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医号皇太后 卷六》 第一章 【正文开始】 知晚走到临墨轩岔路口,那是去春晖院的必经之路,四周假山林立,怪石嶙峋,石缝里长着几株野草,生机盎然。 知晚就站在假山旁欣赏那两株野草,偶尔看看盛开的牡丹,心里竟生出来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石缝里的野草是仇姨娘,牡丹是老夫人,雍容牡丹此刻正被杂草所俯瞰。 也难怪她会这样想,姨娘在内院只是一个比奴婢稍稍有些体面的存在,几乎是当家主母的天敌,尤其还是生下两个庶子的姨娘,能活到仇姨娘这般年纪的不多见,王府里没有一个,人活这么久,不可能没点病痛,姨娘病了痛了,要去找大夫,还得经过主母的同意,只要耽误个一两日,病情严重点的,命就能交待了。 生存环境之恶劣,生命力之强,不正是仇姨娘的写照? 再看老夫人,王爷之母,整个王府几乎没有人敢忤逆她,雍容华贵,正是牡丹的写照。 却偏偏被仇姨娘所逼迫挟制。 知晚轻轻一笑,世事难料。 等了一会儿,就听到茯苓禀告,「仇姨娘来了。」 知晚正把玩着那株杂草,指尖清弹,那草儿便浑身打颤,弱不禁风,看的她眸底闪过一抹笑意,转身回头。 今日仇姨娘穿了一身雅青色襦裙,头发梳理的一丝不乱,神情淡冷,细细看,会发现眸底还有些阴狠之色。 她身边换了个妈妈,皮肤白净,比仇姨娘年纪要小些,一路扶着仇姨娘往前走,神态恭谨,目不斜视。 知晚笑看着她们,仇姨娘顿住脚步,没有像昨天那样无视知晚,而是紧紧的握了下贴身妈妈一下。许是用力大了些,那妈妈疼的眉头一皱,却忍着没有惊叫出声,反而眸底带着一丝疑惑。姨娘怕郡王妃? 仇姨娘忍着满心的愤恨,给知晚福身行礼,然后摆摆手,让伺候的妈妈退后几步,然后眼睛望着茯苓,知晚知道她有话要说,笑道,「茯苓,你也下去。」 茯苓目露不解,郡王妃何等身份。竟然专程在路上等个姨娘,这也太奇怪了些吧?而且说话还瞒着她? 仇姨娘望着知晚,眸底有压抑的寒芒,知晚一笑置之,冷石泄露了行踪。仇姨娘知道是她派人去查她,见她绣着白鹤的宽袖下手紧紧的握着,身子有些站不住,在颤抖,反而觉得好笑,都胁迫上门了,竟然还知道怕? 只见她扶着假山站在。有些苍老的声音从牙关里一字一字的蹦出来,「你查我!」 既然事情已经挑明了,知晚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笑道,「我这人最怕的就是麻烦,你跑来找老夫人。老夫人直接给我下了命令,不容我反抗,也没一句解释,我这人好奇心很重,若想我帮忙。我自然要了解为什么要帮这个忙,能不能帮,会不会帮出来一个祸害,你手里握着的秘密能让老夫人帮你几次,只是没想到竟然让暗卫听到这样一个惊天的秘密,只怕能轰动整个大越朝,姨娘好手段。」 知晚说的云淡风轻,仇姨娘却脸色大变,她还抱着一丝希望,那暗卫伤的那么重,也许就死在了半路上,没想到她真的知道了! 虽然她早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能确保自己能保住一命,可现在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握,忽然就生出一股子无力感出来,要是让老夫人知道这事被郡王妃知道了,还会对她有所顾忌吗?她要求的事,她还会照办吗?只怕会毫不犹豫的杀她灭口! 若不是扶着假山,这会儿仇姨娘估计已经跌坐在地上了,浑身颤抖不止,望着知晚的眼睛带了一丝恐惧,连声音都失了镇定,「你想怎么样?!」 老实说,知晚看仇姨娘担惊受怕成这样,像极了惊弓之鸟,她打心眼里有一丝同情,可一想到她只是一个小妾,竟然伙同外人偷龙转凤,谋害嫡子,那点同情就化作了东风。 知晚伸手一拔,就拿假山石缝里那株杂草给拔了下来,轻笑道,「姨娘这话似乎应该是我问的,这件事既然已经隐瞒了三十多年,与镇南王府也十数年没有瓜葛,突然登门,不叫人怀疑吗?」 仇姨娘背脊一怔,一股子凉意从脚底心直蹿到后脑勺,她错了,她只顾着震慑信国公府,却忘记了会招惹王府的人质疑。 仇姨娘眸底闪过一抹哀色,若是可以,她也不想暴露出来,实在是逼不得已,也是他们夫妻害的! 她费尽心思才搭上安府的亲事,却让苏府半路插一脚,把她的如意算盘全给毁了,若不是越郡王帮忙,安府岂会怕了苏府? 若不是越郡王,皇上又怎么会知道大老爷离京办差调戏官员小妾的事! 两桩事前后发生,气的国公爷卧病在床,国公夫人和三夫人谋划分家,如今世子未立,一旦分家,她两个庶出的儿子就都要分出去单过,再与世子之位无望,她谋划委屈了那么多年,到头来一场空,她不甘心! 走投无路之下,她才会铤而走险,找老夫人帮忙,只要越郡王撤销弹劾之事,凭着信国公府的威信,一定能死死的瞒住那些御史的嘴,大老爷的事就能揭过去。 她一心想立大老爷做世子,如今出了这事,只能改立二老爷了,她知道,这桩秘密,只能再威胁老夫人一次。 她没想到,老夫人答应了,最后还是出了意外,朝堂上,数十位大臣奏请二老爷做世子,结果越郡王出来反对了一句,立世子一事就不了了之了! 非但如此,她捧在手心里疼的大老爷还要被贬去边关,那可是一个寒风凛冽,寸草不生的地方,一旦去了,她这辈子估计就没机会再见这个儿子了! 想到上午她去监牢探监,儿子告诉她,他宁愿死也不去边关苦寒之地,仇姨娘的心都冷了三分。 如今国公爷的身子一日差过一日,不知道哪一天就去了。皇上驳斥过立大老爷和二老爷的请立折子,到时候十有八九就是三老爷承袭爵位了,这些年,她和国公夫人抖个你死我活。一旦没了国公府帮着主持公道,只怕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荣华富贵了半辈子,不想晚年凄凉,她就算是死,也不会让那贱人的儿子做国公! 如今,她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仇姨娘望着知晚,眸底有凄哀之色,知晚冷笑一声,浑身鸡皮疙瘩乱飞,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学着小姑娘做这样神情,就算她会怜香惜玉,也怜惜不了她一个五十多岁的姨娘,侧过身子,知晚把手里的杂草一丢。「王爷和先皇后果真是先国公夫人所生?」 仇姨娘没有说话,不过看她的神情,她这句话算是白问了,便又换了一句,「当年死掉的那个孩子是老夫人生的?」 仇姨娘轻点了下头,「夫人生产的时候,是老夫人帮她擦汗的。疼痛时,抓着老夫人的手咬了一口,让老夫人动了胎气,才会早产,那孩子生下来没半天就咽了气,那时候老夫人已经生了两个女孩了。庶长子也有了,她在府里的日子也难过,一心盼着这一胎是男孩,帮着她巩固地位,谁想又生了个女儿……。」 那时候仇姨娘也怀着身孕。只是才刚刚知道而已,她既是同情老夫人,又不想府上有嫡长子,就起了歪心,当做不知道的道,「夫人福厚,竟然生了一对龙凤胎。」 第二章 那时候国公夫人刚刚醒来,要见孩子,仇姨娘就直接把老夫人生的女儿抱了过去,国公夫人听是女儿,有些失望,生产时,她听到一声恭喜,原来恭喜的不是她,心里虽然失望,可还是忍不住高兴,毕竟女儿也是她生的,可是女儿瞧着好小,像不足月似地,哭也来也没休,哭着哭着就停了…… 国公夫人还说女儿乖,可是一会儿后,就大哭了起来,叫大夫救她女儿,那时候老夫人同在一个禅房里,眼泪也是哗哗的流,可是她不能哭,默认了生下龙凤胎的是她。 那会儿镇南王府还是国公府,听到老夫人生下龙凤胎,高兴的抬着大轿来迎接她回府,而信国公府则是一片愁云惨淡,大姑娘死了,国公夫人受不了这个打击,就晕死了过去。 后来,国公夫人也吵闹过,说死的那个不是她女儿,她记得她生的是两个孩子,那时候府里上下都认为她因为悲痛过度,神志不清了。 挨了小半年,国公夫人就病逝了。 她用尽心机,阻止国公爷娶填房,国公爷也算个长情的,为国公夫人守了一年,才娶了现在的国公夫人。 那时候,她已经生下了大老爷,肚子里怀着二老爷,那一年里,她帮着老太太打理府内庶务,四处安插眼线,博得老太太的喜爱,若不是有老太太护着,她早死在了国公夫人的手里。 想起那段日子,她还心有戚戚。 知晚听的直蹙眉,本来还以为只是换了孩子而已,没想到还有国公夫人伤心欲绝丢了性命一事,那老夫人和仇姨娘算得上是王爷的杀母仇人了,老夫人可以体谅一点,毕竟是国公夫人咬了她一口,致使她动了胎气,早产,可是仇姨娘为了一己之私,害了嫡母性命,罪不容恕,还上门要挟,真不知道谁借给她的胆量! 知晚叹息一声,正要开口,就听到石头滚落的声音,知晚回头,就见到一抹青碧色身影逃命似的跑远,府里的丫鬟她压根就不认识几个,何况只是一个背影了。 知晚也没想过逮住这个丫鬟,她要是真想逮住,只要喊一声,自有暗卫处置。 反倒是仇姨娘,满头大汗,脸上的惊恐之色比之前更甚,抬起来的手颤抖不止,「你为何不抓住她?!」 知晚淡淡的笑着,走了一步,正巧踩在那杂草之上,「我为何要抓住她?」 仇姨娘怔怔的看着知晚,半晌,竟然笑了,「你想这事闹的人尽皆知吗?!那时候镇南王如何自处,太后皇后哪个不想除掉他……。」 知晚轻打了下哈欠,笑道,「这件事,王爷只是受害者而已。无论怎么样都怪不到王爷头上来,王爷有权利知道他亲生父母是谁。」 说完,知晚又看了眼仇姨娘,笑着走了。 茯苓守在一旁。见知晚和仇姨娘聊了好半天,几次忍不住想催她,见知晚过来,忍不住道,「方才偷听的丫鬟是七姑娘的贴身丫鬟。」 知晚先是一怔,然后抬眸望了眼天空,看来真是命中注定,竟然让四房听到了,四房是嫡出,若王爷不是亲生的。这个王府继承人不就只能是嫡出的四房了? 若是大房,三房听到了,不但不会说出去,反倒会帮着隐瞒,毕竟王府有现在的光景。全靠王爷。 背靠大树好乘凉,比起国公府,王府这棵大树总要强壮的多。 仇姨娘跌坐在地上,伺候的妈妈一惊,忙过来搀扶,要不是一直紧紧的盯着,她都该怀疑是郡王妃推了仇姨娘才会这样。 仇姨娘到底没有去见老夫人。由着伺候的妈妈扶着出了王府。 仇姨娘在马车内静静的坐着,眼睛紧紧的闭着,伺候的妈妈不敢吭一声,等到了信国公府,才扶着仇姨娘下马车。 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让人扶着去见国公爷。 彼时。国公夫人正给国公爷喂药,见仇姨娘双眼通红的进来,冷哼道,「大老爷做出那等子错事,皇上没有夺了他的官职已经不错了。不过就是贬去边关,过个十年八年,等皇上气消了,他在边关建树不错,不就又调任回来了,镇南王府老夫人不管政务,会帮你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国公爷咳嗽了好几声,听到大老爷三个字,脸色就有了不虞之色,「想我多活几天,就别提那个逆子!」 国公夫人心上一喜,脸色却不变,「国公爷病了没上朝,不知道仇姨娘的本事,竟然有法子让十几位朝臣帮着奏请立二老爷做世子,要不是越郡王拦着,指不定这会儿圣旨都下来了,国公爷不过就是有些急火攻心,修养几日就无碍了,却有人巴不得您早死了。」 国公爷脸色大变,却猛地一阵咳嗽,好像连心肝都能咳出来似的,仇姨娘忙跪了下去,「国公爷保重身子,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国公爷说说。」 国公夫人冷冷的看着仇姨娘,「有什么话是我听不得的?」 国公爷喝了两口茶,才压住咳嗽,「有话就说。」 仇姨娘见国公爷没有要国公夫人走的意思,跪着从地上挪到床榻边,哭的肝肠寸断,「国公爷,奴婢这辈子就做了一件违背良心的事,还请国公爷听后,饶奴婢一命。」 国公夫人坐在床榻边,瞧见仇姨娘那样子,就一阵呕心,她何止做过一件错事,双手双脚都数不过来。 国公爷靠在大迎枕上,抬了抬手,「你说吧。」 仇姨娘拿帕子抹了抹眼泪,才开口道,「奴婢就当国公爷应了奴婢的话,国公爷,您还记得三十六年前,夫人生下大姑娘的事吧?」 国公爷点点头,「记得。」 仇姨娘眼泪又止不住的流,她知道一旦说出口,她算是完了,可要是不说,她这条命都保不住,「其实,夫人当初生下的是龙凤胎……。」 「你说什么?!」国公爷一怔,眼睛越睁越大。 国公夫人愣住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仇姨娘就那么望着国公爷,没有说话,国公爷怔在那里,半晌,囔囔道,「龙凤胎,龙凤胎……。」 好像想到什么似地,脸色再变,「你是说镇南王他是,他是……?」 「是,镇南王和先皇后是夫人生的龙凤胎,是国公爷您的亲生骨肉!」说出这一句,仇姨娘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 国公夫人如遭雷劈了一般,惊坐了起来,「镇南王是镇国公的儿子,怎么会是国公爷的儿子?!」 仇姨娘跪在那里,苍老的身子如筛子在斗,不敢抬头看信国公的眼神,她知道信国公有多么羡慕镇国公有一双出色的儿女,同一天所生,他的女儿夭折了,镇国公的一双儿女,一个成了战功赫赫的王爷,一个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 一个王爷。一个皇后,郡王爷,还有小王爷小郡主,个顶个都是人物。 有这些人撑着。镇南王府,镇国公一脉能再兴盛数十年,甚至百年不衰,而信国公府呢,表面上看,还有着一品国公府的气势,其实内里早已腐朽不堪,手里的兵权早就被镇南王夺去了,几位老爷也不成才,再也兴盛不起来了。 「信口胡诌。若是王爷不是镇国公的儿子,老夫人会让他做世子,继承镇国公府?有了亲生儿子后,第一件要做的就是杀了他才对!」国公夫人冷笑道。 信国公震惊过后,也渐渐的平静下来。血脉大事不容混淆。 第三章 仇姨娘没想到信国公竟然不信,「奴婢没有半句虚言,当年夫人怀身孕时,肚子比平常的人大许多,却只生下一个孱弱的女儿,而镇国公夫人七个月的身孕,却生下一双健康的龙凤胎。不叫人心生怀疑吗?奴婢还记得,镇南王小时候很喜欢国公爷,国公爷过寿时,镇南王抱着寿礼来给您祝寿,若不是后来三老爷在花园拿虫子吓先皇后,两人也不会再也不来国公府……。」 仇姨娘说着。信国公回想,想起那个粉雕玉琢的孩童,抱着玉蟾蜍进来,贺寿过后,凑到他身边抱怨。说玉蟾蜍太笨重了,一点不灵巧,问他想不想换个灵巧的,他还好奇的问,哪有灵巧的玉蟾蜍,他贼兮兮的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婴儿拳头大的玉蟾蜍,「够灵巧吧,我一直用这个做镇纸,大的挪起来费劲。」 当时他差点笑岔了气,如他愿的接过小蟾蜍,玉蟾蜍让他抱回去了,后来因为此事,他还被镇国公罚站了半天,让他上门来赔罪,他才知道,他把玉蟾蜍卖了,买了把剑…… 那时候他才六岁。 因为年纪太小,不许他玩锋利的剑,他就偷偷摸摸的自己买。 想着那么机灵,从小就聪慧异常,喜欢舞枪弄棒的镇南王,信国公不止一次希望那就是他儿子,没想到……竟然真的是。 信国公高兴的老泪纵横,可是下一秒,国公夫人的话让他怒不可抑,「仇姨娘,你很早就知道镇南王是国公爷的儿子吧,竟然隐瞒不报,你是何居心?!当初镇南王在朝堂上气晕国公爷,郡王爷调戏府上的姑娘,看国公爷被自己的儿子,孙子气,你是不是心里偷着乐?明知道国公爷知道了不会饶恕你,还非得求的保命符才说,要是方才国公爷不答应,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隐瞒下去?!」 国公夫人气的嘴皮都哆嗦,一个仇姨娘都够她折腾的了,现在倒好,又多了个嫡出的儿子,还是赫赫有名的镇南王,国公夫人想想就能吐血了,她再怎么争,争的过镇南王吗? 镇南王需要争吗? 当年镇国公府和信国公府旗鼓相当,三十多年过去,一个如朝阳,生机勃勃,一个如落日,只余下灿烂的余晖。 想着,国公夫人更怒,「若不是因为丧子之痛,先夫人又怎么会病逝?要是国公府也有个镇南王,又岂会让国公爷操碎了心?!」 国公爷脸上早已经布满了一层寒霜,身子却忽然好了一半似地,本来国公爷病倒就是因为大老爷,因为府里几位老爷不成才,几个小辈纨绔,他担忧自己一旦去了,信国公府迟早会成为一个空壳子,如今呢,他做梦都没想到,他还有一个令他都忌惮,钦佩,害怕的儿子,他还怕什么? 心病一去,身子就康泰了一大半。 仇姨娘跪在地上,抽泣道,「奴婢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可奴婢知道这事时,夫人已经过世了,奴婢只是心存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不敢在国公爷跟前胡诌,要不是十年前二老爷犯了错,奴婢也没胆量去诈吓老夫人,那时才敢确定镇南王乃先夫人血脉……。」 国公夫人冷着脸,笑的越发的冷,「到底是没胆量,还是胆大包天包藏祸心?三老爷不受国公爷喜欢,大老爷和二老爷还有承爵的希望,若是镇南王一回来,那就半点希望都没了,手里握着这样一个大把柄,你还能威胁镇南王府老夫人帮你做事,仇姨娘的如意算盘打的真响,要不是上午有人刺杀你,你匆匆忙离府,看来是在镇南王府受了挫折,不然怎么心甘情愿的认错?」 铿锵有力的声音仿佛是那来自地狱的血刹罗音,听的仇姨娘肝胆俱碎,脸色苍白,仿佛没了血色一般,连连求饶道,「国公爷,奴婢纵使向天借胆也不敢这样想,当年夫人悲痛迷失心智,奴婢说过,待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就记名在她的膝下,算作夫人生的,当时您也答应了,只是夫人福薄,等不到大老爷出生就病逝了,镇南王府老夫人何等人物,今日就敢明目张胆的派人来杀奴婢,奴婢虽然命贱,却也爱惜……。」 国公夫人气的倒仰,这仇姨娘当真是死不悔改,不见棺材不落泪,竟然想把大老爷记名在原配夫人名下,牙关咬紧,冷笑道,「若你说的是真的,夫人有一双嫡出儿女,却被人偷龙转凤,伤心欲绝才病逝,你和老夫人也算是镇南王的杀母仇人,便是国公爷饶过你,你觉得镇南王会放过你?」 仇姨娘紧紧的抓着床榻,心里已经慌作一团,信国公没有说话,眸底闪过的是冰冷的杀意,国公夫人继续道,「镇南王和先皇后,一个是赫赫将军王,一个是温婉如水的皇后,谁府上能出这样两个人物。本来是信国公府的荣耀,就因为你和老夫人心怀鬼胎,致使血脉落入他人手中,非但没有在国公爷膝下尽孝道。反而数次将国公爷气倒在病榻之上,国公府就是败在你们两人手中!」 国公夫人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仇姨娘如遭雷劈,看着仇姨娘那样子,国公夫人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虽然她是嫡母,可惜是继室,在她进门时,她已经生下了庶长子,肚子里还怀着二老爷。公侯之家,最宝贝的儿子不外乎两个,嫡长子,庶长子! 老太太过世之前,她处处护着仇姨娘和大老爷。就是国公爷自己,在庶长子身上倾注的心血一点也不比嫡长子少,还妄想夺属于她儿子的爵位,昨儿夜里,她还辗转反侧了许久,十年前,二老爷出事。也是仇姨娘苦求她出府,去求了老夫人,最后皇上大赦天下,二老爷躲过一劫! 救命之恩,报一次也够了,她料准了仇姨娘会被人轰回来。没想到仇姨娘真进了镇南王府,还一脸喜色的回来,她真怕,要是有镇南王府护着,世子之位也许真的会落到二老爷身上。 没想到。越郡王会出来挡一脚,她今儿上午可是乐的合不拢嘴,国公爷一共才三个儿子,大老爷二老爷没了希望,迟早会落到三老爷身上,她也不用费心思去找人帮着说话,谁想到就出来刺杀一事,她正要问责仇姨娘呢,结果她二话不说就出了府。 回来时再没有昨天的嚣张气焰,反而带着一丝的颓败之气,更暴出这样的惊天消息,震的她手足无措,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可是细细一想,她又觉得此事对她来说没什么坏处,国公府的光景大不如前,因为国公爷和镇南王吵过两次,又被越郡王气过,皇上对国公府没有先皇在时那么看中了,三老爷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守成尚且困难,遑论重建昔日光景了,几个孙儿更没一个成器的,眼看就要没落下去了。 若是让镇南王认祖归宗,信国公府就成了镇南王府,想想在水一方,开张不过数日就挣了多少银钱,那都是国公府的,她是国公夫人…… 哪怕只动用其中的一成,也顶的上信国公府了! 至于国公府的爵位,国公夫人宽袖下的手攒紧了下。 若想有所得,必会有所失。 靠着镇南王的权势,三老爷的仕途也能再升几级,没准儿还能做个二品大员,到时候,权势有了,钱财也有了,比守着个虚无的国公位置好。 再说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般想着,国公夫人便道,「既然镇南王是国公府的血脉,就该认祖归宗才对!」 第四章 信国公靠在大迎枕上,眼睛闭着,没有了之前的激动神情,反而带着一丝的惆怅,「镇南王是镇国公一手带大的,倾注了多少心血,我心里清楚,就算我想他认祖归宗,镇南王府的人愿意?」 信国公想想自己与镇国公的情形,除了镇南王之外,都有三个儿子,个顶个都不成器,他流落在外的儿子反而被教养的那么好,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外人怎么看他,也许会羡慕他,两棵好苗没有被养歪了吧? 想想镇南王和镇国公的感情,可以说是说是父子,也可以说是亦师亦友,他舍得儿子十三岁就上战场杀敌,自己舍得吗? 还有养的那些暗卫,在镇国公手里,那是保护儿子的护身符,也是磨砺儿子的垫脚石,他准许暗卫动真格,自己准许吗? 他准许儿子打太子,打的太子鼻青脸肿,还要他想办法和太子称兄道弟,挨打还要心服口服,自己敢吗? 没有那些舍得,准许,会有今日的镇南王吗? 信国公忽然就有些觉得对不起昔年好友了,这么多的心血养育的竟然是他的儿子,要换做他给人做这么多年的嫁衣裳,便是躺进棺材里,也会气的爬出来吧? 信国公闭着眼睛,有些患得患失,希望仇姨娘说的都是真的,又害怕这一切都是他在做梦,不说有镇南王那样一个儿子,便是只有他的三分之一,他也能含笑九泉了。 国公夫人站在床边,看着信国公,眉头扭紧,几十年的夫妻。同床共枕时,也没少听他羡慕镇国公,怎么这会儿是这样的反应,刚刚那样才对啊! 「国公爷。你不打算认回镇南王?」国公夫人试探的问着。 屋内静静的,落针可闻。 半晌。 「没有人能逼他做什么,我只想有生之年能听他唤一声父亲……。」 国公夫人听着信国公的话,怔了半晌都没回过神来,是啊,谁又能逼迫镇南王做什么呢? 英雄不问出处,富贵当思缘由。 当年,镇南王激励将士们建功立业的话,言犹在耳,那样一个人物。要他背弃镇国公多年的抚育之恩,难比登天。 外面,小丫鬟大声道,「国公爷,大老爷回来了。」 仇姨娘心一抽。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求道,「大老爷娇生惯养这么多年,没有吃过什么苦头,边关苦寒之地,他怎么受的了,还不许他多呆些时日。明天就离京,奴婢求国公爷想想法子救救大老爷吧……。」 国公夫人勾唇一笑,心情格外的好,国公爷没想过镇南王认祖归宗,仇姨娘也没办法在蹦跶了,这么多年她总算是能松口气了。抚了抚斑白的鬓发,继续拨动佛珠道,「棍棒之下出孝子,不磨砺一番怎能成材,边关虽然苦寒。可边关并不是没人住了,大老爷娇生惯养就住不得了?先祖皇帝御驾亲征,还在边关住了几个月,难道先祖皇帝还没有大老爷娇贵了?想想镇南王,这会儿还在边关打战呢,今儿我也算是看清了,并不是给孩子们吃好的穿好的,让他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才是为了他们好……。」 信国公摆摆手,他不管这事了,「把佛堂收拾一番,以后仇姨娘就搬去佛堂住吧。」 仇姨娘苦苦求饶,只换来一句,「我累了,都下去吧。」 镇南王府,北苑。 依云,叶冉衾的贴身丫鬟,听到这样一个惊天消息,慌不择路的跑去四太太跟前,一阵倒豆子,听得四太太目瞪口呆,「你说的是真的?」 依云闪着一双眼睛,点头如捣蒜,「这样大的事,奴婢怎么敢胡诌乱造,如有半句虚言,甘受天打雷劈之苦。」 徐妈妈伺候在四太太身侧,听到这样大的消息,背脊一阵阵发凉,再见四太太高兴的样子,忙倒了杯茶水给她,「太太,先喝茶,这事是不是真的还不能确定,郡王妃身边有暗卫护着,依云这丫头偷听,没道理她不知道,会不会是故意放出的消息?」 四太太接了折枝梅花的茶盏,用茶盏盖轻轻的拨弄着,没有像惯常那样,看着青翠的茶叶起起伏伏,而是笑道,「我看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老夫人什么性子,从来说一不二,王妃拿她都没辄,仇姨娘十年前就上过一次门,这两日又来,而且要老夫人帮的忙都那么棘手,要是没拽着老夫人的把柄,老夫人会受她要挟?至于郡王妃,放出这样的消息对她有什么好处?」 徐妈妈被问的噎住,好像是没什么好处,她手里握着在水一方,钱财对她来说压根就不算什么,要说权势,儿子都封做亲王了,比那些皇子都受宠,不求财不求权,她好好的跟仇姨娘说什么话? 依云笑道,「郡王妃对仇姨娘好奇,完全是老夫人要郡王妃帮着说服郡王爷,饶过信国公府大老爷惹出来的,不然什么事都没有。」 「我看她就是闲的,」四太太冷不丁的蹦出来一句,但是没人敢接话茬。 四太太端茶轻啜,眼睛越来越亮,「王爷不是王府的种,等他认祖归宗后,就咱们老爷是嫡出的,这王府不就是咱们老爷的了?」 依云连连点头,她也是想到这一层,才赶不及回来禀告呢,四太太高兴,从头上拔下一支碧玉簪,赏给了依云,乐的依云合不拢嘴。 「去把四老爷喊来,」四太太笑道,依云点点头,福身便告退了。 四太太放下茶盏,用帕子擦拭嘴角,笑道,「我做梦都想那王位,没想到它本该就是咱们四房的,这些年,我处处被她压制,总算有扬眉吐气的一天了。」 「太太这是守的云开了。」徐妈妈笑道。 四老爷正在和姨娘温存,就被依云叫了过来,脸色有些差,不过四太太高兴。对他的不虞当做没看见,把仇姨娘的事跟四老爷一说,四老爷听得直接从小榻上站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四太太给他倒杯茶,笑的温婉,「这么大的事,我能同老爷你开玩笑吗?如今知道这事的还不多,王爷他不是老夫人亲生的,等他把王位让出来,还不就是老爷你继承了?」 四老爷高兴的眸底都是笑。端了茶水啜着,一手去握四太太的手,轻轻的摩挲着,四太太顺势就坐到他大腿上了,「老爷身上可都是吴姨娘爱的香味儿。熏的人头晕。」 「吃醋了?」四老爷把茶盏搁下,搂着四太太的腰,就要亲上去。 四太太闭着眼睛,等着呢,可是半天不见熟悉的触觉传来,便张开了眼睛,却见四老爷眉头陇紧。便问道,「怎么了?」 四老爷脸色越来越难看,把四太太推站起来,「我怕是做不了王爷了。」 「为什么?」四太太大吃一惊,不解的问。 四老爷苦着张脸,「你忘记了。镇南王府是在二哥手里才封的,是从他这一代才代代相传,他要是离开镇南王府,势必会带走封号,我就是继承。也只能继承镇国公的爵位,而且没有兵权。」 想着,四老爷的脸色就铁青一片,四太太不解,「怎么能这么算呢,他并非老太爷的种,要不是老太爷悉心培养,借着老太爷的权势,他能有今天?这些是他欠老太爷的!」 四老爷想想,觉得四太太说的不错,要不是有镇国公府给他做后盾,他能有今日才怪,指不定死哪里了,只是他们是这样想的,皇上不会啊,文武百官不会啊! 第五章 四太太推攘了四老爷一下,道,「王爷的一切可以说是镇南王府的,可是临墨轩怎么算,若是把王爷分出去,临墨轩肯定要走的,偌大一个镇南王府,比不上一个在水一方啊!」 四老爷眉头皱紧,在水一方,他是爱极了,就这样让它分出去,他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走,去春晖院。」 四太太连连点头,她一个人也不大敢去春晖院,怕被老夫人骂,那直白的话骂的人都不敢抬头,但她极少骂四老爷,有他挡着,老夫人重要顾及点儿。 春晖院,八角凉亭处,莲花朵朵开,红的,粉的,白的,各种品种争相开放,不见一丝颓败之色,占了池塘一半。 老夫人坐在凉亭里,华妈妈捧着托盒,老夫人正抓着鱼食丢水里,瞅着里面锦鲤争先恐后,华妈妈笑道,「这一两银子一条的锦鲤就是漂亮,虽然春晖院的莲池比不上府里的大湖,但是要说价值,还是老夫人您这个高呢。」 夏荷在一旁打扇子,笑着接口道,「这莲池里锦鲤少说也有两千条吧?」 「岂止两千条,十年前买了千条锦鲤,十年过去了,何止两千条?」 夏荷连连称是,老夫人看着那锦鲤,眉眼都是笑,她每天都要喂回鱼,看它们紧挨着争食,她扔哪儿,就跟到哪儿,觉得心里舒坦极了。 夏荷扫了春晖院,虽然僻静,也低调,但是她知道,府里最奢华的地方就是春晖院了,库房里的东西,只要是好的,只要老夫人看中了,就会拿过来,便是王妃都不能说一句不行。 如今老夫人的小库房里好东西多的吓人,估计也就临墨轩能与老夫人相提并论了。 四老爷四太太一前一后迈步上台阶,先是规矩的请安,才道,「娘,天气热呢,怎么不在屋子里,喂鱼这样的事交给丫鬟就是了,没得累坏了您。」 老夫人一把拿起华妈妈手里的鱼食,一股脑全倒池子里去了,冷笑道,「早上天气凉快,怎么不见你们来给我老婆子请安?」 四太太缩着脖子,不敢回话,四老爷很想抚额,娘怎么还是这样的性子,不论你说什么,便是鸡蛋里都能给你挑出骨头来,只能当做没听到责骂了,过去扶老夫人起来道,「娘,咱进屋说话。」 老夫人瞥了四老爷一眼。「有话就说吧,春晖院不比其他地方,谁是谁的人都分不清。」 四太太脸火辣辣的烧着,老夫人是责怪她没管理好北苑呢。让大太太她们安插人手进去,可她怎么就不想想,她手里一来没什么银钱,二来老爷也不是最宠爱她,她除了要应付几位嫂子,还得应付姨娘,不像她,王妃都不敢惹她,王爷顺着她,她是她嫡亲的媳妇。都不敢随便打听一句。 华妈妈和夏荷福了福身子,就退了下去,四老爷倒茶给老夫人喝,道,「娘。王爷不是您亲生的?」 老夫人神色一怔,「谁告诉你们的?」 四太太便把依云偷听的事跟老夫人说了一遍,老夫人险些连茶盏都没握住,她知道仇姨娘今天来府里了,也知道她跟知晚说话了,她当昨天的事惹路了知晚,把怒气撒在了仇姨娘身上。让她知难而退,却没想到说的是王爷的事。 四老爷帮着老夫人把茶盏拿下来,道,「娘,他又不是我亲大哥,你怎么让爹立他做世子?」 老夫人抚着额头。心底把仇姨娘恨个半死,早知道会泄露,十年前她就该把她杀了才对,又担心她死后,真的会有人把这事捅出来。才酿成今日之祸! 四太太不解道,「若说娘是想借着王爷来巩固地位,有了老爷之后也该……。」 也该杀了王爷才对啊,还有大老爷,以老夫人的手段,要想杀他们,是易如反掌的事啊! 老夫人脸色铁青,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四老爷,「若不是他不成器,老太爷的心血全花在了王爷身上,怎么会轮到他做世子?!」 老夫人越想越来气,当初怀四老爷的时候,她就动了杀意,可是王爷是她一手养大的,心里多少有些舍不得,万一又生个女儿,她上哪儿再弄个儿子回来,就拖着,后来四老爷是出生了,可是身体孱弱,老夫人怕养不大,怕万一,四老爷养到两三岁时,身体是好了,可那时候王爷已经搬去外院住了,除了三日一请安,等闲都不来内院。 外院她插不去手,正好那时候还有大老爷,三老爷,年纪和王爷相差不多,也很得镇国公看重,日日过问学业,她要是杀了王爷,镇国公肯定大受打击,要是查出是她动的手,她就死无葬身之地,那时候四老爷又小,如何争的过大老爷,其实她也想过嫁祸大老爷他们,把马蹄铁弄松,可是耐不住王爷骑马的技术好,在马发狂的时候,一掌劈在马脖子上,生生击毙了一匹千里马,自己不过在地上滚了两圈,拍拍屁股就没事了,国公爷打呼妙,一点也没追究。 后来派过人刺杀,谁想王爷命太好,竟然碰到了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刺杀到一半,就赶紧退回来了。 再回来,王爷就上了战场,她数次祈祷王爷在战场遇害,就免了她的罪过,国公爷也不会伤心,还会觉得愧疚于她,会把对王爷的疼爱转移到四老爷身上,可是王爷命大啊,不但没有受伤,还建功立业回来。 等他十七岁时,镇国公早年在战场上伤了身子,一遇到下雨就身子疼,没能挨过去,国公之位就落到了王爷身上。 倾心出嫁,太子登基,反王作乱,王爷领命去平反,皇上为表示对他的重用,就封了王。 到她下定决心杀王爷时,王爷已经不是她想杀就杀的了了,再后来,倾心出事,镇南王府岌岌可危,全靠王爷一个人撑着,他不能死。 皇上彻底放下倾心背叛的事,那时候越儿都六七岁了,瞻儿也长大了,四老爷还是个从四品官,她也差不多心死了,有王爷撑着,王府不会倒,她多拿些钱财傍身,等百年后,留下遗嘱,全部给四房,可保四房荣华富贵一辈子。 她甚至连遗嘱都写好了,告诉王爷,他并非她亲生,是她从路边捡来的,就是让王爷心怀感恩,对四老爷多加庇佑,王爷是他看着长大的,重恩情,讲信义。 凭她对王爷的了解,就是把王府让与四老爷都有可能。 即便做好了准备,她还培育了百名暗卫,就是留给四老爷护身用的,有时候觉得太多了,就会派出去几人,刺杀王爷,她想,要是连刺杀都躲不过去,死了也不冤枉…… 可他和越郡王的命就是那么硬,至于叶世瞻,老夫人对他也了解,面上看着阴狠,实则成不了什么气候,她要杀他,他绝对活不过明天。 却没想到,她满心算计,却毁在了仇姨娘手中! 老夫人现在恨不得将仇姨娘剥皮抽筋卸骨了,再听四太太要王爷认祖归宗,老夫人把桌子上的茶盏直接摔地上去,骂道,「你猪脑子吗?!国公爷费劲一生的心血,最后拱手让给信国公,我百年之后怎么去见他?!」 四太太吓了一跳,原就有些苍白的脸色,已经苍白如霜雪,「可,可,这他又不是您亲生的,四老爷才是,您甘心这一切全部给个无血缘的人?」 老夫人冷笑一声,她是不甘心,可她能如何,想着不由的更气,「你们也别说王爷,国公爷虽然偏心,可一样的师父教的,你们就是比不上王爷,养大他花了多少,他给镇国公府挣回来多少,你们扪心自问!」 第六章 四太太咬唇瓣,无话可说,只好把眼睛瞄着四老爷,老夫人对她可以横挑鼻子竖挑眼,自己个的儿子总心软些,四老爷蹙眉道,「娘。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大家都知道王爷不是你亲生的了,该怎么办?」 老夫人坐在那里,面无表情道。「还能怎么办,王爷决不能从叶家分出去,他的名字是国公爷写到族谱上的,便是死也只能入叶家的祖坟,与信国公府无关,至于他认不认信国公,我管不着。」 四老爷不解道,「可王爷并非父亲亲生,等我们分出去,岂不是把祖宗建立的基业拱手让给了外人?」 现在大家住在一起。吃喝都花费公中,他的俸禄还不用上交,他自然乐意,可是将来呢,总不会一辈子住在王府。除非他能继承王位,看着这样华贵雅致的府邸,除了皇宫,还有哪个比得上? 老夫人眼睛落到茶壶上,四太太小心翼翼的上前倒茶,双手端到老夫人跟前,看她接过才松了口气。此时的她早已经是满头大汗,生怕惹的老夫人不快,把茶盏再丢地上。 老夫人端茶轻啜,神情有些晦暗不明,她想了她那才出生她都没有来得及抱一下就死在别人怀里的小女儿,心口微微一窒。她后悔吗? 几十年来,她时常夜里想起那一幕,若不是她一时心软,又怎么会动了胎气,小女儿又怎么会死? 可她若是没有那么做。哪来一个儿子帮他巩固地位,而且这个儿子聪慧机智,就连霸气都像极了老太爷,正因为有他,自己才在后院站稳脚跟,打压的几位姨娘抬不起头来,才有几年时间安心调理身子,诞下麟儿,也正因为有王爷在前面挡着,几位姨娘的眼睛没有盯上四老爷。 若说愧疚,她也不是没有过,她也是做过母亲的人,知道孩子生下便夭折给人的打击,国公夫人虽然不是她亲手害死的,却也与她脱不了干系,不过她一想到仇姨娘,三言两语就挑起她偷龙转凤的心,王爷和倾心就是跟信国公夫人回府,只怕也逃不过她的暗害。 国公过世后,整个国公府更是握住她的手里,可是王爷封王了,也娶了王妃,这个王府她是最大,可她不想讨人嫌,果断的放权,整个人也变的通情达理的时候通情达理,嚣张跋扈的时候谁也拦不住,要什么就要什么,她是王爷的母亲,王妃的婆婆,即便她不掌权,王府内院也是她最大! 当年放权时,她手里留了两间生意最好的铺子,一间五进的庄子,良田千亩,黄金白银更有万两之余,这些年过去,这些铺子早翻倍了。 要说这些年,老夫人和王爷离心,全都是因为四老爷,才干不足,狐朋狗友倒是不少,就是不把心思放到正经事上,当年王爷用自己的战功逼着皇上封叶归越做郡王,老夫人就动了心思,想借着王爷的战功让四老爷封个国公,哪怕再退一步,封个侯爷都行,却惹来王爷的勃然大怒,还险些把四老爷送去战场,老夫人担心战场上刀枪无眼,没舍得。 一瞬间,老夫人的脑中百转千回,要是真分家了,她该怎么办? 王爷封王,有国公府的原因在,可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先皇后的宠爱,因为皇上的信任,因为他的赫赫战功。 事情捅出去,最后搬离镇南王府的是他们,王爷还是王爷。 帮人家养儿子,把祖宗打下来的国公爵位拱手让人,她会沦为京都的笑柄,又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下的列祖列宗? 老夫人缄默不语,四老爷轻声道,「娘,咱们拿王爷没辄,可有人有啊!」 老夫人斜了四老爷一眼,心里是又气又恼,要是他成器一点点,压得住大老爷三老爷,她又怎么会让王爷羽翼丰满到这般地步? 不过他说的法子却不是不可行,太后和相王一党想除掉王爷的心,人所共知,王爷一倒,凭着越郡王得罪了满朝文武,皇上也保不住他,镇南王府投诚太后,助他们一臂之力,到时候爵位自然而然落到四老爷头上,只是与太后合作,无意是与虎谋皮,王府舍不得在水一方,那样一个香饽饽,除了手握重兵的王爷,谁守的住? 到时候,王府迟早会被太后所吞没,十有八九会成为庆阳侯的囊中之物。 要真这样,她就算死后与国公爷同穴而葬。也会被踹出来不可。 绝不能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可是后宫除了太后,除了四皇子最有希望夺得储位之外,还有谁有那个希望? 四老爷雄心勃勃,一心想挣个从龙之功。听了老夫人的话,他也觉得支持四皇子不行,四皇子对镇南王府的成见颇深,也没少打压他,他拉不下那个脸,「娘,三皇子呢?」 四太太实在忍受不了做木头桩子的苦楚,开口道,「我觉得三皇子可行,他母亲是贤妃。大皇子二皇子都过世了,他是皇上的长子,贤妃在后宫也受宠,上个月,定远侯府六姑娘又赐婚给了三皇子。三皇子妃就是郡王妃的胞妹,与咱们王府也算是有亲,王爷虽然针对太后,反对立储,但是没有反对立三皇子,咱们从中周旋,助三皇子一臂之力?」 老夫人有心动了。可是心里还是觉得不可行,四老爷没有王爷的机智,偌大一个王府,奇珍异宝无数,等三皇子登基,迟早还是一样的下场。到时候就怕财守不住,命也跟着丢。 老夫人越想越是头疼,王爷和兵权死死的绑在一起,之前国公爷的那些旧部,这些年也都成了王爷的心腹。王爷手里的兵权足矣撼动皇上立储,可见影响力之大。 四老爷静静的等候老夫人拿主意,这么大的事他可不敢拿主意,而且他拿了主意也不行,王府他说了不算。 老夫人放下茶盏,蹙眉道,「先别轻举妄动,一旦动手,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咱们这些年对王爷的情分也就没了,现在越儿也没有离京,你支持三皇子,他要是不同意,那些向着镇南王府的大臣肯定相信他,而且王爷这些年越发嚣张,怕是还因为当年倾心的死记恨皇上,若是他真有心谋反……。」 四老爷眼睛一亮,若是谋反的话,凭着老夫人养育王爷几十年,这份恩情在,他到时候就是亲王了,哪怕是个闲散亲王,也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了。 他若是举事的话,王爷不可能袖手旁观,太后也不会给他袖手旁观的机会,掌握着大越一半的兵权,京都还有郡王爷三千府兵在,只要逼宫……? 当皇上的兄弟,总比仰人鼻息,担惊受怕好! 四老爷当即就决定,帮王爷谋反,他坐上皇位,还会惦记镇南王府吗? 只是在水一方…… 四老爷的心开始疼了,哪怕占两成股也行啊,四太太听出味儿来了,扯了四老爷的袖子道,「老爷,若是谋逆成功了,谁做太子这还有的说呢。」 谋逆成功,王妃就是皇后,一个王府尚且舍得,何况是那君临天下的位置呢。 老夫人抬眸扫了四太太一年,眸光亮了一下,瞧的四太太心惊肉跳,又有些激动,她没有看错,那是赞赏的目光,她进门这么多年,老夫人用这样的目光看她没有超过三回。 老夫人起身,四老爷赶紧扶着,老夫人道,「没事多和瞻儿走动走动。」 四老爷连连点头,「娘,儿知道,只是外面走动……。」 有些难以切齿,缺钱了。 第七章 老夫人冷哼一声,「肖想在水一方,没本事拿,反而被人坑了那么多银子去,真是猪脑子!」 四太太满脸通红,羞愧的自我安慰,幸好被坑的不止她一个,四老爷也肖想了。 四老爷脸也火辣辣的,一想到那些同僚的奚笑,他就恨不得钻地洞,他一定要拿到在水一方,一雪耻辱! 骂归骂,老夫人还是舍不得儿子囊中羞涩,让华妈妈拿了三千两银子给他,还有送礼的大件,也让他拿了四件去,那可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等四老爷夫妻走了,华妈妈才开口道,「老夫人,您真的要逼王爷走那一步?」 老夫人轻叹一声,华妈妈跟在她身边几十年,最得她的心,在她面前,她也不瞒着什么了,「除了让王爷更加权势,让王妃她们瞧不上一个区区镇南王府,还有别的办法要回王位吗?」 华妈妈呐呐无言,不知道怎么接话,事情走到这一步,谁也没料到,「可是郡王妃已经知道这事了。」 郡王妃压根就没想瞒着这事。她知道这事,就等于郡王爷也知道了,有那么些暗卫护着,老夫人压根就拿她没辄。 老夫人却很镇定的笑道。「说白了这事,与她来说没什么好处,也没有坏处,王爷人还在边关,只要他没回来,没有质问我,我就还是他的亲娘,就算说白了,我也是王爷的养母,王爷有今时今日。全靠镇国公府和我,她也得乖乖敬着我,我担心的是仇姨娘,她为了自保,肯定会把脏水泼我身上。到时候信国公会回来抢王爷……。」 这样一个权倾朝野,威震三军的王爷儿子,还有郡王孙子,亲王重孙,郡主重孙女,她不信他不会心动,不会想抢回去。这才是她的心头大患。 老夫人精神不济,让华妈妈扶着她下去歇息了。 临墨轩,知晚手撑着下颚,望着窗外的浮云发呆,茯苓几次侧目,生怕她一个姿势保持久了。会胳膊酸,又怕她在想什么妙主意,万一一打岔,就想不出来了。 白芍则蹙眉望着茯苓,「郡王妃这是怎么了?」 茯苓摇摇头。「因为什么事我不知道,但是肯定与那仇姨娘有些关系。」 白芍有些讶然,她们近身伺候郡王妃,什么样的事都清楚,就是那珍贵的秘方,她们也都知道,郡王妃一点也不怕她们泄密,当然,那样的事她也做不出来,可是这回真的好奇怪。 柏香打了帘子进来,凑到知晚身边福身道,「四老爷四太太去了春晖院,去的时候匆匆忙忙,出来的时候满面春风,奴婢还偷听到一句,四太太唤四老爷王爷,四老爷笑问她是不是做梦都想做王妃,四太太说,她就算是做了王妃,在王嫂这个皇后跟前还得行跪拜之礼。」 茯苓和白芍震惊的绣帕都掉地上去了,「四老爷四太太这是什么意思?王妃做皇后?」 她们这些做丫鬟的,心很小,一辈子衣食无忧就可以了,就是现在这样,她们已经感恩戴德,直言上辈子烧了高香,遇到了好主子,连背地里说主子一句坏话都不敢,谋逆这样的事,听着都背脊发凉了。 知晚有些惊讶,她有想到四老爷四太太会有想法争夺王府,只是没想到会蹦出来一个皇后,王妃做皇后,那王爷不就是皇上? 知晚下意识的去看了眼尘儿,她回来就看过,尘儿紫金手镯里藏的帝王绳还在,也就是说他迟早会做皇上,难道王爷真的要谋逆? 可是这样的大事,不应该隐秘再隐秘,越少人知道越安全吗? 连四老爷四太太都敢在王府里边走边闲聊了? 可就算是谋逆,如今王爷还在边关抵御外敌啊,还有,她一直觉得王爷和皇上的关系很不错啊,连银饷这样的大事,他都不瞒着皇上,却来坑她的,要是真有心谋逆,就该逼的朝廷掏空国库才对啊,钱在自己手里头攥着才放心啊。 知晚越想越觉得不大对劲,把暗卫找来一问,暗卫道,「四老爷四太太知道柏香偷听,应该是故意说了让您知道的。」 柏香气红了脸,她还以为她隐藏的好呢,没想到却中了人家的算计,成了人家的传话筒了,柏香眼眶都气红了,知晚见了好笑,「好了,我就当做没听见,不会去找她问的。」 想引她上钩,她敢肯定,她要是主动去问,四太太绝对会藏着掖着,除非她送上在水一方的股。 暗卫退下去,知晚打算回卧室,外面小丫鬟进来禀告道,「郡王妃,霁宁郡主和关姑娘求见您。」 知晚轻挑了下眉头,想到关凌的狗血赐婚,她就忍不住想笑,不知道她这会儿来找她做什么,点点头,小丫鬟就退了出去。 知晚出门相迎,才走到半道上,就见到关凌哭红了双眼睛上前,一旁的霁宁郡主则一脸的幸灾乐祸,那笑掩都掩不住,眉飞色舞的。 「知晚姐姐,我不想嫁,」关凌哭的梨花带雨,抽抽泣泣都是美。 茯苓掩嘴轻笑,圣旨都下了,不想嫁也得嫁啊,想当初郡王爷退郡王妃的亲,可是花了十面免死金牌呢,其实那会儿茯苓是这样想的,郡王爷杀了郡王妃,才不过花一面免死金牌…… 知晚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得拿帕子帮她擦拭眼泪,道,「我曾有幸见过连郡王一眼,模样俊朗,不必相公差多少,你不满意?」 关凌脸颊绯红,跺脚道,「我又没有说他长得难看,大男人长的那么漂亮做什么,又不靠脸吃饭,你不知道我穿着男装在他跟前,矮好大一截。」 她个头不低,可跟他说话,还得偷偷踮起脚尖,还被他给发现了,她就觉得好丢脸。 知晚见她闷气的样子,笑道,「女儿家个头总要娇小一些,你以后又不会穿着男装见他。」 关凌满脸通红,憋着嘴道,「我才不乐意嫁给他呢,我最喜欢吃辣的,他却喜欢吃清淡的,我爱说话,我说十句,他都不一定说一句,还说食不言寝不语,我喜欢吃饭时候说话,还喜欢说梦话,一想到以后都要跟他一起生活,我觉得我会变成哑巴。」 关凌一脸忧伤,她怎么就那么倒霉,在他跟前喝醉了,他干嘛抱自己出在水一方呢,明明小厮说过,酒楼后面有厢房,供客人喝醉了歇息,等下人来认领啊,他却把她带回了连王府! 霁宁郡主已经笑的肚子抽筋了,知晚也忍俊不禁,关凌性子活乏,连郡王因为连王的缘故,甚少有朋友,性格就孤僻了些,又生在王府,规矩自然就大了些,与从小就在边关长大的关凌自然不同,便笑道,「可连郡王心地善良啊!」 「他哪里善良了,我怎么没看出来?」关凌眨巴眼睛,修长的睫毛一颤一合,就像是蝴蝶在震动着翅膀。 「不善良吗,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还喝的醉醺醺的,他没有把你丢大街上,而是把你带回了王府,」知晚笑说着,见关凌眼睛瞪圆了,继续道,「而且我听说你吐了他一身,他沐浴时,你要和他一起洗,他可是奋力阻止呢,这么一个大美人,几个男人能做到如此?」 关凌满脸充血,就像烤熟的螃蟹似地,眼神都不知道瞟哪里好,霁宁郡主在一旁笑的肩膀直抖,继续添柴火道,「还不止如此呢,我昨儿听说她差点没非礼连郡王,吓的他连连惊叫呢,母妃差点没吓哭,关老将军可是拜托母妃教你规矩,越教越离谱,母妃说关老将军一直把你当男儿养,性子已定,十有八九扭不回来了。」 第八章 关凌低着个头,她也知道自己给琉华公主惹了祸,幸好爷爷不在,不然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指不定还要跪在爹娘的牌位前,跪上一天一夜,她都没脸去琉华公主府了,可是一想到那白皙的连郡王,再看自己在边关晒的有些黑的皮肤,她就觉得她像极了十几天没洗澡的乞丐,看到一块嫩白的豆腐,一爪子抓过去…… 暴殄天物。 一声自惭形秽的叹息溢出口。 这声叹息,知晚听的清清楚楚,好像没有不乐意的意思,反而带了些怯意,再看她脸红的样子,再想着小厮的禀告,若是不喜欢连郡王,怎么会同桌吃饭,还说那么多话,就算习惯了大大咧咧,到底是个女儿家,若是不放心连郡王,也不敢趴人家背上不撒手啊? 知晚一挑眉头,边迈步进院门,边笑道,「你真想退婚?昨儿你失踪,琉华公主借京畿卫找你,满城皆知,后又直接找到连王府,今儿上午,皇上又大张旗鼓的赐婚,外面已经是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了,你不嫁给连郡王,以后可就嫁不出去了,你真要做个老姑娘,以后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霁宁郡主瞪大双眸,眨巴了两下,忽然一笑,对着关凌道,「你爱吃肉,吃的惯豆腐白菜么,而且关老将军还指望着有人能传宗接代,延续关家的香火呢,皇帝舅舅对你很好了,你都还没出嫁呢,就许你第一个儿子关内侯的封号,小王爷可是生出来才封的呢,我觉得你要是不嫁,束发做姑子,关老将军肯定能被你活活气死。」 关凌呐呐的看着两人,「我,我没想做姑子啊……。」 「不做姑子,你还想嫁给谁啊?」霁宁郡主反问,「你可是坐在连郡王的怀里进的连王府,就算是兄弟义气,可你是女儿家啊,闺誉毁了,谁还敢娶你啊?」 关凌要哭了,眼泪哗哗的流,「都怪他,都怪他,把我丢大街上多好,呜呜呜……。」 知晚,「……。」 霁宁郡主,「……。」 「别哭了,要是丢大街上,你要自己爬回家吗,万一爬别人家去了怎么办?」 知晚的安慰,关凌哭的更凶残了。 没办法,知晚说着,她就脑补自己在地上爬的模样,英明尽毁,还是被带回家好些。 可是一想到要跟他待在一起一辈子,一天只能跟他说几句话,关凌的眼泪就止不住了,像一条小溪,绵延不绝。 他嫌她聒噪! 要不是这句话激怒了她,她也不会一个劲的猛喝酒,成了心的报复他,趴他背上不下来。 知晚和霁宁郡主一人一边帮她擦眼泪,安慰道,「连郡王性子有些孤僻,话少的人喜欢安静,别人多说几句,他就觉得吵闹,不只是针对你一个。我觉得,这是一个挑战,你要是把话少的连郡王养的跟你一样活泼开朗,那得是多大的成就啊?」 关凌眨巴眼睛望着知晚。怔怔半晌,知晚觉得她肯定是在脑补连郡王活泼开朗的样子,不然怎么忽然破涕为笑呢,「他要是笑起来肯定漂亮。」 可是才笑了一下,又哭了,哭的比之前更伤心,「他不笑就比我漂亮了,笑起来我还怎么活啊?」 知晚,「……。」 霁宁郡主,「……。」 一群丫鬟婆子抖肩膀。不敢笑,关凌抽泣的看着知晚和霁宁郡主,晶莹泪珠欲落不落,折射着眸底的光亮,美不胜收。「你们怎么不安慰我了?」 知晚深呼一口气,脑海中想起那日吹箫的连郡王,轻声一叹,「看久了,习惯了就好了。」 关凌,「……。」 果然,她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大哭。 霁宁郡主。「……。」 知晚挠额头,说错话了,即便心里是这样想的,也不能这样说啊,这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么,「好了。莫哭了,这样一个俊美的男子属于你,没偷着乐就不错了,还哭什么?」 关凌怔怔的看着知晚,茯苓在一旁忍不住道。「郡王妃说的对,连郡王长的再美,不还是你的么,谁都肖想不了,不但是人,还有他的钱都是你的呢。」 关凌,「……。」 霁宁郡主,「……。」 还有树上的冷风,额头直打颤,他还是头一回听到人家是这么安慰人的,一想到自己的那些钱,冷风就觉得想提亲的想法要先晾凉,自己还是再冷静冷静,遇到那些妻管炎,一个月两三钱银子,连吃顿肉还得纠结一番,那是男人过的日子么? 不过茯苓安慰的话显然很有效果,比知晚和霁宁郡主说一堆有效的多,茯苓还举了一堆例子,比如某郡王费尽千辛万苦打劫来的奇珍异宝全部落入了她家郡王妃的口袋,还有特别建立的别院,奢华堪比皇宫,地契房契也在她家郡王妃手里,还有打点铺子,看账什么的脏活累活全是郡王爷的,数钱这样的事都归她家郡王妃,出了麻烦事,有人罩着,没事逗逗孩子,剪剪花枝,看看书就行了,多自在逍遥啊? 关凌那如小溪般的眼泪不知何时就止住了,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嘴角合都合不拢,水灵的眼珠咕噜噜的转着,分明是在算计着什么,偶尔还会偷笑出声,惹的霁宁郡主大叫,「又哭又笑的成什么样子,我要告诉母妃,让她多请三五个嬷嬷调教你。」 说完,贼兮兮一笑,「不过你要是告诉我,你偷笑什么,我就不告诉母妃了。」 关凌忍不住抬起手要去打霁宁郡主,吓的霁宁郡主的脸都白了,直个往知晚身后头躲,指着关凌拿着绣帕的手道,「说话就说话,君子动口不动手。」 关凌小脸一红,讪讪的把拳头缩下来,她力气大,上回打闹时轻轻拍了霁宁郡主一下,疼了她整整两天,正要道歉呢,就听霁宁郡主撅嘴道,「不知道连郡王身子骨怎么样,要是不小心惹怒了你,被打的皮开肉绽下不来床怎么办?」 霁宁郡主眸底闪过一抹深沉的同情,娶妻娶贤啊,遇到个天生神力,又没有大家闺秀端庄秀丽架子的豪放姑娘,日子势必会过的凄凉啊啊啊! 关凌一张脸再次涨红,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我就知道当初我娘不小心把我生成了姑娘,我应该是小子的……。」 霁宁郡主当时就傻眼了,望望关凌,又看看知晚,手足无措,「我,我不是那意思,你别哭啊。」 霁宁郡主的脸也红了,她好像把话说的重了些,可是平时她们也是这样打趣的啊,也没见她哭的这样伤心,不知道怎么办,扯着知晚的袖子,瘪着嘴,让她帮忙劝劝关凌。 知晚轻揉太阳穴,她知道关凌在哭什么,昨天在在水一方吃饭时,她还拽着连郡王扳手劲,她和连郡王打了个平手…… 知晚给她倒了杯茶,拍拍她的肩膀道,「天生神力多好啊,我可是想都没有呢。」 关凌抽着鼻子,擦着眼泪道,「一点都不好。爷爷说,这么大的力气长我身上,除了白吃饭养着外,一点用处都没有。我要是身在小家小户,还可以扮成小子去山里打猎,可我要是跟你们一样吃那么多,我就只能趴床上了,呜呜呜,我昨天吃的饭是连郡王的两倍多,他当时都惊呆了,我都没好意思吃饱……。」 好吧,听到关凌说这些话,一屋子的丫鬟不厚道的笑了。肩膀抖个不停,又怕损了王府的体面,忍的腮帮子都疼。 第九章 反倒是霁宁郡主睁圆了眼睛,恍然大悟,「我说你怎么每天都要出门玩呢。不会是我娘给你准备的饭菜少了吧?」 关凌委屈的看着她,「教养嬷嬷不许我添饭。」 大家闺秀,要身材好,一碗米饭就成了,可怜她一碗米饭吃下去,肚子里压根就没有感觉,天天叫丫鬟偷偷摸摸买了糕点藏屋子里。有时候都藏被窝里去了,可是她就是想吃饭,不得不出来玩,好在有在水一方,什么吃的都有,她从头吃到尾。差不多就饱了。 以前住在关府,和爷爷一起住,吃两大碗根本没人说什么,爷爷也吃这么多的,可出门做客。瞅着那么小的碗,她吃四五碗都吃不饱,又不好意思把菜全部吃光光,人家吃饱了,真是她肚子里馋虫叫的正欢的时候,出门这么多回,她就在芙蓉宴上吃饱了…… 她之所以和连郡王遇上,和这事脱不了干系,正是知道丫鬟小解去了,她才跑去酒楼吃饭的,没有丫鬟跟着,她可以痛痛快快的吃一顿。 得知皇上赐婚的圣旨,当时她就懵了,想起昨天她吃饭时,连郡王望着他的样子,她忽然就觉得人生灰暗了,脸全没了。 知晚是想笑不能笑啊,憋的心口都在抽,本是一个大家闺秀,可惜父母早逝,家中无主母啊,「多吃饭没关系,重要的是你不胖,比起那些喝水都胖的人,你这样才叫人羡慕呢,见到好吃的,还得担心吃多了消化不良,多吃两口就得在院子里遛食。」 霁宁郡主深以为然,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才想跟你一样天生神力呢,好吃的明明有一盘子,可是吃一两口,丫鬟就把盘子端走了,还不许说,不然嬷嬷就一本正经的说,大家闺秀要忌口,真真气的人心口疼,不过最可怜的还是皇帝舅舅,每回吃饭,好多菜呢,一个菜只能吃两筷子,你不知道那夹菜的太监,一筷子就夹两根,真的是两根,特别是夹花生米的时候,每回就夹一粒,我就见有公公夹一粒花生米,不小心掉地上去了,被皇帝舅舅给砍了脑袋的,那真是活该,本来对一粒花生米就气的直冒火了,还给掉地上去了……。」 一屋子丫鬟听得是目瞪口呆,肩膀抖的更欢了,这样说来,她们都比当皇上舒服呢。 霁宁郡主说着,忽然凑近关凌,神秘兮兮的道,「你们知道皇上为什么喜欢摆筵席么?」 关凌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霁宁郡主咯咯一笑,压低声音道,「因为宴请群臣的时候,那吃饭的桌子不大,只能摆十个菜,还没有太监帮着夹菜,想吃什么吃什么。」 关凌也忍不住笑了,「皇上要是跟我一样天生神力,指不定会被那些太监公公给活活饿死呢。」 霁宁郡主重重点头,「现在你知道你有多幸福了吧,关老将军都不约束你,要是你跟我们一样,指不定你那天生神力都给生生饿没了。」 关凌也觉得自己很幸福,从进了公主府,她就知道以前跟爷爷在一起有多幸福了,至少肚子是吃饱的,「有时候我也会吃撑,也会遛食,不过哪天我要是吃多了,准会被逼着练拳,现在多吃两口,就被逼着练舞,要么就是练琴……。」 珠儿站在一旁,眼皮都快翻抽筋了,没见到这样一群喜欢自爆短处的,想着自己姑娘练琴时,轻轻一拉,就把琴弦给拉断了,珠儿就无力了,可是老将军又怕真饿坏了姑娘,回头嫁人生小少爷,弱不禁风,真是叫人头疼啊,之前还藏着掖着,毕竟京都贵夫人不喜欢力气大,吃饭多的媳妇。现在好了,皇上赐婚了,不娶不嫁不行了。 不过一想到自家姑娘在连郡王跟前表现出来的力气和饭量,珠儿就觉得眼前有些晕眩。那是一种丢脸丢到姥姥家的感觉,自家姑娘也正是有这种觉悟,才要死要活的要毁亲,可是琉华公主不敢,霁宁郡主不敢,求救无门才求到越郡王妃这里来,不过好像来半天,姑娘退亲的想法弱了不少? 这是好事。 知晚见关凌好了不少,吩咐茯苓去厨房端糕点来。 茯苓特地拿了四种味道的,堆的高高的。色泽莹润,让人瞧着便食欲大开,关凌想拿,可是手又缩了回去,脸红了。知晚笑着递盘子与她道,「不偷不抢,正大光明吃自己的,何必惧怕别人眼神。」 霁宁郡主伸手拿一块,咬的齿颊留香,囫囵道,「就是这道理。最讨厌那些自己吃不下去,别人多吃些就说闲话的人,男子天生神力,大家就羡慕妒忌,女儿家天生神力,就这也鄙视那也鄙视。咱不理她们!」 关凌轻点了下头,拿起糕点吃起来,连连点头道,「这味道跟在水一方的一模一样呢,好像还要好吃些。」 霁宁郡主把嘴里的糕点吃完。才问,「你还没与我们说说,在水一方北苑长什么样子?」 知晚也抬了眉头,她只见过北苑的设计图纸,也听过北苑的描述,可还真没去过,关凌见两人这般好奇,眉宇间有抹得意之色,「除了泳池和澡堂我没去,其余的地方我都看过,与南苑差别很大,琴棋书画也有,不似南苑那般小巧玲珑透着秀气,有种磅礴之气,还有书坊,里面的藏书足足有几千近万本呢,还有跑马场,那马可精神了,都是难得一见的良驹,还有蹴鞠,好些人都光着膀子,我没好意思过去看,还有还有……。」 关凌越说越羡慕,最后嘴巴撅嘴,「可惜我不小心喝醉了,不然我还可以偷偷溜进去玩,比起南苑,我更喜欢北苑。」 她不会说,北苑的碗比南苑的大一号,烤肉串也多两块肉,冰淇淋也大好些……。 可惜,再也不能溜进去玩了。 霁宁郡主目露向往之色,随即重重一叹,她肯定是溜不进去的,母妃已经耳提面命好几回了。 知晚听关凌这么说,还真想去一看究竟,尤其是关凌说起书坊,里面有好多的藏书,秋闱在即,肯定吸引了不少书生,只是在水一方的入门费有些贵,寻常人怕是进不去。 知晚没想过降价,而是想到了秦之章,他也在求学,应该认识不少同窗,在水一方给她爹送了令牌去,不知道有没有给他也准备一份,他虽然给了煤矿股与他,只是这才过去两个月,应该还没有拿到钱。 她离京这么多天,回来也没有回侯府,明天该回去一趟才是。 可是想到回去得面对钱氏和赵氏,知晚就眉头轻蹙。 吃过糕点,恰好尘儿思儿醒了,几人又去逗尘儿思儿玩,关凌和霁宁郡主瞅着这样的小王爷,喜欢的不行,想抱抱,可是各自的丫鬟都阻拦,只得打消想法。 走的时候,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 坐上马车,关凌就拿起笔墨纸砚,写了封信交给车夫,让他送连王府去。 霁宁郡主与她同坐马车,不解的看着她,「你写了什么?」 关凌红着脸道,「没什么,我还是不大想嫁给他,我看看他是不是也不想娶我,要是都不愿意,等爷爷回来,让他帮我求情。」 霁宁郡主抚额,感情说了半天,她压根就没听进去呢,就听关凌道,「我知道你们说的,不嫁给他不行,可是爷爷一直想我招个上门女婿,他要是不愿意娶我,那我娶他。」 在连王府,他最大。 在关府,最大的可是她。 谁的地盘,谁做主,她懂。 第十章 霁宁郡主眼角都在跳,很想叫车夫把信在追回来,没错,大街上有专门给人跑腿的人,只要给几个铜板,就会把信送到,这会儿信已经送出去,追回来估计有些困难。 即便连王府落寞了,可连郡王依然是皇室子弟啊,皇家公主下嫁的都少,何况是郡王入赘啊,就是皇帝舅舅下的拿到圣旨。让他们生的第一个儿子抱给关府养,群臣都已经是议论纷纷了,若不是封了关内侯,估计连王府也不乐意。 这样打击的话。霁宁郡主没敢说,她知道,连王府肯定乐意娶关凌。 半个时辰后,连王府书房内。 连郡王正在用饭,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小厮双手捧着一封信快步上前,「郡王爷,未来郡王妃给您来信了。」 咳! 连郡王没差点呛死自己,瞥着小厮的信,脸颊微红。心道,她还真是不讲礼教大防,即便赐婚了,也不能这样送信与他吧,不过还是道。「拿过来。」 小厮把信送上,连郡王拆开一看,越看眉头越扭,身后伺候的小厮踮起脚尖瞄了两眼,一个没憋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叶听兄,见字如晤。 瞧瞧。称兄道弟啊,这还怎么做夫妻? 再往下看。 话就没有那么文绉绉了,大体意思如下: 我从小在边关长大,不懂京都大家闺秀行事做派,我嫁给你,对你就几个要求。 第一。我喜欢喝酒,你不能不给我喝。 第二,我饭量大,你不能不给吃饱。 第三,我喜欢吃饭的时候说话。睡觉的时候说话,忍不住,你不能骂我。 要求就三点,然后引申了下。 就是成亲之后,他人是她的,不能采路边的野花,家里养的花也不能采,还有钱,得全部交给她,这一点,她表示不敢苟同,但是五成上缴还是有必要的。 做的到,她就出嫁,若是做不到的话,请看下面。 他吃饭不说话,也不怎么喝酒,饭量也小,虽然不大符合他们关府的习惯,但是她可以忍受,就是爷爷说他吃的少,她也可以帮着说情。 甚至还可以把她钱的六成交给他保管,七成也可以商量。 唯一的要求就是:她娶他。 小厮已经笑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滚了,瞅着自家郡王爷,百年难变的脸色这会儿也哭笑不得了,心想,这关姑娘真好玩,把钱交给郡王爷保管? 这不是让郡王爷帮她管理内院,她出去打理生意做官啥的么? 小厮憋着笑问,「爷,您愿意娶关姑娘么?」 不愿意娶,那就得嫁,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连郡王把信丢桌子上,拿起筷子继续吃饭,耳边是小厮的说话声,「当初越郡王为了求娶越郡王妃,把所有身家都给了郡王妃,京都不少大家闺秀都这样要求未来夫婿,关姑娘算明事理了,只要爷的一半……。」 连郡王眼睛落到青花折枝莲花碗上,忽然眉头一挑,脑中传来一句话,「这碗也太小了吧,来回盛饭多麻烦,有大点的么?」 小厮忙道,「小的不怕麻烦,公子要几碗?」 「六碗吧。」 「……公子您等着,小的去给您拿大碗来。」 这碗,她应该不满意。 然后,他的目光落到盛汤的青花盘上。 「一会儿把这个洗干净了,拿去给她。」 小厮傻眼了,抓耳挠腮的,「爷,您不给关姑娘回信?」 「不必。」 内院,连王妃正兴致勃勃的同万妈妈商议聘礼的礼单,「纳采礼十八抬会不会轻了些?」 万妈妈见连王妃一扫之前的颓败之气,老怀安慰,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王妃,您放心,十八抬不轻了,库房里那些东西,都是王爷留下来的,不是先皇赏赐的就是皇上赏赐的,差不了。」 连王妃眸底一暗,随即笑道,「礼单就这样定了吧。」 万妈妈把礼单拿下去收好,回头看连王妃端着茶盏发呆,过来道,「王妃是不是对皇上圣旨上写的第一个孩子给关府有些不满?」 连王妃叹道,「关老将军为大越朝建功立业,关将军更是战死沙场,皇上体谅关府一些,无可厚非,只是为何不能是第二个儿子?」 万妈妈劝慰道,「关老将军年纪不小了,总要趁着身子康健的时候培养小少爷,看看关姑娘,小少爷交给关老将军,堕不了关府的英明,再者,小少爷年纪小,关老将军时常出征边关,小时候还不是养在王府,不过就是姓关而已,封了关内侯,又是关老将军的重孙儿,将来肯定是一位赫赫将军侯,等郡王妃再生世子,有这样一位亲大哥,是好事呢。」 连王妃听得连连点头,「你这么说,我心里舒坦多了,我就怕孙儿不养在我身边,我也知道跟着关老将军比在王府有前途,只是心里不舍。」 外面,小丫鬟进来禀告道,「王妃,关姑娘给郡王爷来了封信,郡王爷让人送了个汤碗去。」 小丫鬟说着,从身后把那汤碗拿了出来,连王妃眉头轻蹙,「送汤碗做什么,要送也该送女儿家喜欢的东西。」 小丫鬟憋笑,「听前院小厮说,关姑娘饭量大。」 饭量大?一个女儿家,饭量大能大到哪里去,听儿送这样的碗去,不是成心的激怒人家小姑娘吗,万妈妈便笑道,「能吃身子才好,定能三年抱两。」 连王妃听得心里一乐,「能吃才好,咱们连王府再穷,也不会没她吃的,这汤碗也太不雅了,我记得库房里有个青玉莲汤碗,比这个要小一些,拿去送给关姑娘。」 小丫鬟应了一声,随着万妈妈去库房拿汤碗,然后送去前院,前院小厮还守在那里呢,见了青玉汤碗,嘴角轻抽了一下,还是很大好么! 不管了,小厮拿了碗,匆匆忙忙出府。 一路直奔关府。正巧碰上关姑娘在吃饭,六菜一汤。 关凌见他来,忙歇了筷子,「你来有事吗?」 小厮把锦盒送上。道,「这是我家郡王爷送给姑娘的……碗。」 送碗给她做什么,关凌不解,拿起来一看,那碗可真漂亮,「这是给我吃饭用的?」 「应该……是。」 「这碗我很喜欢,我以后也可以只吃两碗饭了。」 「……。」 珠儿和琥珀还有伺候的妈妈差点吐血,脑门徘徊的乌鸦久久不去,罢了罢了,迟早都是要嫁进连王府的。想瞒也瞒不住。 小厮瞅瞅那汤碗,再看看关凌的身材,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是难以置信,吃那么多。身材还能那么好,玲珑有致,关姑娘也是个神人了。 那碗两碗,够他吃一天了。 金乌西沉,弦月升空,华灯初上。 叶归越还没有回来,几个丫鬟已经在院门口张望好几回了。郡王爷今儿怎么这么晚都没有回来? 要换作以往,知晚真就自己先吃饭了,可是她打算告诉他信国公的事,谁想有心等他,人却不回。 郑妈妈怕知晚饿坏了,特地吩咐厨房给她端了薏仁粥来。 一碗粥吃完。叶归越才迈步进来,坐到知晚对面,见丫鬟端饭菜进来,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和欣喜,还有一丝的惭愧。「你在等我用饭?」 知晚气结,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上下不下,感情她白等了半天,他吃了才回来的。 第十一章 叶归越见知晚白皙的脸庞因为气恼染上胭脂色,水眸含怒,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他是真没想到她会等他到现在,心里软成一摊水,握着她的手,清音如泉道,「临时有事,就顺带在在水一方用的饭。」 知晚拿起筷子,狠狠的夹菜嚼着,郑妈妈识时务的给叶归越也递了双筷子,不能让郡王妃白等了一个时辰,好歹意思意思吃两口。 叶归越眸底夹笑,给知晚夹了块红烧肉,道,「正好我也没吃饱,再用一些。」 知晚抬眸看了他一眼,瞥头吩咐茯苓道,「去问问在水一方是没米了还是少菜了,郡王爷去吃饭,竟然都不给他吃饱?!」 说着,把自己还没用的饭碗递给了叶归越,巧笑嫣然,「相公,别饿坏了,你先用我的。」 茯苓轻眨两下眼睛,郡王妃还真是不讲规矩,自己的碗怎么能给郡王爷呢,虽然那是没用过的,不过这样倒也显得郡王妃的贤良,只是怎么看怎么觉得郡王妃是在使坏,吃饱了还吃的下一碗饭么? 郑妈妈苦恼了,她貌似不该给郡王爷递筷子,郡王爷也真是的,手底下那么多暗卫,不回来吃饭,叫暗卫回来告之一声不就成了,饿坏了郡王妃,心疼的还是他自己,何苦来哉。 叶归越盯着知晚看了两眼,眸底闪过一抹宠溺之色,当真就吃起来,摆摆手,让屋子里伺候的丫鬟退出去。 然后才捏知晚的鼻子道,「为夫还真是受宠若惊,娘子会宁愿挨饿也等我一起用饭。」 说着,眼睛落到薏仁粥的碗上,知晚脸颊微窘,要真挨饿,还吃粥做什么? 知晚夹菜,狠狠的嚼着,不再理他。 倒是叶归越主动说起迟归的原因,「回来的路上,碰到二弟领着六七位世家少爷进在水一方,一时好奇,就跟了进去。」 很小的一件事,可是知晚却抬起了眉头,他从来不是爱管闲事的人,竟然会好奇叶世瞻做事,这也太奇怪了。 「出什么事了?」知晚好奇的问。 叶归越依然给她夹菜,漫不经心道,「那些都是父王手下将军家的少爷,还有不少官员也在,我听了两句,大体是他要谋逆。」 咳! 猛然一咳,知晚差点被呛死过去,谋逆这样的大事从他口中说来,就跟一个小贩说,明天要换地方摆摊一样轻松,拜托,那是谋逆好么! 还有叶世瞻是不是傻啊,商量这样的谋逆大事,竟然跑她地盘上商量,他不知道在水一方里里外外全部都是她的人吗,知晚蓦然抬眸,「他不是借着父王的招牌吧?」 叶归越笑看着她,「不借父王的招牌,谁搭理他?」 知晚蹙眉。不解道,「父王如今人在边关御敌,这时候谋逆不妥吧,再说了。大皇子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叶归越很确定知晚是真饿了,饿的脑袋瓜都不大灵光了,「谋逆的是二弟,不是父王。」 知晚勾唇一笑,夹菜道,「可他是父王的儿子,是镇南王府嫡出的二少爷,父王这些年霸道专横,又手握重权,说不是父王的主意。你信,别人会信?他打算怎么谋反?」 「父王手底下的郑将军还有七千兵马驻守在明州,调度回京只需四天,皇宫禁卫军副统领是父王的人,不出意外。正统领今晚会暴毙身亡。」 禁卫军逼宫,这在历史上倒是很常见,不过一般来说,禁卫军一般都由皇上亲信出任才对,「正统领莫名其妙的死了,不是打草惊蛇么?」 「不会,禁卫军统领早就投靠太后了。明面上还是皇上的人,父王几次想撤掉他,都没办法,他要能杀掉他,倒是帮了父王一把。」 叶归越说的风轻云淡,却让知晚满脸黑线。敢情叶世瞻要做的一直就是王爷想做的啊,也难怪他能打着王爷的旗号把人聚集起来。 知晚抬眸看着他,「就这样让他逼宫了?」 叶归越失笑,刮着知晚的琼鼻道,「在水一方用的都是为夫的暗卫。那都是父王的亲信,父王虽然气恼皇上,却也是皇上最信任的人,那些事压根就瞒不过皇上,为夫权当做笑话看看而已。」 知晚拍他的手,笑的更欢,「相公,你明白什么是灯下黑吧?一个是王爷的儿子,一个是皇上,又是谋逆,那些暗卫会不权衡?」 天家无情,亲手足都可以自相残杀,何况是王爷和皇上了,中间还夹着先皇后的仇恨。 古来皇帝多疑心病,生怕别人抢他的皇位宝座,再加上镇南王府富可敌国,朝廷拿不出来的银饷,轻轻松松的就凑齐了,皇上心里能舒坦? 「忘记告诉你,皇上也到在水一方了。」 「……大晚上的,皇上跑去在水一方玩?他听到了?」 叶归越点点头,知晚满脸黑线,这谋逆也太悲催了吧? 「皇上说什么了?」 听知晚这么问,叶归越嘴角也开始抽了,他也觉得皇上有些缺弦,哪个皇帝亲耳听到谋逆大事,怎么也该生气,宁可错杀一千,绝不可放过一个,他却笑对徐公公道,「听听,这就是镇南王养的好儿子,亏他有脸在朕跟前说,本王的儿子本王自己会教,不牢朕操心,这是要朕替他操碎心啊!」 徐公公抹着脑门上的汗珠,他可不敢说王爷不对,更不敢说皇上说的不对,转而问,「王爷出征在外,对二少爷疏于管教,皇上帮臣子教子,王爷知道了,肯定会分外感激皇上的,不知道皇上打算?」 文远帝眸光微寒,笑道,「等禁卫军正统领死了,就让他领禁卫军的头衔吧。」 徐公公愕然,这不是把刀送到他手里头,让他砍自己吗? 然后迈步便走,只是走了两步,回头看着他道,「江山是朕的,迟早还是尘儿的,你替朕替尘儿好好守着吧。」 知晚听叶归越这样说,嘴巴都张大了,「皇上不打算认回大皇子吗?还有要是镇南王府谋逆成功,父王登基,传位与你,最后不顺理应当的到尘儿手里头?你有没有觉得怪怪的?」 叶归越轻点了下头,他怎么会不觉得奇怪呢,「皇上有儿子有兄弟,除非谋逆,不然皇位不可能到父王手里,更不可能传到尘儿手里头,可谋逆这样的大事,哪个皇帝能忍受?」 知晚咬着筷子,瞅着叶归越,「你有没有觉得皇上对你好过头了?」 「……你也跟他们那样怀疑我是皇上的儿子?」 叶归越蹙眉询问,知晚轻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皇上对你是好,可父王对你也很好,有过之无不及,皇上没打算认回大皇子吗?」 提及楚沛,叶归越眉头又挑了下,楚沛和元皓也去了在水一方,元皓拿容清絮打趣他,正巧被皇上听到了。皇上见到楚沛很激动,甚至差点可以用老泪纵横形容了,吓的楚沛都不知所措了。 知晚也听得很激动,「皇上认他了没有?」 「没有。皇上只是问他是不是真的倾慕容姑娘。」 「……然后呢?」 「然后皇上就赐婚了。」 「再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怎么是这样,不该抱着他喊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么?」知晚杏眼圆瞪,烟眉夹俏,「难道皇上激动不是因为认大皇子,而是赐婚上瘾了?」 叶归越无奈轻笑,这女人脑袋瓜就是与旁人的不同,不过说到赐婚,他还有件事忘记说了,「在水一方北苑要好好管理。今儿晚上,有好几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偷溜进去玩。」 第十二章 知晚刚送到嘴边的豆腐吧嗒一下掉了下来,弄脏了裙摆,却顾不得这些,苦笑道。「关凌偷溜进去玩,本来是件有伤风化的事,却惹来皇上的赐婚,和大肆奖赏,甚至还给她将来的儿子封侯,大家不会以为这是因为事情发生在咱们的在水一方,皇上怕毁了在水一方的清誉。故意为之,所以大家争相效仿?」 她真的是哭笑不得了,在水一方北苑,能进去的都是些皇子世子,世家少爷们,进去如关凌那样来个巧遇。然后成就一段美满姻缘,如意算盘打的是妙,可这不是毁她的在水一方吗? 再多出来几桩这样的事,只怕那些贵夫人都不敢儿子去在水一方北苑玩了,谁乐意娶这样的媳妇回来。可有关凌在前面挡着,皇上都没觉得不对,那些贵夫人凭什么指责她们? 她们有错,也只错在争相效仿上,与大伤风化无关。 可她能怎么办,难道要加一条搜身才许进吗? 她是乐意,可她怕那些世家少爷们不乐意,只怕有不少人羡慕妒忌连郡王,可以娶得关老将军的宝贝孙女归吧? 知晚有些拿不定主意,只得向叶归越求助了,「这事该怎么办?」 叶归越思岑了下,道,「要不,加两条告诫,女子进入,出事概不负责,男子调戏女子,禁止入北苑?」 知晚翻了下白眼,「这条告示一出来,指不定女扮男装偷溜进去玩的姑娘更多,我就怕有那些男子会男扮女装溜进南苑玩。」 叶归越眼皮抖了下,再他看来,怎么会有这样不顾尊严的男子呢,「要真有这样的男子,就把他悬挂城门上十日以示惩戒。」 「……老实说,我也有想把偷溜进北苑的姑娘挂在城门上的冲动。」 这事还真不好办,只能让暗卫多盯着点了,一旦发现,没收令牌,轰出去了事了。 这事要及时堵住,知晚吃完饭,就叫冷木去处理这事。 然后去探视了冷石一番,见他脸色发红,额头发烫,有些发烧,便叫丫鬟给他煎药服用。 冷石受伤的事,早有暗卫去禀告叶归越知道,只是那会儿他在军营,无瑕顾及,再加上知晚会救他,也就稍稍放心了,这会儿见他伤的那么重,不由得蹙眉道,「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冷石先是看了知晚一眼,知晚轻点了下头,冷石才把信国公府的事告诉了叶归越,叶归越的脸色越来越差,「真有其事,四叔也知道?」 冷石轻点了下头,知晚讶异的望着叶归越,他这反应有些不大对劲啊! 「有什么不对劲吗?」知晚轻声问道。 叶归越眸底闪过冷意,「今儿二弟宴请,是四叔付的账。」 楚沛还打趣他,想他一个堂堂郡王,还不如叶世瞻混的好,竟然能让四老爷巴结他,前两天才逼知晚把在水一方的股份给他们一些,怎么就不见他来巴结他呢? 知晚眉头皱紧,二房与其余三房走的并不近,即便是玩闹,也是小辈之间,四老爷竟然帮叶世瞻付账,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偏偏白天才刚刚知道他才是老夫人唯一的儿子的事,总觉得事情透着怪异。 还有皇上要封叶世瞻做禁卫军统领,感觉是在借刀杀人。 借他的手除掉太后的人。 借太后的手除掉他。 皇上也是个妙人,镇南王府的少爷谋逆,偏交给镇南王府的少爷去处理,他倒是不怕他们狼狈为奸。 叶归越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让叶世瞻谋逆,内忧外患,牵一发动全身。 镇南王手里的兵权,谁不眼红? 子谋逆。父掌权。 借王爷十张嘴他也说不清楚,到时候不是真的谋逆,就只能交出兵权以示清白了。 叶归越见知晚为这事担忧,握着她的柔荑道。「放心,有为夫在,不会出事的。」 知晚轻点了点头,还欲说话,就觉察到唇瓣一热。 满床春光遮不住。 一夜缠绵到天亮。 日上三竿才醒来,还是被床边的粥香诱惑醒的,睁眼就见到柏香那张俏脸,笑的眼睛眯眯的,「郡王妃先吃些粥再接着睡吧,免得饿坏了身子。」 知晚一脸窘红。她是有幸不用去给婆母立规矩,不然有她好受的,可是见柏香那眼神,饶是脸皮再厚,也架不住。 没有漱口怎么吃东西。掀了薄纱被起床,白芍过来伺候,郑妈妈进来问,「郡王妃,今儿上午还回门吗?」 上午已经睡过去一半了,一会儿吃吃东西,差不多就没了。 知晚想了想。决定吃了午饭再回门。 用完午饭后,知晚吩咐春香和钱嫂照顾好尘儿思儿,便带着茯苓和竹香出了门,在二门处,见到了四太太,瞧样子是偶遇。 故意制造的偶遇。 知晚笑了笑。她是郡王妃,不必给她行礼,四太太是长辈,也不用行礼,直接就开口了。「郡王妃这时辰出门是?」 知晚打量了四太太两眼,诧异道,「四婶脸颊红润,一点不像生病了模样,怎么昨儿还听说四婶气色欠佳,卧床歇养?」 四太太脸色一僵,就想起那打了水漂的两千多两银子,心底一阵肉疼,不过一想到将来整个王府都是她的,心疼就弱了不少,从她那里拿走的,她迟早会拿回来! 四太太也不装腔作势了,直接开门见山道,「你知道信国公是王爷的生父了?」 知晚轻笑一声,「还请四婶管教好西苑的丫鬟,偷听一次可以,再有下一次,我可不会轻饶了她。」 四太太拳头握紧,冷笑道,「王爷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知晚瞥了四太太一眼,好笑道,「四婶也知道那是王爷的事,我们做小辈的,还管不到王爷的头上,难道四婶希望我告诉王妃,然后把大房三房四房全部赶走?」 四太太的怒气彻底憋不住了,「你别忘记了,若是没有镇国公府,哪有王爷的今天?!」 知晚笑看着四太太,「四婶这话说的未免太武断了,信国公府和镇国公府,同样是一等国公府,王爷和四叔同样长大,两府除了王爷,没见有特别成才的,难道王爷封王,全部靠的的先祖的功劳?」 四太太哑口无言,更让她无言的还在后面,「王爷从小被抱离生生父母,建功立业封了王,难道一句不是国公爷血脉,就要他净身出户吗?就怕王爷丢的起,没人要的起。」 要真是这样,王爷岂不是被他们当做建功立业光耀门楣的工具,等成功就弃之不用了。 也不怕寒了王爷的心。 要是换做她是老夫人,就当这事不知道,当年她换孩子也是情有可原,不管怎么说,她也为此死了一个女儿,又把王爷养的这么好,信国公不会责怪她什么。 可是她要是想杀鸡取卵,王爷会不心寒才怪。 不过知晚想,老夫人应该不至于蠢笨到那地步,不过四太太四老爷可就说不准了。 毕竟老夫人拥有过鸡,他们可是连鸡蛋都不曾有过,不会在乎是不是杀鸡取卵。 四太太见不得知晚这样的态度,一肚子窝火,「你放心,我们还不至于那么笨,王爷的权利始终是王爷的,没人会抢。」 说完,四太太默默在心底补充了四个字,也抢不到。 难得有这样的自知之明,知晚高看了四太太一眼,连在水一方都抢,原本属于他们的国公位置会舍得丢了,还真叫人刮目相看,「既然四婶清楚,还特地叫住我,是有别的事?」 第十三章 四太太气的牙关咬紧,把目的说出来道,「王爷地位没人可以撼动,我知道,但是我们老爷何其无辜,总要补偿他一些,他到现在还只是个从四品官职,也该升升了。」 四太太说的云淡风轻,却又理直气壮,着实叫人无语,到底谁无辜啊,好似王爷从四老爷手里将王印夺了过来一般,知晚不欲多言,「朝廷大事,我说了又不算,四婶该去找皇上要官才对,皇上一直和王爷不对头,没准儿会直接把王爷之位让给四叔。」 她云淡风轻,知晚比她更云淡风轻,四太太差点没气抽过去,却不得不忍着,「我知道你没那本事,但是越儿有,你也不想王爷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吧?」 四太太的要挟,知晚觉得好笑,「比附撼大树,可笑不自量,我奉劝四婶一句,我若是你,就会把自己的嫡子送去边关,让王爷帮着历练,王爷心存愧疚,迟早会帮着六少爷建功立业,把镇国公的封号还给镇国公府,别人没那本事,王爷有,甚至连属于镇国公府的兵权都会交给他,若是你们心存邪念,王爷的怒气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知晚说的坦然镇定,四太太却身子一怔,漠然看着知晚,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知晚轻欠了欠身子,带着丫鬟迈步走了。 她说的是唯一可行的办法,至于照不照做就不知道了。 出了门,就见到冷木站在马车旁等候,登车台阶都摆的好好地,茯苓扶着知晚上了马车后,自己也跟了上去,竹香和金盏则坐的后面一辆稍朴素马车上。 秋闱在即,各大书院都放了假,供学子们放松心情,应付考试。算算时间,不过半月左右。 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能见到有不少书生模样在摆摊卖字画。 两刻钟后,马车在定远侯府门前停下。还没有下马车,秦总管就迎接了出来,脸上笑意暖和。 知晚笑着点点头,迈步上台阶,就听见府内传来一阵酣畅笑声,还有说话声。 「之章,明儿在水一方果真请了上一届秋闱主考官演讲?」 「流林兄,我怎么听说是请这一届秋闱主考官演讲?」 「两届同是一人。」 「昨儿才放假,如今门票已经销售一空了,咱们该怎么进去?之章兄。越郡王妃可是你妹妹,这点小忙能帮否?」 声音越来越近,知晚迈过门槛,就见到四个年纪相差不大的男子过来,其中两个她见过。上次芙蓉宴,秦之章曾带去琉华公主府,好像有个叫柳长生,另外一个不记得了。 加上秦之章在内五个人,正有说有笑呢,猛然间,见阳光下。走过来一个女子,肤色白皙,容色绝美,一双剪水瞳眸在万千华光下流盼不定,好似一泓水玉,勾人心魄。 一时间。竟看呆了。 茯苓瞧了便有些恼怒,亏得还是一群学子,竟然敢这样目视郡王妃,忍不住重重的咳嗽了两声,将那几人从愣神中唤醒。白皙俊朗的脸上满是羞红,头也低下了。 秦之章没想到知晚这时候来,早前王府派人传话是上晌回来,他等到吃了午饭不见她,正打算走,没想到竟碰了个正着。 柳长生想起知晚是谁,脸色微鄂,忙随着秦之章身后行礼,余下三人也作揖。 知晚轻笑了笑,「大哥无需多礼,几位是我大哥的朋友,不用客气。」 说完,知晚望着秦之章,「方才进门听到你们说演讲的事,在水一方没有给大哥你送门票来?」 柳长生几人羡慕的看着秦之章,有个这样的妹妹,真是天大的福分,听说在水一方便是她和越郡王开的。 秦之章轻摇了下头,知晚眉头就蹙了起来,怎么会没有呢,便望着茯苓,茯苓睁大了眼睛,声音带着疑惑,「奴婢问过掌柜的,给侯爷和大少爷还有太太送了三块令牌来,怎么会没有?」 「交给谁的?」知晚冷声问道。 秦总管站在一旁,身子一怔,忙道,「是奴才收的,把令牌给太太的时候,太太全拿走了。」 秦之章听到钱氏拿了,眸底就闪过一抹寒芒,「我去找她拿。」 说完,便丢下柳长生几个,转身便走,秦总管忙快步追上,轻言了几句,秦之章的脸色就跟寒冬的霜雪一样,「你确定?」 秦总管叹息一声,他委实不想得罪太太,可是牌子是他收的,却没有交给大少爷,他有错啊! 茯苓忍不住道,「秦叔,有话你就直说吧。」 秦总管有些尴尬,当着大少爷的朋友面,他真不好意思说太太不待见他,这不是落他的脸面么,不过好在有郡王妃做靠山,那可比太太厚实的多,也就不瞒着了,「前儿,大姑奶奶回门,走的时候,奴才听她身边的丫鬟说起令牌的事,太太应该把大少爷的令牌给了大姑奶奶。」 说是给大姑奶奶也不对,应该是给了大姑爷,那令牌是北苑的,大姑奶奶就是拿了也没用。 茯苓气的柳眉倒竖,郡王妃给侯爷的令牌是最上等的,给大少爷的要稍差一些,却也能在在水一方酒楼免费吃五回,还有澡堂,也能免费五回,却被太太拿来做了人情,茯苓差点没破口大骂。 就是知晚的脸色也冰冷了起来,特制的令牌不多,都是可信之人拿着的,却突然蹦出来个外人,要不是她忍耐力不错,估计也忍不住发飙了。 茯苓憋着气道,「郡王妃,奴婢派人去找大姑奶奶要回令牌?」 知晚轻摆了下手,瞥了秦总管一眼,秦总管背脊一凉,忙道,「奴才会如实禀告侯爷。」 知晚也就没多说什么了,从袖子里拿出来两块玉坠,白皙剔透,一面写着在水一方,一面写着五。 知晚把玉坠递给秦之章。秦之章微微一愣,「这是?」 「之前的令牌只能带个小厮进去,把玉坠绑在令牌上,可以带五个人进去。」 秦之章眼睛刷的一下亮了起来。忙接过令牌,细细打量起来,因为激动,手都有些颤抖,「多谢四妹妹。」 知晚笑笑,不打扰他们去在水一方玩,迈步继续朝前走。 迈过垂花门,进了内院,先是去给赵氏请安,赵氏身子有些不适。加上苏向晚的事,气恼知晚,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哪怕她送了不少的礼物。 秦知妩和秦知雪陪在一旁,见知晚一身天蓝色裙裳。面料是最上等的天蓝锦,心里就羡慕妒忌恨了,连带着说话都有些酸。 「真是小瞧了四姐姐,出嫁才两个月,就建了座在水一方,坐等收银子,」吃味的是秦知妩。手里的绣帕死死的扭着,想到三皇子和贤妃的交代,要她和她交好,要她巴结她,就气的娇容扭曲。 秦知姗则挑拨道,「四姐姐给大伯母都送了牌子。怎么不给祖母也送一块?」 知晚行礼后,不动声色的笑道,「祖母是长辈,她去在水一方,需要什么令牌。带上三五个丫鬟直接进去玩便是了。」 茯苓忍不住接口道,「这样的特权,除了郡王爷郡王妃还有王爷外,就只有老夫人一个了,连皇上,都是自己个买了牌子才进去的。」 听了茯苓这话,赵氏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她是有心想去在水一方看看,散散心,却被钱氏呛了一回,说知晚没有准备她的令牌,原来她不需要,心情一好,说话都少了些凌厉,「我听说王府几位太太逼迫你交出在水一方的股?」 第十四章 知晚心咯噔一下跳着,再看赵氏的脸色,显然是和大太太她们打的一样的算盘,便笑道,「确实有这事。」 赵氏正端茶轻啜,氤氲水汽遮掩下,多看了知晚两眼,见她欲言又止,也没有要拿在水一方孝敬她的意思,不由得眉头轻蹙,交给侯爷倒也行,只是就没有二房的份了,只要分得一星半点,就足够二房吃喝不愁了。 秦知妩坐在一旁,她怕知晚把股偷偷给秦之章,那样就没有之轩的事了,她就纳闷了,她是怎么想到建在水一方那么个好玩的去处的? 知晚小坐了会儿,以不打扰赵氏休息为由,出了院门,去梅香院给钱氏请安。 去的时候,正好听到屋子里在闹腾,是定远侯在训斥钱氏,「派人去叫知嫒把之章的牌子送回来!」 钱氏坐在那里,闷气道,「都给嫒儿了,我哪有脸再要回来,那牌子她又用不到,定是给了大姑爷,去找嫒儿要,你让她在宁国公府怎么做人?」 定远侯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一旁的王妈妈忙道,「要不再买一块给大少爷?」 钱氏冷道,「手里头握着煤矿的股,他会没银子买吗?!」 定远侯冷望着钱氏,钱氏心一惊,忙改了口,让王妈妈即刻拿银子去买,定远侯加了一句,「买了给大姑爷送去,把属于章儿的那块拿回来。」 王妈妈望着钱氏,左右为难,昨儿大姑奶奶还高兴的告诉太太,那令牌用处大了,一年下来,怎么也能给她节省三千两银子,而且那牌子是三年制的,也就是能节省一万两银子,这会儿拿回来,大姑奶奶还不得气坏了? 令牌的好处,定远侯怎么会不知道,他以为知晚就给了他一块,没想到还有秦之章一份,出嫁之女能这样向着娘家的很少见,没想到却被自己的枕边人拿去做了人情! 钱氏心疼秦知嫒,不许王妈妈这么做,丈夫心里只有那个死了的苏氏,她这辈子只能依靠两个女儿和儿子了,决不能堕了她们的脸。 定远侯要派秦总管去,钱氏死活不让,正好知晚这时候进去了,笑道,「爹,令牌的事,您不用操心,我自己派人去拿。」 钱氏听得心一提,脱口问道,「你怎么拿?」 知晚挑眉轻笑,「这简单,那令牌乃特制,在烛火下,能见到上面刻有大哥的名字,以前大哥求学,借大姐夫玩几天。现在大哥回来了,牌子也该还回来了。」 钱氏脸一哏,眸底露出狠色,她听懂了知晚的言外之意。令牌独一无二,是秦之章的,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指不定还有一个偷窃之罪,越郡王和宁元正在大街上都打过架,不会对宁国公府有丝毫顾忌。 钱氏给王妈妈使了个眼色,王妈妈会意道,「奴婢这就去买了牌子给大姑爷送去。」 定远侯见到知晚,脸色好看了许多,「尘儿呢。还好吧?」 知晚点点头,还没说话,就听钱氏不阴不阳道,「永州那么远,都把两个孩子带去了。侯府就隔了几条街,反而不带来了。」 知晚淡淡的看了钱氏一眼,笑看着定远侯道,「爹,上回送尘儿来,可是没许他进,这回就没带他来了。免得大家又猜测是不是又不要尘儿了,下次再带他来给您请安。」 定远侯点点头,只要尘儿好,他见不见无所谓,往后还怕没机会见么,起身道。「随为父去书房,我有话与你说。」 知晚忙把茶盏搁下,起了身,钱氏气白了脸,有什么话要单独说。不能当着她的面! 随着定远侯身后去了外院书房,知晚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与上回来没什么区别,除了墙壁上多了幅画,画中女子与她有七分像,是她娘无疑。 「爹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知晚好奇的问。 定远侯坐下,问起知晚苏老太爷和苏老夫人身子可好,知晚一一回答,好像问这些话,不用特地来书房? 果然,在定远侯喝了两口茶后,开口了,「皇上托付我一件事。」 听到这几个字,知晚的眼睛猛然亮了几分。 托付?皇上竟然托付她爹?不知道是什么事? 见定远侯继续喝茶,知晚一颗心好奇的七上八下的,不带这样吊人胃口的,「爹,皇上托付你什么事啊?」 定远侯搁下茶盏,不疾不徐的开口,却惊呆了知晚,「皇上让你我多在越郡王跟前说说他的好话。」 知晚满脸黑线,眼睛一眨再眨,以为自己听岔了,问道,「在相公跟前说皇上的好话?为什么要说好话?」 定远侯望了知晚两眼,脑中想的却是徐公公告诉他的话,「侯爷,奴才一直没有寻到机会好好恭喜您得了好女婿,有了两个外孙,您也清楚小王爷的身份,皇上这些年对郡王爷是又严格又宽松溺爱,其中的原因你可知?」 当时他满是不解,「公公有话不妨直说。」 徐公公左右瞄了两眼,确定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道,「十九年前,先皇后的事侯爷还记得?」 听到这一句,当时的震惊,只有定远侯自己知道,五脏六腑都颤抖了,他一直就觉得皇上对越郡王好的有些过分,却没有往哪方面想,即便私下也有过流言,可没人这样当真过,「越郡王果真是皇上的……?」 徐公公重重的点点头,「其实这事奴才也知道没多久,这些年皇上一直再找一个孩子,奴才以为是大皇子,没想到是镇南王世子。」 他顿了一下,继续叹道,「皇上当年怒气冲顶,做了两件错事,一件是没有相信先皇后和连王的清白,另外一件就是把镇南王的亲生骨肉丢了,皇上给不了王爷世子,没脸要回大皇子,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镇南王世子,又是郡王爷自己找到的,他把世子爷当成了大皇子,还数落了皇上一顿,皇上心里有苦说不出,这些年在王爷的纵容下,郡王爷越发没有把皇上放在眼里,别看皇上身子骨康健,其实皇上夜夜做梦,梦到先皇后,便是点了安神香也失眠到天亮,又政务烦忙,奴才真担心皇上会扛不住,皇上这辈子就爱过先皇后一个,那么多皇子,最疼爱的也是越郡王,被亲生儿子忤逆,侯爷也能体会皇上心里的苦闷,您是郡王爷的岳丈,您说话,他会听,您劝劝他对皇上敬重些,没事多回宫看看皇上,最好是送点礼物什么的,让皇上高兴高兴。」 徐公公说的口干舌燥,定远侯听的怔住,皇上很早就想认回大皇子,却找不到王爷的儿子? 如今世子爷找到了,又担心大皇子因为先皇后的事记恨他,怕认他? 皇上对越郡王果真是宠溺入骨了。难怪得知尘儿手腕上有紫绳,会高兴的直接封做王爷。 徐公公的嘱托,他应了,回头去了御书房。皇上竟然赏了他一幅画。 显然是要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他做梦也没想到,皇上会有事托付他,受宠若惊啊! 之前是他听的怔住,这会儿换成知晚了,知晚呐呐声问,「也就是说相公是大皇子,楚大少爷是镇南王世子?」 定远侯眉头轻动,皇上昨晚赐婚楚沛和容姑娘,楚沛便是镇南王世子? 谁是镇南王世子他不管,他只遵照皇上的吩咐办。「先皇后当年肯定是被人所害,没有证据,皇上也没法平反,越郡王从小就和皇上对着干,你多劝劝他。没事拎两盘子点心给皇上吃也行。」 第十五章 知晚汗哒哒的,拎点心这样的事,叶归越做不出来,他肯定会说,御膳房有的是御厨,皇上还能没吃的。 从书房出来,看着天色的白云。有种任重道远的感觉。 没有再去内院,知晚打算直接回王府,谁想半道上竟然被秦知妩挡了道,秦知妩难得对她有好脸色,笑的清远柔和,叫她心底发毛。 等秦知妩开口。知晚就头疼了,她压根就没想参与立储的事,她只知道尘儿会当皇上,是不是真当,她也不确定。一切顺其自然,当皇上也好,她护他不做个败家的穷皇上,不做皇上,也有用不完的金山银库。 结果未来小皇帝他爹竟然一跃成了大皇子,真的是出人意料。 本来就一头乱麻,正愁不知道怎么说服一个不会献殷勤的人去给某个渴望被儿子献殷勤的皇上献殷勤,秦知妩就跑出来跟她诉姐妹情,还说的一板一眼的,「四姐姐,你也知道我退了四皇子的亲,赐婚给了三皇子,朝廷日日提及立储的事,只会在三皇子和四皇子中挑选一个,四皇子和四姐夫矛盾颇深,一旦让四皇子登基做了皇上,镇南王府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只要你扶持三皇子登基,我保证,绝对会护住镇南王府荣华富贵不变。」 言之凿凿,听着还有那么几分道理,让谁登基都不能让四皇子登基,那不是给自己找把锋利的刀么,不过三皇子么? 你不知道未来皇上是我儿子么? 知晚眉头一挑,眸光轻闪了闪,笑道,「其实还有个比三皇子四皇子更合适做太子的人。」 秦知妩听得扑哧一笑,「四姐姐,你就逗我吧,还有谁更合适,五皇子还是七皇子?你可别告诉我是宫女生的九皇子。」 知晚也笑了,刚刚一瞬间,想把大皇子在世的消息捅出去,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等将来皇上认儿子的时候,不至于太突兀,可她又怕这样一来,皇上会提早认回儿子,封做太子之后,她就得住皇宫,这还不算,太子还肩负着开枝散叶的重任,她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提拔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子,全权倚仗镇南王府,镇南王府才能屹立不倒。」 秦知妩俏脸一愣,「所以越郡王才不把三皇子四皇子放在眼里,反而与九皇子走的近?」 知晚见她的脸色,心忽然颤了一下,她可能无意之间,把九皇子推进了火坑了,笑道,「放心吧,九皇子身份上的瑕疵,即便镇南王府鼎力相助,估计也堵不住文武百官的口,皇上春秋正盛,立储一事何必急在一时?」 秦知妩也觉得九皇子希望渺茫,一个宫女生的皇子,要是荣登大宝,不叫天下人笑话死么? 勾唇笑笑,刹那芳华,「四姐姐还是早做谋算才是,小心一失足成千古恨。」 「多谢六妹妹提醒。」 坐在马车上,知晚还在琢磨怎么讨好皇上,既不露痕迹,又表达了孺慕之情,难度好像不只一点点的大,要知道,皇上一直是被打劫的那个! 正想的出神呢,忽然马车停住,震的她左肩撞到了车身,疼的直呲牙。 「怎么赶的车?」 茯苓掀了车帘要数落冷木,却见到阳光下,雪白的马背上坐着个姑娘,英姿飒爽,却又端庄娴雅。 知晚蹙了眉头,竟然被人拦车了,还是个姑娘,不知道是谁? 冷木不悦道,「麻烦姑娘把路让让。」 那姑娘手里拿着马鞭,紧紧的握着,望着知晚的眼神带着压抑的怒气,「算来,我也该喊你一声堂嫂,你又何必对我爹赶尽杀绝?」 一声堂嫂喊得知晚懵怔了,半晌没回过神来。 还是另一边一辆软轿下走出来一个姑娘,是侯青妙,诧异道,「越郡王怎么成谢姑娘堂兄了?」 姓谢?她若是没记错的话,信国公姓谢。 谢心语坐在马背上,眼睛扫视了一圈,发现围观的人不少,这才开口道,「昨儿我才知道,原来镇南王是祖父的亲生儿子,才出生就被镇国公夫人抱回了府!越郡王是镇南王的儿子,不就是我堂兄了?」 一言出,一条街都倒抽了一口气。 谢心语攒紧拳头,直勾勾的望着知晚,旁边是看热闹的人,好奇的问,「越郡王妃,她说的是真是假?镇南王果真是信国公的儿子吗?」 冷木额头直冒冷汗,背脊隐隐发凉,身后传来一阵轻笑声,冷木赶紧下了马车。 知晚钻出马车,站在车辕上,看着谢心语道。「谢姑娘,你这一声堂嫂,恕我不敢当,王爷的身世到底如何。我不知道,等王爷出征归来,你先喊他大伯,看他应不应,王爷若应了你,你再喊我不迟。」 谢心语没想到知晚把皮球踢到了王爷身上,气的心口直起伏,就因为越郡王把爹爹的事捅了出来,爹爹入狱,她好好一门亲事也被退了。她要叫他们知道,信国公府非但不会败,往后还会蒸蒸日上,是他们高攀不起的存在! 「堂嫂,你明明心里明白。何必装作不知情,祖父身子不适,你医术高超,就随我一起回国公府吧?」谢心语笑的温柔。 知晚但笑不语,好个信国公府,王爷都还没认祖归宗呢,就给她出难题了。万一王爷没打算认亲,她一去国公府,就是默认谢心语说的是真的了,可要是不去,万一将来王爷认亲,信国公身子不适。贻误了病情,她还要白白担个罪名。 王爷没认亲前,信国公府她不能去,「堂堂信国公府,不会请不到太医。谢姑娘请回吧。」 知晚的态度很明确,说完便钻进了马车,冷木赶马车继续前行,结果谢心语把路挡着,根本不让开。 冷木只好把暗卫召出来,直接把谢心语的马牵到一旁去。 马车缓缓奔远,可是谢心语丢出来的惊天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 很快,就传到了御史,传到了文武百官,传到了文远帝耳朵里。 听着护卫禀告,文远帝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你再说一遍,谁是镇南王的爹?!」 护卫神态恭谨,不疾不徐道,「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说王爷乃是信国公的亲生儿子,当年镇国公夫人和信国公夫人在卧佛寺一同产子,镇国公夫人把两家的孩子掉换了……。」 护卫禀告完,徐公公摆摆手,他就退了出去。 徐公公望着文远帝,思岑再三,开口道,「先皇后与镇南王有五成相似,是一母同胞不会有错,要是王爷真是信国公的儿子,那信国公岂不是国丈了?」 血脉大事,竟然这样混淆,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非但承袭了国公,还建功立业,步步高升,亲生儿子却只是个四品小官,镇国公夫人也是个妙人。 「去把越儿找来。」 听了文远帝的吩咐,徐公公赶紧出去传召。 知晚回到王府时,街上发生的那一幕,也传回了王府,就连守门的小厮都在交头接耳,见到知晚下马车,忙站直了身子,瞅她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茯苓瞧了便来气,「你们那是什么眼神,难道两句流言蜚语,就不把郡王妃当主子看了不成?!别忘了,这里是王府!」 两个小厮吓的身子一哆嗦,跪下便求饶,知晚不耐烦的摆摆手,「起来吧。」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她还犯不着跟两个小厮过不去,迈步进王府。 刚进二门,王妃的贴身丫鬟夏香便迎了上来,盈盈福身道,「郡王妃,王妃有请。」 第十六章 知晚轻点了下头,便随着夏香去了紫珠院。 正屋里,王妃,大太太,三太太还有四太太都在,除了她们,还有叶娇衾等人。 珠环翠绕,济济一堂。 知晚迈步进去,福身给王妃请安后,问道,「不知王妃找我来所为何事?」 王妃看着知晚,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如果王爷真不是老夫人亲生的,那就与三位太太半点关系也无,在王府里,她和知晚的利益是绑在一起的。 「信国公府仇姨娘昨儿与你说话了?」王妃出声问道。 知晚望着王妃,轻点了下头,「与我说话了。」 「她说王爷不是老夫人亲生的,你信?」王妃镇定的问,但眸光微闪了下。 知晚扫了四太太一眼,把问题踢了过去,「昨天七妹妹的丫鬟偷听到我与仇姨娘的说话,回去后不久,四婶就去见了老夫人,王爷是不是老夫人亲生的,这事老夫人心里最清楚,该问她才对,四婶,你说呢?」 四太太有些坐立难安,她压根就不想来的。可是王妃派了赵妈妈去请她来,她不好不给脸面,又担心她们几个合计出什么歪主意,这不就来了。 这会儿听到知晚的话。恨不得抬步就走,「我问了老夫人,老夫人说王爷是她亲生的。」 知晚微微一笑,「老夫人说不是,那便不是,没道理听个外人的,不听老夫人的。」 说的云淡风轻,可仇姨娘说的要不是真的,老夫人当年会逼的王爷要他救仇姨娘的儿子?这不明摆着有把柄拽在仇姨娘手里? 京都可找不出来第二个为了救个不相干的外人,把自己儿子往死里逼的。那会儿王爷多辛苦,御史台拽着谢二老爷不放,王爷还被皇上骂了,才免了谢二老爷的死罪,不多久。就遇到皇上大赦天下,那也是王爷的功劳。 三太太坐在那里,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一看就是在算计什么,只听她笑道,「郡王妃这话说的不错,这事没人比老夫人更清楚。老夫人说不是,那就不是,其实我也觉得不是,老夫人又不是没生儿子,王爷继承国公位置时,四老爷也有十一二岁了。没道理便宜外人不是?」 大太太冷哼一声,老夫人为什么这么做,大家不心知肚明么,十个四老爷都比不上一个王爷,若不是有王爷。国公府的爵位铁定落到大老爷身上,现在好了,四老爷活的好好的,又是嫡出,若是把王爷从族谱上除掉,下一任族长不就是四老爷了? 说来也好笑,只有族长有除名的权利,王爷要自己除掉自己个吗? 还有王爷的爵位,他是留下王爵净身离开,还是把王爵一起带走? 要是走了,皇上不封四老爷做国公该怎么办? 想到这些,几位太太是又忧又愁,府里的姑娘都正当妙龄,正在说亲,以往占着镇南王府的名声,好多求亲的都被拒绝了,其中不乏郡王府世子,王爷府次子,国公府嫡出少爷……挑来选去,眼睛都花了。 以至于府里好几位及笄的姑娘都没定亲,现在又传出王爷并非老夫人亲生的消息,那就与她们没什么关系了,信国公府会舍得不认王爷,就不会有纵容谢姑娘拦街的戏码了,不就是想闹得人尽皆知么? 要说几位太太最后悔的,莫过于没挑中女婿,要是王爷出征一年半载的,那些世家少爷抱着观望的态度,岂不是耽搁了? 想着,几位太太就有些坐不住了。 一屋子,除了知晚,就只有王妃最气定神闲,端茶轻啜,惬意。 此时,一阵欢快的脚步传来,快步上前,笑的眉眼弯弯,「王妃,大喜,皇上封二少爷做禁卫军统领,正四品官衔呢。」 闻言,王妃大惊,喜的差点连手里的茶盏都握不住,「再说一遍!」 丫鬟献殷勤的把这事又禀告了一遍,王妃脸上绽放出一朵花来,「赏,紫竹院上下赏两个月月钱,王府上下赏一个月月钱。」 几位太太胃里泛酸,二房真是好命,不是国公爷的种,却个个飞黄腾达,王爷手握重兵,郡王爷从小就封了郡王,又深受王爷皇上的宠爱,生的一双儿女,封王封郡主,以前觉得王爷对二少爷不公平,如今再看,不也宠爱的很,直接就封了四品官,还是禁卫军统领。 那可是直接关系到皇上安危的官,时常在皇上跟前走动,极容易升迁。 四太太坐在那里,眸底亮出光来,掌握了禁卫军,那谋逆就成功了一半了,是好事啊! 四太太率先站起来道喜,「恭喜王嫂了,瞻儿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王妃乐的合不拢嘴,知晚坐在那里,想起昨天叶归越说的话,道喜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几位太太都满脸笑意的道贺,她要是不道贺,王妃肯定不高兴,也站起来附和了两句,这时候赵妈妈开口了,「王妃,王爷不然插手临墨轩庶务,平时也不给临墨轩发月钱,这赏钱?」 大太太听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真是顺着杆子爬了两步,就奚落人了,也不瞧瞧看人家临墨轩在不在乎你那几个小钱,笑道,「临墨轩有在水一方,还在乎一两个月钱吗,小王爷小郡王获封赐。好像没有发赏钱?」 三太太却笑看着知晚道,「我今儿也去在水一方转了转,风景不错,只是里面的消费也太贵了。洗个澡捏个背,二两银子就没有了,要是再洗头护肤一下,那就是十两银子,这都快赶上抢钱了,不少夫人提议让你降价。」 王妃每月月钱八十两,她们五十两,只够用五次,想想就肉疼。 知晚轻然一笑,把玩手里的绣帕道。「价格是稍微贵了一些,不过效果如何,三婶试过应该清楚,不然大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要是嫌贵了。可是买张卡,一月可使用十次,只需八十两。」 四太太一听,来了兴致了,「有这样的卡吗,我怎么不知道?」 知晚有些赫然,「在水一方开张时。我不在,有些地方准备的不够充分,正在逐渐完善呢,过两日就有了。」 几位太太就在心里算计了,对于女人来说,脸何其重要。她们年纪不小了,内宅里多的是青葱水嫩的小姑娘,极容易勾的老爷们钻她们的被窝,七八天就要护理一次,每个月买一张。够自己和女儿用了。 算了算自己,再想京都那么多贵夫人,光是这一项,一个月就有多少收入了? 少说也有三四万两了。 大太太瞥了知晚一眼,话里夹酸道,「在水一方开门这些日子,府里大宴小宴少了一大半了,往年还会赏菊,今年怎么不见人递帖子来?」 三太太听了直笑,「赏菊?在水一方菊花各种品种齐全,怕是能跟御花园相比了,大家宁愿去在水一方摸摸牌,泡泡澡。」 粗略估计了下,每天去在水一方里面玩的贵夫人大家闺秀,不下五百。 知晚见她们谈论在水一方,她没什么兴趣,想着出门大半天都没见到尘儿思儿了,想的紧,告辞了。 回了临墨轩,就见柏香坐在大树底下,绣针线,肩膀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在哭,白芍劝道,「你放心,凭着郡王妃的医术,还怕治不好冷石么,不会有事的。」 柏香撅了嘴,直抹眼泪道,「我也知道他会好,可是身上好多伤口,我轻轻一碰,他就额头直冒冷汗,定是疼极了,我就是被针扎一下,都疼的直揪心,他伤成那样……。」 第十七章 她不忍心看,却又忍不住想去看。 白芍理解她,订了亲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总归不好,想到自己,不由的黯然神伤,虽然她是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可到底曾经穿过嫁衣,连柏香竹香都定了亲,她呢,她好久都没有看到过他了…… 知晚先是看了看孩子,然后便迈步去了书房,木槿在收拾桌子,见知晚进来,忙福身行礼,然后退了出去。 书桌上摆着账册,是在水一方的收入账册,每三天会核对一次帐。 知晚掀开账册,尽管不是第一次见了,还是被那些数字吓了一跳,京都富贵人家多啊。 在水一方集学习,吃喝玩乐与一体,几乎世家少爷爱玩的,里面都有,而且档次是最高的,一下子就深入了人心、 知晚又翻了翻醉风楼的收入,这个月收入缩水了三成,估计下个月收入还会再缩水三成。 越是中高档的酒楼,受到的冲击就越大。 既然是请客,自然地方越高贵越好了,不然脸面不够。 知晚翻了好半天的账册,负责询问账册的暗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书房,恭谨的站在那里,等知晚说话。 知晚抬眸看了他一眼,端茶轻啜了啜,方才问道,「除永州外,可挑选好别的地方建在水一方了?」 暗卫轻点头,「选好了,大越朝地广城多,属下挑了十八个城池,并把在水一方的图纸做了稍许修改,请郡王妃过目。」 说着,地上一张大图纸,白芍接过,展开给知晚过目。 根据图纸上所描绘,所建的在水一方只有现在这个的五分之四,也不小了,毕竟别处的达官显贵没有京都多,就是再小一些也行。 不过这里地不贵,大些也无不可,知晚点点头道,「就依照这个建,规矩依照京都的来,只是在水一方小了不少。令牌的价格照着比例算,京都的令牌可以进所有在水一方,但是别处的不能随意进京都的,若是要进。要补齐差价,换令牌。」 暗卫应下,然后道,「目前在水一方的收入只够建一个在水一方,建在哪里?」 知晚合上账册,笑道,「在水一方名气迟早会传遍大越,令牌可以提前售卖。」 暗卫略微一思考,就明白知晚的意思了,就像之前卖煤炭一样。提前预订,可以享受优惠,比如买下五百两的令牌,只需四百六十两,就会有不少人会买了。 知晚让在水一方统一售卖。五百两只需四百五十两,也就是现在上交四百五十两,三个月后可凭令牌购买五百两的货物,若是不放心,还可以到京都购买四百八十两的货物,总之怎么样都不会亏。 借着这样的法子,知晚可以同时在大越朝除了京都和永州之外的十八个州建立在水一方。 等暗卫领命离开。茯苓迈步进来,犹犹豫豫的看着知晚,「郡王爷,晚饭准备好了,郡王爷还没有回来,等不等他?」 知晚想到昨天等到肚子直叫唤。他才回来,就不打算等他了,最后想了想,等一盏茶,不回来。她就先吃饭。 知晚逗思儿玩,波浪鼓摇的直响,藕节般的小手伸着,偏知晚不给她,一下往左边,一下往右边,然后小胳膊忽左忽右。 柏香和木槿抬了鱼缸进来,里面摆了五颜六色的鹅卵石,里面还有五六条锦鲤。 知晚抱着思儿坐到她腿上,指着鱼缸里的鱼个她瞧,高兴的她的小手张张合合,嘴里哦哦的叫着。 茯苓蹲在鱼缸前,拿了小鱼兜和小木棍,闹的鱼儿东躲西藏。 思儿笑的更欢了,身子朝前倾,要茯苓手里的东西。 郑妈妈迈步进来,瞧她们笑的高兴,眉头轻皱了下,郡王妃这么喜欢抱着小郡主看鱼做什么,之前怕水边不安全,不许她去,这倒好,把鱼拎到屋子里来了,离的那么近,这要是不小心把小郡主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办? 白芍放下铜盆,走过来凑热闹,好奇的问,「让小郡主看鱼儿游水,真的能把眼睛养的水灵灵的吗?」 茯苓望了白芍一眼,道,「这还有假,你看小郡主,鱼儿游到哪儿,她就看到哪儿,眼珠子转的可溜了。」 郑妈妈一看,还真是,「把小王爷也抱来瞅瞅。」 郡王妃说小王爷不用,小王爷不用水灵,要深沉,不过还是抱了来。 玩玩闹闹,一盏茶很快就过去了,第二盏也快一半了。 叶归越回来了。 一进门就听到咯咯咯嘎嘎嘎的声音,蹙眉问,「怎么让鸭子进屋了?」 笑声戛然而止,知晚一张脸都涨红了,恨恨的看着叶归越,眸底有小火苗在蹿高,你才是鸭子! 郑妈妈领着两个小丫鬟端饭菜进来,叶归越瞧了眸底就带笑了,像一缕春风,还以为她不会等他了,没想到她依然等他。 心里高兴,又怕她饿坏了,便道,「以后不必等我,饿了就先吃。」 郑妈妈摆饭的手顿了一下,不着痕迹的看了叶归越和知晚一眼,府里没有姨娘,郡王爷就这么一个吃饭的地儿,郡王妃等郡王爷是应当应份的,郡王爷果真疼郡王妃。 本来知晚还想说,以后不等了,他这么一说,她倒是不好意思开口了,便道,「以后等你一盏茶的功夫,你没回来,我就先用。」 说着,把思儿抱给春香,让抱下去喂奶。 然后净手,洗的时候,叶归越把手伸了过来,知晚抓了他的手,用了香皂,狠狠的搓着。 换了两盆清水,还给他洗了把脸。 方才上桌。 你来我往的夹菜,然后闲聊天,叶归越问起她今天去紫珠院的事,「她们没有为难你吧?」 知晚嚼着青菜,含糊其辞道,「为难倒算不上,咱们和王妃站在一条线上,即便是分开,我又不在乎王府那些钱,爱怎么样随她们。」 不管王爷的爹怎么办,尘儿思儿的爹是你就成了,再说了,你爹又不是王爷,是皇上好么! 不管王爷姓叶还是姓谢,你都得姓叶。 说起这事,她差点忘记了,吩咐郑妈妈道,「临墨轩上下赏两个月月钱。」 郑妈妈轻勾了下眉头,王府上下都只赏了一个月月钱,临墨轩赏赐两个月,不是跟王妃过不去么,可是反对的话又不能说,用的不是她的钱,郡王妃有吩咐,照做就成了,挡别人财路的事,不能做。 郑妈妈福身下去,叶归越不解的看着她,知晚解释道,「二弟出任禁卫军统领,王妃赏了钱,临墨轩独立,没有赏,我想着尘儿思儿受封,也没赏赐过她们,就趁机赏了。」 本来尘儿思儿受封是好事,可是伴随的事他被贬,谁敢在那时候触他的霉头? 知晚给他夹青菜,随口问道,「以后日日都这么晚回来吗?」 「方才进宫了一趟,」叶归越吃菜道。 然后说起御书房内的事,知晚听是因为谢心语闹街的事传开到了文远帝耳朵里,有些惊讶,「你怎么跟皇上说的?」 叶归越望着知晚,见她眸底闪着光芒,笑道,「还能怎么说,你怎么告诉我的,我便怎么告诉皇上的,父王的事等父王回来再做处理,皇上的意思是边关战乱,这事就不必麻烦他了,就是不知道王府和信国公府的人会不会给父王送信去。」 不过,他想即便是送去了,父王也不会理会的,更不会做出影响军情的事来。 知晚觉得也是,身为一名将军,危难时刻经常需要做出取舍,甚至连至亲之人的姓名都要舍得。 第十八章 吃过晚饭,才知道,原来府里不但赏了月钱,晚上每个人还加了两个肉菜,不止这一顿,接下来三天都是。 第二天,上门道贺的人就不少了。 知晚作为王妃名义上的儿媳妇,自然要去招待客人,不过她发现,有她在的地方,多少总有些拘束,毕竟叶世瞻才是个从四品官,越郡王领了将军衔,手底下从四品官就有三个了,儿子女儿封王封郡主时,她们都没来道贺。 大家都表示了为什么不来,封了小王爷小郡主自然是喜事一件,可是郡王爷被贬了,比起讨好那么两个小娃,自然是越郡王心里的想法更为重要一些。 知晚温婉的笑笑,并没有说什么。 可她越是这样,那些贵夫人们反而愈加的坐立难安,果然还是心里存了疙瘩,她有在水一方,还在乎她们送的那些贺礼? 反倒是她们,需要巴结她,在水一方美容苑,最顶级的护理,那不是有钱就买的到的啊! 目前为止,也就王妃,琉华公主,元夫人,楚夫人,容夫人……十个手指都数的过来。 只要在在水一方消费一千两,就能免费获得顶级护理一次。 在水一方里卖的东西那么多,又价值不菲,只要消费超过五两银子,就会开具体发票,一般一个中等府邸最差两个月也会消费到一千两。 像她们,府邸庞大,女儿多,每个月的胭脂水粉,头饰,吃食,一千两都不一定够。 而琉华公主她们,只需五百两就能免费护理一次! 这就是区别! 现在在水一方外面诞生了一个新兴产业,就是收发票。 那些寻常人家,难得破费一次买套头饰,一年半载都凑不到一千两,见有人收发票,就十几,一二十个铜板把发票卖了,当然了,价格肯定会随着发票上金额变化。 为此,还诞生了造假行业。 不过,在水一方的纸是特制的,除了有暗纹外,还有独特的香味,甚至会遇到药水产生变化。 卖发票的事杜绝不了,造假是必须要打压的。 在水一方为了防止伙计偷卖发票,五十两之上的发票都会主动摁上指纹和印章,这个绝对做不了假。 道贺完王妃,有夫人就看着知晚了,提议道,「蒹葭阁里有卖点心,糖果,小炒,首饰,胭脂水粉,怎么没卖绸缎布匹的?」 「对啊,还有多宝阁上的摆设,也没见到多少,名家字画倒是不少,可惜都不出售,要是有的话,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她们对在水一方的质量那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不是假一陪三,就是假一陪十。 众位夫人纷纷提建议,恨不得在水一方再大一倍才好,积所有东西与一体,最好连绣花针都有才好。 当然,这显然不大可能办到,不过知晚却很满意她们的反响,需求越大越好啊! 这些夫人平常都不怎么出门,采买这样的事大多都是下人去办,如今多了在水一方,她们可是在里面放松游玩,临走的时候顺带把绸缎买了,多好的一件事。 王妃坐在那里,听得百般不是滋味儿,在水一方已经做的那么大了,再加上绸缎布匹生意,她那几间绸缎铺子的生意岂不是要一落千丈? 她有一间绸缎铺子离在水一方很近,虽然不是与在水一方面对面,但也与在水一方相对了,这个月,总管欣喜若狂的来禀告,收入比上个月上涨了四成有余。 在水一方开张没多少天,她的铺子就涨了四成,若是一个月的话,那铺子的声音肯定会更好,她正高兴呢,这倒好,在水一方要与她抢绸缎生意了。 想想,心里就有些窝火,脸上还不能表露,生意天下人做。 知晚作为在水一方幕后老板,很适时的表露了一下她的看法,「各位且放心,绸缎的生意,在水一方会做,目前已经积极与大越各处绸缎商沟通,务必拿到最精致上等的绸缎,务必保证种类齐全,让大家消费愉快,下个月中旬,绸缎间会开张,届时还请各位夫人大驾光临。」 「还有摆设,原本也是打算下个月开张的,只是最近在水一方资金出了些问题,那些物件比较贵重,可能要推迟些时日,如果不出意外,下下个月初,会在达观阁售卖。」 知晚说的云淡风轻,却叫她们听得眼睛瞪圆,在她们看来,在水一方那是消金窟,在水一方缺什么也不会缺钱,竟然会因为缺钱导致货物不齐? 太匪夷所思了,难道传言镇南王拿了在水一方一百六十万两做军饷的事不仅仅是传言,而是千真万确之事? 众位夫人面面相觑,脑子里蹦出来一个疑惑:镇南王的脑袋是不是被门给夹了? 就算一心为公,拿六十万两也足够了,竟然拿一百六十万两! 那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啊,即便是一万两一张的银票,也有一沓啊,要换成金子,换成银子,换成铜板的话…… 已经有人受不住咽口水了,看知晚的眼神越发的亮,郡王妃好气魄,一百六十万两就这样让王爷拿了,竟然说出来还这般心平气和,佩服。 有精明的已经忍不住问,需不要她们入股了。 问的很委婉,毕竟在水一方不是一直这样缺钱,最多明年的这时候,又会有一百六十万的收入,只会多不会少。 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王妃端着茶盏啜着,笑道,「王爷虽然拿了在水一方不少的钱,不过我想那钱朝廷应该会还给在水一方,若是真资金短缺,王府怎么也能拿出来十万两给你。」 知晚轻点了下头道,「也不是特别的缺,只要能维持收支平衡就可以了,其实苏府有意入股,我都没同意。」 谁都知道越郡王妃是七大世家之一的苏家外孙女,比起她们这些外人,自然是外祖家更值得信任,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谁都懂。 在水一方欠苏家少说也有一两万两,牛奶,羊奶,羊毛,牛肉干,可都是苏家张罗的。 听说苏家和楚沛他们搭上了线,运送盐出关,购买牛羊入关要方便的多了些。 最近食盐的价格降了不少。 有苏家的功劳,也有忻州的功劳。 当日她教苏家将盐卤变成可食用盐的方法简单,苏家照葫芦画瓢,盐的生意一发不可收拾。 茶叶,盐,酒,布匹,粮食,胭脂水粉,首饰,瓷器。 只有茶叶,知晚没有插手了。 比起其余几样,茶叶的利润要少的多。 从这个月开始,在水一方和苏家,在抨击着其余六大世家。 等余下十九间在水一方建立好,六大世家的收入绝对会缩水至少三成。 安家这时候才知道与苏家结亲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虽然受到了抨击,可是安家主动找苏家做牛肉干的声音,苏家没有回绝,还有酒水生意,他们主动找楚沛他们商议,拿到的订单绝对没有苏家打声招呼时拿的多,就算只是多一成,那也是比不小的利润。 本来六大世家还可以联手抨击在水一方,联合朝中官员,举荐皇上撤掉禁酒令,可是现在么,在水一方的收入给了一百六十万两当做军饷,六大世家舍得拿出来么? 若是舍得的话,今天凑齐,明天撤销。 朝廷才不管你们卖不卖酒水,朝廷要的是钱! 一句话堵的六大世家有口难言,再退一步说,在水一方是镇南王府的,是越郡王的,是皇上最宠爱的小王爷小郡主的,谁敢在后面拖后腿,仔细把你的腿给砍了! 第十九章 后台太硬,以至于在水一方谈生意时,价格最便宜,数量最大,几乎是要多少,砸锅卖铁,昼夜不眠也得给你凑上数目。 能让在水一方主动送上门来,那是做梦都要笑醒的好么! 且不说别的,就拿贡品来说,朝廷督办官员也去了,听到在水一方四个字,恭恭敬敬的说,「此事不急,先紧着在水一方先。」 这就是朝廷的态度。 谈起在水一方,大家眼里都是羡慕妒忌的光芒,数次瞄知晚的脑袋,一样的脑袋,怎么就能想那么多呢,那么会挣钱呢? 望过知晚后,又去看王妃,眸底的光芒变成了同情,有个这样有钱有权的儿媳妇,做婆母的日子不好过吧? 她们可是私底下打听过,听说王妃都管不到临墨轩的事,虽说心里不舒坦,总比和郡王妃作对好。 这已经不是儿媳妇惦记当家主母的权利,而是当家主母惦记儿媳妇陪嫁的事了。 有了在水一方,不仅有钱了,还多了层护身符,要是她出了事,难保大家不会往谋财害命上想,这样的流言蜚语最是伤人啊! 王妃端茶啜着,连茶香都品不出来了,本来瞻儿封官是喜事,可是大家对在水一方更感兴趣,真不知道她们乐呵什么,钱往人家口袋里钻,还高兴的直乐。 从紫珠院出来,憋了半个时辰的茯苓总算顺畅呼吸了,笑的跟个小傻似地,「皇上把除掉七大世家的事交给郡王爷处理,结果一个在水一方,就让六大世家一落千丈了,这不是就是郡王妃常说的兵不血刃?」 知晚眸底带笑,「可以这样说,不过只是撼动六大世家三成的生意是不够的,最少也要五成才行,不过苏家……。」 照这样架势下去,苏家会稳稳的坐着第二大世家的位置,钱太多,若是后台不够硬,总是不安全。 七大世家的平衡被她给打破了。 是她带着镇南王府和楚沛他们硬生生的打破了七大世家亦敌亦友的身份,苏家坚定不移的站在她的立场,又通过联姻,把安家拉拢了过来,借着朝廷的手,迅速出击,其余五家再厉害,也没法跟朝廷对抗。 其实,朝廷只是一部分因素,最主要的是货物,那是才是硬道理。 就拿酒水和盐来说,物美价廉,谁都爱。 说到盐,忻州的盐矿从皇上把忻州作了尘儿的封地后,第一件事就是卖盐,盐可比煤值钱,算来也有两个月的时间了,也不知道收入怎么样? 大户人家,饭菜的盐味自然合适,可是穷苦人家,许多人都吃不起盐,菜就淡的多,他们有了钱,不是买肉,而是先买盐。 盐的利润大,没有允许,私自卖盐,那可是触犯律法的事,轻则杖责,重则处死。 盐在草原地带尤其受欢迎,有时候一小袋子盐就能换一头羊。 茯苓想着蒹葭阁,本来以为够大的了,没想到还是小了些,「郡王妃是打算把绸缎铺子摆在南苑里面吗?」 知晚也在为此犯愁呢,要是蒹葭阁再大上一些就好了,不过南苑够大,里面有专门教刺绣的地方,把一楼收拾出来,把精致的绸缎摆在里面,各类绣品也要,种类越齐全越好,只是有些绣品光是绣就要一年半载,有些精美的,她都舍不得卖啊! 蒹葭阁自然也不能少了,摆些样品,供人挑选。 过了两日,就有了忻州盐矿的消息,是特地询问知晚和叶归越的,大体的意思是这样,大越朝的规定,是每年上缴两次税收。 还有就是矿产税收,是满十万两,就要送入国库存起来。 忻州的盐矿税收满十万两了。 朝廷欠在水一方银子,这批银子是先扣下来,还是依照规定送进京,要知晚拿主意。 老实说,知晚很想扣下来,那批钱,准确的说是不算税收的,而是和皇上五五平分。 也就是她得了十万两,皇上得了十万两。 还有别的矿,比如铜矿,她有提炼铜的简便方法,让忻州的铜市面的价格比别处低两到三成,铜器的制造价自然也要低不少。 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差不多,皇上有十五万的钱撰在她手里,给不给皇上看她一句话。 可是她拿不定主意,她什么都不缺,对钱的欲望就少了不少,望着叶归越,「钱给不给皇上?」 「你拿主意便是。」 知晚翻了翻白眼,思岑了下,「钱到皇上手里是十五万两,再拿出来用到百姓身上,估计连十万两都不到,不如我直接替他用掉好了,咱们修路怎么样?」 叶归越挑了下眉头,若是说修桥,建屋,修建渠道他还能理解,怎么是修路呢,「你确定修路?」 知晚点点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要致富,先修路?」 叶归越摇了摇头,知晚便道,「京都内城,青石铺地,马车驶起来,不算颠簸,可是出了城门,就是灰土了,马车颠簸,就浪费时间,寻常三个时辰的路,要浪费上一天,浪费人力啊,修路多好啊!」 叶归越琢磨了下,这办法未尝不可,朝廷也经常修路,只是并没有什么效果,反倒是她用来修渠建坝的砖质量好,「可行,明天告诉皇上一声,那钱就用来修路。」 知晚心想,她要是修了路,怎么样也是高速公路了吧,要不要收费? 收费太遭人恨了,还是不要了。 只不过这里的人搬运基本靠肩膀,这个要不得,影响速度,浪费人力啊,现代工地上的推车可以出现了,反正炼制铁不难,就是那轮胎不好办,她不知道怎么弄,不过马车轮子也是木头的,就木头好了。 「就先修京都到历州的,把道路拓宽两米,修过路后,京都到历州,坐马车一天就能到了。」 要换做后世,十五万两银子就想修这么长一条路,简直是在做梦,可架不住这里的路窄,劳动力廉价啊,工钱二三十个铜板,管饱饭就够了,而且很多东西都是不要钱的,比如路边的地,直接征用,然后再给你划一块就成了。 让这里的百姓也体会下不靠种田,光靠修路也能养活一家子人的生活。 而且有些地方,只要架上一座桥,就能少走好多的弯路,有时候不只是一两刻钟,而是几个时辰。 木桥不结实,走人勉强可以,过马车绝对不成,得建成石头的,得用钢筋才成。 知晚决定招募造桥能手,还有那些耕牛,不耕地时许多养着都是浪费,征用当做劳动力。 知晚决定修路,她不会告诉叶归越,她其实就是想去历州的别院玩玩,可是怕坐马车,来回奔波怕骨头散架。 那样一个别院,不能放在那里当成摆设啊,得让它有价值。 知晚需要一份京都到历州的地图,大约多少里,征用多少人合适,大约多久能修好。 说干就干,一点也不含糊。 叶归越真把修路的事跟文远帝提了下来,知晚说的要致富,先修路之言文远帝大为赞同,钱没到国库里来,而且忻州贫瘠,不给他添烦劳,他已经很高兴了,这钱她也不算浪费,那就修路吧。 只是有些官员不大高兴,这不是牝鸡司晨吗,那是他们该管的事,竟然叫郡王妃抢去了,还是那样的办法,什么叫不修路,那钱就先还债? 赤果果的威胁,文远帝听着也觉着脸面无光,不过一想到只要他撑着十年不还,那钱估计也不用还了,还能修一条路出来,那是政绩啊,咳咳,不还钱的事,他乐意。 第二十章 然后朝廷就给知晚颁了道圣旨,奉旨修路,有了这道圣旨,她就可以找衙门,正大光明的征用劳动力啥的了。 知晚甚至看有好多田属于朝廷,荒在那里无人耕种,只等人家生了孩子,分人口田,真的很无语,田没人种,粮食会自个蹦出来吗? 知晚果断拿了圣旨办事了,修路一百天,不拿工钱,负责两餐,可分良田一亩。 报名的人,要在十七岁到四十五岁之间,优先当地居民。 此条例一出来,报名的人一天就有一两百人。 都是不要工钱的,乐的知晚咯咯直笑,本来还担心钱不够,这样不就够了么? 估计还有的多,知晚这人素来大方,早上供应肉包子。 知晚高兴了,修路的百姓高兴了,文武百官不高兴了,一弹劾,皇上也不高兴了。 拿朝廷的地算工钱,越郡王妃未免也太精了吧,这不还是坑皇上吗? 可他们没办法,修路是惠民的好事,路途顺畅了,运输就方便,想吃什么当地特产,也方便啊,反正要的又不是他们的钱,算了,当不知道好了。 不过有钱的地方,最怕的无疑是贪墨,未免贪墨,派了专人监督。 在这样惊人的速度下,京都到历州的路四个月不到就修好了,震惊了文远帝和满朝文武,完全修好之后,文远帝特地骑马走了十里。 这一天,秋高气爽,天蓝、云白。 柏香,竹香逗着尘儿思儿玩,她则坐在一旁绣针线,钱嫂端着篓子过来,扭着眉头看着知晚,「郡王妃,这羊毛真的能纺成线吗?」 知晚很坚定的点点头,「绝对能。」 「可是怎么纺?」钱嫂很苦恼,她试过很多办法了,都不行。 知晚脸颊一红,亏得她说的坚定,「办法我是不知道,但是我见过用人用羊毛做衣裳。」 茯苓轻轻道,「像以前在赵家那样,把羊毛装布娃娃里,也不浪费羊毛啊,何必费脑筋防线,又不是没衣服穿。」 知晚拍了她脑门一下,「布娃娃能用多少羊毛,浪费可耻,羊毛必须要利用起来,多请几个纺纱娘,谁能想到办法把羊毛纺成线,我赏她一百两!」 茯苓撅了撅嘴,认命的下去吩咐请纺纱娘来。 钱嫂也不走,她是能想到的办法都想到了,知晚见绣篓子里的羊毛,眼皮都在抖,「羊毛没洗?」 「还要洗?」钱嫂睁圆了眼睛。 知晚崩溃,羊每天在草地上打滚,不知道有多脏呢,她记得把羊毛纺成线,就是把一撮撮羊毛弄的很散,就是那样的小纤维,最后很自然就能拉长拉成线了啊! 咳咳,怎么拉成小纤维,她不知道。 很快的,就请了五六个纺纱娘来,都拿着羊毛一头莫展,知晚丢了她们到一旁玩,让她们苦恼去。 坐在秋千上,也不用人推,就那样摇摇晃晃,吹着秋风。体会何为惬意。 院门口,一个小丫鬟拿了拜帖上前道,「郡王妃。成国公府大姑娘要见您。」 知晚接过一看,拜帖里飘下来一张银票。赫然一万两银子。 白芍把银票捡起来,知晚则细细看拜帖,上面写了侯青菱,也就是侯青妙之妹的病症。 知晚看了两眼,小丫鬟在一旁等候,道,「郡王妃,这些日子来王府求医问药的人不少。都被总管给推了。」 来求医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坏了,缺胳膊断腿的也来找郡王妃治病,还说郡王妃乃是神医,会治,总管没差点叫护卫把人赶出这条街。 「去把人请进来,」得了知晚的吩咐,小丫鬟福身退下去。 一盏茶的时间后,小丫鬟才领着侯青妙进来,她身后跟着的一个带着披风的姑娘,应该就是她那脱发症状比较严重的妹妹。侯青菱了。 两人上前,恭谨的给知晚行礼,侯青妙落落大方。侯青菱则拘谨的多,连说话声都像是蚊蝇哼似地。 丫鬟早端了桌椅来,还摆了茶盏,知晚请她们坐,先是聊了会儿天,然后才问及病情。 知晚看了看侯青菱的头发,确实比较的稀疏,连她姐姐的三分之一都没有,女儿家。谁不想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随风起舞。那才叫美呢。 知晚给她把了脉,侯青妙就在一旁等着。担忧的问,「能治么?」 知晚没有说话,侯青菱坐在那里,双手紧紧的握着,渴望的看着她,因为头发少,她都不敢出门见人。 知晚想了想,她身体问题不大,吃些药调理下就没问题了,便道,「治倒是能治,只是要在头上施针。」 侯青菱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知晚,侯青妙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欣喜道,「我就知道你能治。」 知晚笑笑,治倒是能治,只是还要调药,今天肯定不行了,她写了个方子,让侯青菱去抓了调理身子,明天再来。 厨房端了糕点来,三人就坐在那里闲聊,侯青妙几次把眼睛望向那几个纺纱娘,好奇道,「她们在做什么?」 知晚见那些纺纱娘用手把羊毛扯开,额头抖了下,用这样的办法纺纱,就算行,她也不打算用,这太浪费人力了。 侯青妙一听是要把羊毛防成线,要把一撮撮羊毛分散开,当即就摇头,她不会,倒是一旁的侯青菱轻声道,「用梳子行不行?雪团的毛,我都是用梳子帮她梳理的。」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知晚眼前一亮,对,就是梳子! 不过这梳子有些特别,是羊毛刷。 知晚忙把钱嫂叫来,叫她照着这方向想辄,有了方向,大家积极性就高了,两个时辰后,食指长的羊毛线就诞生了。 钱嫂激动的道,「羊毛果真能纺成线,我试了试,还挺扎实。」 知晚也很激动,虽然只有食指这么长,可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了,要知道,草原地带,羊毛可是累赘的东西,两个铜板绝对能买一头羊身上的毛了。 其中的利润,不用多说,大家都明白。 知晚高兴,虽然办法不是纺纱娘们想出来的,不过还是一人赏了五两银子,乐的那几个纺纱娘都惊呆了,连连拍脸,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钱嫂笑看着她们道,「郡王妃素来大方,对你们好,往后用心干活就是了,有认识纺纱娘的,都叫上,这样的羊毛线,郡王妃要很多。」 那几个纺纱娘乐不可支,她们就是干这一行的,哪能不认识几个纺纱娘啊,当下道,「郡王妃要多少纺纱娘?」 「有多少要多少!」知晚云淡风轻的道,转头吩咐白芍道,「吩咐人去苏家小院,把苏家在京都的负责人叫来。」 吃过午饭后,苏家总管才急急忙忙的赶来,奔的是满头大汗,不知道郡王妃找她来是有什么事? 知晚见他进门前,还在擦汗,嘴角轻弧了起来,这才是真正的做生意的人啊,笑道,「也那么急,先坐下喝杯茶吧。」 苏总管受宠若惊,在京都,他也见过不少达官显贵,根本没他一个小掌柜坐的地方,说白了。就没达官显贵跟他谈生意,都是总管的,今儿忽然郡王妃见他。心有些打鼓。 上好的茶,偏偏尝不出来滋味。喝了一口,就道,「不知道郡王妃找小的有什么事,需不需要小的飞鸽传书,把家主或是少家主叫来?」 知晚笑道,给茯苓使了个眼神,茯苓就端了个托盘走过去,托盘上是一根蛋黄色的线。苏总管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这是?」 第二十一章 知晚没有说,而是反问,「苏总管怎么看待羊身上的羊毛?」 苏总管更糊涂了,不过还是如实回道,「羊毛与羊来说有些用处,与人来说一无是处,不知道郡王妃说起羊毛是?」 茯苓咯咯笑道,「这不,我给你瞧的就是羊毛呢。这样的绳子怎么会没有用处呢,竹子都能编箩筐,何况是绳子了。」 苏总管连连称是。杂乱的羊毛是没见到用处,不过绳子就用处大了,他是没想到那些羊毛竟然有用处,还真是看走了眼了。 知晚喝了两口茶,才道,「舅舅应该跟你说过我要和苏家做生意的事吧?」 苏总管连连点头,「家主说过,和苏家做生意的事,让小的全听郡王妃的。您只要吩咐一声,该怎么办。小的照做。」 知晚放下茶盏,笑道。「再在京都开间铺子,专门收羊毛,京都虽然养羊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另外,组建一只一百人的商队,去把草原上的羊毛买回来,一头羊身上的羊毛,三四个铜板。」 苏总管睁圆了眼睛,「三四个铜板?草原上的羊毛根本就是累赘,估计两个铜板,都会硬塞给咱们。」 知晚勾唇一笑,这点她当然知道了,「我要的是和草原居民签订协议,每年供应咱们多少只羊的羊毛,越多越好,明白?」 苏总管有些激动了,草原虽然是游牧民族,可是这样大笔的生意,莫不是要和草原王族合作吧,他只是个小掌柜的啊,「数目庞大的话,只能和草原王庭签订协议,这要得到朝廷的允许才行,最近,草原部落好像有使臣进京。」 这一点,知晚倒是没想到,扭了下眉头,茯苓便道,「郡王爷每天都会进宫,让他跟皇上说一声不就成了?」 「也成,派人告诉他一声,就说我要和草原王庭买羊毛。」 因为出了这么点意外,和苏总管的商议只能中断了,不过铺子照样开,队伍照样组建。 冷木先是去了军营,发现叶归越不在,又直奔皇宫。 彼时,御书房内,文远帝正一筹莫展,大越,南舜,北齐三国鼎立,可是在这三国之间,还有几个小朝廷,对大越不算是大威胁,可是人家发起威呢,也是能让人断上一两根肋骨的,这不,南舜和北齐对大越开战,人家趁火打劫来了。 左相上前一步道,「皇上,这事要慎重,虽然他们不足畏惧,可是如今我朝兵力被南舜北齐牵制,对他们就疏于防范了,他们要是真攻击我朝,损失只怕会惨重。」 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就是这样的道理。 你没有兵力,人家有,这就是硬伤,不得不妥协。 人家的态度很明显,他们也不想打战,想过太平生活,可是你们就在我们家门口吆喝来打过去,睡都睡不安稳,他们野心也不大,只要给两口饭吃就成了,人家可是出了多少多少银子给我,我可是给你大越留着面子呢,只要你的好处比他们多,我就向着你们了。 说白了,就是晾准了大越给的好处要比南舜北齐多,毕竟人家不是真的稀罕他们的兵力,你大越才稀罕啊! 物以稀为贵的道理,谁都懂。 大越是礼仪之邦,跟那些在草原上的人混不到一起去,用他们的话就是,施舍。 可是说的再好听,那也是被人趁火打劫了,说出去脸面上无光,想到这点,文远帝就心头冒火,偏偏人家草原部落,牛马羊多,骑兵厉害,丰收之年,打战的心弱,若是碰到灾荒之年,会派人来借粮,借不到就抢,最是叫人头疼,若是把草原抢回来,朝廷又不怎么稀罕。要是天灾人祸,还得送粮食送钱去,谁乐意? 依照文武大臣的意思。就是给点粮食,给点金银。让他们煮茶在一旁看热闹,其他的就别瞎掺合了。 说的是轻巧,可是给多少合适呢,那可是老百姓的税收银啊,白白送人,文远帝的心里不舒坦啊,这一刻,文远帝不想打南舜。不想打北齐,就想把他们草原部落给灭了。 坐地起价,喝茶还价,谈了两天了,没谈拢。 正在这时候,小公公进来,行礼道,「皇上,郡王妃派人来给郡王爷传话,说是她要跟草原王庭合作。」 合作?他现在恨不得把那群野蛮人给灭了好么! 叶归越却挑了下眉头。「可说了怎么合作?」 小公公摇了摇头,这他就不知道了,便出去把冷木叫了来。冷木道,「郡王妃的意思是从草原购买羊毛,越多越好,每头羊的羊毛,给三个铜板,另外还有羊肉,牛肉,马,羊奶牛奶。都要……因为需要的数量太大了,怕被人说成与草原勾结。特跟皇上打声招呼。」 叶归越扭眉,她怎么那么喜欢草原。草原上除了人,不就是牛羊了,她要那么喜欢,回头等战乱平息了,把草原攻打下来送给她好了。 文远帝眼睛却亮了起来,这不就是给草原的好处么,人家牛羊卖不掉啊,还有那什么羊毛,好像是废物。 文远帝摸了下鼻尖,「既然郡王妃有意要买牛羊,正好草原使臣也在,就让他们商议去吧。」 能让知晚看中的东西,要是不挣钱,才怪了,敢来打劫他,哼,不知道朕的儿媳妇厉害么! 那些大臣也都松了口气,这样的麻烦事丢给郡王妃也好,光是想怎么打发他们,就想的脑袋疼了,真疼。 徐公公特地带着文远帝的旨意去了行馆,那些使臣好吃好喝,然后又去在水一方耍了一遍,都有些乐不思蜀了,大越京都就是好玩,比南舜北齐都好玩。 本来这些使臣见了在水一方后,对建造者就敬仰不已,一听徐公公说知晚要跟他们做生意,当时就有些晕乎乎的,飘飘然啊,真是困了就有人送枕头来了。 还不等徐公公走,几个使臣一对眼,走,去镇安王府逛逛去! 徐公公无奈的摇头,到底是蛮夷,就是不讲规矩,有这样天都快黑了的,去拜访人的吗?! 偏还得乖乖的跟着。 叶归越今天提早回来了,进门就享受了一下被媳妇伺候的感觉,知晚拉着他坐下,迫不及待的问,「皇上答应了么?」 叶归越假咳了一声,皇上巴不得你接手这烂摊子呢,「你真的要和草原王庭合作?」 知晚努了下鼻子,「这还有假,自然是真的了,苏府虽然暗地里是买了牛羊回来,可是我错估计了大家的消费能力,那牛肉干根本就供不应求,现在已经有人为了卖牛,偷偷宰杀耕牛了,越往后,估计会越严重,只能正大光明的从草原买了。」 正大光明的部分依然正大光明,暗地里的依然暗地里进行,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叶归越想了想,问出了朝廷最关心的问题,「你能给草原多少好处,你能挣多少?」 知晚心里估算了下,然后道,「每年往草原送的银子应该不下二十万两,至于我能挣多少,这个我也不知道,四五十万两应该不成问题。」 挣,那可是纯利润。 送,那是购买的成本。 叶归越点点头,外面,就要小丫鬟进来道,「郡王爷,郡王妃,草原使臣来了。」 知晚愣了下,随即笑道,「你这办事效率不错啊,我还以为要特地派人去草原商议呢。」 叶归越嘴角勾起一抹笑,同知晚迈步去正屋,四位使臣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了,身后跟着强壮的带刀护卫,草原气息十足。 第二十二章 见到知晚和叶归越进来,四位使臣都起了身,给知晚行了个草原礼,至于某郡王,直接被无视了,人家是因为在水一方行的礼,不是因为身份。 知晚回了一礼,其中一个使臣就笑道,「郡王妃天资聪慧,在水一方是我们见过最美的建筑,比皇宫还要妙上三分,若非草原部落没有那么充裕的水源,真想照搬一个回去。」 知晚笑道,「想不到草原上的朋友也喜欢在水一方,我应该考虑一下,在大越朝离草原最近的地方建一个在水一方,让草原上的朋友可以去玩。」 那四个使臣大笑,「好想法,郡王妃可得说话算话,我们定时时光临。」 知晚也笑了,看着叶归越道,「相公,有机会我们也去草原玩好不好?」 叶归越有些黑线,今天是来商议正事的吧,怎么又是建在水一方,又是去草原做客,不过对于知晚的要求,他很少拒绝,点点头同意了,几位草原使臣当即拍手,要请知晚和草原上最烈的酒。 不过说出口,就脸红了,他们的酒没有郡王妃的好。 笑了一会儿,才说及正事,「听说郡王妃有意和草原王庭合作,牛羊越多越好,甚至连羊毛都要,是真的吗?」 当时听到这样的消息时,几人都惊呆了,竟然还有人买羊毛,傻子么? 越多越好,她知不知道草原上牛羊马有多少,稍微大一些的人家,那牛羊都上千。 几位使臣觉得知晚买不起,可是徐公公一句话,才是他们跑的快的原因,那就是在水一方开张几日,就有了一百六十万两的收入,买不起你们草原上的牛羊吗? 买不起么,绝对买的起! 之所以进门没有先谈生意,一来是让自己平静一下,不能太急躁了,所谓心急吃不了热包子。 知晚见他们说的不疾不徐,不过眼睛都睁的很大,就更不急了,先是喝了两口茶,才道,「一头羊的羊毛,三个铜板不愿意卖?」 不愿意么,两个铜板,我都卖给你! 有心想说四个铜板,又怕惹怒人家,到时候不要了,心里有些焦急,最后一狠心道,「卖,草原上羊毛数不胜数,郡王妃果真是有多少要多少?」 知晚听得笑笑,「羊毛是多,可并不怎么值钱,我收一万两银子的羊毛,你们能有吗?」 使臣哑然了,那是三百多万头羊的羊毛啊! 跟大越比起来,草原真的很穷,「草原有多少羊,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但可以很肯定,有多少羊毛都会卖给郡王妃,还有牛羊生意。」 知晚想了想,笑道,「具体多少价格,咱们好商量,我先定二十万两的牛羊,此次使臣来我大越,是商议战事的,我这笔生意,好处有多少,使臣心里清楚,不过我大越乃泱泱大国,不会让使臣空手而回,我知道草原最欠缺的是盐,所以赠送草原王庭三万斤食盐,并绫罗绸缎五百匹,合作期间,每年赠送草原王庭万斤食盐。」 四位使臣都惊怔在那里,不知道作何反应好了,还有那些草原上的勇士,都直勾勾的看着知晚,她说的是真的么? 他们是存了趁火打劫的心,可心里都知道,机会就这么一次,可是郡王妃给的好处,那可是草原家家户户都收益的好事啊,王庭也拿了好处,盐在草原上比牛羊珍贵,四位使臣赶紧起身,给知晚行礼,「我们代替草原王庭,代替草原上的百姓感谢郡王妃的慷慨。」 知晚瞧了高兴,笑道,「不忙,还只是商议了牛羊,这马还没有商议呢,草原上的神驹,我大越男儿可是心神向往的,你们的马卖吗?」 神驹很贵重,可不是牛羊能比的,不过刚拿了人家的好处,嘴有些软,「郡王妃要多少?」 「你们有多少?」 咳,某郡王爷在一旁猛咳嗽,这真是财大气粗的人说的话,那些使臣也无语了,他们知道郡王妃有钱,可要不要这样鄙视草原? 不过神驹还真没有多少,那都是千金难买的,即便是有,又有几人舍得卖呢? 知晚见他们的神情,也知道为难他们了,假咳一声道,「我也不要多,三五七八匹就成了,寻常一点的马,我要三千匹,这总有吧?」 又被鄙视了,什么叫这总有吧,这必须要有的好不好,草原上没马,这像话吗?! 不过这么大数额的马匹,他们几个还真做不了主,真是活该被鄙视,你看看人家大越朝,朝廷大事,说送什么,人家郡王妃一句话的事啊,亏得他们还自诩豪放呢,掉面子啊! 他们哪里知道,知晚答应的,那是她自己掏腰包的事,咳,也不算,就是从小王爷的封地拉盐而已,至于绫罗绸缎,那可不关她毛事,她就是觉得盐太单调了,顺口加的…… 使臣虽然做不了主,可有些话还是能说的,草原上的马卖谁不是卖,郡王妃这样慷慨,草原王庭也不会小气了,三千匹马不是什么大问题。 知晚也知道不是什么大问题,就冲她买了那么多的牛羊,也得卖这个面子啊! 一时间相谈甚欢,厨房准备了牛羊肉。 草原上的人豪放,在吃了酒之后格外的明显一些,这不,那光了一条胳膊起舞的汉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王府的丫鬟都羞红了脸,可是某女还看的津津有味,还拍着一旁某黑脸郡王的胳膊道,「你看那肌肉,不知道怎么练出来的。」 某郡王差点吐血,磨牙道,「你喜欢,我也给可以练。」 知晚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那汉子一眼,猛摇头,「不用了,瞧着别扭,你这样就很好了,你可别把腹部八块肌肉练的九九归一了,就像三叔那样。」 饶是黑脸的叶归越,听到知晚的话,也忍不住呛了喉咙,哭笑不得。 那勇士跳舞过后,使臣就道,「王府里没有豢养歌姬舞姬吗?」 知晚轻摇了下头,因为多饮了两杯酒,脸有些红,「王爷政务烦忙,甚少在府里待客,没有豢养歌舞姬,不过今日高兴,我就给你们唱一首草原上的曲子。」 说完,站了起来,身子摇晃了好几下,还是叶归越扶着,她才站稳,不过她一开唱,叶归越就奔溃了。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 唱了一句,就停了,「好像唱的不对,开头是怎么样的,我想想。」 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 给我一片蓝天,一轮初升的太阳 给我一片绿草,绵延向远方 给我一只雄鹰,一个威武的汉子 给我一个套马杆,攥在他手上 给我一片白云,一朵洁白的想象 给我一阵清风,吹开百花香 给我一次邂逅,在青青的牧场 给我一个眼神,热辣滚烫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 你的心海和大地一样宽广 套马的汉子你在我心上 我愿融化在你宽阔的胸膛 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 所有的日子像你一样晴朗 唉…… 豪迈的歌声在王府上空盘旋,惊的归鸟扑腾翅膀飞远。 屋内,草原使臣个个手舞足蹈,甚至放下酒盏,跳起来的。 叶归越的脸已经黑如锅底了,他很想把知晚拽下来问,「什么叫给你一只雄鹰,一个威武的汉子,还愿融化在他宽阔的胸膛 还要跟他去流浪?」 第二十三章 等了半天,知晚才唱完,还很得瑟的问,「我唱的怎么样,有草原的味道没有?」 草原使臣已经甘拜下风了,连连行礼,「若非知道郡王妃乃大越人,我们都怀疑您是我草原儿女了。」 知晚已经醉了,笑道,「我去过草原,在草地上打滚的感觉很不错,马奶酒也香甜,我还会唱好多草原上的歌,你们要不要,唔唔唔……。」 叶归越死死的捂着她的嘴,他知道她要说什么,他简直无法想象她怀着他的孩子在草原上打滚的样子。 叶归越对知晚很了解,嫁给他之前就那一年离开过京都,也只有可能那一年有可能去草原,那时候知晚的肚子里可是怀着尘儿思儿呢! 茯苓伺候在一旁,眼睛睁的圆圆的,郡王妃什么时候去过草原,她怎么都不知道,难道是做梦的时候去的?还有郡王妃什么时候会唱草原上的歌了?那样好听的歌,她不可能不记得啊! 只是这样露骨的歌,不是赤果果的表白,要汉子么,光是听听脸上就烧疼了,亏得郡王妃唱的出来,看吧,郡王爷脸都青了,眼睛还在冒火。 呃,郡王妃竟然咬郡王爷的手,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叶归越倒抽气,有种想把她砍晕的想法,结果那些使臣不满了,「郡王爷,郡王妃生性豪迈,不输我们草原儿女,我们愿意和郡王妃合作,也爱听她唱草原上的曲子,实话说吧,听郡王妃唱歌,我们很汗颜,这样的曲子,我们从来没有听过……。」 知晚喝醉了,她想唱歌,叶归越根本拦不住,只能由着她,不过有要求,「就只唱一首。」 「两首。」 「一首,」叶归越不退步。 「三首。」 「……好吧,就两首。」 知晚咯咯的笑着,低头找话筒,最后没找到,拿了酒盏,喝完,就对着酒杯高歌: 我立马千山外,听风唱着天籁 岁月已经更改,心胸依然自在 我放歌万里外,明月与我同在 远方为我等待,心澎湃 我寻梦梦就在,未来为我盛开 天空开始泛白,脚步如此轻快 我想爱爱就来,不要寂寞尘埃 心里花开不败,才精彩 风从草原来,吹动我心怀 吹来我的爱,这花香的海 我从草原来,温暖你心怀 不变我的情,那天蓝的爱 …… 唱完,掌声很激烈,知晚心情大好,根本不用人说,一曲《自由飞翔》飘出来。 「一路的芳香还有婆娑轻波 …… 一路的芳香让我不停捉摸 是谁在唱歌温暖了寂寞 白云悠悠,蓝天依旧,泪水在漂泊 在那一片苍茫中一个人生活 …… 在你的心上自由的飞翔 灿烂的星光永恒地徜徉 一路的方向照耀我心上 辽远的边疆随我去远方 唱完,知晚就直接晕倒在了叶归越的怀里,耳边的欢呼声,全然不知。 是夜,徐公公坐了轿子回宫,直奔御书房,进门就道,「大喜啊皇上,大喜……。」 文远帝正在批阅奏折,眉头皱着,一脸的不高兴,宣个旨竟然这么晚回来,「哪来的大喜?」 徐公公快步上前道,「原来这回来咱们大越的使臣,其中一个是草原王子,他答应借三万骑兵给咱们!」 文远帝一怔,急切的问,「此话当真?」 徐公公点头如捣蒜,「这样的大事,奴才哪敢信口开河,这会儿草原王子和郡王爷还在王府畅饮呢。」 文远帝嘴角带笑,「朕就知道越儿有这等本事,说说看,来趁火打劫的草原王庭怎么愿意借兵给我们。」 徐公公走到一旁,笑的满脸褶子,「老奴今儿才算是了解了郡王妃,草原人豪迈,郡王妃比他们更豪迈,草原人爱高歌,郡王妃比他们更爱高歌,这不一下子就把草原使臣给震住了,酒足饭饱之后就和郡王爷签署了协议,购买牛马羊,还愿意主动借兵给咱们,草原多骑兵,不过草原王子有个要求,将来草原动乱时,让咱们借五万兵马与他们救急。」 文远帝笑的欢畅,「有了草原三万骑兵相助,这场战必胜!快说说,都答应草原使臣什么了?」 徐公公忙道,「原本郡王妃只是想和草原王庭购买牛羊,后来又买马,原本答应给草原王庭三万斤盐和五百匹绸缎,后来喝酒高兴,盐加到了五万斤,郡王妃跟他们保证,只要草原不和大越开战,她保证草原人人吃的上盐,牛羊会卖的出去,高兴的草原使臣当场起舞高歌,郡王妃倒是没有跳舞,不过她唱的草原歌,连草原使臣都没有听过,连连惊叹呢,郡王妃还和他们约定,会和郡王爷去草原玩……。」 文远帝听得挑眉,「就这样?」 徐公公重重的点头,「就是这样,郡王妃给草原的东西可比咱们早前商议的少的多,没有给黄金,也没有给白银,而是给了他们最需要的东西,给了草原源源不断的财富,这一趟倒不像是打劫来了,倒更像是雪中送炭,皇上,您说是不是?」 文远帝听得通体舒坦,他方才还担心,没想到这样就解决了,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不过又想起来一件事,「在水一方的钱不都被王爷拿了,哪来的钱和草原合作?」 徐公公笑道,「只是签署了协议,先让草原把食盐拉五千斤回去,把牛羊送一批来,再付银子,凭着在水一方,这一来一回,钱就够了,用郡王妃话就是,钱不用担心,就算没银子,不还有盐吗?」 草原王子当即大笑,估计这才坚定了和在水一方合作的心。 文远帝挑眉,「草原上人不少,大越人又多,盐的产量自供都不够,能确保草原人人吃的上盐吗?」 徐公公笑着给文远帝奉茶,道,「也不知道郡王妃用的什么法子,只要有人买,就有盐卖,不然也不能凑的起银子修路不是?」 文远帝接过茶盏,轻轻拨弄了下,声音带了些惆怅,「原本朝廷国库空虚,连打战都维持不过来,没想到她能力挽狂澜,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来的,愣是把一个贫瘠之地变成了一个香饽饽,文武百官就盯着忻州了。」 徐公公连连点头,「是呢,咱们大越哪是真穷,实在是有好东西都不知道用,白白搁在那里浪费,就像那煤炭,别人用就有中毒的危险,避之唯恐不及,郡王妃就能用来挣钱,草原上的牛羊多的不知道怎么办好,郡王妃就想到买回来,又是牛奶浴,又是牛奶糖,还有那羊毛,草原恨不得拿来当柴火烧,郡王妃却花钱买回来,要是没好处,郡王妃也不会费那个心思啊,还有修路,平时咱们都觉得凑合走就行了,偏郡王妃觉得路顺坦,节省时间,皇上,您还记得无缘大师说越郡王不适合做皇上的话么?」 文远帝轻点了下头,「朕记得,无缘大师说有人比他更合适做皇帝,确实,尘儿比他更合适一些,越儿若是做了皇上,势必会有三宫六院,郡王妃待他肯定不像现在这样,不遗余力的帮他,她是在帮自己的儿子啊。」 徐公公笑道,「是呢,有郡王爷和郡王妃帮小王爷守着,咱们大越朝的江山定固若金汤,皇上也可以高枕无忧,等认回了大皇子,等小王爷长大还久呢。」 郡王爷那性子着实不像是真想做皇上的,郡王妃的对权势没有对挣钱那样热枕,没有人来争皇位,盼望皇上早点死,早点让位,皇上定能长命百岁。 第二十四章 对皇上来说,怕皇子争储位,也怕太子年纪大,心大啊,最怕的就是皇上活到七老八十,太子五六十岁,会不咒皇上早死才怪呢。 只是朝堂上天天提立储,真是一群榆木脑袋,明知道皇上不想立太子,偏偏提,越是这样,皇上越是烦,然后倒霉的脏活累活辛苦活都丢给他们做。 再说知晚,半夜醉酒渴醒了,要爬下去找茶喝,正爬到一半,某男醒了,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在月色掩映下泛着光芒,知晚一时看呆了,等回过神来,人已经从压人的姿势变成被压,娇唇被堵,没有了往日一半的温柔,她能感觉到他的怒气。 唇瓣吃痛,知晚努力推着他的胸膛,「我口渴,我又没有招惹你,干嘛对我生气?」 他气的一宿没睡,她竟然还问他为什么生气,叶归越气的脑袋疼了,磨牙问,「你喜欢草原上的汉子?!」 这个问题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原谅她脑袋嗡的一声空了,「什么草原上的汉子?」 问完,才恍然大悟,「你是说我唱的歌啊,那是歌,我就是唱了下而已,不过草原男子豪迈,我还是挺喜欢的。」 本来叶归越的脸色好了三分,她又添了把柴火,怒意更甚之前了,「你再说一遍,你喜欢谁!」 「我最喜欢的当然是你了,这还用问,」知晚心情大好,这厮大半夜不睡,竟然是因为吃醋,这酸味是够大的。 叶归越听了,眸底的怒意一下子就消失了,起身去给她倒茶,知晚喝一杯不够,又给她倒了一杯,难为他一个郡王爷大半夜不睡觉,伺候她喝茶。 知晚碰着茶盏喝着,随口问道,「草原使臣都走了吗,后面晕酒,不记得了。」 叶归越把草原答应借兵三万的事跟知晚说了,知晚听得大笑,「早知道我就唱四首歌了,到时候借咱们四万骑兵,胜算更大,哎呀,我这人一喝酒,就格外的好说话,我没随便许诺什么吧?」 「送了两万斤白盐,」叶归越没好气道,要不是打了酒嗝,她估计还会送东西。 听到是白盐,她就放心了,又问了两句别的,听到说牛马羊的生意都敲定了,还有草原王子也在,知晚那个后悔啊,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酒了,茯苓那个笨丫鬟,叫她把酒水稀释一下,也不知道她加了多少水,好像根本没变。 知晚还欲再问,可是叶归越却不想多说,慢慢长夜,总要做点喜欢的事才不辜负良辰。 一夜之间,大越和草原的关系忽然变的这么好,叫满朝文武咋舌,不过草原答应借兵三万,谁去和草原接洽,这成了一个问题。 三皇子和四皇子都积极争取,他们有了战功,才更有机会被立为太子,可是草原使臣却更倾向叶归越和知晚,希望他们去草原,不过叶归越有府兵要训练,他确实要出征,但不是现在。 最后定远侯站了出来,主动请缨,文远帝觉得不错,草原使臣一听他是越郡王妃的父亲,好感蹭蹭的往上涨,完全是爱屋及乌了。 草原使臣迫不及待的要把好消息送回去,把那些多的牛羊换成银子,然后养小牛羊,离开之前提出一个要求,「皇上,郡王妃对我们草原来说是那灿烂的太阳,她给我们草原带去的恩惠,我草原儿女会永远铭记于心,能否让贵国的画师给我们画一幅郡王妃的画像,让草原儿女可以瞻仰郡王妃的容貌?」 老实话,文远帝的心里有些泛酸啊,朕才是皇上啊,你们该瞻仰的是朕,怎么是朕的儿媳妇了? 不过朕从来就很大度,一挥手,「准奏。」 草原使臣回了行馆,换上衣服去在水一方好好的泡澡,朝堂之上,却在说草原乃是蛮族,竟然瞻仰个女子,不把他们皇帝放在眼里,太不识抬举了,没有皇上的准许,郡王妃能和他们合作么,说的异常激动,文远帝斜视了那几个大臣一眼,「你们要是掏腰包把他们不要的羊毛买了,他们也会瞻仰你们。」 那几个大臣哏的脸都红了,呐呐的退回去,再不吭一声。 而临墨轩,画师已经到了,正在挑选位置,好把他们越郡王妃的美丽容貌留下来,以供草原儿女瞻仰膜拜。 挑来选去,不是这里不好,就是那里不好,把知晚大好的心情都折腾没了,一屁股坐在秋千上。 两位画师也知道惹怒了她,赶紧说,「郡王妃这样最美,优雅有之,淡然有之,平常即是美。」 茯苓几个丫鬟站在一旁,越看越是羡慕,凑到画师身边道,「平常郡王妃身边都不离开丫鬟,我要不要站过去?」 画师被呛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恨恨的撇了茯苓一眼,提笔作画,白芍嗔笑了茯苓一眼,茯苓俏皮的吐了下舌头。 能做画师的,画技都非同凡响,又快又神似,仿佛把知晚画活了,画的时候,两位画师也惊叹了,美人如斯,该收在内院,弹琴抚曲,衔花弄草才对,她却抛开世俗成见,做起了买卖,还一举轰动京都。 满身铜臭味,不会为世族大家喜欢,可偏偏她视金钱如粪土,比谁都高雅,真的很难想象,为了百两黄金敢砸晕越郡王是她,拿一百六十万两充作军饷的也是她,矛盾的两个性格,在她身上竟然完美的合二为一了。 等画师止笔,知晚总算是大松了一口气,扭着酸涩的脖子,过去看了眼,很不吝啬的夸了好几句,画师有些飘飘然,不过还是很谦虚,「拙劣技艺,不及郡王妃十之一二的神采。」 作为谢礼,知晚让丫鬟给他们一人送了份礼物。 等他们走后,侯青妙带着侯青菱来求医,知晚歇了会儿,才帮侯青菱治头发稀疏之症。 花了半个时辰才弄好,侯青妙逗着尘儿思儿玩,思儿咯咯的笑着,朝她吐泡泡玩,乐的侯青妙也笑了起来。 忽然就想嫁人了,也想有两个这样可爱的孩子。 侯青妙回头看着知晚,羡慕的道,「关凌的婚期定下了,这个月十八号。」 知晚轻轻一笑,「还有半个月,转眼就过去了,关凌没闹着要退亲了?」 侯青妙笑着走过去道,「哪闹退亲了,我昨儿从你这里走后,特地绕去看她,她高兴的眼里都带着笑呢,连郡王送了她一只大碗,听丫鬟说,吃饭的时候她都忍不住笑。」 侯青妙去的时候,关凌正在吃粥,她也觉得关凌对这门亲事的不满随着那只碗都消失了,她好像极喜欢那碗,在她看来,有些爱不释手了。 侯青妙说着,捂嘴笑道,「听说她还约了连郡王去蒹葭阁挑对戒呢。」 知晚秀眉一挑,那丫头还真的喜欢上连郡王了呢,既然是朋友,得给她准备添妆,不知道送什么好。 侯青妙想起珠儿的托付,望着知晚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京都流行娶亲撒糖果的习惯,珠儿说她去在水一方预定,结果有六家下了订单,而且分量不小,可能买不到,托我来问问你,能不能买到?」 最近成亲的人格外的多,不但是成亲,就是孩子满月,百日宴,只要是大喜的事,富贵人家都习惯撒糖,所以糖果的销量格外的好,有些供不应求。 她都在想,要不要开个糖果分铺,专门卖糖果,铺子的事好办,可是糖是个不小的问题。 不过再怎么缺货,关凌成亲的糖也得够分量啊,「成,回头跟掌柜的说一声,务必把关府的那一份凑齐。」 第二十五章 这厢答应了关府,铺子里都有些紧巴巴了,结果钱氏派了丫鬟来告诉她,二十六号秦知妩要嫁给三皇子,糖果也要足够的分量,五百斤,让她想办法,而且还是不给钱的那种。 不给钱还那样的姿态,知晚懒的搭理她,只给一百斤,余下四百斤要的话,该多少钱付多少钱,不要拉倒,她才不做赔钱的买卖,她们的交情还不到那地步! 能做画师的,画技都非同凡响,又快又神似,仿佛把知晚画活了,画的时候,两位画师也惊叹了,美人如斯,该收在内院,弹琴抚曲,衔花弄草才对,她却抛开世俗成见,做起了买卖,还一举轰动京都。 满身铜臭味,不会为世族大家喜欢,可偏偏她视金钱如粪土,比谁都高雅,真的很难想象,为了百两黄金敢砸晕越郡王是她,拿一百六十万两充作军饷的也是她,矛盾的两个性格,在她身上竟然完美的合二为一了。 等画师止笔,知晚总算是大松了一口气,扭着酸涩的脖子,过去看了眼,很不吝啬的夸了好几句,画师有些飘飘然,不过还是很谦虚,「拙劣技艺,不及郡王妃十之一二的神采。」 作为谢礼,知晚让丫鬟给他们一人送了份礼物。 等他们走后,侯青妙带着侯青菱来求医,知晚歇了会儿,才帮侯青菱治头发稀疏之症。 花了半个时辰才弄好,侯青妙逗着尘儿思儿玩,思儿咯咯的笑着,朝她吐泡泡玩,乐的侯青妙也笑了起来。 忽然就想嫁人了,也想有两个这样可爱的孩子。 侯青妙回头看着知晚,羡慕的道,「关凌的婚期定下了,这个月十八号。」 知晚轻轻一笑,「还有半个月,转眼就过去了,关凌没闹着要退亲了?」 侯青妙笑着走过去道,「哪闹退亲了,我昨儿从你这里走后,特地绕去看她,她高兴的眼里都带着笑呢,连郡王送了她一只大碗,听丫鬟说,吃饭的时候她都忍不住笑。」 侯青妙去的时候,关凌正在吃粥,她也觉得关凌对这门亲事的不满随着那只碗都消失了,她好像极喜欢那碗,在她看来,有些爱不释手了。 侯青妙说着,捂嘴笑道,「听说她还约了连郡王去蒹葭阁挑对戒呢。」 知晚秀眉一挑,那丫头还真的喜欢上连郡王了呢,既然是朋友,得给她准备添妆,不知道送什么好。 侯青妙想起珠儿的托付,望着知晚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京都流行娶亲撒糖果的习惯,珠儿说她去在水一方预定,结果有六家下了订单,而且分量不小,可能买不到,托我来问问你,能不能买到?」 最近成亲的人格外的多,不但是成亲,就是孩子满月,百日宴,只要是大喜的事,富贵人家都习惯撒糖,所以糖果的销量格外的好,有些供不应求。 她都在想,要不要开个糖果分铺,专门卖糖果,铺子的事好办,可是糖是个不小的问题。 不过再怎么缺货,关凌成亲的糖也得够分量啊,「成,回头跟掌柜的说一声,务必把关府的那一份凑齐。」 这厢答应了关府,铺子里都有些紧巴巴了,结果钱氏派了丫鬟来告诉她,二十六号秦知妩要嫁给三皇子,糖果也要足够的分量,五百斤,让她想办法,而且还是不给钱的那种。 不给钱还那样的姿态,知晚懒的搭理她,只给一百斤,余下四百斤要的话,该多少钱付多少钱,不要拉倒,她才不做赔钱的买卖,她们的交情还不到那地步! 总之一句话,元大人不赞同南舜北齐的提议,要是没有草原三万铁骑,他或许还会有些犹豫,但也只是有些,既然胜算很大,那还做伏小做什么?凑上去被人瞧不起吗? 卫国公和相王是一伙的,站出来帮相王说话,「元大人话说的不错,可是相王的话也不乏道理,战乱之祸,能免则免,一场战乱,朝廷要多少年才能恢复元气,臣觉得南舜北齐应该得知了草原王庭借兵给咱们的事,有意打退堂鼓,要越郡王认罪,估计只是给自己下的台阶,若是朝廷真的有意熄战……。」 卫国公滔滔不绝说的一通,没人阻止他,等他说完,文远帝优雅的啜了一口,而后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朕无意求和,朕乐意打这场战,这场战我大越必胜!越郡王性子纨绔,有证据都不一定能让他认罪,何况只是凭空之言,卫国公啊,你这胳膊肘往外拐都到南舜北齐去了,往后进出府的时候小心些,朕担心你的胳膊……。」 文远帝一脸惋惜的看了卫国公一眼,卫国公身子一哆嗦,险些站不稳,额头上全是汗珠,再不敢多言一句。 可是他再小心,出宫的时候,马匹忽然发了疯,把卫国公从马背上掀翻下来,左胳膊断。 卫国公坠马摔断胳膊的事才传到知晚耳朵里,就有丫鬟进来禀告,「郡王妃,军营出事了,卫国公世子以为卫国公坠马是郡王爷害的。提剑杀到军营,被府兵给揍了。」 知晚听得好笑,抱着尘儿。拿波浪鼓逗他玩,「还有送上门被人打的,倒是奇了。」 卫国公世子倒是孝心可嘉,可惜脑子不怎么样,连他爹都敢打,又岂会把他放在眼里,还敢闯军营。他不挨打谁挨打? 知晚也以为是叶归越做的,可是某郡王这会儿才叫郁闷呢。他都没进宫,好几天没见过卫国公了,谁吃饱了没事揍他?! 他这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被人污蔑,还能忍气吞声,从来就不是他的性子,一怒之下,直接吩咐四下看热闹的府兵,「给我揍,别揍死了,留口气。」 敢杀上门来欺负他们大将军,那纯粹是老寿星吃砒霜。活的不耐烦了,既然大将军烦了,他们这些手底下的。还说什么,摩拳擦掌,都没动刀子,直接将卫国公世子和他带来的十几个家丁打的屁滚尿流,直接滚出了军营,要不是卫国公世子穿着锦衣华服。走的时候谁知道谁是谁啊? 知晚全当是笑话听听,可事实却不像她想的那样。太后一道懿旨传来,把她召进宫了。 沐浴更衣,又细致的打扮了一番,知晚才带着白芍和竹香出了临墨轩,坐上马车,直奔皇宫。 知晚不是第一次进皇宫,距离上一次来已经过去许久了,她只记得皇宫的奢华大气,再看一回,还是觉得皇宫美的惊心。 美则美矣,可是叫她一直住下去,她还是不大喜欢,皇宫规矩束缚太多,她崇尚自由,而且皇宫是个极其容易改变人心的地方。 寿安宫,雍容安静,菊花朵朵盛开。 宫娥井然有序的走着,知晚瞧了眼,手摆的幅度,脚下的步子,都差不多大,几乎没有区别。 太后正坐于正殿之内,珠玉满头,凤冠微颤,年逾半百,但风姿不减当年,保养的极好,知晚迈步进去的时候,她真端着茶啜着。 尝了一口,白皙的见不到几条皱纹的脸上便带了丝怒意,把茶盏往地上一砸,「混账东西,这也叫‘狮峰龙井’,是谁送进宫来糊弄皇上的?!」 太后一怒,底下的丫鬟嬷嬷跪了一地,连道,「太后息怒。」 皇后忙道,「母后息怒,清明前的狮峰龙井最妙,可是最正中的就那么几株,差量有限,今年又是荒灾之年,收成差了些,想必是下面人怕皇上怪罪,就以周边的茶叶以次充好,送进了宫。」 第二十六章 太后眼神冰冷,哼道,「没有可以直说,皇上是有道明君,岂会不明是非,胡乱怪罪于他们。」 皇后连连称是,让丫鬟另外泡了君山毛峰来。 知晚迈着细碎的步子上前,心里百转千回,不知道是自己碰的太巧了,还是这一出戏刚好是演给她看的? 神色不动,知晚从容不迫的迈步上前,适逢太后震怒,她还能这样镇静,却让皇后刮目相看。 上下一打量,只见她身姿窈窕玲珑,纤柔的腰肢盈盈一握,恰到好处的显出那如同流水一般的曲线,青丝堆砌,肤色如玉,唇色饱满鲜艳的好似一点娇红,薄施淡妆,却也掩盖不住天生丽质的璀璨光芒。 倒是比上一回见更具神韵,更加的美了,看来在外游玩是比较的养人。 知晚屈膝行礼,声音清脆犹如玉石坠地,「臣妇见过太后,太后万福,见过皇后,皇后金安。」 太后看了知晚两眼,轻抬了下手,「赐座。」 知晚这才落座,还不能坐满,只能坐半个屁股,要是椅子滑一些,她都能滑到地上去,抛开这些滑稽的想法,知晚略带不安的眼神望着太后,「不知道太后找我来所为何事?」 知晚这样的神情,让太后的心里好受了不少,不过她没有开口,说话的是皇后,「郡王妃离京两个月,原本一回来,就要传你来说话的,本宫听说九山湖一带水匪劫持了相王运送进宫给太后修建宫殿的金丝楠木被水匪劫持,你和越郡王做主,把它们卖了,可确有其事?」 是为了这事啊,不说她都忘记了,这还真是秋后算账。知晚有些惶恐道,「不是太后体恤民情,把用来建造宫殿的金丝楠木捐了赈灾吗?我听说那些灾民还给太后打造了石像。为您祈福呢。」 太后脸阴沉沉的,有种被人算计了,偏脖子被人掐着,说不出来的憋屈感,她一个深宫太后,要那些名声做什么,除了惹皇上忌惮外。一无是处,白费了相王的一番孝心! 「你可知假传懿旨是什么罪名?」太后冷不丁的蹦出来一声。 知晚吓的脸一白。瞬间又镇定了,「假传懿旨,当诛九族。」说完,睁着一双明媚的双眼看着太后。「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假传太后的懿旨?」 看知晚这样装傻充愣,皇后脸色也不好看了,直接把话挑明了,「太后从没有说过把金丝楠木捐了的话,不知道郡王妃是从何处听来的?还有九山湖一带的水匪,怎么会把劫持的金丝楠木交给你们,甚至还被你们收编入兵。」 知晚一脸的震惊,「太后无意把金丝楠木捐赠吗?我是听相公说的,当时我们路过九山湖。见前面水匪打劫,本来想绕道的,不想插手这摊子事。可是太后的一番好意,岂能白便宜了那群水匪,相公这才叫暗卫劫持了水匪头领,逼得他们交出金丝楠木,还让他们改邪归正的啊!」 知晚说的一惊一乍,还一脸的无辜。气的太后修长的护甲刺进手下,都觉察不到。只觉得心口满满的都是怒气,好一张伶牙俐齿! 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摘除了个干净,明言了,劫持金丝楠木的是九山湖的水匪,他们只是去游玩,本来不想管这摊子事,是看在她做好事的份上,才出手制止的,她若是说没有,那他们做了,也是受人误导,就算那批金丝楠木不便宜了那些灾民,也是落到九山湖水匪手里,她白得了个好名声,他们有的是功劳,该奖赏他们才是,质问他们,全然没有道理,反而是胡搅蛮缠! 太后久居高位,还没几个人敢这样跟她说话,越郡王是第一个,她是第二个! 皇后眯了眯眼睛,端茶给太后,叫太后息怒,事已至此,金丝楠木肯定是追不回来了,今天把越郡王妃找来,也是想敲打她一下,「下次,郡王妃可得长点心,若是太后真有心把金丝楠木捐赠给灾民,又怎么会运送进宫来,一来一回,岂不是白费力气?」 知晚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承认自己笨,然后太后的贴身嬷嬷就开口说话了,「相王一番心意,就这样付之东流了,就算其中有些误会,郡王妃也该给相王府一个交代才是,好好的寿宴,都举办不了了。」 知晚听得似懂非懂,「你是要我相公去给相王陪个不是吗?这简单,一句话的事嘛。」 贴身嬷嬷脸一哏,一句简单的陪不是,谁不会,「如今战乱在即,国库空虚,郡王妃有的是银子,这批金丝楠木价值十万,岂是一句道歉就可以弥补的?」 知晚总算装不下去了,瞥了太后皇后一眼,见她们喝茶不语,这样欲盖弥彰的事,嬷嬷说的时候,她们不阻止,与从她们口中说出来,区别不大。 既然糊弄不过去,知晚也就不装糊涂了,直言道,「听嬷嬷话里的意思是要我们夫妻全权承当过错是吗?也行,在水一方别的不多,钱足够了,回头请了皇上下一道圣旨,就说那批金丝楠木是我和郡王爷捐赠的,银子没了可以再挣,被万民敬仰的感觉可不是银子就能换来的。」 说完,不顾太后大变的脸色,笑着补充了一句,「明儿我就叫人把钱送相王府去。」 一副送的不是钱,只是几张纸而已的神情,却噎的太后皇后像是吃了苍蝇似的,冷笑,「好个财大气粗的越郡王妃,是在威胁哀家吗?!」 知晚不解的看着她,「怎么是威胁太后呢,太后让我赔偿,我也没有拒绝不赔偿,只是我花钱,总要落些实惠才成,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就算乐意,郡王爷也不会做,再说了,我为了百两黄金就敢不要命的事,京都早有耳闻,我会痛痛快快掏十万两,那是因为我觉得民心与我好处更大,其实说来,那批金丝楠木真的是相王买了送给太后您建宫殿的吗?不过是打着朝廷的名义征用的金丝楠木罢了。那批钱该交也是交给朝廷。」 太后气的心口直堵得慌,皇后呵斥道,「混账。竟然敢顶撞太后,来人,给本宫拖出去打!」 知晚站起身来,眼睛轻轻一扫视,那些丫鬟婆子就不敢上前了,知晚冷笑一声,「莫名其妙。说实话也要挨打,你们要听假话直说不就成了。」 寿安宫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御书房,文远帝的耳朵里,文远帝听太后要打知晚,眉头皱紧了下。徐公公担忧道,「郡王妃性子直,肯定是言语上冲撞了太后,要是真挨打可怎么办?」 文远帝倒是镇定的很,太后不会打她的,不敢打,不过就是想逼着她服软罢了,朝廷中,镇南王的势力有多大。他还能不清楚,打了他的儿媳,四皇子想立储。那是难比登天。 别看他是皇上,立储这事,他也只有一半的做主权利,他只能多宠爱哪位皇子一些,给文武百官几个选择而已。 一意孤行立储,迟早会造成朝纲混乱。内战四起。 太后相王一党势力庞大,他早就想连根拔起。之前是证据不足,再不就是时机不成熟,让知晚去乱乱她们的阵脚也好,「郡王妃怎么惹怒太后了?」 小公公忙道,「太后因为金丝楠木的事发怒,嬷嬷提议要郡王妃赔偿,郡王妃同意了,只是提了个要求惹怒了太后。」 文远帝挑了下右眉头,徐公公便催道,「说话吞吞吐吐,成了心的吊皇上的胃口,小心挨板子,快速,是什么要求?」 第二十七章 小公公可不怕,他也是有眼色的人,皇上高兴呢,「郡王妃说赔银子可以,反正她有的是钱,但是她的钱不能白花了,得让那些灾民知道,是她和郡王爷掏的腰包帮他们度过难关的,与太后老人家无关,让那些百姓别刻错了石像,拜错了人。」 文远帝一口茶呛在喉咙里,连连咳嗽起来,徐公公忙帮他拍后背,额头上却是黑线连连,郡王妃胆子也忒大了点,竟然这样威胁太后,这不是叫天下万民唾弃太后,只顾自己的享乐,不顾天下黎民吗? 本来天下黎民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是知道了,再知道谢错了人,那心里对郡王妃是越发的感激,对太后则是唾弃鄙夷了,指不定那太后的石像都会给她掀翻了,太后身居后宫,习惯了被人奉承巴结,如何受的了这样的气啊,郡王妃好胆魄。 可是要说郡王妃也没错,她和太后非亲非故,郡王爷和太后皇后还有旧怨在,她犯不着为了巴结讨好太后,就掏十万两银子,钱多了烧手是一回事,可是白白便宜别人的事也不会有人做,花了银子总要得些好处,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啊。 很快,就又有小公公禀告,「皇上,贤妃去了寿安宫,替郡王妃求了情。」 徐公公轻笑道,「郡王妃的嫡妹是未来四皇子妃,贤妃帮郡王妃说情也应该,就是……。」 就是不知道郡王妃会不会领这份情。 徐公公想,等皇上把大皇子认回来,封了太子后,郡王妃住进东宫,和太后皇后她们隔三差五就见一回,皇宫铁定鸡飞狗跳。 太平日子过久了,竟然想过鸡飞狗跳的日子,徐公公觉得自己变的不厚道了,可是瞥头看皇上的神情,他知道,他又跟皇上想一块儿去了。 皇后只是气极之下,要丫鬟嬷嬷打知晚一顿去去气,也是存了心想知晚服软,可是知晚就是这样拗,那些嬷嬷胆子小,又有些眼色,她们不动还有些转机,真要去拽,那就跟打了没什么区别了。 贤妃可是指着秦知妩跟知晚搭上线,谋得镇南王府的支持,不过她又不敢明着得罪皇后太后,只能两边说好话,笑道,「郡王妃脾气暴躁,连越郡王都拿她没辄,太后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我来晚了些,还不知道你们再吵什么呢?」 皇后坐在那里,气色好了不少,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笑道,「不过是本宫和太后在深宫住的久了些,寻些乐子罢了,也想趁机瞧瞧能把越郡王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越郡王妃胆量到底有多大,着实叫本宫吓了一跳,够胆量,有气魄,不愧是设计出在水一方的妙人儿。」 知晚坐在那里,被皇后这样自编自导自演的演技深深折服了,要不是她看的出她方才是真的发怒了,还真的会以为她们只是试探她的,不过皇后都给自己找台阶了,她还不赶紧趁着梯子还在,赶紧下去,「幸好我胆量还算大,不然真要被皇后这样一试探就吓破了胆,方才只是说笑的,不知道皇后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皇后敛了敛神情,用茶盏盖搬弄茶水,优雅的呷一口茶,方才开口,「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今儿早上,本宫游御花园的时候,听到有宫女碎嘴,说大皇子其实没死,还活着的消息,说的有鼻子有眼,还说消息是从镇南王府传出来的,本宫把你找来就是问这事。」 贤妃娇艳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大皇子还活着?」 皇后心里担忧呢,她是知道大皇子没死的,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他的消息,没想到竟然都传到皇宫里来了,她当时的震惊,可想而知,那可是镇南王的亲侄儿! 后宫里,应该没人愿意看到大皇子安然无恙的归来。 知晚茫然的看着皇后,这样的消息从镇南王府传到皇宫里来,可能么,这样的事,根本就没几个人知道,她身边的丫鬟都没进宫,怎么传消息,这是存心的诈吓她呢,知晚打算否认的,可是一想,这或许是皇上的主意,目的就是让人有心里准备,大皇子还活着。 让人主动忽视那个大皇子夭折了十几年的消息,为认回大皇子做些铺垫,可怜,她成了那铺垫的垫脚石。 知晚犹豫了半天,贤妃有些迫不及待了,「郡王妃,大皇子真的还活着?」 知晚抬眸看了贤妃半晌,轻点了下头,「我是曾听过这样的消息,那是伺候在先皇后身边的丫鬟说的,名叫梅雪,她说大皇子被神秘人送出皇宫,躲避追杀时,把大皇子暂时交给个路边人代为照看,我就知道这么多。」 贤妃蹙眉,「交给了路边人收养?十几年过去了,谁知道那孩子是死是活?」 皇后和太后互望了一眼,满心都是震惊,这事除了皇上,徐公公知道,就只有他们了,皇上和徐公公不可能会说的,因为迁怒,就把自己的儿子丢给了乞丐,皇上丢不起这个脸,那梅雪竟然会知道,当年竟然让她逃了,肯定是徐公公救的她,指不定徐公公把孩子丢给乞丐,等暗卫一走,梅雪就把大皇子抱走了,肯定是这样! 明知道大皇子流落民间,她深受先皇后的恩情,不可能坐视不理,想着,皇后就有些坐不住了。 换做她是那梅雪,抱着大皇子,即便是砸锅卖铁也会好好抚养大皇子长大成人,将来大皇子和镇南王相认,借着镇安王府的权势,荣登皇位,她作为大皇子的救命恩人,在后宫的地位绝对比太后尊荣……皇后握紧了双手,她们部署了这么多年,可千万别毁在那猪脑子的暗卫和梅雪身上啊! 皇后脸色难看无比,故作镇定的问,「既然梅雪看到了大皇子,没道理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知晚笑了笑,「梅雪确实说过,不过我们并没有去找他,他有自己的生活,先皇后的事还没有平反,把他找到,不是让皇上再杀他一次吗?」 贤妃忙问,「大皇子现今人在哪里?」 知晚一脸的为难,「你们就别逼问我了,我不会说的,这样大的事,我只是个闺阁妇人,相夫教子即可,你们要想知道,可以去问我相公,不过皇上逼问,他都没说。」 太后怒目而视,拍着桌子道,「大皇子十几年前就该死了,他是先皇后和连王生下的孽种,是皇室的耻辱,你知情不报,该当何罪!」 知晚站起身来,丝毫不惧的笑道,「太后,你也别吓唬我,我不过是听了梅雪说了两句而已,是不是真的是大皇子,谁知道?你们有本事,自己去查便是,我可不想自己的手上沾上无辜的鲜血。」 顿了顿又道,「不过,梅雪倒是说起另外一件事,当年连王和先皇后被人下了药,她亲眼看到……。」 知晚说着,抿唇顿了一下,眼睛从太后,皇后的脸上扫过去,太后神色镇定的多,不过皇后眸底明显闪过慌乱之色,尤其是她身边伺候的嬷嬷,额头都在冒汗了,知晚勾唇一笑,没说了。 贤妃却迫不及待的问,「亲眼看到什么?」 知晚耸肩道,「还能看什么,自然是有人下毒了,只可惜谁下毒的我不知道,相公怕我口没遮拦,胡乱说话,打草惊蛇,没敢告诉我,不然我早把她抓起来,用十大酷刑招呼……。」 说着,忙捂住了嘴,「我什么都没说!方才都是说着玩的,府里还有事,我先回府了。」 第二十八章 福身,就要告退,一副闯了大祸,要赶紧逃的模样,越发让人觉得她说的都是真的,她从进门起,就没说过一句假话,都是怎么想便怎么说的,丝毫不知道顾忌二字是怎么写的。 太后看着知晚的背影,眉头微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说的好像对,有好像不对,大皇子的事她说的几乎都对的上。只是从乞丐变成了路边人,抱大皇子的是徐公公,变成了神秘人。越是这样,越是叫人心惊,梅雪和徐公公的感情很深,一边想为了大皇子昭雪,一边又不想徐公公有事,更顾忌大皇子的颜面,毕竟被乞丐收养过。即便大皇子回来,也会颜面尽失。 只是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梅雪的。梅雪如今人在何处,她离京两个月,见过的人形形色色,想找到谈何容易。偏她嘴硬,死死咬着大皇子的消息不松口,皇后一再逼问,她直接把问题踢给了越郡王,还直接明言了,连皇上都没闻出来,这不是告诉他们别痴心妄想吗? 贤妃坐在那里,看了看皇后,又望了望太后。抿唇道,「越郡王妃说的是不是真的,难道先皇后真的是被人算计死的?要真是如此。等先皇后一昭雪,就算皇上不认大皇子,镇南王也会逼的皇上不得不认他,大皇子是嫡长子,又有镇南王府做后盾,这太子之位还会轮到别人吗?」 皇后眼神冰冷。他们和镇南王府积怨日深,一旦皇上认了大皇子。还有他们的活路吗,当年那件事做的那样隐秘,连王妃都不知道,一个丫鬟怎么会知道,皇后扫了身侧的嬷嬷一眼,嬷嬷满头大汗,差点没腿软倒地,她跟在皇后身边多年,知道皇后起了杀心了,她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知晚出了寿安宫,直接去了御书房,叫小公公把徐公公唤出来,低声吩咐了他两句,徐公公不解,「密切注意皇后的贴身嬷嬷?注意她做什么?」 知晚据实以告,「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会借机逃出皇宫,若是她倒霉,则会被人暗杀,记得保住她的命,有大用。」 徐公公连连点头,知晚又说了两句,徐公公似懂非懂的全都答应了。 知晚坐了马车出宫,徐公公则回御书房,文远帝蹙眉不悦,「她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朕的面跟你说?」 徐公公把袖子里的药丸拿出来道,「郡王妃给了奴才一粒解毒药丸,让奴才救个嬷嬷的命。」 文远帝没有再问,批阅了会儿奏折,徐公公便下去办事了,才吩咐好心腹,就有宫女来传他去。 徐公公眉头更皱,皇后真的找他去问话了,郡王妃真神。 徐公公去了皇后的寝宫,锦华宫。 出门的时候,正巧见到那嬷嬷慌乱的出来,徐公公正要唤住她,她疾步便走了,徐公公疑惑的看了两眼,几个呼吸的功夫后,一个贼头贼脑的小公公尾随其后。 徐公公瞧了就笑了,这小公公的样子,一看就是起了杀心的,皇后还真想杀那嬷嬷的命呢,那嬷嬷贴身伺候皇后数十年,忠心耿耿,皇后都容不下她,难怪郡王妃要他务必救下那嬷嬷的命,没有重大把柄,皇后舍不得杀她。 徐公公继续迈步进去,正殿内,皇后坐在首座上,有宫女跪在地上给她涂抹手上的丹寇,鲜红如血,分外妖娆。 让徐公公看的心惊,想到她连忠心伺候的嬷嬷都杀,那哪里是丹寇啊,分明就是人血! 「奴才徐安给皇后娘娘请安,」徐公公低下头,恭敬的请安。 皇后看了看指甲上的丹寇,摆摆手,让丫鬟下去,才笑道,「徐公公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本宫传召你来,不会耽误皇上的正事吧?」 徐公公有些受宠若惊,「徐安只是一介奴才而已,承蒙皇上看中,才许以随身伺候,御书房里,宫里多的是下人,奴才只走开一会儿,耽误不了皇上的事,只是不知道皇后找奴才所为何事?」 皇后端了茶盏,轻轻的拨弄着,呷了一口茶,才道,「今年进贡的‘狮峰龙井’,太后一尝便知道不是真品,你是大总管,这事可得好好管管。」 徐公公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道,「那起子黑心肝的,真是胆大包天,连皇上都敢糊弄,真是不要命了,娘娘放心,一会儿回去,奴才一定跟皇上禀告。」 徐公公的反应,皇后很满意,「方才太后找了越郡王妃进宫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 徐公公点头,「奴才知道,方才越郡王妃还找了奴才。让奴才转告越郡王一声,他要是进宫了,叫他赶紧回府一趟。说是出大事了。」 皇后眼皮动了动,「可说是什么大事了?」 徐公公摇头,「奴才也好奇呢,问了郡王妃没说。」 跟她让公公监听的一样,徐公公没有隐瞒她,皇后放心的道,「郡王妃方才在太后宫说起大皇子。大皇子还活着,被个叫梅雪的宫女收养了。徐安,当年皇上可是下令处死先皇后身边伺候的所有人,怎么独独梅雪逃过一劫?」 徐安脸色一白,吓的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把青石地板砸的咚的一响,「皇后明鉴,奴才可没有违逆圣意,奴才不知道梅雪还活着。」 皇后脸色一冷,真是只老狐狸,当时那样的情况,先皇后的寝宫被禁卫军团团围住,没有他帮着,梅雪怎么可能会逃过一劫。「难道越郡王妃还污蔑了你,她亲口告诉太后,是梅雪收养了大皇子。而梅雪当年之所以还活着,是你救了她!」 诈吓这一招,谁都会用,可是在心知肚明的人那里,这一招用的何其拙劣,不过徐公公在皇宫打滚摸爬了几十年。早已经练就了一身如火纯青的本事,他也爱钱。但是他都取之有道,只有忠心皇上的人,才能活的久,有那个命去享用挣来的钱。 徐公公这辈子得到的钱财足够他活两三辈子了,但是那么多钱,绝大部分是镇南王,皇上,越郡王给的,尤其是越郡王,每回去打劫国库,他都会挑一样丢给他,那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徐公公能不向着他吗? 他能数十年盛宠不衰,不是侥幸,是聪明,就像现在,皇后诈吓他,他得装的惶恐不安,一副你攥紧了我的小命,我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服的姿态来,还有三分傲骨,死也不承认,「皇后,奴才可冤枉呢,当年出了那么大的事,皇上近乎癫狂,奴才可是寸步不离的伺候他,哪有时间去救梅雪啊?这事,皇上可以给奴才作证。」 皇后冷笑一声,「这么说来,倒是越郡王妃成心欺瞒太后和本宫了?」 徐公公再次擦汗,眼神带了惧意,「奴才可没说,皇后可不要歪曲了奴才的意思,谁不知道越郡王宠爱郡王妃入骨啊,要是叫他知道奴才说郡王妃的不是,奴才还有小命在么?」 皇后见他是真怕,脸色温和了三分,「镇南王一直想替先皇后翻案,皇上这些年也有了松动之意,不然又怎么会迟迟不立太子,你放了梅雪一命,就算皇上要杀你,镇南王也会保住你,本宫更不会把你怎么样,本宫只是想知道大皇子人如今在哪里。」 徐公公要哭了,「皇后,奴才真不知道皇子在哪里,皇上逼迫越郡王,差点跟他打起来,郡王爷都没说,奴才要是知道,早跟皇上邀功请赏了。」 这倒是与郡王妃说的一模一样,皇上要能强逼越郡王,确实就跟太阳打西边出来差不多了,「那梅雪呢,她在哪里,你总知道吧?!」 第二十九章 徐公公犹豫了好半天,皇后的耐性被磨光,使了丫鬟过去,丫鬟递过去两张千两的银票,徐公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又很快熄灭了下去,丫鬟咬牙,又加了两张,直接塞徐公公手里,徐公公抿了抿唇瓣道,「这个奴才倒是知道一些,听郡王爷话里的意思,好像梅雪就在京都,具体在哪里,奴才就不知道了。」 皇后气煞了,花了四千两,就问出来这么个似是而非的话,「越郡王没说大皇子长什么模样?」 徐公公撰着银票,眸底却是笑意啊,掩都掩不住,「听说很像皇上,而且英勇有加,应招入了伍,就在那三千府兵里,具体是哪个,越郡王没说,直说会保证他的安全,一切等镇南王回来再说,免得说早了……。」 徐公公自知失言,脸上有些尴尬,那表情在皇后的眼里,更是气的满脸通红,好个越郡王,竟然敢在皇上面前说几位皇子的坏话! 徐公公这样说的,让这番话的可信度蹭蹭蹭的往上涨,皇后深呼了一口气道,「本宫知道你对皇上忠心,今日之事……。」 徐公公忙道,「皇后娘娘放心。奴才会处理好贡茶的事,给您和太后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完,拽着银票。一脸愤怒的出了锦华宫。 皇后骂了声狐狸,一旁的丫鬟就道,「娘娘,大皇子在军营里,过不了多久,会随着越郡王一起出征,到时候建了战功……。」 皇后心里烦呢。她想到了卫国公世子,带着人去军营。结果被揍的连卫国公夫人都认不得他了,没错,是没认得他,军营那群混蛋。扒了卫国公世子的衣服给个小厮换上,然后把他们送了回去,卫国公夫人搂着儿子好一通痛哭,才发现那不是她儿子,这事在京都已经是传遍了,气的卫国公夫人险些没上吊自尽。 出这个馊主意的正是进军营没几天的姚东,楚沛一句他爹娘认不出来就行了,总要有个标准吧,卫国公还在养伤。只好让卫国公夫人来评判一下了,不然他们要挨罚,军令。那就是一声令下,必须完成任务的! 军中上下还在为姚东的奇葩做法喝彩,可是皇后却越想越愁,要是在别的地方,她倒是有办法了,可是人在军营。连靠近都不行,更何况是找到大皇子了。长的像皇上,寻常人见过皇上吗? 还有小队伍长,一个三千的府兵,小队伍长会有多少,估计得有一百了! 再说,徐公公回了御书房,主动自觉的把四张银票送到文远帝跟前,文远帝拿在手上看了两眼,挑眉,「什么话这么值钱?」 徐公公挺直了背脊,「皇后问及大皇子的事,这是给奴才的报酬,皇上,奴才可是费劲脑汁才糊弄过去,得买些好东西补补……。」 「行,拿着吧,」文远帝把银票丢给徐公公,徐公公小心翼翼的叠好,贴身收好,这样多好,钱拿到了,皇上还不起疑心,还不用偷偷摸摸的,大胆放心的用,可不像那些贪官,藏着噎着。 半个时辰后,心腹公公来禀告那嬷嬷的事,徐公公点点头,「先关好,晚上再送她出宫,就送到我在宫外的宅子里。」 知晚回了府,叶归越已经回来了,蹙眉看着她,「太后怎么召见你?」 知晚端起他跟前的茶猛灌了一口,笑道,「太后知道了大皇子还活着的消息,招我进宫问话呢。」 「你怎么说的?」叶归越拉着她坐下问。 知晚想起太后被气的没差点晕过去就想笑,「坑蒙拐骗呗,我又不傻,她问我就说,她还坑我银子,给我十万两,我指不定会告诉她消息,坑我银子的都是我的敌人!」 叶归越满脸黑线,敢情大皇子在她眼里只值十万两呢,就听知晚继续道,「这些日子,应该会有人会想办法混到军营里去,你要小心点儿。」 叶归越轻嗯了一声,满是疑惑,知晚假咳一声道,「我让徐公公骗他们说大皇子在你手底下当差,人就在军营里。」 其实,她好像也不算骗皇后她们了,不论是楚沛还是叶归越,都在军营呢,她要是有魄力,可以把他们一锅端了,不过皇后就算敢杀了三千府兵,也不敢杀叶归越和楚沛他们,注定白费功夫,知晚为她们默哀。 可是知晚太小看了大皇子还活着这个消息的震撼程度,更不知道一句大皇子身处军营给大家的震惊。 满朝文武轰动,京都流言四起,接下来几天早朝,文远帝恨不得装病不上朝才好,都逼着他找到大皇子,站在镇南王一边的事保大皇子的,支持三皇子四皇子的则要皇上斩草勿尽,也有那些墙头草,左右摇摆,毕竟大皇子的胜算太大了,那极有可能是未来储君啊,越郡王死活不说大皇子是谁,一切等镇南王回来再做决定,这表明了什么? 一旦镇南王凯旋归来,只有两个下场,要么逼着皇上立大皇子为太子,要么皇上不答应他的请求,直接的结果便是逼宫。 为了断绝这样的可能,有大臣已经举荐皇上把大帅的位置从镇南王头上摘了,让西大将军担任,亦或者是关老将军都行,总之不能是镇南王,太危险了! 还有胆大的直接弹劾越郡王,包庇大皇子,与谋逆无异,应该撤掉他将军的称号。另择贤能担任三千府兵的将军。 更有直接的,奏请皇上把三千府兵里的小队伍长抓起来,挨个的审问。找出大皇子再做决定。 只有左相站在那里,一脸的疑惑,「臣听说郡王爷的军营队伍长经常变化,只要在挑战台胜过他,就可以取而代之,据说目前担任过队伍长的不下五百人。」 好吧,左相这句取而代之成了导火索。皇上您听听啊,越郡王就是天上的逆骨。竟然有取而代之的想法,他这是想取您而代之啊! 文远帝坐在那里,一肚子邪火,哪壶不开提哪壶。朕是怕他取而代之么,朕怕的是他不取而代之! 闹得沸沸扬扬的,到时候越儿不认朕了,朕把你们一个个扒光了衣服挂城门上去! 气煞朕了! 朝堂上热闹不已,军营里更是闹翻了天。 他们之中有个队伍长是大皇子啊,多么劲爆的消息,尤其是那五百个当过队伍长的,又是激动又是疑惑,难道他们不是爹娘生的。而是捡来的么? 他们可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啊! 本来还激动,可是一听大皇子和大将军一样大,唰。五百队伍长,四百五十个不符合要求了。 除掉那些明显不像大皇子的,就剩下一个了。 可是他很确定自己是自己爹娘亲生的啊…… 大皇子是个迷。 上到将军,下到小兵,见面就问你知道谁是大皇子么? 叶归越在军营里看书,楚沛元皓几个拎了酒坛来。假咳一声,「咱们是兄弟吧。是兄弟今天就不醉不归!」 叶归越翻了一页,「军中可以喝酒,但是喝醉酒,杖责五十,你们三个先出去领了板子在进来跟本大将军喝。」 「兄弟啊……,」几人呼嚎,打算把某郡王灌醉然后套话的阴谋还没有实施就夭折在了军规纪律上。 不过就此放弃不是他们的性格,穿着厚重的铠甲,挨个的瞅,看谁比较像皇上。 第三十章 姚东和他们走的近,因为他是越郡王妃的人,这个后门开的比较大,所以在军中威望有些大,尤其实在出了馊主意之后,这不见楚沛几个挨个的审视,姚东啃着馒头道,「你们这样做不对,我们都是庄稼汉,就是白的都给嗮黑了,一白遮三丑,一胖毁所有,怎么可能像皇上呢,我觉得最有可能像的,就你们几个将军,细皮嫩肉,跟皇上一样。」 元皓拍了他脑门一下,「本将军乃爹娘亲生,这还能有假。」 楚沛有些犹豫,他的身世有些不清不白,好像是爹娘亲生的,又好像不是,但跟皇上,那绝对没关系,这怎么可能呢?他要是皇子,他爹敢拿棍子打他么? 容景轩就更不是了,众人脑门上飘着几个字:大皇子在哪儿? 军营探险,寻找大皇子的人是一拨接一拨,很明显,军营的饭菜多了,肉也多了,没办法,能进军营的只有那些送菜的大叔小伙子大婶了。 只要是送菜来的,不要钱的,咱都给进,只是进来之后,咳,东西没收,人乖溜溜的去大牢呆着吧。 这不,菜多的吃不下了,成了军中一大患,有官兵掀了帐帘,进来禀告,「将军,军中各类蔬菜已经够吃十天半个月了,还有人源源不断的送来,恐怕会坏掉,是不是该送部分出去卖掉?」 楚沛啃着水果,抬头道,「拿出去卖吧,卖了还会送过来,有钱不挣白不挣,这是第几批了?」 「第二十七批了。」 「这么多了啊,找两个机灵点的,把消息散发出去,就说大将军高兴,要给军营上下喝酒吃肉,让人送几百斤肉来。」 「得令!」 元皓把罩在脸上的兵书拿下来,嘴里啃着棒棒糖,「把将军当成咱们这样悠闲,担忧吃食多的好像不多见。」 「岂止是不多见,是绝无仅有,」楚沛哈哈大笑,「我娘问我军营里的饭菜是不是特养人,不但没晒黑,还长了几斤肉。」 元皓把罩在脸上的兵书拿下来,嘴里啃着棒棒糖,「把将军当成咱们这样悠闲,担忧吃食多的好像不多见。」 「岂止是不多见,是绝无仅有,」楚沛哈哈大笑,「我娘问我军营里的饭菜是不是特养人,不但没晒黑,还长了几斤肉。」 承郡王迈步进来,苦着张脸道,「你们还高兴,如今大牢里关了一堆人,人满为患了,得想个法子才成。」 说起这事,容景轩也愁了,「那些人有些是凑热闹了,还有不少贵家公子打扮的小厮,倒不全是对大皇子感兴趣,也有想看看咱们是如何训练府兵的,这样鱼龙混杂,还真分不清说的话是真是假了。」 楚沛笑了笑道,「看在他们送了菜的份上,关个一两天就放了吧,这样才会有更多的人送菜来。」 元皓猛咳嗽,「你这话一点不像个少爷说的,好像几辈子没吃过菜似地。」 「军营沉闷,这样一来,既热闹了,又落了好处,一举两得,连咱们都不知道谁是大皇子,他们能知道?」楚沛暗笑。 「说的也是。」 「怎么没人来绑架越兄呢,咱们中就他一个知情人。」 「大将军方才说了,他要真被人绑架了,就叫人把你送去,」有官兵站在一旁,冷不丁的蹦出来一句。 楚沛大叫,「凭什么送我去?」 元皓一脸我懂了。「你是大皇子。」 楚沛一个白眼翻着,「我要是大皇子,他不好好保护我。却把我送去赎人,这样的保护你见过么?」 「……没见过。」 「你觉得我是么?」 「……不是。」 「那不就结了。」 「那也不一定啊,越危险的地方往往越安全,」蓦然,容景轩来了一句。 元皓笑看着容景轩一眼,瞥了楚沛道,「你看吧。不止我一个人认为你是大皇子,你可别忘了。那日在在水一方,皇上见到你时是怎样的激动,还主动问及你,给你赐婚。你能说这是巧合吗?」 楚沛想了想,好像是有些不寻常他,「可这也不能证明我就是大皇子啊,还有别的证据吗?」 元皓假咳了一声,「还有就是,越兄若是被绑架,肯定要的是大皇子的消息,不送我,不送景轩兄。也不送承郡王,独独送你,这还不能证明什么?」 楚沛一拳头砸过去。「这只能证明我比较倒霉。」 承郡王不厚道的笑了,平常和越郡王抬杠最多的就是楚沛,倒霉的事自然拉他一起了,确实不能证明什么。 不过帐篷内的戏言,被路过的府兵听到,然后一传二。二传一百,一百传三千。 军营沸腾了。比之前沸腾千倍不止,副将军竟然是大皇子! 大皇子可是皇上的嫡长子,镇南王的侄儿,将来是要做皇帝的,这意味着什么,你们懂么? 他们日日跟未来的皇帝把酒言欢,被他拿棍子敲打,用脚踹屁股,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他们可是天子亲自带领的兵,可不是那种挂个名字,连人都认不得几个的军队。 将来老了,抱着孙儿,数着星星说当年他训练时候的事,曾经被还是皇子时的天子指导过,这是祖上积德,烧了高香的好事! 「多么幸福,大皇子曾经给我夹过菜,给我递过馒头……。」 「多么幸福,大皇子曾经拍过我的肩膀,叫我多喝点酒……。」 「多么幸福,大皇子曾经试过我泡的药酒,要我忍着痛……。」 「多么幸福,大皇子曾经在我站不稳的时候扶过我一把……。」 「多么幸福,大皇子曾经给我整理过头帽上的草……。」 「多么幸福,大皇子曾经在我身边放过屁,香的……。」 「滚!!!!」 「多么幸福,大皇子曾经跟我勾肩搭背,问我有没有过女人……。」 「多么幸福,大皇子曾经跟我……。」 然后,三千府兵把帐篷团团围住,吓的守门府兵一跳,「你们是要造反吗!」 楚沛几个跑出来一看,也是一头雾水,「不训练,围在这里做什么?」 有胆大的凑过来,对楚沛道,「将军,您拍我肩膀一下。」 楚沛将信将疑,眉头一皱,给了他一拳。 本来该疼的呲牙咧嘴的府兵高兴的欢呼。 「多么幸福,大皇子曾经给我来了一拳头……。」 「我也要幸福,揍我……。」 府兵一哄而上,吓的楚沛赶紧跑回帐篷里。 军规,未经允许,擅自闯军帐,乃大罪。 「这些人疯了吗?」楚沛猛摇扇子,头痛欲裂。 「多么幸福,大皇子曾经和我一起逛过青楼……。」 「多么幸福,大皇子曾经和我一起搓过背……。」 「多么幸福,大皇子曾经和我一起搓过麻将,还欠我三十两银子,未还……。」 「哈哈!哈哈哈哈!」 楚沛要疯了,一群损友,一把玉扇摇的风呼呼响,这日子还怎么过啊,将军在哪儿,我要告假! 叶归越骑马回来,就见军帐被人围着,一个劲的喊大皇子,大皇子。 叶归越眉头蹙紧,谁告诉他们楚沛是大皇子的?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没人会说漏嘴啊,难道皇上吃饱了撑的,不认大皇子,跑军中散布消息来了? 净给他添乱! 叶归越下了马车,府兵自动把路让开,这位可是镇南王的儿子,大皇子的亲表兄。 目前还是大皇子的顶头上司。大皇子得听他的。 第三十一章 「多么幸福,大皇子他表兄曾经叫我们建过别院……。」 「多么幸福,大皇子他表兄曾经亲自给我们示范过……。」 「多么幸福。大皇子他表兄嫂曾经给我们送过粮食……。」 「多么幸福,大皇子他表兄嫂曾经亲自给我们设计训练……。」 「多么幸福,大皇子他表兄嫂曾经……。」 「多么幸福,大皇子他……。」 冷风回头看着他们,跟在叶归越身后进了帐篷,进门就是楚沛的话,「不行了。军营我待不下去了,他们是幸福了。我会疯的!我要告假!」 叶归越瞥了他一眼,做到首座上,皱眉道,「出了军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刺杀你,你确定要出去?」 元皓、容景轩、承郡王三个面面相觑,反应过来,一把把楚沛抱住。 「多么幸福,大皇子曾经被我抱过,呕……。」 「多么幸福,大皇子曾经被我亲过,呕……。」 「多么幸福,大皇子曾经被我摸过。呕……。」 楚沛两行清泪,这就是大皇子的待遇么,快晚节不保了! 吐完。一本正经看着他,从头到脚细细打量,然后问叶归越,「越兄,他真的是大皇子么?」 叶归越端茶喝着,轻嗯了一声。「我娘子说他是,应该是。」 几人奔溃。拜托,这事该皇上说了算好么,你娘子说了不算! 不过皇上的态度好像已经确认了,几人殷勤的把楚沛摁坐下,端茶倒水,捏肩捶腿,只差没给他唱小曲了。 楚沛眯着眼睛想:这样享受,甚是好。 可是下一秒,差点没摔茶盏,只听元皓道,「既然外面危险,你就住在军营吧,我们轮流值夜以后就麻烦你一个人了,辛苦了。」 除了叶归越外,四位副将军每人要轮流值夜,也就是夜里要在军营睡觉,以防有人偷袭,得将军坐镇。 以前是不得已,现在有了,咳,有了大皇子坐镇,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楚沛真伤心了,「你们都幸福了,我不幸福。」 「多么幸福,大皇子曾经为了我们的幸福不幸福了……。」 「……我要真是大皇子,我要你们尝尝什么是用竹板抽臀部的幸福!」 元皓,「……。」 容景轩,「……。」 承郡王,「……。」 「这样极致的幸福就不用了。」 「真的,我们已经很幸福了,不用了。」 「绝对不用,把这样极致的幸福留给将军大人吧,将军夫人有药……。」 叶归越差点吐血,一群人经常玩闹,他也起了玩心,「我还没有尝试过用竹板抽皇子的感觉,要不要试试先?」 楚沛,「……。」 我不要做大皇子! 军营隔音效果奇差,叶归越的话外面的人全都听到了,面面相觑。 越郡王要抽大皇子臀部寻找极致幸福的流言一阵风刮遍整个军营。 包括来送猪肉的奸细都震住了,丢下猪肉马车,一溜烟跑了。 然后,越郡王要抽大皇子臀部寻找极致幸福的流言一阵风刮遍整个京都。 闻言,知晚喷茶了。 闻言,文远帝笑疯了。 闻言,徐公公摔了皇上的茶盏。 闻言,太后敛眉含笑,这是个好消息。 闻言,满朝文武有怒有好奇有观望还有愤恨弹劾的。 你妹的,谁是大皇子?! 叶宣阳火急火燎的赶到御书房,请安行礼后道,「父皇,儿臣想去军营看看越郡王是不是真的抽大皇兄的臀部,还请父皇准许。」 文远帝腮帮子疼,「朕也想去看看他是怎么抽的……。」 叶宣阳,「……。」 徐公公,「……。」 这番话从御书房传出来,一阵风似地刮啊刮啊刮啊啊啊…… 闻言,太后笑的更开心了,皇上不喜欢大皇子。 闻言,皇后乐了,犯了错的丫鬟借着大皇子的幸福逃过一劫。 闻言,知晚正在喂尘儿温水。不小心撒了两滴。 闻言,文武百官抚须敛眉沉思,皇上到底对大皇子是个什么态度? 然后传啊传啊传。传到了军营。 皇上和九皇子要来围观越郡王抽大皇子寻找极致幸福的流言传开。 府兵们陶醉了。 「真的好幸福,可以和皇上一同围观大皇子被越郡王抽臀部的极致幸福……。」 楚沛躺在小榻上,泪流满面。 元皓、容景轩、承郡王表示默哀,有这样的表兄弟,亲爹,是件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叶归越翻着兵书,研究大越地形图。帐帘掀开,官兵拿着一个青翠的竹条进来。同情的看了他们的大皇子一眼,双手奉上。 「将军,这根竹条乃属下从竹林千挑万选出来的,韧性十足。请过目。」 「多么幸福的竹条,可以跟大皇子尊贵的臀部亲密接触,共同见证咱们极致的幸福,一定要单独建个营帐供奉……。」 「将军,我想申请握着这根幸福的竹条,亲自监督它跟大皇子尊贵的臀部亲密接触……。」 「将军,我也想申请执掌这根独一无二最幸福的竹条……。」 元皓,容景轩,承郡王三个纷纷奏请。 叶归越拿着竹板。弹了弹,确实不错,「既然大家都想这么幸福。就比试一番吧,谁能在最短时间通过比试,谁就执掌竹条!」 这个比试,包括军营上下。 这一天的训练,空前高昂,兴致勃勃。因为执掌竹条,取悦皇上。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只有某个大皇子在军营里,心拔凉拔凉的。 娘早死,兄弟不亲,爹不爱…… 谁尼玛做大皇子谁倒了八辈子血霉! 娘,你快出来告诉他们,儿子是你亲生的! 而此时,楚府,御史大人,左右相,侯爷,国公,齐聚一堂。 「楚夫人,楚将军果真是大皇子?」 楚夫人浑浑噩噩的看过来,扫过去,「你们想说什么?」 御史大人再次重复,「外面盛传楚将军乃是大皇子,我等来是特地查证情况是否属实的。」 楚夫人心惊,却也架不住这么多朝廷重臣的逼问,「沛儿是不是大皇子我不知道,他确实不是我夫亲生,乃是夫君从大街上抱回来的……。」 「什么时候?」御史大人继续追问。 楚夫人报上生辰八字,众位大臣互望一眼,确实和大皇子生辰相近。 「还有别的特别之处吗?比如大皇子身上有些什么胎记?」 「大皇子的我不知道,沛儿的左臀上有块鹅卵石胎记……。」 「又是臀……。」 御史大人一句话,满屋子人笑抽了,楚夫人尴尬了。 然后,大皇子臀部有鹅卵石胎记的消息不胫而走。 飘啊传啊到了军营,军中上下笑倒一片。 姚东大着胆子问元皓,「大皇子臀部真的有鹅卵石胎记?」 元皓一本正经的回道,「本将军曾有幸目睹过一回,确有鹅卵石胎记,约这么大……。」 用手比划了一下。 承郡王憋着笑,几次笑场,「别急,耐心等着,这样幸福的鹅卵石能长在大皇子尊贵的臀上,是件幸福的事,本将军慎重宣布,无论谁有幸执掌竹板,等竹板和大皇子尊贵的臀部亲密接触的时候,务必要避过这个幸福的鹅卵石胎记,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云霄。 飘啊传啊传到了文远帝耳朵里,喷饭了。 「朕记得镇南王的左臀上也有一块鹅卵石胎记,」文远帝笑的连夹菜的筷子都握不住了。 第三十二章 徐公公扑哧的笑,真是父子两,连胎记都一模一样。 本来只是说笑一句,然后经过好事小公公的八卦,传来飘去。 后宫丫鬟后妃太后皇后太监护卫都知道了,大越朝英明神武的镇南王左臀上也有一块鹅卵石胎记的事不胫而走。 飘过大街小巷,飘过茶楼酒肆,飘啊飘啊飘到了军营。 军营上下笑滚成了一团,某个大皇子拿了小刀准备把那幸福的鹅卵石给它挖了。一听到镇南王也有,顿时眉头舒展,犹豫不决的心坚定了。这颗鹅卵石胎记果然是幸福的。 有府兵好奇了,「大皇子像镇南王长了鹅卵石胎记,不知道越郡王身上有没有胎记?」 某个深受荼毒的大皇子一跃而起,冲门而出,「你们尊贵的越郡王大腿根处有梅花胎记……。」 「大皇子,你好猥琐。」 满场寂静之后,有府兵蹦出来一句。 楚沛。「……。」 心何止是拔凉的,都凉快的结成冰了。臀部就不猥琐了,大腿根就猥琐了,你们这是成心的欺负人! 落寞的回了营帐,装死。 外面。府兵交头接耳,用眼神交流着,将军的大腿根有梅花胎记,不知道在什么位置,好奇。 消息传啊传啊传,飘过大街小巷,穿过酒肆青楼,这个消息可比大皇子的臀部有梅花胎记劲爆的多。 性质不同,第一。他属于大皇子的反抗,是捏造还是属实,没有人能证明。难道要找越郡王妃问么? 第二,他们不会有这样的幸运,能一睹为快。 他们更关心的是,大皇子和越郡王会不会一言不和打起来? 这消息传啊传啊,进了宫,文远帝再次喷茶。满脸通红。 徐公公目不斜视,龙种就是龙种。像皇上。 没错,咱们尊贵的文远帝的大腿根儿也有块梅花胎记。 伺候过他的后妃都知道,太后大人是养母,也知道。 「怎么大皇子像镇南王,越郡王却像皇上?」皇后不解。 这句话,信息含量太大,等于是默认了皇帝陛下与越郡王有共通之处,那就是大腿根处有梅花台阶。 这消息飘啊飘啊,等公公禀告徐公公的时候,已经成了无可挽回的姿态,它飘出宫了。 大皇子臀上有鹅卵石胎记。 镇南王臀上有鹅卵石胎记。 越郡王大腿根儿有梅花胎记。 文远帝大腿根儿有梅花胎记。 这是巧合还是阴谋? 现在只有越郡王大腿根儿有梅花胎记没有证实了,谁有胆量去问? 作为传出皇上龙体私密的皇后和后妃,吓白了脸,连连求饶,文远帝一怒之下,为后宫节省了半年开支。 文远帝大腿根儿有梅花胎记的事传到军营,传到楚沛的耳朵里,他再次原地复活,一跃而起。 「我明白了,你才是大皇子!」楚沛斩钉截铁道。 元皓、容景轩、承郡王糊涂了,「那你是谁的儿子?镇南王的?」 楚沛腌了,人的身体就那么大,胎记不长这里就长那里,臀部还分两边呢,军营里就有两个府兵有幸和镇南王和大皇子一同在臀部长着胎记。 楚沛的战斗力顿时锐减,趴小榻上,喘息着。 这些流言蜚语传的速度极快,知晚自然有所耳闻,听到传越郡王大腿根儿有梅花胎记的时候,一张脸红成了晚霞,红了胭脂。 尤其是几个丫鬟频频侧目,从郡王妃这脸色来看,此事十有八九属实。 不过流言八卦的魅力太大,连皇帝陛下的梅花胎记都飘出宫了,谁还满郡王爷的,你传我,我传你,那个位置太特殊,没有不脸红的。 就连王妃都耳闻了,听到这些巧合,王妃的眼神凝了起来,这些年,皇上对郡王爷疼过了火,莫非郡王爷乃皇上亲生? 可是王爷的儿子怎么会流落在外呢,这不科学。 不管怎么样,流言就是这样强大。 因为巧合太巧了,一部分人觉得这紧紧只是个巧合,一部分觉得这根本就是换了儿子。 要说镇南王府有心狸猫换太子,可是狸猫被送出宫了,这一招太拙劣,威武的镇南王肯定不会笨到这样的地步,可是谁这么傻换了大皇子和镇南王世子呢? 又为何镇南王世子流落到了楚府,还很命大的成了个小纨绔,没有被送到战场上,跟他那些个父亲舅舅一样,一命呜呼,为国捐躯。 冥冥之中,自有神佑。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之前说什么来着,越郡王想体会一下抽大皇子尊贵的臀部感受一下极致的幸福? 假如,咱们说的是假如,假如郡王爷才是真正的大皇子,那根万里挑一的竹板还会继续幸福么?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堂堂大皇子,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就冲这板子,咱们也渴望真正的大皇子是越郡王! 然后,大皇子要抽自己尊贵的臀部让自己感受一下什么是极致的幸福的消息不胫而走。 飘啊传啊进了军营,楚沛再次满血复活,这一天,他就在生和死之间徘徊了。 某郡王爷侧目了,「我会是大皇子?」 「有大腿根儿的梅花胎记为证!」楚沛嗷嗷的叫着。 「我要是大皇子,你觉得你那带着鹅卵石的左臀能幸免于难?」某郡王觉得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翻手打你左臀,覆手还是打你左臀。 元皓、容景轩、承郡王惋惜的拍了拍楚沛的肩膀,同情道,「兄弟认命吧,你祈祷他是大皇子,那样还有人陪你享受极致的幸福。」 那会是一边痛,一边幸福。 痛并快乐着。 真的是痛并快乐着,互相逗趣揭短,你揭我老底,我挖你陈年老坑。 比如,元皓爆出楚沛夜里有磨牙的恶习…… 比如,楚沛爆出元皓有脚臭的毛病…… 比如,容景轩爆出楚沛曾打算去偷看春风楼花魁,结果找错了屋子,看的是老鸨…… 比如,楚沛爆出容景轩还是处男…… 比如,承郡王暴露容景轩八岁了还尿过床…… 比如,容景轩暴露承郡王小时候数数,喜欢一二三四五六七九,经常挨先生打八下手心…… 比如,元皓暴露容景轩小时候掏鸟蛋吓的不敢下树…… 比如,容景轩暴露元皓小时候挑蜜蜂窝,被蛰的满头包…… 比如,元皓暴露楚沛第一次调戏的姑娘是城西豆腐西施…… 比如,承郡王暴露几人小时候比尿尿,楚沛跳起来尿…… 比如,承郡王暴露越郡王练习轻功,在树梢上得瑟,下一秒摔趴下的事…… 几人小时候就是玩伴,知道彼此太多奇葩的事。 军营很欢乐,欢乐到府兵大着胆子偷偷问将军一夜几次,喜欢什么姿势等私密…… 送菜送米送肉来的奸细,觉得很有趣,殷勤的在厨房打下手,那些府兵也知道谁谁是奸细,使唤起来毫不留情。 「小六,把白菜剁碎了……。」 「小五。把茄子洗干净剁成肉丁……。」 两个奸细很认命,打听什么趣闻,只要知道的就没有不告诉他们的。 两人出了军营。第一件事不是回去禀告,而是跑到酒楼吃一顿,再顺带把这些八卦传播一下。 然后,大越朝有了那么一只军队,上到将军,下到副将军,从头到脚没有了。 将军府兵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不讲尊卑。 将军输给了府兵。被罚蹲跑,被掉在树上半个时辰,连路都站不稳。 第三十三章 听得大家是津津有味。 然后…… 军营探险的人更多了。 临墨轩,知晚翻看着一本厚厚的书。上面写着几个字:白蛇传。 大越版《白蛇传》。 辞藻优美,故事缠绵,茯苓几个小丫鬟眼泪哗哗的,帕子都湿了好几条,「法海那老秃驴真讨厌,人家许仙都不介意自己媳妇是蛇,他吃饱了撑的慌要把人家镇压在塔底下!」 「我觉得许仙也可恶,他娘子对他那么好,都放弃做神仙。他却受了老秃驴的蛊惑,差点出家了,我要是白娘子。我才不救他呢!」 「我比较喜欢小青,她多好,可惜她不能嫁人,唉……。」 几个丫鬟抹着眼泪,积极交流剧情。 外面金盏打了帘子进来,笑道。「郡王妃,在水一方派了人来告诉您。说白蛇传第一集做好了帘幕,问您哪一天上演?」 知晚兴致不高,后世白蛇传翻拍了好几个版本,比这个可精彩的多。 「就明天上午吧,」知晚随口道。 茯苓巴巴的看着她,很明显,也想去看,知晚笑道,「你们几个丫鬟自己抽签决定,一次只能去两个。」 几个丫鬟乐不可支,连连福身行礼,姚妈妈端了糕点过来,「郡王妃可不能太惯着她们了,都快无法无天了。」 几个丫鬟互望了一眼,轻吐舌头,下去抽签了。 知晚吃了口糕点,就见珠帘外一道天蓝色身影进来,知晚忙放下糕点,笑的见牙不见眼的道,「相公,你要打大皇子臀部寻找极致幸福的时候,我能不能也去幸福一下下下?」 叶归越额头猛的一抖,长臂一揽就把知晚揽在了怀里,另一只手狠狠的揪着她的鼻子,妖冶的眸底闪着碎碎流火,「你再说一遍!」 真是把她惯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竟然想去看别人的臀部,心里一气,大掌狠狠的拍了下去。 知晚的脸霎时通红,柳眉倒竖,牙齿磨的咯吱响,居然打她,打她的……臀部! 本来知晚还想要是哪一天他大皇子的身份泄密了,她厚道点不去看他打自己,但是现在,她决定了。 「那一天,你打大皇子臀部的时候,我会在兜里揣两把盐,让他幸福到天堂!」 知晚说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却让叶归越的心咯噔一下跳着,心底有了丝不好的预感。 「李嬷嬷说楚沛是大皇子,他到底是不是?」叶归越询问道。 知晚不着痕迹的揉了下臀部,愤岔道,「你知不知道他身上也有胎记?」 「……有吗?」 「有吗?麻烦你把吗字去掉好不好!」知晚气呼呼的瞪着他,「亏得你还是尘儿的爹呢,你都没有好好看过他一次!」 叶归越眉头扭着,那小混蛋儿子有什么好看的,就知道往他身上撒尿,他问的是大皇子,怎么却蹦到尘儿胎记上去了? 莫非……? 叶归越心里一惊,眼睛朝右望去,钱嫂抱着尘儿,正要坐下,他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把尘儿抱到小榻上。 扯开尘儿的尿布。 一道喷泉汹涌而出。 钱嫂傻眼了,又有些想笑,但是必须得忍着,因为某郡王爷胸前全湿了。 知晚嘴角抽了又抽,儿子,娘遁走了,你好自为之。 默哀了一秒,知晚转身便走,结果一个身影比她更快,只见他手里拎着尘儿,回头恶狠狠的看着她。 知晚一脸的无辜,「又不是我吩咐的……。」 儿子,好样的! 抱着尿他一身,躺着还尿他一身。 「回来再跟你算账。」叶归越咬牙说完,拎着咯咯笑的尘儿龙行虎步的走了。 知晚叹息一声,她怎么生了个缺心眼的儿子。这时候你该哭好么! 你哭了,娘才好意思救你啊! 等笑声传远了,知晚才反应过来,「喂,你把儿子带哪里去啊,虽然是可恶了些,你可千万别扔啊……。」 冷风从暗处闪身出来。闻言,身子一软。险些直接摔死。 「冷风,你要保护好尘儿啊!」知晚慎重叮嘱道。 冷风极度无语,今天大家都有些抽风,好像大家做事都不带脑子一般。不过这会儿爷把小王爷带去哪儿啊? 忙拍了怕身上的灰尘,一路尾随着,见着小王爷身子被放平,脸朝下,咯咯笑不停。 冷风望着天边晚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尿味。 脸部有些抽搐的冷风,隐约能明白自家主子为什么恼怒了,又被亲生儿子尿了一身了。 一路出府,上了马车。一手抱着尘儿,一手拽着缰绳,叶归越疾驰而去。 目的地。皇宫。 守卫肃装严守,见到叶归越上前,忙行礼,见他怀里还有一孩子,略微犹豫了一下,道。「给小王爷请安,给郡王爷请安。」 回应他们的是咯咯的笑声。 两个守卫往叶归越怀里瞄去。好可爱的小王爷,好平易近人的小王爷,竟然对他们笑的这么高兴…… 肯定是随了郡王妃了。 御书房前,两小公公站久了,偷偷的揉肩膀,活动脚腕。 见到叶归越上前,一个忙躬身行礼,另一个忙进殿禀告文远帝。 小公公还没把话说囫囵了,叶归越已经进来了,嘴角扯了扯,乖乖的退了出去,犹豫着要不要把太医叫来。 他感觉到一股腾腾杀气。 皇上貌似打不过越郡王? 文远帝也吓了一跳,那是他孙子,怎么被拎着进来了。 还没说话,尘儿已经摆在他跟前的龙案上了,叶归越把尘儿的尿布扯下来。 文远帝一头雾水,满然的看了眼同样傻了的徐公公,又看向尘儿,「他是缺尿布了吗?徐安,叫司衣房送一百条……。」 徐公公一个白眼翻着,小王爷会缺尿布?在水一方一半是他的好么! 徐公公瞟了一眼,眼珠子忽然睁大,「大腿根儿的蝴蝶胎记……。」 文远帝愕然,低头看去,复而又抬头看着叶归越。 叶归越暗暗捏拳,「尘儿是我儿子,所以他随了我,你为什么跟我一样?」 文远帝被问的哑然,眸底闪过一抹沉痛,「因为你是朕的大皇子,尘儿是朕的大皇孙。」 虽然受到流言影响,有了三分准备,可是听到皇上亲口承认,叶归越还是震惊的无以复加,他怎么可能是大皇子! 叶归越眸底被怒意席卷,「你也要把我丢给乞丐收养是不是?」 文远帝被问的语咽,半晌说不出来话,当初倾心和连王抱在一起,他心如刀绞,疼的只觉得天地都在覆灭,他失去了理智。 把倾心打入了冷宫,把连王关进了死牢。 倾心产子,连王自尽。 他们说两人是殉情而亡,到地底下去做一对,说大皇子并非他骨肉,他恼羞成怒之下,要一张劈了越儿。 是镇南王及时赶到挡住了那一掌,把越儿抱在怀里。 他是非杀越儿不可,镇南王要为胞妹留下血脉,逼不得已之下,把免死金牌和他才刚出生的儿子全交给了他,他要杀孩子出气,就杀他的儿子。 他不管倾心生的是谁的儿子,从今天起,就是他儿子。 他和镇南王从小一起长大,比手足还亲,又怎么忍心杀他儿子,可他无法忍受被镇南王的蔑视,和他对皇权的挑战。 一怒之下,就叫徐安把孩子抱出宫,丢给乞丐收养。 后来他才知道越儿身上跟他有一样的胎记,先皇几个儿子中,只有他随了先皇,长着一模一样的胎记,是以先皇格外的偏爱他一些。 第三十四章 那时候他后悔了,可是再想找却找不回来镇南王世子了。 镇南王也没想过他认回越儿。他说,「皇位不论你传给谁,最终都会回到越儿手里!」 他以为这辈子都没有相认的机会了。幸得老天垂帘了,有了世子的消息。 文远帝怔怔的看着叶归越,他想认回儿子,可是他张不开这个口,倾心死了,死在他质疑之下。 当年若是他愿意相信她是清白的,听她一句辩解。她怎么会以死明志? 「越儿,父皇知道错了。你……。」 「我只有父王,没有父皇!」 叶归越上前一步,把尘儿抱起来,结果就这凝重的气氛中。刺啦一声传来。 没有垫尿布的尘儿拉屎了,叶归越一拎,整个龙案上全是…… 包括玉玺上。 叶归越,「……。」 文远帝,「……。」 徐公公,「……。」 凝重,充满恩怨的气氛尽毁,只余下一股臭味儿。 从古自今,还没有那位皇子敢在龙案上拉屎撒尿。更不用说尊贵的玉玺了! 文远帝憋着脸离龙案远远的,额头一颤一颤的,要换成别人。他早砍成三五段了。 但是那是他皇孙拉的,还是自己儿子造成的杰作。 文远帝看着自己钟爱的笔,钟爱的镇纸,钟爱的玉玺,全都洒满了金黄,胃里就翻江倒海。 叶归越拎着自己的儿子。真是恨不得把他丢了才好,眼睛望着徐公公。徐公公直往皇上身边蹿,心疼的看着龙案。 暴殄天物啊! 「皇上,现在该怎么办,亵渎玉玺,别说是小王爷了,就连越郡王都逃不了一死啊,」徐公公担忧了。 文远帝瞪了徐公公一眼,徐公公赶紧拿了帕子把玉玺擦干净,然后把铺在龙案上金黄帛裹着奏折提起来,直接拎了出去。 龙案,第一次空空的。 尘儿继续拉,叶归越奔溃了,儿子,爹的脸全被你给丢尽了。 可是很快,文远帝就发现了尘儿有些不对劲,赶紧叫太医来,一搭脉,有些受了凉。 叶归越还以为是知晚没把尘儿照顾好,结果太医道,「小王爷小,郡王爷骑马的时候,要用披风帮他挡一下才行,不过也无大碍,吃上两剂药就会好的。」 叶归越这才放心,然后又担心了,回去怎么跟知晚交待? 文远帝眼尖,看出来了,假咳一声道,「今儿天色已晚,朕喜欢尘儿,留他们父子在宫里小住,派人去告诉郡王妃一声。」 徐公公赶紧派了小公公去镇南王府宣旨,另外叫人给叶归越准备住处,只是小公公有些为难,上哪儿找合适的地方给郡王爷住啊? 宫里成年的皇子满了十五岁都要搬出宫去住,郡王爷又是个不守规矩的,后宫里貌美如花的宫女才人妃子一堆啊…… 就算郡王爷守规矩,还有那些一心往上爬的宫女呢。 徐公公回头看着文远帝,「皇上,郡王爷和小王爷住哪儿?」 「就住东宫吧。」 徐公公身子一怔,虽然他知道郡王爷的身份乃是大皇子,皇上也有意认他,可是没有昭告天下,那郡王爷就还是镇南王的儿子。 东宫又是一个极敏感的住处,宫里头多少人盯着呢,几位皇子平常走到附近,都不敢进去,都是绕道走了,生怕被人瞧见了,误以为对东宫存了觊觎之心。 皇上却不管这些,让郡王爷和小王爷住进去,加上今儿的流言蜚语,不少人都猜测到郡王爷是大皇子这回事了,如此一来,岂不是坐实了? 徐公公忽然眼前一亮,瞄了文远帝一眼,莫非皇上打的就是这主意? 先住进东宫,到时候文武百官弹劾的时候,皇上就可以直接宣布,郡王爷就是大皇子,以镇南王在朝中的影响力,不举荐立郡王爷做太子立谁? 到时候,皇上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下诏书,到时候儿子有了,孙子有了,太子有了,太太子也有了。 徐公公连忙摆手,让小公公下去准备,小公公又是不解,又是困惑,又是头疼。 你们是一句话的事,可知道东宫现在的情况啊,除了清扫的宫女太监,根本就没别人了,床铺枕头,一样都没有。 这会儿去准备,那不是要闹的整个皇宫都轰起来吗? 东宫是太子的住所好么,一个郡王爷再怎么受宠,也离太子远了十万八…… 小公公挠了挠额头,之前太子活着的时候,和郡王爷一起闯祸,好像挨骂受罚的是太子。 难道郡王爷真的是大皇子? 「还傻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耽误了郡王爷休息,仔细你的皮,」徐公公骂道。 叶归越也没想到文远帝让他住东宫,想到太子,叶归越就一脸的不愠,「我还是出去住客栈吧。」 带着儿子住客栈…… 想想都凄凉,还是住在水一方吧,好歹里里外外都是自己的人。 叶归越瞅着自己怀里换了身新衣的儿子,真是弱不禁风,吹了两下风,就开始…… 现在好了,有家归不得了。 徐公公赶紧拦下他,道,「小王爷已经受了凉了,太医在煎药了,这会儿去客栈,指不定还得受凉,不如就住东宫吧?」 为了尘儿,叶归越的眸底有了一丝的松动,徐公公又说了两句,「让太医悉心照顾,务必让小王爷尽早好,明儿就回家了,不过住一晚而已。」 「我去九皇子那里住,」叶归越想了想道。 「让九皇子陪你一起住东宫,」文远帝一锤定音。 彼时,外面小公公进来问传不传膳,文远帝就想到了玉玺上的金黄,脸皮抽了又抽,「不吃!」 皇上的膳食可是定时的,一顿饭不吃,御膳房就开始忐忑了,琢磨着皇上没有胃口,应该是吃腻了御膳。 御膳总管来找徐公公,问是不是该重新招一批厨子进宫,再张榜告示,寻各色小吃给皇上开解脾胃。 御膳总管来找徐公公,问是不是该重新招一批厨子进宫,再张榜告示,寻各色小吃给皇上开解脾胃。 徐公公拍了怕衣服上的灰土,道,「不用了,皇上不是胃口不好,只是进膳的时辰不对,做些燕窝粥备着,皇上一会儿回了昭仁宫会用。」 小王爷拉的黄金,臭是臭了点,可那是小王爷的啊,皇上迟早爱屋及乌。 御膳总管一头雾水,皇上今儿实在是奇怪,进膳食的时辰不对,可是皇上平常都是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就在御书房用膳的啊,怎么去昭仁宫? 赶紧领着吩咐去御膳房打点,一顿正经饭,哪能只吃燕窝粥啊! 越郡王挟带小王爷进宫,皇上留宿皇宫,而且还是东宫,九皇子陪同的消息随同小公公传话四司,传遍整个后宫。 锦华宫,皇后正在用凤仙花汁涂抹指甲,宫女已经染了两遍了,正在染第三遍,艳丽如血。 小公公疾步走近,福身道,「娘娘,皇上让越郡王住进了东宫!」 皇后一惊,手颤抖了下,丫鬟把凤仙花汁染歪了,皇后一怒,抬手就赏了一巴掌过去,打的丫鬟翻到在地,跪在地上连连告罪。 清秀的脸庞上,五个手指,青红可见。 皇后一抬手,把一旁小几上的茶盏摔了出去,茶汁浸透大红牡丹地毯,眼神阴翳,语气狠毒,「他果然是那个孽种!」 一旁伺候的丫鬟大气都不敢出了一声,心里却惊涛骇浪,传闻竟然是真的,越郡王真的是皇上的儿子,是大皇子! 第三十五章 若不是大皇子,皇上怎么敢违背祖制,允许外人在里面留宿,郡王爷是大皇子的事,还没有昭告天下,就已经先入住东宫了,这意味着什么? 皇上要立大皇子做太子啊! 皇后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年,贵妃贤妃哪个不盯着皇储之位,却没想到被半道杀出来的大皇子捷足先登,能不愤怒吗? 只怕活刮了越郡王的心都有了! 皇后一甩凤袍,出了锦华宫去了太后的寿安宫,在大殿门口,看到了嬷嬷扶着太后出来,皇后忙扶了上去,「母妃,您这是要去哪儿?」 太后一脸的怒火,「去御书房,皇上为国操劳,竟然糊涂自此,越郡王无名无分,也敢住进东宫!」 皇后苦笑,皇上当年有多宠爱叶倾心,差点为了她废除后宫,这些年对越郡王的宠爱,满朝文武谁看不见,只要皇上认了他是大皇子,朝野上下谁还敢不立他做太子? 半道上,小公公来禀告,皇上不在御书房,在昭仁宫。 太后皱眉,「往日这时辰,皇上都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今天怎么不在了?」 「回太后娘娘的话,御书房里的奏折全毁了,皇上下令重拟一份,今日暂不批阅,」小公公忙回道。 太后,皇后又改道昭仁宫。 殿内,文远帝正在用膳,太后见了眉间不悦,「皇上日夜操劳,更应该准时用膳,今儿都晚了半个时辰,着实不该。」 太后来了,文远帝搁下筷子起身行礼,而后道,「太后和皇后是陪朕用一些饭,还是先到偏殿喝杯茶?」 太后忍着满心的怒气,到偏殿去了,整整喝了三盏茶,文远帝才用完饭。 太后的耐性早磨光了,等文远帝上前时,太后直接开门见山,「哀家听说皇上让越郡王住进了东宫?」 「是大皇子,」文远帝心情很好的提醒太后的措辞,不管越儿认不认他,主动东宫总是好的开始。 太后心口一窒,奢华的护甲嵌进肉里,「哀家只知道大皇子十九年前已经夭折了!哪来的大皇子?」 文远帝眼神微沉,把手里的茶盏搁下,咚咚声砸在太后的心上,让太后有些心惊,只听文远帝冷笑道,「朕有那么多的儿子,会乱认回来一个儿子,混淆皇室血脉吗?」 太后气的胸口疼,「先皇后当年德行有亏,大皇子到底是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还未可知,既然皇上不缺儿子,就该让越郡王即刻出宫!」 文远帝俊美的脸上勾起冷笑,「越儿是不是朕的儿子,朕比谁都清楚,太后不必多言,夜深了,送太后回寿安宫就寝。」 说完,文远帝迈步出了昭仁宫,身后是皇后咬牙切齿的眸光,担忧的看着太后,「母后,皇上他是打定主意认回大皇子了。」 太后哪里看不出来,只怕皇上早就知道越郡王是他儿子,才会给他系紫绳,当年文武百官都要处决越郡王,偏偏最后紫绳被撤掉才罢休。 皇上给了越郡王一百块免死金牌,他在镇南王府住着,受到的宠爱和权利却不输给任何一位皇子,哪怕是杀人放火,皇上都会尽力护着他,她早该看出来了! 就凭着越郡王和她的积怨,她也不能让越郡王坐上太子之位,将来登临地位,相王,她,皇后,庆阳侯府只怕都会成为新皇的刀下亡魂! 皇位必须是四皇子的! 走出昭仁宫的太后,瞧见叶世瞻带着禁卫军在宫里行走,怒气当即又旺盛了三分,她就猜到皇上不会无缘无故把禁卫军统领的位置交给镇南王府,原来就是为了大皇子回宫做准备! 而此时此刻,叶世瞻心里才叫泛苦,自己妒忌羡慕恨了十几年的大哥,原来只是他的表哥,父王对侄儿的疼爱远远超过于他! 这一刻,叶世瞻都不知道该恨谁了,父王疼侄儿,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要了,何况只是偏疼他一些。 难怪父王只要大哥谋朝纂位,原来是为了夺回属于他的位置,他辛苦谋划了许久,如今全然成了一个笑话,镇南王府根本不需要谋逆,皇位迟早是镇南王府的囊中之物! 难怪镇南王府没有世子,只有越郡王,难怪父王告诫他不要和大哥争,他们不是一类人,原来大哥天生是君,他是臣! 叶世瞻紧握了握拳,眸底的恨意更甚,他没有忘记他还有一个大哥,楚沛! 父王把他换了大皇子,遗落到楚家,紧紧是这份愧疚,就足矣让父王立他做世子,还有大哥,顶替了楚沛享受了十几年的父爱,又和他是好兄弟,会不重用他吗? 叶世瞻苦涩一笑,无论他作何努力,都赢不了父王的心,镇南王世子的位置都不会属于他! 之前还打定主意,替父王逼宫,如今只怕那些将军也动摇了。 可不是,皇宫重地,皇上乃万民之主,手握生杀大权,一举一动都关系着臣子的仕途性命,几乎每位大臣在宫里头都有眼线。 像越郡王入住东宫这样的惊天消息,早就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飞鸽传书,下水道,泔水桶……传出宫外。 这一夜,沐浴的,睡下的,正要睡下的,正在宠幸小妾娇娘的,新一代储君,可关系着他们的仕途,关系着整个家族的兴衰荣辱! 越郡王的大皇子身份还没有确立,就先入主东宫了,皇上的心思昭然若揭啊! 文武百官苦笑不已,尤其是那些弹劾越郡王的,数次找文远帝要摘了他的郡王头衔,贬斥他,惩罚他的,都吓的满头大汗。 万一越郡王真的做了太子,将来做了皇上,他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可他们能跟镇南王府相抗衡吗? 想想越郡王身后的势力,镇南王府,信国公府,定远侯府,元府,楚府,容府,琉华公主府,桓府…… 还有在水一方,和七大世家中的苏家和安家。 他手里更握着三千府兵,还有铁甲卫……太子之位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这些曾经得罪过越郡王的文武大臣,怕被报复,被秋后算账,这些念头折磨的他们夜不能寐,是趁机保举越郡王做太子,还是趁机拉他下马? 保举他做太子只是锦上添花,若是趁机拉他下马…… 那是拿鸡蛋碰石头。 他们没有忘记越郡王身后还有一个靠山,那就是文远帝! 让越郡王和小王爷住进东宫就是最好的证明! 想到这里,文武大臣的眼睛唰的一下亮了,是啊,同时住进东宫的可不只有越郡王一个。 想想小王爷,在水一方一半是他的,大越朝的煤矿是他的,越郡王是他爹,皇上是他祖父! 皇上春秋鼎盛,以前是疼爱越郡王,对他恩宠有加,可是自打小王爷出生后,越郡王的免死金牌被丢给了小王爷,最重要的是,小王爷是无缘大师的徒弟,越郡王不是,他的紫绳断了!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小王爷比越郡王更加合适做皇上啊! 小王爷年纪小,若是被当做皇储培养的话,绝对与他父亲的纨绔不同,皇上也可以高枕无忧。 对!就立小王爷为太子! 这一夜,书房内,灯烛彻夜亮着。 而东宫内,叶归越却是愁苦的眉头陇紧,抱着尘儿坐在那里,他跟前站着的是九皇子。 一会儿摇波浪鼓,一会儿读诗书,一会儿甩剑,一会儿学鸟叫…… 平素不是吃了就是睡的尘儿破天荒的精神着,咯咯笑个不停。 第三十六章 九皇子累的直喘气,连连摇头摆手,「不行了,不行了,我累了,尘儿的精神太好了,你自己哄吧。」 叶归越扭头朝门口望去,「怎么奶娘还没来?!」 伺候的小公公忙道,「宫里好些年没有小皇子小公主了,没有奶娘,嬷嬷们听说小王爷身子不适,怕照顾不周,不是病了就是不小心崴了脚……。」 小公公说完,在心底补充了一句:今天崴脚的嬷嬷还真是多,这样明显,也不怕惹恼了郡王爷。 九皇子同情的看了眼叶归越,随即又同情自己了,为什么要自己陪住东宫。 他都快成耍猴的了! 那个猴还是他自己! 做鬼脸,翻跟斗,耍拳,吹口哨…… 你倒是睡啊! 九皇子倒地不起。 临墨轩,知晚得知叶归越留宿皇宫的消息,猛然一怔,皇上拘留他了? 知晚知道他带着尘儿去做什么,可她没有想到会去了就不回来,他留下也就罢了,怎么还把尘儿给留下了。 不过,要说担心,知晚还真不担心,皇宫重地,要是让他们父子怎么样了,那可真就是个笑话了,皇上既然留下他们,自然要护他们万全。 一夜辗转反侧,直到眼皮打架才睡去。 第二天,朝堂上沸腾了。 每天掐着时间到的文武大臣足足早进宫了半个时辰,还把宫门给堵的个水榭不通。 在含元殿外,文武大臣交头接耳,议论的自然是越郡王是大皇子,东宫有主这件大事。 有跟皇上一模一样的胎记,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这几乎已经确定了越郡王就是大皇子。 现在的问题是到底立不立大皇子做太子? 信国公今日格外的精神抖擞,镇南王是他儿子,大皇子是他外孙。 整个京都除了皇上太子,还有谁比他更尊贵? 满朝文武见了他都得作揖问好,虽然镇南王是信国公之子的消息太震撼了,可镇南王府并没有人出来澄清,说明并非空穴来风。 左等右等,左顾右盼,才等到上朝的时辰。 一句皇上驾到,让哄闹的大殿喧哗声戛然而止,落针可闻。 高呼万岁之后,便是徐公公高呼,「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左相快人一步,请奏道,「臣听闻昨晚越郡王入住东宫,东宫乃皇储居所,等闲之人轻易不能靠近,白日又有流言越郡王乃十九年前夭折的大皇子,臣等已是一头雾水,还请皇上释疑。」 文远帝眸底露出一丝沉痛,「外面流言非虚,越儿确实乃朕之亲生骨肉,十九年前,朕震怒之下,要杀他泄愤,被镇南王所救,为了平息朕之愤怒,镇南王不惜牺牲世子,朕念及和镇南王多年的兄弟情义,叫徐安偷偷将世子抱离皇宫,却不想他流落楚府,让朕找了十九年。」 满朝文武唏嘘不已,竟然是镇南王用自己的儿子换了大皇子,也就是说镇南王和皇上都知道越郡王的真实身份是大皇子了? 难怪当年皇上执意要给越郡王换名字,将世换成了归,并赐字,敬之。 皇上是要借此告诉王爷,他要认回大皇子,更要镇南王敬重大皇子呢,毕竟那会儿镇南王是真把越郡王当儿子,该打打,该骂骂,皇上劝一句,镇南王就直言,「本王管教自己的儿子, 无须皇上过问。」 难怪那时候皇上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被管教的那是他儿子! 皇上找了镇南王世子十九年,才找到,就迫不及待的想认回大皇子,看来皇上等这一天等太久了吧。 父子相认是天大的喜事,文武大臣不会傻到这时候去触皇上的眉头,血脉大事,即便是他们也不会马虎,更何况是皇家了。 等皇上心情不那么激动了,下面开始谈论正事了。 大皇子是皇长子,当年先皇后一案震惊朝野,皇上还没有剥夺她封号,她就自尽身亡了。 皇上那么多位皇子中,可没有哪一位比的上大皇子尊贵,太子之位是他的无疑。 可是,越郡王当太子,他们当真这样希望吗?越郡王当了皇上,绝对会将独断横行四个字表现的淋漓尽致,到时候他要是做了什么决定,谁要是敢反对,轻则打板子,重则被吊城门,再严重估计就是脑袋搬家的事了,那才是真正的离他三丈远都是猛虎之味。 可是谁提这事呢,他们可都惜命的很,一个个低着个脑袋,就是不吭声。 文远帝坐在那里。额头有些颤抖,越儿的君威似乎比他还要高不少,这些个老顽固。平时让他恨得牙根痒痒,现在却沉缩头乌龟了。 非得把你们的乌龟脑袋揪出来不可。 「杨御史,平时上朝,你话最多,今儿怎么了?」文远帝好整以暇的询问。 杨御史头皮麻烦,人家父子同心啊,「臣。咳,臣昨夜受了些。咳,些风寒,体力不济……。」 左右大臣纷纷侧目,眸底有鄙夷之色。亏得杨御史常以杨傲骨自称,一遇到越郡王就成杨软骨了。 文远帝轻叹了一声,「杨御史一直主张立嫡立长,如今大皇子归朝,朕还以为你会一力推举他做太子,却不想受了风寒,不过两句话还是可说的,不知道杨御史可反对朕立嫡长子做太子?」 嫡长子继承爵位,乃国之正统。谁都不可以置喙,除非嫡长子德行有亏,当不得皇储重任。 说到德行有亏。那些大臣心里那个猫挠啊,大皇子的德行那叫有亏吗?当众调戏了多少大家闺秀啊,便是太子也够废除他了。 正要说话呢,就听文远帝问兵部侍郎,「兵部可还缺饷银?」 大臣的嘴猛然闭上了,差点把在水一方给忘记了。镇南王才从在水一方拿了一百六十万两的军饷,那可是越郡王父子的私房钱。 毁家纾难的善举还抵不上调戏几个大家闺秀的过错么。再说了,时过境迁,那些大家闺秀也都嫁人的嫁人,定亲的定亲了,再揪着不放,没得叫人误以为是看中了越郡王大皇子的身份,有意把女儿送进宫呢。 只有相王,敢直言道,「皇上,越郡王就算是大皇子,可他这些年,对皇后的不敬重,对太后的蔑视,对众位大臣的威胁,京都上下人尽皆知越郡王是个纨绔子弟,皇上让他当个大将军都叫人惶惶不安,何况是太子之位?」 原本相王有一批忠实党,可是大皇子的地位太特别了,四皇子连越郡王都奈何不得,又怎么能奈何得了有了大皇子身份的越郡王? 明知道是必输之局势,还傻乎乎的凑上去,那是老寿星吃砒霜,找死。 这会儿相王说完,四下瞄瞄,却见那些大臣低着头,完全看不到他的使眼色,顿时气结,他们以为就凭这些年他们保举四皇子,大皇子会放过他们? 左相上前一步道,「皇上,臣觉得相王所言不乏道理,越郡王这些年确实无法无天了些,但自从他迎娶了郡王妃之后,已经大为改观了,皇上多加约束即可,不过越郡王当年系上紫绳,只戴了三天,说明他与帝位有缘,却薄的很,不如立越郡王之子做皇太孙?」 右相不赞同道,「哪有子在就立孙的道理,断断不可。」 要是大皇子过世,立大皇子之子做皇太孙还能服众,可现在越郡王活的好好,绝对不能饶过他,否则不是咒他早点死么? 左相扭头看着右相,眉头轻挑了下,「那依右相之言该当如何?」 第三十七章 右相撤了下嘴角,真是左狐狸,竟然把这麻烦问题踢给了他,不过他号称右狐狸,可不是白叫的,「皇上春秋正盛,立太子一事不急于这一时,既然郡王爷已经悔改了,也许会越变越好,皇上不妨多给他时间,当务之急该处理南舜北齐合力进攻之事,郡王爷跟随镇南王学了多年兵法,镇南王出征之前,保举郡王爷出征,臣以为不妨让郡王爷先建功立业,到时候立为太子也水到渠成。」 相王眸光闪了闪,建功立业是好,可是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要是伤了残了,便是毁容了,都无法继承大宝。 右相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既把立储一事推了过去,又表示了支持越郡王,只是这会儿机会不合适,推迟些时日不迟。 可是有人觉得还是先立太子比较好,比如信国公,只听他道,「臣以为先立大皇子为太子,由太子领兵出征,更能鼓舞士气。」 文远帝看着信国公,有些头疼,这好像是他老丈人,与他还有些同病相怜,儿子难认啊! 这时候,镇南王一党活跃了,「皇上,信国公说的对,由太子领兵出征,士气鼓舞,取胜的把握更大。」 「臣请立大皇子为太子。」 「臣请立大皇子为太子。」 「臣请立大皇子为太子。」 哗啦啦,一半的大臣跪倒在地,请奏之声震耳欲聋。 文远帝看的甚是高兴,这也算是众望所归了,给徐公公使了个眼神,徐公公就双手捧着一道圣旨上前。 「宣越郡王接旨。」 话音才落,小公公忙上前禀告,「皇上,郡王爷拎着小王爷回王府了。」 徐公公捧着圣旨回头看文远帝,文远帝眉头皱紧,怎么这时候回王府,过了今天就住皇宫才是。 小公公继续道,「郡王爷临走之前说,他还没有认您,别把他当做大皇子看待,更别立他做太子。」 满殿倒抽气,那是太子之位好么,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做,他倒好,给他还推迟,心里怎么那么堵的慌呢,这要是自己的儿子,腿都给他打折了,太不思进取了。 大臣们抬眸往上看,只见文远帝的脸铁青一片,双眸冒火,重重的拍着龙案。 徐公公抹着汗珠,郡王爷真真是……要把皇上给气死才好呢。 怕文远帝气坏了身子,徐公公忙劝道,「皇上息怒,郡王爷打小跟着镇南王长大,与他感情深厚,一旦认了您,就只能喊镇南王舅舅了,心里不舍呢,您待郡王爷好,郡王爷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哪能不分好歹?」 文远帝果然气顺了些,可是脸色依然难看,他这是被儿子拒绝了,还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脸丢尽了。 左相忙站出来帮这递台阶,「皇上,剑门关告急,臣举荐越郡王出征。」 文远帝受了气,着实不想看到叶归越,把他送去边关吃吃苦头也好,便准奏了。 很快,越郡王乃大皇子的事传遍京都,尤其是皇上想认儿子,儿子却拒绝的事,被人添彩加色,大肆宣传。 叶归越拎着尘儿进门的时候,知晚对着他手里的摇篮猛眨了好几下眼睛,那好像是水果…… 叶归越把摇篮拎到桌子上,拿了水果递给知晚,「这是新进贡来的水果,你尝尝。」 知晚耸了耸鼻子,一脸的黑线,把摇篮往身边挪,「你留着自己吃吧,童子尿解毒。」 吧嗒,水果掉地上了,叶归越看摇篮里的尘儿,想杀人的心都有了,折磨了他一晚上不够,回来的路上还给他尿一摇篮。 知晚嗅了嗅,这小子裤子湿透了,看叶归越的眼睛眯了眯,不会照顾儿子,还不知道叫人把他送回来。 知晚叫钱嫂过来,见尘儿鼻尖有些清鼻涕,眉头皱了皱,给他把脉,叶归越洗了手过来,见知晚脸色微诧,忙道,「夜里受了些风寒,吃过药了。」 「尘儿只是吃了药?」知晚冷声问。 叶归越又看了尘儿一眼,「还有米粥和奶水,不过奶水只吃了两口。」 知晚紧紧的抱着尘儿,「去查查喂尘儿奶水的嬷嬷是不是还活着。」 叶归越蓦然抬眸,紧紧的盯着知晚,知晚沉着脸,幸好钱嫂和春香每日都会服用药物,尘儿已经习惯了,寻常的奶水吃不惯,两口奶水还不足以致命,但是多一些,她真怕…… 叶归越眼神阴翳,脸色沉的就跟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天空,乌云密布,仿佛顷刻间就是磅礴大雨。 冷风奉命出去打听,半个时辰回来禀告道,「奶娘暴毙于东宫,皇上震怒,要彻查此事。」 冷风想他听到奶娘死的消息时,心跳险些都给吓没了,想起奶娘抱着小王爷,苦着张脸道,「郡王爷,小王爷认奶,不吃奴婢的,奴婢实在没辙了。」 他当时还说,「小王爷不吃,你不会想办法吗?」 幸好九皇子当时说了一句,「最讨厌别人不吃,还硬逼着吃的,是真的吃不下好不好,饿了自然会吃了。」 九皇子一句经验之谈,说服了郡王爷,奶娘才没有硬塞了小王爷吃,要是真的吃了…… 京都只怕会血流成河。 那条河还是从皇宫里流出来的。 冷风跟了叶归越十几年,对他最了解,虽然面子上不喜小王爷,可是心里的疼爱绝对不会少,不然明明可是把小王爷丢给奶娘照顾,他却自己守了一夜,一会儿摸摸他的眼睛,一会儿捏捏耳朵,疼爱的不行。 要是小王爷出事了,郡王妃能忍下这口气吗,虽然郡王妃好说话,可她不好说话的时候,他也见过,想想相王世子,这会儿还生不如死,前些日子还在大街上看到,神情憔悴,终日买醉,还不敢去青楼。 叶归越紧握的拳头咯吱响,迈步就要走,知晚喊住了他,「你现在进宫也没用,他们既然敢下手,自然会做的滴水不漏。」 再说了,皇上那么想认回你,又那么喜欢尘儿,尘儿差点在皇宫出事,皇上不会坐视不理的。 这一回,她们是真的触及了知晚的逆鳞,宫里有谁会害尘儿,不用脑子也知道是谁,可有时候人就是这么无奈,明知道是你,没有证据,你就拿她们没辙,哪怕你气的抓狂也没有用。 知晚多么想,直接派一支暗卫潜进皇宫,完全可以让皇后一伙悄无声息的湮灭在后宫里,可是知晚不想,她要她们死的明明白白的! 「备车,我要出府。」 知晚吩咐完,又推着叶归越道,「你先去军营吧,多带些暗卫,他们更想杀的人是你。」 想想还是不放心,又叫白芍拿了药和解毒丸来,「随身带着,吃进嘴的东西记得用银针试毒。」 冷风慎重的接过药瓶子,没有觉得知晚的担心是多余的,才住进东宫,小王爷差点就出事了,更何况是要被立为太子的爷呢? 知晚梳洗了一番,又慎重的打扮了一番,带着白芍去了在水一方,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不起眼的丫鬟打扮,坐上一辆青布马车,朝一条小道驶去。 负责监督知晚的小厮暗暗跺脚,为了追进在水一方,甚至换了女装,可是个头太高,被人识破,被逮到直接拉到蒹葭阁门前,狠狠的打板子。 两个小厮着实受了一回烂菜叶臭鸡蛋,这样的人,大家闺秀都有将他们大卸八块的心。 徐公公把那嬷嬷偷送出宫,关在他在宫外的宅子里,派了专人看押,又通知了知晚,随时可以去看她。 第三十八章 之前知晚并不着急,可是现在她觉得,皇后她们那群毒瘤还是尽早拔了好,否则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 徐公公的宅子很大,占了半条街,门口有两个小厮守着,瞧见有马车过来,先是一怔,抱着观望的态度,见知晚下来,更纳闷了。 「我要见那嬷嬷,」知晚开门见山道。 两小厮立刻警惕了起来,「你是谁?」 知晚亮出令牌,两小厮立马换了副姿态,领着知晚进府,心里还忍不住嘀咕,这丫鬟是谁啊,竟然有公公的令牌,而且她气势非凡,比见到徐公公的时候还要吓人呢。 那嬷嬷用单独的小院关着,门口有丫鬟,屋子里还有小丫鬟伺候她,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没有逃跑的机会。 门吱嘎一声打开,正在给那嬷嬷捏肩的小丫鬟瞥头望过去,见知晚和白芍进来,便问道,「你们是谁?」 那嬷嬷早睁开了眼睛,越看知晚越觉得眼熟,最后竟然吓的站了起来,「越郡王妃!」 知晚轻轻一笑,「那嬷嬷好记性,看来在徐公公的府邸,你住的很安心。」 那嬷嬷跟在皇后身边几十年,早就是人精一样的人物了,几乎是看到知晚的瞬间,她就知道她落到今日的地步,全是知晚害的,若不是她在皇后面前说那些话,皇后又怎么会对她起了杀心,她也不会逃命,更不会被人追杀,险些坠井身亡,最后被送到这里来,她知道徐公公不会无缘无故的救她,却没想到徐公公背后之人是之前没头脑横冲直撞的越郡王妃! 「越郡王妃的心计手段,真叫人胆颤心惊,」那嬷嬷硬着头皮道。 白芍拍拍小榻,伺候知晚坐下,知晚才笑道,「打草惊蛇虽然是大忌,可这条蛇都冬眠了十九年,我不打草,它怎么溜出来让我逮住?」 那嬷嬷身子一怔,抬眸望着知晚,却见她笑容春风,和煦安静,可是说出口的话却叫人仿佛感觉到了寒冬腊月的阴冷,那是一种钻进骨子里的冷,冷的人毛骨悚然,只听她道,「你猜的不错,在太后寝宫里,那一番话我是故意说的,当年先皇后一事,谁都知道受益最大的就是皇后,她有杀人动机,我说的时候,皇后和你震惊最大,是不是真以为梅雪见到有人下毒了?怕顺藤摸瓜抓到你们?」 那嬷嬷苦笑,她在后宫历练了几十年,竟然会在郡王妃三言两语之下露了破绽,可那时候她是真当越郡王妃是个命好没有心机的人。 若是真的有心机,又怎么会把辛苦挣来的银子拱手送给朝廷,又怎么会把价值连城的酿酒秘方随手送给元大少爷他们,原来最聪明的始终是郡王妃。 那嬷嬷无话可说,她甚至感觉到一股凄凉,方才竹儿还说了宫里的事给她听,越郡王是大皇子,皇上有多疼爱越郡王,宫里谁不知道,皇后太后谋算了十几年,还是输在了镇南王的心狠手里,他竟然舍得用自己儿子的命来救大皇子! 她们一直以为大皇子是跟了乞丐,迟早是饿死的命,就算不饿死,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出息,无才无德,就算回来,也继承不了大统。 呵,大皇子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活的比谁都好,太后拿他没辙,皇后气他气的咬牙,四皇子更是恨不得给他剥皮卸骨。 一旦越郡王继承了皇位,还有她们的活路吗?可没有活路又如何,她们还能把越郡王怎么样吗?要是能杀的了,又怎么会允许他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 那嬷嬷想着,却松了口气,在皇后的眼里,她已经是个死人了,想起这些年对皇后的效忠,那嬷嬷就觉得心寒了,原来她也是可以随时被牺牲的那个,这些年对皇后她是掏心掏肺,最后竟然受不了越郡王妃三两句诈吓,就要她的命。 知晚坐在那里,丫鬟奉了茶过来,上下打量知晚,这就是越郡王妃啊,在水一方就是她的,街头巷尾传的白蛇传就是她找人写的……她竟然有幸见到越郡王妃,给她奉茶! 知晚见小丫鬟那双眼冒光,看她就跟看黄金似地,知晚觉得好笑,叫白芍打赏她。 知晚喝了两口茶,才看着那嬷嬷,她见到了那嬷嬷眸底的恨意,有恨才好,「我承认我是用了心计,却没想到皇后对嬷嬷这般寡情,便是养只宠物,也舍不得下手。」 那嬷嬷苦笑一声,「郡王妃是不了解皇后,养只宠物,它乖乖听话,就是咬死了后妃,皇后也会护着它,可是碰破皇后一块皮,它的下场就是死。」 说完,那嬷嬷顿了一下,「当年下毒的丫鬟早就死了,除了太后,我是唯一知情的人,只要我死了,就再也没人会指证她了,我忠心了她几十年,她对我这点信任都没有。」 那嬷嬷忽然激动起来,「既然她不仁在前,就别怪我无义在后!」 知晚看那嬷嬷的眼神有些同情,人就是这样,你越是在乎他,他做的那些事越能伤害你,换个不相干的人,反而能心平气和的对待。 就拿杀人来说,她要杀那嬷嬷,那嬷嬷不会恨她,但是皇后杀她,她心里就会觉得恨。 知晚放下茶盏,「我知道杀害先皇后,你不是主谋,却是帮凶,将来真相大白,你也逃不了一死,不过我尽量保住你一条命,和你这辈子的荣华富贵,你要是喜欢这间宅子,我也可以从徐公公手里买下来送给你,但前提条件是我要知道皇后谋害先皇后的经过。」 那嬷嬷震惊的看着知晚,知晚淡淡一笑,「你应该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那嬷嬷的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徐公公伺候皇上一辈子,也只敢偷偷摸摸的买这样一间院子,郡王妃却要送她一间,那嬷嬷心里的天平一下子就彻底偏到知晚这边了,她伺候皇后几十年,得到的不过是一把刀,她帮郡王妃,得到的却是一间院子和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孰轻孰重,她心里自有掂量。 那嬷嬷忽然笑了,「与郡王妃为敌,是皇后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 知晚也笑了,「杀那嬷嬷你才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错事。」 那嬷嬷眼神一黯,郡王妃的话真是字字珠心,可她却只能苦笑,给知晚说起皇后杀先皇后的经过。 白芍拿了纸笔来,那嬷嬷说她写下来,知晚细细的听着,整整半个时辰,白芍几次揉手腕,那嬷嬷方才住口。 知晚却听得蹙眉,「这事连王妃也参与其中了?」 那嬷嬷摇头,「这么大的事,皇后怎么敢让连王妃知道,连王可是她的夫君,不过这些年连王妃有些怀疑,却没有证据,与太后的关系僵硬。」 当年太后把连王妃赐婚给连王,就是存了心要拉拢连王,给皇后做助力的,就算不能做助力,也不能让连王支持先皇后。 知晚点点头,白芍把口供拿来,又拿了朱砂,那嬷嬷没有犹豫就签上了名字摁了手印。 知晚拿了口供,心情顿时松了不少,对那嬷嬷道,「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要是想到皇后和太后的罪状,每一条我一百两银子买下。」 知晚说完要走,那嬷嬷的眼睛雪亮了起来,「郡王妃说的可是真的?」 「我有必要开玩笑吗?」知晚好笑。 那嬷嬷知道钱在知晚眼睛里不算什么,可是一百两银子一条也太贵了吧,要知道就凭着陷害先皇后和连王给皇上戴绿帽这样的大事,足够杀她们好几回了,根本没那个必要。 第三十九章 既然这事都说了,皇后做的其他事,还需要瞒着么,那嬷嬷这回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白芍心里肉疼的紧,几千两银子没有了…… 知晚拿着一摞那嬷嬷画了押的信纸,走出屋子的时候,那嘴角的笑意比阳光还有耀眼。 皇后,太后,就算没有大皇子,四皇子也登不上太子之位了。 马车里,知晚挨个的瞅着信纸,嘴角闪过一抹邪恶的笑意,拿了一摞信封出来,把给贤妃的信装进去,心道,害贤妃掉了一个孩子,贤妃会不恨皇后么? 又把贵妃的信找出来,一条比较值钱,一条没什么大用,贵妃受宠的时候,用花粉害她长了红疹,整整一个月没见到皇上的面,什么花粉都写了,知晚吩咐道,「一会儿调制点这样的花粉,包好了装信封里。」 又看了看昭仪的信,竟然都是害人家小产落胎。 还有给那些大臣的,害的人家自相残杀,皇后再从中做好人,拉拢他们,这样的大臣就有三家,而且恨意不小,既然挑拨的人家把腿给摔断了,最后自杀了…… 这些信,知晚没有给叶归越看,这些信到他的手里用处不大,最多到皇上那里,还得逼着皇后认罪,太麻烦了。 明明有人可以代劳,何必动用皇上的刀? 知晚去了在水一方,白芍拿了信找人分别送去,这时候白芍才觉得,这些银子花的够值,这么大臣妃子的恨意,不知道皇后承担不承担的起? 两个时辰后,正在御书房伺候的徐公公听到小公公的禀告,有人给他送了一包袱的东西来,徐公公还纳闷了好一会儿。 打开包袱,见到的就是自己派人给知晚送去的令牌,还有一份份的信,写着亲启。 十几封信,还是给后宫的妃子的,徐公公有些头疼,找了小公公来,让他们挨个的送去。 这一天后宫损失惨重,据内务府禀告,少说也有万两银子。 而这一天徐公公差点没跑断退,刚刚出了这个宫,又被喊进那个宫,腿都跑细了一圈。 流华宫里,贤妃拍着信问徐公公,「这信是你叫小公公送给本宫的?」 「不知道是谁送到奴才手上,奴才见是给后宫妃子的,问了问皇上,皇上说可以送,奴才才叫小公公送的,写了什么东西?」徐公公真的是一头雾水。 贤妃捏紧拳头,见徐公公不是作假,可是这信到底是谁送的呢,上面有那嬷嬷的画押和手印。 外面有公公扯着嗓子喊,「贵妃驾到。」 贤妃把信收起来,可是一想到连皇上都知道有这封信在,送给她了,肯定也送给别人了,便笑着迎接贵妃,「姐姐怎么有空来我宫里坐坐?」 贵妃笑了笑,后宫就是这么个地方,人心里有什么,绝对不会表现在脸上,尤其是恨意,「妹妹手脚快,把徐公公找了来,我也急着找他问话呢,这不就自己来了。」 徐公公脑壳疼,「贤妃娘娘,那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怎么今儿一个个的都找奴才问话,奴才从这个宫跑到那个宫,到现在都没明白你们到底气什么?」 几封信就挑拨的后宫翻了天,郡王妃真是好本事。 贤妃请贵妃坐下,笑道,「姐姐也收到信了,不知道信里都写了些什么?」 「妹妹还没说,你的信里都写了什么呢,」贵妃笑着端茶道。 贤妃抿了抿唇瓣,「信里所写的事,你信吗?」 贵妃拨弄茶盏盖的手顿住,眸底的恨意一闪而逝,「你我身处后宫,那嬷嬷的笔记又怎么会认不得,她说的有鼻子有眼,我为何不信?」 「我也信,」贤妃冷冷道。 后宫就是那么个地方,你算计她嫁祸给她,挑拨离间,借刀杀人,贤妃和贵妃就是皇后手里的刀,两人互相算计了多年,皇后在中间做好人,现在想想,两人互望的眼神都带着懊悔。 「姐姐打算怎么办?」贤妃问道。 这是进宫这么多年来,贤妃第一次真心的唤贵妃一声姐姐,饱含了同仇敌忾之意。 贵妃扫了贤妃宫一眼,笑道,「还真多亏了那封信,不然我都不知道我身边谁是奸细呢,妹妹打算怎么处置那些奸细?」 贤妃咯咯一笑,「杀了未免太可惜了,不如将计就计?」 贵妃轻点了下头,「我也有此意,妹妹打算如何?」 两人在首座上,你一眼我一句的小声交谈着,徐公公离的不远,耳朵竖起来竟然一句也听不见,不由的大声道,「两位娘娘,要是没事的话,奴才就先回去伺候皇上了。」 贤妃笑了笑,「劳烦徐公公走这一趟了。」 又叫丫鬟打赏了徐公公些银子,徐公公才告退。 一路回御书房,徐公公总觉得皇宫阴森森的,吓的他赶紧回了御书房。 文远帝见他脸色苍白,一脸胆怯的样子,倒觉得好笑了,「出什么事了?」 徐公公吓的腿哆嗦,「贵妃去了贤妃宫里,和她相谈甚欢,前嫌尽释,一口一个姐姐,一口一个妹妹,叫的那个欢,这还不吓人?」 文远帝也觉得背脊有些发凉,只要两人在的地方,那是一准的掐起来的,要么你捧着我,我捧着你,你踩着我,我踩着你,话里夹枪带棍,他都怕同时遇到两人,没想到竟然私下也串门了? 「不会打起来吧?」文远帝有些担忧。 「奴才觉得她们有可能会合起伙来打别人,」徐公公想了想道。 「谁这么倒霉?」文远帝蹙眉沉思。 徐公公没说话,一般人贤妃贵妃哪一个都收拾的了,只有皇后她们单独啃不动,合起来打的人不是皇后是谁? 徐公公还真没说错,两人还真的去御花园游玩,遇到了皇后,言语冲击起来,贤妃一巴掌扇在了皇后的脸上。 皇后震惊的看着贤妃,贤妃揉揉手掌,笑的清冽出尘,「我不是打错了人,我是很早就想打皇后你了,今天实在忍不住了。」 皇后捂着脸,「你,你……。」 皇后看着贵妃,只是才一瞥头,贵妃一巴掌扇过来,笑道,「贤妃有的,我也必须要有。」 说完,揉揉手掌,「打皇后的感觉真不耐。」 贤妃生气了,「一直是我比你的多!」 啪!一巴掌扇了过去。 「是我比你的多!」啪,一巴掌扇了过去。 皇后眼冒金星,傻坐在那里承受贤妃贵妃的巴掌。 直到贤妃贵妃累了,皇后的脸也肿了,贵妃才用帕子帮皇后才是,道歉,「姐姐,对不起,你也知道我和贤妃两个一旦掐起来,容易失控,你没事吧?」 皇后的眼睛嗜血的看着两人,可是很快她感觉的腮帮子疼,然后红肿了起来,贤妃扯着嗓子喊,「救命啊,快叫太医!」 皇后身边就跟了一个丫鬟,还一早就被拉着去采花了,皇后被打的鼻青脸肿,可是药粉一抹,全都看不见了。 皇后被太医送回宫,皇后口口声声说是贤妃和贵妃打的,可是没人信啊! 这是花粉过敏导致的。 再说了,贤妃和贵妃互掐好多年了,一个人打了,另外一个必死的好么,怎么会合起伙来打皇后呢? 只有徐公公哆嗦着身子,默默的看着文远帝,「皇上?皇后的话你信么?」 「皇后要朕替她伸冤,要拿证据出来才行,」文远帝轻飘飘的说了这么一句。 皇后想哭,可是眼泪流到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疼得心都揪了起来,眼睛里的恨意更甚之前。 第四十章 贤妃和贵妃在皇后面前嘘寒问暖了好一会儿后,还吵了起来,不欢而散。 这吵起来还是因为皇后身体不适,后宫暂时交给谁打理的问题。 知晚悠闲的吃着燕窝粥,听着茯苓禀告宫里传出来的事,嘴角微微弧起。 柏香端了糕点进来,好奇道,「贤妃和贵妃没有打皇后,可皇后的脸花粉过敏,哪儿来的花粉?」 茯苓想了想道,「当时不是在御花园么,御花园里什么花没有,过敏也不足为奇,不过听说贤妃和贵妃斗了很多年,皇上把后宫交给两人管,我觉得皇宫迟早会鸡飞狗跳。」 竹香也凑过来道,「皇宫美则美矣,可是在是太危险了,要是郡王爷真的做了太子,那往后不是要常住在宫里了?」 只要一想到小王爷进宫一趟,还是寸步不离郡王爷的,都险些被人给害了,竹香就有些毛骨悚然,皇宫太可怕了! 郑妈妈听几个小丫鬟说话,眉头轻蹙,郡王爷是大皇子,被封为太子是理所应当之事,多少人求之不得呢,怎么到这里就避之唯恐不及了? 不过说心底话,她在临墨轩住了这么多年,对临墨轩的感情比对皇宫重,她也不想回皇宫过勾心斗角的日子。 茯苓假咳一声,笑的见牙不见眼,「现在的情况是皇上要认咱们郡王爷,郡王爷不认皇上,那他还算是大皇子么?」 白芍嗔瞪了茯苓一眼道,「小心叫郡王爷知道你一心惦记着军营那点事,打你板子。」 茯苓满脸通红,「谁惦记了,我不过就是问问。郡王爷被打,那也是……他自己打自己啊!」 知晚嘴角抽了抽,脑子里幻想出一幅画面。画面太美,简直不忍直视。 而此刻的军营,沸腾的热度超过以往任何一回,消息太劲爆了,他们的将军竟然是大皇子! 还是皇上想认却要看他心情的大皇子! 楚沛、元皓、容景轩还有承郡王四个在军帐里密谋。 密谋主题:大皇子舍己为人,以杖责己身取悦大家,到时候大家是笑的高兴点好。还是悲伤点好? 楚沛和元皓觉得要笑,大笑。笑出眼泪最好,最好是那眼泪飘到伤口上。 容景轩和承郡王觉得还是悲伤点比较好,毕竟这是个悲伤的事。 听到官兵进来禀告将来到了,四人立马站了起来。慎重的取了竹条,到大帐门口相迎。 叶归越看楚沛拿着竹条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啪嗒着,笑的极其阴险,他的神情不变,「来人,楚将军这么等不及挨竹条,本将军乐意成全他。」 楚沛跳起来道,「有没有搞错,要打大皇子臀部的人可是你。身为将军,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我现在是大皇子?」叶归越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 一群人哑然了,你不是么。皇上都主动认你了好么,含元殿都在商议立不立你做太子了好么? 叶归越下马,那边一匹马飞奔过来,拖得老长的声音传来,「报!」 众人抬眸望去,就见一官兵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将军,剑门关告急。」 元皓纳闷了。「剑门关告急不是早就知道的吗,怎么又告急了?」 其实他想问的是,是不是禀告错了地方,这么大的事该进宫好么,他们现在只负责训练府兵。 「西大将军拼死抵抗,快守不住了,」官兵急道。 众人脸色凝重,再没有了方才的嬉皮笑脸。 进入大帐之中,看着地形图,如果剑门关被破,敌军就能势如破竹,一路南下,甚至可能直捣京都。 剑门关绝对不能失守,就算失守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抢回来! 叶归越和楚沛几个翻身上马,即刻进宫。 半个时辰后,叶总管急急忙来禀告知晚,「郡王妃,郡王爷明儿就启程出征。」 知晚愣了好半天,「这么急?」 叶总管连连点头,「西大将军告急。」 知晚抚额,他就三千兵马好么,等他们去救援,黄花菜都凉三五回了。 知晚不担心出征危险,皇上不可能让他身处险境,更何况有暗卫还有铁甲卫,只是他走了,她怎么办啊? 郑妈妈问知晚,「郡王爷出征,这行李该怎么收拾?」 知晚也犯愁,她有心做两套衣服给他出征,现在也来不及啊,想了想道,「准备四套衣服鞋袜,再准备十万两银子,到时候缺什么让郡王爷自己买。」 郑妈妈,「……。」 郡王妃确定这是给郡王爷的,不是给那三千府兵准备的? 叶归越回来的时候,知晚正在数银票,望着叶归越道,「之前说好了在边关建一个在水一方,我可以去视察吗?」 「不可以,」三个字回答的干净利落,不容置疑。 知晚撅了撅嘴,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 一想到出征,知晚就有些不舍,「这一场战要打多久?」 还不等叶归越回答,知晚又道,「听说战场上容易捡到敌国公主,你不会也捡一个回来吧?」 茯苓几个丫鬟差点没摔倒,可是某郡王的回答更让她们奔溃,「这么说来,我要向皇上请奏带着公主随行?」 「……你这是要和敌国换公主?」 「一般人质都是皇子。」 「……那你小心一点儿。」 「……。」 是夜,充满了离愁别绪的两人,异常的缠绵。 第二天,日上三竿,知晚才起来,来不及吃早饭,急急忙就上了马车去城门口送行。 元皓,楚沛,容景轩三个,个个愁眉苦脸,互相问昨天回家之后,爹娘是怎么样的千叮嘱万嘱咐,包袱收拾了几大箱子? 再看冷风冷训抱着包袱过来。楚沛不解了,「你是不是还有几辆马车?」 冷风很得意,「郡王妃说了。身处战场,带太多东西是累赘,一切从简。」 元皓连连点头,「才是懂战场的人说的话,我娘恨不得我带一二十套衣裳,恨不得我昨天晚上就把媳妇娶了,唠叨到半夜。」 楚沛也忧伤。他本来就是楚家的独苗,谁知道突然蹦出来他是镇南王的儿子。娘一边跪菩萨,一边道,「楚家儿郎多短命,沛儿是镇南王的儿子。列祖列宗可得保佑他平安归来,将来生儿子过继两个给我……。」 承郡王就比较潇洒了,他母妃不在京都,东西是下人收拾的,可是也有一个大箱子。 再看队伍,又是粮食,又是菜,马车都有几百辆,这还是东西太多。带不走。 容景轩道,「我们是不是该留下些东西比较合适?」 然后问冷风,「郡王妃给郡王爷收拾了些什么东西?」 「没什么。就四套从头到脚的衣服鞋袜和十万两银票。」 楚沛,「……。」 元皓,「……。」 承郡王,「……。」 容景轩,「……。」 为什么我娘不给我准备钱? 「我觉得我们大家都可以轻装上阵,」楚沛想了想道。 十万两。三千人,一人三十两。买匹马十两,二十两可以活两年了。 容景轩假咳一声,问道,「可叮嘱什么话没有?」 冷风嗓子一鄂,猛的咳嗽起来,打死他也不说郡王妃叮嘱郡王爷什么了。 他们几个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知晚几个在城门上望着他们,容夫人、容清絮都在。 容清絮想起自家大哥的叮嘱,怕一会儿忘记,忙对知晚道,「知晚姐姐,我哥他们出征,说酒中酒铺子的事暂时交给你打理。」 第四十一章 「交给我?」知晚怔了下,「为什么交给我,铺子里没别人了吗?」 楚欢笑道,「我哥说铺子交给你,才能财源滚滚,交给别人不行。」 容夫人几个听了都笑,这话是大实话,说到挣钱,谁有越郡王妃厉害?而且那些酿酒的方子都是她给的,她打理,没谁会担忧。 可是知晚头疼啊,她对看账什么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好么! 知晚还以为皇上会率领文武大臣来送行,结果半个大臣都没等到,吉时一到,锣鼓敲响,队伍就前行了。 容夫人,元夫人都抹眼泪,知晚站在一旁瞅着,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用手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硬是疼红了眼睛。 等队伍走远,看不见了,知晚便道,「酒中酒我管可以,只是在水一方的事比较忙,我时间可能不多,不如你们来帮我吧?」 楚夫人一喜,郡王妃这是要教她们两个管理账册挣钱呢,这是好事啊! 容清絮几个更高兴,这意味着可以有事没事凑一起玩了。 本来知晚还以为可以过两天轻松的日子,可是见到她们把账册都带着,险些没奔溃。 下了城楼,忽然冷风骑马过来,知晚纳闷的看着他,「出什么事了?」 冷风瞅了瞅茯苓,微红了脸道,「属下随郡王爷出征,不知道多久能回来,茯苓能不能别急着许人?还有白芍,她也不能,」 茯苓又羞又怒,「你还想娶两个!」 知晚白了茯苓一眼,「冷训脸皮薄,他应该是给冷训求的。」 茯苓抿着唇瓣,脸红的滴血,巴巴的看着知晚,知晚轻笑一声,「茯苓的亲事有姚妈妈做主,我不管。」 冷风急了,又不知所措,姚妈妈这会儿还在王府里呢。 茯苓捂着脸,催他道,「你还不赶紧去保护郡王爷!」 楚欢咯咯的笑,「她这是答应了呢。」 冷风面上一喜,掉头就骑马走了,留下茯苓傻在那里,听到四下的笑声,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这个傻子,这么丢脸的事为什么不能私底下说! 楚欢,容清絮还有霁宁郡主都到了临墨轩,元皓是独子,没有嫡妹,所以楚欢把霁宁郡主拉了过来。霁宁郡主几次推脱,「你们帮兄长管账册应当,我怎么好帮忙呢?」 容清絮一时嘴快。嘀咕了一句,「要不你给元大哥做媳妇吧,这样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管账了。」 原本几人私底下也胡闹惯了,没有什么,可是这一回霁宁郡主脸大红,跺着脚骂,「哪有你们这样的。拉着我做苦力不算,还要把我卖了。那我也胡说了,楚欢你嫁给容大哥,那样我们将来还可以一起看账。」 容清絮嫁楚沛,霁宁郡主嫁元皓。楚欢嫁容景轩。 楚欢那叫一个委屈,脸红似煮熟的螃蟹,「我又没有说你什么,怎么把我也拉上来了?」 容清絮觉得这提议不错,「与其嫁给咱们都没有见过面的,嫁给我大哥多好啊,到时候咱们把铺子抢过来,有事没事凑一起算账?」 楚欢脸火辣辣的,霁宁郡主更直接。「你要嫁,那我也嫁。」 知晚奔溃,笑的肚肠子打结。 一路说说笑笑。也不知道怎么商议的,竟然真的答应了。 回到临墨轩,几人先是喝了茶,然后去凉亭子里看账,几人年纪都不小了,爹娘都教过看账。可是看到酒水的账册时,几人眼睛花了。 「这好麻烦。我不要看了,」霁宁郡主第一个放弃。 楚欢也头疼,「难怪我大哥从军营回来就钻书房,这么多的酒水,看就头疼了还算。」 知晚端着茶喝着,好笑道,「酒水卖的越多,银子挣的越多,不高兴?」 几人想想也是。 在水一方的账册知晚每日只要花半个时辰翻下就可以了,见桌子上账册多,也拿了一本看起来。 她看的是酿酒的账册。 知晚看了几眼,就眉头陇紧了,酒水产量有些低,而且酒糟的基本没用。 容清絮注意到知晚的眼神,忙问道,「账册有问题吗?」 知晚摇了摇头,「账册没问题,只是酿酒的办法有些浪费了,而且酒糟太浪费,若是稍加整改,酿酒的成本能降低两成,还能酿醋。」 知晚怀疑酿酒出酒率低的原因是酒曲不大好。 楚欢脑子很灵活,「用酒糟酿醋?若是这样的话,不如我们三个把那些酒糟买下来,在一旁开个酿醋的场子,再开个醋中醋的铺子?」 霁宁郡主很激动,「那我们也占两成,余下四成给知晚姐姐?」 容清絮扑哧一声笑了,「咱们可没本事要朝廷下个禁醋令。」 几人轰笑起来。 笑过后,知晚道,「想法不错,可以试一试,还有现在正是秋菊盛开之际,可以酿制菊花酒,还有米酒,上面都没有卖。」 「米酒?」楚欢咽了下口水,她喜欢吃米酒,「米酒酿造起来不难,府里偶尔也会酿制一些,能卖的出去吗?」 知晚轻轻一笑,竟是比那妍丽的菊花还要美,「家家都会煮饭,怎么还有人去酒楼用饭?」 楚欢嗓子一噎,满脸通红,不知道如何回答知晚,知晚笑道,「卖不卖的出去,先酿些试试。」 知晚不会承认,她是自己嘴馋了,来大越这么久,她好像一次米酒都没吃过,前世半个月就忍不住买一回吃吃的。 糯米府里有现成的,知晚吩咐茯苓道,「去叫厨房取三十斤糯米用冷水浸泡上。」 对账,用过午饭后,糯米就差不多了,蒸熟之后,知晚亲自去了厨房,叫人把蒸熟的米饭到干净的盆里,待温度降到三十多度后,把酒曲拌进去。 用勺子把米压一压,中间挖一个洞,然后在米上面撒一些凉白开水,盖上盖,小心存放好。 霁宁郡主有些嘴馋,「还得后天上午才能吃呢。」 容清絮连连点头,「我觉得米酒应该有很多人喜欢,自己酿制的话,一次又不能太少了,买多方便啊!」 左等右盼了一天,这天上午,三人齐聚临墨轩。 米酒被打开,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知晚往盆里倒入白开水,然后丫鬟给她们一人盛了一碗。 知晚吃的欢畅,笑道,「盛一些出来,给王妃她们送些去。再送一些去在水一方,今儿中午游玩的大家闺秀贵夫人,一人准备一小碗。」 霁宁郡主看了看那三大盆。摇头道,「我觉得分量可能不够。」 知晚想了想,笑道,「这也简单,用这些米酒做米酒汤圆,米酒银耳,甚至可以做米酒煨蛋。够整个在水一方用了,大家喜欢的话。我们就酿了卖。」 楚欢吃红了脸,笑道,「不用试了,这绝对受人欢迎。在水一方也太方了,经常免费送吃的。」 霁宁郡主笑道,「这才是高明之处呢,先让大家喜欢,再卖的话还愁卖不出去么?」 白芍使了婆子把米酒送在水一方去,听着知晚的吩咐,一人送一碗,受欢迎的程度叫人咋舌,甚至许多人吃了还要。可惜每人只有一小碗。 米酒的酿造成本不高,香醇有余,还不容易醉。加上饮用后能开胃提神,有活气养血、滋阴补肾的功能,更能美容,就更加深受大家闺秀和贵夫人们的喜欢。 三人合伙开了个米酒铺子,还雇佣了小厮推着车子走街串巷的吆喝,米酒的销量惊人。 第四十二章 那条街。自开了米酒铺子之后,就一直有一股不息的米酒香。小贩们经常为了争得一席之位,大打出手,那条原本不怎么热闹的街,便的炙手可热。 京都很大,一家米酒铺子根本不够,又开了第二家,第三家…… 生意之火爆,让三个大家闺秀变成了小财迷,更让楚夫人她们很无语,为何她们挣钱就千难万难,到越郡王妃的手里,就是张张口的事了? 不但是米酒铺子,还有买醋的铺子。 这一天,楚欢几个又来陪知晚玩,逗着尘儿思儿咯咯的笑着,想起一件流言,霁宁郡主问知晚,「听母妃说,小王爷在皇上的龙案上大便了,是不是真的?」 知晚,「……。」 「有这回事吗?」知晚汗颜,这臭小子,竟然跑皇上龙案上胡作非为去了! 霁宁郡主猛点头,「宫里早有流言,说小王爷进宫那天,徐公公偷偷使了小公公把镇纸笔架什么的清洗干净,偷偷拿出宫换了银子,后来被皇舅知道了,罚了徐公公半年月钱呢……。」 容清絮几个望着尘儿,一脸的黑线。 楚欢咯咯的笑着,「皇上用的东西,又是丢掉不要的,拿出来卖的话,随便哪个都够三年五载的月例了,我听说最近皇宫里出了好些莫名其妙的事。」 霁宁郡主哆嗦了下,「听说锦华宫闹鬼,皇后吓的神经兮兮的,还经常莫名其妙的打宫女太监,后宫嫔妃说皇后失德,好几次奏请皇上废后呢。」 容清絮好奇的看着霁宁郡主,「好像是有人给后宫众位妃子送了封信,大家才对皇后不满的,你们说会是谁送的信呢?」 楚欢摇了摇头,「我觉得那人特厉害,几封信就把皇后搅的焦头烂额,太后也不好过。」 霁宁郡主连连点头,「最近弹劾庆阳侯的大臣很多,还有很多原本是支持庆阳侯的,现在莫名其妙的倒戈了,真叫人摸不着头脑,母妃说朝堂后宫都乱成了一锅粥,是大乱的征兆。」 容清絮掩唇笑了笑,「不说这些了,怪吓人的,关凌和连郡王的亲事在即,你们准备好给她的添妆了么?」 霁宁郡主不厚道的笑了,「关凌性子豪迈,我送她鞭子,她应该会很高兴,可是到了连王府,她还能用么?」 楚欢叹气,「你不知道,我这些日子一想到连郡王就生气,他怎么能在我之前送了碗给关凌,我都不知道送什么好了。」 容清絮笑道,「我就挑了只镯子。」 霁宁郡主咯咯的笑着,「你镯子可千万别是玉的,关凌住公主府的时候,拍镯子把一只玉镯子被拍碎了,她说以后都不戴玉镯子了。」 容清絮啊的一声,霁宁郡主连连点头,「我可没有说笑,是真的。」 楚欢把玩着尘儿的手,笑道,「她后天就出嫁了,我们明天送添妆去吧?知晚姐姐你去不去?」 知晚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茯苓,把我给关凌准备的添妆拿来。」 茯苓回屋拿了锦盒来,知晚交给了霁宁郡主,「明儿代我转送关凌。」 霁宁郡主好奇的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根红宝石簪子,呈蝴蝶状,宝石做翅膀,拿起来,对着阳光照耀,发出一种耀眼的光芒。 美轮美奂,让人赞不绝口。 自打蒹葭阁卖红宝石头饰之后,红宝石迅速在京都流行起来,现在谁要是没有两根红宝石簪子,那才叫落后呢。 也正因为红宝石头饰大受欢迎,当日知晚才有十万两银票给叶归越。 这些日子,从承郡王那里得来的红宝石,已经用掉了一半了。 知晚很心疼,可是也没有承郡王心疼,他有在水一方一成股,因为晚来一步,就捐了十六万两给朝廷…… 这一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用过早饭后,知晚带着木槿去了紫竹院给王妃请安,屋子里,大太太、三太太、四太太都在。 知晚进去的时候,几人脸上都带着谄媚之色,自从知道皇上要认叶归越后,几位太太对临墨轩的态度是三百六十度大逆转。 笑容温和,眼神充满了关心,几位姑娘会时不时来陪她说话,逗尘儿思儿玩,还会做了糕点来给她品尝。 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而且这些日子,王府是异常的忙碌,上门求亲的是一拨接一拨,最离谱的是,还有人打起来尘儿思儿的主意。 这个人还不是别人,是老夫人。 既然王爷的身世差不多说白了,那就是与她没什么关系,可说到底还是养育了他几十年,这份恩情绝对割不断,若是将来分开了,总要有东西维护这样的关系,结成亲家是最好的。 怀王妃,江信侯夫人都有了孙子孙女,让知晚随便挑,知晚是满脸的黑线,当是要她挑白菜萝卜呢,好歹挑白菜萝卜,她还见到了好坏,那些孩子都没见到面好么! 知晚当时是严厉的回绝了老夫人,「尘儿思儿的亲事将来由他们自己做主,是娶个小家碧玉还是大家闺秀,都随便他,我不会多加干涉,若是将来几个孩子有缘,自然会走到一起去。」 老夫人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帽子压下来。让知晚好笑,「老夫人你忘记了,我可是先生了孩子才嫁进来的。」 老夫人哑口无言。加上知晚性子拗,不好逼迫的过紧,怕会适得其反。 至于几位太太,都在劝知晚,因为她说的话叶归越会听,要她劝叶归越接受皇上,认祖归宗。然后乖乖的做太子,将来继承大统。 侄儿是太子。将来就是皇上,打小在她们眼皮子底下长大,这份情谊可是不小,将来怎么也能封侯封国公吧? 镇南王府这些人才是他最坚实的臂膀。那些皇子可不是。 要说以前对知晚是羡慕妒忌恨,现在有的只有羡慕妒忌了,恨,已经不是她们该有的,她们注定不会站着同一个高度,人家将来是皇后,是太后,甚至是太皇太后都有可能,不怪她们这样想。皇上长寿的不多,加上知晚又会医术,大夫总是比一般人活的久一些。 说到在水一方。说好了是给尘儿思儿的,将来一半陪嫁,一半随着皇位代代相传,她们肖想的到么? 以前对知晚摆过脸色,肖想过在水一方的,都在得知叶归越真实身份后。及时的上门赔礼道歉了,要不是叶归越出征的太快。这些婶子还会帮着做衣裳鞋,实在是没有给机会啊! 闲言少叙,这不几位太太见知晚进来,忙放下手里的茶盏起身相迎,嘘寒问暖,又问起尘儿思儿的情况,关怀备至。 伸手不打笑脸人,知晚客气的笑着,「尘儿思儿很好,我来晚了,让王妃和几位婶子等着急了。」 大太太笑着,一脸的不见外,「不过是早来了会儿,也闲聊了会儿,这会儿时辰还早,不急着去。」 王妃看了看知晚,相比于几位太太,王妃前后态度变化不大,这些天她再劝叶世瞻收手,这些年王爷疼大皇子,把亲生儿子做了交换,对楚沛心里有愧,这些年,对他心里未尝没有愧疚,若是越郡王是王爷的儿子,咱们争夺一番也行,可是楚沛和越郡王关系很好,当年为了他,楚沛牺牲那么大,这份情,他不可能会忘记。 他们要是抢楚沛的位置,越郡王将来不会重用他,若是退一步,主动把世子之位让给楚沛,王爷会心愧难安,越郡王也会不忍,那时候,他是太子,是皇上,封个郡王又不是难事,还会重要,比耍计谋心计好的多,不能因小失大。 第四十三章 叶世瞻不傻,他也知道他不可能跟叶归越争,这些日子过去,他也接受了楚沛才是他亲大哥的事实,父王为了他连嫡长子都能牺牲,何况只是委屈了他了。 叶世瞻迷途知返,还把四老爷的打算告诉了王妃,王妃除了冷笑还是冷笑,又有些庆幸,幸好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错误,不过心里对四房存了警惕。 在屋子里闲聊了会儿,王妃的神情生疏中带着熟络,熟络中又带了生疏,叫人琢磨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四房虽然同住王府,却各自有自己的关系网,不是王妃去了,她们就不去,那样很多时候她们都不用出门的。 今天,她们是去连王府送贺礼,既然皇上要认大皇子,这表明皇上相信连王府和先皇后之前是清白的,皇上赐婚连郡王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镇南王和连王还有皇上当年是好兄弟,这么些年,皇上对连王府的关系弱了,但是镇南王还重情重义,越郡王和连郡王也是好兄弟,加上娶的又是关老将军的孙女儿,谁还有道理不来道贺? 关府只有关凌一个主子,琉华公主亲自来帮她主持出嫁事宜,还有关家本族的三位夫人,虽然也摆了宴席,可是热闹程度绝非连王府可比。 连王妃好多年没有举办过宴会,突然就举办亲事,有些手足无措,庆阳侯怕她失了连王府的脸面,特地请了相王妃,还有本族的几位夫人来帮衬,看着她们指手画脚,好像是她们儿子娶媳妇似地,连王妃很不高兴,以前连王府没落的时候,怎么不见她们这般殷勤,自古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 虽然心里不怎么舒坦,可是这么些年,以前的那些闺蜜早随着连王府的落魄没有了。唯一玩的好的琉华公主还帮着关府,不然连王妃怎么会屈服? 镇南王府十几年来,对连王府的照拂。连王妃一直记在心里,别人来,她可以让别人代迎,但是镇南王府的道贺,她是亲自到门口迎接的。 尤其是对待知晚,比对待王妃还要亲热,因为她是越郡王妃。因为她是关凌的朋友,更因为在水一方成全了关凌和连郡王。 没有在水一方。何来的今日亲事? 来道贺的夫人多如牛毛,看到王妃和知晚,都围了上来,说话恭敬。生怕惹的知晚不高兴了,唯独相王妃是气的牙根痒痒,脸上还不能表露出来。 你来我往,奉承巴结讨好,有说有笑,很快,鞭炮唢呐就齐天的震响开来。 知晚带着木槿过去瞧热闹,看着有小厮和丫鬟往人多的地方洒糖果,那些瞧热闹的人高兴的合不拢嘴。 连郡王下了马。脸色因为害羞而窘红,总管把弓箭递上,连郡王搭弓射箭。瞄准花轿。 就在箭离弦的时候,有人忽然撞了过来,他手一松,就射了出去。 这样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看到箭穿过轿帘,不少人差点没吓晕。 但是很快。花轿就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嬷嬷。不是说箭是射在轿子上的吗,为什么要射我?我抓住了会不会有事?」 嬷嬷三魂早去了两魂,这可是关老将军手的宝贝啊,要是新婚的时候被射死,那不知道有多人会没命,现在听关凌的声音没事,嬷嬷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是该射花轿上。」 「技术真差,」关凌骂了一句,然后掀开轿帘,把箭插花轿顶上了,然后又回去坐下了,进去的时候还说了一句,「瞄准点再射,回头我教你射箭。」 连郡王,「……。」 众人,「……。」 悲剧忽然就变成了喜剧,怎么那么出乎人意料呢? 方才的变故大家还是心有余悸,赶紧把周围的人清除干净,知晚注意到那撞人的人,眼神飘忽,显然方才不仅仅只是个意外,根本就是预谋,如今边关战乱,关老将军的地位举足轻重,关凌要是出了事,对老将军的打击没准儿就是致命的,知晚给冷木使眼色,冷木打了个手势,就有几个很寻常的人靠近那男子,把他拖走了。 接下来两箭,连郡王射的很认真,射完了之后,把弓丢给了总管,上前去踢轿帘,然后把手伸出去,「娘子,请下轿。」 关凌把手伸出来,握着连郡王的手,她的脸唰的一下就红透了,因为激动,忽然站了起来,脑袋碰到了轿子上。 喜娘在一旁忙说吉利话,「新娘磕轿帘,富贵又绵延。」 鼓掌声,唢呐声响彻天。 牵过喜绸,喜娘扶着关凌跟着连郡王迈步上台阶,只是迈过门槛的时候,她的脚忽然停了,小声问喜娘,「是左脚还是右脚来着,我给忘记了。」 喜娘奔溃,身边的笑声一片,「新娘迈右脚,压的新郎跑不了。」 「把他打趴下,他一样跑不了,」关凌小声咕噜了一句,连郡王一脸黑线,他这娶的是媳妇还是土匪? 就见关凌迈右脚,连郡王觉得他将来真有可能会跑不了。 迈火盆,跨马鞍…… 拜过天地后,一群人高呼,「送入洞房。」 楚欢、容清絮几个捂着嘴笑,拉着知晚道,「我们去闹洞房吧?」 侯青妙笑道,「一会儿新郎就要出来喝酒,就关凌一个人,怎么闹洞房啊?」 几人顿时有些失望,可是一会儿吃过酒后,她们就该回府了,还怎么闹洞房啊? 楚欢捂嘴笑,「之前不是说好了,咱们七个一人出个难题么,到时候让连郡王对了才许他进洞房,这些原该是在关府难他的,可是琉华公主不许我们玩。」 霁宁郡主也对母妃很有怨气,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还不许她们玩,「走,我们先吃酒去,一会儿两人一起,把门挡着。」 她们几人可以一桌,知晚出嫁了,身份又高贵的多,不是她们可比的。 吃饭喝酒。笑声不断。 桌子上的夫人笑道,「成亲撒糖果却是喜气的多,来看热闹的百姓足有几百人。我瞧连王府的糖果撒了有一百多斤吧?」 有夫人接口道,「能娶得关老将军的孙女儿,就是撒十倍也乐意啊!」 「不过今儿那一幕着实吓人,要是换个不会武功的……。」 喜事就变成丧事了,往后得吸取教训,这要是出了万一,真是后悔都没有地儿哭了。 连郡王过来敬酒。大家是一杯接一杯的灌,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他有些醉醺醺的,总管才笑道,「今儿是我家郡王爷大喜之日,一会儿喝醉了。都没法洞房,这酒我代郡王爷陪大家喝。」 一个总管奴才也敢陪那些大臣喝酒,这是蔑视,可是连王府就是这样特殊,总不能叫王妃来陪大家喝吧,而且灌这么多也差不多了,要真的不会洞房了,那小关内侯从哪里来啊? 耽误关老将军抱重孙儿,小心关老将军回来。那刀甩起来,你们小心了…… 大家哄堂大笑,连郡王靠在小厮的肩上装死。 本以为没事了。谁想才进二门,就见到了楚欢和霁宁郡主,两人凶神恶煞的站在那里,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作诗,对对联。 连郡王有些头疼,他想翻墙进去。不过没办法,这可是媳妇的闺中好友。要是拾掇两句,他往后还有好日过么? 好在他才情不错,作诗一首,对对联都难不住他。 再往前走,还有门等着他。 他有些恨府里门多了,还有拱门,也都有人挡着。 第四十四章 过五关斩六将,才到了新房前,侯青妙叉腰道,「一曲《凤求凰》。」 说完,一摆手,就有小丫鬟把玉箫奉上。 连郡王晃了晃脑袋,幸好母妃有先见之明,叫他一定要装醉,这要是真醉了,这还不得睡书房啊? 一曲凤求凰,吹的缠绵悱恻,吹红了关凌的脸。 安心的坐在喜床上等着连郡王进来,听到门吱嘎一声打开,心忽然就跳的飞快,就像是有小鹿在心里头东奔西窜,她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等连郡王坐到床上,有喜婆撒果子,长撒帐歌,然后揭开喜帕,然后喝交杯酒…… 看着眼前一张俊脸,就更当日在在水一方喝酒时一样,美的惊人,这样漂亮的男人以后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想着,关凌就咯咯的笑,笑声清脆如珠玉相撞,忽然,连郡王的心就漏跳了一拍。 怔怔的看着关凌错不开眼,直到好些笑声传来,才假咳一声,这会儿连耳根子都像被人洒了胭脂一般。 霁宁郡主先是说了一些吉利话,才羡慕道,「方才连郡王可是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才来这儿的。」 关凌眼前一亮,「最后面的都是大将军,我们也切磋一下?你要是赢了我,我就和你洞房。」 楚欢,「……。」 侯青妙,「……。」 霁宁郡主,「……。」 喜娘、丫鬟,「……。」 连郡王,「……。」 要是不赢了她,还不给洞房了?可是娘说,要让着她啊! 「我赢了你,你不会哭吧?」连郡王觉得有必要问清楚,他最怕女人哭了。 关凌脸色带怒,「我怎么会输,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楚欢,「……。」 侯青妙,「……。」 霁宁郡主,「……。」 喜娘、丫鬟,「……。」 连郡王,「……。」 众人笑的泪飚,你是姑娘好么! 关凌脸红了,恨不得把舌头给咬了,死鸭子嘴硬,「总之,我不会输。」 把凤冠取下,关凌扫了屋子一眼,「要不我们去外面吧,这里太小了,施展不开来。」 楚欢,「……。」 侯青妙,「……。」 霁宁郡主,「……。」 喜娘、丫鬟,「……。」 连郡王,「……。」 众人无言,她不是说笑的,她是认真的! 喜娘深深的内疚,她没有把新娘子教好,忙补救道,「床头打架床尾和。今儿打架只能在床上,不然不吉利,郡王妃要和郡王爷切磋。明儿再吧。」 关凌这才罢休,回头瞅了床一眼,嘀咕道,「还没有床下面大呢,打的起来么?难道是赤膊上阵?」 楚欢,「……。」 侯青妙,「……。」 霁宁郡主。「……。」 喜娘、丫鬟,「……。」 连郡王。「……。」 众人无语、脸红,果然是跟着关老将军长大的,没有亲娘照顾,缺乏常识啊! 连郡王尴尬不已。他昨夜看了那图,她肯定也看了,那是赤膊上阵么? 媳妇呆成这样,还有些小暴力,能退货么? 喜娘赶紧把霁宁郡主等人请了出去,临出门前,还听到关凌义正言辞的道,「睡一起可以,但是我不脱衣服。」 连郡王默默的坐到桌子旁。拿起筷子吃起来,关凌坐到他对面,傻乎乎的问。「今晚过后,我真的会有孩子么?」 咳!连郡王一口酒直接喷了出去,直接喷到了关凌的脸上,关凌咬牙抹酒水,牙齿咯吱响,要不是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她觉得要把他打趴下! 用帕子擦拭了酒水,再一看帕子。全是红的,关凌无语,「就说不要把脸画的跟猴屁股似地,偏不信,涂这么多胭脂。」 然后,起身去洗脸,连郡王脸皮都有些抽筋了,他认清楚了个事实:他这媳妇有自言自语的习惯。 那日在在水一方,她开始说话可能也是自言自语,是他当成是跟他说话…… 好尴尬。 关凌洗了脸出来,清爽多了,坐下来,一点不见外道,「你看我洗干净了没有,方才涂那么多粉,我都不敢笑,就怕粉掉下来,就跟那墙壁似地,一块一块的。」 连郡王点点头,「很干净。」 关凌拿起筷子,吃了一块才想起来,刚才被他喷酒了,又赶紧吐出来,「这菜都不能吃了,能换一桌吗?」 连郡王起身去喊丫鬟把饭菜端下去,今儿是大喜之日,厨房一直在忙活,菜几乎是端下去就送了上来,而且分量多了不少,王妃可是特地交代过,郡王妃力气大,饭量也大。 关凌饿了一天,本来还想在连郡王跟前矜持一下,可是一想到在在水一方,她就破罐子破摔了,能吃怎么了,爷爷说能吃是福! 边吃,还喝点小酒,关凌继续问,「你先别喝酒,你还没说是不是今晚就孩子呢,能不能一次生两个?」 连郡王,「……。」 假咳了好几身,才呐呐声道,「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尽全力!」关凌提醒他道,「那样等爷爷出征归来,我就可以让他抱重孙子了,一般人生孩子都是十个月,我听爷爷说镇南王就是七个月生的,咱们也七个月生吧?」 连郡王,「……。」 「生孩子的事,你说了不算,」连郡王无奈道,今天就必须要怀上,这个要求好像有些为难了,难道自己要一晚上不能睡? 关凌不解,「为什么我说了不算?」 连郡王有些要奔溃的感觉,「先吃饭,然后再生孩子。」 关凌连连点头,「你说的对,不吃饱饭,没力气洞房,也没有力气生孩子。」 连郡王,「……。」 一桌子饭,一小小半进了他的嘴,其余的都被关凌吃完了,而且吃的很干净,让连郡王以为,「你没有吃饱?」 关凌起身道,「吃撑了。」 「吃不下就不吃了,怎么把自己吃撑?」连郡王皱眉。 关凌摇头,「那不行,爷爷说,行军打战,经常会缺少粮草,身为将军浪费粮食,应该拖出去斩了,他不许我浪费。」 连郡王,「……。」 她这么大的食量,可能是从小被撑出来的。 关凌在屋子里遛食,揉肚子,好一会儿才舒坦了,然后不知道做什么好了,茫然的看着连郡王,「天色还早,我睡不着,咱们还是切磋一下吧,我一个人玩好无聊。」 连郡王,「……。」 关凌走到桌子上,忽然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你会搓麻将么,要不我们叫两个丫鬟进来打麻将吧?一圈下来,天就黑了。」 连郡王,「……。」 洞房花烛夜搓麻将? 连郡王认命了,她的嬷嬷也太不称职了,连郡王深呼吸,把关凌拉坐下来,「你真的要生孩子?」 关凌翻白眼,「我就是为了这个嫁给你的好不好,不生孩子,我嫁给你做什么?」 连郡王,「……。」 他怎么有种想喷血的冲动,忍住,「那嬷嬷有没有跟你说要生孩子就要照着书上写的做?」 关凌脸颊绯红,「说过,可是……嬷嬷说不脱衣服也行,就是难受一些,我觉得我能忍。」 连郡王,「……。」 关凌见连郡王一脸的黑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那张白脸一直就是黑的了,他好像不高兴了,算了,不就是脱衣服么,脱就脱! 只是在个大男人面前脱衣服……她好像没有那个胆子。 不过为了生孩子,什么苦她都能忍! 第四十五章 关凌跑床上去,三两下就把衣服脱光光了,然后躺被窝里,然后红着脸看着连郡王,伸手招呼他过去。 连郡王忽然就有些口干舌燥,呼吸不畅了,这女人知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 关凌见他脱衣服,赶紧把脸撇过去,等他进来的时候,赶紧往床边挪,很快就到了墙壁,这床有些小! 可是下一秒,就被人抱住了,肌肤相亲的感觉让她整个人差点爆开。 还有,他怎么亲她! 还啃她的脖子! 他又不是小孩子,里面有没有奶水…… 关凌脑袋有些空了。 她好像看到了烟花绽放。 「忍着点儿,」有人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她还没回答,就感觉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正要骂人,忽然嘴就被堵着了。 好一会儿,才不痛了,她偷偷睁开眼睛,见到他鼻尖上有汗珠。 「你怎么了?」关凌关切的问。 「你还疼不疼?」连郡王沙哑着声音问。 关凌摇了摇头,「不疼了。」 他怒吼一声,再也忍不住,像一匹烈马在草原上奔腾起来。 知晚很无奈,眸底是一抹挥之不去的忧伤,她虽然是郡王妃,也有了两个孩子,可她没有经历过坏孩子生孩子的苦楚,没有那种成熟稳重,她也想去闹人家的洞房啊啊啊! 她还准备了很多助兴的节目,可是看到那么多人一本正经的说笑,楚欢要过来拉她的时候,被楚夫人给轰住了,她的心很憋屈,楚夫人啊,我不怕被打扰,我也想去玩! 忧伤之下,知晚一杯接一杯的饮酒,这是米酒铺子买的米酒,香醇温和,里面没有多少米,主要是清水。 还有果酒,酒香四溢,让人大为夸赞,说连王府准备的充分,大家吃的都很尽兴,加之米酒首先推出的地方就是在水一方,楚欢、容清絮还有霁宁郡主与知晚走的近,就开始向她请教做生意的秘诀了。 一般情况,这些贵夫人不会在公众场合问这些问题的,毕竟有失身份,可是自打知晚建了在水一方后,大家的眼界变了,其实挣钱不丢脸,朝廷要打战,却缺钱,那才是真丢脸呢,在水一方随随便便就拿了一百六十万两出来,这气魄,等闲之人有么? 以前对于越郡王妃,大家是从同情到羡慕妒忌到鄙视再到钦佩,如今已经是她们仰望的地步了,可别忘记了,越郡王可是大皇子啊! 太子的热门人选,甚至说是越郡王的囊中之物,这位就是未来的准太子妃,准皇后…… 能有幸跟未来皇后同桌吃饭。这是何等的荣幸,虽说皇后也经常赐宴给她们,可到底是各自吃各自的,你能做到皇后夹一筷子,你就能把附近的菜给夹了么?现在就可以! 看着大家跟她说话都陪着小心翼翼,知晚有些食不知味,再后来听着奉茶巴结话,有些如同爵蜡了,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知晚吃着鱼,就有人叮嘱她小心鱼翅。可是你叮嘱一声就行了。没必要告诉她谁谁谁卡了鱼翅最后怎么怎么的吧,还怎么咽的下口? 知晚一口饮尽米酒,小丫鬟就上前倒酒,知晚端起来。正要喝下去。忽然鼻尖一动。把酒杯搁下,回头看着那小丫鬟,估计是酒壶里没有酒了。小丫鬟迈步走了。 知晚忙起了身,三两步就追上了小丫鬟,把酒壶取了下来,小丫鬟吓的脸色苍白,有些无措的看着知晚。 知晚没事人一样,笑看了看她,朝相王妃走去,鸳鸯壶,她怎么会不知道怎么用呢? 亲自给相王妃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杯,敬她道,「相王妃,我敬你一杯,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相王府和我夫妻一杯酒抿恩仇吧!」 相王妃坐在那里,有些坐立不安,越郡王敬酒她可以不喝,可是大家谁不知道越郡王是大皇子,她是皇子妃,又是抿恩仇的酒,她不能不喝,可是这是鸳鸯壶,里面装的是见血封喉的酒! 知晚要赔罪,实在没必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私底下陪个礼就成了,可是偏当着满堂宾客的面,这是给足了相王府脸面,只要相王妃喝了酒,以后越郡王绝对不会再找相王府的茬,谁不夸知晚一声大度宽厚,再看相王妃阴沉着脸,手紧紧的攒着,就是不喝酒,大家都停了筷子,好奇的看着她。 相王妃不是傻了吧,越郡王妃给她赔礼,还不赶紧顺着杆子往下爬,就从皇上对待越郡王的态度,封郡王,儿子都封了王爷,这是何等的器重,郡王妃这般低声下气了,又是赔礼又是作揖,她百般不给脸,莫不是真的有心谋逆吧? 知晚举着酒杯对着相王妃,越来越不知所措,抿唇看着她,「我知道相王是太后的亲生儿子,郡王爷逮住了相王私养兵马的事,让相王有意谋逆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也知道若是没有我相公在,太子之位十有八九是四皇子的,可是相公是皇上的儿子,这一点只要皇上承认,谁也不可以否认,相王妃不喝我的赔罪酒,莫非是觉得皇上不该这么疼爱我相公,对皇上有意认回大皇子心存抱怨?还是怪我相公搅合了相王的好事?」 知晚这番话说的相王妃额头青筋暴起,四下的倒抽气声此起彼伏,相王是太后的儿子,皇上并非太后亲生,太后想自己儿子做皇帝,这完全有可能啊,相王私养兵马的事,谁都知道,皇上还罚了他,那三千兵法如今可是越郡王的府兵了,这是替人做嫁衣的事,不论是搅合了谋反还是抢了相王的兵马,相王府咽不下这口气也应该。 只是,你心底不满意可以,明面上不用这样吧?相王妃也太蠢笨了。 庆阳侯府几位过来帮衬的夫人忙过来打圆场,连王妃甚至帮相王妃把酒杯端了起来,都递到相王妃口边了,结果被相王妃一巴掌给打了,「我不喝!」 好在连王妃握的紧,酒水只是洒了一些,知晚咧嘴一笑,接了连王妃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笑道,「我知道相王妃担心什么,是担心我下毒吧?我是有心想以牙还牙,可连郡王是我相公的好兄弟,我就算再不满意,也不会搅合了他的喜宴,鸳鸯壶这样低劣的手段,相王妃还是少用,不是谁都跟你这样傻,来人,把酒壶送到皇上跟前去!」 相王妃面如死灰,额头密布了一层汗珠,连王妃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着相王妃的眼神就跟夹了冰刀一样,「你!你自己找死,别拿连王府给你做陪葬!」 早有暗卫过来拿了酒壶,并把下毒的丫鬟一并带走了,至于相王妃,没有带走的必要。 方才大家还不明白,越郡王妃都做到这样的地步了,相王妃硬是不喝酒。敢情是知道酒水里有毒呢,这人心思也太毒了吧,借刀杀人,越郡王妃要是在喜宴上死了,就凭越郡王对郡王妃的宠溺,连王府能脱得了干系才怪了,这是把连王妃往火坑里推啊! 幸好郡王妃聪慧,觉察到酒水有异,连王妃过来给知晚赔礼,知晚笑道。「我知道不是王妃你害我。打扰大家用宴席了,是我该赔礼才对,大家入席继续吧。」 知晚入了席,酒杯早被换了下去。可是大家对鸳鸯壶还是心有余悸。都不敢再喝酒了。知晚为了安慰大家,主动喝酒,大家才慢慢的喝起来。 相王妃承受不了大家的眼神。早早的就离开了,走的时候,浑身弥漫着一股沉沉的死气。 第四十六章 大家看她的眼神也带着同情,可是眸底也带了丝活该,害人就该有这样的觉悟,害不了别人,死的就是你自己。 更何况,人家是未来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你谋害她,又被当众指责是因谋逆一事起的,酒壶一旦盛到皇上手里,谁也救不了相王府。 连王府这个小插曲,来的惊心动魄,却没有人去打扰缠绵中的人。 酒席吃罢,各自回家,连王妃没有知晚那么风轻云淡,是她看错了人,险些给连王府带来灭顶之灾,送客时,笑容还是有些勉强。 知晚上了马车,走到半道上的时候,冷木上前禀告道,「郡王妃,相王妃坐轿子回去的时候,路过天岭桥,自尽了。」 先是借刀杀人,又想弃车保帅,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死了没有?」 冷木摇头,「没有死,是直接送进宫吗?」 知晚点点头,冷木就离开了。 知晚把马车门帘合上,从上面扯下一道薄薄的纱,然后才闭眼假寐。 又行了一刻钟,路上的行人渐渐少了,忽然,马儿一阵嘶鸣。 箭矢从四面八方射过来,随行的六名暗卫奋力用刀剑大落箭矢,可还是有很多的箭矢朝马车射过来,可是射到马车之上时,都发出刺啦声,然后掉落了下来。 知晚这辆马车看着奢华普通,只是一层华贵的锦缎蒙着,其实乃是精钢所致,足有大半个拇指那个厚,寻常弓箭怎么可能射的穿? 门前的帘子更是用天蚕丝扣除,两侧还能拉起一层折叠着的钢铁护住,只要暗卫不死,她绝对能安全回到镇南王府。 好一会儿后,外面的厮杀才停歇,冷木闷哼声传来,「郡王妃,他们走了。」 知晚打开马车帘子,看着他胳膊上的箭矢,眉头一拢,「后面的马车没事吧?」 冷木摇头,「他们的目标是刺杀郡王妃您,后面的马车没事。」 知晚点点头,担忧的看着他,「你先忍忍,一会儿回去我再给你治。」 冷木连连摇头,「属下忍的住。」 死了三名暗卫,受伤了四名,赶着马车回镇南王府。 越郡王妃遇到刺客的事一阵风刮遍京都,镇南王府几位太太都吓住了,幸好没有一同回来,不然要是那些刺客不长眼,射杀她们,她们得死的多冤枉啊! 知晚回到王府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了,怕她受到了惊吓,姚妈妈熬了压惊的汤药逼着她喝了下去,郑妈妈则是破口大骂。 郑妈妈很少骂人,就连数落丫鬟事,也都是温和的态度,这一回是真的气坏了,又庆幸道,「还好郡王妃有准备,不然您要是有个万一,郡王爷出征归来,该怎么跟他交代啊。」 知晚点点头,她不担心自己,叶归越做人太失败了,树敌太多,还个顶个都是厉害的,她能放心的出去做客吗?刺杀这样的事,选的都是僻静的地方,弓箭用的最多,只要马车设计的好,绝对没事。 知晚觉得天有些闷闷的,「今儿加强戒备,京都恐怕要变天了。」 郑妈妈点点头,「相王妃下毒害您,被逮了个正着,投河自杀又被救了起来,等于是不打自招,相王府脱不了干系,若是相王被软禁了,他连谋反的机会都不会有,今夜真的不会太平。」 知晚夜里得到的第一个消息是,相王带着世子逃出了京都。 相王世子逃的时候。秦知姝拦了他一下,相王世子情急之下推了她一把,她摔倒了,当时就见红了,不过相王府宝贝她肚子里的孩子,府里有专门的大夫在,救治的及时,孩子安然无恙,可是秦知姝最渴望的却是孩子没了。 相王府谋逆,却把她丢在了京都。根本没有给她活路。她还要帮这相王府留下血脉吗?! 相王世子不举,相王府完了,相王妃必死无疑,她这辈子完了! 若是这孩子没了。郡王妃是她四姐姐。她去求她。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可是孩子是她的心头肉啊,她盼了几个月,她舍不得。秦知姝哭成了个泪人儿。 随着相王逃出京都,朝廷就开始动荡了,尤其是那些支持相王的臣子,如同惊弓之鸟,惶惶不安,生怕受到牵连。 儿媳妇被人用鸳鸯壶谋杀,哪怕没有成功,文远帝的怒气也不是那么好受的,皇上一怒,宫里自然是鸡飞狗跳。 知晚呆在镇南王府里,再也不出去,可是上门的却是一拨接一拨,那些相王党派上门求亲,求庇佑。 王妃下令,以越郡王妃受惊了为由,拒不见客,就连霁宁郡主来了都不见。 而此时的知晚正翻阅着账册,面前站着的是胳膊裹着纱布的冷木,问道,「你是说因为我设计的马车刀枪不入,不少人去在水一方询问有没有的卖?」 冷木很无语,大家都人心惶惶的,郡王妃还有心情挣钱,在水一方缺那么点钱么,还是点点头,「少说也有三四十人去询问了。」 知晚双手托腮,思岑了下道,「马车受欢迎,我倒是知道,只是这马车若是出售的话,到时候那些绿林好汉截杀贪官的难度就大太多了,只怕到时候会心底恨我。」 冷木,「……。」 他就说,有这么好的东西,郡王妃怎么会就自己用,敢情是挺希望绿林好汉截杀贪官啊,贪官是可恨,可是被截杀了,朝廷脸面上也无光啊,将来脸面上无光的就是小王爷。 知晚叹息一声道,「不过像我这样无辜的人也比较可怜,只是天蚕丝又不是一般的丝绸,随随便便就有的,只能把天蚕丝去了,留下网罩了,效果要差不少,不妨做成两个。」 冷木认真的听着,就听知晚继续问,「精铁的产量跟的上吗?」 冷木点点头,「郡王妃放心,如今炼制的精铁产量是以前的数倍不止,官兵的兵器制造都已经换了新的,比敌人的精良十几倍,这也是我军能以一当几的原因。」 一想到这么大的攻来,郡王妃当初几万两银子就卖给了郡王爷,还是有些唏嘘,那本是可以给定远侯挣个国公位置的,不过这份情王爷皇上都记得呢,将来不论是郡王爷还是小王爷登基,定远侯的国公之位绝对跑不掉。 正想着呢,就听知晚吩咐道,「既然精铁够了,那就接下订单。」 冷木有些为难,「精铁太重要,前些日子草原王庭还要求皇上能卖些精铁给他们,皇上没有同意,若是出售精铁马车的话,要是被敌人买去融了重新铸造兵器,岂不是对我们是个大威胁?」 知晚挑了下眉头,笑道,「这根本就拦不住,边关打战,将士们若是死伤了,兵器多少都会留下一些,被敌军捡到,这事若是不放心,不如禀告皇上一声,我们可以给草原提供精铁,但是前提是草原得给我们提供马匹,他卖给我们一匹马,我们卖给他们十斤铁!」 冷木领命下去,进宫禀告了文远帝,当时几位大臣正在商议事情,听到知晚有意把精铁卖给草原,当时就不赞同,不就是马么! 左相坚决不同意,「这怎么可以,草原现在与我们交好,万一哪一天起了贼心,用锋利的兵器对抗我们,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第四十七章 冷木道,「依郡王妃的意思是,草原也知道我们买是训练战马,组建铁骑,将来某一天也有可能骑着来自草原的战马踏破草原,若是大家都这样想,草原不卖我们马,我们不卖草原精铁,其实到最后都一样,但是我们的敌人不只是一个小小的草原。而是南舜北齐,而且精铁制造比养马简单得多,我们用卖精铁的钱招兵买马,扩大军队,收益比付出的多,这笔账划算,而且还能让草原万民知道我大越朝的心胸之广阔,有了好东西也会与他们分享,与我们为敌,是件极其愚蠢的事。」 左相听得眼睛雪亮。愧疚道。「是臣愚钝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想要草原卖给咱们马,又攥紧了精铁。还是郡王妃想的深远。」 冷木见左相同意了这事。才开口道。「郡王妃特制的精铁马车躲过一劫,如今好多人想要买,郡王妃有意制造。属下怕惹事,特地来问问皇上的意思。」 左相假咳了一声,「若是郡王妃真卖的,我倒是想买一辆。」 文远帝,「……。」 屋子里众位大臣,纷纷表示购买,这表明了什么,同意的啊! 不过左相表示,「这个马车的数量还是控制一下比较好,毕竟精铁还是太重要了。」 有文官表示,「不知道郡王妃设计轿子否?」 这个文官要不是信国公,冷木估计要翻白眼,轿子是要人抬的,要是使用精铁的话,那还不得累死人,可是这个可能是王爷的亲爹,咱得笑脸相迎,「属下会把信国公的要求告诉郡王妃的。」 回去之后,冷木告之知晚,知晚也头疼,她很想说你找天蚕丝来,我给你设计一辆,还不收费用,可是不行啊! 轿子不能太重了,知晚就想着把精铁做薄点,中间才用打点镂空的办法,四五成薄薄的铁叠在一起,或许可以。 好在轿子底下不用精铁,轿子顶部射箭的可能也小,一层就可以了。 知晚设计了七八天,才勉强做好一辆轿子,还抬进了王府,据说重量是一般轿子的一倍重,知晚为抬轿子的轿夫默哀。 亲自看过暗卫射箭检查效果后,又拆开看有没损毁,确定质量过关后,知晚吩咐人换了层锦缎包裹好,给信国公送了去。 信国公为了轿子,特地招募了四个孔武有力的轿夫,可是发现轿子没想象的那么重时,就更加的满意了,坐着外孙媳妇送的轿子去拜访客人,其实就是显摆去了…… 这样的轿子谁不想要?求到了在水一方。 知晚这人吧,一直以顾客至上,只要能办到,就绝对不会拒绝的,不过话可得说明了。 轿子不可能跟信国公的那么精致,毕竟不是谁都有百米穿杨的箭术,也不是刺杀谁都会一阵接一阵的箭雨,所以用一层精铁足矣了,你们要买就订购,不买就坐轿子回家吧。 可是大家对轿子实在太渴望了,一层就一层,聊胜于无嘛,而且不是很贵,不是很重,命多么重要啊,而且精铁不同其他,不会轻易损毁,其他时候,你想买精铁还买不到呢…… 这不,又大挣了一笔。 不过这却给了知晚一个启发,窝在书房里整整三天,设计了一张设计图,命冷木送进宫交给文远帝。 文远帝看过后,就一个想法,幸好这人是他儿媳妇,若是敌方的人,他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斩杀她! 感慨过后,把兵部侍郎叫了来,拿了设计图道,「去领五千斤精铁,制造二十辆这样儿的马车,即刻送到边关。」 兵部侍郎拿着图纸的手都在颤抖,这样的马车用于战场,别说近前了,看到就要躲的远远的! 四匹战马披着铠甲,以防被人杀死,马车用精铁制造,四周缀着铁球,是那种带着刺的铁球,马车的身上也是长长的刺,将士们坐在马车里,驾马狂奔的话…… 他不知道别人会如何,他是会拼命的跑的! 这样的设计图纸是谁想出来的,天生就该是个将军啊,还是个嗜血的将军! 知晚在打喷嚏,她也知道设计图是稍微惊世骇俗了些,可是战场之上,有的只是你死我活,怕战车,可以退兵千里,没有谁强逼他们。 她担心的是皇上的野心,去侵略别人。 知晚的特制马车半个月后送到边关,镇南王和关老将军看到的时候,眼睛都凝了起来,两眼冒光。 身为将军,早已见惯了生死,看到组装后的马车时,赞叹之情溢于言表,关老将军捋着胡须大喝道,「此等战车,绝无仅有,也只有胜产精铁的大越能拿的出来,这场战争不需要半年就能胜利!」 那些将军个个精神抖擞,以前精铁产量低的时候,连兵器都不够,怎么可能会这般奢侈? 马车送到边关的第二天,敌人就进攻了,在士气鼓舞的将士们欢呼下,十辆马车驶出城门。 镇南王和关老将军站在城门上观战,见马车在前面横冲直撞,马车里坐着的士兵一人控制马,两人控制铁球,可以将铁球打出去四米远,然后迅速收回来,很快,铁球上就全是血。 马车所到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开始时,还有人会上来,可是很快,马车追到哪儿,敌人就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这一场战,十辆战车就让敌人退兵了,而他们这一边一个损伤都没有。 不过也有一辆马车出了事,马的眼睛被箭射中,忽然倒下,马车也翻了,不过整理战场的时候,士兵们都活的好好的,只是铁球上的铁刺坏了。 有了马车的设计在前,镇南王又画了图纸,给我做了个头盔,保护住眼睛。 战车的用处如此之大。镇南王在胜利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请奏文远帝,再派十辆给他! 他还不知道马车是知晚设计的。不然开口又岂会是十辆? 文远帝听闻了战况,心里高兴,对文远帝的请奏允了,还格外加了五辆,又给叶归越的军队添了十五辆。 徐公公端着茶过来,见文远帝高兴的凤眸闪光,笑道。「皇上,如今大越精铁还是紧张了些。等来年精铁多了,不妨建立一支这样的队伍?到时候才是真正的所战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文远帝接了茶盏,神情有些犹豫。「这样的军队是好,可是交给谁去管理,总是心头大患,而且那战车,看着就很残忍了,那些儒臣不会同意的。」 徐公公笑道,「皇上说的是,有这么多也够用了,等征服了南舜北齐。三国统一,也不需要什么战车。」 提到统一,文远帝就心潮澎湃。他知道,在越儿和尘儿手里,南舜北齐必归顺! 正高兴了,忽然战鼓被敲响,文远帝的脸色刷的一下沉了下去,就听有官兵飞奔进来禀高。「皇上,相王在宜州反了。有四万大军!」 宜州刺史,是相王举荐的,以前看他还算忠厚,没想到竟然天生反骨! 内忧外患,搅的人心不安。 知晚待在临墨轩内,听着起兵谋反的消息,食不下咽,偶尔还会呕吐,本来没有在意,是郑妈妈无意提了一句,不会坏了身孕吧? 知晚如遭雷劈,一把脉,还真的是喜脉! 她才生尘儿思儿不到半年时间啊,就又怀了身孕,知晚苦着张脸,结果惹来姚妈妈一顿数落,「怀了身孕是喜事,怎么苦着张脸?」 知晚撅着嘴,心里狠狠的咒骂某男,「怀了身子太难受了,就不能等我玩两年再生?」 第四十八章 姚妈妈也知道怀尘儿思儿的时候,知晚吃了很多的苦头,当她是说笑的,笑道,「多少人巴望着三年抱两呢,高兴还来不及,你这……。」 茯苓扑哧一声笑了,「娘,你说错了,郡王妃是一年抱两,三年至少也是抱三个。」 姚妈妈脸红了红,连连称是,「看我都高兴的糊涂了,这么好消息,该去告诉王妃和皇上一声才是。」 知晚怀了身孕的事,已经传出,王妃派人送来一堆贺礼来,还有大太太她们,侯府也是一堆,最多的当然还是皇上了,就连后宫里的嫔妃,都派人送了一堆来,真是收礼收到手软。 姚妈妈见了就抹眼泪了,当年怀小王爷小郡主的时候,别说贺礼里,连人都不敢告诉,东躲西藏,郡王妃还险些没命,合该小王爷命更加贵一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一天,知晚反胃的厉害,吃什么吐什么,一会儿想吃这个,一会儿想吃那个,送来了,又不吃了,把临墨轩上下折腾的够呛。 丫鬟打了帘子进来禀告道,「郡王妃,三皇子妃求见。」 本来一个郡王妃,怎么能让皇子妃用求见二字,偏知晚是大皇子的媳妇,除了皇上皇后她们,谁来都要用求见。 秦知妩嫁给三皇子也有十几日了,出嫁的时候,安容被刺杀没几天,正为了战车的事忙,怕出门不安全,只让郑妈妈送了份贺礼去。 知晚吃了粒酸梅,就去了正屋,没一会儿,秦知妩就进来了。 今日的她穿了一身天蓝色宫装,上面绣着芙蕖,举手投足带着股妩媚,一颦一笑尽是勾魂,看来出嫁后和三皇子相处的不错。 秦知妩见自己进来,知晚动都没动,脸色有些不愠,云袖下的手攒紧,当初娘把她嫁给三皇子,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三皇子能做太子,她能母仪天下,偏偏在她定下了成亲之日才知道大皇子还活着,皇上要认回他! 只是现在事已至此,连贤妃都失了夺嫡的心,三皇子是没希望了,好好和大皇子打好关系,争取将来不做个闲王才好。 想着,秦知妩攒紧的手松了松,换了副笑脸,关怀的问知晚,「听说四姐姐怀了身孕,一直想来看看,今天才来,四姐姐不会怪罪我吧?」 怪你做什么,你就是一辈子不来,我也不会怪罪你啊,知晚腹诽的想,随即笑道,「怎么会呢,六妹妹大婚之喜,我却担心被刺杀,都没敢自己去道贺,你没怪罪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秦知妩坐下,丫鬟端了茶来,她接过轻啜了两口,才笑道,「相王妃谋害四姐姐你,皇上没有杀了她,而是连同五姐姐关在相王府里,是打算做人质吗?」 现在大越朝的兵力都被南舜北齐牵制了,相王的四万兵马势如破竹,一路南下,如今到哪里了还不知道,不过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打到京都吧,不过知晚相信,皇上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至于留着相王妃和秦知姝,应该只是以防万一,至于起不起作用,知晚勾唇笑笑,现在还有作用,等再过一个月,就没作用了。 不举的时间只有半年,若是吃药治疗的话,多少都会有些影响,只能勉强撑四五个月,到时候相王和相王世子又能生孩子了,还会宝贝秦知姝肚子里的孩子吗? 若是真爱相王妃,又怎么会不救她,第一时间逃离京都,说明他们更爱自己,到时候真的兵临城下了,他们会舍得为了相王妃和秦知姝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吗? 有了万里江山,还怕没有美人和孩子吗? 知晚但笑不语,望着秦知妩,她知道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秦知妩不提,她就不问。 吃着酸果,喝着茶,闲聊了一会儿,秦知妩就忍不住了,「我听说皇上抽调了四万兵马对抗相王的反兵,如今正在为选主帅而争执不下,我知道三皇子是做不了太子了,今儿来除了看四姐姐你,就是想让你在皇上跟前美言两句,好歹三皇子也是你六妹夫啊!」 知晚咳了一声,蓦然抬眸看着秦知妩,「你要六妹夫去打五妹夫?」 秦知妩先是一怔,随即冷笑一声,「他算哪门子五姐夫,数次找四姐夫的麻烦,还要杀你,再说了,五姐姐和梅姨娘以前利用你,也只有四姐姐你能忍的下来,换做是我,我可不会那样就算了的,相王府谋反,抢的是四姐夫的皇位,四姐姐你还同情他?」 知晚扶了扶额头,一个一个四姐夫,怎么听着那么的别扭呢,「同情相王世子,六妹妹可真是会开玩笑,只是我如今轻易出不了门,更别提进宫了。」 秦知妩听知晚没有一口回绝,心底有些高兴,「四姐姐如今身份尊贵,又怀了身孕,我若是要你进宫,就算皇上原本有心提拔三皇子,也会恼了我们夫妻了,你派个人去找皇上说个情,你为朝廷建立了那么大的功劳,求什么皇上都会应的。」 知晚端着茶,看着里面的酸梅,有些牙酸,现在吃什么都是酸的,没必要把茶里也加酸梅吧,喝了一口后,知晚笑道,「六妹妹,我和你交次心吧,我虽然是帮了朝廷不少,可那并非是我愿意的,郡王爷也并没有认皇上,我要是求的太多,岂不是拖相公的后腿?」 「而且我猜,皇上会把主帅的位置给连郡王,当年连王和先皇后的事,连郡王和连王妃受的苦最多,连王府落寞了这么多年,如今又娶了关老将军的孙女儿,哪怕看在关老将军的面子上,皇上也要补偿他,建功立业得以重用是最好的办法,三皇子若是真想去,估计只能做个副将军,让一个皇子屈居一个郡王之下,三皇子真的愿意吗?」 秦知妩怔了一下,茫然的看着知晚,漂亮的眼睛带着不解,「让连郡王担任主帅?可是朝廷并没有人提及他啊!」 知晚嫣然一笑,秦知妩从她的笑意里看到的了成竹在胸,「正因为如此,所以皇上迟迟没有确定谁是主帅,其实皇上也在犹豫,毕竟对连郡王知之甚少,不过我听说连郡王的兵法谋略是王爷请人教他的,王爷请的人我自然信的过,我若是三皇子,我会举荐连郡王和他的师父出任主帅,就算我没有出征,这举荐之功也不小了,若是能放下身段,做个副帅也不错。」 知晚话说的够白了,就是大帅三皇子绝对没戏,若是副帅还有可能,若是举荐了连郡王,那副帅是板上钉钉。 副帅说的好听是帅,其实还不是只能出出主意,拿主意的还是主帅,秦知妩有些犹豫,可是知晚说的话,听着确实在情在理,莫非皇上真的打算重用连郡王了? 秦知妩想到了皇后,皇后如今的日子难过啊,后宫被贤妃和贵妃联手把持,她的脸虽然好了,可是皇上并没有说要她掌管后宫,以她身子不适,要多调养些时日给打发了。 说的也是,太后是相王的亲娘,皇后是太后娘家侄女,他们根本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只不过皇后主张的是四皇子做太子,和相王的立场是敌对的,所以日子才好过点儿,至于太后么。她倒是说儿大不由娘,谁信? 本来这样一来,四皇子做太子也没什么戏了。接下来就该轮到三皇子了,偏冒出来个大皇子,可要是没有大皇子,四皇子也不会是今日的处境。 贤妃熄了夺嫡的心,想着做个举足轻重的亲王就行了,她做个亲王妃也不错,还好当初没有嫁给四皇子。不然下场准好不了哪里去。 第四十九章 秦知妩想着未来的日子,有个嫡姐做皇后。京都谁敢小瞧她,便是三皇子也不敢。 以前妒忌知晚,现在依然妒忌,只是她知道。她那点妒忌只会让她离她越来越远,贤妃也警告过她,她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越郡王妃,她不敢违逆。 秦知妩也捏了一粒酸梅,试了试,酸的直蹙眉,笑道,「多谢四姐姐提点,只是三皇子的事。我还做不了主,我先进宫告诉贤妃一声,改日得了空。我再来看你。」 知晚亲自送她到门口,等回了屋,郑妈妈不解的问,「郡王妃真信三皇子妃说的,三皇子不想做太子了?」 知晚挑眉一笑,「不信。可是有时候人会认命,争只有死路一条。不争还有个好前程,就算三皇子不懂,贤妃不会不懂。」 能做到贤妃的位置,还和贵妃斗了那么多年,又岂是简单的人,身在后宫,胆量不能小,雄心不能少,可是最会的还是审时度势和取舍之心。 秦知妩进了宫,把知晚的话告诉贤妃,贤妃听后一叹,「好个越郡王妃,身在宫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竟将皇上的心思揣度的一清二楚,叫我这个枕边人汗颜。」 秦知妩抿唇,还有些不解,「虽说连郡王娶了关老将军的孙女儿,皇上也补偿了她啊,封她的儿子做关内侯,还没有出生就得此封号,是给关府莫大的殊荣,可是连王和先皇后一案并没有翻案,不然怎么会没有人举荐连郡王?」 贤妃用相思罗帕擦拭着手上的丹寇,抬眸扫了秦知妩一眼,「皇后算计我的事都被写到了信上送到我手里来了,先皇后的事十有八九也是皇后做的,不过就是没有昭雪罢了,不知道写信之人再等什么。」 说完,顿了顿,端起茶,轻轻的拨弄着,随口问道,「越郡王妃不过是逃婚在外一年,其他的时候与你们一起在侯府长大,怎么学得一身医术?」 秦知妩抿了抿唇瓣,眸底闪过妒忌之色,「爹爹最宠爱的就是四姐姐,肯定是他找人教的她!」 贤妃根本就不信,定远侯是侯爷,怎么会请人叫自己女儿医术,而且女大夫根本就没有几个,更别提高超的医术了,多少不传之秘都有一个条件,传男不传女,就怕最后成了别人家的,贤妃见也问不出来什么,把茶盏搁下道,「好了,我也乏了,你回去吧。」 秦知妩告退之后,贤妃便派人去请了贵妃来商议。 第二天,朝堂上就有大臣举荐连郡王和他的师父了,鉴于连郡王初出茅庐,怕他是纸上谈兵,再加上他师父曾经是位威名赫赫的将军,只是断了一条胳膊,不过带兵打战,并不一定要亲自去砍杀敌人,就封他做大将军,连郡王和三皇子同是副将军,三日后出征。 圣旨宣到连王府时,这一回连王妃差点没晕倒,又是高兴又是担忧,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战场上刀枪无眼,要是伤着了,她和关凌下半辈子该怎么办? 连王妃是担忧多于喜悦,可是关凌是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不顾一屋子的丫鬟,拽着连郡王的胳膊就道,「带我去吧,带我一起去吧!」 宣旨的公公还没有走,让他见到自家媳妇这么粘人,缠着去打战的样子,他脸红了,崩起脸来,「你好好在家待着。」 关凌根本就不怕他,「你都不在家,我在家做什么,又没有办法生儿子,我去帮你杀敌吧,我的武功还不错,杀几个小兵绝对没问题。」 连郡王脸红的发紫了,连王妃也尴尬的脸红了,公公差点没被口水给呛死,怔怔的看着关凌,「郡王妃可以在家伺候连王妃,就跟越郡王妃一样。」 关凌看了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一眼道,「以前我没嫁过来。母妃不也好好的么,我要跟去战场,在家待着。我会闷死的,知晚姐姐也想去战场的,只是小王爷和小郡主年纪小,受不了颠簸,她还说她可以去做军医呢,我做个小将军差不多吧?」 不但要去战场,还要做将军?公公扶了下额头。瞅了瞅连郡王,见他一脸无奈的样子。公公低低一笑,福身告退。 三天时间,关凌逮到机会就磨连郡王,她要跟去打战。连郡王都怕她了,恨不得请在水一方打造一个铁笼子把关凌关起来好,又担心她力气大,把铁笼子给掰弯了…… 「别求我了,我不会带你去战场的,」连郡王义正言辞的回绝道。 不过,这已经是第一百三十二次回绝了。 关凌就跟小狗似的,围着他打转,「我不管。爷爷都带我去战场,你为什么不带我去?」 连郡王抓狂,「那这一次。为什么关老将军没有带你去边关?」 关凌揪着脸成一只包子,「还不是说我年纪大了,要找婆家,不然我怎么可能会留下呢,现在我也嫁人了啊,我要去打战。我要去打战,相公。好相公,我给你捏肩捶背好不好,洗脚也行,要不我们睡觉吧?」 一屋子的丫鬟低着脑袋抖着肩膀出去了。 连郡王差点疯了,「大白天的睡什么觉?!」 关凌瞪着他,「你吼我!上回在书房,你不是也睡了!就许你行,就不能我么,你不带我去,我自己去!」 吼完,就自己整理包袱了,带了剑和鞭子,连郡王脑袋能爆炸了,「你要去哪儿?」 关凌要走,可是连郡王挡着路,她根本过不去,「我讨厌见到你,我去找爷爷!」 连郡王心里对关老将军怨念颇深,生生把个孙女儿养成了孙子,妥协了,「行了,行了,我同意你去边关,不过你嫁给我也快一个月了,万一怀了身孕,到时候马背上颠簸……。」 关凌眨巴眼睛看着连郡王,「怎么可能呢,我都没有吐,嬷嬷说吐了才有,呕……。」 连郡王眼睛一亮,「看吧,真的怀孕了,来人,请大夫来!」 关凌乖乖的被他摁下,直接就躺倒床上去了,等大夫来了之后,连郡王一个大银锭子塞过去,「内子怀了身孕。」 大夫讶异的看了连郡王好几眼,不是要他来诊断是不是怀了身孕吗,怎么还没把脉,就直接告诉他了? 一般不是夫人假怀孕偏夫君的吗?怎么连王府是夫君骗夫人?可是怀没怀孕,郡王妃自己不清楚么? 不过大夫不会跟银子过不去,再说了,这事最后戳破了,也不关他的事。 把脉了之后,大夫眉头更扭,他是不是听错了话,便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连郡王,「她到底是怀孕还是没怀孕?」 连郡王差点没奔溃,谁请来这么不靠谱的大夫,连话都听不清楚,关凌傻乎乎的看着大夫,「我到底是怀孕还是没怀孕?」 大夫捋着胡须,用眼睛余光看连郡王,连郡王点点头,大夫便道,「郡王妃怀了身孕。」 关凌高兴的要跳起来,大夫看的满脸黑线,厉声呵斥道,「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 关凌当即不敢再动,连郡王羡慕的看着大夫,太厉害了,一句话就让他的郡王妃乖了,好本事,一般他的话都不管用。 大夫说了一堆话,连郡王在一旁问,「她要是去战场的话,能行吗?」 大夫侧目看着连郡王,没好气的道,「你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可以直说,一剂堕胎药就行了。」 连郡王也不生气,虎着脸看着关凌,「你要去战场,只能先喝堕胎药了,你还要去吗?」 第五十章 关凌捂着肚子,连连摇头,「我不去了,我怕回来爷爷把我皮给剥了。」 连王妃听到儿媳妇怀了身孕,高兴的合不拢嘴,看连郡王的眼神都带着笑意:好儿子,有本事! 连郡王心有愧疚,要是回头母妃知道是假怀孕,肯定会很失望,还有安胎药,差点没叮嘱大夫开点补药就成了,不是真的安胎药吧? 送大夫走的时候,连郡王还问,「安胎药吃了不会有事吧?」 「吃了有事的那是堕胎药,」大夫微怒道。 连郡王心大定,丢了媳妇这个大包袱,轻轻松松的出征了。 不过,几个月后凯旋归来时,发现自家媳妇挺着个大肚子猛吃,有些转不过脑筋来,呐呐声不敢置信,「这几个月你吃了多少,这么胖了?」 不过回答他的是一巴掌,直接打在后脑勺上,「有你这么说你媳妇的吗,母妃还担心她吃少了,饿着我孙子了呢!」 连郡王蒙了。 假怀孕,她!哪!里!来!的!孩!子!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时值金秋,落叶铺地。 知晚坐在窗前,品茗欣赏落叶的绚丽,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临墨轩的树木光了一半,菊花也开的越加灿烂。 灿烂至极,隐隐有了落败之色,快入冬了。 秋试早出了结果,不出意外,秦之章入围了,赵思明也入围了。 朝廷动荡不安,可是镇南王府却热闹不已,知晚隐约听到了吹吹打打的欢闹声。 茯苓端了果盘来,笑道,「唢呐队伍在练习吹打呢,明儿二少爷就要迎亲了。」 两个月前,叶世瞻定亲了,是太长公主的孙女儿。 太长公主并不住在京都,而是住在封地,相王在宜州起病,距离太长公主的封地不过百里之遥,为了避祸,就带着儿子孙子孙女一家进了京。 太长公主是文远帝的亲姑姑,她的孙女是卉和县主,进京给文远帝请安,因性情模样都可人疼,皇上赐封卉和郡主。 卉和郡主在宫里玩耍,和宫女玩蹴鞠的时候,不小心掉湖里去了,正巧禁卫军统领叶世瞻路过。 卉和郡主就要他帮着捡起来,那一潇洒的蜻蜓点水的功夫深深的俘获了她的芳心。 太长公主年老体迈,身子不适,此番进京,也是存了心要给卉和郡主说门亲事的,原本她是想把卉和郡主嫁给叶归越,也没有一定要嫁。只是露了那么个意思,毕竟郡王妃太剽悍了,又有了一双饱受宠爱的儿女。还身怀有孕,她怕卉和郡主斗不过她。 加上文远帝直接说了不行,深宅内院的斗争,不见硝烟,也是最骇人的战场,他怕两个外孙受到伤害。 后宫女人多了,烦恼就多。他娶那么多妃子,是为了平衡前朝的势力。越儿大可不必如此,而且郡主的身份高贵,总不至于给越儿做妾吧?做平妻,知晚会乐意? 事关皇室颜面。断然不行! 太长公主也就打消了这样的念头,这不卉和郡主眉飞色舞的说起禁卫军统领的时候,太长公主的眼睛亮了。 文远帝听大长公主中意叶世瞻,犹豫了一会儿,也就同意了,然后赐婚。 大长公主身子不适,怕不久于人世,卉和郡主作为孙女儿要守孝一年,到时候年纪就大了。不如早早的把亲事办了。 筹备了两个月,明天娶妻了。 府里的姑娘,这两个月。婚事也都逐一落定了。 叶娇衾身为郡主,大哥是大皇子,将来的太子,皇帝,父亲是镇南王。 身份比起公主也不差,那些不受宠的公主比起她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因为门第太高了,上门求亲的还真是寥廖无几。不过少归少,敢上门的不是脸皮太厚,就是门第很高。 望族世家,嫁女儿看的是门当户度,至少对自己的仕途有些帮助,但是镇南王府不需要。 俗话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 比镇南王府还高的,只有皇家了,可是皇家也不是谁都配得上叶娇衾,合适娶亲的,只有贵妃所出的五皇子了。 没有机会夺储位的皇子,根本不值什么钱。 皇上嫡脉是没什么系,在下了就是亲王的儿子了,王妃挑来捡去,挑中了才情模样都还不错的承郡王。 首先,他是郡王,身份配的上。 二来,他有在水一方一成股,也就说每年,他不用贪墨,也有至少十六万银子的收入。 第三,他和叶归越走的近,未来的天子近臣,据说还很骁勇善战。 要说缺憾,也不是没有,就是年纪偏大了些,都二十了! 可是没有比他更好的选择了,王妃思来想去,还是选他比较好,年纪大些才知道心疼人。 正好承王妃也进京了,王妃就请了人偷偷递了个有意结亲的想法去,承王妃当时没乐晕掉。 第二天,承王妃就亲自上门,敲定了两人的亲事,亲事正在积极筹备中,等承郡王一回来,就拜天地入洞房。 至于叶娇衾么,不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后,她都见过承郡王的摸样,虽然比不上大哥俊美,但也是万中挑一了。 有权,有钱,有貌,家庭人口还简单。 这样的好亲事,她没理由不同意啊,定亲过后,就乖乖在绣楼里准备嫁衣了。 至于承郡王,他是个孝子,承王妃给他定亲,他不会反对,不过承王妃还是给他送了信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当时,正在商议军事,官兵把信送上,承郡王看完就说了一句话,「有没有搞错,我都二十了,让我娶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楚沛一口茶直接喷了出去,「上哪儿去找个十七八还没出嫁的大家闺秀给承郡王你做郡王妃?」 元皓不赞同的摇头,「也不是没有,有那些比较倒霉的大家闺秀刚满十四五,父亲母亲突然过世,守孝三年……你是怎么变成大龄未娶男的,人家就是怎么蹉跎成大龄剩女的。」 承郡王脸皮抽了抽,容景轩好奇的问,「承王妃给你定了谁家姑娘?」 「他家的,」承郡王指着叶归越道。 楚沛再喷口水,「他有两个家,你说的是哪个,镇南王府还是皇宫?」 「镇南王府。」 元皓挑了挑眉头,镇南王府姑娘虽然多,可身份配得上承郡王的只有一个,也就是说…… 哈哈哈! 「你还逼着大将军喊你大哥,这辈子你都要喊人家大哥了!」楚沛大笑,随即又笑的贱兮兮的,「貌似也你要喊我一声大哥。」 元皓咳了一声。「我比楚沛大半个月。」 「也就说,我们四个人中,你虽然年长一两岁。但是你却是最小的,哈哈哈!」容景轩大笑。 承郡王眼睛盯着信,「本郡王要退亲!」 元皓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可是镇南王的女儿,你退亲,先想想后果吧。」 承郡王腌了。 元皓眼尖,瞄到承郡王的家书。眼睛越睁越大,「我也定亲了?」 元皓揉揉眼睛。细细一看,然后望着承郡王,「为什么?」 承郡王把信一叠,白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元皓想不通,他定亲了,为什么他娘都不写信告诉他,反倒是承王妃告诉承郡王? 楚沛凑过来,「上回你的家书,元夫人说你要是敢出征的时候拈花惹草,就不认你这个儿子的,莫不是因为定了霁宁郡主的亲吧?」 元皓扭头看着楚沛,「她直接告诉我定亲不就好了。」 第五十一章 「咳!你娘估计是怕你激动恨不得飞回去成亲所以只警告你。没有告诉你实情吧?」 元皓满脸黑线,脸漆黑如炭,娘未免也太小看他的定力了吧? 元皓眼睛瞄着叶归越。「等我生了女儿,就交给尘儿做媳妇。」 「打住!尘儿是我的女婿!」 「打住!尘儿是我的女婿!」 「打住!尘儿是我的女婿!」 四位将军丢了军情,在营帐里抢起了女婿。 叶归越斜了四人两眼,「只要尘儿喜欢,都娶了就是。」 「那我女儿是正妻!」 「一边去,我女儿才是正妻!」 「都别争了。我女儿才是正妻!」 叶归越头疼,「好了。都别争了,后宫不是有四妃吗,一人一个。」 「那皇后呢?」楚沛问道。 「皇后让我娘子挑。」 一群将军绝倒,这是惧内最直接的表现,四妃加起来都敌不过一个皇后好么! 几位将军琢磨着,很是后悔,竟然没赶紧生儿子,小郡王多乖巧,愣是没人抢,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啊! 可是小郡王十五岁时,他们的儿子才十二啊…… 没戏。 不过越郡王妃现在又怀了身孕,祈祷别是女儿,再生个儿子好给大家分,等他们生了孩子再生女儿最好了。 楚沛摸着下巴望着叶归越,凑过去,笑的特猥琐,「做皇帝多好,三宫六妃七十二嫔,儿子女儿会有很多,我不贪心,要个公主一个皇子就好了。」 「我也不贪心,只要一个皇子一个公主!」 「我只要尘儿就够了,」承郡王不贪心的道。 结果惹来数记白眼,「尘儿没你的份!」 叶归越懒得搭理他们,摁着地图道,「叫弓箭手在九黎坡隐蔽,等敌人一来,就给我射成马蜂窝!」 楚沛提议道,「要不咱们约定,这战场杀敌最多的,以后咱们女儿在后宫地位越高?」 「我觉得这提议甚好,」承郡王点点头,随即又扫兴道,「万一没生女儿怎么办?」 楚沛白了他一眼,「那是你没本事!」 承郡王大怒,差点没打起来。 而此时,临墨轩里,也有人打着一样的算盘。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关凌。 一边吃着酸酸甜甜的糖果,一边逗着尘儿思儿,回头看着知晚,羡慕道,「知晚姐姐,我要是也能一次生两个就好了,一个给祖父,一个给你。」 知晚一个酸果没嚼,直接给咽了下去,猛的咳嗽起来,吓的几个丫鬟都责怪的看着关凌。 「给我做什么?」 关凌过来帮她拍背,知晚不解的问。 「当然是给你养着,以后给尘儿做童养媳了,我怕把女儿养成跟我一样。」 知晚默然,又听关凌道,「我要是能一次生三个就好了,自己留一个。」 说完,抬眸看着知晚,小声的问,「为什么猪一次能生那么多个?」 知晚,「……。」 众丫鬟,「……。」 她们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连郡王妃眼底的光亮应该是羡慕。 她不会是羡慕猪吧? 知晚猛的咳起来,她决定以后跟关凌说话,再也不吃东西了,她这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这一天,知晚还没睡清醒,就被茯苓从床上挖了起来,原因无他,今天是新进门的二少奶奶敬茶的大日子。 最近,郡王妃格外的嗜睡,早上比平时晚起半个时辰,但是今天日子有些特殊。 虽然郡王妃身份也特殊,不必去将就一个二少奶奶,可是毕竟还住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觉得不给面子不合适。 这不,姚妈妈和郑妈妈争执了一会儿后,姚妈妈站了上风,所以茯苓把知晚喊醒了。 梳洗打扮了一番,这打扮的格外精致,知晚现在还是郡王妃,可是卉和郡主是新嫁妇,不能抢了她的风头,但也不能让郡王妃没了光彩。 所以盛装打扮之后的知晚美的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芙蕖,又像是空谷幽然绽放的兰花,美的惊心动魄。 可是小肚子显怀的厉害,再美的容妆,大家第二眼看到的也是她的肚子,用知晚的话说就是白瞎了她一坐一刻钟化的妆了。 姚妈妈笑道,「当初郡王妃生小王爷小郡主的时候,三个月的肚子也才这么大,这一胎莫不是也是双胞胎吧?」 知晚摸了摸凸起的肚子,笑道,「哪有那么大的福气能连着生双胞胎,有一胎就不错了。」 郑妈妈笑着接口道,「那可说不准,奴婢看郡王妃的福气十个八个有福之人都比不上。」 知晚听得高兴。「那就多谢郑妈妈的吉言了。」 吃过早饭后,知晚便去了正院,除了她。大家都到了,当然了,叶世瞻和卉和郡主还没到。 成亲累了一天,加上洞房之喜,贪睡一些也应该。 昨天的喜宴,知晚作为大嫂,自然也出席了。陪着喝了杯米酒,就回了临墨轩。因为身怀有孕,也没人说她不应该。 一进门,几位太太就关切的问她这些日子害喜严重不严重,知晚笑着回道。「谢几位婶子的关心,孩子还算乖,不是太闹腾。」 王妃和大太太、三太太还好,只有四太太的笑脸中夹着几分犹豫,不过自打叶归越的身份大白后,她对知晚就客气加客气了,至于那点别扭,还是因为王爷的身份问题。 不过,这些事与她没什么关系。她这人很好记仇,只要不给她不痛快,她绝对不会主动挑衅别人。 给王妃请了安之后。便在王妃下手第一个位置坐下,端茶轻啜了两口,外面就有小丫鬟进来禀告,「二少爷和郡主来了。」 话音才落,众人抬眸望去,就见卉和郡主和叶世瞻并肩走进来。 卉和郡主一身樱桃色绣折枝梅的裙裳。上面还有只喜鹊,头上是一套红宝石头饰。华贵却不失淡雅,步伐婀娜,身姿摇曳,脸带酡红,像是三月桃花,又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叶世瞻一身天蓝色锦袍,头束玉冠,满面春风得意,走路都带风。 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听着大家的夸赞和惊艳的眼神,卉和郡主脸上娇红更甚,像极了红苹果,让人恨不得啃上一口。 王爷不在,只要敬王妃的茶就行了,王妃赏赐了一对羊脂玉手镯,还有一个红包,里面多少银子不知道。 也没人问,更没人说王妃偏疼卉和郡主,送的见面礼比送知晚的重,一个红包里再多,也不过千两银票,郡王妃有了在水一方,还把你一千两银票放在眼里? 接下来敬大太太,挨个的来,除了长辈,下面就是知晚了。 卉和郡主送知晚的是一只金簪,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在知道在水一方是大嫂的,里面头饰首面不论是样式还是手工都是极好,大嫂不缺头饰,这只是祖母送我的簪子,大嫂别嫌弃。」 锦盒里的金簪极美,上面的珍珠圆润的没有一丝瑕疵,笑道,「这样的簪子可不多见,我怎么会嫌弃,多谢郡主了。」 喝过茶后,知晚把她的见面礼送给卉和郡主,卉和郡主眼睛都亮了。 知晚的礼物是一只手镯,镂空的花鸟手镯,镶嵌着八颗红宝石,价值不菲,她曾在蒹葭阁见到过,这只手镯价值一千五百两,是蒹葭阁里最贵的手镯,一般人去了蒹葭阁,都会忍不住看两眼,摆了两个月,根本没人舍得买。 第五十二章 没想到竟然当做见面礼送给了她,卉和郡主忙推脱不收,知晚拢了拢眉头,笑道,「这镯子也就看着漂亮,其实根本卖不出去,掌柜的嫌弃占位置,才给我送了来,你是不是嫌弃了?」 知晚一番话,屋子里倒抽气的人太多了,这镯子会卖不出去,不过是价格太高了,人家舍不得罢了,谁舍得花一千五百两就买一只镯子啊,蒹葭阁掌柜的嫌弃占地方,这不是说出来招人恨吗,只要减个两百两,她们敢肯定,要不了两个时辰,一准卖出去! 知晚这样说,卉和郡主哪还好意思拒绝啊,红着脸收下了,福了福身子去给叶娇衾送礼。 很快敬茶就过去了,大太太说起正事,就是叶云衾出嫁在即,也就六天后,府里张灯结彩,那些红绸缎就不用取下来了,免得到时候还要再挂上去。 王妃笑道,「最近几日都是晴天,只要不下雨,红绸挂着也没事,只是王爷出征在外,府里的姑娘要嫁出去三四位,又迎进来三四位,变化太大了。」 大太太用帕子轻碰了下鼻子,看着王妃笑道,「王爷出征在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我倒是想王爷能回来,云衾面子上也好看些,只是她年纪大了,我生怕留来留去最后留成了仇。」 叶云衾嫁的是盛安侯府嫡次子,为人很上进,年纪轻轻就中了举,大太太对这门亲事很满意。 四房姑娘少爷年纪都小,没有喜事可办,其余三房都喜气洋洋,王妃忧心叶娇衾,不知道承郡王打战什么时候回来,既盼着他建功立业,又担心他在战场上有危险,很矛盾,而且叶娇衾不到半年就满十六岁了,王妃心里急啊。 恨不得承郡王能先回来,把亲事结了,跟知晚一样,等叶娇衾怀了身孕再去战场才好,那样叶娇衾也不用委屈自己给承郡王纳妾了。 几天后,叶云衾热热闹闹的出嫁了,出嫁前,知晚也送了她一只手镯,虽然比不上送给卉和郡主的精致昂贵,在蒹葭阁里卖也要六百两银子。 一个冬天,府里多了三个弟妹,嫁出去三个小姑子。 知晚送出去六只手镯。 知晚决定,以后送添妆和见面礼,就送手镯。 转眼过去两个月,知晚的肚子也有五个月大了,坐在屋子里,看着窗外的飘雪,在空中起舞,落下。 尘儿思儿也大了一圈,只要醒着,就会依依哦哦的说个不听,也不知道说的什么,有时候知晚就陪他们依依哦哦,你听不懂我,我也听不懂你,愣是交流的很愉快。 看的一群丫鬟捂着肚子笑。 只是肚子大了之后,姚妈妈就不许知晚抱尘儿思儿了,怕他们用脚踢知晚的肚子,到时候踢出好歹来,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捧着暖炉,知晚看着在屋子里小榻上爬的欢乐的尘儿思儿,眼底全是笑意。 小榻下面摆了暖炉,上面铺着锦毯,不会冻着两个孩子。 白芍拿了绣篓子过来,绣篓子不是针线,而是毛线,先是烤了烤火,然后望着知晚道,「郡王妃,上晌苏家掌柜的还派人来说,铺子的羊毛供不应求呢。」 茯苓把窗户关了半边,过来笑道,「那是自然,毛线便宜,而且做的衣服暖和,谁不稀罕,这大冬天的,窝在屋子里打毛线比绣针线容易的多。」 知晚吃着酸果,外面金盏打了帘子进来道,「郡王妃,在水一方掌柜的有事禀告。」 知晚愣了愣,用帕子擦拭了一下手,茯苓扶着她下了榻,尘儿见她走了,用手里的波浪鼓砸木板,依依哦哦的抗议,知晚回头看着他,「乖乖的听话,娘一会儿就回来。」 回答声依然是依依哦哦,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正屋里摆了炭火,暖暖的,掌柜的正在喝茶,见了知晚忙起身行礼,知晚笑着点了点头,「有什么事总管拿不了主意要来问我?」 总管不敢直视安容,回道,「草原使臣给在水一方送了信,说是草原上今年下了大雪,牛羊冻死不少,知道咱们大越朝有煤炭,物美价廉,就在小王爷手里,问能不能大量购买,数量太庞大了,属下拿不了主意,特地来问问郡王妃。」 知晚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就这事啊,「卖,怎么不卖啊,我记得边关附近就有煤矿,就近制造,给草原送去。」 总管有些犹豫,「如今边关战报连连,估计要多了多久,南舜北齐就会求和,难保朝廷没有对草原出兵的想法,不问问朝廷吗?」 知晚扭眉,「草原借兵三万给大越,朝廷若是对草原出兵,难免被人说忘恩负义,皇上不会给人留下话柄的,放心吧。」 总管得了准信,就告退了。 这个冬天,虽然战火连连,可是大越的战士们是幸福的,炭火管够,还有烈酒暖身,南舜北齐则冷的多,甚至还有官兵冻死。 王爷经常用美酒犒赏他们,然后酒足饭饱,就去攻打敌兵,敌人真是苦不堪言,已经有将士萌生了退兵求和的想法了。 外敌已经萌生了退意,加上天气愈加的冷冽,这场战争也许坚持不到春暖花开,战士们也盼着早日归家,一家团圆。 再说叛党,相王这几个月也是节节败退,被连郡王追的苟延残喘,苦不堪言。 再说相王府,被官兵团团包围,除了日常的饮食外,根本就没人能轻易进出。 前不久,秦知姝产下个女孩,不管相王府曾经对知晚做过什么,知晚还是让丫鬟送了贺礼去,不过,最后贺礼好像被扔了出来。 是相王妃扔的,据说相王妃求死心切,尤其是相王节节败退的消息传来,她更是了无生趣了。 只是自杀过一次的人,再自杀一次,还真没有那个胆量,故而每天念佛诵经,只是依然静不下心罢了。 至于相王的党羽,这几个月下狱的,被斩杀的足有上百人,充军的,充入教坊的更是不计其数,最渗人的是那些贞洁烈妇,竟然一家人上吊自尽。 每回茯苓听闻了说与知晚听,姚妈妈都瞪她,「这些事你知道就行了,告诉郡王妃做什么,万一晚上做噩梦了,影响胎儿,小心你的皮!」 茯苓委屈的抿着唇瓣,娘真是胆小,郡王妃的胆子比谁都大好么,她都不怕,郡王妃还怕么? 知晚嫣然一笑,压根就没放在心上,皇权不正是这样,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虽然明知道那些人是无辜的。可是宁可错杀一千,绝不犯过一个。 要说残忍,知晚当然觉得残忍了。但是她要去替她们求情吗?也得他们去感恩才是,再说了,冲入教坊,并非是诛九族,蝼蚁尚且偷生,自己绝了自己的后路,知晚不会可怜她们的。 更何况。把他们推入绝境的并非是皇上,也并非是朝廷。是他们自己,识人不明,若是一心效忠皇上,会落得如此下场吗? 效忠相王又得到了什么。相王如今连自己都保不住了,朝廷这样惩治他们,无非是想给那些拉帮结派的大臣一个警醒罢了。 朝廷结党营私在所难免,不要以为与皇上的儿子走的近,谋份从龙之功,将来好平步青云,要知道天家无情,皇子们其实也是皇上的对手啊,尤其是成年的皇子。手里握着绝对权力的皇子心里会不巴望着皇帝早死,好给他们腾位置,儿子心里没有父亲。父亲心里还有儿子? 身子重了之后,知晚连临墨轩的大门都甚少出了,每日看看书,偶尔抚琴一曲,逗逗两个孩子,再有便是侍弄花草。看账册了。 第五十三章 这一日,知晚正在书房写书信。郑妈妈推门进来,笑道,「郡王妃,相王父子被活捉了!」 知晚愕然抬眸,眸底是喜色,这场叛乱还真打的够久,如今内乱平息,想必边关要不了多久也会有好消息传来了。 半个月后,相王父子被压进京,茯苓几个小丫鬟耐不住性子一定要出去看看,为了这一天,还特地从厨房找了一些不要的烂菜叶臭鸡蛋,准备练练手法。 知晚也想去,可是架不住七个月的身子,尤其是听到茯苓回来时眉飞色舞的表演,「我的手法可准了,一个臭鸡蛋扔过去,直接在相王世子的脑门上爆开,那鸡蛋壳还粘在上面呢,相王世子摇了好几次脑袋才摇下来,厉害吧?」 竹香朝她吐鬼脸,打击她道,「一点都不厉害,相王府作恶多端,尤其是手底下那些走狗欺压百姓,大家心里都记着呢,这不,还有人扔熟鸡蛋,差点没把相王给砸死。」 知晚听得脑袋疼,熟鸡蛋在脑袋上轻轻一磕就很疼了,从老远的砸过来,那力道可以想见了,她要是相王,明知道下场逃不掉一个死,竟然能忍着没咬舌自尽,心性够强。 相王父子都押解回京了,有些事可以办了,知晚吩咐白芍道,「把梳妆盒里的信送进宫给皇上。」 白芍脸上一喜,忍不住道,「那封信早该送进宫了,那些人作恶多端,就不该准许他们活那么久。」 知晚白了白芍一眼,端茶轻啜,其实有没有这封信,皇上心里还能不清楚是谁陷害的,别忘了那嬷嬷如今可还在徐公公的院子里住着呢,那嬷嬷既然对她招认了,对徐公公自然不会有分毫的阴谋,皇上想要一份供词,是见极其容易的事。 准许太后和皇后活着,不过是想日日折磨她们罢了,皇后对后宫妃嫔做的事,那么多妃嫔合起伙来对付她,绝对会让她应接不暇,倍感疲倦,却偏偏奈何她们不得的憋屈感,能让高高在上的皇后心神崩溃的。 至于太后,儿子孙子谋逆,那是诛九族的大罪,日日听着捷报传来,那是在用刀子在剜她的心啊,偏偏皇上没有杀她,也没有把她的封号夺了,这是孝道,即便你亲儿子对朕不满,要杀朕而后快,朕也没有迁怒与你,天下谁不夸赞皇上一声仁孝? 既能折磨人,又能为自己博得好名声,这样的事皇上为什么不做? 现在么,折磨的也差不多了,边关也差不多要休战了,这个时候抖出太后和皇后的恶性,等到王爷和叶归越回来的时候,这样的消息比再多的赏赐也来的叫人高兴。 文远帝接到信,扫了两眼,脸色没变,直接把信交给了徐公公,「无比让皇后和太后都认罪画押。」 后宫的审讯手段一点也不比刑部大牢差,太后皇后分别关押,就更好审问了。 锦华宫内,徐公公进去的时候,皇后连妆都没有画,眼神空洞带着沉沉的死气,听到有人请安,皇后侧过脸,死死的盯着徐公公,凄惨一笑,「还有人记得本宫是皇后!」 徐公公行礼,然后起身笑道,「皇上没有削去皇后的封号,您自然还是皇后。」 皇后冷笑两声,「在皇上心里,永远只有叶倾心一个皇后吧!她真不该那么早死,死在最美的时候,皇上没有见过她人老珠黄的样子,本宫就不信,若是她没死,皇上对她的爱能一直留到现在!」 徐公公在下面站着,对于皇后的话,他不知道如何回答,皇宫里没有长情之人,若是先皇后没死,皇上会不会一直爱着她谁知道? 色衰而爱弛,或许会,或许不会。 这有什么好争论的,先皇后早就死了。 徐公公抬头看着皇后,笑道,「先皇后当年为什么死,皇后心里比谁都清楚,先皇后的光芒,后宫中无人能及,几乎宠冠后宫,一旦生下嫡长子,不满百日就会被立为太子,这是皇上当年的许诺,皇后也知道,先皇后当年的死,皇上未尝没有责任,明知道后宫是个战场,他的宠爱却让先皇后成为了众矢之的,先皇后和连王被抓,皇上悲痛欲绝,可是这么些年,非但没有把先皇后给忘了,反而时时惦念,皇上是个长情之人,奴才伺候在他身边几十年,皇上这辈子最爱的人只有先皇后。」 徐公公说完,皇后的眼睛已经迸出恨意来了,对一个深爱皇上的女人来说,没有任何一句话比皇上根本就没有爱过你来的残忍,徐公公又道,「可是皇后毕竟跟皇上做了十几年的夫妻,这份情谊却也不是轻易能抹杀的,只可惜,四皇子随着年长,越加的野心勃勃,在皇上和四皇子之前,皇后选择的是四皇子,其实皇后最爱的也不是皇上。」 后宫里的女人爱皇上是应该的,不过最爱的绝对是权利,她们能为了权利不惜牺牲性命,铤而走险,步步钻营,可又有谁会为了皇上不惜牺牲性命? 徐公公叹息道,「这些天,皇后的苦,皇上都知道,也知道先皇后是您害死的,没有审讯过您,也没有责怪过您,皇上已经仁至义尽了,相王父子已经招供了,太后也认了,皇后还要硬扛着吗?」 皇后没有怀疑过,相王父子被抓,唯一的下场就是死,她们谁都逃不掉,皇后想死,可是一想到真的要死,她又疯狂了。 「是,叶倾心是我害死的,是本宫害死的,因为她该死!她早就该死了,本来我才是太子妃,是她横插了一脚,把太子的心够勾走了,我沦落成了个小小侧妃,我忍了,太子登基做了皇上,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抢了我太子妃的位置,又抢了我的皇后之位,还要想抢原本该属于我的那份宠爱吗?!我处处忍让,没道理我的儿子还要忍让她!连王也该死,明明倾慕她,却不知道争取,让皇上抢了先,害我受苦,本宫好心成全他一次,他该含笑九泉了!」 皇后放肆的大笑,笑的凄惨,叫人胆颤心惊,「她凭什么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凭什么让连王对她心心念念?!本宫才情比她差了,还是容貌比不过她!皇上说她善良,善良的人就不应该生活在后宫里!我真后悔杀了她,我应该让皇上亲眼看看他眼中善良的人是怎么一步步学的心狠手辣的!」 徐公公站在下面,听着皇后的癫疯之言,心底颇感触,「奴才伺候在皇上身边几十年,不止一次听皇后说,只要能跟在皇上身边,哪怕做个无名无分的妃子也甘之如饴。」 当年先皇后死后,四妃为了争夺皇后之位,是斗的你死我活,唯独皇后表现的大方宽厚,皇上问及她想不想做皇后时,她一脸的贤良淑德,天真活泼的道,「皇上,后宫里哪个妃子不想做皇后,臣妾也想,可是若是让臣妾在得到皇上的宠爱和皇后之位中选一个,臣妾宁愿要皇后的宠爱,每日陪着皇上游园赏花,红袖添香,可比整日打理后宫有趣的多,臣妾知道姑母想立臣妾为后,让皇上为难了,臣妾会说服姑母,后位该有德者居之。」 皇上一时感慨,加上太后施压,皇上才会立了她为皇后,如今十几年过去了,皇后还妒忌着先皇后,哪有半分贤良淑德? 徐公公的坦白之言,让皇后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皇上若是真宠爱我,我做个小妃子又如何?!在后宫,没有足够的地位,就会被踩在脚底下!」 第五十四章 徐公公轻笑一声,把后宫妃子踩在脚底下的一直是皇后你,不过最近几个月受了些委屈,竟然不思悔改,反而更加的喜欢权利了。 后宫中,什么都是虚的,唯有权利最真实,其次便是皇上的宠爱。有了的皇上的宠爱,有时候便有了一切,有时候却是一把横亘在头顶上的刀。 这么多年。皇上宠爱谁,不管开始如何的风光,最后都会倒霉,不是进了冷宫,就是香消玉殒。 一个原本多情的皇上,最后硬生生的被后宫的血腥残忍磨的无情了,只有无情才不会心痛。 徐公公身后站着好些丫鬟婆子。有这些人做证,皇后无需签字画押。 离开锦华宫。徐公公去了寿安宫。 他已经有段日子没有见到太后了,乍一看,差点没认出来,还以为是哪个行将朽木的老太太穿着凤袍装太后。 太后五十多岁。一直保养的很好,看起来也才三十几岁的模样,但是今日的太后,别说五十,就是六十岁说出去都有人信。 原本黑如绸缎的墨发已经白了一半,黑白掺杂,倒是梳的齐整,还是太后最爱的那套头饰,光芒璀璨。却也遮不住她眼角的皱纹和眉间的阴翳之色。 看到太后,徐公公想到了一种动物,乌鸦。 那是一种对死亡的预知。让人打心眼里觉得恐怖。 徐公公领着小公公给太后行礼,「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的眼角的笑讥讽十足,「皇上身边的红人,明知道哀家大势已去,还对哀家如此恭敬,难怪你数十年圣宠不衰。」 徐公公微微一笑。后宫这地方很特殊,它与前朝息息相关。前朝不倒,在后宫迟早有起复的机会,谁知道今日的阶下囚,不是明日的殿上花,落井下石,逞口舌之快,只会给自己带来灾难,徐公公笑道,「奴才能数十年蒙圣上不弃,圣宠不衰,是因为奴才对皇上数十年如一日的忠心耿耿,奴才也爱钱财,但从不做危害朝廷和皇上的事。」 徐公公说的很坦然,背脊挺直,丝毫不怕这番话传到皇上耳里,「这么多年,皇上对太后也是恭敬有加,把太后当成亲娘那样看待,是太后舍不下相王,才母子离了心,若是相王本分做自己的亲王,对皇上忠心,如今您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后,相王也不会沦为阶下囚。」 太后长满皱纹的眼角微微湿润,她早没有了回头路,「相王如今可好?」 太后被软禁了,身边的宫人被罚的罚,杀的杀,仅留下几个伺候,只要出了寿安宫就有人监视。 徐公公回道,「相王父子如今关在死牢,十日后西街菜市口问斩。」 太后交叠的双手猛然握紧,双眼迸发出杀意来,「庆阳侯府呢?!」 徐公公很无奈,「太后,您身在皇家大半辈子,对于谋逆,皇家的手段是一脉相传的,无一例外。」 太后身上的恨意弥漫,徐公公都不明白她到底在恨什么,「皇后方才招认了杀害先皇后的事,并供出太后您。」 太后掀开眼帘,冷笑一声,「供出哀家的是皇后还是那嬷嬷?哀家打了一辈子的雁,最后竟然被一只雁给啄了眼睛,好个越郡王妃,三眼两语就让皇后失了镇定,自乱阵脚,不然何至于会落到今日地步!」 徐公公没有接话,越郡王的手段无需他的评判,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生平不做亏心事,夜班敲门也不惊。 徐公公退了出去,三位御史就站在屏风处,对于太后杀害先皇后一事,太后没有否认,加上皇后的供词,就等于是默认了。 蓄意杀害皇后和亲王,此等无德之人,如何母仪天下? 如今越郡王权势正旺,他们以前没少得罪他,如今这么好的机会,还不赶紧利用,好博得越郡王的好感。 三位御史联名上奏,奏请皇上废除皇后,摘掉太后的头衔。 在证据确凿之下,皇上准奏了。 皇后被废之后,只有一个去处,那就是冷宫。 太后其实也好不了多少,只不过依然还住在寿安宫里,再没有了往日的尊贵。 不过在相王处决的前一天,怕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太后自尽于寿安宫内。 与相王谋逆一案相关的大臣,受牵连的亲眷,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就连荣华公主都被贬成了平民,四皇子虽然没有参与谋逆,可是受到皇后的牵连,皇上把他贬去守皇陵了。 这一场相王谋逆案,整整一个月才平息。 而此时,知晚的肚子已经七个月大了。 尘儿思儿也都一岁大了,已经会蹒跚的走路了。 这不,站在小榻边,用手摸着知晚的肚子,睁着一双琉璃般的眼睛,软嚅道,「弟弟!」 姚妈妈和郑妈妈是笑的合不拢嘴,小王爷不论是走路还是说话都比小郡主快一些,一个月前就会喊娘了,她们就问知晚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小王爷就说了弟弟。 小孩子说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很灵的。 姚妈妈想着边关传来的捷报,忍不住道,「郡王妃生小王爷和小郡主的时候,郡王爷就不在身边,与两个孩子不怎么亲,如今郡王妃都七个多月的身子,等他回来,估计孩子已经出世了。」 郑妈妈笑道,「那也不怪郡王爷,那会儿郡王妃怀了身子,郡王爷不知道呢,要是知道,肯定一早就娶回来了,如今边关已经传来求和的消息,到时候边关和睦,再无战事,郡王妃生第三胎的时候,郡王爷铁定日日陪在身边。」 听到第三胎,知晚的脸都皱了起来,生孩子不是一般的辛苦,吃不安睡不好,小性子来了还会踹她两脚找找存在感,她可不想生了。 可是要是叶归越真的做皇帝,只有一个儿子,哪怕这个儿子铁定做皇帝,那也不行,总要有个左膀右臂。 乞求这一胎是个男孩,最好是双胞胎…… 正求着,外面金盏迈步进来,脸上挂着笑意,「郡王妃,卉和郡主刚刚查出了喜脉,已有月余的身孕。」 知晚听得一喜,这些日子卉和郡主经常来寻她玩,聊天解闷,感情还算深厚,听到这个消息,知晚也替她高兴。 郑妈妈想到那日小王爷在卉和郡主衣裳撒尿的事,当即笑道,「郡主这一胎肯定是个男孩。」 姚妈妈笑着抱起尘儿,「要是卉和郡主真生了儿子,可得好好谢谢咱们小王爷呢,咱们也学郡王妃,到时候谁来,咱们尿上一泡,收她千金。」 知晚满脸黑线,人家生儿子求的都是送子观音好么! 不过卉和郡主怀了身子大喜,得好好送份贺礼才是,吃的知晚就不送了,临墨轩和王府分开,知晚思来想去,给卉和郡主送了在水一方三千两的购买劵。 礼物太重了,卉和郡主竟然得了空还来道谢,知晚嗔了她道,「你怀了身子,我本该亲自去道贺的,只是身子重了,怕走路,你喜欢什么自己买,也省的我再费脑子去想。」 卉和郡主这才收下,不过却给尘儿思儿一人送了一个长命锁。 卉和郡主望着知晚,「小王爷小郡主的周岁生辰王妃要大办,你怎么不办?周岁抓阄是传统。」 知晚瞅着自己的肚子,圆鼓鼓的,「我现在这样根本就站不久,到时候来一群宾客,我又不好不招待,索性就不大办了,至于抓阄,到时候把东西就丢那儿,让两个孩子自己抓着玩也就是了。」 第五十五章 卉和郡主看着那四方小榻,知晚这屋子,她最喜欢的就是那儿了,可以脱了鞋在里面玩,看书,抚琴都行。 因为喜欢,她回去让人照着打了一个,就是那次和相公在上面……就有了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卉和郡主的脸都是红的,像极了绚丽的霞彩。 周岁抓阄,又叫试儿。 尘儿思儿的周岁生辰,知晚不欲大办,可是架不住文远帝兴趣大,三日前,命徐公公送了一堆抓阄礼来。 书本是孤本,字画是前朝大师留下的绝品,琴棋,都是玉质的,能放在手里把玩,算盘是金镶玉的,毛笔是玉管狼毫的,金银是脑袋大的元宝,还有胭脂水粉,都是后宫最上等的贡品,将军令是统辖十万大军的真令牌,还有象征六部的物什,最奇葩的是连玉玺都有! 不是被尘儿不小心洒了黄金的玉玺,是一方私印,却只有皇上能用。 当时这些东西是总管接的,差点没吓晕,周岁抓阄他也参加过不少,府里少爷姑娘多,可也没皇上这样动过真格,万一小王爷不喜欢,随手扔了怎么办? 皇上表示了对小王爷周岁生辰的关系,甚至还派了礼部官员来主持,就因为在朝堂上问了大老爷一句,小王爷的周岁生辰准备的怎么样了。 对于知晚不打算办周岁生辰的事,府里几位太太和老爷也是积极关心的,毕竟是周岁,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可知晚说的也对,她身子重了,就简略的办一下,给下人们发发赏钱,做两套新衣裳就差不多了,对于知晚的话,他们没什么胆量质疑,小王爷小郡主是她亲儿子,连在水一方都是给他们开办的,她还能委屈了他们? 大老爷如实禀告了文远帝。当时文远帝就不大高兴了,这不是委屈了他孙儿孙女么,一挥手。你嫌累,朕派官员给你办。 皇上都这样了,知晚还能硬拒绝吗? 就小王爷生辰宴的事,府里几位太太还商议了一番,要不要送帖子出去,是谁来道贺都行呢,还是只请部分人来? 纠结了一天。最后决定依照宫里的规矩办,谁来都行。 只是皇宫重地。不是谁都能进的,是以王府重地,也要确保到时别弄得鱼龙混杂才好。 忙活了两天,王府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 这一天一早,知晚就被人从床上挖了起来,一身喜气的郡王妃裙裳,奢贵大方,头饰是金镶红宝石的,自打怀孕了之后,知晚就甚少出府,平时在临墨轩里,都很少抹胭脂水粉。一坐就是两刻钟,知晚觉得自己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用过早饭的时候,郑妈妈进来问知晚。「郡王妃,这里离前院路不少,要不坐软轿去吧?」 知晚不喜欢软轿,坐的太高了,总觉得不大安全,要是暗处随便一个小石子砸过来。抬轿子的婆子腿一软,她岂不是要摔倒。她一个人也就罢了,问题是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知晚坚决抵触软轿,「也不是很远,我自己走去。」 郑妈妈无奈,这里去前院要一刻钟呢,郡王妃身子重了,走路慢,要走半个时辰啊! 可是她又不能摁着郡王妃坐轿子,只得看着姚妈妈,姚妈妈摇头,郡王妃不做的事,她说再多遍,她还是不会做的。 用完了饭,知晚便出门了,郑妈妈不放心茯苓白芍,亲自扶着走,前面是尘儿思儿站在小推车里,一路咯咯的欢笑声。 到前院的时候,时辰果然不早了,道贺的人都来了不少,比如,元夫人,琉华公主,桓夫人等。 这会儿都陪着王妃说话,一脸的感慨,瞧人家郡王爷和他们的儿子年纪差不多大,儿子女儿都一岁了,她们的儿媳妇都还没有娶回来呢。 这些焦急儿子没娶的,还有焦急女儿没嫁的,比如王妃,琉华公主,这场战都打了几个月了,还不回来,她们的女儿都过十六岁生辰了! 元夫人笑道,「我可先说好了,等皓儿回来,我就把霁宁郡主迎娶进门,你们要办亲事往后挪挪,别撞一起了。」 王妃不赞同道,「娇衾的年纪比霁宁郡主大,承郡王的年纪也比元皓大,怎么也是我和承王妃更急一些,该我们先办。」 楚夫人和容夫人也都为自己的儿子女儿争取,四家呢,快的和慢的能差一个月,谁不着急啊? 可是办喜事讲究的就是一个热闹,若是挤到一起的话,来道喜的人就少的多了,热闹也缓了。 知晚进去的时候,就听她们争得面红耳赤,见到她来,忙道,「知晚,你来做个评判,到底谁先娶?」 知晚觉得好笑,眼角一挑,嘴角划过一丝捉狭笑意,「既然争执不下,不如抓阄吧,等几位少将军凯旋而归时,咱们准备了抽签,让他们一人抽一支,上面写着黄道吉日,也省的大家争来夺去。」 几位夫人觉得这主意甚好,一致通过,然后又开始觉得自己儿子手气好,小时候抓什么什么一抓一个准。 知晚坐下喝了杯茶,吉时就到了。 一张特宽敞的桌子上,用绣着富贵牡丹的云锦铺着,王妃亲自把抓阄用品摆上去,一件件的,让人目瞪口呆。 等放好了之后,就把尘儿思儿放了上去,两小家伙今儿穿的是一身喜气,粉雕玉琢,白里透红,一下子就俘获了屋子里所有人的心。 心里无不想要是自己能有这样一个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就好了。 撅着小屁股,胸前挂着的长命锁悬空叮铃作响,两人咯咯的爬的欢快。 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这不看到了包子,上面点了红点,尘儿用手去戳,软软的很好玩,就把包子抱了起来,回头看思儿,把包子递了过去,思儿这孩子没别的爱好,喜欢玩嘴里塞东西,抱着包子就啃。 可惜啊。咬不动,反倒是沾了一包子的口水。 这时候,尘儿把算盘摇的直响。思儿也喜欢,爬了过去,尘儿这孩子很大方,给你了。 思儿又摇算盘了。 还回头瞅了眼包子,爬过来拿在脚边,然后摇算盘。 好吧,尘儿那娃看中了玉箫。拿起来,发现啃不动之后。又去砸桌子上,砸的一群瞧热闹的大人心肝都打颤,那可是难得一见的玉箫啊! 发现没什么好玩的,尘儿就把玉箫拿去给思儿了。思儿这孩子就把算盘搁脚边,玩起了玉箫,先啃,然后用手去戳那个小洞,然后敲桌子…… 发现不好玩,然后东张西望的找知晚,玉箫举的高高的,表示这东西她不喜欢。 知晚觉得好玩,茯苓扶着她起了身。拿了玉箫之后,思儿继续玩算盘。 这时候尘儿拿了毛笔,拿倒了。毛呼到脖子上痒痒的,咯咯的直笑,扭过头去看思儿,用毛笔挠她…… 一群人看的是前俯后仰。 思儿又发觉毛笔好玩,算盘不要了,抓了毛笔不撒手。尘儿抢了两下,就松手了。你喜欢给你好了。 思儿小盆友就用毛笔去挠自己,一群人捂脸,小郡主没小王爷聪明啊,小王爷就知道挠别人,小郡主就知道挠自己,额,还知道挠算盘珠子。 毛笔的新用途就这样被发现了,挠痒痒。 等了好半天,尘儿才见到将军令,先是啃,发现啃不动之后,又看了看令牌,发现没什么好玩的,又回头给思儿,思儿啃了啃,发现咬不动,也砸不响后,要给知晚,知晚没动,那是真的令牌好么,指了指尘儿,思儿又还给尘儿了,尘儿又砸了砸令牌,实在没发现有什么好玩的。 第五十六章 就丢在了脚边,爬了几步后,发现大家身上都带着东西,他又爬了回去,把令牌往自己腰间揣,揣不上去,就开始找人了,见到了郑妈妈,郑妈妈笑的一脸灿烂,找了根红绳帮尘儿系在腰上。 众人觉得好玩,这小王爷喜欢新东西,玩过后呢,就会给小郡主,小郡主是来者不拒,实在不喜欢呢,就丢给郡王妃,郡王妃不要,她就还给小王爷,小王爷么,你给我,那我就收着吧。 怎么忽然感觉小王爷成专门收破烂的了?层层被淘汰下来的东西就是他的? 这不,小王爷又看中了字画,本来太重了拿不动,可是用脚踹了一下,发现能滚,好么,开始踹自己玩了。 踹着踹着就到思儿脚边了,思儿放下毛笔,也踹起了字画,踹了一圈之后,就把字画丢在了脚边,拿起馒头继续啃。 一只手还用毛笔挠算盘珠子,偶尔用脚瞪下画轴。 好了,尘儿看上了金元宝,太重了实在搬不动,努力了好几次,实在搬不动,尘儿就回头找知晚了,憋着一张小脸,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模样,叫人好不怜惜。 知晚朝他摇头,然后指了指思儿,尘儿就回头看着思儿,拿手边的尺子把金元宝砸的直响,好么,思儿抬头了,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两人一人拿一个,还是搬不动。 思儿哇的一下哭起来,然后尘儿也哭了,一群没良心的大人,人家实在搬不动,你们就看热闹也不帮我一下! 知晚听得头疼,挺着个大肚子走过去,把元宝拿起来,「给娘行不行?」 尘儿把尺子举了过去,言外之意,你玩尺子。 知晚有种想用尺子抽他屁股的冲动,把尺子给思儿,思儿看了看,伸手接了。 就坐在那里敲银元宝,偶尔还不舍的回头看一眼自己的算盘和馒头,然后挪过去,挨个的搬过来,然后啃啃馒头,摇摇算盘珠子,又挠挠毛笔,玩的很欢乐。 她脚边摆的就是玉玺,好半天才拿在手里。 先是啃,啃不动了又砸,一群人没差点跪下来,那玉箫只有她手掌大,可是上面有绳子,拎着砸起算盘珠子来,心肝都抖啊! 玉玺那是皇上给小王爷准备的,不该是小郡主拿着玩啊,思儿拿玉玺去砸馒头,在馒头上应下印章,思儿觉得好玩,继续用玉玺压馒头,一个好好的白面馒头给她压扁了…… 好么,小郡主拿了碎馒头往嘴里塞,把郑妈妈给吓的,赶紧抢走了,思儿嘴一憋,当时就哭了起来。 郑妈妈没辙,只好给她又拿了个馒头,示意她把玉玺给尘儿,才把馒头给她,思儿看了看馒头,又看了看玉玺,就把玉玺给尘儿送了去,回来拿馒头了。 一群人心里都有个想法,小郡主将来可能是个吃货。 尘儿正在翻书玩呢,见思儿把玉玺丢他脚步了,就拿了起来,正好印在书上,红红的印子,尘儿的小眼睛都亮了起来,然后就开始在书上印过来印过去,咯咯的笑。 一群夫人心惊,小王爷天生就是做皇帝的料啊,瞧那盖玉玺的架势…… 玩了好半天,尘儿才觉得无趣,把玉玺丢地上,爬了几圈之后,又跑回头了,把玉玺拿到思儿身边。 又去看别的玩具,胭脂水粉也拿在手里…… 最后几乎都到思儿脚边了,除了那块将军令挂在腰间,大家都觉得他可能会做将军。 谁想到,尘儿爬啊爬啊,就到思儿身边了,拿起玉玺继续玩,偶尔玩玩算盘珠子,偶尔玩玩别的,王妃走过去,拿起小琴,尘儿思儿两个都盯着她,王妃转身走,身后是哇的两冲天的哭声,王妃无奈只好把小琴还了回去,那哭声说止住就止住,思儿还把小琴放到脚边,把脚压着。 无论谁去拿都不行,最后琉华公主看着知晚道,「你去试试。」 知晚便起身走了过去,拿起小琴,思儿憋着嘴看着知晚,明显是知晚抢了她的东西,知晚把小琴放下,去拿馒头,好么,思儿把小琴递给知晚了。 知晚一脸黑线,这要不是个吃货,谁信啊? 知晚又试了试别的,只要不拿她馒头,最后都给知晚了,除了算盘珠子。 不过尘儿见知晚那么喜欢馒头,最后把馒头拿了给知晚,思儿过去抢,两小家伙在上面打起来了。 场面不忍直视。 一群人是想笑不敢笑,小王爷小郡主的周岁抓阄竟然因为一个馒头打了起来,传扬出去都能笑死人。 不过打架归打架,都没哭。 最后竟然演化成,一个在前面爬,一个在后面追的滑稽场面,知晚觉得脸差不多都被这两货丢差不多了,走过去,挨个的拿算盘珠子,拿字画…… 思儿和尘儿两个停下来看着她,这回真哭了,哭的泪眼哗哗的。 知晚站在一旁,指了指自己的脸,尘儿思儿就爬了过来,在知晚的脸上亲了一口,知晚又指了指尘儿的脸,思儿扑过去亲了一口,然后知晚又指思儿的脸,尘儿又亲过去。 一群人惊叹,一岁大的孩子竟然这么听话? 知晚这才把东西都给两人,霁宁郡主惊叹,「他们怎么这么听你的话?」 知晚轻笑,「两小家伙在一起,哪能不打架啊,因为什么打架我就没收什么,等和好了再给他们,估计是习惯了。」 「可为什么都是小王爷拿东西,小郡主坐在那里玩?」 「……思儿比较懒一点。」 「……。」 周岁宴结束,大家还在对周岁宴侃侃而谈的时候,八百里加急送至京都。 南舜、北齐求和。 举朝欢腾。 那一夜,京都四处染坊烟花爆竹,绚烂旖旎。 一场早就该结束的战场,硬是被南舜北齐拖了两个多月,最后不得不投降,却以失去六座城池为代价。 大越朝以一敌二,竟然胜了南舜、北齐的同盟,尽管不少人相信镇南王,相信朝廷,却依然有很多人带着质疑,直到求和消息的确定,大家才敢置信。 往后,再没人敢挑衅大越了! 南舜、北齐的求和,也震慑着周边的小国,比如草原王庭,挞答族等,纷纷表示交好,并派了使臣来京,送上大批的进贡之物。 这些异族的来使比南舜、北齐更快,等接待完他们,征战的大军才归到城门口。 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候,谁不想去瞻仰将军们的风采? 知晚想去,可是才提了一句,郑妈妈就笑道,「郡王爷是大将军,手握帅印,等皇上犒赏三军之后,不就回来了,你如今已经八九个月的身子了,还不是不要出去的好。」 姚妈妈更干脆,当什么都没听见,把茯苓几个小丫鬟使唤了出去,「将士们凯旋归来的场景看清楚些,回来好说给郡王妃听。」 几个丫鬟乐不可支,回屋打扮了一番,屁颠屁颠的出了临墨轩。 知晚低头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再看着在钱嫂和春香拥护下,能走四五步的尘儿思儿,知晚才打消了想出门的想法。 城门口。除了主道,几乎是万人空巷,大道旁,站满了百姓,高呼将军威武,高呼皇上万岁! 文远帝亲乘御驾到城门口迎接,看着远处骑在马背上。俊朗如神的男子,凤眸里皆是笑意。 男子一身银光闪闪的战袍。威武之气逼人,身后并肩走着四个男子,俊朗不凡,可在他绝美的容颜下。失色不少。 走至御驾前,翻身下马,还没有跪下,就被文远帝扶了起来,一脸赞赏的笑,「真是我大越的好男儿,朕为你们骄傲!」 第五十七章 那些将士们得了皇上夸赞,斗志昂扬,高呼。「皇上万岁!」 呼声震耳欲聋,响彻天地。 文远帝夸赞了几句,徐公公便凑上去。低言了两句,文远帝大笑,「妙绝!」 徐公公得了允许,一摆手,就有小公公捧着签筒过来,徐公公对着楚沛三人道。「签筒里有四支签,四位将军一人挑一支。」 四人互望一眼。望着叶归越道,「为什么越郡王没有?」 徐公公轻咳一声,笑道,「郡王爷不需要。」 四人将信将疑,一人抽了一根签。 楚沛瞅了瞅,眉头一扭,「六月十二?」 元皓眉头同样蹙紧,「我的是六月六。」 容景轩把竹签举了举,「我的是五月二十八。」 承郡王很高兴,「我是六月十八。」 「这些是做什么用的?」四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小公公最快,道喜道,「竹签所写的是四位将军大婚的日子,这是几位将军的母亲想出来的主意。」 四人脸唰的一下红了。 搞什么鬼啊!大军凯旋,竟然看他们抽签娶媳妇! 本来很高兴的承郡王,扭头看着容景轩,一本正经的问,「我两换换?」 容景轩,「……。」 元皓,「……。」 楚沛,「……。」 容景轩看着手里的竹签,嘴角的笑意憋都憋不住,从小到大他手气都不怎么样,想不到今儿竟然一举夺魁了! 元皓也羡慕的看着他,虽然只是晚了几天,可那也是几天啊! 徐公公当众宣布四位将军的婚期,在人群里等候的元夫人,楚夫人等四位夫人,有喜有怒,怎么就那么不争气呢! 最高兴的莫过于容夫人了,她真怕容景轩倒霉的抽到六月十八,媳妇可就晚二十天进门啊! 最生气的自然是承王妃了,还有镇南王妃,这手气也忒差了吧,不说第一,第二、第三也该又吧? 「今天几号来着?」元皓问道。 「五月二十七,」楚沛想了想道。 容景轩,「……。」 元皓大笑,一拳头捶过去,低声道,「我看今儿犒赏三军你就别去了,一路赶回京城,疲惫不堪,一会儿再喝的酩酊大醉,明儿怎么迎娶媳妇进门?」 容景轩满脸通红,他果然是最倒霉的那个,就不能晚一天么? 今日的接风洗尘宴摆在军营,并不在皇宫。 进军营的时候,饭菜飘香,早就将人的馋虫勾了起来。 十几大缸的酒水,看的那些将士们双眼冒光,口水直咽。 一个个大锅,里面蹲着牛羊猪肉,想吃哪个吃哪个,管够! 文远帝则和楚沛他们十几位将军在大帐中饮酒,左右相和六部尚书陪同,觥筹交错,将士们表演舞蹈,豪气冲天。 这一场宴会没有持续多久,两个时辰的样子就散了。 今天主要是犒劳三军,至于叶归越他们,也是陪着那些士兵们乐呵乐呵,他们的接尘宴在三天后,给他们两日时间休息。 毕竟离家七个多月了,又是打战,身心疲惫,总要放天假,陪着家中爹娘乐呵乐呵,然后才凭功封赏。 这只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镇南王还没有回来,大军已经在百里之外了,后天就到京都了! 两支队伍一起犒赏,该是何等的霸气? 听两边将军说各自战场的事。才叫有趣呢! 知晚吃过晚饭就在等叶归越回来,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 冷风怕她等着急。赶紧回来禀告,「郡王妃,郡王爷被那群将士们拉着喝酒,根本脱不开身,让您别等他,早些安寝。」 知晚暗磨牙,嘴硬道。「谁等他了?」 冷风嘴角抽了一抽,郡王妃。你都打了好几个哈欠了好么,还这么嘴硬,不过郡王妃都八个月的身孕了,也不知道是男还是女? 知晚舆洗了一番。又躺床上看了会儿书,实在熬不住了,才睡了下去。 睡梦中,感觉到有手在抚摸她的肚子,长着虫茧的手在薄纱的衣裳上摩挲过,有些刺疼。 渐渐的,那双手探入衣襟,知晚猛然惊醒,抬眸就看到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带着丝丝流火,一瞬间,就让了失了心魂。 铺天盖地的吻。让她呼吸困难。 太久没有亲吻过了,连怎么接吻都忘记了,因为缺氧满脸通红。 带着酒味的吻,让她迷醉,若不是肚子里的孩子踹了她一脚,知晚觉得她会迷失自己。 知晚伸手推着叶归越。咬着唇瓣道,「孩子踢我了。」 叶归越满是浴火的双眼顿时黯淡了不少。低头看着那高耸的双峰,却怎么也无法忽视那高耸的肚皮。 叶归越瞪了那肚皮一眼,翻身而下,轻叹一声,「我还是喜欢尘儿些。」 知晚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以为他想尘儿了,还打算叫钱嫂把尘儿抱来给他看看,却忽然想明白了,不由得脸红,笑道,「你会越来越喜欢尘儿的。」 叶归越扭头看着知晚,暖玉在怀,可架不住那么一座高山啊! 想到孩子出世还要两个月,再加上坐月子…… 某男的脸都黑了,可是耳边却是低低的笑声,他把胳膊一揽,「你在笑什么?」 知晚假咳一声,扭着脖子,他呼出来的暖气让她脖子发痒,心也痒痒的,努力抑制笑声,「你知道哪吒么?他娘怀了三年才把他生下来,我刚刚才明白为什么他爹见了他就生气。」 叶归越挑了下眉头,还有怀胎三年的孩子,可是一想,就发现知晚在笑话他,想好好惩治她,可是一动,知晚就叫了,「别挠我,我动不了。」 知晚很苦恼,肚子重了,不但走路困难,连起身也困难。 叶归越果然不闹了,门外却传来咳嗽声,是郑妈妈的。 「郡王爷郡王妃睡了没?」 知晚满脸黑线,有话直说便是,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进来吧。」 郑妈妈提着灯笼进来,瞅了瞅床上两人,心稍稍宽,对叶归越道,「郡王爷喝酒了?」 叶归越皱眉不悦,大晚上的不睡觉,耽误他和媳妇说话,还问喝酒做什么,知晚知道郑妈妈为什么来,默默的把被子拉起来,装死。 没错,郑妈妈就是怕叶归越饮酒了,架不住禁欲几个月,一时失控伤了知晚。 用她的话就是,最好还是分开睡,比较安全些。 甚至还很委婉的问,要不要找人伺候,说的很委婉,不过知晚听得还是有些不舒服,却也没有说什么。 因为叶归越说不需要,他喝的酒不多,舟车劳顿,就睡了。 郑妈妈很不放心,郡王爷是把持的住的人吗?以前没有出征时,那动静,隔了几间屋子都听得见,这事可不许有万一的。 郑妈妈不放心的后果就是她把小榻收拾了一番,就在小榻上睡了。 知晚和叶归越两个满脸黑线,哭笑不得,这还让他们怎么聊天说话了? 两人努力睡觉,可越是努力越是睡不着,叶归越迈步起身,把郑妈妈点晕了,然后才回床上,搂着知晚。 知晚推了他一下,「你还是帮郑妈妈解了吧,她年纪不小了,那样睡一晚,明天肯定腰酸背痛。」 叶归越揪了知晚的鼻子,声音有些沙哑,「穴道半个时辰就解了。」 一双手不老实的探入知晚的衣襟,摸着那浑圆的山峰,呼吸越加急促,「好像大了很多。」 「这才是真正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儿子是天生的将军。」 「……。」 第五十八章 一大清早,尘儿思儿一走三晃的进了屋子,朝知晚的床榻奔来,老远的就喊,「娘娘……。」 并排站在床前,尘儿思儿瞅见有条不是他们娘亲的胳膊横亘到床边,四只小手拽了过去。 拖、拽、啃。 尘儿思儿和奶娘进屋的时候,叶归越就醒了,听着儿子女儿喊娘,他睁开眼睛看了两眼,满心都是喜欢。 可是没必要啃他的手吧? 叶归越把手抽了回来,可是两个小家伙紧紧的抓着,抬头看见叶归越看着他们,两小家伙先是一愣,随即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叶归越的脸黑了。 他有那么吓人吗? 知晚睡的熟,这么一哭,她眉头皱了皱,醒了过来。 不问缘由,先是瞪了叶归越一眼,然后才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帮他们擦干眼泪,「乖,别哭。」 「坏人,」思儿指着叶归越哭的一抽一抽的。 叶归越脸又黑了三分,貌似他都没说过话,还对他们笑来着,怎么就成坏人了,几个月没见他,至于这么欢迎他吗? 知晚哭笑不得,摸着思儿的小鼻子道,「他是爹爹,不是坏人。」 两个小孩子,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 听知晚说是他们的爹爹,两人眼珠子都望着叶归越,知晚催了好几声,两人才清脆脆的唤了声,「爹爹。」 胳膊伸的老长。显然是要叶归越抱他们。 叶归越看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心里软成一摊水,下了床。一把将两个孩子抱在了怀里。 两个孩子咯咯的笑,一人一边亲了一口。 茯苓几个鱼贯而入,过来问知晚是继续还是起床。 知晚哪还睡得着,由着茯苓扶着起来,站起来就注意到郑妈妈打量的眼神,知晚脸一红,虽然昨晚什么都没做。可是把郑妈妈点晕,却是不该。 郑妈妈什么都没说。她知道郡王爷郡王妃感情深厚,可是郡王爷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主母身怀有孕。没法伺候夫君,为夫君纳妾是理所应当的事,可是郡王妃似乎没有这样的想法? 她只是奉命来伺候郡王爷的,郡王妃看似柔软,脾气好,却刚强的很,她也不想说太多惹人嫌,可是一直这样,郡王爷会憋坏的! 郑妈妈迈步出了屋子。她也还没有洗漱呢。 知晚扭头看着叶归越,轻声道,「郑妈妈是要我帮你纳妾呢。你要不要?」 叶归越抱着尘儿思儿,两人玩他头发,闻言,叶归越望着知晚,眉头蹙了蹙,「你想带着三个孩子远走高飞?」 知晚愣了好半天也没懂他纳妾跟她远走高飞什么关系。结果叶归越白了她一眼,「你不是说过这辈子不许我纳妾。我也答应了,岂能出尔反尔。」 以知晚的性子,他要是有了别的女人,她绝对会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大度贤惠的给人家腾位置。 知晚当然没想过了,她怀孩子,吃不下睡不安,他还嫌弃她伺候不周,她要是打的过他,他早在天花板上趴着了。 不过好在,叶归越并没有不满的意思,不就几个月么,忍忍不就过去了。 知晚洗漱穿戴好,然后吃饭。 吃到一半的时候,知晚想起来一件事,咬着筷子问叶归越,「今天是容景轩迎娶楚欢的大日子,我能不能去瞧热闹?」 叶归越眼睛落到她隆起的肚子上,郑妈妈和姚妈妈给他使眼色,叶归越不动声色的给她夹了块肉,温柔的看着知晚,说出口的话能噎的死人,「不能。」 知晚还以为他会答应,而且是十足十的肯定,结果得到的是否定,不由得气煞了脸,猛扒饭。 外面,金盏和木槿进来,笑道,「郡王妃,几位冷大哥和茯苓白芍她们的婚事什么时候办?奴婢都听见冷风追问茯苓了。」 知晚蓦然抬眸,方才那点怒意一哄而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 金盏,「……。」 木槿,「……。」 姚妈妈,「……。」 郡王妃你不能出去玩,也不能这么着急的把丫鬟们全部嫁出去吧? 可是在临墨轩,知晚的话那是比圣旨还要管用的,刚好今天是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 几个丫鬟这几个月也偷偷摸摸的把自己的嫁衣给绣好了,只要把喜堂布置一番就成了。 王府后院,有一块地方是专门腾出来给府里家眷住的,是单独的小院,收拾的很干净。 以往丫鬟住临墨轩可以,可是嫁了人,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里。 想到叶归越是大皇子,迟早要搬进宫住,几个丫鬟心就拔凉拔凉的,她们没法进宫啊,宫里不比宫外,她们要是伺候在知晚身边,几位冷大哥怎么办? 忽然,有些不想嫁人了,为什么就不能两全呢? 可知晚没有管这些,只顾自己,不顾丫鬟,这也太无情了些。 念这些丫鬟伺候了她许久,知晚在外院买了几个小院,挨在一起给她们住,要是叶归越真的回宫了,她们就住哪儿,还可以帮着打点在水一方。 吃过早饭后,叶归越就出府了,知晚吩咐丫鬟几个丫鬟的房间装扮一下,红绸从临墨轩直接挂到王府后院去。 又从前院找了吹锣打鼓的,热热闹闹的办了回喜宴。 好在古代拜堂都在黄昏,三个时辰也够准备的了。 从在水一方搬来百斤糖果,百斤牛肉,给厨房送了三百两银子去,在四个小院摆了酒桌,足足有四十桌。 四个丫鬟,除了茯苓,只有白芍父母安在,都在侯府,对待白芍并不好,这样的大喜日子,匆忙之间,也没有请来。 高堂就只有姚妈妈和郑妈妈两个,四对新人,排队拜天地,场面甚是壮观。 新娘子是新郎背着从临墨轩去的后院,八台大轿再厉害,也没有夫君背着来的脸面有关啊! 府里的丫鬟羡慕的跟了一路。 某个女主子站在大门前,没许她跟去,她一个郡王妃,挺着大肚子去后院参加丫鬟的喜宴,不是笑话么? 有种白忙一场的感觉。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去凑热闹了,只留下照顾尘儿思儿的钱嫂和春香陪着知晚。 钱嫂也想去啊,可是她不能离开小王爷,望着无趣的知晚,钱嫂笑道,「木槿和金盏年纪也不小了,郡王妃将她们许配给谁?」 知晚想了想,笑道,「她们两个跟随我时间不久,不像茯苓她们,我做主没什么,木槿和金盏的亲事,让郑妈妈拿主意。」 其实她早说了,只要不私相授受,看对眼了,可以跟她说,她不会棒打鸳鸯。 只是这些丫鬟脸皮太薄了,不好意思。 她是郡王妃,若是给她们指婚的话,丫鬟心里不舒坦,脸上却不敢表露什么,委屈的还是她们,她何必枉做坏人? 外面越是热闹,越加显得临墨轩安静。 容景轩迎娶楚欢,十里红妆,又是凯旋归来的将军,去瞧热闹讨喜糖的人更多,热闹非凡。 据说,有三位将军不满新郎官的好运气,一杯接一杯的蛊惑大家灌新郎官酒,新郎官最后是被抬着进的洞房。 那一夜,洞房花烛,丫鬟贴着房门听了一夜,除了呼噜声,就只有好酒,再来一杯,没再听到别的动静。 据说第二天,某个将军敬茶的时候,被罚跪了整整一刻钟。 据说某将军事后越想越恼火,最后决定报复,然后等三位损友成亲时,一杯接一杯的灌酒。 第五十九章 据说。四位将军的洞房花烛都是第二天补的。 无一例外的是,都被罚跪了一刻钟。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这一天。阳光明媚,天蓝气清。 京都正门前,跟前日一样,两道之间站立了很多的百姓,欢呼雀跃,夹道欢迎。 镇南王骑马上前,翻身上马。除了他,身后的将士们全都跪了下来。高呼皇上万岁! 镇南王盯着脚底下的路,对文远帝道,「从历州过来,这条路却是容易走些。比往常整整少了一个时辰,若是大越都修这样的路……。」 「国库就空了,」文远帝冷不丁出声打断他,他当然知道路好了,历州和京都之间来往更加的密切了,可是修路要钱啊,就算不要钱,那也要地啊! 修不起。 镇南王大笑道,「此次南舜北齐求和。条约尚未签署,尚有十万大军的俘虏,与其白养着。不如让他们替大越做点实事,把这路修上一修,皇上意下如何?」 既然已经求和了,大越就不会坑杀俘虏,镇南王听闻北齐有风声,让这十万俘虏在大越多呆些日子。让朝廷帮着养着,十万大军。一人一天最少吃一斤粮食,一天就消耗十万斤粮食,那是一千担啊! 这不是白白增加我大越的负担吗? 从来只有他镇南王坑别人的,还没人能坑他,既然白养着浪费,不如劳动修路,每天饭菜管饱! 至于工钱,土地,那是一点儿都没有! 镇南王的这个提议,文远帝毫不犹豫就应了,吩咐户部尚书道,「从国库拨二十万两出来,专做修路只用,宽度跟这个差不多。」 户部尚书上前道,「皇上,修路的事还是交给郡王妃负责吗?给别人修五百里,给郡王妃绝对能修一千里。」 文远帝眉头扭了扭,颇有深意的看了户部尚书一眼,户部尚书吓的脸一白,恨不得把舌头给咬了,郡王妃身怀六甲啊,那可是皇上的孙儿,皇上舍得她操劳才怪。 正要告罪,文远帝却笑道,「说的不错,这事就交给郡王妃,让她委托人去办。」 知晚得到公公传话时,没差点气的动胎,参加宴会没她的份,犒赏三军没她的份,出门也没有她的份,修路就是她的事了! 太过分了! 知晚一怒,就假公济私了,拿了地图瞧,凡是利于在水一方的,她就修哪里。 觉得二十万两不够,又找人找皇上拿了十万两。 十万大军,修路三个月。 以至于后来,南舜北齐求和之后,这批俘虏都被拖了一个月,把路修好了才走。 不过知晚也不是那么心狠之人,以每人每天二十文钱的工钱,付他们一个月。 六万两掏的朝廷很肉疼,完全没必要啊! 可是南舜北齐的将士们都高兴,本以为做了俘虏,会丢了性命,没想到不但活的好好的,一天三餐,顿顿吃饱,还有肉。 比他们从军时的伙食还要好,而且军官从不打他们,不过若是怠工的话,那饭菜少一半,再消极怠工,那就别吃了,什么时候反省了,什么时候再吃饭! 那些将士们都不想离开大越,想继续修路。 可是,这么好的事,大越的官兵也喜欢啊! 不打战了,除了防守用兵之外,招募的兵,一大半是要解甲归田的,回家种地,他们一个月能挣六百文钱吗? 不能! 一年修十个月的路,那就是六两银子啊,够一家四口滋润的活一年了。 家里的地不多,媳妇儿子帮衬着就能干完了。 所以那些官兵都想修路,经过层层传话,名声终于传到了文远帝的耳朵里,文远帝很头疼,修路要钱啊! 文远帝很想修路,可是鉴于没钱,就把这难题丢给了镇南王。 镇南王接都没接,就把难题丢给了叶归越和四位将军。 好么,问题最后还是到了知晚这里,知晚差点吐血。 说白了,不就是要她掏钱修路。 哪怕只招收五万官兵,一个月下来,她也要掏十万两,当她是开钱庄的呢! 知晚这人偶尔吃亏,可是亏大了,她才不吃呢,既然修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那些商人总要表示一番吧? 在水一方很挣钱,她承认,可是一个在水一方也比不上一个京都的商铺吧? 她掏八成,余下两成让京都大小商铺掏,尤其是那些经常运输粮食的商铺,更应该掏。 除了他们外,还有各地的商铺,那些商户捐多少修路,在水一方掏的银子是他们的四倍! 至于那些得了修路的好处,却不付出一丝一毫的商人,知晚也不逼他们,只说一句,这条路他们没有一分一毫的付出,要过路,便要交过路费。 这可是真正的此路是我开。 态度和强硬,不过那些商户也不傻,修路他们也收益,而且是很大的好处,掏银子掏的很爽快。 京都店铺林立,那些小摊贩,可没人去收钱,人家都是纯手工的,修路跟他们没关系。 一个店铺,年收入在百两之上基本上捐一两朝上,一千两之上捐二十两朝上,收入过万,捐三百两以上。 不过是毫毛而已,毕竟只捐这么一次。 大小商铺不下一千,还有官员和民间捐赠,林林总总也捐了二十万两。 光是京都一个地方,知晚就掏了八十万两,幸好不用一次性付完,不然她要变卖在水一方了。 真正的是全民修路。 一条宽四米有余的道路不用两年便修了个七七八八。 捐赠一直在,后来大路修完,还余下三十多万两,知晚一挥手,把水路也修了。 在各大水路上放船,组织水路运输,供人租赁,帮人运送货物,从中获取报酬。 让各地的资源调动起来。 买卖,就是买东卖西。 贫穷大多是因为手里的东西卖不出去,抱着金山不知道用,像那些果子,生长的地方多的烂地上做肥料,别处却有钱买不了。 时令的瓜果,知晚还特别研究了下,教大家怎么保存,做成罐头,研制酸果,极大的减少了百姓的损失。 道路方便了许多后,不少人都富足了起来。 知晚这个组织者,更是挣了个满铂,不过一大半都归了朝廷。 这都是几年后的事,而此刻的知晚正胎动,生孩子呢。 知晚深夜胎动的,折腾到第二天晨曦初开,才生下来一个小王爷。 没错,是小王爷。 知晚才生下孩子,几乎是才听到产婆宣布是男是女,徐公公就从两道圣旨中挑了一道宣了。 又是一个等级比爹高的儿子。 叶归越虽然打了胜战归来,但是皇上并没有赏赐他什么,就一个太子之位,可惜,儿子不要。 这爹也干脆,你不要那算了,一个铜板都没你的。 四位副将军都获得了丰厚的赏赐,官升两级,黄金白银赏赐一堆。 楚沛、元皓、容景轩三人出征,把酒中酒铺子丢给知晚管理,顺带还帮元皓丢了个媳妇回来,钱挣了,娇妻也娶了,人生很美满。 不过最美满的还是承郡王,什么都没做,天上直接掉馅饼,京都在水一方一成股,给了他整整二十三万两,一百两的银票,数了一个时辰。 不过,数钱的不是他。 咳,你们肯定想象不到,他媳妇是什么时候数钱的。 没错,是洞房花烛夜数的。 鉴于新郎官醉的跟死猪一样,不能让洞房花烛夜太难熬了,知晚就让人把在水一方的账册和分红送了去,很简单,数数看银票和账册可有差错。 第六十章 而且不止数一遍,要确定是对的。 第一遍数的银票少了,第二遍又多了,第三遍才对。 真是第一遍数是快乐,第二遍要打起精神,第三遍是折磨。 还有厚厚的账册两本,哪怕囫囵吞枣的看过去,也花了很久,叶娇衾对知晚是又爱又恨。 闲言少叙,再说知晚,生了孩子这会儿还力气虚脱昏睡着呢,床榻被丫鬟收拾的很干净,尘儿思儿两个眼眶通红的,鼻子这会儿还一抽一抽的。 知晚叫的那么惨,没人敢捂住她的嘴,这些木头糊着纱绸的窗户隔音效果奇差,两小家伙听到自己的娘亲哭的呼天抢地,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王妃让人把他们抱走,尘儿思儿还发起了小脾气,这不就站在门外,一人抱着自己的爹一条腿,巴巴的看着正屋。 有时候着急了,叶归越要走,腿上还拖着两娃。 那形象,极容易笑场,哪怕当家主母在屋子里疼的死去活来。 这会儿知晚睡着了,尘儿思儿两个就趴在床边,一会儿看看知晚,一会儿看看睡的香的弟弟,想摸又不敢摸。 「爹爹,弟弟,丑,」思儿吐字很清晰了,有些嫌弃的看着皮肤皱褶的,还红红的弟弟,头发少,眼睛也小,手也小,怎么看怎么丑。 尘儿看了看,重重的点了下头,正要说话呢,某个无良老爹一句话飘过来,「你们两个才生下来时,比他更丑。」 思儿,「……。」 尘儿,「……。」 众丫鬟,「……。」 尘儿还好,思儿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可是吓坏了一群丫鬟,忙哄道,「小郡主乖,不哭,别吵着娘亲和弟弟了。」 知晚动了动眉头,叶归越一脸黑线的看着女儿,一伸胳膊把她抱了起来,「思儿不丑,越长大越漂亮。」 最后来了一句猛的,「比你娘还漂亮。」 思儿这才破涕为笑,「哥哥比爹还漂亮。」 钱嫂经常说小郡主以后长大肯定跟郡王妃一样美,小王爷跟郡王爷一样俊朗,俊朗她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美她知道。 只是对于一个大男人来说,用漂亮来形容,叶归越的脸有些黑,扫了钱嫂和春香一眼,两人没差点跪下来,天可怜见,郡王爷漂亮这词她们可没有教过小郡主啊! 大喜日子,叶归越不可能真罚她们,把思儿放下,迈步出了书房。 钱嫂和春香吓出来一身冷汗,思儿浑然不觉,继续守着弟弟,一双眼睛亮如葡萄。 知晚是被哭闹声吵醒的,醒来时,见到思儿轻轻的拍着离儿的小心口,学着知晚说话道,「乖,别哭,先睡觉,醒来给你吃糖。」 把知晚吓了一跳,忙道,「离儿还小,可不许偷偷给他糖果吃。」 「为什么?」思儿不解的看着知晚,那么好吃的,酸酸甜甜的糖果,为什么不能给弟弟吃,做姐姐的要让着弟弟啊! 知晚忍着不适,靠着大迎枕,把离儿抱起来轻轻的哄着,笑道,「你们两个这么大的时候,也没有吃过糖果,弟弟当然也不行了,你们想看到一个牙齿都长不齐的弟弟?」 尘儿思儿猛摇头,连连摆手,「不给弟弟吃糖。」 其实他们也没多少糖果的,一颗糖分成八分,一人一半,给弟弟吃的还是他们从牙齿缝里节省下来的呢, 可怜一对小兄妹,盼着疼弟弟,除了摸摸外,说话听不懂,连吃都不许给。 尘儿思儿看着知晚喂离儿吃奶,就直砸吧小嘴,他们断奶成功还没两个月呢,这一会儿奶瘾犯了,想吃的不行。 知晚摸摸两人的小脑袋,让他们吃奶那是绝对不行的,回头再戒不掉怎么办,只能给他们喝牛奶和羊奶,想起来,知晚就觉得有愧与他们,当初为了回侯府,把他们丢给钱嫂和春香照顾,虽然没饿着,可到底不是自己奶大的,还连累春香和儿子分离,一个月只能回小院几趟,有时候还是娘把儿子带来给她看。 一想到这些都是某男害的,就忍不住在心底咒他,觉得尘儿就应该多尿他几身,抱断奶之仇。 离儿吃完了就睡,尘儿思儿就趴在小床边上,小心的摸着他,然后摸着小床道,「弟弟睡的是我的床。」 「也是我的床,」思儿咯咯笑道。 知晚靠在大迎枕上,看着三个宝贝儿子女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外面,一身妇人装扮的白芍迈步进来,手里端着托盘,里面放的是乌鸡汤。 几个丫鬟出嫁了,可是知晚没有提大丫鬟,还是让她们继续做,她们也不愿意离开。 钱嫂忙过去接了托盘,瞥了白芍的肚子道,「你也是怀了身子的人了,没事在院子里待着就成了,怎么还来这里干活?」 白芍脸皮微红。只要别人一提她怀了身孕,她就忍不住脸红,「我在屋子里闲的无聊。这些活一点都不费劲。」 说完,赶紧转移话题道,「方才信国公夫人登门了。」 知晚眉头轻挑,王爷回来也两个多月了,一直忙于战后的事,无瑕分心其他,听说信国公未免尴尬。告了病假,两个多月没有上朝了。 如今边关的事已经了结的差不多了。王爷也空闲了下来,这个时候登门,显然是为了王爷认祖归宗的事。 如今王爷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连皇上都奈何不了他。 这还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相公啊,板上钉钉的大皇子,皇上想封太子,他还不稀罕。 只要认回了王爷,等于是认回了一个皇帝,外加两个小王爷一个小郡主,这些人中,最不稀罕的估计就是知晚了。 紫珠院,正屋。 王妃也预料到了这一天。知道信国公府迟早会来人,只是没想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了。 这不是耽误她做面膜吗! 叶娇衾嫁给了承郡王。有了京都在水一方的一成股,王妃是既羡慕又惋惜,要是其余二十几个在水一方也有一成股的话就好了。 女儿也懂事,承郡王有在水一方的股,手里有打八折的玉牌,那些美容护肤的好东西。不要钱的买,只要承王妃有一份。她就有一份。 她的日子是越过越滋润了,儿子儿媳妇都好,就是王爷身世的事有些心烦。 她在担心王爷要是真的认祖归宗的,是不是要从镇南王府搬到信国公府去。 她从嫁进来起,就一直住在紫珠院,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极有感情,舍不得走。 可是不走似乎又说不过去,毕竟镇南王府是从镇国公府改建而来,总不能让镇国公府那些人搬走吧? 只是信国公府又怎么能和改建了许多的镇南王府相提并论? 信国公府她不是没去过,老实说连镇南王府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就凭镇南王府权势滔天,信国公府日渐颓败就感觉的出来了。 不过听说最近,信国公府门庭若市,上门巴结送礼的人数不胜数,信国公这一病,至少给信国公府带来了两三万两银子的入账。 王妃躺在小榻上入神,脸上抹着的可是十两银子,不物尽其用就浪费了,哪怕她贵为王妃,也舍不得啊! 一想到这么点东西就值十两银子,王妃的心肉疼的紧,都飞知晚的口袋里去了。 左右信国公夫人也不是她正经婆婆,王妃就让人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一刻钟后才迈步出去。 王爷回来两个月,王府谢绝外客,王妃也没有出去做客,信国公夫人一看王妃的脸色,有些吃惊,「王妃的皮肤看起来倒是比十八岁的姑娘还要水嫩。」 第六十一章 哪个女人被夸年轻都心里高兴,尤其是王妃都三十好几了,笑道,「女儿孝顺,送了一堆极品面膜回来,皮肤是越来越好了,信国公夫人不妨多试试,年轻一二十岁不是问题。」 信国公府人听得咋舌,在水一方的极品面膜,那是一般人用的起的吗,只是怎么是女儿送的,「在水一方不是郡王妃开的吗,怎么不是她送的?」 王妃端茶轻啜,笑道,「郡王妃是个出手大方的,每个月派人给我送来五百两的购物卷,买什么随我。」 信国公夫人有些倒抽气,每个月五百两,一年下来那就是六千两啊,可没哪个儿媳妇有这么大方的,越郡王妃可是她名义上的孙媳妇。 一想到信国公,府里上下都求着他认王爷,偏他胆怯了,儿子太霸道强势,孙子重孙子个顶个的吓人,这是认儿子孙子还是认回祖宗啊,他也没法强要王爷认祖归宗,先等等吧,只要儿子孙子好,他就心满意足了。 国公爷是心满意足了,可是她们不满意啊,凭什么白白便宜了别人,孙子将来做皇帝,信国公一脉能少了好处? 信国公夫人一忍再忍,这不是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谁来府里,总会问一句,镇南王什么时候认祖归宗? 她们哪是冲着国公府来的,是冲着镇南王来的! 一杯茶喝完,信国公夫人还是没有开口,王妃也不催她,就东拉西扯的闲聊着。 最后还是信国公夫人耐性不够,问道,「王爷没有查三十几年前的事吗?」 王妃淡淡的笑着,「这些日子王爷忙的脚不沾地,连进内院的时间都没有,老夫人那里也没有去请安,查没查我也不清楚。」 王妃几乎是确定了信国公是王爷亲生父亲的事了,对信国公夫人也不知道怎么办好,软了不行,硬了也不行,不过她倒不怕信国公夫人敢把她怎么样,她没那个胆量。 信国公夫人想那事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京都也传的沸沸扬扬的,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王爷是国公爷亲生子的事京都传了也许久了,这些日子更是传的厉害,国公爷怕上朝和王爷撞上尴尬,已经两个多月没上朝也没有出国公府了,总不能一辈子这样避着。」 王妃嘴角微微上弧,笑的婉约端庄,「我也理解信国公的难处,可这些日子王爷的事忙,连当年先皇后的事都无瑕过问,更何况是这事了,事情还得一桩一桩的来,国公夫人别急。」 国公夫人脸上带笑,可是心里却更猫挠似地,你自然是不着急了,儿子女儿都好,国公夫人眉头一挑,问道,「之前传言楚家大少爷乃是王爷的嫡长子,这事也属实吗?」 王妃婉约的脸色再挂不住了,一旁站着的丫鬟婆子用一种隐藏的冷眼望着信国公夫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妃努力维持笑脸,这事压在她心底许久时日了,王爷归来那几日,她曾旁敲侧击过,王爷一句话都没有说。 楚沛是王爷的嫡长子,当年为了救大皇子被王爷拿出去做了替死鬼,这份愧疚之心,她能从王爷的眼眸中看的出来。 对于瞻儿,王爷心中有愧,对于楚沛,他的愧疚之情更大! 楚沛如今是郡王爷手底下四员大将中的一个,跟越郡王更是打小玩到大的,情义比瞻儿要深许多,将来越郡王继承王位之后,心偏向谁不言而喻。 王妃看着手上的丹寇,忽然一阵心烦,想送客了。 国公夫人像不知道似地,笑道,「二少爷性子模样都像极了王爷,隐约还能看到三分像国公爷,国公爷对他可是喜爱之极。」 王妃挑了挑眉头。抬眸望着国公夫人,国公夫人笑了笑。 这是在表示支持瞻儿? 王妃心底有三分松动,她知道国公夫人不会凭白帮她。定是有所相求,不外乎是想她儿子谋个高官厚禄罢了。 王妃脸色恢复了婉约从容。 国公夫人出紫珠院的时候,正好遇到大太太和三太太,两人眸光闪了闪,忽然觉得有些心慌。 王爷可是镇南王府的顶梁柱,一旦他离开了,王府就像没了天。靠四老爷根本振兴不了王府! 而且四太太也没有王妃一半的大方,往后她们的日子不会好过。 更何况。在一起明着斗,暗着争,也算有了五六分感情,往后要是真的搬离王府了。要见面可就难多了。 每每想到这些,大太太就想骂一声猪脑子。 骂的不是别人,是老夫人。 就凭她手里的暗卫,偷偷杀一个姨娘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由着她活到现在,连累她们受罪! 说到底不还是那点私心作祟,想王位能传到四老爷手里,可也不看看四老爷是什么货色,连给王爷提鞋都不配! 一边想利用王爷光耀门楣。一边想害死王爷,把位置传给四老爷,她的如意算盘打的可真是妙。亏得那些年她们还庆幸,幸亏老爷不是王爷,连王爷都差点死在老夫人的暗卫之下,他们怎么夺的过去,结果呢! 不过是打着试炼的幌子想正大光明的害死王爷罢了,还替王府落下个家规严格的名号。 想到这些。两位太太就想笑,国公爷是把王爷当亲儿子培养长大。教他为人的道理,教他执掌兵权。 以前府里几位老爷年纪相差不大,是一起扎马步学武的,烈日下,一站就是两个时辰,满头大汗,苦不堪言。 几位姨娘都心疼儿子,舍不得他吃那个苦,会偷偷的跑去看,偷偷给他们喂些水,唯有老夫人教导王爷,王爷这么做是为了他好,一定要坚持住。 王爷很听话,哪怕再辛苦,再难捱,他都忍了下来,深得老王爷的疼爱。 而大老爷他们偷奸耍滑,装病装晕不要学武,王爷骂了几次后,也就随他们去了,一门心思全在王爷身上。 出征的时候,会把王爷也带上,听说王爷很小的时候就会杀人,国公爷忙着打战,把四老爷交给心腹教,结果老夫人舍不得四老爷吃苦,硬是让那心腹放水。 老夫人当时是这样说的,「我已经有个出众的儿子了,跟随王爷征战沙场,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他一离开,我的心就担心的揪起来,他是嫡长子,那是他应当背负的责任,我不敢要求国公爷什么,可老四是弟弟,将来有哥哥护着,不会被人欺负……。」 一家之中,要一个格外优秀的继承家业,其余的可以适当宽松一些,这也是人之常情,国公爷偏疼王爷些,老夫人疼爱四老爷一些,大家也能理解。 只是没想到,老夫人对王爷严格,舍得王爷吃苦是因为王爷并非是她亲生,估计王爷就算战死沙场,老夫人也不会惋惜什么吧? 慈母多败儿,幸亏王爷并非老夫人亲生,不然他也不会有今日成就。 她们常想,王爷要是生在信国公府,只怕也不会有今日权势。 一切都是命啊! 国公爷倾尽心血养大的儿子,引以为豪的儿子,最后竟然是别人的,她们真怀疑国公爷要是泉下有知,估计会气的活过来把老夫人掐死吧? 王爷是个重情的人,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老夫人与他有恩也有仇,不好清算,但是国公爷对王爷可是没话说,虽然严格却也是最疼他的,或许打着老国公的名号,也许能把王爷留下,哪怕占个义子的名头也好啊! 第六十二章 撇开这些,再就是搬离王府的事,如今王府可都捏在王妃的手里,有多少是国公府原本的,有多少是王爷挣回来的,都夹在了一起,算不清楚了,总不能让王爷净身出户吧? 那可真是半点恩情都没有了。 可要是全部拿走的话,那大家还活不活了? 两天后,正逢朝廷休沐的日子。信国公府三老爷登门了,与他同行的还有仇姨娘。 这是仇姨娘第四次登门,前两次见到的都是老夫人。第三次见到的是知晚,这一回她见的是王爷。 仇姨娘头发斑白,神情疲倦,好似没了神采行将朽木一般,可见这些日子她过的并不好,那是一种求死不能的神情。 正屋内。 王爷王妃坐在首座上,几位太太做在下首。还有府里的媳妇和未出嫁的姑娘都在。 王爷端茶轻啜,神情冷淡。 王妃看了眼信国公谢三老爷和仇姨娘。知道今儿这事势必会有个结果,便道,「去把老夫人请来。」 老夫人在王府眼线密布,仇姨娘上门的事她早知道了。这会儿正跪在佛主跟前告罪。 赵妈妈去请的时候,华妈妈道,「老夫人拜佛的时候不喜人打扰。」 赵妈妈是王妃的贴身妈妈,以前见了华妈妈,很是不被待见,如今腰杆子挺的直直的,笑道,「老夫人拜佛时不喜被人打扰,府里上下都不知道。不过今儿情况特殊,王爷事忙,好不容易得了空休息一番。总要把有些事查清楚问个明白,得罪老夫人奴婢吃罪不起,得罪王爷,奴婢更是没那个胆量,还请老夫人见谅。」 赵妈妈这是忍着,心里直冷笑。老夫人还真是够镇定,可是有些事是能躲的过去的吗?佛主保佑的是那些心底仁厚之人。会保佑她吗? 老夫人叩拜了两下,才让华妈妈扶着她起身,瞥了赵妈妈一眼,那冰寒的眼神,赵妈妈入坠冰窖。 赵妈妈是带了软轿来请老夫人的,可是老夫人没有坐,是走着去的。 进门时,老夫人神情从容,寻了个地儿就坐了,望着仇姨娘道,「无论你说什么,我只有一句,这么多年,我无愧于心,我好心救先夫人,是她害我早产没了女儿,当年我只想抱回王爷,是你一进门就告诉先夫人说生下了个小姐,早夭了!」 老夫人连生了两个女儿,对女儿一点都不稀罕,若不是仇姨娘把话堵死,她又怎么会抱回两个孩子,不正是怕露馅吗? 当年她肚子不是特别大,抱回两个孩子本来就惹人起疑,她不是没想过把女儿扔给别人养,可是她狠不下那个心,她知道信国公原配不是故意的。 对于害死王爷亲娘的事,她不会承认,当年她是打算把女儿留给她的,留个女儿,她不会死,是仇姨娘做的孽,要她受罪可能吗? 对于老夫人说无愧于心四个字,一屋子的丫鬟唏嘘不已,就算当时王爷亲娘害她动了胎气,早产了,可那也只是个女儿啊,你怎么就能狠心要人家儿子呢,就算仇姨娘说谎了,你也可以把女儿给她啊,亏得她说的出口。 可是设身处地想一想,老夫人那会儿在国公府也难为,连生了两个女儿,姨娘还怀了身孕,比她肚子里的孩子还要早出世一两个月,老夫人心里也焦急。 国公爷不大喜欢女儿,一心盼着儿子,要是让姨娘先生下庶长子,那老夫人的地位肯定受到影响。 要是老夫人那会儿真的好好的,生下三姑娘,如今国公府十有八九是大老爷的,在压力逼迫之下,老夫人肯定会对大老爷下手,他活不活的下来天知道。 正因为有了王爷,老夫人没了压力,国公爷高兴了,府里安安生生的,没出过什么大事。 只是没想到信国公原配,王爷的亲娘会承受不了打击,神情憔悴,更被人误会成疯子,最后抑郁而终。 最可怜的那个是王爷的亲娘。 说到可恶该死,绝对是仇姨娘,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仇姨娘知道她这辈子到今天就算到尽头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王爷认祖归宗,国公爷念着她最后一点情义,对她两个儿子好一点儿,别迁怒于她们,这一辈子,她也活够了。 王爷坐在那里听着,脸色阴沉如霜,这些流言他早有耳闻,心里也有三分底,可是现在亲耳听仇姨娘说起他亲娘,王爷就觉得怒火中烧,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仇姨娘。 最终是没有杀她,让谢三老爷带她回了信国公府,并让他代问信国公一句话,为何当年他娘说生的是两个孩子,他为什么不信?既然当年不信,今日为何要信? 这是怨恨。 若是他信了,也许那时候就能真相大白。 王爷扫了屋子一眼,沉静道,「既然我非父亲亲生,但是他一直视我为己出,辛苦培育我,这份恩情我不会忘记,从三房挑三个子弟,我会亲自教养,如同父亲当年培养我一般,最德才兼备的那个,我会把当年父亲交给我的权利全部交给他,他会是下一任镇国公!」 老夫人蓦然抬眸,四老爷更是站了起来,王爷冷冷的扫过去一眼,四老爷顿时连嘴都张不开了。 父亲当年就一视同仁,是他们不争气,王爷也是秉承父亲的做法,他无权置喙。 大太太,三太太喜不自胜。 可是下一秒,就有些担忧了,因为王爷说,让她们自己打听一番,当年国公爷是怎么教育他的,越儿小的时候吃的苦头,他就会怎么教那些子弟,吃不了那个苦的就不要送来,送来了就没有后悔的机会。 另外吩咐叶总管道,「去挑选个风水宝地,我要重建镇南王府。」 最后就是清算公中的财产了,这个最难办,王爷不想多说什么,交给王妃处理,不论最后算出来多少,拿三成出来,算是赠给另外三房的。 对于镇国公府的继承人和王府分家的事,王爷怎么说的,没有人敢反对,也没有权利反对,王爷如今还是族长,族中人没有谁愿意没了王爷这棵大靠山。 王爷打定主意把国公爷交给他的权利继续转交给国公爷的亲孙子们,不过这对王爷来说,不过是断了根肋骨而已,修养几日就没事了。 但是,府里上下都知道王府富有,可是王府富有到什么程度,可没人知道,就是老夫人都不清楚,王府在王爷的手里达到了顶峰。 好在当年国公爷过世时候,公中留下多少东西都有记录,这是王府的习惯,也是各大的世家的习惯,一个家族的兴衰荣辱跟这些分不开,一代家主过世,留下的东西没有他接手的时候多,那就是失败的,守成都做不到,更谈不上振兴了。 公中的账册一摞摞的搬到紫珠院,让三位太太一同看,上面有国公爷的印章,那印章已经陪着国公爷下葬了,做不了假。 三位太太越看越是眼热,珍奇古玩,善本字画,还有玉雕珊瑚树,光是珊瑚树都有两百多株,她那么高的有两株,半人高的有十株,还有大东珠,小东珠,都是用斗量的。 富可敌国,不是一句空话! 可是当她们看到是二十年前的账册时,心顿时凉透了。 她们之前看到的那些里面最多只有十分之一是国公爷留下的。余下的都是王爷挣回来的。 公中的铺子也在王爷手里扩大了一倍不止,皇上赏赐的田地更是不知道多少。 第六十三章 王妃翻着账册,脸上不露声色。心里也是惊涛骇浪,王府内院是王妃再掌管,但是外院是王爷在打理。 每月往内院拨钱,外院有多少钱,她也不清楚,原来这么惊人。 让出三成给她们,那得是多少啊。给一成也足够了。 王妃有些心肝肉疼,可王爷都把话放出去了。她还能说什么,王爷这是要报答国公爷的栽培之恩啊! 账很好分,就是把现在的减掉二十年前留下的,再把二十年前的收益取最好的收入。乘以二十,余下的都算是王爷的。 这样做,王妃已经很厚道了,三位太太想到还有一成收入,就不计较太多了,免的伤了情分。 除明显是皇上赏赐的,价值无法估算的外,其余所有的东西都折算成银子,大约是三百万两的样子。离开之前,会给她们一人三十万两。 三位太太没差点乐疯,幸好这时候有人泼冷水。是四太太泼的,冷不丁的蹦出来一句,「王府百年传家,所得的收入还抵不上在水一方一年的收入。」 光是京都的在水一方每年光门票收入就一百六十万两,接近两百万两了,大越朝多少地方有在水一方啊! 本来很高兴。现在一听到在水一方,就都有些抑郁了。要是能得在水一方一成股,这辈子就吃喝不愁了。 抱着这么个摇钱树,难怪王府里闹这么大的动静,临墨轩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人家不在乎那点小钱! 知晚是不怎么关心,不过在床上躺着做月子,除了逗孩子玩外,也只能听听这些热闹了。 叶归越坐在床边,抱着思儿,一只手还握着知晚的手,轻轻的揉捏着。 知晚望着叶归越,问道,「父王已经打算重建镇南王府了,咱们再跟着去新王府不妥吧?」 叶归越切切的看着知晚,妖冶的凤眸里满是笑意,「我有自己的郡王府,尘儿和离儿也有各自的王府,不会没地方住的。」 这个她当然知道了,实在不行,她还能住在水一方,「要是历州不是离京都这么远就好了,咱们可以住在别院里。」 知晚愁啊,她一想到将来要做太后,要住在皇宫里,还要端着架子,就愁得直皱眉头。 「王府密道里那些东西怎么办?」知晚笑问。 王爷怎么可能只有三百多万两的东西,要知晚算,至少也要加一倍! 不过王爷钱再多,知晚也没有一丝想要的心,钱,她绝对够用了,将来儿子做皇帝,那钱才是真正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知晚抱着离儿,轻轻的摇着他,「父王那么多私有财产,信国公府不可能不分一点去,还有楚沛,总要认回来的,还有二少爷,两个都是嫡子,将来谁继承王位,还有的争。」 叶归越伸手捏知晚的鼻子,眸底灿如星辰,「父王说了,他的财产分成四份,继承他兵权的拿一份,另外一个拿三份,让他们自己挑。」 兵权和爵位是在一起的,这是有得必有失啊,还真是不好选择。 这会儿,王妃和叶世瞻也在为这事发愁呢,卉和郡主挺着个肚子,也纠结着,鱼与熊掌,哪个都想要。 王妃看着叶世瞻,「瞻儿,你是想继承王位,还是多拿些钱?」 叶世瞻犹豫的看着王妃,「儿子并不擅长打战,而楚沛已经是将军了,父王的那些属下,心里肯定有侧重,只是这爵位……。」 他舍得掉兵权,但是舍不得爵位,兵权那东西,就凭他是镇南王的儿子,只要有才能,还抢不过来吗? 可是爵位也能自己挣回来,钱也可以,可是让他舍弃一样,他还真的难以决定。 卉和郡主在一旁,道,「我想楚大少爷要选的话,他肯定选兵权爵位,他有酒中酒的股份,不缺钱。」 王妃在一旁,思岑了好半天道,「我看还是要三份财产吧,只要拿其中几万去收买朝中大臣,说服皇上封你做个郡王不是难事。」 就算楚沛做了镇南王,他儿子也只能是郡王了,只隔了一代而已,一代能挣两百万两回来吗? 而且将来越郡王做了皇上,往后多跟他交好,就是封王也不是不可能,越郡王能给他王位,但是能给他两百多万两吗? 母子三人算计了半天,最后一致决定要钱。 优先选择权在他们这里,第二天,王妃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王爷,王爷面无表情的看了叶世瞻一眼,眼底是失望之色,叶世瞻忽然就后悔了,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他没有后悔的余地。 三天后,皇上就赐封楚沛为镇南王世子。 徐公公去楚府宣旨的时候,楚夫人又是高兴,又是抹眼泪。 高兴的是儿子前途无量,抹眼泪是儿子再也不是她的了。 她这辈子就生了一个女儿,还出嫁了,楚夫人怕日子难过,从旁支过继了一个八岁大的孩子。 楚沛表示他这辈子都是她的儿子,以后会常带容清絮回来看她,楚夫人连连点头。 说了一堆离别的话,徐公公听得眼眶都红了,笑道,「王爷说了,在新镇南王府建好之前,世子爷还住在楚家,多陪陪楚夫人。」 楚沛,「……。」 他怎么不早说啊,他还以为要拿着圣旨赶紧去认爹呢,亏得他还心里酸酸的,楚沛抱着楚夫人和容清絮。 楚夫人则希望那新府邸要建他个三五十年才好养大的,毕竟是自己亲手,哪里舍得送走啊? 楚家上下倍加珍惜剩下的日子,楚夫人日日下厨为儿子儿媳妇烧菜做饭,楚沛都不想认爹了,他打定主意,以后每个月,不管娘愿意不愿意,他都带容清絮回来住上三五天,有事没事就来蹭顿饭……。 转眼,二十多天过去了,知晚出月子了。 当年尘儿思儿没有大办满月酒,离儿的满月酒,王爷特地叮嘱了王妃,要办的热热闹闹的。 这也许是他再镇南王府办的最后一个宴会了,算是缅怀吧。 离儿满月宴这一天,京都大小官员能来的都来了,不能来的贺礼也送到了,光是宴席就足足摆了六十多桌。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内院,王妃和三位太太招呼那些贵夫人们,能进内院并让王妃招待的,整个京都不超过四十位,最低的是三品诰命。 霁宁郡主、楚欢、容清絮三个早早的就来了,围着离儿瞧不停,满眼都是羡慕妒忌。 霁宁郡主拉着知晚的云袖,脸红似苹果,声音更是弱如蝇啼,「知晚姐姐,我听说有药丸能让人一次生两个孩子是真的吗?」 楚欢耳朵尖,听到霁宁郡主的话,当即就睁大了双眼,「真的有这样神情的药丸吗?」 容清絮也挨了过来,红着脸道,「我不管,要是真有,怎么也得给我来一份,我也想一次生两个孩子。」 知晚被她们弄得哭笑不得,点头道,「确实有这样的药丸,能促进排卵,可是风险极大,有时候它不止两个,甚至是三个四个,肚子就那么大,三四个孩子挤在里面,容易夭折,而且生 出来的孩子体重不足……你们真的要冒这个险?」 霁宁郡主猛摇头,她只是想要两个孩子,可没想过会这么危险,生两个小病秧子出来,还不如一个健康的孩子呢,「我不要了。」 楚欢和容清絮更不用说,也都不要了。 知晚瞧她们喜欢孩子,笑道,「生龙凤胎的秘方我没有,不过调理身子,容易受孕的秘方我倒是有,我给你们把个脉。」 第六十四章 霁宁郡主忙伸了胳膊,知晚轻搭三指,细细的把脉,眉头皱紧,脸色极其难看。 霁宁郡主一颗心凉半截了,只有病入膏肓时,大夫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她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啊,霁宁郡主忍着想哭的冲动,咬着唇瓣问,「我的病还有的治吗?」 知晚收回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息道,「傻是天生的,我纵使医术再高,也治不了。」 霁宁郡主脸色苍白,听到耳边的笑声,才发觉知晚说了些什么,要站起来打知晚,知晚忙拉住她,笑道,「自己都怀了身孕了,还找我要秘方想生孩子,你不傻谁傻?」 霁宁郡主先是一鄂,随即大喜,满脸通红。 楚欢和容清絮羡慕的看着她,伸了胳膊让知晚把脉,可惜,两人都没有身孕,不由得很失望。 知晚拍了拍两人的手,笑道,「身子无碍,我给你们开张药方,迟早能怀上,急什么?」 楚欢红着脸,瞅着尘儿思儿道,「你是不急了,你都生三个孩子了,我一个都没有呢,婆母天天问我怎么还没怀上,我着急。」 「我也是,」容清絮叹气。 知晚哑然失笑,「婆母催你们很正常,儿子长大了就不好玩了,又不能时时陪伴膝下,又无聊的很,可不就想抱孙子逗乐,不过这事是急不来的,越急越失望,放松心情,没事陪着婆母 打打麻将,逛逛花园,心情好了,就容易怀了。」 霁宁郡主坐在那里,眼睛就盯着自己的肚子,恨不得看穿,到底里面住的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她想要女儿,又想生个男孩,祈祷是对龙凤胎。 霁宁郡主有喜的时候,丫鬟赶紧去禀告琉华公主和元夫人。 屋内,一群贵夫人正说着儿媳身孕的事,互相表达想做祖母的想法,甚至还想做亲家,笑的很欢乐。 乍一听,霁宁郡主怀了身孕,元夫人差点笑出了眼泪,一群贵夫人羡慕的看着她,给她道喜。 其中以楚夫人和容夫人最羡慕,差不多时候成的亲,怎么霁宁郡主就先怀上了呢,再一听丫鬟说她们媳妇身子很好,迟早会怀上,而且不能着急,越急越不容易怀上,顿时后悔的肠子都 青了,要是这些日子没有明着暗着催着两人早点给她添孙子,估计这会儿都有了好消息了。 王妃笑道,「时辰也差不多了,去请郡王妃来吧。」 楚欢和容清絮帮着抱尘儿思儿,知晚抱着离儿去了正院,一群贵夫人起身相迎,当然了,迎接的不是她,是小王爷。 先是道贺,再就是夸离儿,又是模样俊朗,又是才情非凡……一句话概括就是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甩他爹几条街。 让离儿露给脸,接受了祝福之后,就让奶娘抱下去休息了,知晚则陪着一群贵夫人聊天说话。 有夫人性子急,开门见山的道,「听说王爷选了地方重建镇南王府,几百个人一起建造,瞧样子一两个月就能建好。」 王妃端着茶,优雅的啜着,闻言轻笑,「迟早要搬,迟一日不如早一日,王爷打算两个月后就搬进新府邸。」 王妃说话声轻柔似水,可是却像一粒石子投入湖心,带起阵阵涟漪。 大太太、三太太都觉得身子一凉,有种失了主心骨的感觉,甚至感觉到周围人看她们的眼神都不对了,脸上从容的笑也开始变的勉强了起来。 那些贵夫人开始三三两两的低声交谈,有在谈论王爷离开后,镇国公的爵位花落谁家的,国公府前景如何,也有惋惜觉得王妃傻的,与爵位比起来,一点钱算的了什么,眼皮子太浅。 也有不赞同的,觉得王妃的选择是最中肯的,二少爷虽然是嫡出,可大少爷才是正儿八经的嫡子啊,当年为了救大皇子被遗弃,流落在外十几年,如今回来了,爵位不给他,说不过去啊,王妃是贤良之人,才主动让出爵位,按理来说,那些钱大部分都该世子继承的,能给四分之一给二少爷已经很宽厚大量了。 王爷这样做,在大家看来是对两个嫡子做的很公平,可是对世子来说,哪有公平可言,不怕寒了世子的心吗? 不过对于王爷的难处,扪心自问,她们做的未必比王爷好,好歹王爷这样做能免了兄弟间矛盾,甚至是自相残杀,手心手背都是肉,自家老爷不也恨不得把家产分一半给那些庶子,不过是她们压着不许罢了。 听到私下的动静,王妃心里也矛盾着呢,虽然事情已经是定局了。可是心里难免权衡再三,有时候会后悔,有时候又坚信自己的选择没错。脑袋都涨疼了,为何不能两全其美? 唯一能确定的是,把那多得的百万两银子全砸出去,绝对能换个王爷爵位回来,可是这样的蠢事,谁会做? 直到下面有夫人笑道,「王妃的选择才是最好的。从小玩到大的大哥是皇上,还能少了他一个王爷?」 那些夫人恍然大悟。既得了贤名,又谋了好处,爵位还不少,好处她都占尽了。至于说兵权,越郡王可是王爷一手养大的,又建立了赫赫战功,为人又霸道独裁,兵权肯定会有一大半是 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哪是王爷想传就能传的? 王妃有些僵硬的脸色听到那些夫人交头接耳,非但不生气,反而笑脸盈盈。 王府里用来设宴的菜式不输给皇宫,可以说还要更加精致一些。毕竟是王妃一手把持的,皇宫里的是御膳房管,哪怕做的不好。也没人敢吭一声。 大太太陪坐在梨花木大桌子上,伸手夹菜,一旁的夫人边吃边笑道,「两个月后,王爷王妃就要搬出去住了,这些御厨也要带走吧?」 大太太脸色顿时一僵。 尽管她心里清楚。等王爷王妃走后,王府的生活质量会下降一大截。可是她没想到连平常吃惯的饭菜都会不一样。 虽然四府早分开了,可是王府的厨子手艺好,她们隔三差五的就让丫鬟使了银子去大厨房做菜,往后都吃不到了吗? 忽然间,大太太就觉得胃口差到极点了。 三太太笑着打圆场道,「哪能分的那么清楚啊,王爷可是打小就在府里长大的,身边伺候的都是府里的老人,要是一板一眼,丁是丁卯是卯的分,王爷的一切都是国公爷给的,王爷王妃宽厚大度,几个厨子还能舍不得了?」 大太太也笑着,「可不是,王爷把他的家产分一成给我们,够我们请几百个御厨了。」 在场所有夫人都瞪直了双眼看着大太太,王爷把一成家产分给她们? 王爷这么多年的积蓄,一成家产那得是多少啊,那些夫人眼睛从屋子里扫过去,在心里算计着,光是这间屋子里的摆设,就不下万两银子了! 再听说是一人一成时,那些贵夫人都快合不拢嘴了,王爷未免也太大度了吧?! 那可是几十万两银子啊,足够衣食无忧的活两辈子了,就凭这出手,即便王爷搬离了王府,还能少了对她们的照拂? 越郡王虽然霸道,可与那些皇子们并不亲厚,等将来登基了,仰仗的还是王爷他们,镇国公府,信国公府都会是越郡王的左膀右臂。 趁着现在越郡王还没有登基,王府几个庶房还没有显赫,得赶紧巴结才是。 第六十五章 大太太和三太太互望一眼,眸底一抹笑意一闪而逝,她们不在乎帮王爷王妃得个宽厚的好名声,因为她们得到的好处更多,有多少人想巴结王爷王妃,都巴结不过来,她们好说话,几乎是来者不拒,家里庶子庶女多,谋个好亲事,把这些大臣牢牢的捆住,那都是自家老爷在官场上的助力。 一群太太存了心的巴结,两位太太更是存了心想借势,宴席用的是宾主尽欢,笑声连连。 笑声太大,太过招摇了些,王妃几次侧目,两位太太的如意算盘还能瞒得过她,眸底除了些讥笑外,王妃没有说什么。 知晚就更是了,临墨轩是王府中的王府,王妃不插手她的事,她更不会插手王府里的事,乐的清闲自在。 霁宁郡主胃口很好,光是鸡腿就啃了两个,瞧的楚欢眼睛都直了,「不过是肚子里多了个小孩子,才那么点大,就那么能吃了吗,都快赶上关凌了。」 霁宁郡主啃着鸡腿,满脸窘红的看着楚欢,然后看着桌盘里一堆骨头,脸顿时火烧火燎的,抿着唇瓣看着楚欢,一脸不给吃饭的都是坏人的神情,闹得一桌子人哭笑不得。 楚欢更是头疼,又给她夹了个鸡腿,赔罪道,「是我说错话了,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多吃点是应该的,将来生出来的孩子才可爱,你想想关凌的儿子,胖乎乎的多可爱。」 霁宁郡主本来还想吃的,可是一想到关凌的儿子,顿时猛摇头,「不能吃太多,关凌那么能吃,生了个八斤重的儿子,差点难产,太医说六斤左右就行了,太大了也不好。」 半个月前,关凌产下一个八斤重的儿子,整整生了一天一夜,最后太医没辙,还专程来找知晚开了药方,最后折腾了半天才生下个小侯爷。 当时情况太危机,霁宁郡主几个都去看她了,这会儿耳边都还能感觉到关凌凄惨的叫声了,越听越凄惨,尤其是事后问关凌,生孩子是什么感觉时,关凌说,「疼的人恨不得想咬舌自尽算了,可是连咬舌的力气都没有。」 霁宁郡主忽然就心慌了,她怕疼,不想跟关凌一样受苦,可是孩子又舍不得怎么办,霁宁郡主想哭了。 霁宁郡主咬着唇瓣,楚欢吓着了,「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霁宁郡主用筷子戳碗,「我怕疼。」 楚欢还以为她哪里疼呢,一个劲的问,最后才明白是怕生孩子疼,不由得笑道,「我也怕疼,我娘说哪个女人不是疼过来的,你看那么多人都挺过来了,你肯定也行啊,你看知晚姐姐,都生了三个孩子了呢。」 霁宁郡主轻点了点头,心里的担忧少了不少,知晚笑道,「等你生孩子的时候,我帮你接生。」 一桌子人都睁圆了眼睛,郡王妃医术高超,整个京都皆知,可以霁宁郡主才一个月的身孕啊,等生孩子还要八个多月呢,那时候她指不定已经是太子妃了,堂堂太子妃去帮人接生? 不少人眼神从霁宁郡主肚子扫过去,带着羡慕妒忌,将来的太子妃、皇后,甚至是太后接生的孩子,身份之荣耀,可想而知,怕是连公主都比不上。 这孩子的命未免也太好了些吧? 琉华公主和元夫人听说了这事,又惊又喜,她们知道霁宁郡主和知晚玩的开,要是生产时出点意外,找知晚完全可以,可是好好的找知晚接生,是想都不敢想的,当即跟知晚道谢。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 这一天,在水一方北苑,热闹喧天。 赛马场上,二十匹油毛顺滑的骏马疯狂的甩着尾巴,蹄不沾地的疾驰。 看台上,不少世家少爷在吹口哨加油,也有失望的跺脚的。 空前绝后的热闹。 因为这是在水一方自开张一来,第一次准许女人进来参观游玩的日子,这一天的在水一方,只要有令牌,去哪儿都行。 不过也因此有好些地方不开张,比如澡堂和泳池。 但是抵挡不住大家激昂的心情,北苑马场格外的热闹。 知晚坐在视角最好的看台上,瞅着自己买的马,已经是最后半圈了,却落后第一十几步,不由得很失望。 虽然她不在乎那么点彩头,可是既然买了,肯定是希望赢的,这是人之常情。 倒是关凌坐在一旁,笑的很得意,一点没有因为做了娘就成熟稳重了,「我就说那匹马不会赢吧,你们不信,我可是跟马打了十几年的交道。」 楚欢白了她一眼,「你才十六岁好不好,六岁的时候你怎么跟马打交道?」 关凌脸一红,哏着脖子道,「怎么没有,还在襁褓里,娘就抱着我骑马了,那也算是和马打交道。」 楚欢无言以对。 这空档,关凌买的那匹马已经赢了。 大家都意犹未尽,赢的还想再战一回。输的想重头再来。 但是这样的赛马,可不是天天有的,第一的马会照看起来。等和所有的获胜马匹一起,来个决赛。 关凌巴巴的看着知晚,「决赛能提前吗?」 知晚不解的看着她,「为何要提前?」 关凌脸颊绯红,左右瞄瞄,小声道,「爷爷要把冬儿带回关府。母妃不同意,两人已经吵好几回了。母妃说要等我再怀上,才许爷爷带冬儿,爷爷催我,母妃也催。我有预感……。」 她有预感,决赛的时候她肯定有身孕了,到时候她肯定没法出来看。 楚欢和容清絮羡慕妒忌的看着她。 她们一同玩了许久,关系好着呢,她们都出嫁几个月了,都还没有身孕,心里急的不行,你看她们,一个生了三个孩子了。一个要生二胎了,唯有她们的肚皮还瘪瘪的。 可是知晚说了,急是不行的。只能安定的等着。 马场上,马总管在对照下注,把今儿的彩头得主选出来。 说选,其实很简单,就是买那匹马的赢家,谁买的钱多。就是赢家。 马总管看了看后,眉头扭了一扭。宣布道,「今日获得彩头的是马努!」 知晚坐在那里,端茶轻啜,眉头挑了一挑,关凌下了八百两的注,彩头不是她,可见这个马努下的注比她多。 之前马总管就禀告她,在水一方出了个能人,每回赛马,都有一人下注二十两,赢一百两。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可是一连三个月都是这样,就不是巧合了。 知晚抬头望去,只见一年纪约莫十八九的男子迈步上台, 风度翩翩,器宇轩昂,眼神清澈如泉,他轻轻一抬胳膊,用手碰唇,吹了一声口哨。 只见马场瞬息间沸腾了起来,二十匹马扬蹄奔驰,半圈之后,他再以吹口哨,那些马又都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 神了,太神了,有这一手,还需要挣钱么,只要守着这个赛马场,就会财源滚滚。 大家决定了,往后他买什么,大家就跟着买什么! 这样的能人,按理他是没有错的,下注靠的不仅仅是运气,还有眼里,可这个各种高手也太厉害了,竟然能控制所有的马屁,那就是砸场子的了! 你要闷声发大财行,可不能煽动所有人一起,那样在水一方还怎么愉快的赛马了? 有护卫来请示知晚了,若是无缘无故的赶走他,只怕会坏了在水一方的声誉。 知晚朝马努望了两眼,眸底闪过一抹笑意,这人是有备而来,「请他去内堂说话。」 说完,知晚起身去了内堂。 第六十六章 一盏茶喝了一半,马努就进来了,万千华光洒在他身上,有种晶莹剔透的美。 马努恭谨的给知晚行礼,「见过越郡王妃。」 知晚倾然一笑,柳眉轻挑,「低调了三个月,马公子怎么不继续低调了?」 从他低调三个月来看,他是个沉稳的人,不会做那么高调的事,有这样一手绝活,他会身家不菲,却也危险重重,但是他却做了,而且独独选了今天,知晚可以确定他今日必有所图。 她甚至感觉到,他所图不小,今日这一出奔马,是专门表演给她看的。 马努也不是个矫情的人,当即笑道,「我马家世代养马,就是想有朝一日能靠养马光耀门楣,可惜他们并没有郡王妃这样慧眼识珠,他们看到的只有我能给他们带的财运。」 靠养马光耀门楣,那就是想做官了,知晚笑意更深,「就凭你今日露的这一手,没有人比你更合适总领朝廷饲马一职。」 马努很激动,双眼迸出光来,他等的就是这一天,苦等了三个月,总算是让他盼到了。 越郡王妃一句话,比多少人一句都管用! 知晚脸上挂着淡雅的笑,其实她比马努更加的激动,虽然朝廷战马可以从草原王庭购买,可是草原王庭一直留一手,就是那些马他们可以操控,那些马对付别人可以,但是对付草原王庭,势必是落败的下场。 叶归越跟她说过。三国之间的和平只是暂时的,迟早有一天,还会开战。 再这之前。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南舜北齐要在尘儿的手中统一。 统一,这是一件能名流千古的大事,知晚不想马虎对待,虽然她不在乎那些虚名,却想成就叶归越和尘儿的圣君之名! 知晚把马努留在了在水一方,在朝廷任命下来之前。他先帮着训练在水一方的赛马。 出了内堂,知晚和楚欢几个去吃午饭。然后四处溜达闲逛,走的腿乏后,坐在那里吃冰激凌。 一旁不少人边吃边闲聊,知晚惬意的听着。忽然废皇后三个字让她挑了下眉头。 楚欢瞥头看了一眼,笑道,「冷宫枯燥孤寂,还阴森恐怖,享受了一辈子荣华富贵的皇后怎么受的了那个苦,听说以前被她贬去冷宫的妃子,都合起伙来欺负她。」 容清絮接口道,「听说皇上下令,让嬷嬷看着她。不许她自尽。」 人死如灯灭,皇后陷害先皇后,害的皇上骨肉分离。想认认不回来,只要想想,这口气就憋不住,撒不到王爷头上,只能撒皇后身上了,让她在悔恨中度过下半生。这可比死更残忍。 这一年来,死的人死在太多了。 相王谋逆。那一党死的七七八八,秦知姝都难逃一死,知晚倒是帮着求过两句情,可是律法饶不了她。 秦知姝死后,梅姨娘伤心欲绝之下,癫狂了,被关进了佛堂,几个月后,悄无声息的死在了佛堂。 再说信国公府,信国公听了谢二老爷转达的王爷的话,懊悔不已,装病变成了真病。 在谢家二老爷和那些谢家小辈们苦苦哀求,甚至长跪不起之下,王爷这才踏进了信国公府。 拜祭了谢家列祖列宗和先国公夫人之后,王爷才去看了眼信国公,没有喊他父亲,王爷喊不出口。 可是看着几月没见,头发花白了一半的信国公,王爷到底心软,关心了他两句,就这两句,足矣比得上任何良药,信国公的病好了一半。 他也算看开了,虽然血浓于水,可儿子从生下来,他就没有养过,父子之情淡薄如纸,若是当初他信了夫人的话,夫人不会死,儿子也不会流落在外几十年。 虽然他不是故意的,可他确实是自作自受,只要还认列祖列宗,他就心满意足了。 信国公看的开,但是文远帝看不开,虽然先皇后之死,是因为他不听解释,可他盛怒之下,情有可原。 儿子不认他,实在不应该! 皇上想认儿子,一群大臣为了帮皇上如愿,隔三差五就提大皇子认祖归宗的事,不厌其烦。 他们耐性好,可是某个郡王耐性不好啊,烦的要死,为了耳根子的清净,在大殿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喊一声父皇。 一声父皇将所有人的嘴都堵上了,那些大臣脸都堵紫了。 可怜文远帝高兴的过了头,要重提立太子一事,某郡王更不耐烦了,「我认你是一回事,可不代表我就要做太子。」 当个郡王爷,没人敢管他,一旦做了太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许,多烦啊! 当皇帝好么,他看还没有当郡王一半逍遥,这样麻烦的事,当然留给儿子了。 这绝对是亲爹…… 三天后,镇南王搬进新府,知晚和叶归越搬进越王府。 站在越王府前,看着那雄浑威武的石狮子,还有那御赐鎏金的匾额,阳光照耀在知晚和叶归越身上,像是蒙着一层金黄色的薄纱。 这是他们的新家。 是文远帝立为太子以前住的王府,因为叶归越认了他,一时高兴,就赏赐给了叶归越。 当初他就是从这里走近东宫,他希望叶归越也一样。 这样的殊荣,要是换成别人,估计会乐晕掉,但是此时此刻的叶归越,眉头扭着,一脸嫌弃道,「字写的这么难看,还四处题字。」 知晚望着那扭了又扭的匾额,一脑袋的黑线,这是皇上喝醉了写的么? 在钱嫂和春香怀里的尘儿闹着要下来,咯咯笑道,「这是皇爷爷握着我的手写的。」 「皇上说,这个匾额虽然难看了些,但却是两代帝王的亲笔,价值连城,」有公公羡慕道。 「是啊,丢了两代帝王的脸……。」 「没准儿是三代帝王……。」 知晚笑道,和叶归越携手迈步进去。 越王府,一住就是十二年。 十二年后,文远帝驾崩,与先皇后合葬昭陵,立大皇子叶归越为新帝。 新帝登基,不满三日,便留下传位诏书给了尘王,随后携妻共游山河。 某十三岁的小皇帝,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大臣的板子。 叫你们吃饱了撑的,要给父皇立三千后宫,结果害的他早早的困在皇宫里! 打完板子后,小皇帝赏赐美人给那些大臣,让他们尝尝后院起火的感觉。 此后,再没有大臣请奏小皇上立后立妃一事,轻则板子加身,重则家宅不宁。 这事传到千里之外某对无良父母耳朵里时,两人正依靠在一起看落日,余晖暖阳,晚霞绚烂。 「史书上记载我是妒妇,你是爱美人不爱江山,」女子轻笑。 男子挑眉轻笑,静静的搂着怀中娇妻。 江山是祖辈的,是他的,迟早还是儿子的。 他有了她,有了儿子,就有了整个天下。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天字医号皇太后 卷一:横空出世的村姑》作者:上官锦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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