快,却又极力克制恐惧,尽力让面上的表情坦然自若些,牙齿不自觉的咬紧下唇。 “少将军,此言差矣。我完全可以将手中的东西交给太子,他完全可以保我平安。” 程念努力让自己说话的语气不颤抖:“等到今日无非是想看看哪家出的筹码能让我更满意。” 慕烨淡笑:“哦,原来程小姐这样想的啊。” 慕烨撩起衣袍从蒲团上起身:“那程小姐去找太子殿下吧,慕某告辞。” 程念瞬间慌了,不是来取他手中东西的吗,怎如此轻易便要走。 “等等!” 慕烨一脚已踏出殿们外,程念急忙叫住他。 “少将军,你不要我手中的东西了吗,不替慕曦报仇吗?” 慕烨面带微笑的转身,程念不敢和他对视,慌乱中低下头,她觉得笑着的慕烨更加可怕。 “程小姐,照太子的脾性你将你手中的东西给了他,你还能活吗?” “程序留给你的不仅仅有有关睿安王或者陛下的密事,还有太子的吧。你觉得太子会让一个知道他如此多秘密的人活在世上吗?” 慕烨冷笑:“程小姐你要明白没有你手中的东西我同样可以替我妹妹报仇。可你不抓住我这根救命稻草,你死路一条。” “不妨告诉你,行宫中程家的人此时已经死绝了,连尸体都快烧成黑炭了。程小姐,还要跟我在这谈条件吗?” 轰!程念的防线瞬间崩溃,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慕烨。 “不会的,不会的!”泪如雨下。 程念抱着头蜷缩在腿弯中,一遍一遍重复着口中的话。 “程小姐!”慕烨突然提高音量一吼。 程念被吓的浑身一颤,哭声噎在喉咙中,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将军府保你性命无虞,往后生活无忧。这筹码程小姐可还满意?” 慕烨的声音比冬季的风还要冷,让她颤抖哆嗦。 其实父亲跟她说过的,只有将军府才能真正保住他们性命,这些东西一定要叫给将军府。 她之前装的那么淡然,只是想要谋算的多些。 “满……满意。”程念已破防崩溃,只想活下去,再无心争取其他。 “东西呢?” 程念爹跌跌撞撞站起来从佛像前一个两尺多长的香炉中挖一个白玉匣子交到慕烨手上。 “其他父亲只言传于我,待我安全后我自会告诉你。” “好,跟我走吧。”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慕烨急匆匆带着程念离开。 慕嘉连同寺院中的其他人丝毫未察觉,睡得无比香甜。 第74章 秘闻 流言 “废物!!!” 随着一声戾喝,上好的白瓷描金被四分五裂。 “这么多人一个毫无缚鸡之力女人都看不住,本宫要你们何用!”太子横眉倒立,怒目圆睁似要喷火,往日刻意营养的温润儒雅荡然无存。“人是怎么被救走?” 下跪之人顿首伏地,大气都不敢喘。冷汗直流,大腿和胳膊上的肉不自主的胡乱跳动,上下牙齿直打颤。 身后无人回话,太子怒气更甚。猛然转身,满是青筋的大手掐住一人的脖子,直接将那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说啊,到底是谁?” 犹如淬了毒的狠厉从嗓子里溢出来,语气再次阴婺了几分。 “属……属下……不知。” 那人艰难从口中挤出四个字,脸色立马变红。 慕煜嘴角一扯,手下用力。那人脸色变得青紫,眼仁外凸。未有一丝挣扎之机,大张嘴竭力呼吸几下,瞪直腿咽了气。 太子眼未眨一下,甩开那人。 弯腰从地上捡起碎瓷片,用试探拇指划过碎面是否锋利。 “知道吗,无用的人就该去死。” 话落,呲呲几声跪首之人东倒西歪,一向被珍重取用的白瓷杯怎会想到有一天四分五裂的自己会个是刽子手。 “太康先生,务必查出是谁敢劫本宫的人。” 太康,身长八尺有余。浓眉大眼,圆月般的大脸上一道狰狞的伤疤从左脸眉骨直到右嘴角,肩宽臂长腿粗,似凶神亦像恶煞。 此人明明十足的武夫相,却是个玲珑心,是太子最近前不久新招募的幕僚,深得太子信任。 “殿下,一清二白的事何须再查。”同样的他的声音也表里不如一,温润如山间清泉。 太子投去不解的目光,太康便向他解释。 “属下刚得到消息,行宫昨夜走水了被烧了大半,程家家眷尽数葬身火海无一人身生还。” “跟我们一样想要程念手中东西的人有陛下睿安王,将军府。” 随着他说话他脸上的紫红色的伤疤也一动一动的,更加瘆人。 他目光转向慕煜,慕煜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唯一不同的是,皇帝睿安王想让她死,而将军府想让他们活。” 慕烨沉默了一下道:“照先生这么说,行宫是陛下伙同睿安王做的,我们藏在寺院的真的程念是被将军府劫走的。” “那本宫立马派人去探探将军府,一定要将人抓回来。”程念是他搬倒睿安王的重要一步。 太康摇头:“殿下不可!” “为何?”慕煜诧异,两眼直勾勾盯着太康。 “殿下,将军府在这件事上和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行宫的事陛下已交给睿安王处理,最后定会无因而终。我们与其大费周章的和将军府的抢人,不如在行宫的事上做些文章来的容易些。” 太康又接着说道:“何况将军府藏起来的人殿下我们有可能找到吗?程序出事殿下未避免牵连并没有出手相助,程念对我们的信任又还剩下几分呢?” 太子沉思片刻,太康话并未不妥。从将军府抢人他们三成的胜算都没有,既然目的都是让睿安王不痛快,人让给他们又何妨。 “那行宫之事,先生可有对策?” “流言最是好操控,鱼目混珠,混乱血统,天神降罚。殿下觉得这个说法如何。”太康面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似乎对自己的提议十分满意。 太子朗声笑道:“好,这事就交给先生。流言务必传的越广越好,明日我让舅舅去司天监一趟,再胡诌个‘天象。本宫倒是要看看我那大哥能嚣张多久。” 将军府几人在正厅中,几人皆被一则秘闻震惊到沉默许久。 程念以及她的妹妹假程念并未被带到将军府,慕烨绪岚疏分别救出两人汇合一处。 妥善安置两人,程念如约将她手中的东西交悉数交给慕烨。 其中一份是程序这些年为太子所作之事,安插官员、贩卖私盐,私吞铁矿…… 每一件事的参与人员,钱款的数目,来源去向,甚至事件中丧命的人都记得清清楚楚。 看完这些,众人只觉太子平日掩饰极好往日多少有点低估这位名存实亡的储君。 这些事他们多多少少知道,并没让他们多震惊,真正让他们震惊到哑口无言的是另一封信中所写之事。 那封信中是皇帝的少年秘事,睿安王的身份。 程序妹妹是宫中后妃,位至昭容封号荣。容貌昳丽,才思敏捷。皇帝虽不是极为宠爱她,在后宫也能过得舒服自在。 外人不知的是,有才女之称蕙质兰心的荣昭容会武,更和皇帝的两位禁军侍卫统领卫家二兄弟有染。 绪岚疏看后,直接连连惊叹画本子中都无比离奇的事竟在现实中发生了,而且还是在规矩森严的皇宫中。 为寻求某种刺激,荣昭容搜集了许多稀奇古怪的酒和重香,一次永辉帝留宿荣昭容之处后荣昭容恍惚用错熏香,永辉帝误饮。 在醉酒迷离之际,像荣昭容吐露心声。 荣昭容很聪慧,从永辉帝抱着她把她当成他人的迷离凌乱的话中大概捋清楚了大概事件。 永辉帝年轻时和兄长共同喜欢一名叫“婉儿”的女子,起初女子和永辉帝两情相悦,永辉帝兄长也放手成全弟弟。 两人在一起有过一年的幸福生活,后来一日那名叫婉儿的女子突然失踪,永辉帝发疯似的找了七月未果。 一次去兄长王府中参加宴会时,意外从侍女的话中听出异样,原来自己的妻子是被兄长设计撸去,圈禁强行霸占。 永辉帝不惜兄弟反目,费尽方法将“婉儿”救出。又借口游历山河,带着那名女子四处躲藏。 被救出时婉儿已经身孕,医师告诉永辉帝婉儿怀孕已有八月余。永辉帝很高兴,照这个时日算,她心爱的女子肚子中的孩子是他的。 永辉帝兄长一面离间先皇和他的关系,一面从未停止过追杀他们。 在躲躲藏藏中,那名女子诞下一子,虽然孩子体弱多病,但永辉帝十分疼爱他,一家三口开在一起心生活一年后变故又发生了。 永辉帝兄长找到了他们,婉儿在纷乱中被一箭穿心,他连尸体都没能守住,孩子也被抢走。 之后永辉帝兄长更是找人代替婉儿和他明正言顺的结了婚,孩子也被册封为世子。 后来便是永辉帝含恨复仇为帝,费心尽力找回孩子时,孩子已经双腿皆折,中毒奄奄一息。 永辉帝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人救了回来,后来一直养在暗处等时机成熟之时正大光明封为王爷。 “谁能想到如今的陛下过往竟是哥深情种呢,果然皇家尽是荒唐事。”慕曦表示自己很是长了见识。 绪岚疏生性风流自在,出行一向不拘一格,自然听了,见多了奇闻逸事。见怪不怪道:“小曦儿,这世间匪夷所思的事多了去了。” “类似的同爱一人,兄夺弟妻,父夺字妻的事我还听到过更加荒诞的。” “这还不够吗,还能怎么荒诞?”柳卿落这种一举一动都是规矩礼制的人自是想不到。 绪岚疏小心瞅一眼慕烨神色无变化,才放心开口,他怕他又说他带坏了大嫂和曦儿。 “无非就是那个孩子是强夺之人的,不是原配的。孩子知道真相后又为亲生父亲报仇杀害养育自己十几年的假父亲。” 翎诺经历的更多,自是不觉得惊奇淡淡道:“都说艺术源于生活,画本子也是。” 慕曦,柳卿落双双无语,慕烨却神色大变。 绪岚疏一看,飞速换了位置现在慕曦身后。大惊小怪道:“不是吧,大哥。我已经尽力说的的很正常了,你不至于脸色变化如此大吧。” 慕烨无语等他一眼:“倘若真如你所说呢?” “嗯?什么意思?”绪岚疏一时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沉默一瞬突然高声说道:“你的意思是睿安王也不是皇帝的亲生的!” 几人的目光聚集在绪岚疏身上,虽然这个想法极其大胆,但他们都一致认为很有可能。 “好了,这些事我们知晓就好,皇室的事我们管不着。”翎诺出言打破沉默,“其余东西收拾好,等将军回来再做处决。” “眼下重要的是卿落能安心养胎,曦儿的眼睛能够恢复。”翎诺的慈爱的目光落在女儿和儿媳身上。 “岚疏,几天后科考就要开始了。绪家书院一向人才济济,参加的人必定有很多,如今的形式以防出什么意外要多注意才行。” 绪先生对慕曦疼爱有加,翎诺夫妇也尤为喜欢绪岚疏,会说话讨人欢心,比自家那个有趣多了。 他们视他为亲子,对绪岚疏也是颇为照顾。 “有什么需要跟你婶母和大哥说,日常行事也要谨慎小心为上。” 绪岚疏亲自为翎诺奉上茶:“婶母放心吧,你知道的对你们我向来不客气。” 母亲离开后,老头儿独自一人将他教养长大。虽然老头平常爱嫌弃他,可对他是极好的。 他从前是羡慕有母亲的孩子,冬日有人添衣,生病有人侍疾。 后来父亲结识慕烨一家后他就从未羡慕过旁人,翎诺慕闫,慕烨慕曦给足了他家人的爱。 “婶母,您也别操心这么多。将军府的事不都还有大哥嘛。您一天就和大嫂曦儿喝喝茶,晒着太阳等着孙儿出生就是。” 绪岚疏轻轻为翎诺捏捏肩:“虽说你芳华绝代,可操劳多了会变老的。” 领诺被他哄的满脸的笑意:“就你会说,婶母已经老啦,那里还能芳华绝代。” “二哥可没说错,阿娘是世上最美的美人,永远都是。”慕曦声音娇软,跟着逗翎诺开心。 “行了,别逗我开心了。都各自去忙吧。”翎诺知道再不让他们走,他们一人接一句能说个半天。 绪岚疏很不舍的告别回了绪府,刚到府门前,还未来得及下马车,就有人迎上来。 “公子” “公子!” …… 一堆人行礼问候绪岚疏,绪岚疏拱手回礼。 “公子为绪先生之子,绪先生为我等的学业倾囊相授,殚精竭虑,我们理应来看望一下公子。” 来人皆蓝衣玉冠,书卷气萦身,神采飞扬,意气盎然。 虽言探望,却无一人是携礼而来。他们带着他们无上的敬意,替先生探望独居一处的儿子。 绪岚疏表情庄重,行礼回谢:“岚疏谢过诸位,岚疏在此也祝诸位五日后科考顺利,榜上有名。” 就这样简单的行礼问候,诸人散去。门前却依旧有围观的百姓赞颂绪家和他的父亲绪清尘。 绪岚疏含着笑,在一片赞誉声中昂首阔步踏进绪府。 行宫被火烧的消息飞一般传遍大街小巷,城中街道上,茶馆酒楼中无一不在谈论这件事。 永辉帝一如往常的十分的震怒,下旨赐死许多人后将事情交由睿安王查办。 第一日,大街小巷都在传是程家为了报复故意点燃了行宫。第二日,睿安王查证是冬日天干物燥,起火是意外。 第三日,京都城中人人都说这是天神给降罚于皇室。 谣言四起,众说纷纭。 聊闲的说:天神震怒,皇室定是犯了滔天大罪。说书的说:上次降下天罚是皇室混淆血统,玷污真龙血脉时。童谣唱说:“错把鱼目认成珠,错将忠臣殁,天神怒,业火烧尽帝王路。” 第四日,司天监呈禀:荧荧火光,离离乱惑。帝星微芒,灾成永祸。 朝堂一片沸腾,矛头直指新王慕思皖。 第五日,朝中请说详查睿安王身份,城中盛传睿安王是个假王爷。 皇帝被迫撤去睿安王监考一职,变为由太子一人监考。 街上抓捕散播流言士兵走了一波又来一波,谣言片刻未停歇。 轩辕卫飞檐走壁,随风踏浪,白刃进红刃出。 太子慕煜,把酒当歌,邀月共贺。 将军府,平静如往日。 独睿安王焦躁,愤怒不已。苦于找不到谣言源头,恼于堵不住悠悠众口。 忆往昔,恨命运,恶念层层起。 第75章 科考 第六日,科考如期进行。 大批学子从容自信踏入考场,用自己毕生所学为自己谋个锦绣前程。 绪岚疏从清晨就提心吊胆的,就怕考场上出什么意外。 其实他怕的不是意外,是努力付出得不到对等的回报,是炽热滚烫的心被所厌恶之事一点点凌迟至死。 科考共有两日,第一日平静无波澜,绪岚疏却还是辗转到半夜才睡着。 第二日他是被侍从的惊呼吵醒的。 “公子,公子!出事了!”侍从急匆匆大叫着冲进寝屋。 绪岚疏从梦中惊醒,朦胧间还未完全清醒问侍从发生何事时,巡城司和刑部一批人马已踏入屋内。 绪岚疏顿时清明,见天色已大亮,巡城司和刑部来他府中绝无好事,科考终究是出事了吗。 “绪大人,请跟我们走一趟。”领头的人面色严肃,语气更是没了往常一般的和气。 他穿好里衣下床:“不知是所为何事啊?” 绪岚疏知事态严重紧急,但还是不紧不慢的挪步到旁边的架子上,仔细的穿衣服,总得先试探下是什么事。 “我平常是风流了些,爱去酒楼喝酒听曲儿,可这也没犯着巡城司和刑部什么事吧。” 刑部带头的是尚书钱福正,一脸不耐烦的催促道:“绪大人,你还是别磨磨蹭蹭,耽误大家的时间。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不清楚吗?” 绪岚疏还真不清楚他做了什么。 “我绪岚疏遵守家训,为官时间虽不长却一直是克己奉公,还真不知道犯着什么事了,不如钱大人透露透露?” 绪岚疏一边系着腰带,一边极为随意的笑看带头的两人。 刑部尚书瞥他一眼,对旁边巡城司的人说道:“大人还是先去将军府,这边交给我就好,莫要让陛下和太子殿下等久了。” 此话一出,绪岚疏握着玉佩的手陡然一紧,眼神暗下来。 怎么会牵扯到将军府? 巡城司的人转身而走,钱尚书也不着再着急,甚至坐在一旁等绪岚疏穿戴好。 钱尚书勾唇邪魅一笑:“绪大人,本官等你!” 绪岚疏倒不再磨蹭,快速收拾妥当,他的快点知道发生了何事。 “绪某怎敢让大人久等,走吧钱尚书。” 钱尚书冷嗤一声,大手一挥,立马有几人拿着手链脚铐上前:“绪大人,得罪了刑部办案的规矩。” 绪岚疏回以淡笑,沉默送上双手。 在被押往宫中路上站满了围观的人,有人疑惑他为何会被刑部羁押;有人愤慨说他是被污蔑;有人讥笑说绪氏以往声明的皆为算计。 绪岚疏更是看见多日前来拜访他的诸生,他们齐跪前面拦住钱尚书的路。 “大人,公子和先生绝不会做那种事,望大人明鉴。” “大人,定是有人蓄意陷害。” 他们一个两个皆为绪岚疏求情。 钱尚书俯视着他们,没好气道:“诸位,莫要妨碍本官公务。事情真像如何陛下自会审判。” “大人,绪先生和绪氏众人已退出朝堂,公子也只是一个正八品的监察御史,他们何由在科考上作文章。” 钱尚书冷冷一瞥:“那可说不定,人心谁能说的准。” 钱尚书示意他们让路,几人跪地岿然不动。 周围人越聚越多,很多人都在替绪岚疏打抱不平。钱尚书脸色渐沉:“诸位,可知妨碍刑部办案本官有权逮捕你们。” 从周围人的议论和他们几人口中他似乎知道了些眉目,目光扫过跪着的几人,眼色一转。 “绪某谢过诸位仗义执言,让路吧,莫要让钱尚书难办。” 几人看着绪岚疏,依言起身。 钱尚书挥手,押人的队伍继续往皇宫去。 几人冲着绪岚疏的背影拱手行礼:“公子,我们信您,也信先生和绪氏。” 勤政殿大堂中跪着许多人,永辉帝,太子以及朝中大员也都在场。 “陛下,绪岚疏已带到。” 绪岚疏顿首行礼,与他同跪的还有他面熟的几日前来拜访过他的考生和工部侍郎之子顾书承亦是他母族表亲,与他和父亲也算是亲厚。 “钱福正,由你来审案。”永辉帝发话。 钱福正遵旨,置座于皇帝尊驾之下,脸色一板开始审案。 “胡勉,顾书承你二人可知夹带有关考试内容的东西入考场是大罪。” 两人衣衫凌乱,显然已被搜过身。在他们面前的托盘中是几张写满密密麻麻的小字满是折痕的纸。 那纸张绪岚疏有些熟悉。 “小人只是一时被人蛊惑,鬼迷心窍。请陛下和大人明鉴。”胡勉颤颤巍巍回话。 “好,你便说说是谁蛊惑了你!” 胡勉微微抬头看一下永辉帝,有快速低下头,眼神直往绪岚疏的瞟,却一直支支吾吾不说话。 钱福正怒了:“大胆,在陛下面前也敢隐瞒。” “小人不敢!” “那还不快说!”钱福正怒吼。 那人极为恶毒的看向绪岚疏,吞吞吐吐道:“是……绪大人。”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皆一副震惊之相,不可置信的将目光投向绪岚疏。 在众人的打量中绪岚疏神色未变,背依然直立,只转头注视着胡勉。 “详细说来!” 胡勉一对上绪岚疏的视线,立马低下头。怯生生的开口:“几日前,我们来京都参加科考,绪大人是先生的唯一的子嗣,在书院先生待我们极好,有人便提出去拜访探望绪大人。” 胡勉胡乱的用袖子抹掉额头上的汗,继续说道:“便是那日绪大人将这份写有科考答案的纸塞于我手中。” 钱福正目光转向绪岚疏,语气不善:“绪大人是否如他所说。” 绪岚疏淡淡一笑,淡定答道:“那日他们连我府门都未曾踏入,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如何蛊惑他,又如个将纸条塞给他。” 胡勉连忙补充道:“我不小心崴了下脚,绪大人过来扶我时在我耳边说他有方法助我科考一举夺魁,把纸条塞进我袖中。” “那么多人为何我偏偏选了你,不选别人。” 钱福正瞪眼怒喝:“无命不得随意插话。” “我哪里知道公子为何选择我,我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子。” “你可有证据证明你所说为真?” 胡勉的目光落在案上的纸张上:“这纸是绪氏书坊所出,专为绪氏族人所用,上面有绪氏的族徽。” 绪岚疏心中诽谤,在他们眼中难道他就那般蠢笨,给人派纸条用印着他家族徽的纸,是生怕发现不了是他吗。 中书令上前一步,拿过案上的纸张。将左下角微微在烛火上一考,一个图案便显现出来。 他有仔细查阅过纸条,目光掠过绪岚疏,面色无比凝重的将纸张呈给永辉帝。 “陛下,这上面确实是绪氏族徽。” 永辉帝扫过一眼后,示意他拿给太子。 慕煜拿过纸张,绪氏族徽跃然纸上。 在考场上同为监考的中书令发现二人作弊,捉拿到刑部后未用刑,两人皆说是绪岚疏所为。 他从绪岚疏进来时就一直观察他,他并未表现出有任何的异常,况且他也觉得绪岚疏帮助作弊实在不可能。 这时去将军府的巡城司的人也到了,只有慕烨一人,他也并未如绪岚疏一般被手铐脚链铐着,绪岚疏见此心宽不少。 看来比起他,将军府的罪责要轻上许多。 慕烨看见绪岚疏被铐着跪在顾书承旁,眼神却是冷了下来。 行过礼,永辉帝示意先将人带到一旁,让钱福正继续审案。 “顾书承你呢,纸张如何来的?” “是考试前一天,表哥侍从送来的笔中寻出,大人可以查验纸上笔迹是否为表哥所书。” 顾书承挪动身子朝永辉帝叩首:“罪民自知所犯之罪无可绕恕,罪民据实交代,恳求陛下宽待处理。” “家中书房中还有表哥所写信函一封。” 和胡勉紧张个害怕不同,顾书承表现的极为淡然,自始至终都未曾看过绪岚疏一眼。 “信上说,表哥不满绪氏如今在朝中与几人为官,往日荣耀不在,故想借此科考想发展自己同党。” 慕烨绪岚疏面上浮现一丝嘲讽的笑,真是荒谬啊。 人群中的穆远候,工部尚书国子监祭酒等好几人无声哂笑。 污蔑的真是张口就来,如果绪氏不满朝中职位,几年前为何全族皆辞官隐退。 再说他们若想争权,朝中一半都是绪氏学子,何须用如此蠢笨的方法。 中书令肖峰上前说道:“你可知在陛下面前随意诬陷是要抄家的。绪氏为百年大族,历朝历代都在朝中为官,家风严谨,怎可做出此等事。” 中书令也是绪氏学子。 绪岚疏目光落在中书令肖峰身上,有些不解,身为太子党羽的人又一向会趋利避害的一个人为何向着他说话。 “大人,知人知面不知心。表姨夫和绪家众人品行端正,难道表哥就一定是个品行端正的人吗,京都城中又不是没有他的流言。” 顾书承如此一说,中书令便闭嘴不言退至一旁。 “绪岚疏,此二人所说你可认?”钱福正发话。 “不认!”绪岚疏坦然正色,“不是我所为为何要认。” 钱福正嘲弄道:“证据确凿,岂容你说不认就不认。” “就凭他二人之言,和两张字条一封信就说证据确凿?”绪岚疏哂笑,“那钱大人这案子审的也随便了些,不知过去有多少案被这般草草了之,冤屈之人想必不是绪某一人。” 钱福正怒了,这无异于在皇帝面前说他玩忽职守,执法办公不严。 他将他今早从绪岚疏府上带的一本抄本扔到绪岚疏面前:“自己看,这是本官今晨从你屋中带来的,上面的字迹和他俩身上的一模一样,你还如何狡辩。” “呵,钱大人在刑部任职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字迹是可以模仿的吗?” 一旁的慕烨蓦然出声,锐利的目光直逼钱福正。 钱福正身形一颤,躲过慕烨骇人的视线。 “慕小将军,你亦是涉案之人莫要多言。” 穆远侯,工部尚书方琦,国子监祭酒谢相如,弘文馆直学士七八人都站出来为绪岚疏说话,当下证据不足无法判定是否真的为绪岚疏所为。 大理寺卿秦明也站出来说此案还需再审,本该同样具有审理之权的大理寺,此次竟只能旁观。 尚书令张避也出面,直言不可草率定案。 太子一直沉默不言,此事无关乎他,他不必搅进这趟浑水中,而且在他看来此事涉及颇深,静观其变为好。 这么多人出面为绪岚疏说话,钱福正不知如何处理,看向永辉帝。 “绪岚疏革职收押刑部,案件交由刑部主审,大理寺协助审查,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是,臣遵旨。”钱福正嘴角浮现一丝奸邪的笑,在刑部还没有不招供之人。 大理寺卿却 钱福正欲将人押下去,永辉帝却摆手说先不必。目光投向慕烨,语气和顺说道:“先将烨儿的事查问清楚,再带他下去也不迟。” 慕烨心中冷笑,这时候了还叫他烨儿,自己不觉得讽刺吗。 “来人,将人带上来!” 钱福正一声令下,刑部士兵从偏殿带出一人。 他一见着慕烨便大喊:“为何抓我,我写的有何不对,慕大将军立下赫赫战功,为了大邺鞠躬尽瘁,为何不能封王。” “没有他何来的今日的大邺,”他越说越激动,“不止是他,还有他的家人慕小将军为大邺付出如此之多,本就应该得到对等的回报。民间爱戴他,崇敬他视他为大邺的守护神。怎好让将士,百姓寒了心。” 慕烨目光扫过这人,他并不认识。而这人所说的话,表面看似为将军府鸣不平实则将所有功都算在他们头上,无疑下皇帝的脸面,说他打江山守江山靠的都是将军府。也是在皇帝面前明晃晃的携功求报。 在场的官员都面色一变,这人怎如此大胆。 可这人丝毫不畏惧,继续大声说道:“没有将军府何来大邺的今天,没有将军府陛下又怎么……” “住口!” 慕烨高声一吼,打断了此人即将说出口的话。 “你是何人?我将军府所做一切皆为大邺为陛下,从未以此央求什么赏赐,一切恩赏皆是陛下仁义,嘉赏将军府。” 慕烨将那人的话都堵了回去,将他们所得一切皆说做是皇帝仁义的嘉赏。 “况且,无论为民为臣还是为将本就应该为了君主为国家鞠躬尽瘁。这是我们的本分,何来劳苦功高请求封侯拜相之说。” 第76章 入狱 将军府已经被好多人说功高震主,这人又在选拔未来官员的科考上,为将军府大肆鸣不平,更是当着皇帝的面都不收敛,其真正的心思实在值得仔细推敲。 加之岚疏被诬陷,一切实在太过巧合,像是被刻意安排好的一般。 岚疏因科考作弊案入狱,如果他又纠缠上蔑视皇权的事,身陷囹圄。父亲不在,家中只有三个女眷,他们面临的局面会十分严峻。 慕烨行礼跪至永辉帝前:“陛下,您与父亲亲若手足,过往二十多年别人不了解将军府,难道您也不了解吗?” 既然永辉帝在众人面前对他们将军府一向宠爱有加,何不利用这份宠爱呢。 “臣深知,有陛下才有将军府的今天。将军府自是不敢愧对陛下的恩泽,快至年尾大家都在准备年节,父亲还在边关对抗外敌。” “朝中很多大臣说,陛下对将军府恩宠过盛,我们又怎会不满呢?” 慕烨这番将对他们将军府的不满的人都内涵了一遍。 有些人面色变了变,摸摸鼻子低下头。 慕烨长跪不起,永辉帝亲自将人扶起来。 “烨儿,朕请你来只是让你辨认下你可认识这人,朕是相信将军府的。” 永辉帝极不情愿假笑着安抚慕烨,一个仁义的皇帝怎么在臣子还在为他征战时,为难他的家人呢。 “谢陛下信任!” 钱福正紧咬后槽牙,门下侍中李修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卫平,将这人拖下去斩了。”永辉帝冷声下旨。 一听性命不保,那人顿时防线崩溃。 “陛下!陛下!贱民说,贱民是受人指使,贱民都交代!”挣扎着大叫,“求陛下饶命!” “慢着!”李修拦下拖人的卫平。 那人哆嗦着手脚并用爬到永辉帝跟前:“陛下,贱民是东华将军手下一副将何威之子何武,东华将军不满大将军所得封赏,又知贱民即将参加科考,故在出征前多次向我父亲暗示,让贱民在科考扇动考生为大将军鸣不平。” 慕烨周身气息陡然变冷,绪岚疏心一沉。还真是一环扣一环,在叔父不在之时将他和大哥都投身牢狱。 张避眉头紧皱,穆远候,秦明几人也皆看出今天一切事情都是冲着将军府和绪氏来的。 “贱民父亲也知道,作为臣子怎可挟恩求报,一直不答应东华将军。”何武说着竟啜泣起来,“可是东华将军威胁父亲,如若贱民不按他说的办,就撸去贱民父亲的军中职位,还将我们一家驱逐出京都城,让贱民此生不得参加科考。” 谁都知道东华原是慕闫的副将,后来封做将军,是慕闫的亲信。说是东华将军所为,可难免不会想到他背后是不是大将军慕闫。 何武大拜:“陛下,家中祖母重病,若父亲失去军中职位,对我们父子二人无异于灭顶之灾。贱民所作所为完全是被逼迫,求陛下明鉴!” 慕烨知道,东华将军怎会这些弯弯绕绕的,他将一门心思扑在了领兵打仗上。即便他再皇帝对父亲的所作所为,他决计不会做有损父亲和将军府之事。 现在东华将军随父亲去出征人在边关,无法辩驳一句。他们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在此时胡乱攀扯。 永辉帝收起刚才伪善的面孔,满脸怒气的看向慕烨。 “朕记得,东华将军是你父亲的亲信,一向对你父亲言听计从。” 永辉帝眸子中凝聚着一丝怨毒,他的言外之意是是不是他父亲指使的东华将军。 “陛下,据臣了解,东华将军性子直率坦诚,一向有什么说什么,不屑威胁别人来达成目标。” 慕烨镇静回答,无一丝慌乱。眸光中流转着寒戾,长长的睫毛都掩盖不了他眼中失望和心寒。 父亲,东华将军数万的士兵还在为了这个国家,王朝在极寒之地拼命。而在高坐在这温暖如春的宫殿中的人,想方设法想置他他的家人死地。 尚书令张避出列:“陛下,东华将军在边关,此人所说无法考证,怎知他说的就是真的而不是诬陷。” 穆远侯亦站出来:“陛下,慕小将军说的没错,臣与东华将军共事过一段时日,他确实不是这样的人。” 太子看到此局面,竟有些开心。将军府你抢了我人,让我失去了扳倒睿安王的机会。他前段时日那般示好,他们和慕曦都未曾所动 现下,你们双双落难,本宫倒要看看谁就你们。 是对朝局一窍不通的翎诺,瞎了眼的废物美人慕曦,还是大着肚子的柳卿落。 “诸位大人说的在理”太子翘着的脚尖指着何武:“听见了没?随意污蔑朝中大员是死罪,有什么证据尽管说,父皇定会为你做主。” “有!”何武眼睛冒出精光,“东华将军在科考几日前寄来一封信。” 慕烨暗笑:“哦,是吗?” 穆远侯一声冷笑,一旁的楼高眉头一紧,心忽沉。 与东华共事过的慕远侯,还有他。可据他所知东华并不会写字,只识得零星几个字。 “陛下,东华将军并不会写字,识得的字也不多。”慕烨将目光投向大臣中的楼高身上,“军中之人皆知,楼将军和穆远侯爷和他共事过想必也清楚。” 穆远侯回应道:“确实,东华将军不会写字。” 楼高亦站出来说道:“东华将军确实不会。” 慕烨低首注视着何武,何武慌张的头埋入膝间,指间发颤。 “东华给你写了什么呢?” 慕烨的话比这十二月的寒风还要冷,冰针似的扎入何武皮肉中,他控制不住身体,抖如糠筛。 永辉帝狭眸中迸射出明显的恼意:“书信到底是谁的?” 永辉帝知晓东华不会写字后,并没有相信何武口中那封信的真实性,而是将何武往另一方面引导。 张避瞳孔猛的一沉,眼底的悲凉浮慢出来。 何武恍然大悟:“确是东华将军寄来的,有他的署名。东华将军不会写字就不会叫人代笔嘛。” 太子紧接着说道:“此话没错,大将军军中会会写字的人不在少数,本宫听说严烈将军的字就写得很不错。” 慕烨目光与太子对上,太子勾唇一笑。转过头去对永辉帝说道:“父皇,这人的话纰漏百出,这事儿怕是一时半刻弄不清楚了。不如让小将军在宫里多留几日,将事情查个清楚彻底还将军府一片清白。” 慕烨,绪岚疏双双嘴角浮现出几分讥讽的冷笑,就这样的人也配说喜欢他们的妹妹,真是可笑。 “太子说的不错,烨儿你在宫中多留几日,等朕命人将事情查的水落石出了你再出宫也不迟。将军府中你不必担心,朕会派人去照看。” 永辉帝到现在了还带着他那假好心的面具,装的一副对将军府深信不疑的样子,将他留在宫中,“好心”的派人去将军府照看。 实则不过是想圈禁住他,顺便监视将军府而已。 “陛下,慕小将军身有嫌疑,住在宫中怕是不妥。”钱福正突然开口。 工部尚书方琦出声反驳:“钱大人,慕小将军只是配合调查,怎么就成了嫌疑人了?” 门下侍中李修也谨言:“你们也说了东华将军只知带兵打仗,作不出这等事,所以……”他的意思是是将军府指使东华将军做得这事。 钱福正戏谑的看着同是尚书的方琦,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陛下,臣知你信任将军府,可大邺一向执法严明。若此时偏袒了慕小将军,百官和百姓知道,大邺律法如何推行?” 永辉帝问道:“那你说该如何?” “刑部的地方也宽敞,臣定会好生照料小将军的。”钱福正谄媚说着。 他父亲的仇钱福正可从未忘,将军府害得他父亲气急终,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寻机会报仇。 一直沉默的丞相王冕,突然说道:“不妥,小将军虽说与案件有关联,但不至于入刑部。况且慕小将军和绪岚疏交好,更是不能关在一处。” 怎么能让大邺极顶聪敏的两人同关在一处呢,还是两个武功高强的人。 但他也未将这件事揽到他和太子身上,据他看来,这件事绝不简单,很可能就是皇帝亲自为之。 陛下,不若将慕小将军送去大理寺吧。”张避躬身谨言,“刑部和大理寺各理一案,不干涉无纠纷。也可早日查清这两件事。” 他知晓,不能将绪岚疏和慕烨同时关在刑部。刑部钱福正是陛下的人,只会按着他的心意办事,更与将军府有私怨。两人都进了刑部,再想想法子洗清嫌疑和冤屈可就难了。 “好,就如此办。”永辉帝也觉不能将两个人放在一处,变数太大。“钱福正,秦明你二人要尽心竭力,不管用何种法子,早日让事情水落石出。若案子任何纰漏,朕决不轻饶!” “是,臣遵旨!”二人跪拜领旨。 穆远侯,方琦等人长舒一口气,还好事情还有挽救的地步。 “咳!咳!” 永辉帝急重的咳嗽声打断众人的思绪。 “父皇,可是受寒了?”太子着急上前关怀的为永辉帝顺气。 永辉帝脸咳得青紫,掩着嘴摇头。 席苍递上清茶,永辉帝喝下去一口气才顺了些。 “带下去吧!”永辉帝摆手,秦明立马使眼色让自己的人立马上前准备将慕烨带回大理寺。 “卫安,派人去将军府守着。要确保将军府身边时刻有人,保证他们的安全。这期间谁敢对将军府的人放肆,朕绝不轻饶!” 慕烨这时已经踏出刑部大堂,望着灰蒙蒙的天,嘴边泛起一丝冷笑。 他回首对着永辉帝行礼:“谢陛下厚爱!” 永辉帝看见慕烨的眼神,心中蓦然一冷转瞬走变得恼怒。那深邃的眼眸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他莫名觉得那是对他嘲讽。 慕烨收回落在永辉帝身上的目光,转向绪岚疏方向,两人相视一笑。 这一笑是他们都彼此的安抚,慕烨动动嘴唇,于剩说了句:“别怕!”。慕烨知道他面对的远比自己要严峻。 绪岚疏入往常一样不正经淡淡一笑,点头回应。 两人一致转身,一人去大理寺,入刑部打牢。 钱福正奸邪的脸上是仿佛大仇将报的快意的笑。 “三省和太子你们是这次科考的监考,要严格排查此次科考的所有人,避免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另传朕旨意,今年科考所有人的成绩皆不作数,科考改至三月初三,此后每年科考皆按此日期。” 皇帝说完这些,就起驾离开去后殿休息。 太子,丞相,门下侍中,中书令楼高几人相继离开。 张避抚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看着已经灰蒙蒙许久的天,无力叹气:“唉,这天恐怕是亮不了喽!” 穆远侯也抬头望着这天:“或许过了这个冬天就亮了。” 张避无声摇头,要想大邺的天大亮,难啊太难了! 方琦同样没走:“总会亮的!” “方大人说的对”谢相如声音从三人身后传来。 怎会不亮呢,大邺有慕闫那样英明神武的为国为民大将军,有张大人这样两袖清风的好官,还有很多很多如他们一般的人。 四人面面相觑,最后低声笑了。 “但愿吧!” 谁不想生活在政通人和的国家呢。 天上开始飘起雪花,四人踏着风雪出了宫廷。 睿安王府中,一红衣金甲的轩辕卫踏出睿安王书房,还未待他关上门里面便传出朗朗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睿安王靠着椅子仰头大笑,“你们将军府不是厉害吗,想凭着那点证据和几句谣言扳倒本王,做梦!” “这次本王倒要看看你们如何翻身”睿安王越笑越张狂,几近疯魔。猩红的眼里杀机四溢。 “过往的每一笔,本王都会跟你们一笔一笔算清楚。”睿安王的脸变的狰狞阴婺,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 同样欣喜若狂的还有皇后和进宫为皇后解闷的王晓春。 将军府三人正焦急等消息时,卫安带着人进了将军府。 “参见夫人,少夫人,郡主,属下奉陛下之命前来保护将军府和几位主子的安危。” 第77章 调查真相 “堂堂将军府用的着你保护?”翎诺冷眸扫过卫安,“大统领带人回去吧,告诉陛下,将军府有侍卫府兵,不劳烦大统领了。” 卫安神色未有所动:“夫人,请恕在下无法遵从。在下会带人守在将军府门口,将军众人行动自如,如若外出时在下也会派人保护。” 他说完,恭敬行完礼后退下。 三人面染愠色,这不是明摆着监视他们嘛。 “母亲,阿烨他……”柳卿落有些担心慕烨, 慕烨被莫名其妙的带走,如今没有归来不说,皇帝还派人监视起将军府,事情一定不简单。 “卿落,你放宽心。” 翎诺扶着急着走来走去的翎诺坐下,拉着她的手温柔说道:“卿落你要相信他,也要相信我们,相信将军府,定会没事的。” “大嫂,你别着急。先弄清楚怎么回事后,我们再想办法。” 他们现在不能急,大哥短时间是不会又有事的。他们要冷静不能自乱阵脚,弄清楚事件起末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慕曦招来长风,让他去打听到底发生了何事。 翎诺则吩咐仲秋府中事宜:“仲秋,将军府出事的消息立马会散播开,府外有禁军的人看着,你安排下去府中一定要严防死守,不能让任何人抓住这个空当对将军府有任何不利。” “属下明白!” 三人静默等着打听消息的长风归来,慕曦表面看着镇静可知云看得出,小姐一点也不平静端着茶杯的手在抖。 夫人亦是,手中的帕子搅成一团,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向门口张望好多次。 最近的大事只有科考一事,慕曦猜想哥哥出事定与这有关。既然如此,想必二哥也出事了。 眼下大嫂怀孕,她目盲,如若大哥和二哥都出事,阿娘一人会很难办。 慕曦的茶接连喝下三杯,长风才匆忙踏入房中,第一句就是绪岚疏也出事了。 长风气喘吁吁将他打听来的事一字不差说与他们,说完后房中的气氛迅速冷到极点。 无论是夫人,少夫人还是小姐,面色冷若冰霜,眼中翻滚的怒火。 翎诺咬牙切齿道:“好啊,真是好!都敢随便找个由头抓我将军府的人了!” “真是和气惯了,真当我将军府是谁都能欺负一下的。” 翎诺气愤到了极点,一掌拍在桌上,桌子上的茶杯震叮当响。 一听就是故意诬陷的事,他们还要将人抓起来查,甚至将绪岚疏送到刑部大牢。 柳卿落,慕曦倒是稍微松了一口气。大哥只是暂押在大理寺,大理寺卿同他们不会为难大哥让他受罪。 可二哥那边就有些麻烦了,钱福正一直以为多年前他父亲气急而亡是将军府的缘故,因此和将军府敌对多年。加之他是皇帝的人,二哥那边的情况有些糟糕。 “母亲,我们得尽快找到证据,证明他们是诬陷。”柳卿落沉声道:“越快越好,阿烨还好,我怕岚疏会被用刑。” “穆远候,工部尚书等人肯定在场,明日我就出府一趟,去向他们打听些当时的具体情况。” 现在穆远候他们想必不方便直接和他们交流,但她和曦儿同他们的儿女交好。 “不行!”翎诺严词拒绝柳卿落的提议,“你哪都不能去,只能待在府中。现在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不能是我们主动找上门。” “阿娘我去,大嫂动了胎气,明日我去给大嫂抓药。借着这个由头,找机会去见见她们。” 现在府中是最安全的,大嫂不能离开将军府办步。 “好,带着你的人,注意安全。”翎诺答应。 他们三人一同分析两件事情的中奇怪之处,那将是他们的突破口。 今年科考由中书令,尚书令,门下侍中和太子三人主持。 出题的是门下省所管辖的弘文馆,尚书令负责考生和考场的监察,中书令负责考生试卷的审阅。太子身为主考官,实际作用不大。 “我觉得问题出在门下省和中书省。”柳卿落率先提出自己的看法。 “怎么说?” “母亲,你我大邺的百姓都知尚书省张避大人的为人,且主持科考这么多年从未出过纰漏。如果叫胡勉的书院学子和顾书承两人从一开始就带着纸条入考场,一定会被发现,他们根本进不了考场。” 柳卿落扶着座椅扶手,神情严肃无比:“二者,考题是弘文管出的,绪氏退出朝堂多年,岚疏也只是一个正八品的监察御史,何处得来考题。” 柳卿落说完,翎诺接着说道:“如此,我们的关键是找到透题之人和考场中给那二人递纸条之人。” 慕曦,柳卿落纷纷点头。 “长风,派人去找与胡勉同来的书院学子,保证他们的安危,今晚我们去见他们。”慕曦话落,长风闪身而出。 那几位学子是唯一和胡勉有过接触的人,从他们的身上或许能发现些胡勉的异常。 “我派人去查顾书承那边。” 他们与岚疏母亲是表亲,关系也不错,为何突然会反咬绪氏一口,翎诺很是不解。 “阿娘,绪府那边也得派人去。” 二哥笔记被模仿,专用纸张流落到外面这些也得查。 翎诺转头看向身后的花容使,花容立刻意会,立马去办。 “大哥那边……”大哥那边事态不如二哥那边紧急,但一样不好解决。 “柯宇!” 翎诺一声令下,一高大威猛,身材健壮,皮肤黝黑之人无声落在三人面前。 这是慕闫的亲卫之一,同样是他的亲信。每次出征慕闫就会特地把他留给翎诺,一边处理一些军中突发的事。 “军中的事你熟悉,你亲自去查东华部下是否真的有姓何的副将。找出东华手下会写字的人,尽量带他们的一份手书回来,严烈那边的也尽量找到。” 军营中应该有他们的手书或者写给家人的信,这个应该不难找。 “去信给将军,让他留心军中可能有细作。” “是,属下立刻去办!” 柯宇转身欲出,翎诺突然叫住他。 “等下!” “立刻秘密派人去找何武父亲与祖母,务必要将他抓回来,之后派一小队闫翎军大张旗鼓去抓人。” 翎诺将一块刻着肋间生有凤凰双翼的雄狮的令牌交给柯宇。 慕闫此次去边关只带去了一部分闫翎军,其余的驻扎在京都城和北疆。闫翎军认人也认令,除了将军府之人,拥有此令牌者才可调动闫翎军。 “军中各个大营中也要排查,杜绝生有异心之人。” “属下领命!” 柯宇神色凝重,闫翎军军纪严明,将军和小将军二人有治军严谨,往常军中并未出过事。 此次出事竟直接累及到小将军身上,柯宇心中亦有愤,等找到作祟之人定要五马分尸。 太傅府上,从听到她父亲说宫中发生之事后,冯若华时而在笑,时而有深锁眉头。 今日之事于她而言喜忧参半,喜的是慕烨入狱,终于能看到慕曦投路无门的惨样儿。忧的是绪岚疏也被慕曦一家连累,进了大牢。 “爹,您能不能想想办法让我去刑部看望下岚疏啊。”冯若华向冯太傅撒娇,她知道绪岚疏喜洁,大牢那种地方他带着肯定难受死了。 冯太傅白了一眼自己闺女:“你当你爹手眼通天啊,你想去就去。” “爹爹,您可是太傅,您想想办法嘛!”冯若华不死心的揪着袖子轻摇。 虽然绪岚疏很少拿正眼看过她,可冯若华还是喜欢他。 他学识样貌皆不凡,风趣幽默比京都城中那些死板的世家公子有趣太多,而且他还在一群地痞流氓手中救下过她,有洁癖却主动把外衣脱下来给她。 他虽是慕曦的二哥,可和慕曦蠢笨的废物一点也不同。 冯太傅言辞狠厉的拒绝她:“你想都别想,京都世家公子随便你挑,唯他不行。” 陛下的心思愈发明显,她不能看着女儿往火坑中跳。 冯若华委屈噘嘴:“为什么不行!” “这几日好好在府中待着,别出去惹事”丢下这句话,冯太傅拂袖而出,留下冯若华一人独自生闷气。 长芳宫中,王晓春在给皇后捶腿,太子丞相相对而坐,四人皆喜上眉梢。 “殿下是继续遵守和陛下之间一同对付将军府的合约,还是……”丞相询问太子,“或许此次是拉拢将军府的一个机会,殿下如何打算?” “本宫要等着慕曦来求我,求我帮她就出她的两位哥哥。”太子双眸中精芒大盛,像是一头猛兽,在等着猎物自己送上门。 太子邪魅一笑:“她只能求我!” 王晓春一想到一向废物又高高在上的慕曦,跪在表哥面前求人的模样救觉得无比痛快。 “表哥到时候定好好好羞辱她一番!”王晓春洋洋得意的向太子献计。 皇后附和道:“煜儿,晓春说的没错,定不能轻易让她如愿。” “母后,表妹放心吧,本宫知晓。” 入夜,用过晚饭后慕曦便让长风仲秋二人带着她,翻墙而出去找胡勉的同舍生。 那几人自然知晓慕曦是绪先生的干女儿,又救绪岚疏心切,将他们来京都后有关胡勉的事无巨细的都告诉了慕曦。 他们几人自从来京都后,吃饭、温书、睡觉都在一处。胡勉这几天的主要异常主要有三点,第一:一深夜,一人见他悄悄起身,问之则说是腹痛去如厕,次日清晨便独自上了街抓药,还不要人陪同。 第二点,再去看望绪岚疏时胡勉曾提议带着丰厚礼品过去,他们几人认为不妥后,久劝他才极不情愿的作罢。 第三,从进入考场开始,胡勉就心不在焉,一老出神。中途有一位考官以胡勉登录信息有误,叫走过胡勉一盏茶的时间。而且本来他们几人的考场坐席是连着的,但胡勉的书案中途不知何原因塌了,考官重新给他换了书桌。 慕曦尝试让几人画出叫走胡勉那人的画像,那几人我一笔,他一笔倒也画出个人样。 倘若日后要需要他们出面作证,慕曦便留他们多待几日。 三人又踏着月色悄无声息回到府中,翎诺柳卿落二人看过画像表示并不认识。科考是关乎国祚的大事,参与官员一般都是有头有脸之人,他们不会不认识。 翎诺只好派人去查此次参加此次科考人员的详细名单,而作弊的字条很可能就在胡勉书案塌了被换上去的那张书案之上。 同样的科考当日的桌椅都要查,还要查胡勉去哪家药庄抓的药。 等他们处理完这些后已临近子夜,翎诺催促二人去休息。她自己躺在床上又一遍遍复盘长风,慕曦带回来的消息,企图在其中发现些其他的蛛丝马迹。 次日,慕曦起了个大早。做戏做全套,柳卿落昨日半夜还专门惊动了一趟府医。 知云和霜儿利落地为她收拾后今日出行的妆发,带上慕离急匆匆的出府去。 卫安守在门口,看见慕曦出来没说什么,只是示意手下的四个人跟着。 慕曦先去药庄抓了药,又去点心铺子买点心,十分不巧的是在那遇上了冯若华。 “呦!郡主殿下,你家人进了大牢你还有心思专门出府买点心啊!” 冯若华高声讥讽她,引来一批围观的人。 “你虽然是个废物可我听说你大哥对你极好,丝毫不怪你连累他的名声。如今你大哥入狱,你丝毫不悲伤不为他奔走却在这儿买点心。” 冯若华盈盈一笑:“要是我啊,估计难受的连饭都吃不下。” 周围人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有说她冷心冷性不关心自己兄长,有人骂她不配为将军府之女,只会为将军府抹黑。更有说她良心被狗吃了,咒她早死。 慕曦今日出府真正要事还未办,本无心搭理她和这些人。手搭上知云和霜儿转头就要走,奈何冯若华偏不放过她。 借了这些人的势,冯若华更加肆无忌惮义愤填膺指责她。 “慕曦,都是你们一家连累的绪公子。不然他也不会被关入刑部大牢,他怎会有你这种妹妹,真替他赶到不值!” “传言说的没错,你天生就是个灾星,跟你在一起的人,没一个好结果,现在你连自己的家人都要开始克了是吗?” 第78章 调查真相(2) 慕曦以为没有什么言语可以伤害到她,但此刻冯若华的话利刃般插入她心口,疼得她发蒙。 冯若华还在叽叽喳喳的咒骂,慕曦却像陷入漩涡,无法自拔。大哥,二哥真的是因为她才遭此业障的吗? 知云早已气的冲上去和冯若华理论,和她的侍女扭打在一起。 她忍她们很久了,一次又一次的污蔑,造谣,诬陷,咒骂小姐。 长风护着慕曦,眼神冷的要杀人,拳头紧握,青筋暴起,关节发白。 “啪!” 响亮的声音将慕曦拉回,她眉头微蹙,还未来的及问长风发生何事,一声尖叫传入耳。 “贱婢,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本小姐的侍女!” 知云是习武之人,本就不会吃亏,在扭打间扇了冯若华侍女一耳光。 “知云,住手!”慕曦冷淡出声。 就刚刚一瞬间她清楚了,有罪的从来都是陷害伤害他们的人,不是自己。 知云立马退到慕曦身边,扬扬头理理并没有凌乱一分的发髻。对面就不一样了,发髻散乱,脸颊通红,十分狼狈。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慕曦,你的侍女打了人,今天必须要给本小姐一个说法。” 冯若华眯着吊稍眼,趾高气昂的看着慕曦。 “哦?不知冯小姐想要个什么说法?” 冯若华头冷哼:“哼,当然是你给本小姐道歉了,”嘴角噙着笑,瞥一眼慕曦,“放心,本小姐不为难你,你只要鞠躬说声对不起就行了!” “哈哈,冯小姐不若先想想是谁先出言挑衅,疯狗似的上来咬一口?” 慕曦一步步逼近冯若华,冯若华被逼后退,刚才凌人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睁大了眼睛防范的瞪着慕曦。 “我有招惹你吗,为什么就不能相安无事,非要来寻我晦气?”慕曦欺身靠近,冷若冰霜的气息透过幕离喷洒在冯若华脸上。 冯若华浑身一战栗,护在胸前的双手使劲想要推开慕曦脱身。慕曦没给她这个机会,反倒一把飞速抓住她的手腕。 “告诉你我是郡主,本郡主的侍女自然也比你的金贵。还要本郡主道歉吗?” 最后一句话,慕曦几乎是一字一字冷冷的挤出牙缝。 冯若华被吓得面色僵硬的挣扎道:“慕曦你放开我,我爹可是太傅!你若对我做了什么他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 冯若华看不清慕曦的脸,可她的语气足够让她胆颤。 “知云” 慕曦放开她,退至一旁。知云听命上前,捏起冯若华的下颌。 “身为太傅之女却这般无礼无德,本郡主今天就替太傅教教女儿。” “第一,见郡主不跪拜,直呼本郡主尊名,是为无礼。” 慕曦话落,知云手起掌落,一掌落在冯若华脸上。 围观的人倒吸一口冷气,吓得禁声不敢言。 “第二,随意污蔑,咒骂,谣传本郡主是为无德。” “啪!” 又一掌落在冯若华脸上,白皙的双脸立刻印上两个掌印,冯若华早已受不住疼,泪流满面,拼了命的挣扎。 “郡主,郡主!是奴婢的错,求您放过我家小姐。”刚才还盛气凌人的侍女,扑倒在慕曦脚下为她主子求情。 “郡主,您打奴婢吧,放过小姐,她是无心的。” 侍女哭喊着要抓慕曦的衣裙,长风率先一步将侍女挡在慕曦面前,未让她沾到慕曦半分衣角。 “第三,世家大族之女,不分尊卑,不知廉耻,实在有失我大邺女子颜面。” 冷淡的声音再次落下,巴掌声应声而起。 “冯若华,本郡主所说你可认?” 三掌之后,知云送来冯若华退至慕曦身边。冯若华脱力瘫倒在地,捂着脸大哭。 见冯若华不答,慕曦提高声音问周围的人:“诸位觉得本郡主所说所做可有错?” 周围的人被刚才慕曦的气势吓住,起初人群中是无声,后来唯唯诺诺传出几声:郡主无错。 “听见了,冯小姐他们说本郡主无错,。既然冯小姐不认,那就在这儿跪到认为止。”慕曦转向身后跟着她的禁卫,“你们即是来保护本郡主,便派人盯着,除非她否则不许她起身。” “至于冯小姐的侍女,自己掌嘴,你家小姐何时认你何时才可停下。” 慕曦走进冯若华,不冷不淡的说道:“冯小姐,我慕曦自始至终从未主动招惹你半分,我一再忍让,你却毫不收敛,认为我好欺。我是四艺不通,但不代表我是随意欺压的没脑子傻子。” “还有,无论我慕曦,将军府如何,只要我还是耀华郡主一日,你就得行礼跪拜,懂了吗?” 冯若华柳眉倒竖,怒视着慕曦,狰狞着脸一副要要吃人的样子。 慕曦凛然转身离开,忽然脚步一停冷嗤道:“冯小姐,为了你好趁早断了你的妄想。我二哥此生若是对你青睐一眼,慕曦便如今日这般受你三掌。” 此话彻底激怒了冯若华,对着慕曦的背影怒喊:“慕曦你等着,必然有这一天,我定不会放过你。” 冯若华要起身,却被慕曦留下的禁卫按住。 “放开,小心本小姐要了你的狗命!”冯若华打掉禁卫的手怒喝。 刚才还在看慕曦好戏,一同和她对慕曦出言不逊的周围人,此刻看戏般盯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冯若华恼羞成怒,癫狂吼道:“滚,都滚开!本小姐让我爹杀了你们!” 吼完掩着面,冲出人群,直奔太傅府。 慕曦从不屑权势压人,奈何有些人非要逼她,那不如就成全她们。 他们到达望香楼时,方嫒穆心悦秦雨菲三人也恰好踏入望香楼,几人笑语自然座道同一个雅间。 方嫒穆心悦秦雨菲是打听好慕曦今日出府的消息,商量好特意来此偶遇的。 三人自然安慰着慕曦,又问候柳卿落一番,说着刚才冯若华的事,喝茶品酒一如往常。 禁卫军的人站在屏风后,监听着几人的谈话。 方嫒,秦雨菲默默观察着屏风后的禁卫,趁其不不注意飞速将两张叠成一小块的纸塞入慕曦手中。 慕曦手中一紧,不动声色藏入袖中。 几人闲聊几句,慕曦便借口回府给柳卿落炖药离开。 方嫒秦雨菲穆心悦三人无声叹息,给慕曦的纸上是他们父亲亲自书写的昨日事情详细经过和一些疑点事情疑点,希望能对慕曦他们有些帮助。 穆远候,方琦等人也都自发的在查这两件事。 翎诺看过慕曦带回来的字条后,面色凝重。吩咐人去盯着中书令肖峰和门下省侍中李修以及至今谣言未歇的睿安王。 翎诺将手下之人查到信息说给慕曦听。 考场的桌子已经找到,一张有故意损坏的痕迹,另一张桌底也有粘贴留下印记,可以证明书院学子所说没错。 那位登错信息的考官也已找到,不过这考官身底干净,看似跟任何人都无关联,登错信息也只是他一时失误所致。 胡勉去过的药铺,他们找到时店已换主,邻里说原来的店主是回乡探亲了。翎诺派系拨人去店主老家,另一拨继续在药装附近蹲守。 至于是谁透的题,还未果。 绪家那边也送来了府中人纸张取用记录,另加绪府人员详录和近几日动向。 府中倒是无异常,只是造纸店那查出些眉目。 绪氏一直是天下读书人和世族的最崇敬膜拜的家族,绪氏兴盛时,绪府的吃穿用行皆是被争相模仿的对象。 如今绪氏主家迁出京都,淡出大邺朝堂,但绪氏的威望和名声仍在。临近科考造纸店的伙计为了赚钱,不敢贸然那主家专用的纸去买,便偷偷仿制了极像的绪氏专用纸。 怕被发现,伙计仿制并不多。私下以“绪氏百年专用纸”为噱头,高价出售。 很多学子挣相购买,给科考求一份心安。 那名伙计和老板现在已经在将军府地牢,仲秋在审问。 翎诺将两张纸交给柳卿落,仔细辨别还是有细微的差别的。一个纸张偏硬,手感较粗糙些,另外的纸张柔软,细腻,触之光滑。 两张纸写的字也不一样,同样的墨写上去。较硬的那张会透出墨痕,反而是柔软细腻点的不透不晕染,纸张上的族徽也有细微的不同。 至于慕烨那边,东华手下是有个姓何的副官。他也一口咬定是东华将军威逼胁迫他和他的儿子,现在何武父亲和祖母皆被带到将军府审问。 至于那有东华署名的信件经过多番比对确实是他军中之人的,而且很巧的是这人没去边关。一直就在京都,前几日突然称病外出,现在下落不明。 现在大哥那边之前证明,东华将军并没有给何武父亲写信,再下些功夫将何武父亲的嘴撬开,找到那个替笔之人问题就可以基本解决。 现在麻烦的是二哥那边,现在手上的证据只能证明那纸条非二哥所写,其他无法查证。 尤其是这背后主使之人,透题之人,顾家为何反咬皆不清楚,而且这件事明显牵扯更大。 大哥那边有大理寺卿照拂,刑部恐怕已经二哥用了刑。 翎诺安慰慕曦:“别担心,顾家阿娘已经派人去查了,很快会有结果的。” “阿娘重点放在出题的弘文管上,我们要查出是谁透的题。”她莫名觉得这点上还会出问题。 柳卿落补充道:“母亲,尤其是和绪氏交好的,或是绪氏学子的官员。” 翎诺点头,起身去安排,出门前慕曦叫住她。 “阿娘,今天上街太傅之女对我出言不逊,我打了她。估计太傅不会善罢甘休,麻烦阿娘安排御史台的人,上奏天听。” “我的曦儿没受委屈就好,阿娘去办,你不必担心。”翎诺微笑面对慕曦,“区区太傅府,又有何所惧” “谢谢阿娘,稍后我遣知云去跟你说明情况。” 翎诺笑着出去了,路过回廊转角处。脸上的笑容蓦的消失,眼底肃杀一片,脸上乌云满布。 慕曦跟柳卿落聊了一会后,催促她去休息,自己去了府中地牢。 将军府的地牢已经很久没关过人了,并没有多大的的血腥味,只是有丝丝缕缕的霉味冲入鼻腔。 “小姐,你怎地来了这种地方?”仲秋见慕曦进来,上来迎接。 “他们招了吗?” “那位伙计招了,何武父亲到现在宁死不说。不过小姐放心,进了将军府的地牢就没有开不了的口。”仲秋丝毫不慌,信心十足。 “我有事吩咐你做,你靠近些。” 仲秋依言躬身慕曦低头靠近,仲秋听完虽有些不解,但他并没有询问原因。小姐向来聪慧,做什么定是有他的道理。 “风、花、雪、月你们四人同去,注意别惊动轩辕卫。” 慕曦话落从暗处出来四人,和他们名字极为相称的分别身着翠微、夕岚、雪青、月白四色衣衫,此四人皆是慕曦的暗卫。 “是,小姐!” 五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地牢,看守的人搬来椅子给慕曦坐,长风仔细用袖子擦拭过后才让知云扶着慕曦坐下。 与慕曦隔栏相望的何武衣冠齐整,浑身上下毫无血迹可言,只是胸前湿了一大块,面色涨得发红,肚子鼓起十分明显,精神萎靡。 将军府很少使用屈打成招这一套,仲秋他们审问人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法子。 慕曦冷然道:“你觉得你能撑得过多久?” 里面的人不答,只捂着下腹,面皱如包子褶。 地牢的看守贴心的为慕曦沏来一壶茶,甚至还送了点心。 知云给慕曦倒茶,水流流入杯底的咕噜声响彻了幽闭静谧的地牢。 这声音似是刺激到了何武父亲,面目狰狞,捂着下体身体变得扭曲,在牢房中上蹿下跳。 慕曦一声嗤笑,信手将杯中刚倒满的茶不急不缓的成股滴在黑石地上。 何武父亲愈加难受,张大嘴开始在地上打滚,直到慕曦倒完一杯水,他的不适才缓解些。 “知云,给这位何副将尝尝上好的贡品君山银针。” 知云依言倒好一杯茶,靠近围栏递向还在地上蜷缩的何武父亲。 何武父亲一脸惊恐,直往后躲,缩到墙角里,瑟瑟发抖。 守卫很有眼色的接过知云手中的杯子,两人按住那人一滴未洒灌了下去。 “小姐赏的茶,你也能不喝!!!” 一杯茶下肚,何武的父亲紧抱着自己的下半身,艰难的忍耐着。 “夜深了知云,回院子吧!”慕曦从椅子中起身,理好衣袖,搭上知云的手臂。 “恭送小姐!” 守在拜送慕曦,慕曦步停头未回。 “这位何副将如此能忍非一般人,再加些量!” “是,小姐!” 守卫脸上划过一丝期待,他们也兴奋此人会受住多少量,能忍到何时。 第79章 调查真相(3) 听晚之前研制过一种毒,服下身体无任何异样,唯一一点是下体无法排尿,当有尿意时,下体连着整个腹腔会疼痛难忍。 慕烨感兴趣,听晚便将毒赠予了他,他用在审问犯人上,无需费力,定时定量给犯人喝水即可。效果十分显着,无人能撑过一天。 三人回到院子,出去半日慕曦有些疲累,知云服侍其沐浴休息后,轻声退出屋外。 长风沉默立于檐下,怅然看着院中的萧条。 春天慢点来吧,若小姐看不到春花的盛开该有多可惜。 知云也惘然跟在现在一处,悠悠问道:“大木头,我今天是不是太冲动,给小姐和夫人惹麻烦了!” 知云整个人恹恹的,语气中尽是懊悔。 “没有,你做的很好!” 知云做的没错,而且做了他一直想做却做不了的事。 之前的无数次,他疯狂的想拔剑,让说小姐污言秽语的人,永远开不了口,可实际上他没有一次能肆无忌惮的出手。 小姐不会怪她,夫人和将军府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责怪她今日冲动招惹麻烦。 书院中的见深,早已听说将军府和绪府出事,连今日长街上药庄门口姐姐和太傅之女的事此刻也传的沸沸扬扬。 他们之前和姐姐一同来过郊外施粥,送粮。他们是和姐姐一样的人,见深从未相信过他们会做谣传中那样的事。 这处书院中多为商家子女,官家子弟很少。课间许多人聚在一处,七嘴八舌说今日的事。 开始见深本无意搭理,他们只说太傅之女如何辱骂耀华郡主,郡主又是如何回击,掌嘴太傅之女。 见深听着只觉气愤,太傅之女实在太过无礼张狂。他见过的姐姐从来是温婉,灵动,坚毅,知书懂礼的。他敢断言,姐姐学识不亚于这处书院的先生。 遗世而独立的容貌只是她众多优点中,最不足道的一个,可很多人只看得到美貌。 “切,耀华郡主不过仗着容貌和家族势力横行霸道罢了,她哪点比得过太傅的掌上明珠冯小姐的。” 人群后传出声音,语气十分不屑。 议论的人回头看,衣着比周围人皆华贵的少年正抱着胸满脸不屑鄙夷的看着他们。 “冯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过去更是以一舞动京都,连陛下都赞赏有加,耀华郡主会什么?” 这位少年白眼一翻,仰头嘲讽嗤笑:“废物一个罢了,如今更是一个瞎了眼的废物!” 此话一出,此位少年身后的人轰笑一团。 见深停下手中笔,抬头观察这些人。为首说话的这人叫郭恒,是弘文馆六品直学士郭宏之子。 似乎和太傅家有些关系才坐到这个位置上,平时没少仗着家中和太傅之势欺负人。 人群中有人小声反驳:“可此次是冯小姐出言无礼僭越在先,郡主教训她实属应该。” “没错!” “你们知道什么,是郡主先仗势欺人的,冯小姐才出言反击的。”那位说的笃定,像是他在现场一般。 议论的学子们静默了,他们不敢得罪这些人,尤其是郭恒。 之所以郭恒会出现这处书院中,是因为郭恒贪玩调皮不爱学,又嚣张跋扈十足的小霸王。 之前的书院要么就是入院考试考不过,要么就是被先生赶出来或者被退学,他父亲只能把他塞到这个书院。 见无人反驳,郭恒眼角上挑说得更加起劲,周围阿谀奉承之人也越发的多。 言语中也越发对耀华郡主不敬,各种污蔑贬低。 见深冷沉着脸,紧捏着的拳头恨不得上去给他们两拳。 见深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知姐姐现在事情颇多顾不上他,他不能给姐姐惹麻烦。 平复心中的将要喷薄欲出的怒气后,见深冷言打断正侃侃而谈的郭恒。 “你可知她是郡主,你们在此妄议当场郡主是大罪,要受处罚的。” 郭恒不满自己说话被人打断,还自责他,转头拿鼻孔瞧着见深,怒道:“你是谁家不知好歹的,敢打断本小爷!” 身边的跟班在郭恒耳边耳语几句,郭恒讥笑着打量见深:“不过是一商户之子,也配跟我说话!” “耀华郡主自己废物,德行有亏还不让人说了?”郭恒指着见深鼻子骂道:“告诉你,小爷父亲是弘文馆直学士,是太傅的表亲。小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说到他父亲的官职时,郭恒得意无比:“此次科举的题就是我爹出的,而且我爹马上就要升官为四品学士,以后我也必定就是状元郎。”郭恒恶狠狠的看着见深,“别惹小爷,小心小爷以后成了状元郎抄你全家!” 周围之人明显是被郭恒唬住了,对郭恒态度更是奉承。 见深只觉得他可笑无知,这样的人要成为状元,除非他那个爹不顾死活的为他透题。即便透题了,他都不一定抄对。 见深冷然道:“郡主是何品级,将军府又是何地位。郡主连太傅之女都可随意处罚,还会忌惮你一个六品小官之子?” 聪明的人意识到事态言论不对时,早就默默坐回书桌上,只有没脑子和郭恒这个傻缺一唱一和。 见深说完便离开找先生去了,他不便说太多,否则日后郭恒会找他麻烦,让先生出面斥责比较好。 郭恒周围似是反应过来见深说的没错,才拉着郭恒沉默坐下。郭恒一脸不以为然,等他时候成为状元郎的那天。看谁还敢小瞧他。 见深路过一片竹林时,脑子里突然闪过刚才的郭恒的话。 郭恒说他父亲是此次科考的出题者,但见深觉得一个六品小官无权出题科考,可毕竟在弘文馆,有机会接触到考题的,况且他刚才还说他父亲要升官了,从六品连升两阶成为四品学士。 见深加快脚步,见过先生之后他要赶紧将此事告知姐姐,或许会对她有点用。 这家书院是将军府出资建造,书院的掌院先生更是将军府亲自所选,自然不会允许书院学子侮辱谩骂慕曦。 亲自批评教育过郭恒和另外几个学子,并立下规定书院学子不得妄议将军府和耀华郡主,违者赶出书院。 夜幕初降,银月还未越过山岗挂上夜空,慕曦朦胧从睡梦中醒来。 “知云,几时了?” “小姐,天黑了!”知云扶慕曦起身,给她披上大氅。 “仲秋和风花雪月皆还未回,夫人那边也为派人过来通知什么。”知云知道慕曦要问,在她开口前就默契的汇报。 “不过小姐,见深托人送来一封信,送的人说小姐一定要赶紧看,十分重要。” 慕曦紧张道:“是见深出什么事了?,你快给我念,信中写了什么。” 慕曦怕见深知道她和冯若华的冲突和将军府的事为她出头和别人起争执。 知云快速扫过信上的内容,知晓不是见深出事后大舒一口气。 “小姐,小姐,别急!见深未出事,是其他事。” “那就好!”慕曦放松紧绷的身体,后仰靠上床头。 见深省去了他和郭恒之间的那点前段,直接说无意间发现郭恒的身份,这几日听到郭恒无意间说出的话,觉得可疑才写信说一声。 “长风,快去将见深信上所说之事查清楚,弘文馆直学士郭宏和太傅的关系,以及和太子或者睿安王府有没有关系都要查清楚。” 慕曦觉得见深很敏锐,从只言片语中就能发现异样。 “另外,搞清楚郭宏为何升官。发现异常立刻将人控制起来。” “是!”长风听令而出。 慕曦知云二人都有些兴奋,她们觉得见深提供的这个消息会是个转折点,二哥的事情会迎来转机。 “小姐,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夫人和少夫人吗?” “暂不,等长风那边查出些眉目再说不迟。” “知云,你准备些大嫂喜欢的吃食,我们去看看大嫂!” 大嫂这两天为家中事劳累优思过度,怀着身孕日子定不好过。虽然她也劝不住大嫂不操心,但陪她说说话舒缓下心情还是可以的。 大理寺牢中狱卒刚给慕烨送上晚饭,白粥和一个馒头还有几道小菜。慕烨放下书,起身拿过吃食。 今日大理寺象征性的提审过慕烨一回,问了一些案件有关的问题,上到大理寺卿下到狱卒,无一人对他不敬苛待他。 慕烨这两日也一直思考他和绪岚疏的案件疑点,他的事情不算严重。军中是他们将军府的势力,只要查出书信到底为谁所写,何武父亲被谁诱惑叛军,他的案件便可迎刃而解。 反倒岚疏那边他比较担心,他这件是背后牵扯到的人可能很多,执棋之人或许不止一个。 并且,据他推断这件事牵扯到的人官职必定不低,更甚者说不定是那人。 况且,刑部不似大理寺,岚疏在其中也会受到钱福正和上头人对他的磋磨。 “小将军,让你在此受苦了!” 在慕烨思索之际,大理寺卿秦明出现在牢房外。 慕烨匆匆起身,向秦明见礼。 “秦大人都慕烨照顾良多,不算谈不上受苦。” 秦明面上挂着长辈的慈笑:“阿烨,你吃你的饭。伯父不是来提审你的,是来跟你说说将军府的近况。” 秦明和慕闫为好友多好,双方的小辈自然也相熟。 “慕烨谢伯父大恩!” 慕烨行大礼向秦明致谢,他现在确实很想知道将军府怎么样了,卿落有没有动了胎气,小妹的眼睛,母亲是否为他们的事彻夜难眠。 “将军府一切安好,你母亲,夫人,妹妹皆安好,你可以放心了!” 听到这些,慕烨悬着的心落下几分。 “你也不必担心案子的问题,你家中人竭力再查,穆远候,工部尚书,很多人都在私下帮忙查,想必过不了多久事情就会水落石出。” 慕烨脸上露出既心酸又无奈的笑,心酸的是他深陷囹圄要母亲,卿落,小妹三个妇人为他四处奔走,无奈他现在在牢中什么都做不了。 慕烨拱手:“麻烦伯父向他们转告一声,慕烨一切都好,不必挂念。” 秦明答道:“那是自然,我会尽力将案件拖久点,给她们多争取点时间。” 慕烨担心问道:“伯父,岚疏那边情况如何?” 秦明脸色渐变:“昨日和今日刑部对他并无用刑,但之后说不一定。” 慕烨脸色黑沉,宽大的手掌将粗栗发的囚服攥得一团紧。 秦明安抚他:“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绪岚疏毕竟是绪氏家主的长子,刑部不敢对他做的很过分的。” 慕烨面上点头,心里却知晓刑部尚书钱福正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他只会记得绪岚疏和将军府交好,不会顾及他是绪氏家主之子。 劳烦伯父告知家人一句,我的事情暂且可以放一放,先查岚疏的事!” “伯父一定带到,你好好休息,不能在这里损耗掉身体。”秦明不宜待太久,说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慕烨孤身坐在幽暗不明的烛火下,费尽心思复盘推演案件的经过,不能让绪岚疏在刑部待太久,会出事。 此刻的刑部大牢中狱卒正抓着绪岚疏去尚书大人面前受审。 十二月将至的凛冬,绪岚疏就只穿着一件单薄破洞的囚衣。露在外面的手腕脚腕,小腿冻得青紫。 拖在地上的铁链表面附着着一层白霜,地上上四处结着冰。绪岚疏赤裸的双脚早已失去知觉,指头又红又肿。手腕和脚腕处青紫的淤痕格外明显。 即使身残体破,但他眼神依旧坚定无丝毫屈服,脸上依旧是往日那副漫不经心的不羁的笑。 钱福正一手扶着浑圆的大肚子,一手把玩着玛瑙手钏,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坐在刑部牢房大堂的椅子上。 狱卒让绪岚疏跪下,绪岚疏不从。狱卒便狰狞着脸,猛的一脚踢在绪岚疏的腿弯处,绪岚疏被迫跪倒。 钱福正瞥一眼地上跪倒的绪岚疏,邪笑道:“进了这地方,就别放不下你高贵的气节,顺着本官些,说不定还能少受些罪。” 第80章 真相 绪岚疏挺直身板,仰头正视钱福正,鼻间冷嗤一声。 钱福正被这声冷嗤激怒,拍案正身。 怒视着绪岚疏咬牙咬牙切齿道:“绪岚疏,别不识好歹,赶紧招了吧!” 绪岚疏复是一笑:“钱大人想让绪某招什么呢?” “胡勉,顾书承已向本官交代的清清楚楚,你鼓动帮助考生科考作弊,不满陛下对绪氏圣裁,意图扰乱官场。贿赂朝廷命官,藐视天威。绪岚疏不要再嘴硬,狡辩了!”钱福正厉声斥责。 钱福正将两张供词随手扔到绪岚疏面前:“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自己看!” 绪岚疏微微低头目光扫过那两张供词,不屑道:“证据呢?就凭他们的一面之词就断定是我做的吗,钱大人这案审的也太轻松了吧。!” “你要证据是吗?好!本官就给你证据!” 钱福拊掌,狱卒呈上两封书信信,并抬上两个大箱子。 钱福正拿起那封信:“这是你写给顾家的信,上面的字迹与你的一般无二。” 转身又指着四个箱子,狱卒打开后其中两个是满箱子的黄金,另外两个是名贵的珠宝玉器。 “这四个箱子是胡勉说你送给他的酬劳,是在你给他京都城的宅子中搜出来的。” 绪岚疏冷笑,戏还演的挺全,连拿钱贿赂这种事也给他安排上了,是不是还有贪赃枉法之类的等着他。 “本官知道,你肯定要说这些不是你送的。”钱福正拿过箱子中一个金元宝,摆在绪岚疏面前,“仔细看看,你绪氏的私印和族徽。” 又抬手一挥,狱卒呈上宫中皇帝赏赐的记录。 “陛下以前赏给你父亲或者你们绪氏家族的,都记录在册。”钱福正指着两箱珠宝玉器,“这些中好多都有记录。” 说完钱福正得意落座,一副“我看你还怎么抵赖”的模样。 钱福正斜眼看着他:“绪岚疏,还不认吗?” “不认!”绪岚疏身体冷的打颤,可声音依旧坚定高亢。 “钱大人,我绪岚疏不是傻子,不会拿着印着私印的黄金,御赐的东西去贿赂别人。” 钱福正嘴角抿起邪笑:“没关系,又得是法子让你认!” “来人,上刑!” 一声令下,涌出五个黑衣狱卒。两个将他按倒绑在长凳上。另外几个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刑具。 绪岚疏从永辉帝说出那句:“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让事情水落石出”时,就知道他此次必定会遭遇此遭。以审问为由对他用刑才是钱福正今晚真正的目的。 钱福正嘴角上扬着得逞狞笑,眉眼一抬。 狱卒面目狠厉,呲着牙高胳膊高高地扬起,手里的带着倒刺的皮鞭接连挥动,呼啸的鞭梢劈头盖脸地落在他的身上,顿时留下一道道血痕,钻心的疼痛犹如烈火炙烤一般,瞬间传遍全身。 他接连打了几个哆嗦,拼命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喊出声来,可是身子仍然不由自主地弓起,额头上冒出一层层的冷汗,很快大汗淋漓,犹如雨下。 身下的长凳硬生生被他扣出几道沟,可绪岚疏依旧一声未呻吟,就连那清明坚毅的眼神也一丝未变。 钱福正恼极,怒声道:“你们没吃饭饭,给本官重重的打!” 狱卒手下又用了几分力,落在绪岚疏血痕深了几分,有的地方甚至皮肉都绽开来。 这位狱卒累了,有换上另一位接着打。光打不够,还泼上盐水辣椒水。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钱福正才让他们停下。 “没想到骨头还挺硬”钱福正嘴角溢上淫笑,“没关系,本官的刑部最不缺的就是嘴硬之人,总有法子让你开口。” 狱卒又拿上来许多细针,钱福正两指捏起一根针,针尖上闪过锋利的银芒,目光中流转过同样的锋利的暗芒。 钱福正松手,针落回盘子里:“来吧,让我们嘴硬的绪大人试试,这针是否走够锋利,足够细。” 狱卒得令,有人负责按住绪岚疏,有人则负责将针扎进他的双手的指甲盖里。十指连心,扎手是最疼的。 绪岚疏本以为,彻骨的寒冷加上刚才的鞭打,他早已痛的失去知觉了。可细针没入指间的刹那,犹如心被刺,疼得他还是倒吸一口气。 看着绪岚疏这幅疼苦的模样,钱福正起初是得意的佞笑,渐渐地直到盘子里的针都快扎进绪岚疏身上,他还未坑一声时,钱福正怒意上头。 他一想到绪岚疏和将军府的关系,就想疯狂折磨他。他审过那么多世家士族之人,一个个都是软骨头,可为什么到了绪岚疏这儿,宁死不说。 “行了,今日先到这儿,带下去!”钱福正黑沉着脸,摆手让人把绪岚疏带下去。“好好伺候着,知道吗!” “是,大人!”绪岚疏无法站立,被狱卒驾走,扔回原来那间阴湿寒冷的牢房。 没关系,日子还长。他有的是方法让他生不如死,只要和将军府有关系,就别想好过。 深夜仲秋带着风守在太子府上,雪、月、花三人守在睿安王府。 长风那边在查郭宏和背后之人,翎诺派出去的人也在为了真相四处奔走。 之后的两日他们并没有收获什么有用的信息,朝堂上除太傅状告耀华郡主欺辱其女,反被被一众言官弹劾太傅不会教养子女,其女僭越枉上,无事礼法,当街辱骂郡主。 被皇帝斥责,其女冯若华被罚戒训二十,无其他波澜。可喜的是有百姓,一些绪氏学子自发的为慕烨和绪岚疏申冤。 第三日时,事情终于迎来转机。 尚书令张避送来几样东西对他们非常有利,穆远候和工部尚书则是先一步找到顾家为何反咬绪氏的证据。 顾家在绪氏淡出朝堂后曾向中书令肖峰送过金银珠宝以谋求在朝中有个官职大点的职位,后顾书承父亲六品工部员外郎顾霆贪污被太傅发现后利用,伪造书信。 原本以为绪府无内贼,可据刑部中的人传来的消息,绪府的下人并不干净。 再查后发现管家私自任用自己的侄子,不想那人财迷心窍,但却是个傻的。找人仿制库房物品充数,将真的买出市场。 后来那些被登记在册的赏赐品以及绪氏专用纸的纺仿制品被中书令手底下的中书舍人卖回。 逃跑药庄的老板已经抓到,也已经交代背后之人是中书舍人邓先森,由他给他们传递消息。 然将军府的人查到中书舍人邓先森出入过太傅府,另慕曦暗卫发现太傅和楼将军都曾在这两日出入过睿安王。 中书舍人和太傅之间的关系,是柳卿落冒险派其暗卫夜探太傅府,从其书房后密室中发现两人来往书信。 由此可以明确,指使顾家背刺绪岚疏和威胁胡勉诬陷的背后之人为太傅,太傅背后之人可能是睿安王。 至于透题之人根据见深的发现,经长风查探,题确实是郭宏透出来的。是他帮弘文管学士张天沉散落在地上的考题的纸张时,无意间窥探到的。 此人极爱饮酒,酒后爱胡言。被好友听到后,一日有人带着自称太子幕僚的人来找他,许诺他高价官职直升为四品学士买走他手中的题和答案。 之所以他的儿子在书院大放厥词,也是他酒后高兴过头,被儿子郭恒听见。 现在事件的疑点在于太子是否真的参与其中。 据仲秋和风两人的探查,太子这几日并未有任何异动,其背后的丞相等人也很安静,似乎和绪岚疏的事并没有瓜葛。 反倒这两日,暗暗向将军府透露他们可以帮助将军府的迹象。 所以卖郭宏手中考题信息的人是否真的是太子的人,有待考证。 再者他们查到弘文馆学士张天沉是门下侍中李修的人,而尚书令张避送来的书信证据皆指向门下侍中李修和太傅为主导之人。 而张天沉的考题明显是有意让郭宏看见,关键是得找到买郭宏题的那人,不然他们指证谁都无法完全成立,不能彻底的绊倒门下侍中或者给睿安王沉痛一击。 慕烨的事也大致有了结果,在慕曦去过地牢的第二日何武父亲就招供了。 不存在威胁一说,是他还有替笔写书信之人之前就和楼将军的副将有往来,为他们的密探,这次行动只为暗害慕烨使他失去一部分的兵权。 柯宇从他们之口查出其余混在闫翎军中的五名奸细奸,但很巧合的,他们交代这些奸细皆在未跟慕闫出征的军队里。 翎诺不放心让柯宇去信给各地方驻守的闫翎军和慕闫,让他们详查军中有无可疑人员。 经过慕曦被下毒一事,楼高已经投靠睿安王已为事实,不过之前慕烨绪岚疏在时,对于楼高真正背后的人他们则是更偏向永辉帝一点。 不论永辉帝还是睿安王,绝不会大费周章的只安排这么几个无关紧要的小喽啰在闫翎军中。 而严烈将军手下替笔给何武父亲写信之人还未找到。 睿安王府书房中,太傅,门下侍中李修,楼高三人皆在。 不过四人的面色都不太好,尤其是睿安王脸上乌云密布,狭长眼角低垂,眼神阴翳,睨视着下座三人。 “几位浸淫官场多年,难道做完事后屁股要擦干净这种小事也要本王特意嘱咐你们吗?”睿安王愠怒。 “殿下恕罪,是下官疏忽。”太傅冯瑾离座跪倒,伏首请罪。 “你可知你的疏忽会毁了本王的大局!”睿安王手中的茶杯在太傅身旁裂开,飞溅的碎片划伤了他的脸。 “下官知罪!”太傅冯瑾语气颤抖,惊惶万状。 “殿下消消气,此事并不是可以挽回。”门下侍中李修淡定开口,似乎他对中书舍人暴露和太傅被疑之事并不在意。 睿安王将,楼高二人目光投向李修, “殿下,在权势和金钱之下,将黑的说成白的最容易了。” 睿安王顿了顿,狭眸中暗流涌动。倏尔,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侍中大人说的极为有理!” 睿安王此刻突然觉得中书舍人和太傅暴露是件好事,本来他的目标在绪氏和将军府,这下可以一石三鸟连太子一起拖下水。 谁叫那位中书令太贪心,左右逢源。站在太子那边还想着日后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在他这儿分一杯羹呢。 楼高明白过来,王爷和李修的意思是将事情推到太子那边的中书令身上,以此除掉中书令拉太子下水。 还能此举不仅能将太子一军,而且还能引导太子将矛头直接对准将军府,对他们百利无一害。 “太傅,你可是干了件大好事!”楼高扶须大笑。 冯瑾还处在恐惧之中,并没反应过来。他怔愣望着楼高,不知这是如何成了好事。再一瞥刚才怒极的睿安王面色有所缓解,他更是不解。 “冯太傅,起身吧。” “谢殿下!” “冯太傅,本王让你将功补过你可愿意?” 冯太傅立马点头答应:“下官愿意,万死不辞。” “你去趟刑部,务必要让顾书承一口咬定是中书令用他们顾家曾经贿赂不成的把柄威胁他们顾家陷害绪岚疏。并让他指证中书舍人和中书令沆瀣一气干下的那些事。只有事办成了,你才能活着明白吗?” “下官明白。” “李大人你那边那位御史中丞也无需再保,明日便交给刑部。只顾家指认中书令怕是不行,我们得再让他的罪名落实一点。” “殿下放心,李修知道怎么做。”李修成竹在胸。 睿安王脸色由阴转晴,一手放松的在桌案上随意的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周身那种阴戾的气息也慢慢淡去。 “过不了几日将军府就会请求公开提审绪岚疏,到时候找人将中书令为我们行的方便之事报上去,再添一把火,得让太子也烧掉一层皮。” 楼高奉承道:“还是殿下考虑周到!” 睿安王敲桌子的手突然停下,目光转向楼高,眼中的笑意渐散:“楼将军,你觉得你事办得如何?” 楼高不解,粗眉微皱:“殿下何意?” 纵然慕曦的事情有他的原因在,可这是睿安王他自己留下的把柄,他还被连累降官。 “据本将所知,慕烨那边并没有出差错,一切都在按我们计划进行。” “没别的意思,本王只是提醒将军不要像太傅这般粗心大意,那位替笔之人也杀了吧,留着恐生变端。” 楼高扯扯嘴角,压下心中的不快:“殿下放心,本将会让事情万无一失。” 睿安王收回目光,接着说道:“我们派去那位买考题的‘太子的幕僚’也杀了吧,留着终归是个隐患。” 李修并无异议,即便他不说自己也是要动手的。 第81章 宫门跪求 此刻在东宫中的太子,则是无比烦躁的在房中来回走动。 等了这么些日,为何慕曦还不来找他求救。 明明他现在是她最好的选择,为何不来,难道要看着他的的好二哥在刑部被虐待死吗? “万苍!” 太子内监应声而出:“殿下何事吩咐?” “将绪岚疏在刑部受刑一事传播出去,务必让将军府的人知道绪岚疏现在有多惨。”太子板着脸,语气有些冲。 “告诉他们,本宫可以帮他们渡过难关,本宫只要耀华郡主为本宫献舞一曲。” “是,殿下!” 万苍疑惑,耀华郡主何时会跳舞了。要是皇后娘娘知道太子殿下的这话,怕是得气出个好歹来。 不过作为下人,万苍就算再疑惑也不会开口询问,自然也不会多嘴。 脚步远去,大殿门开了又关上。刚透进一丝光亮殿中,又迅速恢复昏暗。 太子闭眼靠坐在椅子上,眉头紧蹙。 脑中不断划过慕曦一身红衣在花树下起舞的身姿,只那一眼别的女子在一起无法入他心。 他想过与她亲近的,可儿时每次见面她的目光永远都是冷淡疏离,拒人千里之外。再后来,目光中又多了一丝憎恨。 群芳宴后甚至看他的目光生出几分厌恶。可群芳宴他明明也是受人暗算,他也是受害人之一。 她觉得他不堪,肮脏,虚伪,可皇室之人谁不是这样。她的名声又能好到哪里去? 京都城中人人都说她是无才无德的废物,说她是妖艳贱货,被匪寇玷污过的破抹布。 自己都没嫌弃鄙夷她,她有什么理由看不上自己。而且他给她的是太子妃的位置,以后还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她有什么不满的,想方设法的和他退婚。 她说爱与不爱才最重要,什么是爱? 难道他牺牲时间精力给她搜罗各种钗环首饰,服饰点心不算是爱吗?知她被匪寇所抓,请旨剿匪不算是爱吗?记得她生辰,每年送她礼物不算是爱吗? 他是大邺尊贵的太子,无数名门贵女子倾心于他,挤破脑袋想尽办法的想嫁进东宫,她慕曦还想让他怎样? 虽然他存了拉拢将军府的心思,对她有过算计和利用,可并未真正伤害过她。 母后和妹妹所为,每次皆是她无礼挑衅在先,她们身份尊贵,她应当承受来自她们的惩戒。 她说“喜欢还是纯粹些的好”,他无声冷笑。 她在这波云诡谲的京都城长大,也在这这座皇宫中生活过,居然还想着“纯粹”,真是可笑! 太子冷哼一声,立身睁眼,双眸中燃烧着欲望的烈火。 “慕曦,倘若你所拥有珍视的一切皆毁了,是否就能放下你的清高孤傲,乖巧的做本宫的太子妃?” 曾经先生讲过,无论是人或是兽,若想驯服皆可从软肋下手。 太子自问自答道:“本宫觉得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记得母后说过,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更人获得人心。 太子嘴边漾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会和京都城中其他女子一样挣着求着嫁于本宫。 一夜之后,绪岚疏的案件有了新发现。 御史中丞叶景晨在朝堂之上自认不讳,是绪岚疏指使他在科考时给胡勉和顾书承二人行方便。 朝中一片哗然,众所周知这位御史中丞曾是绪清尘爱徒,也是绪清尘一手举荐提拔到御史中丞这个位置上的。 永辉帝大怒,立马将这人下狱让刑部细查。 因为这一人,京都城的风向有些变。之前对绪岚疏,绪氏深信不疑的百姓学子也开始动摇怀疑。 将军府也被这个突然的变故弄得惴惴不安,担心永辉帝会对绪岚疏下手。 “阿娘,嫂嫂,我们目前梳理出来的证据足够证明他们无罪,只是无法对幕后黑手定罪。”慕曦却表现的十分冷静,“我们要看皇帝动作,如若他想借此直接定刑,那我们立马去敲鼓鸣冤。如若不是,我们再等等,等证据找全。” 翎诺,柳卿落赞同她的说法:“曦儿说的有理。” “阿娘,我想去看看大哥和二哥,二哥在刑部……” 提到这个翎诺就满腔的怒火,太子昨日特意将绪岚疏在狱中的情况来告诉他们,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只要慕曦为他跳舞一曲他就能帮他们渡过难关。” 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脸和自信说出这样的话,翎诺只回了那人一个“滚”字,便驱赶出将军府。 出事这么多天,其实柳卿落每天都在思虑着怎么见他们一面,可考虑到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她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皇帝恐怕不会让我们见。” 翎诺安慰柳卿落:“先试试吧,万一呢!” “我先递帖子进宫,如若不同意之后你和曦儿再分别去递。如若不同意,我们和曦儿去宫门前跪陈。” 翎诺笑笑:“表面功夫是要做足,不管做给谁看。” “都不行的话,那我们再想其他办法。”总之要在要求公开提审他们之前见到他们一面,和他们大概说下事情真相,让他们有个准备。 柳卿落点头:“好,听母亲的。” 刑部,御史中丞锒叶景晨铛入狱,被关在绪岚疏旁边的牢房。 一进牢房,他先是对着绪岚疏跪下,深深磕了三个响头后,长跪许久才起身。 绪岚疏对他的这些举动一无所知,他支撑不起自己抬起头观察发生何事,他只听见铁链划过地面的声音,和隔壁看到吱呀的开门声,大概又是什么人被关进来了。 钱福正这几日未放过他,一天换着法的对他上刑,逼他在那不知道是谁写的乱七八糟的的证词上签字画押。 他全身上下除了脸之外没一块好地方,不是鞭痕就是针孔,亦或是生出的冻疮,又痛又痒。 从昨日起,他开始咳嗽,感觉肺快要炸开,今日他可能是发烧了,脑子昏昏沉沉的,忽冷忽热,难受的冷。 叶景晨见绪岚疏穿着单薄破烂的囚衣,蜷缩在角落的杂草上,他脱下自己身上刑部还未收走的常服,越过栏杆,身体紧贴着靠近,尽力盖在绪岚疏身上。 眼前落下藏蓝色的袖角,感受到身上被盖了什么,绪岚疏咬牙撑起头。 “公子,对不起!”叶景晨立身跪首。 叶景晨是个寒门学子,当初是绪清尘收他入书院,教他诗书,为他某前程,他才成了御史中丞。 今构陷,污蔑先生之子和绪氏,实在是为局势所迫,逼不得已。 他得让他的妹妹活着,她还是花一般的年纪,不该消香玉陨在京都城权势浸润的烂泥中。 绪岚疏瞧了好大一会儿才看出眼前跪着一人是谁,是老头儿过去一直称赞的好学生叶景晨。 这人确实才能出众,比他大不了几岁,如今已做到四品御史中丞,老头眼光不错。 “无事,知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绪岚疏声音很轻,轻得叶景晨几乎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这一句似乎耗尽了他的力气,不再说话,抬手让叶景晨起身,不必跪他。 绪岚疏虽在牢中经历这一辈子从经历过的苦,但他丝毫不心灰意冷。他的家人会救他,婶母,大嫂,曦儿一定在想尽办法救他出去,他只需再多撑几天。 翎诺递的帖子果真被拒了,之后柳卿落和慕曦的也是。翎诺同慕曦一同去跪宫门,柳卿落非要跟着,翎诺拗不过答应了。 翎诺慕曦二人跪在宫门口,柳卿落身子月份大了不亦跪,便在她们身旁站着。 “臣妇,请陛下开恩,准臣妇见两个孩子一面。” “臣妇,请陛下开恩!” “臣女,请陛下开恩!” 翎诺慕曦一声一叩拜,柳卿落躬身行礼。 凛冽寒风在耳边呜咽后,卷起他们的衣角,吹进皮肤,渗进血液。宫门前的地砖彻骨冰寒,不过片刻他们都面颊双手通红。 因他们三人,本来肃立庄严的皇宫门口多了很多围观的人,原来隆冬的寒冷丝毫不会让人好奇心减退半分,还是哪有热闹往哪凑。 很好,慕曦他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人再多些更好。 “呦呦呦,这不是耀华郡主嘛,怎么在这儿跪着了?” 人群中传来娇俏的笑声,慕曦一听就知道是王晓春。 “还有将军夫人和少夫人,你们这是闹哪出啊?”王晓春走出人群,讥讽的看着跪着的翎诺和慕曦。 “买可怜,博同情?” 难得碰上将军府和慕曦如此卑微,低贱的时候,王晓春心情大好,弯腰凑在慕曦耳边,噗嗤一笑:“真的好可怜哦!” 说着准备往前去正面欣赏欣赏慕曦和将军府的落破可怜样儿。 “王小姐我劝你还是不要往前去”柳卿落忽然出声,凛然的目光对上王晓春。 “我母亲和妹妹的跪礼,你受不起!”柳卿落看着王晓春的双眸比寒冰还要冷上几分。 王晓春被这眼神吓到,脸上装作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底下却悄悄回收迈出去的腿。仿佛只要她在前进一步,柳卿落眼中的寒冰就会刺穿她的身体。 周围那么多人当然不会自是看戏,很多人开始对王晓春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不过都是些不好的言论。 将军府主母连同郡主寒风中跪在宫门前,只为求见亲人一面,谁见了都会被这亲情感动,都会激起他们心中的同情心。 王晓春却公然上前奚落嘲讽,众人自然会不满斥责。 王晓春的侍女拉她离开,她不死心想继续奚落慕曦一翻。 “慕曦,你可以去求求太子表哥,说不定他可怜你,愿意帮你一回。亦或是用你这美色去诱惑诱惑其他人,说不定也会有些用。” 说完瞥慕曦一眼,大笑着离去。 翎诺冲人群中的柯宇使眼色,柯宇跟在王晓春身后出去了。 人越聚越多,议论声渐大。 慕曦估计这次皇帝这次不会再回绝,只不过应该只让见大哥一人,不会让他们见二哥,得另想办法。 一盏茶后永辉帝身边的席苍出来了,说皇帝恩准他们今晚可以见慕烨,但只可一人去。 慕曦冷笑,让知云霜儿扶她起身,再不愿多跪一刻。 她的两条腿腿冻得僵硬,感觉整个膝盖骨头缝里都是疼的。母亲想必比她更严重,她心中不由的生出一股子怨气和怒气来。 回到府中,下人立马端来姜汤,屋子中加了暖炉,炉火烧的旺盛。 知云和霜儿用热手帕给她暖膝盖和两只手,换了好几次水后才渐渐有所回温,之后手指,耳朵,膝盖又开始发热,发痒,难受的紧。 她怕阿娘和大嫂落下病根,叫来府医为她们开了药外敷。又让知云取来溟老和晚姐姐送她的各种大补的药丸让她们吃下去。 “皇帝只许一个人去,我们……”翎诺把目光放在柳卿落身上,她知道卿落这几日担心阿烨一直未睡个好觉。 “阿娘,让大嫂去看大哥吧。”看过大哥嫂嫂能安心些,想必大哥最担心也是大嫂。 “既然是皇帝恩准,其他人不会妄动,也不会找大嫂麻烦。” “卿落,身子可还撑的住?”翎诺放下不下,今天她已经站了很久,再劳累怕是身体受不住。 “母亲放心,卿落无事!”柳卿落太想见慕烨了,这几日无时无刻不再想。 翎诺温柔笑道:“好,那你回去好好休休息,夜幕时分收拾点东西去看看阿烨。” 翎诺愁容满面,比起阿烨她更想见岚疏那孩子。太子和自己人传来的话都说他被刑部虐待的很惨,她不见一面,心中实在难安。 “阿娘,我有办法或许能让我们见一面二哥!” 翎诺凤眸忽睁,目光灼灼盯着慕曦。 “门外的卫安卫统领!” 翎诺瞬间明白慕曦是何意思,她思考一瞬,或许这个办法真的可行。 “仲秋,去请卫统领进府中一叙。他若不愿就将程昭容的名字告诉他,他自会跟你进来。” 不到一盏茶时间,卫安果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翎诺让长风,仲秋,柯宇留在屋中,其余人守在门外。 第82章 狱中探望 “夫人所为何意?”卫安警惕的打量着翎诺和慕曦。 刚才听到程昭容的名字的瞬间,他血液顷刻间凝固,寒意和恐惧同时涌上心头。 他和哥哥最隐秘的秘密被发现,此后秘密被戳破危机时刻包围着他们,他们无时无刻不处在丧命的边缘。 随之而来的是汹涌的杀意,只要杀了将军府的人,那秘密就还是秘密,可惜他们动不了将军府任何一人。 所以,他只能来见她们。 “我们想去趟刑部大牢,不知大统领能否办的到?”翎诺不绕弯子直接跟他开门见山。 “恕卫安无法为夫人办到,卫安只遵陛下御令。”虽然他和哥哥跟陛下的嫔妃发生了关系,可他们兄弟无论如何只忠于陛下。 “哈,卫统领果然和传言中的一样,聪慧、胆大、忠心、一丝不苟、刚正不阿。”慕曦淡笑,“连杀头也不怕。” “陛下知我兄弟二人不会背叛,只忠于他。” 翎诺反问:“那他知道,你们跟他的后妃私通,秽乱宫闱,藐视天威,玷污天颜嘛?” 卫安沉默,陛下会念在他们的忠心和功劳饶他们一命吗? 翎诺从卫安的脸上看出他在思虑什么,暗笑他在皇帝身边待了这么多年怎还如此天真。 “程昭容已死,你们如何证明我和她有染,你们怎可为进刑部胡乱诬陷与我。” 卫安和哥哥已经知道程昭容已经死了,他们自然知道是皇帝杀的她。可他们的关系,将军府如何得知。 慕曦内心感慨刚才恭维话说错了,传言也不是十分正确,这大统领算不上聪睿。 相比卫安翎诺十分安之若素,全然一副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样子。 “我本想着卫统领行我个方便,那这秘密将永远是秘密。既然如此,卫统领请回吧。” 翎诺放下手中的茶杯:“只是卫统领最近要留意些,你们和程昭容那些让人无法直视的书画和程昭容鸳鸯肚兜做成的荷包什么时候出现在陛下面前。” “都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不知你们卫氏的人够不够陛下平复怒火?” 按照永辉帝的性子,只要此事一旦被揭发,无论他卫氏二兄弟,整个卫氏对他再忠心,他都会杀了他们。 平常人都受不了如此颜面扫地之事,更何况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面对的是天下人。 “仲秋,送卫统领出去吧!”翎诺话虽这样说,可目光中无丝毫失落,她笃定卫安会答应她。 仲秋做出请的姿势,卫安抬眸望翎诺一眼,往门外走。 翎诺勾起唇角,只他这一眼翎诺知道这事成了。 将要踏出门槛的瞬间,卫安驻足回头了。 “不知夫人能否说到做到?” “自然,若将军府违约,你大可向你的陛下禀报,将军府私闯刑部大牢。” “好,入夜后我带你们去刑部。” 话落人已疾步而出。 翎诺长舒一口气,总算遇上件让人欣喜的事。 “花容,准备些吃食和外用内服的伤药。” “夫人,不用准备些衣物吗?” “不用!”卫安既然答应帮他们,他们也不能将他陷入不义。 “知云,将我柜子里那只紫色琉璃瓶也找出来带上。” 那是溟老之前送给她的归元丹,可补元气内力,对重伤之人极有好处。江湖上更有,得归元丹者可多一命的手说法。 而此时宫中最尊贵的两人,皆处在暴怒中。 勤政殿,奏折散落一地,皇帝鼻翼煽动,横眉竖眼,脸色铁青。 “他们这是在威胁朕吗,三个无知女人也敢威胁朕!!!” 永辉帝怒不可遏大吼,吼完又是一阵急重的咳嗽。 席苍面色不改地给永辉帝送上手帕和茶水,安抚拍着永辉帝的背减缓他的的咳嗽。 明黄的手帕上如往常一样浸着血迹,永辉帝见之怒气更甚,手帕被他暴力撕毁,扔到地上,身体颤抖着跌坐在龙头椅上。 “陛下,龙体要紧!” “朕是皇帝,是天子。朕要杀了他们!” 为永辉帝拍背的手顿了一下,这是席苍第一次听到永辉帝如此直白的说要杀了将军府的人,往常再恼怒也未说出口过。 一股寒意从席苍的手掌涌上心头,让他觉得今年冬是这么多年来最冷的一次。 太子东宫也不遑多让,宫女太监跪了一地,无声的承接着他的怒火。 “宁愿跪在宫门口,让那么多人看笑话也不肯向本宫低头服软一分!”太子双目中喷溅着怒火,“宁愿向一心想杀他们一家的父皇低头,也不信本宫!” “慕曦啊慕曦,你就真的这般厌恶看不上本宫!” 太子额间暴起青筋,眼中尽是不满,愤恨,恼怒。 “殿下,人们看见好看喜欢的花,第一时间想的是把它摘走,插在瓶中日日观赏。遇见有趣但不听话的玩物,就想拿套绳拴住,驯服。”太康立于太子身侧,神情自若,“对喜欢的人亦可如此,折了羽翼,傲骨,禁锢驯服,过不了多久一切皆会控制于股掌之间。” 暗光流转过太子的双眸,他嘴上噙上一丝阴翳的笑。 他如何想不到这些,只是不愿意罢了。 如今是慕曦非要逼他,那他也只好如此了! 慕曦,你眼里永远只有你的父母、兄长、家人、朋友。可若这些人都死了,你是不是也能注意到其他人,比如一直渴望她垂青的他。 “太康先生所言甚好,以后此事上还要先生多多出力!” 慕曦,既便你眼里从未有过本宫,本宫也要将你关在本宫身边,让你日日不得不眼里只有本宫。 养只金丝雀,何其容易! 圣卿王坐在靠近炉火的书案旁,手中翻阅着书卷,眼神晦暗。 今日他在人群之后看见了长跪在宫门的慕曦,身子虽单薄,但他看得到她骨子里的强大顽强和不屈。 他刚来到大邺时就听说了慕曦是天象预示的天命凰女。从前她鲜少外出,见面也是一副病态,今日瞧见她在寒风中丝毫不催的模样,竟也觉得天象或许有几分可信。 不过另他悲伤的是她的眼睛还未好,她并未用他给的药,她不信他。 “哲言,明日想法子将人交给将军府。” “是,王爷!”哲言虽嘴上答应,心中却还是不满。 花大力气救下一人,现在还要一声不吭的送给将军府。往常他们都是无利不往,是要谈价钱,讨好处的。 如今上赶着做好事不留名,还是第一次。 也不知远在大澧的公子为何看重一见过几面的大邺女子,还来信斥责他不知分寸,连这个“圣卿王”处处上赶着要去帮将军府的忙。 他们什么时候都如此肤浅,皆迷恋起美色。 当大地被浓墨的夜色渲染殆尽之时,柳卿落乘着马车去了大理寺。 璀璨的华灯渐息,黑夜吞没一点又一点的光亮,万物沉入寂静中。将军府的后墙跃出几人身着夜行衣的身影,跟在较高大身影之后,静声赶往一处。 皎洁的明月,似乎担心自己银白的光让他们暴露,自他们出府便躲在云后再未露面。 在刑部门口两人隐入黑暗,只留下两个身形较小的互相搀扶着,跟在那人身后进了刑部。 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刑部大牢。 “绪大人的牢房就在前面,转角就到了。” 慕曦却不知怎的心中涌起恐惧,将她淹没,呼吸有些急促。她突然不知如何面对二哥,冯若华的话回荡在她的耳边。 “慕曦,都是你连累的绪公子!” “你天生就是个灾星!” “你连你的家人都不放过,要克他们性命!” “他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 越来越多的人话涌入她脑中,她的大脑被恶言恶语占据。 脑海中开始闪过二公主,柳昊宇,小乞丐的身影,他们一遍恶狠狠的冲她说着:“慕曦,都怪你,害我们失去生命!” 冷汗袭遍全身,慕曦开始颤抖。 她已经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她害怕那血腥味来自她二哥身上,她虽然见不到,可她仍然怕二哥是遍体鳞伤的。 翎诺的手突然被抓的极紧,指甲快要嵌进肉里。察觉到慕曦的不对,翎诺停下脚步,慌忙侧头查看慕曦怎么了。 只见慕曦眉头深锁,脸色煞白,嘴唇紧咬,眼中蓄满了泪,身体在抖得厉害。 “怎么了,曦儿?”翎诺惊慌问道。她知道她的女儿不会被吓成这样。 “阿……阿……我……”慕曦张嘴,她连完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翎诺急了:“是身体哪不舒服?” 慕曦使劲儿掐自己大腿,可她张大了嘴却还是说不出一句话,像被好多只手扼住喉咙,呼吸越发急促。 “我先送你出去!”翎诺扶着她就要往外走,曦儿情况十分不对。 卫安眉头一皱:“夫人,没那么多时间!” 慕曦松开翎诺的手,用尽力气把她往前推。 “走!……等!” 翎诺还是放心不下她,执意想将她送出去。 卫安脸色一黑,声音略有些高:“夫人,机会只有这一次。” 翎诺重重的又被慕曦推一把,退出几步外。慕曦身体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我……等!” 翎诺不在犹豫,走过转角向绪岚疏的牢房去。卫安退了出去,慕曦脱力靠在转角的墙壁上,努力平复自己,小心听着里面的动静。 翎诺看见绪岚疏的第一眼,心就像被油煎了一样痛。 他就那么蜷缩在角落里的杂草上,身上盖着件衣服。露出的脚腕上满是结了痂的血痕,脚铐磨破了他的血肉。 他们刚才那样的动静,都没惊动他,连头未曾抬一下。 她没管隔壁惊讶着向她行礼的叶景晨,着急让狱卒打开牢房,让她进去。 “岚疏,岚疏!” 她趴在围栏前叫了两声他似是没听见。 “快点打开!”翎诺冲开门的狱卒大吼。 这是多怕他出意外啊,锁着他牢房的锁都有三道。 绪岚疏有了些反应,他似是听见了婶母的声音。 “婶母……” “岚疏,岚疏!”领诺一把推开狱卒,冲向绪岚疏。 他挣扎着,忍着身体的剧痛起身。 翎诺扶住他,将他靠在自己的肩上,靠近才发现绪岚疏身上的远不止她刚才看到的。 单薄的囚衣破破烂烂,满身上下都是青紫或者还血红的鞭痕,有的伤口直接裂开了,皮肉外翻,泛着浓。 手冻得红肿,指缝和甲缝里满是血污和密密麻麻的针眼。不用摸,光是靠在她肩上就能感觉他得了风寒发热了。 翎诺一边心疼得要命,另一边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冲出去,杀了钱福正。 “他们怎么敢伤你如此重!”翎诺的声音肃杀冷冽。 绪岚疏撑着身子弱弱问道:“婶母,你怎么进来的?” “卫安。” 翎诺小心把绪岚疏扶着墙靠好,去拿包裹中的吃食和伤药。 “大哥还好吗?” “他很好,倒是你……”翎诺沉默,满腔的恨意和怒气久久不能平复。 “你爱吃的,多少吃点!” 翎诺回答着他的问题,将吃食送到他手边。 “你爱吃的,多少吃点。”翎诺不知道刑部这几天给他吃的什么,他现在还有没有胃口吃得下。 绪岚疏浅浅弯了下嘴角,拿起碟中的鸡腿凑到鼻前闻闻。 “真香,谢谢婶母!” 翎诺眼睛发酸:“傻孩子!” 绪岚疏目光落在隔壁的叶景晨身上,翎诺一言不发将一碟糕点递过去。 绪岚疏吃着,翎诺小心给他后背擦药。绪氏养出来的身强体壮的好儿郎此时竟被伤的体无完肤。 翎诺脸色铁青,凤眸中燃烧着滔天的怒火。 “婶母你别担心,我习武之人皮糙肉厚,出去了养上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翎诺心中酸楚,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反过来安慰她。“嗯,婶母亲自照顾你。” 绪岚疏嘴角上扬,这是他在这黑暗的牢狱中沐浴到的第一缕阳光,温暖得足够抚平他所有的伤痛。 “明日我们便接你和你大哥回家!”翎诺小心翼翼的为每一处伤口涂上药,动作轻缓生怕弄疼了他。 “嗯!” 不知是因为吃了东西还是其他原因,绪岚疏精神很多,一直跟翎诺断断续续的聊着。 第83章 公开提审 “还好曦儿没来,不然见到我这样子怕是要哭了。”绪岚疏庆幸慕曦没来,“她眼睛还没好,不能再哭了。” 翎诺哽咽说不出话,瞧了一眼转角处。 怎么能不哭呢,刚才阿娘和二哥的话她字字句句都清晰听见了。 慕曦头埋在腿弯处哭的不能自已,眼泪早已浸湿衣服,她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二哥是真的伤的很重,武功很好的他一向耳聪目明,不然刚刚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听不出她的声音。 她害怕的终究还是发生了! 在翎诺为绪岚疏的脚腕抹上药时,卫安进来了。 “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 翎诺掏出一颗归元丹喂到绪岚疏嘴中:“再等这一晚,婶母便来接你!” “他们敢伤你,婶母必然不会放过他们!” 说完给绪岚疏拢好两件单薄的衣衫,走向牢门外。 快要走过转角时转头回望,绪岚疏冲她浅浅一笑,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 绪岚疏目光扫过自身,眼神变得黯淡,幽冷。 这账,等他出去慢慢算,谁都别想逃掉! 翎诺扶起地上的慕曦,擦干她眼泪,搂着肩往外走。 “曦儿,流言止于智者,兴于愚者,但喜于谋者。它们不该成为你的业障,你要做的是让真正伤害你身边人的奸人歹徒付出代价。” 在绪岚疏庆幸曦儿没来的瞬间,翎诺明白过来刚才慕曦反应异常是因为什么。 这也是她这七八年来的心病,她明媚活泼的女儿在心思单纯孩童时期被人算计,硬说成天煞孤星,被这四字绑住脚步多年。 不敢与人深交,遂无闺中密友,好友知己。当别家女子三五结伴一起踏青,赏花,放风,踏雪,寻梅时,她的曦儿永远是一个人。 “阿娘,女儿知晓了!” 慕曦也想挣脱那个谣言的束缚,可每次快挣脱时就会有新的网再次缚上,重新将她赘入深渊,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天她能真的自救。 “明日,我们接他们回家!” 雄赳赳的鸡鸣刺破寂静的夜,天边开始泛白。雾气散尽,薄薄银霜落满街道,屋顶。 将军府中,翎诺,柳卿落,慕曦三人戴上钗环首饰,换上朝服。仲秋长风二人押着几名人证,堂而皇之去敲登闻鼓。 她们要在京都城人的面前,为自己的家人向天子讨个公道。 “咚!” “咚!” “咚咚!” 磅礴有力的鼓声,打破京都城清晨的宁静。 监门卫被突然传来的鼓声吓得愣神,怔愣片刻后惊惶出来查看,这登闻鼓已经很多年没有被敲响过。 看到登闻鼓下三个女子时,监门卫不知作何反应。 将军府三位女眷来敲登闻鼓,这是天大的事。 柳卿落拱手行礼:“烦请右监门卫上奏三司,将军府请求公开审理慕烨,绪岚疏两案。” 监门卫自然不敢怠慢,按制将她们带入后堂,立马上报三司。 此时应当在早朝,想必朝政殿中已听到鼓声,她们应当不用等太久。 “启禀陛下,将军夫人翎诺、少夫人柳卿落、耀华郡主敲响登闻鼓,请求三司公开审理慕烨,绪岚疏两案。” 永辉帝盛怒下手在袖子中颤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倒立的眼角中迸射出骇人的杀机。 百官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沉默无一人敢站出来说话。 “陛下,自我朝以来凡敲了登闻鼓的,总是要审的。” 尚书令张避第一个出列谨言。 “朕不是让刑部和大理寺在审了吗!”永辉帝怒目指着张避,“难道他们还审不清两庄小案吗!” “难道以后是个谁敲登闻鼓,朕都要亲自审嘛?” 永辉帝此刻是连表面功夫也不愿再接着演了,厉声斥责张避。 “登闻鼓设立本就是为民鸣冤,陛下不该审吗?”张避仰头直视永辉帝,眼神一片清明,无丝毫畏惧。 “张避,慎言!休得对陛下无礼!” 丞相王冕,门下侍中李修站出来指责张避方才得言论。 张避不予理会他们二人,接着追问。 “慕闫将军还在为国浴血奋战,他的子侄有冤,妻女陈情,陛下不该审吗?” “慕小将军,征战沙场,丰功伟绩。绪氏书香,泽润大邺百年。陛下不该审吗?” 张避正气凛然,义正言辞丝毫不惧皇帝的威压,一声接一声质问永辉帝。 “请陛下公开审理两案!” “请陛下公开审理两案!” “请陛下公开审理两案!” 穆远候,工部尚书,国子监祭酒,御史大夫,等等一个又一个的官员站出来谏言。 永辉帝气的从龙椅上站起,插着腰看着下跪的大批为慕烨绪岚疏出头之人。他现在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审。否则他会成为百姓口中的昏君,漠视忠臣良将家眷,寒朝臣百官之心。 “众爱卿这是作何,朕没说不审?”永辉帝压下怒气,换上伪善的笑脸。 张避,穆远候对永辉帝这幅做派嗤之以鼻,他永远都是言行相诡,却当他们都是傻子,对他的盘算全然不知。 永辉帝示意席苍,席苍正身高喊。 “宣翎诺,柳卿落,慕曦觐见!” 片刻后三人上殿,跪拜行礼。 “臣妇(臣女),参见陛下。” 永辉帝面容和善,赶忙让他们起身,更是给柳卿落赐座祝贺将军府后继有人,热心询问慕曦眼疾情况。 如果忽略眼中的仇视和阴婺,那面前之人绝对是是关心疼爱后背的好长辈。 “陛下,臣妇带领家眷敲登闻鼓目的为洗清慕烨和绪岚疏二人冤屈,以证他们清白,请陛下宣二人上殿公开审理两案。” 他一直以为将军府三个女眷掀不起什么风浪,毕竟她们名传京都的只是美貌虚衔,并无大才。 几日间想出来的法子也只是利用民情,宫门求跪而已。 他派去将军府监视的禁军汇报这几日将军府上下并无异样,而他亦相信思皖的能力。 直到登闻鼓响起,永辉帝才知他一直小瞧了她们。 “宣!” 大理寺刑部分别将慕烨绪岚疏带上大殿,先入殿者为慕烨,他与入大理寺前无甚差别,衣冠整洁,气质高华。 接着随着一阵铁链摩擦过地面的声音,绪岚疏蹒跚进入殿内。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绪岚疏身上,绪岚疏的样子实在让他们大跌眼镜。往常谁不知道绪氏岚疏在京都城中最是恣意潇洒,明媚风流。 眼前所见却是一副破败零落之相,头发散乱,满身污秽。浑身上下都是的看着就让人胆颤的伤,步履蹒跚不稳。 唏嘘,愤恨,慨叹充斥着大殿。 慕烨柳卿落看见绪岚疏时目光猛的顿住了,俊眉拧成一团,面色突变。 他们怎么将他伤成这样,难怪曦儿的眼睛整个都是肿的。 慕烨双眸冷冷一眯,目光从绪岚疏移到一旁的钱福正身上,眼神瞬间变冷,杀意从瞳底泛滥起来。 张避收起眼底的情绪,拱手:“陛下,可以开始了!” 永辉帝发话:“按规矩交给三司审理。” “臣领旨!” 御史大夫左丘路,尚书令张避,中书省肖峰三人出列领旨。 永辉帝不知道将军府查到那个地步,冲门下侍中李修使眼色让他静观其变,见机行事。 “夫人,刑部和大理寺皆证据十足,绪岚疏科考作弊案和慕小将军涉及言论争端一事皆为事实。你有何冤情?” 中书令肖峰率先开口询问翎诺,其余百官目光聚焦在三人身上。 “两案皆为诬陷抹黑,将军府一直矜矜业业从不敢懈怠半分,将一颗忠心皆奉献于陛下和大邺,怎会对陛下出言不逊,挟恩求报。” “岚疏乃绪氏家主之子,绪氏百年书香世家家风严谨,一向奉行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必不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翎诺郑重陈词,目光坚定不移。 一旁的李修正义凛然淡然道:“夫人,我们也相信两位公子不是那样的人,可光我们相信不行啊,人证和物证都指明是他们所为。” 其党羽立马跟着附和,恨不得将那些个证据一条条都拿出来论证辩论一番,说得那叫一个言之凿凿。 “夫人,万事都讲求证据,而非空口白话所定。”尚书令张避适时打断底下人的议论。 “自然是有的,容臣妇慢慢说来!” “好!” 翎诺目光落在何武身上,眼神凛然,何武对上翎诺的目光瑟缩着极快低下头。 “何武,你说是东华将军威胁你和你爹鼓动考生为将军府出头鸣不平,可是如此?” 何武颤颤巍巍的答道:“是,就是东华将军威胁我和我爹。” 翎诺继续说道:“也是你说东华将军找人替笔给你写的书信?” “没……错。”何武心中很是没底,虽然那人说绝不会出意外,事成他便可升官发财。 “哼!”翎诺一声冷笑,面对三司长官和永辉帝,“请陛下和三位容我传证人上殿。” “准!” 永辉帝话落,翎诺示意仲秋将人带上殿。 何武一直盯着殿门,心悬着就怕是他父亲。 人影清晰那刻,跪着的何武跌坐在地上,眼神涣散。完了,他爹该不会扛不住都交代了吧。 “陛下,此人便是何武父亲。” “说吧,事实到底如何,你们是如何设计污蔑夫君的,详细的说给陛下和大家听!”柳卿落瞪着双目怒视何武父亲和其余几个军中奸细,咬着牙俏脸含怒。 何武父亲目光颤巍巍扫过何武,暗瞥一眼人群中的楼高。 楼高面色一沉,闫翎军之前去何武父亲和家眷之人不是落空了吗,人不是在他们的控制之下吗,如何出现在这儿的。 “楼高将军您听得仔细些,这其中还跟将军有些牵扯。”慕曦冷然开口。 永辉帝手下一紧,拧着的眉紧了几分,李修亦然,神色一变。 “郡主话不可乱说,本将怎会和这是有关。”楼高黑脸怒斥慕曦。 翎诺冷笑:“将军听完就知道跟你有没有关了。” 翎诺冷眼扫过何武父亲,何武父亲低头开始阐述整个事情的经过。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都静声聆听何武父亲之言。 “并非东华将军威胁我和我儿,而是楼将军副将。我本是一名屠夫在闫翎军中就一无名小卒,探亲时失手杀了我爹肉铺的一个小兵。” “怎知那小兵和楼将军副将有关系,我吓破胆准备逃跑时,被楼将军副将抓到。他说我杀人这件事他可以既往不咎,还可保我升官,条件是让我在闫翎军中做卧底。” 说到这时大家的目光都看向楼高,都一脸震惊不可置信之相。 楼将军为人正直清高,往日十分不屑朝堂中拉帮结派之举,无数人拉拢都想将他收入麾下都未曾成功,只言一心效忠陛下和大邺。 而且在慕曦眼睛出事之前,楼将军一直和将军府私交不错,又为何会在慕将军军中安插底细。 “然后我一步步成了东华将军的一个副将,不过东华将军并不怎么看得上我。很多事都不让我参与,此次出征也将我留在京都。” “后来,楼将军副将找上我,让我儿何武在此次科考中陷害先将军,说事成后将给我一大笔钱,让我做更大的官。” 何武父亲能感觉到他背后两道寒光,可他不敢回头。 何武大慌,惊恐的看着他爹:“你胡说什么呢,明明是东华将军威胁指使的我们。” 何武抬眼看一眼何武,满目悲凉。儿啊,你还不明白,我们逃不掉了吗。 父亲抬手一指身边同样跪着的四人:“这些人都是楼高将军安排在闫翎军中的卧底。” 何武惊惶狰狞着,目眦欲裂大喊大叫:“闭嘴!快闭嘴!” 楼高捏紧袖子中的手,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满口胡言!凭你一张嘴就说是本将军……” “楼将军是不是要问‘证据呢’?”慕烨眼角一挑,打断楼高正视着楼高的双眸一沉。 柳卿落嘴角含笑:“将军别急,证据自然是有的。” 柳卿落手一挥仲秋就将几榻书信呈给三司,张避接过一阅后面色渐沉,看一眼楼高摇头叹息。肖峰左丘路二人传阅后,沉默呈交永辉帝。 永辉帝看过后怒极,怒视楼高,大手一挥将书信甩在楼高脚下:“楼高,你自己看!” 楼高镇定捡过地上的纸张,瞳孔一缩。这些都是他和这些人通信的书信,捏着纸的的手关节泛白,不是让他们都销毁的吗,。 “陛下,这些并非臣所书,我出于什么目的往慕闫将军军中安插底细。”楼高装作丝毫不在意的丢掉手中书信,双手往后一背。 “臣亦是将军,手中也有兵权,难道还会觊觎慕将军手中兵权?”楼高抚胸大笑,“众人不觉得可笑吗?” 有人开始议论,觉得楼高将军说的不错,也有人说万一是楼将军贪心不足呢。 “况且,夫人就真的确信他真的是何武父亲?” 楼高鹰眼扫过翎诺三人及慕烨,意味深长笑道:“夫人急着救人,也不能什么法子都想,随便从哪找个人来冒充诬陷吧。” 楼高余光暗示何武,何武立马心领神会。 “他不是我爹,我不认识他!”何武大喊。 楼高两手一摊:“夫人可听见了?” “陛下,臣真的与此事无一点瓜葛。” 翎诺淡定问道:“那楼将军觉得真正的何武父亲和祖母在哪呢?” “本将怎会知晓,此案交由大理寺查办,夫人该问秦大人才是。”楼高冷眼瞥过,像是对将军府的随意诬陷十分不快。 “不急,一会儿将军就知道了。”翎诺淡淡一笑,“这重要的事还没说完呢,诸位不妨接着听下去。” 何武父亲对儿子为了自己活命否认自己是他爹的行为痛心不已,入了将军府被折磨浑身疼痛难耐之时他就没想活,只想着怎么保下儿子一命。 如今,心死了,他儿子只想独活,位念及他分毫。 “那封书信也不是严烈将军手下之人代笔,亦是楼将军安排之人送到我手中的。” “哈哈哈,真是可笑!岂容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楼高不以为意,全然没了刚才的慌乱。 虽然那些书信是真,可何武父亲在他的监控下,替笔那人他早已杀人灭口。 将军府还怎么说背后之人是他,这朝堂之上的人也并非都是傻子,别人说什么便信什么。 沉默良久的大理寺卿突然出声:“禀告陛下,替笔那人微臣已抓获!” 大理寺是不是已经和将军府勾结在一起了,故意不呈禀拖延时间,给他们机会翻案。 永辉帝语气不悦:“为何之前不呈禀,这时才说? “回陛下,昨晚半夜才抓获那人,微臣不敢惊扰陛下好梦,就想着今日早朝向陛下汇报。” 秦明表面话说到这份上,永辉帝虽然不信但也无法责备,沉言将人带上来。 永辉帝阴鸷的目光落在楼高身上,他已然明白楼高这步棋废了,收回慕烨手中那部分原来属于他的兵权之事必然也成不了了。 罢了,楼高的兵权在他手中,至于楼高这步棋废了便废了吧,不过绝不能因他牵扯到背后的思皖。 永辉帝忽略楼高投来求救的目光,回以一个冷漠威胁的眼神。 楼高霎时冷汗席遍全身,他这是被弃了? 这期间那人将代笔之事交代的一清二楚,场上之人看楼将军的眼神又变了一变,打量、怀疑、鄙弃者皆有。 “假的,肯定是假的!” 楼高愤怒质问对面三人:“之前是我妹妹的女儿做了错事,害得耀华郡主失明。陛下已明断那件事与本将无关,况且本将已被降职。夫人,你将军府为何还耿耿于怀,找来这些人冒名顶替陷害于我?” 众人将目光放在将军府人身上,将军府一向宠爱耀华郡主,这次慕烨又身陷囹圄,他们会不会急于将慕烨救出就推在楼高身上? “楼将军,若是假的你这般紧张作甚,袖口快被你扯烂了!”穆远候目光笑吟吟对上楼高。 众人的视线聚集在楼高袖口上,楼高徒然松开手,不自然的收进袖子里。 “楼将军那你觉得何武父亲祖母和替笔之人在哪,是在你后院的密室里,还是你将那人杀了啊?” 翎诺信步走到楼高面前,与其目光相对。倏然一笑:“楼将军莫不是你想掩人耳目,却抓错了人!” 在翎诺的冰冷嘲讽眼神中楼高败下阵来,低头错身躲开。 “陛下,去楼将军府中搜一搜不就真相大白了。” “是啊,搜一搜!” …… 众人强烈要求搜查楼府,永辉帝无法只好让卫平带人去搜。 将军府四人泰然自若,似早已预知答案,胜券在握。 卫平与慕烨错身而过时,慕烨冷着声着开口:“卫统领搜仔细些,说不定还有什么意外惊喜!” 众人在等待搜查结果时,大理寺卿秦明将案件的一些详细细节补充说明与众人。又在慕曦的建议下,当堂审问何武。 永辉帝阴历的目光流转在大理寺卿秦明和将军府人身上,看来这几日大理寺也并非一无所获,只是未告诉他这个皇帝而已。 若大理寺及时汇报,他还能想想对策,保下楼高。看来,这大理寺卿也该换人了。 何武受不住刑,招认殿上之人就是他父亲,也是楼高将军和副将以利诱惑他和他父亲陷害慕烨。 大殿上一片哗然,纷纷议论楼将军往日竟都是装模作样,心思深沉。 楼高被逮捕扣押,卫平从楼高府中带来几人自然不是何武父亲等人,他们皆带了假的人皮面具。 至于慕烨说的惊喜便是楼高贪污粮饷和军中密探往来的密信。 “楼高,你好大的胆子!”永辉帝震怒。 “陛下,臣知罪。”楼高不再反抗,目前他还能活,反抗的下场他们全家都得丧命。 “污蔑忠臣,贪污粮饷,安插密探哪一天都是大罪,朕以为你正直光明,想不到私下却也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被自己的爱将蒙蔽欺骗,永辉帝表现的十分痛心疾首,一副恨不得立马拉过去砍了泄愤的模样。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毕竟楼高自始至终都是他的人,楼高做的一切都是他授意。 被楼高心底只剩悲凉,他一步步失去主动权,被支配成为棋子,最后眼睁睁看着自己沦为弃子。 他曾以为他走的是青云直上,通天之路。不曾想如今落得个如此下场,过往数载用命换来的功勋这一刻化为齑粉。 “收回楼高兵权,清剿家产充公,贬为致果校尉,五日后发配黔南,着其家眷随行。” “楼高,朕念在你以往沙场征战守护百姓,对你从轻发落,在黔南定要沉思己过,明白吗!” “谢陛下!”楼高谢恩。 永辉帝处置完楼高,紧接着慈爱的安慰慕烨和将军府一家。 “烨儿,楼高心怀不轨陷害冤枉你和将军府,这几天让你受委屈了!” 不明内里的人看见一个皇帝对小辈如此仁爱安抚的画面怎么不感怀。可惜啊,这一切都是假的,演出来的。 “谢陛下为臣洗清冤屈!” 永辉帝假笑,嘴上一口一个说着“绝不会有此事发生”心底却恨意疯长。 何武一家和那几人全部被杖毙,慕烨将军府重获清白。 第84章 公开提审(2) 现在便轮到绪岚疏的案子。 冯瑾面色不太好,内心忐忑不安。 慕烨的事将军府能查到这个地步,绪岚疏的案子他们能查到自然不止他们知道的那些。 相比较冯瑾,李修要淡定的多。他自觉无论如何也查不到他的头上,更何况他们已经将矛头引向肖峰。 李修扶正衣领,整理好衣袖,抱臂站的端正,俨然一副看戏的样子。 无意间对上翎诺的目光,李修微笑礼貌。翎诺回以他淡笑,只是目光中是他读不懂的深意。 “审问对峙之前,我能问问钱大人对我这侄儿用了何刑?” 钱福正抚须冷笑,口气十分不屑:“怎么将军夫人连本官如何审案也要管?” 翎诺笑答道:“怎会,我只是好奇想学学,万一哪天用的着呢!”凌厉的目光直射在钱福正身上,面带笑,眼含怒。 钱福正大笑:“夫人既然好奇,日后来刑部体验一番,本官定然能让夫人记忆深刻。”话中透着阴邪,犹如环伺的毒蛇。 丹唇勾起一抹冷笑,翎诺冷嗤凤眸流转瞟过钱福正:“钱大人说的是,亲自体验一番才能记得深刻。” 你今日加诸在岚疏身上的,来日也得让你自己体验一遍。 说完翎诺收起冷笑,凌然立足于大殿中央。昂着头,大声宣告。 “臣妇请陛下明查!门下省李修,太傅冯瑾勾结贿赂官员,泄露科考考题,帮助纵容考生徇私舞弊,意图秽乱科考,霸凌官场,搅乱朝纲。” “另,诬陷无关人员绪岚疏,毁坏绪氏百年清誉,企图覆灭吞并绪氏。” “其不臣之心实在罪不容诛!” 翎诺高亢的声音传透过大殿的中每一个人的耳朵,直击每一个人的内心。 一瞬间大殿陷入静默,众人还没有从翎诺还热女听闻的言语中缓过神。 连告门下省侍中太傅两名当朝一品大员,大邺历史上无人有此魄力和胆量。 而现如今就一女子,为了给自己的侄子洗清冤屈,当着圣颜毫无畏惧怯场的高声申冤。 好多人头都不敢抬,只敢暗瞟龙椅上的天子,李修,冯瑾和将军府几人。 见永辉帝没反应,翎诺欲再说。 “朕听见了!”永辉帝横眉怒视,“将军夫人你放肆,这里是朝堂,不是市井小巷什么话都能说!”眼神中带着暴戾的狠厉。 翎诺迎上永辉帝的目光,躬身道:“臣妇但凡有一句虚言,必让臣妇和家人车裂而亡,死无全尸!” 李修悚然一惊,再也维持不住那份淡定自若。 阴婺着脸,目光冷戾,厉声叱责:“陛下准三司审问已是恩典,岂容你们在这大殿之上信口雌黄,胡乱攀扯!” 慕烨对上李修,薄唇轻启:“李大人万不要可着急下定论,会被打脸的,刚才的楼将军就是。” 李修紧绷着脸,脸色愈发阴沉,眼神几番变化,透着强行压制下去的怒气。 李修还能争辩几句,太傅却连开口勇气都没有。 心跳越来越快,脸上头发上都是密集的汗珠,浑身紧张得就像拉满了弓的弦一样。 大殿上气氛极速下降,本就寒冷的大殿,寒气剧增,大概是冷的很多人开始哆嗦。 太子与丞相一言未发,一直是看戏的状态。看楼将军下水,慕烨洗清嫌疑。慕煜一次又一次把目光落在慕曦和将军府其他两个女眷身上。 本以为没有慕闫和慕烨,她们就会方寸大乱,实则不然。刚才的一切都让他惊讶她们的能力,她们安排的每一步都极为精准有用。 也再一次让慕煜和王冕重视将军府的实力,将军府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厉害。 太子心中浮现一个算计,一两人不足以撼动将军府,他需要更多的盟友。 但现在,不妨帮一帮他们,毕竟门下省和太傅是睿安王的人。 太子目光离开慕曦,拱手向永辉帝谨言:“父皇,将军夫人怎会不知御前胡言的罪过,她们这般说想必是真的有证据。父皇不妨听听看,若是无端构陷再发落也不迟。” 丞相不说话,只是眼神扫过他手底下的官员,便有一大批人站出附议太子所言。 “好,好,好!朕倒要看看你们能说出什么来!”永辉帝气的脸颊抽搐,仿佛太阳穴也在突突直跳,却双拳紧握,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那就先从考生胡勉说起!”翎诺眼神扫过,胡勉一身恶寒。 “书院学子并非他一个,其他学子亦可作证。”说话间翎诺往身后瞧,长风带着书院其他学子已上殿。 书院学子将科考前后胡勉的异常一一言明,能站在这里的哪个是傻子,自然会觉得胡勉行为有疑。 翎诺则让人将药庄老板,以及那张坏了的书案和换座后的书案。 人群中的中书舍人瞪大双眼看着失踪多日的药庄老板出现在大殿上,脑中嗡嗡作响,脸色瞬间煞白,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的耳朵已听不清药庄老板再说什么,只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最后所有的人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中书舍人全身血液瞬间凝固,药庄老板供出他了。他下意识想下跪的,哪知身体僵硬直直倒了下去。 丞相发话,让人将他带到殿中央。 永辉帝厉声道:“中书舍人王阳,他所说可为事实?” 王阳想出声为自己辩驳,可结巴颤抖连一句话也说不完整:“臣……臣……” 不用回答了,看这样子是事实无疑了。 “陛下,这张书案上也有人故意毁坏的痕迹,而另一张书案底有过粘贴留下的残留。” 翎诺此话一出,就有懂行的人自发出来查探。 将两张书案查看一番后,一人说道:“陛下,将军夫人所言皆属实!” “如此,胡勉借口腹痛借口外出是为和药庄老板和背后的中书舍人互通消息,想要送礼则为了让拖岚疏入局。说绪岚疏在其探望拜访时将纸条塞入他手中是为假,” 慕烨一字一句将胡勉的动机和目的剖析在明面上。 “可是……”钱福正欲反驳。 慕曦打断他的话:“钱大人是不是要说信纸,字迹还有你在顾府搜到的金银珠宝上都有绪氏族徽。”慕曦冷嗤一声,“钱大人无需着急反驳,你听听他们说什么!” 绪氏纸店的伙计,管家的侄子一字不落的和盘托出,而柳卿落则提笔在纸上落下和绪岚疏一模一样的字迹。 “至于这些纸张和财务如何落到中书舍人王阳大人手中,钱大人审案如此厉害,想必有法子让他据实交代?”翎诺凌厉的眼神对上钱福正。 钱福正眼神躲避,不敢再看她一分,翎诺冷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请!” 钱福正目光看上高位上的永辉帝,永辉帝目光晦暗,他看不懂其中的意思。再看李修也是沉着脸思虑着什么,无人顾及他,钱福正无奈只好在众人的等待的眼神下去审问王阳。 钱福正刚走至王阳面前,王阳像是看见洪水猛兽般连连后退好几步,颤抖着出声:“我招,我招!” 慕曦嗤笑:“钱大人真是好威慑,京都城中说钱大人是转世修罗,刑部是人间活地狱并不是虚言!” 这流言后面还有几句,大意是入了刑部和钱福正手中等待着你不是屈打成招就是死。 钱福正目光凶狠的瞪着慕曦,恨不得生吞了她。 慕曦这话一是提醒众人钱福正审案只靠暴力,二则在众人心中埋下质疑的种子,过往的案子中是不是也有很多冤案。 绪岚疏昨夜吃下归元丹用过伤药后精神好很多,看着纸店老板和管家侄子所做之事心中不免寒凉,他以为绪氏对底下的人已经够好了,奈何还有不知足的。 王阳将和胡勉的算盘托出,当然和太傅之间的联系他只字未提。 柳卿落善意提醒:“王大人,是不是漏了什么?” 王阳两眼发直,连连自语,又惊又怕:“没有,没有!我都说了!” 翎诺不顾他的自语,目光落在冯瑾身上,眉尖一挑,倏而一笑:“太傅,您说他有没有漏的?” 太傅敛去眼底的恐慌,泰然自若道:“他自己都说没有了,夫人问本官作甚!” “不,他漏了。他漏掉了太傅你和他之间的谋划和来往!” 翎诺视线观察着太傅的神色变化,捕捉到太傅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和恐惧,内心暗自一笑,将太傅和中书舍人的密信上交永辉帝。 “陛下看过这些,自然明白我是否胡说!” 永辉帝看完愤怒的将那叠纸摔在太傅脸上,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冯瑾你自己看这是什么,还跟朕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样子!” 冯瑾方寸已乱,恐慌万状。双腿一软,瘫软在地,连连磕头请罪:“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臣只是一时糊涂!” 大殿上议论声四起,太傅和中书舍人瞬间沦为众矢之的。更是有明白之人,将质疑打量的目光放在李修身上。 “呵,一时糊涂?”慕烨冷笑反问,“太傅做下的糊涂事恐怕不止这一件吧!” 永辉帝观察者场上的动向,脑中疯狂思索如何能保下李修,李修是他的臂膀万不能折了。 翎诺走至顾书承身侧:“书承啊,往日你与岚疏交好我也是知道的,绪氏有得罪过你们吗,这次因为什么让你撕破脸面,背刺中伤他?” “是因为太傅吧!”绪岚疏鼻中溢出一丝冷笑,“我的好表弟,我说的可对啊?” 慕曦补充道:“顾府本向中书令行贿买官被拒,后顾霆又贪赃枉法,被太傅无意得知,借此威胁顾府和顾书承陷害绪岚疏。” “顾书承,太傅,我可有说错?” 顾书承脑中浮现昨晚太傅在刑部大牢中话:只要你一口咬定是中书令肖峰胁迫的你,睿安王殿下可保你全家性命无疑。 太傅现在自身难保,他的话可信吗,顾书承在犹豫。 太子,丞相,中书令等太子党羽内心狂喜。未费一兵一卒就出点对手党羽中楼高,太傅,中书舍人等几人,他们怎能不高兴。 丞相眉梢和眼角都是带笑的,看着将军府的眼神都和善不少,心想将军府终于干了件让人高兴的事。 “太傅,你往昔教导本宫和几位皇子时说为君为臣皆要知行合一,笃行致远。殚诚毕虑,克己奉公。明知故犯,真是妄为人师!”太子语气神色皆是十分不悦。 太子站出来指着冯瑾,他不能让父皇轻飘飘的处置了太傅,他要他彻底退出京都吵堂这个角逐场。 “冯瑾,王阳二人相互勾结,扰乱科考,构陷官员,罪责深重。王阳革职流放,太傅贬为承务郎,罚俸三年。胡勉,顾书承,即刻抄家问斩!” 永辉帝圣裁已出:“绪氏子弟绪岚疏为奸人构陷,今无罪释放。绪氏乃大邺脊梁,百年世族,功德无量,特示恩典凡绪氏家主逝后可入太庙,受皇室供奉。” 绪岚疏嘴边溢起一丝冷笑,“配享太庙”天大无论对永辉帝自己还是百官都的天大的恩赐,无上的荣光。 可他们绪氏真的稀罕吗? 永辉帝快速决定下冯瑾王阳和其他几人的罪责,同时还不忘安抚被诬陷的绪岚疏和绪氏一族。 将军府四人眉头紧皱,面色异常凝重。永辉帝等不及顾书承开口,就给绪岚疏科考作弊案做下定论,无疑是想让案件在此结束,保下背后真正操纵两件事的主使李修和睿安王。 绪岚疏伤痕累累,将军府几人岂能罢休。 穆远侯,方琦,秦明等人亦不想让事情就这么不明不白结束。丞相和太子更加不愿错过这个除掉李修大好时机。 永辉帝咳嗽声声穿透大殿,仿佛要将肺咳出来一般,脸色黑红。席苍焦急递上茶水,面露担忧,声声叫着陛下不要动气,龙体重要。 慕曦虽看不到,但也能料到永辉帝定然是一副命不将久的画面,这是为了当下即刻退朝息事宁人连戏都演上了! 眼看着永辉帝要摆手宣布退朝,慕烨不甘欲出言请求再审,不过尚书令张避快了他一步。 在永辉帝说出“退朝”二字前,朝永辉帝发问:“陛下,科考关乎国祚,乃国之大计。泄题,传递答案之人陛下不查了吗?” 他的嗓音低沉,听着并不响亮,却自有一种绝顶泰山的震撼压抑,让所有人心头一震。 张避,大邺朝堂上最年长者,过去他和绪岚疏祖父绪澜清二人并称大邺双璧,为士族百官典范,享誉三国,天下之人无不尊之敬之。 后绪澜清命陨不惑之年,留下绪清尘一子,大邺双壁成孤星。不过张避的光芒没有因好友陨落而淡去,反而越加耀眼。 完善科考,修订律法,兴建水利,改革赋税徭役。提出过很多利民惠民的政策,深得百姓敬重。 寒门出身,为官正直清廉,公私分明,更是辅佐过两代天子,朝中大臣对他亦是十分的崇敬。 虽任尚书令却比丞相王冕,李修,肖峰这些人和你有威信。张避开口,永辉帝不能视而不见。 第85章 冬猎 “陛下,此乃大患不得不查啊!”王冕紧跟着出言相劝。 “父皇,朝堂一日不肃清,大邺朝堂将永无宁日。此事万万不可姑息。”太子也出声,请求继续审问。 永辉帝眼神掠过太子和丞相,扶着席苍的一只手微微用力,席苍瞬间明白永辉帝的意思。 “殿下,各位大人陛下龙体欠安,可否择日再审?” 伴随着席苍的话永辉帝又是一阵急咳,目龇发红,脸色涨得青紫。 慕曦不动声色,移步到慕烨身旁,将一紫玉水晶瓶塞入他手中,小声说道:“归元丹。” 慕烨意会,轻拍她的手背。 “陛下,臣入大理寺前偶然得到一粒归元丹,想来对陛下病情有益,特此献上!”慕烨两手高举,手心是一紫玉小瓶。 归元丹是不可多得的灵丹妙药,人人渴望而不可得,将军府却愿意将其奉上,将军府果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慕烨高举着归元丹,眼底翻涌着骇人的冷意,今日这案你不审也得审。 永辉帝眸子顿时一暗,眼眸中暗流涌动,带着一股深深的恨意和杀气。 慕闫处处威胁掣肘朕不够,如今连他的儿子也敢来威胁朕。呵,通通该死! “烨儿有心了!” 永辉帝挥手,席苍从慕烨手中拿过归元丹交到太医手中,太医确认是归元丹无误,遂给永辉帝服下。 服下后一盏茶的时间,永辉帝面色立马有了好转,众人惊叹归元丹的神奇妙用。 “烨儿,这归元丹当真神奇,朕感觉舒缓许多。”永辉帝心中再恨,口中还是一副和蔼可亲之相。 不过这归元丹当真神奇,效果立竿见影他心肺舒适许多,连“佑天下”都对他的病症无这么大的效果。 “能对陛下病情有所缓解,臣心甚喜!” “父皇既然您恢复许多,这案件还是一并审清楚的好。免得日后再生事端!” “臣附议!” “臣附议!” “国之大事,自然得审问得一清二楚!”永辉帝沉声发话。 睿安王府中慕思皖听着朝政殿最新的汇报,脸黑如墨。他的两眼变暗了,突然像闪电闪烁了一下亮光,又变得漆黑,之后燃起了不可遏制的怒火。 牙齿咬着嘴唇,邪魅凶狠的脸扭曲得皱巴巴,两手打颤,抓起桌上的茶杯往地上摔的粉碎。 “将军府,本王必让你们不得好死!” “轩辕卫,随本王进宫!” 事情还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虽然损兵折将,当不可全军覆没。 而此时大殿上,案情出现意想不到的翻转,矛头直指门下侍中李修和太子二人。 郭宏,弘文馆张天沉一句不落,将科考题目如何泄露,又如何传出一一言明。 因为郭宏和张天沉供词不一致,衔接不上。张天沉说是李修让他将题透出出去,郭宏却交代他手中考题为太子的人所买。 场面一度十分焦灼,大殿上群臣的目光流转在李修和太子之间,思索到底谁说的为真。 李修神色淡然,太子也是十分淡定。 太子丞相一党一心作壁上观,隔岸观火,却在不知不觉间被算计进去,丞相狠毒的怒视着李修,他们这是被睿安王摆了一道。 就在众人议论主谋到底是谁时,场上再出惊变。 顾书承突然翻供,大喊非太傅威胁他而是中书令肖峰。 御史中丞突然将矛头指向肖峰,呈上书信往来证据,供认不讳是肖峰指使他污蔑绪岚疏和绪氏,也是他让自己在科考时给顾书承和胡勉行方便。 故意登记错信息,叫走胡勉的人皆是肖峰安排他所为。 中书令肖峰处于一整个呆愣状态,瞳孔一缩,面如土色。 他本来在专心看戏,以为自己要少个对手,一瞬间风向突变,火烧到他身上。 肖峰心脏紧缩,咽口唾沫,喘息不止,呼吸有些困难。他只是向略微睿安王暗示了下自己的意思,考上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并未做过他们所说之事。 “陛下,他们在胡说!臣从未做过那些事!” “陛下明鉴!” 永辉帝对他喊冤置之不理,李修是他的人,肖峰是太子的人,他要保下李修,自然不会在意肖峰是否真的冤枉。 肖峰明白永辉帝是要牺牲他,保下李修。更是恐惧慌乱,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肖峰嘴唇发颤,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太子和丞相。 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将军府几人倒是都未料到。他们以为再多是李修狡辩,不承认,没想到睿安王打的是一石三鸟的主意。 绪岚疏此时已经洗清嫌疑,自然不用再跪着。永辉帝以表安抚,给他赐了软座。 绪岚疏半眯的眸子里划过一抹讥诮,睿安王真是好算计。 说到就到,内监通报睿安王求见。 永辉帝眼中闪过一丝精芒,神色放松不少。 “宣!” 睿安王宣上殿,向永辉帝叩拜跪呈科考前中书令写给他的手书。 手书大致内容是若睿安王想在科考中中书令令可以给他行个方便,条件是睿安王以后若有机会荣登大统,他还得是这三省长官之一。 睿安王这封手书一出,太子冷锐的目光射向肖峰,眸光似刀,恨不得生剐了肖峰。 肖峰迎上太子的眼神,连连摇头说他没有,是他们想将脏水泼在他身上,断了殿下的臂膀。 太子盯着他阴婺一笑,转过头去施施然站正,。 左右逢源,不忠之辈不值得他费力去救。 翎诺目光对上张避,她手中张大人送来的东西,足够将李修送入死门。 张避微微摇头,示意时机不对,需再找机会。翎诺遂按下心中的至李修死地的念头,静默看场上局面发展。 眼下永辉帝想方设法要保下李修,现成的法子送到他面前他不会不用。 李修也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安排人冒充已被他安排人除掉买考题的人,让他自投罗网指认是肖峰指派他。 另外李修还不忘诚恳检讨自己职责有误,未能约束管理好手下官员,让科考试题泄露,导致忠臣蒙冤,科考延期。 永辉帝和李修一唱一和,罚李修三月月俸,半月不得上朝。 最后,绪岚疏科考作弊案归咎于中书令肖峰,被判死刑,三日后行刑。 圣裁一下,肖峰被吓得失禁于大殿上。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一时的左右逢源,两边讨好会让他丧了命。 为官这么多年,永辉帝甚至连一丝辩解的机会都未曾给他,再震耳欲聋的求救呼喊中结束了他为官的一声。 鱼和熊掌能兼得吗,从肖峰身上看怕是不能的。 在席苍尖耸的“退朝”声中,群臣退散。 慕烨背过身在绪岚疏身前曲退单膝跪地:“走,大哥背你回家!” 绪岚疏会心一笑:“好!” 翎诺搀着慕曦和柳卿落跟在身后出了大殿。 来时阴沉的天,此刻旭日如一面红金大圆镜,尽销云雾照乾坤。 等下殿外的将军府侍从见自家主子出来,立马给他们拥上披风。 翎诺眼神扫视过众人,粲然一笑:“回家!” 一行人愁容渐消,踏上回府之路。 “夫人,小将军稍等!”忽然背后有人叫住他们,翎诺慕烨应声回头。 “李某特来赔罪,御下不严让绪大人陷入冤情,还让夫人和小将军对李某生了误会。”李修躬身行礼致歉,面上的浅笑,“李某以后定事必躬亲,勤勤恳恳。坚决不让此类事再发生!” 李修的笑未达眼底,翎诺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轻蔑、不屑和嘲讽。 翎诺回以淡笑:“但愿真是我误会了李大人!” 李修旁边的钱福正讪笑着目光从绪岚疏身上离开:“绪大人,实在抱歉把你弄成这样,你进了刑部后一言不发,早说你是冤枉的本官也不会对你下如此重手。” 钱福正的语气中听不到一丝抱歉,反而是自得,讥笑之相。 “钱大人不必抱歉,今日我所遭遇未来哪一天说不定钱大人也有幸体验一番。”绪岚疏趴在慕烨背上,俯视着钱福正。 说完翎诺盈盈一笑,转身下了台阶,往宫门外走。 李修扶髯冷笑,咱们走着瞧。 慕烨直接把绪岚疏带回将军府,让府医给他诊治。府医看见绪岚疏身上的伤都直皱眉,刑部的人下手太狠了。 慕烨现在一旁,见绪岚疏浑身皮开肉绽,牙齿咬的咯吱作响,眼睛里闪烁着无法遏止的怒火。 府医手下很轻,可还是能听到绪岚疏溢出喉咙的断断续续的呻吟。 慕烨太阳穴青筋暴起,眼神凌厉得似一把刀,恨不得现在活剐了钱福正。 他身后的柳卿落和翎诺二人同样气愤不已,满眼担忧的看着府医一点点给床上趴着的绪岚疏抹药。 绪岚疏丝丝缕缕的呻吟声落在耳中,听得她眼眶发酸,扭头抵在慕烨后背,攥紧慕烨的衣袖。 二哥,你一定很疼吧? 慕烨心猛的一颤,小妹哭了。 她从小就这样,不想别人看见她哭,就攥着他的衣袖躲在他背后。 府医处理好绪岚疏的伤,长舒一口气。 “夫人,大公子绪公子的伤我已包扎处理好,好在都是些皮肉伤,休养一个月便可痊愈。” 四人紧绷的神经疏缓不少,翎诺让花容和府医去沟通用药换药细节,几人围在在床边跟绪岚疏聊天,缓解他的疼痛。 身上的痛一遍又一遍渗入他的骨髓,疼得他发蒙。绪岚疏的心却无比充满暖意,眼底是无尽温情。 吃了药后,绪岚疏睡意来袭,其他几人便离开,好让他安静休息。慕曦不愿离开,坚持守在绪岚疏身边。 翎诺也不强求,温柔抹去女儿眼角的泪,慕烨温和摸摸慕曦的头:“曦儿,别难过,大哥会替你二哥报仇。” 房间恢复寂静,绪岚疏浅浅的呼吸声回荡在耳边,虽然睡着了他还会不时的传出几声低吟,引得慕曦眉头频蹙。 慕曦静静趴在床边守着他,中间知云好几次劝她地上冷,慕曦不肯挪动一下,知云只好给她垫上毛绒毯子。 许是前几天神经紧绷,伤痛寒冷折磨,绪岚疏休息的并不好。回到安全舒适放松的环境中他睡了很久,悠悠转醒时已至下午。 涂了药,身上的伤并无多少痛意。他趴久了想转个身子,刚一动就觉被子被什么压住了,伸头便见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枕着胳膊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身上盖着披风。 绪岚疏心中绽开无限暖意,笑爬满眉梢浸满眼底。 这一瞬间绪岚疏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爱慕他之人,他至今都无一心动的。 他见证过自己父母,慕叔父和婶母,大哥大嫂之间最美好的感情,他们自己他的妹妹给了他最诚挚、热烈、无私的爱。 所以他是瞧不上那些女子因着地位,权势,财富或者皮囊靠近他,对他曲意奉承,献媚讨好,诉说她们不洁的爱意。 绪岚疏挣扎起身,拉扯着身上的被子,欲给慕曦多盖点。他手下刚一动,床边的人立马醒了。 “二哥,你醒了!你别乱动,小心伤口!” 慕曦着急跪坐起身,面露急色手下却小心摸索着想制止绪岚疏动身。 绪岚疏坐起,握住慕曦小心翼翼的双手,扶她起来在床边坐下。 “我不乱动,你别急!” “二哥,你手上有伤!”慕曦担心绪岚疏手上的伤想挣开却又不敢动,弱声提醒他。 绪岚疏浅笑一声:“无事,用了药不疼。” 对上慕曦的眼睛,绪岚疏胸腔被酸胀填满。小丫头的目光依旧空洞无神,眼尾红红的,眼睑有些肿,哭过了。 绪岚疏伸手把人揽入怀里:“曦儿,让二哥抱抱!”慕曦顺从依偎在他怀中,听着他清晰的心跳声。 绪岚疏轻轻拍拍慕曦的后背,温声说道:“曦儿,别担心,二哥不骗你,我很快就好了。” 慕曦从绪岚疏怀中离开,重重点头,喃喃应着绪岚疏。 慕曦摸索上绪岚疏的手,抓着放在头顶,自己撒娇的蹭蹭:“二哥,等爹爹和干爹回来,我让他们给你报仇,定给他们十倍百倍还回去!” 小丫头语气恶狠狠的,气愤得像只炸了毛的猫。 绪岚疏觉得可爱紧,上手捏了捏鼓起的小脸。 “好,听你的!” 此后十多天,绪岚疏在将军府众人体贴入微的照顾下伤极速恢复,慕曦治眼盲的解药也从辛夷坞送来,将军府最大愁事解决,阖府上下气氛轻松,明媚不少。 边关慕闫处传来消息,年底除夕前后边关可大捷,上元节前可归府。虽赶不上一起过年,但边关大捷也是一喜事。 将军府上上下下开始忙活起几天后的冬猎和年底的年节。 前几日的慕烨绪岚疏事一出,太子和睿安王之间更加剑拔弩张,暗地里的较量时有发生。 皇帝通过这两件事意识到将军府的实力远高出他的预计,睿安王亦含恨将军府折他羽翼,周围暗处监视的人比以往多了几倍。 勤政殿,身着龙袍闭眼靠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青紫,精神看着很是不佳,身边只暗紫华服的睿安王一人。 “思皖,最近你太让我失望了!” 绕是永辉帝再疼爱慕思皖,也因这几次安排给他的事都未曾办好让他们损兵折将,不免让永辉帝失望不满。 况且关于睿安王身世的童谣和传闻在京都城经久未衰,永辉帝本就一生性多疑之人,心里怎可一丝芥蒂都没有。 目前他还是无比相信思皖就是他和婉儿的孩子,但这不妨碍他去查他,防备着他。 “轩辕卫杂事繁多,你暂且交回,安心处理冬猎和除夕的事,等你忙过这一段时间朕再将它交回你手上。” 永辉帝看上去是为他减轻负担,但慕思皖明白收回轩辕卫是他对他办事不利的惩戒和警告。 “思皖听从父皇安排!” 永辉帝目光落在睿安王身上,俨然一副父亲殷切盼望子嗣成长成材之相。 大手一手拍睿安王的肩,语重心长的说道:“思皖,眼下局势你也看见了,将军府虎视眈眈,太子那边也步步紧逼,朝臣又都不安分,父皇的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万不可再出差错了!” “父皇,儿臣知晓!”慕思皖目光对上永辉帝,眼神诚挚,“父皇也别担心,您的身体会好的!” “朕信你”永辉帝欣然一笑,“不用在我这守着了,去筹备冬猎的事吧,多跟李修他们商量。” “是,父皇,儿臣告退” 慕思皖起身告退,背过身后真挚的眼神瞬间消散,眼底涌现出一丝厌恶和阴戾。 第86章 冬猎(2) 大邺一年一度的冬猎为十二月初一到初十中有雪的一天,上到皇帝和皇族成员,下至五品以上在京都官员命妇家眷都需参加。 每年都有司天监早早勘查天象确定冬猎的日期,今年比较巧恰逢十二月初一。 冬猎主要意在“瑞雪兆丰年”,这天的雪和猎物会被赋予特别得意义。皇帝会在这天猎一只雪狼,作为冬猎的开场。 其他皇族子弟和百官皆可入场,规定时间中猎物最多者可受帝后封赐,甚至可以跟在帝后身后登上祭台行祭祀之礼,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在二公主,柳昊宇还在时,冬猎是他们最喜欢的日子。这天他们可以结伴踏雪寻梅、煮雪烹茶、踏雪兔子、堆雪人、打雪仗,亦或是央求大哥二哥带她们去林子里猎雪狐,无论如何都是快乐的。 自从他们不在,慕曦也就参加过两三次,大多数的时候是称病的。 晚姐姐送来的解药得连续服用一个多月,毒素全清,眼疾方可恢复。大嫂有孕,二哥伤未好都不能参加,加之她眼疾未愈,她更不想去。 只是她求了恩典,让圣卿王参加今年的冬猎,几天前慕烨的事上又帮了他们,以圣卿王在大邺这些年的境遇,冬猎难免有人会对他各种刁难,欺辱。 虽然圣卿王内里难辨,但慕曦不想欠着别人人情,就趁这次冬猎就还了。况且她不去,男女不同席,阿娘一个人难免孤单。 待他们到冬猎围场时,除了宫里的帝后太子,睿安王和大长公主人基本到齐。 围场遍布各色白泽瑞兽图,旌旗飘摇,祭台高筑,瑞兽白泽庄严立于中央,身后两面大鼓,左右侧为两套赤金编钟和其他祭祀礼乐。 白泽的面前是一顶硕大的四狼方尊,只等帝后为它献上祭品。正红的锦缎一直垂到地上,在纷芒的白雪中异常显眼夺目。 今日男子多为骑装,女子虽不可像平常宴着色彩极为丰富艳丽的服饰,却也都是花了心思的。 翎诺一身墨白相间晕染的金丝白纹云缎棉裙,金线勾边,明珠缀于领。白鹤振翅欲飞,墨绿的松枝绣于裙摆上。配上墨玉的头面首饰,更加相得益彰,整个人尊贵庄严。 慕曦则是银白景泰蓝纹散花如意云烟裙,袖口盘祥云,衣襟绣昙。 衣裙颜色虽素,可配上镂花银丝镶蓝玉流苏冠和两对祥云蓝玉步摇以及她那绝世容颜,没人会觉得她的装扮素净无亮点,反而是仙人般的清逸出尘之姿,给人一股只可远观神圣感。 因她们母女二人绝佳的容貌装扮,一进场就吸引了一众人的目光,不可避免的成为了焦点和议论对象。 “一庄严肃穆,一清逸出尘皆乃绝世佳人也!” “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 “展如人之兮,邦之媛也。” 男女皆为她们侧目,赞叹之声不绝于耳,但也不乏嫉妒不屑者,沉着脸暗自在心底叫骂。 王晓春低眉不屑冷嗤:“切!”她身后世家小姐立马附和,跟着贬低。 门下省李修府上的新抬为正室的夫人和她的女儿李娇娇整整衣衫,纤手扶发鬓,细颈高扬,很是不以为意。 倒是她们身旁李修已丧原配之女李淑媛,眼底纯净,满是赞赏之意。 男女分开而立,慕烨叮嘱好翎诺和慕曦身边人,便去了男宾那边。她们二人迎上穆远候府,工部,大理寺女眷企盼的目光,过去和她们站于一处。 慕曦向穆心悦几人行礼致谢,前段时间对将军府的帮助。穆心悦挽着她的胳膊,笑说她太客气了。 几个女孩子聚在慕曦周围,叽叽喳喳说着各自的趣事,翎诺和各位夫人聊闲。 言笑间,慕曦觉的似有谁人灼热的目光活在她身上般,有些不适。 “方姐姐,是谁来了吗?” “曦儿,是太子和睿安王殿下!” 回话间太子已走近,慕曦被穆心悦扶着起身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睿安王殿下!”众人跪拜行礼。 人前太子永远是那副温润有礼的模样,笑着让众人免礼平身。 随后太子目光落在慕曦身上,步步走近,眼底含着无限温情:“耀华今日装扮十分清丽脱俗,似谪仙人。” 慕曦眉心微微动了动,拱手行礼:“谢太子殿下谬赞,耀华不敢当。” 睿安王瞧见慕曦的一颦一蹙,陷入其中中一时失了神,呆愣的直勾勾盯着慕曦的脸,还是身边的人意识到不对,拉了下他的衣袖才回神。 睿安王勾唇笑道:“担得起,耀华郡主确实美如雪月仙子。” 太子瞥一眼睿安王,眸光不由暗下去几分,取下身上的大氅上前一步欲披在慕曦身上:“耀华,旧疾未愈,天冷别再冻着了!” 慕曦感觉到扶着她胳膊的穆心悦手下一紧,她也闻到一股只在皇室身上才有的龙涎香的味道向她袭来。 虽不知发生何事,但慕曦下意识往后一退。 “谢太子殿下关心,耀华不冷!” 太子拿着大氅的手落空悬在半空中,一旁睿安王看见一幕,嘴角溢出一抹笑,面带讥讽看着慕煜。 睿安王讥笑道:“哎呀,人家好像不需要呢!” 一旁的王晓春看不下去了,她表哥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慕曦也敢拒绝。 “耀华郡主,太子表哥把自己的大氅给你,你不要不识好歹!”王晓春含恨大叫。 翎诺朝花容使眼色,花容立马将手中的披风给小姐围上。 翎诺立马笑道:“多谢太子殿下好意,今日天冷曦儿万不敢占了殿下的披风,害殿下受冻。” “既然你家人为你准备了披风,那这大氅给表妹!”慕煜隐去眼底冷意,将大氅随意递给王晓春, 王晓春大喜,连赶忙接过连连道谢,飘飘然将大氅披在身上,十分得意洋洋,眉飞色舞。 太子有温声嘱咐慕曦:“雪天路滑,要注意脚下,以防摔倒。” 慕曦盈盈一礼:“耀华自会当心。” 太子温润一笑,未在多留转身往男宾那边。 王晓春拥这大氅,冷哼一声大摇大摆从她们面前走过。 穆心悦撇嘴:“一件衣服,有什么好得意显摆的!” 翎诺让穆心悦方嫒秦雨菲几人多关照着点慕曦,几人欣然应下,就又到一旁接着去聊她们的乐事。 慕曦能感觉到,太子这一遭,从四面八方射向她的怨毒妒忌冰冷的目光多了不止一倍。 呵,真会作戏! 慕思皖脑中还回放刚才慕煜对耀华郡主的那一幕,慕煜和慕曦的事他只是没少听说。这么看来,慕煜是真的喜欢慕曦。 既然如此,若他占有了慕曦,对慕煜必定是沉重一击和最大的羞辱。慕思皖脸上浮现一丝淫笑,况且慕曦天姿国色,成为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女人,那种感觉似乎也不错。 “穆姐姐,圣卿王可来了?”慕曦偏头询问。 她到场这么久,帝后也将至,冬猎即将开始,她还没听到有人议论圣卿王来了。 “早就来了,刚才在太子和睿安王身后进来的,只是没人注意到他。” 秦雨菲叹息:“虽是质子,可终究还是个王爷,这样冷的天穿着还如此单薄。” “京都城的奴才主子哪一个不是势力眼,惯会拜高踩低。”方嫒望向那个单薄略微佝偻的身影,“按理他是没资格来这冬猎的,今年问会来此?” 慕曦将自己荷包中剥好的坚果分给三人,答道:“说是想看看大邺冬猎盛大的场景,他之前帮过我,所以是我安排他来的。” “原来如此!” 穆心悦凑到三人面前:“我听说在来大邺为质前,这位大澧的皇太孙小小年纪才华横溢,出类拔萃很受大澧皇帝和太子喜爱。” “如今却成了这幅病殃殃怯懦无才的样子。”秦雨菲感慨,“也是个可怜人。” 穆心悦点头:“是啊,太可怜了!我前些日子听我爹说大澧皇帝快不行了,大澧要变天。” 秦雨菲一边吃着慕曦给的坚果,一边说道:“我也听我爹说了,好像是四王爷澧鸿要当皇帝。” 方嫒目光掠过圣卿王:“如此,他能回大澧的机会更渺茫了。” 她们虽可怜这位质子,可却也无可奈何,爱莫能助。 慕曦沉默不语,圣卿王父母大澧的太子和太子妃在他到大邺为质三年后便不知所踪,大澧皇帝年事已高,大权旁落。 大澧朝政大部分被澧鸿澧泽两兄弟霸占大部分,上次群芳宴澧泽来大邺就是千里迢迢来杀这位大澧的皇孙。一旦澧鸿继位,圣卿王再难回到大澧。 “陛下和皇后到了!” 秦雨菲提醒,几人立马噤声正身行礼。 帝后二人在礼官的引导下行过一系列冬猎开始前的祭典,念过冗长的祝词后,高声宣布冬猎在半个时辰后准时开始。 穆心悦顿时来了兴致,高兴不已。 “穆姐姐,今日是要入猎场的吧!” 穆心悦眉角一挑:“当然,曦儿等我猎只狐狸给你做围脖。” “好,那慕曦便祝穆姐姐大胜而归。”慕曦盈盈一笑。 “曦儿,我们也要去。” 方嫒和秦雨菲同时开口,慕曦听着一愣。 “以往我们从未去过,今年我们求了兄长带我们进去看看,错过今年往后怕是没机会了。” 她们早已经及笄,家中人已经开始给她们议亲,结了婚的女子是不能入猎场的。 “那也祝两位姐姐尽兴!” “好!” 说完三人便着急去换衣服,准备入猎场所需东西。 她们刚离去,慕曦便又闻到刚才那股熏香。 “曦儿,待会我们进了猎场后你注意安全,要紧跟着你母亲。”太子柔声叮嘱。 慕曦后退一步:“慕曦自会注意,无须太子殿下提醒。” 太子心中因慕曦的对他冷漠疏离而起的怒气和不满:“曦儿,本宫是真的关心你!” 慕曦冷冷回道:“请恕慕曦无福消受!” 太子向前一步:“曦儿,你为何总是漠视本宫的好意?” 慕曦感觉到面前人的靠近,欲再往后退。 慕曦一味地退避惹恼了慕煜,他伸出手欲把慕曦拉到自己面前。 “曦儿,你……”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一声女声打断太子的动作,慕煜转头皱眉凝视着面前一脸爱慕的女子。 “你是何人,放肆惊扰本宫!”太子明显不悦。 “臣女是门下省李修府上嫡女,爱慕殿下已久,见到殿下一时情难自禁,请殿下恕罪!” 那名女子羞怯的忘了一眼慕煜,立马低头跪下认错。 太子面露一丝得意,双手背在身后,又重复问道:“你说你爱慕本宫?” “是!” “哈哈哈!” 慕煜笑着将目光转向慕曦,眼神里是对慕曦不知好歹的责备。 慕曦从他的笑声中听出满是自得,像是在说:慕曦,这么多人喜欢本宫,本宫却喜欢你,你该知足,该投怀送抱。 太子指着地上跪着的女子:“李家小姐,本宫饶恕你无礼之罪,将你喜欢本宫什么一条一条说给耀华郡主听。” 说完仰着头,两袖一甩笑吟吟离开。 慕曦,听听吧。听听别人口中的本宫是多么丰神俊朗,她们如何对本宫一往情深,魂牵梦绕,好早些明白堂堂太子喜欢你是你对你的恩赐。 知云黑着脸,心底咒骂太子怎么这么不要脸,慕曦对太子的这番作态几欲作呕,拉着知云转身就走。 “郡主殿下,请等等!” 那名爱慕太子的李家嫡女叫住她,她不知道这位是李修两位嫡女中的哪一位。 “姑娘自己在这慢慢说便是,不过我可没兴趣听。” “殿下,非也!” “哦?”慕曦疑问。 “刚才不过是为郡主解围的权益之计,我乃李淑媛,李修原配夫人之女,门下侍中正宗的的嫡女。” 慕曦驻足,女儿直呼父亲名讳,有趣! “我找郡主是另有要事相告。” “怕是姑娘搞错了将军府和你们李府的关系。”慕曦淡笑上前一步,“我们两家有什么可说的?” 李府构陷二哥的账还没算清呢! “我是我,李府是李府。郡主不妨听听,反正也耽误不您多长时间。” 第87章 儿时往事 李淑媛对慕曦的诘问丝毫不恼,心平气和说道:“我外祖父周鹤轩为上一代门下侍中,李修为仕途顺利诱骗我母亲钟情于他。” “后如愿说服外祖父让母亲下嫁,得到外祖父的支持后他仕途如日中天,又为向皇帝表明忠心,他陷害外祖父一家满门被斩。” “自此母亲没了利用价值,他便接回自小青梅的宠妾和他身边的一双儿女。纵容他们欺辱母亲和我。母亲终日抑郁,宠妾为谋主母之位,将母亲害死。” “而我,门下侍中嫡女在那三人的虐待下,卑贱苟活至今。” “这些够让郡主相信我和李府不是一体?” 李淑媛仇恨满眶,看着慕曦眼中充满希冀,这是她谋划良久的机会,若失去她不知自己还能否有命等来下一个。 她所说这些慕曦略有听说,但她不一定相信她说的就一定是真的。 见慕曦迟疑,李淑媛紧接着说道。“是李修联合睿安王太傅构陷绪公子,也是他指使弘文管张天沉泄题。” 慕曦眉眼一挑,这位嫡女还果真有点意思。 “你想找我说什么?” 李淑媛长舒一口气,还好她信了。 “李修和睿安王安排人对慕小将军的马动了手脚,在猎场中埋伏了人设下陷阱,欲加害慕小将军。” 慕曦神色大变,语气凛然:“你一个不受宠的嫡女如何得知这些,我如何信你?” “郡主可以不信,你完全可以等着事情发生。”李淑媛目光一转,“不过郡主也可以防患未然,倘若我说的是假的对将军府也没损失。” “你图什么?”慕曦不信她只是好心来提醒他们。 “我知将军府和绪氏会对付李修,我愿做你们的内应,提供消息。若我今日所说为真,救了小将军一命,我求将军府在覆灭李府能留我一命。” 李淑仪虽势弱,但所说一字一句不卑不亢。 单从她自小无依无靠在宠妾手中存活至今还能探得这些消息来看是个聪明看得清局势的,慕曦有点欣赏她。 示意知云将人扶起来:“若李小姐今日所说为真,慕曦自然如李小姐所愿。” 李淑媛欣喜,拱手向慕曦行一大礼:“谢郡主!” 得到慕曦的承诺,李淑媛不敢久留,怕被别人发现,匆匆离开。 恰逢慕烨来寻她和阿娘,慕曦便将刚才之事详细告诉他们。慕曦翎诺虽也是不太相信,但还是安排防患于未然。 随着礼官一声令下,一只雪狼刚离开囚笼,永辉帝搭箭拉弓,一箭射穿心脏。 本来永辉帝应该亲自到猎场中猎中一只,只是今年永辉帝病重,无奈只可如此。 至此,冬猎正式开始,太子以及各家青年才俊策马涌入猎场。 男子们进猎场围猎,一众女子则由皇后带领举宴欢庆,踏雪赏景。 宴会上丝竹不歇,歌舞不停。慕曦眼盲看不见,听觉又十分灵敏,她只觉吵闹的心烦。 翎诺看出慕曦的不耐,从袖中掏出她从家中带来的小零嘴给她吃,安抚她忍着些,很快就结束了。 慕曦点头,沉默往嘴中塞吃的。 没过多久慕曦手中的零嘴吃完了,好在宴会也正好结束,皇后宣布大家可以自由前往园中赏雪。 围帐中的人鱼贯而出,后入结伴各自前往一处踏雪寻梅,赏景。 翎诺和穆远候夫人他们一道,慕曦无声跟在他们后面。 雪一直在下,打在伞面上窸窸窣窣的,脚下咯吱咯吱,夹杂中各种娇俏,温雅,端庄的女子浅笑声,也算是动听。 忽而知云伏在慕曦耳边耳语几句,慕曦面色稍显凝重,让花容只会阿娘一声她离开一会儿。 翎诺给慕曦戴上兜帽,恐紧披风。 “知云,霜儿,长风你护好她。” “是,夫人。” 慕曦便搀扶着匆匆离开,刚来她的人来报,圣卿王被未进猎场的世家公子和小姐逼着给他们弹琴舞剑烹茶,丞相之女王晓春更是过分,言说想看他表演跳冰湖。 慕曦很是不明白,他来这冬猎摆明了要受欺负,为什么偏要来。 “知云,走快些!”慕曦加快步伐,别她没赶到就已经跳了湖。 弯弯绕绕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慕曦终于听见那些世家公子小姐嘲弄的笑声。 “走,上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知云搀着慕曦,霜儿撑着伞,长风跟在身后,四人轻声靠近。 “哎,质子愣在那里干什么,琴弹完了就来给本小姐和诸位公子小姐上茶。” 慕曦觉得这声音耳熟,但分辨不出是谁。 周围围着的人哄然大笑:“质子,别愣着,没听见吴小姐让你烹茶。” 吴小姐?莫不是新任的吏部尚书怀恩之女吴浅夏,太子的人。 “快点啊!” “墨迹什么!” 周围的人笑看着等圣卿王下人般给他们奉茶。 圣卿王挣扎犹豫很久,才声音带颤的开口质问:“让我弹琴也就罢了,烹茶是下人做的事情,我是王爷,你们怎能如此?” 又是一阵震破天哄笑,好多人笑弯了腰。 “哈哈哈,王爷?” “这大邺恐怕只有你一人认为自己是个王爷!” “真可笑,一个质子也敢自称王爷!” 嘲笑挖苦讥讽的话,声声不绝。 吴浅夏让下人把茶具拿给圣卿王,示意她快点。 “本小姐劝你别墨迹,要是惹恼了我身边的王小姐,可不是烹茶倒水能解决的。” 吴浅夏下巴指了指亭外的冰湖,“看见了?不想跳就赶紧过来倒茶” 圣卿王被迫无奈只能接过茶具,走向亭中。 另一位小姐在一旁补充:“要边倒边说小姐请用茶哦” 唉,慕曦叹息这帮世家小姐也真是够了,什么恶趣味。 “本郡主也想喝茶,不知吴小姐能否为本郡主倒一杯?” 众人寻声转身,给慕曦让开一条路来。 慕曦站着未动,嘴角勾着笑:“快点啊,磨蹭什么?” 圣卿王面具下的双眼灼灼盯着慕曦,她是为踏而来? 吴小姐肯然不会应,一脸羞怒的求救的目光落在身旁的王晓春。 “王小姐,这……” 就算她郡主怎样,别想她伺候一个废物。 慕曦复又问道:“怎么,难道王晓春想代劳?” “慕曦,你这是在你郡主的架子吗?”王晓春忍着怒气质问。 “是的呢,快一点哦。”慕曦莞尔一笑,“不然等本郡主生气,就把你们扔下湖!” 王晓春瞪一眼吴浅夏,没好气道:“没听见郡主要喝茶,还不快去!” 吴浅夏支支吾吾不肯动一步,她是尚书府小姐怎么能和下人一样给慕曦那个废物草包奉茶。 “哎,本郡主今日便请诸位看跳冰湖表演如何?” 周围个个戾言怒目指着慕曦,骂她仗势欺人。 呵,她仗势欺人,那他们刚刚又是在干什么! “看来吴小姐不愿意了,扔下去吧。”知云扶着她走向圣卿王,“圣卿王,带上琴跟我走吧!” 圣卿王粲然一笑,忙不跌的点头,两眼闪过欣喜的光。 “郡主,郡主我倒我倒,别扔我下湖。”吴浅夏惊恐求饶。 慕曦摆手,长风放开她。 “罢了,本郡主突然不想喝了!”转身欲走。 “郡主想带走他?”身边有人站出来制止,伸手挡住在圣卿王面前。 慕曦诘问:“你有意见?” “只要他摘下面具让我们看一眼,郡主就可以带走他。”王晓春站在亭中,挺直身形,高高在上的睨望着慕曦。 慕曦让知云将她引至圣卿王身边,抓起他的一胳膊拉着就走。“王小姐,我偏要带走,你能如何?” 诚然周围那么多人,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一人再敢拦她。 “下次莫要让本郡主再看见你们做这煞风景的事!” 说完拉着圣卿王径直离开,到一处无人的亭子方才放开手。 圣卿王目光久久落在慕曦抓他手腕处的地方,心中悸动,嘴角上扬。 慕曦问道:“明知是何局面,为何要来?” 圣卿王回神,哪有什么原因不过是当初为了让她手下药的托词罢了。 “就想来看看!” 慕曦冷笑,她不信她的说辞,既然他不愿说她也不会再多问。 “上次谢谢你将人送到将军府,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圣卿王顿时明白,她今日出现是为还上次的恩情,心中那丝的悸动瞬间湮灭。 “小事,郡主无需挂怀。” 两人之间再无话,只剩雪落声。 圣卿王凝视着纷纷白雪片片落下,寒风过柳絮轻扬,落在耀华郡主乌黑的秀发上,几息后又消散。 她像是在发呆又似乎在同他一样观雪落雪融,他静静看着她。 其实是慕曦想了起些往事。 八岁时圣卿王蛇口救下她,那时她还是活泼调皮小娃娃,他的面容也没有烧伤不用整日戴着面具。 虽然衣服破旧,浑身青紫,脸有脏污可她还是觉得他是好看的,比皇帝的那几个矮挫的皇子好看太多,尤其的眼睛。 救下她后,他未说一句冷漠转身离去。她甚至没来得及问她的救命恩人叫什么名字。 后来,她缠着大哥终于知道了那个有漂亮眼睛的小哥哥是大澧来的质子圣卿王澧初暝。 自此她便缠着他,说不上日日也算得上经常。给他送伤药,送吃食,送各种小玩意儿。 起初,他不愿见她也不愿收她的东西,甚至她“小哥哥”,“圣卿王”,“澧初暝”好几个称呼换着叫他,他一句未曾应她。后来叫他“喂”倒是应了几声。 那时候她挺厚脸皮的,次次被他拒之门外还不死心,带着二公主一起翻墙爬树想方设法去见他。 或许是被她缠的烦了,他对她稍微有了点松动,她硬塞给他的他也会收下一些。 不过奇怪的是,他身上的伤一日比一日多,一日比一日严重,她送他的父兄给她的上好的伤药愣是一点用都没有。 就在她高兴以为她要和这个有漂亮眼睛的小哥哥成为朋友的时,他突然变得冷漠无比,她去找他被他厉声驱赶。 她伤心难过好久,大哥告诉她“非己之不可强。”,再慕曦再一次去找他被他恶言拒之门外后她再未去找过他。 过来知道了他身上伤的原因,她也未去寻过他,因为她明白大哥的话,自傲也要脸。 后来,他的寝殿发生大火面容被毁终日带着面具。再见他,她从那双眼睛中看出他变了。 之后两人再无相交,见面也只互相问礼。 “为什么几年前明明你开始接受我了,又突然大变?”慕曦心中如是想,嘴下便也跟着问道。 圣卿王表情瞬间凝滞,眼帘下垂,神情染上亭外风雪的寒。两唇微微煽动,想说却终未能开口。 傀儡影子和主人本就两样。圣卿王不知如何回答,也不能回答。 沉默又一次充斥在两人间,只是一人淡然,一人仿佛溺毙。 隔了这么多年慕曦早就不在乎到底真的因为什么,她只是替多年的自己问出那个疑惑,她亦没期望圣卿王能回答她。 她不在思虑,只倾耳听着落雪声,想来今日的雪下的很大。 良久,圣卿王用袖抚去石桌石凳上吹落的雪,怀中的琴置于其上,缓缓落座。 琴音随风而出,低沉而呜咽,似扬又抑,像是要诉说什么,却又不得已缄默。 慕曦眉微皱,抬手让知云上前。 “圣卿王早些回吧,慕曦告辞。” 琴音未歇,慕曦已出亭外,只余娉婷一背影。 圣卿王漠然收手,待背影全然不见于风雪,将心底的落寞怅惘连同起琴一起收起,唤哲言回府。 方才琴声想起的瞬间,慕曦脑海闪过一人,初次见他是春日如今是凛寒冬日,再过几月就一年了。 颐辰公子,你在那处是否也在落雪?琴音何时再可闻? 知云见小姐不知想到什么嘴角略微上扬,面露喜色,自己也不由的勾起嘴角,扶着她往翎诺处走。 路过嶙峋假山旁,一降紫色华服的男子阻了他们的去路。 知云不悦,长风握剑上前一步,离慕曦近些。 “见过睿安王!” 睿安王因有腿疾未曾进入猎场,不料会出现在这里。 第88章 天降预言 慕曦收起刚才不自觉上扬的嘴角,沉下脸来,冷然行礼:“见过睿安王!” 睿安王目光停在慕曦脸上片刻后,又在全身游走,然后露出一抹笑。 睿安王的那笑和眼神知云和长风再熟悉不过,他们见多了无数男人对着小姐露出那等淫恶的笑和觊觎占有的眼神。 忍下怒气,知云扶着慕曦,长风贴身护着欲经过睿安王离开。 行至紫色身影旁时,睿安王蓦然开口:“郡主刚才和那质子相谈甚欢啊!”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调笑。 慕曦硬挤出一丝得体的笑,不予理会抬脚便走。 “唉,郡主别着急走啊,本王话还未说完呢!”睿安王伸出手臂,拦住他们。 “睿安王殿下想说什么?” 睿安王扫过知云和长风,不顾他们怨毒的目光,低下头凑近慕曦耳边:“当然是只有你能听得悄悄话,跟本王来,不然本王杀了他们。”眼神还在慕曦脸上流连。 话音刚落,几个人从假山旁涌出,刀剑架在知云长风的脖子上。 知云长风二人虽愤恨,却并未有一丝反抗,漠然扫了一眼对他们刀剑相向的五六人。 慕曦浅笑:“好,我跟你走!”睿安王我们将军府没先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 慕曦被睿安王引至假山后面,两手后背,耐人寻味的凝视慕曦一番,舌尖舔过嘴唇,果真的大邺第一美女,虽然是个瞎子可真是貌似天仙的极品。 “耀华郡主知道太子喜欢你吗?” 慕曦心中冷笑,太子那也算的上喜欢?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不如何,不过看郡主这态度是断然不喜欢他的。”慕思皖一声哂笑,“也是,郡主这天姿喜欢什么样的没有,怎会看上慕煜那等虚伪卑劣的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慕曦有些不悦,语气中尽是不耐烦。 “哎呀,小美人怎么还急了呢。”慕思皖一手抱胸,一手捏着下巴,原来美人嗔怒也是十分好看的。 睿安王一步步逼近慕曦,让她不得不后退,没几步后背便抵上假石。 “我想玷污你啊!”睿安王附身靠近,压低嗓音在慕曦耳边轻语,“你说慕煜知道心爱的人被他最大的仇人占有,是不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说完,睿安王淫邪的视线落在慕曦脸上,观察她的神情。嘴角噙着笑,似勾逗又似挑衅。 慕曦掩口失笑:“睿安王是在找死吗?” “哈哈哈,郡主你真可爱!”慕思皖仰头狞笑,“你的人被我控制,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你呢又眼瞎,能如何呢?” “本来呢本王想着找个马夫或是乞丐更能侮辱慕煜,不过郡主今日美貌实在让本王心动。”睿安王挑起慕曦下颌,“是不是觉得庆幸,嗯?” 说着抬手撩开慕曦披风的系带,钳住慕曦的手,吮吸着慕曦身上的香气,头往她颈间凑。 慕曦也不挣扎,嘴角反倒勾起一抹笑。 在睿安王脸要触碰到慕曦颈间的肌肤前一刻,一把犯着寒光的利刃架在他颈间。 睿安王动作一滞,不敢再动半分。 慕曦挣开睿安王握着她的手腕,理了理未乱分毫的发髻,讪笑道:“睿安王,说了你在找死,这下可信了?” “睿安王,胆子挺大啊!” 翎诺的冷冽的声音突然背后传来,人也从假山后现身。 风架在睿安王脖子上的刀往前送了几分,逼他走出假山。 本应制服着知云长风的六人,躺在雪中一动不动,颈间一条红痕,身下晕开一片血。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杀本王的人!” 睿安王神色慌张,慕曦身边不止那个侍卫和侍女,还有暗卫。而且很厉害,悄无声息的杀掉了他的人。更麻烦的是,翎诺也出现在这儿。 翎诺取下发间墨玉梅花金簪,在指尖旋转两圈,后又握在手里:“怎会,睿安王珠玉在前,我们这点只算的上小打小闹。” “扑哧!” 翎诺勾唇浅笑,手中的金簪没入睿安王右胸。 “啊!你……!” 睿安王疼得大叫,眉头拧成一团,怒目圆睁瞪着翎诺,额头冷汗直冒,头却不敢低一分。 翎诺收手,接过花容递上来的手帕擦去手上染上的血,金簪没有掉还插在睿安王的右胸。 慕曦抬手,让风收手:“今日暂且不杀你!” 翎诺从暗卫雪手中拿过披风给她披好,抚去慕曦发间和肩上的雪,牵过她的手拢在手中。 “睿安王回去计算着,你还有几日好活?” 暗卫风和雪重新遁去,不见身影。翎诺带着慕曦前往祭台,冬猎该结束了。 睿安王在风雪中捂着流血的伤口,咬牙切齿。 “本王要你们死!” 永辉帝猎的雪狼已被抬上祭台,今年冬猎的第一名无疑是太子慕煜。因为有些人不敢同他挣,有些则不屑和他挣。 皇后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装扮得雍容华贵,身形挺得笔直,带着睥睨的笑。 翎诺目光对上慕烨,慕烨点头表示他安好无事,翎诺小声对慕曦耳语:“放心,你大哥没事!” 慕曦心宽,专心听着祭台上的动静。 鼓起,礼乐起,祭典始。 礼官引着帝后太子三人向白泽神象行礼,进香。祭台下百官,命妇三拜九叩行祭祀礼制。 冗长的祝词一炷香才勘勘唱完,礼官嗓子都哑了。后行祭祀最重要的环节,向神兽献贡品。 礼官吩咐人将皇帝猎的雪狼以及百官猎物中抽取的贡品,献至白泽象前燃着烈火的四狼方尊中。 贡品刚投入,就被火焰吞没。 “请帝后割发,敬献神兽白泽!” 为示帝后诚心,每年冬猎祭祀需帝后割发焚与鼎。 帝后二人依言割发放入鼎中,其余之人叩首大拜:“愿请神兽护佑!” 祭典到这里就结束了,礼官准备吊嗓大喊。 “嘣!” 突然一声巨响,四狼方尊从中间裂开,火焰迸射祭台四处。众人还未回神之际,白泽神像也轰然断头倒塌。 “神像倒了!” “方尊开裂!” “神兽发怒!” “大凶,大凶之兆!” “神兽震怒,天降责罚!” “大邺危矣!” 礼官,乐师,祭台下百官命妇皆惊惶大乱,纷纷大喊“神兽恕罪”,跪地叩首不起。 白泽在大邺人心中是神圣的祥瑞。眼下方尊无端开裂,神像坍塌,足以引起众人的恐慌。 “通通闭嘴,胡言者定斩不饶!” 永辉帝作为帝王,还是能威慑住恐慌中的众人,稳住局面,场面安静下来,可众人皆是一副惶恐之相。 卫氏两兄弟立马响应,率禁军护卫帝后太子,镇压慌乱的人群。 “礼步尚书,怎么回事?” 礼步尚书被刚才的一幕吓破胆,躲在一旁生怕火烧到自己身上。听见皇帝问话,三步并作两步,惶恐爬到永辉帝面前:“辉陛下,微臣不知!” 永辉帝恼怒,一脚踢在礼部尚书肩上,怒骂:“不知,还不滚去查看!” “是,是,是!” 惶恐中的礼部尚书被一脚踢倒,又立马挣扎爬起来。 礼部尚书推还在打颤,被手下人扶着提着心上前查看。 神像处倒无发现,只是从裂开的方尊中喷出的火焰,在地上竟连成四字。 “日月蚀,灾祸临!” “陛下,陛下,大灾啊!” 那六字如同一道惊雷,让礼部尚书彻底乱了分寸,连滚带爬到永辉帝脚边。 “陛下……” “说!”永辉帝怒喝。 “神兽预示:日月蚀,灾祸临。”礼部尚书颤抖着说出他看到的六字。 永辉帝双眸颤动,一脸不可置信,瞪着礼部尚书,勃然大怒:“胡说,怎么可能!” 礼部尚书身体抖如糠筛道:“真的,陛下,神火又预示。”说着还颤抖着手往身后指了指。 “父皇,待儿臣去查看!”太子凝眉,觉得礼部尚书被吓傻了说胡话,日月蚀怎么可能。 太子安抚住皇后,上前到神像倒塌的地方。 四狼方尊中的火在祭台上熊熊燃烧,慕煜定睛一看果真神火能依稀辨出几字。 慕煜喃喃出声:“日月蚀,灾祸临!”这太不可思议,火怎可成字,慕煜也顿时心中一慌。 “父皇,他说的是真的!”太子回禀。 永辉帝还是一脸不可置信,挣开卫安的保护非要上前查看一番。 待他看到那六字时,脸色瞬间煞白,咳嗽不止,突然仰天喷出一口血。 “陛下!” “陛下!” 众人彻底慌了,急忙上前,龙体有恙他们弄不好都丧命。 “祭台要塌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场面彻底混乱。 宫女太监疯跑,乐师礼官四处逃窜,尖叫呼喊声连绵不绝,甚至有人从祭台上跌落,无声躺在了大雪中。 “护驾!” 卫平卫安大叫飞身上前,抱着永辉帝掠身飞下祭台,太子护着惊惶的皇后下高台。 丞相和李修主动等人站出来主持局面:“快送陛下回宫,宣太医!” 慕烨运起轻功闪身到慕曦翎诺身前,护着他们往后撤退。 匆匆忙忙,慌慌张张中好多惊恐尖叫声,百官命妇公子贵女们惊慌失措,争先恐后挤着抢着往后跑,俨然没了往日的气定神闲。 “啊!!!” 退到安全处的慕曦听到一声极为尖耸的叫声,随之而来的事木架倒塌的声音,这声尖叫有点像李淑媛。 “风,快救人,李淑媛!”慕曦大喊。 李修的女儿李娇娇在逃跑时还不忘推李淑媛一把:“贱人,去死吧!” 李淑媛仰头眼看着木架在她头顶倒塌,快要将她覆盖。拼命咬着牙爬起来,不,她还不能,她还大仇未报。 眼泪断线似的涌出眼眶,她要活着,活着报仇。 李娇娇被李府中的侍卫拉着离开危险范围,离开时还不忘回头留给她一个嘲讽的笑。 可头顶的木架根根落下,好多根在已然在落在她身旁砸出大坑。她脚崴了,站不起来,上天要她死,怎么办? 她想呼救,想求人救救她,可不知道求谁,谁能救她。 李淑媛仰头看着马上落在自己身上的两根巨木,心如死灰的咧嘴笑了。呵,争了这么久,还是争不过天命。 她闭上眼,两行泪从耳际滑落,迎接死亡。 突然,两只坚实的臂膀将她从地上捞起揽进怀里。李淑媛惊讶睁眼,只见这人身形飞速一闪,躲过落下的巨木,脚尖一点飞出祭台坍塌的区域。 她得救了,李淑媛两手紧紧抓着她的救命稻草,他胸前翠微色衣服被攥成两团。 风瞥一眼胸前衣服,有些不悦,这是主子拿上好的云锦给他做的衣服,他才第一次穿。 风冷声开口:“李小姐,放手!” 话一出,李淑媛才惊觉自己行为失仪,立马松手。 “我……”她战战兢兢,话都说不完整还未从刚才生死绝境中脱离。 男子目光一瞧人群处将军府三人,低声说道:“我先带你回将军府。” 说着便又运起轻功,离开纷乱叫嚷的人群。 耳边掠过的风,让李淑媛恢复几分清明。 将军府?是郡主救了她。李淑媛粲然一笑,原来她真是世间谪仙人。 永辉帝匆匆被送上御驾,快马送回宫中诊治,皇后太子,丞相以及三省李修张避等皆随行回宫。 “听见了吗,日月蚀!” “大邺有大祸喽!” “神兽显灵,大邺危矣!” 留下来的人议论纷纷,惶惶不安。 这预言,警示无疑是让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的存在,自古以来凡发生日蚀月蚀者,朝局皆会发生巨大的动荡。轻则帝位易人,天灾横行,重则改朝换代,尸横遍野。 留下的众人愁容满面,唉声叹气相继离开。慕烨查看过祭台坍塌后,也护着家人离开。 这事远没有表面上呈现出来的那么简单,是阴谋还是真的天降预警有待考证。 “母亲,曦儿我们回府再细说!” 翎诺点头,拥着慕曦上了马车启程回府。 慕曦无语,自打她从辛夷坞回来,每次出府没一次是顺顺利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她都怀疑自己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得去庙里拜拜。 第89章 祸世流言 几人上了马车,慕烨卸下安然的无事的样子,呲着牙靠上马车壁,松开衣袖,露出受伤的右臂。 翎诺大惊:“烨儿,你受伤了!” 一旁的慕曦惊坐起:“大哥,伤哪了了,严不严重?” “咚!” 慕曦一着急忘了是在马车里头撞到车顶,被迫下蹲,马车随着晃了几下。她顾不上自己头痛,两手往慕烨身上探寻。 慕烨噗嗤一笑:“母亲,你吓着曦儿了。”抬起没受伤的左手替慕曦摸摸刚才碰疼的头顶。 “别担心,就被划了一下,伤口很浅。” 慕曦目盲可翎诺看得见,右臂上一道外翻的血淋淋伤口和几道红痕,其实左臂也有受伤只不过没有右臂上的严重。 慕烨示意不让她说话,翎诺沉默上前查看伤口,马车内备着伤药,先简单给他涂上一些,回府再仔细诊治。 “曦儿,李府那个丫头的话不假,确实是李修安排的人,除了他自己的府兵还有些江湖人,估计是浮世楼的。” 慕曦应道:“刚才李修庶女将李淑媛推入坍塌下,我让人救了下来,安排带去府中,回去我们慢慢说。” 翎诺嘴唇紧抿,脸色暗沉眼底泛着怒气。慕烨冲着她粲然一笑,安慰翎诺自己真没大碍。 “曦儿,让哥哥靠靠!”背上也有些擦伤,靠着马车壁不是很舒服。 慕曦赶紧往慕烨那边挪挪,挺直身子支起肩膀让慕烨靠上来。 慕烨靠在小妹肩上,三人议论着今日祭台无故坍塌的异象,以及那神乎其神的六字预言。 他们一致认为人为的因素多些,毕竟他们认为神火能显子。 马车摇摇晃晃一个时辰后,停在将军府门口,三人下马车疾步入府。 柳卿落已经带着府医等在正堂,仿佛预见到了他们会出意外。她身后还站着脸染脏污的李淑媛,不过身上多了件厚绒披风手中也抱着暖炉。 “母亲,夫君你们回来了!”柳卿落扶着秋霜的手迎上三人,走近才见慕烨伤了的右臂。 “夫君,这……”柳卿落的心缩成一团,酸涩涌上眼。她今日在府中就心神难安,果真是出事了。 慕烨温柔抬手扶上柳卿落的手:“小伤,莫伤神。” 或许孕中的人情绪敏感些,柳卿落扭头抹掉眼角的泪,紧握住慕烨粗砺的左手,将他往府医面前去:“医师,快来看看!” 李淑媛心中一沉,还是没帮到他们吗。 “卿落,别担心,他皮糙肉厚这点伤的没什么大碍。”翎诺安慰柳卿落,“外面冷,我们进去说。” 问讯而来的绪岚疏也咧着嘴开导柳卿落:“就是大嫂,大哥皮厚不必担心。还是快进屋别冻着你和我的小侄儿的才是。” 柳卿落面色稍缓,携众人往屋中去。 李淑媛见慕曦走近,跪倒在其面前。 “谢郡主救命之恩,淑媛结草衔环,愿为郡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李淑媛于风雪中深深叩拜。 纵然她没有帮到慕小将军,他依然受了伤。她对将军府来说无足轻重,可耀华郡救了她一命,她必然要报答她,尽自己微薄的力量。 慕曦驻足与之并排同行的绪岚疏也停下,侧头打量李淑媛。 他知道她,李修嫡女,母族周家被抄斩,生母早亡,李修对其不闻不问。府中一向由宠妾掌权,不久前妾室被扶正,生存艰难。 她鲜少在众人面前露脸,一向都是那个妾室的女儿李娇娇出席各种宴会。 他之所以知道这么清楚是因为李娇娇亦是爱慕他的那些人中的一员,过往纠缠过他,他专门派人查过。 明明是世家嫡女,却…… 绪岚疏叹息,这李淑媛也是个可怜人。 慕曦开口:“先随我进屋!”绪岚疏替她扶起李淑媛。 李淑媛压下心中徒然升起的忐忑,跟着身后进了大堂。 府医已经在为慕烨处理伤口,听府医说过无大碍,七天便能痊愈后柳卿落悬着的心才落下。 包扎伤口的慕烨目光落在慕曦座边的李淑媛身上。府医手中一停,他便整理好衣衫,起身向李淑媛拱手行礼:“慕烨谢过李小姐相救。” 虽然受了伤,但若不是李淑媛通风报信,他提前戒防,他不单单只会受几下刀伤。 李淑媛惊惶,慌忙拱手回礼:“小将军,淑媛不敢当!” 翎诺也笑着谢她:“当得,若不是你,我儿今日恐受大难。” 李淑媛暗自庆幸,幸好有帮到他们,她们应该不会不信她,抛弃她了,将军府是她好不容易才抓到救命稻草。 慕曦冲她浅笑,李淑媛惶恐受下慕烨和翎诺的谢意。 绪岚疏目光扫过李淑媛,猜想今日大哥受伤之事定是与李修有关。 慕烨翎诺捡着今日冬猎上不重要的事与柳卿落说过一二,便催着她下去休息,柳卿落月份渐大,不宜劳神。 柳卿落知他是关心她和腹中的孩子,便听话他们自己屋休息。这月份大了,人精神越发不济,担心费神一天她确实有些疲乏。 催完柳卿落,翎诺绪岚疏便也让慕曦下去服药,直言她正在恢复期也不能累着。 慕曦知道他们是支开她,想必阿娘和大哥二哥要聊冬猎上的事,并不想她参与进来。 “曦儿,李小姐的事就交给你了,大哥相信你能处理好。” “大哥放心!” 慕烨笑着摆手,让手下人带她回去。 慕曦离开,三年面色徒然变得严肃,开始商讨冬猎所出之事。 李淑媛跟在慕曦身后回她的院子,她在想慕曦会如何处理她的事。 慕曦落座于炉火边的小榻上,知云拿来些吃食让她们垫垫肚子,给李淑媛奉上热茶。 “李小姐,喝茶暖暖身子。” 李淑媛微笑点头向知云致谢。 今日风雪大,又在雪中待了数个时辰,慕曦穿的虽厚,鞋袜特制的不会被雪沾湿,可身上还是很冷。 慕曦接过知云送上的热茶,满饮一杯,顿时觉得身体暖和不少,又食了些糕点,茶果子。 李淑媛一边喝茶,一边偷偷看她,郡主真好看,好看得她的一举一动都让她脸红。 慕曦食用好才施施然开口:“李小姐,今日你所之事为真,我答应你的自然不会反悔。” “谢郡主!” 慕曦摆弄着手中的手炉:“不过,李娇娇将你推入废墟之下,按理你是活不了的。” “淑媛知道,还要谢谢郡主救命之恩。” 慕曦摆手:“不必,救你也不是为了图你报恩,只是有些喜欢你而已” 李淑媛有些受宠若惊,郡主喜欢她?她一时凝噎,不知如何做答。 “你有两个选择,一按我们约定好的你继续回李府做内应,二是你已身死在祭台废墟之下,趁此彻底脱身李府,看在你帮了我们的份上,将军府会为你安排好后路。” 两条路明显第二条更好走,可谓是康庄大道,慕曦有些好奇她会选哪个。 “李小姐,有你没你李府终会被灭。”慕曦想她该选第二条,毕竟在李府受了那么多苦和罪,有逃脱的机会当然要抓住。 “郡主,我选第一个。” 李淑媛目光坚定,眼底中含着报仇雪恨的决心和毅力。“我要亲自为她母亲报仇,为周家沉冤昭雪。” “哈哈,没看错你,果真让人喜欢。”慕曦觉得她的选择意外又不意外。 “好,那你便回府,有什么事情来可来将军府寻我,我会帮你。” 李淑媛起身郑重行礼:“淑媛拜谢郡主。” 慕曦浅笑,问道:“至于如何活下来的借口,用我帮你吗?” “不劳烦郡主,淑媛自有法子。” “好,休整好我便让人用你回去。”慕曦很高兴认识这样一个女子,有情有义,够聪明大胆,也够顽强坚定,跟她很像。 “你芳龄几何?” “回郡主,淑媛如今已十三。” 十三,跟见深一样的年纪。在这个年纪就能有如此城府胆识的女子委实不多见。 如今是暂时罹难困顿,将来必定涅盘浴火重生,成就自己一方天地。 “你放心大胆去做,我会护着你的安危。”慕曦想看看她能做到哪一步。 两人又继续聊了些李修府上的事,慕曦着人将她送回去。 李淑媛临走前突然说道:“郡主与传言中甚为不符。” “哦?” 慕曦饶有兴趣的歪头看向声音传来处,没想到小丫头是这京都城中少有的耳目清明之人。 “郡主该是个表里如一,惊才绝艳的人。” 李淑媛原本就不信京都城中说耀华郡主是无才无德废物草包之言,她的父兄那般优秀,她又是大邺大儒绪清尘的干女儿,怎会是个草包呢。 “我会保守郡主的秘密的!”李淑媛四指指天发誓。 慕曦莞尔一笑,这小丫头真有意思。 一夜之间,冬猎突生变故的事传遍了京都城。神兽六字预言更是像长了翅膀般,飞便京都城的每一处地方。 “日月蚀,灾祸临!” 京都城人心惶惶,每个人担惊受怕,害怕天神降下他们承担不起的灾祸。 世家百姓,老弱妇孺皆知日食现象被赋予四种寓意:帝王无德、朝权失衡、外戚干政、自然灾害,且与政事紧密结合,与帝王统治直接挂钩。 月蚀则代表,官员徇私舞弊,欺压百姓,所以上天才会降月食,以示警众人。 一个王朝天象预言,相继出现日蚀月蚀,这个王朝哪还有未来可言。 京都城一夜之间仿佛被笼罩在压抑的黑云阴影之中,城里人各个愁容满面,唉声叹气。 一豪华马车驶过街道,车中人看着帘外长街上处处可见的祭台和双手拜谒祷告人群眉头深锁。 从他们身上看不到生机,仿佛他们已经被宣判了死刑。 百姓害怕日蚀,月蚀,他们惶恐,祈祷,逃窜都合情合理。 “昨日不是让封锁消息了吗,为何京都城民众都知晓预言了?” 四下寂静,无人能回答他的疑问。他们真的不知,流言为何传的这般快,才第二日就满城皆知。 “去将军府!” “是,太子殿下。” 慕煜烦躁的放下车帘,闭目靠在车壁,思索着更让他恼火的一件事:他该如何杀了睿安王。 底下人告知他,昨日睿安王欲强行占有耀华郡主,这也是他为什么百忙之中抽身来将军府的原因。 慕曦是他的,只能是他的。睿安王敢动她,他就敢杀他。 到将军府,没想到慕曦没有向往常一般对他避而不见,而是很痛快的将他请进了去。 “太子殿下来此,可是为昨日睿安王的事?”慕曦问他。 “他知本宫心悦你,便想着强占你羞辱本宫,其心可诛。”太子目光紧锁在慕曦身上,他们好久没心平气和说过话了。“本宫是来看看你有事无事。” 慕曦嗤笑,看这就是口口声声心悦你的人,他的颜面比一切重要。 “倘若我有事昨日便已……,殿下现在来不觉得晚了吗?” “曦儿,你也知道昨日发生了何事,宫中朝堂乱做一团,本宫今日好不容易才抽些时间来看看你。” 太子对慕曦的诘问,不怒反喜。他觉得她是在嗔怪他来的晚了,说明她是在意他的。 他的喜欢从来都是恩赐,他给你你就该感恩戴德。 慕煜放软语气:“你别生气,好不好?” 生气!!?他从哪里看出她生气了?还好不好,慕曦昨夜的饭都要吐出来了,心底翻过无数个白眼。 “太子殿下,倘若我昨日被睿安王强占了,您将待我如何?”慕曦冷然问他。 “还会想娶我吗?还想让我做您的太子妃,或者未来的皇后吗?”慕曦接连追问。 慕煜答道:“曦儿,没有倘若,本宫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可是太子殿下您昨日并未出现。” 慕曦冷笑:“或许您还是会娶我的,只不过是把我一顶小轿抬进东宫或者圈禁,让我从此匍匐于您的脚下,为妾为奴。” “您会觉得您爱惨了我,堂堂太子竟然肯娶一个失了清白贞洁的女子。我呢,则应该对您的不弃不嫌,感恩戴德,言听计从。从此活成取悦你的玩物?” “我说的对吗,殿下?” 慕煜横眉倒立,眼中露出不悦,立马反驳道:“你怎会如此想本宫,本宫对你是真心的,自然会好好待你。再说,这些都是你的假想而已。” 呵,被说中还嘴硬死不承认。慕煜啊,你就是那样的人。能一边说着爱,一边轻贱,贬低。 就像大哥二哥出事,你作壁上观等着她去求你帮忙。 你自视清高,把你身为太子尊严和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而爱是这世上最应该被平等对待的东西。 “殿下,在满城之人都说我被土匪玷污,您可曾坚定不移的相信过我?” “在众人污言秽语攻击我的时候您可曾为我辩解一句?” 他没有,他甚至相信那些人的话找过人想方设法探查慕曦是否是完璧之身,他未曾为她辩解过一句,好多谣言污言秽语还出自他的手笔。 他心里甚至还觉得,他没有嫌弃慕曦草包废物以及不洁的名声,她该知足感恩,对他和颜悦色,和那些贵女一样上赶着讨好他,取悦他。 太子被问的哑口无言,他确实怀疑过,也曾安排人坏过她的名声。 “曦儿,本宫愿意对你好,宠着你给你太子妃的名分,让你做皇后这些还不够吗?你知道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争着爬本宫的床,本宫给你的许诺你的可是其他人求都求不来的。” 可笑,别人卑贱的求取你的爱和地位权势,没道理她慕曦也该如此。更没道理,你高贵施舍,她就该卑贱感恩接受。 “殿下,起初我跟你说,爱与不爱才重要,后来我又说爱该纯粹些,今日我要说爱应平等。” “请问殿下您哪一个做到了?” 太子蹙眉,眸的光消失殆尽,如同海面转入黑夜。盯着慕曦,双唇紧闭,两拳紧握。 一阵良久的沉默后,慕曦又开口:“殿下,这次慕曦说的够清楚了,请回吧!” 慕曦让长风送客,太子难得的没有再纠缠。 临至踏出门时却回头,对慕曦说道:“本宫是真的喜欢你,很早之前就喜欢了。无论如何,本宫会娶到你。” “本宫会杀了睿安王,就像杀之前侮辱绑架你的土匪一样。” 他停顿一瞬,复又说道:“你没看到不代表本宫没有付出真心,世家女没有一个同你这般,慕曦你太贪心了。” 慕曦冷嗤,慕煜你那所谓的真心是这世上最让她恶心的东西。 慕煜甩袖离开,绪岚疏从窗外移步到慕曦身前,摸着她的头:“小曦儿,无需同他说这么多,他那种人不会懂的。” 慕曦撇撇嘴,把头埋进绪岚疏怀里,语气有些喑哑:“二哥,他真让人恶心,无比恶心!” 慕曦心中的郁气难舒,怒气难消。 他怎么可以觉得,只要他喜爱她,他带给她的伤害就可以忽略不计。 绪岚疏拥紧怀中小丫头,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二哥也觉得恶心呢,恨不得除之而后快,那样就没人骚扰我们的小曦儿了。” “二哥,不……”慕曦从绪岚疏怀中抬头。 绪岚疏浅浅一笑:“放心,二哥不会干傻事,” “小曦儿,别被太子那个渣宰影响。我的小曦儿,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人和爱。”绪岚疏两指轻捏捏慕曦的脸,“二哥永远会为小曦儿保驾护航。” 慕曦重新埋在绪岚疏怀中,闷闷嗯一声。 流言继续在京都城中疯走,恐慌遍布大街小巷。 皇帝今日称病并未上朝,往宫中的奏疏一份接一份。 傍晚,城郊流民发生暴乱。夜间,夜市出现大规模的祭祀游行,多处街道出现踩踏事件。 更有百姓自发的聚集在宫门,跪求天子皇族真龙之体护佑。一夜之间皇宫东西南北四门被百姓围的水泄不通。 永辉帝靠着床头,凝视着下跪的司天监,礼部尚书。 “不是说只会出现日蚀,何来的月蚀?”永辉帝凛然发问,“预言又是怎么回事,谁改的?” 司天监浑身哆嗦,喉舌打结,声音梗在喉咙,不知如何作答。 礼部尚书亦是,脸色煞白,头快要埋在地上,栗栗危惧。 “说话!”永辉帝怒吼。 司天监和礼部尚书身影一颤,颤颤巍巍道:“臣不知。” “不知,不知,朕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永辉帝怒火中烧,手下的枕头飞出去砸在二人身上,两眼射出两道寒光,鼻子里喘着粗气,牙齿咬的咯咯响。 “还不滚去查!” “是是是,臣马上去查!” 司天监,礼部尚书逃命似的退下。永辉帝眼中的阴婺溢出来,填满了整个大殿。 第二日,流言的越演越烈,京都城陷入纷乱。 永辉帝不能再称病躲下去,朝堂上争执激烈。不过明确分为两个流派,一派暗示皇帝行为失德,天降责罚。一派说臣子乱政,天神拨乱反正。 “天垂象,现吉凶,圣人象之。”张避谨言。“陛下,我大邺一直奉行‘天人感应’,如今天降预警,改身修政乃今唯一可行之举。” 很多人赞同张避的说法,天象对大邺的国运至关重要,天象预言如此,陛下理应顺应天意。 “臣附议!” “臣绝尚书令言之有理!” “日蚀,主行蔽明,雍塞。改身修政,乃黜不法。”太师附议。 朝臣窃窃私语,议论不止。 永辉帝脸色阴沉,俯视着下面的朝臣,一言不发。低垂的眼角压住了眼底澎湃杀意和怒意。 席苍瞄一眼永辉帝,又看看高台下的朝臣。嘴角溢出些许笑,他们真的天真。 让天子改政修身不就是向天下黎明百姓公开承认陛下政行有误,德行有亏。哪个帝王会受此之辱? 太子无论站在哪一派都不对,索性他缄默不言静观场上局势。 丞相难得的同张避等人站在同一战线,皇帝声威受损对太子登基大有裨益。 心中计较着要不要下朝后安排这人,散布皇帝德行有亏,暴虐无道的流言。 第90章 军报,战机 李修带头反对他们的说法:“日蚀预言,是让我们思天之戒,慎独修身。诸位怎可言是陛下之责?” 睿安王与李修对视一眼,附和道。“李大人所言不错,日蚀乃警醒百僚各修其职,悖任仁人,退远残贼。” 睿安王拱手高行于永辉帝:“父皇乃真龙天子,一行一言皆天神旨意,岂会行差踏错?”睥睨的目光扫视着大殿上张避等人。 一派坚持皇帝“改身修政”,一派则坚持“君无过,以臣赎罪。”两派争执不下,各说各有理。 永辉帝脸色越发阴沉,阴婺的眼神似怨念缠身的恶魔。他怎会不知典籍中的:“君道有亏,为阴所乘,故日蚀。”的记载。 但他不认,自己登基以来为大邺励精图治,殚精竭虑,大邺在他的治理下逐渐强盛,他不觉得自己有何处不对。 这些人怎配谈论他,议论他的功过!!! 永辉帝略微青紫的唇角溢出一丝瘆人的讥笑,他的这些大臣啊该换换了,太过蠢笨。 这本就是他一手主导的为了要回将军府兵权的阴谋,他们惶惶不安没一人看得出来。 “够了!” 永辉帝低沉的带着怒气的声音传遍大殿,朝臣们顿时鸦雀无声。 “巡城司,左右骁骑卫维护好京府城中的治安,朕不想再听到有人上报因天象预言京都城发生暴乱。” “卫安,处理好四处宫门口的乱民,让京都城知晓皇族威严何在,不是谁都可在宫门叫嚣。” “臣领命!”卫安以及巡城司,左右骁骑卫长官跪地领命。 张避扶髯的顿住,突然眉头一皱。皇帝的意思是要杀掉宫门口的那些百姓,以儆效尤。 “陛下,宫门口的那些百姓,他们只是心中恐慌不安聚于此。他们并无……” 穆远候和其他几位官员也想上前为那些百姓求情。 永辉帝眉目一凛,语气冰冷强硬:“尚书令,朕是天子所说皆乃圣言,你们只有遵从的份明白吗?” “别妄图一次又一次挑衅朕,保不准朕哪次就生气了,”就杀了你! 后半句永辉帝未说出口,不过在场的都看的明白,皆不敢再置喙一句。 这是皇帝凌驾于人上的绝对威严,容不得有人试图突破。 张避明显触怒了圣颜,穆远及时拉住他,示意他不因此冲动丧命。 张避眼中失望情满溢,眼前这位帝王早就面目全非了。 “司天监,礼部抓紧时间找出对策。” “臣遵命!” “行,今日就到此,退朝!”永辉帝撂下话,转身往后殿去。 席苍尖耸的声音传遍大殿,百官满脸懵怔,表示不解,陛下就这么简单处理几句,这就结束了? 百官散去,穆远搀着身形佝偻,步履蹒跚的张避,和秦明方琦等人相携也出宫去。 宫门前,两道身影拦住他们的去路。 “臣,见过睿安王殿下。”张避几人向睿安王见礼。 睿安王双手背于身后,眼角挂着笑:“尚书令果真不愧是百姓人人称赞的好官,不惜付出性命为他们求情呢,本王佩服。” 说着还假模假样的向张避拱手行了一礼,穆远几人怒目瞪着睿安王。他语气中全是嘲讽,何来一丝敬意。 李修上前一步,讪笑的拍着张避的左肩:“张大人,我劝你还是趁早辞官吧,一大把年纪,为官几十载,别过几日连命都保不住,还被抄了家。” 说完李修视线扫过穆远几人,轻蔑一笑,跟在睿安王身后离开。 张避怆然一笑,这官他早就做腻了。 大厦将倾,国将不国。 这个王朝君臣皆至此,他何故不忍心放手。罢了,他老了,没精力了,亦没有那股赤忱了。 永辉帝虽下令镇压,然而事态并未平息,不止京都城,邻近城镇也开始恐慌,骚乱。 百官也未就此停手,他们起草一份让永辉帝写罪己诏的奏疏,朝臣大半文臣和三分之一的武官联名上奏,永辉帝大怒驳回。 动乱愈演愈烈,巡城司,左右骁骑卫杀了许多人,大牢中亦多了许多罪犯。 百官上奏还在继续,不仅要永辉帝写罪己诏,还要惩奸除佞,肃清朝堂。 睿安王突然间无故双目失明,左耳失聪消息不胫而走,百姓直言这是上天对皇族的惩罚。 慕闫的军报终于从边关传到京都永辉帝手中,上言此次日蚀乃千载难逢的机遇。 大凉军中两位主帅不睦,他们所处地形攻守兼备,天时地利人和,大邺可趁此大败大凉,边境可近八年再无战事。 朝中武将对此兴奋不已,直言大可一站,不少文官也赞成此法。 每个人以为此件事会毫无异议,迅速定下。劳碌多日的司天监和礼部尚书终于想出办法,直言若想平安渡过此次天罚,不可生再生杀孽。 此二人还说陛下应下令减轻的赋税和徭役之苦;广施恩泽,对监狱中的犯人减刑;命各地对鳏寡孤独者予以保护,供其体恤; 再生杀孽会触怒天颜,大邺境内将灾乱横行,疫病横发,大邺国祚不稳。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此次边关大战,万不可行。 司天监和礼部尚书话一出,永辉帝大喜直言大邺终有法渡过天灾,立马下令各司安他们二人所言去执行。 他更是大手一挥说,十二月十五他将亲临皇家寺院,为大邺百姓祈福。 以李修为首的几人立马谨言,驳回慕闫边关大战军报,改为防守,等安全渡过此劫再行打算。 立马有很多人响应李修的说法,天象预警,应止戈休战。不生杀孽,广惠万民,以渡天罚。 慕烨,穆远和几位武将面色黑沉,无声嗤笑。 他们身为浴血奋战过将领再明白不过战场上的机遇稍纵即逝。慕闫将军能借此打败敌军,边境能安稳多年,他们的将士能少死数万。 “朕绝诸位爱卿言之有理,那便传信于大将军,此战不行。” “陛下,万万不可!”张避顿首跪倒。 “陛下,不可。”一众武将也纷纷跪倒。 “陛下,此战边境可安稳数年,实在天赐良机啊。”穆远大呼。 “陛下,良机难遇,若错失,大邺边境战况将陷入困局,数万将士会丧命,边境百姓将陷入危局。”慕烨谨言。 他觉得今日朝堂上有诸多怪异之处,他们四日前早已收到父亲的信件,按道理军报传送只会比一般信件更快,为何皇帝今天才收到。 司天监和礼部提出的解决之法完全是针对父亲军报所言,一言一语都意外阻止此次大战。 永辉帝面露不悦,怒视着一干武将。 一些文官不知战场凶险,更不知打赢一场仗,守好一座城,士兵将领会付出牺牲什么。 他们一直待在京都这安乐窝,没见过战火漫天,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他们怎会知,边境百姓时常流离失所,生存艰难。战士伤残命殒,在难归家。 他们认为边境的仗可以另寻时机,反正打不到无论如何打不到京都,他们永远安全。 相比边境的战事,他们更担心那虚妄的天罚,未知的天灾。 武官文臣吵作一团,争执不休。 永辉帝怒极,重拍坐前御案。 “是当朕不存在吗?兵部尚书,你说该如何?” 兵部尚书柴培回话:“陛下几位将军所言不错,若慕闫将军此战胜了对大邺是一好事,可臣觉得司天监和礼部尚书所言也有理,天降神罚,为百姓和大邺我们自当竭力应对。” 穆远白眼瞟一眼柴培,他这话,好坏都说全了,却无任何实际意义,还不如不说。 永辉帝沉默片刻,问过他几位官员,得到的皆是一副模棱两可的回答,至于这仗打与不打,无一实论。 永辉帝冷笑:“朕今日才知,朕的诸位爱卿如此无用。” 慕烨心下一沉,今日得不到一个结论了,永辉帝意思再明显不过,现在两方争执不下,他想拖延。 “行了,诸位爱卿既然得不出一个结局,那这事容后再议,退朝。” 百官散去,张避,穆远慕烨几人相视,无言长叹摇头。 慕烨心冷无比,他再一次为他还在边境浴血奋战的父亲,数十万将领感到不值。 这个王朝,君主实在不值得他们以命相护,太心寒了啊。 张避突然开口:“烨小子,带老夫去你府上坐坐,老夫许久没喝过你妹妹烹的茶,听说她酿的酒也是极好的,带老夫去尝尝。” 慕烨欣然答应,与穆远几人辞别,扶着张避往他的马车上去。 慕曦虽闭门不出,但对外面的事都有了解。 睿安王的事固然是母亲和大哥所为,他们气不过睿安王在冬猎上侮辱她,用晚姐姐改进过毒药毒瞎了他,耳朵也聋了倒是意外之喜。 百官联名上书,请皇帝书罪己诏。据他打听其中好多官员为绪氏学子,那这是其中肯定有干爹和二哥的参与,引导。 上次二哥受牢狱之灾,虽然他们瞒着未向干爹说明,但以干爹的能力他怎会不知。 京都城中的动乱,以及周边城镇,民间涌出大批对永辉帝朝政不满者其中都有干爹的手笔。 而且,据她所知大哥和二哥着手处理钱福正,李修那边也在静待时机。 更可喜的是,她的眼睛在恢复,近日她能看见些光亮了。 慕曦嘴角含笑,饮着知云烹的茶,最近知云茶艺渐长。知云在一旁看慕曦笑,她也高兴,她的小姐眼睛快好了。 “知云长风,过几日我眼睛再好些,我们出去玩。” 知云欣喜不已,长风也难得的嘴角上扬。 “小姐,睿安王请见。”花容身后领着睿安王前来。 方才,睿安王求见,花容以为夫人会将他拒在门外,没想到夫人让他进来了,还答应他来见小姐。 慕曦知云的笑声戛然而止,真是煞风景。 睿安王的手攥紧,扶着他的下人脸色一变,痛苦难言,睿安王指甲嵌入他的皮肉里。 那笑声无疑是击中他身心的利剑,他耳聋目盲,害她的人却言笑晏晏,让他怎么不恨。 “睿安王,有何贵干?” 睿安王恶狠狠说道:“郡主,将军府好手段!” “不比睿安王!”慕曦盈盈一笑,“我想王爷应该明白一报还一报的道理。” “你们胆大如此,不怕本王告诉父皇吗?” “哈”慕曦没忍住笑出声,“王爷真会说笑,胆大的人一向是王爷您啊。” “我慕曦名声是不好,也知觊觎我的人无数。可敢下毒暗害我,又玷污我清白的,王爷还是第一个呢。” 睿安王按下怒火,咬牙切齿道:“解药呢,把解药交出来,将军府给本王下毒一事,本王概不追究。” 慕曦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捂嘴大笑:“王爷,我何时承认毒是我将军府下的了,不能没有证据光凭你一张嘴胡说吧。” “我要是有解药还会瞎着吗,睿安王当初给我下毒时难道没准备解药吗?”慕曦单手撑着下颌,面带微笑,“哈,睿安王也该体会下我这些日子里的感受了。” 睿安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手怒指慕曦:“本王今日来是给将军府一个赎罪的机会,慕曦你别不知好歹!” 慕曦哂笑:“你看我将军府需要吗?” “长风,送客!” 自作自受不说,还敢来府上恶心她。 “慕曦,你记着本王跟你将军府没完!” 被下了逐客令,睿安王鼻子一吹,大袖一甩,搀着侍从的手离开。 慕曦悠悠说道:“王爷你搞错了,是将军府跟你没完,且等着瞧,好戏还在后头。” 睿安王脚步一顿,心中一紧,难道他们知道了?不,知情人早已经死完了,他们无从知晓。 “呵,郡主你一个无德无才的废……”睿安王勾唇冷笑,“倒挺会虚仗声势!” 不过是个无用的漂亮花瓶,也敢跟他叫板,那就等着瞧是谁让谁好看。 长风眉峰一蹙,手下微动,一枚石子无声打在睿安王侍从膝上。侍从吃痛摔倒,连带着他搀扶着的睿安王也一同摔在未消的积雪里,狼狈至极。 知云偷笑着冲长风眨眼表示他干的好,这种烂人真该一下摔死。 慕曦浅笑提醒:“睿安王,小心着,将军府的路不好走。”将军府的人也不是你想惹就能惹的。 第91章 李修处刑 慕烨扶着张避刚下马车,两人抬首间看到一马车驶离将军府门前另一边的巷子,慕烨一眼便看出那是睿安王府的马车。 “烨小子,那是谁家府上的马车?”张避年纪大了,眼睛不好看不清是哪家的,不过看马车的规制也应该是勋贵人家的。 “大人,是睿安王府的。” “哦?” 慕烨坦然答道:“冬猎时睿安王趁我入猎场欺辱小妹,我让人毒瞎了他,估计是为这事而来。” 张避看着马车消失处沉默一瞬,复又一声嗤笑,不再说其他。慕烨引着他入府,往正堂去。 慕烨早前让人来府中通禀过张避要来,此时翎诺,柳卿落二人已等在正堂前。 “见过尚书令大人!”二人见礼。 “哎呀,快别见礼了,这一路上冻死老夫了,快让老夫进去暖暖。” 翎诺嫣然一笑,请张避进屋:“张大人,您快请进,屋中炉火旺呢。” 张避进屋坐下,随意道:“老夫今日来就是想喝那个小丫头烹的茶了,不过年纪大了竟忘了小丫头现下行动不便,走到才想起来。” “又想着烨小子的夫人有身孕一段时间了,便来探望一番。”张避的目光落在柳卿落身上慈爱笑着:“好好养着身子,给将军府添个嫡孙,你公爹和婆母定然高兴。” “卿落谢大人记挂!”柳卿落回礼。 翎诺笑得开心:“大人说得是,我们都在盼着他们的孩子出生呢。” 几人随意聊了几句,慕烨嘱咐柳卿落:“卿落,你告诉小妹让她备些她的好茶好酒和她预防风寒的香包,一会儿给张大人送来,不能让大人白走这一趟。” 张避扶髯大笑:“烨小子,还是你懂我。” 柳卿落知他们有事要谈,依言去通知慕曦准备东西。 半个时辰后,张避笑着收下慕曦送去的好茶好酒,意满启程告辞。 他一同带走的还有上次他送来将军府能够扳倒的证据和李淑媛提供的其他有利罪证,以及一些有关睿安王来历的陈年秘史。 翎诺带着一丝质疑的问道:“大人,皇帝真的会对他们动手吗?” 张避撩开车帘的手微滞:“夫人放心,他会的。” “现在城中说‘君主无道,赋敛滋重,不顾黎民,百姓虚竭,则日蚀。’的流言盛传不衰,他正愁找不到法子,摆脱这些负面影响。” “况且,李修触及了皇帝的底线,他不会放过的。” 张避视线从翎诺身上飘过,落在慕烨身上。 “烨小子,如今形式严峻,你父亲未归来前你要护好将军府。之后……实在不行和老夫一般急流勇退吧。” 张避语气中是满满的无奈,这混乱的朝廷早已没了他们这样的人的立足之地了。 “慕烨谢大人教诲!” 慕烨拱手一礼,眉头连同眼底的恨欲和怨念一同隐在大袖后。 从前,江山未稳,他们将军府要退皇帝不允。现在他们若退,皇帝会安然放过他们全家离开吗? 永辉帝若还念及将军府的情义,几日前的那道圣旨就不会存在,更不会快马加鞭派众多高手护送至边境。 张避看到了慕烨眼底的翻涌的情绪,但他又能如何呢?无声放下帘子隐入车中,让车夫赶车,离开了将军府。 这夜,尚书令张避府中书房的灯亮了一整晚。 据司天监预测,日蚀将出现在十二月十五。 十二月初五,永辉帝再一次称病罢朝。尚书令求请求入宫面圣,永辉帝召准见。入夜,丞相奉召入宫。 十二月初六,朝上局势突变。 之前保持沉默的丞相和太子一党支持司天监和礼部所言,此次边境大战不宜行,杀孽不止,天罚不熄。至此反对的人将达三分之二。 无论其他人如何据理以争,皇帝概不松口,当场下旨为平息天怒边境休战一月,慕闫军报所禀日蚀之日大战大凉决不可行。由太尉林辉仪即刻出发,亲自前往边境军中宣旨。 再者尚书令张避指证李修与科考作弊案有关,卖官鬻爵、贪污赋税、结党营私、陷害忠良,使其岳父门下侍中周鹤轩全府冤死。 甚至密室中私藏竟私藏着一件明黄龙袍,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永辉帝不容李修有任何辩解,下旨诛九族,明日午门行刑,准全城百姓观刑。 另御史台和大理寺联合上书检举刑部尚书和李修有染,其平日行为不检,流连烟花之地,私营妓院,奸淫良家女子。 判案有失公正,行敛财减刑,私放刑犯之事。致使刑部冤案频发,百姓怨声载道。钱福正被判与和李修同罪。 永辉帝因这两件事盛怒不已,气的差点当场吐血,连带和李修钱福正有牵扯的官员皆被连坐。将近二十余人受李修,钱福正二人牵连,查抄的查抄,被贬的被贬,流放的流放。 另一件大事是大邺朝中最年长的尚书令张避请辞归乡养老,永辉帝准其所请,赐金放其归乡。 慕烨绪岚疏面带忧虑,并排走在回府的路上。原还未到绪岚疏伤好上朝的日子,今日是他特意带而来,为报当初刑部牢狱之仇。 “大哥,叔父那边怎么办?” 昨日张避从母亲手中拿走那些证物时慕烨就知李修会有此局面,所以现在他们关心边境日蚀大战一事。 “回去说!” 两人行色匆匆回府。 傍晚,从宫中传出的的一纸御笔亲书的罪行录公示,迅速张贴在京都城大街小巷。 其上把李修和钱福正等人的罪行写的一清二楚,并将天象预警归咎于这些人,来安抚百姓。 永辉帝还言辞恳切的承诺会监察百官,肃清朝廷,稳定朝纲。另大写特写他准备施行的惠民政策,轻赋税,减徭役,赦天下,惠万民。 他还承诺十二月十五回带领皇室成员去皇家寺院为百姓祈福,大家一同渡过难关。 永辉帝因这一纸告示赢回些名声,京都城中的百姓安稳不少。 将军府的人都知晓,在面对皇帝圣旨时慕闫会选择接旨息战,还是抓住千载难逢的战机给大凉军队沉痛一击。 可抗旨不尊终究是件大事,论罪当抄家被斩。可这事说好办也算好办,只要让太尉迟些到达边境即可,这样边算不上抗旨。 翎诺,慕烨,绪岚疏几人商议好,便立马派人去办,另派他们自己的送信之人,快马加鞭将皇帝旨意传往边境慕闫手中。 慕曦那边则是命人将李淑媛从查抄李府的人的手中救下带回将军府,此刻李淑媛已在慕曦房中。 “你母族罪名已洗清,你的仇人明日将被处斩。大仇得报,以后你想如何?” 李淑媛沉默良久,她自己也在想,她未来将何去何从。 以前她是为了仇恨挣扎活到今天,她在李府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七八年。起初是为了能够活下去,后来是想要扳倒李修全家,为她的外租一家和惨死的母亲报仇。 如今外租的罪名洗清,大仇得报,她离开了桎梏她许久的李府,她的未来该通向何处? “你还小,不能将你的一生葬送在仇恨中,你该去过属于自己的人生,自由的,光辉的亦或是平淡的。” 慕曦以为她不回答是因为浸润仇恨太久而失去了对生活和这世间的向往和期待,她忍不住开解她,她觉得这般聪慧勇敢的姑娘该过属于她的生活。 “你现在已完全脱离李家,你只是你。跟他们再无瓜葛,你不必有任何负累。” 李淑媛冲着慕曦粲然一笑,是啊,她只是她,她的命运和未来也全由她主宰。 “郡主,我想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天地之大,我不要将我的一生困在后宅的阴暗中,我要去领略书中奥秘,赏秀美山水。” 慕曦会心一笑,她真是没看错她。 “好,你能有此想法我很欣喜。” 慕曦见过太多深闺怨妇,可她们在豆蔻年华也是天真明媚的女孩子。那一方不大的后宅,困住了世间大多数的女子,散了她们原本的溢彩的芳华。 “不过你现在还年龄太小,不适合去游山历水,你先好好读书,等过个几年年纪稍大些,有了自保的本领,再出去也不迟。” 李淑媛郑重点头,有些羞怯的说道:“郡主,您真好!” 如果,那天冬猎那天她没遇上郡主,现在她是不是也在冰冷阴暗的牢狱中等待明日死亡的来临。 慕曦噗嗤一笑:“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这是她收到除去家人朋友外的第一次赞美。 “我说的是实话,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郡主。”李淑媛急忙解释,她怕慕曦以为她是在恭维她。 慕曦心情大好,摸摸李淑媛的发顶,嫣然笑道:“我没不信你。” 李淑媛两眼满是星芒看着慕曦开心一笑,她会一直仰望着郡主,会努力变优秀。 “明日我带你去观刑,后带你去书院,你只需去书院读书,其他事我会帮你处理好。不过你的身份名字不能再用,你得换个名字。” 慕曦想将她送去见深所在的书院,两人同岁,可以互相做个伴儿。 “郡主,以后我便叫周婧婉,母亲生前给我起的名。” “好,婧婉二字比原来的名字好,今日先去休息吧,明早我让人去叫你。” 周静婉起身,跪于慕曦身前叩拜行礼:“周婧婉,拜谢郡主。” 慕曦让知云扶她起身,对她说道:“我帮你,是因为你值得。好好休息,过了明日,将是你的新生。” 周婧婉含泪告退,郡主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啊。 翌日,李修钱福正被游街示众,沿街挤满了围观怒骂看戏的百姓,臭鸡蛋砸了一路。 李修,钱福正蜷缩在囚车的角落中,一刻不敢抬头。午时,他们被押往午门处斩。 在利刃落下前,他们看到了人群中的慕烨,绪岚疏,慕曦,以及周婧婉。 绪岚疏对着钱福正施施然一笑,口语:“钱大人,黄泉路走好,十八层地狱为你敞开。” 钱福正被激怒,挣扎间,人头落地。 这日,午门血流了好远,可见者却人人欢欣无比。 观刑后,慕烨绪岚疏回府,慕曦带周婧婉去书院。 慕曦今天一副男子装扮,眼遮白绫、头戴玉冠、手持折扇、另有一番风华。 周婧婉亲眼看着李修处斩,李家覆灭无一丝伤怀,她有的只是轻松释然,终于她不再背负着仇恨,她可以只为自己而活。 她仰望着身前比她高了许多的慕曦,眼含笑意,心中无限崇敬。 这是给她新生的人,是她的天上月,此后她会永远追逐信奉着她的月亮,她会成为月亮旁闪亮的星星的。 慕曦侧身低头寻周婧婉,她立马迎上去。 “婧婉,到了书院不必紧张,书院有一与你同岁之人,平日你可与他为伴,他会带着熟悉书院。” 周婧婉应道:“郡主放心,婧婉会努力适应的。” 马车上周婧婉支着下巴,盯着慕曦的脸看了许久,直到知云笑她,她才略有些羞涩的回神。 原来郡主不仅女装好看,男装也是俊逸非凡。郡主这样的美人她一个女的子看了也会脸红,以后娶了郡主的人该是多幸运,要多俊逸才配的上她啊。 “小姐,婧婉看你看呆了!” 被知云点破,周婧婉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喃喃道:“郡主实在太好看,我情不自禁想多看两眼。” 知云被她真诚的发言逗笑,跟着打趣:“不对,应该是公子俊逸非凡,让人挪不开眼。” 慕曦摇摇手中扇,学着她二哥平日里的模样故作深沉的点点头。 “两位姑娘所言甚得本公子的欢心,等会儿公子给你们买糖吃。” 知云虚行一礼:“多谢公子!” 说完三人不约而同掩嘴笑了,笑声透出马车传进长风耳中,他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侧目刚好见路边有卖糖的,便掏钱各样买了一些。 “公子,糖!”长风经过窗将糖递给慕曦。 车中传来知云的惊呼:“哇,大木头,你从哪买的!” 长风简单一句路边,便不再说话。 慕曦接过一颗放在口中,突然秀眉一皱,俏脸一缩,捂着嘴:“啊,酸掉牙啦!” 长风一听,心中一沉,立马后悔自己将路边随意买的糖给小姐吃。 “小姐,对不起,我……”长风赶紧道歉。 却听见马车中传出一阵娇笑:“骗你的,糖很甜。” 长风绷紧的神经倏然放松,嘴角勾了下,整个人变得轻快畅然。 马车停在书院前,周婧婉迫不及待撩开车帘。 本来她身为门下侍中的嫡女,也是有机会入大邺最好的书院读书上学,可是李修的妾室没给她这个机会,而是让李娇娇顶替了她的名额。 因此她从未正规的在书院听先生教书,讲理。她格外期待,她将要去的书院是什么样子。 “到了,下去吧。” 知云一说,她雀跃跳下马车,抬首间,一个男孩闯入她视线。 那个男孩身高和她差不多,黑黑瘦瘦的,衣衫却整洁,眼睛亮亮的望着她们马车的方向。 见马车上下来的是她,男孩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失望,后又见郡主出来,他的眼睛又中光芒大盛,立马小跑迎上来。 “姐姐!” 周婧婉略微后退,见男孩伸出手要扶郡主下车,郡主也为躲避分毫,搭上他的手下了马车。 姐姐?他和郡主到底是什么关系? “见深,近日可还好?” “姐姐,见深一切都好!” 见深,真特别的名字。 慕曦轻抚下见深的发顶,周婧婉虽未见那男孩笑,可他真的高兴,欣喜开心从透亮的双眸的溢出来。 “姐姐,先生在等你,我带你进去。” “好!”慕曦转头喊上周婧婉,“婧婉,跟着进来。” 周婧婉点头,再一次对上那个叫见深的男孩的目光。他看着目光她的目光有些凶,眼神好似宣示郡主是他一个人的。 周婧婉避开他的眼神,乖巧跟在慕曦身后。 书院的先生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一身素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 慕曦跟书院先生介绍周婧婉,安排她在书院学习。老先生欣然答应,笑着看向周婧婉。 周婧婉向他行礼,他笑着让她起身,叮嘱了些书院里要注意的事,便告退。 “婧婉,今后你就在此读书,你可以和见深一样住在书院。但你需自己养活你自己,书院有好多适合你的活可以挣工钱。” “谢郡主,婧婉明白。” 慕曦欣慰一笑,对见深说道:“见深,她刚来你照顾着些。姐姐就不跟你详细介绍了,你们年纪相仿,相信很快便会会熟识了。” “嗯!” 慕曦浅浅一笑,她相信他们很快会成为朋友。 “本想去书院转转,看看你平常读书学堂。可是现在我眼睛还未全好,也看不见什么,就不浪费时间了。” 见深突然失落,上次来姐姐也匆匆而去,这次将这女孩领来,就要走了吗。 “见深,姐姐带你出去玩可好?” “好!”见深雀跃。 因为想这几天的流言,街坊间很乱,来上学的学子没几个,慕曦想见深她定然也很不安,就想带他去逛逛,放松放松心情。 “在外面不能再叫姐姐,要喊兄长。” 见深欣然点头,虽然姐姐穿男装和平时相差很大,可姐姐下马车时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走吧!” 见深愉快牵着慕曦出门,知云抬步跟上,却看见周婧婉一动不动站着。 “愣着干嘛,走啊!” “知云姐姐,我也可以去吗?”周婧婉小心问道。 “为什么不可以,小姐今天来就是带你们去玩的。” 她看到郡主在停步转身等她,她抿唇一笑,小跑跟上。 马车上,见深拿出他抄录的看书时不懂的问题,请慕曦给她解答。 他一条一条念给慕曦听,慕曦耐心一句一句解释给他听。 其实,平日里有不懂的见深会去问先生。可他也想听姐姐向从前一般给他讲,这些是他故意挑的。 周婧婉沉默看着,从他和郡主之间的交谈,这个见深远比她懂的多。这些年她虽有自学,可确实荒废了太多,往后得更加努力了。 慕曦带着他们去了集市,给见深和周婧婉买了新的笔墨纸砚。又买了各种各种各样的坚果,让他们每天都吃一点,他们现在正是长身体的吃坚果长得高。 在成衣店,给他们添置了新衣服,给周婧婉买了些小首饰。 又带着他们去看斗鸡,街头杂耍。 听着两人的笑声,慕曦也分外高兴。 傍晚时,慕曦送他们回书院。 “这几日,城中不是很太平,你们尽量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外出要注意安全。” 慕曦一手牵着一个,细心叮嘱。 “不要害怕,那些流言都是假的,专门编出来吓人的,知道吗?” “嗯。” 见深,周婧婉点头。 “天冷,要多穿些衣服,我给你们备了治风寒的药,要是觉得受凉不舒服,自己煎了服着。” “呶,见深,给你的冻疮膏,要记得涂。下次我再来,你手上的冻疮再严重,此后我便不来了。” “知道了,姐姐。”见深小声答应,心口淌过一阵暖流。姐姐眼睛看不到,却还是注意到了他。 “婧婉你也要涂,身上的伤也别忘了上药。要努力适应,知道吗?” 周婧婉心中一暖,以前从未有人叮嘱过这些。除了母亲外,郡主是第一关心她的。 “嗯,郡主放心。” 知云偷笑,小姐何时变得如此啰嗦了。 “那进去吧,我走了。过几日十五前我再来接你们。” 两人抱着大包小包,三步一回头,往书院门中挪。见慕曦上了马车,才跨过书院大门,往里面走。 周婧婉跟在见深后面,她感觉他虽然话少面冷,看着却像是个可靠的。 两人行至一转角处,见深突然停下来,周婧婉差点撞在他身上:“你在此处等我,等我放好东西,再带你去你的住处。” “好!”周婧婉咧嘴笑着答应。 一段缘分由此展开,此时的见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女孩以后会成为他人生中除了姐姐外最重要的人。 周婧婉也难预料到,如今面冷话少的见深,将来也是个温柔深情至极的人。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92章 拦截 “将军,帐外有人求见,说京都急报!” 边境军帐中,慕闫正在和东华,严烈等人讨论后日的战事。 慕闫从行军图中抬头:“带上来!” 一灰衣男子进帐来,慕闫一见他眉眼一蹙,脸色沉下几分。这人是将军府最好的暗探,平常送信根本用不到他,莫不是京都出了事? 急忙问道:“京都出了何事?” 灰衣男子呈上书信:“将军一看便知!” 帐中几人看出慕闫神色紧张,目光都聚焦在那封信上,大帐中安静得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 慕闫挑开信封,凝神仔细阅读书信。 看完后他被攥紧的心舒缓,还好家中无事。不过,这旨意也真够荒唐的。 周围人看着慕闫神色松了一刻又愈发阴沉,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严烈试探问道。“将军,出了何事?” 慕闫眉眼一抬,眼底的怒气遮都遮不住。抬手将书信递给严烈:“你们自己看!” 严烈慌忙接过,其他几个人纷纷围上来一睹究竟出了何事。 慕闫移步到一侧的沙盘处,推测太尉一行人此时到了何处。就如烨儿他们所说,这事很好解决,让皇帝的旨意在大战前不入营就好。 但凭从信中所写和怒闫对永辉帝的了解来看,这道休战的旨意都是永辉帝精心计划的,最终目的还在于他们将军府。 尽管烨儿已派人在路途中拦截,可能效果不大。 “皇帝老儿这是什么意思,老子裤子都解开了,却不让老子撒尿,还让我们穿好裤子憋回去?” 看完信后东华第一个炸了,这是千年难遇的良机可破敌军数十万,此处大凉与大邺边境将七八年再无战火。 如此利国利民的好事,他却因为什么狗屁天象要休战。 “东华,慎言!” 东华的话糙理不糙,永辉帝此举实在让他们恼火。 严烈则是紧盯着慕闫,东华心思单纯只看到表面的战事不成,但严烈知道皇帝此举是在逼将军,将军架在火上烤。 严烈问道:“将军,我们如何做?” “是啊,既然陛下都下了休战旨意,此战我们还打不打?”一将领附和。 “陛下糊涂啊!”慕闫手下老将霍山抱胸长叹。 “不战,边境局势会进一步恶化,又会有无数战士,百姓死在战火中,失去家园。若战……”副将董煦面露难色。 “若战,我们就是抗旨不遵,要杀头的。”一人接着董煦的话往下说。 在场的没有哪个不想结束边境的战火,还此处百姓一片安宁,可是天子之怒他们也晨受不起。 东华又气又急,在大帐中来回踱步,好几人也面带忧色,眼含怒意。 “要我说,战!错过这次机会,我们损失太大,不了头掉了碗大个疤。”东华气呼呼说着。 有人赞成东华的话:“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是有句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吗?” “对,大凉主帅跟我们叫嚣那么久,不战,这口气如何能咽下。” 抗旨不遵要被诛九族的,到时候……”这人的目光在慕闫身上流连一下,接着说道:“可能除了将军,我们都会死” 霍山,董煦,严华三人眸光一深,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说这话的小将。 众人把目光聚集在慕闫身上,等他发话,决定这仗打与不打。 慕闫锁着眉头,沉默良久方才开口:“董煦,迅速去探太尉到了何处。” “是!” 霍山抱拳,疾步而出。 “大战计划不变,各位将军按原计划部署兵线和战需。” 慕闫说这话时眼底并没多少犹豫,可谁都不会知道他以及整个将军府会为这个决定付出什么。 慕闫长叹着仰天闭眼,心底泛起对家人的无限愧义。今日他做了这个决定,将军府怕是更不得安生了。 可是他又不得不这么做,边境黎民把他奉若神明,是救他们于水火的英雄,是他们大将军,他不能任由战火吞没他们。 他也不忍再见生灵涂炭,战火横飞,流离失所。 翎诺、烨儿、曦儿、卿落,你们能原谅我如此做吗? “将军,这样大家会死的!请三思!” “将军,请三思!” 大帐中不乏和他们一样错愕,惊惶之人,这个决定无疑给在场的所有人定下了死刑。 “那两位的意思是,就这么错过这个机会,让我们的战士,边境的百姓去送死吗?”东华愤懑不平,狠狠瞪了那两人一眼。 严烈只是看着慕闫不说话,眼中是无限的心疼和不忍。 “诸位放心,你们只管去做。此事我慕闫一人来担。” “将军,这……”那两人面色有些难堪。 慕闫对着他们二人淡然一笑:“你刚才不是说,若抗旨除了我都会死嘛,那便由本将独担这罪责,诸位不必忧祸及及身。” 那两人脸皱了皱,吞吞吐吐说道:“将军,我们不是这意思。我……” 慕闫抬手阻止他们再言:“我知晓,放心吧,我是有把握才如此做,还没抱到孙儿,我也不想死。” 停顿了片刻慕闫又说道:“况且,送旨的林太尉不是还未到嘛。”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再犹豫不决:“谨遵将军军令,我等立马去督战,此战定会大胜。” “好,有劳诸位!”慕闫抱拳行礼。 众人目光铿然,抱拳回礼后,踏步而出。 大帐中只剩下慕闫、霍山、严烈、东华四人。 “将军可知您这一决定,您和将军府会付出何代价?”霍山静静看着慕闫。 慕闫眉眼低垂掩住眼底的黯然,自嘲一笑:“将军我怎会不知,可这边境百姓和战士何辜?” 霍山长叹一声,摇着头只一句:“陛下实在糊涂啊!”便低下头不再言语,谁都没看到他眼角的噙着泪。 “陛下此举明摆着是冲着将军府来的,他是料定了将军不会放弃此次战机,也料定了将军会把此事揽到自己一人身上。”严烈恨恨说着。 “是啊,他无非是想法设法要我手中的兵权罢了。他想就给他吧,反正我早就倦了。” 天象预言,神兽预警恐怕都是他的计策,只为了让他背上抗旨的罪名,好收回他手中的兵权,削弱将军府的权势。 就为此,他不惜牺牲边境黎民和数十万的将士的性命,更不惜失去国土。 “将军不可,您若交了兵权,将军府就……”就活不了了。 霍山猛的睁大眼睛,急切劝阻。 “霍山将军,这自然知道。我当然不会把全部兵权交还给他,但也不能什么都不牺牲。” “否则,他对将军府会更加变本加厉。” “将军明白就好,您和将军府为大邺牺牲诸多,应该受到无上尊荣,可……”霍山无颜再往下说,是大邺对将军府有愧啊。 严烈,东华眼含怨,牙紧咬,紧握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恨不得飞回京都给龙椅上的那位两拳,让他清醒清醒。 慕闫讪讪一笑,眼中是无限失望和落寞。 严烈提醒道:“将军,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没错,事情还有转机。”慕闫与严烈对视,“这边境路难走,风大雪深,这太尉在途中出点什么问题也是在所难免的。” “将军说的没错,我这就去杀了他。”东华猛的点头,转身欲出。 “不能杀!”严烈霍山齐齐叫住东华。 “为何?就说掉下山崖或者被狼群吃了不就行了。” 霍山摇头:“哪有如此简单。” “杀了他反而会让事情更难办,让太尉晚到一两日便可。”慕闫也不赞成东华此法。 慕闫接着又说道:“只要他晚点到,我们仗都打完了,抗旨的罪名无法成立,陛下自然也不能怪罪什么。” “末将即刻去办!”严烈已然明白该如何做。 “嗯,去吧。陛下定然派了高手护送,你多加注意。”慕闫叮嘱。 严烈拱手:“末将明白。”后飞身消失在帐外。 霍山和东华也去安排部署,为后日大战做准备。既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就要让牺牲的人牺牲的值得,此战他们定要漂亮的打败大凉。 帐外战士们热情高涨筹备大战。马蹄疾驰声、刀剑相撞声、箭矢入靶声、将士高喊声交杂相错。 风在肆虐,烽火在燃烧,尘土在飞扬, 慕闫一人独坐在大帐中,厚重的帐幕将帐外的喧嚣隔绝在外,帐中寂静得针落可闻。 他两手搭在虎头椅的扶手上,闭着眼头后仰靠在椅背上,神情漠然。 他这一生究竟为了什么呢,是为他年少事的雄心壮志,还是为了能让家人过得舒心些? 这些年他一忍再忍,底线一退再退,究竟换来了什么? 天下人的感恩和赞誉将他控住,不能使他心安理得的对他们弃之不顾。而也是他们的感恩和赞誉一步步把他推向顶峰,让那人心心念念除之而后快。 思来想去,他的妥协、退让、不忍到头来伤害委屈的都是他最亲的家人。 他兀自一笑,这一生遇见那人,奉为知己,为他征战四方,固国安邦。到头来变成尔虞我诈,你死我活,何其可笑啊! 他突然很想很想他在京都温柔的妻子、明理懂事的儿子、秀外慧中的儿媳、乖巧可爱的女儿、以及未出世的孙儿。 思念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仿佛翎诺在他耳边唤他夫君,曦儿趴在他怀中软软糯糯喊他爹爹,冲他撒娇,烨儿和卿落笑着望着他。 他的心口蓦地一疼,疼得他全身发颤。 良久,他缓缓睁眼,眼底汹涌着恨意。 慕烬华,你既不放愿放过我们,那就斗到底吧,不死不休。 “太尉,我们是送旨的,为何乔装躲在此处茶摊中?” 晨光熹微,映射在未化的冰雪上泛起盈盈暖黄的光。路边一处简陋不起眼的茶摊上,两青衣男子一边警惕着周围,一边喝着暖茶细声交谈。 除去这两人白皙光嫩的皮肤,这二人与周围人并无差别。 茶摊不远处是去往边境的官道,相比此处清冷的茶摊,那官道处要热闹许多。一辆豪华的马车断了车梁,陷在雪地里寸步难行。 一位穿着华贵的人站在旁边怒骂:“都是一群废物赶个车都不会,要你们何用!” “你们说说,这一路上坏了多少辆车了,换了多少匹马!” “若是耽误了送旨,你们脑袋担待的起吗!” 那人横眉竖眼训斥着随行的官兵,那些官兵大气不敢出,跪倒在雪地里求恕罪。 “还不去修车找马,你们跪在这里车回自己好,马会自己跑过来吗!”那人插着腰怒骂,看上去是那帮人中官职最高的。 “是,太尉。属下即刻去办!” 茶摊中看着那处的闹剧,小声议论。 “听见了吗,那人是朝中的太尉,是来送旨的!” “你说是给谁送旨啊?” “这还用想,当然是济州的大将军。” 几个人引以为豪附和:“肯定是皇帝陛下嘉奖大将军打了胜仗!” “大将军真是我们的英雄啊!” “多亏了大将军!” 两位青衣男子听到这,不禁发出一声嗤笑,他们可不是来嘉奖你们的英雄大将军的。 不一会儿,一群当地的官员匆匆赶来。迎走了车马难行的“太尉”一行人。 见他们离开,茶摊中乔装打扮的真太尉林辉仪才回答他手下最初的问题:“当然是为了躲过拦路虎,把圣旨准时送到大将军手中啊。” 下属双眼乍明,目光看着离去的一大批人,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小二,结账!” 林辉仪在桌上搁下几个铜板,拿剑起身,背好包袱继续赶路。 此处距边境济州大营不足八百里,他们快马加鞭定然能在明日午时之前赶到济州大营,把圣旨送到慕闫面前。 永辉帝和林辉仪预料到这一路上会遇到拦路的,虽然派出护送的都是高手,他们行踪隐秘。但对方派来的人也不容小觑,他们的人还是折损了将近三分之二。 若不是昨日夜里济州慕闫大营中的卧底给他传来消息,说慕闫已收到他们已到达济州境内消息,估计他今日真的要被困在此处了。 让人易容冒充他,是林辉仪和永辉帝最后一招“保命”棋。如今能用得上,也是万幸。 林辉仪和下属两人驾着快马,飞奔在林间小道上,奔腾的马蹄溅起一路雪。和林辉仪一样,他的人以及三个假冒的他正在从不同方向同时快马飞奔向济州军营。 无人再将视线放在这两个飞马而过的青衣游侠,更多的人为了拦下他手中的圣旨,追着他的那三个假替身而去。 十二月,十五。 往日熙攘繁盛的大邺国都京都城街道上无一行走之人,家家皆户门紧闭,连一年到头都未歇业的望香楼今日也闭门不营业。 整个京都城笼罩在寂静和恐惧之中。 辰时刚过,天光还大亮,家家户户早已燃上火把烛火。家家户户带着全家的人一并跪在家中供奉的白泽神像前请求神明宽恕。 皇宫中,各宫娘娘早已缩在自己宫门,闭门不出。每一处大殿中都烛光跳动,灯火通明。 皇家寺院,永辉帝双手交叠撑着下巴静默坐在龙头椅上。 神情幽暗,目光如毒蛇,阴冷锐利,宛如黑暗中吐着毒信的猎杀者。 “你们说,朕的圣旨今日能送到慕闫手中吗?” 大殿中无人回答皇帝的发问,只烛火跳动一瞬又恢复如常。 将军府也不例外,下人早早就在院中燃上火把,房中也点上了灯。 慕曦两日前就将见深和周婧婉接回了将军府,现在她们三人,兄嫂以都聚在阿娘房中,他们的身边人也都在翎诺院中。 本来也想将二哥也叫来将军府,但二哥说偌大绪府在此关头不能没了当家的人,所以他守在了绪府。 将军府中的人还好,并没有很恐慌。之前和慕曦眼盲的解药一同送来的还有宿棠月的一封信,信中详细言明了跟日蚀有关的事,他们了解后也就不再那么惧怕日蚀来临。 慕曦这些天眼睛又恢复许多,可以看见大片的光亮,不用人扶着也可以行走。 她给见深和婧婉送上坚果和好看的点心,又递上几个有趣的小玩意儿让他们玩。她想他们俩年纪还小,必然会害怕恐慌,吃食和玩物至少能分散些他们的注意力。 见深,周婧婉朝着慕曦会心一笑,心中的恐惧在慕曦关怀的眼神中消退几分。 慕曦再看阿娘和兄嫂,他们神情都很严肃。 她知他们不是害怕日蚀的来临,他们和她一样在想那道圣旨有没有到达边境大营,战事是否顺利。 他们都牵挂着远在千里之外,身处战火漩涡的爹爹。 慕曦透过窗望向远处,心中默默祈祷着她的父亲平安归来。 东宫,太子百媚娇在此时发作,寝殿中传出一声声女子的尖叫呻吟。 半个时辰后,东宫后殿干枯的梨花树下白雪上染上几抹红,像极了零落的红梅。 天狗现身,开始一点一点吞噬圆日,天地亦开始一点点昏暗。 对于眼瞎的睿安王来说,天狗食日,天地限于黑暗和往常无甚区别,只不过他快被这无边的黑暗折磨疯了。 手中提着刀插进几人的胸膛,口中大叫着:解药!解药!本王要解药!再找不到解药,本王杀光你们凶灵楼的人! 之后又大叫着要杀了慕曦,灭了将军府。 在日蚀之祸和睿安王疯魔的双重责难下,睿安王府好几人直接眼仁一白被吓晕过去,很多人涕泗横流,下体流出一滩黄色骚臭液体。 圣卿王府一片死寂,所说也是个王府,却没几个下人掌灯。圣卿王在烛火下看书,哲言静默站在他身侧。 “公子那边可有说事情成功与否?” 大邺一派乱象,此时的大澧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不是你该问的。”哲言冷言回怼。 圣卿王缄默看一眼哲言,他只是希望公子的事成,他能早日坐回自己而已。 哲言不管他发问是何目的,他只知道他只是“圣卿王”,不该知道的别多问。 圣卿王回收落在哲言身上的目光,低头凝视着满是疤痕的双手,缓慢抬起左手扶上他脸上自从戴上就再也没有摘下过的银色面具。 都说,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他能摘下这面具吗? 而此时他们口中的公子,正忍着剧痛,挣扎在生死边缘。 大澧皇宫中许多人的性命消逝在残缺的圆日下,那位像烈日般荣耀无双的年老帝王也一点点被死神吞噬,再无生气。 巳时正,太阳被吞噬大半,只剩三分之一多的弯月状。济州大营四处燃着火把,战士们来回忙着奔走,整军待发。只待午时一至,便功向大凉军帐。 而此时的大凉军营乱做一团,被日蚀不详的的流言困住的何止大邺人,大凉更甚。 而且经过慕闫有意的散播和扰乱,大凉军中此刻正人心惶惶,惴惴不安。加上他们的两名主将本就不和,所以流言的力量就分外强大。 大凉军队现在军心涣散,是进攻的最佳时机。只待午时,太阳完全被吞噬,慕闫便可率领大邺军队,配合各路埋伏,一举将他们拿下。 军帐前,慕闫进行临行前的点兵。 突然有一传信的小兵着急闯入,伏在董煦耳边一阵耳语。董煦脸色肉眼可见的从振奋变成恼怒。 “你先想办法拖住他们,别让他们进大营。”董煦命令小兵。 小兵得令而去,董煦悄声拉过慕闫身侧的严烈,急切又带着点怒气的问道:“你不是说,林太尉被你拦住了,今日决计不可能到军营中的吗?” 严烈立马反应过来不对:“怎么回事?” “刚才有人来报,林太尉已经到了大营外,要将军和咱出去接旨呢。” “什么,不可能!” 严烈大吃一惊,差点惊叫出声。明明昨日他识破林太尉的替身,费了一番心思才找到真的想法困在驿站中,决计不可能再出现在这里。 董煦自然相信严烈的话和能力,这其中一定是哪出了岔子。 “赶紧派人去拦住他们,想办法弄走,打晕什么的都行。” 严烈慌了,此刻他才明白过来他拦下的那个想必也是一个假的林太尉。他们中计了。 “我已经让人去办了,不过再拦住的可能性很小。” 现在大军马上要出发,要是圣旨这时候入营,那就全完了。 董煦严烈急得抓耳挠腮,不停的眺望大营入口方向。 “将士们,打完这仗,我们高高兴兴回家过年!” “好!!!” 战士们士气高涨,高亢整齐的声音刚落,一声石破天惊的“圣旨到”打破了这激昂的场面。 “圣旨到,请慕闫大将军接旨!” 第93章 抗旨 “圣旨到!” 林辉仪高举天子宝剑,他的副将两手高托着圣旨,欲逼退想要阻拦他们的士兵。 “天子宝剑,阻拦者——杀!” 林太尉高昂极具威势的声音,喝退贴身拦着士卒。士卒被那声“杀”唬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进还是退。 林辉仪勾唇冷嗤一声,手中的又举高了几分,另一手拔开利剑,一缕银芒闪过,凛然剑气喷薄而出,士卒纷纷咽了一口唾沫,周身一冷,秉着气默默后退。 “天子宝剑,阻拦者——杀!” 林辉仪高举着宝剑,凌厉重复着这句话,一步步逼退阻拦他们的士兵。 就这样士卒一退再退,林辉仪一进再进。直至看到演武台上的慕闫,他才高喊“圣旨到,请慕闫大将军接旨!” 慕闫侧目望向林辉仪的方向,他眉只皱了一瞬就恢复自然。他神色平静,对这道圣旨到来无任何惊讶和愁苦,仿佛他早已预知到一般。 林辉仪从副将手中接过圣旨,迈着步子一步步走向慕闫,嘴角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 待两人间只剩一步的距离,林辉仪略有些得意的目光对上慕闫,那眼神仿佛在说“大将军,没想到吧。” 慕闫只静默盯着他的双眼,似乎想着透过这双眼看透他的内心,可是他只看得到两眼浑浊。 “大将军,别来无恙!”林辉仪将金晃晃的圣旨往身前拿高几分,略微躬身向慕闫虚行一礼,慕闫轻微点头算是应了他的问候。 “大将军接旨吧!”林辉仪双手放在卷轴上,含笑的眼神仿佛在说:忠君爱国,为国为民大将军选哪个呢? 是要舍弃崇敬你的边境黎民士兵,还是为了大义抗旨呢? 林辉仪嘴角溢起一丝玩味的笑,双手渐动欲宣读圣旨。 霍山,严烈,董煦,东华四人眉头紧锁,眼眸低垂,双眼通红的看着林辉仪和他手中的圣旨。 真的无可避免了吗? 慕闫突然上前一步,按住林辉仪动作的手,淡笑道:“太尉远道而来,路途遥远定是劳累奔波已久,不若先进帐喝口茶再说?” “哈,多谢大将军体恤。臣奉皇命而来,不敢耽误懈怠一刻。还是将军先接了这圣旨旨我们再慢慢喝茶不迟。” 哼,想拖延时间,哪能呢。 慕闫神色染上几分厉色,可还是带着笑对林辉仪说道:“太尉这是何话,我又不会跑,这旨什么时候宣都成。太尉为陛下办事,总不能让你辛苦一句,到了我这儿连杯茶都喝不上。” “将士们,你们说是不是?” 林辉仪挣扎想要被挣脱慕闫按着双手,奈何他力气极大,他动不了一分。 “是啊,林太尉辛苦一路请先进账喝杯茶再说。” 霍山,严烈几人立马附和,把林辉仪和他随行的人往帐中带。 慕闫抬步往帐中走,林辉仪被他控制着不得不跟着一起。 进入帐中慕闫当即就放开了林辉仪,并且真的让人给林辉仪奉茶。 慕闫做出请的手势:“太尉尝尝,这是这边边境独有的苦丁茶。” 哪是什么独有,只是边境苦寒这里的人只用得起这种又苦又涩的跟本算不上茶叶的东西。 林辉仪被迫端起茶杯浅抿一小口,立马就苦着脸吐出来:“呸,这什么东西,又苦又涩!” 看着慕闫神情自若的饮下一口,林辉仪嫌弃鄙夷的神情十足,这样的东西也能喝下去? 他斜瞥一眼:“慕将军,这茶本官也喝了,你该接旨了!” 此时的天已变得昏暗,高空中的园日只剩一点月牙,离午时正刻不足半个时辰。军帐外火把熊熊燃烧,照亮着将士们激昂待战的脸,照亮了整个军营。 “林太尉,这圣旨一定要现在就宣吗?”慕闫期望着林辉仪能迟疑。 林辉仪斩钉截铁道:“当然!”说完捏着圣旨就往帐外走。 “林太尉,你可知战场上瞬息万变,若把握不好战机,刹那间就会有数以万计的士兵丧命。”慕闫身未动,叫住林辉仪。 林辉仪回头,看着慕闫不以为然的说道:“那是你大将军该考虑的事!” 慕闫哑笑,又问:“太尉来边境大营的这段路上可曾见了边境的人们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林辉仪途径这一路,确实亲眼所见边境被战火侵蚀得民不聊生,满目疮痍。 但这与他何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要休战,而他作为陛下的臣子,只需遵照旨意把圣旨送到即可。 他要的是君王的信任和手中能握着的实权,他要光耀门楣,受人敬仰。他要高高在上,凌驾于顶峰,其他的他无暇顾及。 慕闫从林辉仪晦暗变幻的眼中读懂他所想,语气带着些讥讽说道:“原以为太尉是个武官,能和那些迂腐的文臣有些不一样呢。” “慕闫,你……”林辉仪被慕闫激怒,指着慕闫欲骂。 慕闫正身走至他身侧:“委屈林太尉在大帐中休息片刻,等我打仗归来再来接旨。”说完擦肩而过。 严烈使眼色,立马有几人武功好的围上来想制住林辉仪。大帐门口亦落下几人,封住去路。 林辉仪大怒,朝着慕闫的背影怒吼:“慕闫,你好大的胆子,本官是替陛下来传旨的,你竟敢监禁我。” 连林辉仪被控制,他的人立马提剑跟慕闫的人缠斗在一处。 慕闫不顾身后的刀剑声,接过董煦手中的长枪,翻身上马。 “嘭,嘭,嘭!” 战鼓已敲响,军队该出发了。 “战士们,随本将出征,一举歼灭大凉敌寇!” 慕闫长枪高举,战士们呼喊回应,斗志激昂。 战马扬蹄嘶鸣,准备着和它的主人奋战一场。 就在慕闫准备收紧缰绳,率军队踏马而出时,一人突然跪倒在他的马前。 “将军,我们出兵就是抗旨之罪啊!”他声泪泣下,“陛下下旨让我们休战,您不能抗旨让弟兄们背上死罪啊!” 不待严烈下马封住那人的口,那人就已又急又快说完这段话。 慕闫凝眉,眼底渗出杀气。 原本严阵以待的士卒们瞬间哗然,刚才这人的话好多人都清清楚楚听到了。 他们不可置信的惶恐的看向慕闫,口中喃喃着:抗旨是要杀头,抄家的。 那人朝着林辉仪大喊道“太尉大人,你说是不是?” 霍山,严烈同声喝斥:“云庭,闭嘴!” 这人是军中从四品的宣威将军,昨日商讨军事时他亦在大帐中。 “云庭,何人宣了圣旨?本将又何时接下了圣旨?” 慕闫冷厉的目光凝视着云庭,克制着杀气反问道。 云庭指着林辉仪说道:“太尉就是来传旨的,他手握天子宝剑如圣上亲临,将军不该如此……无……礼。” 对上慕闫满眼杀意,云庭开始结巴。 慕闫冷笑,自己千防万防,家中来信信后又仔细究察军中大小官员,没想到竟是他云庭,他的徒弟。 紧接着云庭麾下一大批人跪倒,磕头请慕闫顾念万千将士的性命。 “请将军接旨!”云庭顿首高呼。 “请将军接旨!” “请将军接旨!” “……” 云庭麾下跪求慕闫接旨休战,接着一个又一个战士跪倒叩拜。 严烈董煦娃关紧咬,手按在要间的剑上,恨不得一剑杀了云庭。 “奶奶的,我杀了你!”东华已经提着大刀直冲向云庭。 云庭两眼惊恐,身子却没的躲。高扬着的大刀落在云庭脖子前,慕闫叫住东华。 “东华,不可!”严烈大呼着拦下他。虽然他也有此念头,但他们不能真动手。 慕闫翻身下马,挑起云庭的下巴言语含恨的问道:“云庭,就这么怕死,嗯?” 云庭呲牙,被慕闫捏着的下巴传来剧痛。可更让他惧怕的是慕闫那双眼,恨不得将他凌迟。 “师父,我……” 趁着这个空档,林辉仪的人占得上风,林辉仪着急忙慌从大帐逃出来,用他最大声音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神兽白泽显灵,神火预警,神降日蚀天灾于大邺黎民。朕忧民爱民深夜难眠,彻夜苦思良策乃得欲要平安渡过这天罚应大赦天下,禁杀戮血腥。为黎民安危,朕遂下旨:令慕闫大将军即刻停止边境一切大小战事,即刻回京,不容有误。钦此!” 圣旨念完,周围大片的人才回神跪拜。林辉仪把圣旨递向慕闫,戏谑道:“大将军,还不接旨吗?” 虽然他早已做好抗旨的准备,但这毕竟是最坏的打算,没到最后一步,他没想如此。费力拖延,软禁林辉仪让圣旨不得宣,以为能顺利渡过这劫,不成想还是栽了。 慕闫甩开云庭,跪于林辉仪面前,接过那道圣旨。 “臣慕闫接旨!” 自这道旨意接过手,慕闫与永辉帝慕烬华之间的情义一丝不剩,有的便只是仇恨了。 抬首间林辉仪窥见慕闫双眸似寒潭百丈冰,有怨更有恨。林辉仪对此不以为意,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慕闫心底苦笑:慕烬华,我做了何等大逆不道事让你一个君主不惜为了扳倒我牺牲自己的百姓和山河? 这边境百姓,万千将士性命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吗? “林太尉,愿有一日兵临京都城下,您还能如今日这般‘超然淡漠’。” 林辉仪满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讪笑着对慕闫说道:“本官自然没法和英武神勇,爱护百姓的大将军比。” 他伸手一手对着大营门口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本官不拦着!快,大将军,去拯救你的百姓!” 说完一阵讥讽大笑:“哈哈哈,大将军战机难寻,本官知你大义凛然,不惧皇权,快去吧!” “竖子你再多说一句,我砍了你!” 林辉仪话中对慕闫的讥讽、挖苦、奚落、无礼十足,东华怒极提着刀就想砍他。 严烈,董煦,霍山也早已气的嘴唇抖擞,目眦欲裂,瞪着林辉仪和云庭的眼像淬了毒一般。 “哈,你以为你能杀我吗?” 果真东华被慕闫拦下,东华不依,大叫着:“将军您让我砍了他!” 慕闫劝道:“东华,冷静些!” 圣旨已接,砍了林辉仪有何用,只会徒增麻烦。 慕闫将圣旨交给董煦,拿起他的长枪,站上演武台的最高处,环视底下一周后高声大喊。 “边境苦战久矣,战火纷飞,民不聊生。闫翎军驻扎此地将近四月,死伤无数。今天赐良机在前,为了这处的百姓,战死得弟兄,我们不应就此偃旗息鼓,任敌寇猖獗。” “抗旨之罪由我慕闫一力承担,闫翎军有人可愿随我一同出战,荡平敌寇,还此处一片安宁!” 慕闫的话如雷声贯耳,传遍每一位战士的耳朵。他说完后一瞬寂静,随即霍山,严烈,东华,董煦皆拜陈:“末将愿意追随大将军一同杀敌。” “末将愿意!” “末将也愿意!” 除云庭外,领头将领都嘹亮的宣告自己愿意追慕闫,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此起彼伏“我愿意”的浪潮,士兵们也都高喊表态。 闫翎军是从二十余年前,慕闫自己一点一点拉扯壮大的。全军上下无一不对慕闫敬佩有加,慕闫以及将军府是闫翎军的灵魂。 慕闫欣然:“好,将士们出征抗敌!” “是!” 战士们的响应震耳欲聋,战鼓重擂,军队整兵出发。 高头大马上的慕闫和浩浩荡荡的军队快速消失在视线中,隐入黑暗,等待着下一刻的搏杀。 这时,残阳只剩一丝光亮,黑暗即将彻底笼罩大地。 留在原地的云庭和他身后几百个追随者,在寂静黑暗中茫然不知所从。 黑暗寂静笼罩下,云庭惶恐难安,不由的抬头看天,双目被一丝耀眼的残阳灼得生疼。 林辉仪走至他身边,笑吟吟拍拍他肩膀:“宣威将军,这次你做很好,陛下一定会重赏你的。” 瞥一眼云庭的神情又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必感到愧疚。” 听了这话,云庭眼中那一丝丝愧疚消散殆尽。没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就是想要个好前程,有什么不可以! 第94章 回京 午时正刻,烈日被吞噬殆尽,天地间黑暗一片,日夜难分。 战士叫喊,兵戈相撞,战马嘶鸣,声声入耳。林辉仪和云庭在军帐中悠然饮茶,帐外厮杀声突起。 林辉仪兴味问道:“宣威将军,你说,大将军此战会胜吗?” 云庭心中五味杂陈,帐外的厮杀声让他坐立难安,如芒刺背。 “会的,师……,他部署得十分精细!”云庭眼眸下垂,恐怕以后再也不能叫他师父了。 林辉仪看着云庭这副模样,十分鄙夷的嗤笑,既是你自己主动选择背叛,何故再摆出这副假惺惺难过愧疚模样猫哭耗子。 战场上慕闫一杆长枪一马当先,所行之处敌军无一不非死即残,大有一人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闫翎军个个骁勇善战,与敌人拼死搏斗。大凉军心本就涣散,又被奇袭包围。加上日蚀来临,流言被认证。士卒恐慌逃窜,根本无力应战。 大凉军队早已丧失和闫翎军一战之力,闫翎军势如破竹迅速收拢包围圈,欲将大凉军队全部俘获。 烈日在一点点复原,天光慢慢重洒世间,慕闫一人一枪一马直冲大凉军主帅而去。 人人都道他的七诀剑法凌驾天下武学之上,可是真正参透“七诀”真理之后,方会明白,它不仅仅拘泥于剑法之上,世间兵器皆可承载。 见慕闫所向披靡而来,大凉主帅大惊,大喊:“快,列阵御敌,快!” 可无人能挡慕闫步伐,本就残破未成的阵,在他的攻势下分崩离析。他挥舞着长枪如入无人之境,一步步接近敌军主帅。 “七诀第一式:日升!” 最前面一批大凉士兵吐血倒地。 “第二式:月落!” 又一大波人应声倒下。 “第三式:揽山!” “第四式:断水!” 七诀已出其四,围着慕闫的层层士兵纷纷倒地不起,仅剩零星几个,却一个也不敢再上前一步。 慕闫长枪直指敌方主帅:“萧长河,你败了!” 大凉军败势已定,但主帅萧长河气势丝毫不减:“慕闫老儿,乾坤犹未定,本帅必斩杀你于剑下,再灭你闫翎军!” 慕闫放声大笑:“哈哈哈,就凭你?若主帅是堂溪家的那位,本将还会忌惮一二。可惜他被你们阴谋囚于牢狱,而今天你也只剩死路一条。” “狂妄,吃本帅一剑!”萧长河提剑飞身掠上,慕闫从容迎击。 长枪和利剑相撞,火花迸射。 萧长河嗤笑:“就让本帅领教下曾经天下第一的武功。” 慕闫怒目咧嘴冷笑:“满足你!” “无常!” 随着慕闫一声喝下,长枪在他手中犹如一条变化的蛟龙,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绚丽缭乱的弧线,一下下直击萧长河要害。 萧长河勘勘挡下慕闫七诀的第五式,脸色瞬间比方才难看许多,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痛,手腕快要断了似的,提着剑的手止不住颤抖,锋利的宝剑上有了缺口裂痕。 “如何?可还让你满意?”慕闫挑眉讪笑。 “不过尔尔!” 萧长河怎可认输,他费尽心机坐上主帅之位,怎会会比那个人差! “呵,那便再来!”慕闫提枪掠上,“第六式,醉梦!” 相比前一式的变化多端,这一式则更显虚无、缥缈之态,仿佛醉酒,坠入虚无梦境。 萧长河大慌,耳边只是凌冽的杀气,他看不清慕闫的身法,更无法预料他的长枪会在哪一方出现。 他茫然四顾,对着慕闫的残影一顿乱挥,一下未刺中。 “哈哈哈哈!”耳边回荡的笑声更加让他恐惧,他的心防在一寸寸塌陷。 “呲!呲!呲!”恐惧芒然中,萧长河被刺中多处要害,他无力支撑,跪倒在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该结束了!”话落慕闫身形一现,长枪破空,带起一道凛冽的气流直袭而来。 萧长河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提剑应对。 与长枪相接的一瞬,残剑断裂,锋利的长枪没入萧长河胸膛。 “废物!”他未使出全力,萧长河却连两式都接不住,如此无能之人成为一军之帅也是荒唐。 慕闫手握长枪,一脚踢开断了气的长河,挥枪斩落军旗。 “大凉主帅已被斩于枪下,投降者可免一死!” 慕闫的雄浑的声音掠着风传入战场,大凉士兵见主帅身死军旗斩落,已无心再战,纷纷止戈投降,大凉兵败。 烈日恢复如初,大地重沐晖泽。 闫翎军阵阵高呼庆祝胜利,慕闫举目四眺,心底万分复杂。 他打马走过战场,依着天时地利人和,此战闫翎军伤亡很小。战士们都在冲他挥手,高喊将军神武。 手下的人渐渐汇聚在他身后,汇报着各路的伤亡,战况! “派闫翎军收拾战场,留五万驻守此地,其余全部即日拔营回京都!另传信于各处镇守的闫翎军,加强驻守,不可有一丝松懈。” “得令,将军!” 此战虽胜,不过慕闫身旁几位皆无笑颜,反而各个都一副忧虑,担忧之相。 “打了胜仗怎么还愁眉苦脸的”慕闫揽上东华严烈的肩,笑问道:“怎么,打赢了回家过年不开心啊?难不成真想在这边关常住?” 慕闫环视过他身后的董煦,霍山等人,释然道:“该来的总会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躲不掉就坦然面对,没什么好怕的!” 霍山低首凝眉:“将军,那可是……”抗旨欺君忤逆之罪啊,是要被砍头的啊。 慕闫打断他:“本将也不是说杀就能杀的不是吗?” “好了,不要过分忧虑。抓紧时间做好善后之事,我们开开心心回去过年。此事,你们不必担忧,本将自有对策!” 慕闫拍拍他们的肩,笑着安慰他们。 “明日一早就启程快马回京,本将还赶着回去和家人过除夕呢。”他好想他的家人,除夕夜缺了他,他们怕是要伤怀许久。 慕闫夹紧马腹,勒紧缰绳,快马驶向营帐方向。 霍山看着慕闫伟岸的背影,抚须长叹:“将军说得对,回家过年!” 东华,严烈,董煦相望一眼,不再踌躇,疾驰跟上! 军帐外,林辉仪假惺惺祝贺慕闫大胜而归,慕闫冷笑不语。云庭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慕闫没给他一个眼色,径直往自己帐中去。 林辉仪也不计较,大计已成这点小小失礼之举,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施施然扭头踱步去安排给自己的帐中休息。 深夜,慕闫帐中还亮着烛火。东华,严烈,董煦齐聚在他帐中。 “皇帝的心思你我皆清楚,此番回京,你们切记不准为我和将军府出面求情,只需记住保全自己便可,明白吗?” “不行,我们怎可能眼睁睁,不为将军辩解。我们誓于将军共生死!”三人异口同声反驳。 “谁说我会死了!”慕闫瞪他们一眼,“皇帝此次定会刁难于我,想方收我兵权。我让你们保全自身是为了留存力量,不至于我们日后完全陷入被动。” “永辉帝他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杀我和将军府之人,我敢跟你们保证。所以,我所说之事能不能做到?” 三人皆低头沉默,他们做不到置将军于不顾。 慕闫凝眉,提声又问:“能不能?” “能!”三人才不情不愿勉强着应下。 慕闫哑笑:“行,接下来要说的事极为重要,你们听清楚了也必须做好了。” 三人郑重点头,等着他的下话。 “调出西境闫翎军中战力相对较弱的十万人马,分别增派到我们驻守的每一处地方,其中离京都皇城最远的北境和冀州要多分配些。” “一定要记住,这个调令在这次大战前下的,因守地发生动荡所派。具体的联络各地驻守将领配合你们,务必守好每一处兄弟们用血肉换来的安定。” “再者让西境赋闲的五万“闫卫”分批秘密回京,驻扎在京都城附近据点等候调遣。其余择五万闫翎军精英和剩下五万“翎卫”私下分别调往陇南和陇西两处,静待不动。” “记住,这两件事都要在私下进行,万不能让上面察觉。明白吗?”慕闫着重交代。 “末将明白!” 局势一再恶化,慕闫不为自己也要为家人和手底下人筹谋。 “好,那下去歇息吧,明日返程回京。” 走至门口,东华突然停下,气狠狠回头问道:“将军,云庭那厮怎么办?” 慕闫凌厉的黑目蒙上一层冷意,一丝自嘲的悲凉飞速滑过他眼底:“不必动他,跟着他的人一个不剩全都留在此处驻守,十年内不可归乡。” 东华闷声应下,他还是有些气不过,背叛的人就该凌迟。出了大帐就往云庭处去,他要去问个清楚。 “董煦,你留一下,我还有些事交代你!” 直至凌晨,董煦才悄然从慕闫帐中出来,踏着夜色神色严峻的回自己帐中。 翌日清晨,闫翎军踏着朝辉拔营回京。林辉仪行监视看管慕闫之责,随行回京。当然,此次“有功”之臣,云庭自然也未落下。 慕闫等人快马先于大军之前,他是真的赶着回去过年。 回京都的路上,除去慕闫他们遭遇仇家的伏杀,副将董煦意外中箭身死,慕闫左臂受伤,倒也算是平静。 京都,勤政殿中永辉帝难得露出一点喜色。他没料错,慕闫果真抗旨了。他最了解慕闫,他从来都放弃不下他心中的“仁”和“义”! “哈哈哈!” 永辉帝仰头大笑,笑容狰狞中带着杀念。 “那朕就用你的仁义杀死你,凌辱你!” 仇恨,像野兽般吞噬着永辉帝的五脏六腑。肆虐的恶念和杀意从他的眼角争相溢出,他身上再无天子气,俨然是个修罗。 此时伫立在永辉帝身侧的睿安王,眉眼也染上几分得意。 将军府,你们的死期快到了呢!来日本王定会亲自挑了你们的眼睛,让你们做鬼也要做个瞎眼的。 将军府的人也收到了消息,慕闫抗旨边境与大凉一战闫翎军大获全胜,慕闫和闫翎军主力军不日将归。 将军府喜于大战得胜,忧于慕闫抗旨之罪该如何处之。 翎诺倒是不担心将军和将军府会有生命之忧,皇帝敢杀他们吗,自然不敢。 况且我们手中还有皇帝之前赐下的一块免罪金牌,除非永辉帝想自己打自己脸,那么性命定然无虞。 她细声安慰他们:“皇帝想要的是你们爹爹手中的兵权,但兵权一旦给出我们将军府安危更无法保障,你们也知道皇帝从来就不是个会手下留情之人,他惯会斩草除根。” 慕烨自然知晓其中利害,但皇帝计划这一切,决计不会善罢甘休:“可若不交,又无法平息天子怒气和天子一派的流言蜚语。” “所以兵权要交,但不能全交!”一道雄厚的声音闯入正厅,将军府四人寻着声齐齐回头,随之一青衣花发白髯之人进入大家视野。 慕曦大喜过望:“干爹,您回来了!”提着裙摆奔向绪清尘。 慕曦未和他说眼疾之事,可京城之事能有几件能瞒得过绪氏一族族长的。 只是绪清尘还不知道慕曦眼睛已痊愈八成,视物走路已不成问题。小老头赶忙腿脚健硕的迎上前:“曦儿,小心着点脚下,别摔着!” 慕曦郑重行过礼,挽上绪清尘的胳膊,笑吟吟道:“干爹,我眼睛已经好了!” 绪清尘一喜,捧着小姑娘的脸仔细查看。果真,漂亮的凤眸和从前一样炯炯有神。 “恢复了就好!”绪清尘展颜,笑容满脸。 “师父,请上座!” “清尘先生,请!” 除夕将至,绪清尘能从台州回来一同过节,翎诺慕烨柳卿落也十分高兴。 绪清尘毫不犹豫的撇开绪岚疏,由慕曦搀着往主位上去。绪岚疏朝慕烨撇嘴控诉自家老爹:“有了女儿就嫌弃儿子!” 绪清尘年岁已过五十岁,耳力还是可以,听见儿子的小声嘀咕,侧首一个眼神,绪岚疏乖乖闭嘴。 柳卿落,慕曦捂嘴掩笑。 “干爹,曦儿亲自去给您烹茶!”扶绪清尘坐下,慕曦就急着往外走。 绪清尘拉住她:“不急,方才进门听你们在聊此次抗旨之事,正好大家一同再商量下对策!” “好!” 慕曦和其他四人收敛神色重新入座。 “那先生刚才的话意思是,要将军交出闫翎军的军权?”翎诺有些不解。 绪清尘没否认,不紧不慢的缓缓道来:“交是肯定要交的,闫翎军是大邺的英武之师,皇帝目标就是它。可它亦是将军府手中的王牌,自然不可全交于皇帝。” “那该如何?”慕烨追问。 “首先,我们得利用好百姓的舆论。有三个出发点,其一:神兽预言为日蚀月蚀皆会发生,可事实是如今只出现日蚀而并无月蚀。” “自古以来,日主君,月主臣。所以我们可以借此引导百姓认为此次灾害与臣子无关,主为天子之过。” “其二:慕闫此次抗旨战胜大凉,乃利国利民之举,我们应充分让百姓宣扬赞颂他的战绩功德,让百姓认为他是无罪的,甚至让民间百姓能自发为将军府求情。” 翎诺表示赞同:“凭此两点,我们可以利用民心民言向皇帝施压,以求从轻处罚。” 绪清尘点头,一旁的慕烨接着他师父的话往下说:“其三嘛就是要将军府表现得既有大义凛然为国为民的不悔之意,又要有态度诚恳忤逆圣言的认错之心。要可敬可怜可悲可叹,是个人都会同情的那种,关键靠“演”” “嗯?这要如何演?”柳卿落表示不能理解。 绪岚疏直言:“简单!说说叔父离府为国出征,留下你们过得如何凄苦,女儿被害眼瞎,儿子深陷牢狱,儿媳怀孕仇家刺杀等等的皆可。” “然后等叔父回来,为赎抗旨之罪将军府全家向皇帝请罪,大哥请辞,婶母曦儿自请废去诰命和郡主封号,大嫂挺着大肚子替父受罪,如此就可以。” 绪清尘眼神眼神表示他二人所说不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他不会不懂。 将军府若民心所向,他也不能逆了天下人的意。况且我们的陛下在民间的树立的可一直是位仁德,慈善的仁君形象。” 慕曦皱眉,略有些担心的问道:“这样真的可行吗?皇帝本就忌惮愤恨将军府势大又得百姓拥护,不会背道而驰吗?” 她看向绪清尘和他身边的翎诺:“而且说到底爹爹抗旨忤逆为实,皇帝费尽心思计划这么久,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在场的都知道慕曦的担心不无道理,将军府已经够招皇帝恨了,如若把握不好,这些举措只会雪上加霜。 “这便是关键之处,权势和声誉目前对将军府来说是双刃剑。一方面会让皇帝对将军府的仇恨加大,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妥协让步。” “要利用好这点,无非让皇帝得到他想得到的,看到他想看到将军府的下场。如此,他才能心安,将军府才可免于一难。” 绪清尘目带惋惜之意看向慕烨:“烨儿,你可能真的要赋闲在家了!”他的徒儿本是有雄才大略之人,奈何志难酬,胸意难抒。 “岚疏,你亦辞官跟为父回台州。” 绪岚疏一手微抬,让他父亲不必往下再说:“唉,辞官可以,但我不回台州!” 绪岚疏也不在意,随手一摆:“随你去哪里!” 见他们父子间的话头打住,翎诺开口问询:“先生的意思是,把烨儿手中的西郊大营的兵权交出去。”翎诺问道。 “不止,闫翎军的一部分兵权也要交。”小小的西郊大营皇帝怎会满足。 翎诺低头,眉眼间染上几分哀伤。闫翎军是一路跟着夫君经历一场又一场的生死逐渐壮大起来的,真是一点也不甘心,不愿就这么交给那个人。 但,局势所迫他们别无他法。 柳卿落洞悉到翎诺的情绪变化想安慰她,话到嘴边却又闭上嘴。她的说辞甚至没法说服自己,更不必说出来安慰母亲。 绪清尘扶须:“至于交哪些,我想慕闫他自有打算!” 绪岚疏目光投降绪岚疏又落在身旁的慕曦身上,慈爱的摸摸她的发顶:“他们欺负你们的,我替你们找回来!” 慕曦暖心一笑:“干爹不必气结,我们已报过仇,恨怨当消。” 慕曦一直奉行:仇既报,怨当消。决计不会再有任何暗地里的报复。 绪清尘打趣:“还挺有自己得罪原则!” 慕曦眯眼浅笑:“不过主要靠大哥二哥阿娘和嫂嫂他们,我跟着凑热闹的。” 绪岚疏扇柄怼了下慕烨肩膀,神情自得仿佛再说:看到没,我妹妹夸我了。慕烨给他一个白眼,好像就夸了你一个人似的,听不出来是在拍马屁吗! 翎诺柳卿落只在一旁浅笑不语,绪清尘复又说道:“既然你们自己动手处理了这些人,那干爹只好动一动你们没能动之人喽。” 他奔波这么远来一趟,不能什么都不干,白来。 绪清尘的这意思明显是要“动一动”永辉帝,这天下敢说出这话的没有几人,绪氏扎根大邺百年,这是他们的底气和实力。 慕曦忙不迭的点头,一副“你尽管出手,我只想看戏”的样子。 聊完正经事,其余三人去部署刚才所议之事,绪清尘身边留慕曦和柳卿落作陪。 绪清尘看着柳卿落既是欣喜又有点气愤,他马上就要有小徒孙咯。软软糯糯的小团子会喊他师爷爷,张着小手让他抱。 “卿落啊,府内大小的事你皆少管,最好都不要管。注意膳食疗养,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要事。千万不可劳心伤神,可知晓?”绪清尘叮嘱。 “是师父,卿落谨记!” 慕曦在一旁附和:“干爹说得没错,嫂嫂你啊现在是我们将军府最最重要的,不能有一丁点闪失!” 柳卿落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母亲、夫君还有府里的所有人都把我照顾的极好。” 自她跟慕烨兄妹交好后将军府之人就很礼遇她,她跟慕烨有了婚约嫁入将军府,慕闫夫妇待她犹如亲女,慕曦更不必说。 而柳卿落怀孕以来,府中之人无一不对她关怀备至,无微不至。 她刚开始确实惶恐,因为除去家中亲母无人能待她如此。后来她也淡然,因为有人跟她说对待亲友本该如此。 绪清尘目光忽而深远,似是想到了什么前尘往事,眼底划过一丝忧伤,语重心长道:“女子身育本就是过鬼门关,对你好些是应该的,安心受着就是。” 柳卿落点头应下,三人絮絮叨叨开始聊起五日后的除夕如何过的问题。 除夕一天天逼近,街上也越发的热闹。张灯结彩,人群熙攘。买年货、烟花爆竹、花灯的人络绎不绝。家家户户挂起了红灯笼,贴上了新桃府。 月初神兽预言,日蚀天灾带来的恐慌不复存在,这座城市在十二月十五后重新生机焕发。 如果脚步慢些,你会发现街头巷尾,顾客商贩,酒馆茶肆都在议论着一个人——抗旨战胜敌军而归的大将军慕闫。 就连酒楼里的说书人看着情形这几天临时把说书的主角换成了将军府一家。 议论声虽褒贬不一,但赞誉者更盛。 每一日早朝都相当精彩,朝堂上关于慕闫抗旨一事的奏折堆得有一摞高。有人为他仗义执言为国为民情有可原,有人唾骂斥责他忤逆枉上。 在京中书院学子中也掀起轩然大波,声讨、批判、斥骂、赞赏、鸣不平的策论,诗词歌赋层出不群。 此局面永辉帝乐得所见,不制止,作壁上观只等当事人回京。 第95章 除夕 除夕夜,将军府阖府上下一片沉寂,一点也别家的热闹欢乐。 原本安排好的除夕迟迟不曾开宴,底下人愁容满面想着定是因为京都城中的流言主子们才心情不好。 他们做下人的不知如何宽慰,只在心里一同和主子们盼着大将军平安归来。 但也有胆小怕事的私底下议论会不会被大将军抗旨罪名连累四处想法子的,甚至有鼓动着身边的人想趁除夕夜离府的。 不过如此闹腾的只是寥寥几个,其他人皆无事发生般做着自己分内的事。他们清楚明白他们侍奉的主子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愿意和他们患难与共。 花容愤恨不忠的人就该抓住打了板子发卖。一腔怒气上报时,翎诺却只笑着说:“不必拦着,给要走的每人准备二十两银子,敞开大门让他们走。” 花容气急想说什么,嘟囔几下嘴却还是没说出口。将军府一刻未曾苛待他们,他们不想着如何共度难关,却因听着点风声就急着逃命,实在让人心寒。 翎诺不曾侧目就感受到了花容身上的怒气,淡笑道:“将军府一向奉行真心换真情,绝不勉强。去吧,若还有想走的也一并送出府。” “是!”花容沉着脸告退。 翎诺站在正堂檐下,长叹一声目光从树梢上清冷的弯月收回对身边的苏管家吩咐道:“苏管家,吩咐下去开宴!” 苏管家刚走出几步,又被叫住:“过年的赏银、新衣、点心记得按例给每个人发下去,让大家也开开心心过个年。另外告诉府内的人初一到初三有想回家的可以告假回去。” “奴婢知晓,请夫人放心!”苏管家颔首退下。 看来和这轮弯月一样,今年的除夕夜将军府也圆满不了了,慕闫他今夜回不来了。 翎诺望着府中那处最高的阁楼,语气略有些的落寞:“柯宇去趟望归楼,告诉曦儿别再等了,宴席要开始了。” “是!”柯宇抱拳离开。 “嘭!” “嘭!嘭!” 绚丽缤纷的烟花在将军府上空炸开,爆竹声和欢呼声随之而起。将军府众人压下心中的思念和难过,投身于节日的欢庆。 慕曦一家四人、绪清尘父子加上见深和周婧婉聚在暖阁中,与过往一样慕曦敬酒说着吉祥话撒娇同每一个人讨了压岁钱,当然见深和周婧婉二人也有。 往常她是家中最小,不用发压岁钱,今年可不同,家中还有比她小的见深和周婧婉在。 她郑重其事给他们发了压岁钱,还学着翎诺和绪清尘的样子语重心长训教一番,连还在柳卿落的肚子里的都没落下。 吃过饭慕曦便撺掇着大家去街上看花灯。 绪清尘连连摆手:“你灌了干爹那么些酒,别指望我还能走一步道。” 翎诺也摇头:“你们孩子们去吧,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慕曦希冀的目光落在她大哥大嫂身上。 “街上人太多不安全,我在家中陪你大嫂!”她大哥大嫂无情拒绝了她。 见问过的人都不去,绪岚疏装作不经意的咳嗽一声,抱胸坐等慕曦来求他。 慕曦假装没看到他故意略过,牵起见深周婧婉略有些遗憾道:“想来二哥也不去,那就只能我们三个人去喽!” 牵着他们,憋着笑就往外走。 看他们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原本端着的绪岚疏一下就急了:“哎,小曦儿,我没说不去啊。等等我!”捏着扇子,疾步去追他们。 翎诺看着他们的背影止不住浅浅一笑:“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儿似的闹腾。” 绪清尘眼中含满了笑:“不论多少年纪,他们开心就好!” 慕烨柳卿落皆是会心一笑:“是啊,岁岁年年开心就好!” 不必说长街上挤满了人,叫卖的小贩热情激昂,杂耍的艺人花招频出,鞭炮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避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绪岚疏提早给他们准备了年兽的面具,戴着也算应景儿。 慕曦兴冲冲拉着见深和周婧婉流连于一个又一个的摊贩上,绪岚疏负责跟在后面付钱拎东西。 几人在一处围满人的杂耍摊子驻足,慕曦踮着脚尖也没看到里面的分毫,看着付完钱刚追上来的二哥给他抛去个眼神。 绪岚疏立马心领神会,执起扇柄硬着头皮往里面挤,慕曦拉着两人紧跟在他身后。一番努力后他们来到了最前面,视野再无阻挡。 好家伙不仅有传统的杂耍节目戏狮、跳丸、顶技等,还有喷火、胸口碎大石、喉咙顶枪尖、手下油锅等精彩的节目。 “好!” “好!” 慕曦看得十分入迷,跟着周围人热烈欢呼鼓掌。见深和周婧婉两人看起来也很兴奋。 慕曦凑到绪岚疏耳边,指着正在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大汉逗趣道:“二哥,敢不敢来一下?” 绪岚疏知道他要说出敢他的好妹妹定会把他推出去,非让他表演一下不可。 连忙摇头:“别,你二哥我啊知道自己优秀到无所不能,但咱也不能抢了人家的饭碗不是?” “切” 慕曦甩他个白眼,也就她二哥能把怂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了。连两个小的听见他这番言辞都在憋笑。 看了一会杂耍表演,慕曦拽着他们挤出人群。 “走,我们再去看看别的。”慕曦拉着他们又跑了好几个摊子,给见深周婧婉二人特意挑了个绣活看着还可以的钱袋子。 新年可以讨个好彩头,也为方便平日装个零嘴坚果蜜饯啥的。 “这个你们先拿着,等我眼睛好全了再分别给你们绣一个。” 两人高兴收下,慕曦一边探寻新奇好玩的,一边往人多的地方去。 绪岚疏拦住她:“我的好妹妹,你是精力旺盛,可得顾着点他俩,都走不动道了。” 慕曦低头一看,见深还好,周婧婉果真已经在大喘气。她不好意思的笑着摸摸头:“忘记他俩还是小孩了!” 慕曦蹲在他们面前问他们:“累吗,要继续逛还是回府?” 两人纷纷摇头表示现在并不想回去。不论是对见深还是周婧婉来说,今晚所见种种都是新鲜的,他们想见识更多有趣好玩的。 慕曦低眸沉思几息后开口道:“这样,你们不要再跟着我了,自己想去哪玩去哪玩,等玩够了就自己回府。” 刚才他们跟着自己都看了些她喜欢的,想玩的,没机会让他们去看他们自己感兴趣的。 “只一点戴好面具,千万不能摘,知道吗?”慕曦目光落在周婧婉身上,“尤其是静婉。” 慕曦从长风手中接过两个钱袋子递给他们:“可还记得回府的路?” 两人纷纷点头,慕曦拍拍二人肩膀:“去吧,大胆去逛。” 虽然见深更愿意跟在她身边,但仍同意了她的提议。姐姐送了他那么多东西还答应给他绣钱袋子,他想给姐姐个特别点的回礼。 周婧婉和见深想到了同一处,而这也是她这几年来过得最开心自在的除夕了。好久好久没人在乎过她的喜怒哀乐,吃喝冷暖。她很珍惜份意外来临的关怀。 慕曦以为他们会一起,没想到分开了。不过也碍,摆手让两人暗卫跟上。 “走吧,小曦儿,我们接着去浪!” “好嘞!”慕曦迈着欢快的步伐追上绪岚疏。 没了见深他们二人,二哥说话更不着调,逗得慕曦频频大笑。 二哥说刚好她的眼睛恢复,又趁此新年佳节,带她去涨涨见识,免得以后被迷了眼。 慕曦有些不解,只不过看着自家二哥那眼神,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地方。 见越走里热闹的街道越远,反而拐进一个长长的巷子里。慕曦不禁问道:“二哥你究竟要带我去哪?” “二哥,你——啊!” 身侧紧闭的房门中突然伸手一只手她被一把大力极速扯进屋中,余下的话被一声惊呼代替。 被抵在门后慕曦立马反应过来,凝眉双手握拳准备反击,脑中飞速思索着是谁识破了她的身份不利于他。 慕曦试图双拳蓄力尽力一搏,却未能挣脱,两手腕被他一掌紧紧攥着,未松分毫。慕曦眼神一凛,心跳不免快了几分。 他并没有将慕曦的举动放在心上,只凝神她从背后的门缝中观察屋外的情况。 这人有内力,武功还不低。 抬头目光警惕的审视这人:“你是谁?为何劫……” 这人也戴着面具,眼神对上的瞬间慕曦一瞬怔然,一丝不可信从她眼中划过又快速变成惊诧欣喜。 她着急的想开口叫人,而门后传来二哥盛怒的怒吼:“谁!好大得胆子,敢动她!滚出来受死!” 她隔着门都感受到了二哥澎湃的杀意和寒气,门上糊得纸在震动。 一门之隔的绪岚疏怒极持扇掠身欲破门而入。在他眼皮子底下劫人,当他是死的嘛! “岚疏,是我!” “二哥,住手!” 慕曦和那人急切齐声出声,绪岚疏闻声眼神突然一变,立刻收手,眼中的杀气顷刻褪去。 那人松开钳制着慕曦的手,开门放绪岚疏进来,又谨慎的探身视察过屋外情况后才关好门回身。 整个屋子只有里桌案上燃着一盏灯,很难照亮屋内全部。光亮中的两人已褪下面具,双眼含光望着他。明亮的烛火在他们脸上跳动,他心头忽暖。 慕曦凝望着那人,突然眼睛一酸冲上前扑进他的怀里:“爹爹!” “叔父!” 慕闫解面具的手微滞,数日来奔波的劳累和冬日的寒冷被这一个拥抱驱散殆尽。连压在心底的不甘,怨恨,恼怒都被抚慰不少。 他目光染上无尽暖意,严肃的面容上浮现笑意,回抱住他念了许久的亲人。 “爹爹,我好想你!”慕曦环着的手臂紧了紧,头蹭蹭爹爹坚实的胸膛。 慕闫看着头深埋进他胸前的女儿,心蓦的一痛。她话中不止是思念,他不在这段时间她定然受了委屈。 慕闫俯身紧紧拥住她,抚着她的发回应她:“爹爹也很想你!”抬眼目光落到绪岚疏身上,“很想你们!” 语气温柔至极,眼底却汹涌着骇人的怒气和恨意。待他查清楚,一个也别想逃! 这段时间来所有压在心底的酸楚和委屈在被揽入怀中的顷刻尽数释放。 泪不由得夺眶而出,慕曦故作撒娇的将眼眶中的泪蹭在父亲并不怎么柔顺的衣物上。不能让爹爹看到她哭,否则爹爹又该责怪起自己没护好家人了。 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一下下的心跳,心中五味杂陈。 爹爹坚实伟岸的胸膛和脊梁撑起了她的家,也撑起了大邺一片安宁祥和。可再坚实伟岸那也是血肉长的,会受伤,会疼,会难受! “爹爹,你有没有受伤啊?”慕曦蹭干眼泪,从怀中抬头,望着慕闫问道。 慕闫摸摸她的发顶,温声道:“不要担心,我没有受伤。”爱和宠溺由心口蔓延到了眼底。 “那便好!”慕曦会心一笑。 “叔父,曦儿我们坐下说话吧!”绪岚疏按下心头的激动和欣喜,既然叔父已入城,局势由不得他们慢慢诉情。 第96章 夜会 微暗跳动的灯光下,一张四方桌前三人将各自目前境况简略告知对方。 绪岚疏,慕曦二人听着慕闫的安排近日来的担忧消散不少,眉间的愁容亦淡下几分。 反是慕闫越听眉头愈加深锁,牙齿咬得发颤。桌下搁在腿上的拳握得关节发白,手指陷入掌中生生要掐出血来。 忽而,一阵柔软温暖覆在其上。 慕闫眼中翻滚的戾气顷刻凝滞,神情微微凝滞,他低下头,包裹着他的手小小的,两只手才能握住他整个拳头。嫩白纤细的手指在努力往他掌心挤,试图挣开他握紧的要嵌进肉里的五指。 视线从手上上移,对上一对明亮的双眸时,恰如一夜春风来,心底的寒气彻底被驱散,充盈起无限暖意。 无论何时,他的家人总能如甘霖润物,暖阳临冬般抚慰着被他人中伤的心。 “爹爹,爹爹,今日新岁你还没给我压岁钱呢!” 慕曦指腹的轻轻拂过慕闫手心的指印,不着痕迹的安抚着有些恼怒生气的慕闫。面上噙着笑,撒娇的冲慕闫讨压岁钱。 “叔父,可不能少了我的。” 绪岚疏自是注意到叔父心绪变化,也不再讨论眼下局势,搭腔和慕曦一起讨压岁钱。 还学着孩童模样,捧着两只手伸到慕闫面前,眨着眼睛,无比得期待。 慕曦也有样学样,捧着双手伸到他面前。歪着头娇俏的说道:“不能比干爹给我的少哦!” 看着面前带着孩子气的两张笑脸,慕闫百感交集。一岁又除,他以为他可以永远庇佑着他的孩子们。 可在他未发觉,没看到的地方他们已然悄然长大成人。在努力的挺起脊梁,护卫着周围人,帮他撑起一片天。 慕闫和蔼笑着拍掉伸到面前的两双手:“哪年少了你们的了!今日来得急,明日回府再补给你们。” “好唉!” 慕曦高兴极了,捧着的手换为托脸,欢快的左右摇晃,眉眼间沁满了笑。 “好唉!”绪岚疏学着妹妹答应,收回手坐好。 慕曦托着腮瞥自己二哥一眼,目光故作嫌弃道:“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还学人说话!” 绪岚疏对她的控诉不以为然,悠然给三人添上茶。 慕闫眉角嘴角皆上扬,眼中阴霾散去,只余温情。 “岚疏,回去将这封信交给你父亲!” 慕闫从怀中掏出两封信,一封给绪岚疏剩下的一封则递到了慕曦手中。 慕曦原以为是给阿娘的,接过一看原来是给大哥的。 “他们看后自会明白!” 两人纷纷点头,将信妥善收回袖中。 茶盅中水还未凉透慕闫便催促二人不要再逗留即刻回去。 今夜是他私自进城,万不能让人注意到他的行踪,在这关头拿住他把柄。更不用说将军府的人早已在各路人的监视之下,他们消失太久,跟踪监视他们的人会起疑。 两人纵然还想和慕闫多待一会儿,但迫于形势也不得不离开,不然见深和静婉寻不到他们该着急了。 走至门口,慕曦忍不住回头叮嘱:“爹爹,除夕安乐,万事小心,我们在等你回来!” “放心,爹爹会很快回来,也告诉你阿娘不必担心。”慕闫会心浅笑,“除夕安乐,回去路上小心。” “恳请叔父谨慎应对诸事,平安归来!” 绪岚疏说完拱手行礼后拉慕曦离开,去和那俩小孩汇合。 二人离开后慕闫也离开了那间小屋,消失在夜色中。 一路上慕曦都闷闷不乐的,低着头只顾走路,不像来时关心街边有什么热闹。 绪岚疏摸摸她的头安慰她:“别担心,叔父和将军府都不会有事的。” “但愿吧!”慕曦长叹一声抬头,“我们快点回去二哥,别让他们等久了。” 她着急回去把爹爹平安归京的消息讲给阿娘听,她知道后一定会很开心的。 “好!” 绪岚疏拉起妹妹的手走在前面,好让两人能在人群中穿梭的快点,不至于走散。 两人与见深周婧婉汇合和立马回了将军府。 一进大门慕曦就闷头往慕烨的熹微阁中跑,绪岚疏拉住她:“信我给大哥送过去,正好还有事找他谈,你直接去找婶母。” “好,那麻烦二哥了。谈完来望归楼哦,我在那等你们!” 说完直冲向翎诺的院子,身后的见深看着姐姐已经消失在廊坊下的身影,一脸疑惑。 出什么事了吗,姐姐从刚才起就看着似乎心绪不佳很着急的样子。 绪岚疏颇有些担心又无奈的自喃:“眼睛刚好,大晚上的跑那么快干什么,又不急在这一时。” 准备离开时,想起身后还跟着两人:“你们可要和我们一同守岁啊?” 每年除夕夜,慕烨、绪岚疏、慕曦三人都要在望归楼守岁,烧香祈福后要闹腾到很晚,他想着多两人或许能更热闹些。 “嗯!”见深没丝毫犹豫的点头,他真的一点也不想错过和姐姐相处的机会。 周婧婉低下头一时未作答,在她眼里她和慕曦或者将军府的关系远没有见深亲密。 能接她一起回来躲避日蚀引起的城中暴乱,吃一顿年夜饭逛除夕的夜市她已然很让她满足惶恐了,她不能也不敢奢求更多。 她更是清楚自己提供的情报根本不值一提,没有那些情报将军府一样可以扳倒李修,可郡主还是在冬猎救了她性命,李家满门抄斩独她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活了下来。 她不用流落街头、温饱不知、疲于奔命。她有了落脚地,甚至还可以去书院读书。 尽管她丝毫未参与到李修谋害将军府和那些李府阴私的勾当中,尽管她在李家受尽虐待磋磨,可她身体里终究流着李修肮脏的血。 她真的真的很羡慕见深,可她不能再贪求了,她本就配不上,更无法偿还。 绪岚疏看她攥紧衣袖低着头不安的样子,似乎有点明白她沉默:“你是个好孩子,曦儿很喜欢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也不必勉强。” 婉转隐秘的心思被一语道破,周静婉更不敢抬头,羞愧得头埋更低。 “而且,李淑媛已死在刑场,你是周婧婉。” 周婧婉当然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她诧然猛的抬头,湿漉漉的眼睛盯着绪岚疏,眼神中充斥着一丝难以置信而更多的则是了悟。 眼前仅十三岁的女孩,很像曦儿。小小年纪就思虑颇深,想必也是受尽了苦楚和磨难。 绪岚疏不由得多说了几句:“你当明白,不能因为体内流着他的血,就将其罪孽加诸己身,永远不要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感到歉疚。” 说完嘱咐见深带人回客房后就匆匆离去。 周婧婉双眼倏尔异常明亮,像是冲破了久困她的阴霾和枷锁。绪岚疏话如醍醐灌顶,周婧婉幡然醒悟与自已和过往和解。 没错,她只是她。 无论是以前的李淑媛还是现在的周婧婉,她都不该因身体里有另一个人肮脏的血脉就看低了自己。 李修赐予她生命,却也让她十多年受尽折磨。李淑媛死了,是被李修和李府的人杀死的。 她该为自己而活,作为周婧婉。 少女面上绽开一个释怀的笑,眼角的泪无声隐落在月色。 此前一直沉默的见深突然开口:“姐姐和他们都是极好的人。”刚才的周婧婉让他想起刚遇见姐姐的自己。 那时候的他亦如她一样,被过往和身份囚禁,认为卑贱如他根本不配沐春风暖阳,一辈子就该挣扎在尘埃淤泥中。 可姐姐给他的第一本书上便写着“贫贱不能移”,也是姐姐亲口对他说“弃尔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他渐渐明白,去日不可追,来日犹可期。 之后他不再困苦于出身遭遇,亦不会忧惧,惶恐无法偿还恩情。 姐姐赠他以“琼瑶”,他虽报之以“木瓜”但他虽身贫,但志坚。总有一天,他亦能“报之以琼瑶”。 何况,他还有一腔热血,一条命,亦可为姐姐赴汤蹈火。 婧婉郑重回应道:“是啊,他们都是极好的人!”是解救她,让她得以窥见天光的人。 见深看一眼周婧婉未再言语抬脚往客房去,周婧婉沉默随身在他身后。 锦华院主屋,听慕曦雀跃说完丈夫已经回京的消息,翎诺大喜过望。 立刻放下手中的书,将人拉到跟前确认道:“真的回来了?莫不是你为了让我开心,故意逗阿娘呢?” 慕闫见阿娘盯着问询的眼神中是满是激动,欣喜和心安,却也还有那么一丝怀疑不相信,挽着她的手都不由得捏紧了几分。 “我怎会拿爹爹的事骗阿娘,千真万确。”慕曦晃晃翎诺挽着的手,笑着看她,“而且啊,爹爹除了因着急赶路面色有些疲累外,并未有什么严重的外伤。” 悬着的心终于在此刻安然落地,翎诺暗舒一口气,脸上扬起些笑。 重新去拿案上那本自慕曦他们出去时就在看却没翻动几页的书,接着往下看。 可很快,笑容没维持多久就被紧皱的眉头和忧虑的神色所取代,目光也变得深邃。 人虽平安回京,可还有大麻烦在等着他们,还不到完全彻底心安时候 慕曦将阿娘神情变化收入眼底,坐在对案替她续上茶水,继续说道:“阿娘,我们对此次危机并非全无准备,方才我也听爹爹说了他的应对策略,将军府是有能力,也有把握平安渡过此次危机。” “况且还有干爹帮忙,阿娘你不要太担心了。” 慕曦说着撑着案角倾身伸手扶上翎诺紧锁的眉头,动作轻柔的试图将它抚平。 “阿娘虽是这世间最最好看的女子,可总皱眉也会玉减香消哒,万不可再皱眉啦!” 细长的手指从眉头移至颊边,轻柔的将阿娘散落下的几缕碎发挽至耳后,瞥见鬓间发丝中的几根白发,瞳孔一缩,眼中难掩难过和心疼。 “阿娘今晚跟我一同去望归楼守岁可好?” 慕曦笨拙的安慰着翎诺,想着众人在一起守岁,总比阿娘一个人在屋中翎诺东想西想要强些。 翎诺莞尔一笑,抬手握住那只为她抚平眉头要将要收回去的手,她哪能不懂女儿的神情和心思。 “傻丫头,我上了年纪,有皱纹和几根白发不是应该的?”拍拍慕曦的手背,“你爹爹、干爹、大哥二哥以及将军府的能力如何我再清楚不过,怎会过度忧虑度不过此次危机。” “倒是你,眉头皱的比我还深,怎好意思说我忧虑过甚?”翎诺挑眉反问她。 “好好好,那我们都不忧虑,所有烦心事儿都丢给爹爹他们,我们开开心心过年!” 翎诺捏捏慕曦的脸蛋,将一块梅花糕塞进她嘴里:“这就对啦!” 慕曦粲然一笑,接过翎诺给她递来茶水,糕点的甜蜜从唇齿间渗入肺腑。 “守岁我便不去了,你们年轻人自己热闹吧。”默默将案上的梅花糕推至她面前,“厨房有我新做的冰糖糕,等会儿别忘了带去。” “哇,阿娘真好,谢谢阿娘!” 翎诺看着小姑娘谄媚讨好的小模样,含笑拿书轻拍了下她的头嗔怪道:“哪次少了你的!” 慕曦头一缩,眯着眼嘿嘿一笑。 “将那两个孩子也带去,小孩子喜欢热闹,想来会开心。” 虽不知郊区流民处的小孩何时改名叫见深,也不知李修的嫡女李淑媛因何叫做周婧婉,但两人既被请来府中,便不可怠慢了。 慕曦点头,即便阿娘不提她也会带上他们的。 “不过,天亮之前要将他们送回去。”翎诺叮嘱,“免得日后几天事忙顾及不到或者牵连到他们。” “阿娘放心,女儿知晓的” 同翎诺聊了些时辰,慕曦去厨房取了冰糖糕,又拐回自己的辛夷轩拿了几坛果酒,才往望归楼去。 人多确实热闹些,她,大哥大嫂、二哥,见深周婧婉六人闹到了寅时初才结束。 热闹和喧嚣散去,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一场汹涌的风雨。 第97章 入宫觐见 晨光熹微,突破薄雾,映射在世间万物上。街巷上的一层白霜消弭在接二连三的脚印下。 “走快点,大将军马上就要进城了!” “大将军凯旋而归,城门口围着庆贺的人肯定很多。” “大将军真是大邺的福星!” “没错,不仅打了胜仗还破了日蚀不祥之兆。” 三三两两的人从四面八方往城门口汇聚,无一例外的每个人皆面带兴奋,目光崇敬,兴高采烈的议论着往城门口赶,凛冬的严寒阻挡不了他们分毫。 他们热切的,欣喜的聚向城门,为目睹一眼守护他们的英雄。用人声刺破冬日的寂寥,用欢呼呈现他们对护卫者敬意。 巨大厚重的城门缓缓而开,一人骑高头大马迎光而来,金甲在晨曦中熠熠生辉,火红的披风烈烈随风高扬。 骏马头高昂,银色当卢折射着晨光,踏着稳健轩昂步伐,在日光的迎接下带着它的主人踏入无数翘首以盼的目光中。 “是大将军!” 惊呼落,人声开始鼎沸! 慕闫勒紧缰绳,马儿会意停下脚步。扫视人群一圈,卸下兜鍪,向着欢呼的人群略弯腰颔首。 驻足片刻,重新戴好兜鍪,整好盔甲,肃目昂首向前进。他身后的队伍如是,重整衣冠,昂首挺胸迈入夹道欢呼的人群。 将军说过,每一个兵卒皆是保家卫国的英雄,理应昂首挺胸接受百姓赞贺。 朝政殿后殿,永辉帝被一众侍从服侍着他穿衣。席苍接过侍女手中的腰佩,跪身为皇帝佩戴好,接着汇报道:“陛下,下人传话慕大将军已经入了内城。” 问言瞬间,永辉帝眉一挑,嘴角不自知的有那么一瞬上扬。 “想来很快就会入宫了。” 永辉帝轻嗯:“知道了!”语调轻扬。收回展开的双臂,插于腰间,龙纹大袖随之坠于腰侧。 “嘶!”永辉帝突然呲牙痛嘶,服侍的宫女惊吓全都跪倒。 “奴婢无心之失,陛下恕罪!”一年轻宫女颤栗着磕头请罪,原是整理衣领的时不小心扯到了皇帝的头发。 席苍呵斥:“蠢钝东西,还不滚下去领罚!” 宫女脸色煞白,她知今日一顿皮开肉绽是免不了了。 “无妨,退下吧!”永辉帝摆手赦免了那名宫女。 宫女得大赦,如重获新生欢喜退下。想必今日的陛下心情是极好的,才赦免于她。她可听说过服侍陛下的宫女一点疏忽就被处于极刑的。 席苍收回的目光落在背对着他的永辉帝身上,陛下今天心情确实很好。早膳用的比往日多不说,连面色都红润了几分,咳喘不也那么频繁。 进城的夹道都是迎贺的百姓,街边的酒楼,茶坊,食肆皆是满客,挤攘着只为一睹将军凯旋之姿。 翎诺带着慕曦也早早的在一处必经的酒楼等着,想着入宫觐见好歹见上一面好安心些。 楼下的人声渐大,慕曦迫不及待开窗探出头眺向人群中,寻找那抹高大刚毅的身影。 翎诺翘首目不转睛盯着街角转角处,下一瞬,一人一马闯入视线。周围喧嚣似瞬间隐去,目光凝聚,她只看得见他。 人影渐近,见他身姿如往昔挺拔坚毅,翎诺捏紧的帕子适才放松。 他确确实实安然回来了。 “爹爹!” 人声太过喧闹,慕曦不保证楼下被簇拥的人能否听到她的呼唤。 “爹爹!”她忍不住又唤了一声,伸手臂摇摆。 人群虽喧闹,慕闫依然从中捕捉到两声熟悉的声音。往常征战回京他们都是在府门口等他,难道今日曦儿也来迎他了? 他寻着声音望去,看到了探着身冲他摆手的女儿以及她身边的笑靥凝望着他的妻子。 慕闫望着二人嘴角浅扬,肃穆的目光中融着笑意。嘴唇浅动几下,敛去笑意回头继续率队往宫城去。 人群推搡向前去,直至人影模糊,翎诺才关窗回座。 “阿娘,爹爹刚说了什么?”她不懂唇语。 “他说‘一切安好,勿忧心’”翎诺说着替她拢紧有些散开的披风,“天寒,我们稍等片刻便回府!” 慕曦点头,牵着翎诺的手捂上手炉:“阿娘也暖暖。” 照目前情形舆论方面将军府是有利的,就看进宫后事态如何发展。 朝政殿朝臣已聚齐,只等着皇帝临朝。 在场的人自然也得到了慕闫已入城的消息,不免几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穆远不经意仰背向后靠,小声问身后的慕烨:“你父亲什么打算,可跟你提前通过消息?” 慕烨身子略前倾:“父亲让我‘静言勿辩,恭听圣训。” 穆远眉目一凛:“什么意思?你爹要交出你西郊大营兵权?” 慕烨不置可否,穆远反问:“难道你爹不知道陛下目的就是你和他手中的兵权吗?” 慕烨冷嗤,目光中闪过一丝讥讽:“明眼人谁都知道” 穆远急了:“那还交出来?” “叔父,陛下从很久前就开始算计将军府却皆不如意,阴谋总是落空是会把人逼疯的。”慕烨不露声色的解释,“这次不就是吗,为了将军府手中的兵权他舍弃了边境万民。” 穆远眸色暗沉,确实如他所说皇帝为算计朝臣舍弃他的黎民百姓。 若他没选择抗旨,边境失去天机战败,那他将陷入天下人不仁不义口诛笔伐中。若他选择抗旨,则是不忠悖逆之举,罪可杀头抄家。 此局无论慕闫如何选皆是输,皇帝。 “既抗旨已成事实,不可再多出其他罪名。” 穆远点头表示明了:“那你父亲可有说要我们出手帮他?” 慕烨略颔首表示谢意:“父亲说从心即可。” 穆远正身,望着高台上的赤金巍峨的龙椅长叹一声,怎能不让人心寒呢? 绪岚疏文官那边也是有人小心打听慕闫有没有什么安排,要不要他们出手帮忙。他浅笑也如慕烨一样只言四字:从心即可。 他们闻言敬意油然而生,其中与将军府无甚关系的清正廉洁之人听了不免也敬意横生,内心赞叹。 然,慕闫让他们从心即可的原因不过是他们无论是否出面为他说话意义并不大,那就不必徒惹皇帝猜疑忌惮。 王冕太子视线无声扫过窃窃私语的众人,目光短暂相接。王冕眼神晦暗朝太子淡笑略颔首,太子会意把目光移向身侧的睿安王慕思皖。 睿安王的眼盲宫中医官看诊过后个个皆说可以尽力救治,诊治至今却无任何恢复迹象,唯一说真话的还被仗杀。 太子嗤笑挪步靠近他几分蓦然开口:“慕思皖,眼盲的滋味如何?” “是你?”慕思皖寻声侧头,咬牙切齿。 “你是疯狗吗,胡乱咬人?”太子讥讽,“不过实在活该!” 睿安王气得横眉立目双拳紧握,牙咬得咯咯作响:“小心得意过头了太子!” 他备受皇帝宠爱信任,加之此次慕闫抗旨之事完美完成,他不愁有一日压不过这位名存实亡的储君。 况且,这天下江山皇帝本就是要他继承的。太子,你又能得意几时呢? “慕思皖,慕曦是本宫的人,冬猎那日假山后你对她的冒犯和觊觎不要以为本宫不知道,本宫迟早会跟你清算。” 睿安王像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笑话,又迫于场合极力忍住大笑,喉间溢出低低笑声。 “哈,你的人?她对你的厌恶并不对我的少吧?哦不,对你的或许更多点。” 睿安王讥笑,“今天你应该还会顺着父皇的意思为难她的父亲,哪来的脸说出这样的话?”说完又是一阵闷笑。 太子对他的话不以为意,不说他答应慕曦会除掉他,慕闫知道了也会对他出手。一个将死之人,何必跟他计较。 丝丝缕缕的窃语声被一声高耸的唱和打断,瞬间寂静。 “陛下驾到!” “恭请陛下圣安,陛下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陛下!” 永辉帝目光扫过底下一众人,审视的问道:“今日初一乃新年伊始的好日子,可朕观诸位爱卿眉头深锁愁容满面,不知为何啊?” 绪岚疏暗嗤,您都喜上眉梢了,还问为何? “正如陛下所言,一元复始,万象更新之际应是喜颜欢笑。然臣等忧虑沉疴难肃清,唯恐影响陛下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