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主只想摆烂》 第1章 冬之序章 “白仙子,等你从神山下来,我们便结为仙侣好不好。” 见他含情脉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白凌扯了一个笑脸,点了点头。 直到被他送到神山,见到整个北方最尊贵的神明之时,她才知道,过往的温柔只不过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 北荒今年迎来了数万年间最严重的一次天灾,数万名仙人死于非命,处处一片愁云惨淡的景象。 各地怨气横生,神山之上的荒神不忍北荒惨象,欲先将北荒的怨灵封印了起来,再慢慢度化。 封印需要容器,白凌的琉璃仙心是最好的容器。 且不说被渣男骗了感情,如今真真是命悬一线了。 白凌有些忐忑,“荒神大人打算如何借用我的琉璃仙心。” “琉璃仙心无法被秘法取出,只有主人身死才拿得出来……” “荒神大人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请你为了北荒,去死吧。 玛德,那你说什么借用,你直接说让我去死把心给你好了,借借借,有本事你还给我啊。 白凌无语至极,但她暂时还打不过前面的荒神,而且上山之前她还被渣男拿走了身上的符箓、阵法、法宝等有攻击力的一切东西。 “我这颗琉璃仙心,修了三千年,三千年的努力和血汗,凭什么给你,”白凌倔强的抬起头质问荒神。 她目光锐利,眼底冷意胜于四周刺骨寒冰百倍。 高堂之上,荒神冷眼俯视着她,就算被一个在他看来身份低微的祭品顶撞,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悲无喜,无嗔无怒的表情。 “因为北荒需要你的这颗心。” 白凌不屑的嗤笑一声,“我生于天地,是流浪于天地之间的散仙,无父无母无亲族无友人无封地也无信徒,我不需要北荒。” 北荒要亡就亡。 凭什么要我去死? 而且本来各地怨气横生,各地的仙人经过努力已经维持平衡了,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让她去死算哪门子的解决之道。 荒神独断惯了,“北荒,从来容不得你需不需要。” 仙界地域辽阔,大致可以通过地理方位分为北荒、东荒、西荒、南荒和中荒。北荒多降雪多山地,是五荒中最凄苦荒芜之地。 可这北荒神山的宫殿却巍峨雄伟,它千万年间都伫立于神山山巅。 它离地上悲苦的生活极其遥远。 白凌不服,她冷笑连连,却被突然降临的强大神力压迫,膝盖下意识弯曲,她憋红了脸,双眼充血,迟迟不愿真的跪下, 荒神的眼皮略略掀起,他面上露出一丝不忍,“你今日必须把心给我。“ 白凌死死咬着牙,眼底尽是阴鸷,今日就算自己再会辩驳,有再多委屈,也说不服了眼前的神明,与其任人宰割,不如鱼死网破。 荒神看看她,极其认真的说了一句,“今日又有仙人因为各地怨气身死道消了。“ 白凌的心闻言颤了颤,她突然想起了师父的教诲。 这三千年的路与经历,铸就我一颗举世无双的琉璃仙心。虽无父无母,幸得良师教导…… 师父曾说,若真死一人换太平,便换了吧。 白凌打定注意,但心头仍是怒火中烧。被奸诈小人骗上此山,再被这勾八神明道德绑架强制挖心,就算是泥人捏的,也该有三分火气。 她突然爆发出极强的力量,向荒神的王座袭去。 第2章 考验 “你打不过我……” 神明的话还没说完,只见眼前的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闪现到眼前。 啪。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大殿,神明的脸上红辣辣,神情有些呆滞。 他数万年不与人争执,早已经忘了怎么打架。 “你……我,岂容你放肆! 还未等他出手,那白凌便又是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她没有丝毫顾及对方颜面的意思,大声痛骂道,“杀就杀,你还派人骗我感情,简直恶心至极!” 玛德,想到自己之前被男人的甜言蜜语所迷惑,白凌只觉自己愚蠢异常,她如今的火气颇有两分恼羞成怒的意味在其中。 还未等神明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她便自己散功慷慨赴死了。 荒神有些懵逼,“你……你……“ 凭你也配杀我。 见他一脸不可思议,白凌突然觉得很不甘心,她嘴巴一张一合说了什么,语毕,她的意识便消散了。 就算是死,也不死在你这道貌岸然之辈手里。 神明扶着王座,颤颤巍巍的站起,那少女最后说话的声音极轻,可他听得清楚,他眼里终于流露了一丝茫然。 自从他诞生以来,他便被困在这华丽的宫殿里,一千年一个生日,如今已经过了三百四十二个生日了,他真的做错了吗?可他一直都是这些做的。 那少女说的是,“你想做的事情,让别人拿命去帮你完成,你又做了什么? “师父说,牺牲一人换天下太平,自当慷慨赴死,我不明白为什么,但我觉得这是错的。” 但白凌选择信任师父。 或许她是对的,可她没有这个机会去证明她是对的了。 荒神目光沉沉,静默良久,他抬手,将少女胸前那颗半透明的金色心脏吸到手中。 “你不会就这样死去的。“ 他喃喃自语,又一挥手,将少女的身体冰封在一块巨大的冰晶当中,琉璃心重新塞回少女体内。 琉璃心是承载怨气的容器,而它还需要运转的容器,最好的便是她刚刚失去生机的身体。 空荡荡的宫殿只有神明一人,他的话语和万千冰雪一样永远留在这里,他的话回荡在寂静无声的大殿上,“我真的做错了吗?可是我觉得活着才是最痛苦的事。” 这无尽的孤独与寂寞会逼得人发疯。 若你不服的话,向我证明吧,荒神似乎是想到什么,他的眼里的光逐渐明亮,白凌,站在我面前向我证明吧,证明我是错的,也许你更适合荒神之位。 源源不断的神力传到白凌的体内,她消散的意识一点一点被拼凑起来。 可她没有醒过来。 荒神满意的笑了笑,这是每一个继承者都会有的考验,来向我证明吧白凌,天下与一人之间,你又能做到什么程度呢?我很期待。 白凌,她原是仙界一个孤儿,因她天赋异禀,修了一颗极其珍贵的琉璃心,被荒神教骗上北荒神山,当了祭品。 原以为散功之后会身死魂消。 没想到没死成。 难不成是自己的残魂跑到了下界? 白凌醒后,发现自己附身于一个刚死的女子身上,巧的是那女子和她原来的样貌一模一样。 是契合度极高的新鲜尸体! 白凌喜不自胜,当即饱含热泪情感真挚的念了数十遍往生经,替该身体的原主人祈福。 反正她在仙界也是一个流浪于天地的孤儿,除了师父没什么牵挂,不如先在这个低级世界养养老,等休养够了再回仙界。 第3章 来仪仙山 此界唤作沉梦界,灵气稀薄,远远逊于仙界。南方有一来仪仙山,终年云雾缭绕,山脉深处有一个修仙的门派,在此设立阵法,不让凡人靠近。 白凌在此界流浪多年后,二十年前摇身一变成了来仪派的长老,掌门亲赐月牙峰供其居住。 月牙峰顶有一棵巨大的梨花仙木,是掌门和白凌精挑细选移植回来的。 许是此树曾遭遇天雷,树身一分为二,一半已经被变得焦黑。枝桠上的花稀稀拉拉,透着一股子死气沉沉。 为此树,掌门和白凌去梨花川转了四五日。 白凌眼光独到,在万千花树中一眼看中这棵病树,并带回了月牙峰。 掌门深觉自己的时间被浪费了,怎么选了这个玩意回来,简直糟心,“此树命短福薄,何苦要养。” 白凌抚摸着那柔软洁白的花瓣,一副十分喜欢的模样,反问道,“为何不养?” “还有千千万万棵树供前辈选择。” “可我不想要其他的。” 张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不劝了,反正尘埃落定,白凌也不会听他的话。 这些年过去了,那树不光没死,梨花越开越多越开越好,来仪的人说,是月牙峰的灵气滋养了这棵树。 张恪再来拜访时也是奇道,“它竟然还没死。” 不光没死,还变得如此茂盛了。 白凌笑了笑。 “生命自然能找到它的出路。” 只是不知道她这句话,是说给那棵本该枯死的树听的,还是说给失去仙心,被逼下界的自己听的。 白凌的眼神比起从前已经柔和许多了。 也许每天吃吃喝喝的生活真的会消磨一个人的斗志,白凌有时都不是很想回仙界找麻烦了。 “生命自然能找到它的出路”这句话流传出去后,还激励了许多来仪弟子在修炼途中遇到困难永不放弃,不断追求自我,磨砺自我。 总有弟子选择无视,比如白凌的唯一徒弟李陵。 李陵知道,这棵病怏怏的老焦树是怎么活的。他曾经亲眼看见,夜里白凌给这棵树渡了许多灵气,甚至画了一个不知名的阵法上去。 等第二天,那棵梨树原本枯萎的枝条已经冒出了绿芽。他假意惊叹,哇,生命找到出路了欸…… 所以说这是什么操作,讲真这是靠自己找到出路的吗? 往后每一天李陵想起白凌那句话,便忍不住在自己心里冷笑连连,师父你自己信你说的话吗。 再后来他实在忍不住了,问白凌,为什么一定要养棵病树? 白凌看四周无人,不忍再欺骗徒儿,如实回答,“因为我懒,定不会好生照料,那些树移植过来多半要死,反正十有八九是要死的,不如养棵快死了的,免得祸害了其他的树。” 回想当初在大殿之上对峙神明的勇气和倔强,如今被时光蹉跎得只剩下平静。 白凌也时常暗自思索着,难不成真是因为自己修了一颗琉璃仙心,原先才那般意气风发,有不可阻挡之势的吗? “前几日师父画的阵法……” 她随口扯到,“翻书所得,拿来做实验罢了。” 其实是仙界所学,她精通符道和阵法,在仙界也是有些名望的。 不过都无所谓了。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是时候体验新的人生了,过去的仙娥白凌已经死了,现在的她……就当是崭新的白凌诞生了吧。 第4章 催促沉迷做梦的人 仙界,白凌沉睡千年后,北荒神山的山脚下,一个雪人立于山门旁,任风雪肆掠,始终一动不动。 直到一天,一个外来者冒着风雪走来向他走来。 雪人中闷闷传出老者的声音,“来者何人?” “晚辈清蚕拜见前辈。” “手里拿着什么?” 来者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他恭敬拿出手里的东西,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鼎。 清蚕站得却离老者极远,他朗声道:“遵山主大人命,这便是卜算之地的天生灵,可为祭品。” 那天生灵被困于鼎内,十分温和安顺的样子。 老者微微抬起头,头上的白雪落地,露出黑袍下一双锐利的眼睛,“大人仁善,怎会愿意用其他生灵的命助她突破困境。” 清蚕子微微一笑,“前辈仁慈,可这不算是生灵,只是一团灵力罢了。更何况千年前,山主大人不是接纳了那个孤女作为祭品吗?” 千年前? 老者低低的笑着,他嘲讽的看着面前的男子,“旧神早已离开神山了,老夫在此是为恭迎新神的降世。你们荒神教一向标榜自己是天底下最信奉山主大人之人,怎么连山主大人换了一个都不知道?” 清蚕心漏跳一拍,新神?她成功了? 他默默将小鼎收在怀里,“无论山主大人是何人,荒神教上下永远追随山主大人。” ”小辈,你自退去,我不为难你。” “此物是山主大人点名要的。” “我说了,老夫在此恭迎新神,自然只听从新神的命令。” 清蚕脸上仍是柔柔的笑意,“既然前辈不愿放行,那就请恕小辈无礼之罪了。” “恕罪?哈哈哈,小辈,你可有把握过此山门?” 可有把握胜过我? 胜过北荒荒神座下最骁勇善战之人。 “小辈……愿意一试。” 话落,清蚕子唤出一把拂尘,一扬手,满天风雪急急改变方向,化作无数绳索向黑袍老者袭去。 凌厉的山风呼啸,空气冷得仿佛时间都停止流动了。 老者微微一笑,仍是一脸的胜券在握,伸手唤出一把油纸伞,扇面倾斜,轻易便接住了那满天风雪化作的绳索。 “既然如此,便将你视作入侵者。” 眼见老者的一剑已经斩至眼前,清蚕子不躲不闪,只是将怀中小鼎往前一送。 黑袍老者那一剑正好斩到鼎上,小鼎顿时四分五裂,露出小剑模样的天生灵,那天生灵一见自由,呆愣一刻后便反应过来可以跑了。 老者目光一凝。 “想跑?”见天生灵飞出去,清蚕子早有预料,掐诀的手快得肉眼看不清动作,他伸手一拍,那灵一改方向,不受控制的朝山上宫殿飞去。 与此同时,老者转身又是一剑,这一剑没什么阻碍,直接将清蚕子从脖颈处一分为二。 老者脸色微沉。 清蚕子的身躯渐渐化作飞雪,体内生机飞速消逝,脸上笑容刺眼,“清蚕自知不敌前辈,小小人偶把戏,让前辈见笑了。” “你找死!” 见目的已经达成,那傀儡眼中透出几分得意,顷刻化作飞雪消散空中。 那老者瞪大双眸,眼里精光爆射。 神魂攻击。 远处的一座山峰,傀儡刚废的清蚕吐出一大口鲜血,脸上是未来得及褪去的笑意。 新神还未降临,也未必能降临。 他就是千年前骗白凌的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若白凌真的醒了,只怕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他。 荒神教清蚕只能听从现任荒神的命令。 见那天生灵离高山上的神殿越来越近,老者浑却不在意似的,他抖落一身白雪。 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数十道金光乍现,顿时将雪山上的宫殿护得连风都吹不进去。 “哼,只不过是徒劳罢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天生灵撞在金光罩上那一刻,原本严丝合缝的金光罩突然出现一丝裂缝。 老者飞身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天生灵已经入了金光罩内,而罩子立即便恢复如初,将他隔绝在外。 老者睁大双眼,不可置信。 刚刚那是……旧神的气息?旧神不是已经离开神山了吗,怎么会在此。 北荒另一处高山上,一百年前离开神山的某位男子站于山巅,背着手,衣袍猎猎作响,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波澜不惊,似乎刚才出手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该醒了,白凌。” 第5章 入梦 再说那天生灵。 它被清蚕一巴掌打入宫殿内,还未缓过神,就又被宫殿里坐在王座上的傀儡拿捏住了。 呜呼哀哉,吾命休矣。 那傀儡面前有一块黑色的水晶,“他”将天生灵好一顿搓揉,像捏泥巴似的。 天生灵不敢反抗,也不敢吵闹,只能由傀儡胡来,等“他”手上动作一停,两眼一亮,正准备开口求情。 没想到傀儡将自己放开了,看着自己离傀儡越来越远,天生灵还觉奇怪,扭头一看,自己离那黑水晶是越来越近了。 转眼间,自己便被黑水晶吞噬。 如同一滴水汇入了大海。 黑水晶里面黑雾缭绕,却有一个少女安然的睡在里面,那女子胸口还闪着金光,无数黑雾朝着她的心口涌去,却始终不能盖住那发光的胸口。 她面容姣好,双眼紧闭,眉眼间透出一股子不明觉厉的倔强。 那天生灵刚刚靠近了女子一点,便被此女周身强大的吸力吸入心脏中。 它的修为! 天生灵体内的灵力不受控制的被那颗心脏吸走了。 短短一瞬间,它的灵力十不存一。 数千年的苦修,今日短短一瞬几乎不剩什么,天生灵顿时眼前一黑。 等它再次睁眼时,不复黑雾缭绕,不见那熟睡的女子在何处,亦不见它的修为在何处。 大悲! 它呆滞的漂浮在深山峻岭之中,仍是满心哀愁,话说这里是哪里? 灵力稀薄得要命。 下界?还是那个女子的梦境? 它慢悠悠向前飘去,又见到那些黑雾,那黑雾弥漫在森林里,它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没过多久,它便看见一个毫无灵力的人倒在地上浑身抽搐。 这是……传说中的凡人? 天生灵纳罕着,我真到下界来了?怎么会到下界来了?真是奇怪。 它好奇的打量这面前的凡人,见他双眼紧闭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觉得这个世界十分诡异,怎么这这个世界的人睡觉是这副德行?又抖腿又流口水。 下界凡人当真奇怪至极。 它再仔细一看,该不会是受了伤吧? 应该是吧,哪有人睡觉是这副德行的。见那凡人因为黑雾痛苦不已,它当即用气吞山河的本事,将方圆数里的黑雾吸入体内。 反正适才在那黑水晶里也吸了不少了,也不差这点。 它又给那倒地抽搐的凡人渡了一点点灵力,看着他逐渐平稳,似乎已无大碍,便偷偷走了。 它漫无目的的飞着,路上遇见黑雾便顺路吸入腹中,再顺手救一两个人。 直到一天,它路过一个偌大的府上,只听见一阵悲痛欲绝的哭声,下面一大群人走来走去,十分热闹。 它好奇的钻进婴儿体内查探情况,发现婴儿身体天生便是处于一个生机不断从破洞流逝的状态。 婴儿生机本弱,如何经得起折腾,这才死了,它试探着拿灵力滋养婴儿的经脉。 有效。 但那一点点灵气极快的从破洞溜走了。 “我将续命符打入他体内,且看能不能保住他一条命。” 那天生灵听不懂此界的语言,只觉吵吵嚷嚷的,见失败了,它当即拿了更多的灵气出来滋养他的经脉。 符箓打入身体,破洞堵上,灵力滋养心肺,婴儿的血液开始流通。 天生灵还未来得及高兴,正想离去却发现自己出不去了,它被困在这婴儿体内了。 它有些不可置信,区区下界之符,怎么能困住我仙界之灵?它仔细一看,那续命符上面的符文分明是仙家符箓。 制符人是谁?这样低级的一个世界居然有人会仙家符箓? 等等,这里不会是仙界吧?这么贫瘠的地方不可能是仙界吧?而且还有凡人。 仆从哭喊着,“好了,好了,二公子他有心跳了。” “冉仙师出手救我小儿,在下感激不尽,不知该如何报答,还望仙师指条明路。” “这符箓是我好友所制,将军要谢,便去来仪山山脚下还愿便是,不必谢我。” “仙师大恩,来仪仙山大恩,在心铭记于心,改日一定去来仪山拜谢各位仙师。在下还有一不情之请,小儿因仙师捡回一条贱命,仙师可否赐他个名字,就算再施舍小儿一点福泽。” 冉鹿鸣本不想这般麻烦,见那年过半百的老将军眼泪汪汪的望着自己,实在不好推脱,看着眼前因虚弱哭声细弱的孩子,思虑片刻,“夔,上古神兽,声若雷霆,叫江夔如何?” “一切自当听仙师安排。” 冉鹿鸣之友,仙界符箓的制作者,来仪仙山的峰主,不是白凌又是谁。 第6章 同是仙界沦落人 白凌自幼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安稳下来,可她骨子里爱自由,时常云游四海。 她在下界交了一友人,名叫冉鹿鸣。 这日清晨,她稳稳停在山间一片迷雾的上空,拿出传音符,“路过此地,白凌求见。” 传音符化作流光飞入迷雾中。 却迟迟没有回音。 此地,是冉鹿鸣的居所,唤作鹿鸣谷。 人不在,她也外出寻找机缘了? 白凌等了半晌,犹豫了好一阵,才从怀里拿出冉鹿鸣给的阵盘,念了一声“叨扰了”这才缓缓飞入雾中。 有此阵盘,不会迷失在雾中,亦不会受到攻击。 鹿鸣谷有一凡人少年郎在此,这让白凌有些吃惊,“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鹿鸣谷?” 那凡人少年郎正是当年冉鹿鸣救的婴儿,江夔。 他转头,看见是陌生人,脸上立即就有些慌乱了,但极快的遮掩过去,他一本正经地拱手行礼,“晚辈江夔,在此是为了求冉仙师治病。” 江夔体内的天生灵被外来者吵醒,它懒洋洋的透出一缕神识,想查看对面何人,却越看面前的女子的脸,越觉着熟悉。 啊? 它想起来了。 十五年前,它在北荒神山宫殿里的黑水晶内看到的那个沉睡的少女,与她长得有九分相像。 它十分激动,似乎看见了重回仙界的希望,但此时不是相认的最佳时机,还得看看此人心性如何。 白凌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我姓白,是此地主人的好友,你不必惊慌,我恰巧路过,来看看罢了。” 江夔得知她是冉鹿鸣的好友,更谨慎了些,“白前辈可要喝茶,晚辈这就去准备。” 虽是疑问句,他却立即去屋中了。 天生灵一时间思绪万千,暗道此女怎么也在沉梦界。十五年过去,它早已熟练运用此界语言,在江夔脑内清咳两声,‘江夔。’ 它突然出声,正泡茶的江夔的手连抖不曾抖,显然是早就习惯它突然出声了,‘怎么了,灵前辈。’ ‘此女就是我在仙界所遇,困于神山黑水晶里的女子。’ 江夔将茶端起,听到这消息,虽吃惊,面上还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在脑海中回复天生灵,‘灵前辈是说,白前辈是仙界来的?’ ‘不错。’ 从仙界来的……难道是它被吸入此女心脏之后,那傀儡就把那块黑水晶扔到下界了?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那黑水晶里面有无数怨灵怨气,若是在此界爆发开,定是一副人间炼狱的模样。 自从他醒了之后,虽说那十里林里布满怨气,但人间确实一副安静祥和的氛围。 ‘江夔,你可知曾经有没有魔气肆虐的时候?’虽它在江夔脑中,也不可能时时看着江夔,故而有此一问。 怨灵怨气属于魔灵魔气的一种。 那些魔气若是肆虐绝非小打小闹,一定波及全天下,若是在天下肆虐,凡人一定知晓。 江夔跑到后院,正拿着网兜去捞树上的灵果,’魔气肆虐?史书上说过,千年前天下大乱,魔气肆虐,然后一个无名女修出世,将那些魔气封印于无名大山……’ 千年前? 是了是了,谁说它是一到下界就清醒了的,说不定它和外面那个女子千年前到了下界,但它沉睡了九百多年。 千年前,魔气肆虐,下界手段肯定封印不了仙界之灵。 仙家符箓……江夔的续命符,这大概率是出自一人之手,说不定就是外面那个女子。 符仙? 思及此,天生灵有些急切,‘江夔,你可否问问她是不是一个符修。’ 若非顾及天生灵的身份,它一定急不可耐的传音给她。 可惜它是天生灵,无比珍贵,若修士将它炼化了,好处多多。 是以之前在这鹿鸣谷,无论冉鹿鸣如何怀疑,它都对天生灵的身份三缄其口,只说自己被仇敌陷害,逃到这小孩体内。 许是还未取得冉鹿鸣的信任吧。 江夔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夔听从前辈吩咐。’ 白凌坐在冉鹿鸣常坐的椅子上,手指擦拭着手腕上的红玉镯子,“我刚刚听你说,你叫江夔?” “是,晚辈姓江名夔。” “那阿冉十五年前拿着续命符要救的人是你?” 江夔微微抬起头,神色恭敬,将手中茶水灵果递给白凌,“是我,常听冉谷主说,是一位友人炼制,难道我体内的符箓是白前辈你出手炼制的?” 白凌点了点头,“转眼过去,你都长这么大了,你何时来这鹿鸣谷的。” 第7章 你家小辈在我手里 当初可还是个小婴儿,转眼就长大了,岁月如梭啊,白凌不知怎么竟多了两份感慨。 倒是江夔体内的天生灵,它心情激荡,久久不能平静,是她,是她,找到她了。 先求她画张解灵符将它放出来,再画张续命符给江夔那孩子…… 不过,无论从前她是什么修为,现在都只是一个小小元婴,画两张仙符是不是有些为难人家。 “我是三月前来鹿鸣谷的,与冉谷主没见几面,她便外出了。” 话落,江夔因白凌之言回想以前,眼底一片感激,口中也带有三分感叹,“多亏诸位前辈出手相助,才侥幸活到如今。” 天生灵在他脑内十分焦灼哀愁,若是错过这个机会,只怕此生无缘再见。 难不成它要一直被困于此人体内。 万万是不能的。 “你是凡人?” “晚辈没有灵根,无缘修行。” 白凌神色未变,反而亲切的招呼江夔,“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江夔听话的走过去,半跪在白凌身边,任由白凌将手搭在自己肩上,顺从的向她靠近了些。 白凌突然发力,将他控制住,嘴角下拉,眉眼间全是冷意,“何方宵小,竟妄图夺舍凡人。” 江夔体内的天生灵一下子动弹不得。 良久,它左右看了许久,没有旁人了,反复确定后才确定白凌说的是它,被逼入绝境的天生灵拾起一点勇气,颤颤巍巍的传音给白凌,“我冤枉啊,青天大老爷。” 白凌拧着眉,似是不信,“怎么,你是被逼的?” 被续命符锁住,可不就是被逼的。 那天生灵有苦难言,若非是冉鹿鸣一张续命符锁住了江夔的性命,也锁住了它的自由,它怎么会待在这凡人躯体里。 “真的是被逼的,我没想夺舍他啊……” 白凌神色没有丝毫改变,仍是一副审视的模样,适才江夔脑中意识所说的话,就像是一个有妇之夫脱光衣服躺在美女床上做运动,被发现后向妻子解释,我什么都没做啊我在锻炼身体一样的不可信任。 天生灵见白凌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大开杀戒的模样,更是像吃了千万斤黄连一样苦哈哈,“真的是误会,我真的被困住了,我真的出不来……” 连续三个真的,越发显得它心虚。 它只寄希望白凌能发现那续命符镇压了它 。 白凌见那团意识迟迟不愿出来,也在心中疑惑,第一眼见江夔起,就发现有一缕神识悄悄打量自己,她顺着踪迹追查,自然是发现了幕后之人躲在江夔脑海中。 她趁江夔去屋中备茶,在院子里布下天罗地网,若是那意识想逃,便能将它立即绞杀在此。 难不成被发现了,那意识竟然迟迟不愿出来。 其实真的只是出不来…… 刚刚让江夔过来,应是没有打草惊蛇的,现在她已经用灵力将江夔的意识牢牢护住,就算一会打斗将这身躯打坏了,也能给他换个躯体生活。 怕只怕他脑海中的意识还有什么后手,现在被她拿捏在手还是躲在里面,不愿意出来。 白凌眼中郁色更甚,看得天生灵一阵心惊肉跳,它忍不住提醒,“你……你可发现了这孩子体内的续命符?” 谁知白凌完全误解了他的意思,白凌冷哼一声,觉得自己猜对了,“你想用他的性命要挟我?做梦,我再不受人胁迫,你这魔头,速速出来,我饶你不死。” 第8章 倒霉蛋的一生 原来它的后手是揭开江夔的续命符,当真可笑,没有我的解灵符,如何揭得下来。 “不是不是,等等等,不是要挟你,”天生灵闻言大吃一惊,纳闷她怎么会做这样的联想,“那续命符将我困江夔脑海里面,我出不去,真不是夺舍。” 白凌认真查探江夔脑海中的情况,见那天生灵瑟瑟发抖被压在续命符下,便知它没有骗自己,面色稍霁,她声音软和了些,“原来是这样,你怎么不早与阿冉说明情况,我也好将你放出来。” 早些说? 天生灵苦笑不已,委实是难以早些说明缘由! 十五年前与冉鹿鸣匆匆一面,那时它还不懂此界语言,又初来乍到,哪里敢随意传音乱说。 江夔长兄与冉鹿鸣是旧相识,对江夔的长兄软磨硬泡良久,前不久才得了他的准许来寻冉鹿鸣。 好不容易三月前又见到冉鹿鸣了,怕自己天生灵的身份暴露,遮遮掩掩的,将她糊弄过去,却得知符不是她的,她也没办法。而且她还有要紧事,万事需等她回来再说。 就算是刚刚,白凌那一副一言不合送你上天的模样,吓得它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唉,那道友现在可否放我出来?” “你是找阿冉的,自然要听从阿冉的安排,若她对你另有安排在身,我不好插手,等我得了她的准信,一定将你放出来。” 什么? 这叫什么事? 那天生灵还有什么想说的,白凌出声将其打断,“我刚刚看仔细了,你不是修士而是天生灵吧。” 天生灵刚刚准备传音闻言立刻终止,被发现了,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若是白凌对它生了一些觊觎的心思,只怕立即便要把它拉出来炼化了。 这样想来,在江夔脑海里虽然没有自由,但好歹还算安全。 “不过,把你一直放在这凡人体内也的确不妥。” 天生灵心中警铃大振,从它入了江夔的脑海后,第一次生出了不想出去的想法。 白凌哪里会管它,她寻问江夔,“你可想把它移出去?” 灵前辈被束缚了整整十五年,日夜想要自由,自他懂事,在他脑海里念叨了七八年之久。虽然灵前辈救了他,他心里万分感激,但前辈日日待在他脑海中,他行事也多有不便。 如今江夔见白前辈松口,喜不自胜,当即表示愿意。 天生灵还未开口阻止,就见江夔将自己卖了,它向来说话要三思而后行,此刻它痛心疾首,生平第一次恨自己张嘴太慢。 白凌点点头,逼出自己的血液,在空中画了解灵符和续命符。 先将天生灵包裹住,为免它逃跑,贴上解灵符后将原先的符箓小心摘下,最后将新的续命符换上,将江夔的性命吊住。 那天生灵半透明状,与一团灵力无甚区别,它乖巧的躺在白凌手心,任由白凌观察它也不躲开。 它倒是想跑,只是刚刚离开续命符的束缚来到这片天地,就发现这片天地到处藏着的仙家符箓,只怕它刚刚飞出去一百米远就被超度了。 它偷偷瞧了一眼白凌,见她神色自若,压下心里的不服,在心里默默祈祷,只愿她不会丧心病狂把自己给全部炼化了。 炼化一半的话,它也就忍了…… 白凌将江夔封印在一根竹筷里,将竹筷随手插到自己的脑后,“等见过阿冉,没有问题了我再放你走。” 今日一番折腾,只不过是从一个监狱到另一个监狱罢了,天生灵很是苦恼,它闷闷不乐,却还是要和白凌道谢,“多谢道友。” 她可一定要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啊。 原本在下界见到她,它心中还生了两分他乡遇故知的心,如今又被封印起来,自然是知道白凌并非一个善茬。 本来还想问问她仙界的事,算了算了。 它不敢忤逆她的话,生怕她一个不乐意就把自己炼化了。 多年的修为不易,实在是舍不得,而且它是天生灵,若无此修为,便会烟消云散。 前路漫漫啊,天生灵黯然神伤。 究竟是什么狗屁运气,先是苦苦修行数千年有了灵智,还未得意两天就被抓住。 后被打入在黑水晶里,不知什么原因就被夺了几乎全部修为,沉睡九百多年后又被封印十五年。满怀希望遇见老乡,如今又他娘的被封印了。 天生灵恨得牙痒痒,这究竟是什么运气? 第9章 要不要一起泡温泉 没过多久天便黑了,看着天上挂起了一轮孤月,白凌想起鹿鸣谷附近有一温泉,当即兴致大发,想要去好好享用一番。 将那江夔丢在谷中,独自一人踏着剑飞了过去。 待会她褪去衣服,若那天生灵想趁机逃走,一定心怀鬼胎,那她也不必再对它客气了。 那温泉果然还同之前一样,月光下水光粼粼,腾腾热气缠绕于草木间,如同依依不舍的爱侣一般。 白凌用封印天生灵的那根竹筷将自己的一头秀发挽起来,慢慢褪去衣物。 天生灵心中一跳,这女子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忍不住提醒她,“你可是忘了还有我的存在?” 白凌将衣物放于大石头上,缓缓走进温泉里,将整个身子埋在温泉水里,丝毫不慌,很是淡然,“你与草木有何区别?” 这倒是,天生灵诞生于天地,本身是无性别之分的。 见她完全不在意自己,天生灵便安然睡觉去了,刚刚已经问了一嘴,日后可就不能再找自己麻烦了。 它又探出神识,见白凌有手有脚,耳聪目明,不禁羡慕起来,何时自己才能化形,好想当个人。 好像尝尝点心糖果。 见天生灵悄悄放出神识,白凌暗自冷笑连连,果然,忍不住了吗? 白凌用手摸索着手腕上的红玉镯子,她刚刚褪去衣物之时,不知为何没有把这个褪下。 过了许久,天生灵都没有什么动作…… 白凌暗叹一声,如此狡猾,罢了罢了,估计是抓不住它的小辫子了。 谁知此时天生灵已经昏昏欲睡,它刚刚阖眼,只听见白凌十分正经的问道,“你要不要出来一起泡?” 白凌手指敲击着红玉镯子。 这问题问得巧妙,天生灵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您还缺个服侍的人? 虽然它如今乃是阶下囚,但如此卑躬屈膝,奴颜卑骨的的事,就是死也不能做的。 正当它准备严词拒绝时,白凌又道,“不喜欢?那算了。” 啊,原来是真诚的邀请吗? 原来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有些愧疚,它传音给她,“道友独自享受便可。” 等以后我化成人形再一起泡吧,天生灵在心里暗道。 太好了,原来她是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子,不喜欢就可以不去,那应该也不会炼化我吧,天生灵再次安心的闭上眼,不再关注白凌。 嗯? 白凌有些不解,片刻后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有些好笑并没有拆穿,她将手从红玉镯子处拿开,暗自叹了一口气。 见它迟迟不出手,本想邀请镯内修炼的尾鸢与自己一起泡温泉的。 没想到她说,她不喜欢水。 罢了罢了,就如这灵所说,今晚我独自享用这块温泉吧。 再说那天生灵,原以为她褪去衣物,将法宝放在岸上,此时她便是“最弱”的时间,说不定能引它出手,结果它居然完全不接招。 究竟是真的弱,还是另有所图,仍有待考察。 想起之前被荒神教的清蚕骗到神山,她便觉那是此生最大的耻辱。 以后一定要谨慎千万倍才行。 虽说这次天生灵没动手,但仍旧不能说明它是无辜无害的,还是要防。 若是它有什么不好的意图,白凌眼中划过一抹狠厉之色,那便不必等阿冉回话了,立即绞杀。 第10章 出谷 等第二天一早,白凌便与江夔辞行。 “前辈如此着急离去,可是晚辈有怠慢的地方?” 白凌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瓶丹药,和颜悦色,“并无怠慢,我本身就是赶路有些累了,来阿冉谷中休息一日。” 江夔接过丹药,面上却不见喜色,“多谢前辈,我……” 他见封印灵前辈的竹筷仍被插在白凌脑后,不免有些担忧,他自懂事起便一直有灵前辈相伴,骤然离别,心中万分不舍。 白前辈的架势分明是要带灵前辈走。 天生灵见那小子一直偷瞟自己,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自己身为天生灵,白凌就算不觊觎他的修为,也断然不会让它继续跟着江夔了。 这些年他们小心翼翼,未曾让旁人发现它的存在,若是真被邪魔歪道发现了,打得过还好,若是打不过,这小子与它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更何况他还有一大家子的人。 思虑至此,虽它也生出些不舍,却开口赶人,“你就呆在这里,等冉谷主回来给你治病吧……等我改日自由了,再来寻你。” 可它终究还是舍不得说什么再难相见的话,这是它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啊。 摔跤了它率先拿灵力垫在他身下,被人欺负了它偷偷吓唬回去…… 江夔眼睛红红的,“晚辈恭送白前辈,恭送灵前辈。” 白凌见他情真意切,是个知道感恩的孩子,甚是欣慰,“只要你今后还有一口气在,那丹药就能保你不死。” “多谢……前辈照顾。” 他一半是感谢白前辈赐药,一半是感谢灵前辈这么些年的拳拳爱护之心。 见他已经有些哽咽,天生灵也有了些许泪意,它催促白凌,“好了好了,我们走吧。” 白凌踏剑而去,眨眼间消失在远方。 剑上,她脑后的天生灵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你这灵怎么回事?又不是见不到了。” 还能见到?听她这样说,天生灵的胆子大了一些,它试探着问道,“你不会炼化我吗?” 白凌皱眉,“我为何要炼化你?” “因为我是天生灵,炼化了我,你起码可以当个半仙。” 这么弱的灵,炼化了也当不成半仙,尽望自己脸上贴金,不知羞耻。 白凌将它从脑后拔出来,低头认真瞧了瞧它,原来是个笨的。 天生灵被她的一笑唬得险些魂飞魄散,“你……你说过不炼化我的。” 路途漫漫,白凌无趣得紧,加之手镯内尾鸢高冷,素来不搭理她,如今寻得一个有趣的解闷用的灵,当即决定逗逗它,“我反悔了。” “什么?你,你讲不讲信誉的?” “哦~你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想和我讲信誉?” “那你讲不讲道理的?” “哦~原来你想和讲道理?你居然想和我讲道理?我就是道理,有什么可讲的?” 天生灵气结,它你了个半天没再你出个什么东西,然后它委屈巴巴,“你欺负我。” “哦~那你去告我啊。” 听着手中竹筷里传来微弱的呜呜的哭声,白凌难得的笑了笑。自从失去仙心之后,她少有这样开心的时候了。 昨天,这灵说它苦苦修炼,好不容易有了灵智,没过两天舒服日子就被封印了。 世上居然有被我还惨的人,果然人的幸福是要对比出来的。 白凌心中的结仿佛轻松了一些,与它不免有些亲近了。 她来这沉梦界已经有千年之久了,想必仙界的怨气应该已经炼化超度得差不多了。 她的琉璃仙心。 她定是要回仙界拿回来的,虽说如今修为还差了一些,炼化那灵可以让她快些达成所愿,但她断然不会这样做。 如果这样做了,她与那荒神有何区别了?甚至比那荒神更恶劣。 这灵,她是不会炼化的。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要不要化形出来玩会。” 经过昨天晚上温泉一试,虽说仍有些疑虑,但大致是相信它的。 竹筷里的天生灵哭得打了一个嗝,“我还没修到化形的心境呢。” “好弱。” 浪费天赋的无耻之灵,白凌很是嫌弃的评价道。 闻言,竹筷里又传来了天生灵断断续续的哭声。 第11章 花枝奉城 这一路风尘仆仆,她二人赶路一刻都不曾停歇。 “你不看看路边风景吗?” 自从上次取笑了那天生灵一番,它几日都不曾理她了,今日见它突然挑起话头,白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什么可看的。” 当初在仙界流浪数千年,什么景色没见过。 “好像的确也没什么可看的,我们去哪里?” 白凌,它曾听冉鹿鸣说过此人,她是来仪月牙峰的峰主,大抵是回来仪仙山吧。 但白凌的回答并不是如它所料,“花枝奉城。” 天生灵思索了片刻,那也算是一个有名的城市,那是人族境内唯一的妖族之城。 因是妖族,受到了许多的关注,可让它真正出名的是原因是,它是一座青楼之城,里面无数俊男美女。 只有你想不到的类型和玩法,没有它们没有的道具和房间。 天生灵觉得自己有些烧得慌,它语气里带着质问和不敢相信,“你去那里做什么?” 平日里见她总是一本正经的,虽说偶尔嘴毒的很,又像个无赖似的,却没想到她是这么……这么狂放不羁的人。 白凌一听便知是它想歪了,“有件事办一下。” “怎么,给头牌赎身?” 它胆子倒是大起来了,居然也敢开自己的玩笑了。 天生灵很是后悔刚刚自己嘴快了,它有些不安的瞟了一眼白凌,却只看见了她飞扬在空中的秀发和小巧的肉粉色的耳朵。 “你说对了,就是去给头牌赎身。” 它不敢搭腔,怕触了白凌的霉头。 “做甚?又不说话了。” “不知道说什么……”见它似乎又开始怕自己了,再逗下去白凌也觉着无趣,“那就别说了。” 站在剑上,远远能看见花枝奉城的影子,白凌早早从天上下来,借着树木的掩护施了个改头换面的法术。 想想稳妥起见,又施一个改变声音的法术。 天生灵见她嘴里念咒,不禁有些好奇,“你这是在做什么?” 白凌施法变了嗓音后,声音比平日冷酷数倍,多了一丝沙哑,她简短地回答天生灵,“易容。” 听听这语气。 那女子又生气了! 天生灵有些害怕,它悄悄探出神识,见白凌脸上又是鹿鸣谷第一次见面时的冷厉与不近人情,有些拿不准是不是刚刚在剑上又惹她不快了。 见天生灵久久不回话,白凌冷哼一声,抬脚向城门口走去。 那城门口长长的队伍一个一个需报上名字才能进城,白凌有些奇怪,怎么几年不来这城,如今进城怎么这么麻烦了。 她走向一对青年男女,抱拳,“各位道友,在下姓白,怎么如今进城要排队了?” 那对青年男女也纷纷抱拳,男的率先开口,“在下姓李,这位是我的道侣,道友刚刚说自己姓白?” 不知他为何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关注她姓什么。 “正是,可是有什么说法?” 那女子挽着男子的胳膊,声音很是甜美动听,“道友姐姐许久不来奉城了吧,若道友姐姐想进城,千万别说自己姓白,这三年来奉城都不欢迎姓白的修士。” 白凌微微皱了皱眉,“上次来还没有这样的规矩,城里发生什么事了?” 男子开口继续说道,“这进城排队就是为了登记姓名,若是说原因的话,小弟也不甚清楚事情首尾,道友可去茶楼听说书先生来一段……” 白凌抱拳,“多谢两位道友提点,”她拿出怀里的一小瓶补灵丹,“这是师门所赐的丹药,还望道友不要嫌弃,白某先行告退” 那对青年男女对视一眼,收下丹药,笑得一脸真诚,“道友慢走。” 等白凌走后,那女子冲着男子做了个鬼脸,踮起脚靠着男子的耳朵,悄声说,“那个道友姐姐声音这么凶,性格倒好,出手竟然如此阔绰。” “苓妹,切莫背后语人长短。” 那女子转过身,抱着手,嘟起嘴,一脸的娇憨,“我哪有说她不好,哼,西闫哥哥你又教训我。” “我看不清她的修为,她出手阔绰,背后又有师门,不是你我这样的散修可以议论的,小心祸从口出。” “知道啦知道啦,哼!” 不管身后那两个打情骂俏的青年男女,白凌站在队伍最后面,看着前面的那几个黑衣人一言不发。 天生灵见她面色凝重,悄悄探出神识往前去看白凌所看的是何人,没想到前面那五个黑袍人为首的一人停步,微微侧身回头,他眸子的颜色极浅,目光极其犀利。 白凌在他转头之前就已经低着头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灵,迟早把它打一顿。 第12章 喂!兄弟 另一个黑袍人皱眉,转过身,向白凌走来,里面传来一个蛮横的女声,“喂,你刚刚……” 为首的那个黑袍男子继续往前走,轻声说,“别多事,奈奈,走了。” “哼,算你运气好,季哥哥等等我。” 白凌余光见他们一行人向前走,他们那群人给守卫看了一个黑色的令牌,那守卫皱着眉,虽是满脸的不悦,却弯着腰,把他们毕恭毕敬的迎了进去。 白凌抬起头,眼里满是疑惑不解,那个黑色令牌白凌看清楚了,是牢狱山的令牌,他们怎么在这里? 真是奇怪。 奉城又发生什么大事了? “报上姓名,什么族的,人族右边进城,妖族左边进城。” 白凌一眼扫过,右边的门口人满为患,搜查十分严格,左边那边门可罗雀,守卫十分松懈懒散。 “江白,妖族。” 白凌毫不犹豫。 那守卫闻言很是无语,什么妖会说自己是妖族?见白凌修为高深,他强忍着不悦,详细解释道,“你要说自己是什么妖?听明白了吗?” 白凌沉默片刻,一只手伸了过去,那守卫紧紧皱着眉,他堂堂花枝奉城的城卫巡逻队的队长,岂会怕一个无名妖族武力威胁。 他大喝一声,“你想动武?” 白凌的手臂上覆盖了一层半透明乳白色的鳞片,伸给他看,“我是蜥蜴妖。” 那守卫一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难怪此妖遮遮掩掩,原来是一个得了白化病的蜥蜴妖,光天化日,着实挺没面子的。 蜥蜴妖以鳞片的坚硬程度,颜色的深浅来判断强弱,坚硬的深色鳞片为尊。 见白凌那薄薄的白色鳞片。 这与大街上拿着好兄弟的检查报告,大声说你阳痿了有什么区别。 难得生了两分愧疚之心,他大发慈悲,点了点头,声音一下子温柔许多,“嗯,这位道友进去吧。” 同时挥手在名册上洋洋洒洒写下江白,白化蜥蜴妖几个大字。 顶着士兵们一半同情一半嘲笑的眼光,白凌一脸坦然的走进城。 “你是蜥蜴妖?” 天生灵偷偷给她传音,很是不解,它在黑水晶内看到此女分明是人族啊。 白凌回头看了看人族队伍那边长长的队伍,十分理所当然,“只不过是个小把戏罢了,骗个筑基的小兵这不轻轻松松。” 天生灵一时无言,若问原因,大概是因为它也被骗了吧,它刚刚完全没看出幻术的痕迹。 白凌此女,深藏不露。 在街上站着属实奇怪,白凌干脆边走边和天生灵交流,“天色还早,若是此时去云水台,有白日宣淫之嫌,我们先找一处地方落脚吧。” 云水台,闻名天下的青楼,其名声不输于花枝奉城。 天生灵有些震惊,原来她真的是来云水台的,原来不是说说…… 白凌走到这条街上最大的茶楼前停步,要了一个包厢,上了二楼。 小二上了一壶茶,热情的问,“现在不是用饭的时候,客官需不需要一些瓜子干果,我们楼的说书先生马上就要开讲了。” 白凌点点头,她对物价向来不了解,从储物袋里摸出几大锭银子,“够了吗?” “这……委实多了些。” “无妨,赏你了,没事不要打扰我。” 小儿顿时喜得眉开眼笑,连忙把银子拨楞到手里,咬了咬又掂了掂,“够了够了,哎哟,我奶奶出手真大方啊,我立刻给您拿上来。” “嗯。” 第13章 不欢迎的原因 名头一大,什么破事都会找上门,像救人救灾这些紧急的不收费用,但想超度祈愿布阵一类项目上面,来仪赚得盆满钵满。 来仪有钱,则来仪峰主有钱。 那小二收了钱,果真是脚踩风火轮似的把东西给她送了上来,“奶奶你慢用,有事您出声,小的就不打扰了。” 白凌颔首。 桌子上,各式瓜果点心摆满了一桌。 白凌对瓜子没有兴趣,对干果和点心倒是情有独钟,天生灵见她嘴一刻不停,突然也有些想要尝尝了。 “这干果是什么味道的?” “酸酸甜甜的,人间的菜没什么好吃的,小吃倒是对我胃口。” 天生灵又问,“酸是什么味道?” 白凌拿干果的手一顿,又问了天生灵一次,“你要不要化形亲自试试?” “我没修……” “若你没到那个境界,我可以帮你。” “化!”它干脆利落,暗自戳手,也不管会不会被炼化了,只想着快点吃到这些东西。 白凌点点头,将那竹筷向桌子对面随手一抛,天生灵便化作一个少年郎趴在地上。 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因为不是它自己化的行,是白凌捏了一个壳子让他钻了进去,所以天生灵并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 这身材与脸蛋,是白凌照着江夔捏的。 见他艰难的趴在地上,表情挣扎,迟迟不起身,白凌疑惑,“你在干什么?” 天生灵很是委屈,“我爬不起来。” “那你多试试。” 说完她就眼睁睁看着天生灵在地上慢慢的扑腾,像是在陆地上溺水了一样。 “要不你先把我扶起来?” 白凌认命的将他扶起来,坐在椅子上,刚刚松手,只见它已经瘫了下去,白凌忍不住笑,安慰它,“没事没事,这身体用惯了就好了。” 又将他扶起,提醒,“保持住不要动。” 那天生灵闻言便提了一口气,直直的坐在椅子上面,只是平衡不好把握,直直的撞到了桌子上面。 白凌扶他起来,见他一副浑身僵硬的样子,捻起一块干果,递到他唇边,“张嘴。” 天生灵艰难的张开了嘴。 白凌将干果丢进去,生怕他平生第一次吃东西不会咀嚼,“嚼一下。” 嘴巴动得缓慢,白凌伸手捏住它的下巴,天生灵顿感不妙,下一刻,白凌扶着它的下巴一上一下。 这干果也不是非吃不可。 天生灵的内心泪流满面。 见它慢慢会咬了,白凌一点一点松开扶着它的手,坐回原来的位置。 那天生灵吃着干果,这就是酸酸甜甜的味道吗?味蕾绽放,口舌生津,它居然有落泪的冲动。 修炼数千年后沉睡九百多年,醒来又被封印十五年,从出生至今,未吃过东西。 它悲从中来,以往数千年,简直白活一场,错过这些美食。 一楼大堂,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一步一步走上台,他一拍惊堂木,满座宾客探头。 “话接上回,我们说到了颜城主怒杀魔修师兄弟三人……” 魔修乃是最让人不耻的存在,听到开头,不少捧场的宾客已经开始叫好了。 初入修仙界的天生灵什么都不懂,一脸惊奇的侧耳倾听。 它无意看见白凌的脸色,有些不明所以,可它并不是一个不会察言观色之灵,不如说实在太明显了,满座喝彩的人中,白凌一下垮掉的脸实在惹人注目。 她……生气了? 为什么? 第14章 天生臭脸 这个世界上除了生气时会摆着臭脸,还有一种人,她们只要不笑,就是天生的臭脸,像是生气一样。 比如说白凌。 她自认自己是一脸严肃,谁曾想别人见她的表情,时常以为她在暴走边缘。 “话说那颜城主提起一把剑,刚刚将那些狗杂碎们给碎尸万段,一个自诩正义的白姓修士便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也难怪那个修士不分事理,各位,她姓什么啊,姓白,她和那狗杂碎可是本家……” 场内传来一阵低声的哄笑,还有不少人骂道,“那姓白的明不明事理,只要是魔修,就罪该万死。” 白凌的目光更是深沉了,这就是奉城不欢迎白姓修士的原因,她后知后觉。 天生灵稍微习惯了如何吃东西,它的坐姿稍稍放松了些,只是仍然不会说话,他的舌头暂时还不够灵活,于是只能传音,“道友,修士可以随意杀人吗?” “修士争斗不牵涉到凡人就好。” 白凌将目光重新投向台上,眼底星星点点全是郁色,“只杀魔修是不会被牢狱山抓住的。” 台上的老者唾沫横飞,说到激动处还挥舞着手上的桃木剑,“看那白姓修士不敌我们英明神武的颜城主,当即便用了阴招,挟持了我们家颜三小姐。颜三小姐,也就是如今城主府里掌管奉城的那位大人。我们颜城主重情重义,为了颜三小姐,只能依那白姓修士的话,自废修为,自废修为啊各位,老夫痛心啊……” “待那白奸人走后,牢狱山那帮奸人又出来趁火打劫了。他们掳走了我们颜城主,对她日夜折磨,甚至想将那个白姓修士的罪名按在她头上!事到如今,我们城主大人已经三年未归了……” “活活被折磨了三年啊……” 白凌皱眉,还未对这段添油加醋的历史做出什么点评,旁边包厢传来巨大的一声拍桌子的声音。 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 “老头,何人容你在此造次,竟敢污我牢狱山的清名?颜杳在飞卢村连害一百十一三人性命,全村妇孺老弱一个都没有放过,烧杀抢掠,罪恶滔天!” 这个声音格外耳熟,白凌想起来了,是城门口的那个名叫“奈奈”的女子。 虽被人反驳,那老者不甘示弱,一拍惊堂木,丝毫不惧,“那些村民分明不是颜城主杀的,全是白姓修士杀的,牢狱山就是想把那个姓白的罪加在我们城主头上!我们城主明明是去杀那群魔修的!” 那女子震怒,放出金丹后期的修为震慑全场,“无知凡人,再敢传这些谣言,看我不拆了你们这破楼。” 二楼,另一个包厢里的年轻男子闻言皱眉,他虽骨相优越,脸上却有一大块难看的红色伤痕。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毫不客气的放出自己同为金丹后期的修为对抗奈奈,“哼,牢狱山的走狗,你不要太放肆了,这里可不是你们人族的地盘,本宫的茶楼还轮不到你们牢狱山来指手画脚。” 第15章 奇耻大辱(1) 那女子还想说什么,同一个包厢里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声音温和,“真是失礼了,我们副山主向来有话直说,从不污人名声。” “本宫并未造谣,不像你们牢狱山,惯给会无辜之人安罪名的。” 奈奈脾气火爆,“明明就是你罔顾事实,污蔑我牢狱山……” 天生灵见两方人马争执不下,有些迷糊了,又见白凌一副知道一些内幕的表情,“道友你说,那群凡人到底是谁杀的?” “我不知道。” 天生灵继续传音,“那牢狱山是……那颜城主是被冤枉的吗?” 白凌神色复杂,半晌后摇摇头,“不,她不是被冤枉的。” 见两方人越吵越凶,火药味十足,眼见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了,白凌给了天生灵一个眼色,“我们走。” 天生灵还在慢吞吞的吃东西,“为何现在要走?” “现在不走,若是他们一会打起来了,肯定会波及到我们。” 天生灵很是不舍桌上美食,一挥手,全部装进了自己的储物空间内,这才站起来,“走吧。” 白凌点点头,冲出厢房,发现天生灵并未跟着她,回头一看,只见它走得僵硬缓慢,一拧眉,回去拉起他的手就快步离去。 “道友,你慢些。” 不少宾客抱着和白凌一样的想法,已经提前离场。 走在街上,白凌才呼出一口气。 总算跑了,被卷到麻烦里面是一回事,隔壁包厢里牢狱山的人她认识是另一回事。 若见面,很是尴尬。 白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换脸换声的法术运行的很好,她再抬眼看天生灵,只见他还是一副憨憨傻傻的样子,长的与鹿鸣谷那孩子有几分相似。 “往前面走吧。” “好。” 这一条街有许多小吃摊,江夔走得本来就慢,见到这些新奇的吃的,更是走不动路了。原本它没有躯体的时候,吃不到,故而也对这些不感兴趣。 如今可以吃了,它看什么都想试试。 它眼巴巴的望着这些吃的,步子几乎迈不开,偷偷从自己的储物空间里一点一点拿干果点心出来解解馋。 白凌一点一点放慢自己的脚步和速度,对天生灵妥协,走到最后,竟然比八十老人走得都慢了。 她实在忍无可忍,又拉起它的手,直直往前走,“快走。” “道友等等,慢点,我要摔了,我们不是在逛街吗?” “哪有这么逛的?每个小吃摊都站一刻钟,想吃你又不买!” 它很是委屈,低着头,像个无家可归的小狗一样,“我没钱。” 白凌如鲠在喉,一时间有些后悔同情这呆灵,将它点化成人形了。 不过想到它的悲惨经历,坚毅的心不免又松动了些。 “买买买,你想吃什么?” 天生灵闻言眉眼间的郁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明媚灿烂的眸光,它抬起头,脸上就像是打了光一样,一下晃了白凌的眼,如同冬日冰雪消融阳光透过碎冰照进水里,波光粼粼的,闪闪发亮的。 它很是快乐的指着路边,那是一个糖人摊,两人走过去,白凌站在它旁边,突然发现,这灵化成的人形就比自己矮一点,她情不自禁挺了挺腰。 呵。 别想比我高。 第16章 奇耻大辱(2) 那摊位老板面容和善,见两个年轻人向自己走来,很是慈祥的笑了,“你们想要什么呀?” 江夔见摊上有各式形状的糖人,浅金色半透明状,阳光下晶莹剔透。 它双眼放光,想传音但发现对面是凡人,为了不惊吓到她,张张嘴,断断续续,“有……有没有……浓行的。” 那老板笑眯眯的看着他,“是龙形状的糖人吗?” 天生灵开心的点头。 白凌在一旁默默的付钱,向左移一步,站得离天生灵远了一些,只觉丢脸。 老板见白凌出手阔绰,哎哟了一声,“要不了这么多哒。” “无事,你给它多画几个好了。” 天生灵激动的传音,主动向白凌靠的近了一些,“多谢道友多谢道友,道友真是慷慨大方。” 只不过吃了些东西,这几天一直都很惧怕自己很谨慎的小东西居然会自己贴上来了。 白凌神色复杂,装能装得这么傻气吗? 不对,保持冷静,想想清蚕,当初他不就是一身温和有礼的样子把自己骗了吗? 甚至险些和他结成仙侣…… 奇耻大辱。 白凌握紧拳,简直是奇耻大辱,有朝一日,等她拿回了自己的琉璃仙心,不把他打成狗,誓不为人。 还有那个勾八神明,不把他也打成狗,也誓不为人。 白凌越想越气,冷哼一声,眼里尽是阴鸷的怨恨,她转过头看向天生灵,见他笑嘻嘻的站在糖人摊旁边,心中怒气不知为何慢慢就消了下去。 傻瓜真是治愈生活。 她莫名的有一个直觉,若是它身后有尾巴,现在已经开始疯狂摇了。 果然,还是和没有坏心眼的人相处着舒服。 天生灵察觉目光,也转过头看她,传音给她,“怎么了,道友?” 白凌看着它,突然来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认识这么多天,连姓什么都不知道。 “我没名字,你可以叫我灵……”想起江夔总是叫自己灵前辈,它刚刚险些脱口而出你可以叫我灵前辈,它机智的语气一转,“……灵儿,对,你可以叫我灵儿。” 白凌皱眉,想起天生灵并无性别之分,点点头表示理解,“灵儿?嗯……我还未正式介绍自己吧?我叫白凌。” 叫不出口,叫灵儿不如叫灵道友。 它噗嗤一笑,不知道想到什么好笑的东西了,白凌问,“笑什么。” “你是凌儿,我也是灵儿,会不会分不清我们谁是谁?” 灵儿?凌儿? 一股血气直冲脑门,白凌被这一声凌儿惊得僵硬的转过头,双眼一下子就没了神采,很是呆滞,“没有人会叫我凌儿的,你放心。” 属实是,难为情了。 “行走在外,还是想个名字吧。” 天生灵抬头思考一下,若是说名字,它喜欢江夔那个名字,早知道该让那小子把这个名字让给它的 失策了,那它叫什么好? 肯定不能叫灵儿的,它乃是仙界之灵,怎么能取这个名字,这和狗叫狗子,猫叫猫子有什么区别 “道友莫急,我再想想。” 白凌点点头,不停打量着四周,不知看到了什么,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第17章 牢狱山 天生灵见白凌一副为难的样子,不再开她玩笑,“对了白道友,刚刚茶楼里面,我们隔壁那女子说的牢狱山是什么组织?” “这个啊……”白凌顿了顿,“人妖两族两百年前有一场大战,打了将近一百年,后来修订和平友好互助盟约的时候,设立了一个组织,将违反盟约者关起来施刑,那个组织就是牢狱山……” “白道友这样说,那他们岂不是很有威信。” “的确,自古以来,掌管刑罚的人都比旁人更有威信一些。” 天生灵一边啧啧啧一边摇头,摇着摇着发现旁边一家有卖镜子的铺子。 它隐隐看到自己的脸庞,于是它抬脚走得近了一些。 它的身子不再像之前一般笨重了,只是走得慢了些,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它暗自惊讶,它的脸与江夔长得好像。 那镜子铺的小娘子见天生灵的皮囊清秀俊美,脸上又是一副憨态,拿着手帕捂着嘴轻笑,“小公子,卖个镜子送给你家娘子可好?” 天生灵立即回头看白凌一眼,顿时头脚发麻,谁敢娶她?好凶好凶的,像个母老虎一样,它磕磕绊绊的否认,“不是……不是,她不是……我娘子。” 小娘子笑得一双狐狸眼眯了起来,“既然不是,那位美艳女修是小公子何人啊?” “嗯……”天生灵思考片刻,且不说她点化它成人,就说两人同来自仙界,对方实力眼界都高于自己,叫她一声长辈似乎不过分,“……是我的……长辈。” “那小公子可买个小镜子尽尽孝心?” “我没钱,”它一脸坦然,这句话说得极其顺溜。 那老板闻言也不生气,依旧是笑着说,“哼哼,也不是没有办法的,我看小公子长得俊,你亲我一口,我送一个镜子给你如何?” 天生灵张大嘴,它这是被调戏了?出卖色相皮肉,与妓子何异?它有些生气,语气带着一丝严肃,正色道,“不……必了。” “好生无趣的小公子,你生气了?” “在下……告……辞。” “欸,等等,送你了,要不要?”那女子见它转身离去,急忙将一个镜子递了过来,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手上戴着的两个银环相撞,声音很是清脆。 天生灵停步皱眉,转过头正准备拒绝,白凌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把接住镜子,面上没有别扭,“多谢老板,老板生意兴隆。” 毫不客气的拿走了。 那镜子铺的小娘子缩回手,笑得娇媚,却不敢开白凌的玩笑,“客人慢走。” “道友何必接下,”天生灵瞪大眼,迫不及待给她传音,这镜子难不成是它的卖身钱?绝不可能,它堂堂仙界之灵,岂能被这样侮辱。 “这镜子有古怪。” 白凌神色淡淡,将那镜子收了起来。 天生灵心中一凛,“什么意思?” 白凌暗自捏了捏镜子,眉头一皱,心中微微有些担忧,“这里人多眼杂,我们一会找家客栈,到时候再仔细说。” “好。” 回到糖人摊,那老板将做好的几个糖人递给天生灵,笑得和蔼可亲,“来,客人,你的糖人。” 那糖人栩栩如生,画得极其逼真,扑面而来一股子甜腻的糖香味,天生灵很是开心,连忙接过。 白凌见它一脸欣喜的样子,对老板点头示意,“多谢。” 正准备离开,那老板将手上最后一个糖人递向白凌,“客人,你长得也俊,这个送给你。” 白凌犹豫了短短一刹,接过,“多谢老板,”过了一会儿,她想起什么似的才补了一句,“老板生意兴隆。” 老婆婆愣了愣,小声询问,“客人你长得这么俊,是不是仙师啊?” 白凌的眉眼渐冷,“嗯。” 老婆婆迷信,她相信仙师嘴里说出来的话有神秘力量,“我能不能不要生意兴隆,仙师能不能祝我小孙女平平安安。” 白凌顿了顿,“祝她平平安安。” 第18章 蛀牙 “那老板人真好,送了我们一个糖人。” 天生灵一边小心翼翼的吃着,一边给白凌传音。 “我给的钱应该不少。” 买这么多送一个怎么了,更何况,那老板多半是觉得我们不是普通人,是修士,才送了一个,想讨个好意头。 白凌这样一想,越想越觉无趣。 “可是这是送的,免费的最好吃。” 见它一副开朗的样子,白凌眨了眨眼,突然心头有些灰暗,这样开朗,是师父期待她变成的模样吧。 可她始终是一个斤斤计较,唯利是图的人,学不来这些。 无论是在鹿鸣谷还是在奉城,遇到事了脑子里第一时间就是,有什么目的,有什么利益,有什么解决办法。 一时间她也有些恍惚了。 琉璃心会让抑制人的感情,师父说,等有一日,她的感情强烈到可以冲破琉璃心的限制时,她便是学会了人的感情了。 结果就是那颗心越修越好,越修越强。 白凌不想要学会感情了。 不过就算是那颗心已经对她没用了,她的东西,肯定是要拿回来的。 得想个办法回到仙界,再找到荒神抢回来才行。 白凌附和它,“你说的对。” “白嫖最香。” 白凌将自己手上的糖人递给他,“喏,这个也给你了。” 她手上的这个糖人是照着白凌易容后的五官画的,所以这糖人看着,白凌并无亲近之意。 “你不喜欢吃糖?” “不喜欢,”还未成仙之前,幼时白凌还是很喜欢吃糖的,但她没有节制,又没有灵气护着牙,意料之中,她蛀牙了。 虽说是出生在仙界,但一生下来就被抛弃了,还未踏上修仙之途就蛀牙了。 大半夜翻来覆去疼得睡不着是常有的事,半个下巴麻掉,口水流出来都不知道。当初自己决定去偷师修仙,就是因为牙疼得厉害,想成仙后重塑躯体。 刚刚才说自己以前不长记性,受了什么苦都能忘,但牙疼是特例,于她而言,影响深远。 控糖,清洁口腔,这些东西成了下意识的了。成仙重塑躯体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思考怎么画个仙阵在她嘴里,养一口金刚不坏之牙。 天生灵很是热情,“那我帮你吃。” 虽然现在已经没有影响了,不如说正常情况下,没有哪个修士会蛀牙。 但白凌仍旧将糖人递了过去。 那是小时候的爱好了,而她不再是小孩子了。 天生灵接过,很是享受,见它手上攥着这么多糖,白凌忍不住提醒,“小心蛀牙。” “道友,我们修士怎么可能蛀牙,我吃东西时都用灵气护着自己的嘴巴呢。” 这就是修士不易蛀牙的原因。 虽然但是,白凌仍然不想吃糖。 “你倒是机灵。” “自然。” 江夔幼时贪吃,自己素日里惯着他,悄悄给他偷塞了很多吃的,谁晓得把他吃蛀牙了。 三天两头的夜里就要因为牙疼得大哭一场。 因为它心虚无比,无奈只能拿灵力彻夜去帮他缓解。 好不容易挨到换牙期结束了,忍了许久不吃甜的江夔一挥手,立即让下面的给他准备了一桌子点心糖果。 边哭边吃边说,像这辈子第一次吃这些好东西一样,“我以为这辈子都吃不到了,呜呜呜。” 第19章 魔修 二人在街上走走停停,白凌见他兴致极好的样子,一时心头愁云渐消,竟然不觉得这些走过许多次的街道烦闷。 两人没走多久,天生灵眼尖,远远看见前面乌乌泱泱围了一大群人。 它快步走到人群外面,踮起脚,无奈身子是少年的身子,比白凌还矮,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它回头抱歉地对白凌笑了笑,下一刻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整个脚尖立了起来。 凭空高了一大截。 白凌现在看他还需微微抬头了。 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她拍了拍天生灵的肩膀,指了指旁边的酒楼,“去二楼看。” 天生灵自然是听她的话,白凌拉着它走到酒楼的二楼上,那小二看着一男一女径直坐在围栏边探个头出去,也不招呼他过来点菜,看着不像是来喝酒的。 他们家酒楼可坐不点单的人。 “这两位客官要来点什么?”他语气不似寻常对待其他客人恭敬。 白凌不多说废话,直接扔了一锭银子过去,“随便,别来打搅我们。” 那小二拿到钱,面上表情一变,手立刻将银子收到了怀里,满脸笑容,“若是不知道喝什么,小的给您上壶醉春风?” “嗯。” 探头出去,楼下里三圈外三圈围着三个人,一个老媪带着稚子,对面站着一个高大威猛的成年男子。 白凌见那老媪倒在地上气息奄奄,一副病重的模样,没有丝毫同情,反而提起嘴角轻轻一笑。 听见白凌的笑声,天生灵有些好奇,“白道友,你笑什么?” “你偷摸去查探那老媪和稚子的修为。” 许是它多年藏在江夔体内的缘故,平日里没有神识覆盖于周身的习惯,所以才什么都不知道。 天生灵谨慎的伸出一缕神识,悄悄查探那半跪在地上的老媪和稚子。 两个金丹初期的修士! 它有些震惊,急忙去查探对面高大男子的修为,不过是一个筑基初期,”这,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男子很是不满,对着那老媪和稚子大声嚷嚷着,“我是奉城巡逻队的,你们没有经营许可,不能在这里摆摊。” “官爷,官爷,我们的经营许可证还没办下来呢,你就开开恩,放过我们吧?” 天生灵凑近白凌,与她耳语,“道友,她们……是金丹初期修士,为什么……怕……怕那筑基初期的修士?” “那蛤蟆似的人大概是个小官吧。” “可……她们毕竟是……是金丹……怎么会怕……怕他呢?” 白凌见它说得艰难,“你说慢些,不着急,你没发现那老媪和稚子都隐藏着自己的修为吗?” “什么?对……对啊,隐藏了……为什么要隐藏呢?” 花枝奉城身为人族境内唯一的妖族之城,虽行事乖张跋扈,但绝不愚蠢,对于金丹修士,断然不可能是这副态度的。 下面那个老媪抱着那个孩子模样的成年人,两个人修为都是金丹初期,被刁难也不摆明身份。 天生灵的修为大概勉勉强强能够得到元婴初期,白凌是元婴圆满的大修士,加之她神魂格外强大,自然是看穿了那老媪和稚子模样的修士的真面目。 “为什么要隐藏?因为暴露修为后,她们更难脱身,”白凌眼里深处流露出一丝残忍和冰凉,她痛恨魔气、魔灵,连带连魔修也看不惯,“这世上人人喊打的只有一类人,魔修。” 第20章 魔修(2) “魔修?” 天生灵后背冷汗直冒,它原本是一个自由自在的灵,结果被清蚕那个奸诈小人暗算送到北荒神山,平白无故少了一大半修为。 还不是因为那个没用的荒神不能自己度化那些怨气。 怨气,魔气的一种。 它脸上愤愤,可能是因为生气,话居然说得格外结巴,“怎么……这……这世界还……还有人修……修魔?” 因他靠得很近,白凌拍了拍它的背,示意它冷静些,“不必生气。” 修魔只有一种修行方法——杀。 好端端的,怎么魔修跑到奉城来了? 白凌皱着眉,想起刚刚遇见的牢狱山一行人,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只是下面这两人只不过是两个金丹初期的魔修,就算算上刚刚那个小娘子,也不过是两个初期一个中期。 而且这三个魔修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一伙的。 牢狱山来的那五个黑袍人,奈奈是金丹后期,不仅如此,她还是副山主。 修为高地位高,但那群人为首人却不是她。为首的那个黑袍人眸子颜色极浅,而白凌恰好就认识这么一个人,上次见面还是副山主,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爬到山主的位置了? 牢狱山山主的修为大概在元婴初期,剩下三个不认识,两个金丹中期一个金丹初期。 这五个人,就为了抓三个魔修到奉城? 白凌是万万不能相信的。 下面那看上去风一吹就倒了的老媪牵着稚子模样的修士哭哭啼啼地站起来,“我们不摆了,我们走。” 对面那高大男子显然是不乐意的,“你未经允许私自在这里摆摊,和我走一趟吧 ” 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在两个金丹初期的修士面前拽得什么似的,若非是那几个魔修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现在那筑基修士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老媪抬眼,眼中满是泪水,看上去可怜无比,“我……我……” 围观群众有些不忍心了,有认识那筑基修士的人大声道,“张哥,算了吧,那老媪和小孩多可怜啊。” “算了吧算了吧……” 围观群众也纷纷跟着应和道。 老媪拉着小孩哭着走开,将身后卖低级符箓的铺子让出来,“多谢大人仗义执言,我不卖了,这些符箓全部送给在座的各位大人。” 那筑基修士眼里闪过一丝恼火,他暴露了目的,“这些违禁品,自然是要收缴的。” 只听见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我们拿了就跑。” 几个早就跃跃欲试的修士一拥而上。 看着那些符箓被大家争夺,老媪的嘴角微微上扬,她怀里的小儿模样的修士有些不解,给她传音,“有用吗?” 见那筑基修士对自己怒目而视,老媪温顺的低下头,半掩着眼,隐去自己脸上的笑意,“自然有用,等明天晚上你就知道了。” 符箓这种东西一般都是贴身放置以备不时之需。加之她的小摊位上的全是防御符,自然更是要贴身放着了。 只要他们贴身放着,只等明天师父一声令下,这满城的人究竟有多少个会被卷入这场纷争,便有一出好戏可以看了。 小则见她自信无比,稍微放下心来,但仍是不屑的表情,“好了师姐,我们走吧。” 那老媪抱起怀里名为小则的修士,“我们走,”说完便悄悄离开了这个地方。 那个筑基修士一边抢一边大喊,想将那摊位护住,“谁敢动,居然与奉城作对。” 来往多为散修,谁会理他,加之他修为低微,更不会理会,大家偷摸抢了几件就都逃之夭夭了。 第21章 在小孩面前口出狂言 眼见下面越来越乱,白凌和天生灵眼见热闹看得差不多了,便将头转了过来。 那小二也是一个有眼色的,见她们心思全在楼下,只是放了一壶酒在栏杆边,连叫都不曾叫他们一声。 白凌与天生灵对视一眼,同时传音问对方,“你喝酒吗?” 又同时回道,“我不喝。” 见天生灵没有一丝想法,又见这酒壶封得严严实实,想了想,把它丢进了自己的储物袋中。 那袋子里已经放了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东西了,白凌看了一眼,很是杂乱,而且大多数都在吃的。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走过来,看上去与天生灵的皮囊年纪差不多大。 他行了一个标准的晚辈礼,悄声说,“请问你是白凌前辈吗?” 白凌很清楚自己不认识他,不知为何他会认识自己,而且自己还易容了,“我是。” 那小孩见她承认,一下子眼睛张得极大,嘴巴几乎可以塞一个鸡蛋了,他突然贴近白凌,亲热道,“姐姐,我是季山主的手下,你可还记得牢狱山季晖辰季山主?” 白凌向天生灵靠近了一点,她素来不喜人过分亲热,这个陌生小孩如此熟络热情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天生灵见她皱着眉向自己靠的近了一点的一样,心中一动,冲着小孩,“你离远些说话,我们也听得到 。” 白凌有些犹豫,先开口应和了一句,“记得……你是?” 归重听话的坐远了一些,向前探着身子,只为了和白凌更近些说话,“我叫归重,是季大哥的手下,我族的天赋能看破一些易容,这才发现姐姐的,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和画里一样好看。 归重暗自在想,要不要立刻传音给山主,白姐姐在这里。在这里看见传说中季大哥的心上人,真是好好运极了。 妖族天赋技能,破妄?白凌极其细微的抽了抽嘴角,当真是倒霉极了。 见他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白凌头脑风暴了好一会才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把季晖辰找出来,“哦……归重啊,你有什么事吗?” 自己只记得遇见牢狱山的人会很尴尬,险些忘了是为什么尴尬的了。 百年前牢狱山刚刚成立之时,季晖辰还是个金丹后期,因为当时牢狱山逮捕了妖族右护法,妖族为了报复决定伏击下任山主季晖辰。。 自己救了他一命。 然后那个死脑筋就说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云云。于是白凌逃了,躲了他将近八十年。 他说这些痴话也就罢了,二十年前她担任来仪山的峰主,昭告修仙界后,季晖辰还真去来仪山找当时的掌门柳徽州提亲了。 简直可笑。 想当年,整个北荒的怨气封印在一起,需要她的琉璃仙心作为容器,荒神度化不过来这些怨气,还需她的琉璃仙心帮忙度化。 她怎么也算用她的仙心救了半个北荒的人,怎么?人人都娶一遍吗? 他贸然求亲的结果自然是被白凌打出了来仪山,双方闹得很不愉快。 从此白凌见到牢狱山的人就躲,要是手贱又救了谁,只怕再无安生日子可过。 “我常听奈奈姐姐提起你,白凌姐姐,我们今晚要去万胜楼吃饭,你要不要一起去?” 白凌见他一副热情邀约的模样,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如借这人之口告诉季晖辰她的意思,“我晚上要去云水台,估计吃不成这顿饭了。” 白凌暗道,记得回去告诉你大哥哥,我并非是他想象中的那般女子。 归重很是茫然,又说,“那我们一起去云水台吃饭吧?大哥哥应该很想见你。” 不不不,小归重,你大哥哥并不会想在云水台吃饭的。 白凌试探着问,“你……几岁了?” 归重老实的回答道,“十六……” 十六岁的金丹初期?不愧是妖族。 天生灵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白凌却知道,好歹在来仪混了二十年,十六岁的金丹初期,可以称得上是前无古人的绝世的天才。 不过这样一说,她说什么云水台,岂非是在带坏小孩? 在凡人那里,十六岁可能已经娶妻生子了,但在修仙之人这里,闭关一两年是常有是事,修仙界不少年近百岁但依旧是少年心性的人。 十六岁…… 应该是用妖族的年岁换算成人族的年岁吧,那估计也修炼几十年了。 “刚刚我与你说的,关于云水台的事情,你可否保密?” 归重眨巴眨巴眼睛,“嗯,好吧,如果大姐姐你希望归重保密的话,归重会保密的。” 白凌稍稍放心了。 在十六岁的小孩面前口出狂言,若被谁知道了就老脸不保了。 第22章 姐姐姐姐 天生灵见归重左一个一个姐姐又一个姐姐,转眼间就与白凌极为熟络了,它暗暗咂舌,这小孩好厉害啊。 归重看向天生灵,“对了,这位道友怎么称呼?” 天生灵哑了一瞬,怎么,让这小儿叫它灵儿吗?太诡异了,无论是让初次见面的人它叫灵前辈还是叫灵儿,都显得格外诡异。 它有些拿不准,给白凌传音,“白道友,我总不能让他叫我灵儿吧?” “一个称呼罢了,灵道友何必介意。” 左右不是叫自己凌儿,白凌在一旁乐得看热闹。 既然这样,天生灵面带微笑,“归重道友,我叫……我叫江白。” 白凌抿了抿唇,用眼神询问它。 “一个称呼罢了,白道友借我一用,”天生灵给她传音,或许是它做贼心虚,在外人面前他没有一丝暴露有关自己本体的想法。 灵这个姓,在下界太少见了。 归重嘻嘻的笑着,“江道友看上去和我年岁差不多,有没有灵讯,我们加一个好友。” 比起白凌,归重更愿意亲近看上去同龄的天生灵。 所谓灵讯,不过是修士之间用于交流的法器罢了,白凌抛了一个灵讯玉简给天生灵,言简意赅,“新的。” 她素来喜欢买一些小东西。 归重见天生灵拿着灵讯一副生疏的模样,靠的离天生灵近了一些,“我来教你,你先炼化这个法器,我们再互相在对方的灵讯上留一抹神识,到时候江白兄想找我,就可以通过灵讯联系我啦。” 他转过头,问了一嘴,“白凌姐姐有灵讯吗?” 若是有,可以高价卖给季哥哥……归重的看向白凌的眼睛闪闪发光。 “没有。” 既不八卦也没有朋友的白凌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她是少有的隐世修行派。 “要不要来一个?” “不必了,此物于我之道不符,”白凌修的是逍遥自在的道,是孤独的旅程,是了无牵挂的自在,是无拘无束的逍遥。 虽说有些逍遥道与他人有联系,但白凌的道与人联系越少越好。 有一二位友人即可。 归重并未强求,他转头和天生灵聊得火热,他们看上去一般大小,心性也都良善,极快的熟悉起来。 这个灵活了几千年,跟个小孩似的。 “江白兄,等你来我牢狱山,我一定带你去渡河玩,每年冬天花灯节,在渡河游船看花灯最是惬意,渡河旁的思归城不仅有人族的东西,还有很多妖族的东西呢。” “奉城不就是妖族人族混居之地?与思归城有何区别。” 归重摆手,“我家季山主说了,奉城多女子,人族修士被抓到楼里就会滋生心魔,十分恐怖。但我思归城大多都是男子,街上数不尽的法宝丹药符箓的店铺,还有很多很多新奇别的地方没有的东西,江白兄一定记得来。” “有机会我一定去看看,话说,归重兄你们来奉城干什么了?” 归重看了一眼白凌,仙门领袖来仪仙山月牙峰的峰主,人族最强战力之一,当即放下心来,老实交代,“我信江白兄,与你实话实说吧,你可曾听闻魔修五王?据可靠消息,五王之一的吴泽就在奉城。” “你们来抓他的?” “自然,他还有同伙,我刚刚就在这里监视下面的那两个吴泽的同伙呢。” 天生灵眼含赞许之意,有些好奇,“你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 归重皱着眉摇头,“很是奇怪,那两个魔修一直在卖符箓,似乎并无不妥,不过……” “不过……” “不过他们卖得很便宜,不知道这么低的价钱怎么赚得回本钱,”归重很是想不通,魔修这么闲的吗?他以为是什么有害的东西,还专门买了一些上来,可是并无不妥啊。 白凌心神一动,“你手中可以她们卖的符箓?” “有,”归重将符箓递给白凌。 白凌拿到手,捻了捻,暗道一声果然,她将刚刚街上白拿的镜子与符箓一起交给归重,“事情有些紧急,你需得马上去联系你家山主。” 第23章 阴谋初显 归重接下东西,收好,“怎么了,姐姐,你发现什么了?” 白凌沉吟片刻,“这张符箓上含着一道诅咒,贴身佩戴,运功时极易走火入魔。还有这个镜子,有一阵法,有催眠的效果,长时间使用会使人癫狂。” 归重仔细看了许多遍,心头只觉这两样东西诡异,却看不出白凌口中的诅咒和阵法何在。 “你让季山主去看,他修习过符法阵法之道,一定能明白我的话。” 归重面色变得凝重,他站起身,“多谢白姐姐赐教,我先走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选择闭口不言。 见他急急忙忙的拿出灵讯,一边走一边说,“山主山主,你在哪里?” 远远的白凌还听见那小孩说,“大事不好啦!” 真是小孩子心性。 她叹了口气,真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避之不及啊,牢狱山的人。 天生灵问,“怎么了,白道友,你似乎很是苦恼?那东西很麻烦吗?” 白凌皱起眉,“此处人多眼杂,去客栈再说。” 行走人世多年,白凌一直遵行着客人越多,地方越好的原则。 两人在街上随意找了一家人多热闹的客栈,抬脚便走了进去。那掌柜低着头算什么,没注意到他们,白凌在柜台拍了一锭银子,“一间上房。” 掌柜抬头,只见一个天仙似的人儿站在自己面前,一个少年郎眼神清澈,面容和善,乌黑的长发简单束起,虽还年幼,眉眼间的英俊潇洒之意便已经稍稍显露了。 微红的薄唇轻轻的抿着,整个人看上去温润如一块璞玉。 他眼珠子一转,才看见把银子拍在柜台上的白凌。白凌谨慎起见,入城时便将修为压制到了金丹初期。 看着她这面相与修为,再看看那少年郎的容貌和气度,不必怀疑,此女定是大富大贵之人. 掌柜和颜悦色,”哎呀,马上就要到晚上了,客人可要将饭菜送到房内?”同时余光瞥向天生灵,暗叹道不知是哪家是小倌,这样的姿色,之前居然没听过。 他一边在心里暗戳戳的想着今晚去打听打听,一边把房牌递给白凌。 若是人族的地方,住个客栈还需办理一大堆手续,但这是奉城,妖族的地盘,只要手里有钱,什么人都能住。 “不……”白凌刚刚想要拒绝,突然想起这次不是她一人住,回头看天生灵,“你可要些什么?” 天生灵认真想了想,一字一句的说,“我想要泡澡。” “好。” 天生灵想起之前白凌在鹿鸣谷温泉里惬意的模样,补充道,“最好桶能大些。” 那掌柜闻言面上肌肉微微抽动,没想到他居然看错了人,这少年郎倒是一个会玩的,见给钱的人点了点头,他急忙低低应了一声。 白凌拿着房牌走在前面,天生灵乖巧的跟在她身后,时不时偷瞧白凌一眼。 推门进房,白凌一把将还在慢悠悠晃着走的天生灵扯了进来,那掌柜的在楼下透过栏杆缝隙看到二人的动作,不由露出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 先前看她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原来也是一个猴急的主。 那小郎君生的好看,只是年岁又小身板还有些瘦弱,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了,啧啧啧,白日宣淫啊…… 进了房门之后,白凌抬手便将数张绝音符贴在四面墙上,两人这才围着桌子坐下。 天生灵一坐下,立刻将刚刚茶楼里打包的点心瓜果拿了一些出来, 白凌施了一个法术,用灵力幻化成一个镜子还有若干符箓,递给天生灵,“灵……道友,你看看。” 看着它这一张人族清秀少年的脸,灵儿这个称呼当真的叫不出口,好生别扭。 有种给男孩子套女装的割裂感。 第24章 刹那的心动 天生灵拿起那面精致的小镜子,刚刚在街上还未发现,如今到手里才发现这面镜子做工优良,虽说算不上什么鬼工级别的饰品,但也绝对称得上是优秀。 “这面镜子和这些符箓有何古怪之处?” “你未曾钻研过符箓与阵法之道,自然不能看出这两样东西有什么异样。那符箓披着防御符的皮,但符纸并非是制作防御符专用的鼎纸,也不是市面上流通的,俗称黄皮纸的通用纸。她用的是依靠幽晕草制作的野符纸,虽说这种原材料在制作符箓的过程中可以更便捷,可惜忌讳颇多,成功率也低,所以并不流通。” “白道友对符箓之道有所研究?” 白凌颔首,“略知一二。” 天生灵面上不显,心里却盘算开了,果然是她,江夔体内的续命符上的符文并非是此界符文,乃是仙界符文。 等它确定白凌对它的确没有坏心时,再与她相认好了。 它一定是要回仙界的。 它并非生灵有自己的身体,若长时间不回诞生之地,迟早会消散于天地。 听闻飞升之路坎坷,它诞生于仙界,没有飞升经验,与其独自从下界飞升到仙界,不若找个信赖的合作伙伴。 对于符箓之道,天生灵有所涉猎,以它之见,白凌的符箓造诣绝对不低。那续命符画的流畅自然,其中灵力充沛,质量远胜过仙界广为流传的续命符。 终归是活了几千年的灵了,没吃过猪肉,难不成还没见过猪跑,虽不知道画法,但能分个好坏。 “幽晕草制作的符箓怎么了,怎么白道友这副表情。” 白凌似乎对这些符箓很是苦恼,“幽晕草制作的符纸,忌讳颇多,这张符不仅有幽晕草还有阴草汁,幽晕草遇到阴草汁,有扰人心神的奇效,若是在写符文时稍加诱导,比如说加一两个诅咒,修士极容易入魔。” 入魔,又是魔,天生灵面色微微有些紧张,“那镜子呢?” “那镜子里面藏着一个微型阵法,会使人狂躁不安。幽晕草制作的符箓不能久放,卖符箓的应该是最近几日才来这里摆摊的,但那镜子上的阵法不引人注意,也许卖了有一段时间了。我看她们半卖半送这些害人的东西,一定所图不小。难怪牢狱山金丹以上的修士来了这么多,甚至连季晖辰都来了。” 天生灵皱眉,似是不放心,“事情很严重吗?” “严重,但与我们无关,就像今日在茶楼牢狱山的奈奈和那茶楼老板争锋相对一样,这是牢狱山和魔修的事情,我们办完事就速速离去。” “我记得,我们是要去云水台给人赎身是吧?” “没错,今晚就去,若是一切顺利,找到人我们就启程回来仪。” 这时,敲门声响起,小二在门外问,“客官,你们的洗澡水到了。” 天生灵顿时将什么符箓啊镜子啊阴谋啊抛之脑后了,指挥小二将热水倒在屏风后面的浴桶里面。 “两位客官可需要什么奉城制作的道具吗?“ 还未等天生灵回答,一抹可疑红云飞上白凌的脸,热意一直到她的耳朵,后颈,她抢先开口,”不必了。 如今奉城的特殊服务这样细致了? 等那小二出去,有些不明所以的天生灵迫不及待的开始脱衣服,准备泡澡。 白凌的不自在来的快去得也快,她见天生灵的衣服随地乱扔,便用灵力将它的衣服挪到衣架上。 天生灵突然从浴桶里探出大半个身子,真诚的邀请白凌,“白道友,你可要与我一起沐浴?“ 它知道世界上有所谓的男女大防,但它是一个灵,而且白凌也知道它是一个灵。若是等闲人不知道它的真身,它自然不会如此冒昧,但白凌知道啊,而且白凌曾经还邀请过它一起沐浴。 事实上是邀请尾鸢共浴的白凌毫不犹豫的拒绝,”不必了。“ 或许是她别扭,一起泡澡,她只能接受灵体状态的天生灵,若是化成了人形,即使是自己照着江夔的模样点化的,看着它的躯体,她也总是觉得有些奇怪。 好像自己不能再将它按照”它”来对待,而是要按照“他“来对待。 看着天生灵被屏风遮挡若隐若现的身影,白凌心神恍惚了片刻,立即垂眸,果然还是要早些离开这座淫城才是。 第25章 外冷内粉红泡泡 奉城有十六个钟楼,均匀的分布在城内的主干道边,一个男子盘坐在钟楼之上,神识内敛,让人看不出深浅。 他紧闭着双眸,抿着薄唇,睫毛时不时微微抖动,皮肤极白,依稀可以看见手背上青色血管。就算是盘坐在这样简陋的地方,他脸上的神情平静,让人看上去仿佛他是在茶室细细品茶,而非在此高楼打坐。 他怀里玉简发出微微光亮,他缓缓张开眼,眸子的颜色极浅,如同水晶一般,透出一股子冷漠疏离的味道。 再说那归重离开酒楼后,拿着灵讯没多久就联系上了季晖辰,“山主,你现在在哪里?我有新发现。” 高楼之上的季晖辰沉沉应了一声,“我在城主府对面的钟楼,怎么了?” “魔修在城里贩卖有问题的符箓和镜子,那些符箓暗含诅咒,很容易让人走火入魔,镜子里面还有一个啥来着……阵法,对,阵法会让人逐渐失去理智变得癫狂。” 季晖辰闻言暗暗吃惊,他对归重所说的两件东西有所察觉,但因没有仔细看,并不知道如此清楚。 “不错,你速来钟楼找我。” 除了归重所说的这两样,还有其他的魔修手段。 “知道啦,对了山主,我今天见到白凌姐姐了。” 听到那个名字,季晖辰心漏跳一拍,浅浅吸了一口气,面上没有丝毫改变,只是耳尖一点一点红了。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玉简迟迟没有回音,归重没心没肺的刨根问到底,“怎么啦山主,你已经不喜欢白凌姐姐了吗?” 不应该啊……他季大哥那个纯情的样子不像是假的啊…… 仍是没有回音,正当归重打算掐掉灵讯的时候,玉简内传来季晖辰弱弱的声音,“没……没有。” 没有喜欢了? 归重一脸震惊,“你真不喜欢了?” 奈奈姐姐说的居然是真的,男人都是善变的。 对面不知道为什么又是好一阵沉默,良久,才又传来声音,虽然说得慢,却一字一句十分清楚,“我没有不喜欢。” 归重这才满意的笑了,心里仍在埋怨山主回消息如此之慢,让他误会了。 可又有谁知道,此刻,奉城城主府前的钟楼之上,刚刚那个清冷绝尘的男子满脸通红的盯着手中玉简。 “白凌姐姐真人比画上好看太多了!” “嗯,她很好的。” 季晖辰在心里默默的补上了一句,我一直都知道的。 “山主,还有一刻钟我就到了,你且等等我。” 再有一会就要见到归重了,季晖辰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红晕渐渐淡去,他一如往常的沉声道,“好。” 自千年前肆虐天下的魔气被无名女修封印于无名大山,人族、妖族势力扩张,统治力增强,魔族逐渐势弱。 时至今日,魔族的领军人物,从古一直流传至今的魔族五天王的位置也只剩最后两个人坐着了。 一个是吴泽,另一个是阴以安。 季晖辰见四周人少了一些,从钟楼一跃而下,藏身在巷子里。 归重跑了过来,气息不乱,面上一滴汗珠都没有,他将东西递给了季晖辰,“山主,你看。” 季晖辰拿起东西,仔细研究,归重见他迟迟不发一语,有些着急,“这些东西真的有害吗?” 季晖辰面色凝重,虽手法材质不同,但他手里的东西魔的气息相近,一定是师出同门的。 但这不是最让他震惊的,这气息不留意根本不会被注意,就算被注意到了,不精通符道和阵法也根本看不出来。他修习符道与阵法多年,经过刚刚归重这么一说,才豁然开朗,知晓这是何种功法有何作用。 最让他震惊的是,这股气息,他在奉城街上许多随处可见的东西上面都感受到了。 “这些东西已经遍布整个奉城了。” 归重闻言面色雪白,他控制不住颤抖,花枝奉城有多大,光是妖都不下百万之数,更遑论人族和其他族的修士。 保不住的。 “怎么办?” 他们牢狱山带了一队人马过来,一共就二十几个金丹修士,原以为山主带队十拿九稳,没想到那些魔修居然谋划至此。 归重喃喃自语,“这不是一朝一夕的结果,奉城的管理者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完全没注意到吗?” 季晖辰眼里似有狂风暴雨,只是面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冷漠,“花枝奉城的事,自然不能由我们越俎代庖。” 他直直看向前方的城主府。 归重顺着季晖辰的视线向后看,一块刻着城主府的牌匾的金框,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闪而过的奇异光彩晃了归重一眼。 第26章 云水台 洗浴过后,天生灵重新穿好衣服,半躺在床上吃着干果,白凌侧身坐在靠窗的椅子上,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向街道。 白凌此时已经撤下了换脸的法术,露出她原来的相貌。 修长的眼睛,眼角上扬,显得既妩媚又霸气,偏偏她的脸型并非所谓的瓜子脸,少了几分柔弱精致,多了几分的大气明艳。 她素来不喜装扮自己,头上寡淡得连一点珠花都没有,唯一插在头上的还是刚刚从筷子筒里抽出来的木筷。 天生灵见她始终一副眉头紧皱的模样,不禁开口宽慰“白道友,你在看什么?我觉得不太对劲,这个奉城总感觉怪怪的。” 白凌回眸,眼角刹那流露出的神采烫的天生灵缩了一下手指,他压下心头的悸动。 白凌很是诧异,“你也发现了?” “什么意思?你知道?“ “知道,奉城马上就要变成一个大麻烦了,等天一黑我们立即去云水台赎人,我总觉不妙,要快点走才行。” 这一条街家家户户十有八九沾点魔气,原先觉得奇怪,几番对比发现都差不多的时候,自己还并未察觉异样。 如今想想,整个城大概都已经是这副模样了,难怪看不出来。 那群魔修疯了吗? 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是为了什么…… 天生灵忍不住问了一嘴,“既然白道友着急,不如我们现在去云水台。” 白凌有些心动,但还是有些犹豫,她从没去过那般场所,只觉十分丢脸,本想趁着夜色人多悄悄混进去。 而且她素来喜欢享受,赶路数日风尘仆仆,她还是想睡个好觉的,至少今天睡个好觉。 但诚如天生灵所言,现在时间紧急,现在去,晚上就走。 白凌沉吟片刻,看向天生灵,“听你的,我们走,”伸手将自己的换头法术再施展了一遍,看向天生灵,“你要不要换张脸?带着江夔的脸去云水台,总觉奇怪。” 天生灵摇头,“不妨事,只是有三分像罢了。” “起码有九分吧?” 天生灵这脸是白凌照着自己记忆的江夔幻化出来的。 天生灵与江夔生活十五年,自然知道江夔长什么样子,莫说五官相似了,这脸只不过是极其俊美才与江夔有几分像。 这位白道友是不是有些脸盲? 天生灵很是怀疑,不过也不得不承认,“总体感觉还是像的。” 二人出门,那掌柜的见白凌眉头微皱,天生灵跟在她后面沉思的模样,又想到二人这么快就出来了,不禁担忧得看了一眼天生灵。 该不会因为技术不好身体不行被退回去了吧? 这小脸长得多好看啊,银枪蜡头中看不中用但好歹能看啊,再找个中用的不就行了。 掌柜的连连叹气。 花枝奉城最多的就是青楼,对于人族女子而言这里就是地狱,是出卖皮肉与灵魂的地方。 但对于妖族而言,这并非是皮肉生意,而是你情我愿的一场欢好。 不少在此处谋生的妖族都有修为傍身,不仅仅不仅仅是客人选择她们,她们亦能选择客人。 云水台是花枝奉城最大的青楼,没有之一,这间青楼的老板是奉城城主颜杳,属于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典范。 第27章 请大人怜惜 白凌带着天生灵一进云水台的门,扑面而来的一股子奇异诱人的香味。 没做好准备的白凌鼻尖一动,险些直接吐出来,她素来不喜打扮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就是受不了脂粉等等味道的刺激。 她急忙屏息,给自己贴了数道清洁符才罢休。 她身后的天生灵忍不住莞尔一笑,明眸皓齿,这一笑让周围的鲜花都失了颜色,不少暗自留意他的人已经看痴了。 “好俊俏的郎君。” 远远走来一个身着大红色衣服的美艳女子,姑且将她裹在身上的那几块布称作衣服吧。 她走过来时,胸前一晃一晃雪白让在场所有人为之咂舌。 不知道有谁在暗处窃窃私语,“那个狐狸又去勾引人了!” “她又要抢了,那郎君俊俏得很,我也喜欢呢。” “你们都喜欢那郎君,我喜欢那女修,那等绰约身姿,只求姐姐今夜怜惜我。” “鹤女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 “她向来不屑于去争抢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逗她。” “我要抢。” 话音刚落,兔女,蛇女等一众女妖立即围了上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大新闻一样,“什么什么,鹤女要去和老狐狸抢了?” 白凌见她晃晃荡荡的走过来,忍不住将目光聚集到那不可细说之处,真的不会晃得又痛又累吗?突然有些善心大发,想去扶她一把。 “你喜欢我?”那红衣女子见白凌目光有些呆呆的,轻笑着,没理会天生灵,倒先和白凌搭话了。 白凌一时没有缓过神来,“什么?” 那红衣女子没有过多解释,抓住她的手,径直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脯上。 绵软无比的触感,因为那女子身着极其暴露,白凌的手与她肌肤相贴。 温热,一碰就变形…… 无法被一只手掌握的。 白凌的眼瞳微微放大。 她的手指一下子变得无比僵硬,白凌用尽所有精力压抑着自己,让自己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叫着蹦起来。 她极快的缩回了手,向后退了一步,直接跌进了天生灵的怀里,天生灵半搂着她,手虚虚的搭着白凌的肩膀,不知怎么的,竟然无端生出一丝对这个身躯太过年幼瘦弱的不满。 白凌站稳,清了清嗓子“你干什么?” 那红衣女子见这两人抱在一起的这副模样,笑得她直不起来,云水台倒是少有这么有意思的客人,上一次她遇见这样的客人还是二十年前。 她一袭红纱缠在身上,大片的雪白肌肤暴露在空气里,头上顶着一对赤红色的狐狸耳朵,屁股那里一条红色的大尾巴格外引人注目。 且不说她胸前那难得一见的绝景,就单说她的脸,狐狸似的眼睛时常半睁半闭,露出无限旖旎,眼尾也是上扬的,若说白凌的眼尾给人更多的是凌厉之感,那她的眼尾更多的是风情与妩媚。 “哎呀,你怎么这么凶,吓着奴家了。” 暗处,狐狸女子的姐妹们齐齐咂舌,“哟哟哟,还奴家呢。” “她也就骗骗新来的客人了,谁不知道她是我们中最难满足的,把人都榨干了,现在装得一副清纯动人。” “鹤女!” “她真去抢了?” “她怎么抢得过那个老狐狸。” 一个腰间长着一双白色翅膀的女子从二楼飞了过来,停在几人身边,狐女一把将天生灵抱在怀里,冲着她龇牙咧嘴,“他今夜是我的。” 鹤女一步一步走上前,她的翅膀不使用的时候呈现半合拢的状态,每一根羽毛都闪着光泽,身上穿的倒是比旁边的狐女严实许多,只是行走间多了一丝惹人探究的神秘。 狐女见她没有一丝停下的意思,抱天生灵抱的更紧了。 天生灵顾念白凌还要在云水台办事,只能暂时忍耐住把她一脚踹开的想法。 鹤女没有理会狐女的动作,她缓缓跪倒在白凌的脚边,双手捧着白凌带着红玉镯的手,虔诚的抵在额前,声音无比真诚,如同一个看到神明的信徒,“请大人怜惜。” 第28章 赎人 二楼一众偷看的小姐妹齐齐惊叹,“这是绝杀,我愿称之为绝杀。” “虽然他是你的,但是我是她的。” “她怎么这么会了?” “背着我们偷偷学习是吧,看我明天在床上怎么收拾她。” “好姐姐,加我一个,我们一起。” “嘘,鹤女怕不会由着你们胡闹。” 听着在场所有人的淫言秽语,白凌咬紧牙关,没错,这就是她总想着拖延一下,明天再来的原因,她真的很不擅长应对这个。 白凌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天生灵却看出了她的僵硬,想到一同走在街上时白凌的表现,暗自腹诽,这白道友怕不是一个社恐吧? 它把狐女的手掰开,狐女自然不愿意,可惜虽然她有金丹初期的修为,但还是轻易被天生灵挣脱了。 狐女还想说什么,被天生灵瞪一眼就乖乖闭嘴了。 天生灵将白凌的手从鹤女的手中抽了回来,“我们是有正事来的。” 一个肥大女人身着华丽,她一脸谄笑的靠了过来,“哎哟,两位大人,我云水台唯一的正事就是这个,你们还要办什么正事?” 白凌缓了缓神,站在这里与周围格格不入,她站得笔直却不呆板,看得出她受过很好的仪态教育,“我来赎人。” 那老鸨的眼睛在周围的女妖身上咕噜转了一圈,最后落到她身上,那一身衣服是件防御灵宝,手上的红玉镯有极其危险的气息,金丹初期的修为,模样如此年轻,是大宗门的弟子? 见她一脸的高深莫测,那老鸨一时都摸不清她头上的木筷究竟是普通木筷还是伪装成普通木筷的大杀器。 “大人要赎人的话,与我来楼上谈。” 老鸨礼数周全,“大人先行。” 狐女一咬牙跟了上去,见天生灵刚刚一把将自己推开,于是换目标想先扶着白凌,谁知白凌唤了一个灵气壁时刻围绕在自己身边,竟然不能近身。 鹤女在白凌身后一步一步跟着,狐女很是奇怪,给她传音,“你来干什么?” “抢人。” “我知道你要抢人,”狐女上下打量着鹤女,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鹤女的长相在云水台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最难得的是她超脱的气质,仿佛谪仙一般。 若是鹤女,她未必能抢得过。 不过,狐女暗自嗤笑一声,“她们是来赎人的。” 谁知鹤女神色淡淡,“我愿意和她一起走,就算那位大人要赎别人。。” “你疯了?淇箬。” 淇箬,鹤女的本名。 “你不懂,这是我们羽族的机缘。” 真正意义上的谪仙白凌面色极其严肃,让人误以为以为她是来寻仇的。那两只小妖在她背后聊得火热,她无意探听她们说了什么。 天生灵心生关切,“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无事,我们赎人后立刻就走。” 这个地方她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云水台建的极其奢华,大红色的雪木栅栏,路过时依稀可以闻见雪松之味。随处可见用黄金打造的饰品,存放灵石的水晶罐子和稀奇古怪的灵草灵花。 整个云水台是搭建在水上的,水上有薄薄的一层雾气,让人看不清水里中的灵花和楼阁,有一种若隐若现的朦胧之美。 “我们云水台上次赎人都是三年前了,最近几年少有赎人的事情发生,若有怠慢的地方,您只管与我说……” 白凌目不斜视,却已将整个云水台瞧了一个清楚。 许是赎人这件事太过新奇,不少人在暗处打量着白凌。 那老鸨在前面喋喋不休的说着赎人的规矩,“……总之啊,不光要您愿意给对方赎身,对方也要愿意跟您走才行。每个人身价不一样,有些妖,对面出再多灵石也不愿意离开这奉城呢。” 说话间,老鸨带着白凌和天生灵到了地方,比寻常房间还大许多的门,上面用金漆画着无数妖魔。 ”您先在这房间里面等着,我给您把人带过来……哎呀,我这个脑子,居然忘记问了,大人是想赎谁的身啊。” 老鸨一边说话一边指挥大门旁的两个藤蔓妖将门从两侧拉开,她微微侧身弯腰,请白凌进去。 第29章 论实力的重要性 “白非非。” 天生灵第一次得知白凌要赎的人的名字,听上去应该是一个女的,他莫名其妙觉得轻松不少。 它曾经被一个男子骗过,没错就是骗过白凌的清蚕。 自从被清蚕骗进小鼎,得知阴谋被害,从此,它对所有看上去温温柔柔的男子都抱有一丝别扭的感觉。 白凌进入房间,这房间装修不像外面奢靡,倒是十分雅致,坐在椅子上,房间的凡人侍女立刻将灵茶端了上来。 那老鸨面露疑惑,皱着眉,“不知大人说的是哪位姐妹?” 白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并未说话。 一直低头的鹤女抬头,看了白凌一眼,“是那个姓白的小丫头,是凡人。” 那老鸨一下子脸拉得老长,原以为是个大主顾,没想到是是来赎凡人的。 赎妖族女子的身,需要给灵石,赎个凡人,只是费些银钱。她们妖族一向缺灵石,不缺银钱。 老鸨看着桌子上专门供给贵宾的灵茶,不禁暗暗后悔,她奶奶的来了个死发瘟的,连茶叶钱都赚不回来。 “人这么多,怎么谈?” 老鸨冷着脸,扬手把房间的侍女通通赶了出去。刚刚上茶那个侍女临走时,还被那老鸨打了一巴掌。 同时,老鸨推了狐女一把,赶她和鹤女两人,“你们也走吧?” 狐女一听白非非的名字,早就想跑了,如今得了老鸨的令,立刻就应了。 她拉着鹤女的手,想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没拉动,她低声催促道,“走哇 ” 鹤女依旧没动,“你走吧。” “不识好人心!” 狐女见她死活要赖在这里,也不强求,扭着腰肢独自离去了。 白凌一挥手,房门便自己关上了,数道绝音符飞出,那老鸨眼睁睁看着她将这个房间全部监视窃听的东西全部屏蔽,“大人这是在做什么?” 这可不是赎人的架势。 白凌见四周除了老鸨,天生灵和鹤女再无他人,直接拔剑架在老鸨头上,也不装什么温和有礼什么高手风范了,直接了当,“白非非,三年前来云水台的人族女孩,如今她在哪里?” 那老鸨还没反应过来,她迟迟没发声,心里还在想着,这女的怕不是个疯子,敢在云水台拔剑。 真当奉城是吃素的? 见她不说话,白凌冷哼一声,剑刃划过她的脖颈,脖子上一道血线的疼痛让老鸨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奶奶的真的动手了,真他妈的是个疯子。 脑海里电光火花一闪而过,她稍微想起来一些有关白非非的东西,“她她,她……她已经不在云水台了啊。” “什么意思?” 那老鸨胸口起起伏伏,似是受了惊吓,还算冷静的鹤女开口,“敢问大人名讳?” “……江白。” 鹤女愣了片刻,低着头,“白非非是颜杳大人亲自带到云水台的,不许发卖,不许虐待,只等三年后命定之人来云水台接她。大人的名讳果真是江白?” 白凌顿了顿,收剑。 那老鸨向后一跳,眼里凶光毕露,身材暴涨两倍,手臂变成了披着浓密黑色毛发的熊掌。 正当她打算冲上去和白凌打一场的时候,只听见白凌语气淡淡的,“我叫白凌。” 话音刚落,那老鸨暴涨的身躯,逐渐攀升的气势一下子就凝固停滞了,然后慢慢泄气减弱,最后回归平静。 第30章 洗涤血脉 她刚才说啥。 她叫白凌? 白凌,仙门领袖来仪仙山的峰主之一,沉梦界唯一的元婴圆满,以一己之力镇压一百多前妖族的反击号角,强迫两族缔结友好盟约的猛人。 老鸨默默的把因为刚刚身体暴涨,所以破破烂烂的衣服捡起来,披在身上,老老实实的弯腰,恭恭敬敬的回话,“回大人的话,那白非非真不在我们云水台了啊。” 她的表情十分镇定,好像她什么都没有做过。 笑死,根本打不过好不好。她一个金丹后期的小妖怎么和元婴圆满打,估计还没动手就被拍死了。 白凌抽了抽嘴角,轻笑出声。 鹤女生怕白凌不信,在一旁补充着,“此事与我们云水台无关,还请大人回想约定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白凌不解,“不就是今年吗?” 鹤女摇头,轻声细语,“许是交谈过程中出了什么误会,颜杳城主与我等说的是今年两月前,白非非多等了一个月,我们都以为大人不会来了……” 鹤女顿了顿,继续说道,“在一个月前一天晚上,她趁大家不注意,从七楼一跃而下,若非蔓妖善医,她只怕当场就一命呜呼了。” 跳楼了? 白凌握紧茶杯,有些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我没和颜杳约好具体的时间。” 天生灵拍了拍她的肩,没有说一句话。 白凌的心像是被什么扎一下,一点疼痛蔓延,“白非非现在在哪里?” “我们云水台救不了她,白非非已经被送去城主府了。” 那老鸨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原来她就是颜杳城主口中的命定之人。 白凌,白姓修士,小白? 是了是了,一定是她。 想到当日颜杳城主被带走前,她满脸泪水问她,“城主此次前去受罚,可想过我们奉城的大家?为什么要认?” 没有元婴修士撑腰,奉城如何在人族境内生存。 为什么要认罪? 颜杳一脸平静,没有一丝对未来的担忧,她说,“小白背叛了我。” 老鸨心里不由自主的抽痛,是白凌把颜杳城主害得进牢狱山受罚的,是她背叛了花枝奉城的情意和城主的信任。 一想到颜杳城主被此人害得如此凄惨,如今还被关在牢狱山里,纵是知道她实力高深莫测,那老鸨也谄笑不出来了。 她翻着白眼,“既然大人已经查明原因以及去向,那老身先告退了。” 鹤女一言不发。 临走时,老鸨回头看了一眼仍然待在房间里的鹤女,不甘心的喊了一句,“淇箬,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鹤女头都未回,她十分坚决,“妈妈先走吧,我意已决。” 那老鸨脸上红一块青一块,若非白凌坐在那里,只怕她能吐一口唾沫到鹤女身上。 “好,你们慢慢聊。 ” 老鸨冷哼一声,十分用力的把门关了。 白凌将目光转向鹤女,见她依旧是那副温顺的模样,也觉得奇怪,“她们都走了,你留在这里想干什么?” 鹤女跪下,“我想突破血脉的桎梏,以后唯前辈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想请前辈的恩典,赐我一滴上位者的精血。” 妖族,最重视血脉,越是低劣的血脉越难修炼,越多桎梏。一只劣等血脉的妖想修炼,唯有用血脉更为精纯的本族大妖的精血洗涤自身血脉才行 。 第31章 尾鸢 白凌挑了挑眉,手指敲击红玉镯,“尾鸢,找你的。” 镯内尾鸢连面都未露,“滚。” 鹤女咬了一下嘴唇,适才白凌走进云水台之时,她便感受到了一丝上位者的气息,没想到居然藏身在镯子里面。 上位者,妖族劣等血脉的妖对高等血脉的妖的称呼。 天生灵高高挑起眉头,原来那个古怪的镯子是这么一回事,居然有个灵宠在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修为的。 白凌也没有再多说,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她不愿,你走吧。” 鹤女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她猛的抬头,她的眼里有不甘和急迫,还暗藏着一两分的笃定,“大人,可要去白非非的住所看看吗?” 这话属实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鹤女垂着头,她嘴角还残存着笑,“或许会有意料之外的发现呢?” 白凌看天色还早,于是点点头,“好,你带路。” 她倒要看看,这个云水台又有什么幺蛾子。 见鹤女和白凌等人出来,靠在栏杆上的狐女抛了一个媚眼给最后面的天生灵,“大人可要在我们云水台过夜?” “不在。” 白凌面无表情,天生灵亦是了无生趣的移开目光。 “大人请往这边走,”鹤女在前面带路 白凌跟着她。 狐女欸了一声,走在天生灵旁边,雪白的小脚直接踩在木质地板上,脚上涂了大红色的指甲,狐女勾着一抹坏笑,冲着天生灵喊,“大人?你修为这么高,干嘛跟着前面那个金丹初期的女修啊?” 天生灵不搭话。 那狐女半敛着眼眸,眸子里透出一丝算计,“她压制修为了?我看大人的实力和我家师父差不多,是元婴初期?” 走在前面的白凌突然打岔,“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就是花枝奉城的城主,颜杳颜大人。” 白凌很是诧异的回头看那狐女一眼,“你何时拜入她门下的?” 白凌居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她神色有些复杂,若是颜杳的徒弟,本该唤她一声师叔的 “三年前,师父收我为徒可是有条件的,大人猜猜是什么?” “说。” “白非非,师父让我护着她,等一个人来接她。自从非非被城主府的人接走,和她同一个屋子的所有凡人侍女都死了,不多,也就三十几个。” “全部死了?” 鹤女在前面冷声道,“狐女,这里没你什么事吧?” “怎么没有?当然有。原本那群小丫鬟全是我的预备口粮,谁曾想被旁的妖抢了先,这如何了得。” 全部被杀了?为什么?白凌毫无头绪,而且还是被妖所杀。 鹤女带着她们下到地下,这里阴暗潮湿,或许是因为楼上住着很多妖怪的缘故,并无蛇鼠虫豸。 “到了,这里就是凡人侍女住的地方。” 地下有一个石头建造的大房间,连接着若干通道,房间里摆放着衣物,镜子,显而易见这里是梳妆的房间,房间中间摆放这一个很大的香炉,现在仍在烧着什么。 一股刺鼻的木香。 白凌自从踏入云水台便将屏蔽了嗅觉,只是见天生灵一副白眼翻上天的样子,就知道这里很是难闻。 “大人莫怪,这里香浓是为了熏衣服。” 两妖女早早屏蔽嗅觉了,那狐女冷哼一声,她姣好的面容上透出嫌弃,“这么浓的香都盖不住那群凡人的臭味。” 第32章 曾经的朋友 往深处看去,每条通道都黑压压的,好像一头头怪兽的血盆大口,简直是如同监狱的房间。 往其中一条通道的深处走,每个房间都没有门,透过门可以把房间内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地上都铺着草席,想来那就是睡的地方,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鹤女站在通道最深处的房间门前,转身,“到了。” 这个地下室并不透风,也就意味着越是深处,空气越是难闻,走到这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酸涩沉闷的味道。 白凌心中一动,一时间居然有些后悔,当初把白非非交给颜杳了。 白凌向来喜欢云游四海,这是整个沉梦界都知道的事情。 可是白凌真的这么喜欢去四处走走吗? 事实上,沉梦界并不大,走个几百年也就走完了,有什么好走的? 事情的原因还要回溯到千年前,她被挖了琉璃仙心被荒神驱逐到此界的时候。 她一睁眼,便发现此界魔气横生,而且这些魔气与仙界的魔气十分相似。 白凌不禁猜测,是不是荒神把她还有北荒的魔气一起打包发送到了这个世界? 简直丧尽天良。 反正无论如何,魔气在这个世界肆虐开来。虽然白凌重伤在身。但好在她对符箓和阵法“略知一二”,便用仙家符箓将魔气镇压于各个地方。 市面上流传的版本多半是无名女修将魔气镇压于无名大山。 为何是无名女修?因当时谁都不认识白凌, 为何是无名大山?因魔气肆虐天下,近千座山峰下都被白凌镇压了一部分魔气。 以仙家符箓为基石,在各个地方设立镇魔化灵大阵,天下魔气变少,灵气变多。 只是无论是符箓还是阵法,其灵力都会被时间消磨,为求天下安稳,她只能到处跑,将各个地方的符箓阵法修修补补。 好在阵法的确有效,魔气越来越少,虽然说只少了总量的十分之一,但总归是有用的。 三十年前,她在十里林寻找即将失效的镇魔化灵大阵,然后便在此地遇到了寻找灵宝机缘的颜杳。 一来二去之间,她们熟络了起来。 等她找到洞穴,想重新布置阵法时,谁曾想被阵法中魔气所伤。好不容易拖着破烂的凡人躯体修补完成,她心一松就睡死过去了。 等她再醒的时候,人已经在鹿鸣谷了,是颜杳把她送到了鹿鸣谷,她的躯体被冉鹿鸣救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白凌这个名字才闻名于世。 沉梦界唯一的元婴圆满修为。 因她帮过自己一次,想起她在十里林寻找突破血脉桎梏的机缘,便专门跑去妖族宫殿,打劫了八尾狐的精血,给颜杳送了过去。 颜杳当时捧着这滴精血哭笑不得,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气息相仿的精血,和她说,你打的是我师父。 颜杳没有想要帮她师父报仇的意思,她笑得花枝乱颤,把白凌送的精血收下了。那个下午,她们一起坐在城主府那棵大的桃花树下品茶。 二人关系一直不错,一段人与妖之间的友谊一直到白非非三岁那年,也就是三年前落幕。 第33章 城主府 “这种地方,”白凌被这些恶劣的环境震惊了,云水台地面以上的地方光鲜亮丽,富丽堂皇,如同仙境,地下却如此阴暗破落。 她冷着脸,“这种地方怎么拿来住人?” 狐女瘪嘴,若非白凌实力高深,她一定将心中所想的说出来:只不过是口粮罢了,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挑剔? 鹤女不以为意,“那些凡人有许多是从牙行买回来的,人多的是,倒是我们的地方不够住了。” 白凌走进房间,房间墙壁上的血迹干涸已久,现在已经发黑了。房间顶上镶嵌着一块灵石,那灵石发着莹莹的白光,房间昏暗无比。 天生灵翻开地上的草席,草席下面压着一个破烂的小袋子。它蹲下手碰到袋子的时候,才发现因为这个袋子长年接触土地,如今已经有些湿润了。 打开袋子,里面有张字条,上面写着:小茴平平安安。 天生灵眯了眯眼,看到这个平安符在小茴平平安安这句话的茴和平之间,歪歪扭扭的还写了一个非非。 天生灵掐指一算,那个名叫小茴的姑娘已经死了很久了,它犹豫了一下,将平安符递给白凌。 白凌接下,皱了皱眉,看到了非非二字才收到储物袋里。 天生灵抬头看向白凌,白凌的脸色很不好看。 这房间里面有残留的妖气,看上去像是金丹后期的妖族,白凌回头问,“这个房间的人什么时候死的?” “白非非被城主府带走的第二天。” “城主府的人?” 鹤女点头,“不然还有谁敢在云水台如此肆意妄为。” 白凌意味深长的唔了一声,“你们同为妖族,却在我面前内讧?云水台的老板是颜杳吧?城主府和你们有什么龃龉?” 狐女呲了一声,很是不满,“并非是我等与城主府不合,若是师父还在,我云水台绝无二话,只是如今,在城主府的不是师父而是颜汐,呵。” “所以你们想怎么办?” 鹤女急忙辩解,“我只是想帮助大人,让大人不要误解我等,城主府要人,我们留不住的。” 狐女瞪了她一眼,“颜汐这样害白非非,大人咽的下这口气?” “哼,住在这样的地方,你们云水台就不算是害她了吗?” 鹤女沉默不语,狐女被噎得说不出话。 白凌拍了拍天生灵的肩膀,“走了。” 直到走出云水台,白凌一直憋着的气才深深地呼了出去,她深吸一口气,“那些香气真是……” 天生灵轻笑,“想吐?” 白凌从进云水台开始,就是一副愁云莫展的样子,“怎么如今和城主府的扯上关系了?” “现在去城主府吗?” 白凌有些迟疑,当初颜杳在飞卢村肆意妄为,直接杀了一百一十三口人,她身为牢狱山的荣誉长老,自然要劝她去自首。 亲手将好友送上牢狱山,就算占理,也算不得是一件好事。 颜汐,颜杳的妹妹,在她把颜杳送上牢狱山后,估计已经恨死她了吧? 她心里乱得很,“不了,明天再去吧。” 城主府,那可真的是需要做好心理准备才能去的地方了。 第34章 是祸躲不过 云水台建在一个湖泊之上,由木桥连接岸与云水台,白凌和天生灵走在云水台的木桥上,太阳西沉,湖面的波纹闪着金光。 白凌盯着地面的木缝一直往前走,发呆似的,天生灵落后她半步,目光被水面的夕阳景色吸引。 它有心想叫白凌一起欣赏这美景,但白凌始终低着头面带忧色,它不好开口打断。 “白长老。” 远远的传来一声呼唤,声音属实算不上大,只是白凌和天生灵都修为高深,耳聪目明,自然听到了。 木桥的另一端,黑衣黑袍的季晖辰站在那里,夕阳的余晖映在他的脸上,显得他比往日多了一丝不明觉厉的温柔。 白凌停步,在心里对归重这个小子痛骂一通。 不是说了不说吗? “季山主,好久不见。” 季晖辰快步迎了上来,语气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白长老,你怎么在这里?” 好会说话的一个人,问刚刚从饭馆出来的人你怎么在这里,问刚刚从青楼出来的人你怎么在这里…… 你猜,我怎么在这里? 白凌扫了他一眼,便把目光拿开,看向湖面,“来办件事。” 季山主轻轻的点点头,看着天生灵,笑着问,“这位道友怎么称呼?” 天生灵咧着嘴笑得灿烂,“我是白道友的老乡,你叫我江白就好了。” 仙界老乡。 白凌突然想起城门的那一出,若天生灵以后以江白的名字自称,它岂不是以后要背负一个白化蜥蜴妖的可怜名声? 季晖辰的目光重新回到白凌身上,白凌被他盯得浑身不自然,季晖辰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白长老可知道奉城魔修的事了?” 白凌下意识看了天生灵一眼,天生灵一脸无可奈何的瘪嘴,“我们知道。” “可否请白长老出手相助?” 百年前牢狱山将妖族右护法关押山底,妖族暴动攻上牢狱山,欲再次掀起战争的时候,白凌一剑镇天下。 因此得了一个牢狱山荣誉长老的名头。 以后什么都不用干,就白享一份俸禄。 什么都不用干?出了什么事还不是找过来了? “你们为何不去城主府?” 季晖辰的脸色闻言沉了沉,白凌暗自吃惊城主府做了什么不招人待见的事,居然让这个冰山的表情都变了。 “城主府已经不是之前的城主府了,自从颜汐掌控城主府,奉城越来越乱。这次有魔修入城意图不轨,城主府只派了四十六个金丹修士。” 花枝奉城大半个城估计都在魔修的作乱范围内。 颜汐她究竟在干什么? “你们牢狱山的人有多少个?” “现在在奉城的有二十五个人,我们呼叫了在奉城周围的人,明天天亮前应该能有五十几人。” 加起来才一百左右。 奉城,人族境内唯一的妖族之城,各族混居,光是记录在册的妖族就有百万之数,占地极其辽阔。 不过大多数都是练气,筑基的妖修,金丹以上的妖修有五百左右吧? 不过那群妖修未必会听调遣,说不定还会给魔修通风报信一起把牢狱山的这群人先弄死。 白凌面上略略有些苦涩,“你,有什么打算?” “请长老助我们一臂之力。” 果然,白凌叹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避之不及乘以二,牢狱山的人呐。 第35章 烟花声在耳边回响 “听牢狱山的探子说,魔修的目的在于云水台,他们似乎要在云水台找什么功法?行动时间就在明天晚上。” 所以未必是归重说漏了嘴,而是恰好撞见来此地勘测的季晖辰吗? 什么运气?她瞥了天生灵一眼,莫非是这个倒霉蛋子把它的霉运传给我了? 回头望背后偌大的云水台,心头微震,找的是功法?是颜杳留下来的还是……不过颜杳是妖修,云水台也全是妖族,妖族的功法魔修拿去干什么? “情报属实?” “嗯,属实。” 白凌一把将天生灵拉过来,面无表情,“它是元婴初期,你可以尽情使唤它。” 季晖辰怔了怔,如此年轻的元婴修士,长相还如此优越,看上去与白长老极其亲密的样子。 天生灵被白凌的祸事波及,一脸懵,正准备委婉拒绝的时候,白凌手扶着它的肩,“江白道友,你会帮我的吧?” 白凌微微睁大眼睛,嘴唇扬起极大的弧度,她自认笑得阴森,满是威胁之意。 你会帮我的吧? 敢不帮我试试? 天生灵只觉她的手触碰到的地方都格外热,一个晃神,猝不及防看见了白凌高高扬起的嘴角,顿时无数烟花噼里啪啦在它耳边炸响。 啊,呼吸不上来了。 这个身躯坏了,没错,坏了,是这样,等它自己化形后,就不会这样呼吸过来了。 它微红着脸,因为夕阳的缘故所以看上去与寻常无异,只有极其细微的差别,不知道为何,原本打算拒绝的台词说出口,就变成了,“自然自然,我义不容辞。” 白凌见它如此上道,心头微松。 季晖辰见天生灵脸上那若有若无的一丝微红,心情更是沉重,他张开嘴,语气仍是冷冷清清的,“那就……多谢江道友出手相助了。” 天生灵突然哈哈一笑,它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一样,脸上难以压下笑容。 它说了什么? 哦对了,它说它要去帮忙。 帮就帮,它这么开心做什么?这个身体被白凌下蛊了吧?好怪,太怪了。 白凌有些狐疑的看了它一眼,这是什么意思?它很想去看热……额,帮忙吗? “那明天中午,江白道友到万胜楼集合就好。” 天生灵点头。 季晖辰见已经将事情说好了,便向白凌等人告辞,“那我先走一步……白长老,最近行事还需小心一些,切莫让魔修有了可乘之机。” 白凌点头,欣然应允,“自然。” “江道友,明日再见。” 等季晖辰走后,天生灵靠近接近白凌,与她耳语,“白道友,我决定了,我要从现在开始努力修炼,我要化成人形。” 白凌微微侧头,只见天生灵的眼眸清亮,如同清澈见底的湖泊,白凌在它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你,之前居然没有努力修炼吗?”她十分煞风景的问。 好懒惰的灵,难怪几千年都没有化成人形。 天生灵觉得自己被鄙视了,立刻回怼,“你觉得你很努力吗?” 一千年前修为是元婴圆满,现在仍然是元婴圆满的白凌缓缓皱眉,“你现在胆子很大嘛?” 天生灵靠得离白凌极近,两个人的影子紧紧贴在在一起,纠缠不休,如同热恋中的情侣。 “因为白道友不是坏人。” 第36章 再遇故人 湖面上有几艘小舟静静的行驶着,舟身后留下一连串的水波纹。 白凌还想再说什么,却无意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死也不会忘记的人。 清蚕,你怎么敢来下界的? “你在这里等我,”白凌来不及解释,飞到舟上,天生灵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探出神识去看白凌所见何人。 若是被发现了,总觉微妙,像是在窥视她的自由一般。 它看着湖面的小舟因白凌又沉下去了一些,四周扩散的水波纹,一圈一圈,将天生灵套牢在桥上。 白凌一掀舟蓬的草帘子,里面坐着的那个笑眯眯的人赫然长着一张与清蚕一模一样的脸,连气息都一样。 他一点都不震惊,好像是故意现身让白凌发现一样,将桌上的干果推向白凌,“可要尝一点?我特意从仙界给你带来的,费了好大的功夫。” 从仙界带来的,挑衅我? 白凌忍无可忍,一拳打了过去,“妈的我尝尝你的头盖骨。” 清蚕子早有预料,在四周布下了阵法屏障,白凌的拳头停在空中,下一刻,她便感受不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变得如同凡人一样无力了。 重新活动身体,她知自己如今是打不过眼前人的,白凌一脚踢翻舟上小桌,干果盘翻倒,里面的干果洒落在各个地方。 打不过还骂不得吗?,她怒斥,“你这个奸诈小人,骗我上北荒神山,害得我沦落至此,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看白凌十分激愤,清蚕子噗嗤笑出了声,“白仙子一向洒脱,少有如此鲜活的时候,是否证明,我在仙子心里是不一样的?” 白凌脸上难以掩饰恶心之色,虽说此人的确是坏事做尽,但原先自己只是对清蚕骗自己感到愤怒加厌恶。 如今见他这样说话,恶心得让她想起了云水台的熏香。 “你真的很恶心。”白凌十分诚恳的说。 清蚕子微笑的脸僵住,他把散落在舟上的干果捡起来,放在一个小袋子里面装好,“你猜我来下界所为何事?” 白凌坐在对面,离他很远,“你这个瘟神来了,肯定没好事。” “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可我也是听命行事……” “哦,然后呢?”这个人究竟在说什么些什么?仙人私自下界是重罪,他下界跑过来和她扯这些有的没的? 清蚕子见她对自己百般抗拒,顿了顿,“你想回仙界吗?” “要你管。” 清蚕子抬眼,直视白凌的眼睛,“我刚刚看到你和那天生灵在一起都惊着了,居然在么巧,那个灵是我给你找的祭品,你将那天生灵炼化了,便可重回仙界。” 白凌没有一丝心动,“哦,然后呢?” 清蚕子没想到白凌会是这反应,“你不想回仙界吗?” “你们当初打着为天下牺牲一人的大旗,已经让我恶心不已了,如今想让我干为自己牺牲他人的事情,”白凌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如同见了一个小丑,“你们自己肮脏龌龊,便想着把我也拉入泥潭?” 第37章 沉梦界的真相 “它不是人,也不是妖,它没有灵魂,也没有所谓的生命,它就是一团灵气凝聚的意识而已。” 白凌见他那副样子,只觉疲惫,连反驳都懒得反驳了,“你和我的三观不同,无需多说了。” “我知你仁善,所以才费尽心血才把这个天生灵送到此界,你……” 白凌脸色一变,“什么?你说你是为了我把它送到沉梦界的?” 我擦,那个小倒霉蛋这么倒霉是因为我?我才是罪魁祸首万恶之源?啧,以后都不敢骂它了。 “是,我知道你不会伤人,可它只是个灵而已。” 白凌很是语塞,她一脸的不会吧怎么会这样的表情,“你,你真的坏事做尽。” 等她有朝一日回仙界,一定把这件事上报仙庭,让他不死也脱层皮。 仙界规矩颇多,不能私自下界,不能残害仙友,不能无故拉帮结派,不能无故占地屯田,不能修炼邪功,不能杀害凡人…… “白凌,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你清高你正直,可你现实一点好不好。这个小世界并不稳定,还有几百年就要崩塌了,你不炼化那个天生灵,魔气缠着你,你飞升不到仙界的。” 沉梦界魔气肆虐横行,她这一千年在修补阵法的同时,也一直在寻找快速炼化魔气的方法。或许没有魔气,此界能太平。 “命数如此,死又有何惧?拿别人的命延自己的寿,这种事你做得,我做不得。” “你就偏要这般傲雪凌霜吗?我来沉梦界几个月了,这几月我探听了不少关于你的消息。你大公无私,你奉公执法,你朋友报仇都被你检举揭发,锒铛入狱。” 白凌没有一丝心虚动摇,她神色平静,像是叙述一件更不值得探讨的小事,“做错了事,自然要罚。” “你就一点情都不讲?都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你眼里一点沙子都容不下吗?” 讲什么情?你不过是想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罢了。 白凌呵斥一般,“我容不下。” 清蚕子说着说着也情不自禁的提高了声音,“你的规矩和骄傲,就是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当然,”白凌毫不犹豫的接话,“我的信念与底线,值得我用生命去维护,像你这样软弱无能之辈,怎么能懂?” 清蚕子深吸了一口气,“我也不想和你吵,话我带到了,用不用是你的事。” 白凌冷哼一声,起身,“你真的没有其他坏心?” 清蚕子像是被问住了一样,他沉默了良久,在抬起头,眼底有些怅然,“白仙子,你是不是从上了神山之后,就特别瞧不起我。” 你觉得我无论做什么都是别有用心。 白凌眼里全是厌恶,几乎要溢出来了,她觉得清蚕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你有什么值得尊敬的事迹吗,“对。” 清蚕子点点头,手指微微用力,将干果袋子递给她,“仙界的干果,特意给你带的,我记得你最喜欢吃的。” 白凌没有去接,她看着清蚕子的眼睛,似乎是在审判着谁一样,“已经丢了的东西,我不会再要。” 清蚕子执着的举着手,没有打算收回来的意思,白凌却移开目光,径直转身了。 看着白凌逐渐远去的背影,他忍不住提醒她,“最多还有六百年,此界崩塌。” 这里的魔气剩得极多,你的镇魔化灵大阵来不及的,时间不多了,已经来不及了,白凌,你还不明白吗? 你执意留在这里也是无用功。 你该醒过来了,整个北荒都在等待你的苏醒。 大梦千年,沉睡不醒,是为沉梦。 而如今,这个名为沉梦界的梦境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第38章 不能叫醒梦中的人 有一种说法,不能叫醒梦中的人。 贸然叫醒,梦境崩塌,思绪留在梦里,就算醒过来,也极其容易变成傻瓜。 千年前,清蚕子奉荒神之命将白凌带到神山。荒神将白凌维持在一种介于生、死之间的状态,用她已经死亡的仙躯困住她的灵魂,让她下意识催动琉璃仙心。 可惜,这汇聚整个北荒的魔气并非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的问题,它们汇聚在一起后变成了一个极其棘手的问题。 但白凌不知道在梦里干了什么,魔气逐渐被削弱了。 荒神觉得她可堪大用,将一半的原初之力渡给了她,白凌,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成了北荒下一任荒神。 但是她的灵魂在千年的折磨中逐渐虚弱,再有六百年,灵魂消散,必死无疑。 于是,他寻了一个天生灵。 一个灵当然不够,在他寻得第二个准备投放入白凌梦境时却发现,过去的这十五年间,她连第一个天生灵都没有炼化。 意识到不对的他潜入白凌的梦境。 映入眼前的她的梦境,并非是他想象中的荒芜,而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如同一个真正的小世界。 他曾在一个人的眼里看到风雪和寂寞,却未曾料到,她心里满是暖风与热闹。 白凌回到桥上,天生灵见她心情似乎有些低落,有些奇怪,不是去见朋友吗? “怎么了,白道友?” 白凌看了它一眼,眼中感情十分复杂,有愧疚有无奈,“无事,只不过他打算让我收下已经脏了的吃食,有些反胃罢了。” 天生灵露出一个很疑惑的表情,它知道白凌很挑剔,肯定不会吃脏的东西。它刚刚无意一瞥,对面穿的似乎也不破烂啊,怎么脏了的还拿出来送人,当真吝啬,“白道友不要生气,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你知道哪里有好吃的吗?” 好单纯的一个灵,白凌难得有些愧疚,改天寻个合适的时机再与他相认吧,最好是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再和它说。 不是为我所害却是因我而死。 这分明就是清蚕那个狗东西给我惹得麻烦事。 天生灵什么都不知道,它很是得意的一笑,“我刚刚听见路过的人说,满欢楼的吃食是整个奉城最好的。” 白凌眼神更复杂了,“满欢楼,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酒楼?” “青楼。” 天生灵心虚的移开眼,“我听说的……” 白凌摇摇头,“我带你去找好吃的。” 天生灵挑起英挺的剑眉,又高又直的鼻子哼哼了两声,“想不到白道友居然知道哪里有好吃的。” 白凌半敛着眸子,眼瞳黑白分明,半睁半闭之间,浓密的睫毛洒下一片阴影,“我来过奉城,自然知道一两个本地人才知道的极好的店铺。” 天色已晚,月上柳梢,天生灵大步跟在白凌身后,笑得肆意,“好,我要去试试。” 白凌侧头,想看它一眼,正巧碰上天生灵看向她的目光,两人眼神一触即分。 走在后面的天生灵不知为何突然笑了一声,笑声越来越大,它向白凌宣布,“我想好我要叫什么了。” “你不是到处和人说你叫江白吗?” “欸,那毕竟是白道友的思想结晶,不好据为己有,”天生灵挺直腰,昂起头,“我决定了,我要叫江夔。” “那不是江夔的名字吗?” “有什么关系,我刚刚突然想起来,他曾经说过把他的名字送给我的。” “什么时候?” “大概……在他四五岁的时候吧,他说他名字太难写了,想把名字送给我,然后他改名叫江一二。” “随你。” 左右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喜欢这个名字就叫呗,她看着满脸得意的江夔,下意识勾起嘴唇,试探什么一样,“江夔。” “怎么了?” “没事,叫叫你。” 第39章 藏于人迹罕至之处 走进一条极其狭窄的小道,白凌带着江夔左拐右拐,走了许久。 它向来不用神识探路,若非是白凌看上去胸有成竹,江夔几乎以为她迷了路。 “为什么不御剑飞过去。” “那店铺是凡人开的,来往的客人也多为凡人,还是不要惊扰他们的好。” 沉梦界与仙界有许多规则相似之处,有些地方甚至比仙界更得白凌的喜欢,仿佛是照着她量身打造的世界。 这里修仙界和凡间几乎互不影响,只有少数城才是仙凡混居。 人妖互不侵犯盟约其五、牢记五不:修士斗争不可牵连凡人,修士不可在凡间建设势力,修士不可夺舍凡人,修士不可逼迫凡人做非正义的事。修士在凡间应遵守凡间律法,不滥杀无辜,不以个人好恶行事。 又走好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露天庭院,摆了十几个小桌子,人满为患。 那老板似乎对白凌还有印象,一见她便十分热情的招呼她,“欸,是你啊,好久不见了啊。” 白凌浅浅的笑着,“我来买点心。” 老板见数年过去,白凌容貌未变,心中的猜测坐实,他很是得意,自家的手艺连仙师们都吸引过来了,“好嘞,您先坐着。” 江夔四处打量着,与白凌挑了一个角落坐下,“这里似乎是个酒肆?” 白凌点头,“这里的下酒菜极好。” 寻常人家喝酒下酒菜不过是花生、牛肉一类咸口的,但这家店下酒菜极其丰富,特别是点心,外酥里嫩,奶香四溢,比点心铺子里的还好。 “白道友怎么发现的这家店的?” “我朋友带我来的,”提起颜杳,白凌顿了顿,故作轻松道:“不必这样客气,你可以直呼我名。” 你这个小倒霉蛋还不知道吧,你刚刚诞生灵智就被抓来献祭的万恶之源是我啊。 江夔坐在角落,目光始终落在院子里谈笑风生的人群中,”那群魔修明天的动乱会不会影响到这些凡人呢。” “肯定难免会波及到。” “你说他们为什么要生活在花枝奉城?我看这里稍微有点职位的都是修士,妖族甚多,凡人在这里几乎都是被剥削被压迫的。“ “因为他们走不掉,奉城所有凡人都被记录在册,除非交了巨额的银钱,否则是不会放人的。“ ”这种事没有人管吗?“ ”怎么管?奉城人一开始就知道这些规矩,外面战争不断,天灾人祸,未必比奉城里面生活得舒心。再者说,花枝奉城的凡人,有外面捡回来的弃婴,有流民,很多人是外面的世界活不下去了才到奉城来的。“ ”凡人的生活就是这样,白道……白凌,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城主府?若是明天晚上魔修行动,城主府也未必安全。“ 白凌狐疑的看了它一眼,这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明天上午去吧。” 不想去啊,要是碰到了颜汐,估计会被挤兑死吧? 不过就算再来一次,她也会把颜杳送进牢狱山的。 人妖互不侵犯盟约其五,五不第五条,修士在凡间应遵守凡间律法,不滥杀无辜,不以个人好恶行事。 既然已经定下规则,就该好好遵守才是。 第40章 魔修碰面(1) 奉城上空,随处可见的乌黑的小鸟正叽叽喳喳的飞舞着。 卖糖人的老婆婆抬起头,拿起布满老茧的手挡在眼前,半眯着眼睛,眼角周围的皱纹比树根更密集,她喃喃自语,“最近几个月怎么这么多小鸟啊。” 旁边那个卖镜子的小娘子嘻嘻的笑着,靠了过来,“老婆婆,你一个凡人,在这里卖糖人做甚,去人族的地方生活不是更好吗?” “哎呀,是卖镜子的囡囡呐,来,吃糖,我是来奉城找我的孙女的。” 老婆婆拿了一个造型精美的糖人给她,魔修女子伸出白皙的手,将糖人接下。 “她被卖到奉城的?” 那老婆婆沉默了一下,才缓缓的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她逐渐眼含着泪花,伸出粗大的手擦了擦眼角,“是被一群没心肝的东西给绑了,他们是惯犯,我没看好她,一路打听过来,才知道他们把我孙女卖到了这里。” 那老婆婆无儿无女,她口中的孙女是她拾荒时在水沟里捡的。 那魔修女子沉吟片刻,笑眯眯的蹲下,靠着老婆婆坐,“不如你和我说说,我学了一点占卜之术,给你指个方向可好?” 那老婆婆手足无措,她是知道这里有吃人的妖怪还有很多仙师的,没想到在自己摊子旁边摆了几天摊的美貌女子居然是一个仙师。 “可……可以吗?麻……不麻烦……我我……” 她喜得手足无措。 魔修女子笑着拍拍了她的手,拿出小刀割开老婆婆的手指头,拿出一滴血,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 那老婆婆双手握紧了拳,满眼的期待,脸涨得通红,魔修女子缓缓张开眼,老婆婆搓了搓手,一脸期待,“仙师呐,有没有线索,我家囡囡在哪里?” “婆婆,她早就不在奉城了,她已经逃出去了。” 逃出去了? 听见这个好消息,那老婆婆刚刚忍下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拉着魔修女子的手,哽咽,“真的?你没骗我吗?你真的知道?她在哪里?” 魔修女子点头,“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小女孩,扎着两个辫子,”她伸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高,对吧。” 老婆婆不住点头,泪眼婆娑,她的声音都在颤抖,“那我家小茴在哪里啊?” 魔修女子顿了顿,“在来仪山脚下,她被一个大户人家看中,买回去做丫鬟了。” 老婆婆闻言哈哈大笑,一边哭一边笑,“好哇好哇,我家囡囡逃了就好,来仪山在哪里?我去看看她,好囡囡,你再给我指一个路吧。” 魔修女子摇摇头,“来仪山是仙山,没有仙缘凡人去不了的,你家囡囡是有大福气的,被仙人山下的人看中了。” 仙山?有福气哇,老婆婆含着泪,不住点头,嘴里一直叫着好,好哇。 魔修女子和颜悦色,“婆婆,明天晚上花枝奉城凡人不必交钱出城,你往这条路走,路上遇到的第一个女婴是你的有缘人。” 那婆婆点点头,不知听信了没有,那魔修女子也不再言语,她尝了尝手上的糖,好甜。 当年爹娘听了奶奶的话,为了给弟弟赚了读书的钱,把她卖给了师父,师父给自己买的第一个东西就是这样的糖。 好甜。 第41章 魔修碰面(2) 魔修女子斜眼瞧着那婆婆,见她一直抹泪,不知怎的突然生出了一股子怨恨,为什么她遇见的是那样刻薄恶毒,重男轻女的奶奶。 凭什么。她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袋子上沾了一块黑色的血迹,她摩挲着钱袋子,上面的血迹早已干涸,擦不掉了。 她成功入魔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回家送她一家人上了西天。那笔师父给的卖身钱,她又重新拿回手上。 她略略施了一个小法术在钱袋子,种下暗示,将多年一直贴身带着的钱袋子递给婆婆,“好好拿着,这个给你。” 那婆婆本想拒绝,却被鬼迷心窍一样答应下来,她面上出现了慌乱,怎么答应了?自己怎么这么不要脸,可拒绝的话她就是说不出来,“啊……啊” 魔修女子笑了笑,眼角有些红,“婆婆收下就是。” 花枝奉受到牢狱山的严密监视,此次行动,她未必能全身而退。 就当全了自己多年的遗憾。 那婆婆呆呆的点点头,有些猜测,“这奉城是不是要变天了?” “嗯,婆婆记得,早些等在城门口,错过了这次,以后可就不好走了。” 婆婆抬起头,感激的看着她,“多谢仙师提醒,我,我家囡囡真的被仙人捡走了?” “不是仙人,是仙山下的凡人赎走了,”魔修女子再次解释。 “偶偶,好,那我就放心了,跟着他们总好过跟着我,好,小茴平平安安,平平安安,好哇……“ 魔修女子笑了笑,所谓占卜之术,的确是寻找血亲的好办法。 但是占卜显示婆婆一生子女之福单薄,多半是没有孙女的,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谎言罢了,更何况她本来就不是好人,说个谎也很正常吧。 至于十二岁,被拐卖的女孩大多都是这个岁数,贫苦人家的女孩子最常见的便是扎两个小辫子,算不得是什么消息。奉城被拐的女子想赎身,对于一个凡人而言,那是天价,更何况那些妖族也不比魔修善良到哪里去,吃人时有发生。 那孩子可能早就死了。 “那我先走了。” 魔修女子起身,婆婆过来帮她收拾,仍是一副千恩万谢的样子。 等她收拾好摊子,来到一个巷子处,往里面走,再下到地下室,推开门,里面有一个病恹恹的老妇人,一个小孩模样的成年男人,老夫人见是她,笑道,“哎呀,看来是我赌对了,真是娇娘先回来了。” 娇娘坐在椅子上,“你们的符箓散播出去了?” “自然,今天是最后一波了,只等明天晚上云水台举行晚会,我们就去行动。” 那小孩模样的修士冷哼一声,“为什么吴越不来?师父如今也联系不上了,莫非我们被当成了弃子?” 娇娘并不接话,转过头问,“大师兄在何处?” 许嬷嬷低沉的笑了两声,“大师兄去看乐子了,听说今天有人千手茶坊的老板打起来了,猜猜是谁?牢狱山的副山主奈奈大小姐啊。“ 娇娘诧异,“怎么牢狱山的人也来了?“ “这么大动作,怎么可能不被发现,只看明天我们命好不好,该不该死,活不活得成了。“ 第42章 魔修碰面(3) 娇娘很是不满的看着孩子模样的魔修,“小则师兄怎么这么悲观。” “你觉得你能活?“小则很是不屑的嗤笑道,若非师父手上握着自己的命符,他断然不会踏这趟浑水。 闻言娇娘移开了眼神,她只不过是金丹中期,明天牢狱山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她未必能活。 许嬷嬷脸色灰白,冷哼一声,心中已经为自己做了许多打算,明天她一定想个法子苟住,“不必现在急着下定义,能不能活还是看自己的手段。’ 这时,一个高大男子推门而入,娇娘回头一看,顿时咯咯直笑,“惊蛰师兄,你回来啦?” 来者是吴泽的大弟子,金丹后期修为,长得十分粗犷豪迈,惊蛰点点头,“我已经和师父取得联系了。“ 其余两人闻言纷纷抬起头,十分关切,“师父说什么了?” “明天计划照常进行,之前探子说白师弟的女儿在云水台,但一月前她好像被转移到城主府了,明天我们去云水台,师父一人去城主府,只要将她救出来,便知那功法在哪里了!“ 他们追查的功法是上古魔修传承下来的魔修最强的功法之一《炼魂术》,魔修杀人吸取怨气、煞气等等魔气修炼,但杀的人未必有足够的魔气,于是常常会折磨被杀的人,以求得到更多魔气。 就算有如此之多魔气,如何利用降低损耗亦是一个难题,《炼魂术》强就强在几乎可以完美利用接触的魔气,而且此功法并不是主修功法,可以与所有的魔修功法兼容。 此功法一直存放在一个无名魔修的坟墓当中,那魔修生前脾气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他将自己的坟墓打造成魔修的地狱,处处可见镇魔符、驱魔符、镇魔阵等等压制魔修的东西。 为了得到这本功法,吴泽收了一个凡人做徒弟,教了一些简单的术法,哄他去坟墓里盗取功法。 结果那凡人无功而返,在众人寻找别的办法的时候,那凡人生了重病,拜别吴泽后就回了老家。 两个平时颇为照顾那凡人的师兄弟还去看过他,可惜那两个师兄弟去得路上正巧碰上来仪掌门张恪,至今尸身下落不明。 后来他们又派人去坟墓中找,一连几个都说没有东西,是空的。 他们这才想起来那个凡人,也许他得到了功法但是却用了什么手段藏了起来。 那个凡人就是白非非之父,白飞宇。 只是等他们杀到的时候,白飞宇连同飞卢村一百一十三口人已经惨死于颜杳之手,白非非被颜杳带回花枝奉城云水台。 若是那功法真的曾经被白飞宇得到,白非非就是最后的线索。不知颜杳是不是看出什么了,居然留了白非非一条性命。 正当地下室的众人各怀鬼胎思索之际,又有一人推门而入,娇娘转头,瘪嘴然后又转了回去。 吴泽之子吴越,性格毒辣,娇娘很不喜欢他。偏偏此人对年轻貌美且修魔天赋极高的娇娘另眼相看,他不管在场的其他人,递给娇娘一个东西,“五师妹,你的东西我帮你拿回来了。“ 娇娘没有拜托他任何事,只以为又是搭讪。 娇娘强忍着恶心,正想拒绝,余光一瞥,心头微震,是她的钱袋子,上面的诅咒是她刚刚才种下的,只是原本黑红色的陈年血迹旁多了一块鲜红。 她手指微微有些僵硬,扯了一个笑容,将钱袋子从吴越手里抽出来,“多谢……三师兄。“ 第43章 夜探城主府(1) 同江夔一起逛了逛奉城夜晚的街道,两人很快就回去客栈了。 那掌柜见两人同进同出,如胶似漆,倒也不担心江夔因为技术不好被退回去了。 怎么出去一趟回来之后,看上去竟有了两分私奔的道侣的模样。 江夔做梦都没想到,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而白凌让它去睡。它感动得两眼泪汪汪,一时间把明天要代替白凌去万胜楼参加什么劳什子围剿魔修的事情都忘了。 白凌端坐一旁,打坐运气,她如今见到江夔,总还是想起自己害它被清蚕骗的事情,只觉心虚不已。 但她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若是平白无故被江夔责怪,简直是无妄之灾。 于是纠结之下,她选择了逃避,反正告诉江夔事情真相,现实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若是被记恨被报复影响她重回仙界的计划,岂不是亏死了,不如不说。 而且自己知道的东西多一点,总觉心安一些,只是她手上那些符箓用的仙界的符文,若那天生灵来自仙界,未必不认得。 不过此事她早有预料,千年前她刚到此界,便写了一本符箓大全让其流传于市面之上,她会的仙界符文完全可以假说是这里学的。 看来要找个机会让它看到那本书才行。 白凌这边心头思绪纷乱,江夔则格外安详,白凌看上去不像是会为了快点飞升就将它炼化的样子。 虽然性子很冷淡,但其实又好强又洒脱,说她在乎吧,她能毫不犹豫说自己是白化蜥蜴妖混进奉城,说她不在意吧,却为了一个凡人东奔西走。 不过他云水台桥上那句话是真心话。 白凌,她似乎是一个好人。 两人默契的没有说话,奉城街边的灯稍微熄灭了一些,但仍是灯火通明的。 一直到半夜,街边的声音才小了一点。 正在打坐的白凌突然睁眼,看着旁边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江夔,轻手轻脚打开窗户翻了出去。 她本想直接离去,但想了想还是不妥,返回来,先给江夔一个昏睡术让它睡到天亮都不会醒,再在自己原来的地方布置了一个傀儡假装自己在打坐。 又检查了一遍房内的防御阵法、敛息阵法、绝音符以及隐蔽灵力的阵法运行无误,白凌将尾鸢栖身的红玉镯留在房内,做了最坏打算才离开客栈。 虽然城主府离这里极近,差不多一个呼吸她就能闪现回来,而且天下能威胁到她的人不多,但是一切都需小心。 今晚若是能直接绑走白非非,明天也不必去一遭了。 她身法如同鬼魅,没过多久就到了城主府对面的钟楼上,立于钟楼,远远望向城主府,府上依旧是灯火通明。 有一个人影从后门鬼鬼祟祟的进入,看着她穿梭在城主府的小道上,白凌心中一动,便跟了上去。 那黑袍人显然是一副对城主府十分熟悉的样子,脚步不停,同时还避开了所有巡逻的守卫,看上去不像是偷偷潜入城主府,反倒像是城主府的守卫避着黑袍人走的一样。 那黑袍人直接进入了一间毫不起眼的房子。 白凌捏了一个法诀,化作一只不嗡嗡叫的哑巴蚊子和黑袍人一起进了房子。 第44章 夜探城主府(2) 在那破烂不堪的房间里面,颜杳的妹妹,花枝封城的代理城主,颜汐已经等候多时了。 黑袍人褪下伪装,白凌暗暗吃惊,此女她见过,是云水台的鹤女,没想到她居然是颜汐的人。 坐在主位的颜汐神色疲倦,语气有些不耐烦,“这么着急来,可是有什么情报?” 鹤女拱了拱手,开门见山,“禀告城主,白凌来了。” 城主?颜杳还没死,怎么就轮到她上位称城主了,颜汐居然有夺位之心?她居然想夺颜杳的位? 云水台是颜杳的私产,并不归城主府管理。 “她果然来了,白非非身上的秘密你找到了没有,怎么一个两个都要找她?” 白凌版蚊子只觉自己如果有眉毛,此刻一定是眉头一紧,听她这意思,找白非非的人除了我还有其他人? 鹤女摇头,“狐女看上去不着调,其实口风比谁都紧,属下并未打探到什么消息。前段时间我将白非非推下楼的事情,已经被她怀疑了。” 若不是拿着给白非非续命的幌子,颜汐未必能把白非非从云水台带出来。 “无用至极,整整三年,你居然什么都没发现。牢狱山的人白天来过了,季晖辰希望我们配合他们去抓捕那群魔修,你说白非非身上的秘密究竟是什么?白凌要寻她,姐姐要护着她,牢狱山的人知道她,那群魔修也要找她。” 鹤女低着头,沉默不语,一副乖顺的样子。 颜汐对此很是不满,她什么都不知道,如同被蒙在鼓里的小丑一般,眼见旁人争抢一个人,却不知道此人身上有什么好处。 而且,她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鹤女一眼,而且派出去的人也一点用都没有。 白非非身上的秘密? 趴在墙上的白凌版蚊子很是疑惑,白非非身上有什么秘密?她三年前看到白非非的时候,白非非和普通人并无不同。 苏威远曾经给她卜算过,说她飞升仙界的契机在白非非身上,她当时还是一副不信任的态度,莫非白非非真有什么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她不记得当初的情况了。 “三年之约就要到了,若是白非非被白凌接走,那事情就麻烦了。姐姐也真是的,弄个三年之约,三年够查些什么?” “大人,明天我们该如何行动?” 颜汐眼中闪过一丝恨意,等姐姐回到奉城,无论是什么好处秘密,只怕连口汤都喝不上。 罢了罢了,得不到就得不到吧。 “寻个机会,趁乱杀了她,然后嫁祸给魔修,若是我们不能得到这个秘密,也不能让别人得到。” 杀了白非非,至少不会让情况更糟。 鹤女沉默片刻,“大人,白凌身边有两个元婴初期的修士,若是有一个被派去保护白非非,只怕是不好得手。” “她不是一个孤家寡人吗?怎么会有帮手?可恶,等我好好想想……” 鹤女微微抬起头,不知怎的,看上去竟然有些神游。 她面前颜汐十分纠结,只见颜汐从怀里掏出一个储物袋,神色复杂,握住好久才依依不舍的递给鹤女,“这里面有一道符箓,里面封印着左护法的全力一击,左护法是元婴后期,区区两个元婴初期,灭他们易如反掌。” 鹤女回神,想起刚刚颜汐的话,她如获至宝,脸上露出信服的微笑,“多谢大人赐符,属下遵命。” 颜汐点了点头,没有言语,只愿这个决定是正确的,白非非身上的秘密值得用这张符宝灭口。 这符还是姐姐给她的,仔细保管了这么些年,没想到用在一个凡人身上。 “储物袋记得还我。“ 那个储物袋也是姐姐送的,想起颜杳,颜汐心中更是郁郁。 “属下遵命。 白凌见她们已经聊的差不多,振翅从窗缝飞了出去。 事情变得麻烦了,白非非身上有什么秘密连她都不知道,拐走,立刻拐走,无需再等了,若今夜带走白非非,什么魔修动乱,牢狱山围剿,奉城危机便能迎刃而解。 她在这城主府飞了几圈,眼看鹤女都走了不知道多久了,天都快亮了,但她还未找到白非非的人在哪里。 昨天她去地下室时,将住在那里的人气息通通记了下来,并未在城主府发现气息一致的人。 不是白凌自夸,天下符箓和阵法没几个能蒙蔽得了她,就算是幻术,也不可能不留一丝痕迹。 不在城主府,难道被送走了? 白凌阴沉着脸,心里大呼不妙。这个可能性极大,花枝奉城面积很大,不知道有多少密室暗道地下室,在天黑之前她未必能找到。 与此同时,多亏她仔细排查,白非非的身影她没发现,倒是发现了从妖族偷渡过来的妖族左护法任千扬的身影。 她躲在城主府的密室里面,似乎是闭关了。 那只老狐狸在这里做什么? 替她徒弟看住这偌大城主府?恐怕不是,若是她有心,岂会让颜汐在这里上蹿下跳。 只怕颜汐不是奉城势力的领导者,躲在暗处的任千扬才是。 原本以为奉城是风雨飘渺中的一叶孤舟,谁曾想是一艘巨船,元婴后期修士在此,那群魔修的图谋估计早就被发现了。 所以她们听之任之是想借魔修的手探查白非非的秘密吗?该不会是谣言吧?她记得分明是没有的。 白凌也不多做逗留,在江夔醒之前回了客栈,撤了昏睡术,收好傀儡,重新端坐着运功。 计划有变,城主府可能没必要去了,白非非都不在那里。趁江夔中午去万胜楼集合的时候,她要再去云水台一次,鹤女可能还隐瞒了她什么。 她刚刚合上眼,就听见外面楼梯那里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一个娇蛮少女的声音传来,“我偏要临街的那间……” 那声音离白凌越来越近,白凌忍不住下床,见江夔仍然睡得忘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忍不住吐槽,这家伙真的有元婴初期的修为吗?警惕性约等于无。 等江夔醒了,她还要给它一些护身法宝,免得明天的围剿真受了什么伤,那她的罪过就大了。不仅害得人家沦落下界,甚至让它做牛做马的时候还害它以身犯险。 一般这种围剿,都是让其他势力的人过去当个见证人罢了,并无什么危险。 白凌这千年有无数的马甲,她给自己立的人设就是符修,不善斗争,所以她才让江夔去凑热闹。 没想到任千扬也在此,而且城主府的人还想杀了白非非。 看来自己还是不够谨慎,虽然早就已经在江夔身上偷偷布下了好几个防御符箓和追踪符箓,但是当初她没有料到有这样的情况,所以那些符箓加起来最多挡元婴后期的全力一击。 第45章 所谓打脸(1) 万一,万一那符箓不止一张,江夔岂不是被集火秒了。 若真死了,未免也太惨了吧。 再在它身上多布置些防御符箓,然后拿件元婴期的防御法宝给它好了。 再说外面的一行人停下白凌房前,见里面一点声响,一丝气息都没有,为首的少女很是不悦,“你不是说住满了吗?这间屋子里面可没有人的气息。” 白凌的绝音符和敛息阵适时的发挥作用了。 大力的敲门声响起,白凌叹气,下一刻出现在门口,轻轻一拉,开门。 ”什么事?” 她披散着头发,一身白衣,身形苗条,出现的突然,如同故事书里的女鬼一般。 见门打开,一个纤细的白衣长发女子站在面前,那少女哇呜一声,立即往后倒去,她很是震惊的指着白凌,“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哟,还是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 最近天才这么多了吗?归重身为异族,换算成人族的年岁才十六岁,他十六岁就已经是金丹初期了,眼前这个少女看上去比归重还小,也是金丹初期。 所以说人族存活得还真是艰难,天资比不上,体魄也比不上。 若不是阵法、符箓、炼器、炼丹这些辅佐修仙的方法人族天赋异禀,早就不知道灭了多少次族了。 “我有符箓,可以隔绝外界探知。” 不能暴露自己会阵法,就算现在自己已经用了改变面貌的法术也要尽可能低调。 少女恍然大悟,她站起身叉着腰,十分蛮横的样子,“既然你已经醒了,那你现在搬出去吧,这个房间我要了。” 这是哪里来的公主? 看她身后老板双手合十,嘴巴一直在做口型,他不停念叨拜托拜托,白凌也知此人或许是一个有背景的。 金丹初期在花枝奉城横冲乱撞很容易死的,麻烦的小孩,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白凌想到这里,斩钉截铁的答应她,“好,你等等。” 若把事情闹大,也许会吸引城主府的目光。 赶紧走。 见白凌如此好说话,憋了一大通话的任箐箐一下子语塞了,她看着白凌立刻转身回房开始收拾阵法符箓,干巴巴的催促白凌,“你快点。” 掌柜在她身后不停弯腰,看嘴型,说的全是感激之词。 白凌深深的看了掌柜一眼,感叹着,这钱赚得真不容易啊。 拿剑鞘捅了捅江夔,“走了。” 江夔迷迷糊糊睁开眼,起身穿鞋站在白凌身边,“走吧。” 那门外的少女见二人如此迅速,都不禁觉得奇怪了,怎么回事,这些人没一点脾气吗? 任箐箐,妖族左护法任千扬的外孙女,花枝奉城城主颜杳的师妹。 任千扬是元婴后期的大妖修。 颜杳是元婴初期的大妖修。 此女天资极好,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稍微长大一点之后,便喜欢上了话本里面打脸的戏码。 隐藏身份去办事,等对面刁难在亮明身份,岂不快哉。 任箐箐见白凌江夔二人迅速收拾好东西,一点垃圾都没留下,家具全部没有移动的痕迹,仿佛从来不在这里住过一样。 这两个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第46章 所谓打脸(2) 白凌看着江夔迷迷糊糊的样子,十分贴心,“要不要洗一下脸?” 江夔摇头,它又不是凡人,有些东西实在不需要一模一样。他缓过神,看着门口站着的金丹初期少女,再看白凌一副低调做人的怂包样子,当即弯腰伸手,十分诚恳的对那少女说,“小姐您请进。” 白凌一时无言,看着它欲言又止。 它倒是随机应变。 任箐箐僵着脸走进去,看房内设施一切安好的模样,连被子江夔都叠好了放在一旁,就是想找茬都找不出来。 “……嗯,既然这样,你们走吧。” 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次这么顺利的吗? 真是奇怪。 “白凌,你等等我,”见白凌已经转身准备离去,江夔下意识开口。 话音刚落,任箐箐高高挑起眉头,一副被我抓住了吧的表情,她指着白凌,大喝一声,“站住,你叫什么?” 白凌停步,脸上带着疑惑,转身。 “怎么了?” 任箐箐抱着手踱步到白凌面前,“你叫白凌是吧?我听说师姐有个朋友就叫白凌,然后那个朋友害了我师姐,是你吧?害了我师姐的那个人?” 这灵迟早打一顿。 白凌一下就知道眼前之妖是谁了,天赋异禀的狐妖,在奉城有人撑腰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原来是颜杳的师妹。 不知怎的嘴巴竟然有些苦涩。 她的犹豫仅仅维持了一刹那,便立刻反驳,毫不犹豫,斩钉截铁,“不是我,我叫江白凌,白凌是我的名。” 白凌的眼神十分坚定诚恳,一时让任箐箐愣住了,啊?是这样的吗? “你不要想着骗我!” 白凌看向她,目光清明,“果真不是,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 任箐箐眨巴眨巴眼睛,“呵,那你改个名字吧,在奉城怎么能取那个名字呢?” 江夔自知失言,乖乖跟在白凌身后,白凌点点头表示赞同,“我立刻就改,那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见她如此情真意切,饶是任箐箐都再挑不出什么毛病了,“走吧走吧。” 白凌扯了江夔一把,两人便下了楼。 一个小二急忙拦着他们,“大人大人,两位大人请留步,实在是不好意思,掌柜的吩咐了,我们给大人换一间房吧。” 白凌瞧着天边已经泛白,“不必了。” “欸,大人不要生气,实在不想住,还请留下来用些早点吧,我们店小,实在是得罪不起啊。” “我们赶时间……” 江夔扯了扯白凌的袖子,给她传音,“我想吃。” 白凌语锋一转,“你们快些端上来。” 江夔坐在大堂,虽然天色还早,大堂却三三两两坐了几桌了。 此店认错态度极好,那小二果真是飞一般的速度给她们上了许多早点。 “那个女妖是谁?” “任千扬的小徒弟,”白凌从储物袋拿出一本书,“你应该不知道任千扬是谁吧?这本书记录了沉梦界的势力情况,你可以仔细看看。” 江夔接过,粗略一翻,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还附上了人物图像,它随口一问,“如此详细,谁写的?” 白凌轻轻咳了一下,脸色微红,“我。” 第47章 防御法宝(1) 江夔飞快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这人怎么这么闲? 白凌披着马甲写的书不止这一本。 千年的岁月太长,如果没有需要做的事,人会寂寞得发疯。白凌将一个储物袋递给它,“出门在外,未免招摇,你将这个储物袋拿着,给你的自在空间做掩护,里面还有一些书和防御符,都可以拿去用。 ” 只有少数人才有自在空间,不少人因此空间被追杀,江夔哇了一声,看着白凌的脸色越加柔和亲近,“白凌你真的是一个好人啊。” 那本记载仙家符箓的书也在里面,白凌微微一笑,补充道,”里面还有一些关于符箓阵法的书籍,你可以看看,若是感兴趣,我给你找老师。” 江夔点点头神识探入,赫然是仙界的符箓和阵法书,它情不自禁抬头看向白凌,此人未免有些太好心了吧,这样的宝物居然愿意拿出来。 这些书籍不仅在仙界都是稀罕货色,甚至旁边还写上了白凌批注。 它翻到第一页,上面的作者的名字大多不相同,出现次数最多是一个名叫恨生的作者。 这是自爆马甲? 江夔的警惕性简直被白凌的善意重重打击到了,此人……是绝世好人啊。 它情难自已,感叹道,“这么珍贵的符箓和阵法书,你真的好大方,我一定会努力学的。” “不懂的话可以来问我,我研究过,”白凌见它脸色表情越来越放松,觉得自己是将可能来自仙界的帽子摘掉了,她以为自己成功捂住了马甲。 她甚至还要教我! 她真的,我哭死。 今日此举,就是给它以后施展仙界符箓阵法提供了一个保护罩,江夔不敢在看白凌真挚的双眼,移开目光,“真的太贵重了,多谢道友。” 一个人研究很累的,白凌不怕有人在符箓之道、阵法之道、剑道、练体之道、炼丹之道、炼器之道……等等道路上超过自己,一个人远远优秀于身边众人,实在是太无趣了。 冉鹿鸣之所以是她最好的朋友,是因为冉鹿鸣精通炼丹,甚至连仙界的炼丹术都能极快学会,是天资极为优秀之人。 无敌,真的很寂寞啊。 白凌在等竞争对手的出现。 江夔终于注意到储物袋角落的那件防御法宝,它原先并未注意,白凌也未提起,于是它刚刚才注意到,“这件法宝……” 这该不会是给我的吧? 这……江夔已经麻木了,这也太好人了吧?未免好得有些诡异了。 “嗯,你穿上试试,我亲自……去找人炼的。” 嗯,其实是白凌自己炼的。 江夔拿出防御法宝,是一件黑色的衣服,看上去与白凌身上那件极其相似。 道侣装? 莫非……莫非她看上我了?江夔觉得自己窥见了真相,难怪此人对自己这样好,原来是这个意思。 白凌笑眯眯的,“你换上试试,这件衣服可以根据使用者的身材变化,不必担心不合身。” 江夔看着白凌欲言又止,它下意识想拒绝这份好意,但…… 但它舍不得! 它身为一个天生灵,还未修习什么强大术法,只是和白凌一样略通一点符箓之道、阵法之道和剑道。 它没有防御的手段。 第48章 防御法宝(2) 江夔心乱如麻的找了一个没人的空房间换上一身防御法宝,这法宝炼器的手法有一点仙界若弥大师的意思,应该是白凌亲自炼的吧。 她假借他人之名,莫不是害羞了? 其实平心而论,江夔觉得它并不是不能接受白凌作为道侣,毕竟她很强,而且迟早会回到仙界,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它还是懂的。 只是白凌和它实力差距悬殊,它没有安全感,若是日后白凌将它抛弃,自己居然没有反击的力量。 现在还为时过早。 它穿戴好,重新回到桌上,“你觉得我穿上去感觉如何?” 嗯?什么意思?不过是一件防御法宝罢了,能抵御攻击不就行了? 白凌疑惑,见江夔一副羞涩紧张的样子,恍然大悟,此人刚刚化形,如同人族婴儿一般,自然对这世界的所有事都有无限好奇。 所以刚刚才会有所一问,夸奖的话白凌沾手就来,“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江夔的脸瞬间爆红,她撩拨我。 它咳了一声,“现在还为时过早,你不要着急,”突然,它想到什么了,这皮囊是白凌自己捏的,不是它化形的身体,“一切等我化形之后再说。” 夸我也要夸化形后的皮囊。 白凌点点头,“这件法宝可以抵御元婴后期的攻击,我在这法宝上还给加几道防御铭文,无需担心,它能护着你。” 江夔抬手看了看身上的法宝,看着隐约流转的灵气字符,原来这是铭文?它倒是没见识过。 白凌见它懵懂,“放心,在见到阿冉之前,我会护着你的,此界无人可伤你。” 江夔轻抿薄唇,脸上红晕愈加明显。 见江夔脸色红润精神高昂,白凌不禁感慨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开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小媳妇形象,如今变得精神百倍,脸色红润。 我真的一个有亲和力的好人。 白凌高高翘起嘴角。 那明晃晃的笑容刺得江夔更加慌乱,她看上去很满意,江夔的脸就这么得她喜欢吗?天生灵心里无端有些酸涩。 粗略吃了一些早点后,它已经重新稳住心神,只是再看白凌的时候,时不时眼神会变得温柔,“我们一会去城主府吗?” 白凌摇头,“不必去了,白非非不在那里。” 江夔略略有些惊讶,“那她在哪里?” “我没找到她,事情有些麻烦了,”白凌想起昨夜颜汐和鹤女的谈话,突然凑近江夔,仔细叮嘱它,“中午你去万胜楼,然后我再去找白非非,晚上魔修行动你一定要小心,怕他们鱼死网破,还留有后手。” 江夔摆摆手,它刚刚看了看储物袋里的东西,防御符箓极多,生怕它受伤的样子,它心里暖洋洋就像是晒了太阳一样,“你放心,我一定小心行事。” 应该不会出问题了吧? 白凌觉得自己这次已经足够谨慎了。 江夔的那件衣服和白凌自己身上这件是一起被炼制的,一方受伤,另一方立刻便能感应到,若江夔真的受了伤,白凌立刻便能赶过去。 储物袋里的符箓足够江夔耗死两个元婴中期,魔修里面有头有脸的人不多,吴泽一个初期,阴以安一个中期,无论幕后黑手是谁,总是立于不败之地。 唯一值得一防的是元婴后期的任千扬。 不过现在任千扬也不值一提了。 任箐箐不是在楼上吗?白凌极其阴险的笑了,她从不自称君子,为的就是现在卑鄙无耻。 第49章 任箐箐(1) 刚说任箐箐,还没多久,白凌便看见任箐箐下楼朝她走过来,她还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刚刚你们房里的那个阵法是什么?卖给我。” “你说的是哪个?” 任箐箐皱眉,“什么意思?有好几个?” 妖族不善修习身外之术,看不出来也不奇怪,白凌见她疑惑,十分耐心的介绍,“敛息阵法隐蔽存在气息,断神阵法隔绝屋外人神识探查,绝音符防止偷听,防御阵法放人偷袭暗算 ” 任箐箐神色复杂,她拧着眉,像是凡人便秘一样的表情,“你住个酒楼这般小心做甚?” 白凌低下眼眸,“我修为低微,还是低调谨慎些好。” 白凌压制境界,看上去是金丹初期。 任箐箐也是金丹初期。 江夔抽了抽嘴角,已经预感到任箐箐要发飙了,果然,任箐箐觉得她在内涵自己,厉声道,“你在挖苦我?” 白凌也是皱眉,她下意识回答道,“你不要对号入座,我是说我自己。” 任箐箐气急败坏,“我知道你是说你自己。” 白凌毫不犹豫,“那你急什么?” 江夔见白凌理所当然的语气,突然反应过来,她是认真的。 难怪她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夸自己,原来她是这样的性格,说话就是这样有什么说什么。 任箐箐脸色发青,她用力的一拍桌子,终于说出来那句她想说很久的台词,“你知道我是谁吗?” 江夔在心里默默吐槽,依我看,白凌知道你是谁,倒是你,不知道白凌是谁。你师父任千扬都未必敢这样和白凌说话。 白凌十分淡定,“不要着急,我们来聊聊阵法怎么卖。” 什么仇什么怨等拿了灵石再说。 任箐箐向上提的一口气不知怎么的就放掉了,“一千上品灵石?” 果然,忍是对的,白凌现在什么气都没有了,果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如此豪气。虽然十分满意,但白凌看上去似乎很是犹豫,“嗯……这……” 任箐箐看她犹豫的样子,便觉自己是喊对价格了,她心情蓦然明媚,“不行,你都用过了,九百上品灵石,卖给我。” 白凌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紧抿着嘴,不发一语。 江夔给她传音,“道友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五百上品灵石。” 江夔看了白凌一眼,又飞速从任箐箐的脸上略过,“那你这么为难做甚?” “答应太快只会让她觉得吃亏,重要的不是我的阵法价值几何,而是她觉得自己赚了没有。” 任箐箐看二人贼眉鼠眼,偷偷传音的模样,心情大好,“喂,卖不卖。” 白凌很是为难的把东西递了过去,深深的叹气,“欸,算了算了,给你吧。” 任箐箐收好东西,眼含赞赏的看向白凌江夔二人,坐下,“算你们识相,你们来奉城做什么?” 清点完灵石,白凌又变成生人勿近的样子,“赎人。” 任箐箐还未察觉语气的不同,“赎谁?我知道路子。” “奉城最近感觉不太平啊……”白凌状似无意的感慨一句。 任箐箐皱着眉,“什么不太平?奉城太平着呢,你可是因昨日牢狱山的人和千手茶坊的老板打起来出此言?” 第50章 任箐箐(2) 她不知道魔修的事情。 每个人的性格、说话方式都不一样,但有一些是共通的特点,例如遮掩、说谎的时候会有不自然的僵直动作和无可避免的生理反应。 不过任箐箐知道“白凌”,她不能暴露身份。 “我认识一个叫小茴的姑娘,好像在云水台,只是上次去的时候没有见到她,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如果不出白凌所料,小茴应该和非非是好友。 任箐箐身体瞬间僵直,她移开目光,用手挡住脸,语气听上去十分轻快,“欸,我没听说过欸,我问问我朋友。” 白凌笑眯眯的说,“你不是有路子吗?请小姐帮帮忙。” “哼哼,好,好……” 任箐箐肉眼可见的不自然。 江夔有些无力吐槽了,“她……不会撒谎吧?” “看上去意外单纯,”白凌的眼里藏着戏谑,“明明是狐族。” 任箐箐不知道和谁在传音,她偷偷瞧了白凌几眼,逐渐冷静下来了,“你叫江白凌吧?” 背后有人,被发现了。 说到底还是怪江夔把底交了,若是没有江白凌这个名字,或许还能骗到。 现在多说也无益了,就算打消了任箐箐的疑虑,也什么都问不出来,浪费力气。白凌目光一沉,突然暴起将任箐箐挟持住,大堂的人因好奇纷纷看过来。 被剑抵住脖子的任箐箐睁大眼,不可置信的大叫,“你,你怎么动手这么快?” 她的暗卫告诉她江白凌可能就是颜杳师姐的那个朋友,她才问了一句,谁知对面居然直接就拔剑了? 她连防御符箓防御阵法都还未启动。 白凌也不说废话了,她开门见山,“白非非在哪里?” 任箐箐冷哼一声,昂起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本小姐岂会告诉你,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我外婆肯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白凌直接割开她的脖颈,刺痛传来,任箐箐猛然清醒了许多,她不会压制修为了吧?寻常金丹初期修士的剑,怎么可能会伤到她。 她可是狐族上位者的血脉,怎么可能被寻常的金丹修士劫持。 白凌冷声道,“你可以嘴硬试试。” 就算这小屁孩拎不清,死活不说,白凌也不惧,要是能提点白凌身份,那想必定是心腹之臣,知道白非非下落也不奇怪。 那掌柜看到白凌将任箐箐扣在怀里,拿剑抵住她的脖子,随着任箐箐的血线愈加明显,掌柜的呼吸愈加困难,他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完了完了,如果颜杳城主的师妹在这里出事,无论是那个姐控颜汐,还是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任千扬,还是迟早重回奉城的颜杳都不会放过他。 完了,他是要死了。 任箐箐的暗卫从柱子后走出,因为他戴着面具,所以旁人看不见他面具下的脸早已经铁青了,“前辈真是一点风范都没有。” 压制修为就算了,他刚刚想偷袭白凌的时候,身为影妖的他突然感到十分危险。 他再仔细一看,白凌不知何时在附近布下了无数符箓阵法。 他使用影族的天赋神通——看破上一阶的符箓阵法的神目,定睛一看,险些被遍布整个大堂的符箓灵光和阵法灵光晃瞎了眼。 第51章 任千扬 压制修为还不够吗? 影妖还想再观望一下,谁曾想防御阵法已经开始自动攻击他了,他狼狈的从柱子后走出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凌眯着眼,一改往日的淡然,多了几分凌驾众人的高傲,“我说了,白非非在哪里?” “不知道。” 白凌猛的提高音量,厉声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杀她?” 没错,我不敢,白凌看上去勇的一批,实际上心里已经开始发虚了。 笑死,她也是从仙界来的好不好,仙界之人下界已经是违背仙规了,还杀下界无辜之人,那她努力修炼回到仙界的画风就不是重回仙界之拳打荒神,而是重回仙界之自投罗网。 纯纯找死,嫌自由的日子不好过。 但影妖他们不知道白凌现在是色厉内荏 ,见她突然神情激动亢奋,与之前淡然的模样判若两人,险些以为她是精神分裂。 “你不要激动,你冷静一点……” 白凌见他们一副紧张的样子,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她仰天长笑,假装发疯,笑声震得她自己的胸口生疼,“你不说,我就只能送她去见阎王了。” 任箐箐听着白凌在耳边猖狂的笑声,吓得心胆俱裂,这人他妈的是个疯子,她连忙高声道,“欸,等等,等等我说我说。” 刚刚的傲骨突然消失。 果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走在街上谁都怕疯狗,她心情极好,不管周围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恐惧,嫌弃和同情,“快说!” 江夔在白凌身边已经被这一幕惊得跌落了下巴,她这变脸的速度不由让它想起鹿鸣谷的时候,她言笑晏晏的让江夔靠近一点,然后突然挟持住它问它有没有阴谋。 这个女的不会真的是个疯子吧。 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防御法宝,一时心情复杂,好处已经收了,若是以后她想干什么自己不同意,不会也被拿剑抵住吧。 场上众人心思各异,影妖是心情最为紧张的,他大惊失色,任箐箐刚刚说什么?她知道什么?连我都不知道,她能知道什么? 任箐箐递给影妖一个安心的眼神,信口开河道,“她已经被送去城外了。” 白凌手上力道加重,“你说谎。” 任箐箐努力让自己不要尖叫出来,她强装镇静,诈她的,不要被骗,她踉踉跄跄的开口,“没有,真的被送走了。” 白凌心头还在疑惑,这时一个美貌少女走进客栈,她看上去才十七八岁的模样,行动却如老嬷嬷一般缓慢。明明长得十分年轻,气息却是沉闷无比。 任箐箐涕泗横流,哭喊着,“外婆外婆,救我。” 影妖乖乖走到美貌少女身后。 任千扬,此女外形酷似一个少女,其实已经活了不知道多少岁了,她突破元婴期时血祭了无数婴幼儿,人形受到影响,在少女和幼儿之间不断切换。 任千扬看都未看任箐箐一眼,她冲着白凌拱手,“前辈既然已经到了奉城,老身自该扫榻相迎,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白凌,沉梦界唯一的元婴圆满修士,善符箓、阵法两道,从三十年前突然闻名以来,无人突破其防御伤过她,同时无人能防御她的突破。 第52章 给你出头 见任千扬亲自来请,看来纵使白凌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和任千扬一起去城主府了。 她没有当着外婆的面把剑架在人家外孙女的脖子上的习惯,她收起剑,“你居然敢出来?” 若没有在牢狱山备案,任何妖族出现在人族境内皆视为入侵。 任千扬十分沉稳,“昨日牢狱山的季山主来过,老身已经与他说过了。” 脱离白凌魔爪的任箐箐想抱着任千扬的胳膊,却被影妖拉住,她抽噎着想抱着影妖,谁知也被推开了,“小姐自重。” 任箐箐憋着嘴呜呜的哭,“……” “你们把白非非送到哪里了?”白凌并不想去城主府,她在做最后的努力。 一道传音赶来,“白姐姐,三年不见,已经生分到不愿与汐儿坐下品茶了吗?” 颜汐的传音满堂皆惊,他们的各自交换眼神,很是震惊。 白凌瞠目结舌,颜汐也来了…… 拒绝不掉了,白凌顿了顿,胡乱的点头,心烦意乱,“走吧。” 江夔自然跟着白凌一道。 看着江夔跟上的脚步……白凌不知怎么愧疚之心更甚,害它踏入这浑水了。 若是不带它,只怕有谁算计它,她在城主府也鞭长莫及;若是带着,城主府的浑水可不好蹚。 豪华马车上,颜汐笑得温和,不似晚上白凌看见的恶毒阴险,她说,“许久未见白姐姐了,最近可还好?” 白凌哑着嗓子,苦笑着,“还好。” 颜汐仍是盈盈的笑着,“那白姐姐可知道,我家姐姐在牢狱山过得什么日子?” 来了来了,颜汐是颜家三姐妹中最会挤兑人的,白凌一时不知该回些什么。 江夔见白凌脸露苦涩,虽然知道与他无关,忍不住开口,“你姐姐犯了什么错?怎么被关了?” 任千扬自上车时就坐在一旁修炼,似乎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颜汐蜷缩了一下手指,压住眼底的阴鸷,嘴角的弧度不变,“只怪姐姐识人不明,被信赖的友人出卖了。” 江夔的语气很疑惑,刨根问到底,“那她干了什么坏事被举报了?” 白凌看了江夔一眼,心中微动,给他传音,“你在干什么?” 在任千扬面前呛颜汐,小心被记恨。 但江夔似乎误解她了,它有些恼怒,它还在为白凌打抱不平,谁知正主跑过来问它在干什么,好像自己做错了一般。 “给你出头,”江夔眼里全是委屈之色,它本来想说你背刺我,可想到刚刚白凌脸上的凝滞之色,终究不忍心伤口撒盐。 白凌轻轻吸了一口气,听到江夔的话她有一种很诡异的感觉,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受了伤她会自己躲起来等它痊愈,被骂了她自己会辩解,辩解不了她郁郁不快一段日子也能自我调节,不会黑化也不会终日消沉。 所以她觉得自己不需要谁为自己出头。 可有人为自己出头的时候,突然心里就无端生出了一丝委屈。 她看着江夔,瘦削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个真心的笑,极浅极浅,小得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怜,她传音给江夔,“小心任千扬记恨上你,你先护好自己,免得让我……” 她停下,移开目光。 白凌的话没有说话,可江夔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 嘴硬心软的人。 第53章 邀月 颜汐紧握着拳,“白姐姐,你可真大公无私啊,当初你举报我姐姐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还有求到我们奉城门口的日子?” “做错了,自然该罚。” 只是求到她府上这件事,白凌觉得纯属颜汐自作多情了,她并没有请求的意思,说到底修仙界实力为尊,她们什么身份什么地位还要白凌去求? 颜汐对那些正道言论很是不屑,“你用什么来定义对错,不过杀了几十个凡人,有什么值得罚的。” “盟约如此。” 一旁的任千扬冷哼一声,“规矩都是你们人族定的,老身就是有怨言,也无处可说。” 白凌闭眼,拒绝交流,“我不欲在这方面与你们多费口舌。” 城主府是整个奉城最为奢华之处,处处红墙绿瓦,假山园林数不胜数,夜晚城主府灯火通明,流光溢彩,白天见它比起夜晚多了一份雅致随意。 白凌江夔二人跟在颜汐等人身后,颜汐走在前面,一改车上刻薄的模样,“白姐姐喝什么茶?” “随意。” 颜汐将她们带到一处僻静的院子,院里种满了翠竹,白凌眼瞳一缩,下意识往上看,院子门口挂着的牌匾写着邀月阁几个大字。 奉城三姐妹,颜杳,颜汐,颜枝皆为狐妖,喜爱桃花。 城主府随处可见的桃树,粉红色连成一片。 翠竹是白凌所爱。 曾有人说,颜杳性子火热如同太阳熠熠,白凌性子沉静如同明月皎洁。 颜杳说,为你留一个住的地方,若是日后来仪山待不惯了,可以来城主府住。 颜汐笑着请白凌进去,“怎么白姐姐,还请坐下歇息片刻。” 那院子果真如同当日白凌提的要求一般,院子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桃花树,下面有一个石桌,周围几个石凳。 几人依次坐下,白凌率先开口,“这院子,什么时候建好的。” “建好五六年了吧,别看这里小,每一处地方都是姐姐亲手设计的,改了许多次,调整了许多次呢。” 白凌环顾四周,花草都被精心打理过,颜汐不恨吗,居然还派了人打扫。 江夔在一旁默默关注着白凌,提醒她,“别忘了正事。” 白凌点头,转移话题,“牢狱山的人昨天来过了?你没被发现吗?” 任千扬接口道,“他一个元婴初期的小辈,知道又如何,只不过是记录一下,再催促老身赶紧回妖族地盘罢了。” 白凌目光移向她,“你打算何时走?” “倒是老身忘了,你可是牢狱山的荣誉长老啊,何必着急赶老身走,等今晚魔修的围剿行动成功再走也不迟。” “你们果然知道,知道为何还不阻止,大半个花枝奉城都被魔修的魔物侵害了。” 颜汐冷笑道,“阻止?你们来仪山身为仙门领袖不支援,牢狱山只派了一个刚刚上位的山主过来,元婴初期,那些元婴老妖怪一个都不过来,呵呵,你们人族心里巴不得我妖族多死些妖才是。“ 颜汐觉得自己一大段话说得口干舌燥,她一拧眉,“茶水呢?” 这时,不敢上前打断大人说话的丫鬟们端着茶水点心鱼贯而入,颜汐对着白凌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扬手驱散众仆从。 第54章 物是人非(1) 白凌抿了一口茶,茶水清冽,茶香醇厚,“倒也不必把牢狱山的人想的这么坏。” 颜汐伸手捂住嘴,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欸,白姐姐原来不知道呀?也对,我忘记与姐姐说了,白非非昨天被牢狱山的人带走了呀。” 牢狱山的人带走白非非作甚? “为何?莫非是昨天……“ 颜汐扑哧一笑,“对呀,听说那群魔修在找一个叫白非非的人族女童,虽然我和牢狱山的季山主说了,白非非是白姐姐要接走的人,可惜季山主执意带白非非走呢。“ “那群魔修究竟为什么要找她?“ 颜汐挑眉,“白姐姐也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知道的。“ 当真是奇怪极了。 白非非究竟有什么秘密? 颜汐见白凌神色凝重,不似作假,对她放下一份戒心,“姐姐被牢狱山带走三年有余,可我至今未搞明白事情的起因,白姐姐今日故地重游,可愿将缘由告诉我?“ 白凌沉默,并未开口。 桃花一朵一朵的落下,颜汐茫然的抬头,透过树的枝桠望向天空,以前在哪里似乎也看过这样的场景,她的记忆空了一大块。 沉默已久的任千扬放下茶杯,“老身先走了,白前辈,小汐,你们慢慢聊。“ 颜汐回过神,带着探究询问的目光看向白凌,那目光清澄,仿佛从未染上尘埃的璞玉,白凌不忍将其破灭,“你等你姐姐回来再问她吧,你那块缺失的记忆,是你姐姐施展的秘法。“ 白葱似的手指摩挲着衣角,她有些惴惴不安,“可是什么不好的事情?我该不会做了什么让姐姐厌弃我的事情吧?“ 花枝奉城是妖族之城,也是花之城,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花香,白凌漠然,不知该如何回答,颜杳她一定是不想让颜汐回忆起来的,“没有,你没有做那样的事情。“ “果真?“ “果真。“ 颜汐松了一大口气,忘了就忘了吧,如果是姐姐想要她忘记,那她就忘记好了。只是缺少了那些记忆,她就不能确定此时的白凌是否还值得她信任了。虽然姐姐没有直说,但看上去姐姐是仍然信任着她的。 可我不是姐姐,颜汐转动手上的扳指,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颜汐起了杀心了,她没有姐姐的天赋和努力,注定超越不了姐姐的成就,所以她竭尽全力也要护着姐姐的成果。 花枝奉城,姐姐交在她手里是什么样什么地位的存在,她还回去就要是什么样什么地位的存在。 “今晚白姐姐可要去参与围剿魔修的计划?“ 见她终于转移了话题,白凌也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情况吧,你今晚就待在城主府,别随意出去走动。“ 白凌想了想,将几张符箓递了过去,“这是我画的防御符箓,你贴身带着,小心为上。“ 毕竟是颜杳唯一活着的妹妹了。 终究是要照顾一二的。 颜汐笑着推开白凌的手,谢绝她的好意,“白姐姐自己收好吧,我有随身带着防御符箓的。“ 白凌怔怔收回,原来还有防御符箓吗,多年前,她与颜氏三姐妹一同在桃树下谈天说地,她将自己炼制的符箓赠与了一些给颜汐和颜枝,她们当时收得极快,颜杳在一旁哈哈大笑,她们嘴上还甜甜的回道,“谢谢小白姐姐。“ 看着如今客气谨慎的颜汐,白凌才突然明白这心情是什么,是物是人非的惆怅,是时过境迁的遗憾。 第55章 物是人非(2) 可白凌还是那句话,做错了事,就要罚,规矩如此。 大约两百年前人族大肆进攻妖族,妖族无力反抗,越是惨烈的战争越是容易滋生魔气,故而白凌化作一个白色的蜥蜴形的妖帮助妖族抵御人族。 妖族转败为安后。她就默默的消失了。 一百年前,极力促成人妖两族的和平的最大功臣无疑是白凌。妖族惧怕她强大的实力不敢反攻,人族无奈她事不关己的态度不敢乘胜追击。 于是人妖两族互不侵犯盟约签订,白凌险些喜极而泣,终于结束了,魔气不会再增加了。 妖族右护法虚汝,元婴中期,杀人无数,被牢狱山的人带回牢狱山收押。 妖族人之所以要围攻季晖辰,不过是看在他是初代牢狱山山主的弟子的缘故上,白凌之所以救他,也只不过是在向世人宣告,这个盟约,是她要维护的。 一旦从颜杳这里开了口,盟约的威慑力就会大幅度降低。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牢狱山的人实力太低,害的执行公务时还要借助她的势。 眼前此景,白凌不由戚戚,她自然是真心把颜杳当朋友的,不然也不会将不对外售出的符箓送给颜汐和颜枝,只是当日颜杳在她面前杀飞卢村一百一十三口人的时候,何尝不是在试探她的底线。 替妖族试探她的底线。 终究是非我族,其心必异。 明明顺便派一个人过去杀了去全村人,也可以达到同样效果的,偏偏要亲自去吗? “小汐,“这一声如同当年与颜氏三姐妹同在桃花树下时的温柔,”总之你一切小心。“ 很可悲的是,白凌现在清晰的知道,她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就在晚上双方连面上的情谊也无法维持了,颜汐一党要除去白非非,而她为了重回仙界,必然要护着她。 颜汐一如平常的笑着,“今天晚上,白姐姐可否来城主府护着我?“ 难怪,难怪要我跟着她回来,不惜带我来邀月阁,“我自然会护着你。“ 不过离今晚的时间还很长,只要将白非非找到即可。 被牢狱山带走,也不妨是一件好事,毕竟她在牢狱山还算有话语权。 想牵制我?派鹤女和任千扬去搞事情,可惜任千扬并非是铁桶一块,任箐箐就是她的软肋,在酒楼之时,白凌就在任箐箐身上下了一个追踪的术法,伤她做不到,囚禁她倒是轻轻松松。 “汐儿先谢过白姐姐了,我还有事要忙,曦泽,你带白姐姐到处逛逛,姐姐,我先告退了。“ 颜曦泽是颜杳等人认下的义妹,是一个人族,修仙的天资极高,年纪堪堪三十余岁便已经是金丹中期。 颜汐就算对她诸多不满猜忌,面上仍旧是过得去,等颜汐走后,颜曦泽可真是摆了好大的脸色给白凌。 她身材高大,看着白凌的目光十分厌恶,“你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先走了。“ “你先去忙吧,我去找颜汐带我参观就好。“ 颜曦泽强忍怒气,扯了一个笑容,“那我还是留下来吧,白前辈想去哪里?“ 白凌仰头看着邀月阁的桃花树,一朵一朵桃花开得热烈张扬,“带我去看颜杳的那棵玉心桃花树吧。“ 当年四人聚会时,身边的那棵桃花树。 第56章 玉心桃花树(1) 白凌等人来到花园,看到一角凉亭,本想去歇息片刻,却没想遇到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了。 一黑一蓝两个身影站在那里,似乎争执着什么。 颜曦泽丢下白凌,快步走上去,她始终抱着剑,此时倚在柱子旁,风吹起她的发丝,好像是一个闯荡江湖无意进入城主府的侠女一般,“扶风?玄影?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 那玄影是客栈里任箐箐的暗卫,白凌观气识人。 玄影和扶风闻声看去,注意到白凌等人后,停止争执,纷纷行礼,“白前辈。“ 扶风妖如其名,身体极其纤细瘦弱,简直如同女儿一般,他轻笑着,“这还是我第一次见白前辈,晚辈扶风,拜见前辈。“ “是我打扰了,不必多礼,你们在此处做什么?“ 玄影冷眼,”与这阴险小人争辩几句罢了。“ 扶风以手扶额,面露不满,”我和你这种肌肉猩猩才没有什么好说的,当初城主大人还在的时候,也更喜欢我一点吧?你该反思一下自己。“ 玄影转头看向扶风,”看来你的妄想症越来越严重了,找时间去看看,免得时不时就发病了。“ 见二人旁若无人的互怼,白凌拉着江夔站得远了些,江夔凑近白凌,“他们关系不好吗?” “刚刚在客栈粗略一瞥,竟然没认出来他是玄影,”白凌先没头没尾的说完这句话,才回答江夔,“他们两个都是颜杳的……道侣,嗯两个都是。“ 江夔扫过二人,“颜杳城主还真是,口味多样啊……” 两个人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共同点。 “倒也不是口味多样,”白凌反驳它,“她只喜欢长得好看的。’ 就在两人谈话间,扶风和玄影吵得越来越凶了,扶风故意哈了一声,”是吗?我看今天回来的时候,任箐箐险些挂在你身上,有些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还说什么忠贞不二,区区三年,就和旁的女人搂搂抱抱,你怎么好意思呆在这城主府的。“ 玄影冷哼一声,“我可不像某些人每天无所事事,城主大人派我去保护她师妹,怎么,你想取代我的位置,也得有这个实力才行啊?筑基中期。” “保护,是让你去当暗卫,没叫你搂搂抱抱。”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搂搂抱抱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我告诉你玄影,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我一定如实禀告城主,你等着收拾东西滚蛋吧。” 扶风说完这些,心中痛快不少,见人越来越多,他也不想再扬家丑,他冲着白凌拱手道,“白前辈,颜总管,扶风先告退了,你们慢慢聊。” 玄影嘴角抽搐,显然被气得不轻,白凌见他们对自己似乎与曾经差不多,不由疑惑,怎么回事?颜杳没有将是我举报她入狱这件事告诉他们吗? 那扶风临走时扯了江夔一把,江夔一脸懵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跟着他走了。 颜曦泽拿剑指了指中间那棵树,似乎和白凌多说一个字都嫌费劲,“诺,玉心桃花树。” 白凌走到树下,绕着树根走了好几圈,最后停在一处,用力踩了踩,对颜曦泽说,“把这里挖开。” 颜曦泽下意识想拒绝,可顾虑着什么还是听命行事了。 第57章 玉心桃花树(2) 颜曦泽去找工具了,玄影上前一步,“这下面埋着什么?” 白凌沉默片刻,“一个阵盘,留着应对危机的。” 玄影用手扶着下巴,“倒没听城主大人提起过。” “自然,我偷偷埋进去的。” 若是人人皆知,就不能称之为底牌了。 “白前辈可清楚城主入狱的缘故?” 白凌暗叹一声,心中也觉得奇怪,连任箐箐都知道是她在里面扮演的角色,玄影不知道?很是疑惑的问,“她没和你们说?” 玄影皱眉,“我们知道是白前辈让城主去自首的,只是想不明白,为何城主一定要亲自做这件事。” 而且就算白前辈的没有包庇城主,城主的言语中也不难知道她并未怪过白凌。 最多是有些伤心罢了。 “你倒是想得深,只是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你实力太低了,知道反而惹来灾祸。” 白凌一番话似乎什么都没有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玄影苦笑一声,“多谢白前辈指点。” 能让颜杳干这种自投罗网的事情的人,或者说妖,还能有谁?难怪任千扬突然偷渡到花枝奉城,原以为是来护着奉城的,没想到是带来了灾祸。 如果是这样,那颜杳交代他看好任箐箐可能就不只是保护好她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玄影有些好奇的问,“颜汐小姐缺失的记忆还能找回来吗?” 白凌摇头,“颜杳不开口,我是不会让她回想起来的。” “那就好,这些年颜汐小姐尝试了不知道多少秘法,虽然知道白前辈精通符箓之道,难免还是有些担心的,想不起来最好。” “你不必担心,照颜杳说得做就好,就算把你安排在任箐箐身边是她的一步棋,但现在还未到用的时候,你不必动手。” “我最多是让她吃点苦头罢了。” “无事,你什么都不做就好,我会出手。” 玄影莞尔,“在我面前说这些?” “我常听颜杳赞叹你的忠诚,你既然有所怀疑,想必是发现了什么,自然信你。” 信你对颜杳的心。 但玄影显然弄错了重点,不如说他知道对于自己而言真正的重点是什么,”城主大人常常提起我?“ 虽然不像是提起道侣的浓情蜜意,更多是像是提起得力助手的信赖,不过白凌没有必要将全部真相告诉玄影,她斩钉截铁的回道,“对。” 玄影心情大好,果然,城主大人最喜欢的人是他才对。扶风那阴险小人可真幸运,走得快,没听见这些诛心之言,不然可不得把他气出一个好歹。 见玄影满脸春风的模样,白凌知道误会大了。 这时颜曦泽带着铲子回来了,她仍旧是一张臭脸,拿起铲子吭呲吭呲的就开始干活了。 白凌给玄影传音,“她也知道我举报颜杳的事情?” 玄影似乎对颜曦泽很是不喜欢的模样,他对扶风的态度虽然恶劣,但眼里至少还是认真的,但看向颜曦泽的时候只剩鄙夷轻慢,“白前辈莫理她,她脑子不好,真以为是因为前辈城主才被抓进去的。” 玄影不由的感慨:城主啊,她贵为一城之主,元婴初期的修为,也只不过是妖族与人族博弈的筹码罢了。 白凌半信半疑,玄影说不怪她,是真是假只有他自己知道,只不过是实力相差过大,只能假意奉承罢了。 扶风说他是肌肉猩猩,此言甚虚,不值得信任。 第58章 绝世神功(1) 颜曦泽默默挖着,没多久就挖到了一个箱子,她将箱子拿出来,“挖到了。“ 白凌撕开上面的符箓,解了封印,打开箱子将里面的阵盘拿出来,”早年得意之作,如今看倒显得有些拙劣了.” 她随手将阵盘递给玄影,又拿出一个玉简,“这里是使用方法,你自己看看,我答应颜汐护她周全,可没答应留在城主府,阵法给你们了,放心,阻挡元婴期修士不成问题。“ 玄影暗自吞了一口口水,原来在您眼中,阻挡元婴期修士的阵法是拙劣之作吗? 前辈,大前辈,大大前辈。 ”多谢白前辈赐宝,“玄影恭敬接下。 白凌环顾四周,“江夔呢?“ 颜曦泽懒懒开口,“跟着扶风走了。“ ”带我去找他。“ 颜曦泽翻了好大一个白眼,“是。“ 玄影立于玉心桃花树下,骨节分明的手拿着阵盘,树影斑驳映在他的脸上,他并未跟上,只轻声说了一句,“白前辈慢走。“ 白凌跟在颜曦泽身后,想起刚刚扶风称她为颜总管,问她,“你是城主府的大总管?” “对。” “那你知道奉城的守卫队长是谁吗?” “我。” “你有两个职位?” 颜曦泽有气无力,她翻着白眼给白凌解释道,“对,我不仅是大总管还是奉城的守卫的大队长。” 原来如此,那看来城门口那道所谓姓白的修士不能入内的规矩是她搞的吧?白凌还觉得奇怪,颜汐、任千扬她们不应该用这些手段的啊。 用这样下等低劣的手段,费力还不讨好,真以为靠几个守卫能把她拦在城门口不成。 就算真拦了,估计也只有任千扬、颜汐请自己进城的份,她们真的看我不爽,也断然不敢这样大摇大摆的说出来。 这颜曦泽果真是脑子不好吧? 颜杳的眼光何时这样差了,竟然让此人担任总管的位置。 再说江夔,他被扶风引走后一路跟随他,江夔弄不清他想干什么,开口磕磕绊绊的问,“你……你想干什么?” 扶风转身对他轻轻一笑,吓得江夔停了步子,“我没有……那种爱好。” 转过身的扶风很是无语,叹着气哈了一声,“我也没有,我只不过是问你一个问题罢了。” 江夔脸色和缓很多,“你,你说吧。” 扶风他语出惊人,”你是不是白前辈的男宠。“ 江夔猛地开始咳嗽,说话越加结巴了,“你……你在……说什么?“ 扶风拍了拍江夔的肩,他修为低微,只有筑基中期,江夔平时都将自己的一身修为好好掩藏着,扶风并不知道此刻他正对着一个元婴初期修士大放厥词,“欸,道友,你不必吃惊,你我容貌极佳,靠脸吃饭不丢人,我跟着城主很久了,白前辈身边一直没有旁人,你是她第一个带在身边的人啊。” 江夔拍打着自己的胸口,给自己顺气,“我就……就不能是她的……后辈吗?” “道友莫要诓骗我,哪有前辈后辈是你们这样相处的。” 江夔顺了气,“你究竟……想干什么?” 扶风靠近江夔,江夔向后一步躲开,扶风再前一步,江夔继续后退,“有什么……话、话这里说就好。“ “行吧,我有一绝世功法,可助道友修行一日千里,而且对白前辈也有好处。“ 江夔闻言半信半疑,”果真?” 扶风信誓旦旦,“真的,阴阳两合功,不仅可以增加道友的修为,而且能让道友与白前辈的感情更加稳固,绝对有用,我以道心起誓。” 第59章 绝世神功(2) 天下居然有如此神功? 无论是增长修为还是和白凌拉近关系,都是江夔现下最为重视的事情。 它觉得扶风不怀好意,这等绝世功法,怎么会贸然拿出来,“你想干……什么? 自从知道魔修进城后,扶风就一直不得安眠,颜汐、任箐箐的性命自有任千扬保护,可他修为低微,若魔修闯入城主府,岂不是死定了。 白凌是沉梦界最为有名的符修,最擅长制作防御符,他哎了一声,”道友这是什么话,我想与你换一点东西罢了。“ 江夔默默的离他更远了些,扶风小小的上前一步,”道友,我只是想和你换一些防御符箓罢了。“ 他知道江夔身为白凌的身边人,身上一定有很多防御符箓,因为是元婴圆满修士的男宠,眼光自然无比高,所以他才直接将身上最贵重的阴阳两合功给江夔。 江夔得知他只是想换些防御符箓,顿时无语,这般鬼鬼祟祟作甚,好像多见不得人似的。 ”换换换。“ 这三个字江夔说得格外顺溜。 它从储物袋里随意掏出几张防御符箓,递给扶风,”给你了。“ 扶风被它的大手笔震惊到了,忍不住确定,”都是给我的?“ 白凌从来不炼制元婴期以下的防御符,扶风表情凝固,你这……你这不是男宠的待遇吧?你这是道侣的待遇吧? 江夔奇怪他的迟疑,以为他嫌少,又加了一个防御阵法。”够了吧?“ 反正这些东西对于江夔来说只不过是可再生的东西,它自己本身就会制符画阵,只是它的制符画阵是照猫画虎,并不像白凌一样精于此道,连幽魂草、阴草汁这些不知道被记录在哪本书里的小方子都知道。 扶风将传功玉简递给江夔,想了想,将自己的心得体会一并交给了江夔,情真意切,”道友如此慷慨大方,我也不藏私了,此功法名为阴阳两合功,黄昏之时,阴阳交替,最适合练此功法,我看白前辈不像是重欲之人,道友在黄昏时与她共修此功,最为划算。“ 江夔似懂非懂,白凌看上去的确清心寡欲,但她应该和它一样,迫切想回仙界,于是江夔问他,”不能一整天都练吗?“ 扶风轻微皱了皱眉,打量了一下江夔的身板,隐晦的说道,“道友,留得青山在,怕没柴烧,还是节制些的好。” 江夔满心只剩疑惑了,修炼还节制什么?若真有效,估计无论是白凌还是它,都愿意为此功闭关数年,它大手一挥,“道友不必担心,我心中有数,你只告诉我整日修炼此功,能不能日行千里。” 扶风只当它是在逞强,以他的眼光,无论是白凌还是江夔,两人都还是没破壳的雏鸟,他好言相劝,“若身子吃得消,的确能够日行千里。” 江夔闻言两眼冒光,“有你这句话,我心中大石落地,可有什么辅助修炼的法宝丹药?” 扶风一挑眉,他以为正道是肯定不会用此法的,他有些兴奋,像是找到盟友一般,将另一个玉简递给江夔,“道友真是爽快人,这是我自己研制的丹药,配合此功,威力无比,道友一定能在白前辈面前大展雄风。“ 江夔被他哄得神情激荡,他毫不犹豫的将手上防御符递给扶风,”换!必须换!“ 第60章 绝世神功(3) “换什么?” 白凌的声音远远传来,扶风做贼心虚,连忙交换各自的东西,朝着白凌一拱手,转身就溜了。 白凌从江夔手里拿过玉简,因是要与白凌一起修炼的缘故,江夔并未阻止,它手上有三个玉简,一个丹方一个功法一个心得。 白凌拿的那个玉简正好是扶风的心得体会。 她神识进入,粗略一扫,便立刻退出将东西丢到江夔怀里,白凌面含嗔怒,“你看这些做什么?” 江夔见她似乎不是很开心,试探着问,“修炼?” 白凌一时语塞,她微微张开口,似乎不敢置信,怪她,全怪她,这么让这个呆灵在奉城化形了,它已经变了,白凌想扯着它的手,但觉得不太合适,它现在已经不是它了,它现在是他了。 白凌慌乱的点点头,对颜曦泽说,“我们先走了,你自便。“ 江夔跟上她,略略有些失望,白凌不想和他搞好关系吗?他的神识潜入玉简,白凌见他光天化日便迫不及待的查看,终于忍不住呵斥道,”你在干什么?“ 看到玉简内容,得知事情真相的江夔低着头,根本不敢再看白凌一眼,我的天老爷,这是什么东西啊,他只是单纯,他不是傻。 在人间和江夔生活了十五年,他懂得一些人族所谓阴阳调和的事情,他颤颤巍巍给自己解释,”我不知道……是、是这个……功法,我……我以为是正经的双人的修炼功法。“ 见他一直低着头不敢看自己,原本心里有些不自在的白凌一下子就释怀了,她故作疑惑,“那原本你是想和谁一起修炼的呀?“ 江夔哪里敢说实话,只怕头都会给白凌打掉,白凌自问自答,“不会是我吧?” 所谓遇弱则强,遇强则弱,白凌演绎的相当到位,见江夔满脸通红的跟在自己身后,知道他仍然是原来那个江夔的白凌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 “不过,你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嘛。” 听着白凌的打趣,江夔只觉头昏目眩,他呼吸不畅,想扶着什么东西却一把抓住了白凌的手臂,如此纤细,不堪一握。 还未等白凌转过头,江夔像是抓到什么不该抓的东西一样,立刻就放开了,“白凌,你……你别说话了。” 白凌忍不住哈哈大笑,江夔随着白凌的笑心情一起一落。 “别……别笑了。” 白凌带着江夔随意到了一处小摊坐了一会,尝了奉城的特产——鲜花团子。 等差不多到了中午,便带着江夔朝万胜楼走去,自从白凌离开城主府,颜汐便派了几队人马去寻她,谁知道白凌一个上午都躲在街边小摊里,和江夔交流符箓之道。 “没想到你还对符箓之道有所了解。” 江夔经过一个上午的探讨,早已经一心沉浸在符箓的世界中了。 越是对符箓之道有系统的了解,才越是明白白凌在符箓之道的造诣有多高,说实话,如果不是仙界之人不能在下界大开杀戒,白凌单靠她会的符箓都能一统沉梦界吧。 他在白凌面前半点猖狂不起来,“略有了解罢了。” 白凌看破不说破,江夔对仙界的符文接受的速度太快,没想到这呆灵居然还学过仙界的符箓,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在这个世界,他有一定程度的自保能力, 白凌将装有制符的材料的储物袋递给江夔,“收好,可以拿来试试手。” 第61章 万胜楼聚会(1) 江夔只是粗略的查探一番,面露难色,“有些贵重了吧?” 白凌自从知道他被清蚕所害,愧疚不已,正是想好好补偿他的时候,怎么会让他拒绝,”收下吧,身外之物,不必在意。“ 远远看见万胜楼的招牌,白凌示意他独自前去,”我与季晖辰有些龃龉,不想见他,你独自前去吧,我给你的符箓带好,小心些。“ 白凌还在犹豫要不要提醒他,她在他身上设置了追踪术,让他老实呆着别想跑,思前想后还是算了吧。 若他真想跑,只怕会用符箓遮掩行踪,知道有此术法,反倒让他起了防备之心。 若是不想跑,说了,难免让他觉得我不信任他,虽然白凌的确不全然信他,只是这样做,未免伤情。 ”乖乖待在这里,晚上我来接你。“ 白凌忍不住提醒他。 江夔笑着点头,”你放心,我绝对不跑。“ ”若是看到白非非,记得帮我护着她,但若护不住,你先护着自己。“ 江夔愣了愣,一时被感动的无以复加,他是没想到在白凌眼里,他会比白非非更重要的,”你放心,若是白非非在牢狱山的人手里,我一定护着她。“ 见他离去的背影,白凌转身向云水台走去。 江夔在楼下看见昨天留他灵讯的小子,归重热情的冲他挥手,“江白道友,你来了?” 江夔三步并作两步,“你怎么在楼下?” “来接你们,你先去楼上吧,今日万胜楼已经被我牢狱山包下来了,你随意些,等我忙完再去找你玩。” 江夔很是喜欢这个热情开朗的小胖子,“好,我先上去,我们一会见。” 此时楼上已经有了不少人,大多是金丹期修士,只有三个元婴修士,季晖辰一个元婴初期,剩下两个老者都是元婴中期。 其中一个青衣老者见江夔上楼,见他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元婴初期的修为,很是开心的问道,“小友可愿意过来一叙。” 他旁边的大胡子老者高高挑起眉头,“小友如此年轻,修为已经到元婴初期了,真是让老夫刮目相看,可称为少年英雄。“ 江夔见他们和颜悦色,心中还在纳罕着,牢狱山的人这么好说话的吗?他向二人走了过去。 那两个老者本身是不打算来奉城趟浑水的,只是听季晖辰说,牢狱山的荣誉长老也在奉城,不由留了一个心眼。 新山主最近在搞变革,减缓了很多酷刑,山里许多老一辈都不满意,故而刁难他让他去处理花枝奉城魔修入侵的事情。 本想着给这后生一个下马威,未曾想白凌居然在此,是巧合还是白凌有心罩着季晖辰,他们这些老家伙不得而知,只是白凌在此,季晖辰极有可能跟着她捡了漏。 这是那群老家伙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听季晖辰说,这位江白小友是荣誉长老白凌带在身边的人,定然是要交好的。 得知白凌在这里的时候,他们还想过是不是白凌后悔当年拒绝了季晖辰的求娶,如今两人和好,好事将近了,直到看到江夔,他们心里才略略安定下来。 如此美人,应当拴得住白长老的心。 白凌长老只怕是有意中人了,不仅将他时时带在身边,还送了极有情意之物。 他身上那件防御法宝应该是当初白凌长老亲自炼制的那两套防御法宝的其中一套,居然也送给了他。 不过白凌长老喜欢谁都不要紧,只要不是季晖辰,他们都无所谓。 第62章 万胜楼聚会(2) 江夔笑着和两位长老打招呼,”两位前辈好,在下江白。” 虽然他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但是跟着白凌这些天,低调的行事风格被他学了一个七七八八。 青衣老者很满意他的谦卑,满脸笑容,“今日多谢江白小友来见证此次魔修的围剿计划,江白小友受累了。” “没有没有,”江夔指了指里面的桌子,“我先进去休息片刻,若是有什么忙……是我能帮上的,前辈唤……我就是了。” 大胡子老者点头,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小友往里面走,茶水都已经备好了。” 万胜楼里的人无人敢偷听元婴期修士的对话,只是见那两个素来眼高于顶的长老如此客气,不由得对江夔多了两份忌惮,此人是何背景? 江夔告辞后,也渐渐缓过神来了,想必他们不是对自己和颜悦色,而是对他身后的白凌和颜悦色吧? 他向来不喜欢这种假惺惺的场合,所以才立刻借口休息跑去外面。 他走到临街的座位,万胜楼牢狱山的金丹修士顾忌江夔身份,不敢去打扰他,倒是让江夔清静了许久. 一个白衣男子悄无声息的坐在江夔对面,笑着与他打招呼,“哟,好久不见。” 江夔眼瞳猛地一缩,手下意识捂住储物袋,“你怎么在沉梦界?” 清蚕自顾自拿起桌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为何不能来?” 江夔嫌弃的看他一眼,“你是神经病吗?来就来了,还专门找我做什么?” 或许是刺激太大,江夔结巴的毛病现在几乎看不见了。 一天之内,被白凌和江夔指着鼻子骂的清蚕一时笑得有些勉强,他拿出来面对白凌的开场白,”你想不想回仙界?“ 江夔眼里的嫌恶之情更甚,”你不会是事情败露,被太阳烛照和太阴幽荧两位大人贬到下界然后疯魔了吧?“ 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万物。 两仪指的就是仙界最强的神兽,太阳烛照和太阴幽荧。 四象指的就是仙界镇守四荒的荒神,东青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 ”你放心,那两位大人闭关万年,还未曾苏醒呢。“ ”那你跑来下界做什么?“ ”……我告诉你回到仙界的办法如何?“ 江夔的表情一言难尽,他看向清蚕的目光困惑至极,这就好比一个杀人犯不发一语捅了你几刀,然后笑眯眯的和你说,医院在路口喔。 这不是纯纯的变态吗? 见江夔如此怀疑自己,清蚕也有些无奈,若是时间允许,他也想布置一番,引导江夔和白凌自己找到答案,可他不知为何被沉梦界强烈的排斥着,不能随意活动,甚至不能随意与人交谈。 ”你就说你听不听吧。“ 江夔握着茶杯,点了点头,听完再泼他茶水也不迟,他倒要看看。清蚕又要扯什么东西。 ”我也不为自己申辩了,但是这法子的确是可行的,你助白凌离开这个地方,你也能脱困。“ 话音刚落,江夔极快的把茶水泼向清蚕,他早在清蚕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催动了幻神符和镇神符,趁着清蚕愣神的一瞬间,江夔极其顺利的得手了。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 这就是说废话的下场。 简直白费他一番心机,他的计划本来就是如此,轮得到清蚕来说。 第63章 万胜楼聚会(3) 清蚕的笑僵在脸上,但他也真不敢对江夔出手,就算沉梦界不是下界,没有限制仙界之人的行动。 但他一出手,立即便被荒神大人认作袭击未来荒神,搞不好下场比为祸下界还惨。 茶叶粘在清蚕的头上,茶水顺着他的发丝滴滴答,清蚕许久未这般狼狈了,“你胆子变大了吗?没想到身为祭品的你还未被炼化,真是让我吃惊。” 已经被白凌惯得有两分飘了的江夔无所畏惧,“呵呵,不劳你费心,你刚刚讲的那些话,我全当你放了屁,反正我迟早会飞升回仙界的。” 清蚕逼逼叨一大堆,什么重要的东西都没讲,江夔几乎想一走了之,和他交流简直浪费时间。 “那我拭目以待?不过你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呢?原本以为今天……”清蚕突然停止,险些说漏嘴了,天生灵大抵是不知道白凌身份的,他改口道,“只是来看热闹,没想到见到你了。” 他本想再见白凌一面,再劝白凌炼化天生灵的。 没想到来的人是天生灵。 若是白凌死活不松口,牛不喝水哪有强按头的道理,逼也逼不得。清蚕眼睛轱辘一转,心中另有计较了。 江夔在他对面抱着手,学着颜曦泽翻白眼的样子,没好气道,“我可不想见到你,真是晦气。” 不如让这灵辅助白凌苏醒好了。 清蚕被沉梦界严重排斥着,可他见江夔似乎适应得极好。 “再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前辈吧?怎么这样无礼,不过你诞生于天地,想来无人教导,无礼倒也不奇怪。” “提醒你一下,品格不端的人是不配得到尊重的。” 清蚕冷冷道,“果真是无礼之徒。” “再提醒你一下,你所谓的对什么狗样的长辈都有礼是你的认知,将自己的想法和观念强加于旁人,是无耻的行为。” 清蚕猛的把茶杯捏的粉碎,他气得要命,他感觉自己像是被狗咬了一口,却连打狗都做不到,简直憋屈至极,“你也就能现在得意一下了,若真是厉害,何必只会起口舌之争。” “那你打我啊,我现在在下界,敢对下界之人出手,你岂不是马上就来陪我了?我最后再提醒你一次好了,你我都来自仙界,何必在我面前拿腔拿调,你这次过来只能凑热闹,不也是因为你无法对此界之人出手吗?” 江夔丝毫没有一丝难为情。 清蚕冷哼一声,“你以为自己什么都清楚?还不是被困于此地。” 虽然言语占据上风,但其实江夔也是气极了的,害他沦落下界的罪魁祸首就在这里,而他因为力量弱小只能打打嘴炮,“啊对对对,你不过是仗着年纪大又不要脸,骗了我一次,何必这样得意,显着你了?” 可江夔再放肆也只是言语上的放肆。 他如今说话已经完全不结巴了。 见他一副不满却不得不忍耐的表情,清蚕心头不知为何有些得意起来了,刚刚心中的郁气猛的消散,“江白道友说笑了,这也是为了北荒。” 北你妈的荒。 第64章 万胜楼聚会(4) 江夔从嘴里蹦出一声不屑的呵,“最迟一千年后,第三百四十五个冬醒节到来之前,我一定重回仙界。” 清蚕伸手将自己头上的茶叶拿下来,满不在乎的回呛他,“你真的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一千年之后,是第三百四十四个冬醒节。” 冬醒节,是庆祝现任北荒荒神即位的节日,一千年一次。 江夔面上仍是一片阴沉,心里却稍稍轻泛起来了。 清蚕说漏嘴了。 不枉费他激了清蚕这么久。 人的劣根性就是如此,轻易赢过一回的人便认为此人以后都可以随意掌控,轻易骗到的人便觉得以后都可以轻易糊弄。 人常常被自己曾经的认知局限,不懂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道理,不如说他们懂,做得到的人却寥寥无几。 身在高处时,便习惯性用怜悯的目光看向自认为是低处的人。 他太得意了,得意于江夔的嘴炮,急于把刚刚江夔“反抗”他的那些提醒还回给他,所以说漏嘴了。 江夔仍要假意辩解,“我又不是荒神教的人,自然记不清。” 他记得自然清楚,被清蚕骗上神山当祭品是第三百四十三个冬醒节的五百年后,若他真的和白凌一起被封印在黑水晶里,然后又被放逐到下界。 沉梦界的历史书上有写,魔气肆掠天下是在千年前。 如果是沉睡将近千年,现在的这一千年应该是三百四十四个冬醒节,那下一个千年就是三百四十五个冬醒节。 可清蚕说下一个千年是三百四十四个冬醒节。 考虑的他是荒神教的人,记错冬醒节的时间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那么江夔沉睡的千年去哪里了? 所有世界的流速与仙界是一致的。或许他该大胆一点推测,那千年根本就不存在。 是它想岔了,它没有沉睡千年,没有和白凌一起被打包发送到沉梦界,它一直在白凌的内心世界里面。 白凌就是千年前的祭品,被献祭后沉睡于黑水晶里,魔气侵蚀她的内心世界,故而才有沉梦界千年前的魔气肆虐。 再然后到他被献祭。 这样一想,真相江夔推断得七七八八,他在宽心的同时也不由得心惊。 所以沉梦界是白凌的一个梦? 摸了摸手上温热的茶具,触感细腻,雪白的瓷盏乘着清茶,片片茶叶沉在碗底,叶子的脉络清晰可见。 这梦未免太逼真了吧? 这可不是一般仙人能做到吧? 清蚕将自己收拾妥帖,看着江夔眼里眼里还留有身为上位者的怜悯,“说了这么多,你打算如何重返仙界啊?” “关你什么事?” 消息已经得手,江夔懒得再理他。 清蚕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他去辅助白凌,江夔不由得怀疑,这小龟儿子又有什么坏心思? 清蚕又与江夔哔哩吧啦说了一大堆才离去。 江夔听他讲话始终一副半信半疑的表情,让人拿不住他这想什么。 街边的叫卖声越来越少了,太阳当空,天气热得不行,不少小贩都躲在巷子里纳凉,街上的行人也少了许多。 街边花树的蝉鸣一声一声叫得人心烦,呼出去的气仿佛一股热风,沉闷压抑。 江夔感到兴致缺缺,他突然一下很想见到白凌,他在这个虚无的世界里唯一的真实的沦落人。 清蚕说,解决完沉梦界的魔气,白凌就能苏醒,似乎很简单。但有几个问题,清蚕避而不答,江夔始终不得其解。 第一,清蚕的目的是什么? 第二,魔气又如何解决? 第三,如果解决魔气就能让白凌苏醒,和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需要他来当祭品,解决魔气是不是会伤害到他?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解决魔气需要用到他的力量,白凌,这个人会不会为了解决魔气而炼化他? 第65章 自在空间(1) 奉城城门口,一个高大的黑衣老人带着一个年轻美貌女修排着队。 舞翩翩巧笑嫣然,红红的眼眶似乎随时都会落下泪来,让人看了忍不住对她心生怜惜,谁会想到此女实际上是一个心狠手辣的魔修。 阴以安带着竹编斗笠,脸上一条长长的伤疤,狰狞丑陋,“翩翩,收了你的魅术,我们低调些。” 舞翩翩瞧了他一眼,眼里含泪,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爷爷,我没有。” 阴以安皱眉,语气愈加严厉,“翩翩。” 舞翩翩这才收起一身小白花的气息,面无表情,翻脸如翻书,“爷爷,我们要去哪里?” 阴以安并未搭话,带着舞翩翩找到一个小摊铺子,拿出一个黑色猛虎令,摊主一见此令,立刻神色恭敬的请他上楼。 吴泽,魔修五天王之一,元婴初期修士早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吴泽见老友携孙女前来,哈哈大笑,“阴老哥,你终于来了。” 阴以安摘下斗笠,满脸横肉,“哈哈哈,吴老弟,你以炼魂术为由,我岂有不来的道理。” 《炼魂术》是魔修最顶尖的功法之一,吴泽此举并非是没脑子到处宣扬,牢狱山人多势众,他脑子又不是被驴踢了,怎么可能单打独斗。 吴泽掏出一张符箓,“这位想必就是翩翩了吧,来,小小见面礼。” 舞翩翩唯唯诺诺的接过,眼里全是孺慕之情,她俏皮可爱的模样一下让吴泽更喜欢了,“谢谢吴前辈。” 吴泽心神恍惚片刻,奇道,“这便是魅体大成?” 阴以安敲了敲舞翩翩的头,“好了,别在你吴前辈面前卖弄了。” 舞翩翩吐了吐舌头,软糯极了。 吴泽见她气息深厚,“你家翩翩什么修为了?” “刚刚突破元婴初期。” 吴泽脸色微变,暗自心惊,嘴上仍是夸赞道,“后生可畏啊。” 不过他身为老牌元婴修士,自然不会害怕舞翩翩这个刚刚突破的元婴初期修士,只是阴以安已经几十年没有活跃了,怎么找了这么多魔气供他孙女修炼的? “老弟,炼魂术之事可属实?” 见阴以安开门见山,吴泽也不过多寒暄,“自然属实,我之前哄一个凡人去取那功法,没想到那凡人诡计多端,居然想法子隐藏下来了。” “你没有搜魂吗?” “搜了,这家伙肉眼凡胎,许多东西都不清楚,只是他并未做手脚,看出什么异样。” “那如何隐藏?莫不是……” 吴泽和阴以安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最有可能的结果——自在空间。 阴以安面上露出一抹火热,“难怪老弟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来寻那凡人之女,自在空间,若真有这个东西确实是稳赚不赔。” 所谓自在空间,指的就是任凭主人心意驱使的空间,比储物袋大得多。 这么好用的东西,倒也犯不上为它与天下为敌,只是自在空间一代传一代,里面历任自在空间的拥有者留下的无疑是他们最为珍贵的宝物。 若非不是因为牢狱山和花枝奉城的人联合起来,吴泽也不会连夜传信给阴以安。 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五五分账,总好过没有。 第66章 自在空间(2) “那分账还是五五?” 阴以安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吴泽合作了。 吴泽点头,“五五吧,老哥,我已经在这奉城布局几个月了,如今大半奉城已经被我的阵法笼罩,只等今日,我一催动此阵,便能立即让一半以上的妖族魔化。“ 阴以安哈哈一笑,”好,吴老弟做事我向来放心,那我做什么?“ 吴泽掏出奉城的地图,道,”城主府的人似乎知晓了我们的行动,早早派人把白非非接到了城主府,阴老哥不如去城主府找找有无此人?我带着我的弟子们去云水台看看,等找到白非非,我们在奉城以东五里的落落山会头。” 阴以安点点头,“好,牢狱山这次来了多少人?” 吴泽不屑一顾,“唯有季晖辰那小儿一个元婴初期,今天早上,大抵来了两个厉害的,最多也就是元婴中期,只要没有后期修士,奉城岂不是随我们摆布。” “金丹修士呢?若是有上百位,也是一个麻烦。” “阴老哥不必担心,区区金丹修士无法拔除我的大阵的影响,他们最多自由活动,没有什么威慑力,只要我的大阵在,奉城必乱。” 阴以安闻言哈哈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吴老弟你在想什么我知道,牢狱山交给你,我来对付城主府的那些妖,不知道妖族派了谁过来替颜杳坐镇此城……” 吴泽拿出一个黑色的圆碗,目光死死盯着阴以安,“老规矩。” 阴以安不多说,逼出一滴鲜血,落入此碗,见他果断,吴泽松了一口气,也逼出一滴血滴入此碗。 这是一个极其稀有的魔器,两方滴血结盟,若背叛则魔气反噬而死。 “哈哈哈,老哥,我们今晚落落山见。” 结盟已成,感受到他与吴泽之间若有若无的同盟约束,阴以安也笑了,“好,今晚见。” 阴以安在心里叹道,吴老弟,你终究是还是被我算计了,我的确和你结盟了。可在场的元婴修士不止我们两个,翩翩可没有和你结盟。 他自知寿元将尽,无论什么神仙功法都救不了自己了,得了宝贝自然全留给自己唯一的血脉翩翩。 阴以安有二心暂且按下不提,再说吴泽与阴以安接头后,便易了容,去和自己的徒弟们碰头。 名为小则的魔修见他现身,心中大石稍稍落地。 他不能算是吴泽的徒弟,他曾经是个散修,后来才拜入吴泽门下。要不是吴泽将他的命符捏在手里,他怎么可能来奉城这趟浑水。 命符毁则道陨,小则不敢不听话。 吴泽看着自己五个弟子,惊蛰、吴越、冯女,小则,娇娘五人到齐,很是满意,“计划有变。” 闻言小则在心里冷笑连连,果然有变,这老东西向来疑神疑鬼,怎么可能提前一天告诉他们计划,肯定临时有变。 吴泽的视线在他们脸上扫去,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原本想兵分两路去找白非非,但是谁知牢狱山的援兵到了,也是为了稳妥,我唤了一个老友来压阵。今晚你们分成三波人,惊蛰你留在此处运行阵法,让奉城越乱越好。” 他目光看向吴越,见他一个劲的对自己使眼色,吴泽又看了一眼娇娘,“吴越,娇娘,你们随我去云水台找白非非。” 娇娘冷着脸,手摸向怀里钱袋,攥紧,沉沉道,“是。” 吴泽将目光看向小则和冯女,一时不知该安排他们去哪里了,犹豫一番,“你们去城主府门口接应阴以安,若他们拿了东西想独吞,没往落落山走,立刻传音给我。” 虽说有盟约束缚,但吴泽总是不安心。 第67章 【百合】和【黑龙】(1) 江夔坐在临街的座位上,清蚕走后没多久,季晖辰,现任牢狱山山主过来找他了,“江白道友。”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江夔衣着,心头微沉,果真是那件防御法宝,白长老…… 江夔抬起头,友好的问,“怎么了?山主。” 季山主脸色苍白,似乎很虚弱的样子,“探子来消息了,江白道友一起来看看吧。” 牢狱山有自己的情报系统,其中不少探子由非牢狱山人担任,这一部分探子的情况大多不明,可信度值得商榷。 只是有一个消息来源罢了,但是不能说是聊胜于无。 而非牢狱山栽培的探子中,最值得信任的两个人刚刚都给他们来了消息。 这两人的消息常常经过核实后都会发现情况属实,而且这两个探子常常会爆出极难挖掘的消息。 代号【百合】和代号【黑龙】。 包厢里面人不多,只有十几个牢狱山的骨干,归重也在里面,江夔心思一动,走到他身边。 刚刚遇见的两个元婴中期的长老也在包厢里面,青衣老者和大胡子老者坐在首位,闭目养神。 又有几个人稀稀拉拉的到了。 副山主奈奈环视一圈,见人已经到齐,拿出灵讯,因不少人是第一次与这两个探子的消息接触,她耐心解释道,“下面这两个探子都属于牢狱山绝密,代号【百合】是使用灵讯联系的探子,代号【黑龙】是使用传信符的探子,这两人的消息值得信任,日后无论谁负责对接两位探子,都提起精神,不许无礼。” 话音刚落,奈奈便将手中灵讯公开在众人面前。 代号【百合】:元婴中期魔修阴以安带着魔修女子出现在奉城以北五里。 满堂顿时响起了吸气声,不少人交头接耳,“阴以安也要来奉城?” 魔修因其天怒人怨的修炼方法,实力远超一般修士,元婴中期魔修可抵同境界三个元婴中期修士。 魔修五天王之一,阴以安,元婴中期修士,几十年没有他活跃的消息了。 主位上,闭目养神的两位长老张开眼,神色有些凝重,心中开始后悔来了这花枝奉城了。 元婴修士格外惜命,离化神修为越近,就越是惜命。 一旦突破化神,便飞升成仙,离长生越近,自然就越谨慎。 那两个长老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苦涩,青衣老者传音,“老鬼,这功劳不好抢啊。” 大胡子老者黑着脸,“阴以安几十年没有消息了,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那可是【百合】的消息,准确度仅次于【黑龙】。” 一个大胖子修士嗓门极大,他看四周的人都面露戚戚之色,不由得怪叫道,“这怎么打得过啊,不如我们走吧。” 他身边的年轻的女修瞪了他一眼,“要走你自己走,软骨头。” “欸,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 奈奈哼了一声,将众人的声音压下去,她目光严厉,看到的地方人人纷纷低下头,“未必不能打,若阴以安到奉城,由李长老和鬼长老正面与其对战,季山主和江白道友拖住吴泽,我们牢狱山几十个金丹修士如何不能解决魔修的杂鱼。” 江夔挑眉,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般如临大敌。 第68章 【百合】和【黑龙】(2) 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且不说妖族有个元婴后期的任千扬坐镇花枝奉城,单说白凌,她虽不想卷入风波,难不成如今还能置身事外? 一个元婴后期,一个元婴圆满,怕个锤子。 见奈奈开始给各自组队分派任务,江夔给归重传音,“归重道友,花枝奉城的人不来帮忙吗?” 不是说会有几十个金丹修士来帮忙的吗? 归重扯了扯嘴角,“江白道友有所不知,那群妖族真是气煞我也,他们集合一听说不是去寻宝,而是有魔修进城,一个两个都说要回去守着自家产业,不愿意来了。” 见归重滔滔不绝的吐槽,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江夔急忙转移话题,“那归重道友知道白非非在哪里吗?” “喔,这你就问对人了,昨天是我和季山主一起去城主府把白非非接走的,山主说了,未免打草惊蛇,我们把白非非又送回云水台了。” 归重颇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气势。 江白是白凌的人,白凌是百年前救牢狱山于水火的长老,而且她还是季山主的心上人。 归重觉得,自己没有隐瞒的必要。 江夔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急忙给白凌传音,白非非在云水台。 奈奈将众人大致分好工,她扬声说道,“安静,我现在来分享一下【黑龙】道友的情报。” 奈奈顿了顿,脸色有些微红,若是世间有哪个人比得上季晖辰在她心里的地位,定是此人无疑。 包厢里的谈话声渐渐小了,奈奈还是很有威严的。 她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低谷,幸得【黑龙】道友解惑,才顺利走出。 在她看来,【黑龙】道友不仅修为高深,而且乐于助人。奈奈早就对其有些在意,但季晖辰从小与她一起长大,更时时在她眼前晃悠,她有时都拿不准自己到底喜欢哪一个。 奈奈压下心头的期待,激活传信符,朗声道,“云水台等风月场所地下有无数少女尸骨,奉城疑似参与贩卖凡人。” 归重胖胖的小脸第一次出现了愤怒,他开口,“我们可是要将那群凡人救下?” 奈奈赞同的点头,“自然要救,只是时候未到,我们先围剿魔修。” 她心里此时不停欢呼,不愧是【黑龙】道友,像这种凡人的小事,居然也留心观察 了。 江夔眸色一闪,嗯? 云水台地下? 那不就是昨天和白凌去的地方吗? 不会吧,这么巧? 不过白凌身为牢狱山荣誉长老,有什么消息直接传递不就是了,何必学【百合】,搞个什么代号呢? 江夔有些怀疑白凌就是【黑龙】,但他没有证据。 事实上,他怀疑得很对。 只不过若是白凌得知江夔自爆身份的想法,只怕是会感叹一声,天真! 自古能者多劳,她若不藏拙,牢狱山天天过来烦她,她岂不是累死,而且离她摆烂的目标越来越远? 这些事她既做不到熟视无睹,也不想给自己揽活,于是只能搞个代号单线联系牢狱山去举报。 像现在这样把问题指出,然后躺下看牢狱山处理的情况,简直完全就是白凌的梦中景象。 第69章 叛逃(1) 收到江夔传音的白凌此时慢悠悠的走在街上,似乎并不着急。 奉城的商业极其发达,商家嗅觉灵敏,不少铺子已经关门大吉了。街上空荡荡的,行人都有些不安,只有少数几个铺子仍开着门。 花枝奉城是夜之城,以往白天纵使没有夜晚繁荣,也没有如今这样冷清。 白凌抬脚走进一个名为天合居的铺子。 平日天合居人满为患,许是城里风气不对,今天少了许多人,掌柜抬了抬眼,见来者是一个金丹修士,稍稍站正,“客人有什么需要的?” “给我准备一套六岁女童的衣服。” 既然要去接人,自然不能空手去,昨天着急没有想起来这些事情,可如今麻烦已经找上门了,白凌已然开始摆烂。 随便吧。 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修仙界腥风血雨是常有的事,只要不把凡人卷进来,白凌懒得插手。 掌柜的拿出三四套服装,还未开口。 “全要了,包起来。” 白凌在掌柜亲切的话语中离开了天合居。 云水台内,鹤女坐在梳妆台前,她将自己多年的积蓄全部摆在桌上,丹药,符箓,功法,法宝,甚至还有银钱。 鹤女冷艳的脸上出现了犹豫,片刻后,她将丹药一分为二,一半和银钱一起放在怀里,另一半与桌上其他东西重新装到储物袋里面。 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柔顺的长发如同名贵的锦缎一样富有光泽,她伸出手指,将自己唇上艳丽的口脂擦掉,又将一头秀发直接绞掉。 鹤女皱了皱眉,接着忍痛将自己的腰间的翅膀收回身体,因为自身血脉的缘故,她在结丹的时候化形失败了,如今强制收回翅膀,只让她痛苦不已。 再用妖力稍微改变一点容貌,鹤女看着镜子里一点都不起眼了的自己,终于如释重负一样的笑了。 “鹤女,你存的灵石给你取回来了,怎么了,这么着急?” “你放门口吧。” “哦,你不会遇上什么事了吧?” 鹤女轻声道,“无事,最近修炼略有所感,想看看能不能再进一步罢了。” 等门外之妖走后,鹤女小心翼翼的开门将自己多年的存款拿进来。 看着储物袋中的灵石,鹤女的目光轻松了些,于她而言无论什么时候,手里有灵石才不会心慌 昨夜颜汐让她去杀白非非。 呵。 且不说她杀不杀得了白非非,就算杀了后,她能不能从魔修手里逃出来,白凌会不会放过她,若是白凌向城主府施压,颜汐会保她吗? 自然不会。 让她去送死? 至少颜汐还不配。 鹤女本想从门偷偷溜出去,但见外面街上人少,改变想法,她打算翻窗走。 她一开窗,险些被蹲在窗台的白凌吓死 鹤女跌坐在地板上,半响才缓过神,“白……白大人。” 白凌沉默不语,眼前此女总让她感觉怪怪的,她的气息和鹤女极像,但是似乎又不是鹤女,她没有鹤女的长发和大翅膀。 她皱眉,“你是谁?” 鹤女一时脑子里面闪过无数谎言,在白凌深不可测的目光下,最终她选择说实话,“我是鹤女淇箬。” 第70章 叛逃(2) 白凌的的确确的吃惊了。 你说你是谁? 这是什么幻术? 鹤女的头发呢? 直到她看到屋内地板上的断发才恍然大悟,她绞发了。难怪她完全没有看出幻术的痕迹,这是脸怎么也变了,难道是传说中的化妆妖术? “你想做什么?” 昨夜她听得清清楚楚,颜汐派她去杀白非非。 鹤女跪在地上,五体投地,“求大人放我一条生路。” “你该不会想跑吧?” “我自知实力低微,只求自保。” 看样子颜汐没给她准备后路啊,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白凌眼里全是漠然,她一向心硬如铁,对于修炼之人毫不手软,此刻见鹤女跪在地上,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颜汐不是给你派了任务吗?你怎么敢跑的。” 就是因为派了任务才要跑,“大人,我只求自保,不愿送死。” 白凌奇道,“她没给你准备后路?” “没有。” 若是颜杳需要派人做这些事,是从来轮不到鹤女这类人的。说到底,鹤女不是颜杳颜汐的仆人,只不过是有些雇佣关系罢了。 靠这些灵石就想买鹤女的命,断然不可能。 鹤女咬咬牙,为博一线生机,如实交代,“颜汐小姐派我来杀白非非,我知道白大人你在找她,淇箬不敢阻拦大人。” 与元婴圆满修士为敌的勇气,鹤女自认没有。 白凌惊讶于她说实诚,看她一副低调装扮,有几分信任她了,她故意不说话,又沉吟良久,才开口,“你知道什么?” 鹤女刚想开口,抬头便看见白凌手上的戴着的红玉手镯,她心中一动,“鹤女不知大人在说什么,请大人直言。” 见她目光落在自己手上的玉镯,白凌勾唇,不过她不讨厌鹤女此番做派,从储物袋拿出一滴羽族上位者的血。 “答得好,它就是你的了。” 鹤女压下眼底的狂喜,声音颤抖着泄露了她的紧张和期待,“大人,昨日牢狱山的人把白非非送回云水台,是为了围剿魔修女的计划照常举行。白非非现如今被狐……老鸨藏得好好的,大人只管去找她。此人我了解,虽然忠诚于城主,但更贪生怕死,只要大人言语威胁,定然能如大人所愿。” “魔修与此事又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估计只有老鸨知道,她是颜杳城主的亲信,要是连她都不知道,其他人一定不会知道。” 白凌长长的唔了一声,意味不明,“狐女呢?她不是自称是颜杳的徒弟吗?” “她素来不关心这些。” 鹤女低着头,看不见脸上表情。 白凌冷笑一声,反手打出一个术法定住鹤女。 “大人……”鹤女浑身僵硬,颤抖着不知该说什么。 “不必担心,我去问了老鸨便知事实如何,若你此言不虚,我自会放了你。” 白凌话音刚落,便已经不见身影。 一阵风从窗户吹进来,鹤女的背凉的很,她现在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放了她吗? 她压下眼眸,颓然的维持跪姿。 第71章 搜魂 云水台今晚有灯火大会,届时会有凡人女子上台表演歌舞,老鸨被晚上演出的各种琐事牵绊,一整日都没有坐下好好休息。 她风风火火走在走廊上,嘴里骂着,“马上就要表演了,那几个小蹄子又在矫情什么?” 若非云水台的妖族女子自持身份,不愿做这些勾当,怎么会养那群半点苦都吃不得的小娘皮。 走廊里只有她的脚步声和叫骂声,突然走廊的门哗的一声打开,老鸨还未反应过来,被一只手拉进房间里。 白凌将她压在地上,“白非非在哪里?” 她改变了声线,老鸨一时没听出来,“阁下在我云水台这样肆无忌惮,可是小瞧花枝奉城?” 白凌皱着眉又逼问了一遍。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有一个胆怯的声音传来,“妈妈,你在里面吗?” 白凌皱眉,被人看到了?她扬手将门外之人也拉了进来,封住五感,丢在一旁,冷声道,“别想拖延时间。” “白非非是牢狱山的人,阁下就不怕牢狱山的人追查?” 白凌不能杀下界的人,她修得是逍遥道,杀了人,沾染了因果便不再逍遥自在。而且犯了杀业,以后突破此界限制,飞升仙界之时,杀业越重,雷劫越狠。 白凌自然不会恼羞成怒杀了这个老鸨,她原是不打算用这个方法的,既然老鸨不愿配合,白凌也不愿浪费时间等她回心转意了,她伸手捏住老鸨的脑袋。 搜魂。 此法副作用极大,不过伤得是被搜魂的人,白凌自然不会手软。 与其让她说谎浪费时间,不如这样简洁了事。 白凌对术法颇有天赋,与沉梦界大多流行的搜魂术相比,她的搜魂术最多让老鸨虚弱几年,倒不至于让她傻掉。 白凌极快的浏览完老鸨的记忆,一时心中有了成算,若是真是这样,白非非现在还算安全。 牢狱山派了一个金丹后期的修士和白非非一起行动,因为白非非是诱饵的缘故,她现在还在云水台活动。 白非非的踪迹已经找到了,但是现在有了一个新的难题。 因为是看老鸨的回忆,所以白凌并不能知道白非非的气息是怎么样的,她素来有些脸盲,若是认错人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白凌皱着眉努力把白非非的那张脸记住。 等她一退出老鸨的记忆,白凌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回想不起来白非非的脸长什么样子 的了。 完了,不会吧,不会因为这个问题失败吧,白凌无法接受。 希望白非非不会改变发型和服饰。 白凌叹气,临走的时候看见地上的两人,一人一个手刀将她们打晕,藏在床底。她掐诀,幻化成老鸨的模样,推开门走了出去。 整个云水台,估计没有比老鸨更如鱼得水的身份了。 狐女在门外拿着烟斗,倚着围栏,眼里满是打量,“妈妈把那个侍女吃了?哼,我不是说了,她是我的东西吗,妈妈想吃,去下面随便吃一个不可以吗?” 侍女?什么侍女? 刚刚敲门那个倒霉鬼? 白凌装不出老鸨那副蛮横的样子,冷淡道,“和你有什么关系?管好你自己。” 等白凌从她身边经过,狐女微微睁开眼睛,咦,怎么没有人身上的血气? 她想推开门进去看什么情况,谁知推不动,被封印了?狐女皱眉,总觉得老鸨刚刚怪怪的。 第72章 白飞宇和陈念娘 从老鸨的记忆当中,白凌得知了白凌父母辈的故事和白飞宇的秘密。 估计魔修争夺的多半也是此物,存在于传说中的自在空间。 江夔那呆子来自仙界,又是天生灵,也才有一个自在空间。 此物宝贵,难怪引起了一番争斗。 白非非的母亲,陈念娘,她曾经是云水台的花魁。云水台的花魁从凡人中挑选出来,每个花魁歌舞曲艺无不精通。 陈念娘靠着她天生的美貌,获得了许多关注。可她终究只是一个凡人,凡人的寿命太短,花期太短,短短数十年,她从万众瞩目到无人问津。 一个凡人对她一见钟情,想给她赎身,那个凡人就是称病拜别吴泽回乡的白非非的父亲,白飞宇。 他看上去与普通人无异,可他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的一丝怪异让白凌起疑。 直到她在老鸨回忆里的犄角旮旯处,看到白飞宇拿出从怀里拿出一大沓银钱的片段时,她才惊觉。 白飞宇衣服的褶皱不对。 那钱是凭空变出来的,可凡人是无法使用储物袋的。 花枝奉城的妓子都是外面的凡人抛之山野,被妖族捡回来的孩子。颜杳说,他们的命属于花枝奉城。 白凌曾问颜杳,“为什么不把念娘卖出去,反正她年老色衰也赚不到钱了。” 颜杳喝着美酒,捻起昂贵的东珠,放在灯光下仔细欣赏,“陈念娘怎么样我不管,你没发现吗?她怀孕了,而且怀了一个灵胎。” “白飞宇的?” “算算时间,没错,陈念娘她可以走,但她一定要把那个灵胎留下,我奉城找一个有灵根的人不容易,怎么可能轻易放她离开。若非不是我们,她早就死了。” “你这是挟恩图报。” 颜杳哼了一声,似乎很是开心的样子,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和你说不通,反正这就是我花枝奉城的规矩。” 颜杳原本是打算让陈念娘生产完留下孩子再走的,但是陈念娘终日以泪洗面,让颜杳的二妹妹颜枝看不下了,她和颜汐一起求颜杳,先让他们去人间安稳养胎吧。 颜杳看着自己最宠爱的两个妹妹,欣然应允,“你们求情,我就再给他们三年,三年之后,把那个灵胎送回来。” 那对苦命鸳鸯连忙答应,白飞宇立即带着陈念娘回到家乡飞卢村。 白凌有些好奇,白飞宇有自在空间与白非非是灵胎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这么巧合吗? 白凌心中的疑惑在她下到云水台一楼时得到了解答。 她原先还担忧她认不出白非非,因为白非非在老鸨的回忆里实在没有什么存在感和奇怪之处。 可如今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坐在客人身边的白非非,就如同当日在鹿鸣谷一眼看穿江夔是天生灵的身份一样。 严格来说,白非非她不是人。 有意思。 原本以为她是个被群狼狩猎的小白羊。 连白飞宇怀揣自在空间时都露出了一丝马脚,白非非在老鸨的记忆里却没有一丝可疑之处。 江夔的自在空间不清楚,但这个【自在空间】居然有意识,她原本以为自在空间是被白飞宇传给了白非非。 但事实看上去并非如此。 最有可能的情况是,【自在空间】借陈念娘的肚子孕育了血肉之躯,再以人的身份降生于世。 这也能解释白非非为什么是百年不遇的灵胎了,【自在空间】亲手雕琢的躯体,自然是极好的。 第73章 卧底(1) 白凌走过去,一把扯起白非非,白非非想躲,但怎么可能躲得开,她被白凌抓到后急得双眼含泪,“妈妈,我什么都没做。” 白非非身边的那个云水台的客人是金丹后期修士,大抵是被牢狱山派来保护白非非的。 他觉得自己被轻视了,皱着眉,“你这老鸨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你还当这小丫头是你云水台的侍女?她是我们牢狱山的人。” 白凌瞪了他一眼,见众人的注意力落在她身上,也不想僵在这里解释,扯着哭哭啼啼的白非非就往角落走。 那金丹修士无奈只能追上去,一边走一边说,“欸,欸我和你说话呢。” 周围的莺莺燕燕这时也围了上来,“妈妈,你断然不能像以前一样打她了,若是被白凌前辈知道,岂不是自找麻烦。” 白凌心中一凛,下意识撩开白非非的衣袖,她瘦弱的胳膊上一道一道的伤痕,颜色极淡,若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白非非浑身颤抖,看着白凌的手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白凌一掀开她的衣服,她便使劲摇头,哭喊着,“妈妈饶了我吧,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金丹修士皱着眉,想去把白非非抢回来,白凌伸手两下定住他,将牢狱山特制的长老令牌在金丹修士眼前晃了一眼,道,“总之,白非非我先带走了。” 金丹后期修士瞪大眼睛,他不能动了,而且刚刚那个令牌看上去有点眼熟啊。 有点像牢狱山的长老令牌。 白凌似乎毫不在意的扬起手,露出一截手腕,血红色的玉镯,金丹修士猛然想起了什么,他试探着,“我可否去禀告山主?” 白凌点点头,“随你。” 金丹修士彻底想起来了,牢狱山有几种令牌,山主令,副山主令,长老令……白凌手中的长老令牌与其他的长老令牌不一样,她的长老令牌是白金色的。 白凌抓着白非非的衣领,下一刻凭空消失在众人面前。 金丹修士等她消失后才能自由活动,他脸色如常,没有暴跳如雷。他走到偏僻处取出传音符,将白非非被白凌带走的消息传递出去。 众人见他偃旗息鼓,一时有些不解,怎么回事?他不生气吗? 楼上,推不开老鸨闷门的狐女来到鹤女门口,想和她讨论老鸨的异样,她敲门,轻声问道,“鹤女你在里面吗?” 迟迟没有听见回音,她皱了皱眉,推开门,里面的窗户大开着,风呼呼的灌进来。狐女愣了愣,转头看见了在门口准备给她开门的鹤女。 “你的头发怎么了?”简直就像是被拔了毛的鸡,狐女忍不住吐槽,“丑死了。” 鹤女关门,双目直直盯着她,“我要回妖界了,你和不和我走。” 什么?狐女瞪大眼,“你回妖界做什么?妖界比人界灵力贫瘠太多了。” 听她咋咋呼呼的喊着,鹤女皱眉,她担忧的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可是奉城事情太多了,活下去才最重要。” “你、你怎么能离开奉城呢?你不是颜汐派过来的吗?” “哼,我是来卧底的,不是来送死的。” 第74章 卧底(2) “你真是卧底!?” “这么吃惊做什么?你不也是为了得到颜杳的血才留在云水台的吗?” 狐女的血脉也不纯,她能修行到金丹境界,纯属靠运气和一点努力,她在双修的道路上的努力。 “你就这样承认了?你不怕我去告状?” 鹤女对她这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十分不满,她连自己的翅膀都收起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到底走不走?” 狐女摇头,眨巴眨巴眼睛,嘟起红唇,露出一副魅态,“你现在在做什么?想带我私逃么?” 鹤女像是十分厌恶她这番做派一样,打掉她伸过来的手,“我缺个双修的人,你有经验,再合适不过。” “啧,那算了。” 她们本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妖族,有两分同乡的情义在身上。鹤女将早早分好装在怀里的银钱和丹药递给狐女,“你不和我走,那我把这些留给你。” 当年就是狐女引荐鹤女来花枝奉城,给鹤女搭桥,让她接触到颜氏三姐妹的。 狐女没有收下东西,她围着鹤女走了一圈,目光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什么意思?你向来小气,怎么这次出手这样大方。” 鹤女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见她闭口不言,狐女脸上笑容逐渐消失,她的眼睛开始泛着红光,如同夜晚小路上突然出现的红灯笼,诡异飘忽,“呵,你背叛了花枝奉城是吗?” 鹤女脸上没有一丝被戳穿的恼怒,她一把扯住狐女的手腕,清冷的脸蓦然靠近,“你别说的这么难听,我有什么办法?那个颜汐搞不清楚状况,你也搞不清楚吗?让我给她送死卖命?她也配。” 狐女的脸上露出一丝凶光,牙齿渐渐变得尖锐,她咬牙切齿,“你叛逃了,我怎么办?” 鹤女是她带回来,若是她背叛了花枝奉城,颜汐会放过她吗? “所以我让你和我走。” “只有这个办法?” “只有这个办法。” 所以她已经做好决定了,在完全没有和自己商量的情况下。狐女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当初真是识人不明,面前这个妖真的是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面对危险她一走了之,那当初介绍她来花枝奉城的自己呢?和她走就是叛逃,留下指不定以后被欺负成什么样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凉凉的一笑,气得恨不能立刻手撕了面前的鹤女,狐女的眼瞳猛的缩小,她咬牙切齿,厉声道,“未必,若是把你这个叛徒留在这里,我还能待在这里。” 若是铁了心留在这里,就必须和她划清界限。 鹤女不理解她的倔强,“你就一定要待在这里?” “狐族上位者都在这里,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见她心意已决,鹤女点点头,但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怎么,谁逼你当叛徒了?” 鹤女缄默无言,她不想再为自己辩解什么,终究是她失约在前,把手中的丹药和银票放在地上,“我走了。” 她和狐女的立场不一样,若是颜杳派狐女去执行这次任务,去暗杀白非非,狐女一定会去。 不是因为忠诚于谁的缘故,而是颜杳对于狐女来说是一桩机缘,而颜氏三姐妹对她而言毫无价值。 不久后,站在窗台上,鹤女微微回头,看了身后被她打了一顿现在躺在地上的狐女一眼,面上流露出一丝不忍与犹豫。 可回想起她刚刚收在储物袋里的“羽族上位者”的精血,鹤女的眼神又逐渐变得坚定。 她纵身一跃,化作一道流光钻到一个巷子里,等她再走出巷子时,早已经变成一个泯然众人的修士了。 第75章 越狱(1) 鹤女和狐女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鹤族是一个很独特的种族,他们的性别并不是一开始就注定的,而是要找到配偶后,根据配偶的性别变化的。 那时她们都还年幼,十分单纯,鹤女常年做女孩子打扮,和狐女自小相熟。等她们长大了一些后,狐女的身材越加火辣,直到有一日鹤女压在狐女身上,把狐女亲得咯咯直笑,“等我长大了变成男孩子来娶你。” 狐女一边笑一边躲,“才不呢,你这个小醋缸子,嫁给你了我就不能找其他人了。” 鹤女生气得哼哼两声,“不许嫁给别人。” “才不听你的。” 这个美好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人妖两族之间的战争落幕后,妖皇派了狐族去人界建立花枝奉城。 美曰,和平的象征。 因为没有突破金丹的妖族无法离开诞生地,当时疏于修炼的鹤女并没能跟上早早结丹的狐女的步伐。 两人分开数年。 再见之时,狐女已经成为了云水台的妖姬之一。 云水台里,躺在地上幽幽转醒的狐女看见周围密不透风的人墙,伸手揉了揉脑袋,眼前一片眩晕,她颤颤巍巍的开口问道,“这是……” “妖姬大人,您,您怎么躺在地上。” 一个人族女仆胆怯的问道。 狐女头疼得越发厉害,她伸手将那名女仆打飞到墙上,周围的人族女仆皆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她们纷纷跪下。 “吵死了。” 狐女扶着自己的头,想了想,抬脚去找老鸨。 呵,这就是才能吗? 鹤女的修炼天赋远在自己之上,狐女向来是清楚的,所以她这些年醉心于双修之法,只想着超越她,未曾想人家靠着自己的努力修炼到了金丹,甚至实力稳稳的压了自己一头。 她顾不得风度,大力拍老鸨的门,“喂?喂?妈妈,大事不好了。” 云水台许多妖姬都喜欢称呼老鸨为妈妈,狐女亦然。 见房间里毫无动静,狐女一拧眉,一脚踢在门上,映入她的眼前,是云水台的老鸨和一个凡人女仆绑在一起,毫无尊严的倒在地上。 狐女皱眉,急忙解开绳子,又施展术法唤醒老鸨,“妈妈,大事不好了,白非非现在还在楼下吗?“ 她也是昏了头,老鸨怎么会知道呢? 老鸨张开眼,眼里迷迷糊糊还未搞清楚状况,“什么?发生什么了?“ “我是说,鹤……我被不知名的人给打了,刚刚一醒,想到妈妈你的房门紧闭,我有些担心,立刻就来看你了。” 老鸨见她情真意切,顿时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她一下一下拍在狐女手上,缓了一口气,才慢慢道,“我也被人打了。” 语毕,只见老鸨的目光就落在她身边的凡人侍女上。 狐女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扬手将那侍女的意识抹去,“妈妈放心,她已经死了。” 老鸨哼了一声,这侍女见过她最狼狈的时候,断然是不能留的,她看向狐女,轻咳一声后,端起架子,“你刚刚说什么?” 狐女将那侍女的生机吞噬后才回答老鸨的问题,“白非非还在我们云水台吗?” 第76章 越狱(2) 老鸨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苍白,发髻散乱,浑身上下有数不清的大小伤口,气息不稳,才略略放下心来,“我估计是不在了。“ “有人来了?“ “对,应该不是牢狱山的人。“ 狐女一口气没喘上来,突然从口里喷出一口鲜血,不光是老鸨愣住了,连狐女自己都愣住了,怎么回事。 鹤女怎么能对她下这样的狠手。 只是她稍微一运行功法,体内经脉畅通无阻,倒是刚刚那口血她吐出来后,体内郁结减轻不少。 莫非是她是故意如此,弄得好像两人闹掰了,好让自己留在云水台? 狐女皱着眉,一时心情复杂。 当年狐女引荐鹤女来花枝奉城,原本是想让她去城主府谋一份差事的,谁知她在城主府没待多久,就因为得罪了颜汐小姐被扔到了云水台。 具体的事情鹤女不与狐女说,狐女了解得并不多。 这些年来,云水台的妖姬们没几个是和鹤女真心交好的,一是因为鹤女一向眼高于顶,让人看着就来气,二是因为她得罪了颜汐,颜杳的亲妹妹,众人趋利避害,时常躲她。 就在三年前,颜杳城主被牢狱山抓走后的那一段时间,城主府大乱,鹤女在城主府大显神威之后,云水台的妖姬们才知道,合着人家有本事,又入了颜汐小姐的眼了。 只是她仍然没有留在城主府,她又回来了。 是为了谁? 除了白非非,狐女想不出还有谁值得鹤女忍气吞声留在云水台。 昨天鹤女对那个金丹女修的态度很奇怪,还有那个元婴男修对那个女修的态度也很奇怪。 伪装? 所以是那个女修让鹤女叛变的吗?狐女仔细观察着老鸨身上的伤势,她身上的伤不是鹤女弄得,且不说时间来不及,伤口也对不上。 所以伤老鸨的另有其人,那个金丹女修,可能还不止金丹的修为。 难怪鹤女要叛逃,确实是有些危险的。可狐女不知道,鹤女逃跑的真正原因是颜汐派她去杀白非非。 “呵,城主交代的事情,只怕是完不成了。“ 狐女心中微微有些惊异,低着头试探着问,“城主在牢狱山,只要不告诉她,应当不会责罚我等吧,” 或许是因为狐女第一时间发现她的缘故,而且老鸨还不知道鹤女也叛逃了,她现在很是信任狐女,语重心长,“你怎么知道,现在在牢狱山受苦的那个是城主大人?” 狐女一咬后槽牙,顿时浑身僵硬,什么? 颜杳她,不在牢狱山? 还说什么收她为徒,到头来还不是不信任她。 狐女压下心头怨言,“白非非被掳走了,如今怎么办?我们怎么向牢狱山交代。” 老鸨冷哼一声,“何须给他们交代,他们算个什么东西,他们自己办事不利,怎么能赖到我们云水台身上?“ 狐女嘴巴微苦,若是真的想赖,鹤女就是最大的突破口。 她刚好这个时候逃跑,若是被认定为带走白非非的那人的帮凶,云水台估计要掉层皮。 想到这里,狐女也不做隐瞒了,她需要立刻撇清关系,“妈妈,鹤女叛逃了,我想阻止她,结果被她打成这样。” 老鸨声音顿时高了八度,“什么?” 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 第77章 拜师(1) 白凌带着白非非来到一家酒楼,包了个房间,白非非见白凌行事不似平常,早就已经停止哭泣了,她偷瞧着周围环境,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担忧起未来。 莫不是把她献给什么恋童癖的怪人? 她脸色苍白如纸,哆哆嗦嗦的抱着手,像狂风暴雨里的一叶小舟一样,孤苦无依。 房间里面灯光明亮,屋内木桌木椅是一套家具,低调大气。连角落里的绿植都看得出是精心修剪过的,整个房间无一不透露出一股精致富贵。 白凌坐在椅子上,白非非站在她面前。 见她控制不住颤抖,白凌想起鹤女之前在云水台的话,白非非应该是知道自己的存在的吧? 她清了清喉咙,“你知道白凌吗?” 白非非猛的抬起头,她眼里一下升腾起无数的希冀,眼睛闪闪发光,胜于夜晚的烛光。 她急不可耐想从白凌的脸上得到答案,回答道,“我知道。” 她是白凌派来救自己的嘛?白非非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象力。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闻言,白非非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半,她原本以为对方是白凌派过来的,谁曾想是来打听白凌消息的。 迟疑片刻,“……我听云水台的妖姬们说,等我六岁的时候,有一个名叫白凌的修士会来接我。” “除此之外呢?” 白非非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了。 她还听妖姬们说,是白非非杀了飞卢村一百多号人。可是她不敢说,如果面前的人和白凌一伙的,不能让她知道,她对白凌有揣测和防范。 她怕的是老鸨,并不是面前这个人,白非非后撤一步,看上去比刚才镇静不少,“你到底是谁?” 白凌将自己脸上的易容术撤了,露出真容,“我是白凌,我来接你了。” 白非非觉得妖姬们的话未必是假的,白凌可能真的是她的仇人。只是在云水台蹉跎了三年,别说仇人,无论是谁接她走,她恐怕都会忍不住落泪。 终于。 终于等到今天了。 她这才意识到,她已经离开云水台了,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一个月前她被人推下楼,躺在城主府的那一段时间,是她这些年最快乐的时候。 “我……”她泣不成声,一步一步向白凌走去,然后扑通跪倒在白凌脚边,俯身在她膝上哭泣。 白凌犹豫了片刻,没有将她推开。 一只手搭在白非非的后背上,白非非的背部肌肉一下绷住,她哭都忘了哭,以往有谁把手搭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只会受伤。 她等待着攻击,没想到这个时候,头顶传来了白凌干巴巴的声音,“没事了,我来了。” 白凌的手一下一下拍她的背,被拍的那块肌肤,逐渐变得炽热,是白非非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温暖。 她是颜杳带回云水台的,据说是罪人之女,白非非在云水台很不受待见。 她被妖姬们欺负也就罢了,连云水台的凡人侍女们都抱团孤立她。 白非非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等她回过神,才发现白凌的衣服已经湿了一片了,她拿手擦了两下,水渍依然在。 第78章 拜师(2) “对……对不起,弄脏你的衣服了。” 白非非皱着一张小脸,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慌乱紧张。 白凌抽了抽嘴角,嘴上仍是宽慰她,“无事。” 就在这时,白非非的肚子叫起来。 “你没吃饭?” 白非非含着泪摇头,她哭得脸通红,沾了泪水的发丝湿淋淋的贴着脸颊,从昨天下午被牢狱山的人接走,一直到现在,都没人记得给她吃东西。 云水台凡人吃饭的时间一过,就不会再提供饭食了。 果然如此,白凌叹气,叫来小二上了一大桌子饭菜。 望着眼前的饭菜,白非非根本不敢动,她吞了一口口水,看向白凌的目光带着祈求之色。 “吃吧。” 白凌下达了命令。 但白非非一动不动,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合胃口?” 白非非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体,声音闷闷的,“我……我不能上桌吃饭。” “忘了那些规矩吧,以后你可以像……”白凌的原意是像正常人一样,但估计这孩子在云水台待久了,根本没见过正常人吧,“……像云水台的妖姬一样,不必理会这些规矩。” 白非非慢腾腾的爬上椅子,刚伸出手就又缩了回去,她扭头看着白凌,确定白凌的眼里没有恶意,才又伸出手去拿东西。 一根筷子打在她的手背上,“你不会用筷子吗?” 白非非茫然的摇头。 他娘的。 白凌在心里痛骂云水台。她向来不喜欢小孩,他们什么都不会,无知无畏,需要有人教导,但她没有耐心。 当初苏威远给她占卜说,飞升仙界的破局之法在来仪以东七十里的飞卢村的白姓女娃身上时,她就想放弃了。 不想和小孩有一点接触和交流。 白凌很抵触。 但迫于修炼的瓶颈,她还是去了,然后撞见颜杳虐杀凡人,与颜杳决裂。 白凌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白非非碗里,白凌学着白凌的样子抓起筷子,但是松松垮垮的根本没握住。 她改变手势,抓着筷子像提枪抓瓜田里的猹一样,扎到菜里。 见她只盯着面前的一盘菜猛吃,知道她局促不安,白凌只能将其他盘子里的菜一样一样夹到她碗里。 “试试别的。” 白非非一边吃一边哭,“白凌大人,能不能带我走。” “当然,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带你走的。” 坐在椅子上的白非非哭着打了一个嗝,她满嘴的油渍,看上去狼狈得活脱脱好像是将华服硬套在乞丐身上。 “我,我会努力学习的,会好好伺候你的。” “不需要伺候我,等回来仪,我收你为徒。” 白凌讨厌凡间所谓的伺候,尤其是贴身伺候,更是厌恶。 她性子冷淡,不喜与人亲近。 “收我为徒?什么……意思。” 白凌顿了顿,换成了她能听懂的话,“意思就是,以后我会保护你,让你以后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 泪水顺着白非非的脸流下来,白非非有些哽咽,她看着白凌的眼睛清澈无比,“那我以后不会被打了吗?” 沉默良久后,“是的。” “那我需要做什么呢?” “乖乖待着就好。” 白凌眼睛看着白非非的方向,目光却落在极远的地方,她不似看向眼前人,倒像是透过她看着别的什么。 我给你栖身之所,领你踏入仙途,作为交换,你成为我的破局之法。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乖乖待在我身边就好。” 白非非看着白凌,缓缓的点头,郑重的回答道,“好。” 交易成立。 离重回仙界又进了一步。 见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饶是冷淡如白凌都微微笑了笑。 第79章 关于成年男性装扮成小女孩(1) 白非非被白凌接走,得到消息的牢狱山众人立即乱作一团。 万胜楼里,奈奈雪白的手大力拍在桌子上面,她怒吼着,“怎么回事,是谁告诉白凌,白非非在云水台的!” 她虽是冲着大家吼道,目光却死死看向江夔。 他怎么敢? 牢狱山的那两个元婴中期长老也不出手拦下吗?奈奈又转头看向主位的两个长老,脸色铁青,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愤恨。 这两个狗腿子。 一定是想巴结白凌。 那两个长老心虚的移开目光,笑话,这仗自然是能不打就不打,阴以安可不是好对付的。她奈奈在这拍桌子吼人,上阵卖命的却是他们,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奈奈无奈的坐在椅子上,尽显颓意,“现在怎么办?” 归重歪着脑袋,“白非非不在,魔修不出来,那危机就解除了啊。” “那我们费劲心血把白非非送回去是为什么?”奈奈呵斥道,“阴以安和吴泽同时露头,若是此次能将两人一起拿下,就算是重伤他们,就算只是让他们铩羽而归,天下魔修的气焰都能被打压。” 更何况,奈奈的嘴角划过冰凉的笑意,此次战场在花枝奉城,就算魔修想以无辜之人性命要挟牢狱山,牢狱山也未必会受制于人。 这次的机会简直是千年难遇。 若是在人族的地盘还束手束脚,但在这里,他们自然是放手一搏,若能一举重创魔修和妖族,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季晖辰张开眼,“不如我去云水台一趟吧 ” 他说话的声音极浅,但在场吵闹的众人一下就噤声了。季晖辰极其重视规矩,是牢狱山为数不多担得起仁慈的名声的人。他并非依靠武力,而是因为有勇有谋、以身作则、关爱下属等等优秀品质让牢狱山众人心悦诚服。 奈奈皱着眉,她不满意季晖辰打岔,她大小姐脾气一向严重,“季哥哥去云水台干什么?” “我曾学了变化的术法,我变成白非非的模样,去做诱饵。” “不可以!” “不要啊山主。” 还未等奈奈开口阻拦,其余牢狱山的人便纷纷开口,刚刚说散伙的那个修士此刻也瞪大眼,他连忙道,“山主不可独自一人去冒险啊。” 季晖辰不过是一个元婴初期,对面可是有一个元婴初期的吴泽和一个元婴中期的阴以安。 若是同时碰到两个人,他们家山主岂不是英年早逝。 大胡子长老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和颜悦色,“不如我与山主同去。” “那阴以安怎么办?单凭李长老一人,恐怕难以对抗。” 青衣老者,也就是奈奈口中的李长老立即开口,“老鬼,你这是做什么?” 想抛下他? 江夔见他们争论不休,提议道,“不如我和季山主去吧?” 季晖辰眸色暗了暗,“不必,你呆在这里就好。” 魔修比一般修士强悍得多,吴泽和阴以安又是魔修中的佼佼者,可季晖辰也并非是一个草包,他不说自己有多少把握能赢,但至少不会输。 但若是江夔受伤了,白长老只怕要生气的。 季晖辰默默的想着。 第80章 关于成年男性装扮成小女孩(2) 若是白凌会生气,不如让他去冒险。 江夔啧了一声,“干什么?我难不成真是来看戏的不成?” 奈奈看着江夔身上的防御法宝,一时无言,若是面前此人真是白凌的道侣,白凌自然不能扔下他不管,若是这样,季哥哥跟着此人,也许是最安全的。 思及此,奈奈换上一副亲切的笑脸,“那不如就麻烦江道友和季哥哥一起去云水台吧?” 季晖辰皱眉,看上去清冷无比,他的嗓音如同缓缓流动的河水,“我一个人去吧。” 江夔挑起他的眼,他的舌尖顶了顶尖尖的上牙,流露出一丝不耐,这个牢狱山山主真是搞笑,既然觉得自己能解决,何必昨日来找白凌增援,若是不能自己解决,何必现在要拒绝自己。 “你昨天晚上不是请我们出手相助吗?何必客气。“ 季晖辰合了眼,从嘴里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原本是想找白长老,然后和白长老多呆一会的,谁曾想来的人会是江夔。 “我……本不愿麻烦道友,既然道友如此热心,那就麻烦江道友了。“ ”欸,我们自当互帮互助才是。“ 不得不说,季晖辰的变化之法极为玄妙,离开万胜楼的江夔看着变成小女孩的季晖辰,不由得好奇,”你这变化之法是从哪里学的?“ 总觉得有些熟悉。 “向白长老学的。“ 江夔恍然,难怪他觉得熟悉。 他二人都是元婴初期修士,此去云水台,是元婴修士之间的斗争,金丹修士插不上手。季晖辰和江夔艺高人胆大,加之牢狱山表面上仍要护卫花枝奉城,人力紧张,所以并没有带金丹修士前去当炮灰。 “你这件衣服,“季晖辰顿了顿,他一向是不打听别人私事的,可是事关白凌,他的确现在有些慌乱了,他平生似乎从未如此担忧过。 白凌的态度他是知道的,可白凌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对谁都是一副态度,他觉得自己虽然不被喜欢,但也未尝不是没有机会的。 但若是白凌真的已经有道侣了,他也不能容忍自己肖想他人之妇。 “……可是白长老给你的。“ 江夔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自然。“ 他也没本事去偷白凌的东西啊。 “等这件事情结束,江道友打算去哪里?” 江夔实话实说,“和白凌回来仪山吧。” “……白长老愿意带你回去?”季晖辰属实有些意外,这是给江夔身份了吗?那他是真的没机会了。 江夔嗯了一声,心头疑惑,这是干什么?没话找话说?怕我们冷场尴尬吗? 如此心细体贴,真是大好人啊,江夔笑眯眯的,任谁都知道他此刻心情极好,“自然。” 他觉得自己似乎转运了,自从遇见白凌,遇到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是好人。 不知不觉就被发了好人卡的季晖辰低着眼,因他现在是白非非的模样,看上去倒有几分可怜的姿态,他低眉喏喏道,“原来是这样。” 江夔见他沉默下去,觉得不能让他一个人找话题,他想了想,决定从两人为数不多的交点切入话题,“你知道吗?白凌她真的很温柔很温柔啊。” 季晖辰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他一眼。 “而且很大方,话说季山主是何时认识她的?” 嗯,懂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来炫耀了,他来宣示主权了。 呵,用不着试探,他没有兴趣插足别人的感情。季晖辰心里掩下一丝怪异,面上不动声色,假装思考了一会才回答道,“大概一百年前吧。” 就在牢狱山刚刚建立的时候。 第81章 无间道 季晖辰当年还是一个金丹的小修士。 人妖两族的战争始于两百年前,人族以妖族拐卖、虐杀大量凡人为由,向妖族发起进攻。 当时妖族修为最高的便是元婴中期的任千扬,而人族修士——云潭掌门苏策以元婴后期的修为,力压一众妖修。 妖族无力反抗,只能节节败退,人族的队伍一路高歌猛进,一直打到了妖族腹地,几乎要攻入妖族皇宫里了。 然后,妖神出世了。 漫天的金银两色光芒如大河流淌在天空,乌云滚滚,若干烈焰雷霆藏于云间,它的身躯如同山岳一般巨大,缓缓穿梭于天际云海。 据说当初领头的云潭掌门苏策在天上直面其威,心胆俱裂,其道心受损,险些驾鹤西去。 妖神是一条白色的巨龙。 其鳞片锋利坚硬,其毛发浓密飘逸,它就只是盘旋在妖族皇宫的天上,人族大军不可一世的气势便被轻易击破了。 无论是谁都无法抵抗其威力。 那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那是超越了这个世界的力量。 沉梦界的历史里是没有龙、凤这种生物存在的证明,但不知道为什么,沉梦界最大的那两个修仙门派,来仪以凤为图腾,云潭以龙为图腾。 有人猜测过,或许是因为沉梦界的龙和凤只是隐居起来了。 那一天,人们想起了关于神兽的传闻。 它们只是隐居了。 不是死了。 人族退去,妖族在妖神的激励下发动反攻,它们收回失地,一步一步将妖族的版图又夺了回来。 直到它们打算进攻人族领地的那天,妖神失踪了。 同日,害怕妖族反打,一直惴惴不安的人们迎来了他们的希望,人族的守护者,凤凰的继承人出世了。 她以一己之力抵挡了来势汹汹的妖族大军。 那个万妖之上的妖神就是白凌。 无人知晓她曾是妖神。 与此同时,那个所谓的凤凰的继承人依旧是白凌。后来她为了救季晖辰,露了一点马脚,不少人族高层知道她的身份。 总之,在白凌的筹划之下,她成功的以低调的姿态促成了沉梦界的和平局面。这场战争双方死伤无数,唯一的赢家只有白凌,只有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和平。 但白凌并非是热爱和平的人。 飞升仙界的其中一项考核,便是诞生之地是否是争斗不休、腥风血雨的世界。 季晖辰是为数不多知道白凌的所谓的真实身份的人,“我认识白长老的时候,她以一己之力抵挡了整个妖族的反攻军,很强。” 凤凰的继承人。 她与自己的差距便如同天堑,元婴圆满的修士,沉梦界天下第一,位于至高点俯视众人……季晖辰有些自惭形秽。 一旁的江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白凌自然是极强的,只是她为什么又要关注沉梦界的这些纠纷。 听说北荒当年各地魔气肆虐,也是白凌主动去北荒神山献出了自己的琉璃心。 …… 顿时,其心怀天下的伟岸形象在江夔心里悄悄的树立了。 这属实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季山主,我们该加快速度了。” 他二人潜入云水台,金丹修士见“白非非”回来,喜不自胜,只当牢狱山与白凌交涉过了。但见白凌未曾跟着,江夔也未说明要好好对待她,便觉得此人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贱婢。 金丹修士拿着粗大的手提起她的衣襟,“你这个狗东西再耍花招,我就一刀砍死你。” 还未来得及告知身份的季晖辰:…… 在一旁看戏的江夔:……6 “说话。” 见不少人注意到他们的动静,季晖辰迟疑了片刻,“好……好的。” 这个金丹后期修士是牢狱山金丹期最强的几人,虽是金丹,实力却远高于一般金丹后期修士,今夜活动,他负责辅助季晖辰和江夔。 他悄声道,“山主在哪里?传音符上不是说山主一起来的吗?” 江夔看着他手上的季晖辰,季晖辰稚嫩的脸上此时也浮现一丝尴尬之色,“我在你手上。” 第82章 山雨欲来 “你……” 金丹修士正准备开骂,他瞪着白非非。 可他手上的这个白非非看向他的目光不闪不避,清亮温和,嘴巴微微抿着,就算是被提着,依旧是坦然自若的模样,她周身气度不凡,仿佛是哪家的大小姐。 原先那个唯唯诺诺,连看人都不敢正眼看的白非非不是这样的。 她刚刚说她是谁? 金丹修士在心里大呼:完蛋了,他刚刚干了什么? “山主?” 他试探着叫道,但他心里仍希望白非非能表现得像以前一样乖顺,而不是现在这副胸有成竹、淡定自若的样子。 季晖辰暗自叹气,在下属面前扮作女童,他向来端庄,从未有过如此出格的时候,现在这个情况属实是有些怪异的,“是我。” 金丹修士痛苦的闭眼,怎么会这样,传信的人是谁?能不能说清楚,这么重要的事情能不能说清楚。 想要维护自己大哥形象的归重:…… 金丹修士脸部肌肉微微抽搐,他握紧拳心里已经将传信的人打骂了一顿。 一旁的江夔忍不住莞尔一笑。 “好了好了,你们去大堂吧,我去二楼围栏那边。” 他摇着折扇,笑得洒脱,这副浪荡公子的模样立刻与周围的人融到了一起。 云水台大堂有数十名凡人舞姬在跳舞,金丹修士坐在台下,他扮作云水台的客人,白非非,也就是季晖辰站在一边负责给他倒酒。 与他一样坐在这里赏乐观舞的人不在少数,人人椅子后面都配了一个侍女服侍,但只有白非非一个人是六岁女童,其余的最小也都十二三岁了。 看着手中由自家山主亲自倒的酒水,金丹修士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他哭丧着脸,转头冲着季晖辰小声哀嚎着,“山…非非大人,您别倒酒了……” 他敢喝吗? 他能喝吗? 季山主被他揪着衣领骂,然后还站在一旁给他倒酒,他何德何能,这要是传回牢狱山,季晖辰的粉丝后援团能手撕了他。 可季晖辰脸上并未有不悦的意思,“我现在在做诱饵,你不必唤我大人,将我当作白非非就好。” 金丹修士尬笑两声,“哈哈……” 我现在把你当成白非非对待,等我回到牢狱山,你的粉丝团就会把我当成白非非对待,对我肆意欺凌。 金丹修士咧开嘴,笑容僵硬,他不自然的抖动了两下肩膀,浑身像是被虫子爬过一样都不自在,“大人您……您……” 季晖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纤细的小手扶在他的强壮的身躯上,一大一小对比格外强烈,可金丹修士被他的手一搭,心险些停止跳动,“张长老,你不要紧张。” 他低下眼睑,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惹人怜爱极了,季晖辰的唇凑到金丹修士的耳边,“这是形势所迫,你不必有心理负担。” “适才对山主无礼,实非我本意,还望山主恕罪。” 金丹修士只怕今日的无礼,还见了山主的滑稽扮相,以后会被季晖辰穿小鞋。 可他实在多虑了,若是季晖辰在意这些,他也不会在万胜楼的大庭广众之下说假扮白非非。 对手下的人不能一味从严,向来宽厚的季晖辰安慰他,“不知者不怪,你不必担忧我会秋后算账。” 金丹修士苦笑连连。 只是见他仍是局促,季晖辰终究是没再“服侍”他了,这倒是让金丹修士悄悄松了一口气,顿时自在了不少,他感觉自己胃口都好起来了。 云水台的妖姬们得了老鸨的话,今日没去挑白非非的刺,对她站在客人一旁什么都不做的消极怠工的行为只当没看见。 张长老隔壁的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见白非非一动不动,像是发呆一样坐在张长老旁边,凑了过来,“道友若是不要服侍的人,不如让这婢女来我这里?” 他觉得那婢女长得很像云水台十几年前红极一时的那个花魁。桃腮杏脸,一样柔情似水、欲说还休的眉眼,只是那个花魁的气质更温文尔雅一些,这个婢女的气质似乎更清逸绝尘一些 这名金丹修士是陈念娘的老主顾了,看着白非非与她相似的容颜,心中微动,故而有此一问。 张长老看不敢看季晖辰一眼,他面无表情,似是强忍怒气一般,“滚。” 妈的,你怎么敢想的。 照常理来说,与人相交讲究一个礼字,那男子被张长老吼了一句滚,面带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只当是张长老性格恶劣的缘故,没有想其他的。 “哈哈哈哈。” 就在他们不欢而散的时候,一个男人搂着女人向他们走来。 吴越搂着娇娘,靠了过来,一脸阴损龌龊的模样,披着毛领大衣,走路一颠一颠看上去得意至极,“两位道友,这女童有什么好的?不如我怀里的这个美娇娘。” 他怀里的娇娘背挺得笔直,努力让自己不靠在吴越怀里,她眼底的怨恨几乎要压制不住了。 第83章 风满楼 娇娘的原名她自己都忘了。 这个世界自从人妖两族大战后,民生凋敝,各处山河破碎。 重男轻女的思想广为流传,娇娘生于重男轻女的思想最为严重的年代。 因为山河破碎,各处秩序崩坏,人们需要大量的劳动力进行耕作,发展经济,恢复生产,他们迫不及待从废墟中挣扎出新的社会,所思所想所行操之过急,牺牲了很多人的生命。 其实女性的地位这些年已经逐渐一点一点回升了,但对于这些年出生的女婴而言,只是不被抛弃的可能更大一点,只是活在父母身边的可能更大一点。 但她们始终被贩卖着。 娇娘曾是数万万被贩卖的女性之一,她一直在苦苦压抑自己的怒火,直到她看到白非非的那一刻,心里的怒火达到了顶峰。 这么小的孩子,居然在这种地方。 有些修士喜欢小孩的缘故是因为小孩心思单纯,不似成年人,某些出格的一言一语都可能被记住,成为未来刺向自己的一把刀。 还有一些是因为家中有小辈,所以对小孩子格外喜欢。 但那个小孩身边的金丹修士看上去五大三粗,长得不敢恭维,不像是有道侣的人。加之一副愁眉苦脸,怨气冲天的模样,连看都不看那个小孩一眼,必定不是一个好人。 让一个六岁的小孩在身后站着服侍,他在前面倒是坐的端庄。 呵,人渣。 或许是娇娘的目光太过直白,金丹修士轻易捕捉到了她对自己的厌恶和嫌弃。 嗯? 有事吗? 他觉得莫名其妙,他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门,做事怎么总是不尽人意。 吴越见两人都不理会他,他也不恼,笑嘻嘻的继续说道,“这位道友,你身后那个丫头我很喜欢,不如与我怀里这个交换如何?” 娇娘黑着脸,她刚提起一口气,可想到此刻在二楼监视全场的吴泽,还是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脸。 张长老挑眉,抬眼看他,目光锐利得像发现猎物的老鹰,“噢?若是我不答应呢?” “哈哈哈,不答应就不答应嘛,道友这般嘴脸做什么?好生小气” 张长老旁边,刚刚问他的那名金丹修士冷哼一声,十分不屑,“这位道友心气高,不愿与我等交流,我看道友你也不必自找没趣。” 魔修。 站在张长老身后的季晖辰几乎可以断定眼前的两个人是魔修。 吴泽和阴以安呢? 那才是大鱼。 江夔倚着描金红漆木柱,深邃的眉眼,眼眸像是清澄的湖水,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一个纤纤玉指戳了戳江夔的背,狐女从一旁探头出来,江夔不露声色的拉开与她的距离。 “哼,我有那么可怕呢?大人躲什么?” 江夔对她的媚术的免疫力高达百分之一百,自从从白凌那里得了一些制符材料,在万胜楼奈奈开会的时候,他就顺手画了一些符。 其中便包括清心符。 保持心态平和,不轻易被外物所影响,是修炼的利器。 元婴期的清心符,天生灵曾经是天生灵,仙力与寻常仙人无异,他如今在沉梦界,自身境界原高于如今这副身躯,向下兼容的结果便是能随意画沉梦界的任意符箓。 他原本还有些担心这副身躯会吃不消画符所需要的灵力,但他在沉梦界画符似乎不想要过多灵力。 可偏偏旁人画符,一个两个似乎是要了他们的命一样,真真是呕心沥血才能画出一张。 江夔皱眉,“有什么事?” “你先回答奴家的问题,奴家长得很丑么?” 江夔一板一眼的认真回答道,“我以为心灵美才是最重要的,长成什么样子无关紧要。” “你是说我心肠歹毒?” 一点泪花在狐女的眼中,她微微蹙眉,一双含情目就这样直勾勾盯着江夔,她长相明艳张扬,如今这样的做派,比寻常的小白花更加我见犹怜。 一个一向张牙舞爪的人示弱,效果比经常示弱的人可信也可怜的多。 “你没有自知之明吗?你自己干了什么心里没数吗?” 可江夔不吃这一套。 他十分耿直。 狐女闻言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品种的东西? “大人今日来云水台又有什么正事啊?” “与你无关吧?” 狐女一双美眸中露出明显的不信之色,“呵,难不成大人也是为了白非非而来?” 江夔的目光始终落在大堂的舞台上,好像真的只是欣赏舞蹈,“你在说什么?” 狐女粲然一笑,凑近江夔,语速飞快,“下面那个是假的。” “哦,与我无关。” 狐女的笑容极深,她终于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那一派的了,八九不离十。刚刚听到她的话,江夔的眼睛里一丝惊讶都没有,连呼吸、心跳都未变过。 他分明知道台下的人不是白非非。 台下的白非非是牢狱山送回来的,眼前这个人知道牢狱山计划,那一定和牢狱山脱不了干系,多半就是盟友,或者牢狱山隐世的长老。 至于昨天和他在一起的那个金丹女修,倒真是猜不透她是那一派的人。 第84章 开始行动(1) 鹤女叛逃的原因也值得深思,若只是有魔修闹事,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狐女笑得真诚,眼里却全是算计。 江夔很想问狐女,为什么告诉他,下面那个白非非是假的,而且…… “你怎么知道下面那个是假的。” 狐女明显愣住了,她有些无奈,“哼哼这其实很简单,扮演白非非的那个人演技太差了,白非非身份低微,不可能挺直背站在客人身后的。” 见季晖辰果真如狐女说得一般,背挺得笔直,一身气度与周围的婢女奴颜卑骨的样子格格不入,“除此之外呢?” “我们狐族最善变化之术,那人的功法精妙绝伦,可惜修炼不到家,留了一些马脚,轻而易举便能被发现。” 江夔点点头,似信非信。 狐女一转眼珠子,狡黠道,“奴家可以把下面那个人的马脚掩盖住,大人觉得,奴家要不要多此一举呀?” 试探我? “随便你。” 狐女用手托住下巴,冲着季晖辰的方向吹了一口气,“奴家告辞,这次行动我们云水台自然全力配合。” 云水台的态度吗? 若是鹤女真的和谁有牵扯,现在最重要的当然是撇清关系。 江夔笑了笑,并不在意她是否真的做了什么。 若是白非非身上有重大秘密,魔修只会宁杀错一千不放过一个,所以有些疑点在这里无伤大雅。 二楼围栏的另一边,吴泽盯着季晖辰扮演的白非非有些犹豫不决,这个好像是一个诱饵啊。 但是他无论怎么看,都未能发现端倪,万一白非非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呢?,她就是与周围格格不入呢? 台上的表演十分吸引人,在场却没几个真的在看舞蹈的。今日街上清冷无比,大家都闭门不出,云水台为了维持往日的热闹景象,找了不少的托。 台上舞姬挥舞着水袖,在场中央转圈,她半闭着眼,周围灯火通明,在她眼前花成一片,她呼吸困难,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云水台对舞姬的要求十分苛刻,她画着精致的妆,眼睛下面是白粉遮盖不住的青黑,目光涣散,一看就知是风烛残年了,可她才堪堪二十岁。 头疼,浑身都疼。 那个舞姬趴在舞台上,只觉得天旋地转,她好像听到了有谁在尖叫,云水台的房梁从天而降,大火熊熊燃烧,火舌舔上了舞台,周围又绚烂又炽热。 发生什么? 吴越在舞姬倒地,全场人一愣神的功夫,抱起季晖辰就跑。 娇娘见他突然飞出去,立即反应过来追了上去。 张长老想去阻止,却看到了季晖辰投来的饱含深意的眼神。 别追。 他们的目的不是这两个小东西,而是吴泽和阴以安。 张长老想通其中道理,手上的力道顿时减弱了一半。 娇娘有金丹中期的修为,她见张老长老的掌风追了上来,暗暗叫苦,提起一身修为,硬挨了这一掌。 吴泽见他们二人顺利带人逃出去,一时有些不真实感,他连忙催动花枝奉城各处的魔阵,魔气悄无声息的飘散在空中。 牢狱山的人不知道他们要找白非非,可能他们只知道自己要袭击花枝奉城。 吴越带上斗篷,快步走在走廊上,江夔见二楼走廊一人行色匆匆,留了一个心眼。 吴泽在一个转角消失不见。 原本的计划是想等城内大乱再劫持白非非,但是若牢狱山知道他们的计划,城内一乱,就好像再说他们马上就要行动劫持白非非了。 不如另辟蹊径。 反正牢狱山的大部分拖住就好。 至于花枝奉城,自然是越乱越好,死的人越多越好。死得人越多,魔气越深重,惊蛰运行的阵法不仅是控制这个大阵,让镇内出现大量魔尸,而且还能收集怨气死气,将它们转化为魔尸的养分,让魔尸越加凶悍。 魔尸,生前饱受欺凌怨气深重的人,由魔气炼化而成,难以消灭。 花枝奉城旁边的山脉里面有一个洞穴,唤作花窟,其实就是一个乱葬岗,那里有数不尽的尸体。 吴泽只是稍加炼化,便得了许多初级魔尸。 江夔拿出怀里的心心相印定位符,这符是双人一份的,能彼此感应位置。 江夔一份,季晖辰一份。 当初季晖辰见江夔拿出这个东西的时候,本以为他会很快带上,没想到他死活不肯带着,不过在江夔的强迫下,还是将符收在了自己的储物袋里面。 于是江夔轻易感知到了季晖辰现在所在的地方。 他唤出几张符箓,轻喝一声,“去。” 符箓自己找得到路一样随着季晖辰消失的方向袭去,紧接着,江夔也消失在了走廊里面。 第85章 开始行动(2) 任千扬对面前这个刚刚见面的前辈深信不疑。 按她的性格,原本是不会这样信任一个人的。可是面前这个人强大到了让她觉得,自己没什么能够让对方图谋的东西。 真仙下凡。 而所谓的真仙,清蚕,他此时体内的仙力几乎就要耗尽了,和沉梦界诞生的人说话,几乎要了他的命,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沉梦界会排斥他到这个地步。 他只不过是展现了一些手段,让任千扬的修为更近一步罢了,对方就这样轻易信了自己。 “清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身为沉梦界为数不多的元婴后期,任千扬这两天陪的笑脸几乎是自从当上元婴修士后的一半。 “人你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好,那你听我号令,届时用传音符联系。” 清蚕是荒神教的护法之一,他曾骗过白凌,若是白凌成了未来荒神,追究曾经往事,他便会倒大霉。 现在便要将功补过。 他倒是也想过破坏白凌的试炼,但无奈沉梦界几乎不受他的影响,单单是和任千扬一个人沟通,几乎就已经耗费了他绝大多数力气。 让白凌早日清醒,继承神位,若自己能有恩于她,她日后成功,难不成真能来报复他? 他钻研了许久,其实白凌困于此地一是沉梦界的魔气还未清理,二是需要大量灵气。 他原意是想把天生灵给献祭了,但根本没用,虽然白凌下意识吸收了他的灵气,但事实上,白凌吸取的那部分灵气根本不见踪影。 若是仙界的东西献祭不管用,献祭沉梦界的人如何? 他让任千扬派人去试了试,有用。 沉梦界的魔气可以用这样的方法解决,解决沉梦界的麻烦就要用沉梦界的命去填。 只要有恩于她,他就能安全。 等他找到白凌,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再让她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只要成功,什么手段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白凌全程冷眼看着清蚕,直到他讲完自己的事情,她都没露出一丝认同。 “你……” 白凌一时有些无言。 清蚕见她终于开口,迫不可待的问,“怎么了?你觉得这个法子怎么样?” “你到底怎么修炼成仙的,一遇到困难就想着献祭谁?这么无能无用,同为仙人,我以你为耻。当初北荒的魔气肆掠时你们献祭我,如今遇到沉梦的魔气,你又想着献祭沉梦界的人……” “你……没点脑子吗?” “只能想到这一个办法吗?” “无能就算了,偏偏还不安分……” 白凌对清蚕这人很是无语。 “不是献祭,是绞杀魔气中的魂灵,只要那些魂灵不存在,魔气便会自己溃散。你不这样做,那你打算如何解决花枝奉城的魔气呢?” “魔气自古以来的最优选,便是超度。” 清蚕被她天真的说法给沉默了,虽然这是最优解,但麻烦至极,不如抹杀。 想到当年在北荒神山白凌也是自己主动散功于荒神面前,清蚕有些奇怪,她,一直很嘴臭,难道其实…… “你倒也不必这样圣母。” “哈?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白凌有一个师父,教了白凌很多东西,白凌非常尊敬他,所以师父的话,白凌就算不理解,也依旧会照做。 当初在北荒神山的时候也是,她觉得若是师父面对这些情况,会怎么做,她便就怎么做了。 面对牺牲无辜之人,换取自己的利益,她觉得师父会怎么做,她就怎么做了。 可她若依着自己的性子呢? 大概是冷眼旁观。 清蚕不懂,她所有的行动都是基于自身利益与师父教诲而进行的。 可她明明遵守了师父的教诲,自己却沦落成这个样子,白凌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自己错了,她和师父不是一路人,她永远也变不成师父,获得不了师父说的自足。 师父最喜欢小孩子了,他觉得小孩子是世上最纯洁的孩子。 可白凌讨厌极了,她曾流浪于街头,知道那些年幼的恶有多么危险。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听从我的建议呢?” 哈哈。 “因为讨厌你。” 当然不愿意,你这个蠢人只会说这些蠢话,世上很多事情是没有捷径的。 就像一场重要的考试,你可以选择在那场考试通过作弊取得高分,但随之而来的疑问,挑战,你有足够的知识和能力去应对吗? 你以为解决了魔气就万事大吉了吗? 如果回到仙界的两个必要条件是解决沉梦界镇压与山底的魔气和足够的灵力,靠着捷径达到终点后,雷劫和心魔劫过得了吗? 还是说,清蚕的本意就是让她走捷径将来死在雷劫上面? 如果是这样,姑且还能夸他有点头脑。 事实上是真心想让白凌走捷径的清蚕:……6。 第86章 开始行动(3) “我觉得……” 清蚕深吸一口气。 “你上次和我说,你的信念与底线,值得你用生命去维护。我觉得……人当然要有自己的坚持,你不想伤人,所以我带来了天生灵,我想到了抹杀魔气魂灵的办法。白仙子,他们不是人,有什么值得你维护的。” 主要的问题是,师父觉得,只要是生命都应该得到尊重,而非是只有人才能得到尊重。 “我不想和你交流,清蚕,上次不方便动手,你真以为我伤不了你?” 上次有江夔在一旁,终归是要留个心眼,若是江夔趁乱逃走,又是一件麻烦事。 在此之后,她便在江夔身上装了定位符,现在白凌不怕他到处乱跑了。 清蚕皱着眉,他实在是不能明白,像白凌这样天真无邪的人,怎么能活这么久的? 不伤人就算了,连灵都不伤,他常见白凌吃干果,难不成还是一个吃素的不成? 清蚕心累极了。 好像全天下的人都以为白凌最后是自愿去死的。 但其实不是,当时荒神意已决,白凌的嘴炮是无用功,而身上的符箓法宝都被收走,她是因为没有还手之力,又不想死在厌恶之人手里才自己散功的。 凭你也配杀我。 你算什么东西。 哪怕对方是荒神,白凌心里也没有一丝敬畏。 白凌看他一副为自己着想的模样,只觉得好笑,以他的见识和智慧,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花枝奉城与她有什么关系? 困她在沉梦界的魔气不是花枝奉城的魔气,是和她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来自北荒的魔气。每次她觉得自己隐隐抓住什么的时候,无数大山底下镇压的魔气便会把她拉回来。 沉梦界的事关她什么事?她有什么必要去蹚这趟浑水。只要这个世界不发生巨大的变动影响她飞升就好。 谁死了,谁在受苦,这些事情说到底和她有什么关系。 麻烦死了。 浪费力气就算了,还不讨好。 魔气里面的魂灵,是枉死之人不得安息的残留于世间的意识。 扯上生死的因果,雷劫那边就不好交代了。 白凌觉得清蚕简直就是一个奇行种,照他的说法,他是真心来将功补过的。但是他为白凌规划的未来,一看便知是无比凄惨的未来。 简直有病。 “我不想和你动手。” 主要是她也不能动手。白凌冷冷一笑,若真要动手,她必定会付出代价,付出代价是否值得,有待衡量。 “你打不过我。” 对此,白凌很自信。 她学了很多东西,就算赢不了,也绝不会输。 清蚕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临走之时,他多看了白凌护在身后的白非非一眼。白凌见他的目光落在白非非身上,脸色更是不悦。 他在看什么? 白非非是白凌最不想让人知晓的底牌。 白凌表面看上去镇静,实则已经慌了起来。 她的符箓悄然开始运行,若是清蚕要干些什么,她绝不会放过他。 清蚕欲言而止,面前这人的面相他刚刚掐指一算,不算是一个有福气的,他想提醒白凌,“这个女孩你带着干什么?” 白凌脸色微沉,她没想到清蚕真的会注意到白非非,“管你什么事?” 清蚕还想再说什么。 白凌则径直朝他攻击了过去。 清蚕不敢还手,他抱着头被白凌打得不敢吭声。 白凌见他不还手,胆子逐渐变大,操作符箓竟然想把他在这里抹杀。 她知道清蚕善分身之术,眼前的清蚕未必是真的,只是能重创他的话,拖个十几二十年的时间也是好的。 她的计划就在这几年。 清蚕逃跑的方式很多。 但白凌的后手更多。 无论是什么样的境地,白凌始终能从犄角旮旯里唤出一张符箓,数次打扰清蚕逃走。 清蚕此刻铁青着脸,不是……她是不是有病啊。 他只是想提醒一下。 白凌和清蚕他逃她追,逐渐远离了花枝奉城,很快清蚕便发现自己已经油尽灯枯,黔驴技穷了。 打不了舍弃这个傀儡。 反正给他十年二十年他又能重来。 对于活了上万的时间的人来说,这段时间太短了,清蚕完全等得起。 白凌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白莹莹的剑,向清蚕奋力一刺,这剑上含着一个神秘力量,白凌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觉得这怪异白剑一定能让清蚕吃苦头。 清蚕被这力量夺取了身体的掌控权,整个人顿时慢如鬼爬,他眼睁睁见自己的傀儡之身被斩成两半。 北荒神山,清蚕猛的惊醒。 一旁的荒神见他狼狈,“如何?” 清蚕急忙改坐为跪,“白凌大人不愿意炼化天生灵,暂时没有苏醒的迹象。” 荒神重新闭上眼,“不急,那就再等等吧。” 百年前,白凌有一次动用了很大力量,荒神以为她要醒了,迫不及待想把神位丢给她,然后自己去各处闲逛。 他自从当上荒神,从未出去过。 百年前白凌快醒的时间他出去了一次,见识到仙界的繁荣热闹,更是不想回来。 谁知白凌的意识只是稍微波动了一下,又重新陷入沉睡了。 第87章 开始行动(4) 走出北荒神殿,脚下冰石铺就的地板传来阵阵凉意,这里的一切无不拉扯着清蚕的神经。 白凌适才的那一剑包含了荒神的神力。 依照剑上的能量波动来看,所以白凌没有尝试去吸收炼化那股力量吗? 这都不是重点。 清蚕兴奋得颤抖。 他发现自己可以炼化这股力量。 哈哈哈哈。 不会吧不会吧。 他一直以为白凌是特殊的,但其实他也可以吗?如果他炼化了这些力量,成为下一任荒神呢? 现在的这个荒神根本不在乎下一任荒神是不是白凌,他看得出来,那个荒神有强大的力量,却脑袋空空,就是荒神教的傀儡罢了。 他如今一心只想出去,只要能代替他的位置,没什么是必须的。 就算自己出手,只要成功,他也不会来找麻烦。 但若是坐以待毙,白凌一旦醒了,他就要倒大霉了。 我这是没有办法了呀,白仙子。 清蚕嘴角抽动着,他极力压下自己的笑容,眼里有无尽的疯狂和杀意。 走到台阶下山的那一刻,清蚕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体内那股强大的比他现在更高一层的力量一点一点消失。 没关系,他会拿回来的。 欺诈这种事,他最是擅长了。 一旁的沉梦界,没有接到清蚕命令的任千扬收到了来自城主府的求助讯号。 她犹豫了一瞬,还是没动。 比起城主府,她更在意清蚕口中的飞升之法。 至于任箐箐,她留下来保命的手段,是死是活看她自己的造化。 城主府这边迟迟未见任千扬的回音,玄影俊美的脸上浮现一抹愁态。 他在城主府大堂上和颜汐一起急得团团转。 “扶风呢?” 毕竟是姐姐有些喜欢的人,颜汐不免得要问一嘴的。 玄影皱着眉,他心里其实是巴不得扶风会死在这场纷争里面的,但在颜汐面前,这些小心思自然不能暴露,“不知道。” 任箐箐因为手里握着任千扬给的法宝,并没有两人的慌张,“怕什么,我外婆没有回来,说明这个是我们可以应付的。” 她完全没想过自己会被任千扬放弃。 玄影拿出白凌给他的阵法,他知道颜汐怨恨白凌,本来他还没有想动用的,但此刻魔尸已经攻破大门了,城主府的护卫正在与魔尸较量。 杀不完的。 每倒下一个魔尸,就会有千千万万的魔尸站起来。 知道她在关键时刻会自己保命,玄影不想理会任箐箐,“扶风可能还在自己的房间里面。” 颜汐皱了皱眉,短暂纠结了一会,很快便放弃了他,“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救人是不可能的。 他们如今的处境虽然安全,但也是摇摇欲坠岌岌可危的。 颜汐没问玄影怀里的阵盘是谁的,不说她也能猜到,启动白凌给的阵法,一个大阵将城主府笼罩起来。 此时,早有先见之明的扶风拿着江夔给的防御符,拉着院子里的下属安全的躲在自己的房间。 一众仆从纷纷夸赞他心底好。 “公子果然有先见之明。” “多谢公子收留,要不是公子,我们就可死定了。” 一个老妇模样的人不停的摸泪,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魔尸抓去,她的孩子还在挣扎哭泣,城主府的侍卫们的攻击就已经到了。 她的孩子和那个魔尸一起死在了门口。 扶风看着一屋子的人,笑眯眯的并不开口解释。 若是此战迟迟不结束,她们就都是他的吃食。 既然是避难,不带些吃食在身边,终归是不放心的。 他透过窗户的缝隙,一道金光从城主府的大堂射向天空,随即一个金光屏障一点一点将城主府罩住。 扶风没有露出一点喜色。 他甚至想骂人。 这罩子是我们这边的人放的还是敌人放的? 没看到天上那两个修为高深的魔修也在金光罩里吗? 究竟是自寻死路还是关门打狗,现在还不一定呢。 扶风默默拉上窗帘,看着乌乌泱泱的一屋子食品,放下心一样叹了一口气。 没事,他还能苟。 第88章 天谴(1) 清蚕消失在了原地。 白凌眼中露出一抹了然的神色,果然是傀儡。 这一剑直斩神魂,就算是杀不死他,也能让他养个十几年。 只是这一剑,白凌自己也不好受。 白凌以剑当拐杖,撑着自己的身体,她踉踉跄跄的往前走,走到一个洞穴门口,放出神识,四周没有任何动静。 她环顾四周,再次确认后,挥手布下防御阵法。 她扶着洞壁走进去。 没走几步,就再也支撑不住了,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虚虚的撑了一下地面,让自己不至于用脸着地。 驱使不属于自己的强大力量,这副身躯承受不住,白凌身体里的每条经脉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缝隙,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 等把江夔的用途与阿冉确认过后,让阿冉给她的身体看看哪里留下来什么后患吧,别人她信不过。 还有一个白非非在包厢里面等她。 现在不是闭关养伤的最好时机。 白凌从嘴里吐出一大口血,她脸色苍白,但没有丝毫表情,清蚕这个人的消失,值得她以伤换伤。 太令人讨厌了。 师父说,对自己的好的人,就是想和自己做朋友的人。 原本以为清蚕就是所谓的想和自己做朋友的人,现在看来并不是。 天上以白凌为中心渐渐开始积累乌云。 使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天道不容。 一道巨大的闪电劈了下来。 白凌张开眼瞧了瞧,不由得有些担忧。 想了想,她还是走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无它,这雷若是把洞穴劈塌了,白凌的处境会更艰难。 不远处,一对青年男女走在路上。 女修俏皮可爱,“西闫哥哥,我们这次一回去,你就来提亲好不好。” 李西闫看着心上人娇媚的笑脸,心中柔情似水,“嗯,苓妹你等等我,我一回去就去你家里提亲,到时候你就是我们李家唯一的女主人。” “嘿嘿嘿,好!” 李西闫看向前方,不由皱眉,“前面是哪位前辈在突破吗?这么天上声势这样浩大……” 他们见花枝奉城近日暗流涌动,故而一办完事就早早出城了,没想到离家唯一的一条路的前方,居然有前辈突破。 他正犹豫要不要换条路。 只听见后面有破空之声。 李西闫脸色大变,率先向他们飞来的两个人脚下踏着魔云,一看便是不好相与的,手上还提着一个孩童。 后面还跟着一个黑衣男子,身形有些熟悉。 李西闫来不及多想,拉着他的心上人,驾着飞行法宝就往旁边跑。 这飞行法宝形似飞舟,乃是李家的传家之宝。 吴越和娇娘自然也注意到前面那两个小筑基修士了。吴越回头一看,见江夔越来越近,眼睛一转,调转方向,直逼那两人而去。 娇娘皱眉,“抓他们干什么?” 吴越冷冷一笑,“那件法宝是个好东西,比我的魔云快。” 李西闫见身后两人突然转变方向向他们追过来,脸色狂变,他只不过是一个筑基,那两个都是金丹,自然是跑不掉的。 他一咬牙,驾着飞舟往白凌渡劫的方向去了。 只能拼一把了。 乔苓拿出身上的符箓,顾不得心疼,直接砸向吴越娇娘等人。 江夔在后面极力克制速度,给季晖辰传音,“山主,我们何时行动?” 演了这么久。 眼见他们马上就要闯入前面渡劫道友的警戒范围,江夔有些犹豫了。 季晖辰闭着眼,一言不发,“江道友莫急,吴泽还未露头呢。” 江夔担忧的看了一眼前方的劫云,为渡劫之人默默点了一个根蜡。 渡劫范围人越多,雷劫越狠。 白凌看他们向自己所在范围奔来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尾鸢。” 一个红衣女子从白凌的手镯内钻了出来。 若是说白凌的眼睛狭长,眼角上扬,她的长相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危险的清冷感。 那尾鸢的长相则更有高高在上,看不起任何人的距离感。 她知道事情严重,不假思索,“全杀了吗?” 白凌摇头,“别给我增加杀业,全部赶走。” 尾鸢是白凌的灵宠,属于白凌的一部分,她的出现并没有惊饶雷劫。 其实与其说是雷劫,不如说是天谴。 对于白凌使用了超过这个世界的力量的天谴。 尾鸢点了点头,化作一只火鸟朝擅闯者袭去。 李西闫将乔苓护在怀里,硬着头皮飞向尾鸢。 还未等尾鸢的攻击到他们面前,场景一变,周围的景象完全变成别的模样,而周围的人也不见了。 尾鸢眼里一闪而过的懵。 不是…… 你既然已经布置了幻阵还让我来干什么? 她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一时无言。 远在天边的白凌默默操纵着阵盘,见所有人都在幻阵里面,放心的闭上了眼。 若是待会专心应对天谴,她无瑕顾及尾鸢,遭到尾鸢暗算怎么办? 全部人,包括暗处跟着江夔的小老鼠,都在幻阵里面呆着,白凌才能放心。 第89章 天谴(2) 师父说,不信任别人的人,也不会被别人信任。 白凌尝试过信任他人,然后失败了。 天下之人熙熙攘攘,薄情寡义者多如牛毛,重情重义者少如奇珍。 找一个值得自己信赖托付之人如同大海捞针。 白凌失败了,所以放弃了,她不会再信任任何人了。 这是白凌自创的阵法。 他们出不来。 但只要是阵法,就有迹可循,被关在幻阵里面唯一对阵法有些了解的人只有江夔,与其在阵法里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 他按着自己的理解一步一步,一点一点接近阵眼。 白凌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江夔,浑身僵硬。 他怎么在这里。 难怪从刚才雷劫一道比一道重。 原来是他。 “白凌?” 江夔心里不知怎的很不好受。 眼前白凌的样子属实是凄惨无比的。 她的发髻散落,乌发披肩,浑身上下都沾有血迹,身上白色的防御法宝如今残破不堪,衣服破破烂烂。 白凌被他惊得一时功法运行失误。 噗的一口鲜血吐出来。 江夔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白凌见他似乎没有害自己的意思,略略放下心来。 除了抵御天谴的阵法,她身边还有一个防御阵法,不知道江夔能不能看得出来。 等到白凌受完这九九八十一道天谴,她头脑几乎都不清醒了。 她布置的防御阵法几乎被毁得七七八八。 江夔向她走来。 白凌眼睛酸涩,又算漏了,又错了。 她知道自己不够聪明,所以为了活下去,为了走的更远,她比谁都谨慎。 白凌眼睛昏花,没有看见江夔满眼的心疼,“白凌,白凌,你没事吧。” 绝对不能被发现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白凌声音比以往虚弱了不知道多少,可她思绪混乱,完全没有察觉。 “我没事。” 江夔半搂着她,见她面白如纸,嘴上鲜血刺眼,叹息一般,“一看就知道……” 伤得很重啊。 白凌想挣扎起身,却完全做不到。 “你……我……不如给你……疗伤……好不好。” 这种事在仙界似乎挺常见的。 江夔不知道白凌会不会答应。 白凌疑惑的嗯了一声,意思是你在说什么。 在江夔低声询问,“如何?你能接受吗?” 他倒是无所谓。 像靠双修之法疗伤这种事情,据说在仙界广为流传,有些人宁死都不愿,有些人则坦然接受。 不知道白凌是哪一派的。 白凌没听清,她提起一口气,“什么?” “双修,我给你疗伤如何?” 提起双修,似乎人人都会想到男欢女爱之事,但是事实上,双人修炼之法远远不止这些。 仙界的某些人不愿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经脉,就会拒绝双修。 白凌对这些事不甚了解,知道他不是要自己的命,当即点头。 江夔忍不住笑了一声。 江夔的气息喷洒在白凌的耳边,痒痒的,热热的,白凌不知怎的有些放松了,一放松她就昏死过去了。 虽然扶风给江夔的男欢女爱版的双修之法,但显然今日用不上,若是白凌昏迷时,他对其做这样的事,太小人了。 他知道一个,来自仙界的双修之法,他记得清楚,那个功法是专门疗伤用的。 他轻轻将白凌抱起来。 好轻。 白凌瘦得厉害,整个人纤细得不像话,她的衣袍经常是松松垮垮的,想来是太过于瘦的缘故。 江夔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太轻了。 几乎没有一点肉。 到洞穴里面,扶白凌盘腿坐下。 江夔坐在她的对面,十指相扣,手心相贴。 他知道自己这是在救人。 但是看着白凌的睡颜,江夔忍不住有些脸红了,嗯,虽然他不是一个小人,而且立志成为一个君子。 但是…… 因为他现在还不是君子,所以也不用像君子一样吧。 江夔凑近,他紧抿着唇,轻轻在白凌的额头亲了一口。 呀! 难以言喻的快乐升腾在江夔脑海里。 双修过后,一般情况来说都会结成道侣,除非个别情况,比如看不上对方,一般默认的规矩就是这样。 既然是我的道侣。 江夔盯着白凌的嘴巴。 亲一口应该可以吧。 江夔稍微凑近了一些。 白凌在昏迷过程中感受到了有谁的靠近,她下意思皱眉,躲了躲。 江夔眼里划过失落。 他坐会原位,将自己的灵力传给白凌,神识探入白凌的躯体。 白凌有将自己神识遍布全身的习惯,第一次昏迷后被旁的神识入侵,白凌仅剩的神识对着江夔的神识就是一拳。 第90章 名分(1) 这几乎耗尽白凌仅剩的力气的一击。 在江夔眼中却如同撒娇一般,属实是起起到了隔靴搔痒的作用。 可爱极了。 江夔弯了弯唇。 他一把揪起白凌仅剩的神识,把它抱在怀里,注入灵力,安抚它的情绪。 同时他的灵力一遍又一遍滋养着白凌的破破烂烂的经脉。 此刻,白凌小小的一只缩在江夔怀里,江夔觉得自己就像是抱着一只脾气不好的小猫。 入侵者,是入侵者。 感受到江夔的灵力,恼羞成怒的白凌的神识顿时张牙舞爪,一口咬在江夔手上。 江夔啧了一声,拎着它的后颈皮,故作生气,“再咬我试试。” 回应他的是白凌的尖牙。 眸色暗了一瞬。 这么小一只,打又打不得。 江夔揉了揉受伤的地方,将白凌拎在手上,“等你醒了,你就知道错了。” 她一定会愧疚,现在这样对我的。 待白凌幽幽转醒,浑身上下痛得她几乎要哭出来,一运功,更是撕裂般的疼痛。 疼。 好疼。 疼得她吸气都觉得痛彻心扉,像是被江夔狠狠地打了一顿。 她的意识回笼,才发现自己此刻还与江夔十指相扣。 依照她的性格,应该会觉得难以忍受才是,大概是因为牵得久已经习惯的缘故,白凌现在只觉得手酸,并没有厌烦。 “江……” 她的喉咙沙哑,提起自己身上的灵力,运转了几圈后,才稍稍缓解身上的不适。 经脉断裂后重新生长出来的苦楚,原本她一点一点修复,便是一点疼一点疼慢慢捱过来。 如今集中一点爆发。 疼得白凌头皮发麻。 “江夔醒醒。” 白凌推搡了他一下。 耗尽灵力、透支神识的江夔被唤醒,他一睁眼,头晕目眩,脑海像是被一个大锤重重的打了一锤。 “白凌?” 白凌靠在洞壁上,低头看他,他枕在白凌膝上,见她脸上气血好了许多,稍稍放心了。 不枉他帮她梳理修补了这么久。 虽然把人叫醒了,但要说什么呢?白凌还未想好。 “多谢你出手相助。” 江夔重新闭上眼,脑袋蹭了蹭白凌的腿,心里想着,要把她喂胖一点才好,腿骨硌得江夔的脑袋生疼,但他不想起来。 他向来是会打蛇顺棍上的,而且一熟悉起来就会越加放肆。 “不必客气,毕竟你和我……嗯,我们以后是不是就是……嗯……那个什么了?” 江夔侧过头,脸色酡红。 白凌在风中凌乱,不是……我们干了什么? 不就是普通的双修吗? 江夔没有意识到是进行了某些双修后,才会结成道侣。他有些紧张,声音里含有不易察觉的期待,“我现在修为还比较低,再给我十年,我有信心成为元婴圆满修士,到时候我就能保护了你……” 他越说,声音越小。 “为什么是我?” 白凌觉得很奇怪。 江夔笑了笑,白凌迟早会醒的,他必须要抱上这条大腿。 当然,当朋友也可以互帮互助。 但他并不讨厌白凌,他不是会一见钟情的人,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心动才能让江夔交付自己的心。 所以他们只是成为道侣,而非爱人。 若是白凌答应,扶风的双修之法他也可以和白凌试着修炼一下。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只要白凌愿意。 可是这些算计是不能说,江夔也无意骗白凌的感情,“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想和你一直待一起。” “你……喜欢我?” 怎么可能…… 白凌的手抚上了他的头,手指穿过他的发丝,白凌的手停在他的太阳穴那里,她的眼神渐渐阴沉下来。 想骗我。 江夔实话实说,“我觉得我们可以试着相处一下。” 白凌没有搭话,她在思考清除江夔记忆的可能性。 江夔于她而言没有利用价值,而且没有清除记忆的副作用,没有价值的人不值得浪费时间和精力。 “而且……以后我们还可以一起探讨符箓阵法之道,我们还可以试试双修,看看能不能让你尽快养好伤。” 白凌的眼里闪过一丝犹豫。 的确,身为天生灵的江夔确实是一个养伤圣品,而且,探讨符箓和阵法之人吗? 白凌隐隐有些期待。 独自在顶峰太久,的确是无聊得不行。 第91章 名分(2) 吴泽在白凌的阵法里面的遭遇简直惨得不能再惨,不是遇到尾鸢就是遇到季晖辰。 值得一提的是,当季晖辰发现吴越没有联系吴泽的手段的时候,毫不犹豫把那两个魔修打昏了。 他将两人牢牢绑紧,坐在大石上以不变应万变。 幻境会不断变化,他不敢离吴越和娇娘太远,生怕走散。 白凌调息好了之后,已然过了好几天,她去收回幻阵,尾鸢见她衣衫整洁,身后跟着江夔,眼里意味不明。 她没说什么,钻进了红玉镯内。 白凌去见季晖辰的路上,遇到了另外两个入侵者。 除了吴泽等魔修,季晖辰,幻阵里还有两个筑基的小修士,他们两个实力低微,好在足够谨慎,躲了几天,居然还活着。 是城门口遇见的那对道侣。 李西闫低着头,他不敢看白凌于江夔的样貌,他身边的乔苓也乖乖跪在他身边,“小辈从奉城回家,路遇贼人,误闯此地,请前辈勿怪。” “无妨,待会你们可以自行离去。” 李西闫咬牙拿出白凌给他的丹药,“擅闯此地是我们不懂事,这瓶丹药乃是师门所赐,请前辈笑纳。” 白凌随手给的丹药是李西闫身上最为贵重的东西了。 白凌眼底露出淡淡的赞赏,她行事向来谨慎,所以对李西闫这一类小辈并不算讨厌。 “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说完,她便带着江夔离开了。 李西闫仔细琢磨了一下神秘前辈的话的意思,他与乔苓对视一眼,纷纷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是城门口那个金丹姐姐。” 李西闫抽了抽嘴角,刚才那般压迫感,至少也是金丹后期,甚至可能是元婴。 也许是他们之前在城门相遇的情景还算愉快,乔苓松了一口气,连带着李西闫的心情都轻松了不少。 刚刚的谎话,看前辈的样子,她应该并不计较。 “走吧走吧,真是捡回了一条命。” “走吧,回家吧。” 将吴泽抓住后,白凌才收起幻阵,她带着江夔一起去见了季晖辰。 季晖辰稳坐于大石之上,愣了愣神,恭敬道,“白长老。” “顺路捡到的。” 她把吴泽丢了过去。 见自己老爹被捆成一个粽子,又毫无尊严的被丢过来,吴越目眦欲裂,大喊一声,“爹,你这个毒妇……” 闻言,季晖辰和江夔同时向吴越拍出一掌,他们面露不悦。 吴越噗呲吐了一大口血。 “你居然虐待犯人?”吴越不可置信地冲着季晖辰吼道。 季晖辰目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所以呢?” “你信不信我去举报你?” “向谁?” “自然是季大山主,你叫什么名字,你就等着被罚吧。” 白凌一时哽住,江夔默默移开目光。 什么蠢货? 季晖辰将目光投向白凌,见她与江夔几乎并排站在一起,心中酸涩,“他是个伪君子,说的话算不得数。” “你还敢骂你们山主?你完了,你叫什么名字?”吴越兴奋的大喊,他之前无意发现牢狱山的律法改了很多,其中居然有不得虐待犯人的规定,简直是圣母心泛滥。 “若是我说,在抓捕过程中,犯人剧烈挣扎,我一时失手,杀了你呢?” 吴越依旧叫嚣着,他根本不信眼前这个软蛋敢杀他,他身上根本没什么杀气。 倒是他看着那个女修身后的少年的时候,眼中的恶意更明显一些。 白凌被吵得不耐烦,隔空赏了他一个嘴巴子,“闭嘴。” 禁言术。 她皱着眉,浑身的冷气,“吵死了。” 季晖辰直勾勾的盯着白凌,可对方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白凌曾说过,喜欢和知礼节懂进退的君子相处,可白凌的样子,分明是一点不在乎他是什么人。 “白长老,上次没有注意,身边这位莫非是你的道侣。” 江夔今日才穿上白凌的同款防御法宝。 白凌点点头,没有吭声。 江夔见他目光灼灼,心中一凛,什么情况什么情况,和我抢人? “听说,白长老曾经说过,希望未来道侣是一个有赤子之心的君子……”季晖辰缓缓开口,他想说他一直按照这个标准来要求自己的。 白凌终于将目光转向他。 说过吗? 好像说过吧。 白凌对于一切心思单纯好骗好掌握好利用的人总是更偏爱一些。 她冷冷道,不知道季晖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过。” 紧接着,江夔大言不惭的开口,“没错,我就是那个心思单纯而且一心只有凌儿的人,凌儿已经给了我道侣的身份,待他日大婚,一定请山主来喝喜酒。” 说完,江夔叉腰,挺胸看着季晖辰。 白凌抽了抽嘴角。 季晖辰看着她,目光中透出疑惑,是真的吗? 她一狠心,挽着江夔,胡乱应和道,“啊对对对,江夔就是那个我找了许久才找到的,心思单纯且一心只有我,我一心只有他的。共度余生之人。” 从今天起,不必再怕他上来仪求娶自己来。 白凌突然觉得江夔也不是没有用。 她看着眼前季晖辰的眼睛一点一点失去光彩,心头雀跃,一时有些得意畅快。 她的注意力全在季晖辰不会再烦她这件事情上。 所以白凌没有注意到,被她挽着的江夔此刻耳尖一片血红。他颤抖着嘴唇,终究没有说什么。 啊,白凌她表白了。 第92章 称呼(1) 白凌这边抓捕吴泽的行动圆满落幕。 牢狱山本来想来捡便宜的两个元婴中期修士,李长老和鬼长老那边却惨淡收场。 原本他们二人联手与阴以安斗得不相上下,可阴以安的孙女,元婴初期修士舞翩翩的出现突然打破了平衡。 李长老失了一条手臂,浑身伤痕累累,而鬼长老他更惨,他已经昏迷了,进的气出的气多,几乎就快死了。 当然,阴以安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重伤后,被舞翩翩带着跑了。 万胜楼里,牢狱山上下眼泪汪汪的看着白凌。 谁都知道白凌和冉鹿鸣的关系极好。 谁都知道冉鹿鸣是沉梦界医术最高明之人。 能救垂死之人的药,只有白凌有。 白凌从储物袋里拿出几瓶丹药,给鬼长老李长老以及其他重伤的弟子分了下去。 眼见自己的伤势渐渐恢复,断了一臂的李长老长叹一声,“若不是荣誉长老在此,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白凌闻言呵的冷笑一声。 李长老微微弯腰,不解的问,“荣誉长老,为何发笑啊?” “既然知道此战艰难,怎么只派了你们几个过来?” 一群杂鱼。 李长老苦笑,白凌现在还不知道,原本牢狱山是只派了季晖辰一个元婴初期修士过来的啊。 若是知道了,只怕要挤兑死他们。 可现在的情况他们也不好过。 白凌拿着笔墨洋洋洒洒写了一封信,交给李长老,她淡淡道,“劳烦长老把信带给老山主。” 李长老接下,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老鬼,只恨自己没有也晕过去。 适才白凌写信的时候他瞄了两眼,通篇下来,简直把老山主骂得猪狗不如。 什么冒进贪功,随心所欲,毫无章法,行为处事天真,手段优柔寡断…… 这烫手山芋能不能给别人,醒着的人里面辈分最高的李长老只能强颜欢笑。 他打起精神,夸赞道,“这丹药真是妙极了,冉谷主出品,品质果真值得信赖。” 白凌淡淡的嗯了一声。 笑死,你们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也配吃阿冉炼给我的丹药。 刚刚的丹药是白凌自己炼的。 她曾经学过一段时间的炼丹,当然,炼得是仙丹。 所以这种低级货色,对于白凌来说轻轻松松。 白凌学了很多东西,整个仙界没有比她更勤奋之人。自从她拜入师父门下,无论是符箓阵法剑道,还是炼丹炼器炼体,她都有所涉猎并且成功出师。 如果不是因为五音不全,她估计还会学几门乐器。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认为自己唱歌不好听便是五音不全了。 事实上,大多数人都是只是未曾接受训练,所以才表现的与正常水平天差地远。 而白凌经过刻苦的训练,深切的认识到了,不行就是不行。 白凌付出的努力只是让她的声乐造诣从一开始的臭不可闻,到如今的差强人意。 提起丹药疗伤,江夔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把白凌拉到一边,四周的人见他们说悄悄话,识趣的没有去打搅。 “凌儿,你……” 江夔开口就是暴击。 白凌脚趾抓地。 “慢着,别叫我凌儿,太肉麻了,”适才恶心季晖辰的时候没来得及和江夔说,若江夔真的想把凌儿天天挂在嘴边,她一定立刻手写一封和离书,给他自由。 “额……那叫你阿凌?” 白凌瞪了他一眼,“你不可以叫阿凌。” “为什么?”冉鹿鸣也是这样叫的啊?江夔不理解,他觉得白凌针对他,他有些不甘心,“那叫你小白?” “只有师父才能叫我小白。” 江夔觉得,白凌眼里清清楚楚的写着几个大字:这个称呼不是你能叫的。 可恶! 我明明是白凌唯一的道侣,怎么感觉地位如此地下?比不得挚友也比不得师父? 江夔心里无数咩咩羊奔腾而过。 他的语气低了下去,夹着明显的委屈,配上他一双无辜的狗狗眼,真是惹人怜爱极了,“那我能叫什么……” 江夔在装可怜。 白凌移开目光,并不想接话,江夔把她的头掰过来,瘪着嘴,重复了一遍,“那我能叫什么嘛?” 他的目光热烈真诚,白凌一眼就看见了江夔眸子里自己的倒影,她心一颤,歪了歪头,“叫声姐姐来听听?” 江夔立刻跳脚。 “什么?!” “不乐意?”白凌的脸沉下来,她是想日后多照顾一下江夔,才让他叫自己姐姐的。 师父说,姐姐照顾弟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还说,家人之间的联系是世上最纯粹的。 不识好歹。 白凌自幼被父母抛弃,沦落街头,她不明白师父的话,她不明白家人有什么值得爱护的,但不妨碍她践行。 而且,她是真心喜欢江夔的,这份喜欢无关男女情爱。 白凌喜欢单纯的心,最近她习惯摆烂,最讨厌勾心斗角 的人和事了。 江夔愤愤不平,“我比你大吧?” “呵,你几岁?”居然和我比,白凌挺直了腰。 江夔不甘示弱的挺胸收腹,可他这副身躯就是比白凌矮了一点,任他怎么挺胸抬头都不够白凌高。江夔气得牙痒痒,他一定要早日化形,然后变得高大威猛的,一把把白凌搂在怀里,按着她的头…… 江夔耳尖又红了。 “从我诞生起,到修炼出灵智,足足修炼了一万年。” 那真是好久,白凌一时哑然,比不过。 不过……看着江夔得意洋洋的笑脸,白凌深深感到疑惑,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江夔将脸凑了过去,“叫声哥哥来听?” 下一刻,白凌高高挑起自己的眉毛,慢慢仰起头,高傲而矜贵,“你找死?” 第93章 称呼(2) 白凌害羞了。 江夔笑眯眯的把头缩了回去。 呀,他家的白凌好可爱。 白凌见他脸上笑嘻嘻的,没来由的有些烦闷,她的沉下脸,漫不经心似的质问,“干什么?” “姐姐。” 江夔的眸子清亮。 白凌一时不舍得移开目光了。 她喜欢剔透的东西,所以她喜欢江夔的眼睛,江夔的眼里总是充满了善意、赤诚和大方,白凌喜欢这样的眼睛。 “嗯。” 白凌低低的应了一声。 师父,我找不到你口中说的爱人,不过我找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事情告一段落了,我们明天回来仪山吧。” 终于要回去了。 白凌望向窗外,这条街没有被战火波及到,入眼望去,周围坍塌了一大片。 牢狱山在这条街设立了阵法。 这条街得救了,但得救的只有这条街。 江夔皱着眉,站在她身边,喃喃自语,“总感觉忘了什么……” “怎么了?” 江夔哦了一声,引起了白凌的注意,“我想到了,我在追杀吴越等人的时候,险些就真的追上了。” “什么?” “哎呀,有一个元婴初期的热心修士突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幸好我及时给他传音,不然就引不出吴泽了,姐姐猜猜那人是谁?” 白凌皱着眉,她认识的人不多,就算是这样一时没有想到是谁,“到底是谁?” “孙连鹏。” 白凌更疑惑了,“谁?我不认识他。” 江夔的眼里带着探究和好奇,“真的吗?那可是来仪山千野峰的峰主喔。” 白凌摇头,“我并不认识许多人。” 她性格孤僻,没有朋友。 江夔歪头,无奈的说道,“好吧,其实是孙峰主托我给你带话,叫你快点回来仪,来仪的升仙大典就要开始了。” 听到是带话,白凌更奇怪了,“他怎么认识你的?” 我都不认识他,结果人家不仅认识我,还认识你? 江夔指了指自己身上和白凌同款的防御法宝,“他直接问我,是不是认识你的。” 白凌身上那件与江夔的同款防御法宝毁在了之前的天谴上,她现在身上这件衣服不知道是她什么时候买的,黑衣红裙,她居然也会买这种颜色的衣服。 江夔说好看。 左右穿什么都是穿,罢了,这些小事,就依着他好了。 “原来如此,不过我对此人真的一点印象也无。” 千野峰倒是有些熟悉。 白凌其实对来仪了解的不多。 “姐姐,升仙大典是什么?” “不过是仙门降下登山梯,收徒的美称罢了。” 就沉梦界这个功法水平,升仙大典属实是有些不要脸了。 成仙无非修为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上去,炼气期、筑基期、结丹期、元婴期、分神期、合体期、大乘期、阴阳境、生死境、归一境、天极境、悟化境、脱凡境、登仙境。 俗称,七期七境。 七期仍是凡人,七境已是半仙,七境过后,便是真仙,也就是达到了曾经的白凌的地位。 可是别说七境了,沉梦界修炼到元婴便已经是顶破了天。 想她白凌堂堂若弥大师亲传弟子,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方,连个大乘都修不上去。 “好玩吗?我没见过。” 没见过世面的小家伙,白凌心里嫌弃得不行,嘴上却是妥协之词,“哼,那我们就赶快回去,看看能不能赶上吧。” 江夔欢呼一声,他长长的嗯了一声,“不过总感觉还忘了什么?” 白凌闻言抬眼瞧他。 江夔也转头看着她。 他们对视,片刻后异口同声的喊道,“白非非。” 差点把她忘了。 我的破局之法。 飞升仙界必须要达到凡人的巅峰,也就是大乘期。据白凌推测,沉梦界只是一个低级修仙世界,她要先飞升到高级修仙世界修炼到大乘,再飞升仙界。 而沉梦界没有记载关于飞升到更高一级修仙世界的方法。 所以,白非非对于白凌而言显得格外重要。 她原本好在疑惑,她一个凡人之女,这么就能解开这片天地的束缚呢? 直到白凌不久前看到白非非,她才发现,白非非她不是凡人,甚至不是人,她是自在空间化形。 经过白凌的探查,白非非她现在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她把自己的记忆和能力封了起来,只等十岁时解封。 如果不是因为白凌神识比其他人强大数倍,白非非的秘密是不会被发现的。 话说,江夔是天生灵化形,白非非是自在空间化形。这么自己身边总是有这些奇奇怪怪的人,白凌叹气。 “我们去找白非非吧。”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很小。 “姐姐。” 江夔的眼睛认真的看着白凌,他嘴里的蹦出来的那声姐姐温柔缱绻得不行,比情人之间耳语更暧昧。 白凌伸手,想摸摸他的头。 江夔顺从的低下头,由着她的性子来。 见他温顺,白凌心情大好,顺着后脑勺一点一点移到脑袋右侧,她捏了捏江夔的耳垂,软软的,而且现在一点一点的变粉变红了。 好可爱。 不知道她在干什么的江夔不解的抬起头,他觉得自己此生都不会忘记眼前这一幕,他的心不知道为什么被狠狠的触动了,只见眼前白凌笑着与他说。 “好啊,阿夔。” 他修炼至今,甚少与人交往交流,在人际交往中总是显得单纯迟钝。 姐姐。 江夔在心里唤了一声。 就像是在白凌身上,找到了和她的一种独特的联系,独属于我的联系。 我突然很想很想,轻轻的亲吻她。 这个虚幻梦境里,唯一真实的人。 第94章 后续(1) 奈奈将手中的茶放在季晖辰面前。 季晖辰抬头,顿了顿,“多谢。” 奈奈身着一身雪白,行动一结束她便换回来经常穿的衣服。她一改往日刁蛮任性的脾气,温柔小意,“不必谢,季哥哥,听说江道友是荣誉长老的道侣?” 季晖辰眸色冷了冷,俊美的脸上浮现一丝不悦,“是。” 原来她是来说这个。 奈奈暗叹一声,果真如此。 白凌行走于世,常穿一袭白衣,那一袭白衣扰乱了季晖辰的心,也困住了奈奈。 比起素衣,奈奈其实更喜欢明艳些的颜色,她学着白凌清冷矜贵的样子,却始终没法让季晖辰注意她。 “白长老第一次穿那样颜色的衣服呢,和江道友身上的那套衣服配极了。” 白凌的防御法宝毁了之后,换上了黑衣红裙,那是白凌第一次穿这样的款式。 季晖辰捏着战报的手不自觉的用力,沉沉的应了一声,“嗯。” 奈奈见他脸色沉沉,忍不住心情愉快起来了,她爱而不得,季晖辰也爱而不得,这才公平。 她与季晖辰乃是青梅竹马,从小穿着一条裤子长大。所有人都以为,季晖辰以后会娶她,包括奈奈也这样认为。 季晖辰的修炼天赋极强,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元婴初期了,无论是修炼,还是符箓等辅修之道,奈奈几乎样样都比不得他。 “荣誉长老刚刚带着江道友离开了。” “白长老有说要去哪里吗?” “并未,今晚的犒劳大餐我已经安排好妥帖了,你若是现在去挽留她,说不定还能追上。” 季晖辰闭上眼,不知在想什么,“算了吧,不要打扰他们了。” 奈奈挑了挑眉。 果然如她所料,季晖辰这个大笨蛋,怎么可能追得上白凌这样的人。奈奈当然讨厌白凌,但她并非无脑的花瓶,她知道白凌有多优秀。 且不说修为,单论人脉,沉梦界第一丹修兼医修的冉鹿鸣是她好友,沉梦界两大修仙门派来仪掌门张恪、云潭山掌门苏威远都与她私交不错。 奈奈见自己的竹马窝在万胜楼里处理牢狱山的大小事宜,深深的以为他真是配不上人家。 她说话向来刻薄,只是平常对季晖辰会稍微收敛性子,只是如今见他被打击得一蹶不振的模样,心中有气,“呵,你还说喜欢她,你的喜欢从来都是嘴上说说罢了,一点都不去争取。” “我帮不上她。” 奈奈抱着手,“季哥哥,你真的是一个大直男,放弃吧,你追不到的。” 哪有追女孩子就光靠想想的,还在没有商量的情况下直接去来仪求亲,鲁莽自负,简直把负面印象拉满了。 季晖辰没有回答她。 “怎么样,认真考虑一下吧,和我结婚,如今老山主的势力愈加没落了,和我们祭祀殿联姻,把那些有异心的老东西全部收拾了。” 牢狱山有两大势力,山主一派,长老一派,而祭祀殿属于夹缝生存的小势力,任何一方势力它都拼不过。 这次的任务自然是十分凶险的,长老一派一开始根本没有派人帮忙的意思,李长老和鬼长老还是在得知白凌在花枝奉城的时候,才突然从犄角旮旯的角落出现的。 季晖辰原先想追求白凌,奈奈觉得其中不乏有抱大腿的考虑在里面。可惜人家白峰主是个冷心冷情的,对季晖辰这种自荐枕席的人并无好脸。 “我是牢狱山山主,能代表手下势力,你能代表祭祀殿吗?” 奈奈扯了扯嘴角,她等着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长老一派贪心腐朽,若是山主一派倒了,祭祀殿只会唇亡齿寒。 这一天祭祀殿等了太久。 久到这一天真真正正来临的时候,她先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回过神后,仍觉得兴奋不已。 “当然。” 她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牢狱山祭祀殿第二代圣女,南宫家族继承人,南宫奈,代表祭祀殿,代表南宫家族与你商谈此次合作事宜。” 奈奈有足够的自信与季晖辰相配。 南宫家族在两百年前的人妖两族大战中耗费了无数灵石法器,救治了无数伤患,更有无数南宫家族的修士战死前线,可谓是功勋卓着。 战后为了补偿南宫家族,在牢狱山设立了祭祀殿,让其掌管。 奈奈自幼就被当做下一任祭祀殿殿主培养,所以才能与被当成下一任山主培养的季晖辰成为青梅竹马。 季晖辰喉咙动了动,很久之后,他才缓缓的点头,“好。” 奈奈听见他答应,忍不住勾起嘴角,她把头转向窗外,窗外有蓝色的天和白色的云,鸟儿振翅飞翔,外面的世界连鸟儿都是自由的。 窗外一片废墟狼藉,可是阳光灿烂。 那灿烂的阳光没有照到屋子里面,无论是季晖辰还是奈奈都身在黑暗中,像是被黑暗吞噬的两点烛火。 多年执念,今日得偿所愿。 得到季晖辰的那一声好,随之而来除了得意还有巨大的空虚,奈奈突然觉得一切也不过如此。 她将目光收回,重新看向端坐于书桌上的季晖辰,他的表情晦暗不明,奈奈假装没有看到他眼尾的一片赤红,她柔柔唤了他一声,“季哥哥?” 季晖辰抬眼,他如今的样子很疲倦,与奈奈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奈奈苦笑一声,可她也不似从前天真单纯了,她有什么可苛责季晖辰的呢,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只不过是势力较量的牺牲品罢了。 第95章 后续(2) 两家的合作细节其实很早之前就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了,但他们一直有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 关于联姻的问题。 祭祀殿的要求是,未来牢狱山山主一定要是季晖辰和南宫奈的后代。 可那时的季晖辰眼里只有白凌,他不答应。 在老山主眼里,季晖辰要娶的人里,白凌的优先级肯定是大于奈奈的……她实力更高深,人脉更广,福泽更深厚。 奈奈是牢狱山的大小姐,是祭祀殿的圣女,是南宫家族的宠儿。 可白凌不一样,白凌一人,足以让长老派的那群老东西放弃一切谋算。 那是来自实力的绝对碾压。 而且白凌天资极好,也没有什么亲族,她根本不会在意牢狱山的权力,她迟早会飞升的。 她不飞升,无人敢动季晖辰,等她一飞升,届时季晖辰的山主之位便再无有人撼动的可能。 当然还有其他考虑,白凌与季晖辰的后代,无疑会比其他人更优秀,更有可能带领牢狱山走向更辉煌的时代。 一百年前妖族最后一次进攻人族,便是进攻的牢狱山。满山的尸体,白凌一身血衣,只一人,便成为在场所有人挥之不去的阴影。 白凌的荣誉长老之位,是杀出来。 牢狱山有两个奇探,【黑龙】和【百合】,【黑龙】是单线联系,只能她联系牢狱山,牢狱山联系不上她,但【百合】不一样。 【百合】和牢狱山有生意上的往来。 老山主敢让季晖辰一人带队前来花枝奉城的原因,除了不知道阴以安在奉城附近有些轻敌,和受到长老一派的打击孤立外,还因为【百合】的一个消息。 白凌在花枝奉城附近。 【百合】把白凌的消息卖给了牢狱山。 就算有什么变故,季晖辰也能及时请求白凌支援。 长老一派对山主一派步步紧逼,这次是季晖辰最后的机会,一个不娶奈奈的机会。 季晖辰一开始只是想请白凌观战。 想趁机再熟悉一下,再亲近一些……可是他失败了,江夔的出现宣告季晖辰的计划的破产 他和南宫奈一样的人,他们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家族的利益,属下的未来……他的感情夹杂着太多算计。 所以白凌绝对不会接受他,季晖辰心知肚明,他只是想试试。 奈奈从季晖辰的屋子里走出来,面上是还未来得及褪去的笑意。 她一向是一副不高兴的表情,如今突然和平常大不一样,奈奈的师兄觉着奇怪,笑得温和宠溺,“奈奈,怎么了,这么高兴?” “师兄!” 奈奈小碎步跑过去,神秘兮兮,“你且帮我保密,等回牢狱山,我们会在庆功宴上宣布这个消息。” “什么?” “我要和季哥哥成婚了。” 师兄迟疑了片刻,“果真?” “嗯,”奈奈的眼里盛着莹莹笑意。 可她师兄是最为了解她的人,“你确定你还喜欢他,而不是习惯喜欢他?” 奈奈的笑容一滞,她明白师兄的意思,只是事到如今,还喜不喜欢季晖辰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不愿让师兄担心,让父亲母亲愧疚,所以南宫奈只能是嫁给自己的心上人。 “自然喜欢。” “那我现在就把这个消息通知师父。” 奈奈甜甜的应了一声。 归重向他们跑过来,“副山主,副山主,奉城地牢里面的那些人怎么处理。” 【黑龙】的情报上面说了,奉城拐卖虐待凡人。 人妖互不侵犯盟约其五中的第五条,修士在凡间应遵守凡间律法,不滥杀无辜,不以个人好恶行事。 这是白凌以凤凰继承人的身份定下的规矩。 整个沉梦界都要遵守这些规矩,白凌是最高立法人,而牢狱山如今更多时候只是一个执法人员。 奈奈收起嬉笑之色,严肃道,“有灵根的青壮年带回牢狱山,其余人让他们出城自己谋生就是了,有多少人?” 归重低下眼,“五六万人。” “这么多?” 归重闷闷不乐,“奉城太大了,若是仔细搜查只会更多。” “你尽力去查,花枝奉城的城主犯下重罪,如今在牢狱山受罚,没有一点用处,而代城主御下不严,奉城一片乱相,我们就替牢里的颜杳管教管教。” “是。” “慢着,不光是凡人,连同违禁品一起查,不许把人族的天材地宝留给妖族,全部收缴。” 盟约规定,人族区域诞生的天材地宝归于人族。 奈奈不会放过这个敛财的好机会。 “对了,城门口那个千手茶坊,特别留意一下,茶坊说书人罔顾事实,污我牢狱山清誉,整个茶坊直接查封好了,无需手软。” “是。” 随着奈奈的命令一条一条的颁布,整个奉城更乱了。 茶坊被封的茶坊老板气得脸色铁青,他脸上本就有一大块红色伤痕,如今面目狰狞,更显得可怖。 “大人,茶楼开不下去了怎么办?” “哼,”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无妨,我们躲一段时间就好。” 等过段时间,牢狱山的人撤了,他们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区区查封,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牢狱山的人真的敢这样做啊,整个奉城的黑暗贸易,它真敢来掀盘。 第96章 后续(3) 城主府内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仆从在颜曦泽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开始重建。 除了颜汐玄影避难的那块地方,还有一些偏僻的角落,偌大的城主府只有扶风的院落保存得还算完好。 几天前,阴以安带着舞翩翩袭击城主府,玄影激活白凌留下的阵法,两个魔修被困在城主府上空。 两人气喘吁吁的破阵后,外面等他的却是牢狱山打算偷袭的全盛状态的李长老和鬼长老。 若非有白凌的阵法提前消耗了阴以安和舞翩翩,只怕那两个长老回不来。 阴以安有一至宝,破阵的至宝,他破阵的时候用掉了,加之破阵所耗灵力极多,他当时的实力只剩一半左右。 就算是这样,李长老和鬼长老都陷入了苦战。 一个被查抄家产的老板怒气冲冲的站在颜汐面前,他是代表一众商铺来汇报奉城的具体情况的。 “城主大人,牢狱山这几天越来越放肆了。那些凡人带走就算了,反正过一段时间就能补充个上来,但是那些天材地宝可是我们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您不管管?我们可没法活了。“ 他是奉城三大商会之一的老板,自认在城主面前还有三分薄面。 谁料颜汐最近被烦得厉害,加上刚刚她得知的那个消息让她牵肠挂肚,实则没有心情和他掰扯,“商老板话直说。” “城主,这些底线我们奉城不能一让再让啊,您能不能……能不能和牢狱山那边交涉一下……” 见他一脸算计,让自己当出头鸟的表情,颜汐在心里冷笑一声。 “呵,真好笑,当初牢狱山让你们协助围剿魔修的时候,你们一个两个说走不开,帮不了。我当时不是就和你们说了吗?做事做得这么绝,小心他们秋后算账。如今人家真来算账,我又有什么办法?” 如今想起我这个代城主了? 平时纳贡的时候也不见你们想起来我是代城主啊。 “那城主你就不管我们了?”商老板瞪大眼,不可置信的问。 “我拿什么去管?我只不过是一个代城主。不过我倒是能给你们指一条明路,我听说白凌也在花枝奉城,她身为牢狱山长老,说的话也许有用。” 商老板的商会每年会给城主府送很多修炼资源,颜汐也不是真的要他灭亡。 “她……她曾经倒是与我们奉城交好,如今,嘶……只怕不妥吧?” 商老板有些犹豫。 “办法我告诉你了,至于你怎么做,我就不知道了,小蛮,送客。” 颜汐站起身,大步走了。 商老板没想到一向磨蹭的颜汐今日如此雷厉风行,他连声高呼,“城主,城主,你不能不管我们啊!” 颜汐悄悄从城主府后门溜了出去,跑到一家小酒楼,进去,径直走上二楼。 停在门前,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房间里面黑漆漆的,窗户紧闭,连一盏烛火都没有,依稀能看见椅子上面坐了一个人。 看着熟悉的身影,颜汐眼睛一霎那就红了,她哽咽着飞扑过去,“姐姐!” 房间里面的人正是逃狱的颜杳。 “汐汐,过来。” 颜汐拭泪,半跪着卧在颜杳怀里,“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我每天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汐汐,别哭,你先告诉我,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我一回来便已经是大变样了,怎么奉城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了?” 颜汐将魔修盯上白非非,魔尸袭城,牢狱山围剿魔修,奉城大乱这些事情简单交代了,她犹豫片刻,“我把姐姐之前给我的有元婴后期的一击威力的符箓给了鹤女,但她好像失败了,白非非没死,还被不知姓名的人带走了,而且如今鹤女的下落也不明。” “鹤女啊,狐女还在云水台吗?” 颜杳并不在意鹤女的死活,倒是狐女,那是一把好刀。 “还在,姐姐,前几日魔尸进攻城主府的时候,任前辈似乎被什么绊住了没有及时回来,任箐箐似乎并不能起到钳制她的作用……” “无妨,说不定她只是又接到妖宫那位的什么命令了,师父她和我们暂时还是一路人。” 颜杳从牢狱山偷跑出来,其实是妖宫收买了看守的人,用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如今牢狱山的人还未发现她越狱了。 “姐姐怎么逃出来了?” “是妖宫那边助我脱难的。” “逃出来就好……”颜汐眷恋的抱着颜杳的大腿,是真实的姐姐,她默默不语。 逃出来……真的好吗? 颜杳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她冷声道,“妖宫已经决定了,两个月以后,我们要带队入侵来仪山。” “什么?”颜汐瞪大眼,“那岂不是又让姐姐你去送……”后面的一个死字被颜汐吞下肚子,她连声,“不不,姐姐,你不能去,白凌要回来仪山了,两个月后她未必会外出云游。” “不要怕,汐汐,我有办法调虎离山,只有白凌不在,来仪山不足为惧。” 颜汐害怕极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这些危险无比的事情都沦落到自家姐姐头上,“可是来仪山的孙连鹏,鲁树清都是元婴初期,周善水他前段时间已经突破元婴中期了。” 早已经接受事实的颜杳显得十分平静,“任千扬,是袭月计划的总负责人,她这次不能置身身外了。” 只要白凌不在,只要调虎离山的计划成功,袭月计划未必不能成功,一旦成功,人族妖族的势力划分又将迎来大变动。 第97章 后续(4) “我感觉,季晖辰好像有些喜欢你……” 江夔没头没尾的突然说了一句,他留意着白凌的的表情,看她如何辩驳。 “他?” 白凌的表情看上去似乎从未动心过,甚至有一些厌恶和无语,得知白凌态度的江夔悄悄耸着的肩膀松了下来,他心情好了很多。 季晖辰看向白凌的眼里总是欲言又止,他生怕两人有什么牵扯。 白凌喜欢他一人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那你应该没有收了他的打算吧。” “当然没有。” 哼哼哼,江夔愈加开心了,他递给白凌一个小食,满脸写着答得不错赏你的。 白凌本不想接,但看在是自己最喜欢的干果的份上,鬼使神差接过。 好吃。 江夔看着白凌乖巧吃东西的样子已经被萌化了,他要不停投喂白凌,让白凌长点肉出来,上次抱她的时候,整个人瘦弱干枯得简直就像是一个病了多年的娇弱小姐。 白凌不接受季晖辰此人的理由实在太简单了,那个人于她而言,没有一点价值。 她身为牢狱山的荣誉长老,平时几乎什么都不干,偶尔帮忙,付出百分之一的努力得到百分之五十的回报。 如果要收季晖辰,那就要应付他身后麻烦事,付出百分之十的努力,最多也就拿百分之一百的东西。 付出的努力翻了十倍,得到的资源却只翻了一倍。 亏死了。 更何况,牢狱山本身就没有白凌想要的东西,只是单纯浪费时间罢了。 精致的摆烂人白凌绝不允许自己干这样的蠢事。 外面乱得很,白非非这几天待在包厢里面一步都不敢出去。桌子上的吃食很多,这几天她计划着吃着,倒也不至于饿死了。 这栋酒楼在万胜楼附近,没被魔尸波及到。 等白凌见到她,她邋里邋遢,一副马上就要断气了的模样。 吃了一些变质的食物,她这几天拉得快要虚脱了。 “白非非?”白凌几乎要认不得她了。 “大人……大人你终于回来了。” 白凌立刻吩咐酒楼的人把白非非带下去洗干净,再送回来。 看着桌子上的剩菜剩饭,白凌无奈,这孩子怕不是个傻子吧,“她怎么不去让老板准备一些新鲜的吃食。” 她早就和老板交代了照顾好白非非。 酒楼老板是一个胖大娘,白凌本想找她算账,小二说,魔尸袭城那会,老板去学堂接她家孩子了,两个人都没能回来。 江夔心头有些难过,“听说牢狱山会把奉城的凡人带走,他们以后就不会遭遇这些了吧。” 白凌瞟了他一眼,没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奉城是一个吃人的城市,可外面呢?奉城里的凡人有一部分人是幼时被抛之山野的孩子,更多的是在外面活不下去了的人。 或许是被追杀,被污蔑,被陷害,或许是欠钱还不起,或许是被倒卖……他们的仇家可能还在外面等着。 对于少部分已经习得奉城生存之法的人来说,奉城就是他们是归宿。他们没有外界的常识和智慧,出去了反而是死路一条。 可白凌不在乎,她将这些黑色贸易的消息告诉牢狱山,大部分人刚开始会喜悦的脱离奉城这个魔窟,他们大部分人会觉得重新看到了作为人活着的希望。 可外面的世界,国与国之间要通关文书,做生意当帮工要身份证明,没有这些就只能打黑工当乞丐做流民。 他们可能在奉城活不了多久,会被妖族折磨致死。 可在外面也不一定能多潇洒,整个社会的人都不会容忍曾经呆在魔窟的人接近自己的生活。 他们面前是两条死路。 可白凌不在乎,她眼里只有自己。 奉城这块地这些年死了太多人,再不加以阻碍,会生出怨气。 她要成仙,她要飞升,这个世界怨气横生会阻碍她的大道。 死了多少人,死了谁,谁该死谁又不该死,白凌都不在乎。 她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好。 无论是和江夔双修恢复伤势,还是拿白非非当破局之法飞升到更高级的世界,手段不重要,达到目的就好。 白凌轻声笑了几声,江夔以为她是在为奉城的人开心,于是也笑了起来。 师父不让她滥杀无辜,可她这次可没做什么坏事吧?她只是传了一个消息,而所有人都只会夸她眼中容不下沙子,刚正不阿。 白凌的眼里闪着冷酷的光。 为了成仙,挡路者杀之,无用者弃之,有用之人不惜一切代价留在身边。 这才是在弱肉强食的修仙世界生存下去应该有的逻辑。 第98章 师父出关 北荒神山今日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山门下的守山老者被打趴下,前些日子重回神山的荒神亲自迎接。 荒神前段时间去四海游历,他终于有些常识了,他知道眼前此人是谁,他恭敬道,“若弥大师。” 眼前这位是仙界最有名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圣人,若弥大师。 “荒神大人有礼了,我闭关千年,一出关便算到我家小徒有一大劫,马不停蹄赶到神山,实在冒昧,还望荒神大人海涵。” 荒神愣了愣。 若弥大师笑呵呵的继续道,“多谢荒神大人替我照看小徒,只是神山巍峨,我与小徒不便叨扰,还请荒神大人放人吧。” “你的徒弟叫什么名字?” 荒神的声音抖了抖。 “小徒姓白,贱名一个凌字。” 眼前若弥大师仍是乐呵呵的笑着,荒神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他之前什么都不知道,没想到杀的人是若弥大师的弟子。 “只怕有些艰难,白凌她现在还在昏迷当中。” 等到看到白凌被封在水晶里,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的时候,若弥大师千年里一直笑呵呵的脸阴沉了下去。 他的这个小徒弟,是世上最勤奋最聪慧之人,自小养在身边,好不容易长成大姑娘了,如今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他强压怒火,“北荒神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依照他对白凌的了解,这丫头断然不会为了天下自愿去死的,一定是被人逼迫。 荒神呐呐道,“我不知道她是大师您的徒弟。” 若弥一生行走于仙界各处,帮助过的人不计其数,徒弟遍布整个仙界,是有着顶顶好名的大前辈,五荒人人都会礼让他三分。 “若她不是我徒弟?你就能如此了?剖心炼法,你与魔族何异?” “我是为了整个北荒。” “一人与天下取其轻者弃,这一人指的是自己,而非他人。小徒,她可是甘愿赴死的?” “是我逼迫她的。” 若弥大师叹气,他知道眼前这个荒神只不过是荒神教扶植的傀儡,所以并不生他的气,谁会和咬人的狗生气,都是找狗主人理论的,“我看她意识似乎还未消散,这是何缘故。” “我那时不懂事理,犯下大错,还望大师勿怪,我已经将一半的原初之力传给白凌了,留住了她的意识,只等她一醒,便将整个北荒传给她。” 说完,荒神也有些羞愧,等她一醒,自己还将这苦闷的活丢给她,实在不像是诚心道歉。 这话倒是让若弥有些吃惊,她那徒弟潇洒随性,只怕不能当好荒神教操纵的这个傀儡,还是提前拒绝了吧,“不必了,荒神的位置无比重要,小徒担不起。” “大师,我已经将一半的原楚之力传给她了。” “她接受这份力量了?”若弥仔细看着水晶里的白凌,直到看到她那颗琉璃心,微不可察的皱眉。 这颗心里有两种力量,一个玄妙神秘变莫测,应该是原初之力。另一个温和厚重包容万物,倒像是纯净的灵力。 “并未,她能利用原初之力,却还没吸收,”荒神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记得上次清蚕去梦境里面找过她,回来的时候被白凌用原初的力量伤到了,可要叫他过来看看?” “先不急,她心里的这第二种力量是什么?” 荒神看了一眼,毫不在意,“是一个天生灵的灵力。” 第99章 抢继承人 若弥大师长长的叹气,“北荒神,可有办法让我进入她的梦境。” “我已将原初之力传于她,如今还在荒神的考验当中,只怕不方便。” 若弥大师毫不在意的挥挥手,“小徒天性散漫,志不在此,还请北荒神放过她吧。” 意思就是,她不会继承你的荒神之位,所以你就当她试炼失败,没通过,让我赶紧进去。 北荒神低头,“大师进去做什么?” “小徒深陷梦境,为师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更何况,我是把小徒当作我的继承人来培养的,她不能成为荒神的继承人。” “可我已将原初之力传她了,考验已经开始了,不过此事确实是我理亏。若是大师答应我不将事实全盘托出,让白凌继续参加试炼,我愿意送大人进入梦境。” 若弥大师想了想,毕竟是原初之力,若这真是白凌的机缘,他倒也不愿意破坏。 他一口答应,“好,就按北荒神所言,我守口如瓶,两个继承人的位置让白凌自己选。” “好,希望大师信守承诺。” “若弥从不食言。” 语毕,若弥大师盘坐于白凌沉睡的水晶旁,荒神将他的意识投放到白凌梦境里。 荒神教总部坐落于北荒神山山脚的湖泊中央。 清蚕在房中闭关疗伤,黑影悄无声息的进入他的房间,跪下,“护法大人,若弥大师不久前闯入北荒神山。” 闻言,清蚕触电般猛得睁开眼,“什么?!” 平时的他就算再激动再生气,表面上都是平和的,难得有如此高声失态的时候。 一切都因为若弥大师这个名字。 若弥大师神龙见首不见尾,清蚕找了他数千年都没有找到,一朝听到消息,自然喜不自胜。 清蚕急忙起身穿衣,“他还在神山吗?我现在就去找他。” 黑衣人低眉,“他还未下神山。” “太好了,太好了。” “护法大人,若弥大师是打伤守山人,才进入神山的,只怕是来势汹汹。” “我找了他数千年,只在今天得到确切消息,无论如何我一定是要去见他的。” 清蚕急匆匆的走了。 离神山愈近,他愈是心情激荡。 小雪,我终于要找到你了。 清蚕幼时沦落街头, 那一天下着雪,他又冷又饿,蜷缩在大街边。 一个白衣少女带他去买了保暖的衣服,买了果腹的吃食,还托关系将他送往了荒神教谋生。 清蚕一直没有忘记那个白衣少女。 这些年他一直在找她,可惜她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完全没有任何消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他知道了一些消息,小雪是若弥大师的徒弟。 若弥大师有很多徒弟,所以这些年他去拜访了许多若弥大师的徒弟,询问他们,小雪在哪里? 可是谁都说不上来。 因为若弥大师的徒弟太多了,很多彼此并不认识。 清蚕没有放弃找她,若其他徒弟不认识小雪,大不了找到若弥大师问他,他总认识小雪吧。 他一定要活下去。 他一定要活下去见到小雪。 哪怕活下去的代价是踏着白凌的尸骨,踏着任何人的尸骨,他也要活下去。 小雪,我来见你了。 年少时的欢喜藏于心底多年,早已变成了执念。 清蚕到山门底下。 守山老者坐在台阶上,眼神不善,“怎么?你也想闯山?” “我……不,我就是在这边等着,等一个人下来。” 荒神不可能杀若弥大师,若弥大师在整个仙界的地位极高,荒神虽然少不知事,但不是个傻子。 清蚕有足够的耐心。 他盘腿坐下,耐心的等着。 不久,守山人面色古怪的看着他,“我记得你叫清蚕?” “小辈正是清蚕。” 老者神色依旧古怪,“山主唤你上山。” 清蚕愣了愣,抬脚走上台阶,北方神山禁止仙人飞行,上山只能步行。 他一阶一阶踩得稳当,心里却七上八下。 荒神见他来的比往日更快,忍不住挑眉,若是千年前,他脸上必定不会有这样丰富的表情。 去下界游历了几百年,沾了一些人气,如今他更像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傀儡了。 “你来了。” 清蚕乖乖跪下行礼,高声道,“参见荒神大人。” “我有事与你说。” “请荒神大人吩咐,”清蚕低着头,看上去很是听话。就连荒神都想不到,他脑子里居然有取代白凌成为荒神这一个胆大包天的念头。 “仙界鼎鼎大名的圣人来了,你应该知道了吧,若弥大师。” “属下知道。” “那你知道白凌是若弥大师的徒弟吗?” 清蚕猛地缩了缩手指,震惊得忘了尊卑,他抬起头,“什么?属下不知道。” 白凌曾经在他面前画过符箓,她画的符箓有两分若弥大师的味道。 当时他甚至没有起疑。 因为这实在是太正常了,一般来说,符箓之道都是由师傅领进门的,可有很多散修根本没有师傅。他们只能看书,自己参悟。 而若弥大师着书无数,其书的内容精美有效,几乎是最好的教材。仙界自学符箓的人身上都有几分若弥大师的影子。 白凌和他说的是自学。 北荒神为他的无能无知大怒,他将清蚕一脚踢到台阶下面,清蚕咕噜咕噜的滚下去,滚到下一个平台才停下。 九百九十九道台阶。 清蚕就像一个垃圾被踢下去一样。 荒神飞到他旁边,北荒神山的禁飞令对他自然不管用,他指着清蚕,“你这狗东西害我不浅,早知道白凌是若弥大师的徒弟,我怎么会动她。” 清蚕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折了,他趴在地上,求饶,“荒神大人恕罪,我曾经问过白凌,她说她不是若弥大师的徒弟啊。” 一向谨慎小心的白凌出门在外自然不会用把自己的身份如实相告。 她觉得她能把自己的本名,白凌这个名字告诉清蚕,已经是对他莫大的信任了。 荒神脸色沉沉,“总之若弥大师已经进入白凌的梦境了,你速速去寻些天生灵,我们要最快速度让白凌成为荒神。” 清蚕一口气分成好几口吐完,“是……是,大人。” 荒神回头看向偌大的北荒神殿,眼里焦虑几乎藏不住,通过刚才的交谈,很显然对方不想让白灵继承荒神之位。 所以对方进去多半会阻碍他的目的,只是他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拒绝若弥大师的要求。 他绝不允许,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吸收原初之力的仙人,可以结束他数万年的囚笼般的生活,他绝不允许失败。 原初之力并不能随心所欲的传给别人,他曾经悄悄的传给清蚕等荒神教的教徒,可他们只能无意识的留住一段时间,很快力量就会消散。 可白凌能无意识的将它储存起来,并且利用它。 白凌是特殊的,她可能是唯一一个能解救他的人。 第100章 奉城的最后一夜(1) 呆在包厢等白非非回来的白凌和江夔百无聊赖,江夔拿起白凌送他的灵讯,恰好归重给他发了消息。 “江道友!江道友!救命!” 江夔挑眉,“发生什么事了?” 归重的声音急切,“张长老疯了,他说我传信给他的时候没说清楚,害他冒犯山主了,他现在就要把我扒皮抽筋!” 云水台那个倒霉的金蛋后期?江夔忍着笑意,“那我怎么救你?” “你速速来万胜楼这边,在外人面前,长老爱惜羽毛,一定不会对我痛下杀手。” 江夔:……6 江夔贴心的告诉他方法,“那你赶紧跑到大街上去吧,那里人多。” 对面的归重委屈巴巴,“江道友怎么这么狠心,我本来想叫你来参加我们的犒劳晚宴的,你出力甚多,不和我们一起吃饭,我总觉得对你不起。” “多谢道友相邀,我还是想和我家姐姐过二人世界。” 归重摸着自己的胸口,闹心啊。 他原本还有撮合白凌长老和季大哥的想法,谁知道原来江夔就是人家白凌长老的道侣。 当着人家的面挖墙脚。 亏心哇,他只想好好的补偿江夔,见他不为所动,无奈叹气,只能想其他的法子补偿他了。 江夔顺嘴问了一句,“你们的计划成功了吗?那些魔修你们都抓到了吗?” “阴以安他们跑掉了,但吴泽一党,除了城主府附近两个人在逃跑过程中死了,其余的已经全部落网了。” “不错呀,我听说你好像立了大功?” 归重的声音顿时羞涩了起来,“哎呀,也没有吧,我觉得还好吧。运气而已,运气而已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江夔的耳朵被这一长串的哈哈哈哈给吓到了,好聒噪的一个小孩。 他把灵讯拿的离耳朵远了一些。 不知道又按了什么奇怪的按钮,归重开始滔滔不绝了,“哎呀,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他竭力维持整个阵法,其实早已经油尽灯枯了,谁知道被我捡了便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呀,真的是运气了,哈哈哈哈哈哈……” 此时对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道友你可别再夸他了,这小子从回来开始,挨个给留了灵讯的所有人讲他的丰功伟绩。” 江夔:……6 归重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你别污蔑我!是他们自己来问我的,我只是如实讲述,哼哼哼。” “啊对对对,大功臣,待会儿轮到你发言了,别再看灵讯了。” 对面背景声一直很嘈杂,见他还有要事在身,江夔没有多说,“那就改日再聊吧,归重道友。” “好好……师兄,别给我倒酒,我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江道友,我们改日再聊。” 掐断灵讯的那一刻,还能隐隐听到一句笑骂声,你要不要脸,你已经活了差不多一百年了。 一旁白凌见江夔一副意犹未尽,掐断灵讯的样子,“怎么了?有谁找你?” “是我们前些日子在酒楼遇到的那个妖族小男孩。” “是他,听说是季晖辰从战场收养的一个小男孩,天资奇高。” “对,就是他。他们好像今天在办庆功宴,话说他们不忙吗?怎么现在就办庆功宴了?” 白凌在之前的大战中曾和牢狱山的队伍待过,知道一些内情,“不是庆功宴,只不过是吃些好的罢了,更何况牢狱山分工明确,作战的人和后勤的人并不相同,现在忙的应该是后勤的人。” “原来如此,我们也算大获全胜了吧?”江夔的眼里中带着暗示,他殷切的看着白凌。 “你也想吃好吃的?” 江夔小鸡啄米般点头。 “依你,叫他们上菜吧。” 白凌有的是钱。 花钱的江夔快乐加倍,有钱且二话不说给你花钱的道侣谁不喜欢啊,谁不喜欢啊? 门没关,小二敲门,将白非非推入房中,他恭敬道,“人已经洗漱干净了。” 白非非这些年在云水台过的日子非常的凄惨,面黄肌瘦,身量纤纤。前些日子奔波不断,更显得无比狼狈。 如今稍微一梳洗,一张小脸上顶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她依旧是瘦瘦黄黄的,但可以看出并非是因为肤色黄的缘故,而是因为太过虚弱的缘故。 她穿着白凌前几日在天合居给她买的新衣服,整个人好好捯饬了一顿之后,显得非常精神。 只是她看着白凌的眼神依旧唯唯诺诺,“师父……” 白凌招手,示意她走过来说话,“不必急着改口,等到回来仪,正式收你为徒后,再改口也不迟。” 白非非松了一口气,她有些不好意思,看上去真的和正常小孩没有什么两样。 她早将自在空间的所有信息,还有前世的所有记忆都封印了起来,只等到十岁后解除封印。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确是一个正常的小孩。 白凌并不觊觎她自在空间的财产,她只是好奇为什么破局之法在白非非身上? “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吧,明天我们就回来仪山。” “好。” 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了。 颜杳将窗户打开,房间里面闷得很,晚风吹进来,它才显得稍稍畅快。 颜汐已经稳定情绪,端坐在椅子上了,只是眼睛始终追随着颜杳,“姐姐,这个计划你可还告诉了其他人?” 袭击来仪山,盗取空明宝玉的计划。 “我与云水台的黑熊妖交代过,到时云水台的人也会随我们一起上来仪。” “对了姐姐,”颜汐从怀里掏出一个储物袋,“这个东西是今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 “里面装了什么?” “姐姐自己看吧,”颜汐大概能猜到是谁的手笔,可她不想乘这份恩情。 颜杳将储物袋吸过来,神识探入其中,沉默良久,“是她,可惜任箐箐不能钳制任千扬,否则这倒真是个利器。” “若姐姐真的去了来仪山,你们两个的关系可就真的不能再恢复从前了。” 颜杳看着天边的云霞,眼角闪着碎光,她哈哈大笑,“早就不能回到从前了,早知道我和她的关系会被妖宫那位利用,我宁愿从未认识过她。” 颜汐有些心疼,“别说这个了,你的调虎离山之计有多少把握?” “七八成吧。” 她第一次和白凌见面是在十里林的沧澜山,白凌说下面封印着一个对她极其重要的东西。 这些年,颜杳坚持不懈,找到了白凌所说的那个地方。 若是那个地方被攻破,白凌一定会前去查探。 第101章 奉城的最后一夜(2) “你确定你要和我一起睡?” 看着眼前的少年,白凌有些凝噎。 江夔一脸理所当然,“我们是道侣,自然要睡在一起。” 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酣睡,白凌正想拒绝江夔的愚蠢的提议。 江夔目光闪了闪,“还是说如果我睡在你旁边,你会心神不宁,夜不能寐……如果对你影响太大的话,那就算了吧。” 说完,他还朝白凌柔柔的笑了笑,他自认这个笑是体贴关心的意思。 但白凌以为是他是在挑衅。 哈? 心神不宁,夜不能寐? 白凌回了他一个微笑。 你在狗叫什么? 区区一个元婴初期,就算睡在我身边,难道还有机会害我不成?我怎么可能因为你心神不宁,夜不能寐?你以为我会怕你到这个程度? 居然敢小瞧我。 就算睡着了,她周围的防御阵法,身上防御符箓也都在运行,除非江夔实力超过她,否则怎么可能害得了她? 居然还说她会心神不宁,夜不能寐。 可笑,和虫豸一 般孱弱的人睡在一起,有什么可担忧的。 “你睡在哪里,都对我没有任何影响,”白凌盯着他。 在她灼灼的目光中,江夔害羞的低下了头,他家白凌嘴硬的好可爱。 江夔知道她要强,不与她争辩。 白非非独自睡在隔壁房间,她关门的时候看见白凌和江夔坐在一张床上,猛的想到云水台的妖姬们。 原来他们两个是这样的关系。 她默默关门退了出去,大家都说白凌很厉害,可是她想不明白,白凌为什么要做云水台妖姬才要做的事情? 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难道说那个少年比白凌更厉害? 白凌说完话后,便自顾自的躺下了。 从她拜入若弥大师门下开始,每日天未亮便起床开始学习符箓、阵法……等等知识,彻夜运行功法冥想更是家常便饭。 几千年如一日。 师父曾说,希望她学着去玩,去放松。 但曾经的她对于玩和放松这些浪费时间的行为嗤之以鼻。 自从她来到沉梦界,或许是因为被周围土鸡瓦狗般的修士水平拉低了一些对自身要求,又或许是她一直勤勤恳恳的修炼,到如今已经太累了。 白凌开摆了。 那些个高深莫测的知识,谁爱钻研谁钻研去吧,她不想学了,没有教材,没有师父指点,没有同学交流想法……就她一个人瞎琢磨,太累了。 能睡就睡,能吃就吃,能不干的活就不干,绝不多修炼一分钟,也绝不多浪费一点力气。 只想摆烂。 而开始摆烂的白凌第一次才发现,这个世界居然还有些意思。 江夔吹灭了蜡烛,美滋滋的钻进被窝,打算抱着他香香软软的道侣一起睡觉。 白凌之前说,江夔在哪里睡,都不会影响到她。 床上已经闭上眼睛的白凌很快就后悔说了这句话了,要睡觉就睡觉,把手伸到她脖子下面算什么回事?还有另一只手,放在腰间是想把她禁锢起来了吗? 她忍无可忍。 一脚将江夔踢开。 “别乱动,爱睡不睡,不睡滚。” 被踢了一脚江夔的脑回路异于常人,他搂着白凌的腰,热气喷洒在白凌的颈窝,“姐姐,你害羞了?” 白凌:……? 有病就去治。 “我为什么要害羞,你别忘了你现在这副身躯……啧,这么小,当我儿子还差不多。” 儿……儿子? 这一番话将江夔所有的心思都狠狠的打消了,虽然他本身也没有什么心思,他只是单纯的想搂着白凌睡觉。 但这时,他连搂着白凌睡觉的心思都没有了。 江夔松开手,气鼓鼓的背过身去。 她……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江夔只能通过抢被子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白凌扯住被子的一角,这是她的东西,怎么可能给别人,她额头青筋跳了跳,“别乱动,再动踢你下床。” 江夔捏着被子的小角,瘪嘴,从怀里掏出灵讯,大半夜给归重发消息。 [归重道友,是不是人得到了就不会珍惜了?] 归重那边没有动静,也许是还在与好友们共度良宵,江夔莫名感到悲伤,他在这个世界没有亲朋好友,只剩白凌一个算得上亲近的人,可她刚刚对自己的态度实在恶劣。 原本还会给他买吃的,原本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的时候,还会给他睡的。 但是上床后就变成如今这副态度了。 江.委屈的可怜鬼.夔:人啊,真善变。 夜深寒重。 因为江夔背过身,加之被子不够大的缘故,抢到一小块被子的江夔一直觉得有些冷。 但白凌捏住被子的手越来越紧,江夔根本抢不过她,直到她完全把被子从江夔身上抢过来。 觉得冷的江夔只能迷迷糊糊的朝温暖的地方靠过去。 白凌睁开眼,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妈的,好烦人。 不过至少他没有害她的心,而且白凌并不讨厌江夔的气息,眼下的情况其实也不是不能忍受。 毕竟是她亲手帮助江夔化形的,江夔身上的灵力有一部分是白凌的,白凌对自己的东西,或者说自己人,一向很宽容。 万胜楼的归重没有像江夔想得那样,因为快乐,所以没时间回消息。 他在地窖,眼前是被封住穴道,绑的死死的四人,归重的目光落在唯一的女魔修身上。 娇娘说,“你们不就是想知道我们这些年都干了什么坏事吗?我招供。” 元婴初期的吴泽早就被折磨得失去意识了,他身边亲子的吴越瞪大眼喊着,“我他妈不是都跟你说了吗?我没杀那个老太婆,那个血迹是因为我的手受伤了,我们身份紧张总不能当街行凶吧,你又在发什么病?” 娇娘无所畏惧的抬起头,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了,“我只不过是想要个答案罢了,知道答案了,也就没有牵挂了。” 吴越死死咬着嘴唇,他不信娇娘真的会把他们曾经所做的事情全盘托出,就算自首能酌情减免刑罚,但他们做的那些事情,就算是得到减免,也必定是死路一条。 他不信她会自寻死路。 可由不得他信不信,娇娘将自己知道的一点一点说了出来。 惊蛰在一旁认命的闭上了眼,或许在他踏入魔修这条道路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会发生今天这一幕了。 吴越不能接受,原本这些事情由牢狱山来查,他们还能多活几个月,“你疯了是不是。” 娇娘呵呵一笑,怨毒的目光在吴泽和吴越之间来回扫视,“我疯了?要不是吴泽要把我许配给你,我都不会一心求死。” “你说什么?” 娇娘尖利的声音如同一个恶鬼,“我的意思是,与其嫁给你这个卑鄙龌龊的小人,我不如去死。我从来知道吴泽心狠,”娇娘抬头看着归重,“你们是不是也好奇,你们追的那两个魔修,为什么在逃跑过程中死了吗?” 归重挑眉,“怎么说?” “哈哈哈,吴泽疑神疑鬼,早把我们所有人的命符都捏在手里,不需要灵力,心念一动,符毁人亡。” 归重有些不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吴越满脸狠毒之色,在一旁大叫着让归重明白了原因,“凭什么他们逃走了,我们他妈要在这里受罪,他们就该死,全都去死啊……” 第102章 告别奉城 天一亮,白凌便醒了。 江夔和她紧紧抱在一起,他的脸贴在白凌的肩膀上面,眼皮抖了抖,睁开眼便看见白凌深情(?)的望着自己。 “早上好,姐姐!” 睡了一觉,江夔成功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忘了。 白凌失神片刻,上一次和她说早上好的人还是师父呢。 师父…… 师父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教她知识,带她踏上修仙之路,为她解惑…… 她的脸色淡淡,看不出悲喜,“快点起床,回来仪了。” 江夔觉得白凌现在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他也被这一点发现感染了,江夔笑着说好。 推开门,白非非站在门口一侧,早已经等候多时了,她见白凌开门,低着头,“大人,可要用早膳?” 白凌瞟了她一眼,不错,是个肯干的。 “你等了多久?” 小孩始终低着头,像个鹌鹑一样,“非非不知道大人何时醒,便自作主张,天未亮就在这里等着了。” 白非非才六岁,便已经这么懂事了,江夔不由得想起他的那个小朋友,他六岁的时候会干嘛,只会一天到晚找各种人要东西吃。 结果吃坏了牙。 他有点想回鹿鸣谷看看了,只是这个想法仅仅只存在了一瞬,便被江夔打消了。 “那就先用早膳再赶路吧。” 差点忘了,江夔是个贪吃鬼,面前这个小孩还没学会辟谷,白凌本来没有预留时间去吃早饭。 她没有关心他人的品格。 吃饭过程中,江夔拿出他的灵讯,归重给他回消息了。 [江道友何出此言啊?白凌长老实力高深还是天人之姿,还望江道友千万珍惜。] 什么意思? 他什么意思?不被珍惜的人是我啊,江夔抽了抽嘴角,耐着性子接着看下去。 下面,归重的劝告已经滔滔不绝的涌过来了,[江道友莫要自轻自贱,我家副山主常言,男人不自爱,就像烂叶菜。江道友还需矜持些,白凌长老身份贵重,就算平日相处有些心酸苦楚,也不是不能包容。若是昨夜与长老闹了别扭,还请江道友深思,昨日一夜的委屈,是否值得与白凌长老撕破脸。] 私下几乎从未与女孩子说过话的归重语重心长。 而已经有道侣的江夔虚心受教。 [对了江道友,昨夜魔修认罪了,我们已将他们全部处死了,等过两天正式的罪书告知天下,昨夜行刑的画面记录也会发出来。若是江道友好奇,我也能现在把记录发给你。] 归重是此次计划的大功臣,江夔也是。 归重认为,江夔有资格知道这些事。 不过江夔不在意那些魔修的死活,[不必了,我不感兴趣。我刚刚认真想了想,觉得道友言之有理,其实我并未生白凌的气……话说今日我们就离开奉城了,时间紧迫,不便前来辞行,还望海涵。] 江夔只是觉得有一点点委屈而已。 归重很快的回消息了,[江道友不必伤怀,我们山水有相逢,有缘自会再见。归重在此,祝江道友和白凌长老和和美美,仙途通达。] [多谢归重道友,祝你日后顺顺利利,违缘尽除,咱们后会有期!] 用了早膳,白凌来到后院,唤出一个小船似的法宝,白非非不会飞行,白凌不喜与人亲近不愿提着她飞,反正离来仪不过十日的功夫,白凌便奢侈一把。 那小船是一件飞行法器,可以根据使用灵石的多少随意变化大小,最大可容纳上百人。 三人乘着飞船往来仪的方向去。 飞船之上,白凌突然想起什么了,她将储物袋里,前几日在云水台捡到的那个平安符拿了出来。 递给白非非。 白非非自从上次在白凌面前痛哭一场后便再也没有过大的情感起伏,见到平安符的那一刻,她双目通红,她怎么能忘记小茴姐姐呢?如今见到平安符,白非非突然有不详的预感。 这个平安符是小茴姐姐最为重要的东西,小茴姐姐不可能轻易交出来的。 所以老鸨说的是真的。 她们真的全死了。 白非非悲从中来,忍不住落泪,她自幼早慧,加之身世坎坷,早早明白了死亡的含义。 “小茴姐姐,是不是已经……” “死了。” 白凌一锤定音,这是江夔卜算的结果,也是白凌的。 白非非捂着胸口,她软了身子,因为没有支撑立即就倒了下去,在云水台这些年,小茴姐姐是唯一一个会温温柔柔的和她说话的人。 如果不是小茴姐姐鼓励着她,她可能撑不了三年,不用等鹤女推她,她自己就跳楼了。 被推下楼的那天的上午,白非非正巧在老鸨的房中打扫卫生。 老鸨并不认得她,这很正常,谁会记得口粮长什么样子?她当着白非非面,吩咐手底下的人,今夜把白非非一个房间的侍女全部提前带回地下房间。 “妈妈这是何意?” “我听说她们一直在欺负白非非……若是让白凌知道就不好了,今晚我亲自去取她们的性命,正好我许久未杀人了,最近无聊得紧。” “可我不认识她,白非非是哪一块区域的侍女?负责人是谁?” 老鸨看向白非非,“我也不知道,喂,你,认识白非非吗?” 白非非额间隐隐冒出冷汗,她跪下,低着头,“小的不认识。” “啧,估计整个云水台没几个妖姬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她不会已经被吃了吧?不对,记得给了她一条红绳手链,妖姬们知道她吃不得。你让鹤女将她带走,免得被我误杀了。” 那时,得了令的手下送了一口气。 而此刻,白非非哭得几乎断了气。 以前的事情和父母的话,其实这些年白非非早已经渐渐的忘却了。不知为何,在云水台这浑浑噩噩的这三年,反而让她印象格外深刻。 那时她还没发现,也没留意,在那日复一日的重复折磨中,她真正记住的除了刻骨铭心的痛苦外,还有小茴姐姐嘴里说出的温柔的话语,露出的温暖的笑容。 在白非非的哭声中,白凌架着飞船离开了花枝奉城。 白非非紧紧攥着手上的护身符,小茴姐姐说,这符是她生病的时候,她奶奶给她求回来的,有了这个符,她就能平平安安的。 所以在小茴姐姐提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写下非非这个名字的时候,白非非又哭了,她像是才知道这世上有人希望她平平安安的长大,才知道这世上有人爱她一般。 她郑重的将护身符贴身放着,那脏兮兮的护身符和她身上干净的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她顾不得想白凌会不会因为她弄脏衣服而不开心了,她只想离小茴姐姐的气息近一些,再近一些。 白非非看着身后的奉城逐渐变小,离她越来越远。天空开阔,一片湛蓝,到处都是自由自在的气息。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嵌入肉里也没有知觉。 她松开手,把一直绑在手上的红绳手链解开,她奋力把手链抛了出去,像是把过去黑暗的经历都一起丢却。 昏暗的牢房里人挤人,老鼠和虫子在地板跑过,阴暗潮湿的角落,突然消失失去消息的同伴。 太多人死在奉城的黑暗处,白非非靠着红绳苟活至今。 可她不再需要这个东西了。 小茴姐姐,我逃出来了。 飞船行驶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就走完寻常凡人几天的路程。 一个老婆婆走在大路上,她抬眼看着天空,亲眼目睹云朵突然一分二被划成两半,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突然,她听到路边的草丛里好像有什么声响,她拨开高高的草丛,低头一看。 是一个光溜溜的女婴,骨瘦如柴,像个小猫一样蜷缩在一堆枯枝烂叶里面。 哎呀,老婆婆嘴角隐隐透着喜色,眼睛里却是浓郁的悲伤。 她脱下外衣,小心翼翼的抱起婴儿,或许是太过虚弱的缘故,女婴哭都没力气哭出来,只是不舒服的啊啊了两声。 老婆婆笑着,脸上的褶子层层叠叠,饱经风霜的粗糙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女婴似乎从未享受过这般待遇,她张开嘴,小声的又啊啊了两声。 “哎唷,真是娇气,以后奶奶就叫你娇娇儿好了。” 老婆婆笑着,眼角有泪花闪烁,“娇娇儿,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长大啊。” 第一卷, 花枝奉城 (完) 第103章 来仪山五杰 世人爱财、爱权、爱色,寿命短暂如昙花一现却贪心不足,想要的东西要多,欲壑难填。有一部分人不甘沦为历史的尘土,寻仙问道、妄图长生。 只是身负神通之人常年隐居山林、踪迹难寻,非寻常人所能探访。凡人对仙人的了解,仅仅停留在沉梦界最有实力也最出名的两大仙门身上。 沉梦界最负盛名的两大仙门,当属来仪和云潭。 来仪山脉位于沉梦界的南方,山脉深处有一个修仙的门派,在此设立阵法,不让凡人靠近,此门派以山名为名。 来仪派大大小小共有近千的山峰,其中有七十二座灵力格外精纯的山峰,座座高耸入云,故此门派又名来仪七十二峰。 最东边有一座山峰,此峰自半山腰便是云海翻腾,清晨时山间常常有奶白色的雾气弥漫,傍晚时竹影绰绰,满山尽是萧萧风声,此峰名月牙峰。 白凌正是月牙峰的峰主。 月牙峰的峰顶有一棵巨大的梨花仙木,是白凌和掌门张恪亲自挑选回来的。还有一个唤作李陵的小徒弟,现在应该仍是炼气期,弱得不行。 来仪对于白凌而言是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飞船行驶了几日,一开始很兴奋的江夔此刻百无聊赖的趴在船边,“姐姐,你参加过升仙大典吗?” “并未,我大多数时间都在外游历。呆在来仪的日子并不算长,每每错过。这样一算,这倒是我第一次参加大典。” “好玩儿吗?” “若是你有恶趣味的话,挺有意思的。” 江夔挺直腰,来了精神,“什么意思?” “看菜鸡互啄。” 江夔的腰又塌了下去,“那大抵是没什么意思的。” “不过,若是能得到升仙大典的头筹,倒是有奖励。” 江夔又来了兴趣。“奖励什么?” “一些我们用不上的垃圾。” “哦。” 这倒也是,他们入道多年,现在又不是去来仪拜师的,那些奖励自然用不上。 白凌手上的红玉镯闪了闪。 白凌沉默不语,半晌,轻轻挑眉,“你若是感兴趣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参加。” 江夔自从在上次云水台的房间里,知道尾鸢的存在后,便知道现在白凌不是在和他讲话。 “她想去参加升仙大典?她不是已经是元婴修为了吗?” “妖族之地贫瘠,丹药、符箓等极其稀少,她是在为自己的亲族争。” 江夔不信,“她堂堂元婴修士,怎么会这么穷?” “人族的天材地宝是不允许妖族占有、使用的,除了参加比赛赢得的东西,其余的都不能拥有。” “谁立的规矩?居然这么霸道。” “我订的,有问题?” 江夔摇头,“姐姐威武。” 这规矩的原因源于人妖两族大战后,订下的人妖互不侵犯盟约。 盟约内容如下: 其一、各族和平共处,任何族群没有任何理由且无权侵犯、占领、买卖(包括一切危害其他族群利益的行为)其他族群的的自治权。 其二、以来仪——云潭为界,其东领土(包括但不限于领土,领空,领海,天材地宝)归人族,其西领土(包括但不限于领土,领空,领海,天材地宝)归妖族,各族拥有领土自主权。 其三、妖族无备案潜入人族,人族无备案潜入妖族,视为挑衅盟约,潜入者不受盟约保护。 其四、若遇魔修,一切以对抗魔修为主要,人、妖两族应不分彼此,共御魔修。与魔修为伍者,杀无赦。 其五、牢记五不:修士斗争不可牵连凡人,修士不可在凡间建设势力,修士不可夺舍凡人,修士不可逼迫凡人做非正义的事。 修士在凡间应遵守凡间律法,不滥杀无辜,不以个人好恶行事。 其六、此盟约神圣不可侵犯,凡违反此盟约者,自行前往牢狱山领罚,私逃、冒名顶替等一切不配合牢狱山执法的行为,相关人员改判重罪,处极刑。 这盟约是在由白凌主持的十里林云顶山会议上签订的。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这也算是为和平事业贡献了一份力量吧。 来仪山,月牙峰内,一个白衣男子正蹲在竹林深处,他的嘴里叼着一根不知名的草。从清晨时他便蹲在此地,等太阳最毒的那段时间过去,白衣男子起身,拍拍灰,手里拿着一株完美保留了根须的灵植,如往常一样走在回住所的路上。这个白衣男子正是李陵,炼气七层。 李陵,姓李名陵,字大山,是月牙峰峰主白凌的弟子,也是月牙峰的大师兄。可惜他师父白凌是个不喜欢收徒的人,这些年来只有他一个徒弟,虽然占了一个月牙峰大师兄的名头,却不见得有多威风。 别的峰的大师兄大师姐出门,身后都跟着一众弟子供其差遣,如同皇帝一般风光,他却始终是一个人,加上他资质平庸,修为极低,更是如过街老鼠一般凄凉。 运用他师父传授给他的“凝神诀”去采集灵植就是李陵的修炼之道,第一年,李陵没有采到一株符合白凌要求的灵植,还因为他在采药过程中毁坏了许多珍贵的灵植,被白凌罚扫登山台阶三年。 第二年,第三年……李陵的债务越来越多。 如今,二十年过去了,李陵债多不愁,他已经把自己下辈子都当了出去了。 于此同时,他终于从练气二层突破到练气七层,也终于能勉强满足白凌的下一阶段的教学要求了。 这样一件想,他师父应该也快回来了。 他看着天边,叹气,师父,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再不回来,他就和同门弟子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他的意思是,资质极低的他修为、实力会被同门甩开。 人妖两族讲和已久,天才修士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修仙界又迎来了欣欣向荣的大繁荣时代。 当然,最近出世的人族的天才主要集中在来仪和云潭两个门派里,其余门派几乎没有相提并论的资格。 来仪山年轻一代的五杰,傅晏金丹初期修为,温子衍金丹初期修为,杜明澜金丹初期修为,顾昕涵筑基圆满修为,还有一个蓝若伊,筑基初期修为。 五杰都是各峰的真传弟子,里面甚至还有下一任掌门。 而同属年轻一代的李陵,他是月牙峰主白凌的真传弟子,可他才炼气七层。 差距甚大。 前面四个青年才俊是因为他们修仙天资极佳,远超同龄人而闻名。 最后一个天才,也就是蓝若伊,她是因为妖孽般的画符能力和过目不忘的聪慧而声名远扬的。 单论名气,其实李陵和他们一样出名,不过他靠的不是武力,也不是智力,而是令人嫉妒无比却又无可奈何的运气。 这份运气具体体现在,虽然他资质极差,虽然他没有背景,虽然他被断定此生无缘引气入体……但是他拜了白凌为师,靠着丹药、法阵聚灵等等奢靡手段修炼到如今的地步。 (第二卷,来仪仙山) 第104章 关于选择的誓言 来仪山的升仙大典还未开始。 像这样的盛会,有的人提前几年便踏上了路程。近日,不少外来人涌入来仪山脚下的叁水镇。 江夔一看就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 白凌架不住他使劲哀求,最终还是提前在山脚上下飞船了。 “哇,这个地方山清水秀,凡人安居乐业,真是再适合隐居不过了。” 白凌冷冷开口,“很无趣的,这么小一个地方,待几年就腻了。” 江夔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他看上去是个喜欢玩的人,但其实他一直向往着隐居的生活,不然在他前半段人生里,他也不会独自一人在深山老林中修炼。 “这个镇子有什么好吃的吗?”江夔的眼睛闪闪发亮。 “不知道,劝你别抱太大希望。这里虽然离来仪很近,但其实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凡人小镇,做出的东西有多粗制滥造,也不必让我强调了吧。” 他们在奉城小吃摊吃的鲜花团子,还是用灵花灵泉做出来的。 至于巷子深处的那个酒铺的小吃,听说它的配方也是仙家传下来的。 若真真是与修仙界毫无关系的吃食,白凌其实没有吃过。 仙界其实也有凡人聚居,可白凌从小就是个乞丐,吃不饱穿不暖,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什么小吃。 “非也非也,仙人们的小吃固然美味,可凡人的小吃自然也别有一番风味,天下的美食若都只有一个味道,那如何称得上是美食呢?”江夔对这方面似乎很有见解。 白凌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她如实回答道,“我其实没有吃过凡人的小吃。” “那我们去试试。” 白凌奇怪的看着他,“你知道哪家好吃吗?” 江夔一连啧了好几声,“这你就不懂了吧?自然是人多的店就好吃。” 盲目从众? 白凌对此行为似乎不是很信任。 “你干什么摆出这副表情?”将她拉的离自己近的些,态度十分亲昵,“这是劳苦大众的智慧。” 白凌不置可否。 他们找了一家人多的点心铺子,江夔进去买东西,白凌和白非非在门口等着。 白非非这几日一直很沉默,也许是小孩子怕生的缘故。所以她突然开口,让白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大人,这几天我听大人说,拜入来仪要参加升仙大典,我不用参加吗?” “你若是不想参加,自然可以不用参加。” 这是白凌的身份给她的底气。 无视规矩的底气。 白非非一直以来都是受人欺凌的,她喜欢循规蹈矩,“那我还是参加吧。” 她总觉得,自己的天赋应当是不低的。 不然白凌为什么要收她为徒? 她对这件事有所猜测,却并不能肯定,所以才想着去参加升仙大典。 万一她真的天资卓越,然后有比白凌更厉害的人想收她为徒呢。 连白非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下意识里,其实是有一些想要逃离白凌的身边的想法的。 白凌知道她在奉城的经历,她的确是被白凌救了,可她同时也感到害怕。 听云水台的妖姬说,从云水台出去的凡人都没有好下场。带她出去的那个人,无论当时有多喜欢她,嘴上说的多好听,日后都会感到厌倦。 若是白凌不知道她来自云水台就好了。 白非非有些难过。 为什么白凌知道呢?白凌给她买了好多新衣服,带她吃了好多好吃的,她现在对自己很好,以后会变吗? 白非非站在热闹的点心铺子的门口,周围人来人往,喧哗无比,让她觉得很恐惧,她下意识抓住了白凌的衣服。 白凌给了她一个眼神,这才注意到刚刚信誓旦旦说要参加升仙大典的人此刻面色发白,冷汗直冒。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白非非怯懦的缩了缩脑袋,“人好多,我害怕。” 怕生到了这个地步? 白凌的手搭在她的头上,感受到头顶传来的重量和温度,白非非空落落的心莫名就踏实了。 或许是因为带她离开云水台的缘故,她总觉得无论自己陷入什么险境,白凌都能带自己离开那水生火热。 她既害怕着,又信赖着。 “大人,如果我去参加升仙大典,我还能选别人当我的师父吗?” 白凌的食指点了点白非非的发心,偏黄的细弱的头发,无一不告诉白凌这是一个极其虚弱需要人精心呵护的凡人女孩。 她心情不是很好了,“自然可以,你的天资极好。” 只是,有没有人敢收你为徒,这件事就另说了。 我带回来的人,我不发话,谁敢收你? 白凌的眼神很冷,看着就不好惹,强大的气场渐渐形成,周围的人都避着她走。 白非非认真想了想,还是决定相信头顶这只手的温度,“就算我能选别人,我也会选你的,大人。” 白凌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那是当然,我可是整个沉梦界最厉害的修士。 你当然应该选我。 而且你也没有选择权。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选你的,大人。” 白非非郑重的许诺道。 云水台的妖姬说,就算被赎出去了,也过不了几天好日子的。 可是凡事都有例外呀。 白非非觉得她的父母是一个例外,她觉得她能成为另一个例外。 其实童年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她还记得父亲曾经把她高高举过头顶,母亲曾经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 他们和白凌一样有一双温暖的手。 白凌难得拿正眼看了她一眼,然后她像是对这个小孩的承诺很不屑一顾的样子,嗤笑一声,“等真的到了时候,你再选我吧。” 说的好听,这有什么用? 所有的誓言只在说出口的那一刻,才是真心的。 人是会变的。 无论什么时候所求的都不应该是感情和被选择,白凌要占据主动权。 所幸她冷心冷肺,听到这表白一般的话术她犹如从没没听到一般。 白凌所求的并不是白非非以后会爱她敬她,她所求的从来都是她自己的长生之道。 白非非认真的点头,她一字一句,说得明白清楚,脸上是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会选择大人的。” 第105章 升仙大典(1) 江夔大包小包把各个种类的点心都买了回来,他把装着干果的袋子递给白凌。 白凌接过,尝了尝。 果然,味道不甚惊艳。 江夔却丝毫后悔,不如说他乐在其中,“这么多品种,我以为这个小镇子没什么吃的才对。” “无论怎么说,这里也算少有的安宁之地,得了安生,自然就会享乐了,”白凌面无表情,手上一根一根干果条没停过,那干果味道虽然不是很惊艳的那种,可它正如江夔所说,别有一番风味。 江夔见她吃得欢快,“姐姐,你喜欢这个吗?” 白凌的手一滞,拿着干果条的手停在空中,她眨了眨眼,把手上这根放进嘴巴里面后,将其余的塞回江夔怀里,“不喜欢。” 江夔轻轻啧了一声,在心里不停骂自己,哎哟,明明知道她就是这样别扭的性子,偏偏还要去激她,看吧,看吧,现在怎么办? 他随手拿了一根干果条塞到嘴里。 白凌的眼神飘了过来。 江夔咀嚼的动作一停,下一刻低着头露出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他再次抬起头是时候假装叹气,“这个不是我的口味啊。” 然后将干果小心的包好,收了起来。 白凌的眼神又飘到了别的地方。 来到山门前,两个外门弟子御剑,停在在山门两侧的半空中。 之所以是外门,是从服饰上看出来的。 来仪山的外门弟子身着白色弟子服,腰间配带绿色梧桐叶状灵玉。内门弟子则是白色弟子服,腰间佩戴红色火状灵玉。 至于真传弟子,除了不限制服装之外,腰间的灵玉亦是不同寻常,乃是七彩的羽状灵玉。 来仪山信奉凤凰,据说远古时期曾有凤凰栖身此山,来仪之名也是来自于此。凤栖梧桐,于是有了外门弟子佩戴的梧桐灵玉。凤凰浴火,于是有了内门弟子的火状灵玉。 周围的人比白凌意料中的多。 “你看天上那两个师兄,这么年轻居然已经能御剑飞行了,那岂不是已经到了筑基的修为?” “这么厉害吗?原来这就是修仙界最大的两个门派之一的来仪山的真容吗?真是太气派了。” 近日举办升仙大典,来仪早早驱散了因为门派护山大阵产生的蒙蒙雾气,陡峭险恶的山峰上,朦朦胧胧的云海中,一角飞檐若隐若现,来仪向世人稍稍显露了它的真容。 白凌带着江夔、白非非面无表情站在人群中,她推了推白非非,“不是要参加升仙大典吗?” 去吧。 但白非非抓着她的衣服一动不动,面色惨白,她当然想参加,想靠实力拜入白凌门下。但是四周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参加,她真的能赢得了这么多人吗? “大人……” 若是她赢不了怎么办? 白非非小声的祈求道,“大人若是我失败了,我……” 我还能拜入你门下吗? 白凌看出了她的犹豫,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就当去见见世面,无论成功与否,我都会收你为徒。” 虽然你不可能失败就是了。 白非非虽是白飞宇和陈念娘之女,但也不完全是他们的女儿。事实上她是自在空间亲自雕琢的灵体,其修炼天资当然是千年不遇的。 这样的修行天赋,不可能会失败。 除非来仪那群家伙老眼昏花了。 白凌从来不反感说些好听的话哄哄人,她当然要树立威严的形象来杜绝一些狗血的麻烦事的发生,但她并不打算变得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她想要的,是身在人群中,却又好似游离在人群之外。 白非非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向白凌靠近了一点,被这样坚定的选择,让她觉得很想哭。 刚刚看到这么多人在山门前,她原本心中的一点轻松简单的想法,如今已经完全被恐惧击碎了。她只想抱着白凌,让她带自己走,但理智告诉她,不可以这样。 她想要证明自己,值得被选择。 山门两侧,两个外门弟子对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 右侧的长发男子朗声道,“诸位,今日是最后一天的升仙大典,过了今天便再无机会了。若是要参加今日的升仙大典,现在便伸手吧。待会儿在灵纸上写下姓名,年龄,籍贯。唯有有缘人,才能报名参与选拔,拜入我来仪山。” 底下的人纷纷伸出手,呆呆的看着他。 下一刻,长发男子一挥手,若干银白色的流光从他衣袖中飞出,落在底下伸出手的人的手上。 是一张白纸。 长发男子旁边的那名来仪弟子身着白色弟子服,手抱胸前,“写完之后,太阳落山前将灵纸送到报名处,请大家独、自、完、成。” 长发男子不屑的撇撇嘴,传音入密,“师兄,那些有能力,有天赋的人前几天就已经通过初考了,昨天一无所获,今天要是还没有,只怕长老责罚。” “长老公正,必定不会因此苛责我等。” “唉,只希望有人能成功吧。” 白非非伸出手,一张灵纸飘在她手上,她拿着纸左看看,右看看,并没有发现有任何异样。 而且,他们说要写上自己的姓名,年龄,籍贯。 没有墨水,也没有笔,怎么写呢? 白非非皱着眉,她见周围的人都看着自己的长辈,于是也想问白凌该怎么做? 她转过身,发现白凌和江夔正在聊天,似乎是没有时间管她的。 一旁的小胖子皱着眉,他的嗓门洪亮,“该不会是让我写血书吧。” 周围的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不少人带了笔墨,可惜灵纸上面留不下这些墨水的痕迹。 那个小胖子刚刚已经试过墨水了,他犹豫再三,一把扯过家丁的领子,“你给我放些血出来。” 家丁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伸出自己的手。 小胖子拿着笔,沾了沾血,正想落笔之时,山门两侧的长发弟子一发灵气弹打了过来,将他的手上的笔打落,笔跌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那弟子冷声道,“念在你是初犯,不与你计较,若有下次,直接没收参赛资格。” 小胖子害怕的跪下,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第106章 升仙大典(2) 都说了独自完成。 唉。 见到下面一片嘈杂,山门另一侧的弟子眼中难掩失望,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时间了,居然还没有人发现端倪。 这一批,连昨天那一批都比不上。 “师弟,不必如此好心的提醒,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没有这个缘分,便踏不上修仙之路。” 仙缘浅薄之人就算踏上了,也只不过沦为别人的垫脚石罢了。 长发男子眼神复杂,“是,师兄,我不会再犯了。” 这时,人群中的白凌戳了戳尾鸢,“你不是说要拜入来仪山吗?” 尾鸢很久都没说话,过了好一会,“依我看,我是没有资格的。” “为什么不试试。” 尾鸢眼神落在白非非手上不染一丝尘埃的灵纸上,嘴巴微微发苦。 白凌自诩见多识广,今日可见,她也不是事事都知道的,估计她不知道这是什么,这张纸又有什么作用。 在十里林那个地方,这张白纸是最为普及的身份证明,妖族的血在这张白纸上显示的是紫色,人族的血在这张白纸上显示的是红色,半妖的血则是紫红色。 此举是想保证弟子血统的纯净。 “何必去自取其辱。” 她闭上眼,反正像这种事情已经经历的太多了,人族不欢迎妖族,她从来是知道的。 白凌伸出手,一道银色光芒从长发弟子的衣袖中钻出,见白凌现在才伸手,长发弟子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他急忙给旁边的师兄传音,“师兄,师兄,你看那个人。” “这是……白峰主?” 长发男子眼睛瞪得大大的,“怎么办怎么办师兄,我刚刚应该没有表现得很无礼吧。” 他师兄不愧是他师兄,果然比他稳重的多,“不必担心,峰主混迹下面的人群中,一定不想被我等发现,我们假装没有发现她就好。” “好。” 话虽如此,他的目光总是不由得瞟向白凌。白凌何许人也,从那个弟子第一眼看到她,眼神微微变化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她抬眼看着偷看自己的那个外门弟子,把人看的摇摇欲坠,几乎要从剑上落下来。 “师兄,我完了。” 师兄不慌不忙的向白凌行了一个礼,“不必惊慌。” 白非非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灵纸,他突然想起白凌在她面前也曾拿出过类似的东西,她以后会知道,那玩意叫符箓。 白非非以手为笔,一笔一划的写了自己的名字。她写完的那一刻,纸上浮现了黑色的笔迹,正是她的名字。 这是小茴姐姐教她写的,白非非。 她抬起头,想了想,又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六在旁边。 可是籍贯是什么意思呢? 白非非不明白,可是她要独立作答才行。 刚刚抬头问长辈答案的少年们也没有从长辈口中得到答案,大家都是一脸懵。 独自完成,不能寻求帮助。 白非非的眼睛红红的,好像就要哭了。 见白非非没有逼出血液,便在诚心纸上写了字,两个外门弟子对视一眼,眼中藏着惊喜。 “看来她的天赋很好啊。” 若是没有灵根的人,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在这张纸上留下痕迹的。劣等灵根的人就需要用血液,也就是他们浑身上下的灵气最充盈的东西为墨。 而白非非没有借助血液的力量,以手为笔,可见是个天才。 天才两字并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来仪山上千弟子,能担得起天才这个名号的人不过十人。 “她好像是白凌峰主带来的人。” “……那她来参加这个干什么?难不成为了大殿第一的那个筑基丹吗?她是白凌峰主的人,还看得上这个筑基丹?”长发弟子焦急道。 山珍海味吃多了,所以来和他们这些没什么天赋,几乎吃不上饭的人,抢一些野菜团子? 他妈的,她还是个人吗? 这干的是人事吗? 出生啊! 长发弟子痛心的闭上眼,若是白非非没有出现,最有希望成为此次大典第一的人,便是他的族亲。 “未必是为了丹药。” “难不成是为了名头吗?什么玩意?她神经病啊!大典第一,这个名头对于她这个层次的人而言,有什么值得吹嘘的吗?她是白凌峰主带回来的人,这个身份不知道比大典第一厉害多少。” 大典第一,或许对于其他人而言,还有值得吹嘘的地方,但对于更上一个阶层的来说,这委实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东西。 更上一个阶层的人,不说已经有实力有地位的人,就比如说,来仪山最着名的那五个青年才俊。 傅晏是掌门的远方亲戚,还没出生就开始用灵药调养身体,从小养在来仪山。他名义上的师父是掌门,可是来仪山的极为厉害的几位峰主(注意,只有极为厉害的几位峰主才有资格)多多少少都教过他一些看家本领。而且更离谱的是,他还学会了,可谓是一人汇几家之长。 温子衍,他自幼名声在外,是修仙世家温家的长子,有名的修炼天才。他甚至没有走出家门,是周善水周峰主屁颠屁颠跑到他家,先后打败了近十名慕名而来自荐当温子衍师父的人,后又磨破了嘴皮子,才让温家主答应收他为徒的。 杜明澜是鲁峰主在外游历的时候,无意间碰见的。她当时的年纪不小了,其实已经不是最适合修仙的年纪了。可是架不住鲁峰主慧眼识珠,她比同一代人都要短的时间修炼到了金丹,她是整个来仪修炼时间最短的金丹。 顾明澜是天生灵体,修炼于她而言,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对于寻常天才来说,修炼可能会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但顾明澜比他们都更厉害一点,她不用刻意修炼,她只要活着,就已经在修炼了。 蓝若伊,过目不忘,有极强的画符的天赋。只要她学会了一道符箓,从此以后关于这道符箓,无论她怎么画都不会失败变成废符。而她学会一道符箓所需的时间,几乎是寻常符修的一半,甚至更少。 像这五个天才,他们看得上升仙大典第一这个名头吗? 看得上吗? 白非非,从未修炼,如今还是一介凡人,可体内的先天之气充盈,而且,那些灵气还未消散。 她这个情况和顾昕涵差不多。 都是天生灵体。 所以她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大典啊?她还是白凌峰主带来的人,她根本就不缺修炼资源…… 长发弟子头都抓破了,死活想不出白非非一定要参加这个大典的理由。 明明是他的族亲更需要那瓶筑基丹啊。 第107章 升仙大典(3) 看到白非非成功在纸上留下痕迹,周围的人也不由得对她多了一些关注。 他们纷纷效仿她,只是他们的天赋实在是不能与白非非相提并论。只是以手为笔不能在纸上留下痕迹。 这时,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有的人用刀割伤了自己的手,沾血为墨。周围的人见山门口的来仪弟子没有阻挡,这才恍然大悟独自作答的含义。 不少人在在纸上成功留下了自己的姓名,年龄,籍贯等信息。 “这也太狠了吧,不过是升仙大典,居然要用我们自己的血,”吐槽的那个小胖子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之人。 或许有的人会认为修仙是逃避世俗战乱最好的归处,事实上,修仙界资源有限,其明争暗斗不比世俗少多少。 甚至比在世俗要险恶一些。 牢狱山是唯一一个修仙界维持秩序的地方,它掌管的是人与妖两族之间的斗争。 而人与人之间,妖与妖之间的斗争不归他管。 连放点血都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家伙,怎么配踏上修仙之路。 白凌不知道尾鸢在顾忌什么,她知道妖族修炼资源远逊于人族,而这次升仙大典拿出来的筑基丹,对于普通修士而言,十分珍贵,“真的不试试?” 尾鸢闭上眼,“来仪有没有妖修?” 嗯?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你觉得来仪不会收你?” “我没有这样说过。” 白凌有些意外, 她原以为尾鸢为了追求大道,甘愿做她的灵宠,如今自然也敢为了达成她的目的,放手一搏。 她不知道当时的尾鸢其实是走投无路之下,才敢如此痛下决心的。 她原以为尾鸢便是那样的人。 “那张纸不就是来验证参赛者是不是异族之人吗?来仪不欢迎我们。” 白凌失笑一声,“那看来是你误会了,这是来仪山的诚心纸和十里林那边用作身份凭证的灵纸不一样。来仪派虽历史悠久,思想却并不陈腐,虽然血脉纯正的妖修如今应该是还没有收下过的,但像非人族的修士倒是有不少先例。” 尾鸢稍稍动了心,她钻了出来,从白凌手中接过灵纸,迟疑了一下,轻声道,“多谢大人。” 白凌轻轻的笑了一下,重新看向白非非,只见白非非在场上左顾右盼,急得满头大汗。 山门两侧的来仪弟子中,较为年长的一位浮在半空,停在白非非面前,“你在干什么?” 白非非呆呆的问,“籍贯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家在哪里?” 白非非歪了歪脑袋,“我没家。” 她自幼就失去了父母至亲,沦落奉城。 师兄没想到白非非会这样回答, 他的眼中多了一丝真诚,原本只是想给白峰主卖个好才来搭话的,听到这丫头说自己是孤儿之后,他才从心底升起的一抹真心想要帮助她的意愿。 他也是孤儿。 “那便不用写了。” 白非非点头,双手把纸条递给他,“那我现在可以把它给你报名了吗?” “我只负责发放纸条,报名处在山顶。太阳落山之前,请将纸条交到报名处,过时不候。” 白非非看着师兄背后几乎望不到头的台阶,吞了一口口水,她真的能爬上去吗? “什么?山顶?他是在开玩笑吗?这么高的山,一个下午怎么爬得到山顶?” 不少人窃窃私语。 小胖子把手中的笔扔了出去,“可恶,早知道还要爬山,我就不浪费时间在这边写灵纸了,我怎么可能爬得上去,我走两步都累。” 他的家丁见他这样说,眼前一亮,“少爷,我们回家吧,老爷还在家里等你回去继承家产呢。” 小胖子愤愤不平的叉腰,“那不行,我要爬,如果我不能拜入来仪山,我就得回去继承家产了,我才不要学珠算。” 家丁哀嚎着跟在他身后,不过他倒也不担心小胖子会真的爬上山,毕竟他家少爷几乎从来不锻炼。 可小胖子走了好一段路,居然没有露出一丝疲态,反观平时强壮的家丁走了几步便感觉自己累得快要死了。 这台阶有古怪。 白非非回头看了一眼白凌,见对方始终站在原处,心中稍定,“大人,你去山顶等我吧。” 无论如何,她一定会爬上山的。 如果白凌在山上的话,那无论如何,她一定会爬上山的。 白凌点了点头,“好。” 见她真的走了,江夔用神识粗略扫了扫这登山的台阶,“这估计不是一个六岁女童能爬上的山吧?” “这台阶并非是普通的台阶,天赋越好的人站在台阶上,周围的灵气就越能减轻身体的疲惫,反之亦然。” 江夔往后看了一眼,一个小胖子背着手走在前面,他身后的家丁每走一步几乎都耗费了全身力气。 “喂,我说你行不行的?不行的话我先走了,要不然来不及了。” 家丁闻言,一屁股坐下,他喘着粗气,“少爷,那你自己上去吧,我实在坚持不了了。” “看看看看,你还说我不运动,身体虚弱,我看你自己身体才是虚弱的不行。” 小胖子很是得意。 有了小胖子打头阵,不少人便也默默踏上了前往山顶的台阶,他们的天赋良莠不齐,有些人健步如飞,有些人步履维艰。 白非非也是其中之一。 只是她一踏上台阶,便觉身轻如燕,让她有一种错觉,她可以跑上去。 她仅仅犹豫了一瞬,还是觉得自己应该低调一点,稳妥一点,慢慢走上去。 很快就有人超越了小胖子成为爬山的第一名,不是白非非,是尾鸢。 她一身红衣,神色坚毅,呼啸的山风拍打在她的脸上,这已经是第几个神识了? 她笑了笑,从她踏上这个台阶开始,她便知道自己一定会被来仪上上下下的视线关注。 但无所谓,只要能拜入来仪,只要能顺利得到那瓶筑基丹,这样的打量,她可以忍受。 暗中观察的长老们汇聚在长老殿的桌子前,水镜里面赫然是尾鸢走在众人最前面的画面。 元婴中期修士周善水翻着白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慌什么?这不是白峰主带回来的吗?” 鲁树清神色淡淡,“你的意思是让白峰主负责?” “自然。” 第108章 江夔需要立刻化形得到名分 “呵,除了她,来仪的确无人能管教这名元婴初期妖修了。” “那你在不满些什么?”周善水皱眉,“鲁师姐,这些事何须你操心,交给掌门师兄做不好吗?” 主位的掌门咳嗽了一声,“师弟,你不帮我的忙就算了,怎么还教唆别人也不来帮我?” 周善水长长的叹气,“师兄,师姐,你们何必自寻烦恼?这本来就是白凌峰主的人,现在就是来来仪山捞个身份走个过场,又不用我们干什么。” “若是她以后犯下什么大错,我们如何自处?”鲁树清瞪了他一眼,表情很凶狠,把周善水吓到了。 掌门轻轻拍了拍手,吸引了在座长老们的注意,“不如我上月牙峰问问白峰主的意思?” 李峰主强硬的开口,“掌门,还需问清楚下面的问题,这妖修是否要拜入来仪山,以后此人闯下大祸,又该如何处置?白凌峰主是否会包庇她……” 掌门沉默的点点头,他只有金丹后期的修为,在在场的所有长老中,修为也算不上顶尖。 周善水撇了撇嘴,将水镜默默的移到另一块地方,怎么没有人好奇呢?白凌峰主身边的这个少年是谁? 而且他身上这件防御法宝。 有点眼熟啊。 半空的白凌察觉到有人在窥视自己,她原本以为是因为江夔的缘故,没想到那人竟然就这样一直看着她和江夔。 她有些不悦,随手将那道感知给屏蔽了。 “麻烦。” “怎么了,姐姐?” 白凌语气平淡至极,“无事。” 回到月牙峰,月牙峰上的建筑实在算不上多奢华,竹制的阁楼,小院,看上去颇有隐居的味道。 江夔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建筑,他衷心的赞叹道,“这个院子好漂亮。” 漂亮? 哪里漂亮了? 白凌只当他在恭维她,听说他曾经附身的那个凡人是大将军之子,将军府想必比这里气派恢宏不少吧。 “遮风避雨的地方罢了。” 若不是这里不好挖山洞,而且她的徒弟李陵修炼所需的空间很大,白凌连这个建筑都懒得建。 提起她的那个徒弟,那个懒鬼跑到哪里躲懒了?光天化日,居然不在屋中修炼,实在是朽木不可雕也。 就在这时。 “弟子……拜见师父。” 江夔白凌回头。 李陵的眼眶微红,他看着白凌的眼神像是被抛弃的大狗狗看到主人了一样,想上前却又不敢上。 江夔眼神在他们两人中间交替,看到白里一如既往的冷漠,才把刚刚提起的心放回肚子里。 搞得这么深情做什么。 “我就说你怎么不在,去采药了?手上的灵植拿给我看看。” 李陵双手把今日采的那株灵植递给白凌,“这是弟子今日采的三转青元参。” 三转青元参,其根须极细极长,远远看出如同一片云雾一般。其根须并无太大价值,只是拿来给李陵练习功法罢了。 白凌看了一眼,心里莫名其妙有一股欣慰之情,“不错,总算有些进步。” 李陵垂眼,嘴上假惺惺的保证,“弟子日后必定会更加勤学苦练,不负师父苦心。” 勤学苦练? 看破不说破的白凌:“嗯。” 算了吧,我就你这一个徒弟,不想逼死你。 李陵现在这套功法考验修炼者对灵力的把控,以及一些细微的运用灵力的操作,用采摘根须既复杂又脆弱的三转青元参来练习是最好不过的。 如果修炼是积累的话,那么采摘灵植就是实战。 虽然这功法鸡肋低级,但修炼所需的灵力确实很少,非常合适李陵。 反正也不求着他飞升成仙,白凌在教育弟子方面一直很摆烂的。 所以李陵他一直是丧师式徒弟的杰出代表。 李陵将目光看向江夔,这个少年是谁?他从未见过。 白凌没有打算介绍江夔。 毕竟江夔现在是她名义上的道侣,这么年轻稚嫩的面孔,白凌说不出口。 “托你照料的那些东西怎么样了?” 闻言,李陵细细思索了一番,回顾过去的三年有什么事要向师父交代,“师父,你之前交给我培育的幻蝶幼虫已经吐丝结茧,那颗蛇卵前段时间也已经孵化,我已将那幼蛇放在了后山的洞府中。” 结茧了? 那幻蝶是她路过一个遗迹,采集灵植的时候顺路找到的,当时都已经快死了,没想到居然还能结茧。 至于那蛇,全当养个宠物吧,白凌并不在意。 白凌挑眉,“知道了,我看你今日的灵植采得不错,凝神诀终于小有成就,这本功法你拿着,改天我寻把飞剑给你。“ “弟子多谢师父。”李陵起身去接,是一本剑法,名为天云三十六绝剑。 他不免得心花怒放,在月牙峰待了将近二十年,整日采药采药喂兔子,采药采药喂兔子,年纪轻轻便觉得自己已经过上了老年人的生活。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好好练。” 李陵见白凌没有介绍江夔给他认识的意思,便自觉不再多问。 江夔一开始还满心期待着白凌介绍他,期待着从白凌口中说出,这是我的道侣,没想到白凌她一直闭口不言。 倒是让他情绪消沉了下去。 而且白凌没注意到他的心情低落了。 这让江夔的心情更低落了。 等回到白凌的住处,江夔立刻换上了委屈巴巴的神色,“姐姐为什么不介绍我是身份。” “嗯?” 什么身份? 哦,道侣。 或许是白凌的眼神太过直白,让江夔轻易明白了她眼里的意思,“你觉得没必要吗?” “你的这副身躯年纪太小了,传出去不好听。” 白凌坐在床上闭上眼,似乎不太想再继续交流的样子。主要是她从未真正将江夔视作陪伴自己的道侣,自然没有把他介绍给其他人的必要。 江夔,他只不过是一个帮自己疗伤的工具人罢了。 等她身体好了,自然会一脚把他踹开。 有什么必要介绍呢? 最迟一个月,她的身体就能恢复如初。 再说了,修仙什么时候有道侣能够一直陪伴对方的说法的?缘起缘灭,人聚人散,一切皆是命,一切皆是缘。 在一起说一声,分开了不免得又要说一声,白凌不想将自己的私事拿到众人面前。 江夔很不高兴,可白凌不在乎。 良久,他终于意识到白凌似乎真的没有打算把他公之于众的意思,泄了气,他闷闷道,“我会马上修炼到化形的。” 这对江夔来说,其实只需要一点时间,他原先在这个凡人脑海中的时候,灵气稀薄得根本不能修炼。 所以,他正式开始重新修炼还是在他被白凌从续命符的封锁下解救出来的时候。 第109章 麻烦找上门 “随你。” 反正无论如何,主动给名分是不可能,最多别人问起来如实回答。 白凌打定主意。 修炼的时光飞逝。 为了斩出伤清蚕的那一剑,白凌体内的亏损一点一点被修补了。 其实在她拿起那把剑的时候,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就算是死,她不会死于力竭而亡。 她原本的仙力,没有消失,还在某一个地方。 只是这个身躯实在太孱弱,假设她的灵力是汪洋大海,那么这副身躯就是一根水管,从水管中流出去的水就是白凌的攻击。 属于是守着金山用不了。 天色渐晚,一道流光飞到白凌身前,是传音符,它凭空自燃,掌门的声音在白凌耳边响起。 “有人来了,”白凌语气淡淡的,盯着江夔的椅子,暗自纳闷此人怎么还在。 “嗯?那我先走了,”江夔顺着白凌的目光看向自己,他抬起屁股,将房间内唯一一把椅子让了出来。 传音符有两种,一种是只能接受传音符的那个人听到,另一种是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显然这是前者。 不愧是一派掌门,富得流油。 张恪想傍晚过来拜访白凌,白凌只想翻白眼,为这点小事遮遮掩掩,不知道的还以为张恪要来与她私会了。 对张恪此人,白凌深深感到麻烦。来仪掌门张恪资质平平,近年来修为一直不曾长进,停在金丹后期近百年。 为了在修炼路上更进一步,每每白凌回宗门,便到月牙峰拜访请教问题,并且向她讨要些丹药辅助修炼。 每天处理完公务后,张恪不是闭关修炼,就是闭关修炼,整个人好像除了修为就无欲无求了。 勤奋得有些可怕。 整个来仪山最勤奋的人都出在栖凤峰,张恪是,张恪的徒弟傅晏也是。 其实境界低的人向境界高的人请教疑难其实是修仙界非常常见的事,但白凌不喜为人师,对这种事一向敬而远之。 可偏偏人在屋檐下,不免对张恪宽容三分,每次她都只能强忍着指点张恪修炼的疑惑。 等傍晚掌门如约前来,白凌示意张恪坐,明知故问,“不知道掌门找我有什么事?” “听闻前辈回月牙峰了,我立刻就赶来了,这次旅途可还顺利?” “还好。” 张恪知道她一向不喜欢客套,“白峰主,山门前的元婴初期的妖修……” “……”这件事啊…… 白凌打断他,“她是我的灵宠,你们不必管她,按规矩办事就好,她不会给来仪添乱的。” 张恪张了张嘴,小心翼翼,“既然如此,我便放心了。前辈有没有收到苏掌门的消息?” 白凌有些奇怪,“嗯?没有,我没有灵讯。” “是传音符。” 白凌才恍然想起了什么,前几天她在飞船上,一个陌生的传音符飘到她面前,开口便是,救救我徒弟。 白凌听都没有听完就掐断了。 她以为又是什么病急乱投医的傻杯。 “有点印象,怎么了?” “过几天刚好是来仪十年一次交流学习会,我们来仪弟子与云潭弟子斗法,这一次轮到我们做东,云潭弟子在来来仪的路上受伤了。” 白凌有些意外,交流学习会是什么,从未听过,“没长老跟着吗?” “长老……战死了。” 哇,那岂不是好大一件事。 白凌不想卷入风波中。 张恪脸色一正,对白凌冷淡的态度见怪不怪,“苏掌门只求白峰主能救救他的徒弟,云潭下一任掌门,叶煊。” “让安培雯去救,”白凌垂下眼。 张恪有些无奈,“伤他的是金丹后期的妖修,安师妹恐怕无能为力。” 他抬眼看到桌子上有茶杯,端起茶杯想喝了口茶,杯中却没有一滴茶水。 想到白凌刚回来,李陵兴许没准备,只能将空气和怨言默默咽了下去。 云潭十六山的大师兄叶煊七日前受了重伤,魔气入体,危在旦夕。 “金丹后期的妖修?是谁?不如找那妖修算账。” 见她始终一副不动心的样子。 张恪叹了声气,“苏掌门愿意用他们的镇派之宝作为报答。” 张恪在心里怒骂,老泥鳅,谁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只不过想借这个机会傍上白凌罢了。 白凌这才露出了一丝兴趣,“伤的怎么样?重不重?若是已经要死了,也不必强人所难。” “具体情况尚且不知,等过两天他们到了,再做定夺吧。” 白凌点点头,深以为然。 “我能做的最多是炼颗药罢了,吃了丹药好不了,我就没办法了。话说,掌门的暗伤如何了?” 张恪神色温和且平淡,“不过是老伤,有劳前辈挂心,有前辈之前赐予的灵丹妙药,我已经好了许多了。“ “你将这些也收好,可多保你些时日,”一道流光从白凌衣袖飞到张恪眼前。 张恪闻了闻丹香,这是极好的续命丹,他笑了笑,收好。只是这笑有些苦涩,他深知自己早已病入膏肓,药石难医了。 此药珍贵,他想留着,“多谢前辈赐药,只是……我自知时日无多,可我还有一件心事未了,大仇未报,死也不瞑目。现如今,我离元婴初期只有一步之遥,还请前辈指点……” 呵。 白凌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 说来说去还不是这些事。 并非是她故意刁难人,张恪一心只想着报仇,修炼上难免急功近利。 而白凌的修为则是稳扎稳扎,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堆上去的。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白凌的成功方法并不值得张恪借鉴,张恪是心思太多,修不了白凌的道。 白凌的逍遥道比起寻常的逍遥道更多了一丝无情道的意味在里面,她的感情都被自己的琉璃仙心压制了。 白凌目光虚浮,她看到了桌子上的茶杯,端起杯子,仰头喝了一口只存在于想象中的茶。 她默默的把冰冷的空气咽了下去,这冷茶把她的心一起冷了下去。 真是麻烦。 第110章 掌门要死了 张恪却不会领会白凌那短暂的沉默,他似乎又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还未等他们开始讨论,李陵便带着一壶热茶走进来,江夔忘记关门了,而李陵没有养成敲门的好习惯。 “弟子拜见师父,额,拜见掌门……弟子前来送茶水。” 张恪看了李陵一眼,目光淡淡,李陵摸了摸鼻子,不知道他究竟干了什么恶事,如此不得掌门的眼。 左右不是掌门的徒弟,倒也不是大问题。沏好茶,李陵立刻脚底抹油,“弟子先告退。” 张恪不喜欢李陵的原因很简单,一是他有过让傅晏拜入白凌门下的想法,但是被李陵截胡了。 二,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或许在心里某一处,他是有一点羡慕李陵的。 沉梦界没有飞升的先例,白凌是最接近仙的人,她走在所有人的最前面。 正是因为修炼到了后期,才越知道再进步一步有多么艰难,才越希望有一个良师。 若弥大师是白凌的良师,可白凌无法成为别人的良师,她没有耐心,也没有兴趣教别人。 李陵一脸晦气的走出门,怎么会这样,竟然刚好撞见掌门,果然不该偷懒。李陵图省事一向只喝山泉水,但白凌挑得不行,她要喝泉眼的活水泡的灵茶。 灵茶罐不知道被他放到哪里,李陵找了半天没找到,于是急急忙忙跑去后山取新的,然后再去峰顶找那条灵泉的泉眼取水。 回来的路上,他再捡一点灵竹的枯叶煮出带有竹香味的水。 这一壶茶,不仅仅是茶,更是李陵的血汗。 张恪抿了一口,表情僵硬片刻,怎么是这个味道,竹香重于茶,画蛇添足,“……下次让我那小徒傅晏给前辈露一手如何,他不知道从哪里学了泡茶,手艺还算不错。” 李陵惨遭嫌弃。 非常喜欢竹香的白凌心情大悦,懒懒开口,“你让他上月牙峰,我不会轻易出门。” 还是老样子,张恪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好。” 但是出乎白凌意料,张恪这次并没有打扰她多久,这次聊了不足一个时辰他便主动告辞了。 在张恪向她告辞的时候,白凌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并没有挽留,愉快的请他快走。 张恪:……倒也不必这样明显。 白凌靠在门口看着张恪远去的背影,江夔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轻声,“姐姐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白凌斜了他一眼,”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 “与你无关。” 江夔似乎从刚刚的不欢而散中走了出来,“哎,姐姐你是商人吗?怎么老卖关子呢?” 白凌深吸一口气,悠悠的吐出来,“都说了——” 江夔抢话,“与我无关,是是是,对对对,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话音刚落,只见白凌脸色一沉,周遭气压迅速下降。 “姐姐……我要死了。” 白凌目光凉凉,冷笑道,“要死了的人可不是你。” 要死的人是掌门。 气息已经有了涣散的苗头,撑不过百年就要散功了。 江夔鬼叫道,“啊?我真的快死了,我很脆弱的,你对我好一点啊,哎呀冉谷主啊,我看来是不能再见你一面了啊……” 听到江夔开始扯冉鹿鸣当挡箭牌,白凌收下威压,转身。 “啧。” “姐姐,你现在开心一点了嘛?” 白凌有些不解,停步,“什么?我没有不开心。” 就因为刚刚的争执,我会不开心?你不会以为自己能影响我的情绪吧。 江夔脸色严肃的点点头,“可是没有不开心不代表开心啊,所以我才问你,姐姐,你现在开心了吗?” “我为什么要开心?” 刚刚发生了好事吗? 虽然说与掌门的关系算不上亲厚,但人家都快死了,她还在这边笑嘻嘻,似乎也不太妥当吧。 江夔摸了摸鼻子,“因为……我刚刚很有趣?” 他本来想说,是因为他主动求和,给白凌台阶下,他们的关系重归于好。 但江夔不好意思。 “自恋。” 呵,白凌微微抽动了一下嘴角,极快的掩饰下去,一切快的好像只是江夔眼花了。 白凌关门了。 他本来还想推门跟着白凌进去。 可李陵鬼鬼祟祟凑近江夔,与他耳语,“道友啊,师父关门在房间里面的时候,还是不要打扰她好了,你若是无聊,我带你去转转。” 江夔看着李陵,转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眨了眨眼,思考了片刻,“谢谢道友。” 李陵带着江夔偷偷摸摸的离开小院。 “李道友了解她吗?”江夔假装随意的开始打探消息。 “也不算了解吧,只是生活的久了,有些东西顺其自然就知道了。” “比如说?” “恕我冒昧,这位道友,家师的事情是不允许外传的。” 见他这样护着白凌,江夔慈爱的看着李陵,李陵莫名其妙,什么人呐? “是我失态了,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江夔,元婴初期修士,是白峰主是道侣。” 李陵被口水呛了一口,他的咳嗽声震耳欲聋,“什么?” “我是姐姐的道侣。” 姐姐?李陵面色复杂,修炼成为元婴修士起码几百岁,但是为什么他看上去那么年轻啊? 别说他是师父的道侣,就说他是师父的儿子,他都会信。 而且,姐姐……这是什么羞耻的称呼啊?他们两个这是……夫妻之间的小情趣? 李陵有点不敢相信,他拍了拍胸口,“道友在开玩笑吗?” “我们已经双修过了。” 白凌不给他名分,没关系啊,江夔会自己争取。反正他说的都是事实,反驳也反驳不了。 只要白凌默认了,这个名分还不是他的。 这就是他能快速宽慰自己的理由。 李陵的双眼一翻,拍着自己的胸口,仿佛要把自己的肺咳出来,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双修,是他想的那个双修吗? 这是能说的吗? 江夔慈爱的看着他,十分大方的把白凌给他的防御符箓分了一些给李陵,“乖,我的相貌并非是我的本体,因为修炼出了一些岔子,等一个月后就好了。” 他知道自己看上去好像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伙子,这个弟子一时难以接受也正常。 李陵这才好受了一点,拱手,“前辈,还请等我向师傅确定一下。” 第111章 打探消息 来仪山,梧桐峰 长老会议散会后,峰主鲁树清便回了自己的峰。 她的房中灯火通明,低头认真写着什么东西,顾昕涵在其一旁研墨,杜明澜乖巧的候在鲁树清面前。 “那个天生灵体?她二十年就收了那一个徒弟,资质奇差,不用他来继承衣钵,自然是要另外找人的。” “咦,那她岂不是已经被看做是白凌的徒弟了,我……” 鲁树清打断她,“好了……你下去吧,让明澜上来。” 顾昕涵站到杜明澜身边,示意她上去研墨。鲁树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正巧被凑上来的杜明澜听见。 顾昕涵只不过是梧桐峰的大师姐,能知道的终究有限。鲁树清作为梧桐峰的长老知道的自然更多,每年几个位高权重的长老都能分享到一枚极品破宗丹,即使是元婴初期的鲁树清吃下去,修为也能有所精进。 来仪山从前没有这样的丹药,为什么突然有了,鲁树清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杜明澜低眉,“师父,同白峰主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少年,看不出什么修为,两人十分亲昵,关系不一般。另外,云潭的人马上就要到来仪了,云潭的大师兄叶煊来的路上好像被魔头伤了,很严重,点名要求白峰主医治。” 鲁树清的手顿住了,叶煊重伤,她只怕这是云潭要与来仪开战的借口,“她的医术我从未见过……等等,不对,她不是不会医吗?若是那个人在来仪出了什么事,只怕要起事端……是云潭的人指名要的她治的?” 叶煊是云潭的大弟子,也是现任云潭掌门钦定的下一任云潭掌门,这个人一定不能再来仪出事。 杜明澜点点头,“是,听说云潭苏掌门还为此事专门写信给了掌门,掌门同意了,今天专门去了月牙峰,估计就是说这件事吧。我只知道这些了,师父。” 鲁树清摸不清云潭是什么心思,听到掌门同意了,鲁树清更是太阳穴突突的跳了跳,对于张恪这个什么劳什子掌门,她一直是不满意的。 听到他同意了,倒也没多意外。 鲁树清的语气不太愉快,“明澜,明日你去请安师姐,让她帮忙看着点,医术我不懂,若是因此落下病根,以后影响两个宗门之间的关系。还是请她帮忙看着吧,你明日一早就去……” “是。“ 来仪山,月牙峰,李陵和江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走走停停很快就已经快要黄昏了。 李陵想了解外面的世界,而江夔想了解白凌。 李陵看一眼江夔,始终觉得诡异,明明看上去和他年岁差不多大…… “其实师父就是嘴硬心软的人而已,她对自己人很好的。” 江夔不是很敢相信这话。 李陵带着他走走停停,满山随处可见的灵药灵草。 江夔有些饿了,拿出一点点心出来,与李陵分了分,“像这样的灵山没有野鸡野兔什么吗?真是奇怪。” “若是你答应保密的话,我们一起去烤肉吃。” 江夔点头。 目的地是李陵偷偷养兔子的地方,一个竹编的篱笆和一块巨石圈出来一个草地,一个简易的草房子孤单的立在院子里。 几个白滚滚的团子在草地慢吞吞的挪动。 江夔看见了草房子里的锅碗瓢盆,意有所指,“看来你耗费了一番心血啊,有调料吗?” 李陵挑眉,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这是当然,我可是搜罗了许久,整个来仪你都不知道找一点盐和香料有多难。” 在这个辟谷丹当饭吃的门派,盐和香料简直比那些灵植还稀少金贵。 他走进草房子里,拿出了他的宝贝锅碗瓢盆和珍宝调料。这可是来仪啊!修仙门派怎么会有盐和调料呢? 或许有人会疑惑,下山去叁水镇买不就行了。 可是李陵是一个练气修士,他不会御剑,要是想靠这条腿走到叁水镇,没等他走到,来仪上下就会因为月牙峰大弟子无故失踪数日而开始搜救他。 至于代购,一个人一个峰的李陵并没有这样的人脉。 江夔偏头看,房子里面摆了一个桌子还有一个板凳,几只傻兔子安心的在桌子下面挤成一团。李陵江夔一人提着一只兔子出门。 在小溪边,开膛破肚,掏出内脏,用水清洗,李陵的手法干净利落,老练且极富章法,而江夔的手法也丝毫不拖泥带水,一点也不逊色于李陵。 “看来道友也是老手了。” 师公这个称呼,李陵真的喊不出来,江夔的脸看上去实在是太小了。 “那是自然,当初在鹿鸣谷,我隔三差五就要去林子里打野鸡野兔。” “唉,我原本也是想打只野鸡,可惜不知道为什么,月牙峰居然一只野鸡都没有,连鸟都不飞过来,整个月牙峰就只有师父养的那只尾鸢。前些日子和师父出门了,不知道如今在哪里。至于野兔就更没有了,只有我师父养的这些兔子,”他絮絮叨叨,“对了,道友可会辟谷?” “自然会,不然早就饿死了,冉鹿鸣可从来不管饭,冉鹿鸣堂堂一个丹师,整个鹿鸣谷居然连颗辟谷丹都没有。” 李陵顿时对江夔产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情。 同是天涯沦落人呐。 真他娘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呐。 鹿鸣谷那位一个极其厉害的丹修,她和月牙峰这位乃是好友。别的不说,竟然都不管饭。每当想起这个,李陵就怨念颇深,白凌是个不管饭的,时不时她云游四海回月牙峰,想起她在某地吃了什么特色点心。 还得是他辛辛苦苦对着书做! 而且白凌没有一次给他带一点特产,没有一次。李陵对此郁闷不已,但也不好意思提。想来这次白凌也是什么东西也没带回来的,李陵叹气。 我那个一点也不懂弟子心的师父啊! “道友可否教教我?我天资愚钝,有些地方不甚明白。” 李陵是白凌的大徒弟,江夔自然乐意帮忙,“好,我今晚就将我的辟谷之术默写出来交给你,不懂你再问。” “多谢道友!” 李陵不敢去问白凌这样简单的问题,白凌对他从来是惜字如金。 第112章 竹林夜话 江夔有元婴修为,而且是灵体,之前在鹿鸣谷附身在凡人身上,自然不用吃饭。 但那个凡人他没有修炼,不会辟谷,江夔每天的重任就是给那个凡人找吃的。 正洗的起劲,见手中的这只兔子肥美,烤出来的滋味也必定极其诱人。他问李陵:“小友,这兔子不像是野兔,你托谁弄进来的,给我也拿几只养养。” “这是我冒死从师父那里偷的,道友若是想要,直接在我的院子里拿便是。” 李陵不甚在意,他天生是一个神经大条的人,虽然眼前此人说是师父的道侣,但他依然先入为主,把他看做同龄人。 江夔暗暗点头,说得也是,整个月牙峰上上下下什么东西不是白凌的? “真是艺高人胆大哈哈哈——”江夔笑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白凌的兔子?那不就是冉鹿鸣送白凌的兔子吗?! 江夔一时梗住了,记得这是什么来着,中品灵兽玉壶兔,听说吃下去可以改善修士血气,疏通筋络等等好处。 江夔突然沉默了,他看着手中的兔子,越看越像玉壶兔。冉鹿鸣的玉壶兔,那个凡人在他的哄骗下也偷偷吃了不少,但是好像没有这么大的啊,“你这兔子养得真肥。” 李陵得意一笑,“我以前就是干这个的,你说呢?” “噢,难道你拜入姐姐门下之前……” 姐姐,又是这个称呼…… 李陵全当这是他们夫妻间的小情趣,并未纠结。 “是啊,我以前就是养灵兽的,我告诉你,我养得可好了。这都要归功于我以前那个师父,他慧眼识珠,一下子就从众多杂役中挑中了我,说我有饲养灵兽的天赋……” 江夔清理好了,“哈哈哈,真的嘛?我从小养什么死什么,走吧,我洗好了。” “等等我,当然是真的,你以为,我当年也是灵兽院里数一数二的好手。” 李陵抬头看他,江夔黑黢黢的眼眸闪着狡黠的光,一头乌黑的长发用绳子绑在脑后,眉眼间是少年应该有的活力和自信,闪闪发光,狡猾讨喜。 他有一丝丝泄气,白凌几乎不管他,无论是修炼,还是生活。拜师这二十年来,除了满山遍野种植采集灵草,饲养灵兽便没有旁的事了。 是不屑于管教吗? 不过也对,想想曾经在灵兽院打杂,他一个小小的打杂头头,若遇到如江夔一般的灵兽杀手,都是动辄便大声呵斥的那种人。 毕竟来仪的灵兽死了是要挨罚的。 他一急就容易上火。 这样想来,终究是他福薄,守着元婴师父这个大宝贝,却因为资质太差,又在打杂工。 不对,今天白凌给了他一本剑法,他李陵说不定要转运。 算了,还是不要抱太大期望。 毕竟白凌看上去就是懒人,随遇而安,不是很想管他的样子 他笑了笑,提起兔子,甩了甩手上的水,“我好了,走吧。” 那他也顺其自然吧。 这一顿吃的是非常欢快的,尤其是李陵,他原先是个不怎么闹腾的人,在月牙峰这些年来,好像硬是被白凌憋出什么毛病了,好不容易遇见了个活人,他很开心,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兴奋的。 烤兔子啊。 白凌知不知道这件事。 江夔心里发着毛,看样子似乎不知道,要是事情败露,她不会生气吧。 生气啊……江夔眼底的光晦暗不明,白凌很少情绪波动,脸上的表情永远淡漠得像一个假人,要不然……把李陵卖了看看? 和她相处这么久,他也有点回过神了,那好像不是一个容易害羞的人。 而是一个感情淡漠的人。 但她的确如李陵所说,她出手并不狠毒,很多时候都留了一线回转的余地。不然当初在鹿鸣谷之时,她就应该直接一掌震死自己。 白凌啊,就像一块捂不化的冰。 可江夔偏偏在她身上犯了轴。 李陵看着江夔的脸,越看越满意,真是让他有种酒逢知己的感觉,更况且他是师父的道侣,越发让他生出了交好的心思。 白凌真的会生气吗? 还是算了吧,他还是有点害怕的。 不知江夔黑心的李陵拿出一个水壶,一脸天真的道:“来,我藏了些小酒,分你一半。” 江夔接过。 憨憨李陵和满肚子坏水的江夔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着夜色一点一点降临,火堆上的火花子哔哩啪啦。 “要不要给她带一些回去?” 江夔问。 李陵摇头拒绝,“哎呀,师父她几乎除了果子什么都不吃。” 江夔想起之前,确实如此,就算是点了那些肉菜,她也没有动过一口,“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师父一吃就吐。” ??? 江夔疑惑极了,“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你去试试?” 江夔沉默了片刻,摇头,“那还是算了吧,明知她不能吃,还带过去。” “对吧?其实这兔子也是师父允许我吃的,一开始她只是允许我吃一只,但实在太好吃了,我忍不住偷了几只,悄悄的养在这里。” 江夔忍不住笑了笑,“你不必担心如果有一天事情败露怎么办,她一定知道的。” “果然……” “整个月牙峰就你一个人吗?” “对呀,整个月牙峰只有我一个人,我虽然有一件飞行法宝,是师父赏赐给我的。但是里面的灵力全是师父提前注入其中,我用一次少一点。我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回来?生怕有紧急情况的时候刚好不能用了,所以平时会减少使用它的次数。” 李陵叹气,继续说道,“我们这个地方偏僻的很,离食堂远的很,差不多就是没饭吃,每天都是荒野求生。” “怎么感觉你拜入姐姐门下,好像并不是一件好事。” “嗯,其实算一件好事吧,如果不是拜入师父门下,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引气入体的。” “居然是这样,”江夔笑着,如果天赋这么差,白凌为什么要收你为徒呢? 江夔有些不解。 等他晚上回到白凌的房中,白凌亲自解答,“如果不收他为徒的话,我就要收傅晏为徒了,反正我不会教我的弟子,与其祸害一个天才,不如祸害一个蠢材。” 如果李陵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觉得这个回答非常耳熟。 就和他当初问白凌,为什么要养月牙峰的那棵病树一样? 白凌也是这样的答案,懒,不会照料,大概率会死,不如养快死的。 真的摆烂啊,师父。 说完这些,白凌疑惑的看向江夔,“你来我房中干什么?” 江夔躺在床上,闭上眼,“我们不是道侣吗?当然是要一起睡的。” 第113章 新的去处 “……” 白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若是真正的道侣,要求一起睡似乎也并不离奇。 可她和江夔很显然不是吧? 江夔见她沉默,睁开眼,转移话题,”姐姐,帮我个忙。” 松了一口气,“干什么。” “给我渡一点灵气,我想化形。” 原本他是打算一边帮白凌疗伤,一边修炼化形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见到白凌的熟人,还是早做打算。 总不能让白凌的熟人看见他是这副模样吧。 他一定要得到自己该有的——名分。 本就因为上次天谴而虚弱的白凌再次沉默,过了一会儿,她妥协道,“怎么帮?直接渡灵力给你吗?” 江夔拿出扶风给他的功法,向白凌靠了过去,“不用!姐姐,我们可以选第二条路,我们来双修吧。” 白凌抬眼,扫过他手上的功法,毫不犹豫的拒绝,“那算了,我直接渡灵力给你。” 全当是还了当日在洞穴他为自己疗伤的恩情。 江夔挑眉,幽怨道,“姐姐,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双修吗?” “当然不想。” 江夔更幽怨了,“为什么?” “我的道追求纯粹,不宜行男欢女爱之事。” 江夔哽住,行叭,实在不行那就抱着香香软软的道侣睡觉好了。 他没有一丝不满,如此识趣,这才让白凌对他多了一丝耐心。 第二天,白凌带着江夔去往栖凤峰。 白非非没有成功拿下升仙大典的第一名。 这次升仙大典的第一和第二名都是最后一天升仙大典横空出世的,白非非是第二,尾鸢第一。 元婴初期的妖修,尾鸢立于大殿之上。 她站在所有合格者的最前面,一时心绪万千。 没想到来仪山真的会收下自己。 高台之上的长老彼此都心知肚明这次的第一第二都与他们无缘。 白凌一进场,等候多时的尾鸢和白非非都把目光投向了她。 周善水笑眯眯的说道,“哎呀,白峰主真是不出手则矣,一出手一鸣惊人,这次大典第一第二都花落月牙峰了。” “她们自己争气。” 江夔在白凌身后,面对众多长老依旧轻松的姿态让人侧目,鲁树清难得主动和白凌说话,“白峰主,这位是?” “江夔,元婴初期修士,在外游历时遇到的散修。” 江夔在心里冷哼一声,往前一步自己补充道,“我与姐姐一见如故,前段时间已经结为道侣了。” 白凌抽了抽嘴角,倒也没否认。 鲁树清心情愉悦了一些,看向一旁的杜明澜,后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夔一言满座皆惊,众人围着白凌江夔二人纷纷道喜,白凌木着脸没说话,江夔一脸得意的与他们周旋。 虽然彼此心知肚明,但过场总还是要走一下的,掌门在最上面没动,其余长老依次下去挑选弟子。 江夔看了一眼,在白凌耳边轻轻咦了一声,“姐姐,你看那个长老,怎么挑了这么多弟子。” 白凌回头看了一眼江夔,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是鲁树清,“她一向喜欢收徒弟。” 鲁树清的梧桐峰在整个来仪也是格外特别是一座峰,来仪五杰中的两人都来自她的梧桐峰姑且不提,光说梧桐峰的普通弟子,便是其余峰的十倍有余。 “收怎么多徒弟,教养的过来吗?” 白凌摇头,“我不清楚,不过,听说她在弟子中很得大家喜欢,想来是不错的。” 白凌站在高台没有动,白非非站在下面,看着她,终于,她犹豫了一番,自己跑了上去。 尾鸢犹豫片刻后也跟上去了,她跪在地上,“大人。” 白凌搂着白非非的肩膀,看着尾鸢目光没有一丝温柔,“我不会收你为徒的。” 尾鸢早有预料,她笑了笑,“我知道,多谢峰主给我这个机会。” 白凌能如此对她,掌门可不敢,张恪拿出第一名奖励的筑基丹,递给尾鸢,同时奉上的还有一封写明此丹是来仪所赐的文书。 尾鸢小心接过,真心实意,“多谢掌门,我自知理亏,日后来仪有难,我必将竭尽全力偿还今日之恩。” 张恪心头一喜,再怎么说,尾鸢也是元婴初期修士,来仪求贤若渴,他知道妖族资源匮乏,于是按计划开始利诱,“若是前辈愿意担任我来仪的客卿长老,护我山门,我愿以重礼谢之。” 尾鸢看向白凌。 白凌的目光冷冷清清,没有一丝情绪。 她咬了咬牙,“我身负一丝凤凰真血,与来仪也算有些渊源,承蒙掌门厚爱,愿意为来仪效劳。” 张恪开怀一笑,将早已准备好的储物袋送了过去,“正逢来仪的升仙大典,长老可要去下面收个小徒?” 尾鸢初来乍到,点头称是,她下去挑,可下面的弟子在意她妖族的身份,一个两个低头回避目光。 她紧了紧唇,终于看到角落里一个小胖子昏昏欲睡,似乎很好骗的样子,“你要不要拜我为师?” 那胖子惊醒。 他一早听带他们来大殿的师兄师姐们说了,只要被长老选上,最差也是一个普通弟子。 见有人愿意要自己,他慌不迭的答应,“师父,收徒儿一拜!” 尾鸢暗自松了一口气,再回头看白凌,目光不自觉有些躲闪。 她本是白凌的灵宠,如今成了来仪的客卿长老,只怕不能回月牙峰了。 她也没想到张恪会让她当长老。 这条路无疑比白凌的灵宠这条路要更轻松一些。 白凌笑了笑,眼里没有温度,她拍了拍白非非的肩膀,“走吧,非非,我热闹看够了。” 掌门小声的在她耳边说了一声,“白峰主,抱歉了。” 他挖了墙角。 白凌有些好笑的盯着他,目光移到一旁脸色黢黑的李峰主身上,“掌门有此心,我自然为蓝慎开心。” 蓝慎,张恪的师父,他当时直言张恪一辈子难登大雅之堂,配不上掌门之位。 张恪脸色一白,什么话都没说。 白非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拉了拉白凌的衣袖,“师父?” 白凌看着她。 “我们不带尾鸢姐姐一起走吗?” 昨日上山交灵纸的时候,尾鸢姐姐还帮过她。 “不必了,她有新的去处了。” 不听话的狗,月牙峰不会要。 第114章 无情之人 “非非,你以后若是背叛月牙峰,我不会放过你的。” 白凌笑着说,白非非依然不明所以,歪着脑袋萌萌的回答,“我不会哒,我永远和师父在一起。” 尾鸢握紧拳。 她身上的凤凰之血来自白凌,可她这一身的修为,乃是自己与天搏命修回来的。 怎么甘心久居人下,鞍前马后。 白凌扭头就走了,她不想挽留什么。 更何况,尾鸢并不欠她的,不如说,是她得了好处。 尾鸢身上的凤凰血不是白凌给她的,是白凌留给她的。 尾鸢本有一滴凤凰血,那滴血被白凌拿走了,剩了一丝血气留给她。当时她还年幼,或许是不记事的缘故,竟然误以为是白凌给她的凤凰血。 这么多年,从她刚刚诞生,到如今,白凌也算是护着她,否则以尾鸢孤家寡人的状态,大半会被修为更高的妖修吞掉。 缘尽于此。 江夔并不在意尾鸢是否留在月牙峰,月牙峰有白凌有他在,地位永远凌驾众人。不需要尾鸢来维持地位 若尾鸢要另寻他路,就随她去吧。 白凌正打算走,一旁等待多时的杜明澜叫住了她。 白非非抬起头看向杜明澜,被其相貌狠狠的震惊住了。 明明是一个青春靓丽的美少女,偏偏两鬓的头发雪白,她唇上的一点红为自己平添一丝成熟,眼神锐利,经常直勾勾的看着人如同毒蛇盯上了猎物一般。 杜明澜,来仪五杰之一,她是整个来仪修炼时间最短的金丹初期,其修的自然不是一般的道,是无情道。 或许是因为修行功法有一丝相近的地方,白凌对其的印象很不错。 “白峰主,留步,我有一事不明,望峰主赐教。” “说。” 杜明澜也是一个爽快人,她的眼神沉静得如同一汪死水,脸上没有丝毫悲喜,仿佛说的话与自己无关,“修无情道,是否需要道侣呢?” 江夔眯了眯眼睛,什么意思? 很奇怪。 他看了一眼白凌,白凌脸上始终是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姐姐修的无情道。 难怪,难怪她昨天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给我一个名分。 杜明澜并不在意江夔的看法和态度,无视了他的瘪嘴,直截了当,“我师父想让我结个道侣。” 明明说的是自己的婚事,却毫不在意。 白凌认真思考了一下,“你想成仙吗?” 杜明澜缓缓摇头,似乎自己都有些搞不明白,“不想,我这一生……只想好好护着梧桐峰,欸,为什么要护着梧桐峰……” 她似乎陷入了某些迷茫中。 白凌深知此刻不能让她继续想下去,若是让她走到牛角尖,只怕走火入魔。 “因为梧桐峰是你的家,属于你,所以你要护着,不必深思……照你自己的心意选择就好。” 杜明澜顿了顿,皱眉,低头,“我的家?我没有家……多谢……白峰主指点。” 将她打发走,白凌提着白非非的衣领便望月牙峰飞去。 江夔有些不明白,“修无情道的人结不结道侣,与成不成仙有什么关系?” “有,无情之人是不能成仙的。” 江夔忍不住偷看白凌一眼,嗯? 你确定? 白凌知道他在想什么,“无情,指的是心中没有一丝温情,没有一丝对人的信赖,天生恶毒的坏种,违反常理,天地不容。” 虽然白凌自认冷心冷肺,但她离真真正正的断情绝爱还差一点。 “那刚刚那个小辈……” “她修的当然不是正宗的无情道,只不过是从无情道分化衍变的道法,有些相同,都是压抑感情,保持内心的纯粹,集中精力,专注一点的道法。” 江夔仍是一脸的不信,“天理不容,若是修无情道永远成不了仙,那还修这些道法干什么?” “因为提升快?” 虽然白凌也修了类似的功法,但不是为了快速提升。 “那姐姐你是如何……”江夔急忙把还没说出口的成仙两个字吞到肚子里,险些说漏嘴,“如何变得这么强的。” “没有一丝感情的人不被天理所容,无情道大成后有破局之法,可让无情之人找回一丝感情。” 照这么说,白凌的那一丝感情在哪里? 江夔有点在意,“找回一丝感情,用什么破局之法 ?找道侣?” 所以他是第三者?江夔不能接受。 “不便外传。” 白凌当年成仙的那一丝感情,是由师父带来的。她其实是一个很容易阴沉的人,时常就不想活了,当年她面临远凶猛于旁人的雷劫,心里早已经默默放弃,闭上眼静待死亡了。 师父为她扛下了那劫。 若是有人帮忙,雷劫只会越加凶狠。 所以师父也是用了老鼻子劲了。 在白凌自我放弃的时候,又把她捞了回来,白凌那颗琉璃仙心看上去完美无缺,里面有一道裂隙,那是当年若弥师父拿命在她的心上留下的痕迹。 江夔吃瘪,觉着委屈。 这个所谓的破局之法,其意义便是相当于白非非于沉梦界。 沉梦界如同被封锁的一个宝箱,白非非是钥匙。 鲁树清在想什么白凌大致可以猜到,无非是想让杜明澜破而后立,一举突破某种限制。 杜明澜修炼神速与无情道的修炼特点密切相关,无情无欲,心思单纯,是仅次于赤子之心的修炼之心。 白凌的琉璃心,其效用与无情道有些相通之处。琉璃心压制了白凌的感情,让白凌千年保持心无杂念是修行。 一失去琉璃心,本性暴露也好,性情大变也好,白凌不复从前勤奋。 若弥师父让白凌修炼此心,就是为了让白凌在冲击更高一层境界时,把心当做一个突破口,靠着积蓄的感情和灵力一举成功。 可惜连若弥师父都没想到,白凌的琉璃心越修越完美,越修越不好破了。 杜明澜得了白凌的回话,无声的站回了大殿,鲁树清看了她一眼,“去哪里了?” “我去找白峰主解惑了。” 鲁树清嗯了一声,继而又疑惑道,“她能教你什么?” “我不想与赵轩烈结为道侣,师父。” 鲁树清有些意外,她这弟子从不反抗她的决定,今天这倒是第一次,“这就是你刚刚去问的问题吗?” “是。” 鲁树清冷哼一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想好了。” 杜明澜的眸子有疑惑之色,师父的语气像是不开心了,“弟子不懂,师父恕罪。” 第115章 安培雯害怕鲁树清 鲁树清一向是以因材施教,循循教诲的教学风格而闻名的,她没有责骂杜明澜辜负她的一番好心。 “若是你真的不想和赵轩烈结为道侣,至少给我一个理由。” 杜明澜微微皱起眉,不明所以。 鲁树清也没有逼迫她立刻给自己一个理由,“你可以慢慢去想,昨日和你说,去木秀峰拜见你安师叔,可曾忘了?” 杜明澜结束思考,一板一眼的回道,“明澜并未忘记师父所言,立即就去。” 鲁树清轻轻嗯了一声。 她刚刚收下的围在她周围的弟子中,胆子稍大的一个抬起头,“师父,她是谁呀?” 鲁树清一向严肃的脸上难得浮现一丝笑意,她以杜明澜为傲,“你们的大师姐,日后有什么疑难,找不到我,可以找她。” 旁边一个女弟子小声补充了一句,“看上去好凶……” “她不凶,只是功法所致,有时候反应有点慢罢了,你们耐心些。” 此刻,杜明澜踏着自己的灵剑化作流光穿梭在来仪的群峰之间。 木秀峰是来仪比较特殊的峰,整个峰全是丹师。 来仪第一丹师,安培雯,她一直醉心炼药,听说近日在破宗丹的研究上又有了巨大的突破,没有辜负她一连熬了几个月的辛苦。 天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干得比牛多,就是铁打的修仙者也经不起这样的造作。 安培雯昨晚累的昏了过去,她的亲传弟子赵轩烈没有遵从她的吩咐喂她吃醒神丹继续研究,而是让她安稳的睡了过去。 赵轩烈感觉他师父再不睡觉,魂魄都要离体了。 日上三竿,安培雯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敲门,她觉得她的弟子越发没规没矩了,怎么能让人随随便便的敲门呢?万一她的配药灵感断了怎么办? 安培雯把床头的丹药瓶子扔向门口,嘴里模糊不清的嘟囔着,“唔,滚呐……” “安师叔,梧桐峰的弟子杜明澜,有要事求见,“杜明澜很奇怪,安师叔不是一向勤勉的嘛? 不可妄自揣测长辈,杜明澜默念罪过,低着头站在门前。 木秀峰听命于掌门,专攻一些丹方的改进与完善,若是能掌握白凌的极品破宗丹制作之法,来仪在修仙界的地位自然稳如磐石,于是这木秀峰的地位,在来仪也算是极高的。 安培雯几乎不用看谁的脸色。 她有很高的自由度和权力。 可她怕同位峰主的鲁树清。 “嗯,梧桐峰,嗯……嗯?!”安培雯猛地睁开眼,她立刻从床上惊坐起,摇了摇头,下意识的解释,“师妹啊!师妹,师姐没偷懒睡觉啊……嗯,又怎么啦?” 蓬头垢面的安培雯来不及洗漱,匆匆忙忙穿上衣服,打开门,顶着一脸的憔悴,笑了笑,说,“哎呀,这不是小澜儿吗?你师父啥事找我?” 有那么一瞬间,被梧桐峰三个字唤醒的瞬间,安培雯梦回当年在师父座下,天天被鲁师妹早上抓起来练剑的苦逼生活。 “安师叔,你刚刚在睡觉吗?”杜明澜有些被这憔悴的面孔吓到了,她轻声询问。 安培雯摇头。 为了人情世故而不得不说自己没睡的安培雯剧烈摇头。她太害怕鲁师妹了,连带着她的徒弟也怕。 “我一向勤勉,怎么会睡懒觉。” 比师父还要严格古板的,天资卓越的,关键是对她极好,让她连怨恨都不能怨恨的鲁师妹。 一想到她,安培雯就觉得自己脚疼手疼背疼腰疼,眼睛疼喉咙疼脑壳疼,心口也疼。 实在是她曾经在师父座下的地狱般的清修日子太过骇人。 谁懂啊,她只不过想当一条咸鱼而已。 却被逼着卷了这么多年。 看到摇头,杜明澜好像放心了。 但是似乎又不是特别安心? 安师叔的黑眼圈非常严重,眼下凹陷,嘴唇干裂,眼神迷离。 要不是杜明澜知道安培雯正值壮年,又是丹师,肯定能好好调养自己的身体,只怕都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目击一位峰主仙逝了。 她做事向来是不紧不慢的,简洁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嘱咐安师叔在云潭到访那天一定要看着白凌。 “他们什么时候到?” “大概三四天后。” 然后,杜明澜在安师叔似乎很热情的的挽留声中,揣着硬塞给她的几瓶丹药,脚下抹油迅速离开了木秀峰。 她不想看到赵轩烈,她的未来道侣。 赵轩烈太闹腾了,她很不喜欢,她身边有顾昕涵一个闹腾的已经够了。 或许是她的祈祷有了作用,她真的没有看见赵轩烈,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放下心里的大石头。 安长老听完她的一席话,从迷糊的状态短暂的醒过来,但还是困,见杜明澜走的飞快,她一肚子牢骚没地方发,回去倒下就继续睡了。 研究研究,研究个锤子,睡了。 这么多年什么进展都没有。 她琢磨过世面上流传的所谓来自仙界的结丹手印,可惜没看懂,她自诩天才,头一次在丹药方面碰了壁。 杜明澜走得匆忙,这不无道理。 她怕她再不走,就要再听安培雯眼含热泪的讲她长达半个时辰以上的“心酸到极点的悲伤的极品破宗丹研发史”了。 虽然今天的安培雯看上去累得不想说话了,但还是稳妥起见,赶快走! 杜明澜回到梧桐峰,便立刻想去禀报师父,可惜鲁树清还在栖凤峰,她呆呆站在门口,等着师父回来。 等师父正式接下今日收的一众弟子的拜师茶,受了礼,又一一安排老弟子教导新弟子。 全部安排妥当后,杜明澜才悄悄靠了过去。 “师父,安师叔答应去迎客堂了,师叔还赐了徒儿和昕涵一些破宗丹,”杜明澜将丹药递给鲁树清过目。 鲁树清揉揉头,有些疲惫,依然强撑着身体接过丹药看了看,又递给她,“品质尚可,她还是大方,以你们的修为够用了。” 杜明澜是金丹初期修为,顾昕涵是筑基后期。杜明澜闻言,心头略略安定,若没有师父允诺,就算安师叔给了她丹药,她也不会用。 杜明澜交代完,见没什么事了,拿着丹药便行礼告辞了。 第116章 顾昕涵维护杜明澜 来仪七十二峰有几个峰格外特别一些。 木秀峰全是丹师,丹药产量高得吓人。 云泽峰全是法宝,特别是峰主,富得流油。 而梧桐峰全是人,咳咳,这个意思是梧桐峰的弟子极多,它的弟子数几乎是旁的峰的十倍有余。 就算鲁树清是元婴初期修士,每天不吃不喝不睡不休,也教导不过来这么多人。 所以她想了一个办法,弟子教导弟子,老弟子带新弟子,厉害的教不会的,梧桐峰的凝聚力是整个来仪最有名的。 这个凝聚力不仅表现在各峰斗争时,梧桐峰从各个犄角旮旯里涌现的人才积极报名参赛,更体现在护短上面。 杜明澜没有在木秀峰看到赵轩烈,反而在梧桐峰看到了。 赵轩烈和顾昕涵玩得很近。 “要是家里让我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怎么办?” 顾昕涵义愤填膺,“自然是拒绝,你若是不喜欢,余生岂不是被耽误了。” “对啊,而且那女子性情冷淡,最喜管教他人,以后一定不能和我喝酒吃肉谈天说地。” 顾昕涵不可置信的大叫,“天下竟有如此无趣之人!” 赵轩烈一拍桌子,“你说我能娶她吗?” 顾昕涵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面,响声震天,“当然不能。” “所以你帮我和鲁峰主说一声,我真的对明澜师姐无意。” 下一刻,顾昕涵站起来,手指着赵轩烈的鼻子,她气得浑身哆嗦,在屋外的杜明澜只听见顾昕涵一顿痛骂,“狗东西,你在这里叽叽歪歪这么久,原来骂的是我师姐。你是什么东西,居然还敢嫌弃我师姐,我师姐那般冰雪聪明,蕙质兰心,对师父言听计从,极尽孝道,对师弟师妹耐心教导,宽柔为怀。我师姐是世上最好的师姐,你这个狗东西还不想娶,我师姐还未必肯嫁!” 梧桐峰,向来护短。 顾昕涵的短就是修无情道的大师姐杜明澜,因其不懂感情,时常在日常生活中显出一副憨态,顾昕涵几乎要成了杜明澜的第二张嘴。 赵轩烈被她劈头盖脸一顿骂,举起手表示投降,“是是是,我配不上你师姐,我配不上你师姐……” “呵呵,那是当然,你知道就好,退婚就退婚,这般折辱我师姐做甚,你愚昧无知不知道师姐好,我们又不会怪你,”顾昕涵的声音变得理所当然起来,几乎是高傲的,“我师姐天仙似的人,配你绰绰有余。” 赵轩烈暗自叹气,就是因为知道梧桐峰护短,他才先找顾昕涵的。 若是他在鲁树清和其他梧桐峰弟子面前说退婚,只怕来不及解释要被打下去。 杜明澜敲了敲门,他们在里面说话,她现在登门是不是有些不妥,不过应该无所谓吧,大家都认识。 她不是很理解,但她不想拖延时间。 师父因为有事在忙不能打扰,但昕涵似乎只是闲聊而已。 顾昕涵闻声开门,见是杜明澜,神色慌张,立刻表忠心,“我始终和师姐站在同一条战线,站在一起!” 赵轩烈拿柚子遮住脸,完了完了。 杜明澜踱步到顾昕涵房中,把怀里的丹药分了大半给顾昕涵,一共六瓶,全是破宗丹。 听说安师叔这些年一直在研究破宗丹,这些大概全是实验品。 “这是什么?”顾昕涵打开瓶子后,一脸震惊,十分认真的说,“师姐,你去木秀峰行窃了吗?这么多破宗丹,你你你……我可不和你同流合污啊!你别给我分赃啊!” 赵轩烈恨不得把顾昕涵的嘴封起来,能不能别扯这些有的没的,赶紧打发她走。 杜明澜歪头,“自然是安师叔亲自给我的。” “亲自”两个字杜明澜咬的极重。 顾昕涵闻了闻,看了看,中品破宗丹,甚至还有两枚上品破宗丹,她神神叨叨,“安师叔对我们也太好了吧,每个月给各峰的丹药,我们梧桐峰比旁的峰多给了许多不说,这开起小灶来,师叔挥丹药入土的模样真真是太帅了。等等?难道……难道她想要我们给她当徒弟?” “你怎么做这样的联想?”杜明澜微微吃惊,这人对自己没有一点认知吗?怎么说出这样的话?若是她有半点炼药的天赋,日后可以以炼药为生,师父也不会天天逼着她修炼。 想当初,安师叔就是不能再忍受师父的逼迫,才弃剑从丹的,可这是因为安师叔刚好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炼丹奇才,这才摆脱了师父的严厉教导。 她说话比从前已经很委婉了,“昕涵,你若是能认全草木,期末能靠自己考过弟子所的考试,不用我彻夜给你补习,或许可以尝试踏上炼丹一途。” 顾昕涵尬笑。 “师父不是遇见那些天资过人的后辈就喜欢送东西吗?这礼啊送着送着,人就变成她的徒弟了……” 杜明澜冷哼一声,拿起自己的那两份丹药就往外走,“东西我送到了,师妹,好好修炼。” 顾昕涵没听进去,盯着桌上那四瓶丹药,暗自思考,难道安师叔更想要她当徒弟? 不能吧,师姐明明更受大家喜欢啊…… 毕竟是优秀弟子代表。 杜明澜停在门口,看顾昕涵一脸蠢样,突然想起来师父刚刚说的测试,“虽然过几日云潭的人到访了,来仪上下都会很忙,但是师父该检查的功课还是会检查的,明天梧桐峰大测试。” 顾昕涵呆了一会,瞳孔缩小,五官扭曲,脸上写着几个大字:你别骗我啊! 杜明澜补充道,“师父刚刚在新来的小弟子们面前说的。” 梧桐峰上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树,有许多鸟类栖息于此。一只百灵鸟停在不知名的树的枝头休息,毛茸茸的小脑袋埋在轻柔羽毛下。日光如洪水倾泻千里,山间偶有凉风习习,树叶飘落的姿态温柔惬意。 “啊,啊啊啊啊——” 突然,一声中气十足又让人感到十分凄厉的叫声回荡在山间。 许多受惊的鸟儿振翅飞上空中,林间短暂的热闹结束后便重归安静。 打开作业,顾昕涵看着这些法术详解,心中大喊,果然。 如她所料,她像是突然身中剧毒一样,突然感到头晕目眩恶心难受。杜明澜看着顾昕涵扶着额头脸色苍白,一副人之将死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笨! 第117章 白凌不知所措 不该收白非非为徒的。 白凌后悔了。 她一心只想让白非非在离她最近,最好掌握的地方,但是没有料到,收了徒弟,是要要教她的。 因为懒,白凌几乎没有教过李陵。 而且李陵根本也不需要她费心。 李陵总觉得自己是走了狗屎运才被收入白凌门下的,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他总是有些畏畏缩缩,不敢找白凌问问题。 他不来找白凌,白凌自然也不会理他。 可是白非非比较特别,白凌要靠她得到离开沉梦界的方法,不能像对待李陵一样,随意的对待她。 正式拜过师后,白凌将早早选定的功法传给白非非。 李陵笑着把攒了很久的灵石才买的防御法宝塞给白非非,“小师妹,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 面对李陵释放的友善信号,白非非很快的接受了,她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小心翼翼,“谢谢师兄。” 在她眼里,白凌是更高一层的人,而李陵和自己一样,是一个阶层的人,他们应该是同类。 是更亲近,平等的关系。 白凌知道李陵靠不住,李陵只有炼气七层的修为,他天资愚钝,可白非非是天生灵体,没过多久,白非非就能超越李陵。 白凌闭上眼。 两个极端在同一个峰上。 来仪杂役弟子出身的李陵和天生灵体的白非非。 很麻烦。 掀开眼睑,看了一眼江夔,这也不是一个省心的。自从熟悉起来,江夔可谓是越来越放肆了。 反正无论是江夔还是白非非,两个人都很麻烦。 可偏偏奈何不得。 白非非很温顺,白凌挥手让李陵带她下去,江夔坐在白凌身边,将他们在山下买的点心拿出来,其中就有白凌上次说“味道一般,不怎么喜欢”的干果条。 白凌一口一根,百无聊赖,“我不会教人……” 见她吃得欢快,身体诚实,江夔强忍着笑,“你师父怎么教你的?你可以学着你师父的模式去教。” 若弥大师是仙界有名的良师。 白凌拿着干果的手停在半空,悠悠的叹出一口气,“师父……师父的教育方法或许我学不会,师父对每个人的教育方法都不一样,师父他……对谁都很好,几乎每个人都喜欢他。” 白凌觉得,这点倒是和鲁树清的性子有些像。 江夔脑海突然灵光一闪,他见白凌的画符手法与若弥大师相似时还未有这猜测,如今听白凌这样说,她师父的形象和若弥大师几乎重合。 紧接着他恍然大悟,沉梦界本身就是白凌的梦境,所以梦境里面的人,总是会受到白凌认识的人的影响。 那鲁树清就是在沉梦界的白凌的师父的部分化身? 躺在摇椅上的白凌双眼紧闭,江夔盯着她。 白凌感到困倦,“反正我教不了。” “那就送去别的地方教养吧。” “把李陵也一起送过去好了,月牙峰,要无人了。” 白凌不会在月牙峰久留,等她把两个徒弟送到别的地方教养,月牙峰就没人了。 风轻轻的吹着,梨树的花瓣雪白,一瓣一瓣随风落下,飘零在空中有种朦胧如幻梦的美。 阳光有些刺眼。 白凌感到一股源自心底的疲倦,体内灵力逐渐枯竭,她知道,这副身躯在千年的磨损之中已经透支了太久。 该换个身躯了。 或者她也学江夔一样,灵体化形好了。 “你何时能化形成功。” 江夔轻轻抬眼,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白凌,眉眼间透出一股柔情,“再过几天,等我化好形,立刻帮你疗伤,好不好。” 白凌重新闭上眼。 行叭,那还算有点用。 若是江夔不能帮她疗伤,她可能要闭关数十年,不愧是天生灵,的确是大补之物。 江夔在她耳畔轻笑了两声,“姐姐,姐姐,我好喜欢你。” 白凌睫毛微微抖动。 呵。 骗人的。 白凌自认没做什么让江夔感动的事,所以江夔在骗她。 江夔站在白凌旁边,俊秀的脸上写满了得意,“他们都知道我是姐姐的道侣了喔。” “……” 江夔笑眯眯的补充道,“我绝对不会和姐姐和离的,嘿嘿,姐姐赖不掉的。” 他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得到了名分,只等白凌苏醒,能看在前缘的份上随便帮他一把。 他对白凌算不上喜欢。 只是不讨厌而已。 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为了攻略白凌,让白凌喜欢他,习惯他。 白凌冷笑一声,幼稚。 大不了就丧夫,区区名分,白凌根本不会为之头疼。 见她一直不说话,似乎是睡着了,江夔不知道上哪里寻了一把伞,斜斜的撑着它,洒下一片阴影,花瓣和光都因此伞改变了原有的轨迹。 白凌闭着眼都感到眼前一黑。 她下意识凝聚灵力在指尖,只等江夔下毒手的那一刻一击毙命。 江夔将伞架在她旁边,手缓缓抚在她的手上,缓缓注入灵力。 待白凌摸清江夔的动作后,才后知后觉江夔的意图。 “虽然我现在急于化形,但是姐姐的伤也拖不得,我帮你继续温养体内经脉。” 毫无意义的事情。 就这么一点灵力。 可白凌千疮百孔的身体早就已经到极限了,她积累了很多疲倦,不知不觉就真的睡过去了。 过了一个时辰,白凌微微睁眼,忍不住皱眉,她的脑袋一抽一抽的疼,她好像看到了谁站在自己身旁为她撑着伞,这是……梦?还是…… “姐姐,你醒了吗?” 江夔低头,看着白凌的眸子里意味不明,“怎么了,姐姐?你醒了吗?” 白凌从头疼中缓了过来,望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声音一如往常,“无事,我醒了。你,这里做什么?” 黑色的伞?月牙峰有这个东西吗? 他还真的在这里站了这么久。 白凌心情复杂。 江夔抿了抿嘴,“当苦力?” 起身,初见阳光让她的眼睛微微的眯了一下,不日云潭的人就要到来仪,那今日还需闭关炼制一颗丹药。 听掌门说,云潭大师兄叶煊的伤是因为魔气入体,提前炼好丹,若无意外情况,直接将丹甩在他面前好了。 “我还有事,你先下去吧。” 江夔默默退下,白凌站在梨树下,抬眼望着枝桠的一簇梨花,只觉眼前的一切都如同泡沫一般即将消逝。 看来自己是还在梦里没有醒来,白凌思绪翻涌,头痛异常。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见她落下悬崖,江夔伸手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来陪你。 梦醒之时,梦中万物消逝,白凌仅剩一点记忆和满心的惘然若失。 她好像有些无法处理江夔这个麻烦了。 第118章 云潭来访 云潭十六山掌门苏威远膝下唯有一女,唤作苏姣。苏威远与爱妻林怀柔伉俪情深,虽只此一女,苏掌门却不愿纳妾。苏家夫妇担心他们死后,苏姣受人欺负,便又收了七个弟子,这些弟子每个都万分宠爱苏姣。 至此,一个从小生活幸福,想要星星月亮都有人帮忙摘的大小姐的生活背景介绍完毕。 半月前,云潭大师兄叶煊带着苏姣,一行共三十五人,前往来仪。 他们路过一个小村庄时,村里的人都在戏台子那里聚集。那些看戏的人里三圈外三圈围住戏台,都瘦得只剩一副骨头,面露微笑,仿佛沉浸在戏曲里无法自拔。 那唱戏的穿着戏服,白色的手,白色的脸,红色的嘴唇像涂了血,她不停在唱。其实不能说唱,她只是从破洞一样的喉咙里面发出了声音。 从白天嘶吼到黑夜,从黑夜嘶吼到白天。 整个村子都无人耕地,田地里杂草丛生,蛇鼠横行。 他们一行大多是筑基修为,大师兄叶煊是金丹中期。一行人去村子里问路,村里的人都只是痴痴的笑,并不搭话。 这般诡异,定是有魔头作祟,但村民身上的阵法叶煊等人解不开,只是听说过这阵是吸取凡人精气的,那妖魔若是还想要这精气一定会回来。 村民马上就要撑不住死了,等村民死后身上精气便立刻开始消散,想来此地的魔头很快就要落网了。 叶煊等人在野外埋伏三日,终于等到那妖魔现身。一身血红的衣裙,风情万种,生得极高,但身量纤细,脸上有一道黑色的印记,十分可怖。 那人正是因为奉城茶坊被查抄,流落在外的千手茶坊的主人。 来仪山,迎客堂,张恪立于大堂之上,亲自前来迎接苏姣等人,“师侄是说,伤叶煊师侄的是一只人形高挑的蜘蛛魔?” 那蜘蛛妖魔出手十分狠毒,不像是寻常妖族,倒像是修魔的妖。 苏姣应声,心中按耐不住的焦急,她师兄的情况如今十分危急。 若是他们离云潭近的话,回云潭医治她也不必如此担心。云潭有一位长老,名为木水色,是世上医术顶高明的,苏姣相信木长老一定有办法医治的。 但是他们现在在来仪,来仪一向注重炼丹而非医术,无论什么伤病都是吃一粒“九花九叶清灵丹”。苏姣曾经听到来仪的治疗方法的时候,还以为是在讲什么笑话。 如今真的到来仪医治的时候,想到来仪的丹师只是给她的大师兄叶煊灌什么清灵丹,她双眼一翻就想晕死过去,根本就笑不出来。 “对,就是那蜘蛛妖。那妖魔若是再慢走半步,我一定将他斩于剑下!掌门师叔,我师兄的情况如何了?” “师侄放心,安师妹已经去侧室医治了,我们现在已经给叶师侄喂了清灵丹,情况已经有好转了。” 他们一行人刚刚踏入来仪,叶煊便被张恪派人接到迎客堂后面的侧室,交给白凌和安培雯。 苏姣此刻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只是不好在众人面前发作,只能强忍着。 一方面她还没放弃找那蜘蛛魔报仇,另一方面来仪与云潭为世上两大修仙门派,她不愿也不能堕了云潭十六山的威风。 “我师兄他醒了吗?,他被妖魔重伤之后,我喂他了两粒来仪的清灵丹,但是师兄的情况还是一样糟……” 听闻张恪说“给他喂了清灵丹”,苏姣当即内心就是一个大白眼,她这番话就快要把“别再试你们的清灵丹”写在脸上了。 可张恪还是风轻云淡,“师侄放心,清灵丹起效很快,马上就醒了。” 苏姣感觉自己快要吐血了,说实话,这怎么可能放心啊。 来仪前任掌门蓝慎有两个真传弟子,大弟子柳徽州天资聪慧,可堪大用,二弟子张恪规矩沉稳,一心辅佐师兄继承掌门之位。来仪若有是这两人庇护,必是更上一层楼。 但是,柳徽州他死了,而且还是病死的! 听说,是重病不愿医治,只是吃清灵丹,最终病死在床榻之上。 这究竟有多少谣言在里面苏姣不得而知,但这结局属实是放在哪里都显得非常炸裂的。 关于柳徽州的死不仅有病死版,还有张恪为当掌门背刺版,蓝慎嫉妒弟子天赋版,蓝偲偲因爱生恨版……虽说离谱,但事情没有尘埃落定,自然挡不住大家的八卦之火。 总而言之,一代天骄死得如此潦草,实在令人扼腕叹息。苏姣不愿意让最宠爱她的大师兄成为第二个“柳徽州”。 比起叶煊的伤势,张恪无疑更关注苏姣口中的蜘蛛魔,他非常信任白凌,相信她一定有办法,再不济也有安培雯兜底,于是便不再谈叶煊。 “师侄可还记得那妖魔往哪个方向逃走了?连叶师侄金丹初期的修为都不敌那魔头,不知道他又要坑害多少年轻一代的修士。” 苏姣恨恨道,“似乎是往北边走了,来仪往北便是凡间的部分十里林,再往北便是穆越国,那魔头一定藏在十里林里面,还请掌门组织弟子搜查十里林,一定将那魔头抓住,将他挫骨扬灰。” “抓住他谈何容易,这十里林如此辽阔,怕是难以找到。” 十里林的边界线曲折,大致呈现一个凸形,两边低的地方一边是来仪,另一边是云潭。 苏姣又怎会不知,只是她实在不能接受那魔头伤人之后潇洒离去,“掌门师叔,您看这样如何?十个弟子一组,若是发现魔头立刻发信号不作纠缠,只等长老们去支援。这样做弟子不会受伤,又能抓住魔头。” 张恪摇了摇头,心中暗道,若是这样大规模去找那魔头,不知道来仪消耗多少物资人力,你们云潭若是不出力,我们便假装不知,只要那魔头不跑来来仪附近就好。 “那魔头既然敢害一村子的性命,自然不是善辈,我已向牢狱山报告此事,苏师侄不必担心,还是先下去,准备弟子们比武切磋的事吧。” 张恪敷衍的态度十分明显。 苏姣一口气提不起来,只能告退。 第119章 医治叶煊 白凌和安培雯在侧室医治叶煊。 叶煊的伤看上去严重,其实并没有多难治。安培雯喂了他几十粒九花九叶清灵丹给叶煊,然后白凌渡了些至纯灵力给他运功疗伤,此刻他已然渡过最艰难的那段时期了。 一,苏姣喂的清灵丹不够多,压不住叶煊体内的魔气;二,他们渡给叶煊的灵力太少太杂,帮不了叶煊疗伤。 几十粒丹药,吃药当吃饭的叶煊:……饱了,谢谢款待。 白凌前几天炼制的破魔丹居然没有派上用场。 白凌冷哼一声,浪费时间。 张恪知道二人如此轻松的把叶煊救回来,也是吃惊。 云潭十六山以龙族后裔自称,善御兽,门中异兽数千,最强的异兽当数苏家一直以来饲养的玄冥黑蛇,据说这蛇有一部分龙的血脉。 白凌之前云游四海时曾遇见过云潭苏威远掌门,用一滴真龙血换了苏掌门的一个蛇卵和一个卜算。 蛇卵是是玄冥黑蛇的蛇卵,前段时间破壳,现养在月牙峰后山。 而那个卜算就是白凌的破局之法。 玄冥黑蛇虽强,但只有搭配上云潭独有的御蛇术才能成功蜕皮,否则便是永远停在幼生期。 御蛇术乃是苏家根本,苏威远并不愿意拿出来交换,而白凌一开始只是想把玄冥黑蛇当个宠物养着,并不寄希望于它战斗,于是也不强求。 如今苏掌门拿御蛇术换白凌医治叶煊,张恪和白凌都以为叶煊的情况如何危急了,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医治好了。 莫不是苏姣慌了神将叶煊的情况描写得十分严重,苏掌门这才做了亏本买卖? 白凌手上拿着记录御蛇术的玉筒,并未着急查看。这传法玉筒和一般的玉筒不一样的地方在于,用神识查看一次便自动销毁。 白凌是打算把这玉筒传给李陵的,毕竟他天资太差,日后难以成事,若有灵兽作伴,她也安心了些。 但她总觉得这玉简拿的有些心虚,有些不妥,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求月牙峰白峰主救我徒儿一命,愿以御蛇术报之……” 白凌沉思着,依旧有些摸不透。别说这伤只是看上去严重,吃些丹药就好了,就算不吃,靠这弟子的自愈能力都可以恢复过来。 阴谋么? 白凌笑了笑,不对,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伎俩都显得无用。所以,苏掌门究竟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还是说是她会错了意?不是这一次出手救叶煊一命,而是现在搭上关系,在很久以后的“未来”救叶煊一命…… 救一命…… 白凌收好玉简,修仙界众人都知她不愿沾染因果。 如此重礼。 换作其他人她也不会做出这样的揣测,若是苏威远那个神算子,白凌总是有些担心的。 卜算之人,心眼极多。 这次云潭来访,是为了让两家弟子切磋斗法。如今叶煊伤势未愈,此事自然向后拖延了几天。 苏姣一行人此刻在栖凤峰迎客堂前的广场上,与来仪的弟子们打招呼。 身为沉梦界最大的两个修仙门派,两家平时也会走动,自然是有些弟子相识。 这里有一点需要说明,云潭和来仪,这两家很久以前是一家,只是后来分了家,闹得很不愉快,一个往北一个往南。 但随着和平的主旋律的推进,为了加强两家的和平关系,这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所谓的曾经的同门关系被旧事重提。 除了叫得亲热一些外,每隔五年,两家还会以学习的名号切磋斗法,联系年轻一代弟子的感情。 五年前来仪去云潭,由来仪大师兄傅晏带队。 如今是云潭到来仪,由云潭大师兄叶煊带队。 苏姣抱着手,还在思索叶煊的事,抬眼却看到杜明澜站在广场一角。她快步走到杜明澜身边,决定暂且把叶煊抛在脑后了,她的声音明亮动听,“明澜师姐,许久不见,怎么只有你在这里,昕涵师妹今天怎么没跟着你一起。” 顾昕涵的作业没做完,不敢出来招摇。杜明澜以为昨天提醒她,她便会连夜把作业写好,谁知道还是拖到了今天。 出门前,她曾邀顾昕涵一起来迎接苏姣,顾昕涵以怕出门撞到鲁树清被问及作业为由,选择留在房内恶补。 “她被师父留下了。” 苏姣露出了然的神色,“是不是作业又没做完?五年前你们来云潭学习的时候,我记得她老是因为没完成作业被夫子责罚。” “嗯,我提醒她好多次了,总是拖着,实在该罚。” 苏姣闻言哈哈大笑。 顾昕涵就是一个爱玩的性子,当初在云潭的时候,苏姣和顾昕涵两个人时常拉着杜明澜一起上山打野味。 云潭的夫子的作业很多,杜明澜作为最优秀的那批学生之一,自然不会为此发愁。 苏姣成绩不好,但她也不会为此烦忧,原因在于她一众代写作业的师兄弟们,因为从未没被夫子发现,倒也无事。 唯有顾昕涵,整日满脑子想着玩,拉着苏姣撺掇杜明澜一起到处跑,自以为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谁知道从来只有她一个人交白卷,受夫子的责罚,夫子每每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 偏偏这人还不长记性,勇于犯错,绝不悔改。 “虽然她作业没做完,难道来迎接我的时间都没有吗?过分!明天我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杜明澜实话实说,“你打不过她。” 顾昕涵虽然只有筑基后期的修为,但她是天生灵体,又是剑修,实力远超苏姣。 苏姣也是随口一说,也不是真的要和顾昕涵这傻师妹打一架,她搂着杜明澜的手臂,委屈巴巴,“你果然要为她说话,我就知道,五年没见,只怕师姐早就忘了我了。” 说完,还假装拭泪。 “没忘。” “哼,那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吗?” 杜明澜哦了一声,一直垂下的手抬起,露出一个纸包,打开来看竟然是一些点心,“嗯,我没忘,一直记着呢,来仪山下叁水镇的点心,这是招牌的绿豆糕,这是最近新出鲜花饼,尝尝?” 第120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所谓最新出的鲜花饼也是几个月前的事了,杜明澜不常下山,这还是她今早专门下山去买的。 来仪弟子下山必须得门派批准,下山后不能招摇过市,不能随意欺压凡人,行走人世要遵守凡间规矩。 杜明澜身为戒律所首席长老鲁树清的大弟子,看守山门的弟子看人下菜碟,自然不会阻拦她。 苏姣拿起一块尝了尝,味道还是不错的,不枉之前顾昕涵总在她耳边念叨着,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她吃了两块,“我得给昕涵留一些,不然她又要念叨了。” “她不爱吃这个了。” 苏姣微微有些吃惊,倒也能接受,“那我可不留给她了,这些尽数归我啦!唔,那……那我拜托你的另一件事呢?” 杜明澜睫毛抖动,“失败了。” 苏姣哪里肯听她这样说,“哎呀,我们这五年间,月月都用传音符联系,我总是问你他的事,你刚开始还传信的,怎么最近几个月,消息不传了?” 杜明澜沉声片刻,“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苏姣心里暗呼不妙,急切道,“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杜明澜歪了歪头,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紧张,“他定亲了。” 苏姣浅浅抽了一口气,“和谁?他不是说无心这些吗?”其实她心里也明白,五年前,傅晏的话和想法,如今变了也不奇怪,只是实在难以接受罢了。 “蓝师姐。” 苏姣疑惑,“谁?是哪个长老的弟子?” “听说是前任掌门的私生女,你可知道柳徽州柳掌门。二十年前他刚刚当上掌门,便和我师叔外出除魔,二人不小心误入魔窟。鲁师叔陨落,柳掌门受了重伤,三年后便去世了。” “知道,怎么啦?” “蓝师姐,听说是柳掌门的女儿……” 身份如此贵重?苏姣换了一个角度,“那个蓝师姐若是他的私生女,如今也二十多了吧?她如今是什么修为?” 那个蓝师姐总不会是柳徽州重病卧榻时生的,一定是病前留下的风流债。 柳徽州的风流韵事和他的天赋一样出名,据说其年少时曾在花枝奉城的青楼云水台夜御数女,被前前任掌门,也就是柳徽州和张恪的师父蓝慎狠狠责罚了一顿。 指不定那个蓝师姐就是从花魁肚子里钻出来的。 苏姣有些不屑,若是这等出身,那还拿什么和她比。 “前阵子刚刚突破筑基。” “啊?你确定?柳掌门可是千百年一遇的天才,”苏姣原本只是想看她是否有与那位蓝师姐一争高下的能力,傅晏的未婚妻自然是极其优秀的,如今听闻她修为低微,自然是惊讶无比。 “嗯。” “全名是什么?” “蓝若伊。” 苏姣的心脏被狠狠的打了一击。 是她草率了。 来仪五杰之一,蓝若伊,筑基初期的天才符修。 她不是云泽峰峰主蓝偲偲的女儿吗?怎么变成柳徽州的私生女了。不过无论是柳徽州的血脉还是蓝偲偲的孩子,她的身份都足以与傅晏相配。 也就杜明澜在这方面呆呆傻傻的什么都说,苏姣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杜明澜。 杜明澜看了看,凑近苏姣低声道,“蓝师姐眉眼有三分像柳掌门。 ” “……为什么偏偏是她?”苏姣下意识问。 杜明澜与蓝师姐几次相处其实也算得上十分愉快的,她她不讨厌蓝若伊,如实回答到,“我不清楚。” 苏姣眼眶微红,几次张嘴又合上,有些茫然,“那……那蓝师姐喜欢大师兄吗?她若是不——” 杜明澜打断她,“师妹,我修的是无情道。” 不懂感情。 而且掌门已经发话了,依照掌门那个说一不二的古板性子,此事不会再变。 “那他们私下相处的时候会笑吗?” “不知道,我和他们不熟。” 苏姣鼻子一酸,几乎要忍不住落下泪来,“那傅师兄呢?他对蓝师姐如何” “大师兄向来公平公正,对我等弟子一向一视同仁,是我等弟子的榜样。虽然他大多数时候是冷脸,但这几个月来看,他对蓝师姐……似乎与常人不同。” 这话没瞎扯,只是忒伤苏姣的心了。 杜明澜亲眼看到,傅晏去扶蓝若伊下马车。 她那个直言直语,丝毫不顾及幼时还未踏入无情道的她,在她哭得伤心的时候,说她的天赋此生到不了元婴的大师兄? 她那个冷眼旁观她满身污泥,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的,好像和现在的她一样,都修炼了无情道的大师兄? 真是不把师妹当人看。 话说那个勾八男人怎么配得上温柔多金的蓝师姐和可爱体贴的苏姣师妹。 杜明澜莫名感到心痛,她微微皱着眉,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觉得不开心,为什么很想拔剑。 “小心脚下,莫要摔了。” 回想当日,傅晏扶蓝若伊下马车,杜明澜嘴巴微张,俨然一副见到鬼了的模样,要不是傅晏身怀通明镜,不惧妖魔夺舍,她几乎要以为是什么脏东西夺舍了傅晏。 她之前真的以为傅晏修的是无情道。 谁知道居然不是。 看平日表现,他分明和她一样,没有什么感情。 “如何与常人不同了?” 她一定要问清楚才死心,而杜明澜此刻有些烦了,蠢死了,便偏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吗? 她说话愈加不留情了,“我从未想过师兄也会有体贴入微的时候,和人说话轻声细语的。放弃吧,大师兄要是喜欢你,五年前在云潭就该喜欢你了。” 苏姣抬手擦干眼泪,沉默不语。 “只不过是一个傅晏罢了。” 杜明澜不明白为什么苏姣很难过。 苏姣用力的呼了几口气,无奈苦笑,“这是我自己的事,我知道啦,我不会干什么的。” “哦。” 你能干什么?杜明澜不明白,而且她为什么要干什么?好奇怪。 苏姣嘴巴一瘪,眼泪险些又涌出来,“嗯,你快点抱抱我,我好难过。” 杜明澜不会安慰人,听话的抱了抱苏姣,“你别难过。” 苏姣故作轻松,“我没有很难过,你先去忙吧。我师兄还在迎客堂呢,我得守着他,免得他睁眼呐,发现他的小师弟小师妹没一个关心他的。” 杜明澜呆呆的点点头。 关心,师弟师妹为什么要关心师兄。 不是应该师兄师姐保护师弟师妹吗? 杜明澜眼底有一丝嫌弃,叶煊,云潭大师兄,原来是一个这么无用的人。 比双耳不闻窗外事的傅晏还不如。 为了保护师弟师妹,被蜘蛛魔重伤,现在仍然昏迷不醒的叶煊,还不知道自己在杜明澜心中已经被打上了废物的标签了。 第121章 苏醒 迎客堂侧室,床上的叶煊仍是不醒,睡得安稳。安培雯坐在床边,脸色轻松,“看样子已经解决了,白大人别见怪,我就是好奇是什么魔头留下的伤,连云潭大师兄都昏迷不醒。” “自然不会,安长老多虑了。” “白前辈您大人有大量,恕培雯唐突,若是白前辈一个人,会如何医治叶师侄?” 想到这里白凌就在心里叹气,熬了几天大夜炼制的丹药,居然没派上用场,“我炼了颗破魔丹,可以压制住他体内的魔气的。” “可愿借在下一观。” “自然,”白凌将一个小盒递给安培雯。 安培雯仔细看着自己手中的丹药,神色凝重,半响,她长叹一口气,“这丹的成色极好,破魔丹,听上去是压制魔气的丹药。” 白凌颔首,“不错,我十五年前才得知此丹的炼制方法。” 安培雯脸色微变,低头看着叶煊,良久才轻轻道,“那还真是可惜,早知道该让大人出手,正好试试此丹效果。” 白凌寻了一个椅子坐下,并没有理会安培雯的话。 “白大人,被魔头重伤后吃清灵丹就能压制住这些魔气,之后令金丹修士用灵力温养其身,受伤的人大抵都是不会死的吧。” 白凌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安培雯的话如平地一声惊雷,“那为什么柳师兄的伤不能这样治好?” 若是柳徽州死于魔气与体内灵力冲突,那便与此时叶煊的情况相差不大。 白凌不发一语,此事涉及众多,若是说了她渴望已久的和平就没有了,随意扯了一个谎,“那魔气扰乱了他的金丹,清灵丹能压制魔气,却不能让他的金丹重新安稳运转。” “魔气入体后果竟严重至此?”安培雯喃喃,却并不尽信,柳徽州死后,下葬之前,安培雯偷偷潜入掌门房中看过他的尸身,丹田有旧疾,但已经治愈大半,或许那魔气曾经确实扰乱了柳徽州的金丹运行,但这绝不是他的死因。 或许白凌知道呢? 但她显然不愿再说。 她顺口问道,“这破魔丹吃一粒便能看见效果吗?” “嗯,可以。” 安培雯散漫的眼里闪过精光,抓紧小盒子,“若是能量产此丹,以后再有弟子魔气入体,便不用大把大把的吃清灵丹了。” 白凌手一挥,一道流光飞到桌子上,正是一纸丹方,“既然是这样,那我把丹方给你吧。” “这?丹方如此珍贵,前辈此话当真?” “自然,破魔丹的事便有劳安峰主了。” 这倒是让安培雯吃了一惊,丹方这种东西一般丹师视作性命,极为宝贵。白凌如此豪气,让安培雯有些措手不及,她仔细看了看这丹方,觉得确实可行,便激动的冲着白凌说,“多谢白峰主,这等宝物居然愿意分享,来仪上下八千弟子,人人都会铭记您的恩德。。” 安培雯不是傻蛋,这种承人情的事,自然不愿撞上去。这件事宗门自然会给白凌报酬,她只要炼好丹就行了。 白凌无心与她周旋,“无妨,免得让人觉得我这个峰主没有一点用处。话说安峰主这些年一直在研究破宗丹的丹方,我门下两个劣徒资质愚钝,不如分几瓶中品丹药给我。” 安培雯收好丹方,有些苦笑连连,“白峰主的实力高深莫测,有前辈坐镇来仪,是我来仪之福。区区几瓶丹药,改日自当派弟子亲自送上月牙峰。” 白凌冷哼一声,“那就多谢安峰主了。” 她是鲁树清一派的人吧? 鲁树清和白凌的关系算不上好,不如说关系紧张,鲁树清的待人接物,三观等与她完全不一样。 安培雯连忙摆手说不敢不敢,见叶煊情况已经大好,当即找了一个借口溜了。出门她长叹一口气,松懈下来。 那白凌真真是一个刺球一般的人,真是不好相与。 不过也算因祸得福,居然得了一张破魔丹的丹方。其实从白凌手里流出的极品破宗丹,白凌也给安培雯了丹方。 只是那丹方上的灵植大半安培雯听都没听过,只能寻找替代品,可这替代品怎么好找啊。 摇摇头,安培雯便回木秀峰了。 安培雯走后不久,病床上,叶煊缓缓张开双眼,见自己躺在一个装饰华丽的房子里,顿时放下一大半的心,看来自己这是到来仪了。 白凌见叶煊醒了,便知他身体已经大好,毕竟是年轻人,想必养两天便又能意气风发了。既然人已经醒了,白凌便站起身准备走了。 见白凌起身准备离去,叶煊哎呦了一声,白凌在心里啧了一声同时驻足回望,“怎么了?” 叶煊此时喉咙生疼,说话时像是吞刀片般痛苦,他见白凌气度不凡,又身穿来仪长老的制服,便猜测她是来仪的某个峰主。 “叶煊……在此见过前辈,多谢前辈照看,请问前辈我……我师弟师妹们………现在怎么样了?” 当真是一个优秀的大师兄。 白凌淡淡道,“不认识不清楚。” 叶煊闻言松了一口气,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那前辈,我的……小师妹……苏姣可受伤了?” 苏姣作为代替他领队的人,想必这位前辈应该认识吧? 白凌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不认识不清楚。” 这人莫非是个不入流的小峰主,我们云潭来访,除去木秀峰,万剑峰这一类走不开的,有点实力人缘的峰主都该去迎客堂的广场寒暄,借这个机会广交好友或趁机买卖。 不过也是,哪个有实力的峰主会被派来守在弟子病榻前。 “多谢……前辈告知,”叶煊其实很想再问一下,能不能给他倒一杯水,终究还是忍耐下来了,出门在外,他怕遇到一些小肚鸡肠的卑鄙小人,还是不敢随意使唤这位“前辈”。 白凌见他说话艰难,便更不愿留在此地了,只是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到门口吩咐守门的两个弟子,“你,去给他倒点水,你,去把苏姣找过来。” 白凌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拍拍屁股走得很潇洒,她不喜与人亲近,更不用说照顾别人了。如今叶煊人已经醒了,她拿着报酬便回月牙峰了。 月牙峰此时只剩一个李陵还在,白非非和江夔已经跑去栖凤峰的广场上见识大场面了。白凌看着李陵一个人老老实实在梨树下拿着一把木剑在那里比划,不由觉得有几分好笑。 装什么啊? 明明是个懒鬼。 第122章 懒师父懒徒弟 凝神诀这样鸡肋低级的功法,练了二十年才小有成就。 这样的进度,一看就是她出门云游四海时,李陵便心生懈怠,懒懒散散,在来仪混吃等死。 她坐镇来仪时,李陵就假装刻苦,在这里装勤奋装努力,不去栖凤峰凑热闹,在这里练剑。 那本剑法是她刚回来仪的时候给李陵的剑法。 李陵看着他师父回到月牙峰,练的更欢了。他昨天熬夜琢磨了一整晚的《天云三十六绝剑》的前三招,今天特地来他师父面前显摆一下。 只是他只学会了三招,舞来舞去就这三招。 白凌看着他舞得虎虎生风,更是觉得把这剑法传给他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用力过猛,力量重心错了,腰腹核心不够……这些暂且不说,就连握剑的手势都不对,握的太紧,而且握得太靠前,以至于出剑的感觉都变了,不得此剑法精髓。 这剑法就讲究一个飘逸灵动,无法无天。 真是……资质愚钝。 白凌看不上靠吃丹药提升修为,但此刻,她转变想法了,干脆给她这傻徒弟几箱丹药,让他磕药磕到筑基再说。 反正也不指望他上阵杀敌,不如先把修为堆起来再慢慢巩固。 不是说因材施教嘛。 白凌觉得这也许是一个好办法。 驻足片刻,李陵见演得差不多了,便收了竹剑,与白凌行弟子礼。 “师父,小师妹和江道友去栖凤峰了。” 潜台词:只有我还在认真练剑! 白凌手一挥,把刻有御蛇术的玉简抛给李陵,“嗯,这个功法给你,先练这个,后山的小蛇以后就是你的灵宠了。” 李陵一看,玉简上刻着御蛇术三个字,他也没多注意这个功法,以为只是普通的功法,但还是恭恭敬敬的行礼,“多谢师父,弟子一定日夜苦练,争取早日降伏那灵兽。” 装勤奋真的很有用啊,顾明澜虽然说话难听,但是招数确实高明,李陵坚信自己得到了白凌的另眼相看。 顾昕涵天资卓越,她是来仪五杰里唯一一个筑基期的武修,蓝若伊虽然也是筑基,但她是丹修,和顾昕涵这等修仙习武之人并不相同。 由此可见,顾昕涵她最大的问题不是天资不够,而是懒。 她对偷懒有自己的见解和方法,并且把这个方法传授给了李陵。 此刻,李陵另一个某种意义上的师父,顾昕涵,在梧桐峰被鲁树清骂得狗血淋头。 “你要不要看看你写的是什么东西?” “昨天的作业……” “我看你是写了一个教材吧,怎么能这——么这——么精准的,踩中这——么多的雷点。” “我至少,这里……写得还不错吧,师父?” 鲁树清险些被气昏过去,“你猜猜我现在把你的作业给你的授课长老看,他认不认你这个学生。” “呜呜,我不会,真不会师父,太难了……”顾昕涵瘪嘴,看着鲁树清黑着的脸很害怕,眼眶红红的,“呜呜呜,我真的不会,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写嘛,你不要骂我了……” “我已经和你讲了五六次了,好,你说你不会,我今天,我今天最后再和你讲一次……” 当师父心真累。 白凌和鲁树清同时感慨。 这边,白凌准备彻底放弃这个天赋极其平庸甚至有些蠢笨的弟子了,以后别随随便便死了就行。她准备回房,看着李陵一副“我要努力修炼,我深受师父期待”的模样,扯了扯嘴角,故意语重心长。 “你要好好修炼,不要丢了我和月牙峰的威风。” 就算李陵努力一阵子就歇菜了,她就是要让李陵每次想起今日的话,就努力多些时日。 懒狗,白凌在心里骂了一声。 李陵听到白凌这样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眼瞳中倒映着白凌的身影,师父果然对他寄予厚望!他大声的说,“弟子谨遵师命。” 他将过往一切都归咎成了白凌的试炼,如今他通过试炼,不仅有了剑法,灵宠,而且马上就要有一把属于他的飞剑! 李陵暗自握拳,有了飞剑,等他到筑基就可以学御剑飞行了。 光明的未来在向他招手,而且刚刚师父和他说,不要丢了来仪和她的威风!李陵感觉自己好像一瞬间变成了月牙峰的弟子代表了。 总之,白凌这话让他很是受用。 于是他第无数次立下誓言,这一次,一定要好好修炼。 这还是第一次,师父说了这样的话,好像他也被期待了一样。 这次一定不让师父失望。 风吹云散,光影暗移。 原以为江夔和白非非会一起回来,没想到居然是江夔一个人先回来了。 江夔一回月牙峰,便直奔白凌的屋子。李陵没见到白非非的身影,收好剑,追着江夔好奇的问,“师妹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欸,我又不是和她一起出去的,为什么要一起回来?” 江夔当着白凌的面一口气喝了两杯茶,才慢悠悠的开口,“白非非被一个来仪的弟子拉走了,说她刚来,要带她熟悉熟悉环境,等天黑会把白非非送回来的。” “那你怎么不去?”白凌右手托着下巴,左手拿着书,整个人侧躺在座位上,看上去好不惬意。 江夔翻了一个大白眼,“我又不是来仪的弟子,了解那么多干什么?” “的确。” 白凌并不担心,也不在意。 可她面若寒霜,让江夔误会了,他挑了挑眉,生气了? 为什么? 因为他不愿意了解来仪? 江夔清咳一声,“我也不是不想了解来仪,姐姐改天可以给我介绍一下来仪各个地方吗?” 因为你,我愿意了解来仪。 白凌抬眼,皱眉。 有病? 自己不会看? 偏要麻烦她,她就想躺着摆烂不可以吗? “不要,你不用了解,老实呆着。” 江夔笑着没有反驳,哎呀,她又开始了……性子真是别扭。 李陵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了一会,他们不像是道侣啊,“话说,小师妹怎么啦?” 江夔思索着,“那个来仪弟子叫什么来着,杜明澜?她说要带白非非去弟子所登记什么的……” 李陵挑眉,居然是他认识的人,他在来仪认识的人少得可怜,居然能碰上自己认识的人,李陵属实没想到。 但是比起这个,有其他更值得关注的事情。 他不由想到了杜明澜的传闻,那个铁血无情的铲子传说。 虽说来仪的确是没有人贩子,但是挖墙脚的人到是不少。比起人贩子,捉住还能一顿暴打,挖墙脚这种行为简直是无解。 师妹她是真的,真的遇见比人贩子还可怕的存在了啦! 第123章 原因 梧桐峰的鲁树清是极其爱才之辈,遇到天资聪慧的弟子便会忍不住帮一把,送药送功法,是修仙界有着顶顶好名的金丹中期的前辈。 这个好名声仅针对金丹以下的修士。 与此同时,鲁树清也有一个恶名,她喜欢挖墙脚。看到那些天赋好的弟子,便抢过来让其到梧桐峰修炼。 虽说有些误解,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有些金丹修士会故意刁难自己的亲传弟子让其迅速成才,这些金丹修士大多寿命将至,急需让亲传弟子继承衣钵。 他们的打击教育让人十分印象深刻,而且他们面上对其弟子的种种努力,又表现得极其不满和苛刻,总是百般刁难,以至于不少天才因此心情郁郁,只觉师父不喜爱自己,到最后自暴自弃。 这些急切的老师父手段不免残暴,而通常这个时候,鲁树清就会出现了,温柔的抚慰了每一个天才弟子被自家师父摧残的弱小的心灵。 然后,把别人的真传传弟子挖来梧桐峰当普通弟子。 这是人事? 按鲁树清的话说,当然是,而且是大大的好事啊,她梧桐峰人才济济。 世上有才能之人很多,有才能之人汇聚于来仪与云潭。傅晏,温子衍,杜明澜,顾昕涵,蓝若伊五人是来仪最有名的天才,天才中的天才,并不代表来仪只有他们几个聪明人。 那些普通天才们的老师父气得直接吐血,直骂那个天才不知好歹不分好坏,当然骂得最多的还是鲁树清,什么难听的都有。 鲁树清对此也是冷笑连连,还不是那群老家伙太急,手段过于血腥残暴,快把那些弟子逼得走火入魔了,不然谁愿意放弃真传弟子的身份来当个普通弟子。 更何况,他们所教授的东西也未必是什么绝世好功法,不学也罢。 当然,也并非所有弟子都放弃原来的身份,只是他们不免得与鲁树清亲近起来,让自家师父脸面上挂不住。 好像他们多亏待那些弟子了一样。 那些破防的师傅们流传起来的闲言碎语便慢慢离谱起来。 他们甚至开始造谣了。 于是鲁树清的名声在年长的修士圈里,也算是少有的极差。 鲁树清真真正正的亲传弟子,杜明澜,非常完美的继承了她师父的想法和做法,也是一个挖墙脚的好手。 杜明澜长得如花似玉,说话轻声细语,待人温和有礼,可谓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是挖人的一把好手。 她修的虽是无情道,但知晓待人接物的道理,与她相处时常常会忘记她不懂感情。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普通好友,慢慢变熟络,不知不觉就变成同一个峰的了。 所以白非非要被挖走了? 李陵有些忧心,他确实怕白非非夺走了师父的关注,但等白凌和江夔走后,他实在不愿独自面对这空荡荡的月牙峰。 但是白非非去梧桐峰好像的确能得到很好的教育啊…… 不不不,不能这么想! 但有一说一,鲁师叔的确很会教人啊…… 不不不,她和师父不对头,不能被敌方蛊惑。 李陵颇为担忧,“师妹不会被梧桐峰的人拐走了吧。” “不必担忧。” 白凌一向不强求,想走就走。 李陵见师父一副气定神闲,当即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师父心中有数就好。 心里没有数的白凌:不必惊慌。 江夔支着脑袋,一屁股坐在白凌对面,江夔好奇的问,“适才我看他在练剑,那前天姐姐给他的那本剑法嘛?” 仙界的剑法,她倒是对李陵真的好。 江夔心中有些感叹,他原本以为白凌一点不会管束李陵的。 “是,怎么了?你也想学?” 江夔思索一番,看了看李陵,按下内心的冲动,转头问白凌,“不用啦,那姐姐会使剑嘛?我见你从来两手空空,难道是练体的修士?” 李陵刚刚才练过剑,若他再练,免不了要和李陵比较一番。他这人看上去大大咧咧,但似乎又是个要强的性子。 白凌斩向清蚕那剑江夔没有看到。 “练体?我不是体修。” 体修?太辛苦了。 虽然白凌练了,而且练体大成,但是她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体修。 她只是随手练练,然后不小心练到了大成罢了。她还是更乐意让别人认为她是一个符修,毕竟符箓之道她付出了更多的汗水和努力。 而且她如今换了一个身躯,之前辛辛苦苦练的体早就已经没了。 江夔哈哈一笑,“我体质特殊,练不了的。” 白凌不咸不淡,“原来是这样。” 她不了解这些,天生灵的记载少得很,白凌对其知之甚少。 好冷淡!江夔在心里大喊。 “当话说,姐姐你是剑修吗?若你是剑修,可否能让我看看你的剑?……” 江夔见她传了一本剑法给李陵,故而有此一问。 白凌默默祭出一把剑,此剑剑锋闪着寒光,看得人一阵心惊,上面写着润山二字。李陵暗自挑眉,这可真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剑,若是师父给他的剑和这剑一样好,那他以后可就不愁了。 不!不能这样想。 就算这样三分之一好,也该知足,李陵默默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抱太大希望,以免失望。 同时,他看着和白凌相谈甚欢的江夔,甚是佩服,他虽想与师父亲近,却每每被师父冷淡的反应给劝退。 江夔则与他不一样,像是感受不到尴尬一样,能找各种话题和白凌聊起来,如今他们两个不尴尬,反而让插不上话的李陵尴尬了。 江夔的笑收了收,拿起剑,仔细端详,半响,他问,“姐姐还有别的剑吗?” 他这些天忙于修炼,修为恢复的同时,逐渐在白凌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神秘的气息,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对白凌另眼相看是有原因的。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江夔还不清楚。 隐隐约约觉得是把剑。 一旁的李陵精神一振,连忙在两人面前找些存在感,“一般来说,剑修应该都只会使一把飞剑吧?” 第124章 姐妹剑 白凌手一挥,又一把剑摆在桌子上,与刚才那把剑的款式相似。 李陵沉默了。 按照书里说的,练剑,练的不止是招式,更是剑修与剑的交流。 灵器有灵,一般来说,剑修都只会养一口飞剑作为自己的武器。三心二意的剑修是不会灵剑所接纳的。 而且剑修借助灵剑的威力,灵剑依靠剑修精神力温养化身剑灵。一把剑若是有了剑灵那便是如虎添翼,那灵剑的主人一定实力暴涨。 但剑灵这玩意就是一个传说,或许同为传说的仙人见过,反正沉梦界是没有的。 江夔低头一看,新的那把剑唤作泽川。润山泽川,两把剑的大小一致,一看便是一对姐妹剑。 江夔眨巴眨巴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他喊道,“好剑啊,这两把都是好剑啊,姐姐还有吗?” 这两把都不是他要找的。 李陵这次不说话了,他学聪明了。白凌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唔,其实也不是没有,只是那把剑……” 那是一把白莹莹的剑,里面含有两种能量,一种是很像是荒神的力量,另一种则是至纯的灵力。 江夔双眼放光,“我想看看。” 李陵也是一脸好奇,“师父,让我们看看吧。” “喏。” 那把剑散发着莹莹白光,剑鞘由不知名的金属锻造而成,上面镶嵌了一个大大的透蓝色的石头,若干白色的小石头错落有致,剑鞘的花样古朴大气。 “这剑鞘上的灵石是什么?” 白凌眯了眯眼,“之前路过一个大会,让尾鸢参加给我赢回来的。” 她向来谨慎,不喜欢暴露底牌,所以能指挥尾鸢就不会自己出手。 江夔情不自禁抚摸着剑身。 卧槽! 我的修为,我的灵力! 他一到沉梦界,一身修为就被琉璃心吸走,十不存一,如今,他在这剑上感受到了他失去已久的灵力。 江夔心疼得不得了。 白凌将他眼里的疼惜看在眼里,有点想笑,不由感叹,“剑鞘上的蓝灵石倒是其次,这剑上的白灵石自有一股凛冽的寒气,看起来也是极难得的,我甚是喜爱。” 江夔有些酸涩,道,“姐姐,能不能把剑借我两天?” 若是有此剑在手,他偷偷挪用一些灵力,化形这种事简简单单。 这剑里有两股力量,白凌若有所思,为什么这剑里除了有荒神的力量,还有江夔的至纯灵力。 奇怪。 “拿去,”正好江夔自己撞了上来,刚好拿来做试验品。 白凌不想炼化不确定的力量,以身试险不是她的风格 江夔心中一紧,真心的道谢,她没有拒绝,“多谢姐姐。” 李陵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现在手里的这把竹剑,这还是他自己亲手做的,可谓是粗制滥造。 别说和现在白凌手里的那把发白光的剑做对比,和桌上那两把都比不起,两者简直云泥之别。听到白凌的话,他忍不住,“师父你是怎么得到这把剑的?” 白凌认真思考了片刻,“捡的。” “……” 李陵有些懵,“真的吗?” “真的。” “师父你在哪里捡的?” 白凌面色柔和,提起自己为数不多的好友,白凌总是会温柔一些,“鹿鸣谷。” 听到白凌这样说的江夔愣了愣,难怪他一开始在鹿鸣谷周围搜寻了那么久都没找到线索,原来是被白凌拿走了…… 江夔不由得想起了,冉鹿鸣曾说自己是一个吸引天材地宝的上天的宠儿,她对此还颇感烦恼。 这事居然是真的? 三十年前,为了封印沧澜山底的镇魔化灵大阵,白凌这个身躯经脉尽断,在十里林昏迷的白凌被外出采药的冉鹿鸣捡到了。 虽从未谋面,但冉鹿鸣还是将白凌带回来鹿鸣谷,全力医治。二人也因此熟络了,只是白凌从未告诉冉鹿鸣她遭遇了什么,冉鹿鸣也不强求。 冉鹿鸣称白凌从“凌道友”到“阿凌”。 白凌称冉鹿鸣从“鹿鸣道友”到“阿冉”。 阿冉教阿凌练丹,阿凌教阿冉修炼,就这样度过了十年。 在鹿鸣谷,白凌用了五年恢复了大半功力,成为沉梦界为数不多的元婴之一。冉鹿鸣外出采药某一天,她发现有一道流光飞入了鹿鸣谷,前去查看后,便发现了这把飞剑。 白凌实在奇怪,这剑破空而来,简直就是为了寻她的。 而且此剑上还有荒神的气息。 实在是有些奇怪。 按理说如此不确定的危险,应该把它丢之荒野,但它一见白凌,便自己钻入了白凌的神识里。 见将它不能抛之荒野,白凌只能将它束之楼阁。 只是时间一久,白凌也有些忘记此剑的存在了。 江夔心情似乎变得很明媚。 想来是因为此剑上有他的灵力的缘故,白凌默默观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加多了几张定位符和监视符。 江夔问,“姐姐,这剑感觉如此强力,有此剑在手,感觉你可以纵横沉梦界了啊!手握此剑,脚踩张苏,一统人妖两界,成就千古霸业。” 莫名被点名的来仪掌门张恪,云潭掌门苏威远:…… 李陵在其身后闻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师父不是这样的性子,“倒也不必。” “如此麻烦,不要。” 江夔放心了,白凌没有炼化此剑的心就好,他是天生灵,若是没了修为和灵力会死的。 “真的不考虑考虑?说不定能成仙?” “我不想用这样的方法成仙。” 走捷径迟早无路可走。 白凌清醒且理智,“而且就算不需要这把剑,我也能纵横沉梦界。” “……” 江夔软下嗓子,眼巴巴的看着白凌,“你要不要再试试看能不能拔出来?姐姐,我实在好奇这剑长什么样。” 白凌无奈,“能拔出来我早就拔出来了。” 当初她斩向清蚕的时候出了全力,但她并没有拔出此剑,而是连带剑鞘,一起斩过去的。 像是让江夔死心一样,白凌的手握住剑柄,轻轻一拉,“铮”的一声,剑身洁白似雪,刺眼的亮光一闪而过。 在场三人同时沉默。 拔出来了。 白凌歪了歪脑袋,欸? 有些惊讶,但不多。 此剑有江夔的力量,所以她这是被江夔认可了? 白凌轻轻笑了笑,握紧剑柄,感受澎湃的力量在手中奔腾,果然,还是这样最实际。 嘴上说的都是虚的。 第125章 一日暴富 “这是什么情况?” “……我也想知道。” “师父威武!” 上面三句话依次出自是江夔、白凌、李陵之口。 白凌沉默片刻,又把剑收了起来,轻轻放在桌子上,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现在能用,但依靠别人认可才能使用的东西靠不住。 江夔眼色一动,低头默默端详起这剑来,他的手指轻轻触碰到此剑剑鞘,然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像是小孩拿到自己喜欢的玩具一样。 江夔几乎是爱不释手了。 他的灵力在剑里流转。 李陵激动的心难以冷静,见白凌此举,不解的问,“师父为何把剑收起来了?” 白凌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我又不是剑修。” 不能忘记自己的人设。 这可是仙剑啊!李陵脱口而出,“你可以是!” 因为这是仙剑啊! 所以你可以是! 李陵同时在心中呐喊着。 白凌怪异的看了李陵一眼,很是无奈,重复了一遍,“就算没有这把剑,我依旧可以纵横沉梦界。” 李陵哽住了,在心里默默喊了一声,师父威武! 不愧是元婴修士,连仙剑都不为所动。可怜他一个练气的小修士,若是有这把剑傍身,又有白凌这个元婴师尊,他便是半点不通法术,也能纵横半个沉梦界了。 白凌见他手上拿着一把歪歪扭扭的竹剑,又见其可怜巴巴的望着桌上的三把剑,不由得有些好笑,“你若是能把这仙剑拔出来,那便给你用了。” 李陵不可思议的抬起头,大喜道,“师父?弟子多谢师父厚爱。” 虽然他知道自己多半是与这仙剑无缘,但若不试试,终归是心怀遗憾。 江夔瘪瘪嘴,对李陵并不看好,果然,李陵咬紧牙关,满脸通红,用尽浑身力气都拔不出来。 白凌见此情况也是暗自叹了一口气,李陵资质太差,懒惰成性,又喜欢投机取巧,实在不知道什么灵剑会瞎了眼睛看上他。 眼神瞟向润山剑,润山剑剑身微微颤抖,想起今早白凌的嘱咐,只觉剑生艰难。 为什么他未来要跟着这个废物啊,好羡慕泽川可以跟着天才小师妹…… 泽川在旁边嗡嗡了两声,似在得意。 李陵还是有些难过的,暗叹一声果然如此,脸上肉眼可见的失落,“师父,看来我与这剑无缘了。” 他靠此剑纵横来仪的梦想破灭啦! 破灭得太快,以至于悲伤都不怎么悲伤。 “无妨,修炼还是靠自己,少借助外力也好。” 李陵叹气,像他这样资质奇差的人,若是想挤进那些优秀的弟子之列,怎么可能只靠自己,还是得靠师父! “弟子知道了,只是七日后便是云潭和来仪的交流会了,可能还有一些别的门派的弟子围观,天才云集,我怕我打不过给师父丢脸……” 李陵眼巴巴的望着白凌。 看上去十分可怜。 “我打不过不止给我丢脸,还给师父丢脸啊,还给整个月牙峰丢脸啊……” 事实上,李陵并不能代表白凌,也不能代表月牙峰 不过白凌沉吟片刻,还是扬手将一个储物袋抛给李陵。 只怕她再不给李陵什么东西,这个厚脸皮就要抱着她的腿说不去了。 好麻烦,养个弟子真的好麻烦,不如养狗。 白凌没有想错,李陵确实是这样想的,这次来仪和云潭的交流会,虽说只有来仪和云潭的弟子参加,但是却有不少别的门派的天骄来看热闹。 与其在此次大比中被人打的还不了手,丢尽脸面,李陵觉得自己还不如早早放弃。 储物袋顾名思义就是开辟小空间存储东西的地方。 打开储物袋,李陵率先看到了好几沓被绑在一起的纸,像是书一样,但又没装订的痕迹。 他拿起一沓,仔细一看,不由在心里大声卧槽了一声,这是二级符箓—龙息术啊。 李陵直勾勾的看着储物袋角落那高的像山一样的书堆,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发财了发财了。 哈哈哈哈,他要发财了! 二级符箓—冰霜阵 二级符箓—幻烟 三级符箓—剑影 …… 符箓越高级越好,市面上多流传一,二级的符箓,三,四级符箓已经是天价,而且有价无市 至于五,六级符箓,有些富有的小宗门已将其视作镇派之宝。 发财了发财了,李陵当即狗腿的谢了白凌,又说了一篮子的好话,什么好词都蹦了出来,把白凌夸得九天仙女都不如。 饶是厚脸皮如江夔在一旁听了都自愧不如,抽了抽嘴角,感叹道:当狗还是你在行! 狗腿子李陵:师父真真是世上最最好的师父。 栖凤峰峰脚有一广场,此广场位于来仪正中央,唤作凤还巢,比栖凤峰迎客堂前的迎客广场大一二十倍。 凤还巢旁边有许多建筑,什么弟子所,戒律堂,藏书阁都在这里。 杜明澜走在白非非身边,向白非非介绍,“那里就是弟子所了,每个来仪弟子都要去登记,领一块身份玉牌,大家都是有日常任务的。一般来说,丹修炼丹,器修练器,剑修除魔,实力不济的可以去扫地种植灵植……” 白非非在一旁唯唯诺诺的应着。 “怎么了,我看你似乎不是很开心?” “就是……来仪好大啊,我怕以后记不住路。” 杜明澜淡淡的,“无妨,弟子所会给新弟子配罗盘,以后你要去哪里,在罗盘上找到目的地,照着走便是。” “唔,谢谢师姐。” “白师妹,你以后若是遇到什么难题,尽管来梧桐峰寻我便是,或者去学堂找授课长老帮忙。你天资卓越,一定不要误入歧途,白峰主啊……是一个修为极其高深的师父,你跟着她,好好修炼迟早会成为金丹修士的。” 白非非低着头,眼里闪过害怕和懵懂。 听说月牙峰的那个峰主从来不教弟子术法,李陵作为一个峰主的真传弟子,还要去课堂找授课长老解惑,处境实在凄惨。 只能这样提点一下,能帮就帮。 杜明澜拉着白非非进去弟子所,里面很冷清,“平日里这里可忙了,现在外门还在上课,内门都去迎客堂那边了。” 白非非十分乖巧,“嗯嗯嗯,好,谢谢师姐。” “李师妹,这是月牙峰白凌白峰主的弟子,今天我来带她登记身份。” 第126章 龃龉 柜台前李师妹直接从旁边抓了一个储物袋递过来,“早就准备好了,若是杜师姐不带她来,我便要送去月牙峰了。” 白非非接过东西,“多谢师姐。” 杜明澜将罗盘从中抽了出来,交给白非非,仔细教着她使用方法。 修无情道与杜明澜帮扶同门并不冲突,杜明澜是认准她师父鲁树清的行事准则,遵从她师父的命令才有此作为的。 如果说鲁树清是白凌梦境里若弥大师的记忆载体,那杜明澜就是第二个白凌。 虽然不懂,但是会遵从。 李师妹笑得眼睛弯弯的,“这次多谢师姐啦,免得我还专门去送。” 她转过头,“白师妹,你以后来弟子所办事直接来找我,不必去别处排队。” 李师妹专门负责接待各峰真传弟子,什么宗门任务的颁发和领取奖励,真传弟子可直接来找她办理。 白非非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李师妹似乎对其了如指掌的样子,“若是以后学业,修行上有不懂的地方,找不到白峰主,也可以去弟子所找值班长老,或者去学堂找授课长老……” 外门弟子是由各位长老轮流授课的。 内门弟子则是被各长老选中,着重培养的弟子,其中真传弟子是继承长老的衣钵的内门中的内门。 长老若是在宗门担任了什么职位或者有了什么贡献,宗门便赐予其一座山峰,成了一峰之主。 鲁树清执掌外门戒律堂,安培雯负责各峰高级丹药。 杜明澜、顾昕涵、李陵三人都是峰主的真传弟子,比一般长老的真传弟子还高一等。 当然,李陵虽占着真传弟子的名头,其实是什么玩意都没学会的。别的真传出山门后,以一敌多是常态,李陵是一个特例,他格外废才。 李师妹按照常例逐一询问,“师妹在升仙大典时,可测过现在灵力有多少?” 白非非喏喏道,“三层。” 她还未正式修炼,只是堪堪引气入体,先天之灵气充裕,故而修炼如有神助。 可同为天生灵体,顾昕涵当初一引气入体便是炼气六层的境界。 杜明澜有些奇怪。 李师妹惊愕过后,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她显然也觉得这极不合理,天才和普通人的区别在于,天才在炼气期不必刻意修炼,修为也会增长。 天之骄子,羡煞旁人。 “师妹之前是受过什么伤吗?像你一样天赋的人,当年一引气入体便是炼气五层 ” 或许是为了养伤耽搁了修炼。 白非非摇头,她隐隐约约对自己的情况有所猜测,但是她不敢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在花枝奉城的时候,她时常要喝黑乎乎的药汁,每次喝完她都像是大病一场,虚弱无比。 李师妹的眉头紧皱,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白非非感觉气氛有些不妙,有些慌乱,“都是我太笨了,师姐不要生气。” 李师妹看了杜明澜一眼,心中隐隐有猜测,将手放在白非非肩头,安慰着拍了拍,“一切都结束了。” 听说这位师妹是花枝奉城来的。 李师妹手指摩挲着纸上的情报,花枝奉城那边折磨人的法子多的很。 这倒也不奇怪。 来仪以东北,有妖族聚居,名为花枝奉城,满城妖魔艳丽无双,摄人心魄。 人妖两族以十里林的林线为界线,人族居住地唯一的妖族之城,便是花枝奉城。 杜明澜是来仪山的情报头头,她明知故问,“你以前待在花枝奉城么?” 犹豫片刻,白非非点点头。 “白峰主救你出来的?” 白非非又点了点头,说,“我在云水台遇见师父后,”白非非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师父说我天资极好,可以跟着她修炼,我就开始修炼了。” 云水台? 呵,看来这位新来的小师妹是真的有故事啊。 李师妹与杜明澜各怀心事。 杜明澜收回目光,左右不是她梧桐峰的师妹,操怎么多心做甚。 白凌的徒弟,挖不了墙角。 不过师父说了,能帮就帮,所以带带路还是可以的。 李师妹是个耿直的性子,她一拍桌子,水杯震得移开位置,她恨恨道,“说来说去,全怪那些该死的妖族,啧,当初怎么掌门没有一剑砍死那城主!要是那城主死了,花枝奉城就完蛋了!” 想到白非非这么小,便受了这样的折磨,李师妹心疼之余更多的是生气。 白非非懵懵的抬头看李师妹,那白白净净的小脸纯真的样子不禁让李师妹鼻头一酸。 杜明澜叹了一口气,她素来不喜欢吵闹,“我先走了。” 要是那城主一死,人族妖族的和平条约即刻失效,天下又要大乱,李师妹也就是气不过而已。 白非非看杜明澜要走,立刻靠得离她近了一些。 杜明澜扫了她一眼,“李师妹,今天便告辞了,我先把白师妹送回月牙峰,我们改日再聊。” “好!” 杜明澜走在前面,嘴唇抿得紧紧的。白非非见杜明澜没有理会她的意思,乐得清静,便独自拿着新得的罗盘在那里捣鼓。 虽说如今人族和妖族小摩擦不断,但大的战争却是没有。上次人妖两族大战已经是两百年前的事了。 人族曾有一超级大宗,名为极北宗,自千年前解体。 少宗主带领心腹定居北方灵山,自立门户,唤作云潭; 大长老带领拥趸坐拥南方灵脉,开山立派,正是来仪。 再说妖族和人族的和平条约,十里林以西归与妖族,以东归于人族。两个地方物产不一,花枝奉城便是妖族在人族设置的一个贸易站。 两族因为这个贸易,关系倒是缓和了许多。 云潭在北,来仪在南,两个宗门都落户于十里林旁。原先花枝奉城的选址是想选在云潭来仪两个门派之间靠近十里林那块地方。 但那城池总归是归妖族管,人族不答应妖族在边界有座城池,生怕大量妖族偷偷潜入花枝奉城,又要开战。 至于云潭和来仪之所以坐落在边界旁,是因为十里林的诡雾近百年来一直往东移,说是诡雾,其实就是魔气。 凡人过量吸入则神智全失,来仪和云潭只得在此利用宗门的气运灵力对抗诡雾侵蚀,以防天下大乱。 杜明澜思索着花枝奉城的来历,估摸着白非非这仇是要不了了之的。 只要人妖两族还要和平,花枝奉城就不能动,而上一场大战不过两百年,两族皆是元气大伤,必定是不会再打。 第127章 猜忌 而且据白非非所说,她在奉城云水台待过很久。且不说云水台是什么地方,就说她在奉城长大这件事,就让她十分可疑。 思及此处,杜明澜看着白非非的目光里不免多了一份在意。 虽说人族在奉城的待遇如同猪狗,从奉城出来后的人族大多憎恶奉城。可凡事都有例外,花枝奉城城主颜杳的干妹妹,颜曦泽,她是个人族,却憎恶人族。 如今她在妖族地盘为虎作伥,肆意欺凌人族弱小,阴狠歹毒,全然没有一丝对同族的怜悯之情,当真叫人不耻。 人族不知道多少人,比起恨颜杳,更恨这所谓的颜总管,什么妖族走狗,人族败类,若不是因为听说此人是个孤儿,她父母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活。 白非非有可能成为第二个颜曦泽,她有天赋,有运气,她以后会成为修士。只是她的力量以后究竟是会为人族所用,还是为妖族所用,没人能判断。 杜明澜不得不防。 来仪与奉城的关系可谓是极恶,来仪上上任掌门,现任掌门张恪的师父蓝慎,他便是死于花枝奉城颜杳之手。 来仪和奉城有不解的仇恨。 将白非非送到月牙峰,白非非向她道谢,那唯唯诺诺的模样,看上去惹人怜爱极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联想到以后白非非会变成第二个颜曦泽。 可从某些方面来说,清蚕是对的。 他初见白非非时,观其面相,推演其命运后发现白非非不算是有福之人。他当时也想告诉白凌,可惜被白凌打断了。 出身于平淡,成长于黑暗。 白非非会背叛来仪,她会背叛白凌。 这是就是清蚕的推演结果。 看着白非非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月牙峰的竹林深处,杜明澜扬手唤出本名灵剑,青影剑,随即,御剑离去。 等白非非兴冲冲的回到竹屋时,只见白凌、江夔、李陵三人盘腿坐在梨花树下,他们三人围着一低矮的石桌,桌上放着围棋,江、李二人江夔执黑子,李陵执白子。 “师父,我回来啦,咦,你们在干嘛?” 白凌招呼她坐过来,白非非哒哒哒跑了过去,没有坐在石桌无人坐的那一边,反而和白凌挤在一块。 白凌目光浅浅的扫了她一眼,白非非的脸红扑扑的,向前探出身子,仔细瞧桌上的东西。 “在下棋呢。” 李陵似乎是不知道落在哪里,还在愁眉苦脸的思索呢,白非非见他迟迟不落,便拿起了一颗黑子仔细观察着。 她没下过棋。 手执黑子,正准备赢的江夔连忙制止,“欸欸欸,我俩下棋呢,你别捣乱!” 白非非撅起来嘴巴,像是做错了什么一样,慌了一刻,乖乖把棋放了回去。 李陵见她小师妹对这棋有意思,想着左右败局已定,目光中露出几分温柔,“师妹要帮我下一子吗?师妹你试试,我这步棋你来下。” 江夔哽住了,还有这样玩的,穆越王都的老爷子们都没你会赖,做狗当真是你在行啊! 等李陵输了之后,他便能说是因为师妹下了一步错棋,导致他输了。 白凌在一旁半眯着眼,一副瞌睡的模样,她对于动脑子的事情一向不感兴趣,尤其是在没有报酬的情况下。 两个人就下着玩玩,眼见自己快输了,李陵也懒得挣扎,见白非非迟迟不动,便用手指了三个地方,“这里,这里和这里,你看你想下哪里?” 白非非得到师兄鼓励,将手中的那枚白色棋子慎重的放了一个其他地方。 她自己选了一个地方下。 江夔眉开眼笑,拊掌,“真不愧是李师兄的小师妹啊。” 李陵嘴角一抽,违心的夸赞,“小师妹你……真厉害!我都没想到下这里。” 白非非才六岁,李陵自然不会苛责她。 不过现在这局结束的更快了。 白凌勾了勾嘴角,她看江夔李陵二人表情便知道这步棋下得昏庸,她点了点白非非的头,“你去练剑。” 玩了一天了,晚上回来自然是要用些功的。 白凌嘟起嘴,看了看白凌,见对方没有一丝动摇,于是委委屈屈的起身,又委委屈屈的走了,昨天白凌已经将内修功法《玄妙真经》和外修剑法《和风剑谱》正式传给她了。 终于把粘在她身边的小人赶走,白凌觉得自己呼吸都更自在了 于此同时,“被师父寄予厚望”的李陵笑眯眯的看着离去的白非非,坦然坐在原地与江夔继续下棋。 “哎呦,要不是小师妹的那步棋,说不定还有转机的……” 江夔得意洋洋,仰天大笑,他直勾勾盯着李陵,在对方愤愤不平的眼神中落下最后一子,“没有转机,我赢啦。” “切!” 江夔搓搓手,感叹到,“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承让承让,哎小友啊,赌注你还没忘吧?” 李陵双手颤抖的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张他最多的二级符箓冰霜术,将他交给江夔。 江夔握着符箓笑得更猖狂了,“小友还来吗?” 李陵摇头似拨浪鼓,“不来不来不来……” 江夔有些可惜,“我可以让你五子,再来一把吧?” 李陵抓着自己的储物袋子,瞪着江夔,“想都别想,就算你让我二十子我都不会再下了!” “你不是还有一座山一样的符箓吗……” 李陵闻言更激动了,“道友!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是有很多的符箓,但是我本身不是符修,用一张少一张,坐吃山空是不行的!更何况,沉迷赌博迟早完蛋,我就没见过几个好赌之人落得好下场的,道友,别赌了……” 江夔面无表情,“我们不赌,再下一把?” 李陵笑着点头,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来。” 江夔拿起黑子,刚刚落下去。 “道友啊……” “怎么了?” “刚刚你说让我五子是不是啊?” “………” “道友怎么了?” “不想下别下。” “哎呀,开个玩笑嘛,”李陵急忙落了一粒白子,生怕江夔不陪他玩了。 第128章 拉手手 白凌伸出手指,轻轻的点了点江夔的手背,江夔的目光投向她,眼睛亮晶晶的,藏着笑意,给她传音,“怎么了?姐姐。” “你不是也会画符吗?偏偏要李陵的符干什么?” 江夔的手飞快的抓住白凌即将缩回去的手指,他的衣袖宽大,堪堪能将纠缠的两只手遮掩住。 江夔望着白凌的眼睛弯弯的,像是抓住了玩具的小孩子一样,“怎么了,姐姐,舍不得了?” 白凌暗自用力想把手指抽出来,却被江夔越缠越紧,她顿了顿,“觉得没有意义罢了。” 她犹豫了一会,才缓缓吐出一口气,“你若是想要参照,直接找我就是了,不必一点一点的收集。” 画符需要参照,越是强大的符文,参照的价值越高。江夔的时间宝贵,白凌不想浪费。 她需要江夔立刻给她疗伤。 江夔轻轻提了提嘴角,他的手慢慢爬上白凌的手背,最后将白凌的手尽数包裹在手中。 “我想要你画的符。” 你画的符,我都想要,江夔的眸子暗了暗,他摩挲着白凌的手,感觉很奇妙。 他的手温暖宽大,白凌被这温度烫得颤了颤睫毛,她感觉自己现在有点奇怪,微微皱眉,“放开。” 好像什么失控了一样。 李陵一抬头,映入眼的便是他师父脸上的一层薄红,仿佛春日桃花般朦胧。他眨了眨眼,刚刚的景象仿佛是他看花了眼,他师父的脸上仍然是平日里那般高贵清冷,不染一丝尘埃。 他狐疑的将目光一转,随着江夔略微有些奇怪的手看下去,满地花香,在石桌旁,他亲眼看到江夔的衣袍盖在他师父的衣袍上。 他师父雪白的衣袍已经微微沾染了地上的花汁和尘土,白凌从来一身干净整洁,连坐在梨花树下都会事先命他铺一个竹垫子,坐姿再随性,都不会让衣袖掉到地上,从未见过有染尘的姿态。 今日此景,李陵低头,不敢再看。 卧槽? 他真是他师父的道侣。 李陵缓了缓神,他微微抬头,打量着自家师父一如往常的脸色,却不小心看见了对面江夔似笑非笑的脸。 棋盘面前的江夔仿佛是挑衅一般的挑了挑眉,笑着说道,“怎么了?我下了,到你了。” 李陵满腹心思,只能点点头。 知道徒弟发现了自己的小秘密,白凌闭眼,传音斥责江夔,“放开,简直胡闹。” 江夔抓着她的手更紧了,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他像是报复之前白凌说的话一样…… 江夔笑得明晃晃,像是无意,又像是故意,“我又不是你的后辈。” 白凌想强制抽开手,但江夔死死不放。于是,白凌率先运用灵力进攻,江夔随即使用灵力防守,随着他们的交锋,满地的梨花花瓣飞舞,花瓣落在石桌上,落在白凌的衣袍上,落在李陵的眼前。 李陵低着头更低了。 好想消失,好想消失,好想消失! 他不该和江夔下棋的,他不该在这个地方的。 光天化日,师父到底和她的道侣在她徒弟面前干什么啊! 李陵内心已经崩溃了。 而且江夔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一声声的笑声打在白凌心上,她觉得有些别扭,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日暮降临,在来仪山不知名的某处山峰深处,尾鸢等候多时了。 一道风突然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一个模糊的人影靠近。 尾鸢睁开眼,试探着问,“大人?” 一个老妪模样的人走出来,她一颦一笑皆是风情,“这凡人的身躯用得当真是不习惯,未免太弱了些。” “大人就算是人族的躯体,也比来仪其他峰主要强上数倍。” 那凡人老妪一脸不耐烦,“少说屁话,我英明一世,没想到如今还要装做一个洗衣的老妪。反正我是不会去参与颜杳的第二计划的,你有多远滚多远,你也别扯什么其他的,少在这里和我攀关系。” 她自诩身份贵重,向来讲礼,可这些天为了伪装,面对区区凡人臭虫的羞辱,她却只能忍气吞声。 全是因为颜杳的计划。 虽然被骂了,尾鸢脸上没有一丝恼怒,“大人,您消消气,除了您,我们不知道还有谁能拖延白凌了……” 凡人老妪向前走了两步,离开树影,月光如水照在她身上,她的脸逐渐变得年轻,身材变得挺拔,那赫然是任千扬,“你以为你能凭借你那几个消息的成就,就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我的底线?我不会和白凌为敌的……死也不会。” 当初清蚕亲口告诉任千扬,只有白凌得道,沉梦界数千年未有的沉寂才能被打破。 任千扬非常信任清蚕。 清蚕善于欺诈,任千扬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就已经被清蚕魅惑了。或许连身为狐族都任千扬自己都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也会被别人魅惑。 虽然后来清蚕不知所踪,奉城超度魔灵的计划失败,但任千扬没有放弃。白凌是神女,清蚕会帮她,若是与她为敌……任千扬不敢想后果。 尾鸢,颜杳之流根本不明白白凌的可怕之处,而且她们也根本不会信。 任千扬曾在清蚕面前立誓,不透露白凌的真实身份给任何人。 所以她说不得。 任千扬半眯的眼里透出奇异的光,她一字一句似是威胁又似好奇,“你想死?不怕魂飞魄散?” 尾鸢低垂着眼,“我只是传城主的话罢了,大人不必如此生气。” “明明是我把你带回奉城的!”任千扬怒斥道,“你当真是鼠目寸光。” 在白凌遭遇天劫,失去意识的那一段时间里。 任千扬曾到奉城附近,并且在那里遇见了被困幻境的尾鸢,尾鸢只有元婴初期的修为,她打不过任千扬。 自知不被白凌信任的尾鸢轻易被任千扬策反了。 这是第一层鼠目寸光的含义。 尾鸢的任务是跟随白凌潜入来仪,最好能混个职位,在来仪建立妖族大本营。 而入侵来仪的其他人负责顶替来仪其他人的身份,有些负责勘测来仪地形,有些负责观察来仪战力分布…… 颜杳虽是任千扬的徒弟,但二十年前颜杳便与任千扬决裂了,选择颜杳那般自我的人,是为第二层鼠目寸光。 任千扬看向尾鸢的目光十分不屑。 原本走在再光明不过的大道上,却自甘堕落,与我们这些妖族鬼混。若任千扬能成为白凌的灵宠,她是决定不会选择参与这次计划的。 入侵来仪,盗取空明宝玉只是第一步,以后的路,只会越来越险,越来越难。 这条路有多难,难到……身为元婴后期修士,可谓是沉梦界一人之下的任千扬,都发自内心的觉得绝望。 第129章 飞蛾扑火 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她曾经去找云潭的苏威远掌门做了一个交易,用未来对傅晏的手下留情换了一个卜算。 卜算她们此次计划最终目的的结果——飞蛾扑火。 可妖族上上下下都仍是要去赌,去赌妖族浴火重生的可能。 任千扬缓缓的吐了一口气,她像是平复了激荡的心情,这次赌得太大,连她都有些拿不准到底该怎么做,“算了算了,你到底有什么事?” 就算是修为在沉梦界一人之下的她,在如此纷乱的局势下都只能先顾好自己。 尾鸢微微弯腰,很是恭敬的说,“大人,我已经顺利潜入来仪,甚至成为了来仪的峰主,计划如期进行,还请大人兑现先前的承诺。” 任千扬当时拿着凝婴丹哄骗尾鸢,让尾鸢加入妖族,可那凝婴丹其实就是一个幌子,若是真有这样的东西,任千扬怎么可能舍得把它给尾鸢。 能进一步凝聚元婴,使得修为更扎实的灵丹妙药。 妖族拿不出来的。 为今之计唯有拖住,“等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 尾鸢没有搭话,她心中隐隐有猜测,但也无可奈何,不如说就算没有凝婴丹,她都只能选择妖族,此次妖族所图甚大,与每只妖都息息相关。 尾鸢觉得自己不能置身事外,哪怕她明明可以稳坐高台。 任千扬冷哼一声,为自己遮掩,“若是你拿了丹,又临时变节怎么办?” “我不会。” 她回答得极快,这个计划是她深思熟虑后才选择参加的。可任千扬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她嗤笑两声,“我原本也没想到区区一颗凝婴丹,就能让白凌手下的灵宠叛变啊。” 尾鸢脸色一白,稍稍抿了抿唇,任千扬似乎仍然觉得不过瘾一般,继续嘲讽道,“我是逼不得已,身在局中,可你是自己踏进来的,以后落得什么样的结果,都怨不得别人。” 尾鸢垂着眼,却没有一点动摇,她直起腰,“无论如何,事关妖族未来,我总不能置身事外吧。” 任千扬眼底流露出浓浓的不屑,她看向尾鸢的眼神已然变得怜悯,“好,既然你这样想,再好不过。” 妖族的未来? 这种东西根本无关紧要,任千扬的脸色也是一片死灰,若不是被妖宫那位抓住了命脉,她怎么会任人驱使。身居高位的人,有几个是形单影只,无牵无挂的。 她的亲族全在妖宫那位的掌握之中。 任千扬想逃,却被重重牢狱困住。 颜杳的第一计划是调虎离山,破坏沧澜山的封印,将白凌引诱到别的地方。 若是一计划失败,则要派出一个人去拖住白凌,可谁都没有把握能拖住白凌,所以这个行为俗称送死。 任千扬自然是不愿意的。 可由不得她,颜杳才是这次行动的总负责人,她意已决。 漆黑的夜里,月光皎洁,二人对峙,谁都不愿意退让,直到任千扬看着尾鸢拿出手一枚紫红色圆珠,她先是不可置信的惨叫了一声,紧接着死死咬住下唇,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面,“妖宫那位真是信任我那徒弟。” 她的妖丹。 妖丹毁则道陨,任千扬怒极反笑,“好好好,那就依颜杳所说,我尽力而为,若是拦不住,那也是她无能,我也没办法。” 尾鸢不想与她争辩,收好妖丹,点头称是,“那是自然,城主大人有七八成把握,今日此举只是以防万一。” 任千扬的脸色这才有些好转,如雨后稍霁,片刻面上恢复了适才的乌云密布,“最好如此。” 若真像尾鸢说的一样,有七八成把握,颜杳怎么会这么慌张,甚至不惜联系妖宫那位临时借了她的妖丹过来。 她也拿不准吧,再怎么说,都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罢了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旁,栖凤峰上长老殿,看着水镜里尾鸢的动静,李峰主冷哼一声,“我都说了,妖族尽是背信弃义之徒,并不可信,如今证据确凿,又有什么可说的。” 他的话毫不客气,可主位的掌门闻言没有一丝尴尬不悦。 尾鸢是掌门力排众议将她收入来仪的,尾鸢背叛,无疑是大大打击了掌门的威信。 可张恪早有预料,不如说一切正如白凌所料。 当日在大典上,张恪挖白凌墙角这出戏码只是演给尾鸢看的罢了。 一切都是为了请君入瓮。 除了几个知道内情的长老,其余长老都在交头接耳,张恪清清嗓子,朗声道,“大家不必惊慌,一切尽在掌握,我们早早已经布好局了,就等着妖族来自投罗网。” 李峰主有些惊讶,沉声,“居然早有防范,我居然全然不知,妖族此次偷偷入侵来仪,我尚不知缘由,掌门以为妖族的目的是什么?” 鲁树清适时开口,“我们也并不清楚。” 李峰主皱眉,“那……掌门是如何得知妖族计划的?” 张恪迟疑了片刻,如实回答,“是白凌长老告诉我的。” 李峰主点点头,似是放心了,“水镜查看不能太过靠近,刚刚尾鸢见的那个凡人老妪似乎是妖族伪装的,吩咐下面的人最近要多加留心,也许是个大人物。” 白凌不信任尾鸢,她在尾鸢身上放了监听符,任千扬当时只注意屏蔽外界感知,全然没想到,尾鸢身上居然有白凌的监听符。 而尾鸢则完全不知道她被白凌监视了许多年。 张恪不知道白凌的手段,他只当白凌神通广大,并没有刨根问到底。否则长老殿的会议指不定要换个形势来举行了。 鲁树清按住自己不停跳动的太阳穴,一脸疲惫,“今日临时聚集诸位,就是为了告知诸位峰主,长老,各峰各地一定要做好防御准备。若是遇到什么情况,严重时,一定要请求同门支援,我们这些人一定守望相助。” 张恪笑了笑,伸手,将场上的噪音压了下去,“鲁师妹言之有理,最近几日,虹柱戒指最好贴身佩戴,若遇到危险,第一时间释放虹柱,等候同门救援。” 虹柱,来仪各峰的求救信号,一道白色的光柱直通云霄,惹人注意得很。 第130章 颜杳登山 梨花花瓣一瓣一瓣落下,像是下雪一样。来仪在南方,年年冬天都不见雪,白凌很喜欢来仪,她不喜欢雪。 幼时流落街头的时候,每次下雪,她都怀疑自己今晚会被冷死。 当初在北方的鹿鸣谷和冉鹿鸣一起生活的时候,那山脉地理位置特殊,也是冬季不下雪的。 天色渐晚,李陵和江夔下棋下了一个下午,在一旁的发呆白凌突然转头看向院子外面,微微歪了歪头,似乎有些疑惑。 有人。 是谁? 江夔自然也发现了一道陌生的气息降临月牙峰。自从上次白凌和他说要时刻神识外放保持警惕,他便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他松手了。 白凌揉了揉有些酸麻的手,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江夔笑得刺眼。 月牙峰山腰处的云雾散开,露出长长的石阶,一个人走上石阶,散去的云雾马上又合上了。 山间浓雾弥漫,那登山台阶似乎从来不存在一样,又隐去了踪迹。 一个白衣女子走在石阶上,她穿得普通的弟子服饰,腰间带着梧桐叶似的灵玉,样貌惊艳无比,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 白凌使出缩地成寸的功法,极快的赶到了月牙峰山腰处,几乎是凭空出现在来者的眼前。 缩地成寸,字面意思上就是脚踏出一步,整个人却被法术挪移落在数米之外,随着修为的深厚,挪移的距离也随之变长。 风从竹林深处来,惹得发丝飞扬,白凌微微皱眉,看着眼前熟悉的脸,不由疑惑出声,“颜杳?”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应该在牢狱山才对。 这一声诧异的“颜杳”似乎是引起了来者的注意,白凌面前这个人微微抬起头,她的眼皮掀起,眼波流转,“小白,又见面了。” 这还是颜杳第一次来月牙峰,颜杳是狐妖,又身居妖族要职,是人族大敌之一。 白凌的眼神渐冷,“我说了,小白是我师父对我的称呼……” 颜杳扯了扯嘴角,语气也冷了下去,“白凌,好久不见。” “你来来仪做甚?” 颜杳如今是元婴初期,这等修为在外界绝对可以横着走。只是来仪七十二峰毕竟是天下唯二的超级大宗门。若是对上那三位元婴期的峰主,就算颜杳手持绮罗扇,又精通遁术,也未必能讨好。 尾鸢的事,和她有关吧…… “没事就不能来么?” 白凌素来讨厌虚与委蛇,她直接挑明问题关键,“尾鸢如今是你的人了?” “你果然知道。” 白凌悄悄在手上凝聚灵力,防御阵法自发运行,她的眼里满是警惕。 颜杳自说自话,丝毫没有被白凌防御的姿态刺伤,“我就觉得奇怪,你那般稳妥谨慎的一个人,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让尾鸢背叛你呢?” 白凌觉得她有些不怀好意,眼眉间略略有些不耐烦,“你想干什么?” 颜杳抬眼,一双美目直勾勾的看着白凌,“我想,让你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皱眉,心头微微有些苦涩,果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白凌眼神一凛,“呵,痴心妄想。” 颜杳飞速靠近,一把抓住白凌的手,她的眼睛看着白凌的眼睛,想从她的眼里看出一丝的犹豫,颜杳连忙说道,“我们做个交易。” 白凌坐镇来仪是为了防止诡雾异变影响人间,同时也是为了防止妖族入侵,她不喜欢被破坏规矩。 若不是颜杳身上没有杀气,而且颜杳也威胁不到自己,白凌绝不会让她靠近自己。 “不做。” 白凌一掌夹杂着狂暴的灵力将颜杳震退几步,她一收衣袍,竹叶纷飞,白凌立于石阶之上,一动不动。 颜杳稳住步伐,有些恼怒,她掀开眼,“话别说得这么早,我的这个交易,你确定不听听?” 白凌转身,正欲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身后传来了颜杳的一声轻笑,紧接着,颜杳说了三个字,“沧澜山。” 白凌停了停脚步,微微转头,余光看向颜杳,“职责所在,不能徇私。” 她竟像完全不在意沧澜山一般。 颜杳无端感到一股心慌,为什么,为什么白凌可以如此冷静,“你……” 远处,白凌停在斑驳的竹影处,竹影打在她身上,给她添了一丝神秘,她缓缓开口,“沧澜山于我而言的确很重要。” 颜杳的脸上还未浮现喜色,白凌的第二句话就传了过来,“所以,若是沧澜山出了任何问题,我自然会亲自去妖宫,问个清楚。” 就算知道了我的弱点,你们敢动手吗? 是否能承受住我的报复呢? 白凌并不担心。 颜杳深吸一口气,失败了,失败了。她也不想打草惊蛇,可是沧澜山的封印,妖族根本没人能解开。 她本来想诈一诈白凌的。 第一计划失败了,或许沧澜山在白凌心中并没有那么重要。 看着白凌离去的背影,颜杳快步走上前去,“白凌!” 白凌不想和她在石阶上拉扯,“牢狱山的人明天就会到,你现在应该逃走吧?” 颜杳充耳不闻,如果不是牢狱山的默许,她怎么可能越狱,白凌一时没想明白。颜杳想拉住白凌的手,但白凌刚刚的一掌,让她最终没敢将手搭上她的手,“我……我本来没想害白非非的。” 嗯? 白凌有些疑惑,不如说她对颜杳的话有些不解,这两者有什么关系?白非非只要活着就好,白凌并不在意她吃了多少苦。 颜杳的眼角泛红,“我本来只是想看看白非非究竟有什么秘密,让我的手下去调查研究她的。但是颜曦泽她把枝枝和汐汐的事情迁怒于白非非,是她鼓动云水台的妖姬去害她的。” 白凌微微皱眉,“所以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颜杳看着她眼里一如既往的漠然,心中一喜,果然,她什么都不在乎,她舒了一口气,“三年前你和我说,想带她回来仪,我以为你会在乎她的。” 白凌轻轻的笑了,笑意不达眼底,“无论是颜曦泽还是云水台的妖姬,她们又没害我。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白非非自己的仇,自然该由她自己去报。” 话音刚落,颜杳顿时遍体生寒,白凌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一回奉城,略略了解这三年发生的种种事,简直胆战心惊。 她们怎么敢这么欺负白非非的? 第131章 往事(1) 关于白非非的身世,是花枝奉城的一个伤疤。 颜汐缺失的一段记忆,颜枝的死,都是源自于此。 所有的故事都从六年前,白飞宇来到花枝奉城的那一天开始。 白飞宇骗过吴泽,拿着他在自在空间里面找到的财宝金银到花枝奉城逍遥,后来他遇见了陈念娘,并且给陈念娘赎了身。 白凌第一次见白非非,并不是前段时间在花枝奉城的云水台,而是三年前在飞卢村的时候。 花枝奉城没有赎身的规矩,这里的妓子都是凡人抛之山野被妖族捡回来的孩子。 颜杳说,他们的命属于花枝奉城。 颜杳原本是打算让陈念娘生产完再走的,但是陈念娘终日以泪洗面,颜杳的妹妹颜枝看不下了,她和颜汐一起求颜杳,让他们去人间安稳养胎吧。 颜杳看着自己最宠爱的两个妹妹,欣然应允,“你们求情,我就再给他们三年,三年之后,把那个灵胎送回来。” 苦命鸳鸯连忙答应,白飞宇立即带着陈念娘远走高飞。 只是三年之期一到,他们却后悔了。 白非非不仅天生聪颖,而且生得白白嫩嫩,极其可爱。 他们到来仪附近,偷了镇子里用来联系来仪山的传音符,他们求助来仪,他们不想把自己的孩子送给花枝奉城了。 三年之期一到,迟迟未见白氏夫妇与白非非的身影,颜汐和颜枝便启程去寻。 飞卢村附近,收到求救信息的张恪在半路拦住颜汐和颜枝两姐妹,问清事情因果后,便让两姐妹打道回府,“人的一生怎么能被这样买卖。” “老东西,我们还没去找你,你居然敢自己送上门来?”颜汐冷哼一声。 颜枝一把拉住她,“汐汐慎言,张掌门,你未免有些多管闲事了吧。” 张恪淡淡的,“见不义之事,怎么闭眼不管。” 三人缠斗在一起,颜枝和颜汐是桃花妖,不善争斗,没多久就显现出败势。 两姐妹交换一眼,身体化作灵光双双遁去。 张恪没有追,他在白非非家里布下防御阵法,又在镇子里留下了传音符箓,便离去了。 受了伤的颜枝和颜杳没有逃回花枝奉城。 她们在半路被两个魔修抓住了。 魔修五大天王之一的吴泽有三十几个徒弟,大多都死了,最出名的几个便是惊蛰,冯嬷嬷,吴越,小则和娇娘。 那两个魔修也是吴泽的徒弟,他们奉吴泽的命令,前去查探白飞宇的近况。恰好碰见了重伤的颜枝和颜汐,张恪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于是他们带着颜氏姐妹,躲在了白飞宇家里的地窖里。 短短几天,颜枝颜汐被折磨得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了。 张恪并非是好糊弄的人,他古板严苛,定是要把整个白家翻过来找,两个魔修为了不暴露颜氏姐妹的藏身地,故意现身,引开了张恪。 白飞宇不敢救颜氏姐妹,也不敢放。 等颜杳气势汹汹的杀到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颜枝已经死了,而颜汐的精神已经逼近崩溃。 当时,剿灭魔修,重回来仪的张恪又闭关了,孙连鹏在外云游,周善水在降尘峰酩酊大醉,鲁树清忙于处理世家大族的各种事情…… 整个来仪,能去阻止元婴初期的颜杳的人,只有白凌。 可惜,张恪的防御符没有保住那一家人的命,颜杳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十分强硬的破了阵。 她头破血流的站在院子中间,周身布满了煞气,体内的妖力运行得极不平稳。 白飞宇,陈念娘,白家的奴仆,连同飞卢村一百一十三口人,在颜杳红色妖雾的腐蚀下,惨叫不停。 这里宛如人间炼狱。 他们的身躯已经毁坏,只是靠着颜杳妖力强留灵魂在身体里,反复接受蚀骨之刑,他们痛苦哀嚎着,宛如疯子。 白凌看着边哭边笑的颜杳,觉得她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疯魔。 她打断了颜杳的法术,让所有饱受折磨的灵魂消散在天地之间,“颜杳,你要入魔了。” 颜杳拿起剑,指着白凌,“若这世间本恶,我即是魔。” 白凌掐诀,唤出大雨扑灭在镇子肆虐的火焰,“你冷静一点,想想……” 想想花枝奉城。 想想人妖两族如履薄冰的关系。 颜杳仰头哈哈大笑,眼泪划过眼角,凄然道,“死的又不是你的妹妹,你当然不知道痛,你让我冷静一点,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大好人啊。他们死了又如何?天下大乱,两族厮杀又与我何干? 妖族不会为一只妖讨回公道,你们人族难道为一个凡人进攻妖族吗?什么狗屁关系,他们死了就死了,有谁会在乎?” 当然会在乎,白凌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她兢兢业业维持的和平关系。 “就算你要一报还一报,这个镇子其他的人又有什么过错?” 少许生命的消亡是无法撼动天下的,他们只能成为借口却永远不是原因。白凌深知战争不是头脑发热的结果,是两军的谋划已久的较量。 “你想让我放过他们?” 颜杳冷笑连连,她眼中的愤怒如刀剑般像白凌刺去,“难道你可以去战场上让士兵放下屠刀,和宿敌握手言和吗?你可以让他们忘记死去的战友,忘记这千万年的血海深仇吗? 难道你可以去战场后方和失去丈夫的妻子,失去妻子的丈夫,失去子女的父母,失去父母的儿女,和那些失去重要之人的幸存者说,你们不要去报仇? 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人满口大道理,你们杀不了的恶人,我来杀!你们除不去的毒瘤,我来除!我就是要冤冤相报,我就是要复仇,你白凌身坐高台不染尘埃,你凭什么拦我? 你以为你不愿意,这个世间就不会有持强凌弱的事情发生,你以为你不想,天下便会永久安稳太平? 要怨就怨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善恶有报,善良的人得不到善果,作恶的人却能一直逍遥自在。若是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就把恶果报在我身上,枝枝和汐汐救了那么多人族弃婴,凭什么落得这个下场。 他们为祸一方,作恶多端,滥杀无辜之时,便应该明白,日后有一天,他们被人所杀,也不应怀有任何怨恨。这便是他们选的路! 成王败寇,向来如此!” 不知是太过生气,还是太过激动,血液一股脑涌上颜杳的脸,她只觉得自己脸上热气腾腾。 第132章 往事(2) 白凌轻轻一笑,“你说了很多,我不打算一一反驳。年少时我也喜欢与人争辩,只是后来发现,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有些东西是说不通的。” 看着被雨水浇灭的火焰,满地的废墟,断臂和尸体,白凌的眼底尽是平静,她见过太多生老病死,并不觉得死亡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对于饱受折磨的人而言,死亡是一种解脱,“无论你们有什么样的仇,心里有多少恨,我只愿天下太平。” 这世间本恶,众生皆苦,邪魔横行,我不欲成佛,普度众生。月亮被乌云遮盖,山野一片黑暗,仿佛最邪恶的怪兽张开了嘴。 白凌一如既往的淡然,“如你所说,成王败寇,你打不过我,所以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颜杳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眼,仰头,大笑出声,“呵呵,你现在高高在上的模样,等有一日你跌落神坛,尝过这世间万般苦后,可还会像这样?你不会总是赢的!” 白凌不搭话。 颜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她一抹脸上的泪,转过身愤愤道,“那个灵胎还没死。” 幸好,白凌默默松了一口气,“你想干什么?” 颜杳没说话,抬头看着天,看了好久,最后她弯腰,单手抱起颜枝,另一只手牵着被黑布蒙着眼睛的颜汐,“我刚刚确实冲动了,竟差点魔怔……” 他们怎么能死得这么轻松,我要让那小孩生不如死。而且飞卢村附近有吴泽弟子的踪迹,白非非身上无疑有秘密。 或许是颜杳刚刚的语气太过骇人,颜汐害怕得疯狂摇头,“不要,不要抓着我,不要……” 颜杳目光一沉,一把将颜汐搂着,随即,她手上力道一松,柔声道,“汐汐,你醒醒,是我 ” “啊啊,放开……” “汐汐,汐汐你冷静一点,我来了我来了,没事了……” 白凌见颜杳轻声安慰颜汐,情绪逐渐冷静下来,抬脚走到废墟当中,在一个地窖里面发现了浑身发热的白非非。 她抱起白非非,一步一步走向颜杳,“你杀了数百人,最好自己去牢狱山领罚。” 颜杳看着白凌怀里的孩子,“三年,我还需三年时间,你说这个灵胎是无辜之人,但她受了白家三年的照料,她享受的这三年,便是她的罪。等她去花枝奉城将自己的原罪赎清了,我自然会去狱山领我罚。” “呵,由不得你。” 颜杳知道白凌在乎什么,“她的命里本该有这一劫,白凌,你想担这因果吗?” 还未等白凌回答,下一刻,姗姗来迟的牢狱山的人将现场团团围住,奈奈缓缓上前,高昂着头,“还不认罪吗?颜杳。” 周围密密麻麻的人,脸上明晃晃的写着戏谑,颜杳看向白凌,小声道,“……至少,让我把汐汐送回花枝奉城。” 白凌抿了抿唇,点头,随即将发着高热的白非非递了过去,她不喜欢担因果,颜杳赌对了。见白凌点头,奈奈冷哼一声,率领牢狱山众人让开一条路,跟着颜杳。 白凌站在原地没动,“三年,她结束这因果后,我去奉城接她。” “我会把她送去云水台……” 云水台是颜杳的私产,白凌清楚,于是点头答道,“好。” 回到花枝奉城,颜曦泽红着眼睛,颤抖着把颜枝的尸骨接过,指着白非非问,“真的不能杀了她吗?” “她身上有秘密,只有三年时间,查出来。” “若是白凌阻碍我们呢?” 颜杳的眼里闪过冰冷的光,“我无数次想让她站队,她永远是一副中立人的态度。不过还是再等几年,我再试试。她不仅阻碍了我们,还阻碍了妖族的大计,不用我们出手,让妖皇和任千扬去对付她。” 颜曦泽阴翳的眼睛盛满了怨恨,“城主大人,那我先带这个小贱种下去了。” 待颜曦泽下去后,一个黑影从颜杳的影子里钻了出来,“阿颜,查到了。” 颜杳握着茶杯的手指节泛白,她的声音仿佛鬼魅,“查到了?到底是谁,光凭那群魔修可抓不住我妹妹。” 黑影没急着说话,反而将手伸进了一颜杳的衣服里,颜杳转身直接一巴掌甩到他脸上,将他压在墙上,“我劝你最好别在这个时候给我找事。” 见她真的生气了,黑影明显一愣,他没想到颜杳会因为颜汐颜枝骂他。 那黑影渐渐显现出一个人性,俊秀的脸庞,深情的双眼,他直勾勾的盯着颜杳,“阿颜,莫生气,我不乱来了。” “说,到底是谁?” “来仪掌门张恪。” “他一向只知道修炼,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没事跑到荒郊野外干什么?” 黑影男子,忍不住凑近,“说起来,还是因为柳徽州大人呢,他之前在各个小镇镇长手里发了传音符,遇到不可抵御的劫难,可唤来仪修士帮忙。” 颜杳一把推开男子,胸口不停起伏,“又是他,怎么这个人阴魂不散的。” 黑影男子哑着嗓子笑了,“阿颜,若你真气不过,柳徽州那个死了的我们动不了,张恪我们还动不了吗?” 颜杳终于好好的看了他一眼,“你有办法?” “阿颜你是知道的,我们影妖一族不善打斗,善隐秘气息,若是我们不愿,就算是元婴期的修士都未必能发现我们,若我偷偷潜入来仪给张恪下药,让他日渐衰弱,体弱而死可好?” 颜杳翻了一个白眼,“嘁,张恪身体本就不好,估计活不了十年,何必浪费力气。” “……” 见颜杳出神,黑影男子从后面搂着颜杳的腰,弯腰低头,一口咬在她的脖颈上,含糊不清的说,“阿颜,你别气了。” “他妈的,”颜杳眼尾一片红,突然大声的骂道,”他妈的,草。” 凭什么呀凭什么,若是她种下了恶因,有什么恶果尽管冲着她来啊。 第133章 往事(3) 颜杳啊颜杳,恨吗? 当然恨。 颜杳是狐妖,颜汐和颜枝都是桃花妖,她们没有血缘,却亲如姐妹。 颜杳被仇家追杀,重伤昏迷的时候,被两个桃花妖救了,颜杳收了她们当妹妹,取名颜枝,颜汐。 颜杳究竟为什么这么生气。 她和白凌能成为好友自然是有很强的共同点的,比如她们一样的冷清的性子。 从外形上看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人。 白凌沉默寡言,难以接近,如明月般清冷,长相亦是超凡脱俗,远远望去便知不好亲近,疏离淡漠。她很瘦,时常穿着大一号的衣袍,松松垮垮的套上去,既颓废又潇洒。 颜杳则炽热火热,如同太阳一般灿烂,长相明艳无比,风姿绰约。尖尖的下巴,脸上微微有些婴儿肥,让她看上去不至于刻薄,更添了几分柔和和俏皮。 她们骨子里是一样的冷情。 颜杳无法接受的不是救命恩人惨死。 妖族竞争激烈,从兽身历经千辛万苦化形成功,为了一点修炼资源你死我活,杀人越货,趁你病要你命的事情时有发生。 颜枝和颜汐在颜杳的庇佑下,如同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一样活了这么久,颜杳自认已经还清了恩情。 她不能接受的不是颜枝的惨死和颜汐的悲惨经历。 她不能接受的是,这一切发生的原因是她错判了。 是她让颜枝和颜汐外出接白非非,是她把这件事当成一件历练交给她们,而且当时颜枝颜汐两个金丹初期,她以为十拿九稳,甚至没有派人偷偷保护她们。 若是连一个凡人小孩都接不回来,未免太无能了,颜杳并不喜欢没用的人。 可无能归无能,恨铁不成钢归恨铁不成钢。 颜枝和颜汐还是她的妹妹。 颜杳不能接受的是,颜枝和颜汐的死伤有大半是她的原因。 花枝奉城城主府内,黑影男子,也就是玄影看向颜杳的眼神更加深沉了一些,他一把将颜杳抱起,将她轻放在榻上,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颜杳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阿颜,”他把自己的头放在她的膝盖上,他知道颜杳喜欢这种掌控感,“我在。” 颜杳随着他的头骨,从后脑一点一点往下,划过脖颈,最后停在他的耳边,慢慢揉捻着他的耳垂。 玄影喉结一动,闷闷的有些不知所措,颜杳从来没有今日这样温柔,“阿颜,我能为你做什么?” 颜杳回神,眼神下移,“任千扬……你去保护任千扬的唯一的血亲,她的外孙女儿,任箐箐。” 颜枝和颜汐出事后,她原本是想先派人去处理的,但任千扬来了,带来了妖宫的命令,把相关人员全杀了。 颜杳当日的确是气狠了,但她的心志倒也不至于如此简单就动摇,任千扬派任箐箐给她下了药,她变得格外易怒。 “任箐箐不像看上去那般草包无用,我的这个小师妹,可是不简单的人物。” 连元婴初期修士都中招的药,她究竟从哪里学来的。 玄影往后退了退,低头不再看她,“属下遵命。” 事情已经安排得妥帖,颜杳不由得放松 了些,她一放松,便感到一阵巨大的空虚传来,她将自己白嫩的手放在他的肩膀,“我说过了,你可以不止是我的属下。” 她想要温暖的触摸。 可玄影依旧蜷曲着身子,头低得死死的,颜杳见他又是这幅姿态,冷哼一声,这男人怕不是个银枪蜡头,每次她主动和他拉扯暧昧,他也回应,但在拉弓搭箭只等一射的时候,他就缩回去了。 颜杳捏着他的下巴,强制他抬起头,玄影干脆闭眼,禁欲的脸上隐隐透出汗珠,像是在忍耐什么。 颜杳目光淡淡,毫不在意,将他的脸摔到一边,“罢了,无趣之人,唤扶风过来吧,过两天我就要去牢狱山了。” 她唤扶风过来做什么彼此心知肚明。 玄影这才缓缓张开眼,他起身,站在颜杳对面,高大的身影看上去竟然有垂头丧气之态。 “嗯?还不滚?”颜杳的语气算不上好。 “阿颜,”玄影唤了一声,认真听,竟然能听出几分委屈。 颜杳皱眉,狗男人,撩了又不负责,还要她去找别人泄火,一想到这里,她更是恼火,语气也越加恶劣,“怎么?你就是这么称呼你的主人的?” 不是想当下属吗? 让你当个够。 待会扶风进房后,就让他守在门口。 影妖极其稀少,加之这个族群的妖都不善争斗,又忠贞不二,一生只有一个伴侣,繁衍艰难,后代数量更是堪忧。 故而他们时常认强大的妖修为主。 玄影抿了抿唇,他哑着嗓子,仿佛是在妥协又仿佛解脱,“阿颜,你自找的。” 说罢,便一件一件褪去了自己的外袍,腰带,里衣等衣物,一点一点露出他宽厚的肩膀,手臂上结实有力的肌肉充满了力量,腰上的腹肌匀称,块块分明,再往下看去,小腹处古铜色的皮肤下面,是还在跳动的粗大的青色血管。 颜杳满意的笑了笑。 玄影比寻常妖化形后都要高大许多。 可能是因为他是影妖的缘故,连肤色都比寻常人要黑上不少,他弯腰,撑着身子往前探,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他死死盯着颜杳,就像是在狩猎一样。 “想通了?”颜杳眼睛笑眯眯,她的身高已经算高的了,在玄影面前依旧娇小的如同一只美丽的白毛猫咪。 见他逐渐逼近,颜杳身体向后仰,双手往后,撑着自己坐在榻上。 “我本来就……觊觎主人很久了。” 玄影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颜杳看到了他鼓鼓的裤裆,好像装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她抬起玉足, 一脚踩在男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的小腹之下,脚下是玄影的坚硬的肌肉,颜杳一脸的高傲,“可我现在想找扶风。” 让你刚刚拒绝我。 玄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伸出大手缓缓握住她的脚,身子又缩了回去,蹲坐在床尾,远远看去像一条黑色大狗蹲在那里。 颜杳看着他额头的汗,只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现在这种情况,他要是还跑了,那身体状况可想而知。 那她也不会再想要他了。 所以颜杳露出了看好戏一样的眼神。 而玄影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他虔诚的在颜杳的脚背上落下一吻,抬起头,黑色的长发散落在他赤裸的肌肤上,发梢轻轻挠过颜杳的脚背时,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他一向是守礼的,就算是这样的时候,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忠诚。 颜杳有些痒,想把脚抽回来,他却没有放手。 他目光深邃,眼里只容得下颜杳一人,“阿颜,你先招惹我的。” 此时,颜杳郁闷的心一扫阴霾,这才彻底的畅快了,她俯视着甘愿为她低头的玄影,眯起自己的狐狸眼,“本城主招惹过很多人,可我也不是个个都负责的。” 第134章 往事(4) “主人不可以只对我一个人负责吗?” 玄影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他皱着眉却仍然努力克制着自己。 颜杳躺下,却猛然想起玄影的身份,她急忙喊停,“等等,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一生只有一个伴侣的影族。 他是小白吧。 她当然知道这句话在任何时刻都有挑衅的意味,但此刻不是关注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 颜杳有些慌,不如真让扶风过来吧,她马上就要去牢狱山了,虽说以她的身份,日子定然过得不错,但这也算她最后的欢愉时光了。 不想浪费在教人上面。 特别是这个人很强壮。 玄影如今似乎已经放飞自我了,他自暴自弃的把头埋在颜杳脖颈处,说道,“上次主人和扶风在房间里面的时候,不是让我守在门外吗?” 好委屈的话,偏偏他语气平淡,仿佛是无意提起的一样。 “你光听就学会了?” 玄影目光幽幽,半晌过后,“他不是一个好东西。” “什么?” 玄影说这话的时候明明面无表情,却感觉他气鼓鼓的,“他给我留了一道窗。” 颜杳失声笑了出来。 他恼羞成怒的堵住她的唇,“我那天一夜没睡。” “在生气?”颜杳眉眼弯弯,长发散落在床榻上,仿佛是世上最美的女妖。 玄影没搭话,眼前这样的颜杳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玄影的亲吻铺天盖地的落下,他的眼睛都绿了,他俯在颜杳耳边,低语,“我那一晚都在想你,我满脑子只有大人一人。” 颜杳有些哭笑不得,“那你一直在犹犹豫豫的干什么?” 既然早就有意于我。 玄影贴着颜杳,因为是影族,他的身体一直都冰冰凉凉,但此刻,他却像是要融化了一样,颜杳有些嫌弃的推了推他,很显然推不动。 玄影身材很高大,而且他很重勤于锻炼,所以他力气很大。 “我怕你接受不了。” 身为狐族,一直采阴补阳,阅尽千帆的颜杳在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未免有些自信过头了,兄弟。 影族认主后通常都会跟随主人到天涯海角,正如他影族身份一般,玄影此刻死死的贴着颜杳,仿佛真的是颜杳的影子。 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了,颜杳有些呼吸不畅,她的手无力的搭在玄影的肩膀上,嘴巴一张一合。 玄影听话的慢了一些,可颜杳还是支撑不住。 好吧。 小丑竟是自己。 这是颜杳昏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与此同时,在院门外站了一天的扶风脸色逐渐苍白,他走来走去,显得格外焦急。 一夜一天,而且马上又到晚上了,城主还没出来,门外的侍女们有些吃惊,城主大人并不是沉迷男色的人,大多数时候,她成功采阴补阳后,就会结束修炼,这次怎么这么长时间。 “玄影出来了吗?”扶风冷着脸。 门外是侍女对视一眼,摇头,从昨夜到现在,一直在房间里。 扶风没有按照侍女想象一般在院门口上跳下窜,他一直与玄影不对付。正因为不对付,所以会关注,所以才知道他觊觎城主大人多时。 扶风曾是颜杳最宠爱的男宠。 可以后颜杳最宠爱是男宠是谁,可就说不是准了。 “终于还是到了今天,”扶风喃喃自语,看上去竟是伤心极了,那张清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绝望,凄然易碎,这般美景,让门口的左边的那个侍女都忍不住安慰,“扶风公子,您还是回去吧。” 扶风灰暗的点点头,转身离去,单薄的身躯在空荡荡的街上慢慢的走着,微微有些驼背,疲惫得像是已经走了很久很久。 等颜杳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明月西悬了。 她就像是从来不运动的人,突然被负责练体的师父提溜起来,做了一整天的高强度训练一般,浑身上下酸痛不已。 她不像是采阴补阳的狐妖,倒像是被采阴补阳的那一个。 玄影睡在她身边,素日没什么变化的脸上此刻带着一丝餍足的微笑,也不知道他笑了多久,会不会脸僵。 颜杳稍微动了动自己的身体,拍了拍玄影的手,“混账,带我去洗浴。” 玄影起身,先亲了亲她脸,再轻轻把她抱起来,颜杳翻了一个优雅的白眼,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果然……” “果然什么?”玄影整个人轻飘飘的,说的话仿佛也是飘在云里,软得不行。 “多和扶风学学吧,”颜杳状似哀愁的叹气,“我每次醒来的时候,他都已经帮我料理好一切了。” 玄影原本明亮的神情一下子就暗淡下去了,他停住,低着头,有些难过,仿佛被抛弃了一样,“我就这么差吗……” 颜杳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怎么了,吃醋了?我的小属下?” 玄影几乎没有经过思考,脱口而出,“我不小,”他急忙补充道,“我是说年龄。” 颜杳扭了扭他的腰,扭头闭眼,显然不愿再说。 玄影自知失言,也没有再说什么,等玄影将她放入浴桶,颜杳才听到他像是服软一样的叹息,“我会吃醋的,我的主人,我的阿颜,我的大人……我是会吃醋的,我一直就是一个小心眼的人……” 所以才怕你受不了我。 颜杳没有接他的话,反而有些俏皮的睁开眼,“你们影族这方面都这么……吗?” 玄影垂眸,把下巴抵着颜杳的头,“嗯。” 颜杳靠在玄影身上,抓着玄影的一缕头发玩,“那为什么影族还后代飘零。” 玄影沉默了一会,才小声的说,“那种事做得多了,不太容易得子嗣。” 颜杳笑了一声,她微微抬头,“那我和你会有孩子吗?” 玄影的身躯瞬间僵硬,他有些不可置信,颜杳的话太出乎他的意料,以至于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久久不敢说话。 颜杳揉了揉肚子,她需要一个继承人,任千扬大概率是妖宫的人,没了师父的支持,那她以后就是单打独斗。 她需要一个流着狐族血液的继承人。 颜杳喜欢玄影,他足够聪明,而且有天赋,几乎没有亲族,与他的孩子一出生,势必对狐族有极大的归属感,“怎么不说话。” 玄影将颜杳抱紧,他的语气小心翼翼,“我……我会和你有一个小家,是吗?” 颜杳摸了摸他的脸,很帅气,她很喜欢,“当然,所以我的小属下,你不用再吃醋了,我最喜欢你了。” 只要你一直为我所用,只要你一直听我的话就好了。 玄影闭上眼,眼睫毛不停抖动,他说话向来都是不掺杂什么情绪的,所以颜杳也是第一次听到了他的哭腔,“阿颜……我的阿颜,你只管下命令就是了,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替你完成的。” 玄影生平第一次这样害怕一个人受伤。 他怀里的颜杳得到他的回答,很满意的笑了。 嗯,很听话。 第135章 舔犊 “如果她要报仇,你会帮她吗?” 颜杳不死心的问。 白凌理所当然,“我是她师父,又不是她娘,她的仇与我何干。” 更何况,自己的仇还想要靠别人,未免太无用了些。 像鲁树清收了那样多的徒弟,个个都要她帮忙的话,鲁树清只怕每天不眠不休不吃不喝都不能完成。 白凌在仙界四处漂泊的时候从来没有透露她是若弥的徒弟,她向来心狠手辣,做事不讲道义,全凭心情,她素有恶名,所以不想拖累师父的名声。 师父他就应该是光辉万丈的。 不该为她跌落神坛。 颜杳认真的看着她,见她始终一副自然如此的表情,才略略放下心。 果然,她和白凌是一样的人。 趁着夜色,颜杳回到尾鸢所在的千霓峰,尾鸢见她回来,将手上的清茶奉上,“事情可顺利?” 颜杳拿起茶杯,坐下,随手将茶放在桌子上,没有喝的意思,“试探出来了,她果真在意沧澜山,按计划进行吧,破除封印那边的人先不要动,等时机成熟再动手。” 颜杳并不在意白凌的报复,前面已经是死路,还怕什么报复,再说了,等白凌重新封印沧澜山那边,说不定他们的大计早就成功了。 “难得能找到她在意的东西。” 尾鸢有些感慨,她也是第一次知道白凌有在意之物。 “依她谨慎的性子,无论我们动不动手,她都一定会去看一眼的。” 颜杳对这一点非常有信心,白凌她做事一向如此,尾鸢默认了颜杳的看法。 她们根本不怕打草惊蛇,不如说她们就是专门过去通风报信的,故意告诉白凌,让白凌心存怀疑。 等云潭的那帮弟子走了,来仪最疲惫之时便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任千扬答应,如有意外情况发生,她会去阻止白凌的。” “好,我真没想到,任千扬的妖丹居然在妖皇手上,他真是一个疯子。” 世人都说,沉梦界只有白凌一个元婴圆满,但其实妖皇也是元婴圆满修为,几十年前,他曾藏于茫茫大海之中的小岛,想要飞升到更高级的世界去。 可他失败了。 不光失败了,原先他不慕名利,淡泊宁静,飞升失败后便变得疯疯癫癫,每日在妖宫中对着一池鱼大喊大叫。 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他那样的人,就凭着自己的修为,在颜杳即将继任妖皇之位时,突然高调亮相,占了颜杳的位置。 若不是任千扬等狐族据理力争,她岂能跑到花枝奉城当她的城主。 所以任千扬是什么时候叛变的,被妖皇那个疯子拿住了妖丹。 妖族就只有妖皇,任千扬,虚汝,颜杳这四个元婴修士,其余的元婴修士早在百年前的人妖大战中死去。 这样想来,妖皇也算是趁虚而入,若他也在人妖大战中与人族修士搏杀,再怎么样都会留下暗伤,绝不可能在那日,力压她和任千扬两个元婴修士,加上妖族大半战力成为妖皇 颜杳一时思绪万千,见她已经闭嘴不再说什么,尾鸢便告辞了。 玄影见尾鸢走了,才从颜杳的影子里钻出来,走到颜杳身后,“阿颜,你在烦心些什么?” 颜杳闭上眼,罕见的没有搭理玄影。 玄影垂眸,有些不忍心,“您又想起柳徽州大人了吗?” 颜杳闻言张开眼,眼神直直看向他,似有滔天怒火,“不要提他!” 玄影闷哼一声,向后退了几步,“阿颜,我今日在来仪凤还巢广场旁边是天合居看到了一个和你长得有些相似的人。” 颜杳的一双狐狸眼勾人心弦,她已是这世上数一数二的大美人了,她有些意外,妖族化形可以自己捏脸,人族则不然,只靠血缘。 她知道玄影不会无故提起一个人族,故而没有开口打断他的话。 玄影似乎有些后悔刚刚提起那个与颜杳有些相似的人,他沉吟了片刻,才缓缓道,“她,长得与柳徽州大人也有些相似……” 颜杳的手下意识抬起来,想遮住自己张大的嘴,她大概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直起身,想拿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可她此刻心绪不宁,手刚刚好碰倒了桌上尾鸢递给她的那杯茶。 茶水流淌在桌子上,茶水微烫,她收回手,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 玄影见她如此慌张,有些心疼,但他更知道,颜杳心中的那根刺,正是那个孩子。 “我的……孩子?” 颜杳和柳徽州有一个孩子。 当年,任千扬潜入来仪,用狐族特有的功法杀了旧伤复发的蓝慎,任千扬还设计把她引到现场。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柳徽州和张恪等人便浩浩荡荡的赶了过来。 从此花枝奉城与来仪山决裂。 她那日疲于逃命,没能带走她的孩子,等她再冒着风险重新潜入来仪,想把自己的孩子偷回来的时候,得知了柳徽州和孩子双双毙命的消息。 颜杳是妖族最了解来仪的妖。 她曾走过凤还巢广场,见识过数百弟子一起练剑的场面。 她的心某一块地方很疼很疼。 她不让花枝奉城的人提起柳徽州,提起她的那个孩子,她以为自己能遗忘,其实一直没有。 过往的一切突然走马灯一样的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 玄影顿了顿,“是的,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丝联系。” 他是颜杳的影仆,与颜杳有血缘关系的人他能靠着他与颜杳的联系感应出来。 颜杳深吸了一口气,好久以后,才憋出一句话,“无妨无妨,她活着也好,她是那个人的孩子,张恪总不能亏待她。” 她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终于解脱了一般,颜杳眼里有些泪光,一点一点的犹如天上的孤星。 “别去打扰她,就当她已经死了,”颜杳突然说,“总不能让她抛弃来仪的一切……” 总不能跟着我这个参加这个傻逼妖皇的计划,自寻死路吧。 玄影扯了扯颜杳的衣袖,“阿颜,你别难过……” 他很想问,如果那个孩子还活着,他和阿颜还会有孩子吗? 可现在显然不是时候发问,而颜杳一时也顾忌不上他。 不要妒忌,玄影,他在心里默念,那是柳徽州大人的女儿,她还活着,你应该要高兴。 两个人就这样站着,直到颜杳缓过神,跌坐在椅子上,一把一把擦拭着自己的眼泪时,玄影才上前轻轻抱住她,“阿颜,你应该要高兴的。” 第136章 弟子大比开始 来仪与云潭的弟子大比一早就开始了。 来仪这段时间也算是忙的了,升仙大典没过多久就是与云潭的弟子大比。 不少小门派的长老带着弟子前来见见世面,连同还在叁水镇逗留的,参加升仙大典却没被选上的人早早挤在山门前。 今日多云不见日出,只等天色一亮,便从山门鱼贯而入。 栖凤峰的灵鸟一早上“昂昂”的叫个不停,满山清音。 栖凤峰极高,清晨大雾,云雾之上浮光粼粼,一眼望去如同身在无边云海,唯有几座高的山峰,像海上的礁石一般坚定不移。 白凌从竹屋中走出,发髻高耸,戴的是深海玄冰所制的一整套头饰,幽幽玄冰如同海中深渊一般神秘,其配套的手饰同样精美异常,两个透蓝的玉石镯子,相撞时会发出叮铃的声音。 李陵如同见了鬼,她师父何时有过如此庄重的样子,“师父?” 白凌看了他一眼,“做甚?” 李陵吞了一口口水,“没什么……” 他往后退了一步,江夔正好也出门,他一袭金丝黑色长袍,一改平日一根绳绑住头发的造型,今日用一根深海玄冰制作而成是簪子,将头发规规矩矩的束好了,腰带上绑着与白凌一般无二的玉佩。 江夔笑眯眯的,这打扮属实是成熟了许多,如今倒真的与白凌看上去有些相配了。 他走到白凌身边。 白凌微微转头看向他,目光平视只看到他的耳朵,皱眉,“你怎么好像长高了。” 脚上踩着厚厚的鞋底,全靠外袍遮住的江夔神色不变,“年轻人长得快嘛。” 一夜之间突然拔高这么多? 而且毫无灵力波动,不似幻术。 白凌实在有些好奇,“怎么做到的?” 江夔得意的哼哼了两声,神神秘秘,“不可说不可说。” 李陵见他们身上的衣袍,已然明白了许多,他看向江夔的目光和从前大不一样,那句师公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 这时,白非非从屋子里出来了。 白非非一早就自己爬起来梳妆打扮了,见过白凌的穿戴,她暗自记在心里。自己打扮过后更显得娇俏可爱,圆滚滚的小脸上顶着两个圆滚滚的小啾啾,水灵灵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 衣裳是白凌之前给她买的,她自己挑了一件浅色是衣裙,穿上去站在白凌旁边十分养眼和谐。 整个人如同剥了壳的白玉荔枝,软软糯糯,一颤一颤的,让人生怕她不小心就磕到哪里了。 白非非望着自己和白凌不由得高兴,她主动去牵着白凌的手,小小的手抓着白凌,脸颊粉扑扑的。 与平时一般打扮,身着普普通通的真传弟子服,李陵自认今日他好好的梳了一个头发,已经是月牙峰极为体面的人了。 毕竟昨日他师父还穿着宽宽松松的衣服,头发也是随意盘了盘。 他以为自己今天是月牙峰最精致的人。 没想到,啪,两级反转。 他成了最邋遢最不显眼的人了。 李陵感觉自己一会儿应该不会和师父师公一起入场了,太丢脸了。 江夔昨天赢棋赢了一天,他有元婴的修为,推算能力远在李陵之上,李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才一直输输输。 等他反应过来,便说什么都不愿再下一盘。 “师父呜呜呜呜,你来下吧……” 于是江夔和白凌下了一局。 以前从不玩乐的白凌在弟子的哭诉下被迫下了一局,并且因为粗心大意输掉了。 “我也输了。” 李陵痛心的闭眼,原来江夔能下赢不止是因为推算能力吗? 他是真的会下啊! 江夔赢了,他作为胜者向白凌提了一个小要求,穿他买的衣服。 李陵当时还以为是什么夫妻之乐,还害羞的把脸别了过去,现在他看着盛装打扮的白凌。 呵呵,懂了懂了。 弟子比武,长辈都会坐于高台之上,可带一名弟子在身侧侍奉,端茶倒水。 白凌带着白非非上台,这可让暗地里看李陵好戏的弟子乐开了怀。 果然,那般资质,怎么可能继承得了白峰主的衣钵?白峰主终究还是找了一个新弟子。 人性就是这样,看着与自己差不多的,甚至与自己相差较远的人突然交了好运,变得高攀不起之后,比起羡慕,更多的是嫉恨。 李陵他凭什么? 又凭什么不是我? 可那些闲言碎语在李陵耳朵里面如同仙乐。 愚蠢,太愚蠢了。 你们不是师父的徒弟,如何知道师父的好处?他满满一袋子的符箓是寻常弟子一生都无法企及的财富。 李陵坐在看台上,身边尽是来仪各峰的真传弟子和云潭弟子。他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把玩着珠串,“你们知道何时开始吗?” 顾昕涵同样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扣在桌子上,“我怎么知道?你看我像是知道的人吗?欸,赵轩烈,你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吗?” 赵轩烈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眼睛半耷拉着,“我也不知,什么时候结束啊,昨夜炼丹已经透支了我的生命,好困,好想睡觉……” “透支生命?赵师弟不必如此急迫,慢慢练,何苦透支自己的生命呢?”一旁身着蓝黑色长衫的弟子说道,他生的高大俊美,一脸的平和,不是温子洐是谁。 温子衍,顾昕涵,来仪五杰中的两杰都在这里了。 赵轩烈冲他招了招手,当打过招呼了,依旧有气无力,“温师兄,我就是不想参加弟子大比罢了,虽然昨天我睡了五个时辰,但还是困得不行。” “五个时辰还不够吗?”顾昕涵哈哈大笑,“你看看你这个柔弱劲,上去一拳被人打趴下,说不定还能讹来一些药材呢。” “我一个丹修,打不过有什么丢脸的,倒是某些人,期中考试成绩垫底就算了,听说前些日子鲁师叔特意给你寻了一杆好枪。哎呀,要是这还打不过啊,只怕那枪是明珠~暗投~啊。” 顾昕涵扬手欲打,“你找死!” 看着他们之间的玩笑,温子洐弯了弯嘴角,“好了,你们快看,大比开始了。” 李陵,顾昕涵闻言都放下撑脑袋的手,情不自禁伸长脖子去望这第一场上台的那两人。 赵轩烈好奇道,“欸,代表来仪应战那个是谁?” 顾昕涵眯了眯眼,不由惊讶,“这是,啊呀,这不是蓝师叔的女儿吗?你不认识她?话说她不是符修吗?怎么来参加武斗了?” “谁?” “蓝若伊啊!” “是她!我还没见过她呢!” 来仪五杰中最神秘的一人,蓝若伊,她的比试是弟子大比中的第一场。 第137章 符修 来仪前前任掌门蓝慎,也就是张恪的师父,他有两个真传弟子,一个是柳徽州,另一个就是张恪了。 除去真传弟子两人,还有入室弟子四人,顾昕涵之师鲁树浊,杜明澜之师鲁树清,赵轩烈之师安培雯,温子洐之师周善水。 蓝偲偲身为蓝慎独女,是所有人的小师妹。 大弟子柳徽州,而后依次是张恪,鲁树浊,安培雯,鲁树清,周善水,蓝偲偲。 鲁树浊早死,于是顾昕涵便被托付给了鲁树浊的亲妹,鲁树清。 掌门蓝慎的亲生女儿是个没有灵根的凡人,唤作蓝偲偲,靠着无数的天材地宝吊着一口气,活了八十多年,更是以一介凡人之躯占据一峰主位。 虽说是凡人,但她手上无数的法宝灵器,就是一般金丹修士就不能奈何她。她这一峰主位属实是坐的稳稳当当。 蓝若伊,蓝偲偲之女,传言柳徽州与蓝偲偲曾订过婚,如今来仪弟子大多默认蓝若伊便是柳徽州与蓝偲偲之女。 至于为什么姓蓝,只道是柳徽州风流成性,蓝偲偲不愿其女肖父。 或许是遗传到了蓝偲偲的修炼天赋,蓝若伊的修炼天赋也是一言难尽。 不过她在符文一道上天资卓越,可以略略窥见其父的天资。 顾昕涵时常陪着鲁树清去探望体弱多病的蓝偲偲,很是了解的说道,“蓝师叔只怕把半个云泽峰的法宝灵器都安在蓝师姐身上了。” 赵轩烈虽不认识蓝若伊,云泽峰他还是知道的,法宝极多,特别有钱,“那她岂不是行走的杀器?这谁打得过她?” “你们冷静些,”温子洐适时开口,“大比规定,武斗之时,法宝最多用五样……” 顾昕涵瘪嘴,眼里满是羡慕,“五样?有什么区别?她要是穿着云泽峰的栾羽甲,就算对面那个筑基弟子累得精疲力尽了,可能都打不破师姐的防御……” 她接着补充道,“若是她还带着另两样镇峰之宝——乘风鞭和化雨伞的话,对面那个弟子只怕刚上场就要下场了。” 最后,李陵和顾昕涵齐齐长叹一口气,“着实可怜呐。” 对面只怕脸要丢尽了。 此时,擂台之上,蓝若伊与对面那个云潭弟子面对面,双方见过礼后,对面的那个弟子手一翻,拿起灵剑率先发难。 “师妹,我不客气了!” “好!” 蓝若伊短短应了一声,同时,数张符箓化作流光从她的袖中飞出。 她是符修,自然用符战斗。 六道光影朝对方飞速移动,蓝若伊手势变化的极快,郑洲暗暗吃惊,早知道对面是个符修,却没想到她的造诣如此高超。 “束!” 随着蓝若伊一声喝,符箓化作绳索向郑洲急急袭去,同时蓝若伊脚尖轻点地面,向后飞十数米。 再甩手又是两道符箓攻击。 场地内顿时沙石飞扬,一时有些看不清状况。 郑洲改攻为守,剑身震动,剑气四射将符箓化作的绳索尽数斩断,同时向右轻移数步,躲开了蓝若伊的符箓攻击。 而这短短的时间内,蓝若伊又急又快的打完了所有的手势,一个光圈凭空出现在蓝若伊四周。 郑洲的剑夹着无数剑气向蓝若伊袭来,蓝若伊却闭眼,用尽全力支撑光圈,光圈顿时向外暴涨几米将蓝若伊牢牢护在中心。 郑洲只觉自己一剑刺在了山岳上,根本不能撼动分毫,他立即收剑退回几步。 正当众人叹气之时,一张符箓从郑洲的袖中飞出,直直撞在蓝若伊的光圈上,光圈随即破裂。 场内顿时一阵议论纷纷,因为他们都看见了,郑洲并没有掐诀,这符咒是瞬发的? 符箓,一种战斗用品,多为一次性,需五种以上的手势,激活唤醒。 “这是什么东西?” “你看见他掐诀了吗?” “没有啊,这是什么?云潭的新型符箓吗?有的卖吗?” 而蓝若伊的防御被迫也没有一丝犹豫,又是几道符箓从袖中飞出,将那一击稳稳接住。 场地里打得难解难分,高台上看戏的长老们言笑晏晏。 白非非坐在白凌身边,看着周围陌生严肃的环境,感到十分拘束。虽说擂台上打得十分火热,但她看不懂,也不觉得有趣。 闲云峰的周善水见白凌一袭白羽衣华丽精致,不由惊到,“前辈今日怎么穿的这样好?倒不像是你的作风了。” 白凌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才想起他是何方人士,“周峰主说笑了,只不过……” 她看了一旁的江夔一眼。 江夔一袭黑色长袍潇洒风流,来仪喜白,弟子服长老服都以白色为主,是以今日高台上,江夔黑得格外醒目。 周善水,立刻心领神会,露出十分有亲和力的笑,听说内外门的弟子都十分喜欢此人,是整个来仪为数不多年轻且天赋极高的峰主。 “白峰主和道侣当真和睦。” 白凌无言,江夔将怀里的吃食递给她,左右闲得无聊,白凌接过,还要嘴硬一句,“我不是很喜欢吃这个。” 江夔早就把她别扭的性子看透了,“吃嘛吃嘛,我都买了。” 白凌轻轻哼了一声,也没有真的把它递回去。 这画面落在旁人眼里,又是一顿羡煞旁人,早听说白凌峰主不喜饮食,曾有人在她的桌子上摆了各式点心。见白峰主一一尝过后,问了一句,峰主喜欢吃吗? 白凌当时脸红一阵白一阵,语气虽不至于恶劣,但也把那人吓得够呛,“不喜欢。” 从此过后,便再也没有人敢去给她端东西了。 她倒是真的偏爱江夔。 白凌一边吃一边想,若非不是张恪当年学习刻苦,而且资历最深,而周善水此人又是一个不喜劳碌的性子,掌门之位鹿死谁手都尚未可知。 白凌对他的印象倒还挺好,毕竟在此人广交好友,又深受弟子的信任,想来也不是什么阴险狡诈之辈。 第138章 被孤立了 周善水很是好奇,“欸,你身边这个就是新收的小徒?我见她吸纳灵气之法颇为精妙,想来也是煞费了白峰主一番苦心呐。” 另一旁的一个不知名的峰主插话,“有白峰主指点,这小徒弟将来不可限量,周师兄以为这女娃娃比起你那小徒弟如何?” “哎,听说周师兄身边的那个小徒弟资质不输于傅晏那小子,还有一个什么五杰的称号,年轻一代的事情我们这些老头子可就不清楚了……” “哎呀,老赵,休要再夸他了,你再夸他,若是他知道了,只怕我以后一责骂他,这黄头小儿就和我吵着要拜去你门下了。” “那岂不是正好,我正缺一个徒弟呢,哈哈哈哈哈。” 周善水一合扇子,啧了一声,直起腰,“哎呀,讨打,以后有酒再不分给你了。” 老者似是不悦,可语气分明是欢快的,他与周善水十分熟络,“欸欸,小周,我可是长辈,你怎么怎么和我说话!” 一旁和老者年纪差不多的峰主也是笑呵呵的骂着,“你这个老东西,真是不知羞,子衍那孩子可是小周费了老鼻子劲带回来的……” “哎呀,我和小周说话,你这个牛鼻子又插什么嘴,真烦人。” 然后,这一行人便开始峰主之间的互相吹捧,白凌移开目光,开始后悔来了这个地方。 她本来不想来凑这个热闹的,只是昨天晚上,在江夔对她百般纠缠,想让她一起来栖凤峰的时候,她浅浅算了一卦。 今日会遇到一个有缘人。 既是如此,外出走走也好。 她低头看白非非,见她耷拉着脑袋,轻声,“怎么了。” “唔,我是不是给师父丢脸了?” 她还是一个凡人。 白凌沉默了片刻,“不会。” 反正她本来也没什么脸,没有美名美称,也没有什么粉丝信徒,白凌自认不受待见,所以并无这些包袱。 白非非闻言眼中还是有些担忧,她并不相信白凌的话。 抬头,却猝不及防撞见了白凌难得温柔的目光,她心里最隐秘的地方有了一丝丝的甜,“……我知道了,师父。” 师父师父,白非非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喊着,靠得离白凌更近了一些,她乖巧的低着头,仿佛要贴在白凌身上了。 原来她也能过不被人打骂的生活。 鲁树清端坐于座位上,看着安培雯身边并无徒弟侍奉在侧,问,“师姐的弟子呢?今日怎么没来?” “他们去凑热闹了,这台上尽是长辈,带一个人放不开,带两个不合规矩。听说今年的集市有许多东西,而且丹药符箓比往年多得多,我便让他们去玩了,”安培雯在心中感叹,难不成赵轩烈还能抛下他的小伙伴来陪我这个孤寡老人到此地坐牢? 这个地方当真无趣至极。 集市多人? 一旁偷听的白凌心中了然,随即轻轻拍了拍白非非的手,与其耳语,“若是觉得无趣,我们去集市逛逛?” 她的有缘人未必会在这高台。 白非非左瞧瞧右瞧瞧,支支吾吾,“提前离场会不会不太好啊,师父……” 座上,刚刚从外面云游回来的的孙连鹏声若洪钟,“听说今年的集市是历届集市最热闹的一年,今日到来仪参加集市的人,差不多是之前的三倍有余,搞得老夫都想去凑凑热闹了。” 他便是在花枝奉城给江夔传递信息,让江夔和白凌早些回来,参加升仙大典的那人。江夔与他打了一个招呼,孙连鹏的目光在江、白二人身上扫了好几遍。 这才恍然,原来是道侣。 他原本以为白凌那般难以亲近的人,道侣也会找一个高冷的,没想到找了一个如此健谈的,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江夔识趣的在白凌身边当着背景板。 白凌低头,不管其他人,温言道,“若是你想,提前离场也可以,不会不好。” 白非非压抑不住自己的笑容,她扯着白凌的衣袖,眼中含光,“那师父,我们走吧。” 白凌点点头,起身,“那诸位,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周善水等人也不阻止,众人多数都是哈哈一笑,“好,那白峰主,我们就改日再聚吧。” “白峰主慢走。” “改日再聚。” 白凌与在座各位一一抱拳,拉着白非非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等她带着江夔白非非离开,各位长老才一抹额间的虚汗,叹道,“终于走了。” 孙连鹏皱眉,不解,“你们这是什么嘴脸?所以说她不好亲近,但也不至于让你们如此嫌恶吧。” 他嗓门一向大,此话一出,让不少长老从座位蹦起来,急忙挥手示意他住嘴,“小声点!” “干什么干什么?” 周善水好心给他解了惑,“牢狱山的人要到了。” 孙连鹏仍旧一头雾水,“什么时候的消息,居然没人通知我。” 安培雯从怀里掏出灵讯,晃了晃,“孙峰主,没看消息吧?” 孙连鹏这才反应过来,他把大手伸进怀里,掏出灵讯,十分不熟练的打开,认真翻阅了消息,“报喜?哦,就是前段时间在奉城抓的那些魔修啊。区区一个吴泽,倒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牢狱山跟白峰主有什么关系啊?” 鲁树清不指望这个大老粗能想通其中关窍,缓缓出言,“你还记得牢狱山的季晖辰曾经求娶过白峰主,那次要不是掌门师兄在场,白峰主只怕一剑砍了他。” 孙连鹏连连点头,“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他们确实关系紧张,难怪白峰主跑了。” 安培雯忍不住一笑,“据我所知,白凌并没有灵讯,估计她不知道待会牢狱山的人来,所以呀,她刚刚是觉得我们太无聊,才跑了。” 鲁树清目光扫过,“师姐。” 安培雯收起脸上的嬉笑之色,微微坐正身体,她就说嘛,这个地方无聊的要死,干点什么都要被鲁师妹管着。 鲁树清慢慢合上眼,她像是一个公正的裁决者,又像是无情的判官,“慎言。” 这种话,若是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指不定编排来仪众人不喜白凌。 牢狱山当时前来求娶白凌,他们这些人是持反对意见的。很显然,若是白凌真的嫁给了季晖辰,来仪与牢狱山之间不免得就多了许多联系。 可牢狱山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长老派和山主派斗来斗去,中间夹着的那个祭祀殿也不是好东西,最不能忽视的问题是,人族与妖族最尖锐的矛盾都汇聚在那里。 来仪不想惹祸上身,白凌拒绝,是再好不过的事。 而且白凌身为沉梦界的最强战力,来仪自然舍不得她,无论平日有多看不惯她的冷傲性子,也不能拿到明面上说。 第139章 闲逛(1) 到了栖凤峰的凤还巢广场上,看到从山腰一直绵延到山脚的一条街的集市,白凌才知道有多热闹。 摊位大多都是一张布匹上摆着各式法宝,丹药,灵器,甚至还有灵宠什么的,也有些摊位搞了什么盲盒的活动,围了几圈的人,都等着开奖。 因为有不少低级修士来参加,来仪甚至设置了飞行法宝专门载人,否则在山门前的低级修士估计走到天黑都赶不到集会。 白凌默默为这个活动的举办人和张恪点了一根蜡,这么多人管理起来可不容易,鱼龙混杂。 虽说来仪是天下第一门派,无人敢闹事,但难免有摩擦,若是世家大族之间的龃龉,稍有不慎就是立场问题,这怕迎宾堂的人这两天要忙疯了。 这样一想,张恪这个掌门的位置属实是辛苦,难怪当时鲁树清和周善水都不和张恪争当掌门。 今天的比赛中规中矩,没什么好讲的,主要是白凌也没认识几个弟子,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 看来看去就弟子一番打闹,倒是蓝若伊那丫头,着实有些趣味。 今年李陵第一次参加,如果不出所料,可能第一轮就被淘汰了,不过长长见识,多认识些人也是好的。 给他的那一袋符箓几乎没有派上用场,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他一直说自己运气好,这次可算倒了大霉。 他的对手是云潭六师兄龚长钰,金丹初期修为。 李陵输给他,倒也不觉得丢人,现在在看台上看得正是兴头上,便不和她们来集市了。 等她们到了集市,白凌才突然反应过来,她身上没什么灵石了。长老的供奉她一直懒得去拿,想来这些年也攒了不少,待会拿了灵石再带非非去买东西吧。 她的存款全都花光了。 “糖云果子,只要一个灵石,酸酸甜甜的糖云果子——” 白非非被这吆喝声吸引了,白凌不由得想到之前和江夔走在路上遇到的那个糖画小贩,当即便觉得奇怪,怎么小孩子都喜欢吃这种东西? 会蛀牙吧? 白非非拉了拉白凌的衣袖,小声的问,“师父,那是什么?。” “估计是什么灵果吧。” “灵果?”白非非吞了一口口水,见白凌没有给她买的意思,她扭头望了望小贩,依依不舍,“走吧,师父。” 带着白非非走在路上,白非非因好奇提出的问题,有许多白凌都不想理会。 小孩确实是这世上最麻烦的东西。 白凌并不擅长应付。 白非非多次提问无果,发现自己的师傅似乎并不热衷回答自己的问题,于是也不再提问了。 但是她并没有为此难过,周围人来人往,白凌在前头慢慢走着,白非非捏着她的衣角在后面一步一步跟着她,抬头便能看见白凌的侧脸。 白非非突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马上又学白凌一样板起脸。 幸亏她只收这两个徒弟,若是再多两个,只怕是要找罪受,一时间,她对鲁树清的敬佩之情更深了。 她怎么能收这么多徒弟? “师父,你说师兄这一次可以在比赛上拿个好成绩吗?”白非非没有注意到,她师兄早就被淘汰了。 “你觉得他能拿好成绩?” “因为感觉师兄很厉害嘛,毕竟是师父的徒弟,师父最厉害了,嘿嘿嘿。” “他实力太差了。” 江夔忍不住插话,自从上次和李陵在竹林一起烤兔子,他隐隐约约觉得李陵不像看上去那般没心没肺,似乎总是为自己自卑。 江夔不忍心,开口为他辩解,“他始终待在来仪,难寻机缘,或许是时候未到,姐姐不必着急。” 白凌瞧了他一眼,没有想到他会为李陵说话。 修炼一途,从来就是机缘大于天赋大于努力。李陵资质太差,比起来仪寻常弟子都不如。 或许等百年之后,月牙峰就只剩非非和自己二人了。 至于江夔,白凌暂时不知道他所图的是什么,不过她打定主意,自己伤势养好之后就一脚把他踹了。 见白凌沉默,白非非咯咯直笑,“我会努力的,师父,等我参赛,我会给你赢下第一的,师父,到时候……”她想到今天在看台上那些峰主互相夸赞的情形,说道,“到时候,我会让所有的峰主都来夸师父的!” “怎么,夸我教徒有方吗?”白凌忍着笑。 “对吖,”白非非两眼亮晶晶的,“全都来夸师父教徒有方,夸师父是天下最厉害的师父!” 想来是这孩子一片孝心,白凌翘起嘴角,说,“那就先多谢非非了。” 白非非张了张嘴,突然感觉有些害羞,于是她便拉着白凌的手,将自己的脸贴着她的手上,冰冰凉凉的,“非非最喜欢师父了,非非一定会给师父争气的!” 白凌笑笑,并不在意。 她从不靠别人,她想要什么,从来不会寄希望别人给她,她从来都是自己争取。 地位,权力,财富,自己握在手里的才叫踏实,至于别人给的,想给就给,想不给就不给,终究下乘。 等到供奉殿将这些年攒下的所有俸禄取了,白凌才发现自己是还是颇有一些资产的。 江夔手背朝下,笑嘻嘻道,“给点灵石来花花,姐姐。” 白凌抽了抽嘴角,她是真正第一次遇见这般泼皮无赖之人。 全然不要脸了。 分了一半给他,剩下的一半也够用了,“拿去吧,没用的东西。” 江夔拿了灵石,立刻就与白凌分道扬镳了,他始终记得自己的身份,他是道侣,不是男宠。 是以这笔灵石,他是拿来做投资的。 投资自己。 他赶到天合居,租了一个炼丹房,拿出白凌给他的灵植,便开始埋头苦干了。 在炼丹方面,他的确比不过白凌,但他不知道比白凌勤奋多少,市面上几乎没有白凌炼制的丹药,甚至全天下知道她会炼药的人,也只有一两个。 白凌很懒,她有别的赚钱的法子,自然不会赚这些辛苦钱。 一开始掌柜对江夔的态度还只是淡淡,直到江夔源源不断拿出了几乎完美的丹药,掌门态度大变,恨不能江夔走路的时候背着他走,生怕累到这个宝贝摇钱树了。 第140章 闲逛(2) 今日,李陵在擂台旁看了一整天,和顾昕涵这一群真传弟子熟络了许多。他原本待在月牙峰,平时甚少与这些真传弟子走动,今日坐下聊了聊,顿时一切如故。 待最后一场比试结束,他们还约李陵一同去集市逛逛。 集市上,一众人热热闹闹的向前走,一个中年男人低着头,与李陵擦肩而过,李陵皱了皱眉,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远去的背影,心想着,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欸,李师兄,怎么不走了?” “无事,总觉得背影有些眼熟,走吧走吧。” 没走几步,李陵总觉心里安定不下来,总是记挂着刚刚那个背影。 一旁,顾昕涵给杜明澜挑了一个青色的发簪,簪子状似青叶,温润剔透,“师姐,这个极其衬你。” 杜明澜眼神冷淡,由着顾昕涵将簪子插在她的头上,赵轩烈在顾昕涵身后,见她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心中越发瞧不上了。 修个无情道,好像把人修傻了一样。 他们家也算是有名的世家,虽然比不得超级世家温家,不过也算不差,他是赵家独子,未来的当家主母,怎么能是杜明澜这样的人? 见赵轩烈不搭话,温子洐摇着扇子,温和的笑了笑,“是,很适合。” 赵轩烈暗自叹了一口气,才连声赞叹,“啧啧啧,我杜师姐如此美丽,天底下哪个男的能配得上,绝美,美极了,太合适了,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真会说话,不错不错,值得表扬,”顾昕涵笑嘻嘻道,只要有人夸她师姐,她和那人成为好朋友。 李陵还是忍不住想起刚刚那个擦肩而过的人,思索片刻,拱手,“师弟师妹,你们先逛,我还有事,去去就来。” 温子衍浅浅笑着,“好,我们慢慢往前走,你办完事赶紧过来,我们带你去参加一个活动。” 赵轩烈意有所指,“欸,莫非是?” 顾昕涵古灵精怪的打断他,“你先别告诉他,你久在月牙峰,恐怕都不知道吧,李陵,等你回来了,自然就知晓了。” “好,你们先走。” 李陵原路返回,走在街上却迟迟未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也不急,慢慢向前走着。 一个中年男人从摊位探出身子,试探着向李陵招了招手,“李师兄,李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李陵转头,是刚才那人,看清楚之后,不由有些疑惑,很眼熟,但实在想不起来,“你……你是……” 中年男人憨憨的笑了笑,“是我呀,李师兄,哎呀,是我老了,毕竟都过去二十多年了,李师兄都认不出来了,我是徐小豆啊!” 李陵顿时大吃一惊,“小豆子!怎么会?你怎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中年男人无奈极了,“二十年过去了呀,我本来就该老了呀,当初师兄被白峰主带走,如今青春永驻了,但我一个杂役,修了大半辈子也没修出个什么成果,如今自然是老了。” 李陵就比小豆子要大个一岁,二十年过去,李陵容貌丝毫未减,虽说他修为低微,但他身为白凌的弟子,无数顶尖丹药可以使用,其中有驻颜效果的不少。 二十年前两人在杂役房中的场景对于李陵来讲已经有些模糊了,但他仍记得小豆子和自己玩得是不错的,不由得热络了几分,“小豆子,你怎么在这儿?” 小豆子说,“欸,我在这里修炼了几十年,没有丝毫长进,引气入体都没成功。今天这不是代表我们灵兽院来摆摊吗,等忙完这段时间,我领了银钱就回老家了。” “回老家?” “对,回老家,我老家在东边,梨花川附近,也算是山清水秀。我以前总是觉得下一年就有引气入体的希望,下一年就可以了,可是一年又一年……我不能将一生都耗在来仪,我过段时间就走。” 李陵感叹了一声,虽说来仪收弟子极其严格,但一些杂役却没有诸多要求,这些杂役小工大多是一些资质低劣的人,想进来仪修仙却没有门路的人。 若没有白凌收他为徒,又有许多丹药辅助他修为,他定然也是不能到如今境界的。不过若是旁的弟子有这些年他吃的丹药协助的话,也绝不可能现在才炼气七层,李陵回想只觉得庆幸。 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个低阶丹药,这低阶丹药他如今瞧不上了,摆在小豆子面前的桌子上,对他说,“这丹药就送你了,你路上小心。” “李师兄,你你……我……”小豆子嘴上说着推辞的话,但收的动作却不慢,“多谢师兄,这是,哎呀,上好的丹药,真是多谢师兄了。” “收下吧,我如今也不缺这点丹药了,我师父她不喜与外界联系,我也不便下山,否则我也不能轻易和你断了联系,你这次走我就不去送你了,一定要一路顺风。” 小豆子笑,只是笑得有些勉强,他想到当初和李陵一起灵兽院饲养灵兽,没想到李陵居然一飞冲天交了这样的好运。 虽说关系近,这是件好事值得高兴,但他自己心中又不免嫉妒,怎么自己没有这样好的运气? 若非不是他亲眼看着李陵一飞冲天,也不会一直想着念着重复李陵的路,当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捞到。 更况且李陵这二十年从未联系过他,他也只能感叹世态炎凉,能共苦却不能同甘。 当初白凌放话要收弟子之时,他自认愚钝不敢尝试,没想到李陵是想真的敢,他竟然去报名了。 当时暗地里他还笑过李陵不知天高地厚。 没想到白凌为了拒绝掌门的安排,选了一个天资最差的弟子…… “师兄,我祝你此后修炼之途一帆风顺,此次大会取得一个好成绩。” 修仙一途,机遇重于天赋,天赋重于努力。 小豆子叹气,命该如此。 李陵哈哈一笑,也没多说,他取得不了好成绩,他比同一身份的人水平都差。 告别后,看着小豆子在摊上单薄的背影,李陵没来由有些低落,压下心头的种种思绪,李陵摇了摇头,抬步去寻顾昕涵她们。 此生无缘再见,从此仙凡殊途。 第141章 礼物(1) “这天合居最近怎么了?兰大师所制丹药怎么少了这么多?” “哦?你居然不知道之前那事?”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事?” “听说,兰大师前几个月练一新式丹药,结果炸了炉,大师还受了重伤,所以这药产量才变少了……” “嗬,我只等着来仪集会时天合居兰大师的丹药优惠,没想到如今这丹药连抢都抢不到。现我身上只剩下这几瓶丹药,欸,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欠了师父十几瓶丹药,哎呀,这以后可怎么好?” “去腾蛇阁看看?他们家正大师所制的丹药和符箓虽说质量比不上天合居兰大师所制,但也算是优秀,而且买的越多越便宜……” “欸,这个江大师是何许人也?怎么这一排丹药都是他炼制的?哟,还是精品……” “若是天居阁又多了个江大师,腾蛇阁就越加争抢不过天合居了。” “这跟我们这些小角色有什么关系?话说你看了今天的比赛吗?就是蓝若伊和郑洲那场!” “看了,怎么了?” “哎呀,天合居最近推出了一款不需要灵力维持的符箓,也是兰大师所制,只要提前将所需灵力注入其中,使用之时便可无需灵力维持……就是蓝若伊今天用的那款啊。” “灵力护身也消耗不了多少灵力,何须去买。” “哎呀,不是啊赵兄,那符箓是金丹期才可破开的极品防御符箓啊,真真是极品!” “可,可那郑洲一击……” “你猜猜腾蛇阁最近推出了什么?就是破开天合居防御的符箓,也是金丹级别的,郑洲的那一击有金丹之威!” “他们两家果然是死对头啊……” “师兄,你这都不心动吗?” “……心动有个屁用,你觉得这些东西我们买得起吗?” “师兄……你说话未免太直白了,有些伤到我了。” “呵!” “算了,没有兰大师,我们还是看看江大师炼制的丹药吧。” 天合居内,有三三两两的人围在一起讨论着。看上去十分热闹,白凌牵着白非非入场,他们衣着华丽,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白凌不常在来仪露面,故而认识她的人极少,大堂的人只把她们当做一富有的姐妹。 可天和居的人认识她,掌柜走上前恭敬道,“大人,少东家在楼上,可愿一见?” 白凌看周围如此多人,点了点头,“好。” 此地如此喧闹,不如上楼。 白非非有些不自在,躲着掌柜的目光,扯着白凌的袖子,“师父……” “莫怕,我在,” 包厢内,天合居的少东家蓝若伊见到白凌,顿时眉眼弯弯,巧笑倩兮,“师叔,你来了,我远远见你向天合居走来,早就吩咐人在下面候着了,可是有什么想要的?师叔尽管差人去拿。” “随便逛逛罢了,我记得你今日有比赛,怎么在这里?” 蓝若伊亲自给白凌斟茶,“来看看账,我们在这里聊天,不如让这位师妹去隔壁看看我们天合居的精品,免得她在这里无聊。” 估计是要谈正事,所以白非非在这里不方便,白凌捏了捏白非非的脸,“去吧,你喜欢什么就拿,不必想太多。” 蓝若伊笑了笑,伸手招呼人过来,“丫丫,给我师妹配一个储物袋,她喜欢什么就给她装什么,就当是我的见面礼了。” 白非非唯唯诺诺,“师父……要给灵石的,我们是买东西。” “哈哈哈,我怎么能收小师妹的钱,你只管拿,师姐刚刚大赚一笔,不差这些。” 蓝若伊温柔得不行,白非非第一次见这样温柔的人,不由得羞涩,低着头不说话。 天合居一半以上的元婴期阵盘,符箓均出自白凌之手,所以天合居欠了白凌一大笔钱,多到了白非非搬空这栋楼都不够偿还。 不过见白非非坚决,白凌于是将怀里的储物袋交于白非非,“想要什么就买什么,这里的灵石够用的。” “嗯,谢谢师父。” 白非非乖乖的跟着丫丫出门,临走前她回头看了一眼白凌,可怜巴巴的。 白凌冲她微微笑了笑,白非非似乎因此得到了一种肯定和勇气,她甜甜的冲着白凌笑,还摆了摆手,嘴巴一张一合说着拜拜,扭头哒哒哒的跟着丫丫走了。 蓝若伊叹气,“师叔——我怎么好意思收你的钱?” 白凌喝了一口茶,茶香四溢,她觉得很是享受,“我听说你在谈判桌上的行为可以称得上是厚颜无耻,怎么,今日突然脸薄了?。” “哎呀,”蓝若伊有些不好意,转移话题,“师叔看了我今日比赛吗,嘿嘿,我用的那符箓已经被抢购一空了,刚刚就接了好几个大单子,真不枉我一番苦心。” “果然,我看你们两个都不像是在打斗,这茶是什么茶?” “之前送过师叔的呀,我再给你送一些到月牙峰吧。哈哈,腾蛇阁的那破防御的符箓还是我卖给他们的呢,只不过是合作罢了,这样的表演,实在是让师叔见笑了。” 送过给我的,那李陵泡出来怎么是那个味道?不过左右那个味道她喜欢,也不打算深究。 有些不解,“为什么卖给他们?若是不卖,你这符岂不是可卖天价。” “破坏市场平衡的话,我那符会成为众矢之地,那样就卖不了多久了,而且现在赚两份钱,别管这些了师叔,猜猜我卖了多少?” “你是卖成品给他们,还是把方法都传授给他们了?” “买的方法……” 白凌有些惊讶,“唔,三千万?” 蓝若伊摇了摇头,忍不住笑出来声,“我得到了腾蛇阁每年两百分之一的盈利还有腾蛇阁副阁主的位置,师叔,你明白吗?我赚大了,哈哈哈,我就要赚得盆满钵满了。副阁主拿货只要市场价的一半还少,我倒手一卖,不知道又有多少进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懂。 不明白。 只要够花就好,并没有赚大钱的愿望。 “唔,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不过你开心就好。许久不出来走动了,没想到来仪的集会如今这么盛大了,几年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几年前还是母亲,啊,师父,师父在打理,师父她的身体情况,师叔你也清楚,我不想师父这么劳累,便自告奋勇来接替她了。不过我也喜欢这个,赚灵石的感觉当真是极好,哈哈。” 蓝若伊的师父就是蓝偲偲,虽然吃了很多延年益寿的补药,凡人就是凡人,时常生病,比花还娇弱。 “你师父待你如何?” “自然是很好很好,我最喜欢师父了。” “嗯……那就好,”白凌说完便开始沉默不语,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事情,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蓝若伊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符箓,“师叔你看,这是旧式符箓,只能注入灵力后使用,”另一只手拿出另一种符箓,“但我这个只要提前注入灵力,打斗过程中符随心动,立即便能生效,非常方便。等我量产之后,又是一种热销产品。” “啊,的确方便……” “这可是我们天合居的一个符箓师研发的,你猜猜是谁?你也认识 ” “若伊……” “是我,没错,你怎么知道,师叔怎么这样聪明?一猜就中。” “若伊,”白凌略微正色,蓝若伊见她语气严肃,一下收敛了笑容,“修仙,是追寻道的极致,修仙者突破红尘束缚,而过多的副业只会成为修仙之途的负累。” 她太关注这些了,她在天合居上投入了太多的心血。 “仙者无拘无束,而情感是这世上最束缚人的东西。威望,利益,仇恨,其束缚力都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趋于松弛,而人的感情,记忆,将会影响他的命运轨迹。” “若伊你似乎,很看重金钱?” 蓝若伊低头喃喃,“红尘束缚吗?” “没错,你的修为和我预期的相差极大,可是这些年疏忽了?”就算是符修,修为也不该只有筑基初期。 她下意识反驳,“我在修练的,只是进展慢了一些……” 第142章 礼物(2) “没有,你没有在修仙,”白凌叹了一口气,“人族凡人练武,以强身为目的。而许多修仙者修仙,以实力变强为目的。” “若非一心追求大道,结下数不尽的因果,如何能跳脱人世呢?” “好比……凡人读书,有人为了做官才研究读书之道,而修仙,则像是为读书而读书。” 蓝若伊第一次没有赞同白凌的话,“那按照师叔这种说法,我是修不了仙的。但我也不会放弃,谁说为做官而读书的人,便不能参悟读书的大道呢?” 或许读书是殊途同归,无论出于何种目的,最终都能领悟到道理,可是这只是一个例子。 “这是不一样的。心思过杂之人,是成不了仙。” 所以这世上才会有这么多杀妻证道,杀夫证道,一切都是为了排除外界的干扰。 虽说手段狠毒愚蠢,但可见此事的重要性。 像杜明澜修了无情道,她因无情不入红尘,所以稳坐高台,修炼速度飞快。 “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师叔,我早就已经决定要继承天合居,或许我真正所想要的并非是成仙。” 说的是或许,但蓝若伊的眼神中只有坚定二字 白凌更疑惑,“难道是财富?那等身外之物,有什么重要的?可以维持正常用度便可了。” 她始终记得自己是要修仙的。 “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师叔,我要成为世上财富最多之人,然后去实现我的梦想,这才是我此生目标。你之前不是说人都有自己的天命吗?我想要的就是我正在做的。师叔,我一开始修仙只是因为周围的人都在修,而且我想实现我的梦想,也要修仙,可我不喜欢一天都待在洞府里苦苦修炼。” 蓝若伊皱起眉,似哀愁般叹气。 她有些担心白凌反对自己,她最敬重的两位长辈,一个白凌,一个师父。 师父因为她不好好修炼,已经和她吵过很多次架了。 但白凌的回答显然出乎她的意料,“你都这样说了……便依照你的想法做吧,只是若你不修仙,那之前我对你的那些教导,你也不必遵守。从今往后,你按照自己所想行事便可。” 白凌和师父一样,对蓝若伊很重要,所以她很看重白凌的意见 良久,蓝若伊才郑重的说道,“多谢师叔。” 她眼中有些湿意,她没有想到,白凌真的会理解,支持她 “你是半妖血脉,”白凌微微皱眉,莫名有些烦躁,若伊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自然是与旁人亲近不少,“不修仙的后果,你可了解清楚了。” “我知道,无非是命罢了。如果我不能做我自己所热爱的事情,就算是真的活了上百年,上千年,又有何意义呢?我一生都不能快乐的。” “我只想将天合居推广到整个沉梦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做的事情都能做成,有成千上万的房产,然后雇成千上万的人为我工作。” 蓝若伊滔滔不绝说完之后,声音突然变小,试探着问,“师叔,你会不会生气,我之前和你说我想修仙,现在又放弃了……” 总是想要再确定一遍。 “我没有生气,你能找到自己的喜欢的东西。我为你开心,你找到了你的路,那就坚持走下去。” 蓝若伊的眼睛不确定的扫了扫白凌,身上的重担仿佛卸下一般,她长舒一口气,“我是真的怕师叔反对我。” 白凌忍不住笑了笑,“反对你就不做了?” 蓝若伊摇了摇头,一脸傲娇,像儿时一样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就算师叔反对,我也会坚持的,因为这是我所喜欢的事业。可我担心师叔反对,怕师叔伤心,是因为我很喜欢师叔也很重视师叔的意见,我最喜欢我的亲亲师父和亲亲师叔了。” 哼,白凌其实不能理解蓝若伊,不过世上人有千百种,有理解的想法,自然也有不能理解的想法。 白凌的师父若弥大师心怀天下,救死扶伤,是仙界芸芸众生中最有名的圣人。 他也不能理解白凌独善其身,只顾自己的活法。 可是师父从未因此贬低过白凌一句,也从未想过改变白凌的想法。 师父常说,小白要走小白自己的路,不必学我,你就是你。 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位恩师,白凌无情无义,心狠手辣之余,也有体贴入微的时候。 白凌伸手点了点蓝若伊的头,“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喜欢撒娇。” “师叔,我……”蓝若伊眼框微红,但立刻被她掩饰了下去,开玩笑似的表白她能做到,但真要哭的话,她又觉得太丢脸了,“我把这些符箓给你吧,虽然师叔用不到,但是师叔你有两个徒弟,他们都可以用的。” 想了想,还是收下,“好,那就多谢若伊了。我后山的蝶妖要化形了,你找个时间上山,收了它们,就算我给你的订婚礼物。” “嘿嘿,好,谢谢师叔。” 每个人一生的轨迹都是一些细小的决定所改变的。 很遗憾的是,她曾以为蓝若伊能陪她久一些再久一些,但若伊似乎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而那条道与她背道而驰。 这些年难得见到一个喜欢的后辈,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 半妖之体,注定是活不了几十年的。 她只能看着蓝若伊与她渐行渐远,她什么做不了。 此时正如当初,师父看着她修炼琉璃心,压制感情,踏着尸山血海成就大道,一步一步离他的悲悯之道越来越远一样。 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蓝若伊状似无意,“那,师叔会强迫那位师妹修仙吗?听说她资质极好。” 白凌有些心不在焉,“你听谁说的?随她吧,想修就修,修仙的路我已经给她铺好了。但我只愿她能像你一般,找到自己的道就好。” 不是跟随我的脚步,而是由自己思想决定的道路,她自己真正热爱,愿意奉献一生的道路。 反正她只不过是沉梦界的钥匙而已,修不修都无所谓,再有几十年,她就能炼化成梦界所有的魔气,届时,再让白非非作为钥匙打开沉梦界的门, 再怎么说,一个不愁吃,不愁穿的凡人总活几十年吧。 “我听昕涵师妹说的,哼哼,她一向咋咋呼呼藏不住秘密。来仪的人都说师叔不善教导的弟子,但我觉得李师兄和师妹比其他峰只知道修炼的弟子要幸福的多。话说,一个人整天练剑真的不觉得头疼吗?” “像我这般疏于管教,他们在某些方面比常人薄弱许多,”白凌撑着头,微微叹口气,“可惜自由和管束本就是冲突的,我对他们的要求也只有去学堂上课罢了。应该还算宽松吧?” “这还不算宽松吗?” “的确是……”白凌不善于教育弟子,而且这两个弟子没有一个,是因为想要教他们法术而收的。 全是计谋。 “师叔怎么了?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白凌一愣,才缓缓道,“我最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管得太少了,虽说督促他去了学堂,但他一点也不上进,怕以后他什么都比不上别人,反过来怨我如今不管他。” 蓝若伊摇摇头,手指无意识扣桌子,“师叔,这世上求学之人多如牛毛,能得一良师,理应应心怀感激,自己懒惰不作为,怎么能苛责其师对自己不加管教。而且,依我看,李师兄是一个明辨是非的人呢。” 白凌没有指名道姓,可蓝若伊一下都明白了,李陵的懒惰十分出名。 “是吗?算了,我操这么多心干什么,我先走了,”白凌起身,蓝若伊跟着起身,白凌左右打量了一下,不见白非非,“还没回来?” “这才多久?许是还在选礼物吧,我带师叔去找师妹。” “好。” 没过多久,等白凌牵着白非非走出天合居,蓝若伊收起那张笑脸,恢复平日里的干练冷静,转身问侍从丫丫,“我那师妹都拿了什么东西?” 第143章 花(1) “她只拿了一个玩具,是东海深渊变异的红珊瑚所制,因是变异,颜色不似寻常红珊瑚,通体雪白,比深渊的白珊瑚还剔透一些,十分难得,售价大概在……” 蓝若伊抬手喊停,“等等,不必说这些,为何拿的这般少?莫非是那屋子里的她都不喜欢?那个玩具是什么样式的?” 丫丫抬眼,回忆了一下,“那个玩具也是新推出的,很有意思,是用灵石运转的小玩意,每天清晨,正午,晚上会自动播放一句话。” 那个啊…… 不值钱的手工,鸡肋的用途,加上名贵的材料,像这样的美丽废物,也真只有那些不谙世事的人会买。 蓝若伊挑眉,抚掌,“也对,这么些时间,怎么够挑东西的,师叔也有不体贴的时候……师妹一定还未尽兴。既然如此,你把刚刚那个房间里的东西通通打包,附上一些符箓灵丹,一齐送上月牙峰吧。” 丫丫呆愣片刻,“是。” 什么情况,铁公鸡拔毛了?莫说她没见过这场面,就算是其他跟着少掌柜的人恐怕也没见过这个场面。 这次居然这么大方? 很少人知道白凌是天合居的元婴期符箓,阵法供应商。 “嗯,这应该够了吧?”蓝若伊有些苦恼,“不,不必差人送上月牙峰,忙完这两日我亲自去。” 丫丫忍不住插嘴,“只怕张掌门出手都未有这般阔绰吧,少东家,何必备下如此厚礼。” 虽说是真传弟子,这待遇,知道的说是月牙峰峰的弟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云泽峰的弟子呢。 蓝若伊捂嘴轻笑,“若是我当初没拜母亲为师,肯定是要拜师叔为师的,如今有一小妹替我拜了师叔,我总想给她多些东西。” 丫丫恍然大悟,“这是爱屋及乌?” 蓝若伊点点头,“那是自然。” “对了少东家,刚刚下面的人来报,明澜小姐一行人到天合居了,月牙峰的李陵也在那里面。” “师妹们到了?我就知道他们不会错过天合居的促销活动,要是师叔走慢些,就能见到他们了,丫丫,随我去吧。” 丫丫看着蓝若伊笑得一脸温柔,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看来又有人要大出血了。 天合居的金牌销售,从来都是少东家。 “对了,少东家,牢狱山的人,现在在栖凤峰了。” 蓝若伊停步,脸上的笑意深了一些,什么都没说,自顾自下去了。 来仪集市人来人往。 “刚刚拿了什么?可愿给我看看?”白凌牵着白非非,慢慢走在街上。 “啊,怎么了师父?”白非非拿着包装的手往怀里缩了缩,分明是拒绝的意思。 白凌转开话题,并未探究,“那你自己收好,我先前给你的灵石呢?” 白非非闻言红着脸,小声的说,“我把灵石放在天居阁了,师父之前和我说,买东西要给钱的,非非……都记得,所以就把灵石留在了天合居。” “嗯?今天这个是你师姐给你的见面礼,并不是卖给你的。下次有人送你见面礼的话,你尽管收下就好。” 不拿白不拿,她这小徒弟没有赚钱的本事,花钱倒是花的挺溜。左右人情是当师父还,那些钱自然留在自己手里最好。 她不知不觉站在白非非的角度思考。 原以为那个侍从会告诉白非非见面礼的意思,结果竟是没说吗?真的收了灵石? 几年不见,原来若伊这般小气么? “那我是不是做错了?” 白凌回神,“你没有错,或许下次你可以先和师父说,不要一个人做决定,嗯?” 白非非用力点头,仿佛木棒用力敲在鼓上,她从鼻子里重重的,“嗯!” “对了,下次给灵石,记得把储物袋拿回来……我只有几个储物袋,可经不起你这样的买卖。” “唔,师父,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没有想到,我只知道要给灵石,因为白拿别人的东西不好。” “嗯,没关系呀。” 可不知为何,明明白凌语气淡淡的并没有生气的意思,白非非的泪水却止不住的流下了。 白非非很害怕自己哭会惹白凌厌烦,但她控制不住,她抽噎着,“对不起,师父,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白凌颇感无奈,自己也没凶她吧。 六岁的小孩,哭的声音极小,而且一听便是用力忍耐的,如此懂事,难免令人心疼。 就像羽毛一样,如此柔软。 白凌蹲下身子,轻轻给它擦泪,“别哭了,没有怪你的意思。” “对不起……师父。” 果然,养小孩很麻烦。 现在送去梧桐峰来得及吗? 白凌非常生硬的转移话题,“你知道那个袋子里面装了多少灵石吗?” “额,额,我给丫丫姐姐看过的,她说差不多,我才把全部灵石留在那里的。” 白非非哭得一抽一抽的,但已经没有刚刚哭的劲头了。 白凌心中了然,那本教育书果真不欺我,转移注意力真真是一个好方法。 不过要是这样来看,来仪峰主的工资真的是极低。 难怪鲁树清要去当戒律所的首席长老,安培雯要去当来仪的首席炼丹师,连周善水这样的闲人,都跑去学堂混了一个授课长老的名头。 原来是峰主工资太低了。 她十几年的工资全在那里,刚刚听他们说只买了一个小玩具,可笑,老实干活总是没钱。 “师父,我……我想,我想买那个。” 刚刚还在哭的白非非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哭泣了,她指着街边的一个小摊,扬声说。 白凌把这些年的峰主工资全给白非非了,还赔上一个储物袋。 按理说,她现在没有灵石了。 但,没有灵石了,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在白凌身上。 她的确是穷,但架不住有人愿意上供灵石。只是那笔财产白凌一直未动用,有与没有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今日有区别了。 “买,想买什么都行。” 只要她别哭了,小孩的哭声让人头痛。 能给她上供的人还能有谁,自然是来仪掌门。当初前前任掌门蓝慎亲自去鹿鸣谷请她到来仪坐镇,自然是许下了许多好处,她才愿意挪窝的。 否则她堂堂一个元婴修士,工资和一般金丹峰主一样,未免有些太不受重视了。 不用干活还有钱拿,白凌梦寐以求的美滋滋的咸鱼生活。 住的吃的穿的什么的都无所谓,但她想买的东西一定要买到。 白非非看中的是一束花,蓝白相间的,配色温柔清新。 “谢谢师父,”她抱着花,甜甜的说到。 小孩子脾气。 “嗯哼,回去好好养着,看样子能活许久呢。” 摊主笑眯眯的推销,“这花好看吧,是前些年梧桐峰杜大师姐培育的花,唤作伊叁花,气味好闻,极好养活。若是对园艺有兴趣,这里还有种子……” “种子!”白非非眼睛亮了亮,仰头看向白凌。 不想多说,白凌十分冷酷,“买。” 摊主笑眯眯的拿出另一款种子,继续游说,“哎呀,不如再一点买这种花的种子,刚好能与伊叁花种在一起,这花颜色多样,和伊叁花混在一起可好看了,你看它长大之后就是这副模样……” 摊主用手指了指旁边的淡粉花朵。 “这是其中一种颜色,我们这里有淡蓝色的和淡粉色的,你看你要哪种?” 白非非轻轻吸了一口气,仰头盯着白凌,小脸鼓鼓的,眼里全是期待。 白凌语气淡淡的,“都买。” “好哩,我再送一些种子给你们,你看这些种子长大以后是这样的,好看不,发不了苗你回来把这种子甩我脸上,好吧?我们店诚信经营,之前杜师姐在我们店交了足足一百年的生日花套餐费呢,不骗你们。” “生日花套餐费是什么?” “就是每年客人生日那天,我们就把花送到峰脚下,图个吉利,一般都是祥花什么的,也有客人预定每年送赤焰花给自己的,开心嘛这不是。” 白非非张着嘴,似乎还不是很能理解。 白凌看着白非非若有所思的模样,“喜欢吗?” 什么?她这个意思就是要买了,白非非闻言猛的回神,摇头,她急切的大声反对,“不要,每年的生日花,我要亲手给师父种。” 第144章 花(2) 白凌揉了揉她的脑袋,“种花麻烦得很,不如买现成的。” 她之前和张恪一起移植回来的梨花树,从冉鹿鸣那边接过的兔子,从苏威远那边得到的玄冥黑蛇,从遗迹里面捡来的幻蝶卵,全部都是由李陵照料。 白凌不可能干这些事的。 太累。 所以到时候她绝对不会帮白非非,如果白非非因此又哭哭啼啼,她会觉得很烦。 白非非摇头,坚持着,“不要,我想亲自给师父种花,我想种花嘛……” 再确定一遍好了,万一她和李陵一样喜欢园艺呢,“你真喜欢种花?” 白非非低着头,将目光移到别的地方,她不敢看白凌的眼睛,只是不停胡乱点头,“喜欢喜欢,特别喜欢……” 她到底没说明白自己喜欢种花,还是喜欢别的什么。 而此刻,她智慧的师父觉得自己明白了她的意思。 原来是真想种花。 原来是真心喜欢。 白凌觉得自己懂了。 小孩子嘛,脸皮薄。 喜欢什么不敢直接说出来。 她的月牙峰当真奇怪之极,她一个做师父的对园艺,养殖没有丝毫兴趣,偏偏徒弟二人,一个是养灵兽的高手,一个对种灵植感兴趣。 “哎呀,看来你一定需要我们的花种套餐了,每年按季节提供给客人一些种子,让客人体验养成的快乐,而且多买多优惠。可以先买一两年的份,你若喜欢,再来续约啊。” 白凌深深的看了摊主一眼,这摊主长相十分普通,气质亦不突出。但此刻,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诚恳的气息。 让人不由得相信他的话。 真会赚钱呐。 这般能说会道,真是活该你赚钱啊。 “喜欢吗?” 白非非用力的点头。 “买了,先给她买十年的套餐玩玩,费用……”白凌见白非非这副样子,当机立断,她伸手冲着那摊主的眉心点了一点,一个仙令化作小点映在摊主眉间,“麻烦你自己去藏宝阁取钱。” 一点眉心,心事相通。 就像是写了一封信,此刻的情景更像是写了一张支票,将这支票寄放在眉心的一点内。 不过是白凌闲的无聊琢磨出来的小法术罢了。 她的小金库放在藏宝阁内,见令如见人,那藏宝阁阁主见到这摊主眉间一点,自然知道该给多少费用。 这得知白凌身份的摊主急忙摆手,他弯腰,拱手行弟子礼,“原来是白峰主,哎呀弟子怎么敢您的费,是弟子失察,还望峰主恕罪。” 白凌奇怪的问道,“怎么,是峰主就不收费了?难不成来仪有什么不成文的规矩吗?” 今日白凌穿的是与江夔一套的白羽服,并非是来仪的长老制服,这摊主没认出白凌情有可原。 “这倒没有,掌门素来讨厌这些,所以没有这些风气。我听说前段时间,白峰主将破魔丹的丹方送于木秀峰。这样宝贵的东西,造福整个来仪,甚至是造福整个修仙界。前辈自愿献出这样的宝物,我怎么能收这钱……” 白凌微微愣神,“无事,做生意就是如此,你一定记得去取报酬。” 送丹方这个事吧,该如何解释呢?虽然丹方是她给的,但其实是冉鹿鸣让她给的,而且她还特意交代不能泄露是她给的。 虽然她略知一些炼丹之术,但还没到可以创造丹方的地步。 阿冉性子洒脱,成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她其实是一个极其好拿捏的人,最怕有恩于别人后,别人对她千感万谢。 真是莫名其妙。 又不是欠人的恩情。 反正送丹方这种事,冉鹿鸣强烈要求让白凌去帮她完成,而且不许提自己的名字。 原来木秀峰的那个安培雯也是一个大喇叭,没经过类似事件的白凌不知所措。这算什么,像是抢了阿冉的功劳一样。 要是不认识的人,就是夺人机缘白凌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但是是认识的人,总觉得有些怪。 等她们走后,那摊主拿出摊位下面那本《推销的一千种方法》,他默默的给此书作者兰大师点了一个赞。 销售鬼才啊。 回月牙峰的路上,白凌一手替白非非拿着她的花,一手牵着白非非。一高一低的身影落在峰间的小路上,白凌又问了一遍,“真的要走回去?” 白非非拖着累的不行的身体,强撑着,“嗯,我想和师父待在一起。” 白凌说话总是带着一些刻薄和嘲讽,“回去不也在一起?还是说不想回月牙峰?” 今日没有见到有缘人。 很烦。 白来一趟。 白非非委屈巴巴,“不要,回到月牙峰,师父就要我去修炼了,我不想修炼……” 怎么,蓝若伊2.0?也是一个不想修炼的? “不是想当一个强大的修士了?” 白非非早就忘记曾经说过些什么了,她噘嘴道,“不想当了,师父你保护我嘛……”说着,她开始晃白凌的手,“师父以后保护我嘛,我不想修炼了……” 白凌任她晃手,拿着花的另一只手敲了敲白非非的脑壳,“做梦,我又不会一直守着你。” 白非非的晃手动作一停,还没张嘴说话,眼泪就又下来了 ,“师父不要抛下我……” 看着白非非又哭了,白凌挑眉,认真思考了,一生将白非非带在身边的可能性。 可能性为零。 白凌受不了一个人一直跟着自己。 思考结束,白凌尽可能委婉的回答,“你要学会独自成长。” 她自认已经很委婉了。 但很显然还不够委婉,白非非闻言哭得更凶了,这不就是要抛弃她的说辞吗,她努力扒拉住白凌的腰,哭得满脸通红,“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不要……” “别哭了,”白凌头顿时发痛,忍不住皱眉,有些不悦。 白非非见她皱眉,很听话的一吸鼻子,停止了哭声,她还是瘪着嘴,假装镇静开始向白凌撒娇,“背背,师父背背我,我好累,我走不动了……” 啊,白凌在心里感叹,毕竟是小孩子嘛,原来是累了才哭成这样的。 白凌再次觉得自己洞察了真相。 “嗯,师父背你。” 白非非趴在白凌的背上,眼泪默默的流,但是她却没有发出一点哭声了。 路边的归鸟鸣声阵阵,风吹过草地的带来的蛐蛐的声音,四周过于嘈杂以至于白非非趴在白凌身上,却没听见白凌的心跳声。 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沉稳有力。 在白凌身边待的这一段时间,她吃了很多补品,很多很多,有些连云水台的妖姬们都舍不得吃的补品,她餐餐都有。 她不想离开白凌。 新鲜的土木香气混着白凌身上的气息包裹着白非非,白非非觉得十分安心,她趴在白凌肩头,很快就开心起来了,而且感觉昏昏欲睡。 现在她是离师父最近的人。 等她长大了,她也可以这样背着师父走,然后一直走。 想起以后,不知为何,白非非突然有些想哭,原先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终于有了具体的想象。 是和师父在一起的未来。 “师父,我好困,”白非非在耳边嘟囔。 白凌闻言轻轻的笑了,白非非真真切切听到白凌的笑声,也笑了,然后开始抱怨,“师父你总是不笑,有时候笑一下也马上不笑了,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白凌一手托着白非非,一手拿着花,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苦工似的,可她心里并不抵触。 完了。 她居然也干这种事了。 她居然也会背着人,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去安慰别人。 有些无奈,“怎么了?” “多笑笑嘛师父,笑笑就开心了,不要不开心。” 太阳西沉,白凌的话和渐渐消失在天边最后的千万缕光芒一般,飘散在了渐浓的夜色里,“我没有不开心。” 我只是一直都没有什么开心的事。 我很难开心。 可白非非听见了,而且她眼睛酸酸的,她压着嗓子,“师父……非非以后会陪着师父的,会给师父讲笑话逗师父的,师父不要不开心。” 你要一直开开心心的才好。 第145章 有缘人(1) 等白非非趴在肩上睡着了,白凌当即掐诀御风飞到月牙峰峰顶。 开什么玩笑,难不成真的要靠脚走回来? 只怕走一天一夜都到不了。 将白非非放到屋内,白凌便回房了,她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这才想起来,江夔,把他忘在集市了。 不过他这个人机灵,不会有什么大事,迟早会自己回来的。 此刻,月牙峰的半山腰的石阶,李陵频繁回头,忍不住再次确定,“你真的真的真的没有骗我吗?” 一个凡人老头笑得和善,“我要是骗了你,有什么好处?” 虽说听到这话让他安心不少。 但他仍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他师父,元婴圆满的大修士,怎么会认识一个凡人老头?而且这老头还支支吾吾,不说跟师父有什么关系。 实在是奇怪极了。 虽然心中还是有疑惑,但李陵秉持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心态,还是将这老头带上山了。 今天是弟子大比的第一天,从山门到广场,有专门的飞行法宝载人,这可不是免费的。 需要一块下品灵石。 所以这个凡人老头手里至少有灵石,不是与仙途毫无干系的人 他原先想着他师父见到这个凡人,会十分冷漠的说,有事吗? 但没想到见到白凌后,她先是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后三步并作两步,显然是认识的那凡人老头的。 他心中的石头还没落地。 只见他元婴圆满的师父眼含热泪,嘴上恭恭敬敬又小心翼翼的喊一声,“师父?” 李陵呆滞的把目光转向凡人老头。 若弥大师笑得温和,一如白凌记忆的模样,“我的样子变了,难为你还记得我。” “师父知道的,我是个脸盲,靠感觉识人,所以师傅变了一个模样,我也认得出来。” 凡人老头拍了拍李陵的肩膀,“看吧,我就说我没骗你,你师父认识我。” 李陵诚惶诚恐的弯腰,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他和杜明澜他们刚出天合居便遇到了此人,他一口叫出了他的功法,随即就问他是不是认识白凌。 李陵问,“你怎么知道这个功法的?” 凝神诀是白凌仙界所得,虽鸡肋,但也有一番滋味。 若弥大师但笑不语,毕竟他是凡人的身份,说他是白凌的师父,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些。 于是他只说自己认识白凌,想见一面。 思索再三,李陵与伙伴告别,带着他赶往月牙峰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师父的师父是个凡人? 李陵顿了顿,“晚辈李陵拜见师祖。” 他抬眼偷偷瞧白凌,她没有异色,仿佛他叫得对一样。 李陵有些绷不住了,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实在是太疯狂了,前段时间才来了一个少年道侣,现在又跑来了一个凡人师父。 这个世界很不正常。 李陵脑子里一团乱麻 白凌非常自然的站在一边,请她师父进房上座,“师父,请。” 迫不及待将李陵打发走,四目相对,白凌一时语塞,竟然有些近乡情切般的不知所措。 该问什么呢? 问师父怎么到这里了?问师父知不知道她被人骗了,如今连修炼多年的琉璃心都没有了…… 若弥大师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虽然他这副身躯最近才好好调养过,但爬这么陡峭的山峰也是辛苦,缓了缓,“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白凌轻轻皱眉,“这里是……”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师父慧眼识珠,一定已经发现了,“这里是因我而诞生的世界,供给这个世界运转的是北荒的魔气?” 白凌从来不傻。 若弥大师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说对了一半,这里确定是你创造的世界,但这里也是真实的世界。” “什么?” 清蚕和江夔等人似乎都以为这里是白凌的梦境,可是梦境必然伴随着毫无逻辑,扭曲的现实和无法预测的事情。 沉梦界显然不是梦境。 但创造一个世界,这件事属实是太过离奇,那并非是一般的仙人能够掌握的力量。 应该是因为荒神将一半的原始之力传给了白凌,才让白凌无意间创造了这个世界。 她是创世主。 若弥神色严肃,“这个世界是从你的灵力与魔气两种力量中孕育而生的,你是这个世界上的主人,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意识。我姑且把这个世界的人的意识称为魔灵,由仙界多年的怨气汇聚,只是连他们自己都不记得他们曾经的身份了。” 白凌终究还是见得的世面太少,目瞪口呆,“我创造的世界?” 她万年不变的脸上又有一丝裂隙,嘴角绷得笔直,烛火的光打在她脸上显得有些戚然。 她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不错,你是创世主,但显然你还没有得到这个世界真正的控制权,你觉得世界之心在哪里?” 沉梦界的世界之心,代表彻底着掌握沉梦界,一念沧海生,一念山川移。 白凌皱眉,她想到了什么,“我心中有些猜测,只是那东西现在不在我手上。” 若弥大师看了她一眼,“好,我知你心中有底,那便放心了。” 白凌笑了笑,给师父倒茶,“师父,你怎么来了?” 若弥大师哼了一声,“还不是为你,我一出关就算到你有此大劫,立刻就来了,你怎么不自报家门,他们知道你是我徒弟,自然不会这么对你。” 说完,接过茶,喝了一口。 白凌移开目光,小声的说,“师父……我在仙界素有恶名,我知我自己会给师父蒙羞,故而不敢盗用师名。” 她这些年已经心慈手软了许多,曾经的她真真是杀人如麻的。 若弥大师叹气,“呆子,名声什么的自然没有你重要,更况且,你是为师的骄傲,怎么会有辱师门。” 第146章 有缘人(2) 白凌并未真的相信这句话。 她的谨慎周全源自于她的自卑怯懦。 她不相信自己会被爱,也不相信自己会成为师父的骄傲。 “师父您,别再骗我了……” 白凌有些无奈,嘴上这样说着,但听到这样的话,心中仍是不免的开心。 若弥大师也不意外,他这小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太胆小,一点自信都没有,平日里的狂妄都是建立在完全有把握的基础上。 但凡有一点点的意外因素,她比谁都谨慎。 “真是呆子,我听你那小徒弟说,你有一个道侣。” 白凌刚刚有些飘飘然的心立刻就跌了回去,她清了清喉咙,像是十分紧张,“他只不过是个工具人罢了,我并不喜欢他。” 若弥大师盯着白凌的眼睛,白凌不知为何感到了一丝心虚,眼神晃了晃,若弥当即笑了一声,“好,好好,你不喜欢他,他只是要工具人。” 他徒弟的性子他最了解。 白凌抿了抿唇,正色道,“他是仙界的天生灵,前段时间……他对我的修行有帮助,所以才和他结成道侣的。” 不要让师父担心。 她的伤势其实有些重,幸好师父现在是一个凡人的身体,要是被看出来了,只怕会让他担心,不免得心中有些庆幸,幸好是内伤,不然还得用法术遮盖。 若弥大师点点头,似乎真的信了。 “我想着,既然是交易,他助我修炼,我满足他的要求,这便是两清了,谁都不欠谁。” 或许是失去琉璃心的原因,白凌和人结缘了。若弥有些苦尽甘来的感觉,他虽然生气荒神所为,但这对白凌何尝又不是一个机会。 一个破而后立的机会。 他笑眯眯,用探究的语气问,“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徒弟的眼光他自然相信。 白凌想了想,“很蠢的一个灵,一开始还以为他很谨慎胆小,后来才发现并不是,他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单纯得不行,但是熟络起来就会变得矫情,麻烦得要死。” 想起初见扼住江夔的命运之喉时,她说她还要询问过冉鹿鸣的意见,再放人 若是阿冉想用灵入药…… 白凌怔了怔,那她怎么办?是帮江夔还是帮阿冉…… 她脸上难掩嫌弃之色,言语中也诸多冒犯之词,但若弥无端就是放心了,白领厌恶的神情不会这样放松。 很显然,他徒弟恋爱了,而且嘴硬不承认,“既然这般不合你心意,拿些灵石丹药,打发走就是了。” 白凌哑了片刻,然后开始吞吞吐吐,顾左言他,“我……我也是这样想的,但他,他是这样要求的……” 这样一想的话,江夔为什么一定要和她做道侣,奇怪,太奇怪了。 “你曾经遇到不合自己心意的事,不是都会直截了当的拒绝吗?” 怎么这次不拒绝了?还是说,这并不是不合你心意的事呢? 他徒弟总是缩在安全的乌龟壳里,不如逼她一把的,不然的话,总是这样拖拖拉拉的,不就白白浪费时间。 白凌被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张了张嘴,往日,她能冷着脸让别人闭嘴,可面对自己的师父,她不知道该如何转移话题了。 若弥见她方寸大乱,自己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水,又给白凌添了新的,“喝口茶润润嗓子,想好了再说。” 他今天倒要看看,这个小徒弟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心,还能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 白凌抿了一口茶,定神,再张口时已然没有刚才的慌乱了,“我的确——也没不喜欢他。” 虽是决定承认,说的话依旧如此别扭。 她半敛着眸子,好像十分平静,可时不时抖动的睫毛,揭示了他她平静下的风波,“您知道的,我一向讨厌心思深重之人,和他待在一起,我觉得很舒服。” 在白凌容忍的限度内,闹一闹,她虽喜欢清静,却反而不觉得他的举止惹她心烦。 顿了顿,白凌微微低头,脸上陷入一片阴影,表情意味不明,“我知道我是一个既无趣又冷清的人,我一直都没有什么朋友。所以……看到他如此健谈,与人交友,心中还是有些佩服的。” 明明他们两个都是被害才沦落至此的,江夔却像丝毫不担心一样,继续发光发热。 当初和他在花枝奉城的时候,牢狱山的归重,来仪的孙连鹏,明明是因为白凌的缘故,才让他们得以结识,现在反而江夔与他们的关系更亲近一些。 “我知道我是一个阴沉的人,师父,所以我觉得……像他这样的人不会真心想要和我结成道侣的,或许是为了借助我的名头在修仙界打好关系,又或许为了别的什么。” 若弥见她又是这样自暴自弃的说法,当即恨铁不成钢的一拍大腿,“你说他不是真心的?那你自己觉得,你身上有什么可以图谋的?” 白凌有些不自然,她刚刚的话,好像是在炫耀她的身份格外尊崇一般。 “或许是地位名声什么的……”她的声音有些小,像个鹌鹑一样,任谁都想不到,此刻被一个凡人说的抬不起头的人,居然是沉梦界最强战力。 “他是诞生于自然的天生灵,我听北荒神说过,这个天生灵是来自玉井原的,那里常年有人私自打架,当地凡人民不聊生,他是为了守护一方人民才诞生的灵啊。” 前文说过,仙界规矩颇多,仙人不能私自下界,不能残害仙友,不能修炼邪功,不能杀害凡人…… 规矩是规矩。 但若是仙界真的是一片祥和,自然不会有这些规矩,正是因为有这些规矩,才侧面印证的仙界并不太平。 为了守护他人而诞生的灵,那自然不会是看重那些东西的。 白凌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那是什么原因呢?他已经离开了玉井原,这里已经没有需要保护玉井原的人了。 那为了守护他人而诞生的灵,如今又想干什么呢? 白凌想到了。 可她不愿信也不会信。 若弥大师等白凌恢复正常人的感情的这一天,已经等的太久了,他由衷高兴。他徒弟其实并不是天生冷情,以往的岁月,都是因为修炼的那个压制感情的功法,都是因为那个琉璃心,她才变得冷冰冰的。 如今,琉璃心被剥离,就算她不承认,就算她再不习惯,她现在的的确确是,开始在意某一个人了。 若弥的轻松没有持续太久。 只听见白凌语气陡然变得凌厉,“如果我真的喜欢他了,我会毫不犹豫的把他赶走,离我越远越好。” 她不接受不受控制的东西。 若弥瞪大眼,斩钉截铁,“不可以!” 白凌毫不示弱,她也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师父,“为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如今你已经功成名就了,要护住一个喜欢的人还不容易吗?” 如今琉璃仙心对白凌的好处已经大过坏处了,一定要借这个机会破没才是。 白凌格外倔强,“不,绝不,我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影响我的决定,如果我喜欢他,我可能就要为他做出改变,以后遇到危险,我甚至可能会冒着危险去救他。与其到时候因为一个无能无用的东西伤害到我,不如现在快刀斩乱麻,将一切遏制在幼苗中。等我回到仙界,拿回我自己的琉璃心,我就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我就能,永远呆在我的王座上。 “你不想改变自己?” “当然,我现在的状态难道不好吗,师父?”白凌立刻反问,她似乎抓住了她师父的把柄,若弥一直都夸她的,所以她现在的状态一定很好,否则师父以前的夸奖就是在骗她。 若弥瘪瘪嘴,开始阴阳怪气,“哎呦,我听到了什么,我徒弟说她不想为了别人改变自己,我那个一向不收拾自己,一直浪费自己美貌的徒弟啊,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是什么原因啊,为师我啊,是真的很好奇啊~” 第147章 神秘人(1) “我……”白凌张开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若弥抱着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狡辩吧,我听着呢。” 白凌硬邦邦的回道,“这是意外,我下棋输给他了,所以才穿这件衣服的。” 若弥大师点点头,抱着手的动作一动不动。 “反正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喜欢他的。” “你还记得,曾经我跟你说过琉璃心的缺点吧,修炼初期进步神速,越到后面越是难以更进一步,很多人只当它是前期过渡的功法,很少有人主修。” “不知道,而且我已经修炼到了最高级,现在它对我来说更多的是弊端。” “此功法融入你的骨血,我原先一直担心你无法将它拔除,所以就算我算到你命中有此一劫,我也没有提醒你,你可怪我?” 白凌实在没有想到,他师父居然为她算过命, 越是关系重大的东西,损耗的寿命越是多。 越是和自己紧密相连的东西,越难算。 当初苏威远只是给她算了一个楔子,并未算到具体的东西,他只是算一个楔子,便已经耗费了他几乎全部的心血,也因此大病一场。 而且他算的那个东西对于苏威远来说,几乎毫无影响,可师父呢? 白凌几乎不敢想,师父他付出了什么代价?原本就寿命将近的师父,他又付出了什么代价? “我不可能怪师父的,我这一生都不可能怪师父的,您为什么,为什么要给我算这一卦呢?你不是一直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吗?” 若弥眼睛一瞪,“哎呦,你要是真的让我省心,那就太好了。” 白凌眼睛微微红了,低着头,“师父,我知道……你想让我变成什么样,可我觉得……” “打住,我并不是逼迫你,小白,给自己自己一个机会吧,你就去试试。” 这一声熟悉的小白,顿时让白凌心头震动不已,她几乎就要同意了,话到嘴边,“我不。” 若弥大师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我知道,师傅父想让我摆脱琉璃心的弊端,可为什么摆脱琉璃心的弊端,就必须要一个男人来拯救我?我就不能靠自己打破它吗?师父,你是最了解我的,我的过往,我的努力,我是站在百万人的尸骨上成的战仙。我曾在无数个秘境里争夺机缘,与阴险狡诈之徒勾心斗角,我一路走过这么多风风雨雨。” 白凌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我从未深陷险境时,将希望寄托于旁人身上,师父,您曾教导我,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也曾教导我自立自强,为何到如今却不让我自己解决困难呢?” 若弥眸色暗了暗。 白凌浅浅吸了一口气,挺起自己的胸膛,她不像是得意,倒像是给自己打劲,“师父,你是我最尊敬的人,所以身为您的弟子,我怎能做一朵菟丝花。” 闻言,若弥闭上眼,他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但多了一些释然,是啊,这是最让他骄傲的徒弟,她的性子就是这样的。 她是凭借自己翱翔天际的龙。 不是依靠风吹上天的花。 “好,小白,你可有计划了?” 你要如何破除琉璃心的影响呢? 刚开始修炼是逆天而行,是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 越到后面越需要顺应天时,感悟自然,将骨血融于山川草木,抛却过往的肉身,重塑灵体,从此与天地同寿。 琉璃心压制的白凌的感情,于是她不能顺应天时,自然也不能更进一步。 “有,我制造了无数镇魔化灵大阵,待我将魔气全部炼化为自己的灵力,借助庞大灵气一举冲破桎梏。” 良久的沉默过后,若弥缓缓开口,“这当然也是个办法,你已经布好局了?” 白凌点头,“过往的数千年,未有一丝懈怠。” 并不是。 活是干了。 但没有一丝懈怠这句话,完全是因为在师父面前,不能说自己每天都在偷懒。 她突然想起了修炼凝神诀迟迟不达标的李陵,他在她面前也是一副认真修炼的样子。 鄙视李陵,理解李陵,成为李陵。 白凌神色坚定,未有一丝动摇。 若弥大师满意的点点头,白凌从前最是勤勉,不仅学了炼器炼药画符,还学了阵法炼体等等,凡是有助修仙的东西,多半有所涉猎。 还不知道弟子已经变懒的若弥和颜悦色的问说,“若是你想离开沉梦界,就要找到沉梦界的世界之心,然后炼化它。” “师父,我每次感受到仙界的召唤后,就会被这魔气阻断,这是何缘故? ” “魔气?这是因为沉梦界是你创造的,它属于入侵者,就像是让这个世界不健康的疾病一样。解决它们,就没有什么能牵绊住你了。” 原来如此,若是这样的话,这魔气无论如何都要解决。 为了自己以后的修行,要突破琉璃心的限制,要利用魔气化做的灵力,冲破桎梏。 为了离开沉梦界,要找到沉梦界的世界之心,同时也要清楚魔气对自己的影响。 至于解决魔气吗?白凌并不觉得难,过去的时间里,她在无数大山下布下镇魔化灵大阵,只等一个时机。 时机一到,上百座大阵一齐发动,一举转化魔气。 所以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世界之心。世界之心,一定是富含灵力的东西,她还真的知道有个东西满足条件。 等江夔一回来,还没来得及向他要回那把白色的剑,江夔先开口了,“姐姐,你知道吗?天合居的少东家,刚刚被栖凤峰的人抓走了。” “什么?” “嗯,我亲眼所见!我今天下午去天合居炼了些丹,赚了些灵石。回来的路上,看见天合居的少东家,也就是我的合作伙伴,还有一个男弟子,他们一起被执法人员带去栖凤峰了。” 若伊? 白凌低头想了想,等会再提那把剑也不迟,现在……还是去栖凤峰看看吧。 第148章 神秘人(2) 将时间往回倒一点。 弟子大比第一天,除了蓝若伊和郑洲的那场比赛,引起的关于瞬发符箓的讨论。 还有一个消息也引发了热议。 “听说今早傅晏师兄又出关了?” 一旁的弟子一脸惊奇,“啊,他不是前段时间刚出关吗?什么时候又闭的关?” 刚开始挑起话头的弟子神神秘秘,“听说是为了弟子大比出关的。” “他和谁打?我看了分配表,怎么没看到他?” “和云潭那个大小姐打,哎哟,我的天呐,若是对面受了一点小伤,只怕那个娇气大小姐的师兄们不会放过我家大师兄的。” 更惊讶了,“和云潭大小姐打?那不就是今天的最后一场?哦~是哦,我们老是叫他大师兄,一天到晚大师兄,大师兄的,我都忘记了他原名叫傅晏了。” “你是内奸吧?狗东西,大师兄名字都不记得。” 一脸不屑的看着对方,“呵,限你三个呼吸之内说出杜明澜师姐的原名。” “啥?杜师姐不就叫杜明澜吗?”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你不会是内奸吧?明澜是师姐的字好吗?” 被问住的弟子无语至极,“有没有搞错啊,这谁知道啊?大家不都叫她杜师姐,明澜师姐的吗?” 高台上,牢狱山的客人也纷纷落座,为首的人赫然是牢狱山副山主,祭祀殿圣女奈奈。 “傅晏今日出关,第一场便是与云潭的苏姣比斗,副山主以为谁会赢?” “要是傅晏输了的话,呵,那来仪真是没人了。” 她记恨季晖辰曾来提过亲,嘴上自然不会说什么好听的。 周善水却哈哈大笑,拿着蒲扇,探出身子,靠近奈奈,“副山主忙于牢狱山的各种事间,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我这师侄,你自然见得少。你若见了他,自然不会说这样的话。” 他也是不客气。 陪坐的鲁树清清咳一声,“周师弟,还是坐好些吧。” 周善水闻言坐直身体,脸上笑容不减,转向鲁树清,“师姐你是来看昕涵的吧?她那一手枪法是弟子辈中最好的那个,年纪轻轻就和牢狱山的惊羽大人一样,是第三重境界了 。” 鲁树清眼皮跳了一下,冷哼一声,“前些天她写的那个作业真该让你看看,看你夸不夸得出口,除了枪之外,一无是处。” 听到她这样说,奈奈身后端坐的惊羽涨红的脸才慢慢恢复正常。 周善水十分不满鲁树清这样杀来仪的威风,“师姐,你莫要这样说,你不是一向宽和的嘛,怎么对昕涵这样严厉。” 鲁树清目光一凛,“她是哥哥唯一的徒弟,我怎么能不教好她,”随即她又想到了什么,又像是泄气的球一般,很小声的喃喃自语,“教了许多人,若是单单没教好昕涵,我该如何面见哥哥……” 那可是哥哥视作女儿的徒弟啊。 高台上的人只听见她的前半句话,不少人都觉得鲁树清过于严厉。 周善水皱眉,大声说道,“师姐,你可别学那些老头,把昕涵逼得太紧了。再怎么逼,有些人学不会就是学不会,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你说是吧,副山主?” 牢狱山曾来来仪学习过一段时间,他们每天到处闲逛,后来才知道他们是在偷偷观察来仪的护山大阵,还做了一个残次品摆在牢狱山里。 这个举动可把来仪恶心坏了。 没等奈奈开口,鲁树清抢先回答道,“我何时逼过她,她自己想要考及格,又贪玩不认真,对长辈同门亦是眼高于顶……实在是顽皮小儿不懂礼数。” 周善水将头一扭,像是生气了一般。 一旁另一个来仪长老也忙不迭的点头应和道,“哎呀,我那小徒弟,一个道理若是五六次就能讲通,我做梦都笑醒了,鲁峰主何必如此着急,时间还长,该有的都会有的。不过这样一想,掌门师兄真是收了一个好徒弟啊,傅晏可谓是最省心的那个了。” 终于又把话题扯到别的地方了。 鲁树清扶着头,又叹了一口气,两家的关系本就紧张,她不想挑起斗争。 坐在下面的奈奈一直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见他们终于闭嘴,笑了笑,“我此次前来,除了告知吴泽及其同党的死讯,还为了一件事。” 鲁树清松了一口气,“何事?” 这不就有好好的话题可以聊了嘛,何必聊这些不愉快的。 “我听说,天合居将大批物资运往了边境,还在花枝奉城开了分店?我也不知道属不属实,就是问问。” 鲁树清一向讨厌捕风捉影,更况且这些话实在是很严重的问题,她几乎是呵斥一般,道,“既是不确定的事,副山主何必在大家面前说。” 奈奈悄悄看了看鲁树清的脸色,嘲讽似的笑了笑,若不在众人面前说,你们只怕会想尽办法掩盖此事吧。 更何况,那天合居蓝若伊背后真正撑腰的人,不是来仪云泽峰的峰主的蓝偲偲,而是那一位啊。 想起之前季晖辰推脱说不愿前来,奈奈的脸色更差了。 周善水脸直接黑了,“副山主,牢狱山说话办事难不成全凭你一张嘴不成?证据呢?” 奈奈早有准备,两排侍女端着盘子上来,将盘子里的东西呈给各位峰主看,奈奈朗声道,“这盘子里的东西大家都一样,这就是我们牢狱山的证据。” 是一些账本和书信拓印件。 看过信的长老们交头接耳。 “既然看过了证据,那现在就请你们给我一个解释吧。” 高台之上无人应答,连鲁树清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稳了稳心神,反复告诫若伊那孩子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真的不可能吗? 那孩子可不是人族啊。 她一时真的有些拿不准了。 周善水看过则愤怒的把证据丢到一边,他倒也没嚷着这证据是假的,这样丢脸的事他做不出。 这证据太真了,而这件事也太敏感了,他甚至不能辩驳一句。 奈奈笑了笑,还没等她得意的再次出言讽刺面前的众人。 来仪掌门张恪,他抬脚走上看台,看台上众人歪歪扭扭的坐姿一下子扶正,纷纷起身行礼,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张恪目光扫过全场,气沉丹田,“远远听见你们争辩,是什么事情,说出来让我听听。” 一直沉默不言的李峰主拱手,“掌门,牢狱山的人说天合居前段时间运送大量物资前往边境,这里是牢狱山提供的证据,是天合居账本的刻印石。” 第149章 神秘人(3) 同一时间,擂台上。 “傅晏,这次我绝对不输给你!”苏姣昂着头,举起配剑,跃跃欲试。 她拼尽全力的修炼,就是为了今天。 遇见傅晏之前,她觉得有师兄们撑腰,就算她不学无术,此生也能过得舒心。 但遇见傅晏之后,她却总觉自己不够优秀,于是一改往日作风,日夜辛苦修炼,只为了今日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我和你一样优秀。 说完这句话,激动的苏姣才后知后觉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 “我听说你已经到金丹初期,虽不敌我家大师兄,不过你一直闭关努力修炼,想来也尽力了。” 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一旁知道苏姣心思的二师姐闻言,更是扶额叹息,这个傻子在胡言乱语些什么?让她委婉的告诉傅晏,她一直在关注他,没叫她这样说呀。 苏姣耳朵微红,她鼓起勇气,“还请傅晏师兄不要手下留情,多多指教。” 傅晏啊傅晏,你可知,为了站在你的面前,我已拼尽全力。 对面的傅晏微微皱眉,努力回想面前这大言不惭的人是谁,却始终没想起来。 他拱手,并不说破,“自然不会手下留情的,我们手下见真章。” 这些年他一心在修炼上,生命中唯有修炼。 直到前段时间,师父给他定了一门亲事,才多了一个蓝若伊。 其余师叔座下的师弟师妹们他自然认识,却并不熟悉。 弟子之间比武切磋,有什么可手下留情的,若是日后面对外敌,外敌可会对自己手下留情,傅晏一向全力以赴。 弟子席上,苏姣的三师兄闻言叫到,“哈?怎么回事,他说什么?他说不会手下留情?” 叶煊瞥他一眼,“小三,莫要高声喧哗。” 三师兄瞪着眼睛噤声,一旁四师兄也是忿忿不平,“大师兄,你最宠小师妹了,怎么眼睁睁看着师妹被欺负?” 叶煊一个头两个大,“比斗若不出全力,岂非是羞辱对方,我倒要看看,这五年他成长到何种境界了。” 他也是一个武痴。 四师兄不可置信的喊着,“师兄——” “小四,噤声。” 随着比斗开始,苏姣脚下踏着玄幽步,极快的缩短与傅晏的距离。 傅晏剑光一闪,那剑招凭空出现在苏姣身前,苏姣举剑意图抵挡。 然,此剑招力重,不到片刻苏姣便已经手脚酸软,只能咬牙苦苦坚持。 她只能平移数步,躲过那剑。 傅晏目光淡淡,没有丝毫惊讶,随即便轻易斩出四五六剑,一时间,苏姣眼瞳微微放大。 躲不过去的。 他们的差距竟然这么大。 三师兄在台上险些蹦起来,“大师兄!” 还未等他说完,叶煊没动,倒是二师姐一把抄起剑,此刻便已经落在场地了。 “嘭。” 一声巨响,台上烟气弥漫,土石飞溅。 二师姐的声音似有怒意,但还是好听的,清冷得如同天上孤月,“这不过是比斗,师兄怎么如此认真,若是不小心伤了谁,终究是不好吧。” “我自有把握,不会伤她。” 苏姣举着剑,气鼓鼓道,“师姐,你上来干什么,我输掉啦。” 二师姐狠狠瞪了她一眼,抬起手,还是不忍心用力,轻轻在苏姣头上扣了一下,“再有下次,绝不饶你,你怎么打得过?对面一上来就使出全力了,亏你看不清,还在这里死缠烂打。” 苏姣心虚的嘿嘿一笑。 傅晏无心看她们闹,“胜负已分,在下告辞。” 师姐拿着苏姣的配剑,催促她,“下场了,你手该酸了吧,待会去搽点药。” 苏姣笑着点头,“师姐最好了,”同傅晏双双行礼后,苏姣同师姐一齐下了擂台。 在踏下最后一阶台阶那一瞬间,苏姣忍不住扭头看向傅晏,之前面对剑招时她只是惊讶,此刻才算是震惊了。 她原本以为,傅晏一个金丹前期,压迫感自然没有大师兄的重。可她没有意识到,她家大师兄向来对她万分宠爱,与她比武之时都是略略胜她一筹,从来没有拿出自己一半实力。 今日才算是真正被金丹修士吊打。 刚才那一剑,恍惚间,她竟然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儿了。 她嘴巴微微张开,眼睛有些酸涩,像是遭遇过生死,等到安全后,才感受到迟来的恐惧和害怕。 原来明澜是这个意思。 原来如此。 从今早第一眼看到傅晏起,他一直都是冷冷的站在那里,和谁讲话都是一副淡然的态度。 就连刚刚,也是远在千里一样的礼貌客套。 此刻,远处的傅晏低着头,笑着和他身前的一女子讲着什么,那样的傅晏,如此陌生。 苏姣看不见那女子的长相,粗略一眼只知道是个肤白的,她死死盯着傅晏嘴角的弧度,一时间有头晕目眩之感。 原来是这样。 她身子一歪。 身旁的师姐一把抓住她的肩,苏姣半个身子在她怀里,师姐皱眉,十分不满,“怎么了?看路。” 苏姣张皇的抬起头,泪眼婆娑,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看到靠山后撒娇一样,“师姐——” 师姐松开苏姣,被她一脸泪水吓到了,无奈的柔了嗓子,“吓到了?莫怕,大师兄,我还有三师弟,四师弟都在。” 经历过生死一线的感觉,剑招才会有那一丝锋利,虽说被吓到了,其实也不算亏。 三师兄一看自家师妹哭着回来,哎哟哎哟的叫唤个不停,活像一个老妈子,捧着他家小师妹的手,“哪里受伤了呀?乖乖。” 师姐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苏姣虽然刚刚才看到傅晏面对心上人的那副姿态,此刻却完全没心情关心他了,她哭唧唧的质问自己的师兄们,“之前你们和我……呜呜呜比斗的时候呜呜呜……是,是不是都让着我?呜呜呜呜,我今天呜呜呜怎么这么快就输了?呜呜呜” 此话一出,刚刚围在她身边嘘寒问暖的师兄们顿时眼神瞟向四周,哎哟,这……这……怎么说好呢……与师妹比斗,他们彼此之间默契的不用全力,谁要是不小心多用了一些力气,还会被其他人批斗,怎么这个傅晏这么不懂怜香惜玉…… 另一边,蓝若伊笑盈盈的接过傅晏的佩剑,“你怎么不手下留情,若是伤到她怎么办?” 傅晏指了指她的左侧,示意蓝若伊注意她的头发,“你的头发散了。我为什么要手下留情,她不是说不要手下留情吗?而且她的剑错漏百出,我的指点可让她更快进入下一步,” 蓝若伊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有些生气,这是她刚刚专门捋出来的一缕头发,本以为会让她显得温柔一些,现在看来,呵,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那我以后与你比斗,说不要你手下留情,你可会对我手下留情?” 傅晏清亮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蓝若伊的笑,“我不和你打,你是符修,胜之不武,自愿认输。” 蓝若伊抱手,仰头看傅晏,“不可以认输,显得我欺负你一样。” “那我就不还手。” 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怎样,这话听起来倒是有些宠溺,蓝若伊眉眼弯弯,“打赢你,那我岂不是就是来仪最厉害的弟子了?” “你本来就是五杰之一。” 蓝若伊咧开嘴,很是得意的笑了,露出尖尖的虎牙,“就你会说好话。” 傅晏见她似乎不信自己,实话实说,“你本来就是来仪最厉害的弟子,蓝师妹,你年纪轻轻就继承了天合居,将天合居的产业扩宽了许多,”他想起蓝若伊让自己保密身份的事,凑近蓝若伊,低声继续。 “而且,蓝师妹还会炼丹画符,兰大师不就是你嘛,炼丹最厉害就算了,画符也是弟子中最厉害的那一个。” 蓝若伊捂着自己有些泛红的脸,紧紧抿着嘴,小嘴绷成一条直线,她目光慌乱的看向别处,有些不好意思了,“我知道了,你别说了。” 傅晏将头凑得更近,“我是真心觉得师妹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弟子的。” 匆匆扫了一眼傅晏透亮的眼睛,蓝若伊的脸瞬间爆红,她恼羞成怒,情不自禁提高音量,“好了,我知道了,你别说了。” 傅晏默默闭嘴。 这时,远远跑来一个弟子,他冲着傅晏和蓝若伊行礼,“长老们请蓝师姐去看台问话。” 傅晏见他语气并不友好,看了一眼蓝若伊,沉声道,“我也去。” 第150章 神秘人(4) 看台上,掌门坐在中间,左侧坐着数十位峰主长老,牢狱山众人坐在右侧,他们面上仍是笑呵呵乐融融的,背地里各怀心思。 得知消息急忙赶来的白凌坐在不起眼的位置,她就静静坐着,什么都不做,但已经惹得奈奈频频关注她了。 果然来了。 带路的弟子及傅晏,蓝若伊一齐行礼,“掌门,各位峰主长老,各位前辈,人已经带到了。” 张恪率先开口,却没问责蓝若伊,而是问一旁的傅晏,“你比完了?” 傅晏再次行礼,“回师父,刚刚比完。” 张恪点头,“那便下去吧。” 傅晏并没有动。 见一向听话的弟子不为所动,张恪心头有些不悦,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傅晏站得笔直,恭敬道,“师父,我听那弟子说若伊与妖族勾结,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张恪看着他那没出息的样子,一时无言,一直没开口的白凌在此时开口,“若伊,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她是来撑腰的。 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只是需要一个替罪羊,她不是来扭曲事实的,她相信若伊的德行,所以,她是来撑腰的。 她是为了让蓝若伊说出真相,不蒙冤。 蓝若伊放下心,恭敬的行礼,“不知各位长辈所问何事?我到现在还未明白。” 还没等牢狱山的人发问,李峰主率先发难,将刻印石甩给蓝若伊,“看看,可有什么话讲,我来仪从来没有在边境设置过天合居分部。如此大量的物资,边境那边可没有人族势力可以拿下这么一些货。” 蓝若伊镇静异常,她探入神识,只片刻便知晓了李峰主说的是什么货了。 她先是无奈的笑了笑,再朗声说道,“我的确把大批物资运往边境!” 李峰主见她承认,面上却没丝毫丝毫喜悦,他猛的站起身,怒不可遏,“你果真背叛了来仪,背叛了人族?” 一直被抢话的牢狱山众人有些无语,奈奈身后的惊羽更是翻了不少白眼。 鲁树清怕他暴起,连声安慰道,“李峰主,先听听她怎么说。” 蓝若伊冲鲁树清感激一笑,缓缓跪下,挺直腰板,继续说道,“承蒙这些年各位长辈深情,得无数谆谆教诲,又得无数修炼资源,若伊虽资质平庸,却侥幸引气入体,踏上修炼一途。” “后继承天合居,这些年开疆扩土,赚得不少灵石,但若伊深知走到今日,多为运气使然,不愿独自一人享用财富。” “每逢冬季,十里林野兽减少,森林边缘的人族时常饿死,天合居运大量物资前去边境,无非是为救济难民。此举,是为来仪积福,若伊问心无愧。无论以前,现在还是未来,若是背叛人族,只愿身死魂消,永世不得安宁。” 张恪在台上越听,心便越定。 不愧是师兄的血脉,当真是极有师兄的风骨。一时间,他眼里竟有些热意。 周善水终于放心的笑了笑,瞧了一眼牢狱山,“你说这话也得讲究证据,不然说服不了大家。” 蓝若伊坚定的说,“这物资运往来仪救济堂,凡边境之人,皆可做证。另有边境七十二所救济堂的账本在此处,还请各位前辈过目。” 她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刻印石,乖巧的呈了上去。 白凌见她这样说,放心的闭上眼,只要不是将这物资运往妖族,无论运往哪里,牢狱山都无权过问。 张恪将蓝若伊手上的刻印石送至李峰主面前,“那就劳烦李峰主一观吧。” 李峰主双手颤抖的接过刻印石,神识探入,半响,他断断续续道,听上去竟然有哽咽之意,“是……数目对得上……原来边境这些人过得如此凄惨,我完全不知情。” 鲁树清在一旁闻言也是陷入了沉思,其实她从未放心将天合居交于云泽峰。 在她看来,天合居唯有掌握在历任掌门手中,才算是正统。来仪的经济命脉之一,岂能被外人握在手里。 当初师父不善处理天合居杂事,丢于蓝偲偲处理时她便觉不对。果然,等师父仙逝后,天合居未能传于张恪,反而留在蓝偲偲手里。 若是传于张恪,这般事,定是做不出来的。 鲁树清抬头看向张恪,突然就没了心气。若说整个来仪最希望张恪坐稳掌门之位的,无疑是鲁树清。 因为那样沉重殷切的期盼于他,才愈加不满,不满他不能更好一点,从前对他的赞赏,不知不觉就变成了怨怼。 可这样的事,就算她也做不出,云泽峰,偲偲师妹当真教了一个好女儿。 第151章 神秘人(5) 看台之上一时鸦雀无声。 奈奈见他们都不说话,果断开口,“大家怎么都不说话了?” 刚刚率先发难的李峰主满脸通红的站起身,将刻印石送还蓝若伊,“是我捕风捉影冤枉了蓝师侄,老夫不胜惭愧,今日就先告退了,不在这里惹人厌了。” 张恪连连摆手,“李峰主这是在说什么,万万不能讲这话……” 蓝若伊也急忙道,“我知道李峰主是一向是最刚正不阿,若伊未经允许,私自在边境开设救济堂,惹人非议实属正常,一切都是我行事不妥当之错,还请峰主切莫自责,否则若伊实难心安。” 谁知李峰主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李某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说完不等众人再回复,抬脚便走。 周善水急忙跟着他的脚步,还想再劝,“老李啊老李,你等等我,莫要这般着急……” 等走到门外,周善水才一把扯住他的袖子,“老李,你这是何必,不就是吼了她两句吗?谁会怪你?若你真觉难堪,咱去喝酒呗,大不了我们不回去了呗,莫要一个人动气。” 离开看台,见四周人少,李峰主回头看他,皱眉,似乎刚刚戳中了他哪方面的痛点,“你别拉我。” 周善水哎了一声,“老李,你这是做什么嘛?若伊没干坏事,反而干了一件大好事,皆大欢喜,你何必搞成这样。” 李峰主深深的叹气,“我这些年一直对妖族颇有成见,就算那个尾鸢如今是峰主,我也打心底瞧不起她。前些时日,无意得知……蓝若伊体内有一半妖族血脉,对她一直心有芥蒂……今日之事,回去后我一定派人彻查,若蓝师侄口中所言不虚,改日一定亲自去云泽峰请罪。” 周善水睁大眼,有些不可置信,“你,老李,你是如何得知这消息?这事……”他打量四周,悄声道,“明明只有几个人知道。” 李峰主沉默,十分无语的看了一眼周善水,“善水啊,我曾经还十分看好你当掌门,事实证明,我果真是老眼昏花的糊涂蛋子。像你这般喝了酒就到处乱讲话的人,幸好懒惰,不像老孙和白峰主一样喜欢云游四海。不然,来仪但凡有一点秘密,都要被你抖出去了。” 周善水被他吓得瞠目结舌,“什么?我说的?什么时候,当时还有谁听到了?” 李峰主瞥了他一眼,“就我一人,你喝醉了不想回闲云峰,硬是要和我一块回我的降尘峰,那天晚上在我的降尘峰大哭大闹,不让我休息,缠着我说了好久的话。” 周善水更是吃惊,“我还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少年时犯错,被蓝慎抓去罚抄门规,你抱着鲁树浊的腿,哭着求他帮你抄。还有徽州带你看仕女图被蓝慎发现,结果就你呆呆没跑,一个人被抓住这一类小事……” 周善水急忙喊停,“老李,别说了,你可还和别人说过这件事?” “自然没有,此事事关重大,我怎么会乱说?我与妖族积怨颇深,其实不全然是今日之事……善水,你也知我门下五个弟子皆死于妖族之手,我对妖族的一切一向厌恨,没想到,今日不分青红皂白,在外人面前对自家子侄大呼小叫,若是那孩子唯唯诺诺,不敢说出实话,岂非是我冤枉了无辜之人。因一己之念,不顾事实,捕风捉影,这样的行为,怎么当弟子表率?我真是人老了。” “你又不是圣人,何必苛求自己呢?” 周善水口上这样劝着,但也知道他为何如此自责,当年,就是因为他在暴怒之下口不择言,逼死了一个平日嘴笨的憨厚老实的弟子。 那弟子幼时曾经被那妖族救了一命,所以,人妖大战期间,私自放跑了那个妖族。 李峰主知道后,勃然大怒,还未问清事情真相,便已给了他几十鞭。 那弟子素来憨直,脑子一时没有转过弯来,选择自尽以证清白。 可那弟子怎么会想到,人妖大战期间,私放犯人,通敌之罪,怎么会只打几十鞭。 都说梧桐峰护短,可谁家不护短,李峰主的所作所为,当时只是在各路势力的逼迫下,保住他的命罢了。 可惜他永远都不会懂了。 或许是想起了昔年的伤心往事,李峰主一把握住周善水的手,“善水啊,我已年老,门下弟子出师的出师,战死的战死,如今除了我已经无人在降尘峰了。” “我想退位了,让年轻一代的修士去降尘峰当峰主吧,我来仪虽有近千座山峰,灵力精纯的唯有这七十二峰。若要养老,不如去些偏僻地方养,这峰啊,还是留给年轻人吧。” “李前辈!”周善水微微吃惊,真的急了。 李峰主摆摆手,“等我辞去峰主之位,去学堂当个授课老师算了,你看我教什么比较合适?” 见他意已决,周善水愣了片刻,然后恢复平日的吊儿郎当,舔了舔嘴巴,义正言辞,“自然是酿酒的工艺,李前辈这手艺,若不传承下去,绝对是浪费啊。” 李峰主闻言一吹胡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破口大骂,“你这酒鬼在这里胡言乱语些什么,日后指望弟子靠酿酒杀敌吗?如今回想当初选掌门之时,我投你的那一票,真是我一生之耻。幸好同门慧眼,是张恪当了掌门,否则,我岂非成为了来仪的罪人。” 周善水拿起羽扇指指点点,“欸,你这老头,怎么这样说话,好恶毒。” 李峰主瞪着眼看他,“你这小鬼,再与我掰扯,我降尘峰的酒就再不给你喝了。” 周善水猛吸一口气,弯腰行礼道歉一气呵成,“前辈莫怪,是我这小儿放肆了。” 他们在这里打趣着,不知此时看台上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蓝若伊解释了物资的去向,又拿出了证据,现在面上,似乎一切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奈奈却冷哼一声,这些的信息她自然查得到,边境这些年多了一些救济堂,很早以前她便关注到了这个消息。 救济堂只不过是引蓝若伊过来的借口,就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达到自己真正的目的。 奈奈语气中夹杂着不怀好意的嘲讽,“既然如此,可否请若伊师妹再解释一下,我手上这些写给花枝奉城的某位大人物的信件呢。” 第152章 神秘人(6) 蓝若伊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面上仍然沉稳,处变不惊的平淡,“副山主,可否将信件予我一观。” 奈奈点头,示意身边的侍女将信件拿给她,蓝若伊接过,先是恭恭敬敬的道了一个谢,白玉一般的手指打开信件,垂下眼眸,没看两眼,倏忽浅浅笑了。 吓死了,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她抬起头,不卑不亢,“每逢天灾人祸之际,凡间民不聊生之时,沟渠,山野,寺庙,多有女婴惨遭遗弃。花枝奉城有专门派人将这些人族遗弃的女婴带回奉城,将她们当做猪狗驱使,若是美貌者,则当成瘦马供人取乐。” 见她不骄不躁,淡定自若的模样,白凌虽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心中却已有底了。 果然是个靠谱的孩子。 傅晏呆呆的在她身后,活得像个雕塑,一言不发,如此呆笨,平日里又一心只知道修炼。如今看来,这桩婚事,他倒是有些配不上她家若伊了。 “花枝奉城所救人族不允许出奉城,不少人族在奉城中过得生不如死。奉城中有一人,此人会将奉城中的人族,悄悄送至奉城天合居,再由天合居悄悄将人族运出花枝奉城。” 奈奈听见她这样解释,“你是说,你是为那些人族,才在花枝奉城那个妖窟开了一个天合居?蓝大小姐被誉为百年难得一遇的商业天才,居然也会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 掌门张恪轻笑一声,“我们来仪从未看不起凡人,敢问副山主,牢狱山主杀伐,人命在副山主眼中究竟算得了什么?” 他迫不及待跳出来给蓝若伊撑腰了。 奈奈嘴角挂着的笑从未下去过,“掌门这话的意思,是相信蓝师妹了?” 掌门不动声色,“我来仪山的人,我自然是信的。” 奈奈大喝一声,“好,证据呢?” 蓝若伊垂下眼,“副山主可派人与我一同去寻从奉城逃出来的人族,他们就是我的证据。” 奈奈摇头,“还不够,花枝奉城和你联系的那个人是谁?能和你一同参与谋划这件事,想来不是什么无名小辈,你既有这方面的人脉,为何不共享出来?” 她的目的一开始就是这个。 蓝若伊目光闪了闪,“抱歉,这个我无法告知。” 奈奈无意识的眯了眯眼,“怎么会无法告知呢?还是说有什么不方便的?” 她说话说着说着,便将手中的茶用灵力运了过去,“喝杯水,想想再说。” 鲁树清脸色难看,她将手中的茶杯弹了出去,正好撞到奈奈的茶杯上,玉石粉碎,她厉声道,“我来仪山的人,还轮不到你这个有名无实的副山主大庭广众的审问。” 奈奈灿然一笑,“好端端的,生这么大气做什么?妖族最近动作很多,蓝师妹手中有这般渠道,为何不贡献出来?也算为我人族事业贡献一份力量。” 鲁树清闻言嗤之以鼻,她的确是不想惹事,但她也不怕事,想她鲁树清,来仪掌管戒律清规的人,脾气何时好过。 当即就是一拍桌子,“即是如此,早听说南宫家家大业大,不如捐一些到来仪,也算是为人族培育优秀修士做贡献。” 奈奈平生最恨有人惦记她家的家产,也是毫不客气的回呛,“怎么,堂堂来仪七十二峰,仙门魁首,如今连养几个弟子都养不起了,若是这些弟子日后为我牢狱山做事,我倒是真愿意资助一笔。” “副山主何必如此双标,既然你不想让我们管南宫家的事,又何必手伸的这么长,到来仪的地盘管来仪的事。什么时候牢狱山做事,还需要强迫一个小辈了,当真是没脸没皮,无能无用。” “峰主说这话好没意思,你们是想要包庇她不成?” 蓝若伊直起腰,打断她们的争吵,朗声道,“若伊不理解,救同族于水火,何错之有?又何来包庇二字?” 奈奈转头,指着她,“那你说,和你联系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像这样没有脸皮的人,但蓝若伊还是觉得很无语,“受托于人,不能将其身份告诉大家,我愿对天发誓,对道心发誓,我绝没有做一丝一毫损害人族利益的事。” 奈奈还想再说什么,白凌再次打断她,“够了,你们也不嫌丢脸。” 奈奈身后的惊羽扯了扯奈奈的衣袖,小声道,“副山主,是荣誉长老。” 奈奈环视全场,站起身,“好好好,还请蓝师妹配合我们的工作,就让我们看看,你与花枝奉城的交往是否只有救同族于水火这件事呢?” 鲁树清对此人已经没了好脸,“不送。” “吴泽已死的消息,今日便算是正式传达给各位了,牢狱山日后仍愿与诸位共御魔修,在下告辞。” 说完,带着牢狱山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走了。 来仪是没有侍女的,只有打杂弟子,牢狱山则不一样,其中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奴仆成群。 可像出来办事,却浩浩荡荡带着七八个侍女这种事情,也只有那位牢狱山大小姐干的出来。 鲁树清示意身后弟子上前,看着牢狱山还未消失的背影,很大声的说道,“派人跟着若伊,我来仪山绝不让任何一位弟子蒙受冤屈,我戒律所也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对来仪弟子动用私刑。” 弟子很上道的大声回道,“谨遵师命,我们一定配合好好调查,绝不让师姐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蓝若伊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她这个师叔平日最为严苛,可她对自己的弟子横眉竖眼的,却不容得别人对她的弟子指指点点。 年长一辈的人里最是护短不过了,而且气性还大,时不时就要为弟子的事和别人吵起来。 整个梧桐峰在她的影响下,都是拧着一股绳一般的气势。 听闻早些年,在一次外出历练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一个小宗门,没见过世面,不知深浅。七八个人仗着人多,围着一个梧桐峰的一小弟子欺负,把梧桐峰小师弟的法宝,丹药什么的都抢了过去,抢了这些还不算,侮辱一番后几乎把人打死了。 那小弟子奄奄一息回到了梧桐峰。 他素来嘴甜,又大方,平时热情活泼,很惹人喜欢。 见他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梧桐峰的弟子大怒,为了他倾巢而动。 在外游历的人急忙回宗门,连在闭关中的弟子都提前结束闭关。大家抄着家伙,围堵在那宗门门口,誓要为小师弟讨个公道。 那宗门是真小,也才上百号人,白发苍苍的掌门甚至没有为首的师兄修为高,见乌泱泱的一群修士都是周身灵光环绕,怒发冲冠,吓得险些两腿一蹬,原地仙逝。 一顿道歉,割肉放血的赔偿后,这件事才算完。 这一仗可算是让梧桐峰出了好大的风头,一时连梧桐峰最弱的弟子出门在外,都没人敢欺负。 第153章 神秘人(7) 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看鲁树清和周善水的架势,原来是用不着自己出场,白凌讨了一个没趣,正准备回去呢。 蓝若伊跟了上来,叫住她,“师叔,我有些事想找你打听一下。” 抬手,习惯性屏蔽两人之间的对话,正打算偷听其余人立刻将目光转向别处。 “怎么了?” “师叔对花枝奉城了解多少?”蓝若伊没有着急回答,反问道。 “也不算特别了解,不过从前……我与花枝奉城的城主是好友,看你问什么吧,知道的我告诉你。” 蓝若伊笑了笑,“师叔可知道刚刚我为何不将我的合伙人告诉牢狱山的人?” “不知道,也没兴趣。” 好烦,感觉有阴谋,想回月牙峰。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 白凌微微来了些兴致,“你不知道?既然你不知道,为何不直说?” 蓝若伊无奈的耸耸肩,有些俏皮似的反问,“师叔和来仪的大家会信我说的话,那牢狱山的人会信吗?他们肯定不信,还觉得我有意隐瞒,或许对我会有意见呢?” 白凌将她领到角落,四下无人,让白凌感觉舒服了很多,她一向不喜欢热闹的,“所以,你到底要问什么,直说就是。” 蓝若伊含着浅浅的微笑,朱唇未掀,她竟是用腹语说话的,“我想问师叔,花枝奉城的颜二小姐是一个怎样的人?” 白凌见她如此谨慎,虽不明所以,当即也用腹语回应她,“颜枝?她已经死了三年了,是一个十分仁慈善良的桃花妖。她与颜汐乃是亲姐妹,颜汐平时最爱跟着她,颜枝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所以颜枝死后,独活的颜汐将她的这份感情寄托在了颜杳身上,变成了颜杳的小跟班。 蓝若伊眼中闪过了然,她动用关系查过颜枝,一个妖却有如此贤名,她一直是不信的,总是想问问白凌。 “她私下里也是这样一个人?” 毕竟是死了三年的妖倒是真的不好查。 “嗯,怎么了?” 蓝若伊嘶了一声,“若真是这样的话,神秘人的身份我也有些头绪了。在天合居进入花枝奉城前,有个神秘组织曾经送过很多凡人出城,奉城里面一直有这股势力。” 她眸光明亮,越说越兴奋,“但是这股神秘势力在三年前突然销声匿迹,我原先总想不通是什么缘故?若是这股势力是颜枝领头的话,就说的通了。” “那你们最近联系上的那股势力,又是什么人?” 蓝若伊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组织的行事,作风都很有三年前那个组织的风范,只是,颜枝不是已经死了三年了吗?还是说是假死?” 她知道当初颜氏姐妹的惨案发生后,白凌在场。 “不可能,她是真的死了。” 白凌亲眼所见。 “那还能是谁呢?或许是颜枝的手下,接替了颜枝的位置,重新开始干这些事?” “为何执意找出他的身份?” “连合作伙伴的真面目都不知道,总觉得有些不放心嘛。说起颜枝,唉,她的确救了许多人,但是照我说,也不是什么人都配被救的。那样善良一个人,偏偏救了颜曦泽那种人。” 蓝若伊的话语难掩恨意,“她身为一个人族,却在花枝奉城虐杀同族,这些年我救了不少人,不少人的亲朋好友都是被她害死的。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她为什么这么恨人族?听说妖族也不待见她,真是两头不讨好。” “何必管她,你管好自己就是。今日无事,我便先走了。若是牢狱山为难你,你可上月牙峰寻我。” 不想管这些闲事,也不想为无缘无故的人浪费表情。 蓝若伊笑着送她走,见白凌走远,才瘪了瘪嘴,哼,若是在私下里,牢狱山还敢为难我?可笑至极。 牢狱山有两个奇探,总能带回意想不到的情报。 一个是【黑龙】,白凌的化名,她遇到什么应该管但懒得管的事情,都会把消息传递给牢狱山,让他们去解决。 按照白凌的想法,她拼死拼活,与天搏命,与人争斗,勾心斗角,呕心沥血才得到实力,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她刀口舔血,战战兢兢,辛辛苦苦数千年。 而今一个弱者,平时不知道努力修炼,不知道谋划,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掉两滴猫尿,腿一弯,就想让她跑东跑西的,劳心费神。 做梦。 天下没有这样好的事情。 若是有,她也不必努力修炼了。 是以,就算知道师父大爱众生的想法,白凌能为他们做的,只有传递信息。 牢狱山才是负责擦屁股的人。 另一个奇探,【百合】,不仅传递消息还与牢狱山有经济上的往来。 而蓝若伊,就是代号【百合】,百和合取自流芳百世,知行合一,这两个词是蓝若伊人生信条。 今天牢狱山让她这样出丑,等到一会儿和奈奈见面的时候,真不知道他们该怎么和天合居谈合作,怎么和天合居讨价还价? 奈奈看着眼前刚刚才见过的蓝若伊,陷入了沉思。 天合居的少东家。 她是知道的。 但是她为什么手上会有【百合】的灵讯啊。 奈奈苦笑一声,强装镇静,“少东家,又见面了,别来无恙。” 蓝若伊不慌不忙,怕什么,若是按照他们的想法,她要是真与妖族有什么牵连,此刻便是最好的落井下石的时候。 可惜她清清白白,证据都在手上,就算说不出神秘人是谁也无伤大雅。 这里可是来仪,轮不到他们这样放肆。 既然他们有落井下石的想法,也不要怪蓝若伊痛打落水狗了,“原先我们商定的条约,不如作废好了。” 奈奈扯了扯嘴角,她刚刚还没意识到,若是没成功让蓝若伊自身难保,他们牢狱山与天合居的交易就悬了。 奈奈能屈能伸,“少东家说笑了,可是还在记恨刚刚,若是少东家不解气,我们可以让利两成。” 蓝若伊晃了晃手上的灵讯,叹气,“哎呀,真心寒呐,与牢狱山合作数年,今日真真是伤了我的心了。” 奈奈将礼物推过去,笑得比在大厅上真诚许多,“这是我们祭祀殿的一些心意,还请少东家收下。” 难怪,难怪【百合】连白凌在哪里这种情报都知道,以刚刚的情况来看,估计都不需要如何打探,只要这蓝若伊随口问一句,白凌就如实答了。 第154章 神秘人(8) “什么?你说奉城有天合居的内应?”颜杳眼睛一眯,眼中满是威胁之色。 任千扬嘲讽的笑了两声,“徒儿,这是怎么回事?你的奉城也不是铁桶一片啊。” 一个黑衣人静静的跪在地上,“今天在栖凤峰的看台上,是副山主亲口说的,天合居的那个少东家只说是为了救奉城的那些凡人从联系的。” “救凡人?救什么凡人?远方血亲?若只是个凡人,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救了许多凡人出去呢,那少东家拿出来的证据上面,起码记录了上万个人。” “救这么多凡人出去干什么?闲的没事干,内鬼是谁?”颜杳皱眉,真没有想到人族如此无聊,比起损失的那些财产,她更在乎谁是内鬼。 任千扬扬手打断了她,“诶,等等,无论查出这个内鬼是谁……徒儿,你是否会以通敌之罪论处啊?” 毕竟是花枝奉城的人,少一个是一个。 任千扬笑眯眯,她的妖丹在妖皇那里,如今是彻彻底底的妖皇党。 颜杳不知道她在计较些什么,既然是叛徒,怎么可能放过?她朗声道,“那是自然,我奉城从不养无用之人,玄影,你亲自去查,无论是谁,杀无赦。” 玄影在黑暗里低低的应了一声。 “等等,折磨致死,绝不让那叛徒死的那么轻松。” 黑黢黢的房子里,不知道玄影藏身在哪里,只是在黑暗中又传来了一声,“遵命,主人。” 待牢狱山那内奸走后,一直坐在角落的尾鸢缓缓开口,“真没想到,你们在牢狱山还有探子。” 任千扬不慌不忙,整理着自己血红的指甲,她受功法影响,如今是少女模样,稚嫩的脸庞上露出狠辣之色,“我妖族大计谋划已久,早早便将探子派入人族各个宗门,你猜,若是你现在后悔了,想写信托人去找白凌,你猜猜,你能不能把你的意思传递给她呢?” 左右上了贼船,如今也下不来了,任千扬能多拉一个一起死是一个。 最好全世界陪她一起死,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白凌。 尾鸢闭上眼,始终如一的沉稳,“无论说多少遍,我的回答始终是,我不会后悔的,事关妖族未来,谁都不能置身事外。” 任千扬翻了一个白眼,没说话了。 颜杳面色不善,刚刚知道自己的手下出了叛徒,想来也不能开心到哪里去,“都别说了,我刚刚有个好想法,不如我们现在放出消息说来仪也有我们的内奸?” “什么意思?” “让他们互相猜忌,耗费心神,最好能割裂他们。等他们与云潭的弟子大比结束,一下子放松,那段时间最是疲惫,我们可趁乱而起。而被割裂的那些人互不信任,让我们有可乘之机。” 尾鸢没有正面回应她的问题,“我们是直接去偷空明宝玉吗?” “探子说宝玉在云泽峰,云泽峰是来仪最富有的一个峰,阵法陷阱也是最多的。不过,云泽峰峰主人蓝偲偲是一个没用的贱人,没什么威胁。” 尾鸢跟着白凌许久,她了解白凌,她对蓝若伊极好,她的猜测这未尝不可能,“若是他们的防御大阵是白凌布置的呢?” “白凌怎么可能做……”颜杳下意识反驳,但是转念一想,云泽峰是最富裕的峰,若真是拿出了白凌心动的条件,“……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任千扬指甲碰撞发出刺耳的呲呲声,她打量着颜杳,强调了一遍,“不到意外情况,我是不会上场的,而且,最多我也只会去阻止白凌。” 阵法这些东西麻烦的要死。 任千扬对阵法一窍不通,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在奉城,箐箐曾经在白凌手上买过阵盘,要不要送过来,让你研究研究?毕竟她曾经可是你的好友,总不会,关于阵法的事一点没告诉你吧?” 她的本意是讽刺颜杳的。 颜杳不露声色,“不必了,既然是师妹花钱买的,就留着给师妹吧。” 她从储物袋里掏出阵盘,淡淡的,“我有其他的。” 笑死了,任箐箐手上的那个阵盘上面还有白凌布置的反噬,而且白凌还把这个秘法告诉她了。若是此刻颜杳稍微搞点小动作,说不定她那位师妹就死于非命了。 任千扬只觉得嘲讽了她两句,心里好受了许多,没想到自己的外孙女刚刚在鬼门关走一遭。 “放心吧,师父,我去云泽峰拿宝玉。”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呢?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尾鸢跟着白凌这么久,连一个幻阵都搞不明白,实在无用。至于任千扬,贪生怕死得不行,也是废物一个。 不过不急,她还有时间去了解云泽峰的阵法。 今天的弟子大比虽然是第一天,但也没有多少人关注,因为今年的集市是往年最热闹的一次,关注比赛的人自然就更少了。 三十二个云潭弟子与三十二个来仪弟子比武,第一场输的三十二人分成两组继续比,赢的三十二人亦如此,两组又分成四组,直到比出所有弟子的排名。 比如说,一个来仪弟子,一开始以宗门分组,属于32人一组,对战后胜者分成16人两组对抗,败者亦分成16人两组对抗。16人组又分成8人两组,8人组又分成4人组,4人组分成2人组,2人组一决胜负定排名。 所以一般情况下,每个弟子至少打满5场才能获得排名。 一天比十场,按理说要将近20天,可常常有弟子难分胜负,加赛是常有之事,最后的情况大概就需要一个月左右才能比完。 这场大比才刚刚开始。 这场集会也才刚刚开始。 颜杳并不着急,暗中观察妖族动向的来仪山的各位长老也不急。 妖族想让内奸分化来仪,而来仪的各位也正好想揪出那些藏在弟子长老中的内奸。 可这一切好像都与白凌无关,即使是她处在暴风雨的中心,他们都心知肚明,白凌这段时间,是不能离开来仪山的。 否则,元婴后期的任千扬一个人,就能拦住来仪的三大元婴修士。 元婴初期,元婴中期,元婴后期,一字之差,便是天堑。 第155章 师徒的传承(1) 晚上,月牙峰的五个人围坐一处。 白凌向师父一个一个介绍。 她面无表情,语气波澜不惊,好像在介绍一个无关轻重的人,“这是我大徒弟,李陵,下午带师父上山的就是他,平时有什么需要干的事尽管找他。” 李陵恭恭敬敬的行礼,奉上热茶,“师祖在上,受弟子一拜。” 若弥将他扶起,十分亲厚,“不必行此大礼,你师父可给你赐了字?” 再怎么说,也是他关门弟子的第一个徒弟,他还是有些偏爱这小鬼头的。 李陵低着头,“师父赐了我大山两字。” 若弥一时愣住,拍了拍他的手,更温和了一些,“好,好,好,孩子,你可一定要争气呀!” 李陵心里不以为意,面上仍是恭恭敬敬的称是,他以为他师父这字,给他取得实在是很敷衍的。 像梧桐峰那边的弟子,明澜和昕涵,一看便知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大山大山,是因为他名字中带有一个陵字,才取了大山二字吧。 白凌将白非非扯到前面来,解释得越加简短了,“这是白非非,我的第二个徒弟。” 白非非看了看已经被扶起来的李陵,想到刚刚若弥说不必行此大礼的话,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跪。 李陵眼疾手快,假装没站稳撞了她一把,她扑通一下跪下,于是顺势就喊着了一句师祖在上,受弟子一拜。 若弥也是将她扶起,见她年幼,声音放得更和缓了些,“你叫什么名字?” 白非非抬头,看见他满脸的皱纹离她很近,嘴角的笑也不像个好人,她无端感到陌生而恐怖,声音抖了抖,“白,白非非。” “可有字了?” 白非非低着头晃了晃脑袋,若弥见她乖巧,于是伸手摸着她的头,白非非害怕得头皮发麻。 “我给你取个字吧,衍字,意在生生不息,望你以后无论遇到怎样的困境,都不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白非非喏喏说不出话,只是胡乱点头。 白凌像是察觉了什么一样,多看了她一眼,她也没细想,接着介绍江夔,这次的介绍更加简单了,几乎可以说是简略。 “这是江夔。” 若弥的视线没有转向江夔,反而饶有趣味看着白凌的表情,见她一脸一本正经的模样,有些想笑,“你的道侣?” 白凌刚刚张开嘴,还没说什么。 曾经奉行三思而后行的江夔如今快人快语,抢答一般,赞美之词滔滔不绝,“晚辈江夔拜见师父,早就听说师父英明神武,今日一见,可见传闻不如亲见,师父果然慧眼啊,一眼就看了我与姐姐的关系。” 白凌闭嘴,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 若弥哈哈大笑,拍了拍江夔的肩膀,“小江,我很喜欢你这样的人啊,和我家小白好好的,若是改日成婚,为师给你们当主婚人。” 白凌一扯嘴角,只觉师父不靠谱。 江夔喜上眉梢,他知道白凌重视师父,故而生怕师父不喜欢他。却也没想到师父会这样喜欢他,他下意识看向白凌,见后者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涩之意,顿时感觉此刻好像被一桶凉水泼到身上。 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暖意。 当真是奇怪了,他怎么会难受呢,明明他一开始的目标只是为了抱上白凌的大腿而已。 难道说…… 是因为他没抱上吗? 因为他这些天做小伏低,勤勤恳恳的都没能让白凌喜欢自己,所以为自己这些天的努力不值? 有些道理,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同时忍不住担忧起来,若是以后白凌想炼化自己怎么办。 现在开始修炼?可他的灵力十有八九都被白凌吸走了……现在修炼,为了未来某天他和白凌翻脸之后,能在她手下逃脱,可行的几率太小了。 说到底,无论是抱大腿还是自立自强都好艰难,若是他曾经的灵力还在就好了。 要是当初清蚕没有发现他,没有把他当做祭品献给白凌就好了。 要是他还像以前一样有那么多灵力,再略微学些术法,虽不能说赢得了她,也不至于被她这样怠慢轻视。 若弥将目光转回李陵和白非非面前,“你们可知道,我刚刚为什么问你们有没有字?” 他已经将他的衣钵传给了白凌,而白凌只有这两个徒弟,他难免对他们格外照顾,若是旁人,他未必有这样的和颜悦色。 沉梦界是一个真正的世界,而非白凌的梦境,所以,无论是李陵还是白非非,他们都是真正的人。 李陵睁着懵懂的眼,“求师祖解惑。” 说来也奇怪,白凌日日摆着一张臭脸,李陵在她面前虽然时不时要演个好学生,但大多时候都是轻松的。他在白凌时常坐得东倒西歪,而在这位师祖面前,生怕说错一句话。 这是为什么呢? 李陵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无意间瞟到了站得笔直的白凌。 好像懂了。 连师父都怕的人。 难怪他也怕。 若弥缓缓道,“我门下弟子都有取字的习惯,字,是师父、长辈们给你们的期盼和祝福……除了一些个别情况,会自己给自己取字,一般来说都是长辈取。” 李陵眼神下移,心头有些灰暗,非非师妹的字的确是寄托了师祖的祝福,那他呢?他的字算什么…… 想起今天带师祖上山的时候,他和师祖闲聊过,他说,师父其实并不在乎自己,比起徒弟,自己更像是一个奴仆。 一个给白凌挡枪,偷懒的奴仆。 所以连字都取的和凡间的小厮一般。 若弥语重心长,“衍字的意思我已经解释过了,我来解释一下,大山二字……” 他的目光看向李陵,李陵不受控制的颤了颤,他眼眶有些热,不过心仍然是凉的。 “我一生有许多个弟子,其中不少有天赋出众,修为高深的人。可我却并未觉得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师父,师者传道授业,那些弟子的成就,从某些角度看没有超越我。” 他已经是仙界最有名的圣人了,想超越他的成就,何其艰难。 若弥的眼中是淡淡的忧郁。 “我希望我的弟子们能够超越我,希望我的弟子们能在自己的道路上走的更远,更灿烂。我将自己比作一座山,我希望我的弟子能够变成一座比我更大的大山。” 李陵的心一点一点热了起来,像是血液头一次流进这干枯冰凉的心脏,他感受他的心扑通扑通的再跳。 若弥轻轻的笑了,掩去脸上的落寞,“这些话我与我的弟子们都说过,所以大山二字,很多我的弟子都会用这两个字给他的弟子取字。” 李陵红着眼眶,几乎把头埋进胸口。 若弥话风一转,啧了一声,“真的是,他们一个两个都剽窃我的创意,又不支付我灵石,难怪没出息!” 第156章 师徒的传承(2) 白凌一开始只以为师父是如往常一般与弟子信口闲聊,直到她低头看着李陵一抽一抽的肩膀,才反应过来。 是为了他啊…… 江夔见她心情郁郁,忍不住凑过来低声哄道,“你似乎不开心。” 白凌收回目光,“没有。” 虽说师父现在是凡人之躯,但他活了数万年,能传给后代的远不止法宝灵石。 他将两本厚厚的修炼心得递给李陵和白非非,“你们师父若是太忙了,修炼上有困难,或许可以看看这本书。” 李陵白非非两人千恩万谢。 将他们打发走,若弥才把目光正式看向江夔,眼前的少年目光清明,面色红润,都说相由心生,一个人的神态和气质是骗不了人的。 若弥很满意,他像是一般的长辈关爱小辈一样,“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 江夔知道白凌肯定不会主动提起,故而立刻便接过话茬,“我被封印在一个凡人体内,幸好遇见了姐姐,她将我救了出来。” “被封印了?”若弥有些惊讶,这位不是天生灵吗?谁这么有本事。 白凌脸色微僵。 江夔笑着摆摆手,“只不过是一个误会罢了,我……其实是一个天生灵。” 见他如此诚实,若弥大师更是喜欢了,他沉吟片刻,“你的情况我都了解,我是和你们从同一个地方来的。” 白凌掀起眼皮,有些着急的唤了一句,“师父。” 若弥看了她一眼,并未理会,“怎么?你们不会还互相隐瞒自己是从仙界来的事实吧。” 白凌咬住自己的后槽牙,不停告诫自己,那是师父,那是师父。 哎呀,师父他到底要干什么啊。 江夔没有想到,白凌师父如此直接,有些不知所措,但内心并不慌张,反而有些如释重负,“不错,我是来自仙界玉井原的天生灵,是那一方土地的守护灵。不久前,遭受奸人陷害,才沦落至此。” 他不想骗白凌,与其每日对着她畏畏缩缩,不如今日把话说开。 白凌的视线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这是在干什么? 若弥点点头,“你们的情况我都已经清楚了,不如合作,你们一同回仙界。” 江夔眼神闪了闪,他有些欲言又止,若弥冲他抬了抬手,“你想说什么尽管说。” 他没有回答,而是先去握着白凌的手,用术法把白凌整个人包裹起来,白凌皱了皱眉,不明所以,但还是任由他用术法把自己的感觉屏蔽了。 她陷入一片黑暗中。 江夔看着若弥,正色道,“这个世界是姐姐的梦境。” 若弥的表情变得玩味起来。 嗯? 小伙子,你这…… 或许是他的反应太过于平淡,江夔有些疑惑,追问,“不是吗?” “不是,你快把术法撤了。” 他现在是一个凡人,根本就没法子。 江夔听话的照做,白凌见他们三言两语就结束了秘密谈话,“这么快?” 若弥看向白凌的脸上有些笑意,“他以为这个世界是你的梦境,”再转过头,看着江夔,“你猜错了,这不是她的梦境,这是她创造的世界,真实的世界。” 江夔睁大眼,这个消息比沉梦界是白凌的梦境还要难以置信好吗?一个是做梦,一个是真实,这相差得有些远吧? 他觉得奇怪,“姐姐的灵力居然这么深厚?” “不是我全靠的灵力,荒神给我的原始之力,仙界的那些魔气还有……” 她的话戛然而止。 若弥补了上去,“你的至纯灵力。” 江夔抽了抽嘴角,下意识问,“若是还有我的灵力,为什么创世主不是我?” 若弥笑了两声,被他逗乐了,“因为你那灵力和荒神的原始之力都被储存在了我徒儿的琉璃心中,维持这个世界最主要力量,其实是仙界的那些魔气。” “所以,师父你才说,这个世界的人,妖,这个世界的生命,是由仙界的魔灵组成的?” “不错,你们两个想回仙界,目的是一样的。只要你们找到沉梦界的世界之心,炼化它,再把这些沉梦界的魔气残渣度化,就能回到仙界。” 江夔皱着眉,喃喃自语,“世界之心,这种东西……” 他脑子里似乎有灵光一闪,但他没有抓住这道灵光,始终想不起来他想干什么。 “将你身上那把剑拿出来看看。” 对了,就是它。 江夔急忙把身上那把白剑拿出来,他递过去,“是它吗?” 若弥大师接过,闭上眼,手抚剑身,细细查探,“不错,如我所料,是它。” 这样一想,这把剑主动去鹿鸣谷,不是为了找那个所谓的天道宠儿冉鹿鸣,而是为了白凌。 若是为了白凌,倒也解释的通。 毕竟白凌是创世主,难怪世界之心会去找她。 “……”江夔还未开口。 白凌在一旁抢先一步,“这把剑上面有荒神的原始之力,也有你的灵力。若是我炼化它,我们就能回仙界了。” “魔气呢?姐姐有办法了?” 白凌微不可察的点点头,“我已在沉梦界数百座大山下布下了镇魔化灵大阵,不少阵法现在还未完全启动,只有镇魔的作用,没有化灵的作用。只等时机一到,数百座大阵一起发动,魔气残渣轻易便能破解。这些魔气所化的灵气,会回馈沉梦界,沉梦界灵气复苏,六百年后也不会世界末日。” 江夔听得一愣一愣,他把白凌的一大段话总结成了一句话,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他把发自内心的疑惑问出了声,“那我干什么?” 白凌顿了顿,“你什么都不用干。” 江夔的目光转向她,见她面朝若弥的方向,眼睛一点余光都没留给自己,江夔突然觉得有些不好受。 为什么…… 感觉好像被嫌弃,被抛弃了一样。 第157章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1) 确定此剑是世界之心,安顿好师父后,白凌便带着江夔回房了,准确的说,是江夔自己死缠烂打跟着她回到房间。 “你不和我睡会死吗?” 白凌想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江夔立刻反驳她,“那你和我一起睡会死吗?” “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这样缠着我?”既然两人之间话已经说开,身份都已经知晓了,自然要换个相处模式,“你是仙界的天生灵,假以时日,成就不会低于我,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江夔脱衣服的手一顿,他不可置信的转过身,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姐姐,你说话办事可是要凭良心的,究竟是我蓄意接近你,还是你把我强制留在你身边啊?” “什么?你在胡……” 白凌的话被打断,“不是你说的,你要把我带在身边,你要问过你的朋友冉鹿鸣,问她我有没有什么用处之后,你才能放我自由?” 确实有这一回事。 不过…… “那你为什么想成为我的道侣。” 江夔下意识回答道,“当然是因为你厉害啊。” “哦?你惹了什么麻烦事儿?” “不是我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事,我本来的想法呢,是抱紧你的大腿,等你飞升回仙界的时候,带着我,同时,你也不会把我炼化了。” 白凌闭上眼,明明解决了一个麻烦,不知为何,心中隐隐还有些失落,她面上不显低迷,一如平常冷静,“那我答应你,我不会炼化你,等我回仙界的时候,我会带着你,所以之前关于道侣之言,如今可以作废了。” “可是……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江夔不是很想接受,他语气低落下来,“姐姐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白凌抬头认真的看着他,抛却他俊秀的外貌,抛却他和善的性格,抛却他优秀的天赋,抛却他和自己一样对画符有研究有共同语言,再抛去他是天生灵能为自己疗伤……抛却这些种种因素不谈,江夔他现在不就是一个没用的人。 没用吗? 白凌冷眼看向她,“你觉得,以你我现在的身份地位,你与民间那些入赘的男子有何不同?” 他的眼睛里是羞涩的爱意,“我不在乎这些名声,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可我不想要这样的关系,我从前从未想过自己会找一个道侣,就算要找,我要找一个和我一般强大的人。” 她一字一句分明在说他不够格。 江夔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往日他的种种示好被忽视,他尚且能宽慰自己,白凌只是不善表达。 可今日算是真正把话说明白了。 原来她瞧不上自己,他低下眉,没有生气也没有过分伤心。 白凌坐在床上,他蹲在白凌的床边,他伸手过去握住了白凌的手,修长白皙的手指缠上白凌,给她的冰凉的手带去了温度,白凌瑟缩了一下,想抽开手却被抓住了。 “我知道我修为不如你,见识,人生经历也不如你,心智或许也没有你成熟。可是我才刚刚诞生在这个天地,我才刚刚有灵智就被清蚕抓到了这个世界。姐姐,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他把白凌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像是祈求一般,“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他的眼眶是红的,白凌一时晃了神。 “我很快就能到元婴圆满了,我的修为是被世界之心……” 白凌目光突然坚定,将手抽了回来,江夔手里一空,温度和安全感尽数被收走,白凌抽手的时候连带他的心都空了。 “不,你的修为是被我吸走了,所以我怎么能确定你接近我,不是为了拿回你的修为呢?” 江夔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消失了,他的脸第一次这样白,如此更显得他眼角红得厉害了。 白凌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就抽痛了一下,可她仍然保持着那副冰冷的模样。 我不能让自己的仙途出现一丝一毫的隐患,江夔,你明白吗? 我常常在凡人的戏本子里面看到有这样一处情节,男主人公对女主人公横眉冷眼,男主人公一心只有自己的功名。待他成功之时,衣锦还乡之日,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一生的挚爱女主人公早已离去,然后男主人公后悔一生。 这样的爱情故事为人追捧。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就如同这戏里的男主人公一般,我可以在成功之后,活在失去挚爱的悔恨当中这样悲惨的结局,但我不能接受我不能成功这件事。 我一定要回仙界,我一定要成为北荒最强的仙人。 这件事才是我心中最要紧的事。 江夔自嘲的笑了笑,他跌坐在地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我早该猜到的,我早该猜到了……”他终于忍不住落下一滴泪,豆大的泪珠,直接从眼眶落下去,“我早该猜到你是这样的人。” 白凌忍住了想去为他擦泪的冲动,漠然开口,“既然早就猜到了,何必喜欢我这样的人?如今这种局面,你自讨苦吃罢了。” “我就是喜欢,可是我就是喜欢你。” 白凌的眸色更深了,她微眯着眼,忽然轻笑了一下,刚刚心中不明不白的酸楚一扫而空,“呵,你骗人,不可能的。” “我哪有骗你,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白凌无意在这个话题上逗留过长时间,“你没有隐瞒你自己来自仙界吗?” “那你也没有问过我呀,你说,你说明白,我还有什么时候骗过你?还是说你觉得我喜欢你这件事情不可能。” 白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觉得?你喜欢我这件事情本来就不可能,还需要我觉得吗?”她突然靠近江夔,脸凑得很近,她的声音从来没有这样尖锐过,“你就算是对我有所图谋,也大可不必编一个这样的借口。” 明明是她在质问江夔,可江夔莫名的觉得,被质问,被怀疑的人是白凌。 白凌她从来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就连当初在花枝奉城,她挟持任箐箐,装成一个疯子逼迫玄影露面的时候,眼底都是冰凉的漠然和死气。 可刚刚,她说不可能那三个字的时候,江夔第一次在白凌的眼中看到光彩。 所以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究竟是希望我承认呢,还是希望我反驳呢。 一个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喜欢上某人? 也许是在那个人衷心的希望,某个人能多看自己一眼,某个人能更喜欢自己一点的时候吧。 白凌,更喜欢我一点吧,你眼中若是稍稍有些爱意,我就能飞奔向你了。 江夔怔怔的看着眼前人,心里胀胀的,一时间不知道是刚刚被拒绝的难过,还是单纯的怜惜,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抚上白凌的脸颊,语气轻的不像话,“别哭了。” 第158章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2) 白凌将他的手打开,刚刚那一瞬间的失态,似乎是江夔的幻觉。 “修为低就算了,眼神总不能不好吧,我没哭。” 说完,她背过身去,不再看江夔。 江夔抓着她的衣袖,扯了扯,或许是那一滴泪给了他勇气,“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你啊,你是我交到的第一个仙人朋友。” 白凌打断他,“我们不是朋友,我要休息了。” 江夔心中堵着一口气,他盯着白凌的背影,暗道今天豁出去了,“怎么了?修为高还需要这么多休息时间啊?你的修为是假的吗?” 白凌明知他打的什么主意,却还是忍不住生气。 他可以质疑她身体娇弱有嗜睡的陋习,也可以质疑她性格有缺陷,不喜欢沟通喜欢逃避,甚至可以说她没有教养,不懂得尊重他人,但是江夔不能说自己的修为有问题。 她的修为没有一点问题。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就算说个一年半载都、无、妨。” 江夔刚刚还打算深情告白,此刻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姐姐想与我说这么久的话,一年半载?只怕我嗓子都要哑了。” 白凌握紧拳,在心里将江夔痛骂一顿,嘴上却没说一句话。 “嗯,这么认真和你说这些话,还是有些害羞的,”江夔停顿了一下,“你也知道,我是刚刚才诞生了灵智,你是我结交的第一个仙友。而且,我当时沦落到苟活在江夔的脑海里,是你把我救了出来。也是因为看到你,我才看到了重回仙界的希望。本来我都打算在这个世界安稳的度过余生了,我是天生灵,是守护灵,没有什么攻击的手段,也没有什么防守的手段,符箓阵法这些也是我与生俱来的知识,并不是十分了解。” 白凌默默的听着。 “总之,当时我对这个世界是一片空白,一点一滴都是在你身上学到的。在奉城的时候,你把白非非救了出来,没有强迫她选择……从那些场面中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把自己的观点强加在别人身上。” 白凌淡淡的,似乎在说一件不起眼的小事,“我以为是个正常人都会这样做。” 江夔笑着摇摇头,“不是哦,玉井原那块地方啊,常年战乱,有很多弱者都过着不如意的生活,他们受人欺凌摆布,我就是他们的心心念念之下催生出来的守护灵。我虽这些年未曾见到一个仙友,可北荒发生的事却知道许多。一旦变强,身为弱者时候很多美好品质都会不见,他们会跟据自己的心意行事。尊重他人的选择,尊重别人选择的权利,我觉得,姐姐这一点很厉害呀!” 白凌的心沉了下去,她睁开眼,眼里是麻木的冷静,眼里残留了眼泪又涌了出来,果然,江夔所说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自己。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一个谁都知道你坏的坏人活得不会顺心的,周围的人会孤立你,远离你,防备你。 欺诈,陷害,背叛,这些事情都与正面人物扯不上关系,所以有一个贤名的人,通常不会被大家所防备。 一个有贤名的人才是最适合做坏事的人啊。 她在仙界摸爬滚打这些年,从来没有借助过师父的名头,因为她知道她干的事,一旦败露,名声尽毁。 在仙界的各种机缘宝地,她违背仙规杀过人,她抢过东西,她也骗过人。她并不认为自己和书里那些好人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同时她还有一个疑惑,莫非真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活了这么些年,也没碰见几个好人。 仙界人人皆自私自利,若有机缘,为求突破,对旁人下手丝毫不手软。 所以书里的那些好人究竟在哪里?白凌不想深思这个问题,她为了在那个表面和谐的仙界存活下去,习惯性的冷血冷情。 在沉梦界她也用了与仙界一般的做法,她摇身一变,成为来仪的峰主,成为人族的最强战力,成为无数修仙弟子的榜样和目标。 这样的她,就算是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也自然会有一些人给她找借口说,大人高瞻远瞩,此事一定有原因。 江夔还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从冉鹿鸣的兔子被好好照顾,到对李陵出手大方,那些日常生活中的一件件小事,那些白凌出于各种原因考量下的产物都被江夔记在心里。 江夔说的时候眼睛里有柔柔的光,像是谈论着十分美妙的事情。 他知道玉井原的争斗,他看过不止一个已经被历史遗忘的小人物的悲惨命运,从出生开始,一直挣扎着活下去的悲惨生活。 他知道这世上没有纯粹善良,也没有纯粹恶劣。所以比起做表里如一的人,他更认可另一句话,论迹不论心。 无论你出于怎样的意愿,可你做的事情不会改变。 可白凌不这样认为,就像江夔刚刚说的李陵之前被人欺凌,她执剑去人家的住所讨要说法,引得整个峰围观这件事。 江夔说,白凌保护了李陵的自尊心。 可白凌认为,她只是为了自己的名誉不要受损罢了。 她并不认为自己做出了什么值得夸赞的事情,所以江夔的言语在她耳中,显得牵强又虚伪。 白凌不想再听了,如果江夔能看透她的卑劣后和她表白,她可能真的会动心,“我不信,我不信你会喜欢我,就算你说了这么多,我就是不信。”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不是吗? 江夔很久都没说话。 正当白凌以为他放弃的时候,江夔开口了,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十分严肃,没有了往日的温柔,“我明白了。” 像姐姐这样心思敏感的人,怎么会因为他的一番话就被感动得回心转意呢,是他的错,是他还不够了解姐姐。 白凌轻轻的嗯了一声,像是妥协一般。 可江夔没有如她所想的停止,他接着说道,“世人都说爱而不得才是常态,所以追爱本身就是一场大冒险。姐姐,我选择大冒险。” 若是真心话,无法打动,那就换一个。 他之前说,若是白凌看向他的目光中稍稍有些爱意,他就会朝她飞奔而去。可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他不需要等待那个目光了。 白凌的声音很轻,“你该放弃的。” 江夔爬上床,将头深深的埋在白凌的脖颈处,闷闷的说道,“除非你现在说爱我,否则我不会放弃的。” 第159章 仙界的危机(1) 江夔身上热得要命,白凌忍无可忍,转身,一脚把他踢下床,“滚远点。” “姐姐——,姐姐——,你干嘛这么凶嘛,”江夔又黏了上去,“我想,把我的灵力拿一些出来。” 世界之心里的灵力? “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你的灵力会跑到世界之心里面,你且试试能不能成功吧?” 灵力,白凌有的是,她不会觊觎这些东西。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还是小剑的模样就被清蚕抓住了,然后就被送到沉梦界了,当时我的修为明明是被……” ……被你的心吸走的。 江夔不敢看白凌的眼,白凌有些不满他说话只说一半,“明明是被什么?” “……我也不记得了。” 他不想告诉白凌这件事,他怕她会感到愧疚,即使这件事与白凌毫无干系。 白凌她似乎很喜欢给自己揽责,他冥冥之中就是有这种预感。 若是这样,这把剑岂不是就是白凌的心的化身?江夔垂眸沉思。 白凌将剑给他,“拿去吧,要不要我帮你?” 毕竟这个小倒霉蛋是因为自己才到沉梦界的。 “好,那你为我护法吧。” 江夔将剑放在面前,盘腿坐在白凌身边,他讲神识探入剑中,可剑里明明是他的灵力,那灵力却在剑中一点都不理睬江夔。 每当他好不容易勾搭上一点灵力时,剑中第二种力量就会把江夔的灵力卷回来。 一夜很快过去。 江夔不仅没有拿回属于自己的灵力,还亏了不少灵力进去。 白凌欲言又止,见他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你若是实在不行的话,就放弃吧。” 白凌师父一早便起床,在梨花树下指点李陵练剑,听到他们的谈话,他先是深深的看了一眼一脸疲倦的江夔,有些不敢相信,“小白?你……你和他似乎关系不错啊。” “没有。” 师父他似乎误会了什么。 若弥拍了拍李陵的肩膀,“你小子好好练,你虽天赋不好,但勤能补拙,要是好好练,未必会比其他人差多少。再不济,还有你师父给你兜着呢,不必自惭形秽。” 李陵红着脸点头。 他向众人交代了许多事,然后便开口准备告辞了。 以往在仙界,白凌与师父关系亲厚,但也没有生活在一起,他们都是到处游历四方的人。 所以她师父告辞,白凌不意外。 倒是李陵,十分不舍,“师祖,你这么快就走啦?” 明明才过了一天,他却有万分的不舍。 “好了,我给你的那本心得,你自己去琢磨着,让你修炼到元婴不成问题。” 他拉着白凌到一旁,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金光闪闪的圆珠,神神秘秘的说道,“小白啊,这是师父给你的宝贝,有了这个东西,就算以后师父不在了,你那些师兄师姐们也会来帮你的。” 白凌下意识觉得不妙,“师父,你说这话就像是在立遗嘱。” 如她所料,“我已经活了许多年了,早点为自己做好身后事的打算,并不奇怪。” 白凌的一下就慌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她格外敏感,脸上的慌乱根本掩饰不住,“师父?” “我收你为徒的时候,就早早预料到了自己的死期,看到你一步一步成仙,已经是幸运之至。小白啊小白,若是以后师父不在了,你也要更勇敢一点。” 白凌低声道,“究竟是为什么?师父,你应该是与天地同寿的存在啊。” “小白,你可知道千年前北荒为何会魔气肆虐?北荒地下的封印松动了,外界的魔气从缝隙里潜入仙界,造成了这场灾难。我千年闭关,只为找到修补的办法。” 白凌从来没听说过这些事,“封印?什么封印?” “仙界五荒,北荒最为凄苦,灵力也最为稀薄,就是因为地下埋着那个封印,整个北荒的灵力都用来供应那个封印了。” “可这些书里完全没提过,师父,你该不是想以身祭阵?” 若弥的眼中唯有坦然,“小白,我本就是仙界那两位大人给北荒的保命符,我给你的这个东西,是太阳烛照和太阴幽荧两位大人交给我的关于原初之力的修炼心得。小白啊,这份心得对于整个仙界的修士都有重大意义,你有这个在手,我的那些徒弟,无论想不想都得来帮你。” 若弥有很多很多徒弟,他帮过很多很多人。 这个世上,是没有好人有好报的。 他被无数次的欺骗,出卖,利用,越是他帮过的人,伤他越深。 他被弟子骗过灵石,骗过丹药,被弟子败坏过声誉,也被弟子当成傻子糊弄过。 他将许多自己的修炼心得制成书,并且把这些书散播出去。他的确是整个仙界都感恩的人,可一旦涉及利益,他也无疑会被认识的人出卖。 若弥遭受过很多背叛,他见过人心能有多黑暗,白凌一向自诩心狠手辣,但在若弥看来,她远远不够格。 “他们若是知道我毕生的心血都在你手里,就一定会联名向荒神施压,你放心,就算师父不在了,也能护着你。” 白凌将珠子推了回去,几乎是没有一点犹豫,“不要,我不要,我只要师父你好好活着。” “小白,你一向冷静,难道真的要看我死不瞑目吗?这里是我一辈子的心血,我的梦想就托付给你了。” 白凌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可她知道,师父下定决心的事,无论如何是不会改变的。哪怕这些年他经历过再多弟子的背叛,他也没有停下帮助他人的行为。 她任由若弥把珠子放在她手上,若弥很满意她的乖顺,他就知道,自己这个弟子最是听话,懂事,一定能够明白,体谅他的想法。 “小白,勇敢一些,你呀,就是活的太小心翼翼了,生怕走错一步路。人生没有走错的路,你走的每一步路,都是你的经历,坦然面对它。” 白凌握紧珠子,手上的青色血管隐约可见,她没有反驳师父的话,只是低着头,脸朝向一边。 见她一副拒绝的姿态,若弥也是无奈叹气,“我先走了,后路我已经给你铺好了,接下来我还有些别的事要做。” 白凌终于抬头看他,“师父要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去。” 若弥摇头,“当然是回仙界,你不必露出这样的神情,我又不是马上去死,说不定再活个一百多年都稀奇。” 白凌还是没有什么真实感,她刚刚就像是在做梦一样,师父要准备以身祭阵了?不敢相信,不过她还是说,“师父,我会马上回仙界来帮你的。” “好好好,我还有其余的要事,其实我一出关,就收到了许多弟子的求助信,我先把你安置好了,现在我要去找别人了。” 白凌点了点头,十分乖巧,“好,师父,你放宽心,说不定百年后就不需要你以身祭阵了呢。” 第160章 仙界的危机(2) 等若弥从沉梦界回到仙界。 荒神见他出来,似乎是有些放心一样的笑了笑,“若弥大师醒过来了?” 若弥抱拳,脸上也是笑呵呵的,“劳烦荒神大人费心,我已经见过小徒了,她现在状态良好。” “那可太好了,误伤爱徒,这实在不是我的本意,大师莫怪。” 说完,把若弥大师带到神殿外,神殿外,清蚕赤裸着上半身,跪在地上,他背上有许多血痕,一看就是受了刑,“都是这个小家伙做事莽撞,他在神殿外跪了许久,专门给大师请罪的。” 若弥其实心里并不怎么生气。 毕竟因为他们,白凌的琉璃心得到了剥离,荒神还传了原初之力给白凌,他刚刚又把原初之力的心得传给了白凌,无论怎么说,都是白凌因祸得福。 可表面他不能显露马脚。 故作镇定,“罢了,我也不愿与一介小辈计较。” 清蚕感激涕零的道谢,荒神夸赞他不愧是圣人心肠,宽厚大度。 临行前,清蚕突然脱离送行队伍,快步接近他,“大师,大师,敢问你是否有一个叫雪儿的弟子。” 若弥有些为难,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我教过的弟子数量绝对上万,实在不记得这个雪儿是谁,除了名字之外,你可还记得别的特征?” 清蚕呆愣,绞尽脑汁,“她她,我与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穿了一身白衣。救了在雪地里的我,长得很漂亮,似乎在荒神教有些关系……” 若弥摇头,真心实意的回答他,“我是真的不记得有这个人,与荒神教有关系的弟子我也有不少,都对不上,实在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清蚕是万万没有想到,若弥居然不记得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谁,怎么会这样,“大师,大师,求求你,想想办法吧,她对我真的很重要,我是因为她才得救的,我心中感激却不能报答她。” 若弥叹气,顺手将自己的一个弟子信息给了他,“这个弟子人缘好,在荒神教工作多年,与我的其他徒弟关系也好,你去问问他吧。” 清蚕握着玉简,连声道谢。 若弥摆了摆手,驾着云飞走了。 刚才那人的面相,是一生凄苦的面相,可在他问雪儿这个人的时候,又隐隐透露出了一份美满。 其实命运从来不是定好的。 这世间存在偶然与必然。 一个微小的抉择就会改变命运。 月牙峰的李陵,他骨子里是有些倦怠阴郁的人,可若弥插手,改变了他这个面相,很有可能,他日后会勤加修炼,若是他勤加修炼,面相就会改变。 又比如说白非非,初见之时她也有些担心,这人看上去是薄福之相,命中注定多小人多谗言。若是能多听取长辈建议,能多信任贵人,则一生无忧。 不是面相决定了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 而是一个人的内在反映在了面相上面。 若弥虽会看相,却愿意给那些面相不好的人一个机会。 清蚕犯下了错,白凌自然会为自己讨回公道,若是白凌不能为自己讨回公道,才是他出马的时候。 沉梦界,白凌握着珠子一言不发坐在梨花树下,她心情郁郁,吓得李陵都不敢在她旁边练剑。 她叫住了准备去别的地方练剑的李陵。 李陵灰溜溜的站在她面前,一旁站着的还有那个白非非。 白凌把润山泽川拿出来,前段时间一直在忙,虽然也不知道忙什么,但几个人始终凑不到一块儿,“你们两个的灵剑。” 她把润山递给李陵,李陵接过剑,想起昨天夜里若弥大师宽慰他的许多话,没反应过来。 师父她,原来不是完全不管我啊。 白非非抱着泽川,红着脸给白凌道谢,“多谢师父,弟子会努力修炼的。” 要是以往,白凌或许还会摸摸她的头,可现在的白凌实在没有心情,挥了挥手便让他们下去。 江夔凑到她身边,“姐姐,师父和你说了什么?” 白凌没有搭话,这是第一次她没有理会江夔,自顾自的闭上眼。 江夔本能的觉得不妙,这是怎么了?白凌的表情很不对。 这份奇怪一直持续了很久,白凌原先还会因为江夔靠近而出现的那些微微小小的反应,如今也不见了。 原先江夔的行为,还像一块投入了湖泊的石头,会泛起层层涟漪。 如今好像是湖水结冰了一样。 白凌看着他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江夔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怎么了。 白凌摆烂了许多年,若弥一走,她突然就急了,她不再像以前一样睡懒觉,发呆,一有空闲便是在修炼。 江夔在不断的尝试下终于成功从剑里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一些灵力。 他的修为突然就从元婴初期蹦到了元婴后期,与此同时,他成功化形了。 他的相貌与之前已经大不一样,身高还拔高很多,如今他身材高挑,不光长得比以前更加俊秀了,那双眸子看着也比之前更加深情了,他的变化看得李陵和白非非都一脸惊讶。 师公这是……好事将近了? 毕竟他现在和白凌站在一处的时候,真真是配极了。 他化形的那一天,一直冷落他的白凌终于看了他一眼,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帮我疗伤。” 江夔的喜悦一下就被冲淡了大半,“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白凌面无表情,周身的气势比第一次在鹿鸣谷见到她的时候还要难以接近,“我要以最快速度重回仙界。” 很不妙,很不妙,自从师父交代了后事之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宁。回到仙界,她亲眼看到那个封印之后,或许还能想办法。 她不想让师父以身祭阵,师父他一定不能死。 她的言语之间不难看出,她就是把江夔当做了疗伤的工具人。 江夔有些难受,不过还是照做了。 夜晚的床上,江夔昏昏沉沉的问,“姐姐,你打算什么时候重回仙界?” 刚刚疗完伤的白凌,面对始终没有办法炼化的世界之心,愁眉苦脸,“越快越好。” 第161章 赏花宴(1) 这些天整个来仪都陷入了一种热闹的气氛中,其实参加弟子大比的就那么一些人,其余的人或是观赛,或是买卖,或是私下约着比斗…… 大家各有各的事情要做。 按照常理来说,如此盛会,一定有很多宗门家族派人拜访张恪,也不知道张恪怎么回事,就算忙得脚不沾地了,都能挤出时间来找白凌的麻烦。 不是吧,他又遇到什么困难了? 我是老妈子吗? 为什么张恪一遇到什么问题就来找我。 白凌心中感慨,难得出来一次,打算散散心的白凌无奈的看着张恪,“你不忙吗?” 得知师父的打算后,这些天她担忧得几乎没有合眼睡过一个觉,虽有元婴修为傍身,但多年养成的习惯却让她如同凡人一般有睡意。 张恪扶着栏杆,望着擂台上正在比斗的两名弟子,“这不是正好碰上白前辈了吗,我只是有些话不知道该和谁说……” 柔风扑面而来,栖凤峰的山脚种满了梧桐树,对比之下,不免显得山峰上荒凉。张恪看着天边的流云遮蔽太阳,心中不由更加悲戚,“那孩子越来越像师兄了,救济堂这个想法,之前师兄也曾经提起……” 回想柳徽州,白凌的神色也暗了暗,她朋友甚少,柳徽州能算其中一个,“若伊像他,这不是件好事吗?” 柳徽州生前与来仪周边的许多小镇都建立了联系,他留下传音符,叮嘱他们,若遇到妖魔鬼怪,便可使用此符呼救。 他做了一件没人做的事情。 古往今来,生活在宗门统治境内的凡人城镇的确能受到宗门庇佑,但只是名义上的庇佑。像柳徽州一样,把庇佑一方生灵的事情落到实处的,从来没有过。 张恪伸手擦了擦眼角,迎风站立,“可若伊那孩子身上有一半的妖族血脉,我怕她步师兄后尘,年纪轻轻就……” “栖凤峰的那块空明宝玉,从她年幼之时便借给了她,让她日日抱着睡觉,想来妖族的血脉在此玉影响下,并不对她造成多大影响,你无需担心。” 张恪长长的叹气,“希望如此吧,我最近听见不少来仪弟子都在说若伊的事,这才有些感慨。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白前辈停步。” 说若伊的事? 什么事? 张恪自顾自的走了,仿佛真的只是感慨了一句。 白凌刚想唤尾鸢出来查一查,刚刚说了一个字,突然想起尾鸢已经背叛。 妖族也不知道在密谋些什么,潜入来仪大半月,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有。 世界之心始终排斥她的接近,白凌索性先看起了她师父留给她的关于原初之力的心得体会。 谁知这一看,竟然让她找到了有关收服世界之心的内容。 唤作宽慰法。 一个世界越和平,越健康,世界之心就越好收服。一个人对这个世界的贡献越大,世界之心就越亲近她。 难道自己做的还不够多吗? 要不是她,人妖两族早就血流成河了。 这个贡献,还不够吗? 白凌陷入了僵局,她站在栏杆边,下面就是擂台,一白衣女子持剑与对面那个黑衣男子对战,眼看是渐渐落于下风。 遇到困难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埋头苦思是没有出路的,于是白凌出来散心了。 下面的对战的赫然是梧桐峰的杜明澜和云潭的叶煊。 叶煊此刻脸色不善的盯着杜明澜,他知道自己的小师妹心悦傅晏,他和傅晏认识已久,自然知道傅晏对她无意。 都是眼前的女子挑唆小师妹,害得小师妹对傅晏寄予厚望,如今傅晏订婚,害得小师妹独自一人伤心。 “我有一个问题,明知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阁下执意要去做呢?” 杜明澜脸上毫无波澜,“你说什么?” “不如换个说法,若是……你的师妹喜欢上了我,我却有未婚妻了,你会如何?” 提起师妹,杜明澜下意识想到顾昕涵,“她不会喜欢你,你太无聊了。” 叶煊一头黑线,“所以说是假如。” 别看平时杜明澜呆头呆脑,此刻她语出惊人,“嗯,把你绑到我师妹床上。” 好,由此可见,此人不是故意害我师妹伤心的,此人是真真正正的缺心眼。 叶煊被她这幅平淡至极的表情气得心口疼,“你,绑我?你师父那样的修为说这话还差不多。” 他这幅样子就好像在嘲讽杜明澜做不到一般,杜明澜此刻的确是处于下风,无端的愤怒从她心底升腾而起。 这个废物一样的男人还需要自己的师妹照顾关心,怎么敢提我的师父。 “我师妹想要的我自然会给她拿到手,若是你的师妹求而不得,只能证明你是一个废物。” 她举起剑,双目明亮如星,极快的朝叶煊攻去。 叶煊怒极反笑,“好好好,我到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下面的争斗非常激烈,看台上的白凌微微有些吃惊,没想到啊,金丹初期的杜明澜居然能和金丹中期的叶煊打得有来有往。 “师父!” 还未等她多看两眼,一道声音传来。 白凌扭头,是李陵,“你怎么在这里?” 李陵不好意思的挠头,想到刚刚小伙伴交给自己的任务便越加紧张,“师父,我,我想……是我的朋友们想去月牙峰做客,可以吗?” 白凌透过李陵,在转角处看见了几个人影,神识一扫,好家伙,白非非,顾昕涵,温子衍,还有一个叫不上名字的,一群人在那里偷偷看着。 因为常年在木秀峰炼丹,很少下山走动的赵轩烈此时趴在转角处,露出一双眼睛,通风报信,“李师兄去了,李师兄去问了。” 站在一旁的顾昕涵看着如同蛤蟆一样趴在墙角的赵轩烈,十分无奈,“你是不是小孩啊,别看了,大庭广众的,真不想认识你这个显眼包。 ” 受不了了,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好友,哪怕知道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但此刻赵轩烈这个样子,真的是完全配不上自己的师姐。 温子衍走过去,顾昕涵以为他要将赵轩烈拎回来,往旁站了站,让位置给他,没想到他顺势靠墙,也把自己的头探了出去。 见他们两个鬼鬼祟祟,顾昕涵忍无可忍的低声吼了一句,“喂,你们两个,别再丢真传弟子的脸了。” “师父,我想办一个赏花宴,可以吗,”李陵脸色微红,同时十分后悔自告奋勇,早知道让阿衍师妹过来了,她那般会撒娇,这种事岂不是手到擒来。 “随你。” 月牙峰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住,李陵想宴请朋友,就随他的意咯。 “多谢师父,师父最好了!”他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白凌看着一脸喜悦的李陵,一时有些错愕。 他居然也会这样笑,她语气软了些,“你想做什么做便是,我信你有分寸,日后也不必拘束。” 李陵愣住了,随即扬起大大的微笑,“弟子谨遵师命!” 第162章 赏花宴(2) 李陵要开赏花宴。 他居然有朋友? 他什么时候交上朋友了? 白凌不会知道,李陵为自己的字,为自己的修为自卑了多少年。 自从若弥大师解开李陵的心结,李陵便愿意在人前展示自己了,他领着白非非,很快就和顾昕涵她们一群人打好关系了。 他和顾昕涵是考试时的难兄难妹,是平时做作业时的累赘。 有些修仙者觉得姓甚名谁都是无关紧要之事,不少人出行都是靠个绰号,像李陵白非非这般有了姓名还折腾的取什么字的,全然就是吃饱了撑的。 不过想到白凌平日一副随遇而安,咸鱼躺平的姿态,她的弟子有些闲情逸致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李陵原以为一向与他相爱相杀的顾昕涵会借机讽刺月牙峰整日无所事事,没想到顾昕涵不仅没有借机生事,反而还站在月牙峰的战线,说那些多嘴的弟子一心只管闲事,也不是什么勤勉之辈。 李陵深受感动,正打算难得去梧桐峰与顾昕涵握手言和,交流感情。 却在得知原因后,瞬间无语,心中小小的好感即刻消失得烟消云散,原来梧桐峰上下每个人都取了字。 这件事真的震惊了李陵。 鲁树清才是来仪最闲的人吧? 月牙峰就师徒三人,人丁稀薄,那梧桐峰熙熙攘攘的不知道有多少个弟子,亏鲁树清能想这么多字,想必字典都翻烂了。 李陵曾暗自腹诽过这世道人心难测,却也明白为什么没人说梧桐峰的不是,鲁树清掌管着来仪戒律所,门下两个大弟子杜明澜顾昕涵都是惊才艳艳之辈,谁敢说她不务正业。 还是师父看上去太好说话了,虽不至于被人欺负,但实在算不上多敬畏。 李陵将月牙峰布置好了之后,就去接好友上山。 白凌和江夔在山顶上等,没等到李陵他们,却等来了蓝若伊和傅晏。 蓝若伊拿出一个储物袋,递给白凌,十分诚恳对着白凌说,“上次师叔带着阿衍师妹第一次来我天合居,原是打算让阿衍师妹自己选见面礼的,谁知时间匆忙,未能让师妹尽兴,今日特意前来补上。” 白凌笑了笑,将东西推了回去,“不必在意。” 蓝若伊十分坚决,“既然不必在意,就请师叔收下。” “……那我替阿衍收下了。” 毕竟不是给自己的,她又有什么理由说不。 不过果然若伊还是那个大方的若伊,未曾改变。 傅宴一板一眼的行礼,得到白凌的眼神后才坐下,正色道,“前段时间刚学了泡茶的手艺,今日愿为白师叔沏茶。在下学艺不精,这茶若是不合前辈口味,与我的茶艺师父无关,全是我资质愚钝。” 蓝若伊听见他这样说,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推了他一下,“师兄。” 见傅晏从净手到烫杯,温壶,一步一步有条不紊,白凌深深的感觉窒息,好麻烦的样子。 她其实对吃的喝的并无什么追求,睡觉就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 若是有一日有人告诉她,喝茶要先做如此多的工序才能喝,她一定会学会喝酒的。 话虽如此,左右不是自己动手,喝现成的还有什么话好讲。 江夔见白凌已经目光呆滞,思索片刻,便开口问她,“姐姐可要拿些点心出来?” “月牙峰没有点心,而且李陵不在,你会做吗?” 江夔之前在镇子和奉城买的点心已经全部吃完了。他站起身,自信道,“或许可以一试,姐姐想吃什么?” 白凌看着他,有些语塞,若你是第一次做点心的话,还是做些基础款吧,竟还问我想吃什么。 精神一直紧张也是无用,白凌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唯有平常心,才能参悟师父留给她的珠子的法门。 未免有刁难人的嫌疑,她宽容的要求道,“那就梨花酥吧。” 蓝若伊见江夔退下,瞧着白凌,有些好奇,此人不是师叔的道侣吗,“师叔,他怎么叫你姐姐?” “……无需管他。” 蓝若伊挑了挑眉,露出了一副我懂了的表情……真不错哇,高冷姐姐和活泼弟弟的组合。 微风不燥,阳光正好,梨花渐渐凋零,花瓣一片片落下。 前几天,这树梨花开的最繁茂,好像记忆中这棵树从来没有开过那么多的花,现在已经是落花的时节了,再晚一点,花就要落没了。 蓝若伊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一个储物袋,“话说,师叔难不成忘了?上次去天合居将储物袋给阿衍师妹后,怎么没收回来。不过也是我等监察不善的缘故,没第一时间发现此物,我一直抽不开身,今日特地给师叔送回来。” 难道见是丫丫不收,阿衍将储物袋藏起来了?怪不得,我就说若伊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小气了。 白凌心中划过一丝暖流,笑了笑,并没有接过,“早听说你开设了许多的救济堂,天合居的资金运转可跟得上?” “唔……暂时没问题,其实救济堂并不赚钱,虽然给他们安排了些工作,但收支仍然不平衡,天合居的大半盈利都投入了进去。” 白凌吃惊,“竟然如此花钱吗?” “救济,究竟怎么才算得上是救济呢?若是只是施粥的话,自然耗费极小。等有一日,白师叔亲眼见到我的救济堂,便知它不止于此,它还是有些规模的。” 见蓝若伊一副骄傲的模样,白凌将手中令牌递过去,蓝若伊不解的问,“师叔?这是什么?” “掌门交于我的,里面是我多年的供奉,与其放在箱子里收藏,不如交给你,就当是募捐吧。” 蓝若伊似乎是想起什么了,“我听师父说过这回事,若我都拿走了,师叔可还有剩余的?” 白凌将令牌塞到她手里,“有什么关系,你还怕我饿死不成?” 蓝若伊噗嗤一声笑出来,她不顾仪态,抱住白凌的手,小鸟依人的靠在白凌怀里,“师叔最好了,喜欢你,我决定了,今天先最喜欢师叔。” 白凌怜爱的抚摸着她的发丝,“嗯哼?那明天呢?” 蓝若伊此刻就像是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天真,完全没有平日里骄矜,“明天……明天,后天,以后的每一天都像喜欢师父一样喜欢师叔。” 一旁的傅晏手一抖,手中杯盏险些跌落。他缓了缓神,抬起头,看着蓝若伊小猫一样靠在白凌身上,有些羡慕,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我也可以。” 他这句话没头没尾,蓝若伊有些疑惑的看他,“可以什么?” “将我的全部身家捐给救济堂。” 白凌忍不住莞尔,扭头看蓝若伊,只见她脸颊突然飞起一片赤红,蓝若伊看见了白凌打趣的目光,她慌乱的喊着,“师叔看我干嘛,就算,就算傅晏师兄要捐灵石给救济堂,我……我今日也只喜欢师叔一人。” 白凌手微微握拳放于唇下,其笑如山间一缕吹散迷雾的清风一样,“若我今日也最喜欢若伊,可算得上是两情相悦?” 不知道是哪四个字碰到蓝若伊那条神经了,她连看都不看傅晏一眼,像是故意躲着他,将头埋进白凌的脖颈处,“师叔,你别取笑我了。” 对面的傅晏敛着眸子低着头,似乎真的只是提一个想法,他仍旧仔细处理着手中的茶,一丝不苟的,仿佛从未加入她们的谈话。 只是他的耳尖那里,一点一点的,越来越红。 白凌拍拍蓝若伊的头。 就算她以后要离开沉梦界,她也得给这些后辈留下一些手段才是,不然怎么能放心离开。 她又想起了师父,于是脸上的笑立刻就有些勉强了,她强打精神,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平常心。 第163章 赏花宴(3) 蓝若伊哼哼了两声,“听说凡间有救人积福的说法,只愿是真的。” 这时,远处传来喧哗声。 白凌等人扭头望去,有一行人正往峰顶走来,正是李陵他们 先是顾昕涵愤怒的一声大吼,引起了白凌等人的好奇心,“我的钱啊——” 温子衍声音温和,“胜败乃兵家常事,师妹不必如此在意。” 紧接着便是顾昕涵的破口大骂,“你在放什么狗屁,我压了我全部的积蓄,全没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谁懂啊啊啊啊,一想到以后就能吃土,我就恨不得剁掉赵轩烈的手。” “与我何干?你怎么胡乱攀咬人?” 顾昕涵气急败坏,指着他点鼻子,浑身颤抖,“是不是你说的,是不是,你信誓旦旦的和我说,那个云潭六弟子龚长钰是一个病秧子,我一定能赢。我真的信了你的邪!赔钱,赔我钱,他娘的我全部的家当,啊啊啊啊啊啊,赔我钱,你这个混账,休要再提你我的师姐师弟之情,我和你现在就割袍断义!混账东西!” 李陵无奈的声音愈来愈近,“昕涵师妹你太放肆了,我不是和你说了那个弟子很强的吗,我第一局就碰见他了。” “我不管,”顾昕涵嚎啕大哭,边哭边吼,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我不管,你一个炼气说的话我怎么信啊,我不管我不管,赵轩烈,你这个混账,我要和你决斗加绝交!啊啊我的钱,卧槽,我的钱啊!赵轩烈——我恨死你了。” 赵轩烈的声音有些唯唯诺诺了,“我不是说了,让你压一点点,赚个零花就算了嘛……” “他娘的,你去死啊,你和我说的是什么?他风一吹就倒,说你和他幼时是故交,说他空有一副修为,我这么信任你的话,拿我全部家当和你赌,原来你他娘的就压了一天饭钱,我这么信任你,赵轩烈,你怎么对得起我!” 顾昕涵的声音尖锐刺耳,白凌忍不住皱眉,李陵交了这些朋友,也是辛苦。 这时,顾昕涵突然伸出手,温子衍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拦住,顾昕涵被他扣着,但仍是冲着赵轩烈挥舞着拳头。 赵轩烈自知理亏,只能抱着头,躲都不敢躲,硬挨着打,“师姐师姐,你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 “啊,我要打死你,我要咬死你,放开我,温子衍,他娘的你放开我,呜呜呜呜啊,我要变身,我要变成妖魔,我要大半夜在你房间里面扭曲爬行吓死你,赵轩烈!!!” 顾昕涵的声音几乎和厉鬼无异了,一行人转了个弯,彻底暴露在白凌等人眼前。 白凌端着傅晏递上来的茶,看着他们一行人似笑非笑,“这是什么场面,我今天头一次见?” 傅晏冷冷的瞥向顾昕涵等人,面色铁青。 温子衍急忙扯了一下趴在他怀里还在发癫的顾昕涵,尚有理智的一行人纷纷行礼,“见过白峰主,大师兄。” 卧槽,白峰主怎么在啊? 大师兄怎么也在啊? 李陵师兄也没说他们在啊!他不是说白峰主向来讨厌吵闹,一定会去后山洞府躲清净吗? 谁知顾昕涵耳朵一动,扭头看见了白凌和傅晏在前面,脸上没有丝毫尴尬和害怕,她拔腿向白凌等人大步跑过来,气势汹汹。 她噔噔噔跑过来,刚想扑到傅晏身上,不知怎的突然理智回来了一点。 大师兄已经定亲了。 她双目通红转向白凌。 白凌忍不住缩了一下。 这是做甚? 顾昕涵扑了过来,如恶狗扑食一般凶狠,她抱着白凌的腰放声大哭,“啊,师叔,啊我的师叔,我被害了,我被同门害了,啊师叔啊,我的钱,我的心血,我的命啊啊啊啊师叔。” 白凌因为吃惊微微张着嘴,这是做甚?! 温子衍悄悄靠近李陵,小声说道,“我记得音律课上,昕涵总是唱不到高音,她次次和夫子说她天生嗓子就唱不上去,她不行的。” 李陵的嘴角飞快的提了一下,在傅晏审视的目光中急忙压了下去,板着脸,“师兄你在说什么?” 赵轩烈弯着腰,一副强忍着笑意的模样,“真该拿留音石记下来,师姐这高音太优秀了,夫子听到一定感动落泪。” “师叔啊,我的师叔,我被骗了,我被人害啦啊!啊啊啊……” 白凌盘坐在梨树下,顾昕涵整个人趴在地上抱着白凌的腰,怕茶水撒出来,白凌只能将茶放在桌子,浑身僵硬。 不该来凑热闹的,不该来的。 杜明澜见白凌十分为难的样子,终于开了口,“昕涵,别闹了。” 温子衍拿起折扇,颤颤巍巍的举起,将自己的脸挡住,“不行了,我忍不了了,”他躲在折扇后放肆的露出明晃晃的大白牙,“师妹的高音困扰了夫子数年,没想到今日得了解决之法。” 赵轩烈直接转身,脸上表情急促的抽搐变化着,肩膀一抖一抖,“别笑了,白峰主还在看,师兄你别笑了,我也忍不住笑了” 傅晏见他们几个人站得不成样子,怒喝出声,“你们这是在笑?目无尊长,简直放肆。” 温子衍咬着嘴唇,把折扇放下,手背在身后,但嘴角的弧度仍是上扬的。 傅晏皱着眉,像是不满,“子衍?” 温子衍眨了眨眼,渐渐收敛了笑意,但他旁边的赵轩烈像是被什么人点了笑穴一样,他笑得险些跪下。 蓝若伊在顾昕涵旁边,柔声劝道,“昕涵师妹先起来吧,地上脏。” 顾昕涵不管不顾,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泼皮无赖样子,“我不,我不,我不,我知道我的钱拿不回来了,但是我就是不,我好难受,呜呜呜呜呜。” 杜明澜咳了一声,招呼温子衍,一起过去将顾昕涵架走。 温子衍柔柔的笑着,“白峰主,实在是失礼了。” 白凌看着自己斑驳的衣服,脑子里面一闪而过的,对清洁术的发明者的感激。 不该来的。 “无事,”白凌见顾昕涵一脸看破红尘,心如死灰的模样,苛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你们带她去旁边歇歇吧。” 李陵牵着白非非默默的挪到白凌身后,暗自纳闷师父怎么也在。 白凌给自己施了一个清洁术,唤出几张矮桌和蒲团,招呼小辈们坐下。 就在大家落座不久,江夔端着一碟子可疑物品走了过来,“姐姐,你尝尝?我觉得味道还行。” 还未等白凌说话,赵轩烈已经把头凑了过来,“这是什么?鸡蛋饼吗?” 温子洐和杜明澜将顾昕涵带到一边的矮桌,一放手,顾昕涵没骨头一样瘫在地上,她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空空如也,是心如死灰了。 杜明澜坐在蒲团上,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腿上,低头轻声安慰着她。 温子衍往白凌那桌凑,刚靠近就听见赵轩烈的那句“这是什么?鸡蛋饼吗?” 见那碟子里面有些梨花花瓣,温子衍一拍赵轩烈的脑袋,“怎么哪里都有你?这分明是梨花团子。” 江夔的脸霎时间就变得五彩斑斓了。 第164章 赏花宴(4) 白凌有些犹豫的拿起一块不明物体,绵软的饼皮一下子塌下来,像拿着一条鼻涕虫。 “丑是丑了点,但味道不错。” 江夔清咳一声,为自己辩解。 他这样说,总不能不试试。 白凌咬了一口,然后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对吃的也不是没有要求,起码要有吃下去的欲望吧。 江夔一脸期待,“如何?” “……还行。” 不过毕竟不用自己动手做,有的吃就行,虽然不好吃。 “你尝尝里面的梨花馅,一定好吃。” 白凌僵着脸又咬了一口,有些惊喜,又咬了一口,“这馅料倒是味道不错,与李陵做的差不多。” 李陵狐疑的看了一眼江夔,江夔见他偷偷望着自己,坦然承认,“上次他做梨花酥的时候,剩了一些。” 赵轩烈瞪大眼,“这玩意是梨花酥?我还以为是鸡蛋饼!” 李陵也是微微睁大眼,“我上次做剩的馅料是我上上次做梨花酥剩的!是一个多月前的了。” 白凌拿着吃了一半的梨花味鼻涕虫,浅浅的吸一口气,只觉人生艰难,“罢了罢了,只有一个多月而已,更况且有冰鲜符,无事的。” 李陵张了张嘴,不敢继续说下去。 怎么说呢,该怎么说呢,这馅料前几天摔到地上了,当时忙着给师父泡茶,没来得及处理。 这是能说的吗? 白凌已经吃完了手上的那一块了。 还是别说了吧,李陵扭头,不忍再看。 白凌扭头,见他神游天外,轻声唤他,“李陵?” 李陵一个激灵,“怎么了师父。” 来仪上下都说白凌极其高冷,不好亲近。温子衍瞧着眼前的白凌,觉得传言果然不可尽信。 不似师父一般行事跳脱毫无底线,又不似鲁师叔一般严苛不近人情。 她身在热闹人群中,却又在千里之外。 不过,似乎是个极好说话的前辈。 还是李陵做的好吃,白凌不露声色,“你不去做些梨花酥来招待你的同门吗?” 你确定是招待同门吗,师父,李陵在心里默默吐槽。 不过看着白凌面前那碟不明物品,想起那个可怕的梨花馅,李陵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火速端起那碟不明物品,“师父说的是,请稍等片刻。” 江夔啧了一声,“你端走干嘛?” 李陵走的更快了。 等李陵转身向厨房走去,白凌的声音在后面慢追上来了,“等等,我要吃灵花团子,酸果羹和糖丝千云果。” 好样的。 灵花团子,酸果羹和糖丝千云果,师父是真的会吃,样样都复杂,样样都不好做。这样看来,原来梨花酥真的是为我的同门点的,“弟子遵命。” 见李陵将那碟东西撤了,白凌开心的小声哼哼了两声,看向面前众人,“说吧,你们怎么回事?怎么她像是失了神智一般。” 赵轩烈默默将头缩了回去,慢慢的往后移了一步,让他做一下心理准备。 温子衍一把扶着他的肩,笑眯眯的,“轩烈师弟,你想去哪里啊?” 傅晏适时开口,“你们莫要太放肆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白凌根本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怎么在乎的前辈,既不重视礼节,也没有架子。若不是终日在外云游,只怕早就没有山门中传的那些白峰主凶神恶煞之类的谣言了。 他补充道,“白峰主宽仁,你们不要得寸进尺。” 温子衍是个拎的清的,松开赵轩烈,当即接下傅晏的话头,“刚刚是我们不知礼数,在白峰主面前放肆了,还请峰主勿怪。” 蓝若伊坐在白凌身边,“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子衍看了一眼赵轩烈,叹气,“今天弟子大比是昕涵上场,昕涵对面那个云潭弟子是轩烈师弟的故交……” 赵轩烈开口打断温子衍,他虽喜欢玩闹,但并不是敢做不敢当之辈,他强撑着勇气,“我自小就认识他,我们两家是世交。他虽天资过人,可从小体弱多病,因为来仪强制要求弟子炼体,他支撑不住,于是便拜入了云潭门下。” 赵轩烈,出生于南方医药世家,其家族一直与来仪保持友好关系,而且他是家中独子,妥妥的人生赢家。 “那日看见他,他说他才刚刚突破筑基,现在还没稳固初期的修为,我信了他的话,于是和师姐说他一定打不赢师姐。我们两家都是医药世家,他说他还在学医,我只以为他和我一样是丹修,没想到他是医修,一手银针出神入化,将师姐……” 赵轩烈耷拉着脑袋,“我没想到师姐居然会压上自己的全部家当。” 蓝若伊有些奇怪,“昕涵师妹不像是会压上自己全部财产的人啊。” 那天,他们一行人来天合居参加集会的优惠活动,买的最少的便是顾昕涵,恨不能把一块灵石掰成两半花。 怎么这次如此冒进? 枕着杜明澜大腿的顾昕涵似乎是脑子清楚一些了,但她死寂的双眼仍旧没有一丝神采,“因为我遇见师父了,她说你要是敢赌,就赌上全部身家,你要是不敢,以后再来,见我一次打我一次。” 温子衍恍然大悟,“难怪,师妹你平日里那般节俭,我就说你这次怎么下此狠手。” 顾昕涵捂着脸,痛苦着,“我再也不赌了,我再也不去了。” 杜明澜默默的补刀,“你每次没做完作业,最后一天赶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顾昕涵涕泗横流,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手帕,吸溜鼻涕,“不一样啊,我的钱,我的灵石,我攒了这么久,早知道全没了,不如当初在天合居多买一点,我亏死了,” 傅晏将桌上茶水用灵力包裹递过去,“师妹,喝些茶吧,嗓子都哑了。” 顾昕涵听话的爬起来,将那一点点茶仰头抛进自己嘴里,牛嚼牡丹一般咕咚吞了下去。 白凌慢慢品尝着,眼睛却看向蓝若伊,“你觉得这茶如何?” 若伊喝了一口,傅晏看着蓝若伊手中茶杯,立即又帮她添了一些茶水。 蓝若伊认真的思考了一会,仿佛在认真的品茶,“我觉得还不错。” 白凌看向傅晏,夸赞道,“不愧是得了良师教导的,手艺的确非同一般。” 李陵从厨房端出两碟精美的糕点,看了看头上看的繁茂的梨花,顺嘴提了一句,“师父,今年的梨花开得比往年都好,要不要收集起来酿梨花酒。” 第165章 赏花宴(5) “我从不喝酒,若你喜欢的话,酿就是了,”白凌没什么要求。 “等我酿好了,让师父尝尝。” 然后,李陵将前些日子在天合居买的各式点心,干果拿了出来,蓝若伊多看了他一眼,“难怪当日李师兄看见点心就走不动路,原来是给白峰主买的。” 李陵并未辩解什么,将干果放得离白凌近些,“师父尝尝这个,味道怎么样?” 白凌含了一颗在嘴里,心情逐渐愉悦,“不错,是最近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她眯着眼又道,“既然有这些,你就不要忙了,坐这儿吧。” 蓝若伊笑着说,“这果子确实好吃,不过要快些吃,放久了是要发苦的。” 杜明澜扶顾昕涵起身,将一块点心递给她,“吃吗?前段时间你不是也给师父买了礼物吗?送出去了吗?” 顾昕涵张大嘴,杜明澜将点心塞进她嘴里,她嚼都不嚼一下,含糊不清的说,“能不能去退货啊,把我的钱还给我。” “……那可是师父的生辰礼,与其想这些,不如将你的那些话本子卖出去,也许还能回点血。” 杜明澜此话一下子点到了顾昕涵的神经,她坐起身,低头开始回忆起自己那一屋子的话本,不少的纪念藏品,值挺多钱呢。 她瞟了李陵一眼,李陵上次与她说,可以写高冷师尊和男狐狸精的新书,这设定吸引人,写得好定然能卖一个好价钱。 除此之外,这些年在梧桐峰种的那些灵树很多都结果了,它们结的灵果也可以拿去卖。 再不济可以帮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代写学堂作业啊。 顾昕涵表情渐渐有了血色,杜明澜见她一副想通了的样子,“怎么了,看开了?” “对啊……再不济,我去代写作业啊。” 杜明澜被她的想法呛得咳了一声,她艰难开口道,“……你试试。” 自己的作业都写不完,还去代写作业。 温子衍侧身过来,认真的瞧着顾昕涵,“那师妹帮我写吧,我按市场价给你报酬。” 顾昕涵看着温子衍,眼中又泛起了泪水,情真意切的喊了一声,“师兄!” 一旁的白凌还未有什么动作,傅晏便重重的清了清嗓子,“你们在说什么?” 温子衍立刻转身,看着傅晏正色道,“我并未有让师妹代我写作业偷懒的想法,毕竟师妹成绩惨不忍睹,这样的作业交上去,老师一定会起疑心。我只是找个借口测试一下师妹是否真的有此心罢了,昕涵师妹,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实在太让大师兄和我失望了。” 顾昕涵的笑僵在脸上,你没事吧? 怎么哪里都有你啊,显眼包。 杜明澜歪了歪头,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顾昕涵悲愤交加,“我记住了,师兄,我记住今天了,今天受到的屈辱,我以后一定还给你。” 温子衍心虚将折扇拿起挡住脸,哎呀,这不是忘了大师兄在这里嘛。 赵轩烈打岔说道,“我听说叁水镇最近有妖族闹事,今早叁水镇镇长还来信求来仪山派人下山除妖呢。” 温子衍疑惑了,“按理说不应该呀,这不是找死吗?不过……最近似乎真的与往常有些不一样,我听门中弟子说,咱们来仪有妖族的探子呢。” “信?人间竟有手段送上来?” 来仪山的云雾常在,又有迷阵设置其中,凡人如何送信上来,白凌关注点清奇。 傅晏接话,“好像是若干年前,柳师叔吩咐将注入灵力的传音符分发给了附近的小镇,若无大患,一般也不会联系我们。自师父上任后,也时常派人去附近小镇更换传音符,一直保持着联系。” 得知原因的白凌又问,“哪只小妖竟如此想不开?这与在公堂前杀人有何分别?” 赵轩烈见众人都望着他,一脸懵逼,“我也不知道啊,别看我,我也听说。” 温子衍一合折扇,微微笑着,“那说不定马上就会组织我们下山历练了。” 蓝若伊知道白凌向来不关注这些,于是开口,“来仪偶尔会组织弟子下山除妖,当作历练,不过月牙峰从来没参与过。下次外出历练的时候,李师兄要去吗?” 白凌看向李陵,李陵的眼睛闪闪发亮,眼神中透露着热切,但话到嘴边,就又变成了,“我就不去了,我修为太低了,只怕会拖你们的后腿。” 果然是没用的东西,机会摆在面前,却还是唯唯诺诺。 白凌淡淡道,“还是去吧,增长一些见识也是好的,我给了你许多符箓,就算不能帮上忙,也绝不至于拖后腿。” 还没等李陵反应过来,白凌就先对着其他弟子道,“若是日后你们一起出去,我的这两个弟子还不免得需要你们照顾。” 温子衍有些意外,“峰主说的哪里话,本就是同门,自然该守望相助。 ” 白凌从储物袋中拿出几瓶丹药,“话是这样说,我这个长辈托你们办事,总不能够表示。之前你们的见面礼,我也没给过,不如一次性给你们……” 赵轩烈是大家族的弟子,而且还是安培雯的弟子,哪里缺丹药,摆手,“峰主不必这样客气,若是我师父知道了,我照顾同们还要收好处,只怕我的腿都要被打断。” 温子衍不愁灵石,也是肯定的点头。 唯有顾昕涵一人,她的手立刻就伸过来了,她刚刚破产,此刻真真是光脚不怕穿鞋的,直言不讳,“多谢师叔。” 连师叔就叫上了。 白凌笑了笑,并不讨厌这份坦诚。 “收下吧,听说木秀峰的安培雯一直在研究极品破宗丹。我这手上的全是极品破宗丹,一人一瓶,一瓶十粒,算是感谢。” 赵轩烈此刻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刮子,让你多嘴,让你多嘴,极品破宗丹,极品破宗丹,这根本就不是能买得到的东西,也不是能炼制出来的东西。 果然元婴修士富得流油啊。 怎么办,刚刚才说了不收,若是此刻眨眼就收了,岂不是显得他朝三暮四,想一出是一出? 温子衍被这大手笔震惊到了,就是他,堂堂温家少主,也不能拿出这么多的极品破宗丹,“未免有些过于贵重了。” 不敢收。 这……这瓶药若是给外面的金丹散修,只怕让他死心塌地给李陵师兄卖命都够了。 如何还礼…… 正是大家僵持不下的时候,顾昕涵拿走了一瓶,十分真诚的向白凌道谢,“我亲爱的师叔啊,你也知道,我刚刚破产。日后,李陵师兄说什么就是什么,有危险我第一个站在李陵师兄和非非师妹前面。” 她说完还不算完,当即把属于杜明澜的那份丹药塞进杜明澜手中,情真意切,“我师姐,她日后也一定会保护好李陵师兄和非非师妹的。” 杜明澜不安的看了一眼怀中的丹药,“额……”顾昕涵按住她的手,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杜明澜顺着她师妹的意,“明澜多谢白峰主厚礼。” 见她们拿了,其余人顺着台阶就下了。 “师父,你怎么……感觉怪怪的。” 李陵在一旁和白凌说着悄悄话。 第166章 赏花宴(6) 白凌惊叹于他的敏锐。 “李陵,你我师徒二十余载,我一直都忽视了你。张恪,鲁树清那边我也都打点过了。未来的路我已经为你铺平,你只管往前走就是了。” 白凌第一次低头,认真端详着自己的这个弟子。 不知不觉都这么大了。 当初拜入她门下的时候,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 如今都已成人了。 “为什么……师父,你怎么说的像是再也不见了一样。” 二十年过去了。 或许李陵在修炼上的确是有所懈怠,但他照顾白凌的衣食起居,从未偷懒过。他了解白凌,他听出了白凌的言外之意。 白凌转头,轻声道,“是的,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她要去一个灵气充沛的地方闭关,参悟师父留下的心得,要参悟多久,她其实没有把握。 这几天,她在那心得里,找到了原初之力的一个用途,让她可以短时间回到仙界。 等她回到仙界,帮师父若弥大师解决了问题,再回到沉梦界的时候,李陵可能早就已经寿元耗尽了。 “我对于你来说,应该是个不合格的师父吧,”白凌有些感慨。 李陵摇头,有些郁郁,“师父,弟子从未这样想过。在月牙峰的每一天,我都很感激您,我真的……” 还没等他说完。 赵轩烈就打断了他们的悄悄话,“你们再说什么?师兄,我想去后山看看你的那个灵宠。” 白凌微微侧身,“御蛇术,你练成了?” 李陵点点头,脸上并无喜色,“嗯,本来还想给师父一个惊喜的。” 白凌朗声,“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看看吧,”她目光转向蓝若伊,“刚好,你的订婚礼物也在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李陵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又或者是商人的直觉。蓝若伊没有第一时间笑着应她。 “师叔?”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节日吗?怎么一下子要给这么多东西。 实在和平日的师叔不一样。 后山洞府专门放一些杂物,还有饲养灵兽。面对一条小黑蛇,温子衍,赵轩烈,蓝若伊,三个人脸上难掩震惊之色,齐声道,“难道这个就是你的灵宠?” 李陵不知道他们在大惊小怪什么,难不成是太小了?他有些不满,“怎么了?这是幼年体,这蛇依靠我手上的御蛇术修炼,很快就能成年了。” 赵轩烈吞了一口口水,和温子衍面面相觑,一开始听李陵说他马上有一条小黑蛇做灵宠的时候,他们还私底下讨论过,李陵师兄修为尚浅,日后若是外出,有灵兽保护自然安全许多,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是幼年期的灵兽,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成年。 原来是玄冥黑蛇啊。 原来小黑蛇是玄冥黑蛇啊。 哈哈哈哈。 沉梦界为数不多能和来仪相提并论的势力,云潭的至宝。 为什么会在李陵手里呀?不如说,为什么会在白凌手里呀?甚至他们手里还有御蛇术。 李陵的灵宠是此蛇,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就说白峰主怎么会收一个废物当徒弟,原来是这样啊。 这不就是一个上好的御兽师吗?就算是苏家人,都未必人人能御蛇,而李陵却能。 李陵成绩一向很差,不知道他们的面色为何会如此复杂? 顾昕涵也不知道,她和李陵都是一头雾水。 而傅晏和杜明澜则是因为天性如此,所以看上去才淡定。 江夔一眼看出这蛇身上隐隐约约有些龙族的血脉,知道是好东西,“你好好练吧,这蛇可是个宝贝。” 温子衍和赵轩烈也是忙不迭的点头,“等它成年,说不定,以后李陵师兄就不需要我们保护了呢。” 顾昕涵实在搞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呀?” 赵轩烈有些一言难尽,“我倒是真的想问问你,夫子上课的时候,你到底在干什么呀?云潭的玄冥黑蛇啊,你不知道玄冥黑蛇长什么样子吗?” “我靠,这是幼年期的……”顾昕涵第一时间看向李陵,她眼眶蓦然红了。 完了,完了。 大事不好了。 这个狗东西有了这么强的灵宠,以后我就不能随意欺负他了,完了,说不定还会被报复。 顾昕涵看向小黑蛇,玉一般的黑色鳞片发着幽幽的蓝光,时不时吐出一条绿色的蛇信子。 听说这个值很多很多钱,而且李陵还有一袋子的符箓。 完了完了。 以后这个团体,穷人只剩她一个了。 呵,呵呵,真是怕同门过得不好,又怕同门过得太好。 傅晏身为来仪的大师兄,未来的掌门,他若是穷,整个来仪就没有富裕的人了。 温子衍,沉梦界最有钱的几个家族之一,温家的继承人,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继承人,他还是整个家族历代以来,最有天赋,最饱受族人期待的继承人,从小众星捧月,锦衣玉食。 赵轩烈,丹修家族出身,他爹他娘,他爷爷奶奶,他外公外婆全是丹修。所有修士里面最有钱的就是丹修,而他们一家个家族七七八八的人都是丹修 蓝若伊,天合居的少东家,按理来说天合居是由掌门执掌的,不过现在它在蓝偲偲手里。天合居是来仪的经济命脉,来伊的所有关于经济,物资的对外合作都是通过天合居办理的。 而她师姐,杜明澜,按理来说应该也是个穷人,但她师姐是梧桐峰的继承人,虽说平日里也不见她如何奢靡,但她想要的东西比如她的佩剑青影剑,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买下来了。 完了,她成为最穷的那个了。 顾昕涵呆滞的目光扫过白非非,一下子回神,哦,还有一个人给她垫底。 但这个人也是白峰主的徒弟……说不定也是一个富得流油的。 若是顾昕涵知道,李陵和白非非的灵剑都是极品灵剑,只怕顾昕涵就要绷不住了。 连白非非身上的财产都多过她了。 白凌伸手,将一只桃花簪子从洞府中拿了出来,递给蓝若伊,“幻蝶在簪子里面,这簪子可养活物,一起送你了。” 蓝若伊接过,那根桃花簪子摸上去十分温润,她眼神有些意味不明,下意识摩挲着那簪子上的桃花,“多谢师叔,我很喜欢。” 第167章 大比结束 弟子大比如火如荼的在进行。 每天都有从不同的地方赶到来仪的修仙者,白凌天天躲在月牙峰,一点都没打算去凑热闹。 人一多,消息便传的飞快。 就算是她不出月牙峰,也从江夔嘴巴里面知道了许多消息。 大比的胜利者不是云潭大师兄的叶煊,也不是来仪大师兄的傅晏。 是杜明澜。 这场大比,是为了弟子之间交流切磋,并不是生死决斗,故而无论是谁在场上,都有所所保留。 偏偏杜明澜修的是无情道。 她呆头呆脑的,是真正意义上全力以赴去战斗的人。 她赢下比赛那天,无论是她还是败者脸上都没有太大的情绪,周围的人欢呼雀跃。 只有顾昕涵一个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把白凌送她的丹药卖了一部分,拿出了一半的财产赌她师姐赢。 如今一朝翻身成为富婆,拿到灵石的时候,她险些哭的晕厥过去。 江夔这些日子也没闲着,日日都给她带了礼物,什么鲜花,干果之类的玩意,一开始白凌还不胜其烦,后来也渐渐的开始期待今天能收到什么礼物。 当她发现自己心态有这个转变的时候,没有一丝慌乱,罕见的沉默的许久。 大比结束之后,云潭又在来仪逗留了几日,傅晏带着叶煊又来了一次月牙峰,说是叶煊想向她道谢的缘故。 等叶煊上山,发现白凌就是他清醒过来的时候见的那人之后,面上表情隐隐透露着惊讶。 从他口中,白凌也知道了苏威远执意要让她救叶煊的原因,果然不是为了那一次魔气入体。 “你是说,人族未来一片黑暗,迎来破败,而来仪和云潭的天之骄子们都有灭顶之灾?” 傅晏呆住,“这种事情你为何不早说?” 叶煊沉默,片刻后,“这件事关系重大我不敢乱说,我听说来有妖族探子,又找不到与其他峰主独处的机会,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月牙峰的确是格外的冷清。 白凌扶着额头,她师父的灭顶之灾迫在眉睫,哪里有闲心管他们? “苏威远真是不要命了,他原先给我卜算的时候已经没了半条命,病了这么多年,他居然还敢算整个世界的运势。” 叶煊眼底有淡淡的忧伤,“我们之所以不大肆宣扬,也是不想让掌门的反噬更重一些。” “云潭想怎么做?” 叶煊低声道,“师父此次派我前来,就是为了请白峰主以及张掌门一聚。” 白凌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她低下头,思索着什么。 “白峰主,这一次事关重大,人族……” 白凌伸手打断了他,“我不会去的。” 叶煊和傅晏两个人显然没有料到白凌会这样说。 白凌十分平静,“我还有要事在身,这一次就不参加了。” 傅晏喃喃自语,“峰主……” 叶煊的脸上红一阵紫一阵,他见白凌神色坦然,似乎完全不觉有任何问题,一把扯起傅晏,“白峰主实力高深莫测,只是未免有些太冷血了些。” “修仙界向来便是适者生存,百年前妖族反攻人族之际,我已经救过整个人族一次了,难不成就因为以前救了你们,日后你们遇到什么困难的问题都能来找我?” 叶煊似乎被她这幅说辞气得不轻,他口无遮拦,“好好好,道不同不相为谋,多谢白峰主前些日子出手相救,今日打扰了,在下告辞。” 傅晏得知了这个消息,急忙带着叶煊去找了自己的师父张恪。 张恪似乎一直在等他们来,见叶煊怒气冲冲,叹气,“她果然不愿意吗?” 傅晏不解,“师父,你都知道了?” “自然,不然怎么会让你带他去月牙峰找她呢” 叶煊强压心中怒气,“她怎么能说出如此事不关己的话呢?” 张恪连连叹气,“唉。” 来仪现在门内还有妖族潜伏着,面对这不知道什么原因,不知道什么时间发生的灭顶之灾,实在是有些心力憔悴。 云潭的弟子还是走了,与他们一起上路的,还有张恪。 白凌面朝北方,站在月牙峰顶上,望着云海翻腾,心中五味杂陈。 她要去救师父,她什么都不想管。 她脚下是最近新犁的一块地,白非非在这里撒下了花种。 但愿她这次拒绝参战不会给李陵他们造成影响,可无论会不会,她都不会改变想法和选择。 师父永远是她的第一选择。 张恪走后没多久,知道一些内情,有所猜测的峰主们逐渐变得沉默不语,来仪的气氛越加沉重起来了。 就在一个与平常无异的下午。 白凌感受到了沧澜山传来的异动,是她的镇灵化魔大阵。 颜杳她们行动了。 白凌气得想直接抓住她们扔到来仪的地牢里面,但她还是克制住啦自己的脾气,不要担这无谓的因果。 她打算用神魂出窍的方式离开这个沉梦界,若是有太多羁绊,就不好离开了。 这些天,江夔已经把她之前的伤治疗的差不多了,白凌直接对他摊牌,“你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离开月牙峰。” 江夔不明白为什么他下午出门一趟,回来之后白凌就变成这副模样了,“姐姐,怎么了?” “阿冉联系不上,我也懒得管你了,你自由了。” “你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发生了什么?” 白凌警惕的盯着他,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仿佛他是敌人一般,这副姿态深深刺伤了江夔。 “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凌的脾气可以称得上是极差极恶劣,阴晴不定,前一段时间才和你喝茶聊天,下一刻马上就翻脸了。 白凌看他一脸的茫然,一时心中的烦闷更甚,“与你无关,算了,随便你在哪里,我走了。” “你要去哪里?” 白凌没有回答,她把之前给江夔日日抱着的世界之心拿了回来,江夔跟着她进屋,见她已经开始收拾东西,急得不行,“你到底要去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就不能和我好好说一下吗?” 白凌收好东西,站在他面前,直视着他,“我需要跟你说什么?你是我的什么人?我和你说了有什么作用?你根本就帮不上我,江夔,你连我都打不过,怎么帮得上我?” 老老实实待在沉梦界,她要去搏命了。 若是一定要有人以身祭阵,她只愿能为师父挡下此劫。 第168章 入侵云泽峰(1) 就在白凌离开来仪的第二天,打坐已久的任千扬睁开眼,看向颜杳的目光难掩赞赏,“你果然了解她,她真的走了,我仔仔细细排查了一天也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颜杳冷哼一声,当初和白凌结交的时候她未料到竟有一日,她对白凌的那些关注和心意,成为了她刺向白凌的最锋利的刀。 “她那样的性格,一定会去看的,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为来仪留下后手。” 任千扬不甚在意,“无论她留下什么后手,都也好过她本人在这里。” 尾鸢心中还是略略有些不安,她跟随白凌已久,从未想过算计她。 不会有诈吧。 那个来仪掌门张恪,前段时间亲自护送云潭弟子,不会是在暗中埋伏吧。 只是无论有再多的心思,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妖族的未来在此一战。 西北边传来一阵巨响,红色的妖雾凭空出现,瞬间笼罩半个天空,下一刻,一道白色的光束突破滚滚妖雾,冲天而起。 整个来仪震动,众人纷纷抬头。 栖凤峰凤还巢广场的天合居二楼,蓝若伊望着窗外,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就褪去,她面白如纸,“那是……云泽峰的白虹,有入侵者。” 她不等屋内的那人有什么反应,直接跳出窗,甩出若干灵符便往北边疾驰而去。 屋内的傅晏急忙打开灵讯,此刻他的灵讯已经收到无数消息了。 长老的,同门的…… 全是议论这件事的。 其中,鲁树清给他发的消息是最多的,让他先去栖凤峰打开唯有掌门和少掌门才能启动的护山大阵,派人保护好低阶弟子,回收库房的法器丹药等等。 傅晏看了一眼蓝若伊的方向,只一眼,下一刻便朝着栖凤峰山顶疾驰而去。 屋子里空荡荡的,窗户大开着,风呼呼的灌进来,桌子上的热茶飘着热气,那热气飘飘荡荡的在空中转啊转,像一个找不到方向的迷路小孩。 来仪上下人人皆知,云泽峰峰主蓝偲偲是蓝慎独女,天生没有灵根,无法修行,是一个凡人。 被众峰簇拥在来仪中心,又有无数阵法保护,云泽峰其实并不好入侵。 鲁树清反应得极快,几乎是看到虹柱的下一刹,她就抛下了正在接待的世家大族,朝着云泽峰疾驰而去。 她修为比蓝若伊高出太多,追上了云泽峰附近的蓝若伊。 她拧着眉,“若伊,回去。” 一个小小的筑基初期修士,就算在符箓上有些造诣,就算有些名声是个天才,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筑基期修士。 前面还不知情况如何。 蓝若伊像是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往前冲,鲁树清见她态度坚决,叹口气,只能用灵力将她捎上。 将时间倒回半个时辰前,来仪山,云泽峰的山顶上有一处奢华的住所。 “若伊回来了吗?”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黑衣女子闭着眼睛,问身边的侍女。 “还未回呢,若伊小姐这几日为了天合居的新合作,跑东跑西的,集市还有一些收尾工作没有完成,全都等着小姐处理呢。” 黑衣女子缓缓张开眼,纳闷,“她是喜欢做这些事情的人,你说,那孩子怎么突然就喜欢上傅晏了?她不是说一整日只知道练剑之人最无趣了吗?” 小天认真回忆了一下,“傅晏大人天资过人,是百年不遇的天才,人又长得好看,小姐喜欢也不奇怪。” “但是我总想着,她是为了把天合居的产业始终握在手里,才……若是她不喜欢傅晏,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年华。这么多年了,我果然还是希望她能好好修炼,到时,我将云泽峰传给她,我这一生也算圆满了。” 小天听到这些话,颇为无奈,“夫人,你别想这么多,上次安峰主说了,夫人您就是忧思过度,伤到身体了。” 蓝偲偲眼神麻木,“我本就是一个凡人,出生错了地方,哼,在来仪出生,却是个不能修行的凡人。” “夫人……” “若是不能修炼,不如出生在人间,我这一生都被困在云泽峰,自然不愿我的女儿步我的后尘,她本该做自己喜欢的事的。我看若伊日夜为天合居劳心劳力,我就在想,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经营这破产业?这些年,每每参加活动,他们看见我,总是用一种怀疑探究的目光,连鲁师姐都……小天,你说,我们不如将这些产业全部还给栖凤峰算了。” 黑衣女子痛苦的闭眼,一脸悲戚。 “可是小姐她未必会愿意呀,丫丫和我说,小姐可厉害了,赚了许多钱呢,我猜小姐一定是开心的。” 蓝偲偲面露哀愁,丝毫没有被小天说动,“我只怕,只怕我死后,掌门师兄日后容不下她。赚了许多钱?虽然天合居规模越来越大,但盈利却一年比一年缩水,一想到那些老东西对我家若伊吹胡子瞪眼,我就气的睡不着觉。” 自前几年让蓝若伊接手天合居各种事宜,她便再也没有告诉蓝偲偲天合居的情况了。 蓝偲偲操心她,派得力助手打听才得知一些内情。 “掌门可是你的亲师兄啊,夫人。” “亲师兄?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当初不就是张恪逼死……”她猛然住嘴,低下眼没再说下去。 小天推着蓝偲偲的轮椅望庭院走,完全没注意刚刚蓝偲偲的话,气鼓鼓道,“又说这种话了,夫人,我看你就是在房间里闷的,出去透透气吧。” “你说傅晏日后会不会纳妾,我一想到若伊要与旁的女子共侍一夫……” “自然是不会的,夫人,好夫人,你别多想了。再不济,小姐与白峰主关系素来亲近,白峰主怎么会不护着小姐呢。” “是啊,等我死了,就是白凌去护着若伊了。我可能看不到若伊成亲生子了,但白凌还有那么长的时间……” “哎呀,我的夫人呐,你就别多想啦,你还未寿终正寝的时候,一定能得偿所愿的。”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 小天感觉这些话自己都快说烂了。 曾经小天也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劝得动蓝偲偲,但数十年过去,蓝偲偲越来越偏执。 “那孩子长大了,我也管不了她了。” 小天正是又要安慰她的时候,一个带着十足嘲讽口吻的女声在她们耳边响起。 “你就是蓝偲偲?依我之见,你的确活不了多久了。” 第169章 入侵云泽峰(2) 一个红衣女子从天而降,稳稳落在蓝偲偲和小天面前,她双腿交叠,像是坐在空中一般。 这张脸…… 蓝偲偲紧握着拳头,目光变得凌厉,“颜杳,你怎么敢只身闯入我们云泽峰?” 那颜杳哈哈一笑,声音高傲而冷漠,“闯入?上次来还是来做客的,没想到啊时过境迁,再来故地,已然是不受欢迎了。” 八条毛茸茸的尾巴从她身后钻出来,她拿起纤纤玉手用手背挡住嘴巴,指甲逐渐变得尖锐,头顶的耳朵亦在此刻支楞了起来,“蓝偲偲,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小天一拍腰带,一道金光将蓝偲偲圈在里面,她拔出剑,目光凝重,大喝一声,“妖孽,你还敢来我来仪,这一次,你的运气就不会像上次那么好,不会放过你的。” 倒是蓝偲偲不慌不忙,她撑着头,“你也好意思在我面前拿乔,无情无义之人,罪该万死,你既来了就别想安然离去。” 她转动手上的扳指,以她为中心立即有一道刺目的白虹冲天而起。 “哈哈哈哈哈哈实力弱得不行,大话倒是说的顺口,”颜杳手一落,紫红色的妖雾从她身后爆发,瞬间笼罩半个天空,“怎么了,你莫非以为我是打算偷偷来偷偷走的?今日我便偏要把这来仪搅得天翻地覆。” 她负责引起注意,任千扬负责找到并带着空明宝玉逃走。 一切照计划进行。 空明宝玉经过尾鸢的查探,确定就是这云泽峰上。 蓝若伊冷哼一声,也知此女并非她与小天可以抵挡的,“小天,立即启动阵法。” 颜杳紫红色的妖雾离蓝偲偲越来越近,她伸出手长长的指甲向蓝偲偲袭去,“阵法?凭你这个凡人,也想困住我。” 蓝偲偲坐在轮椅上根本躲闪不及,小天一脚将蓝偲偲的轮椅踢到旁边去,咬着牙挡在蓝偲偲身前。 等蓝偲偲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急忙去看小天的情况时,她的心像是被谁狠狠的抓了一下。 那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小孩,拿着剑,呆呆站着,离自己不到半米,任鲜血横洒,不哭不喊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痛。 下一秒,她跪倒在地。 颜杳唤出绮罗扇,半眯着眼,“一个假丹,有些勇气,可惜没有脑子,竟然妄图阻碍我。” 蓝偲偲顿时浑身发抖,不知是惊是怒。 “妖妇,你受死。” 颜杳回头,便见鲁树清提着剑,向她疾驰而来。捂着肩膀轻轻一跃,跳到屋顶上,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 还以为是白凌。 蓝若伊不知何时跑到了院中,将蓝偲偲搂在怀里,鲁树清警惕的盯着她,“颜杳,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们同为元婴初期,打起来不分高下。 不知从哪里蹦出来几个金丹,持剑想要偷袭颜杳,颜杳唤出一截鞭子,那鞭子像是有灵智一般向他们袭去。 她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们。 鲁树清手紧握着剑柄,唤出灵珠增加威力,将那辫子拦下,“你们赶紧走,别在这里添乱。” 金丹来凑什么热闹。 颜杳目光又移向院子中的蓝若伊和蓝偲偲两人,蓝若伊那张脸的确有几分像柳徽州,柳徽州英俊潇洒,所以蓝若伊这张脸当真是生的格外好看的,颜杳眼神渐深。 鲁树清见她死死盯着蓝若伊,生怕她看出什么了,头皮发麻,“妖妇,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紧接着她唤出一个火红的环形法宝围绕着自己。 颜杳一挥衣袖,袖袍甩出的灵气刚好与鲁树清的攻击抵消。 强烈的余波将蓝若伊蓝偲偲两人掀翻,就算是蓝若伊已经提前张开保护罩,但蓝偲偲还是哇的一声吐出一嘴的血。 蓝若伊心疼得两眼通红,伸手颤抖着为蓝偲偲擦拭嘴角的血迹,她忍着哭腔,“母亲。” 上空的颜杳动作一顿,鲁树清的下一击却到她面前了,她来不及多想,急忙躲开。 她有些怒了,“鲁树清,若是你是哥哥在这里,可能还有与我一较高低的能力。若是你的话,简直不自量力,”颜杳的尾巴猛的涨大数倍,锦缎般飞舞在空中,她的眼里闪着魅惑的紫光,手上掐诀,嘴上念咒,“我无异与你们争斗,便邀诸位入我之梦。” 狐妖,最善此术。 她困住几人,便急急联系任千扬,“找到了吗?” 任千扬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呵呵,库房没有发现,尾鸢的情报,确定是正确的吗?” 颜杳沉默了很久,她脸上有挣扎,后悔种种情绪,最终化作了妥协,“你去蓝若伊的房间看看,我有直觉,或许在她那里。” 鲁树清再次看清周围的时候,发现她站在空无一人的梧桐峰上,她眼里多了一些疑惑。 这里是哪里?而且,若伊和偲偲又跑到哪里去了? 不受控制的感觉分外不好受,她皱眉,盘腿坐下,开始调息。 冰冷的山风灌到她的衣袍里面,手上因寒冷而感到疼痛。 颜杳的声音在天空响起,“鲁树清,这幻境你可喜欢么?真是没想到啊,你心中最害怕的竟是这样的场景。” 鲁树清的声音沉稳无比,“破。” 四周的情景一点也没变,颜杳丝毫不担心,她语气十分轻松,“欸,别急嘛,不如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吧。” “我没有可以给你做交易的东西。” 天空凭空出现一面水镜,上面赫然是几个弟子的脸。 “拿你最喜欢的那些弟子的命,换你不要阻拦我,你觉得如何?” 鲁树清眼里没有丝毫波澜,“我不喜欢受人胁迫。” 颜杳拍着手,飘到鲁树清身边,“那,我杀了她们?” “你杀不掉。” 颜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你真的这样以为?” “是。” “你说我不敢?” “我的意思是,你杀不掉他们。” 颜杳闻言笑容消失,这是瞧不起她们都意思吗,“尾鸢,动手吧。” 她在赌,赌鲁树清会在最后一刻改口,她有许多徒弟,不可能不管他们。 四周出现了许多梦境造物,鲁树清回答很简单,她直接提剑将梦境造物打倒。 颜杳有些恼羞成怒,“你真的不在乎他们的命吗?” “若我真是那些良善之人,你们随便抓个凡人,岂不是就能胁迫我了?我的徒弟若是被妖族俘虏,就该为大义去死。” 鲁树清持剑立于梧桐峰上,她周围是一片尸山血海,那些梦境造物都顶着她弟子的脸,可她的每一次挥剑都没有一丝犹豫。 第170章 无法想象的财富(1) 一旁,梧桐峰的山顶。 尾鸢手上拿着水镜,默默听着颜杳与鲁树清的对话,她自嘲的笑了笑,“既然她这样说了,你们也没必要留着了。” 人族的天才能杀就杀,现在削弱他们的实力,就是为日后行动的便利做好打算。 她就算不忍,也没有办法。 梧桐峰今日有学习交流会,有许多弟子都在梧桐峰。其中就有尾鸢的徒弟,就是弟子大比上,她收的那个小胖子,那胖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此刻妖力爆发的尾鸢,嘴唇颤抖,“师父……” 尾鸢没有看他。 傅晏默默吞了一颗丹药,将自己的修为强制提升到金丹后期境界,傅晏站在最前面,将自己一众师弟师妹护在身后,举着剑沉默不语。 尾鸢,元婴初期。 傅晏一脸凝重,杜明澜看着如临大敌的周围,默默从储物袋里掏出了只有峰主才有的虹柱戒指。 打开,冲天而起的是第二道虹柱。 现在还没有师叔们前来,可能来仪其他地方也有妖族入侵了。 她这样想着,下一刻,四周又是几道虹柱冲天而起。此次造成骚乱的不止颜杳,任千扬,尾鸢,还有颜杳从奉城带来的部下。 玄影,颜曦泽,还有其他妖修都开始在来仪的各个地方捣乱了。 赵轩烈不发一语,退到众人身后,温子衍在他身边,摇摇折扇,并不担心,“轩烈啊,快让这个妖妇看看,你赵家的财力。” 赵轩烈瞪了他一眼,借助面前的人群遮掩动作,“等等,小点声,我还没找到,我有太多东西了,这是什么时候买的?这是啥,欸……我不记得放哪里了。” 温子衍摇扇子的手一停,瞪大眼睛,“你在干什么啊师弟?你快点啊,把你那个保命的符箓拿出来啊。” 站在前面的顾昕涵闻言,咬着后槽牙,闭眼将一张符箓扔出去,那是天合居前几日最新推出的最顶级防御符。 刚买不久。 是她卖了白峰主给她的丹药,又赌赢了弟子大比的头筹,赚的灵石买的。 一环金光将山顶的众弟子环绕起来。 这是一次性符箓…… 一次性…… 顾昕涵只觉自己现在比死了还难受。 前不久钱没了,她想着换成东西之后,应该能留久一点,现在东西也没了…… 哈哈哈哈哈哈,顾昕涵眼睛含泪。 见她掏出防御符箓,在场弟子也纷纷掏出自己的符箓,防御法宝。 一时间,梧桐峰山顶上,各式法器散发的光彩,几乎把头上的太阳的光芒都比了下去。 尾鸢冷冷看着他们一番做派,仇富的心到达了顶点,她捏着法诀,唤出狂风冲着他们疾驰而去。 那妖风经过金环等等法器,符箓的防御被大大的削弱了。 最前面的傅晏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接下这一击,他暗自用力,全神贯注。 “师兄,我来助你。” 温子衍见赵轩烈迟迟没有动作,忍痛从怀里掏出若干法器,扔了出去,挥泪将它们尽数引爆,法器自爆的强大的灵气再次削弱了那一阵妖风。 “我的期末作业……” 温子衍哽咽着,颤抖着将刚刚抛出法器的手缩回来。 大师兄绝对不能受伤,那妖风对于现在的大师兄来说,还是太难以抵抗了。 傅晏的心顿时定了定,接下这招的把握更大。他不需要打败尾鸢,他只需要坚持到其他长老来支援就好了。 这时,赵轩烈终于从那条镶嵌着七十二个空间灵石,相当于七十二个储物袋的腰带中,掏出一大把符箓。 “我找不到我的救命符箓在那里啊,不管啦。” 他拿出砖一样的一大叠符箓,猛的向前一砸,那风顿时又消散了一大半。 “师兄,我也来助你!” 他一喊,一些弟子也跟着他,将手中的防御符箓砸了出去。 那攻击被层层削弱,到最后,傅晏的发丝被那阵妖风轻轻吹起,发丝扫过他的耳朵,痒痒的。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吃药吃得有些草率了。 真的有必要去搏命吗? 本来这一击应该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尾鸢看着他们如此轻松的化解了自己的一招,笑了一下,心中升起的愤怒和怨恨压过了刚刚到不舍和不忍,她咬牙切齿,“你们这群富家子弟,全部去死吧。” 她的气息突然暴涨,一下子压着众人喘不过气。 她的那个胖胖的弟子拨开拦住他的人,跑到尾鸢面前,大声叫唤着,“师父,师父,你到底在干什么?” “师弟,快回来。” “快回来呀!” 尾鸢头脑发热,她冲着面前这个鼓噪的人就是一掌,这一掌用了七八分力,她猛然清醒,刚想收回力,但那一掌已经拍向她的弟子了。 小胖子的鲜血喷洒在梧桐峰上山顶上,他就像一朵绽放的血花。 一些胆小的弟子哭喊着,“这个师弟身上怎么没有防御符?” 尾鸢一时有些愣神了,是了,她这些年什么灵石,法器都没攒下来,所以连一张防御符都没给他。 当年,她为了一张普普通通的符箓与旁的妖打了三天三夜,后来拿到那张符,一直未曾舍得用,在储物袋里保管了许多年。 后来遇到白凌,从她嘴里才知道当年争夺的那张符是冰鲜符。 妖族啊穷得可怕。 尾鸢什么都没说,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向他们攻去,又是密密麻麻的防御符砸过来,面对经过削弱的攻击,傅晏目光一凌,挺身接住了颜杳充满怨气的一击。 虽是勉强接下了。 但傅晏的剑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下一刻他扔掉手里的剑,又拿了一把新的出来。 “呵。” 见他如此行径,尾鸢有些羡慕,刚才那把灵剑,若在妖族,便是一个家族的传家之宝。 别说为了谁碎了,就是多了一丝划痕,那个家族都会心痛不已。 李陵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立刻把自己的润山剑丢给了傅晏,“师兄,接着,”他也顾不得藏着掖着了,大喊着,“这是师父给我的极品灵剑,锋利无比。” 极品? 傅晏脸上有些喜色,这剑倒是可遇不可求,“多谢师弟。” 尾鸢黑着脸,“你们找死。” 见对面再次猛攻过来,傅晏来不及多想只能做出防御之态。 第171章 无法想象的财富(2) 尾鸢是真的生气了。 躲在暗处的江夔顿时急的不行,他连忙传声给周善水,“周峰主,我们真的不出面去救他们吗?” 周善水摆了摆手,“莫急莫急,难得遇上如此机遇,定是要让这群弟子长长见识。” “刚刚那个胖子已经死了……” 周善水毫不在意,“死伤在所难免,无妨无妨,再说了,他刚刚如此行径,实在蠢笨,就算我们这次救了他,也迟早会死。” 同在暗处的峰主长老也是纷纷点头,“是啊,当初我们与妖族大战,明争暗斗,死伤无数,这一届弟子大多从小锦衣玉食,如温室里的娇花一般,这一次也算给他们一个磨练。” 一旁长相刻薄的长老补充,“再说了,那可是尾鸢的徒弟,怕什么。” “哎呀,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们来仪弟子,好好安葬就是了。” 江夔看着他们在这边打闹,一时间竟有不真实之感,他从前真的以为他们爱弟子胜于自己的生命,原来不过如此。 他看向李陵和白非非两人的身影,反正无论如何,旁的人他也不管,这两个他是一定要护着的。 姐姐的徒弟。 杜明澜依靠白虹,又与上百梧桐峰弟子结阵,抵御尾鸢的攻击,可就算是这样,胜利的天平依然缓缓倒向尾鸢。 经过一天一夜,此时,傅晏也只能勉强举着剑,眼见是再也挡不住一招了。 被拖了这么久,尾鸢也有些急了,颜杳她们为何还没找到空明宝玉? 眼见傅晏已经快要撑不住,她露出一丝喜色,若是傅晏倒下,他身后的弟子必死无疑。 她俯视着众人,“很可惜,只差一点点,虽然你们已经很努力了。” 尾鸢见无人理会她,冲着傅晏道,“你天资甚好,不如拜我为师?” 傅晏不发一语,身为大师兄,不能护师弟师妹周全是他失职,若是还贪生怕死临阵脱逃,只怕是连人都不配做了。 “你尽管来,我绝不降。” 她不多废话,全力向傅晏攻去。 还未近傅晏的身,一直躲在暗处的周善水终于出手了。 江夔和其他人迫不及待跟着一起跳了出来,傅晏终于撑不住了,还以为躲个半天就差不多了,谁曾想这群孩子如此强悍,竟然撑了一天一夜。 温子衍顾不得颜面,他灰头土脸,振臂高呼,“师父,师父!” 赵轩烈看见周善水,顿时比温子衍还激动,他高高的跳了起来,“师叔,师叔!” 傅晏心一松,险些剑都拿不稳了。 周善水喝了一口小酒,拿着羽扇,笑嘻嘻道,“阁下就到此为止吧。” 尾鸢阴沉着脸,她竟全然不知周善水是何时来的。 要走吗,尾鸢还有些犹豫不决。 月牙峰四周,不知何时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了十多个金丹修士,他们有的站在剑上,有的凭空浮在空中,有的抱着古琴…… 周善水抱了抱拳,笑得一脸和善,“我将这句话送回给阁下,很可惜,只差亿点点,虽然你已经很努力了。” 尾鸢冷哼一声,“你以为,就凭你们能打得过我?” 周善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他像是同情又像是怜悯,“不不不,要跟你打的不是我们,时机已到,还请白峰主出手吧。” 尾鸢头皮瞬间发麻。 半空中,一只脚从空间缝隙中踏出,声音先至,“我忍你忍了好久了。” 几乎是听到这句话的第一个字,尾鸢就毫不犹豫引爆体内所有精血,使出了十二分力气逃跑了。 当日在看台上质疑蓝若伊的那个李姓修士缓缓张开眼,看着尾鸢逃走的方向,他厉声道,“各位同门,可愿随我同去。” “那是自然。” “走!” 十几道流光往颜杳逃走的方向追过去。 可他们都没有白凌快,白凌后发先至,极快的缩短与尾鸢的距离。 江夔张了张嘴,还未出一言,便只见白凌的背影了。 周善水转身,看着面前疲惫不堪的弟子们十分满意,“不错不错,你们的表现很好,没有让我失望啊。” 温子衍眉头一跳,“师父你……” 周善水打了一个哈哈,没有接话,“你们刚刚应对得当,不失来仪风骨,很是不错,此战,我来仪大获全胜。” 现在天下太平,像这样安全的危机场面十分难得。不光是他,旁的同门就算没有弟子在场,都在月牙峰峰顶乖乖看着,等这些小辈过完此劫。 只是这样的选拔未免严酷,死了几个弟子,终究不能拿到明面上说。 温子衍猜到了,他气得噔噔噔朝周善水走过来,他颤抖着手指着周善水,完全没有平日里温润如玉的一丝风范,但他的声音还是低着的,“你,你早就来了?” 周善水一把拉过温子衍,揽住他的肩,转过身背对众人,一副哥两好的样子,“欸,子衍啊,刚刚你的表现最为精彩,在诸多同门面前,见你如此优秀,为师甚是欣慰啊。” 见他默认,温子衍哪里还不明白,他捂着胸口,半跪在地上,仍然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辟火珠,元天盘,玉珠九月扇,还有墨水屏……我的期末作业,我的期末作业,我……” 不止今年的期末作业,还有去年,前年,大前年练的作品…… 数年的心血啊…… 温子衍心疼的仿佛快要死掉了。 他痛苦不堪,质问周善水,“师父啊,为什么啊我的天啊,你好歹传个音给我,让我把期末作业留下来吧。” 周善水将他们拉到一边,“嘘嘘,你们都小声些,这件事你们知我知就好了。” 赵轩烈看着温子衍跪在地上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这才想起来自己也是损失惨重,他捂着心口,张大嘴,也是一脸的痛不欲生,“哎呀我滴娘,我的符箓,我的符……” 突然,他们两个像是想到什么了。 不止他们,杜明澜,李陵还有江夔几乎当初在月牙峰参加赏花宴的几人都同时想到了什么,他们看向顾昕涵。 顾昕涵歪着头“欸”了一声。 看我干什么? 她渐渐反应过来,她睁大眼,抱着头,崩溃大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为了飞升金丹准备的极品防御符。 我的极品防御符!! 我的符箓,我的符箓。 顾昕涵转身看向周善水,如同恶鬼一样双目睁大,一步一步靠近他,她捂着胸口,眼泪不值钱的落下。 周善水心虚的移开了他的目光,不敢与之对视。 顾昕涵一跃而起,死死钳住周善水的肩膀,“师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为什么,你说啊……” 温子衍急忙将顾昕涵拉开,“你冷静一点。” 顾昕涵一整个人像面条一样瘫软在地,她涕泗横流,“呜呜呜呜,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我做错什么了,我熬夜写完作业参加修炼总结会,为什么我现在没有都没有了,究竟是为什么啊……” 杜明澜抱着她,她呆呆的,像小时候哄没糖吃的顾昕涵一样,“不哭不哭,昕涵乖,昕涵乖啊,师姐给你买一个金丹期的极品防御符回来好不好,昕涵乖,不哭不哭。” 被安慰的顾昕涵更崩溃了,像是受了委屈的小朋友找到家长一样,“师姐,我不要,我要我自己的防御符,我要我自己的,呜呜呜呜,我明明有的,呜呜呜呜……” 第172章 无法想象的财富(3) 人族的修炼资源大多掌握在最顶尖的一部分人手中。 梧桐峰的那场争斗,与其说是若干弟子靠着修为和努力保住了自己性命,不如说是靠着家族和师门的财力保住了性命。 人族弟子身上的,所谓必需品的几样东西是妖族任何一只妖都无法想象的财富。 尾鸢终究被白凌追上来了。 她跌落在地上,满脸的尘土狼狈不堪,神色却淡然了,“我就知道逃不掉。” 她突然转头看向白凌,“你不是已经离开来仪了吗?” 白凌不紧不慢的画着镇妖符,“留了一个分身在这里罢了,若是我不走,你们怎么会行动呢?” “分身,呵,我们当真是没有法子对付你了。” “说吧,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无可奉告。” 白凌唤出一缕剑气,打入尾鸢体内,“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你的骨头硬,尾鸢,我不会原谅背叛我的人,你若是从实招来,还能死个痛快。” 尾鸢感觉自己似乎在被千刀万剐一般,她发出凄厉的惨叫,咬破了嘴唇却还是没有想从实招来的意思。 白凌挥手,又是几道剑气涌入她的身体,此刻,尾鸢已经维持不住人形,变成妖身了。 “招,还是不招,你知道的,我完全有能力把你打个半死,治好之后继续审问。” “我不知道……” “我的确没时间和你耗,不过,你若是执意如此,到了来仪的地牢,你才会知道,今日你所受的苦楚,不过是你日后所受苦楚的十分之一罢了。” 来仪啊,它是仙门魁首,对有威胁的妖物从不留情。 尾鸢的血染红了这块地,其他来仪峰主们也赶了上来,他们都没在意尾鸢。 李峰主抱拳,“多谢白峰主出手相助。” “没什么,替我转告张恪,苏威远的要求我已经照办了,告辞。” 苏威远曾用御蛇术求白凌救叶煊一命。 如今御蛇术已经被李陵拿去修炼了,若是不妥善解决,只怕给他留下麻烦。 随手把刚刚画好的镇妖符贴在尾鸢的头上,白凌最后看了一眼来仪的方向,下一瞬分身碎成千万片。 见她已经离去,李峰主招呼人将不知死活的尾鸢抬走。 此刻梧桐峰仍是一片愁云惨淡,杜明澜已经组织弟子开始救助。 周善水有些想溜,但见自己的师侄哭得实在凄惨,他不忍心,走了过去,将一个玉牌塞给了顾昕涵。 “昕涵小儿啊,师叔这玉牌和那防御符是一样效用的东西,你拿好,莫再哭了啊。” 顾昕涵吸了一下鼻涕,拿起来看了看,看也看不明白,她委屈巴巴的说,“多谢师叔。” 见她止住了哭泣,周善水走到傅晏身边,“你可还坚持得住?” 力竭的傅晏惨白着脸,固执的弯腰行礼,“还未多谢师叔相救,弟子还撑得住。” “你这小儿别在你师叔面前逞强,来,喝口小酒,”周善水把酒瓶递给傅晏。 傅晏面色更白,低着头刚想拒绝,“弟子……” “莫要推辞,快。” 酒瓶直接怼到脸上,傅晏无奈的喝了一小口,酒入喉肠,一股暖意在他体内升腾而起,刚刚吃药突破自身极限,筋脉受损的傅晏顿时感到十分轻松。 他感激的看向周善水,正要开口。 周善水打断了他,“这是你那个喜欢酿酒的李师叔给你的,我偷喝了一点,师侄啊,你可千万别见怪啊。” “弟子多谢师叔,改日一定亲自去降尘峰拜谢李峰主。” “欸,老李不住降尘峰啦,他现在住在我闲云峰上,你改日来玩提前说一声,师叔给你备好酒菜。” 傅晏抬起头,看着向来行事不着调的长辈,有些无奈,“那就先多谢师叔了。” 周善水拍了拍一旁看戏的温子衍,“走了走了,已经很晚了。”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一番闹剧弄得人疲惫不堪,与诸位好友挥手告别后,温子衍站在周善水的剑上,准备一起走。 “你一个金丹修士,怎么还蹭师父的灵剑。” “受伤了。” 周善水急忙转头,捧起温子衍的手,关切的问,“我的乖徒儿你怎么受伤了,不是没被尾鸢打到吗?哎呀,我可是再三与温家家主保证过绝不让你受伤的啊。” 温子衍看着他师父的样子,心中没一点感动,十分冷漠的开口,“心碎了。” 周善水闻言恨不得一脚把这孽徒踢下去。 好端端的吓他做甚? 他转过身,“对了,那个玉牌,原本是给你准备的。” 温子衍没出声 。 “你师妹哭成那个样子,主要是我的确也难辞其咎,便把那玉牌给你师妹了。” 温子衍仍然没出声。 周善水有些心虚,瞧了温子衍一眼,“徒儿,你怎么了,你莫怕,他日你遭遇金丹雷劫,为师定然以命护你周全。” 来仪重视的只有有用之人的性命。 今日他们可以随意舍弃梧桐峰上到那些弟子的性命,是因为死的人要么有勇无谋,要么不懂得韬光养晦,争强好胜,要么修为极低,家族实力又不显。 这是一场淘汰赛。 将弱者淘汰,留下精华,温子衍无疑是精华中的精华,周善水把温子衍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 世间的法则是如此。人族的宗门也大多是如此,资源会向上层倾斜。 原本强的人,会变得更强。 原本弱的人,会被淘汰。 修仙界奉行弱肉强食,所以死伤在所难免,人族妖族都好斗,人族的争斗是为了找到更优秀的接班人,但妖族的争斗,是真真正正的要弄死所有的竞争者。 妖族想象不到的财富,不止有人族积累千年的灵石,法宝,符箓,还有人族上一代给下一代的传承。 刚刚那场大战,弟子们用于防御的法宝和符箓大多是由师父和族人添置的。此战过后,他们损耗的法宝和符箓师父和族人又会为他们添上。 百年前的人妖大战,人族战死的筑基期修士是妖族同阶妖修的十分之一,更遑论妖族炼气期的妖修,越弱小的妖族部落死得越多,那场战争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沉梦界7580年,妖族精锐入侵来仪仙山,妖族精锐共计三百五十七,除颜杳,任千扬潜逃外,其余妖孽尽数伏诛。 第173章 退婚(1) 鲁树清在云泽峰与颜杳斗法斗了几天,虽是疲惫,身上却未见明显伤痕,杜明澜见她状态还好,顿时松了一口气。 鲁树清看着地上躺着的弟子的尸体,久久没有言语。 这场博弈死的人多为梧桐峰弟子。 杜明澜领着人继续处理后事,顾昕涵眼底闪过不忍,轻声宽慰道,“师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梧桐峰收弟子的条件一向宽松,来仪的弟子稍微有点天赋,只要愿意修炼就能拜入梧桐峰,是以梧桐峰弟子众多。 正是因为人多,所以实力参差不齐,鲁树清闭着眼,“将他们好生安葬吧。” 她无意瞥见李陵白非非两人,他们两个头发散乱,衣袍亦是破旧不堪,只是看上去精神奕奕,比周围人低迷的状态好得太多。 白凌前几天来梧桐峰,把这两小孩托付给她的时候,她还觉得有些麻烦。 现在看来,他们竟然是最省心的。 “你们没事吧。” 鲁树清免不得还是要问一嘴的。 李陵笑了笑,想到周围死伤的同门,那笑容很快收敛了下去,“多谢峰主关心,我和师妹没有大碍。” 鲁树清点点头,目光扫过他们的脸庞,“你们师父已经离开来仪了,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梧桐峰找我。” 白非非捏着李陵的衣角,眼睛一下就红了,“师父她不要我们了吗?” 鲁树清没有回答。 这谁知道呢,白凌她就像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儿,什么都没束缚住她。 说走就走,实在是随性。 李陵带白非非回到月牙峰,白非非抱着一个盒子蹲在光秃秃的花田前面,小小的一团很久都没有动,就像一块路边的石头。 她已经播种了,可惜现在还没有出苗。 李陵看不过去了,过去,将手放在她都脑袋上,毛茸茸的,白非非还年幼,她的头小小的,李陵心倏忽就软了很多。 “师父不要我们了吗?” 白非非的声音委屈又可怜。 李陵心里也没底,但仍是笑嘻嘻的回答她,“怎么会?师父常年云游四海,时常不告而别,没什么的,这很正常,再有几年她就回来了。” 白非非抽噎着,肩膀耸动,“真的吗?师父还会回来吗?我还没把礼物给她。” 当初白凌带她去天合居,蓝若伊让她挑见面礼,她选的是一个小玩具,每天早上会说早安,中午会说午安,晚上会说晚安。 因为这玩具需要灵力运行,所以她得引气入体之后,才能将早安午安和晚安录制到玩具里。 白凌一向是不告而别的。 她每次都撒手不管,自顾自的离去,回来。 所以这一次白凌给他们安排了后路,才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和害怕。 不过,也不一定是离开来仪呢。 他的修炼情况如何师父从不在意,但是师妹修炼情况,师父终归是在意的,所以为师妹留下未来方向规划也属正常。 李陵安慰着自己,只是心中的苦涩越来越大。 晚上,江夔也和他们辞行了。 李陵没有很意外,他这句师公叫出口如今也一点没有心理障碍了,“师公,你要去找师父吗?” 江夔把杯子重重放下,哼了一声,“谁要去找她?她都说了不需要我了。” “那我是不是不能叫你师公了?” 江夔又是一声冷哼。 果然,没心肝的师父教出来没心肝的徒弟,之前捧着修炼功法,过来问问题的时候多言辞恳切,如今刚刚与姐姐闹掰,就急忙划清界限。 “嘴长在你身上,又不归我管。反正我明天就走,我也走。” 白非非偷偷瞄了一眼江夔,他嘴上说的是生气的话,脸上却没有多大的愤怒之色。 与她的懵懂不同,李陵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哦。 师公和师父的性子越来越像了。 师父是个傲娇,曾经爽朗的师公如今也变成傲娇了。 既然他放不下师父,李陵开始卖惨,“师公,若是在外被人欺负,我和师妹怎么办。” 他一向是没脸没皮的,如他所愿,江夔把这些天,在天合居赚的灵石全留给了李陵和白非非两人 李陵有些震惊,他一直以为师公是个吃软饭,是个倒贴的,没想到居然如此有钱。 不由得恭敬起来。 嘴里那句的师公更情真意切了。 “原本是想给某人买礼物的,算了算了,哼,我走了,不必送。” 白非非凑近李陵,“师兄你说,师公能找到师父吗?” 李陵刚刚收了那么多东西,此刻,他是全心全意维护江夔的脸面,“师公才不会去找师父呢,但有可能,他们会在路上遇见,毕竟都是元婴修士。” 白非非才不管这些,“那师公会带师父回来吗?” 李陵肯定的点点头,“那是自然,我跟你说,你别看我们师父高冷的不行,最怕别人软磨硬泡。” 白非非深以为然,师父的确是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啊。 她的眼睛亮晶晶,“那师公什么时候会遇到师父?” 恨不能明天江夔就带着白凌回来了。 “不知道诶,”李陵眯了眯眼,不过,师父和师公吵了一架,师父跑了。若是他们和好,怎么可能第一时间回月牙峰找他们,说不定会在外面潇洒几十年,回来的时候带个小师弟小师妹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白非非噘嘴,一下子就不开心了。 另一边,处理烂摊子一直到深夜的杜明澜终于找到时间,她敲开了鲁树清的门。 “师父,都处理好了。” 鲁树清亲自开门,她难得站得如此萎靡不振,脸上亦难掩疲惫之色,她和颜杳斗法斗得很凶猛,虽然没受什么伤,精神却是损耗极大的,“你也辛苦了,早些去睡吧。” 杜明澜没走,她顿了顿,“师父之前不是说,若是我不想要道侣,需要给你一个理由吗?” 鲁树清头疼欲裂,她强撑着身子,脸上表情因痛苦微微有些扭曲,但看上去仍是一副轻松的模样,“是,你有什么理由。” 回想这些天赵轩烈的表现,杜明澜神色平淡,“师父,他太没用了,只会拖累我。” 第174章 退婚(2) “没用?何以见得?” “他是丹修,可我想要一个和我打的不分高下的道侣。” “找道侣可不是找人练剑。” 杜明澜皱眉,不是很理解,“这不是理由吗?” 她师父语气微微有些懊悔,“明澜,师父若是早知道修炼无情道不能成仙,当初就不会让你修这个了。” 不明白不理解,“可我觉得我现在的状态很好啊,反正我不想和赵轩烈比剑,也不想和他结成道侣。” 鲁树清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舔了舔干瘪的嘴唇,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抬眼,眼神锋利,“那师父换一个问法,你有想和谁比剑吗?” 闻言,杜明澜眯着一双美丽的眸子,半晌才开口,“叶煊,他说他刚刚大病初愈才输给我的,下次我要打得他心服口服。” 不知为何,刚才脑子里翻江倒海的疼痛此刻减轻了大半,“叶煊?他倒也不错。” 莫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白凌说的话虽然离奇,但鲁树清相信她是信口开河的人。 当初明澜被人断定此生到不了元婴,她偏不信,于是让她修了无情道。 原本想着修到元婴,给那些信命之人一些反击就算了。但一旦踏上修仙之路,谁不是为了成仙。 明澜有机会成仙的,谁都不能断定,她这一辈子都不能成仙。 鲁树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而不明真相的杜明澜见不得自己最敬爱的师父夸赞她的对手,气鼓鼓的反驳,“不,他输给我了,我比他厉害,师父。” 夸我。 “嗯嗯……”回答她的是鲁树清的敷衍。 杜明澜更加生气了,此生气非彼生气,撒娇的意味更浓一些,“师父,弟子大比我是第一。” “你确定你只想和他一起比剑?傅晏也很强啊,综合实力很高。再不济,你师妹单论枪法,其实也能和你过几招……” “不,我只想打倒他。” 杜明澜异常执着,她牢牢记得叶煊那个没用的东西干了什么,不仅因为能力不够害得苏姣担心他,还说造谣说昕涵喜欢他,疯言疯语的。 他原先说的那句,明知不可能之事,为什么要做,原先她还不太明白,这几天她终于想通了。 呵,他的意思是他有金丹中期修为,而她只有初期,所以她就该乖乖认输吗? 可笑至极。 最后还不是成为她的手下败将。 而后他还敢大放厥词,说,这一次只是她运气好,他刚刚大病初愈身体未完全恢复过来。 原话是什么来着。 杜明澜脸色不善,她想起来了。 “我前段时间才病愈,今日不能让道友尽兴,改日一定奉陪到底。道友可否留下灵讯,我们来日再战。” 呵。 没用的东西,再战几次,结果都一样,她绝不会输。 她没留灵讯,因为她的灵讯不加讨厌的人的联系方式。 鲁树清思绪飘了出去,“改日,我和安师姐说一声,这件婚事就算了吧,你居然有喜……有想要一起比剑的人,那就不能再嫁赵轩烈了。” 见目的已经达成,杜明澜很用力的点头,表示对师父的话的赞同,她不想伤害赵轩烈,赵轩烈细胳膊细腿,若是比剑定不能用全力。 等鲁树清去找安培雯的时候,才发现一向在闲云峰喝酒躺平的周善水也在。 “师姐,你怎么来了?”周善水躺在床上,支撑起身子。 “你又怎么了?受伤了?” 周善水挥了挥手,“才不是呢,我是来给安师姐试药的,师姐这次做的药是针对元婴期的,吃下去不知道有什么后果。” 见他说得轻松,鲁树清更是无奈了,“不知道是什么效果的药,你都敢吃。” “那我有拒绝的权利吗?安师姐药都递到我嘴边了……”他躺在床上,闭眼,似乎看破红尘出家为僧一般,平淡无奇的说,“罢了罢了,要是我吃药吃死了,师姐一定记得给我收尸,然后把我安葬在大师兄旁边。” “死都死了,还想去烦大师兄?” 安培雯笑着走过来,给鲁树清倒茶,小心翼翼,“师妹啊,您有什么事儿?” 鲁树清沉吟片刻,“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若是赵家有意求娶的话,便将明澜许配给轩烈吗?” 安培雯点头如捣蒜,她在鲁树清面前就像是弟子在老师面前一般乖巧。 “这件婚事就算了吧。” 安培雯继续点头,点了一半,她才反应过来刚刚鲁树清说了什么,不是何时娶亲,而是算了吧。 “师妹,发生什么了?” 鲁树清叹气,“我知道轩烈不愿意,明澜也不愿意逼迫轩烈,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又何必强迫他们呢?” 安培雯这才弄清楚事情的原状。 原来是这样,她唤赵轩烈进来,把事情与他交代了一番,末了,才补上,“这样可合你的心意了?你不必娶她了。” 赵轩烈的脸上说不清是释然还是什么情绪,他想过和杜明澜退婚,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就退了,总觉心中有些微妙。 按下心头的不自在,他整理好心情,“多谢鲁师叔成全,多谢师父成全,多谢师姐成全。” 虽知道是明澜退婚在前,但是看这小子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鲁树清是不免得有些生气的,她徒弟那般优秀的人,怎么就没人懂得她的好。 这时,周善水哎哟了一声。 安培雯放下手中的东西,立刻飞扑了过去,“师弟师弟,你怎么了?” 周善水本来只是见气氛尴尬,才插一句嘴,没想到安培雯如此迅速的扑了过来。 他眼珠子转了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见他哎哟个不停,安培雯被吓得面色铁青,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她扭头,想去拿药方,却看见正因为明澜的事情而黑脸的鲁树清。 哎哟我的天,师妹生气了,她下意识心慌,急忙给自己辩解,“来仪有一种秘药,能把自己的境界拔高一截,但只对金丹期有效。掌门师兄他之前和我说,他想要一款元婴期的秘药。” 鲁树清嗯了一声,这才回神。 安培雯急忙撇清关系,她颤颤巍巍,“不是我的错啊,是掌门师兄他让我这么干的,师弟,你要是死了,师弟师妹你们别怪我啊……” 远在千里的张恪:……什么b动静? 第175章 布局 他们自幼就熟识,苏威远知道他的性格如何,所以才觉得惊讶。 这人怎么这样淡定。 “听说前几日妖族入侵来仪?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张恪得意的抿了抿唇,“我说服白峰主留下了,有她在,我便安心了。” “她究竟去干什么了?若是有她在,那未来的浩劫……” 张恪叹气,“这一回沉梦界是指望不上她了,她要飞升了。” 苏威远瞪大眼,激动得止不住咳嗽,他满脸通红,眼底却是一片青色,看上去憔悴得不行,“你说什么?那岂不是只能靠我们了。” 苏威远的妻子林怀柔一袭碧色长衣,心疼得给他顺气,“夫君,切勿激动。” 苏威远接过茶水,喝了一口。 听说他算命给自己算瘫了,如今只能躺在床上,张恪看着坐在床上优雅喝茶的苏威远,心中那点微末的同情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错,只能靠我们了,你到底算到了什么?” “我先是算到了我那个徒弟,叶煊,他有一生死劫,那一劫与妖族有紧密联系,我本打算探其原因……” 为了保住他弟子的命,他甚至和任千扬做了一个交易。 他早就知道任千扬,不如说妖族他们在谋划着什么,他原本也没在意,因为卜算的结果是她们的计划最终会失败。 可是就在前不久,卦象突然变了。 人族大祸临头。 以为是因为妖族的谋划的缘故,他又掐指一算,妖族的行动依旧是失败的。 “这一次会波及多少人?” 上次的人妖大战波及了近一半的人族。 苏威远脸色十分严肃,他眉眼间带着愁云,“全部,这一次谁都逃不掉。” “全部,莫不是沉梦界要崩坏了?” “我也不知道,唉,你说沉梦界是不是真的……” 张恪神情紧张的盯着他,“苏威远,你想说什么。” 他们都不言语,林怀柔低着眸子,收拾东西,向张恪问了好便下去了。 良久,苏威远才皱着眉重重的,“唉!” 来仪和云潭曾经是一个宗门,他们都是掌门,都知道一个秘密。 一个关于世界本源的秘密。 沉梦界据说有7000多年历史,可世人熟知的只有最近的一千年,书上撰写的那六千年历史找不到存在的证明,也找不到有力的记录。 这个世界就好像是千年前突然诞生的一样。 世人都说,白凌是沉梦界唯一一个元婴圆满。 可他们知道妖族也有一个元婴圆满,帝渊,现在或许应该叫他妖皇? 他曾经尝试过飞升。 大抵是失败了,他回来了。 只是回来之后一天比一天疯魔,总是疑心自己是被豢养的宠物,他说沉梦界的人就如同池水里的鱼一样,都被困住了。 张恪不想讨论那些,那些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太远了,“未来的劫难,我们该如何应对?” “有一个应对之法,拿人族气运最鼎盛的一群人,去博一丝生机。” 他的目光坚定,张恪心中陡然生寒,“献祭?” “不不不,不是献祭,是为了请神。” 张恪的表情彻底变得慌乱了,苏威远怎么敢说这话的。 沉梦界找不到的那段历史,沉梦界一千年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够飞升,帝渊最疯疯癫癫的那段时间,他曾经口出狂言,沉梦界是被神明豢养在手中的玩意。 张恪不安的环视四周,见四周无人,心中略定,“你和帝渊一样,都疯了吗?” 苏威远脸色依旧虚弱难看,只是目光明亮得让人不能忽视,“我能不疯吗?我不能疯吗?苦苦修炼数百年,居然没有一点飞升的希望,张恪,你就不恨吗?” 张恪似乎是怕波及到他一样,急忙反驳道,“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若是沉梦界真如帝渊所说,如今这个玩具快要毁灭了,主人怎么会不露面呢?” 张恪脸色难看,“你要把希望寄托在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言上吗?你要为了这个传言,为了这个猜测,赌上人族最鼎盛的那一批人的性命?” “什么叫传言?你明明就知道,你明明就知道那些证据都指向了什么,世面上流传的无人能学会的那些符箓术,阵法术,整个沉梦界没有一丝关于那些术法的历史,也无人能学会。你明明就知道,千百年来都无人能飞升,可我不是傀儡,我们已经老了,总要为后辈开辟一条道路。” “那你想怎么做?你觉得我们请到了那一位,又能改变什么?” “改变我们千百年未变的困境。” 苏威远就像一个赌徒。 他狂热得看着张恪,似乎料定他不会拒绝,张恪情不自禁张大嘴,愣住,苏威远与他自幼熟识,自然知道此刻该说什么才能让他同意。 “你总是这样畏手畏尾,若是你师兄在此,一定懂我。” 张恪脸色一白,缓缓低下头,良久,“师兄确实会答应,他确实是这个性子……好好好,那就依你说的做,我该怎么配合你?” 他闭上眼,把主导权交了出去。 苏威远扯了扯嘴角,“不急。” 沧澜山位于十里林,风光秀丽,在连绵起伏的群山中,平平无奇,并不扎眼。 一处洞府中,白凌缓缓张开眼,唤回了附身于分身的那一缕元神。 她本来是想直接走的,临行前去和张恪辞行。 张恪他平时内敛,但心思细腻,最擅长观察人,若是说来仪谁最了解白凌,不是李陵,也不是江夔,是张恪。 “我知白峰主非池中物,早就料到有今日,只是尾鸢背叛峰主,好不容易等到能出气的一天,峰主这就轻轻放过了?” 虽然不爽,但是师父更重要。 “我有急事在身,更何况若我在来仪,她们不会动手吧。” “非也非也,她们的探子这些天暴露的数量越来越多了,想来是箭在弦上,如今也瞒不下去了。峰主只需杀个回马枪,便可解气。” “……” “更何况,若能打出一个响亮名头,也可福泽白峰主的两个弟子。” 当初,张恪执意让白凌收个徒弟,今日这徒弟终于派上用场。 白凌没再推脱,“那我便留个分身吧,只是我这分身时间短暂,你们唤我分身出来便要速战速决。” 张恪笑得就像一个老狐狸。 “李陵和白非非就拜托给你了。” 第176章 各自心怀鬼胎 沉梦界与仙界的联系还是处于混沌的状态,几乎约等于无,也不知道师父怎么进来的。世界之心白凌也完全不能炼化,至今无法收归己用。 如何回去。 白凌叹气。 话说白非非不是沉梦界的破局之法吗?这么前段时间一起生活,见她与平常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反而比平常人更黏她一些,更喜欢撒娇一些。 苏威远不会是骗人的吧? 世界之心对白非非没有反应。 至于师父留下的心得,白凌昼夜不分废寝忘食也才看了百分之一,更不用说熟练了。 她在阵法边缘溜达了一圈,顺手把引起骚乱,躲在暗处观察情况的那群妖修给宰了。 若是她不早点来,他们估计还会再发起一次进攻。 把外面的洞口遮掩住,白凌才放心的进入沧澜山的地下,阵法就在离地千米深的地方。 她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如她所料,这个阵法并没有出现一丝磨损。 幸好。 她只是偷渡去仙界救师父,还是要回来的,若是一回来,发现大阵崩塌,沉梦界一片狼藉,只怕她就算以后侥幸醒了过来,也会变成一个痴儿。 她知道自己的身躯还在仙界,这一次只是尝试以一部分精神体的姿态重回仙界。 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未等她彻底把地下巡视一遍,异变突生。 她在洞口布下的封印被解了。 白凌感到一阵后怕,若是她已经陷入沉睡尝试重回仙界,只怕现在她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她躲在暗处,留心着入口。 进来的人一身熟悉的白衣,特么的又是清蚕这个贱人。 白凌手握紧了拳。 她躲着没动,虽然沉梦界是她创造的世界,但是在这个世界她打不过清蚕。 她屏气凝神,时刻做好了偷袭的准备。 就在清蚕即将落入她布下的杀阵之时,他停步,将背后背着的女子扔到地下。 白凌这才注意那女子的脸。 阿冉?! 她浑身的肌肉绷紧,身子埋得更低了,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女子的脸。 怎么可能会是阿冉? 阿冉为什么在这里? 不是幻术,就算是幻术,清蚕怎么知道阿冉的存在的?阿冉现在又在哪里? 原本以为联系不上她,是因为她又在什么秘境里面找什么灵植,或者又在闭关炼什么丹。 没想到是被清蚕抓了。 清蚕提起冉鹿鸣,将她放在杀阵边上。 白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环顾四周,见没有人,知道她在埋伏,清蚕朗声道,“白仙子,我们好好聊聊吧,你若是不想让你的朋友死于非命,便现在出来。” 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啊。 仔细回想从前,白凌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得罪他了,从一开始他就图谋不轨,觊觎她的琉璃心,骗她上神山剖心,害她沉睡。 又跑到沉梦界,给她瞎出主意,不知道意欲何为。 现在绑架了她的挚友,还威胁她? 她究竟怎么招惹到清蚕这个倒霉玩意儿的? 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啊。 师父当初要她找个方法突破琉璃心的限制,她想不出来,便寻了个法子,到仙界的交流会,问了诸位仙友。 因她出门在外,为了避免遇到过多猥琐流氓,便给自己安了一个男子的身份。 那群仙友建议来建议去,最多男子赞同的居然是杀“妻”证道。 “欸,道友看啊,古往今来都是男子建功立业,若是道友未来问鼎大道,还愁找不到一个合自己心意的?至于现在这个,杀了就是。” ”我没妻子。” “随意娶一个便是,只是要注意,先养个两年,培养培养感情,再杀,效果才最好,古往今来不少人都是这样做的。” 白凌不明白,而且她总觉得奇怪,为什么男人修炼遇到困难就要杀妻证道? 没有妻子他们是修炼不下去了吗? 修炼不下去就别修啊。 猴子能上树,猪能上树吗? 很奇怪。 她问了一个师兄,那个师兄听到她的问题之后,脸色明显变得不自然,他说,虽然有用,但不能这样做。 她去了她师兄的后院。 第一次见她师兄的时候,她师兄还是一个小菜鸡,他和一个温柔美丽的女修是一对远近闻名的恩爱仙侣。 后来有一日,她师兄的修为突然大涨。 白凌在后院看到了许多美貌女修,她们或者张扬,或者静默,可她没有看见当初那个温柔美丽的女子。 白凌明白了什么。 或许这就是千百年来,男子之间默认的一条规矩,将自己的无能怪罪于女子。 修为的困境,是因为女子帮不上忙。 家境的贫寒,是因为女子花的多。 白凌觉得有些恶心,不过既然这个世界存在杀妻证道,她为什么不能杀夫证道呢? 是谁规定的猎人与猎物的位置? 她偏不。 于是她随意选了一个凑上来的男子当道侣,那个男子就是清蚕。 还没等她动手,她就后悔了,当然不是因为爱上清蚕这么可笑的理由。 而是因为,她认为将自己的无能怪罪于别人,变强只能伤害别人是一件非常低劣的事情。 有一种你弱你有理的蛮横,属于没有脑子的行为。 得知世间存在杀妻证道这种事情,她愤怒过,但不理解。她是后来才领悟到这个“妻”到底是谁,是爱着你,护着你的人,是帮助你的人,是和你走过风雨的人。 白凌本来心中没有什么感触,她的感情被琉璃心压制住了。 直到一天,有一个人听完她的苦恼之后,窃笑着,一脸的自以为是,“你没有夫君,对夫君没有感情,你只在乎自己的师父,那就杀师证道呗,真笨啊。” 周围的人听后也是哈哈大笑。 而白凌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崩断。 你特么在说什么? 那个地方是一个黑市,走街串巷的人都是刀口舔血的人,没有人是好惹的。欢声笑语中,白凌突然暴起,她踏着对面那个自以为是的人的尸骨,将在场发出笑声的人尽数斩于剑下。 你在说什么? 有本事,再说一遍啊? 她第一次在外杀人没有用化名,所以“白凌”一战成名。 不服管教,桀骜不驯,喜怒无常,目中无人,嗜杀成性……这些名声随后而来。 可白凌不悔,无论多少次,她都会拔出自己的剑,师父是不容挑衅的,她发自内心尊重爱护自己的师父。 所以她没有对清蚕出手。 她觉得这种方法很恶心,师父一定也讨厌这种做法,她不想成为师父厌恶的人,也不想成为自己厌恶的人。 第177章 离开沉梦界(1) 他们说,杀爱妻以证吾道心,突破限制走上人生巅峰。 白凌认真想过之后,发现的确如此,这个世上不分好歹,不念感情的人只有畜生,而且还是一些没有灵性畜生。 他一心一意想当一个畜生,的确是突破了自己身为人的局限。 世人对狗这个动物似乎有百般刁难,什么狼心狗肺,痛打落水狗之类的词语广为流传。但狗狗无疑在某些时候十分通人性,所以,杀妻证道的那群人是连狗都不如吧。 因为她自己心怀鬼胎,所以被清蚕欺骗后,她只觉得自己疏忽大意,只觉得因为自己才不小心上当的缘故。 连被背叛的委屈和愤怒都没有。 她那时的情绪波动甚至比她得知尾鸢背叛她的那一刻还小。 清蚕算什么?男人有什么好的? 从来没有过期盼,自然也不会受伤。 不知为何,白凌眼前突然就浮现了某个人的脸,他大抵…… 不不不不不,他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白凌看准时机,猛的冲出去,一把抱起冉鹿鸣,腿一蹬,与清蚕拉开距离。 她就直勾勾的盯着清蚕,也没开口。 清蚕见她露面,顿时放松了,没想到白凌会第一时间把那个女人带走,而不是趁机攻击他。 “做个交易吧。” 白凌没理她,蹲下查探冉鹿鸣的情况。 她秀气的脸庞一片惨白,气息微弱,体内的灵力近乎枯竭,倒是没受什么伤。 清蚕见她神情紧张,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这个人当真是蠢得够可以的,她居然真的把冉鹿鸣当做朋友了? 当初骗她的时候也是,轻轻松松,当初她还叫白恨生,清蚕只是打着一见钟情的旗号在她身边装了一段时间的深情,便让她信任自己了。 “你真把她当朋友了?” 他本也不想提醒白凌,只是白凌身上的原始之力他已经视作囊中物,自然不容许别人染指,“她接近你目的并不单纯。” 白凌对他的话视若无睹,依旧仔细的在给冉鹿鸣喂药。 清蚕冷笑连连,“东荒来的蛀虫,你看见也不觉得恶心。她分明就是为了窃取你的力量,荒神的一部分力量在你身上,她就是为了那份力量来的。” 冉鹿鸣并非是沉梦界创造出来的人,清蚕这次来沉梦界,本来是为了和白凌做一个交易,没想到却先遇见冉鹿鸣。 他觉得此人奇怪,跟了她好一段时间。 最后发现,冉鹿鸣在悄悄的窃取沉梦界的本源之力,也就是北荒荒神的原始之力。 东荒?仙界五荒,东南西北中,东荒是最富裕的地方。 难怪,阿冉学仙界的东西格外快,原来是这个缘故。 白凌并没有恼怒,相反她觉得很奇怪,她将冉鹿鸣视为好友,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她愿意将自己的荣光与好友共享。 这份荣光包括了她得到的机缘。 对于自己认可的人,白凌从不吝啬。 她不觉得生气,清蚕在这里气什么,她的力量和机缘,管他什么事?他真的很爱管闲事。 “无你无关吧,清蚕?你这么闲,来操心我,难不成被革职了吗?” 清蚕见她冥顽不灵,不欲与她再起口舌之争,“算了,我也不想跟你吵,来做个交易吧。” “你觉得你在我面前有信用吗?” 和谁做交易不好,和仇人做? 清蚕的笑流于表面,“我在仙界这些天见了许多你的师兄师姐们,听说,若弥大师在交代后事?” 白凌把冉鹿鸣往自己的身后藏了藏,“与你何干,若你真的这么闲,不如想想如何阻拦我回到仙界,等我回仙界,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 “白仙子恨我,可是因为我欺骗了仙子的缘故,我也不想的,仙子,你若是愿意,我们也可以再续前缘……” 白凌鸡皮疙瘩顿起,清蚕是不是真的有病,这不是骂人的话,是真的怀疑他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类疾病。 她以前表现得很爱清蚕吗?没有爱哪里来的恨,她不恨清蚕,报仇是因为清蚕害了她,所以要报仇。 一想到曾经自己和他差点成为仙侣,险些把自己给恶心死了,白凌皱着眉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见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清蚕也觉得没趣,“罢了,我听闻,若弥大师的徒弟白凌向来不喜拘束,向来想来是不愿意成为荒神,一辈子困在北荒神殿的。不如这样,你把原初之力交给我,我替你成为荒神。” 有病? 他成为荒神了,我还怎么报仇? 白凌真的很怀疑自己和清蚕真的有沟通交流过吗?为什么清蚕现在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为什么他以为自己现在还对他恋恋不忘。 他是不是自我意识过剩了。 他真以为这个世界就围着他转吗? 白凌冷声喝道,“你做梦。” “别着急拒绝嘛,白仙子,你把原初之力给我,沉梦界就困不住你了,你,就能回到仙界了。若弥大师的最后一面,仙子不想去见吗?” 白凌的弱点现在太明显了。 当她是白恨生的时候,她无拘无束,没有在乎的人,没有喜欢的事,她是世上最自由的人,什么东西都困不住她,也威胁不了她。 可当她是白凌的时候,她受若弥的照顾和庇佑,于此相对,她的师父会成为她的死穴。 白凌立刻就心动了。 报仇当然重要,但是什么都没有师父重要,更何况按道理来讲,她是存了死志去找师父的,她是想替师父去死的。 她此生都没有报仇的机会了。 无论清蚕未来是怎么样的人。 她的生命马上就要结束了。 “怎么给,我又该怎么回到仙界,如何保证你不会出尔反尔?” 愣了一下,清蚕露出笑容,他似乎早就料到了,“你配合我就好,白仙子,我愿对道心起誓,若是有一丝坑害你的心,此生无缘大道,修为不进反退。” 白凌看着地上毫无反应的冉鹿鸣,眼睛一转,“那就拿出点诚意来吧,你给阿冉施了什么术法,让她醒过来,我要她为我护法。” 清蚕挑眉,想了想还是点头。 第178章 离开沉梦界(2) “不过白仙子,我可要提醒你一件事,若弥大师已经来过了,想来你也知道了一些情况,你是北荒神选定的继承者,所以体内有这原初之力。你可知,何人才能吸收原初之力?她是东荒神的继承者。” 真的假的? 阿冉这么厉害,白凌嘴角轻轻提起。 清蚕抱手,见她不为所动,“随你,只是若你把原初之力给了我,我变成北荒神位的继承者,我不愿意供养这个蛀虫。” 白凌点头,“好,我带阿冉走。” 留阿冉在这里面对清蚕,她也不放心。 清蚕嗯啦,一声,突然想到上次他在花枝奉城遇到的那个傻小子,“话说那个天生灵呢?” 白凌藏在衣袖里的手指微微的蜷缩了一下,她瞳孔一缩,几乎是下意识的,“我不知道……我和他闹掰了。” 听她这样说,是还没吸收了,正好留给自己享用,清蚕的心情更好了一些。 白凌也想到了,她张开嘴,还没想好嘴巴已经自己动了,“你不能动他。” “怎么?” 白凌眨了眨眼,“我师父给我留了一些参悟原初之力的心得,如今沉梦界的原初之力和江夔的灵力纠缠在一起,互为制衡,若是江夔一死,平衡被破坏,原初之力可能就不受控制了。” 她在瞎扯。 可清蚕显然信了。 白凌修的无情道,不是畜生道,她不是杀尽天下人就为了自己成功的大魔头。 她过往的杀孽,要不然就是争夺机缘,要不然就是保命,又或是为了维护师父。 在允许的情况,她并不想用太极端的方式。对,就是这样,不是因为江夔。 白凌捏着自己的衣角,反复催眠自己,对,她就是这样的性子,“你想成为荒神,不仅要炼化这原初之力,连同沉梦界镇压的无数魔气都要一起超度。” 四周看了看,清蚕似乎有些猜测,“白仙子,你是不是已经布好局了?镇魔化灵大阵,我也是后来查书才知道,原来还有百阵同行的法子。反正白仙子已经不当荒神了,这大阵不如便宜……” “做梦,我的东西宁可毁了,也不可能给别人,”白凌打断他,“你要是逼我,交易就别做了。” 镇灵化魔大阵并不是什么很困难的阵法,再说白凌已经打好基础了,清蚕若是要重新布置一番,只需要按照白凌摸索出来的路,照猫画虎就好。 他本来只是想省事罢了。 也能理解白凌的愤怒,毕竟这是她千年的努力,不愿意轻易拱手相让也属正常。 “好好好,你不愿把大阵阵盘给我,这无妨,但你要保证一点原初之力都不私藏。若是你答应,我们就开始吧,白仙子先把原初之力给我,我再把这个蛀虫的禁锢解开。” 就算白凌没完全炼化这力量,总是有一些边角料的,清蚕不想留给她。 白凌点头,随即唤出白剑,那剑浑身发着白莹莹的光亮,清蚕被它砍过一剑,自然记忆深刻,他眼中的兴奋之色几乎掩饰不住。 他伸出手,如同恶魔低语,“给我吧,白仙子,你把这份力量给我,你就能回到仙界了。” “我把剑给你,原初之力就不会困住我了?” 若是真的这么简单,当初把剑给江夔玩的那几天,怎么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清蚕也发现自己表现得太急迫了,他咳嗽一声掩饰尴尬,收回手,“我有秘法。” 白凌直勾勾的盯着他,挣扎片刻后,还是放手了。 清蚕脸上的笑几乎就要压制不住了,他此刻彻底沦为了力量的追求者。 清蚕拿自己的精血封印了那白剑,那出血量看得白凌一阵心惊,真是疯了,这已经有他身上一半的精血了吧? 不止如此,还有清蚕的一部分神魂。 这代表着若是封印破灭,他很有可能成为一个傻子。 这样的机缘,不要也罢。 清蚕没有食言,他解开了冉鹿鸣身上的禁锢,冉鹿鸣幽幽转醒。 白凌柔声唤了她一句,“阿冉。” 刚刚苏醒的冉鹿鸣听见白凌的声音,眼前还是一片花白,眼泪却一下子涌出来了,“阿凌,有人欺负我,呜呜呜。” 她抬头,眼睛恢复清明,大叫一声,指着清蚕,“就是他,阿凌,就是他。” 白凌拍了拍她的肩膀,“阿冉,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问题,但你该回家了,回东荒。” 冉鹿鸣扭头看她,脸上闪过慌乱和害怕,“你知道了?” 清蚕饶有兴趣,“不仅知道你的身份,还知道你在偷北荒的原初之力,东荒神未免手伸得太长了吧。” 冉鹿鸣扯着白凌的袖子,小声,“阿凌,你信我,我只拿了一点点,那一点点是溢出来的,你用不上的。” 白凌无奈的笑了笑,“我又没怪你,反正这力量也不是我的了,早知道你该多拿一点的。” 冉鹿鸣眼泪汪汪,白凌悄悄给她塞了一团东西,她接过,熟练的收入怀里,没给清蚕瞧见一点。 她掂了掂,下一刻瞪大眼,直勾勾看着白凌,眼里全是震惊。 见她一脸傻气,白凌笑着点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答,冉鹿鸣嘴巴长得大大的,眼睛也瞪得更大了,这次是疑惑。 白凌耸了耸肩,轻轻晃了晃脑袋,给了她一个眼神。 冉鹿鸣瘪着嘴,眼泪在眼眶里转圈圈,她带着哭音喊了一声,“阿凌——”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知怎么的,看着阿冉,她突然就想到了白非非,难怪,之前白非非哭的时候,白凌总是难以生气。 阿冉也是一个爱哭的人。 她揉着她的脑袋,安慰她,“嗯,怎么啦,好啦好啦,哭什么。” 她们全程没有说一句话,清蚕在旁边摸不着头脑,“白仙子,你打算何时离开啊?” “阿冉,你该走了,沉梦界的主人如今变成他了。” 若是白凌是主人,她自然能留下吸收原初之力,如今变成清蚕,她的确该走了。 白凌扭头,冲着清蚕,“让她先走。” 看见冉鹿鸣顺利的离开,白凌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跟上,清蚕拦住她,“你刚刚给她什么了?” 白凌本来没打算告诉他,但是转念一想,告诉他好像能让他更生气,“哦,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我炼化的那点原初之力全给她了,你放心,我没私藏一点。” 说完,她就走了。 刚刚她和冉鹿鸣的那一段对视,可翻译成文字,如下: 冉鹿鸣掂量怀里的东西,震惊,“这是……原初之力?真的假的,给我了?” “对,给你了。” 又激动又开心,“阿凌啊啊啊啊,阿凌啊啊啊啊爱死你了阿凌,真的吗,为什么给我啊?” 眼睛看向清蚕的方向,给冉鹿鸣一个眼神,有些无奈,“清蚕在旁边看着呢,不给我留,与其便宜他不如给你。” 知道白凌没有因为原初之力的事情和她生气,心中大石终于落地,感到安心的同时不知为何非常委屈,“呜呜呜呜阿凌阿凌,最爱你了。” 与其说是委屈,不如说是被原谅的后怕和庆幸,于是白凌安慰她,“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小哭包。” 第179章 空明宝玉(1) 妖族境内,尘蔼山顶有一座大红色的宫殿,高大的建筑美轮美奂,每一块瓦片都流光溢彩。 大殿之上,妖皇帝渊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 谋划已久,居然失败了。 颜杳和任千扬没有在云泽峰找到空明宝玉。 为了缓解蓝若伊半妖之躯的弊病,蓝偲偲借了空明宝玉,蓝若伊这些天一直在天合居办事,便顺手将空明宝玉搬来了天合居。 任千扬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她又不是总负责人,自然也不是首当其冲的人。 而负责人颜杳的脸上也没有什么焦急慌乱之色,惹得任千扬注意,她总不能有什么后手吧? 帝渊手指敲打着桌面,“这可如何是好啊,颜杳?你的妹妹有异心就算了,难不成你也有?” 叹气,那股气就像是盘旋于心口多年,压得颜杳喘不过来,可她叹出去后,满腔的惆怅丝毫不减,更多了无奈和伤怀。 “我们这一次确实没有拿到空明宝玉,但我已策反了一人,她一定能为我们带来空明宝玉。” 帝渊的脸上微微有些异色,像是不信,“果真?是谁?” 颜杳没说话,帝渊挥手,将大殿之上的其他人赶出去,其中包括任千扬。 帝渊走下王座,踱步到颜杳身前,“来仪人修一向眼高于顶,你是如何策反的?她是何人?” “月牙峰小弟子白非非。” 帝渊眼睛一眯,“白凌的徒弟?” “是她。” “都说白峰主不善管教弟子,可众人皆知她对弟子出手大方,实在想不出你是用何手段让她背叛来仪的。” “您或许忘了,三年前,飞卢村,白非非一家全部死于我手。我告诉她,她父母的魂魄在我手上,她便只能乖乖听话了。” 帝渊摸着下巴,赤脚走在颜杳身边,他生得邪魅,一颦一笑都带着魅惑的气息,“那魂魄当真在你手上?” 颜杳居然敢抗命? 他可是让颜杳完全清除那些人的。 “自然不可能,无非是施个法术,骗骗她罢了。” “那你怎么敢夸下海口说白非非一定会为你带来空明宝玉?来仪的其他峰主也不是吃素的。” “白凌已经离开月牙峰了,听说她快要飞升了,白非非从此无人可依,自然也无人可以替她解惑。她断然是不可能跟别人说的,她来自花枝奉城,人族最排外了,绝对不可能信任他,所以她必然没有可以与之坦诚相对的人。最终她也只能选择听我的话,按照我的意思办事。” 帝渊轻笑道,“好好好,只要你将空灵宝玉拿回来,你的要求我一定满足,你妹妹的事,我就当没有发生。” 颜杳眼眸亮了亮,“您,愿意放过颜汐吗?” “当然不!你拿到空明宝玉,将时间回溯到百年前人妖战争的那个时候。在那个时空,我会原谅颜枝和颜汐还未犯下的罪,但这个时空,她们已经犯下大错,我又该如何原谅?颜杳,拿到空明宝玉,你就能救你的妹妹。” 颜杳喉咙一紧,“颜汐她现在……” “已经死了,背叛妖族,背叛我的妖都该去死。怎么了?你没有信心拿到空明宝玉回到过去吗?这个时空已经残破不堪,那就回到另一个时空。” 颜杳沉默的垂下头,缓缓道,“我会拿到的。” 见颜杳离去,刚刚还笑眯眯的帝渊突然脸色大变,他拿起桌子上的东西,愤怒的砸到地上。 “怎么可能?白凌怎么可能飞升?她凭什么飞升?肯定会失败的,她不可能离开沉梦界。凭什么,明明我才应该是沉梦界第一个飞升的修士。” 太不公平了。 帝渊神色逐渐癫狂,肯定是假的,她也会失败,没人能离开沉梦界。 可笑,那颜杳还真的以为白凌能够成功飞升,不过白非非的处境的确尴尬,帝渊刚刚还是暴怒的状态,如今变得异常清醒。 在花枝奉城的那三年,足够让所有人都怀疑她,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可能成功融入的。 他已经试过了。 他年少时,曾经拜入人族第一大宗极北宗,当时极北宗如日中天,还未分化成来仪和云潭两个宗门。 他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够融入人族之中。 可事实是,无论周围发生了什么坏事,人族都会第一时间向他投来怀疑的目光。 人心是偏的,他们偏向自己的同族,排斥异族,这是正常的。可他们的嘴巴偏偏又是正的,他们嘴里叫嚷着一家人,他们给了帝渊盛大的期待。 可一旦遇到什么事情,那颗长偏的心就会把他们的言行都扭曲。 那盛大的期待落空,就像是一朵美丽的花结出了苦涩的果子,想象与现实的差异让他抓狂。 “帝渊,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吧?” “帝渊,那个时候你在干什么?” “帝渊,你可敢对道心发誓?” “这应该不是你做的吧?” 他到底做了什么?就因为他的出身吗?就因为他的出身,就要被周围的人这样无端怀疑。 白非非必定是孤立无援的,帝渊太清楚了这种处境了,所以他更知道,该如何逼疯白非非。 白非非她还小,性格,认知都还未完全确定,现在正是时候,她并没有为了人族大义而奉献的精神和意志。 他唤出黑鸦,低声吩咐,“派人族探子进入来仪,挑拨白非非与同门的关系。” 黑鸦振翅,离开满地狼藉的大殿,飞上云霄。 颜杳一出门,便见任千扬在门口站着,她看了她一眼,本想直接离开。 任千扬却叫住了她,“当初我在云泽峰寻找空明宝玉,你负责拖住鲁树清以及其他人,你在那段时间究竟做了什么?” 停步,“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任千扬眼中藏着暗芒,“我总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呵,师父把云泽峰洗劫一空,他们看你的眼神自然奇怪,若是我,只是恨不能扒了小偷的皮。” 任千扬忍不住笑出声,云泽峰当真是富得流油,那些法宝丹药符箓,饶是元婴后期的她看到了,都忍不住眼红。 能拿的自然要拿。 她收获颇丰,只是仍然步步紧逼,“果真如此?你当真没有说什么别的话?” 颜杳哼了一声,大步离去,“我能说什么?我与来仪的人……本来无话可说。” 第180章 空明宝玉(2) 云泽峰上,蓝若伊从各地天合居里,抽调了一部分法宝符箓,很快又重新把天合居塞得满满当当。 虽然数量和质量都大不如前。 不过终归还是保住了一些脸面。 受了惊吓的蓝偲偲这几天卧床不起,她闭目养神,“若伊,若是你现在不忙的话,就坐下来,与我说说话吧。” 蓝若伊目光有些躲闪,“师父,我还要去看天合居的账本……” 蓝偲偲睁开眼,温柔的看着她,“可否晚些去看,我想跟你说说话。” 接替小天照顾蓝偲偲的侍女适时将热茶奉上,蓝若伊无奈只能坐在床边,目光死死盯着地面,嘴巴抿得紧紧的。 “这些天,云泽峰多亏有你照料,若伊越来越优秀了,想当初把天合居交给你的时候,没想到竟然有这样规模。前几天,颜杳说的那番话,你应该也听到了吧,她的确就是你的生母。” 蓝若伊低着头,还是死死的盯着地板,看不看蓝偲偲一眼。 蓝偲偲顿了顿,“当年,你刚出生,在来仪凤峰那里住着,她和大师兄准备完婚的前一天晚上,我父亲,也就是上一任掌门死于妖族之手。” 蓝偲偲提起她父亲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犹豫,却未见悲伤,她与父亲关系并不亲密。蓝慎是一个顽固的人,他执意把她许配给大师兄,哪怕她和大师兄都无意于彼此。 他都不愿意退让。 大师兄为了逃避与她的婚约,故意去花枝奉城云水台败坏自己的名声,让整个修仙界都知道他风流成性,他品行不端。 可实际上,大师兄只是在云水台看了一夜的舞蹈。 父亲并不在乎这些,哪怕父亲不知道大师兄在到底干了什么,哪怕世人都说大师兄不是良配,父亲都执意让她嫁给大师兄。 蓝偲偲并不是执着于婚姻的人,她虽不喜欢,但若让父亲执意如此,大师兄也接受,那她也能接受。 可大师兄显然不能接受。 柳徽州和鲁树浊去秘境探险的时候,无意碰见了颜杳,大师兄对其一见钟情。后来鲁叔浊大意,埋骨于秘境,柳徽州重伤,被颜杳带去花枝奉城医治。 大师兄清醒过后,更是非颜杳不娶了。 那时颜杳还未有男宠,她也不像现在这样行事狠辣,她在妖族竞选妖皇的失败了,她孤身在异乡,无法拒绝对大师兄那明晃晃的爱。 得知大师兄另有所爱的时候,蓝慎险些把大师兄逐出师门。 蓝偲偲有些怅然,事情究竟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她其实一直都不相信颜杳会突然杀害她父亲。颜杳曾经和她聊过,面对她这个凡人婚约者,颜杳没有一丝的傲慢,她既谦虚又礼貌的向她问好。 蓝偲偲并不在意颜杳本来是一个怎样的人,只要她愿意装,并且愿意为了大师兄装一辈子,蓝偲偲并不在意她的口不应心。 “杀害我父亲的妖,是任千扬,算算时间掌门师兄也该得知这个消息了,这些年,我们一直都误会她了。” 蓝偲偲伸手去够蓝若伊,“若伊,你怎么了?” 蓝若伊就呆呆的坐着,弯腰驼背,没有生气,她的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上,“所以呢?她是我的生母,师父就不要我了吗?我不要,我想当师父的女儿。” 蓝偲偲无奈极了,怎么办,情敌的女儿竟然是妈宝女,而且还认她当妈妈了。 “谁说不要你了?我没有不要你呀,若伊乖,”蓝偲偲抱着蓝若伊的肩膀。 蓝若伊翻身,趴在床边,头埋进蓝偲偲的怀里,搂着她的腰,放声大哭,“我知道我不是师父的亲生女儿,这几天……我都听他们说了,当初是因为颜杳犯下死罪,为了不牵连到我,师父才收养我,给我冠蓝姓的。我好害怕,呜呜,我,我好害怕,现在她突然说她被冤枉了,然后,然后他们就要把我送回去的,要我当颜杳和柳徽州的女儿,我不要他们的女儿,我要当师父的女儿,我不要。” 蓝偲偲抱着她的头,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忙轻声安慰她,“谁说的,谁说要把我女儿送给别人了?你这一辈子都是我的女儿,若伊乖,阿娘没有不要你。” 蓝若伊哭得更委屈了,天知道这些天她都是怎么过的,她一直避着蓝偲偲,一直不敢和蓝偲偲对视,一直装成自己很忙很忙。 她生怕蓝偲偲发现她无所事事了,就要和她聊聊归属问题。 可她从小就没有生父母在身边,她一直是跟着蓝偲偲的,她接受不了,甚至无端,她开始怨恨颜杳,恨她为什么要突然说自己是被冤枉的,恨她要把她从蓝偲偲身边夺走。 蓝偲偲一下一下摸她的背,给她顺气,眼眶通红,她不是感性的人,心中最最柔软的地方也狠狠的戳中了。 蓝偲偲一生下来就注定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她是一个无法修炼的凡人,父亲的确宠爱她,可那份爱是强制的,让她不能自由的呼吸。 她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过任性之举。因为蓝偲偲知道,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只有当初,在商量如何处理柳徽州的遗孤时,她第一次任性了。 她是被众人抛弃的人,就算师兄师姐再怎么爱护她,修炼的岁月匆匆,她终究是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云泽峰的。 她想要一个人陪她,不是作为侍女,而是女儿。 张恪,鲁树清他们既不忍心抛弃柳徽州的遗孤,又顾虑于孩子的母亲颜杳。 所以她出面最为合适。 这个孩子也被抛弃了,她和我一样。 蓝偲偲紧紧的抱住蓝若伊,都说孩子是母亲的命,如果她竭尽全力养育了若伊,给了她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她甚至愿意为若伊去死,谁能说若伊不是她的孩子? 蓝若伊的哭声时断时续,她胸口的纸张因为她呼吸时胸口振动而沙沙作响。 她们真的很像,蓝若伊也少有调皮的时候,甚至可以说连任性的时候都没有,她从来不提任何要求。为了奖励她,也为了让她不要那么压抑,蓝偲偲给她创办了“什么愿望都帮忙实现劵”。 可蓝若伊从来没有用过,时间一久,连蓝偲偲都怀疑,这孩子难不成真的是神明恩赐给她的,又听话又懂事,从来没有任性的时候。 事实上,蓝若伊很小就知道她不是蓝偲偲的亲生女儿了,她一直不敢任性,也不敢闹事,她觉得自己没有底气调皮捣蛋,因为她不是师父的亲生女儿。 所有的“什么愿望都帮忙实现劵”,蓝若伊都好好的收藏起来了。 她一直在等,等师父不想要她了,她拿出劵,问师父能不能留下她,她会一直乖乖听话的,她不会吵,也不会闹的。 她只想留在阿娘身边。 可现在蓝若伊觉得自己大概用不到这张劵了,阿娘她就算是这样的局面,也没有不要她。 多年的担忧和害怕,在蓝偲偲的安抚下一点一点消逝。 最终,蓝偲偲拉着蓝若伊出了门,找到了那个说蓝偲偲不要蓝若伊的峰主讨要说法。那峰主自知理亏,但顾忌颜面,死活就是不道歉。 蓝若伊和蓝偲偲都是绵软的性子,蓝若伊在某些时候可能还刚烈些,可惜她格外爱惜自己在蓝若伊面前乖巧女儿的形象,于是只能眼眶红红,气鼓鼓的在旁边,她站着不说话,眉头微蹙。 她是气得眼眶通红,蓝偲偲还以为她是委屈的眼睛通红。 她的女儿自小坚强又温柔,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眼睛都红了。 蓝偲偲的保护欲无限攀升,她从未觉得自己如此高大过。 那峰主也有一个十分宠爱的女儿,当天,一向爱惜颜面的蓝偲偲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人家的女儿,如同恶魔低语一般,“你父亲不要你了,对,你母亲也不要你了,他们都不要你了,你以后是孤儿了,你没人要了……” 那小女孩当场破防大哭,蓝若伊被她师父这番操作震惊得说不出话,她害怕蓝偲偲事后后悔,扯着蓝偲偲,想带她师父走。 蓝偲偲哪里肯罢休,见那峰主冲着蓝若伊吹胡子瞪眼,她更生气了,也更肆意妄为了,她在每个年幼的弟子面前都念叨了一番,“对,你师父不要你了,你师父觉得你没用了,我是你师父好友怎么会骗你,你没人要了……” 那些弟子明知蓝偲偲是骗人的,但是光一想到蓝偲偲描述的画面,眼泪就是止不住落下,一时间,哭声震天。 那峰主被团团围住,安慰了这个,安慰不了那个,他身边被忽略的其他人见师父抱了别人不抱他,一时间更是委屈。 大获全胜的蓝偲偲牵着蓝若伊,雄赳赳气昂昂的回了云泽峰。 “师父……”蓝若伊全程震惊。 蓝偲偲哈哈大笑,“若伊,师父给你报仇了。” 就算是凡人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下一卷:北荒之渊,小凌儿回到仙界去救师父父辣??( ? )??) 第181章 东方来的贵客(1) 白凌再次睁眼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白凌”被封印在一块黑水晶里面,她低头看向自己,是魂体。 她的身体是魔气的容器,估计不能随意移动。 早知道会是这个情况,刚刚就该问问清蚕,她的那些法宝符箓什么的都被收到哪里去了。 现在她孑然一身,连师父去哪里了都不知道。 情况不妙。 没有身体终究不方便,白凌便跑到神殿外,用地上的积雪堆了一个雪人,钻进雪人体内,变化姿态,看上去与她原本的身躯并无两样。 要抓紧时间,不然雪化了,她的灵魂无处依托,可能会成为游魂。 走了很远,都未见到一个人,北荒神也不知所踪,北荒神山禁空,她如今势单力薄自然要低调。 走了下去,山门口倚着一个守山人。 远远看见他的身影,白凌便在心里暗叹不妙,这个人很强,有点棘手。 若是他不让她离开神山,白凌就只能硬闯了。 但出乎她的意料。 那个如同雪人一般的守山人见到她,身上的雪簌簌落下,看不见他的脸,只听他的声音便知他格外激动,“山主?你,你醒了?” 白凌不动声色的点头。 什么玩意? 对了,白凌的眼睛亮了亮,荒神把原初之力传给了她,看上去守山人知道她被选定成为荒神的继承者。 清蚕虽有二心,但显然,他们都不知道这件事。 原初之力虽然已经不在她身上,但他们都不知道实情……说不定他们以为我顺利完成考验,如今已经成为正式的荒神了。 立刻反应过来的白凌端起架子,“我要外出办点事。” 守山人有些为难,他沉声请罪,“山主大人,您最忠心的仆从自然愿意听从您的命令,但很遗憾,您无法离开这个地方。” “这是什么原因?” “自古以来,无论是谁,一旦继承了北荒神的神位,继承者都要待在神山之上,一步不能出神山。” 白凌刚刚轻松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如果我执意要离开呢?” 守山人似乎并不担心,他反而像松了一口气一样,“身为您最忠心的仆从,我们永远只会听从您的命令,无法违背您的决定。神山周围有金光,历代的荒神都是被金光所困。若是山主大人有办法解决金光的束缚,自然可以离开神山。” 白凌犹豫的伸出手,果然,山门处凭空出现了一面淡金色的墙。 她目光一凝,直直的朝墙上撞了过去。 怕什么? 从某种角度上说,现在的荒神继承人是清蚕,而不是她。 金光自然拦不住她。 守山人见她成功出山,立刻便激动得跪倒在地,“山主大人,您的仆从愿意跟随您的脚步。” 白凌哪里敢让他跟着,她就是一个假冒伪劣的荒神,谎言一被拆穿,只怕这个守山人会把自己埋在雪原之下。 “放肆,竟敢窥探本座的行踪。” 这样说,应该有身为神的架子吧。 白凌有些慌。 但她成功唬住了守山人,守山人顿时不做声了,他有些迟疑,“山主大人,您……” 他大抵是发现了白凌身体的不妥之处。 白凌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冷着脸,长长的嗯了一声表示不悦。 该说不说,她扮演得十分到位。 守山人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奇怪,他缓缓直起身,原本低到地上的头也抬了起来。 白凌看上去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实则精神高度紧张。 暴露了吗? 也对,她这副身躯终究是个硬伤,而她的变化之术骗得了别人,骗不了他。 据说是这个守山人是跟着第一任北荒神的剑士,时至今日,他有多强,白凌简直不敢想。 她活的岁月连人家的零头都不够。 她的呼吸一点一点的变得更轻,更轻。 天上的雪花飘落,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雪原美得残酷,它掩盖了无数死于寒冷的生灵的尸体,大雪吞噬了一切,包括呜咽和哀嚎。 没有下雪的雪原静谧得就好像这个世界只有你一个人。 而现在,天上飞舞的大雪落在雪地上,细细碎碎的落雪的声音纷纷传到白凌耳中,她的瞳孔微微缩小,就算摆出一副淡然的模样,仔细看,还是能在她脸上发现慌乱的蛛丝马迹。 守山人终于抬起头,他望着白凌的面孔,他的瞳孔猛得一缩,白凌第一次看到他的脸,见他脸上是不加掩饰的紧张,白凌反而放下心来了。 守山人极快的重新跪倒在地,“在下归寂拜见山主大人,恭送山主大人。” 什么情况? 这人很明显是看到她的脸之后,突然改口的吧?难不成是因为她那个所谓母亲? 白凌一想到这个可能,整个人顿时犹如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一挥衣袖,便离开了。 先去找她师兄,问问师兄具体情况,无论如何师父要紧。 白凌自幼就是孤儿,但她天生早慧,记得小时候的事情。 她母亲曾经说过很多她还是婴儿时期的事,每每都是愤恨的叫骂着,总结一下就是她攀高枝失败了。 她母亲是北荒着名的修仙世家的一个家丁,修为不算顶尖,属于中游,趁着大少爷醉酒,爬上大少爷床后,被正室发现赶了出来,从此遭遇了无数追杀,最后被一个十分厉害的无名修士救了。 追杀她的正是那个修仙世家,像那样的修仙世家,最重视血脉,连侍妾都是千挑万选的,哪里轮得到一个毫无特色的家丁。 白母的存在,不如说是白凌的存在,就是时时刻刻在提醒那个世家,你们家族下一代家族被人暗算了,而且你们家族里还有一个混入了低等修士血脉的杂种。 那个无名修士看上了白母的美貌,但又顾忌着白凌的存在。 为了自己的幸福,本来就不爱白凌的白母趁着一个暴雪的天气,把年纪尚轻白凌丢在了路边,与无名修士双宿双飞。 自此,白凌过上了流浪的生活,直到遇到师父,她的遭遇才有所改善。 若是看到她的脸,能够有那样的反应,除了她母亲的姘头,想不到第二个。 不过若是她母亲的姘头,怎么会对她这么尊敬呢? 一开始,她能够明显感受到对方只是在例行公事,可刚刚守山人看到她的脸,重新跪下的时候,是真真真正的诚服之态。 这样一想,绝不是因为母亲的缘故。 这么无端就想到那个女人了,白凌对她没有爱,也没有恨,她自以为把那个女人当成了陌生人来对待。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心存死志,所以提前走马灯,自己心中还是有遗憾? 实在是讽刺。 她脸色沉沉,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名字。 第182章 东方来的贵客(2) “阿凌!” 是冉鹿鸣。 而且不止冉鹿鸣。 一辆豪华的座驾突然出现在白凌身后,拉车的两头怪兽白凌知道,可以踏破虚空,创造空间隧道。 拉车的怪兽是半仙之兽。 沉梦界的所有生灵都没有面前的生灵强大,而在仙界,它甚至只能当个拉车的。 不过,“阿冉,你怎么在这里?” 听清蚕说,她是来自东荒的。 冉鹿鸣摊手,一脸的古灵精怪,“因为离北方神山近一点,我才好进入沉梦界里,偷一点原初之力啊。” 她把手伸出来,“阿凌,你先上车。” 车上暖烘烘的,冉鹿鸣从箱子里拿出保暖的衣物,刚想盖在白凌身上,白凌摆手拒绝,“我现在这副身躯,是积雪堆积点化而成,不需要这些。” 冉鹿鸣一愣,反手把暖炉给熄了。 “熄了你不冷吗?” 冉鹿鸣抱手,坐在她身边,“阿凌别太小看我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东荒神的继承者,又不会被冷死。” 白凌见她穿得严严实实,“那你这副打扮做什么?” 冉鹿鸣理所当然,“入乡随俗啊,北荒的人都这么穿,阿凌,你要去哪里?。” “我想去找我师父。” “你师父?哦,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说你师父是若弥大师。” 白凌点头,“可否先把我送到阳城?我去那里找我师兄,问问我师父的行踪。” 冉鹿鸣摇头,她很明显知道什么,“不不不,你师父不在阳城,你师父在北荒之渊。” 北荒之渊。 冉鹿鸣挑起车里的帘子,看向外面的天空,她自言自语道,“看来要不了多久就到了。” 东荒神……所以冉鹿鸣知道北荒封印的情况。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师父在哪里?” 冉鹿鸣将帘子放下,她看向白凌,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正经,“你可知道,天下四大荒神,实际上还在位的只有南荒神。很久以前,魔界进攻仙界,主战场便在北荒。第一代北荒神战死沙场,东荒神西荒神重伤。就在前不久,西荒神重病不愈,陨落了。” “不对,北荒不是有北荒神吗?” 冉鹿鸣脸上闪过不屑,她没有心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喜怒都明显,“他才不算北荒神呢,为了保护魔界入侵仙界的入口封印,需要北荒神用自己的神力支撑。他顶多算个容器罢了,所以才会被困在神山,一辈子都下不来。” 所以,她不是被选定成为北荒神的继承者,而是被选定成为下一个容器? 成为容器之后,一辈子被困在神山,从此大千世界与她再无关系。 这样想来,清蚕苦心算计究竟是为了什么。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魔界进攻仙界的入口就在北荒,是第一任北荒神用自己的身躯封印了入口,那个入口就在北荒之渊。” 冉鹿鸣话音刚落,突然,强烈的失重感传来,同时一股浓重的恶臭味传来,是至阴魔气的味道。 “阿冉,这是哪里?” 白凌皱着眉,飞快屏蔽了自己的嗅觉,但这股恶臭味还是没有消失,她这才反应过来,这是魔气入侵神识的缘故,她急忙打出数道法诀,莹莹白光笼罩在身体各处,这才把那股恶臭隔绝在外。 反观一边的冉鹿鸣,显然她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胸口的绿色圆形玉佩发着莹莹绿光,将她保护得好好的。 那玉佩……没见阿冉戴过啊,而且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但这时,白凌的头已经开始痛了,她也顾不得想那玉佩究竟是什么了。 “北荒的人十有八九都不知道北荒之渊在哪里,那是当然,因为那两位大人不愿意让这段历史让更多的人知道。北荒之渊是一个秘密,而它所在的地方,自然就是整个北荒最灵气充裕的地方——北荒神山之下。” 白凌猛然想起了第一天来北荒神山的那天,山顶之上那巍峨的宫殿,肃穆而威严,以及那高大宫殿内,呆滞愚昧,同时也无比孤独的神明。 原来如此,他根本不是神,他是祭品。 难怪他不可以离开神山。 难怪北荒有荒神教,是因为荒神无法离开神山,需要有人代劳。 周围越来越黑,失重感也越来越强烈。 她们这是在飞速往下,只是什么时候才到底,周围的气息让白凌难受得想吐,她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好像有很多情绪,悲伤都在往她身体里面钻,可她的心空寥寥,什么都感受不到。 闷闷的涨得生疼。 突然,车停了,冉鹿鸣撩起帘子,感叹着,“不行了,再下去,这两头仙兽就承受不住压力了,我们只能靠自己下去了。” 她回头看向白凌,只见白凌已经痛苦的倒在车上,意识都不清醒了。 冉鹿鸣大惊,“阿凌,阿凌,你怎么了?不应该呀,连半仙兽都能够承受这里的压力,你,你怎么会,怎么这么轻易就支撑不住了……” 迷迷糊糊的白凌张开嘴,她想要呼吸,却越发难以呼吸的上来,好像有什么捏住了她的喉咙。 周围的空气都在恨她。 她莫名觉得好悲伤,好难过,好疲惫。好像她已经战斗了很久很久,最终却被所有人抛弃了。 不知为何,她突然就看到了一些从未看到过的画面,断掉的枪和刀,随处可见的尸体,那些尸体有人族,亦有魔族。 然后她的视线跌跌撞撞的向前走,突然传来一阵微小的力量,一个人把手放到了她的鞋上,气声说道,“救救我……” 视线一低,记忆的主人公已经蹲下,白凌心头一震,画面中那个倒地男子的脸……好熟悉,在哪里看到过? 到底在哪里看到过? 那虔诚而热烈的眼神。 是那个守山人! 是年轻时候的他。 那这个记忆的主人,是谁? 见白凌彻底昏死过去,冉鹿鸣顾不得许多,大把大把灵力运输到胸口的绿色圆形玉佩中,她急得手止不住颤抖,“师父师父,你别睡了,快起来啊!” 第183章 东方来的贵客(3) 一道绿色的身影从玉佩里钻了出来,身体呈半透明的美貌女子浮在半空,她睡眼朦胧,好像刚醒,“小鹿儿,怎么了?” “师父,阿凌突然就变成这样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绿衣女子早有预料,“看来我们没找错人,就是她,你先把她带到北荒渊底,她师父自然知道法子救她。” 漫长的黑暗过去,白凌感觉自己好像被谁折磨了一样,她看不见,却渐渐能听见声音了。 “她为什么还没醒?”阿冉的声音十分沙哑,听上去好像是刚哭过的样子。 “哎呀,你们……你来看我就算了,怎么还把她带来了?”若弥大师的声音突然在白凌头顶炸响,听上去颇为无奈。 师父! 白凌有些激动,她一直在漫长的黑暗中惶惶不安,直到此刻听到了师父的声音,她才终于安心了。 一道陌生而慵懒的声音传来,“若弥,你可真会收徒弟啊,那一位的转世,这便宜你都敢占?” 是谁,师父的朋友吗? 若弥嘿嘿直笑,不知为何,听上去隐隐透露着几分激动,与平时的他格外不一样,“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呀,你千里迢迢跑来北荒干什么?” 那女声的主人像是与师父极为熟稔,果然是师父的朋友吧,师父的朋友满天下,这一点和白凌大不相同,不过师父居然有这么厉害的朋友,连北荒之渊都知道怎么进入,超乎白凌的想象。 真不愧是师父…… 但她一说话,便气得人牙痒痒,“当然是过来给你收尸啊,感动吧,听说你要以身祭阵,我懒觉都不睡了,生怕赶不上见你最后一面。” 话里话外都是若弥要死了。 白凌对她的好感啪得一声一落千丈。 你才要死了呢! 若弥啧了一声,他看着绿衣女子的手上空空如也,“好没意思的话,你就没给我带点儿什么下来?” 那女子语气轻快,似乎在说什么不值得在意的小事,“呦呵,我忘了,下次扫墓一定记得给你带东西。” “好吧,那我这次就原谅你了。以你对渊底封印的了解,你觉得我若以身祭阵,那封印能被修补好吗?” “哼,难说,非要我说,普天之下,谁祭阵的效果都没有躺着的这位好,毕竟当年可是那一位以自身骨血画了此阵,你这个替代品哪有正主的效果好啊。” 她一边翻着白眼,一边阴阳怪气,好像吃了炸药一样。 冉鹿鸣有些听不下去了,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绿衣女子猛的把袖子从她手里抽出来。 她似乎在生气。 到底有什么值得她生气的…… 黑暗中的白凌越听越糊涂,她很想发出点什么声音引起他们的注意,但她什么都做不到。 不过从他们的对话中不难得知,她真的可以达成所愿。 但他们的议论声音很快就渐渐远去了,是师父带着那陌生女子去渊底查探情况了。 冉鹿鸣凑了凑过来。 白凌感受到了耳边传来一阵热气,她的很小却清晰,“那个,阿凌,你别怪我,我不知道你是那一位的转世,渊底的魔气被你的前世镇压数万年,恨毒了你的气息,所以你的反应才这么剧烈的……” 若是救助不及时,可能真的死在这里。 冉鹿鸣默默在心里向白凌道歉,她和此地魔气的关系属于我弱敌强,我强敌弱。 白凌现在就是一个灵魂体,简直弱得没边了,此地的魔气见到死敌弱成这样,比什么时候都勇猛。 她以为自己恢复了听觉,应该很快就能醒了,但她掐着手指头等了三天,第三天的早上,她才艰难的睁开眼。 虽是早上,但这里暗得和晚上没有什么区别,幸好她身上还有些法术,能够夜视,不然岂不是成了一个睁眼瞎。 若弥听到房间里有动静,推开门,见白凌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很激动,“小白!你醒了!” “师父!” 他似乎遇到了什么很好的事情,满脸的喜气洋洋,反观白凌一脸寡淡虚弱,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要死的人是白凌。 “小白,你怎么从沉梦界出来了?真不愧是我徒弟呀,就是有本事。” 他美滋滋的表扬了他和白凌。 白凌见他高兴,忍不住多问了一嘴,“师父这么高兴,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当然,是天大的喜事。” 莫不是找到不死的法子了?白凌的眼睛亮了亮,惊喜道,“是什么?” 若弥哈哈大笑,他神神秘秘靠近白凌,压低声音,卖起了关子,“你可知道,你的那个朋友的师父是谁?是东荒神,你小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交到了这么牛逼的朋友。” 昏迷的时候出现的那个陌生的女子? 白凌略微有些惊讶的看他,“我在昏迷的时候,听到你们说话了,东荒神不是师父的朋友吗?” 若弥毫不在意这些细节,继续夸夸,“我的朋友是我的朋友,你能靠自己认识东荒神,也很了不起啊。” “那究竟发生了什么好事?” 若弥眉眼间的喜悦藏不住,他激动得好像浑身都在颤抖,“你都不知道,我祭阵前本来要做好一阵子准备,且不说修炼专门的功法了,还要提前用灵力在大阵上画新的阵法。只有修炼了祭阵法术的人,才能够在大阵上画阵法,可是东荒神,她也可以在大阵上画阵法。” “额,所以……” 白凌迟疑了一下,这是什么好事? 若弥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气她没有反应过来,“师父的小白,笨呐!” 白凌皱眉,“啊?” 若弥摇头,失望于她的反应,“她帮我画阵法,这段时间,我不就自由了吗?” “她要替你祭阵?” 若真是这样…… 若弥收起笑脸,啧了一声,“你在想什么?她只是帮我画阵法,到时候要祭阵的人还是我。” “哦……” 那算什么好事? 好像看出了白凌想说什么,若弥眼中重新燃起火焰,他解释道,“她帮我画阵法,我不就可以去上面吃吃喝喝了吗?原本,我都做好了空着肚子去死准备,没想到啊峰回路转啊,都这不惊喜?” 第184章 祭阵功法 白凌:有点无语。 感觉是歪理,但是无法反驳。 她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若弥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徒儿啊,为师马上就要死了,你这段时间不好好陪我,都说不过去吧?” 白凌抽了抽嘴角,“您想干什么?” 若弥变得严肃起来,白凌注意到他的变化,站得更直了,竖起耳朵留神听着。 若弥沉吟一声,将腹中多年的计划一吐为快,“我要去仙界吃遍各种美食。” 白凌:我真的无语了。 怎么感觉师父完全不在意祭阵这件事,现在怎么有心情吃吃喝喝的? 不行,她一定要想个办法,得到那本祭阵功法,偷偷修炼,然后替师父去死。 白凌皱眉,难得对她师父说话稍微大声了一点,“师父,你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去玩……” 若弥震惊得后退几步,他的眼睛左看看右瞧瞧,然后停在白凌的脸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马上要死的人是我吧,怎么你一副马上要死了的表情。” 不能让师父知道她想要替他祭阵。 师父现在知道她有祭阵资格,肯定不会把祭阵的功法随意给她。 要委婉,要暗示,要曲线救国,要掩盖自己的目的…… 不知道怎么委婉的白凌面露苦色,显然她没有想好措辞,于是她只能先转移话题,“现在时间紧迫,我们更应该抓紧时间,去找方法不是吗?” 若弥微微张大嘴,他原本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的形象,如今看上去有了几分顽童的味道,“等等等等,小白,我找不死的方法已经找了几千年了,没有哇,问题是。哎呀,我也不想死的嘛,实在没办法啦。小白啊,我现在已经坦然的接受我的死亡了,你就不能坦然的接受我的死亡吗?” 白凌突然大喊一声,“我不接受!” 她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大过,大得吓人,话语刚落,她的眼眶立刻就蓄满了泪水。 别哭,白凌,别哭。 如果这真的是师父最后的时间,你更不应该让他担心了。 别哭,白凌,忍住,别哭。 师父怎么能死,就算是我死,也不会让你死的。 别哭,白凌,忍住。 她深吸一口气,被眼泪憋了回去,抬头就看见她师父背过身,用他满是皱纹的手在脸上擦了一下。 白凌一下就绷不住了。 她不会让师父死的。 绝不会。 当务之急是找祭阵功法,师父是个没什么心眼子的人,所以师父压根不会藏东西,白凌知道他喜欢把东西藏哪里。 趁着师父一个人跑到上面去胡吃海喝,白凌几乎把他们住的地方翻了一个底朝天。 像祭阵功法这种东西,一代传一代,谁都不能确保这次是最后一次献祭,所以绝对不可能销毁这个功法。 白凌给自己打气,一定找到。 果然,她在师父最喜欢藏东西的的那个地方——花瓶里面,找到了这个功法。 白凌迫不及待的翻开,正准备带走,转念一想,不行,她一定要秘密修炼才行,绝不能让师父发现了。 她将功法拓印在玉简内,把一切恢复原状,悄咪咪的回了房间。 渊底四个人,白凌醒来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精神,反观冉鹿鸣精神越来越低迷,她昏昏沉沉倒在床上。 白凌推了她好久,她才醒过来,“阿凌,怎么了?” “你怎么越来越嗜睡了?是不是魔气太重,太压抑了?” 冉鹿鸣打了一个哈欠,她现在完美的继承了她师父那一副一天到晚睡不饱的德性。 “可能吧,好困。” 白凌担忧着望着她,“要不然你去上面找我师父吧,你去陪陪他。” 冉鹿鸣摇头,“不行,我要留在这里,我要每天给我师父上供灵力,不然她就画不了法阵了,毕竟她也只是一个灵魂体嘛。” 白凌有些愧疚,“都是我不好。”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低着头,老老实实的坐在冉鹿鸣床边,乖的不行,“你们是为了我师父才留在这里的,不是吗?” “啊?嗯怎么说呢……其实不是,”冉鹿鸣移开眼神,对她的愧疚显得有些心虚,“其实师父是为了那一位留下来的,嗯,就是你的前世啦。” 白凌有些疑惑,“我的前世?” “第一任北荒神嘛,和我师父东荒神是好友,我记得……哦,想起来了,第一任北荒神的名讳,北冥凛,我师父叫东方霈筠。当年,魔界进攻仙界,北荒神北冥凛,也就是你的前世,为了斩断他们的后路,便以自身骨血以及全部灵力结下此阵。” 冉鹿鸣的语速不快,她眼底是浓浓的悲伤,她听东方霈筠说过当时的惨状,心中不免得难过,“我师父她……她是不支持北荒神以身结阵的,毕竟,那不仅是她最好的朋友,而且那个时候北荒也不能没有荒神……不过,不支持归不支持,师父还是帮她了,她之所以会刻画祭阵前需要的法阵,没有其他原因,当初这个阵法,其实是师父告诉北冥大人的。” 冉鹿鸣低落的想着,师父她会后悔告诉北冥大人这个阵法吗? 她不说,可冉鹿鸣知道,她一直在和自己较劲,她一直觉得是因为她的原因害死了挚友。 北冥大人性格太刚毅果敢了。 她的确斩断了魔族的后路,于整个仙界而言,她不愧为是仙界的守护者,如果不是她当机立断,面对源源不断的魔族大军,仙界的死伤会更惨重。 可于北荒而言,她的离世,为本就风雨飘摇的北荒带去了深重的打击。 战争结束后,神明的离去,让北荒的灵气逐渐枯竭,后面北荒各个地方越来越多怨气滋生,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师父是在吊唁挚友,她往常都是沉睡不醒,一连几天清醒的时候少有。她呆在渊底封印前,也不是因为若弥大师的缘故,她自己本身就想留在那里。” 师父她很思念故友吧。 白凌愣住了,她的前世居然为了天下苍生自愿放弃一切慷慨就义了? 不过前世是前世,今世是今世,她断然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谁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去死啊? 她惜命的很。 当然,除非她师父要去祭阵…… 这难道就是命运的齿轮? 白凌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了。 第185章 请教(1) 白凌本来是是想一个人悄咪咪的把祭阵功法修炼到大成的。 但是这功法当真是难到离谱了。 变化莫测,十分诡异。 若非当初亲手从花瓶里面掏出那本封面大大写着《祭阵功法》的书,白凌一定会怀疑有人故意捣乱。 思来想去,还是得去问人,但北荒之渊一共就四个人,师父,东荒神,冉鹿鸣和她自己。 阿冉不必说,她空有灵力,却完全没有练武的天资。 至于师父,瞒他都来不及,怎么敢往上凑的。 无奈之下,她只能拿着玉简,跑到渊底封印前,去求见东荒神。 东方霈筠略略掀起眼皮,看见是她,才稍稍来了兴致,她歪着脑袋,“怎么?又有什么要紧事,劳烦您大驾光临,我这里可没有果子的招待。” 这东荒神……怎么感觉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当真是我前世的朋友吗? 白凌从未遇见这么会说话的人。 东方霈筠微微昂起头,斜眼看她从怀里掏出玉简,自问自答,“我就说,怎么今天这么空闲来找我了?原来是有事情要问,我就知道,没事,你也不会来。” 白凌见她这副模样,一时真的有些拿不准要不要问她了,此人不会把她的计划完全打乱吧?不会告诉师父吧。 怎么感觉对自己意见颇深的样子。 东方霈筠见她犹犹豫豫,冷哼一声,闭着眼,侧过身去,声音冷如寒冰,“你若是还没想好,这么急着过来干什么?我又不会突然就死了,等你想好了再来也不迟。” 见她已然是生气的样子,白凌只能掏出玉简,恭敬的双手递过去,“大人恕罪,是我不懂礼数。” 也没有旁的人能帮上自己了。 可东方霈筠迟迟没有转过身来,她背过身后又冷哼一声,这次的哼声比上次更大声了,生怕谁听不到一样,“你这张嘴没有用处吗?找我什么事情直接说,我怎么猜得透你想干什么。” 白凌觉得自己已经是极难相处的人了,可眼前的这个女子比她还难相处百倍。 也只有阿冉这样好脾气的人受得了。 她硬着头皮开口,“我最近在苦修一门功法,遇到难题,求大人指点迷津。” 面对比自己强的人,白凌该跪就跪,没有丝毫顾忌。 不知是气消了,还是过于愤怒,东方霈筠这转头,接过玉简,目光扫过白凌,开口依旧是冷嘲,“依我看,若弥的这个徒弟也不过如此,他都要死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练功法。” 她打开玉简,神识探入其中,还没来得及看,“真不愧是你啊,冷血无情北冥凛。” 白凌在前面一句话都不敢说。 阿冉真的没记错,眼前这位是北冥凛的挚友,不是死敌? 怎么感觉她恨不得拿眼神剜掉自己两块肉。 “你怎么不说话?哦,对啊,您多厉害呀!救仙界于水火,你多高尚,我哪里配和您说话。” 她说完之后,也不看白凌了,她侧过身低着头,额前的头发颓废的垂着,像是放弃挣扎的落水者。她捏着玉简的手指泛白,白凌注意到她微微抖动的肩膀,以及胸口一闪而过的银光。 东方霈筠是半透明的灵体状态,与白凌不同,她没有找躯壳,她的灵魂寄身在冉鹿鸣胸口的绿色圆玉里。 那圆玉就在白凌的手旁边。 也亏东方霈筠这样放心白凌,容器就这样大咧咧的扔在地上。 白凌僵硬的低下头,她的确很不擅长应对这些事,实在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 要是江夔在就好了…… 不过话说回来,刚刚咄咄逼人,飞扬跋扈,阴阳怪气的人是对面没错吧?她的态度是非常诚恳谦卑的吧?除了一开始有些犹豫,但是也立刻道歉了吧? 她不说话,东方霈筠也没说,她们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重新跋扈起来的东方霈筠才咳了一声,“你练这个干什么?” 看到祭阵功法,她应该就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吧。 白凌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真的是北冥凛的转世,自己是不是非常过分,要第二次在东方霈筠面前死去。 但是,但是,她的师父啊,她不可能放任师父去祭阵的。 “我想练。” 她终究于心不忍,不忍心在东方霈筠面前提祭阵两个字。 东方霈筠微微皱着眉,她狐疑的看着白凌,见她没有多说,还是开口解释,“这功法是我那个时代的功法,已经过时了,你不懂的地方在哪里?” 她这样的反应,倒是让白凌有些惊喜,看来她并不十分在意她的死活,毕竟自己只是一个转世。 “就是以身为阵困灵的那一段,我实在不能理解,而且感觉这本功法……好像有些古怪。” 东方霈筠在心里暗暗的赞叹了一声,不愧是那个家伙的转世,阵法方面的嗅觉总是这样敏锐。 “的确有些古怪,这里写错了相关的运行法门,难为你能看出来。” 她顺手在玉简里修改了错处。 她改完,露出得意的表情,自卖自夸,“我已经把这玉简里面的全部错误都给你改正了,若非不是我记忆力好,又熟读阵法方面的古籍,险些就被你难住了。” “多谢大人指点,在下感激不尽。” 白凌刚想接过玉简。 只见刚刚还和颜悦色的东方霈筠突然一脸不善,她握紧玉简,没有放手的意思。 白凌的手停在半空,她有些茫然,“荒神大人?” 东方霈筠明明是灵体状态,按理说,只有灵力没有问题,她的样子永远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可白凌肉眼可见的,听到她唤她荒神大人的时候,东方霈筠的脸色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变得雪白,她似乎是愣住了,眼中短暂的流露了名为绝望的感情,好久好久她才缓过来。 她放手了。 玉简重新握在手里,白凌终于决定说些什么,东方霈筠却扬手打断了她,她目光变得淡然温和,不复刚刚的嬉笑怒骂,可白凌无端感觉,她们的距离一下就变得很远。 “本座还有要事,没有闲心与你攀谈,若是无事了,便跪安吧。” 白凌话到嘴边,转了一个弯,“多谢荒神大人指点。” 她转过身,身后突然响起一声。 “慢着。” 白凌认命的停步,回头,“您还有什么吩咐吗,大人?” 白凌今天第一次见东方霈筠冲着她笑,不是带着嘲讽的笑,是另一种笑,她柔柔的说,“那功法……你别练了,去陪若弥吧。” 明明笑得得体,可偏偏看上去扎眼得很,白凌此刻宁愿她口出恶言,东方霈筠就那样悬浮在半空,像是没有根的浮萍,随波逐流,嘴边的那笑比哭还难看。 第186章 请教(2) 白凌握紧玉简,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她决定祭阵,所以,她的时间不多了,要趁现在多陪陪师父? 可是师父除了她之外还有很多徒弟,她若是死了,师父就算有一点点难过,也不至于伤心太久…… 这不一样。 嗯,她只是师父万千徒弟中的其中一个罢了。 师父对她有大恩,她不能见死不救。 白凌眼底微微有些怅然,她温声道,“多谢大人提醒。” 不过,对方说得不无道理,如果这是她最后的时间,应该和师父好好告别才是。 从怀里掏出两壶酒,抱歉似的笑,“差点忘记了,这是您最喜欢的酒。” 是阿冉告诉她,东方霈筠喜欢喝酒的。 看到酒壶,闻到熟悉的酒香,东方霈筠的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她懒洋洋的坐在半空,就这样看着白凌转身离去。 她冷哼一声。 将酒壶吸到身旁,抄起一壶,酒是她平常最喜欢喝的,显然是做过功课才来的,她淡淡的端详着手上的酒壶,不知为何,眼神猛然变得凶狠。 “啪。” 清冽的酒香弥漫在渊底。 碎片飞溅,清清的酒液流淌在地上,一股白气从酒液中升腾,那白气围着东方霈筠的手转了几圈,最后一股脑钻进她的嘴里。 灵体喝酒的方式就是这样。 北冥凛不喜欢喝酒,唯一一次给她带酒,就是为了和她告别。 那天,她喝得尽兴,红着脸,十分欢喜搂着她的肩,亲亲热热的问,“哟呵,你这个大老粗终于学会品鉴了?还是你犯了什么错,要我帮你顶锅?” 她坐得端正笔直,东方霈筠像挂在她身上的一样,她有些醉了,而北冥凛说的话把她的酒意都吓醒了几分,“我已经决定明天要去祭阵了,今天是我第一次陪你喝酒,也是最后一次。” 她说这话的时候, 是什么样的表情和神态,即便过去了数万年,东方霈筠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只是来通知她一声的而已。 劝不住回来,也留不住。 东方霈筠红着眼,暴喝一声,她环顾四周不知道对谁说,“可笑,可笑至极。” 她数万年沉浸在一个美梦里,她数万年等待北冥凛回来。荒神的神魂不死不灭,北冥凛的灵魂迟早会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她一直在等,等故友归来。 可白凌出现了,她没有北冥凛的记忆,她与前世几乎毫无牵扯,她是白凌,是北荒新的荒神。 她的故友真真切切的死了,那个陪伴她数万年的挚友,永远不会回来了。 转世? 转世算什么? 北冥不是能被转世替代的人,东方霈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较什么劲,也许她只是至今不愿意直面挚友的离去罢了。 白凌没有以前的记忆,也没有以前的感情,她不知道她们曾经相依为命,也没有和她同生共死的默契。 她听不懂她的阴阳怪气,也不懂她的悲凉。 “都是我痴心妄想,全都是我在痴心妄想,”东方霈筠把另一壶酒也砸了,她生气到了极点,同时也伤心到了极点,“她从来不在乎爱她的人,她只在乎自己,自私鬼,自私鬼北冥凛!” 她呼呼喘着气,平复心情后,才觉得奇怪,“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当,真是冷血到了极点才能做出的,不对,太不对劲了,人生最后的那一点点时间,她居然用来修炼?” 天下绝无如此爱修炼之人。 不对劲,一定有隐情。 另一边,从渊底离开的白凌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师父,她眼神有些飘忽,本来想躲但是已经被师父发现了,她无奈,“师父。” 若弥嗯了一声,似乎还在记恨白凌拒绝和他一起去上面觅食,没有平时热络。 白凌满脑子都是东方霈筠刚刚颓废的坐在大殿上,“师父,你能不能带我去一个地方。” 若弥抬眼她,最终还是依她的话,把她带到当初北冥凛献祭自身的地方。 “你来这里干什么?” 白凌环顾四周,静谧无声,空无一物,连魔气的恶臭味都没有。 “我都知道了,师父,我昏迷的时候听到你们说话了,我是她的转世吗?” “嗯,不过你就是你,你还是你,上辈子的事跟这辈子的你没什么关系,你不必强行给自己增加压力。” 第一任北荒神在北荒的名声可不算好,她献祭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在北荒人民心中等同于她抛弃了自己的子民。 若弥当然不愿意他娇娇软软的小徒弟一觉醒来,被这口弥天大锅砸得头昏眼花。 白凌平日里摆出再成熟再理智的样子,在若弥眼中都像一个小孩装大人成熟。 白凌听后只觉得很陌生,前世?那算什么?她心里没有一丝感触,甚至觉得诡异。 所以,她之前离开北荒神山的时候,那个守山人看到她的脸才会那么震惊,她刚下北荒之渊时,被魔气袭击梦见过北冥凛在战场救他的场景,就因为她和当初救他的北冥凛长得一模一样? 所以他震惊了? 不过,既然如此,当年她上山的时候怎么不提醒她那是一个骗局?当真奇怪。 白凌每日对着自己的脸,怎么会发现,她如今已经变了一个模样了。 她不知不觉把疑问说出口,若弥一语道破,“你看人何时看他的脸?观其气息,望其神采,你吸收越多原初之力就越像她,那力量本来就是你的。” 白凌皱眉,“我没成功炼化它。” “要是成功炼化它了,它融入了你的骨肉血液中,怎么会让你察觉到?” “那毕竟是一股力量,若是炼化了,我怎么会察觉不到?” “显而易见,因为你现在还太弱了,所以察觉不到啊。” 若弥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理所当然。 白凌沉默了,“嗯,师父说得对。” 若弥挥了挥手,半开玩笑半逼问她,“你何时陪我去上面玩玩?马上就到我祭阵的时候了,你既然不陪我,那来北荒之渊干什么?” 第187章 这是师父能做出的事(1) “那就听师父的话。” 若弥脸色微微泛起喜色,“嗯?你想通了吗?那可太好了。” 离这里最近的,而且有人出没的地方唤作玉井原,听闻玉井原常年战乱,当白凌和若弥踏上这片土地之后,果真是满目疮痍。 “师父,你确定这里有好吃的?” 来这种地方真的是为了享受吗? 尤其是像师父这样性子的人。 果然如他所料,若弥把她带到了一个崭新的洞府前,空气里还弥漫着新鲜的土地的味道,显然是刚刚建好的洞府。 他们站在门口,白凌有种不妙的感觉。 下一刻,一群小孩从角落里钻了出来,奔向白凌,不如说奔向若弥,他们笑着,“大师,大师你来啦!” 白凌头皮一麻,已经预料到,师父把她带到这里来的真实目的了。 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她又被拉过来当免费劳动力了。或许是因为经验丰富的原因,白凌甚至已经预料到她要被派去做什么了…… 要先帮助他们建立家园,与当地的势力打好招呼,再传授他们本领,让他们能够自食其力。 师父游历人世间的大多时间都是在北荒各处干这样的事,救济劳苦大众。 托师父的福,白凌也干了很多次这样的事。 若弥一把扯住准备开溜的白凌,和颜悦色的脸微微有些僵,眼神隐隐带着威逼,“怎么啦,连为师最后的心愿,你都不愿意帮忙吗?” 白凌咬紧牙关,为什么会这样,她最后的时间居然要在这里度过?开什么玩笑,“师父……你……” 孩子已经围上来了,他们见白凌长得好看,心里喜欢得不得了,“姐姐,姐姐,你可以陪我们玩吗?” 见孩子已经把白凌团团围住,若弥才放开她的手,低头和身边的孩子说,“那个姐姐会教你们法术,你们可要认真学喔。” “真的吗?那个姐姐很厉害是吗?” “她就是小白姐姐吗?” “小白姐姐,你好啊。” 白凌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 真倒霉,早知道不心软答应师父了。 她刚想抬手扶着自己的额头,衣袖却被一个小人轻轻扯住了,这群孩子胆子大得出奇,她才第一次来,就这么亲近她。 照理说不应该,很奇怪。 扯她衣袖的是一个小女孩,她手上攥着一朵花,也许是太阳高照,那花稍稍有些萎靡,垂头丧气的。 玉井原常年战乱,周围满是黄沙,此地荒芜,草木稀缺,树木方面唯有仙界生命力最强的雾花树才能在此生存。 那花瘦瘦小小的,和那女孩一样,白凌不知道这个女孩找了多久,才在这荒凉苦寒之地找到了这样一株花。 女孩把花高高举起,甜甜的说,“小白姐姐,送给你。” 白凌收下,心中微微一丝波澜。 该如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呢? 但凡一个当过小孩师父的人,应该都明白她此刻的心情吧。 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耐心的人,她很容易暴躁,也不亲切,小孩子是不会喜欢她这种人的,所以小孩子不听她讲话,也是非常正常的现象。 偏偏她要教他们法术。 而且,他们大多天赋奇差无比,更费唇舌。 不过要是天赋全是差的,倒也不必她太过费心。怕就怕他们一部分人天赋好,一部分人天赋一般,一部分人天赋极差。 她就要分成三个节奏来上课。 孩子们出来后,洞口一个两个渐渐堆满了大人,他们身上或多或少挂着伤,将近一半的人丢了一只胳膊或是一条腿。 师父和他们说话去了,白凌知道师父要做什么,他要带着他们去寻找生存之道,或者耕种,或是打猎。 啧。 如果是师父的话,她如今的遭遇好像也不奇怪。 被坑习惯了。 但是白凌想想还是觉得很无语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她马上就要死了,还要去教一群小屁孩儿法术。 她憋着气,上课的时候如她所料,那群孩子一开始见面的时候,身上的那些天真活泼,可爱软糯的特点全部消失了。 他们有的昏昏欲睡,有的插科打诨。 他们本性暴露了,不如说坐在一处不动一整天勤勤恳恳的学习本来就是违反生物本能的。 今天教他们的,是自愈术,一种通过靠自身冥想,吸纳天地灵气的方式治愈身体的方法。 第二天教的是清洁术,一种利用空气中的水和灵气,让身体更清洁干爽,防止疾病滋生的方法。 第三天教的是辟谷术,当然,他们学的所有法术全都是削弱版,这个削弱版辟谷术最多能让他们饿肚子的时候,坚持的时间久一点。 …… 这一大群小孩中,天赋和努力造成的差距已经微微开始显现了。 白凌面无表情,第一次没有管学得不好的那群人,她有条不紊的按照自己的授课计划推进进度。 第一天给她送花的女孩子在她下课后,扯着她的衣袖,小声的请求,“老师,我们很多人都听不懂学不会,你能不能讲慢一点……” “不可以。” 她没想过白凌会拒绝,而且如此干脆,她似乎快哭了,“那你现在能再教教我们吗?我们不知道怎么弄……” “不可以,你去问学会的人。” 白凌还是拒绝了。 那女孩被她吓得愣在原地。 见她呆愣,白凌有些失望,转身走了。 她一走,一群小孩从后面钻了出来,围着女孩,他们愤愤不平,一个男孩冲着白凌的背影做鬼脸,“我早就说了,她根本就不想教我们……” “可是……小光他都学会了呀,是不是我们太笨了,才让老师生气了……” 那男孩提起一口气,又松掉,“可是我真的已经努力学了……我就是不行,我就是学不会,明天我不来了!” 说完,他一溜烟跑了,和他关系好的小伙伴不知道是赌气还是怎样,纷纷表态,“我也不来了,她爱怎么教怎么教。” 白凌听见他们的话了。 她已经习惯了。 以前她教的那些小孩也是这样,一个两个恨不得对她天天翻白眼,所以她从来不会和他们告别,生怕他们为了颜面硬挤两滴泪和她上演一出依依不舍。 她怕得很。 她以前时间充裕,仔细严格的教导被孩子讨厌,现在她时间紧迫,宽松随意的教导又被孩子讨厌。 果然她就是不招人喜欢。 算了算了,本来也没求着他们喜欢。 白凌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她不确定祭阵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她只能先把她之前教给别的小孩的技能全部教给这群小孩。 至于祭阵的法门,直到现在她都没能成功领悟。 白天上课,晚上研究祭阵法门,一连几天没见过师父一面,白凌比谁都急。 第188章 这是师父能做出的事(2) t 第189章 最后的愿望 “话是这样说,毕竟你我师生一场……我就把我弃置多年不用的书,留给你们好了。” 白凌将熬夜写完书拿了出来。 小光没有立刻接过,反而抬头,似有所感的看着白凌,“你要走了吗?” “怎么?难不成我还会一辈子留在这里不成?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走,在我走之前,尽可能的学吧。” 得知白凌今日的表现,若弥有些意外,“你今日怎么这么急迫?以往那些孩子再不听话,你也没有今日这般疾言厉色。这群孩子相对以往而言,还算听话吧。” “确实比以往的要听话一些,只不过并没有什么太大差距。” 若弥没说话,白凌拿着零食袋,细嚼慢咽着,又道,“师父,我有一个心愿,不如说是执念吧,如果……我可能会死不瞑目吧。” 若弥不解,“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我想……去看看我生母的现状,”白凌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哦?你结开心结了?”若弥脸上有一丝喜色。 “不,我只是想看看,她抛弃了我之后能不能得到她想要的幸福呢。” 比起看到她获得幸福生活美满,看到她生活凄惨如同浮萍飘零才让她痛快。 要是她得到幸福快乐的活下去,而自己却只能孤寂的死在北荒之渊,白凌会死不瞑目。 “师父有办法找到她吗?” 若弥闭眼深思,良久,“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如果是别人的话,还有些麻烦。不过,你是下一任荒神,应该能够运用原初之力吧。” “这和原初之力有什么关系?” “原初之力有很多妙用,你该不会没看我给你的那个关于原初之力的心得吧?可以找人哦。” 白凌这些天把所有空闲时间都用来看那本祭阵法门了,说来奇怪,那一整本书白凌看来简直不知所云,比起祭阵法门,不如更多的是解释上古大阵有什么妙用,又如何布置。 按照师父的讲述,白凌学会了使用原初之力找人的法子。 她学东西一向很快,但是这一次她顺利学会之后,反而有些不真实感,这些天被祭阵法门搞得心态险些炸了。 白凌这些天每时每刻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变蠢了。 怎么会学不会,怎么会没有察觉法门诀窍。 压下这些烦忧,她和师父顺着原初之力的指引开始了旅途。 因为她知道死的人是自己,所以才会提出这样任性的请求,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那个人身上。不过师父现在并不知道她想要代替他去祭阵,师父什么都不知道,却愿意陪自己胡闹。 不得不说白凌是开心的。 花了几日,在偌大的北荒长途跋涉,大海捞针一般找到了那个女人。 她居然没死。 而且这么久的时时间,那个修仙世家也没抓到她。 她又有新的孩子了,她和她的孩子跟在一个男修身后,三个人在街上慢慢的走着,似乎岁月静好。 她身边的男修不是之前的那个修士,不知道之前那个是死了还是怎样。 白凌让师父在原地等她,若弥见那美满一家人的背影,又见她眼神微冷,不免得心疼,“要不要师父陪你去?” 他知道他徒弟在这段关系里有执念。 “不用了,师父,你在这里等我就好,”白凌摇头拒绝,其实若弥在这里就能给她足够的勇气了。 她快步跟上那个三人,一群黑衣修士拦住了他们三个,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和陌生男修在交谈。 “欠我们的灵石什么时候还?” “我没灵石,反正你们要灵石没有,要命一条。” 为首的丝毫不客气,朗声道,“哼,你要是不还,我们就抓你的道侣去抵债。” 那男修无奈摊手,“我无所谓的,你抓她呗,那个小的也抓了,买一送一。” 那个女人显然愣住了,“你说什么?你不是说你很有钱的吗?” 男修一把推开她,“闭嘴!” 为首的壮汉认真打量那个女人,见她风韵犹存,“你要是拿她抵债,也不是不行。” 刚刚还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白凌觉得那个女人也真的有够倒霉的,很显然她遇到了一个骗子,不过她一生的悲剧都是由她自己造成的,她想攀高枝,她自不量力。 啧。 若是被带走了,再见一面又是麻烦。 白凌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住手。” 为首的见她势单力孤,“我劝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白凌实力不比以往,若是之前她怎么会跟他浪费口舌,直接武力镇压就是。她从怀里掏出荒神教的长老令牌,“吾乃荒神教白月长老,你在这里做什么?” 编的身份。 白凌行走在外,绝不用真名。 至于令牌,这些天和师父一起路过不少师兄师姐的府上,其中一个师兄送给她玩的。 荒神教势力极大,为首的混混立刻就安静了,他们接过令牌,发现是真品后,恭敬的递了回来,“长老,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他欠我们的三万上品灵石拖延了三年都没还。” 令牌是真的,长老到身份是假的,这谁能知道。 白凌摆了摆手,“我平生最恨不守信用的人,你们带他走,我就当没看见。” 那混混头子眼睛里露出喜色,“你是认真的?你不抓我们?” 他还以为对方会把他们抓去受戒,毕竟仙界的律法颇严,不被抓到还好,一被抓到那就是一个生不如死。 白凌懒得理会,她本来也不是好人,“仙界律法森严,我只是依律办事。你们要回自己借出去的灵石,合情合理。至于后来怎么处置他,我不会未卜先知,又怎么知道他会遭遇什么?” “那这对母子……” 白凌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那混混心领神会,知道这对母子是没指望了,指挥小弟扣押着男修,“那我们先走了,这对母子就劳烦大人操心了。” 那男修简直不可置信,他转头冲着白凌叫嚷,“我会被杀的,他们是堕仙,你身为北荒神教长老,要眼睁睁看着我被杀吗?” 那群混混脸色一变,手忙脚乱的堵他的嘴,“你不要污蔑我们。” 白凌置若罔闻,扭头对为首的人说,“怎么?你还要任由他说下去吗?” 为首的人出手毒辣,立刻封了他的灵台让他丧失五感,“我们先告退了。” 说完,带着手下脚底抹油的撤了。 白凌转身,看着地上抱在一起的母子两人,轻轻的嗤笑一声。 她的生母刚想出声感谢白凌,抬头看到她脸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绝伦。 第190章 变脸大师 “你……” 她嘴唇颤抖着。 白凌眼神淡漠,似乎看着一个陌生人,“怎么?我自认这张脸长得与你年轻时有七八分像,认不出来了?” 当真是岁月催人老,这些年她东躲西藏容颜衰败,要不是骨相优越,身上早没有一点美人的影子了。 白母试探着,刚想开口叫她的名字,才恍然想起,当初她怨恨白凌生父,把怒气撒在白凌身上,一直叫她小杂种,小废物,压根儿没给她取名字。 于是,面对长大后的白凌,生母的第一句话是,“我该怎么称呼你?” 嘁,师父赐的名字,白凌爱惜得很。 “你不必知道我的名字,更何况,我也不想告诉你。” 白母怀里的小男孩狐疑的盯着白凌有些熟悉的相貌,“阿娘,她是谁啊?你认识吗?” “你……姐姐。” 白母内心的小算盘已经开始打了,那孩子似乎已经出人头地了,可以拉拢。 男孩瞪大眼睛,他长这么大,从未听说过他有一个姐姐,“啊?我有姐姐?” 白凌皱眉,掩面,“别恶心我了。” 那男孩就像没听到一样,从白母怀里钻了出来,张开手,一身脏兮兮的朝着白凌冲过来,“姐姐,你回来了!” 他刚刚看得清清楚楚,他姐姐是一个有大本事的人,三言两语就把那混混打发走了。 而且,她是荒神教的长老啊,荒神教的长老啊,荒神教在北荒一家独大,全部的北荒势力联合起来都敌不过它。 她姐姐是荒神教的长老。 这,这比教他仙术的那个鼻子长在额头上的老头,其实是他家的仆人还爽啊。 只要抱上了他姐姐的大腿,以后他就不用再吃那些没味道的馒头了,也再也不用从牙缝里挤灵石去修炼了。 不用看人的脸色,从今天起,所有人见到他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他,大少爷。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荒神教长老的弟弟! 见他恶狗一样扑过来,白凌厌恶得连连后退,“滚开。” 男孩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停下了,他现在还很尊敬白凌,听话得很,只以为是白凌嫌弃他脏,他有些焦急的讨要身份,“姐姐?你怎么了?爹很早就死了,我们是你唯一的亲人了啊。” 他以为他和白凌是同父异母。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以为白凌是来认亲的,其实连坐在地上的白母都是这样想的,她有些激动,她女儿如今有本事了,成为荒神教的长老了,她可以享福了。 被现实埋藏多年的富贵梦再次扰乱了她的心智,她爬起来,陪笑着。 白凌本来是想告诉她们,她是来嘲笑她们的。 她马上就要死了,要是给她带来梦魇的那个女人还能开开心心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她总觉得不得劲,她要去给她们添堵。 她本来想着高调的炫耀她现在所拥有的实力和财富。 但是现在她后悔了。 她按住心底的厌烦,假意道,“你们真的还认我吗?其实,其实……我杀人了。” 她母亲刚开始看到她后退几步的模样,心中还有些害怕,怕她不认她们,不带她们享福。现在听到她这样说,她心中大石落定,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太好了。 “当然当然,你永远是娘的乖女儿。” 那男孩喜形于色,咧开大牙,连声附和道,“当然认,当然认,姐姐,我的好姐姐,我想死你了。” “可是我杀了人……” 她母亲急忙站队,她就差对天发誓了,“你可是荒神教的长老,怕什么,无论你杀了谁,阿娘都永远支持你。” 那男孩也是大叫道,“对呀对呀,姐姐好姐姐,你永远是我的姐姐。” 她们离白凌很近,似乎很想上前抱住她,但白凌一身华服,她们有些迟疑。 白凌故作伤感,缓缓道,“我杀了荒神教的白月长老。” 她的母亲和她的弟弟脸色狂变,立刻后退了一步,像躲什么灾祸一样,她母亲颤抖着声音,“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白凌歪头,“我不是荒神教的长老,我杀了他,这令牌是我捡的。” 白母张大嘴,眼睛里满是恐惧。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的! 白母确定自己没听错,扯着小男孩后退了好几步,或许是因为太明显的缘故,她有些心虚,“你……你认真的?” 白凌皱眉,像是不懂这句话的意思,继续骗他们,“荒神教的人现在还在追杀我,我前几天被暗器所伤,已经时日不多了。” 白母几乎要尖叫了。 她惹得是谁? 她怎么敢在北荒惹荒神教? 她知道北荒是谁的天下吗?是北荒神的天下。而荒神教是北荒神最信赖的组织,整个北荒几乎有三分之一的生灵是荒神教众,她居然敢在北荒动荒神教的长老? 她年轻不懂事的时候得罪了修仙世家,可那世家追杀她也只敢偷偷摸摸,毕竟仙界律法摆在那里,谁敢越雷池一步。 可荒神教不一样,荒神教若是要追杀一个人,大可以敲锣打鼓,北荒上下无敢不从。 她就怕她们和白凌站得近了,被荒神教认定是同伙,白凌时日无多一死了之,那她们呢,本来可以苟延残喘度过余生的。 现在她们该怎么办? 她怎么会生这么一个混账东西出来,她今天来找她干嘛? 白凌向她们走过去,白母立刻呵止她,“别过来!等等,你,你怎么可能杀得了人家长老?你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荒神教长老,那可是整个北方的最顶尖的一批人。 白凌垂眸,“他与旁人打斗,我趁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我偷袭了他们。” “他们?你,你杀了两个长老?”白母大吃一惊,双腿发软,简直要跌坐在地上,那男孩也不再叫嚷着姐姐姐姐了,他抱着白母的腰,一脸惊恐的望着白凌。 “不是,”白凌觉得有趣极了,她们这样表情有趣极了,这才对得起她幼年在她手底下过得连流浪狗都不如的那几年,你们现在想安心的过日子了? 做梦。 白母心中重新升腾起希望,没杀,说不定是那孩子记恨她以前对她不好,故意吓她的,她惊恐得拍着自己的胸脯,不知道是笃定还是在安慰自己,“我就知道你没杀,我就知道,你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她脸上是绝望的笑。 果然,有趣极了。 她们怎么能变脸变得这么快。 白凌笑得温柔,她嘴巴一张一合,说出口的话却险些把白母和她同母异父的弟弟吓疯,“和白月争斗是一个护法,我杀了荒神教的一个长老和一个护法。” 白母崩溃了,她跌坐在地上,连儿子都顾不上了,被吓得连连后退,“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小杂种,滚啊滚,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 第191章 渊底的异动 白凌回来了。 若弥留意她的表情,看上去与平时似乎没有太大差别,不过他看得出来,“心情不错?解决了?” “嘿嘿,我狠狠的吓了他们一跳。” 白凌开心了。 她不会知道,等那对母子鼓起勇气,去荒神教举报白凌杀害她口中的“白月长老和护法”的时候,她们两个遇到了她的师兄。 她师兄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白月这个名字,她师妹常用。 师妹出门在外几乎从不用真名,来来去去无非就是什么白月,白雪,若月,若雪,要不然就是盗用别人的名字。 她谨慎的很。 为了不让他把荒神教长老令牌给无关人员这件事暴露,他撒了一个谎。 于是在师兄的谎言下,白母是这样以为的:她女儿就是白月长老,她也是真心回来找她,接她去享福的,之前只不过为了试探她还爱不爱她,撒了一个谎。 但她的举动伤了她的心,所以她走了。 白母后悔得每天对着天长吁短叹,希望白凌能再给她一个机会。 弟弟知道这件事后,气得对白母破口大骂,差一点他就能成为人上人了,差一点他就可以把平日看不起他的所有人全部踩在脚底下了。 他姐姐本来都来接他了,要不是当初母亲叫她滚,伤了姐姐的心,他怎么可能还住在这间破烂房子里面,还要每天对着一个老头笑脸相迎求他教法术。 他完全忘记了,当白凌说自己杀了荒神教长老护法的时候,他脸上也露出了恐惧和厌恶的神情。 她们两个从始至终都没问过一句,甚至从来没有想过,白凌是不是真的不久于人世了。 “东荒神传来消息了,渊底有异动。” “嗯,那我们回去吧。” 苦苦支撑的东方霈筠得知两人是从万里之外赶回来的,顿时气得直翻白眼,“哎哟!我还以为你们遇到什么事了,没想到是流连忘返,忘记时间了。要不是我给你们传消息,你们估计都忘记了还要回来吧。” 若弥拱手连连赔罪,“大人莫怪,我们这不是回来了嘛?” 白凌被渊底的动静吸引,有些担忧,“发生什么事了?” 东方霈筠冷冷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什么大事,只不过这渊底的封印马上就要破灭了,大不了北荒生灵涂炭,我回我的东荒去。” “怎么会破灭?”白凌怔住。 “因为时间到了啊,这封印已经撑了几万年,自然需要重新施法布置,”她转头看向若弥,“你小子怎么办事这么不靠谱,我不是跟你说过大概的时间吗?居然今天才回来。” 若弥自知理亏,什么都不说。 还不是因为白凌执意去找生母的缘故,白凌神色一沉,有些低迷,师父因为她被骂了。 东方霈筠瞧这两人都不开口,“哟哟哟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不说话。” 若弥看了一眼白凌,“小白,你随我一起去封印之地吧。” 白凌心头微喜,没有想到师父会主动叫她,太好了,不然她开口让师父带上她,总要想个理由。 东方霈筠打开了封印的一角,催促若弥和白凌速速进去,她的灵魂颜色淡了很多,连地上的那块玉都没有之前翠绿了,雾蒙蒙的仿佛是枯败的树叶。 若弥转身看着封印口处的东方霈筠,再次行礼,“这些时日,多谢东荒神了。” 他是被太阳烛照和太阴幽荧两位大人钦点的祭品,当初第一代北荒神献祭,失去容器,北荒的一半原初之力消失。 此后的所有荒神都只继承了一代一半的力量。 他奉两位大人的命令行走人世,将散落在北方各个地方的原初之力收集齐,如今,他将带着这部分力量祭阵。 若弥要去迎接自己的死亡了,他一点也不害怕,心中唯有豪气和热血。 他曾经和白凌说过,舍一人而救天下,乃是他心之所向。 当老师的,当然要以身作则。 “小白,你要记得我说的话,你成功继承了荒神的那部分力量后,先闭关修炼,等把力量完全炼化后,这天下就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够阻拦你了。” 白凌看着若弥的背影,一言不发,她并没有遗言,只是看着储物袋里的那些花有些怅然。 那是江夔送她的花,时至今日,怎么突然想起他了?白凌觉得难过,那是为数不多对她释放善意的人。清蚕不会现在已经把他害了吧? 发现白凌有些走神,若弥轻轻唤了她的名字,周围一片森寒,黑的令人绝望,“小白,人的一生都在不停的离别,你不要过分悲伤,因为有离别,才有重逢……” 可白凌不信转世之说,失去了记忆经历感情等等,转世怎么能和前世是一个人。 死的人不会是师父。 “师父,”她打断了若弥的话,她已经看到了黑暗中的阵法符文了,她知道已经到地方了,“其实我也练了祭阵法门,师父,我不想要你死。” 比起自己,她更愿意让师父活下去。她读过书,心中对书中的君子有向往,但她无法成为一个君子。 她做不到的,师父能做到。 师父有很多徒弟,师父救过很多人,他们都在等师父回去。 若弥停步,想回头和白凌说什么,被白凌用法术控制住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然后整个人倒了下去。 “徒儿得罪了,”白凌继续往前走,她走到若弥身边,最后越过若弥,“师父,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完,她便纵身跃进面前的那一潭黑色的水池中,她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这里会有水池,直到整个人跳进去,魔气试图从各个地方钻进她体内的时候,她才发现,这是血池。 当年那场大战,死去的生灵的尸体都沉在水底。 白凌按照记忆中的指示运行法门,还未见什么变动,后领被人抓住,她被水中人扔到了岸边。 环顾四周,哪里还有若弥的身影。 白凌的心漏跳一拍。 “小兔崽子,你下手真狠啊,”若弥浑身冒着金光,一个金团从黑水里钻出来,像一个太阳一样缓缓升起。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白凌双目赤红。 第192章 拜别师父 白凌不信邪的继续运行功法,可她感受不到她与阵法的联系。 若弥身边的光芒渐渐减弱,到最后,只剩薄薄的金光在表面了,指尖一点一点变得透明了,他朝着白凌笑了笑,招呼她过来,“小白,离我失去意识还有一段时间,过来与我聊聊。” 白凌呆呆的走了过去,她一脚踩在水面上,出乎意料,这次她没有落入水中,踏水而行。 黑水已经绑定若弥了,它拒绝了白凌。 “为什么?”她不明白。 若弥很是得意,“哼,你以为我与你相处多久了?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我活了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藏东西藏花瓶里面,要真这么天真,早被人害死。” 白凌跪坐在水面上,若弥盘腿坐在她前面,他的整个手掌都消失了,星星点点的金光一点一点飘到上空,其实这景色很美,可白凌无心欣赏。 “你知道,你一开始就知道。” 白凌突然想起那天去问东方霈筠,因为她一时心软,不忍在东方霈筠面前说祭阵,便没有确定那功法是祭阵法门。 若弥看了一眼空空的手掌,“嗯,我知道,知道我家小白不想让我死,知道她既温柔又细腻,师父把全城的干果点心都给你买了,小白可以吃很久很久。” 白凌哭着上气不接下气,“你什么都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早知道我修炼的是别的功法,我怎么可能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连最后和你相处的时间都浪费了?” 她费尽心机从沉梦界逃出来,就是为了救师父,再不济,她至少也要在师父的最后一段时间,好好陪他,送他走完全程。 可是她干了什么,悔恨如同烈火把白凌吞噬殆尽,只给她留下了无尽的遗憾。 她去闭关修炼了,甚至到最后,要用这宝贵的时间,让师父陪着她去完成她的所谓的执念。 若弥从来没看到白凌哭成这样过,他有些无奈,伸出还没消失的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小白啊,真的是小孩子脾气。” “师父才是小孩子脾气,哪有人会机关算尽就为了让别人活下来的,哪有人会在生命的尽头一起陪着别人胡闹的,你才是小孩子脾气,你凭什么说我。” 在师父生命尽头,她什么都没做,她什么都没做好。 师父带她去救济,师父最后一次带她去救济的时候她敷衍工作,其实那天她看到了那群小孩找师父告状,师父笑眯眯给她解释,说是因为他的缘故,他惹白凌不开心了,白凌心情不好才这样的,让他们不要记恨白凌。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不好的人是她,该死的人也是她。 “小白啊,”若弥的声音虚弱了许多,他皱着眉,有些后悔没有早些和白凌摊牌,他是万万没想到白凌会哭成这样的。 “小白啊,上面那个村子就交给你了,师父不在了,你就是大人了,你不仅要教那群小孩,那群大人你也要注意一些,难免其中有些蠢货会遇到问题,我们家小白,又聪明又温柔,他们肯定会来求你的。你在那个地方待上那么一段时间,确定他们可以自力更生了……就回沉梦界,你不要怕,江夔是一个好孩子,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你很多师兄师姐,他们也是真心佩服你,喜欢你的,小白啊,你不要怕,就算师父不在了,你也不是孤身一人……” 他大力吸了一口气,胸口起伏,声音更虚弱了,“你听我说,让我先说,这些话不到最后关头说出来,总是觉得有些怪,哈哈哈……” 他笑了,笑了两声,似乎没有更多的力气了,便收敛了嘴角,“你得到荒神的原初之力后,需立刻找个地方闭关,彻底炼化完才能出来,怕荒神教他们对你这个新神心怀不轨。还有,我给你的那份关于原初之力的心得,若是可以的话,便把它广而告之,分发给北荒的子民们……第一任荒神死后,原初之力流落于北荒各处,我辛辛苦苦收集也才收集一小半,其他的力量,与其让它在北荒这片土地沉睡,不如把修炼的法子告诉其他人,北荒,不该这么荒凉。” 他的半个身子都已经消失了,白凌感受到他的存在一点一点减弱,她死死咬住嘴唇,任凭泪水横流,也不漏听若弥的任何一句话。 “小白,你这个人啊,做事总是瞻前顾后,当然,谨慎点好啊,在这个世道不谨慎就活不下去。可你不要变得胆怯,你不要害怕改变,你不要总是执念于过去。” “我以为……”白凌一开口,刚说了三个字便已经哽咽得说不出下文了,她稳了稳心神,“我以为……我以为我快死了,所以我才去看她的……不然,我,我是不会在意她的。” 她为什么会把时间浪费在那个女人身上? 她不配做白凌母亲。 而因为她,白凌在赶路的那几天,失去了那么多的时间。 若弥的双手已经彻底消失了,他的大半个身子化成星光,他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跪在身前泪流满面,却连帮她拭去泪水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他不免得动容,眼中泪光点点,“小白,你能来送我最后一程,为师真的真的很开心,感觉,此生也算是没有虚活。你一定要超越我的成就,我收了几万名弟子,最最看重你,琉璃心,一定……记得……不要再修炼下去了……小白啊,感情可以成为修炼的负累……当然……也……可以……成为动力,你不要害怕爱上谁……大胆去活吧,小白啊,师父会……一直……一直……” 白凌看着若弥的身体轰然变成万千的碎片,一片一片的金色碎片飞往半空,星星点点的光映得身下的黑水渊愈加深邃。 若弥的声音轻轻的,却抽走了白凌最后的力气,“一直……一直……保佑你。” 她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她是灵魂体,此刻吐的与其说是鲜血,不如说是她的一部分灵魂。白凌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真的好累啊,真的好难过……就这样陪师父去了,似乎也不错……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了非常熟悉的声音,上次她昏迷的时候,似乎也听到过这样的声音,“我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才遇到你们两个,人呢?还不出来?封印已经开始修复了,再不出来就一辈子都别出来了……喂,没张嘴吗?我真的是无语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遇到你们两个。”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紧接着,那个嚣张跋扈的声音变得有些疑惑不解,到最后惊慌失措,甚至隐隐带着哭腔,“阿凛?阿凛!” 她跑了过来,白凌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搂在怀里了,她叫我什么来者,阿凌,所以来者是阿冉吗? 不,不对,不是阿冉。 东方霈筠小心翼翼的抱着元气大伤,神魂动荡不稳几乎就要魂灭的白凌,抚摸着她那张与故友几乎一模一样脸庞,颤声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第193章 师父早早为她打算好一切(1) 白凌从未想过自己会变得如此虚弱,短短一年之内居然昏迷了两次。 等她悠悠转醒,已经是几天后了,东方霈筠守在她床前,见她醒过来,“呵,要不是我手段通天,你早死了八百个回合了。” 明明难过得灵魂都在悲鸣,但眼中愣是一点流不出一滴泪,“多谢大人出手相救,给大人添麻烦了。” “你也知道你是个麻烦,好好养养吧,魔气入体本是小事,可你偏偏是灵体,封印里的又是至阴至纯的魔气。若不好好养,日后落下病根可别来求我。” “大人会治?” 东方霈筠得意的哼了一声,鼻子翘得老高,“当然会,不然你以为小鹿儿跟我学的什么?放眼整个仙界,我也算是医术顶好的。我话就撂在这儿了,你落下病根,千万别来找我。” 嗯,记住了,若是养不好,就去找她。 “我大概还会在渊底逗留一段时间,封印还需要我照看,等我确定封印无事,我自会离去。” 白凌深吸一口气,起身,“东方大人,当真是多谢你救我一命,我还有事,过两天应该就会离开北荒之渊。” “你要走?你要去哪里?你现在身上伤势的还没好,在渊底养病是最好的选择。” “师父临走前,把上面那群凡人托付给我了,我得去看看。” 东方霈筠看着她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精神虽颓靡,但眼底还有光亮,似乎不像是失去寻死的样子,她放心了,“腿长在你身上,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关我什么事?” 她把头扭过去,白凌想了想,“若是我身上的伤久久不愈,我还会回渊底的。” “我可不会帮你看的。” “那我到时候好好求求大人。” 白凌好像有点明白该如何和东方霈筠相处了。 她不屑的瘪嘴,“你以为你是谁?你求我我就要帮你了吗?做什么春秋大梦。” “嗯,大人教训的是。” 东方霈筠余光扫过笑眯眯的白凌,在心里啧了一声,明明是转世,明明和前世都不是同一个人了,偏偏还是这么令人讨厌。 她好像又被拿捏了。 烦死了。 “要走就早点走,凡人的命可是脆弱的很,说不定哪天仙界一阵大风吹过,他们就没了。” 白凌点头应和,“大人说得在理。” “自然在理。” 与冉鹿鸣告别后,白凌便回了上面的凡人聚居地。 玉井原的某一处,几个小孩在一处空地修炼法术,为首的小孩名为小光,是几人中修炼得最快的。 他们在练习火球术,除了少数几个至今不能领会法术的人,大多数人都能召唤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而小光可以召唤一个脑袋大小的火球。 小光的实力远超其他人。 “你们说,老师还会回来吗?”一个精疲力尽的小男孩躺在地上,看着身边那个瘦小女孩。 瘦小女孩闻言神色有些黯淡,“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可是已经和若弥大师约定好了的,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老师都那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要我们照顾她呀?而且我看,老师根本就不需要人照顾,若弥大师以为她还是一个孩子吗?” 小光停下练习,他面前的树已经倒了一小片,全是他用火球术炸断的,“……如果老师回来了,你们打算怎么做?” 瘦小女孩第一个举手,她就是第一天给白凌送花的人,她眼睛亮晶晶的,“我要继续给老师找花,没有人不喜欢花花。” 一旁的男孩一脸嫌弃,“我就不喜欢花,而且你那花丑不拉几的,我都不喜欢,老师更不会喜欢了。我要找一个最大的甲壳虫给老师,让老师成为甲壳虫之王!” “没有女孩子会喜欢甲壳虫!” “没准老师喜欢呢,老师又不是你们这些庸脂俗粉,略略略……”那男孩冲着女孩做了一个鬼脸。 “老师才不会喜欢甲壳虫呢,就算你送了甲壳虫,老师也不会喜欢你的。因为你不去听老师的课,老师肯定不喜欢不听课,一天到晚调皮捣蛋的学生。” “我才不稀罕她喜欢呢,”男孩抱着手,高高昂起头,眼眶微微有些赤红,嘴上仍是不肯服软,“她一看就就无聊的很,我还不想带她玩儿呢……” “咦,那你还说要送给老师甲壳虫,骗人的,骗人是小狗。” “我送给她呀,我当然会送给她,我给她一个机会和我一起玩,那她要是不接受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啊。” 他们吵吵嚷嚷,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雾花树开得病恹恹的,连果子都不结一个,吵累了,口渴了,大家也就默契闭嘴,都不说话了。 一个个子很高的孩子跑了过来,“大家快回来!白老师回来了。” 那块空地的孩子们惊喜的跳了起来,一窝蜂的顺着小路跑了回去。 小光在队伍最后面,表情复杂。 送花的女孩身体虚弱,也落在后面,“小光,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没想到她还会回来。” 他怀里装着那本白凌送给他的关于三十六的小法术的功法,按照他的推算,老师应该是不会回来了的。 他是小,可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 这里的孩子都懂,死亡是什么,遗言托孤又是什么。 所以当初帮了他们,对他们有大恩的若弥大师要他们照顾他最得意的弟子的时候,他们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只是,白老师是不是年纪有点大了? 一开始答应的时候,还以为是年纪相仿的小朋友。 白老师她都这么老了,还要我们照顾? 好奇怪,小光发现,自己也不是完全能够明白大人的想法。 玉井原的那帮人看着眼前一身灵光晃得眼疼的白凌,有些胆怯的询问她,“可是白大人回来了?” “自然是我。” 她看他们都半眯着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收敛气息,刚刚从渊底出来,她忘记撤了护体神光。 收了神通,周围的人轻松了很多,为首的村长十分恭敬,像是早就知道白凌会回来一样,“白大人,请随我到洞里说话。” 第194章 师父早早为她打算好一切(2) 去洞府的路上,白凌看到了他们在空地上开始盖房子了,大多数都只是打了一个地基,快的那批已经建好一面墙了。 “你们不是有住的地方吗?” 白凌指的是那个山洞。 村长笑呵呵的,显然很满意现在村子里的情况,他们是附近的黑户,所谓黑户,就是指在仙界不会法术的人。 他们祖上或多或少都有过仙人,只是随着时间的更迭,修炼的功法并未流传下来,如今他们已经沦为凡人了。 凡人是守不住家产的,自然就被路过的强大修士占据了,无家可归。他们虽被赶了出来,骨子里的傲气还在,都是读过书会写字的人,断然不可能蜗居于一个山洞。 “若弥大师说的对,幸福生活是要靠自己创造的,”村长看着逐渐变得更好的村落,发自内心的感谢若弥,“大师教了我们生存之道,让我们在仙界有立足之地,容身之所,我们都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大师的。” 白凌听到了她师父的事迹,觉得无比自豪,明明师父才刚刚离世,她却觉得师父好像从未离开过一样。 而且很奇怪的是,明明她心中悲痛异常,却没有一点想哭的感觉。 坐在山洞里,白凌打量着周围干净整洁的环境,也是不由得发出赞叹,“上次来的时候还是狼狈不堪,短短半月,竟然有如此大的改变。” 村长笑着给白凌倒了一杯水,“大人见谅,我们这个地方实在贫瘠,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招待。” “无妨,我并不在意这些。” 从醒来之后,白凌一直没有食欲,连水都不想喝。 “大人这次来,所为何事?”村长开门见山。 “你们刚刚扎根于此,势力尚浅,若是有人来犯,亦或是遇到什么问题,我可为你们排忧解难。” 村长脸上露出喜色,“多谢大人,既是如此,请恕老朽有个不情之请,我们村的那些孩子……我知道他们调皮不听话,甚至还有人不去上课……求大人开恩,给他们一个机会。在仙界若无实力自保,与牲畜何异?我们可以过一辈子东躲西藏的生活,可实在不愿族中后辈走上后路。” 白凌没有意外。 那村长言辞恳切,“求大人开恩,”他起身欲跪,苍老的身躯因为多年病痛所以十分瘦弱。 若是从前,她必然冷眼旁观让他跪,再思考其中有没有可获利的地方。 可今日她有些不同以往,扶着他的手,不让他的膝盖落到地上,沉声道,“不必如此,这份差事我应下了。” 她有一个师父,她师父为她安排好了所有后路,若是她师父为了她这样恳求别人,白凌只怕恨不得立刻自我了断。 她已经不忍心看到一个有尊严,在哪里都积极生活的老者,为了自己的后辈而低下头颅了。 她曾经问过师父,被这么多弟子背叛,遭遇过那么多令人悲伤的事情,见过那么多黑暗,为什么还愿意帮人呢? 若弥当时笑得温和,白凌记忆里他一直是那副温和的模样,他说,因为自己受过那样的伤,知道有多痛,便不忍心见那份疼痛在旁人身上。 师父,从前我不懂。 等你离去,知道失去至亲至爱之人有多痛后,我便也不能像从前一样任性妄为了。 一群孩子从洞口涌了进来,“老师,我们听见了,你说你会教我们的对吧?” 白凌目光一沉,语气也随之一变,“我看你们人都齐了,好,那便立刻出去,我要抽查你们的学习成果。” 那群孩子奔向她的动作一顿,似乎没想到她的第一句话是这个,“老师……” 白凌冷哼一声,目光扫过他们稚嫩朴素的脸,“你们最好趁现在多欢喜一会儿,未来一年,自然会有地狱般的修炼生活等着你们,到那个时候,你们估计就笑不出来了吧。” 恶魔,那个恶魔老师回来了…… 小光吞了一口唾沫,理智告诉他这是好事,看样子老师是打算教他们一点真本事。 但是感情告诉他,快跑!他仿佛真的感受到地狱在召唤,他面前一脸严肃的白凌无疑就是地狱里的恶魔。 白凌多次告诫自己不要抱有太大希望,以免失望。但是看到他们的修炼成果后,还是忍不住握紧拳头。 怎么会这样呢? 她有些泄气,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也就算了,怎么会有这么多蠢人聚集在一起? 她是天才,所以她完全不能共情那帮小孩为什么哭着喊着说做不到。 她只能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的教他们,可能是因为村长提前打好预防针的缘故,一连许多天都没有人逃课。 这倒是又让她稍微又感受到了一点点安慰。 与以往的学生相比,这群小孩真的蠢也真的乖,除了教他们法术的时候,白凌很少有被他们气到的时候,她全身心投入教学当中,生平头一次这么认真,她好像想把自己忙死,生怕自己闲下来。 与教学无关的最生气的一次,还是一个小屁孩神神秘秘在她手上放了一只硕大的甲壳虫的时候。 她条件反射的直接捏碎那虫子。 手感一般,声音嘎吱脆。 那小屁孩哇的一声就哭了,白凌被吵的头疼。 其实每天都差不多,很平淡,有人闹事就把他打一顿,有的闹事者打算留在这个村子养老,有的则灰溜溜的走了。 她日子过得平淡,最开心的便是从那个女孩手里接过花的时候,她把所有的花都用灵力好好保存了,这是她受喜欢的证明,她想在离开此地的时候把花献给师父,让师父不要担心她。 她不会孤单也不会寂寞,不会一个人躲起来难过。 有一天她实在好奇,问那个小女孩,为什么要每天送花给她? 小女孩犹豫了一会,告诉她,“若弥大师之前和我们说,要我们好好照顾你。” 师父? 她有什么需要照顾的?身体的伤她会自己调养,实在不行就去找东方霈筠,何须劳烦一个凡人照顾她。 小女孩说,“若弥大师告诉我们,说老师你是他最最得意的学生,但是老师很快就会遇到很难过很难过的事情,所以要我们好好照顾老师。老师……你的亲人也离开你了吗?” 白凌一直在忍耐,她不愿意在陌生人面前展示脆弱,所以在玉井原的日子她一直都在克制自己,压抑得久了,她有时候真的以为她已经不伤心了。 原来师父早早为她打算好了一切。 难怪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那群孩子就知道她姓白,因为师父早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让她在这里疗养,在这里养足精神后重回沉梦界。 所以,根本不是把这个村子托付给了白凌,而是把伤痕累累,身心俱疲的白凌托付给了这个村子。 “老师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个人……离开了。”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不懂最重要这三个字有多重,可她知道失去至亲至爱的人有多痛苦,她像安慰从前的自己,轻声安慰她,“没关系的呀,我们大家都会好的呀,只要老师你还记得他,他就不算消失。我的阿爹阿娘也没有消失,他们一直陪着我长大,他们一直在我的心里。” 第195章 重回沉梦界 白凌在村子里逗留了大半年,村子里的孩子仍是调皮,不过,迟到逃课等行为倒是没有,毕竟白凌是真打,打得也是真痛。 而且他们因为逃课被打,回家要是被长辈知道了,又是一顿竹丝炒肉。 可谓是对白凌又敬又怕。 看到他们学的已经有模有样,白凌觉得现在的她,连李陵都可以教好。村子现在已经能够实现自给自足了,周围的势力也打过招呼,白凌已经可以功成身退了。 “老师真的要走吗?是不是昨天我没有好好练功惹你生气了?”平时最顽皮的那个孩子,也就是抓了一只巨大的虫子给他的那个小屁孩抓着她的衣袖,有些依依不舍。 小女孩泪眼汪汪的看着她,“老师不可以永远留在这里吗?为什么要走?”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时机已到,你们好生修炼,他日若有机缘能够位列仙班,或许还有再见的时候。” 虽然大概率不会有人能成仙。 最好的那个人天赋也就一般,加上并无背景势力,成仙难如登天。 不过她当初也没有势力背景,谁能料的准未来的事,她摆了摆手,“好了不要再说了,我走了。” 本来想去渊底看看阿冉和东方霈筠两个人,但不巧,她们在闭关,白凌也不强求独自赶往北荒神山了。 守山人看到她,恭恭敬敬的行礼,“山主大人,你回来了。” 自从得知北冥凛的存在后,白凌面对他也不心虚了,打了一个招呼便往山上走。 魂归体内,她感到了久违的舒畅和温暖,在外漂泊已久,时不时她都有一种自己已经死了很多年的错觉。 她忍不住先睡了一觉,或许是身体在神山上供奉已久的缘故,又或许是原初之力,她吸收了体内的能量,醒来后发现自己的神魂都变得壮大凝实了几分。 顺着力量的波动,重新进入沉梦界。 江夔这小子不会已经被清蚕杀掉了吧? 她睁开眼,回到她在沉梦界的身体里,此处是沧澜山的地底,她在原地没动弹过。 她的身体上面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怎么感觉时间已经过了很久样子,白凌没有多想,施了一个清洁术。 她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去了最近的那座城池,思归城。 小的地方信息不流通,去了也没用。思归城在渡河旁边,牢狱山附近,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名城。 远远看去,思归城的城墙巍峨高大,与白凌记忆中的模样相差甚远,城墙上五步一兵,好像马上就要打仗了一样。 城门口也是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白凌立刻给自己套了一个易容术和变音术,她拿出储物袋里的备用衣物,换了一身朴素无华的衣服。 她的储物袋被清蚕洗劫一空,什么丹药阵盘符箓灵石通通一干二净,幸好清蚕没有女装的习惯,不然她连套备用衣服都没有。 到城门口,又是例行检查的环节,守卫带着牢狱山的腰牌,“身份玉简。” 排在队伍最后面的白凌心中隐隐觉得不妙,身份玉简是什么东西? 她不动声色,暗自打量着,几乎这里排队的所有人都有身份玉简,连凡人都有。 不妙,她居然从来没听说过。话说回来怎么现在进城搜查得这么严格?她还没想通,一个马车行驶了过来,排队的人纷纷避开。 “喂,你怎么回事?你也不怕撞到人。” 马车周围险些被撞的众人愤愤不平,车夫哼了一声,丝毫不在乎周围的人,他摆好小凳,马车的主人下车,是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大叔。 筑基期修士。 见他有筑基的修为,身边的议论声少了很多,那个中年筑基修士拿着令牌从队尾挤到了队头,“我是六山镇的镇长,三天前,我们镇被妖族袭击了。” 周围的人顿时开始窃窃私语,他们交头接耳。 “啊,你听到了吗?妖族又袭击了人族城镇了……” “我听到了,你说人妖两族不会又……” “你在说什么?别胡说,不会的。” “你看思归城的城墙,都已经加高两倍有余了……我看啊,这场战是免不了的。” 妖族来犯?开什么玩笑,她到底离开陈梦界多久了? 她在仙界折腾了好一阵子,北荒之渊,玉井原,这些最多也就一年,回到神山后她又睡了一觉,也就睡了几年。 前前后后加在一起再久都不会超过百年,不过这么些年的功夫,妖族就入侵人族了? “你没听说吗?魔修阴以安已经投靠妖族了……” 白凌正打算继续听他们说下去,门口守卫那边却发生了异变,牢狱山的办事人员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先下去登记,最近妖族作乱之事频繁发生,我们牢狱山真是一刻都不得空闲。” 那个镇长涨红了脸,“你的意思是牢狱山要抛弃我们了?你知不知道我在镇子里有多少财宝?” 他衣着华丽,早就惹得周围人不满了,“边境的镇长,妖族给的钱吧……” “肯定是,这个时节,谁还有多余的灵石财宝?” 白凌耳朵微微一动,什么意思? 这个时节又是什么意思? 果然是有战事,不过,到底为什么? 按理来说,上次两族大战距今不过一百多年,都损失惨重,不应该这么快就恢复元气了呀。 牢狱山的办事人员不爽了,他背靠牢狱山,从来不给人好脸色,“你一个筑基修士,居然敢对我大呼小叫,我问你,妖族攻击你们的城镇,你怎么跑出来的?你是不是妖族的内应!” 见他一副不愿搭理的模样,那名中年男子气得整个人都红了,好像被煮熟的虾仁一样。 白凌后退一步,觉得不对劲。 果然,那中年男子的身躯慢慢涨大,他是表情扭曲了一下,由愤怒变成了惊恐,“我不是妖族内应,我不是,救我,救我啊,它来了,它会杀了我的……” 他的身躯涨大到了一定程度,突然从他的背后伸出了一只血红色的巨手,然后一个浑身血红的妖怪从他体内钻了出来。 它一钻出来,那个中年男子的躯体迅速干瘪了下去,他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嘴巴一张一合还在喃喃,“救我,救我……” 第196章 动荡与变化 那妖怪狞笑道,“为什么你不上当呢?我们的大部队还在镇子里面呢。” 那个车夫的身躯也如法炮制,变大,涨破后干瘪。 两个血红色的妖怪站在城门口,他们的修为只有金丹初期。 可牢狱山的那群士兵完全不敢上前。 “是挲业人,快跑啊。” 白凌神色凝重,当初两族交战,哪个妖族杀害的人族最多,肯定是挲业人,它们身上带着人族无法抵御的疾病,只要稍微沾染,便会痛不欲生的死去。 城门口排队的人大难临头各自飞,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白凌默默退至安全地区,暗地里观察那两个妖族究竟想干什么。 “道友……” 白凌冷眼望去,她身边是一个金丹中期的修士,隐藏了真实修为,所以看上去只有筑基初期,他说,“道友,这里是我先发现的地方……” 他们这里是一块石头后面,位置不算宽松,只能容纳一人。 啰里啰嗦,白凌稍稍放出金丹中期的威亚,“闭嘴!再磨叽,我把你丢出去。” 那人见白凌也隐藏了真实修为,而且自己还没有看出她是金丹中期修士,想来实力在自己之上。 于是立刻换上了一张讨好的笑脸,“道友说哪里话,”他往里面挤了挤,“我这不是在给道友腾位置吗……” 此人看上去是一个极其圆滑之人,白凌心头一动,立刻钳制住他,封了他的灵气运行,“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那人突然遭此无妄之灾,不免冤枉,索幸他见过大风大浪,立刻便搞清了形势,面前这个女子显然修为不止金丹中期,他老老实实,“前辈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 她是沉梦界7580年离开沉梦界的。 “今年是沉梦界多少年?” “前辈,是7590年。” “才十年……” 那男子见白凌问他的第一个问题是时间,顿时心中有底了,原来是闭关不出门的老怪物。 “前辈,你都不知道这十年到底发生了多少大事!如今可不是十年前了。” 白凌见他配合,卸力,让他松泛了些,“这十年里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来仪山月牙峰峰主白凌失踪了,前辈,您可知道白凌峰主?” “嗯。” 那男子两眼冒光,“白前辈可是我的偶像,若是今生能见她一面,我也算死而无憾了。只可惜啊,我估计是永远都见不到她了。” “何出此言?” “据可靠情报,白前辈已经飞升了,前辈可知道这消息是谁确定的?是妖皇。他听说白凌前辈先他一步飞升,十分不甘心,花了数百种方法寻觅白凌峰主的踪迹,招魂等等秘术都试过了,是他确定白凌前辈已经离开沉梦界的。” “妖皇?他竟有这样的本事。” “那可不,他藏的可深了。从前白前辈在沉梦界的时候,它就像那个过街的老鼠一样唯唯诺诺,夹着尾巴不敢露出头来,谁曾想到,他居然也是元婴期圆满的修为。” 那男子一副后怕的样子,“其实……妖族就频频来犯,不只是因为白前辈飞升的缘故,云潭十六山的太上长老苏策,当初带领人族杀到妖族腹地的那个传奇修士,他……仙逝了。” 苏策? 白凌掩下心头的震动,“除此之外呢?” 难怪思归城一副进入战事准备的样子。 “曾经的人族两大国之一,穆越……三年前已经灭国了,”那男子神色变得悲痛,有些哽咽,“我,我是穆越人……最后那场王都的战争,我在远处看到了全程,灭王都的军队是妖族,我亲眼看到的,奉楚军的大元帅变成了一个妖怪。” “妖族什么要干预凡人的事?” “前辈,你刚刚结束闭关吧,可能还不知道,妖族和魔修联合起来了。元婴后期魔修阴以安,他以穆越王都一百多万人的尸体和灵魂为代价,在炼制邪物。” “你怎么知道?”白凌狐疑的看着他。 “前辈,我是穆越人,我看到有妖族在人族军队的时候,十分震惊,便一直观察他们,他们屠城之后,便开始四处设立阵法,建造法坛,整整建了三年……我想尽办法混了进去,旁敲侧击,才得知这个消息。” 不对,他们这么大的动作,清蚕呢?他就这样放任妖族作乱吗?沉梦界不太平,各处死伤惨重,世界力量陷入暴走状态,他怎么能坐视不理。 “所以你来思归城,是为了把这个消息告诉牢狱山?” 男子脸上露出来迷惘的神色,他无助的低着头,“我也不知道……他们刚刚那样对待那个镇长,我不确定,我的消息能传递给上面的人……” 白凌从储物袋里翻出了一块令牌,是牢狱山的长老们之前给她的荣誉长老的身份令牌。 幸好还在。 “诺,这个给你。” 那男子接过,不解道,“前辈,这是什么?” “我在牢狱山有些关系,你拿着这个令牌,牢狱山的人自然会带你去见山主。” 男子实在没有想到,她居然和牢狱山有关系,“前辈居然这么信任我?” 她就不怕他是个骗子吗? 白凌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们两个贴得这么近,我不能通过你的呼吸,心跳,血液流速,脉搏,眨眼频率,眼神等等身体反应察觉你说的是不是实话吗?就算你的身体已经控制得相当完美,我现在时时刻刻都在运行测谎的法术,那个法术至今没有反应,说明你说的一直是实话。” 白凌从来非常谨慎。 那男子摸了摸手里的令牌,一时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前辈真是……” “不过,虽然你刚刚说的是真话,为了谨慎起见,发誓吧……你一定会去传达消息,不会因为恐惧等等其他原因,而改变想法。” 白凌不想和牢狱山的那帮人见面。 那男子见她如此郑重,半信半疑,“我对着自己的道心和我的偶像白凌前辈发誓,如果这个令牌真的能让我见到山主,我一定把我所知道的消息全部告诉牢狱山山主。” “好,那就这样。” 第197章 倒霉蛋(1) 我叫丁泽辉,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金丹中期修士,是一个倒霉蛋。 一个非常,非常倒霉的倒霉蛋。 他的师父是穆越国师。 丁泽辉继承师父的遗志,在穆越王都附近的山林里闭关修炼数十载,只为出关后报效穆越王朝。 潜心拜读白恨生前辈大作,苦练阵法之道数十载,终于突破金丹中期,出关之日,他在山顶眺望王都。 只见王都一片火海,通天的火光无比灼人,城门前是奉楚的大军。 他看到主帅帐中,一个浑身漆黑的妖族从元帅的影子里钻了出来。 穆越灭国之后,他留意妖族的动向,不惜以身试险扮作魔修混入其中,这才打听出妖族和魔修阴以安已经联手。 不止是魔修,他们在牢狱山也有人脉。 他不敢把这个消息随意告诉牢狱山的负责人,生怕这个消息传达不到牢狱山。 于是他千里奔波,就为了传递消息。 结果在思归城门口,牢狱山本部的门前发现有妖族作乱。 简而言之,他觉得人族完蛋了。 妖族都挑衅到牢狱山门口了,那群牢狱山士兵的反应也让他心寒,可能妖族的渗透已经蔓延至整个牢狱山了。 所以那个陌生女修稍稍一逼迫他,他便立刻交代了,他心里有一个隐秘的希望,希望那个陌生女修会自告奋勇去找牢狱山的人说明情况。 毕竟那女修的修为不止金丹中期,牢狱山接见她的可能要大很多。 但是他的想法失败了,那个陌生女修逼迫他去牢狱山。 拿着令牌,畅通无阻的进入牢狱山的山门,甚至连入山前的检查都没检查。他的心中这才稍稍有些宽慰了,至少那个陌生女修没骗他。 他被引至一处别院,侍从十分恭敬,“大人在此稍作休息,夫人,长老等人立刻就来。” 丁泽辉目光瞟向桌子上的名贵灵果,点心,以及灵茶,有些好奇,“我能吃吗?” 他出生穆越,凡人地界,从未见过灵气如此充沛的果子和茶水。 侍从温言道,“自然,大人还有何吩咐也可吩咐在下。” 丁泽辉倒霉惯了,受到如此礼遇,不由得像是针扎了屁股一样,他尬笑两声,拿出陌生女修交给他的令牌,“你看看,这个令牌是牢狱山哪一位长老的?” 难不成自己真的幸运了一回? 遇到真长老了? 那侍从诚惶诚恐的跪下,“啊!在下愚笨,求大人恕罪……” 丁泽辉哈哈笑了两声,立刻端起茶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尴尬,为什么要跪下,他干什么了…… 侍从恨不得把头埋在地里,牢狱山所有长老中,唯有那一位的令牌与众不同。 他把丁泽辉的问话当作警告,再也不敢把这个一路上都在大呼小叫,丝毫没有见识的人看轻了。 “……在下愚笨不堪,请大人恕罪,请给在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是在下有眼无珠,是在下贪心不足,大人不记小人过,求大人给在下一个机会……” 丁泽辉双眼瞟向远方,手上拿着的令牌突然重若千斤,他挥了挥手,想要立刻结束这令人尴尬的气氛,“啊——,好好好,你下去吧。” 这是在干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他拿出令牌的那一刻起,周围原本桀骜不驯的那群人突然就对他百般恭敬。 很奇怪。 牢狱山长老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职位,怎么感觉如此横行霸道?他不过是问了两句,就把这个人吓得跪下了。 思考良久,实在想不明白。 丁泽辉轻轻啧了一声,好想离开这个地方。 端着新的灵果灵茶上来的侍从听到他这一声啧,不免得心慌无比,脚都快软了。 他听到下面的人说来了贵客,早早做了两手准备。 他引丁泽辉过来的路上,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便想把他的贵宾之礼昧下,反正这乡下的泥腿子也吃不出好坏。 见那泥腿子看着桌上的灵果两眼放光,他还在心中嘲讽,紧接着,那泥腿子就拿出荣誉长老的令牌。 丁泽辉用温柔的语气说出的话,在他耳朵里立刻变成了,“哈?有没有搞错?你是让我吃桌子上面的灵果吗?你个家伙知不知道我是谁的人?瞪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你们牢狱山的哪一位长老的令牌?桌子上面的东西配得上我的身份吗?” 丁泽辉看见他端着新的东西上来,而且还想把原本在桌子上的东西撤下去,心疼不已,“哎,这些我还没吃完呢……” 牢狱山也太小气了吧?不过是几个灵果而已,有必要换来换去吗?他定睛一看,咦?好像第二次端上来的更好一些。 那侍从白着脸,颤颤巍巍,“是在下工作失误,求大人恕罪求大人恕罪……” 他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十分肉痛,苦笑着说,“这是小的孝敬你老人家的,求大人收下吧。” 丁泽辉见他哭丧着脸,觉得十分莫名其妙,连连摆手,“不要不要,我哪里敢收,你自己收好。” 侍从闻言眼泪都快急出来了,他带着哭腔,“是在下不长眼,是在下不长眼,怠慢了贵客,求大人开恩……” 这个泥腿子不愿意原谅他,侍从光想想后果都觉得生不如死 他至今都不会忘记,那年妖族攻上牢狱山,白凌凭一人镇压的血腥场面。 白凌在牢狱山的一部分人的心里,简直就是神,他们狂热的崇拜着拥有绝对力量的白凌,要是让他们那群疯人知道他怠慢了白凌的人,只怕皮都要给他扒下来。 不行,一定要让他接受自己的歉意,一定让他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听。 丁泽辉觉得那个侍从简直不可理喻,他缩了缩手,想离那个侍从远一点。 终于还是疯了吗?妖族闹事,修仙界各位大前辈的离去,这一辈修仙者面对重重打击,终究还是疯了吗? “大人,求您宽恕我吧,求您了……” 丁泽辉生怕他真的疯了出手伤人,他不过金丹中期修为,还是一个不善争斗的阵法师,急忙道,“宽恕你,宽恕你,我不生气啊我不生气……” 牢狱山的人都疯了吗?那牢狱山山主的精神状态还好吗?人族不会真的完蛋吧。 第198章 倒霉蛋(2) 城门口的挲业人很快被解决了,被感染的人族修士一同被带了下去。 白凌有些好奇的问,“他们被带下去接受治疗了吗?” 她旁边那个大叔黑着脸,一脸难看,“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他们死定了,谁都救不了他们。” 刚刚发生争斗的地方已经被圈了起来,周围的人纷纷避之不及。 那个大叔一只手捂着胸口,心有余悸一般,他颤抖着嘴唇,另一只手死命抓着自己的头发,“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人族完了……那位大人飞升之后一切都变了,苏大前辈仙逝了……” 肉眼可见,他现在已经是一副精神崩塌的样子,他疯了,白凌眼见是问不出什么了,于是径直越过他。 “元婴圆满的妖皇现世了,穆越王都变成了鬼都,鬼王江夔诞生,哈哈元婴圆满的鬼王,哈哈人族完了,啊哈哈我们都要死了……” 白凌一把扯住他,双目炯炯有神,她难以置信,“你说什么?鬼王江夔?” 那个小家伙究竟在干什么? 大叔啊哈哈大笑,眼泪涌出,“对啊,鬼王闻世了啊,你们为什么不信我的话啊,为什么不信啊……” 旁观者看不下去了,“道友你才刚出关吧,别听他胡说,哪来的鬼王?” 那个疯子冲着白凌怒目而视,“你信不信我,你信不信我?汉兰一战,四十万穆越士兵被火活活烧死,我看见那个穆越将军变成了恶鬼,然后五十万奉楚士兵一夜暴毙,我亲眼所见,我亲眼所见啊……” 旁观者也骂了回去,“哪里来的鬼王?牢狱山的归重大人领兵在汉兰平原附近找了三个多月,都没看见你口中的鬼王。” 他骂完,低声和白凌说,“道友,你千万别信他,他谎报军情,之前被牢狱山的狠狠收拾了一顿,脑子有问题……” “多谢……道友告知。” 江夔,穆越将军,不是她的江夔,是那个凡人江夔吧?当初鹿鸣谷一别,未曾想到数十年过去,他居然从一个小屁孩儿变成了将军? 不可断言,还是要去打探消息才行。 不过,没有身份玉简,白凌只能掐了一个隐身的法术偷偷溜了进去。 现在她身上一穷二白,连跑腿费都拿不出来,也不能飞到天上,思归城天上有阵法,而且那阵法还颇为眼熟。 江夔的手笔吧? 他倒是真的会搞事情。 害得白凌只能凭借两条腿走了,白凌走得有些迟疑,很快就有人靠了过来,“道友留步,我乃是思归城本地人,大街小巷,整个思归城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您尽管吩咐,十个中品灵石一次。” 传说中的导游? 白凌点头,“可以,不过我手上并无灵石,你把我带到目的方,我再支付灵石给你,可好?” 导游有些为难,他迟疑了片刻,想到最近来思归城的人越来越少,还是点了头,“行吧,大人说话一定算话,您想去哪儿?” “天合居。” 若伊的产业遍布半个沉梦界,白凌现在走投无路,当然要第一时间找她。 “啊?大人你是在开玩笑吗?” 白凌心中一凛,“什么意思?” 导游面色已经有些难看,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他在心里几乎已经不看好这门生意了,“大人,自从三年前天合居背叛来仪山,沉梦界各处的天合居都已经被查抄了。” 白凌瞳孔微缩,“怎么可能……那天合居的掌门,蓝若伊她现在怎么样了?” 那导游瘪嘴,“来仪山不承认罪行,执意包庇她,能怎么办?现在还不是好好养在云泽峰。” 不对劲,很不对劲。 这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来牢狱山是不得不去了,那里的情报是最准确最齐全的。 白凌沉声道,“那就去牢狱山吧。” 导游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心里有点想打退堂鼓,这个人好像付不起钱灵石吧? 白凌没有多说什么,在对面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将其控制住,“我现在心情非常不好,奉劝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 灵力在她指尖流转,导游感受了死的威胁,他知道思归城不能杀人,但是有屁用,这个规矩只能在人死后为他讨回公道。 他要是死了,一切不就完了。 他只能妥协,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到了极点,“好好好好,我带大人去,我带大人去。” 还以为把令牌给那个男修后,能让自己免去一次牢狱山,没想到彻底失败了,还是要去啊。 烦死了。 远远看见了山门,那导游用手指了指前面,“诺,牢狱山总部。” 他已经不寄希望于能拿到报酬了。 白凌扯着他的衣领,“走吧。” “大人,牢狱山就在前面,您别扯我,我真没骗你,我能不能走了?” 白凌斜了他一眼,“不可以,说好的,要给你十块中品灵石。” 小恶没必要,要干就干大的,白凌不喜欢欺负弱者。 导游简直无语了,真的是有够倒霉的。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牢狱山的人,如果是牢狱山的人,怎么会不识路? 所以牢狱山肯定不会为她支付报酬。 白白浪费时间。 他叹气,认命的跟在白凌身后。 白凌解了易容术,事到如今,她也没了令牌,只能靠脸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初牢狱山的大长老给她画了一幅画像,说要让所有牢狱山的人都瞻仰她的容颜。 山门口的士兵眯着眼,只觉得来者有些眼熟。 白凌解开所有禁锢,元婴圆满的修为霸气登场。 沉梦界能容纳的最高也就元婴圆满了。 原本在别院接待丁泽辉的众长老浑身一激灵,交换眼神,激动不已,“是荣誉长老回来了。” “太好了,人族有救了。” 还在啃灵果的丁泽辉一愣,立刻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什么?什么?我的偶像吗?白前辈吗?是她吗?是她吗?” 牢狱山大长老皱眉,怀疑的看着他手上的令牌,越看越假,“你不认识荣誉长老?” 丁泽辉啊了一声,很呆萌的问,“当然不认识啊。” 大长老冷哼一声,“来人,看住他,宵小之辈,居然敢到牢狱山骗吃骗喝。” 丁泽辉很大声的又啊了一声,下一刻就被镇压了。 丁泽辉是一个非常倒霉的倒霉蛋。 他看着刚刚围着他嘘寒问暖的各位长老迫不及待的飞去山门口,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啊?” 第199章 另娶他人 白凌跟随诸位长老来到山顶云海天,她身边的长老们围着她长吁短叹,“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他们七嘴八舌,吵的白凌头疼,“好了,来个人和我如实讲述这十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长老上前一步,“唉,三年前,来仪山空明宝玉失窃,来仪山的蓝若伊是最大嫌疑人。同年穆越灭国,妖族和阴以安联手占据穆越王都整整三年,整个王都都落入外族之手。” 大长老看上去苍老了许多,想必是忧思过度的原因。 “我们正打算明天派大部队和来仪,云潭等仙门汇合,一同夺回穆越王都。大人,妖族妖皇有元婴圆满的修为,若非不是您出现了,只怕我们是九死一生。” “我听说……还有个鬼王,也是元婴圆满的修为?” 大长老面露迟疑之色,“大人切莫听信谣言,他的确有元婴圆满修为,不过江夔江前辈他并不是鬼王,他只是……他只不过是借了一些天地之间的气修炼罢了……他和我们牢狱山乃是同进退的战友,只是身份敏感,我们才不大肆宣扬的。” 拿汉兰一战九十万人的人的命修炼,当然不是鬼王,不如说他是魔修更确切。但是妖族那边不止有一个元婴圆满的妖皇,还有元婴后期的任千扬和元婴后期的阴以安。 人族只靠自己的力量无法抵御,所以只能对江夔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毕竟他是魔修,怕引起天下人的恐慌才说此人不存在。 白凌扶着额头,“他这些年又发生什么了,怎么还和穆越扯上关系了。” “江前辈娶了穆越长公主,自然要为穆越而战,汉兰一战九十万士兵……” 什么? 白凌因为太过吃惊,甚至没听到后面的话,他刚刚说什么?谁娶了谁? 心底好似有无边的愤怒和委屈,可她明明和江夔什么关系都没有,她有什么好委屈不自在的。 当初是他缠着自己要结为道侣的,也是白凌不答应拒绝的,所以现在他另娶旁人,她有什么可生气的。 她明明拒绝了,可她真的是因为不喜欢江夔,讨厌他才拒绝的吗? 事到如今,只能感慨当真是人生无常,所谓的喜欢变得也是真的快,短短十年,就能另娶他人。这样一想,白凌居然还有一种庆幸,幸好当初没有轻易许诺江夔什么,否则她岂不是成为被抛弃的那个,实在丢脸。 只是心里那口郁气是无论如何都消减一下去了。 白凌吸了一口气,“你说他娶了谁?” 大长老知道白凌从前与江夔有过一段姻缘,不过后来既没有大典也无喜讯,那一段姻缘不了了之,想来是误传,他没有多想,“江夔江前辈娶了穆越长公主,李荇甯。” 白凌气得挥袖离开此地,大长老见她脸色难看,被吓得全然忘记询问那个倒霉蛋丁泽辉该怎么处理。 到了第二天早上,他们正准备出发去穆越,大长老才找到时间问了白凌,那个丁泽辉该如何处置。 被放出来之后,丁泽辉看着白凌的目光亮晶晶,声音都在颤抖,他丝毫不在乎自己被关了一天,“您就是白前辈吗?” 牢狱山自知理亏,给他换上了华贵的衣服。大长老甚至在猜测,这个丁泽辉是不是白凌长老的新宠,于是牢狱山的人在他的授意下,给丁泽辉的打扮越加卖力。 他风尘仆仆赶来思归城,昨日还蓬头垢面邋里邋遢,今日梳洗一番后,倒是有些姿色。 不过比不上江夔。 其实单论江夔那张脸,当真是极合白凌胃口的,不过从前他实力太弱,只是一个花瓶美人,白凌喜欢势均力敌。不过这些都重要,重要的是白凌不喜三心二意的人。 这十年江夔算是一点没闲下来,沉梦界原先是没有传送阵,如今有了。 听归重说,这个传送阵遍布人族,江夔靠这个大赚特赚。 来仪和云潭的人马早就在穆越旁边的寨子等候了,白凌从传送阵出来之后,便打算直接去来仪的休息区。 归重咳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那个白大人,你要不要先去我们牢狱山的地方坐一下。” 白凌知道他和江夔有灵讯,这是去见谁不言而喻。 十年不见,脾气见长。 还想让她去见他? 见一个已经娶了旁人的人? 做梦。 白凌冷着脸,“不必。” 归重不死心,“我有个好友,特别思念白大人,想见大人一面。” “那又与我何干,若是见不到,只能代表我与他并无缘分。” 说完,白凌便走了,丁泽辉虽然穿着牢狱山的衣服,用着牢狱山给他的灵剑法宝,但是作为白凌的小迷弟,也巴巴的跟着白凌走了。 归重拿着灵讯的手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如今和江夔也算是好友,说话没有之前的生疏。 这该怎么办呢? 江夔的消息一条接一条的弹出来,“我立刻从梨花川赶过来!马上就到!” “你看住姐姐,别让她跑了!” “归重,求你了求你了,看住她!” 归重抽了抽嘴角,实在难以想象那个冷酷的人这样说话,甚至连求他这种话都说出来来。这倒是让他的思绪突然一下回到十年前刚刚认识江夔的时候,他小声回了一句,“我看悬。” “?” 归重犹豫一番,为了好友的幸福还是毅然决然跟在白凌身后,“白大人拒绝在牢狱山的休息区等你,我现在跟着她,到时候给你发地址。” 江夔没在回他。 归重叹气。 这里是一处平原,有若干帐篷,帐篷上面插着小旗子,牢狱山的小旗子是最多的,几乎有一半都是。 来仪和云潭次之,剩下的零零碎碎都是小宗门的人。 白凌顺利的在偌大的休息区里找到了来仪的弟子,跟着弟子到了来仪的主帐前。 她掀开帘子,里面坐满了人,张恪,鲁树清,周善水……白凌心底感到淡淡的庆幸,听说妖族闹事的时候,她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担心他们的安危的。 见他们平安无事,顿时如释重负。 第200章 委屈小狗 她原先以为牢狱山大长老已经是改变得极大了,没想到张恪和鲁树清变化之大更甚于他。他们两个头发呈灰白之色,气息倒还平稳,只是整个人精神不似从前饱满。 让白凌惊讶的是,张恪居然已经是元婴初期修士了。 角落里的人掩了掩眼角,“白峰主,你……昨天我听到牢狱山的消息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在做梦。” “白峰主,这十年……”周善水有些欲言又止。 白凌找了个位置坐下,接过话茬,“我飞升了,但是我又回来了。” 简单概括完毕。 张恪拿浑浊的眼睛望向白凌,“前辈当真成功飞升了?” 白凌不以为意,“这还有假。” 张恪笑了两声,最后摇了摇头,他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白凌有些好奇,但见周围人皆是一副疲倦的样子,便识趣的没开口。 她叙旧完便跟随弟子来到休息的地方,她突然回来,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准备,但她有一个独居的帐篷,白凌已经是满意得不得了。 把鬼鬼祟祟的归重揪了进来,“你知不知道张恪怎么回事?看上去真就一副快死的样子。” 归重坐立难安,他早就不是从前的小孩子了,叹气,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没办法啊……妖族那边有元婴修士六名,虽然人族有十一名元婴修士,但顶尖修为的修士却远远比不上妖族,任千扬还时常过来骚扰我们阵营,张掌门和鲁峰主联手击退任千扬好几次了。” “人族的其他元婴修士呢?” 归重连连叹气,“老山主和李长老已经战死了,山主重伤垂危,大长老和鬼长老都在养伤,实力十不存一。云潭那边也是一副惨状,苏策老掌门仙逝,苏威远掌门这些年深受泄露天机的反噬之苦,修为不进反退。云潭的大长老二长老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十里林边境那边诸多妖族闹事,他们不得不留在边境,对此次行动有心无力。来仪的张掌门刚刚突破,境界本就不稳,和鲁峰主联手,才能与任千扬斗得不相上下,周峰主和孙峰主前些日子也受了伤,但是眼下人族无人,只能勉强他们负责对付颜杳和虚汝。” “虚汝?他不是在牢狱山的地牢里吗?” 归重的脸顿时青了,“他逃了。” “当年我亲眼所见颜杳在服刑期间到来仪山,今日得知虚汝越狱,你们牢狱山的牢狱是纸糊得不成?一个妖都困不住吗?” “是阴以安和舞翩翩,他们没死,不仅如此阴以安还突破了元婴后期,他们联手劫走了虚汝。” 归重唉声叹气,愁眉苦脸,一旁的丁泽辉却没有他悲观,“这不是白大人回来了嘛?一切困难自然迎刃而解!” 说完,他殷勤的把储物袋里他舍不得吃的灵果递给白凌。 白凌伸手过去。 正想接过果子,刚好有人撩开帘子闯了进来。 来者一身黑色长衫,上面绣着复杂的金纹,看上去神秘华贵。戴着半脸面具,旁的人大多选择遮住眼睛,他却不同,遮住了鼻子和嘴巴。 光看他的眉眼就能断定,此人一定是一个绝世美男。 白凌拿灵果的手一顿,丁泽辉讨好似的把灵果凑了上去,这番动作看得江夔一阵眼热,他有些委屈,“姐姐。” 白凌不动声色,目光看向归重,她就说嘛,好端端的跟着她干什么。 归重又叹了一口气,他扯着丁泽辉的衣领,默默退出了房间。 丁泽辉目光骨碌碌的转,看白凌没有阻止的意思,乖乖的出去了。 江夔想上前又不敢上前,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睛红红的,又可怜兮兮的冲着白凌喊了一声,“姐姐……” 白凌翻了一个白眼,咬了一口灵果,冷声道,“江道友,自重。” 江夔像是受了天大的打击,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他的眼睛更红了,“我,我……” 自从白凌离开来仪山,他便开始到处寻她的踪迹,他研究推广了传送阵,就是希望有一日白凌会使用它。 结果十年间没有一点消息。 这十年,被人暗算被人陷害他都没有如此委屈害怕过。 姐姐居然有新宠了? “他哪里有我好看,”江夔委屈得要命,白凌说他弱,他想尽办法变强,如今已经是元婴圆满的修为,甚至前不久和清蚕打了一架,他都没落下风。 白凌说他穷,他就开发传送阵,虽不算是沉梦界最最有钱的,但财富也绝对是前十之列。 更况且这些年他一直有好好维持身材,他知道白凌不看重美色,但他不想失去一点点优势。 他这十年如此勤勉,让自己变得如此优秀,不仅如此他严于律己,洁身自好,没有半点不良嗜好。 结果白凌的新宠是那个样子。 又笨又傻,实力也弱得没边,长的也很一般,甚至给姐姐递的灵果,都不是最顶级的。 “这个果子味道也一般……”江夔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贬低情敌。 的确一般,若是从前的白凌自然会很赞赏这句话,但现在的她脱口而出,“也别有一番风味不是吗?” 她急忙住口,这话从前江夔说过。 江夔听了这话,心中妒火不由得熊熊燃烧,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一步一步靠近白凌,“那我呢,不合姐姐胃口吗?” 他的眼神微眯,眼底一片痴狂之色,看上去虽还是镇静,心里早就开始扭曲了。反正姐姐也只不过是一个元婴圆满,大不了他拼死把姐姐绑了,带回梨花川,若是他日日夜夜的刷存在感,迟早姐姐会重新注视我。 “已有家室的人,就不要这样了吧。” 她这句话的意思本来是,江夔已经娶了穆越大公主,就不要在这里孔雀开屏了。 可江夔显然误解了,他心里的嫉妒和扭曲已经抑制不住了,他失声道,“你嫁给他了?你嫁给他了!你怎么能嫁给他?你怎么能嫁给他!” 当初她死活不愿意和他结成道侣,如今轻易嫁给一个百般不如自己的人,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江夔嫉妒得牙齿都在发酸。 白凌有点疑惑,她歪了歪头,“我的意思是你既然已经娶了别人,又何必在我面前招摇?” 江夔握着她的手腕,逼她看向自己,整个人压了上去,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我什么时候娶了别人!我一直在找你!” 她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 然后,她感觉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 她生平第一次如此难以抑制上扬嘴角,莫名就想感叹一句,啊,原来如此啊。 第201章 穆越长公主 t 第202章 虚汝的地牢 虚汝是几个妖修里最残忍的,当初就是因为他在战场上杀人如麻,所以才被牢狱山关押了百年。 他有一个地牢,专门关押这些日子潜入穆越的人族修士。 迎着夜风,白凌背着手,“走吧。” 江夔笑了笑,“好。” 他们要去救人,大战一触即发,若是全面开战,地牢里的人一定活不成。 出乎白凌意料的是,来仪山梧桐峰的杜明澜和顾昕涵居然也被抓进地牢里了。 据说是她们二人为了掩护其他人逃脱,把妖修引去了别的地方。 当年在月牙峰一起赏花的一幕幕历历在目,白凌答应去救人,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们两个。 妖修的谈话很快结束,一结束,虚汝便打算去地牢看看,颜杳拦住了他,“你要去清理地牢了?” 虚汝轻佻的笑了笑,他眼睛半眯着,露出了黄色的牙齿,“想和我一起啊?” 颜杳冷哼一声,她面上尽是厌恶,“我只是奉劝你,那群人族的长辈要是知道你虐杀他们,只怕会和你拼命。” 他笑得越加得意了,“怕什么,时空隧道开启,我们六人回到过去,现在的人能奈我们何?” 颜杳转身欲走,留下了一句,“那你也要活得到时空隧道开启的时候。” 虚汝收起嘴角的怪笑,阴鸷的看着颜杳的背影,啐了一口,暗道,“臭狐狸,老婊子!在柳徽州那个烂人的床上那么开心,居然还敢拒绝我。” 他听周围的人议论过颜杳,心中本就瞧不起她,听过之后,愈加瞧不起她了。 他怀着满肚子怨气怒火回到地牢,他的唯一的血脉,他的亲儿子迎了上来,“父亲你终于回来了!” 虚汝肚中郁气尽散,他开怀大笑道,“我的好儿子,你怎么了在这里等我。” 虚汝瘦弱矮小,一脸猥琐之相,可他的儿子却是高大健美,他引以为傲。 虚阿黎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父亲,你就把那两个美人儿赏给我吧,我知道你要清理地牢了,那两个美人儿你舍得杀,我可舍不得。” 虚汝笑骂一句,“好,给你了,这是我的阿黎啊,你可千万不能爱上她,人族最是薄幸,他们不会真心实意对你的。” 虚阿黎知道是因为自己的人族母亲背叛了他,所以他才这样憎恶人族,他情真意切道,“父亲,我知道的。” “好好好,真是我的好儿子,血缘根本无关紧要,你是我养大的,当然就是我的儿子。” 虚阿黎来到地牢最深处,他拿着鞭子,一改刚刚恭敬的神情,变得刻薄又毒辣,一鞭下去,顾昕涵的身上又多了一道血痕。 顾昕涵被鞭打数日,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宛如一个血人,她从前是最爱撒娇,也是最跳脱的一个人。 如今被打一鞭,连动都不能动一下,她抬头,见来者是虚阿黎,勾起嘴角,“呵,野种又来找爹了?” 虚阿黎不怒反笑,“顾昕涵,你得意不了多久了,我已经求了父亲将你们姐妹二人赏赐给我,日后我一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顾昕涵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忍不住笑出声了,她伤势过重,胸口每一次起伏都会拉扯到无数伤口,“就凭你根小手指?我看你长得高大,某些地方倒是格外瘦小。” 虚阿黎第一次听到顾昕涵这句话的时候还暴跳如雷,到如今,他已经不会丧失理智对她拳打脚踢,他看着旁边中毒颇深,已经陷入昏迷的杜明澜,“不如我今日在你面前,与你姐姐共赴云雨?” 他想看顾昕涵破防大哭,想看顾昕涵求饶,可没料到顾昕涵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要做点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生怕你要一剑捅死我师姐。原来你只不过是想做鸭伺候我师姐,也难怪,毕竟像你这种人,满脑子也只有这种事。莫非你以为清白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连我师父那样循规蹈矩之人都没你迂腐。我师姐是天底下最优秀的女子,她努力修炼,关爱同门,孝敬长辈,她的品格让你这个卑劣的人看到就忍不住心生诋毁的心思。可无论怎么样,她都是最优秀的,她都是那个长辈同门爱护,清风霁月的梧桐峰大师姐。像你这样毫无才能之辈,若非仰仗旁人,一辈子都碰不到我师姐一根手指。” 顾昕涵越说越大声,她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撕裂,汩汩冒出新的鲜血,说到最后,她几乎是怒吼出声,“就凭你也配毁掉我师姐,你居然以为你有本事能毁掉我师姐,我师姐本就是翱翔于天际的凤凰,就凭你也想拉她入深渊,你算个什么东西?下贱!” 虚阿黎气得双目通红,他掐着顾昕涵的脖子,“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顾昕涵呼吸困难,可口吐鲜血却依旧咧开嘴,似乎在嘲笑他一般,“可是你看上去只敢对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下手,怎么?你去过前线吗?杀过几个人族修士?连剑都不会耍的东西,居然敢在我面前充英雄……” 虚阿凌的手比顾昕涵的还要娇嫩,他的确如顾昕涵所说,从未搏杀过,他一直都是命令手下干掉对方,或者对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下手。 顾昕涵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宛如恶鬼在耳边低语,“不如你放了我,我和你打一架,你这样也算是与同龄人生死搏杀过了,以后就不怕别人称你为懦夫了。” 虚阿黎有些意动,毕竟顾昕涵看上去就快要断气了,而且这些天都是他亲自鞭打她的,他知道她伤的多重。 “好。” 顾昕涵被他松了绑,她打量着四周,这个牢房是她和师姐两个人的牢房,门外就有守卫,一听到动静一定会马上破门而入。 一定要一击毙命。 她用命令的口吻说话,“解开我的封灵穴位。” 虚阿黎犹豫了。 顾昕涵翻了一个白眼,“我他妈是个枪修又不是体修,现在的我跟凡人有什么区别,和一个凡人生死搏杀,你这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死。” 虚阿黎解开她的穴位哼了一声。 一时间,顾昕涵感觉天地之间的灵气都在往她体内钻,她枯竭已久的经脉突然承受驳杂的灵力开始隐隐作痛,她却顾不得许多了,只能像海绵吸水一样疯狂积蓄力量。 她一边站起来,一边冷嘲道,“站的离我这么近干什么?哪有人对打恨不得贴在别人身上的。” 虚阿黎见她站了起来,心中打鼓。听见她这样说,不疑有他,扭头,想确定后面有没有后退的空间,同时,他一步一步慢慢的向后退去。 看准时间的顾昕涵顺手抄起桌子上的尖刀,使出浑身力气,尖刀直直插进了他的喉咙里,另一只手用灵力覆盖在指尖,直接捅进了他的心口。 虚阿黎踉跄倒下,他看着顾昕涵,面露恐惧之色,嘴巴一张一合,很久就停止了呼吸。 他是个货真价实的人族,徒有筑基的修为,真真是一个养在温室里的娇花。 “没用的东西,”听说人最后丧失的是听觉,顾昕涵拔出尖刀,“货真价实的懦夫,还有自尊心敏感的废物。” 第203章 前兆 “我和清蚕没什么,无非就是相互利用罢了。” 白凌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他们隐蔽气息,在地牢外鬼鬼祟祟。 江夔看了她一眼,有些雀跃,“是吗?那营帐里面那个长相一般的呢?” “不熟。” 江夔拉长声音,心情更好了,“不熟,好好好。” 他们大摇大摆的持剑一路从门口杀到地牢里,四周呻吟声不断,被救的人吃了补充灵力的药现在正在打坐调息。 白凌感受到脚下传来震动,她与江夔对视一眼,“难不成清扫计划已经开始了?” 江夔皱眉,“我们快走!” 他们两个神勇无比,砍瓜切菜一般把守卫收拾了,终于找到了通往更深层地牢的楼梯。 一路往下,这地牢仿佛深不见底,这里关押的不只有人族修士,还有一些火鬼和妖族。 白凌指着那个红彤彤的人形怪物,“那是什么东西?” 江夔扫了一眼,“是王都被烧死的百万民众汇聚的怨念化物。” “他们有神智吗?” 如果有的话,白凌会顺手救他们。 “算有吧,不过他们只听火鬼王的话。” “火鬼王是什么?” “穆越长公主李荇甯的意识化物,她和江小将军是夫妻,这两个人都为了穆越拼尽全力。” 通道很长,地下的震颤却越来越强烈,白凌有些心慌,直到现在她也没遇到杜明澜和顾昕涵,按她两个的重要程度来看,也许在地底最深处。 “那个江夔死了?” “嗯,那个小孩儿死得风光,他是为守护国家而死的。他妻子李荇甯也是一个了不起的,当初奉楚的军队就在城外,要求她浑身赤裸举着玉玺到城外投降,如果她这样做的话,就可以不伤害百姓。结果她真的照做了,可惜对面却反悔了。” 厮杀声越来越近,一股蛮横的妖力在此间横扫,虚汝悲痛欲绝,“我的儿啊,我的儿,妖女,你死定了。” 白凌最终还是来晚一步。 顾昕涵的身体被拍在墙上,墙面深凹下去,她的血染红了整面墙。 见白凌和江夔闯入,虚汝呵呵一笑,他像是失去理智一样,“来啊,让老夫与你们一战!” 江夔见他生得丑陋,十分嫌弃,“姐姐去看你的师侄吧,这个人交给我。” 白凌立刻去查看顾昕涵的气息,她身上经脉寸断,浑身血淋淋的,浑身上下无数伤痕,身体都凉了。显然不是刚刚死去,而是死去后被折磨了很久。 她把她的遗体仔细包裹,起身去找杜明澜的身影,杜明澜的情况也好不了许多,全靠身上的毒蛊吊着一口气。 白凌叹气,一时间有些拿不准主意该给她吃点什么药?若是打破体内微妙的平衡,她很有可能下一秒就死了。 听说云潭的木水色长老也在大本营,他最善用医,把杜明澜交给他好了。 二人在地牢大闹一通,该搬的搬,该抢的抢,带着一大群病号,浩浩荡荡的回了大本营。 木水色看着杜明澜的现状后长吁短叹,“这种情况,居然还活着,真是难为她了。” 感慨完,他抬起头看向白凌,“妖族居然也没有人拦你?” “拦了,他们没拦住。” “啧啧啧,真不愧是你,这个白峰主你身上可还有什么丹药之类的?我这里什么都缺,支援点呗。” 他虽然问的是白凌,眼睛看着的却是江夔,听说这个人是传送阵的发明者,一定很有钱。 白凌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江夔,江夔沉吟一声,“看着我干什么?我捐就是了……” 来仪弟子跑了过来,“大事不好了,峰主,掌门请你去一趟大帐。” 大帐外,躺着一堆战死的弟子,白凌一眼就看见了李陵。 他脸上还有尘土,双眼紧闭,主人已死,他的佩剑断成两截。 白凌沉默不语,周善水过来,“他们遇到了魔修主力,为了掩护师弟师妹们撤退李陵……” 白凌把他的尸体好生放在储物袋中,想着将来把他葬在月牙峰。 周善水的徒弟不在周围,“你徒弟呢?” “他们兵分两路,傅晏和子衍都失去联络了,回来的只有李陵带的这一小部分年轻弟子。” 傅晏和温子衍他们带着实力较强的一部分人迎开了绝大部分人。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不去王都救人?” “我得留下来,以防妖族袭击此地,白峰主,傅晏那边师兄们会去支援,你还是和江道友一起去阻止妖族吧。” 白凌转变话题,“白非非在哪里?” “在傅晏他们队伍里面,”周善水肉眼可见的沉稳了很多,“白峰主,我无法给你保证,但子衍曾经说过,他一定会保护好师弟师妹们的,你就相信他,也相信掌门师兄鲁师姐他们吧。” 第204章 回到过去 傅晏再次清点了人数,面色难看,转头和温子衍交流,“白非非不见了。” 温子衍垂眸,看着四周抓紧时间打坐恢复体力的弟子,艰难道,“顾不得她了,我们再不转移,那些妖族马上就会找到我们,回去之后,我亲自去月牙峰向峰主请罪。” 傅晏沉默片刻,妥协,“好,若是你要去赔罪,我陪你一起。” 他身为大师兄,却在危难关头弃同门不顾,实在是失职。 他们刚刚起身,四周便突然涌现了紫红色的妖雾,傅晏急忙催动阵法,将四周弟子护在身后,他目光坚毅,“任前辈,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任千扬咯咯咯的笑了,她的声音悦耳动听,忽远忽近,让人猜不透她在哪里,“老身记得你,来仪的大师兄,当初在来仪山,日日都听闻你的名字。既然老身与你有缘,便仁慈一些,赐你们一个自尽的机会吧。” “恕难从命,前辈,可否放我们离去?” “如果老身说不呢?” 傅晏顿了顿,“敢问前辈可否认识任箐箐?” 任千扬从妖雾中走了出来,“哦?看来就是你们抓了老身的外孙女儿,怎么,想用她的命换你们的命?” “是。” 任千扬歪头,有些为难,“可你们这里有这么多个人,欸,对了!” 她眼中闪过恶劣,从紫红色妖雾中扯出一个人,正是白非非,任千扬笑得张扬,“不知道这个人在你们眼中,值不值得交换老身的外孙女儿呢?” 白非非浑身颤抖,她低着头,不敢看大家。 傅晏大惊,原来小师妹是被她掳走的,还以为是刚刚走散了。 温子衍面色难看,他咬了咬下唇,紧接朗声道,“前辈,我乃沉梦界顶级世家温家的独生子,可否用我来换我师妹呢?” 白非非闻言抖得更厉害了。 任千扬哈哈大笑,笑得众人莫名其妙。 “不要……不……”白非非小声点恳求着她。 温子衍柔声道,“我也算有点身价,若是前辈拿我去和温家谈判,温家上下一定会给前辈一个满意的报答。” 好好的一个美少年,偏偏是个眼瞎的,任千扬语气略带嘲讽,“如果,你们小师妹已经背叛了你们了,你们还愿意换她吗?” 话音刚落,她就松开了白非非的禁锢,白非非站在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到了任千扬背后。 温子衍面色铁青,好像吃了一只苍蝇。 傅晏也沉了脸色,他们身后的弟子更是交头接耳,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疑惑,厌恶。 “老身可以用你们的命来交换我外孙女的命,”任千扬玩够了,“放了她。” 任箐箐被拉了上来,她身上连条血痕都没有,一点没被虐待。任千扬看在眼里,在心里嘲笑他们愚笨,若是人族落在妖族手上,轻则严刑拷打,重则生不如死。 任箐箐三两下跑到任千扬身边,指着傅晏,说,“外婆,我要杀了他!” 傅晏行礼,好像没听到一样,“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任箐箐跺脚,气鼓鼓道,“我要杀了,外婆,你帮我杀了他!” 任千扬见她一脸蠢样,和以前相比没有丝毫长进,气从心来,“怎么了?他怎么惹你了?” “他,他……他,”任箐箐不知该如何说,她总不能说,因为她打不过对面,被他算计了,所以怀恨在心吧。 任千扬啧了一声,“麻烦,不过……” 她陡然出手,凌冽的攻击迅速击中傅晏的背,周围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我已废了他的经脉,你今生都别想再修炼了,哼,至于其余的人……你们将来也成不了大气候,老身活的久了,如今惜命,生怕报复。哈哈哈哈,你们可以走了。” 温子衍扶着摇摇欲坠的傅晏,气得浑身发抖,他牙关死死的咬着,双目几乎要喷出烈火。 傅晏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感受到体内充盈的灵力一点点平息下去,沦为凡人的傅晏艰难开口,他干涩而沉重的道,“多谢……前辈开恩……” 任千扬似乎还没玩够,她指了指白非非的方向,“你们不等你们的小师妹了?” 温子衍深吸一口,按捺下怒火,“多谢前辈……关心,”他一字一句仿佛从喉咙深处蹦出来,是个人都知道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人……各有志,便不强求了。” 他狠狠的瞪着白非非。 白非非抬头,见曾经的同门都是一脸的愤恨,心如刀绞,她张了嘴,却什么辩驳的话都没说。 她默认了。 这让旁的人更气了。 来仪最重名节,他们宁愿战死在这里,也断然不会低头向妖族屈服。 如果白非非是被迫的,这里的人会为了救她和任千扬拼命,可如果白非非是主动背叛的,这里的人会像恨妖族一样恨她。 任箐箐扯了扯任千扬的袖子,她不明白为什么傅晏已经沦为凡人,自己的心却没有一点喜悦,反而更加烦闷,“外婆,不如……我们全杀了好不好?” 他们已经走远。 白非非握紧拳,眼睛通红,她浑身都在颤抖,“你们要是敢追上去,我就立刻自杀……” 任千扬瞧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装模作样。” 可她到底不敢赌,白非非一定要是活的才行。 第205章 重新选择的机会 皇宫中有一处高台,极其奢华,外表用无数白骨堆砌,高台楼梯两侧站满了妖族,任千扬将白非非带到顶上。 妖皇帝渊抬头,“终于来了,开始吧。” 白非非眼神冷漠,半月前她满十六岁,体内封印解除,从此,她便能感知到这世上不同寻常的东西。 她本是沉梦界的天生灵。 一朝转世,竟然被妖族拿捏至此。 “你们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沉梦界的灵气即将枯竭,在沉梦界完蛋之前,妖族会率先迎来末日,妖族的地盘是苦寒之地,他们要回到过去,找一条能够存活下去的道路。 帝渊没有回答她,他现在一心只有利用天地灵气通过空明宝玉创造时空裂隙。 颜杳放下手上的扇子,“你为我们盗去空明宝玉,按照约定,我本该把你父母的灵魂交给你。不过,现在我们遇到了一个小麻烦,你的师父回来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白非非拿起桌子上的药,闻了闻,“断灵散,此药失传数百年,你们居然能找到。” 颜杳有些吃惊,“你居然知道,想尽一切办法,让白凌喝了它。” “可以,但我也要参与你们的计划。” 帝渊有些好奇,“你就不好奇我们是在干什么吗?想都没想就说要参加。” 白非非自然知道,时空裂隙嘛,“我知道,你们不就是想回到过去嘛,我可以帮你们,条件是……带上我。” 帝渊还未松口。 一旁的白衣男子淡淡的说,“好。” 他一开口,其他人便没有说其他的话。 白非非定睛看向他,那人的修为居然也是元婴圆满,妖族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人的? 王都街道到处弥漫着黑色的雾气,走两步就能看到一个浑身赤红的人。 江夔带着白凌来到了一处将军府,那个凡人江夔曾在此住过一段时间,现如今他的主人是火鬼王。 穆越长公主李荇甯就是火鬼王,她与鬼王江夔早就认识,“灵前辈,你来了。” 她嫁于那个凡人江夔,自然随着江夔称呼。 鬼王点头,“这是我夫人,白凌。” 白凌看了他一眼。 “已经到最后的时刻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三年了……我穆越王都百万民众之魂终得安息,”她看向白凌,“我听灵前辈提起过你,白前辈,您在鹿鸣谷赠予我父君的丹药,救了他好多次。荇甯心怀感恩,此恩不能不报答,白前辈,等此战落幕,我送您一份大礼。” 白凌心怀疑惑的跟着江夔出来了,“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找个帮手一起对付妖族。” 牢狱山打头阵,其余仙门弟子持剑从祭台最下面开始杀,张恪和鲁树清对视一眼,仰头吃下了安培雯研制的激发人体潜能的丹药。 他们二人的气息节节攀升,祭台之上,任千扬摩拳擦掌,“我与他们有缘,让老身去会会他们。” 他们师父蓝慎死于任千扬之手。 张恪和鲁树清迎了上去,三人立刻缠斗在一起,打得昏天黑地。 白凌一到战场,看见的便是如此场景,修为高的飞到上空打得你来我往,地面,楼梯上修为较低的修士打得水深火热。 江夔立刻利用战场上到尸体召唤了一大群随从,他和白凌以最快速度在随从的保护之下朝着祭台的楼梯冲过去。 “十年不见,居然这么厉害了。” 江夔的随从所到之处几乎寸草不生,他们就像一头横冲直撞的牛,谁都拦不住。 “姐姐可以再多夸夸我,我会变得更厉害的。” 魔修阴以安和舞翩翩对视一眼,有些怯战,那人气息强横,就算联手也不能敌。 颜杳见白衣男子没有一丝想动手的意思,拿着扇子准备和阴以安他们联手对敌。 她刚离开座位,白衣男子开口了,“我去吧,你们加起来都打不过他的。” 他站起身,从上往下望,看到江夔把白凌抱在怀里,眼里闪过一丝嫉恨。 天生灵,这一次我不会输。 白凌见祭台顶上有一白衣人望着他们,凝神一看,大吃一惊,“清蚕。” 江夔在她耳边提醒,“姐姐要去阻止妖皇才行,他交给我来对付。” “好。” 半响,她才补充道,“别死了。” 第206章 白非非——破局 清蚕看着白凌,一时间心中有万语千言想要说,可白凌直接略过了他。 阴以安,舞翩翩,颜杳三人也找到了各自的对手(大乱斗大乱斗!) 帝渊在顶楼早就已经等候多时,他背对着白凌,“你来了。” “知道我来了还不停下?” 帝渊伸手指着旁边的席位,“白峰主,坐吧。” 桌上摆满了瓜果点心,白非非一丝不苟的泡着茶,“师父,好久不见。” 帝渊笑眯眯道,“白峰主有什么事不如坐下聊,就聊一会儿。” 白凌坐下,接过白非非递来的茶,帝渊坐在对面,“白峰主,我真的很好奇,过去十年你到底在哪里?你是真的飞升了吗?” 他之前飞升过,他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明明记载里会有更高级的世界,会有更强大的境界,可他触碰到沉梦界的天花板后发现,这个世界是谁虚假的。 沉梦界就像是一个池塘。 他们就是在池塘里的鱼。 原本以为拼命修炼就能够越过龙门,能够得道成仙,可事实上呢,他们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是的,我飞升了,我这次回来——是为了找我的道侣,还有属于我的力量。” 没有人能完全驾驭原初之力。 除了她。 时空裂隙一点一点打开,现在已经有一根头发丝粗细了,混乱裂隙里的狂暴灵气从裂口飞溅出来,整个大殿顿时乱成一团。 白凌和帝渊及时张开灵力罩。 突然,白凌的灵力罩闪了一下,紧接着她吐了一口鲜血,“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帝渊没想到更这么轻易得手,他笑了两声,“真的是没想到啊,白峰主你也太不谨慎了吧。” 事情顺利的他不敢相信。 白凌的灵气罩碎成千万块。 战场上到人感受到越来越狂乱的灵气风暴,人族这边的人心中越来越急,白峰主她在搞什么? 帝渊在祭台上笑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居然这么简单? 白非非一脸冷漠的坐在她旁边,“那么按照约定,我要第一个进去。” 当然要答应,她自愿当探路石,帝渊高兴还来不及。 白非非化作一抹灵光走入裂隙中。 一时间,裂隙扩大成了一指宽,更多狂暴的灵力涌入,一时间整个祭台仿佛是灵力温泉一样,浓郁的灵力让帝渊如痴如醉。 他狂笑着,笑着笑着发现白凌重新爬了起来。 “你……你没事?” “已经好了,”白凌自然有所防范,但她听到了白非非的传音,白非非说,她乃是沉梦界天生灵,为了此界的太平,她要去完成自己的使命,求白凌成全。 咔嚓一声。 帝渊好像遭到了重创,他回头看,是空明宝玉,它已经裂开了。 白凌整理一下衣袍,“早说你们是想穿越时空,若是早知道,我便不会来了,你们不会成功的。” 当初北荒神战死,伤心欲绝的东荒神再不愿意也只能接受,选择用漫长的时间麻痹自己。 他们区区几个元婴,还想改变历史。 “历史不会被改变,历史只能被铭记。” 帝渊暴怒,他察觉到白非非骗了他,裂隙在一点一点变小,“那我就眼睁睁看着妖族覆灭吗?沉梦界灵气日渐稀薄,这个世界迟早完蛋,我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个世界变成死界吗?” 白凌伸出手,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苏威远那里算了一卦,他说,沉梦界的破局之法是白非非。 她一直自以为沉梦界的破局之法就是她回到仙界的方法。 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沉梦界不是为她而诞生。 她似有所感,“你看着这祭台的灵气,是不是很浓郁。” 帝渊愣住。 裂隙消失时迸发的庞大的灵气让战场上原本疲惫的修士们再度精神迸发。 一场富含灵力的雨落在王都各处,地上肉眼可见的冒出绿芽,原本各处的枯树,断树也重新发芽。 白凌刚刚演戏吐出的血飞到半空中,她以血作符,打入天空,不知道什么原因,天上的细雨下落得肉眼可见的缓慢了 一个火鬼好奇的伸出手去触碰那雨,他的手一碰到雨便褪去了红色。 一时间,无数在战场上搏杀的火鬼都忘记动弹了,呆呆望着天空。 妖族大势已去。 一时间再也没有刀剑碰撞的声音,整个王都安静得仿佛没有一个人。 帝渊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是什么?” 白凌捧起一颗从天而降的雨。 “这是复苏之雨,沉梦界不会死,它会越来越好,”白凌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她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 以穆越为中心,这一场复苏之雨向四周扩展开,白凌闭上眼就能看到雨云一点一点扩大。 是时候了。 她再度睁开眼,瞳孔已经完全变成金色,她花费了一千年布置在沉梦界各处的镇魔锁灵大阵同时运行。 轰隆。 她听见沉梦界的声音。 是一个停滞不前的新世界再度踏上征程的声音。 帝渊跌坐在祭台上,他喃喃自语,“这下……妖族不会灭亡了……我成功了?” “怎么会,沉梦界光明美好的未来与你无关,你看不到了。” 白凌柔柔的说,却让帝渊一下子如坠冰窖,他突然回想起这一路他杀了多少人,原本他以为能够回到过去,那些人和妖死了就死了。 他捂着嘴,弓着背,想起白凌那突然变得金黄的瞳孔,害怕得开始剧烈呕吐。 第207章 大结局(上) 祭台之上,帝渊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阴以安和舞翩翩均已伏诛,人族大获全胜。 …… 没想到吧,这就是敷衍大法,几章写完最后一战,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虽然可能没有人会看到这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要落泪了。 …… 出乎白凌意料的是,江夔输了,清蚕很明显做了许多准备。 白凌淡淡道,“难怪你要对付他,早就做好准备了吧?” 清蚕封住江夔的穴位,“你要想我放了他,就跟我来。” 白凌顺手拿起白非非的泽川剑,化作流光便跟了上去。 狂风呼啸着从耳边吹过,清蚕在前面突然开口,“白仙子,我向你打听一个人,雪儿,你认识吗?” “不认识。” 清蚕叹气,看来他此生是没机会再见到她了,他能打过江夔,但他肯定打不过白凌。 “如果我拿他的命要挟你……” “哦?” 清蚕和江夔进入了一处空间裂隙,白凌在裂隙前停了一会,还是进去了。 一进裂隙,立刻传来一阵炽热,脚下是岩浆。 清蚕就在中央,他从江夔身上把原初之力抢夺了过来,“白仙子当真厉害,明明把荒神给你的原初之力全部给了我,不知道你又在何处,又得到了这份力量,天选之人,果然与众不同。” “我把力量给你。” 白凌将体内的力量放在手心,清蚕明显不信,“那可是你千年的计划,你为了若弥大师舍弃,我已是大吃一惊,今日你居然为一个天生灵舍去……” “换不换。” 清蚕脸上并没有喜悦,“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没有花招,我从来按照自己的利益和三观做事……” 清蚕斩钉截铁,“所以,你一定不会为了一个人舍弃千年的大计!” “我只是觉得,总有一些东西比我的大计重要得多,”白凌送手,能力飞去清蚕身边,她力量渐渐枯竭,仍是强撑着,“比如说……他。” 清蚕接过力量,于此同时,北荒某处正飞在空中的某人突然像断了羽翼的鸟一样掉了下来。 一份完整的原始之力逐渐在清蚕体内形成,他控制不住向四周释放恐怖的灵压。 白凌直直望地面岩浆落了下去,恍惚中她看见江夔和她一样掉了下来。 她伸手拉住他。 下一刻被江夔揽入怀里,他说,“我陪你。” 好熟悉的感觉。 好像曾经梦见过今日的场景。 她笑着说,“你真的以为,我失败了?” 一瞬间,无数灵力制成的鲜花从白凌储物袋中飞出,庞大的灵力涌入她的身体里,她用尽全身力气向清蚕打出一掌。 凭什么天下和爱人只能选一个。 她偏偏都要。 北荒某处,见证真正的神只缓慢形成的前任荒神似有所感,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他一直以为是二选一。 他喃喃自语,“可第三条路不是这么容易开辟的。” 清蚕早就对白凌有所防范,但他怎么也没料到那一掌如此之重,白凌趁他不注意便飞到他身后,照着他的脑袋,狠狠的给了一脚。 白凌的拳头暴风雨般降临,“当初是你把我骗上神山的吧,你也不要觉得亏,不打你一顿,我总觉得恶气难消。” 那力量本就亲近白凌,见白凌开始争夺,清蚕体内的原初之力瞬间叛乱。 那白莹莹的力量逐渐变得金黄,白凌的眼眸,发丝受力量影响通通变得白金色。 清蚕的修为一跌再跌,原初之力把他的修为和灵力全部带走了。 与此同时,江夔的修为和灵力也不可控制的暴跌。 白凌眉头一跳,不对劲,天生灵失去灵力后就会消散。 她焦急开口,“江夔!走啊!” 江夔的一只手已经半透明了,他有些苦涩,谁会料到,当所有的原初之力归位融合的时候,会把宿主的力量带回主人身上。 “来不及了。” 他十分平静。 无数花瓣在天空飘扬,在万千花海中,他认清了自己已经快消散的事实。 “姐姐,我……”他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没说,“这次,是真的永别了。” “不要……”白凌抓住他的肩膀,语气里居然有哀求,“师父已经离开我了,你,你不能再……” 天生灵灵力耗尽,消散于裂隙。 清蚕失去所有修为和灵力后,变成凡人葬身岩浆。 北荒荒神神位的角逐,就像是养蛊,只能活一个。 白凌再次陷入沉睡。 等她清醒,她神识恍惚,原路返回,她再回沉梦界的时候发现穆越王都又重新有了许多修士的身影,但这次不是行色匆匆。 他们在这里建造了新的家园。 她走了两步,在城市中心看到了她还有当初参加大战的人族修士的石像,蹲在石像脚底的人突然直起身子,“你是?白前辈!” “你是谁?” “我是小丁啊,丁泽辉,欸,我是你的粉丝,白前辈,这两年你……” 她打断了小丁的话,“我……我要回月牙峰……” 她架着破破烂烂的泽川剑飞走了,丁泽辉根本跟不上她的速度。 月牙峰峰顶的梨花树已经枯死了,此地离穆越王都很远,枯树又绿的奇迹没有发生在月牙峰。 山顶的花田一片荒芜,什么东西都没种出来。 有声音在屋子里面。 她推门而入,屋子里满是灰尘,桌子上摆着一个玩偶,似乎是年久失修的缘故,一直在早安午安晚安的叫个不听。 她觉得没趣,她走到后山李陵的兔子窝旁边,脚一踩,地上一个大坑,她把李陵安葬在那里。 篱笆里的那些团子因为没有草料,早就已经死了,地上只有一具又一具的白骨。 她离开了月牙峰,如今的月牙峰,几乎没有一点以前的样子。 张恪和鲁树清两年前的大战和任千扬同归于尽,如今的掌门是周善水,他见到白凌后,像从前一样先笑了出来,接着他像是有了什么顾忌一样,立刻严肃,“白峰主安。” 白凌张开嘴,呃了一声,好像她没有留在月牙峰的理由了。 第208章 大结局(下) “对了,颜杳,她……” 周善水沉声道,“两年前的大战,人族顶尖战力几乎全部重伤,能看押颜杳的……只剩我们来仪了。” 白凌去地牢见了她。 周善水临走前,为难的请求,“她不能杀……” “为何?你们不是已经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吗?是她指使白非非偷了空明宝玉嫁祸给若伊,哦,对了,她还杀了蓝慎……” “掌门和鲁师姐早就调查清楚了,掌门是任千扬杀的,不是她……至于空明宝玉,不是她也是别人……主要是因为颜枝是花枝奉城的护送人族出城的组织的创办者,颜汐接任了那个组织,她们为人族做了很大贡献,考虑到这一点,大伙集体同意不杀她,就关一辈子吧。” 周善水走了,白凌踱步到牢房前,俯视颜杳,“你……还好吧?” 颜杳轻笑一声,“成王败寇罢了。” 白凌沉默了好久,终于想到话题了,“小汐她……怎么样了?” 颜杳一脸平淡,仿佛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死了,她帮人族逃跑,被大家误以为是奸细,就处死了。” “……抱歉。” 白凌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曾经她们两个有聊不完的话题,就算不说话也不会感到尴尬。 如今只是说两个字,都觉得生涩无比。 颜杳冷哼一声,“不是她做的,她这个人没什么主见,喜欢跟着人身后……是颜曦泽做的,她最喜欢枝枝了,我后来……猜到的,汐汐她也只不过是被她拿来挡劫的而已,却没想到我会因为这个大难不死。” 白凌嗯了一声,她转身,“我走了。” 颜杳突然提高音量,“断灵散,我给的不是断灵散,极其相像但效用不同,有点微毒罢了……我本来没想害你的,也没想到,我会和你成为敌人。” 白凌停步,“是吗?” 颜杳苦笑着,眼泪落了下来,“有没有中毒你都不知道吗?” “非非……她没给我下药。” 白凌回头,颜杳被封印的严严实实,她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逐渐平淡,“你徒弟的确是受我欺诈才做那么多错事的……你杀了我吧。” “我不会杀你,失去一切,然后活着才是这世上最残酷的惩罚。” 白凌又去了梧桐峰,据说那个她救回来的杜明澜醒来之后,听闻鲁树清和顾昕涵等人的死亡,哭出血泪。 道心几度崩坏,全靠安培雯拿自己的命吊着她一口气。为了扛起梧桐峰的大梁,她抹去了自己的记忆,短短两年,修为大涨。 白凌再见她时,她一头的白发比晴天的雪还要刺眼。 “你是谁?”杜明澜抹去记忆后不复曾经的温柔,她脸上的冷漠可比当初的白凌。 “我……路过。” 杜明澜点了点头,和她擦肩而过,她正要去来仪迎宾堂,虽失去了记忆,但梧桐峰负责接待世家大族其他宗门的责任不能丢。 大战两年过去,云潭第一次来来仪。 叶煊远远望见杜明澜。 他眼睛亮了两分,紧接着就被对方那一头的白发刺伤了眼,苏姣有些心疼的说道,“听说,她一醒来得知自己最喜欢的师妹和师父一起战死的消息,哭得好大声呢,头发一夜就白了。” 杜明澜走在他们眼前,规矩的行礼,“请和我来,前面就是迎宾堂。” 叶煊走到她身边,语气里不免得有几分心疼,“你还好吧?明……明……” 杜明澜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以为他是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叶掌门,在下是梧桐峰峰主杜明澜。” 叶煊喉结一动,他喉咙里滚动了十多年的那声明澜师妹,一个人念叨了无数遍的那声明澜师妹,说出口就变成了,“杜峰主。” 白凌最后去看了蓝若伊,她如今成了荒神,救蓝若伊的半妖之躯岂不是轻而易举,她把这个想法一说,蓝若伊便笑着说,“不用啦不用啦,师父和傅晏都变成了凡人,我们三个人约好了,我挺满足的,师叔。” 白凌见她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摸了摸,悄悄输了一波灵力进去调养胎儿经脉,“嗯,我要走了,若伊。” 以后就算不修炼也不会有什么病痛。 蓝若伊似有所感,“师叔,你这次走了应该就不会回来了吧?” 屋内的傅晏闻言抬头,他全身经脉已断如今不能修行了,来仪五杰……终究是还是陨落了。 白凌点头,“嗯。” 当初在战场上,他们从任千扬手里逃走后立刻又遇到了一群妖修,那群妖修十分厉害。 沦为废人的傅晏想让师弟师妹们抛下自己,但那群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来仪弟子纷纷挡在他面前,死都不走。 “若是让我们之中最弱的大师兄死在这里,便是我等一生的耻辱。” 名门世家之子,最重名节。 连温子衍都这样说,“让大师兄看看我们的厉害。” 厉害个屁,要不是张恪及时赶到,险些死完了。 轩烈师弟回家继承家业了,大战结束后温子衍本想去沉梦界转转。 可惜,傅晏一废,来仪大师兄的位置可就要他顶上了。 白凌从来仪山走了出来,这一次,不会有谁再找她十年了,她最后扭头望向月牙峰的方向。 月牙峰的花,不会再开了。 北荒神殿内的白凌终于醒来,那颗琉璃心不知不觉已经碎成了渣渣。她走出殿外,山脚下,白凌的众位师兄师姐们早已等候多时了。 “无论如何,一定要趁她还未完全掌握力量,逼她拿出师父的心得。” “她若拿了,我便回去。” 他们虎视眈眈,谁料白凌根本没打算藏私,十分慷慨的每人都发了一份。 师兄乐了,“师妹呀,你这么懂事那就好说了,放心荒神教那群人,我们已经帮你摆平了,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白凌没说什么反驳之词,她沉默的带着从初代荒神死后未曾离开山门半步的守山人离去了。 那群师兄弟们拿着从白凌手中敲诈来的心得体会,还没捂热,一夜之间,无数的一模一样的心得出现在北荒各个角落,被无数修士引为至宝。 白凌按照师父的指示闭关修炼了很久,她再出关的时候,北荒早已经流传着她无私慷慨的名声。 她从前走到哪里都不得人喜欢,如今真是大变样,她走到哪里都有自称是她弟子的修士出现,都有人笑脸相迎。 一代荒神白凌终诞生,一统北荒千千万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