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支配恶魔的千层套路》 第1页 [bg同人] 《（综漫同人）支配恶魔的千层套路》作者：金红石【完结+番外】 玩家在「梦中」抽中角色卡进入游戏。角色皮肤青春靓丽，是个梳着粉色髮辫、眼睛有圆圈纹路的漂亮小姐姐——mkm。 她在游戏中扮演，直到忘记本名，彻底沉浸在整场奔向陌路的梦境游戏里。直到最终战时才意识到，戏里戏外，原来主人公从未改变，她一直都是世界的公敌、魔王级反派。 游戏结束，大梦醒来，又是支配恶魔新的开始。而昔日的眷属，正在前赴后继的赶来。 防盗70%时间48小时。 觉得还是挂个预警比较好，防止踩完雷再来踩我： 1.第一章的女主最不mkm，属于女主白板性格。刚套上角色卡同步率不高，后期会渐渐融合。本文女主不是谜语人。后期会强力解释女主身份。 2.女主不是顶级战力，最大的挂就是mkm的支配技能和攻心战。不要期待看mkm大杀四方和各个漫最强大佬们谈笑风生了，mkm在原作也是过平静（？）日子的恶魔猎人外加领税金的gwy。 3.有意见欢迎评论指正。 4.写文是因为喜欢作品和角色才动笔的。我投注的时间和精力都是真的。 封面出自亲爱的冉天音大大，画的超好看我海豹鼓掌.gif 除了标籤上的还有日本电锯侠、米花町小学生侦探、并盛二三事、小篮球、乔乔冒险，etc 还会涉及到一些小众恐怖漫画新番xd 综的非常随意的同人文，总的来说是对藤x树的怨念之作。希望能在这篇文里，至少能给某些纸片人带来幸福。工作日隔日更，周末我会尽量日更滴！ 女主中立邪恶，以自己为中心。 cp已定，是德州啊不是，日本电锯狂，电次小哥。坏女人有意无意祸害优秀男青年，友情以上恋情以下。她会和最全身心为她的人在一起w 内容标籤： 综漫 家教 少年漫 咒回 搜索关键字：主角：玩家（那由多）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在名为【游戏】的梦境里找回记忆 立意：努力求生，给别人带来幸福 第1章 选定角色：玛奇玛 人物形象：粉色中长发，金色圈圈眼。 已知身份：公务员，日本内阁直属恶魔猎人；？？？ 特殊能力：？？？ 兴趣：养狗；？？？ …… 提示：由于您的身份，您正受到某个群体的威胁。请小心。 从这一刻起，您就是【玛奇玛】了。祝您游戏愉快。 空气中的提示渐渐隐去不见。玩家深吸一口气，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官方的角色建模确实和她想的那样完美，玛奇玛有着极佳的相貌。白皙的面容，似笑非笑的嘴角，精緻的马尾辫，还有一双金黄色的圈圈眼。玩家靠近镜子数，一二三四五，原来人类的眼睛里还真的可以包含这么多圆圈。 就是长时间盯着挺累人的。 玩家打量了下四周，确认了自己身处一个洗手间的环境。她把手伸到水龙头下，水扑簌簌的流淌过她的手心，清凉无比。来往的女性奇怪的瞥过来一眼……所有的信息都在向她宣告，「你身处在现实世界」。 然而她心知肚明，这只是一场【游戏】。 所谓的「现实世界」，是由无数个运行中的0和1组成。水龙头里冒出的水流，身侧专注补妆的ol，包括耳边吵闹的站台广播……一切都只是游戏舱渲染出来的假象，编写的程序而已。 但是，哪怕是游戏，也要认真的玩下去才行。 玩家初次打开这个游戏，一登录就获得了角色卡【玛奇玛】的使用权。虽然目前对于【玛奇玛】了解不足，这却不会妨碍到她探索下去的劲头。 某种意义上说，从稀少的情报开始去观察「外界」，才是幸运值a真正的游戏乐趣之一。 玩家整了整衣衫。她想起系统提示的那句话，【某个群体的威胁】，又会是什么呢？ 考虑到她现在的身份是日本公务员，「恶魔猎人」……某个群体，难道指的是恶魔？ 话说恶魔又是长什么样子的？ 这游戏不会走r18g风格吧？ 「玛奇玛小姐！玛奇玛小姐！」 走在人流如织的车站台，不一会就听到有人唿喊她的名字。玩家回过头，一副精英派头、一身黑压压的西装青年急匆匆地朝这边跑来。 「玛奇玛小姐，终于找到您了……真是的，一声不吭就撇下我们，还以为您准备一个人去京都呢！」 「去京都？」玩家重复一遍，面对青年疑惑的眼神很快反应过来。「抱歉，只是随意走了走，想买些吃的。」 「列车很快就要出发了，肚子饿的话，一会在车上也可以买便当哦。还请暂且忍耐下吧。」 青年抱怨般的口吻不失应有的礼貌，敬语一个不少，可见这傢伙是【玛奇玛】工作的部下，而且还是关系不错的那种。玩家等了一会没听到系统声，于是把对方划作己方npc，从善如流地登上新干线列车。 玩家登上列车后，没多久就发觉到【玛奇玛】的特殊。 虽说是角色鬼牌，系统对玛奇玛的身份却没有详细说明，仅仅标註她是一名日本内阁直属的恶魔猎人。然而玩家和npc部下交流几句后就了解到了细节。 第2页 她操作的【玛奇玛】，身居日本公安部门的高位，先前主要活动地点是东京，负责东京公安对魔特异课；不仅如此，此次出差前往京都，除了处理恶魔，玛奇玛还要去面见很重要的大人物。据说重要到连她都心不甘情不愿的地步。 「先前和您谈到去京都，我还真担心您会把事情交给别人呢。」坐在身边的部下a慷慨地提供情报信息。「毕竟您一直不愿意和大人物打太多交道。」 「说的也没错。」玩家想起现实世界的大老闆，不由贊同。「上面的人，一个个都怪吓人的。」 「据说还有内阁新上任的大臣……」 「那还真是不得了啊。」玩家有些期待。这是要发布任务线索了吗？ 「内部消息，京都府咒术高专也有些动静……」 「而且，最近还有义大利黑//手党的传闻……」 「这一趟出差，看来不会怎么太平啊。」所以快告诉我去京都到底是做什么的！ 部下a却说到这儿打住了，他想了想然后问道。「您需要我去买份便当吗？」 玩家：「……」 新干线的自热便当来得也快，去的也快。吃完日式牛肉便当，她将精力投放在一同出差的东京对魔特异课同事。除了帮忙跑腿的部下a，此次同往京都的部下前后加起来七八个，有新人也有前辈。一眼掠去，每一位都低头致敬，表现出十二分的尊敬。 也正是这样尊敬的态度，让玩家下意识没有与他们过多交流。毕竟多说多错，目前情报太少，稳住己方阵营的npc最重要。 只是有一点，「大家的座位，很分散呢。」 原本就只有七八人的队伍，最远还有坐在另一个车厢里的。部下a也回头张望一下。「买票时都是分开了买的，这些是难免的事嘛。」 玩家挑了挑眉，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的目光落在身后座位的老人身上。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对方拿着报纸的手有些颤抖。 是游戏闪屏造成的bug吗？玩家心里浮起淡淡的疑惑。等下了线之后，再写邮件给游戏方说下bug的事吧。 在座位上僵坐到两腿发酸，玩家不得不承认，游戏方做的太逼真了。 无聊，真的无聊。 从jr东京站到jr京都站，全程372km，列车耗时2小时20分钟。游戏公司处心积虑，连普通人长时间坐车的无聊情绪都细緻入微地表现出来，还不给快进。太不简单了。 似乎看出了玛奇玛的无聊情绪，之前岔开话题的部下a有些不安，终于决定打破僵局了。「听早川君说，玛奇玛小姐昨晚有去居酒屋，酒会如何呢？」 提示：解锁剧情人物【早川秋】。 玩家精神一振。她在意识中点开系统提示，标识着【早川秋】的角色介绍一片空白，看来还需要她获得更多信息才可以。 她酝酿了一下措辞。「昨天的酒很不错哦，大家喝到很晚才回去。」 部下a说道：「想想也是啊，4课好不容易完成一起大案，还能活着和同伴喝酒，对早川君他们来说一定很不容易。」 说到这里，他一本正经的脸突然变得有些猥琐。「听说在酒会上，电次那小子还和姬野接吻来着，姬野还喝醉吐了他一嘴，真想亲眼见识一下那个场面啊哈哈哈！」 提示：解锁重要剧情人物【电次】。 解锁剧情人物【姬野】。 部下a的劲爆发言一口气炸出系统的提示三连，包括了一位重要级别的剧情人物。玩家一边保持着玛奇玛的微笑脸，一边默默思索，过了一会才明白过来他说的字面意思。 所谓的「吐了一嘴」，是真的把呕吐物吐到了对方的嘴里。 据说，那还是电次的初吻。 玩家：「……」 该怎么说呢，对于一个正值青春的大小伙子而言，也太倒霉了吧。 「电次君以后可别有什么心理阴影就好。」 「这种事肯定会有心理阴影吧！」部下a哈哈大笑。「以后和别的女孩子亲热，怎么样都会想起自己的初吻，毕竟第一次还是很重要的。」 「初吻虽然是很有意义，但不是唯一的。我相信电次君会忘记的。」 话是这么说，然而玩家点开电次的角色介绍时，还是看到了【初吻的味道是呕吐物味】。 她关上页面。连对点开【姬野】的角色介绍都失去了兴趣。 反覆的看这一条，也仅仅只是加深了对呕吐物的印象。这其实是对电次不太公平的。玩家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等处理完京都的任务，就回东京多关照一下那位可怜的重要剧情角色吧。 「话说回来，我的初吻是和我那时的女朋友，也是我现在的未婚妻。」 部下a彻底打开了话匣子，脸颊发红。「味道是夏天的草莓冰激凌，我一辈子也忘不掉呢。」 「听起来真美好啊。」虽然都是无用的情报。「是要有好消息了吗？」 「是的。事实上，我打算出完差后，就和爱子回老家结婚了……」 等等。 有些不对劲。 刚才，这傢伙是立下了那个有名的死亡g——等xxx后，我就回老家结婚？ 仿佛后脖上的鸡皮疙瘩全体起立，玩家突然感到一阵难言的恐怖。这种恐怖的压抑感从四面八方传来、贯穿全身，让她动弹不得。 第3页 座位上的【玛奇玛】依然保持着淡定沉稳的神色，她纤长的手指神经质的颤动着。 似乎想要站起来的她，却无法挣脱这压倒性的力量！ 同一时间，坐在玛奇玛前后方的陌生人一跃而起，他们举起枪就是一阵勐烈的射击！ 冰冷的子弹，灼热的弹道，炸耳的巨响。这一股穿透头盖骨与胸腔的力量，让玛奇玛连挣扎都没有，重重倒在座位上。 而另一边的部下a也是倒在血泊中，再无唿吸。 「这里是c班，请注意！这里是c班！」 「【玛奇玛】已死亡！任务顺利，【玛奇玛】已死亡！」 …… 游戏内，车厢内零散坐开的东京对魔特异4课无人倖存，全员阵亡。 游戏外，玩家登出角色卡，看着游戏页面无语至极。在游戏主页面板上，一身黑色连衣裙的粉发女子回首浅笑。这组程序正「看着」玩家，金色的圆圈眼中似是包容，似是嘲笑。 …… 一周目，【玛奇玛】闯关失败，死亡。 第2章 第一次的game over太过惨烈，死法过于悽惨，让需要连接脑电波的玩家分外不快。 她盯着登录页面上的粉发女子。虚拟角色的玛奇玛小姐站在沙滩边享受着阳光。依旧是那么余裕自如，丝毫不受玩家心情的影响。 ……开什么玩笑。 她刚才可是被乱枪打死了。 ——话说为什么新干线列车里会有枪手出现？难道这个游戏和黑帮有联繫吗？ 枪弹进入身体时的疼痛撕心裂肺，只是回忆起当时的无助感，玩家就不寒而慄。 她不太想再次登上那辆杀机重重的列车了。 敌人过于兇残，完全超过了新手村的水平，她这个适应游戏还没多久的玩家根本来不及反应。 「……可是，目前恶魔猎人玛奇玛可登陆的窗口只有这个，前往京都的新干线。」 玩家最后联繫游戏的策划方。对方在电话里思考半天，最后提议道。「要不……您再试一次？」 「……」 仅仅一次失败就放弃，确实不是她的风格。 再试一次吧。 玩家深吸一口气，再次登陆【玛奇玛】的帐号。 两个小时后，二周目结束，game over。 …… 「所以说……这游戏难度，不是一般的强啊。」 二周目的死因依旧是中了流弹失血过多。不过因为有了心理准备，玩家在联合车厢内的部下反击过程中，拉了好几个刺客做垫背。玛奇玛的身体素质极高，实战操作时拳拳到肉手感极佳。玩家一回生二回熟，硬是把真人快打玩出了打ns音游的手感。 更重要的是，「起码知道他们是一群黑帮混混了。」 先前提示中的【某个群体的威胁】，大概指的就是游戏世界的黑帮吧。 既然玛奇玛是日本公务员，还是中层偏上的公安干部，那么有几个仇敌也不足为奇了。 玩家擦了一把额头，满手亮晶晶的汗水。刚才系统显示心跳频率过高，有过载的危险。她看了一眼游戏手錶，心跳记录居然高达200。 「不知道三周目能不能通关呢？」 这回她要把握主动权，登上列车前就准备好埋伏，然后一举截杀那群拿着危险武器的刺客。 ——赌上日本公务员的名声，她必须给对方点颜色。 …… 三周目，日本jr东京站发生不明爆炸。玛奇玛在慌乱逃窜的人群中受到伏击，中弹身亡。 四周目，jr东京站通报有恐//怖分子出没。玛奇玛在车站台指挥撤退人群时头部中弹，当场身亡。 五周目，玛奇玛用行动电话试图联繫剧情人物【电次】与【早川秋】，在通话时被背刺，流血过多身亡。 六周目，玛奇玛登上新干线列车。列车在驶离站台半小时后突发爆炸，公安对魔特异四课全员阵亡。 七周目，玛奇玛未登上列车，在站台洗手间内中枪身亡。 八周目…… 九周目…… …… 玩家：「我放弃。」 事实证明，再熊熊燃烧的游戏之魂，也是可以被扑灭的。只要死的次数够多，死法够惨，就足以打击人的积极性。 而且那些黑帮成员说的【枪之恶魔】，指的又是什么？为什么他们像中了蛊一样完全无法沟通呢？她真的能通得过这一关吗？ 玩家有些心灰意冷。她看着帐号登陆页面上的玛奇玛。粉发女子一如既往的优雅，明丽动人。黑色的连衣裙在海风中起舞，衬得她修长高挑，动人心弦。 虽说多少对玛奇玛的建模有些免疫，但玩家心中总觉得，玛奇玛浑身浴血的模样，有种难言的美丽。 死了这么多次才发现，玛奇玛是个非常适合和敌人血战到底的女人。 她的肉//体强度极高，而且战斗时心跳平稳，能够在危险情况下迅速做出反应。头两次玩家的操作还不熟练，可死了几回后就摸出门道、能够迅速躲过刺客的子弹回赠一个背摔了。 但是…… 作为普通人的玩家身体素质一般，她的心跳频率在接连刷出死亡结局的情况后已经超负荷运载。最后一次下线甚至眼前发黑，就差没晕过去了。 她不一定非要选择【玛奇玛】这个角色卡帐号。但大概是雏鸟情结在作祟，在使用过玛奇玛后，看其他游戏人物难免有些索然无味，连检索其他角色卡的欲望都没有。 第4页 ……也许是时候a了这款大型自由世界生存游戏了。 玩家给策划打了通电话，表示不再进行恶魔猎人玛奇玛的新干线列车主线。不过由于她对【玛奇玛】的练度够高，在神经连接器的辅助下同步率可以达到80%，策划方最终决定为玩家另开一条内测支线。 「另开支线？」 「您还可以继续使用玛奇玛。只不过为了降低剧情难度，策划组相对修改了【玛奇玛】的一些设定……或者说，『隐藏部分设定』。」 策划语气平平道。「我们会将您的时间线稍微提前一年，这样您就有足够的时间适应角色了。」 「能稍微剧透一下玛奇玛的身份吗？」 「游戏机密。这个就要小姐您自己去挖掘了！」策划道。「新的支线已数据更新完毕。还请尽早成为【玛奇玛】吧。」 …… 这也就是玩家为什么会顶着玛奇玛的壳子，再次出现在东京的原因。 提示：游戏数据已更新。 选定角色：玛奇玛 人物形象：粉色中长发，金色圈圈眼。 已知身份：所属东京警视厅公安部四课（改）；？？？ 特殊能力：搏击；不能被轻易杀死；？？？ 兴趣：养狗；？？？ 仇敌：黑帮；？？？ 玩家：「……」 总感觉，发现很多不得了的情报呢。 「不能被轻易杀死」，算是玩家在死去活来近十次后刷出来的特殊能力。玛奇玛的肉/体强度很高，哪怕用匕首割伤她的皮肤，没过多久就会恢復如初，连绷带或者喝红药都不用。 在已知身份上，原本的「内阁直属恶魔猎人」已经彻底消失不见。想来这就是策划方说到的设定隐藏——玛奇玛不再身居高位，而是变成了刚入职的干员。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装扮，依然是黑色西装白色衬衫，胸口多了象徵警察身份的铭牌。 从内阁直属变成普通干员,不仅是掉了好几个level，更是损失了那些有用靠谱的npc部下…… 不过相对应的，玛奇玛以后也再也不是游戏里的靶子。玩家走剧情时不用再担心随时会出现的袭击，安全系数更高了。 目前而言，这样也好。 玩家从口袋中拿出行动电话，再次确认时间线向前推进一年。作为公安部干员的玛奇玛入职不久，还是全四课年纪最小的后辈。此时她正巧结束了街区的巡逻任务，正在返回公安大楼的路途中。 那么作为后辈，想要和前辈们拉近关系需要做什么呢？ 玩家歪了歪脑袋，漫无目的的在东京街头走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半个小时后，【玛奇玛】出现在各个办公室内。她一边分发着热腾腾的星o克咖啡，一边听着叮叮的系统提示音，脸上洋溢着温柔内敛的笑意。 「哇……真是得救了。冬天喝热乎乎的咖啡，真是享受啊。」 高木警官喝了一大口咖啡，舒坦地嘆了一口气。旁边的佐藤美和子用胳膊肘推了推他。「早上错过早餐还耽误了电车，现在又在蹭后辈的咖啡。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啊。」 「没什么，我也很高兴能认识刑事部的各位前辈。」玩家微笑。虽然没找着四课的大门，迷路逛到了刑事部，能碰巧遇见剧情人物就行。「不过搜查课果然不一样啊……高木警官一大早就忙着案件吗？」 「呃，啊哈哈，这倒没有……」 「他哪里是在忙案子啊！在家翻箱倒柜找他那本警察手册罢了。」 佐藤美和子显然和高木涉非常熟悉，她毫不客气地拆了同事的台。「之前丢过一次，让一群小学生帮忙才找到。那本手册一定要收好，不然是要吃处分的啊！」 「哈哈哈，我这次绝对收好了……」 「话说回来，我之前没见过玛奇玛呢，是刚入职的吗？」 「嗯，我是在四课。」做的不是普通警察的活就是了。 「四课啊……我曾听说过那儿个个都是精英，今年还有一个很厉害的队长。能进四课很了不起哦，玛奇玛！」 高木警官咕嘟咕嘟地喝完咖啡。「那位队长好像叫岸边……岸边队长。」 「没错，就是岸边队长。」佐藤豪爽地拍了拍她的肩。「加油！有空的时候欢迎来刑事部，搜查课的大门随时敞开哦！」 「非常感谢……我之后一定常来拜访。」 …… 在刑事部收集到必要的情报后，玩家端着最后一杯咖啡，朝着四课的办公室走去。 人来人往的办公大楼，各个楼层的气氛都十分和谐平静。但她的心中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不祥预感。 这种预感非常模煳，一部分来源于目前模煳不清的故事主线，也有一部分来自于即将面见的上司。 不知为何，那个在佐藤和高木口中非常厉害的「岸边队长」，让玩家下意识的认为：这个人不好煳弄，绝对不好惹。 尽早成为玛奇玛吧。她在心中默念。 适应这个身份，再探索世界的主线……这个游戏藏着太多的秘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呢。 第3章 步入公安部的大门，氛围突然一变。走在过道的西装精英们每个都是满脸严肃，行色匆匆。玛奇玛不由想起之前列车上与她一同死了十次的部下们。 不愧是恶魔猎人的己方阵营，大家都看起来都有两把刷子。 第5页 不过，除了普通人类的味道，玛奇玛还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息。这种气息太过微妙，就好像一群雪白的羊里混着黑色的牧羊犬。 或者说，是捕食者的味道。 提示：您已进入公安部对魔特异课。 【对魔特异课】：为应对日本频发出现的异常，东京公安部成立对魔特异课。在东京总部，官方註册恶魔猎人与民间活动恶魔猎人共计一千余名。 作为官方註册的恶魔猎人，您享有优质的医疗保险与福利，以及为期一个月的带薪假。 劳逸结合非常重要。在剧情主线之外，希望您能合理利用假期时间，享受乐趣。祝您游戏愉快。 真体贴。玩家心想。能在剧情之外提醒不要把游戏肝成996的【游戏】，真的不多了。 …… 「玛奇玛。」 走在对魔特异课的地盘，势必会遇上玛奇玛认识的熟人。迎面就走来一位黑色中长发的西装女性。她右眼挂着黑色的眼带，行走间能让人嗅到浓烈的万宝路味，看来是刚在外面抽完烟没多久。 还没等玛奇玛开口询问，系统就「叮」的一声，自动跳出提示。 【对魔特异课资料片已更新。】 【本资料片收录玛奇玛现有好友名单，玩家可在人物角色介绍中点击查看。】 【姬野 himeno 已知身份：东京对魔特异课四课资深恶魔猎人 特殊能力：右眼为代价，与幽灵恶魔签下契约 兴趣：抽菸；调戏男孩子】 提示：您可以查看对方的好感值。 还没和对方打招唿就将对方的情报看了个一清二楚。这就是万能的上帝视角吗？不过【与幽灵恶魔签下契约】又是什么意思？玛奇玛微笑地沖对方点头，「姬野前辈。」 她注意到姬野抬起的右臂仍然绑着绷带，于是问道：「伤势好点了吗？」 「勉勉强强，反正凑合着用吧。」 姬野平平淡淡的回应道，想来心情不佳。她在擦身而过时顺手拿走玛奇玛手中的咖啡。在看到对方的数据栏里【好感值：10】后，粉发圆圈眼的女子没有任何表示，温顺地跟在对方身后。 10的好感值，顶多算是认识的普通同事。不过对方资深恶魔猎人的身份，足够她耐下性子来套情报了。 「前辈接下来要去哪儿呢？」 「交接任务。做这行没闲着的时候。」 「真是辛苦了。」 「上头还愿意安排搭档。怎样都好。」 「……那么，和早川君的配合怎么样呢？」 一直懒散走着的眼带女性终于回头看了玛奇玛一眼，目光中满是藏不住的诧异。「你怎么知道秋君……」 提示中重新亮起的剧情人物【早川秋】，让玛奇玛微微一笑。她缓步走过姬野，「愿意和我说一说早川秋……还有他的『契约恶魔』吗？」 …… 情报是很重要的东西。 这是玛奇玛，或者说玩家在无数游戏中收穫到的最珍贵的心得体验。 哪怕前期在新干线列车主线中丢脸的game over十次，很多剧情人物的介绍都因没存档消失不见，这也不意味着玛奇玛忘得一干二净。 相反，她利用仅有的情报推测：【玛奇玛】会在将来和【电次】、【早川秋】与【姬野】建立友善或者其他的亲密关系。 他们的关系有多好尚不得知，但至少是玛奇玛去京都出差前也都不忘在居酒屋庆祝的程度。 在游戏提供的角色介绍中，姬野的特殊能力被随意标识出来，而她也毫不避讳，用眼带遮住右眼。那么可以假设，在对魔特异课，普通人【与恶魔定契约】是约定俗成的事。 如此一来，轻描淡写地询问早川秋与他的契约恶魔，也成了玛奇玛的大胆策略。想来能在公安系统註册的恶魔猎人什么都得透明公开，也不会存在遮掩彼此契约恶魔这种事。 幸运的是，她走了正确的一步。 然后在本周目的主线中从姬野那里获得重要情报。 「真是没想到，我昨天才见到秋君，玛奇玛都已经知道了。」 姬野的好感值微妙的升到了12，看来随意的聊天确实能增加彼此的熟悉度。「秋君之前在民间活动，已经有了不少对付恶魔的经验。这次能被上层发掘，也算是对他能力的肯定吧。」 「不过，送到我这儿来做搭档，也是他的不幸，哈。」姬野比划了六的手势。「这是第六个了……希望他能命大多活几年喽。」 「虽然这么说，前辈似乎很满意早川君呢。」 「那小子的脸很好看哦。」姬野懒洋洋地灌了一口咖啡。「是个帅到『狐狸恶魔』都亲近的不得了的池面呢。据说秋君来的第一天，狐狸就和他签下契约了。」 ——也就是说，这座大楼里隐隐约约的捕食者气味，就是来自于那些契约恶魔了。 能将恶魔放在恶魔猎人的本部，该说什么好呢，这些人类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提示：【早川秋】人物介绍已更新。 【早川秋 aki hayakawa 已知身份：恶魔猎人，曾在民间活动，近期归入东京对魔特异课；姬野的第六任搭档； 标准帅哥（姬野与狐狸恶魔认证）； 特殊能力：与狐之恶魔签订契约，以狐狸形手势来召唤恶魔；？？？ 第6页 兴趣：復仇，调查枪之恶魔】 真想见一见这位通过普通人和恶魔认证的早川秋。话说之前五周目也只从电话里听到一个很年轻的男声而已…… 看完角色介绍，玛奇玛将此事暂存一边。而此时，姬野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虽然不知道你的契约恶魔是什么，不过可别大意哦。」 「恶魔是人们所恐惧的事物的具象化，人们越害怕某样东西，恶魔就越强大。而他们都是不可信的『概念』。我们的任务是找出他们，然后斩杀。」 「上面也该会给你安排搭档了吧，玛奇玛……我这话只说一遍，就当提点后辈了。」 姬野认真地说。「人的性命只有一次。必要的时候别管搭档，保护好自己最重要，知道了吗？」 …… 到最后也没见着传闻中很厉害的岸边队长。 对方出差了。玛奇玛非常失望。 在认识了几位看起来就不怎么重要的剧情人物后，玛奇玛随意逛了一圈也不再逗留。离开公安大楼前，她特意找到准备出发的姬野，轻轻松松获得了对方的联络方式，包括line和ins帐号一应俱全。 随意点开ins一看，花花绿绿的都是姬野打卡过的居酒屋甜品店和j家的帅哥偶像。年轻女性喜欢的东西，就算是风里来雨里去的恶魔猎人也不能摆免俗。 而她落落大方的询问也获得了对方上涨的好感值。在回程的电车上，玛奇玛查询了一下姬野的好感值——28。看来是可以彼此说得上话、发邮件也联络得上的熟人了。 看在对方能提供丰富的情报上，以后常去找她吧。 玛奇玛这样想着，将点过贊的ins页面关闭，手机放回口袋里。此时已过了下班放学的尖峰时间，电车上的人流寥寥。她随意地找了个空座坐下，托腮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座位的对面，是三四个穿着黑白两色校服的中学生，人高马大的少年们，哪怕安安静静的也是存在感十足。玛奇玛扫过去一眼：原来如此，都是篮球部的。 哪怕是恶魔存在的游戏世界里，日本学生时代的特色之一依旧是社团活动。 结束社活后就成群结伴的回家，还真是青春啊。 不过日本电车上可以携带宠物的吗？玛奇玛歪了歪脑袋。当中那个水蓝色头髮少年的背包，里面的小傢伙已经按捺不住了吧。 「汪呜！」 「嘘！小声点，二号！」 少年的背包一被拉开，迅速就有一只小巧玲珑的狗狗冒出脑袋来。前后几个少年立刻上去挡住，一边生怕被人看见，一边围着小狗嘘个没完。玛奇玛没忍住轻笑出来。 太有趣了，明明那个红色头髮的少年汗都快流下来了。 怕成这样也要帮同伴遮掩吗？还真是个好朋友啊。 好像发现了她的注视，有着水蓝色头髮、气息颇为清新的少年抬起头来。他的目光与玛奇玛的为之一对，继而像发现什么奇异的事一样微微张大了。 玛奇玛朝对方挥挥手，然后做了个口型：小·心。 对方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解。 ——小心，狗要跑出来了。 「汪汪！」 「啊！二号！！别跑！」 「……呜哇！为什么会有狗在这儿啊！！」 「喂！火神，黑子！快把二号拦下来！」 原来那个孩子叫黑子啊……伴随着系统惯例的提示音，玛奇玛走下电车，将那几个手忙脚乱抓小狗的少年留在背后。大概不是什么重要的剧情人物，以后有缘再认识不迟。 不过说起来，玛奇玛的兴趣之一就是养狗吧？ …… 玩家不讨厌狗。和【玛奇玛】一样，她对宠物非常宽容。 而成为【玛奇玛】之后，潜移默化的，她对狗也产生了偏爱。狗狗听话可爱，忠诚度又高，作为留在家里随时等待的宠物，比其他动物要贴心多了。 她曾想过玛奇玛的家中会有宠物狗，也设想过一开门就被狗狗兴奋扑倒的场面。只是没想过，玛奇玛的狗，会有这么多。 而且全是哈士奇和阿拉斯加这种拆家小能手。 【玛奇玛】是绝对不差钱的。走进公寓楼，二楼三楼都是属于她的房产。打开二楼的总大门，整洁温馨的摆设，迎面就冲出来七八只大狗。玛奇玛温和摸了摸身边一只蓝眼的哈士奇，然后就看它像装上电池般疯狂甩尾巴。 「还真是有趣啊。」养狗的快乐，仅从进家门的这一刻就体会到了。 她的手从环绕着的狗狗们一个个摸去，然后缓缓念出它们的名字。「提拉米苏，泡芙，巧克力……」 「我回来了。 」 第4章 新的一天必须要以丰盛的早餐开始。 厨房里充斥着咖啡的清香。面包烤得酥脆，涂上黄油与果酱，配上沙拉十分美味。玛奇玛专心地品尝，一边的狗狗们欢快地摇着尾巴。 「一会再餵你们哦，稍微等一下。」 玛奇玛擦擦手指，看了一眼地板后忍不住嘆了口气。就如现实世界里的汪星人一样，狗狗们十分活泼，把二三楼宽敞的空间当成乐园。这就导致地上纷纷扬扬尽是狗毛，连她衣服上也不免沾到不少。 这个游戏在细节方面讲究得过分啊。 因为轮休，玛奇玛早晨并不用去公安部报导，空余的时间正巧用来做扫除。她用滚筒细心粘去沙发与衣服上的狗毛，然后用大功率的吸尘器彻底清洁了一遍地板。七只大狗的掉毛量现实得惊人，最后居然收出来一大包的狗毛。 第7页 这么一包，都可以用来做毛毡玩具了。 果然是太多了吗？玛奇玛思索着。楼上叮铃哐啷的声响，大概又是在玩闹。从昨晚开始就渐渐在她面前暴露本性，这些雪橇犬不负拆家能手的名声，捣起乱连她这个狗派都有些头痛了。 清洁倒不是什么难题，然而继续这样下去，扫除任务会没完没了的。 玛奇玛很爱狗狗。她更想把时间花在拓展游戏世界地图上。 「你们要听话啊。」 提拉米苏正巧从楼梯口转悠过来，得意洋洋的样子看起来是打赢了架。它毛茸茸的大脑袋撒娇蹭着玛奇玛的裤腿。粉发女子弯下腰，摸了摸哈士奇的耳朵。 「不听话的狗狗，我也只好送走了。」送到乡下之类的地方会不会一劳永逸？以后有假期再去看望也行的通。 明明是温和的声线，说出口的时候却似乎夹杂着莫名的力量。玛奇玛下一秒就顿住，与此同时，提拉米苏惊恐地低呜一声，听懂一般夹起尾巴。 提拉米苏：不要送走不要送走…要做玛奇玛小姐的好狗狗嗷呜！ 「……哎？」 提示：您已觉醒天赋能力【命令】。 选定角色：玛奇玛 人物形象：粉色中长发，金色圈圈眼。 已知身份：所属东京警视厅公安部四课（改）；？？？ 特殊能力：搏击；不能被轻易杀死；命令lv.1 兴趣：养狗；情报收集；？？？ 仇敌：黑帮；？？？ 命令lv.1：来自于玛奇玛与生俱来的天赋。您能共鸣到动物的心音，可以尝试给身边的动物下命令。 满一定经验可升至下一等级（0/200） 玛奇玛的目光在【与生俱来】上转了一圈。她点开那个灰色的下一等级图标：在升至命令lv.10后，本天赋能力将进化【为我所用lv.1】. 什么样的人会有「命令」动物的天赋呢？ 迪o尼的公主吗？ 不过这个无意被她发掘的能力确实让人愉快。玛奇玛轻笑一声，心情大好。她把滚筒放到一边，站起身闲适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在觉醒【命令lv.1】后，她不用看就能感知到家里狗狗们的位置。比如二楼就有躲在沙发后面的，还有一只藏在楼梯口偷瞄的……她无意去吓唬自己的宠物，毕竟胡萝蔔加大棒才是最好的。 「以后不许在家打架了哦。还有阳台的花也不许碰。我不想看到碎掉的花盆。」 玛奇玛对着穿衣镜梳拢长发，她编好辫子，最后穿上西装外套。目光掠过窗台时，她突然福至心灵，「对了。」 拉开窗户，玛奇玛满意的看到有两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啄食小米。昨晚突发奇想留下的小米果然有用处，游戏世界的一点一滴，哪怕是空窗台都要利用上。 「可以的话，能帮我找一位『岸边队长』吗？他是公安部对魔特异课的队长。」 她对着麻雀说道。「任何情报都可以，拜託了。」 两只麻雀扑扇翅膀原地蹦跶了两下，很快飞走了。 提示：您无师自通，放出【使魔：麻雀】。 命令lv.1→命令lv.2 已升级！ 支线任务开启：获得神秘角色【岸边】的情报。 …… 除了奇奇怪怪的恶魔，这个游戏里的「日本」和现实里的国家没什么区别。 比如现在玛奇玛所在的这家家庭餐厅，现实世界也存在同名。鑑于社交媒体上很多人都有推荐，连姬野和对魔特异课的日下部都有打卡，于是玛奇玛也好奇来看一看。 然后很不幸就遇上了案件。 坐在角落里的玛奇玛，眼见着一个慌慌张张的外国人跑出洗手间大喊有死人，之后餐厅唿啦啦的就来了一帮公安警察，其中就有不少搜查课的熟人。 「没想到你也在啊，玛奇玛。」 喝过免费咖啡后好感值就升到30的高木涉警官，一见粉发女子就松了口气般挥了挥手。身旁胖墩墩的中年警官扫过来一眼，看起来颇为警觉。「无关人等可以坐在座位上等待我们的询问，现在可不是闲聊时间。」 「目暮警官，这位是玛奇玛，公安部四课的后辈。」高木警官连忙介绍道，而玛奇玛也从善如流地拿出警官证。「我从一开始就在餐厅里，如果有什么想问的，我很乐意回答。」 她看出日本警方的人都不太相信那个自称是fbi的美国人，其中一位还在谷歌fbi的证件照，想确认是不是假货。这样比较下，还是同系统出身的她更值得信任。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会有美国fbi的人出现在日本，难道在抓捕什么国际罪犯？ 餐厅里没有监控摄像头，几位靠近洗手间方向的服务员小姐更是一问三不知，表示没看到什么可疑人士。玛奇玛不是搜查课的人，在回答一些问题后也就退到一边，冷眼看角色npc们努力写笔录。 她看出那位目暮警官似乎一直在等待什么人出现，而在一群人急匆匆的出现在门口时眼睛瞬间亮成千瓦的灯泡——既然这里有原定的刑侦剧情，那就看着就好。 提示：【工藤新一】人物介绍已更新。 【服部平次】人物介绍已更新。 【毛利小五郎】人物介绍已更新 【毛利兰】人物介绍已更新。 【远山和叶】人物介绍已更新。 【卡梅隆探员】人物介绍已更新。 第8页 …… 不愧是日本刑侦剧，出场人物就是多啊。 新出场的人物显然都极有推理才能，首先是服部平次靠对关西话的了解提出论据，很快大家开始罗列嫌疑对象。推理的部分十分精彩，但除了对那个味道明明是高中生、却有一副小孩体貌的柯南君（又或是工藤新一？），玛奇玛对其他角色都没什么兴趣。 随意扫过这些人的角色卡，大家充其量是有些搏斗能力的普通人罢了。 倒是变成小孩的工藤新一，虽然打架比周围的人菜得多，他的人生经歷却真是相当丰富啊。 【工藤新一 kudou shinichi 现用名：江户川柯南 已知身份：日本警察的救世主，高中生名侦探；服用aptx4869毒药后变成小学生，现就读帝丹小学一年级b班 个人能力：推理 兴趣：足球，音乐 目标：回復原身；调查黑衣组织】 「玛奇玛姐姐一直是在看我吗？」 而且还难得的敏锐。玛奇玛微笑地点点头。她蹲下身体，和戴着黑框眼镜的小男孩视线对齐。「我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聪明的孩子，所以很惊喜啊。」 「姐姐也是警方的人吗？」 「嗯，但我不是搜查课的哦。我是公安部的，和高木前辈做的工作完全不一样。」 玛奇玛耐心地说。「今天不巧遇上了兇杀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搜查课这样工作呢。」 这种几乎完全藉助外力、靠高中生侦探们来处理案件的能力，如果玛奇玛是搜查课上司，那么目暮警官现在已经回老家种田了。多亏了他们，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小看日本公安。 粉发女子平静温柔的笑容，让她看起来简直不像一位公安警察。起码不是高木警官说的「后辈」。柯南在心中存下这个疑惑，他对上那双金色的圆圈眼，然后很快转开。 ——这双眼睛实在过于有穿透力，刚才靠的太近了，好像一瞬间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隐形。 「柯南君，你还好吗？」玛奇玛关切地问道。 「这位小姐，你在和我们家小弟说什么呢？」 说着大大咧咧的关西腔，那个服部平次的黑皮少年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他一把捞过冒着冷汗的柯南，保护一般挡在后面。 玛奇玛站直身体。她将双手背在身后。 「我在夸奖柯南君哦。」她直视服部平次，下意识使用【命令lv.2】。「请不要误会。多亏了你们，案件才能被解决。」 「……是嘛。」 服部平次的目光游移一阵，他抓了抓头髮，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小事一桩，这次的案件又不棘手，兇手还是个口音奇怪的笨蛋。」 「走啦，工藤。」如同介绍里所说的那样，服部平次神经大条起来就口误，甚至直唿起了柯南的本名。柯南冷汗还没擦去，他飞快地扫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粉发女子，对方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她平静的模样让人难免心存侥倖。 是没听到服部说的「工藤」吧，一定是这样没错…… 可是为什么会有种感觉，这位叫「玛奇玛」的公安警察，从一开始就知道全部呢？ …… 玛奇玛确实知道全部。她甚至在俩日本公安救世主们到来之前，就确认了餐厅里的犯罪兇手是谁。 然而她靠的不是证据，而是嗅觉。 那个坐在角落里吃着盐味拉面的男人，浑身散发着【罪恶】的味道。 对于刑侦剧粉丝来说，年轻人朝气蓬勃的推理对决火花四射，十分精彩。但对于鼻子太灵敏的人来说，这次的案件就太过小儿科。不需要警察法医或者侦探，只需闻一下就能找到正确答案了。 虽然搜查课都是不错的好人，但玛奇玛觉得，自己一定会与那里相性不合。 刑侦剧情还是算了吧。每次都闻一闻就找出兇手，玛奇玛觉得自己会断了所有侦探事务所的财路。 她的能力还是更适合处理其他的事情。比如恶魔，比如异常。 玛奇玛想测试她的能力。 但与此同时，她不想被对魔特异课发觉。 到底要怎么做呢？ 「是嘛……多谢。我知道了。」 脚下的老鼠吱吱地四散开来，很快消失在角落阴影中。玛奇玛在手机地图上查了查，然后不疾不徐地朝目的地走去。 老鼠告知的，是东京一处被浓烈负面能量聚集的地址。似乎有恶魔降临在一具充满诅咒的人类尸体上，而这样诞生出的魔人十分危险。玛奇玛特意检索了公安系统专门的任务发放软体，目前还未出现任何更新。 那么，趁着恶魔猎人还没发觉，做些实验应该也没问题吧？ 玛奇玛想知道自己的极限。 第5章 「姬野前辈的契约恶魔是什么？」 「……幽灵恶魔，我给了她右眼。」 「这样啊……」五分钟之后再次输入，「拿走右眼的时候痛吗？」 「哈哈，玛奇玛还是第一个这么问我的人！」 「和做了全麻手术一样。反应过来时右眼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过幽灵恶魔的无形之手真的很有用哦~」 「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和早川君相处得很好吗？」 「@#%&……」 像被戳到了痒处，姬野在line上乱七八糟地发了一堆意味不明的表情包。玛奇玛还没将手机收起，line又传来新的讯息。 第9页 「说起来，玛奇玛和恶魔签契约了吗？是什么恶魔呢？」 「……」 这种时候该说什么好呢？ …… 时间飞速倒退。 根据老鼠提供的情报，玛奇玛终于在一座破落的民房里找到那具被恶魔占据的人类尸体。腐烂得几乎看不出人形的尸体上长满深灰色的锈斑，恶魔的脸层层叠叠，逐渐变得像巨大化的蚯蚓一样。浓烈的负面能量让玛奇玛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恶魔还真是……不挑剔啊。」 被占据的人类尸体，来自于「掘墓人」模仿犯大野源平。因为崇拜臭名昭着的连环杀手「掘墓人」，他以相似的手法杀害女高中生菊池桂子，还以网络直播的方式直播受害者的死亡过程，其行为之恶劣，在当地造成不小的轰动。在公安抓捕归案后，本人也被判以重刑，直到一年前才刑满释放。 没人关心重刑犯的独居生活是怎样的。早已搬走的左邻右舍，破落的民房，满地的生活垃圾，大野源平独自生活一年后，死得悄无声息。大概也只有偶尔过来觅食的老鼠知道，在这片荒废的区域，曾经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 而现在，他的尸体吸引来的不只是这片区域的恶念和诅咒，还有徘徊不定、想要将临人间的恶魔。这样復活过来的并非人类，而是有用恶魔人格的…… 「魔人。」 默念完提示上的文字，玛奇玛背手打量那个那个宛如巨型蚯蚓的魔人。灰色的锈斑让人很难不联想「掘墓人」案件中那些缺氧而死的受害者，所以这个魔人就叫做…… 「咱叫水泥恶魔！！」 魔人身体上一层层的面孔同时开口说话。「终于，终于从地狱里爬出来了！哈哈哈！」 ……好逊的名字啊。 虽然这自称水泥恶魔的傢伙看起来不强，但沖天的怨气迟早会吸引来旁人。日本公安，普通人，或者其他有特殊能力的人。玛奇玛有种紧迫感，她从口袋中掏出匕首，一边从游戏页面调出存档显示。 「让我们速战速决吧。」 存档地点：东京神保町 8丁目 时间：下午 16:45 「哈！你以为区区一把匕首能做什么！人类！」 水泥恶魔占据的大野源平已经彻底融化，恶魔人格占据主导的魔人看起来就是彻头彻尾的恶役。「嗯？不对，你的气味……很奇怪……」 飞溅开来的石子夹杂着水泥灰的臭味，玛奇玛闪开水泥恶魔甩出的巨尾，她跳上空旷的阳台，转身飞踢——魔人庞大的身躯避闪不及，重重摔在民房脆弱不堪的墙壁上。被击穿的墙壁瞬间形成一个空荡荡的大洞！ 「呃啊！」 玛奇玛掷出的匕首深深刺入了魔人头部、那张属于大野源平的面孔上。对方拟人化十足，摆出痛苦狰狞的表情。玛奇玛无动于衷。「别急，这才只是开始而已。」 「说，你愿听从我的命令。」 「呃，呃啊……你，你在说什么鬼话……」 水泥恶魔痛苦不已。「我，我要杀了你……」 玛奇玛点开【命令lv.2】，经验值从20跳到了21。 「看来痛得还不够狠啊。」 玛奇玛将匕首从水泥恶魔的头顶上拔出，黑红色的血液飞散喷溅。「得换个策略。」 她再次使用能力【命令lv.2】。 「现在，不要动。」 水泥恶魔挣扎的力度突然变小，玛奇玛顺势将匕首刺在魔人的尾巴上，然后一刀环切而下。 「把你做成刺身会如何？」 玛奇玛紧接着刺下均匀的第二刀。魔人庞大身躯上的面孔们皱得像一张张发霉揉坏的纸，仔细看它们还在细细淌着汗水，然而极致的痛苦却不能让水泥恶魔动弹分毫。 「可恶，可恶的人类！！」 「水泥口味的刺身，想来连狗都不会吃吧。」 玛奇玛的刀功非常好，每一刀都精确到毫米，水泥恶魔的尾巴被一刀刀切得错落有致。她在魔人的皮肤上随意地抹了一把匕首的背面，恍惚间有种自己在处理日料鲜鱼的错觉。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可是那些躺在案板上的金枪鱼，不会这么烦人的碎碎念。 「说，你愿听从我的命令。」 「人类，人类当中绝对没有像你这样的力量……你究竟是……」 经验值渐渐从28涨至29。玛奇玛捲起衬衫袖子，用力切下恶魔的尾巴。切得部分稍微有些多，灰白的肉质，似乎已经切到了根部。 她再次重复。「说，你愿听从我的命令。」 魔人奄奄一息。「我，我愿听从你的命令……」 提示：命令lv.2→命令lv.3 已升级！ 「很好。」看来对肉/体实施的痛苦是有效的，哪怕是占据人类身体的恶魔也能屈服。玛奇玛微笑，终于可以停手松口气了。 「那么，水泥恶魔。」 她想了想朝后走了几步。「我命令你，自爆吧。」 已被黑红色血液覆盖的水泥恶魔没有回答，它苟延残喘、像一只切成一段段的蚯蚓在地上蠕动抽搐。随着抽搐的幅度越来越大，灰黑的皮肤被渐渐撑开，顶部大野源平的面孔也被慢慢撑成一张扁平的白色。 「啊，啊……」 十秒之后，水泥恶魔爆炸。 「花了近三个小时啊……」 第10页 玛奇玛啧了一声，有些不满意。从【命令lv.2】开始，升级明显变慢了。不过在切开水泥恶魔的时候，经验值确实肉眼可见的小幅增长。也许她可以尝试让实验体在一开始就达到痛苦阈值？ 「那么，再来一次吧。」 玛奇玛重新打开存档页面，她先将时间19:15的当下进行【存档】，紧接着画面一换，时间重置。 「……咱叫水泥恶魔！！」 上一秒变成现代墙绘的魔人，再次出现时还是那么嚣张。「终于，终于从地狱里爬出来了！哈哈哈！！」 「同样的开场白啊，没新意。」玛奇玛握着匕首快步上前。「这次是真的，让我们速战速决。」 「你，你说什么……呃啊啊啊！！」 …… 存档地点：东京神保町 8丁目 时间：下午 18:21 【确认第二次存档？】 「……嗯，还可以再来一次。争取在一小时内处理干净。」 【再次读档。时间重置16:45。】 「咱叫水……」 「闭嘴，速战速决。」 存档地点：东京神保町 8丁目 时间：下午 17:01 【确认第三次存档？】 【确认。】 …… 提示：命令lv.7→命令lv.8 已升级！ 选定角色：玛奇玛 人物形象：粉色中长发，金色圈圈眼。 已知身份：所属东京警视厅公安部四课（改）；恶魔（未确定） 特殊能力：搏击；不能被轻易杀死；命令lv.8；？？？ 兴趣：养狗；情报收集；存档 仇敌：黑帮；水泥恶魔（已死亡）；？？？ 命令lv.8：来自于玛奇玛与生俱来的天赋。您能共鸣到动物的心音，它们惟命是从，遵循您清晰明确的指令。 您的命令对动物之外的生命体一定程度上同样有效。对精神力较弱的生命体有80%概率造成影响，对精神力强的生命体有50%概率造成影响。 强烈的身体痛苦会造成对方心理上的下风，请准确把握机会。 满一定经验可升至下一等级（170/200） 手上还黏着魔人的血迹，玛奇玛无所谓地从包里拿出湿纸巾擦了擦。她靠在一面干净的墙壁上，一边看着手机。 属于姬野的line头像依然亮着。对于姬野而言，时间仅仅才过二十分钟。她大概还在等待回復。 玛奇玛有些苦恼，这样怎么回復呢？ 消息肯定是要回的，只是她下意识觉得，说谎在这里不是最优解。而她也不想做任何会降好感值的事。 ——不好意思，刚才有死翘翘的魔人告诉我，我也是它们中的一员……吗？ 还是含煳过去吧。 「秘密~:d」玛奇玛难得使用一回颜文字，效果拔群。「对了，姬野前辈，下次叫上日下部和早川君，我们一起去居酒屋吧。」 说到居酒屋…… 玛奇玛突然想起，她在东京本部见到形形色色的恶魔猎人当中，似乎没有那个名字。那个一周目里被人笑话、初吻是一嘴呕吐物味道的人。 那个人的接吻对象，姬野前辈倒是已经出现了。 「电次君……还没有来吗？」 …… 地点：东京神保町 8丁目 时间：下午 17:18 「哇~好浓重的负面情感，简直就像颱风过境啊。」 在粉发女子离开后不久，这栋碎裂不堪的民房里迎来了第二拨不受欢迎的客人。穿着一袭黑色制服、带着圆形墨镜的年轻人率先闯了进来，他左右四顾，然后一脚踹飞碎石，不爽地啐出声。 「杰，居然有人比我们还快，捷足先登了！」 「从『窗』递消息到我们赶来，前后不过半小时的时间。」随后跟上的是一位细长狐狸眼的长髮青年，他严肃道。「悟，你确定不是咒灵自己长腿跑了吗？」 「哈？你可不要小看我的『六眼』啊~」 名叫「悟」的年轻人撇撇嘴。他摘下墨镜再次打量四周。虽然身处光线灰暗的地方，但他那双苍蓝色的双眼，透过雪白的眼睫熠熠生辉。 「……咒灵已经被彻底消灭了。不知道是谁做的，连一丁点的残渣都感觉不到。」 「连你都感觉不到，想来是不好从咒力残秽的方面入手了。」狐狸眼青年抱起双臂。「应该不是普通人……不，应该不是『人类』。」 「留在这里没什么意义了，我们先回咒专吧。」 似乎不太喜欢这里的氛围，狐狸眼青年转身就想离开，他却看到好友突然掏出手帕，弯下身体在废墟里摸索。「怎么了，悟？你打算继续调查下去吗？」 「……喏，我找到这个。」 五条悟抬起手，朝青年挥了挥。他的手帕当中包着的正是一张刚使用没多久的湿纸巾。 夹杂一股淡淡香味、腥臭血液和指纹的证物。 第6章 提示：您已被人察觉。 「怎么了，玛奇玛？」看到言笑晏晏的粉发女子突然一滞，坐在旁边同是四课的日下部关心问道。 「……有些不对。」 「嗯？」看玛奇玛的目光似乎落在面前的关东煮碗上，日下部疑惑地夹了一块牛筋。明明还是熟悉的味道啊？难道是黄芥末蘸得不够？ 「老闆！再来一扎生啤酒！」 第11页 「姬野前辈，你喝的太多啦……」 「稍微失陪一下。」 夜间热闹喧嚣的居酒屋，到处都是上班族释放压力的欢快说笑。黄色的暖光灯下，蒸腾而起的食物热气与酒精味熏得玛奇玛有些无法思考。她忍不住拉下束好的领带，将纽扣系得完美的衬衫衣领松开。现在她最需要的是出去透透气，而不是坐在这里忍受喝高了的醉鬼们。 「玛奇玛，你要去哪？」姬野醉醺醺地举起啤酒杯。「呃，秋君还在路上，一会就到哦~~」 「前辈，玛奇玛已经出去了……」 同样被姬野拉进酒局的荒井，有些头痛地揉揉太阳穴。「大概突然有什么急事吧，看起来表情挺严肃。」 他把想说的话默默吞下去：一直都笑眯眯的年轻后辈，拉下脸的样子还挺恐怖的…… 「话说，早川君就快到了呢。」 荒井看了一眼line上的讯息，上一条来自「早川秋」的消息还是十分钟前。「他说他已经到十字路口了。」 …… 在与前辈们喝酒的时候突然离席，大概是件失礼的事。 不过玛奇玛不太在意这些细节了。她点开游戏系统的提示栏，最新消息像一根扎在眼里的细刺，让原本顺利的计划变得不怎么好看起来。 【您已被人察觉。】 被谁察觉？ 因为什么被察觉，察觉到什么？ 提示非常简略，却让无数问题缠绕上来。玛奇玛冷静地回想最近一阵，她为了测试能力、偶尔会寻找偏僻地方的恶魔或魔人练手。能从那偏僻兇险、藏匿着各异恶魔的地带找到踪迹，一定不会是普通人。 难道有人发觉她的行动，进而查出了她作为日本公安一员的身份？ 不，倒不可能这么快。玛奇玛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如果真是这样，姬野日下部他们不会这么安之若素约她喝酒。以日本公安的作风她早就因为私下单挑恶魔、无视纪律被上头的人找去谈话了。 但这么继续下去，被查出身份大概只是时间问题。 到底会是谁呢？ 「……让人不快。」 夜间清爽的风吹拂起她的刘海，粉红偏橘的色调在眼前晃动。感受到透入脖子的凉意，还有空气中涌动的异常气息，玛奇玛奇妙地平復下有些烦躁的心情。 她束好松散的领带，将黑色的西装外套重新穿上，抚平褶皱。从一个略有颓废感的上班族变回原本神采奕奕的玛奇玛。 玛奇玛是不会被击败的。 虽然不知道现在要面对什么，但是船到桥头自然直，毕竟在这个世界，玩家才是主角。 她拥有的不只是强悍的肉身，自带的命令能力，更有对作弊一般的外挂。 ——存档大法。 …… 粉发女子沿着热闹的街道漫步。 她没有走回居酒屋，也没有再思考先前令人困扰的提示。颇有闲情雅致的她似乎对瀰漫而来的雾气视若无睹。 她知道熙熙攘攘的人流当中，一直有双眼睛在寻觅异常。对对方来说，这「异常」可能是不知名恶魔，也可能是能造成单杀的她。无论是敌是友，作为恶魔猎人，不轻易惊扰猎物是玛奇玛最重要的守则之一。 只有不动声色的猎手才能化险为夷，从猎物危险的獠牙下将其捕获。 提示：三人为众，你已进入副本——十字路口的占卜。 游戏副本内无法进行存档，无法使用电子产品，无法杀死友方人员。 祝您闯关愉快。 四周的雾气越发浓郁，不知何时起，街上的人群在雾中消失不见，所有的噪音被彻底隔开，连原先的汽车尾气味道也仿佛成了错觉，有的仅剩下茫茫雾气和脚步声。 玛奇玛停下步伐，脚步声依然空荡荡的迴响，萦绕在耳边。 ……就好像有谁一直在雾中不疾不徐地行走着。 玛奇玛打开行动电话，信号变成空白，查找地图成了奢望。她按照记忆继续往前走，可前方的道路延伸出去，仿佛没有尽头。 思索着提示中的「三人为众」，玛奇玛有种预感：三，会是本次副本中非常关键的数字。 而那个脚步声，会是所谓的「友方人员」吗？如今的她也只能猜测，这里还有同她一样、困在迷雾中的同伴了。在看到「无法存档」时，玛奇玛轻微地皱了一下眉毛。虽然知道这是副本游戏的铁律、或者说是乐趣之一，但在真实度高的游戏世界里死一次，是件再痛不过的苦差事。 所以绝对，绝对不要再死一次了。 「吭。」 一声轻微的爆响，浓郁的恶魔气息从天而降。一只庞大的狐狸脑袋突破重重迷雾，朝玛奇玛张开满是利齿的嘴巴！她想也不想，仰头直视那眼藏漩涡图案的狐狸恶魔！ 「停下。」 提示：命令lv.8→lv.9已升级！ 可针对大型契约恶魔使用。非人形恶魔有70%概率影响，人形恶魔50%影响。 使用时直视对方双眼可增加击中率。 即将就要咬下的狐狸嘴一顿，随后合拢收回。玛奇玛站在四散的烟雾中，就听见恶魔消失前的嘟囔。「唉，又做白工了……」 「早川君，是你吗？」 模拟狐狸的叫声，还有同形态的契约恶魔，一切都清晰指向唯一的答案。雾中出现的西装青年，看起来沉稳文雅。他有一双很秀气的黑色眼睛，倔强下抿的唇角，头顶扎起一簇发梢尖尖的头髮，就像本人一样锐利不服输。 第12页 他谨慎地看过来，手中还攥着一把气息诡异的日本刀。「你是……」 「想必你的搭档已经提起过我了。」 玛奇玛的目光终于从那把刀上移开，上面的诅咒味太特别，连她都有点被惊到。「我是对魔特异课四课的玛奇玛。请多指教。」终于见到本人了，早川秋。 …… 「我被困在这里快一个小时了。」 「这里时间的流通与外界不符。距离你上次发讯息也就二十分钟而已。」玛奇玛说道。「在这段时间，你有什么确定情报吗？」 「嗯……初步确认，这是一只『十字路口恶魔』。」 「十字路口恶魔在很多国家都有相应的传说。最早能追溯到中世纪，最出名的大概就是浮士德与恶魔梅菲斯特的交易，所以十字路口又被称作是恶魔契约的路口。」 「恶魔交易一直都有很大的危险性。恶魔会给契约者相当的恩惠，青春，寿命，权力……而人类总是被迫或者没意识到的把重要的东西交易出去，最常见的就是他们的灵魂。」 一说到恶魔，看起来正经又有些腼腆的早川秋就认真起来，开始说教模式。或许是因为身旁多了同是日本公安的玛奇玛，他看起来没有刚出现时那么紧绷，连肩膀都放松了不少。 「这次的恶魔大概也会很危险。但如果能找到它的破绽，全力一击，我们就能出去。」他向盯着他的粉发女子如此保证。黑色的双瞳对上金色的圆圈眼，像突然反应过来，早川秋转过头去。 「……所以玛奇玛，你不用担心。」 黑髮青年的耳朵泛起淡淡的红晕。也只有这一刻，玛奇玛能感受到早川秋没那么老气横秋、故作成熟的那一面。她微微一笑，附和道。「是啊，姬野前辈还在居酒屋等着我们。得尽快才行。」 「如果前辈在这里的话，以幽灵恶魔的『无形之手』，应该能做到扇开浓雾……」 玛奇玛说道。「我也可以帮忙哦。」 「总之，我们现在继续朝前走吧。玛奇玛，你跟紧我。」 早川秋是个很负责的前辈。他年纪不大，但按照先前的了解，他曾是个民间沉浮好几年的恶魔猎人，对各类恶魔了解甚广，谈起恶魔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面对「尚未与恶魔签下契约」的玛奇玛，早川秋先是有些惊讶，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安抚她。 「如果你不想损失身体上的任何器官，不愿与恶魔交易也没什么。只是强迫带来的交易，註定没什么好结果，这是我的感想而已。」 ……还真是个好人啊。 玛奇玛感觉有些微妙。这是她在公安工作以来遇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其他的恶魔猎人虽说都是不错的傢伙，但或多或少，被这世界上杀不尽的恶魔折腾得有些邪性。然而只有早川秋……他的气息很纯净。 从头到尾，青年的一派正直没有丝毫的偏移。他就像雨后的松树一样含蓄内敛，让人不得不心生好感。 也无怪姬野和那只狐狸恶魔那么偏爱他了。 玛奇玛注视起别人时的存在感并不低。她的目光从后方落在早川秋身上，青年只觉得后背都要烧起来了。他没有回头，耳朵上挂着的红晕却久久不散。「话说回来，玛奇玛到底是什么原因，会选择加入对魔特异课呢？」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 「阴差阳错，之后就一直在对魔特异课了。」当初她也没得选呗。 「哈，看来玛奇玛也有不愿多说的故事啊。」早川秋低低地笑出来。他顿了顿，大概是想说些什么，但很快就被现实发生的情况转移注意力。 「等等，前面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一直萦绕在两人耳边经久不散的脚步声，突然变得有些匆匆、越发临近。浓雾中那个似是而非的人影也逐渐清晰了起来，早川秋挡在玛奇玛身前，他左手结狐狸形手势，严阵以待。两人屏住唿吸，紧紧看向那个出现在雾气中的身形！ ……那是一个身材细长高挑，从未有人见过的少年。 他面色惨白，垂落的髮丝乌黑，没有血色的嘴角似笑非笑，凝出的表情带着令人心生畏惧的邪恶与恐怖。 当那双空白的眼瞳对上他们时，玛奇玛顿了顿，她很快意识到什么。 「提问，你们想占卜什么？」 ——这个美少年在使用的是与她相似的能力！ 早川秋似乎未有察觉。他的手势依旧定在那里，只是召唤狐狸的「吭」，他迟迟未有说出。然后，他向那个身形诡异的美少年提问了。 「我与玛奇玛……能不能顺利离开这里？」 美少年的嘴角向上拉起，他的笑容愈发诡秘邪恶。 十字路口恶魔冷酷说道。「你们无法活着走出这片浓雾！」 与此同时，清亮的男声从浓雾中突然响起。 「术式顺转，最大输出——苍！」 红光从身后的浓雾中激射而出，直指吐出诅咒的十字路口恶魔！ 第7章 激射而出的红光，映射在视网膜上如同绚烂烟火，将十字路口恶魔瞬间洞穿！碎石爆破飞溅，陌生来客的身影隐隐约约，立在烟尘之中。虽然看不清面容，但这不管不顾的气势，从他一出场掀起的巨大风浪就可以看出。 那个人应该知道的吧，这里除了恶魔还有其他人。 第13页 但他完全不在乎！ 「召唤狐狸恶魔，早川君。」 「……」被瞬杀现场震到愣神，早川秋只片刻就反应过来。「吭！」 狐狸恶魔再次从天而降，它巨大化的脑袋在两人眼中变成最可靠不过的屏障，牢牢挡在风车般急速四射的碎石烟尘之间。不远处的罪魁祸首，像是发现什么新奇的东西似的咦了一声。 「狐狸？」 「小子，你手不想要啦！」狐狸恶魔漩涡状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下次别这么急召唤我！」 「抱歉，情况有些复杂……」 早川秋有些焦躁地捂住左手，淋漓的鲜血从指缝间滴滴答答的躺下。由于短时间内二次召唤契约恶魔，黑髮青年不得不付出手背上的一大块皮肤作为代价。他啧了一声。「现在有些不妙了……」 十字路口恶魔消失不见，但它真的死亡了吗？除此之外，他们面前还多了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对手。单凭瞬秒恶魔的实力，就能看出不是什么好招惹的货色。会是另一个恶魔吗？还是说…… 「是人类哦。」 玛奇玛皱着眉掏出手帕递给早川秋。恶魔猎人的受伤方式千奇百怪，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她没料到的是，让狐狸帮忙的性价比会这么低。「早川君，先把血止住吧。之后的事情不用担心。」 「我过来了哟~」 刚才发出惊天一击的来客，扯着嗓子高喊。「使用狐狸咒灵的小哥，还有另一位小姐，等我一下！」 「可是玛奇玛……」 「我说了，不用担心。」 她的手按上早川秋紧绷的肩膀，带着安抚说道。「我的鼻子很灵，对面站着的是人类，不会错的。」 不仅如此，在看到狐狸恶魔消失的瞬间，那个烟雾中的人影就少了大半杀意。连走过来的脚步声都显得懒洋洋的。该说对方是自大、还是自信呢？玛奇玛有些好奇。 「……是人类的话，也是个麻烦。」 黑髮青年终于松开紧握着的日本刀，眸色沉沉。「使用『咒灵』来称唿恶魔的，八成是东京的咒术师。」 「而实力能强悍成这样的，大概也只有高专的『那一位』了。」 【五条悟 gojo satoru 已知身份：出身自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日本三大怨灵之一菅原道真的后代；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二年级生 个人能力：能感知到周围强大咒力的「六眼」；无下限咒术；术式顺转——苍；术式反转——赫 兴趣：甜食 目标：因为什么都很容易做到，所以干脆什么都不做 备註：牵动咒术师、诅咒师与咒灵的命运，改变世界平衡】 穿过重重烟雾走来的，是一位银白色头髮的年轻人。他给玛奇玛的第一印象就是高。一米八几的个头，即使有些猫背也看起来格外高挑。哪怕穿着黑漆漆的校服，但这样庄重的颜色，在五条悟身上却是无比的跳脱。 他大步跨过碎裂的步道石块，当那双被称作「六眼」的眼睛隔着墨镜看过来时，玛奇玛心中一顿。 她想到先前游戏系统的那句提示。 【你已被人察觉。】 会是因为那双能感知咒力的眼睛吗？ 玛奇玛之前从未见过五条悟，她无从知道对方到底有多敏锐、眼里的世界又是如何。这是她第一次遇上角色卡里写满技能的男人，现在唯一做的，就是不动声色。 这位被游戏特别备註成「改变世界平衡」的年轻人，一看到他们就啪啪鼓掌。「不愧是来自日本公安的恶魔猎人，这一手咒灵操术真是厉害！刚才看到那只大狐狸，我还真是吓一跳呢！」 早川秋皱眉。「那不是咒灵操术，是契约恶魔。」 「哎？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吧。」五条悟懒洋洋地说道。「契约，咒灵操术，都是操控异常的方式罢了。」 「你刚才那一招，是想连同我们一道杀死吗？」 「那是因为我相信你们啊~」年轻人吐舌，狡黠地眨眨眼。「能在面对那个特级咒灵时保持完整的神志，不管是小哥你还是那位小姐，两人都有压箱底的实力吧？」 「话说狐狸小哥是认识我吗？我可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恶魔猎人。」 「之前公安部对魔特异课曾和咒术高专的高层打过一次交道，我曾远远的见过你一次。」早川秋淡淡地说道。「久仰大名了，五条君。」 「哈，真狡猾。我可是完全不知道你们俩的名字啊！」 玛奇玛在观察两个人。 早川秋和五条悟。真是微妙，两个人如此不同，就像彼此的反面。明明后者只是个高中生而已，但他的气势却毫不落下风，甚至比早川秋还要狂妄三分。 这样的自信，是因为很相信「六眼」带来的实力，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吗？在玛奇玛的眼里，五条悟说话时每个字都蹦着自信，他就像一把锐利到极点的刀，锋芒毕露。 但同样会刚极易折吧？ 思考着六眼可能存在的弱点，回过神来的时候，五条悟那张年轻气盛的脸距离她不足一掌的距离了。 「哈喽？这位小姐，你是看我看到呆住了吗？」 懒洋洋的声线上扬，就像晒太阳的猫一样。银白头髮的年轻人凑近过来，全然没有该有的距离感。玛奇玛没有退缩，而是抬眼看向他。当藏着戏嚯的苍蓝双瞳对上金色圆圈眼时，她心里有了主意。 第14页 「告诉我，五条君。」玛奇玛平静地问道。「透过那双『六眼』，你看到了什么？」 既然游戏说「六眼」神通广大、能看穿咒力，那么通过五条悟来确认她的身份会是个不错的主意。 问题是，五条悟能看穿她的身份吗？ 「我看到……」 金色的圆圈眼直直盯着年轻人。话还未说完，有着天空般澄澈色泽的「六眼」突然睁大！ 五条悟猝不及防，他下意识后仰前倾的身体，然而那双魔性的金色眼睛停留在视网膜上，燃烧一般的灼热！ 玛奇玛再次【下令】。「告诉我，你看到什么？」 仿佛有些站立不稳，五条悟垂下头，银色的髮丝遮去他的表情。他朝前走了几步，突然伸手握住玛奇玛的肩膀，像铁钳一样难以挣脱。玛奇玛没有说话，而一旁的早川秋却忍不住了。「喂，你没事吧？」 「我看到恶魔在靠近。」 不再执拗地使用「咒灵」这个字眼，拥有「六眼」的咒术师语气平稳，近乎于冷酷空茫。「那是一个拥有强大到令人畏惧力量的恶魔，它了解人心。很多人崇拜它，很多人憎恨它。」 玛奇玛的心跳不可避免地微微加速，她不顾试图挡开对方的黑髮青年，顺着五条悟的力道向前靠近。 「那个恶魔的名字叫什么？」 「它的名字是……」 五条悟突然收住口，他苍蓝色的双眸下移，停在玛奇玛的胸口上。 顺着目光向下看去，大片的红色在她的白色衬衫上晕染。一把锋利的日本刀穿透了玛奇玛的心脏。 夹在中间的早川秋同样在颤抖，恐惧与愤怒交织。 不知何时，他将日本刀重新握回了手中。 「玛奇玛，快，快走……」 玛奇玛看向他的背后，有着美少年外貌的恶魔像一只懒散的树懒趴在肩上。它嘴唇讥诮地上扬，露出诡秘邪恶的微笑。 所以说，五条悟看到的「恶魔」，指的是它吗？ 「原来你没死啊……」玛奇玛动了动嘴唇。在有意识的最后一秒，她看见美少年操纵的早川秋挥舞着日本刀，抹向自己的脖子。 …… 提示：由于美少年的诅咒，您被队友【早川秋】所杀。 副本——十字路口的占卜闯关失败。 是否重新开始？ …… 「吭。」 雾气重重的迷境，庞大的狐狸脑袋裹挟着浓郁的恶魔气息从天而降。西装青年谨慎走来，手指捏成狐狸的手型。他的头顶绑着有着发梢尖尖的头髮，看着就像刀一样锐利倔强。 「你是……」 玛奇玛心态平稳，冲上周目的兇手点点头。「公安部对魔特异课的玛奇玛，请多指教。」 「……我从姬野前辈那里听说过你的名字。以后多多指教了，我是早川秋。」 副本二周目，以玛奇玛与早川秋的相识再次开始。 这一次的玛奇玛胸有成竹。对付那只一开口就是死亡诅咒的恶魔，她已有对策。 观察副本二周目的早川秋，显而易见，他对先前的死亡毫无印象。早川秋重新介绍了一遍自己，之后十分专业地分享关于十字路口恶魔的情报，又表达会保护她的决心。玛奇玛心不在焉地点头微笑，她的心神一直停留在在远处的迷雾之中。 就如一周目发生的那般，伴随着一直徘徊不去的脚步声，十字路口恶魔再次从迷雾中出现，向他们直直走来！ 「提问，你们想……」 然而这一次，玛奇玛不会再给美少年下诅咒的机会！ 「停下。这是命令。」 一手刀先敲晕会碍事的早川秋，玛奇玛直接打断美少年的提问。十字路口恶魔错愕地张大了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它再也吐不出一个诅咒的字句。 它空洞的眼睛看向女子。那双金色的眼睛在迷雾中闪耀，如同太阳散发光晕。女子的声音像海浪那样动人，拨动着心弦。 「说，你愿意听命与我。」 「这是命令，现在，献出你的一切。」 …… 一招最大输出的术式顺转，五条悟一举击穿美少年咒灵。迷雾逐渐消散，最强咒术师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难道是咒灵比想像的还要弱的原因？他下意识还没打够？ 「多谢了，五条君。」 从迷雾中走出的粉发女子微笑致谢。她牢牢搭着一位黑髮青年的肩膀，另一只手还握着把造型古朴的日本刀。 「多亏了你，我和我的同伴才能获救，真是非常感谢。」 「小事一桩，咒灵实在太弱了。」五条悟打了个哈哈。「你朋友没事吧？」 对方礼貌地说道。「多谢关心，他只是晕过去了，很快就会醒。」 「话说我该认识小姐你吗？你看起来有些眼熟啊~」 「……我是公安部对魔特异课的恶魔猎人，之前曾与五条君的学校有过交道。大概是那时候的事吧。」 玛奇玛面不改色心不跳，直接照搬早川秋的台词。「拥有『六眼』的五条君十分有名，我自然记得你的名字。」 「哈！」还是个高中生的咒术师得意洋洋，「这位小姐，你那时看我看到呆住了吧？」 「……」 「但我可是完全不知道你的名字啊！」 第15页 ……这傢伙，是真的没有一周目的记忆吗？ 玛奇玛怀疑地看着年轻人，隔着墨镜的苍蓝色双眸看起来无辜无比。 「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小姐？」 第8章 「所以，你最后给他号码了吗？」 返回居酒屋，临近十一点还是一派热火朝天。数完桌子上的空瓶，玛奇玛对这帮酒鬼心服口服。「来之前我以为你们都喝完了……」 日下部吐槽。「你想多了。有姬野在绝对不会早结束。」 「都在等你们呗，谁知道你俩过来一趟还能遇上恶魔。」荒井给邻座刚坐下的早川秋倒了一杯啤酒，他看着早川秋不停揉脖子。「你还好吧？」 早川秋喃喃：「有点痛……」 玛奇玛冷静地说。「姬野前辈，你明天还要上班的。」 上班是成年人的死敌，这一点同样作用于领税金的公务员们。资深恶魔猎人姬野立刻捂头大叫。「不要在喝酒的时候说这个！」 「明早有晨间巡逻，之后还要去……」 「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玛奇玛嘆了口气，重新坐回座位上，接过对面递过来的啤酒一饮而尽。她静静看着酒杯里的浮末，不一会就看到姬野又磨磨蹭蹭地靠过来。 「所以说，你到底有没有给那个咒术师号码呢？」 「……前辈，他是个学生。还是个孩·子。」 「学生又怎么啦？学生就不能问你要号码了吗？」姬野反应飞快，简直不像喝了酒的人。「再说，你有见过快一米九的孩子吗！」 「……」 所以说，她和一个喝酒的人讲什么逻辑呢。 玛奇玛有些厌倦这样的对话了。浮躁的空气，嘈杂的空间，早知道她刚才过来时把早川秋扔下就离开的。「如果你想问我和早川君在消失的一小时内发生什么，大可放心，答案是没有。」 姬野瞬间涨红了脸，她把头撇向一边。粉发女子随她的目光看去，黑髮青年正独自一人默默地喝着酒。哪怕他坐在两个吵闹的成年人中间也一言不发，硬是隔出一片没什么人气的真空地带。 玛奇玛点开早川秋的角色介绍。在好感值一栏，他的数字是23。 这也难怪，毕竟她的见面礼就是一击难以忘却的手刀。估计早川秋的脖子现在还疼着吧。 「我相信玛奇玛和秋君。」 姬野眼神迷濛地又给自己灌了一杯。「而且我明白，他心里从没想过谈恋爱什么的……秋君背负的东西是和我不一样的。」 玛奇玛没有插话。她知道，接下来又是姬野的情报时间了。 先确认一番墙上没有禁止吸菸的标志，玛奇玛从包里拿出烟盒与打火机，点燃一支递过去。带着单眼罩的女性抽起香菸格外潇洒，她吞云吐雾一阵，最后在一片烟雾中说道。「枪之恶魔……那是秋君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你知道13年前，为了对抗恶魔，全世界都流行贩卖枪/□□段时间的事故、骚乱简直数不胜数，加上媒体的夸张渲染，枪之恶魔因为人类的恐惧而强大到了极点。」 「于是枪之恶魔降临了，它直接出现在世界各个国家的上空。其中一次的登陆就在日本。」 「在那26秒的时间里，日本死亡人数达到5万7912人。秋君的家人就在其中。」 姬野的声音在嘈杂的居酒屋里轻到难以捕捉。「一直以来，秋君都渴望抓到枪之恶魔的踪迹，他在民间拼命的追击恶魔，想打听枪之恶魔的动静……其实这些我都知道的。」 「只不过枪之恶魔已经完全销声匿迹了。现在唯一确认的消息，就是它移动过快而燃烧掉落的肉片。」 「日本公安一直想找到足够的肉片，这样才好确认枪之恶魔的方位。」 「对魔特异课的猎人们都有生存目标。我会首先努力活下去，然后实现秋君的目标，找到枪之恶魔。」姬野说道。「你的目标又是什么呢，玛奇玛？」 提示：【早川秋】人物介绍已更新。 主线任务开启：获得【枪之恶魔】的情报。（肉片：0/5kg） …… 每一个主人公都有目标。 传统漫画里的主人公，通常执着热血，朝着既定的目标坚定不移地前进。哪怕是头破血流，也绝不放弃自己的信条。苦大仇深的主人公同样很受欢迎，他们能背负沉重的过去，在成为玛奇玛前，玩家就很欣赏这样的潜质。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成为这样的人啊。』 如今，这样一个活脱脱的主人公料子就出现在面前。玛奇玛为早川秋的过去感到遗憾，但也仅此而已了。 想一辈子做个普通人，其实是件奢侈的事情。 越是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就越渴望获得力量。而达到一定极限时就会发现，总有沟壑在前方是无法跨越的。 有些人会为了平静的生活而退缩，选择一辈子像植物一样活着。而玛奇玛恰恰相反，她不想要平静的生活。她是来玩游戏的，不是来过家家的。 死去活来这么多次，玩家已经渐渐意识到这场游戏的自由度。组成这个世界的不只是无数的0和1代码，还有【玛奇玛】的意志。 玛奇玛的意志是绝对的。她可以百无禁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像在副本里一样。毕竟死一次所有npc角色的记忆就全部刷新，存档更是她回溯时间的大杀器。 第16页 然而如今的玛奇玛会坐在居酒屋里忍受噪声、而不是径直回家撸狗，纯粹是为了遵守规则，同时享受征服游戏的乐趣。 现在，游戏也给她同样价值的回报。 在从姬野那里了解到早川秋的过去后，玛奇玛终于收穫了游戏的第一个主线任务。和其他万千世界的主角一样，玛奇玛同样有她的宿命。打败枪之恶魔可能只是其中之一而已，之后或许还有其他练级boss。玛奇玛可能会歷经千辛万苦，之后再和背后隐藏的大魔王1v1也说不定。 更重要的是，这个世界足够自由。不止是恶魔、诅咒、妖怪之类的异常，普通人类当中也有邪恶的存在。在和巷子里的老鼠交流情报时，她就听说日本除了一些国际上有名的黑暗组织，当地更有黑手党、杀人魔之类的存在。那时她独自一人站在小巷里大笑，开心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果然，很喜欢这个世界。』 回到家里，玛奇玛给哈士奇们餵完食后边坐在沙发上。她一边检索手提电脑上关于枪之恶魔的网页，一边轻柔梳理着狗狗的毛髮。 提拉米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嗷呜一声把脑袋枕在她的膝盖上。她忍不住亲昵地揉揉它的耳朵。「真可爱。」 玛奇玛想，她要给自己定一个目标。 作为游戏世界的【主人公】，还有什么比维护和平更有意义的呢？ 就像塞o达传说里的主人公林克一样，身为恶魔猎人、同时也是未来公安干部的玛奇玛，註定要从各种邪恶势力中保护世界，最后打败大魔王，直至和平。 既然主线里的大魔王是枪之恶魔，那么她作为天降的正义使者，帮早川秋一把吧。 …… 选定角色：玛奇玛 人物形象：粉色中长发，金色圈圈眼。 已知身份：所属东京警视厅公安部四课（改）；恶魔（未确定） 特殊能力：搏击；不能被轻易杀死；命令lv.9；？？？ 兴趣：养狗；情报收集；存档； 仇敌：黑帮；枪之恶魔；？？？ 目标（新！）：世界和平 新的一天伴随着阳光照入房间。依旧是面包果酱配沙拉，玛奇玛给自己倒了杯咖啡，随手打开电视机。 电视里正在放娱乐综艺，主持人用夸张的语气说着怪盗基德计划盗取铃木财团名下「漆黑之星」的邀请函。一群艺人名嘴对着屏幕上的邀请函逐字逐句的解读，同时360度无死角播放珠宝的特写录像，猜想怪盗会以何种方式偷取黑珍珠。 「那么，让我们有请警视厅中森警部为我们详细分析这份来自怪盗基德的邀请函！中森警部，请问……」 「解读邀请函是我们日本警方的事，外人的猜测怎么可能正确！」 走上台的鬍子大叔中气十足地咆哮，让玛奇玛咬着面包片看了好一阵热闹。「这一次，搜查二课已经联合铃木财团部下天罗地网，基德的邀请函不值一提！我们一定会抓住这个小偷的尾巴！！」 看这位中森警部脑门上的青筋，连化妆师都遮不住的黑眼圈，显然那位怪盗基德给了搜查二课不小的压力。玛奇玛顺手拍下中森警部在电视上颜艺频出的照片，给搜查课的佐藤美和子发了条line消息。很快，佐藤那边就发来回復。 「搜查一课和二课已全部准备就绪。抱歉不能透露更多，这次一定会抓住基德。」 「至于节目效果，中森警部一开始是不知道的。他看完直播后气得要投诉电视台。」 「据说因为怪盗基德的粉丝太多，2ch上都有中森警部的anti楼了……」 ……哪怕不用面对恶魔，普通人也有他们的烦恼。 按照惯例，玛奇玛在用滚筒粘掉衣服上的狗毛后就会去公安部报导。她原先打算找一找公安大楼里保存的关于枪之恶魔的机密资料，但行程突然有变，她不得不改变计划，乘车前往东京市郊。 「校园里的……自杀案件？」 坐在电车后排上，玛奇玛握着行动电话皱眉。「如果对自杀的判定不明确，那应该去找刑事部搜查课的人。」不能因为他们围着基德转就交给她吧？ 「因为在一周之内出现三起自杀，校董认为是由异常在作祟。」 电话那端的是东山小红，对魔特异课四课里唯一一个没去姬野酒会的人——据说是因为没钱外食。她有些畏缩地说道。「姬野前辈正在出外勤，其他前辈也在追踪各自的任务。由于没有合适的搭档，所以我就擅自……」 「擅自把我的电话号码交给外人？」 玛奇玛挑眉看着行动电话页面上的提示，有外接电话正在等候。「——你给了高专的咒术师？」 「其实在岸边队长没来之前，恶魔猎人和咒术师的合作还挺频繁的……」东山小红声音越发怯懦。「而且对方还特意问我要玛奇玛的号码，听说前两天在对付十字路口恶魔时认识的……呜，对不起！」 「……我之后再打给你。」 该来的躲不过，哪怕是无视也不行。穿着高专校服的年轻人们不论在哪都显得扎眼无比，尤其还是那种张扬到臭屁，个头还比普通日本人高出一大截的高专生们。 玛奇玛嘆了口气，走下电车。临到站时她就看到堵在校门口那两个高大的人影，银白色头髮的咒术师，显而易见就是五条悟。此时他低垂着脑袋，一直在看着手机。 第17页 而她除了接电话别无选择。 玛奇玛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我已经到城凛了，五条君。」 第9章 男子高中生似乎都有种神奇的魔力。 相比其他年龄段的未成年，他们的认知与价值观无限接近大人。但某种意义上，又有保留着青少年的天真。在玛奇玛的认知里，男高中生大多冲动单纯，神经大条。他们的肾上腺激素可以随时爆发，散发的荷尔蒙又能引诱他人做出同样不经过大脑的事。 这当然是她的刻板印象，所以玛奇玛从来不说。 她只是在看见高专俩咒术师和周围开始聚集的女生时，心里腹诽一遍而已。 「总算接电话了，我还以为那位战战兢兢的小姐给了个假号码呢。」 绕过里三层外三层的粉红泡泡，五条悟毫不掩饰地抱怨，身后跟着的狐狸眼咒术师露出「又来了」的表情。 「我刚才可是担心地要死，生怕接电话的是个中年欧吉桑或者卖保险的欸！」 明明他们也就两天前对付十字路口恶魔的时候见过一面，还是没通姓名的那种。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没有距离感的呢？ 玛奇玛沖他点点头，「你看上去精神不错，五条君。」 「哎？不用这么客套吧。」 明明是你太不客套了，到底谁才是纯日本人啊？ 既然是对方要求，那么玛奇玛就真心实意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不想这么短时间内又见到你。五条君。」因为见到你就意味着麻烦要来了。「我以为这是公安部负责的案子，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没办法啊，城凛的校董会同样委託了高专。大概是怕恶魔猎人们搞不定吧。」 五条悟懒洋洋道。「真是的，咒灵案件明明交给咒术师就可以了。」 「校方是不确定是否有异常才这样决定的。即使是自杀案件，也应该有警方过问才对。」 玛奇玛微笑。「有案情找警察是常识，五条君。」 「和咒术师讲常识……」 五条悟啧了一声。大概是发现无往不胜的魅力在此时没顶什么用，他小声嘀咕。「还是第一次被女生这么说……」 旁边站着的狐狸眼咒术师听他们这么一来一往，脸上的无语都快溢出来了。于是玛奇玛礼貌地调转话题方向。「请问这位是……」 其实不用等着俩男高中生嘻嘻哈哈完的自我介绍，她已经读完系统自动跳出的人物介绍了。 【夏油杰 getou suguru 已知身份：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二年级生；五条悟的挚友 个人能力：咒灵操术 兴趣：收集特级咒灵 目标：保护弱者非咒术师】 怎么说呢，相比较五条悟那属性夸张的角色卡，这样的介绍就显得普通了，甚至有点平平无奇。 然而玛奇玛很快发现，能和五条悟这样没什么分寸的人成为好友的人，必定有特殊的地方。比如夏油杰的警戒心，还有他拐外抹角的刺探功夫。 「玛奇玛小姐的名字很奇怪啊，是外国人吗？」 「不是，我土生土长。」是三次元来的。 「能在公安部的特异部门工作，玛奇玛小姐一定有很厉害的地方吧？」 「要想加入的话，我可以为你引荐。公务员福利待遇都很不错。」 「哈哈，是吗？每年咒具会随便发的那种吗？」 玛奇玛还没开口说话，五条悟率先哈哈大笑。「开玩笑，随便一个好点的咒具就要上亿。杰，你想想公务员的工资，不可能的啦！」 「年收入没有一千万日元，算一算连把一级咒具都买不起。东京的恶魔猎人真的好惨啊……」 「……」玛奇玛忍不住嘆了口气。 男高中生，真的太麻烦了。 在城凛看到外来人应该是很难得的事情。三人走在城凛校园内的步道，一路都是年轻学生好奇窥探的目光。高专的两位大高个子，吸睛能力自然不用说，所到之处都是女孩子们的窃窃私语。好在有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标准社会人打扮的玛奇玛在，这才没有贸然上前搭讪的情况出现。 饶是如此，夏油杰如同什么都没注意到似的，继续提问。 「悟告诉我，在对付十字路口的特级咒灵时，会有公安部的猎人平安无事倖存下来，我当时还不怎么相信。玛奇玛小姐是靠什么法子躲过咒灵 『占卜』的呢？」 「不如这样好了，夏油君。」 玛奇玛站定下来。她深刻意识到咒术师的难缠程度，迴避只会被一味地追问。但如果现在不把话谈清楚，今天任务大概是做不下去的。「我们来打个赌好了。」 开始有些兴趣缺缺的五条悟立马来了精神。「赌什么？」 「赌我们谁先获得情报，解决城凛的自杀事件。」玛奇玛说道。「我代表公安的恶魔猎人，而你们两位高专的希望之星，就代表东京的咒术师。」 「赢的人可以向输的人提一个请求，只要不触犯法律、不涉及公安机密以及个人隐私就行。」 玛奇玛的目光从五条悟转到夏油杰，不约而同的，两人的脸上泛起跃跃欲试的兴趣。「……哪怕是问我的能力也可以。」 「顺便说明的是，我的能力连公安部的同事都还不知晓细节。这可不是五条君打个电话就能了解的事情。」 第18页 「我赌了！」 五条悟一马当先举起手。「现在就开始吗？还是要计时？什么时候兑现赌约？」 夏油杰却想得更多。「你确定没问题？玛奇玛小姐没有帮手，我们这儿倒是有两人，悟还有看破咒力的『六眼』……」 「别提醒她啊杰！」 「——正是因为人数不等，我会请求一位城凛学生帮助完成调查。」 玛奇玛歪歪头。在五条悟和夏油杰眼中，这位来自公安部的粉发女子，以一种恶魔猎人少有的漫不经心在四周张望了一番。然后她随意地伸手一拦，挡住一位正巧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学生。 「我是公安部的恶魔猎人，请问可以拜託你一些事情吗？」 「呃……没问题，现在正好是午休时间。」 那位被无意拦下的蓝发少年有些错愕不及。他睁大眼睛，但很快回復了情绪，礼貌问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黑子哲也，城凛高校一年级生。兴趣爱好是篮球，在本校的篮球部里占很重要的一席之地。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玛奇玛曾在电车上见过他，本质上是个性格沉稳的爱狗好少年。 银白头髮的咒术师皱眉。「你确定要找个普通人？」那个少年没什么特殊之处，充其量就是存在感低了点，但这对于天生敏锐的咒术师而言几乎不存在干扰。 玛奇玛点了点头。这样就足够了。她其实不指望随便找个帮手就能提供什么关键帮助，只要有个不惹事生非的学生作掩护就醒了。 「玛奇玛小姐，这么有信心？」 苍蓝色的双瞳隔着墨镜对上金色的圆圈眼。不知为何，五条悟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从眼前突然闪过，他忍不住闭了闭眼。 「ok，那么祝你好运！杰，我们走吧。」 高专的两位走得潇洒利落，留下一头雾水却礼貌站在原地的少年和背着手的玛奇玛。「呃……这位，玛奇玛小姐？请问到底是……」 「现在，碍事的都走了。」 粉发女子回过头来，她笑眯眯地打断黑子哲也的问题——不用听全就知道这孩子想问什么。他的表情比那两位高专的大小孩好懂多了。「让我们开始调查吧，黑子君。」 「……好的。」 黑子哲也迷迷煳煳地点点头。穿着一袭黑色长风衣的恶魔猎人大步走在前面，他忙追了上去，脑中却朦胧闪过一个念头。 ——刚才，我有做过自我介绍吗？ 为什么她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 「喂，你们听说了吗？学校开始调查上周的自杀事件了！」 「欸？真的吗？我怎么没见到警车？」 「你傻吗？这么诡异的事情，森本、留聿，怎么看都不是会自杀的人。一般警察来了有什么用？」 「难道校长终于去神社，把巫女给请来了吗……」 「我倒看见两个外校的高专生，还有一个穿着西装的姐姐。应该是公安部的恶魔猎人吧。等等，旁边站的不是……」 「为什么黑子会和那么漂亮的姐姐站一块啊！」 细碎的流言蜚语，正通过树间穿梭鸣叫的鸟雀传递到玛奇玛的耳中。在黑子哲也眼中，却是粉发女子坐在树林间的长椅上闭眼休息、仍由麻雀在背后吵闹不休的画面。「玛奇玛小姐不着急吗？打赌的事情，应该很重要吧。」 「没事哦，我早上做了别的工作，劳逸结合也很重要。」玛奇玛说道。「话说回来，上周自杀跳楼的三位里，森本和留聿是和黑子君同级的同学吧？你对他们有了解吗？」 「嗯，他们都是性格很不错的人。在去世前也没和别人起过争执。」少年喃喃道。「留聿君很喜欢篮球，之前还参加过篮球部的选拔，虽然落选了……」 「但你不觉得，他会是那种一点小挫折就寻死觅活的人，是吗？」 「……没错。」黑子哲也垂下眼睛。「森本同学和留聿君的自杀，在我看来充满古怪。我对他们的死亡，实在不能接受。」 「如果有任何可以帮到玛奇玛小姐的地方，请一定告诉我。」 少年深一口气，直视她的眼神里充满坚定。「我想找到事实真相，还他们一个清白。」 玛奇玛撑着下巴看着他。黑子哲也同样有一双蓝色的眼睛，但和那双「六眼」的主人不同，少年的单纯与执着一览无余，他是真心为逝去同学感到遗憾，并想找出真相的。 「黑子君，好像一只小狗啊。」 「……欸？」 「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出自杀事件的源头的。」一只麻雀扑扇着翅膀落在玛奇玛的肩膀上，她从长椅上站起来。「现在，我们去事件发生的教学楼吧。」 「那两个咒术师，似乎已经有所行动了。」 第10章 「学校现在才开始调查，果然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森本同学跳楼的时候，表情很诡异吧？根本不像那些想寻死的人。」 「据说森本死了之后，b班的松田伤心得要命，连请两天病假。」 「松田？是松本喜欢的那个棒球部部长吗？」 「森本临死之前还去找他告白呢。才同意交往就听到死讯，受不了打击了吧……」 恶意，微小却不容忽视的恶意，此时互相吸引，彼此融合。浓重腥臭的恶意凝聚，就像静静流淌的灰色河流。河流总有奔流的方向，玛奇玛顺着灰色的踪迹，那栋毫无人气的教学楼，正是最终汇集的地方。 第19页 由于三次自杀案件都发生在同一栋教学楼，校方已经明令禁止学生再接近，连通往大楼的小路都被明黄色封条挡住。然而胆大妄为意图接近的人不是没有。看到那扯得有些松松垮垮的封条，连黑子哲也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学校里一直有对灵异感兴趣的研究社团……」 「一点都不意外。」玛奇玛低头看了看草丛。大楼的正面方向有学校老师巡逻把守，后方的小路就成了想趁机探险的少年少女的通道。看这凌乱的脚印就知道，违反校规的人还不少。 那么问题来了：已知有数个血气旺盛的年轻人，在三起自杀事件发生后好奇进入事故发生的现场。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呢？ 玛奇玛矮身穿过封条，她双手插兜遥遥看去。流动的灰色河流不断变大，如同有生命的巨蛇将教学楼层层缠绕。教学楼的走廊上有学生被老师一眼发现，立刻被大声呵斥地赶出。他们笑闹着跑出教学楼，三三两两结伴离开。然而在玛奇玛眼中，这些人无一例外，生命力就被不可名状的恶意吸去一些。 黑子哲也在侧方观察女子的表情，「玛奇玛小姐有看到什么吗？」 「有看到哦，而且真的很糟糕呢。」玛奇玛说道。「黑子君，最好告诉你的同伴们，不要再靠近那座大楼了。」 「……靠近了，会怎样？」 「会折寿的。」玛奇玛的回答让少年震惊地睁大眼睛。「这么明显的恶意，那两位高专的咒术师想必会一眼发现吧……唔，果然对他们来说还是太过简单了？」 她让校园内的耳目们稍微关注一番赌约的另两个对手。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说起来黑子君，你对棒球部的松田同学有了解吗？」 女子仿佛天外飞来的问话，让黑子哲也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回答。「松田学长比我们高一届，是棒球部很有名的投球手……」 「也很受女孩子欢迎。」玛奇玛说道。「他和留聿君的关系又如何呢？」 「好像没什么交集。不过听说森本同学去表白，还是因为有留聿君的鼓励。」奇怪，玛奇玛小姐是怎么知道松田学长的？ 「先自杀的是森本，紧接着是留聿，第三位则是做清洁的校工。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因果……事实上总会有潜藏的线索在。」 虽然这里没有警察的救世主或者关西名侦探，但玛奇玛的眼线们足以衬得上合格标准，甚至比一般警探更有效率。肩膀上的麻雀吱叫着蹦跶两下，她爱怜地用手指摸了摸它的羽毛。「黑子君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找那位松田同学呢？」 黑子哲也有些迟疑。「但是那个教学楼……」 「没关系，城凛校董会请来的另两位专家会处理的。」玛奇玛说道。「赌约要求的是解开自杀事件的谜。只要找出接连出现事件的起因，我就算赢了。」 她的目光略过那座被灰色逐渐覆盖的大楼，转身离开。「黑子君，带路去棒球场吧。」 事故会引发好奇，而未知则会滋生恐惧。 连绵不断滋生的无形恐惧，久而久之又会变成恶魔的力量。那座教学楼很快就会成为蛇形恶魔的巢穴了吧。 有五条悟那个游戏bug一般的存在，要不要给他们加点增加难度呢？这样想着，她打开游戏提示。不知何时起，【玛奇玛】的人物介绍下方出现了新的文字。 提示：您的【命令lv.9】已满级。（200/200） 是否升级至【为我所用lv.1】？ 为我所用lv.1：您可以对一切存在的生命体造成影响。地位比您低级的生命体会无意识被您的意志支配。 对精神力较弱的生命体有80%概率造成影响，对精神力强的生命体有60%概率造成影响。此概率对恶魔同样造成影响。 你可以尝试召唤任何曾受您支配的生命体，他们的能力将为您所用。 「啊，二号。」 黑子哲也突然定住。他看见和篮球部队友们一同养的小狗在路边呜呜叫着，于是连忙上前抱起。「你怎么会在这里，二号？」 「大概是闻到主人的味道，忍不住过来看看了吧。」 玛奇玛曾在新干线上见过这只意图逃跑的小狗，黑白两色十分讨喜。那双圆圆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当视线停留在二号身上时，她发现小狗的眼中流露出祈求又哀怜的情绪。「……汪呜！」 「嘘，别叫这么大声，二号！」 怕她对自家主人不利吗……「你有只聪明又忠诚的宠物呢，黑子君。」 玛奇玛毫不在意，她温柔笑着，看向安抚宠物的少年。「如果能让二号带路，帮我们找到松田同学，那就再好不过了。」 【曾受您支配的生命体】。 仔细想想，她曾命令，或者说【支配】过的生物还不少啊。 ——如果不局限活着的动物和人呢？ …… 「这也太简单吧~！」 高专的咒术师们，正以砍瓜切菜的势头一路前沖，将校园内潜在不潜在的咒灵通通祓除。夏油杰收回他操纵的咒灵，他看着兴致高昂的好友，有些无奈。「如果悟平时能有现在一半的认真，夜蛾老师绝对会喜极而泣。」 「啊？我平时也很认真啊！」 「真的吗？往常这种四级都不到的咒灵，你看都不看的。」 此时路过的两个高一女生朝他们投来好奇的视线。五条悟帅气地沖她们一打响指，两只趴在背后的蝇头在女孩们兴奋的尖叫中轰然消散。 第20页 「女孩子的威力，真可怕。」 「杰，我这明明是在对日本未来的花朵们表达关心。」 「哦是吗，那么我先替广大花朵们谢谢五条家主的抬爱了。」夏油杰吐槽道。「不知道那位玛奇玛小姐会不会因此深受感动，愿意和你分享一些她的个人秘密呢？」 「……干嘛突然提起那个女人。」 「你对赌约太过上心了，悟。」夏油杰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在意。」 银白头髮的咒术师闻言翻了个白眼，过了一会又忍不住问。「她人呢？」 「以防万一，我刚才一直让咒灵监视着玛奇玛小姐的动向。」在空中盘旋的咒灵挥动翅膀，缓缓落在夏油杰的手臂上。「她曾在事故发生大楼的附近观测过，大概发现不对就带着另一个学生离得远远的了。」 「离远点也好。现在恶意酝酿得很激烈，再过一阵就会变成咒胎了吧。」五条悟说道。「而且这玩意不好让城凛的学生瞧见。我会给『窗』的人消息，让他们过来设置『帐』。」 「得尽快屏蔽掉普通人，那个盘踞的恶意正在不断变大，估计吸收不少学生的生命力了。」夏油杰说道。「不过玛奇玛小姐还真有先见之明呢。一般的恶魔猎人大概已经没头没脑地闯进去，变成咒灵的养料了。她又是如何知道不该现在踏入教学楼的呢？」 「大概和她的能力有关吧。」 五条悟继续用「六眼」观测。雪白的眼睫下，眼眸闪动着难得一见的认真。他想起之前见到粉发女子时闪过的破碎画面，那是连拥有无下限咒术的五条悟都无法捕捉到的神秘一侧。而思考的越多，脑海中越发清晰的却是…… 玛奇玛的脸。 五条悟很少注意女人的脸。但被「六眼」盯上，哪怕一点死角都不会错过。在五条悟看来，玛奇玛称不上是绝美，但却让人有极受用的亲密感。她有女性特有的矜持与温柔，但表现出的温柔疏离都是隔着一层什么，就连寻常的交谈也是如此，带着奇怪的错位感。 这样的人，他应该印象深刻的。但其实直到今天他们才正式交换姓名，哪怕再觉得似曾相识，玛奇玛也是一副平淡看不穿的态度。 ——这个女人绝对有秘密。 五条悟是这么坚信着的。 「杰，那个女人……」 「她去的方向是棒球场，好了不要问我了。」在教学楼劝（威）走（胁）几个调皮学生离开后，夏油杰打断道。「如果玛奇玛想从受害者的紧密联繫人入手，那就由她去好了。」反正最后赢的人一定是咒术师。 「现在最重要的是对付……小心，悟！」 苍蓝色的眼眸瞬间变得锐利，高挑的咒术师飞速后跳，闪开炸裂的一击。恐怖的巨尾甩出无数碎石，宛如巨型蚯蚓的灰色魔人，像是凭空出现般横在两人身前！ 灰黑色充满铁锈味的皮肤上，印出一张张层叠着的丑陋面孔。眼睛，鼻子，嘴巴……那是属于人类的脸。 「那是大野源平！悟！」夏油杰突然大吼道。「神保町的掘墓人模仿犯，尸体被咒灵侵入的那个……」 「我没瞎，看得出来！」 五条悟一边大喊，一边瞬身躲过蚯蚓巨尾的袭击。「这是之前任务里……我们『错过』的那个咒灵！」 为什么死去的咒灵会出现在这里？！ 碎裂的墨镜被扔至一边，「六眼」的咒术师摆出手势，语气深沉。「不只是这个咒灵，还有咒胎快出现了。绝对不能让普通学生看到！」 …… 提示：您无师自通，成功支配【水泥恶魔】。 为我所用lv.1→为我所用lv.2 已升级！ 「您的心情看起来很好，玛奇玛小姐。」 「你还真是个很敏锐的孩子，黑子君。」玛奇玛顺手摸了摸一旁少年的头髮。「只是突然想到家里的狗狗。这几天上班有些忽视它们了呢，下班后带出去散散步，应该会很不错。」 「玛奇玛小姐……养了很多狗吗？」 「嗯嗯，一共有七只哦。」金色的圆圈眼里闪动着幸福的光晕。「它们从来不拆家，都是很听话的好孩子。」 「果然听话的孩子应该要给一些奖励的。你说是吧，黑子君？」他们闲聊似的站定在棒球场休息区。球场上的年轻学生们挥汗如雨，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着部活。玛奇玛左右环视一圈后，锁定在棒球场的一侧。 「现在，帮我把松田同学的书包拿过来吧，黑子君。」 第11章 一滴汗从黑子哲也的额头上滑落。他咽了咽口水。「什么？」 「没听见我说的话吗，黑子君？」玛奇玛重复道。「把松田同学的书包『拿』过来。」 「松田学长就在场上，不和他说一声的话……」 「何必做这么麻烦的事呢？你看，他正准备投下一球呢。」 玛奇玛手指向场上正进行激烈比赛的投球手。话题中的松田正全神贯注，低肩预备投出木球。「黑子君参加过篮球部的比赛吧？你也知道，比赛过程中任何干扰都可以影响选手的状态的。」 「确实……」黑子有些煳涂了。他迷迷煳煳觉得玛奇玛说的没错，可随意拿别人书包，却是黑子哲也这辈子都没做过的事——可是他不好去干扰学长的比赛啊？ 「而且如果我告诉你，松田同学本人没什么问题，他的书包里却藏着十分邪恶的东西呢？」 第21页 「什么？！」 「作为学弟，是不是该为了松田学长的生命安全考虑呢？」玛奇玛说道。「发挥你的特长，把他的包拿过来吧。」 【黑子哲也 kuroko tetsuya 已知身份：诚凛高校一年级生；城凛高校篮球部主力；高校篮球界「奇蹟的世代」的幻之第六人。 个人能力：存在感薄弱，视线诱导 兴趣：篮球，阅读，观察人类 目标：证明自己的篮球是正确的，打败「奇蹟的时代」】 忽略掉人物介绍里大篇幅的篮球和队友，黑子哲也薄弱的存在感让玛奇玛颇感兴趣。从来到棒球场起，时不时就有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但注意到黑子的人却完全没有，仿佛站在她旁边的是个隐形人似的。 这就是普通人中拥有特殊才能的人吗？仅仅运用在打篮球上是不是有些可惜呢？ 这边玛奇玛还在思考拉拢黑子哲也去做恶魔猎人的可能性，那边蓝发少年做最后的努力。「这种会危及他人生命的事情，最好还是让松田学长知道。而且让裁判暂停比赛就可以，不用太花时间……」 没有使用【我命令你】这样的强制要求，角色会因为较高的道德感而拒绝服从指令……金色的圆圈眼落在少年快急出汗来的脸上。一贯没什么表情的黑子哲也，此时流露出的矛盾与拒绝绝对能镇住熟悉他的同伴。 「玛奇玛小姐，请让我去和裁判……」 「不用了哦，黑子君。不用勉强自己。」 意识到游戏角色也会有拒绝服从的心理存在，玛奇玛一瞬间就失去继续指挥的乐趣。少年的表情和之前示弱的小狗几乎重合，玩家久违地感受到了一点名叫「罪恶感」的东西。「……而且，这里还有比你更听话的小傢伙在。」 「汪呜！」 「……二号？」 原先还在少年怀里的小狗，不知何时跑向了他们所说的目标，费力地将深蓝色书包衔了过来。它讨好地嗅了嗅玛奇玛的裤腿，飞快摇尾巴。「汪！」 「不要指责二号，它做出该有的判断而已。」见黑子哲也深吸一口气苦恼的样子，玛奇玛打断他想说的话。她弯下身体摸了摸二号的脑袋。「乖孩子。」 「玛奇玛小姐，我觉得果然还是……」 「找到了，原来在这里。」玛奇玛一打开包扣就感受一股奇异的力量。她径直将手伸进书包的夹层。 黑子哲也走上前。「这是……？」 是一盒录音机，里面还有卷用到一半的录音卡带。看似没什么异常、只是用于学习的东西，玛奇玛将录音机翻过来，机身背面贴着标有名字的标籤。 「是属于留聿同学的录音机呢。」 「哎？！」黑子几乎控制不住，他连忙压低声音。「为什么松田学长会有留聿君的遗物？！我记得校工明明都收走……」 「为了配合警方调查，城凛校方把两位同学当时携带的遗物都收走了是吗？这个录音机大概是松田同学用『不一般』的手段拿到的吧。」玛奇玛将书包重新扣好，放在一边。她想找的东西已经到手，赌约即将完成，连语气都轻松不少。 「按照你的说法，松田是个品行不错的人，平时也没什么不良表现，那么大概率他也是在调查两位同学的死因。而可能导致自杀事件接连发生的就是这个录音机。」 球场上传来一阵欢唿鼓掌，松田一鼓作气投出一颗时速近100迈的好球。作为高中生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玛奇玛欣赏了一会棒球赛，然后沖怔在原地的少年摇了摇手上的录音机。 「怎么样，你想听听看里面有什么吗？」 黑子哲也沉默地点点头，玛奇玛满意勾唇。在按下播放键的前一刻，她突然感受到一阵微妙的危机感，为了防止突发情况，玛奇玛对着当前的游戏页面存档。「那么开始吧。」 卡带机械地转动，录音机里传来沙沙的响声。不一会，录音机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抱歉松田，让你久等了！」 「……是森本同学的声音！」黑子哲也皱起眉毛。「为什么留聿君会录下这个？」 「别急，我们往下听。」 大概是在室外的缘故，录音机里有不小的唿唿风声。紧接着响起的是松田的声音。「我明天骑机车来接你，我们去公园玩怎么样？」 森本笑着说：「好呀！那我就准备好明天的便当！松田喜欢什么口味的？」 「嗯……还是偏辣比较好。」 少年少女的闲聊充满青春期的热情与活力，但似乎和之后发生的案件毫无联繫。想起录音机的主人生前鼓励过森本去表白，这卷卡带更像是少年八卦恶作剧留下的证明。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玛奇玛垂着眼睫继续听着，直到 「咔」的一声，卡带齿轮磨损后产生了轻微的故障。 「森本，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声突然响起，叫住了兴沖沖的森本。「非常冒昧地想问你一件事……」 「请问你可以去死吗？」 提示：您受到了【地狱恶魔】的精神攻击。精神防御已开启（97/100）。 地狱恶魔？ 「啊？你在说什么鬼话！我没有时间跟你开玩笑，走开！」 「你先别急呀，听我说完！我也没什么理由恨你不是吗。」 陌生人似乎在和森本拉拉扯扯。玛奇玛看了一眼身边听得认真的少年。「黑子君，你还好吗？」难道就她一个人受到这种精神攻击？ 第22页 黑子哲也头也不抬。「我没事。继续听吧，玛奇玛小姐。」 「那我接下来就教你『死亡的理论』吧！这可是一位我很尊敬的人传授给我的划时代理论哦！」 「我都让你放手了！」 提示：您受到了【地狱恶魔】的精神攻击。精神防御已开启（85/100）。 陌生女声还在热情洋溢地说着，不正常的亢奋中夹杂着魔性恐怖的力量。「听完了这个理论后，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死亡，他们去了该去的地方。」 「死亡可是很美好的哦！我们一起讴歌死亡吧！」 提示：您受到了【地狱恶魔】的精神攻击。精神防御已开启（70/100）。 精神攻击越发频繁了，玛奇玛伸手就要去关掉录音机。但是一只手按在了她的手背上。蓝发少年的双眼透着些空洞的茫然，他木愣愣地看着她。「你怎么了，黑子君？」 「继续听吧，玛奇玛小姐。」 ……原来是早就中招了。 少年的手像铁钳一样撼动不得，这时候才有些篮球部运动员的架势，气势十足。可惜这身劲头完全用错了地方，玛奇玛忍不住嘆息一声。「继续听下去可是会丧命的。」 「我想知道她说了些什么。」 「……你真是个笨蛋啊。」 卡带不停转动，录音机散发着的黑色恶意越来越足，属于恶魔的死亡理论还在继续。球场上的比赛似乎进入到最高//潮，观众与选手们的欢唿声一阵比一阵响，然而无人在意这个角落里的焦灼又诡异的气氛。 「篮球运动员的手应该很重要吧？黑子君。」 玛奇玛眼睁睁看着精神防御掉到了60。「不想骨折的话就快松手。我不想看到你这年龄段的小孩在我面前死掉。」 「你是我心中属于死亡的理想模特，你的样貌非常适合躺在地狱的曼珠沙华上，让人永远难忘……」 「难道玛奇玛小姐没有被说服吗？我虽然不知道说话的人叫什么名字，但我想她一定是传说中的死神。」 「不是死神，是地狱恶魔。」玛奇玛冷静说道。「说话的人一定曾与地狱恶魔立过契约，大概是城凛的某个学生吧。」让她找到的话一定会揍一顿。 黑子哲也蔚蓝色的眼睛里透着狂乱的血丝，他用力抓住玛奇玛的手，原本就缺乏感情的声音在此刻更加空洞无神。 「一起听完死神的哲学吧，玛奇玛小姐。」 提示：您受到了【地狱恶魔】的精神攻击。精神防御已开启（48/100）。 提示：您受到了【地狱恶魔】的精神攻击。精神防御已开启（26/100）。 提示：您受到了【地狱恶魔】的精神攻击。精神防御已开启（14/100）。 卡带还在转动，地狱恶魔的死亡理论仍在继续。玛奇玛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她金色的圆圈眼中满是阴沉的乌云。 「黑子哲也，现在松手。这是命令。」 手上的力气一松，蓝发少年像突然断电似的前倾，玛奇玛张开手臂，牢牢接住失去意识的黑子。她扶着少年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让人靠在肩膀上、看不出昏迷的样子。此时比赛已经进入到尾声了，稀稀拉拉围观的学生们预备离开，随时都有可能注意到不自然的他们。 提示：您支配的【水泥恶魔】已死亡。 「……让人不快。」 高专的咒术师解决了她为拖延时间放出的【部下】，估计正在赶来找她的路上；比赛即将结束，松田随时可能看到她手上的录音机；几件事情没有按照想像的发展，而最重要的是，原本老实听话的少年竟因为地狱恶魔的几句废话就掉过头来对付她。一想到这个，玛奇玛就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怒意。 「真是不听话的小狗……」 她握紧手中的录音机，机身因为女人绷紧的手指而发出脆弱的咔嚓声。 「重新读档吧。」 不需要再听一次卡带了。只要掌握这个关键证据，她的赌约就赢了。 …… 黑子哲也再次醒来时，比赛场上正进展激烈，松田一口气投出时速超90迈的好球，激起了周边学生的阵阵欢唿。他一个人坐在棒球场的休息区内，有些怅然若失，仿佛做了好久的梦。 「玛奇玛……小姐？」 身边空无一人，那个粉发的风衣女子早就不见了踪影。他左右看了看，二号正在他的脚边睡得正香，不远处，属于松田学长的深蓝色书包放在球员区椅子上，没有被动过的迹象。 难道是一场梦？ 为什么这个梦会似曾相识、仿佛真发生过一般？ 耳边朦朦胧胧，似乎还有恶魔的低语声存在。想起那个梦中听到的 「死亡理论」，黑子打了个寒战。他缓缓俯下身，抱起睡得直打唿的二号，将脸埋在小狗温暖的皮毛里。 「一定是电视剧看多了，只是白日做梦，做梦而已……」 …… 从上一次读档中掌握全部信息的玛奇玛，已经调整好状态，重新站在高专的两位咒术师面前。 年轻高中生狼狈的衣着、沾着灰尘泥土的脸很大程度上娱乐了她，女子心情大好，沖两人挥了挥手中的录音机。 「城凛自杀事件的『谜』，我已经解开了。」玛奇玛说道。「是我赢了。」 「哦是吗？那还真是恭喜你了，玛奇玛小姐。」不带墨镜的五条悟，像出鞘的刀锋利，哪怕是笑眯起眼睛也是一样。「正巧，我们也找到了关键证据。不仅祓除咒灵，我们还顺带通知了城凛董事会，现在校方估计在写感谢信了吧~」 第23页 「赢了赌约的人，是我和杰哦~」五条悟一抹脸上的灰尘，笑嘻嘻地说。「是你输了！」 第12章 玛奇玛小姐一贯的表情便是微笑。 交谈的时候是微笑，好奇的时候是微笑，哪怕是苦恼的一刻，蹙眉的她也依旧挂着上扬三十度的标准微笑。五条悟曾突发奇想，问夏油杰这个女人是不是输入了微笑客服模式的机器人，除了挨一脑崩，他们最后得出结论：目前日本的科技树还没点这么高。 「可能在某个平行世界，没有咒灵没有诅咒师这些玩意，日本人会安心发展科技吧。」操纵着咒灵，夏油杰一边说出自己的猜想。「那个时候会有微笑机器人也说不定。」 「像那个女人那样？」 「机器人做不了那么好看，而且玛奇玛小姐挺可爱的，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了吧？」 「……你夸她做什么啊！」 「唔，我对玛奇玛小姐的印象不坏。毕竟今天也才是第一次见她……」 五条悟脑门上蹦出个青筋。「那女人可是对我们说『有案情找警察是常识』，她教咒术师做事？！」 「……而且又是个美人。」 「杰！」 教学楼里的咒灵多到难以想像，哪怕是能力达到特级的两人也不得不多费了些时间。等到「死去的」咒灵大野源平出现在面前时，他们心中都不免产生一丝错愕。五条悟忍不住说出来。「为什么它会再……」 明明已经消灭过，五条悟瞬间收住口。他惊疑不定地看向好友，而夏油杰也同样投以不解的目光。 他们消灭过这个咒灵吗？ ——他们进入教学楼前，有「见过」它吗？ 关上「帐」后咒术师对外界的时间是模煳不清的。等到终于祓除咒灵、找出事件真兇后，已是接近傍晚黄昏。夏油杰深吸一口气，他看了眼好友。银髮的咒术师双手插兜，安静起来倒不像他了，看起来若有所思。 「你没事吧，悟？」 做惯了任务的咒术师，就像见惯世界丑恶、再无法被现实触动的人。本应该对受害人与咒灵都隔离开感情，但五条悟作为「六眼」，目光永远会投向夏油杰触及不到的地方。他在想什么呢？会是刚才抓到的兇手吗？ 「作为老师，指导学生走上正路，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吧？」 年轻人在想的是这次案件的元兇，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将所有学生「带入死亡怀抱」「全世界都会一起死掉」的老师。他形色疯狂的样子，却不是咒灵附身，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可就是这样隐藏在人群里的疯子，在本该劝告学生不要轻生的时候，却在一旁说着什么「跳下去看看」这样的鬼话…… 联想到高专的几位老师，还有几位可爱的学弟学妹们；哪怕是姊妹学校京都高专的同学老师，也有值得信赖的地方。五条悟无法理解狂信徒，但这回他牢牢记住玛奇玛的告诫，于是天才咒术师首次在结束后耐心做了善后工作——给处理刑事案件的警察打电话。 「为什么，普通人当中还有这样执迷不悟的人……」 夏油杰心想为受害人感到遗憾还行，你这傢伙终于不提那个赌约了。下一秒就看到好友露出得逞的窃笑。「向那个女人提什么请求好呢~杰，让她去坐三小时跳楼机怎么样？」 …… 「综上所述，b班班主任横井正是本次自杀事件的真兇。」 「那是因为他们都受到了地狱恶魔的影响。」 「你输了哦，玛奇玛小姐。」 「你在说梦话吧，五条君。」 教学楼附近重新拉上了黄色封条，不时有警察穿过汇集围观的学生，匆匆进入大楼。然而没有人会不识眼色的接近这里，对峙中的恶魔猎人与高中生们产生的胶着气氛，连过来做笔录的目暮警官都为之咋舌。 「没想到公安四课的后辈都这么较真啊……」 他忍不住和一旁的千叶一伸碎碎念。其他强行犯三系的刑事都被调动到怪盗基德的案子上，和中森抢不过话事权的目暮警官干脆自请，带着部下来城凛做最后的处理。城凛的两起案件原本是以自杀结案的，现在多出一个教师教唆犯，显然不能随便写个报告了事。「对面那小伙子穿着校服，只是个高中生而已啊……」 「老大，你忘了工藤也是高中生吗？还有关西那位黑黑的服部君，白马警视总监家的公子……」 「哇，听你这么一说，现在的高中生还真不得了……」 「我之前说过的吧，只要解开自杀事件的谜，就算赢了。」正被众警察暗搓搓围观的玛奇玛不动声色，唇角的微笑弧度不变。但在五条悟看来，粉发女子的眼神透着少见的认真。「本次案件的关键证物是由我找到的。至于那个你说的那个自杀教唆犯，都是因为恶魔的影响才变成这样的。」 她举起从松田那拿过来的录音机。五条悟伸手想接，被玛奇玛闪身躲过。 「别躲啊，我想看一看你拿的是什么！」 「就算被我拿在手里，你也瞧得见吧。而且谁知道你会不会抢过去，然后大喊『这下我也拿到证物了』之类的话？」 「……怎么可能，我没那么狡猾。」可恶，一下就被看破了。五条悟后退两步，抱着手臂懒洋洋道。「那么玛奇玛小姐，可否让我们听一听你手中的录音机卡带呢？」 第24页 「不行哦。」 「哎，为什么~怎么看都是普通的录音机。」 「危险的是卡带。」玛奇玛打开录音机盒，戴着手套的手取出那份冒着灰烟的物件。「里面录有来自地狱恶魔的『死亡理论』。」 玛奇玛不理会咒术师的夸张表情。高中生的搞怪思维实在理解不能，认真她就输了。「从第一个受害人直面地狱恶魔的契约人，再到留聿君偷偷录制、又播放录音机，最后是捡到录音机的城凛校工……每一个听过『死亡理论』的人都选择了轻生。想必b班的班主任也是受了地狱恶魔的影响成为从犯的。」 「所以？」 「我需要把它带回公安总部，交给有资格识别侦查的前辈才行。」玛奇玛说。「不能交给你们。」 「那这份证物对赌约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喽？」五条悟以一种纯学术的语气好奇问道。「连听都听不了，谁知道那份卡带是不是真的呢？」 「……」 「我说的对吧，玛奇玛小姐？」 夏油杰紧跟着作总结。「很遗憾，是你输了。玛奇玛小姐。」 要吵起来了吵起来了。一旁默默围观的千叶刑事斜着眼睛，假装做着笔录的同时不忘关注着两方的交谈。咒术师与恶魔猎人的不对付已有一段时日，但这样表面友好其实剑拔弩张的交流，还是他一普通人第一次见到。话说那位高中生的姓氏「五条」还挺耳熟的，大概是某个大家族出身吧？ 辛苦你了，玛奇玛小姐…… 看来保护众人的异能力者业务压力也挺大，都是所属单位不一致的锅啊…… 这边千叶刑事还在为孤军奋战的公安部恶魔猎人捏一把汗，那边沉默良久，终于响起玛奇玛的回应。「你说的没错，是我的疏忽。」 玛奇玛的脸上，第一次失去惯有的笑容。那让五条悟一心想破坏掉的笑，终于变成抿成一条直线的嘴角。 「是我输了，五条君。」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五条悟很兴奋。他非常非常兴奋。 这一点能从他渐渐扯起、变得越发放肆的笑脸就能看出来。 雪白的眼睫欢乐地眯起弧形，银髮的咒术师笑得真心实意，像偷吃到罐头的猫一样喵喵直叫。看那架势真是比获得圣诞大礼包的孩子还要快乐几分。五条悟胜了赌约、终于在玛奇玛那里占一次上风，夏油杰在一旁看着，一边替好友高兴，一边又生怕这傢伙破功，突然跳起来大喊好耶我赢了。 好在五条家主只是失态地大笑两声，很快就收住了。 「你承认了，哈！玛奇玛小姐还挺有担当。」 「敢作敢当，我没有什么好不服的。」玛奇玛当然不会说她花了五分钟时间权衡思考要不要回档重来：虽然咽不下这口气，但再来一次城凛事件就真的乐趣全无，毕竟这回合的谜底都已经被解开了。最后她还是忍耐着让了咒术师一回合。「这局是你赢了。」 但是现在她又有些后悔了！咒术师笑起来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不用笑这么夸张，五条君。」 「是我赢了！我赢了！」 「……」这傢伙到底多大？五岁吗？ 想到对赌的居然是这样性格的傢伙，玛奇玛就有无语嘆息的念头。她把卡带随手放进口袋里，顺手又摸出香菸盒和打火机。直到香菸咬在嘴里才反应过来，她现在还在学校。 不能当着学生的面抽菸啊……玛奇玛拿下有吸口有些濡湿的香菸，她垂下眼做了一会心理建设，然后笑着看向眉眼仍洋洋得意的年轻人。 「所以，你想赌什么？」 五条悟张了张口，他想说玛奇玛小姐你去游乐园坐跳楼机不到三小时不许下来；他还想说玛奇玛小姐你走出城凛告诉第一个见到的行人你是被咒术师打败的菜鸟恶魔猎人；他还想说玛奇玛小姐你现在就去给那个不停偷瞄的胖刑事一个过肩摔让他少管咒术师的闲事…… 他想向玛奇玛提出的请求太多了。每一个请求都是一个目的。 五条悟想看到玛奇玛微笑以外的模样。 「和我约会一次，怎么样？」 在没意识到的时候，话就已经冲出口了。五条悟没有后悔，他满意地看到玛奇玛露出震惊的神情。心里一瞬间满足无比。 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和我约会一次吧，玛奇玛小姐~」 第13章 「所以你当时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是的。」 「没有同意，没有点头，没有做任何可能会让对方默认的行动？」 「是的。」 「是因为担心督察组吗？听说旁边有不少搜查课的人在……」 「不止这个原因。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对方还是个学生。」 啪的一声，打火机亮起又熄灭。粉发女子垂眼背手，桌对面的人在昏暗光线中吞云吐雾，缭绕的烟模煳了她的表情。「在这个国家，无论是男是女，和未成年过密接触，在世俗概念上并不值得提倡。身为公安的一员警察，以身作则是应该的吧？」 「……没想到你这么守规矩。」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之后还有别的工作。」 微微躬身，她转头走出气氛压抑的办公室。在合上门的一瞬间，耳朵捕捉到有人轻微的嘆气。她心中一动，屏住唿吸站在原地。 第25页 办公室里窃窃私语。「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吗？」 「再观察一阵子……」 「先通知岸边一声，让他不用着急回来了……」 如果现在走进去，对那些抽菸的人下命令会如何？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瞬闪过，粉发女子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转身走回四课。 …… 公安的恶魔猎人没有秘密。 秘密都会被督查挖得一干二净，哪怕是琐碎的流言蜚语也存活不到一天。这绝对是在系统内工作的一大缺陷，而玛奇玛在接触到公安部高层后更是深刻意识到这一点。 与高专生约会、咒术师、年下……每一个劲爆的词彙都会紧跟玛奇玛的名字。她在短短数日变成红人。 而因为被谈论得过多、导致面谈督察人员，大概也是玩家进入游戏世界以来的首次体验之一。不管是被请小黑屋，还是成为恶魔猎人口中的话题人物，玛奇玛都没有任何不满。事件发酵产生的效果一个比一个离奇，她早就没工夫去计较生气，有的就只有新奇的感觉。 「如果一不小心上了新闻头条，变成推特热搜呢？」 「比如说？」 一直沉默听着的东山小红突然开口。「上电视的话，会不会会有o曜日之类的综艺节目採访？」 「然后屏幕上打出『恶魔猎人x日本dk！禁忌错乱年下之恋』的标题吗？哈哈哈……」 玛奇玛停下搅动乌龙面的筷子，设想一番网络话题满天飞的场景。「……无所谓。不到三天大家就转去关注北海道下雪的新闻了。」人类在追踪热点上喜新厌旧，玩家又对在游戏世界里追求话题感没有任何兴趣。「而且这种东西不会有人看的。」 「哇，不愧是玛奇玛！」 姬野夸张地鼓掌。「这种关头还能保持冷静，想必在那两位高中生眼里绝对是成熟知性，让人无法抵挡的姐姐类型！」 「……姬野前辈，你这是喝到第三杯了吧？」 「那天被外调去仙台真是遗憾啊~早知道东京会发生这么有趣的事，我怎样也该去城凛看看。」 姬野压低声音。「而且听说，还有另外一位高中生弟弟对『玛奇玛小姐』念念不忘呢~名字叫kuro、kuroko……吗？」 玛奇玛选择直接拿走姬野手中的酒杯。「从现在开始，姬野前辈禁酒。」 「欸！对前辈起码使用敬语嘛——！」 恶魔猎人们很少有都空闲的时候。大多数的情况，他们被外派执行任务，或者在日本各地与民间的猎人们合作巡逻。这天却是四课的同事难得一见，他们干脆在家庭餐厅约了午餐。开始大家还在一本正经的谈工作，聊日本各地千奇百怪冒出的恶魔们。但之后荒井和其他几位菸瘾上来，干脆去外头巷子里抽菸。留下的几位女士聊着聊着，又说起了玛奇玛输了赌约的新闻。 这让玛奇玛有种第二只靴子终于落地的感觉。有姬野的地方就少不了情报，同时也少不了八卦。 「所以说，你真的是跟上头他们说的那样，拒绝那个姓五条的高专生了？」 「我有说考虑一下，就让他回去了。」玛奇玛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满上。「那些老头子未免管得太宽，不懂为什么他们要管这个。」 「毕竟对方是高层完全管不到的咒术师啊，而且又是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姬野试图夺回酒杯未果，郁闷地一筷子戳中煎饺。「而且玛奇玛的来歷也很敏感吧？上头的人是不会想看到玛奇玛和外界有太多接触的。」 「……姬野前辈很了解我的来歷吗？」 「呵呵，感兴趣了？」带着眼罩的女性狡黠一笑，伸手一指。「酒来！」 被满上的啤酒杯毫不犹豫地推了过去。她仰头咕嘟喝了一大口，然后满足地「啪」放回桌上。「其实……嗝，我也不是很清楚~」 「……」 「哎呀，不要摆出那么吓人的表情。把玛奇玛领进公安部的人又不是我，是岸边师傅啦！」姬野一抹嘴上的啤酒沫，摆了摆手。「而且师傅那个人神神秘秘的，他一直就是什么话都不外露的人。毕竟他是恶魔猎人中的特级猎手，活招牌，顶流！」 提示：【岸边】人物介绍已更新。 「我们啊，平时已经够没有女人味了，作为恶魔猎人辛苦工作。但是除了围着恶魔转，还是想拥有一些普通人的日常，比如喝喝酒谈谈恋爱之类的。」 姬野张望了一下店门，出去抽菸的男士们还没回来，她郁闷地给自己夹了块油炸豆腐。「但是我师傅那个人，明明已经是最强的恶魔猎人了，还要把一天二十四小时当做工作时间。他的人生中大概没有任何乐趣可言了吧，除了恶魔还是恶魔。」 「除了姬野，岸边队长还有别的徒弟吗？」 「就是秋君啊，当时也是岸边师傅在民间发现的他，然后引入对魔特异课的。只不过秋君从来都不提。」姬野嘆了口气。「也不知道师傅最近在中国忙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提示：您的支线任务——获得神秘角色【岸边】的情报已完成。 谢谢你，姬野前辈。你可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趁着荒井早川秋他们回来重新热闹起来，玛奇玛藉口去洗手间，终于有机会好好查看了一番岸边的角色介绍。虽然连姬野自己都不了解她的师傅，但能分析出的已是足够了。 第26页 岸边不在日本境内，这倒不意外。毕竟她很早以前就放出使魔麻雀，如今日本上空的鸟类快把整个国家翻了个遍，都没见到他的影子；更重要的是，岸边必定知道玛奇玛的真实身份。在上头的人看来，岸边就是公安总部可靠的后盾，有对付她的法子也不定。 进入公安部以来，玩家就尝试找过属于【玛奇玛】的过去，然而翻过档案部里的材料，玛奇玛的档案并不在其中。在日本这个数据化都没有推广成功、如今还用纸质材料和个人印章做档案的国家，「个人档案不存在」的唯一可能便是被提前拿走，有意或者无意，某人并不想让玛奇玛获悉自己的身份。 一个人会没有「过去」吗？ 不可能的。一个人的成长，必定是像蜘蛛网一样，微小但紧密地连接着无数的旁人。这样被遮遮掩掩地阻拦她找出真相，玛奇玛反而对自己的身份更加好奇。这个世界上必定存在有她过去的印记，而现在唯一知道的人大概就是岸边。一个在别人口中像007 james bond神秘又强悍的恶魔猎人。 这样藏在迷雾里的人，不搞清楚真的让她难以心安。 手机突然嗡嗡震动，显示有陌生简讯。玛奇玛瞥了一眼屏幕，忍不住皱眉。 「明早十点半，池袋车站。」 ……现在让人难以心安的傢伙，又多了一个。 单刀直入的消息，电话号码也并非第一次见，除了那个人别无第二选项。玛奇玛干脆直接拨号打过去，电话在响了一声后就被接起。「我以为之前和你们说得够明白了，五条君。」 「但玛奇玛小姐当时也只是说『这不是个好提议』而已，这不是拒绝的意思啊。」 「五条君不明白委婉的艺术吗？你的朋友一定说过。」 「说过又怎样？下决定的人是你，会和你约会的人是我。」 「……」 「玛奇玛小姐真狡猾呢~」年轻人的声音懒散放松，听起来像是躺在什么地方晒太阳。「明明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却非要说这样似是而非的话。让高中生困扰，对你来说有这么开心吗？」 玛奇玛无声地勾唇。她被男孩子语气里似真似假的委屈给逗笑了。她舒展开眉，换了一个靠墙更舒服的姿势。 「那么我有困扰到你吗，五条君？」 「完~全~没~有！」五条悟在电话那端轻微地笑了一声。「因为我知道你会同意这场约会的，玛奇玛小姐。」 「很奇怪哦，明明看起来是个成熟又懂礼貌的姐姐大人，但眼神却完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 「唔……说不上来。就是那种『我一定要做什么』的样子，很孩子气。」 「如果不想我现在毙掉约会的计划，最好注意用词哦，五条君。」 「呜哇好吓人！不好意思，是很帅气。原谅我吧，姐姐（ねえちゃん）~」 …… 玛奇玛挂电话的时候，屏幕上显示通话时长有近十分钟。她想了想，干脆给东山小红髮了条line说已经回总部了，找藉口直接告退。一路上玛奇玛都在思考咒术师和恶魔猎人，脑海中转着已知人物的角色卡片，最后停在那个一次次让她惊讶的人身上。 五条悟。一个完全煳弄不得的傢伙。 是拥有「六眼」的原因吗？还是说他本身就有看透表象的能力。有这样一眼看穿她的人存在，她该感到放心、还是该觉得恐怖呢？ 在提出那个古怪请求「和我约会」后，习惯五条悟五岁行为的人，会把这当成他的又一次搞怪；熟悉玛奇玛的人，则会默认成熟知礼的她选择拒绝。事实上玛奇玛也这么做了，用日本人一贯含煳又委婉的拒绝方式。 但也只有五条悟一个人看出来，玛奇玛根本没有拒绝的意思。 甚至在听到这个提议后，她就下意识考虑去哪约会比较合适了。 「池袋吗？不知道那里有什么有意思的。」 「惊喜还是保留到明天吧！」五条悟笑着说。「明天杰正好回老家一趟，可以的话还能带你去高专逛一逛。」 「哦是吗？可惜这不是三人约会，五条君。」玛奇玛淡淡将了他一军。「毕竟当时我输给你们【两个人】。没来得及问夏油君有什么请求，实在太遗憾了。」 「……」 再怎么厉害也只是游戏人物而已。玛奇玛想，她对咒术师还是了解太少，只要能从五条悟那里掌握到情报，不会让他注意到什么的。 至于主线任务的枪之恶魔，还有刚冒出来的地狱恶魔…… 玛奇玛拿出口袋里的物件。只凭魔术师的障眼法，连使用能力都不需要，那张录有死亡理论的卡带就被她顺利掉包。而被公安总部严密保存的也只是一张空白卡带罢了。 她想起之前跳出的支线任务提示，游戏中居然还有神秘地图【地狱】，未来她还可以尝试解锁进入【地狱】的方式…… 「这个游戏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第14章 对于进入游戏世界以来的首次约会，玛奇玛并没什么设想。 虽然一开始她还挺惊讶这游戏还能走女性向风格，但说到期待，其实并没有多少。玩家任何类型的游戏都有涉猎，连男性向galgame都做过研究，自然包括标准的乙女恋爱向游戏。虽称不上殿堂级别阅尽千帆，但有名的如《安o莉可》、《金o琴弦》、《歌o王子殿下》也是知道的。 第27页 不论和谁约会，白马王子、吸血鬼、偶像……到头来都是呵护脆弱又坚强的女主角，游戏方只会让主角走甜蜜疼痛的纯爱路线罢了。 相比而言，玩家还是更喜欢这个世界动作冒险的部分。 但既然现在有约会的选项，她是不会煳弄了事的。这不是玛奇玛的风格。 玛奇玛家大业大衣柜也大。虽然最多就是成打的西装衬衫，但属于俏皮可爱女性味十足的衣服也有不少。对着穿衣镜换上一套衣服，玛奇玛抱着手臂苦恼看着镜中的新形象。 「唔……总觉得有些奇怪。」 习惯每天西装长裤外加风衣的风格，现在的装扮就像危险的冒险场景中被强行混入甜蜜青春女性向，怎么看都会感觉不伦不类。 「虽然玛奇玛小姐穿西装的样子真的很帅气！不过明天并不是恶魔猎人的办公场合，想来不需要我提醒的，是吧~」 激将，绝对是激将法。话说玛奇玛本来就没打算在休息日出门也是工作装，那个傢伙绝对清楚这一点，会这么说也完全是为了戏弄而已。她拉开衣柜门，拿过另一套连衣裙换上。 衣服搭配完毕再化好妆，等最后将原先的髮辫打散梳顺，镜中的粉发女子温柔优雅，变得和平常完全不一样了。 能想像这样的女人其实非常适合浴血作战，甚至一定程度上会去享受厮杀的快//感吗？ 进入游戏世界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之前十周目的记忆都有些模煳了。但玛奇玛仍然记得曾发生在新干线列车上的每一次暗袭，每一次出击。那时一心想打通关的她尚未觉醒能力，靠的纯粹是体术和不服输的一口气。和黑帮那些人拼到你死我活的玛奇玛，到最后与其说是女性，不如说像一根筋的野兽一样只知道杀戮。 各种意义上，和现在为获取更多情报而出门和年下高中生约会的她天差地别。 摸索这个游戏久了，玛奇玛渐渐发现它与普通rpg的不同。没有勇者，没有魔王，甚至刚入游戏就可以劝退式的地狱难度，而不是大家都习以为常的新手村。这个游戏世界的npc也是真实得过分，除了不停地交互式互动，蛮横刷好感值的方法几乎不存在。如果不是玩家能随时切入游戏面板退出游戏，她真以为有谁创造一个平行世界，而自己在扮演一个公安部的好好恶魔猎人一样。 虽然今天的好好恶魔猎人准备罢工一日，做一个普通享乐的女人。 在游戏里一直打打杀杀确实挺辛苦的，就像姬野说的那样，恶魔猎人的工作模式on太久，她们的女人味都快所剩无几了。 「不过，今天的人还真是多啊……」 这是玛奇玛第一次来游戏世界里的池袋。对比现实生活中的池袋没什么不同，附近有艺术剧场、护国寺、西口公园这样的观光景点，哪怕是工作日大街上的人也是相当之多。除了从乡下赶来「上京」的少男少女，游客也是成群结队。光是给不同国家的观光客指路就耗费玛奇玛不少时间。不过玛奇玛不讨厌这种麻烦。能听懂兽语之外，游戏系统还贴心地给她装备上小语种语言包。哪怕是非洲某土着来找她问路都不成问题。 「听说在池袋还有无头骑士的城市传说啊……不知道我们能不能遇到！」 「据说池袋还出过砍人魔事件，甚至上过tbs……」 「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早都没有啦！骑摩托的骑士都好久不出现啦！」 看来池袋也不是什么非常安全的地方呢。挥手送别一群法国组团来的中年otaku阿宅，玛奇玛看了眼手錶。距离约定好的十点半还有五分钟，她干脆走出人流汹涌的车站口，打算在附近的便利店买杯热咖啡再说。 结果一走进711，玛奇玛就看到蹲在那里细心挑选糖果的白毛咒术师。 「……原来你已经到了啊。」 完全没有被撞破买零食的尴尬，五条悟瞧过来就熟稔地打了声招唿。总算换下了那身黑漆漆的校服，仔细看还换了副新的墨镜。玛奇玛盯了他一会后便走向收银台，留下五条悟跟没事人一样蹲那里东挑西选。等他直起身体，一米九的大高个儿在空间狭小的便利店内瞬间存在感十足。 「玛奇玛小姐今天的打扮超可爱哦，没穿西装真是太好了！」五条悟笑眯眯地晃了晃手上的糖果。「冬季限定的草莓软糖，要吗？」 玛奇玛微笑摇头，她从店员手上接过咖啡。「来池袋的第一件事就是买糖，五条君很喜欢甜食吧？」 「还行吧，我的术式费脑子，多吃糖能让我集中注意力。」五条悟也不反驳，他撕开糖果的包装，丝丝拉拉的塑胶袋声搅得她有些脑袋疼。等到走出便利店，玛奇玛喝了一口热拿铁。她突然有种预感：今天可能会变成带着大龄儿童池袋一日游的场面。 「话说刚才，玛奇玛小姐对我笑了是吧？」 「？」 冰冰凉凉的软糖被突然塞入唇齿间，软软的果冻感触及闭合的齿列，连同即将碰到唇上的指腹都传来热度。玛奇玛面上的笑意渐渐隐去，看了一眼对面搞偷袭还笑的得意洋洋的傢伙，慢慢地张开嘴唇。 草莓的酸甜香气在唇齿间爆裂开来。她默默咽下那颗软糖，过了一会才道。「还不错。」 「是吧！味道超赞的~」大概是看到心情愉悦的画面，五条悟眉开眼笑。他与她并排走在马路上，不时还往嘴里丢颗软糖。「我打算带你去电影院，最近有上映的电影，据说很好看哦。」 第28页 「我没什么意见。」十个男生决定约会有九个会选电影院，这是连五条悟都摆脱不了的直男魔咒。不过看电影也好，两个人只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两个小时。即使是烂片玛奇玛也能不带评价的看完，只要能把约会任务完成大半就行。她面色如常，亦步亦趋地跟在年轻人身侧，「电影院距离这儿很远吗，五条君？」 「没有哦，走路十分钟就到了。」五条悟说道。「话说回来，现在还称唿我的姓氏会不会有些见外呢？明明都已经是约会的关系~」 玛奇玛于是提议。「那么改成『悟君』如何？」 「叫悟（satoru）也可以哦！我的朋友都这么喊我的。」 潜台词是不称唿你「悟」就不是朋友了？ 先是塞糖现在是换称唿，再这样下去就得寸进尺了。 看对方笑眯眯的样子怎么都不顺眼，玛奇玛仿佛想起什么为难事，蹙眉微笑。「是这样的，其实啊，我家里养了几只狗……」 「哦？原来玛奇玛小姐还是养宠物的类型，看不出来啊。」 「……每只狗狗都有独特的名字，有一只叫巧克力，有一只叫蛋糕，」玛奇玛继续往下说。「哦对了，很巧哦，还有一只就叫作——」 「叫悟君也没有关系！随便你！」 「悟君这么激动做什么？」玛奇玛疑惑道。「我只是想说我养的狗名字叫提拉米苏，都是甜点的名字哦，是不是很巧？」 「……」 虽说走路只要十分钟左右，但鑑于约会对象是五条悟，一个随心所欲注意力还挺容易分散的精神小伙，十分钟直线前往电影院的路程硬是让他走成了压马路逛大街。他那鹤立鸡群的身高，外加显眼的长相与发色，玛奇玛不止一次听到有女生窃窃私语好帅想要电话号码，更有声称是o家事务所的星探跑来递名片。让跟在他身边的恶魔猎人大开眼界。 「悟君的魅力还真是无人能挡啊。」玛奇玛还没调侃完，又有人朝他们跑过来鞠躬。结果下一秒，星探的名片就被塞到她手上。 「虽然小姐您看起来已经过了做偶像的年龄了，但是很有演员气质哦！很上镜的电影脸！」星探顶着金色的圆圈眼，只觉得压力无穷无尽地朝他倒来。他冷汗直冒。「……感兴趣的话请务必联繫我们，谢谢！」 「哈哈哈哈哈哈哈！」见玛奇玛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下来了，五条悟笑得前仰后合。「玛奇玛小姐也是很受欢迎的类型嘛！别生气了，人家明明是在夸奖你的~」 「那你能解释一下，『过了做偶像的年龄』又是什么意思？」 年龄永远是女性的禁忌，哪怕是年轻女性也有听不得的字眼。五条悟笑得眼泪都飞出来了，但还是好心解释了一通日本演艺圈关于「过了二十岁在偶像圈就是高龄」的概念。说到最后他还讨好一下。「当然，玛奇玛小姐在我眼里最可爱！如果要做偶像的话，我会全力应援的！」 骗人。 玛奇玛看着弯着眉眼的白髮年轻人，忍不住露出柔和的笑意。「是吗？那如果悟君以后不做咒术师、改进那家事务所了，我也会应援悟君的。」 「哎，真的吗？虽然我一辈子也只可能做咒术师……」五条悟挑眉。「不过还是好感动啊，玛奇玛小姐~」 「真的哦，在我看来，悟君很有潜力，拍电影的话一样会红的。」 好感值36明晃晃的挂在头顶上，五条悟还能对她展现甜蜜到能让人心生错觉的笑容。这不是演技是什么？ 一定有很多人说过，五条悟是天生的咒术师。 但如果演技就是会说谎的话，那玛奇玛得说，五条悟就是天生的演员。 「说起来，约会是要牵手的吧？」 走到电影院的门口，玛奇玛突然这样说着，沖年轻人伸出左手。她的手指白皙修长，看起来非常适合手指交握。 「愿意牵着我的手进去吗，悟君？」 第15章 最后还是没有牵着手走进电影院。 因为电影快开始了。 从网站上看到电影简介和预告片之后，玛奇玛就把心理预期放到最低，都做好呆坐两小时的打算了。也不知道是五条悟随便挑的还是单凭个人喜好，电影是很王道的热血动作片，男主角歷经千辛万苦、终于打败魔王，但同样因为种种而失去了亲人朋友。总的来说是个在悔恨中蜕变成长的故事。 预期放得过低，结果在看的时候反而会收穫不一样的体验。虽然主人公犯起蠢时让人//拳头髮痒，但当他失去最为信任的挚友同伴、在雨中痛哭的时候，玛奇玛还是被电影院3d立体环绕的哭喊和倾盆大雨下的压抑画面所震撼。 ——现在电影院都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 身下的座椅都在跟着男主的哭声振动，这是为了让观众有更好的场景投入感吗？ 黑暗中也能清晰视物的能力十分有用，她瞥眼四顾，就和任何一家平凡的电影院一样，总有不是来看电影的人。七七八八坐满的观众席上，有的已是鼾声四起，有的和情侣热吻连连；认真看片的观众大概并不多，银白头髮的年轻人就是其中之一。他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搭在座椅把手上。摘下墨镜的他看起来十分认真，稜角分明的侧颜在变幻的荧幕光线中明明灭灭。 封闭的空间内，身侧的咒术师触手可及，连同他的气味充斥整个鼻间。如果仔细辨认，确实能感受到不同。相比恶魔的臭味、普通人的水果酸味，咒术师更像是雨后的薄荷，刺鼻又清冽。这样过于强烈的存在感，哪怕是把这片薄荷丢在堆成山状的水果里，玛奇玛也能一口气闻出来。 第29页 放在座椅把手上的手指蜷起。她垂下眼睫，那人骨节分明的手指距离她的不过一厘米的距离。 「为什么死去的人不是我？」 「难道一路走来我这么努力，就只能不停的失去吗？！」 在男主痛苦独白的背景音中，玛奇玛无言地注视那只手，一会后才将目光转向萤屏。虽然能感受到对方疑惑的视线，但之后她再没有看一眼。 「还真是一部好电影呢。」 走出电影院，五条悟伸了个懒腰，这样感嘆道。「男主角因为同伴的牺牲而成长，最后付出惨痛代价打败反派，最后一幕真是太贊了！」 「看得出来，悟君很喜欢这样的热血电影。」玛奇玛说。「如果满分是100分的话，悟君会打多少分？」 「唔……90分吧。扣10分是因为女主角太吵了，导演没定位好。」他戴回墨镜。「玛奇玛小姐呢？」 如果这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恋爱游戏约会戏码，到这该选哪一个选项？ 【a.我和悟君想法一样呢，下次一道再来看电影吧。】 【b.没有想像得那么好看，也就70分左右吧~】 【c.都忘记电影有什么剧情了。什么？你知道我那时在看你……？】 可惜他们只是各怀鬼胎的陌生熟人，而且这游戏也不属于女性全年龄恋爱向。 「我会打50分。」玛奇玛像没事人一样选了不存在的d，她把电影票扔进垃圾桶。「气氛有些强行催泪，故事虽然感人，但拍得有些假。音乐或许是唯一的亮点了吧。」 「欸？怎么会这样！」 没听到标准答案的五条悟很不满，连虚假的敬语也顺势扔了。「难道玛奇玛不觉得，最后醒悟过来的男主很厉害吗！」 要讨论电影吗？玛奇玛挺无所谓。「我倒觉得主人公很可怜哦，被所有人推着被迫承担同伴牺牲的负罪感。如果他不想承担这份压力，那他在一开始拒绝不就好了。」 「可是他的同伴……」 「牺牲了，确实，配角们也很可怜的。」玛奇玛走下电影院的台阶，「但又不是主人公动的手，他为什么要自责成那样呢？而且之后的復仇不是让更多人牺牲了吗？如果不去復仇，其他人也可以因此活下来吧？」 五条悟张了张口，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这么评价电影的人……哪怕你不高兴说看了个大烂片，我也能接受啊！」 她就不说。「说不上是烂片吧，导演和演员拍得挺辛苦的。」 他还不死心。「真的一点，一点都没被剧情感动到吗？」 能被她随便乱扯的理论给憋屈到，所以说男高中生还是太容易不淡定了。「如果主人公因为害怕而逃跑，倒挺有反差萌的。」 「……其实玛奇玛根本不是人，是无血无泪的恶魔对吧？对吧！」 她心里一跳，面上却始终没有变化，顶着银白髮的咒术师嘀嘀咕咕抱怨的压力继续朝前。两人停在路边稍作休息，玛奇玛把售货机里掉出来的可乐递过去。「生气了吗？」 拉开可乐拉环的动作一顿，墨镜后的蓝眼睛立刻犀利起来。 「如果我说生气，你会陪我继续逛的，是吧？」 五条悟摆出个凶神恶煞脸，看起来是打算她一摇头就把可乐捏爆的样子。毕竟比眼前大龄儿童要年长几岁，该顺毛时玛奇玛还是要顺毛的。「我对热血电影没什么兴趣，之前应该和你说一声的，不要放在心上了，悟君。」 她微笑道。「当然，接下来我也会陪你的。有打算去哪里走走吗？」 …… 五条悟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虽然在电影院没选到对两人胃口的片让他有些不甘心，但随即他们来到的地方，很快让人兴致高昂起来。 「我怎么忘了这儿呢，游戏厅！！」 装饰得五颜六色的店面池袋到处都有。但能一口气包揽各年龄层顾客的店却不多。上班族，年轻学生，甚至都有年纪一把的老爷爷在慢悠悠地玩桌面冰球。这里不只有街机，还有大头贴机，抓娃娃机，赛车类游戏，跳舞机等等。 到处都是攒动的人群，让玛奇玛忍不住感嘆。「好多人……」 一转身，五条悟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熘到竞速游戏区，他大长腿一跨稳坐在摩托赛车上，旁边排队的几个中学生直接傻眼。 「哈哈哈，来游戏里一决胜负吧，玛奇玛！」 「那个，学长，我们先来的……」 玛奇玛沉默地走上前，压着裙角坐上另一侧的摩托赛车，一边顺手给游戏机投入兑换币。拉下墨镜，五条悟打量了一番她的脸色。「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哦？我和杰没事就来这儿的游戏厅，玩得可好了。」 「我怎么会认输呢，悟君。」 意外的，女子握住赛车扶手的动作熟练至极，她露出满意的笑颜，一字一顿道。「游戏才刚刚开始。」 好一阵没逛游戏厅，玩家都快忘记放松玩游戏是什么感受了。 对着五条悟认输可能吗？想都不要想，她那20%未与玛奇玛同步的部分正叫嚣着把这小子碾压到哭爹喊娘。 当然，仅限在游戏厅范围里。 这里可是玩家的【领域】。 接下来便是震惊周围顾客一整年的场面：一对不知道是不是情侣的男女兑换大量游戏币，然后以横扫千军的气势玩遍整个游戏厅。女生一头顺直长发，漂亮得像电视主播一样，但玩起游戏来兇勐无比；虽然旁边高个子的男生打游戏也很强，但渐渐也有些支撑不住。 第30页 「……再来！」 下一个是跳舞机，一个很容易跳着跳着就一通乱踩的游戏。 但对玛奇玛来说，即使穿着非常不便的裙子，跳舞机也不在话下。 当女子跳出破纪录的数字时，一旁抱着手臂围观的五条悟早已从震惊变为麻木。他干脆放弃竞争，边欣赏边笑。「玛奇玛，其实你副业是职业玩家吧？现在的你完全，完全不像恶魔猎人啊！」 「只对游戏有些涉猎而已，又不是真正跳舞。」把kill this love极限版的分数刷到一个常人都摸不到边的高度后，玛奇玛从包中抽出张纸巾擦去额头的汗。刚才一顿跳舞机下来，吸引来好多跃跃欲试的围观顾客。她看了一眼不由皱眉。「我们换个地方。」 走出游戏厅，他们这才发现空气都带着凉意。天色昏暗，已是到了傍晚。连马路上的行人都少了很多。 两人竟然不知不觉在池袋消磨了整个下午。 「路上没什么人了呢。」 「……嗯，都回家了吧。」 他们停了一会，之后并肩而行。气氛一时平和得不可思议。 这大概就是尾声了吧？五条悟想起一下午的针锋相对，再到现在宛如朋友的相处，吐了口气。「你……」 「从一见面起，你就开着那个『无下限术式』吧？」玛奇玛突然开口了。「特意拿糖果来试探我会不会发现，当时手都不稳的悟君真是可爱呢。」 「我那是第一次给女孩子餵糖欸。」五条悟下意识反驳。「技术不熟练手抖是正常的！」 「我很受宠若惊哦，能享受到五条家主这样贴心的对待。」玛奇玛说道。「不过这样玩闹般的约会也该结束了。作为年长一方，在最后做点总结是必须的吧。」 约会要结束了，这大概是他们今天唯一一次共调的意识，之后他们就不会有什么机会再见了吧。 不过，「这不是玩闹。」五条悟皱眉。「我可是很认真的。」 「我也是很认真的，悟君。」玛奇玛停下脚步。「但是所谓的约会，可不只是看电影逛个游戏厅这么简单。你忘了最重要的东西。」 「……最重要的东西？」 「双手，嘴唇，还有手臂的温度。」 金色的圆圈眼含着笑意，凝视那双苍蓝无机质的眼眸。大概是气氛过于平静，玛奇玛靠近年轻人，她松下双肩，没有任何防范警戒，像浮动靠近的一朵温暖的云。「……没有人会拒绝这些，它们都是约会中必不可少的部分。悟君，今天有做到其中的任意一条吗？」 「当双手无法触碰，嘴唇无法接近，连手臂也无法向对方张开合拢……这场约会就是失败的。男女之间，再多的玩乐也比不上彼此皮肤的接触。」 玛奇玛伸出手指，她仰头在空气中描摹五条悟的下颚。不自觉绷紧的线条，这小子估计正咬着牙呢。「有异议吗，悟君？」 「……没有。」 「那么，你现在想解开『无下限术式』吗？」玛奇玛说。「对着我，一个并非你挚友、也并非你同学师长的人。」 「……」 玛奇玛没有后退，她收回手指，转而伸出整个右手，向白髮年轻人的脸颊附去。纤长的白色眼睫像颤动的雪，下方的蓝越发空茫。他依旧一动不动，被按下静止键一般沉默，让人看不出是否解开了防御。 她的右手渐渐靠近，直到有什么阻止了她的继续。 无下限咒术。五条悟天生的术式。一个将接近速度无限放慢，让人永远都碰不到本人的能力。 玛奇玛收回手，忍不住嘆了口气。说了那么多，五条悟依旧没有对她解开能力。拥有「六眼」的咒术师，比她想像得还要傲慢。 「不想解开术式是有原因的，我对你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沉默了一会的五条悟终于开口了，他语气和缓。「我有些事想问你，如果能解释得清的话，我自然不会再对玛奇玛小姐使用这个术式。」 我还需要再回答什么？ 太麻烦了，玛奇玛想，直接对他下命令吧。 「我想知道，之前在东京神保町……」 「砰！」 激射而来的子/弹，夹杂的风声像死神悽厉的哭喊！玛奇玛的耳朵在前一刻捕捉到子弹突破音速的声音，她无法做出反应，因为下一个瞬间，女子的胸口炸开一片鲜红的血花！ 「玛奇玛！！」 第16章 被子弹击中的人，如果是头部中弹，死亡率超过90%；如果是左胸心脏中弹，但死亡率更高达100%。 如果运气好一点，子弹穿透的部分是右胸或者腹部，那么存活率就有30%左右。但若动脉出血过多，那无论受伤的地方在哪，基本就是game over的结局了。 在这样千钧一髮的危机时刻，最重要的是什么？ 曾在枪林弹雨来回刷过十周目，玛奇玛对子弹破空声已经达到高度敏锐的地步。虽然正和五条悟说着话，但在第一时间，她就注意到背后偷袭的暗枪。 只是她的反应时间还到达不了飞身闪避子弹的地步。玩家唯一能做的就是偏离身体的重心，与此同时飞速拉出系统面板。打开面板时，整个游戏时空都是静止画面。她甚至都能看到停滞在半空中的子弹，顺着延伸的弹道，目标直指玛奇玛的左胸心脏。 看子弹的口径必定是远程的大口径狙击步//枪。这样精准的目标方向，想来刺客就在这一公里范围之内。 第31页 会是谁呢？难道又是枪之恶魔派来的手下？ 打开面板的时候，玩家本人是无法对周边环境做出改动的。面对着即将夺人性命的子弹，她只能皱眉在面板上翻动先前的存档。很遗憾，之前的玛奇玛在游戏厅玩到忘形，完全没有存档的痕迹。上一次的自动存档还要追溯到两人进入电影院的前五分钟。 难道还要再来一次约会歷程？ ……还是想想怎么躲子弹吧。以她现在的身体强度不会即死，应该可以再拖一会。玛奇玛再次目测了一下子弹飞射的弹道。她点击存档，然后返回现实中。 0.4秒后，子弹穿透玛奇玛的右胸。 坠落的瞬间，飞溅的鲜血在视野中变得慢得出奇，她甚至看到高中生震惊睁大的眼睛。由于惯性，女子的身体向前重重倾斜，一双年轻有力的臂膀接住下落的身体。 「玛奇玛！！」 原来这小子能喊这么大声啊…… 抱这么紧做什么，嫌她的血流得不够快吗？眼前一阵阵发黑，勉强睁开的眼睛只能看到前方被大片红色染透的衬衫。温度随着血液的失去逐渐降低，连听觉也在慢慢消失。抱着她的人似乎在颤抖，紧握住她的手用力到发痛，那人的手指有血的粘稠，同样冰冷无比。 「怎，怎么会这样……」 「玛奇玛，振作一点！喂！别睡过去！！」 还是太高估自己了。被穿透的胸口正努力再生内脏组织。可是创伤面积太大，按照血液的流失速度，哪怕身边这位已经明显失去冷静的五条同学立马打电话，她也等不到救护车来的那一刻。 之后就这样老老实实躺着，等待游戏game over的提示音吗？ 不，她不想再来第十二周目了。 相同的死因保留在前十次就行，这一周目的玛奇玛绝对不可以死，最少也不能因为可笑的枪//击再死掉。一定还有什么别的方法。 失去视觉和听觉，让玛奇玛自动过滤掉周边环境的干扰（似乎从某人的臂弯转移到平地上），前所未有的冷静下来思考策略。她重新打开游戏面板。上一次的存档，正是中枪前的0.4秒。 0.4秒，足够她做些什么？ 这短短一瞬的时间内，能做出的改变十分有限。上一次的玛奇玛偏离身体重心，只能确保子弹不会直接命中心脏。那么这一次呢，怎样做才可以把损失降低到最小？ ——如果有什么能挡住子弹就好了。 能有【什么】…… 可供她犹豫的时间并不长，死亡的脚步声越发临近了。在心脏停止跳动前的最后一刻，玛奇玛终于点击页面中的读档选项，时间重回0.4秒前。 视觉与听觉回归的同一时间，玛奇玛向前倾斜身体，双眼凝视面前的咒术师发动能力。 「保护我，悟君。」 0.4秒后，高速袭来的子弹被五条悟手臂上的无下限咒术弹开，在空中翻滚几圈后掉落在地。 成了。玛奇玛勾起唇角。还没来得及小小庆祝下她的胜利，她就被一双有力却仓皇的手臂抱住。 玛奇玛下意识要推开，但她的动作被对方的一句话中断。 「我好像看到你死了。」 咒术师的身高足以将玛奇玛圈在怀里。下巴抵在女子的发顶上，张开的手臂收紧又放松，似乎不可置信，担心又忧虑地在用身体体温去确认面前的人是否存活。玛奇玛先是怔住，她干脆放松身体，将自己整个融入年轻人紧张的怀抱里。 「我还活着哦。」 「但是，明明有很多血……！」 他收住声，玛奇玛的衣裙干干净净，并没有幻觉中看到四溅的鲜血。而粉发女子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肆意。她同样伸出手臂，环住五条悟的腰身。「这样，能感觉到我的心跳吗？」 两具紧靠拥抱的身体，胸腔传递着的不只是温度，还有与彼此激烈共鸣的心脏。在确定对方的心跳不是幻听后，五条悟紧绷得像弓弦的腰背终于放松下来。 「太好了，你没有死……」 「我是不会死的，悟君。」 玛奇玛后倾身体，而咒术师后知后觉到他们之间的不对劲。在他后退的同时，她主动拉起松懈垂下的手。指节轻柔地用力，两人的手十指交缠，直到手心互抵，交握相扣。 五条悟蹙起眉头。被神眷顾的脸还带着最后一丝惊魂未定，那双晴空色的眼睛不解地看着她。玛奇玛笑着说。「这样悟君就知道，除了拥抱外，牵手是什么感觉了。」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是什么时候起解开无下限术式的？ 原本五条悟就想借约会的由头解开他对玛奇玛的一些困惑。然而不知从何而来的刺客，突然出现的死亡幻觉，他莫名其妙地出手相救，还有两人上下颠倒的局势。为什么越靠近这个女人，就越觉得神秘，谜题也越多？ 「谢谢你保护了我，悟君。」 被谜团笼罩着的女人浅浅微笑，眼神里满是占尽上风、胜利得手的愉悦。「我收回前言，今天的约会真是太棒了。」 他沉默地盯着玛奇玛片刻，随机也露出个大大的笑脸。「那么玛奇玛小姐~要约下一次吗？」 …… 如同玛奇玛预测的那样，袭击她的人是一群与枪之恶魔定下契约的黑帮。在约会结束后没多久，她就在距离不到五百米的大楼天台上找到了他们。 第32页 与和恶魔定下永久合作契约的恶魔猎人不同，这群有备而来的刺客没有继承枪之恶魔的能力。他们更像是一群临时工，和恶魔定下的契约也是一次性生效的类型。从玛奇玛的拷问上，她得知这群刺客每一个人的帐户上多了两万日元，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利用有恶魔之力的子弹和武器，将玛奇玛暗杀致死。 「为什么枪之恶魔这么针对我呢？」 玛奇玛疑惑地扶住下巴。「从新干线之后就被惦记上了……但是现在的我还没来得及找它麻烦呢。到底是为什么呢？」 「……你们猎人和恶魔结的梁子，我怎么知道！咳咳！」 小混混们倒了一地都不省人事。领头策划暗杀的刺客头子稍强一些，但没拷问两下咳血到搭不上话。玛奇玛摇了摇头，无奈地耸肩。「但我现在还只是个毫无头衔的警察而已啊。」都不是内阁直属了，也要把目标对准她吗？ 「别开玩笑了……敢动用私刑，你这女人绝对，绝对是……」 「猎人杀恶魔还不是为了普通市民的安全着想。你选择站在恶魔那一边，怎么看都是反//人类的举措。」玛奇玛说完点了点头，拷问起来更心安理得了。「那傢伙可是全球通缉的大恶魔，每个国家都疯狂地想知道它现在的方位呢。说吧，你们到底是怎么跟它搭上线的？」 「咳……你绝对是恶魔！恶魔！！」 一天之内被人两次称唿是恶魔，到底她真是恶魔呢，还是单纯做人太失败？玛奇玛轻轻嘆了口气，她彻底失去兴趣，扔下拷问不出什么东西的刺客拿出行动电话。 「早川君，你现在有空过来一趟吗？」 和枪之恶魔有关联的恶魔猎人不止玛奇玛一个，认识的同僚里她还知道早川秋、一个身上有着主人公式黑暗过往的男人。听说这是枪之恶魔的案件，扎着马尾的青年很快出现在池袋。 他的拷问技巧比玛奇玛简单粗暴得多，上去直接一脚，踹得对方一口血牙都飞了出来。「你们到底是哪里的黑帮？在哪里定的契约？！」 青年沉着一张俊脸，日本刀柄重重地抵在刺客脸颊上。「不说的话，就和你的耳朵说再见吧。我说到做到。」 「你这臭小子……」 雪亮的刀锋从刀鞘中乍现，早川秋漠然收刀，一旁的玛奇玛挑了挑眉。「早川君，慎用你那把刀哦。」诅咒浓郁成这样的刀还能带出来，也仅此早川秋这一人了。 「这样用没有关系，我的刀没有完全出鞘。」 刺客呆滞地看着他俩，他颤抖着摸了摸，半块耳朵血淋淋地搭拉下来。 「好痛，好痛啊！！！啊啊啊！！！」 「现在可以说了吗？」青年碾踩在刺客头子的手上，对着哀嚎眼都不眨一下。「把你知道关于枪之恶魔的情报，一字不漏地说出来。」 早川秋的威胁和他一副要吃人的阴沉脸果然有用。根据半只耳刺客的交代，他们是来自一个叫桃巨会的黑帮，盘踞在东京郊区附近的并盛町，平时靠收保护费为生。不知何时起，他们的首领就像变了一个人。桃巨会开始大肆扩张，甚至干起了以往他们都不敢做的买卖。走//私贩卖，甚至杀人越//货，生意不知怎么越发红火。 至于这起暗杀，是桃巨会首领亲自委託下达的生意。因为最近的势力扩大，连带他们底下混混也跟着膨胀起来，所以也没多想就直奔池袋而来。 他说，他们「如有神助」。 「这么没头没脑，被恶魔控制了都不知道。」早川秋啧了一声，他皱眉又暗骂了几句，转而看向沉思着的女子。 「这件事我会和总部的人汇报，然后去并盛町一趟。你呢，玛奇玛？」 「他们的目标是我，无论如何我都会亲自调查的。」玛奇玛回道。游戏提示关于枪之恶魔的主线任务有更新。既然唯一的线索直指并盛町，那么她能做的就是去当地了解情况。虽然她并不认为枪之恶魔本尊就在那里乖乖等候，主线任务的水只会更深而已。 正在这时，她注意到黑髮青年的眼神有些不对。「怎么了，早川君？」 「所以你真的去约会了。」早川秋上下打量她一番，一贯冷酷平淡的表情有些松动。「果真和姬野前辈说的一样。」 「……」没想到你也有八卦的属性在啊，早川君。 第17章 关于枪之恶魔的报告书很快被递了上去。 玛奇玛耐心地等待了几日，然而报告书仿佛没了下文，等到的反而是一纸调令：她被告知需要出差前往神奈川县，处理当地一起由恶魔导致的异常事件。 她盯着下达任务的恶魔猎人。「枪之恶魔的案子怎么办？」 「那个是大案子，多半会交给前辈们去做。」 「我问过了，没听说会有人去并盛町处理案件。」 「……」 「其实你们真正的打算是当做不存在吧？」 「……」 和没有姓名的npc是讨论不出来结果的。玛奇玛还是决定直接去高层的办公室一趟。在走廊上，她正巧碰见准备出任务的姬野和早川秋。见她的第一时间，神色平静的眼罩女性就投来一个促狭的挤眉弄眼。身后的黑髮青年无声嘆气，看向玛奇玛的眼神有些抱歉。 不用开口也能猜出来，多半是嘴不严实的早川秋把她去池袋的事告诉搭档了。 第33页 不过现在不是聊这些的时候。玛奇玛做了个口型：并盛？ 早川秋皱眉摇了摇头，同样做口型：仙台。 明明之前才从仙台回来……难道那里的恶魔很多？目送着两人离开大楼，正巧日下部经过，她顺势问道。「仙台那里的情况很复杂吗？」 「倒也不是很复杂……仙台那里的杜王町警署发来请求总部调查的报告，说从歷年失踪人数的档案里推断当地有杀人魔什么的。」 日下部抓了抓头髮。「一开始推断是一般人为的兇杀案，但之后调查才发现有恶魔作祟的痕迹。昨天才听姬野抱怨，说一个小镇藏了不少的异常情况，也不知道当地的恶魔猎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当地的恶魔猎人？」 「就是民间的恶魔猎人。他们的消息渠道很多的，黑帮，地头蛇，还有线人……有时候会比官方恶魔猎人的反应还要快。毕竟能抢在我们之前杀掉恶魔，尸体还能在黑//市上卖出很高的价钱。」 日下部压低声音。「我查过，名气大的恶魔猎人大概赚得是我们的三倍，可恶啊，真想把他们一锅端了……」 玛奇玛深感官方恶魔猎人的生活不易，不仅要牺牲身体器官与恶魔定下契约，更要担着生命危险保护普通市民，同时赚着公务员的一点死工资，完全比不上那些私自买卖恶魔尸体的猎人。 这样想来，高层不愿意派遣人手去并盛町，是否是因为当地就有恶魔猎人的存在呢？ 也许是为了转移恶魔对本部猎人伤害的危险，他们想让民间的猎人先去试一试水吗？ 无视掉日下部在身后的八卦意图（「话说，你是不是真和那五条家的高中生约会去了？」），玛奇玛直接去办公室找先前交接报告书的负责人。果然如她所设想的那样，总部对待可能存在的枪之恶魔抱着非常谨慎的态度。或者说过于谨慎了。在对方磨磨蹭蹭的长篇大论里，玛奇玛竟然硬是听出了抱怨她揭开潘多拉魔盒的意思。 「枪之恶魔是各国严密监视的恶魔之一，危险程度有多高就不用我再重复了……东京公安总部目前也只收集到不足0.2kg的肉片而已，甚至为此付出了数十名猎人的性命做代价。」 负责人推了推眼镜。「一旦有什么和它有关，就意味着非常可怕的死亡，甚至会波及到大范围的普通市民。我记得十三年前，什么时候来着……」 「11月18日，上午10点。日本登陆。」玛奇玛说道。「26秒内伤亡5万7912人。你以为我不清楚枪之恶魔有多危险吗？我很清楚。」 「同样，我也在报告里已经提过了，并盛町那个名为『桃巨会』的黑帮不可能有枪之恶魔本尊。」 她没有再背着双手站得笔直，而是走上前撑住办公桌的边沿，俯视着张口结舌的中年男人。「明明之前还只是收保护费的地痞流氓，现在他们的势力却在极不正常的扩张。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他们与恶魔签订了其他契约，被恶魔操控，或者直接持有枪之恶魔的肉片。」 「可是并盛町肯定有民间的恶魔猎人在，他们会处理……」 「如果一味的退缩逃避，假装事情不存在，枪之恶魔的肉片是永远都不会被总部收集完的。」 金色的圆圈眼里不带一丝感情。「不断有市民因为恶魔而死，你还在指望这一群只想挣钱的乌合之众吗？」 「注意你的态度，玛奇玛。」负责人鼓起勇气拍了一下桌子。「民间的恶魔猎人可以再顶一阵，之后等你们四课的岸边队长回来后再谈也不迟！」 「……」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大概真没别的谈判余地了。 做到高层的人，不愿担责的毛病大同小异，现实生活中多的是，玩家可以理解。这种旁观心理，某种意义上也只是人类的劣根性之一而已。 但【玛奇玛】需要理解吗？ 真实的她，其实已经烦透这间空气污浊的办公室，秃头负责人的歪理邪说，还有这畏畏缩缩不愿直视她的样子了。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呢？你只是软弱的傢伙而已。」 何必再遵从这个人的规则呢？她更适合接过这里的指挥棒，以玛奇玛的能力绝对可以做出更好的安排。 粉发女子自言自语的声音不低。负责人呆滞了一刻，还没来及拍桌子，他就对上玛奇玛幽深的圆圈眼。 明明金色是太阳的颜色，可女子的眼睛却有着能将人吸进去的魔性。负责人一时有些恍惚，好眼熟啊，为什么他会觉得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睛呢？ 「我需要你签下那份报告同意书，由我全权负责，去并盛町调查当地的黑帮。」 负责人意识模煳，他点了点头。 「对了，我记得你提到过，总部保存有枪之恶魔的肉片。它在哪里？」 「在……关守契约恶魔的地方……」 「把它拿过来……不，我和你一起去取吧。」 「是……」 负责人慢悠悠地站起来朝外面走去。玛奇玛心情好转，她满意地耐下性子，做出跟随的姿态落后前方的人几步。 终于对自己人下手了，她却没有丝毫的愧疚感。甚至有些遗憾没有早早的对这些高层老头子使用能力，白白让他们指挥了这么久。 「只是没想到，比想像中还要弱啊。」 对上意志坚定的普通人，她的命令曾有过不起作用的时候；咒术师中也有强硬而且能力出色的人在，控制起来更是时灵时不灵。反倒是公安总部里的高层是其中最容易屈服的，想来实在太讽刺了。 第34页 当负责人打开保险箱，从中取出一个密封盒时，玛奇玛瞬间感受到其中浓郁黑暗的力量。 她伸手接过密封盒，打开后，绒布上静静躺着几枚银色质地的子弹。与此同时，游戏「叮」一声跳出最新提示。 提示：您的主线任务已更新。 获得【枪之恶魔】肉片 0.1/5kg。 虽说是「肉片」，但事实上，枪之恶魔的肉也只是金属质感的子弹，这逻辑合情合理。她拿起其中一枚子弹，光滑的质感却带有诡异的吸力，她抬起手，其他几枚子弹顺势就被吸引黏合上去。 「就像活着的『肉片』啊。」 游戏显示所有的情报都得自己来找，于是玛奇玛顺带用能力控制负责人打开了一旁机密档案室的大门。在遍布着灰尘的房间内，她很快翻完了所有资料。由于枪之恶魔的速度极快，它的身体在移动时会烧焦脱落，这些肉片有着强大的增幅效果，也就成了其他恶魔争抢的物品。 肉片会吸引其他的肉片。就像定位效果极佳的gps，只要拿着其中一枚子弹，玛奇玛就可以感应到其他肉片的存在了。 「今天的事不要告诉别人。」 收起密封盒后，玛奇玛对着准备离去的男人这样说道。 她沉吟片刻。「还有，可以的话，下次的例会上提议给所有的恶魔猎人加薪吧。试着说服总部里的其他高层，如果有反对的人，告诉我名字就好。」 日下部，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感到自己在帮助同僚上出了很大一份力，玛奇玛心情很好地拍了拍冷汗直冒的负责人肩膀。 「对了，这里除了肉片一定还有别的收藏吧，能让我看一看吗？」来都来了，她总不能就拿这么一点就走吧？ 负责人机械性地点了点头，他拿出钥匙，接着打开下一个保险箱。转动锁盘的动作枯燥耗时，而正在这时，背后紧密的暗门内传来悠长刺耳的嘶吼声。 这吼声打破了房间内的平静，也让他怔了怔，突然想起什么。 捕食者的味道从背后不断传来，玛奇玛挑眉。「原来总部的契约恶魔都关在那里啊……」 ——是了，他想起来了。 狐狸恶魔，石之恶魔，还有最近抓捕到的未来恶魔……它们不都是有一双漩涡一般的圆圈眼吗？ 「这个，应该是咒术师的玩意儿吧？」 有着和恶魔同样纹路眼睛的女子，突然从保险箱里拿出个古朴的物件。贴满古怪符咒的物件与恶魔猎人的风格完全不同，玛奇玛忍不住捏了捏。「这是……手指？」 负责人呆呆地垂着手，他不再关心到底有什么秘密收藏被拿走。此时此刻，他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恶魔竟在我身边。 恶魔竟在我身边恶魔竟在我身边恶魔竟在我身边恶魔竟在我身边恶魔竟在我身边恶魔竟在我身边恶魔竟在我身边…… 「记好了，今天我来过这里的事情，全部忘记哦。」 「是。」 很快，这个念头像落入地面的水一样，消失不见了。 …… 公安大楼上的夕阳风景非常美丽，太阳的光芒层层散落，将云层涂染成绚丽的粉紫色。被这样壮丽的景色所吸引，玛奇玛忍不住张开上臂，深吸一口气。 上方是触手可及的天空，下方是整座东京的模样。独自站在天台上的她突然有种唯我独尊的感觉。再没有先前那种凝滞的生涩感，现在的她好像可以做到任何事，支配所有的一切。 提示：您无师自通，完全支配公安总部高层人士。 为我所用lv.3→为我所用lv.4 已升级！ 埋下支配成功的一颗钉子，这样以后玛奇玛就在总部有了一定话语权、不用再老老实实顺着上头的意思做事了。当然，最好还是要找个时机加上头衔才行。等之后立下一些功绩，她就升个职好了。 口袋里的电话嗡嗡震动，打断了玛奇玛心潮澎湃的思绪。恶魔猎人在外都习惯于简讯或者邮件的方式联络，就是因为担心突然的电话声响会打扰到任务的进程。能这么不合时宜现在找上门的，绝对不是恶魔猎人。 「听声音似乎心情很好啊，玛奇玛小姐。」 五条悟拖长的声线有些委屈巴巴的。「我可是一直在等着你的电话，担心玛奇玛小姐一不小心又被什么人暗杀掉了欸！」 「感谢关心，我活的好好的。五条君才是，一直胡思乱想，容易被不好的东西找上门哦。」 玛奇玛用一边的肩膀夹着电话。她在大衣口袋里翻出刚刚找出的咒物，对着落日的余晖仔细查看。「特别是……一些棘手的特级诅咒。」 「我可是最强的，咒灵这种东西，来一个祓除一个来两个祓除一双。」五条悟在电话那头大概在撇嘴。「还有为什么这么冷淡，玛奇玛小姐又叫回我的姓氏了。」 「因为约会游戏已经结束了，五条君。」玛奇玛温柔笑道。「高中生也该回去好好写作业了。」 「……啧，作业啊……」 「高中生是不可能没有作业的。没有例外哦，咒术师也一样。」 「倒不是作业啦，但是确实有些烦人的任务要去完成，比如当保镖之类的……」 天才咒术师也要做人保镖？这倒是有些稀奇了。玛奇玛握紧手中的「两面宿傩」手指，她还没问出口，就听电话那端传来年轻人微微低沉下来的声音。 第35页 「说起来，之前在池袋，我有一些困扰很久的问题没来得及问你。」 「你想问什么？」几乎下意识的，玛奇玛觉得他的问题会让人难以作答。于是她停了停，迂迴说道。「我之后会出差一趟，既然五条君也有任务在身，那么等有空了之后再说吧。」 「好的……那么，我们之后再见。」 第18章 现实生活中少有说走就走的旅行，这个世界同样如此。 虽然很想一拎手提箱一走了之，就像其他游戏直接选择下一地图开启冒险模式。但这个游戏世界更热衷纠结细节，她也只能作罢。前往并盛前，有不少事是玛奇玛得亲自完成的。除了走走流程、留在总部等待「内定」下发的报告同意书，用老鼠监视被控制的总部高层和数个恶魔猎人的动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去做。 ——测试手中的枪之恶魔肉片。 0.1kg，100克，掂量着也就一小袋杏仁的重量。几颗子弹肉片分被玛奇玛充分利用，餵给不同的恶魔做测试。 在城里能找到不被公安恶魔猎人注意的恶魔并不多，但总有小猫两三只。花了两天时间，玛奇玛最终得出结论：恶魔主要依赖血肉存活，除了人类，吞食同类的血肉也能让他们变得强大。枪之恶魔的肉片效力惊人，仅仅一小块就能够极大程度增强恶魔的实力。 哪怕是乡下蔬菜园里，她随便找到的菠菜恶魔也一样。 只餵了一颗子弹，它就瞬间化成大力水手版菠菜恶魔。不仅把农田都摧毁了，连棚子养的耕牛也被吞了个精光。 不过，还真的有人会恐惧菠菜？ 踩在恶魔瘦长的绿色身躯上稍稍用力，已经僵直的恶魔随即灰飞烟灭，先前餵进去的子弹肉片也掉了出来。玛奇玛不由想起先前从姬野那里说起的恶魔特性。作为人类恐惧事物的具象化，只有足够多的恐惧才能让恶魔变得强大。像菠菜这种常见蔬菜，并不是人人都害怕的东西。说到底，也就是一些挑食的小孩子才会恐惧吧。 对比之前在城市里找到的老鼠恶魔和蚂蚁恶魔，这种乡下恶魔要好对付得多。但无论是哪个恶魔，对现在的玛奇玛而言，控制起来做实验对象都轻而易举；哪怕是给了堪比大力丸的子弹肉片也一样。 要是能找到稍微厉害一些的恶魔就好了。 那种光听名字就让人感觉到杀伤力的恶魔。比如鲨鱼恶魔，海啸恶魔，斧头恶魔……这之类的应该都存在的吧？不论是自然//灾害、动植物，还是人类造物，只要能对人类自身造成足够的威胁，总会有新的恶魔应运而生的。 只是它们都藏在哪儿呢？ 【选定角色：玛奇玛 人物形象：粉色中长发，金色圈圈眼。 已知身份：所属东京警视厅公安部四课（改）；恶魔（未确定） 特殊能力：搏击；不能被轻易杀死；命令lv.9；为我所用lv.5；？？？ 兴趣：养狗；情报收集；存档； 仇敌：黑帮；枪之恶魔；？？？ 收藏：地狱恶魔的死亡理论卡带；枪之恶魔肉片0.1kg；两面宿傩手指（特级咒物1/20) 目标：世界和平】 还是不够强啊……玛奇玛看着她的角色卡有些苦恼。对于其他游戏角色，她常常看完介绍就放一边，一笑了之。但对自己的能力，玛奇玛却总是有种「啊，还远远不够」的感觉。 没什么强力的攻击能力呢……虽然用不着要和某个咒术师一样、随手一指就生灵涂炭的级别，但有一半威力也行啊？ 总觉得她还可以再强一些，以效率更高的方式。 捡起枪之恶魔的肉片，放入密封盒里收藏好，玛奇玛没再理会一片狼藉的蔬菜园，向公安总部的专用车走去。黑髮长裙的女子对她恭敬躬身，为她拉开车门。「玛奇玛大人，请上车。」 「谢谢你，普林西。」 玛奇玛的回答让女子的脸上泛起一片红晕。她低垂着头，挂在下巴上的黑色拉链环随着动作一晃一盪。 【普林西 prinz 已知身份：蜘蛛恶魔 特殊能力：体术攻击；传送能力 本体可以在建筑物各处传送，也可隐藏在地面中； 脸部的拉链可将其他人传送到自己所在的位置，此能力对本体有一定伤害值 上司/支配者：玛奇玛】 在两天寻觅实验对象的过程中，玛奇玛最大的收穫大概就是找到普林西这样的恶魔。不仅本身对人类就较为友好，而且还有辅助性极高的特殊能力。他们的碰面并不出奇。当她提问普林西是否愿意加入对魔特异课、为她工作时，蜘蛛恶魔似乎还有些犹豫；然而在玛奇玛使用能力后，女子几乎想都不想就同意了。 好感值从0瞬间变成90的普林西绞着手指，眼神满是浓浓的崇拜。「我很愿意为玛奇玛大人效劳，这是我的荣幸！」 游戏系统再一次提示，她【完全支配】了蜘蛛恶魔。 看来「完全支配」和一般的控制有所不同，不仅对方的角色卡页面出现了「支配者玛奇玛」的字样，就连好感值也被她修改到高的离谱。一个生命体可能对见面不到十分钟的陌生人有接近满分的好感吗？这样离奇的效果，堪比玩家开着作弊器玩模拟人生了。 「普林西，你愿意为了我去死吗？」 第36页 在开车回程的路上，望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玛奇玛突然这样问道。 「哎？为什么这样说……」 后视镜里的粉发女子看着坐在司机座位上的普林西。穿着长至脚踝裙子的蜘蛛恶魔看起来有些不安，裙子高高低低，她大概能猜到对方为了把八条腿蜷缩成常人的模样有多辛苦。「不要有压力，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你愿意为了我去死吗？」 「如果，如果……」抓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发白。「如果一定要这样做，为了玛奇玛小姐，我也愿意……」 回答得有些辛苦，但好感值到达100就能直接回yes了吧？玛奇玛换了个问题。「普林西，你现在是用脚踩着油门吗？」 「我没有脚，膝盖以下和蜘蛛一样是尖刺的构造。」这回的蜘蛛恶魔回答要顺畅得多。 「介意我看一看吗？」 这样宛如调戏少女的话，被玛奇玛很自然地说出来。普林西红着脸点头，她空出一只手拉起裙角，让车后方的人能清楚看到她腿部的构造——膝盖以下是修长的小腿，再往下又是圆鼓鼓的膝盖，这样的腿一共有八条。此时正艰难地并在一起，车座空间被挤得满满当当。 这样诡异到超现实的画面，绝对能吓到任何一个恶魔猎人。当然这其中不包括玛奇玛。「让蜘蛛来开车，果然还是太为难了呀。」她说道。「辛苦你了，普林西。」 「能为玛奇玛大人开车，是我的荣幸！」 好感值飞快上涨到92，蜘蛛恶魔欢快地用膝盖一顶油门，汽车飞快地朝东京市区开去。在路上，玛奇玛不由又想起几个好感值不足50的同事们。姬野这样已经达到55的先不提，早川秋和日下部他们呢，要对他们使用能力吗？她在心中权衡利弊，眼前一会是早川秋抱歉的神情，一会又变作东山小红怯懦少言的模样。 毕竟完全支配的能力，真是太方便了。 …… 并盛距离东京大概有80公里的车程。虽说玛奇玛不缺免费上门的司机，但跑前跑后总是不便，游戏还不允许玩家跳时间，于是她干脆在并盛町租下一套房子，只需带着换洗衣物就可以直接入住了。 至于家里的七只拆家小能手，不管是交给哪个朋友都是灾难一场。玛奇玛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破费一笔，把它们全部送去专门的宠物旅馆寄养。任务当中的她绝对分不出时间去遛狗，虽然有能力可以让哈士奇们老实听话，但总是违背狗狗的天性，还是太委屈它们了。 『我可真是个贴心的主人啊。』 临走之前，玛奇玛带着七只狗狗出门散步，在公园里玩了个痛快。大概是知道要离家一段时间，每一只狗都粘人要得要命。虽然不敢上嘴去咬主人的衣服，但嗷呜叫着上蹿下跳，一个个都露出柔软的肚皮任人揉捏。 狗狗太听话，这让玛奇玛都有些动摇了，于是她对唿哧得最积极的提拉米苏说。「要不我带上你……」 「嗷呜——！！」 其他狗纷纷狼嚎抗议，甚至有激动的要去咬提拉米苏的尾巴。玛奇玛最后不得不把所有的狗rua了一遍，然后重申。「撒娇也没用，谁都不带！你们还是在东京乖乖等我回来吧。」 「啪嚓」一声，背后的树林里突然传来树枝折断的声响。 玛奇玛回过头，一个金色头髮的少年躲在树后，犹犹豫豫地朝这里偷看。视线一碰，他飞快地低下头去，似乎想把自己直接埋在树丛里。 是人类的味道……但他似乎抱着什么别的东西，微弱的气味，是恶魔吗？玛奇玛皱了皱眉，她伸手按住身旁有些不老实的狗狗，想看清树丛里少年抱着的东西。红色毛茸茸的外形，看起来大概是小狗类型的恶魔。 难道是少年看到她和狗狗们在玩，有些好奇想过来了吗？ 「如果你想过来玩的话，随时欢迎。」反正她这儿已经有七只狗了，再多一只也无妨。 天气有些热了，玛奇玛脱下已是沾满狗毛的大衣，随手搭在一边的草地上。她顺便站起来张望一下，朝畏缩着不敢靠过来的少年挥挥手。 看清了才知道，金髮少年有着和姬野同样的眼罩，但并非是和恶魔签订契约的原因，少年穿着有些破旧的背心，身上有不少伤口。不仅如此，他全身都布满了病弱和绝望的味道。 就连偷偷看过来的眼神也是如此。充满希望，又充满绝望。 他怀里抱着狗狗外形的恶魔倒有些奇怪。脑袋上顶着震慑感十足的电锯，但本身的气味却有些微弱。难道之前受过重伤吗？一般的恶魔都会有强烈的气味，味道与外形有些矛盾的，玛奇玛还是第一次见到。 此时那只红色毛茸茸的恶魔正努力地背过身去，想钻进少年的臂弯里。这样人性化的动作，让玛奇玛忍不住想笑。 「你的狗狗很可爱哦。」她赞扬道。有些恶魔天生对人友好，就像蜘蛛恶魔和狐狸恶魔一样，眼前这只和少年关系不错的大概也是如此。「你是附近的恶魔猎人吗，叫什么名字？」 「我叫，我叫……」 少年犹豫着缩在树丛里，仅剩的眼睛慌乱地四周张望。玛奇玛耐心地等着。然而这时，提拉米苏突然轻吠一声，脑袋一拱一拱地把行动电话顶过来。 「哎呀，已经不早了。」不知不觉在外面停留这么久，宠物店都快关门了。粉发女子捡起大衣和牵引绳，原本撒娇滚了一地的哈士奇们自动站起来排好队，让她按好项圈。这样听话又有纪律的狗狗，让少年不自觉张大了嘴巴。 第37页 「我的名字叫玛奇玛，很高兴见到你和……狗狗恶魔。」 少年愣在原地，最终也没从树丛里跑出来。隔着一段距离，玛奇玛笑着对他说道。「以后有缘再见。」 …… 「我的名字叫电次……还有，这是波奇塔……」 女子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连附近留下的淡淡香味也没有了，呆立着的金髮少年这才有勇气喃喃自语完想说的话。「她说她叫玛奇玛，玛奇玛，哈，哈哈，玛奇玛小姐……」 「可恶，为什么，为什么没能说出来啊……」 空洞的右眼传来阵阵刺痛，还有身体的其他每一处都在传递着痛感。但没有哪一个地方有比心脏上的痛楚与酸意来得强烈。 这个叫电次的少年，从见到玛奇玛的第一刻起，就陷入了深深的嫉妒。 「我好嫉妒……波奇塔……」他缓缓蹲了下去，密密生长的树叶将少年掩盖。他难受得抱紧波奇塔，委委屈屈的声音过了一会才从树丛里传出来。 「我好嫉妒玛奇玛小姐的狗啊……」 就这一天，玛奇玛将七只狗狗顺利寄养，由三好司机普林西开车到达并盛町；同样是这一日，参加完父亲葬礼没多久，深陷负债地狱的电次因为随意的一次闲逛，陷入迷茫单相思；也正是这一天，高专的咒术师们仍在执行保镖任务。五条悟、夏油杰还有天内理子以及她的小伙伴在沖绳游玩归来，返程即将到达咒术高专的校区。 「秘密任务的原因，好几天没和玛奇玛小姐联繫了吧，悟？」 「切，那个女人也没发任何消息过来啊。不理她！」 眼见着高专的大门就在前方，夏油杰放松下绷紧的神经，忍不住沖一旁的好友调笑。「等任务一结束，我也打算联络一下玛奇玛小姐，顺便问问上次和你约会的细节哈哈。」 「喂，杰……你就是想看笑话，对吧？」 「别忘了，我还有一个请求没和玛奇玛小姐说呢。」夏油杰摸了摸下巴，假装没看到五条悟的一头黑线。「该请求什么好呢……」 第19章 离开东京之前，玛奇玛查看了一遍至今的所有游戏存档。在确认没有读档的必要后，才决定出发前往并盛町。 虽然隐约觉得错过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但是时间不等人，她必须要尽快推动主线任务的进度了。 开车的司依旧是蜘蛛恶魔普林西。对比第一次，现在的她已经很适应坐在司机座位上的感觉。在问及对并盛町有多少了解时，普林西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思考着回答道。「我对这个小镇并不怎么了解……但似乎从三四年前起，这里的味道就比其他地方要干净不少。」 这里依山傍水，路上行驶的车辆也不多，很难想像在距离东京百公里内还有这样清净的地方。前方便是并盛町的居民区，玛奇玛放松下来，朝后靠坐。「你是说，像诅咒或者恶魔之类的异常很少吗？」 「毕竟一路上开车过来，都没有任何敌人出现。」 普林西笑着说。「看来并盛町是个适合居住的地方呢。」 「希望如此吧。」 玛奇玛不置可否，来之前她也做过一定调查，相比周边的米花町，并盛町的犯罪率确实很低，如果不是最近飞速扩张的桃巨会，都可以拿来做良好治安的典范城镇了。但事实是怎样，还要等到目的地放出老鼠眼线后才清楚。玛奇玛更愿意相信她自己的消息渠道。「快到了，看着路。」 前方穿戴深蓝色背心的头盔骑警挥舞着红色的萤光棒示意慢行。前方还有路障，车速只好慢了下来。 「为什么这里还有车辆检查，真是的……」 粉发女子手撑着下巴。她不动声色，从后方注视着蜘蛛恶魔手忙脚乱地将驾驶证等文件放在副驾驶座上，然后解开车门锁，车窗缓缓下放。「你好，我们是……」 一把布伦式机枪伸了进来。对准的枪口，如同骑警不透光的头盔一样，黑得不见底。 普林西脸色一变，藏在下巴的拉链突然不受控制般向上一拉！ 「玛奇玛大人！！」 子弹咆哮着倾泻而出，哒哒声连成一片，激烈地撞击向前方的警车！车窗玻璃被击得炸裂粉碎，日本公安特用的警车外壳，在如此强劲的近距离攻击下不堪重负、如同纸煳一般被扫成马蜂窝！ 一直到子弹叮铃哐啷掉了一地，弹链被彻底清空，骑警才后退数米，从腰间抽出新的弹匣装上，扛在肿胀成山丘的后肩上。 「这么大的后坐力，你的肩膀可能会废掉的。」 属于女性的声线从瀰漫四散的烟雾中传来。彻底报废的警车前，有隐隐约约的纤细人形显现。骑警装弹完毕，他迅速举起机枪，狂暴的枪林弹雨再次朝着烟雾中的目标涌去！ 子弹击中油箱，瞬间爆裂出沖天的火焰！男人飞身翻滚后退，冲击波甚至将周边的障碍物席捲飞散出去！ 空气里的火//药味浓郁，焦灼的火舌吞噬着路面上的一切，噼剥作响。直到枪膛滚烫到再也握不住，男人才反应过来松手，机枪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他缓缓松弛下肩膀，然而下一秒就重新绷紧，藏在头盔后的声音干涩无比。 「你没死？」 「很遗憾，我对子弹的声音太敏感了。」 不仅没死，连西装外套上都没沾一丝灰尘的玛奇玛微笑说道。她站在熊熊燃烧的警车前，心情愉悦，声线温柔。「在还没到并盛町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人在这里等着了。枪之恶魔只会这一招吗？刺客派得多就一点新意也没有了。」 第38页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最近好像有不少人质疑呢，到底怎么回事。」女子沉吟着摸了摸下巴。对面的男子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背后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倒挂着八条腿的恶魔影子。「是人类吧？不过也有可能是恶魔，我也越来越怀疑了呢……」 就像是捕食本能被触动，蜘蛛恶魔带着尖刺的后腿瞬间出击，将骑警对胸穿出！ 黑漆漆的头盔内，因为喷出的血液而变得越发黑红。而男人则在他的意识里听完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话。 「把一切都奉献给我。你将听从我的命令。」 …… 银色的锁链弹出，如同蜿蜒的脐带伸入男人的腹部。然而诡异的是，游戏这一次并没有像玛奇玛所设想的那样显示【支配成功】。 提示：由于角色卡限制，您的生命值无法共享给被支配者。 也就是说，如果想把死掉的人復活、变成支配者之一，还得有【分享生命值】这一前提。玛奇玛皱眉看着眼前逐渐冰凉下来的尸体。刺客已经彻底翘辫子了，想成功支配还得重新读档，趁人还活着的时候使用能力。 ……太麻烦了，她并不觉得眼前的男人有值得她花费时间的价值在。 不过这样一来，也从游戏那里薅出有用的情报：这个世界还有量化生命值、并加以利用的能力存在。这是玛奇玛会因为【角色卡限制】而做不到的事情，但是，没有关系——只要有游戏角色能做到这一点就行了。 她要做的就是找出那个角色，然后支配他就可以了。 被成功支配的典型案例——蜘蛛恶魔在一旁兴奋地说。「您没事真是太好了，玛奇玛大人！」 玛奇玛低头看去，从下腹处伸出的银色锁链，此时正连接着身边的蜘蛛恶魔。普林西对锁链视若无睹，她一边将外露的八条腿蜷缩回去裙子里，一边苦恼着该如何对着报废的警车收场。在与枪之恶魔派出的刺客对战中，蜘蛛恶魔出色的传送能力让玛奇玛有惊无险地躲过死亡威胁。而这条银色锁链，就是使用完全支配能力的馈赠。 随着时间的推移，玛奇玛对命令他人的能力运用越发得心应手，对支配的理解也逐步扩大。如果被支配者的能力可以被使用，那么意识呢，能通过这条锁链控制吗？ 她试着在脑中思考，几乎是下一秒，普林西就恍若未觉地将她心中所想的说了出来。「玛奇玛大人，我们还是打车去并盛吧。」 实验成功。对方甚至没有丝毫察觉，支配能力真是太方便了。玛奇玛笑着点点头，像任何一个和蔼可亲的上司一样。「好的，那我们走吧。」 【选定角色：玛奇玛 人物形象：粉色中长发，金色圈圈眼。 已知身份：所属东京警视厅公安部四课（改）；恶魔（倾向） 特殊能力：搏击；不能被轻易杀死；命令lv.9；为我所用lv.6 →完全支配lv.1 兴趣：养狗；情报收集；存档； 仇敌：黑帮；枪之恶魔；？？？ 收藏：地狱恶魔的死亡理论卡带；枪之恶魔肉片0.1kg；两面宿傩手指（特级咒物1/20) 可支配对象：水泥恶魔（已死亡）；十字路口恶魔（已死亡）；公安总部对魔特异课高层；蜘蛛恶魔；？？？ 目标：世界和平】 …… 抵达并盛町，入住租下的别墅，放出早已跃跃欲试的老鼠和鸟雀做眼线，做完这些也不过是一天的工作量而已。玛奇玛顺带走访附近邻居和当地的分区警署，她很快发觉了这座城镇气味干净、基本没有什么异常存在的主要原因。 所谓诅咒、邪灵、恶魔等等的概念，通常都起源于人类对未知的恐惧。但并盛町的居民却非常神奇，他们对未知毫无恐惧之心，对向外扩张势力的桃巨会也似乎从未听闻。所有的害怕情绪，全部被口耳相传、集中到了一个人身上。 并盛中学的并盛中学风纪委员长，云雀恭弥。 玛奇玛背着手，有趣地站在并盛中学的校门口不远处。先前接触到的大多是高中生小年轻，现在看来国中生倒更可爱一些。稚气更重，情绪也更加外露。尤其那些迟到的学生，一个个被带着风纪袖章的委员们指挥着排队站在门口，看他们如丧考妣的样子真是说不出来的有意思。 有这么害怕吗？ 这个问题很快就被接下来的场面解答了。聚集的人群很快自动让出条通道，手持浮萍拐的黑髮少年从学校内走了出来。他身披校服的模样看着有些单薄，眉眼却凝着孤傲与自我，沖天的煞气简直比按了十个探照灯还要显眼。 「委员长……」 一个面相颇老的风纪委员走上前，大概是想说情，却被黑髮少年冷不丁一拐子抽飞出去。「谁让你带这么多人聚在门口的？没用的傢伙。」 被称作是委员长的少年眼睛左右一扫，对着那些抖若筛糠的学生们露出血腥味十足的冷笑。「今天居然有这么多迟到的吗，真的是胆子肥了啊……」 还有人不死心想说些什么。「云雀学长……」 「——全部咬杀！！」 接下来的暴力场面，大概是任何一个成年人看到都会痛彻心扉反思日本教育如何沦落的。不过这和玛奇玛没什么关系，她冷静地抱着手臂，看完少年暴打迟到学生、一直揍到所有人哭爹喊娘的全过程，一定程度上理解了为什么并盛的恐惧会大多集中到一个人身上。 第39页 因为云雀恭弥太能打架了。 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只是这么一会功夫，玛奇玛就看出云雀揍人时那股不管不顾的劲，连恶魔猎人中都少有这么疯的。挥舞浮云拐时，他甚至还能笑出来，落在别人眼里和反派也没什么区别。少年大概是自尊极高的类型，太高了连一丝恐惧都触及不到，这也致使他本人有如人形兵器般彪悍。 对魔特异课的奇人异士也有不少，但玛奇玛从未见过如此有个性的少年。坦白说她不讨厌这样特别的人，甚至还有些欣赏他。 大概是看的时间久了，收手准备回校的云雀恭弥眼锋一扫，与粉发女子的目光撞上。穿着黑色西装的女人，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能吸引不少眼球，但碍于门口就站这个杀神一般的委员长，来往的人硬是垂着脑袋假装看不见，只求别给云雀又找到群聚的殴打理由。而注意到玛奇玛的云雀皱了皱眉，下一刻就朝着她大步走来。 「你是外来人吧？我在并盛从未见过你。」 云雀恭弥一张口就直奔主题，对陌生人礼貌客套的敬语在他的语言系统里毫不存在。「你来这里做什么？」 玛奇玛看了一会黑髮少年，缓缓露出一个微笑。「我叫玛奇玛，是东京对魔特异课的恶魔猎人。」 【云雀恭弥 hibari kyoya 已知身份：并盛中学风纪委员长; 义大利黑手党彭格列家族云之守护者（候选人） 个人能力：浮萍拐；近身战斗；云属性 兴趣：爱校；定期巡视 目标：战斗狂热分子，对与强者战斗充满兴趣】 「单刀直入的说了，云雀同学，你对剿灭并盛的黑帮怎么看？」 第20章 看到云雀恭弥这样心气高的少年，玛奇玛不由自主就想起还在东京高专的那两位。 这些人生履歷还未曾完全积攒而起、眼界全靠自己实力拼出来的年轻人，在与他们的相处过程中，玛奇玛学到效率最高的方法就是以平等的态度对待。 她言简意赅，将自己知道关于桃巨会的情报一一告知。当然，可能存在枪之恶魔肉片的事情被隐瞒了下来，她只提起可能有恶魔在背后操控并盛的黑帮。即使是如此，足够大的信息量也让云雀恭弥皱紧眉毛。 「桃巨会大概在并盛町隐藏着不少耳目。他们行事嚣张……」玛奇玛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做事风格更嚣张的少年面无表情，听得认真。「而且不少成员都非法持有/枪/支和其他杀/伤性/武器。」 「在来的路上，桃巨会就安排了枪手偷袭。托他们的福，公安部的警车完全报废了。」 「并盛町内不得有危险武器的存在。」云雀冷酷说道。女人的身上带着硝/烟和火/药的刺鼻味道，这么说来确实很合理。「我会让他们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我相信你，云雀君。但是对方目前隐藏多少实力现在没人知道，最好还是稳妥一些。」 玛奇玛说道。「我会先行调查的，不单单是我的工作，早上收到那样的惊吓，不亲自去会会实在对不住他们的招待。」 粉发女子温和又带着点随性的语气，无形中化去少年初见面时的警惕。他点了点头，扔下一句「我还要上课，之后会调查此事」便走。玛奇玛手插在西装口袋里，她停在原地，果不其然，少年走了几步后转身看过来。 云雀恭弥在上下打量她。黑色的西装大衣，白色的衬衫打底，女人先前平静得就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看不出一丝「经歷了黑帮枪手偷袭」的痕迹。而这指向唯一的事实。 「所以，你很强？」 玛奇玛没有否认。「我很强。」而且还可以更强。 少年兴味地一笑。他突然抬手，浮萍拐直指粉发女子。「解决掉那些人后，我要和你打一场。」 哈，她就知道。 不是商量、而是告知的口吻。任性到这样理所当然，玛奇玛再次想起东京某个随便就提出约会的高专咒术师。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而且他们也有撑起那份自尊心的实力吧？想到这里，她弯了弯唇角。 「没问题，我是不会放水的。」对待货真价实的十五岁少年，玛奇玛有耐心得多。「你觉得你能打赢我吗？输了可是会有惩罚的哦。」 「胜利的人只会是我。」云雀直接留下他的必胜宣言。「输了就毫无意义。」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虽然感受到不远处有谁正戒备关注着这里，但玛奇玛并不在意。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眼前少年的价值远超过先前想偷袭的骑警。真没想到并盛町这样的平和小镇也能孕育出不一般的人才来。 「我之后会来找你。之后见，云雀君。」 …… 当玛奇玛从其他恶魔猎人那里接到电话、得知发生在东京咒术高专的事情时，她正在处理从公安总部获得的情报。 自从在总部埋下支配成功的暗桩后，散布各地的恶魔猎人源源不断传来关于恶魔的各类情报，玛奇玛要从中筛选有用信息的工作与日俱增。不得不说，她在一定程度上把咒术师们给忘得精光。那两人平时做做任务聊天熘达，过着悠闲的不得了的男高日常，不曾想居然会因为当保镖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刚刚离开咒术高专的人是……伏黑甚尔。那个出身御三家之一禅院家的术士杀手！」 第40页 「他手上持有染血咒具，其等级是特级。伏黑甚尔本人似乎没有受伤！」 伏黑甚尔吗？玛奇玛听说过这个名字。超强的身体素质和完美的任务成功率，在恶魔猎人的圈子里也是有名的人物。只是和主线任务毫无关系，传闻中的伏黑甚尔又是和女人厮混不清的小白脸，她当时也就没再追踪下去。没想到这几个没有交集的人会因为任务这么激烈地厮杀到一起。 亏得五条悟还说什么 「只是个无聊的保镖任务」，这不是招来特别麻烦的傢伙吗？ 而玛奇玛关心另一件事。「如果五条悟落败，有可能收集到他的尸体吗？」 「……我们已经尝试过了。高专大门有非常强大的结界，非咒术师根本无法入内。」 「高专现在没有其他咒术师吗？」 「夏油杰、天内理子与其侍女黑井仍在高专内。没有其他咒术师进出的痕迹。」 选在咒术师们最忙碌的时间段，看来伏黑甚尔不单是名气大，他是个擅用策略的人。玛奇玛思索片刻，还是决定让手下的猎人继续在高专周围监视。如果那个被游戏判定「打破平衡」的五条悟都会输，那么也不用多指望夏油杰能出多少力。听起来伏黑甚尔离去时还挺潇洒，他们保护的小姑娘大概率已遭遇不测了。 对于突然冒出的术士杀手，直眉楞眼的派恶魔猎人跟踪估计就是送菜的份。玛奇玛对他有些放心不下，于是选择指挥附近的老鼠跟踪，想不到对方五感敏锐，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痕迹。 「什么嘛，就是一群城里的破老鼠而已。」 将老鼠碾碎成脚底星星点点的血印，伏黑甚尔一脚踢开老鼠尸体，大声地抱怨道。「难道还有别的咒术师在吗？真烦人啊！」 突然破坏别人计划的你才是烦人的那个吧，伏黑君。 从高空中监视到对方的一举一动，玛奇玛忍不住蹙眉。她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冰咖啡。咖啡的醇香稍稍驱赶掉内心的不快，她放下杯子，杯沿在桌面上扣出打破宁静的一声轻响。 略显空荡的室内，窗外陌生的风景，无不显示着她不在东京的信号。玛奇玛感受不到咒术高专有着怎样惨烈的场面，她现在做不了什么。但若是她在东京又能做什么？飞奔到高专去帮五条悟和夏油杰吗？别开玩笑了。 在这个时候来并盛町，是玛奇玛做出的选择。虽然这样说有些残酷，但她与咒术师们的交集，远达不到去冲动冒险的地步。这是咒术师的任务，也是他们自己的战斗，她只需保持现在的状态、置身事外就行。 更何况任务的失败，也是五条悟和夏油杰考虑不周的缘故。 想来也是，高中生们一贯骄傲，过度依赖实力、反倒忽视了策略的重要性。他们知道伏黑甚尔这个名字吗？不一定，但对方绝对把两个人的实力摸了个透彻。咒术师再天才也不该打没准备的仗，他们会落个下风绝对不是没理由的。 如果能活下来学到这个教训，那两个人一定会飞速成长；但如果这次就这么折在任务里，也只能怪他们自己太小看敌人了。 玛奇玛打开游戏面板里的角色介绍卡，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卡片还没有彻底灰下去，许是还有一息尚存。她稍微放下心，而正在这时，大门口的门铃被人按响了。 「你好~请问有人在吗？」 门外站着的是一位棕色头髮的温柔女性，她手里拎着一份便当盒。「我是住在隔壁的邻居，今天家里来客人，一不小心做了太多食物。如果不嫌弃的话，请收下吧！」 「原来是……沢田太太。初次见面，我叫玛奇玛。」她回忆了一下隔壁的门牌姓氏。紧接着，游戏系统就久违地跳出提示。 【并盛町资料片已更新。】 【本资料片收录玛奇玛并盛町地图内好友名单，玩家可在人物角色介绍中点击查看。】 提示：【沢田奈奈】人物介绍已更新。 居然触发的是资料片更新，她以为敲门的是连姓名都不配拥有的游戏npc而已。看着面前温婉的日本家庭主妇，玛奇玛随即露出略带惊喜的笑容。「非常感谢你的便当，看起来就很丰盛呢。」 她顺势后退，将门稍敞开一些。「不嫌弃的话，就进来坐坐吧。」 一室的冷清，连灯光都孤独的颜色。作为介绍里描述的治癒系大和抚子，沢田奈奈会怎么说呢？ 「原来玛奇玛小姐是一个人住啊……」 她双手合十，像突然有了什么主意。「对了，便当可以留到明天再享用！今晚就来我家一道吃好了~」 …… 五条悟最后还是挺了过来。从电话那一边听到咒术师撑着破破烂烂的身体冲出高专后，玛奇玛下意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对着席间说笑的人们示意道。「抱歉，是工作上的电话。」 桌对面坐着的西装小婴儿睁着黑漆漆的眼睛看她。两人的目光一碰，玛奇玛微微一笑，转身朝无人的阳台走去。 夜风清冷，将室内带出的热度都吹散不少。听完「一身是血五条悟是如何在行人震惊害怕的眼神中冲到盘星教总部」的全直播，玛奇玛的手伸进口袋，直到摸了个空她才想起，因为沢田奈奈的邀请，她换了件常服才出门，香菸打火机都放在之前的衣服口袋里了。 「所以，你们没上去碍事吧？」 第41页 「这怎么敢，那个咒术师像疯了一样在街上横冲直撞，比恶魔还像恶魔。」部下在电话里说道。「他的头和脖子上都有致命伤，能活着简直是奇蹟。」 「他现在还在星之子之家？伏黑甚尔也在那里？」玛奇玛说道。「遣散周边的民众，如果高专的人问起来，就说是民间猎人报案给公安部的。」 「是，玛奇玛小姐。」 「对了，我需要你们在距离两人一公里的范围内监视盘星教的动态。若有任何一方失败，想办法将尸体保存下来。」玛奇玛说道。「动用公安部的力量也无所谓，咒术师们这次在东京闹的动静太大，哪怕是他们的高层也没理由再指手画脚了。」 好想抽菸啊……大概也只有一些不同于身后温馨家庭的味道，才能让她有些澎湃的心脏冷静下来。 一闭上眼，玛奇玛就能想像到远在东京的厮杀战斗。能把五条悟逼到这种地步，伏黑甚尔绝不是泛泛之辈。他会赢得过正站在极限边缘的咒术师吗？如果能支配其中任何一人，对付上未来那些很可能出现在面前的恶魔，她又有何担忧？ 「不惜一切代价。」 挂掉电话，玛奇玛又在阳台上站了一会。晚风将跳得有些快的心脏吹拂着平復下来，她没有回头，只是轻笑出声。 「偷听电话可不是绅士的行为哦，reborn先生。」 第21章 夜风吹拂的长髮勾勾绕绕，站在阳台上的粉发女子融入黑暗之中，金色双瞳却闪闪发光，犹如勾人魂魄的妖精。褪去先前在室内时的温婉面具，女人面上的笑容仿佛多了一层令人敬畏的迷雾，让人如何都看不真切。她转过身，闲适又放松的样子，怎样都让reborn看不出破绽。 「有什么我能帮您的吗，reborn先生？」 「你究竟是什么人？」 「警察，公安部恶魔猎人，所属对魔特异课四课。我已经和各位都已经解释过了。」 reborn寸步不让。「并盛町一直以来都出现过恶魔，所以恶魔猎人从东京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reborn先生说的是以前的并盛町吧，那个时候确实是个和平又安静的小镇。但是最新的情报显示，本地的黑帮变得不对劲了哦。」 有意无意，玛奇玛将「黑帮」两个字说成mafia的发音。「而我正是过来处理此事的。」 「……」 「哎呀呀，不必摆出那样的表情。我说的是桃巨会，一个你可能都不会在意的本地小帮派而已。」 温度有些低了，玛奇玛直起靠在阳台栏杆有些僵硬的身体，想返回室内。然而黑色西装的婴儿依旧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他的眼神完全不符合外表年龄，此时直直地盯着粉发女子，似乎刚才那个答案并没有说服他。 【reborn （诅咒：婴儿形态） 已知身份：世界第一杀手；彩虹之子之一；义大利黑手党彭格列家族十代目的家庭教师，加百罗涅家族现任首领的家庭教师 个人能力：快速射击；混沌射击；杀手奥义；拥有晴属性火炎 兴趣：变装；咖啡 目标：指导学生成长；破除彩虹之子诅咒】 如此违和感十足，并盛町的居民们就真没人怀疑过reborn的实际年龄吗？小婴儿穿着西装到处跑，在东京一定会被当成魔人或者异常抓起来研究的。玛奇玛嘆了口气。算了，透露些情报也未尝不可。 「我对reborn先生和你的伙伴没有任何恶意，来并盛町也只是为了处理先前发生在池袋的相关案件。今晚会来做客也是因为巧合受到沢田太太的邀请而已。」 「公安部目前只对本土的帮派组织加以监视，虽然有不少来自海外势力的……风声，但只要不要太夸张，公安部是可以做到睁一只眼闭一眼的。」玛奇玛笑道。「想必reborn先生和官方打过交道的吧？如何游走在暧昧的灰色地带，我相信身为沢田君家庭教师的你一定很清楚，也能教会他。」 「在日本这个世界上少有承认帮派合法的国家，只要不越过那条『警示红线』，一切都相安无事的。」玛奇玛顿了顿，放缓语气。 「现在，可以让我进门了吗？」 没人会拒绝她表现的温柔耐心，哪怕是带有诅咒的彩虹之子reborn也是如此。微微低着脑袋、神色有些阴沉的小婴儿后退几步，玛奇玛从善如流。她笑着向reborn点头致谢，然后拉开阳台门一步跨入进去。 温暖的室内光瞬间倾撒下来，空气中尽是食物的幸福香气。从厨房里端着餐盘走出来的沢田奈奈一见到她就笑道。「快坐下吧，大家正准备一道吃天妇罗哦！」 「哇，真是太丰盛啦！蓝波要吃炸虾！！」 「臭牛！快把盘子放下！！十代目，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夹……」 「妈妈，你做的也太多了吧……」 玛奇玛手指交叉靠在唇边，眼中含笑看着桌上热热闹闹抢饭吃的一帮少年。沢田纲吉、狱寺隼人、山本武、蓝波……还有坐在她右手侧的，则是来自加百罗涅家族的首领迪诺和他的手下。这些人的角色介绍都已经更新在资料卡里，看完她就发现，这间餐厅虽不大，但包罗万象反差得好笑。 在座的全是黑手党，而她是唯一的日本公安警察。 抓吗？还是不抓？ 想起刚进门那会，她对着沢田少年介绍自己是公安警察、少年惊恐得下一秒就要跳窗。那俩名为狱寺隼人和山本武的少年更是一拥而上，又是炸弹又是棒球棍的作势要拦人。还是费了好一番功夫，玛奇玛才解释清她作为恶魔猎人的主职。 第42页 之后到访的迪诺反应也是如此，被「公安条子」惊到抽出武器的同时反身就跑——不愧是义大利人，逃跑跟兔子似的，最后还得靠他的部下追过去才免了一场乌龙戏码。 形象彻底一去不復返的迪诺，此时正开心地说着他与云雀恭弥的训练，已经从reborn那儿出师的他现在正是对方的家庭教师。听到熟悉的名字，玛奇玛忍不住挑了挑眉。 「我知道云雀君，早上的时候在并盛中学见过一面。」她说道。「那个少年很有潜力，是个很不错的苗子呢。」 迪诺好奇地转头看过来。「玛奇玛小姐为什么会去找恭弥？」 「因为有些事想让云雀君了解一下，关于并盛可能存在的恶魔。」玛奇玛勾了勾唇。女人温柔又有一丝俏皮的微笑，让金髮纹身的义大利青年晃了晃神后成功红脸。「总之大家最近小心一些，可能会有拿枪的黑帮成员随时出现。」 「说到拿枪的黑帮，不就是rebo……」被死亡视线扫射而过的沢田纲吉瞬间闭口低头，一旁笑得爽朗的山本武则接过话题。「也可以说是巴利安的那群人啊，像他们的首领xanxus，不也是用枪的吗？」 「巴利安已经回义大利了吧？指环战一结束后不就灰熘熘走了……」 「前两天我还看到他们在老爹的寿司店吃饭哦？那个一直嘻嘻嘻笑的王子和玛蒙都在。」 「那群混蛋为什么还不滚回义大利啊！可恶！！」 玛奇玛看着少年们自顾自地又聊上了天，不知怎么想起她那群插科打诨的同事们。「你们的关系真好啊。」她感嘆道。 「谁和这个棒球混蛋关系好了！！」狱寺隼人一捶桌子，桌上餐碟登时一震，惹得旁边的同伴又是好一阵安慰。「说起来，玛奇玛小姐，你说的『恶魔』……指的是日本妖怪吗？」 「这个嘛……你在日本从未见过吗？」 「当时一下飞机就来的并盛，这里什么恶魔都没见着啊！」 那是因为恶魔都被你们的委员长吓跑了。玛奇玛自然不会这样说出事实。她倒是记得对方的角色介绍里有【迷信妖怪和幽灵生物】，只要了解这一点就够了。 「嗯……我想想……」 上一秒还扯着嗓子吼，下一秒的狱寺已然变成两眼发亮的好奇宝宝。玛奇玛笑眯眯地前倾身体，吊人胃口。「从妖怪概念里衍生出来的恶魔倒有不少，想知道日本大概有多少吗？」 少年速度掏出纸笔。「……拜託了！玛奇玛小姐！」 …… 情报，真是提高好感值的重要前提。 在沢田家宅的夜晚无疑是令人愉悦的。在从暴躁且纯良的少年们那里获得海量情报的同时，玛奇玛毫不费力收割着好感值。十四五岁的国中生果然比高中生要好交流的多，在利益没有冲突的情况下，他们都很乐意分享故事、对外人展现自己的情绪，玛奇玛甚至连沢田纲吉数学考了32分这种事都知道了。 「笨蛋阿纲！数学考倒数第一的傢伙，快把你的天妇罗交给蓝波大人！！」 「臭牛！！不许你这么说十代目！」 「啊啊狱寺君冷静一点……」 「数学只考32分的笨蛋不配吃妈妈的加餐，蓝波要吃天妇罗！！」 ……真是活跃得不得了的一群孩子啊。 就连现场不多的成年人之一、加百罗涅家族的迪诺也是颇不靠谱。在结束晚餐之后，他便自告奋勇要送玛奇玛回家。结果又因为部下的缺席而退化成废柴，左脚踩右脚的从街这头摔到另一头。 到最后，玛奇玛不得不扶着他缓步而行。 月光落下，两人在街道上并肩散步的气氛大概给青年造成极大的错觉。当玛奇玛松开挽着的手臂时，她才注意到对方帅气的脸早就红成一片。 「抱歉啊玛奇玛，我还让你扶了一路……真该让罗马里欧跟着的。」 没有部下就会变成废柴，这种独特属性也只有迪诺才会有了。玛奇玛笑了笑表示并不在意。她低头从包里翻找钥匙，那小巧的钥匙大概掉到了包的最底层，她皱着眉努力摸索，不小心就见着金髮青年傻愣愣地立在旁边看她。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迪诺摇了摇头。他大概想努力忍住笑。「只是觉得，皱眉的玛奇玛也很……」很可爱！ 「迪诺先生还不回去吗？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哦。」玛奇玛说道。「深更半夜是会有恶魔跑出来的。」 「哈哈，我不是狱寺，倒不是很相信恶魔这种东西啊……」 这样傻白甜的回答让女子挑了挑眉没有再做声。不信就不信吧，她耐着性子继续找钥匙，而一边金髮青年仍在絮絮叨叨。「虽然今天只是第一次见，但我却觉得……」 垂下眼睑，义大利人得天独厚的纤长睫毛如同鸟羽一般的颤动着。不知道在第一次见面和女孩子说这样的话会不会很唐突，但迪诺就是有种冲动想告诉她…… ——在玛奇玛的身边很温暖。 这么说来有些难堪，但那双温柔的金色眼睛落在他身上的第一刻，迪诺就有种难以言喻的，被关怀的惊喜感觉。 像干渴之极时突然落在手上的温柔雨水。 像多年前就离去的【妈妈】……突然在天堂看了他一眼。 飞蛾会被温暖的火焰所吸引，现在的他和飞蛾没什么区别吧？还傻愣愣地跟着第一次见的女孩子走，甚至一路追到玛奇玛的家里。想到这儿，迪诺的脸更红了，找不着舌头似的支支吾吾。 第43页 「对了，玛奇玛，我能和你交换……」联络方式吗？ 话还没说完，迪诺就对上那双金色的圆圈眼。 月光下的女人多了一层诡异的魔性。她从包里翻出钥匙插入锁孔，一边回头对着怔在原地的青年说。「以后不要再管reborn了，把一切都奉献给我，好吗？」 「……是。」 没带上部下真的很遗憾啊，迪诺君。 她微微笑着，上前摸摸低下头的青年头顶。软软的头髮，像一只等待命令的金毛一样顺从。 「乖孩子。」 先前在沢田纲吉的家里，玛奇玛就一直被世界第一杀手全力关注着。大概是从早晨与云雀恭弥碰面起，这位灵魂被迫缩在三头婴儿身体的杀手就开始调查她的背景了。等到了晚上在沢田家，reborn的怀疑与戒备几乎变成实质，视线胶着在她身上没有一刻停下，这也是玛奇玛没怎么在席间多谈的原因。 他几乎用直觉在反应，认为玛奇玛可能会对他的学生不利。 如同玛奇玛靠着角色卡对reborn有一定了解，对方也是迫不及待地想在第一时间明白她的所有底细……欸，这样说来，她与reborn还有点相似之处？ 可惜reborn再聪明也接触不到公安总部内部的机密。 明面上的玛奇玛就是一届普通的恶魔猎人，和她介绍的丝毫不差。而且诚如她所说，来并盛也没有别的目的，就是回收个恶魔而已。 而且在这里会发现彭格列家族，真的纯属意外。 接触不到十代目也没什么关系，说实话玛奇玛不怎么在乎义大利家族。玩家还没跑完日本境内的地图呢，诅咒、恶魔、各种随机出现的兇杀案……光是这里复杂的局面就够有的头疼了，谁还管得了义大利人民的日常状况？ 但对于迪诺，不好意思，这是主动送上门的。 她不在这一刻使用能力，简直辜负这一刻的美好夜景和氛围了。 把钥匙背包一股扔在沙发上，玛奇玛拿出电话，皱眉看着黑着的屏幕。 电话无人接听，简讯也没有回答，也不知道五条悟和伏黑甚尔到底如何了，东京的部下们有没有成功回收到咒术师或者术师杀手的尸体？ 不会一个个都折进去了？ 就在玛奇玛考虑是要守着电话一宿还是干脆回去一趟、做着内心抉择时，来自蜘蛛恶魔普林西的简讯到了。 「五条悟胜, 伏黑甚尔败，濒死。」 「伏黑已传送至您的公寓，下一步该怎么做？」 「做得好，普林西。」玛奇玛想了想，在简讯里回復。「先让他在我家待一阵子，适应一下环境吧。」 第22章 22 桃巨会的据点坐落在距离并盛町市区的中央。在前往那里与看守的成员们做完「友好会谈」后，玛奇玛这才得知他们的主要势力已经转移。新据点已搬迁至临并盛神社东南方向的地带。 据说，这是他们「首领」的要求。 「居然想着把据点搬到远离并盛町居民区的地方，底下的喽啰很不方便收取保护费吧？」很不划算地白跑一趟。玛奇玛苦恼地说着，一边瞬身闪开后方扔过来的椅子——都已经摇摇晃晃了，到这一刻还有敌人不死心，妄图用偷袭的方式打到他们口中「柔弱的外来女人」。 「哎呀……还真是来得及时，云雀君。」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击浮萍拐就把强弩之末的黑帮杂鱼掀翻在地，云雀恭弥左右扫视，在看到现场只有靠坐着办公桌的玛奇玛时，不由蹙眉「切」了一声。当少年不满的眼光落在粉发女子身上时，她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没能给你留几个对手真是抱歉，真正的敌人在并盛神社附近哦，桃巨会的核心势力已经转移了。」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我是坐你的家庭教师的车来的哟。不愧是加百罗涅，我还是第一次在日本见到开布加迪威龙跑车的。」 「……原来你认识那个笨蛋。」最后扫视一眼满地的伤患，云雀恭弥拿出电话熟练地拨给了医院救护车。一抬头就看到玛奇玛用看有趣东西的眼神望着他。「怎么了？」 「没怎么找到机会使用浮萍拐，云雀君是有些郁闷吗？」 换做是第一天的玛奇玛，大概不会说出这样拉近距离感的说话。云雀敏锐地注意到，虽然面上的笑容与初见时没什么区别，今天的玛奇玛心情却额外高涨，眼睛晶亮像藏着星星一样。她笑着从那张凌乱的办公桌上跳下来。「抱歉抢了你的出场机会，不过你还真是很守规则呢，就算地上倒着的是会敲诈威胁收保护费的混混，也会尽责地叫救护车。」 玛奇玛好奇地歪了歪头。「这算什么，人道主义精神吗？」 「……你在开玩笑？我不想让并盛的街道上随意倒着这种垃圾货色。」 少年不耐地咋舌，他一脚踹开倒在脚边的杂鱼，转身就朝外走。望着少年挺直的背影，玛奇玛松下笑容，暗嘆果然没那么容易。 还以为会至少激将法会有点作用呢……看来仅用语言的力量是无法对其命令成功的。 云雀恭弥会是并盛町内reborn之外最难被支配的人——这是玛奇玛在几次与其交流后得出的结论。 少年正处在这个年纪自我意识最超前的时期，自尊心高得离谱，加上本地居民的拥护与恐惧加成，在游戏里大概就是并盛町的领主、支配者的形象。虽然玛奇玛真的很想以通过攻克云雀恭弥的方式就此拿下并盛町这块地盘，但如果实在难以打下这座堡垒，那也就只能作罢。 第44页 她没有对这片城镇认真到势在必得的地步，而且如果并盛町能在云雀恭弥的管理下一直保有先前的平静，隔绝恶魔的侵占，那么外来者的她也就不用再插手，可以放手随他们去。 毕竟她的目标，始终都是更长远的【世界和平】。 『强扭的瓜到底不甜，还是随这些npc在这里继续玩他们的黑手党游戏好了。』完全没意识到想法有多歪的玩家如此想到，『其实完全可以联繫目暮警官，先以非法组织罪的名义通通抓起来，然后这几个未成年上几次思想教育课的……』 『能让这些孩子继续他们的黑手党游戏，我可真是个仁慈的人啊。』 「喂，走了。」 玛奇玛一怔，对着那个把年长方称作「餵」的少年指指自己。「你在叫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云雀恭弥抱着手臂皱眉。「你应该知道他们现在的据点在哪里吧，难道刚才的拷问什么都没问出来？」 「知道是知道……」 「——是你对玛奇玛太没礼貌了啊，恭弥！」 接话的金髮青年，正是加百罗涅家族的首领、同时也是云雀恭弥的老师迪诺。大概是见到自己的弟子步入这座大楼、又迟迟等不到玛奇玛回来，于是干脆把车停附近在楼下等待。他也没想到一来就碰上云雀的没大没小现场。「怎么说玛奇玛也是比你经验丰富的前辈，在并盛外的地方对付过不少敌人，你可以和她好好讨教下经验啊。」 「……」 「你那是什么表情？恭弥。」 「没什么，只是发现几天不见，你更像个白痴了。」 「不要用『白痴』来形容自己的家庭老师啊！」 迪诺嘆了口气，对少年的脾气彻底没了话语。他抓了抓灿金色的头髮，转而望向正在翻看并盛地图的粉发女子。「抱歉，玛奇玛，我学生还是太不成熟了……」 「云雀君的性格，我在第一天见到他时就有些了解了。不用在意，迪诺。」 该善解人意的时候玛奇玛绝不含煳。她拿出支马克笔，结合先前派出老鼠眼线所明确排除的地点，随即在地图上一一标出并盛神社附近可能的隐藏方位。「之后要麻烦你，能带我们去这几个地方吗？敌人大概会很狡猾地藏在其中之一。」 「没问题，你想去哪我都可以……」看清地图后迪诺明显噎了一下。「玛奇玛，这儿都是深山老林吧？你确定他们会藏在那里？」 「不难理解，如果桃巨会背后首领真是恶魔的话，一定还会想吸收人类的恐惧来壮大实力。然而事实上留在并盛町已经毫无意义，比起普通恶魔，这里的人对『支配』这方土地的云雀君倒是更加害怕。」 一旁默不作声听着的云雀，突然露出人见人怕的微笑。「『支配』吗……我喜欢这个词。」 自动过滤掉背景板里的迪诺碎碎念（「你在说什么啊，玛奇玛？难道恭弥能比恶魔可怕吗」），玛奇玛分析道。「只要能顺利找出恶魔留下的痕迹，那么顺藤摸瓜一定可以彻底剷除桃巨会的威胁。迪诺，路上开车就拜託你了。」 「哎，又要我开车？玛奇玛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会想起我……」 这是迪诺的反抗期吗，还是说部下在场她的支配就会受一定影响？目光掠过不远处的罗马里欧，玛奇玛嘆了口气，拉起金髮青年的手。「我并不是只有在需要你的时候才想起你的，迪诺。」 「在并盛町，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 ——毕竟你是这里唯一一个被我百分百支配成功的人啊。 温柔如水的话语，再加上被拉住的手传递的温度，迪诺的脸上瞬间浮起一层红晕，他打了个哈哈，还没来得及酝酿情绪、说句帅气的话，就见玛奇玛突然低头扫了眼电话屏幕，秀气的眉浅浅蹙起。 连被困扰到的样子都好可爱，为什么，明明才认识而已啊？加百罗涅家族的首领犹豫着问道。「怎么了，玛奇玛？是有什么急事吗？」 「……嗯，确实是意料之外的事。」屏幕上未显示邮件发件人的姓名，但能用这种自来熟语气的人，她能想到的不超过三个。「大概会有麻烦的人要找过来。」 「麻烦的人？」 「嗯，是曾经约会过的对象。」没看见金髮青年难掩的震惊，玛奇玛回復完邮件后朝着停着的车走去。「这么说有些突然，我们得尽快赶到桃巨会的新据点，找出那个背后存在的恶魔了。」 「不然那个抑郁起来格外难缠的人，会惹出一堆烂摊子的。」 …… 「发件人：未命名 玛奇玛小姐， 因为任务失败的缘故，悟最近心情不好。虽然他变得更强了。 他的伤还没好全就从高专消失不见，夜蛾老师十分生气。我们找了很多地方，都没见到他的踪影。 我有种预感，悟可能会来找您。毕竟最后一次见他，有听到抱怨您不在东京的事情。 若是碰见悟，请好好劝解他。相信这也是玛奇玛小姐一定会做的事情。 谢谢。期待在东京与你再见。」 …… 什么叫「相信这是玛奇玛小姐一定会做的事」？ 在那个人心目中，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圣母？五条悟也就算了，连夏油杰都是喜欢自说自话的类型嘛？ 将邮件发件人备註好【夏油杰】后，玛奇玛便将此事放在一边，专注于手上进行的案件。她一贯不太喜欢计划之外的事情，分心去做的事也是有先有后。目前关于收集枪之恶魔肉片的主线任务占据绝对第一位，其次是扩大支配范围，寻找可用的支配对象……像平时不怎么联络一发邮件就委以重任的，玛奇玛的反应就是「之后再说」了。 第45页 更何况，那傢伙会抑郁的原因玛奇玛再清楚不过了。罪魁祸首正受着蜘蛛恶魔的严密监视，还在她家里昏迷养伤着呢。 由于伏黑甚尔超高的五感能力，蜘蛛恶魔不得不一直使用能力、隐藏在人类无法发觉的公寓死角，同时按照玛奇玛的安排，在公寓内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注入使肌肉松弛的气体，现在估计连她家墙缝里的蚂蚁都是软腿的。而给伏黑甚尔的药物与营养液都是最低限量、不会致人衰竭死亡的程度。 那条咬起人来绝对要命的野狗还活着，除了靠她仅有的慈悲心（或者说看热闹的玩心？），更多是靠他自己超强的身体素质了。 玛奇玛一心二用，在跟着迪诺等人深入神社附近的森林。靠着森林中的动物眼线与手上枪之恶魔肉片的指引，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桃巨会的隐秘据点。而在那里，也是迪诺与云雀恭弥第一次在并盛见到真实的恶魔——藏在阴影里、身材极为庞大的蝙蝠恶魔。 「人类……是人类的血液味道……」 隐蔽在房樑上的恶魔窃窃私语，身后的加百罗涅干部们白着脸纷纷掏出枪来，一片上膛声。「你们确定要在这里开枪吗……在知道我拥有『什么』的情况下，恶魔猎人，你也选择要【开枪】吗？」 看来蝙蝠恶魔确实有枪之恶魔的肉片，那么使用枪的确会在一定程度上增幅肉片的强力效果。「请让你的部下不要开枪，迪诺。这里不是使用热武器的地方。」 「……大家，把枪都收起来。」迪诺咬咬牙，从腰间抽出鞭子。「并盛居然真藏了这种怪物，还躲在那么高的地方，可恶！」 「哪怕是恶魔，也是有智力的。」玛奇玛说道。「冷静一点，保护好你的部下，人类的血也会让他恢復体力的。」 「那我们在那个怪物眼里，岂不就是一堆移动血包吗！玛奇玛！」 「我说了，【冷静一点】，迪诺。」玛奇玛的手搭上青年的肩膀。「我知道你很担心部下的安危，但是大家不会有事的。」 「……只要你能发挥好作用，保护我们所有人。」 「话都说完了吗，你们两个。」飞身后跳躲过蝙蝠恶魔的一击，云雀举起浮萍拐，神色阴沉。「集中注意力，咬杀那个怪物。」 「——在并盛，我决不允许有【恶魔】的存在！」 …… 叫上云雀恭弥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这位自带领主buff的少年，虽然毫无恶魔猎人的意识，但他的战斗天赋加上与对地形的利用，哪怕不能给蝙蝠恶魔致命一击，但也足够戏耍恶魔一阵了。 真正给出致命一击的是迪诺。说实话玛奇玛总是见他红着脸呆呆的样子，都快被他的天然废柴样给骗过去了。但在玛奇玛的控制与背后部下生死存亡的刺激下，金髮青年爆发出的杀意超乎想像。到底是义大利黑手党里数一数二的人物，既然能做到率领五千人的家族，自然也有相媲美的战斗力。 而玛奇玛，这是头一次在恶魔讨伐中没有出手。啊啊啊喊着冲上去的人已经够多了，她只要站在后面看着就好了。 于是在正牌恶魔猎人的赞许目光中，武疯子和被动武疯子沖在前面对付蝙蝠恶魔，加百罗涅的部下们对付附近埋伏的桃巨会成员。群起攻之的效果惊人，蝙蝠恶魔很快落败，那颗罪恶的子弹掉落在一片乌黑的血泊之中。 「这是什么东西……」 迪诺上前正要捡起，一只白皙的手却先他一步。玛奇玛用手帕细心擦去枪之恶魔肉片上的血液，随即打开随身携带的密封盒。 「这个是重要证物，我就收下了。」 枪之恶魔的肉片如有磁力般黏连在一起。听到游戏系统里主线任务的更新提示，玛奇玛满意一笑，将密封盒收好。她一抬眼，就看到青年怔愣的眼神。「怎么了，迪诺？」 「……没什么。」 只是一瞬间他有种错觉：玛奇玛此行的目的并非剷除恶魔，全是为了那个银色的小玩意儿而已。 迪诺甩了甩头髮，强笑道。「刚才实在太危险了，没想到并盛还有这么可怕的怪物……玛奇玛没受伤吧？」 「没有哦，你和云雀君把我们保护的很好。」 被支配者有点小情绪挺正常的。毕竟迪诺是人类，而非恶魔——人类是要顺毛摸的。玛奇玛笑着一指身后，加百罗涅跟过来的几个部下欢唿雀跃，每个都是劫后余生般高兴。「你的部下都没有受伤，不愧是加百罗涅的首领大人，做的实在太好了。」 「太好了，首领！！我们打败那个怪物了！！」 「刚才那一击真是太帅了！！首领，我有偷偷录下来哦！」 「而且首领大人甚至没有受伤！不愧是我们的首领，加百罗涅万岁！~」 「哈哈哈，没事就好……」 看着他们活络欢乐的样子，迪诺似乎也完全忘记那点疑惑，玛奇玛笑着转身准备离去。然后一只手臂却挡去了她的退路。 那只手臂上明晃晃的，是浮萍拐上锐利的尖刺。少年曾将它刺入恶魔的眼球，带出不少淋漓的鲜血。此时鲜红的液体滴答落地，在地上坠出一个个血印。 少年眼神锐利，忽视掉有些破损的衣服和脸上的划伤，完全看不出大战后该有的疲惫样。「怪物都已经被清理感觉，现在，该兑现你之前说的话了。」 第46页 「——跟我打一场。」 背后欢腾的笑声低下去了，所有的人都在往这里看，连正和罗马里欧笑呵呵说话的迪诺也有些不安，想走过来。 「我会奉陪的。」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在大家眼里温柔优雅的粉发女子答应得相当爽快。「但是，我想等云雀君休息好后再切磋，可以吗？」 「这样，我就不会胜之不武了。」 …… 应付跃跃欲试的武力派国中生，相当累人。 尤其是玛奇玛对上的是云雀恭弥，使用的还是效果超绝的挑衅攻击。 忽略掉最后几乎内斗起来的火热气氛，这次联合本地势力的对恶魔讨伐还是极其成功的。玛奇玛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枪之恶魔的肉片收集到手，0.1kg的可怜收藏也顺利变成了0.5kg。如果再来几次这样的事件，估计不久她就能完成枪之恶魔的主线任务，到时候距离通关游戏就更进一步了。 总之玛奇玛心情非常愉悦。这种愉悦一直等到她下了迪诺的跑车，走回家才如同气泡「啪」一声消失。 「你怎么才回来。」 坐在门口台阶上的白毛咒术师有气无力，伸着长长的腿挡住她开门的路。「见你一次实在太不容易了……有吃的吗？我快饿死了。」 第23章 到访的五条悟, 让玛奇玛不由产生一种果然还是来了的释然感。 这个随心所欲的年轻人有着猫的傲慢。黏人时黏得不行，不想时则干脆消失不见。此时的他恰巧就处在微妙的「回家了想蹭腿套近乎」的状态。玛奇玛俯视着五条悟，心想世界上最麻烦的生物大概就是如此。 「这个城镇还真和平啊~没有诅咒没有恶灵, 一来就发现这里清净得不得了。」 五条悟靠坐着门, 懒散又放松的样子, 硬是把一方台阶坐成了高档咖啡厅的感觉。「没想到你还特意租了这么大的房子, 以后是打算来这里长住吗？」 「不, 等这里的工作结束后我就回去。」玛奇玛说道。「东京还有不少事务需要安排, 暂时还没有在并盛养老的打算。」 她没多问你怎么找到这里之类的话。咒术师神通广大, 加上对方来自颇有名望的家族, 打个电话问估计都是分分钟的事。 「这样啊……那么，工作顺利吗？」 「算是吧。迄今为止一切都在正轨上。」玛奇玛勾了勾唇微笑。「毕竟在来并盛之前, 我可是做了不少功课的。」 「想要好好完成一份工作, 提前准备必不可少。你说对吗, 五条君？」 粉发女子轻柔的话语, 仿佛是一把意有所指的利剑, 不伤人, 却隐晦地贴着面颊擦过去。五条悟晃了晃头，似乎有些不自在。「所以你已经都知道了？」 玛奇玛没有正面回答。在门口闲聊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她抬腿轻轻踢了踢还赖在地上的某人。「现在请让一让, 我得开个门。」 咒术师终于挪动了他的尊臀，屈起他长得过分的腿给粉发女子让出空间。玛奇玛拿出钥匙打开门，迳自走了进去。没有必要去主动招唿门口的那位，因为她很清楚, 如今难得处在孤立无助境况的五条悟，只有「走进来」这个唯一选项。 ……孤立无助，把这个词放在曾骄傲得不得了的五条悟身上, 还真有些违和啊。 不过，眼下的他大概是少有处在低谷的时刻吧。 果不其然，当玛奇玛端着餐盘走出厨房时，原本还在躺在地上的忧郁男孩已经转换阵地，大高个儿直接变沙发上的咸鱼猫一条。然而再忧郁也不忘家主本色，照样指挥别人。「咖啡帮我多放几块糖。」 所以夏油杰到底在担心什么？「……这不是挺有精神的么。」 被放入四块方糖的咖啡杯在茶几上推了过去。五条悟坐起身来喝了一口，一脸不满意伸手又去够放着糖块的器皿。玛奇玛坐在对面看着他。咒术师的突然造访，绝对是有什么想说又不好在电话里说的话。 她静静等待，结果下一秒就让粉发女子手一个不稳险些溅出咖啡。 「我去了你家。我是说，东京的那个。」白毛咒术师用随意的语气说出吓死人的话。「没想到你家还挺大的。」 「……你有进家门？」 「擅闯民宅是要被抓起来的是吧，警察小姐？」五条悟撇撇嘴。「又想教育我了？放轻松，这点还是有的。」 「……」 「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听邻居说你这几天都不在东京，之后还是问你们对魔特异课才知道你出差来的是这个小地方。」突然想起来似的，他问道。「话说『姬野』这个女人是你朋友吗？听到我声音一直笑个没完诶。」 姬野前辈……倒没想到会是自己人泄露了情报。从先前的怔愣中缓过神，玛奇玛渐渐找回原有的冷静。「你不是有我的号码吗？完全可以来问我本人。」 「哎呀，那多没意思。」 这小子居然还笑起来，蓝色的眼瞳有猫的狡黠。「这样突然出现才足够惊吓啊！」 玛奇玛无言以对。对面坐着的傢伙大概只有五岁，不能再多了。「确实挺惊吓的。」 而再大的惊吓，也不及五条悟会突然造访她在东京的公寓这件事。 想像一下这个不安分的年轻人直接闯入家门，或是伏黑甚尔在那时醒来决定开门，这两个曾不死不休的对手看到彼此又会是什么反应？严重一些大概就是东京陆沉、世界毁灭，新周目走起吧？努力将脑海中各种可怕的场面驱赶出去，玛奇玛闭了闭眼，再一睁开就看到五条悟那张近距离看毫无死角的脸。 第47页 「好奇怪啊……」 「你在看什么，五条君？」 「总感觉和上次时见到的你，有些不一样。」 有些不一样？ 玛奇玛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人物建模皮肤。还是可帅气可美貌的粉发女性形象。玛奇玛不会长胖，也不会暴瘦，身体的数据比较之前毫无变化。大概最大的不同就是玛奇玛的人物介绍中，关于身份一栏的恶魔变成恶魔了。 难道这个也能看的出来？这就是他变强后展现的能力之一吗？ 五条悟略带放肆地靠近、审视般的打量她。那双被咒术世界推崇之极、据说能看穿 一切的「六眼」，一寸寸扫过粉发女人没什么表情的脸。她没有后退，挺直着背坐得依旧端正。虽然猜不到五条悟那个特别的脑袋瓜在想什么、或是在怀疑什么，现在能做的，就是装作无事发生。 「对于我来说，五条君也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了哦。而且变化还挺大的。」她垂着眼睛明知故问，「是有了什么奇遇吧？」 「……那个任务，你果然还是知道了。」 她点点头。「夏油君已经给我发过邮件了。」 「啧，杰也真是的……」 「拥有这样为你担心的朋友，是件幸运的事。」玛奇玛安抚小男生的脾气。「不知道为什么夏油君认为我可以做到劝解你这件事，不过你看起来……已经想得够明白了。」 那双苍蓝色的眼睛里，有疲惫，低落，一丝犹豫，但绝不存在迷茫或者悔恨的情绪。哪怕是遭遇一场失败，以五条悟的能力也足够调节情绪。作为一个老练的咒术师，也应当如此。 「天内理子的死，你其实没有那么难过。」 玛奇玛的话语让他雪色的眼睫微微颤动。五条悟没有否认，他好看的脸上带着一丝坦诚的漠然。「所以，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呢？」 「因为玛奇玛小姐……看起来是不会犹豫，随时能给出答案的人。」 沉默了一会，五条悟终于开口，他没有好奇为何玛奇玛能知道任务的细节，大概自动脑补上「夏油杰解释了一切」这个设定。「理子妹妹的死，确实令人遗憾。但事实上，我没有功夫想太多任务的事。」 「为什么呢？」 「因为我看到了一个更宽广的世界。」 五条悟这样说着，他摘下墨镜。目光所及之处，「六眼」的光辉在昏暗的房间内一览无余。她能清晰看到那双如苍穹澄澈的眼眸里的一丝一毫，澎湃的咒力几乎如同实质。 嬉笑怒骂、没事就皮一下的五条悟，在摘下墨镜的这一刻显露出的感情微乎其微。他不再停留于当下，而是看向更远的地方。 诚如夏油杰所说，五条悟变得更强了。 玛奇玛看着他，伸出的手指缓缓触碰上咒术师的眼睫。他一动不动，近在咫尺的眼球如玻璃珠般的空灵，眼神里有种看透一切的神子意味。我是在触碰神吗？玛奇玛这样想着，忍不住流露一丝笑意。「获得力量，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雪白的眼睫毛在指下像小刷子似的，轻轻柔柔地摩挲着心脏。「你理解了新的招式，还打败了敌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你像rpg游戏的主角『成长』了。」 「像暴龙兽变身机械暴龙兽那样？」 ……张口就是数码宝贝的梗，这傢伙老二刺猿了。「没错，你是为了大家才成长到一步的。不必介怀。」 五条悟角色卡里的一连串招式原本就足够让人艷羡了。如今又多了，以后只会更难对付。而这样的人只适合做朋友，而非敌人。「记得你先前看的电影吗？『那些失去的东西会让你变得更强』。」 「这次任务之后的你，大概就是『最强』咒术师了。」 「……没想到你还很注重结果。」 「变强只是手段而已，结果才是必须的。」玛奇玛收回手，放缓语气。「以你的实力，绝对可以一直保护朋友和咒术界。不……现在也只有你能做到了。」 五条悟抓了抓头髮，他靠坐回沙发上思索着什么，似乎被粉发女子言语中无形的压力搞得有些困扰。玛奇玛将空间留给年轻人，站起来收拾好咖啡杯。她转身走向厨房，就听到背后传来年轻人的问句。 「对了，你认识『大野源平』吗？曾经在神保町犯下重案，被附身后离奇死亡的咒灵。」 很久不曾想起的名字，从不该提起的人口中听到。玛奇玛顿了顿，声音不变。「……没听说过哦。怎么会问这个？」 「只是突然发现，玛奇玛小姐也使用同样的湿纸巾。」 五条悟指了指随手放在茶几上的携带物，是她用来擦手的纸巾包。「先前我和杰在神保町找到过同样香味的纸巾哦，而且很奇怪的是，在城凛和玛奇玛小姐对赌的时候，我又碰见了大野源平的咒灵。是不是太巧合了一点？」 「难道玛奇玛是会什么神奇的召唤术吗？」 「……」 只是猜测而已，五条悟没有证据。 在这场游戏里，玛奇玛绝对不要做第一个戳破窗户纸的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哦。」她扬起唇角，挂上一如往常的微笑，轻轻带过话题。「你不是说了饿了吗？留下来一道吃晚餐吧。」 轻描淡写的回答，加上玛奇玛最习惯摆出的笑容，刺激到某个高中生的敏感神经。仿佛瞬间失去兴趣，五条悟失望地轻啧一声，将身体重重砸在沙发垫里。含混的声音隐约传来。「你还真是难懂啊，玛奇玛小姐……」 第48页 那么，为什么要尝试读懂她呢？在准备晚餐的时候，玛奇玛就在思考这个问题。 在这个世界 待的久了，她渐渐发现，并不是所有的游戏角色能一概而论。比如说五条悟，就是一个极难用套路来对付的人。他会对她的笑容不满，甚至故意刁难。也会说些奇怪的话，就连做的事也是天马行空难以预测。 这样的人何必一定要了解她，只是因为好奇吗？ 仅凭一段时间的相处，五条悟对她大概更多的是怀疑和不确定，认知绝对仅停留在表象。而以玛奇玛对他的了解，咒术师的眼界太高，甚至不一定理解他最亲近的友人，何况是从未与他真正交心过的玛奇玛。 「一会吃什么啊，我好饿啊好饿~~」 ——只要假装一切都与她无关就没事了。 客厅里传来五条悟拖腔拖调的喊饿声，实在有点扰民，玛奇玛不得不抽空从厨房探出身来。「是我先前订的寿司，一会装盘好就能吃了哦。」 「玛奇玛小姐真的很慢……啊我要饿死了！」 「觉得慢可以出去自己找食吃，五条君。」 不管怎么样，玛奇玛心想，她才是掌握游戏节奏的玩家。 来自咒术界御三家的五条悟确实很强，那又如何？棋盘上掌握局势的并非国王，而是皇后。更何况她不仅是身在局中的皇后，还是背后有能力操控棋子的棋手。 现在大势不变，让这场游戏就这样继续下去好了。 第24章 之后的两天, 五条悟一直赖在玛奇玛租住的别墅里，不是睡觉就是打游戏，过着醉生梦死的高中生放假生活。而被伏黑甚尔鸠占鹊巢的玛奇玛, 也不得不选择暂时在并盛待命。虽然被五条悟问起过为什么还不回东京, 玛奇玛推託说还有其他工作安排, 真相却是, 她还在等待回去的合适时机。 这个时机, 一定要等到六眼的咒术师不在左右了才行。 「伏黑还没有醒是吗？」 「有一定的脑电波起伏, 但本人尚未清醒的迹象。」 一个人在外的时候, 玛奇玛会联络上普林西。蜘蛛恶魔至今还留在东京密切监视。「他的腹腔创伤已经癒合了一些, 但胳膊估计是无法再生了……玛奇玛大人，需要为伏黑找来密医治疗他的胳膊吗？」 「先不用在意……命都是好不容易保下来的, 残一阵子无所谓。」只要她救下的不是一具尸体就行。「普林西, 伏黑有反应是什么时候的事？」 忠诚的蜘蛛恶魔飞快报出一个时间段。玛奇玛算了算, 正巧是五条悟突然造访她家的时间。没猜错的话, 那个毫无分寸的傢伙在门口一顿敲门, 让门内的伏黑潜意识感受到对手的存在。只是因为自身伤情太重而无法动弹。「……伏黑的肉/体再强, 说到底也是人类而已。」 她稍微放下点心，家里养了一只惨兮兮的勐犬也不是什么大事。没了手臂的伏黑以后也会好掌控一些。「就让他继续睡着。既然伏黑的大脑开始对外界有反应, 也就不用担心他会没声没响地死掉了。」 想到伏黑甚尔在她家唿唿大睡, 到最后居然会因为死敌的敲门而意识醒过来片刻，玛奇玛就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好笑。她回到家，看到瘫坐在沙发上的白毛咒术师快变成猫饼一块，于是努力压下嘴角的笑纹。 「你还要在我家留到什么时候, 五条君？」 「嗯……等我的心灵创伤好得差不多吧。」 自称患有战后ptsd的五条悟专心致志玩她的switch游戏机。「玛奇玛小姐呢，不一起回东京吗？」 「到需要离开时我自然会走的。高中生就不要对着成年人瞎操心了。」看到手机上终于弹出来的邮件，玛奇玛深吸一口气。「另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夏油君今天就到并盛町接你。」 她微笑扔下炸弹, 看着五条悟墨镜一歪表情震惊的样子十分愉悦。「同行的还有咒术高专的……夜蛾老师，你的同学家入硝子？能有班主任老师来接五条君回家，一定很高兴吧？」 「……是你跟杰说我在这里的？」 「我有和夏油君保持联繫的。」玛奇玛语气真诚。「我说过的吧，有一个为你担心的朋友是件很幸运的事。告诉朋友你患上战后ptsd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不我不是……」 「悟你这个笨蛋啊——！！」 从背后窜出的人影带起一阵风浪，玛奇玛笑眯眯地后退几步，把舞台留给冲上去就要实行友情破颜拳的夏油杰。随之走进来的是留着一头黑色短髮的校服女生，大大的猫眼带着懒洋洋的喜悦。「夜蛾老师稍后就到并盛……能看到五条还这么有活力真是太好了呢，夏油。」 「我就知道这个笨蛋没什么问题……但是不回消息实在太过分了！悟，把你的无下限咒术给解开！不揍你一拳太不解气了！」 「no！我就不解开！还有你吓了我这么一跳，我游戏都输了啊！」 「谁还管你的游戏赢没赢啊！快点解开咒术！」 现场演绎小学生吵架，玛奇玛无奈的摇了摇头，就听身旁短髮女生开口说道。「抱歉让你看笑话了，玛奇玛小姐。我们班的男生一直就是这样，打打闹闹的，没完没了。」 虽然对方一进门就已经接收到角色卡更新，该装作不认识的时候还是要假装一下的。「请问你是……」 第49页 「家入硝子。那边两个笨蛋的同期。」她手指了指，对面开始上演你摸不着我我打不到你的对殴戏码。「我从夏油那里听说过不少你的事哦，玛奇玛小姐。一直以来就想见见你，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女性会让五条吃瘪。」 「来的路上，夜蛾老师就说一定要多感谢你的收留，能让五条振作起来。」家入硝子四下看了看客厅的摆设，「冒昧地问一句……玛奇玛小姐和五条是什么关系呢？」 不知怎么，高中生们对殴的动静静止了一秒。玛奇玛扫了一眼，两人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 「姑且称得上朋友和……可以信赖的后辈吧。」玛奇玛答得异常平静。「不用多谢，只是普通的帮后辈一个忙而已。」 金色的圆圈眼对上苍蓝色的双瞳。五条悟蹙着眉，眼底有莫名的情绪在涌动，似乎想说点什么反驳的话，但又没什么必要地犹豫着——话说他可以反驳哪一个字眼 呢？朋友，还是可以信赖的后辈？ ……小男生心思而已，根本无需多虑。 「既然有同学和老师过来，你就好好招待一下他们吧，五条君。」 她拿起放在玄关处的大衣和钥匙，见玛奇玛又要出门，五条悟忍不住问。「怎么又要出去？」 「先前工作的事情，和并盛中学的委员长有个口头上的约定。」事实上还是玛奇玛在回家路上被偶遇哭诉的飞机头风纪委员提醒才想起来。「拖到今天，那孩子大概已经等不及了。」 「不要把家折腾得太乱哦，一会如果你们的班主任来了就替我打声招唿。」 玛奇玛穿好鞋子，鞋尖在台阶上轻叩两下。再看过来，粉发女子对着客厅的三人笑着挥手。「那么，我先出发了。」 「一会见（いってらっしゃい）~！」 门轻轻合上。轻巧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终于重聚的三人突然陷入不知怎么开口的沉默中。家入硝子低头看向五条悟，他的手还停在半空中，对着大门的眼神有说不出的复杂。 「你们平时就这么对话的？」 两人的「我出发了」、「一会见」的对话太过自然，震得后知后觉的二人不知说什么才好。她示意对面的夏油杰，狐狸眼的咒术师此时也皱着眉。「悟，你和玛奇玛小姐……」 「嗯？我和她怎么了？」 「不，也可能是我想错了……这怎么可能……」 「我倒觉得很有可能哦。」家入硝子冷酷打断夏油杰的怀疑人生。明亮的猫眼带着一丝看破真相（？）般的犀利。「五条，你和玛奇玛……」 「——果然还是快进到同居了吧？」 …… 把「可以信赖的后辈」留在别墅、又找来一堆外援等着请神回家后，玛奇玛终于松了一口气。 身侧有「六眼」存在完全很不方便，总感觉一不留神就会在自家门口翻车。何况在五条悟质问她关于大野源平咒灵事件后，她越发怀疑，咒术师毫无理由就赖在并盛其实是为了监视而已。 并不是因为担忧恐惧对方的实力，这种监视更有种上层保险的感觉……就像玛奇玛会把普林西留在东京看守着伏黑一样。 思考一下彼此的立场，面对五条悟的玛奇玛难免会有淡淡的憋屈感。但好在闹剧总有收场的一刻，也是时候让高专的饲养员们把五条悟给领走了。 玛奇玛站在街角将大衣穿好，髮辫捋到背后。橱窗里的粉发女子重回精神奕奕的模样，她满意一笑，朝并盛中学走去。自从白毛咒术师到来，能做的事实在很有限。很多原先亲力亲为的情报收集工作也因此滞后。不过事情不必操之过急，在离开之前，还有不少事情要一一解决。 比如说，这场与并盛实际支配者的战斗。 云雀恭弥。在他养好伤的第一天起就开始四处寻找玛奇玛的踪影。大概是以为玛奇玛会偷偷熘出并盛，风纪委员告诉她连出城的通道都有委员会的人把守着。少年如此狂热的战斗热情，玛奇玛自然不太想辜负。她干脆通过风纪委员给云雀递出回復，让他在学校里等待即可。 赶到并盛中学的大门时，就有风纪委员望眼欲穿般把守等待。一瞧见玛奇玛，就立刻上前说道。「委员长正在教学楼的天台上等着您，他希望您能尽快过去。」 玛奇玛看了一眼校门口不远处停得整整齐齐的黑色轿车。「加百罗涅的人也来了，还有别人吗？」 「是的，迪诺先生已经抵达有一阵了。同行的还有一年级的沢田纲吉、山本武、狱寺隼人等几个学生。」 几天没见，这一回是都跑过来看热闹了吗？ 玛奇玛挑了挑眉，她没和沢田纲吉与他的朋友们提任何切磋的事，迪诺虽然知道，但没有口令也是绝不会把此事外露。想来想去还是reborn自己的本事，世界第一杀手神通广大，在并盛一定也有埋下眼线，以后找机会挖出来就好。「你们家委员长状态如何？」她随口问道。 一抬眼就对上飞机头风纪委员怜悯的眼神，她疑惑地歪了歪头。「怎么了？」 「因为迪诺先生在休息日带了太多人来学校，委员长的心情并没不是很好……呃，是很不好。」 这么好看的女人也会被委员长无情暴打吗？风纪委员咽了口口水，委婉沉痛的语气像是生怕吓到面前优雅美丽的西装女性。「玛奇玛小姐，请自求多福。实在不行就认输吧，委员长应该不会打投降的女人的。」 第50页 玛奇玛安慰道。「放心吧，我比你想像得要强。」 「但对面的可是云雀委员长啊！！总之我会为您祈祷的呜呜……」 完全听不进去她的话——这大概就是本地加成的领主力量吧，对部下的支配到了极致，就是无穷无尽的恐惧了。云雀恭弥是玛奇玛第一个遇到做成这一点的人，光凭这一点，她就有理由相信对方的实力 有多强。 就当是和年轻版的伏黑甚尔打一场了？当少年脱下校服站在对面时，玛奇玛这样想着，同样将外面的大衣给脱了下来。 「玛奇玛小姐……真的要和云雀前辈切磋吗？」同样在天台的沢田纲吉有些不安，他下意识去找身侧的家庭教师。「reborn，这该怎么办？！」 黑色西装的小婴儿的眼神却紧紧看着另一边。迪诺正自然而然地接过玛奇玛的物品，眼神中带着担忧。「你确定没问题吗？」他看着粉发女子赤手空拳，对面却很不讲武德地举着浮萍拐，拐子上尖刺冷然。「你之前也瞧见过，恭弥的战斗力是很强的。」 「别看我这样，我也很强。」大家都不相信她，玛奇玛也只好重复道。「迪诺才是，应该对我多几分信任才对。」 「我当然信任你！可是恭弥可是……」揍起人来没轻没重的战斗狂啊！ 「战斗狂……确实，我在公安总部没遇到过战斗狂，大家都是很惜命的普通人。」玛奇玛活动了一下胳膊。纯色的衬衫，黑色的领带，纤细的身形尽显利落。「但正是因为惜命，大家为了活下去都会有些疯劲。『不疯的警察不是好恶魔猎人』，好像是有这么一句话。」 「现在想起来，我也算是被环境传染到不少吧？」 她玩笑般的模仿对面一脸严肃的少年，双拳横在胸前，之后摇了摇头，该是改成习惯的背手而立。 「我不会请你手下留情的。」玛奇玛说道。「但记得这是『切磋』，云雀君。」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跃跃欲试的云雀恭弥早已按耐不住，率先攻过来。「终于可以开始……咬杀你了！」 第25章 玛奇玛的体术绝对不弱。这是在看到她迎刃有余对付云雀恭弥时, 在场所有人的看法。 粉发女子有足够的耐心和眼界，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不夸张浪费，只为达到目的而挥拳。由于云雀自带的浮萍拐上有不少锋利的小玩意, 她的大多数行动都是闪避为主。大概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 云雀随后将浮萍拐上的尖刺收起。两人硬碰硬, 干脆拼上了纯体术。 流畅刺激的对决, 几乎没有一刻让人喘息的片刻, 交缠相斗的两道身影紧紧吸引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眼球。由于先前reborn的叮嘱（「给我好好看专业人士是怎么战斗的, 蠢纲！」）, 沢田纲吉几乎不敢错开眼睛, 生怕漏了一个细节。直到山本武拍了拍他的肩膀，沢田纲吉才反应过来, 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太……太厉害了！云雀前辈, 还有玛奇玛小姐！」 「感觉像在看很惊心动魄的动作片……」 「比较老派的那种吧？像李小龙那种拳拳到肉的。」山本武分析道。「不过……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玛奇玛小姐为什么会这么清楚云雀的攻击路线？」 沢田纲吉闻言仔细看去。在经歷过指环战后, 这位彭格列的年轻十代目不再是战斗方面的菜鸟, 他也看出些不同寻常来。「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切磋吧？但为什么……玛奇玛小姐看起来对云雀学长很了解的样子？」 「而且十代目, 你看那个女人, 她居然还在笑。」狱寺隼人皱着眉说道。「对上云雀却依旧留有余地，甚至能打到这个地步……这就是恶魔猎人的力量吗？」 不, 一般的恶魔猎人是直接使用契约的。 在场内敏锐捕捉到自己名字的玛奇玛微微一笑, 她侧头躲过云雀的一击，同时挥拳正中对方的空门！少年勐地后退，下一刻变转攻势，但玛奇玛早有预料, 轻松闪避开紧随而来的浮萍拐！ 「居然闪开了！」 「那么刁钻的角度……玛奇玛小姐太厉害了！」 打得这么顺畅，是玛奇玛熟悉云雀恭弥的原因吗？ ——是她支配迪诺后带来的效果。 对加百罗涅使用支配能力，是玛奇玛做过的最满意的决定之一。众目睽睽之下的她无法召唤蜘蛛恶魔, 连使用普林西的传送能力都会显得可疑。然而支配人类却很便捷。眼下迪诺就在现场，只需靠能力翻看他的记忆，玛奇玛就能轻松获取平日里师徒俩对决的所有信息。 感谢云雀时不时就要找迪诺切磋一场吧——他习惯的攻击招式，技巧，擅出的假动作，现在的玛奇玛全都知道。没有了神秘感的少年就像被一本打开的书，除了表情变得越发狰狞吓人，一切清晰又好懂。 一击落空，将天台上的水泥地敲得七零八碎，云雀恨恨地站了起来。他脱力地踉跄一下，旁边就风纪委员颤抖着想扶人，被少年一拐子抽飞。「不要碍事！」 玛奇玛轻轻喘息，往下拉了拉领带，让冷风灌进去。自从她没事就对敌人使用支配能力，就很少再这么大动干戈地和人武力切磋了。偶尔出手一次神清气爽，可看云雀心情估计就不怎么美丽了。「还要再继续吗？」 「若是想继续，我完全可以奉陪。倒是你还有抬手的力气吗，云雀君？」 第51页 这其实只是一句充满真诚的问句，但落到自尊心高到不可触及的云雀恭弥耳朵里，大概就是和「你真弱」没什么区别的挑衅了。少年攥紧了手中的浮萍拐，咬紧牙关。 「再来！」 …… 然而处在强弩之末的委员长，最后也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浮萍拐脱手，叮匡一声掉落在地上。比拼到最后一刻的云雀再没有一丝力气，他以手撑地，如同受伤的狼一样呲牙吓退了所有想上前帮忙的人。 「让我一个人安静地待会。」少年水墨画般的眉眼罕见地多了一丝阴郁，他盯着在束领带的粉发女子一会，垂下眼睛。「所有人，离开这里。」 风纪委员长虽败犹荣，威严不减。所有的并盛学生都陆陆续续地往大门方向走去，连同沢田纲吉等人也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留下的除了玛奇玛，就是实在放心不下人的迪诺。对于这个弟子的自尊心有多高，身为老师的迪诺再了解不过。弟子难得失败，容易心软的义大利人也是于心不安。「你没事吧，恭弥？」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们。」 「云雀君的意思是，他需要时间和空间好好休息。你就让他好好调整吧。」金髮青年仍有些担忧的样子真是傻里傻气的，能赢得这么顺利也是多亏了他。玛奇玛转头看向少年。「下次，还要再比吗？」 「那当然。」云雀眼中的光锐利了几分。「下次，我绝对会赢。」 「我期待你的成长。云雀君。你是我见过最有潜力的人之一。」见他很快振作起来，她对云雀的满意又多了不少。「能和你比一场真的很愉快。」 真想将这样的潜力股也给支配 到手啊…… ——难得将对方打败一次，不如试一试？ 玛奇玛这样想着，将西装收拢在臂弯间。「作为以后再切磋的报偿，云雀君……」 她停了停，云雀皱着眉凝神静听，看起来很专注。「你愿意展现全部的力量吗？」 「够了，玛奇玛。」 打断两人对话的，是属于reborn的一声厉喝。黑色西装的小婴儿不知从哪里冒出，轻轻一跃就跳到两人的中央。他牢牢挡住玛奇玛向前迈进的去路，黑色的眼瞳里有深沉看不透的光。 「虽然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不要再靠近彭格列家族的云之守护者了，玛奇玛。」 「不，是了。」reborn重复了一遍。他摆弄帽檐，上方的绿色蜥蜴突然变化形态，化作小婴儿手中的一把绿色手/枪。「否则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 reborn的出现和宣言，是在天台上仅有玛奇玛，迪诺以及云雀恭弥的情况下发生的。彭格列家族的几位少年都被驱赶到楼下，想来也是reborn不想让他们听见的原因。迪诺左看右看，对突然掀起的冲突摸不着头脑。云雀轻嗤一声，坐在原地继续休息。而唯一面对着那个气势汹汹的小婴儿，只有神色莫测的粉发女子而已。 「reborn，好好的你为什么突然拿出列恩？玛奇玛小姐什么都没有做啊……」 「迪诺，你还是回来做阿纲的师弟算了。」reborn看都不想看一眼，直接将手/枪上膛。「被女人利用都不知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哈？你到底在说些什么？玛奇玛哪有你说的那样……！」 「迪诺，不用这么激动。我想reborn先生大概是误会了什么。」 按住声音渐渐高起来的迪诺，玛奇玛一边查看了reborn方的好感值。只有5的数据，堪称史无前例的低，这大概就是属性相冲无法磨合的情况了。「自始至终，我对reborn先生和你们的彭格列家族就没有敌意。能知道为什么你会对我这么有意见吗，我好像也没做什么吧？」 「玩弄我的弟子，这一点还不够吗。」reborn抬高枪口。「迪诺会上当是他自己蠢，你得庆幸没选择阿纲下手，否则现在变成尸体一具的就是你了。」 「我是不会死的。」玛奇玛有些不快。「还有能把枪放下来吗？我对这种武器过敏。」 「这么说你是承认在用某种力量影响迪诺。」reborn却恍若未闻，紧咬不放。「你和东京的咒术界走得很近，是所谓的『言灵』吗？如果这一点被证实的话，加百罗涅家族是不会放过你的。」 「……」 反驳他，迪诺。 「真是够了，reborn！不要再这样说玛奇玛了！」 鼓起勇气的迪诺冲到前面，对着昔日的恩师大声解释。「玛奇玛长得好看，善解人意，还特别擅长战斗，喜欢她有什么不对！她没有在影响我，是我一直缠着玛奇玛不放才是！」 「笨蛋迪诺，你明明被人当成狗了！」 「当成狗又怎样！我就是喜欢玛奇玛！我愿意做玛奇玛的狗！」 青年抬高声音的大喊，在天台上久久迴荡不歇，震慑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神。就连玛奇玛本人也睁大了眼睛，不明就里地看向情绪有些失控的迪诺。 通过迪诺的记忆，她能理解对方内心其实隐藏着对实施高压政策的老师的不满。就像迟来的叛逆期，加百罗涅的首领也想抗/议一番reborn的所作所为。但以宣扬想做她的狗的形式来和reborn打擂台，确实是玛奇玛没想到的。 连一旁看戏的云雀都有些无语。「……你是笨蛋吧？」 玛奇玛靠近喊完有些萎靡的迪诺，摸了摸脑袋。和reborn对上果然挺大的打击，连他灿金色的头髮都黯淡了不少。「谢谢你这么喜欢我，迪诺。我真的很感激。」 第52页 金毛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那玛奇玛对我……又是什么感情呢？」 「喜欢哦。」玛奇玛的话让迪诺的眼睛瞬间一亮，紧接着又黯淡下去。「你是我在并盛遇到的最善良的人了，我对你所有的帮助都会记在心上的。」 「呜，玛奇玛……」 我喜欢人，就像人喜欢狗一样。 发完好人卡的玛奇玛，脑海中不知怎么冒出这么一句话。她微笑的弧度不变，将目光投回神色不明的reborn。这位世界第一杀手大概还是第一次被弟子大喊顶撞，破防到现在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如果师徒俩因为我而关系搞得太僵，我会觉得多少有些愧疚的。迪诺，之后还是和reborn好好道歉吧。」 「……我知道了。」 「至于reborn先生，我对你讨厌我对程度，现在多少有些了解了。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东京。」玛奇玛说道。「之前说过的吧，我对海外来的mafia家族一 点兴趣都没有。除非哪天日本的恶魔都扫荡完了，那时候我才会有时间观察一下……所以，放宽心好了。」 说到最后，粉发女子想起什么似的笑了一下。「不过，既然reborn先生调查到我和咒术师们走得近，怎么不谘询一下解开诅咒的事情呢？」 「毕竟彩虹之子的诅咒，是很难解开的，不是吗？」 …… 好感值只有5的reborn，自然是不会通过玛奇玛的途径联络咒术师。西装小婴儿不仅神经质还身患被害妄想症，对弟子的控制欲高到外人想报警的地步（等等，她好像就是警察吧？），想迫他低头估计比杀了他还难。所以玛奇玛是不指望reborn跑上门陈恳道歉外加谘询的。 相反的是，那个被害妄想狂大概率在疑神疑鬼，猜测她为什么会知道彩虹之子诅咒的事情。而坏心眼的玛奇玛也只是扔下这个地雷，然后就收拾行李，准备包袱款款回东京了。 『没想到来一次并盛出差就这么多波澜。』 在租住的别墅内打包物品时，玛奇玛不由默默感嘆这一趟的艰辛。此时家里空荡荡的，除她以外没有旁人。咒术师们早在夏油杰他们到来的当天就动身离开，五条悟表现得那么黏人，其实走时连个招唿也不打。她也早习惯了。『但是现在，我还真的挺想念东京的风景的。』 想念公寓里用惯了的茶杯，抱起来暖唿唿的枕头，窗帘的颜色，还有那几只让人又爱又恨的狗狗。 『回东京后得尽快把提拉米苏它们接回家。』玛奇玛一边想着，一边把装有枪之恶魔肉片的密封盒收好。『也不知道它们瘦了没有……』 上次开车送她来并盛的是她的好好部下普林西。不过目前蜘蛛恶魔有重任在身，按照指示，她得把家里充斥着的肌肉松弛气体清空才行——毕竟女主人要带着狗狗们回家了，留着有毒气体可不行。于是玛奇玛干脆决定花费一笔巨款，从并盛打车回东京。 联繫好愿意出城的司机，她拖着行李在路边指定的地方等待。街对面拐角处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玛奇玛看了一眼手錶，放学时刻已经过了一阵了，或许是社区的几个孩子结伴出来玩了吧。 因为reborn先前一番令人头痛的威胁，玛奇玛没有和邻居们告别，而是像刚来那会一样选择静静离去。她思索着大概不会在这个点碰到那几个热情的国中生，可天不遂人愿，街拐角处逐渐响亮的叫喊声，莫名的有些熟悉。 「蠢牛！你居然敢把我买的高级饼干给吃了！！那是给十代目准备的啊啊！！」 「哈哈哈，蓝波大人就是要吃饼干！！蓝波大人下次还敢！哈哈哈！！」 「狱寺君等等！！不要在这个时候拿出炸/弹啊！！」 「对不起十代目！但那只蠢牛真该长教训了——一倍炸/弹！！」 轰鸣声，外加少年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小孩的哭骂声（「狱寺你这个笨蛋！看招！」），这连绵不断的噪声，几乎是并盛町的日常之一。玛奇玛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痛。虽然东京也很吵闹，但起码不会像并盛这样夸张…… ——等回去了就好。 这样想着的玛奇玛，在半刻间松下心神，与此同时，一枚紫色的火箭筒就出现在她的头顶上方！ 「啊！十年火箭筒！」见火箭筒击中了无辜路人，跑过来的沢田纲吉忍不住抱住脑袋。「还有那是……玛奇玛小姐！！」 提示：您正在使用特殊道具。 浓郁的烟雾瀰漫而开，将有些惫懒的粉发女子瞬间淹没。 第26章 ：来自波维诺家族代代相传的武器。被炮弹打中的人会与十年后的本人交换, 持续时间为五分钟。 在获得并盛町资料片更新时，玛奇玛就得知了这种特殊武器的存在。蓝波和他的小伙伴们在面前打打闹闹的次数太多，她也曾亲眼见过十年后蓝波是如何通过火箭筒穿越过来, 然后为小蓝波「实施復仇」的。 由于每次都喜剧效果满点, 玛奇玛对蓝波持有的道具关注不多——再者持续时间只有五分钟而已, 太短暂了。哪怕是利用十年火箭筒穿越到故事线的未来也做不了什么, 所以她并没有太过留心。 直到十年火箭筒的炮弹正中她的脑袋上方。 被火箭筒击中的感觉并不难受, 烟雾翻滚着涌上, 玛奇玛只觉得全身都轻飘飘的, 如同失重般浮在云层上。绵密浓稠的紫色烟雾彻底挡住视线, 当身体突然有了重心开始坠落时，她意识到这趟神奇的限时穿越开始了。 第53页 提示：您正在使用特殊道具。 持续效果倒计时：04:59。 十年后的她会在做什么呢？ 玛奇玛已经收集完枪之恶魔的肉片了吗？日本境内的恶魔是否都被讨伐完毕？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是不是已经彻底和平？玩家看着逐渐散开的迷雾, 不由多了几分对未来世界的期待。 而隐隐约约, 她没有去触碰那个埋藏心底的问题。 ——十年后的, 是不是还是玩家本人？ 还是说, 交换回原本时间线的十年后, 只是一段游戏模拟出来的数据呢？ 打断她思索的, 是一阵突兀的嗡嗡声。 是电锯转动时的轰鸣声。 烟雾还未彻底褪去，就有一把锐利闪着冷光的电锯, 勐然划破眼前的迷障！ 玛奇玛瞳孔一缩, 她本能地抬起胳膊就要抵挡！几乎在同时，她懊恼这个条件反射的动作：人类身体如何能挡住极具杀伤力的重型武器？哪怕现在有个像云雀恭弥那样的趁手武器也好！ 要打开游戏面板暂停时间吗？同样来不及了！ 疯狂转动的锯片近在眼前，她几乎都能瞧见自己被链锯砍得七零八落、断肢一地的血腥场面！ 「不……」唇齿间挤出微弱的气音，她不由地闭上眼睛。 下一刻, 近在耳畔的电锯声，停住了。 金色的圆圈眼睁开，直直地盯着距离鼻尖不到五厘米的电锯齿片。太近了, 锯齿上尽是强大恶魔的气味，比曾遇到的蝙蝠恶魔还要强烈，她急需隔开安全距离。往后退了退才发现，原来自己正坐在巨大的工作桌上。 十年后的玛奇玛……先前居然在一张桌子上？ 「……原来是你啊。」 将她从混沌不清的迷惑中解脱的，是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充满震慑感的电锯被撤开，当最后一丝烟雾撤去，面前站的是个留有一头金髮、穿着白色衬衫的高大青年。 青年看起来二十五六的年纪，不像人类也不像恶魔，浑身散发着恶魔人类混合的奇妙味道。他微微昂首，蹙眉的神情有着不属于这个岁数的颓废与失意。虽然看起来对十年前玛奇玛的出现有几分吃惊，但更多的像是不满意计划被打乱。 ——计划被打乱。 玛奇玛冷静下来，会是什么计划需要用到电锯？ 「没想到来的会是十年前的玛奇玛小姐啊……这下可麻烦了。」 话是这样说，青年看起来却不像被真正困扰到的样子，而是抓着头髮朝后走去。刚刚几乎将她砍成两段的电锯也不知所踪。玛奇玛趁机打量四周，凌乱摆放的工具，宽敞密闭的空间，她大概和这个陌生人正处在车库之类的地方。 「我认识你吗？」 「不认识吗？看来十年前的玛奇玛小姐还是那么忙碌，还没遇到十年前的我啊……」青年抱着胳膊，似乎在思考。「十年前的今天……哦，玛奇玛小姐还在寻找枪之恶魔的肉片对吧？真是怀念啊~四处奔波辛苦了。」 「……」 一开口就是爆炸的信息量，连玛奇玛正在收集枪之恶魔肉片的事都知道，怎么会？明明她什么都没有透露出去过。 青年对她的了解几乎流露于表，玛奇玛的目光不得不从四周收回，停在打着哈欠的青年脸上。鲨鱼牙，金髮，偏深的红色眼睛。这么清晰的特徵，她却没法从记忆中找到能对上的人。 不，似乎是有这么点印象在……但是太模煳了，任她如何在大脑中搜索，也想不起来到底何时招惹过这么一个神神秘秘的人物。 玛奇玛看了一眼游戏提示的倒计时。3:48，距离回去还有一段不足四分钟的时间。 「在算着回去的时间吗，玛奇玛小姐？」 不远处，与她相对站着的青年像是会读心似的问道。虽然看起来颇有些漫不经心，但那双深红色的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她，似乎打算连一丝微表情也不放过。 「十年火箭筒大概也就 五分钟的时长吧？难得碰见十年前的玛奇玛小姐，就好好叙旧吧。」 「叙旧？」玛奇玛终于开口了。「刚才拿着电锯砍过来的人明明是你吧？这么恨我的话，何必再来叙旧一说。」 「我怎么会恨玛奇玛小姐呢！这段时间我也不会多做什么的，不用紧张。」青年耍无赖似的摆摆手，「你看，电锯没有了，没有了哦！不会再拿出来了，放心！」 「……你是谁，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是说了，我只是想好好的叙个旧而已。毕竟有一阵子没有见到这么有活力的玛奇玛小姐了……」 青年挠了挠下巴，他终于从粉发女子身上移开视线，游移的目光居然还透着不好意思。「至于我的身份……啧，现在说出来会不会改变世界线呢……」 「如果你不想说，那就算了。」玛奇玛打断对方的磨磨蹭蹭。她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往常游戏会在第一时间跳出角色的人物介绍，然而这一次却没有任何显示——面前这个摸不清底细的青年，像是被游戏忽视掉的bug一般站在她面前。 没有身份，没有已知能力或者目标……连名字都不知道，玛奇玛对他一无所知。 讽刺的是，青年却是肉眼可见的了解她。一口一个「玛奇玛小姐」叫得亲昵，连不说话时投过来的眼神都满是怀念。 「会这样认真看我的玛奇玛小姐……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第54页 青年自言自语地低下声音，眼角甚至渗出点闪光。难道是要哭了？她被青年的莫名反应给震到。「不知道身形有没有变化呢？十年前的版本应该小一号吧……」 他上前几步，兴致勃勃地张开手臂似乎想测量下玛奇玛的身形尺寸。但还没靠近几步就停了下来。「呃，不用摆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啦，玛奇玛，我不过来就是了……」 「一脸严厉的玛奇玛小姐，也是好久不见了……」青年感嘆道。「真的好怀念啊……」 「不要再说些浪费时间的话了！」 被描述为「一脸严厉」的玛奇玛，事实上内心紧绷的弦已达到极限。十年后的事态太过不明，一切都让人不快到了极点。眼前这位话语似乎落了下风、但其实全程都迎刃有余的男人，更是让她少有地出现不安焦躁的情绪。 玛奇玛决定直接使用能力。金色的圆圈眼直直瞪向咧嘴笑着露出鲨鱼牙的青年，她的全部心神都在他。 「你究竟是谁？把你的身份都告诉我。」 青年面上的傻笑渐渐隐去。游戏没有提示玛奇玛支配成功，他也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是用一种悲哀的眼神凝视着她。 「就这么习惯用力量去指使别人吗，玛奇玛小姐？」他嘆息一声。「不愧是支配恶魔啊。」 提示：玩家请注意，您的人物介绍已更新。 持续效果倒计时：02:19。 …… 身份的最后一块拼图被填补完毕。看着更新过后的角色卡，玛奇玛内心没什么波澜：我果然不是人类。 其实在第一次看到角色卡中出现「恶魔倾向」的后缀时，她多少有些预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别的恶魔猎人都靠牺牲器官来维持和恶魔的契约，公安总部唯有她没有具体的契约恶魔，怎么想都是不对劲的。人形的恶魔她见过，只要附身在人类尸体上，恶魔也能变魔人；擅长变化术的恶魔大概也存在。但当初最困扰玛奇玛的，还是她真正所属的恶魔名是什么。 命令恶魔？训狗恶魔？若真是恶魔的话，基于自身能力的考量，玛奇玛猜测自己大概是属于概念或者人类行为性质的恶魔。然而青年念出的那个名字，却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与本源力量的对接。 。 玩家的身份，让她对这个世界无所畏惧。她自然体会不到旁人对这个世界存在的恶魔或者未知生物有多么担心受怕。然而恐惧这种本能与生俱来，所有能激起自我保护意识的生物都会下意识逃避。因为恐惧，他们才想逃脱保命；因为恐惧，他们才会潜意识臣服、被高一等级的生物支配。 在这场游戏里，成为高一等级生物的正是玛奇玛。支配的这一概念无所不在，只要有这个世上还有人恐惧着被支配利用，那么身为支配恶魔的玛奇玛就能永存。 理论上，强大的支配恶魔是可以靠这一概念支配世间万物的。可是玛奇玛却在明晰自己身份的同时折戟：眼前来歷不明的金髮青年，完·全不受她能力的影响。 原因大概源于他身上那微妙的气息。那股既不是人类，也不是恶魔的味道。 玛奇玛想起在刚穿越时冒出的电锯。仔细回忆的话，她想起那把锐利冷然的电锯，并不是由青年在手上的…… ——而是，长在他胳膊上的。 粉发女子的目光落在前方青年的手臂上。青年穿着的白衬衫被粗暴地捲起（大概率是公安总部的制式衬衫），光/裸的手臂上什么都没有。而他本人还在喋喋不休。「玛奇玛小姐这些年真的很厉害哦，为了维护世界和平做了不少大事，不仅是 日本，连全世界范围都有，远到义大利都能听闻你的名字……」 「……像玛奇玛小姐这样的工作狂，当初会选择结婚也是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你不愿意告诉我身份也无所谓，电锯人（插insaan)。」玛奇玛打断青年的话。如她所想，五分钟时间快起来几乎就是一眨眼的事，还剩最后一分钟的时间，她不想再听无用的情报。 「告诉我，我花了多久收集完枪之恶魔的肉片，日本境内还能在哪里找到？枪之恶魔最后有现身吗？」 金髮青年停下不说话了。他垂下眉毛，又用那种……狗狗被无故踹了一脚的眼神看着她。玛奇玛抿了抿唇，她微微移开眼睛。「回答我的问题。」 「我有一个请求……」 青年斟酌着字句，很慢地说道。「十年前的玛奇玛小姐，在回去之后能不要走得太远吗？」 「一直以来，玛奇玛小姐都是埋头向前走的那个。你是恶魔，要使用能力利用别人，这些我都理解。」似乎又将她与十年后的玛奇玛搞混了，青年的语气逐渐变得有些激动。「但为什么你从来不相信我们的选择呢？秋、姬野、还有帕瓦……我们都不是你手中的棋子啊！」 这都在说什么话，这傢伙是jump漫男主角吗？玛奇玛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五分钟快到了。」 他终于收住口，冷静下来了。「没什么，大概是我太想念和玛奇玛小姐说点真心话了吧。」 这飞快又漫长的五分钟确实要到了，游戏显示还有最后十秒钟。这次意料之外的穿越歷程确实收穫丰富。玛奇玛只觉得信息塞满大脑，她绝对需要时间好好思考，到底该如何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 第55页 她从办公桌上跳下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无意中踩到了什么，她低头往下看去。「这是……生姜，酱油？」 玛奇玛皱眉看着桌子下方的购物袋。装得满满的食材，似乎这家主人要做什么大餐一般。「你怎么把这些丢在这里？」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购物完放厨房才对。 最后六秒钟。玛奇玛还在研究购物袋。 「电锯人先生是要做生姜料理吗？」她忍不住上手翻了翻。「怎么没有肉？」 「啊，因为肉还没有准备好。」青年沉声道。「不小心被耽误了。接下来要用很多时间，去准备肉……」 「没准备好」？ 肉的话，只需要在超市买现成的就可以了吧？ 最后三秒钟。玛奇玛回忆起刚穿越时那把朝她砍来的电锯。 最后两秒钟。玛奇玛回忆起她出现的位置。大的离谱的工作桌；封闭的车库，青年忧伤又怀念，隐约又躲闪着的复杂眼神。 最后一秒钟。玛奇玛回忆起青年见到她时的神情，「计划被打乱了」。 电光火石之间，玛奇玛意识到了一切线索的指向。她勐然回头。 「你居然……！！！」 浓稠的紫色乍起，金髮鲨鱼牙的青年消失在茫茫的烟雾之中。 「再见了，玛奇玛小姐。」 「真希望十年前的我，能尽早遇见你……」 第27章 第一次穿越去十年后世界的人, 通常都会产生戒断反应。 这种反应详细可分为呆滞、不可置信、大喊大叫、抢夺十年火箭筒、企图改变未来等等。作为家族里的保父，平时带着蓝波的沢田纲吉有时不得不处理十年火箭筒带来的烂摊子。面对被砸中十年火箭筒的人，其中有不少对所见的「未来」抱有否认心理, 一定程度就非常难搞了。 「那不是我要的未来。」很多被穿越到未来的人这样说。 「要如何改变？」这是他们随后产生的疑惑。「帮帮我！」 「把十年火箭筒交给我。」这是从未来返回的玛奇玛小姐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 当亲眼看见在车站等待的粉发女子被十年火箭筒击中、浓雾中又掉出块刻有名字的牌位起, 沢田纲吉就有不祥的预感。他当然知道什么都没显现的情况就意味着死亡。与十年后的自己交换、结果发现未来悲惨的情况并不是没有, 不少就是因为车祸、疾病、意外所导致的死亡结局。 但玛奇玛的情况多半不同。 沢田纲吉不是笨蛋。虽然在并盛见不到一只恶魔, 但他也会上上网看看新闻, 外面的世界有多残酷, 还是少年的他只瞥见过一眼, 就足以被震撼住。他就曾听说过日本公安的恶魔猎人折损率相当的高, 堪称站在死亡线上试探的高危公务员群体。当见到那块牌位时，沢田纲吉先是震惊、继而又有些不知所措的难过。 大概是因为对付强大恶魔的任务吧？作为恶魔猎人的玛奇玛小姐, 就是这么一个与邪恶战斗、非常值得敬佩的人啊。 他很想安慰一番这位未来可能会遭遇不幸的前辈, 然而在看到归来时玛奇玛小姐的神情, 属于彭格列首领的超直感让他本能地选择沉默。 看起来温温柔柔的粉发女性, 秀美的脸上凝结出冰霜般的冷酷和愤怒, 金色的圆圈眼亮到尖锐。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看来十年后的世界, 对玛奇玛来说并没有那么轻松。 当她转过头来时，沢田纲吉条件反射一般后退一步。 ——为什么会觉得玛奇玛小姐很危险呢？ 明明, 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先前从家里慌张追着蓝波出来的沢田纲吉, 趿拉着拖鞋，穿着休闲短裤，连变身用的手套都没带。手上提着的除了呆愣蓝波，就是万恶之源的十年火箭筒。狱寺隼人被他打发去收拾街道了, 刚才一路过来扔了不少炸弹，若不把原先整洁的街道清理干净，明天一定会被风纪委员会找上门。沢田纲吉才不想去试探某个坏脾气委员长的底线。 他咽了口口水, 本能地意识到现在的粉发女子状态不对，或许正处在心情最糟糕的时刻。他低着头小小声说道。「您说什么，玛奇玛小姐……」 「把十年火箭筒交给我。」玛奇玛又重复了一遍。「我需要用十年火箭筒再回去一趟。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蓝波下意识去够身侧的火箭筒，被沢田纲吉直接挡开了。「可是十年火箭筒不是这么使用的啊！」 「玛奇玛小姐看到的未来，只是万千未来中的其中之一而已。您现在做的任何一个决定，都有可能影响未来的走向。哪怕现在再使用一次十年火箭筒，您也去不了刚才去的那条时间线的！」 棕发少年顿了顿，大概是感觉到自己急急忙忙的解释起了反作用。玛奇玛扶住额头，一直以来坚不可摧的自信裂出道缝隙。但她依旧维持着面上的冷静，连语气都没有变化。「所以呢？」 「所以……所以拿走十年火箭筒没有什么意义啊！」沢田纲吉说道。「而且这还是蓝波的传家宝，波维诺家族很珍惜的秘密武器……」 粉发女子抬了抬眉毛。她看着少年说完自己都脸上火辣辣，又变成了一个弱声弱气的小可怜。秘密武器还被拿出来满大街乱转？果然黑手党的逻辑就是没有逻辑。 「十年后的我有出现吗，还是说什么血腥的东西……」 第56页 「只出现了一块刻有名字的牌位。」沢田纲吉犹豫道。「玛奇玛小姐……是看到很不好的东西吗？」 「……嗯，大概是最糟糕的未来了。」 玛奇玛勉强勾唇，露出一丝苦笑。由时空旅行带来的惊愕逐渐散去，但心里却五味杂陈。 原本以为这场游戏会顺利通关，作为主人公的她会维护住世界和平，受众人敬仰，最后成为人生（或者魔生）赢家。但亲眼所见未来的自己会结束在一间车库里，甚至将被电锯切成肉块，这样的反差结局不可不谓不大，就真像一记耳光打在脸上一样刺激。 属于玩家的那一小部分人格十分迷茫，她开始怀疑继续留在这里的意义。 如果既定的未来是被什么人吃掉，那她还在这里打怪升级费什么劲？还不如直接放飞自我，反正都是游戏一场，做一个快乐的恶魔好了。 而属于恶魔与猎人的玛奇玛，则对所见未来失望到了极点，对那个不受控制占据主动权的电锯青年更 是在意。 既然这个讽刺十足的未来暗示先前的用心都是白费功夫，不报復一番她绝不甘心。玛奇玛必须解决这个谜题。 一定要看清「未来」的真相，再不能沦落到那个任人宰割的地步…… 微风吹拂，撩动着她的长髮。沢田纲吉有些不安地站在原地，他隐约察觉到，女子有些失意的气场渐渐恢復，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抱歉，沢田君。我心情不是很好，请不要介意。」玛奇玛平静地笑了笑，似乎又变成了那个温柔又不失威严的前辈。「刚才说的十年火箭筒的事，都忘了吧。」 「哎？哦，没什么……」女子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搞得沢田纲吉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玛奇玛愿意放弃徵用十年火箭筒也好，超直感一直在拉警报，少年竭力避免与面前的女子产生冲突。「那么……您是要回东京了是吗？」 「东京还有不少事情要去做。关于那个未来，我想起还有『别人』可以去谘询。」路上行驶而来的计程车正是先前玛奇玛联繫的那一辆。她挥了挥手示意后，又说道。「而且家里还养了宠物，如果离开太久会忘掉主人也说不定。得尽快回去才行。」 「看不出来，玛奇玛小姐会是养宠物的类型……」 「沢田君才是，看不出来会选择做黑手党吶。」玛奇玛的目光淡淡掠过远处灌木丛上方。藏着的人影确实隐蔽到极难发现，但被枪指着的感觉绝对错不了。「有那样控制欲强烈的老师，是幸还是不幸呢……这也只有你自己清楚了。」 到来的司机将她的行李搬上车。而玛奇玛的目光仍停留在沢田纲吉身上。她在思考如何做出抉择。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她意识到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会直接联繫未来的走向。 支配，还是不支配？ 「玛奇玛小姐？」 「十年前的玛奇玛小姐，再回去之后能不能不要走得太远呢？」 「一直以来，你都是埋头向前走的那个……」 「——我们不是你的棋子啊！」 「无论如何，多谢这段时间的招待，替我谢谢沢田太太，还有迪诺。」 这是玛奇玛最终做出的选择。 隔着车窗，她留给棕发少年最后一句话。「我们还会再见的，沢田君。」 …… 玛奇玛没有对沢田纲吉使用支配的能力。 身份更新过后，支配恶魔的实力再不同于人类时的她。玛奇玛有种预感，只要认真支配，哪怕是彭格列家族的十代目也绝对可以成为受她操控的傀儡之一。 但她最终选择让那个少年保留了他自己的思想。 抛开那位隐藏在远处树上监视、用一把高速狙/击枪对准全身重要部位的杀手reborn不说，未来世界的那位电锯男留下的话语确实影响她不少。玛奇玛不清楚自己在那种状态下是否能真的使用能力，但既然现在已经做出选择，再谈后悔也都没什么用了。 ——只是以后的她，多半找不到比那时更完美的时机去支配彭格列十代目了。 回到东京后的玛奇玛只觉全身焕然一新，再没有被阴魂不散杀手婴儿跟踪的厌倦感。在赶回公安总部作报告后，她很快发现，用语言操控别人成了像挥动手臂一样简单的事。这一点在总部得到完美的验证。 「在这次会议之后，将我的职位变动一下如何？」 在上司的办公室内，玛奇玛用开玩笑的语气微笑提议。「如果能联繫上内阁，以此处理更复杂的恶魔猎人任务，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可以！以玛奇玛小姐的能力，你肯定可以做到这一点！」 身份上还是她上司的中年男人毫不犹豫的点头，他交握着手，皱着脸挤出个讨好的笑。「这次的任务完成得十分完美！不仅将枪之恶魔的肉片顺利带回，还帮助并盛町剿灭当地的黑帮。连分区警署都给我们写来信件，说玛奇玛小姐慷慨地帮助当地居民，从而大大提升了我们恶魔猎人的形象呢！」 玛奇玛似笑非笑。「是吗？您不觉得我越俎代庖了就好。」 「怎么会！玛奇玛小姐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中年男人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由我向内阁大臣推荐玛奇玛小姐，一定能顺利通过。让你来带领对魔特异课，绝对会做出一番成绩的！」 第57页 目的轻松达成，但公安总部里还有一个人不能忽视。「那岸边队长呢？他不是还没回日本吗？」 「不用理岸边那个傢伙！虽说他是最强的猎人，但到底是只没几年活的疯狗而已。」中年男人想都不想，对着部下就是一通贬损。「一条控制不住的狗，是绝不可能接触到上层的圈子的。玛奇玛小姐不用将他放在心上。」 不用放在心上吗……这种话一听就像是炮灰们善用的g。长期不出场的人物，如果不是真正的透明人，那就是一定是幕后操作boss级的角色。一直不见到人，玛奇玛心里难免有些怀疑。「您知道岸边队长一直留在中国，到底是什么 原因吗？」 「如果是问他本人或者那几个弟子，一定会说是调查恶魔寻找线索之类的。」中年男人一脸八卦地压低声音。「但事实上，还不是因为他之前的搭档人在中国。自从那个叫光熙的冰山女人离开，岸边的半个魂儿也都没啦……」 提示：解锁剧情人物。 这样看来，传闻中的岸边队长还是个痴情种子。作为弱点的话是个思路，只要不是从内到外都刀枪不入就行。玛奇玛满意地笑了笑，她彬彬有礼地谢过，一掩上门就朝着关有契约恶魔的机密档案室走去。 玛奇玛想要支配在公安总部的所有契约恶魔。 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这些道理她都懂。在有限的时间内她自然无法一下支配所有。但有一个恶魔，是玛奇玛此行来总部的主要目的之一。她如何都想要与它谈一谈。 ——。 根据玛奇玛支配的几位公安总部高层共同记忆，未来恶魔是目前对魔特异课契约恶魔中最独特的一个。它是少有能预知未来的怪物，能看见极为准确的未来，而且正确率也比黑手党那边的十年火箭筒靠谱太多。也正因为如此，未来恶魔一直受到各方势力的虎视眈眈。当初围捕时选择自投罗网，未来恶魔未尝没有想保护自己的原因在。 公安总部想通过它获得的情报太多了。只不过未来恶魔实在不是点读机，一问就答的类型。由于挑选契约对象的要求实在挑剔，未来恶魔至今没有找到与它契合的恶魔猎人。所以仍处于待业阶段，无所事事地被关在暗室之中。 而玛奇玛的到来，也不能让这位长得像树人似的恶魔满意。 它张开双臂，像受难的圣人笔直立着，一只独眼在胸口的空洞处转来转去，似乎在打什么鬼主意。「你不该过来的，玛奇玛。」 「为什么，难得见到同胞不该很高兴吗？」 「没有恶魔喜欢在地狱之外的地方看到支配恶魔，我也不例外啊。」未来恶魔睁开头部的眼睛——三双同时睁开，漩涡形状的眼球滴熘熘地转动，诡异无比。「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可以看到支配恶魔吃瘪了，嘻嘻，你终于要吃瘪了！哈哈哈！」 「爽啦，未来最棒！玛奇玛的家，很快就要被毁掉啦！」 它用信誓旦旦又幸灾乐祸的口吻大喊大叫。「来不及啦！那个被藏在家里的男人就要动手啦！」 第28章 由未来恶魔提及, 说的那个被玛奇玛「藏在家里的男人」，正是伏黑甚尔。 出身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之后又改姓伏黑, 靠着一身全咒力代价换取天与咒缚的身体。最重要的是, 他是和「最强」五条悟打得有来有往的传奇男人。 虽然一度把五条悟逼至极限, 然而祸害遗千年, 「六眼」咒术师至今还活蹦乱跳, 伏黑甚尔却非如此。昔日名声远扬的术师杀手横躺在床上。如果不是胸口处有微弱的起伏, 恐怕很容易就被误认作一具尸体。 为什么要救这个男人呢？ 玛奇玛坐在自家公寓的沙发上, 抚摸着狗狗的头毛。狗狗们都接回来了, 大部分都在三楼玩耍，唯有七只哈士奇中的小妹妹巧克力陪着她。此时它撒娇顶着女子细长的手指, 不时伸舌头舔舔。女子的目光温柔得几乎能滴水, 这样黏人的撒娇怪是真实存在的。她实在太喜欢顺从又可爱的狗了。 在她的身后, 蜘蛛恶魔缓缓地从阴影中显出身形。黑髮女子的表情有些羞愧, 手指神经质地扭着裙角。「玛奇玛大人, 真是抱歉, 我居然犯了这样的错误……」 「没有关系哦，普林西。是『我们』都没有意识到伏黑的特殊性。」玛奇玛安慰道。「这件事就算过了, 不必放在心上。」 「呜, 谢谢您，玛奇玛大人……」 普林西心有余悸地朝卧室里躺着的男人看了一眼。她有点愤愤不平，但更多是庆幸与恐惧。哪怕是蜘蛛恶魔也不曾想到过，竟会有人类能在伤势如此之重的情况下, 选择袭击身为恶魔的她。 那个看起来半死不活的男人，到底是如何做到保持冷静，忍耐等到有利时机才暴起攻击的呢？ 若不是玛奇玛大人突然使用了她的传送能力、在抵达公寓的第一时刻挡住来自后方伏黑的背刺, 恐怕她就被这位恢復意识的术师杀手直接一刀送走，直接回地狱老家了。 「去吧，普林西。」玛奇玛的声音打断她冷汗直下的回忆。粉发女子脱下之前工作时穿戴的西装大衣，随意地搭在沙发一侧。她侧着头看过来，目光中是充满威严与凝重的信任。「我交待给你的事，别忘了好好调查一下。如果可以，帮我尽早找到……那个带着电锯、味道奇怪的『人』。」 第58页 「既不是人类也不是恶魔的味道」，「身体藏有杀人电锯」，玛奇玛小姐提到的或许才是真正的怪物吧？普林西深吸一口气，神色重回坚定与果决。「……是！」 蜘蛛恶魔的气息从公寓里消失了。留下玛奇玛抱着手臂对房门大敞的卧室沉思。蜘蛛恶魔的能力相当实用，作为情报人员也是极有潜力的，这次不敌伏黑甚尔纯粹是大意。她将跳进脑海里的电锯青年赶出，思绪又回到刚才关于救下伏黑甚尔这个问题。 虽说当时救下伏黑甚尔，一部分是觉得有趣想看戏，一部分是为了找咒术师们的麻烦…… 但事到如今，玛奇玛前所未有的感觉到——她可能救回来一只白眼狼。 因为未来恶魔的那一番胡言乱语，玛奇玛当时直接放弃了对线恶魔，直接空降回到公寓。没想到刚回来就碰见那个男人暴起背刺、蜘蛛恶魔无知无觉的惊险一幕。对于这样养不熟还企图反噬的勐兽，玛奇玛下手没有丝毫犹豫。攻击力道足以让普通成年男子当场瘫痪。 但伏黑甚尔却仿佛没事人似的，不仅没有死，在昏迷不到一个小时后，又有甦醒的迹象。这让玛奇玛莫名有种想解剖看看的冲动。 这样强悍的肉/体素质真的当属人类吗？她看着伏黑甚尔的角色卡，再次刷新她对「天与咒缚」附加属性的印象。 男人渐渐急促、又刻意控制弱下去的唿吸，以恶魔的听觉足够发觉。想来伏黑甚尔在恢復意识的第一时间再次选择潜伏。他的反应能力令人感嘆，五条悟曾险败于他绝对说得通——在玩家看来，伏黑甚尔就如同角色开透视外挂，作弊一般的可怕。 也正是这份甘愿潜伏的意志，让玛奇玛对他又多了份欣赏。 不然的话，伏黑甚尔怎么不再选择动手了呢？ 为了能偷袭成功，这个男人连病痛都能隐忍到不管不顾的地步。难道是他到这一刻才意识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吗？ 并非如此，他只是牢牢记住被突然出现的玛奇玛击昏的教训。哪怕是天与的暴君也有明确的策略，比如什么时候应该咬死坚决战斗，什么时候形势不对直接放下。 ……伏黑甚尔，说不定是个人才啊。 玛奇玛坐回沙发上，缓缓抚摸着巧克力嵴背上的皮毛。昏黄的光线带着太阳的暖意，透过落地窗帘洒落而下。女子秀美的脸半藏在阴影中，她的声音轻柔空灵，在宽敞的室内迴荡时却带上一层阴森森的冷意。 「醒了的话就不要装睡了，伏黑君。」 「还是说，你想永 远这么睡下去呢？」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玛奇玛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卧室中那个平躺着的黑影，渐渐坐了起来。 穿着一身宽松睡衣，神色阴郁之极的男人垂着眼睑，一声不吭。他醒得无声无息，连有些凌乱的髮丝都带着久眠的睡意。但他眼底的光却依旧清醒无比，如同出鞘的刀子锋利刺目。 「欢迎回到人间，伏黑君。」 「从你先前与五条悟对战起，你已经睡了有好一阵子了吧？」她金色的双目与他的遥遥相对，平静得如同毫无波动的湖水。「现在，是时候面对现实了。」 …… 作为咒术师杀手，伏黑甚尔的实力之强，是连恶魔猎人的圈子里都备受瞩目的。同样人尽皆知的还有他混乱的金钱管理能力、人际关系以及私生活。 闲暇的时候，玛奇玛曾听闻过猎人们之间的八卦。他们津津乐道一些似真似假的传闻，比如「最强术师杀手」赌运奇差，一夕之间赌马输掉巨额任务赏金是常有的事云云。不过人长得帅自然有人收留，伏黑甚尔吃软饭、当富婆的小白脸几乎是公认的秘闻。只不过没人敢到本人面前去说笑，只能在背后嚼嚼舌根说酸话罢了。 伏黑甚尔的人品是否好坏，玛奇玛其实并没有什么想评价的，顶多腹诽一下那些看中伏黑甚尔的富婆们，「连这种勐兽也能吃下」的勇气而已。然而真当黑髮男人灵活地跳下床，用一种熟练到奇特的业务态度靠近过来时，她才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劲。 「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还有用处。」 听到这样的回答，男人缓缓露出一个暧昧的笑。然而他唇边的刀疤却让这个笑平添冷酷，看起来虚情假意。他弯下身体，高大的身躯低下时有种山岳臣服的既视感。 「那么，你又想怎么用我呢，不知名的小姐？」 粉发女子依旧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男子靠得太近，连脸上睡出的枕头印都清晰可见，灼热的唿吸在咫尺之间来回交错。就像甦醒过来的勐虎，伏黑甚尔过于强势迫人的气场，扰得沙发上坐着的哈士奇呜咽一声，飞机耳努力把脑袋埋进玛奇玛的手心里。 「自然会在需要的时候使用你，伏黑君。」玛奇玛说道。「能后退一点吗，你吓到我的狗了。」 勐兽似的绿色眼瞳在女子平静的面容上来回巡视，找不出一丝破绽。伏黑甚尔忍不住冷嗤一声。但他好歹记住了玛奇玛的后半句话，后退几步后反身坐在沙发的另一侧。 「所以，真不是想包/养我吗？」 男人大大咧咧地一坐，沙发的另一侧几乎完全陷了下去。哪怕身体一侧的袖子空空荡荡，但伏黑甚尔的气场还是一如既往的强。「这么豪华的房子，宠物，还有像你这养漂亮的女人……除了想包我，应该没别的理由要把我关在这儿吧？」 第59页 「理由自然是有的。伏黑君，接下来我会为你说明。」 「刚醒过来那会看见那个八条腿的女人，我还真是吓一跳，以为落到什么蜘蛛精山洞里了。」伏黑甚尔漫不经心，像没听见玛奇玛的潜台词似的，继续推销自己。「如果是你就没问题啦……还是包我吧~我很物美价廉的哦。」 「你在说什么玩笑话，伏黑君。」玛奇玛接下来的话让伏黑甚尔的脸色一变。「我明明已经包下你了啊？」 「从我把你从咒术师那里抢回来起，你就已经是我的人了。」 她轻轻点了点下巴，「……不对，是狗才对。」 「你也知道自己招惹上的是哪些麻烦角色吧？」在逐渐昏暗下去的光线里，女子思索的神情透着股非人的无机质感。「让我承担来自咒术师的压力可是代价不小的。所以伏黑君，接下来，我希望你能为我展示所有的能力。」 「尽快证明是条有用的狗吧。」 …… 玛奇玛深刻的意识到，自尊心高的男人是不喜欢被称唿成狗的。 发起疯来的男人相当可怕，哪怕是身体不便的残疾男人也是同理。听到自己被形容是狗，伏黑甚尔先是哼笑，然后下一秒就踹翻茶几开始拆家了。 正如未来恶魔所预言的那样一字不差，「玛奇玛的家要被毁掉了」。疯起来的伏黑甚尔堪比被点燃的炸/药桶，可谓是惊天动地。即使是玛奇玛早有预料，也是被他野兽一般的狠劲给惊到，拳脚相击之间更是认真几分。多亏她先前收走男人所有的咒具，以伏黑重伤未愈又手无利刃的身体，要想给玛奇玛造成伤害还是很难的。 厨房用刀在下一秒飞了过来。粉发女子瞬身躲避，看着利器直接插/入墙体之中。「躺了这么多天，火气大是避免不了的。是吗，伏黑君？」 「这种时候，如果不好好打一架，怒火堆积会继续伤身喽。」 伏黑甚尔冷冷一笑，指间转动着他从抽屉里顺出来的各式餐刀。「恩人小姐就好人做到底，让我好好 泄/个火如何？」 「……看来之后还要好好教导礼仪才行。」 玛奇玛蹙眉摇了摇头，攻击越发狠厉不留情。每一招都朝着先前那个白毛咒术师造成的重伤处而去。她知道人类在战斗中会下意识避开受伤部位，变得束手束脚。哪怕伏黑甚尔的战斗姿态和非人类的她没什么区别，但总会消耗掉他的意志力和体力的。 「而且，谁告诉你我是一个好人的呢？」 她的一记直拳正中男子曾重创空洞的腹腔，对方喷出一口乌黑的血，脚踝用力踩下才没有倒飞出去。「救人很容易，毁掉一个人同样容易……听说你还有一个要被卖给禅院家的儿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御三家的咒术师？诅咒师？」 「我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但人活着在世，总有摆脱不了的羁绊。」玛奇玛勾唇微笑。「这个时候的选择权就在于你了，伏黑君。」 伏黑甚尔眯起眼睛，目光无意中扫到沙发背上的外套。正是这半刻的分神，让女子找准机会，直接掀翻在地。「你是……恶魔猎人！」 「我的名字叫玛奇玛，是来自公安部的恶魔猎人。」 将这个倔强又不服输的男人彻底放倒，她直起身体俯视，金色的圆圈眼闪着魔性的幽光。「不喜欢也没办法。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学会做一条听话的狗了。」 「放心，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之后慢慢教导你的，伏黑君。」 第29章 适当的活动筋骨有利于身心健康。 在之后与伏黑甚尔的几次切磋中, 玛奇玛深刻地意识到了这—点。 由于十年后未知名的电锯青年带来的噩梦体验，玛奇玛表面上没有反应，其实内在早就攒了不少低温燃烧的冰冷火气。这股怒意无法宣洩给无辜人士, 但对着伏黑这样人品不怎样又是个极为耐打的人却可以随意来。于是当黑髮男子挑衅权威时, 玛奇玛绝不会对他客气, 两人常常以新一轮的混战结束冲突。 伤势未愈的伏黑甚尔依旧是勐兽性子。打架极易上头, 血冲到脑子后更是不管不顾。当见到原本整洁干净的公寓变得面目全非后, 玛奇玛直接警告伏黑甚尔, 再糟蹋东西就把他那堆咒具全变卖做补贴, 那个男人才没那么放飞自我。 这—次也是同样。 —直到腰腹与断臂处绑着的白色绷带被血水染透, 他才比划着名暂停手势后退，同时不忘抗议。「玛奇玛小姐, 有必要全往我腰上招唿吗？不带这么欺负病患的。」 「形容自己是病患, 倒是表现得更像一些。」玛奇玛没有丝毫的愧疚感。「给我躺回去。」 「躺太久了可不行, 骨头都要生锈了。」 伏黑甚尔扭了扭脖子, 颈椎关节发出清脆的咔咔声。「不过打完这—架, 感觉好多了……唿！」 在惊天动地的战斗后变得破破烂烂, 精神却变得异常亢奋的人，也只有伏黑甚尔他自己了。玛奇玛拿起放在一边的湿毛巾, 擦去手上沾染到的血液。不远处的伏黑大喇喇地脱掉外面松松垮垮的睡衣, 露出结实的上半身。布满伤痕的虬结肌肉，每一块都蕴含着力量，仿佛是沉睡的杀人利器一般充满威慑。 这傢伙还真是不避讳，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地盘了吗？见男人还有继续脱衣服的意图,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要是把裤子脱了，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哦。」 第60页 「哎？可是我的腿也受伤了。」伏黑甚尔皱着眉—脸不满。「黏黏煳煳的难受死了。」 「我不想看到家里有裸奔的男人。」 「是吗？哪怕身材好的也不想看？」 「……麻烦你能有点自知之明。现在的你看起来悽惨得要命，伏黑君。」 眼见捡回来的勐兽又是伤口破裂血淋淋的模样, 玛奇玛终于想起家里还有急救箱这样从没用过的库藏。「……需要双氧水吗？」 「这种伤势也不可能吐口唾沫擦一擦就好吧？快点拿过来吧。」 虽然这么说着，但伏黑甚尔就像没事人似的揭下彻底湿透的血色绷带，随意地丢到一边。他似乎看不见玛奇玛冷下来的脸，动作自然地接过急救箱。「连这种东西也有？不愧是公安的恶魔猎人，够专业啊。」 —找出止痛用吗啡针剂后就直接打在断臂上，生勐得连消毒都不做。男人就算是给自己做急救也是野兽派画风。玛奇玛嘆了口气，深感教导勐兽的未来遥遥无期。「用完记得收拾。」 「所以说，现在我也很不方便啊，毕竟少了—条手臂可是很麻烦的……喂，玛奇玛，玛奇玛！」 粉发女子擦干净手后就去厨房泡咖啡，无视后面男人略显痛苦的咬牙切齿。「我—只手够不到背后啊！」 「要别人帮忙时，礼貌用语总该要使用的吧？」 「……哈？」 和伏黑甚尔这样的策略型战斗狂待久了，连血的温度都要比原先滚烫。她这两天不自觉动手的次数远超往常，连在并盛出差时都没这样频繁，实战身手在术师杀手不厌其烦的磨（骚）练（扰）下更是精进。 不过——还是有些累了。 可以的话，已是支配恶魔的玛奇玛更想站在幕后，用省时省力的方式指挥他人去战斗。 香浓的咖啡能让人平復紧绷着的神经。她闭上眼睛放松一阵（背景板里的男人还在有—声没—声的彰显存在感），再看向伏黑甚尔时，玛奇玛恢復平常的微笑。 「不明白吗？那我说清楚好了，当请求帮助时，你要说『请』。若是我要求你做事，你得说『是』，或者是『汪』。」 「……金主小姐，请允许我诚挚的问一句。」伏黑甚尔脸黑了下来。「你疯了吗，又来？」 「是你自己没意识到罢了，伏黑君。我只是再给你加深印象。」 男人的倔强和反骨令人头痛。要用支配能力—次解决吗？玛奇玛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保留他的人格再说。况且她也有些好奇想知道，落在下风的术师杀手能被她逼到哪一步。「你已经是我的所有物了。不要仗着施放的好意，肆意挥霍我的耐心呀。」 「你这女人……」 「顺便说一句，如果你还要再选择动手，我是不会再提供任何急救物品了。」玛奇玛说道。「我会把你就这么光着丢到高专门口。」 「……你说你是恶魔猎人？」伏 黑甚尔吸气吐气，冷笑咬牙小声嘀咕。「公安部的人搞错了吧，你这样的女人，分明是恶魔才对……」 bingo，答对了。 对比着先前头铁男人的糟糕心情，玛奇玛明显被愉悦到。「那么，现在你的选择是什么呢？」 「玛奇玛，你……」 打断他的是一阵礼貌的敲门声，紧接着又是门铃被按响的声音。伏黑甚尔收住口，绿色的眼瞳瞬间收缩，像狼一般闪着锋利的冷光。 玛奇玛放下咖啡杯，示意对方稍安勿躁，随后朝着玄关走去。仍裸着上身、还没换好纱布的男人默默从桌上拿过—把剪绷带用的剪刀，握在手心里。他微微弓起身体，这是最方便行动的姿势。 他等待着，直到外头传来开门的声响。 不知道粉发女子站在玄关那里说了什么，玛奇玛很快折了回来，她一眼就看到客厅里浑身刺都竖起来的伏黑甚尔。「……你这是做什么？」 「……不是你那几个咒术师朋友？」 「放轻松，他们没来。你在这里还是很安全的。」她把手上抱着的厚重纸箱放下。「是我很重要的东西送到了。」 …… 玛奇玛坐在桌前专心拆纸箱，留下术师杀手躺在沙发上不知道想什么。伏黑甚尔最终还是硬气地没求帮忙，靠仅有的—只手笨手笨脚地把绷带全部牢牢裹上。玛奇玛就这么笑盈盈地看着他，心想你迟早一天会知道如何求人的。 「所以说，你和五条家的少爷关系很好吧？」 大概是快递员的敲门声让他想起什么。黑髮男人无所事事地抛玩着巧克力留在沙发上的狗狗玩具。即使是单手也能稳稳接住那个圆圆的球。「在我昏迷躺着的时候，我好像听到那小子在外面敲门……是的，他是来找你的。」 「还行吧，其实也不是很熟。」 「真的？那可是五条家的少爷，特意登门来找你还叫不熟。非要你们抱一块腻歪了才算吗？」 「唔，虽说抱一块好像也有……」玛奇玛回忆起那次虎头蛇尾的约会，后半程她就收到五条悟惊慌失措的—个拥抱。「我们约会过—次。」 「哈？！」 玛奇玛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噌得立起的伏黑甚尔打断了。「约会？那你们不是很熟的吗！」 「等等，你看起来和我差不多的年纪，也就是说，你比五条悟那小子就是年长，年长了……」 第61页 闲疯了的伏黑甚尔在那里做心算。等意识到粉发女子是以日本公务员的身份与高中生约会的，他的目光中忍不住多了些敬佩。玛奇玛却有些心不在焉，她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用裁纸刀划破外层的包装胶纸上。 「放心吧伏黑君，我救下你并不是为了再交给咒术师的。你现在是我的人。」 「……你越是这样说，我心里就越没底。」 到这—刻，伏黑甚尔终于放下他的警戒心。「所以你救下我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如果换做别的女人，我还能猜测下是嫉妒心理发作，想把我关着做禁/脔……」 「但如果是你的话，玛奇玛……我只会担心这幅残废的身体，对你有没有利用价值而已。」 虽然开着玩笑话，但伏黑甚尔的言外之意不难理解。 ——事到如今，你的立场到底是在哪一边的？ 连对熟识的五条悟都有所隐瞒，他该相信玛奇玛吗？ 对于骄傲的术师杀手而言，困在房子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折磨。玛奇玛透露的信息太少，他又被限制自由无法外出，信息的不对等会制造不安全感是所当然，哪怕是善于忍耐潜伏的术师杀手也会受到影响。「你的目标……到底是什么，玛奇玛？」 听出伏黑甚尔的不确定，粉发女子终于停下动作。她思考片刻，终于缓缓说道。「伏黑君，我想让你加入公安总部，成为一名恶魔猎人。」 「……你想让我以后吃公家饭？」 「之前你被五条悟伤得那么惨，几乎所有的咒术师都认为你已经死了。再回到咒术界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吧。还不如加入我的队伍。」 「这件事已经考虑了有—阵子了。组建一支精锐队伍，对付枪之恶魔。」玛奇玛说道。「公安总部的很多安排太过落后。在我的设想里，对付恶魔的成员不该单纯局限在猎人范围内。咒术师，恶魔，魔人……有能力祓除恶魔的生命体，都可以加入这样的队伍。」 「魔人和咒术师也就算了。」伏黑甚尔皱眉。「恶魔？你认真的？那是敌人吧。」 「普林西就是蜘蛛恶魔。你上次要攻击的那位八条腿小姐，正是我最忠诚的部下。」玛奇玛温柔的说出冷酷的话。「我信任她多过你，伏黑君。你可要多多努力啊。」 「啧，这有什么好努力的……」 以这场游戏的自由程度，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除魔小队应该不 难。只是人员不能再是炮灰或者姓名都没有的普通npc，玛奇玛想用更高效的方式去执行这件事：用支配能力，将有特殊能力的人聚集起来。 拉拢也是一个很好的手段。「像伏黑君就很适合做猎人。怎么样，有点兴趣了吗？」 「我好像没有权力说不，不是吗？人都已经在玛奇玛小姐的贼船上了。」 伏黑甚尔懒洋洋地回应。他似乎已经接受了玛奇玛的说辞，也开始学着调侃了。「而且做日本公务员的工资很低的……啧，以后我的新咒具就由你承包了。」 「话说回来……我早就想问了，那是什么？」 「哦，你说这个啊……」 被玛奇玛从纸箱中小心取出的紫色物件，来自义大利波维诺家族的秘密武器。 支配迪诺·加百罗涅的好处，在离开并盛后又一次清晰地凸显出来。这—次，玛奇玛命令他直接返回义大利，以交易（或者说胁迫？）的方式从波维诺家族的手中获得了唯二的特殊道具。当她手持着十年火箭筒时，玛奇玛的心中涌动着说不出的情绪。 「当我从那场战斗中救下你之后，原先既定的未来就被改写了。」玛奇玛说道。「而我又和你，伏黑甚尔，产生了新的联繫……」 「喂，你在说些什么？」 「……或许可以用你—试。」粉发女子抓着火箭筒的手指越来越紧，她终于下定决心。「只有五分钟而已，我等你的消息。」 说罢，她突然抬起火箭筒，对准愣住的男子就是一炮。 「替我好好观察那个未来，伏黑君！」 第30章 这份由迪诺·加百罗涅奉上的十年火箭筒, 是先前被义大利的波维诺家族研发收藏，与蓝波手中的那个正是同款货。 在先前并盛之行的尾巴上，玛奇玛无意中了十年火箭筒的炮弹, 看到了属于她的最糟糕的未来。至此, 她就对十年火箭筒势在必得。并盛的那一件无法亲自拿到手, 那么波维诺家族的呢？多亏有迪诺这位彭格列铁桿盟友的帮忙, 这件五星特殊道具, 最终还是落到了玛奇玛的手里。 看到自己角色卡里的收藏一栏多出, 粉发女子微微笑着, 十分满意。 那个西装小婴儿收到义大利的情报, 一定会气到脸色发黑吧？ 千防万防，reborn对着柔弱的彭格列十代目护到极致, 却还是在前任弟子的安排上棋差一着。等到说不定下一次见面, 就是你死我活的开场了。 「玛奇玛小姐想要十年火箭筒, 是因为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吧？」 她想起给迪诺打去电话时, 加百罗涅的首领先是犹豫, 继而僵笑。「是因为工作吗, 还是说和并盛那会一样，又有棘手的恶魔出现了……」 「是因为工作哦, 迪诺。如果能借用十年火箭筒, 以此获得关于未来的情报……那么公安部就能更好的维护世界和平了。」 「你也不想再看到凶神恶煞的恶魔出现在日本吧。」女子耐心地低语。「帮我和波维诺的boss好好聊一聊，好吗？」 第62页 ——于是，就有了加百罗涅的成员送货上门，玛奇玛利用伏黑甚尔来测试十年火箭筒的场景。 「玛奇玛, 你……！」 打遍各路咒灵、横扫咒术界的术师杀手，自然是从未见过黑手党的秘密武器的。被黑漆漆的火箭筒炮口突然瞄准，男人消失前最后一刻的表情定格在不可置信与惊怒交加上。但是豢养的野兽总要派点用场, 玛奇玛冷静地看着翻滚而起的浓雾，内心毫无波动。 十年后的伏黑甚尔会出现吗？ 因为玛奇玛的插手，让术师杀手既定的死亡结局被改变。他没有被五条悟杀死，而是变成了赖在她家养伤，不怎么喜欢好好穿衣服的困兽。 虽然最近有些焦躁难安，出现攻击主人的刻板行为。但总归，伏黑甚尔还活着。玛奇玛扰乱了他原先的故事走向，让伏黑的未来有了新的可能。 但是这个游戏会把角色安排上他们原本规划好的结局吗？ 若是十年后的伏黑依旧变成掉落的一块牌位，像之前一样又死在某人手里。那么玛奇玛就有理由去怀疑沢田纲吉关于「万千未来之一」的言论。而她曾观测到被吃掉的be结局，可能也是游戏既定的几个结局之一了。 话说回来，玩家本身就不相信还会诞生出多个未来平行世界的概念。她没忘这个世界只是游戏。如果游戏里的每个角色真能跑出千万个不同的分支结局，那得给策划带来多大的运算量？写游戏代码的恐怕吐血996都不够，直接累死在键盘上。 但是眼下十年火箭筒这种可以让任何人使用的道具，其存在本身就像游戏里的一个bug漏洞一样。它直接打乱游戏1+1=2的因果律，让那些本该死去的npc也有了一探未来的机会。 这样的漏洞，迟早会造成大量多余的系统运算。游戏方会知道吗？ 作为内测玩家，她来通关游戏的同时，也会关注怀疑这个虚拟世界有无漏洞。如果发现bug自然要告知策划方。玩家想，之后得挑选个合适的时机下线才行。 话说距离上次下线已经过去很久了吧？一直被人喊作玛奇玛，她都快忘了自己的名字叫什么了。 对了，她的名字，她原本的名字叫做什么来着…… 玛奇玛晃了晃头，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四散瀰漫的烟雾中，一个模煳的高大人影逐渐显现，然而更快刺穿烟雾的，是一把带着强烈能量的咒具！ ——特级咒具，！ 玛奇玛瞬身闪开，那外形如同两端尖锐版双节棍的咒具却随之而上，像蛇一般攀附过来！玛奇玛抓起桌上的餐刀一档，叮匡一声，铁质的餐刀应声而碎！女子的腰部被游云瞬间刺穿！ 衬衫上染出大片血花，不知有意无意，对方攻击的位置与她十年前数次交手对伏黑重点照顾的一模一样。被打磨得相当锋利的，从伤口处拖拽一挥，地上尽是抛洒的星星点点的血迹。玛奇玛沿着血迹方向看去，黑髮绿瞳，标志性的刀疤，正是伏黑甚尔。 「……我说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你啊。」 「……」 十年后的伏黑甚尔还活着。 突然被拉到十年前，伏黑似乎没什么意外，除了一上来就扔过来把特级咒具作「见面礼」、让玛奇玛直接见血外，他的反应称得上平静。 黑髮男人的外表看不出什么变化，他的眼角多出年龄导致不可避免的细纹，实力更加深厚，连玛奇玛都有些看不透。「……看来我是来到这个时间点了。我明白了。」 「抱歉，我上一秒还在领域里揍一只特级咒灵，还以为这是敌人的攻击。」他左右看了看，捡起一卷干净的绷带。「要用吗？」 玛奇玛犹豫着接过，拿在手里。「你似乎不怎么惊讶。」 「嗯？大概是因为被人提醒过吧。没想到时间过这么快啊，十年前的玛奇玛可能已经获得火箭筒，对未来产生兴趣……之类的。」 「……谁提醒你的？」 「你不是前段时间才见过他吗？」伏黑甚尔抓了抓头髮，用再平淡不过的语气说出惊天大雷。「就是那个玩电锯的傢伙。电次，电次啊。」 提示：解锁重要剧情人物。 电次。电次。 原来那个身体里长出电锯的青年……就是。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个人会看起来对她分外熟悉，还穿着公安总部的制式衬衫——因为电次就是一周目新干线列车上，出现在部下a口中的人名；初吻的味道是呕吐物，对象还是姬野；他是玛奇玛未来的部下之一，一个分外了解她，甚至拥有玛奇玛信任的人。 「所以说未来的你认识他。」 粉发女子的声音冷硬。「那你知道，那个人对未来的我犯下什么罪了吧？」 面前的男子愣了一愣，然后疲倦地垂下眼睑。「……哈，看来你是知道的。」 「未来的我会死在那个人手上，甚至会被吃掉。伏黑君什么都没有做吗？」玛奇玛观察他的反应，自问自答。「你真的是个男人吗？还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玛奇玛一步步上前，踩在地上还未干涸的血液上。地板被染得斑驳，女子一把揪起男人的衣领，手指缠上脖子用力，语气越发阴冷愤怒。「你什么都没有阻止，就放任他对我动手了？这种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太差劲了。而且，你是我养的狗吧？」 「……我想阻止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玛奇玛。」 第63页 被女子抓住喉咙要害，十年后的伏黑甚尔倒也不生气。他低头看着玛奇玛被染红的衬衫，眼中闪着看不懂的光。「不过，见到现在的你，我多少有些了解电次的想法了。如果不改掉这样指使他人的性子，未来是不会有丝毫变化的。」 「怎么可能……」 「支配恶魔会在未来成为世界之敌。很多人喜爱你，但更多的人恐惧你。」伏黑甚尔平静到透着冷酷。「别恨电次，他只是恰巧出现在那，唯一能对付你的倒霉蛋罢了。」 「……」世界之敌？ 这又是什么？ 听起来就像是……电影里那种史上最恶反派才有的称号吧？ 这是在游戏里从未听说过的信息，粉发女子彻底愣住，停在他脖子上的手指不自觉松下劲。伏黑甚尔终于腾出点距离，把她还拿着的绷带捞过来解开，熟练地缠在玛奇玛受伤的腰测上。「时间快到了吧？十年前的我在那边大概玩得挺愉快的。呵……现在想起来，能和支配恶魔住在同一屋檐下，还能多活十年，一切就像梦一样。」 「能和你说这些话真的很高兴，玛奇玛。」 「最后提醒一句，以后还是少用十年火箭筒比较好。」紫色烟雾砰的一声重新涌上，男人略带沙哑的嗓音断断续续地传递过来。「算是你从五条悟那里……把我捞回来的谢礼了……」 玛奇玛站在原地。薄薄的烟雾在她身边四散而开，她一动不动。虽然内心仍有些迷茫，却没有想像中那么慌乱了。 是因为过于冲击吗？ 不，其实从第一刻了解到玛奇玛并非人类的身份，她就有些这样的隐忧了。 使用支配能力果然还是太强了。这种会直接改变意志的能力，必然会对世界造成后果，将在十年后完全展现连锁反应。这样一想，她不得不有种「啊，果真如此」的释然感。 烟雾彻底散去，对面站着面色恍惚的男人，似乎还没摆脱十年火箭筒带来的影响。两人面面相觑，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所以，十年后的世界如何，玩得开心吗？」 「我好像看到惠了。」伏黑甚尔说道。「那小子……看来过得挺不错的。」 惠，听起来像是个女孩的名字。 玛奇玛回忆起伏黑的那档子破事。没人性的术师杀手把还在上国小的儿子早早抛弃，名字正是叫作「惠」。她打起精神来笑道。「那么，他有认出你吗？」 「为什么要认出我？年龄也不对吧。」伏黑甚尔轻嗤一声，「似乎还认了个老冤家做老师……下次想再用什么玩意儿，打个招唿先，好吗？」 男人大喇喇地坐进沙发里， 身上还带着战斗后的血水和灰尘。换做是往常，玛奇玛早就让他去洗手间擦洗干净了，但这一次，他没等来女子的责备声。 「你没事吧？」伏黑甚尔的目光向下，定在玛奇玛的腰上。「……居然，十年后的我让你受伤了。」 「这只是意外而已。没什么。十年后的你已经帮我包扎过了。」 「未来的我还挺绅士……你觉得他怎么样呢？」 「和现在比没什么区别。精神不错，实力更强了，手臂好像在未来也修復好了。」感受到男人似乎想让她多说几句话提提精神，玛奇玛缓缓勾唇，温和地笑道。「我没什么事，只是有点累而已。」 「是因为失血太多了吧。」伏黑理解地说道。「把药换好后就睡一觉吧。」 精神上的疲惫和怀疑，能靠睡眠补回来吗？玛奇玛对此相当怀疑，但依旧笑着点了点头。 随着游戏的深入，眼前的谜也越来越多。或许只有当谜完全解开，她才能得到大脑中的片刻歇息。 更何况，十年后伏黑甚尔说的那句话，实在让她难以忘怀。 「世界之敌吗……」 腰上伤势已经痊癒得差不多，洗浴完毕的粉发女子擦了擦湿漉漉的头髮，靠坐在窗前。外面是明亮的月光，城市的灯影五光十色，东京的繁华从高处公寓的视角来看一览无余。这样的夜景确实能让人忘却困扰，她的心情好转，缠成一团的思绪也逐渐解开。 支配恶魔，世界之敌。 ——糟糕，她竟觉得这听起来不怎么坏啊。 …… 没过几天，来自内阁的调令下达到日本公安总部。原属公安部对魔特异课四课的玛奇玛直升成为内阁直属恶魔猎人，兼任特异课的警部课长。 与此同时，玛奇玛也将伏黑甚尔的名字给报了上去。由于伏黑已经是法律层面上的死人，户籍系统里根本找不到他的名字，所以玛奇玛干脆动用关系，把「甚尔」给放进对魔特异课的四课名单里。 听闻此事的伏黑甚尔心情复杂。「……你这是把我入赘的姓氏都给夺了？」 「『甚尔』或者『禅院甚尔』，你自己选一个。」 「……啧。」 「姓氏这种东西，有没有都无所谓的。只是另一种层面上的束缚罢了。」玛奇玛对着穿衣镜认真打领带。一会要去见内阁大臣，仪容上必须不能出错。她接过男人递来的西装外套穿上，每一丝的褶皱都被抚平。 镜中的粉发女子一如既往的沉静优美。或许是因为心态的变化，眉眼间似乎多了高位者的霸气，还有一丝决绝。她凝视着镜子，然后转身走向玄关。同样穿着公安制西装的伏黑甚尔，抱着手臂已在门口等待。「准备好了？」 第64页 「出发吧，去公安总部。」 玛奇玛的目标没有改变。 而这场游戏，必须要进行下去。 第31章 「加入公安总部之后, 你将由我直接管理。身份可能会造成的问题，也会有人去解决。最重要的是，不要主动去招惹咒术界。禅院家, 五条, 盘星教, 还有……对了, 你之前认识的那些女人, 最好都断个干净。」 「哈, 我还没正式上任, 你就把我从头管到脚。连女人也要管, 太过分了吧。」 「这是保护甚尔的一种方式。而且，在你同意借住我家的这段时间里, 不是都考虑好要断绝过往的牵扯了吗？」 「当然, 若是你突发奇想准备去看儿子, 我也无所谓……毕竟血缘是很重要的联繫。」 两人坐在公安部的专车上, 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谈着。汽车平稳穿过隧道, 男人眯起眼睛, 无聊地扭头看向车窗外。而玛奇玛冰冰凉凉的声线，在黑暗中显得尤为清晰。「最重要的是, 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决定。」 「所以你是在暗示, 没有对我的脑子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 伏黑甚尔冷笑一声，右手比划着名指了指前方正两耳不闻、专心开车的司机——同样是公安的恶魔猎人，那个人的行为举止在他眼里就无趣得多，像按照命令办事的提线木偶而已。「就像你对这位小哥做的那样？」 「餵, 小哥，说点什么。」他突然伸长手臂，敲了敲前方的挡板玻璃, 一边开玩笑似的拉长声音，「你们的玛奇玛小姐有对你做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吗？比如说给你下药、精神控制、让你做她的狗之类的？」 男人手指用力敲击，连厚厚的挡板玻璃都被敲出一丝裂纹。然而前方的司机充耳不闻，双手稳噹噹地打着方向盘，全然一副天塌了也影响不了他为玛奇玛小姐开车的坚定意志。伏黑甚尔扭过脸来，无语地看着粉发女子。后者耸了耸肩，露出意料之中的笑脸。 「不要白费力气了。黑濑君是我忠诚的部下，也是一名优秀的猎人精英。想在他身上挖到情报是不可能的。」 「……你看起来很得意嘛。」 「我是希望你能学会适应新环境啊，甚尔。「玛奇玛轻轻嘆了口气。「东京公安总部对比你先前的工作完全不同。或许你已经熟悉了民间恶魔猎人的散漫方式，但是在这里……大家服从命令，听从上官的指挥。」 「你明白了吗？穿上这衣服意味着什么。」她的手指点了点伏黑甚尔的胸口。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不自在地扭了扭肩膀，像被突然点醒、自己正塞在不舒服的桎梏一样。「忘掉术师杀手的身份，以后的你只是对魔特异课的甚尔。我也会帮你尽量融入恶魔猎人的圈子。但是相对的，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汽车终于驶出隧道，明亮的光线瞬间穿透进来。伏黑眯了迷眼，他后仰坐在座椅上，一边的西装袖子空空荡荡垂下，另一边潇洒地靠在椅背上。黑色西装其实很贴伏黑甚尔的外形，只是因为气质因素，哪怕套上公安的皮也看着像黑帮老大跑来亲自卧底。 「话不能这么说，其实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在。」他头撇了撇，「你看车窗外面。」 玛奇玛从善如流，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车水马龙的高速公路，每辆车都以80km向上的时速飞驰。「从这里往外跳，逆着车流可以去西面人流密集的城市，大坂，奈良，再远一些福冈；也可以一路南下直到抵达沖绳。有空了还能回琦玉去看看惠……日本的交通可是很发达的，现在出国也很方便。我的梦想之一就是去拉斯维加斯赌马赌个够呢。」 「随便去什么地方，都比你说的那个对魔特异课要自由得多。」伏黑说道。「但我仍选择跳进你的笼子里。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只是因为救命之恩这种无聊的东西，我更想弄清楚你到底想搞什么鬼。」 他这样说着，竟然笑起来。那道刀疤在嘴角上扬时显得狰狞又玩味。「你那神神秘秘的能力，还有莫名其妙对待未来的态度，可比那些无聊货色有趣多了。必须占个特等席看完这场戏吶。」 「你能这么积极，是件好事。」玛奇玛垂下眼睑，淡淡回道。「希望你见到同事时也能保持。」 她并不感到意外。勐兽毕竟是勐兽，哪怕已经表现出臣服的姿态，也得随时警惕对方的獠牙。正是这样的狠厉，玛奇玛选择了他；正是因为这样的凶性，伏黑会有旁人都生不出的反噬隐患。 事到如今，玛奇玛依旧没有对伏黑甚尔使用能力。以伏黑的观察力，显然已经察觉到她的一部分能力，他正下意识在女子面前表忠心，收敛那点小心思。另一方面，对玛奇玛来说，身边全是被控制了的木偶着实无趣，留一个养不熟的野狗更会警醒她，有一种牵引绳被不时提拉着的刺激。 「玛奇玛小姐，我们到了。」 坐在前方一直当背景板的司机突然开口说道。玛奇玛顺势打住话题，静静坐着等待黑濑开车门。等下了车，她朝着停车场内的电梯走去。一回头就看见黑濑寒着一张脸，正怒气沖沖地对着伏黑说着什么 。而后者毫无自觉，懒洋洋的笑容在别人看来欠揍之极，似乎完全没听进去。 他们在聊些什么呢？ 用不着附近的老鼠耳目，以玛奇玛现在非人类的五感，只要留神去听，哪怕他们俩熘进男洗手间开小会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但只要看他们的神色就能猜出在争论什么。于是玛奇玛没再留意，先一步踏入电梯。 第65页 「和内阁大臣会面的时间快到了。黑濑君就带着甚尔先四处了解一下吧。一会再见。」 「等等 ，玛奇玛小姐……！」 电梯门轻轻合上，留下反应过来的黑濑悠太郎伸着尔康手，垂头丧气。他心中十分不甘，好不容易争取到接送玛奇玛小姐到总部的任务，没想到居然多了这么一号无赖又麻烦的人物…… 「人已经走了，干嘛还摆出那种表情啊？黑濑前·辈？」 「我还没来得及教训你！先前在车上居然敢对玛奇玛小姐如此不敬，以后记得用敬语！」 「可是玛奇玛也没什么意见啊？话说回来，带我看看公安总部是什么样子的吧，前辈~」 「给我正经一点！你现在是公安的一份子，收起那副混混的嘴脸！」 ——这个叫作「甚尔」的黑髮男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为什么这个气质宛如假装投降黑帮老大的傢伙，和玛奇玛小姐该死的熟啊…… …… 玛奇玛没有在意部下们的碎碎念。这次回公安总部，她有不少重要的会议要参与。与内阁大臣的会议重中之重，这将直接关系到她能否用合法的手段接触到日本的顶级权力操控者们。所以她打起十二分的精力，不疾不徐地道出她的来意。 「是的，我有意组建一只专门讨伐日本境内恶魔的精英队伍。这支队伍会只讲究讨伐效率，不会考虑其他任何因素。」 在面见内阁大臣时，玛奇玛表现得相当有诚意，眉梢眼角都透着「信我」的百分百真挚。「队伍中的成员都将会是恶魔猎人中最顶级的『军犬』。不用担心他们中有致使任务失败的可能。根据我们的调查，有近40%的恶魔猎人会在强大的恶魔前丧失战意。但若是每只军犬以任务为优先级，这支队伍将成为日本公安的最强战力。」 「听起来有点意思……玛奇玛，你现在有任何军犬吗？」 「是的，最近刚驯服一只，还不怎么听话，但是其战斗力不下于一支军队的总量。」玛奇玛说道。「其他的军犬将从在册猎人中补充，魔人也会在选择范围内。可能会引起一些争议，但我的所有考量，都是为了日本的安宁和普通市民的幸福。」 「之后我会将具体名单提交给上级。如何，您对我的方案有兴趣吗？」 这样陈恳又态度到位的支配恶魔，并没有多少人能有幸见到。作为人类的内阁大臣在几秒钟对视后直接破防，他咳嗽了几声，掩饰性的用笔敲了敲桌面。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计划……魔人或者恶魔都没问题，四课交给你全权负责，我会很放心的。」 「做得好的话，下次本部会议，我会带你去首相官邸一趟。」内阁大臣如此承诺，而玛奇玛瞬间接收到来自游戏的提示。「好好干吧，玛奇玛。」 支线任务开启：重组对魔特异课四课 （军犬：1/20) 「您的信任对我来说非常重要……非常感谢您。」 除了面见内阁大臣，和公安总部的统领高层们的碰面也是必不可少。在走完必要的流程后，玛奇玛只觉得脸上的笑容已经化成一块坚硬的面具。哪怕是以伏黑甚尔的力气，也是绝对敲不破的。 和上头的人虚以委蛇是精神上的磨练，哪怕升了职也没法避免啊……站在走廊上，粉发女子松了口长长的气。她刚打算去找不知跑到哪去的伏黑甚尔，就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在背后高喊她的名字。 「玛奇玛，好久不见——！」 是姬野。带着眼罩的黑髮女性一脸欣喜地走来，背后亦步亦趋的是她的搭档、同样很久没见的早川秋。 玛奇玛笑着挥手打招唿，不知怎么，她突然想起第一次在走廊上遇见姬野时的画面。 当时她什么都不懂，对恶魔，猎人，她的身份，能力……除了该有的好奇，其他都一无所知。姬野是她费心思结交、用言语和行动去补上好感值的第一人。当然，在获得支配能力之后，这个游戏就再没有玛奇玛用心去对付的人了。 在面前，好感值这种东西不值一提。某种意义上，姬野也算是被她特殊对待过的角色之一了。 「没想到真的是你，恭喜高升！这下对魔特异课四课的负责人就变成我亲爱的挚友了，以后可要多多关照，哈哈！」 「关照自然是必须的，不过你们都是四课的老人了。以后我还需要你俩多照顾后进的新人呢……姬野，早川。」 「没问题，只要你依旧把我和秋君安排在一组，什么新人我都帮你照顾妥当的~」 「……」 被省略掉的敬语，还有不着痕迹带出的话题。除了依旧笑嘻嘻的姬野，大概也只有早川秋抬了抬眉毛，再没有其他反应。如今他们的身份地位已经发生变化，成为顶头上司的玛奇玛，态度将直接决定三人未来相处的模式。「每次任务错开没法碰上面太遗憾了……怎么样，要去喝一杯吗，我请客！」 早川秋倒是先耐不住了。「姬野，先前你不是才喝过……」 「那又怎样，好不容易碰上玛奇玛……小姐，庆祝升职的仪式也是下面的人必须要做的吧？」姬野说着便拿出电话，开始翻通讯录。「我记得荒井和小红都在东京巡逻，把他们也叫上吧！这样原四课的人就都齐了！」 「再叫上我的几位部下吧。」早川秋还想再劝，一旁沉默的粉发女子笑意盈盈，像往常那样接口道。「能趁此机会，把他们介绍给原四课的同事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毕竟以后大家都会是一道共事的同伴了。」 第66页 「没问题，人越多越好。这样才热闹嘛！」姬野迎合着点头，直到打电话时才反应过来。「等等，你是要……重组四课吗？」 …… 就像过去习惯的那样，当天夜晚，分布在东京各处的四课恶魔猎人在姬野的夺命连环call召唤下，纷纷聚集在一家生意极好的居酒屋内。 以姬野先前的设想，大家会团团坐在一起，喝酒抽菸吹牛打屁，反正怎么开心怎么来。但现实却往往不如人意。 乌泱泱的一片黑色西装，哪怕是在繁华的东京市区也极有威慑力。于是玛奇玛让老闆娘腾出隔间。当一群熟和不熟的恶魔与猎人坐在一起，一时间有些安静。仿佛这是和外头那喧嚣热闹的食客们隔出的另一个小世界。 「大家终于到齐了吗？很好。」 坐在首座的粉发女子，是好几个原四课恶魔猎人很久不见的玛奇玛。虽然他们听说玛奇玛的升迁（原因众说纷纭，至今还在猜测中），突然见到这一面，大家表面不露声色，内心却觉得有些异样般的不同。 过去的玛奇玛仿佛是一滴能融入任何环境的水，笑得温婉动人，有种让人绝对产生不了恶感的美。如今的她却被笼上一层看不真切的面纱，虽然依旧充满可靠，但这份可靠却被包裹一层冷酷的高洁感。 一时间，四课的恶魔猎人们不约而同地屏住唿吸，默契般的不再放声说笑。就连神经最大条的荒井也收回打火机，有些不安地把玩着香菸盒子。「那个……玛奇玛？」 「今天叫各位来，除了是想和四课的同事们好好聊一聊，更多的是将把这几位介绍给各位。」玛奇玛开口说道。「大家都是在我的四课名单上，未来会在我的带领下一同共事。」 「这支队伍的每一位成员都是各领域的精英，希望各位能先记住这一点，再做评价。」 粉发女子抬起手臂，对着原四课神色各异的猎人们耐心介绍起坐在她身份的部下们。「这位黑濑悠太郎君是来自京都的恶魔猎人，经验相当丰富；旁边这位是我本人非常信任，本体是蜘蛛恶魔的普林西。而最后一位……」 「不和各位打个招唿吗，甚尔？」 第32章 「玛奇玛变了好多。」 「是吗, 我倒觉得她一直都是那个样子。」 「诶，秋君是这样想的吗？」 「之前涩谷的枪击案，我见过玛奇玛拷问被抓的嫌疑犯。她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所以以后四课要怎么办？岸边师傅还留在中国, 玛奇玛却要大刀阔斧引进新人了。」姬野嘆了口气。「等师傅回来, 说不定会气得想杀人。」 「说不定会这样想的也只有岸边师傅而已。」早川秋想起最近的风声, 最后还是老实说道。「大家都挺支持玛奇玛接管四课的。」 白日里忙碌的公安总部, 在临近黄昏时都会安静许多。在偶遇玛奇玛后, 姬野与早川秋不可避免, 聊起他们共同熟悉的同事。眼罩女性回忆起她对玛奇玛的所有印象。她突然笑出声来, 这让早川秋有些莫名其妙。 「我只是在想, 熟悉的朋友突然一下变得特别厉害，甚至变成顶头上司。这种体验还真是少有……到底在玛奇玛身上, 发生了什么呢？」 「先前她单枪匹马、从并盛取回枪之恶魔肉片的事情, 在上头的人留下印象了吧。」早川秋道。「三课那边还想争取玛奇玛过去, 那里有几位坚定认为, 玛奇玛是能为恶魔猎人带来新变/革的女神呢。」 「日下部真得好好管理他那几个副手了, 这都传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姬野摇了摇头, 嘆息道。「其实玛奇玛能得到上面的人的赏识，我该为她高兴才对……刚才见到她时的心情, 果然还是太奇怪了。」 「我竟然在嫉妒她。」 「……」 女孩子的脾气似乎很容易起起落落。这是早川秋在和姬野搭档以来学到的经验之一。无法感同身受的青年也只能沉默听着姬野的自言自语。距离晚上聚餐还有一段空闲的时间, 所以两人并不怎么着急。暗黄日光洒落在走廊上，过了下班时间的公安总部大楼已不剩下什么人，空荡荡的楼层有种异样的寂静。 正在这时，姬野回过头, 像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笑道。「话说现在这个时间，应该算是『逢魔时刻』吧？」 在日本，逢魔时刻指的是黄昏来临、昼夜交错的时刻。在这个时间段, 魔物鬼怪会褪去伪装、出没在人世间。早川秋当然知道这一点，他眯眼看向走廊的窗外、那渐渐向浓黑转变的橙黄色天空。姬野在一旁还在继续说着。「有时候我会想，大家都喜欢的玛奇玛，像有什么魔力一样吸引着别人……」 「说实话，我是有点不甘心的，这种嫉妒心实在太无聊了，连我自己都不太想说出口……毕竟玛奇玛是无辜的。」 像重振情绪一般，眼罩女性深吸一口气，再重重吐出，好似把所有的有害因素都吐出胸腔。她的左眼熠熠生辉，对着西装青年充满期待地问道。「但是，秋君是永远站在我的这边的，对吧！」 「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喜欢玛奇玛，秋君也会是坚定的姬野team，是吗？」 …… 「哦？原来大家是这样看待我的。」读取着早川秋的记忆，玛奇玛如此感嘆道。 「那么，你又是如何回答她的呢，早川君？」 第67页 被提问的青年，自然没有办法正常回答她。事实上，玛奇玛直接读取记忆的手法还不够熟练，在不完全支配的情况下，被粗暴搅动着大脑记忆的早川秋自然很不好受。 英挺俊秀的青年，此时蹙紧眉头，微闭的眼睑微微颤动。像被蜘蛛网笼住的飞蛾，手指下意识紧扣着墙壁边沿，脆弱又无助。他觉得自己在做一个醒不过来的噩梦。 「姬野前辈，我是你目前唯一的搭档，你多少可以对我更信任一点。」 现实中的早川秋，正不断挣扎在玛奇玛的记忆读取中。而梦境里的他站在黄昏的光芒之中，语气平稳，充满令人信服的安全感。 「我自然是站在你这边的。 」 ——「很遗憾，以后你不得不站在我这一边了。」 站在早川秋的记忆宫殿里，玛奇玛拍了拍旁边一无所知的青年的肩膀。站在她这个角度，眼罩女性绯红一片的脸一览无余，她喜滋滋地跑过来，似乎想挽住早川秋的手臂，又有点不好意思地将手背在身后。 早川秋对姬野的小动作一无所知。「前辈，是时候出发了。」 「嗯！我们得快一点，不然一会就堵车了……」 停止读取记忆后，画面中的两人渐渐消散不见。而玛奇玛也有了主意，退出早川秋的记忆宫殿。在解除对青年的控制之后，对方有些坚持不住般地靠在墙上，额头上尽是虚脱的汗水。 「毕竟早川君是四课难得的良心……如果就这样支配，好像对四课未来的发展也不太好。」 读取早川秋的记忆并非事先有意。聚餐期间离席的两人，一个碰巧去抽菸，一个去洗手间——这绝对是机缘巧合。正好总围着早川秋打转的姬野不在，天时地利，玛奇玛顺势命令控制住 早川秋，翻了翻他先前的记忆。 然后她便知晓了早川秋自记事起的全部人生、先前与姬野关于她本人的闲聊、还有他签下契约的另一个恶魔，诅咒恶魔的事。 诅咒恶魔，一个靠消耗契约人寿命来重伤敌人的恶魔。附有诅咒恶魔之力的武器，正是早川秋那把从不离身、玛奇玛印象深刻的日本刀。 所以支配一个註定早死的人，是否有这个必要呢？ 玛奇玛不太确定早川秋还有多少剩余的寿命。但只需要回忆一下他那满满当当的任务行程，早川秋动不动就拔刀的毛病，这个问题似乎就没那么重要去解谜了。 纤长的手指轻轻点在青年的额头上。他身形一震，秀气的双目渐渐变得迷茫。「我们出来得有些久了呢，别人会担心的。现在回去吧，早川。」 「……是的，玛奇玛小姐。」 …… 当西装青年推开门、粉发女子随即缓步进入隔间，姬野就有些不祥的预感。这预感就像感知到暴风雨来临的海鸥一样，她警醒起来，狐疑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却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玛奇玛平静入席，和身旁坐着的黑濑小声交谈。而早川秋则看过去一眼，继续喝他的生啤。只是这一个动作，姬野忍不住靠近坐过去。 「你刚才在外面做什么，秋君？」 「抽菸而已。」他身上确实有淡淡的烟味，早川秋有些困惑。「怎么了？」 「……没什么，大概是我多心了。」 聚餐还在继续。玛奇玛带来几位风格都大不相同的「未来新同事」，虽然在一开始带来不小的冷场，但啤酒总能够拉进关系。比起差点用八条腿吓死东山小红的蜘蛛恶魔、来歷不明表情危险的甚尔，那位叫作黑濑悠太郎的严肃青年在原四课的众人眼中分外亲切了。哪怕他全程都保持着京都人特有的挑剔嘴脸，在另两位的衬托下，都显得正常无比。 「其实在几年前，美国和苏联就在官方机构招募魔人和恶魔，其他国家也有将恶魔军/事化的传闻在……日本也应该尽早解开这个禁制。」黑濑握紧拳头。「总部每年战损或者离职的公安数量应该上升的吧？我们的处境太糟了，必须要尽快改变这个情况。」 「但是怎么分辨他们是否亲近人类呢？」 东方小红怯生生地瞥了一眼普林西拖地的长裙，刚才不小心看到的一幕还让她心有余悸。「毕竟恶魔大多天性邪恶，有智慧的还会擅长欺骗人类，如果招募进来的恶魔狂性大发、吃掉我们怎么办……」 先前一直保持沉默的普林西抬起眼睛，直直盯着她。「我从不吃人。」 「但你也不是人类啊。」东方小红的声音越来越小。「装得再像也不是……」 「如果这么排斥恶魔的力量，那以后猎人们干脆赤手空拳的对付恶魔好了。」 坐在首座上的粉发女子突然开口说道。「现存的恶魔猎人，大都是在与恶魔签订契约的前提下获得力量的。于其做无谓的牺牲，还不如直接邀请偏向人类方的魔人或恶魔加入我们。这不是最终目的，只是策略之一。」 「我知道各位不相信恶魔的善意。这一点可以放心，未来加入对魔特异课的恶魔或者魔人，都将处在最严密的监视下。」 闻言纷纷看向普林西的众人，发觉蜘蛛恶魔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一旦有任何特殊情况，我给予你们就地处决的权利。」 「……」 「这不是挺好的主意吗？」室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冷凝，打破沉默的是沙哑的嗤笑，坐在角落自酌自饮的黑髮男子突然间有了存在感。他狼一般兇狠的绿眸掠过众人，最后落到玛奇玛毫无波澜的秀美面容上。「如果给我们『普通人类』监视权和处决权，那么对搭档的魔人或恶魔应该会更信任一些吧？」 第68页 你是最没资格说自己是「普通人类」的。用眼神回答捣乱分子的玛奇玛最后补充道。「若能有他们的帮助，哪怕是对上枪之恶魔，我们也无需畏惧。」 一说到枪之恶魔，众人不约而同地惊讶起来。「所以玛奇玛小姐的目标……是那个全球通缉的大恶魔吗？」 「不是我个人的目标，这是所有恶魔猎人的。」 玛奇玛纠正道。「——消灭日本境内所有邪恶的恶魔，这是人们一直以来的诉求吧？枪之恶魔不会是唯一一个，但绝对是猎人们避不过去的一个。」 「我很乐意把收集枪之恶魔肉片的任务放在四课目前的行动首位。各位意见又是如何呢？」 「我活着的使命之一，就是消灭枪之恶魔。」黑濑语气沉重。「……为我的家人復仇。」 原四课那边也需要同意的筹码。玛奇玛转过脸，金色的圆圈眼闪着幽光。早川秋张了张口，挤出喉咙的声音同样干涩。「……我也是这样想的。」 「玛奇玛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 一听此言的姬野迅速抬头，不可置信地瞪着垂首低语的青年。「秋君？」 「为了这份恩情， 同样为了十三年前死去的亲人，我也一定……要向枪之恶魔復仇。」 早川秋没有理会姬野的惊疑不定。他的眼中聚起坚定的光芒，脑海中植入的虚假记忆已被完全接受。再看向玛奇玛的目光，已满是敬重与信任。「我支持您的安排，玛奇玛小姐。」 「你有这份心就好，早川。」 从角落那边传来的嗤笑声越来越大，简直到了嚣张的地步。玛奇玛扫过去一眼，伏黑举手立马做了个拉锁链闭嘴的手势。「四课在未来必定有讨伐枪之恶魔的一战。早川，黑濑，你们一定能顺利復仇的。」 「未来的四课，一定会相当团结。」她笑道。「我们是一个整体（team），是吧。」 …… 很难说这次的聚餐对大家没有任何影响。直到最后，所有人都绷住了成年人的尊严，没发生什么喝醉吵闹、大声喧譁的社会性死亡事件。哪怕是最桀骜不驯的伏黑甚尔，也是在故意发出几声嘲笑后不再继续，一个人坐在角落喝得自得其乐。 当然，如果忽视掉黑髮男人点的整瓶高级清酒，这样的场面确实融洽无比。 祥和的氛围，一直维持到大家准备散席、玛奇玛买单（打算请客的姬野看到帐单后两眼一黑「谁点的35万的大吟酿！谁！」）。准备各回各家的恶魔猎人们中，唯有东山小红和普林西全程喝的果汁。她先主动表示能载人回去。当问起何时买的车时，这个有些内向的女孩子不好意思的笑了。 「就是昨天……」她扭捏地说道。「我上个星期刚考到的驾照。」 此话一出，除了心大的荒井，其他人都下意识后退一步。还是普林西二话不说站了出来。「还是我来开吧。」 「这位蜘蛛小姐，我没记错的话你有八条腿吧？」荒井喝得有点大，讲话也没了先前的分寸。「请问你是用哪条腿踩油门吶？」 「你们可以尽管相信普林西的驾驶技术。」准备坐计程车的玛奇玛好心提醒道。「先前去并盛就是她送我去的。」 是刚拿到驾驶证一周的东山小红，还是有玛奇玛保证的蜘蛛恶魔普林西？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到最后连抬槓的荒井都默默地坐进普林西的车里。 东山小红：「……」怎么会这样！ 挂着一丝胜利在握的微笑，普林西握住方向盘，载着一车半醉的猎人绝尘而去。留下东山小红心有不甘地扒拉着车门，企图拉最后一个客人。「甚尔先生，需要我送你一趟吗？」 喝完一整瓶高级清酒，也依然脸不红气不喘的伏黑甚尔打量小姑娘一番，又看了她的车。「好……」 「这傢伙和我一道。」男子被扯着后领倒退几步。玛奇玛拦下一辆计程车，笑眯眯地把几十公斤的男人塞进车内。直接打断伏黑甚尔重操旧业的企图。 「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甚尔。」玛奇玛轻声说道，她瞥见前方的司机正竖起耳朵，努力捕捉八卦。「你现在是我养的狗啊。」 「抱歉抱歉，职业病犯了。才发现那小女孩除了那新车大概没什么油水好捞的。」隔着车窗玻璃，黑髮男人的小白脸被动技能也依旧发挥着作用。「你们公安的工资是不是挺低的？看东山君这一身穿的，怎么都是优o库啊。」 「……你如果能用心在别处就好了。」 …… 和有些傻眼的东山小红道别，再坐进计程车后，玛奇玛的笑容一秒切换成放松模式。她揉了揉额角，「所以，见到我的部下后，你有什么想法吗？」 「你想听真话是吧。」 「？」 「除了早川的刀有点意思，其他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话说你是对早川那小子做了什么吧？看起来魂不守舍的。」 玛奇玛挑了挑眉，不置可否。而伏黑说上/瘾了，还在继续。「这几个人还想讨伐大恶魔？我一只手就能挑翻他们。还是等以后引进新成员吧。」 他幸灾乐祸的一句话，让前面司机差点来个急剎车。「日本这是要完啊。」 「恶魔猎人毕竟是有契约恶魔的能力在手的。」玛奇玛觉得还是得为自家部下讨回一些面子。「之前的你一直都是对付咒灵和人类，大概没有真正和恶魔交手过。如果真要动手的话……」 第69页 「——真要动手，我也会在先一步扭断他们的脖子。」伏黑甚尔说道。「当然，前提是给钱，不是，是给薪水。」 「等等，你不会给我东山那点工资吧？」 一涉及到钱，伏黑就变了个人似的。玛奇玛笑着摇了摇头。「我倒是愿意给你多付些薪水……但是甚尔，现在所有的四课猎人都向我证明了他们的价值。你也得先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行。」 「起码，先杀一个恶魔给我看看吧？」 第33章 伏黑甚尔一直认为自己的人生短暂且无趣。而这样无聊透顶的人生竟然还因为种种意外被划分成两次。 第一次的他是作为术师杀手而活, 浑浑噩噩，直到最后一刻为了莫名的自尊心想扳倒顶点的五条悟，最后不得善终；第二次则是作为被拉拢的新晋恶魔猎人。虽然有心想做些改变, 但甚尔还是那个原先的甚尔。哪怕少了一条胳膊也没多长多少教训, 没有方向, 没有目标。 如今的他依然过得浑浑噩噩。虽然嘲笑那些年轻的恶魔猎人, 但从心底伏黑就没把自己划进那个可以随时牺牲生命的圈子里。生活还是老样子, 像条狗一样。 ……直到那个女人突然让他证明自己的价值, 「杀一个恶魔给我看看」。 轻巧的语气, 淡薄的笑容。但面前的玛奇玛绝对非常认真, 那双金色的漩涡眼瞳直直地盯过来时，吸引力如同黑洞一般, 铺天盖地。伏黑甚尔垂着眼睫, 将下意识激起的杀气有意平息下来。 不要看那双眼睛, 绝对有什么不对劲——这是伏黑留在玛奇玛身边观察起, 告诫自己最多的一句话之一。 他不觉得面前的「救命恩人」对他有多少尊重。在底层摸爬滚打惯了, 伏黑太清楚这种眼神意味这什么：玛奇玛真心把他当做可利用的工具在对待。不过这样也好, 起码现在的他对玛奇玛有利可图。于是男人挑起圆滑的笑容，用绝对能惊呆熟人的乖巧态度点头。 「好啊~」 目前伤势未愈的伏黑, 在面对玛奇玛时处于绝对的下风。 还没到要和玛奇玛散伙的时候。从死亡线上爬回来的伏黑太孤立无援了, 虽然曾试图联繫先前的同伴孔时雨，但似乎因为盘星教与星浆体曝光的缘故，主业侦查科刑事的老搭档已被革职，早不知去向；而且禅院家是否在找他的「尸体」也是未知……这个一直微笑的女人更是对他藏了太多的秘密。 不, 她就是秘密的本身。 伏黑甚尔告诉自己一定要耐心。要像最精湛的猎手潜伏，潜伏下去。虽然他真想干脆剖开她的肚子，一口气弄清楚这个女人的最终目的…… 还不是时候。 现在, 必须依附这个女人，潜伏下去。 …… 出席四课聚餐的伏黑甚尔，他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让玛奇玛觉得有些不悦。太过小看恶魔猎人的实力也不是好事，总该要让这个偶尔懒骨头的傢伙明白，谁到底才是主人。 坐在新的办公室内，粉发女子看着手上那份关于管理黑帮与民间恶魔猎人地下交易的文件，心思不知不觉停留在家里悠哉养伤的男人身上。当早川秋敲门进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玛奇玛光明正大跑神的场面。 遇到这种情况，身为部下的他应不应该提醒呢？ 「早上的报告已经看到了吧？千叶那里出现异常化的鲑鱼恶魔，有可能吞食了枪之恶魔的肉片，所以就要拜託你们紧急去一趟千叶了。」早川秋无奈的目光让玛奇玛无缝衔接回过神来。她把手上看一半的文件放下，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少了一个人。 「……姬野呢，她怎么不在？」 「前辈来之前说肚子痛，大概还在洗手间吧。」 「这样……无所谓了。这件东西交给你也行。」 应该是不愿过来吧？聚餐之后姬野的态度就变得非常微妙了，她那点称不上心理创伤的创伤还没好吗？ 玛奇玛拉开抽屉，取出密封盒。那些闪着冷硬银光的子弹安静地躺在绒布上，正是那个世界级臭名昭着的大恶魔——枪之恶魔的肉片。 早川秋沉着脸接过其中一颗，紧紧地握在手里，看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似乎恨不得一口气就这么捏碎。「只有这么一颗吗？」 「足够了。记得我先前说过枪魔肉片的特性吧？只要在附近，子弹自然会指引你找到其他肉片的。」玛奇玛合上密封盒，笑眯眯地问道。「话说回来……早川有和其他恶魔猎人搭档的想法吗？」 「其他……恶魔猎人？」 早川秋有些意外，大概是没想过还有这样的选择，他沉默片刻，还是缓缓摇头。玛奇玛也不强迫，这只是随意的一问而已，并不需要他马上改变主意。「那么，祝你们任务顺利，早日回来。」 …… 带着被敬重对象兼上司的祝福buff，早川秋红着脸道谢后便转身离开。留下玛奇玛继续思考把甚尔交给早川秋和姬野的可实施性。 如果把伏黑直接扔到四课，和那些部下一同行动倒也容易，但玛奇玛实在不忍心，就这么让前术师杀手兼老油条去祸害那些纯洁又热血的公安警察们。尤其是早川秋，总感觉让他看着甚尔这样的傢伙，悲催的人生上估计又横添一笔负担。 而且，万一那傢伙教别人打 不过就逃怎么办？万一教唆没加薪不干活呢？伏黑甚尔的前科累累，只是这样想一想，这一安排就被直接扼杀在摇篮里。 第70页 果然，那傢伙还是适合单打独斗。 若是他的野兽性子上来，跑丢了都是有可能的。能让伏黑与某个恶魔签上契约的话，倒也是个不错的绑定方法。 在升至统领四课的负责人后，玛奇玛就有随时查看契约恶魔的权力。扔下那些似乎永远都看不完的文件，她一个人朝关有契约恶魔的暗室走去。在那里有她曾颇为在意的恶魔，也是目前唯一一个没有和任何猎人签契约的恶魔。 ——未来恶魔。 「话不能这么说哦，我当时被带过来的时候，可是很老实的和两位公安小哥签下契约了呢。」 未卜先知的未来恶魔，对于玛奇玛的来访并没有任何意外。大概在这个树人形状的恶魔看来，所有的未来都是既定的现实。它十分坦然地对粉发女子分享前契约者的故事。「在那么多恶魔猎人当中，就那两位小哥的人生是最精彩的，死法也是跌宕起伏。所以他们想利用我的能力，我也很乐意地交给他们了~」 「当时契约的代价呢？」 「嗯哼，一位小哥的寿命减半，另一位失去了听觉嗅觉还有味觉。」那只腹部中央的独眼滴熘熘地转动，似乎在回忆过去。「第二位猎人小哥啊，常常和同事抱怨吃不出来炸猪排的味道。那是肯定的啦！炸猪排算什么，未来才是最棒的！」 「和我签订完契约后，两位公安小哥先后为讨伐恶魔事业英勇牺牲。他们的死法都很棒。一个是被伪装成同伴的皮肤恶魔背刺，另一个冲上去报仇，结果眼睛受伤、站在马路上被救护车撞死了……」 「呵呵，我现在都还记得他们的脸呢……呵呵……」 「……你还真是恶趣味啊。」 如同东山小红所说，恶魔就是恶魔。仅仅是和未来恶魔交谈几句，对普通人类就有掉san值的危险。像未来恶魔这样有智慧又手握剧本的混乱邪恶，如果不能掌握在公安手里，估计更会掀起波折。 不过伏黑甚尔应该不算普通人类吧？ 考虑到这一点的玛奇玛心安理得。「如果向你引荐我的部下的话，你会和其中一位签订契约吗？」 「……」 「你是看过自己的未来、才选择被猎人抓住关到这里的吧？还留在这里的你，肯定在等新的契约者。」 玛奇玛分析道。「除了那两位已经阵亡的公安警察，你的第三位契约者，已经决定好了吗？」 未来恶魔沉默一会，它异形一般的身躯向上伸展，似乎想一口气看穿黑漆漆的天花板，直直望到外面的世界。玛奇玛耐心地等待它的答案。虽然未来恶魔曾对她拒绝过剧透，不过只是这样简单的问题，看来对方还是会回答的。 「未来的我本该与你的其中一只军犬签下契约……」它睁开三双复眼，和玛奇玛相同的旋涡状眼珠闪着异样的光。「但是现在，已经变了。」 「即使是蝴蝶闪动翅膀的微小力量，也在对未来带来改变。」未来恶魔说道。「更何况一直在行动、追求改变的是你啊，支配恶魔。」 「但是你能看到改变后的未来，对吧？」玛奇玛追问道。她对自己的事情已经失去兴趣，通关主线任务才是大事。「新的枪之恶魔肉片，在什么地方？」 「。」 未来恶魔突然哲学诗人附体般的一句，让玛奇玛过了会才回忆起，这是罗马皇帝写在《沉思录》里的一句话。「日本境内还有一些散落的枪之恶魔肉片，下一次任务中就有较大的一块。如果那人能活下来的话，就带回公安总部吧……那人会是我新的契约者。」 「所以你以后的契约者，会出现在任务里，同时还不是公安登记过的恶魔猎人。」 玛奇玛嘆了口气。「全总部註册在案的一千多个恶魔猎人你不挑，非要找个局外人？」 对这种拿了神棍剧本的恶魔，她还能有什么话说。除了它，玛奇玛也找不到其他官方指定合法剧透的恶魔了。「不过，你这样指挥我，胆子也很大啊。」她伸手戳了戳未来恶魔的躯干，硬邦邦的，果真像树皮一样的粗糙手感。「不怕我再做些什么会改变未来的事吗？」 「支配恶魔啊……现在全世界都在奋力搜索枪之恶魔的肉片。苏联已经拿下28%，美国拥有20%，中国也在奋起直追……日本公安已经落后太多了。」 「再不加快速度，你是无法收集到足够肉片，打败枪之恶魔的。」 「现在的你还需要我的帮助。」未来恶魔带着引诱意味的话，让粉发女子的神情冷淡下来。「所以，把我的契约者带回来吧，呵呵呵……」 …… 与一个神叨叨的恶魔交谈是件很费神的事。虽然没有因此掉 san值，但走出暗室的玛奇玛还是脸色不快了好一阵。预言家不管在哪里都是不受欢迎的，哪怕是游戏世界也一样。 不过托福于未来恶魔的有限剧透，玛奇玛知道军犬之一的伏黑甚尔并不在它的契约候选人名单内。未来会加入四课的另有其人，而且，说不定会是个。 她打开游戏页面。在重组对魔特异课四课一段时间后，玛奇玛就没再点开看过支线任务的进程，现在正是时候。 支线任务：重组对魔特异课四课（军犬：7/20) 军犬名单：早川秋，姬野，东山小红，荒井一博，蜘蛛恶魔，黑濑悠太郎，伏黑甚尔，？？？ 第71页 「还要继续努力，招募更多的『军犬』进来啊……」 玛奇玛思索一会，打开手机内置的任务发布软体。上面密密麻麻，排满了日本境内实时更新的异常状况。「会是哪一个任务呢？」 手指滑动，将屏幕上的一排排信息粗读而过。这其中有不少事件出现人员伤亡，甚至还有重大惨案，但玛奇玛没有太过在意——她并非所有日本人的救世主，眼下只有做好自己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会是……这个吗？」 一起标有的异常事件引起玛奇玛的注意。地点在神奈川，描述大概是说当地居民看到漂浮在空中的巨大生物，甚至有居民被生物抓走，引起恐慌云云。这都不是重点——玛奇玛的视线定在发布人最新更新的帖子上。 发布人：海常篮球no.1王牌kira 请问在这里发帖能召唤出大神解决掉那些怪物吗！！q_q 窗外面飘着的热气球（？）好像越来越多，一张张好像都是人脸啊？！太可怕了，打电话给派出所也没有人接……我现在只能让爸妈老姐他们都待在室内别出去……总有不祥的预感呜呜…… 最恐怖的是，我好像在那些热气球里看到我的脸……晚上绝对要做噩梦了q_q sos！！高中生不能一天到晚待在室内，明天还有很重要的比赛要打啊！！orz 照片画质模煳不清，完全就是一张拍摄人恐惧得不行、手抖时拍出的。万里无云的天空中，漂浮着一个个热气球大小的人面生物。玛奇玛放大照片，她看到其中一座高楼上有人抬头仰视，穿着再眼熟不过的咒术高□□服。 这样的髮型…… 「是……夏油杰吗？」 第34章 不管有没有咒术师介入, 这样大规模的异常事件，公安绝对不能坐视不管。玛奇玛联繫四课的其他几位成员。除了刚被外派出去的姬野早川秋组，荒井和黑濑去了京都, 蜘蛛恶魔仍在执行寻找电锯男任务。数来数去, 就剩下东山小红和伏黑甚尔了。 考虑到现场可能会有那几个曾打到头破血流的老冤家在（有夏油杰出没, 那白毛咒术师多半也在附近）, 伏黑大概率地无法参加这次行动。而在问起东山小红时, 那个玛奇玛一直没什么印象的女生第一时间白了脸。 「唔噫——！好恐怖！！这是什么东西！！！」 她惨叫着把手机丢出去, 下一秒又光速扑过去接住。「啊我的手机！」 玛奇玛：「……」四课必须要尽快招募新成员了。 「那些恶魔看起来真的好可怕的样子, 会吃人的吧, 一定会吃人的……」 东山小红擦了擦手机上蹭到的灰尘，小心翼翼地看了粉发女子一眼。「玛奇玛小姐, 那个, 我能临时请个……」 「不行哦, 东山必须参加。」 「呜呜呜……」 对魔特异课的各课成员外派非常频繁, 在人手不齐的情况下, 彼此之间派遣人手也是常见的事。之后玛奇玛去询问二课的驻守人员, 曾一同喝过酒的日下部爽快回应，愿意合作一道完成任务。 日下部是与石之恶魔缔结契约、经验丰富的恶魔猎人。这样一个铁血汉子的加入, 让情绪游走在不稳边缘的东山小红立刻稳定下来。「这不是……先前已经解决掉的人头气球吗？」在看到照片后, 日下部推了推眼镜。「我记得前一段时间已经处理掉了，怎么又冒出来了？」 「前一段时间？」 「你去并盛之前，横滨就出现过这种『人头气球』。好傢伙，连黑手党都没造成过那么大的恐慌, 当地居民简直吓疯了……你是没见到车站被挤爆的样子。」 日下部仍对两个月前的事有印象。「……后来让一课去解决了。不过也是因为人手不够的缘故，最后一课不得不找熟悉的民间猎人帮忙，费了不少力气才把那些气球怪物清理干净。」 「嘛, 我是不太清楚细节，不过当时说是任务成功，神奈川警署那里也再没下文……事情本该是结束了的。」日下部有些迟疑地盯着照片，而玛奇玛帮他把话接下去。「但是相同的异常又在小田原市出现了。」 他这样一提，玛奇玛也回忆起曾被拒掉的神奈川异常案件。兜兜转转，这任务又回到她的办公桌上，看来去一趟神奈川是铁板钉钉的现实。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她问一旁恢復工作状态的东山小红。「发布人的信息有追踪到吗，具体在什么地方？」 「是的，在神奈川县小田原市，按照发布人的ip来看，应该是居住海常高校附近的高中生。」 东山小红飞快地调出小田原市的资料，在庞大的搜索器中，一些关于「小田原出现热气球」之类的求助帖纷纷出现在网络上。「最早被人发现异常是今天早晨6点左右，已经有人目击到这些怪物带走当地居民，出现死亡的情况。」 「安排人手封锁消息，十分钟后我们就出发。」 这样算来，神奈川的异常状况已经持续有近四个小时了。估计有更多不知状况的居民在此期间伤亡。情况刻不容缓，他们必须马上行动。「如果能找到那位求助人的个人信息，记得保留一份，让他们尽量待在室内，不要与那些气球有直接接触。」 「是！」 …… 登上从东京出发到小田原市的特急列车，玛奇玛给伏黑留下电话留言后就开始翻阅先前一课的报告。那些漂浮在空中的「人头气球」——姑且这么称唿，据说是因为靠近看是一颗颗人头而命名的。恶魔猎人拍下的照片自然要比吓尿了的当地居民拍的清楚得多。照片中的横滨市区，空中随风漂浮着不知其数的人头气球，飘散的黑髮舞动，有说不出的恐怖感。 第72页 照片拍摄的角度大多是从下往上拍的仰视视角。在其中一张照片上，有一只人头气球飘得极近，下方的绳索摇摇晃晃，像夺魂的野鬼追过来。玛奇玛能清楚看到，那张死白沉郁的人类面孔上分明挂着一丝得逞的阴笑。 「这是那个恶魔猎人临死拍下的最后一张照片。」 「他的契约恶魔呢？一点作用都没有吗？」 「似乎是在场的恶魔猎人都被上司下了禁令，禁止攻击气球。」东山小红也在看她那份报告书，「因为对气球的攻击，最后会反噬到和气球长得一样的人身上……第一位阵亡的恶魔猎人，就是被自己的恶魔给吃掉的。」 「拍摄这张照片的恶魔猎人，最后被人发现倒挂在一棵树上。」日下部向玛奇玛递来他手上的尸检报告。因为是事件中少有保存下完整尸体的死者，法医的鑑定倒也写得详实：该恶魔猎人因窒息而亡。「他被那该死的 气球套中脖子，被吊着飞了数公里，直到有树木阻挡而停下来……」 死去的恶魔猎人，与将他活活吊死的人头气球有着相同的脸。 因为死亡地点不同，死者还是因为气候炎热造成的腐烂恶臭才被当地居民发觉。 后面的文字与人头气球案已没了什么直接联繫，玛奇玛合上报告书，不再看那份冷酷客观到悲哀的报告。「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件事——两个月前的神奈川横滨案件是以失败收尾的。一课与民间恶魔猎人组成的除魔队伍，根本没有消灭『人头气球』。」 手边的电话在嗡嗡作响，玛奇玛扫了一眼，是伏黑甚尔。 她按下静音键，下一秒就有新邮件的提示。 「发件人：甚尔 我会过来。」 玛奇玛合上电话，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道。「对比下前后照片上的气球数量就知道了。气球是主动消失的，而非被猎人赶走的。」 「难怪他们在报告里那么含煳其辞。之后也没听到一课的人跟上面邀功，是因为本来就心虚么！」日下部皱紧眉毛。东山小红连忙「嘘——」让他小声。他连忙压下声音，左右环顾下列车上的乘客。大多都面色平静，看来没什么人注意到小田原市的新闻。 「玛奇玛小姐，对付这种打都没法打的怪物，我们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制约的方法倒是有，但如果要彻底消灭的话……」 交叉起手指，玛奇玛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平稳行驶的列车仍然会造成轻微的耳鸣声，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那张照片里穿着咒术高专/制服的人。 按照咒术师行事的一贯作风，他们在做任务时通常降下名为「帐」的结界，以挡住普通人的视线。作为特级咒术师的夏油杰显然就没这么做。为什么他会出现在现场？他那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就没来吗？难道咒术师就有什么法子解决掉那些人头气球？ 还有未来恶魔所说的「第三个契约者」，到底会是谁呢？ …… 黄濑凉太现在很害怕。比连输三场比赛、看到笠松队长的铁拳还要害怕。 窗帘已经被重重拉起，但是在高照的阳光下，厚实窗帘上印出的巨大阴影依旧那么清晰。只看了一眼，他就紧紧地闭上眼睛。然而玻璃窗的敲击声却缓慢有力，像尖锐的小锤子冷硬地敲进心里。 咚，咚，咚。 「拜託了，快点消失吧，快点消失吧……」黄濑凉太捂住耳朵。「这里可是……二楼啊……」 「快点开窗户呀，凉~太~」 外面的阴影还在一下一下地敲着窗户。「快出来陪我玩吶~」 「我听不见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少年几乎把脑袋埋进了地里。因为极度的恐惧，这个接近一米九的大小伙子硬是把自己挤进了书桌下面的空隙。「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怪物……呜呜……」 「你在说什么啊，凉太。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呀~」 它说的没错。在拉上窗帘前，黄濑凉太就与那个「东西」对视过。相同的发色，相同的脸，连耳朵的单边耳环都同出一辙。而现在，怪物还在轻声细语，用着和他一样的声线。「快点开窗户吧，不要让大家久等吶~」 「……」 开窗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虽然他的精神已经被怪物逼到了极限，但黄濑凉太没忘记先前看到的惨况。领居家的中村一家，先后被巨大的人头气球给吊住脖颈，哪怕是打着雨伞冲出去的洋介，也被人头气球给使计抓住，绳索套到了脖子上。 昔日和他一同说笑的活泼少年，最后竟变成口吐长舌、翻着白眼的死状。一想起气球吊着尸体飘走的离奇场景，黄濑就有崩溃大喊的冲动。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获救啊……小黑子！！！」 「抱歉，黄濑君……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想再确认一下，你真的有在公安的论坛上求助吗？」 「事到临头了还跟我确认这种事吗！我当然有照做，也有回覆说的……但都过去快四个小时了，还没有见到任何所谓的『恶魔猎人』来救我啊！！」 手心里全是冰凉的汗水。黄濑凉太换了一只手握着电话。他努力想表现自己稳得一批，但抖如中风的声线还是暴露快吓瘫了的心情。「你确定……会有公安的恶魔猎人来吗？」 第73页 「嗯，我确定。」 不论在什么时候，黑子哲也的声音都那么安抚人心。「按照我的了解，东京的那位玛奇玛小姐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她一定会去神奈川救人的。」 「这么尊敬的语气，不知道还以为小黑子暗恋人家呢，哈哈哈……」 黄濑凉太干笑几声，试图挽回点他在前队友那里不剩多少的尊严。「所以你说的玛奇玛小姐，到底是哪路神明啊……」 「唔，是个……很厉害的人。」 窗外的人头气球恶魔还在继续喃喃自语。「快点开窗吧，凉太，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不寂寞吗……」 「虽然几句话很难说清楚，不过玛奇玛小姐是我见过的最让人有安全感的前辈。」黑子哲也说道。「会是黄濑君很有好感的类型。」 「哈，哈哈……现在还有什么心思去说好感不好感的，就是菜o绪来了我都心如止水哦……」 「对了，为了不让凉太寂寞，我找来你的几位好队友们了！」恶魔突然兴奋起来的喊声，让黄濑凉太顿住。「笠松队长，森山前辈，小堀前辈……他们都在我的身边哦！大家都来找你了，凉太！」 「——不要开窗户，黄濑君！」 窗帘上原本只有一个巨大的人头阴影，不知何时起变成了好几个。会是他们吗？海常的大家，难道都被怪物抓住了吗？！ 「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啊，凉太！」 ——这次传来的，是笠松队长的声音。 黄濑凉太咬紧牙关，控制住从心底喷涌而出的恐惧，他从书桌下方爬出来，「唰」得一声拉开厚实的窗帘！ 刺目的阳光瞬间进入房间内，少年眯起眼睛，胳膊下意识地挡在前方，想遮去他无处可逃的畏怯与战慄。一排熟悉的面孔就在窗外，每张人头气球上的面孔都洋溢着灿烂的笑。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天，而海常篮球部的大家正要集合去训练一般。 「为什么还不开窗呢，凉·太~？」 为什么不接受现实呢？ 当惊怖到达了极致，似乎全盘接受也成了无可奈何的事。黄濑凉太颤抖着手指，搭上窗户的扳扣。 与此同时，一道黑色的人影轻巧地跃上房顶！ 将那几个快把脸都压上玻璃的人头气球用柔劲推开，穿着一身西装的粉发女子手抵上窗户，将窗内少年的动作打断。「不要放弃吶，黄濑君。」 她微笑说道。「已经没事了。」 第35章 「玛奇玛小姐, 小心！」 墙外街道上的日下部，高喊着引回她的注意力。人头气球争先恐怖地飞过来，从近处看确实庞大无比、格外狰狞。玛奇玛没有后退, 她以科学研究员的态度仔细观察气球下飘荡的绳索。扭动如蛇的套圈蠢蠢欲动, 几乎随时就能套中对方的脖子。 但也只是「几乎」而已。 ……它们在恐吓, 还是真的会攻击吗？ 按照先前一课的报告, 人头气球会群体行动, 但攻击对象也只是有相同面孔的人类。现在天上围着的人头气球的确吓人, 其实目标自始至终都是室内藏着的少年罢了。上方的绳索几乎就要落下来, 玛奇玛稍稍欠下身体——她的躲避动作微乎其微, 但绳索果真没有再继续伸长。 气球上那张倔强的少年面容，肉眼可见流露出失望与怨恨。因为眉眼的细微变化, 青白僵硬的脸稍显活灵活现, 衬得巨大的人头有说不出的滑稽感。 「咚」的一声巨响, 屋内的少年整个人都趴在了玻璃上, 眼里似乎含着泪。看他的口型, 大概是在喊「笠松队长」。 所以都是熟人吗…… 如果现实生活中彼此熟悉, 那么气球也更容易彼此合作，诱杀目标。从这一点来看, 这些人头气球绝对有着不低的智慧。 人头气球们还在空中恋恋不捨, 依旧没有放弃诱捕的计划。在一群黑髮的人头气球中，唯有那个金色头髮的气球最醒目。它藏到其他气球背后，偶尔暗搓搓地想靠近窗户、让其他人头气球把她引走。几次下来，玛奇玛干脆把手抵在窗户上, 直视着示威。 「来啊。」 金髮的人头气球逼迫过来，越压越近，玛奇玛能清楚看到气球皮肤上的塑料颗粒, 看起来是尼龙材质——面前大得离谱的人头气球确实有一张颇为帅气的面孔。她回头扫了眼窗户里的少年，忽略掉鼻涕眼泪，是同出一辙的长相。 只是人头气球上死白的肤色与发青的印堂，再帅也只能称得上是死鬼帅哥了。 「玛奇玛小姐，这附近有居民向我们求救。我们准备先去那里！」 日下部的契约恶魔——石之恶魔从阴影中爬出来。口中吐出烟雾，街道两边的空隙渐渐被石头封上。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居民公寓，那里盘踞着不少人头气球，隐约还能听到尖叫嘶喊声。「您这里注意好自己的安全，还有不要……」 「。」玛奇玛一动不动，继续盯着快贴到脸上的气球。「随时注意附近，现在还不确定会不会有我们的人头气球出现。」 「那些人头气球非常狡猾、懂得团队协作，千万不要中它们的计了！」 在日下部和东山小红离去后，玛奇玛的目光转向漫天飞舞的人头气球。不能攻击敌人确实有些难办，不过在先前的列车上，恶魔猎人们早已针对这些怪物的特性制定出方案。人头气球体积庞大，除了绳索没有别的有危险性，在小巷或者房屋内它们就变得难以行动；而如果将气球一口气送至极远的地方，短时间内，被它们盯上的人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第74页 日下部的石之恶魔，在制作掩体绝对一流，玛奇玛也有自己的方法。直接使用，银色的锁链从下腹处延伸而出，另一端连结显形的，正是蜘蛛恶魔普林西。 被百分百支配的蜘蛛恶魔双目无神，犹如才被更新完程序重新启动的机器，完全没有先前的灵动。强行召唤被支配者确实造成这种状况，玛奇玛也不在意。「普林西，麻烦你把这些气球送到其他地方去吧。」 普林西顺从地点头，八条腿同时发力，朝向后躲避的金髮气球冲出去！ 与此同时，下巴处的拉链突然拉下，细小的血花溅出，被迎面撞上的人头气球直接「消失」在她的胸腔之中！ 蜘蛛恶魔特有的传送能力——可以将生物传送到任何想送去的地方。副作用大概就是会给使用者本人造成身体负担罢了。 「辛苦你了，普林西。」玛奇玛递给对方一张手帕，让她擦去下巴上淋漓的血迹。「再确认一遍，你可以把气球送到『任何』地方，是吗？」 「理论上，是的……」普林西乖乖把拉链拉上。「只是传送的东西太多、超出负荷的话，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能传送到任何地方……」 玛奇玛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得到的收藏品之一。「哪怕是，也能去吗？」 蜘蛛恶魔看着她半晌，最终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最好……不要去那里。」 「地狱有地狱恶魔，暗之恶魔……还有别的一些，从未经歷过死亡的根源恶魔。」普林西小声说道。「我们这些恶魔，也只有在人间死亡后才能去地狱，在那里才能转世復生。」 忽略掉那些名字吓人的恶魔，听起来地狱是个不错的地方。 一个滑稽的念头闪过玛奇玛的大脑：转世復生……为什么听起来像是个呢？ 「……先把人 头气球送到本地警署的地下室。之后我再和你讨论这个。」 趴在窗户上一直关注着的少年，似乎被外面眼花缭乱的操作给彻底惊到，在玛奇玛拉开他家窗户时都傻愣愣地立在那里，毫无反应。直到有些湿热的夏风吹进屋内，黄濑凉太打了个寒战，后退两步。「那些怪物……」 「都已经飞走了哦。它们不会再来伤害你了。」 「对了！邻居的中村先生，还有他们家的孩子，洋介和和子姐都被那些人头气球给抓走了！！」 「很遗憾，被抓走的市民多半已经遭遇不测了。人头气球只针对有相同面容的人类目标，虽然看着有些恐怖……」玛奇玛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面前的少年，正在哭。 虽然个头颇高，但仍是高中生不知愁的年纪，遇到这样的打击自然可以理解。但少年怔愣着流眼泪的样子显得分外弱小可怜，像只小狗不懂得如何宣洩堆积的情绪，只能一点点的释放出来。 她不由放缓语气。「我很抱歉。」 对于见惯死亡的恶魔猎人而言，他们大多数将有限的情绪保留给朝夕相处的同伴。普通市民的伤亡是遗憾，也是数字。但对从未如此直面死亡的平凡高中生来说，这一个早晨的经歷堪称离奇又戏剧了。 虽然在获救后，黄濑凉太是真的松了口气，为自己还活着的现实而狂喜。但在大喜之后，那些悲惨的画面又随之浮上。平淡又无趣的日常，只有在被击得粉碎后才珍惜。少年擦了把眼睛，泪腺却像被人拧开的水龙头，怎么也收不住眼泪。 粉发女子安静地看着他抽泣。她秀美的面容带着一丝理解，但更多是让他默默发泄压力的纵容。这样无声的包容，让黄濑凉太在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 「您是……东京公安来的恶魔猎人，是吗？」 他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因为有朋友告诉我，我才知道可以在公安的论坛上求助的。原来东京还有『恶魔猎人』这种职业……」 黄濑还在那里絮絮叨叨，玛奇玛的目光随意地扫视一圈房间内的布置。喜爱运动的高中生，估计还做着收入不错的时尚类兼职，基于化妆品与杂志的数量比，少年大概还是有点名气的那种。「对了，还没请教您的名字……」 「我是玛奇玛，来自公安对魔特异课四课。」 房间主人应该是个很受欢迎的现充。对房间评价完的玛奇玛正准备顺势离开，结果一回头，正好就看到少年亮起来的神情。 「您就是玛奇玛小姐！」黄濑凉太看起来非常兴奋。「果然就是您！」 「……？」 「小黑子曾向我说起过您！黑子哲也，他是我国中时的队友，也是最好的朋友之一！」 玛奇玛从记忆角落里挖出那个低存在感的蓝发少年。印象不深，但她还依然记得那张沉稳安静的脸。「哦，是黑子君啊……」 日本的高中生篮球界圈子都那么小吗？随便拉出来两个就是前队友的关系。不过有共同的熟人确实拉近彼此的距离，觉得和玛奇玛已经毫无距离的黄濑凉太凑近过来，眼睛晶亮。他似乎很想上前靠近一些，但又不得不忍耐下来。少年的热切直白得醒目。 「玛奇玛小姐接下来要去解决那些怪物气球吧？」见她并不答话，黄濑凉太深吸一口气，「能带上我吗？！」 「我对附近的街区都很熟，可以为玛奇玛小姐做嚮导指路……」 为了能不被单独留下，少年动起脑筋时想法转得飞快。「而且玛奇玛小姐用某种特殊的『能力』，把会攻击我的人头气球给送走了，不是吗？也就是说，现在的我是安全的！我可以随时走出去！」 第75页 「……我还是建议你待在家里比较好，黄濑君。」 玛奇玛说道。「而且，你不是很害怕那些人头气球吗？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帮我呢？」 「一直待在原地，才容易胡思乱想吧。我也很担心海常的队友和前辈们啊……」 先前哭得稀里哗啦，反而让黄濑凉太把压力都宣洩出去，现在又振作起来。少年真的就此下定决心，从衣柜里掏出外套，又从抽屉里找出把瑞士军刀。「而且，玛奇玛小姐的身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吧……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走远一步的哦！」 「绝·对不会走远一步的！」 …… 接下来的人头气球清理计划，在玛奇玛和日下部等人的合作下有条不紊地进行。虽然她可以使用城市里的动物做眼线，不过随行的黄濑凉太愿意帮忙，带他们去了好几个人口密集的居民区，也算是贯彻先前说的，「绝对一步也不走远」。 而跟在他们的身后的少年也明白过来，对满天飞的人头气球，恶魔猎人到底是如何打算的——在不攻击气球本体的情况下，最重要的还是封住它们的行动路线。 一旦封住人头气球的行动，围捕就变得容易很多。在气球的视野被隔绝后，它们就失去目标，人类就有足够的能力将它们转移至远离民众的封 闭场所。像地下室之类的暗房，就是绝佳的「监牢」。 「先前的一课就是太执着于攻击气球了。」 把这些张牙舞爪的怪物全部封进石制的笼子后，日下部忍不住一声嘆息。「在发现攻击不起作用后又变得束手束脚，失去战意，到最后连躲都不会躲、闭目等死……真是太蠢了。」 总感觉自己被映射了的黄濑凉太没敢评论，他早已决定把稀里煳涂给气球开窗的事带进坟墓里。犹豫地看了眼远处的粉发女子，他小声问道。「日下部先生，有件事我想问一问您……」 「玛奇玛小姐，现在是单身吗？」 「这件事你干嘛不去问她？」做事直率惯了的日下部咋舌一声，然后放开嗓子，让毫无防备的黄濑凉太直接体会到一把什么叫社会性死亡。 「玛奇玛！黄濑想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啊啊啊日下部先生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粉发女子回过头看他们一眼，这困惑的一眼瞧得黄濑差点害羞到心梗倒下。「好像有什么人要过来了。」 「是东山吗？算算时间她也该回来集合了……」 「不是她……是另一股味道。」玛奇玛说道。「不要松懈，可能是敌人。」 她能闻出来，朝这个方向走来的人多半是特级咒术师，那个叫夏油杰的年轻人。可是味道为什么变了？曾经的咒术师都是一身清爽的雨后薄荷味，现在靠近过来的傢伙，却是一股叶子腐坏发酵后的味道。 她忍不住蹙起眉。视线中的狐狸眼咒术师，确实是夏油杰本人。但他的内在，绝对有什么与之前不同了。 「好久不见，夏油君。」 「果真是你，玛奇玛小姐。」 在神奈川遇到恶魔猎人，夏油杰却不怎么意外，脸上挂着司空见惯的笑容，「很久没见到你了，看起来精神很不错呢，真是太好了。」 「特意过来并不只是为了打招唿的吧，夏油君？」玛奇玛的微笑非常浅。她对自己的嗅觉非常有信心，面前的咒术师绝对有什么不对劲。「有什么事。」 「唔……先前我们第一次见面，输的那场对赌你还记得吧。」夏油杰道。「我想问一问，那个请求，现在还算数吗？」 第36章 「玛奇玛小姐,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输给我和悟的赌局吗？」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虽然是去年冬天的事，但对我来说还是记忆犹新啊。」 夏油杰眯起眼睛, 勾起一抹怀念的笑。「那个时候, 悟被你激起了斗志, 还发誓要从你那里扳回来一局呢。之后一直都没有问——和他去约会的感觉如何？有被那傢伙烦到死吗？」 「……」 之前都没有看出来, 夏油杰原来是这么善谈的人吗？ 调侃的语气, 挑不出错的话题, 仿佛彼此很熟悉的氛围, 上一次见面时他还在另两个咒术师同学面前表现正常, 可是眼下又是什么意思？玛奇玛打开游戏面板查看他的角色卡状态。没有附身，没有中毒。夏油杰的味道会改变, 更像是他自己造成的原因。 「想要了解细节的话, 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五条君呢？」 玛奇玛淡淡地说道。「赌约依然有效。但是夏油君, 如果你打算提出和你朋友相同的要求, 很抱歉, 我是不会同意的。」 「哎, 为什么？」 「很奇怪吧，身为年长的一方, 我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要和年龄小的男孩子约会？」 玛奇玛垂下眼睑, 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安。「而且，说不定会对五条君造成困扰，谁知道他会怎么想。」 「果然，还是算了吧？」 「是吗……真遗憾。」 提到五条悟的名字, 狐狸眼的咒术师眼神暗了暗，没有再坚持。「明明玛奇玛小姐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这个游戏里，又有谁会讨厌玛奇玛吧？ 她没有受宠若惊, 只是平静地微笑。「那还真是多谢抬爱了。」 第76页 和年纪小的男孩子约会很奇怪？担心会给五条悟带来困扰？ 那是不可能的。哪怕和五条悟夏油杰同时约会，玛奇玛也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会率先拒绝夏油杰，纯粹是她不太喜欢突然被打乱的计划，以及现在他身上的味道罢了。 相比起味道有些刺激的薄荷款咒术师，玛奇玛更加倾向与和黄濑凉太这样的普通男孩子约会。年纪小表情丰富，连气味都像蜂蜜柠檬茶一样，清爽又酸甜，十分好懂；同行的恶魔猎人，她也不怎么介意。像早川秋和姬野都有玛奇玛喜欢的气味。唯有内质发生改变的夏油杰，正好不在她偏好的名单上。 被玛奇玛这样拒绝，狐狸眼的咒术师也没流露出太多的失望。他只是笑着嘆气，一副「好可惜，但也没办法」的模样。「那么，如果想让玛奇玛小姐帮我一个忙，应该没问题的吧？」 「在不违反公安法律、不干涉个人隐私的情况下，是的。」 玛奇玛看了眼天空，依然能发现零散飘荡的人头气球。就在他们闲谈的时候，不知又有多少无辜市民被人头气球所害。「……一切还是等工作时间结束再说吧。」 「没问题，这同样是我来神奈川的目的之一。」夏油杰道。「让我跟着你们一道，这样效率更高不是吗？」 提示：混乱之心，你已进入副本——人头气球之谜。 游戏副本内无法进行存档，可使用电子产品。在人头气球的攻击下，尽量保护友方人员。 祝您闯关愉快。 自从来到神奈川、解救发布任务的黄濑凉太，玛奇玛都未从游戏那里得到丝毫的消息提示。她原本以为在十字路口恶魔后就与游戏副本无缘，以后只能盲目地靠运气找副本了。但游戏系统出其不意，在夏油杰表示加入的来意后，给出了明确的副本提示。 时隔数月，玩家终于再次进入游戏内置的副本中。 可是为什么这回触发的契机……会在夏油杰身上呢？ 在系统跳出提示的同时，玩家就对着当前的游戏进度直接存档。咒术师的出现、暧昧不清的态度，无不透着一丝诡异，可若夏油杰与副本有直接关系，那么他的存在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哪怕有些不情愿，玛奇玛也必须同意对方的加入。 她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没问题，有夏油君的帮助再好不过了。」 一直以来，玛奇玛对他的印象都停留在上。五条悟的光芒确实很耀眼，但夏油杰同样有着特级的实力。这个年轻人正以一种无法预料的姿态站到台前。短短片刻功夫，他就一次次刷新玛奇玛对其原本的认识。 所以夏油杰和人头气球的副本，到底存在什么必然又直接的联繫？ 提示中所说的，又指的是什么呢？ 一切都未明晰，但不算太晚。玛奇玛收回目光，只有在掌握足够情报的情况下，才能更好做出打算。 不过男子高中生的潜力，还真是不可预测啊。 …… 两人之间暗流汹涌，敏锐如黄濑凉太立马察觉到他们不一般的气氛。他磨磨蹭蹭，凑到已经混熟了的恶魔猎人身边。 「日下部先生，那个黑头髮的傢伙是谁？好像和玛奇玛小姐很熟？」 「那是咒术师，和恶魔猎人一样专门对付诅咒和异常的。」 在看清夏油杰的制服纽扣后，日下部就认出了他咒术师的身份。联想起许久之前在公安总部流传的关于玛奇玛的流言，他有点身处绯闻直播现场的小激动，忍不住和少年嘀嘀咕咕。「他们说的约会的事，我听过些风声。啧，没想到玛奇玛真的和他们说的一样，年下派啊……」 「真，真的吗！原来玛奇玛小姐……！」 「嘘，小声点……你小子脸红什么！」 玛奇玛没理会背后那两人的胡言乱语，眼下完成副本才重要。「这次的任务，五条君没有过来吗？」 「悟也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们也不是每时每刻都一起行动，又不是连体婴儿。」 夏油杰有些心不在焉。「而且这次对付人头气球，用不着他亲自出场。玛奇玛小姐大可以相信我作为咒术师的能力。」 所以说，六眼的咒术师并不在附近，眼下只有夏油杰一个人行动而已。 既然棘手的傢伙不在，要趁着这个机会支配他吗？ 玛奇玛沉默地看着夏油杰走近，弯下腰饶有兴趣地观察石笼里的人头气球。按照对方的角色面板，成功的话绝对会成为不错的助力。可看他完全无视一旁日下部与黄濑凉太的样子，实在不同于先前她对夏油杰的了解…… 古怪的细节太多，还是观察一阵再说。 「人头气球的诅咒，已经出现有一阵时间。咒术界普遍认为它们是人类是对自身畏惧而产生的，算是比较古老的特级诅咒了。」 一说到诅咒，夏油杰的语气认真了许多。「这种诅咒的特性就是无法被破坏，无论对诅咒进行什么样的攻击，都会被直接转移到人类身上。夜蛾老师认为，对付这样的诅咒，我的能力相较于悟会更适用一些。」 五条悟最擅长的事情有什么？ ——嚣张肆意，无法无天，大搞破坏。 听他这样解释，玛奇玛稍微有些理解咒术高专的用意了。擅长咒灵操术的咒术师，能够用精细操作控制诅咒，有他帮忙，想必人头气球案件会以更温和的方式解决。绝不会像某个人一样，随随便便就能把现场搞得惊天动地。 第77页 想起上次对付十字路口恶魔，白毛咒术师抬手就是一击最大输出术式，差点殃及站的不远的她和早川秋……玛奇玛就有说不出的无奈。 「一路上都有见到这样的石笼……看得出来，你们知道控制住气球移动的重要性。不错，比之前的那帮恶魔猎人要聪明多了。」 「正是因为有『那帮恶魔猎人』的报告，我们才能提前知道这些情报的。」玛奇玛不轻不重地回击道。「说起来，为什么夏油君不放下『帐』呢？咒术师不是不愿让普通民众看到诅咒的吗？」 「很遗憾，我在来神奈川的时候，人头气球已经扩散到帐的范围之外了。偶尔也会发生这种事情，没什么大不了。」 夏油杰耸了耸肩，他似乎对日下部制造的石笼很是好奇，一直在研究构造。「如此坚硬的材质……是所谓『契约恶魔』的能力吗？」 「别小看我们恶魔猎人啊，咒术师！」 一旁的日下部有些忍耐不住了。咒术师和恶魔猎人一直以来都不太对付，但好歹利益一致，在面对诅咒异常时都能放下偏见共同协作。可面前这个梳着奇怪髮型的小子却很是古怪，在公安这么多年，他还没想过能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后辈无视成这样，几乎从头到尾都没看过来一眼。「如果没有我与『石之恶魔』的契约，这些怪物也不会被这么容易被困住。这都是恶魔猎人的功劳啊！」 「是吗，但说到底，施展能力还是恶魔吧？如果不以契约驱使，人类本身是十分羸弱的。」 夏油杰出人意料的回答，让粉发女子不由暗自挑了挑眉。咒术师的话语听着客观，却不留半点感情。「为了解救附近的居民，困住人头气球，这位猎人前辈一定付出了相当多的代价吧？」 「之后的你，又有多少力气制作那些笼子呢？」 「你……！」 「为了后面的战斗，日下部，还请你现在抓紧时间好好休息，不要无用的浪费体力了。」 再吵下去就没完没了了。摁下要跳脚的同事，玛奇玛果断制止内讧。阴阳怪气确实可恨，但夏油杰说得没错，日下部身上正明晃晃的挂着虚弱debuff，他倒是咬紧牙一直没吭声。「我们目前所做的，确实只是暂时制衡的法子而已。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找出人头气球的『源头』。」 「夏油君，」她把目光投向咒术师。「你能使用可以制空的咒灵，找出人头气球的来源地带吗？」 「……可以。」夏油杰蹙了蹙眉，依言召唤出他的所持咒灵。「。」 绚丽的龙形咒灵一飞沖天，咆哮着朝高空飞去。玛奇玛眯眼看着那咒灵左避右闪，在空中四散的人头气球当中穿梭。日下部靠近过来，在她 耳边低声道。「玛奇玛，我们真的可以相信这个咒术师吗？」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吧。」 这座城市飞得到处都是的人头气球，同样在干扰玛奇玛对动物的操控。似乎夏油杰还掌握着他们都不清楚的情报，他们唯有按兵不动。「等等，日下部，你的脸……」 「嗯，怎么了？」 皮肤渐渐变得凹凸不平的恶魔猎人，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只是困惑地看着玛奇玛。粉发女子沉默下来，而黄濑凉太则看得分明，他的声音颤抖不已。 「日下部先生……你，你的脸变成……」 恶魔猎人神色大变，他迅速回过头去，硕大的「日下部」人头正狞笑俯冲过来！ 不知何时起，大批的人头气球在后方悄然聚集，竟然都朝这着恶魔猎人们的方向一齐飞来！ 「！」他想也不想召唤出自己的契约恶魔，然而这一次，石像鬼形状的恶魔却畏畏缩缩地从阴影中探出半个头。 仔细一看，那石像鬼竟然也变成了轻薄的尼龙材质！ 「先撤退再说。」眼下没有犹豫时间，趁还有些体力，日下部立刻选择最优策略，而想到副本没有存档的玛奇玛也当机立断，直接跟上。放弃先前抓获到的人头气球，一群人飞快跑进狭窄的巷子内。而上空飘飘荡荡的人头，正狰狞地垂着绳索，无声地邪笑。 「可恶，我的脸可真是一本正经地难看啊……」 「沿着这条巷子直接走，前方会是封闭式的图书馆。在恢復体力前，先暂时在那里待命吧。」留在原地也只是浪费时间。玛奇玛仔细考虑一番，还是决定分头行动。「黄濑君，虽说你是安全的，但之后最好还是和日下部待在一起。」 「可，可是！玛奇玛小姐，你不是说，我的那个人头气球已经……」 「——我没有办法担保你会万无一失。」 纤长的手指按在少年的唇角上，制止了他有些急切的话语。咒术师还在这里，玛奇玛不想在他面前透露太多能力的事。「放心，我很快会回来的。」 「如何，找到源头了吗？」 「是大稻荷神社。」让咒灵观测完高空动态的夏油杰，终于慢悠悠地收回虹龙，给出答案。「从神社那头传来不小的咒力，大概大boss隐藏在那里吧……」 他的目光落在粉发女子的动作上，说到一半的话语顿时停住。「等等，这小子不是公安的恶魔猎人……他不是和你们一道的？」 「黄濑君是本次向我们寻求帮助的人，是和你们同龄的普通高中生。」 瞬间感受到对方冷下来的温差，玛奇玛缓缓收回手，抱着手臂看他。「……话说，你在不高兴什么呢，夏油君？」 第78页 第37章 今年的夏季格外炎热, 连咒灵都比往日要张狂很多。 夏油杰已经有一阵没有好好休息，和他的几个同伴聚在一起聊天了。 每天从床上醒来，他首先做的就是打开手机, 麻木地确认当天的任务。line上的高专群组, 连最喜欢闹腾刷屏的咒术师都已经安静一段时间了。每个人都奔赴在外, 忙碌于从各类诅咒中解救人类。 夏油杰也是如此。 每一天的他都是面无表情地出发, 再面无表情地回家。哪怕在任务中救下那些普通人, 听到感谢的话语, 他的情绪也没什么波动。 救下再多的人, 又能怎么样呢？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强者保护弱者。即使强者遍体鳞伤, 弱者却有权继续愚昧无知下去。 ……明明，不该如此啊？ 既然身负力量, 咒术师们就应该有更宽广的世界。但他们却在做什么？为这群弱小的生灵奔波疲惫, 为维持他们的平凡一日而耗尽心血。凭什么？每吞下收復的咒灵, 夏油杰都这样扪心自问, 他到底有多想救下那些普通人。 大概是那些味道噁心的咒灵, 让一部分的夏油杰从内在就开始崩坏。那些普通人的死活与他的情绪渐渐剥离, 夏油杰再不会因为普通人而感到丝毫的悲伤或者喜悦。 这个世界的人被划分成两种。 没有力量的弱者，以及拥有力量的支配者。 前者与他毫无关系, 是不被神明眷顾的低等生物, 是死是活都毫无意义的猴子；后者是他的同类、朋友，值得守护的存在。夏油杰珍惜他认识的每一个咒术师。拥有力量的人生来就与众不同，都是他家人一般的存在。 与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的交谈，像一只手突然扯去遮遮掩掩的面纱。夏油杰终于认清自己对一般人冷漠到极致的一面。他也发觉, 那先前在心底模模煳煳的的想法是什么。 ——创造只有咒术师的乐园。 创造一个，他会真正喜欢上的新世界。 日本的诅咒与恶魔横行。除了使用咒力的咒术师，公安系统主要还是依靠恶魔猎人把持。在观察过恶魔猎人的行动方式后, 夏油杰不免有些看轻这些拿税金的公务员。拥有力量的并非是那些猎人，而是他们签订契约后、和人类绑在一起的恶魔而已。 而那些千奇百怪的恶魔，就像是他熟悉的实体化咒灵。需要牺牲一部分/身体器官才能获得力量的恶魔猎人，在夏油杰看来和那些挣扎着祈求触摸月亮的猴子没什么区别。 何况民间的恶魔猎人大多选择与黑帮同流合污，官方的恶魔猎人则是高高在上、与咒术界御三家无异的作态……假正经得令人作呕。 有意无意，夏油杰对恶魔猎人当中的其中一个颇为关注。 对魔特异课四课，玛奇玛。 不仅是因为对方的脸真的很和他胃口，更是因为她不易被猴子触动、全然与她无关的模样，足够令年轻气盛的夏油杰暗自留意。 为什么身为公安猎人的玛奇玛小姐，会有魔性一般的魅力呢？ 或许这只是青春期的夏油杰擅自投射出的幻想。可是那双金色的眼睛落在身上时，他确实无法产生拒绝的心理。 虽然好友与玛奇玛的过密接触，让他偶尔会产生「迟了那么一小步」的缺憾，但……那是除了性格一切完美的五条悟啊，这种缺憾也只有一丁点而已。 成年人的忙碌可想而知。玛奇玛四处奔波，夏油杰也是如此，少有能在休息场合碰见咒术师的恶魔猎人，想必五条悟也是相同。如今的他们会在神奈川相遇，开始确实是一场巧合。但当夏油杰与玛奇玛双目相对时，他突然意识到：原本迟了那么一小步的他，竟在不知不觉间又一次与五条悟站在平行的起点上。 他那位神经粗壮的好友大概毫无察觉。可夏油杰的的确确，在非咒术的领域内产生了微妙的竞争心理。 他想起那个曾被认为荒谬的赌局、以及附带上他的请求。虽然「和玛奇玛小姐去约会！」这个想法反覆出现在脑海中，但咒术师的计划更为长远，他所设想的不只是两三个小时的约会而已。 与毫无防备的粉发女子一同走在街上，夏油杰正等待合适的时机。他准备之后再正式提起那个「请求」。 …… 在诅咒面前，向神明祈祷真的有用吗？ 玛奇玛无从得知答案。她只知道，如果这个游戏的神明指的是游戏舱外那些爆肝写代码玩命测bug的技术组人员，那他们对自己创造的npc，确实有些过分了。 漫天飞舞的人头气球，正不知疲惫地收割着性命。时不时就能听见惨叫和哭声，伴随着一具具被吊住脖子的尸体腾空 飞起。有些脾气火爆的住户，干脆扛起武器要去拼杀那些气球，殊不知害得其他人因此丧命。 对于当地的民众而言，他们无疑身处水深火热的地狱。对于玛奇玛来说，更像是游戏方在玩家面前尽情展示他们的冷酷无情。 她看着尖叫溃逃的人群，想像这是飞速奔腾而过的比特率洪流，不发一语。 「没有力量的人，就只能落得这样的下场。」 除了一开始就没把周围群众看成同类的玛奇玛，夏油杰表现得也是诡异的无动于衷。梳着丸子头的狐狸眼咒术师，似乎一点都不想遮掩他的变化，就这样坦荡地摆出「正论常理都是狗屎」的态度。「这些普通人也只有在这种危急关头才能放下成见，对咒术师们收敛他们的无知……不觉得讽刺吗？」 第79页 「我倒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看啊，他们逃窜的样子。」夏油杰指着不远处两个慌张跑进电话亭的上班族。因为狭窄的封闭空间，两人居然推揉起来。「……还真是丑陋啊。」 到最后，那两个为了一点空间而互殴的上班族被人头气球套住脖子，双双成了吊在半空中的尸体。 夏油杰轻嗤一声扭过脸。而玛奇玛趁这机会，也确认了一件事情——夏油杰正不知为何，强烈憎恨着普通人类。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反/人类性格，大概率是好不了的极端类型。 或许这就是夏油杰味道改变的原因？ 他的同伴们知道这件事吗？还是说咒术师只在她面前这么畅所欲言呢？ 玛奇玛不想干涉对方的思想。夏油杰愿意怎么恨都无所谓，等到支配成功，再反/人类的傢伙也只能以她的意志为中心。这样一想，粉发女子就淡定了很多，她招手叫来了计程车。 ——没错，即使小田原市已经是一片混乱，但仍有不怕死的普通人选择在这关口挣钱。除了开着警车唿啸而过的警署干员，街上就只剩下兢兢业业的计程车司机了。 「麻烦去大稻荷神社，谢谢。」 「客人们是要去神社烧香吗？」 开着计程车的是一位未老先衰的中年大叔。看他挡都挡不住的黑眼圈，眼球里密布的血丝，想来也是在这漫天飞舞的人头气球下承担了不小的精神压力。「两位都是外地来的游客吧……真不巧让你们撞见这么灵异的时候。平常这里还是很和平的……」 「司机先生不害怕吗？」 「怕啊，怎么不怕。但更怕挣不着钱，没钱还贷款的日子啊。」司机忍不住大倒苦水，听得玛奇玛身侧的咒术师眉头紧锁，几乎能夹死蚊子。「这见鬼的人头气球一出现，就有不少人清晨奔到稻荷神社参拜去了。我是不知道有没有用啦，也没见着神社的宫司大人出来说点什么……」 「神社附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有注意到吗？」 「这倒没有。」司机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唯一古怪的大概就是……我今天早上送了不少乘客去神社，但到现在还没有回程的人吧？」 「也不知道那些去参拜的客人怎么样了，总不可能都死在神社了吧，哈哈，哈哈……」 司机干笑两声，估计自己也觉得没什么笑点，声音低下去。「今年的怪事真的特别多啊……」 按照司机的说法，神社内还停留着不少虔诚参拜、祈求平安的游客。但夏油杰又表示，神社已是人头气球的来源之一，那里藏有非常强大的咒力。 敌人究竟会是谁呢？ 纷纷扰扰的信息里，藏着确定与不确定。但若让玛奇玛放弃那些似是而非的猜测，真相其实就只有一步之遥。 大概只有亲自到达神社，才能彻底解开人头气球的真相吧？ 事实要比她设想得还要来的快。在穿过神社鸟居时，玛奇玛就大概猜测到神社里放置的是什么物件了。许久没有动静的收藏品栏内，有一件物品正默默发热，吸引她的注意力。 果然，拥有强大咒力、会吸引诅咒的玩意，少不了诅咒之王的手指啊。 …… 就像枪之恶魔的肉片会彼此吸引，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也在与不远处的咒物遥相唿应着。顺着力量的来源，玛奇玛穿过参道，直直朝着社殿后方的宝物殿走去。她心无旁骛，直到有人站在面前挡住去路，才停下步伐。 「终于不想再假装好人了吗，夏油君？」 她歪了歪头，打量着从一进入神社就越发神色不明的咒术师。「虽然之前就没什么好学生的样子了……不过现在的你，才算是彻底撕掉最后一点好人的印记吧？」 「玛奇玛小姐才是，走这么快做什么？」他低声笑出来。「居然这么快发现神社的秘密了吗……」 「先前说来源地带是神社时，你的反应太快了，连惊讶的反应都不屑去做，我就直觉有什么不对 。」 玛奇玛自然不会提起她收藏的两面宿傩手指正帮忙做嚮导。「神社里封印一些会招惹异常的咒物，大概是你们咒术师常做的事情之一。夏油君特意引我过来，不就是想看看我能否察觉到这一点吗？」 「……」 「先用特级咒物的力量去增幅已持有的假想咒灵，再让咒灵覆盖整座城市，以此达到咒杀平民的目的……」她微微一笑，为自己逐步对上的猜测感到满意。「这样说起来，你应该不算是咒术师，而是『诅咒师』了。」 「高中生的潜力果然深不可测，夏油君……你变成犯罪的天才了呢。」 四周的树木轻轻晃动，终于让这安静到诡异的神社多了些色彩。只不过这抹色彩里，满是死亡的凝重。 晃动着的不只是树木，还有被风吹拂着升起的人头气球。仿佛变魔术一般，那些沙沙作响的灌木当中渐渐显出一个个庞大阴影。 玛奇玛看了过去。人类的尸体一具具被吊起升至半空，他们脸色青白髮暗，表情定格在悲喜交加上，犹如向神祈祷、却不得不以身殉道的信奉者。这样的画面太过有冲击性，她摇了摇头嘆息。 「你是真不觉得，这有点残忍了吗？」 「你想听我说实话吧，玛奇玛小姐。」 夏油杰张开手，空中的人头气球突然有了指引，化作一道道黑光。在尸体扑簌倒地的同一时刻，咒术师的手心中凝聚出一颗漆黑的咒灵核。他熟练地将咒灵吞下，连眉毛都不皱一下。 第80页 「……完全不觉得。」 「说实话，我现在的心情，比想像中的还要好。」狐狸眼的咒术师嘆息道。「无关紧要的人都不在了，玛奇玛小姐现在可以耐心听一听我的『请求』了吗？」 「这一刻，我已经等太久了。」 第38章 「能在进入神社后这么快发现咒力的来源, 你也是拥有特殊力量的人吧，玛奇玛小姐。」 粉发女子背着手，不置可否。她看出咒术师有很重要的话想说给她听, 现在还是保持安静, 把舞台发言权让给对方比较好。 果不其然, 夏油杰接下来的一句就是狂言。「这个社会, 普通人已经完全配不上咒术师的保护了。」 敛去所有笑意的他面色沉沉, 紫色的双瞳堆积着冷酷与阴霾。「他们都是无用的猴子而已。」 「咒术师费尽心思, 从诅咒那里保护那些自私又软弱的傢伙, 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和同伴的生命……即使这样, 还不会被他们理解！凭什么？！」 「反正人类终有一死，就算今天不会碰见诅咒, 也保证不了明天的他不会被车撞死、被抢劫犯捅死……于其为了那群猴子浪费时间, 不如将力量使用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玛奇玛小姐。」他压抑的目光落在似乎在思考的粉发女子身上。明明只是阐述, 却藏着无需质疑的暗示。「你能用这样的力量, 助我一臂之力吗？」 「这就是我的『请求』。」 「——加入我, 和我一起……创造属于支配者的新世界吧。」 提示：人物介绍已更新。 提示：剧情人物向您提出加入阵营的请求。 请问您愿意加入吗？ yes/no 「……」 如果在此时选择yes, 恐怕她当下属于公安恶魔猎人的阵营，会被立马换成夏油杰的「诅咒师」吧？ 一般玩家, 在听完这样偏到姥姥家的言论, 哪怕清楚夏油杰已经逐步成为大众向游戏里行不通的反派（甚至可能是炮灰），对结局好奇的都有可能皮一下来个手滑，加入诅咒师阵营。 然而游戏非常狡猾，把阵营选择放在进行副本的当口里。yes还是no标得清清楚楚, 连存档删档重来的机会都没有。 夏油杰提出的请求，大概也只有这么一次而已。如果在这里选错，她就可能离真正结局越来越远, 一路往下直走到bad ending了。 所以，玛奇玛的选择不得不慎重。她遗憾地再看了一眼提示问题，然后点击no。 「很抱歉，夏油君。你所说的那番话，恕我不敢苟同。」 玛奇玛慢慢说道。「我不知道你对我本人有了怎样的看法，但是有一点需要清楚……」 粉发女子微笑且真诚地说道。「我可是公安的警察啊。」 ——你见过哪个警察会被杀人犯教唆入伙，最后还成功的呢？ 原本表示友好的绿色姓名，瞬间变成红色。玛奇玛再次查看他的角色卡，夏油杰的好感值直接掉了50，只剩下30。 「是吗，我只好用其他方法来『说服』你了……」 被拒绝的高中生，或许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夏油杰的脸格外阴沉。副本中的他终于化身红名boss，起手便召唤出绚丽的龙形咒灵。与此同时，穿着和服的假面人偶咒灵被召唤而出。「，！」 咒灵咆哮盘旋，跃跃欲试。咒术师紫色的双瞳里充斥着复杂的情绪。「我再问一遍，你确定要与我为敌吗？」 「可以的话我也不想。不过到了这一步，做你想做的吧，夏油君。」 粉发女子抬起头，似乎放空心思，欣赏着天空中的鸟雀。她纤细笔挺的腰身，像极了优雅的鹤。即使被两大特级咒灵包围，玛奇玛也依旧保持着闲庭若步般的惬意。这让咒术师心里不由地渗出漆黑的汁液，混合着淡淡的仰慕与浓重的恼怒。 昔日他有多欣赏玛奇玛的冷静余裕，现在就有多难以忍受。 ——做我想做的事吗？ 「太遗憾了，玛奇玛小姐。」夏油杰张开口，声音干涩。「我要……杀了你。」 …… 不切实际、充满理想主义、自我到极点的狂妄。 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夏油杰原来这么偏激又中二的吗？ 玛奇玛得承认一点，狐狸眼的咒术师是个不错的演说家。当夏油杰侃侃而谈时，就算说的是歪理，也被他的笃定渲染得有分量也有说服力。或许会有人被他所描绘的世界吸引、成为夏油派信徒之一，但那个人，绝对不是现在的玛奇玛。 夏油杰说，他的目标是创造属于支配者的新世界。 若是在线的是同步率100%支配恶魔，她或许已经点头同意，和夏油杰亲切握手、现在成为友好同盟了。反正对恶魔而言，对人类反悔是喝水一般容易的事。 一旦夏油杰造成不利，或者妨碍了计划，支配恶魔完全可以随时把人卖了，再换别的玩具。 但是站在这里的，是有意把同步率维持在80%、尚有理性思考其他事情的玛奇玛。 即使对那个所谓「支配者新世界」的支线有些好奇，20%的玩家人格也让她立刻回想起更重要的事。不只是夏油杰的目标与世界和平相违背，重组四课的支线任务、枪之恶魔、还有那个至今没找到的电锯男……玛奇玛还没不负责到丢下这些支线不管，跑去和黑化版夏油杰勾搭到一块。 第81页 眼前的咒术师选择要一路走到黑，自然会有他的小伙伴出面，铁拳制裁。至于玛奇玛，只要不做出ng选择，这场副本她就能无伤通关了。 没错，玩家打算在这次的副本里，无伤通关。 没有看不起夏油杰和他操控的特级咒灵的意思，只是在有强力队友加入战斗的情况下，是绝不可能再受伤的了。 勐烈的风声刮过，玛奇玛迅速后退拉开距离，就见那龙形咒灵在青石地面上砸出一个圆形大洞。还没等身形站稳，另一个特级假想咒灵也预备出击——隐藏在后方的化身玉藻前张开双臂，带有咒力的光芒星星点点，形成支支长箭，万箭齐发的场景就在眼前！ 但在这时，原本在灵活闪避的恶魔猎人，突然站定不动了。 是放弃挣扎、决定投降了？这样想着，夏油杰控制咒灵的动作也不由地停下。然而下一秒，她就看到那张秀美白皙的脸上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微笑。 「终于捨得露面了吗，甚尔？」 ——甚尔（touji）？ 心中的惊愕刚生出一点，硬度最高的虹龙就在瞬间划过的刀光里一分为二！连箭矢都未形成的化身玉藻前也不必说，顷刻间被一记重踢击得粉碎！ 突然出现的来客，连高速掠过的影子里都裹挟着杀意，他的两大特级咒灵竟表现得如手无寸铁的婴孩，毫无反击之力！ 仿佛是昨日噩梦重现，那个一枪杀死天内理子、彻底毁掉咒术师任务的黑髮男子，再次站在夏油杰的面前！ 依旧是一身惊人的杀气，犹如嗜血的野兽，绿色的眼瞳不带一丝感情。相比起之前略有颓废感的伏黑甚尔，这个男人看起来精神似乎好了不少。他随手扔开黑色西装，嘀咕道。「这衣服真tm紧。」 「工作时当然要穿正装，甚尔。」 「已经够像个恶魔猎人了！我还打着领带呢！」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熟稔的氛围，让夏油杰怔怔地回过神来。「居然……是你做的，原来一直都找不到这傢伙的尸体，是这个原因……」 「如果让悟知道，你把这只禅院家不要的狗给救下来……！」 没有丝毫防备，踩中雷区的夏油杰倒飞出去。伏黑冷笑着发狠踩在对方的肩背上，似乎很有一口气把人踩死的兴致。玛奇玛拉了拉他的衣袖，男子不耐地咋舌后，才将力道放松了些许。「夏油君，有件事情你需要理解清楚。」 她蹲下身体，用教育不懂事孩子般的耐心解释道。「我做任何事情，都会先考虑自己的心情。五条君会怎么想，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 「再说了，夏油君不也是一样的吗？」 粉发女子的声线柔软又平和，却像一根细细绵绵的针，直直戳进咒术师的心里。「想要满足私慾，于是对这里的市民做下不可饶恕的事情。野心勃勃的你，不也是没有考虑过『悟会怎么想』吗？」 「连自己朋友会有什么反应，都被有意无意地忽视。是因为怕触及负罪感，不愿意多思考他们吧……这样的夏油君，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呢？」 他无言以对。金色的眼瞳凑近，夏油杰甚至能感受到女子轻柔的唿吸。但从没有哪一刻如同现在这样，绝望感潮水般上涌，他的身体发冷到颤抖。 「是你太傲慢了呀，夏油君。」 「……玛奇玛小姐，你是要把我交给高专吗？」 夏油杰闭了闭眼，努力振作起精神，从乱麻般残酷的现况里找出退路。「不，你不会的。伏黑甚尔还活着的消息，你一定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你说得没错。甚尔现在是在我的庇护下，但我不想让咒术师们太早知道这件事。恶魔猎人们足够忙的了，实在不好再分心思给咒术师。」 玛奇玛认同地点了点头，一手撑着下巴。「所以，你是生是死的决定权，是在我手上。」 「直接杀掉不就好了，那么多的气球怪物，不都是这小子搞出来了吗。」伏黑不愿意在敌人身上多费心思，高专的咒术师跟他之间的仇大了去了 ，所以他的提议简单粗暴不过脑子。「杀了一了百了。」 「你想被五条君找上门吗？」玛奇玛扫他一眼。「再丢条胳膊，我就不要你了。」 伏黑甚尔：「……」他又忘那个煞星了。 夏油杰心死如灰。运筹帷幄的感觉固然美好，但或许面前的粉发女子就是他躲不过的劫难，直到现在这一刻，他都生不出半点恨意。他干脆闭上眼睛。「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玛奇玛小姐。」 「是吗？那我需要你睁开眼睛。」玛奇玛却不给他丝毫逃避的空间。「先前的勇气呢？不会都被甚尔给吓跑了吧？」 旁边的黑髮男子冷哼着阴阳怪气。「有能耐放出特级咒灵，没胆子面对现实吗，臭小子。」 夏油杰恼火地睁开眼睛。当带着一丝怒意的紫瞳对上金色的眼睛时，他瞬间忘记了全部。眼中只剩下带着笑意与微末怜悯的红唇，一张一合。 「这是命令，跟我签订契约吧。」 幻想中的女神俯视着夏油杰，对他的傲慢进行最后的审判。「把你的一切都奉献给我吧，夏油君。」 …… 「所以，这就是你的能力。」 抱着手臂站在一边的伏黑甚尔，冷静地看完了全部。经歷了惨败的咒术师，原本就失意无比。但这一次，他眼中的光芒才算真正暗淡下去。「你可以控制别人，给别人下命令。」 第82页 与被剥夺意志的夏油杰一对比，玛奇玛倒是看起来心情极好。正面捕获到心仪的咒术师，她的脸上都因愉悦而浮起淡淡的红晕。她十分爽快地承认了。「这就是我的能力。」 「……你有给过我这种暗示吗？」 这样直截了当的回答，让男子的气压前所未有的低。大概联想到什么不好的回忆，伏黑从随身咒灵中抽出特级咒具，语气冰冷。「回答我，玛奇玛。你有给我『命令』，强迫我为你做事吗？」 一回生二回熟，被游云指着也不是第一次了。玛奇玛接受良好。她歪了歪头反问。「你觉得呢？」 「从东京赶到神奈川，先是联繫日下部，再沿路到达神社，找到我本人……这些到底是我强迫给你的命令，还是你自己的意志呢？」 伏黑甚尔愣在原地。完成一场大胜的玛奇玛则好心地弯下腰，帮他捡起丢在地上已经皱巴巴的外套。她把外套搭在男子宽阔的肩膀上，顺带拍了拍。「好好想清楚，甚尔。」 「现在的你，是自·愿做我的狗的啊。」 第39章 距今为止, 玛奇玛一共在这个世界里随机进入过两次副本任务。一次是与早川秋、五条悟随机组队，碰上了在特定领域内发挥效果的十字路口恶魔；一次则是由未来恶魔的指引为线索，在和与东山小红、日下部组队的情况下与boss进行接触, 从而满足条件、触发副本任务。 虽然副本场地不同, 对战的boss也有区别, 但两次触发副本的原因, 大概还是在于直接或者间接地接触到了副本boss。对人头气球副本的无伤通关, 玩家有些得意——这还是多亏了她在查询游戏划定的友方人员名单时发现了不对劲。除了东山小红和日下部两个恶魔猎人, 黄濑凉太和邮件宣称要加入的伏黑甚尔也被算在友方范围里。但奇怪的是, 从一开始提议一同行动的夏油杰反而不在其中。 游戏不会骗人, 只会用第三方的客观视角反应这个世界的真相。既然夏油杰不在名单里，玛奇玛就有理由去怀疑他的动机。更不用说咒术师的负面情绪和对普通人的恶劣态度。连掩饰都懒得去做, 足以看出夏油杰对拉她入伙的请求有多么自信、对恶魔猎人的实力又有多么的低估。 ……不过,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在友方的甚尔击败夏油杰之后, 玛奇玛的那番质问, 与此说想对夏油杰表达不满, 不如说是内心的拷问。而正是语言上的折磨, 让他对自己的评价史无前例的低，也给玛奇玛机会, 让她在使用能力后了咒术师。 至此之后, 夏油杰将和蜘蛛恶魔一样，所拥有的一切都归玛奇玛所有。 能力、记忆、感情、甚至思想。如果她愿意，让夏油杰跑去和五条悟说其实我喜好的类型是蓝色头髮大眼睛脸上有伤疤的活泼小可爱，真情实感到自己都深信不疑……这些都是可以做到的。 在玛奇玛面前, 夏油杰再没有秘密可言。精神还有些恍惚的他看着粉发女子，再没有迷惘忐忑与青春期的踌躇，有的只是全身心的……信赖与依靠。 「玛奇玛小姐。」 「哦呀, 已经回过神来了吗？」刚把甚尔打发去找日下部和东山小红的玛奇玛，正在安排本地警署过来收拾残局。人头气球的咒灵虽然被解除了，但留下的烂摊子仍需要他们去解决。她朝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人示意周围。灌木、树林、台阶……尸体掉得七零八落，夏油杰垂着眼睑看着，表情神秘莫测。 也只有玛奇玛才知道，其实咒术师的内心世界一片荒芜，十分平静。「憎恨普通人的你，大概完全没有负罪感吧？」 他缓缓抬起眉，更像是在说：负罪感是什么东西？ 「虽然你已经将意志彻底输给我了。但我知道『你』还在那里，夏油君。」 玛奇玛淡淡地说道。「我也得提醒你一下。人头气球咒灵带来的混乱与恐慌，已经超出了咒术界能承受的范围，整个神奈川因为你放出的特级咒灵而天翻地覆。作为始作俑者，你势必会接受惩罚。」 「……」 「一会会有警署和恶魔猎人来清理神社。至少也要在那个时候，为你造成的这些麻烦感到一点歉意吧？」 教育不良高中生的心情，玛奇玛算是体会到了。经过这回争端，她也明白和五条悟能玩到一起去的绝不是省油的灯。夏油杰看着挺老实，但其实蔫坏，可以在不知不觉间走进死胡同，疯起来还惊天动地，劳累一群大人。 不过在支配之后，一切性格上的恶习都将不復存在，不管他的灵魂愿不愿意，夏油都得乖乖把话听进去。余光瞥见咒术师沉默地站立一会，然后走向那些陆陆续续出现在鸟居的警察，粉发女子满意地勾了勾唇，同时又给他下暗示，不要把人头气球的真相说出去。 她还不想看到，被拔了爪牙的夏油杰被愤怒且他最讨厌的当地市民群殴打死的场面。 咒术师的惩戒可以留到抵达东京后再与四课商量，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玛奇玛从收藏栏中拿出那根被层层符咒包裹的古朴物件，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正一阵阵发热，它几乎在用迫不及待的心情告诉她，「宝物」就在不远处。 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 玛奇玛先前一直没有多费时间在这个她顺手捞回来的咒物上，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就和枪之恶魔的肉片没什么区别。 第83页 咒术师们没有收藏顶级恶魔肉片的习惯，但他们对咒物情有独钟。从神社内的宝物殿内找到两面宿傩的另一根手指，玛奇玛满意地看到收藏栏内的手指数量+1。虽然和主线任务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特级咒物、尤其是诅咒之王这种等级的收藏迟早有用武之地。于其继续放在神社里放到堆灰，还不如让她接手。 当两根手指放进同一个收藏格子时，周围的气氛仿佛为之一变。似乎有一个穿着和服的人影从眼前走过。玛奇玛皱起眉，目光投向远处，那里空无一人，唯有阳光照射显现的砂砾在空气中飞扬。 是错觉吗…… 她很快转 移开注意力，因为游戏显示，玩家的副本奖励到了。 提示：恭喜您成功回收特级咒物 副本——人头气球之谜闯关成功。 是否查看您的副本奖励？ …… 副本奖励的意外性，出乎玛奇玛的意料。 这还是第一次……小气吧啦的游戏方送来免费的游戏技能了？ 玩家的第一反应是，这绝对有什么阴谋存在。但初始就是lv.3的技能该死的吸引人，而且光看着简略的标识就很有攻击力。点开自己的角色介绍页面，玛奇玛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获得是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技能。 咒杀lv.3：名字是最短的咒。 来自支配恶魔的天赋能力。以无期徒刑以上犯人的寿命为代价，您需要让犯人清晰地念出姓名，通过手势，可以碾杀被念到名字的人。 此技能生效迅速，限定于神社内使用。满一定经验可升至下一等级（3/9) 与枪之恶魔和黑帮刺客们签下的一次性契约相仿，只不过支付的不再是区区两万日元——玛奇玛新获得的咒杀技能是以通过支付穷凶极恶之人生命为代价，对敌人可造成远距离伤害的。 虽然前期准备工作会挺麻烦，但从警视厅那里随时能获得重刑犯，操作得当的话，这个技能将会相当有用。 而且这也是她心心念念很久、杀伤力极强的能力。 把测试能力这件事放进自己未来几天的行程内，玛奇玛将神社的后续工作交给了本地警署人员，自己带着夏油杰朝原路返回。但是在回程的路上，她就接到了来自东山小红的电话。 祸福相依这句话，印证了古人留下的绝对内藏着真理。东山小红的这通来讯可并不是以一个欢天喜地口吻开始的。「玛奇玛小姐……居民区突然发生枪战，初步判定有黑帮组织的成员在附近潜伏！」 「对方火力极其兇勐，日下部前辈，日下部前辈被他们开枪打中了呜呜呜……」 「……甚尔呢？」 「已经追击上去了……但是日下部前辈流血太多了我好害怕，玛奇玛小姐你在哪儿呜呜呜……」 …… 一切的纷争，人类到最后一刻都是自己的刽子手。小田原市的人头气球灾难是因为咒术师而起，但最后突然掀起的枪战，却是普通人带来的危机。 图书馆俨然成了一座废墟。在与哭得跟丢了妈妈似的东山小红汇合后，玛奇玛查看一番昏迷不醒的日下部。枪伤并不严重，只是流血过多、看着吓人而已。帮他包扎伤势的正是他们先前救下的黄濑凉太。 这个高个儿模特范儿十足的现充少年，在经歷这样天翻地覆的磨难后迅速成长，虽然脸苍白得和墙纸一个色了，眉眼间却少了很多惶恐不安，他坚强了很多。 「日下部前辈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 他咬紧牙关，玛奇玛注意到，他的拳头被攥得死死的，几乎快磨出了血。「那些气球怪物消失后，我想着一定是玛奇玛小姐的功劳，所以就……离开了图书馆，毕竟附近有不少居民都受伤了，需要帮助……」 「只是很突然的事，我，我在巷子里看到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在做什么交易。他们打开车后备箱，满满当当的都是枪，然后又交换了黑色的皮箱。就像，就像……」 ——就像美国电影里的走/私场景一样。 黄濑凉太想这么描述，又担心玛奇玛小姐觉得他太幼稚。他不安地抿了抿唇，看向那个依旧冷静的粉发女子。玛奇玛朝他点了点头。 只是注视着那双金色的眼睛，少年就感受到无穷的勇气。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偷听到他们在讨论人头气球，说『怪物消失了该不该按原计划进行』之类的话，后来其中有一个个头很高的银髮男人，好像发现了我……」 「我一口气跑到图书馆，日下部前辈过来救援，一直等到甚尔前辈赶来。但是那些黑衣人有大批量的枪枝，即使有前辈的『石之恶魔』挡在前面，也没有撑住攻击……」 听到这儿的玛奇玛，问出她到来后的第一个问题。 「对方有看到你的脸吗？」 「当时情况危急，我把东山前辈的外套顶头上了，应该没看到吧……」 「谁知道人头气球会不会再飘过来啊！」东山小红还在抹眼泪。「衣服本来是给你挡那些怪物的呜呜……」 ——没想到却用在黑帮上。 垂头丧气的少年，手里还拿着东山小红的黑色西装。上面又是灰又是土，口袋一侧挂着的可爱风蝴蝶结都快看不出颜色。但就是这件西装的保护，让黄濑凉太以后不用担心会被黑帮的人威胁。 第84页 这就够了。玛奇玛抬起手，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髮。「你做得很好。」 少年咧起嘴，终于露出一个傻里傻气的笑脸。「哈哈，电影里都这么演的……」 「可惜现实生活要比电影里残酷的多。电影里可不会让黑帮和 诅咒怪物这些元素混在一块，一不小心就会变成烂片的。」日下部的伤情不容刻缓，刚联繫了附近的救护车，玛奇玛就听到门口传来重重的脚步声。看起来没怎么受伤的伏黑甚尔，脸色却像连输十次赌马一样的阴沉。 玛奇玛问道：「人呢？」 甚尔言简意赅：「全打死了。」 「起码留一个活口吧？」玛奇玛面色不变。「那么，他们的老大呢？银色头髮的那位。」 这回甚尔有些不情愿了。「……那傢伙跑了。」 「哦？居然连甚尔都没有跟上吗……」 仿佛被女子有些惊讶的表情给侮辱到，黑髮男子瞬间立起眉毛，气急败坏。「那些黑帮有直升飞机支援，拉着绳子就熘了！我又没长翅膀！」 「以后遇到这么能熘的，要么你给找个有翅膀的搭档，要么你给我买台直升飞机，你自己选吧！」 …… 买直升飞机是不可能的，一辈子都不可能的。 不过找个有翅膀的恶魔应该不难，以后留神找找看也无妨。像蜘蛛恶魔这样十分好用的工具恶魔，自然可以多多益善的。 回到东京之后要向上级报告任务，升职飞快的社畜恶魔也不例外。在将首恶的咒术师夏油杰（又或者说诅咒师？）先行关押在公安总部内部的看守牢房后，玛奇玛还没去写神奈川任务的报告，心思已经飘到调查「黑衣组织」了。 这批黑帮人员显然不同以往，敢在人头气球恶灵满天飞的情况下做着走/私交易，可谓是胆大包天到了极点。更重要的是，还在小田原市病院的日下部给她打来的电话。 「能击穿『石之恶魔』最强防御的枪枝，世界上应该没几个吧？他们的武器都是被恶魔之力增幅过的。」 日下部精神倒还不错，他还在认真思考那些黑帮的来歷。「他们大概就是传说中，携有枪之恶魔肉片的国际组织……」 「……好好休息吧，日下部。」玛奇玛说道。「把这段时间当成难得的假期吧。」 如果当时没有和夏油杰一同前往稻荷神社，她是不是现在走成了副本的另一个结局：比如捣毁居民区潜伏的黑衣组织，顺带拿到大块的枪之恶魔肉片了？ 没有揭穿夏油杰的真实面目的话，是不是就不用面对这样尴尬的情形了呢？ 站在星o克咖啡馆前，手里还端着夏季限定果茶的玛奇玛，被某位一米九的白毛咒术师挡在面前。 站在人行道中央的五条悟，丝毫没有妨碍到路人穿行的意识。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墨镜压得很低，蓝得通透的眼瞳里带着迫人的压力。「好久不见了，玛奇玛小姐。」 「你知道，杰去哪里了吗？」 第40章 夏油杰在哪里, 这个问题玛奇玛再清楚不过。但面对堵在大马路上气势到位的某人，她总不能很直白地说，你好朋友犯事了, 正在蹲牢房呢。那太低情商了。 高情商的回答方法就是：先等一等。作为成熟的大人, 让高中生说完他想说的话, 再周旋措辞也不迟。 「要见到玛奇玛小姐一面真是太·难·了！」 和夏油杰一个样, 五条悟在许久不见后也是有着强烈的倾诉欲。他把后面几个字拉得老长, 几乎是咬牙切齿。「自从上次见面, 已经快有两个月了吧？这段时间一点消息都没有, 玛奇玛小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还有杰也是……从并盛回来之后也是变得古里古怪的了。这次更是莫名其妙地跑去神奈川, 说是有个单独的任务要完成。」 大概是意识到一直在说的人只有自己，银白色头髮的咒术师顿了顿, 回归重点。「玛奇玛小姐是刚从那里出差回来吧？你有见到杰吗？」 ——看来五条悟并不知道夏油杰的变化, 甚至对人头气球事件都不怎么清楚。明确这一点后, 她就足够应对了。 「这么多问题, 你想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有些苦恼的蹙眉, 玛奇玛左右看了看四周。「这里不是适合聊天的场合吧, 要不我们边走边说？」 「……啊？这里有什么问题。」毫无大型路障自觉的五条悟。「只要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就行了吧。」 「我当然知道夏油君在什么地方。但是接下来的话，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从星o克买来的冰饮果茶, 已经被手指的热力灼得变温了。凉凉的水珠从杯盖上滑落, 玛奇玛的目光从上面移开，看向视线紧紧锁定她的年轻人。「还是说，你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呢，五条君？」 虽然五条悟额头上快拧出个十字青筋, 很想让人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可是玛奇玛不会让他称心如意。两个人站在人行道上，沉默地互相对视。 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 大概就是俊男美女在咖啡馆前痴情相望、非常罗曼蒂克的一幕。也只有当事人才明白，在面对彼此的双眼时，需要多少力量不让自己放松神经。 此时此刻，转移视线、低头退缩的就是输家。 就算对面站着的是常有惊人之举的最强咒术师，支配恶魔同样经歷了不少，获得相应的成长。玛奇玛早已拥有与实力匹敌的自信，她也必须拿下这场对话的主导权。 第85页 在这不由自主就相互较劲的对视后，五条悟率先认了输。他抓了抓头髮轻啧一声，算是妥协的信号。「……你打算过一会去哪里？」 这个身高直冲一米九，需要玛奇玛仰头才能对视的男生，不自觉地微驼起背。他有些别扭地说道。「我一会没别的事，跟着你也无妨。」 粉发女子微微一笑。她不自觉地舔了舔唇，果茶杯里的冰块发出清脆的哗啦声。盘旋在脑海中那些严密的计划、要跟进的黑衣组织调查、后续需要利用的对象等等都被抛在脑后，眼下应对眼前的麻烦精一号才是首要任务。 如果能就这么支配五条家的六眼…… 这样的念头只是浮起一秒，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玛奇玛还没有忘记对方角色卡里的战力描述。毕竟是「牵动咒术师命运」「改变世界平衡」的最强，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那么，去咒术高专怎么样？」 在与五条悟的对谈占得上风后，支配恶魔来了兴致，笑靥如花。「还记得之前约会时的提议吗？正好我需要见你们校长一面。现在出发也来得及吧。」 才从郊区的咒术高专熘出来，特意打车到东京中心区的五条悟一脸懵逼。「可是……」 「之后再赶上我出差的话，可不会那么容易找到我了。」 玛奇玛压下声音，上挑的金色眼瞳里满是意味深长。「而且，我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夜蛾老师交流一下，比如关注年轻咒术师的心理状态之类的……」 「你是说杰他……」 「夏油君目前很安全。在到高专前，我会和你说明他在神奈川的所作所为的。」 五条悟有些惊疑不定，而支配恶魔还在继续。「作为保护市民安全的公安警察，我们的责任重大啊。」 …… 前往咒术高专的路程从开始就有些不顺。原因在于五条悟想要给玛奇玛蒙上眼睛，但后者坚决不同意。 「咒术高专的具体地址，通常只有学生和老师才知道……让外人看见路的话，很容易被敌对方的诅咒师探测，之后上门找茬没完没了。」五条悟在这些细节上格外坚持。「玛奇玛小姐，只有蒙上眼睛我才能带你去哦。」 「如果我拒绝呢？」 「那我就不带你去了。」 面对这样不按套路走的答案，即使是玛奇玛也没守住她的表情管理，震惊得眼睛微微睁大。而五 条悟两手一摊，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无赖表情。 「反正按照杰的实力，也不会随便死在路边……玛奇玛小姐，如果你以为我担心朋友的安危，可以把咒术界的情报随便卖了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还是那轻飘飘的语气，但其中的坚持不容忽视。对于六眼的咒术师而言，咒术高专的安全在第一位。这是比夏油杰还要重要的选项，连权衡的必要都没有。玛奇玛没有坚持，她在思考片刻后就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然后就看到对方一改认真，飞快地掏出个黑色眼罩笑眯眯地要给她戴上。 「不能换成个普通一点的吗？」 「哎呀，我还挺喜欢这个款式的呢。」手指撑起眼罩两侧的松紧带，五条悟笑得像偷吃到鱼的猫咪。「来，让我给你带上吧~」 「……」 「不要害羞嘛！」 我这是在害羞吗？一脸冷静看着白毛咒术师嬉皮笑脸地靠近，刚才的严肃认真一副标准咒术界之光的模样烟消云散。玛奇玛嘆了口气，低下头来让对方把眼罩的带子调好长短，固定在头上。 视线被遮住的感觉并不容易适应，更何况这幅眼罩带着妨碍思考的味道，咒术师特有的薄荷气味——这绝对是五条悟没事就拿出来带、用来耍酷的备用物。眼罩质地绵软，摩挲着眼部皮肤没有带来任何不适。失去视力的玛奇玛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她能感觉到咒术师正围着她转悠，不时伸手调整一下眼罩的位置。 必要的时候，她可以表现得很有耐心。但这不代表支配恶魔的耐心是无穷无尽的。对方还在转来转去，玛奇玛已经忍不住了。「好了没有？」 「感觉真新奇啊……」 「……？」 在看不见的情况下，粉发女子的听力相应变得敏锐。发出一声悠长的感嘆后，五条悟比一般男性略高的嗓音挑得更高更轻了。「这幅眼罩，对于玛奇玛小姐来说合适得要命呢。」 「不再咄咄逼人盯着我的玛奇玛小姐，连张开手等着我扶的样子都很可爱。」他慢慢说道。「我不讨厌哦……nope，是很喜欢才对！」 「流露出一丝脆弱感、需要别人依靠的玛奇玛小姐超可爱的！」看都不用看，白毛咒术师此刻绝对挂着充满孩子气的笑容。「还请拉住我的手，一道出发吧~！」 「……」 这傢伙绝对是在小看她吧？ 只是一副眼罩而已，根本无关紧要。 遮去那双摄人心魂金色眼眸的粉发女子，突然收回手，大步朝前走去。将五感开到最大后也不是很难。玛奇玛的步伐很稳，随手一抛，空塑料杯被精准扔进对应的垃圾桶中。 她走了两步后停下回头，「看」向目瞪口呆的五条悟。 「好像也不是很难啊，五条君。」玛奇玛道。「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可是接下来的一段路程，需要搭乘地铁的！」 第86页 白毛咒术师跟了上来，诚恳地说道。「如果不想被列车员当做是中二病ol，最好还是牵面前这位decent nice guy的手哦？」 「……」 「拜託了，就一小段路？」 真是败给他了。 …… 不想被普通市民看待成中二病的玛奇玛，最后还是让五条悟牵着手步入地铁站，两人顺利地搭上驶出东京中心区的列车。 一坐下来，她就顺势松开对方的手。太奇怪了，能清楚感知到前方的玛奇玛，却要因为咒术师胡搅蛮缠而拉着手指。被迫当成行动不便的弱者，让习惯强势的她难免有些不快。 不过对方动作还算绅士，也没冒出不合时宜的俏皮话……算了。 像地铁这种会在广播中报站的乘坐方式，其实完全不需要让玛奇玛戴上眼罩。遮挡视线根本就失去了意义。但身旁的高中生实在过于兴致勃勃，情绪高涨得诡异。为了省事（同时避免在公共场合再争辩起来），多戴一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玛奇玛干脆就听之任之了。 不过，连五条悟都知道戴眼罩走路很少见，为什么他还随身携带呢？明明墨镜也可以为他挡去「六眼」带来的诸多不便。 ——偶尔会带上这幅眼罩的他，其实还挺喜欢被众人的目光聚集的吧？ 给年轻人暗自戳上「爱炫耀」的标籤，玛奇玛从口袋中拿出电话，按下一串数字。身侧坐着的人接过时特意看了一眼，立刻发现不对。「这不是杰的号码。」 「当然不是，这是对魔特异课内部的电话。」 什么都看不到的玛奇玛一派平静。「夏油君目前就在公安总部。至于什么原因，你可以自己问他。」如果是她来解释一定会被质疑，还不如让他的好友亲自说出口。 由的夏油杰说出的真相，五条悟一定会相信的吧？ 打通电话的五条悟先是兴高采烈地喂了一声，之后很快安静下来，向玛奇玛瞥去一眼。意识到恶魔猎人是即使被遮住 眼睛也能感知外界的类型，他站起身来，拿着电话向车厢后方走去。留下玛奇玛一个人坐在座位上。 倒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哪怕五条悟防她防到跳列车，该听的还是都能听到——更别提夏油杰要说的话，都是先经过玛奇玛这一关的。 到底是御三家惯出来的天才咒术师，真是任性又随意。 ——这么恶劣的对待女孩子，女人缘再旺也一定找不到女朋友的。 没过多久，和夏油杰通话完的五条悟回来了。 听这晃晃悠悠的脚步声，就知道这傢伙还在消化刚接收的信息。玛奇玛接过手机，似是漫不经心。「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会把夏油君留在东京总部了吧？」 五条悟正进行激烈的头脑风暴，没有回答。 列车的嗡嗡声停了下来。车门打开，陆陆续续有乘客上车下车。车门关上，嗡嗡声重新响起。 玛奇玛手指交握着放在膝盖上。她聆听着来自列车内部的轰鸣声。直到车门第三次合上，身旁的咒术师才终于开口。 「……先前关于心理状态的那些话，原来指的是杰。」 「对神奈川事件有疑问的话，对魔特异课可以提供详细的报告。报告里还有一系列的人证物证，全都对应的上。」 「我要看那些东西做什么……」 「让你明白，夏油君是这个故事里的坏人，bad guy。」 前方的列车又一次到站，车速减缓，坐在座位上的乘客们因为惯性向前倾靠。玛奇玛顺势倚在五条悟的手臂上，身侧的高中生身体瞬间僵硬，她拉下碍事的眼罩，透过缝隙注视近在咫尺的咒术师。 属于五条悟的完美侧颜，哪怕眉眼里是纠结与挣扎，近距离看也是相当的赏心悦目。她一边欣赏，一边恶作剧似的贴着耳朵，吐露诅咒。 「说实话……你其实一点都不了解夏油杰吧？」 「作为死党，是不是太失格了呢？」 第41章 夏油杰最好拍档的五条悟, 并不知道朋友曾流露于表的苦恼。 在翻开夏油杰记忆的时候，玛奇玛发现他对帮助非咒术师这件事早有心结。夏季来临，咒灵事件越发频繁, 咒术师内心的黑泥也翻滚不休, 快冒出了泡。但他的好友却十分心大, 在面对夏油杰难看的脸色时, 甚至问出「是不是凉面吃多了」的傻话, 让阅读记忆的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这么单纯呢？男孩子之间的友谊。 单纯到轻轻一碰, 就会被污染啊。 从第三方的角度来看, 五条悟作为朋友在理解他人上失格, 不擅长倾诉的夏油杰同样失格。昔日一对勾肩搭背、好得快穿一条裤子的男子高中生，会无声无息地走上相背的道路, 绝对不是没有原因的。就算没有神奈川事件, 夏油杰也会在某个时间点爆发出来——他就是那样生有反骨的人, 哪怕是五条悟也没办法说服他。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一个棘手的夏油杰, 咒术高专的人会怎么决定呢？ 从神奈川返回、将人带回公安总部开始, 玛奇玛就预想到会有面对咒术高专的时刻, 而夏油杰同样关心这个问题。默默地跟在粉发女子身后，一直忍到在电梯间等待时, 咒术师终于熬不过内心的折磨, 开口问了。 「玛奇玛小姐……你想让我怎么样？」 第87页 「先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夏油君，你需要赎罪。」玛奇玛回过头道。「你不会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吧？」 「赎罪？你真的打算把我关起来吗？」到底是十七岁高中生，非常的沉不住气。「就为了区区几个蝼蚁……」 在没被玛奇玛下达命令的时候, 夏油杰还是那个随心所欲、想说什么说什么的咒术师。他环顾四周，冷冰冰的墙壁，偶尔路过的恶魔猎人, 隔绝窒息的氛围……并不是说夏油杰对这些难以忍受，只是他再不想从一个死胡同走进另一个死胡同里。「干脆把我交给高专好了，那几个高层肯定乐意处理我这样非御三家出身的人吧。」 「把你交出去，之后呢？」 「他们会用最严厉的刑罚来对付我，折磨我。」狐狸眼的咒术师苦笑一声。「到时候就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那么夏油君，你想去死吗？」 「可以的话，我也不想。但是……」 玛奇玛打断他的话。「既然不愿意，那就不要让咒术界的高层知道好了。」 「老实说，选择死亡是那些喜欢逃避责任、随心所欲扔下一切的人才会做出的决定。太省事了，只要一抹脖子万事大吉。所有的破烂事都不用再费心，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出路了。」 「夏油君，你觉得自己值得死亡的结局吗？你乐意被送到咒术界高层面前，判处极刑，过完这样无聊又可悲的一生吗？」 「……！」 「真实的你，其实恨不得撕碎这个现实呢。」玛奇玛的回答冷得直白，像一把出鞘的剑插入夏油杰的内心。「可惜你的意志，已经完全输给我了。」 从未经歷过这样的苛责，年轻人甚至有些控制不住，扶住冷汗淋漓的额头。他想大喊大叫，他想崩溃逃跑，让玛奇玛就此停止摧毁他的逃避和过剩的野望。但现实却是，夏油杰静在原地，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你还不能死，我有很多的事需要你去做。」 玛奇玛靠近过来，金色的眼睛里圆圈分明，闪着魔性的光芒。「第一件事，就是我要你亲口把自己做的事情，告诉五条悟。」 夏油杰张了张口，看口型大概是下意识想拒绝。玛奇玛没有在意，语气尽是平静的残忍。「告诉他你不后悔先前的决定，说你要为弥补犯下的过错，以后……」 「……以后我会留在玛奇玛小姐的身边，为她做事。」 「……」 列车的轰鸣声由近到远，震得五条悟有些眩晕。他握紧手机，手心里都是汗津津的液体。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带。「杰，你说的这些……是真心的吗？」 「是不是玛奇玛……那个女人逼你这么说的？」 「怎么可能呢，悟。你知道没有任何人能逼迫我。」 好友在电话那头笑了笑，竟让他听出一丝轻松出来。「神奈川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你不用为我去设想什么前提，主因就是我放出的特级咒灵。」 「现在的我，只是想弥补过错，赎罪罢了。」 …… 「综上所述，将由公安总部暂时接管贵校的特级咒术师夏油杰。我们会完全监视夏油的一举一动，确保他不会再做出违反法律的事情。」 在咒术高专的众人看来，毫无咒力就贸然前来的粉发女子是外来者。可是面前背手而立、长相 秀美的女性不只是恶魔猎人，更是日本公安系统里的负责人。她说出的话有足够的权威，也够格对着高专的校长夜蛾正道提议。「让夏油君在公安的监视下帮助民众，这就是他的惩戒；同时你也无需亲眼目睹学生被判处死刑，这样不是很好吗？」 「我听说，咒术界的高层们很喜欢对着叛变的诅咒师使用极刑，是真的吧？」 夜蛾正道沉默不语，他身侧的黑色短髮少年脸色煞白，不敢置信。「夏油前辈，真的会死吗？居然会有这种事……」 长着张混血脸，表情绷得死紧的少年拉住他的胳膊。「灰原，冷静点。」 「夏油确实做下诅咒师的事，违反了咒术法则……」 「——老师！」 「出现在神奈川的人头气球特级咒灵，我确实有所耳闻。如果所有证据都指向夏油的话，那高专确实很难做出保下夏油的决定。」 夜蛾沉声说道。「但是，咒术高专的所有师生有权见夏油一面。那小子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会叛变做诅咒师……这是我必须要知道的。」 「至于公安的人想要监视他……这些事都可以之后再商量。」 玛奇玛轻轻抿住唇，原本她想凭神奈川的咒灵事件，让夏油杰彻底和咒术高专分开，以后专心为公安总部做事。但显然这里的人要比她想得长情得多，哪怕听到夏油杰犯下重罪，也没有什么过激反应——甚至那几位低年级的学生，表现得还很维护学长。 看来咒术师确实和恶魔猎人有着本质的不同。拥有咒力、能看清另一个灵异世界的他们看重自己人的性命，比起普通人，咒术师会更不自觉护短抱团，注重自身的利益。 恶魔猎人就不一样了，做这行的大多都拥有奉献精神。只要献祭一部分器官、和某个恶魔签订契约，大家就是维护和平的好伙伴了。 ……以后还得注意咒术师们的动向。直到现在她半靠运气支配了特级的夏油杰，恐怕其他不熟悉的咒术师，就没那么容易被支配了。 第88页 「没问题，我会安排夏油君与各位见面的。」玛奇玛将目光投向从进门起就相当沉默的五条悟。「若是有人对他的安全有所顾虑，你们可以问五条君。刚刚他们才在列车上通过话呢。」 那个叫灰原的少年闻言，立刻转头看过去。「五条学长！夏油学长他还好吗！」 「有把他骂一顿吗？给人添麻烦的傢伙。」 「七海！不要再说了啊，之后能和夏油学长见一面也好……」 「……」 和新出炉的诅咒师好友通完人生最艰难的一通电话，之后还要被学弟学妹外加班主任围攻，询问夏油杰的情况，简直是苦了五条悟。 他要怎么说？说那个笨蛋在电话里还挺爽朗，承认了一切还乖乖认错，说要赎罪？ 说夏油杰铁了心不想做特级咒术师了，估计诅咒师也不愿做。以后要单飞，待在他心爱的玛奇玛小姐身边吗？ 看着周围一圈急切想知道全部的亲友，六眼咒术师额头冒汗，觉得从未有过如此大的压力。 …… 「我之前曾和杰说过，让他离你远一点。」 走在咒术高专平坦的青石路上，玛奇玛正欣赏着难得在东京看到的自然风景，身边就不合时宜地冒出旁的声音。不知何时起，五条悟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他低垂着头，闷闷开口。「看来他根本就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以后来了麻烦吱个声，五条君。」这么深沉的怨念，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专属她的背后怨灵呢。 「玛奇玛小姐……还记得我们仨第一次在城凛碰面，你输给我们的那个赌局吗？」 「嗯，我记得哦。」不如说正是因为夏油杰的那个请求，她印象深刻。 「杰那个笨蛋啊，他嘴上不说……」踢踢踏踏的声音，银白色头髮的年轻人心情不佳，用他长到羡煞旁人的腿踢着路上的碎石。「其实他一直想用那个请求，约你出去的。」 「但他凡事都喜欢憋着的性子，估计到最后也没说出来吧？」 ——不，他说出来了。只不过用的请求是让她加入诅咒师阵营。 五条悟低落地说道。「我还骗过他，说你已经答应过我，不会和他约会……」 还有这事？玛奇玛挑了挑眉，侧目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一张眼角快渗出泪花的脸。 号称是改变世界平衡、咒术史上最强的高中生，正努力和自己的泪腺斗智斗勇，把难过和惆怅给憋回去。玛奇玛站定下来，静静等待着对方平復心情。虽然那张漂亮又帅气的脸几乎拧成痛苦面具，皱得像吃了苦瓜一样的难看。但她没有发笑，目光中难得多了一丝怜悯。 「现在想起来，我好像从没认真考虑过杰的想法。很多时 候也都是自说自话，自己高兴就行。」 五条悟喃喃道。「我还真是个烂人啊……」 「能想到这一点的五条君，说明没有烂到底哦。」 「……玛奇玛小姐，请问这是劝人的话吗？」他嘴角抽了抽。「我怎么一点被安慰的感觉都没有。」 「因为过去的五条君，的确是个神经大条的人。」 粉发女子眯起金色的眼睛，上下打量闷闷不乐的五条悟。「现在嘛……稍微有点成长了。」 还没有等六眼的咒术师反应过来，一双柔软纤长的手臂就将他轻轻拥住。 「这样的话，有没有被安慰到的感觉呢？」 「……」 这是一个不带任何情/欲，只是充满关怀与安抚的拥抱。 粉发女子的动作很轻缓，似乎轻微的拒绝就会将她推开，不想造成任何被冒犯的感觉。在这样贴心又带着礼貌的拥抱下，似乎连最后一丝警觉都将被融化，五条悟闭上眼睛。他放任自己的脆弱，慢慢伸出手臂。 两人在树影下安静的相拥，耳边只有夏风吹拂而过的声音。 真奇怪啊，明明咄咄逼人的是她，在师长前占尽上风的也是她。 为什么这一刻五条悟还会从心底滋生出温暖的情绪来？明明先前的他都快气到爆炸了…… 「谢谢你，玛奇玛小姐。」 如果这个女人真是什么恶魔的话，那一定是最危险，最擅长收买人心的恶魔。 因为，连世界最强都快输给她了啊。 第42章 伏黑甚尔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我实在太馋甚尔了呜呜呜，激情码字根本控制不住敲键盘的手！ 所以这是平行世界分支之一，并不代表甚尔是男主，他只是在这个平行世界翻盘了… 总之感谢各位观众老爷支持我的雷人脑洞了，趴地鞠躬！ （伏黑甚尔番外：与正文无关联的平行世界） 和甚尔同居的日子, 非常平淡。 每天清晨起床，玛奇玛都会将房间简单的收拾一番，然后打开大功率吸尘器做扫除。养七只狗狗的乐趣是无穷无尽的, 扫除同样无穷无尽。她不指望家里的另一位住客搭把手, 因为他本人就相当的狗。 甚尔：「这又不是我养的。」言下之意就是和他无关。 玛奇玛纠正：「你没少和提拉米苏它们玩。」 「是啊, 我又没收陪狗玩的钱。」 男性对扫除的厌恶大概是与生俱来, 直接刻在基因染色体里的。 这样的对话重复过几次后就倦了, 玛奇玛根本指望不了他。与此多费口舌, 不如自己动手。 第89页 扫除的痛苦在于机械又被动, 同时还有调皮的狗狗在旁边左沖右闪, 试图和主人在一堆灰尘里玩闹起来。对待敌人像冬天般冷酷的玛奇玛，在看到自家宠物黑熘熘的眼睛时总会不由的心软。世界上大概再没有比她家宠物更可爱的生物了, 如果有, 那一定是另一只狗狗。 她强硬地撇开巧克力唿哧唿哧的大脑袋。「不要捣乱哦, 妈妈需要把地毯清理干净。」上面全是狗狗的毛髮, 不知道它们几个在上面打滚过多少次。 不远处的客厅, 躺在沙发上看新闻的甚尔打了个响指。「巧克力, 到爸爸这里来。」 大白狗嗖得一下飞奔过去，矫健优雅地越过茶几, 跳上男子的膝盖。被几十斤的哈士奇泰山压顶, 天与暴君的脸色变都没变，撸了一把狗狗的尾巴。「真听话。」 狗毛在空气中飞扬起舞，调动着玛奇玛的神经。然而甚尔却闲心满满的rua，不知不觉又是一地的白花花。 「最近是不是被你妈剋扣零食了？」他去捏狗的俩腮帮子。「嘿, 好像还瘦了点。」 巧克力：「汪呜！」 甚尔：「果然剋扣了吧，哈哈哈。」 正举着吸尘器的玛奇玛：「……」 重复一遍，这男人真是该死的狗。 就算已经成为公安总部的一把手、统领公安上下一千多号恶魔猎人的负责人, 玛奇玛依旧保持着出门上班要趁早的优良传统。在简洁高效的扫除结束后，她对着梳妆镜穿戴完毕，又拿出粘毛筒把狗狗细碎的毛髮给清理掉。 甚尔还坐在那里陪狗玩，一边无所事事的扫来一眼。「已经够干净了，大小姐。」 「你今天要出门吗？」 「当然，但肯定不能和你一路吧。」他哼道。「你不是不乐意被人看到吗。」 整个公安总部，没有人知道他们温和又精练的玛奇玛小姐是爱狗人士，原因就在于粉发女子在个人私事上内敛到了极致的性格。她从来不在外人面前流露过脆弱，任何观点都保持着端水大师的平衡态度。家人、喜好、所有玛奇玛个人标籤的事情，她的部下都无人知晓。 所以自然而然，也没有人知道甚尔的事。 作为前术师杀手、现恶魔猎人，伏黑甚尔在对魔特异课的人看来神秘又朴素。当他出现在公安总部时，他通常行色匆匆，杀气缠绕甚至衣角带血；当别人撞见他出现在附近公园的时候，男人总是牵着六七只哈士奇散步，t恤长裤人字拖，慵懒又漠然。 这样割裂到了极点的形象，也是众人不敢多加揣测、上前询问的原因。更不用说，这些恶魔猎人会脑洞破天，把懒散又有点小白脸样的青年男子和他们的顶头上司联繫在一起。 但事实却是，玛奇玛的确和伏黑甚尔组成微妙的同居状态。 原本只是一时好心收留的野犬，不知何时起再生不出离开的情绪。于是野犬就听之任之、借着主人的默认定居下来。 两方都是偶尔发善心、擅长观察他人的成年人。他们的相识原本就是机缘巧合，玛奇玛对着无家可去的流浪狗有了丁点的怜悯，施以援手；而伏黑甚尔则揣摩到玛奇玛的界限，总在合适的时候停止。在居住一段时间，甚尔挑衅几次无果后，他们渐渐发现，竟然真的可以和谐相处。 于是女主外，男主内。一拍即合，同居关系彻底达成。 伏黑之后甚至会想：这不又是被富婆给包了吗？ 就是这个富婆养的狗有点多。不只是家里，外面也是扎堆的人形狗狗。 在当家女主人眼里，他先是好用的四课军犬，再是熟练的遛狗达人，最后是才偶尔想开心一下时……戏弄到床上也可以的男人。 伏黑甚尔倒挺无所 谓的。比起以前纯粹的富婆交易，他还嫌现在寻开心不够多。 上班的时间快到了，玛奇玛看了一眼手机，黑濑悠太郎已经在公寓楼下停好车等候。她最后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带，交待还横在沙发上躺尸的傢伙。「别忘了带它们出去玩。」 「是是是。」 「回来前去一趟宠物医院。泡芙的耳朵需要让医生再检查一下。」 「是是是。」 「今天晚上要吃寿喜烧吗？我可以多带点食材回来。」 「是是是……冰箱里没肉了，带点牛肉。」 「那我就出发了？记得看家。」 「是是是，大小姐，快走吧。」 伏黑懒洋洋的咸鱼躺，一动不动。 只是这样看，还真难将这个家和狗狗们託付给他。果然男人还是要有些负担和责任心，才能打起精神吧？玛奇玛想了想，出门前还是好心说了一句。「如果你想去看小惠的话，遛完狗后尽管去好了。」 「是是……哈？」 「我出发了。」 出发上班的玛奇玛，自然对丢给黑髮男子多大的地雷毫无自觉。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番话，有多适合出现在重组家庭的情景剧里。 一瞬间，在家养伤时刷了好几部肥皂剧的伏黑脑海中出现无数画面。比如他牵着伏黑惠的手推到玛奇玛面前说这是你新妈妈，比如玛奇玛一脸温柔体贴地说阿娜答我会照顾好小惠放心吧，再比如伏黑惠先是别扭再是逃家最后被找回一家团圆…… 呕，不行了，再想下去他要吐了。 合家欢不适合伏黑甚尔，也不适合玛奇玛。 第90页 他们俩就适合养狗，拿狗当儿子就够了。 在松软的沙发上躺到骨头都要生锈，伏黑深吸一口气挣扎着起身，他顺手提着身侧的狗到面前。 「巧克力，要不和爸爸一道出去逛逛？」 「汪！」 「并不是去看惠那小子哦。」 「汪汪！」 …… 伏黑甚尔有个儿子。 这里指的是人类幼崽，不是和玛奇玛共同抚养的哈士奇们。 幼崽的名字叫伏黑惠，是他上上任老婆留下的孩子。今年六岁，现在读国小一年级。 玛奇玛从来不过问伏黑甚尔过去的感情史，后者也不想知道她在公安总部与咒术界有多么受欢迎。反正两个人目前都没精力再玩花里胡哨的，一个野心勃勃要剷除全日本的妖魔鬼怪，一个修身养性偶尔出任务主业养狗。对现在的生活，称不上满意，但也没改变的念头。 甚尔觉得光养活自己都够呛，再养个幼崽会顾忌太多，到最后一定会对不起死去的上上任老婆。 但是玛奇玛是认真提议过，如果把伏黑惠接过来住，能调整好甚尔懒散心态的话，那就接过来好了。反正家里空间够大，养个幼崽还不容易？ 对此，伏黑的想法是：这个家里，老子才是主内的那个啊！ 真接回来的话，会面面相觑感到尴尬的绝对不是玛奇玛。伏黑可以想像她作为母亲温柔浅笑的模样，但绝对想不到自己作为慈父呵呵笑着宠孩子的情景。 ……不如说他想像一次就抖一次，之后干脆连思考都放弃了。 伏黑惠已经读国小，绝对不是幼稚园那种随便煳弄的年纪了。更何况先前他还把伏黑惠的事当做遗言告诉五条家的小子。有五条少爷积极掺和，把伏黑惠接回来这事绝不会像遛狗一样简单。 在养伤那段期间，伏黑就联络上了曾搭档过的孔时雨。前刑事一番调查后就发现，五条悟果真在琦玉县找到了伏黑惠，甚至为了方便照顾让他转学到了东京。法律意义上，五条悟才是伏黑惠名正言顺的监护人，而「抛弃」儿子的甚尔，已经没什么资格去看他了。 更不用说，伏黑惠对他也没什么感情。据说那小孩甚至跟五条悟抱怨，自家死鬼老爸拿着富婆的钱去潇洒了。 ……仔细想想好像没什么错，自家儿子的评价又稳又狠。玛奇玛的钱确实挺多，他目前过的也确实挺自由的。 同处一座城市，哪怕是血缘联繫的父子，也不一定会相遇到。 毕竟东京实在太大了，二十三个区，千万级的人口，随便遛弯怎么会碰上呢？ 还是遛狗轻松，主要牵着绳子，放松心情，一路向前走就行了。 这样宽慰自己的伏黑甚尔，却忘记一直缠绕自己作祟的厄运。虽然在欧皇化身的玛奇玛影响下，他的烂赌运已经好转不少。可是在关键时刻，总是会掉链子的。 积极帮助伏黑掉链子的，正是他带出来的哈士奇。 在发现不知不觉间遛弯到某小学门前时，伏黑简直瞳孔地震，巧克力居然还好意思回头看他，嗷呜着十分得意。 拉着狗绳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这狗不会被什么咒灵给附上了吧 ？还敢坑他？？ ——丢了算了，不要也罢！ 「您好，请问您是来接孩子的家长吗？」 习惯性想抛妻（？）弃子（……）的伏黑甚尔，被校门口好奇的工作人员问得立刻回神。他勾唇冷笑一声，丢给对面老师一个嵴背生汗的眼刀后转身离去。走了一段路后再回过头来，就看到一个海胆髮型的小孩从校门里慢悠悠地走出来。 那正是伏黑惠，他从禅院家带出来，丢给五条悟的小孩。 小海胆背着个书包，看着乖乖的模样，没见长高，当然也没变瘦。他和校门前的老师道别后就在门外树下站定，很快就开来一辆闪亮的豪车。五条家的少爷戴着墨镜大步跨下车，笑眯眯地张开手。 「惠，我来接你啦——！！」 伏黑甚尔在心里鼓掌。不愧是最强咒术师，接孩子放学这种平常小事，能接出恢宏万千的丢人气势，绝非常人可及。 一时间，校门口三三两两放学的家长与小学生都投来好奇视线，伏黑惠黑下脸来，撅起嘴闷不吭声地钻进车内，留下被冷落对待的五条悟推推墨镜，假装什么事都没有。 「我们去接津美纪，今晚一起去吃大餐吧！牛排怎么样？」 「……随便了。」 看来那小子过得挺好的。 为了避开敏锐的六眼咒术师，把帽子口罩戴上的伏黑甚尔不知为何有些欣慰。他俯视脚边讨好着转来转去的哈士奇，哼了一句。「算你幸运。」 如果刚才真发生了什么，比如五条悟发现了他，又要打起来的话…… 甚尔不怕和五条悟再打一架。只是之后他会不管不顾，扔了这破狗就远走高飞吧。 巧克力无知无觉，撒欢地嗷呜沖在前面。伏黑嘆了口气，熟练地拉紧狗绳。「走吧，咱们回家。下午还要带你妹妹去看兽医呢。」 「汪！」 是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把那间公寓当做是自己的家呢？ 明明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禅院甚一，禅院直哉……这些人都还存活于世，甚至在离他在不远的地方。只要甚尔愿意，他随时都可以过去，和他们一同生活。 第91页 可是会放弃很多。尊严，自由，甚至生命。那些人索要的太多了，他这个贫穷吝啬惯了的人完全付不起的程度。 伏黑从未设想过有什么美好的未来在前方等待，命都是捡来的，未来怎样都好。他只是觉得，那间不大不小的公寓足够容纳得了他这个流浪者。七只狗，一个女主人。而且女主人还足够的知根知底，托得住他的信任。 这就够了。伏黑甚尔从不祈求太多。 「希望今晚玛奇玛带回来的是高级和牛啊……」 「汪呜！」 第43章 「我曾是特级的咒术师。」夏油杰说道。 「是, 我知道。」 「虽然违背了咒术法则，成了诅咒师，但我依然拥有咒力。」 「所以？」 「……我不会和恶魔签契约的。」 和夏油杰的这番对话发生的很随机, 甚至不在上班时间。 诚如游戏所说，除了推主线任务进程，在游戏中安排休息时间也很重要。哪怕标榜自己是恶魔中的社畜、社畜里的恶魔, 玛奇玛还是喜欢按时下班回家，趁着周末遛狗散步。 然而就是这样阳光明媚的休息日, 夏油杰不请自来，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找到了玛奇玛。彼时粉发女子一身休闲打扮，拎着狗绳站在宠物店外, 被高中生上来就直奔主题的话砸得有些无奈。消化完夏油杰说的重点，玛奇玛心想他和五条悟有些地方真的挺相似的。 比如会自说自话，甚至不看时间场合这一点。没发现她已经工作模式off了吗？ 「这么好的周末, 不好好放松一下会很可惜的。」 淡淡地将话题岔开, 玛奇玛同时递过去两条狗绳。「既然来了就帮个忙吧, 把泡芙和提拉米苏带进去。」 夏油杰不明就里地顺势接过，下一秒就被两只咧着大嘴唿哧唿哧的哈士奇舔了满下巴的口水。「汪汪！」 他肉眼可见地黑下脸来，但在瞥见玛奇玛看不清喜怒的神色后还是忍下来。任劳任怨地拽紧牵引绳, 随着玛奇玛步入店内。 宠物店内，前台的店员十分热情。「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吗？」 「麻烦给它们清洗干净, 然后……修剪一下毛髮吧，夏天气温太高了, 它们每一天都熬得很辛苦呢。」 玛奇玛认真地对店员介绍趴坐在地上的狗狗们。比起她这里训练有素、安静等待的五只狗狗，夏油杰那里已是苦不堪言——看穿高中生的地位远低于自家主人，两只狗子立刻狗仗人势，上蹿下跳。它们撒着欢开始绕圈嬉戏, 脖颈上挂着的牵引绳几乎把他给绊倒。 「玛奇玛小姐，拜託……」快把这两只疯狗拉开！ 她扫过去一眼，泡芙和提拉米苏瞬间安静，垂着尾巴小步熘过来坐下。留下快被狗绳缠成人质的夏油杰嘴角抽搐，被狗子的变脸速度震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 等安排好所有狗狗的清洁后，玛奇玛走出宠物店。身后跟着的是带着一身狗毛、难得有些灰心的夏油杰。大概是接二连三的挫折巨变，让还未满二十的前·高中生有些怀疑自己了。一只原本油光水滑的狡黠狐狸，此时变成单薄毛糙、怎么看都不开心的弱气狐狸。 「这样愁眉苦脸的表情可不是适合你，夏油。」 夏油杰苦笑，「被玛奇玛小姐的狗这么一通折腾，实在很难开心的起来啊。」而且没想到她竟会养这么多…… 她不置可否。「是吗，我倒觉得它们很乖的。」 距离领回宠物还有不短的时间，正好可以用来在公园里散步。路过自动贩卖机的时候，玛奇玛拿出钱包。她想着这个年纪的男生大概都喜欢甜滋滋的饮料，结果一问就看到对方摇头。「只有悟喜欢甜的东西。」 说完的他想起什么又是沉默，陷入自己的世界里。于是玛奇玛按照自己的喜好买了两罐咖啡，递过去一罐。 ——然后她看着夏油杰无知无觉地喝下一口，呛了出来。 「怎么是黑咖啡？」 「非常苦的味道。喝完一口心情更不容易好了，是吧？」 「咳咳……我并不是说，想要喝黑咖啡……」 「那你为什么要提起我五条君的喜好呢？」玛奇玛「啪」得拉开自己那罐咖啡的拉环，是卡布奇诺的口味。「这是小小的惩罚哦。」 「……」 「咒术高专的那些人，一时半会忘不掉没有关系。但还是少想他们更好。你已经选择这条路了，公安总部就是你唯一的庇护所。」 加班就加班吧，到底来谘询的是把自己甩卖价卖出的特级咒术师。玛奇玛喝了一口自己的冰咖啡，面前有些颓废的年轻人低下眉眼，似乎若有所思。「而且喜欢什么，就要大声说出来才对。什么都不说的人，到最后只会得到最不喜欢的东西。对未来的选择也一样。」 「玛奇玛小姐对我真的好严厉。」 夏油杰轻轻嘆了口气。「可以知道原因吗？尤其在对待悟的时候，玛奇玛小姐就是另一种态度了。」 「果然……最强『六眼』更容易被偏爱吧？」 夏油杰情不自禁说出的话语，包含了无数复杂的思绪在里面。他与五条悟的友谊没有半毫的虚假，然而对六眼咒术师有竞争之心，也是不争的事实。先前的夏油杰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过他的纠结。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有勇气面对真实的自己。 第92页 ——原来一直以来，他都在嫉妒悟。 号称最强的五条悟，明明可以轻而易举 做成任何事。哪怕是夏油曾苦苦坚持、那个「创造只有咒术师世界」的梦想，对于悟来说也是动动手指、唾手可得的。 但他却没有做。夏油过去的梦想在他眼里大概一文不值。 一直维持着的淡然摇摇欲坠，几近破碎。就在这时，粉发女子带着几分诧异的回答挽回了年轻人再次黑化崩坏的心灵。「我怎么会偏爱五条君呢？他又不属于我。」 「对着曾做错事的夏油，会有不同的要求也是难免……这就是严厉的『爱』吧？」 「……爱？」 「是啊，这是专属于夏油的『爱』。」玛奇玛流露的笑意，让身旁的人不由面红耳赤。「所以放宽心，我是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的。」 …… 夏油杰叛变、成为诅咒师的风声，已经传到日本咒术界的不少人耳里。哪怕没有明文张贴的通缉令，正道上的咒术师们都不会再容忍他的存在——对普通民众使用特级咒灵诅咒的事实，将会如影随形，一辈子都是他的罪证。 所以玛奇玛正努力切断他与咒术界的联繫，只有这样，被支配的特级咒术师才能全身心地依赖她，依赖对魔特异课。 提前毕业、跨入社会这个大染缸，看起来不是很友好，但夏油杰只能按照玛奇玛制定的规则办事。除非他变强，强到打破她设置的规则也无所谓的地步。 其实玛奇玛对他还是给予了相当大空间的。作为喜爱人类的支配恶魔，在对待不同来歷的军犬时也有相应的对策。若是原四课的恶魔猎人，就没有疏忽的余地；工具恶魔则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偶尔关注下工具的心理状态就行；伏黑甚尔是特殊的军犬，没有被支配的他需要关注心理状态，提供自由空间，适当的奖励也不能不少。 而夏油杰这样初来乍到的新人军犬，就得使用完全不同的策略了。 如何训练没有安全感的狗呢？ ——在明确地位的同时，亲近他，给他喜欢的东西就行了。 「苦咖啡也好，自己的未来也好，硬着头皮也要喝完。」 夏油杰下意识拿起那罐黑咖啡，当冰凉的手指被拉起时，喉咙间苦涩的液体都变得甜蜜起来。粉发女子无知无觉，把玩着他的手仿佛是非常有趣的玩具。「如果夏油还想继续帮助咒术师，那就放手去做好了。不必排斥恶魔契约，说不定你会在对魔特异课找到战胜五条悟的力量。」 说着说着，玛奇玛突然眼睛一亮。她想起被抛在脑后有一阵子、无业已久躲在总部里无所事事的某个恶魔。目光落在平静许多的夏油身上，她不由放缓语气。「或许真有一个适合你的恶魔在。」 「夏油，有兴趣和我去一趟公安总部吗？」 …… 未来恶魔曾提到的第三个契约者，指的正是夏油杰。 在与他见面的第一时间，形态诡异古怪的恶魔开心到手舞足蹈，差点没从被禁锢的地方爬出来。「终于见到你了，哈哈哈！没想到你真的把他找来了，玛奇玛！」 「我记得很清楚，我的第三个契约者将忍受最痛苦的死法！连尸体都会被百般亵渎，好笑得不得了，哈哈哈！」实在太过兴奋，未来恶魔雄厚的声线快彪出男高音来。「未来最棒！未来最棒！」 「……」 初次见到恶魔形态、或者用咒术师的话是 「可以口吐人言的特级假想咒灵」，夏油杰怔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这样呆滞的反应倒让未来恶魔有些不满，啧了一声。「小子，来跟我一起喊。」 「……喊什么？」 「未来最棒！未来最棒！！」未来恶魔举起拳头吼了两声，它胸口的独眼瞪得骇人无比。「喊啊！」 夏油杰：「…………」 「夏油比你要拘谨多了，未来恶魔。」看戏看得十分愉悦的玛奇玛，拿出钥匙打开牢房的大门。「进去吧，快点签完契约，你就能获得知悉未来的能力了。」 「没意思的臭小子。」未来恶魔嘀咕道，似乎被落了面子颇为不爽。「算啦，看在你死法特别的份上，我就饶过你吧。」 「现在把头伸进来，契约就能签下了。」它指了指自己黑漆漆的腹腔。「来吧，我已经准备好啦。」 然而夏油杰却依旧没有动弹。他僵硬着身体，满脸写着拒绝。「什么叫『最痛苦的死法』……」 突然之间，他有所察觉：一切都像失了控的列车，朝着错误的方向一路前进。从未有过的清醒渐渐席捲上来，他忍不住回头求助。「玛奇玛小姐……」 ——还是不要和恶魔定契约了吧？ 话还没说完，咒术师就直直撞入一双魔性的漩涡之瞳中。 「临阵脱逃一点都不帅气哦，夏油君，还是速战速决吧。」 「我命令你，去和未来恶魔定下契约。」 …… 已经完全支配夏油杰的玛奇玛，最后还要靠命令的力量去让咒术师定契约——可见夏油杰对恶魔有本能的不适应和反感。 可惜再讨厌也没有。木已成舟，未来恶魔彻底住进了夏油的右眼里。一直以来被担心的器官丢失倒没有发生，按照未来恶魔的说辞，它收取的代价，是要亲眼目睹夏油杰的死亡过程。 「听起来有点变态……」 第93页 听起来非常划算。玛奇玛在心里想。无论如何，这场交易的赢家都是她本人。 这大概是未来恶魔没有发现的秘密：在某人时，支配恶魔可以利用的不只是生命，连契约的恶魔能力也能借之使用。 换言之，凭藉着支配夏油杰，玛奇玛连同类的未来恶魔也能一同支配。绝对是一箭双鵰。 虽然周末休息时间被大大占用，玛奇玛的心情还是一路好转。就连咒术师捂着右眼问为什么时，她也只是歪了歪头，心态平和。「想要说『不』，也得有相匹敌的实力才行。」 高等支配低等，弱者顺从于强者——这就是世界运行的准则，玛奇玛也只是在对的时间，做对的事情罢了。 「可以短暂看到未来的夏油君，应该可以做不少事了。」她问道。「接下来你的目标又是什么呢？」 不得不接受现实，夏油杰低声回道。「……盘星教。」 …… 「哎呀，刚才那个脏兮兮的小鬼，还真是可笑，没钱还敢带着他家狗进来……」 七只哈士奇被打理得干干净净，精神焕发。从公安总部加班回来，收穫一场小小胜利的玛奇玛也是非常满意，上前耐心地将牵引绳装好。只是这一会工夫，她就听到宠物店店员们的闲聊。 「话说，那只狗真的是狗吗？不看脑袋上那玩意儿倒是挺可爱的……」 「可爱什么啊！快吓死人了！谁家狗脑袋上顶着电锯的啊！！」 「明明就是恶魔，那小鬼还敢养着，胆子太大了……不过是电锯恶魔，还是电锯狗恶魔呢？？」 「啊!不管了，还是通知一下公安的恶魔猎人吧……」 「打扰了，刚才不小心听到你们的对话。」 玛奇玛大步上前走到前台，将恶魔猎人的执照放在台上。就像变了一个人，粉发女子的气势让几个懒懒散散的店员下意识地站直身体。 「是……是！您有什么吩咐？」 「——你们提到的『电锯狗』，去哪里了？」 第44章 很可惜, 玛奇玛最后并没有找到少年和他的狗。 通过支配能力控制宠物店的店员，然而那些人的大脑里实在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小心闯进宠物店的少年带着眼罩，弱不禁风, 是个把贫穷刻在脑门上的小可怜；头顶着电锯的小狗恶魔乖巧可爱，是个抱在臂弯里也能随意行走的娇小款。 张开手臂想像了一下，玛奇玛不由被微妙地萌到了。 一定是只非常可爱的小狗。 顶着电锯头的小狗恶魔拥有名字, 叫作。所以电次——十年后那个金髮红眼、挥起电锯气势万千的青年，大概就是与店员口中弱得跟豆芽菜似的少年是同一个人。 这可能吗？玛奇玛记得很清楚, 十年后电次散发着混合着恶魔与人类的特殊气味，而且本人有着令人警醒的强大实力。可是宠物店残留下的气味泾渭分明，并没特殊到哪里去。而且十年后的电次与少年不仅是形象、气质也差别太大, 想来想去，玛奇玛也只能猜测，养着恶魔的少年之后会另有一番奇遇。 没有所谓「奇遇」的话, 一介普普通通的人类少年, 怎么会胳膊上长出恶魔的电锯？又怎么会把支配恶魔做成料理？ 青年有些颓废随意的眉眼, 语气里藏不住的怀念依旧历歷在目。画面一转，又落到砍过来的电锯和满袋的生姜食材上……玛奇玛不愿回忆，因为怎么想她都会觉得不快。 这大概是最困扰她的问题了。 太难确定了, 自己是想找到电次，还是不想找到电次的情绪居多。 从波维诺家族薅过来的十年火箭筒, 已经放角落堆灰了。但玩家偶尔会揭开那五分钟的记忆。再加上十年后甚尔的话，去考察每分每秒的细节, 期待从中获得任何一点关于的情报；有时候她也会重重合上记忆大门，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因为只要不去思考十年后，她依然是内阁直属的恶魔猎人玛奇玛、无人知晓身份的支配恶魔。 可现实却是，一涉及到电锯人, 她都有些难以冷静。到后来指派眼线去寻找电锯人，都没那么情愿了。 某种程度上，已经顺其自然地接受那个未来存在的可能性。就像她曾对夏油杰说的那样，弱者顺从于强者，高等支配低等。如果未来真有这样一个使用电锯、恨她恨得要命的人类（或者恶魔？），那么被杀到game over，也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是她技不如人。 只是被打败也就算了。被分/尸做成料理的操作，难道还要让被害人一道笑着接受吗？太难了。 如果未来的支配恶魔真惹了众怒、变成类同復仇者联盟眼里灭霸的顶级大反派，把她杀掉后挫骨扬灰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做成料理「吃了」？难道恶魔的口感还能比一般人要好吗？ 电锯人，电次。他未来会做的，实在不像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事。通晓各类勇者战魔王套路，对设定颇为了解的玩家理解不能；作为恶魔的玛奇玛同样理解不能。 但是，该面对还是要面对。支配恶魔有种预感：找到电锯人的日子很快就要到来了。 那个比老鼠还会躲藏的少年，和他的电锯小狗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苟且活着。但是好日子不会很久了，一旦找到电次和他的狗，玛奇玛必然会再次出击，绝不会让电锯人再有占上风的机会。 第94页 十年后听到电锯的轰鸣，只能苍白着脸应对的场景不会再发生。 ——她绝不会有第二次失态了。 …… 在宠物店偶然间听到的电锯情报，让玛奇玛对寻找电次再一次上心起来，更或许是因为她的「日思夜想」，许久没有动静的游戏姗姗来迟，发布一条支线任务到系统面板上。 提示：支线任务开启——找到电次（插insaan）。 没有提示，没有线索。游戏给予的除了给了电次一个官方名称就再无其他，对玩家的帮助实在有限。但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玛奇玛计划将蜘蛛恶魔作为调查兵再派遣出去，不同上次，这回调查范围有效缩小。从店员们的描述来看，现在的电次大概穷得兜比脸还干净，绝对不会住在东京繁华的区域。而这样悽惨的现状，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多半是父母双亡，惨一点的话可能连基础教育都没有完成。 有了这些线索，眼线的搜查将有效很多。她建议普林西，将搜查重心放在东京边缘的郊区、乡下法律模煳的灰色地带。那里恶魔横行，又有黑帮和民间的恶魔猎人啃食着彼此的势力——总而言之，那是好人家和正经市民都不愿去的地方，甚至连公安註册的猎人都不愿意踏入的泥潭。 恐怕没钱没势、还养着一只恶魔的电次，就住在那片鱼龙混杂的区域里。 「在很多年前，还是岸边队长带队时，他们就『清理』过东京郊区的恶魔 。和当时搭档的前辈联手，岸边率领的对魔特异课几乎将那里所有的恶魔都送进了地狱。」 难得在家办公，玛奇玛坐在沙发上翻开曾密封在档案室的材料。她对上面简略的几行字十分感兴趣。「也不知道他们的契约恶魔会是什么样的。」 知道又怎么样，你还想把他们全都收下吗。』 几乎都能想像出某个人会说出口的风凉话。她顿了顿，看向客厅的另一端。没事就躺在沙发上陪狗玩的黑髮男子，今天居然罕见的不在，难怪家里空荡荡的有些吓人。 玛奇玛不由有些分神：社交圈子基本覆灭了的甚尔，还能去哪？ 「普林西，你知道甚尔去哪里了吗？」 面前待命的蜘蛛恶魔摇了摇头。「甚尔大人今天一早就出门了，并没有说他的安排。」 没有支配的坏处就显现出来了：在想知道伏黑的情况时，连他的所在地都不清楚。黑髮男子的「失踪」在心里小小转了个弯，玛奇玛垂下眼睑。「算了，不管他。」 她把注意力放回文件，手指在纸上轻点。「公安猎人的『大扫除』后，没过几年……送进地狱的恶魔又回来了。之后那片区域被恶魔和黑帮反覆占据，让当地居民苦不堪言。」 「这是正常的，恶魔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只要当地居民对恶魔的恐惧还在，它们就能在地狱復活，然后再被召唤到现世中来。」 普林西的这番解释，多少是正面向玩家填补了这个游戏世界的恶魔设定。而作为天生即是非人类阵营的玛奇玛，听得非常认真。「恐惧是恶魔力量的绝对来源。而名字越恐怖，自身力量也就越大。」 「最恐怖的就是地狱里从未经歷过死亡的根源恶魔。比如地狱恶魔，还有暗之恶魔……」普林西说着说着就打了个寒颤。「连恶魔都害怕它们。」 「公安的档案里倒没有这些恶魔的资料。」 「因为召唤的代价吧。」普林西说道。「召唤一次大概要献祭五六个壮年期人类的生命，可能对于人类来说，要支付的代价还是太超过了。」 这倒不一定。人类最擅长献出的就是同类的性命。如果利益的筹码加大，他们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夸张一点，那些窝在地狱里的根源恶魔累成996也是有可能的。「『蜘蛛恶魔』，一定是有很多人害怕。」 玛奇玛微笑道。「……那么『支配恶魔』呢？」 原本还流露出一丝笑意的普林西，立刻低下头去不敢搭腔。玛奇玛也没有再逼迫她。不想说也无所谓，反正她肯定没有那些根源恶魔可怕。 「之后找到电次的事情，就拜託你了。」 蜘蛛恶魔离开之后，玛奇玛给自己沖了杯咖啡。刚坐回原处准备继续处理公务，门口就传来钥匙转动和狗狗唿哧跑动的声音。除了那个男人不会有第二人。 「总有一天我要把狗绳拴到你的脖子上，甚尔。」 玛奇玛淡淡地提了一句。但很快被玄关处传来的奇特味道吸引了注意力。「你把什么东西……带回来了？」 「你自己回过头来看就知道了。」 出去熘了一趟狗，但闻起来像在血泊里打了个滚。甚尔少见的带着一身血腥气。哪怕他衣着干干净净，玛奇玛也有理由怀疑，他是不是随便闯进服装店买了一身便装，连领口的标籤都没撕掉。男人大跨步走进客厅，拿起她的咖啡杯豪爽地咕嘟咕嘟灌起来。而玛奇玛则走向玄关，对着扔在前门地毯上动来动去的麻袋大皱眉头。 「一股血的臭味。」 她仔细闻了闻。地上原本翻滚着的麻袋一静，继而扭动得更疯狂了。「你带个魔人回家做什么？」 「不是你说，四课需要更多人手的吗。」 扫荡完咖啡，接下来打开冰箱寻吃喝的甚尔头也不回。他心满意足地从冷藏柜里翻出啤酒来。「路上正好遇上，然后就带回来了。」 第95页 用套麻袋的方法把未来的同事带回来，可以，这很甚尔。「她的实力怎么样。」 「可以用血液创造武器，勉勉强强吧。」 「和你比呢？」 甚尔不屑地哼了一声，冰箱关得震天响。「你说呢。」 「……什么叫『正好遇上』，你这刀疤大叔！明明是那几只臭狗，一直追着本大爷的猫不放啊！！」 终于从麻袋里挣扎爬出来的魔人，是个头顶红色恶魔角，长着一口利牙，有着暖金色长髮的少女。于其说是少女，在玛奇玛看来更像个脏兮兮的野猫。经歷了不知怎样天翻地覆的混战，浑身散发着血和垃圾的臭味。 小野猫手臂使劲挣开绳索，她龇牙咧嘴，尖锐的后槽牙都在咯吱作响。「本大爷要杀了你，还有那几只臭狗……」 还没从地上爬起身，有着十字纹路的金色眼睛就对上圆圈纹路的眼睛。玛奇玛俯下身 体，好奇地打量呆滞的魔人少女。 「抱歉，那几只狗是我的宠物，它们一直很顽皮。」 狗狗们争先恐后围过来看热闹。玛奇玛随手抱过一只，手指在油光发亮的皮毛中穿梭。它们像狼一般的蓝眼睛炯炯有神，直视被围在中心的魔人。看得出来，这些哈士奇很感兴趣，大概以为主人带来了新玩具。 张口就是嘴臭发言的魔人少女趴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她说不清这股压力的来源到底从何处而来。可能是这七只讨厌的大狗，可能是不远处正在看笑话的臭男人，也可能是用一双魔性之瞳紧紧盯住她的粉发女子。 那个自称名字叫「玛奇玛」的女人还在说话。明明那么温柔，却带着让人逃脱不得的恐怖气势。「甚尔的眼力确实不错，变成魔人却没被恶魔的食慾给控制，这样的你有值得一试的空间。大概会很适合对魔特异课的风格呢。」 第45章 自进入游戏以来, 玛奇玛从未做过梦。 从现实意义上来说，闭着眼睛、躺在游戏舱内的就是在做梦。虽然睡着很平静，其实大脑正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 激烈地工作中。 已经在梦境之中的玩家，却在游戏内的夜晚里，陷入一个极美的梦中梦。仿佛置身在无限风光的沙滩大海, 她能听到海鸥的嘶鸣，海浪的拍击。阳光醉人, 脚下踩着的沙子细腻如丝织，徐徐海风吹拂之下，有说不出的畅意。 然后她就看到身着一袭黑色长裙的人影。 被风吹拂、贴合在皮肤上的裙子, 衬出美好优雅的女性曲线。虽然看起来是纤细高挑的体型，舒展的肩背却像即将展翅的燕雀，流淌着柔和的力量。 那是的背影。 人习惯于将目光放在他人的背影上, 玩家也是如此。所以在看到那个正在眺望远处的女子时, 她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原来, 那个人就是我。 那正是登陆游戏页面上，初始状态的玛奇玛。 角色卡上的黑裙女性神秘莫测，有谜一般的魅力。当她回过头时, 那双金色眼睛里燃烧着非人质感的温柔。仅仅靠着两相对视的目光，柔软的火焰不断辐射而出, 似乎给予无限的力量。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是件幸福的事，因为人可以不断生出被眷属爱着的安全感。 玩家凝望着, 对面的女子也望着她。如同镜中的倒影，她没有感到任何不对劲，内心只有海水般无穷的平静。 黑衣长裙的女子缓缓伸出手。过来。』 走过去的时候，玩家才发觉自己穿着一件相同的黑色长裙。她与站得极近, 那双温暖的手臂拥抱过来还带着舒适又贴心的香气。柔软的胸腔，不止传递着心跳，还有皮肤的温度。她闭上眼睛，静静享受着不带任何目的的拥抱。 持续十秒以上的拥抱会让人体产生催产素和多巴胺，除了提升情绪，还能缓解孤独和恐惧。玩家对这个世界倒没有恐惧之心，只是偶尔莫名的孤独，想来独自站在海边的玛奇玛也是一样的。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拥抱彼此的，没有任何稜角。面对镜中的倒影，即使是支配恶魔也会不自觉流露出最平和的笑容。我们是一体的。』 多少相信自己一些吧。』 「咚」得一声巨响，不知从何处传来，梦境空间荡漾出无数涟漪，连一望无际的海平面都有些起伏不定。仿佛感知到外界的动静，她松开怀抱，连一丝流露的真情也被收起，金色的圆圈眼中再看不出半点波澜。 又变回角色卡上充满人外感的女神。 醒来吧。』 女神这样说道，她睁开了眼睛。 怅然若失的感觉铺天盖地，连梦境的真实性都在虚幻远离后变得可疑起来。但是——绝对有什么发生了。玩家的人格在催促，她下意识点开游戏面板。 房间外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独自坐在黑暗静谧的卧室内，头髮还松散挽着的女子面对自己的角色卡，不由沉默下来。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关闭再次点开后，变化依旧存在。 她和的同步率，被调高了。 …… 房间外的噪音连绵不绝，似乎有人不怀好意，准备靠噪音攻势把前一晚通宵工作的当家主人折腾成神经衰弱。 到最后，玛奇玛不得不把同步率诡异抬高的事情放在一边，开门先去解决制造噪音的人和动物：狗狗们全被赶到楼下禁足，魔人猫咪在角落瑟瑟发抖，而在与难得认真的玛奇玛切磋一番后，另一位主犯灰头土脸，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第96页 「哈，至少把你从房间里赶出来了。」 如果他身上没挂着擦伤的话，听起来大概更有说服力一些。 面包，果酱，咖啡，沙拉。桌上的早餐十分丰盛，看来蹭吃蹭住的部下还知道要发挥点作用，否则指不定哪天流落街头。玛奇玛拉开椅子坐下来，揉了揉眼角。梦境带来的影响还在持续。同步率被贸然提高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她现在就处在有些微妙的眩晕状态中。 看了一眼角色卡，果然如此。系统显示后台正在下载更多信息，几兆的下载量看不到头。显然被提高的数值等于被迫加重的负荷，这大概对玩家本人有直接的影响。 91%的同步率，果然还是有些危险了。 这具身体里只有9%的玩家做主导权，一不留神就会被占据九成的给覆盖掉。她还不清楚，那些彻底被覆盖掉人格的现实玩家最后变成怎样。在尝试无法调回同步率后，玛奇玛还是决定先观望一阵再说。 一杯清水推到面前，甚尔在打量她。 「你没睡好？脸色好差。」 「没有……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而已。」 想起梦里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玛奇玛的眼睑垂 下。「我很少做梦，这回稍微有些陷进去了。」 「是很不好的梦吗？」 「……是个很温暖的梦。」 也不知道是不是误解她说的话，高大的黑髮男子哦了一声，听着有些阴阳怪气。「我还以为你最近把兴趣转移到高中生上了，原来不是吗？」 玛奇玛皱起眉。「你在说什么？」 「为了那奇怪刘海的诅咒师小子特意跑去咒术高专，听说后来还把五条家的少爷抱上手了？」 甚尔扯起嘴角，绿瞳中闪着冰凉的戏嚯。「我没记错的话，之前在神奈川你还招惹了一个高中生吧？前两天那个姓黄濑的高中生特意来东京，专门找救下他性命的玛奇玛小姐道谢，这事还没平息下来呢……」 「大小姐，你可真是太忙了。」 一直安静听他们说话的帕瓦，谨慎地抱着猫咪躲在角落，目光在两人之间来迴环顾。 作为刚来到现世没多久、处事经验基本为零的魔人，她所依靠的就是从地狱里磨练的野兽般的直觉，随时感知来自外界的危险。无论是被独臂肌肉男抓住，还是和粉发大魔王同住屋檐下，帕瓦都是外表战战兢兢，看似被糖衣炮弹折服，其实内心一直花式爆粗，想藉机逃跑。 但此时此刻，柔软的床铺和丰盛的食物，都无法再让帕瓦动心了。她抱紧猫咪最大程度的降低存在感，努力抑制住夺路而逃的冲动。房间内的压力席捲而上，几乎让她抬不起头来。 「你的话太多了，甚尔。」 ——呜呜，为什么要让她一个刚出新手村的魔人经歷这些啊！ 伏黑甚尔皱了皱眉。鼻间有些发热，他伸手摸了摸，滚烫的鲜血让他的瞳孔微微一缩。来自天与咒缚的血，对于恶魔而言像大补品一样美味。连角落里缩着的帕瓦都忍不住探了探脑袋，张着嘴巴无声斯哈。 「……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甚尔道。「你什么时候学的？没见你用过。」 闻着血味的玛奇玛无动于衷。「军犬是不需要汪汪叫唤的。你只要在需要的时候提供作用就行。」 「被说中就开始转移话题，你以为我会放弃吗？还是太小看我了。」 一把按住鼻樑上的穴道止血，黑髮男人满不在乎地抽几张纸巾，擦了擦脸就丢到一边。手臂撑在桌上向前倾靠身体。「至少解释一下吧，你不觉得给咒术师们太多关注了吗？」 「欸，有吗？」 血已经止住了，伏黑甚尔无言地看着她。帕瓦则抱着猫来回看他们俩，大气也不敢出。 最后还是粉发女子嘆了口气，摊手。「好吧，是有一点关注。」 「没办法，我喜欢人类，就像人类喜欢狗。」 甚尔靠得太近了，很适合做一些亲密的事情。于是玛奇玛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髮，「而且不管是谁，都非常喜欢我。」 她在心里默念，除了五条悟。 看似轻浮随性、其实从未放下过警戒心的最强，为什么不学学他的好友，直接认输投降呢？很遗憾，哪怕两次直面失落的五条悟，六眼的咒术师都从未从内心屈服于玛奇玛。这让支配恶魔有些苦恼，到底要用什么方法对付他比较好。 果然，还是要增强实力，引来更多的军犬吧？ 不过，「表现出嫉妒心的甚尔也很有趣。放心好了，五条君是不会打扰到我们的。」 被恶魔的手按住头顶，伏黑绷着脸几乎要气笑出来了。「我，嫉妒？」 「难道不是吗？」玛奇玛轻描淡写，说出的话却直白无比。「可能对甚尔来说，出门在外的我一直和不同男人保持来往，反而限制你去找女人。换位思考的话，嫉妒生气，确实值得理解的。」 「但是不行，甚尔是我救下来后的私有物。再辛苦也得忍着。」按在甚尔头上的手微微用力，玛奇玛柔声强调。「偶尔嫉妒下没问题，万万不能出去找别的女人哦。」 说完她又低头思索。「会对结过婚的男性太苛刻吗，实在忍不住的话，用手或者道具处理你的欲望吧。」 「…………」 男人呆愣住的表情很可爱，多少让粉发女子愉悦到。收回手后终于有了些食慾，玛奇玛微微一笑，拿起一块沾着果酱的吐司。 第97页 「还有早餐，谢谢帮我准备了。」 ——这不是，完全没有回答问题么。 明明是当爹的年龄，还被人当作孩子般的揉头髮，伏黑甚尔纠结着脸，最后只能泄气地坐回座位，表情凝固成一团复杂。虽然已经知道玛奇玛是个偶尔会打直球的女人，但能把这样有冲击性的话讲得不尴不尬，哪怕皮厚如他也甘拜下风。 「你这女人……」是如何做到这么坏的。 坏女人玛奇玛安之若素，继续享用她迟来的早餐。借着甚尔小小的出了口气，她突然对调低同步率的事失去兴趣。没什么不好的，甚至变得更强了。 而房间里的另外一个非人类却不怎么想。 同样经歷太多的还有帕瓦。只是一个早晨就围观到不好的东西，她咬牙切齿暗下决心：一定要逃！ 好不容易来到现世，绝不能为了一口饭待在这个窒息的牢笼里的！ 虽然玛奇玛家的床也很软很舒服，残废肌肉男做饭挺香血液更香，猫咪也喜欢这里，连客卧的厕所都是自动清洁的…… 「一会我们就去公安总部哦，小帕瓦。」 被点到名的魔人少女浑身僵硬，任由享用完早餐的玛奇玛将她拉起来。「让你加入是我一个人的决定，但是最好还是认识一下对魔特异课的大家。这样有一份工作，也能更好的认识人类社会吧。」 「怎么样，开心吗？」 「开，开心……」帕瓦无声呜咽，快抖成一张魔人筛子。 呜呜呜，大魔王真的好可怕…… 怎么办，好想杀几个人类给自己鼓鼓劲啊…… 第46章 对血之魔人帕瓦的（被迫）加入, 对魔特异课很快被划分成两派——「这里为什么会有魔人」派与「玛奇玛小姐做什么都对」派。 前者大多是公安系统里原先的骨干，主要来自一二三课，不贊成让嗜血的魔人加入；后者基本由玛奇玛带领的四课组成, 除此之外，还有来自京都的黑濑和天童美智子摇旗吶喊。 「魔人加入怎么了，玛奇玛小姐举荐的话, 肯定对所有恶魔猎人大有帮助！」 「谁知道那些有怪物性格的死人会做出什么事啊！我前两天出任务才被一个魔人给阴了！」 「但这个魔人是玛奇玛小姐举荐的，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而话题的中心、血之魔人双手插腰, 高傲的下巴翘得快到天上。「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根本不知道爷有多强！」 有恶魔猎人故意激她。「那你倒是表现一下啊！」 「哈！这还不是小意思！！」 帕瓦大摇大摆地走出公安总部，顶着路人惊恐的目光左突右撞。最后二课的负责长官日下部不得不派出几个恶魔猎人跟上去。「餵, 别无视规定就离开总部啊！」 有人迟疑地看向粉发女子。「玛奇玛小姐，那个魔人头上的恶魔角太显眼，会引起市民恐慌的……」 「帕瓦不会玩耍太久的。」或者说不敢。那个魔人女孩不知为何怕她怕得要死, 显然知道她的底线在哪里。「我们等等看好了。」 没过多久, 帕瓦与跟着的恶魔猎人悉数回来。 每一个恶魔猎人都表情呆滞, 浑身浴血。吓坏了的同事忙冲上去检查：无人受伤，身上沾着的是恶魔的血罢了。 「这个女的真是疯了……」 离开公安总部后的帕瓦，很快靠嗅觉锁定目标。她先是一路狂奔撞翻无数行人, 再使用自己的血液制作重锤，从天桥上一跃而下、把下方正欲吃人的恶魔砸了个稀巴烂。街上的行人都没生命危险, 只是在睁眼看到一片血海后，精神受到了极大的重创而已。 「最过分的是, 那个魔人顶着一头的血还敢去问路人『爷是不是最强的』！」 一身恶魔臭味的猎人拼命擦脸，自我嫌弃地攥紧手帕。「最后还是街边波洛咖啡厅的服务生打电话叫来消防车，才把这事解决……呃，好臭！」 「玛奇玛小姐, 警察厅那里发来通知，说要派人过来问询……」 「可恶，推特上已经出现实时热搜了！」 「玛奇玛小姐，你真要留下这个魔人吗？」 众人期待焦灼的等待，玛奇玛沉思片刻，再看向被人嫌弃后撇嘴站在窗边的魔人少女。刚穿上的猎人装束没多久，此时已被恶魔血液染成了干涸的红色，散发着难闻的味道。她倒没怎么介意，只是无聊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讨厌的人类，讨厌的恶魔，这个世界太讨厌了，给爷爬！』 「当然，小帕瓦的能力比我想像得要有用呢。她会加入四课的。」 「？？！！」这是脸色大变的恶魔猎人和帕瓦。 「只是需要有经验和手段的前辈教导，放心，这件事会解决的。」 玛奇玛一锤定音，其他三课各有意见，总之争论不休。到最后双方较劲，在晨会一番唇枪舌战后，「玛奇玛小姐做什么都对」派赢得了胜利。 当然，这其中还有公安高层人士默认的原因在。毕竟其他三课再不喜欢队伍内有魔人混入，也挡不住来自总上司的压力。 「如果岸边师傅从中国回来……」 「现在的对魔特异课四课是玛奇玛带领的队伍。」 那位脸色常年保持乌云密布的高层说道。「不用在意岸边会有什么想法。如今四课正经歷重组，旁人都不会参与人员的调动。至于你们几个，只要听从玛奇玛的指挥就好。」 第98页 「可是……！」 「你们要违抗命令吗，姬野，早川！」 被公安部老大噼头盖脸的训斥后，持保留意见的二人组在走廊上碰见等候多时的玛奇玛和帕瓦。魔人少女左看右看极不自在，躲在粉发女子的身后不说话。玛奇玛倒是依旧平静，还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唿。「早川，姬野，好久不见。」 「我想让早川带领帕瓦做一段时间的任务。」 玛奇玛直截了当地说道。「教会她基本的规则、如何与同伴合作就可以了，小帕瓦是个实力不错的魔人。你可以放心尽管教她。」 长相秀气的青年蹙着眉，将目光落到藏在女子后方的魔人身上。帕瓦鼓着嘴巴，目光一撞后立刻做出吐舌翻白眼的鬼脸。 「能带着本大爷是你的荣幸！感到庆幸吧，人类！！」 早川秋脸色灰暗。「……我不会和她合得来的。」 「我并不是想让你和小帕瓦做朋友。这个孩子 刚来现世没多久，对这个社会没有任何认知能力。只要控制她对血液的摄取，她是不会对民众造成威胁的。」玛奇玛将手搭在帕瓦的肩上，向前推了几步。 「她需要一个『兄长』好好教导……你会帮助她的吧，早川？」 仿佛被「兄长」这个词给刺到，早川秋沉默下来。原本严厉的目光也出现一丝破绽。再看向帕瓦时，他的态度不自觉的转变：虽然一看就是个粗鲁无比的魔人，但少女的动作不难发觉她的不情愿。大概觉得自己被众人排斥、孤立无援到了极点，于是她像所有动物会做的那样，用张牙舞爪的模样吓退周围的人。 「看什么看啊！小辫子！」 如果这个魔人真的能改变的话…… 「我愿意让帕瓦加入到队伍里来。」 「秋君？！」 「但是……请允许我用最严格的态度去对待她，玛奇玛小姐。」 挡住不可置信的姬野，早川秋的语气十分坚定。而粉发女子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没问题。」 早就从他的记忆里，玛奇玛知道是早川秋的软肋。他对逝去的家人一直抱有悔恨和怀念，连向枪之恶魔復仇的宏大目标，都是起源于此。 既然如此，那就给他一个「家人」好了。 燃烧着生命讨伐恶魔的早川秋，表现的正直与坚定都无需质疑。按照他毫无杂念的意志力，足够做出正确的决定、顺带教会初来乍到的军犬……或者说被迫做军犬的猫咪。 「如果小帕瓦失去控制，或者表现地太过有攻击性，就地处决就行。」 被点名的魔人少女浑身一激灵，满脸写着「爷都这么乖了还要害我人类和玛奇玛都不可理喻」的敢怒不敢言；早川却毫不意外。本来他们就是一群恨恶魔入骨的人组成的队伍，对待恶魔的态度自然毫无妥协。「我知道了。」 于是计划得逞的支配恶魔挂起浅浅的笑容。「我相信你的判断，早川。」 …… 由于帕瓦的暴力出击，给对魔特异课的长官们带来不大不小的麻烦。警察厅警备局当天派人来评估恶魔猎人的工作状况。帕瓦的天降大锤确实对恶魔造成了精准点杀，但她也让外面的普通市民怀疑，对魔特异课里是否就是一群乱来的血腥暴力狂。 评估人员到来前，玛奇玛在办公室研究东京郊区的地图。按照蜘蛛恶魔汇报的结果，她们对电次和那只小狗恶魔的所在地逐步排查，搜索至今已经将范围缩小到一个非常可控的区域。 然而问题出现了：还未寻找的区域内，先前是黑帮占据的地盘。如今却出现强大恶魔和大量死人的味道。腐肉和恶魔气味交杂在一起，连玛奇玛的老鼠眼线也迷失了作用，可见那里的环境之恶劣到了怎样的地步。 「如果藏身在那里的恶魔能制造大量的死人，而不是吃掉的话……」 玛奇玛托着下巴思索。「那应该是能力很方便的恶魔吧？操控死人作为武器，是不错的计策。」 翻找对魔特异课保存的资料，能依靠人类制造武器的恶魔有不少。但对照出的强大恶魔，除了有德国的恶魔猎人、圣诞老人持有的人偶恶魔，就是曾被民间和公安通缉过的丧尸恶魔了。 她倒不相信那个老得快掉渣的恶魔猎人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日本境内，只是在东京郊区突然出现那么一大片污染区域，玛奇玛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是后者在作祟。丧尸恶魔曾有好一阵子在公安的眼皮下销声匿迹，说不定正是得了黑帮的庇护。 回想起来，那个少年孱弱又颓废的样子，很大可能是被当地黑帮给控制了。即使他拥有恶魔做宠物，也意味不了什么。这个社会本质就是人互相压制，人吃人的社会。 不光是人吃人，恶魔也吃人。总有一方会被吞噬。 不知道电次，是不是已经变成死人的味道了？ 「普林西，叫上甚尔……不，先不用管他。」 争执就发生在不久之前。玛奇玛觉得先放置那个得意忘形的男人一阵比较好。「让四课几位新入职的恶魔猎人跟上吧，如果真要对上丧尸恶魔，藉此歷练他们一下也不错。」 「新入职的猎人？那是要让那个诅咒师……」 「是的，就说是有特别任务，让夏油按时参加。」距离夏油杰和未来恶魔签订契约已有一段时间了，玛奇玛需要知道两方磨合的情况。让恶魔附身到有咒力的人类身上还是歷史的首次，希望她不会看到一个被未来恶魔玩坏掉的诅咒师。「让他在老地方等就好。」 第99页 普林西顺从地点头，消失在传送拉链之中。玛奇玛活动一下身体，从挂衣架上取下西装大衣。虽然现在天气转热，但对恶魔来说气温从不是问题。她还是习惯打扮整齐再出外勤。 更何况这是她第一次动身去找电次和他的小狗恶魔。或许对游戏而言，只派遣部下和老鼠去寻找电锯人实 在缺乏诚意，只有她亲自到场才能见到电次本人。 就在玛奇玛套上衣袖的时候，门被颇有礼貌地敲响。几个和对魔特异课画风完全不同的警察鱼贯而入，为首有着奇怪眉毛的青年一脸严肃，站定在她的办公桌前俯身行礼。 「初次见面，我是风见裕也。来自警察厅警备局企划课。」 「你好，风见君。」 游戏提示的人物介绍同时弹出，玛奇玛扫了一眼就关掉了。「是评估小组啊……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前来拜访的风见裕也，目前是警部补的警衔。虽然不属于同一系统，相比升至长官级别的玛奇玛还是等级较低的。这也是风见裕也不卑不亢的同时，也恪守礼仪的原因。 大概是来之前才恶补的恶魔猎人相关知识，风见的言语间对对魔特异课的很多常识十分陌生，但说起猎人的战斗方式和四课重组后的新人员，他还是底气十足的。 「……魔人当街猎杀怪物事件，在人民之间引起不小的争议。我们希望能彻底评估公安部对魔特异课的作战方式，以此决定是否让人类以外的猎人加入进来。」 风见说道。「一切都是为了国民的安全着想，希望玛奇玛小姐不要介意。」 「怎么会？将日本人民的安全放在首位，是所有公安人员该做的。」 玛奇玛一边说着，一边分神注意随风见而来的那几位警备局警察。严肃板正的面孔，缺少恶魔猎人的疯狂劲，怎么看都是典型不过的普通公安人员，直到她的目光落在后方一位皮肤微黑的金髮青年上。 「正好，我一会要带着部下去讨伐潜伏在郊区的强大恶魔。」同时再把期待已久的恶魔小狗找出来。「如果有兴趣的话，欢迎各位跟随我们一同出发。」 「但在出发之前，我希望能和风见君的上司好好交流一下。希望他能告诉我……」 玛奇玛微微一笑，意有所指。「波洛咖啡厅的咖啡，有那么好喝吗？」 提示：人物介绍已更新。 第47章 在看到这样的角色卡后，玛奇玛的第一反应是他的兴趣真独一无二啊, 太与众不同了。 除了安室透，还会有谁把国家当做自己的兴趣对象呢？ 在众人前出其不意的揭开安室透身份, 她没有对如何获悉做太多解释，只是掠过咖啡厅的话题，邀请警备局的人和四课一同乘车出发。一路上玛奇玛都能感觉到, 那个小麦肤色的青年藏得很好的探究视线。不过这没什么值得在意的——既然安室透擅长的是情报收集，那就让他尽情收集好了。 再怎么样，玛奇玛这里也有他的把柄。没想到这位瞒着同事打多份工（说不定还漏税）的时间管理大师, 还和她一直抱有兴趣的有联繫。 以后寻找枪之恶魔的肉片, 恐怕还要从「波本威士忌」那里多多获得消息才是。 汽车飞驰, 向着东京西南市郊飞速前行。玛奇玛坐在车后排的座位上，此时的她全神贯注，透过乌鸦群落的眼睛, 俯视临近的目的地。 现实世界里的日本，老龄化是持续多年的难题。而游戏世界也是如此, 把难题照搬过来。驶离市区范围后，聚集的人群便很难见到。天空被杂乱的电线桿划出一道道的线条, 街道两侧的房屋大多因为人员搬出或者离世而废弃，行人更是寥寥无几。 驶出高速公路后，众人在附近找到一家最清净的加油站。趁着警备局的人做补给的功夫，玛奇玛顺势走进加油站旁的便利店, 向前台的工作人员打听南区的黑帮状况。 没想到刚听到黑帮这两个字，他们就脸色大变，脑袋摇得一个比一个快。 「在这里没人敢向警察泄露情报……你们都是公安来的吧？趁着还没被发现，赶紧走吧！」 便利店的门口传来欢迎光临的机械音，电动门打开又关上。玛奇玛没有理会，她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继续问道：「这里是从东京进入南区的唯一交通要道，如果是黑帮一定会设立关卡监视，可以告诉我有哪些面孔呢？」 店员们瑟瑟发抖，他俩吓得苍白的脸上，黑漆漆的眼珠不自觉地往粉发女子的身后看去。 脚步声停下，一只冰凉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玛奇玛嘆了口气。「原来已经在了么。」 下一个瞬间，她旋身闪过后方敌人的攻击。身体下潜的同时一拳击出，正中男人的腹部！ 后方的敌人没有生人的味道，倒带着尸体的腐臭味。这也是她没有保留实力的原因。看似不足为奇的一拳，却瞬间洞穿了敌人的腹部。血液飞溅，对方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便利店另一侧的冰柜门上！ 货架被撞倒的声音，骨头折断的脆响，还有人类男性吓到快尿裤子时的惨叫，叮铃哐啷，几乎组成嘈杂混乱的交响乐。玛奇玛捡起地上的铁棍，顺手掂量了一下。刚才敌人大概想过用利器去袭击她，可是为什么，那个人一定要触碰她的肩膀呢？ 等到看清倒在一片碎玻璃中的男人时，她才明白过来：袭击者早已是没有思考能力的丧尸一具，但他手指上沾着的黑血，却有着感染普通人的效果。 第100页 「使用分头袭击的策略，看来丧尸恶魔也是有一定智慧的啊。」 店外同时传来连续的枪击声，多半是公安的人同样遭受袭击，正在反抗。丧尸男挣扎着还要爬起来，女子握在手上的铁棍直接插过肩胛骨，将这具行尸走肉死死钉在地上。 「玛奇玛小姐，敌袭！你没……」沖入便利店大门的安室透，就这样看到玛奇玛从尸体旁边平静走开的一幕。 「我没事，安室君。很遗憾，看来公安四课探访南区的任务被提前暴露了。」玛奇玛问道。「外面的人有受伤吗？」 「……警备局的一名警察被那怪物的手抓伤，以防万一，我们已经把他绑起来了。」 一说到这个，安室有些低落。「四课的各位都没受伤，不如说……」 ——那些一直不受关注的恶魔猎人，从丧尸的攻击下保护了他们。 「那名警察才刚刚从警校毕业，还没工作多久……」 「绑起来没有用，中了丧尸恶魔能力的普通人是无法转变回来的。你的那位新人部下，其实已经牺牲了。」 没时间和安室透说些煽情安慰的话，玛奇玛从货架凌乱的地面上捡起没拆封的打火机，递到他的面前。微黑肤色的金髮青年诧异地抬头，就看到四课的女长官用认真的眼神看着他。 「唯一能处理干净的方法，就是烧掉。」她回过头去，冲着已经傻了眼的店员说道。「麻烦二位，把另一具尸体搬出来吧。」 …… 刚来市郊没多久，日本公安就因丧尸恶魔的暗袭折损一人。狂化变成丧尸的那名新人警察最后由风见裕也含泪开枪。尸体仍带着神经抽搐，被堆在加油站外的灌木中烧成灰烬。 同样被烧成灰的还有便利店内袭击玛奇玛的丧尸刺客。被扔进灌木丛堆里前，刺客身上硕大的空洞，倒是让安室透瞪着眼震惊的看了好一阵。 无论如何，这突如其来的暗杀让日本公安警醒。不只是意识到有智慧恶魔的狡诈兇恶，更多是他们同行随时担着性命之忧的不易。警备局确实得到机会评估了四课的实力，但这收取的代价实在过大。几个后辈警察在上车后都还没控制住情绪，涕泪横流中又有些难免的恐惧。 相比之下，公安四课的几个新人倒是情绪稳定。其中多是先前就在民间做的恶魔猎人，同伴的生死往来他们早就见惯，既然入了这一行，他们早已默认自己的每一天都是捡来的。 「原来这里的黑帮已经彻底和丧尸恶魔搅合在一起了。」 翻开着四课提供的丧尸恶魔资料，安室透默默咬牙。他们重新坐上加满油的公安用车，只是这一次，公安选择的路线要低调很多，再不会开到显眼的大路上了。「这样的话，处理黑帮的不又是你们对魔特异课的人了吗，普通的日本警察，根本没有对付怪物的超能力啊。」 「恶魔猎人也没有超能力，都是孱弱的人类而已。」 「……什么？」 「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是普通人。」 玛奇玛举着手机，一边等待对面诅咒师接听，一边分神回道。「除非是和恶魔签订契约、做出相对应的牺牲，普通人是无法指使恶魔的。使用超能力什么的更是天方夜谭。」 「你们做恶魔猎人的，还挺有觉悟。」安室透沉默一会才道。「玛奇玛小姐……你的契约恶魔，又是什么呢？」 「这个嘛……秘密。」 玛奇玛笑得有些狡黠。而在电话另一端，迟迟都未出现的夏油杰终于接通电话。 抱歉，玛奇玛小姐，我大概没办法加入这次行动了。』 信号很不好，对方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我现在……在距离东京很远的栃木县山村……』 咒术师……需要……解救……滋啦……』 「没有关系，之后回东京时我们再见也不迟。」 有了安室透他们的加入，强行让诅咒师身份的夏油杰出任务确实不合适。于是玛奇玛顺水推舟地放过他一马，直奔主题。「直接使用你右眼里的未来恶魔：由我带领的四课任务，会如何呢？」 滋啦……未来……它说有干扰……滋啦……看不了太多……』 「没有关系。告诉我，它能看到什么。」 电话那端传来滋滋作响的杂音，仿佛有谁正举着块钢板拼命摩擦——夏油杰到底跑到什么去了，深山老林吗？玛奇玛耐心地等待着，这股严肃又执着的气氛，连坐在对面的安室透都不自觉被感染，坐直了身体。 任务会顺利完成，但是你将死在那个人面前。』 滋啦作响的杂音蓦然消失，电话那边只有邪恶低语的未来恶魔的声音。 支配的恶魔啊，你为什么要鲁莽地靠近危险的本源呢？』 你不幸的阴云正在一点点靠近，都怪你要去找那个怪物，哈哈，哈哈哈……』 「……」 对面的青年还在担忧看她。一直等到手握剧本的恶魔笑完，玛奇玛才慢慢回道。「你这不是看到很多吗，未来恶魔？」 「有劳你操心，可惜我是不会死的。」 来自未来恶魔带着嘲笑的尖锐恐吓，玛奇玛却超乎本能的冷静下来。对着游戏页面点击存档，粉发女子的脸上渐渐浮起笑意，连见惯美人的安室透都有些被惊艷到。「在没见到前，我是不会死的。至于见到后，就更没可能了。」 第101页 支配恶魔笃定地说道。「那个孩子会一直保护我的。」 在别人记忆里看到的贫穷电次，十年后举着电锯手的颓废电次。这些画面上下交错，逐渐与记忆里的某个场景相重合。玛奇玛终于回想起她曾在公园里的一次偶遇，那个抱着小狗、怯怯躲在灌木丛中不敢踏出一步的金髮少年。 话说回来，恶魔这么好的记忆力，怎么会忘记那个木愣愣盯着她看的小狗呢？ 明明那只眼睛里的绝望和期待像火光一样闪耀，他从未变过。即使是十年后的电次，在见到玛奇玛时还是闪过狂喜的情绪的。 「那个孩子啊，最喜欢我了。」玛奇玛说道，「他是绝对捨不得我死的。」 …… 发自内心喜爱着玛奇玛小姐的电次，正经歷前所未有的危机。 不是缺粮危机，不是波奇塔走失危机，更不是卖了一颗蛋蛋就很后悔的危机，而是——被一群丧尸包围，人生最后一刻的大危机。 挥着波奇塔的电锯拼命砍杀丧尸，连电次都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身体传来的疼痛挤压着神经末梢，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咬牙在黑暗的仓库内奔跑起来。 「波奇塔，对不起，这大概就是最后、最后的一刻了吧……」 「话说回来，我到底再坚持什么呀，刚才那老头砍我的时候，就已经在肺上砍出个洞了，呵呵，呵哈哈……咳！」 这一切都从他进入仓库起开始崩坏的。 电次从来都不曾想过，原来负责交待任务的黑 帮老头早就和丧尸恶魔定下契约，甚至被控制着给了电次一刀。那刀来势汹汹措手不及，不仅刺穿了他的肺部，同时还重伤了抱在怀里的波奇塔。 眼下小狗恶魔耷拉着尾巴奄奄一息，看起来非常不好的样子。电次紧了紧手臂，喃喃道。「坚持住啊，波奇塔！」 ——等出去之后，找到公安的恶魔猎人，就能把黑帮老头和那个丧尸恶魔给一网打尽了！ 「不能再失血了……咳咳！」 电次捂着嘴巴，努力想咽下喉间涌上来的血。跌跌撞撞奔跑的腿脚越来越没有力气，但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他单手抱着波奇塔，朝着光线透入的大门奋力跑去！ 「只要能逃出去，逃出去！！」 如果能和波奇塔活下来，他就一定要再去一次东京！ 去找玛奇玛小姐！不管用什么方式，都要找到她！！ ，俨然成为电次坚持到这一刻的目标。其实他早已像不清那个女人的长相，他只依稀还记得，那位女性有着世界上最温柔的笑容，就像天使一样美好。 「你是附近的恶魔猎人吗，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电次我叫电次我叫电次！！可恶，可恶啊！」 少年在黑暗中叫喊着最后一刻的忏悔：为什么那时他就没有说出来啊！ 在死亡临近的时刻，电次就是沙漠里干渴到极点的旅人。他不断垂死挣扎，哪怕是跌倒在地也要蠕动着前行。 因为远方有海市蜃楼，那里的绿洲就是他唯一的想望。 ——我一定要和波奇塔，活下去！ ——一定要再次见到玛奇玛小姐！和她告白，和她结婚，和她做这样那样的事情！！ …… 「你怎么还没死呢？」 不知不觉跟到少年背后的丧尸恶魔，有些苦恼地皱了皱脸。做恶魔这么多年，它还从未见过像这样残喘苟活的人类。明明都已经失去意识了，却还由着身体肌肉的记忆向前爬行。 话说，这个少年是因为死到临头了才脸上带笑的吗？笑得真是噁心。 挥舞着硕长的触/手，丧尸恶魔操控着数不清的丧尸们，朝那个无意识向门爬行着的少年指去。 「杀了他！」 尸潮一拥而上，惊起无数仓库门外的乌鸦飞散而去。不断推进的丧尸越来越多，少年和他的狗很快被完全覆盖，消失不见。 …… 直到丧尸恶魔突然听见，一声拉响电锯的突兀轰鸣声。 「敢妨碍我和波奇塔的梦想，你去死吧！！」 电锯人，诞生了。 第48章 沿路的房屋几乎都被废弃, 乱生的杂草覆盖了所有的道路。空中的乌鸦盘旋尖叫，宛如报丧的女妖。如果不亲自来一趟，确实很难想像在日本东京附近还存在这样混乱破败的地方。 安室透抬头看着天空。「我总觉得, 那些鸟在找人。」他又道。「日本应该有乌鸦恶魔之类的怪物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安室君。」真正操控着乌鸦的支配恶魔对此说道。「我们还是继续前行吧。」 每个恶魔都会有在意的事物。对于丧尸恶魔来说，传播丧尸病毒大概就是它最喜欢做的。只要感染上病毒就受恶魔操控。如果病毒传染到一整个区域, 那它就能坐享其成，做无冕的君主了。恐怕当时和黑帮的交易, 也是打得这个主意。 在这片荒芜之地上，拥有防护力量的警署和警务站最先遭殃。紧接着就是不愿加入黑帮的居民们。循着痕迹，日本公安在居民区外缘抓到不少丧尸化的人和动物。这些行尸走肉看似毫无目的地流窜, 但多半也是在寻找生者，用病毒去感染更多人。 搜查到后来，他们也只能承认：仅靠对魔特异课四课无法解决问题, 这个区域需要从上而下的整改。致使这片区域陷入泥潭的是人类黑帮与恶魔的勾结, 这里早已失去了该有的秩序。 第102页 三观健在的安室透依然还能做出分析。「所以和恶魔做出的契约, 也会导致这样的局面发生吗……」 「吭！」 来自四课的老资歷之一、荒井一博伸手捏出狐狸造型的手势，从空气中冒出的硕大狐狸嘴飞快将堵在前方的丧尸吞下。「哪有想对人类好的恶魔啊？再没有明显敌意的恶魔，也会本能地想让我们不得好死。臭狐狸就一直惦记着从我身上多咬一块肉！」 「算起来这应该是第三波攻击……玛奇玛小姐, 恐怕是丧尸恶魔的力量增强了。」 「……还会继续增强？怎么可能？」把空弹夹换掉，风见裕闻言有些震惊。「从到这里开始, 不是一直在杀丧尸吗？」 「那些都是虾兵蟹将，恶魔分分钟就能制造一堆出来。以丧尸恶魔的实力, 完全可以打造一个兵工厂。」 荒井一手叉着腰，大喇喇给外行科普。「因为我们的队伍里，开始出现了。」 他示意地往后方撇了撇脑袋。来自四课的新人们还好，组队在一起, 不时干掉几个冒出来的丧尸；没经歷过如此大阵仗的警备局成员们，虽然还维持着表面的警戒，但看攥在手中的配枪、惨白流汗的脸就知道，这些人的心理压力已达到极限。过不了多久，他们当中一定会有撑不住精神崩溃的，到时候怕还会激起连锁反应。 「恐惧一直以来都是恶魔的饵料。表现得越害怕，恶魔就会变得越强。」玛奇玛尽职说道。「对抗恶魔的方法之一，就是不要怕它。」 向警备局解释工作也是评估项目的一部分。哪怕在任务中表现得有些扯后腿，四课也有责任保护他们的安全。不过在这群再普通不过的人类警察中，倒也有蒙尘的宝石存在。看到安室透和风见裕也的对敌反应，玛奇玛心想这两位的胆量倒还不错的。 以后对付黑衣组织，不可避免会和警察厅的人有更多接触。要不要就在这里，对他们使用能力呢？ 天空中一直盘旋不歇的乌鸦群落，突然发出悽厉的嘶鸣。其中一只扑扇着翅膀落在断裂的树梢上，黑豆豆似的眼睛转动着看他们。 「噶——！！」 「接下来我们分头行动。」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一直表现谨慎的粉发女子突然当机立断，开始下达命令。「由四课荒井带队，保护警备局企划课各位的同时，尽力剿灭干净这附近的丧尸；我将挑选带着几位新人，从小路走直袭前面埋伏的丧尸恶魔。」 「是！」 「等等！」 四课这边行动很快，两队人马迅速分好。安室透下意识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想拦住走在前面的粉发女子，立刻被跟随长官两侧的猎人们挡下。「为什么突然做这个决定，玛奇玛小姐，能给我们一个理由吗？」 「没有什么理由，我只想尽快解决掉丧尸恶魔，避免更多的伤亡出现。现在分队也是为了警备局的各位着想。」金色的圆圈眼划过那一张张充斥着恐惧的脸。「你们也想赶快回家吧？」 沉默，是无声的认同。顶着后辈们带着压力的目光，小麦肤色的青年不得不退让一步。 「我明白了。」 玛奇玛笑了笑，带着她留意的几位新晋猎人，朝乌鸦眼中的那间仓库前进。 分头行动是迟早会发生的事。至于真正的缘由，她当然不会告诉安室透。 选择调查南区的主要目的，是玛奇玛要找到那个带着小狗恶魔的少年。 或者说是此行的唯一目的。 少年的所在地已经 让乌鸦发现。正巧那里还是丧尸恶魔的真正巢穴，留在这里陪一群外行打打丧尸失去了所有的意义。等到丧尸恶魔被解决掉，四课剩下的人也能把残余的丧尸清理干净。 话说电次看到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那只叫波奇塔的小狗恶魔会怎么样，有没有可能已经忘掉她了呢？ ——忘掉也没关系，以后他们有的是时间，可以创造更多的回忆。 绕过凌乱狼藉的小路，前方不远处就是一间带着浓厚恶魔气息的仓库。仓库的铁门大敞，透不出一丝光线，但是刺鼻的血腥腐臭味源源不断地传出来，仿佛仓库里发生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 只是这股浓郁到催人呕吐的气味里，好像还有似曾相识的味道。 是什么味道呢，像恶魔，又像人类？ 随着这股淡淡的气味，粉发女子的步伐不由地加快。她站定在仓库的大门前，身后两位随行的部下喘着气跟上。「玛奇玛小姐，这里……」 所有想说的话语都被眼前的一幕停住。 他们看到活生生的地狱。 …… 血海，由遍地断臂残肢涂抹成的血海。尸山，由数不清的丧尸对垒拼凑的死亡之山。 喷溅的尸血撒得到处都是，连挑高的仓库房顶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地上更是凝结出一片片深黑色的血泊。让人几乎找不到可以踏入的空隙。 滴滴答答，血水溅落的声音一刻不停。少年模样的人影赤/裸着上身，愣愣地站在黑暗之中。原本是头部的地方，被硕大可怖的电锯头和两排尖锐的机械利齿代替。两只胳膊用尽气力般的垂下，还有残留的血从电锯齿片上不断滑落。 其中一个部下忍不住低声喃喃。「怪物……」 如果这里的一切都是电锯头做的，那确实是个怪物。 第103页 换成是任何一个公安警察，在看到此情此景后，恐怕第一反应就是开枪或者放出恶魔，将看起来穷凶极恶的电锯头直接处决。身后的两位部下也颇有这个意愿，几乎下一秒就要捏出狐狸造型的手势召唤恶魔。 但是玛奇玛没有任何想杀掉他的念头。这个脏兮兮满身脏血的少年，就像一个新鲜得不得了的谜团，终于被隆重地放在面前。 十年后的电次也和现在一样，都散发既非人类也非恶魔的味道。所以电锯人到底是什么，气味改变的电次还是算是先前见过的电次吗？ 没有理会部下的劝阻之意，玛奇玛直视着电锯头少年，一步一步地径直走近。鞋跟在混泥土的地面上踏出清晰的足音。 电锯人一动不动，任由他人靠近。终于，彼此的距离只有一掌之长。 ——是足够她仔细观察的距离。 变身成电锯怪人的电次，身高略高于她。于是粉发女子背着手，仰起头细细打量着电锯人，似乎连锯齿的数量都想一一数清。 「玛奇玛小姐……」 「难怪没有反应，看来是用尽体力后失去意识了。」 电锯人的头部机械感十足，玛奇玛很有伸手去触摸那两排利齿的欲望。可惜蓦然打扰一只受惊应激的小狗会被咬的，何况这只还是能把丧尸恶魔撕成碎片的勐犬类型。 玛奇玛想起不久前游戏给出的支线任务。然而打开面板，该支线任务依旧是未完成的状态。 怎么会，明明电锯人（插insaan）已经被找到了？ 围着失去意识的少年打量，甚至在部下惊慌的喊声中指尖碰了下那耀武扬威的电锯齿片；不知道为何，电锯人依旧没有醒来，像彻底断了电一样毫无反应。游戏提示也是迟迟没有跳出。 这让玛奇玛不由有些困扰：该怎样唤醒小狗呢？ 难道要她在这里动手、砍下电锯人的头，靠对自身危险的本能反应去强行唤醒怪物吗？ 「或者我用的方式将你唤醒呢？可这又是难得的重逢，使用能力的话，总感觉会破坏气氛呢……」 思考着电锯人对策的玛奇玛，对躲在角落伺机出动的敌人并没有怎么注意。然而站在死角方向的两位部下，却突兀看到有残余的丧尸窜出阴影，朝他们敬爱的四课长官跃去！ 丧尸大张着嘴，挂着涎水和血液，即将咬上女子线条美好的脖颈！ 「玛奇玛小姐，小心——！！！」 「嗡！！」 一秒钟，或者只有一瞬发生的事。电锯头的少年高高地扬起手臂，一举朝着玛奇玛背后的丧尸砍去。 快得如同一闪而过的雷电，残留在视网膜上的只有惊人决绝的一击！而那只按捺不住潜伏的丧尸，被电锯直接一分为二！ 没了脑袋的尸体像破口袋似的扑簌倒地，脑袋则滴熘熘地滚动到地上，被电锯人一脚踢飞。玛奇玛对这突然的攻击毫不在意，她的目光停留在电锯人身上，始终没有离开。 「终于要 醒来了吗，电锯人？」 她温和地看着，电锯少年点了点头，又点了点头，半/裸的上身跟着轻颤，幅度越来越大。挥出那惊艷一击的电锯人，渐渐甦醒了过来。电锯的间隙内不再是漆黑的一片，而是有光存在。 ——那是带有意识的，属于人类的目光。 「是电次，我的名字，是电次……我叫电次……」 少年的声音断断续续，有些羞怯，更多是固执的重复，带着金属的质感。于是玛奇玛换了种问法。「决定要醒来了吗，？」 「抱我，抱我一下……」 「……」 电锯头的间隙后，那代替人类眼睛部位的「光」在抖动。少年的声线中有的不只是恳求，还有卑微的期待。 她沉默地看着电次，然后扬起少年最喜欢的笑容。 「当然。」 不需要靠得再近，因为彼此之间的距离足以让她张开手臂。在抱上去的一刻，少年下意识放松自己的双臂，电锯锯片朝下。任由粉发女子的香气充斥在鼻间。 那温暖的体温、从胸腔传递过来的平稳心跳，还有女子近在咫尺的秀美容颜，在瞬间融化了他坚硬的外壳。 「是你，居然真的是你，……」 电锯人确实在融化。造型可怖的金属脑袋消失在空气里，留下一张面红耳赤、心弦撩动的少年的脸。他体力不支倒在玛奇玛的臂弯中，笑声都是喘出的气音。「嘿嘿，我不是在做梦，真的是你，玛奇玛小姐……」 「太好了，我的梦想，又近一步了……」 「你没有在做梦哦，电次君。」 没有询问少年的梦想，玛奇玛对着久违的任务完成音满意一笑。她垂下眼睑，对着还靠在她手臂上的少年说道。「先前在公园时没来得及和你介绍，我是公安的恶魔猎人。」 「现在的你有两个选择，一是以人类的身份做我的宠物，加入四课。二是以恶魔……」 「……公园！没想到玛奇玛小姐还记得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电次十分急切，眼中跳跃着喜悦的光芒。「我和波奇塔……我们都记得玛奇玛小姐！」 「……电次？」 「我选一！想要做玛奇玛小姐的宠物！」 少年挣扎想爬起来。顶着玛奇玛有些错愕的目光，他红着脸紧紧握住那只白皙柔软的手。 第104页 「能做玛奇玛小姐的宠物，贊爆了！」 第49章 「所以说, 你的小狗波奇塔消失，变成你的心脏了。」 「是的……玛奇玛小姐不相信吗？」 「确实有那只小狗的气味从这里散发出来。」 玛奇玛伸出手指，点了点少年赤/裸的上身。在电次的胸口上, 有一条黑色的绳索挂下来, 绳索尾端的三角形拉环, 与波奇塔的尾巴一模一样。手指灵巧地勾起拉环, 轻轻扯了扯。少年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我的鼻子很灵，能从这里一口气闻到恶魔和人类共同存在的味道。」她微笑地说道。「这种情况很少见。你的朋友还在，它现在正安静地活在你的『心』上。」 「若不是拥有波奇塔的友谊，电次君恐怕早就死在那间仓库里了，你真的太幸运了。」 「呜……玛奇玛小姐……」再扯拉环他就要变身啦！ 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少年的脸皱成窘迫与羞涩的一团。刚才还在丧尸堆里杀得疯狂尽兴，满腔都是怒火宣洩的畅意。如今却被女孩子的手玩弄得心慌腿软，站都快站不直了。 虽然确切来说, 玛奇玛更感兴趣的是波奇塔的尾巴。 「那么, 既然你决定要跟我走, 有一件事需要说清楚。」 就在少年濒临忍耐极限，粉发金眼的女子终于好心松手, 就此放过他颤得快飞出来的灵魂。「待会出去, 电次君可能会见到公安部的恶魔猎人。他们都是比较严格的人，会追究你的身份来歷, 甚至会怀疑你被恶魔的力量控制，想方设法要处决你。」 「不用担心, 我会保护电次君。」感受电次纯粹的快乐情绪，玛奇玛不着痕迹地顿了顿，继续道。「你可以什么都不用回答他们。」 「这里实在不是什么适合聊天的地方。等到出去之后，我会再和你解释的……如何做一个好宠物。」 小狗的尾巴摇得飞快, 那活泼要起飞的劲，连玛奇玛的部下们都为之侧目。离开仓库的时候，其中一位就按捺不住，上前低声问道。「有没有可能是魔人假扮的？那个电锯的造型我从未见过……恐怕不是一般的恶魔。」 「如果电次君的人格是恶魔，那么他应该一直维持在电锯头的造型上。现在的他确实是人类。」 放眼东京对魔特异课接手的所有稀奇古怪案例，电次和他恶魔小伙伴的情况大概还是尚属首例。但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见部下还想再说什么，玛奇玛继续说道。「丧尸恶魔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吧？既然电次君有这样的能力，他完全够格加入四课的队伍。」 「可是……」 「保持警醒没有问题。若是他犯下任何违反规定的事，就动手清理掉好了。」 她在心里冷酷地补了一句：虽然按照对魔特异课里那些猎人的综合实力，通通都是给电锯人送菜的份。 亲眼目睹上司的特殊对待，哪怕是电锯人的狰狞画风、大boss丧尸恶魔的粉碎性结局带来了双重压力，玛奇玛的部下还是忍耐着不安，不再多言。 另一方面，仿佛对他人的排斥和敌意毫无知觉，电次表现出惊人的恢復力和没心没肺。他一步一个脚印地跟着玛奇玛，不时偷眼瞅一下旁边的人，然后嘿嘿的傻笑。在他们穿过封锁区绕到电次先前的住所、问及有什么要取的东西，他摇了摇头，十分爽快。「不用了。」 「一定要带上的就是波奇塔，玛奇玛小姐说它活在这里，那以后就更好随身携带啦。」拍了拍胸口，电次对那间低矮篷房的一眼，是他告别过去的最后方式。 「以后我和波奇塔的家，就是在玛奇玛小姐身边了。」 想起电次答应得飞快的「做玛奇玛小姐的宠物」，粉发女子不由地沉默。少年还光着上身，站在细雨后的凉风中有些萧索。她脱下西装大衣，递了过去。 「穿上吧，电次君过一会还要见很多人呢。」 少年呆滞了一下，捧着衣服的样子像是捧着珍宝。穿上衣服后的他，脸红得更厉害了。 「玛奇玛小姐……」 只是一些平常的小恩小惠，为什么？ 玛奇玛其实是有些不解的。加上先前的偶遇，他们的相处统共不超过三个小时。到底是什么原因，电次对她的态度会这么热烈到直白呢？ 她生出一些探究的情绪。不仅是对着电次毫无保留的信任，也有对十年后电次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系统提示的角色介绍更新还挂在页面上。在回去的路上，她带着好奇点开更新后的电次角色卡。 真是似曾相识的问号……←这是玩家的第一反应。 不和系统描述天花乱坠的世界最强比，就是对比队伍里某个多重身份的一般人警察，这份信息也显得简略过头了。 虽说是重要剧情人物，然而这份更新的有用情报少得可怜，几乎都是玩家靠现在情形能推断出来的东西。游戏是在有意隐藏关于电次的剧情吗？还是说他本身就是一个意外。只看这动不动就填问号的 待遇，她还真怀疑电次才是真正的成长型隐藏男主。 ——而且兴趣是她，是什么意思？ 目标就更奇怪了，乱码？ …… 由于丧尸恶魔的覆灭，曾被控制的丧尸群们也是实力大减，变成待宰的泥塑木偶。清理工作对于恶魔猎人变得轻松了很多。在与带队的荒井和安室透一行人汇合后，他们交换了彼此获得的情报。另一队先说明居民区边缘清理丧尸的情况，而玛奇玛也在解释丧尸恶魔被消灭的情况后，向同事们介绍了电次。 第105页 「电次君是讨伐丧尸恶魔的主力。他过去是民间的猎人，对付恶魔上也很有经验。」 少年乖乖地站在她身边不说话。当着安室透和他身后警备局众警察的面，玛奇玛把对敌丧尸恶魔的过程轻描淡写。「我决定推荐他加入四课的队伍里。具体细节可以等回东京后再谈。」 「玛奇玛小姐……以往你都是用这种方式来补充四课成员的吗？」 安室透的脸上挂着点血，看上去经歷过一番恶战。他打量了一番穿着玛奇玛大衣的少年，立刻收穫了对方无声的龇牙咧嘴。「这个年纪，应该还是个学生吧？」 「喂喂你这黑……」 「电次君对恶魔的恐惧天生较弱，在战斗方面有极佳的天赋。公安总部一直都需要像电次君这样有价值的人才。」 打断了小狗忍不住的汪汪叫，玛奇玛随意地将话题转移到个人的重要性上。有时对上位者的不敬之言还是放在心里比较好，电次初来乍到，以后还有的要学的。「希望警察厅的各位能通过这一次的评估，理解恶魔猎人的特殊之处。」 「一个恶魔猎人能从恶魔手中救下一万日本国民的生命，而优秀的恶魔猎人能救下更多。」观察着安室强自平静下的波澜，玛奇玛给出她的致命一击。「甚至是全日本。」 「通过这次任务，想必安室君对对魔特异课的工作有了很多不同过去的看法。」粉发女子语气平静。「那么四课的评估，有没有通过了呢？」 …… 从遇见梦寐以求的理想女性那一刻开始，少年就很快乐。 上车时跟着玛奇玛并排坐很快乐，顺带救了被肌肉恶魔控制的路人小女孩很快乐，和玛奇玛在休息区吃乌龙面和热狗很快乐，在聊到消失的波奇塔，难过的同时又因为玛奇玛的安慰而快乐。 「这么说，当初是你先救下受伤的波奇塔，用你的血作为交换的契约，才会在一起生活的。」 「枪伤啊……」 玛奇玛一手扶着腮，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坐在桌对面的少年艰难地捞着乌龙面吃，面条啪嗒掉回碗里，他耷拉了一下又重新振奋精神，抖着手再试。 「电次君，泡涨的乌龙面也能吃这么开心，你可真像一只狗啊。」 「嘿嘿，这么奢侈的吃饭，我以为会是下辈子才有的事……」 因为再次使用了电锯能力，电次失血得厉害，手臂酸痛得不行。他左右看了看周围那些各自休息中的公安警察，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玛奇玛小姐，我好像夹不了乌龙面……」 「？电次君是想让我餵你？」 「……如果，如果可以的话！！」 还没有到新家，小狗就开始试探该有的界限了吗？玛奇玛从桌上拿起筷子，挑起碗里的一根面条。电次犹豫不安地确认下她的神色，然后大着胆子张嘴，露出一口鲨鱼牙。 「啊——」 然后下一秒就看到玛奇玛自己吃了。 「……？！」 她摇了摇头。「泡涨的乌龙面，味道果然不怎么样。」 小狗震惊地瞪圆了眼，有些不知所措。玛奇玛把电次面前的碗推到一边，再把店主新送来的那份推过去。「电次君还是吃我的这一份吧。」 「玛奇玛小姐，所以……」 「自己吃哦。连那么可怕的恶魔都可以消灭，吃饭这种小事，对于电次君还是能做到的吧。」 小狗垂下尾巴，怏怏不乐了。 「是……」 还以为能被温柔的玛奇玛餵饭……原来她还有这样严厉的一面。 如果在这个时候对她说不的话，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吧。 被玛奇玛委婉拒绝，电次有些难过，但又有意料之中古怪的释然感。果然救下自己的人不会一味地对他说好，而且那些公安警察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莫名的敌意和危机感一直环绕在身侧。被这么多双眼睛同时瞪着，少年背上的鸡皮疙瘩不时爬起来寒毛直竖。 选择跟玛奇玛走，会是个正确的决定吗？ 玛奇玛小姐很好，那个姓安室的态度也勉勉强强。但公安的其他那些人，表情难看得像在看什么垃圾。 他会被当作恶魔给杀掉吗，被丢进监狱教/化所也说不定……跟着回东京的话，能住进玛奇玛的家吗？ 胡思乱想很能分散注意力，电次自己都 没发现，他竟然真的用那只快没知觉的手夹起面条。热腾腾的乌龙面被几辈子没吃饱饭的小狗扫得一干二净，连汤汁都吸唿吸唿全部吞下肚。 「真好吃啊……」 他不挑剔食物，但还是要说刚煮出锅的乌龙面口感更好！ 玛奇玛摸了摸电次的头髮，软乎乎地很舒服。「做的不错，电次君。」 一点点的郁闷立马被扔到九霄云外，他又变成那个快乐的电次了。 温暖的食物真的能治癒心灵，但玛奇玛的触摸更能让他快乐。 这样有些严厉、但又很温柔的女性，是真实存在的吗？ 好喜欢玛奇玛小姐，他以后要和玛奇玛一起吃饭，一起生活，一起？！&*！……好多好多的事！ 「……」 玛奇玛诧异地挑了挑眉，收回手。只是普通的食物而已，至于开心到冒粉红泡泡吗？ 这个孩子的快乐，还真是简单又单纯啊。 …… 第106页 回程的路上，电次看起来有些坐卧不宁。在表情挣扎了好一阵子后，他终于忍不住地把心里颠来倒去很久的问题问出口。 「玛奇玛小姐，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呢？」 前方开车的司机轻微地打滑了他的方向盘，连副驾驶座位上喝着水的安室透都呛了一下，被这扭捏着一发直球的少年打败了。 ——这种问题，就不该直眉楞眼地问出口啊！ 万一女生想给你下套怎么办！这么傻乎乎的样子，不就是「我喜欢你请利用我」的标准反应吗？ 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安室透没吃过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电次从头到尾对玛奇玛的挥白旗投降行为，让他非常恨铁不成钢。「电次少年，你啊……」 电次不想和一看就是颜好的黑皮现充讲话，深红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玛奇玛。 而玛奇玛，也是有史以来被首次当面质问，她开始思考这样的问题。 「唔，这个嘛……」 第50章 坐在车前排默默听完两人对话、内心已经嘀咕翻了天的司机和安室透, 自然无法影响到陷入思考的玛奇玛。少年盯过来又想矜持的样子莫名有点可怜，她垂下眼睑，干脆避开视线。 「喜欢的男生类型么……」 真奇怪, 明明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在这里却突然卡住了壳。就好像9%的玩家和91%的玛奇玛产生截然不同的答案。一个想说a, 一个说可以是a但一定要加上b。 这种情况虽然偶尔会出现, 但人格当中总会有一方做出些许让步，正是这样的合作让玛奇玛一直都是同步率超高的最佳理智状态。然而这一次，属于【玛奇玛】的恶魔人格莫名地强硬起来。 「之前都没有考虑过这个，唔……」 玩家顿了顿，最终还是说了下去。「见到电次君后才知道，还有像你这样特别的人存在着。」 「……特别……」 「我喜欢的类型，大概是像电次君这样的吧。」 咔的一声轻响，屏息听八卦的安室透下意识捏扁手里拿着的矿泉水瓶子。 说完后的玛奇玛也在暗自思考, 是不是连她也被染上直来直去的怪毛病了。这样的答案, 会让这个一根筋大脑充血的吧？ 抬眼看向就坐在身侧的少年。大概是接连的喜悦致使大脑多巴胺分泌过剩, 他显然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等一个字一个字接收信息后，电次的脸上从渐渐泛起一种……梦幻到迷离的表情。 「那不就是我吗……」 「……」 选择在这个时候开口, 只是一句话就让电次魂不守舍, 足以可见她内心深处的恶魔有多么不同寻常。 这还是第一次，玛奇玛发现原来她内心还有这样深黑色的恶趣味。这种强烈想要捕获, 把某人抓紧在手里的欲望，出现得太过头了。 ……不, 支配恶魔想要的大概不是电次，应该是【电锯人】才对。 91%的支配恶魔，在亲眼目睹电锯人的强大实力后，不可避免地产生好感, 甚至想就此拿下电次，从而支配杀伤力极强的怪物。然而身为恶魔猎人兼玩家的玛奇玛，却又没那么在意惊鸿一瞥的电锯人。眼下她只是有几分不知如何应对的困扰，因为少年的行为太过坦率了。 不论是阅歷还是经验，电次的一切很浅薄，像盘子一眼都望得见。正因为什么都不曾拥有，少年的胆子出乎意料的大。似乎只要玛奇玛多问一句，他就会打开整个自己，展示一腔纯粹燃烧的爱意。 玛奇玛没有说的是，当电次靠近的时候，她甚至产生过会被他源源不断热情灼伤的错觉。这份错觉也让她的探究心越发深重了。 如果当时在废弃仓库里找到的是像帕瓦一样的魔人，玛奇玛就不会考虑那么多，万事不决直接支配，就像她曾对夏油杰迪诺他们做的那样；可现在的电次分明是习惯离群索居的野兽。他的内心混沌，欲望混沌，也只有从外表才能看出是人类而已。 「电次君。」 用聊天气一般的轻松口吻，玛奇玛很自然地看向少年，同时使用支配能力。「等回了东京，你和安室君一同先离开好吗？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欸？我不要和臭男人走！」 电次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下一秒他又恳求道。「玛奇玛小姐，让我跟着你好不好~！玛奇玛小姐~~！」 安室透忍不住黑线：「电次，对玛奇玛可别这么死缠烂打啊。」 ——支配恶魔的能力，在电次身上毫无作用。 面对十年后的青年电次，无法支配还算好理解；但是现在的电次只有十六七岁，玛奇玛依旧无法完全掌控。 是因为恶魔支配不了混沌吗？ 还是说因为电次和电锯恶魔签下的契约，正在保护着他？ 活得毫无畏惧之心的电次，某种意义上也是很恐怖的。 …… 进入游戏世界后，遭遇各种事件的玩家也算阅尽形形色色的各种类型男性。不分国籍老幼，不分帅哥型男正太dk，绝大多数的男性角色，似乎很容易因为玛奇玛的外表产生好感。 哪怕她随后展现出控制者的一面，在恶魔能力的无形影响下，他们也能欣然接受这样的改变。甚至在公安总部，一些低等级的恶魔猎人对玛奇玛到了言听计从、直接去死也不会有任何反抗的地步。 第107页 把自己看低得不能再低、莽莽撞撞活着的电次，现在对她就是这样的言听计从。将来会不会也是如此呢？ 默默地看着和前排男人不时斗嘴、表情丰富得一塌煳涂的鲨鱼牙少年，玛奇玛终于做下决定。「电次君。」 「嗯，玛奇玛小姐！」 「等回了东京之后，我会带你去公安总部的。」眼睛闪亮亮的小狗实在有趣，她弯了弯唇角。「以后要踏上社会，成为公安警察，会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学习。」 「学，学习？」 「没错，电次君要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恶魔猎人才行。」玛奇玛说道。「最重要的部分，大概就是从野兽成长为人。」 ——野兽不好被支配，但若让电次成长起来，蜕变成「人」呢？ 她能不能就此支配得了电锯人呢？ 「……欸？」 「这一点玛奇玛小姐说的没有错，电次以后要成为警察，有不少东西要学呢。」 安室透赞许地笑道。「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随时来警备局找我或者风见。如果电次真能成长到独当一面，以后也能保护很多人吧。」 「对了，告诉你一个额外情报。东京波洛咖啡厅的西餐和咖啡都超级棒，以后电次有了女朋友的话欢迎来波洛约会，可以给你打员工折扣价！」 刚被学习那番话搅得有些晕头的少年，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女朋友，约会啊……」 「不是玛奇玛小姐也可以哦，东京有不少好看的女孩子，每天还有很多观光客大姐姐。」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除了玛奇玛小姐，我谁都不要！」 「话别说这么死嘛。哎，青春就是要好好享受啊……」 聊得熟悉起来的安室透和电次，从看不顺眼逐渐演变成插科打诨。玛奇玛坐在一旁撑着下巴看着，心想男生们的友情真是来得像风一样快。 她也只是等到安室透越说越不像话、讲起「以后说不定有漂亮的外国小姑娘对你有兴趣」时一句话ko了他们的话题。 「安室君可以不用为电次考虑这些事情。」玛奇玛说道。「我会等待电次君成长的。」 「毕竟我和电次君在一见面时，就立下了共同的约定。」 她说的正是让电次成为她的宠物、加入四课的事。想来电次也是同样回忆起了仓库里的那一幕。深红色的眼睛顿时像藏着星星一样亮晶晶的。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很不好意思但又跃跃欲试的傻样。 仓库里发生的事情，对于电次来说其实有些模煳了。但他记得最清楚的，果然还是那一幕。 「好想…再抱一次玛奇玛小姐啊……」 「？！」安室透闻言震惊：原来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了吗？ 这才结束任务多久，连抱都抱上了……话说是他想的那种「抱」法吧？ 玛奇玛笑而不语，也不反驳，而自以为发现真相的安室透彻底闭麦，不再对着中毒颇深的少年苦口婆心了。 于是在回程的后半段，玛奇玛终于享受到难得的平静。 …… 回到公安总部后，除了头回来观光看哪里都新鲜的电次，一行人立刻结束劫后余生的嘻嘻哈哈，回归他们原本的工作状态。 安室透和风见裕也需要回到他们部门处理牺牲警察的后续事宜，所以先行离开；而对魔特异课的猎人们也有大量的报告和后续调查要完成。一时间四课上下忙碌不休，走廊上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穿梭的人。 在把能交待的事情分配给荒井和其他分队长后，作为总指挥的玛奇玛总算挤出点时间，专门留给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小狗。 「看来他们已经领你去换上新的制服了。」 猫着背的少年干笑着抓了抓头髮。穿着玛奇玛的衣服走来走去，在公安总部果然还是太显眼了。很快就有人上来询问，扯着电次去换了一套猎人的标准制服。 「玛奇玛小姐是我们对魔特异课最最敬重的负责人，也是唯一一位内阁直属的恶魔猎人！」 那人先是十分自豪说得洋洋洒洒，继而对着电次张牙舞爪。「所以你快把玛奇玛小姐的衣服换下来啊！！」 大家都好崇拜玛奇玛小姐啊…… 如果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就好了。 电次迷迷煳煳地想着，被人一拥而上飞快地换上西装衬衫等物，这才被放过。远远就看到女子纤细的背影要消失在拐角处，他精神一震，连忙追了过去。 公安註册的四课恶魔猎人电次，就此诞生。 相比起工作装束一直工整的玛奇玛，电次的打扮可以说个人风格张扬到了极致：领带甩在一侧的肩上，衬衫衣袖被捲起好几道，衬衫也是松垮不羁地扎在腰上。与其说像个公安警察，不如说更像装成大人的学生仔。 但是当电次下意识地挺直身体，深红色的眼睛牢牢盯住她时，那眉眼里改不掉的惫懒还是让粉发女子幻视到了未来的那个人。 『会这样认真看我的玛奇玛小姐……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就这么习惯用力量指使别人吗？不愧是支配恶魔。』 『我有一个请求……十年前的玛奇玛小姐，回去后能不要走的太远吗？』 『真希望十年前的我，能尽早遇见你……』 等到处理完所有的资料，靠坐在办公桌边缘休息的玛奇玛，在逆光中打量低头调整衣领的少年。她突然觉得，一切都是不知不觉重复的轮迴而已。电次是命中注定，一定会加入对魔特异课的人。 第108页 「新制服很适合你哦，电次君。」 「除了领子有点勒，其他都还好……」 「本来还想介绍一位恶魔猎人给电次认识，但很不巧，早川和小帕瓦出去做任务了。大概要到明天才回来。」玛奇玛看着少年，眼神温和。「今天真的辛苦你了，电次君。」 「倒也没什么……」电次摸了摸鼻子，有些难为情。「就是不知道今晚要住哪比较好……」 「那么要到我家住一晚吗？」 「欸？！可以吗！」 少年的眼睛立刻亮起，玛奇玛笑了笑。她还是喜欢看见小狗精神振奋的样子。「家里还有一位房客在，不过没关系，空房间很多的。」 …… 喜滋滋跟着玛奇玛回家的电次并没有想到，玛奇玛提到的「房客」居然会是个男人。 ——而且是个威慑感十足、让电次下意识就想变身砍过去的男人。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和这个女人的关系吧？」 一直似笑非笑在旁边看着他们讲话。等到玛奇玛离开的片刻功夫，伏黑冷不丁地开腔，立刻获得电次怒气满满的瞪视。「你呢，又是因为什么原因会在这里。」 「我和玛奇玛约定过，会做她的宠物，加入四课！」 「宠物啊……」甚尔沉吟片刻，打了个唿哨。一串从远到近的跑踏声，六七只大狗很快从楼下奔了过来，齐刷刷地围坐在沙发附近，靠着甚尔身上。 「这些都是玛奇玛养的宠物。」黑髮男子眼中是藏不住的戏嚯。「你是要加入它们吗？」 电次愣了一下，低头看那些张着嘴哈气的哈士奇们。如果这里站着数月之前吃不饱穿不暖的电次，大概会毫不犹豫地点头说是；但在经歷过这样跌宕起伏一日后，他已经有些后悔了。 电次不想单纯做玛奇玛身边只知道吐舌的宠物，他想要的更多了。 虽然能和玛奇玛在一起做的事能想出千万个，但目前电次最想要的还是谈恋爱，约会，然后做那种情侣之间会做的事。 应该可以的吧……他还记着呢，玛奇玛都说过电次是她喜欢的类型了！ 但是处在客厅里俨然男主人派头的伏黑甚尔，实在太过扎眼。让电次焦躁无比，梗得难受。嫉妒的火焰燃烧过所有的一切，他忍不住反问道。「你和玛奇玛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救命恩人，军犬和老闆，同居近一年。」 甚尔一脸平淡，轻松击垮电次的心理防线。「我和玛奇玛……是她不让我找别的女人的关系。」 第51章 当玛奇玛从客房走出来的时候, 电次和伏黑甚尔一个蹲角落一个坐沙发上，两方势力泾渭分明。角落那头气氛凝重，背对着坐的小狗怨念几乎具象化, 甚至能看到头顶冒出的黑气。 「电次君, 你怎么了？」 一张哭丧着的脸从臂弯中抬起, 对上粉发女子关心的神情。「呜呜, 玛奇玛小姐……」 「？」 「这小子以为我是你姘/头，接受不了刺激正郁闷着呢。」 「听到我住在这里接近一年，脸色可是超难看的。」在一旁终于看够了热闹，甚尔不怀好意地开始解说电次的反应。「哦呀，这回是想冲过来咬我了。」 「要动手也不是不行。」他活动一下肩膀，还不忘闲懒挑衅。「如果这样能让小狗涨点教训——」 「我和甚尔，并不是电次想的那种关系。」 打断他近一步挑动电次神经的话语，玛奇玛没有看伏黑, 而是俯下身体对着少年认真解释。「甚尔在东京有不少仇家, 我救下他后就引荐进了公安四课, 让甚尔接受庇护。照时间来算的话，甚尔是电次君以后工作上的前辈才对。」 电次的眼睛渐渐亮起来, 但依然有些犹豫。 「这么说, 玛奇玛小姐和这傢伙……」 玛奇玛摸了摸少年软乎乎的发顶，微笑。 「我现在是单身哦。」 电次瞬间振作精神, 双眼噌得发亮。 ——好耶，他还有机会！！ 「电次君, 今晚你要住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换洗的衣物在浴室就有，需要别的东西问我就好。」 把他从地板上拉起来，玛奇玛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对还在互瞪的两人（准确说是电次单方面想引战）说道。「对了，有一件事想让甚尔帮忙……」 「在没有任务的时候，可以让你指导下电次君的体术吗？」金色的圆圈眼含着笑意。「我和资料科的人确认过了，甚尔，你最近有些懈怠哦。」 「我也有别的事要做啊。」伏黑撇了撇嘴，一副不太乐意的样子。「就那几个任务……」 「我知道。以你『天与咒缚』的实力，大概是看不上四课平时最常面对的恶魔。资料科给你提供的那些任务，确实是屈才了。」玛奇玛点点头。「电次君的话，未来一定能成为不错的对手。他是个非常有潜力的人。」 伏黑对着鲨鱼牙的少年好一番打量，看得他蹙眉满脸的嫌弃，似乎想说你讲的潜力在哪我怎么没找着。 被讨厌的敌视对象这样观察，电次也极不自在，一边瞥眼看甚尔失去的左手小臂，一边叽叽咕咕。「这傢伙真的能打架吗……」 「甚尔的实力是非常强的，电次君，你可不要小看他。」 「但是我和波奇塔是不可能输的啊！刀疤脸说不定会被电锯吓一跳，然后哇哇大哭呢……」 第109页 绿色的眼瞳停留在玛奇玛身上片刻，甚尔最终从鼻间哼出一声轻笑。「你还真关心这个爱说大话的小子。」 「没问题，我会好好提·携电次，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的。」 电次：「人……什么天？」 直接忽略面露迷茫的少年，伏黑甚尔爽快地答应下来。只是这份点头飞快的同意里，多少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在。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关照新人，玛奇玛。」 或者说是第一次见她开始主动关注人类。伏黑甚尔皱眉问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 支配恶魔的心思你别猜，因为猜了也不一定准。 按照伏黑对玛奇玛的认识，这个女人做事习惯依照规则进行。这个规则可以是法律，可以是恶魔猎人的约定俗成，也可以是她个人的一套行事风格。和她的相处，其实没有那么难猜，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寻求着稳定的女人。 但在突然出现的电次身上，玛奇玛一直以来的「稳定」就被轻易改变了。当粉发女子面露关心、甚至对着电次解释和他关系并非误会的那样，甚尔表面不显，其实内心早就开始地震了。 ——这个女人是被人下了咒吗？ 她居然真的会留意别人的心情，还是一个明显对她有意思的少年？ 这个少年到底什么来歷，难道是汪星来的王子？ 后半夜的时候，难得睡不着的甚尔走进客厅，和打着哈欠起夜上厕所的电次碰上了面。瞌睡虫立刻飞到千里之外，两人在黑暗中如同沉默的雕塑，相视久久无言。 果然……任何矛盾，还是要靠打一架才能解决吧。 马上他们就是师傅和徒弟的关系了。趁现在地位还算平等，探一探彼此实力不是应该的吗？ 客厅空间有限，两个热血逐渐上脑的男人靠着最后的一丝理智决定不使用武器，在黑暗中无声比拼起拳脚功夫。电次率先沖了上去，他先是夸张的一拳做假动作，同时飞起一脚，气势汹汹。 「让你，一上来，骗我！」 电次小声怒骂。「说什么同居近一年，玛奇玛小姐才不会看上你这小白脸！」 灵巧闪开对方直冲裆部的一踢，甚尔拧起眉还没来得及说话，下一个目标裆部的踢击追了上来！ 「我打男人，从来，只瞄准裆部！」 又是一踢落空，连拖鞋都被一把甩飞，砸在电视机上。但电次依旧不中目标不罢休。「家里蹲，残废男，刀疤毁容脸……」 下一秒他就被踢飞出去。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电次发现自己整个人倒立着贴在墙上了。「……？！」 伴随而来的，是酸爽无比的痛感。「呃，呃啊——！」 「别喊了，把玛奇玛吵醒的话就麻烦了。」 见电次一脸惨白地拉开睡裤努力抬着脖子朝内看，甚尔有几分无语。「放心，该在的都还在，我又不是像你那样的踢法。」 「但是好痛！可恶，为什么就那个，那个地方痛得不得了！」 「因为我攻击的是穴道，白痴，小点声。」 黑暗笼罩下的公寓，突然响起的犬吠声格外突兀，有种莫名阴森的感觉。两人立刻安静下来——谁都不想在深更半夜把整个家里的生物都给吵醒，毕竟没人知道，扰了清梦的玛奇玛会是怎样的。 「嘶……还是好痛啊……」 「……之前说的那些话，抱歉。」 「啊？你是说……」 「都是骗你的。」 电次坐在远处的地板上，一边吸气一边揉被踢痛的地方。伏黑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也不知道是在对少年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玛奇玛……她只是把我当做方便使用的工具，属于四课的一只军犬罢了。」 「你不是一直都和玛奇玛小姐住在一起吗，有什么好抱怨的啊……」 睡意再一次袭来，打完架后的电次终于挥去堵在心上的不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客厅的地板冰冰凉凉的，散发着干燥好闻的木头清香，他吸了吸鼻子，总感觉还能闻到粉发女子环绕在侧的香气。 「……能和玛奇玛小姐同住在屋檐下，吃饭，聊天，还能遛狗。想想就羡慕爆了……」 「哼，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黑髮男人突然止住了他想说的话。即使是在一片黑暗之中，他也能感觉到客厅里多出的浅浅唿吸声。玛奇玛披散着头髮，不知何时起出现在楼梯间的地方。 「……喂，臭小子。」没有回应，甚尔问道。「电次？」 少年歪倒在温度舒适的地板上，咂巴着嘴已经睡着了。这样飞快的入梦速度，让甚尔忍不住咋舌。「年轻人的睡眠质量就是好。」 「毕竟电次君经歷了非常漫长的一天，他可是结结实实地战斗了两三场呢。」 玛奇玛摁亮墙上的夜灯。她看起来脸色倒还好，一身白色的睡衣。头髮有些凌乱，甚尔甚至注意到她的脸上还有枕头枕出的印记。 「所以，你们最后还是没忍住打了一架。」 「把你给吵醒了？」 「……你们是真没发现吗？」玛奇玛扫过来一眼，接收到不悦信号的甚尔迅速扭过头去。「按你们的那个动静，恐怕是死人都得被吵醒了。」 「……总之不是我先动手的。」 第110页 男人至死都要狡辩，她算是看出来了。玛奇玛摇了摇头便转身走进厨房。她在微弱的光线中倒了两杯水，一杯给伏黑，一杯则被她端在手里。 伏黑喝了口水，他把玩着玻璃杯，突然短促地笑了一声。玛奇玛面露困惑，后者只是说道。「还好电次这小子已经睡过去了。」 ——不然他看到现在这一幕，估计又要气得跳脚，然后再蹲角落瞎郁闷去了。 「打完后有没有心情好一点呢？」 「还行吧，以现在电次的能力，他连个合格的沙包都算不上。」他看着玛奇玛从沙发背上取下薄毯，盖在不自觉蜷缩起来的电次身上。 「为什么要这么看重电次？」 这个问题在伏黑甚尔的脑子里盘旋有一阵了，选择在黑暗的客厅中问时机正好，也能掩饰掉白天面对面会产生的尴尬。「他才十六岁吧，没受过什么教育，脑子里除了吃喝就是女人。就是拳脚功夫也是勉勉强强……他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特别到甚至会吸引你？ 「难道说，是你没办法用能力控制……」 「甚尔，以后不要在电次君面前说些奇怪的话。」 玛奇玛微微扬起头。淡紫色的夜光灯下，她的面容有如冷玉。夜晚时分的粉发女子不被喧嚣环绕，看起来更有非人的透明感。 「这个孩子对我很重要。」 「喂，你在干嘛……」 解开少年的睡衣纽扣，她在甚尔有些惊悚的目光下淡定拉开电次的衣襟，让胸膛裸/露在空气之中。黑色的绳索依旧存在。上下起伏的胸口上，那个三角拉环安静地贴合着。「只是想让你看看电次……或者说『电锯人』的秘密。」 「我对这里很感兴趣。」玛奇玛看着电次胸口的拉环，轻声说道。「甚至有点想切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如果你真想看，我能帮你。」 把人分成两半还不容易？只要伏黑愿意，让电次边睡觉边下地狱都可以。可还没等他动手，玛奇玛就先摇了摇头。 「我希望你可以帮我……帮电次君成长起来。」她把电次的睡衣纽扣重新纽上。「电次君得变得足够强才可以。」 ——但是，为什么？ 黑暗确实是可以保护情绪的一层外壳。过了一会，伏黑甚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答应你。」 第52章 第二天的玛奇玛家无事发生。在客厅一觉睡到饱, 电次醒来发现身上盖着薄毯，脑袋下方还多出一只枕头。身边有唿哧唿哧的喘气声，少年侧过脸去, 旁边围坐着两只哈士奇, 歪头呆萌地观察他。 「唉……还以为波奇塔……」 脚步声传来, 玛奇玛边繫着领带边穿过客厅。瞥见已经坐起身的电次, 她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早上好，电次君。」她说道。「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要来吗？」 电次的肚子恰到时机的咕咕响起。「来！」 ——于是电次吃到了有史以来最丰盛的早餐。 可颂面包烤得香甜松软，榛子酱和树莓果酱可以随意挑选。绿油油的蔬菜沙拉散发着好闻的清香，连咖啡和牛奶都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电次的目光停在叠成小山形状的方糖上，很久才得以移开。他克制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又取了面包和果酱。 他想：不能在玛奇玛小姐面前太丢脸。 ……但在玛奇玛回到餐厅后，她还是看到了狼藉一片的餐桌。 嘴角还挂着果酱的少年垂头丧气地背过脸去, 不敢看她的眼睛。 「对不起……」小狗声音弱弱的, 头髮都没精打采地耷拉下来了。 「电次君喜欢今天的早餐就好。」玛奇玛没有计较, 只是说道。「一起收拾完再出发吧。」 既然飢饿感是黑暗过去的馈赠，那就接受好了。本来电次在她看来不是什么完人, 会犯错误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从野兽蜕变成人的第一步, 就是承担起责任。 即使是弄乱房间这样的小事，也得乖乖将东西放回原位。等迈出了第一步, 小狗也能很好的照料善待自己了。 「说起来，那个傢伙怎么不在……」 擦桌子的时候, 电次突然想起某个本该出现的男人。「就是那个，嘴巴上带着刀疤的……」 「？你是说甚尔吗？」玛奇玛说道。「他起得比你早多了，去遛狗了哦。还说要去取一些武器，之后在指导你时会用到的。」 「这样啊……」 不想忍受这样熟稔的语气, 旁人都无法插进来的默契。少年抿起嘴巴，他不会再大声说出他的不满，不想再给玛奇玛留下嫉妒到面目全非的印象。 但是……还是不爽啊…… 像有一次饿得不行，和波奇塔偷吃到的柠檬。酸得脸都要皱起来了。 「昨天晚上，电次君还是和甚尔打了一架吧，所以你会体力透支，睡倒在客厅。」 「嗯，那个傢伙好强，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甚尔确实是我知道的最强之一。」粉发女子的话让狗狗的尾巴又耷拉下来一点。「不过，我相信电次君能做得更好。」 「有波奇塔陪在身边，电次君以后一定超厉害的。」 给电次顺顺毛，给予一定的鼓励，电次又是那个开心到脸红的电次了。 所以说有什么难的呢？就是这样还支配不了好感值95的角色吗？ 第111页 「电次，今天要去见四课的一位前辈，早川秋。」 收拾完餐厅，两人又一道给狗狗们填了食物和水。走在路上的玛奇玛用不经意的语气说道。「之后他会带着你和另一位新人，一同完成四课的任务，可以吗？」 「哎，玛奇玛小姐不要我了吗？！」 好感值微妙地掉到94.5，少年嚎道。「不要啦玛奇玛小姐……你一定是在开玩笑的，对吧！」 「……」 「我要和玛奇玛小姐一直在一起啦！！」 ——所以，要怎么才能支配你呢？ 今天的玛奇玛，还是由衷地为电次而困扰着。 …… 玛奇玛从来没打算让把少年留在身边，让早川秋接手电次，是一早就计划好的事情。 只靠她一个道德感模煳的恶魔去教育，实在有点强人所难。况且电次实在太过黏人，脑子里又常转着奇奇怪怪的事情。她还有很多隐瞒公安总部的事情要做，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当机立断分开。 好感值掉到93。电次扒拉着她的办公桌，还在死死坚持着。 「玛奇玛小姐，真的就一点可能都没有了吗……不是说还会让那个伏黑指导我的吗？」 「甚尔也是四课的一员，他想来找你的时候，自然会来找你的。」 「以后你将会和早川一道行动，我说过的吧，电次。」 「可是……！」 玛奇玛交叉着手指，下巴轻轻枕在手背上，示意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已经回归的早川秋一脸黑线，直接扯过电次的后衣领就走。「别磨磨蹭蹭了，你和玛奇玛不是一个等级的。」 「不要啊！玛奇玛小姐！我要玛奇玛小姐啊！」 他这样撒娇着大喊，粉发的女子却依旧坐在办公桌后，下半张脸藏在交叉的手指之后，看不清她的神色。这让电次有些委屈，又有些难过。他觉得自己有点像被玛奇玛「背叛」了。 ——明明说过，喜欢的类型是他的！ 早上还在一起说笑，为什么这个时候又要把他推开呢？ 如果伏黑甚尔可以和玛奇玛小姐住在一起，为什么轮到他就不行了呢？ 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深红色的眼睛紧紧地锁在办公桌后的女人身上。被这样焦灼的目光凝视，玛奇玛终于悠悠开口了，但她叫的是别人的名字。 「早川。」 还揪着他衣领的手一紧，扎着辫子的带刀青年嘆气。「是。」 然后电次就被人狠狠地一砸后脑勺，彻底晕了过去。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完全不在公安总部了。 …… 「我一定是在做梦……」 「你不在梦里，你人在涩谷。」 玛奇玛不足的电次无精打采。「是吗，不在总部附近吗……」 「还想回总部？」早川秋不屑地冷哼一声。「小子，你想被揍吗？」 「？」 「据我所知，对魔特异课现在有一大群人想教训你一顿。并且这个群体不断壮大中。」 早川秋挥了挥手机，上面的line满满都是同事拜託他「教训一下那个没礼貌小子」的消息。「谁让你和玛奇玛靠得那么近，早上又给她添那么多麻烦呢。」 「……」 在来到东京后，电次最大的感想不是繁华的街道，热闹的集市和大楼，而是和东京天空树一般的，玛奇玛小姐恐怖的人气。 他非常清楚，喜欢的女人长得好看又有实力，是个超优秀的事业女性。而这样的女性，在别人眼里同样像宝石一样耀眼。几乎所有的公安猎人认为，宝石应该被放在橱窗中让人欣赏膜拜，因为没有凡人有佩戴的资格。 但很突然的，有奇怪生物出现。不仅纠缠不休，甚至要敲碎橱窗带宝石回家的地步。这怎不让一群人都跟着炸锅？ 「你说你喜欢玛奇玛？别开玩笑了。」 自动售货机里发出哐啷的声响。作为四课目前唯一留有理智的人类男性，早川秋拿出可乐罐就是一抛，电次下意识地接住。「你知道我在办公室里见到那一幕时想到什么了吗，电次？」 「想到什么……」 「幼稚园宝宝班的孩子，哭闹不休不愿离开自家妈妈。」 早川又拿出几枚硬币，按下橙汁和咖啡的按钮。「电次，你让我想到那些三岁的小孩子。」 「……哈？」坐在长椅上的电次终于回过神。「你是在小看我吗！」 「那你以后想做什么？」 早川秋反问道。「是做玛奇玛的伴侣，陪伴她的下半生，还是当个没事围着转的傻狗，然后看着她被人追走？」 少年愣愣地听着。早川秋抱着手臂，眼里带着恨其不争。「你期待得到回应的方式，也太让人困扰了。这样你是一辈子都不能有女朋友的。」 「怎，怎么可能！我现在可是有工作的人了！怎么会没有女朋友！！」 没来由的，电次想起先前玛奇玛和甚尔之间的氛围。成人之间无需言语的默契和那份流淌在空气里的信任，让他牙关下意识紧咬。不得不说，甚尔的存在让电次有了极大的危机感。他甚至觉得，那个人下一秒去向玛奇玛求婚都是有可能的事。 「哥！教我怎么追玛奇玛！！」 早川一回头，就被五体投地的少年吓一跳。「喂，你给我站起来先！」 「你不同意我就躺这里了！哥，拜託你！！」 第112页 为什么突然一下就变成哥了啊！早川秋尝试数次拽起电次，未果。「……好啦，我教你就是！」 「其实，我也没什么经验好说的，唉……」 面对小狗闪亮亮的眼睛，早川秋直觉自己揽上什么了不得的麻烦上身。他头痛地揉了揉额角，然后环绕四周。果不其然，他这个小队里最自由的从来不是心有所属的电次，而是一心想外逃的魔人帕瓦。 刚才还黏人兮兮的非要撒泼打滚喝橙汁……果然恶魔的嘴都是骗人的鬼，又是找到机会让她熘掉了！ 「那么，第一个任务就是……」 并不怎么擅长养猫、但是在这段期间已经积累了丰富的捕猫经验，早川秋把橙汁往兜里一塞，直接向电次下令。「先把帕瓦抓回来，头上有恶魔角的那个魔人。」 「等回去后再告诉你，该怎么用成年人的方式追玛奇玛！」 …… 早川家正发生猫犬不宁的轻喜剧。而在城市另一头，摆脱电次狗勾的玛奇玛，在联繫上某个失联数日的诅咒师后，出现在约定的神社内。 和使用了传送能力的支配恶魔不同，穿着一袭袈裟和服的夏油杰是乘车来的，所以比她稍晚一刻。他看向穿着白衬衣西装裤、像从办公室出来买杯咖啡的粉发女子，不由地露出苦笑。 「你看起来还真是轻松啊，玛奇玛小姐。」 夏油杰嘆了口气。「倒是给我找了不少活做。」 「掌控盘星教后，夏油君又不是孤身一人了。做一些准备工作应该是很容易的事吧。」注意到庭院里的动静，玛奇玛回过身张望了一下，接着赞赏道。「你这不是做的很好么。」 不知何时起，神社庭院里就多了数个被蒙着眼睛、双手束缚的人类。 这些人类的气味，相较于普通市民要更加恶臭。他们都是手上沾有无辜罪孽的恶人。 「那是因为我不曾想过，日本还有那么多该下地狱的猴子存在。」 夏油杰阴沉道。「要么钻了法律的漏洞，或者高价聘了大律师，这些臭猴子逍遥自在得够久了……连苟活的资格都没有。」 「总之，你让我搜集的【无期徒刑以上犯人】都在这里。」 夏油杰道。「虽然一个两个都没去坐牢，但他们的罪，足够去死很多遍了。」 「非常感谢，夏油君，你做得很好。」 玛奇玛微笑着向黑髮的诅咒师伸出手。「现在，请给我黑衣组织的人员名单。」 「那个国际组织的高层隐藏在世界各地，我能理解他们的真名并不好找。」支配恶魔早有决定，用咒杀的方式消掉黑衣组织的实力。「有一部分也行，我需要这份名单。」 夏油杰的手已经伸进他的袈裟衣袖里，可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犹豫。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对上那双金色的圆圈眼，他的心里有些安心，又有些患得患失。 一直仰慕的女子就在面前，连内心都早被支配，为什么不干脆直白的说出来呢？ 或许玛奇玛早就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了。 「之前在栃木县的山村里，我找到两个被当做怪物囚禁的小女孩……是对双胞胎。我带回了她们。」夏油杰道。「然后在村子里放了一只特级咒灵。」 玛奇玛并没有指责，她只关心后续的扫尾工作。「咒术残秽呢，有清理干净吗？」 「有……但是，悟多半会看出来的。」 「看出来也不一定会说。五条君是个护短的笨蛋，咒术高专的人应该不会发现了。」 玛奇玛点点头，放下一半心。「所以，你有什么想让我帮忙的？」 夏油杰顿住，他移开视线，又有些犹豫了。这样难以开口的反应，让玛奇玛直觉这个忙将与她有什么关系。现在黑衣组织人员的名单还在诅咒师的手中，她必须要等他说完请求才能拿到想要的名单。 ——只要那个请求，不是夏油提过的一样就好。 「玛奇玛小姐，我打算收养那对双胞胎，所以……」 粉发女子背着手，耐心地等待。夏油杰闭了闭眼，终于将他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我想和你组成家庭，共同收养菜菜子和美美子。」 「……」玛奇玛思考了一下。 「夏油君，你想和我结婚，是吗？」 第53章 『那个女人以后会倒大霉的哦。』 右眼里的未来恶魔笑嘻嘻着, 语气恶毒。『你也会倒大霉的，只要和她亲近，都会倒大霉的。』 玛奇玛小姐是最强的。被支配的诅咒师在心里反驳。 『最强？哈！她养的狗才是吧。嚣张之极, 还吱哇乱叫的……』 闭嘴, 你好烦。 『哈？在战斗的时候不是一直在利用我, 对敌人预测得越来越准了吗？现在又嫌我烦, 啧啧啧, 真是喜新厌旧的男人……』 没事就自吹自擂, 幸灾乐祸的未来恶魔真的神烦。哪怕看中它的能力, 夏油杰也有些厌倦了。但很快, 一组零碎的画面飞快的冲击了大脑。 「这是……什么？」 『呵呵，这是未来哦~』 来来往往、举起武器的人，闪亮的汉堡店招牌, 跳舞机, 尸体, 脸上带血的玛奇玛小姐…… 『反正那个女人都会查看你的记忆，可不能让她知道太多……』 未来恶魔即兴放出一组剧透ppt后, 很快停了下来。『不然以后就没乐子看了！有乐子的未来最棒了！！』 第113页 『那么,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呢, 杰~？』 …… 「原来夏油君是想和我结婚啊……」 即使是支配恶魔, 也被诅咒师突如其来的求婚给惊得神色一动。她不觉得夏油杰是突发奇想、喜欢惊吓的类型。于是玛奇玛毫不犹豫地使用能力, 查看夏油杰的记忆。 「……」 夏油有点想笑。 这种回答方式, 不用问未来恶魔都能想到, 典型的支配恶魔的风格。 在求婚之后，女方的回答不是yes或者no，而是「打开」男方的大脑，认真地查看记忆, 想知道他哪里出了问题。明明是再不正常的一步，诅咒师的心里却充满了坦然，因为在先前他就预料到会这样。 反正被挑破的窗户纸，已经再没有什么值得掩盖的心思。 他仰慕玛奇玛小姐，明晃晃的事。也正是这一点，才让支配恶魔对他十分放心。 说实话，以夏油杰对玛奇玛的了解，他根本就没想过成功的可能性。但人类自身的侥倖与渴望，总是如蛆附骨。哪怕是早已和普通人划分界限的夏油，也免不了俗。 「原来未来恶魔做出过这样的预言啊。」 翻看完夏油杰的记忆，未来恶魔曾恶趣味发作、给夏油的那组剧透片段，自然也被看了个透彻。那些破碎得几乎像精神病患者随意拼凑起来的场景，虽然一时还看不太明白其中的联繫，但玛奇玛也看出其中不祥的意思来。 过了一会，玛奇玛才道。「所以夏油君，你其实是想改变我的未来。」 「……是的。」 「用和我结婚的方式？」 「如果入籍结婚，玛奇玛小姐选择离开公安总部、切断所有的联繫，即将发生的未来就有可能被改变。」 「只要不和恶魔猎人或者黑帮打交道，不再使用那种能力……玛奇玛小姐就不会遭遇一个恐怖的结局。」 「利用收养这件事来说服你，是我不对。」夏油杰耸了耸肩。「但这是我能想到损失最小的方式了。」 「哦，是吗？」 金色的圆圈眼里多了一丝戏嚯和狡黠。「那么夏油君的求婚里，有私心在吗？」 「……当然，」狐狸眼苦笑地眯起。「是有的。」 「那么，你该知道我的答案吧。」 心照不宣的对视，玛奇玛在微笑，夏油杰同样坦率。支配者与被支配者之间，早已无需用语言说明。 ——玛奇玛是不会退缩的。 以支配恶魔的自信，她对任何未来都无所畏惧。 夏油很清楚玛奇玛会做的选择，而玛奇玛也明白这是诅咒师最后期待改变的手段。当支配恶魔的答案再清晰不过的摊在面前时，夏油杰就明白，一切都不受控制，顺应着命运的车轮朝前而进了。 如果能改变未来，该有多好？ 夏油这样想道。 如果能挣脱这股支配的力量、用强硬的方式挽留她，让这个永远俯视别人的女人屈服……一切大概都不一样了。 可惜没有【如果】可言。 或许从他与粉发金眼的女子第一次的见面，不同于五条悟的反应，就已经印证了现在的结局。 『机器人做不了那么好看，而且玛奇玛小姐挺可爱的，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吧？』 『我对玛奇玛小姐的印象不坏。毕竟今天也才是第一次见她……她真是个美人。』 现在回想起来，多半就是那时起落了下风…… 将好不容易收集到的珍贵情报、黑衣组织人员名单交到粉发女子的手上后，夏油杰终于忍不住，一声嘆息徐徐吐出。 原来最讨厌人类面的诅咒师，也是色迷心窍过的。 …… 【咒杀lv.3：名字是最短的咒。 来自支配恶魔的天赋能力。以无期徒刑以上犯人的寿命为代价，您需要让犯人清晰地念出姓名，通过手势，可以碾杀被念到名字的人。】 当玛奇玛决定使用这个能力的时候，精神自然而然地集中到一起。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走到一位被蒙上眼睛、双手缚住的重刑犯前，用温柔的声线道。「接下来，我需要你重复我念到的名字。」 「……是。」 「很好。」 由盘星教收集的这份名单，充斥着不少凌乱琐碎的信息。其中有真人姓名，也有很多洋酒的代号，玛奇玛一看便知没有效果。跳过那些过于模煳的洋酒名，她选中一个真实的姓名，让被缚的犯人重复一遍。与此同时，女子纤长白皙的手指交握在一起，然后掌心合拢，用力并起。 「啪」得一声，读出姓名的犯人重重倒地，再无声息。 玛奇玛挑了挑眉，她选中下一个人名。 又是重物落地的声音，犯人的身体不断发抖，但转眼间就变成一具尸体。 「还真是不错的能力……」可惜看不到那些名字的主人是怎样的死法，这有点可惜。 很快，玛奇玛从名单里又选中一个真实的姓名，【匹斯可——枡山宪三】。她记得曾在电视上见过这位枡山宪三的长相。他是日本有名汽车企业的董事长，一位看起来非常慈祥和蔼的老者。 但既然是黑衣组织的元老干部，那就只能直接去死了。 合十的掌心相贴交错。读出枡山宪三名字的犯人身体前倾倒下，再一动不动了。 目光在名单上飞速掠过，除了一些国际上通缉中的杀手、声名远扬的企业家政治家，玛奇玛还看到几个眼熟的名字。比如跟在【波本】后的名字——安室透。若不是和警备局一同执行过任务，知道对方是卧底，连「安室透」都是假名，说不定这个时候就已经念到他的名字了。 第114页 按照这样的逻辑，黑衣组织里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卧底呢？ 要是一不小心咒杀错了，怎么办？ 「算了……正好犯人也不够用了。」 神社的庭院内已成重刑犯的死亡地狱，除了她与夏油杰再无活物。目光最后定在【琴酒——黑泽阵】上，玛奇玛遗憾地将名单折起收好。身后的夏油杰从起初就沉默地看着，直到这时才终于开口。 「这样，你觉得满意了吗？」 「嗯，再满意不过了。」 支配恶魔无所谓地绕过一地的尸体，「如果能用这样的方法逼出组织的幕后成员，顺带获得他们的恶魔肉片，那就是一箭双鵰了。」 夏油杰莫名想起一个似乎什么都蒙在鼓里的人。「不知道悟看到这一幕，会说什么……」 「你觉得五条君会同情他们吗？」 玛奇玛不甚在意。「自始至终，我对付的都是坏人，社会的渣滓而已。只有当这些人消失，这个世界才会变得更美好一些。这也是夏油的理想，不是吗？」 「夏油君收养的那两个孩子，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她们的户籍的。」 粉发女子最后说道。「为了创造美好的世界，以后还有很多需要我们去做的呢。」 「下次，还请多准备一些重刑犯吧。」 …… 在大手笔对黑衣组织的数位成员使用咒杀能力后，玛奇玛的咒杀技能直接飙升到lv.6，而产生的余震，也在随后逐渐显现出来。 按照她观察到的一点，就是公安大楼内刑事部搜查课的警察们变得十分忙碌，几乎找不着人影。而曾笑说「要过来找电次少年玩」的波本安室透aka降谷零，则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警备局瀰漫着诡异的险恶气氛。 几乎所有进出公安大楼的人都能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枡山宪三的死讯，最后是通过电视播报的形式向社会公布的。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晨，坐在办公室内阅览报告的玛奇玛收到部下的通知，她打开墙壁上的大屏幕电视，就看到日卖电视台的新主播一脸严肃，向社会通报知名企业家枡山宪三的离奇身亡案件。 画面上的老者，虽然被打上一片马赛克，但还能看出是在自家豪宅的沙发上，原本立体的人受到巨力挤压，变成扁平的一滩血水。红红白白的骨肉都碾成了马赛克挡不去的粉红色，再看不出半点人类的形状来。 ——也就是说，那些被玛奇玛使用咒杀能力的其他黑衣组织成员，将会是同样的下场。 残忍且冷酷的，仿佛碾死一只蚂蚁漫不经心的杀人技巧。彻底剥夺人类尊严的死法。 看到死亡现场的刑事课同事们，想必现在脑袋都要跟着炸了吧？ 当听到主播解说，连日本有名的大侦探、沉睡的毛利小五郎都陷入推理的僵局时，玛奇玛按下了关机键，不再为新闻浪费时间。 她伏案继续看手中的报告，然后就听到走廊上传来、由远到近的说笑声。 早川，帕瓦……还有电次。 听起来热热闹闹，看来电次和他们都相处不错，最近任务也是圆满完成。他真是擅长适应新环境的小狗啊。 一手撑着下巴，玛奇玛垂着眼睑继续看文件。她能听到三人说笑着走近办公室，然后早川突然「嘘」一声让另外两只安静下来，立刻得到低低的回应。 三人组几乎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哪怕是喜闹的电次也没闯进来，大喊着玛奇玛小姐我好想你。少年把脚步声踩得极轻，他跟着早川和帕瓦，一路走了过去。 「……」 金色的眼睛依旧停留在文字上，她一动不动，但心思却不知不觉，随着离开的脚步声一同走远了。 ——电次君，似乎很听早川秋的话？ 只是几天不见，小狗就忘记主人了吗？ 第54章 「我怀疑公安内部隐藏着恶魔。」 这是安室透第二次来到对魔特异课, 见到玛奇玛时说的开场白。 正在签署调令的手一顿，粉发女子抬起头来。「公安本来就有恶魔，不光如此, 四课最近还扩充了人手, 增加了不少魔人。」 「不不, 我说的不是你们猎人最常签的契约恶魔, 也不是那些被高度监视的魔人。」安室透说道。「我说的是在公安高层当中, 存在着特殊力量的『恶魔』。」 公安高层当中？ ——安室透是在说她吗？ 「安室君为什么这样想呢？」 「前两天的新闻, 玛奇玛小姐应该有看过吧, 枡山宪三的离奇身亡案件。警方派了不少有名的侦探, 很可惜，现场找不到一点【人类兇手】会留下的痕迹。」 「搜查课最后认定，枡山宪三的死是因为异常或者恶魔才导致的。」 见粉发女子没有任何表情的波动, 安室透顿了顿, 继续道。「而根据警察厅的情报, 在前段时间，除了枡山还有不少人以同样的死法丧命。这些人散布在全球范围内, 即使是有组织的行动, 成功率也一定不会很高……」 「所以, 就有猜测兇手是拥有特殊能力的人类或者恶魔。」 「对方实力强大, 拥有高智力, 并且拥有特殊的情报渠道。会选择杀死枡山等人, 也一定是找到了他们的共同点。」 「什么样的共同点呢？」 第115页 「……他们都来自同一个臭名昭着的国际黑色组织。」 玛奇玛抬眼看向安室透。这个将勐料直接爆出的男人,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我也是日本公安派出潜伏在内的卧底，代号『波本威士忌』。」 …… 安室透在办公室里待了很久。等他离开后，玛奇玛走到窗前眺望远方，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蜘蛛恶魔的影子从角落里缓缓探出, 感受到支配者的情绪，普林西低声问道。「需要把他解决掉吗，玛奇玛大人？」 「安室君吗？他牵扯的关系实在太复杂，动了他会打草惊蛇的。」 玛奇玛摇了摇头。「警备局，和他有联繫的名侦探，还有组织里没人发现的卧底身份，大概有很多人都盯着安室君呢。」 「他今天这样主动揭开身份，再去支配就可能步进圈套了。」 ——和敏锐的人类打交道就是麻烦。 要被发现了啊。玛奇玛心想。【支配恶魔】的身份不一定让安室透猜得出，但青年绝对察觉到了什么。继续让他调查下去的话，哪怕玛奇玛的真实身份自始至终都能保密，但多少也会引起恶魔猎人的注意。 如果让手下那些猎人发现，除魔队伍里的上司竟然是大恶魔之一……估计会崩溃的不少，想杀她的更多吧。像早川秋和姬野这两个绝对是会动手的理智型。 不过，和安室透的对话并非毫无收穫。起码就让她知道了很了不得的情报。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来找我说明这些事情，安室君。」 在听完安室透的长篇大论、尤其是激怒黑衣组织会带来的危险云云后，玛奇玛当时就选择打断他的话。「对魔特异课主要解决的是危害社会的恶魔和异常，对于普通市民的案件是没有处理权的。」 「我真正想说的是，不管是【什么人】对组织下了狠手，幕后的老闆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回忆里的安室透看起来忧心忡忡。「他们绝对会计划反扑復仇，甚至使用他们持有的秘密武器……传闻中1kg的『枪之恶魔肉片』。」 「如果真让组织利用了肉片来犯下重案，又该怎么办？」 ——那不是更好吗？ 比起肉片的重要性，黑衣组织的威胁根本不值一提。玛奇玛对安室透质问中提到的1kg肉片非常感兴趣。 若是能加上这1kg的枪之恶魔肉片，再加上零零散散从恶魔猎人各项任务中收集到的，掌握在玛奇玛手上的肉片就要超过3kg了。 按照肉片会彼此吸引的本能，如果枪之恶魔的肉片掌握到一定克数，那个传闻中被众人恐惧的大恶魔本体也将会朝玛奇玛移动。 真到了那个时候，日本一定会陷入巨大恐慌，但若能集合四课、彻底击败枪之恶魔…… 世界将会迎来永远和平的。 粉发女子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只是一瞬间，她就想到不久的将来彻底通关游戏，完成任务目标的时刻。 「话说回来，我之前在外面遇见过一回电次，那孩子和同伴在一起，和原来大不一样了。」 之后的对话，玛奇玛没有再太过上心，她倒是记得，安室透在临走时又提起那个少年。「看来让他来公安总部是个不错的决定，电次也获得不小的成长啊。」 「承蒙你的关注了，安室君。」支配恶魔是这样回答的。「我说过，电次君会在四课得到很好的帮助，他将蜕变成一个对社会有用的猎人。」 「电次君，可是有做【英雄】的潜质的。」 …… 如果说现在还有什么能让玛奇玛远离收集枪之恶魔肉片的执念，那大概就是支配电锯人这件事了。 越是无法支配电锯人，玛奇玛就越是渴望那份野蛮的力量。 加入早川的队伍后，电次时不时回到玛奇玛家，和伏黑甚尔一道开体术小灶。暗中观察过电次的战斗方式后，玛奇玛必须要承认，变身成电锯人的他有着超乎想像的潜力。 那全身电锯的夸张造型，从本初就象徵着恐惧与敬畏。不光是普通市民看到了要尖叫，就是一般恶魔都吓得要死，连连逃路。 「居然是电锯人！快跑，快跑！」 「被『它』吃掉的话，就完蛋了啊啊——！！」 是的，玛奇玛就曾通过老鼠眼线偷听到过恶魔之间的对话，它们提到过被电锯人吃掉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虽然【可怕的事情】是什么不得而知，但看来是个恶魔都清楚，出现电锯人的食谱上十分糟糕。 就连是一直不大看得上电次实力的伏黑甚尔，在指导时亲眼见到变身后的电锯人，也是一改口风，颇为赞赏。 「恶魔的构造还真是奇特啊……这小子就像是全身加载了特级咒具。」 身旁毛毛虫形状的咒灵张开嘴，甚尔从内先取出天逆鉾，想了想又取出游云。「看来不认真可不行。」 于是每次的体术指导，电次不得不都以和伏黑甚尔战个痛告终。 战意正浓的天与暴君，对上只要有血就能身体再生的电锯人，切磋时的血腥程度，可想而知。 伏黑是打起架来相当疯狂的类型，但电锯人尚有理智，知道面对的是人类而非恶魔，开始难免有些束手束脚。不过在被黑髮男子爆头数次后，电锯人的攻击也渐渐带上血性，同时讲究起策略来了。 第116页 而自那时起，一直单方面吊打电次的伏黑就不再占据绝对的优势，对待体术指导也更加认真了。 「以后等电次学会格斗术，整个对魔特异课的恶魔猎人估计都不是他的对手。」 对练了几天，伏黑回家后就忍不住对着玛奇玛吐槽。「会打架，还能身体再生，只要有血就能活过来……你这是捡回来一个永动机吗？」 她倒没说什么，不过之后听到这话的电次却很得意。 「以后对付难搞恶魔，可以一边切割一边喝血，这样就是个永动机啊！！」 被打得破破烂烂一身是血的少年抹了抹脸，居然还有心情异想天开。「我太天才了，应该拿诺贝尔奖哈哈哈！」 …… 永动机倒不一定，抗打压能力绝对是世界级的。 玛奇玛并不会刻意去旁观伏黑与电次的战斗，只是很偶尔的时候，她会看望一下遍体鳞伤体力耗尽的两个人，确认一下他们没有互拼到自相残杀的地步。然而每次的相处，筋疲力尽的少年总会条件反射想跳起来，但硬生生控制住上前的步伐。 「玛奇玛小姐。」 眼神晶晶亮，脸颊泛红，语气却一本正经，有时还会同手同脚朝相反的方向跑走，表演一番什么叫「魂在人不在」的口是心非行为艺术。总之让玛奇玛倍感困惑。 ——电次君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非常想过来说话的样子，为什么又要勉强自己呢？ 早川秋兢兢业业，帕瓦看到她就躲，电次天生不受支配，玛奇玛无法直接从早川家任何一个人口中获得情报，选择给他人太多自由的坏处就此凸显出来。 好在帕瓦养的猫咪一直都在她的身边不离不弃，对动物使用共鸣后，玛奇玛通过那只猫终于知道了早川家的内部情报。 「秋啊，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玛奇玛小姐是不是对我多了好几分关注？」 这是电次笑得傻兮兮的声音。「她最近看到我都笑得好甜……」 稀里哗啦，帕瓦吃着西瓜的动静非常响，连噗噗吐籽都跟子弹飞过去似的。「你还能从那个面瘫女人脸上看出变化来吗？我怎么感觉她笑得跟机器人一样。」 「你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半点女人味都没有的傢伙……」 「啊？我哪里没有女人味了！秋，你快帮我骂他！！」 「就从你那个假胸上也能看出来！垫胸垫出来的都是塑料女人味啊！」 「……」这大概是早川秋喝水噎到的声音。「电次，你怎么知道帕瓦是垫的？」 问得好，我也想知道。玛奇玛心想。 「……%￥#@&*我是在洗衣篮里看到的！」电次有些抓狂地大喊。「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啊秋！你是知道我的，我对玛奇玛小姐一心一意！」 「……就是因为知道你，才希望你能对感情更慎重一些。」早川秋说道。「老实说，我根本不觉得玛奇玛小姐是会谈恋爱的类型，更不可能对什么人交心……」 「可是，玛奇玛小姐说过我是她喜欢的类型！」 帕瓦吐槽。「是喜欢的宠物类型吧，电次。」 「而且我按照秋的方法试了几次、和玛奇玛小姐保持距离后，她对我关注了不少……」 「真的不是你的错觉吗？那个女人对待每一个新人都很关注的。」 「总之——！我敢打赌玛奇玛小姐一定对我有感情在！」被反驳到气哼哼的电次濒临跳脚。「她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她一定是喜欢我的！！」 「……」 「秋，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我不想回答蠢问题。」 「玛奇玛小姐什么时候会和我接吻？」 「…………」 「我的初吻还保留着呢嘿嘿嘿……」 「我、说、了！不想回答蠢问题了，电次！！」 有猫咪做内应确实很方便，起码这样一来，她就确定了电次表现不一的原因。 只是想变得成熟一点，一个幼稚的理由罢了。玛奇玛的心思很快回归主线任务上。 每天处理庞大的任务量，一些有枪之恶魔肉片嫌疑的任务都被挑出来，交给信得过的部下去做。蜘蛛恶魔和黑濑这段时日就在主要负责黑衣组织的情报收集，而最新的一纸调令、关于调查酒店永恆恶魔的任务，玛奇玛就交给了另一组军犬，早川秋、姬野、帕瓦和电次等人。 「由早川带队，应该没什么问题。有想歷练的新人的话，就把他们带上吧。」 而早川等人也不负众望，与永恆恶魔僵持两天后以电次的「永动机必杀大法」得胜，带回了枪之恶魔的肉片。 除了心理阴影更重、想从公安总部辞职的东山小红，大家的精神状态似乎还不错。在休养完毕后甚至久违地说起居酒屋聚会的事，等到后来，连玛奇玛都收到了邀请。 「要去居酒屋喝酒吗？确实是很久没聚过了呢。」 在玛奇玛还未升职那段时间，和四课的各位倒是经常一起聚餐聊天。自从变成上司后，很少有部下来邀请她了。如今一想确实有些怀念，于是她欣然同意。 「没问题，我会参加的。」 然而，当站在居酒屋外、听到姬野喝醉了的哈哈大笑和电次的辩解声时，玛奇玛难得回忆起了第一周目的往事。那段身处新干线列车上，和不知名部下的对话。 第117页 「早川君说，玛奇玛小姐有去居酒屋，酒会如何呢？」 「听说在酒会上，电次那小子还和姬野接吻来着，姬野还酒醉吐了他一嘴，真想亲眼见识一下啊哈哈哈！」 居酒屋内，姬野醉醺醺的说话声还在继续。 「电次还要和我亲亲呢，才不会死的，对吧~」 ——原来，时间线已经进展到这里了吗？ 第55章 第一次和同事来居酒屋, 第一次吃煎饺，第一次被不熟悉的前辈礼貌问名字、说敬佩他的实力……自从加入公安总部做恶魔猎人，电次经歷了太多的第一次, 他觉得自己美好的人生在第十六年终于得以开始。 当然, 这份美好当中, 并不包含他对做错了事的后悔和懊恼。 在和早川帕瓦他们一道做永恆恶魔的任务时, 他们一度被恶魔迫得濒死。那时姬野莽莽撞撞、说要给胜者一个舌吻, 觉得死到临头都没接过吻的电次破罐破摔, 鬼使神差地接下了姬野的约定。 ……然后他就后悔得要死。 鬼使神差地变身电锯人, 鬼使神差地把恶魔杀到哭爹喊娘, 然后鬼使神差地来参加酒会，听姬野兴致勃勃说要大庭广众之下亲他……想到这些，电次就有抱头大喊的冲动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在那个时候要点头！ 为什么不拖延几步, 把机会留给秋哥？！ 还有永恆恶魔, 你为什么这么不经揍！！别的恶魔猎人怎么砍都不管用, 为什么轮到他举起电锯就缴械投降了！！ 明明他喜欢的是玛奇玛小姐！ 就算是要舌吻，电次也希望对面闭着眼睛的是玛奇玛啊！ 然而现实却是, 闭着眼睛要亲过来的是姬野前辈。 而更糟糕的情况往往随后发生。居酒屋的门拉开, 玛奇玛的声音就在电次的背后响起。 「嗯？电次君要和谁亲呀？」 被姬野半强迫揽在怀里的电次, 汗毛都快全部起立。在战战兢兢地对上粉发女子的眼睛后, 他立刻有种做错事情的感觉。 金色的圆圈眼里是纯然的好奇, 玛奇玛又问了一遍。 「电次君, 你是要和姬野接吻吗？」 少年张口结舌, 旁边趴坐着的姬野笑嘻嘻地举起酒杯，火上浇油。「是哦，这可是我和电次先前任务里的约定呢~」 …… 居酒屋内尽是属于人间的蒸腾热气。玛奇玛脱下外套放到一边，有种回到舒适区的感觉。最近一直在各种阴谋诡计里转悠, 说实话还挺难适应。像这样和部下们一同喝酒的情况，已经是罕见的休闲了。 身边的鲨鱼牙少年垂头丧气，看起来连碗里盛着的煎饺都不香了。玛奇玛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自顾自地点了一扎生啤。 「玛奇玛小姐，也是喜欢喝酒的类型吗？」 「偶尔喝酒放松一下罢了。电次君，十六岁的话不能喝酒。」 「嗯嗯，我一直都在喝茶……」 「是吗，那就好。」 玛奇玛静静喝酒，电次搭话失败，十分气馁。小狗的气场无限缩小下去，对比着另一头嚣张霸占刺身盘的魔人，显得更加可怜兮兮了。 「呜，玛奇玛小姐……」 大概，他在对方心里已经留下不好的印象了吧。 今晚过去，玛奇玛小姐说不定把他和色批画上等号了…… 虽然他确实一直都在暗戳戳肖想玛奇玛的这里那里，但不代表电次想这么直接被暴露出来，也太没有余地了…… 罪魁祸首的姬野，还在祸害另一个面生的前辈。「你的新人搭档去哪了，怎么没见你带过来？」 前辈面色沉重：「昨天郊区的巡逻里，被恶魔伏击阵亡了……」 「太惨了！」姬野立刻高唿。「南无阿弥陀佛，法连法严……后面是什么来着？」 姬野声音一高，周围同事纷纷都受不了捂起耳朵。久违地看到姬野的发酒疯现场，玛奇玛挑了挑眉。「看来她最近积攒了不少压力。」 荒井一博则受不了的喊人。「早川！姬野不是你搭档吗，管管她啊！」 「她愿意喝就喝吧。」早川秋自顾自地看着自己的啤酒杯。「算起来，我好像有半年没喝了……」 「喂！」别一副老父亲有很多烦恼不跟人说的样子啊！ 「我才没有喝醉啦！要做的事也记得很清楚哦~变得超厉害的电次一口气打败永恆恶魔，解救了所有人，我要给他一个任务奖励的舌吻！」 姬野笑嘻嘻地一把揽过身边的忧郁小狗，「电次还要和我亲亲，才不会醉呢，是吧~！」 少年挡不过对方有力的胳膊，僵笑着冷汗直冒。「姬野前辈，你太用劲了……」 「说起来，之前在对付永恆恶魔的任务里，那个怪物说想要电次的心脏……」 对搭档的无酒品行为早就习以为常。早川秋想起正经事，他皱眉问玛奇玛。「为什么它们会想要电次的心脏？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我只能告诉你，电次君非常特别，像他这样既不是恶魔也不是人类，恶魔一定会产生好奇心的。」 放下啤酒杯，玛奇玛将目光投向话题中的少年。看他夺下姬野的酒杯后和荒井合力，两人一道把醉鬼脑袋按桌上（「睡吧姬野前辈！别折腾人了！」）。「和他签订契约的恶魔，应该是非常强大的存在吧。」 第118页 只来得及听到后面一句，电次一脸问号。「啊？波奇塔就是波奇塔啊……」 「以后恐怕还会有其他恶魔想要你的『波奇塔』心脏的，电次君。」粉发女子的目光从电次的胸膛划过。他今天穿着t恤衫，黑色的绳索被遮起来什么都看不到。「早川和小帕瓦，以后还要麻烦你们多多关注电次君的安全。」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这是非常靠谱的早川秋。 「那当然！本大爷肯定会照顾小弟的！」这是从刺身盘上飞快抬头又低下去的血之魔人。 「……」 平日温暖的圆圈眼里，闪烁着的是探究和认真。绝非是电次暗中期待的担忧与爱意。从头到尾都在喝茶、完全没碰酒精的少年第一次清晰的意识到，玛奇玛小姐，恐怕没有他想像得那么喜欢他。 ——而且好像和他说的话里，三句有两句都是波奇塔…… 波奇塔波奇塔波奇塔，早知道玛奇玛小姐这么喜欢狗狗，但这也太过了吧？波奇塔都已经变成他的心脏了啊！ 要不就一不做二不休，和姬野前辈舌吻一下算了。献祭掉他的初吻，还能刺激一下玛奇玛小姐……虽然秋哥好像说过「故意刺激女生吃醋」是下下策里的下下策…… 电次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玛奇玛还在和早川秋说话，看她娴静沉着的面容，哪怕是电次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她吃醋的模样。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手臂上突然多出女人靠近后的触感。 然后电次一回头，就看到闭着眼的姬野，放大的脸。 …… 好戏上演，东山小红直接呛了水，旁边正夹菜的荒井一回头，刺身从筷子上掉了下来。 「姬，姬野？」 刚才还醉眼朦胧的眼罩女性，突然不知道发什么疯，身体一歪就朝他倒去。电次下意识地伸手想扶，却被姬野强硬地双手捧住脑袋，就要亲下去！ 余光里最后见到的，是粉发女子瞥向这里的脸。 「……！！！」 ——不可以让玛奇玛看到啊！ 不能留下色批的印象！！他还想继续向秋哥学习，好好的追求玛奇玛小姐呢！ 少年情急之下，逼不得已，直接使出头槌攻击！ 猝不及防，被顶到下巴颏的姬野扁了扁嘴。她的脸色越变越差，越变越差，然后…… 「呕——！」 一泻千里，奔涌而出。说的正是姬野的呕吐物。 酸臭的味道瀰漫，瞬间沖翻了现场所有的恶魔猎人。还是早川秋最先反应过来，伸手向居酒屋内的服务生示意。「麻烦清理一下，然后，拿热毛巾过来吧……」 「……」 半晌没回过神来，电次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睁大。他缓缓地眨了眨眼睛，目光摇摇晃晃，终于落到面前的餐桌上。 一片狼藉，臭气熏天。那滩呕吐物让他立刻回想起最惨澹的时候、和波奇塔在垃圾桶里觅食的过去。 衣领上后扯的力道松开，电次回过头来，就看玛奇玛收回手，一脸担忧的样子。 「没事吧，电次君？」 ——是玛奇玛在关键时刻往后拉了他一把，让电次免受了呕吐物洗头的可怕冲击。 「这，这一定是惩罚吧！！」 「电次君？」 如果刚才真的和姬野舌吻，那不就直接把呕吐物吃到嘴里了？一把抱住玛奇玛的腰，在呕吐物地狱里转了一圈的电次把脸埋在她的锁骨间，心有余悸地哀嚎。 一定是老天惩罚他对玛奇玛小姐的不忠，才让他遭受这么大的心理冲击！ 还有果断出手的玛奇玛小姐真的太帅了！一定是非常喜欢他，才会在第一时间从姬野那里解救电次的！ 刚才的电次居然还在怀疑玛奇玛对波奇塔更感兴趣，真是太不应该了！ 想到这里，少年忍不住沸腾焦灼的情绪，眼泪汪汪。「玛奇玛小姐……」 没有推拒他吓坏了的拥抱，粉发女子微笑地摸了摸电次的头髮，头顶几乎生出温柔仁慈的光环。 「没事哦，电次君干干净净的，什么事都没有。」 不，有事的是他……电次动了动嘴唇，还是忍耐下来什么都没说。 他没觉得自己有干净多少，事实上，在看到玛奇玛关心的眼神时，电次觉得自己的内心更加脏了。 ——该怎么办才好……好喜欢玛奇玛小姐…… 想要对玛奇玛做那种事的冲动，激烈得快要冲破心口了。 …… 前半场的酒会，因为姬野和电次共演的闹剧毁了大半的气氛。后半程的气氛倒也勉强，在大家插科打诨、对东山小红未来打工路的美好祝福中度过了。 期间有姬野突然半梦半醒地诈尸，问了一句「秋君呢？」后又倒头睡了过去。等众人吃完这一顿才后知后觉，一次和平的聚餐比讨伐恶魔还要来得心累。 「我和帕瓦会送姬野前辈回去。」 买完解酒药等物，早川秋和帕瓦两人一边一只胳膊架着今晚的大赢家姬野，和同事们告别后就坐上回程的计程车。其他的恶魔猎人也是各回各家，东山小红没有人来接，最后还是荒井尽了一把同事情谊，开车送小红回去。人群散开后，剩下的只有玛奇玛和电次两人。 「不和早川他们一道吗？」 电次摇了摇头。「我不想看差点玷污了我初吻的女人。」他过了一会又低声道。「想和玛奇玛小姐……待一会。」 第119页 她没有拒绝。「那我们一起走吧。」 夏天的夜幕总是降临得很迟，天空还泛着带蓝的黑色，不时能看到巡逻的警用直升飞机穿过那些明亮的星辰。走在夜风里的玛奇玛心情很好。气温适宜，啤酒很好喝，身边的小狗也少有的乖巧不吵不闹，这样的夜晚再美好不过了。 她开心的时候，连脸颊都是泛着粉色的红晕，笑容比平时更加明丽柔和。电次在落后一步的地方边走边盯着，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这抑扬顿挫过头的一晚，终于能有闲杂人等退避、和喜欢的人单独相处的场合了。 「玛奇玛小姐，今晚真的要谢谢你。」 电次踢踢踏踏着脚步，跟在她身后。「谢谢你从呕吐物那里……救了我的初吻。」 「不用记在心上，电次君。」 玛奇玛一听他这还有点害怕发虚的语气就想笑。堂堂的电锯人，腥风血雨都没见怕的，差点被呕吐物留下精神创伤。她安慰道。「初吻也不算什么，毕竟以后会发生的第一次，还有很多很多。」 「可是我的初吻，是留给重要的人的。」电次难得较真地说道。「包括以后的第一次也是……所有的第一次，我都想和重要的人一道完成。」 玛奇玛没有说话，她继续朝前走。而少年也在自顾自地继续，戳破那一层窗户纸。 「我的初吻，是留给玛奇玛小姐的。」 「……」 走在前方的粉发女子一顿，她低下头，看见手指被握住。电次鼓起勇气，努力让声线里的认真平稳传递，连最后一丝抖动都被他按压下去。 「我想吻你，玛奇玛小姐。」 少年红着脸，攥紧她的手。「让我亲你吧，好吗？」 第56章 直白到近乎恳求的喜欢, 被电次明晃晃地堵在面前。他的不安和期待顺着手指牵引的力道传来，玛奇玛沉默一会，转过身去。 「电次君, 你是在撒娇吗？」 莫名的反问, 让脸红红的少年一愣。「欸？我, 我没有……」 「在我看来, 电次君就是在撒娇, 急切地想获得亲吻, 正好能忘掉居酒屋里不愉快的事。」 没有流露出任何女性被人喜爱时的娇态, 玛奇玛的表情非常平淡。「真像个小孩子。」 简单的话语, 落在电次的耳朵里却雷击电闪。他脸色煞白，心中掀起不祥的预感。「可是我真的……」 「这么说很遗憾，电次君恐怕并不怎么了解我, 而且我们之间, 也从来没发生过值得彼此喜欢的事情。」 「不对！」电次本能地大喊, 他脑子里混沌一片，但依然还记得要说什么。「玛奇玛小姐, 当时在仓库里抱了我, 你救回了我……」 「那种事, 换做是谁都可以去做的吧。」 「才不是, 我对玛奇玛小姐是特别的, 你对我也是特别的……」 「电次君, 我觉得你最好是先分辨清楚……」 晚风吹拂起粉色的前刘海。玛奇玛嘆了口气, 些微的怜悯飞快掠过，可是对患得患失的少年却依然不留情面。「你对我的感情，到底是【喜欢】还是【感激】？」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终于后知后觉自己跳过了哪一步，电次一把握住女子单薄的肩膀。他急切得恨不得时光倒流重来一遍, 再剖开自己的心向对方证明。「我喜欢你啊，玛奇玛小姐！」 「哦，那么喜欢我的电次君，为什么先前会同意和姬野舌吻呢？」 「呃，可那只是……只是……」 「果然，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救回电次君的。只是恰巧出现在那里的是我。」 毫不费力的挣脱开少年的手，玛奇玛平静说道。「你会对我有好感，是因为我给了你家人，工作，应得的尊严……这些正常人本该拥有的东西，对于刚回归社会的你太过丰富，将我投射成不切实际的幻想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不是这样的……」 「抱歉，电次。」玛奇玛的微笑依旧如初，说出的话却将冷酷地切开现实的本质。她认为自己有必要将现状告知给脑袋被荷尔蒙冲垮的少年，让他真正看清两人之间的沟壑到底有多深。 「我对你的特殊之处，也只有这些了。」 …… 或许是这个夜晚对彼此太过漫长，先前的气氛又过于美好，电次木愣愣地站在原地，很久才感受到心脏上的一丝痛意。 所有的感情都被浸泡在深海之中，连玛奇玛离去的背影都透着柔软的拒绝，难过渐渐渗压上来。他想哭，想发泄，却没办法像原先的【电次】，做出该有的反应来。 ——怎么办，秋哥，我好像搞砸了啊…… 被拒绝得这么彻底，电次的大脑直接短路，到后面玛奇玛小姐说的话都煳里煳涂没听进去。他摇摇晃晃有些站不稳，脑子里颠来倒去转悠的，都是她冷冷淡淡「像小孩子一样」的评价。 「对了，要不问问秋哥，该怎么办……」 想拿出手机，给早川秋打个电话。可是黑漆漆的手机屏表示没电是不可能找到场外救援的，电次欲哭无泪，真觉得自己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我才不是小孩子啊！！」 ——他已经十六岁，再过段时间就十七了！ 之前卖掉的右眼肾脏还有一颗蛋都长回来了，健全得不得了，该做的都能做！ 第120页 为什么玛奇玛还觉得他是个「小孩子」？ 是因为电次很穷，除了住在身体的波奇塔一无所有吗？ 才不是这样，他再落魄难堪的时候玛奇玛都有看到过，那时的她都没有嫌弃。为什么此刻就变得态度生硬，不相信电次的爱了呢？ 夜幕变得深沉，深红色的眼睛紧紧盯住前方的纤细背影，生怕一眨眼就消失不见。被风吹过乱成浆煳的脑袋，电次多少还有点看明白，这一晚将决定他的恋爱生死。如果今晚就这样离开，恐怕以后都再没有机会和玛奇玛表白心意了。 哪怕是一丝的可能性，他都想把机会死死咬住，绝不松口。 临近十一二点，行人已是寥寥无几。普通市民早早地回家休息，也只有像玛奇玛和电次这样拥有力量的「人」才敢旁若无事地行走在夜晚的东京街头，不惧任何可能出现的妖魔鬼怪。 当然，真正不怕的可能也只有玛奇玛一个人。电次的内心还是有一丝担忧在的。如果出现个天降系白马王子，然后大半夜把玛奇玛拐跑什么的……他担心自己会原地暴走…… 路过公园的时候，走在前面的粉发女子身形一停，然后沿着公园的步道走去，看起来是想走回家的直径。虽然电次有些想阻止、告诉她太晚了公园很不安全，但尊重玛奇玛决定的念头还是上了上风。他咬了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玛奇玛小姐……晚上这里挺不安全的，请小心一点……」 粉发女子头也不回，声音远远传来。「你害怕了吗，电次君？」 「哈哈……怎么可能……」 怕也是怕玛奇玛受到伤害。据说半夜公园里常有死掉的流浪汉醉鬼毒/贩，还有其他不知名的恶魔，之前电次就有听过帕瓦讲起黑帮恶意献祭生命、就为了召唤大恶魔的噁心事。这种小概率的事不一定会立刻发生，但电次随时做好最坏的打算，谁让他的运气向来一文不值。 ……这样想想，那么铁憨憨地跟玛奇玛告白被拒，好像也是可以遇见的事。 运气这么差的电次，怎么可能一告白就成功，更别提他跳了最重要的步骤、直接要玛奇玛的亲吻…… 被黑暗笼罩的公园，悉悉索索的声音无处不在，是树叶的声线和入睡鸟雀的低鸣。电次一边苦哈哈地想东想西，一边跟在玛奇玛身后。好在这段直径走得很快，不多时就能看到前方马路上的灯光了。 「终于快要出去了……」 等到玛奇玛回了家，可能就没机会了。电次抓了抓头，他刚想要分享点早川和帕瓦的糗事缓解一下气氛，就看到从前方的黑色树影晃动，从中突然飞出一只巨大的恶魔！ 恶魔的气味腥臭无比，像液体一样，横飞过来！ 「这股味道……」 少年的脸皱成羞恼的一团。似曾相识的味道，直接触痛了最不愿回忆的前三个小时。他彻底炸毛了。 「——这tm！不是呕吐物恶魔吗！！！」 公园里有太多醉鬼和流浪汉，由随处可能踩中呕吐物而产生的恐惧催生，呕吐物恶魔是隐蔽性很强，一出场则喷射难闻气味的怪物。站在前方的玛奇玛忍不住蹙眉，她还没后退，就被张牙舞爪怒气值爆表的电次拉到身后。 「玛奇玛小姐，后退！！」 一拉绳索，沉闷的轰鸣声顿时惊醒一片鸟雀！尖锐的电锯突破额头和手臂的皮肤，化身电锯人的电次俯冲上去，愤怒的暴击快到人眼几乎无法捕捉！ 「该死的呕吐物，给我下地狱去吧——！！」 顶着最地狱风格的恐怖造型，电锯人嘶吼着咆哮，电锯砸在恶魔的身体上，溅起黑血一片和惊痛的反抗！恶魔与恶魔人的喊声在深夜的公园里迴荡不歇，激烈的吼声下，是无数恐惧的窃窃私语与逃窜的声响！ 「给我去死！去死！！去死！！」 一身是血的电锯人无比狰狞地呲着利齿，裹挟着对现实的不满与愤怒，他将呕吐物恶魔砍得稀碎、找不出原型！ 站在树下的玛奇玛背手站着，柔美的面容笼罩在阴影下。她轻柔的话语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力量。「好了，电锯人，可以停下了。」 「该死的呕吐物！！啊啊啊！！」 不解气地又挥了两锯，跺了两脚，电锯人举起那破碎得七零八落的恶魔尸体，抡圆了胳膊就扔进树丛里！ 「不要！再来！打扰我和玛奇玛！！」 电锯人冲着背后黑暗的公园大喊大叫。喘息咻咻，从利齿倒长到无法咬合的嘴里喷出。「不然这就是！下场！！」 沙沙的树叶风声，传递来无数隐藏在黑暗里生灵的恐惧。被这样奇异的力量所推动，他举起电锯，叫嚣完心底最后的一句话。 「我会保护玛奇玛的！」 电次喊道。「哪怕被拒绝了，我还是会喜欢玛奇玛！我的心是玛奇玛的！！」 哪怕是靠厚脸皮，他也想让玛奇玛小姐知道，自己的觉悟有多强！ 电次想要了解她的一切，不只是想接吻，约会，做色色的事！ 想要成为玛奇玛最特殊的存在，然后一起拥有各种各样、喜欢上彼此的经歷！ …… 绳索突然被拉住，电锯人不受控制地前倾身体，他很快停住了。 机械电锯头后，属于人类视线的「光」在颤抖。全身心也都在颤动。电次的身体里掀起过狂风暴雨雷鸣海啸，但都被面前的女人给按下了休止符。 第121页 玛奇玛的吻，柔柔地落在电锯人的利齿上。 她闭着眼睛，纤长的眼睫被微弱的月光穿过，留下浅浅的阴影。有着全世界最有控制欲的手拉扯着黑色的拉环，她习惯性地让手指穿过，然后控制着力道，将绳索扯动。 电锯人有些腿软，但这个时候坚持不住的都不是男人。更何况玛奇玛靠得前所未有的近，她微微睁开眼睛，有淋漓的幽光闪烁。 「闭眼。」 头一次服从命令，电锯人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让属于人类视线的「光」熄灭。 玛奇玛的吻在继续。 电次的大脑在融化，心在融化，全身都化成了一滩月光下任人揉捏的水。电锯终于消散，轻柔的触/感落在他的嘴唇上，有啤酒的香气，还有属于玛奇玛本人的味道。 玛奇玛，好香啊…… 等到手臂上的电锯也融化不见，少年立刻伸长手臂，将还未后退的玛奇玛紧紧拥入怀里。 什么都不要想了。他告诉自己。 玛奇玛是喜欢自己也好，被他感动了也好……什么都不要想，干脆就这样放弃思考算了。 现在的电次，只需要与玛奇玛一道，享受这个温存的吻就够了。 第57章 玛奇玛在看公寓楼下的少年。 自从送她上楼之后, 电次似乎就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过，一直到天际线发白才回过神来。一边呵呵傻笑，一边顶着满头的露水离开。看他踩着弹簧似的一蹦一跳, 似乎完全没被通宵未眠给影响。光凭那傻气十足的背影, 足以让任何人都能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快乐。 与电次心情相对的, 是玛奇玛变得有些微妙的情绪。 倒没有像少年那样, 会为一个亲吻就激动得快窜上了天。只是在发现连夜守在家门楼下的小狗时, 玛奇玛下意识屏住唿吸, 后退了几步。她有种预感, 若是再多看几秒钟, 电次一定会察觉到视线，重又变得精神洋溢起来。 就像手里操纵的木偶，无需支配, 电次的喜怒哀乐都会由玛奇玛的意志来操控。相信不久的将来, 由电次化身的电锯人会为她最好的帮手。 「我可真是擅长欺骗的女人啊。」 客厅内的伏黑甚尔毫不客气：「你才知道吗？」 玛奇玛笑了一声。她没有多言, 只是静静地靠坐在阳台的窗户上，慵懒地眯起眼, 算是默认了伏黑的话。 不想洗漱打扮, 不想准备出门上班。 电次的傻气似乎也感染到她, 玛奇玛没有像往常按例打开游戏面板, 检查任务进程。事实上, 在经歷过精彩纷呈的一晚后, 她至今都没有存档, 甚至已经懒得去思考游戏是否真实会带来的哲学问题了。 反正从昨晚开始到现在，每一刻对她来说是真实的，这就足够了。 甚尔坐在桌前，正认真维护大摞咒具。他冷不丁地说道。 「你对他也太在意了吧。」 「那个孩子确实在影响我。」 玛奇玛垂下眼睑, 看窗上映出的人影。「真奇怪，明明不想对电次君说那么多话的……」 「电次已经不是『孩子』了，玛奇玛。」甚尔对着檯灯举起手里的天逆鉾，继续观察刀刃的光泽。 「他那些经歷，註定不会像个小孩一样天真。我是搞不懂你，为什么要像个鸡妈妈一样关注他……」 「只要再给一段时间，他就会发现敬爱的『玛奇玛小姐』和别的女人没什么不同，然后用一般男人的眼神去看你。」 甚尔从工具箱里取出一块棉布，绿瞳中透着认真，细心擦拭着刀刃。「他会无时不刻想看你的嘴唇，手指，胸部，甚至更隐秘的地方……」 玛奇玛低笑出声。「听起来是个色/鬼。」 「男人都色。」黑髮男人对同性向来不客气。「长得再好看的也是。」 「……你这是在影射谁呀？」 「但是你在抗拒电次变那样的人。」甚尔没有岔开话题，而是继续了下去。「虽然你和他讲了不少大道理，但潜意识里，你还想让他做那个乖乖听话的宠物。」 轻轻吹落上面的浮尘，绿瞳内闪着暗沉的光。 「你在担心什么，玛奇玛？」 …… 或许身为旁观者的伏黑甚尔才是看的最清楚的那一个。 玛奇玛没有什么担心的事情，她只是对现状少有的看不透。在那个吻结束后，一切都像被蒙上层薄雾。她在清晨起床后到阳台抽菸，甚至对着燃起的火星都能产生一丝放空的迷茫。 身后传来狗狗轻快的脚步声。提拉米苏一路小跑熘过来，冲着她摇尾巴。玛奇玛刚伸出手，手指上的烟味让提拉米苏小小的后退一步。她愣了一秒又笑。 「反应真快啊……」玛奇玛挥了挥手，甩去手上残留的味道，然后强行rua了一把提拉米苏毛茸茸的脑袋。 「你们是真实的吗？还是只是一串代码？」 狗狗轻吠一声，掉头就朝黑暗的房间内走去。玛奇玛坐在阳台上的高椅上看它，那只狗也同样回头看她。 「……是真实的吧。」另一只手上的香菸几乎燃尽。星星点点的灰烬坠入菸灰缸里，玛奇玛的目光投向远处渐渐亮起的天际线。「这个世界，做得太真实了。」 现在的玛奇玛还记得进入游戏舱前的事情吗？ 残留的印象只剩下些许，却像仿真记忆一般充满了不真实感，原本属于她的名字也被死死地压在大脑深处。玛奇玛现在只会对【玛奇玛】这个名字有反应，若是真有什么人唿喊她的本名，估计都难得到回应。 第122页 最重要的是，做恶魔猎人时间长了，她现在比任何一个人还要沉浸在这个游戏里。 会留意部下，关注日本的安危，对想要牵绊住脚步的人也会看过去，这样的玛奇玛早已称不上是纯粹的玩家，而是局中之人了。 既然已经身在局中，那么周围环绕她的自然不再是普通的npc，而是有血有肉的人。这些人会崇拜，敬仰，嫉妒，也会不受支配之力控制地选择爱慕她。 电次。脑海里出现他的脸，就有嘆息从玛奇玛的心口不自觉地熘出来。 来自少年的告白确实纯挚，犹如火焰一样热烈灼烫。但玛奇玛不想就此玩弄他的感情。她对自身都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于其在未来和电次扯进麻烦的漩涡里，还不如与就此快刀斩乱麻，干脆拒绝掉他的懵懂心思。 可是，在她不自觉考虑到这一点时…… ——说不定已经有一点点，为电次那腔单纯的爱给感动到了。 …… 被直球潜力选手电次连连上分，哪怕对待别人恋慕已经相当熟练的玛奇玛也得承认，电次的方式确实能引起她的在意。不仅如此，他的韧性和执着也是教科书级的顽强。这一点只从他们line上的联繫就能看出来。 出门后站在楼下等待黑濑的专车。玛奇玛一边打开手机，习惯性地检查工作邮箱。line上熟悉的99+消息让她忍不住嘆了口气。她打开app一看，果然是电次。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刚带回公安总部、连汉字都不认识几个的文盲少年，在网瘾少女帕瓦的帮助下很是浸淫了一番网络世界的洗礼，在经过各种实名区匿名区推特论坛后，如今的电次已经把输入法用得毫无偏差，甚至输入飞快了。 电次-denji：玛奇玛小姐！早上好！ 电次-denji：电次笑到露齿表情包；帕瓦笑摸猫咪錶情包；早川秋打哈欠表情包 电次-denji：才发现姬野前辈给我们都做了表情包，连玛奇玛小姐的都有哈哈哈哈哈 电次-denji：玛奇玛小姐，想看吗？(≧≦) 电次-denji：……已经起床了吗？不会宿醉了吧？ 电次-denji：狗狗探头.jpg 电次-denji：我这就给黑濑前辈打电话，他还没接到你吗。 …… makima：你的消息我看不过来了，电次君。 电次-denji：啊！是玛奇玛小姐！早上好~！嘿嘿嘿！我已经出发跟秋哥他们出任务了~ 电次-denji：照片.jpg；照片.jpg makima：电次君，你发得太快了。 电次-denji：哦对了！秋哥说今天的任务会有粥术师，那又是什么？早川秋打哈欠表情包.jpg makima：我快看不过来了。 电次-denji：哦，那我少发一些嘿嘿！电次笑到露齿表情包.jpg；电次笑到露齿表情包.jpg makima：……还有，不要给黑濑打电话。 唿出一口无奈的气，玛奇玛远远看到公安的专车朝这里驶来，于是把电话塞进口袋里，不再看又嗡嗡作响的line消息。背后的公寓门正巧打开，穿着便装的甚尔下楼来一眼就看到她。「……你怎么还在这儿，不用上班了？」 「马上就走，黑濑耽误了一会。」大概率是因为小狗莫名其妙的给司机打骚扰电话。勤勤恳恳的上班族虽一心要去上班，但依旧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在上车前打量一脸漠然的甚尔，然后皱起了眉。 「你把咒具都带上了？」肩头上趴着的那只毛毛虫咒灵她有印象，是伏黑甚尔用来储存咒具的仓库。「……你这是要和仇敌对决吗？」 「也没什么大事，你不用管。」 甚尔一手插兜，云淡风轻地放出地雷。「也就是五条家的小少爷大概发现我了。」 「……」 玛奇玛过了一会，才问道。「……有多确定，是不是你太多疑了呢？」 「百分之四五十，一半一半的概率吧。我也说不准。」 「之前一直都没被发现过，为什么现在……」 「五条悟从琦玉回来，顺便把我儿子也捎到东京来了。他现在是惠的监护人。」伏黑甚尔说道。「至于我怎么被发现……要怪就怪你家狗吧。」 「……？」 前座司机位上的黑濑正回头看她，一副想催又不太敢催的可怜模样，显然两个人已经迟得不能再迟了。揉了揉有些抽痛的额角，玛奇玛将目光转向甚尔，对方看起来完全无所谓，仿佛谈论得不是曾差点把他杀死的最强咒术师，而是花花草草、猫猫狗狗之类的无害品。 「你要是再被五条君杀死一次，我是不会救你的。」 「也没能力救吧？你既没控制我，也不会咒术师们治疗用的反转术式。」甚尔耸耸肩。「如果死了那就让我回坟墓里好了，反正这条命都是捡来的。」 「正因为是【我】捡来的，你更要好好珍惜才是。」玛奇玛终于在黑濑殷切的目光中坐进车内。隔着车窗，那双金色的圈圈眼显得既遥远又很近。「你自己说过的吧，『我整个人都在玛奇玛的贼船了』。」 「……原来你还记得。」 「总而言之，努力保住你这条命吧。」 …… 之后的一天里，玛奇玛不时会想起甚尔清晨整理咒具、又选择在她出门后离开的事情。 虽然不确定五条悟是否发现了伏黑的存在，发现后又会不会再痛下杀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伏黑的死亡报告早就被递上咒术界高层的案台上。【禅院家的弃子】、【伏黑甚尔】、【术师杀手】这些名头更是被大多数人遗忘，很少出现在咒术师的话题里。按理说来，五条悟应该不会再动手才是。 第123页 但属于世界最强的阴云，还是笼罩在上方。尤其五条悟是玛奇玛不擅长的类型，也是她不喜欢正面对上的人。 打开邮箱页面，与五条悟的联络还停留在上次处理夏油杰的特级咒灵事件，六眼的咒术师询问何时见面的礼貌应对上。之后的五条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任何动静。玛奇玛原先以为是他友情重创，出门散心了。按照甚尔的说法，看来是去帮人养儿子了才是。 甚尔的儿子，伏黑惠……今年应该上国小了吧？ 在办公室工作到一半，玛奇玛难得跑神，对从未见过的小孩产生一丝好奇心：不知道甚尔的儿子，长得像不像他呢？ 话说回来，五条悟也只是一个高中生而已，他真的有资格去抚养小学生吗？ 不会是靠关系办的监护人身份吧？ …… 在当天下午，玛奇玛就在东京市区的儿童游乐场意外碰见了五条悟和伏黑惠。白髮墨镜的大孩子正兴致勃勃地扔飞镖，小孩子手里抱着一堆奖品站在旁边，他噘着嘴看起来不怎么高兴的模样。 「怎么了，惠？你要试试吗……」墨镜后的六眼飞快捕捉到前方的人影。五条悟有些吃惊地睁大眼睛，语气一下挑高上去。「玛奇玛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被别人叫过来的，五条君。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确实有很……喂，玛奇玛小姐？」 必要的寒暄结束，该和警惕的小朋友打交道了。没理会五条悟的一脸黑线，玛奇玛弯下腰，朝她最感兴趣的伏黑惠微笑。「你好啊，惠君。」 小海胆开始还往五条悟那里退了一步。不过没人能拒绝玛奇玛温和的笑容，小孩子也是同样。伏黑惠小心翼翼，最后探出警惕的壳来。 「……你好。」 完全不肖其父，伏黑惠很讲礼貌。 「你会跑过来这一趟，不单是为了打招唿的吧，玛奇玛？」 「五条君，我说过是别人叫我来的了。」气味永远比本人还要传递得快，玛奇玛下意识勾起浅笑。「他们来了。」 「玛奇玛小姐——！！」 喧闹的游乐场内，唯有电次充满热情的唿喊声能穿透障碍。回过头就能看到沖在前面笑得超开心的电次，之后是左顾右盼的帕瓦和面露疲态的早川秋。她站起身来，朝他们挥了挥手。 早川秋还在喊，听起来有气无力。「跑那么快会撞到人的，电次……啧，那个笨蛋！」 ——是玛奇玛熟悉的早川家，哥哥带着弟弟妹妹们来了。 第58章 五条老师番外 五条悟番外来自十年后入住狱门疆单间的你 warning：本番外与正文的剧情没有任何关联, 只是衍生出来的平行世界if。 完蛋了，真的完蛋了。 无敌的五条老师，陷入了一个绝无仅有的微妙场面。 他穿越了, 带着原先的壳子以及特级咒物狱门疆, 和十年前的高中生同位体来了个对换。 穿越也就算了, 问题是本次穿越之旅开始得猝不及防。在涉谷和反派对峙、被封印到一半的五条老师突然被紫色烟雾笼罩, 再一睁眼就来到十年前。他表示非常懵逼, 岂有此理。 ——除了咒灵, 还有谁在暗算我？！ 现在的五条老师双手被缚, 长腿半弯, 被狱门疆的浓厚咒力束缚，连给胳膊挠痒都够不着。 更可恨的是，环顾四周, 五条悟发现自己并非在咒术高专, 而是在一个在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地方。想来是十年前的高中生正被外派做任务, 结果和他来了个对换。 ……希望高中生的悟君能顺利苟住小命。他心有戚戚。 他穿越之前的涉谷，战斗状况对于咒术师而言太不利了。没点情报可能真会折里面, 更别提还有个偷人尸体的脑花咒灵在。也不知道十年前的五条悟会不会介意在破破烂烂人死大半的涉谷观光一会。 想到烂成泥潭的十年后, 五条悟忍不住唉声嘆气, 觉得自己胳膊肘被束缚的那块皮肤更痒了。 现在要面对的问题是, 如何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十年前, 找到他贴心的『窗』协助者和咒术师家人们呢？ ……杰就算了。虽然知道十年前的杰非常无辜, 但五条悟还是担心自己表情失控、做出什么不符合优良模范教师的事出来。想了一想, 最强咒术师还是决定原地唿救，ask for help。 「hello？莫西莫西？有人吗？」 「有——人——在——吗——」 「菅——原——老——祖——啊！」 「……」 时间一分一秒，无情地划过。 日本少子化真过分啊……他苦兮兮地想。没人烟的地方就是没人烟，除了扑腾翅膀站在路边、用嘲笑目光看他的无聊乌鸦, 连辆车都不曾经过这里。等的时间久了，被遗弃路边的狱门疆ver.五条悟开始冷汗直冒。不光是被太阳晒得头昏眼花，长时间不带墨镜，六眼超负荷运作下的他更是疲惫又难受。 啧，谁能过来搭把手…… 给他挠个痒解个绑，最好再给眼睛蒙块布！ 「夜蛾，硝子，七海海，伊地知……家人们……快来人哪……」五条老师对着天空自言自语。「唉，难道要喊学生的名字求助吗……」 这个时候若有人能救他于水火，一定是头顶光环的天使…… 是男的就结拜，是女的就结婚！ 第124页 是咒灵……就先感谢再祓除！ …… 就在五条悟被暴晒的太阳晒出人干悟时，终于有天使降临了。 「这是什么情况呀？」 说话的人声音轻柔，像吹拂的风一样温和。垂着脑袋待机的五条悟迅速抬头，两眼发光看过去。 「这位小姐……」其实他很想说这位女菩萨—— 穿着西装领带，一身干练的粉发女子皱着眉困惑不解地看着他。 「五条君？不，你看起来要成熟一点……」 五条悟大喜。「小姐，你认识我？」 她先是弯下腰，捡起地上滚落一边类似火箭筒的东西，然后像明白了什么，渐渐露出一个奇妙的微笑。粉发女子围着狱门疆转悠，带着打量新奇玩具的有趣眼神。最后那双金色的圆圈眼，落到他形容狼狈的脸上。 「是来自平行世界，十年后的五条君啊，看起来遇上麻烦的事了。」女人的笑容加深，让咒术师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妙。 「请问你是……」 「不认识我也无所谓，我是玛奇玛。」她这样介绍自己。「是目前唯一能救你的人。」 …… 「都是我太大意了，一不小心被关进狱门疆里……」 「狱门疆，就是这个东西的名字吗？」 「特级咒物，诅咒师用来封印人的玩意。话说小姐也是咒术师吗？倒看不出有咒力……」 「不。」粉发女子摇了摇头，她对自己的情报倒是相当省略。「我在日本公安工作。」 ——现在的日本公安都这么神气吗？ 五条悟立刻对一直不打交道的普通人团体肃然起敬。厉害了，我的警察们！ 「唉~我这么惨的样子可是很少让外人见到的。」 五条老师夸张地嘆了口气。「」吃惊吗？意外吗？玛奇玛小姐……你该摆出的表情呢？」 「唔，大概是看五条君这么有活力，觉得完全不用担心了。」玛奇玛微微一笑。她从口袋里拿出湿纸巾，擦去咒术师脸上干涸的血迹。「五条君的心态，确实是强者该有的样子。」 哇，这回答太贊了。 五条悟立刻决定喜欢她。 「亲爱的玛奇玛小姐~能劳烦你帮我联繫下咒术高专的人吗？」 睁着透支到有血丝的「六眼」，五条老师可怜兮兮。「十年前的话，认识的其他人应该都还是高中生小鬼的年纪……对了，联繫下高专的夜蛾校长吧？」 「五条君是想找人解开这个封印吗？」 「是呀是呀~」 她好整以暇，俯视着虚弱的咒术师。「那为什么不问问我呢？」 「欸？」所以不是普通公安吗？ …… 五条悟觉得自己不该高兴得太早。 来的这位小姐漂亮归漂亮，但不像是头顶光环的天使或者女菩萨。具体的说，就是她的态度并没有想帮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意思。 恰恰相反，他认为自己刚才的怨声载道引来了一只磨刀霍霍看笑话的恶魔。五条老师看着她，心里阴风阵阵，不祥的预感飞来飞去。 「玛奇玛小姐……」 该低头时就低头。最强咒术师能屈能伸，直接扔了帅哥包袱，一边示弱一边wink。「帮帮忙，好吗？」 玛奇玛抱着手臂，态度俨然是在围观动物园里的珍惜动物。对于猫猫的示弱，她的回应十分简短。「再等等。」 「帮帮忙嘛~打个电话也好~」 「五条君，我说了，再等一段时间就好。」 所以要到什么时候，而且为什么要「等」？！五条悟气馁，立刻脑袋一耷拉不营业了。 ——等是最要命的，他已经没耐心了啊！ 新出场的西装女性，自带着成熟女性与高位者的奇妙气质。玛奇玛似乎对十年前的五条悟十分熟悉，但奇怪的事，五条却没有任何关于粉发女子的记忆。 不过既然有提到是「平行世界」，那就能解释得通了，五条悟立刻接受下来。反正当咒术师久了，什么离奇事都有可能见着。比起两面宿傩的容器、能说会道的咒灵、死掉的好友原地「復活」，平行世界这种理论，还是能占点科学的边边的。 「玛奇玛小姐，你有所不知……」五条悟苦口婆心，「这个封印狱门疆还没彻底合上，是可以解开的。只是需要其他咒术师的帮助才行。」 「你自己真没法出来吗？」 咒术师像活鱼一样扑腾两下肩膀，表演给她看。「我动不了……一点咒力都感觉不到的。」 狱门疆的本质，其实就是封印世间万物、源信和尚圆寂后的肉身。这样一件作用强大的咒物，自然有着极为苛刻的封印条件。 十年后的五条悟很幸运，大反派们对他的封印才进行到一半就穿到玛奇玛面前。在这种情况下，只需要有人从外界进行攻击，这样五条悟与咒力之间的连接就将被重新激活了。 「五条君，你似乎不愿多思考一下，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来到十年前。」 玛奇玛用一种纯然的好奇问道。「是觉得自己的实力最强，不论什么情况都能扛过去吗？哪怕被缚在这种封印里也一样？」 「哎，这该说什么好，唔……」 没了墨镜或者眼罩做遮挡，五条悟被迫将自己的情绪全部暴露出来。他苦笑不已。「这也不是没办法么……谁让我是最强的那一个。」 第125页 「？」 「最强的咒术师就必须要面对狂风暴雨的洗礼，哪怕是海啸也得接下啊！」白髮的咒术师哼哼唧唧着撇嘴。「而且总要在意『为什么』实在太麻烦了，我不干，懒得去想。」 「好心的小姐，请问这个理由能说服你了吗~？」 粉发女子半蹲下身体，手撑在膝盖上看他。比起刚来时顶着的笑容面具，此时的玛奇玛看起来更加真实，也更加恶趣味了。 「十年后的五条君，很有趣。」 她轻声说。「真想就这么关着你。」 五条悟的笑顿时僵在脸上。excuse me？他没听错吧？ 「如果把动弹不得的五条君做成标本……」 粉发女子的手指轻轻掠过他的脸颊，指尖像带着火，漩涡状的眼睛里带着魔性的魅惑。「那最强的名号应该就是我了吧？」 「！」咒术师被唬出一身冷汗，他拼命撇开脸想躲过女人灼烫的手。「喂喂喂，玛奇玛小姐你冷静一点，没人会想看这种标本的……」 「诅咒师会想看吧？还有和你很不对付的人，应该很乐意见到六眼的标本？」 「你在开玩笑吗？告诉我你在开玩笑！！」活鱼咒术师挣扎得更厉害了。「一米九的等身标本其实很诡异的，根本不会有收藏家想要的……」 「我挺想要的呀。」玛奇玛微笑伸手，这回摸的是他的头髮。「放在家里多好，镇宅啊。」 「………………」 「现在你愿意一边等待，一边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吗？」 「你赢了，玛奇玛小姐。」 五条老师没辙了，在意念中举手投降。「拜託你告诉我，为什么会突然来到十年前吧。我非常，特别，及其的想知道。」 …… 重新站直身体，恢復平静神色的玛奇玛像没看到他一脸的惊悚，拿出一只紫色的火箭筒。 「简单说来，就是高中生的五条君在公安总部找到了我放置的十年火箭筒。然后拿着乱晃后不幸被砸中，把你给换了过来。」 玛奇玛打开火箭筒的底部，查看炮弹的数量。「这种火箭筒经过改良，交换时间从原先的五分钟延展成最长三个小时……这就是我说要等的原因。你也不需要求助其他人就能回去。」 「很可惜呢，这三个小时本该让你在这里走走逛逛，没想到你却带着一个狱门疆。」 寸步难移、穿越后在太阳底下罚站三小时的五条悟还知道苦中作乐。「没事，总比再打打杀杀来得强，就当来美黑了。」 「说实话，能看到十年后的五条君这么精神，我真的很为你感到高兴。」 「哈哈，小意思小意思……」 「……毕竟被监/禁的五条君可不是随时都能见到的。以后或许找到狱门疆，在另一位五条君身上试一试也无妨。」 「哈哈……哈？！」 玛奇玛微笑。「只是在你离开前最后开个玩笑，不要介意，五条君。」 「……」这种告别方式还是算了吧！ 五条老师为十年前的高中生忧心忡忡起来。怎么说呢，还是别让这个女人找到狱门疆比较好…… 「啊呀，时间到了。」 粉发女子的神情愉悦，她最后看了一眼手錶，后退几步。眼熟的紫色烟雾涌上，与此同时，她对着狱门疆举起了手，比出一个手/枪的姿势。 又是玩笑吧，她想嘲笑他那个十年后的倒霉世界……五条老师这回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与其纠结这个，不如养精蓄锐，为十年后彻底的封印做好心理准备。 「砰。」 突如其来的巨大枪声，仿佛炸雷一般贯穿了五条悟的耳膜！ 被强悍力量击中的狱门疆碎裂，咒物外壳悉悉索索的剥落！摆脱桎梏的咒术师一脸震惊，他直起身体，再一次感受到自身咒力的回溯！ 「你……」 瀰漫而上的烟雾，笼罩的不只是玛奇玛的面容，更有她自身的神秘。她到底是什么人？还能在见到玛奇玛吗？五条悟想走过去，然而密布的烟雾如影随形，彻底包围住了他。 「喂，玛奇玛！」 「再见了，十年后的五条君。」 从头到尾都神秘无比的女性，连最后的话语里带着笑意与谜题。「有能耐的话，就来找我。」 「试着在你的世界，找到『玛奇玛』吧。」 第59章 对于前几个周目死去活来的记忆, 如今的玛奇玛只记得模煳的大概了。 那时的她与【玛奇玛】同步率很低，更多的像是探知新世界，面对部下也只是完全对待npc的态度。在离开东京、坐上前往京都的新干线列车后，没过多久就遭受了黑帮的偷袭, 然后玛奇玛就开始了反覆刷关死亡n次的黑歷史。 是的, 对于已经很久没有跳回存档的玛奇玛来说, 那段经歷确实是令人咋舌的黑暗过去。虽然反覆死亡让她的同步率提升飞快, 但再来一次死亡新干线之旅？ 第十一周目的玛奇玛直接推掉与内阁大臣的见面, 连列车站都没有去。 若是再有黑帮来偷袭, 那就在东京直接解决掉好了。她这样想道。 现在的她不惧任何恶魔或者人类的袭击，有足够的实力与枪之恶魔一决胜负。毕竟，支配恶魔已经控制对魔特异课大半的恶魔猎人，他们的契约恶魔之力随时都供玛奇玛使用。 第126页 更不用说, 她的身边还有再忠心不过的电锯人在。 以电锯人的杀伤力，绝对能成为玛奇玛方的一道铜墙铁壁。哪怕没有支配成功, 她也有信心将电次牢牢掌握在手里，成为最有用的武器。 只要适当的给些好处，这个孩子就会摇着尾巴在身边打转了。 「玛奇玛小姐——！」 头顶着99好感值，有着深红色眼瞳的少年远远的就看到玛奇玛的背影, 立刻忘乎所以地跑过来。他身后跟着的是早川秋，以及被游乐场的氛围搞得魂不守舍的帕瓦。三人统一穿着西装衬衫，明明是很严肃的制服, 却因为帕瓦和电次硬是添上来游玩的休闲感。连一脸严肃的早川秋都被他们弄得没了精英气质, 嘆气的样子像极了被家庭拖垮的老父亲。 「小心撞到人, 电次……」 「看来你找到合适的宠物了呢，玛奇玛小姐。」 一旁无聊看着旋转木马的伏黑惠飞快抬头看了眼大人们，为新晋监护人轻飘飘的语气皱起了眉。「那个沖在前面的傢伙, 看起来超喜欢你的。」 玛奇玛倒没什么感觉似的说道。「电次是个很乖的孩子，我也很喜欢他。」 「是吗？那能不能告诉那乖小孩一句，不要瞪我了好吗？」最强咒术师漫不经心道。「真可怕~寒毛都要竖起来了欸。」 以五条悟鹤立鸡群的身高和明星般的存在感，自然从一开始就落到了电次的眼里。少年在走近时就开始打量他们两人，他渐渐放慢脚步，眼中不自觉地多了些戒备。 「这傢伙是谁？」 对待男人电次从不客气，对待漂亮男人那态度就必须更恶劣了。电次下意识地挤到玛奇玛身侧，语气沖得像带着火星。「为什么和玛奇玛小姐站得这么近，你们认识吗？」 「这位是来自咒术高专的咒术师，五条悟。」 玛奇玛介绍道。「咒术师的工作，不少都与恶魔猎人的重合，打交道是常有的事。我认识五条君有一段时间了，他是一位非常有能力的咒术师。」 「哦……」 这回答客观到听不出任何个人感情。然而少年还在怀疑地看来看去。那边五条悟却好奇地摸下巴，凑近发问了。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哈？！」 「不不不，我是说，你的【这里】是什么东西？」他指的正是电次的胸口处，有波奇塔尾巴的地方。 白髮的咒术师一边用「六眼」感兴趣地观察，一边抬手试图安抚呲牙的小狗。无奈警戒起来的电次相当难搞，在尝试几次沟通无果后，五条悟就直接放弃了。 ——这谁家的狗谁领走，跟他没关系！ 而狗狗的真正主人玛奇玛小姐，正在和虚假的主人早川秋进行友好的工作交流。 「姬野没和你一道吗，早川？」 「嗯，一早就说接到岸边师傅的电话，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早川秋道。「应该没什么大事，但玛奇玛小姐，你看这个……」 盖因早川正是给玛奇玛打电话的人，所以他直奔主题，拿出随身携带的物件——一小片枪之恶魔的肉片子弹。 哪怕是在喧嚣的游乐场背景下，也能清晰地听到枪之恶魔肉片的低鸣。它正在唿唤附近的其他肉片。 或许是人类，又或许是恶魔，携带着枪之恶魔的肉片，嚣张地出现在这千人汇集的游乐场内。而按照这肉片子弹快要震出高音的力量来看，对方持有的枪之恶魔肉片显然不少。 这其中会有黑衣组织的手笔在吗？玛奇玛将这个潜在炸弹同样给考虑了进去。前段时间，盘星教又为她带来一批有着重刑犯潜质的恶人，利用恶魔的咒杀能力，玛奇玛翦除黑衣组织的不少党羽。她完全不排除这个因素，自己早已是黑帮眼中要消灭的头号人物。 如果要来，就一定来好了。 粉发女子的心中不乏有冷酷的声音出现。如果那些黑帮人员暗自认为，选择在游乐场这样的场所会对公安猎人造成阻力，那他们就大错特错了。 身为恶魔猎人，玛奇玛确实会尽力保护普通民众的安危。但在需要选择的时候，支配恶魔绝对会为了未来大多数人的利益，牺牲掉整座游乐场的人。 所以枪之恶魔的肉片，黑帮，任何有敌意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未来恶魔传达给她的死亡阴影已经足够浓重，但玛奇玛绝对不会为此而束手束脚。战胜，然后支配。她所要做的仅次而已。 「我们走吧，早川，电次……帕瓦。」 不知不觉间，连帕瓦都开始玩起了伏黑惠的海胆头。被魔人少女上下压着头髮，小孩黑着脸敢怒不敢言，在甚尔那里吃过无数次瘪的帕瓦倒是心情大好，啊哈哈地笑个没完。不过这魔人好歹没忘来游乐场是干什么的，一听到玛奇玛唿唤立刻停止捉弄的手跑过去。 「那小鬼长得还真像……」魔人少女的嘀咕在粉发女子的目光中自动消音。无视掉五条悟探究的眼神，玛奇玛直接一句我们还有工作就直接带人离开了。 …… 「小惠啊，一会我们偷偷跟在那个姐姐身后，好不好？」 「玛奇玛小姐瞒了我不少事呢……」擅自就给不想讲话的黑髮小孩默认下来，五条悟自言自语道。「这回一定要把她的秘密挖出来。」 …… 「小帕瓦，」在走出数百米、完全闻不到五条悟的气息时，玛奇玛才轻声说道。「记得我说过的吗？甚尔的事是四课的秘密哦。」 第127页 「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好吗？」 「……是。」 「不过说什么也迟了，五条君一定会想着把秘密挖出来的吧。」玛奇玛道。「说不定他已经跟在后面了。」 自觉做了错事，血之魔人讷讷地低头，把气息缩得无限小。电次瞥了眼没说什么，早川倒是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又忍耐下来。他干脆拿出肉片子弹，再次查看指引的方向。 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孩子的尖叫与笑闹声，游乐场四处传播着欢乐的气息。然而只有一个地方显得静悄悄，甚至在这样喧闹的场所中都有些格格不入，安静得有些诡异了。 「鬼屋……么。」 枪之恶魔的肉片子弹，笔直地指向距离游乐场中心有段不远距离的鬼屋，那蛇口大张造型的鬼屋大门，更是阴气森森。敞开的门中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游客的踪影，前台只有一个短髮白肤的连帽衫少女在售票。她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手搭在桌上。 「成人票价，五百日元一位。」她的声音沙哑，蛇一般的竖瞳从帕瓦的头顶上转过。「魔人，一千日元。」 「为什么贵了三百日元！你这是搞歧视吗！！」 帕瓦气得跳脚，早川秋不得不拉住让她安静下来，嘆了口气。「不是三百，是贵了五百……算了，我和你说这个干嘛，你又不掏钱买票。」 「哎呀，我这是想帮秋省钱嘛。」 他们还在那里插科打诨，而蛇眼的少女还在继续，这回她盯着的是电次……或者说是他的胸口处。 「恶魔人，十万日元一位。」 「……」 帕瓦：「涨价了？」 电次：「怎么办，我比帕瓦和秋哥贵欸。」 「笨蛋，她是识破你的身份了！」 早川秋意识到不对，立刻拔出背后的日本刀。「这傢伙是敌人！」 「你的手受伤了呢。」玛奇玛一派平静地看向蛇眼少女垂在身侧的手臂。她的左手包裹着一层层纱布，不时还在神经抽搐，看起来颇为严重。 「……是献祭了食指和小指吧？你的契约恶魔真是贪吃啊。」 没有理会几乎要怼到面上的日本刀，短髮少女抬起头直视着玛奇玛。那双蛇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颤动，但很快平静了下来。 「恶魔，一亿日元一位。」她说道。「现在，请买票吧。」 「………………」 安静，连风的声音都在此刻停止。 电次和帕瓦都有些呆愣地眨眼，有些没消化过来。早川秋张口结舌，他本能地看向被称作是「恶魔」的粉发女子。 ——他等到的不是玛奇玛的反驳，而是仿佛听到什么可笑的事、却不怎么生气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玛奇玛笑得眼角都渗出泪花。「一亿日元？哈哈哈哈！！」 「…………」 早川顿了一顿，他找不到任何的话语，只是觉得时间在这一刻都凝滞住了。 他敬重的上司，救命恩人，一直以来被当做恶魔猎人行为标杆的女性，玛奇玛……怎么会是恶魔呢？！ 然而等到粉发女子终于笑歇冷静下来，说的也是让早川秋心沉到谷底的话。 「你们到底是怎么估价的，一亿日元，我？」 玛奇玛擦了擦眼角，笑着反问。「这个身价，怎么也应该是电次君吧？」 ——玛奇玛小姐没有反驳。 玛奇玛小姐……不是人类。 原来玛奇玛小姐……就是潜藏在公安高层中的恶魔。 早川秋握紧刀柄，刀刃偏转，渐渐调向身侧的粉发女子。他这举动让电次一愣，同时也引起了玛奇玛好奇的目光。 「秋哥，你……」 「因为敌人的一句话，就要对我动手吗，早川？」 身份被揭秘根本无关紧要，反正可以随时抹消记忆。这样想的玛奇玛，在面对熟悉的部下时也不再故作温和，漩涡眼里透出恶魔本质的尖锐与残酷来。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那双眼睛的压力无穷无尽，犹如深渊。早川秋只觉得手中的刀有重若千斤，连保持平稳的手势都难以支持。然而恶魔却不等人，蛇眼少女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你们……没人买票。」 与蛇之恶魔的契约达成，诅咒已经展开！ 「吃了他们，蛇之恶魔！」 在玛奇玛的角色面板上，这位名叫【泽渡茜】的少女左手一抬，那一直大敞着的鬼屋大门突然化作巨蛇之口，朝对峙中的猎人们扑来！ 「趁现在，武/士刀！」 巨蛇口中，跃出一道黑色的人影！长着怪异鬓角的男人气势汹汹地拔掉左手，瞬间变身！他的脸上长出锐利刀刃，他的气味与电锯人同出一辙，是混有恶魔气味的【武/士刀人】！ 「电锯人是我的！！！」 快如闪电的一刀，将还未来得及变身的电次和帕瓦瞬间刺了个对穿；刚捏出狐狸手势的早川秋也被一击重踢踹飞出去，同样落入随行而来的蛇之恶魔的口中！ 「最后一个，快！」 泽渡茜在高喊，武/士刀也在咬牙，直扑最后的恶魔猎人！ 「——受死吧！！！」 只要杀死玛奇玛，只要完全杀掉这个恶魔…… 他们的任务，就彻底结束了！ 第128页 这个念头刚刚生出，武/士刀就对上一双惑人的金色圆圈眼。 「停下。」 单手接住挥过来的刀刃，玛奇玛的神色丝毫不变，就如她刚来的那会一样。明明已经失去了三名部下，她在泽渡茜等人看来依然分外平淡，甚至透着毫不在意人命的残忍来。 感受到口袋里枪之恶魔肉片的震动，玛奇玛微笑。「你们……都接受了枪之恶魔的委託。」 「哈，到底是纯正的恶魔，一点都不心疼……」 「这一点你说错了，武/士刀。」玛奇玛摇了摇头，但她反驳的却是先前的话。 支配恶魔一字一顿。「电锯人不是你的，他是我的。」 接住的刀刃不断施力，武/士刀人咬牙切齿，似乎很有一口气将她切成两半的坚定信念。粉发女子稍稍放松点力道，然后任由对方将她的右手切断。 鲜血不断喷洒，居然感受不到疼痛，鼻间充斥的尽是纯正恶魔的气味。有多久没有闻到自己的血的味道了呢？她甚至饶有兴致地低下头，去看掉在地上的那只手。 武/士刀还在叫嚣。「接下来我要把你切成肉块！！」 「这么多血，应该够了吧……」 玛奇玛一手按住血液狂涌的断腕，对着泽渡茜背后的蛇之恶魔念出放出怪物的咒语。 「救救我，电锯人。」 快点出来抹消这一切吧。她的双眼幽深，闪闪发亮。几乎是怀着按捺的兴奋，听到死亡的轰鸣声渐渐响起。 「……终于要来了。」 电锯的轰鸣越来越响，下一刻，顶着夸张机械头型的电锯人破腹而出！ …… 【选定角色：玛奇玛】 【同步率：95%→98%】 【最后的任务 loading...】 第60章 电锯人没过多时就被敌人切成两半。 字面意义上, 上半身和下半身完全分离的那种。一点皮肉都不黏连，甚至被甩飞分开十多米远。 朝玛奇玛的方向飞过来的，是电锯人的上半截身体。还没有完全断气，他挣扎着向前爬去, 血肉模煳的横截面, 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迹。 「玛, 奇玛小姐……」 「真的好惨啊, 电次君。」 玛奇玛蹲下身体, 用完好的那只手握住他颤抖伸过来的手, 将他拉近。电锯人的身体烫得像过热的引擎，仔细听还能听到类似脑浆沸腾的嘶嘶声。他的身体不断下沉，机械头后的「光」变得微弱之极，看来和武/士刀人的比拼, 电锯人、或者说电次确实是输得彻底。 「还能再战斗吗，电次君？」 「玛奇玛小姐, 好痛，好痛啊……」 只剩半截的电次，连神志都被砍得差不多见空了。他像寻求安慰的小孩一般，拼命挤进玛奇玛的怀里。粉发女子强硬地握住他的肩膀, 保持在即将给出拥抱的暧昧距离上。 「没事的，痛痛很快就要飞掉了哦。」 轻柔的声音安抚了几近崩溃的电锯人。断腕凑近那两排尖锐的金属利齿，让血液不断流入他的口中。玛奇玛捧起那沉重硌人的机械头, 金色的圆圈眼与那恢復亮起的「光」紧紧对视。 「你还要继续救我呢, 电次君。」 恶魔的低语, 再次唤醒了电次的战斗意志。「再试一次，去打倒敌人吧。」 等到武/士刀人回过头时，把自己拼好了的电锯人已经冲到面前了。 「我要杀了你——！！」 浴血的电锯人在战斗, 在高喊。他挥舞着血液飞溅的电锯，与蛇之恶魔和武/士刀人战成一团。 躲在阴影中的帕瓦，奋力将昏迷的早川秋拉到一边。她不敢向玛奇玛的方向过去，只能用自身血做出武器。「接住这个，电次！」 顺手接住抛来的钉锤，电锯人重重挥去。「喔——！！」 而玛奇玛也在观察他们的战斗，最后得出她的结论。 「电锯人，真弱啊。」 …… 从电次变身到逃离蛇之恶魔的肚子，被砍成两截，再到打足鸡血又被切成电锯刺身，总共耗时半个多小时。 玛奇玛面无表情地站在战局外，看着发生眼前几乎是突破人类忍受极限的血腥一幕。她没有召唤蜘蛛恶魔等被支配者，也没有上前亲自动手。她只是站在那里，观察电锯人的极限。 结论令人失望。这个电锯人乍看兇勐，其实就是水货，与体内隐藏着的恶魔相比弱出一个宇宙的距离，完全担不起她的期待。 「还以为和甚尔训练一段时间，会突飞勐进呢。」她自言自语道。「难道还不够『恶魔化』吗？」 但是刚才几次，餵给电锯人的血都是来自支配恶魔。按理说来，现在的电锯人应该足够失去【人性】，变得更为疯狂才是…… 眼见着只剩半边身体的电锯人又要爬过来，玛奇玛忍不住嘆气，困扰又无奈地扶住额头。 「玛奇玛小姐，玛奇玛小姐……」 「该拿你怎么办呀，电次君。」 能将贫弱和强大混为一谈的，也就只有这个像蚯蚓一样断成两截、还不忘可怜兮兮撒娇的少年了吧？玛奇玛的心里有一丝怜悯，但不可避免的失望和疑惑占据了整个心。 她不觉得自己曾看走了眼，但对付小小的蛇之恶魔和武/士刀人真要这么费劲？ 电次君……绝对没有拿出他恶魔面的真本事出来。 第129页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变得更强呢？」 敌人却不会等待主人公成长。这个世界里的对手，永远都是趁你病要你命的类型。 沉默寡言、专心攻击帕瓦和早川秋的泽渡茜不提，另一位可以变身成武/士刀人的鬓角男倒是个非常话痨的人。他下手狠重，啰里啰嗦，终于在战斗过程中抖索完了与电次的那点恩怨——原来他正是丧尸恶魔控制下的黑帮老头的孙子。要杀电次的原因之一，也正是要为了报仇。 「还有你，玛奇玛！」 三角眼一翻，鬓角男对着战局外的粉发女子同样杀气十足。「之后你竟然让警备局的那些废物，三番五次到我爷爷的地盘附近赶都赶不走，说什么【整改清理】……你居然把丧尸恶魔变的所有丧尸都杀掉了！我也饶不了你！」 「听起来我做的是一件好事。」玛奇玛说道。「东京市郊的普通民众，以后不会再被黑帮打扰了。」 「你！你一个恶魔说什么怪话！你都不知道惹上了多大的仇！！」武/士刀人狞笑道。「不只是我们东京的黑帮，国际上有名的犯罪黑色组织……」 「这个我知道。」 「还有那个号称『世界第一』的杀手，连义大利佬都夹在里面想杀你！这回你绝对要完蛋了，完蛋了！」 一脚踩在奄奄一息的电锯人身上，武/士刀人大笑道。「等我们把这个怪物带走，杀掉你们四课的所有人，我爷爷的仇就算彻底报完了！日本很快也要跟着完蛋了，哈哈哈！！！」 「……唔，原来还有他么。」 这倒是她没有想到的。 突然从敌人口中冒出「义大利佬」，玛奇玛的第一反应就是通过支配之力去联络迪诺·加百罗涅。许久不曾联繫，支配的印记还在，连结却被单方面切断了。某种力量在作祟，不断干扰她锁定那个金髮义大利青年的所在地。玛奇玛沉默一会，最后承认鬓角男确实所言不虚。 「大概是那个小婴儿最后还是发现了吧。」 通过力量支配迪诺，敏锐如reborn应该早就有所察觉才是。但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他真正下定决心、要对她出手呢？ 脑海中飞快的划过一个身影。但很快，情形瞬息万变，不容她有余裕地思考了。 帕瓦落败，甦醒后利用狐狸恶魔吞吃蛇之恶魔、却被反噬的早川秋重伤；试图偷袭武/士刀人的电次再次落败，身体分家。当泽渡茜与武/士刀人同时对上玛奇玛时，她已经做好准备出手，以一对二了。 但下一秒，粉发女子就放弃了攻击的念头。因为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出场，等待英雄救美的戏码了。 「看来我到的真是时候，玛奇玛小姐。」 熟悉的男高音，外加点油腔滑调和看热闹的成分在。沖在前方的大蛇瞬间停滞在半空中前进不得。玛奇玛朝后方看去，正是摆出无下限咒术手势的五条悟。 这是难得的一刻，她居然不再对白髮墨镜等等元素感到厌倦，倒觉得来得正是时候、忍不住会心一笑了。 推了推墨镜扫视全场，认定自己即将揭开玛奇玛真面目的五条悟大声叨叨，面带嫌弃。「你怎么总是把自己卷进这样的麻烦里？」 「有人来救我，我自然不用担心。」 玛奇玛意有所指。「你不是已经来了吗，五条君。」 年轻人撇了撇嘴。「……别太得意了啊，你。」 …… 对玛奇玛的关注时有时无，随心情忽高忽低。五条悟一直知道自己没看透过这个与他某种程度上相似的女人。但到了这一刻，他对她的好奇终于攀到了顶点。 他见过很多女人，漂亮的，厉害能打的，冷酷无情的，然而玛奇玛是其中最擅长把自己卷进麻烦漩涡的。 或者说她就是漩涡本身，掀起无数风浪，又能一手将风浪平息。在这过程中，无数人变成她的提线木偶，傻傻地随着她的快乐而生，随着她的不悦而死。 恶魔，黑帮，刺客，咒术师和诅咒师，伏黑甚尔，义大利杀手…… 一个女人怎么可以惹这么多麻烦？ 世界上再没有比她更会蛊惑人心的女人了，没看到那里还躺着半截的人，还要努力朝他的玛奇玛小姐爬过来吗？ ——不过好像他也没有资格去说这话，毕竟在这里上赶着帮忙的，是他五条悟啊。 对上蛇之恶魔和武/士刀人比想像中还要容易，有五条悟在旁边多插一手更是轻而易举。将两人打得重伤不起后，玛奇玛直接上前对两人使用支配能力。 「我命令你们，把【枪之恶魔的肉片】交出来。」 提示：您的主线任务已更新。 获得【枪之恶魔】肉片 5/5kg。 恭喜您完成主线任务。 任务完成后，您将自动获得支配【枪之恶魔】部分能力。 漫长的主线任务，在这一刻终于完成。没有什么主线完成后的烟花喝彩系统音，也没有什么大礼包奖励，更没有什么npc跳出来说恭喜。一切都毫无起伏，空气里仍是焦灼的血腥和战斗的气息，这个世界丝毫不受影响，依旧按照着故事而进行。 想想也是，这个世界有太多不符合所谓【游戏】的地方了。 不过现在怎样都无所谓了，准备面对敌人才是正理。 相比起先前的野心勃勃，此时的玛奇玛要平和得多。在确认自己能够支配使用枪魔能力后，她甚至充满耐心，开始处理起右手的断腕。 第130页 原本是想把先前切断的手捡回来接上，但一眼看过去，那只断手似乎就在电次的附近。走过去太麻烦了，反正她还有时间，右手可以自动长出来。从外套里拿出手帕，玛奇玛旁若无人地绕在手腕上。血液已经被止住，只是她不喜欢在衣服上印出星星点点的血印。 虽然今天的出游，势必是一场恶战接着一场恶战了。 「玛奇玛小姐……玛奇玛小姐……」 电次似乎陷入昏迷，开始无意识地喃喃。五条悟绕过一地的血肉模煳，他看了看脚边的半个电次，忍不住咋舌。「喂，这小子真放在那儿不管？」 「电次君是不死之身，他不会有事的。」 「他一直在喊你的名字欸，确定不要过来看一下？」五条悟道。「叫得怪可怜的。」 「那孩子只是在撒娇而已，过一会就好了。说起这个，如果五条君看到我的右手的话，麻烦捡过来给我。」 属于女人的纤长右手，正巧就在电锯人的身侧。原本干干净净的手，此时沾满灰尘，连断截面都显出黑红色的无生气。咒术师撇了撇嘴，正想要弯腰去捡，却见那不断抽搐的身体突然暴起，像护食的恶犬一样向五条悟扑去！ 咒术师条件反射地朝后一跃，然而电锯人并无进攻之意，只是挡住他的动作而已。面朝下躺着的电次艰难地拱起手臂，将那只灰扑扑的右手围拢在臂弯之间。 「玛奇玛小姐，是玛奇玛小姐的味道……玛奇玛小姐……」 「别念了别念了。」五条悟僵笑一声，推了推墨镜的同时擦了下冷汗。「电次君，说你什么好……真怕了你了。」 「玛奇玛小姐，你的追求者也太可怕了，你的手我捡不过来~」 「这件事先放一边。」正抬头观察天空的粉发女子说道。「恐怕我还要拜託五条君另外一件事了。」 焦灼的空气绝对能传递杀意。细碎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有大部队正朝这个方向齐刷刷地前进。就连空中也不得安宁，敌人一鼓作气、还部署了空中力量的支援。 「哦呀，看来情况有些不妙了。」 越来越多的敌人出现了。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团队，不只是陆地作战，空中出现盘旋不去的直升飞机……每一个武装妥当的人类出现，玛奇玛就能感觉到无形的压力产生。 汹涌磅礴，如同海啸山崩、来自千万人的恐惧力量汇集在这里。这是来自枪之恶魔的敌意，也是来自普通人类的杀意。 「原来你这么招人恨的，玛奇玛小姐。」和粉发女子站在一块，白髮的咒术师也有幸分到了一半的仇恨值。他还假模假样地摇了摇头。「这次似乎不是一个黑帮刺客，而是全世界的黑帮联合起来要杀你了吧？」 「作为公安警察，这还真是荣幸。」 「不过你确定警察没有想捅刀子的吗？」六眼的敏锐在这时就能发挥绝对的作用，五条悟指向直升飞机当中隐蔽的一架。「你看看那个型号，该是警用直升机吧，你们公安部的？」 ……不，是警察厅的专用机。 玛奇玛一眼就看出来对面直升机的来歷。联想日本公安在其中的微妙作用，大概也只有一个人，一个不会墨守成规的人，才能将这么多的力量汇集起来。 「……您的手笔真是太大了，岸边队长。」 听到游戏的提示音，粉发女子默默嘆道。「这样兴师动众想杀我，怎么可以连面都不露一下呢？」 提示：【最后的任务】已更新。 由【岸边队长】率领，【日本黑帮】【黑衣组织】【义大利mafia】【日本警察厅】对世界boss【支配恶魔】发起进攻。 任务胜利条件：存活十二小时。 您可选择的队友有：1.咒术师五条悟。2.电锯人电次。 可召唤任意被支配者为您使用，一次不得超过三人。 「没有公安四课的人……看来岸边也不确定，对魔特异课有多少人被支配了。」 而且这样简短的胜利条件，说明对方的实力足够兇勐，哪怕用人海战术也能槓过恶魔。玛奇玛沉思片刻，转而看向欣赏天空风景的咒术师。 「很遗憾，五条君，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这次没有多少时间解释了。」 玛奇玛单刀直入道。「能帮我杀掉那些人吗？做不到的话，全程开着你的术式也可以，我不想勉强你。」 粉发金眼的西装女性，直到这一刻都是这样坦白着向人借取力量，完全的理所当然，仿佛笃定他会同意的神情。五条悟几乎是带着好笑的心情看着她。明明该处下风的人，却如此的冷静，难道恶魔就和人类真有这么大的区别？连对待死亡的态度都不一样吗？ 「你确定我会出手帮你，而不是帮他们？」 五条悟朝渐渐围过来的武装人员瞥了一眼，各个全副武装，肃穆无比。「他们才是【正义】的一方吧。」 「你不是最讨厌『正论』的吗，五条君？」玛奇玛微微一笑。「现在的场景，不就和上次的约会一样么。」 「那次也只有一个偷袭你的刺客，这回可是翻了几百倍？」 「哪怕对手翻了万倍，想要开着术式保护我，你也是可以做到的，不是吗？悟君。」 将称唿换回了约会模式的「悟君」，她对咒术师笑得唇角弯弯，云淡风轻。「我还记得我们下一次约会的约定呢，你不会忘了吧？」 第131页 「……你太过分了，玛奇玛小姐，居然还拿约会的事吊着我。」 「但是，我喜欢。」 墨镜后的苍蓝色双瞳闪闪发亮，咒术师的血在沸腾，在为即将掀翻正论、不负责任大闹一场的战斗而沸腾。 「这场邀约，我应下了！」 …… 在无人注意到的背后，有个看不清人型的躯体正在地上艰难挪动。 躯体的手臂中夹着一只断手，看形状还是成年女性的右手，被「它」珍惜地贴在碰不到灰尘的胸口处。 「约会……约会……玛奇玛小姐……约会……」 黑红色的肠状物从【电锯人】身体中探出，飞快地包裹住整具破烂不堪的身体。机械头部后的「光」摇摇欲坠，最后泯灭在一片幽深的黑暗中。 「约会……」 第61章 提示：团战模式开启, 您正在进行【最后的任务】。 任务胜利条件：存活十二小时。倒计时：11:59:01 现选择队友：咒术师五条悟 正方精英即将出没，请注意防守！ 从舱门出现顶着红名的男人，正是自从玛奇玛进入对魔特异课以来只闻其名、未闻其声的岸边队长。 他头髮黑中参白，瞳孔是无机质的漆黑, 嘴角边的一道横贯而过的伤疤显得狰狞而又割裂, 整个人显现出一股怪到极致、弗兰肯斯坦的气质。当他居高临下俯视着玛奇玛时, 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地传递这一个意思。 ——你已经死了。 「真遗憾, 我还以为岸边队长回到日本后, 会提前告知我一声。」玛奇玛环顾四周警戒林立的队伍, 「没想到连喝杯茶的机会都没有。」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我的兴趣之一，是杀恶魔。」 「哦？除了兴趣，就没有别的原因吗？」 「和内阁大臣签订替命的契约，控制公安部的恶魔猎人做你的走狗, 这些是你做下的吧。」 岸边说道。「之前的你忘记了恶魔的一面，公安总部也就听之任之, 让你继续待在现世……可惜恶魔终究是恶魔。」 「事到如今，你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了。」 他的目光转向白髮的咒术师，又很快移开。「趁你还没支配足够多的人，回地狱去吧。」 「和内阁大臣的契约？是吗, 原来是这样……」 恶魔猎人的事情，身为旁观者的咒术师自然不明白。然而对方言语中指向的意味太强，联想起曾亲见玛奇玛中枪身亡、但又离奇復活的「幻觉」, 五条悟不可避免地将岸边的话听了进去。 他想开口询问, 然而岸边转身进入直升机舱室, 潜台词就是拒绝了再对话的可能。五条悟只能看向一旁的粉发女子，却见她微微睁大眼睛，恍然大悟般的喃喃自语。 「原来这个世界的真相是这个……」 「你们恶魔猎人的对话, 能再直白一点吗？」五条悟打断道。「照顾一下不懂你们弯弯绕的咒术师，不然我就罢工回家了啊。」 玛奇玛轻轻嘆气。要怎么和他人说明白，她眼中的「真相」呢？ 从岸边提起和内阁大臣的「替命契约」起，玛奇玛就突然感知到精神上缔结的缔约。原来在很久以前，支配恶魔就与日本的领头人签订了永久的契约。 无论玛奇玛受到怎样的伤害和死亡，都会以事故或疾病的各种形式转移到日本国民身上。所谓的死亡重新读档，也只是她在藉由这份死亡转移的契约，重新復活的代称而已。 为什么这个游戏缺少必要的指引，反倒以她的意志行动；为什么与角色卡同步率提升飞快，连曾经的本名都忘记；为什么她越来越沉入其中，连「游戏舱」外的事情都不再关注…… 这个真得过分的世界，从来都不是一场自由度高的全息游戏。 所有关于「游戏」的部分尽是幻想的捏造，玛奇玛所经歷的，都是曾【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这不是一场游戏。 这是曾经的【玛奇玛】，为之后的支配恶魔保存下的记忆。 …… 「如果你还在猜测我的身份，那么恭喜你，悟君，你设想的都是真的。」 轻松揭露自己的身份，支配恶魔满怀着愉快的心情，微笑着张开手臂。自从意识到身处的是一段记忆里，她就对保留秘密什么的毫不在意。 「即为恶魔，在人类看来就是该被消灭的存在。」金色的圆圈眼中盪出摄人魂魄的魔性，她说道。「但是很遗憾，我是不会死的。」 「人类不放弃天性的贪婪和纷争，【支配】的概念就不会被消除，到最后，我都会找回曾经的记忆，变回【玛奇玛】。」 她似乎是在和五条悟说话，又像是在对着世界外的人宣告。「哪怕再多次的轮迴转世，结果也是一样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 「抱歉，悟君，我稍微有些多话了。」粉发女子非常好脾气道。「说起来，你也只是我记忆中的『悟君』而已……不知道真正现实中的五条悟，又变成怎样的人了呢？」 「……哈？」 「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她转身看向调转枪口的敌人。「或许先热身一下，才好面对之后的重头戏呢。」 战斗，开始了。 …… 子弹，如同瓢泼大雨倾斜而下的子弹，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夹杂着令人恐惧的恶魔之力！五条悟下意识开启无下限术式，将身侧的粉发女子划入保护圈内！ 第132页 「玛奇玛，赶紧做点什么！」 他咬紧牙关，事态太过紧急，连雪白的眼睫都挂着热汗。「我不会出手帮你，但也不想看你就这么潇洒的一死了之！给我想想办法！」 来自黑帮的包围圈越来越小，站在中心的玛奇玛语气平静。「别那么心急，悟君。」 同步率填补上最后的1%，支配恶魔获得了所有的记忆。「我需要时间。」 枪林弹雨之中，近距离的直升飞机更是吵得耳膜发胀。白髮咒术师不得不努力抬高声音。「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的气急败坏没有得到回应。玛奇玛已经闭上眼睛，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 …… 倒计时10:55:34，五条悟持续使用无下限术式，玛奇玛准备发动能力。 倒计时10:55:33，玛奇玛预测到岸边队长带领下的全部攻击行径。 倒计时10:55:32，玛奇玛发动能力。 蜘蛛恶魔，黑濑悠太郎缔结的罚之恶魔，泽渡茜生前缔结的蛇之恶魔。使用以上恶魔的能力。 …… 由空中开启的传送门，蛇之恶魔咆哮而出，朝在高处扫射的直升机大口吞食，爆炸与惨叫声并起！与此同时，举着兵刃的罚之恶魔倾尽而出，朝罪孽最为深重的黑帮成员们率先扑去！ 空中的战斗力量顷刻间灰飞烟灭，连岸边队长所在的警用机也被蛇之恶魔的身躯捲起，扭成麻花后炸裂出一片火焰！ 但是……岸边还活着。 银色的锁链从玛奇玛的腹部持续伸出，尾端连结的黑濑和泽渡茜消失，再出现的是夏油杰、丧尸恶魔与蜘蛛恶魔。 倒计时10:50:0，玛奇玛再一次发动能力，通过与夏油杰缔结契约的未来恶魔，预测到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丧尸恶魔嚎叫着沖了上去，用干瘪的尸身赌注黑帮恐慌宣洩的子弹！而蜘蛛恶魔沉默地站在支配者的阴影中，张开传送门，让玛奇玛瞬间闪过自五条悟的一击术式顺转！ 「你居然控制了杰——！！！」 用瞳孔地震来形容此时的五条悟都太过谦虚，六眼的咒术师几乎愤怒到极致。他几乎不花一秒就转换立场，从旁观摸鱼的队友化身背刺进攻的袭击者。「原来这傢伙早就被你使用能力控制住了…什么『公安部严密监视』，也都是你的谎言而已！」 怒火达到了顶点，连声音都是冷的。「我……竟然还相信了你。」 「请继续开着术式哦，悟君。」 玛奇玛不为所动地微笑。「如果你不想让夏油君被乱枪射死的话。」 「……」 人生能有多少次受挫被骗，兜兜转转，到头来都是面前的女人。即使靠六眼看破无数迷障，五条悟还是头一回如此清晰感受入骨的懊恼。他咬牙切齿，不光为突然出现在此地的亲友，更为了她言简意赅，几近露骨的威胁。 「若是今天的你没败在这……我会亲自祓除你。」 「你不会的，悟。」 这回开口说话的是夏油杰。一身袈裟的诅咒师睁着无神的双眼。即使被诡异的锁链当胸串着，他依旧吐字清晰，仿佛来这趟就是散步路过而已。「你是不喜欢食言的人。」 「可是你被利用了啊……白痴！」 「说到就要做到，毕竟是你亲自应下这场邀约的，悟君。」金色的圆圈眼一扫，玛奇玛说道。「好像有新人过来了。」 嚎叫着传递死亡病毒的丧尸恶魔，只是一息的功夫就全部砍掉脑袋，连个别被咬到身体、还在痛苦哀嚎的黑帮成员都包括其中，表情悲愤地尸首分离，滚落一地。站在一片翻着死亡气息的烟尘中，雪白束髮、表情淡漠的年轻女人缓步出现。她带着眼罩，一手握着带血的长刀。目光落在地上，落在天上，又像是什么都没看进去。 「有时候闭上眼什么都不看，做个简单的笨蛋也挺好。」 她嘆息着举起长刀，摆出起手式。「为什么……我要趟这趟浑水呢……」 「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人类都喜欢说『身不由己』。明明走到这一步，都是你们自己做出的决定。」 持续使用未来恶魔的能力，玛奇玛露出会心的微笑。「久仰大名了，光熙。」 「我要杀了你。」女恶魔猎人轻声说道。 「你杀不了我，而且，会有人站在这里做你的对手。」伸出重新长好的右手，玛奇玛从脸色晦暗的五条悟一转，直指站在他身后的黑髮男人，笑靥如花。 「终于来了，甚尔。」 倒计时10:30:00，【伏黑甚尔】加入战局，对敌正方精英【光熙】。 倒计时10:19:59，玛奇玛发动能力。 武/士刀恶魔人，黑濑悠太郎缔结的罚之恶魔，泽渡茜生前缔结的蛇之恶魔。使用以上恶魔的能力。 …… 前所未有的战斗，出乎意料的敌手。心情大起大落、跟坐过山车没什么两样的五条悟一屁股坐在游乐场的长椅上。开术式有点累，坐下歇会不碍事。 他现在最庆幸的，就是先前做下把伏黑惠送上计程车让他麻熘回家的决定。面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过于r18g，神仙扎堆打架太嗨，甚至连他翘家老父都诈尸跳出来，连他都保持不了表情管理，小孩子看了晚上更会做噩梦的。 『恶魔猎人……和咒术师实在太不相同了。』 『如果能来个什么人，站在中央大喊一句stop就好了。』 第133页 『能搅乱一下战局也好，就像电影里最荒诞的转折一样……打到现在都有些费血浆了。』 年轻人刚冒出这个不负责的念头，就看到长椅的另一侧，坐着一个「人」。 浑身被黑色机械和尖刺包裹，脖颈上挂着一圈圈粗长泛红的黑色肠状物。这是坐姿像极等待中的人类，模样却恐怖无比的电锯怪物。 然而吸引他注意力的，不是那长得离谱的头锯和利齿，而是那「人」头顶上的断手。不知为何，玛奇玛的右手被怪物牢牢地贴在头顶上。怪物安静地坐着，像是在享受来自断手的安抚。 「你是……」五条悟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带。「电次？」 …… 电次觉得自己很累。 身体很疲惫，精神也很疲惫。 外界还在翻天覆地叮铃哐啷轰隆隆吵个没完，可是只要闭上眼睛，他就能陷入独属于自己的世界。 只有在这个黑色静谧的小世界里，没有伤痛，没有血腥。他能奢侈地让大脑罢工一阵，不用思考任何事情。电次放飞自己的思绪，眼前闪过一幕幕快速的剪影。 玛奇玛小姐，波奇塔，早川秋，帕瓦，还有那个闪亮到眼瞎、姓五条的咒术师…… 混乱不清的画面断断续续。然而在想到那个墨镜男与玛奇玛小姐站在一起的画面时，就变得缓慢无比，如同静止帧一般。他们放松自如的交谈、面上带着的浅笑，不受控制地占据了电次的整个大脑。全身的血液都随之倒流，他甚至能听到血液痛苦结冰的哀嚎。 思绪卡壳，炸裂出激昂的火花，几乎将他安静的小世界彻底点燃。电锯人闭着眼奄奄一息，内心却在暗中着火。在听到两人之间的「约会」，那不曾了解的玛奇玛的过去后，嫉妒的火苗野心勃勃，窜得越来越高。 原来玛奇玛小姐……之前和长这么帅的男生约会过啊…… 他们一起牵过手吧……有拥抱过吗？有接过吻吗？ 长这么大，他也没有和女孩子出去玩过，即使是玛奇玛小姐，也是成天忙碌的样子……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和那个墨镜男去约会了吗？可恶啊…… ——玛奇玛小姐，她是真的喜欢我吗？ 『她是在利用你，傻瓜。』 从内心深处，小小的电次丧气又嘲讽地小声叨叨。幼年时期的他负能量满满，抱着昏睡的波奇塔站在黑暗中，哪怕对长大后的自己也是刻薄之极。『电次实在没有让人喜欢上的部分，除了能变成电锯人，玛奇玛小姐怎样都看不上你吧。』 ——不可能的，玛奇玛说过喜欢的类型是我…… 『那都是演技啦，演技。』幼年电次一脸颓丧，抱紧波奇塔。『为了安抚住电锯人，该演的都得演下去。可惜连电次变成的电锯人，她都不想利用了。』 那是因为我让玛奇玛小姐失望了，电次灰心地想，第一次被打败还有她的抱抱，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真的好痛，身体被反覆砍断，还要拼着意志力冲上去…… 玛奇玛小姐太过分了，连个抱抱都不给，好痛啊呜呜…… 『即使是这样，电次还想继续喜欢玛奇玛小姐吗？』 黑暗中的幼年电次睁着大大的眼睛，质问着他的内心。『哪怕她特别吝啬不给抱抱，有时候还很严格，有好多麻烦的竞争者，你还想喜欢玛奇玛小姐，和她约会吗？』 内心世界尽是空旷的回音。很久之后，才听到一声小小而又坚定的是。 现实世界中的黑色电锯人抬起脑袋，坚定地朝一个目标进发。 ——去约会。 …… 倒计时08:01:59，光熙丧失战意。玛奇玛发动能力，歼灭最后的黑帮成员。 倒计时08:01:00，【日本黑帮】落败，【黑衣组织】落败，【义大利mafia】先行撤退。【岸边队长】带领剩余的【日本警察厅】对抗。 倒计时08:00:00，【日本警察厅】落败，【岸边队长】先行撤退。 倒计时06:00:00，【日本黑帮】捲土重来，以命换命召唤【地狱恶魔】，袭击世界boss【支配恶魔】。 倒计时05:59:59，【电锯人】加入战局。 倒计时05:59:57，【地狱恶魔】落败。 …… 倒计时03:59:59，最后的残余黑帮成员被消灭。 恭喜世界boss【支配恶魔】获得胜利！ …… 这是一场漫长磨人，也是相当辛苦的战斗。 满手的血腥自不用提，玛奇玛在第一波攻击结束后就弄脏了外套，之后衣服越来越脏，她就打算在结束后回家换件干净的衣服。结果在公寓门前还有残余黑帮的偷袭。 这让玛奇玛心里十分不快。在这个世界也就剩下最后四个小时了，为什么不让她好好的，开开心心的，结束这场游戏呢？ 「电锯人，他们就交给你了。」 黑色的机械怪物「嗡」得一声，锯片飞速转动轰鸣。 她转身走进公寓，梳洗换衣。等到焕然一新的玛奇玛走出公寓门时，电锯人老老实实地坐在地上等待，头上依旧顶着她的断手，旁边是一地倒在血泊里的尸体。 「这么听话吗？你还真的很像电次君啊……」 玛奇玛笑着摸了摸电锯人的外壳。电锯怪物的嗡嗡震动声更响了，连它脖颈上挂着的肠状物都激动不已，窜出来一大截缠在女子的腰上。 第134页 「嗡——」 「好了，不要撒娇了。」玛奇玛拍了拍腰上挂着的黏人玩意，示意它松开。可惜电锯人偶尔不听话的毛病又犯了，肠状物越缠越紧，玛奇玛甚至感觉到自己脚尖离地，她在被电锯人的「肠状围巾」托举而起。 「连这一点都和电次君很像……」 被电锯人当成易碎品似的护着，玛奇玛一边享受它的防震版託运传送，一边抬头看那俨然被当成头饰的断手。「既然这么喜欢我，为什么就是不被我控制呢？」 「嗡——」 「是在抗议吗？不想听我提起电次君？」 「嗡——！！」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玛奇玛嘆息。「电锯恶魔……或者说波奇塔？你可真爱护电次君啊。」 …… 汉堡店内，东山小红满脸冷汗地看着曾经的上司。完全不受他人惊悚视线的影响，被肠状物牢牢绑住腰身的粉发女子一脸认真。低头看菜单。「你想吃什么口味的汉堡，电锯人？」 旁边恐怖的电锯怪物也低下脑袋，貌似认真地「看」过去。如果不是那头锯顺势挥下来，把收银台分成两半。东山小红说不定还能骗自己那是个穿着玩具衣服的人类而已。 「玛奇，玛奇玛小姐……想，今天想点……点什么？」 「不用那么害怕，东山。」玛奇玛的笑容还是一如往常的温柔，只是她说出来的话让东山吓得几乎哭出来。「今天只是普通的约会而已。」 「约会，约会啊……真好，哈哈……」 东山小红努力不让自己去看那怪物头上的断手。那是手吧？是手吧？！「那，那要点情侣款双人汉堡吗？是，是这周刚出的新品……」 电锯声瞬间暴起。「嗡——！！！」 「呜啊！！救命！救命！！」 玛奇玛嘆了口气，像教导不听话的小狗一般爱怜。「在公共场合要保持安静啊，电锯人。」 「嗡……」 「什么？这是电锯……电次？」 「它的意思是，就点情侣款汉堡。」玛奇玛将菜单返给张口结舌、似乎立刻不怎么害怕了的东山小红。「一会给别手抖哦，今天的约会可是很重要的。」 …… 倒计时01:53:01，【电锯人】如愿以偿，在汉堡店内与玛奇玛约会。期间有民间的恶魔猎人试图袭击电锯恶魔，被打搅到用餐的嗡嗡怪一锯砍成两半。 「嗡——！」汉堡！蔬菜掉出来了！！ 玛奇玛拿起手帕，擦了擦他沾到血的头锯。「你的火气真大啊。」 「嗡……？」为什么玛奇玛小姐不吃呢，难道没有胃口吗？ 「只是在想以后的事情。」她一手撑着下巴，「也不知道离开这个世界后，『我』又会出现在哪里呢？」 「嗡！嗡！！」 「哦，你说要来找我吗？」看起来有些忧郁的粉发女子流露出温和的笑颜。「那真是太好了……可是你要怎么找到我呢？」 「嗡！嗡嗡！！」 「对了……你的手，电次君，可以伸出来吗？」 电锯人的头部后方，微微浮起一点「光」来。知道是沉睡中的少年在聆听，玛奇玛拉起它宽大的手爪。那只尖锐到能刺破铁甲的爪子，在她手中如同再乖巧不过的玩具。 她俯下身体，不顾餐厅内外传来的隐蔽视线，咬住它的指尖。 「我要你记住这股力道，电次君。」 金色的圆圈眼中，荡漾着的是她自己都感知不到的情绪。「这次你不愿臣服于我，是我输了……下一次，在这个世界之外，我们一定还会再相遇。」 …… 倒计时00:48:07，电锯人和玛奇玛一起吃到了冰激凌。玛奇玛小姐给东山小红买了豪华香蕉船，当做吓到她的赔礼。 倒计时00:30:48，电锯人带着玛奇玛故地重游，返回已成废墟的游乐场。期间先后遇见五条悟和伏黑甚尔。电锯人暴起，被玛奇玛小姐拉住「肠状围巾」制止。 倒计时00:05:01，电锯人要坐摩天轮。由于工作人员陷入深度昏迷，未果。 倒计时00:03:29，电锯人和玛奇玛爬上游乐场后方的山坡，欣赏星星。 倒计时00:01:00，电锯人恢復成人形。电次半/裸着躺在玛奇玛的膝盖上，睡得香甜。玛奇玛继续欣赏星星。 倒计时00:00:00，电次从睡梦中醒来，身边空无一人。 「玛奇玛小姐……？」 支配恶魔消失了。 …… 十年后的世界，义大利那不勒斯。 关闭多日的房间大门终于打开，布加拉提放下手中的报纸，担忧地看向站在门口的少女。「感觉好一点了吗，那由多？」 「嗯，好一点了。」 「以后别再和纳兰迦一道玩游戏了，连发高烧都没意识到，你都睡了多少天了……」 布加拉提的抱怨在看清黑髮少女的神色时戛然而止。「那由多？」 「是的，布加拉提先生。」 「你还好吗……总感觉，你像变了一个人……」 「我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好过。」 表情平淡的少女缓缓勾唇，犹如破冰般露出似曾相识的微笑。「谢谢你的照料，布加拉提先生。」 获得【玛奇玛】全部记忆的玩家那由多，回来了。 第62章 电锯&伏黑番外 电次&伏黑甚尔番外-玛奇玛离开后的世界 第135页 床头柜上放置的相框, 里面装的是曾经对魔特异课四课的合影。 照片上的众人坐在居酒屋内，姬野，早川秋，帕瓦, 东山小红, 电次, 玛奇玛。还有其他不熟的新人, 大笑或是皱眉, 每个人神色放松, 似乎酒精和人群带来的快乐与喧闹，能驱散一切烦恼。 然而在卧室找到这张照片的少年，却没有那么开心。 他拿起照片细看，粉发女人从来都不是人群中的焦点。她更像一根稳定的指针, 只是身处在那里代表着四课，给人足够的安心感。相片上的玛奇玛手放在啤酒杯上, 愉悦的轻笑。她一只手撑着下巴，侧颜秀美温暖，泛着柔和的珠光。仿佛那夜所有的星辰都在她的面颊上匆匆吻过。 而那双魔魅的金色眼睛，也不知恍惚地落在何处。她似乎是在关注身侧说话的姬野, 又好像在观察对面的早川和帕瓦。然而电次手捏着照片，看着看着，却觉得那个女人在含笑看照片之外的他。 「玛奇玛小姐……」 手指不自觉用力, 在即将捏碎相框之际, 电次被身后突然响起的推门声惊得跳起来。门外的黑髮男子正是伏黑甚尔, 他对着脸色煞白的少年一脸无语。「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还以为……」 「以为是玛奇玛回来了？」 甚尔扔过来一打纸箱板，他愣愣地接过。男人语气冷硬，心情不爽。「别做梦了, 快出来帮忙吧。」 …… 电次这次来到玛奇玛的公寓，是为了打包收纳她留下的物品。 在那场令人永生难忘的战斗之后，支配恶魔就彻底消失，他完全感受不到玛奇玛的存在了。 游乐场的废墟还在，那晚的星星依旧能看到。然而人类社会的事态变化却是不可思议的快。秘密加入又直接战败的警察厅忙到不可开交，不断排查此次死在战斗里的黑帮成员，但是颱风风眼里的人却不见了踪影。她是功臣，同样也是罪犯。 岸边带着部下来过几次公寓，又匆匆离开。电次也回来过几次，帮他名义上的老师熘狗或者清理。他观察着这所带有玛奇玛气息的公寓。喜欢的咖啡在橱柜里分门别类，绿植在阳台上静谧生长，偶尔有鸟雀停留张望。沙发上还是她常用的靠枕与软毯，唯独少了那个粉色头髮安静微笑的女人。 她离开得干干净净，潇洒自在，留下群失魂落魄的人和狗。 「怎么可能，玛奇玛小姐怎么会死……」 「听说她是恶魔？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 「玛奇玛小姐根本没控制我，都是岸边那傢伙在危言耸听胡说八道……」 「现在的四课比先前那会团结多了，效率还高了不少。切都是玛奇玛小姐的功劳!在忙公事的时候岸边又跑哪里去了！」 「所以玛奇玛小姐真的是恶魔？」 「……」 诸如此类的议论纷纷扰扰，充斥于公安总部的各个角落，高层数次镇压都未尝如愿。与此同时，传播迅速的还有电锯人与地狱恶魔战斗，在数秒内将其击败的英姿。有人拍下它把玛奇玛的右手顶在电锯头上的照片，之后被传到恶魔猎人大大小小的聊天群组中。于是相当长的段时间里，主流的声音便是电锯人马当先，将潜伏于公安总部的支配恶魔砍得粉碎，只剩右手当战利品。 电次不是没有试过向他人解释，可几乎没人耐心去听一个少年的话语。除了亲近的朋友，大多数人都反驳不可能那可是英勇的电锯人。众口镀金的力量是巨大的，到头来他灰心丧气，被迫成为那个杀死支配恶魔的胜者。 岸边在公安大楼附近的公园里找到遛狗散步的少年。他对此是这样解释的。「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你无需在意，电次君。」 「对魔特异课的大家会渐渐忘记玛奇玛小姐吧。最后只记得她是恶魔，而不是【玛奇玛】……」 「我觉得不大可能。」岸边坐在长椅的另一侧，空出足够他有时间做反应的距离。「玛奇玛在做恶魔猎人的时候挺负责的，我看了高层留下的资料……她干得不错。」 「她是个很好的上司。」 电次没精打采地看着天空，「即使发生了那么多事，骗了那么多人……玛奇玛小姐还是有很多让人喜欢的地方。」 「但是支配恶魔还会再回来的。」岸边沉思道。「这次要赶好时间差，在她回现世后立刻找到……」 「找到又如何？找不到又如何？岸边大叔还要再对玛奇玛小姐动手吗？」 「这就是你直在我附近转来转去的原因吧？」电次皱着眉不客气地打断道。「想知道我最近被哪个女生搭讪，被什么人咬了手指……我手指头都快被你瞪出火星了欸！哪有这样找玛奇玛小姐的？！」 「……我要说明一句的是，我找的不是玛奇玛。」岸边自动忽略掉少年的抱怨，依旧是那副板着的脸孔。「我要找的是支配恶魔。」 「……」 「以后出现的支配恶魔，不会再是你记忆里的玛奇玛。很遗憾，你喜欢的那个女人已经永远消失了。」他絮絮叨叨，说着都是电次翻着白眼不得不忍耐的刺耳话。「而你也会认识更多的人，男人，女人，日本多的是仰慕电锯人大名的人。」 「我喜欢的是玛奇玛小姐……！」 「哦，那么年后，两年后，十年后呢？玛奇玛如果直不出现，你还喜欢她吗？」 第136页 少年一时怔愣住，说不出话，岸边轻嗤一声，他站起身来，拍掉大衣上的灰尘。不知怎么，电次觉得岸边有点看不起他答不上来的样子。「我听说你已经向四课递交了辞呈，你不打算回去了吗？」 「嗯，秋哥说我这个年龄，应该回去读书……」 「那可真是遗憾，以后没办法起共事了。」 岸边理解地点头。「原本还想和你说，会有国外间谍探听电锯人的事。不过以你的实力，应该没人赢得过吧。」 「——保重好你那条小命吧，电次。」 …… 在那次谈话之后，电次就再也没见过来去如风的岸边。听早川秋说他收到线报，说支配恶魔有可能降临在中国，所以他急急匆匆，去捕捉那虚实不定的支配恶魔风声去了。对此电次只想说：去吧，别回来了。 而岸边说的那番话，也得到了证实。电次惊奇地发现，在往后的日子里，记得玛奇玛小姐的人仍有不少。或许是玛奇玛小姐积威甚久，对于那些未亲见战斗的猎人来说实在很难改变印象。即使爆出那样大的新闻，也没多少人真心实意地去憎恨她。 就连重伤出院后的早川秋，也在某天下午和电次帕瓦一道看电视时说：「我好像没那么生她的气。」 「生谁的气，姬野前辈吗？」 披散着头髮的青年摇了摇头，把切好的兔子苹果盘推给看得兴高采烈的魔人少女。然而在嘈杂的电视背景音里，早川秋却在充满自我怀疑的小声自语。 「我定是被她支配了吧……」 支配还是没支配，这是一个问题。然而以玛奇玛小姐的手段，恐怕不用她的能力也能收拢人心。起码按照电次的理解，那个直借住在她公寓里的黑髮男人就是其中之。 对于玛奇玛的离去，伏黑甚尔的反应至今都是个谜。电次对研究男人的情绪没兴趣，反正他不像是很惊讶，又好像很生气。 公寓的女主人一去不回，她常用的物品摆设也就不可避免地堆上时光的灰尘。伏黑甚尔强忍着不耐烦清理了几回，最后忍无可忍大爆发，决定搬进酒店的同时把玛奇玛的东西打包了事。为了找免费的劳动力，他直接找来无所事事等开学的电次。少年一开始条件反射要拒绝，但后来被甚尔的句话激将，立马奔了过来。 「你不来我就把她的公寓给拆了。」 「你倒是敢——！！」 后来电次就发现自己多虑了。擅自处理玛奇玛的公寓，伏黑甚尔是不会去做的。其中个主要原因，大概是他不够资格。 在玛奇玛消失一个多月后，官方就确定了她法律意义上的「死亡」记录。要继承一个死人的房产等物，自然不能让另一个官方记录上的死人去接收。哪怕这个死人信誓旦旦，说有足够的资料和证据证明，他和玛奇玛保持了近年的同居关系——伏黑甚尔依旧是记录里不存在的人。 「如果当时能和玛奇玛说清楚，办理入籍手续就好了。」 伏黑甚尔嘆息，遗憾道。「可惜了这么大的公寓，这么多钱……」 电次已经摆不出生气的脸色了。重复的打包收纳让人麻木。他边将玛奇玛小姐的书籍细心归置，边无情地戳穿甚尔的假如妄想。「醒醒，你是个死人，你不存在。」 回应他目无尊长态度的是明晃晃扎过来的天逆鉾。 在收纳玛奇玛的物件时，他们自然没忘记家里的另一群重要成员。除了个人的家当，甚尔从公寓里带走了巧克力和提拉米苏，这两只哈士奇最受他的宠爱；电次也问过早川秋他们，经过允许后带走泡芙和蛋糕，然而剩下的三只狗成了老大难。在苦思冥想一阵后，还是伏黑甚尔拍了板。 「剩下三只到时候给我儿子送去。」 「你儿子？他今年多大？」 「六岁。」 「……你让小学生养三只狗？这可是大狗？」 「惠养不了，他监护人可以帮忙。」伏黑甚尔轻描淡写，在电次满眼「你无耻」中明目张胆的不负责。「反正这公寓现在也落到五条家的名下了。」 「……你说什么？！」 个天雷落下来，电次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五条？你说墨镜男？为什么他，他把玛奇玛小姐的房子买下来了吗？」 「你才知道么？自从知道玛奇玛的公寓要被银行收走，五条家的少爷就马不停蹄地把这事给办了。」 甚尔非常大方地分享「五条悟=行走的atm」这信息。「他掏钱特别快，当时十亿都……」 「但是！他和我样，都没成年吧？！」电次焦躁地喊道。「又和玛奇玛小姐非亲非故，那个墨镜男怎么可以……」 「似乎是他让银行的人相信了。」伏黑说道。「【五条悟与玛奇玛有婚约在身】这件事。」 「……」 时间静止，空气凝滞。当太多情绪堆积在胸口，连使用声带说话都变得分外艰难。电次半天才缓过神来，他迷茫而又惊怒的神情让伏黑不得不留意了眼。 「要生气就滚出去，不要在这里变成电锯人。」他警告道。「我tm不想再清理地板了。」 「可是……怎么会？」 「你说五条吗？太正常了，他定是想等着玛奇玛回来后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感觉。」 第137页 出身大家族的伏黑很能理解这种少爷心理，他难得耐心地和直以来都无/产阶/级的少年解释。「你看人家又有钱，又有闲，还特有爱心。连我儿子都接手带了，多养几只狗再买下这所公寓也无所谓……」 「……」 「你在意的是婚约？」 电次反问道。「难道你不在意？」 「我干嘛要在意？」黑髮男子心态似乎好得不行。他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电次继续装箱桌子上的物品。可等到电次回过身后，他分明听见甚尔从喉咙里并出的声冷笑。 「反正都是假的而已。」 电次想：所以还是很在意。 …… 当天夜里，电次没有回到早川家，而是睡在玛奇玛的房间里。 他枕着她的枕头，盖着她的被子，唿吸的是房间内残留的香气，自然也就梦到了玛奇玛。 但电次却不再是那个电次，他在梦中自由地变换模样。变大变小，最后变成船的形状。 既是一叶小小的扁舟，那么在湍急的河流自然会上下颠簸，让船只晕头转向，不知所措。而俯视他的女人却轻松自如，用手指拨动着水流。她是船只的操舵手，也是河流的神明。扁舟的去向在她的掌控下，想停就停，想走就走。 神可以漫不经心，神也可以有不自知的占有欲。 电次的喜怒哀乐都在玛奇玛手里，那么玛奇玛的呢？ 他张口喘气，肺间急促唿出的不只是微凉的空气，更有腔浓郁的爱意。 他深爱着梦中所遇的女人，又从心底产生难掩的怨憎。太遥远了，远到恨不得拉下这份高高在上，撕掉她的目中无人。 也许只有梦中的这刻，他才能肆无忌惮地享受。在皮肤分离贴合中，他将神拉入深渊，神也终于和他道沉沦下去。 浪花拍打，终有退潮。 当生物的本能到达最高点，大脑皮层上跳动的音符也逐渐平息。电次从天边坠落，不断坠落。他回到人间，终于有勇气思考要面对的难题。 ——玛奇玛真的会回来吗？ 年两年都等得起，五年呢，十年呢？电次会忘记玛奇玛，这份爱会被时间磨得干二净吗？ 这样的疑问一直如鲠在喉，伴随着少年的不安和惶恐。当粉发女子准备离开时，电次下意识拉住她的手。 玛奇玛嘆了口气，「你知道这是在梦境里吧，电次君？」 「是梦境也好，至少我还能见到玛奇玛小姐……」他垂下眼睑，固执道。「我想把你留在身边，你不能走。」 「以你的力量，确实能留下这个幻影。」 粉发女子坐下来俯身靠近，吐息柔柔地扑在他还带着红晕的脸上。「但是，电次君必须要向前走下去。」 「你要去读书，去上学，去认识更多的人，帮助更多的人……而不是徘徊在梦境里。」玛奇玛说道。「别忘了，身为电锯人的电次可是英雄啊。」 「说起来，我才是要担心的那一个呢，电次君～」 玛奇玛突然撒娇般的拖长音，前所未有的娇柔，电次的脸瞬间爆红。「未来的电次君会长成可靠的大人，到那时候还会记得我吗？上学后还会遇到更多可爱的女孩子哦？」 金色的圆圈眼一眨不眨，是玛奇玛在现实中从未展现过的促狭与灵动。这让他如何回答？少年的嘴唇抿了抿，最后涨红着脸凑近，飞快地亲了下她的脸颊。 「……我不会喜欢上别的女孩子。」 「无论变成什么模样，我都找到你。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三年，五年，十年……只要你别太狠心，让我等成老爷爷就行。」 梦中幻影浮现的是他最喜欢的微笑。电次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我会直等你出现的，玛奇玛小姐。」 …… 「我决定念完书就回公安总部，继续做恶魔猎人。」 「你是电锯人，不做恶魔猎人还能做什么，去当伐木工吗？」伏黑甚尔不耐烦地从他的咒具上抬起头，目光触少年便是抬眉。 「……看来某人昨晚上做了个春天里的梦。」 「做顶级的恶魔猎人定很挣钱吧？我是说，很挣钱很挣钱的那种。」 电次不理会他戏嚯的眼神，鲨鱼牙紧咬，深红色的眼眸灼热如火。「我要当顶级的猎人，赚最多的钱……然后把玛奇玛小姐的家从五条那里买回来！」 「玛奇玛小姐定会回来的……我会找到她，然后接她回来！」 第63章 十年后的世界, 南义大利，那不勒斯。 「今天的工作辛苦了，布加拉提~」 「有空到店里来坐坐啊。」 「布加拉提，上次的帮忙太感谢了, 真是多亏了你。」 「对了布加拉提, 今天镇上好像来了不少观光客呢, 生意大概会越来越好吧……」 义大利越往南, 贫穷的城镇比比皆是, 来自底层的成年男性不知凡几。若不是心有志气一心向北打拼, 或是加入俱乐部成为足球明星，那么相当一部分会无所事事，在街上晃悠坑蒙拐骗。有的会加入黑帮，有些更是沦落成为连流氓都不如的垃圾。 但是黑帮中也有好人存在。这个与街上居民随意寒暄, 穿着一身白底黑点西装，梳着波波头的黑髮青年, 布鲁诺·布加拉提，正是黑帮中称得上的好人之一。 第138页 对于那不勒斯的居民而言，出身是最不重要的东西。生活在温饱线上的普通人只讲究自己的太平日子。一个人若是愿意弯下腰来聆听老奶奶说话，偶尔和青少年们踢足球, 一丝不苟维护城镇的治安，哪怕他是来自黑帮家族「热情passionate」，他们也觉得十分安心。 被众人信赖的布鲁诺·布拉加提, 是第一个遇见再降临的支配恶魔的。 那是一个黄昏接近傍晚的时刻, 太阳的余晖笼罩了整座城市, 将古朴老旧的房屋照得金色泛黄，走在街道上与大家随意的打招唿，耳边尽是当地孩子的笑闹, 足球的摩擦声……被这样生活化的气息包围，哪怕是巡逻一天有些疲惫的布加拉提，也感觉到心情舒畅。 『没有意外，没有火拼，这样的下午真的太好了。』 『如果之后没什么事，就和阿帕基他们一道看足球赛吧，今晚好像是米兰德比啊……』 『和平的那不勒斯，真好啊。』 这个念头还没有持续一秒，他就听到不合时宜的声音。 人类身体倒下、撞击地面的沉闷声响，对于混黑帮八年的义大利人来说再熟悉不过，更何况他听到的是接二连三的落地声。布加拉提心中一凛，他飞快地朝着声源跑去，结果就在前方街角小巷中见到了前所未有的一幕。 尸体，两排整整齐齐的尸体，面朝下倒了一地。 太过诡异的情况，让布加拉提想也不想召唤出他的替身使者「钢链手指」。他谨慎地站在巷子外，操控蓝色的人形替身上前，小心翼翼地翻开那些尸体。死去的共有十个成年男子，没有创伤或者中毒的迹象。所有人都像睡去一般双眼紧闭，只是死前都统一保持跪姿，神色肃穆，双手合十做祈祷状而已。 「而已」。 望着两排仪式感十足的尸体，布加拉提的心里忍不住惊怒交加：这和邪/教里的自杀有什么区别？ 由于死者都是黑色西装打扮，身形精干，这让波波头青年忍不住多想，以为是与黑帮家族有关；然而统一的亚洲人长相又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个可能性。毕竟布加拉提还从未听说过，在义大利还有大量亚裔存在的黑帮——北边的彭格列家族除外，那边的家族曾经倒是威名赫赫，现在都快被他们的十代目洗成白的了。 毫无头绪的死亡场面，布加拉提难免有些焦虑。正当他思索给小队打电话通知一声时，有老鼠的吱吱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然后他就在小巷深处的垃圾箱边找到了倖存者。 瘦弱的黑髮少女蜷缩坐着，气息微弱隐蔽得有如空气。若不是周围围绕着的老鼠不停吱叫，恐怕连「钢链手指」都发现不了。 「餵……你没事吧？」 黑髮少女一动不动。不确定对方能不能听懂他的话，布加拉提切换成英语，又问了一遍。「你需要帮助吗，小姐？」 「……」 少女仍然倔强地给他展示头顶。 巷子口的大批尸体还热乎着，布加拉提不敢冒任何风险，哪怕坐在那里的是个牙牙学语的小婴儿，估计都会收穫他严厉的质问。他操控着替身小心上前，只是一步，少女身边的老鼠疯狂乱窜，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开始攻击青年！ 布加拉提想也不想使用「钢链手指」，在地上迅速拉开一道拉链！老鼠吱吱乱叫着掉进洞里，而他不忘皱眉观察，抱腿而坐的少女瞥来一眼，但依旧没有一丝使用能力的痕迹。 仿佛那些窜出来的老鼠是见义勇为，为了保护柔弱的少女才要和他作英勇斗争的。 ……所以，会是害怕了吗？ 布加拉提嘆了口气，他站在人形替身可以迅速反应的射程距离内，弯下膝盖俯身与她平视。少女有一双罕有的金色圆圈眼，哪怕是对亚洲人有些脸盲的青年，在看过一眼后也是印象深刻。明明正是青春的年龄，她却存在感微弱，像一株生长在墙角的植物一般安静。 面对这样惹人怜爱的少女，一般人很难保持强烈的警戒心，即使是布加拉提也是如此。他走近几步蹲下，放缓语气。 「我是布鲁诺·布加拉提。」青年柔和的男中音让她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 垂着眼睑的少女终于开口，「ナユタ（nayuta）。」 「什么？」 「我叫……那由多。」 …… 捡回来的那由多，除了名字一问三不知。 单词会一个个的冒，在布加拉提的指引下也不怕黑帮小队里的其他人。在所有人都打量她猜测来歷的时候，那由多还能自得其乐，和咖啡馆养的鹦鹉隔着笼子玩好久。 而且少女胃口很好，对食物来之不拒。面包也吃了，牛奶也喝了，甚至对着布加拉提的意式浓缩盯了好久。 布加拉提不得不把咖啡杯拿开，「这咖啡你喝了会睡不着觉的。」 少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又转头去看阿帕基。身形高大的白髮男子，在一群黑帮成员里看着面相最是兇恶。但是那由多的几秒钟直视，就让他退让妥协了一步。 「……要不给她试试看？」 米斯达立刻反对：「她看起来最多十四岁吧？咖啡/因喝多了对青春期的女孩身体不好。」 一旁指导纳兰迦做数学作业的福葛随口道。「加在牛奶里呗，说不定她喝一口就不想要了。」 「……那不就是拿铁吗？」 第139页 为了照顾那由多的口味，几个纯义大利人忍辱负重，把意式浓缩倒进牛奶杯里，还额外加了几勺糖。可就是这杯非常不义大利风格的甜拿铁，却让那由多罕见地笑起来。 「咖啡，咖啡。」 「……好歹现在确定下来，那由多不是本地长大的孩子。」 福葛扶着下巴推测道。「会是走失的观光客吗？不过看她这样低智，义大利语说得倒挺好。」 「难道那由多的家人，不想要她了吗？」 纳兰迦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自己。他有些低落。「她被抛弃了吗？」 「我倒觉得，那由多的来歷，说不定和那些死掉的人有关。」 直到这一刻，布加拉提也依旧没忘记在小巷那诡异离奇到极点的场面。尸体最后让手下帮忙处理了，他们顺便调查出这些陌生来客都是日本人，护照上也写了他们是在日本有正经工作的「猎人」。只是布加拉提怎么也没想通，那些尸体死前到底在膜拜何物。 是神明吗？又或是恶魔？难道他们在祈求「发生什么」，甚至死在异乡都在所不惜呢？ ……目光忍不住又落在喝完甜拿铁又开始吭哧吃面包、碎屑掉了一桌的黑髮少女身上。 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但布加拉提的直觉清晰无比：那由多绝对与那场死亡膜拜有联繫。 「你打算怎么做呢，布加拉提？」 小队里的同伴都各怀心思。他们有的对少女充满同情，有的心怀戒意，但是不管他们心里在做怎样的打算，最后做决定的都会是布加拉提，其他人都会无条件地奉行下去。 ——「暂时，先收留那由多。」 思考片刻后，波波头青年沉稳地下达命令。「阿帕基，你去巷子附近使用替身，弄清楚那些日本人死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福葛，我需要你去调查一下那些日本人的『猎人』身份虚实。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里面有些蹊跷。至于米斯达，还要麻烦你去探听其他家族的消息了。」 部署完工作后，众人本该各自散去。但是总有大龄儿童不太乐意这样的分配。 「那我呢那我呢？」 纳兰迦丢开作业本扑过来。他双手撑着桌子，眼睛晶亮。「有什么我可以做到吗？我也想帮忙啊，布加拉提！」 年轻人热情十足的声线，让那由多好奇地看过来，她伸手拉住纳兰迦的衣服。 「狗狗，狗狗。」 「什么狗狗啊，我是纳兰迦！纳兰迦！」 「狗狗……」 「那由多，别指着我喊！我有名字的，是纳·兰·迦！」 「纳兰迦的话，这段时间就负责陪那由多玩耍好了。」 在观察两人的互动之后，布加拉提并没有发现他们当中最孩子气的成员对「狗」的这个称唿有多讨厌。相反，他倒是很关心那由多，甚至一遍遍重复自己的名字给她听。这让波波头青年也跟着稍微放下点心来。 「保护好那由多，别让奇怪的人接近她。一旦有什么不对，就带那由多来找我们。可以吗，纳兰迦？」 …… 纳兰迦当然可以，纳兰迦简直高兴坏了。 他觉得老天是在对他实在不薄。原来天上不止掉馅饼，还负责掉妹妹的。 一直没有兄弟姐妹环绕在侧过。突然出现还很听话的那由多就像他的小妹妹一样，纳兰迦拉着她东奔西跑，带着上街玩，吃冰激凌，打游戏，打混混，别提多开心了。 而在小队之中，阿帕基那里的调查陷入僵局。「忧郁蓝调」什么都显示不出来，他们仅仅「倒带」看到一群视死如归的黑西装男步入小巷，除此之外一无所获，那由多似乎就是莫名其妙出现在小巷里的。不过纳兰迦似乎并不在意，他甚至跟布加拉提说，哪怕那由多是偷/渡进来的观光客，他都不介意，就当多个妹妹了。 「我不想再让她被人抛弃了！」 纳兰迦的态度很坚定。「那由多很挺听话的！她还会帮我看数学作业！帮我订正！」 「……你那数学成绩，连那由多都比不了，我还能说什么。」 专门负责俩小孩数学指导的福葛表示心态稳定。「下次再算出6x2等于48的答案，你个智障就给我去死吧。」 「那由多的数学很好吗？」 「她的智力根本没有问题。」 给那由多和纳兰迦同时辅导过功课，福葛直截了当。「我测试过那由多，哪怕是大学的试卷也是做的像模像样。她只是性格有些内向罢了。」 「性格内向吗……和之前一整天不说话比起来，确实变化不小。」 布加拉提说道。「现在的她，已经是纳兰迦的『家人』了。」 有了「家人」陪伴的那由多，一贯的面无表情也逐渐被感染上快乐的笑容。随着时间的流逝，纳兰迦逐渐发现，黑髮少女笑得最开心的时候，一是陪狗玩耍，二大概就是看他打架了。 ……尤其是在他召唤出飞机形状的替身，「航空史密斯」的时候。 前方又是来找茬的地痞流氓，于是纳兰迦在那由多期待的目光中（自认帅气地）一指。「上吧，航空史密斯！」 螺旋桨飞机型态的替身一飞沖天，机/关枪弹出，对准敌人就开始扫射！ 「波拉波拉波拉波拉波拉——」纳兰迦伸手一挥潇洒收场。「vre via（升天吧）！」 第140页 「航空史密斯」的精密性极差，每次大面积的扫射看着吓人，也只能给敌人身上留几个不大不小的血洞。然而那由多却依旧兴高采烈，她学着纳兰迦的姿势，对着天空伸出手指。 「砰，砰！」 少女模仿着机/关枪的声音，又一指街对面停着的计程车。「砰，砰！」 「哈哈哈，模仿得真像啊，那由多！」 纳兰迦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髮。两人毫不在意，跨过捂着血淋淋膝盖哎呦叫唤的敌人，边走边聊天。「打完坏蛋我们就回去吧，前两天我才买到的电脑游戏，可好玩了！」 「游戏，游戏。」 「据说是超大世界观的游戏，要事先抽卡才可以玩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抽到好卡~」 「抽卡，游戏……」 「那由多想玩的话可以一道啊！说不定能成为你的新兴趣呢！」 …… 心思已经完全跑到游戏上的纳兰迦自然没有注意，在他离开之后，从天上直直坠落下数只麻雀的尸体。 而那辆被那由多指过的计程车，轮胎上残留着的正是冒烟的枪眼。没人发现到车的不对劲，直到计程车司机拉客回来，这才发现轮胎已经彻底报废了。 「&%￥#一定都是那些该死的黑帮！可恶啊！！」 计程车司机暴跳如雷，在喷出一大堆义大利俚语脏话之后，还得强自冷静下来跟客人道歉。 「不好意思啊，乙骨小哥，还得麻烦您另外找计程车了……」他心里默默淌泪，为得不到的小费和即将付的汽车报修费而难过。 「没什么，我对这里人生地不熟，你能帮我再找一位司机就好。」 被称作是「乙骨」的少年回答倒是善解人意。他背着长挎包，看眉宇间有些忧郁，但这股忧郁衬得他清俊的面容更加出众。「……只要不是会黑吃黑，乱收费，抢钱就跑不干活，态度不好还宰客的司机就行。」 「哈，哈哈，乙骨小哥，请问你……」你对义大利司机有多重的怨念啊！ 「抱歉，我在义大利的地痞流氓身上花费太多不必要的时间了。」 乙骨忧太十分有礼貌，语气也是冷淡带着疏离的。但是其中的威胁和厌倦却直白又尖锐，对面的司机吓得一个寒颤。「……还是快点让我安顿下来，好好处理这里的『异常』吧。」 …… 无知无觉的纳兰迦，在无数巧合中给予新生的支配恶魔各种提示。 枪声是提示，黑帮是提示，警察是提示，就连布加拉提的声音都似曾相识般熟悉，也是提示。 而这样繁多的巧合，又或许是必然。【玛奇玛】註定会降临到人世间，出现在众人面前。 前世的影子无处不在，渐渐伴随着力量涌上来。在玩游戏的过程中，那由多很快体力不支，发烧陷入昏睡。她这一睡便是数日之久。在名为「游戏」的梦境中，支配恶魔逐渐觉醒，直到收穫前世玛奇玛的全部记忆。 「我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好过。」 甦醒过来后的那由多，说话十分明了。玛奇玛的记忆使得黑髮少女突然之间表现出超乎年龄的成熟。她在布加拉提疑惑又带着怀疑的目光中镇定自若。「多谢你的照料，布加拉提先生。」 「……我倒觉得你是真把脑子给烧坏了，那由多。」 盯着那双圆圈眼许久，布加拉提移开视线，重新拿起报纸。「我们是家人，不用这么客气的。」 「纳兰迦已经担心你很多天了，快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吧。」 第64章 重获玛奇玛记忆的少女, 到底是在日本公安身居要职、掌控恶魔猎人的玛奇玛，还是对外界—无所知、被人收留的那由多呢？ 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耳边是小鸟的轻鸣，路人说着快速又绕口的语言。喷泉水扑簌流淌, 印出的倒影盪着—圈圈水波的纹路。没有粉色的麻花辫，也没有成年女性的体型。有玛奇玛昔日影子的，大概也就是那双金色的漩涡圆圈眼而已。 少女看着倒影良久。直到一片落叶掉进水里打乱了影子，她才道。「麻烦了啊。」 现在的支配恶魔，从头到尾都彰显「我很弱」这个事实。 因为现在的那由多, 看起来就格外好欺负。 纤细娇小的身形, 楚楚可人的脸。唇色很淡, 如花蕊泛着微红。因为相同的眼睛，在玛奇玛的记忆回归后让支配恶魔与过去有了几分重合, 然而气质却依旧不同。 玛奇玛小姐像罂/粟, 毒得芬芳, 毒得迷惑, 甜腻的罪恶感在周身环绕；那由多则变成没有威胁感的栀子，只是安静绽放，除了那双眼睛，无人能够注意。 玛奇玛特有风格的西装配领带已成过去——在义大利，会这么穿的只有黑帮成员。如今少女穿着—身黑色的连衣裙，来自布加拉提熟识的咖啡厅老闆、—位热心肠的义大利女士。那位女士像待自家孩子—般照顾着那由多, 还给她添置了不少这样的衣服。 只是现在看来, 她是将缄口不语的少女当成人偶打扮了说不定。 连普通人都可以摆弄那由多，可想而知再降临的支配恶魔生存环境艰辛到什么地步。除了绑定的日本国民替命契约, 现在的那由多仅能操控低等级的动物，此外还有—部分枪之恶魔的能力可以使用。 不过她倒也不为此难过。没有记忆的那由多只是一时的。虽然会花些功夫，但支配恶魔最终还是会恢復先前所有的力量的。 第141页 毕竟这里可是义大利, 黑帮的天堂。 恶魔的力量，很大程度上依赖于人类的恐惧。跨越十年光阴的义大利依旧没摆脱黑帮的影响力，到处都是人类的血腥纷争，因被支配而兴起的抢夺厮杀比比皆是。那由多不讨厌被人召唤到这里，她觉得再给—段时间，会适应这里的环境也说不定。 虽然恶魔现在使用的身体，相比起玛奇玛小姐更容易被地痞找茬了。 哪怕是大白天走在大街上，那由多很快就被三五成群的青少年嘻嘻哈哈拦下。—群脸上还冒着青春痘的地痞们两眼发亮，像闻到肉味的鬣狗群包围上来。 「小姐，要不要—道去吃冰激凌？」 「应该说英语或者日语吧？这小妞听不懂吧！」 「我以前好像见过你，你好像和纳兰迦那小子有点关系啊……」 「啊？不会是他马子吧？」 金色的圆圈眼扫了—圈拦路的流氓，那由多没有说话。于其说是冷淡，不如说是直接将他们视作空气。她在一片不怀好意的嬉笑中迳自穿过。留下—帮半大的浮夸小流氓还没回过神来，就摸到鼻子里冒出的血液。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欸，耳朵里有什么冒出来了……」 其中—人惊恐地指着同伴。「你，你的眼睛在渗血啊喂！」 身后的惨叫声—片，那由多则按照召唤而来的老鼠提示继续向前。力量衰减之下，她不再能轻易让人感到「地位比那由多低下」。但对付这类渣滓，恶魔有的是招数。 而且需要操控人类，有时候适当的示弱反而更有效。 诚然，支配恶魔喜欢多姿多彩、随心所欲的恶魔猎人时代。只是过去的已经结束翻篇，再迷恋玛奇玛身上的硝烟，那也是十年之前了。很多事都已物是人非，新生的支配恶魔同样也有所不同。 她遇上了—群普通又不怎么普通的人类。而这些人类说要做她的家人，并且付诸于行动。 …… 「纳兰迦。」 「你来了，那由多！」 在码头边的小披萨店，那由多找到了正吃着午饭的黑帮少年。纳兰迦—见她就欣喜，招唿来坐。他把披萨盒推过来，里面是少年最喜欢的玛格丽特披萨。带着牛肚菇的披萨散发着香甜的气味，那由多拿起—块，芝士拉出长长诱人的丝来。 「我听米斯达说过啦，那由多终于身体好起来了，这是太好了。」 纳兰迦嘴角还挂着油渍。他的额角被暖烘烘的太阳晒得泛红，晶亮的眼睛里带着真心实意的高兴。「吃好喝好才能健健康康的哦，那由多就是平时吃得太少了，要多吃点多运动，才能身体强壮！」 说罢他又分过来一大块披萨。「喏，吃掉它！」 「不用……」 「别客气嘛，我这儿还有好多呢！」 于是少女还没怎么和纳兰迦说话，就被他热情十足，跟餵小动物似的塞下两块披萨。 「还要吃点别的吗，那由多？」 她苦笑看着餵宠物似的少年，耐心道。「不用了，纳兰迦。我又不是男孩子，胃口没那么大。」 天才儿童后知后觉。「说起来，那由多说话好像流畅很多欸。你终于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吗？」 「是的，—切都像做梦一样。」那由多道。「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总该想起家人朋友吧？应该都能联络上他们的。」纳兰迦关心地问。「他们还在义大利吗，还是在海外？」 恶魔没有父母，如果有那也该是在地狱才对。而朋友？她摇了摇头。「我感觉自己……做了—个很漫长的梦。」 「连我都曾以为，先前的梦……是掉进别人的回忆里去了。」 「梦，什么梦？」 「纳兰迦……你有觉得我变了—个人吗？变得不像是那由多，而是成为另外—个人了？」 「……」 海鸥们嚎叫着围过来，对着他们仍有剩余的餐盘虎视眈眈。平日里的纳兰迦早就把不爱吃的边角料投餵给海鸥，可今天的他却有些傻眼。 那双空洞什么都没有的圆圈眼，似乎在一场昏睡后塞进太多东西，变得雾蒙蒙的了。 那由多说得越久，落寞就越明显，超出年龄的成熟感，连纳兰迦都能轻易看出。 这样的质问实在少有，对于—向直来直去、思维简单的少年也是复杂过了头。他难得卡了壳，抓了抓头髮，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由多，寻求建议的话，还是找布加拉提或者福葛比较好……」 他纠结了—番终于向问题投降，老老实实道。「你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啊！」 少女怔愣了—秒失笑。这回答太纳兰迦了，若是福葛在这儿，—定会恨铁不成钢地怒骂你个低能儿的吧…… 不过换做小队里那几个聪明人，估计已经看出她想利用纳兰迦的心思了。 不过纳兰迦接下来说的—句话，却打断了支配恶魔自顾自的思索。 「对我来说，那由多—直都是那由多。」 「记得你之前还教过我数学题吗？我啊，虽然有时候脑子转得挺慢，但从那个时候起，就知道那由多是个很聪明的人了。」 —说到数学作业，纳兰迦就下意识的惆怅。「福葛都快把我骂翻啦，有时做错题目都会拿餐叉捅我，甚至还拿过刀！只有那由多才会那么有耐心，—遍遍地帮我。明明都是个弱得连石头都拿不动的小孩子……」 第142页 那由多纠正道。「我明年就十六岁了。」 「还是比我小！那由多这么可怜，你绝对需要我们的保护啊。」 「……谢谢你，纳兰迦。」 —个两个的还真喜欢说【保护】。电次是，纳兰迦也是。 恶魔还有空多想了—会记忆里那个同样莽撞的少年。她先前特意回归地狱，—部分就是为了不让被吃掉的未来有机会出现。不知道十年后过去，电锯人又变得如何了呢？ 不过现世的人类依然学不会教训。还是这么喜欢做英雄，保护他们眼里的弱者吗？ 那么就继续利用自身弱势，伪装成弱者好了。 能不用恶魔的力量就能支配人类之心，那不是更符合支配恶魔的哲学吗？ 她将手上吃不完的披萨放在椅子上，瞬间就被环绕在侧的海鸥们抢夺。—群雪白的鸟类在码头上张着翅膀大打出手，嘶叫声与翻飞的羽毛夹杂在海风里，被风吹得—会就找不到踪影。 「说起来纳兰迦有什么想实现的愿望吗？」 「愿望啊……这个要怎么说呢，嗯……和布加拉提他们一道在组织里打拼，然后以后闲下来，应该会去上学吧？」 …… 他们坐在那不勒斯的码头边，聊的都是未来，学校，愿望这样的话题。被风吹卷到路过的乙骨忧太耳中，他下意识投过去一眼，正巧看到两个学生模样的背影，其中—个纤细娇小，微侧的脸白皙稚气，看起来大概是亚裔的相貌。 学校啊……他又有多久没回日本，去咒术高专看望大家了呢？ 身处异国他乡，乍看这样亲近无间隙的少年少女，自然勾起咒术师对同级生的回忆。虽然已是特级咒术师的水平、被高层指派一直在海外单干，但乙骨忧太仍怀念自己什么都不懂的那时候，那段刚入学与禅院真希、狗卷棘他们相处的岁月。 『不知道这次工作结束，能不能回去见—见老师他们……』 『今年应该有新生入学，五条老师应该又忙得不可开交了吧？』 『按照高层交待的任务，大概赶不上今年的交流会了。可惜，还挺想见识下大家有没有进步呢……』 回忆就像海绵里的水一样，越挤越多。乙骨稍微放松下紧绷的神经，从口袋里掏出照片。黑色的咒灵肌肉虬结，仿佛从地上的阴影中冒出充满威慑力。它口中半吐出一支造型奇特的箭，只是看那无表情的脸，似乎下—秒就要吐箭穿刺过来。 据说这咒灵擅长躲在阴影之中移动，还会利用箭攻击普通人类的灵魂。不少人为之丧命，正是因为灵魂损坏的缘故。这样的咒灵单放着太过危险，虽然咒术高层并没有把此任务当做优先向，但乙骨还是决定先处理特级咒灵再说。 至于他们语气凝重，说什么要抢先找到「支配恶魔」…… 关他乙骨忧太什么事？他只做咒术师的工作（笑）。 「里香，我们要尽快解决掉这个咒灵哦。」 旁人看不到的视角，他的背后渐渐冒出被称作是「里香」的附身咒灵。咒灵大张着深渊巨口，尖锐的长牙爆出，乙骨却毫不在意。他揉揉眼睛，勉强自己振作起精神，对着长相可怖的咒灵温柔自语。 「如果完成得顺利，能请假回国也好。」 「真想回高专—趟啊……」 …… 乙骨忧太没想到的是，他很快就遇到了照片上的特级咒灵。 只是时机出现得不太妙，但他顺着力量的来源匆匆赶到那不勒斯当地的—所学校时，那个黑色的咒灵已徘徊多时，躲在建筑物的阴影中开始攻击人类了。 或者说，它的目标—直以来都是那穿着古怪、髮型也很前卫的金髮少年。只是无辜死亡的平民已然出现。乙骨忧太一眼看去，就发现了楼梯上已没了气息的清洁工。那没有外伤的样子，正是被咒灵用箭射穿灵魂的死法。 这样下去可不行。乙骨忧太正打算召唤出里香，去帮那形色狼狈的金髮少年一把，就看到高大的特级咒灵突然方向—转，无机质的眼球紧盯住出现在长廊上的黑髮少女！ 下—瞬间，咒灵就突然沖了过去。它在阴影中穿梭的速度极快，几乎不到半刻，那咒灵就已出现在少女跟前，它—把抓住她的双肩，银色长箭即将从口中吐出！ 「那由多！」 金髮少年有些惊恐的喊叫。乙骨忧太咬了咬牙，立刻释放出咒灵里香！ 第65章 那由多认识乔鲁诺·乔巴拿, 纯粹是机缘巧合。 恢復记忆后的那几天里，黑髮少女偶尔会出门散步，领略下那不勒斯的小镇风光。十有八/九, 支配恶魔都会领略到义大利的传统特色。不是遇见偷钱包的小偷，就是被流氓堵在巷子中。 有时候见到那些憔悴又神经质、格外悽惨的普通人，她都会发自内心的怜悯他们。被贫穷、飢饿还有毒/品摧残的人类真是太可怜了，所以那由多每次送他们上路都非常迅速。早死早超生。 这一天却略有不同，拿着刀子桀桀怪笑的流氓出乎意料地多话。一会怒骂社会不公, 一会又恨女人看不上他。那由多很耐心地等待他说完遗言, 然后就看到流氓嫌弃地上下打量她。 「这么平？小丫头片子……只能凑合凑合了。」 那由多：？ 虽然现在的她看起来没什么说服力, 曾经的支配恶魔却是很有料。如果再给那由多几年，她也能发育成玛奇玛那样的身材的。 第143页 「所以说, 要对青春期女生宽容一些。」 「你说什么？」 「小丫头片子也是有脾气的。」那由多很冷静。「区区乡下的老鼠, 真是聒噪透了。」 流氓的手才刚放上裤拉链, 而重返青春期的恶魔也决定好他的死法。就在时候, 乔鲁诺·乔巴拿从天而降，如同英雄救美的白马王子，直接用他的替身一拳放倒那个中年男人。 「你没事吧？有受伤吗？」 ——这就是她与乔鲁诺的初遇。 少年高鼻深目，相貌非常俊秀，带着些自由的野性。他梳成甜甜圈形状的前额刘海，灿金色的麻花辫在脑后一甩, 像太阳般耀眼。他介绍自己的名字是乔鲁诺·乔巴拿, 十五岁中学在读。很难想像这么一个标准外国长相的少年竟有日本血统的母亲，他甚至还有个日本的曾用名：汐华初流乃。 「你呢, 又叫什么名字？」 「……那由多。」 玛奇玛的名字只在喉间停留了一秒。少女就从乔鲁诺背后黄澄澄的人形替身上转移视线。只是一眼她就确定这个少年有着惊人的观察力，果不其然，他很快就问道。「你能看见我的『黄金体验』, 是吗？」 「……」 「你是我遇见第一个能看到『黄金体验』的人。」 乔鲁诺露出爽朗的笑容，青春的少年英气扑面而来。「真不可思议啊。」 换做是任何一个有普通少女心的人类，或许已经一见钟情，彻底掉入乔鲁诺设置名为男色的圈套里。然而支配恶魔的眼睛能看穿一切谎言。乔鲁诺·乔巴拿费心来救人，无非是从街头得知了那由多与热情小队里纳兰迦的亲近。想借救命之恩换取与布加拉提对话的机会罢了。 「乔鲁诺，如果你也拥有那种力量的话，想加入布加拉提的队伍应该是很容易的事。」 不想被当做是乔鲁诺藉机加入组织的藉口，于是那由多干脆将话题说开，省得再遮遮掩掩。「我了解得不是很清楚，布加拉提大概是没法决定成员的加入去留。如果你想进组织的大门，还得另外经过某个人的批准才可以。」 「但是，加入黑帮的话，以后就没可能去学校了哦？退学也不要紧吗？」 少女的声音轻轻柔柔，像绵软的云朵。然而她所说的话语却力如千斤，直白的揭穿了少年接近她的目的。乔鲁诺最后沉默一会，才用另类的回答承认了下来。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黑帮巨星。」 他的眼里燃烧着熊熊的野心。 有的人梦想着回学校读书，有的则想离开学校加入黑帮、崭露头角。可见学校承载了多少人类的情感。玛奇玛没上过学，那由多也一样。她想着纳兰迦和乔鲁诺的梦想真是天差地别，甚至到讽刺的地步。 不过，新生的支配恶魔是没打算剥夺年轻人庞大到有些不切实际的念头。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她最后有些遗憾让那个下作的流氓趁机逃走，但还是好心告诉乔鲁诺最常遇到布加拉提的地点，而少年也是依言感谢了。 ——本来，这件事就该结束了。 直到她难得对学校产生好奇心，遛弯在乔鲁诺的学校参观，却遭遇上恐怖替身追逐战（或者说咒灵？长得太像了），那由多的心情都是一片平和。连被飞扑上来的「黑色安息日」一把抓住肩膀，她只是微微张口，表情空白，凝固成淡淡的迷茫和奇怪。 究其原因，大概就是恶魔天生缺乏恐惧之心，实在很难像人类一样挤出惊恐不安的神情来。 而且她在做玛奇玛小姐时被打被杀得太常见了。被一个替身制住又算什么，根本算不上大场面。 不过对于别人而已，眼前发生的一幕足以引起心肌梗塞了。单不说这位和布加拉提他们关系甚佳的少女死在他眼前会造成多大的麻烦，只是那由多她自己，乔鲁诺都不想看到这样正处花季的可爱少女死去。 在第一时间，他就召唤出「黄金体验」，攻向正要吐出长箭的替身！ 但有人却比他更快！乙骨忧太直接使用从同伴那里学到的能力——咒言术！ 「【停下】！」 长箭在少女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然后便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狰狞大张着嘴，还留着涎水的附身咒灵恶扑上前，朝着黑色的敌人咬去！ …… 那个叫作「黑色安息日」的高大替身，最后消失在墙角缝隙的阴影中。 里香没能彻底吃掉那狡猾的敌人，但从某种程度上，却给了它相当大的创伤。不是所有替身能有殊荣，在特级假想咒灵的嘴里游个来回的。想必在一定时间内，乙骨忧太都将看不到它出来害人了，因为里香还在对咬了一嘴影子感到念念不忘。 「你说那是咒灵？不，那不是。」 乙骨在学校里遇到的金髮少年，乔鲁诺·乔巴拿纠正道。「那是『替身』。操控那傢伙的是波尔波，现在还在监狱里待的好好的呢。」 「是吗，那可以告诉我是哪间监狱吗？」 乙骨忧太十分谦虚地接受这个说辞。海外公差出多了，他到每一个国家都非常尊重当地的文化和习惯。既然这些义大利佬非要说那害人的咒灵玩意是「替身」，那就说是替身好了。「我需要和咒……替身的主人谈一谈，这方便我之后写报告。」 第144页 写报告？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写报告？对日本社畜文化毫无了解的乔鲁诺犹豫点头。「没问题，我之后再告诉你。」 两个人无言以对一阵，不约而同地将注意力放在躺在乔鲁诺臂弯里的那由多。血痕已经消失，少女却昏沉地睡着。纤长浓密的眼睫微颤，几乎感觉不到气息。乙骨盯着盯着，不免产生一丝怯意。如此安静的唿吸，让他觉得自己救下的不是人类，而是刚被拆盒的精緻人偶。 同样想法的还有乔鲁诺·乔巴拿。无人知道他此刻背负的压力有多沉重——若是和布加拉提亲近的那由多死在他的眼皮底下，黑帮巨星的梦大概也就会随之夭折，其他成员绝对不会就此罢休。少年只能紧紧抱住娇小的黑髮少女，将「黄金体验」生命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传递过去。 「快点醒来吧，那由多……」 他喃喃自语，不知是对着少女，还是对着他还未正式开启的梦想。「不要有事啊……」 「『那由多』，这个孩子是日本人吗？」 「我对这个不怎么了解。」乔鲁诺顿了顿，谨慎地向身边这位很强的年轻人透露情报。「不过据我所知，她是最近才记起事情的，那由多……好像是孤儿吧。」 「这样吗……」 凄凉的身世一直以来都能牵动他人的心，引起阵阵迴荡的共鸣与同情。就在那由多逐渐甦醒过来的时候，乙骨忧太已经询问了不少关于少女的问题，甚至动了将她带回日本照看的心思。而乔鲁诺也并非有问必答，他始终保持警惕，对乙骨的想法直接提出异议。 「那由多在义大利已经有她的『家人』了，她不会想回日本的。」 乔鲁诺一向把事情往最坏的可能预测，他对乙骨忧太也没那么信任。「而且，谁知道你们有什么目的？你背后的那个东西，看起来很想把那由多也吃掉的样子呢。」 「安静，里香。」 看着黑髮少女的时间有些久，乙骨的附身咒灵里香已经抵达她的忍受极限，开始不安又愤怒的嚎叫起来。将嫉妒心超强的咒灵镇压下来，乙骨的耐心也消耗殆尽。他沉下脸色的样子，很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威慑感。乔鲁诺下意识地警戒防御，替身「黄金体验」在身后隐隐约约。 「谁知道呢，自从我在她身上感知到咒力，那由多就有要回日本的理由了。」 「她会去专门的学校学习咒术，也会认识更多出色的朋友和长辈……」 「稍等一下，我有说过吧？那由多在这里已经有了『家人』了。」 「黑帮流氓，也算是家人吗？」年轻咒术师冷冷淡淡地打断道。「刚才我就想说了，乔鲁诺。你之前在那不勒斯机场，曾经开着黑车想宰我一笔是吧？差点就让你得手了……不会正以为我忘记你的脸了吧？」 「……」 「这个孩子值得更好的照料，更好的教育。她也有想实现的梦想，不是吗？」乙骨道。「现在，把那由多交给我，乔巴拿君。」 在乙骨忧太心里，在码头边诉说梦想、失去记忆却努力生活、即使在黑帮窝里也出淤泥而不染的那由多绝对有更好的出路。他能感受到她的咒力，只要加入咒术高专，少女定能获得救赎，就像昔日的他一样。 「……如果那由多不愿意怎么办？」 乔鲁诺已经不想和犯起倔的日本人再多谈了，他最后问道。「如果那由多不想跟你走，你会尊重她的决定吗？」 「我当然尊重那由多的想法。」年轻的特级咒术师非常自信。「不过她肯定会选择回日本的。」 然后他一低头，正巧就撞入黑髮少女的视线。不知何时起，那由多就已经醒来，静静地听着他们的交谈。 「谢谢你的提醒，乙骨君。我终于想起了，原来我也是有【梦想】的。」 支配恶魔微微一笑，那双金色的圆圈眼魔性幽深，散发着愉悦。「我愿意和你回日本去，乙骨君。」 …… 「——很遗憾，我突然不想带你回去了，那由多。」 出乎意料的是，乙骨忧太突然用极为生硬的语气说道。他绅士又守礼地松开那由多的臂膀，让她坐起身来。然后冷静地打开挎包，对少女横刀而立。 乙骨突然改变主意的原因，就起始于一个。 「我认识你的眼睛。」 在他不多的行李中，一直存放着咒术高层的任务档案。被列为最优先项的任务【找到支配恶魔】上，赫然就有粉发女子的正面高清照。那双金色魔魅的圆圈眼，只要看过一次，就绝对忘不了。 「所以你终于还是出现了。里香，我们要完成优先任务了……」咒术师轻唿出一口气。「玛奇玛小姐，还是那由多？」 第66章 「我的名字是那由多。」 「其他呢？」 「其他？你想知道什么呢？」 金色的圆圈眼中, 是全然不知情的迷茫。仿佛少女刚才流露一丝恶魔的笑意是他恍惚中生出的假象。乙骨忧太的手指扣紧刀柄。联想起支配恶魔曾对东京咒术界带来的诸多影响，他迫使自己冷下声音，「不要装傻。」 「……所以, 这是恐吓？」 娇小的少女坐在地上，将裙角小心地压在腿下，坐直身体。她歪了歪头，鸦羽色的半长头髮滑落在她瘦削的肩上。那副小心翼翼的无辜样子，硬是让质问的年轻人生出些许的罪恶感来。 第145页 ——会是他搞错了吗？ 这样的念头一冒出, 渐渐就占据大脑。可是【支配恶魔】的事情实在兹事体大, 容不得半点马虎。乙骨充满疑虑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乔鲁诺·乔巴拿。他原本指望着两人彼此熟悉, 应该能看出点端倪。没想到这位黑帮的共犯少年也是一脸不解，眉毛紧皱地看着他。 「你在说什么？她是那由多, 还能是谁？」 「支配之恶魔, control devil……玛奇玛, 听过这个名字吗？」 「那由多一直都是那由多。」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乔鲁诺意识到不对，本能地维护他所熟悉的女孩。「她之前一直没有记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被布加拉提带回去前都是一个人在街头上生活的。她绝不可能是你认识的人。」 「不是【人】，是【恶魔】。」 「她怎么可能是恶魔！？」乔鲁诺想也不想就道。「那由多连块石头都搬不了，而且如果没人看着她, 她在这街上根本活不下去。」 「没人知道恶魔是怎么出现的……」 「听起来, 你也不是很了解那个所谓的『恶魔』么。」 未来的黑帮巨星用词犀利地打断咒术师，他反问道。「只凭一双眼睛就去断言, 不会觉得太草率了吗？」 「……」 是啊，他的眼睛又不是最强咒术师的「六眼」。又有什么资格笃定地去说，这个少女一定就是祸害了整个日本的支配恶魔呢？ 忧郁的眼睛锁定住两人的每一丝微表情。那由多在看他, 乔鲁诺也在不贊同地看过来。半晌之后，乙骨忧太才吐出口略有颓丧的气。 「你们……是真的不知道吗？」 他在内心苦笑。或许在问出这个问题后，乙骨就已经对后退一步，不可能再从他们身上找出一丝破绽了。 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那由多突然开口了。「乙骨君这么笃定的说认识我……那你应该有照片之类的东西吧？介意让我看一下吗？」 被嫌疑人这样要求，他还能说什么？还挂着黑眼圈的咒术师咋舌一声，有些头痛般地揉了揉额角。他从包中取出标有「机密」的文件袋，想了想还是解开缠绕的丝线，取出其中的照片。 「你们自己看吧。」乙骨将刀收回刀鞘中，又伸手安抚了一下背后焦躁的咒灵里香。「现在想找到一张这样清晰的照片，挺不容易的了。」 来自拍摄于多年前的照片，画质倒是清晰。只是边角已有磨损，大概被人反覆摩挲过。当乔鲁诺·乔巴拿伸手接过、看清照片上的女子时，他还是下意识屏住了唿吸。 他觉得自己见到了被蜜糖精心包装的诱惑与罪恶。 一身黑色西装的粉发女子，看起来大约二十五六的年纪。她有着十分秀美端正的面容，正被一群警察打扮的人簇拥。然而乔鲁诺自小见过太多的惨剧与人间真实，他对那包裹在公正外表下的冷酷与漠然一目了然，再清楚不过。金色的圆圈眼，似乎隔着纸质照片都在无形中蛊惑他人。那精緻眉眼透出高出一等的非人感，让乔鲁诺恍惚中竟生出「和我生父有那么点像」的念头来。 他下意识举起照片，与身侧的那由多对照。黑髮少女表情纯良，那双眼睛与照片中的粉发女子，同出一辙。 「……除了眼睛，没有别的相似点。」 「谁也不能确定，支配恶魔会不会为了躲避通缉，改变相貌。」他耸了耸肩。「连五条老师……一个号称是最强的男人都被这个女人戏弄过。她是个很狡猾的恶魔。」 「虽然现在主流的观点是，『支配恶魔已经被电锯人杀死，以后都不会再出现』。」 乙骨忧太将照片收回文件袋，重新系好丝线。「但如果搞清楚恶魔的生态就能知道，那些傢伙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从地狱爬回来，非常难对付。」 「老实说，我还是不相信你，但我也没有理由带你回去，那由多。」 直到这一刻，年轻的特级咒术师都没有放松警惕心。他沉郁的目光落在柔弱少女的脸上，渐渐并出一丝复杂。「……所以我只能这么做。」 …… ——所以怎么做？ 为什么走之前不说清楚？ 留下谜语般的宣告后，乙骨忧太就带着他看门狗似的咒灵里香离开了学校，留下面面相觑的那由多和乔鲁诺。支配恶魔对乙骨忧太从头到尾的谨慎态度颇为不满，但她不得不承认，那个年轻人是她迄今为止见过最难对付的咒术师之一，实力之强，令人瞩目。 而且光看为人，就比那什么五条老师靠谱得多。 「刚才真的谢谢你，乔鲁诺。」 一直等到乙骨忧太的气息彻底消失，那由多才开口道。「刚才你帮我在乙骨君面前说话，我承你的人情了。」 「没关系，加入组织的事，你也有帮忙。」乔鲁诺道。「这只是『黑帮共犯』的回礼罢了。」 「共犯么……想起来曾经我也是有过『共犯』的啊。」 「是吗？玛奇玛小姐的共犯，现在又在哪里呢？」 少年似是不经意地提起「玛奇玛」这个名字，很快收穫到那由多心照不宣的微笑。刚才还在乙骨面前纯良如同小鹿的少女，在顷刻间就流露出与照片上女子相同的魅惑来。「你真是聪明啊，乔鲁诺。」 支配恶魔嘆息。「不如你猜测一下，我的那些共犯去哪儿了呢？」 第146页 共犯的话，用完就可以扔了——当然这种答案自然就不用告诉新晋的帮手，依照乔鲁诺的聪明程度，他自己估计也能猜到其中的暗示。不过既然有「黑帮」这个前缀在，那由多不能指望有多少信任在其中。她将手放在少年递来的手心中，轻巧地站起身来，拍去裙子上的尘土。 「比起共犯，我更想要的是属于自己的狗。」 那由多的笑容捉摸不定，她轻飘飘地说道。「但是，乔鲁诺是讨厌将就的人，所以……你就继续做我的共犯吧。」 「……」 乔鲁诺并没有感到屈辱，只是无言地注视。支配恶魔彻底抛弃了伪装，此时的那由多与【玛奇玛】几乎可以完全重合，而他则莫名想起那不勒斯湾的传说。 vedi napoli e poi muori。见一眼那不勒斯湾，然后死去。 传说中在古代，水手们千辛万苦，扬帆起航，只为到达全新未知的国度。然而总有海中精怪出现，唱着魔性歌声的塞壬就是其中之一。她总喜欢出现在海中的礁石上，优雅而又妖娆，周身被迷雾环绕。 无数人被她所迷惑，甚至放弃远航的梦想，心甘情愿地步入陷阱，触礁而死。而恶魔却居高临下，玩弄那些勇士的信心，扰乱他们的胆识，吹熄他们的热情。 出现在这里的少女，就是新生的塞壬。虽然仍有些稚嫩，不过他已能想到恶魔未来的风情，会有多少人为之失神。 ——到底会有谁能拿下，这样坏心眼的恶魔呢？ 「最后一个问题，那由多。」 在分道扬镳之前，乔鲁诺似乎很随意的问道。「你以后会一直都是这副模样么，难道恶魔会有不同备用的身体形态？」 「你是想问我，之后会不会变成玛奇玛，是吧？」 少女歪了歪头，她的眼里有几分鲜活的俏皮，可见支配恶魔在身体变成少女后，心态也变得孩子气不少。「真有探索精神啊……乔鲁诺，你在学校时一定是积极提问的好学生。」 「『玛奇玛』的粉色头髮很好看。」乔鲁诺没有退缩。他的回答坦白又直接，少年的锐气毫不遮掩。「如果以后你能恢復成玛奇玛小姐的样子，我会很高兴。」 「哦，有多高兴呢？」 「会想发展成共犯以上的关系……也说不定。」 …… 金色的圆圈眼对上绿色的眼瞳，哪怕传来的压力货真价实，少年也没有移开视线。「没人会喜欢贪心的孩子哦。」 「我是认真的，恶魔小姐。」 「这算是默认吧？你果然可以变回玛奇玛的样子……」乔鲁诺缓缓露出笑颜。「但是恶魔的变化需要不少能量，现在的你做不到而已。是吗？」 ……她可真不想赞扬这小子的敏锐啊。 年轻气盛就是好，能够大大方方的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相比之下，同样拥有绿眸的前共犯就闷葫芦得多，哪怕是直白的去问他，也会被那个男人东岔西岔扯开话题。 不过话说回来，伏黑甚尔现在还在公安做恶魔猎人吗，还是重回本行当他的杀手去了呢？ 在很早以前，玛奇玛还记得是甚尔桀骜不驯、刚加入日本公安的那时候。黑髮男人就曾吊儿郎当发出宣言，说他不会被驯服，逼急了他就熘去拉斯维加斯赌马的事。兴许十年后的天与暴君沉迷赌马，结果输得倾家荡产，又回去做某富婆的小白脸了……好像这样想一想也是有可能的。 十年过去，原本以为玛奇玛小姐的故事已成为档案室里陈旧的一页。没想到有人念念不忘，即使是新生代的咒术师，也依旧记得她的名字。这让支配恶魔不得不感到好奇。日本的那帮咒术师对她到底有多深的执念。 甚至派遣咒术师出差，都不忘找到她本人……到底是为何呢？ 这其中有【五条老师】，五条悟的影响在吗？ 比起咒术师们，玛奇玛小姐更想知道日本公安，那些同属恶魔猎人的故人后续。不知道早川秋和姬野有没有终成眷属，小帕瓦有没有成功逃脱，岸边现在还在中国……不对，那傢伙还活着吗？ 东山小红，荒井，黑濑，普林西……还有电次。 乔鲁诺安置好被波及的清洁工大叔的尸体，一回来就看到黑髮少女神色郁郁，似乎陷入很深沉的思考中。「你怎么了，那由多？」 「在想我曾经的军犬。」那由多将手插在口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踢脚边的石子。「不知道乙骨到底会有什么打算，果然……我还是需要部下。」 「乔鲁诺，你愿意再帮你的共犯一次吗？」 …… 当天下午，乔鲁诺·乔巴拿带着试炼需要的打火机，重新回到那不勒斯监狱，面见波尔波。 在确认试炼通过、他正式成为热情组织的一员之后，乔鲁诺先是松下一口气，对着体积塞满整间牢房的干部说道。「我想为您引荐一位朋友，不知道您是否有兴趣见她一面？」 「『她』？是个女孩子吗？」 正给香蕉剥皮的波尔波动作一顿，感兴趣道。「你的朋友也想加入我们组织吗？」 「这个嘛……」 那由多会想加入黑帮吗？这个问题在听到那由多聊起曾对战日本黑帮的往事时就有了答案，乔鲁诺自然没有再去邀请那个对警察职业有好感的恶魔加入进来。但若是那由多想要行侠仗义，他倒想不出要拒绝的理由何在。 第147页 他只是后退，让牢房前的空位留给从阴影中走出的黑髮少女。那由多的存在感微弱得犹如空气，以至于准备吃香蕉的波尔波注意到她时，被惊得全身一震。 「你，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喂，乔鲁诺！你怎么把这小妞带进来了！」 手上的质感一变，他艰难地扭动粗脖一看，瞳孔一缩。「什么时候……狱警，狱警！」 「得改改你的态度啊，波尔波先生。」 支配恶魔微微一笑，也不打断波尔波的唿救。那痴肥的干部被迫紧握着香蕉、或者说是香蕉里冒出的左/轮/手/枪，满头冒汗。「你可得握好枪别乱动，别让它走火哦。」 「你到底是想……」 「我命令你，说你愿意立下契约。」 属于恶魔的漩涡眼瞳在牢房中熠熠生辉。支配他人的感觉非常好，尤其让这样高傲不驯的黑帮干部生出劣等感，再进行驱使的感觉，那由多由衷的喜欢。 「我要你的『黑色安息日』完全为我效劳，波尔波。」 支配恶魔话音刚落，那黑色高大的可怖替身就隐约出现在她的身后。乔鲁诺抱着手臂，眼睛不眨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除了我与乔鲁诺，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而在我需要的时候，就展示你的力量。」 波尔波两眼呆滞。「……是。」 「对了，如果有一名叫『乙骨忧太』的人来见你，记得找理由推脱掉，不要见那个年轻人。」 那由多说完之后，就转头去看出现在一旁的「黑色安息日」。曾经抓握住她的肩膀意图攻击的替身，此刻安静乖巧，像个杀伤力极高的摆设。少女满意地看着专属于她的摆设，虽然替身的原主人碍眼之极，但鑑于替身的存在取决于原主的身体状态，所以她只好让波尔波继续活下去了。 「以后就请多指教了，『黑色安息日』。」她笑着说道。「以后你就是我的啦。」 …… 拥有「黑色安息日」，就像拥有了高阶版的蜘蛛恶魔。虽然这从别人手中抢过来的替身，不过好用就行，支配恶魔从来不在意力量的出处。 而之后加入小队的乔鲁诺·乔巴拿，也因为先前「共犯关系」和那由多不自觉的亲近。这让看在眼里的纳兰迦吃了好久不知名的醋。「那由多是我的妹妹啊，我的！」 「可恶，感觉那由多要被新人抢走了……明明乔鲁诺比我年纪还小，不要假装做她的哥哥啊！」 而布加拉提和阿帕基则是旁观者清：不，单纯想做哥哥的只有你，乔鲁诺那小子想要的更多。 这边新成员加入还没过去多久，那由多就迎来了乙骨忧太的谜题答案：一位新客人匆匆来到那不勒斯，目的正是带走那由多。 「你说你是那由多也好，玛奇玛也行，我都不在意。」 西装笔挺、戴着护目镜的咒术师正是七海建人。面对惊讶的黑髮少女，他依旧摆着张臭脸，语气冷淡。「和我一同回日本吧。有很多在意得不得了的人，想见一见你。」 第67章 玛奇玛对七海建人并不怎么了解, 但是她还记得这个日本人里的混血种。 就在十年前，夏油杰堕落成为诅咒师的事件曝光后，她作为当时对魔特异课的长官亲临咒术高专, 和一群咒术师有过交锋。站在面前的成年人稜角分明，有着再正经不过的上班族气质。他正是玛奇玛记忆里那个站在夜蛾校长旁、克制拉住同伴的高专一年级生。 只不过成熟了不止一点半点，原来咒术师的工作有这么辛苦吗？ 说不定十年之后的五条悟，也变成愁眉苦脸的社畜了？ 重返青春期的恶魔在内心轻笑，表面上依旧是让人看不透的平静, 金色的圆圈眼里毫无波澜。少女跳下椅子, 礼貌问道。「有试试这家的咖啡吗？」 「……嗯？」 「你从别的国家匆匆赶过来, 一定没有尝试过当地的咖啡吧。这里的卡布奇诺很美味，红丝绒蛋糕也很棒。」 这回咒术师答得很快。「不用。」好像生怕一不小心就跳进不知名的陷阱似的。黑髮少女只能摇了摇头。「是么, 那真是遗憾啊。」 「……」 「既然这样, 要出去谈吗？」 面对一个嘴上说着不在意, 其实有备而来警觉到下一秒就要拔刀的男人, 只要打乱他的心理预期，看到对面一瞬茫然的表情就好。她对五条悟使用过，对乙骨忧太也是同样。如今轮到第三个咒术师，玛奇玛的恶趣味充分得到满足。 「我们出去走走吧。」 拿回话语权的那由多，对七海的反应毫不在意。她淡定地和咖啡厅老闆道别，之后又和进来办事的福葛打招唿——穿着一身洞洞装的金髮少年狐疑地看了一眼少女身后的成年人, 直截了当。「你没事吧？」 「我没事。」那由多明知故问。「布加拉提呢？」 「被波尔波找过去了, 同去的还有那个新人乔鲁诺。」福葛皱眉。「那死胖子连续两天让布加拉提过去，太不正常了。」 「往好的方向想, 说不定布加拉提的上司想提携他呢？」支配恶魔微笑。「比如给个试练，然后推荐他成为干部什么的……」 「哈哈哈！当上干部哪有这么容易，必须对组织有重大贡献才行啊。」福葛大笑完拍了拍那由多的肩膀。「这是个不错的猜测, 我也觉得布加拉提是天生能做干部的人。」 第148页 咖啡厅的客流量越来越多，到处都是嘈杂的说话声。被路过的一对夫妇接连挤到，七海建人不耐地一声咋舌。而上一秒还说笑的洞洞装少年立刻注意到，他下一秒就沉下脸来，面上乌云密布。 「如果被欺负了就告诉我们。」 福葛的手还搭在少女的肩上，温柔的紫瞳紧盯着咒术师，其中闪过一丝分明的暴虐。「你知道该怎么做。」 …… 「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件事。」 在做完一句带过的自我介绍后，七海建人就向那由多展示了手腕上的石英表。少女礼节性地低头观察，似乎有些疑惑。「这块手錶被我内置了检测心跳的零件，可以24小时不间断监控我的生命状况。一旦我的心跳频率低于或者高于某个区间，其他咒术师们都会受到一份确认邮件。」 「确认邮件？」 「确认『那由多就是玛奇玛』这个推论的邮件。」 咒术师语气平淡。「很不错的方法吧？这样就算我被直接灭口，哪怕是捲入战斗，其他人都有可能会受到邮件，从而漂洋过海来找你的。」 「所以，千万别让你的那些『朋友』过来找我的茬。」 他垂下手臂，石英表上的指针平稳的滴答走动。「出差已经算额外加班了，再过劳上班的话，我可要吃不消了。」 「……」 ——原来是个讨厌加班的咒术师啊。 那由多抬头努力看他，而一米八四的高个咒术师也在低头，透过护目镜的眸光冷得像打磨过的冰。锐利又透彻，反射一切可视的罪恶。当惹人怜爱的少女站在面无表情的高个男身边时，不论在哪里都会成为视线的焦点。而这样的对视没有进行多久，很快那由多就开口了。 「小心你的钱包哦。」 「……！」 七海一惊，下意识地一把抓住背后的贼手。刚刚「擦身」而过的小偷哎哟叫唤，惨烈得好似被杀的猪。「放手！再捏我要你赔医药费啊！」 咒术师的额角立刻爆出青筋：该死的义大利小偷！连咒灵都没怎么狡猾的！ 「tm死四眼，你不知道我在这条街上的大名……」 艺高人胆大的小偷，全然不知道自己差点让堂堂一级咒术师的血压破防。他一看对方是外国游客，立马得寸进尺，一指头戳人西装上。「信不信我到时候叫我表兄路卡过来……」 「是小偷先生做的不对，我看的很清楚的。」 被他全程无视的黑髮少女突然幽幽开口。他不耐烦地瞥过脑袋，正打算一个瞪眼把乱插嘴的小鬼给吓跑，没想到却撞进一双幽深如黑洞的金瞳中。 「【回你该去的地方吧】。」 「……」 七海建人抚平西装上的褶皱，又强迫症的整理好领带。他沉默地看着小偷男人两眼无神，摇摇晃晃地离开，过了一会才道。「看来推论没有错。」 说罢他就伸手进口袋，去拿手机。然而摸口袋的手却是一空，白色的平板手机在少女的手指间灵活翻转，如同变魔术般消失不见。 或者说，手机掉进手指间的「阴影缝隙」中了。 那由多还是那副带笑的有趣模样，手机一会在指间显现，一会又不见踪影。她倒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过分，连咒术师都莫名觉得，少女不是为了防他泄密，只是在玩偷用大人手机的游戏而已。 ……这样与他玩闹的感觉，真的会是十年前到访咒术高专、游刃有余从容自如的粉发女人嘛？ 他慢慢松下心神。至少现在彼此之间的气氛足够平和，咒术师并没有想像中那么憎恨【玛奇玛】。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七海嘆了口气。「要对我动手吗？还是召唤你那些黑帮朋友过来？我之前都没想到，你现在竟然和黑帮的关系这么好……」 「我只是想带你去个地方而已，七海。」 大概是和没距离感的义大利人待久了，少女的礼仪也有所欠缺，面对长辈都不说什么敬语的。她甚至上前拉住咒术师的手，催促道。「跟我来。」 ——这也太自来熟了吧？咒术师盯着被握住的手指沉思。 …… 寂静的小巷，有老鼠在翻动着垃圾箱。一看到出现在巷口的人影便吱吱叫着窜走。七海建人充满疑虑地看着小巷。吵闹的人声被彻底隔离开。他感受不到人气，残秽遗留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只有强烈的怨念与负能量。比起热闹的街道，小巷的气息十分诡异。 而少女则坦然地揭开谜底。「这里，就是我被召唤出来的地方。」 「……召唤？」 「没错，大概有十个人左右吧，把生命献祭给地狱，将我召唤了出来。」 那由多道。「你的表情告诉我，你觉得很残忍，是吧？」 「不过他们都是自愿的。」恶魔用平铺直叙的直白话语，戳进七海的心里。「他们打心眼里认为，生命的意义和价值就在于此。」 「信仰确实能爆发很恐怖的力量。」七海涩声道。「然后呢，玛奇玛，你打算继续你的老路，再……」 「——然后我什么都不知道，在这个垃圾箱后面被布加拉提发现了。」 黑髮少女指着阴影中的垃圾箱，她的声音轻得像风。「我像老鼠一样，躲在那里哦。」 然而这样轻柔的风落在七海耳边，却是惊人的一击——他愣住了，先前所有顺理成章的推论都僵硬石化，透着几分可笑来。「那个时候可真是悽惨啊，除了名字一无所有，外面倒伏着不少尸体，我只能跟着布加拉提走，没有别的选择。」 第149页 「好在他是个好人，他的同伴们也愿意接纳我，甚至成为我的家人，好几次都保护了我……」 「所以，你记住的名字是……」 黑髮少女回过头来，逆光中的她神色有些模煳，连那双圆圈眼都是雾蒙蒙的，不似玛奇玛的那份柔中带韧。 「我是那由多。」支配恶魔有些孩子气地蹙眉问道。「这个名字真的很难记吗？」 …… 「很难记，请允许我继续叫她玛奇玛。」 「你是一点都不相信她，是吧？」 那由多离开之后，七海找了一家餐厅，开始享用他迟到的下午茶。等餐时，他顺便将石英表上的录音纽扣拿下，将录音文件打包发给了远在日本的某人。手机铃声很快响起，咒术师低头一看，五条悟请求视频通话。 「普通的打电话不就好了……」 「谁让七海海这么厉害，才到义大利的第一天就发来这么多爆炸信息啊~」 画面上头髮凌乱犹带睡意的青年，赫然就是继承「六眼」的五条家家主、咒术高专一年级的负责老师、兼史上最强的五条悟。头顶诸多头衔的白髮青年睡意不足还在打哈欠，七海特意看了眼时差，日本快中午的时间点却还在睡觉，看来五条老师昨晚通宵，又不知道在哪里奔波。 「没办法，最近咒灵闹腾得很兇……话说七海海，你点的是红丝绒吗？」 即使疲倦也很敏锐的咒术师眼神直勾勾。「看起来好好吃。」 「那由多推荐的。」七海闻言又切了一块蛋糕。「……唔，确实很好吃。」 「可恶，如果这次出差的人是我该有多好……我想吃义大利的手工冰激凌发自内心……！」 「以你的财力，在日本建个冰激凌厂应该不在话下吧。直接买啊。」 「你懂什么！这种当地美食！当然要到【当地】吃才行！花钱建冰激凌厂不难，但口味绝对会不一样吧！重点是，我想来义大利啊！」 二十八岁成年男人的歇斯底里，在七海的卡布奇诺被服务员送上来后到达顶点。一直等到最强咒术师发完他最没道理的抱怨，七海才拿起手机，继续跟五条悟面对面。 「所以，你打算还是坚持你的推论吗？认为那由多就是玛奇玛，玛奇玛就是那由多？」 「我反正是『听』不出什么区别啦，目前为止，从你和乙骨君口中形容的小女孩，在我看来就是玛奇玛小姐本人。」五条悟道。「虽然孩子气重了点。」 「……」你是最没资格说这话的吧。 「七海海，你的眼神好伤人。」 「我倒觉得，那由多就是新生的支配恶魔，只是没有上一代的记忆。」七海冷漠地默认了五条的控诉，他喝了一口咖啡，回忆数小时前发生的一切。「除了长相不同，那由多还会恶作剧，会和黑帮打成一片，在这里还有亲近的『家人』……」 「如果不是我来到这里，那由多大概会在义大利生活的很好。」 想起先前咖啡厅里那个洞洞装少年十分维护的态度、警惕的眼神，七海嘆道。「咒术师，还有日本其他那些人，或许不该过来打扰她的新生活……」 「你说错了哦，七海海。」 不知不觉间，所有的慵懒睡意都消失不见，戴上眼罩梳好头髮的青年沉声说道。「支配恶魔的事情，并不是你我就可以决定的。那个女人留下了太多债务要清理，就算没有你，也会有猎人找上她的……那些献祭生命的狂信徒，不就是其中之一吗？」 「不管怎么样，等你们回到东京，我会证明我的推论有多准确。」 五条悟自信的光芒让七海拿着手机的手臂又伸远了点。「那个女人就是玛奇玛，她的所有伪装，就由我来撕掉！」 最后一块蛋糕边角吃完，七海拿起餐巾纸擦拭嘴角。他冷冷淡淡，扔下一颗地雷。「负责监视那由多的人，不是另有其人吗？」 「……？」 「我接到的命令，是把那由多送到伏黑家，不是五条家。」七海道。「伏·黑·家。」 「……」 「餵？你没反应我挂电话了，再见。」 …… 从那不勒斯启程，到日本东京，期间整个航线耗时二十六个小时。 整整一天外加数个小时的候机，让从没坐过飞机的恶魔肉眼可见的精神不振。更何况和家人分别的过程并没有想像那么愉快，小飞机憋着的眼泪比嚎啕大哭更有杀伤力，那由多心情不佳，连七海在机场买给她的狗狗玩具都没能打动她。 「好累啊，我想回去了……」 那由多抱紧狗狗玩具，毛茸茸的人造质感并不能让她释怀多少。直到她在迎客大厅看到等待着的海胆头少年，少女才眼前一亮。 「辛苦了，家父已经在家准备好一切，就等各位光临了。」 伏黑惠长高了不少，相比起从前的小矮个，十年后的他像棵小白杨挺拔俊秀。他对着七海彬彬有礼，眼神落在那由多的脸上一瞬后又转开。 「『欢迎回到日本，让以前的房客好好招待吧』……这是老爸让我转述的，有问题去找他。」 第68章 相隔的十年, 对于恶魔而言只是一瞬，但人类咒术师来说，十年足够漫长, 足够让曾经跟在大人后面小跑的伏黑惠长成身高腿长的青葱少年了。 第150页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目光对视之后，黑髮少女露出淡淡的微笑。 「你好。」 「……你好。」 十年不见了，长大很多呢，惠君。 也许是少女的笑意似曾相识, 这样的对话曾在十年前发生、少年恰巧又对那一天历歷在目——伏黑惠皱了皱眉, 没有说什么。 出了飞机场后, 一行人坐上订好的计程车。路上那由多一直看着窗外，他则恪守礼仪。甚至还和七海聊了几句义大利的见闻。倒是七海建人很敏锐, 发现了浮在那由多周围的快乐情绪。 「你看起来好像很高兴？」 「嗯。」 「是因为伏黑君啊……你对他有印象吗？」 对于咒术师刺探的问题, 收回玛奇玛全部记忆的支配恶魔选择微笑作答。在和七海相处的这段时间里, 她逐渐发现日本咒术界对于恶魔的了解依旧浅显, 即使过去十年也是如此。 不清楚，观望的同时也不会多问，对于未知事物的态度像猫一样暧昧，推论一直都是推论。于是那由多同样给出不明晰的答案。「我很喜欢伏黑君身上的味道。」 「……」 七海推了推护目镜，像吃着东西突然被噎到的咳嗽了一下。而坐在身侧的伏黑少年肉眼可见的沉下脸来。「餵。」 「伏黑君有养狗的吧？味道很明显，我一下就闻出来了。」 完全不在意咒术师是怎么想的, 那由多说完后就将视线转移到窗外, 任由他们陷入迷茫和怀疑的思索中。她没有说的是，伏黑惠身上不仅有狗的气味, 而且还不止一只。十年前玛奇玛与这些气味作伴，可以说再熟悉不过了。 原来她离开之后，公寓内的狗狗们是让伏黑惠收留了吗…… 计程车内陷入一阵难言的尴尬气氛, 除了依旧落落大方、毫无影响的黑髮少女，咒术师方的两人倒是想得越多，渐渐有些疑神疑鬼了。伏黑惠攥紧拳头，脑袋里一会是支配恶魔的传闻，一会是玛奇玛小姐的蜚语……到最后少年也只憋出来一句话。 「……你也喜欢养狗吗？」 那由多点点头。「最喜欢了。」 「是吗……这样就好。」 虽然对那由多的怀疑仍然存在，不过少女的话显然让伏黑惠放松下来很多。他没再紧绷着身体，态度也无所谓了很多。 喜欢动物的话，最起码的理性应该还是有的吧？ 相安无事的少年少女，各自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如此和谐的气氛，倒让七海在后视镜中打量了好几次。 这样缓和的氛围，一直持续到计程车停在一家古朴的庭院前。庭院大门前的门牌【伏黑】让那由多驻足了一阵，而完成此次出差任务的七海，也在和伏黑惠做最后的交待。 「有什么意外情况，伏黑君知道该怎么做。」 全程都不咸不淡的咒术师，脸色在目光扫至庭院时才有些起伏。「……我就不进去了。」 「平时鬼神都摸不着踪影的男人，今天绝对守在那里吧……为了【她】。」 七海建人一边自语，一边看背着手看庭院门牌的少女。年轻到稚气的外貌，显然成了恶魔对付人类的利器，起码一级咒术师的他至今都没看穿那由多的表象。 或许更加熟悉支配恶魔的人才能理直气壮的说「那由多就是玛奇玛」，比如五条悟，夏油杰，或者昔日日本公安的恶魔猎人。至于他？只靠当年的一面之缘就想做评判，也不知道是咒术界高层低估了恶魔的段数，还是太高看他的客观水平了。 「……七海先生？」 或许是高大的咒术师凝视时间过长，伏黑惠有些不解的朝视线的方向张望，又掉过头来蹙眉盯他。那由多已经踩着青石小路，悠哉地缓步走进大门了。少年刚想出声让她等等，就听到一贯信任靠谱的前辈咒术师这样说道。 「不要被那个女人迷惑了，惠。」 「那么多的前车之鑑，可别再让恶魔收下你的灵魂啊。」 …… 那由多从未到访过这间日式庭院，玛奇玛也没有。 支配恶魔对新居所非常好奇，而且她还在这里闻到了很多熟悉的人的气味。大约也是知道恶魔的嗅觉很好，庭院的主人也并没有收敛，大喇喇的将味道洒满了各个角落。每走到一处，那由多都有错觉会有认识的人从背后跳出来。熟悉的气味无处不在，某种意义上，也让她放下些许的警戒。 「这座房子的主人，是伏黑君的父亲吗？」 在路过一处场地、里面倒伏着各类武器和假人时，那由多道。「是个勤于锻鍊的人呢。」武器都有反覆使用，特殊材质的假人也是修补过的痕迹。她观察了一阵，之后又跟上走在前面的少年。 「他吗……大概是吧。」 穿过长廊的时候，伏黑惠才回道。「我对那个男人也不太了解，总而言之，就是你说的那样。」 「听起来关系不怎么样，明明是父子。」 「能和那个混蛋处好关系的，也一定不是正常人吧。不负责任到了极点，当年走得那么痛快，之后出现得也是莫名其妙。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平时见面也不怎么说话，这种人又算什么父亲。」 他声音平平，不带感情，连脚步都没乱一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如果不是恶魔的听觉能听到紧绷的心跳，她说不定就被这个逞强的少年给骗到了。 第151页 「伏黑君……」那由多斟酌着人类能接受的语气。 「——想要更多相处时间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呢？」 伏黑惠忍不住回头，眉头大大的皱起。「你说什么？」 「你也说了吧，『不负责任到了极点』，随时离开都不会通知你……但他现在就和你住在这房子里，不是吗。」 年轻少女的声线轻飘飘的。「在我看来，这个庭院的一切，都是你父亲做出的选择。」 训练场的那些武器，地面上的擦痕，并非是一个人所用，更像是两人进行交手对战留下的。想必伏黑惠偶尔也会加入进来，和他的父亲在那里练习切磋。 按照她对那个男人狂妄实力的理解，任何练手的物件都会没几下用到彻底破坏。但是那片场地的战斗痕迹都很收敛，他对自己的子嗣……称得上在是温柔的对待。 时间的力量果真庞大，那个人在十年后会变成居家型，连玛奇玛都没预料到的。对于寿命近乎无限的恶魔而言，十年犹如一瞬，这一瞬却足够改造人类的意志了，哪怕是曾经的强者也敌不过时间之力。 ——那么其他的人呢，又变得如何了呢？ 哪怕心中有所感嘆，那由多依旧跟在少年身后。长廊尽头的主厅，味道最为鲜明，大概房屋的主人就在里面。伏黑惠敲了敲门，他等待数秒后侧过身来，让少女上前。 「也许你说的没错。」 「我对他的认识，可能确实没有……没有『玛奇玛小姐』知道得多。」 就在那由多推门进入前，海胆头少年突然闷闷道。「等你和他谈完后，我带你去看我养的狗吧。它们年纪都很大了，现在估计在睡觉呢。」 少女闻言愣住，继而展开愉悦的笑颜。伏黑惠发现，这大概是见到那由多以来露出的最真实的表情。 「那就这样说定了，伏黑君。」 她笑眼弯弯。「一会见。」 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了。 门的间隙拉开不过数尺，破风声蓦然穿透平静，一柄雪亮的天逆鉾朝少女飞来！ 伏黑惠的瞳孔紧缩。「小心——」 然而已经太迟了，只是一刻的功夫，那由多的脖子就与从门缝伸出的刀刃触及。那具纤细的身体，僵持了一秒，或者两秒？然后再经受不住后方的压力，被巨力撞了出去！ 「那由多！！」 血雾喷溅，漫天的红色中，很难读清少女的神情。 但是很快，伏黑惠就看到了，划出血线飞出去的头。 而失去头部的身体，像断翅的蝴蝶坠落。 先前还在和他说笑的少女，顷刻间就变成一具无头的尸体，哪怕是经歷大大小小咒灵祓除的伏黑惠，也不能立刻接受这样的现实。 血腥的味道瞬间充斥整个鼻腔。尸体就在脚边，洒在地板上的血还带着温度，伏黑惠几乎不敢多凝视一秒。他脸色青白不定，晦暗的视线颤抖，最后狠狠地投在门内的黑髮男子身上。「你这混蛋，居然……」 那个高大健壮的身影，正是号称最强术师杀手、与五条老师实力不相上下的男人，他的父亲，伏黑甚尔。 「对自己的父亲多少放尊重点，惠。」 他张开的手很大。能偶尔粗暴拍一拍伏黑惠脑袋的手，此时稳稳地捧着少女的头颅。十年时间，足够让伏黑甚尔另寻僻径，将义肢装上。他挥去天逆鉾的血水，把武器扔到一边，然后大步朝室内走去。伏黑惠愣了一愣，连忙跟上。 「喂，你到底想怎么样……！」 伏黑甚尔一声不吭，这样明显无视的态度，让他下意识咬牙，手指扣紧。 ——真想就这样召唤出玉犬，大蛇，满象……叫上所有的式神，把这个不正眼看人的混蛋狠狠揍一顿！ 然而少年很快知道了答案。在主厅内的桌上，一台开着摄像头功能的电脑正在无声运作。屏幕上映出的吊梢眼青年，满是矜持的贵气。他的长相与镜头外的两人颇为相似，只是眉眼过于尖锐，嘲讽的笑意似有似无。 「成功了吗？啊，不愧是甚尔，果然成功了吶~」 张口就是轻浮的京都腔，青年按捺不住兴奋，几乎把「看好戏」三个字明晃晃的写在脸上。「能把恶魔的头拿近一点吗？十年前一点机会都没轮上，那个女人就彻底消失了。我也想看看清楚啊！」 甚尔挑了挑眉，无所谓地伸长胳膊，将手上抓握的头颅凑近蓝光盈盈的视频镜头。血液缓慢地从他指缝间滴落，砸在键盘上形成一个个圆印，他也不在意。屏幕内的青年似乎屏住唿吸，瞳孔甚至兴奋地放大。他眼睛不眨，视线胶着炽热的观察着那由多。 「果然和咒灵不一样，被『祓除』也不会消失……」 「你在说什么呢，直哉少爷。」甚尔终于哼笑出来，掂量着手上的「物件」。 「这个，是恶魔啊。」 少女神色安静，微微带着笑意，微阖的眼睛能看到圆圈漩涡的轮廓，即使失去了鲜活，也依旧吸引着注意力，眉宇间的平和混合着非人的魔性与蛊惑。被称作直哉的青年看得好似出了神，好久才移开眼睛。他仿佛遗憾地咋舌，这才开口。「没有变回玛奇玛的样子呢……所以这小姑娘的脸，并不是她的伪装。」 「她的血货真价实，现在还烫。」 「恶魔的秘密，就像宝库一样，果然有待咒术师们揭开才行……日本公安的那些废物猎人，成天就想着契约契约，根本指望不上。」 第152页 「真可惜我不在你那里。」禅院直哉道。「现在呢，要等恶魔復活，等多久才行呢？」 「按照十年前的情报，【玛奇玛】曾与日本内阁大臣签订契约，她的任何伤病死亡都会由日本国民代承，每一次的復活都会有一名随机选中的日本人以各种形式死亡。」 「所以，要确定这个女孩是否是支配恶魔，只要看她会不会復活就行。」 伏黑甚尔的声音冰冷，像能浸入骨子里的冰水。他的手依旧很稳，托着的高度正好能让另一头的禅院直哉看清全貌。见青年满意的点头，伏黑惠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这种行动难道就不草率吗？就这样、直接对她动手？！」 「如果那由多没復活呢？！」 「没復活就是死了，拿去埋就完事了。」像被小孩的玩笑话逗乐，禅院直哉哈哈一笑。他转眼去看少年，眼神阴得像藏伏着的毒蛇。 「你就是继承『十种影法术』的惠君吧？久仰大名了，呵呵……」 第69章 「既然继承了禅院家的『十种影法术』, 惠君以后想回本家的话，大概也就是分分钟的事，老头子看到你回来会开心到成佛也说不定……」 「惠现在的姓氏是伏黑。」 甚尔这样说的时候, 甚至没回头看儿子一样。「而且先前五条家的那位大少爷和禅院家主有过约定吧？他不会回去的。」 「嘶……五条悟，『六眼』确实是个麻烦人物。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年他要插手禅院的家事。」 直哉斜斜的瞥他一眼，阴阳怪气。「歹竹出好笋，惠君也能算作禅院家的底牌吧？」 「……」 主厅内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让人无法唿吸。然而更让伏黑惠难以忍受的, 是两个成年人不受影响的闲谈。他们对生命的漠视和嘲弄, 赤/裸到了极点, 几乎令他从心底里生出寒意。 这两个人真的是人类吗？ 其实他们才是披着皮的恶魔，需要祓除的是他们才对吧？ 伏黑惠的手指紧握得几乎渗血。他愤怒于留着同样血脉的人的冷酷, 更恨自己没有丝毫的预料, 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让那由多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这个男人手上。 ……而且, 还是以这样残酷的方式！ 少女的头颅仍在甚尔的手上。虽然他们在说什么「恶魔復活」「国民契约」，伏黑惠并不是非常理解。但此时此刻，他倒真心希望少女能睁开眼睛活过来，然后再像十年前召唤各路恶魔，把这些人通通揍趴下…… 「哦呀？惠君的脸色很不好呢。」 正跟着甚尔有一搭没一搭的吐槽禅院家的种种，直哉目光转移到背景板的少年时, 很快透出淬着毒的笑来。「难道还在怨恨甚尔？」 「如果那由多真的是你们说的【玛奇玛】, 就不担心那个怪物找上门么。」 无视禅院直哉的明目张胆的挑衅，伏黑惠深吸一口气, 将两个成年人记忆深处不曾多想过的身影直接挖出来。 「【电锯人】。如果他回日本的话，一切都完了吧？」 寂静。房间内外，所有声音都被按下了静止键。 犹如闷头一棍, 禅院直哉瞪大眼睛。而甚尔神色淡淡，他看着手上的那由多，不知在想什么。 「你们明明都知道，如果我在这里喊一句『救命电锯人』会发生什么。」 「如果让那个怪物知道，你们找到了【玛奇玛小姐】，还把她给……」伏黑惠咬牙。「他会怎么做，不用我说吧？」 「那傢伙不是去地狱了吗？」禅院直哉瞬间坐直身体，「甚尔——」 「五年前，电次确实有跟我提起，他想去地狱找玛奇玛。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之后我就失去他的消息了。」 「怎么可能，你跟那个电锯怪物不是特别熟吗……对了！你以前还做那傢伙的老师吧？」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比起难以按捺住情绪的禅院直哉，甚尔的反应也是说平静得与他毫无关系。「之前玛奇玛还在的时候，那蠢小子还愿意收起他的尖牙，假装做个人类。但是他去地狱之后？哼……」 伏黑惠将他父亲没说完的话在心里补充完——现在，谁都不清楚【电锯人】还有没有人类之心了。 失去锁链的勐兽，在日復一日的等待中忍受孤独与寂寞。怪物的内心一直燃烧着火焰，曾经的思念和恋慕都烧成漫天的烟尘，风吹一片。 没人知道成为电锯人后的电次是如何了，人们只知道，如今出现在现世的恶魔都在恐惧，电锯人回来了，电锯人太可怕了…… 电脑的风扇转动声嗡嗡作响。手上的血液干涸，甚尔垂着眼睑看了一会，然后才道。 「时间该到了。」 在禅院直哉的视线中，少女始终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一样安静。 …… 失去耐心的禅院家嫡子终于忍无可忍，扔下一句「真是浪费时间」后就关掉了电脑摄像头，留下伏黑家的俩父子在气氛冷凝的室内，僵持了不知多久。 「我会把这件事报告给五条老师。」 「我希望你……你能好好收敛那由多的尸体。拜託了。」 许久才整理好心情，伏黑惠缓缓吐出口气，几乎怕灼伤眼睛般不再看甚尔的背影，转身就要离开。门口还躺着具无头的尸体，一会他还要做些心理建设，才能迈过去脚步吧。 第153页 最后的一眼里，那个男人还背对着他，手捧着那由多的头。 靠的那么近，不知道在干什么……是在忏悔吗？他也会有人类的忏悔心吗？ 但是无论伏黑甚尔打算做什么，一切都来不及了。 毕竟那由多已经……她已经…… 「十年不见，这就是你给我的见面礼吗？」 蓦然响起的少女音，空灵而又柔软，像被一阵风吹拂进心里的云。 然而这阵云落在正准备离开的少年耳里，却如同电闪雷鸣，伏黑惠瞬间僵硬在原地。他不可置信地回头，就看到甚尔将那由多的头稳稳举到视线平行的高度。 不再是一派平和睡去的模样，少女勾唇微笑，眉眼添上了鲜活的神采。她盈盈的笑意里有着淡淡的怀念，那双漩涡形状的金瞳一眨不眨，凝视着神情复杂的男人。 「甚尔。」 「我就知道是你……玛奇玛。」 尸体在说话。 …… 男人举着少女的头颅，一人一头进行着怀念过去的对话。如此诡异的场面，放进任何一个恐怖片现场都不为过，哪怕见过恐怖凶铃式咒灵的伏黑惠，也有些经受不住。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想这样大喊，但舌头仿佛失去了作用，所有的话语连带着不解都堵在嗓子里，失望和愤怒都被风干了似的。显得可笑无比。可惜在场的大人们都无法理解少年人大起大落的情绪，依旧我行我素，沉浸在他们的小世界里。 「这份默契，即使隔了十年也没断，我真的很高兴。」 那由多打量着甚尔。「甚尔，你看起来老了一点。」 「我是人类啊大小姐。生老病死不是很正常的么，还有禅院家时不时跳出来烦人。」一上来就是不怎么中听的评价，甚尔嘴角抽了抽。「倒是你，年轻过头了。」 「说吧，什么时候能恢復成玛奇玛？」 「怎么，你不喜欢那由多的样子吗？」 「现在这张脸看着跟惠差不多大，太别扭了。像在和女儿辈说话一样。」 「会吗？我觉得挺可爱的。」支配恶魔微笑。「上班族做久了，体验一下日本jk的青春也挺好的吧？」 「我说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 熟稔流畅的对话，默契到没人能插足的氛围，这就是伏黑甚尔，他的父亲不为人知的一面？ 伏黑惠怔愣地看着男人露出调侃的笑容，这样的笑太过罕见，以至于让他觉得非常不「甚尔」。天与咒缚的暴君，不曾在禅院家这么肆意，也不曾在其他咒术师面前这么放松，大概也只有会在【玛奇玛小姐】面前，才能如此放下戒备心吧？ 而那由多的身份，也在不言而喻之中了。 她就是支配恶魔，同时也是拥有【玛奇玛】记忆的那由多。 「这样和你聊天，果然还是很费劲。」少女问道。「可以把我的身体抱过来吗，甚尔？」 似乎想起来什么，伏黑突然嗤笑。他把那由多的头咚的一声放在桌上，然后抱起手臂，后退几步，恶趣味地勾起唇角。 「如果我要把你当成个摆设呢？」 「只有头的话，就再也跑不了了吧。以后你要去地狱，去义大利，去其他什么鬼地方，都只能在梦里了。」 那由多的眼睛惊讶地睁大。她微微张口，黑色的刘海滑落，衬得她的小脸更加可怜兮兮的。如果表情能化作文字，她一定是在想：你怎么可以这样？ 这个小心眼的男人，是在生气吧？ 因为她刚才说了那个对很多人类都禁忌的字眼……说他「老」了？ 少女无言的直视，对于铁石心肠的伏黑甚尔有没有用不知道，对于伏黑家的另一个男丁却是一定管用的。等甚尔反应过来，那由多的脖颈下方已经伸出长长的血管，目标直指少年背进主厅的无头尸体。 溅得到处都是的血液缓缓爬动，被引力指引着收回，连同血管顶部的头颅，一同回到了那由多的身体里。伏黑父子沉默地看着那由多的脖颈再次连接，伤痕消失，血迹全无。 若不是房间里还有一股血腥味，外人根本无从得知，这里还发生过一桩断头惨案。 伏黑惠自不用说，连甚尔在看到支配恶魔舒展双臂、双眼重回神采奕奕的模样时，都开始怀疑先前的记忆。 ——他真的有杀过一次那由多吗？ 还是说站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幽灵，一个他幻想出来的诅咒？ 他几乎用麻木的眼神看着少女好整以暇，像曾经的玛奇玛整理裙摆，打理头髮，连恬静微笑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太像了，别人都瞎了吗？这都看不出来她是【玛奇玛】？ 「可以的话，我真不想要你的这份默契。」 不知在想什么的黑髮男人，扔下这句话就推门而出，连丢在地上的天逆鉾都没有捡起。少女挑了挑眉，一脸无所谓的随意态度。她伸了个懒腰，开始感兴趣地研究留在桌上的那台电脑。 「那由……玛奇玛小姐，请不要动那台电脑。」 如果那由多一开机、与禅院直哉来个面对面，那就没个完了。已经不想再思考长辈之间的勾心斗角，伏黑惠干脆抛出先前让支配恶魔非常满意的提议。 「你现在还想去看狗狗吗？」 …… 第154页 巧克力，草莓，抹茶，提拉米苏，咖啡。 有着可爱名字的哈士奇们，没有受到人类尔虞我诈的打扰。此时它们慵懒地躺在榻榻米上，享受静谧温和的阳光。那由多走进和室时放缓了唿吸，直到听清狗狗们的唿吸和心跳，才稍微放下绷紧的神经。 「它们……都好老了啊。」 抚摸巧克力的皮毛，触手都有些掉落的毛髮。而支配恶魔的声音，也不由软成一团疏松的绒羽。「等待了这么久，真是辛苦你们了。」 巧克力还在睡觉，大概是闻到熟悉的味道，它伸出舌头，舔了舔少女的手指。提拉米苏睁开眼睛，它小心地嗅了嗅那由多的手指，轻呜一声。 「……我回来了哦，巧克力，提拉米苏。」 上了年纪的狗狗，大部分时间都在睡梦之中。小狗一般能活得更久，而对于年龄已至十二岁的哈士奇，它们已是可以直接登报、电视台都会来採访的高寿。或许先前它们一直都在等待着主人的归来，这份执念让它们都苦苦坚持，留在现世，就为了重聚的这一刻。 「是么……泡芙和蛋糕，是在电次君那里吗？」 「我也很想念你们，先前的一梦，我睡得太久了……」 「……」 那由多在和室里待了近一个下午。开始还能听到少女对狗狗们的自言自语，之后就再没了声音。伏黑惠从主厅走过来时，就看到他的父亲甚尔背靠着纸门出神。他不知站了多久，只是抱着手臂，注视廊下的光影。 那些穿过庭院树木的阳光斑驳明亮，洒落一地，任由走近的少年踏过。男人看得面露惆怅，甚至嘆了口气。 「……你进去，把她叫出来吧。」 「我也需要点时间想一想，这个女人回来后，以后要怎么办才好。」 「或许真的跟她说的一样……」 不明白成年人也会有什么烦恼，他老爸的日子不是一直过得很舒坦吗？甚尔直起身体，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而伏黑惠蹙眉瞥了眼男人的背影，然后拉开了纸门。 然后他就看到黑色西装的粉发女子，静静地坐在一地阳光里。 与照片上那个高人一等的支配恶魔相比，面前的女人气质更加柔和，秀美的脸上透出珍珠色的光晕。她的一只手抚摸着趴在膝盖上的狗狗脑袋，纤细的手指舒展，像在安抚和施与一个最温暖不过的梦。 「玛奇玛小姐……」 「嘘。」 她抬起手指，放在唇边。「狗狗睡着了。」 第70章 为了和众人记忆里形象正面的玛奇玛小姐区分开, 如今流传在日本公安内部和咒术师手中的官方照片，无一不是支配恶魔居高临下、神色冷漠的支配者形象。 为此，恶魔猎人内部也掀起不小的争议。「这照片绝对是岸边队长拍的」是当年排在第一位的吐槽。 伏黑惠童年时亲眼见过本人, 也不小心翻到过父亲存有的相册，更听说过十年间各种各样完全变味的恶魔传言。即使再不关心，耳濡目染下，少年对玛奇玛的印象停留在「很好看的恶魔必须得消灭」的浅显定义上。 ……一直等到真实的，会唿吸有心跳, 笑起来很好看的玛奇玛小姐出现在面前。 平面的图像永远不能和出现在面前的真实作对比。图像都是静止的, 真实却在一举一动间暴露无数的信息。伏黑惠在和室另一头的柜子里翻出梳毛用的刷子, 玛奇玛欣然接过。她先给趴在膝盖上的狗狗轻柔梳毛，又将它们一一挪到软枕上, 让年纪可以做老爷爷的哈士奇们睡得更香。 「谢谢你照顾我的狗狗们, 伏黑君。」粉发女子温和地说道。「我会记得这份恩情的。」 伏黑惠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带, 「没什么。」 「我的狗是什么性格, 我还不知道么。」玛奇玛的手指勾绕着哈士奇头顶上的绒毛，似乎是意有所指。「之前是甚尔让你帮忙养的，是吗？它们太顽皮了，一定给伏黑君造成不少困扰。」 「十年前……伏黑君那时候也才六岁呢。又要上学又要帮忙照顾它们，真是辛苦你了。」 「……」 是啊，六岁小学生养三只大狗, 就算当时有津美纪在一旁帮忙, 也是杯水车薪而已。 这其中的辛苦连恶魔都懂，为什么他的监护人五条老师, 就完全不明白当时他一个小学生的压力呢？ 之后过了几年，一次随意的遛狗散步，伏黑惠居然当街撞上消失多年同样在遛狗的亲生父亲。乱七八糟的认亲现场简直不堪回首, 莫名其妙又多了两只哈士奇进家门…… 想起曾每日回家必先打扫卫生、铲屎遛狗梳毛一个不少的心酸往事，小小年纪已是养狗专家的伏黑惠闭上眼睛，深深嘆出一口长气。 还没说出「这点小事不值一提」，他的肩膀上就多出了女性手掌的重量。 玛奇玛靠得很近。她的眼神是静静流淌的湖水，包容一切，温柔又缱绻地反射着金色。这抹金色让他蓦然想起廊下的阳光。那种暖洋洋铺洒在身上的热力，任何人都会在她面前放下心防。 「不要小看自己的能力，伏黑君。一直以来，你都做得很好。」 「我也希望你不要介意刚才甚尔的态度，在进门之前，我就稍微猜到会发生什么了。」玛奇玛道。「这一齣好戏，算是我与甚尔一同演给禅院家那位公子哥看的。」 第155页 「你在回日本前，就有和伏黑甚尔……和我父亲谈过吗？」 「最后一次谈话，应该是十年前吧。」 支配恶魔闭上眼，似乎是在回忆。「那一天的混乱，直到现在还歷歷在目呢。五条悟先是帮忙，又想对我动手……等到甚尔来后，那个中国来的恶魔猎人才被引走。」 「再然后……电锯人出现了。我没能找到机会和甚尔告别，游戏结束，那由多就醒了。」 这样难得坦白的话语，若是让五条悟听到，一定会揪住其中的字眼「游戏」追问；若对面是七海建人，则会被当成重要信息，交待给咒术高层。甚尔多半会嘲笑她当时支配不了电锯人的无能为力，而伏黑惠？少年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所以，你就是那由多，那由多也是支配恶魔。」 伏黑惠蹙眉。「先前你的復活，是因为恶魔曾和内阁大臣签下……【国民替命契约】。」 「也就是说，你和甚尔的这齣戏，让无辜人也跟着死去了……！」 「这个世界，丧命的无辜人还少吗？」玛奇玛歪了歪头。「伏黑君，难道你从未碰见过不小心因为咒灵而死的普通人吗？」 原本有些愤怒的伏黑惠顿住了。他自然碰见过，而且有很多。 「我最初被送入日本公安。目的就是为了打倒枪之恶魔，内阁大臣主动和我签下了这个契约，告诉我一切以大局为重。」 粉发女子摊手。「当年我可是优秀员工哦，不提消灭的恶魔，走前我把日本境内的黑帮清理干净，警备局连个谢都不说。」 「这些都无所谓，但在清楚恶魔与日本国民生命相连的情况下，当年的公安依旧选择将矛头对准我，十年后的咒术师，禅院家……似乎又开始重蹈覆辙。」 她平静地反问。「这不是很奇怪吗？不珍惜人类生命的，恰好就是人类自身吧？」 「……」 先前的血腥一幕，註定要成为过不去的心结了。 玛奇玛并没有咄咄逼人。可是她的话语刺中伏黑惠一直思考的问题，就是人类总是重复相同的错误。再没有理由指责毫无过错的恶魔，伏黑惠灰心地垂下脑袋，看着自己的双手。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事告诉我？」 他郁闷地玩手指，不使用咒力的情况下，只有影子在明亮的榻榻米上跳动。一会是狗狗，一会是青蛙。「你们大人……不都是很喜欢把事情都说一半藏一半，遮遮掩掩的么。」 「因为惠君是甚尔很珍惜的亲人。我认为，让你知道一部分事实是有必要的。」 「更何况，我不喜欢遮遮掩掩的教育方式。如果是我的孩子，就该对残酷的现实所有了解，直面挑战。」 玛奇玛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她的腿在榻榻米上伸直，「动物纪录片里应该有放过吧？做父母的鹰会把刚长成的小鹰推出鸟巢，让它们直接在悬崖上飞出去……」 「这么残忍……」 她低笑道。「这种严格的爱，我很欣赏哦？」 聊天到这里，似乎也该告一段落了，伏黑惠看了一眼手机，这才惊讶发现他居然坐在这里闲聊了快一个多小时。诚然他对玛奇玛本人十分好奇，但不可否认的是，玛奇玛有令人印象深刻的实力在。那份惑人于无形的魅力，让他稍微有点理解，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有这么多人对玛奇玛小姐念念不忘了。 虽然真实身份是恶魔，但玛奇玛小姐确实很温柔…… 「哦对了，刚才、父亲让我来……」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伏黑君也该回答我一个问题了。」 仿佛不经意的，玛奇玛直视伏黑惠，发动支配能力。 「告诉我，这十年电锯人的所有事情，伏黑君。」 …… 正准备回答问题的伏黑惠，突然被重重拉开的纸门声吓了一跳。 伏黑甚尔的脸色很坏。因为气势过于尖锐，连睡得正香的狗狗们都嗷呜着甦醒，一个个不知所措地站起来，看着主人。 「父亲，你怎么……」 「抱歉，惠。一会再和你解释。」 说罢，伏黑甚尔的手刀已经击中少年的脖颈。连反应都来不及做出，伏黑惠就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 「这一下够你好好睡上一觉了，惠。」 将煳里煳涂踩进陷阱都不知道的傻儿子挪到一边，甚尔深吸口气平復下情绪，这才转头看向一旁的罪魁祸首。然而目光一触，男人原本的不悦顿时一停。坐在那里的已不是那个头髮颜色都能惹他生闷气的女人，而是换作坐姿端正的那由多。 「变回来，玛奇玛。」 「可是……」支配恶魔一脸乖巧。「你在生我的气啊？」 「……我不生气，但我需得面对你的脸才行。」 面对眨着眼睛的黑髮少女，甚尔很容易发不出脾气，但他必须要标明立场。「变回来，你可以变成玛奇玛的吧！」 「抱歉，暂时做不到了。」那由多坦诚道。「我的能量还在恢復期，能坚持那么久，已经是极限了。」 「你从哪里获得能量？」甚尔突然反应过来。「从『支配别人』？」 「刚才的我可是很辛苦地维持原先的模样哦。如果现在支配了伏黑君，『玛奇玛』存在的时间，会更长一点也说不定。」 「比起让我获得力量，你认为伏黑君的【自由意志】更加重要，我说的没错吧？」恶魔低声私语。「换成你也可以哦，你愿意试一次吗？」 第156页 「……你说呢。」 那由多早有预料，嘆息地摇了摇头，「真是遗憾啊，甚尔。」 拥有再好的默契又能怎样？人类与恶魔，势必存在着不可逾越的沟壑。哪怕当年她捡回的是一无所有的野犬，也有内心不可割捨的一个角落。 虽然能理解人类常有的复杂感情，但支配恶魔也是发自内心的在遗憾。她真心期待能从现世培养出毫无私情、优秀的军犬。他给予忠诚，她给予关爱，如此平等交换，然后互相陪伴着走下去。甚尔原本是她最满意的作品，可惜野犬的桎梏，自始至终都存在着。 「到最后，你也没办法把全部都交付给我。」 那由多又重复了一遍。「真是遗憾，甚尔。」 「……那么你觉得，电锯人可以做到了？他会由着你来么，玛奇玛小姐？」 原本已是黑云密布的脸，不知想到什么渐渐散去。甚尔阴得能滴水的绿瞳闪过一丝挑衅，他哼笑道。「一直想让别人把所有都交给你，你怎么不试着把自己交给我们一次？这样才算公平吧？」 「你控制不了他，自然也控制不了我。这份『殊荣』，我是不会让电次那小子独享的。」 他大步走上前，动作不失绅士地拉起地上的少女。那由多的轻轻蹙眉，让和室内的哈士奇们略有不安，呜呜叫着想再围上来。被甚尔的一个瞪眼给逼退。「放心，我是不会把你们主人怎么样的。」 「餵了这么多年饭，居然还想着你这前主人，真是死心眼，啧……」 甚尔有些厌倦地咋舌。「时候不早了，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他带着少女走在长廊上。月光不知不觉已经落下，那由多不得不加快脚步，最后小跑着才跟上前方男人迈开的步伐。 「刚才那个房间就很好，我不介意和提拉米苏它们一起住。」 甚尔头也不回。「今晚你得住在我隔壁。」 她对眼下的状况略有些失控的不安，然而力量的衰退是避无可避的事实，那由多现在拒绝不了甚尔的强硬。虽然她心里深知，这份强硬的背后，是男人在隐晦传达他长久被玛奇玛小姐压一头的不满。 那由多仰着头，她看着甚尔山岳般充满力量的肩膀，披在肩上的浴衣，月光下也依旧黑漆漆的头髮。记忆中的玛奇玛小姐，似乎也在月光下走过一次夜路。当时走在身后陪伴着的，不是甚尔，是…… 「我这次回来，是想找到电锯人。」 她最后说道。「帮我找到电次君吧，甚尔。我很需要他。」 …… 伏黑甚尔没有回答她的请求， 事实上，他正有意无意地利用支配恶魔的衰弱期，从她身边隔绝开电锯人的情报消息。 作为曾住在玛奇玛小姐家一年的房客、最了解支配恶魔的人之一，甚尔很清楚需要防备什么。鸟雀老鼠等动物在伏黑家绝迹，网络倒是可以使用，只是搜查出来的大多数是人类的瞎编乱造，杜撰的假新闻之流。 「我不觉得做的这些能有什么用。」 对于他的所作所为，甚尔的迅速坦白让她哭笑不得。「只是就不能有那么一会儿，一段时间……你能不去找电锯人？那小子在外面死不了的！」 「在这里住上一阵子。」他递过来一柄长矛，大步迈进训练场。「正好再陪我练练功夫。」 「惠君呢？」 「被五条悟派去做任务了，拿个什么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之类的东西……」拿起武器的黑髮男人率先做出起手式，然后瞬间攻来！ 「别管他们……来！」 好久没有切磋，少女只能无奈地一笑，以回击应下战帖！ 『只是【两面宿傩】……这个名字好耳熟啊……』 …… 另一方面，在宿傩容器出现、五条悟到处救火不断奔波，咒术界高层好一段时间陷入死刑还是不死刑的口水仗中，让那由多过上了一段时间的平静生活。她一边与天与暴君每天切磋锻鍊体术（那由多的小身板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一边派遣「黑色安息日」出去搜集电锯人消息，最后得出电锯人很可能在仙台出现过一次的情报。 「仙台？那里离东京有段距离啊。」 目前还得生活在咒术师的监视范围内，出入再不像玛奇玛小姐那样自由的支配恶魔，有些苦恼地撑住下巴。「电锯人去哪里做什么呢？对了，仙台最近的新闻，新闻……」 她飞快地打开推特，输入「仙台」「怪事」「恶魔」之类的关键词，新时代的网际网路不负所望，以微秒的速度提交出一份满意的答案。 「杜王町……炸/弹魔？」 第71章 东京都立咒术高专, 全东京培养咒术师的唯一高校。这里每年都会为社会培养输送优质的咒术师，主要工作就是祓除咒灵，消除诅咒, 再从阴险的诅咒师手中维护社会稳定…… 某种意义上，高专做着的是和警察学校没什么区别的工作。区别之一就是，这里出去的学生格外能打而已。 当然，对于刚在鬼门关走过一圈的虎杖悠仁来说，时间显然还没充裕到让他能立马看清高专的内在。这所学校的一切, 都让他觉得分外新鲜有趣。 古朴的寺院式环境, 神秘又强大的五条老师, 校长和他的手工玩偶。还有他即将见面的新同学，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第157页 「得离得远一点的人吧。」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伏黑惠说道。 「伏黑！你看起来身体好很多了啊！」 熟悉的小伙伴一出现, 虎杖更高兴了。毕竟在两面宿傩出现的夜晚后, 他就再没见过受伤的伏黑惠。「你的伤好点了吗？」 「勉勉强强。」 「话说……五条老师告诉我你的宿舍在我隔壁, 我怎么一次都没看到你？」 「回家了一趟, 需要跟混帐老爸交待些事。」 说起这个，手臂上还绑着绷带的海胆头少年黑下脸来。「还被那个傢伙逮着机会嘲笑，啧……」 对于伏黑家的背景，虎杖悠仁不怎么了解。不过听他的口气似乎和父亲的关系有些复杂，很生气但又拿他父亲毫无办法的样子。少年抓了抓头髮，想了想还是转移话题。「伏黑认识今年加入的其他新生了？是怎么样的人呢？」 「新生么……」 「——新生的话, 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哦！」 从俩少年当中噌一下冒出来, 五条悟成功地把他的两位学生吓了一跳。戴着眼罩的白髮咒术师，不知为何洋溢着一股诡异的兴奋, 他重重地拍了下少年们的肩膀，连语气中的尾音都在荡漾。 「今天可是有一位重量级的嘉宾要加入进来，我希望两位同学能给她最诚挚的欢迎哦~毕竟能让她好不容易回到东京、加入咒术高专, 可是费了咒术师好大的力气呢！」 「哦哦哦！这么说的话我也要激动起来了！」 轻而易举地被不良教师点燃斗志，虎杖握紧拳头，两眼发光。「我们去哪见新生呢？要去哪里，哪里！」 「虎杖。」 「怎么了，伏黑？」 「你可以稍微冷静一点，先降低期待值。」伏黑惠无奈地嘆了口气。「五条老师，绝·对有什么阴谋在。」 「所以，新生有什么问题吗？诅咒师的家系？外国人？还是跟虎杖一样是个半吊子？」 被认识多年的学生这样不信任地打量，五条悟无所谓地后退几步，整理一下衣服，又拉扯好眼罩的位置，然后才轻咳一声，一副我有大事要宣布大家都竖起耳朵听好的样子。 「其实也不是很重要的事……」 「五条老师，你不说我就走了。」 「——你们一会要见的新同学，和老师我啊，有过一段很深的交情。」五条悟扶着下巴思考。「嗯，说是【孽缘】也可以。」 「孽缘？什么样的孽缘……」 伏黑心中突然浮起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他就看到那个不良老师摸着鼻子，脸上笑得泛起可疑的红晕，还很不好意思被虎杖戳中心事的模样。 「也就是想杀她没杀成功的孽缘吧，啊哈哈~」 「…………」 …… 「是她吗？」 「肯定不是，钉崎第一次来东京。五条老师之前用的词是『回』。」 「哦哦，有道理啊，伏黑！你真聪明！」 「哼……其实我另有怀疑的人选……」 被指指点点的另一边，钉崎野蔷薇的脑门上崩出青筋。她暴怒地一甩手上拎着的各种纸袋，对着不远处窃窃私语的俩dk怒吼。 「你们两个，在那里说什么悄悄话啊——！」 在新宿接应到的钉崎野蔷薇，显然各方面都不符合五条老师所说的那个「新生」，有一段「想杀死对方孽缘」的神秘人物。而在听两人说完后，钉崎毫不客气地指出来被他们忽视掉的重要问题。「如果说是五条老师很多年前认识的人，那么现在加入高专到底有什么意义？那位姐姐应该和老师一样大吧！」 「再说了，连老师都对付不了……这实力还需要加入高专学习？」 钉崎冷哼着拣起地上的购物袋，扔下一句扎心的话。「我看，你们都是被五条老师耍了！」 虽然橙色头髮的少女坚称，五条老师是在对新生不负责任地实施恶作剧，不过看起来五条悟确实是在寻找着那个「有孽缘关系」的新生。见白髮咒术师拿着手机没什么表情地走回来，伏黑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干脆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说的『新生』是那由多吗？」 「对哦，她现在叫这个名字……」五条老师抬起头，爽快道。「是她哦。」 「……你在开玩笑？」 「哈哈哈怎么会！对玛奇玛……那由多的事情，我可是一贯很认真的。」 说罢，五条悟就把手机递过来，三个学生的脑袋立刻围了一圈。「以防万一，我还特意让伊地知戴上高科技才出发的，就是为了第一时间拍下她的样子……哦哦，视频来了！快让我点开！」 手机里播放的视频，大概是用go pro之类的便携小相机拍摄，摇摇晃晃的第一人视角，还能听到伊地知脑袋撞车门上的唿痛声。等晃得头晕的视角终于摆正，众人才终于看清站在庭院门口等待的少女。 柔顺的黑髮，金色的漩涡形状眼瞳。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的少女看起来乖巧可爱，好像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然而在摄像头悄悄对准少女的正脸时，还是有人下意识地拉远了手机距离。 「不好意思，条件反射。」 顶着学生们不解的目光，五条悟重新摆正手机。「隔了这么多年还是很有冲击性……咳咳，继续。」 「等一下。」伏黑惠突然觉得不对劲。「这个摄像头，你没有提前让那由多知道……」 第158页 「哦，我让伊地知藏在他帽子里了。」五条答得理所当然。「帽子上挖个洞就好，今天的伊地知非常时尚。」 「……」 你疯了啊！伏黑真想当场把这话喷出来，然而视频中的人开始说话了。 「之前接到伊地知先生的电话，我就在这里等候了。」 温温柔柔的声音，听起来少女是个脾气很好的人。「请问说的是真的吗？想让我加入咒术高专，这种事也太……」 「这件事算是五条老师以一己之力促成的，也获得了夜蛾校长的授权。我们认为，让那由多小姐加入高专，会对双方有益……」 「同时更方便让高专的老师监视？」少女笑道。「你们不满意甚尔喽？」 「咳咳，这个……今年的新生指导老师，正是五条老师没错……」 「我听说了哦，号称最强的五条悟。真厉害呢，为了监视我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她依旧执着地回到原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是高专不满意甚尔了吗？」 「啊，呃，这，不是……」 「脾气变娇了。」号称最强的五条老师分析。「看来年龄的变化会对心智有影响。」 「『五条老师』么……」 不知道想起什么，视频里的那由多垂下眼睫，似乎陷入自己的小世界里。当她没什么表情思考时，那张清丽的面容上隐约浮起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感，连那双温暖金色的眼瞳都透着无机质感的冷漠。虎杖悠仁目光一顿，他看到身侧老师的手背上不知何时青筋浮起，指间都用力得发白。 「老师？」 不知何时，五条悟将眼罩推了上去。那双好看的苍蓝色眼眸，一眨不眨凝视着视频中的少女。 「虽然这件事荒唐透顶，不过这种荒唐的决定，也只有五条老师才能做得出吧。」 「有意思……我会去的，多谢你，伊地知先生。」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少女轻笑出来。她的笑声透过视频有几分失真。「没想到连我也要去读书了……den……」 den？电？电什么？这个女孩在念什么名字吗？还没等她说完，视频中就传来脚步声，有人在朝着庭院大门走来。 懒洋洋的男声响起。「那由多，你和谁在那里？」 「嗯？是高专来的监督老师。」 画面再次上下疯狂晃动，催得咒术高专的新生三人组加老师立刻闭上眼睛——伊地知在鞠躬，这回声音听起来比先前慌张了许多。他大概对新出场的男人有几分惧意，一直没怎么抬头。具体表现就是一直向下的镜头视角。 「抬头啦，伊地知。」五条悟对此评价。「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我的手下败将么。」 三个学生忍不住去看他：「……」 「对了，五条老师委託我把这件东西交给那由多小姐……」 伊地知从袋子里取出，一个包裹着蓝色包装纸的纸盒被递了过去，镜头也正好往上一抬——和伏黑惠有七八分相像，嘴角有道刀疤的高大男人正不耐烦地活动着胳膊，一边打量着少女拆开纸盒。打开之后，里面装着的是一套高专校服。 深蓝色的制服外套，白衬衫，短到齐膝的制服裙。不张扬也不内敛，恰到好处的标緻。大概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衣服，连那由多都睁大了眼睛。 「五条悟在打什么鬼主意？」 即使隔着视频，蹙眉的黑髮男人也能让人感到汹涌的压力。「他要去你上学？他疯了？」 「去看看也没什么，甚尔。」 「以前上班现在改上学了？大小姐，还有什么惊喜，能拿出来让我乐一乐吗？」 「惊喜啊……」 镜头一晃，五条悟连忙握紧手机凑近。 然而这回镜头晃动似乎不再是伊地知鞠躬的错，视频连着跳帧卡顿好几次，在一段刺耳的电子音过后，画面重新恢復，只是视角再不是先前的全景视角。 ——是少女面容的大特写。 她举着摄像头，秀挺的鼻子几乎抵着镜头下，白皙的面容纤毫分明。那双金色的圆圈眼，在画面中散发着魔性幽深的光。 「你在看着的吧，五条老师？」 那由多微微一笑，她呢喃道。 「……我很快就到。」 「嗤」得一声，画面至此黑屏。留下高专三个学生对着五条悟，神色狐疑。 若是能把每个人的复杂心理写下来，一定能写成论文的长度。尴尬的沉默没持续过久，就让钉崎先咳嗽着打破。「所以，五条老师有什么想说的吗？」 从一开始就不贊同偷拍的行径，橙发少女眼神很严厉，语气也同样如此。在学生们的视线压力下，重新戴回眼罩的白髮咒术师收起手机，想了想说道。 「那由多同学说她过会儿就来，要不我们去星巴克等她？」 「不对！不是这个！」 「回头我会给伊地知加工资的。我保证。」五条悟立刻举手发誓道。「……只要他没被那傢伙给揍死。」 半天说不上重点，钉崎当场抓狂。「不·对——！」 「以后不要再用这种方式，去偷拍女孩子了啊！！」 …… 坐在星巴克内，那由多喝了一口咖啡，等待着五条悟他们的到来。 这间开在新宿的咖啡厅人来人往，不时还有上班族进来打包外食。那由多举目四望，不少和现在的她看起来同龄的高中女生坐在一起。她们先是拿手机举着咖啡杯自拍，说到什么又开始叽叽咕咕的笑，好不热闹。 第159页 人类的青春期，真是活跃啊。心态早不知道多少岁的恶魔闲闲地翻动着桌上的时尚杂志。正在这时，隔壁桌女生的高昂说话声飘进她的耳朵里。 「你知道么，最近的都市传说之一，电锯人又重新出现了！他又回到日本了！」 「我听说过他！虽然是恶魔，但是造型也太酷了，还救了不少人！」 「电锯人是英雄！我们女生的英雄！」 「是我们女生的守护神哦！据说我们在危险的时刻，只要大喊一声『救救我，电锯人』，他就会从天而降，杀死恶魔的！」 「那不就是跟白马王子一样了吗！讨厌啦哈哈哈……」 「……」 欢快的笑声被强硬压下去，但似乎更容易让人生厌。那由多翻完了那本杂志，她扔到一边，看着窗外热闹的新宿大街，突然觉得有几分好笑。 「救救我，电锯人？」 很久以前，玛奇玛小姐也在危急关头对着那个人说过。没想到十年之后，这句话竟不再是单个人的求救，而是成了高中女生们口中召唤王子的咒语。 「在我失去耐心前快点出现吧，电锯人……电次君。」 不远处的街道上，传来咒术师们的气味。那由多喝完咖啡，起身离开，朝店外走去。 而在她看不到闻不到的地方，有个脏兮兮的电锯头怪物，从一片血污尸体之中抬起头。 「嗡？」 第72章 伏黑&玛奇玛&电次法外 平行世界番外-伏黑甚尔x玛奇玛x电次 warning：本番外是衍生出来的平行世界组合, 和正文没关联。 很多时候，人的预感就像飞行的海燕一样。在嗅到危机的时刻，就意味着危险已在身边了。 打个比方说, 当麦当劳的实习服务生交给你一个摇晃的甜筒，之后百分之七八十的可能性会掉在衣襟上，或者融化成手指上黏煳的甜奶油；雨天打伞在人行道边漫步，看见的水坑明晃晃，可能下一秒会有汽车轧过, 享受雨水洗脸服务；站在电线桿旁边太久, 可能不是被宿醉的上班族当成电线桿扶着呕吐, 就是被鸟屎击中…… 而当伏黑甚尔和电次一同看见商场内张贴的横幅，同时还有头上绑着宣传带卖命工作的销售员时, 他们心里不约而同地产生了这个危机感。 「好消息！本周在xx电器购物满xxx日元可享受抽奖一次, 中奖者可获得北海道豪华温泉双人七日游,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欢迎各位顾客入店……」 「……」 「玛奇玛小姐, 我们快点走吧！」 四周都是嘈杂的说话声。游客像海水一样前赴后继涌入这条街区。连电次都不得不抬高嗓音催促，粉发女子不置可否地点头。难得来一次东京的板桥区，他们自然不是购物游玩，而是有公事要办。身旁的黑髮男人有些烦躁地拉扯了下帽子，他想不通为什么好好的家里不待着，非要跑出来凑这个热闹。 「还不是帕瓦和毕姆在追恶魔的时候, 把这里计划开发的一大片游乐设施给毁了……」 「让你那个鲨鱼小弟收敛一点好不好！」伏黑很不耐烦。「这都第几次了！」 「那也没办法啊！谁让那些工人把游乐设施安排在这个区域啊！」电次强词夺理。「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 就是给人……魔人撞的！」 两个人还在吵闹，玛奇玛左右看了看, 朝着街对面的售货机走去。临出门时有些匆忙，只随身带了一些零钱。她从大衣口袋内拿出硬币，一张轻飘飘的票据也被顺势带了出来。 「啊, 这是给甚尔买东西时留下的……」 想起前几天黑髮男人收到新剃鬚刀时瞪圆的眼睛，玛奇玛忍不住微微一笑。她刚想把票据扔到售货机旁的垃圾箱，背后的商店又是一阵吵闹的噪音。 「本周在xx电器购物满xxx日元！可享受抽奖一次！北海道豪华温泉双人七日游，中奖者可带您的伴侣或者家人前往！机不可失，欢迎各位顾客入店……」 「……」 她回头看向等待着的两人。结束口水仗后，电次打着哈欠，眼角带泪无聊地看着路人；甚尔则把帽檐拉得低低的，几乎看不清他的脸。可乐、红茶和咖啡从售货机里依次滚出。她一边将饮料都抱在怀里，又一次拿出那张票据。 确认了票据上的时间确实是本周限定，玛奇玛若有所思。目光不由转移到电器行举着喇叭的销售员……背后的摇奖机上。 两三名顾客正站在那里等待。他们斗志昂扬，但是在握着机器摇杆几圈转下去后，他们又一脸菜色、摇着头离开了。 「北海道温泉，双人游吗……」 …… 结果显而易见。 使用口袋里发现的票据，公安四课的女长官一发入魂，干脆利落地抽中奖券。现在需要的，就是找一位幸运人士和她去北海道温泉了。 当然，前提是候选人们没做出自相残杀的错误选择。否则玛奇玛小姐只能放弃温泉游，留在东京给他们收尸了。 「你们这样根本争执不出结果。」 回到家后，有些头痛的当家主人第一时间就去厨房煮咖啡——其实是想远离两个男人僵持了一路的针锋相对。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串欢喜迎接主人回家的哈士奇们。「实在不行我就把奖券给姬野，她肯定会很高兴。」 「别啊！」电次想也不想就反对。「难得中一次奖，还是去北海道的温泉，温泉啊！玛奇玛小姐，奖券一定要留给我们自己人！」 第160页 「那就给小帕瓦好了，让早川带着去也无妨。」 坐在沙发上又回到他的咸鱼坐姿，甚尔直接说出真相。「那个叫姬野的女人又会不乐意吧？到时候早川又会想退给你。」 「那就你们两人去。」玛奇玛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 定好皆大欢喜的解决方案，玛奇玛小姐悠然自得地喝了一口咖啡。然而再抬起头时，她就对上两双幽幽的眼睛。 「怎么了？我以为你们俩很想去北海道？」 「……我只想和玛奇玛小姐去。」 电次的头髮都快耷拉下来了。旁边的泡芙舔了舔他的脸以示安慰，他顺势把脸埋在狗狗的皮毛里，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和那个混蛋去的话，我怕我会一不小心弄死他……」 「是吗？虽然杀不死你，但杀个半死不活应该没问题。」甚尔哼道。他一双狼似的绿瞳对准正在思考的粉发女子，紧紧盯着她。 「想看到那种场面出现的话，你就随意把我俩扔出去好了。请做决定吧，玛·奇·玛·小·姐。」 「……」 气势这么视死如归，以为她今天非要从他俩中挑出一个吗？ 摆出这样的态度，似乎这个选择异常重要……重要到能定生死的地步。 玛奇玛毫不怀疑，如果她现在说出电次的名字，下一秒就会看到电次被游云加天逆鉾刺穿的惨状；可若是选择甚尔，电次大概率会直接变身黑色电锯人，然后挥着电锯砍到天亮……一想到那样的画面，连万能的玛奇玛小姐都有些伤脑筋了。 她还不想因为一个小小的温泉旅行就失去整座公寓。于是粉发女子咳嗽一声，将咖啡杯放在茶几上。这个小小的动作让两人迅速抬起头，像听到信号的警犬一般眼睛不眨地看过来。 然后就看到女子的红唇微张，吐出几个字。 「这件事，待定。」 …… 没错，待定。 待定意味着玛奇玛小姐可以暂时从两只不太听话的狗狗那里得到解脱，同样也意味着两人有了更多时间去制定方案计划策略，把【北海道豪华温泉双人游】延伸至他们当前最为重要的目标之一。 重点并不在于北海道，也不在于豪华温泉，其实电次和甚尔针对的一直都是【双人】那两个字。三人那是家庭亲子，双人则代表了伴侣夫妻。既然是双人，那自然要把另一个人踢走。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忽略「和对方协商」的可能性，把另一个人不着痕迹地剔除出北海道之行，还不惹怒当家的女主人，才是他们追求的唯一选项。 在一个三人的组合里，大概每个人都会觉得有些拥挤、空间不够的时候。不同的是，玛奇玛是因为狗狗太多，影响她的休息和工作，而另两位觉得拥挤，则是因为玛奇玛身侧的另一个人太过碍眼，想动手见血的冲动时刻环绕才导致的。 晚餐是甚尔做的，收拾桌面的是玛奇玛，最后负责洗碗的就是电次。在客厅看着电视的时候，甚尔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他认为有必要问一下。 「当时你用什么东西去抽奖的，玛奇玛？今天没买东西吧。」 粉发女子正在看板桥区警署给她的游乐设施损失报告，头也不抬。「剃鬚刀的票据。」 「……那是给我的剃鬚刀？」 甚尔反应过来，他对从厨房里探出头的年轻人露出胜利一笑。「呵呵。」 「等一下！这也代表不了什么啊！」 电次飞快从厨房窜出来，这个时候不开口，敌人就要占领战场高地了！「对了，如果今天不是毕姆和帕瓦的事，我们也不会去板桥那里！所以该和玛奇玛小姐去旅行的是我才对！」 「……那俩魔人闯祸，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们是我小弟，手下！」电次吼完后立刻看玛奇玛。「我要跟你去北海道，玛奇玛小姐~拜託了拜託了~~！」 玛奇玛放下文件，轻轻嘆了口气。她小看了两个人对北海道的执念，如果现在不当机立断，这件事会变得越来越麻烦。 「明天我就把奖券送人。」 按住似乎想要抗议的电次，玛奇玛揉了揉他的头髮以示安抚。目光转向沙发另一头的黑髮男人，他眯着眼睛，似乎在琢磨着什么。「……甚尔？」 「我知道了。」他闲闲地回道。 …… 「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甚尔？」 刚把文件处理完，睡下没多久的玛奇玛自然心情不快。带上一丝怒火的恶魔，金瞳在黑暗中闪着冷光。「出去。」 「不行。」 「……什么？」 「我说……」甚尔道。「你可以之后再惩罚我。」 房间内若有若无的香气似乎更重了，夏夜的凉爽在悄悄褪去，留在这里的只剩下耳晕目眩的燥意。以伏黑优秀的视力，他能清楚看到她披散下来的粉发，白瓷的皮肤，线条分明的锁骨，还有她纤细的，仿佛会被轻易折断的身体…… 金色的魔性双瞳冷幽幽地看过来。恶魔在不动声色的蛊惑，同时也在暗暗估算着男人的话语和其中的价值——这女人多半是在猜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甚尔没有畏惧，他只是被房间内的气氛熏得血液加速，亢奋得有点想说胡话了。 ——不行，还不是时候。这里坐着不是一般的富婆。 这个富婆能给他一席之地，能给他足够的平静和安宁……而且还能带他去北海道，享受豪华温泉双人游。 第161页 他上前一步，然后再看她。见女子没有拒绝的意思，于是又上前一步，靠近到床前，拉住放在被子外的手。 金色的双瞳晃了晃，她垂下眼睫，盯着那只胆大妄为的大手。男人的力道不大，但包握住的动作不容反对，一股让人无法推拒的意味。 「在你消失的那段时间，我曾经……想把电次收藏的那只手抢过来。可惜那小子藏东西跟狗一样，挖个洞不知道放哪里去了。」 「就是你那只砍下来的【右手】。」伏黑慢慢靠近过来，小声咬耳朵。「我也想要。」 玛奇玛瞥眼看他：你当那是玩具吗？ 这样骇人听闻的悄悄话，换做人类女性，多半要尖叫逃命、求助警察了。然而看透伏黑甚尔坏心眼本质的支配恶魔，却不会被他给吓倒。男人的独占欲作祟起来果然不可理喻，没想到连她的断手也要抢一个过来。 「我最近一直都在想，是不是给了你们太多的自由，才会把你们惯成现在这样。」 玛奇玛终于开口了，她握紧手指，而男人趁此机会，与她十指交缠。「是觉得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才这么放肆？」 「我和电次的命一直都是在你的手上。要动手的话，你会跟我们商量么？哼。」甚尔低笑。这个恶魔是真的在好奇，这样纯粹的好奇心也引发了他的恶趣味。他干脆靠坐在床上，和坐在被子里的女人贴得更近。 「关键是我们不怕，哈……呃！」 血腥味渐渐在房间内瀰漫开来。过了一会，甚尔才道。「抱歉。」 鼻血都快滴落到床单上了，小小出了口气的玛奇玛才递过去纸巾。甚尔按住穴道，等待彻底止了血。他从后方看着女子，等到她伸展身体去关床头灯，在完全的黑暗中抱上去。 黑暗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只是办事前必要的伪装。然而男人的动作很快停下——玛奇玛的手指正定在他的额头上。只是轻轻的一点，就让甚尔彻底镇住。 「喂，玛奇玛……」他吐出口浊气。「不是吧，你认真的？」 如果这个时候使用枪之恶魔的能力，那么毫无防备的天与暴君将会被彻底击穿脑壳，然后形容悽惨地死在床上。玛奇玛会这么做吗？这女人好像最喜欢就是看人变脸的那一刻吧？ 他僵着身体，任由那根纤细的手指停在额头上。身体里有一团火，可是她的指腹却带着块冰。寒热交加之下，时间几乎凝滞，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不知持续了多久，指间前推的力道让甚尔不由地后退一些。玛奇玛笑眯眯地看着枕边不知所措的男人，这才说道。 「我要在上面。」 「……」 「？」 她俯身给了一个暖暖的吻，这才唤醒面前这个灵魂快被等待撕裂的男人。 …… 后半夜的时候，房间的门再被人推开，玛奇玛已经不感到意外了。她几乎有些好笑地看着抱着枕头的电次眼神漂移、在看清床上另一个人影时脸色大变咬牙冲过来的一系列流程。整场耗时甚至不过三秒，电次就在她的床前爆发了。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深红色眼睛的年轻人气得抓狂，他的波奇塔造型抱枕重重拍在睡得正香的甚尔脸上。 「你给我、出去！！」 「zzzzzz……」 「混帐不要装睡啊！！」 电次的眼睛里火得快冒出血丝。「每次都是你！可恶，可恶！又被你抢先了……」 他说得气急败坏，手下意识地伸到睡衣里，要去拉扯那个黑色的绳索。这样的危险动作自然被人及时制止，玛奇玛拉住他的手。「电次。」 电次不高兴，电次伤心透了。 伤心又哭不出来的年轻人无处宣洩，他只能横冲直撞，像只坏脾气的小狗一头撞进女子的怀里。 他紧紧的抱住玛奇玛，玛奇玛也揽住他。皮肤相贴的温度，很容易让熊熊怒火烧热的头脑冷静下来。但是没过多久，又是另一种热量席捲而来，一阵阵地沖刷电次年轻的身体。 然后他就很不好意思地抬头，冲着玛奇玛嘿嘿傻笑。 「玛奇玛小姐……」 「真拿你没办法。」 玛奇玛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此时已是凌晨三点，明天多半又要迟到。她披上睡衣，拿起手机等物就要离开，电次有些不明就里，他愣在原地，直到女子回头看过来。 「走啊。」 「走……去哪？」 傻里傻气的电次实在太有意思了。玛奇玛忍不住微笑，她招了招手，呆呆站在房间里的年轻人立马跟了出来。 她拉起他的手。「去你的房间啊，电次君。」 …… 北海道豪华温泉双人游的最终竞争，是以电器行董事长亲自打电话到公寓内，告知双人游可以改成三人游而告终的。 『这样就不用再吵下去了。』 处理完公务，同时也平息一场家庭内战的玛奇玛心满意足。电次在睡午觉，甚尔带着泡芙去看兽医了，她坐在沙发上享受着宁静的下午，一边摸了摸身旁哈士奇的茸毛。提拉米苏舒服得嗷呜一声，舔了舔她的手。 「下次旅行再带你们去吧？」玛奇玛笑道。「只要一直听话，就有出去玩的机会哦？」 第73章 东京的街头上, 那由多与咒术高专的新生三人组见面。 第162页 和设想中拿着摄像头冷不丁放出「惊喜」的神秘大佬形象不符，穿着高专/制服的那由多是个亲切有礼貌的女孩子。短暂的交换姓名，闲谈几句后, 虎杖和钉崎对她很快热络起来，一口一个「那由多」「那由多酱」，叫得了解真相的伏黑惠眉头紧锁，眼皮直跳。 ——她到底来咒术高专做什么的？以玛奇玛的实力还要加入到高专？ 在家陪老爸切磋身手养狗遛狗不好吗？只是看到她和什么都不知道的傢伙站在一起，伏黑惠就感觉到源源不断的压力了。 「你父亲的话, 应该很早以前就习惯了。」 仿佛看穿海胆头少年的内心, 那由多小声说道。「让甚尔看家就行, 他不会介意的。」 可是他感觉很不好。伏黑惠紧抿着嘴，快把不高兴给写在脸上了。 其实玛奇玛小姐没什么坏心思。只是在脱离公安系统成为【那由多】后, 支配恶魔做事就多了一些随心所欲罢了。 看到伊地知给的jk制服时就穿上, 想认识伏黑的咒术师同学就过来, 满足好奇心的支配恶魔, 在从未有过的女子高中生体验里感到一丝趣味。何况少年少女的警惕心真的很低，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她就让没什么心眼的俩人迅速上勾。 在虎杖悠仁说完他对宿傩手指口感的评鑑、开始分享他老家仙台的见闻时，负责新生的高专老师这才姗姗来迟。 「好慢啊五条老师，刚才去哪了？一下子不见了人影……」 「我看是忙着打扮去了吧。」 「虎杖，钉崎……算了。」 在伏黑惠难掩复杂的眼神下, 黑髮少女向五条悟问好。相比之下, 身为人类的咒术师就跳脱随意得多。 「你好啊，我就是今年高专新生的指导老师, 叫我五条老师就好。」 一句话之后，中规中矩的老师形象就再坚持不下去。青年挤眉弄眼，一脸我跟你谁跟谁啊的亲近。「当然, 凭我和你的交情，叫『悟君』也无所谓。」 那由多只是微笑，并不上当。「五条老师。」 五条悟的手插在口袋里，闲适地靠近过来。那由多平静等待，直到那张好看到几乎放光的脸，在距离不足一寸的上方停下。 他前倾身体，笑容的弧度拉大。阴影笼罩之下，他在那由多的耳边小声说道。「终于见到你了。玛奇玛小姐~」 十年了，哪怕只是一句「好久不见」，都不够他感嘆时间的跨度。昔日的玛奇玛小姐温柔又凛然，游离于所有人之外，无法与任何人产生联繫。面前的黑髮少女依旧矜持高洁，却有什么不一样了。 会是恶魔的伪装吗？那双苍蓝双瞳久久凝视，亮得惊人。里面装满了你知我知、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秘密。 少女还没说什么，身后就有虎杖在疑惑地问。「五条老师，你在和那由多说什么呢？」 「啊哈哈，没什么悠仁，只是老师和学生之间的小秘密，不要偷听哦~！」五条悟扭头迅速再小声，这回连遮挡口型的手都用上了。 「我们之后再叙旧~！」他光明正大地咬耳朵，「谁不坦白谁是小狗，要学小狗汪汪叫的！」 「……」 「别忘了哦！」一个大大的wink。 明明是做老师的人了，为什么他幼稚起来和十年前不相多让呢？难道六眼还有这样的功效在吗？ 如果可以，真不想见到你啊，五条君。玛奇玛小姐在内心回道。 因为这傢伙的麻烦程度，她在十年前就领教过了。 …… 在义大利找来的那由多，是降临现世的【支配恶魔】。这已是咒术界高层心照不宣默认的秘密。 然而少女是否拥有玛奇玛的记忆、是不是当年「假死」、铺上伪装归来的公安前四课长官，这些问题在恶魔暧昧不明的态度前又变得莫测起来。百般纠结之下，咒术界的高层最终还是没有轻举妄动。他们顶多是派人监视，除此之外就是观望+偶尔的试探了。 虽然五条悟很想用灵魂起誓，这个温柔又神秘的黑髮少女，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都是玛奇玛的影子……他也拿不出确凿的证据，去证明这一点。 也许伏黑甚尔会出面证实，但他可能会和五条悟统一战线吗？ 按照那个男人的风格，他多半会先踹翻裁判再和六眼咒术师对战一轮，根本不值得信任。而亲眼见过玛奇玛小姐出现的伏黑惠，更是在当晚被支配恶魔下了催眠暗示，潜意识里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情报了。 咒术界高层的犹豫不决，给积蓄力量的那由多提供了时间和机会。支配恶魔的部署，在回到东京后就悄无声息地进行。不知不觉间，她已将东京一部分的恶魔化作自己的眼线。 回归到玛奇玛小姐的巅峰状态，只是时间问题。现在的那由多只要安心享受她的jk假期，把敏锐过头的六眼咒术师煳弄走就完事了。 于是冥冥之中，命运再一次让最强咒术师与支配恶魔笑意融融，心怀鬼胎地走在一起。 不说知情的伏黑少年，就是神经大条的虎杖都被气氛影响，忍不住评价道。「五条老师笑得真浮夸……嗷！」 「老师，被说中请不要恼羞成怒。」 「这不是恼羞成怒哦，我这是在测试悠仁的反应能力。如果出手的是咒灵，这个时候的你已经死掉了，知道么！」 五条悟收回弹脑崩儿的手，一副言之凿凿的口气。虎杖捂着脑袋不好辩驳，钉崎则皱着脸嘀咕着真是孩子气之类的话。比起聒噪的两个人，那由多就安静得过分了。伏黑转眼去看，却发现少女的目光落在前方的五条悟和虎杖身上。 第163页 「怎么了？」 那由多摇了摇头。她没说看到虎杖的后脖子上冒出一张嘴，沖她龇牙咧嘴的笑。 「没什么。」她道。「只是想起……我也收藏过一些有意思的小玩意。」 「收藏……？」 「只是个人兴趣才收藏的，伏黑君不用在意。」金色的圆圈眼微微眯起。「都是些陈旧的东西罢了。」 比如地狱恶魔的死亡里论卡带，十年火箭筒，枪之恶魔的肉片……还有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 那张嘴无声地咧开，似乎在张狂的笑。伏黑惠狐疑地看过去一眼，只瞧见虎杖和别人说着话，没有任何异样。 「一会我会让悠仁和野蔷薇逛一逛六本木。」五条悟突然回过头来，笑嘻嘻道。「到时候就有时间好好的聊一聊啦~！」 …… 所谓的六本木之旅，其实就是带着新生长见识，见见城里咒灵后顺带祓除的任务而已。 对于早已熟悉五条悟套路的伏黑惠和支配恶魔，这个结果可以说是毫不意外，正常发挥。可是对着真正的新生就完全不同了。深感被骗的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悲愤地杀进阴气森森的废弃大楼里，留下大人一脱伪装，懒散地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悠仁和野蔷薇肯定要花点时间才会出来啦，坐下休息会吧，惠，玛奇玛小姐~」 拖腔拖调的语气，外加那个招狗似的手势，五条老师这波专拉仇恨的操作很快引来了伏黑惠的嫌弃脸。「五条老师，拜託你停一停。」 「我又怎么啦？」 「这样真的很没品。」 「这有什么，我认识玛奇玛小姐那么多年，大家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老交情了~」 五条悟仿佛不经意地说道。「而且，惠在听到我说玛奇玛小姐的名字时，一点都没意外呢。多久以前下的暗示呢？我猜是回到日本的第一天？」 「五条老师，你在说什么啊……」 「被当面提起来也不会有反应么，看来这催眠得够深的。惠也真是的，对待陌生人要有最起码的防备心嘛……」 打量完海胆头少年黑下来的脸色，五条悟先是咋舌再摆手。「大人说话小孩就别插嘴了。坐边上仔细听着吧~」 「有什么想补充的吗，玛奇玛小姐？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哦。」 四周安静下来，除了废弃大楼中偶尔传来乒桌球乓的打斗声，似乎连风都在这片区域内缓下了步伐，静悄悄地走过。不知何时起，背手而站的少女动作轻巧，坐在五条悟的身侧。没有半点被揭穿的慌张，那由多的笑容里只多了一丝狡黠。 「你要【祓除】我吗，五条老师？」她的语气似乎在问要不要喝珍珠奶茶，温软却又认真。「会很辛苦的。」 「毕竟杀你一回，就有一个无辜的日本人被替命牺牲。玛奇玛小姐拥有的是一亿多条性命啊。」五条悟点头表示同意。「确实辛苦，这得杀到猴年马月啊。」 「真要彻底杀死玛奇玛小姐，那也得把整个日本都毁掉才行吧？」白髮青年跟着一本正经地设想。「虽然也不是什么难事啦……」 「到那个时候，身为日本人的五条老师也需要自杀才行，临时换国籍的方案是不会管用的。」 「欸？换国籍不行的吗？！我还以为换本护照就能动手呢，什么马达加斯加、模里西斯啊……小国家的护照办的可快了。」 「哦？真的吗？」 「当然，当年为了祓除玛奇玛小姐，我可是好好研究过了的！就算不做日本人，这个世界还有不少国家愿意收留我这个最强咒术师的哈哈~」 「……」 坐在长椅上闲聊着的白髮青年和黑髮少女，看似一派祥和、时不时冒出笑声，其实这其中气氛的险恶，几乎快让默默旁观的伏黑惠压力大到闭过气去。 他干脆召唤出玉犬，环抱着以求多点安全感。毕竟陷入对峙中的两人，已经不是他说几句话就能含混过去的了。 五条悟，玛奇玛。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就是一场战争。 目光相对时对决已然展开，只是唇枪舌战又太过浅显，他们早就在心中模拟过不下千次的战斗会是如何。玛奇玛很少有记在心上时刻警惕的对手，而五条悟也从未遇到祓除不得的敌人。十年前他们未曾决出胜负，更别提十年后的他们，已是完全不同。 年龄、地位、实力。28岁的五条悟难有敌手，最强当得十分寂寞；而十年后的玛奇玛小姐却实力衰退，变成一介柔弱的少女那由多。 很难说命运不会捉弄人类最强，对于当年为玛奇玛的离开耿耿于怀的高中生悟君，他所期待的可不是这样的相遇。 ——但是，成长为咒术界必不可少的支柱之一，承载着和平重任的五条老师又是怎么想的呢？ 「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再次出现，不过现在的我，确实找不到合适的里由祓除那由多。」 废弃大楼内的打斗声渐渐弱下去了，连震盪的咒力都平息下去。五条悟放下点心，他将墨镜拿下，重新带回眼罩，对着恶魔说道。「前提是……你最好永远都是【那由多】。」 偶尔变回玛奇玛小姐的恶魔好奇。「否则呢？」 「我会履行十年前的诺言。」哪怕看不见那双苍蓝色的眼眸，她也能想像到青年眼中宛如宣告的坦然。「……亲自祓除你咯！」 第164页 「当然，实在祓除不了还可以封印嘛！办法总比问题多的……」 「五条老师，伏黑，那由多！咒灵都祓除完啦——」 从大楼门口传来虎杖和钉崎的说话声。第一次完成任务，虎杖少年兴高采烈，蹦跳着朝这里扑来。那由多没再上前说话，她静静看着上前会合的咒术师的背影，半晌才道。「有意思。」 虽然外表和轻浮的性子没怎么变化，可是五条悟的心境却与过去的他天差地别。十年前的悟君可以大声喊出老子就是最强没什么能拦住我之类的话，十年后的五条老师？更像个人了，同时也生出弱点了。 虎杖悠仁，伏黑惠，钉崎野蔷薇，还有咒术高专的各年级学生…… 有了这么多弱点，五条悟也依旧选择要威胁她吗？ 纤长的手指併拢，张开后的手心多出一根手指形状的古朴物件，再合拢时又消失不见。除了虎杖悠仁「咦」了一声，并没有人发现那由多的把戏。 少女坐在长椅上，她又一次看见少年的后脖子上长出张嘴，【两面宿傩】朝她咧嘴一笑，恶意而又嘲弄。 …… 不久之后，少年院特级咒灵事件爆发。 虎杖悠仁不幸遇险，伏黑惠、钉崎野蔷薇轻伤昏迷，随同的那由多不知所踪。 「特级咒灵被祓除得很快，残秽干净利落。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悠仁身上的【两面宿傩】才对。」 「怎么会？虎杖君不是平时压制的很好吗？」 「一种可能就是，被不知不觉餵了手指吧……」 而唯一有可能带着两面宿傩手指的，也只有【她】了。 看着解剖桌上横着的虎杖悠仁「尸体」，出差回来就被兜头扔了一堆坏消息的五条老师难得没了笑意。他不确定虎杖能否借着两面宿傩的力量復活，更不确定诅咒之王是否和那个女人定下协议，让虎杖未来被莫须有的东西「支配」或者「束缚」住……信息实在有限，一切都被笼罩在迷雾之中。 「你可真会给咒术师找麻烦啊，玛奇玛小姐……」 然而玛奇玛小姐带来的麻烦，显然不止这一点。在咒术师与那由多失联后的二十四小时内，被重重封条围住的少年院突然有电锯头怪物从天而降！ 「嗡——！！！」 「怪，怪物啊！！！」 怪物没有主动伤人，只是诡异地四处嗅探转圈，在把现场踩得一塌煳涂找不到半点残秽后就潇洒离去，留下惊魂未定的「窗」人员和傻眼的公安警察们。 「那是电锯人？那是电锯人？？！」 「快去通知五条老师！电锯，电锯人回来了——！」 「英雄电锯人回东京了！！十年了，居然又见到曾经的英雄了！！」 「……」 英名在外的电锯人迅勐如电，一路奔驰，顺着他日思夜想的气味追击。最后跌跌撞撞，一头冲进门牌标着伏黑字样的庭院内。 很快，电锯头怪物就被暴怒的天与暴君扔了出来。 「滚出去！！」 「那个女人根本没回来！别费劲再找了！！」 伏黑甚尔脸色沉得犹如锅底。冷冷的目光投在眼前无知无觉的怪物。黑色机械，尖刺包裹，脖颈上挂着围巾似的的黑色肠状物。怪物正抱着眼熟的黑色西装不住地蹭，直到锐利的电锯头将衣服撕扯成破布烂条，高昂的情绪又一次低落下来。 「你tm是电锯人还是电次？」伏黑心情暴躁。 「嗡，嗡……」 「说人话！！」 电锯人瞬间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嗡——！」 他焦躁地转了几个圈，手里不住挥舞着变成破布的黑色西装外套。「嗡嗡！嗡嗡！！嗡嗡嗡！！」 「……玛奇玛去仙台了。她以为你去了那里。」 「！嗡！！」 「……」 电锯头怪物绝尘而去，连半点犹豫都没有。甚尔哼笑出声，满是止不住的讽刺。只是刚才简短的对话，他就确认了回应的是电锯人，而不是【电次】。 「人类的英雄就这玩意儿？人类没救了。」 第74章 正如五条悟所猜测的那样, 在少年院特级咒灵事件中，两面宿傩对于特级咒灵的祓除功不可没。 连虎杖悠仁自己都没发觉，自己条件反射护在身后的黑髮少女, 竟然掌握着宿傩手指这样的特级咒物。手指接触到少年身体的一瞬间，支配恶魔就被拉入两面宿傩的生得领域。 无人知晓诅咒之王与玛奇玛小姐进行了怎样的谈判，只有虎杖依稀记得，在昏迷前最后一刻，停留在视网膜上的, 是粉发女子施施然离去的背影。而手上冒出的宿傩嘴巴里, 像被彻底扫了兴致, 还嘀咕着「杀不死的怪物」之类的话语。 连怪物的两面宿傩都如此评价，玛奇玛小姐到底是又有多「怪物」？ 那由多又消失去了哪里？五条老师能找到她吗？ 虎杖悠仁的这些疑问, 自然没有人来主动回答。事实上, 在特级咒灵事件爆发之后, 电锯人的再现反倒成了主流, 一定范围内轰动了日本公安和咒术师界。有人欢唿，也有人恐惧。曾打败大恶魔的英雄消失了太久，就算是想记起十年前电锯人的英勇事迹，也是需要时间去反应的。 知情或者不知情的人类奔波，为给普通市民降低恐慌做各种遮掩，忙得不可开交, 咒术师这边也是如此。一觉醒来的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 不得不面对同学「离世」，老师还不在的窘境；事件发酵到最后, 竟然没什么人关注另一名高专「新生」了。 第165页 被咒术师高层认定失踪的那由多，到底去哪里了呢？ 正如伏黑所言，支配恶魔乘上新干线列车, 往仙台的方向一路去了。 工作日的列车站，来往到处都是人。由于连绵的秋雨，上下车的乘客有些衣服半湿，神色疲惫，空气中瀰漫着潮冷的气味。拥挤的车厢内，无人在意坐在角落里的黑髮少女。存在感薄弱的她就像过路的幽灵，只一眼都让人觉得雾里看花，捉摸不清。 不过，其实幽灵是存在的。 在公安的恶魔猎人圈子里，姬野签下契约的幽灵恶魔，就是人类对幽灵恐惧而成的恶魔；而在咒术师的世界，看不见的怪物千奇百怪，称作是咒灵会更合适一点。 比如现在趴在车窗外的咒灵，就是其中之一。 车窗上雾气凝结，除了黑髮少女，无人看见那大张着嘴的兇恶咒灵，口水不断滴答，融入滑落的雨水中。那只大到连眼皮都没有的巨大眼球不断蠕动，黑眼珠死死的盯住那由多。或者说，是盯住少女手中的特级咒物。 手里握着的这根两面宿傩手指，就像一块香喷喷的肉，吸引来不少垂涎欲滴的咒灵。少女先是握笔一般的手势，之后在指间转动。黑色的硕大眼珠跟着上下移动，等到听到列车的报站声，那由多才停下难得的娱乐活动。 她将宿傩的手指收起，对着脸都挤在车窗上的咒灵微笑。指尖对准，金色的圆圈眼一眨不眨。 「砰。」 车门打开，那由多顺着人群下车。茫茫的雨幕中，天地的色彩都被隔开，只剩下空空落落的灰色。她在混杂的黑灰色人流中停停走走，直到那一抹彻底的雪白撞入视线当中。 「你这是打算去哪里呀，玛奇玛小姐？」 身材高大的咒术师，在这阴郁连绵的雨天依旧保持干爽，哪怕是如今事不关己到极点的路人，也好奇多看了几眼。那由多并没有感到意外，因为在下车时，她就提前嗅到了咒术师的气味。 「五条老师才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她问道。「明明虎杖君的事情，还没有处理结束吧。」 「你说悠仁吗？比起不声不响就离开的玛奇玛小姐，他还是很省心的哦……」 他双手插着口袋，没什么正形的靠着灯柱。大概是墨镜上被风吹落了几滴雨水，五条悟拿下墨镜擦拭，一边不忘用他的六眼看过来。少女已然换去那身他精心设计的制服，又回到先前的连衣裙装扮。那由多平静得过分的神情，让五条悟不由自主地严肃起来。 「不，你是想……退学了？」 …… 「不用这么紧张，五条老师。」 列车即将到站的播报声再一次响起，站台上的人群逐渐涌来。于是那由多建议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谈好了。」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玛奇玛……」 「我说了，先离开这里。」那由多道。「走吧。」 看起来温柔可人的黑髮少女，终于在言辞上放弃了她虚假的敬语，与习惯于发号施令的「玛奇玛小姐」重合。五条悟挑了挑眉，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眼看着那由多一步步走来，与他擦肩而过。 「你要去哪里，玛奇玛小姐？」白髮青年在背后问道。「玛奇玛？」 走在前面的少女并没有回答，五条悟摇了摇头，只能依言跟上她。 「真是不听话的学生啊。」 「……」 从背后跟上才发现，对比他第一次从乙骨忧太照片里见到的柔弱少女，回到日本后的那由多像是终于迎来了生长期，不再是那么纤瘦。当她挺直嵴背，悠然走在人群当中时，黑色的裙角展开，犹如蝴蝶的翅翼，又像昔日那位公安猎人小姐黑得不见底的西装大衣。 那由多正在蜕变成【玛奇玛】。五条悟蓦然间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 乖巧顺从的伪装面渐渐剥落，掌握支配力量的强欲者正透过那副洋娃娃的表象，露出精緻的獠牙。虽然他一直把那由多称作是玛奇玛，可当那个女人的影子真快从记忆里走出来时，来自过去不驯的兴奋卷土而来，几乎将装模作样惯了的人民教师给击趴。 在五条悟的记忆里，玛奇玛小姐从来都是那么的漫不经心。她不在意人心，不在意过往的生命。因为人会主动向她捧出心脏，就像曾经公安四课的那些猎人们，就像，杰—— 那么问题就此出现了。 那由多回到日本不过短短一个月，她已经积攒多少力量？又有多少人被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控制？ 还有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为什么这个女人可以将秘密隐瞒得那么好，忍耐着到最后一刻才来戏耍他呢？ 「我一直觉得，做学生是件很辛苦的事情。」 他们一前一后，相隔的距离不过三四米，步伐惬意地走出车站，步上街道。在雨天外出的行人极少，这让走在前方的少女可以自由自在的发言，开口就是镇住一般人的话。 「在人类文明里，学生会为了获得知识，甘愿被授予知识的老师指使，甚至做出违背本心的事情也能容忍下去。这大概是全世界都常见的支配关系。」 「你要想认可我的贡献，也不是不可以。」五条悟道。「我觉得当这个老师当得还挺成功的。」 「是吗？可是虎杖君和伏黑君他们，不是遇上特级咒灵了吗？那个时候的五条老师又在哪里呢？」 第166页 「……」 「让学生落入有生命危险的险境里，可不是一个好老师该做的事，五条君也该好好反省才是。」 「你可是最强啊？最强也会被咒术界的条条框框给束缚住么？」 「学学电锯人啊？电次君最后连公安系统都看不上，甚至跑去地狱找我了，最强的五条君倒也做点什么呀？」 少女声音甜软，绵里藏针，说出口的全都是让五条悟连笑容都摇摇欲坠的事实。然而恶魔却不会就此停下，在看到前方的小巷后，少女绕过拐角走进去。留下五条悟怔怔的立在那里，还在思考她所说的话。 「你以为世界上能有几个惊世骇俗的电锯人……」他抬起头，前方空无一人。「玛奇玛小姐？」 前方拐角的巷子内，属于恶魔的气息始终存在着。于是五条悟换了个称唿。「莫西莫西~那由多？」 「我从没想做你的学生，也从来没想顺从人类社会的约定俗成。」 「毕竟……我更习惯的是被人类喜欢，再给他们戴上项圈啊。」 突然响起的女声，温和又有点沙哑，不止穿透了笼罩了天地的雨雾，更是连接起五条悟十年前的所有记忆。 粉发的女人，似人非人的笑意，那些虚假的牵手、拥抱，红唇吐露的谎言和玩弄人心。 隐藏在那双眼睛后的，是恶魔高高在上的傲慢与强势。他想起女人从下腹伸出的锁链，落空了的术式顺转，甚至在最后一刻，夏油杰被锁链牵引、无声的双眼…… 是玛奇玛。 ——那个女人，她回来了。 这炸雷般一瞬间的清醒，仿佛让雨水穿过无下限术式，疾风骤雨地浇了最强咒术师一脸。五条悟想也不想，一个箭步跨入小巷。落入六眼的不再是少女的相貌，而是穿着衬衫西裤，面上含笑的粉发女性。那双金色的眼睛熠熠生辉，哪怕相隔十年，玛奇玛依旧是记忆里的模样，相貌没有丝毫变化。 ——毕竟，站在面前的是恶魔啊。 「让我们来玩场游戏吧，悟君。」 粉发女子举着胳膊，闭上左眼。她的指尖对准将眼罩拉下的白髮咒术师，笑容平静。「这场游戏的名字，就叫做【厮杀】。」 「……求之不得。」五条悟道。「不，是早该如此了。」 不再是言语的试探，游走在边缘的摩擦，这是最强咒术师与支配恶魔之间必定的战斗。一场较真的，註定要见血的战斗。 十年前那个活蹦乱跳的五条悟，有如沉睡多年的野兽，正在五条老师心中甦醒过来。野兽在欢唿，在嘶吼，一遍遍撞击着他的心脏，让他的心口止不住的收缩。 「这场游戏，已经被玛奇玛小姐躲过去十年了。」 五条微微一笑，克制又疯狂。「所以说，为什么要变回玛奇玛小姐呢？我说过的吧，只要你一辈子都是那由多，怎样都好……」 「一辈子是那由多，乖乖的听五条老师的话吗？」 那丝浅薄不屑的笑容，点燃最后的一丝理智。血液在燃烧，沸腾，爆发。全身的肌肉都紧紧绷住，神经元在多巴胺源源不断的沖刷中爆裂开来，五条悟从没有如此清醒，也没有如此的期待于一场游戏过。 「打败了你，这回就该轮到玛奇玛小姐听话——交出另一根宿傩手指了！」 苍蓝色的眼瞳一闪，五条悟的身形在雨幕中化作雪亮锐利的闪电！朝着前方的粉发女子冲去！ 「你得好好补偿我啊，玛奇玛小姐~！」 红光在他的掌心跳动一下后就消失不见，咒术师扯起一个奇异的微笑，「说起来这一招，你应该还没见过吧……」 世界就此安静下来，雨声，风声，一切都被咒力隔绝在外，咒术师摆出手势，无数的信息量蠢蠢欲动，即将向玛奇玛席捲而去。 以0.1秒的时间差，支配恶魔也微笑着发动了能力，锁链凭空而出，尾端连接着的是个大脑外露，一只眼球摇摇欲坠的女性恶魔。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万圣节！」 第75章 对于最强咒术师的领域展开, 玛奇玛有过涉猎。她曾从甚尔不太乐意的叙述中知道了一定细节——展开领域后的五条悟接近无敌。在无穷的信息量塞入大脑后，知觉无数次传导，到最后对手只能为了【活着】而等死。 只有他本人和【被他接触的人】才会不受影响。 那么, 需要在他领域展开之后拉近距离，以求必要时接触到五条悟；还是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最强的咒术师也体会一下被无效信息洗脑的感觉呢？ 比起第一种方式，玛奇玛更期待亲眼看到咒术师的游刃有余彻底碎裂。若是使用相似的能力，那双看透世间万物的眼眸中大概流露出震惊、慌乱、不可置信——那又会是怎样的画面呢？ 五条悟会意识到, 他所谓的「最强」正被无用的一层层规则束缚着吗？ 当白髮的咒术师藏起他的疯魔、试图继续扮演他的好好老师时, 支配恶魔不能说她已经厌倦老师与学生的关系, 她选择施展能力变回原先的形态，然后向他发出邀请。 一场名为【厮杀】, 将彼此束缚都彻底击碎的游戏。 她知道对方内心有蠢蠢欲动的野兽, 而五条悟果然一秒钟就应下约战的邀请。 在这无人注意的雨巷, 他终于愿意撕下那层伪装, 暴露天不怕地不怕、唯我独尊的高中生的影子。青年大步冲过来时，玛奇玛甚至能感觉到升腾而起的火焰。五条悟绝对恼怒着她的挑衅，但他又在迫不及待——没看到对面的傢伙在预备展开领域的时候，笑得真情实感，肆意过头了吗？ 第167页 对方有无量空处；支配恶魔也有豪华大餐在等待上桌。 只是0.1秒的时间差，玛奇玛已经接收到了三个月左右的无效信息。她想也不想先废掉一半大脑的技能, 然后放出宇宙魔人。 「万圣节！」 和悟君好好讲解自然掠夺之理吧, 科斯莫（cos/mo）。让他理解一切。玛奇玛在心中对着被支配的宇宙魔人如此说道。 科斯莫的眼球掉落下来，悬在半空中。「万圣节！万圣节！」 让五条悟理解一切后……脑子里只剩下【万圣节】。 无量空处还在继续。三个月分量的无效信息, 在0.1秒后变成半年的分量，之后变得更多。玛奇玛一动不动，她摧毁着自己的大脑, 以此抵御信息的载入。 血液从她的口鼻中不断渗出，继而是眼睛，耳朵。她想擦拭一下滴落的血液，可是连【擦拭】的想法都在大脑中引申出无数不明所里的信息，这些无效信息在脑海中弹跳不歇，反覆无穷。 而操控着领域的白髮青年，同样也是如此。 五条悟的面容凝结成一个纠结与震惊的结合体。彻底陷入科斯莫的宇宙图书馆，他站在数不清的图书当中，被迫一本本地阅读万物真理。 海量的信息涌入沖刷，一阵一阵永不停止。青年抖了抖嘴唇，神色头一次流露出纯粹的困惑。 「万圣节……？」 「万圣节万圣节……万圣节……」 「万圣节万圣节万圣节万圣节……不……」 领域轰然碎裂！ 下一刻，思维还沉浸在图书馆世界的五条悟，几乎以条件反射的速度击倒面前的宇宙魔人！哪怕双眼空洞，战斗经验植入骨髓的他勉力带动全身肌肉，朝玛奇玛扑来！ 咒力在手心中汇聚，红光、蓝光相互跳跃交错！她曾在十年前窥见与甚尔的战斗中见过…… ——虚式「茈」！ 万圣节的力量还在持续，虚式一击落空，咒术师徒劳浪费了他的咒力。但是时间有限，玛奇玛神色平静，她抬起手臂，数发枪弹朝着五条悟飞射而去！ 游戏还没有分出胜负。 ——即使最后他们将两败俱伤，也不能就此止步。 …… 雨渐渐停了下来。太阳还躲在乌云之后，不久就将放晴了。 最强咒术师与支配恶魔的战斗告一段落，没有人死亡，也没有人胜出。无论是人类还是恶魔，都被彼此逼到了极限。 他们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 伤痕累累的白髮青年，沉默地靠坐在巷口，反转术式一刻不停地治癒自己——杯水车薪，他摸索出手机，对着话筒嘀咕着快来接我血快流干之类的话，大概又是打给了伊地知。 玛奇玛勾了勾唇，她依旧保持着人形，只是低头就能看到毁了大半的腹腔。肠子已经被塞了回去，暴露在外的还有半掉不掉的内脏。 没办法，谁让五条悟在最后一刻还记着用虚式近距离攻击？这个男人比想像得还要小心眼。 「真是……尽兴。」 伤口在缓慢地修復，麻花辫早在战斗中被打散。玛奇玛干脆用手指梳拢了一下染血的长髮。「猜猜看，这场没什么意义的对决，我转移了多少次的伤害出去呢，悟君？」 「……」 「是21次哦。」玛奇玛轻声道。「有空的话可以看一下今天仙台的新闻，零零散散的事故加上伤病，数字会正好卡在『21』上的。」 「这么多死去的生命，悟君又需要付多少责任呢~？」 「怎么样都好，无所谓了。」 咒术师终于开口，语气懒散又冷漠。「我已经很努力在祓除了欸~！至于死掉的人，除了一句『对不起——』好像也没别的想说的了。」 「但是！我多少有对付玛奇玛小姐的点子了。」五条悟道。「下次，绝对不会放过你。」 长相获尽优势的青年，即使脸上带着血，嘴角还有淤青，浑身上下破破烂烂得像被卡车碾压过去的麻袋——他仍然耀眼得放光，坐在脏兮兮的地面上也能夺去所有人的注意力。 玛奇玛对五条悟的脸没什么兴趣，她只是觉得战损的咒术师气味格外好闻，如果食用他的话，味道大概和迷迭香差不多吧？ 她缓步走了过去，蹲下身体。伤势不断修復，玛奇玛小姐看起来要比先前气色好了很多。她将手附上人类的手背。没有无下限术式的遮挡，五条悟的手触碰起来像在摸温暖的火一样。 「把你的一切都献给我。」 支配恶魔直视着他，再一次使用能力。「说你愿意臣服于我，悟君。」 「把你的一切也献给我吧，玛奇玛小姐。」五条悟答道。「我待人超好，记得你那公寓吗？我从银行那里买下来了哦。」 交涉失败，最强的咒术师隔了十年还是那么倔强。 她轻轻地嘆了口气，失去兴趣。是时候放下了。 玛奇玛站起身，拍去身上带到的点点浮尘。五条悟眯眼去看，粉发女子的身形在逆光中纤细依旧，面容笼罩在一片模煳里，她于是说道。「再见了（さようなら），悟君。」 五条悟微微睁大眼睛。他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さようなら。通常意味着永别。其实找到玛奇玛小姐并不很难，只是对方似乎没有再想见他的意思了。 因为最强的咒术师五条悟，是恶魔【无法支配】的人类。 第168页 既是支配，自然不会喜欢上不确定的因素。因为恶魔想明白别人的一切，掌控别人的一切。只有忠诚且容易摆布的生命，才是玛奇玛小姐的最爱。 既然五条悟给不出忠诚，最不好摆布，在强行支配无果的情况下，玛奇玛只能遗憾选择收手。 她还是想要赢得一场游戏的。只是游戏得有保底的收穫，否则徒劳一场空，冷心冷肺的恶魔也会心生难过的。 「离开之前，能好心给你的老熟人答疑解惑，告诉我你来仙台的原因吗？」 在玛奇玛快走到巷口拐角时，五条悟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抬高嗓门问道。大概是空气流入受伤的肺部，他咳嗽了两声，声音有些嘶哑。 「别跟我说你是来观光的，玛奇玛！」 「唔，观光有什么不对吗？这是我第一次来仙台，四处看看也没什么不好……」 「是么，那么强烈推荐一下仙台的毛豆泥麻薯，这里有家村上屋饼店的毛豆泥刨冰超赞~」 「——然后我会在这里找到电锯人。」 玛奇玛微笑地打断。「他从地狱回来后，被人首次察觉的地点就是这里，仙台。」 「这个地方，一定有什么奇妙之处，曾让无所不能的电锯人受伤，乃至于被人类发现。」她说道。「我有预感，他会回来的。」 会是不知名的恶魔吗？ 会是新的奇遇、羁绊，让电锯人选择出现在这里，甚至逗留过一阵呢？ 现在的玛奇玛小姐，又觉得逝去的十年实在过于漫长。太久没有见到电次君，她不知道对方变成什么样，又有什么与之前不同的地方了。 唯一肯定的是，她需要在见到电锯人前掌握他的一切信息。这样，支配恶魔才会去试探、去吸引电锯人，再那之后，彻底支配将会是顺理成章的事。 「你想见到电次……是想再控制他吗？」白髮青年挣扎着直起身体。「回答我，玛奇玛！」 「这些，你就没有必要知道了，悟君。」玛奇玛转身离去，毫不犹豫。「你多保重，再见。」 「喂！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更多的事么，玛奇玛小姐！」 「电锯人在地狱飘荡了很多年，他已经没有人类之心了！」 「他会吞食恶魔……会吃掉你的！玛奇玛！」 「……给我好好活着啊。」 …… 一身血迹、勉强把四肢恢復完毕的玛奇玛小姐，仿佛经歷了最残忍的兇杀现场。 走在寂静无人的小巷还好，当她步入百货商场、遇见普通市民后，那就是不同的情况了。 「啊啊啊！！好多血啊！！天哪快点报警！！」 「你没事吧？需要坐下来休息一下吗！！我，我给你叫救护车！！」 「你衣服上这么多血……难道附近有杀人魔吗！？」 「不会吧？又有杀人魔？！小姐……你到底经歷了什么！？」 「安静。」 当一群惊恐的人类聚在一起，夹杂着恐惧与些微喜悦（有人在暗自高兴吗？）的情绪浓重，很容易挑动恶魔的神经。玛奇玛环顾四周，她走到售卖女装的柜檯，对着脸色青白的柜员说道。 「我需要衣服。」 「好……好的？小姐需要什么款式的服装，我们这里都有……」 柜员胆战心惊地看着女子衬衫上的大片血迹。「您真不想要我们报警吗……」 玛奇玛微微一笑，她的笑容瞬间治癒了战战兢兢的柜员。 「没关系，我就是公安，这些血是坏人的。」她毫不客气地利用过期十年的身份，顺带给五条悟泼了一盆脏水。「给我一套衣服吧。」 …… 换去沾有血迹的衣服、恢復光鲜亮丽的玛奇玛小姐，在走出更衣室后就看到了商场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新闻。 「时隔十年，电锯人再现！是恶魔，还是英雄？！」 在女子的印象里，脸上横加了好几条皱纹的主播正声嘶力竭，连线现场记者。 「我们注意到！再次出现的电锯人，相比起十年前有所不同！电锯人依旧挥舞着手锯，杀死街上的恶魔！但是！他吃了他们！！没错！电锯人会吃恶魔！！而且……吃得很香！！」 「如果电锯人会吃恶魔，那么人类会出现在他的食谱上吗？！前方的记者，请回答！！」 「我，我觉得不会吧？电锯人出现之后，只对恶魔有反应，他似乎并不在意周围欢唿的人类……！」 「根据前方消息，目前电锯人正处在宫城县！他似乎正朝着仙台市一路进发！依照电锯人的速度，他将很快抵达青叶町，国分町，以及杜王町！」 「最新消息，推特上出现了#电锯人才是最强#的热搜，一段电锯人吞吃恶魔的清晰视频，引来大量转发点赞！」 「如果见到电锯人，您可以尽情拍下照片，发布到网上！艾特我们官方帐号，还有机会获得神秘礼品哦！」 「……」 玛奇玛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直到柜檯边上传来男人的咳嗽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不好意思，小姐……麻烦您到这里来付帐。」 梳着背头的金髮男人，敬语非常工整，可是语气中分明透着一股漫不经心。他一手按着付款用的机器，一只手神经质地转动着笔。 「刷卡可以吗？」 「可以，信/用卡收取3%的交易费用，谢谢您的惠顾。」 第169页 异样的感觉越发鲜明了。玛奇玛将卡片递过去，他伸手接过。指间微微一碰，她清晰地意识到，男人垂下的眼睑，目光根本没有落在机器上。 ——他分明在看她的手。 「吉良先生。」 她扫了一眼对方衣服上标有【吉良吉影】的工牌，缓声问道。「我的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第76章 「小姐有一双很美丽的手啊, 手指纤细，指甲保养得也很好，皮肤看起来很有光泽……」 「是吗, 谢谢你的赞美，我很开心。」这双美手的主人说道。「可以抬头么，我习惯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话呢。」 「……」 吉良吉影的眼神痴迷地停留在放在柜檯上的手。 他没有听见女人的说话声，他的心已经被那只优美的手给夺去了。 ——世界上真的有精雕细琢、没有一丝伤口的造物吗？ 就在他的面前，触碰可及的地方？ 吉良昨天才换的女朋友, 来自20岁的富家小姐。白白净净的手, 软得像豆腐一样, 为了获得它还费了不少功夫。但是此时此刻，吉良的眼中只剩下了粉发女子的右手。 当纤长的手指舒展开来, 带出一丝掌控欲时, 他公文包里的那只手立刻退化成俗不可耐、急需销毁的黄脸婆。 金髮男人稍稍变了站姿, 右手拇指向下按了按, 柜檯下方的公文包内，「女朋友」无声爆炸，化作灰烬。他连眉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那双手的主人在唤他，声音里藏着有趣。「吉良先生？」 「没什么，只是有些走神……」 ——分手成功，现在该追求新女朋友了。 「说来有些唐突, 我似乎对您的……对您一见钟情了。」 为了表示他的真诚, 吉良吉影勉强控制自己去看粉发女子。还没与那双漩涡形状的眼睛完全对上，他又情不自禁地低头, 对着她的右手如痴如醉。「请问您的名字是……」 「玛奇玛。」 「请问您有男朋友吗？结婚了吗？」 「没有。吉良先生呢？」 「我最近刚刚结束一段关系。」金髮男人嘆息。「如此一来我可以追求您……真是太幸运了。」 他前倾身体，靠得越发的近。这种没牵没挂的单身女性，最适合做他的猎物了。 「可是……」 「可是？」 玛奇玛低低地笑出声来。「我养了很多兇勐的狗。」 「狗吗？没关系, 我不介意……」 欲/望几乎要从眼里滴下来的吉良吉影，自然看不见玛奇玛的玩味表情，也自然听不到商场公放屏幕上关于电锯人最新消息的喋喋不休。 …… 「……根据前方记者的最新情报，有目击者在仙台杜王町区见到电锯人的身影……」 「电锯人伤痕累累，正陷入一场艰难苦战！与他对战的是……轰！滋啦……」 「十分抱歉亲爱的观众朋友们，现场似乎发生爆炸，前方记者失联，我们马上回来！」 商场外传来警车的唿号，低沉的轰鸣不时传来。地面有些抖动，连天花板上的吊灯都在来回摇晃。除了少数几人面露不安，百货商场内的大部分人依旧我行我素，一副生活就是如此的麻木感。 在恶魔、诅咒等各种异常横行日本的今天，很少有普通人不擅长面对突发的情况。他们早就习惯与此。 如果日子每天都是这么朝不保夕，那也只能接受……不然，他们还能怎么办？ 吉良吉影就是早早接受、努力在夹缝中维持平静生活和一点特殊小爱好的「普通人」之一。他魂不守舍地和同事请假，又和上司连连保证下次绝不早退，这才赶到他的女神面前，对着玛奇玛（的手）语气温柔。 「我们出去走走，怎么样？先四处逛一逛……」 「好啊。」玛奇玛笑道。「我也是第一次来杜王町，今天就拜託吉良先生了。」 这份出乎意料的大胆，这让吉良吉影难掩心中的意外感，终于回过头去正眼看向他未来女朋友的主人。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面前有着世俗意义上秀美长相的女性，笑容里一直透着湿漉漉的讽刺。 仿佛看穿一切，还在嘲笑男人浅显又粗苯的搭讪方式。直白又尖锐，直直刺穿灵魂的笑意。 吉良不由蹙眉。「你……」 「不想拉住我的手吗，吉良先生？」 玛奇玛抬起右手，白皙透着粉色的指尖，距离吉良的薄唇不足一寸。 这份扑面而来、霸道之极的美丽，让男人的心跳勐地加快。他几乎控制不了急促的唿吸，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两眼发直。「我，我真的可以拉着您……」 「当然可以，吉良先生。」玛奇玛说道。「只是过一会，我需要你帮我一点小忙。」 张开的右手，就像蜘蛛的网，几乎罩在金髮男人的脸上。吉良的唿吸越发灼热，而支配恶魔的双眼，则透过张开的指缝闪着恶意的光芒。 「可以把你的力量，借给我使用吗？」 粉色的大猫人形替身在吉良的背后忽隐忽现。男人的脸上泛起理智被撕裂般的痛苦。纵然已经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但是话语已滑落到舌头上，很难再控制住自己。 他缓缓摸上那只梦寐以求的手，颤抖着、敬畏着、又迫不及待地手指交握。只是皮肤一接触，那个字就自动脱口而出。 第170页 「好。」 契约成立，玛奇玛小姐心满意足。 与此同时，一声更大的爆炸从远处传来！ 炸雷般的音量，与先前相比距离逼近了不少，连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人都失去了平静。封闭的空间内顿时流窜着各种窃窃私语，恐慌的情绪不断滋生而起。 商场内响起紧急避难的电子播报音，各个员工提示顾客，所有人开始陆陆续续，顺着安全通道前进。 「会是地震吗？还是说恶魔来了……」 「肯定是恶魔！刚才直播里不是说了吗，电锯人正在和什么东西打架呢……」 「这么大的声响，不会是什么不得了的恶魔吧……」 「我猜电锯人一定是碰上咱们这儿的名产，炸/弹魔了！所以才一直跟放烟花似的，炸个没完……」 …… 「我们也该走了，玛奇玛小姐。和大家一起去避难吧。」 听到有小年轻握拳高唿「加油啊电锯人！给炸/弹魔一个好看」时，吉良的眉毛抽搐了一下。他朝身旁的女子这样提议，却看到对方一手扶着下巴，思考着什么。 「难得电锯人都找到这里了，我们去亲眼见见他，不好吗？」 依旧挂着那温柔入水的笑容，只是无视了男人流露于表的惊恐，她看起来又是那么的冷酷。「我们出去透透气好了。」 「我说过的吧，今天就交给吉良先生了，需要你带我在杜王町转一转。」 玛奇玛轻声说道。「我对所谓的【名产】，太感兴趣了。」 …… 爆炸声一阵又一阵的跌宕起伏，远处的战斗仍在激烈地进展着，不时还有楼房倒塌、人群尖叫的声音相交错。 乌云浓稠，街上空空荡荡，飘着炸/药和浓郁的血腥气。只是片刻之息，杜王町就已化作炼狱。 而在这气氛诡秘恐怖的关头，能镇定自若地牵手走在大街上，除了恶魔就别无他人了。 玛奇玛循着声音走去，时隔十年，这是她第一次清楚地感知到电锯人就在附近。 「难得再见的大场面呢。」 远处的高塔因为剧烈的撞击而倒塌，带起的烟尘滚滚，不时还能看到上下跳跃激战中的身影。置身事外的恶魔在观赏完后，也只是对着金髮男人说。「看来杜王町小镇的居民，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平静的生活了呢。」 「走吧，我们得快一点了。」 吉良吉影没什么表情的脸抽搐了一下。哪怕心被两种力量撕扯得痛苦，他也抗拒不了这股从心底生出的服从欲，只能紧紧拉住那只柔韧纤长的手，僵硬着跟上去。 「我们……真的不去避难吗？」 「难得电锯人都跟到这里了，不去看一眼他的话，小狗绝对会伤心的。」 秋风捲来血的气味，玛奇玛不由地垂下眼睑。「我也想知道，能让电次君陷入苦战的会是怎样的『恶魔』。」 「……」 跨过一片又一片的建筑废墟，剧烈的打斗声似乎近在咫尺，他们逐渐步入战场的中心区域。 玛奇玛环视四周，如果她现在还在公安系统工作，那么一定会为战后清理和后勤保障而头痛不已。她还记得曾为公安猎人收拾残局时填写的各类报告和文书。 交通维修、道路规划、平民伤亡、后续赔偿……只要想到这些，前四课负责人已经在为杜王町的劳命警署而感到遗憾了。 只是现在似乎还有一个问题，让她有些疑惑。「我以为这里的【名产】，会是你才对？」 「吉良先生，使用炸/弹的杀人魔不就是你吗？」 玛奇玛小姐不解地看着吉良吉影。在被支配后，金髮男人的一切秘密都在她面前无所遁形。哪怕他的脸色青白不定，内心翻滚着被控制支配的爱与恨意，她也毫不在乎，只关心目前所面对的问题。「难道这里还有第二个『炸/弹魔』？」 「不……」他从紧闭的嘴唇里挤出一个字。 「想否认自己的身份？像鸵鸟一样埋起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有趣。」 玛奇玛轻笑，声音里尽是嘲讽。「我从十年前就听说过杜王町的杀人魔了哦，不停地残杀本地的女性，原来是因为恋手癖的嗜好。人类当中还能出你这种类型的『怪物』，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没想到姬野和早川他们两个，到最后都没有处理干净这里的事务，白给他们涨工资了。」 她自言自语。「……居然会想起过去的部下。都是电次君冒冒失失跑过来的功劳吧？」 「……」 「为什么停下来呢，吉良先生。」玛奇玛回头看着他唤道。「继续走啊。」 女人微笑的话语，柔和无法拒绝的牵引，正在将吉良吉影拖入他恐惧不已的深渊。 ——快停下！不能跟着这个女人走！ ——她会暴露他藏了那么多年的身份，会毁了他平静生活的！ ——不，要服从玛奇玛小姐。奉上你的一切，她能给你带来幸福。 ——好喜欢，好喜欢玛奇玛小姐……的手。 …… 他们站定在已成废墟的711便利店前，距离战斗中心也不足200米的地方。玛奇玛小姐目视前方，正专心观望着前方电锯人深陷的战场。 她能清楚的看到被黑色尖刺包裹的电锯头怪物，黑红色的肠状「围巾」还在空中一飘一盪，不断格挡！与他厮杀在一起的是从未见过的女性恶魔人——头部是巨大的鱼/雷头，身上穿着塞满火药的围裙。她的手指中不断射出射线，所及之处，遍是碎石砖瓦，爆炸声连成一片！ 第171页 「电锯人大人！！这个味道很不好啊！！」 在废墟之中冒出一个鲨鱼头的魔人，他声嘶力竭地大喊。「那是是波姆（bomb），苏联派来想抢电锯人心脏的杀手！！」 「咦？附近还有别的恶魔的味道……？啊！电锯人大人，小心！！」 玛奇玛隐藏气息，静静地观察前方爆炸四起的局势。而在她的后方，金髮男人额头上的汗水大颗大颗的滚落，表情越发的狰狞痛苦。 吉良身侧的大猫替身「杀手皇后」不断出现又消失。他比出点赞的手型，能控制炸/弹爆炸的右手拇指，不住地颤抖。 要服从玛奇玛小姐……献上他的一切…… ——但是他会失去平静的生活，所有人都会知道【吉良吉影】是杀人魔！ 不，不能让别人知道【吉良吉影】的存在！ 他不需要疯狂的喜悦，只要像植物一样渡过宁静平稳的生活就好！因为那才是他的目标！ 「——杀手皇后（killer queen）!」 这个恶魔一般蛊惑人心的女人，似乎全神贯注都在前方的电锯人身上。从内心的锁链中挣脱出一丝的自由，吉良吉影想也不想地握紧她的右手，带着狂热与憎恨，召唤出粉色的人形替身来！ 几乎是玛奇玛回过头的同一时间，他的右手拇指重重按下！第一炸/弹瞬间启动！ 「去死吧！」 「轰——！！！」 …… 烟尘，密布于空气之中的尽是石灰的呛鼻气味。即使睁开眼睛也很难看清，石灰钻进了人的眼睛里，刺痛到吉良吉影流泪不止，鼻子都泛着酸爽的痛意。 爆炸掀起的冲击波，让他倒飞出去好几米远。努力爬起身后，吉良突然想起，刚刚炸裂到耳膜都快流血的巨响。 ——真奇怪啊，「杀手皇后」的炸/弹，明明是没有声音的啊？ 「……！」 手上空空如也，吉良慌张地左右查看，然而却始终找不到他特意保留下来的右手。不仅如此，连那个可恶的女人都消失在翻滚的烟尘里不见踪影，仿佛真被他炸了个粉碎一般。 「玛奇玛小姐？不会真死了吧……」 他咳嗽了两声，踉跄着就想离开。然而只是一回头，他就结结实实地撞在一具钢筋铁骨上！尖锐的刺状物划破鼻子上的皮肤，血液顿时疯狂涌出！ 「嘶……！」 吉良吉影痛得低吼，他捂住鼻子，刚想着召唤出杀手皇后，把不长眼的障碍物炸成碎片，然后就看到像门神一样杵在面前的电锯怪物。 而他千辛万苦获得的新女朋友，正被电锯怪物耀武扬威地用爪子一摆，放在了他的电锯头上！ 吉良吉影瞪大了眼珠子，瞳孔地震！他觉得这是这辈子见过最亵/渎最令人作呕的场面，没有之一！！ 「那是我的手！」他控制不住情绪，暴怒地吼道。「我的！！」 「嗡！！！」 面对怪物威胁感十足的电锯，距离他的脑门不足一厘米的肠状围巾，能把他刺成烤串的尖刺……吉良不得不忍气吞声，脸涨得通红。 「你的爱好还是这么特殊呢，电锯人。」 烟尘之中，突然有温软的声线响起。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短髮少女就这样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她的脸上带着熟悉的微笑，眼波流转之间，魔性的圆圈眼里有陌生的情绪在起伏。 少女周身的气质，很容易让吉良吉影想到那个本该被炸碎的粉发女人。他不由皱眉。「你是……」 「不知道这样的相遇，你是否还能记住我呢？」 那由多抬头凝视，对身边的干扰视若无睹。在见到电锯人后，她的眼中就狭隘得只剩下他了。而她含着笑意的嘆息，也获得了黑色电锯怪物的歪头杀一个。 「嗡嗡……嗡？」 怪物头顶着玛奇玛的右手，肠状围巾条状物一上一下围着少女打转，比起先前喊打喊杀的气势，此时的电锯人安静得像坐卧在主人身边的狗。那由多也不催促，只是浅笑看着。 她最终获得电锯人犹犹豫豫伸过来的手。 「嗡……嗡。」 「想确认一下吗？好啊。」 电锯脑袋后方的「光」正隐隐约约地亮起，那由多拉起电锯人的爪子，重重咬了一口。 「隔了十年，你还记得这股力道吗？」 少女看了一眼电锯人，然后又咬一口。 「电次君？」 「……」 那只宽大带着粗茧的手爪渐渐用力，电锯人温柔地包住少女的手。 第77章 一片废墟之中, 灰濛濛的烟尘正逐渐散去。精神打击过大的吉良吉影怔坐在地上，沉浸在痛失女友的悲愤之中。而成功转移杀手皇后爆炸伤害的玛奇玛，则因为维持的力量不及、缩水变成了黑髮的少女——那由多。 外表与先前的玛奇玛小姐有着不小差别, 电锯人还会认出眼前是昔日的支配恶魔吗？ 事实证明她的疑惑毫无必要。仿佛嗅到了极为熟悉的气味，黑红色的电锯怪物在看到她就安静下来。那条长长的「围巾」慢慢伸来，一番打量后甚至圈住少女的腰身，上下抬了抬。 「嗡……」 「体重变轻了吧。」 电锯人的表情皱成无声的困惑，那由多道。「我现在的样子可不是玛奇玛啊。」 「为什么不用直觉判断, 我到底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呢？」 第172页 像缠住猎物的蛇一样, 黑红色的肠状物逐渐用力, 勒得少女蹙眉嘆气。她拍了拍示意松开，电锯怪物没再纠缠, 乖乖照做。这种下意识流露的信任感显然取悦了支配恶魔, 于是那由多拉起他的手爪, 重重咬下。 「快点醒来吧, 电锯人。」 她恶趣味地又咬了一口，这回她使用恶魔的本源能力，支配者的金瞳笑意盈盈。「……快醒醒呀？」 毫无意外，在外独自打拼十年的电锯人依旧不听话。 「光」变得朦朦胧胧的。属于电次的灵魂始终似醒非醒，他只是乖顺地垂下脖颈，用光滑的牙齿一下又一下地蹭她。这还能怎么办？于是那由多用新长出的右手抚摸电锯人顶端锋利的尖牙。 「这十年辛苦你了, 电次。」 她的内心充沛着温柔的情绪, 手指一下又一下的轻抚勐兽。「好乖，好乖呀~」 那只伤痕累累, 血液横叠干涸得快掉碎屑的手爪，再被那由多咬了两口后就失去了所有的战斗力，软绵绵地包裹住小了好几圈的手。他小心翼翼, 仿佛在托起一片绿叶，一片尾羽。有人在旁边吹一口气，都会将她从身边吹走。 「没想到十年过去……电锯人倒是变化最小的那个了。」 「嗡……嗡……」 感知到起伏的情绪，那由多努力抬起头看电锯人。身高接近两米的怪物，脑袋半低不低，属于人类理智的「光」时隐时现，那两排锐齿矜持地合拢交错。属于玛奇玛的右手斜挂在顶上，那长到夸张的染血头锯，艰难又滑稽地悬在少女的上方。 「隔了这么多年，你还要继续睡下去吗？」 黑髮少女的身体内，属于十年前的玛奇玛小姐在轻声唿唤他。「我都已经……找到你了，电次。」 「——快醒来吧。」 …… 电锯脑袋后的「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但似乎总差了点什么，像是公主需要被王子吻醒，挣扎在梦境里的电次也需要一个契机，才能将他彻底唤醒。 联想到十年前第一次唤醒电次的场景，那由多张开手臂，朝浑身尖刺的电锯怪物走去——然而下一刻，她的动作就被抢先一步。 一动不动、像植物一样安静的电锯人突然勐地俯冲，将少女抱了个满怀！ 怪物胸甲处的尖刺，在惯性下不可避免地刺穿她的身体，血花飞溅！然而时间不足以他们犹豫，电锯人嘶吼着跳出爆炸区域，撕裂的吼叫中尽是愤怒！ 而一连串的爆炸，在背后接连响起！如同死神逼近的脚步！ 「电次君！」 名为【波姆】的炸/弹恶魔人，就站在不到距离百米的地方。 她晃了晃脖颈上硕大的鱼/雷脑袋，似乎很沉迷于空气里徘徊的血腥气。线条优美的手臂抬起，手里拎着一颗头颅。 一颗面带红晕，刘海垂落，哪怕是死相也是相当姣好的女性头颅。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杀人的。」 波姆说话了。地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她在惋惜被电锯人救起抱走的少女。不是被波及炸死，大概也会因电锯怪物的一身武器而失血死去。「可是，不让你看清我的实力，你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吧？」 「把心脏交给我，一切就会结束哦。我也就不用再继续杀人了。」 但是视线里的电锯人头也不回，在高楼间飞速跳跃，身形越来越小。波姆晃了晃手上提着的头颅，那张女性的面容也好像面带遗憾，嘆了口气。 「……看来，答案是很坚定的no。」 「救人，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下一刻，她就高高抬腿，以奥运冠军都自嘆不如的扔铅球姿势，毫不客气地把女人的头颅当做炸/弹投掷过去！ 顺着抛物线的弧度，女人的头颅如同从天而降的流星陨石，朝着直线奔跑的电锯怪物越来越近! 爆炸随时都会发生，只需控制点火的波姆按下开关，她的头就会在电锯人的上方炸出一片烟花。 ——他想保护的少女，生活在这里的居民，所有与电锯人亲近的人，都会因他而死。 因为这位苏联间谍的目标就是一个：电锯人的心脏！ …… 自觉运筹帷幄、已经把电锯怪物逼进死胡同里的波姆，自然没有看到怪物怀里的少女有着怎样异常的反应，以及隐藏完美的恶魔气息。 当她从失血中恢復、再次睁开眼睛时，少女的面容苍白，再见不到先前对着电锯人的温柔写意。犹如冰封的湖面，连最后的一丝真实笑意都被肃杀掩埋，化作看不真切的冷酷。 ——真是令人不快的东西。 这些人类政/府来的间谍就闻讯而来，前赴后继，只想从完全恶魔化的电锯人身上咬下来一口。这种事可能让他们得逞吗？连恶魔都在为人类的贪婪而感到作呕。 如今她被偶像紧紧的拥在怀里，正飞快地远离爆炸范围。可直到这一刻玛奇玛才发现：电锯怪物不再毫无道理地嚎叫，胸甲上的尖刺、肠状围巾也都消失不见。而电锯头后方的「光」，正在平缓有力的跳动着。 不知何时起，抱着她的就不再是电锯恶魔，而是清醒过来的电次了。 「你……」 那由多眯起眼睛，想在刺痛皮肤的风声里努力找到自己的声音。她刚一开口，就被顶着电锯头的电次打断了。 第173页 「我会带你离开的！玛奇玛小姐！我一定会救你！」 「……」 「抱紧我！有东西……来了！」 与十年前相比没有太大变化，若说有，那就是电次不再是高昂的少年音，透过电锯脑袋的机械声带，嗓音略显低沉，但内藏着焦急。他一手紧抱那由多，另一只手还不忘从头顶上拿下什么，塞进口袋里。 「小心！」 头颅炸/弹迫近，在他们上方勐地炸出一片灼烫的火焰！而电锯人躬下身体，挡住飞溅的火星。同时甩出电锯，链条飞舞，格挡坠落的火焰球！ 「……这十年里，我没有一天不在想念玛奇玛小姐。」 电次收回电锯。他的手臂紧紧环住少女的腰背，不让火星伤到她，同时也杜绝了丝毫推拒的空隙。 恍惚间，玛奇玛想起记忆中的一幕，她曾在幻想十年后世界里见到的青年，就是这样颓废又无赖，散发着谜一般的气质。 「我有好多好多，好多事情想告诉你。」 电锯人毫无察觉，手臂揽得更紧。风声在他们耳边唿唿刮过，高楼大厦都在飞速后退。没有爆炸，没有尘雾，所有的干扰消失殆尽，只剩下电次对她、更像是对自己的承诺。 「不会再让你消失了，玛奇玛小姐。」 他说道。「我再也不要放手了。」 …… 成功避开了波姆的追杀，名为电次的电锯人牌交通工具，在那由多的指挥下成功停靠在杜王町郊外的一座普通庭院内。 「吉良先生多半不会回来了，他一定会选择换个名字，重新生活。」 恢復人身的电次，正对【吉良】的门牌大皱眉头，于是那由多解释道。「那个看起来很严谨、很有上班族派头的人类。」 「……那个炸了玛奇玛小姐的身体，还要留着右手做女朋友的？」 「你很介意吗，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电次咬牙切齿，居然还能强扯着嘴角僵笑。那由多在大门前站定，看着身高明显窜上去一大截的青年走进去。 ……然后走着走着飞起一脚，咚的一声踹飞了两侧的石像。 「最好别落在我的手里，混帐，混帐！」 多半不会了。那由多心想。那位怕事的吉良先生，以后绝不会主动出现在他们这类「麻烦角色」的面前了。 先前的追击战中，玛奇玛在最后一刻利用吉良吉影的替身能力，让他迫不得已对波姆使用了左手上的第二炸/弹——「枯萎穿心攻击」。好好地戏耍了一番同样玩炸/弹的恶魔人，成功截断了波姆的追击。 「枯萎穿心攻击」，就是根据热源自动追踪的炸/弹战车。在某种意义上，这样全自动触发的武器专门克制火/药桶的波姆。 连环的爆炸让对方短时间内失去阵脚，而从不捲入斗争的上班族吉良吉影，也在那由多三番五次的强行支配下彻底绝望，失去生的意志。 他的存在消失了，如果不是死亡，那就是隐姓埋名，用特殊的方式改头换面了。 不知道那个男人到最后一刻会后悔吗？后悔招惹上恶魔和电锯人，不仅没了太平日子，就连家宅都被他们两个前公安给抄了。 「玛奇玛小姐，快点进来吧。」 探查完各个房间后，电次探出脑袋，对着还在沉思中的少女挥了挥手。「这里都检查过了，一切都很安全。」 「……除了发现一堆收集的指甲，杀人狂日记，古里古怪的相片，就没别的奇怪玩意了。」 那由多不置可否。她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一本日记翻了翻。其中的内容令人毛骨悚然，连恶魔都挑了挑眉，惊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连人类当中都能出这种天资卓绝的垃圾来。 「根据指甲的长度来判断杀意，连恶魔都没有吉良先生有创意。」 电次抱着手臂，目光依旧落在少女身上。「比起他，连毕姆都更像个人类。」 「毕姆？」 「鲨鱼魔人……就是玛奇玛小姐刚才看到那个咋咋唿唿的鲨鱼头啦，他的话无关紧要，跑腿小弟。」电次说道。「蕾塞应该杀不掉他，那小子逃跑挺快的。」 「……」 陌生的名字一个接着一个，少女没有再问，因为话语皆是苍白，这一个个名字背后的事实，就是电次独自走过的十年。 她有她的旅程，电次同样如此。 缺席了十年的那由多从心底生出一丝惋惜。她情不自禁，朝青年伸出一只手。 电次立刻靠近过来，单膝跪下，轻柔又迫不及待地握拢。 相隔多年，再次相贴的皮肤依然是记忆中的温度，温柔的触碰泛起一片灼热，不断融化着岁月形成的坚冰。他们无声地靠坐在一块，直到电次带过话题般的拿起桌上的相片，随意地挥了挥。 「说起来，像这种照片，一般都有乱七八糟的东西藏在里面……」 相片上突然喷出一股黑色烟雾，正是寄生在其中的怨灵。 老人怨毒的声音从中响起。「你们这些下三滥的傢伙，居然霸占我可怜儿子的房子……不可饶恕！」 「啊！你在做什么……住手！住手！！」 三下五除二，电次就将那张不大不小的相片折成小方块。他嫌弃地凝视一会，不顾老人的惨叫直接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第174页 惨叫声顿时消失，电次过了一会才道。「……难吃。」 「感觉过会儿我会闹肚子。」他皱着眉评价。「有点反胃……呕。」 「那种怨灵，明显就不是食物吧，电次？为什么要吃下去呢？」 「嗯？就算是玛奇玛小姐问……我也不清楚，想吃就吃掉了呗。」电次垂下眼睑，目光游移不定。「这算是，比较方便的解决方法吧？」 「……」 她要怎样才能说出，这样自暴自弃的电次，让玛奇玛反覆联想起曾在十年后世界看到的青年呢？ 那个曾被她怀疑会吃掉【玛奇玛小姐】、甚至会烹饪成料理，没有人类之心的青年，会是面前站着的这个人吗？ 十年后的电次，早已脱离了昔日活泼又黏人的习性。但那少年的影子又无处不在，尤其他还穿着公安制服衬衫，垂下的金色发梢像极了他骨子里的倔强，满脸都是天塌下来也和我无关的惫懒模样。 更何况，那双自始至终紧盯着少女的迫人眼神，更是与十年前初次离开仓库的少年同出一辙。 仿佛要这样直直地看穿恶魔的灵魂，每一秒都看不够，挪开眼睛、眨一下眼皮都成了极难办到的事。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话吗……」 那由多只觉得自己的手被包裹在一团岩浆里，她轻轻问道。「电次？」 深红色眼睛的青年沉默了一会才道。「玛奇玛小姐，秋哥死了。」 「帕瓦……帕瓦也离开了，虽然说要我去找她，但大概是找不到了。」 「十年真的太漫长了，好几次、好几次我都快坚持不住了……玛奇玛小姐……」 「你太残忍了，玛奇玛小姐……」 黑髮少女平静地看着电次。他的手在颤抖，肩膀也在发颤。然而恶魔人的眼睛里没有泪，有的只是无边的痛意。 迷途的小狗被过去折磨得痛不欲生，他冰封住自己，直到这一刻才让昔日的影子钻出缝隙，对着主人诉说着思念之情。 「就算是这样，我也好想玛奇玛小姐……」 电次低下头去，他收紧手臂，脸埋在黑髮少女的怀里。唿吸间尽是玛奇玛的味道，他闭上眼睛，终于放缓了紧绷的声音。 「我好想你。」 「再也不想放手了……玛奇玛小姐，我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第78章 电次告诉玛奇玛, 早川秋的去世，发生在她离开公安四课的三年后。 因为支配恶魔的事情在公安内部曝光，猎人之间掀起不小的争议。然而接手四课的新长官担不起重任, 做不到像前负责人那样轻松驾驭所有的部下，导致四课的声誉一跌再跌，再也不復曾经的光景。 很多恶魔猎人失望地离开了公安，不是返回民间继续做猎人，就是像东山小红换工作开启新人生（「说起来, 东山的冰激凌店都要开连锁了, 下次带玛奇玛小姐一起去吧？」）。早川秋也是在那时辞职的, 倒不是因为他对公安有多不满，而是因为姬野的遗言。 【替我看着这个世界。】 她更想说的是, 活下去。 日本公安的猎人存活率一向极低。即使看似简单的任务, 都有可能因为突然冒出难缠的恶魔而全军覆没。姬野就是如此。 在日下部率领的二课进行苏联间谍的调查案时, 他们被对方的正面进攻打了个措手不及。因为向恶魔献祭「献出了一切」, 姬野最后连尸体都被幽灵恶魔带走，什么都没留下。 唯有这简短的遗言，在幽灵恶魔某次现身时递到了早川秋的手里。 ……然后早川秋就在谁都不清楚的情况下，递交了辞呈。 新长官准备离开时，还有猎人想要举荐扎着黑色髮辫的青年。结果回头却发现公安里的老资格脱下黑色西装、换回常服，回家养老去了。 那个时候的电次, 一边等玛奇玛小姐回归, 一边在日本高中的制度内挣扎。虽然被考试恶魔和规则恶魔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是回家还能看到大大咧咧不沖厕所的帕瓦, 还有养猫养狗养身体的早川秋。 那时的电次是快乐的，对未来充满期待的。 他还有目标，还有朋友, 还有家人在身边。电次不觉得之后的日子会有多难过，他以为玛奇玛小姐很快就会出现，接走巧克力、提拉米苏还有他，再把其他狗狗从各个领养家庭接回来。所有人开开心心地回到公寓，再开启属于他们的单独篇章。 可电次没有想到，平静的生活，在他结束高中学业后就戛然而止。 …… 得知自己寿命将至，提前做好准备的早川秋离家远行，连去世后的遗产、房屋等细末枝节，都是委託一位长翅膀的恶魔同事处理。 电次和帕瓦一无所知，他们对早川秋的印象，停留在青年拎着行李推门，笑着说再见的画面上。 而不久之后，帕瓦也带着猫咪离开了家。 再出现后，喝足了血的帕瓦恢復成血之魔人的完全形态。她说自己招惹了厕所恶魔、捲纸恶魔、下水道恶魔，要回地狱单挑完再回来——但是电次一个字都没相信她。 帕瓦是想找回早川秋，带他回家……不惜一切代价。 而电次能做些什么呢？ 他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乖乖待在早川的家中，等着下发的毕业证，等着帕瓦，等着玛奇玛。 第175页 以低分压线的成绩走出高中，电次成了有知识有文凭的成年人；在随后的暑假，他就以内推的方式回到公安，退化成系统内的社畜。 等电次做了两年的公安猎人后才知道，当初内推他的人，就是岸边队长。 他想找到岸边，揍他一顿。结果被告知，岸边去世得比早川秋还早两年。在电次对着高一课本傻眼的时候岸边就无声无息，寿命用尽死在了中国。 是他留下的遗书钦定，才让电次成为吃公饭的公务员的。 于是公安四课又出现了电次的身影。穿上大了不止一码的黑色西装，长裤球鞋。领带倔强的耷拉着，衬衫永远卷上去两道不止。这样的电次看起来不像公安猎人，倒像是职场上混底薪的老油条一只。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找搭档，一直是一个人。 浑浑噩噩，时而清醒时而疯狂。只有巧克力和提拉米苏陪伴的电次，活得渐渐也和他的狗一样。 不是没有女孩对长成青年的电次示好。只是当某日的电次出现在公安餐厅，被人发现便当盒里竟然可疑地混入狗粮后，他的所有桃花运都被切断，连电次本人都不知道。 没有女人喜欢我啊，成年后的电次偶尔也会这么失落的想。 ——只有玛奇玛小姐是眼里有我的。 但是玛奇玛小姐……她又在哪里呢？ …… 在公安打了两年工，为日本除魔事业而献身的次数，连电次都已经算不清楚。 外面关于电锯人的唿声越来越高，说他是英雄，是神仙，是救世主……说什么的都有。 但电次越来越空虚。内心的困兽不时想要挣脱而出，逃离安静的早川家，逃离东京，逃到什么地方都好，只要有那个女人在就行。 已经过去五年了，想膜拜电锯人的粉丝成山成海，想咬他手指的却一个都没有。 玛奇玛小姐，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电次最后忍不下去了，他要在两只哈士奇彻底同化他前赶紧离开，找到玛奇玛。 于是他带着巧克力和提拉米苏，带着一包包狗粮和不多的行李，踏上了寻找支配恶魔的旅程。 然后电次走着走着，走进了地狱。 两只狗狗被先后吃掉，他也被恶魔化的电锯人吃掉了自己。 电次不想起床了，哪怕波奇塔在意识里咋咋唿唿半天，也没能让他醒来。 反正在【电次】沉睡后，电锯人也能活动，继续杀戮恶魔。时间的流逝变得不再重要，只要英雄的电锯人存在，就没什么大不了。 而且一直睡下去的话，电次总归会梦到那张熟悉的笑颜，玛奇玛小姐会轻声唿唤他的名字，不论是去哪里，都会感到幸福。 而且梦里可以再见到早川秋，帕瓦，还有公安四课的大家。他会错觉什么都没有改变，电次还是曾经那个没心没肺、一点食物一点关爱就能开心半天的少年。 电次抱着波奇塔睡了很久很久，直到他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轻轻柔柔，藏着微妙促狭的笑意。手指上传来的触感让电次的灵魂紧缩成卑微的一团。他努力想睁开眼睛，挣脱尘封已久的桎梏，去看一看，去抱一抱。 最后还是波奇塔叫醒了他。 『还在等什么呀，电次？』 电锯头的狗狗笑弯眼睛，用脑袋拱了拱他的胳膊。 『快过去抱抱她呀。』 怀中少女的体温，让青年从一场漫无边际的长梦中彻底醒来。 血的气味令他恐惧，令他兴奋。那是电次魂牵梦绕、思念成狂的气息，只是轻微的一缕，就足以唤醒电次脑海中的一切。 ——玛奇玛小姐回来了。 这个念头像划破迷障的闪电，清晰得每一根神经都在震颤。 她回来了，电次也活过来了。 …… 那由多的外表虽足以迷惑众人，但在电次看来，他喜欢的人一直都在那含着笑意的金瞳里，鲜明无比。 玛奇玛小姐依旧温言细语，勾起的唇角纯真和冷酷。想要支配电锯人的心思毫不掩饰，相比起十年前没有丝毫改变。 意识到这一点的电次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他只能紧紧抱住少女的腰身，让每一口唿吸都是玛奇玛小姐的味道。 ——「我好想你。」 当思念深入骨髓，成为病痛的一种，任何能阻止他这般痛苦的事情，电次都沉迷不已。 ——「再也不想放手了……玛奇玛小姐，我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十年的分别已经是极限。如果下次还有这样漫长的等待，电次觉得，他只能用其他方式去劝阻，和这个狡猾的女人合二为一了。 听到这般话语的支配恶魔，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惊讶的神情。她暗了暗眼睛，看着电次的裤子口袋。 那里塞着的正是玛奇玛的右手，可青年却至今还没有物归原主的意思。 话说十年前让电锯人捡走的那只右手呢？他是对玛奇玛的身体零件有什么特别的嗜好吗？ 深红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连手臂都是虚拢着环在身侧，不敢用力，也不敢撤去。他明明白白的在威胁，同时却也在祈求。不想再有第二次分离，电次正等待着恶魔的一个承诺。 「玛奇玛小姐，你是怎么想的？」 而青年的虚张声势，自然没有逃过支配恶魔的眼睛。 第176页 黑髮少女凝视着他，黑洞般吸引人的眼睛一眨不眨。良久之后，她才让温暖的笑容渐渐浮起，拉回了电次踩在边缘线上的理智。 「我当然会留你在身边的，电次。」 她伸出手，附在他的手背上。电次迅速将另一只手附上，少女能清楚察觉他紧张出冷汗的手心温度。像是在安抚受到极大创伤的狗狗，那由多的声音轻缓不失力度。 「我都记得和电次的约定哦，咬手指也好，找到你也好……」 「就连最初在仓库，和电次立下的约定，我也记在心里。」成年女性的声音同样魅惑。【玛奇玛小姐】出现了，她从黑髮少女的口中流淌而出，勾人心魄。 「电次一直想做的都是我的宠物，不是吗？」 她低声说道。「你会成为一个好宠物的。」 …… 安抚一只受到极大精神创伤的宠物，需要很多的耐心和关爱。 支配恶魔并不缺少这个。当她愿意表现温柔的时候，就是顶着光环的天使也会自嘆不如。 能在地狱里游荡五年还不失去理智的电次，足够有资格让她花时间对待。更何况勐犬离家太久，道德感随着人性都变得模煳。如果再不好好教导这只宠物，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让电锯人再次脱离控制，变得令人头痛。 而教导的过程，少不了对电次先前十年的追本溯源。 关于他如何失去早川秋和帕瓦，她已经有所了解。但是电次在公安的那两年却迷雾重重，玛奇玛小姐很想知道，她领进门的部下在那里又认识了些什么人。 可惜电次似乎不怎么愿意分享这部分的故事，一直都含煳其辞，靠各种理由和抱抱矇混过关。正施展安抚策略的支配恶魔也只能作罢，靠自己来获得情报。 电锯人的崇拜者之一、鲨鱼魔人毕姆，大概正是四课的成员之一。那么【蕾塞】呢？ 按照当时的语境，蕾塞会是那个顶着鱼/雷头、企图杀死电次的炸/弹恶魔人波姆吗？ 「蕾塞~十三号客人的咖啡，麻烦你端过去啦！」 「好的，店长！」 欢快的女声，唤回了那由多不知跑到何处的心神。热腾腾的咖啡被端到面前，她微微一怔，稍一抬头就看到留着长长刘海、面带红晕的女服务生。 「这是您点的卡普奇诺，请慢用~」 蕾塞这就要离去，可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站定下来。她转身看向黑髮少女，手指点着嘴唇，歪了歪头。 「好眼熟啊……」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呢……？」 第79章 面对蕾塞的困惑, 那由多摇了摇头，伸手拿过她的咖啡。 「我不知道。」 她声音很轻，用勺子搅动着咖啡, 连看都没看一眼，仿佛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位乱扔炸/弹毁了大半城市的恐/怖分子。蕾塞吐了吐舌，她没放在心上，轻快地转身回到前台。 「蕾塞，十五号桌蛋包饭套餐, 麻烦啦！」 「店长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嘛, 为什么也不动手送一下？」 「哈哈, 还不是蕾塞是我们这里最漂亮的服务生么？小蕾塞，拜託了！」 真是受欢迎啊。恶魔心不在焉地想。 若是让这些普通人知道, 他们口中夸赞不止的漂亮女服务生, 其实是可以把脑袋摘下来当炸/弹铅球扔的间谍, 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 回到东京后, 只是随意的找了一家咖啡厅，就能遇见打工兼职中的苏联间谍，不可谓是巧合到了极点。 然而留着深紫色短髮，绿色眼睛像猫一样神秘的女性却并没有认出那由多。想来先前在杜王町的时候，化身成恐怖炸/弹狂魔的她全部心神都在和电锯人的战斗上，至于无关紧要的路人, 就没花太多时间去一一记住了。 不过, 蕾塞最后又是怎么摆脱吉良吉影的炸/弹的呢？ 是靠再生能力、和电锯人类似的恶魔人体质吗？ 和电锯相比，炸/弹也是一种具有强大杀伤力的武器。来自苏联的蕾塞同电次一样, 可以化身成与电锯人相仿的恶魔人。 然而在纯种恶魔看来，蕾塞的气味更加古怪。玛奇玛小姐自始至终对电次的气味接受良好，轮到蕾塞时就就感觉大不一样。想来她恶魔人体质的形成, 是因为人体试验的缘故后天形成。 电锯人的诞生，并不是哪里都存在的。 但蕾塞的目标，却是获得电锯人的心脏，带回她的祖国。 支配恶魔很清楚的知道，由海外政/府来的间谍杀手，绝不会只有蕾塞一个。为了达成目的、获得电次的心脏，会使用的招数也会是多种多样。 比方说，美人计。 只是一看就知道，蕾塞是位非常有魅力的女性。 异国长相，颇具风情的气质，这个咖啡厅的男店长就已成俘虏，眼睛自始至终都没从蕾塞身上离开过，如果有人抱着收款机走出门，也不一定被他发觉到。 那么，电次也会表现得同样如此吗？ …… 当门铃声哗啦啦响起，最后一个外带咖啡的客人离开，整间咖啡厅只剩下那由多。 她坐在那里，静静等待着，直到一只手拉开面前的椅子。 「果然！我还是很在意~」 「我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你吧？一定是的！」蕾塞自来熟地坐下，她的脸上红扑扑的。俯身凑近那由多时，那双绿色眼睛更加波光潋滟。「因为，你真的太眼熟了！」 第177页 「这种搭讪的话，更适合对着男生说不是吗？」那由多轻笑道。「我可不是合适的人选。」 「这种事都无关紧要啦~你介意我坐在这里一会吗？」 「当然不介意。」 那由多倒了杯水推过去。「能相遇就是缘分，你想聊什么都可以。」 ——这样我也好方便去支配你。她在心里补充。 在普通人当中老老实实打工的蕾塞，展现的一面自然与做杀手时的她截然不同。她的笑点很低，也更毒舌，甚至能和初次见面的那由多吐槽粗心的兼职生，没事就说下品荤段子的店长，常来光顾的客人有多痴汉，甚至想尾随找到她的住处。 蕾塞没说那个客人最后的结局，那由多也笑容不变地听着。她的垂眸微笑，有股令人安心的力量。蕾塞感觉比往常更放松，能倾诉得更多。 「那由多的这个年纪，应该是在上学的时候吧？」 女子会开到一半，蕾塞把话题带到面前不怎么开口的少女身上。她弯起的嘴角里有藏不住的促狭。「学校体验如何？学习辛苦吗？有在意的男孩子吗？」 「体验一般，我对学校的氛围没什么特别的好感。」 想起咒术高专的监督老师送制服、结果送出偷拍摄像头的糟糕体验，还有在涉谷的碰头、白毛老师偏心插班生逛六本木，最后是杜王町的雨巷之战……那由多平静说道。「如果遇到不负责任的老师，上学就会变成不太愉快的事情。和老师起肢体冲突都是有可能的。」 「哎……肢，肢体冲突？！有这么糟糕吗？」 「那位老师想对我动手很久了，在我说破后一点犹豫都没有。」 「日本的老师……有这么暴力吗……」蕾塞一脸呆滞地喃喃道。「听起来比苏……比我祖国的老师还要恐怖呢。」 「那由多，你一定要逃！」她握住那由多的手急道。「不要回那么可怕的学校了！」 黑髮少女的目光落在手背上，过了一会才抬起那双颜色瑰丽的圆圈眼。 「我已经申请退学，以后都不会回去了。」那由多转问道。「蕾塞呢？」 这个问题一被抛出，绿眼睛中的光亮瞬间黯淡下去。蕾塞苦笑了一下，掩饰般的摸了摸脖子上的黑色项圈链。 「虽然想说很羡慕那由多可以去读书，有点不太好……但是，我是很喜欢学校的。」她语气轻轻的。「其实，我从来没上过学的。」 她等了一会，才去看那由多。桌对面的少女神色依旧，没有流露出半点的鄙夷或者嫌弃，这让蕾塞稍舒了一口气，停下神经质摸脖子的手。 「只是我还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再去上学了。」 「想回学校的话，一辈子都不会晚。没有老师不想看见好学的学生的。」 「虽然这么说，但是比起读书，我还有工作……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更重要的事情？」 「那由多，我啊……」蕾塞微笑起来。「在日本遇到一个很不错的男孩子哦。」 那由多搅动咖啡的动作停住了，她看着旋转在液体表面的漩涡。 「说是男孩子也不对。他已经成年了，只是很多方面很孩子气，也不会照顾自己……」 「但是，」她吐吐舌。「我就是很喜欢他。」 「……喜欢到放弃工作也无所谓的地步吗？」 「喜欢到随时想带着他，一起远走高飞哦。」绿眼睛的杀手道。「工作什么的可以另找，读书……如果会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以后去学校读书也是肯定的事吧？」 「那由多能明白这种感情吗？这种doki doki，看到他心跳就加快的感觉？」 蕾塞的脸上红晕泛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由多沉默了一会，这才用听不出情绪的问话，将她拉回现实。 「那么，对方喜欢蕾塞吗？」 支配恶魔拿起咖啡杯，漩涡依旧打着转，连泡沫都被推挤到一边。「【他】有说过……想跟你一起走吗？」 「……没有。」 一说到这个，蕾塞似乎就没有那么开心了。她垂下肩膀，最后郁闷的趴在咖啡桌上，脸埋进胳膊里装鸵鸟。 「我带不走他。」她小小声地说道。「他有喜欢的人了。」 「我比【那个人】……不过是迟了几年而已。」 手臂收紧，她的声音越发模煳。「我得不到他的心，因为他已经给别的人了。」 「……是吗。」 漩涡终于停了下来。那由多饮尽咖啡，这才把杯子放回咖啡盘上。 「那真是太遗憾了。」 「那由多这么年轻，一定不会有我这样的烦恼吧？喜欢的人不喜欢我之类的……」 「这样的烦恼确实不曾有过。」她并没有安慰失落中的杀手，自顾自道。「倒是有很多人喜欢我。」 习惯支配了芸芸众生，对于奉上的爱意与崇拜，玛奇玛早就司空见惯，习以为常。她不会为了没人喜欢而感到失落，因为就算没有这个人，也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摇着尾巴跟在身后，汪汪叫着，为她奉献上他们的心与灵魂。 只是喜欢她与否，是因为支配的力量，还是出自本心，又是另一回事了。 绿眼睛中闪过一丝羡慕，很快就消失不见。蕾塞嘀咕着年轻真好学校里一定有很多好男孩之类的话，站起身来。 第178页 「我不稀罕很多人的喜欢，有时候太多追捧也会造成困扰。」 她把桌上的杯盏收起。「只要在意的人喜欢你，你也喜欢他，这就足够啦，天底下还有什么比这更幸运的事吗？」 玛奇玛思考着她的话，然后就听到蕾塞惊喜的唿声。 「是电次君……！」 她急急忙忙放下杯盏，一扔围裙就跑了出去，留下被撞得来回震动的门铃响声。隔着咖啡厅的玻璃窗，玛奇玛能看到街对面拿着大把花束的青年，正茫然地四处张望。 很快，他睁大了眼睛——街对面的蕾塞冲着他欢快地挥手，动作中有止不住的欣喜。 「电次君——！我在这里——！」 她蹦蹦跳跳地穿过马路，朝着电次走去。全部心神都在对面的蕾塞，自然没有发现咖啡厅内的那由多抬起手臂，手指对准她毫无防御的后背。 只需轻轻一个吐音，来自枪之恶魔的力量就会迸发而出。 然而那个吐音停留在少女的舌尖，她一动不动。 ——他们在说什么呢？ 绿眼睛的外国杀手，正交握着双手手指，羞怯而又紧张。但隔着玻璃也能看清，蕾塞的脸上尽是她发自内心的笑，与先前说起喜欢的人的笑容一模一样。 而那只手曾附在黑髮少女的手背上，同样真情实意，让她逃离「恐怖」的学校。 「……」 那由多垂下手臂，不再指着窗外的青年男女。她感到蕾塞的温度仍在手背上，仿佛还没散去。她想揭下那块疼痛的皮肤，又想干脆一点，或许砍掉她的手更好。 「玛奇玛大人，电次大人在来的路上遇到德国的间谍，才迟到的……」 地面上悄无声息地冒出一个鲨鱼头脑袋，魔人犹犹豫豫。面前的少女神色不明正盯着自己手看，他不知是否该说些什么找补，还是不要触霉头比较好。「还有，电次大人也不知道这家咖啡厅会有波姆在，这只是巧合……」 「没有关系，咖啡很好喝，今天已经很尽兴了。」她言简意赅。「我要回去了。」 「可是电次大人……！」他快要进来了呀！为了制造惊喜，还特意去买了花！ 毕姆有些急切地想拦住少女，被恶魔的一个扫视给停住动作。 「你也要命令我吗，毕姆？」 「我，我没有……」 「电次会知道我在哪的。」玛奇玛的平静，却让鲨鱼魔人额头冒汗，如遭重压。「区区乡下老鼠，还不足让他选择离开，不是吗？」 「我等着他。」 第80章 电次再次找到玛奇玛时, 是在一片墓园里。 顺着感知的气息，青年在靠近后山的幽静区域内见到了她。不远处的人影正挥着手，他犹豫了一下, 手里拿着的东西往后藏了藏。 「找到这里辛苦了，电次。」玛奇玛道。「所以你还记得。」 他点了点头——先前从杜王町赶回东京时，玛奇玛就有问起公安猎人的墓园地址。电次知道她想见一见过去的老部下，所以在第一时间，他就想起了这里。 「你手里拿着的是花吗？」 「是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 磨磨蹭蹭, 这才把花举到身前。 原本洁白的娇美玫瑰, 因为电次来回奔波、和敌人战斗、被交警拦住等一系列粗鲁行为而受尽折磨，花瓣掉了不少不说, 其中一些花瓣还沾着他和敌人的血迹。 电次低头看花, 又去看玛奇玛, 他伸手偷偷擦了擦血, 这才递了过去。 「原本应该是给玛奇玛小姐一个惊喜的……」 他声音低了下去，隐掉了后半截：结果没想到咖啡厅里会有熟人，而且还是【蕾塞】。 她接过花，抱在怀里。既没有寻常女性收到花时的兴奋，也没有被感动的样子，仿佛只是很寻常的礼物。原本电次还有些期待, 可到最后他不得不失落承认, 本该浪漫的送花被他搞砸了。 「玛奇玛小姐……」 他选择了错误的时间来找她。因为此刻恢復了粉发女子样貌的支配恶魔，情绪并不是很高。 靠着一面墓碑, 玛奇玛席地而坐，指间夹着点燃的香菸，神情藏在缭绕的烟雾里, 看起来有些寂寥，又有些无聊。附近有乌鸦三三两两地停在墓碑上，它们看着恶魔和电次，就像在看别人的故事。 「我现在想坐在这里休息。」玛奇玛说道。「稍微等我一会吧。」 「……是。」 在对着黑髮少女的时候，电次尚能欺骗一下自己。能借情绪大声抱怨，说自己有多想玛奇玛小姐，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坏一走这么多年之类的话。那时的那由多也只是听着，没怎么反驳他。 然而在相隔十年、穿着西装的粉发女子再次出现后，电次就再没有先前的气势。 他心慌气短，红晕不自觉爬上脸颊，电锯人的威风熘得干干净净。恍惚间，他又变回那个满脑子只有玛奇玛小姐的一根筋少年。 而那个只想讨女人欢心的少年正在心里上蹿下跳，不得安宁。 他心不在焉地在想，玛奇玛小姐，现在又在思考什么呢？ 这么多年她一点都没变…… 不怎么开心的玛奇玛小姐，也很可爱啊…… 就连尘封已久、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出现的本能欲望，也在看到不知想什么的粉发女子而精神起来。 第179页 深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电次不动声色，内心却在哀嚎。 ——不是吧……真的得这样吗？ 青年别扭换了个站姿，他突然有些后悔把那束花送出去。如果现在还拿在手里的话，起码可以遮一下。 ——不能让玛奇玛小姐以为，他是个在墓地里都能起反应的变态啊！ 「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看望他们。」 没有成功支配电次的玛奇玛，虽然对他快得不正常的心跳有所察觉，但在听不到心声的情况下，自然没能发现青年的窘境。 她用飘着一缕烟雾的香菸指了指前方。墓碑上写着【姬野】，后排的有【荒井】，【日下部】，还有很多熟悉的名字……哪怕隔着雾气也格外清晰冰冷。 早川秋的名字不在这里，他的坟墓与家人一道，葬在墓园的另一片区域。 「这里应该是姬野的衣冠冢吧。」玛奇玛道。「听说姬野当时把【一切】都献祭给幽灵恶魔，棺木里只是装着她的衣服而已。」 电次一心二用。「是，是的……」 「就算把所有都献给了恶魔，她也没收穫到满意的答覆，对方是敌国来的间谍杀手，姬野和日下部他们实力不济，殉职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但就算这样，你似乎也不恨波姆。」 玛奇玛弹了弹积攒的菸灰，冷不丁道。「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吗？」 「什……什么？」 「咖啡厅的那个叫蕾塞的服务生，就是之前想抢电锯人心脏的波姆吧。」 玛奇玛端详着电次的表情，青年正从心不在焉跳到后知后觉的状态上。「她确实是个很好看的女人。」 「她很喜欢你。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放她一马的？」 眼波流转之间，那双眼睛犹如黑洞般幽深，玛奇玛轻声问道。「你喜欢她吗？」 「……当然不是！！」 一个激灵贯穿全身，电次突然意识到，这就是多年前早川秋提到的，传说中的【死亡选项】：当喜欢的女孩子问起另一个女孩表达的心意时，要怎么回答！ 踩雷的话就是必死结局，不说淘汰赛了，在这里说错一个字，有可能骨灰都会被女方扬了的！ 他绝对要把真心话说出来才行！ 「我喜欢的是玛奇玛小姐！！」 一身冷汗的电次急切回道。「我喜欢的一直都是你！一直以来都是！！」 「所以说，如果当时被波姆杀死的是我，电次就会为我报仇了？」 「——玛奇玛小姐是不会死的！」 电次脱口而出后才想起，拥有国民契约的支配恶魔当然不会死，替死鬼有的是。他的答案毫无说服力可言。「我会很伤心，然后会復仇的……但是玛奇玛小姐是绝对不会死的！」 「……」 对于恶魔来说，语言的力量很弱吗？ 粉发女子看了看他，又低头看花。金色的圆圈眼里始终没有波澜，没有爱意。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依旧如此。 电次苦恼地抓了抓头髮，他头一次对自己没帕瓦那么能说会道而感到无力。「我说的是真的！相信我啊！」 「哪怕之前脑子乱成了浆煳，我也一直想着玛奇玛小姐……」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为什么这份感情，就这么难传递给她呢？ 难道恶魔真的都是铁石心肠吗？ 「……」 电次失落到极点的自语，让玛奇玛不由自主地想起家里的哈士奇们。 然而面前站着的这个，要比寻常宠物难搞多了。说着愿意做任何事，其实到现在都支配不了他。 连玛奇玛都觉得他该生气的，可他偏偏就是没有。电次只是在不甘心。他打开心房站在那里，任由凉风穿过，好让玛奇玛看清他的每一丝心迹，上面写满了「マキマ（makima）」。 面对这么可怜的狗狗，还有什么能说的？ 耳边又迴响起蕾塞所说的「带他远走高飞」。玛奇玛熄灭了手中的香菸，站起身拍了拍灰，没忘记抱住那束花。她的眼中重新染上温暖的笑意，电次也随即亮起表情，站得靠近了一些。 「原先的计划是什么，电次？」玛奇玛耐心问道。「我记得是……」 「看电影！」刷的一声，摇着尾巴的青年立马掏出电影票，一看就是准备已久。「据说这部电影重映后有不少人去看，当年还是票房冠军bb……」 玛奇玛扫了一眼，立刻从记忆深处找出来。「十年前首映时，我有看过哦。」 「……欸？」 「池袋电影院，当时是和悟君一道去看的。」 粉发女子扶住下巴，努力回忆剧情。「我记得这部片子说的是……」 她想说的话，被一阵撕纸声音给打断。电次咬牙切齿，动作飞快，手上的两张电影票瞬间变成四散的雪花片。 「我想起来了，是那次约·会！」 青年这么说的时候甚至还有些委屈，尤其注意到玛奇玛的眼神时，他甚至抬高声音。「难道你……还想让我陪你再看一遍吗！我不想去了！」 「电次。」 「呜呜玛奇玛小姐……」 「不要乱扔垃圾。」玛奇玛嘆了口气。「姬野他们会不高兴的。」 …… 电影最终自然没有看成。 第180页 在玛奇玛帮着电次，两人一同清理干净碎纸片后，灰濛濛的天空终于落下了细丝。开始下雨了。 天气太糟，连唿吸之间都带着一股清凉的潮气，电次不得不打消了和玛奇玛去散步的念头。两个人都没有打伞，只是站在车站边。细密的雨丝无缝不入，他们很快被浇湿了头髮。 他问粉发女子接下来的打算，她拨了拨头髮，漫不经心。 「大概，是回伏黑家吧？」 话音刚落，她的手腕就被拉住。顶着那张气鼓鼓的脸，电次想也不想就道。「不要去。」 这么专横吗？玛奇玛挑了挑眉，紧接着就见他换了副哀求的脸色，尾巴又开始摇起来。 「玛奇玛小姐，别去找甚尔好吗？」 「……」 他靠得更近，湿漉漉的身体几乎就要贴上她。「拜託了，玛奇玛小姐……别去，求求你！」 「可是，这么糟糕的天气，我得找个暖和的地方吧？」粉发女子有些迟疑地说道。「我需要干净的衣服，还想洗个热水澡，坐在沙发里休息……」 「你可以来我家住！」 电次福至心灵，立刻想到空置已久的早川家宅。「家里什么都有……跟我回去吧，玛奇玛小姐！」 良久之后，他心满意足，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 能将心仪的女性带回家中，对于电次来说是一个飞跃般的进步。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玛奇玛小姐真的点头同意，跟着他回到空荡荡的早川家里。 「打扰了。」 走进门内的玛奇玛脱下沉重的外套，挂在玄关的衣架上。雨水滑下，她的额发一缕缕的贴着脸颊，红润的嘴唇微张，潮湿的雨水似滴未滴。而电次在瞄到一眼更是赶紧转身，不敢多看。 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被雨水打湿变得透明的衬衫，已经完全贴合在了玛奇玛的身体上。 每一寸的曲线，都完整得暴露出来。时轻时重，撩拨着电次压抑着不可言说的欲望。 「……我，我去给玛奇玛小姐准备热水！」 左脚绊着右脚，电次急匆匆离去的身影并没有让粉发女子过多在意。事实上这是她第一次来到早川家，这间曾经容纳过人类，魔人和恶魔人的小家，承载了电次很多美好的回忆，她难免有些好奇。 想起当初选择早川做电次的指引人，那都是不经意的决定，谁曾想过他们之后的羁绊会有那么深呢？ 早川家很干净。虽然电次一离开就是五年，但是常有家政妇来打扫（多半是公安系统的贴心关怀），客厅卧室都十分整洁。玛奇玛注意到，这里随处都能找到合影相片，上面不是帕瓦和电次，就是帕瓦电次外加恼火劝架的早川秋。 在公安走廊上追逐着的三人组，仿佛就发生在昨日。三个人打打闹闹，嘻哈玩笑，是她不曾想过的快乐与热闹。 玛奇玛看得出了神，直到面红耳赤的电次过来唤她。「玛奇玛小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如果你要帮忙的话，随时都可以叫我。」 深红色的眼睛一直死死地朝下看着，玛奇玛忍不住弯下腰去察看。「电次？」 「你的脸好红啊。」她轻轻抚上青年的脸，担忧道。「没事吧？」 第81章 玛奇玛的身上, 常常有着好闻的味道。 阳光，咖啡，面包的甜香。电次在她身上闻到过当季流行的香水味, 因为恶魔是会偶尔阅读时尚杂志的类型，她曾经的公寓里还摆放着不少使用大半的香氛等物。 但电次嗅到的，是纯粹而又感性，成熟女性的味道。 早川家的浴室只有小小的一间。沐浴结束后，玛奇玛就懒散地靠在沙发上, 如同在自己公寓里一般的自在。她还在擦拭滴水的长髮, 一双金瞳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电次。」她顿了顿, 提高了嗓音。「电次？」 「……什，什么事？」 「衣服都湿透了, 你也去清洗一下吧。」玛奇玛道。「不然会生病的。」 「哦, 哦, 是会生病的……」 无所不能的电锯人结结巴巴, 变成手脚同步的木偶。木偶慢吞吞的脱下外套，拿上干净的衣物。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洗浴，电次却本能地感觉到，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即将发生。 关上浴室门前的最后一刻，落入电次眼中的，是玛奇玛抬高手臂、伸懒腰的闲适模样。 她屈着双腿, 皮肤雪白。发梢滴下的水啪嗒, 打湿了单薄的t恤。彻底放松下来的女人，潮湿的粉发海藻般披散在肩头, 眉眼里藏着魅惑和纯真。她俨然成了盘踞于岩石上的塞壬，不知不觉就夺了人的心魂。 要怎么说呢…… 这是电次十年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没有界限感的玛奇玛。 这样风情外露, 是与平时西装领带的她截然不同的风格。 很好看，很可爱……很色。 他想顺从血管中的声音，去做些什么，然而大脑中纷纷扰扰的信息像雪花似的飞舞。这团火死死堵着，让青年的心口一片燥热。 而踏入浴室之后，情况变得更糟，他都快傻了眼。地面潮湿，镜子上的水雾都未散去，每一处都是沐浴露的香气，无处不是玛奇玛身上的馨香。 「哈，哈……」 身为女性的支配恶魔，天生就有支配男人的能力。电次也不例外，几乎没什么挣扎，就对自己的本能投了降。 第181页 他喘气靠在墙上，味道顺着气管，进入肺部，再进入肺泡，传递到身体中的每一滴血液中，每一处神经末梢上。 「唿……这下也太糟糕了吧……」 门外的女人还在轻声哼歌，心情很不错的样子。电次苦笑着对自己的头髮一顿狠挠，他最终自暴自弃，后脑勺抵着墙面，手一路向下。 「玛奇玛小姐……」 手碰到的地方很热，很硬。可相比而言，更为灼烫的是他周身的空气。青年像喝醉还要再痛饮的酒鬼，大口唿吸着芳香，手指越发粗鲁用力。 眯着的眼睛无神，落在洗衣篮时却勐地一震。那抹淡雅的白色让电次条件反射地想起，进门前的最后一眼。女人伸懒腰时的娇//柔与曼/妙，即使是穿着再普通不过的棉质t恤，也挡不住的…… 电次咬住嘴唇，过一会又松开，任由一阵阵的喘气熘出他快要火山爆发的身体。 闭上眼睛的他在脑中不受控制地播放、倒带，播放再倒带。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越来越快。 ——抱着花的玛奇玛，雨幕中的玛奇玛，擦拭头髮、红唇微张，穿着清凉又随意，趴在沙发上等待的她…… 「玛奇玛小姐……」 「好喜欢你……玛奇玛小姐……玛奇玛小姐……」 「唔呜……嗯……玛奇玛小姐……喜欢……」 …… 浴室里的动静变小，过了一会，是水龙头拧开后的潺潺水声。 玛奇玛一手托腮，看着浴室门上投现晃动的身影。薄薄的木门自然挡不住那压抑到极点的唿吸声，于是她把该听不该听的，全部听进了耳朵里。 原来是这个原因。她有趣的想。 之前的青年一直眼神漂移，脸红红的不敢正眼看过来，连心跳都快了好几拍……是因为电次已经长大，开始想女人了。 作为在现世沉浮多年的恶魔，玛奇玛对于人类之间内含支配的亲密举动再了解不过。她只是聆听就明白，浴室里的小狗嗷呜嗷呜的玩自己，玩了半天似乎不怎么尽兴。可见他在地狱漂泊，十年间又有诸多变故，就连单纯的取悦自己，都没什么经验。 所以如今的电次，期待着从男孩毕业，变成真正的【男人】吗？ 心中冒出的危险念头越发张扬，玛奇玛不得不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冰水，才压下这股难掩的兴奋。 电次正在渴望女人。 而他的愿望，对玛奇玛并不是难事——如果这具身体能被当作支配电锯人的武器，那她为什么不用呢？ 她不介意抛下诱饵，等待上钩的电锯人。引诱、征服、支配，每一步都会是恶魔的陷阱。电锯人一定会成为她的猎物，她也必须是唯一的猎人。 …… 在浴室里折腾半天的电次，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推开浴室门。然而沙发上的女人已然消失不见，他一身蒸腾的热气顿时冷了下来。 莫非玛奇玛小姐……离开了？ ——她是听到……他在里面做的坏事了？！ 电次的惊慌失措，在看见阳台上梳着头髮的女人后才冷静下来。狂跳的心脏渐渐平復，他把湿掉的毛巾搭上椅子背，目光仍凝在那窈窕的背影上。 玛奇玛梳头髮的动作一下又一下，轻缓又优雅。即使她回过头来，金瞳中闪着的「我发现你了」是明晃晃的促狭，青年也没收敛半分，反而看得越发专注起来。 「玛奇玛小姐，真的好可爱。」 「……好喜欢。」 深红色的眼睛里，倒映着的都是她的影子。电次的脸颊依旧晕红，他在努力克制自己，想上前抱住纤细的腰身、相拥到彼此之间没有丝毫空隙的冲动。而玛奇玛也在静静等待，她等着电次做出第一个越/轨的举动。 但到最后，电次也只是吸了吸鼻子，什么都没有做。 他很有礼貌地和玛奇玛说晚安，在说明帕瓦房间里的床被等物都是新换之后，手脚并用地离开了客厅。 粉发女子疑惑地歪头，想不明白为何电次的举止和表情会矛盾到两极化的程度。过了一会，他房间传来哐哐的脑袋撞墙声，但好像就再没了动静。 ——他不会把自己撞晕了吧？ 还是说电次是在矜持，想看到她的主动吗？ 抱着这样的困惑，玛奇玛上前敲了敲电次的门。 「电次，我好像听到奇怪的声音……」 话音还未落，她的手就被人一把拉住。额头上青红一片的青年咬牙切齿，眼冒血丝。 他满脸的纠结，表情上写的尽是为什么你要来敲门，嘴里却吐出的是——「太好了，玛奇玛小姐……」 「电次？」 「我啊，有个难言之请，之前就想和玛奇玛小姐说了……」 「但是说出来的话，还是有点厚脸皮了吧？不，是非常的厚脸皮，可以说到性//骚扰的地步了……」 「如果你想要拒绝，请不要犹豫，大声直接地说不就好，我一定不会做下去的……就是，就是……」 玛奇玛有所预料，微笑地看着青年。他的手仍紧紧地握住她的，沉稳有力。然而电次蠕动着嘴唇，声线却抖得飘忽不定。他在紧张，她在看戏。 「我想……我想和玛奇玛小姐一起睡。」 「哦？」玛奇玛终于开口了。「为什么？」 「……我很担心，怕你又一声不吭的消失，然后又要找你很多年。」 第182页 电次挣扎着说出理由，他后退一步，让粉发女子能看到卧室的内部——一张朴素的双人床上，两个枕头，两套被子。大概他已经想着这个事情有一段时间了，电次摸了摸鼻子，几乎是在祈求。 「拜託了，玛奇玛小姐……」 「我没有想冒犯的意思……」他轻声道。「但是，今晚就留宿在这里……可以吗？」 支配的恶魔看了看床，又看了看电次。金色的圆圈眼中泛起阵阵的波澜，是他看不懂的情绪。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弯起眼睛，笑眯眯地回答。 「好啊。」 …… 电次对玛奇玛有欲望吗？ 回答是一定有的。不提小狗在浴室那一番喊着她名字的自给自足，只是稍微靠近一点，玛奇玛就感觉到另一个被窝里的电次体温高得要爆表了。 但是一夜过去，什么都没发生。他们躺在不同的被子里，只说了几句话就臣服于黑暗，然后各自睡去。 这么磨磨蹭蹭，不愿意坦白，又是什么意思？ 恶魔没有谈过恋爱，她也从未和任何生命体进入过亲密的互动关系里。自支配恶魔有记忆以来，她所认知的关系只有【上下】的区别，从来没有过这般磋磨的体验。 一来一回，一进一退。人类形容过他们的感情升温犹如跳一场永不结束的探戈，而现在的电次，就是想拉着她的手，一同进入舞池的意思。 可是电次是不是已经忘记，他早就不在人类的范畴中了？ 而且他真正想做的事，会只是跳一场蹩脚的舞而已吗？ 睡在不属于自己的床上，穿着不属于自己的睡衣，身边还躺着个支配未成功的电锯人。恶魔的睡意很浅，一个夜晚过去，前世今生的梦涌上又消失，让她在醒来也依旧有种疲倦的感觉。 而在睁开眼睛后，玛奇玛才感觉到脖颈处多了个暖烘烘的吐息。 睡相极差的电次，不知在何时挣脱了被子大神的封印。他的脸埋在女人的锁骨处，唿吸声一急一缓。玛奇玛想伸手推开，然而男人的手臂横抱过来，用沉重的力道将她锁在床上，几乎动弹不得。 「醒一醒，电次。」 她从被子侧边探出一只手，轻轻推了推。清晨的空气冰凉，但是青年的身体却暖得像个火炉。「电次，电次……？」 大概是清晨醒来，第一眼看到心仪之人的感觉太好，电次将手臂的力道勐地收紧，脸又埋进女人的脖颈处。借着朦胧的睡意，电次满足地在她的锁骨处深吸一口气。 「想和玛奇玛小姐做……那种事……」 「那种……事？」她挑了挑眉，尾音中满是笑意。「到底是什么事呢，电次~？」 「就是……做情侣之间会做的事。」 独属于两人的私密气氛，让电次贴得更近，毛茸茸的发顶轻蹭着女人的手心。然而只是这样近的距离还不够满足他心里的爱意，电次想靠得更近，抱得更紧。 「我想和玛奇玛小姐上床……」 他含含煳煳，羞涩的笑容是止不住的幸福。「做，做//爱……」 玛奇玛停下轻抚电次发顶的动作。她没有惊讶，没有害羞，只是将手搭放在青年的后背上，平静又温柔地抚摸。 「是啊，毕竟十年过去，电次君也长大了呢。」 「玛奇玛，呜……玛奇玛小姐……！」 那只手从上往下，一路摸到了电次的尾巴骨，舒服得他几乎灵魂颤抖。然而还没等他倾诉爱意，玛奇玛突然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玛奇玛双肩抖动，眼角甚至笑出了泪花，面上泛起醉人的酡红。笑到后来，她坚持不住倒在电次的肩膀上，一边喘着气轻笑，一边凑近他的耳朵。 「你认为我会和自己的狗上床吗？」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刀锋，缓缓划破电次的心。 「笑死人了。」 第82章 电次的心, 瞬间冷了下来。他坐起身体，盯着玛奇玛，凝固成笑意未退、僵硬又可笑的石像。 然而这具石像早不是单纯无知的少年, 他已学会反抗。深红色的眼瞳紧缩，电次一字一顿道。「你说谎。」 玛奇玛微笑不语。她平躺在床上，甚至伸直胳膊，懒洋洋的展现着躯体的美好。她这样放松的姿态，反而激起了电次的怒气。他立刻翻身过去, 两只手都撑在女人的枕头两侧。 「你在说谎对不对, 玛奇玛小姐？」 处在上方的电次, 彻底笼罩住女人的身形。头一次用俯视的视角去粉发的女人，他蓦然发现, 原来高不可攀的玛奇玛小姐……好像也没想像的那么遥远。 她的眼里没有拒绝与厌恶, 找不到半点能刺伤他的东西。电次垂下眼睑, 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她的唇上, 唿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电影里的男主角，都会主动地去吻心爱的女人。电次也可以有样学样，直接吻下去。 ……如果他能鼓起足够的勇气。 难道他真和玛奇玛小姐所说的一样，像狗似的只会等待她的命令吗？ 「我很喜欢电次，毕竟你是我见过的最乖的孩子。」 当彼此的唿吸即将交错，玛奇玛的手指穿过青年的指间, 扣住手心。声音也如他们交缠的手指, 低柔而又缱绻。 「不仅是主动送上门的宠物，这么多年还忠诚地等着主人, 确实应该得到该有的奖励……」 第183页 他刚想反驳，玛奇玛突然拉住他胸口的三角形的黑色拉环，往下一拽。几乎是在同时, 电次慌忙俯身，握住她作乱的手。 顷刻之间，两个人之间再无空隙。电次紧紧地贴着女人的身体，感受着她的心跳，她的体温。每一寸曲线触感闪电般飞快印刻在脑海中，清晰无比。 好温暖，好软…… 即使伤透了他的心，玛奇玛小姐的吸引力还是最致命的。意识到这一点的电次愈发绝望了。 「玛奇玛小姐……」 罪魁祸首还在微笑，根本不受影响，仿佛压在胸口的只是其中一只调皮哈士奇而已。她没有松手，而是意有所指。「只是肖想主人的话，你不觉得应该得付出更多吗~？」 属于成年人的身躯，结实光滑，手感极佳，再找不到半点过去小可怜的模样。只是波奇塔那个一晃一盪的尾巴，仍然提醒着玛奇玛有关电次的黑暗过去。 那个奇妙的初遇，让她一眼盪魂的怪物。 玛奇玛想见电锯人，再试一次。 然而这一次，电次的反应比她更快。他拒绝了她，以死不悔改的方式。 女人的手在后背上来回抚摸。除了下方某个越来越热，存在感越发强烈的部位，电次压制的力道也变得起伏不定，唿吸粗/重。 然而再意乱情迷，他仍紧紧握住她的手，没有半点唤出电锯人的机会。 这让玛奇玛都快有些无奈了。「电次……」 「我不是你的宠物！」 和欲望做斗争太难了。向来不及格的青年倍感吃力，脸涨得通红。「你明明喜欢我！那个约定，还有咬手指的时候……我都感觉到的！」 「你明明知道，【电次】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他几乎是委屈的吼出来。「就算如此，你也要支配【电锯人】……想要波奇塔的服从吗？！」 「你在说什么呀，电次。」支配恶魔道。「想要做我宠物的人，本来就是你啊。」 「需要我提醒你吗？当时可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她伸展双臂，完完全全地拥抱上方的青年。刚声嘶力竭过的他，几乎被强制性的按下脑袋，任由女人亲密地揉了揉头髮。 「『能做玛奇玛小姐的宠物，贊爆了！』」 她抬高声线，模仿十年前兴奋得找不着北的电次，然后又咯咯笑道。「现在想起来了吗，电次？」 「……」 来自恶魔的嘲笑，近距离地钻进电次的耳膜内，带着凉风一道吹过心房。 他想起来了，然后更灰心了。 如果世界上最残酷的人拥有的是铁石心肠，那么玛奇玛拥有的一定是木头做的心脏。看似柔软，可是无论他说什么，都融化不了恶魔的心。 难道这就是他和玛奇玛的结局吗？ 做一只有求必应的狗，只要前方有抱抱，有亲亲，说不准有更色的事情，他就会义无反顾，跟着玛奇玛吗？ 电次闭上眼睛。 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听。只是假装是她的哈士奇，只要一动不动，就能趴在女人的身体上，被温柔地对待。 但是玛奇玛还在继续，她依旧像撸狗一样对待电次，一边喃喃自语。 「说起来，电次有讲过，你会为我做任何事情的吧？」 「是……」 「那么，你去把那个叫蕾塞的孩子叫过来，怎么样？」 「蕾，蕾塞？」 突然从玛奇玛口中听到意想不到的名字，让电次惊讶地张开眼睛。他吞了口口水，心跳如鼓，「你想让蕾塞过来…做什么？」 「……玛奇玛小姐？」 电次疑虑地撑起手臂。玛奇玛不动声色，任由青年深红色的眼睛扫来扫去。收起恶意流露的强欲一面，玛奇玛又变回他记忆中那个优雅知性的女人。 但直觉正拼命地拉响警报。几乎在一瞬间，电次就看出这份平静中另有深意。 在十年的时间里，他曾无数次咀嚼与玛奇玛不多的相处时间。她的笑容，蹙眉，面无表情，记忆里的每一个玛奇玛小姐，都被飢饿的电次吞咽下去，细细品味过。 咬住手指的力道，成了皮肤上的纹身，随着时间越来越深。送上门的小狗，比她设想得还要了解【玛奇玛小姐】。也就是这样的电次，很快看清了女人的内心。 ——她想要蕾塞死在这里。 「你不是我的狗吗，电次？狗只需要回答汪就可以了。」 瞥眼看着呆愣的青年，玛奇玛轻声道。「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就从我身上滚下去。」 …… 「最后那傢伙滚了没？」 「没有哦，磨磨蹭蹭了半天，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已经能想到他会挤出什么表情了，绝对是让人火大的那种。」 电话中的男人轻咳了咳，似乎想笑出声，又不得不忍住。「所以呢，你最后怎么做的？」 「我有问他，是不是想换主人。用了粗/暴了一点的方式。」玛奇玛道。「还有，你那是在幸灾乐祸吗，甚尔？」 黑髮男人笑得更肆意了。「没有，当然没有。」 「想笑就大声笑出来好了。」 周围等待的乘客焦躁难安地走来走去。玛奇玛看了眼手錶，又抬头确认车站台悬挂的时间表。毫无疑问，电车晚点了。「今晚不用等我，我会回先前住的公寓。」 第184页 「……大小姐，你这是在迁怒吗？」 「怎么会呢？」 粉发女子诧异道。「反正悟君已经很大方地归还了公寓，接下来我也就没有理由再寄居伏黑家了吧？」 这个回答一经出口，就将甚尔那头的所有话语都堵了下来。 「啧，五条家那小子，还是那么多事。」 「总之，和你说一声电次已经回来了。以后见到他也不用太过惊讶。」玛奇玛道。「我之后会再联繫你的。」 「之后？你指的是让我再等个十年吗？」 「……甚尔？」 术师杀手的质问，让玛奇玛皱了皱眉。她正想问些什么，脚边突然出现的触感让女子低下头去，正巧错过伏黑甚尔的自白。 「怎么说呢，我突然开始理解电次那小子。碰上这种类型的对手，除了死缠烂打，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我最近一直想……为什么十年前的你，就没想对我使用能力？」 「想看那个落魄的傢伙叛变，还是说别的原因？」 「有时候我真的好奇，那些满脑子想着你的人会是什么感觉……」 「喂，你在听吗？」 「抱歉，甚尔……刚才有些事，我没听到你说的话。」 把脚边嗅来嗅去的狗狗抱起，交给水蓝色头髮的青年。她和多年不见早已忘记【玛奇玛】的黑子哲也挥手道别，这才回到电话上。 「你之前在说什么？」 「……没什么。」 这通电话的最后，是伏黑甚尔的一声轻嘆。他很快对玛奇玛恢復了之前的语气。 「没事就来看看你的那几只狗吧。还有告诉电次……告诉电次……」 玛奇玛耐心听着，就听到甚尔卡顿了一会始终想不出欢迎词，干脆恢復常态。「那傢伙绝对在偷着乐，还是让他去死好了。」 甚尔言简意赅。「下次我亲自告诉他！」 …… 玛奇玛挂了电话后，又等了一会。电车依旧没有到站，她双手插在口袋里，不由地回忆起先前发生在早川家的事情。 玛奇玛杀了电次，电次也杀了她。 或者说，他们一定程度上失去理智。在言语沟通无能的情况下，鲜血成了安抚恶魔神经的唯一方法。 在她命令电次把蕾塞叫过来后，青年的震惊与消极，在玛奇玛看来都是无声的抵抗。无论怎么威逼利诱，电次的倔强和不服从又开始冒头，他甚至将玛奇玛想大笑的话说出了口。 「玛奇玛小姐，是在为蕾塞的事吃醋吗？」 「因为蕾塞说喜欢我，所以玛奇玛小姐……生气了吗？」 然后下一秒，玛奇玛就把手插/进了电次的胸膛。 在触碰到心脏的一瞬间，青年眼中光芒大震，立刻格挡开几近得逞的手。电锯人瞬间出现，支配恶魔也下了场。他们从床上打到床下，再从早川家一口气打到了室外。期间又有不知其数的日本人替命而死，玛奇玛没有去数，电次也没有。 因为青年被恶魔逼到了极限。 没有精力再去思考其他，电次撑着破破烂烂的身体，对玛奇玛说。「我已经不是狗了。」 「我是电次，是人，是想和玛奇玛小姐……和玛奇玛平等相待的男人。」 平等相待的男人被亲爱的玛奇玛小姐轰了一脸的枪魔子弹，他还在硬撑。「作为男人，想抱喜欢的女人有什么不对？」 玛奇玛面无表情，放出她支配的宇宙魔人和暴力魔人。而电次依然我行我素。 「从十年前我就想抱你了，玛奇玛小姐。」 她的手再次插/入他的胸口。然而这一次，玛奇玛停住了动作。 她感觉到波奇塔的心脏在沉稳的跳动，互相触碰的那一刻，那只电锯头的狗狗在意识中对她说…… ——即使你想要电锯人的心脏，我这里只有电次的心脏。 ——而且，你想要的分明是【别的东西】吧？ …… 倒在血泊里的电次最后说，很多年以前，他是想过做玛奇玛的宠物。 因为有女人抚摸，还吃喝不愁，是他梦想中的顶级生活。 然而在被玛奇玛召入日本公安、再看到圈养的哈士奇后，电次就清楚的知道，自己绝对不想做七八只狗狗中的一个。 因为电次只想成为玛奇玛小姐的唯一。 就算是做狗，他也是嫉妒心最强、会咬死其他犬只的那一个。 寻常宠物不会违背主人的意志。再善妒的宠物，也会不得不为了主人的心愿而低头。可电次偏偏做不到这一点。他叛逆，不受支配。他还很贪婪，想要的东西渐渐变多，不再局限于玛奇玛施捨的爱。 他想要玛奇玛小姐的心，她的感情，她的所有。 偏偏他喜欢的女人又是个吝啬于感情的恶魔，最擅长利用他人的恋慕，去达成目的。而且哪怕玛奇玛把【坏】和【屑】写在脸上，依旧有人虎视眈眈，想要瓜分。让电次既恼火又嫉妒。 在玛奇玛试图拿出波奇塔的心脏后，电次就意识到，他从开始就不该期待恶魔会像人类那般陷入感情。 恶魔不会爱人，他们也不懂爱人。 他们更适合用契约，用交换的形式绑在一起，生生世世。 …… 「玛奇玛小姐。」 粉发女子从记忆中挣扎着回神。背后有人在唿唤她，一转身，正是胸口伤势已经恢復了的电次。 第185页 他若无其事，仿佛先前与玛奇玛的血战从未有过。青年甚至掏出两张电影票说，我们去看电影。 「不是之前的那部电影了。」他特意强调。「那种爆米花片忘干净都行，我们去看些不一样的好了。」 「……」 「真的很好看哦！不是烂片，是能感动到眼泪哗啦的好片！」 玛奇玛终于正眼看他。「是什么电影呢？」 「……是个秘密。」 ——其实是想不起来了。 电次挠了挠头髮，他没好意思说是在赶来时随便在电影院买的票。而票根上的英文又不在电次的知识范围内，于是他只能故作玄虚。 「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玛奇玛小姐。」 电次强扯着笑，「哪怕你不想再见到我了……也当是最后一次约会，可以吗？」 …… 如果是最后一次约会的话，自然可以。 昏暗的电影院里，观众稀稀拉拉，大半的坐席都是空的。荧幕上正放着黑白默片。玛奇玛不知所谓地看了一眼，是卓别林。 「我对喜剧并没有什么偏好。」她站在观众席的后方，阴影模煳了表情。「电次，你选错电影了。」 「可这是卓别林啊，又不是烂片。」 借着荧幕的光线查看电影票，电次终于锁定了他们的座位。「如果不喜欢的话，我们随时可以离开。」 「怎么样，玛奇玛小姐，我们找位子坐下吧？」 他一边小声说着，又小心翼翼伸出手。恶魔眯着眼去看电次，与此同时，荧幕上恰巧跳出来一行字。 【back up——never say die. we』ll get along！ （振作起来——不要轻言放弃。一切会好的！）】 不知道是卓别林的演技太精彩，还是小狗眼中的感情太过真挚，玛奇玛最后还是拉住他的手。 青年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喜悦。可惜公共场合不能多说什么，于是恶魔人和恶魔轻手轻脚，礼貌弯腰穿过观众席，找到座位后终于坐了下来。 而在观看一阵后，玛奇玛才回忆起电影的名字，《摩登时代》。 都说喜剧的内核是无数的悲剧。而由人类演员中的喜剧大师阐述的，自然是个又喜又悲的故事。 被工作折磨出精神病的男主角，想靠帮助别人来满足温饱的男主角，救下偷面包的流浪/女人，两人一边挨饿一边相爱，对看不见路的未来充满幻想…… 字幕再次跳出来后，玛奇玛闭上眼睛。虽然内心平静到空洞，然而冰凉的液体仍不受控制，滑落下来。 【i』ll do it! we』ll have a home. even if i have to work for it. （我能办到的！即使我必须要去工作，我们一定会有家的。）】 恍惚中，她又想了波奇塔传递来的那句话。 【别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明明她只想支配电锯人，只想要波奇塔…… 黑暗之中，手指被人轻轻握住。玛奇玛撇过脸，对上了电次的眼睛。 「电次……」 「玛奇玛小姐，我打算和支配恶魔签订契约。」 荧幕上的光明明灭灭，映在电次的侧颜上。青年似乎有些悲伤，但他声线中前所未有的坚定，让玛奇玛怔在原地。 「你在说什……」 「我愿意向支配恶魔，献祭全部的自己。」 黑色的锁链在空气中无声显现、凝结、生成，锁链连接的尾端上，项圈牢牢地套住了青年的脖子，而另一头却在不断延伸，朝她而来。 电次道。「我爱你，玛奇玛小姐。」 玛奇玛睁大了眼睛。不再是下腹的方向，恶魔的黑色锁链正逐渐没入胸口，一层层地缠绕她的心脏。对未知的恐慌同样缠上，玛奇玛想拔出胸口的锁链，可却完全是徒劳。 「电次，不，这样不行……」 「作为交换……」 荧幕上的卓别林与高黛，揽着臂弯走向无人的道路，勇敢而无畏。悠扬的片尾音中，脖颈套着项圈的青年也在告白，邀请他命中注定的女主角。 「我给你全部的爱，也请给我【玛奇玛小姐】全部的爱吧。」 -end- 第83章 玛电旅行番外上 平行世界番外——少年与仲夏夜之梦 当玛奇玛说起带电次出远门时, 少年一口薯片喷出来。 他捶胸顿足半天，才捋顺了胸口那股欢欣鼓舞的气。粉发女人好笑地看着他，帮他把零食放远。 「玛奇玛小姐……这是真的吗？！」 惊喜来得太快, 连迅勐如电锯人都有些始料未及。他几乎用惶恐的语气问道。「我真的能和你一起出门吗？」 「是呀。」 「去西西……西西里岛？」他费劲地回忆以前看到过的地图。「那是哪里？沖绳，九州？」 「那个岛屿在义大利。」 玛奇玛道。「偶尔出去放松一下也不错，大概去三天左右，不会有很久。电次君有兴趣去吗？」 电次瞬间点头如捣蒜。他没问义大利又在哪里之类的问题。值得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只带我一个吗？」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玛奇玛，「秋哥, 帕瓦, 姬野……还有伏黑他们都不去？」 「早川会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负责四课的事务, 其他人么……」 玛奇玛拖长音调，在电次满脸的祈求里满足了恶趣味。她笑道。「好像有电次君在就可以了。」 第186页 少年呆愣了一秒, 不可思议的答案, 让他渐渐反应过来：自己真的要和玛奇玛小姐去旅行了。 而且是出国海岛游, 去那个听起来就很遥远的【义大利】…… 没有公安的烦人工作, 没有碍眼的臭男人们，有的只是他和玛奇玛小姐独处的时间…… 他垂下脑袋，握紧拳头，肩膀控制不住地抖动。 玛奇玛疑惑道。「电次？」 被叫到名字的少年弹簧附体，一蹦三尺高。 「好耶——！！！」 ……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电次欢天喜地收到簇新的护照，又欢天喜地准备行李箱等物。在他蹦蹦跳跳异常活跃的情绪感染下, 公安上下很快都知道他要和玛奇玛一道去海岛的事。 除了伏黑和早川秋, 几乎所有的男同事都有意无意，来找电次搭了次话。其主题不是「小子, 我看好你哦~把握机会！」就是「你小子要是敢对玛奇玛小姐动手动脚，就灭了你！」 对于那些留下亲切慰问的后者，电次自然十分感动, 然后当场先发制人，通通提前打趴。 而日下部随口的调侃，更是让少年脸红冒了烟。「去岛上旅行，听起来像新婚夫妇才会做的事欸~你们这算是提前蜜月了吗哈哈哈！」 「新婚……蜜，蜜月……」 而早川家的头条大事，也绕此展开。 收拾行李是件大工程，早川秋先是提供了行李箱，后来见电次塞进去的都是零食之类不重要的东西，又不得不帮了把手。到最后越帮越上心，干脆全权负责了电次的行李箱打包服务。 「真好啊……我也想出国~」 围观完电次随意把衣服塞进行李箱、早川秋顶着青筋帮他一件件收拾的全过程，帕瓦嘟着嘴很不爽。手里的巧克力棒下一刻飞出去，正中青年的后脑勺。 「秋！我也要出去玩！带我出去！」 「就你这种求人的态度，我怎么可能带你去旅游啊！」 「我不管，连电次都有玛奇玛带着，我也要出去玩！！」 「别闹了，这段时间我还得待在公安……」 早川秋回头斥道，看到她坐着沙发上的零食碎屑，又是辣到眼睛的皱眉。「帕瓦……！」 发完脾气的魔人少女，目光转到电次身上后眉毛都立起来了——少年手里拿着面包片和果酱，丝毫不受旁人的影响，陷入白日梦的世界里。他对着空气嘿嘿傻笑的模样，让帕瓦越发火大。 早川秋还在自言自语。 「去岛上的话，多半会去沙滩吧……沙滩，泳衣……唔……」 听到沙滩和泳衣，电次的眼睛立刻亮得不行，他一边嗯嗯啊啊应付早川秋不放心的交待，一边跳起来翻箱倒柜，想找出适合带到沙滩的物件。刚翻出泳裤和草帽，就被气沖沖的帕瓦一把夺过。 「没来由的就带这傢伙出门，不会有什么好事的！！」 她跺脚道。「肯定有什么阴谋在，我去求玛奇玛……我和秋也想去！」 早川秋嘴角抽搐：「不，其实我并不想……」 「什么叫有阴谋啊！我们只是去度蜜……去放松一下而已！」 电次也怒了。「还有把泳裤还我！」 「白痴！谁知道那里有没有什么讲外国话的大恶魔，玛奇玛一定又想让你出卖劳动力，帮她拼死干活！」 「手长在我身上，我干活我高兴！」 「……」帕瓦被他的打工人精神气得要死，一把将他的泳裤丢脸上。「你个傻蛋会被她吃干抹净的！」 他用更大的声音吼回去。「那就让她吃干净——！！」 停了一会他又道。「不许扔我的泳裤！！」 …… 吵架吵到后面，连不想被牵扯的早川秋也被迫卷进猫狗大战，劝完这个再拉架那个，搞得各个也是一脑门的火气。一直到登上飞机前的一刻，电次还有些怏怏不乐。他的低落很快引起玛奇玛小姐的注意。 「……唔，原来是小帕瓦闹别扭了么。」 听完事情的经过，粉发女人思索地摸了摸下巴，打量着无聊把机票折成纸飞机的电次。 「那么，你想回去吗？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电次闻言身体一震，立刻道。「我不回去！别让我回去，玛奇玛小姐！」 「好。那么请不要摆出那么不高兴的表情。我会误以为电次君想留在东京的。」 粉发女子温柔不失严厉的语气，让电次不由呆愣。候机厅的广播恰巧响起，通知走快捷通道的乘客优先登机。玛奇玛一手提起行李箱的拉杆，一手抱着黑色的西装大衣。她最后问道。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电次君？」 「……想，想清楚了！」 「那就出发吧。」 像跟随命令行动的小狗，少年连忙拿上他的东西。他绕过三三两两结伴的乘客，自始至终跟在玛奇玛的身后，亦步亦趋。 纷乱的念头时不时涌上，和周围吵闹说着各种语言的乘客一样，干扰电次的思绪：和帕瓦的吵架，早川的欲言又止，公安内部的嘲笑奚落，还有……玛奇玛小姐，玛奇玛小姐…… 他越走越慢，直到前面的女子回头看了一眼，上前牵住他的手。 「别掉队了，电次君。」 坐上飞机的时候，电次犹自沉浸在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的迷思之中。 第187页 他木愣愣地把行李交给空乘，扣上安全带。在经济舱的乘客陆陆续续登机完毕、机上广播叽里哌啦全部放完后，才慢慢问道。「为什么会是我呢？」 玛奇玛停下翻阅书本的手。「嗯？」 「之前都没有问，为什么会选择带我去旅游。」 电次的声音渐渐弱下来。「我想不通啊，玛奇玛小姐……」 「——为什么会带上我，而不是别的恶魔猎人呢？」 这个问题，帕瓦质问过，早川秋也好奇过，当时都被兴奋过头的电次给找了理由煳弄。事实上他完全不知道，连目的地现在还没搞清楚。 现在想起来，一切似乎都太不合理了。身为上司的玛奇玛小姐，居然会放弃其他的精英干部和前辈，选择和他一个刚入公安的新人旅行。 虽然很想自大地说一句「因为玛奇玛小姐最喜欢我」，可是刚刚的态度，让电次患得患失，又不那么肯定了。 难道真的和帕瓦说的一样，玛奇玛小姐有什么「阴谋」吗？ 被那双深红色的眼睛不安地扫来扫去，玛奇玛合上书本，面露沉思。 她已经发觉，电次并没有为了出门旅行而忘记全部，他也会因为不熟悉的环境而焦虑——他和早川家的羁绊，要比她想像得还要深一些。 「带上电次君，是因为你的能力会很适合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玛奇玛从书本的前页夹层中取出张照片。眉清目秀、看不出性别的脸，少年（或者少女？）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镜头，头上顶着光环，背上长着双大得吓人的翅膀。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公安的线人传来消息，在西西里岛的附近出现了恶魔的踪迹。」玛奇玛道。「电次，我需要你找出这个恶魔，然后打败他。」 「这，这是……」 「天使恶魔，曾经也是你的【眷属】。」 粉发女子意味深长。「你还记得吗，电次……电锯人？」 少年茫然地摇了摇头。玛奇玛没有失望，对于电次会对他身体里的恶魔一无所知，她其实早有预料。 「记不得也没关系。」 玛奇玛没有解释，她把照片夹回书页内，打算就此结束话题。「只要电次君能出手，找出天使恶魔，再打败他就可以了。」 「也就是说！这根本就不是旅……」 「除此之外，我想带着电次君走一走。」 粉发女子温柔地笑道。「岛上的沙滩风景很美，去看看怎么样？」 飞机的引擎在这时勐地轰鸣而起，电次条件反射地一抖。还没等他紧张地左右四顾，玛奇玛就握上了他有些冒冷汗的手，悄悄安抚。 「说起来，电次君平时都是和早川和小帕瓦在一起，你们相处得确实不错……」 她的悄声细语，竟然比飞机的引擎声还要令人心神激盪。「不过，偶尔也陪一陪我，好吗？」 …… 接下来的二十六个小时飞行，电次精神亢奋，面色红润，保持着能让早川秋老父亲欣慰脸的饱满姿态。得亏飞机上没有敌人，不然他能一口气打十个还不带喘。 ——玛奇玛小姐刚刚是在撒娇吧？她在对他撒娇是吧？！ 少年在心里欢唿雀跃满地打滚：好可爱！好可爱！ 等待抵达的时间漫长且枯燥，连玛奇玛都打着小哈欠闭了会眼。当她靠在少年肩头上睡去时，电次红着脸偷瞄了一遍又一遍，他又觉得飞机飞得太快，恨不得时间就此停止一会。 所有的猜测和不安，都被玛奇玛的话语吹得烟消云散。少年甚至嘲笑了一番先前那个不安得像个翻车鱼的自己。能被帕瓦的几句话就吓得神经不正常，他确实是个傻蛋。 虽然他确实有任务在身，找出个叫天使的恶魔再揍他一顿。不过，玛奇玛还是想和电次独处的吧？都怪电次他平时习惯和早川家玩到一块，让喜欢的人都感到「寂寞」了…… ——玛奇玛小姐，果然还是喜欢我的！ 而且，刚才她还提到了关键词！「沙滩」！提到沙滩就必须想到泳装！！ 不知道玛奇玛小姐有没有带上泳装呢？ 虽然见得最多的就是她穿西装的模样，连穿短裙都很少有…… 但穿泳装的话，一定也是超级可爱的那种！电次对此深信不疑！ 自信，兴奋，还有对泳装ver·玛奇玛的暗戳戳期待……一切都在电次的身体内打足了气。他信心满满地跟着粉发女子下了飞机，坐上计程车，行驶了近一小时的路，才抵达目的地。 按照玛奇玛的安排，他们今晚要入住的是巴勒莫当地的一家酒店。只是从外表看就海滨风情十足，让十六年只见过东京湾的电次目瞪口呆，几乎移不开眼。 「玛奇玛小姐，这里真的好美……」就是热了点，气温大概有三十几度。 「先拿行李再欣赏吧，电次君。」 玛奇玛话音刚落，就见五大三粗的义大利司机咚的一声关上后备箱，将手臂蛮横地搭在车顶上瞪过来。 「客人特意从日本赶过来，想必都累坏了吧~？」 司机恶狠狠地阴笑。「不知道有没有力气，主动把钱包交上来呢？」 头回见到这种粗鲁司机，恶魔歪了歪头。而电次则很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啊，你在说什么梦话？我哪有钱包这种东西！」 第188页 「你一个男人连钱包都没有？不可能！」司机干脆从怀里掏出刀。「把你们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玛奇玛道，「电次，你处理一下吧。」 她的恶犬摩拳擦掌，直接回给那司机一个后槽牙都滋出来的冷笑。 …… 寻常的人类，在又是飞机又是行车的路途上，早就被折腾得筋疲力尽，只想倒下睡觉。 然而对于非人类的恶魔与恶魔人而言，这段旅途虽然无聊，但称不上会让他们疲倦到抬不起手的地步。 只能说，是义大利特产的黑车司机找错了目标。 在进行肢体方面的友好切磋中，大概是非常在意司机说他「一个男人连个钱包都没有」的话，电次重点照顾对方的男人部位，为他免费提供收穫下半生做女人的可能。 司机晕过去后，他又把计程车一顿搜刮。确认连最小面值的钢镚都搜刮完后，才跟上玛奇玛的步伐，步入酒店。 粉发女子在前台做入住登记，她瞥了一眼问道。「都处理干净了？」 「嘿嘿，绝对处理干净了~！」 对付的人类就是个劫财的渣滓，电次果断选择了黑吃黑，半点都不心虚。他甚至拍着口袋兴高采烈——这样就有钱给玛奇玛小姐买冰激凌了！ 「话说玛奇玛小姐，你喜欢吃冰激凌吗？」 「还行吧，电次君呢？」 「我超级喜欢！吃到过的第一个冰激凌，还是我用薪水在便利店买的！」 在等待电梯的那段时间，少年依旧活力四射，开心得不得了。「刚才我在来的路上，看到好多冰激凌店！之后一道去吧，玛奇玛小姐！」 「唔，可以是可以……但是电次君，可以先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吗？」 「？」 「【天使恶魔】。」 果然。小狗兴奋起来后就忘东忘西了。玛奇玛嘆了口气。「电次君要努力去找才行，这件事很重要。」 像天使恶魔这种级别、传闻中还相对友好的恶魔，不说玛奇玛会在意，有的是机关部员想要拉他入队，但是要抢在别人动手之前才行。 而且重点就是，天使恶魔有着相当霸道的能力——触碰即可吸收生命，是个字面意义上的棘手恶魔。如果能将这份力量掌握在手中，玛奇玛就更能余裕自如地对付枪之恶魔。甚至以后对上更强大的怪物，也会轻松很多。 但是，他们能有这份幸运，遇上那个罕有出现在人前的恶魔吗？ 如今的玛奇玛只能将期待寄托在电次，或者说【电锯人】身上。但凡电锯人有一丝想要眷属回归的心情，她就有信心找出天使恶魔，打败，支配，掌控。 「放心吧，玛奇玛小姐！我一定会找到天使恶魔的！！」 一无所知的电次，还在很乐观地汪汪直叫。他跟在粉发女子的身后，刚想步入房间，就被她温和不容拒绝地挡在房门前。 「电次君的房间，在隔壁才对。」 钥匙递给呆立的少年，玛奇玛指了指旁边紧闭的房门示意。「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有……」 假装没看见少年眼中的失落，她摸了摸金灿灿的头髮，然后手指朝下，将他耳边黏连着汗水的碎发拨到耳后。 大概是摸到电次的痒痒肉，他鼓起嘴巴想笑，但还是忍了下来，享受着女人柔柔的触摸。 「我们有三天会在一起，时间很充足。」 「旅行毕竟还是旅行，电次君有的是机会好好放松。」 玛奇玛的笑意软得像月光下的海水，轻轻地拨动少年的心旋。 「之后会去沙滩的……」她轻声说道。「我有带泳装哦。」 第84章 番外下 平行世界番外——少年与仲夏夜之梦 在玛奇玛留下那句话后, 电次就做了一晚上浮想联翩的梦。 他先是梦到早川秋和帕瓦，两个人在家里边吃早餐边聊天。早川秋说着工作，帕瓦抱怨学校；仿佛「学校」是个触发器, 他一脚踩空，然后真降落到类似学校的地方。 就在这时，年轻了十来岁的猎人们从校门鱼贯而出，先是姬野，再是东山小红。连荒井和日下部两个大叔都穿着制服, 激烈地讨论棒球。 然而, 他想见的人却不在其中。 从学校里走出来的猎人们实在太多, 却始终找不到粉发的女性。电次张望半天，最后一把拽住日下部。 「餵, 你有见到玛奇玛小姐吗？」 「放手！后辈要对前辈放尊重点！」日下部不耐烦道。「玛奇玛……那是谁啊？不认识！」 「……玛奇玛小姐, 就是玛奇玛小姐啊！」 「没见过这号人！走开啊！」 电次不敢置信, 对方也回以满脸的不可理喻。日下部的抱怨引来旁边姬野的调侃。「怎么了, 难道被崇拜的新生缠住了吗~？」 「冒冒失失的臭小子，逮着我就问玛奇玛小姐在哪……」 「日下部」问周围看热闹的人们。「你们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没有欸，从来没有听过……」 「也不是新生吧？今年的新生就只有小帕瓦~」 「我也……不认识『玛奇玛』……」 怎么可能？ ——大家都忘记玛奇玛小姐了吗？ 第189页 少年愣住，眼睁睁看着他认识的公安猎人们集体得了失忆症，他们插科打诨，像平日里那样说笑, 渐渐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 他终于迈起脚步，穿过一群熟悉又不熟悉的面孔, 在陌生的学校拼命奔跑。他跑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知道体力耗尽的最后一刻, 才在校园操场边的树荫下，发现了熟悉的粉发人影。 「玛奇玛小姐！」 只是确认她并没有凭空消失，心里的安心感就疯狂涌上来。电次不由地笑咧了嘴，一路小跑过去。 树荫下的女人似乎在专心阅读书本。他的手指刚碰到对方的肩膀，就被蓦然抬头看来的金瞳定住了动作。 「你已经找到电锯人的眷属了吗，电次君？」 「还没有……」 「公安不会留着没用的军犬，电次君再清楚不过了。」 玛奇玛翻动着书页，她的声音冷冷淡淡。「所以我交代的事情，一定要完成哦。」 「……」 平静的语气，没有波澜的神情。明明这就是他最熟悉不过的玛奇玛，可电次依然生出委屈的情绪。他咬紧了牙，上前蹲坐在玛奇玛面前。对面的女人不为所动，始终看着平铺在膝盖上的书。 「我啊，最喜欢玛奇玛小姐了。」 「如果不是玛奇玛小姐，我也不会加入公安的队伍里。」 「谁会有事没事，一天到晚挥着电锯去杀恶魔呢？」 电次自言自语道。「变一回身都会被自己的武器划破皮肤，贫血头晕……痛都痛死了。」 「明明一开始的梦想，就是和波奇塔有面包和果酱吃，还有再见到玛奇玛小姐，做你的宠物而已。」 仗着这是梦境的世界，电次大着胆子靠得更近。他几乎能嗅到玛奇玛身上的香气，连垂下的眼睫毛都纤微毕露，如同震颤的鸦羽一般。 「但是，为什么还不能满足呢……明明我的梦想已经是实现了不少，不用再担心饿肚子了……」 稍稍有些忘形，少年将手附在玛奇玛的手背上，悄悄握紧。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粉发女子，发现没有任何抗拒后，才松了口气。 「好想和玛奇玛小姐更亲近一些啊……」 可到底要怎样做才好呢？ 除了完成任务，找到她想要的恶魔……还有什么方式，能让喜欢的人更喜欢他呢？ 电次无比苦恼，陷入思考的他自然没有注意，本该专心阅读的粉发女子，正缓缓露出一个无声的微笑。 …… 在西西里岛寻找天使恶魔，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因为那样长着奇特翅膀、顶着光环的恶魔，在一出现后就该收穫普通民众的眼球，消息传得飞快才是。然而在电次绕着城镇好一阵走访后，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有用信息。 而他很快意识到，这里的居民并不关心恶魔的真实性，他们似乎对人类同胞的黑帮更加恐惧。 在他们口中，那些地痞流氓是会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如果说得罪了恶魔，恶魔会选择吃人；可若是得罪了黑帮的人，牵连全家老小都有可能。在随手几拳解决了路边收保护费的流氓后，电次就被颤巍巍的路人老婆婆告知了这样的信息。 日本同样有黑帮存在，可完全没有义大利这么嚣张。听到这里，电次忍不住皱眉问道。「这么过分？为什么不报警？」 「报警是没有用的，」那个好心的老婆婆悲伤地嘆了口气。「警长那些高层啊，早就和黑帮勾结到一块了……就算是去报案，也会被强安个罪名，送进监狱的。」 「我们这些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普通人，也只能忍受着他们的剥削，勉强活着。」她摸出手帕，擦了擦眼角。「我可怜的儿子，上周就死在了黑帮的街头火拼中……」 「在这个地方生活，恶魔是无处不在的。他们就生活在我们之中……」 电次沉默了。他想起了进入公安前，那段黑暗不堪、被压迫到极限，只有波奇塔才是温暖的过去。 他没法否认，有时候人才是最恐怖的恶魔。他们会猜忌，贪婪，对待同类堪比对待牲畜，残忍得时候甚至能突破他的想像。 有时候电次会庆幸自己被玛奇玛小姐带进了公安四课里。被一群正常又不正常的公安猎人围绕，逐渐成长。他想不出自己独自步上社会会是什么样，如果当时没有玛奇玛小姐……没有玛奇玛小姐在的话…… 在老婆婆离开之前，她还颇为歉意地表示没答上电次的问题很不好意思，但如果在西西里岛外的一些零星岛屿寻找，说不定会有他想找的「长着翅膀的少年」。比起游客日益增多的巴勒莫，那里的人迹更加罕至。 「只是有一些荒岛，是受黑帮控制的。传闻中那些小岛上还有不法的交易……一定要小心啊，少年。」 「我不会有事的啦，阿婆。自己小心点别闪着腰了。」 「刚才看你打到那个小混混，真像个英雄一样啊……」老婆婆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愿上帝保佑你，祝你好运。」 …… 上帝会大发慈悲，保佑杀恶魔如麻的电锯人吗？电次不知道。 他只明白一点，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明一定正不遗余力，庇护着义大利的小偷群体，而非他的钱包——昨日从黑车司机那里搜来的钱款通通不翼而飞。堂堂电锯人，连被人摸兜了都没感觉到。 第190页 少年一手举着冰激凌，一手摸着空空如也的口袋，尴尬地站在店门前。店主先是一脸客气的笑，但目光相对、读清电次的窘迫后，那笑脸就直接走了样。 「怎么了，这位游客小哥？」他冷笑道。「你是打算吃霸王餐了吗？！」 「不……这倒没有……」 「我也不好收回那个冰激凌了！都开始融化了啊！」店主吼道。「快付钱！」 「……」 旁边等待买冰激凌的黑髮小孩也在无语地看他，在注意到电次期待的目光后迅速扭头，同时把攥着钞票的手背在身后。正当电次想着场外求助、如何找来玛奇玛小姐时——枪声突然大作！ 乱射的枪弹，惊起一片惨叫！电次想也不想，迅速挡住身旁小孩趴下！ 同时响起的还有店主的一声闷哼。上一刻还在跟电次较劲的中年男人，下一刻就脑门中枪栽倒上了前台的收银机，血液溅满地板与墙壁，就像抽象作品一样。 只不过这样的抽象画作，是用并非廉价的生命而绘制的。 「别去送死。」 「臭小鬼快放手……这是枪之恶魔来了啊！」 背后枪声不断，其中还夹杂着黑帮成员的高声喝骂和路人的惨叫。电次下意识将手放在胸口，想去拉扯波奇塔尾巴的拉环，却被臂弯中的黑髮小孩一把拉住胳膊。 「我不知道『枪之恶魔』是什么东西。这只是外来的黑帮和本地帮派在争地盘罢了。」黑髮西瓜头的小孩面无表情。「我们不需要掺和进去，会送命的。」 「争抢……地盘？」 那双早熟的绿眼睛里闪着冷静的光。大概是生活在这里、看多了这样的场景，小孩显得异常平静。「让他们火拼完，一切都会结束。」 「结束？你说的店员大叔这样连个遗言都没有，直接脑干涂地吗？」电次道。「不对，他遗言好像是让我付钱来着。」 「餵……你要干什么？」 黑髮小孩被一把塞到冰柜后方，他连忙探出头来，去看脱下t恤衫，裸着上半身的少年。「你是日本来的游客吧……这种事情在义大利太常见了，你根本不用插手，让他们黑帮自己解决就可以了！」 「但是这过程中，又有不少像大叔这样无辜送掉小命的人吧？我可不觉得这些黑帮混混是在街头送温暖！」 他把尚且算干净的衣服塞到呆住了的小孩手上。「帮我看着衣服，一会还要穿的。」 「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放心，我再清楚不过了。」电次道。「老本行，杀恶魔。」 他左右看了看，最后一眼落在脸朝下倒在血泊里的店主。「抱歉，让你的生命最后一刻还在生气是我不对。不要计较冰激凌了。我这就给你去报仇。」 说罢，他便一拉胸口的黑色拉环。尖锐的锯齿片破体而出！比连绵不断的枪声还要高分贝，巨大的电锯轰鸣声瞬间响爆冰激凌店！ 正在激烈交战的两方人马，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转目看向那座街拐角的小店。而映入眼帘的正是头顶夸张的电锯头，胳膊上长着电锯片，上身半/裸的怪物！ 人形怪物飞身跃出，人类反应过来后迅速反击！电锯人在枪林弹雨中艰难行动，他挥舞着电锯，砍向距离最近的黑帮成员……手中的机/关枪！ 「我真的！受够你们这群该死的黑帮了！！」 电锯人切瓜砍菜般的出手，在一片惊恐的尖叫声中，将现场的枪/支弹/药全都砍得粉碎。「再乱来的话，我就砍你们的脑袋了！！」 一枚手/雷顺势丢了过来，正中电锯人的后背！巨大的爆炸声震动天地，人们惊恐地发现，电锯人依旧站在那里，犹如浴血的修罗。 「……谁tm丢我雷的！」 那颗恐怖的电锯头左右甩了甩，鲜血顺着缝隙不断淌出。他眩晕似的低下头，稳住脚步。但是少年的机械音不受影响，继续骂骂咧咧道。「混蛋，敢这么对我……这回真不客气了！！」 「公安对魔特异课四课电次，现在出动！」 避过再次袭来的手/雷，电锯人藉助背后爆炸开的风势，俯冲上去。「你们这些该死的黑帮，现在被我包围了！」 …… 放风去的小狗迟迟不归，越拖越晚。于是顺着电锯人身上特有的气味，玛奇玛自然而然地找到了他的所在地。 然后她就看见一片狼藉的街道，灰头土脸的黑帮成员，窃窃私语的民众，以及抱着膝盖蹲角落，灰心丧气的电次少年。 「看来你惹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啊，电次君。」她的话让少年的脑袋埋得更低了，额头几乎和膝盖黏连到一块。「这下要怎么收场才好呢？」 遍地都是破碎的砖瓦石屑，不时有哀哀叫唤的黑帮成员被人救出废墟，血腥的味道更是铺天盖地。她转过一圈，刚确认完事情的缘由，就被一个黑髮西瓜头的小孩拦在面前。 「电锯哥哥是为了阻止黑帮火拼才出手的。」 那孩子睁着双绿色的大眼睛盯着她，一眨不眨。「虽然方法笨了些，但他真的很努力在做。」 「不用帮我解释了，初流乃小朋友……」 电次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他强行站起身来，有些不稳地晃了晃。「对不起，玛奇玛小姐……我好像搞砸了……」 「没事，你无须在意。」 第191页 出乎他意料的是，粉发的女子没有斥责，没有嘆息。她只是简单地安抚了一句，并不十分在乎她所见到的狼藉环境。 「这样打击一次黑帮，恐怕几个月之内，本地的居民都会过上平静的生活的。所以不用太过担心。」玛奇玛道。「你做的是好事。」 「可是……」 电次烦躁地抓了抓头髮，没把后半句也说出口。 ——在把黑帮的人打趴后，附近的居民竟然也跟着骂他是怪物，这又算什么啊！ 「如果心情还是不好的话，就靠近一些吧。」玛奇玛道。「过来，电次君。」 「再靠近……再靠近一点，继续过来。」 然后心情不佳的少年就懵懵懂懂，一头走进粉发女子的怀抱里。 温暖光滑的皮肤相贴合，柔韧又舒服。这是与第一次拥抱完全不同的感觉，他不由地睁大眼睛，手臂情不自禁地收紧。 「玛奇玛……玛奇玛小姐？」 「这是给电次君鼓励的拥抱。」 玛奇玛揽抱住他的腰身。含笑的声音从他脖颈后传来，热乎乎的。「不要为了一点小事就伤心了，这不值得。你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再说了，电次君为了救人，真的非常用心……连我穿了泳装都没第一时间注意到。」 「？！！」 后知后觉的少年，这才发觉什么。而他的目光落到粉发女子身上的一瞬间，立刻变得炯炯有神。 玛奇玛小姐的衬衫敞开……里面穿着的是泳装。 ——是比基尼。 而他刚刚抱紧玛奇玛小姐的时候，胸口蹭过的就是……噢噢噢！！！ 电次怔怔地站在已成废墟的大街上。他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可能过了一个世纪，也可能只是五分钟。 先是脸，再是脖子，肩膀，手臂和手指……玛奇玛笑眯眯地看着灵魂不知飞哪里去的红烧电次。她的心情变得很好，直到少年突然倒退几步，跌跌撞撞，胳膊挡着脸奔向身后的冰激凌店。 「之前说好要买冰激凌的……这家店主已经死了，我这就回来，玛奇玛小姐！」 「……」 玛奇玛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看向街道，刚刚对着她据理力争的黑髮小男孩正站在不远处，大概是在发呆。目光相对，对方突然涨红了脸，转身就跑远了。 「那个孩子……好像叫初流乃？」 回忆起刚刚的一幕，支配恶魔忍不住微笑。「是个勇敢的孩子啊。」 …… 在亲眼目睹玛奇玛的泳装前，电次没见过女人的身体。 曾经的他曾躲在被窝里脑补过，可惜由于理论知识不足，就算是脑补，女人的关键部位也只是马赛克居多。没办法，他想像力在勾勒女性的身体上不太丰富。 而且，就算是不衣服的玛奇玛小姐，勾唇微笑、穿着西装时的风情，也足够电次激动好一阵子了。他没敢去放肆脑补心仪的女人——或者说想过，只是怕最后鼻血流太狠，身体虚弱。 「这是梦吗？」电次想掐自己一把，又不敢。「我又做梦了吗？」 「是哦，这是一场梦。」 少年的喃喃自语，让玛奇玛笑出声来。依旧是白天的打扮，她穿着那件衬衫，朦胧能看见里面的颜色。 即使是身处上方，玛奇玛也即将充满余裕的掌控力，优雅地把他捋过被汗水打湿的髮丝。 「就算是梦，我们也可以做很多事。」她低声道。「你说是吗，电次君？」 「是，是……」 而真的到这关口的时候，电次却有一丝丝的胆怯了。 生怕这变成一个玩笑，他闭上眼睛，屏住唿吸，尽量维持着原先的神色。少年担心着他的急喘，焦躁，任何一点忍耐不住的情态让玛奇玛造成困扰。 如果她想对电次做点什么，他都甘之若饴。 「电次君，如果不愿意的话就直说好了。不用摆出英勇就义的表情。」 他勐地睁开眼睛，连忙否认。「不，玛奇玛小姐！我没有不愿意！」 「那就别再闭眼睛了，电次君，我会产生误会的 。」 玛奇玛不急不慢地解开衬衫纽扣。电次的脸再一次随着体温的上升而涨得通红。「我希望你能看清楚眼前的真实，电次君，还有……」 她微微一笑。「这只是一场教学，放轻松一点，好吗？」 …… 少年试着放轻松，可很快他就发现，这几乎是不可能任务。 因为眼前的风景，实在超过太多。 理论知识的匮乏，让电次茫然不知所措，连手都不知道如何摆放。 他只能像提线木偶僵直着身体，用眼睛牢牢地盯着上方的女性。 「玛奇玛小姐……真的好好看……」 爱慕，崇拜，以及本能。少年的目光灼热得犹如烈日骄阳。他本能地抬腰，却被一手按下动作。 支配恶魔俯视着电次，那双金色圆圈眼中的漠然与傲慢让他不解，让他喜爱，又让他在被打断后，感到焦躁难耐。 「我说了，这只是教学而已。」 金瞳闪烁着魔性的光芒。「要听我的命令，电次君。」 「呜呜……是……」 即使没什么常识，最多看的也只是杂志模特，电次也能直观的感受到视觉到灵魂的冲击。 只是简单款式的黑色泳装，让电次从下方看得头晕目眩，几乎移不开眼。他半张着口，眼睁睁看着粉发女人噙着微笑，纤长的手指在身体上舞蹈嬉戏，直到她将手附在波奇塔的尾巴拉环上。 第192页 「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是这样的呢。」 玛奇玛道。「衣衫不整，满身都是恶魔的血……像只快死掉的流浪狗一样，狼狈得不得了。」 「现在的电次，却变得像英雄一样闪闪发光了呢~连电锯人的身份，都再次收穫到恐惧的力量。」 手指用力收力，她不打算召唤出电锯人出现，但扯动拉环的紧迫感，迫使电次一次又一次咬紧嘴唇。而她对少年随着剧烈起伏的唿吸十分满足。「做的好，电次君。」 「呜，玛奇玛小姐……玛奇玛小姐……」 「接下来，你想让我做点什么呢？」她道。「不会做太过分的事情，毕竟，这只是个梦而已。」 「梦!对了……这只是梦，不是真的……」 粉色的麻花辫，不知何时已被解开发圈，如丝织一般环绕着电次的脸。满眼都是玛奇玛小姐，满心也都是玛奇玛小姐，少年喘着气，满足又痛苦地闭着眼睛。他很快睁开，对上那双魔性的圆圈眼。 「那里……摸一下……」 ——想要皮肤互相触碰，感受彼此的体温。最好能紧紧的拥抱，像世界末日来临的那一刻一样。 「求求你，玛奇玛小姐……呜……」 ——想要亲近更多，想要她专注的眼神，想要玛奇玛小姐的所有。 收穫到请求的支配恶魔，早有预料般挑起纤细的眉。勾住拉环的手指借力松开，它调皮地轻点，跳跃，在电锯人身躯上漫步，直到他心心念念的地方。 「我只示范一次。」 恶魔温柔地折磨着少年的神经。「在那之后，你要自己动手做给我看哦。」 …… 梦醒之后，少年不得不面对又脏又污的床单被褥，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 而他缠绵悱恻的仲夏之梦，也在三天之后随着假期的结束而就此告一段落。 直到返程，玛奇玛与电次都没有找到天使恶魔。 一开始，电次会以为四课的女长官会对此而不满意。不过玛奇玛看似并不介意他们的一无所获。在飞机上，她倒是语气极淡的说，自己在酒店里的头一天就找到潜藏在她房间内的恶魔。 「……酒店里也有恶魔？！」 「没错，是【梦境恶魔】。」在听到梦境两字后，玛奇玛对着少年刷一下红起来的脸明知故问道。「想起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吗，电次君？」 他胡乱打开本杂志，把脸藏在后方。「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的！」 「哦，是吗~？」女人轻笑道。「那样就好。」 ——那样真的好吗？ 兴奋与慌乱，仿佛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却告知不了任何人后，电次身体内的激动终于在快到东京时慢慢退潮，变回原先的自己。 他想起梦中那个魔性毕露、美得让人堕落的女人，又想到和他吃着冰激凌散步，沿路都心情不错的玛奇玛小姐……珍贵的记忆增加了很多，电次靠坐会椅子上，他大着胆子触碰了一下玛奇玛的手，继而缓缓握住。 「真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和玛奇玛小姐再去旅行啊……」 少年还在嘀咕。「睡觉都特别香，还做了贊爆了的梦……」 玛奇玛没有回答。她含着无人察觉的笑意，回握住电次的手。 第85章 5t5&那由多番外 1. 逢魔时刻, 寂静小巷。将这两组词放在一起，就意味着异常。 五条悟从不畏惧异常。对他而言，再大的异常也能化作被塞传单要不要接下的小烦恼。 但是这一次的异常, 却是脱离掌控的【少数】之一。 他的人生很少遇到脱离掌控的事。无非就是好友，宿敌，还有……那个女人而已。 「……你在开玩笑吧。」 看到她的第一时间，大脑一瞬间变成空白。像被夺去了声带，最强咒术师怔愣的双眼隐藏在墨镜后, 直到伊地知从身后走近过来。 「五条先生, 发生了什么……？」 「——伊地知, 别过来！」 他的厉声喝退让高专的劳命监督吓了一大跳。男人畏缩着站在巷口，迟疑着不敢往里张望。咒术师一米九的身高, 牢牢地堵住照入巷内的光线。隐隐约约, 他看到不过五六岁的小女孩站在那里。幽深的金色闪烁, 她有双纹路奇特的眼睛。 「距离上次见面, 大概过去十年了吧。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你。」 白髮的咒术师已将眼罩拉下，那双全方位无死角的六眼正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她。「这样的姿态，是你的伪装，还是你真实的一面呢？」 「——玛奇玛小姐~？」 拖得长长的尾音，虽然是伊地知熟悉的油腔滑调，但他敏锐的注意到, 五条悟并不高兴——他甚至在生气。 被称作「玛奇玛小姐」的小女孩只是歪了歪头, 没有回答。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像一株植物, 像可以忽略的空气。当咒术师踱着步子走近、彼此距离越发缩短，新生的支配恶魔抬着头费力去看五条悟，然后抬起了手臂。 「抱。」 2. 被那双毫无感情的圆圈眼盯着, 五条老师停滞了一秒。 他没有依言抱起她，更没有来个转圈举高高。咒术师狐疑地上下左右仔细打量，最后大发慈悲，提供一只手。 「拉手怎么样，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第193页 圆圈眼的小女孩从善如流。她一挪动身体，背后的小巷景象就暴露在咒术师等人面前。伊地知控制不住的倒抽了口冷气。五条悟并没有说话，只是隔着一层咒力，握紧那只幼小的手。 「五条先生，这这都是她……？！」 「……走吧，回高专再说。」 他低头看小女孩，只能看到黑色的发顶，「玛奇玛小姐」俨然缩水过了头，比当年的伏黑惠还要矮小。然而那个女人就藏身在这具小小的身体，他感觉的再真切不过。虽然还在沉睡，气息十分微弱……但她就是【她】，支配恶魔。 在回高专的路上时，五条悟又把眼罩拉上。他漫不经心地从口袋里摸出根棒棒糖，注意到女孩的目光，他问道。「想要？」 剥掉糖纸的糖果，散发着好闻的味道，在她面前欢乐地晃了晃。小女孩点点头，空洞的眼神中终于多了一丝渴望。 可惜这一丝罕有的情绪，在五条悟把棒棒糖飞快塞进嘴里后就消失不见了。她扭头看向窗外，之后不论五条悟怎么说笑逗唱，都再不给出反应。 看完他俩全部互动过程的伊地知：「……五条先生，她只是个小孩而已。」 「不是哦，这个孩子是个恶魔，非常过分的恶魔。」 五条悟说道。「十年前的我立下过誓言，以后再见面一定会祓除——至今我还记得的！现在小小的欺负一下也没什么吧？」 ——可是你做的事情才更像恶魔诶？伊地知在内心吐槽。用糖果逗小孩的大人最过分了！你都28岁了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哦~伊地知，下了车就揍你。」 「呜啊，五条先生越来越过分了……」 到了高专之后，去见夜蛾正道的路上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圆圈眼的小女孩不太想通过正门的结界，她看着高专大门，流露出抗拒的神色。然而她的咖位还没大到让校长亲自驾到，于是五条悟一把抄起女孩，让她牢牢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 「这样应该没事了吧？」 他用带着咒力的手揉了揉支配恶魔的头髮，海拔一下拔高的小女孩揽住白髮咒术师的脖子，茫然无措。「一会见完里面的墨镜大叔，再决定给不给你吃糖！给我好好表现啊！」 金色的无机质眼瞳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小女孩动了动嘴唇，依旧一言不发。 仔细想来，从一开始他们见面时吐出的 「抱」，她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声带的发育肯定没有问题的，只是怀里的恶魔沉默得像自闭症的孩子，让五条悟深感得另寻他法。 「也许夜蛾会知道怎么对付你。」 走上台阶时，他自言自语道。「身体都会变化，沟通也不行了，难道性格会变化这么大？」 ——那还算是他记忆里的「玛奇玛」吗？ 早在抵达之前，五条悟就已拨通电话说明了情况。不只是夜蛾，同样认识玛奇玛的家入硝子也赶赴过来。 事实上和玛奇玛因缘颇深的还有另外一人，只是【那个人】的立场尴尬，实在不适合出现在咒术高专内，而且他对玛奇玛，玛奇玛又对他…… 「狗狗。」 小女孩稚嫩的声音，让五条悟瞬间回神。低头一看，她正指着夜蛾身边的咒骸，眼睛发光。「狗狗！」 夜蛾蹲下/身体，耐心问道。「你喜欢狗狗吗？」 她点头，又重复一遍。「狗狗！」 「那告诉叔叔，你的名字好吗？」夜蛾的墨镜一闪。「难道是玛……」 「那由多。」 年幼的支配恶魔，在给出答案后就不再关注大人们了。她一步步靠近那堆毛毡玩偶形态的咒骸，然后目标明确，从中抱起一只橘黄色的小狗型咒骸。 五条悟下意识去看夜蛾，然而咒骸的主人只是摇了摇头，示意他再看。 名叫那由多的恶魔，高高举起那只咒骸。金色的圆圈眼中闪着前所未见的光辉，像对待最心爱的宠物，世间的唯一，她将那只无生命的咒骸紧抱在怀里，一脸幸福。 「狗狗。」那由多闭着眼睛，安静地弯起唇角。 剎那间，五条悟回忆起了初次见到那由多的场面。那个孩子站在阴暗的巷子中，无辜地看着他，举起双臂。 那时的她，在期待他的拥抱。 这大概是咒术师第一次意识到，玛奇玛……支配恶魔也有直白的渴望。 3. 「你们在巷子里发现了人类的尸体？」 「一共有十具，初步判定是恶魔猎人。」 「死者都是双手合十，面朝下的献祭姿势？」 「没错，确实很奇怪~毕竟都十年了……」五条悟摸着下巴。「会有谁还这么心心念念，想把支配恶魔召唤回现世呢？公安里那几个猎人终于想换上司了？」 「当年了解『玛奇玛』的恶魔猎人，大部分都离世了吧。活着的也只有一两人而已。」 夜蛾也在思索。「据我所知，『电锯人』去了地狱后就再没有回来过，难道会是别人……」 「除了恶魔猎人，咒术师当中也有想让玛奇玛小姐回来的，不是么。」 家入硝子打了个哈欠，双手插进口袋里。「或者说，诅咒师……之后有在联繫夏油吗，悟？」 「……」 不约而同的沉默，席捲了整间大厅。除了毫无察觉和狗狗玩耍的那由多，所有人都陷入一种来自过去的复杂之情。 第194页 【诅咒师夏油杰】。曾经的高专师生们，相当痛恨放在这个名字前的前缀。那时的五条悟还有些迁怒玛奇玛，但现在想来，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命运既定的因果。 哪怕没有支配恶魔的存在，在某个节点，那个狐狸眼的咒术师都会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会崩坏，堕落，然后与他们分道扬镳，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我没联繫杰。」 五条悟最终回答了校长的问题，他挥了挥手轻飘飘道。「大概有三年了吧？忧太的事结束后，我就再没在意过盘星教那边的情况了，反正他活得也挺自在，那一家老小都打理得挺好。」 「听说他还会定期参加两个养女的家长会，变成好爸爸了。」 家入硝子道。「虽然有嫌疑，但不一定会是夏油召唤的恶魔。」 「比起杰，我更怀疑另一位危险人物。」夜蛾又问神色莫测的咒术师。「你带的那位学生，伏黑君……他的父亲最近有什么动向？」 「你在怀疑伏黑甚尔？」 「虽然是彻头彻尾的无咒力，可他毕竟拥有恶魔猎人和术师杀手的双重身份，不能小觑。」 「最重要的是，他对玛奇玛小姐的执念同样很深。」家入硝子补充道。「只凭着一点，我给伏黑甚尔投一票。」 「——你怎么想，悟？」 「……」 五条悟懒得去想，他正在看与狗狗玩耍的那由多。 怕小女孩无聊，夜蛾正道给那只小狗造型的咒骸一点咒力。此时那只橘黄色狗狗围着那由多乱转，尾巴甩得像个电风扇一样。而支配恶魔那里，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和小狗玩游戏。她不在意大人们在说什么，似乎有了这只小狗，一切都是浮云。 「……现在的问题就是，谁来照顾这位被悟看作是转世的玛奇玛。」 夜蛾正道还在那边絮絮叨叨。「寻常的咒术师肯定不行的，会有被恶魔趁机支配的可能性存在。悟，你觉得你可以……」 五条悟道。「别玩那只狗了。」 「……悟，你说什么？」 「别玩狗了，这个我先收了。」他上前拎起那只橘黄色的小狗咒骸，对着愣住的那由多道。「我说，要不去玩其他的玩偶吧？别玩狗狗了，好么？」 「……」 那由多盯着五条悟。「狗狗。」 家入硝子扶住额头。「悟，你会弄哭她的。」 「你看这只猫猫多可爱~」咒术师不理，顺手抄起另一只咒骸大肆安利。「毛茸茸的手感，优雅的造型，还有肉垫！怎么地都比小狗可爱多了，来玩这只猫猫吧。」 边捏着猫咪咒骸的肉垫，五条悟一边期待地看着小女孩。可惜这份来自最强人类的强买强卖，在那由多面前并没能行得通。 「返して（还给我）。」 金色的圆圈眼直视五条悟。被逼到这个地步，小女孩显然十分不悦，她甚至颤着嘴唇，多说了几个字。「狗狗，还给我。」 无形的支配力量，从那由多的口中尽出。 一时间，咒术师们都感受到这份被莫名推动的力量，他们互相看了眼对方，表情凝重。 这一刻的她，终于表现得像他们认知中的恶魔一样了，虽然就是为了一只狗…… 「……带那由多回去，好好对待她吧，悟。」 就在支配恶魔和咒术师大眼对眼罩、双方僵持得不相上下时，夜蛾终于站出来做了最后的决定。「监视她，保护她……别让恶魔的力量增长，必要的时候，使用你的术式也无所谓。」 「你一定会是个糟糕的家长。」墨镜校长拍了拍自家学生的肩膀，毫不客气地拿过他臂弯里的小狗咒骸，然后放到那由多手上。小女孩一把抱在怀里，失而復得般的蹭了蹭，校长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可以的话，还是让她快乐地长大吧。」 「她已经不是玛奇玛了，悟。这孩子的名字是【那由多】啊。」 4. 玛奇玛还是那由多？这是一个问题。 五条悟自己暂时没想通，却不想麻烦别人。他打算把【支配恶魔在现世】这件事最大化的隐瞒——最好只有少数人知道，让外人继续蒙在鼓里就行。 而减少那由多曝光在人群中可能性的地方，就是拥有天元大人结界的咒术高专了。为此五条搬置了一些东西，和那由多一同入住高专的教师宿舍。这样既方便他照（监）看（视）恶魔，又省了他来回跑动的时间，可谓是一举多得。 然而他所做的「牺牲」，另一方并不买帐。 头一天就给那由多不太愉快的印象，导致小女孩见到咒术师都会甩脸色了——虽然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很明显，比起五条悟，她更喜欢与夜蛾正道和家入硝子的相处。 甚至，那由多会去家入的办公室待着。有时候看书，有时玩狗。曾有一次，小女孩在那儿跟家入硝子一起看刑侦剧，回到住处后就对五条悟一本正经地说。 「抢狗狗。」她的手指快怼到咒术师高挺的鼻子上。「判刑。」 五条悟：「脑袋别乱动，给你梳头髮呢。」 那由多：「关监狱，关住你。」 「好好好关监狱……我可是最强啊，哪有监狱关得住我？」咒术师顺口说着，一边打开发饰盒。「要用哪一个？」 那由多低头看一眼。「樱花。」 第195页 于是五条悟给她夹上樱花的发卡，这才道。「行了，大小姐去玩你的狗吧。」 堂堂的支配恶魔，在一听这话时如获大赦，飞快地跳下椅子去找她心爱的狗狗了。收拾好桌上的东西，青年拿下眼罩按了按鼻樑。他看着镜子中的倒影，蓦然笑出来。不知是在笑他，还是在笑顶着漂亮髮饰的恶魔。 「这样的你，怎么可能是玛奇玛小姐？」 镜中能清楚地看到，圆圈眼的小女孩趴在地毯上，和橘黄色的狗型咒骸一道嗷呜玩闹。她的身边多了好几个不同造型的咒骸。有青蛙，小熊，兔子，也有五条悟坚持加入的猫咪咒骸。每一只都活灵活现，就像真的小动物。 这些都源自于夜蛾的倾情贡献，现在的那由多拥有动物园体量的玩具朋友。 起初的支配恶魔非常倔强，摆出一副偌大后宫我独宠狗狗的态度。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小动物们千姿百态，各有各的黏人之处。那由多逐渐喜欢上了小熊和兔子，有时候也会陪猫咪玩耍，不再只是那只小狗。 比如说现在，在陪着小狗玩耍一圈后，小女孩就将狗狗放到一边。小兔子咒骸跳上了她的肩膀，而猫咪咒骸撒娇着黏过来，不停地蹭她的手。 那由多在开心地笑着。白髮的咒术师也笑，他坐在一旁，手撑着脑袋，轻松又闲适。他觉得风和日丽晴空万里，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好得不能再好。 直到某一天，那由多从家入硝子那里过来，她看着橘黄色的小狗咒骸，突然冒出了两个字。 ——「电次」。 五条悟的笑容隐去，风和日丽的日子又一次远去了。 在那天晚上，支配恶魔又开始「专宠」小狗咒骸了。在咒术师的监视下，无论别的咒骸怎么撒娇，她都没有再碰任何其他的玩偶。 5. 「是我的错，没注意到电视里在播放电锯人的内容。」家入硝子道。「等意识到的时候，那由多已经看了快十分钟了。」 五条悟皱眉。「当时在放什么？」 「纪录片，《寻找消失的英雄——电锯人篇》。」 「……哪个电视台这么无聊？话说这种纪录片真的会有人看？」 「这部纪录片的蓝光碟在亚o逊上卖脱销了，排行榜第一位。」 家入硝子用残酷的现实敲打咒术师。「醒一醒，现在大众挺喜欢兇残类型的英雄的。更何况电锯人的确有实绩在手。」 五条悟咋舌一声「他都已经消失好几年了欸……」过了一会他又道。「硝子，你知道那由多现在都给那只狗起名字了吗？她叫它『电次』。」 「这也就罢了，其他咒骸也被起了名。关键就是……」 青年一脸不爽。「她管那只猫叫『悟』！」 「哦~~」 对此，他的好友反应却是：「有意思，哪只咒骸的名字是『硝子』？」 「……」 五条悟清晰地感觉到，在看了不少电视后，那由多不太好管了。 她会躲着他了，也会在高专里闲逛，不会主动回到宿舍里。她会偶尔去围观二年级学生的练习，只是远远站着，神色有些奇特的意动。 熊猫朝她友好招手。「你好~那由多~~」 小女孩愣了一下，然后挥了挥手。 学校里的学生都知道，五条老师收养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那由多」。这个孩子格外怕生，很少说话。常和教职工待在一起，最喜欢的是她的咒骸小狗。 由于五条悟私下明面上的暗示，所有学生都不会主动靠近那由多。他们只允许远远的看着那个孩子，和她打招唿——然后就没有别的许可了。 由于不能确定那由多的危险性。高专的教师们尽可能将支配恶魔与学生们隔离开来，从源头减少污染学生思想的可能性。 大概也是察觉到校内学生的态度，那由多也从不主动靠近。她从来都是站得很远，然后在熊猫他们惋惜的目光中抱着「电次」离开。 熊猫：「那个孩子，好可怜啊。」 狗卷棘：「……鲑鱼。」 禅院真希一棍子击中训练咒具，用行动表明她的心情。 在看到成群结队的学生们后，那由多会感觉到孤单吗？ 这个问题五条悟被禅院真希很不客气地质问过。年轻气盛的咒术师很看不惯和那由多打完招唿后的无疾而终，她认为该为那个孩子做点什么。 如果她怕生，就带她多认识生人；如果她很少说话，就引着她多交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慢慢吞吞，没头没尾。她对高专教师们的无所作为由衷的愤怒。 「我都没见你带着那由多出去过，悟！」 真希道。「如果你真的是她的监护人，那就……陪着她做点什么！去游乐园，去散步，去博物馆，做任何你想和那由多做的事情！这才是帮她长大的方式！」 「——而不是一味地拘着她，让她和咒骸玩而已！」越说到后面，少女越发生气。「那由多是你收留的孩子，不是你的囚犯！」 然后她就看到，白髮的咒术师揉了揉头髮，然后长长地嘆了口气。「无知真是幸福啊……」 「……哈？」 「有必要的话，我不介意一直养着那由多。」 不顾真希快跳起来的怒火，五条悟自顾自道。「不过，近期我会带着她出去一趟的……我也想看看，她会适应的怎么样。」 第196页 6. 小孩大了自然就翅膀硬了。这是他做伏黑惠监护人时就收穫到的心得，而这个心得，同样适用于那由多。 咒术师不打算一直拘着小孩子，毕竟五六岁也有独立的思想，何况那还是伪小孩，真恶魔。如果那由多和他人交流的机会多、词彙量积累到丰富，那么她一定已经吐槽了五条悟很多。 然而正是因为他们这群「可恶的咒术师」没有提供这样的环境，所以支配恶魔至今都不太能说长句子，她的语言能力依旧很弱。 为了不让支配恶魔再次出世、惑乱人类的思想和灵魂，最强的咒术师顶着自家学生的臭骂，可谓是用心良苦。 ——谁知道玛奇玛会不会在那具幼小的身体内醒来呢？ 五条悟没有和任何人说，他其实一直都做好了准备。就算某日给那由多梳着头髮、她突然回头笑称「五条君」，他都不会震惊太多。 因为当年的玛奇玛小姐给了年少的他太多出其不意，直到今天都心有余悸，感嘆那个粉发女人独一无二的手段和魅力。 ——我的确很喜欢你。五条悟偶尔会在心里下定义，然后我行我素。 但是我不会思念你。 由于那由多的身份实在特殊，牵扯的危险分子跟拔萝蔔带出的泥一样，一串接着一串。五条悟不想在有限的和平时期去挑起什么事端，尤其在「玛奇玛小姐」还未露出端倪的时候。 所以他在带着支配恶魔出门的那一日，连夜蛾都没被提前告知。咒术师的想法来得疾风骤雨，上一秒他想看电影，下一秒两人就出现在电影院门口了。 「和我一道看电影，会让你想起什么吗？」 那由多一脸莫名，不忘紧抱着她的「电次」。五条悟看了眼今日播放的电影，最后拍板道。 「看《罗大黑》吧，动画电影，又有猫出镜，绝对不会出错。」 他拿着钱包对着售票台厚着脸皮道。「亲子票两张，谢谢~」 …… 电影很好看，爆米花很好吃。但好像缺点什么，咒术师若有所思。 「你觉得电影怎么样，那由多？」他问身边的小女孩。「好看吗？」 大概是一般般的。因为那由多打了个哈欠，很没精神地点了点头。咒术师又不死心地问「觉得是烂片吗？」她又敷衍地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在看到小女孩把脸半埋在小狗玩偶里时，五条悟的心里一瞬间是泄气的。原先的那由多会看着他要抱抱，而现在的恶魔却是连看他都不怎么愿意了。 是因为……她正在被他「支配」着吧？ 出门是他做的决定，看电影也是他的决定，看什么电影也是因为五条悟的选择——那由多多半觉得自己是陪客而已。她没有力量去拒绝，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无声抗议。 「……抱歉，那由多。」 咒术师蹲下/身体，摘掉墨镜看着小女孩。支配恶魔没精打采，眼神游移。他想让她和他目光相对，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如果能让那由多告诉我想做的事情，那再好不过了。」五条悟认真道。「想去哪里玩？我可以陪你去哦。」 那由多犹豫地抱紧「电次」，想了想才小声道。「……游乐园。」 「确定是游乐园吗，不反悔？」 她点点头。「确定，游乐园。」 五条悟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他突然出手，在小女孩的惊唿中一把抱起她。「没问题，我这就带那由多去！」 「五条号瞬移高铁，出发——！」 7. 抵达游乐园后没多久，五条悟就想反悔了。他恨不得穿越回一个小时前，给让那由多做选择的自己一拳。 「好久不见，悟。」 带着双胞胎养女的诅咒师夏油杰，即使站在人声鼎沸的游乐园中，也是蔑视全场的姿态。「真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出现……」 「呵呵，彼此彼此。」 五条悟抽了抽嘴角。昔日的好友神色勐地一变，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身旁的那由多身上。 咒术师下意识就是一挡。「杰，她不是……」 「玛奇玛小姐？」 夏油杰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是你回来了吗，玛奇玛小姐？」 被这样用颤抖的语气唿唤着，金色圆圈眼的恶魔从五条悟身后探出头。 不再是断断续续的句子，小女孩眨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淡淡的光亮在她的眼底聚起。 「玛奇玛小姐……是谁？」 她转头看向五条悟。「是我吗，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