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医号皇太后 卷五》 第一章 【正文开始】 老祖宗想了想,觉得不错,万一大祸临头,还可以进密道躲躲,便听了道士的话,那道士也非常人,精通机关算术,王府密道在那是便初成,只是后来几代家主,都觉得有密道是件好事,又几次扩张,到镇南王这一代,密道已经囊括大半个王府了,即便是东苑南苑北苑都有密道,只可惜,密道入口秘诀知道的人少之又少,镇南王妃都不知道,何况是三苑主子了。 密道的钥匙是诗句,所有的诗句都是可以活动的,要是摁错了,下场肯定很凄惨,叶归越怕知晚莽撞好奇,到时候照成不可挽回的遗憾,把所有密道的口诀都告诉知晚,知晚听得头大了,连连说不用,没事她下密道干嘛呢,就算泡温泉,也只在临墨轩底下就行了,不必去别处,她可不想把密道口一打开,瞅到的是几位太太,那时候面面相觑怎么办? 再者说了,她不信以镇南王府如今的权势地位,需要躲到密道里来,这地方用来放金银珠宝正合适,她现在有了新的目标了,在尘儿思儿长大之前,用银子把这密道填满了,省的将来他的小库房缺银子,建个宫殿什么的,还得被一群大臣跪下死谏,弄不好还有迂腐的大臣直接撞死,那就有损尘儿一世英名了。 知晚是这般想的,不过还是觉得那些大臣不错,少建一座宫殿没什么,又不是少了皇上住的地方,却能把银子省下来救活多少穷苦百姓,这才是明君所为啊! 明知道儿子将来会做皇帝,当娘的又心底良善,百姓们注定多福啊! 在密室里溜达了一会儿,知晚就回卧室带着了,两人躺在床上闲聊着,夜渐渐黑沉,两人相拥而眠。 定下了离京去永州的日子。接下来三天就格外的忙碌了,知晚要忙着过问煤矿的事,还有春风楼,之前打算开张的日子可能要改了。离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总不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悄无声息的开门营业了吧? 虽然永州离京的路程不是很远,可是古代的交通工具就那样,不远也得费不少时间,与其到时候麻烦暗卫来回奔波,不如早早的做好筹划,免得乱了手脚。 果如王爷预料的那样,皇上不同意尘儿离京,把叶归越召进宫说话,叶归越说没时间。文远帝气了半天,还是徐公公想了个辄给文远帝送了台阶去,这个台阶顾全了文远帝的里子面子。 据说三千府兵的训练方法别具一格,怎么个独特法,传的神乎其神的。正巧着皇上数日不曾出宫了,去瞅瞅吧? 说的是视察,其实大臣们都心知肚明啊,瞅府兵是假,见越郡王是真啊! 在文武大臣心里,越郡王的位置又有了些许变化,能让皇上纡尊降贵去屈从的人。整个大越朝,估计就这一个了,皇上明着贬斥他,骂他,罚他,可是最放不下的还是他。以前看不清拎不清,这回算是瞧明白了,往后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越郡王,哪怕是苛责之言。都不能有。 文远帝是轻车简从的去了训练场,可惜扑了个空,元皓和楚沛还有容景轩三人招呼文远帝,这里瞅瞅那里看看,炎炎烈日下,三千府兵累的是汗流浃背,几近虚脱。 陪行的就有将军,见训练场这样训练府兵,当即就皱紧了眉头,怒道,「到底是初出茅庐的小儿,这般天热,站着尚且承受不起,还这么辛苦奔跑,只怕没等他们训练有成,就先葬送了小命!」 文远帝也是带过兵上过战场的,见了也蹙紧了眉头,他是要一支厉害的军队,可不是要他们把人往死路上折腾,就要找这里的最高负责人叶归越训话了。 元皓三人忙解释道,「虽然天气炎热,可是却不用担心这些府兵会累坏了身子中暑,每日会有避暑汤药,晚上还有药浴,一日训练最少也能抵得上寻常人十天。」 将军有些错愕,望着文远帝,「皇上,郡王爷这三千府兵的训练开支是不是太大了?」 左相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在烈日下暴晒,有些身子不稳,但还是劝文远帝进帐篷歇息,容景轩忙请他们进大帐,里面凉气袭人。 水果,熏香,冰块,凉茶……都不缺少。 文远帝是突然视察,没人敢事先通知,大帐又是叶归越专用的,这待遇,让将军羡慕妒忌恨啊,同样是将军,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日子过的这么悠闲,还擅离职守,真该拖出去打百八十大板的。 凉茶送上,还有避暑的汤药,歇了一会儿,文远帝就听到外面一阵轰响声,将军便问出什么事了,得知是开始体能训练了,文远帝便搁下茶盏,出去一看究竟。 看到通过体能训练的奖赏是精铁铠甲,几位将军妒忌的要发狂了,他们都没有精铁铠甲! 他们有品有阶,竟然比不上越郡王三千府兵的待遇,越看心里越是堵的慌,不是滋味儿,实在忍不住了,陈将军道,「皇上,臣也想过一遍训练,得一套精铁铠甲!」 陈将军说的委婉,其实是在抱怨,堂堂将军要铠甲还得去与越郡王的府兵争抢,说出去丢人啊! 可是文远帝却越看眼神越亮,连连点头,若是这样训练,半年时间抵得上别人三年,何愁将来不能完成他的夙愿? 徐公公见文远帝怒气消去,又递台阶了,这台阶不一递到底,回去皇上心里还是会憋着气的,这不,台阶送的好,把文远帝从训练场直接送到镇南王府来了。 大热天的接驾,真不是件容易的事,王妃是忙里忙外的一通吩咐,上到茶水,下到皇上的座椅,结果文远帝没去正院,直接就到了临墨轩。 人家皇上进来不是找大王爷商议国事的,是来瞅瞅小王爷成长状况的。 临墨轩正热闹着呢,知晚在树荫底下逗着尘儿思儿,用毛茸茸的毛球去挠他的脖子,文武大臣都侧过脸。老脸通红,原因无他,非礼勿视啊,堂堂郡王妃怎么是光着脚的! 女儿家的脚是随便给人看的吗。那是只能给夫君看的,没想到郡王妃就这样光着脚,也太随意了些吧,不知道郡王爷知道了,会不会挖他们双眼? 知晚是背对着院门的,平时院子里就不少丫鬟走动,所以也没在意,还是钱嫂哆嗦着喊皇上,知晚才回的头,忙从小榻里起来。穿着特制的凉拖鞋,福身请安。 文远帝对知晚的不修边幅有些蹙眉,堂堂郡王妃怎么能这么不懂礼仪规矩,定远侯都不教她的吗? 徐公公却是瞅着尘儿思儿的衣服,惊喜的指给文远帝看。「皇上,奴才还是头一回见这样的衣服呢。」 尘儿身上穿的是小体恤,上面有绣的小熊,还有字,只是那字瞅的文武大臣和文远帝嘴角猛抽。 熊孩子。 这是亲娘吗?有亲娘这样说自己儿子的吗? 乖女儿。 女儿绝对是亲生的,儿子是不是捡来的啊,想起取名。儿子也是顺带的,文武大臣瞅尘儿的眼神都带了一丝同情。 知晚不知道一件体恤在他们眼里也有这么多看头,郑妈妈请文远帝进屋,文远帝就在一旁的摇椅上躺下了,摇了两下,叹道。「越儿的日子过的比朕还惬意!」 文武大臣在一旁,轻轻的点头,可不是比皇上还惬意么,皇上想找他,还得纡尊降贵。儿女双全,娇妻多姿,还不用为国事操劳,这日子,难怪他不在乎皇上天天降他爵位了,算算日子,今儿越郡王已经是五品郡王了? 第二章 皇上没发话,郑妈妈也就不让丫鬟去端了椅子来给众位大臣坐,这是规矩,不管皇上在哪里,赐坐是皇上的特权,可惜,显然,某女没这个觉悟啊,见七八位大臣傻站着,她都不好意思坐,便吩咐丫鬟端凳子出来,左相右相是心里感动啊,还是郡王妃会体谅人。 非但有了凳子坐,还有冰着的瓜果,这些都不奇特,奇特的是四个丫鬟端了托盘近前,里面搁着的是他们从没有吃过的东西。 冰冰凉凉的,模样瞧着就格外的诱人。 徐公公瞅了眼知晚,有些为难,知晚也清楚他为难什么,他是皇上的贴身公公,负责皇上的衣食住行,这吃进嘴的东西尤为重要,要验毒啊,可是皇上上门,郡王妃没道理害皇上啊,用银针试毒是对郡王妃的不敬重,以前在临墨轩,皇上也喝过茶,他用银针试探,镇南王冷着脸道,「臣还不会傻到在自己府里对皇上下手,皇上不信臣,往后来镇南王府,自己带御厨。」 知晚笑着请徐公公验毒,徐公公脸上带笑,探过银针后,把青花瓷碗递给文远帝,文远帝吃了一口,眼睛一亮,又尝了一口,夸赞道,「不错!你们也都尝尝。」 皇上发话了,几位大臣也就放开了,端起来吃着,大热天的,暑气正浓,一口冰淇淋,那感觉,如坠落云涧,享受清凉溪水的浸泡,舒服的人想哼哼,没错,郡王爷的日子果然比皇上惬意! 徐公公见皇上喜欢,就问知晚讨要秘方,知晚有些为难,想着与徐公公也是熟人,就不遮掩了,徐公公听知晚要用来挣钱的,当即保证道,「老奴用项上人头与郡王妃担保,这秘方要是泄露一个字,老奴这颗脑袋就不要了。」 知晚讪笑道,「徐公公误会了,知晚不是这个意思,冰淇淋是用来做生意的,要的就是名声在外,皇上爱吃是好事啊,要是哪日皇上宴请群臣,倒是帮冰淇淋扬名了。」 徐公公满脸黑线,敢情郡王妃是不仅要皇上喜欢,是要文武大臣所有人都喜欢呢,要吊着所有人的胃口,又不能泄露了秘方,徐公公有些颤抖胳膊抚额了,是他张的口,这忙不帮也得帮了。 一碗冰淇淋下肚,暑气就消了差不多了,只是有些意犹未尽,还想再来一碗,郑妈妈便劝道,「皇上,郡王妃说过这东西凉性太大,一次不可多吃,免得伤了脾胃。」 一次不可多吃。但是可以多吃几回,时间最好隔的稍稍久一点儿。 褪了暑热,文远帝就抱着尘儿玩了,问起知晚离京的事。得知知晚是坐船去永州,眉头挑了下,「九山湖水匪横行,越儿也答应你带着尘儿思儿去?」 知晚轻点了下头,徐公公站在一旁瞅着文远帝,文远帝眸底闪过一丝笑意,「既然是走水路,那朕就放心多了。」 知晚一头雾水,不是说九山湖有水匪吗,怎么还放心啊? 几位大臣也都不解。皇上对小王爷宠溺有加,明知道九山湖危险,不派兵保护他,还说放心,不对劲啊! 唯有徐公公了然于胸。前儿就听张统领说郡王爷在调兵遣将,皇上一直纳闷他在做什么,原来是为了永州之行开路呢,皇上几次要他去剿匪,他都推脱,郡王妃要去,他就怕危险了。郡王爷真是……以后要打南舜北齐,是不是还得南舜北齐把郡王妃掳走啊? 文远帝心情大好,也就不等叶归越了,带着文武大臣又回宫去了,结果他们前脚走,后脚叶归越就回来了。 这巧合的让知晚不得不怀疑叶归越在躲着皇上。 三日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姚妈妈知道知晚是打定主意离京去永州,可是还是放心不下两个孩子,一天总要劝个三五回,可是知晚就是不为所动。 这一天,知晚起床舆洗了一番。用过早餐后,带着茯苓去给王妃请安,王妃才刚刚用完早饭,端着茶水漱口,见知晚来请安,倒是有些诧异了,「怎么今儿想起来给我请安来了?」 知晚盈盈福身行了一礼,方才回道,「一会儿我就和郡王爷离京了,离京前特地跟王妃告辞的。」 王妃知道她要离京的事,点头道,「王爷准许你们出京,我就不多叮嘱什么了,万事小心,要照顾好王爷的心头肉。」 知晚瞅了眼王妃,不明白这个心头肉指的是谁,是叶归越还是尘儿啊? 从紫珠院出来,知晚又见到了华妈妈,老夫人有吩咐传来,「老夫人让奴婢来问问郡王妃离京多久?」 知晚微微一愣,回道,「不超过一个月,老夫人这么问是?」 华妈妈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郡王妃送给老夫人的药膏效果很好,老夫人怕您离京太久,到时候药膏不够用,所以才谴了奴婢过来问问,那些药膏足够一个月用的了。」 说完,华妈妈就福身退走了。 知晚满脸黑线,老夫人性子真好玩,可惜不知道是真好玩,还是隐藏的。 等知晚回到临墨轩时,茯苓就上前道,「郡王妃,所有东西都装上马车了,是现在就启程吗?」 知晚回屋喝了杯茶,叮嘱姚妈妈和郑妈妈帮着照顾临墨轩和几个小丫鬟,便带着两个孩子出了临墨轩。 在外书房外,知晚见到了一早就被王爷找去说话的叶归越,见他手里拿着块令牌,眉头轻挑,「堂堂越郡王出门行走,还需要令牌吗?」 叶归越瞪了知晚一眼,竟然讥讽他,便把令牌丢给了知晚,知晚忙接着了,翻看着,瞄着叶归越,「能做什么用?」 「满朝文武,除了不能杀父王,其他人你想杀便杀。」 「……。」 「这么厉害的令牌,你给我做什么?」 「皇上给尘儿的!」 「……。」 说完,叶归越转身便走,留下知晚凌乱的站在那里,哭笑不得。 冷风瞅着知晚,又看了看知晚手里的令牌,有些摸不准皇上的心思了,小王爷那么笑,给了也用不到,可是给爷的话,用不着气爷,难道真的是给郡王妃的? 御书房,徐公公端着茶上前,忍不住开口问道,「皇上,您为何把令牌给郡王妃,不是给郡王爷?」 文远帝接过茶盏,轻轻的拨弄了下,笑道,「朕想看看她有没有那个魄力!」 徐公公纳闷了,郡王妃一个闺阁夫人,需要什么魄力?万事不是有郡王爷在呢吗? 马车缓缓离开王府,直奔京都城门,还没到的时候,冷风便道,「郡王妃,侯爷和苏家家主在城门口。」 知晚掀了车帘,就见定远侯骑在马背上。阳光下的他瞧着有些憔悴,像是一宿没睡好的样子。 知晚知道定远侯不是专门等候她的,而是送苏向行和苏昂。 定远侯也想去永州,一来是脱不开身。二来是无颜面去见苏老太爷和苏老夫人,便叮嘱知晚代他向二老问好。 说了几句话后,马车这才缓缓出京。 两天后,历州,美味糕点铺。 方氏很赵思平正忙着做糕点,卖糕点,外面赵秀梅急急忙奔进来,大叫道,「娘,知晚姐姐和尘儿思儿来历州了!」 方氏正找钱呢。听了赵秀梅的话,先是一愣,忙问,「这事你从何处听来的?」 赵秀梅是跑着回来的,她去给大户人家送糕点。路上就听到有人说越郡王来历州了,还带着越郡王妃和小王爷,她知道越郡王便是她的知晚姐姐,尘儿是小王爷,思儿是小郡王,当即就撒丫子跑了回来。 第三章 方氏激动了,激动的眼泪都笑了出来。不知道做什么好,感觉脑子里一瞬间就放空了,还是等着找钱的老妇人催她,她才反应过来,也不数了,把手里的钱全塞了过去。「这些糕点,算我请客。」 老妇人听得脸面上一阵欣喜,忙不迭的接了铜板,说了几句好听了,忙带着糕点走了。后头的客人也笑道,「老板娘高兴,是不是也请我们吃糕点?」 「请客,请客,三哥你照应下店铺,我去前头瞅瞅。」 说着,方氏就出了门。 历州人谁不知道美味糕点铺的老板夫妻就是那个扑倒越郡王的第一村姑的救命恩人,而第一村姑便是定远侯府四姑娘,越郡王妃,小王爷小郡主的亲娘,身份尊容,一时无二,整个历州,谁敢来寻美味糕点铺的麻烦? 地痞流氓见了美味糕点铺都是绕道走的,东阳镇可是越郡王的封地,上到官员,下到各给官绅员外,谁不给美味糕点铺几分薄面,只要是宴请宾客,必有美味糕点! 还是这两夫妻好命,随随便便就救了这么个大人物,从此飞黄腾达。 车架没有直接离开东阳镇,而是小院前不远处停下了,现在是吃午饭的时辰了,总要找地方吃饭的。 虽然有随行的厨子,不过知晚喜欢到一个地方就吃那个地方的特色小吃,厨子们负责买食物。 刚下马车,知晚就听到赵秀梅喊道,「知晚姐姐!」 护卫一时没反应过来知晚姐姐是谁,伸出手把赵秀梅拦下了,还是知晚出声,赵秀梅才敢上前,不过本来红润的小脸已经被吓白了。 赵秀梅近前,紧紧的抓着知晚的云袖,用夹着小冰刀的眼神去戳那个吓她的护卫,不过护卫一本正经的,赵秀梅耸了耸鼻子就没在意了,转而拉着知晚说话。 方氏年纪大些,也懂礼的多,见到叶归越,忙摁着赵秀梅跪下来给两人行礼,知晚扶着她道,「三娘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之前什么样,往后还什么样儿。」 方氏受宠若惊啊,知晚主动问及赵家的情况,方氏忙一一回答。 石头在隔壁上学,放午学后,正乐的蹦着跳着,蹲在地上逮蛐蛐,忽然耳根子一疼,当即就哇哇大叫了起来,「爹,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爹,疼,耳朵断了……。」 钱嫂被气的哭笑不得,「你这臭小子,敢情没少被你爹逮住呢?!」 石头一听,先是一怔,随即大喜,「娘,你回来了?」 钱嫂瞪了石头一眼,松了手,许久没见儿子了,她想着呢,哪里舍得下重手啊,不过儿子这般恨铁不成钢,钱嫂又恨不得再扭一下,几个月的书真是白读了,有哪个夫子先生会玩蛐蛐啊? 等知晚到小院的时候,小院已经焕然一新了,饭菜都端上了桌子,冒着腾腾热气,香味飘的老远。 知晚没有在小院多逗留,用了午饭,与方氏和后来来的赵思平闲聊了几句,主要是赵思平的腿疾,之前一直没有进京,这回她又要离开一个月,短时间是没法帮他治腿了,赵思平听到知晚这么说,感动的眼眶都红红的,堂堂郡王妃纡尊降贵给他治腿,有她这份关心,他这条腿就是瘸一辈子也值得了。 赵思平和方氏对知晚和尘儿思儿有救命之恩,作为他们的夫君父王,这恩情自然不能少了,叶归越赏赐给他们两千两,还有一些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吓的赵思平跪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赏赐了一套上等的文房四宝给石头,石头乐的抱着不撒手,钱氏一个巴掌唬过去,这东西是他能用的起的吗,换了银子少说也是几百两,往后读书识字的钱就有了,石头被骂的头低低的,认命的让他娘拿走了文房四宝。 在小院耽搁了一个时辰,就启程继续前行。 一天后,登船去永州。 九山湖,风景秀丽,山水相依,徐徐清风略过湖面扑面而来,说不出的清爽。 坐船就是舒坦,不用颠簸,还没那么热,还有风景欣赏,一举数得啊! 坐在摇椅上,茯苓和白芍轮流打伞,知晚啃着果子,翘着腿,那架势看的叶归越都嘴角抽抽,这女人真懂得享受生活。 忽然,鼻子轻动,一阵鱼香味飘来。 冷风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扭头望去,只见柏香和竹香两个围着一个炭炉,猛的扇扇子,这炎炎烈日下,围着烤炉烤鱼肉的感觉真不好,可是闻着这香味,又觉得热死都值得了。 青菜,羊肉。鱼肉,丸子…… 装了一盘子,柏香小心的捧着从叶归越跟前路过,直接送到知晚摇椅旁的小几上。知晚拿起一串青菜,咬了一口,烫的直叫,可就是舍不得扔,连连点头道,「不错,手艺见长。」 叶归越皱陇眉头,瞥了冷风一眼,冷风瘪了瘪嘴,是他失误了。忘记给郡王爷准备摇椅,郡王妃的丫鬟也真是的,记得郡王妃的摇椅,怎么就不记得爷的呢,郡王妃坐在那里惬意的看天山云卷云舒。吹着口哨唱着歌,让郡王爷坐在椅子上,气势上就弱了好几大截! 所以这么久,爷宁愿站着,也不乐意坐椅子上,冷风竖起耳朵,听到一阵哭声。忙道,「郡王妃,小郡主哭了。」 知晚正吃着烤鱼丸呢,听到冷风的话,忙把鱼丸搁下,跑去船舱里。把思儿哄乖了,再出来时,摇椅已经被霸占了。 某男正惬意的躺在她的摇椅上,翘着二郎腿,悠哉的吃着她的烧烤。肚子里的小火气咕噜噜的往上窜,瞥头瞅着冷风,冷风忙缩着脖子。 知晚去拖叶归越起来,「这是我的位置,我要坐。」 四下是低低的笑声,郡王妃也太可爱了吧,一个位置也动手去拖郡王爷起来,这特忒小性子了些吧? 知晚的力道就那么大,叶归越愿意,她还能拖动一丝,不愿意那是动都动不了的,「为夫站累了,歇会儿。」 「你有椅子坐,我要摇椅。」 叶归越就是不动,知晚跑到他跟前站着,直勾勾的盯着他,仿佛不把摇椅让出来就是天大的过错,被她这么盯贼似的盯着,叶归越是食不下咽啊,他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冷风站在一旁,方才爷站着有些不合适,郡王妃站着貌似更不合适了,正不知道怎么办好呢,却见远处有条小船划过来,冷风面上一喜,速度够快的啊! 两人划的小船,不为别的,就为了送一把轮椅来。 等把摇椅送来了,小几旁边一人一个,不用争不用抢,舒坦啊,等知晚坐下后,又掏了个墨镜出来,嘚瑟的呲了叶归越一眼,华丽丽的戴着,拿起一个苹果,咔嚓就是一口。 叶归越瞧的心里堵得慌,娘子层出不穷的本事真叫人架不住,不过那东西戴着感觉真不错,便有回头瞪着冷风,「怎么又没我的份?」 冷风差点哭了,郡王妃的本事爷您还不知道么,脑袋里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随便拿出来一个就是他没见过的,再说了,东西郡王妃都是让丫鬟去办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啊…… 知晚嘚瑟的瞥着叶归越,见他闷气的望着她,「丑死了,快取下来,我看不见你的眼睛。」 知晚把他伸过来的手一把拍了,从袖子里拿出另外一个木盒子,叹息道,「本来是一对的,既然相公你不喜欢,那我就扔了吧?」 说着,把手往木盒往前扔,只是还没离手,就被抢了过去,速度之快,眨眼睛就没了。 第四章 等她瞥头时,墨镜已经在某男鼻梁上挂着了,美男加墨镜,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知晚差点就没回过神来。 叶归越戴了墨镜又取了下来,细细观察墨镜,这是一块墨玉磨出来的,很薄的一层,透过墨玉镜片,看到的天空都带着灰色,但是却不那么刺眼了。 「娘子是怎么想到用这样的墨玉遮挡视线?」 「做梦梦到的,神奇吧?」 「……神奇。」 叶归越躺下,欣赏闲云,一旁知晚已经再换墨镜了,一溜烟,摆了一桌子的墨镜,最后挑了个最合适的戴着。 吹着徐徐湖风,偶尔兴致来了,还会弹奏一曲,有时候,叶归越还会吹箫附和。 随性的暗卫都暗暗点头,郡王爷郡王妃感情甚笃,虽然经常争吵,但越吵感情越是好呢,叫人羡慕妒忌。 苏向行和苏昂也在船上,见两人抢个果子都能抢半天,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眸底还带了三分追忆,曾几何时,他们兄妹也这样玩闹,抢个糕点你追我跑的闹着,知晚的性子随了向晚啊! 知晚喜欢乘船游玩,恨不得玩的再久一些,可是总有不美好的事发生。比如前面打劫把去路给拦了。 当然了,打劫这样的大事不是她看见的,是前面探路的暗卫禀告的,这时候。知晚才想起来,她有什么没准备,望远镜啊! 不过就算再给三天时间,她也发明不了望远镜。 知晚踮起脚尖往前看,恨不得长了双千里眼,她知道九山湖有水匪,没想到竟然叫他们遇到水匪出没的时候,有些激动啊,她也是有做土匪想法的人…… 见叶归越悠哉的啃着果子,摇着扇子。墨镜戴着,酷的想抽他,知晚瞥着冷风,「前面在打劫,你知道吧?」 冷风满脸黑线。他没聋啊,暗卫说的时候,他听见了,便点点头。 知晚无语,这人怎么这么不上道呢,「我是说既然不怕贼匪,就把船开快些。免得等我们去,他们都收工了。」 冷风,「……。」 咳咳两声后,冷风默默的瞥了叶归越一眼,把身子侧过去,螃蟹步溜走了。没见过送上门被人打劫的,谁敢打劫爷啊? 叶归越躺在摇椅上,也是无语的揉着太阳穴,把眼睛闭着,假寐。 茯苓感觉到船速快了不少。真担心冷风听了知晚的话,水匪那就是凶残的代名词啊,长的五大三粗的,虎背熊腰,脸上还有刀疤,看一眼,只怕一两日都吃不下去饭的,忙去船舱叫放缓速度。 知晚就在船头等着,有种望穿秋水的感觉,可是等了好一会儿,有条小船划过来,船上有四个穿戴很水匪的水匪,肩膀上搭着大刀,吓的竹香柏香大叫。 那四名水匪很无语的看着两个丫鬟,他们是水匪不错,可他们也是有脑子的好不好,四个人就想劫持一条大船,他们脑袋可没被门挤。 四名水匪直接无视知晚主仆几个,往前划了几步,与船同行,给叶归越行礼道,「主子,贡船已劫。」 知晚的眼珠子差点瞪下来,勾勾的望着叶归越,有种被雷劈的感觉,这厮是水匪? 有没有搞错啊? 茯苓白芍嘴巴张大的更是能塞进去一个咸鸭蛋了,九山湖水匪盘踞多年,朝廷年年都会剿匪,大家都盘着郡王爷能出门呢,没想到九山湖的贼匪首领便是郡王爷,这消息也太吓人了吧? 水匪回禀贡船上有些什么,叶归越其实一清二楚,点点头,水匪有些胆怯,「主子,咱们抢的是不是多了些,好歹给人家留些吧?」 知晚满脸黑线,「你们是水匪好不好,有你们这么善良的水匪吗?」 水匪嘴角抽抽,他们是水匪,可是每次打劫都是看准了目标的,抢的也不是贡船,是那些商船,或者与官员勾结,抢劫的货物五五平分,所以才能一直相安无事,昨儿不小心抢了越郡王,最后水匪寨子被越郡王给抢了,他这个老大直接沦为了老二,心里有些窝囊,又有些骄傲,谁说做水匪没前途,不是勾搭上了赫赫有名的小王爷他爹么? 今天这一票是九山寨成立以来,抢的最大的一票,这一票所得的银两,足够寨子里的兄弟吃喝几辈子不愁了,郡王爷就是郡王爷,敢抢劫皇上,抢劫贡船起来真是不含糊,爽! 冷风站在一旁,想了想道,「爷,咱们抢的确实多了些,好歹给相王留些吧?」 茯苓一听是相王的,脸色就臭了,抢的是别人的,心软些也就算了,相王的还心软什么啊,「给他留副棺材好了。」 知晚嘴角抽了抽,贡船那是进贡给朝廷的,可不是给相王的,不过她能猜的出来,三个月后就是太后的寿辰,这个时候进贡金丝楠木,可不是与太后有些关系么,冷风小心的瞄了知晚一眼,怕她想起当初叶归越的胡闹之举,一摆手,就让水匪赶紧走了。 等水匪远去,白芍倒了茶水过来,知晚顺手端了,送到叶归越跟前,「请九山寨寨主喝茶。」 叶归越眼角抽了下,还是接了茶盏,就听知晚问,「你什么时候成了九山寨寨主的?」 「……昨天。」 「……。」 知晚抬眸望了望天空,有些明白了,难怪那天皇上听说他们从九山湖走,表情有些高兴了,原来是知道九山寨会被他霸占啊,人家是雁过拔毛。他是雁还没过就先拔了毛,只是劫持贡船这么大的事,水匪知道,到时候肯定会走漏风声的。「做水匪头目,还带头抢劫,这罪名不小,如今没了免死金牌,你确定没事?」 叶归越拉着知晚坐下,笑道,「放心,九山寨从今日起便解散了,以后改编成军队,驻守九山寨。保护过完的商队,并护送银钱去兴州赈灾,这是功劳,父王和皇上又不昏庸,不会罚为夫的。」 土匪官化。速度也太快了一些吧,还有银钱,哪来的银钱? 知晚瞥着叶归越,「你不是打苏家的主意吧?」 叶归越诧异的望着知晚,这女人脑子真不是一般的好使,几乎是眨眼睛就想通了,「只有苏家有这个财力和胆识吃下这些贡品。」 知晚坐下。眉头轻陇,之前苏昂说与他们同行的时候,苏向行说不方便,叶归越破天荒的说方便,没准儿到时候还有用到他们的时候,当时她就想不通了。堂堂越郡王,怎么会有用到苏家的时候,就刚刚,她瞥到了苏昂,忽然就想明白了。木材生意是个大生意,七大世家都有涉猎,只是周家乃是大家,其余六家小打小闹些罢了。 金丝楠木极其珍贵,寻常人家根本就用不起,有钱人是有钱也难买到,可以说是供不用求,当这些金丝楠木是贡品,打劫而来,能卖给苏家吗,这不是害了苏家吗? 苏家是她的外祖母家,她还没替她娘尽过孝心,怎么能把苏家拖下水呢? 苏家家大业大,压根就不缺那么点钱,没必要冒那个衔,叶归越切切的望着知晚,妖冶的凤眸里夹带了三分笑意,玉扇轻摇,她还是心软了些,「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七大世家在大越朝盘根错节,根深蒂固,皇上早就想除掉他们了,你知道尘儿将来会登临帝位,除掉七大世家也是他的使命,你要心软?」 「……可是苏家是我外租父家,我不能对他下手!」 知晚第一次觉得朝廷的可怕,利益是把刀,杀人不见血,「我不同意!」 「那余下六家呢?」 知晚明白了,这是想做大苏家,打垮周家呢,只是一批金丝楠木就想打垮周家,把周家想的也太弱了吧,能成七大世家之一,能简单的了? 第五章 苏昂和苏向行听着叶归越的话,心惊肉跳,七大世家早就感觉到了朝廷的杀心,只是不敢轻易出手,一旦平衡打破,只怕整个大越朝都会动荡不安,他们用尽心思与朝廷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难道也难逃厄运吗?不过苏向行是剔透人,叶归越当着他们的面说这样的话,就是看在苏家是知晚外祖家的面子上,没准儿这是苏家的保命符。 苏向行以果断闻名,他也相信知晚不会置苏家于不顾的,便迈步走了出去,「郡王爷要苏家怎么做,还请直言。」 叶归越点点头,冷风就掏出一张纸递到苏向行手中,苏向行越看眉头越拢,虽然七大世家经常发生冲突,可相辅相成了这么多年,也有几分真交情,唇亡齿寒,第一世家是那么好做的吗? 知晚站在一旁,越是不给她看,她还越是敢兴趣了,跑过去瞄了两眼,知晚蹙眉瞪着叶归越,「你何苦为难舅舅,苏家不做第一世家,做第二世家!」 「那第一世家谁来做?」 「尘儿!」 知晚回答的理所应当,叶归越眉头一挑,眸底划过一丝温和笑意,「尘儿能做得了第一世家?」 知晚气的撅嘴,「少瞧不起人,我手里有煤矿,盐矿,药材,香木,还有休闲娱乐,不出三年,大越第一世家就是尘儿,何必多添血腥?」 她能渐渐消弱七大世家,但是直接吞并的做法太残忍了,七大世家与他们无冤无仇,只是因为人家有才情,会挣银子,就无辜成为祸端,这太残忍了,她下不了那个手。 冷风望着知晚,有些不懂了,吞并七大世家,对小王爷来说是好事啊,对大越朝来说也是好事。女人心软,难成大事啊! 叶归越不想为难知晚,也不想为难苏家,但是瓦解七大世家是皇上的密令。尤其是吴家,积世的粮商,囤积了多少粮食,就等着天灾人祸的时候售卖高价,皇上早看他不顺眼了,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吴家。 苏昂望着知晚,「表妹,你看这批金丝楠木多少钱苏家买下合适?」 知晚轻眨了下眼帘,「吴家一直与周家不对盘,这批金丝楠木卖与他正合适。或者说,让他用等价的粮食交换,就算银子送到兴州去,也只会轰抬兴州的粮价,不如直接送粮?」 苏昂敬佩的看着知晚。表妹的心计果然不浅,出手便见血,「只是这批金丝楠木来路不正,吴家未必敢要。」 知晚嘴角轻弧,笑道,「如今兴州正水深火热中,相王却大兴土木与太后过寿。传扬出去,相王和太后脸面上都不好看,若是外人道太后不过寿了,这批用于建造宫殿的金丝楠木,太后就赏赐给了兴州,算作赈灾款项。一来解了国库的开支,二来帮太后赢得了良好名声,就算事后太后想追究,她也不敢追究。」 苏昂和苏向行望着知晚,眸底有震惊之色。这夫妻两个,一个比一个狠呢,一个抢了给太后建造宫殿的金丝楠木,一个干脆就直接逼的太后不过寿宴了,就算事发,太后甚至不敢追究,比起臣民的感激,区区寿宴又算得了什么? 叶归越笑着点点头,瞥了冷风一眼,「照着郡王妃说的去办。」 冷风奉命下去,不一会儿,两只白鸽飞出船舱。 傍晚时分,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镇南王府书房前,一只飞到了御书房内,徐公公赶紧解下绑在鸽子脚上的纸条,递给文远帝。 文远帝打开看了两眼,大笑道,「朕果然没看过他们,妙绝!」 徐公公见文远帝高兴,笑道,「有郡王爷出马,郡王妃在一旁帮衬着,何愁大事不成?只是朝堂上立储之事越来越大了,贤妃又为定下了定远侯府六姑娘给三皇子做正妃的事与皇后再斗,皇上?」 提到立储二字,文远帝的眉头就皱的没边了,把手里的奏折往龙案上一扔,「朕像是短命鬼吗?个个巴不得朕早死,好拥立新君!」 徐公公吓了一跳,忙跪下,抽自己的嘴巴道,「老奴多嘴,还请皇上恕罪,别因为奴才气坏了身子骨啊!」 文远帝瞥了徐公公一眼,摆手不语,他有今日全是他咎由自取,当初若不是他一意孤行,又怎么会落得个有儿不能认不敢认的下场。 找不回世子,他就不能认回儿子,找了十年了,一点音讯也没有,甚至不知道是死是活! 三天后,寿安宫内,太后大发雷霆,几近疯狂,手边的东西能摔的全碎成渣渣了,相王站在下面,安慰道,「太后息怒,如今事已自此,您就是气坏了身子也不成了。」 太后手攒的紧紧的,面容扭曲,敢散播谣言,毁哀家摘星楼,毁哀家寿宴,真当她是软柿子,想捏便捏,太后眸底蹦出一股肃杀阴冷的冷意。 太后不会善摆甘休,命相王刺杀叶归越,可是相王的刺杀队伍还没到,知晚就遇到此行的第一批刺客。 十六名黑衣暗卫从水底蹦出来,招招狠毒,带着杀意,刀枪碰撞声,格外的刺耳。 冷风和冷训护着船头,不许暗卫靠近,知晚哄着哭闹的思儿,一边还抽空看打斗场景,咕噜不满道,「好好的一天,就这样被毁了,相公,你知道谁要刺杀你吗?」 叶归越扫了那些黑衣暗卫一眼,那些暗卫武功不错,可惜他带出来的都是铁甲卫,注定落败,很快,水里就满是尸体,血流成河。 叶归越颇不耐烦的收回眼神道,「老夫人的人。」 知晚愕然一愣,有些不可置信,这是镇南王府的内讧吗,「老夫人的人?她怎么会刺杀你呢?」 冷风在一旁不满道,「老夫人派人刺杀过王爷七次,郡王爷四次了,一年前,要不是老夫人派人刺杀郡王爷,郡王爷也不会……也不会有小王爷小郡主,老夫人说了,若是躲不过她派出来的刺杀,就没有资格继承镇南王府,往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呢。」 知晚听得毛骨悚然,还以为是内讧,没想到理由竟然这么的奇葩,「有没有搞错啊,老夫人派人刺杀你和王爷,那是不是将来,她也会派人刺杀尘儿?!」 冷风轻点了点头,按理是这样的,老夫人说这是王府传下来的规矩,是不是真的也没人知道,王爷没说什么,他们也只有听吩咐的份,只要想想差点死在老夫人手里,心里就憋屈的慌,防着外人不算,还得防着老夫人。 听冷风说起,知晚才知道不仅叶归越在老夫人手里栽过,就连王爷都差点死在老夫人手里过,而且老夫人的手段不仅仅只是刺杀,还包括下毒,但有一点可以放心,老夫人不会在王府里刺杀人,但是会下毒,这也是叶归越不喜欢知晚与老夫人走的太近的缘故,甚至若是可以的话,不许她进春晖院,谁知道老夫人什么时候发疯了,想对知晚下毒啊,虽然他对知晚的医术很有信心,可天下稀奇古怪的毒不知道多少,他不敢保证知晚什么毒都能解,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知晚越听越觉得老夫人就是个疯子,她可不信镇南王府会有这样的规矩,对嫡子嫡孙进行生死考验,万一没考验过呢,那不就夭折了,这是一个亲娘下的了手的吗。要是亲爹的话,知晚会信三分,那也只有三分! 虎毒不食子,女人心软是天性。知晚望着叶归越,「那四老爷呢,老夫人也派人刺杀过他吗?」 叶归越轻摇了摇头,「没听说老夫人派人刺杀过四叔,反而对四叔极其宠溺,与对父王的严格是两个极端。」 第六章 冷风望着湖里漂浮远去的尸体,有些担忧,「郡王爷,杀了老夫人这么多暗卫,等我们回王府。只怕老夫人会与你拼命的。」 知晚一脑门的黑线,原谅她脑袋有些不够用,不懂老夫人的想法,「方才那些暗卫出手狠辣,毫不留情。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你们,就这样,老夫人还会拼命?」 冷风重重的点头,正是有过先例,他才会这么说的,每回王爷和郡王爷杀了老夫人的暗卫后。老夫人都会心疼的找上门来,要死要活的,冷风就想不明白,王府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做法,做娘做祖母的刺杀儿子孙儿,还不许反抗。点到即止。 一年前郡王爷会被砍中,就是因为一时心软,嫌老夫人哭闹麻烦,就起了饶过他们的心思,结果就被一刀砍中了。险些丧命,老夫人嘴上说暗卫在关键时候会收手,可是做的却不是那样,总觉得老夫人是真的有意置王爷郡王爷于死地,可是老夫人为什么这么做呢,没理由啊,王爷对她就算不是言听计从,却也很少违逆她什么,要是真杀了王爷和郡王爷,镇南王府会成为一团散沙,满朝文武,想取镇南王府而代之的不知道多少,若是仅靠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四老爷来稳住大局,可能吗? 老夫人那么精明,不会自掘坟墓的,用她的话说,她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所以这样才更叫人想不通。 刺杀一事,很快就被抛诸脑后了,与湖光山色相比,老夫人和镇南王府那些事想了也是白想,一切等从永州回府再说。 从九山湖一路前行,经过川河,沅江,在宜州上岸,马车行三天,就能到永州了。 宜州,周家的地盘。 在知晚等人上岸以前,冷训就事先准备好了小院,虽然行船很惬意,但是洗浴不是很方便,知晚最想的就是痛痛快快的洗个澡,尤其想跳水洗澡,可是叶归越不许,知晚只能打消这个想法。 站在船头,看着宜州岸边,人群涌动,熙熙攘攘,吆喝声此起彼伏,可见是个繁华大州,若是不繁华,也不可能成为七大世家之一的周家盘踞地。 船即将靠岸,忽然一阵敲锣打鼓声,唱的那叫一个欢畅,知晚还好奇的踮起脚尖望着,远远的看到一些身上系戴红绸的下人,忍不住笑道,「来的真是巧了,遇到迎亲嫁女儿呢。」 叶归越见知晚那一副想凑热闹的模样,笑道,「那不是嫁女儿,那是宜州刺史协同地方官员迎接你我。」 叶归越这话,不是一盆冷水,也有半盆了,她可没想过见地方官员,再说了,「我们又不是奉命出京办差,只是蜜月旅行而已,至于这样劳师动众吗?」 冷风瞅着知晚,郡王妃还是太嫩了一些,平素这些官员想巴结郡王爷都没机会呢,好不容易郡王爷到他们地盘上了,不上杆子巴结,万一爷一怒,他们的仕途可就到头了,亲王郡王驾临,不管是闲的慌,还是有事要办,巴结好了总是没错的,这是为官长久之道,这些个在官场滚打爬摸了人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只是郡王妃不大喜欢这样的场面,这些人的马屁拍错了。 知晚哪能不知道啊,只是有些不适应罢了,心里想着一会儿不知道有没有人贿赂他们,到时候谁贿赂,她就用那块令牌免了谁的官职,任用贤良…… 知晚想着,嘴角就缓缓的弧了起来,笑的像一个偷腥的狐狸,笑的越来越放肆,甚至笑弯了腰,让一群人摸不着头脑,茯苓小意的瞅着知晚,「郡王妃,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到我要成为一代女包青天,就格外的自豪……。」 一群人满脸的黑线,侧过脸去。虽然不知道包青天是谁,但是青天衙门他们还是懂的,郡王妃要抓贪官呢。 人家官员敲锣打鼓的迎接,郡王妃却想着怎么抓他们。冷风在心底替他们默哀。 可是,很快的,冷风就改了主意了,觉得郡王妃想的对,就该这样想,原因无他,这些锣鼓声,官员迎接的不是他们,是户部右侍郎。 等船靠近时,就见到那些官员给户部右侍郎行礼。户部右侍郎何许人也,相王妃娘家表兄! 知晚站在那里,也不笑了,蹦着个脸望着叶归越,「不是迎接你我的呢。」 叶归越难得的脸红了。妖魅的双眸里火花四溢,尤其是一旁某女说话,抖着肩膀比之前笑的更加的放肆,拍着叶归越的肩膀,笑道,「想不到你堂堂越郡王也就在京都能横着走啊,出了京都。也就只有被人无视的份,要反省反省了。」 知晚笑的很大声很欢畅,船离岸边很近,近的岸上的人都听到了,众官员扭头瞪过来,「哪来的小贼。敢冒充越郡王,来人,给本官将乱臣贼子拿下!」 知晚的笑声戛然而止,没有最无语,只有更无语啊。不迎接他们也就算了,怎么又成冒充的了? 冷风拳头握的嘎吱响,虽然他们的迎接无关紧要,可是在郡王爷跟前迎接一个区区小侍郎,无视郡王爷,这才是叫人忍无可忍的,现在还说是冒充,奇耻大辱! 冷风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叶归越打着玉扇,笑的出尘绝色,眸底不见半点怒意,等船靠岸之后,官兵上前把他们团团围住,叶归越率先下了船,走到户部右侍郎跟前,停下脚步,笑道,「怎么,右侍郎大人不认得本郡王了?」 宜州官员皱紧眉头,「今儿上午,我才率领宜州官员把郡王爷郡王妃接进驿站,哪里又冒出来一个越郡王,本官倒是想问问,有多少个越郡王?!」 户部右侍郎眸光轻闪,心里百转千回,相王传来密令,不惜一切代价除掉越郡王,宜州这群酒囊饭袋正好可以利用一番,便笑道,「本官是有幸见过越郡王几面,只是越郡王威仪,连皇上都不怕,本官怕冲撞了他,每次见到都是低着头颅的,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越郡王本人,不过瞧身影气度确实有六七分相似,一路行船,风尘仆仆,头晕脑胀,有些站不住脚了……。」 知晚站在叶归越身侧,有些无语的望着揉太阳穴的右侍郎大人,拜托,不会演戏就别演了行不,很假的好不好,见过几面,文武百官哪个不说,就是叶归越化成了灰他也认得? 但是很快的,右侍郎大人就胡诌不下去了,哆嗦着身子骨跪了下来,宜州官员也得吓怔住了,直勾勾的瞅着知晚手上一面令牌,眼睛似是被那金黄色的龙抓着了,错不开了一般,还是右侍郎的求饶声让他们回过神来,「郡王爷郡王妃饶命,小官一时兴起,与郡王爷郡王妃开了个小玩笑,下官见过郡王爷数面,怎么会不认得郡王爷呢,定是有人冒充郡王爷,当诛九族!」 知晚玩弄着手上的令牌,笑道,「皇上对尘儿还真是不错,这令牌威力不小啊,尘儿年纪小,我这个做娘的就帮他积累积累官威,来人,把消息传出去,尘王会在宜州住两天,凡是受到宜州官员欺压,有冤无处伸的,即刻可到温州府衙击鼓鸣冤,尘王替他们做主!」 知晚一口一个尘儿,喊的那个气势啊,冷风冷训默默的朝叶归越靠近了一步,小声道,「爷,真的要听郡王妃的吩咐么?」 冷风可不觉得知晚会审案,还不是郡王爷来,万一他们去喊了,到时候郡王爷不管了,那烂摊子谁收拾,郡王妃来么,自古就鄙视牝鸡司晨啊,后宫也不得干政。 第七章 叶归越一抬手,冷风就会意了,给身后的暗卫使了个眼色,只是,那暗卫还没走,那边就传来一阵哄闹声,「草民有冤!」 官员官兵都跪着呢,没人拦着,一下子就让那男子闯到前面来了,那男子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只是脸上有些鼻青脸肿的,不过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这人应该长的不错。而且似乎有些文弱,像是个书生。 书生直接就跪到叶归越的跟前,求道,「请尘王替小民做主。」 叶归越的嘴角抽了一下。俊脸黑沉,尤其是某女伸手过来推他,「过去一点,别挡着尘儿了。」 叶归越狠狠的剜了知晚一眼,摇着玉扇走了,冷木冷石抽着眼角把摇篮抬上前来,那男子瞅到摇篮,眸底茫然的看着知晚,「他,他是尘王?」 茯苓见他那傻乎乎的样子。有些乐不可支了,这一趟离京太好玩了,吃喝玩乐都占全了,还能审案子呢,便捂着嘴笑道。「这就是尘王和九思郡主,只是我们小王爷还小,你的冤屈我们郡王爷和郡王妃帮你做主,哎,你还没说你的冤屈呢,你的状纸呢?」 男子一怔,这才慌乱的从袖子里掏出状纸。先是瞅了一眼离去的越郡王,把状纸递给了知晚,茯苓撅嘴道,「真不像是告状的,状纸还捂的这么严实。」 男子没有说话,状纸里全部写着呢。他告过七次状,有三次状纸还没送出去,就被人给撕毁了,余下四下,他是告一次状挨一次打。今天听说户部侍郎来了,他曾听说过户部侍郎是个清官,为人肃正,就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听到知晚的豪情状语。 茯苓捂嘴笑道,「你这书生,也白长这么大了,不知道侍郎分左右吗,左侍郎是元大人,是个好官,元大少爷还在我们郡王爷手底下做副将军呢,至于右侍郎,哼,眼神不好,坐船头又晕乎乎的,连郡王爷都认不得,你这状纸肯定是看不懂的。」 宜州官员跪在那里,满头大汗,几近虚脱,他们迎错了越郡王,还要把他们当做乱臣贼子给抓起来,惹怒了越郡王越郡王妃了,这可怎么办啊,越郡王的纨绔,那是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的,捏死他们比踩死一群蚂蚁还要容易啊!! 知晚边走边看状纸,白芍让那男子起来,询问了他两句。 男子名叫柳承义,乃是温州一秀才,原本家底很厚实,父母健在,只是去年与同窗好友参加诗会,不小心压了知府大人公子一筹,被知府大少爷记恨在心,污蔑他品性不端,夺了他秀才之名,还抢了他小妹为妾,父母求救无门,再得知小妹撞墙身亡后,父亲心疾复发,撒手人寰,母亲终日以泪洗面。 茯苓和白芍听着柳承义的话,面面相觑,家底厚实,兄长秀才,就算不是大家闺秀,也是个小家碧玉了,想不到会落得个撞墙身亡的下场,这也太可怜了吧,那知府大人的少爷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俨然是一方恶霸啊,同样是纨绔,怎么他欺负的就是穷苦百姓,郡王爷专挑权贵厉害的欺负呢? 知晚看完状纸,又细细看了一遍,文采出众,调理清晰,对大越律法也颇了解,若是参加科举的话,中个进士不在话下啊,可惜,秀才之名被夺,没有了参加科举的资格,不然现在不定都已经造福乡里了。 叶归越在马车里等候知晚,知晚上了马车之后,把状纸递给叶归越看,自己却瞅着令牌,道,「杀几个贪官,你确定没事?」 叶归越把状纸放下,难得马车里没有摇椅,他可以抱着知晚,捏着知晚的鼻子道,「你杀肯定有事,尘儿杀就不会有事了。」 知晚一脸汗哒哒的,这有区别吗,尘儿那么小,万事还不得他们拿主意,不过话已经说在前头了,不抓肯定不行了,「那冒充你的人怎么处置?」 「不用处置,等我们去,他们就自动消失了。」 「……什么意思啊?」 「冒充我的人是皇上派来的。」 「……什么意思啊?」 「表示皇上希望为夫被人抓起来,好整顿这里的政务。」 「……皇上吃饱了撑的慌吗,明知道这里贪官横行,他自己不派人抓,要你来。」 知晚白眼都快翻抽筋了,端着茶啜着,极度的无语,叶归越见她那模样,把她搂的更紧了,笑道,「娘子不是知道原因吗?」 知晚呲牙,耸着鼻尖道,「君心莫测,我怎么知道皇上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啊?你倒是说说,皇上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叶归越嘴角一勾。邪魅天成,「自古官官相护,朝廷结党营私的不知道多少,杀一人动全身。或是招来杀身之祸,那些人精,最会的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皇上心知肚明,父王和皇上纵容为夫纨绔横行,一来是为夫喜欢,二来是朝廷需要一个这样的郡王,适时出来杀人。」 知晚听得错愕,眼睛猛眨,「你杀就不用动全身了?」 叶归越轻点了下头。「为夫不较真,打人杀人从来只看顺不顺眼。」 知晚明白了,叶归越没有正直官员那种刨根究底的狠劲,杀一人便是一人,不一定会牵扯下去。不至于会引起朝廷动荡,但是会给幕后之人以警惕,有时候皇上需要的就是官员警惕,要真较真起来,那么多官员,又有多少是清廉不为己的,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朋,便是这样的道理。 皇上对宜州有意见了,宜州官员下场能好的了才怪呢,只是皇上给他这么大的权利,对他是不是信任过了头啊? 出了这么个意外,小院是白准备了。马车直接到宜州府衙停下,不得不说,就算没有电话电脑,要传播一件事还是很快的,这不。等马车在府衙前停下时, 足足有百八十人要告状啊,马车一过来,场面就控制不住了,要不是暗卫拦着,马车估计会被掀翻。 叶归越下了马车后,才扶着知晚下马车,知晚瞅着那些要告状的百姓,随便问了两句,都要告谁,有知府大人,知府管家,有告师爷的,还有知府夫人娘家,师爷舅爷……五花八门的,不过都与这个府衙有些关系。 知晚听得头疼,吩咐冷风道,「总结下,他们都状告些什么人,如果告同一个人的,就站在一起,一会儿好一起上堂,我看人太多了,一会儿把暗卫都叫上,一人审理一个。」 冷风,「……。」 叶归越,「……。」 柳承义,「……。」 审案子是知府老爷的权利,不是谁便谁都能审案的好不好,郡王妃出身大户,怎么会不懂点大越律法呢? 叶归越揉着太阳穴道,「你可以代替尘儿审案,那是因为你是尘儿的娘,又是郡王妃,满朝文武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暗卫都能随便开堂问案,岂不乱成一锅粥了?」 知晚白了他一眼,耸肩道,「谁说冷石冷木他们开堂问案了,他们只是帮着我们梳理一下案情,请这些百姓进去喝个茶聊个天而已,拿主意,最后定案的还是你我,这不就成了么,再说了,就靠我们两个,这么多人没个七八天别想问完,我们只有两天时间,有冤屈的还不止这些人,事急从权。」 苏昂和苏向行也陪同在侧,见知晚这样胡闹,有心想劝两句,可是一想到知晚手里的令牌,就张不开口了,要不是皇上,王爷,郡王爷愿意,那令牌会飞到知晚手里吗? 第八章 知晚做的再过分,再不合礼数,那也是被默认的,他们就不瞎掺合了,想着与周家还有生意要谈,便打了声招呼,带着苏昂走了。 进了府衙,知府的位置自动被叶归越霸占了,知晚站在叶归越身边,尘儿思儿的摇篮也在一旁,冷风瞅了瞅天色,道,「郡王爷郡王妃,已经是午时了,是不是先用膳了再审案?」 知晚揉着肚子,瞥了冷风一眼,「饭呢?」 「……还在买来的路上,属下去做师爷。」 柳承义跪在堂上,升堂问案喊威武的不是官兵,换成了暗卫,这些个暗卫这些日子在船上也玩开了,这审案子也是头一次,喊的那叫一个敞亮,还是钱嫂瞪眼,喊那么大声做什么,吓哭了小王爷小郡王,打你们几十大板子才好。 衙门朝南开,没钱别进来,以往衙门前都比较空档,尤其是贪官的衙门,那是门可罗雀,今日的宜州府衙,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卖糕点的小厮都把生意做到了衙门前,而且生意是异常的火爆。 柳承义状告知府少爷,冷石站在府衙门前唤道,「还有谁被知府少爷欺负过的,只要冤情属实,都可进衙门状告,若是诬告,小王爷的板子也不是那么好挨的。」 冷石说完,那边随行护卫就把路让开了,这会儿审案审的是知府少爷,旁人就不许进,也没人敢挑战小王爷的威严,都安心的等着。 七八个男子妇人迈步上台阶,那边就传来一阵哄闹声,「放开我,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敢绑本少爷?!你们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暗卫压着知府大少爷过来,冷石见他挣扎,还大放厥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郡王爷的胆子不比雄心豹子胆小!」 知府大少爷还不知道抓他的是叶归越,挣扎之际听到四周的人议论,才有种后知后觉的惧怕,越郡王,在京都就是个霸王,无人敢惹,不是好好的在宜春楼温香软枕吗,怎么会出现在衙门里,爹不是迎接侍郎大人了吗? 暗卫压着知府大少爷进了府衙,他便见到自己爹和一群宜州官员跪在那里,足够十七八人,个个脸色苍白,汗如雨下,尤其是他爹,更是直用官袍擦汗。 他正要求救呢,就觉得膝盖一疼,被暗卫踢跪在了地上,那一下可是不轻,疼的他都叫出了声。 叶归越悠哉的端着茶水啜着,偶尔瞥眼堂下众人,瞅了眼知晚后,眼睛落到惊堂木上。知晚半天才回过神来,把惊堂木重重的一拍,「堂下所跪何人?」 问完,知晚就觉得有些傻了。明知道审理的是谁,还这么问,知晚脸有些红,可是没人觉得她问的不对,这原本就是审案流程,也是要记录在案的。 知府大人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求饶道,「郡王爷郡王妃,犬子年幼无知,您们大人有大量。饶了他这一回吧?」 知晚无语的瞅着知府大少爷,「年幼无知?知府大人不会是忙于政务,对儿子疏于管教,甚至连自己儿子今年几岁都不知道吧?」 下面就有人回话了,「知府大少爷几年十八。已经有妻有子!」 知晚勾唇一笑,笑的妩媚,「看来年幼无知的不是知府大少爷,是知府大人您呢。」 那个您字听得知府大人背脊都一阵阵发凉,他一个四品官,在郡王爷郡王妃眼里,那就是芝麻绿豆。一粒芝麻掉到地上,能瞧的进眼里吗? 叶归越把茶盏放下,咳,准确的说是才喝了一半,就被某女给抢了过去,把惊堂木塞给了他。催促他赶紧审案。 一切依照流程来,送上状纸,申诉,人证物证到场。 在知晚看来,知府大少爷的罪行足够他拖出去乱棍打死了。可他还死不认账,还口口声声说知晚和叶归越仗势压人,冷风提议上刑罚,晾他不敢不招,结果蹦出来一个屈打成招。 这个屈打成招是侍郎大人说的,宜州知府乃是相王的人,于情于理,他都得护着他点儿,知晚听的挑眉,「侍郎大人说的对,是不能屈打成招,这板子刑具不能上他的身。」 冷风瞅着知晚,不打他是不会招的,只要不画押认罪,就不能判刑,这是规矩,就听知道道,「来人,拿蜂蜜来,给我泼,泼完了给我绑到花园里去!」 冷风听完就是一哆嗦,最毒妇人心啊,蜜蜂最是能招惹蜜蜂蚂蚁了,丢在花园里,不出半个时辰知府大少爷就被蚂蚁咬的七荤八素,那感觉,就是他都承受不了,何况是娇生惯养的知府大少爷了。 侍郎大人也怔住了,眸底带了惊悚之色,「郡王妃,这么做未免也残忍了吧?」 知晚好笑的看着他,把叶归越的玉扇摇着,很洒脱,好看的唇瓣一勾,自成一抹讥讽,「残忍?侍郎大人坐在这里也听了半天,怎么就没觉得知府大少爷残忍呢,强抢民女,逼的她自尽,莫不是侍郎大人认为,区区民女能进官家做妾,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吧?侍郎大人这么想,我可是会怀疑侍郎府上也有这等纨绔子弟,抛开这个不说,霸占民田,强逼人家迁祖坟,人家不愿意故人泉下不安,他就纵容家丁将人活活打死,老实说,听到侍郎大人你说我残忍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派人去刨你的祖坟,然后活活打死你,左右也沾不上残忍二字,侍郎大人不会怪罪我的吧?」 侍郎大人听到知晚这番话,气的头顶直冒青烟,抓着梨花木椅子的手青筋顿起,牙关蹦的紧紧的,眸底是一层浓厚的杀意,可见忍的辛苦,官拜侍郎,就算是尚书大人见了他也得卖他三分薄面,今日却被个妇人这般指责,还当着这么多人说他教子无方,刨他祖坟,他如何忍的了,可是忍不了又如何,他敢动手吗? 侍郎大人差点气炸了心肺,尤其是四下低低的笑声,仿佛是冰刀,狠狠的扇着他的脸。 手里拿着杀威棒的暗卫实在是憋不住了,才笑出了声,等知晚瞥头望过去,暗卫一个个都敛正了神色,只是肩膀还在不规律的抖动着,郡王妃这张嘴,着实了得,直言了当的要挖侍郎大人的祖坟,气的他差点吐血,却不敢反驳,难怪郡王爷都拿他没辄了,真不知道小王爷小郡主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儿的。 唯一能帮着求情的侍郎大人都被气成这样了,知府大少爷还能逃的了,暗卫过来拖他出去,才走了两步,他就求饶了,「我招,我招!」 知晚耸了下肩膀,有些失望,这么容易就招了,好没成就感。不过那双清丽的眸底带着的笑意出卖了她,她还是很高兴的! 知晚望着柳承义,笑道,「你熟读大越律法。知府大少爷数罪并罚,该如何判罚?」 柳承义冤屈得报,心里高兴呢,忙回道,「他罪恶滔天,当处以极刑,霸占的良田要还给百姓……只是大越律法有规定,凡是死刑,都要交由刑部审理批阅。」 死刑太重,区区府衙只有查清认定罪罚的权利。要执行死刑,要上交刑部的,柳承义洋洋洒洒说了一堆,最后竟有些惋惜,郡王爷郡王妃只在宜州待几天。知府大少爷要是被押解进京,知府大人肯定想办法救下他的,或是用别的死刑犯代替他,他照样会逃之夭夭。 柳承义惋惜着,眸底有抹灰暗之色,就听哐当一声传来,罚令被扔下来。随即而来的是掷地有声,「拖出去,砍了!」 侍郎大人一惊,站起来道,「郡王爷不妥,他虽然难逃死刑。却也要依照大越律法来执行,贸贸然处以极刑,难以服众。」 第九章 叶归越坐在那里,很不耐烦的看着侍郎大人,把罚令一扔。「拖出去打!」 暗卫一听,就过来拖侍郎大人,问道,「爷,打多少板子?」 「打到他知错求饶为止!」 说完,侍郎大人就被拖了出去,没有给他求饶的机会,开玩笑,一求饶就不能打了,早看他不爽了好么,怎么也要打够三十大板,才解了他的哑学才成啊! 一同被拖出去的还有知府大少爷,他的罪行可不止强占民女,霸占民田这两条,还有骑马过街,踩死老翁…… 每一条听得知晚很不上去踹他,知道他被拖出去,心里才舒坦了好多,至于得知儿子要被处以极刑,就晕死过去的知府大人,知晚也没好脸色,能把儿子养成这副德行,别人上门告状,就把人打个半死,这样护短的爹,不是贪官才怪了。 接下来审理的就是知府大人,能被知府欺负的都不是小老百姓,至少在宜州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三瓜两枣都是留给手底下的人去抢的。 说来,知府还是很顾忌自己的脸面的,没有直接出面做什么错事,但是收拾后腿给人撑腰的都是他,比如那个少爷不小心杀了人,告到衙门,拿人钱财与人办事的就是他。 今日来的就有三人,都是因为家底不够丰厚,有理变成无理的,叶归越听了一会儿,惊堂木一拍,知府大人的乌纱帽就被摘了,直接发配边关,五年。 审理完知府大人,钱嫂寻了个空档,叫知晚去吃了饭,吃饱了再继续。 别说两天了,一个下午的时间,那十几个官员中一大半就被革职了,有些弱的打了几十板子就放了,有些则是被充军千里,有些罪行严重的,则抄了家。 几个时辰,宜州府衙就被洗的干干净净了,那些官兵被打的都不在少数,这审案的速度,让知晚都咋舌,凑到叶归越耳边道,「是不是太快了些,有好些都没有查证属实就判罚了。」 叶归越端着茶啜着,「宜州要不是皇上都容忍不了,也不会逼我出手,宜州地广物博,历朝历代的税收都不在少数,近三年,宜州的税收比以往少了整整五十万两,这些银钱十有八九都落到了相王手中,相王谋逆,他们就是帮凶,对这些人,其实不需要罪证,为夫就能处置他们了。」 知晚听着,心里明白了,皇上是要把宜州的官衙上上下下都给换了,大的发配充军,小的大惩小戒一番,打乱相王的布局呢,逼的他自乱阵脚,只是,「宜州府衙,上上下下大小官员有几十人,一次全部除掉,谁来管理?」 叶归越啜了一口茶,瞥了知晚一眼,漂亮的凤眸微闪,目光落到一旁师爷坐位上奋笔疾书的柳承义,本来那是冷风的活,可是冷风拿惯了刀剑,还真握不了多久的笔杆,正好柳承义熟读律法,又颇有才华,就被他拉过来充当了师爷。 柳承义正认真的写着呢,忽然一个东西从天而降,吓的他连手里的墨笔都掉了下来,脸色苍白。 可是等他瞧见除吓他的东西是什么是,他的脸色更白了,知府官印! 柳承义捧着官印小心翼翼的走到叶归越跟前,「郡王爷,这官印怎么就……?」 叶归越啪嗒一下展开玉扇,瞥了柳承义一眼。「从现在起,你就是宜州知府,负责处理宜州大小事宜,要是让本郡王发现你贪墨欺压百姓。可不是凌迟处死这么简单。」 柳承义懵怔了,半晌没回过神来,叶归越说的话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叶归越和知晚出了府衙,还是冷风拍着他的肩膀道,「剩下的这些官员和案子,你负责查清,只要依照律法行事,不给人留下话柄,小王爷会罩着你的。遇到那些仗势欺人,不拿你当知府的,大可以去找小王爷,明白?」 冷风很直接的告诉他,小王爷是他的靠山。但是前提是他不能做欺压百姓,独霸一方的事,柳承义望着手里的官印,头有些晕乎乎的,就这样他就成了知府大人了? 他才只是个小秀才啊,还是被革掉功名的秀才,怎么就被知府的官印给砸中了呢? 等出来府衙。知晚就忍不住问道,「就这样把宜州交给他了?」 叶归越抓着知晚的手,笑道,「不交给他,谁处理余下那些案件?宜州府衙空了,在朝廷派遣官员来之前。必须要有人来审理。」 知晚还是有些不明白,不过等她上来马车就想通了,宜州是相王的盘踞地,他不可能人有宜州丢失了,肯定会想尽办法把人调到宜州来的。以相王的精明,肯定会做的不动声色,若是宜州有叶归越的人在,文武百官都会把眼睛盯着宜州,相王想一手遮天,绝非易事。 「只是柳承义一介平民,授予他知府之位,满朝文武都不会答应的。」 官位的调任,哪怕是个九品芝麻官的任命都是件很严肃的事,就算皇上不知道,左右相肯定是知道的,知府四品官,那是要皇上开口的,他这不是抢了皇上的权利吗? 叶归越轻轻一笑,没有说话,让知晚想,很快,知晚就想明白了,「我懂了,皇上要把持宜州政权,若是能把信得过的人派过来,占的肯定是柳承义的知府之位,若是不成的话,那就先让柳承义做着,借着监督的名义,正大光明的派信得过的人来宜州,柳承义要是聪明,没准儿能成为皇上的有用之才。」 叶归越捏着知晚的琼鼻,笑道,「你可是借着尘儿的名义拔掉了相王在宜州的爪牙,小王爷的大名会传遍京都,柳承义虽是一介书生,却性格刚毅,不屈不饶,懂得审时度势,是个可造之材。」 知晚听着,笑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就不怕如此锋芒会折了他?」 叶归越大笑,「尘儿会是他背后的大树。」 「……我看尘儿是卡在王爷和皇上之间的小花朵还差不多。」 「……。」 笑闹了会儿,知晚掀了车帘,望着宜州的街道,叫卖的小贩,糕点飘香,吆喝声此起彼伏,富庶繁华不比京都差多少。 等到小院时,老远的就饭菜飘香了,正屋里,苏向行和苏昂坐在那里喝茶,商议事情,见知晚和叶归越进来,忙起身相迎。 知晚见了便头疼了,「舅舅怎么这么见外,你是长辈,见了便行礼,还怎么让知晚好好的做晚辈了?」 苏向行哭笑不得,摇头无奈道,「舅舅不行那些虚礼了,在衙门忙了一下午,快吃饭吧,这都是宜州最地道的吃食。」 知晚早饿了,闻着香味直咽口水,净手便上了桌,也不客套,拿起筷子便夹菜,正要吃进嘴里,忽然鼻子轻动,脸色一变,把正要吃菜的苏昂的手给打了一下,一块麻婆豆腐就掉了下去。 知晚那一下可是不轻,苏昂有些无辜的看着掉到他锦袍上的豆腐,表妹是怎么了? 苏向行眉头皱着,一路从京都出来,他们都是同桌共食,不分尊卑的,怎么今儿却这么的反常? 叶归越眉头皱紧,脸色沉冷,「饭菜里有毒?」 知晚点点头,「砒霜。」 苏向行脸色大变,方才要是晚了一步,昂儿可就被害了,「这些吃食都是护卫从各大酒楼买回来的,怎么会被人给下毒?」 知晚思岑了下道,「下毒之人肯定是跟了我们一路了,知道我们每到一个地方就要吃那个地方的招牌菜,所以在酒楼就下了毒,这么低劣的下毒手法,不知道是不是老夫人?」 第十章 叶归越陇紧眉头,他也不确定是不是老夫人。 桌子上的菜被下了毒,虽然不是每个盘子里都有毒,但是吃饭的心情被破坏了,知晚便吩咐厨房下面。 怕他们饿了,茯苓端了几盘子糕点来,冷风用银针先验了毒。 苏向行也听了镇南王府老夫人派人刺杀叶归越的事,除了无语之外,他是无话可说了,人家祖母要杀自己的亲孙子,还不止一次,他一个外人能说什么,只是心底觉得那老夫人是疯子罢了,不欲多说,便转了话题道,「吴家本来不想做这笔生意的,毕竟宜州是周家的地盘,方才郡王爷清洗了宜州衙门的事,传到吴家家主的耳朵里,他说考虑一夜,明日上午给我答复。」 知晚微微愣了下,「吴家家主也在宜州?」 苏昂啃着糕点道,「巧了,本来只是同吴家二老爷商议的,没想到吴家家主也在了,有他在的话,能省很多时间,后儿就能一同启程回永州了。」 吃了碗面条之后,就各自回屋歇着了,美美的泡了个澡,就躺床上歇下来了。 当然了,睡觉前还做了会儿运动,以致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茯苓红着脸进来道,「郡王妃,吴家家主登门拜访,已经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了。」 知晚望了眼窗外的日头,满脸绯红,心里却埋怨人家来的早了,还是起了床,问道,「爷人呢?」 茯苓正帮知晚拿衣服过来呢,听了便道,「郡王爷一大清早就出门了,说是去拜访谁,不知道是谁架子这么大,要郡王爷去拜访他呢。」 知晚正穿鞋呢,听了茯苓的话,秀眉一挑,想起来了,昨晚他说过,明天要去拜访一位大人,她还想跟去的,只是听说要爬山,知晚才打消了念头的,她也很好奇什么人需要叶归越去拜访的。 梳妆打扮好,顾不得吃饭,知晚便去了小院正屋,苏向行等的有些急了,那批金丝楠木虽然交给他谈,但却不是他能做主的,郡王爷又出门了,不知道知晚能不能做主? 见知晚进来,苏向行便给吴家家主介绍,吴家家主见知晚穿戴朴素,压根就没想她就是郡王妃,见苏向行站起来,忙跟着起身了,「见过郡王妃。」 知晚笑着点了点头,「吴老爷不必多礼,今日你我都是商人,谈论的是生意,就别当我是郡王妃,只是寻常商户。」 吴家家主听了挑了下眉头,士农工商,商人地位低下,许多王公大臣见了他,面上虽然客气,但是眸底都是鄙夷之色,郡王妃的眸底却很敬重,还当自己是商户,可就有了几分贬低自己的意思了。 等知晚坐下,苏向行和吴家家主才坐下,苏向行把知晚来之前谈论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大体就是吴家家主吃不下那么多的金丝楠木,问一半行不行。 知晚端茶啜着,透过氤氲茶气,将吴家家主的神情看的很清楚,知晚放下茶盏,笑道,「近来天气炎热,我听说有不少地方都没下雨了,只怕又是一个干旱之年,吴家是粮食世家,积累了不少的粮食,天灾人祸,却是吴家生意大好的时候。」 知晚说的云淡风轻,可是吴家家主额头上却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忙道,「吴家虽是粮食大户,却不似那黑心商人,哄抬价格,欺压百姓。」 知晚嘴角一弧,点头轻笑,「吴家果然心善,连皇上和太后都夸赞吴家,不然这批金丝楠木,就凭苏家是我外祖家,我怎么也让苏家吃下,既然吴老爷主动放弃一半,那另外一半就给苏家了,所换来的银钱从吴家购买粮食。」 知晚说的是云淡风轻,苏向行却端着个茶盏,嘴角轻抽,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了金丝楠木的打劫,他没准儿还真就信了知晚说的话了,金丝楠木是太后主动捐赠给兴州百姓的,与吴家换粮食也是皇上和太后授意的,不然他们哪里来的那胆量啊? 吴家家主心里也犯嘀咕呢,越郡王和太后的矛盾,他们也都有所耳闻,越郡王打劫也不是第一次了,皇上纵容宠溺他,整个大越朝谁人不知,他也想过了,要是这批金丝楠木真的是太后捐赠的,他吴家用粮食交换,是积德行善的事,若是这批金丝楠木来路不正,是越郡王打劫得来,吴家换了金丝楠木,等于是帮越郡王销赃,原则上应该算作帮凶了,可实际上,吴家是无辜的,越郡王打着太后和皇上的旗帜,说的那话,算得上是逼着吴家不得不买了,吴家是弱势,在越郡王跟前不得不低头。 现在买一半金丝楠木,余下一半给苏家,苏家与吴家同是七大世家,自然有那财力,而银钱用来购买粮食,他不是更吃亏了? 吴家家主呷了一口茶后,把茶盏搁下,才开口道,「我自然是相信郡王妃说的话,更相信苏家有那个能力吃得下金丝楠木,只是吴家手里暂时没有那么多的粮食,而且最近粮食四处涨价,我若是以市面上的价格和金丝楠木做交换,吴家的亏损实在太大了。」 苏向行望着吴家家主。笑道,「吴兄这话也说的出口,未免也太欺负郡王妃不懂商场了,粮食里面的利润能比得上金丝楠木?」 吴家家主乃一世家家主。岂是苏向行两句话就能吓住了,当下笑道,「苏兄,小弟可是个实在人,从不欺负谁,更别说欺负郡王妃了,金丝楠木的利润是大,可价格也不便宜,能建一座宫殿的金丝楠木得有多少,苏兄也知道的。我要求也不多,金丝楠木的价格降一成,粮食的价格涨一成。」 苏向行眯起眼睛,这只狐狸,还说自己实诚。这就是他的时辰,降一成,涨一成,受益的都是他,正打算开口了,就听到两个字,「送客。」 苏向行懵了。吴家家主更是傻眼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言简意赅的轰过,一时间脸上挂不住,涨的发红,茯苓就过来送客了。「吴家家主太小瞧我家郡王妃了,金丝楠木并非卖不掉,吴家不要,苏家自己要,请吧。」 吴家家主拳头攒紧了。这要是被轰了出去,哪里还有颜面啊,便望着苏向行,怎么也有三分交情,苏向行便劝知晚道,「有话好好说,做生意就是这样,谈不拢再商议就是了,尽量让双方都满意。」 知晚站起身来,看着苏向行的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舅舅也知道,我就是这样的性子,我诚心做生意,人家却当我是傻子,这生意还有谈下去的必要吗,若非我此行是去永州拜见外祖父外祖母,这批金丝楠木我完全可以把它卖出天价,别说等价交换粮食了,就是两倍三倍都行,吴家不诚,方才说的话,皇上太后自有耳闻,到时候大越百姓如何论断吴家近乎打家劫舍的行为,吴老爷心里也有掂量。」 能没有掂量吗?本来囤集居奇就犯了朝廷大忌,与朝廷谈生意还这样出价,不给面子,那无疑是找死,吴家家主一抹额头上的汗珠,有些进退两难。 苏向行便趁机把吴家家主拉坐下了,「吴兄,你我两家也算是世交了,这笔生意若非朝廷指定,我怎么会甘心让与你,你也给个实诚话,愿意买就买,不愿意那就算了。」 这是个台阶,郡王妃的亲舅舅给的,吴家家主思岑了两秒,才道,「苏兄,你我都是商人,咱就把话敞开了说吧,大越朝今年干旱是肯定的了,粮食会涨价,这一点毫无疑问,至于会涨多少,没人知道,金丝楠木的利润是高,可是能买的起的人却不多,把这么多的银钱压在金丝楠木上,小弟的心底犯怵呢。」 第十一章 吴家家主这话说的在情在理,苏向行一时也无话反驳,便望着知晚,知晚正悠哉的端着茶啜着,神情淡然,给人一种万事了然于胸的坦然豁达感。 屋子里,静谧宁静。 吴家家主的心在打鼓呢,他很少与女人打交道,尤其是谈生意,更是少之又少,竟给他一种比许多男人,甚至是其余六大世家家主的压力还大,甚至背脊都有些发凉,正在心里琢磨,自己的出价是不是太高了些,就听到一声清冽的声音传来,犹如天籁,「金丝楠木的价格不降,粮食的价格我允许你涨两成,但是我有个附带的条件,吴家要负责把这批粮食安全运送到兴州。」 吴家家主在心里计算着,郡王妃说的条件比方才他说的要低的多,金丝楠木的一成岂是粮食一成能抵得上的,而且宜州距离兴州有些远,一路运送粮食的损耗得吴家贴补,万一路上被人打劫了,吴家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好个郡王妃,心思缜密,以退为进,逼他让步呢! 苏向行有些不懂了,九山湖那群水匪不是被招募了吗,就是专程运送粮食去兴州的,怎么要劳烦吴家运送? 等吴家家主不同意时,苏向行就明白了,嘴角上弧,他这侄女真不一般,难怪能降服的住越郡王了,越郡王也放心把这等大事交给她处理。 你来我往之后,生意谈妥了,运送粮食的事不用吴家,金丝楠木的价格比市面上低一成,粮食的价格也低一成,总的来说占便宜的是吴家,不过鉴于这批金丝楠木的来路很不正当,是无本的买卖,怎么也不亏就是了。 苏向行拟定了合约。让吴家家主盖了印章后,知晚才盖的,最后盖的是尘儿的王印,吴家家主有些无语。却也没说什么,他有什么好说的呢,尘儿的王位可比越郡王高,都与镇南王平起平坐了,他的印章能与他的放在一起,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是无语的事,尘儿才屁大点啊,话都不会说,会谈生意么。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等送走了吴家家主,茯苓就赶紧请知晚去吃早饭,再不吃早饭,一会儿就该用午饭了,正迈步出正屋呢。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知晚扭头望去,就见阳光下,俊美无铸,颠倒众生的身姿迈步进院门,天蓝色的锦袍随着走动,衣袂飘飘,一把白玉扇轻摇。邪魅的凤眸勾起一抹笑意,摄人魂魄。 她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本来肚子就饿了,乍一见这等风情美景,肚子只差没唱空城曲了,正要下台阶。却眼睛睁大了。 那人是谁? 天青色的云锦袍子,绣着高雅的青竹,容颜俊朗,步伐从容,身姿挺拔的像是插在山峰上的千年古剑。风华内敛,同样是一双凤眸,狭长而悠远,眸底深邃不可见底,带着一丝的犹豫,有种将人拒之千里之王的淡漠,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冰冷感,却不让人讨厌。 最奇特的不是他的绝世容貌,而是他的头发,雪白的像是白狐,像是天山上的雪莲,不见一丝的尘杂,纯净的让知晚想起了给尘儿思儿做小软件用的天蚕丝。 在这样两大美男跟前,俊美的苏家大少爷苏昂显然不够瞧了,不过见自家表妹对着人家一头白发目不转睛,苏昂脸上有些挂不住,有些讪笑。 而某郡王直接就黑脸了,任是哪个男子见自家娘子无视自己,对一个外男目不转睛,心情能好的了的,那双妖魅的凤眸带着星星点点的流火,带着一丝警告的看着知晚,知晚瞧了心里就不舒坦了,「那么看着我做什么,相公,之前我以为整个大越朝,除了尘儿,将来没人比得上你呢,没想到今儿就遇到了一个。」 知晚说话声不大不小,院子里离的近的,仔细听得都听见了,齐刷刷的望着她,嘴角猛抽,眸底带着一丝疑惑,郡王妃神马眼神啊? 一头白发的怪物,能比郡王爷还美吗?还当着他的面这么说,这是讥讽呢。 苏昂抚着额头,表妹的眼光真不怎么样,叶归越则是气的想掐知晚的脖子,他能从知晚的眸底看出来,她是真的觉得人家俊朗。 那男子站在那里,俊美白皙的脸上满是红晕,目光有些躲闪,还有些慌乱不知所措。 叶归越见他那样子,狠狠的瞪了知晚一眼,给她介绍道,「他是前征远大将军西荣之子,西施。」 知晚听得一鄂,嘴巴张大,眼睛瞪圆,「西施?东西南北的西,施耐庵的施,额,不是,施工的施?」 叶归越轻点了下头,「怎么了?」 回应他的是一连串的笑声,笑的那个欢畅啊,知晚捂着肚子,笑的脸皮都差点绷紧了,身后的茯苓和白芍也都捂着嘴笑,笑的像是偷腥的猫儿一般。 这笑的太莫名其妙了,苏昂几个一头雾水,其他丫鬟婆子也都目露疑惑,西公子叫西施有问题吗? 苏昂瞅了瞅知晚,又看了看西施,蹙眉了,「叫西施不妥吗?」 知晚连连摇头,她不是故意要笑的,实在是憋不住,她没见过古代越国美女西施,没想到在大越朝,见到了一个男版西施,还是个极品帅哥,难道叫西施的注定都是美的吗? 知晚不说,苏昂就望着茯苓了,茯苓捂着嘴道,「郡王妃在出嫁前说过,以前有个很美很美,美的能让水里的鱼儿羞愧的沉到水里的姑娘,她也叫西施。」 苏昂错愕的望着知晚,又看了看西施,肩膀也开始抖了,叶归越揉着太阳穴,狠狠的剜了知晚一眼,回头看着脸红的发紫的西施,道,「内子胡闹,你莫与他一般见识。」 西施摇了摇头,冷风刻意蹦着想笑不能笑的脸。请西施进屋。 可怜知晚是等不及去吃饭的,来客了,叶归越不由分说又把她牵着进屋了,茯苓想说她饿的。白芍摇了摇头道,「怕是有急事呢,左右快到午时了,再等上片刻,一起用午饭吧?」 坐到位子上,知晚就开始道歉了,姓甚名谁,无关紧要,再说了,世上重名重姓的不知道多少。只是她没想到一古代极品美女和一古代极品美男都叫一个名字,巧合,纯属巧合。 本来吧,知晚的道歉,大家听着还听舒坦的。可是一说与美女同名,还说西施是美男,西大少爷就有些坐不住了,「我与郡王妃初次见面,郡王妃何必几次三番羞辱与我?」 知晚嘴角的笑戛然而止,她不是都道歉了吗,又不是故意的。与女人同名怎么了,就听叶归越道,「他不喜欢人品论他的容貌,至于叫西施,这怨不得他,是西大将军夫人姓施。才给他取名西施的。」 知晚脸上的黑线缓缓流下来,转了话题,问叶归越把她拽进来干吗,你们男人说话,没必要她在场啊! 苏昂正喝茶呢。闻言,望了西施一眼,才对知晚道,「表妹医术卓绝,西大少爷从小就一头白发,寻遍名医都治不好,让你帮着瞧瞧呢。」 知晚没想到西施是来求医的,又看了看他那一头白发,呐呐声道,「这一头白发多漂亮啊,真的要变黑啊?」 咳咳! 正在喝茶的叶归越一口茶水喷老远,哭笑不得,怎么跟她说了就跟白说了一样,正常人能是白头发吗,还说漂亮,哪里漂亮了? 茯苓和白芍也觉得知晚的眼睛有问题,就见知晚朝西施走过去,抓起他那雪白的头发,轻轻的摸着,还夸了一句,头发保养的很好。 第十二章 又给西大少爷把脉,身体没什么大毛病,要把头发变白,寻常的办法效果太慢,也不显着,不过染发么,知晚很拿手。 前世她为室友研制过各种颜色的染发剂,不伤头发。 「你要把头发变成什么颜色的?红的,绿的,黄的,紫色的?」 「……黑色。」 知晚撅撅嘴,真不好玩,那边苏昂瞪直了双眼,「表妹,头发还能变成红色的吗?」 知晚轻点了点头,笑道,「表哥要不要试试?」 苏昂立马摇头,「这个就不必了,表哥很喜欢自己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 知晚汗哒哒的,转身去写了药方子,给西大少爷调理身体用的,另外一张是让冷风去买回来的材料,她要配置药水。 写完,丫鬟就进来道,「郡王爷,午饭准备妥当了,是现在就用吗?」 知晚都快饿的皮包骨了,忙吩咐丫鬟端菜上来,上了桌,知晚也不客气,大快朵颐,那样子,怔住了西大少爷,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越兄的郡王妃真够爽直的。 叶归越除了摇头还是摇头,与西大少爷说话,知晚听了会儿才明白,原来叶归越此行还有个任务,就是请归隐的西大将军出山,看来真的要打战了。 西大少爷摇头道,「父亲归隐六年,征战沙场的心也淡了,朝廷之上有镇南王和关老将军坐镇,南舜北齐休想夺我河山,又何必一定要我父亲出山?」 西大将军与镇南王是拜把子兄弟,都是关老将军的弟子,六年前南舜犯境,大越打的南舜节节败退,最后却被一道圣旨给召了回来,接受南舜的求和,西大将军不愿意,他知道南舜的勃勃野心,一次不打怕了他,他肯定会反咬一口的,朝廷上赞同休战的大臣便指责他好大喜功,将军要想建功立业,升官必须要有战功。 西大将军是个铁血将军,受不得这等小人猜测,就一拳打死了一个,把帅印丢下,辞官不做了,左右求和,大家安居乐业,用不着他,皇上也就准许了。 西大将军隐居宜州王龙山的事,王爷早就知道,只是几次相请,他都不松口,正巧得知叶归越要去永州,会在宜州落脚,就把这事交给了他。 但是今天一早,叶归越去就吃了个闭门羹,好在打小与西大少爷有几分交情,就交谈了几句,苏昂是陪同叶归越去的,见小厮煎药,就问了问西大少爷的情形,巧了,既然有病,就得治啊,要说这世上医术好的,有人能超的过他表妹吗? 知晚大快朵颐,很快就把肚子填了个七八分饱,这才望着西大少爷道,「一个立志杀退南舜敌兵的将军,负气出走,会甘心隐居吗?」 在知晚如火如荼的视线下,西大少爷有些脸红,目光有些躲闪,除了父亲和贴身小厮,从没有人碰过他的白发,她是第一个,只要想到方才那一幕,他的心还忍不住跳的有些快,只是一想到她是叶归越的郡王妃,西大少爷的眼神就黯淡了不少,「郡王妃说的对,父亲是不甘心才隐居的,皇上没有雄心壮志,父亲就算再出山一次,最后还是会归隐,又何必再失望一回?」 知晚听得秀眉微挑,「如此说来,要是皇上来请,西大将军就会回京了?」 苏昂怔住,怎么可能呢,皇上怎么会纡尊降贵到宜州来请西大将军,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还差不多。 西大少爷没说话,因为西大将军今儿才摔东西说过,除非皇上来请,否则此生绝不踏入京师一步! 知晚瞥头望着叶归越,眸底闪过一抹笑意,既然西大将军是镇南王的结义兄弟,又让叶归越来请,自然是信得过的人,他应该知道镇南王的心意的,尘儿是镇南王的嫡孙,有帝王绳在,那就是一代新帝,他可以不效忠当今皇上,可以效忠尘儿啊! 叶归越也看懂知晚眸底的笑意了,有些无奈,这女人真的要把尘儿捧上地位,先是金山,大越第一世家家主,如今又帮他笼络将军,将来谁能撼动尘儿的帝位? 吃过午饭后,冷风就把材料买回来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知晚就在屋子里研制药水,叶归越则和西大少爷再去王龙山。 等药水配制好,已经是夜幕时分了,叶归越和西大少爷才回来,吃过晚饭后,知晚便帮西大少爷染发。 半个时辰内,知晚让一群人见识了什么叫化腐朽为神奇,一头白发变成了一头黑亮如夜幕的墨发。 苏昂对比自己的头发,觉得还没有西大少爷的好,有些郁闷了,「表妹,他这头发以后就一直这样了?」 知晚轻摇了摇头,「这是染发的,虽然我配置的药水效果好,可是长出的头发还是白的,大约三四个月要染一回。」 三四个月?苏昂听到这个数字时,脑子里闪过的是银子,头发对女子来说可是很重要的,不少人三四十岁就开始头发变白,或是变得毛躁,要是表妹这染发的药物能出售,还怕没人买吗? 苏昂把这想法说与知晚听,茯苓就忍不住先笑了,这事郡王妃早就想到了,倒让苏昂尴尬了一回。 头发变白后,西大少爷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在这之前,他最害怕的就是照镜子,对着镜子就不撒手,还是叶归越把他轰了出去,「这镜子就送你了,你会王龙山慢慢欣赏吧。」 西大少爷白了叶归越一眼,眸底那点自卑之色一扫而空,意气风发起来,「夜深人静的,你让我一个人回王龙山,出了事,就不怕父亲提刀追杀你?」 叶归越满脸黑线,「你该担心的是你会不会飞檐走壁去调戏人家大家闺秀!」 西大少爷顿时脸颊绯红,叶归越在京都是出了名的纨绔,时常出入青楼酒肆,跟他打混账话,不是自讨苦吃么? 西大少爷没有回去,理由很简单,明儿一大早,父亲就得来,他这个时辰回去,也只能睡两三个时辰,那是找罪受。 如西大少爷说的那般,第二天一早,大家用早饭的时候,知晚就见到了西大将军,体型魁梧,皮肤比一般人黑,与西大少爷的白皙相比,知晚毫无疑问下定论,他比较像他娘,将军夫人。 西大将军很爽直,进门便直截了当的说要见小王爷,辗转反侧了一夜,他很矛盾很纠结,不知道该不该信叶归越的话,决定先见上一见。 等见到了尘儿手腕上的紫绳后,西大将军就松了一口气,看了眼头发变黑的儿子,眉头舒展道,「收拾好东西,即刻进京。」 西大少爷愣了两秒,「爹,就算要进京,也不用这么急吧?」 西大将军怒视着他,「还不急,难道要等到敌军兵临城下再急不成?!」 知晚站在一旁听着,有些不解的望着叶归越,「真的打战了?」 叶归越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不过这两日北齐三皇子带着迎亲队伍去了南舜,不出意外,南舜北齐会联姻。」 两国对大越朝虎视眈眈,又在这关头联姻,其目的不言而喻,看来战争真的会爆发了。 西大将军性子暴烈,与一群小辈又没什么话好说的,三言两语后,直接就告辞走了。 送走了西大将军,知晚和叶归越也上了马车,直奔永州而去。 两天后,正午时分。 永州城门口,红毯鲜花,夹道欢迎,锣鼓喧天,百姓把道路两边围的水泄不通,永州城百官早早的等候在了那里。 宜州的变化,对永州官员来说是不小的打击,连行礼问安都战战兢兢的,甚至先给小王爷问好还是给郡王爷问好,永州衙门都商议了整整一夜! 第十三章 生怕一个不小心,落得与宜州官员一般下场。 永州官员准备的很充分。把苏家几位老爷也一并叫了过来,到时候亲朋想见,泪眼婆娑,就顾不上刁难他们了。 等见礼问安之后。冷风让他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别把城门口堵着,影响百姓进出,让大家都散了,永州官员才抹着额头上的汗珠,欢天喜地的回府衙了。 对于知晚的到来,苏家上下是欢呼雀跃,当然了,除了苏老太爷和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搂着知晚是哭得凄惨,把她爹定远侯是骂的狗血喷头。苏老太爷坐在那里,也是一脸的怒火。 苏夫人怕苏老夫人伤心的晕过去,忙劝她收住眼泪,哄了好一会儿,老夫人才用帕子抹了眼泪。摸着知晚的脸道,「当年你娘走的时候也就你这么大,一晃眼,已经十几年没见过她了,乍一见,就把你当做你娘了。」 知晚能感觉的老夫人对她满满的疼爱和怜惜,老夫人膝下就一儿一女。对她娘更是宠爱有加,把她当做她娘了。 等老夫人歇住了,知晚才正式拜见老夫人和老太爷,给他们奉茶,原本是要跪下的,可是老夫人没有允许。她一介白丁,怎么能当郡王妃的大礼,那些个虚礼,不守也罢。 钱嫂和春香把尘儿思儿抱上前来给老太爷老夫人看,老夫人一瞧见尘儿思儿。就喜欢的不行,抱在怀里就不撒手了,直嘟嚷的笑道,「这是我的曾外孙儿、曾外孙女呢。」 老太爷看了看尘儿,又望了望坐在那里,一本正经的叶归越,上下细致的打量了下,老太爷不管生意场上的事许多年了,近十年都没去过京都,自然不认得他,倒是越郡王的纨绔大名,他可是如雷贯耳,却怎么也没想过,这样一个纨绔郡王却成了他的外孙女婿,真是世事难料。 待丫鬟把饭菜端上来,知晚便扶着老夫人上了桌,老夫人抓着知晚的手不松开,苏夫人便让知晚坐老夫人身边了。 桌子上,老夫人问知晚这些年在侯府有没有受苦,听知晚说一切都好,老夫人压根就不信的,把姚妈妈叫了过来。 姚妈妈抹着眼泪,苏府她也是许久没回来过了,还是同记忆里的一样美,见老夫人问及,忙回道,「郡王妃在侯府十几年,是侯爷的掌上明珠,侯爷都不曾重声苛责过郡王妃一句,只是侯爷公务繁忙,郡王妃又是庶出,没少受闲气,不过顾忌侯爷,倒也没吃多少苦头。」 老夫人听姚妈妈说定远侯疼爱偏疼知晚,老夫人的脸色很温和,对于这么没见过面的女婿,心里有了三分好感,可是一听到知晚庶出的身份,受到嫡母嫡姑娘的欺负,老夫人的脸色就难看了,晚儿是她捧在手心里疼的,她怎么舍得她与人做妾,一想到这里,老夫人刚刚蒙生的几分好感,又没了。 苏夫人给知晚夹菜,然后对着老夫人道,「定远侯能如此待知晚,晚妹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老夫人冷哼道,「要不是知晚模样与晚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看他打算瞒我们一辈子,是想让我老婆子死不瞑目!」 苏夫人无话可说,讪讪的望着苏向行,苏向行笑道,「娘,这事也不能全怪定远侯,说到底是侯府老夫人气量小,他也是无奈,晚妹难产过世,他也是怕您和爹担心,才瞒着的,您和爹过寿,他也是礼数周全的。」 这一点,苏向行觉得定远侯做的还算厚道,不然他又怎么会轻易饶过了他,要是真较起劲来,拼着苏家,绝对能叫定远侯府吃不了兜着走。 苏家其余人都对定远侯心存不满,只是碍于知晚的面子不好指责,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的爹啊,子不言父过。 用过午饭后,老夫人没拉着知晚说话,怕她舟车劳顿,便让苏夫人领着知晚下去歇着。 牡丹苑,离老夫人的院子很近,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是知晚她娘以前的住处。 苑中,盛开的牡丹雍容华贵,花香阵阵,还有一大片的竹林,清幽雅致。 苏夫人瞧知晚眸底有惊叹之色,笑道。「以前的牡丹苑可不是这样儿的,你娘性子时闹时静,真真应了那话,动如脱兔。静如处子,老夫人疼她,让她随意修建了这闹中取静的牡丹苑,你娘离家十几年,这院子还保持着当年她离开时的模样呢。」 苏雪,苏家嫡女,苏昂的嫡妹,这会儿就跟在苏夫人身侧,听了她娘的话,羡慕的瞅着牡丹苑道。「祖母最喜欢的就是这间院子了,府里的姐妹哪个不想住进来,祖母说什么都不许呢,就是平常,我们想进来瞅瞅。还得经过祖母的批准,上次来牡丹苑已经是一个月前了,今儿还是沾了表姐的光呢。」 苏雪也想这间院子,这院子一来环境好,二来离正院和老夫人的院子都近,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再者。这间院子在老夫人的心里分量很重,能住进来,表示最得老夫人的疼爱,在苏府,老夫人的疼爱是最重要的,它意味着会有一门中意的好亲事。丰厚的陪嫁…… 要不是知晚出嫁了,带着两个孩子还有夫君在,苏雪肯定会提出要和她一起住的,现在么,只能过过眼瘾了。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奇石,还有一池的碧莲,莲池里,锦鲤欢畅的游着。 知晚没有住正屋,那是她娘的住处,她是女儿住住无妨,可女婿一起就不妥了。 不过知晚第一个就是去看她娘的内屋的,纤尘不染,进去的时候,还有两个丫鬟在清扫,正交谈着呢,还有惋惜声,「同样的一张脸,怎么就差那么多呢,姑奶奶嫡出的姑娘,是老夫人老太爷捧在手心里宝贝的,怎么就落得那么凄惨呢,早早的就撒手人寰了,倒是郡王妃,庶出的身份,却能嫁进镇南王府做郡王妃,生了一双儿女,各个显贵,这算是同人不同命吧?」 「我觉得吧,肯定是姑奶奶在天之灵护着郡王妃呢,不过我听说郡王妃脾气不是很好呢,连越郡王都敢打,你说是不是真的?」 「我觉得不是,听府里老人说,姑奶奶生前脾气是最好的,从不打罚下人,郡王妃是姑奶奶的女儿,怎么会脾气不好呢,女儿随娘啊,肯定是有人故意败坏郡王妃的名声,我听说京都人的可坏了,杀人不见血呢,就是别的院子里的丫鬟,哪个不羡慕牡丹苑的丫鬟福气好,活儿轻松,只要做好本分,就能安稳一辈子。」 「你说的对,我们可是积攒了几辈子的好运才能进牡丹苑干活,每个月老夫人都会来,都会赏赐我们……。」 咳咳! 苏夫人身边的丫鬟碧桃假咳了两声,把屋子交谈的欢乐的两个丫鬟打算了,两个丫鬟忙站直了身子,互望一眼,倾吐舌头,忙上前行礼认错。 知晚瞅着内屋,纱幔是崭新的,绣着蝴蝶蜻蜓,窗幔上还挂着银铃铛,清风吹来,叮铃作响。 四角铜炉里还熏着香,若不是事先知道,她决计想不到这间屋子已经十几年没有住过人了,就是一个刚出门大家闺秀的闺房。 内屋的另一侧是书桌,书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墨香袭人。 书桌旁的大青花瓷瓮里,摆着四五卷画轴,听苏夫人说是她娘生前的墨宝,知晚便忍不住好奇要打开看了。 《江行初雪图》,朔风凛冽,雪花飘飘的冬日江岸,渔夫冒着严寒张网捕鱼,渔民活动,或撑船,或撒网,形象生动,画技高超,人物刻画的更是入木三分。 第十四章 苏夫人则在一旁给知晚说她娘的故事,在苏向晚离开苏府时,她已经嫁进苏家两年了,与苏向晚这个小姑相处融洽,苏向晚留书出走,她也自责懊悔,觉得是她的疏忽才没有看好她,让她溜走了。 从内屋出来,知晚迈步进东厢房,叶归越已经回来了,白芍正给他倒茶水,听到脚步声传来,忙给知晚倒了杯茶水,再退到一旁。 知晚在叶归越身侧坐下,端茶轻啜,问道,「外祖父和舅舅找你去书房说了什么?」 叶归越抓着知晚的手,眸底带了抹不舍,「为夫有事要离开永州十天半个月,你可能要在苏家多住几日,能住的习惯吗?」 知晚微挑眉头,耸着肩膀。撅嘴不满,「说是度蜜月,怎么觉得你就是借着这个由头出京办事的啊,这回不会又是相王吧?」 叶归越伸手捏着知晚的鼻子。眸底是一抹温情,「就是他,只有抓到他贪污受贿的证据,才能让他心服口服的认罪。」 知晚呲牙,她就知道,宜州的事不是那么简单的,知府革职发配,还在大牢呢,就被人刺杀而亡了,显然他是知道些什么。人家不愿意他活着,要杀人灭口呢,而且抄家抄出来那么多的金银财宝,知府夫人并不擅于经营,这笔钱的来路很是可疑。顺藤摸瓜,肯定能把相王牵扯出来。 知晚问叶归越去哪儿,他不说,而且很急的样子,即刻便出发,知晚没说什么,只是把药箱子拿出来。把一些解毒药丸和金疮药拿了一些给他,以防万一。 叶归越走后,知晚安心在苏府住下,每日陪着老夫人聊聊家常,便是同苏家姐妹逛园子,弹琴作画。吟诗诵曲。 苏老太爷生有四子三女,如今的苏府只有大房一家,其余的早早的就分出去单过了,不过都在附近,来往也很方便。大约三五日能见上一回。 苏向行有三子四女,苏昂和苏雪是嫡出,余下二子,最大的十岁,最小的才三岁。 苏雪在苏府排行第二,大姑娘苏素已经出嫁了,三姑娘苏奵上个月刚及笄,四姑娘苏柔今年十三岁。 这一日,苏府花园八角凉亭里,苏雪在斟茶,苏奵在一旁用手玩凉亭四角铜炉里的冰块,知晚则在喂锦鲤。 「茶泡好了,表姐,你尝尝味道如何?」苏雪唤知晚道。 知晚把手里的鱼粮丢水里,一旁等候的丫鬟就端了铜盆上前给知晚洗手。 走到石墩旁,坐下,接过苏雪递过来的茶,轻轻的呷了一口,入口生津,茶香饶舌,回味无穷,当即夸赞道,「好茶!」 苏奵坐在一旁,轻笑道,「还是二姐姐的茶吃着香,我泡的茶纯粹是糟践茶叶。」 苏雪嗔怪她道,「还不是你爱偷懒,先生教的时候,就爱打瞌睡,看我不向先生告状。」 苏家注重女儿的教养,特地请了京都的嬷嬷来教习,不过这些日子天气有些闷热,嬷嬷年纪大了,身子不适,加之知晚又在,便让嬷嬷休息,好让苏雪和苏奵有空陪知晚玩。 正喝着呢,那边一道清脆的唤声传来,「二姐姐,三姐姐,你们看我新制的胭脂。」 说着,一道俏丽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眼前,白皙如玉的胳膊伸的老长,人还没近前,胭脂盒子就到跟前了,「你们闻闻,香不香?」 女儿家,闲来无事就爱涂脂抹粉,自己调制丹寇,看着那胭脂,知晚鼻尖轻嗅,眸底露出一抹赞赏,小小年纪,研制胭脂的本事就这么高超了,她都起了收徒的心思了。 苏雪看着那细腻的胭脂,淡淡的像是三月里的桃花,当即就错不开眼了,轻轻挑了一些抹在手背上,涂了涂,轻轻一嗅,道,「竟是比我惯常用的还要好三分,老实说,你从哪儿买来的?」 苏柔撅着腮帮子,眸底带着一抹娇岔,不满道,「二姐姐,这真是我研制的胭脂,有丫鬟作证呢,我还能骗你不成,那你说,这么好的胭脂,你都没有,我怎么会有的?我这几日可没出过门呢。」 苏奵也试了试,「确实比胭脂斋的胭脂好,可是你前儿研制的胭脂给丫鬟用都先粗糙,怎么两日不见,就这么好了,昨晚梦见什么了?」 苏柔拿着胭脂盒子,小心翼翼的护在手里,生怕被抢了似地,苏雪就看她的丫鬟了,丫鬟笑道,「是郡王妃的丫鬟茯苓姐姐见四姑娘怒摔胭脂盒子,以为出事了,过来瞅了一眼,顺手就把四姑娘的胭脂给调制了,就是这盒了。」 苏雪诧异的张大了嘴巴,一个小丫鬟竟然能调制出这样的胭脂,这也太吓人了吧,有些不信的望着知晚,知晚一拍脑门,歉意的笑道,「看我这破记性,早先准备了礼物给你们的,玩着都给忘记了,柏香。你去拿来。」 胭脂水粉是知晚特地准备了,送给她们的,只是第一天见面,气氛有些不对。送给老夫人老太爷的礼物都是她爹准备的,知晚送给苏雪她们的是一人一套精美的头饰,胭脂水粉寻到机会再送,结果一玩,给忘记了。 柏香跑的很快,半盏茶的功夫就和牡丹苑里的丫鬟抬了个小木箱子来,累的气喘吁吁,满头是汗。 打开木箱子,里面是小木匣子,瞅的苏雪几个越发好奇了。不等知晚发话,就先拿了一匣子,打开一看,就倒吸了一口气。 好美的胭脂盒子,上面的图案栩栩如生。仿佛是活的一般,只是瞅着,眼睛就凝了起来,拿起那卷起来的绸缎,打开一看,眉头更挑,都是她没见过的东西。 苏柔年纪小。不懂就问,「这些东西好奇怪,都是做什么用的?」 锦缎里是一套彩妆用品,是知晚在永州的时候,京都快马加鞭送了七套来,让她鉴定质量的。 知晚瞅了瞅苏雪。又看了看小匣子,里面该有的都有了,便笑道,「那些都是化妆用品,去拿了铜镜来。我帮你梳妆。」 苏雪受宠若惊,连连摇头,「这怎么行呢,你是表姐,又是郡王妃,我怎么能让你帮我梳妆呢。」 柏香在一旁笑道,「这些东西只有郡王妃知道怎么用,郡王妃不教你,你拿着不也是白拿吗,我们郡王妃平时不爱涂脂抹粉,就在出嫁的时候自己画了一下妆,惊为天人呢。」 苏柔听了,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是就是额妆,在额头上画上兰花,梅花,确实很漂亮呢,只是现在天气炎热,容易出汗,一不小心就会让人误以为撞在了石头上,上次二姐姐不就这样么?」 说着,她捂嘴低低的笑了起来,惹的苏雪满脸通红,要去打她。 知晚愿意帮苏雪化妆,丫鬟也想瞅瞅她化妆的技术,忙去把铜镜拿了来,还有打了两盆清水来。 先是帮苏雪修眉,然后洗脸,润肤,抹防晒养容霜,修颜液……然后定妆。 画眉毛,画眼影,眼线,画唇线,抹口红,夹睫毛…… 整整花了两刻钟,才画好,妆成泣鬼神啊! 此刻的苏雪与两刻钟之前的苏雪简直判若两人,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三分淡雅,三分妩媚,剩下四分是俏皮。 苏柔嘟着小脸,惊叹道,「本来二姐姐就很美了,没想到经表姐的手一弄,美的比那唱台上的天仙还要美呢,我敢肯定,只要二姐姐换身衣裳和头饰,祖母绝对忍不住这就是二姐姐!」 苏奵抱着小木匣子,连连点头道,「就是现在这样,祖母也认不出来的,二姐姐才是当之无愧的永州第一美人!」 第十五章 苏雪满脸羞红,嗔了苏奵两眼,对着铜镜不挪眼了,她没想到自己能这么的美,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正乐呵着呢,那边一个小丫鬟奔过来,许是急了些,踩到了自己的裙摆,啪的一下摔地上去了,丫鬟忙去扶她起来,帮她拍着裙摆,「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小丫鬟那一下摔的不轻,疼的眼泪直打转,却是顾不得,上前道,「不好了,李大少爷病危,李太太登门,要尽早迎娶二姑娘过门冲喜呢。」 哐当一声传来,铜镜掉落,愣神间,苏雪已经跑远了。 茯苓纳闷了,「苏家是七大世家之一,怎么会把二姑娘许配给个病秧子呢,还给人冲喜?」 知晚也不解,苏奵叹息道,「二姐姐与李大少爷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半年前,李大少爷与人赛马,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被马儿踩了脚,从此一病不起,二姐姐没少为这事抹眼泪,夫人原是想退亲的,只是老太爷不许。」 茯苓笑道,「不就是病了吗,能撑到办喜事冲喜,就是还有时日可活了,我家郡王妃可是神医,没有治不好的病症。」 茯苓说的自信满满,脖子昂着,苏柔在一旁猛摇头,「李大少爷的病没人能治,你们不知道,那马把他脚骨踩碎了,为了救他一命,那只脚……没了,一个心高气傲的少爷,将来几十年都得在轮椅上过日子,他怎么能忍?他的病是郁结难舒,自己没有求生的意志,大夫再厉害都没用,李夫人就想着李大少爷与二姐姐两情相悦,想将二姐姐娶进门刺激他,让他好好活下去呢。」 茯苓焉了,脸颊绯红,郡王妃再厉害,也不能活死人生白骨啊,断腿能治好,可是腿没了,叫人怎么治啊? 苏奵和苏柔关心苏雪的婚事,拉着知晚去了老夫人的屋子,还没进去呢,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阵的抽泣声,「我知道是李家对不起苏家,可这门亲事既是定下了,又怎么好轻易反悔,永州城谁不知道李家少爷与苏家二小姐情投意合,就算是退了亲,雪儿又能嫁给谁?训儿喜欢她,我就想着她进门能让训儿有活下去的勇气,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么死了……。」 对于李夫人,苏家是同情的,李家大少爷,苏家上下都满意,才情容貌都上佳,在永州城内数一数二,而是明知道李家大少爷不久于人世,还把二姑娘往火坑里推,这不是拿刀再剜夫人老夫人的心吗? 知晚有些同情,本来是一桩美满姻缘,怎么就出了意外呢,就听苏雪求道,「娘,女儿不后悔,女儿愿意出嫁!」 苏夫人撇过脸去。默默的擦拭眼泪,抽泣着不知道说什么好,永州的习俗,定了亲。就要出嫁,如不出嫁,那也要在家待上两年才能重新许人,那时候雪儿都十八了,就算能说亲,又能说到什么好亲呢? 李夫人见苏夫人没有反对,松了口气,手里的绣帕扭紧,纠结再三开口道,「我听说郡王妃住在苏府。她是传遍大越的神医,能否请她去我府上帮小儿看看?」 老夫人也有这想法,前两日背脊疼痛,被她扎了几针,舒坦多了。又配了药,这几日吃过后,身子骨都清爽了不少,只是医术再高,能医治的是病,不是心啊! 丫鬟进来,见知晚和苏奵几个站在屏风处。赶紧请安,知晚轻点了下头,迈步进去,李夫人赶紧起身行礼。 苏雪也求知晚救救李家大少爷,知晚忙扶她起来道,「我去看看。尽量医治他。」 李夫人一听,凄哀的脸色总算带了三分欣喜,就有些等不及了,只是她知道越郡王妃愿意去李家是看在苏家的面子上,她不敢也不能催。好在老夫人看看天色,这个时辰出门,还能赶回来吃午饭,再晚就要饿肚子了。 出了苏家,上了马车,直奔李家。 李老爷听说越郡王妃来给他儿子看病,真是受宠若惊的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忙和李夫人领着知晚去看李大少爷。 知晚进去的时候,正好遇到狗血的一幕,李大少爷直接摔倒在她跟前,知晚扯了下嘴角,「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吧?」 苏雪忙去扶李大少爷起来,只是李大少爷显然不领情,手一推,就把苏雪推开了,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拄着拐棍,让小厮扶着他走,见了他爹他娘也不说话,更别提行礼了,倒是瞥了知晚一眼,眼神不冷不热。 知晚去扶苏雪起来,清淡的道,「李大少爷哪有你说的那么好,目无尊长,不分尊卑,这样的人即便是治好了病,迟早也是个败家子。」 苏雪漂亮的眸底带着泪珠,她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对她的态度也一落千丈,据她于千里之外。 李夫人怕李思训得罪知晚,忙拉着他要给知晚赔礼,李思训压根就不为所动,「儿子不孝,就让越郡王妃砍了儿子便是。」 李夫人差点气死过去,眼里巴拉巴拉的往下掉,李思训不忍心看,侧过脸去,知晚勾起唇角,这人的心还不至于硬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念在他宁愿生疏也不愿意伤害苏雪的份上,她就救他一把。 可是,还没等知晚说话,李思训就冷冷的吐出来两个字,「送客!」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是当日她轰吴家家主的话,没想到今日会落到她头上,知晚有些哭笑不得,李老爷险些气晕,越郡王妃是他们李家得罪的起的吗,人家纡尊降贵来替他看病,他却这样态度,真是想活活气死他啊! 李夫人忙求情道,「郡王妃息怒,犬子自病了以后,性情大变,郡王妃别跟他一般见识。」 病人容易脾气暴躁,这是很寻常的一件事,知晚岂会连这点肚量都没有,笑道,「放心,我不会与他一般见识,只是诊金我要加倍。」 第一村姑替人治病,治好了收取一万两银子,治不好分文不取,加倍那就是两万两,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治好了才收,郡王妃这话的意思是? 李夫人还没反应过来,李老爷已经大喜过望了,忙道,「还请郡王妃救治小儿。」 知晚朝李思训走过去,瞅了瞅他的脸色,「没什么大碍,就是饿的,我看他就算死,也是饿死的,给他端碗粥来。」 不饿死还能怎么死啊,想买毒药,也得人去买啊,哪个丫鬟婆子小厮敢给他提供毒药,不要命了差不多。 李夫人忙让丫鬟去端粥来,只是李思训根本不吃,丫鬟多递了两次,他就直接扔了。 好巧不巧的,一些粥洒在了知晚的裙摆上,气的茯苓骂道,「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想死直接撞墙不就好了,这样慢慢的饿死,折磨自己还折腾别人,一个大男人,做事这么扭扭捏捏的。羞不羞……。」 李思训差点气抽过去,知晚却捂着嘴笑,也不怪茯苓,这人就该这样骂。 知晚朝他走过去。把丫鬟端来的另外一碗粥放到他跟前,笑道,「想站起来,就乖乖把这碗粥吃完吃干净。」 李思训怔了一下,眸底一抹绝望一闪而逝,声音沙哑黯淡,「不可能,我的脚已经没了,怎么站起来?」 知晚根本不理会他,眼睛落到粥上。「吃完再问。」 李思训根本不信,可又有些怀疑,李夫人在一旁说知晚是神医,让李思训赶紧吃了,李思训将信将疑的吃了。 第十六章 吃完把碗搁桌子上。才望着知晚,知晚却叫丫鬟拿了笔墨来,把李思训另外一只脚画下来,才对着李思训道,「放心,一点小病,不出三天。我就能治好。」 小病……? 李思训瞅着自己的断腿,眸底闪过一抹沉痛,撇过脸去,他根本不信知晚的话,反倒是李夫人和苏雪,追问知晚说的是不是真的。 茯苓很不满。她最不满意的就是有人质疑知晚的医术了,当即道,「不是让你准备好双倍的诊金吗,要是治不好,我家郡王妃才不会收诊费呢。」 李夫人连连称是。苏雪则望着知晚,知晚拍着她的手,扫了李思训一眼道,「他是我未来表妹夫,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将来他能走能跑,却负你,我一定打断他另外一条腿。」 经过几日的相处,苏雪对知晚也有三分了解,知道她不会骗她,只是她怎么也想不通,断了的腿怎么还能走? 李思训望着桌子上的青花斗彩玲珑瓷碗愣愣出神,他真的有机会走路吗?有机会奔跑吗? 李思训眼睛余光看到苏雪,看到她那娇嫩白皙的脸颊上挂着泪珠,欲落不落,好像瞧见了葡萄上的晶莹露珠,一时看走了神,忘记了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知晚瞧他那样儿,眸底轻笑,她能从他眼神里看到他心里的确有苏雪,苏雪也注意到了,如雪腮红润飞胭脂,娇羞的恨不得钻地洞。 李夫人和李老爷则是一半欢喜一半忧愁,欢喜的自然是李思训与苏雪情投意合,忧愁的是他的腿能治好是不是真的,总觉得悬着。 真希望三日时间,一眨眼就能过去。 苏雪红着脸往知晚身后挪,知晚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李思训脸也红了,眼神飘闪,不比苏雪好哪里去。 知晚瞧了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揶揄李大少爷道,「要不你再摔一跤,让苏雪扶你起来?」 李思训飘红的脸色当即就能与西红柿媲美了,怕知晚的目光,忙让小厮扶着回床上躺着,谁想,他一起身,就身子不稳,直接摔地上去了。 小厮还以为他家少爷故意的,就虚扶了一把,好么,这下真是丢脸丢尽了,李思训恨不得真的直接就撞地板死了算了。 茯苓捂着嘴咯咯的笑着,拿眼神去觑着苏雪,苏雪是羞红了脸跺着脚跑出了屋子的,知晚摇头轻笑出了屋,身后是李夫人的笑声,「训儿,你不是与娘说不喜欢雪儿了吗,既然喜欢,又是你订了亲的未婚妻,娘过几日就去苏府替你定日子,尽早把她迎娶进门,也好替李家开枝散叶。」 说完,赶紧和李老爷送知晚出门。 屋内,李大少爷双手撑着地板,咬牙切齿的望着小厮,小厮一脸委屈,少爷还是别吃饭的好,吃饭了就有力气瞪人了,不过还是赶紧扶他起来。 再说知晚,出了小院,走在后面追苏雪,苏雪怕知晚耻笑,拎着裙摆恨不得飞的离知晚远远的才好,知晚就不满了,「笑笑怎么了,你要是不喜欢他,他与我不过就是个陌生人,我不替他治腿了。」 话音才落,苏雪的脚步蓦然滞住,咬着唇瓣回头望着知晚,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更显娇美。 知晚从容不迫的走过去,眉间皆是笑意,不过脸却是故意紧绷着,「不过是捉趣了一下,你就脸红成这样了?人家李大少爷还趴在地上等着你去扶他起来呢,你这头也不回的就跑了,我估计他那小心肝肯定是碎成一瓣一瓣的了,我能医治的了他的腿,可医治不了人家的心,心病还须心药医啊……!」 李夫人和李老爷跟在后头。是想笑不敢笑,想不到越郡王那么个高不可及的人物,却有个这样可亲活泼有趣的郡王妃,难得的是与雪儿关系密切。往后雪儿嫁进来,就算没有苏家护着,他们也不敢轻易给她脸色看。 苏雪咬着唇瓣,她好想扭头就走,可是脚却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挪不动步子了,手上的绣帕轻扭,「表姐,你真的能治好他的腿吗,你要怎么治?」 说起治腿。知晚眼睛轻眨了下,吩咐冷石道,「去永州衙门,找知府老爷买几头牛回来。」 古代,耕牛可是重要劳动力。随意斩杀是犯法的事,桌子上什么肉都有,就是难找到牛肉,知晚来大越朝这么久,一片牛肉都没吃过,正好这回好好过过瘾。 冷石和冷木两个奉命保护知晚的安危,对于知晚的医术。两人是信服的,也很好奇知晚是怎么治疗断腿的,正期待她的回答呢,结果却是买牛,这话题的转的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冷石不敢质疑,领命去买牛。李夫人很想喊住知晚,她的庄子上有很多的牛,可是没敢说,堂堂郡王妃,堂堂苏家。还能没有牛吗? 难道从知府那里买的牛与众不同一些? 苏雪以为知晚是顾左右而言他,不愿意说怎么治,怕惹她生气,没敢继续追问,扶着知晚一条胳膊,出了李家。 冷石办事效率很快,她们到苏家门前,冷石就和一群官兵赶了十头牛回来,还有县衙主簿,小心翼翼的问知晚,「郡王妃,十头牛够么,不够,属下明儿一早就给您送来。」 知晚瞅了瞅那些牛,轻点了下头,「别耽误了农耕才好。」 主簿连连点头,小心的领着一班衙役回衙门复命。 寿安院,苏老夫人的住处,知晚进屋时,丫鬟已经把饭菜摆上了,老夫人瞧见知晚,便抱怨道,「这么晚才回来,肚子都饿坏了,赶紧吃饭。」 知晚扶着老夫人,笑道,「外祖母,我吃了些糕点,没饿坏,倒是连累外祖父外祖母等我,您们要是饿坏了身子骨,知晚可担待不起。」 老夫人嗔怪了知晚一眼,捏了捏她的脸,一同去净了手,然后落座。 苏夫人忍不住问起李大少爷的情况,苏雪咬着唇瓣不说话,知晚便笑回道,「没什么大碍,李大少爷也没有病危,不过就是绝食气弱,死不了。」 老夫人轻点了点头,「没事就好,那孩子也是命苦,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却缠绵病榻,任是谁都受不了,战场上有多少断臂将军,不都活的好好的,他要再这样寻死觅活,这门亲事便退了吧。」 苏雪低着头,听到老夫人这话,紧咬了唇瓣,轻声道,「表姐说,她能让训哥哥能跑能走。」 老太爷正喝着酒呢,听到苏雪的话,蓦然抬眸望着知晚,「真有这等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 知晚一脑门的乌鸦,徘徊高歌,「外祖父,世上哪有这等医术。」 「那是如何断腿走路的?总不是与戏台上唱的那般装个狗腿吧?」苏柔年纪小,口没遮拦的问。 苏奵拍了她脑门一下,「胡说八道,李大少爷那么大,狗腿才多大点儿,怎么走,表姐拉了十头牛回来,肯定是用牛腿的。」 知晚哭笑不得,嘴角眼角齐抽,真心对这些人的想象力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尤其是苏向行和苏夫人都这么看着她,好像知晚真的打算给李思训装牛腿似地,要真是这样,那还不如别装了,坐轮椅总好过出门被人问,你那牛腿可好用,走路还利索吧? 知晚咬着筷子,憋着想笑的冲动道,「我倒是想给李家少爷换上牛腿,可是我没那等本事,那些牛我有用处,明儿我做些小零食给你们尝尝。」 老太爷听说知晚要吃牛,还是耕牛,眉头就蹙了,「一头牛抵得上三五个劳动力,你要吃一头也就够了,余下的还是……。」 第十七章 老太爷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瞪住了眼,「不过十头牛而已,知晚就是吃一百头牛,我老婆子也去买。」 老太爷虽然是商户,但是每年都会下地干活,这是苏家的家规,免得苏家后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当那等败家子,下地的人都知道牛在耕地时有多么的重要,知晚有些汗颜了,「外祖父,要不往后苏家开个养牛场吧?我保证明儿的小零食,大家会喜欢。」 苏向行笑道,「你挣钱的本事,舅舅可是见过的,明儿我就吩咐总管开个养牛场,专门养来吃。」 说到挣钱,苏老太爷无话可说了,永州煤矿早就开始动工了,苏家也用上了,着实好用,便没在说话了,自己养的,随意怎么吃都成。 抛开李家大少爷断腿的事,大家有说有笑,一顿饭吃了整整半个时辰。 吃完饭,钱嫂和春香就把尘儿思儿抱来给知晚瞧,老太爷最是喜欢两个孩子,笑看着知晚,「外祖父怎么听说郡王爷不喜尘儿,要把尘儿送人啊?你们要是不愿意养着,外祖父闲来无事,帮你养。」 老夫人听了,狠狠的剜了老太爷两眼,「尘儿是皇上亲封的小王爷,岂能住在商家,郡王爷不过是没抱孩子罢了,你以前又抱过孩子?」 老太爷听自个儿的老妻拆他的台,脸上有些挂不住,「都说抱孙不抱儿,这是祖辈传下来的规矩,不能废。」 老夫人气乐了,「歪理,你要抱孙儿,赶明儿叫昂儿把媳妇娶进门,给你生个大胖小子,让你逗去,别到时候又嫌烦闷了,尘儿是镇南王的孙儿,是他捧着手心里疼的,你要不让尘儿回去,看他不率领三军踏平你。」 门口,苏昂迈步进来,听到老夫人那话,迈了一只进门的脚默默的收了回去,转身便要跑,可是苏雪眼尖,喊道,「大哥,你有意中人了没有?」 苏雪喊的大声,还有一丝的迫切,今儿她脸红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不把矛头引到大哥身上,她心里不舒坦,不能总是她一个人害羞,亲兄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苏昂望天无语,早知道就不该回来的,打着玉扇转了身,进门先请安,然后挨着老夫人坐下,逗着尘儿笑,两句话后,就拍着脑门说有约,哪哪儿有诗会,要去露个脸,说完便溜。 苏夫人气骂道,「跟他提亲事,他就这副德行,不是躲着就是打马虎眼,都十八了,亲事还没定下,瞧瞧人家郡王爷,孩子都封王了。」 苏奵忍不住笑道,「母亲莫急啊,大哥十有八九是有了心上人了,前儿还偷偷问我女儿家喜欢什么东西呢,我原以为是送给二姐姐的,偷偷问了元宝,他说大哥下了封口令,他要是泄露一句,要挨板子呢。」 苏夫人是又好气又好笑,又有些担心,「别是喜欢哪位官家小姐才好。」 苏雪揽着苏夫人的胳膊,笑道,「娘,你放心,大哥知道家规,不会轻易触犯的,等大哥回来,我好好问问他,实在不行,我就把元宝抓起来,仔细盘问盘问,尽早把大嫂迎娶进门好不好?」 苏夫人可不是什么缓和性子,当即就让丫鬟去喊元宝了,三两句诈吓后,元宝就颤巍巍的招认了,「少爷喜欢上了顾家姑娘。」 苏夫人蹙眉,永州不小,可是大户人家只有一家姓顾的,顾家姑娘不是早许人了吗,「哪个顾家?」 「就是城东顾家。」 老夫人蹙眉不悦,「顾家姑娘倒是不错,只是许了人了,半年后就要出嫁,昂儿不会不知道,昂儿不是喜欢了顾家庶出女儿吧?」 元宝连连摇头,「不是,不是,奴才也不是很清楚,那姑娘与顾家姑娘一起的,顾家姑娘喊她表姐,应该是来给顾老爷贺寿的。」 表姐,那就顾夫人娘家侄女了,顾夫人出生七大世家之一的安家,只不过是旁支,她的侄女自然也是七大世家的女儿了,便又问起是怎么相遇的。 说来也巧了,他们是在寒山寺遇上的,听元宝的话,那姑娘还很善良,乘坐软轿上山,遇到崴了脚的村妇,主动把轿子让给了她,步行上山的。 寒山寺,只是匆匆一瞥,没想到后来游湖又遇上了,她在湖上抚琴,苏昂以箫声相合,颇有丝琴瑟和谐之意。 再后来,就是苏昂找苏奵问礼物了,从始至终,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显然,送礼物是为搭讪准备的。 听到这里,知晚是满脸的黑线,明显是一见钟情,二见倾心啊,苏老夫人和苏夫人倒是很满意,发乎情止乎礼,心地善良还有才情,倒是不错的选择,就是不知道许人了没有? 苏夫人担心道,「一家有女百家求,那姑娘既是顾姑娘的姐姐,年纪至少也有十五了,样貌上乘,才情非凡,还能待字闺中?」 元宝站在那里,替他家少爷苦恼,要真是这样,那不是一腔爱意付诸流水了吗,「应该不会吧,少爷好像很是喜欢她呢。」 喜欢有什么用,要人家没有婚约在身才能行,苏夫人担心,让元宝赶紧出去打听一番。 元宝出去打听,苏夫人和苏老夫人则在想若是那安姑娘瞧着不错,就把亲事定下,也好尽早给她们生个尘儿思儿这样宝贝的曾孙儿。 笑闹了一会儿,苏夫人便望着知晚了,有些难为情的摸了摸头上的发髻,笑道,「今儿上午柳夫人来拜访我,说起在宜州,你让西大少爷一夕白发变青丝的事。是道听途说还是真有其事?」 老夫人正端茶轻啜呢,闻言,蓦然抬眸望着知晚,知晚脸颊绯红。起身走到老夫人身侧挨着她坐下,轻声道,「那药水还有一些,不伤身子,外祖母要不要试一试?」 苏奵在一旁捂嘴道,「再给祖母化个妆,一会儿祖父和爹回来,肯定会吓坏的。」 老夫人有些心动,即便她不再年轻很多年了,可是乍一听能把白发变成青丝。心思又忍不住跳跃了,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只是不好意思在小辈跟前爱俏,「柳夫人早生华发,平素都甚少出门。今儿难得登门,定是想求那药水,我老婆子头发都白了七八年了,就不用了。」 知晚学医调香,对女人的爱美心理了解的很透彻,摇着老夫人的胳膊道,「外祖母就试一试吧。那药水用完了我再配制。」 苏夫人才三十五六岁,一头青丝保养的很好,不需要染色,但是也想亲眼看看那神乎其神的药水,不多说,直接吩咐丫鬟准备用具了。老夫人就这样很高兴的被赶鸭子上架了。 外面,小丫鬟进来禀告道,「郡王妃,冷侍卫让奴婢来问问,十头牛是今儿全部杀完吗?」 知晚轻眨眼睛。她这破记性,一笑闹,就把这么大的事给忘记了,想了想吩咐道,「十头牛全部杀完,把牛筋抽出来我要用,牛肉先切好。」 丫鬟领命退出去,白芍去牡丹苑取了药水来,知晚便帮老夫人洗头护理。 大半个时辰后,老夫人斑白的头发焕然一新,知晚又帮她化妆,连老夫人的鱼尾纹都消失了好几条,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 正巧,刚化妆完,二太太就进来了,进门直接朝首座望,没见到老夫人,倒是见到了坐在下面的老夫人,一时间有些摸不准,只觉得这人与老夫人有七八分想象,但是比老夫人年轻的多,当即笑道,「小姨母来了,怎么也没人通知我一声,小姨母气色不错,瞧着比几年前还要年轻了些,怎么没见到老夫人?」 第十八章 一屋子丫鬟婆子憋红了脸,想笑不敢笑,老夫人难得有兴致,摆着脸色道,「我那老姐姐架子大呢,都来了半天了,愣是见不到她的脸,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吧。」 说着,就站起了身子,苏雪赶紧扶着,一口一个小姨奶奶,还真就扶着出了屋子,苏夫人揉着额头,一脸无奈的笑。 半刻钟后,苏向行皱着眉头进门,进来便问苏夫人,「娘与小姨母关系一直很好,怎么今儿连见都不见了,娘身子不适?」 苏夫人彻底憋不住了,捂着肚子大笑,笑的直抹眼泪,「亏得你早见过知晚的药水,怎么连这都想不到?」 苏向行愣了两秒,才恍然大悟,刚毅的脸上带了红晕,有些无地自容,做儿子的连娘都不认得了,传出去丢人啊,可是他真的没想到知晚的化妆术能把一个人变年轻十几岁。 其实也不怪苏向行了,老夫人不但头发变了,鱼尾纹少了,就连惯常的头发衣裳都换了,毕竟年轻了十几岁,再穿那身衣裳有些不合适,不然怎么一下子就把苏向行给蒙住了呢,再者,老夫人是一路骂着走远的,也没给苏向行好脸色看,苏向行怎么会想到一向慈和的娘会装姨母骂他,要他没事抽空多陪陪母亲,哪怕是逛逛花园也好? 老夫人今儿心情好啊,由着苏雪扶着逛园子,一路上丫鬟婆子都睁大了眼睛望着她,有纳闷的,有疑惑的,姨太太是与老夫人长的像,可是没这么年轻啊,而且哪次来府里,老夫人不高兴的让府里上下准备迎接她,这一次来的也太悄无声息了些吧,难道是因为郡王妃在府里的缘故? 是了,郡王爷郡王妃来的时候,府里只让太太小姐们去城门口迎接,府里倒是没什么气氛,实在不知道怎么准备,姑奶奶就那样没了,老夫人心痛着呢,谁敢笑? 可是又有些不对劲,姨太太来了,怎么没瞅到姨太太的宝贝孙女儿,老太太没陪着,怎么陪着的是三位姑娘?还有她们怎么笑成那样儿,像是捡了银子似地。这园子花儿是开的不错,可也没漂亮成那样吧? 苏雪,苏奵和苏柔几个也不点破,指着园子里的花叫着姨奶奶。谁会怀疑这是老夫人,不过老夫人骗过了所有人,没有骗过老太爷,老太爷一眼就认出了是老夫人。 老夫人觉得很挫败,转过头把没认出她的苏向行一顿臭骂,苏向行很委屈,没敢吭声,哀怨的看着知晚,知晚忙借口有事,逃之夭夭。 回到牡丹苑。知晚先喝了一杯茶,柏香便上前禀告道,「郡王妃,你要的调料都准备齐全了。」 知晚轻点了点头,「吩咐厨房。今儿夜里会忙到很晚,明天放她们一天假,去永州城玩玩,另外一人赏一两银子。」 柏香清脆脆的应了一声,欣喜的去厨房禀告了,她们的活原就不多,夜里熬夜是丫鬟婆子的本分。郡王妃还放假赏银子,天底下还有比郡王妃还好的主子吗? 晚饭,知晚没有去寿安院吃,用了晚饭后,知晚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就一头钻了厨房。 先是把牛筋洗干净了。用锅熬上。 接下来便是处理牛肉了,十头牛,牡丹苑的厨房都堆放不下去,借了锅来在厨房外的空地上处理的,点了熏香。把虫蚁轰远,然后点了烛火。 这一夜,苏府上空飘荡着牛肉香,多少丫鬟闻着夜不能寐,口水直咽,三五成群的打着灯去牡丹苑外看热闹,这一去好了,被拉着干活了。 第二天一早,老夫人也睡的比平时晚了小半个时辰,醒来时,哈欠连天,周妈妈瞧了便笑道,「老夫人夜里也闻着了牛肉香?」 老夫人无奈轻摇头,笑道,「以前晚儿够能折腾,也不过是倒腾个牡丹苑,知晚可比晚儿能倒腾的多,昨儿要不是我拦着,老太爷大晚上的就要去瞅瞅了。」 扶着老夫人坐到梳妆台,帮着老夫人梳好发髻,周妈妈就犯难了,「老夫人,奴婢可没郡王妃那等本事,不会化妆又对不住这一头青丝……。」 老夫人对着镜子细细瞅着,摸了摸青丝,眼角都是笑意,「先化着,昨儿忙了一宿,肯定累了,明后儿让丫鬟去跟她学学。」 周妈妈高兴的应了一声,她的女儿就在老夫人身边当差,有了这等手艺,还怕不得老夫人喜欢吗? 凌晨才睡,差不多两个时辰就醒了,不是她想醒的,是敞开的窗柩传来阵阵香味,诱惑醒的,越想睡越是睡不着,干脆就起了。 漱口后,知晚出了房门,只见院子里,树荫下,竹篓里都是一块块的牛肉丁,茯苓叉腰吩咐丫鬟婆子,「郡王妃吩咐了,这些牛肉干要风干,不能被太阳晒,瞧仔细了。」 知晚走过去,看了看竹篓里的牛肉干,已经半干了,天气燥热,就连吹过的脸颊的风都带着热气,以往要两三天才能干的牛肉干,半天就差不多了。 茯苓站在知晚身侧,笑的是见牙不见眼,牛肉干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零食,什么蜜饯都要排到后面,这个吃了根本就停不下来,一晚上,她都不知道偷吃了多少,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哪个不是吃的肚皮圆鼓鼓的,怕知晚觉得她们吃的太多了,忙说不止这些,怕丫鬟粗心,就把不同味道的牛肉干分开放的。 白芍撑了伞过来,嗔笑了茯苓一眼,故作不经意的问,「这牛肉干虽好,可是天气太热了,根本存不久,苏府虽然人多,可也吃不了十头牛的牛肉干,郡王妃是打算卖了吗?」 知晚勾唇淡笑,捻了一粒牛肉干搁嘴里,轻嚼了嚼,竹香就忍不住问了,「朝廷禁止杀牛,牛肉原本就贵了,又是郡王妃的秘方做的,还晾干了,这要在京都,能卖出天价来,在永州,最少也得一两银子一斤吧?」 一两银子一斤,还是最少,茯苓捂着嘴,她昨儿夜里就吃掉了一两银子? 院门口,传来一阵阵惊叹声,瞥头望去,就见苏夫人和几位姑娘走进来,眸底带着惊叹和赞赏。 苏柔咽着口水上前,瞅着有小丫鬟偷偷往嘴里塞牛肉干,早忍不住了,凑到她身边,拿了一粒丢嘴里,一嚼。那个感觉啊,「好吃!」 苏雪瞧了就忍不住敲她脑门了,嗔骂道,「真是个馋猫。」 苏柔也不气。拿了牛肉粒就递到苏雪嘴巴,「二姐姐,我保证你吃了也会变馋猫的,不信你试试。」 苏雪轻张娇唇,结果,苏柔把牛肉粒丢自己嘴里了,笑嘻嘻的道,「要吃自己找表姐要,这可是我偷拿的,才不给你呢。」 苏雪脸大窘。气的追着苏柔要打,苏柔赶紧躲到知晚身后,朝她俏皮的吐舌头,一脸你能拿我怎么办的表情,气的苏雪直跺脚。 苏夫人无奈的摇头。茯苓用盘子装了牛肉干给苏夫人尝尝,苏夫人吃进嘴里,眼睛就亮了起来,连连称赞,「着实不错,这味道,老夫人肯定喜欢。」 那边有丫鬟上前禀告。说老夫人起了,苏夫人便笑说她是去给老夫人请安,闻着香味进来的,正巧知晚也刚起,一块去老夫人那儿吃早饭。 知晚让丫鬟把各种味道的牛肉干都带了一小盘子,就去了寿安院。 屋子里。老太爷,老夫人,苏向行和苏昂都在了,丫鬟端着早餐鱼贯而入。 知晚几个进去请安,苏昂的眼睛就落在了牛肉干上。眼神很是埋怨,「表妹,你这小露一手,又是帮人改头换面,又是馋的人夜不能寐啊!」 第十九章 苏向行便骂道,「我说怎么一大清早这么乖来给老夫人请安,原来是要蹭吃的。」 苏昂满脸黑线,老太爷很干脆,招招手,丫鬟就把各种味道的牛肉干送了上去,老太爷各种口味都试了试,连连点头,「要建两个养牛场!」 苏向行摇头,「两个怕是不够,最少也要十个,只是这养牛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说着,眉头就纠了起来,对于一个商人来说,知道一种吃食很受欢迎,却不能推广,那种痛苦,那种抓狂,无法言喻。 老夫人望着知晚,心里清楚着呢,她在苏家制牛肉干,还让苏家丫鬟帮忙,之前又让苏家建养牛场,是存了心把牛肉干的秘方送给苏家,方才她试了试,这牛肉干的销路绝对好,绝对供不用求,只是开养牛场得经过衙门批准,以往只要花些银钱就成了,如今就冲着越郡王妃的颜面,知府衙门不敢不批。 只是耗牛巨大,影响百姓生计的事,苏家不做,倒是犯难了。 知晚见他们商议,决定把牛肉秘方收好,等一年后再做时,知晚差点奔溃,她的铺子还等着卖呢,便道,「我昨夜翻了书籍,知道南舜边境有蛮族,饲养牛马过着游牧生活,那些牛无法耕种,价格低廉,制作牛肉干味道其实与耕牛并无差别。」 知晚只说了这么两句,苏向行就笑了,「你要不是郡王妃,生在苏家,下一任苏家家主的位置铁定是你的。」 知晚一脸的黑线,哭笑不得,摆摆手,让苏家丫鬟婆子退出去,苏夫人见了就诧异了,怕知晚说什么大事,一摆手,让苏雪几个也都出去了。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知晚才开门见山道,「舅舅,你也知道朝廷的意图,世家越是积累财富,越是惹人眼红,收购牧牛的事,苏家最好能暗地里进行,避过人耳目才好。」 苏向行皱紧眉头,陷入沉思,老太爷端茶轻啜,他早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树大招人,财多招妒。 知晚没说牛肉干不能苏家卖,只是牧牛的事放在背地里进行,只要隐藏的好,将来就算苏家败落了,也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不过知晚不担心,有她在,会竭尽全力护住苏家,但是也只能护住性命,假如王爷也觉得铲除世家好,她肯定拦不住的。 苏家把牛肉干的生意放在了心上,积极筹备购买牧牛的事,至于耕牛,也没有放弃,只要有摔死老死的耕牛,苏家高价收购,病死的除外。 连着两天过去了,苏雪见知晚什么也没做,像是把给李思训治腿的事给忘记了一般,有些坐不住了,红着脸问知晚,「表姐,你能不能告诉我训哥哥的腿怎么治,我心里一直打鼓呢。」知晚端茶轻啜,笑看着苏雪,正要说话呢,苏柔拎着裙摆跑过来。一阵倒豆子,「我打听清楚了,大哥喜欢的那姑娘叫安倾然,是安家四房嫡女。只是可惜了,她已经许人了,大哥也知道这消息了,一脸的颓败呢。」 苏雪原本还抱怨苏柔打断了她的问话,这会儿一听是这事,又有些急了,「那安姑娘许了什么人家?」 只要没出嫁,用些手段,或许还能成就美满姻缘,不过前提得是那桩亲事不配。安姑娘原本就不乐意,若是人家两情相悦,情投意合,那就是造孽了。 苏柔打听的仔细,见她好奇。忙坐下来,喝了口茶,便道,「安府四房也是嫡出,只不过安姑娘情况有些特殊,她是原配所出,娘亲早夭。又娶了继母,那继母听说性情跋扈,不喜欢她,这不听说顾老爷过寿,就把她指使了过来,其实是把她偷偷支开。给她许了门亲事,好像是京都信国公府大房嫡次孙,听说长的上不对天地祖宗,下对不起父母兄弟呢。」 知晚听得就忍不住扑呲笑出了声,茯苓也是直捂嘴。「也没那么夸张,不过确实对不起他家祖宗的,你不知道信国公年逾五十,与他站在一起,还能甩他两条街呢,他爹他娘都长的不错,独独他丑成那样,能让苏少爷看中的,定是貌如天仙,嫁给他确实委屈了。」 可是委屈有什么用,亲事已经定下了,苏雪惋惜一叹,「天涯何处无芳草,幸好大哥与她情义不深,忘掉她应该不是难事。」 苏柔说话就直接了,「可惜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正谈论着呢,那边有小丫鬟过来,手里拿着大红帖子,道,「知府小姐在仙鹤湖举办游湖诗会,给府上几位姑娘下了帖子,让你们去玩呢。」 苏奵接了帖子,望着知晚道,「表姐来永州,都没有出去逛过街,不如去参加游湖诗会吧,仙鹤湖很美,湖面上时常有白鹤飞过。」 知晚看了看天气,天上难得有云,正巧心情也不错,便笑道,「游湖诗会还在三天后,我现在就忍不住了。」 一拍即合,几人去跟老夫人禀告了一声,老夫人有些担心,府里几位姑娘出去,她放心了,可是知晚是郡王妃,要是有个什么万一,苏府可担待不起啊! 知晚挨着老夫人坐下道,「外祖母,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相公走前,留了十几名暗卫守着我,不会有事的。」 老夫人嗔怪了知晚一眼,这才点头,「再多带些丫鬟小厮出去。」 为了让老夫人安心,知晚应了,不过出了寿安院,知晚回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她虽然穿戴简单,可衣服却是云锦的,苏家再怎么家财万贯,也不能穿戴云锦,这是律法规定的,穿着云锦出去,明眼人就知道她是谁了,还怎么愉快的玩耍啊? 苏雪不懂知晚这样做是为了什么,知晚笑道,「我可不想人家见了我不是行礼就是下跪,见着烦人呢,对外就说我是舅母的远房侄女。」 逗乐了尘儿和思儿两眼,叮嘱钱嫂和春香小心照看着,便打了伞和她们出了苏府。 永州富庶,即便是炎炎烈日,永州街头依然热闹不已,各种各样的商铺鳞次栉比,酒楼,茶馆,胭脂铺,首饰楼,让人目不暇接,还有耍把式卖艺的,卖糕点小吃的,吆喝声一声比一声高。 几人在街头就下了马车,打算从街头一路逛到街尾,再换条街继续…… 好吃的绝不放过,原还想一会儿去酒楼里大吃一顿,谁想逛了半条街,就撑不下去了,当然了,撑不下去的不是知晚。 苏柔捂着肚子,有些痛苦有些纠结,「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街上的小吃这么有味道,这些年真是白逛街了。」 她们是苏家女儿,苏家是世家望族,家里的厨娘都是从京都请来的,会做各种各样的小吃,又怎么会把这样的小吃放在眼里,见知晚要买的时候,还有些诧异呢,堂堂郡王妃竟然会吃几文钱的吃食,知晚要吃,她们也不好拦着,还得陪着一起,没想到最后她们比知晚还能吃。 知晚有扫街的经验,笑道,「说了别吃那么多,不信吧,前面好吃的还多着呢,这会儿就撑不住了,我还能吃一条街,不过你们就住在这里,下次再吃也一样。」 知晚买的不多,一份吃的,她和四个丫鬟分,一个人也就尝尝味道,她们一人带了一个丫鬟出来,虽然也分,但是一人一半,就多了几倍了。 苏柔撅着嘴,后悔没多带几个丫鬟,还抱怨丫鬟不能吃,丫鬟那个委屈,不能吃也不是她的错啊,她肚子就这么大,要是这样的逛街多几次才好呢,做郡王妃的丫鬟好幸福。 第二十章 不过看着知晚吃,这样的事她们可做不出来,遇到吃的,怎么也尝尝味道,余下的就送给路边的小乞丐们吃。 其实,她们关注大多都是吃的,街上的胭脂首饰,她们爱看,但是不爱买,要么就是买了送给丫鬟的,这样的首饰,档次太低,戴出去只会惹人笑话。 别说戴出去惹人笑话了,就是拿在手里多看了两眼,就被人笑话了。 笑话的还是这个小丫鬟,只听她咯咯笑道,「三姑娘,您还说玉颜斋的头饰瞧不上眼,您瞧苏家几位小姐,路边摊上的首饰就爱不释手了呢。」 几人正看得热闹呢,虽然这些头饰的做工不够精细,玉质低劣,但是不口否认。样式别出心裁,很漂亮,正挑花了眼,就听到了这话。苏柔当时就怒了脸,苏奵摁着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苏柔撅了嘴,气呼呼道,「真是晦气,出门就会遇到她!」 知晚嘴角微凉,侧过脸,就见一身桃红色锦绣裙裳的姑娘莲步款款的走过来,手里一方牡丹绣帕。随着脚步一摇一晃。 女子面容姣好,秀眉如黛,只是嘴角的笑有些刻薄,还带了一丝讥讽,硬生生的破坏了三分美感。即便如此,也是个当之无愧的美人儿。 只听她笑道,「能得苏家小姐看中的头饰,定是非比寻常,我倒要好好瞧瞧了。」 说着,就迈步近前了,只是小摊子就那么大。围着知晚和苏雪几个,还有丫鬟,哪里还有她的位置,她走过来,没人让位置,她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永州除了苏家。还有赵家,也是百年望族,虽说财富不及苏家,可是赵家的娘舅是朝中大员,是大将军。深受相王的器重,这一点是苏家所不及的,赵家一直仰仗这层关系,想打垮赵家,所得的财产用作支持大将军,支持相王,几年来,处处紧逼苏家,苏家在永州的生意硬是被赵家抢去了三分之一。 这姑娘名叫赵如儿,是赵家嫡出三小姐,性情骄纵,与苏雪几个是见一次掐一次,就像是天生的仇敌。 苏雪勾唇一笑,以前苏家就不怕赵家,现在就更不怕了,赵家有相王做靠山又如何,相王府能比的上镇南王府吗? 如今的苏家可住着位小王爷呢,怕她才怪了! 赵如儿的丫鬟见一群人无视她,尤其是茯苓,明摆着就是个小丫鬟,也敢无视她家姑娘,当即就叉腰呵斥道,「让开,没见我家姑娘要买东西吗?!」 茯苓知道赵如儿就站在她身后,听了小丫鬟的话,转过身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来的突然,那丫鬟一下子就打蒙了,捂着脸恨恨的看着茯苓,茯苓冷哼道,「见过野蛮的,没见过你这么野蛮的,你叫谁让开呢,这地儿是你家的吗?!」 苏家丫鬟瞅着茯苓,眸底是钦佩羡慕,到底是郡王妃的贴身丫鬟,气势就是比她们强硬,赵家丫鬟也是该打,她们有好几次都忍不住,只是打狗还得看主子,要真的一巴掌打下去,她们也逃不掉,所以忍无可忍也都忍了,不过茯苓姐姐就不同了,她是郡王妃的贴身丫鬟,有时候与郡王妃说话都跺脚呢,郡王妃打趣她时,她不高兴了,不行礼转身便跑,虽然过不了一会儿就会凑回来,可敢跟主子闹气,她是她们见过的唯一的一个。 赵如儿站在那里,脸色铁青一片,虽然被打的是她的丫鬟,可是贴身丫鬟就是她的脸,这一巴掌与煽在她脸上没什么区别,她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当即上前一步,抬起胳膊就要打茯苓,只是手还没挨到茯苓,就被人抓紧了。 抓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知晚。 赵如儿又气又恼,想把手抽回来,可是胳膊却一点气力没有,不由得更气了,「放手,不然我叫你好看!」 茯苓冷冷的看着她,呲牙冷笑,「好看,你以为你是谁呢?你敢让我们……。」 茯苓话还没说完,白芍就推攘了她一下,郡王妃故意换了衣裳逛街,就是不想人知道她的身份,之前有个第一村姑的身份就被人笑话了许久,到底是大街上,郡王妃大庭广众之下吃东西,怎么也有失身份。 知晚笑看着赵如儿,「赵家在永州也是世家望族,身为赵家女儿,竟然这般飞扬跋扈,你没有学过《女训》《女诫》吗?」 知晚难得训斥人,赵如儿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一听主子挨训,当时就冲了上来,可是还没近前,苏家八九个小厮齐齐迈步,两个小厮当时就腿软了。 赵如儿气煞了脸,「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你等……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歇斯底里,吓的路上行人纷纷侧目,围成了圈儿,知晚见她疼出了眼泪,这才松了手,回头对着早吓呆了的小贩道,「首饰全部打包。」 小贩呆木的看着知晚。柏香瞧了就来气,就他这傻了吧唧的样子也出来做生意,还有郡王妃也是他能直视的吗,一拍桌子。把他吓回过神来,「赶紧打包啊!」 知晚只是想小惩大诫一番,可是赵如儿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气,在永州,竟然敢在她面前摆阔,这是在打她的脸,这不,知晚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知晚拿起一个东西。她就一句话,「全部打包。」 苏雪气的要站出来,知晚朝她轻摇了摇头,人家要做好事,她们拦着做什么。知晚眸底流出一丝怒意,让赵如儿心里暗爽,敢跟她斗,她拿什么斗! 一路往前走,只要是胭脂首饰,知晚会无一遗漏的看过去,赵如儿一路买过去。知晚看的很细致,原因无他,好让这事传遍大街小巷,让别的街的小贩有时间赶过来。 赵家和苏家在青石街斗起来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苏家和赵家耳朵里,苏向行和赵老爷赵成松都赶了来。 彼时。知晚正站着一座高伟大气的酒楼前,嘴角挟笑的看着酒楼的名字:春风楼。 茯苓瞧了就忍不住笑了,「这么巧呢,也叫春风楼。」 知晚点点头,笑道。「既然有缘,这春风楼便买下。」 赵如儿就冷笑了,「这是赵家的酒楼,你想买就买?!」 「是吗?」知晚轻轻一笑,不以为意。 苏向行和赵成松骑马相对,忽然客气的抱拳作揖后,赵成松便笑道,「苏兄,这春风楼你还是息了心思吧,我可没有转让的想法。」 苏向行大笑,「赵兄,我苏家还不至于要你一间酒楼,不过郡王妃喜欢,还请赵兄忍痛割爱了。」 苏总管站在苏向行身侧,陪笑道,「老爷,京都的春风楼无论是规格还是地段都好过这一间数倍,不过三千两银子就被郡王妃买下了,这一间的价格不知道是多少?」 赵成松坐在马背上,早傻眼了,苏向行一句郡王妃喜欢,还有知晚转过身一句清脆的舅舅,无疑是在告诉他,这一路被他女儿抢了东西的就是大名鼎鼎的越郡王妃! 赵成松雄心不小,时常游走在众位大臣之间,又岂会不知道那些大臣对越郡王的惧怕,恨不得见了绕道走,而眼前这位却是将越郡王收拾的服服帖帖的郡王妃,更是小王爷的生母,赵成松额头上一滴汗倏然底下,吓的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也不用人扶着,一个巴掌就朝赵茹儿扇了过去,「混账东西,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抢郡王妃的东西,还不跪下赔礼道歉!」 赵如儿被打懵怔了,她长这么大,爹都舍不得弹她一根手指头,今天却当着这么多的面打了她一巴掌,赵如儿想哭,可是她不敢,恨恨的望着知晚,有些咬牙切齿。 第二十一章 永州谁不知道,苏家外孙女儿是越郡王妃,还有那传遍大越的小王爷,如今就住在苏家,可是谁会想到堂堂越郡王妃会在小摊子上看首饰? 那么一个脾气暴躁,连越郡王都敢打的人,会被苏家三姑娘抢了东西,有气不敢出,暗暗扭帕子? 聪明的人很快就想通了,她是故意的! 一是帮赵家散财,帮穷苦百姓做好事,二来应该就是为了永州第一楼,春风楼。 赵成松赶紧给知晚赔礼,「春风楼承蒙郡王妃看的起,是它的福分,地契房契,我随后就送到府上。」 知晚笑的清冽,「不敢占赵老爷的便宜,这春风楼我买了,赵老爷出个价吧。」 赵成松一头冷汗,背脊更是凉到了心,春风楼地段好,客源足,没有两万两银子,他是决计不会脱手的,可是不孝女儿处处给他惹事,赵家与苏家又是竞争对手,郡王妃万一迁怒,赵家会死无葬身之地,今儿无论如何也得让郡王妃高兴了。 赵成松欠着身子道,「小民也常去京都,京都的春风楼远非小楼可比,价值更在小楼的十倍以上,小楼三百两足矣。」 知晚嘴角微弧,到底是一家之主,会说话,不过知晚这人有个信条,气死人不偿命,把女儿教的这么飞扬跋扈,乃是他做父亲的失职,今儿她就帮他好好长长记性。知晚吩咐冷石道,「本郡王妃还打算用五千两买下春风楼,既然赵老爷只要三百两,余下的银钱就买了米。在城门口施粥吧。」 冷石抖了下眼角,心底对知晚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们还纳闷呢,郡王妃可不是什么善茬,好欺负的,果然,一路走来,瞧了回好戏不算,还只用了五千两银子,不但买了间酒楼。还做了好事,赢得了好名声,一举两得。 赵成松差点吐血,宽袖下的手攒的紧紧的,有气无处撒。就听知晚道,「舅舅,我喜欢街头那两间铺子,用春风楼与你换。」 苏向行怔了好几秒,瞅了瞅春风楼,眼角轻挑,用这么一大间无论是地段还是规格都好的酒楼换两间铺子。他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与舅舅客套什么,你喜欢那两铺子,舅舅送你了便是。」 知晚轻摇了摇头,「那怎么成呢,那两间铺子是舅母的陪嫁。我这个做侄女的怎么能要,换铺子的事,舅舅你和舅母说下,我们逛街去了。」 说完,知晚迈步便走了。茯苓和白芍几个紧随其后,苏雪、苏奵和苏柔也要跟去,见了苏向行,都俏皮的吐了下舌头,跟表姐逛街,真有趣。 苏柔调皮的多,走了还回头瞅着赵如儿一眼,笑嘻嘻的问,「你也一起吧?」 赵如儿差点没气晕过去,一口银牙险些咬碎,眸底迸出一股恨意。 等走远了,苏奵就捂着肚子笑了,「还是表姐这一招高,不但帮了那些小贩,还让赵老爷吃了瘪,你不知道,仗着有将军娘舅护着,爹都奈何他不得。」 知晚淡笑不语,要了串糖葫芦啃着,茯苓笑道,「这是郡王爷不在呢,不然就凭她骂郡王妃,就能让人抄了赵家了,郡王妃手里有令牌,怎么不那么做呢?」 知晚回头拍了她脑袋一下,「我要蛮横成那样,一个不顺心就抄人全家,往后谁见了我不绕道走?」 茯苓揉着脑门,撅着红唇,眼睛咕噜噜的转着,想着走到哪里,人家就自动退辟三舍,就连小贩都会挑着担子撒腿就跑,这不是把郡王妃当成了瘟疫了吗?这样逛街还有什么意思,当即猛摇头,知错了。 知晚心情好,一路吃过去,每个小摊贩都会打赏些银两,乐的那些小贩合不拢嘴。 走了两条街,吃了两条街,腿乏肚子撑,走不动道了,便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原是打算回牡丹苑看两个孩子的,进院门才知道,老夫人把两个孩子抱去了寿安院,知晚又直奔寿安院。 屋子里,老夫人抱着尘儿咯咯的逗乐着,又有些苦恼,「尘儿小小年纪,身上挂这么多东西,是不是太累赘了些?」 姚妈妈站在一旁,瞅着周妈妈端着的托盘,里面有金坠子,金手镯,金脚镯……样式精美,图案吉祥,就忍不住捂嘴乐了。 苏夫人笑道,「尘儿这一身可了不得呢,脖子上挂的玉坠是当今皇上佩戴过的,后来传给了他爹,才到他脖子上的,脚上的,手腕上的,不是皇上帮着戴的,就是镇南王给的,哪个都取不得,媳妇早说了,不用准备,看吧,戴不上。」 老夫人抱着尘儿,曾外孙儿得长辈喜欢,她高兴着呢,「那是我曾外孙儿本事强,我这个做曾外祖母的,怎么能不送份见面礼,我年纪大了,见过这一面,还不知道有没有下一回了。」 知晚迈步进去,正好听到这一句,当即不满道,「外祖母身体健朗,长命百岁,是要抱曾曾外孙儿的,怎么会没有下一回?」 老夫人嗔了知晚一眼,不说其他的,指着托盘里的物什道,「外祖母可不管尘儿思儿一身是谁送的,外祖母也要挂一件,你挑个吧。」 知晚瞧了就有些头疼,尘儿的脖子,手腕,脚腕都被叶归越,无缘大师,她爹,皇上,王爷占领了,谁要敢取下来,就剁谁的手,当然了,这话是王爷和皇上两个说的。 又看了看托盘,知晚拿了个玉坠,要绑在尘儿的帽子上,老夫人瞧了就不乐意了,「这帽子又不是天天戴,换个地儿。」 知晚撅着嘴,把手腕脖子往前伸,「外祖母,我手腕脖子空着呢,我戴成么?」 老夫人被知晚那吃醋的委屈样儿逗乐了,腾出一只手戳她脑门,「成,尘儿那份给你。」 「思儿那份也是我的。」 这醋吃的有些大了,一屋子酸味儿,丫鬟婆子笑成了团,老夫人拿知晚没办法,真不知道这娘怎么当的。 不过老夫人话可说在了前头,「外祖母可先预定下了,等你再生了,无论男孩女孩,脖子上挂的长命锁必须是外祖母帮着戴的,谁都不许抢,哪怕是皇上!」 知晚满脸羞红,连连点头,老夫人这才罢休。 笑闹了好一会儿,尘儿思儿都睡着了,钱嫂和春香抱下去睡了,苏夫人才拿了几张房契上来交予知晚,「跟舅母就别见外了,这两间铺子你喜欢,就当是舅母送你的见面礼。」 知晚拿起房契地契,笑道,「舅母早就送过我见面礼了,哪有送两次的,我要春风楼纯粹是给赵家一个小惩大诫,我在永州开酒楼做什么,对面不远就是苏家的酒楼,难不成我要与苏家抢生意啊?而且我要开的铺子,春风楼的地段并不是特别的合适,反倒是舅母的铺子,虽然铺子小,可是后院大,附近就是人家的小院,我可以一并买下来,舅母要是不同意换,我再另外寻铺子就是了。」 说完,知晚把地契给了茯苓,茯苓拿去还苏夫人,苏夫人一脸无奈,她两间铺子怎么抵得上一间酒楼,一下子就占了这么大一便宜,可是知晚这么说,她不换也不行了。 苏雪望着知晚,忍不住问,「表姐是要开铺子卖胭脂水粉吗?」 知晚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笑道,「对,但不全对,等京都的铺子开了,就开永州的,约莫三个月就能开起来。」 外面,有小丫鬟进来道,「老夫人,夫人,李夫人来了。」 苏夫人望了老夫人一眼,眉头轻扭,李夫人来了没几日,这会儿来别是李少爷又有什么事了。 第二十二章 老夫人点了点头,苏夫人才迎了出去。 走到二门处,苏夫人就见到了李夫人,李夫人与苏夫人也是闺中好友,即将是儿女亲家,熟悉着呢,李夫人拉她到一旁,小声的问,「惠敏,你跟我说句实话,郡王妃是不是真的能治好我儿,我派人打听了两天,郡王妃除了制牛肉干,就是逛街,并没有要替犬子治病的样子,我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接连两夜都食不安寝不稳了,你就给我个明话吧?」 苏夫人为难的看着她,都是做娘的,哪能不理解她心里的那份焦急不安呢,只是她也不知道啊,「这事我也问过了,郡王妃信心十足,我信她的医术,你也放宽心吧,明儿不就是替训儿治腿的日子了。」 李夫人苦笑,「我要是能坐的住,也就不会来烦你了,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苏夫人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领着她去了寿安院,李夫人先是给老夫人问了安,老夫人问及李思训的情况,李夫人回道,「训儿这几日安稳多了,气色也大好。」 老夫人听了点点头,李夫人就从袖子里掏出两张银票,恭敬的递到知晚跟前,都是万两的面额,知晚瞧了便好笑,李夫人是担心她治不好李思训,用银子先把路给堵上了呢,收了银子治不好李思训的腿,就是砸她自己的招牌。 知晚大大方方毫不犹豫的就收了,「原打算明儿吃过午饭后再去李府替李大少爷治腿,李夫人这么急,明儿一早就让他来找我吧。」 李夫人喜笑颜逐,吊着的心一下子就松开了,连连点头。 第二天一早,知晚躺在床上睡不着,望着天蓝色的锦帐有些出神,也不知道他都干什么去了,一走八九天,杳无音讯,也不知道捎句话回来,虽然知道他不会有危险,可还是忍不住会想,会生气,谁的蜜月旅行会分开几天不见面啊? 茯苓和白芍推门进来,瞥见知晚怒视着纱帐,就有些好笑,郡王爷又不是那纱帐,瞪了也是白瞪,可怜纱帐最无辜啊! 白芍把手里的铜盆放下,拿了挂在架子上的衣服过来问,「昨儿夜里热,郡王妃可睡的安稳?」 知晚轻打了个哈欠,还有些刚睡醒的慵懒,昨夜燥热,夜里虫鸟阵阵,就更是烦躁了,好在屋子里摆了冰盆,勉强睡下了。 穿好衣服,知晚朝梳妆台走去,茯苓就望着冰盆,咽口水道,「好想吃冰淇淋,今儿可不可以做了吃?」 知晚对镜描眉,望着铜镜里茯苓推攘着白芍,让她也求求情,知晚就好笑了,「多做一些,请府里的姑娘们吃。」 茯苓连连点头,这些日子热的她都瘦了好几斤了,吃什么都没胃口,这话她只敢在心底说,昨儿逛街,她吃的最多。 柏香端了莲子羹进来,让知晚先吃一些,怕去了寿安院,老夫人还没起,饿坏了她。 知晚吃着莲子羹,茯苓守在一旁,眼尖瞧见了柏香头上的发誓,怎么看怎么眼熟,恍然大悟,「你的头饰?」 柏香臭美的碰了下发簪,咯咯笑,「郡王妃昨儿买了那么一堆发簪,我眼疾手快,早早的就把这根簪子抢到手了,你赶紧去,不然一会儿挑不到中意的了。」 茯苓假装生气的啐了柏香一口。拽着白芍就出去挑发簪了,外面姚妈妈进来道,「昨儿郡王妃买回来的发簪有一百二十根,可是府里的丫鬟有三百多人。不够分的,她们与姑娘来说并无区别,不好厚此薄彼。」 知晚三两口就把冰凉的莲子羹吃完了,笑道,「再等一会儿吧。」 知晚说完,就有小丫鬟进来道,「苏总管让人送了个大箱子来,说是赵家姑娘不懂事,抢了郡王妃的东西,现原物奉还呢。」 本来这些东西昨天下午就要送来的。只是那些小贩收拾打包要花不少的时间,才耽搁了,赵家不敢夜里送上门,又怕知晚等久了,所以才会早早的就送来。 里面是什么。有多少,知晚一清二楚,「箱子里的头饰足够苏府上下每个丫鬟小厮挑三件了,还有胭脂水粉,都一并分下去吧。」 柏香一听有三件,瞅了知晚一眼,把桌子上的莲子羹碗一拿。撒腿就跑出去,姚妈妈见了便笑骂了,「真真是抢来的东西都格外的喜欢些,之前赏赐她们那么多头饰,都不见她们乐成这样。」 竹香摇头晃脑的接了一句,「先生说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知晚没差点被口水给咽死过去,嘴角猛抽,莫非那先生也是穿越来的,「哪位先生教的?」 「就是府里请来教二姑娘她们的女先生。奴婢昨儿路过,正好听到。」 姚妈妈听了直笑,「这位先生倒是心底良善。」 知晚笑笑不语,起身出了房门,外面围着一群丫鬟,茯苓大声维护秩序,「别抢,挨个的来,郡王妃说了,每个人至少能挑三样,谁要是抢,就没收她的!」 这一嗓子出来,场面一下子就安静了,几乎是眨眼睛,一条井然有序的队伍就出现了,茯苓、白芍还有柏香、竹香站在那里,让丫鬟挨个的上前,一人挑三样,不许多拿,再额外拿一盒胭脂,拿到哪个是哪个,不许挑三拣四。 队伍安静有序,白芍让柏香和竹香分一半首饰和胭脂去牡丹苑外,给小厮们挑拿,牡丹苑毕竟是郡王妃的住处,他们不能进来。 知晚带着姚妈妈去的寿安院,老夫人已经起了,苏夫人和苏雪几个也在了,今儿的屋子有些怪怪的,端茶递水的是苏雪和苏奵,苏柔则是帮老夫人打扇子。 苏夫人几次望着门外,扭着眉头,「这些个丫鬟婆子都去哪儿了,一出去就不见了人影,端个饭菜要这么久吗?」 外面,周妈妈端着饭菜进来,摇头无奈的笑着,「这些个丫鬟一听到牡丹苑能领头饰,撒腿丫子就跑了,端菜的活全丢给了奴婢了,老夫人,你可得好好奖赏奴婢才是。」 本来这么大的事,老夫人和苏夫人怎么能不知道,实在是那些丫鬟一听到这样的消息,头一个想到的不是禀告,而是赶紧去排队,晚了可就没了,再不就是人家挑剩下的了,谁还顾得上禀告啊? 老夫人听得先是一鄂,随即失笑,赏了周妈妈一根碧玉簪,乐的周妈妈直笑,苏夫人则嗔了知晚一眼,「府里丫鬟婆子加起来好几百人呢,每个人都赏?」 知晚轻点了下头,「那些首饰并非都是我买的,是赵家派人送来的,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就一人送两支。」 赵家的事,苏夫人知道呢,对知晚惩治人的手段是佩服不已,不过是隐忍了半个多时辰,就让赵家损失了那么多,只怕昨儿夜里都没能睡安稳。 姚妈妈去帮周妈妈端饭菜来,这一天,是老夫人和苏夫人吃的唯一一顿没有丫鬟伺候的饭。 等她们吃完了,屋子里伺候的丫鬟才兴高采烈的回来,倒是不担心挨罚,郡王妃赏赐是喜事呢,不去争抢那不是不给郡王妃脸面么? 进门先是请安,然后再向知晚道谢,老夫人见她们手上一人三支簪子,有金有银还有木头的,还有簪花和胭脂,头都有些晕乎了,这不下十两银子了吧? 府里丫鬟婆子小厮里里外外加起来,有五百多人,那就是五千两银子,这手笔……要是落到苏家小辈身上,老夫人铁定要骂一声败家子的。但是轮到知晚身上,再想到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就展颜露笑了。 苏夫人也咋舌,「莫不是永州街上的头饰胭脂都被赵家姑娘买了吧?」 第二十三章 苏柔连连点头。笑的见牙不见眼,她就喜欢看赵如儿吃瘪,以前觉得她骄纵,现在么,觉得她出门肯定忘记把脑子也带一起了,笨的无可救药,「就算没有全部,也有一大半了,那条街原本卖首饰的就多,这几日。逛街都没那么有趣了。」 苏奵捂着嘴笑,揽着老夫人一条胳膊,道,「四妹妹的嘴可是真了得,幸好赵家姑娘不在。不然铁定是被气个半死的。」 苏柔不乐意的撅着嘴,一副被指责了很委屈的样儿,「我说的是事实啊,我又没有歪曲,那些上街买首饰的小家碧玉们,肯定是要跺脚生气的。」 苏奵赶紧赔礼道歉,苏柔这才咯咯的笑着。「这样的委屈,我多受几次才高兴呢。」 外面,苏总管抹着汗珠进来,气喘吁吁道,「李夫人和李大少爷在门口等候了半天,没有小厮抬软轿。李大少爷进不来。」 不用说,小厮们也都排队领头饰去了,领到的,乐昏了头的肯定赶不及送回家交给母亲,要么就是扎堆一起。想着娶媳妇的事了,谁还顾得上抬软轿啊? 知晚有些汗颜,讪笑,她没料到这些个丫鬟婆子这么就等不及了,简直就是搅乱了苏府。 苏夫人是想笑不敢笑,起身道,「我去门口迎迎吧,这时辰差不多也都领到头饰了。」 一盏茶的时间,苏夫人才将人领进来,李思训是小厮银宝扶着进来的,一条腿蹦蹦蹦的,连老夫人的眼睛都不敢看。 老夫人知道李思训没了一只脚,可是从来没见过,这会儿看着,心里也在犯嘀咕了,知晚的医术真的能治好吗? 老夫人没让李思训行礼,直接就让小厮扶着他落座了,李思训有些无地自容,他连给长辈行礼都做不到。 李夫人给老夫人请安后,再给知晚行礼,知晚笑着点了点头,起身朝李思训走过去,看了看他的脸色,笑道,「确实比之前好了不少。」 外面,茯苓和白芍抬了个箱子进来,丫鬟就端了两个凳子来,等箱子放好后,听着知晚的吩咐,茯苓把箱子打开。 看清箱子里的东西后,大家都倒抽了好几口气,本来大家都好奇,箱子里装的是什么,猜测是不是郡王妃的药箱子,谁想到竟然是一只只腿! 李思训和李夫人也都瞪直了眼睛,看知晚随手拿了一只,放在手里把玩着,弹性和做工都很好。 这是用牛筋熬成的假肢,像李思训这样,在现代,很容易就能安装假肢,可惜这是古代,条件不允许,知晚只能用牛筋代替了,好在效果还不错。 当着众人的面,知晚帮李思训安装假肢,很快就好了,银宝以为他家少爷的腿能长起来,把鞋袜都带来了,虽然是假肢有些失望,不过瞧着与真的没什么区别,把鞋袜穿上,就更没区别了。 李思训试着站起来,银宝扶着他走了几步,知晚道,「让他自己走,等习惯了,就是跑都不成问题。」 银宝有些担心,怕李思训摔倒,丢失颜面,可是知晚的话,他又不敢不听,李思训朝银宝点点头,小心的挪着步子,开始几步因为担心,放不开,走的有些歪,可是走了几步后,李思训的眼睛亮了,他没奢望过断腿重生,只要能走,他就心满意足了。 十几步过后,李思训就走动自如了,李夫人欣喜的直抹眼泪,要给知晚跪下,知晚拦着没让,指着大箱子道,「里面有九只假腿,足够李大少爷活到七老八十了。」 苏夫人左右上下看着李思训,只是消瘦了些,其他的异样半点看不出来,只要能走能跑,她就放心了,再者,有这份恩情在,雪儿嫁进李家,李家岂敢负她? 李思训有半年之久没有逛过街了,现在腿能走了,当即就有些迫不及待了,朝知晚作揖,道了一句大恩不言谢,又给老夫人恭谨的行了一礼,朝苏雪一笑,就迈步出门了。李夫人瞧了又是高兴又是嗔骂,「以前拉着他都不出门,今儿倒好,不用喊。跑的比什么都快。」 苏夫人笑道,「训儿交友广泛,喜欢热闹,能憋这么久,实在是难为他了。」 李夫人用帕子擦拭眼泪,拉着苏夫人坐下,提起苏雪和李思训的亲事,「训儿腿伤成那样,苏家都不曾退亲,这份情意。我心里都记着呢,如今训儿能走了,雪儿年纪也不小了,我想是不是喜上加喜,早日把他两的亲事办了。你我也好尽早抱孙儿。」 苏夫人是觉得不错的,虽然舍不得女儿,可是女儿大了,迟早是要嫁的,便望着老夫人,老夫人怀里抱着思儿,笑道。「明年要是不能抱曾孙儿来见我,就不要进苏家的大门了。」 李夫人乐的直用帕子捂嘴,她是真心喜欢苏雪这个儿媳妇的,之前纳采礼,问名礼都下过聘了,再就是送请期礼来。正是因为六礼过三,苏家才坚决不同意退亲的。 再说,苏雪红着脸跑了,苏柔和苏奵两个听了一会儿,便去院子里找苏雪。把屋子里的事说与她听,苏柔揶揄的瞅着苏雪,「我可是翻过黄历的,明儿李府就送请期礼来,一个月内出嫁,除了这个月的二十六,就下个月初八了,你初八肯定是不行了,那就是二十六了,希望表姐别回京才好。」 苏雪脸愈加红透,追着苏柔要打,追着就到了院门口,正巧碰到苏昂进门,苏昂等不及了问,「快说说,表妹是怎么让思训重新站起来的,现在整个永州都猜疯了。」 苏柔咯咯的笑着,「大哥,李家少爷怎么站起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二姐姐就快要出嫁了,大哥,大姐姐已经出嫁了,现在轮到二姐姐了,你什么娶大嫂啊?」 苏柔说着,元宝就在后面给她使眼色,可是苏柔压根就没看见,还傻乎乎的问,「元宝,你眼睛抽筋了?」 元宝有些叹息,四姑娘笨笨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少爷是真喜欢上了安府姑娘,奈何生不相逢未嫁时,有缘无分,心里正苦恼着呢,还说那话,这不是往少爷心口上撒盐吗? 苏奵和苏雪反应过来,看苏昂的脸色未变,还挂着笑意,祝福苏雪和李思训,可是她们能感觉到他眸底有些黯淡。 等苏昂走远了,苏柔才缩着脖子,鼻子哽咽有些想哭,眼眶也红红的,「我讨厌安家姑娘,许了人就该在府里待着好好备嫁,抛头露面,害的大哥茶饭不思!」 苏奵也叹息,「表姐能让断腿的李少爷行走,不知道能不能配制药水,让大哥忘记安家姑娘?」 苏柔撅着嘴,恨恨的道,「实在不行,就把安家姑娘抢过来!像表嫂和郡王爷,不都生了一双儿女才成的亲么?」 苏柔说的坦然,可是声音却压的低低的,知晚的亲事虽然叫人津津乐道,可是却与礼制不符,背地里鄙夷的人还有不少呢,表姐能做的事,她们可不敢,也不是所有男子都如郡王爷那般重情重义,始终如一,始乱终弃的不知道多少,她们没那个胆量去试探。 苏奵轻轻的拍了苏柔脑门一下,「尽出些馊主意,那是信国公府二少爷,可不是随随便便人家,表姐与郡王爷相遇时,一个未嫁一个未娶,怎么能一样呢?」 苏柔死鸭子嘴硬,「你怎么知道郡王爷与表姐认识的时候,没有婚约在身,指不定就有的。」 「郡王爷有免死金牌,可以理直气壮的拒婚,把郡主丢在花轿里,扭头就走,大越朝,甚至是历朝历代又有多少人敢?」 第二十四章 「……那要不请郡王爷帮大哥抢?」 「……算了,你还是一边玩去吧。」 苏柔一张脸顿时涨红了,苏奵和苏雪都不带她一起玩了,不由得跺脚,提起裙摆就跑进了屋,险些把要出门的知晚撞到。 知晚见她眼眶红红的,很伤心的样子,忙用帕子帮她擦拭,「出什么事了?」 知晚在苏家住了这么些天,可从没见苏家姐妹吵红过脸,都是小打小闹,关系亲昵着呢,苏夫人对她们两个庶女,也如同嫡女一般,府里的姨娘也都安分守己,不吵不闹。这是苏家家规要求的,苏家家大业大,最经不起嫡庶争斗,所以苏家家主可以自己挑媳妇。家主的妾室都是嫡母帮着挑选的,苏家家主没有那个权利。 正因为如此,苏家是知晚见过最安稳的内院,那些姨娘都乖乖的待在院子里,知晚到现在都没见过她们呢。 苏柔抽泣着,拉着知晚的云袖,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鹿,「方才我不小心在大哥面前说错了话,往他伤口撒了盐巴,二姐姐和三姐姐都不带我玩了。表姐,你帮我想个主意好不好?」 知晚仔细的听着,听着苏柔的话,好吧,她也想叫她到一边玩去了。她出的主意还能再馊一点吗? 不过知晚还真起了成全苏昂和安倾然的心思,不过前提得是两人情投意合,别最后转了半圈,是苏昂一厢情愿,那就闹笑话了。 苏柔见知晚不说话,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表姐。你有办法吗?」 知晚笑了笑,「要退亲,这事不难,不过安府姑娘喜欢你大哥吗?」 「……应该会喜欢吧,大哥要样貌有样貌,要才情有才情。还是苏家少家主,为人仗义豪爽,她会不喜欢吗?」 茯苓听了就抚额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万一人家不喜萝卜也不喜欢白菜。喜欢腌菜呢。」 知晚奔溃,有她这样打比方的吗,嗔了茯苓一眼,「以后要少吃腌菜,多吃蔬菜!」 茯苓满脸羞红,一跺脚,拎着裙摆就跑了,走远了还回头补充了一句,「奴婢做冰淇淋去了。」 冰淇淋,听到这三个字,苏柔的眼睛唰的一下亮晶晶的,眸底那抹欲落不落的泪珠霎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表姐,茯苓说的冰淇淋,是不是名誉京都,号称消暑解渴第一的冰淇淋?」 前一刻哭得伤心,下一刻咽口水,这是吃货典型形象。 知晚还不知道冰淇淋的名声这么大了,在苏府待了几天,都有些孤陋寡闻了,冷石和冷木也不禀告她,「你从哪儿听说了冰淇淋?」 苏柔咯咯的笑着,「大哥回府后,我拽着大哥说京都的趣事,他说起冰淇淋,我要他下次给带些回来,大哥不愿意,大哥怎么不说表姐会呢,害的我馋了好几天,我刚刚应该撒大盐块才对。」 其实不怪苏昂,他也不知道知晚会冰淇淋,以为是王府厨子做的,知晚要是会,一路上怎么不做?说到吃的,可没谁比得上知晚和几个丫鬟会吃了。 苏柔咽着口水,见苏雪和苏奵在凉亭那里喝茶,忙小跑过去,「告诉你们两个好消息。」 苏奵呲了苏柔一眼,「你哪来的好消息告诉我们?」 苏柔撅着嘴,也呲回去,「当然是从表姐那儿来的,表姐答应如果大哥和安姑娘情投意合,她会帮忙呢,表姐都答应了,还能不成事吗?再有就是有好吃的,保准是你们没吃过的。」 苏雪也信服知晚的本事,她说帮忙,那就是一定能成的,她会幸福,自然也希望最疼爱她的大哥也幸福,欣喜完,注意力就到吃的上面了,「什么好吃的?」 「我只听说过,还没吃过呢,我要第一个吃!」 说完,直接跑出凉亭子,要去牡丹苑蹲守,苏奵和苏雪两个直抚额,这才几天没教她规矩,她就把之前学的全还给李嬷嬷了,看李嬷嬷不打她手板心。 苏柔在牡丹苑的凉亭等了整整半个时辰,瞅着四个丫鬟进进出出,就是端吃的出来,那个心急啊,好在没多久,苏雪和苏奵过来陪她一起守,还答应不跟她抢。 茯苓今儿心情好啊,她在苏家找到了做第一丫鬟的感觉,走到哪里,不论年纪大小,都会叫她一声茯苓姐姐,茯苓姑娘,倍有面子,心情一好,就恨不得对人掏心掏肺了,这不,冰淇淋做了好些份。 端了三种味道的出来,让苏柔几个挑选,苏雪笑看着苏柔,「三种味道呢,让你第一个挑。」 苏柔咽着口水,这个喜欢,那个也爱,竟不知道要哪个了,最后求着苏雪和苏奵,竖起两根手指,「能不能换两勺子?」 茯苓瞧得直笑,苏雪拿苏柔没办法,「行,依你。」 白芍招呼丫鬟端了冰淇淋去寿安院,给老夫人尝尝味道,老夫人年纪大,没敢多给,用一套精美的青花瓷茶盏,盛了六种味道给她,每种只有两勺子,老夫人意犹未尽,又不好在小辈跟前贪嘴,这不是竖立了个坏榜样吗? 李夫人是啧啧赞叹,「郡王妃的丫鬟心灵手巧,这等吃食,连听都没听过,恨不得连舌头一块儿卷了才好。」 白芍被夸的脸红红的,「奴婢笨手笨脚,这些都是郡王妃教的,学了好几遍才会。」 李夫人眸底闪过一抹惊叹,都找不到词来夸知晚了。 知晚问白芍制了多少,白芍说很多,知晚笑道,「用冰块镇着,让李夫人带些回去给李老爷和李大少爷尝尝。」 李夫人忙不迭的道谢。 昨天苏家姑娘和赵家姑娘在大街上闹起来,扫了一条街胭脂首饰的事,今天还是永州街头巷尾,酒楼客栈的笑谈之资,又来了李家少爷断腿走路,健步如飞,和一种传的沸沸扬扬的吃食,知晚在永州的名声大燥,苏家门口被人团团围住。 有想一睹越郡王妃真容的,有想求医问药的,还有那些为父解馋,求吃食的孝子,吵着要求见知晚,那呼天抢地的呼叫声,震的人头晕脑胀,下令把苏家大门紧闭。 谁料大门一关。苏老太爷就骑马归来了。 看着人山人海般人群,苏老太爷的随从苏总管便道,「郡王妃名声大躁,这些人不是有求而来。便是慕名而来,大门怕是走不了了,老太爷,咱们走小门吧?」 老太爷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走过小门了,这一回,倒是心甘情愿,只是大门被堵着,终究是个麻烦事,总不能叫知晚出来替人诊脉吧,这么多人。还不得累惨了? 正愁不知道怎么做好,才进小门,就见一个青布小厮跑上前来,一脸灿烂的笑,老太爷瞧了。便好奇了,「府里有喜事?」 小厮名叫苏保,乃苏总管之子,时常在老太爷跟前露脸,听老太爷这么问,忙把今天府里发生的事一阵倒豆子,老太爷听得是哈哈大笑。 有个这么良善的外孙女。他心里高兴呢,「苏保,你去拿些牛肉干,去门口一人分一些,让他们都散了。」 苏保有些为难的看着老太爷,「已经轰过了。来人太多,根本就轰不走。」 苏总管望着老太爷,分牛肉干是好事,就怕到时候来的人更多,到时候只怕连小门都走不了。还是派人告诉知府一声,让衙役来把他们驱散。 永州知府也是个识趣的人,不等苏家派人去,就早早的派了衙役来解围,苏总管请他进府,他愣是没进,邀功谄媚固然是好事,可是就怕马屁拍到马蹄子上,有功变成有过,那就得不偿失了,在官场上,有时候需要高调,有时候却需要低调,他能做到知府的位置,自然也是个中高手。 第二十五章 苏总管回来禀告老太爷,老太爷捋着胡须,笑道,「把牛肉干包十斤给知府大人送去,权当是谢礼。」 牡丹苑。 知晚正慵懒的躺在花梨木软榻上,白芍用美人捶帮知晚捶腿,竹香和柏香围着小摇篮,哼着小曲子给尘儿思儿听。 四角鸟兽铜炉里熏香袅袅,偶尔有风吹进来,纱帐轻摇。 忽然,珠帘轻晃,茯苓轻缓着脚步进屋来,用眼神询问白芍,知晚睡着了没有,白芍摇了摇头,茯苓的脚步一下子就重了起来,上前道,「郡王妃,冷石大哥办事回来了,那两间铺子四周的小院,有一户人家不卖。」 知晚睁开眼眸,眸底带着一丝惺忪睡意,白芍就忍不住问了,「连冷石大哥都买不下来?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家?」 茯苓扭了帕子道,「不是什么大户人家,那小院里住着祖孙两人,相依为命,不卖铺子是怕卖了铺子后,从军在外的儿子回来找不到她们,无论给多少银子,坚决不卖。」 知晚端茶啜了一口,闻言,问道,「她儿子从军多久了?」 「五年了。」 「一直杳无音讯?」 「开始两年,每年还有两封家书送回来,最近三年没消息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那么可怜的祖孙两,强行买屋的事,冷石大哥说他做不来。」 茯苓撅了下嘴,这样的事,她听着就觉得有些心酸了,要她做,她也做不来,可是冷石大哥是暗卫啊,面无表情,怎么也硬不下心肠来,还央求她来找郡王妃出主意。 这样一对祖孙,不是用金钱就能打动的,可是铺子都定了位置了,要是换地方,又要绕好大一通。 看来只能帮着那祖孙找到从军的儿子才成,五年没有音讯,十有八九已经战死沙场了,可是怎么没有人通知她们? 这事归地方知府管,知晚让冷石去找知府询问,谁想问回来的消息令知晚哭笑不得,她怎么也没想到会碰到从军版的陈世美。 知府任职,首先就要弄清楚朝中有哪些人是出自他的管辖之地,也好对他家中父老兄弟加以照顾。 孙正启,在从军之前名叫孙大狗,因名字不雅观,但为人好战,得上峰看中,帮着改了名字,这事军中有流传,永州衙门也有记载,孙正启一路高升,进京之后,更是让程将军刮目相看,这程将军膝下有一女,因少时丫鬟照顾不周,摔伤了脑袋,有些痴傻。这孙正启却投其所好,得那痴傻儿的喜欢,做了程将军的女婿。 这事知府大人知道,他更知道孙正启为了攀附权贵。谎称家中父母早亡,无妻无子。 知晚听得咋舌,茯苓就忍不住骂了,「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为了攀附权贵,连家中老母都敢咒,亏得她还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儿子,怕他找不到回家的路,结果人家心里压根就没有家!」 白芍和柏香几个也是义愤填膺,这样的不孝子就该乱混打死。以儆效尤的,结果人家却靠着岳父的权势,步步高升,这样的人若是掌握了兵权,迟早会是个谋逆的下场。连生养父母恩都能忘记,他心中还有什么仁义道德? 茯苓说完,又望着知晚道,「那程将军是相王一党的,还是个心腹将军呢,冷石大哥问能不能把这事捅出来,给相王一击?」 知晚秀眉一挑。永州知府把这么大的秘密透露给她,是诚心投靠啊,这人情她收了,「护送那祖孙两个进京,务必与孙将军相认。」 一宿安眠。 翌日清晨,知晚又素装打扮。天蓝色裙裳,绣着几朵幽兰,头上也只戴了两只白玉兰花簪,淡雅娴静。 相比于知晚的素净,苏雪。苏奵几个却盛装打扮,穿红戴绿,俏丽柔美,叫人眼前一亮。 老夫人知道她们去参加游湖诗会,天气炎热,对几人是叮嘱又叮嘱,尤其是知晚,身份特殊,怕有什么闪失,苏夫人见了便笑道,「老夫人,你就放心吧,我早就吩咐苏总管定了一条最大的船坊,船桨小厮全是暗卫装扮,可确保万无一失。」 知晚听得汗颜,因为与苏向行同行,被刺杀,被下毒,弄的苏家上下不安,其实不用那么夸张的吧,不过被人这么挂心,知晚心里暖暖的。 出了苏府大门,上了马车,便朝仙鹤湖而去。 仙鹤湖,湖光潋滟,水光十色,湖面上白鹤振翅惊飞。 七八条船坊在湖面上畅游,画舫精美,雕栏玉砌,船角挂着铃铛,微风吹过,铃声作响,清脆悦耳,像是在谱奏乐曲。 仙鹤湖中央,有座漂亮的八角亭,亭子四周鹤群林立,隐约可见有人在走动。 苏柔指着凉亭给知晚看,「表姐,诗会就在那凉亭子里举办,不但有大家闺秀,还有世家少爷和才子们呢。」 知晚听了目露惊讶,茯苓忍不住好奇,问道,「男女七岁不同席,怎么会同在一个凉亭子里举办诗会呢?」 苏奵笑道,「这是永州特有的,与别处不同,其实那凉亭子里除了大家闺秀和才子少爷,还有永州贵夫人们呢,她们闲来无事,就喜欢与人做媒,所以仙鹤亭又叫姻缘亭。」 茯苓望了仙鹤亭几眼,「那是不是嫁过人,订过亲的就不能参加了?」 苏雪摇头笑道,「仙鹤亭虽有姻缘亭这么一说,却没有规定嫁人定亲的不能来,表姐,你没发现我今儿的妆扮有些不同吗?」 知晚上下打量了苏雪两眼,又看了看苏奵和苏柔,老实话她是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就见苏雪抚了下发髻,葱白的玉指扫过一支桃花簪,「在永州,只有定亲的大家闺秀能佩戴桃花簪,如果哪位少爷钟情哪位姑娘,会送她一只桃花簪,算作定亲信物。」 永州与京都不同,在京都,定亲的姑娘轻易不能参加宴会,不像永州,大家闺秀即便是定亲,或是出嫁在即,也可以出来玩,不过要佩戴桃花簪,好告诉别人,她已经名花有主,好断了他人的念头。 茯苓呀的一声惊叫,「郡王妃没有戴桃花簪怎么办?」 嫁过人的不用戴桃花簪啊,苏雪眨巴眼睛,揽着知晚的胳膊,捉狭的笑道,「表姐这样妆扮,除了见过表姐的,没人认得表姐,就算谁看中了表姐,要提亲,也会先来苏家问。」 苏奵和苏柔也捂着嘴笑,「表姐模样娇美,性情温和,说话都带着笑,最是得那些贵夫人喜欢了,要是一会儿收一堆桃花簪,不知道郡王爷表姐夫知道了,会不会打翻醋坛子?」 茯苓一本正经的道,「最好是瞒着,你不知道郡王爷醋意多大,连小王爷的醋都吃呢,要真有人敢送,我觉得仙鹤亭是保不住了。」 等苏雪、苏奵还有苏柔睁圆了眼睛。茯苓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嘴里还道,「我说的是真的。」 知晚满脸黑线,白芍抖着肩膀推攘了茯苓一下。小声道,「你不要命了,四处好些暗卫呢,万一在郡王爷跟前说漏了嘴,看你怎么办?」 茯苓背脊一凉,往四下瞄,只顾着说话,把暗卫给忘记了,有些后怕了,毕竟吃醋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啊。「我可什么都没说,谁要敢送郡王妃簪子,我替郡王爷剁他双手。」 茯苓说的背脊挺直,还格外的大声,逗的大家笑弯了腰。苏柔更是笑的腮帮子疼,「表姐身边的丫鬟怎么这么好玩,我都想跟你换了,要不你把茯苓姐姐换给我好不好?」 茯苓听了又是得意,又是担心,直往知晚背后躲,嘟嚷着。「不好,不好,我口没遮拦,一点都不好玩。」 第二十六章 知晚抚额,「我这丫鬟就一点儿,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好,既然都知道,那就要好好反省,一会儿就在岸边站在反省吧。」 茯苓一双眼睛瞪如铜铃,一脸恨不得把舌头咬了的模样。苦瘪着张脸望着知晚,求饶道,「郡王妃,奴婢可不可以回去再反省,奴婢保证一句话都不说。」 「真的一句话都不说?」 「真的。」 「真的?」苏雪笑问。 「真的。」 「真的?」苏奵笑问。 「真的。」 「真的?」苏柔笑问,还给茯苓挤眉弄眼。 茯苓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干嘛轮流问她啊,见白芍抖着肩膀发笑,茯苓才恍然大悟,捂着嘴,猛点头。 茯苓一脸委屈,轻咬唇瓣,合起伙来欺负她一个,太不厚道了。 那边丫鬟过来禀告,「船坊准备妥当了,可以上船了。」 几人朝船坊走去,踩着踏板上了船,船朝远处驶去。 游湖诗会,首先是游湖,游览湖光山色后,才去凉亭小憩,比诗斗文,比才斗艺。 等船坊游远了些,就听到有悠扬的笛声传来,绵长悦耳,苏雪、苏奵几个就跑船甲上眺目远望了,还把知晚拉着一块儿。 知晚瞧了便纳闷了,「谁吹的笛子,你们这样激动?」 「未来的二姐夫吹的,他肯定是知道二姐姐在船上,」苏柔咯咯笑着,一脸的羡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人为我吹曲子?」 苏雪一脸羞红,要回船坊里歇着,可是苏奵不让,「二姐姐,你太不厚道了,怎么也要和一曲的吧?拿琴来。」 丫鬟搬了琴来,苏雪被摁着坐下,谁想纤纤玉指才碰到琴弦,远处就有琴声传来了。 苏奵愕然怔住,寻声望去,眉头扭紧,眸底带怒道,「是郑家的船坊,肯定是萧玉儿和的琴!」 苏雪脸色不虞,要丫鬟把琴端下去,知晚听苏奵说话,隐约能猜出来三分,情敌啊,「退让只会让人小瞧,你应该压住她的琴声。」 苏雪望了知晚一眼,手搭上琴弦,轻轻一拨弄,袅袅琴音便传扬开去。 茯苓在一旁问丫鬟那弹琴的姑娘是谁,她是早就把不说一句的承诺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萧玉儿,是李思训的表妹,很是喜欢李思训,没少死缠烂打,她娘是李老爷的庶妹,一心想亲上加亲,就是李家与苏家定亲了,她也没有放弃,还曾想与李思训做平妻,苏家姐妹见了她就来气,半年前,李思训腿断了,她就爱理不理了,她们几次遇见,明讥暗讽,萧玉儿说她嫁谁也不会嫁腿残的,没想到,昨天李思训的腿才能走路,她今天就又纠缠上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她这样的。 苏雪从容不迫,李思训的笛声正好相和,反而与萧玉儿的琴声越走越远,细细听,会发现她的琴声失了沉稳,最后竟戛然而止,应该是琴弦断了。 琴断,情断。 希望她别再纠缠,否则就是自讨苦吃了。 李思训所在船坊,苏昂也在,站在船边,有些讶异道,「二妹妹性情温和,从不与人相争,今儿竟然与萧姑娘一争高下。太奇怪了。」 李思训也纳闷呢,不过心情却从所未有的好,他发现是萧玉儿和琴时,有些不想吹奏了。只是这样有失礼节,硬是忍了,没想到苏雪也会和他的笛声,三种声音里,找到琴瑟和谐的感觉,让他浑身舒畅, 船坊上还有四位少爷,作揖道贺,一脸艳羡,「恭喜李兄觅得贤妻。从此夫唱妇随,琴瑟和谐。」 那厢萧玉儿是气炸了肺,直接把断了弦的琴丢湖里去了,激起涟漪无数。 船头上,苏柔指着顾家的船坊。「顾家也来了,安姑娘肯定也来了,不知道大哥吹箫,她会不会和琴呢?」 苏奵摇了摇头,「虽然信国公府二少爷不是良配,到底也是定了亲的,可不是谁都跟萧玉儿那般恬不知耻。不知分寸,可是她不和琴,又怎么知道她对大哥也有情呢?」 苏奵犯难了,望着知晚,知晚思岑了两秒,笑道。「不如一会儿你替你大哥送支玉簪去试探一番?」 苏柔拍手赞同,苏奵白了她一眼,「主意好是好,可哪是那么好送的啊,她身旁肯定跟的有丫鬟。万一要让外人瞧见了,还不得笑话苏家?」 这一点倒是不能不防,知晚听了笑道,「一会儿我去替表哥说吧。」 苏雪不赞同,要是让外人知道堂堂郡王妃去替人送玉簪,有损闺誉啊,可是知晚决定了。 吹箫引凤,玉箫传情。 苏昂吹箫了,安倾然并没有和琴,倒是另外一位少爷和的琴,搁在这里,没有人觉得什么,要是换做现代,只会觉得激情四射。 游湖玩闹了近半个时辰,见有船靠近仙鹤亭,苏家的船坊也缓缓朝凉亭靠去。 本来游湖是趣事,可是一而再被人挑衅,苏家的怒气也上来了,郑家竟然与苏家抢停船位置,两船差点撞上。 下船的时候,萧玉儿又蛮横了,故意装作崴脚,要把苏雪推到湖里去,可惜诡计被知晚识破,拉了苏雪一把,萧玉儿一下子重心不稳,掉湖里去了。 苏雪白皙如玉的脸都气白了,牙关紧咬,眸底还气出了泪珠,知晚拍拍她的肩膀,笑看着湖里的萧玉儿,笑道,「还是萧姑娘懂得游玩,天气炎热,凫水祛暑。」 萧玉儿在水里挣扎,她是自己摔湖里去的,偷鸡不成蚀把米,惹人笑话,原是想死扛着等丫鬟来救她,可是丫鬟就是不来,正被苏家丫鬟左躲右躲的拦着,当下害怕起来,扯着嗓子喊救命。 苏家不是心硬之人,要真出了事,苏家也不好交代,扭头不理会她,迈步进来凉亭。 凉亭分两层,下面一层是给少爷姑娘们玩的,二楼则是给贵夫人们喝茶逗趣的,凉亭中间镂空,二楼可以将一楼情形一览无余。 凉亭,雕镂精细,鸟兽花卉,栩栩如生,纱幔轻舞,熏香阵阵,瓜果糕点茶水一应俱全。 茯苓进去就觉得有些眼熟了,这摆设不像是芙蓉宴么,摆在一处,喜欢吃就自己拿。 苏奵听了便笑道,「以前游湖诗会可不是这样的,这样摆设是从京都传来的,很好呢,不会很浪费,不少贵家都这样设宴玩。」 茯苓就得瑟了,「当然好了,这想法还是郡王妃想出来的呢,连皇上都夸赞。」 苏雪望着知晚,有些说不出话了,只觉得知晚是个谜,好像就没什么是她不会的,她们年纪相差不大,却感觉差了几万里一般,要是她生在苏府,她肯定会自卑,自惭形秽的。 夹了糕点果子去找了座位,便小声交谈着,有大家闺秀走过来,问苏雪,「这位姑娘瞧着眼生,以前都没见过,谁府上的?」 苏雪起身回了半礼,笑道,「这是我表姐,前儿来我家做客的,第一次参加游湖诗会。」 又给知晚介绍,「这是周府姑娘,周惜。」 周惜给知晚行了一礼,知晚起身回了半礼,周惜坐下,笑问道,「怎么你那郡王妃的表姐没来参加游湖诗会?」 周惜上下打量了知晚数眼,心底有些猜测,毕竟之前苏家和赵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赵如儿没能认出郡王妃来,今儿来的这位又着装素朴,但气质闲雅,虽素妆却难掩贵气,远非寻常大家闺秀可比,再者,郡王妃住在苏家,没道理苏雪姐妹几个出来游玩,把她晾在家里,岂不失了待客之道? 苏雪瞧她神情,就知道她猜到了,只是不那么确定罢了,笑道,「表姐有小王爷和小郡主要照顾,哪能轻易出门大半天?」 第二十七章 周惜点点头,确实如此,她大嫂出门半日,便挂忧着她的小侄儿,恨不得抱着出门会客才好,游湖诗会要玩好半天呢,甚至玩到夕阳西下都有可能。 今儿参加游湖诗会的大家闺秀有十七八位,年纪最小的就是苏柔了,平常她是没机会来的,这不知晚来了,作陪游玩的。 待大家互相见过礼,寒暄落座之后,苏雪吩咐丫鬟道,「去把府里的吃食拿来,请诸位姑娘品尝。」 知晚轻挑眉头,有些不解,苏奵便笑道,「这应该也是永州独有的,其实也是最近才有的。」 苏雪嗔了苏奵一眼,对知晚道,「每家府里都有一两样拿手点心,我们便约好,参加游湖诗会时,把点心带过来,让大家品尝,好一较高低。」 知晚睁大双眸,嘴角弧起,难怪一早上就拉着茯苓几个丫鬟,要她们做冰淇淋呢,原来是为了游湖诗会,把冰淇淋的名声传的沸沸扬扬也好。 知晚端茶轻啜,就见七八个丫鬟,井然有序的捧着托盘上前,大红漆木托盘里放着精美绝伦的瓷盘,都是双份的,一份摆在大家闺秀跟前。另一份摆在世家少爷跟前。 最为特殊的便是苏家的糕点盘子了,很大,摆在桌子上,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周惜瞧了便忍不住问道。「那盘子里装的是什么,那么大份?」 苏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东西好吃着呢,别看那盘子大,其实一点都不经吃,我一个人就能全吃完。」 周惜听得嘴角张大,眸底带着不可置信,又望了了那盘子一眼,要是里面放的是糕点,至少也有三四十块啊。平常吃个三四块就觉得咽的慌,能吃得下吗? 正猜测呢,那边又过来四个丫鬟,抬了一个大木箱子过来,很是吃力的样子。瞧衣服样式,正是苏家所有。 周惜扭头望着苏雪,「箱子里的莫不也是吃食吧?」 苏雪捂嘴轻笑,点点头,周惜扶了下额头,笑道,「就凭苏家准备的分量。就把其余几家给比下去了,我可先说好了,一会儿我要是吃不完……。」 没等她把话说完,苏柔就抢道,「别担心,我帮你吃。」 苏奵一巴掌拍苏柔脑门上。「今儿来的都是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上面还有贵夫人,你就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爱吃吗?」 苏柔撅着嘴,委屈的揉着额头,「祖母说的。能吃是福,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娇娇弱弱的姑娘,一顿饭吃不下两口,尽喝药了,我这样的才讨祖母喜欢呢,你比我年长几岁,却吃不过我,要好好反省了。」 苏奵被打败了,周惜连着点头,「苏柔说的对,能吃是福,可是我一吃多,就容易发胖,不像你,怎么吃都不胖。」 对于周惜的话,苏雪和苏奵是连连点头,她们也爱吃啊,可是一吃多,就长怕胖,穿衣服就不美了,不由得望着苏柔,苏柔昂着背脊,拍着小胸脯,「天生的,没办法,你们就羡慕吧。」 苏柔也知道自己这话有多遭人恨,说完赶紧跑,苏奵和周惜追着她打,苏柔就是那活乏性子,扭着腰肢,做着鬼脸,嘴里嘟嚷着,「天生的,不能怪我。」 别说苏雪几个了,就是知晚听到这话,都恨不得揍她两拳出出气,可是她那娇嫩的小脸,笑起来还带着浅浅梨窝,分外可爱,怎么下的了手? 不过苏奵和周惜可不是怜香惜玉的,追着跑着,苏柔怕脸被蹂躏,左躲右闪,谁想一个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往前栽去。 吓的她惊叫连连,彼时知晚正望着不远处的安倾然,才打量了一眼,就听到惨叫声,扭头望去,只见一道挺拔的身影一闪近前,长臂一揽,就把苏柔抱了起来,还转了半圈。 男子穿着一身锦袍,面容清隽,长眉狭目,挺鼻朱唇,丰神如玉,唇角挂着一抹温和的笑,乌黑的发用一根碧玉簪固定着,那玉簪质地极好,被雪洗过般莹透碧绿,肌肤如同冰雪般白净,又仿若上等的羊脂玉莹润,叫人惊叹。 说话声更是醇厚如酒,「姑娘没事吧?」 苏柔从没见过这么俊美的人,准确的说是,她从没有这么近距离见过这么美的男人,还被人抱在怀里,当即就红了脸,羞意满怀。 从男子怀里挣脱开,一溜烟跑到知晚身后站着了,扭着帕子不说话,连道谢都忘记说了。 男子也没料到苏柔会这样莽莽撞撞的就跑了,抱在怀里还以为有十五六岁了,谁想跑远了才发现个子娇小,面容也稍显稚嫩,身子还没有完全长开,才十二三岁的样子,不过可以肯定将来肯定是个大美人儿。 男子勾唇一笑,笑容温和俊朗,仿若冬日里的暖阳,霎时间令屋子里灿烂绚丽,饶是见惯了美男的知晚,也有片刻失神。 男子一展玉扇,身后李思训和苏昂有说有笑的进来,苏柔瞧了就跺脚了,大哥就在外面,竟然都不知道救她,太气愤了! 几位少爷进来落在,凉亭很大,中间的红毯有四五米宽,不过还是能瞧见少爷们的容貌,就没一个难看的。 很快,男子的身份就传开了,男子通体贵气,却没想到竟然是位郡王,其父是承王。三年前过世,他继承王位,封做承郡王。 承郡王模样俊朗,年纪也不小了。有二十了,却没有娶妻,提到这事,周惜就觉得他可怜。 承王妃给他定了门亲,可是那姑娘年纪偏小,好不容易等到那姑娘及笄,打算娶回府,谁想承王却病倒了,亲事一再耽搁,拖了一个月。终是不治而亡。 父亲过世,做儿子的要守孝三年,谁想他那未婚妻第二年得病离世了,上个月刚出的孝期,半个月过的二十岁生辰。 周惜说完。小声道,「听说承王妃身子也不好呢,已经卧床半年有余,不知道哪一天就……这要再守孝三年……。」 周惜说话声越来越小,最后就跟蚊子哼似地,她这话虽然说的在理,可太大逆不道了。要是传到承郡王耳朵里,那是可以被定罪的,说完就后怕了,索性她与苏家姐妹素来交好,不怕告状。 知晚听得挑眉,她见过三个郡王。貌似个个有故事,不由得又打探了他两眼,却见苏昂拍着他的肩膀,很是哥俩好的模样,笑道。「别以为你救了我家小妹,我就帮你说情,一码归一码。」 李思训却望着苏柔,他知道苏家规矩,嫡系不论嫡庶不嫁官家,再者苏柔年纪尚小,他又是见义勇为,又是郡王,大家不敢多嘴多舌。 承郡王端茶轻啜,勾唇淡笑,「我既是答应你了,自然会说到做到。」 苏昂给李思训倒了杯茶,笑道,「你可别让他,他年纪不小了,也该娶亲了。」 李思训听了便笑,「要是承王妃知道你为了承郡王的终身大事这般尽心尽力,定会赞赏你的。」 苏昂连连点头,「早就听说承王生前爱珍藏墨宝,前朝林道子的《仙鹤图》就被他珍藏,先捧的承王妃高兴了,到时候我再求她,不定那幅画就送于我了,也免的我为了祖父过寿绞尽脑汁。」 承郡王听了扬眉,正要说话,苏昂便止住他道,「我是我,表妹是表妹,可不能混为一谈,她爱的是银票。」 知晚一口茶,直接就喷了出去,暗瞪了苏昂两眼,虽然你说的是事实,可也用不着这么介绍她吧? 知晚这一桌就在苏昂那一桌对面,她一喷茶,苏昂和承郡王就望了过来,正见知晚用兰香帕子擦拭嘴角,烟眉轻陇,略带一丝娇怒,含嗔带笑,承郡王眸底闪过一抹惊艳。 第二十八章 亭子中间,丫鬟小厮正忙的不亦乐乎,帮着他们的主子挑拿吃食。 苏柔的丫鬟别的吃食没拿,拿了三盘子牛肉干回来,苏柔一个接一个的往嘴里扔,偶尔瞥一眼对面坐的承郡王,脸红脖子粗。 李思训不是第一次吃牛肉干,当这样的吃食他喜欢,便望着苏昂,「我听说知府送了十头牛去苏家,这牛肉干定然有不少,送一头牛给我。」 苏昂引着小酒,吃着牛肉干,听到李思训的话,一口酒喷出去,幸好李思训早有准备,玉扇一展,把酒水挡住了,责备的看着他,苏昂却是翻白眼,「你这狮子大开口为免开的也太大些了吧,这牛肉干,你是不知道我祖父祖母有多喜欢,我还想着能分一头牛呢,就你现在吃的这些,还是我几个妹妹省下来的。」 李思训脸色有些讪,「苏家不是会制吗?昨儿我庄子上还跌伤了三头牛,不都送府上了?」 苏昂瞪了李思训一眼,「只有十斤,多了没有。」 「二十。」 「十五。」 「好兄弟!」 承郡王坐在那里,一人瞥了一眼,然后望了远处一眼,就有一护卫上前,承郡王吩咐道,「送三头伤牛去苏家。」 言外之意,就是他也要十五斤牛肉干,只是他是郡王,不好意思张这个口。 苏昂满脸黑线,他爹一共才给他一百斤啊,他没日没夜的吃,已经所剩不多了,其实他想说,等过几日苏家春风楼开张,牛肉干会限量供应的,不用这么性急。 等大家吃的差不多了,银宝见那大箱子打开,顿时凉亭子里凉气逼人,银宝却是欣喜的叫道,「冰淇淋!」 苏昂微微一怔,瞥头望去,就见冰块里皆是用瓷碗装的冰淇淋,想起那股子凉意。苏昂就道,「快给我端一碗来消暑。」 承郡王见了便纳闷了,「那东西似乎比牛肉干更受人喜爱?」 银宝端了三碗过来,李思训等不及就要吃了。结果发现没勺子,银宝赶紧去取,承郡王见李思训连礼仪都不顾了,又审视起眼前的碗来,拿了勺子吃起来,连连称赞。 萧玉儿坐在那里,嘴撅的高高的,之前和苏家闹了两次,颜面大失,赌气说不吃苏家的东西。这会儿见大家吃的欢畅,赞不绝口,有觉得心里憋闷,更是堵的慌了,扫眼过来。恨不得把知晚戳几个窟窿出来才好,就换衣服那么会儿,她就知道苏雪今儿会用琴声打压她,全是知晚拾掇的,把知晚恨上了。 正想着,与吃的过不去,实在太笨。正打算叫丫鬟过去拿呢,却见茯苓把最后一份拿在手,拿了勺子就吃,气的她差点没厥过去。 船坊上有不少冰淇淋,茯苓懒的跑,正好萧玉儿不吃。这东西性子凉,又只剩下一份了,给谁都不合适,就问了知晚一声,等她同意了。才敢吃的。 其实茯苓不知道,有好些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都盯着那冰淇淋呢,这东西实在是好吃,只是手里的还没吃完,不好意思拿,正猛的吃呢,好么,吃了只剩一点了,结果被丫鬟取走了,这东西是苏府的,苏家的丫鬟吃当然可以,只是可惜了,方才那么多,食不知味了…… 知府夫人也在,吃着是连连点头,守在一旁的丫鬟笑道,「夫人,前儿老爷不是偶然得了几个上联,苦思冥想了两日,也没能对出来,不妨趁着他们品尝美食的时候琢磨一下,也好解了老爷的疑惑,好让老爷一门心思办公。」 知府夫人轻点了下头,「还是你有心,无论是谁对出来,有赏。」 丫鬟面上一喜,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款步下楼来。 知晚见苏柔撅了嘴,就知道好戏开场了,果不其然,那丫鬟把这对联的出处说了一遍,听说是知府老爷都对不出来的对子,才子们都雀跃遇试,大家闺秀们都兴致勃勃,她们虽然有些才情,却与才子们相距甚远,这等绝对,自然只有瞧的份了。 清脆如空谷莺啼的声音传来,「第一联,上联:坐北朝南吃西瓜,皮朝东甩。」 丫鬟念完,知府夫人就先笑了,「得,吃个西瓜解暑,本是好事,偏我们老爷自己出题为难自己。」 她一说完,就有夫人笑道,「知府老爷不愧是榜眼出身,只怕是吃饭喝茶都不忘诗词,哪像我们老爷,吃着西瓜,看的便是西瓜籽儿,拿着书本,只怕会倒头栽西瓜里头。」 此话一出,二楼笑成一团。 不过这对子着实不简单,那些少爷们吃冰淇淋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眉头轻扭。 知晚悠哉的吃着,苏柔见她一点想的意思都没有,便问道,「表姐,你会对吗?」 「瞎猫碰到死耗子的时候,会。」 「……。」 萧玉儿与人换了位置,就坐在知晚的右手边,听到她的话,当即大声道,「大言不惭,在场这么多才子们都不会,你会?」 苏雪几个望着她,这人脑子坏了吧,没人说会的好不好,那边知府丫鬟便笑道,「哪位大家闺秀会,不妨试试。」 萧玉儿一脸镇定的指着知晚,知晚无语,苏柔站起来便反驳她,「我表姐说的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的时候,她才会,耳朵没带,就别乱说话。」 苏雪和苏奵用手蒙着眼睛,恨不得连耳朵也捂着才好,她这四妹妹傻的时候,真不是一般的傻,这话她们知道便好,闹得人尽皆知,很丢表姐的脸好不好?! 萧玉儿要的便是苏柔中计,让知晚名声扫地,可是苏柔并不觉得什么,知府老爷都不会,她们不会很正常。 萧玉儿倒是坦然的站起来,「许是我听错了,只听到会字,没想到前面还有瞎猫碰到死耗子呢,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碰到死耗子啊?」 闻言,在场除了苏家,都扑呲一声笑了出来,苏柔气的跺脚,恨不得抄起桌子上的吃食朝她脸上呼过去。 知晚淡淡的扫了萧玉儿一眼。把手上的勺子搁下,轻舔了舔唇瓣上沾着的冰淇淋,那唇瓣顿时如水洗的樱桃,诱人欲滴。张合间,吐气如兰,「思前想后读左传,页往右翻。」 知晚说完,苏柔就得意了,背脊挺的笔直,仿佛是她对出来的一般,眸底闪亮耀眼,「被死耗子咬住,我表姐灵感大发。这不就对上了吗?」 凉亭里的笑声比之前更甚,萧玉儿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苏柔骂她是死耗子,不由得气的跺脚,咬牙切齿。 那丫鬟望了楼上一眼。知府夫人点点头,丫鬟才端了笔墨纸砚来让知晚写下,笔墨之上还有一只锦盒,盒子里装的应该就是赏赐了。 知晚唰唰的写了对联,茯苓把赏赐打开一看,是一支上等的白玉簪子,质地晶莹剔透。知府夫人用来做奖赏的,还是赏给家世不凡的大家闺秀的,要是质地太差,只会落得人笑话。 有了赏头,大家的劲头就更足了,丫鬟又道。「四水江第一,四时夏第二,先生居江夏,谁是第一,谁是第二?」 萧玉儿听罢。又开始挑刺的望着苏柔了,「她还会吗?」 苏柔气的腮帮子都疼,这人真讨厌,不说话又没人当她是哑巴,「你是死耗子吗?你是,我表姐就会!」 萧玉儿气抽,豁出去道,「她要会,我就是!」 苏柔语咽,她这张嘴是苏家出了名的伶牙俐齿,可是遇到笨蛋,就招架不住了,有些苦瘪的望着知晚,「表姐?」 知晚凑到苏柔耳边嘀咕两句,苏柔眼前一亮,朝萧玉儿重重一哼,「死耗子你是坐定了,往后大家别叫她萧姑娘了,叫她死耗子好了,下联是:三教儒在前,三才人在后,小子本儒人,何敢在前,何敢在后?」 第二十九章 苏柔话音味落,凉亭子里传来一阵绵长的鼓掌声,经久不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知晚的身上,惊叹,赞赏,甘拜下风。 而萧玉儿,一张脸青红紫轮换了变,一口银牙险些咬碎,见大家笑而不语,更是无地自容,恨不得甩袖子走人,可怜兮兮的望着李思训,「表哥,她欺负人!」 李思训揉着太阳穴,他这表妹,找谁的茬不好,偏撞到郡王妃手里,能把纨绔不可一世的越郡王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人,才情会简单了吗? 只是他没想到郡王妃的才情如此卓绝,枉他苦读十年,竟比不过一介女流。 不是李思训瞧不起女人,而是羞愧难当,知晚年纪比他小,又要学女红,又要学琴棋书画,还有那一手卓绝的医术,那都是要花费时间的,这样,还会对对子,压过这些浸淫在书本中的才子们,这不是打脸又是什么? 承郡王望着知晚,见她不卑不亢,受人这般夸赞,也没有得意之色,不由的轻挑俊眉,手中的玉扇在桌子上轻点,嘴角弧起一抹惬意的笑。 李思训瞥头,正好捕捉到那抹笑意,心下一惊,忙道,「让你挑郡王妃,你可别挑中她。」 承郡王勾唇一笑,「她不能做郡王妃?」 不是不能做,而是人家已经是了,「总归你不能选她,否则便是自讨苦吃。」 李思训越是这样说,他越是好奇了,「莫非她性情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苏昂望着承郡王,又看了看知晚,扯了下嘴角,压低声音道,「我这表妹温和似水,暴烈如火,一般人可是驾不住,要敬而远之,别说是我表妹了,就是她身边的丫鬟,也不是软角色。」 苏昂见知晚梳着一般发髻,就没敢透露她的身份,承郡王又望了知晚两眼,知晚正吃牛肉干呢,就发觉有股难以忽视的视线从对面射过来,不由得眉头一陇,故作凶恶的瞪了回去,却惹来对面承郡王舒坦一笑,玉扇轻摇,「好个有趣的姑娘!」 不但有趣,还格外的聪慧灵秀,听到承郡王的夸赞,苏昂在心底加了一句,端起酒盅,眼角余光却是望到斜对角,温和优雅的吃着糕点的安倾然。 知晚偶尔会抬眸望一眼,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侧眼望过去,正见安倾然也望过来,白皙的脸庞上浮起一抹娇羞,慌乱的低下头,却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盏,茶水浸湿了云袖,不由得脸更红,丫鬟手忙脚乱的帮她收拾茶水。 知晚见了眸底便勾起一抹笑,随即挑眉,暗瞪了苏昂一眼,人家姑娘脸皮薄着呢,有他这样肆无忌惮看人家的吗,不过这倒不乏是个好机会。 见安倾然起身出去,应该是去换身衣裳,知晚用帕子擦了擦手,也跟着起了身,苏柔巴巴的望着知晚,有些不解,「表姐,你去哪儿?」 知晚拍拍她的发髻,用手抚弄了下那流光溢彩的金步摇,随手取下苏雪发髻上一支桃花簪,置于袖中,苏雪先是一愣,随即眸底晶亮,带着丝丝笑意。 知晚取下苏雪桃花簪,苏柔压根就没瞧见,她年纪尚小,也不大记得事,只当知晚是喝多了茶水,要解手,要去知晚一起去,苏奵忙摁住了她,「我的小姑奶奶,你倒是省心点,别乱蹦乱跑的,没得一会儿又踩了裙摆,可不是每回都那么好运气的。」 提起方才的窘状,苏柔的嘴就撅的高高的,头都不敢高抬,怕与对面的承郡王对上,苏雪却在一旁笑道,「四妹妹,平素你可是很懂礼貌的,唯独今个儿人家承郡王救了你一回,挽救了你这漂亮的小脸蛋,你可以一句谢谢没有。直接把人给推开了,虽说我和你三姐姐帮你道了谢了,可这么大的恩情,怎么着也得你自己来吧。我瞧一会儿你不如做首诗,亦或是画幅画算作谢礼?」 苏奵听了便捂嘴笑,见苏柔瘪着张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戳她的脑门,「得了吧,指着她作诗,我怕她到天黑了都憋不出一二句来,不如给承郡王念上一首吧,嗯。在仙鹤亭念诗答谢的,怎么着也能算是第一人了,书到用时方恨少,看你回府后,不好好学琴棋书画。」 苏柔满脸羞红。桌子底下的脚狠狠的跺着青石地步,苏雪担心道,「轻点儿,这仙鹤亭可是建在湖上的,万一沉了,我可不会凫水……。」 苏柔是羞也不是,气也不是。二姐姐和三姐姐最是喜欢拿她打趣,她都快无地自容了,方才还觉得她的提议不错,找首诗念念,糊弄过去便作罢,谁想她们竟是成了心的揶揄她。还是表姐好,她要求什么,她都答应。 苏柔要找知晚诉苦,可是扭头时,哪里还有知晚的人影啊。不过她不怕,凉亭就这么大,正欲起身,苏雪拍着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用眼角余光瞄了苏昂一眼,苏柔这才恍然大悟,却忍不住脸更红了,是恼羞成怒的,「早说与我听不就好了,我又不是那般不懂事的,就知道欺负我,回去我肯定找祖母告你们的状,叫她狠狠的抽你们三五板子,我还不给你们送药!」 苏奵伸手捏捏她的脸,有些后怕的讨好的看着她,苏柔的脸色这才好了不少,结果下一秒,就差点气爆了,只听苏奵道,「一家子姐妹,你还能不了解我和二姐姐么,别说三五板子了,就是再加一倍,咱们也照样吃喝玩乐,可是唬不住我们的。」 苏柔气的小胸口直起伏,牙齿磨得咯吱响,苏雪和苏奵两个却是怡然自得的端茶轻啜,倒是那边胆小的,有些怕的往地上瞄,「我好像听到了老鼠啃东西的声音?」 就有姑娘笑了,「怎么会,凉亭四面被水,怎么会有老鼠,定是你听岔了。」 苏柔满脸通红,竟是比那夕阳还要娇美,双手环开,趴在桌子上,脑子死死的扣着,任是苏雪和苏奵怎么叫,就是不抬头,惹来好些目光,苏雪和苏奵两个也红了脸,按吐舌头,四妹妹这小性子使的,竟是不分场合了。 赶紧赔礼道歉,哄了好一会儿,苏柔才抬头,修长的睫毛上挂着璀璨的泪珠,分外柔美,「这可是你们说的,一人陪一套头饰,我可是要娇颜斋的头饰,旁的我不要。」 说完,又把头趴下来,苏雪和苏奵哪里敢不应承,「随你挑,我们应了,别使小性子了,好多人瞧着呢。」 「瞧着就瞧着,谁怕谁啊,就不兴我头疼趴着眯会儿啊?」 嘴上说的强硬,到底是女儿家,羞意满怀,恨不得钻地洞,哪怕是抬了头,依然低低的,望着牛肉干不错眼,随即大怒,「我盘子里的牛肉干呢?」 苏雪和苏奵两个掩面泪奔,四下是低低的笑声,越笑越是酣畅,尤以对面的承郡王为甚,好意的吩咐侍卫道,「把牛肉干拿给她。」 苏昂还觉得这人不错,随想侍卫伸过来的手端的却是他的牛肉干,苏昂顿时冒火了,你献殷勤不碍事,可是别拿着他的牛肉干献殷勤啊,四妹妹这几日干掉多少牛肉干了,他知道么! 可是承郡王给的理由很简单,那是你四妹妹,你这个做大哥的不心疼,谁心疼,苏昂腮帮子那个疼啊,示意侍卫把盘子放下,瞪了承郡王道,「你太小瞧我四妹妹了!」 承郡王一头雾水,怎么小瞧了,不是很弱的吗,踩着裙摆摔倒,连吃的都护不住,难道看走眼了,抬眸望去,承郡王也奔溃了,只见苏柔身上的丫鬟拎了个小食盒摆桌子上,从里面端出一盘盘的牛肉干,足有八盘…… 第三十章 李思训瞧了那牛肉干,眼珠子就有些错不开,倒不忘给承郡王解惑,笑道,「苏府四姑娘打小就以爱吃闻名,周岁抓阄,抓到什么都往嘴里头塞……。」 才一岁,吃货的名声就传遍永州了,随着年纪见长。倒也看开了,吃自己家的,也没什么丢脸的,最重要的是。她虽然爱吃,却没有吃成个胖子,倒是惹来多少大家闺秀的艳羡。 苏柔得意的挑着小眉头,不许苏雪和苏奵抢她的,明言了,要吃也行,回头各种口味赔她一盘子才成,苏雪和苏奵两个满脸黑线,却也应了。 元宝拎了食盒过来,瞧样式。与苏柔的如出一辙,苏昂就纳闷了,从四妹妹手里要吃的可比要银子难上十倍不止,这会儿怎么这般大方了起来,就听元宝笑道。「四姑娘的丫鬟说那日四姑娘不小心说错了话,四姑娘决定忍痛割爱跟您赔礼道歉呢。」 苏昂吧嗒一下打了玉扇,示意元宝把食盒打开,里面八个盘子,满满的都是牛肉干,香味很足,这赔礼道歉的诚心很足。 一旁的少爷们闻到味道。都凑了过来,也不讲什么客气,君子礼节了,爪子向前,在苏昂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八个盘子就只剩下两盘子了。 没错。是两个盘子,抢不过的,连盘子都一起端走了。 要不是李思训和承郡王眼疾手快,护了两盘子,只怕会一粒不剩。苏昂大叫,「君子风范,别忘了君子风范,怎生遇着吃的了,就成土匪了,凡是吃了的,必须作诗一首赔补我的损失。」 那边就有人笑了,「得嘞,给你两首诗,那两盘子也给我们。」 也有人大笑,「我看苏兄你还是离家避难吧,这牛肉干可是把我们的馋虫都给勾引了出来,一天不去苏府打两三回秋风,只怕会食不知味,夜不安寝啊!」 「是了,是了,有了这吃的,这游湖诗会的第一首诗,便是以牛为题如何?」 「我觉得苏兄那两盘子牛肉干也别吃了,留作奖赏如何?」 「好提议……。」 「……。」 苏柔傻眼了,她从牙齿缝里省出来,特地用来赔礼道歉的牛肉干竟然没能进大哥的嘴,忍无可忍,最忍无可忍的是,竟然还有人比她还能吃,还敢觊觎她的牛肉干! 像母鸡护小鸡那般,苏柔把盘子往自己身边挪,用一种小眼神戳着对面的承郡王,早前那些谢意,早在人家多瞧了她跟前牛肉干几眼,露出占有的眼神后,灰飞烟灭了。 凉亭子里的哄闹,知晚只能听到依稀几声欢笑,酣畅舒坦,而此时的她正和安倾然在苏家的船坊里,挑着衣裳着。 大家闺秀出行,便是马车上,也会放两身备用的衣物,以防洒了酒水,失了做客的体面,何况船坊之上,一不小心失足落水,所以衣物要备足了。 只是知晚没想到,苏家的准备会这般充足,足有十几套崭新的裙裳,红的绿的蓝的紫的,全是最新的式样,知晚瞅了瞅安倾然的肤色,莹润光色,如玉精致,便拿了一套桃红绣折枝梅花的裙裳给安倾然,笑道,「你肤色白皙,这套桃红裙裳更衬你的肤色。」 安倾然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知晚,「这是云锦,我不能穿。」 只是心里却纳闷了,苏家也是商户,除非是赏赐,否则不能穿云锦的衣裳,怎么会准备了四五套云锦衣裳备在船上,而且也不是谁都能赏赐云锦衣裳的,除非是王爵赏赐,瞧她的样子,也是世家出身,怎么会不知晓大越的礼法? 知晚见她随手拿了一套裙裳,便笑着把云锦裙裳塞她手里,笑道,「你就放心大胆的穿吧,我还会害你不成,这套云锦裙裳就当是小王爷赏赐你的。」 安倾然的丫鬟瞅着那云锦就挪不开眼,安家世代经商,有着惊人的财富,怎么会用不起云锦,只为礼法所限制,若是赏赐就不同了,谁不知道苏家如今住着位小王爷,只是这里好些崭新的衣裳,也有质地上乘的绸缎,为何要拿云锦呢? 瞧她的样貌,娇美温和,还有方才被萧姑娘几次挑衅,都没有露出怒容,是个好性情的,与姑娘素未谋面,不过是顾家船坊开远了,她就邀请姑娘来船坊之上,先换了衣裳,这般热情好是好,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难道与苏家少爷有关? 苏家少爷盯着姑娘瞧,才会让姑娘乱了分寸。她莫不是借这套云锦赔礼道歉吧? 这么想,丫鬟就坦然了,替安倾然接了知晚的衣裳,领着她家姑娘去换衣服。知晚坐在船舱里,撵了一粒牛肉干丢嘴里,眉头轻挑,这替人拉红线的事,还真的不好做啊! 柏香也是心中郁闷,何时见郡王妃这般殷勤待人过,便是郡王爷都不曾享受的待遇,偏人家还不乐意,要叫郡王爷知道了,还不得气黑了脸? 不过。苏家上下对郡王爷都如同亲生,为她们殷勤奔波,促成一双美满姻缘也是积福德的好事,就是不知道安府姑娘钟情不钟情与苏少爷。 柏香朝船屋望去,清晰的听到有东西落地。随之而来的是惊讶声。 丫鬟从地上拾起发簪,用帕子擦拭了下,才放心的道,「还好还好,没有摔坏,这桃花竟是用一整片玉雕成的,红白相间。价值不菲,这么贵重的簪子怎么会夹在衣裳里,苏家的丫鬟办事也太不尽职了吧?」 安倾然望着那桃花簪,满脸飞霞,丫鬟不知道,她自是知晓的。这簪子若是遗失了,怎么会不着急? 赶紧把衣裳穿好,对着紫檀木座底穿衣镜,转了半圈,丫鬟便惊叹道。「这衣裳像是给姑娘量身定做的一般。」 铜镜里映出白皙的娇容,娇好的容貌被这通身的桃红映得面若芙蓉,艳丽无比。 只是,这桃花簪…… 安倾然咬了咬唇瓣,握着桃花簪的手攒的紧紧的,眸底有抹黯然,继母把她打发到了永州,趁机帮她定了婚约,如今已过去好些日子了,不定连纳采礼,问名礼都送过来,她还能退亲吗? 小门被打开,知晚瞥头望去,就见一道倩影款步走过来,阳光透过窗柩射进来,照耀在她那明媚的五官上,粉嫩如透明般的肌肤,当真是人若朝霞,绚丽惊鸿,叫人挪不开眼。 安倾然抬眸就见到知晚眸底的惊艳之色,不由得脸上的胭脂又红了三分,丫鬟得意的昂了昂脖子,她家姑娘可是顶美的,可惜……就是命差了些、 柏香不吝啬的夸赞,安倾然羞愧难当,「不及你家姑娘一二。」 知晚笑着上前,「这可就谦虚过了头了,柏香,领着青儿姑娘下去吃些冰淇淋,用些吃食,我与安姑娘在船头赏鹤。」 青儿面上一喜,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那声音有些大了,听得她自己都面红耳赤,给她家姑娘丢脸了,便羞涩的看了安倾然一眼,安倾然握了握手里那支桃花簪,轻点了下头,「你去吧,有事,我会唤你。」 柏香就拉着青儿走了,一边笑问,「青儿姑娘吃辣吗?」 「吃,越辣越好,柏香姐姐吃辣吗?」 「我也是越辣越好,其实牛肉干辣的才够味……。」 知晚和安倾然走到船头,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倒影才碧绿的湖水中,白鹤站在湖水上,偶尔低头轻啜湖里的游鱼。 安倾然无心欣赏美景,只觉得手里的发簪酌手的厉害,连着脸也发烫了起来,心如同被小鹿横冲直撞了一般,扑通乱跳,能得那样一位公子看中,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是她配不上。 第三十一章 知晚正感慨仙鹤湖的美,忽然发现眼前被晃了下,轻搭眼脸,就瞧见了那支她故意塞在衣裳里的桃花簪,撇过头,就见安倾然歉意的道,「我不知衣裳里有桃花簪,不小心摔了下,所幸没有摔坏。」 知晚瞧了便笑,笑容温和而明丽,「衣裳是给你了,这簪子自然也是给你的,摔坏了也没事,无须与我道歉。」 知晚很美,即便是素装打扮,薄施粉黛,也能让一屋子的人黯然失色,只是没想到她笑起来,竟是那般惊心动魄,若她是男儿,只怕早就倾心与她了,安倾然一时间瞧愣了神,等回过神来时,桃花簪又回到了她的手里,当即脸上的温度又拔高了一层,「我不能收……。」 声音虚脱而无力,甚是还有一丝的不舍,知晚却当做没听见,「有何不能,要不是我家那傻表哥,你也不会弄脏了裙裳。」 安倾然痴痴的望着知晚,知晚见她那样子,存了捉弄的心,也顺带帮着试探一下,便无奈道,「我又何尝不知道你与信国公府二少爷定了亲,怪只怪你脸上没写着已定亲三个字,惊鸿一瞥,便让我家那傻表哥失了心魂,茶饭不思,别看他笑的灿烂,一副缺心少肺的模样,其实心里苦着呢,十八年来,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对眼的姑娘,却被人捷足先登了,有些人喜欢拈花惹草,有些人却情深似海,一眼便是一辈子,我这个做表妹的,不忍一桩大好姻缘就这样白白错失了,更不忍表哥抱憾终身,便借着游湖诗会,对你试探一二,我知道你就算不钟情与我表哥,至少也不厌恶他,若你钟爱信国公府二少爷,亦或是有钟情之人,就当这些话没说过,若是没有,不妨考虑下?」 知晚这番话,已经超出了安倾然的接受范围,听得是面红耳赤,目瞪口呆,一时都忘了反应,还是一双漂亮的手在她眼前晃,她才回过神来,听到却是欣喜声,「你没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安倾然先是一怔,随即猛摇头,「不,不是,亲事已定,我没有反口的机会,我不能……。」 她不能与人私相授受,即便送她簪子的不是他本人,那也有违礼数了,谁想她还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串悦儿的笑声,「不过就是定了亲,还没有上花轿,怎么就没有反口的机会了?那门亲事是你心甘情愿的便也罢了,偏偏不是,你这还只是想一想,就羞愧成这样了,那我逃婚三次,未婚先孕,岂不是早要寻颗歪脖子树挂了脑袋?」 知晚说的坦然,脸不红心不跳,就跟那天上漂浮的白云一般,随意悠闲,却听得安倾然嘴巴张大的,轻易能塞进去一个鸭蛋,半晌才福身行礼,「倾然有眼无珠,不识郡王妃真面目。」 知晚扶着她,没有给她行礼,反而笑道,「我做的那些事,在京都受人话柄,倒是诱拐你走上歪路,有些不忍,不过,这朝代对女子管束太多,这也不许,那也不行,甚至连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都剥脱了,成为家族利益的踏板,兄长步步高升的垫脚石,若是活着只为这个,那活的也太凄苦了些,你觉得呢?」 安倾然红了眼眶,知晚说的正是她夜不能寐时所想的,只是她只能想,却不敢做,她却是敢作敢当。 知晚见她眸底有泪,有亮光,知道她动容了,又道,「你有继母,有胞妹,年纪也能出嫁了,为何只你做踏板,她们却能觅的好夫婿,我这般说,不是故意激起你心中的恨意,你心中若无恨意,若不委屈,又岂是我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的起来的,岂是说来道去,就一句话,你心中可有我那傻表哥?要是有,我会想办法搅合了信国公府的亲事,若是没有,那我便祝你幸福。」 安倾然咬了下唇瓣,她知道知晚有那本事帮她退亲,哪怕是她的丫鬟去安家,爹和继母也会忐忑不安,再者,京都信国公府也不敢得罪越郡王吧,退不退亲,全在她一念之间了。 安倾然性情腼腆,想着知晚敢未婚先孕,带着一双儿女街头卖糕点,砸晕越郡王,桩桩件件都让她钦佩,当即握住手里的桃花簪,重重的点了点头。 知晚直勾勾的望着她,安倾然羞红双颊,终是敌不过知晚,吐出来四个字,「我心悦他。」 知晚瞧得大笑,伸手把安倾然手里的桃花簪拿了回来,安倾然有些错愣,电闪火花间,脑子里蹦出来一个想法,莫非这么半天,她全是戏弄与她,就听笑道,「这发簪是我送的,到底不够正式,还是让我那傻表哥自己来吧,我们就在这里说会儿话。」 安倾然为心里质疑过知晚,有些羞愧,有些懊恼,知晚回头望着柏香一眼,柏香忙端着冰淇淋就上前了,知晚把桃花簪给了她,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声。 柏香清秀的脸庞上闪过一抹光亮,用眼角余光瞥了安倾然一眼,见她粉腮红润,水眸带春,忍不住低笑了一声,点头如捣蒜,福了福身子,便告退了。 听到柏香的笑和道喜的眼神,安倾然越发不自在了,心道,郡王妃这般胆大,怎的她的丫鬟也不知劝阻? 知晚望着远处幽美的景色,坐到一旁的小杌子上,拉着安倾然坐下,与她说笑起来。 安倾然本是嫡女,只是这些年在继母的手下,小心翼翼习惯了,不过见知晚性子温和,一点不似传闻那般,不过今儿她可算是领略了越郡王妃的胆大妄为,却没有一丝瞧不起,反而打心眼里钦佩。 玩闹了好一会儿,知晚听到仙鹤亭传来笑声,一拍脑门,「只顾拉着你说话,倒把诗会给忘记了。」 安倾然随着知晚起身,要回凉亭,只是这会儿船坊早离仙鹤亭很远了,想回去都回不了,只得让人把船开回去。 刚刚靠近船坊,一道青色锦袍踏水而来,俊朗不凡,一双黑眸灿若星辰,嘴角挂着温和惬意的笑。 那得瑟的样子,老实说,知晚瞧了很想他掉湖里去。 安倾然头低着,压根不敢抬头,她知道苏昂回来船坊与她相互,在仙鹤亭,大庭广众之下,他根本就没有送她发簪的机会。 鉴于苏昂的欣喜若狂,知晚觉得有必要给他浇盆冷水,待苏昂上了船后,知晚就装傻充愣。不知避让,拉着安倾然欣赏仙鹤,苏昂站在那里,傻眼了。方才柏香急巴巴的把他拖出来,是为了让他看着她们聊天的吗?还是气恼他来迟了? 苏昂脸皮够厚,也够薄,见知晚和安倾然没理会他,脸皮就开始一层层的唰胭脂了。 等他脸红脖子粗时,知晚才暗呲了他一眼,踩着踏板下船。 柏香在下面等候知晚,等的是心急如焚,恨不能长了双翅膀飞上船,来来回回的走。心都能等着火了,才把船盼回来。 船坊内,苏昂和安倾然总算有了独处了几回,有千言万语想倾诉,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四目相对,一种不知言的情愫在船坊弥散开。 冷石在暗处瞅着,白眼都快翻没了,郡王妃纡尊降贵帮他们撮合,这两呆子还你望着我望着你,说话啊! 冷石手往腰间一抹,一枚四方铜钱出现在手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铜钱离手。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凄惨的叫声。 正踩着踏板上船的柏香听到惨叫,浑身哆嗦了下,表少爷怎么叫的这么惨,那安姑娘娇娇弱弱的,笑都那么温婉似水。难倒也是与郡王妃一般的人物,剽悍起来脱胎换骨? 第三十二章 柏香蹑手蹑脚的上了船,探过脑袋,她可没怀疑船上有刺客,七八个暗卫打扮成了船夫。谁敢来找死? 柏香瞧了一眼,脸唰的一下就炸开了,急慌急忙的扭头要走,却砰的一下撞了脑袋,把打算亲到一处去的两人给惊开了,皆是大花脸。 柏香捂着脑门,欲哭无泪,撞坏了人家好事了,忙低头,一副我什么也没瞧见的模样,「奴婢是来拿吃的。」 没错,她是来拿吃的,之前为了喊苏昂,那半碗冰淇淋压根就没吃几口,本以为一喊就到,偏李大少爷和承郡王拉着他,不许他走,非得他作诗一首,就给耽误了。 捧着碗,看着那化成水的冰淇淋,柏香的眼神有些哀怨,虽说这东西她们几个丫鬟会做,可她们却不能经常吃,因为她们是丫鬟。 放下碗,在苏昂一声接一声的咳嗽中,柏香撒腿就跑了。 本来就尴尬的苏昂和安倾然,越加尴尬了,愣是找不到可以说的话,苏昂的眼神往暗处瞟,再来一枚铜钱啊…… 望了好几眼,冷石就是不理会他,傻成这样,亏得他还是苏家少家主,胆量连郡王妃都比不上。 苏昂抖了下眼睛,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檀香木雕花嵌玉的盒子,递给了安倾然。 安倾然犹豫了两秒,伸手接了,打开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气,把盒子塞给了苏昂,低着声音道,「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木盒子就珍贵异常了,那玉质精细,玲珑剔透,没想到里面的簪子,更是灿烂的晃人眼球,这要是戴在发髻上,走到哪儿,都会是万众瞩目。 并蒂海棠花步摇,海棠花栩栩如生花姿潇洒,花开似锦,有种倾倒众生的美,美丽娇艳,步摇下点缀着珍珠,并非寻常的白珍珠,而是罕见的粉珍珠,远远望去,更像是清晨海棠花上滴落的露水,在晨曦照耀下的光彩。 安倾然身为嫡女,时常出门会客,也见过不少的诰命夫人,但是她从没有见过任何一支玉簪能与这支相提并论。 苏昂何尝不知道这玉簪的价值,更想不到知晚会把这样珍贵罕见的玉簪送于他,这份情,他该如何回报? 苏昂没有说什么,只是把玉簪从锦盒里拿出来,帮安倾然戴上,安倾然的脸越加娇红,这玉簪若是戴出去,只怕会引起众多流言蜚语,忙阻止了他。 再说知晚,信步款款的进了凉亭,凉亭里,一位少爷正举起手中诗,一旁的男子帮着读出来,夸赞声不绝于耳。 知晚走了两步,苏柔就给她使眼色了,知晚有些摸不着头脑,还以为苏柔眼睛进沙子了,担忧的迈步走过去,「眼睛进沙子了?」 苏柔险些哭出来,可怜一双眼皮都快从双眼皮眨巴成单眼皮了,表姐那般聪慧怎的就不明白呢,她是让她出去凉快下,这个时候不能进亭子。 苏雪拉着苏柔笑道,「表姐才情不凡,七步成诗应该不成问题。你别多虑了,再者,就算是挨罚,不过是弹首曲子。表姐还能不会了?」 苏柔想着,觉得也是,便开始揉眼睛了,就听那边有人笑道,「这位姑娘进来,定是心有沟壑,不知诗作是?」 知晚脑袋嗡的一声响了,脸色飘过一丝红晕,没人告诉她,走了回来要即刻作诗的好么。再看挂在花屏上的花,正是海棠。 知晚迈步走过去,眸底是沉稳的笑,是海棠她就是放心了,既然是规矩。那就依照规矩来吧,她可不想谈曲子。 东风袅袅泛崇光, 香雾空蒙月转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 故烧高烛照红妆。 何曾有七步,知晚迈过七步后,这首诗已然念出,满亭寂静。多少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知晚。 半晌寂寥之后,啪啪啪的掌声稀稀疏疏的响起来。 「古有七步成诗,今有七步诗成,诗第一,姑娘当之无愧!」 苏柔双眸灿若星辰。泛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一双手都快拍肿了,表姐果然是最厉害的,她真是白担心了。 知晚谦虚的笑了笑,「不敢担。」 然后。便落座了,满亭子的大家闺秀和少爷们都目露赞赏,她不是故作谦虚,是真的谦虚,这等诗学,永州怕是无人能比了。 知晚当然谦虚了,人家是作诗,她是背诗,她好意思得瑟吗,苏轼的诗句秒杀你们,还不是小菜一碟啊? 有知晚这一首诗,今日的游湖诗会提前结束了,没谁有自信能做一首诗压的过知晚,故而端茶轻啜,端酒豪饮。 待知晚喝了两口香茗之后,有男子起身朝知晚走过来,先是作揖,知晚笑着点了点头,那男子微微一怔,他没想过知晚会不起身回礼。 苏雪和苏奵也才刚刚反应过来,眨巴一双修长睫毛望着知晚,以表姐的身份,点头便是很给脸面了,只是这会儿轻笑不语,倒是有些失礼了。 刚刚得来的好印象,在知晚淡薄一笑间,又打回了原形,文人多傲骨,才女多骄傲。 楼上几位夫人还在互相打听知晚的家世背景,这些夫人来这里,是存了心思替自己的儿子,自己的侄儿挑门好亲事,知晚那一首诗,让这些夫人上了心。 知府夫人温和的笑着,「倒是不知道这姑娘是谁,才情卓绝,笑容温和,就是这礼貌方面,有些缺失,娶回去,用心调教一二,倒是个好媳妇。」 她说完,一旁的夫人就摇头,不以为然道,「样貌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只是待人方面太傲慢了些,倒像是做惯了上位者一般,我见京都王妃便是那般随意的笑……。」 知府夫人正端茶轻啜,心中计较着,听到这番话,手里的茶盏险些脱手,猛然朝知晚望去,心中闪过一丝惶恐,方才她还赏赐了越郡王妃一支簪子…… 从来只有上位者赏赐,下位者孝敬之说,她竟然赏赐郡王妃,这传出去,岂不是打她自己个的脸吗? 知府夫人有些坐不住了,眼皮也抖个不停,就听下面男子道,「姑娘才情令在下与诸位才子钦佩,我等是永州学院学子,昨儿先生曾布置一画作,以歌舞升平为题作画一幅,现向姑娘讨教一二。」 不只是他向知晚讨教,是所有人都像知晚讨教,只见对面站起来几位才子,知晚额头轻颤,苏雪望着知晚,能与才子们较量,若是胜了,这荣耀可非同一般,不过好像,表姐不需要这些荣耀,越郡王妃四个字,就足矣她名彻大越了。 苏柔满脸都写满了兴奋,恨不得替知晚答应了才好,知晚思岑了两秒,应了。 铺开画纸,苏柔帮着研墨,知晚望了对面一眼,轻轻一笑,提笔作画。 一盏茶后,有才子落笔了。 两盏茶后,知晚才将狼嚎笔搁下,苏柔挠着额头望着知晚,「歌舞升平,不应该有歌有舞吗,表姐画的这是什么地方,好像很萧条的样子?」 那边有才子把画作展示出来。 大气磅礴的皇宫,雕栏玉砌的阁楼上,数位歌姬弹琴奏曲,翩翩起舞。一派盛世景象。 明月高悬,街道上还有小贩在售卖糕点,有歌姬抱着琵琶路过,这个表达的应该是夜不闭户的盛世景象。 也有描绘大越万里江山。蓝天白云的安详景象。 …… 等苏柔把知晚的画作拿出去时,那些少爷才子们都不说话了。 大家闺秀们多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为的与未来夫婿红袖添香,他们是学子,读书是为了高中,效忠朝廷,佑我大越。 第三十三章 知晚画的是瞳门关,十年前被北齐夺走,至今没有收回。这是大越朝臣民心中的耻辱。 而知晚画的正是瞳门关前,北齐和大越人互通买卖,进出畅通无阻,这表示了什么? 一是收服北齐,瞳门关不再是守护大越的门卡。就是寻常的一道门,就如同永州城门一般,北齐臣服,成为我大越山河,不在有外乱,皇上不忧愁,将军解甲归田。自然歌舞升平。 二是与北齐交好,两国互为友邦,两国臣民不在敌视,互通买卖,亦是歌舞升平。 上下高低,立马分晓。 不得不心服口服。不得不甘拜下风。 几位作画的才子齐齐给知晚作揖行礼,「姑娘高才,我等自愧弗如。」 又有才子问了,「姑娘可有兄长?」 知晚怔了下,不懂他这么问是何用意。就听李思训大笑道,「苏昂便是她兄长,你们要与苏兄讨教诗学?」 苏昂有才情,但是与他们相差无几,甚至说要略差一筹,毕竟苏家少家主将来会继承苏家,不会入朝为官,不像他们为的是进京赴考,金榜题名。 那才子轻笑一声,不再说话,坐下沉思不语。 知晚露了三手,一是对对子,二是七步诗成,三是作画。 模样娇美,鲜少有人可与之相比,又是苏家表亲,身份不一般,若是聘做嫡妻…… 好吧,这三手一露,才名远播,桃花簪是一根接一根的来,知晚头那个疼啊,偏船坊开远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茯苓得意于知晚的才情,看到她家主子一下子就俘获了这么多才子少爷们的心,有些飘飘然了,白芍扯着她的袖子,低声道,「你还笑,郡王妃抛头露面,还惹来这么多人的追捧,这要是让郡王爷知道了,后果会是什么,你想过没有?」 茯苓一下子就挎了,跨步上前,挡住要近前的承郡王,「我家姑娘有未婚夫了!」 不但是有未婚夫了,还有了相公和一双女儿了,你们赶紧靠边站,再近一步,小心你们胳膊腿脖子还在不在了! 承郡王朝知晚的发髻望着,眉头微蹙,「你家姑娘没戴桃花簪,何曾订过亲?」 李思训正和苏雪说话呢,见承郡王说那话,赶紧过来道,「她真的订过亲了,我可以作证。」 承郡王望着李思训,李思训把他拉到一旁,低声耳语了两句,承郡王的脸就开始抽抽了,李思训见了便好笑,「承王妃的病症全仰仗她了,你可别得罪她和她身边的那些个丫鬟。」 承郡王侧身望了知晚一眼,心里暗恼不已,苏昂怎么不据实以告,那小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这么久都不见人影,第一被郡王妃抢了,他们之前的约定便不能作数。 知晚眺目远望,见承郡王去而复返,有些诧异的望了李思训一眼,难道他没说吗,正纳闷呢,就见承郡王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出来。 万两的面额,知晚一看,便知道他的用意了,定是他府中有人病了,要求医呢,一般的小病痛,以承王妃的身份,大可以请御医来诊治,怕是没能治好呢。 虽说她给人治病,大多是先拿钱财再治病,可哪一次没有先见过病人,她可从来不做砸自己招牌的事,这银票暂时不能收。 承郡王作揖道,「还请郡王妃妙手回春,救我母妃一命。」 知晚回了一礼,这才道,「虽然大家送我一神医的称呼,可我不能真当自己是神医了,没有瞧过承王妃的身体,我怎能收你银钱,不知承王妃的病症?」 承郡王见知晚没有回绝他,心里就松了三分。「母妃时常头疼,头晕,记忆力也较之前差了许多,偶尔还会身体僵硬。甚至还会呕吐胸闷喘不过气来……。」 知晚细细听着,心中有了三分确定,一问承王妃的年纪,今年四十二。 承王妃应该是高血压,这种病的发病率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高,四十岁以上发病率高。 承王妃的高血压病情可能有些重了,知晚思岑了两秒,道,「我要帮承王妃把过脉才能确定。」 承郡王听得大喜,连连给知晚作揖。约定好,明天去帮承王妃看病。 游湖诗会之后,又上了船坊,在湖上游玩了会儿,才乘上马车回府。 回去。苏柔三姐妹就迫不及待的把游湖诗会上的事说与老夫人听,老夫人听得是连连点头,却也乘机教导苏柔几个,「同样苏家血脉,知晚这般优秀,下苦功夫钻研,再看你们一个个。最是会偷奸耍滑,糊弄先生,还不好好反省反省。」 苏柔几个顿时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拽着知晚问,她是怎么学的,她是不是夜里都不睡觉。知晚满头大汗,她早说了,她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笑闹了一会儿,知晚就回牡丹苑歇下了,再出院门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承王府在永州两外一边,与苏家正好一南一北,乘坐马车要大半个时辰,知晚听了就觉得头疼,她是真心不爱坐车,再平稳也颠簸的厉害。 不过承王府一大清早就使了车架来接知晚,没有催促的意思,只是表示敬重。 知晚还是陪着老夫人用完了早饭,说了会儿话,才带着茯苓和竹香出门。 承王府,三个鎏金的大字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门前的大石狮子,威风凛凛,早有小厮丫鬟婆子等候在那里。 待马车停下,忙近前行礼,态度恭谨有礼,连眼神都温和的带着丝怯意,没敢多言,领着知晚就进了王府。 王府,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光彩夺目,亭台楼阁,九曲回廊,奇花异草,假山流水。 承郡王迎上前来,见知晚打量王府,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明眸善睐的样子,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睛,笑道,「比不得镇南王府的磅礴大气,让郡王妃见笑了。」 知晚轻挑秀眉,「我瞧着倒是一般无二,各有各的优势。」 承郡王笑笑不语,轻摇玉扇,领着知晚一路往前,路上丫鬟婆子纷纷侧目,交头接耳,大体就是怎么看,眼前这位越郡王妃与传闻总是差别太大,无疑是天上地下。 上合堂,正屋内。 承王妃闭目养神,丫鬟帮着捏肩捶背,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还有丫鬟的请安声,承王妃抬起眼脸,眸底一抹疲倦之色一闪而逝。 正巧知晚进来,捕捉到那抹神情,眉头微蹙,这般都觉得疲倦,承王妃病的委实太重了些了。 知晚上前请安,承王妃是想拦着都心有余力不足,叹息的笑着,「越郡王妃,有个位比镇南王的小王爷,你这礼我可是不敢当的,快快请起。」 知晚起身笑道,「尘儿得皇上宠爱才封做王爷,我却是郡王妃,又是晚辈,自当给王妃见礼。」 承郡王规规矩矩的给承王妃行礼,承王妃宽慰的笑道,「难为你有心,出去游玩还惦记着母妃的病。」 「都是儿子应该做的。」 承郡王请知晚上前帮承王妃把脉,茯苓上前把小诊包放好,承王妃把手搭上,知晚才帮着把脉,一边询问承王妃病症。 虽然听承郡王说过了,毕竟他不是病人,描叙的不够准确,把过脉后,知晚心里就有底了。 扶着承王妃躺下,知晚帮着施针治疗,在她风池、曲池,足三里,太冲等位置施针。 趁着施针的空档,知晚写了两张药方,递给承郡王道,「寻了大夫,依照药方子上的药抓了,炼制药丸给王妃服用。」 第三十四章 承郡王看药方,一张是治疗王妃现在的病症,一张分量要轻些,是等王妃病症缓解后,才服用,药方上写了,轻易不能停。 「不能根治?」 承郡王望着知晚问,知晚伸手,茯苓就送上七八张纸,知晚递给承郡王,笑道,「这药方是药,也是帮王妃调补身子的,另外,我还写了几张食疗的方子,别给王妃吃油腻的吃食,以清淡少糖为主。」 承郡王听了这才安心,若是连她都治不好母妃的病,天底下可还有大夫能治,他做儿子的,实在不忍心母妃常年服药,好在能炼制药丸,忙跟知晚道谢,把万两银票送上。 等过了两盏茶的时间,知晚才帮承王妃把银针取下,承王妃睡的安详,夜里少眠,难得能睡个好觉,便没有吵醒她。 等回到苏府时,已经正午时分,苏家上下都在等她回来开饭,让老太爷老夫人等候,她有些于心难安。 不过,却发现苏家有些愁云惨淡,丫鬟们来来回回的走,都在小声交谈,她听了两耳朵,似乎与盐有关? 进了寿安院,饶过松鹤延年的檀木屏风,就听到苏夫人焦灼的声音,「这可如何是好,往年的盐都安然无事,独独今年的出了问题,还被卫国公府逮了个正着,只给七日时间,上哪儿弄那么多盐去?」 苏雪手搭在苏夫人的肩膀上,宽慰的拍着道,「娘,你别太急了,我听说小王爷在忻州的封地,就有大量的盐,忻州如今正在奋力开采中,也许表姐能帮这个忙。」 苏向行摇了摇头,「那批盐是供应北征大军的,数量庞大,马虎不得,再者忻州距永州来往,就算是快马加鞭也需七八日,远水解不了近火。」 听到苏向行否决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屋子里的惆怅越加浓厚。 知晚看的更加一头雾水,迈步进去,出声问道,「外祖父,外祖母,出什么事了?」 还不等他们说话,知晚便瞧见花梨木的桌子上,摆着一袋子盐,走过去,抓了一把,细细的闻了闻,眸底有抹光亮一闪而逝,「盐卤?」 知晚的医术不凡,认得盐卤不足为奇,苏向行叹道,「朝廷出征将士的食盐一直是苏家供应,早前朝廷传话来,大越会出兵北齐,早早的催苏家备下用盐,谁想半年也没用上,盐仓也不知何时进了水,食盐受潮变成了盐卤,幸好发现的早,否者误了出征的大事,苏家多少颗脑袋都赔补不起。」 盐卤有毒,吃多了会中毒的,甚至会死人的,人也不能许久时间不吃盐。 知晚就纳闷了,盐仓也不止一个,竟然全部受潮变质,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苏家上下又何尝不知,是有人要拿苏家开刀呢,可负责运盐的人才不管这些,他只要食盐,过了期限,他无法与朝廷交代,就会把苏家的人头交上去,以平息圣怒。 知晚把盐卤搁回袋中,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盐粒,笑道,「舅舅别担心,盐卤有毒,把毒解了便是,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人手够了,七天足够交差了。」 苏向行的头猛然抬起,就是正在喝茶,思岑办法的老太爷都被茶水呛了一回,挨了老夫人一记瞪眼,不过瞪的很温和,「知晚说有办法,定然有办法,我信她。」 盐卤解毒,不过是把盐卤溶于水中,把里面的毒素过滤掉,办法很简单,知晚把操作流程写下来,苏向行顾不得吃午饭,龙行虎步的就出去了,顺带把苏昂也唤了出去,苏昂饿的不行,临走前,把糕点盘子也端了,一路喊着,「爹,也没那么急迫,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先。」 知晚办事,在苏家人眼里,那就是稳重可靠的代名词,有她出手,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愁云一消,五脏庙就开始反抗了,丫鬟婆子赶紧把饭菜摆上。 等坐上了桌子,才发现今儿的菜式有些不同,苏柔就忍不住了,「这是我出的主意,表姐带来的厨子这些日子也没怎么下厨,怕他们闷坏了,就请他们好好烧了一桌子饭菜,都是京都最有名的菜式,可是让我们这些没踏足京都的人大饱了回口福。」 知晚瞧了便开始嗔她了,「尽说些好听的匡我。」 苏柔靠着知晚,嘻嘻的笑着,「我可没有匡表姐你,府上确实有京都聘来的厨子,怎么能与镇南王府出来的厨子比呢,我可是听说,镇南王府里的厨子都是从御膳房出来的,我也尝尝御膳是个什么味儿。」 这话倒是没错,镇南王府确实有御厨,不过不是从御膳房匡出来的,而是从临墨轩匡去的,每回皇上大摆筵席,叶归越吃着觉得不错,就开始打御厨的主意了,以至于每回邀请他,徐公公都提心吊胆着啊,御膳房的厨子那都是精挑细选的,哪是能轻易送人的? 那厮的嘴又叼着,不够精致的吃食,压根不伸筷子,是以这回出门,把临墨轩里三个御厨全带了出来。 知晚也很大度,既然他们爱吃御厨做的菜,那便留一个给苏家好了,老太爷当即就摇头拒绝了,「你有这份孝心,外祖父就高兴了,不能太惯着她们了。」 这一顿饭用的很是尽兴,还饮了几杯酒,这酒自然也是皇宫出来的贡酒佳酿,知晚酒量不大,几杯酒水下肚,就有些醉醺醺的了。 出了寿安院,竟连方向都弄错了,回到牡丹苑,又对着两个孩子呼了好一会儿的酒气,再扛不住,倒床睡了过去。 姚妈妈看着知晚的背影,笑骂道,「亏得她还数落小王爷酒量不行,也不瞧瞧小王爷的酒量是随了谁的。」 钱嫂抱着尘儿,看着他红嘟嘟的小脸,也是一阵无语,就没见过郡王妃这般做娘的,恨不得用酒气把自己个的儿子熏晕了,小王爷醉醺醺的,她有什么好处啊? 不过话虽这般说,可是姚妈妈和钱嫂也纠结了,小王爷酒量差成这样,将来要是参加皇宫宴会,一杯倒,岂不是要笑死人啊? 鸟兽铜炉里,熏香袅袅,床脚边还摆了冰盆,知晚睡的很沉,醒来时,天边晚霞绚烂,倦鸟归巢。 下午睡久了,夜里就睡不着了,偏今天夜里,狂风乱作,吹的树枝乱响,气闷难熬,把窗柩吹的哐当哐当响,真担心是不是要罢工了。 姚妈妈穿着衣裳起来,点了盏莲花灯进来,烛火被风吹的忽明忽暗,还有几次险些灭了。 废了好大力气才把窗户关上,把屋子里几盏灯点上,才去看知晚,结果发现知晚坐在床上,伸着胳膊,吓了她一大跳,「郡王妃醒了呢?」 知晚摇了摇头,揉着肩膀道,「下午睡久了,夜里压根就没睡,你累了一天了,下去歇息吧。」 姚妈妈望了眼窗外的雨,眸底闪过一抹忧愁和追忆,「奴婢心里慌着呢,二十年前,永州也是一连干旱了一个多月不见雨,夜里开始下后,整整半个月不见停,好不容易停了雨,又发生了瘟疫,奴婢的爹娘兄弟姐妹也是那一年饿死的饿死,走散的走散,幸好得大小姐怜惜,奴婢才进的苏府伺候,保住了一条命。」 姚妈妈说着,眼眶微红,用袖子去擦拭眼泪,眸底是是对亲人的思念之情,自进了苏家起,她无时无刻不惦念着家里人,当初会跟着苏向晚去京都,一则是她是苏向晚的贴身丫鬟,忠心于她,二来便是想离开永州,去寻找失散的家人,她也知道存活的希望渺茫,可总有点期望,才不会那么孤单。 第三十五章 越想,姚妈妈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怎么也擦不干净,知晚也不知怎么宽慰她,她从没见姚妈妈哭过,也有些慌了神,「姚妈妈放心,永州是他们故土,若是还活着,肯定会回来找你的,明儿个我叫人写了寻人告示,张贴在各处,倒是这场雨,若真如你所说那边,倒是要尽早做防范才是。」 姚妈妈寻思着怎么跟知晚开这个口呢,她知道知晚心善,不会不管这事的,当年那饿殍千里,哀鸿遍野的惨状,她是不想再看见了。 这一夜,雨下的很大,哗啦哗啦的雨声吵的人压根就睡不着,姚妈妈怕知晚热着冻着,根本没敢睡下,知晚就拉着她问她小时候的事,姚妈妈眸底闪过温情,与知晚细细的说起来。 茯苓和柏香等也是被吵醒的,都围在了知晚的屋子里,她们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雨,有些担心受怕。 雨一下,就不知道停了,知晚都没法去寿安院给老夫人请安,当然了,老夫人也不要知晚去,雨天路滑难行,万一摔跤了,岂不是要她担心死么,所以一早就差了心腹妈妈来问知晚昨夜睡的可好等等。 柏香打着雨伞上台阶,瞅着湿了一半的裙摆,清秀的眉头都能扭成麻花了,竹香忙催促她道,「敢紧喝碗姜汤去去寒气,免得一会儿着凉了。」 柏香抖着裙摆上的雨水,不以为然道,「哪里那么娇贵了,这雨虽然大,却也是夏天,换身衣裳就不碍事了,只是可惜了一院子的花。」 夜里雨来的太快,大家又都睡着,等起来时,那些名贵的花已经被雨水打的七零八落了,委实瞧得人心疼。 竹香瞧了便捂嘴笑,「那些花迟早是要败的,只要不伤了根茎,明天又一样的花开灿烂,倒是难得瞧见你怜惜花朵。」 柏香被她那话打趣的满脸绯红,追着她要打,竹香连连求饶,推攘着她回去换衣裳。 正屋里,知晚正端茶轻啜,冷木把打探来的消息告诉她,听得她是秀眉陇紧,这场雨很大,她知道,竟是不知道一夜的雨,就让不少人无家可归了。 姚妈妈抹着眼眶道,「穷苦百姓,能有一间茅草房遮风挡雨已是不错了,遇到大风大雨,那就跟宿在风雨里没什么两样,这会儿无家可归的人怕是都挤在了破庙了,破庙都比茅草房好。」 知晚听着也觉得辛酸,屋子里丫鬟婆子更是哽咽,偷偷抹眼泪,农家虽苦,却也是自己做主,若非逼不得已,她们又怎么会卖身为奴,实在是被老天爷给逼的啊! 苏家是积善之家,当年那一场水涝旱灾,苏家救了不少的人,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知晚看了看外面不停歇的雨道,「趁着下雨,府里丫鬟没事做,叫她们帮忙做馒头,熬粥,还有药汤。」 想着不少人没有避难之处,她正好买了两个小院,打算拆了重建,这会儿正好可以用来安置那些人。 吩咐完,外面就有小厮冒雨进来禀告,「郡王妃,知府大人求见。」 下这么大的雨,知府大人还来找她,应该很急,轻点了点头,小厮就赶紧跑出去了,余下一地的雨水。 一刻钟后,知府大人才来,官袍也湿了一半,见他神情焦灼,眉目周正,风评也好,知晚便让白芍端了碗药汤来,知府大人感激涕零啊,当做酒水一般,一饮而尽,才道,「还请郡王妃宽宏大量,救我永州百姓与水深火热之中。」 知府大人说着,竟是给知晚跪下了,知晚眉头一挑,赶紧让人扶他起来,「有话好好说,怎么就跪下了,我若能帮,定倾力相助。」 知府大人为官清廉,虽是文人出生,却不死板,否则一个铮铮傲骨,又怎么给一介妇人跪下,实在是心系百姓,知府大人道,「永州粮仓虽有余粮,能救济百姓,可朝廷早有传令送来,那批粮食有一大半是要送达边关的,看这雨的架势,只怕大越朝不少地方会生灵涂炭,北齐南舜有虎狼之心,如此机遇,怎么会放过,下臣纵是有心开仓赈粮,却不能不顾及边关,正不知如何是好,还请郡王妃帮着出出主意,能否帮着写封奏折,早日送达京都,早日拨来赈灾粮款,以免奸商涨价,到时候……。」 知府大人来求知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雨才下的一天,虽然有些灾情,却达不到需要朝廷赈灾的地步,可这雨明显是要下好些日子的,等到需要朝廷赈灾时,已然来不及了,再加上赈灾款项拨十万,余一两万的先例,那不是叫他眼睁睁的看着永州百姓在他任上死去吗? 一来良心不安,二来他才来永州一年,受此大灾,两年之内断无恢复的可能,业绩势必会差,他也就升迁无望,昨夜思来想去了一宿,郡王妃协同小王爷小郡主来永州,就是来拯救永州百姓的。 知晚端茶啜着,琢磨着他的话,心里有了三分明白,只是她曾听叶归越说过,国库吃紧,皇上已经在调查户部了,务必想办法筹措银钱,好应付战事。 其实古代的皇帝还是很聪明的,臣子贪墨,他心里一清二楚,却是纵容着,等到需要宰他的时候,以前贪墨的银钱会一滴不漏的回来,这也算是把钱放在大臣家供着吧? 应付战事都有些吃力了,这时候去打扰皇上,不是火上添油吗? 知晚想了想道,「知府大人心系百姓,本郡王妃深感欣慰,只是朝廷国库空虚,只怕这奏折递上去,等银钱批下来,永州也伤了一半了,知府大人若是想建功立业,就该想办法解了这次的危机。」 知府大人的眼前一亮,来之前,他就听到丫鬟们窃窃私语,说做馒头熬粥赈灾的事,可见郡王妃心底宽厚仁爱,定然不会不顾永州百姓死活的,忙作揖行礼,「还请郡王妃赐教。」 知晚瞧了便笑了,「赐教不敢当,我见永州富庶之家不少,这家捐一点那家捐一点,也就不少了。」 知府大人听了,脸就挎了,「郡王妃有所不知,臣也曾想过赈灾筹款,奈何永州商户同仇敌忾,宁可自己开门赈灾,博得善名,也不愿把银钱交给府衙,代为赈灾。」 这倒也是,知晚有些犯难了,眉头一皱,神情不知所思,知府大人也不敢打搅,怕饶了她的思路,就那么站着等候,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钱在人家手里,她也不能逼着人家掏出来,还得人家心甘情愿的掏出来才好。 知晚想了想,眼睛一亮,吩咐茯苓了句,茯苓眨巴眼睛下去了,不一会儿,拿了个锦盒过来,在知晚的示意下递给了知府大人,「回去把这个交给知府夫人,让她遍邀永州大家闺秀贵夫人们品茶,明儿我也会到。」 知府大人懵怔了,咱说的是赈灾好么,不是品茶,这下雨天,谁有心情品茶啊,虽然贱内在永州有几分薄面,可是下雨天,也不知道会有几人给面子,这茶会不好开啊! 知晚吩咐了,知府大人也不敢不听,只是心中颇有些抑郁,脸色沉重的告退了。 待他一走,知晚便吩咐茯苓和柏香道,「之前怎么做的化妆品,这会儿就怎么做,越多越好,下去吧。」 茯苓疑惑的眨巴了两下眼睛,福身领命,下去忙活了。 再说知府大人,一脸惆怅的回了孙府,知府夫人就迎了上来,「老爷,郡王妃答应帮忙了吗?」 孙知府摇了摇头,把小厮递上来的锦盒拿出来给知府夫人,「郡王妃给你的。」 第三十六章 知府夫人面上一喜,郡王妃的赏赐定然不凡,忙打开一看,笑容戛然而止,里面都是些瓶瓶罐罐,还有卷起来的东西,一个也不认得,小心的打开闻了闻,一股子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 瓷盒之下,还有张纸,上面写了怎么用,知府夫人越看越是喜欢,双眸崭亮,有些爱不释手起来,也不理会知府大人了,一头扎进内屋。 再出来时,吓的孙知府一跳,「怎的一下子就年轻了这么多?」 知府夫人摸着柔嫩光滑的脸,还有挺翘的睫毛,妩媚的扫了眼孙知府,笑道,「得郡王妃相助,老爷这回定能为朝廷立下大功。」 要搁在平时,哪怕是在书房,孙知府都会心猿意马,可是外面雨声阵阵,他委实没有那风花雪月的想法,反倒有些不耐烦了,「快说说。」 知府夫人不在卖关子,坐下才道,「妾身能一下子年轻这么多,全是老爷带回来的锦盒妙用,臣妾第一次琢磨,都有这般效果了,可想珍贵程度了,郡王妃要我遍邀永州贵夫人大家闺秀,定是想借着赈灾之名,把这等奇物售卖筹款,老爷也知道,咱们女人,最是爱捣腾这张脸了,哪怕节衣缩食也要打扮的美美的,只要叫永州贵夫人们瞧见我这张脸,会不舍得往外掏银子吗?」 孙知府听了,蹙拢忧愁的眉头舒展开,端茶啜着,笑问,「那依夫人之见,这锦盒该卖多少银钱合适?」 知府夫人微微一怔,「怎么着也要五十两吧?」 孙知府想到临走前郡王妃的吩咐,价格是知府夫人开价的一倍,那便是,「一百两。」 知府夫人身侧的丫鬟就开始倒抽气了,那东西竟是这般昂贵,里面种类虽多,可是分量却少啊,估摸着两个月就能用掉一盒子,寻常的胭脂最贵的也不过二十两,却是能用两三个月呢。 知府夫人也觉得有些贵了,可是想到自己用了一次就如剥了皮的鸡蛋般的皮肤,再贵,也狠得下心买啊! 孙知府看了看外面的雨,望着知府夫人道,「去主簿家,让他夫人也体验一下。」 知府夫人就有些舍不得了,孙知府笑道,「回头给夫人多买两盒,算是赔补,行了吧?」 知府夫人还有什么话好说,便是不给,她也得去啊,当即吩咐丫鬟,做上轿子,去了主簿家,把主簿夫人引上了勾,又去了另外几个夫人。 这等好东西,传播起来,速度快的很呢,第二天上午,便是暴雨倾盆,孙府门前也是停满了马车轿子。 品茶是假,赏脸才是真的,来晚的贵夫人大家闺秀都只有摸的份了,哪还有机会试啊? 等知晚来的时候,屋子里济济一堂,少说也有五六十人,有些是怜惜女儿身子娇贵,没许她来的,不然还要更多。 待行过礼后,知府夫人请知晚上座,知晚也不客气,坐下了,就有夫人忍不住了,「郡王妃的皮肤娇嫩,瞧着就光滑似水,莫不是日日用那化妆品吧?」 柳夫人也在,抹了抹发髻道,「我听说郡王妃还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轻描淡写的就帮苏老夫人一头白发变成了青丝,不知?」 卖这个词,柳夫人不敢说,郡王妃身份尊贵,哪用得着开铺子做生意? 屋子里那些夫人都听说了药水的事,心里好奇着呢,她们迟早有头发花白的那一天,要是有这样的药水,倒是不怕了。 茯苓让人抬了个小箱子进来,就摆在了地上,然后站到知晚身侧。 一群夫人望着那箱子目不转睛,眼神火热,知晚瞧了便笑道,「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永州这场雨来的猛烈,会造成水涝灾害,我此番离京,一则是拜见外祖,二则便是帮我那一双儿女祈福,又岂能对至于水深火热的百姓置之不理,这化妆品为我所制,效果大家都亲眼目睹了,应该不会怀疑。」 知府夫人瞧了便笑道,「怎么会怀疑呢,爱都来不及呢。」 知晚点点头,笑道,「我手里头直余下这么多了,正在命人赶制中,一盒子定价一百两,因是用于赈灾,提前售卖,每盒再加二十两,各位夫人意下如何?」 那些夫人的热情顿时消弱了不少,一百两已经很贵了,这又加了二十两,都快抵得上她们半年的月钱了,可是用于赈灾之用,是好事,再者,那东西委实很好,总不至于让她们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用吧? 知府夫人很爽快。「这是好事,我买五盒,两个女儿,婆母。还有儿媳妇谁都不能少了。」 五盒,那就是六百两,虽然有些心疼,但也得往外掏啊,茯苓接了钱,拿了五盒子给知府夫人,顿时木箱子里就少了一小半了。 主簿夫人也买了三盒,茯苓拿着钱,笑的眉眼弯弯的,「木箱子里暂时就这么多。余下的还在赶制中,三天之内会送到各位夫人手上,还有谁要,我们郡王妃说了,今儿做了善事的。都记录在册,等铺子开张后,给各位夫人打九折,不论是美颜美发,还是香珠,应有尽有,这般优惠。可就今儿这一天的。」 知晚也不吝啬,笑道,「像知府夫人这般爽快的,回头铺子开张了,送张银卡过来,可打八五折。」 知府夫人听得一喜。那就是说往后她再买的时候,百两银子只需八十五两了? 主簿夫人一听,忙道,「茯苓姑娘,再给我加两盒。」 这些夫人都是人精一样的人物。岂会不懂里面的好处,就算舍不得,也都要了五盒子。 一出手就是六百两,没半个时辰,就筹集了三万两的善款。 有不少是代人买的,总归是好事,准许了。 这里的事就交给知府夫人了,茯苓留下帮忙,至于那些后来赶到,要买的,可没有这样的好事了,要打九折,少说也要买三盒,打八五折,那是八盒以上才有的。 轻飘飘就筹集了五万两的善款,再加上苏府的五千和小王爷的一万两,小郡王五千两,还有后续要买的,差不多也有万儿八千的,够赈灾的了。 钱是交给知府赈灾的,不过苏家每天还是会做了馒头和米粥,分发给百姓。 知府大人也厚道,第一时间就写了奏折,百八里加急送到皇宫,交到文远帝手里,文远帝也听说了永州大雨的事,还以为是要赈灾的,看着奏折正头疼了,谁想竟是帮郡王妃请功的,上面详细的叙述了郡王妃筹款的过程,看到文远帝咋舌。 徐公公欣喜道,「郡王妃真乃永州福星啊,那化妆品这般受欢迎,价值不菲,全是郡王妃自己个掏腰包的,还帮着小王爷捐了一万两银子,小郡主也有五千,皇上可得好好奖赏她才是。」 文远帝望了徐公公一眼,把奏折搁下,大笑道,「你觉得她像是缺钱的吗?救人一命便是万两银子,我听说她花了三千两银子买下来的春风楼这两日就要完工了?」 徐公公听了便笑道,「回皇上的话,已然差不多竣工了,据说有人溜进去瞧过,里面奢华贵气,亭台楼阁,比皇宫还要美,奴才琢磨着,过些日子开张,是不是跟皇上告个假,进去瞅瞅?」 文远帝脸青黑了下,这等事,竟然想着告假去瞅,也不叫他一起去,委实不像话,「朕也去。」 外面,又是六百里加急文书,文远帝还想着是不是又有好消息了,谁想又是旱涝水灾,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徐公公忙道,「皇上,要不把郡王妃的法子再别处也用上一用?」 第三十七章 文远帝瞥了徐公公一眼,眉头轻挑,忽而笑了,这江山迟早是要交到尘儿手里的,她这个做娘的帮着守守,也应当,「拟旨!」 七日之后,两道明晃晃的圣旨就传到了知晚的手里。 一封是嘉奖尘儿的,说他心念百姓,劳苦功高,赏赐良田千亩,黄金五百两,令王爵再升一级。 另一封则是国库空虚,暂时无法解救其余四州百姓,要知晚把这办法再用一遍,替尘儿积福,至于损失的银钱,等朝廷宽裕了,再赔补与她。 知晚拿着圣旨,是有气出不得,就没见过皇上这样的,拜托,功劳是她的好么,怎么嘉奖的全是尘儿,是不是晾准了将来尘儿会继承皇位,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不过这赔补她么,倒是可以商量,左右那些化妆品造价不高,应就应了呗! 再说了,她也不想江山被折腾的千疮百孔的,等尘儿继承时,这也头疼那也头疼,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才是一代帝王的追求啊! 知晚领了圣旨,吩咐丫鬟忙活,很听话,苏家却不解了。能出力便出力,救人一命是好事,可是本该朝廷的事却落到她身上,是不是也太儿戏了些。虽然挣钱与她来说不是难事。 这一场雨果然下了十几天,也打乱了知晚要回京都的时间,不过宣旨的公公说了,郡王妃可以多在外玩玩,京都一切安好。 总之,本该十天半个月回来的叶归越,没有回来,不过就算回来了,碰上这鬼天气,也回不了京。知晚也就安心住下了。 真如姚妈妈所料的那样,永州发生了瘟疫,好在有知晚坐镇,瘟疫是很快就控制住了,可是买药赈灾的钱却不够了。知晚不得不二次筹款赈灾。 这一次,知晚没用香膏香水,根本赶制不过来,制好了就送走了,她用的是永州的煤矿,打九折出售,签订协议。 煤炭大家都用过。知道好处所在,以后不会少用了,能打九折销售,钱又是用来赈灾的,那些大户人家还不赶紧买,像苏家。一下子就签订了一万两的协议。 知府大人又递奏折了,文远帝看的是目瞪口呆,钱还可以这样来? 五州同时提前卖煤矿,数目越大,优惠越多。别说赈灾了,五州还给朝廷送来了二十万两的余钱。 从来只见过赈灾,朝廷拨款的,没见过人家自救,还钱多的往国库里堆的,简直千古奇谈! 而且郡王妃做事厚道,若是那些煤炭用不完,主人家又急需用钱,可以把协议送还,虽不能完完全全的把银钱还回去,至少也能还七八成! 这就是保障,而且有苏家作保,苏家乃积世的望族,在永州一带享有盛誉,即便大家不给朝廷面子,也要卖苏家一份薄面,有了这两层,又免不了用煤炭的,一百两,二百两,积少成多,这不就有了那么多钱了。 要说买煤炭最多的,绝对数元皓,楚沛和容景轩了,酿酒要用到大量的煤炭,只要超过五千两,那就是打八折,能省好多。 镇南王有要求,酒水首先就要送到南舜和北齐售卖,换了粮食回来,大越多灾,北齐和南舜却风调雨顺,烈酒又格外的受欢迎,粮食是一批接一批的往回拉。 为了简省运输成本,酿酒的场子离南舜北齐不过五六日的路程,区区一个多月,已经往大越运了一万五千多担粮食了。 往后,只会更多。 今年的旱涝两灾来的迅猛,被控制的也很快,没有造成民不聊生,官逼民反的场面。 文远帝捋着胡须,笑的如春风和煦,不过镇南王很直接的告诉他,「今年受灾几处的煤矿税收是交不上了。」 文远帝怔了两秒,这才反应过来,知晚是把煤矿的税收提前用了,不过也无碍,她不说,大家都不知道煤矿能用呢,大越疆域辽阔,又不止那几处。 再说苏府,瞅着雨停了,天空放晴,蔚蓝的天幕上,多多白云柔美的恨不得拉下来搁在手里头把玩。 尘儿思儿两个在屋子里一拘就是十几天,听着外面的雨声,手撑着,极是想出去玩。 天放晴的第一件事,知晚就要抱他们出来散步,姚妈妈阻止道,「外面湿气太重,树上的雨珠都没有散掉,会滴落到小主子身上,都十天半个月没有出去了,再等半天吧。」 外面,柏香几个丫鬟正撑着伞,用细细的竹竿去敲那树枝,树底下又是一场暴雨。 知晚也怕两个孩子吃了冷风,便笑道,「不抱出去玩,就抱到我屋子里去。」 姚妈妈这才点头,才出门呢,院门口就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苏夫人的笑声,「老夫人,小王爷小郡主又跑步了,你莫急啊!」 老夫人心里头是既高兴又不虞,要不是这场雨,知晚肯定回京都了,可是这场雨太大,十天半个月,她只见过知晚几面,每回都匆匆忙忙的,生怕雨不知道什么就下大了,尘儿思儿更是连面都没着,怕路滑,摔着了老夫人,压根不许她来牡丹苑,倒是苏夫人和苏雪尽可能的来牡丹苑陪知晚解闷。 再者,牡丹苑要赶制洗面奶香水之类,苏家人要避嫌,那些秘方珍贵异常,不能泄露半分。 知晚见了老夫人。就要抱着尘儿下台阶,老夫人赶紧拦着她,「别动,连下了这么多天的与。台阶上指不定都长了青苔,最是容易打滑了,要走也让丫鬟扶着点儿。」 老夫人说着,赶紧迈步上前,苏夫人却是转头吩咐贴身丫鬟了,「让丫鬟把台阶清洗一番,再去拿了地毯把台阶铺上。」 知晚见了心里动容,抱着尘儿福了福身子,才道,「用不着这么慎重吧。这日头灿烂,不许半日,地上就能干个七七八八了。」 苏夫人嗔了知晚一眼,「怎么要不得,要的。要的,外面风大,仔细窜了风,进屋说话吧。」 姚妈妈听了,便道,「雨一停,郡王妃就恨不得往外头钻了。夫人帮着好好劝劝她。」 老夫人是迫不及待的要抱两个重孙儿的,只是她年纪大了,站着抱,她不放心,知晚也不大放心,等进了屋。老夫人就抱着尘儿不撒手了,一边骂着贼老天。 「原就不常见了,好不容易离的近了,硬生生的被一场大雨给阻拦了,想的曾外祖母心都疼了。往后回京都了,还不得想煞了曾外祖母?」 苏夫人抱着思儿,轻轻捏着她的小手,软软的,就跟捏那馒头似的,滑腻柔软,真真是叫人爱不释手,还有一双乌黑的眼睛,灵动的仿佛水洗的墨玉一般,莹润泛着光泽,尤其爱朝她吐泡泡,还喜欢亲她,亲的她是一脸的口水,就连她打哈欠的模样,都可爱的恨不得抱在怀里不撒手。 不行,得赶紧让昂儿娶媳妇,也给她生个大胖孙儿才是,比起管理内院师父,含饴弄孙才是乐趣啊! 这厢苏夫人想娶媳妇,那边老夫人想的却是李家下聘的事,原本帮李思训治好腿后,第二天就该来下聘的,谁想看了黄历,第二天不合适,李夫人还特地上门致歉了,挑了日子要来,结果又被一场雨给拦下了。 今儿倒是个下聘的好日子,过了今儿,又得等上七八日了。 正想着呢,就有婆子急慌急忙的进来禀告道,「老夫人,夫人,李家送请期礼来了,这会子已经到门口了。」 苏夫人怔了下,怎么这般急呢,忙把思儿抱给钱嫂,去瞅苏雪,苏雪一张脸红的跟蜜桃似地,头低低的,恨不得把那牡丹地毯瞧出两个大窟窿来。 第三十八章 苏夫人赶紧迎接了出去,亏得李家这般大胆,敢在水灾之后就敢下聘,也不怕那些无家可归的人,破罐破摔,抢了聘礼,这又不是没有过先例。 眼见就到了大门,苏夫人忙吩咐总管道,「去准备两箩筐铜钱,撒喜钱。」 总管高兴的诶了一声,苏夫人又加了一句,「再多准备些粥和馒头,到城门口施去。」 「夫人心善,这般为二姑娘积福缘,将来定能多子多福。」 这场无妄之灾,苏家可是出人出力,广布善行,她走到哪儿,人家不赞一声活菩萨,与其每月初一十五去求菩萨保佑,还不如多结善缘,善有善报。 这回不但媒婆来了,就连李夫人都亲自到了,见苏夫人迎接出来,李夫人觉得脸色有光,先赔礼了,「说好的日子,被一场雨给耽搁了,心里急着呢,我是日日等,夜夜盼雨停,好不容易等到了,也没打声招呼就先来了。」 苏夫人与她说着笑进府,总管招呼小厮把东西抬进府。 李夫人见婆子抬着一筐筐的馒头走过去,心底颇感触,「这一场水涝,若不是有郡王妃有苏家,只怕如今的永州……。」 苏夫人鼻子也泛酸,她也去城门口看了,即便救灾及时,也有不少人饿死病死,「苏家没帮什么大忙,都是郡王妃功劳。」 怎么没有帮忙,这半个月,苏家救济了多少人,又是施粥又是布药,把苏州一些富商都带动了起来,虽然其余四州也是自救,可死伤是永州的数倍。 李家抬了四十八抬请期礼来,很迅速的把迎亲的日子定下了,十六天后,正是吉时。 日子听着有些紧绷绷的,还是李夫人念着苏家下人要忙着赈灾,腾不出手来的缘故,不然八天后日子也不错。 其实以苏家的丫鬟婆子小厮的数量,就是三天也够布置了,纳彩礼早早的就送来了。苏雪的嫁衣陪嫁肯定也准备妥当了,就等定了日子出嫁。 老夫人不舍得苏雪出嫁,但想着李家与苏家就隔了几条街,来回方便。这才稍稍宽心,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李夫人懂事儿,「老夫人,您就放宽心吧,雪儿是我瞧着长大的,我可是把她当亲女儿瞧的,虽说出嫁的女儿不能常回娘家,但李家和苏家隔得这般近,雪儿想你们了。我还会拦着她不成?最少半个月也会让雪儿回门一次。」 听了李夫人这番话,苏夫人嫁女微酸的心情总算缓解了不少,说心里话,半个月她都嫌久了,可是做了人家媳妇。哪能那么轻易就回门的,让外人瞧了还不笑话,她也没有装贤惠,说不用,等雪儿出嫁了,她多提醒着点便是了,话可不能堵死了。 李夫人来的时候。地上还湿漉漉的,走的时候,地上已经半干了。 苏雪躲在绣楼里,死活不下楼,苏奵和苏柔几个就围着她打趣,躁的她脸红的跟西红柿一般。 接下来两天。知晚都没见到苏雪的人影,也知道她脸皮薄,见不到丫鬟婆子捉狭的眼神。 反倒是知府大人又登门了,虽说与闺阁妇人商议大事不应当,可是架不住郡王妃主意多啊。人家手里头有令牌,可杀二品大员,他就不能把她当女人看,得像敬着镇南王那样敬着她。 之前卖煤矿,余下不少的银钱,知府满打满算,还给朝廷送了五万两去,本来能送七万的,禀告了知晚一声,知晚说余下两万有用,至于有什么用,他还真不知道。 不过,郡王妃要了永州的地图。 这回他来,就是担心知晚在永州住久了,急着想回京,到时候两万两银子在他手里,那是寝食难安啊,总不能再送给朝廷吧? 知府见了礼,请过安后,开口了,「这些日子,陆陆续续又有了四千六百两的煤矿进项,加上之前留下的两万,不知道郡王妃留作何用?」 知府可没想过那两万两是知晚要了给自己的,那些化妆品,知晚早说了是她代小王爷小郡主捐赠的,孙知府想到知晚的手笔,夜里想着都倒抽气,一捐就是就是几十万两银子啊…… 知晚端茶啜着,请孙知府坐,然后才道,「永州水灾这么大,一来是水利设施没有做好,那些钱,我打算用来兴修水利,与其等朝廷拨款下来,被层层剥削,不如就交给知府大人全权处理了,二来购买种子,分发给受灾百姓,让他们重建家园。」 知府听到知晚说的,兴修水利,眸底就闪亮了,只是两万两似乎不够,早知道,他就不该把银子拿去讨皇上开心,支持战争了,孙知府后悔的把事情委婉的说了一遍,知晚笑道,「我算过了,两万两足矣,如今受灾严重,不少人都食不果腹,我想只要有口饱饭,那些人不会不替朝廷出力,另外,参与兴修水利的,一人参加,全家可免两年赋税,可以累加。」 孙知府眼睛一下子又亮了起来,他没怀疑过知晚说的话,当日公公来宣旨时,说过,不论郡王妃说什么,一切照吩咐办事,她说免两年,那便是两年。 每回天灾人祸过后,不少人就等着朝廷的救济,白白浪费了劳动力,朝廷给他一个活路,但是他们要付出相应的劳动,这也是造福永州百姓的好事。 孙知府听了吩咐,就赶不及回去办理,走了两步,才想起来一件事,忙道,「郡王妃,前些日子您让微臣张贴的告示有了消息,有个年纪三十五六,自称是姚三的男子寻上门来,说那是他姐姐。」 姚妈妈身子猛地一怔,眼眶就先湿润了,顾不得身份,上前一步,急不可耐的问道,「不知他现在人在何处?」 孙知府愣了好几秒,敢情郡王妃寻的这个人是她贴身妈妈的家人,却也没有轻慢之心,幸好他吩咐了下人好生招待的,越是近身伺候的,越是能说的上话,忙道,「如今就在府衙。」 姚妈妈红着眼睛回头看着知晚,知晚点点头,「你去吧,小心些。」 姚妈妈走了,把茯苓顺道也带了去。 知晚抱着两个在院子里玩耍,捏着两人的小鼻子,恨不得他们能一夜长大,喊她娘亲才好。 看着尘儿越长越像他爹,知晚下手就更重了,「往后你可不能像你爹那般没良心,一走许久,只言片语都不传回来。」 柏香听得直捂嘴笑,瞥向尘儿的眼神带着同情,可怜的的小王爷,位高人小,给郡王爷做了替罪羊了,柏香见知晚捏起来不撒手,真怕她揪坏了她的小主子,忙寻了话题道,「郡王妃,奴婢瞧等哪一天我们回京时,带来的丫鬟有好几个带不回去了。」 果然,知晚侧目了,手也松了回来,她也觉得牡丹苑清扫的丫鬟少了几个,「怎么了?」 柏香咯咯的笑着,当日来永州时,那些丫鬟都是姚妈妈千挑万选的,人要伶俐,手脚要勤快,话不能多,还得模样清秀,不能难看的掉了镇南王府的面子,堪堪选了十个丫鬟,谁想这般标致的丫鬟,最是惹小厮看中,加之又是从京都来的,见多识广,就格外的惹人怜爱。 上回发簪子,这不就和外院的小厮对上了眼。那些个丫鬟心里存着爱慕之心,却估计男女大防,怕给郡王妃丢面子,也怕姚妈妈严厉起来。把她们给卖了,要知道她们的卖身契都随身带着的,便偷偷的绣了荷包来讨好她们四个近身伺候的丫鬟。 柏香几个了解知晚呢,知晚不拘着她们,也不阻止她们喜欢男子,但有一个条件,那便是不能私相授受,要在一起可以,需上报给她知晓。 第三十九章 柏香就是这样告诉几个丫鬟的,几个丫鬟当时就红了脸。她们有家生子的,舍不得老子娘的,有些犹豫不决,郡王妃实在是个好主子,只要求她。没有不应允的,可是男人大多花心,朝三暮四,柏香还帮着她们出主意去试探他们,这会儿,几个丫鬟趁着没事,就是去做这事的。 柏香是瞧见院门口进来个丫鬟。满脸飞霞,喜不自胜的样子,就知道是中意了,所以才说与知晚听的。 知晚听着直挑眉,却没有丝毫怒意,主仆一场。她也希望她们能找到好归宿,「要是真看对了眼,可以去求舅母。」 苏夫人进来,正巧听到这么一句,先是一怔。随即笑问,「有什么要求舅母的?」 柏香就把丫鬟的事说了一遍,苏夫人听得直笑,「你的那些个丫鬟我瞧了,模样秀眉,手脚麻溜,真真是便宜府里那些小子了,你要舍得,苏府可没有不收的。」 这就一拍即合了,只要丫鬟和小厮看上了,便是成了。 不过苏夫人来可不是玩的,她是找知晚拿主意的,从苏雪定亲起,她就给她预备了庄子铺子,这一场雨太大,庄子损失惨重不说,一个五进的院子还塌了一间,虽然塌的不多,可这样的房子,谁敢住啊? 方才正商议着是不是买一个,就听丫鬟兴致勃勃的说起知晚和孙知府说的事,又想起之前知晚买了几百亩地的事,福至心灵,有了新主意。 知晚听苏夫人买了地,新给苏雪建个避暑庄子,就用那些流民做工,饭菜管饱,另外还有工钱,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耽误孙知府的事。 知晚笑道,「这一趟受灾的人少说也有万儿八千,除去老弱病残,怎么也有三千人,修建沟渠,用不到那么多人,舅母放心去做吧。」 得了知晚的准话,苏夫人就放心了,抱着思儿逗乐着,那边冷石和冷木抬了一块大石墩进来,轻轻的放到知晚跟前,恭谨道,「郡王妃,这是依照您的秘方制出来的石头,您看怎么样?」 那块石头很大,四五百斤不在话下,苏夫人听着,眸底露出疑惑之色,永州别的不多,石头可是要多少有多少,怎的还要用秘方制? 知晚左右围着大石块瞅了几眼,老实说,这石头瞅着是坚固,就是不知道质地如何,叫婆子拿了大铁锤来,让冷石用力砸,看看坚硬度怎么样。 冷石望着知晚,不知道她这么做目的何在,他觉得自己一铁锤下去,这石块铁定四分五裂,赶紧叫丫鬟婆子散开,尤其是小王爷小郡王,万不能被石块伤着了。 气沉丹田,手提铁锤,用力一锤,大地震荡,但是并没有碎裂声传来,冷石脸红了。 冷木是知道冷石的用力的,不说十分,绝对有八分,这样一铁锤下去,大石块竟然只凹了些,没有碎裂的迹象,这石头未免也太坚硬了吧? 冷石和冷木齐齐望着知晚,知晚满意的点了点头,「这石块用来修渠立桥,不说用千百年,七八十年绝对不成问题。」 冷石和冷木打小伺候叶归越,六部那些事他们都知道,朝廷每年拨给地方修建沟渠的钱数不胜数,说不上年年修,但是三年五载就会大修一次,劳民伤财,若是能管七八十年,那可给朝廷省了一大笔,而且郡王妃这石头坚硬度强,但是造价却是寻常石头的十分之一不到,而且大小随意,要方是方,要圆是圆…… 难怪说两万两银子修建沟渠足够了,他们还以为郡王妃是打算修建某一段,或是在原来的基础上修修补补,谁想郡王妃要修的不是哪一段,而是全部! 如今难民多,田地被毁,即便是赈灾,也不过一日两餐,食个半饱。能吃饱饭,出些力气谁不愿意? 知晚见两人那震讶的目光,笑了笑,道。「既然打算好好治治永州的水患,那沟渠就不能小了,回头在知府给的基础上,给我扩大一半。」 冷木心底有澎湃之情,可是有些话他不得不说,「郡王妃,这一趟来永州,所带的银钱花的差不多了,暗卫是爷留下保护您和小王爷的,若是全部派出去。万一出点什么事,爷不会饶了我们的。」 这一场雨,他们手里的银票是只出不进,这实在跟郡王妃为了百两黄金就把郡王爷打趴下的爱财形象不符,他要提醒一声。郡王妃做好人做上瘾了,别回了京,心肝肉疼。 知晚眉头一皱,她有那么穷了么,京都的铺子没开张,银钱的来路断了,知晚望了白芍一眼。白芍上前一步,回道,「郡王妃,还有五千六百两银子。」 冷石那儿就少多了,就三千,加起来还不够一万。 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苏夫人在一旁笑道。「怎么会没钱,缺多少,我去找你舅舅拿便是了。」 知晚脸颊微窘,眼睛落到大石块上,眸底轻动。「这石头与等大的砖块相比,质量好,价格低,销量应该不错,我想皇上要是知道了,以后修建沟渠少不了会用这样的石头,不如我把方子卖与舅舅好了?」 石头的质量,方才苏夫人是亲眼所见的,换做砖块,别说冷石用力砸了,就是那铁锤不小心掉下去,那也是粉末一团。 不过苏家占知晚的便宜够多的了,就是那牛肉干,那一块的利润,不用想都知道,还有盐卤的事,那可是解了苏家燃眉之急。 苏夫人差了丫鬟把苏向行叫来,苏向行二话不说,当即就拿了三万两银票给知晚,知晚要给他写方子,苏向行一个瞪眼白过去,「其实这银钱原就是给你的。」 知晚有些懵怔,不懂,还猜测是苏家给她娘的陪嫁,谁想不是,「你交给舅舅解盐卤的方子,制出来的盐白皙细腻,比进贡皇宫的贡盐也不差多少,等闲百姓就是见都没见过,这样的食盐,舅舅可不敢给朝廷将士们用,就与永州商户做了交换,这三万两是差价。」 贡盐是有市无价,他不过是提高了一两倍的价格,几乎是销售一空,知晚听得是嘴角猛抽,苏家到底是积世商家,什么都能想到银子上头,这钱知晚就放心的拿了。 不过这钱,知晚拿着还是有点儿愧疚,当即写了张契约给苏向行,苏向行看了半天也没看懂,「永州有这样的铺子吗?」 苏夫人瞧了瞧,笑道,「谁说没有,大家伙都盼着铺子能早日开张呢,前些时候那化妆品,便是这铺子里要卖的,不少贵夫人来问我,铺子到底什么时候开张。」 那等铺子能拿到两成股,其中的利润,苏夫人都不敢想象,三万两似乎买不到? 苏向行犹豫要不要接,苏家不能老是占知晚的便宜,不过知晚说不拿,她就不要三万两银票了,苏向行这才拿了。 刚要走呢,外面一个小厮奔进来道,「老爷,朝廷颁布了禁酒令。」 苏向行脚步一滞,眉头陇紧,「什么时候颁布的?」 小厮忙从怀里拿了张纸,双手递给苏向行,苏向行忙展开一看,禁酒令是五天前颁布的,想不到这么快就传到了永州。 酿酒太费粮食,酒又并非是必需品,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控制了粮价的飞涨。 颁布禁酒令之后,寻常商家不能酿酒售卖了,不过自己家酿点儿喝喝倒是可以。 白芍听了就问,「那楚大少爷他们还开了酿酒坊呢,是不是也要关门歇业了?」 知晚听得皱眉,随即摇了摇头,「不会,只怕禁酒令的颁布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第四十章 不得不说,知晚猜的还真准,朝廷颁布禁酒令,正是这三人的杰作,知晚能利用煤矿轻飘飘的解了水患,国库空虚之灾,他们怎么不能利用朝廷的禁酒令谋利? 他们可是占了绝对优势,那便是镇南王支持他们,他们的酒水质量好,后劲足,深得北齐南舜人的喜欢,一斤酒水能换几十斤粮食回来。那些粮食足够他们酿酒了,无需在大越朝购买一粒米。 三人提出这条件之前,找了镇南王商议,镇南王觉得可行。不过有个条件,颁布禁酒令后,酒水挣的钱三成用来支持战争! 三人算了算,便是给五成,挣的钱也比禁酒令之前多,而且是支持战争,不是给朝廷,再者禁酒令不会禁很久,约莫战争结束,他们的酒水铺子开遍大越朝就能撤销。当即拍板定案。 禁酒令一颁布,市面上的酒水就少了十之八九,酒水价格迅速降低,元皓三人大量购买,然后提纯。短短五天便迅速占领了市场。 京都,御书房。 文远帝盯着眼睛的酒坛子,对着上面三个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猛地一拍桌子,御书房内。元皓,楚沛,容景轩三人吓了一跳,不明白怎么就得罪了文远帝,这酒味道不错,比他们之前的酒味道足上十倍。而且清澈见底,没有一丝的浑浊,不然怎么会一推出便深受大家的喜欢? 不管错在哪里,皇帝一怒,赶紧认错。 文远帝饮了一口酒后。眯了眯眼睛望着跪在青玉石板上的三人,漫不经心的问,「错在哪里了?」 三人顿时哑然,半晌都张不开嘴,他们没觉得有错啊,互望了好几下眼神,还是不知道错在了哪里,便去瞄着徐公公,徐公公假咳了一声,眼睛瞄着酒坛子上的红纸条。 镇南酒。 三人后知后觉,满脸错愕,惊滞,竟是把这茬给忘记了,皇上和王爷素来不大对盘啊,他们以镇南二字做为酒名,皇上心里不舒坦了。 徐公公见他们反应过来了,才道,「用王爷的封号做酒名,现在大家都叫镇南酒叫做王酒了,这也就罢了,毕竟王爷自己个儿都不介意,但这酒质量好,命名又这般特殊有寓意,随着酒水传遍大御,王爷的大名岂不是家喻户晓了?」 这等于是帮王爷传播美名啊,千百年后,大家还津津乐道,可谁记得当今皇上?酒水乃俗物,这可比青史留名还叫人印象深刻,这不是叫王爷不入青史也能万古流芳吗? 王爷当然乐意了,可是皇上就不虞了啊! 楚沛三人互望一眼,老实说他们原本是打算取名越酒的,可是没镇南酒名字霸气,没想那么多,匆忙之间,实在没顾忌上,幸好没有御史敢弹劾他们做的不对,要他们撤掉酒名,不是与王爷作对么,没人敢的。 三人面面相觑后,忙道,「皇上有所不知,这镇南酒并非最好的酒,真正的佳酿短时间也酿制不出来,臣三人还打算请奏,能否以皇上的名号文远二字命名,又恐冲撞了皇上,臣想王爷都不介意,以皇上的大度肯定准许臣的。」 文远帝听得浑身舒畅,这是说他比镇南王大度呢,再者好酒还在酝酿中,没有给皇上知道,不能怪他们,文远帝思岑了两秒,也就同意了。 文远酒。 酒名也不错,不过知晚给了他们好几个酿酒的方子,叮嘱他们取名字,品牌的效应很重要。 楚沛机灵了,请奏道,「皇上,臣等手中还有好几个酒方子,求皇上赐名。」 徐公公听得心底火热,文远帝让楚沛介绍下个种酒水,楚沛把酒水分成了七等。 市面上已经售卖了四种,并没有取名,第五种便是镇南酒,接下来是文远酒,第七种要酿半年之久,文远帝可等不了太久,比镇南王高一筹就成了,左右酒水是以名号命名的,文远帝当即拍案道,「第七种便叫帝王酒!」 霸气十足,元皓担心,一般人不敢买,不过是皇上赐名的,也没什么敢不敢的,不过价格肯定高昂。 第四种命名越酒。 第三种,因纯度差异,则以元,楚,容命名,元酒,楚酒,容酒。 第二种,则以徐公公的名字来命名,徐酒。 第一种,就无需命名了,价格低,便是穷人家,缩衣节食十天半个月,也能买得起。 第五种到第七种,用的都是最上等的水,第七种和第六种。用的是玉泉山的水。 镇南酒用的水稍次一些,却也是上等清泉。 那些世家望族,打小就会饮酒,即便酒水烈一些。清澈一些,也能寻到瑕疵,既然要做,那就要做到最好! 还有价格,文远酒的价格是镇南酒的十倍,帝王酒是文远酒的十倍! 三人心里算了算,一坛帝王酒,中等殷实之家倾家荡产啊! 不过帝王酒本就走的高端路线,酿制成本高,口味好。只怕是有银子都买不到,越贵越受人追捧。 禁酒令颁布不到三个月,以酒中酒命名的酒铺子就开遍了大越朝,没办法,哪条街上没有酒铺子。禁酒令一下来,酒铺老板又不知道会禁多久,大多选择了低价贱卖,地段随他们挑。 一句话,四个月,酒中酒疯狂席卷大街小巷,对。是大街小巷,哪个酒楼不喝酒? 除了朝廷允许的酒外,那些杂酒全部关门了,而且朝廷有令,酒水酿造不得超过往年。 所以,酒楼不得不到酒中酒买酒。好在酒中酒的酒水价格不比寻常的高多少,但是质量更胜几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四个月,酒中酒席卷了大越朝近五十万两的银子,拿了二十五万给镇南王。孝敬了皇上十六万两,余下的九万两,三人分了。 十六万两银票,文远帝还没揣热乎,就被镇南王要去招兵买马了。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这是禁酒令给朝廷带来的好处,再说禁酒令带来的坏处,且不说其余六大世家了,就是苏家,都受到了不少的打击。 衣食住行,食乃重中之重,酒水在食物中占了很大的分量,苏家有一成生意便是酒水,朝廷一个禁酒令,苏家也是断了两根肋骨的。 酒水砸在了手里,不能卖了啊! 偷偷贩卖朝廷不允许的酒,轻则杖责,重者抄家之罪。 虽说酒越放越香醇,可是存放,那些铺子,掌柜的,伙计,日常费用,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而且还不知道禁酒令一禁多久。 苏家有些愁云惨淡,苏夫人是想知晚帮忙拿个朝廷许可证的,可是没好意思开口。 结果禁酒令传来第二天,就有人上门了,要买苏家的酒铺子,把苏夫人气的粗喘气。 彼时,知晚正陪着老夫人说笑,见苏夫人气成那样,茯苓忙捂嘴笑,「舅夫人,酒中酒这名字还是郡王妃取的呢。」 苏夫人的头疼之症一扫而空,目不转睛的望着知晚,知晚汗颜了下,「名字确实是我取的,我当初只是念在元皓,楚沛等人要帮相公打下手,给他们些甜头,没想到他们的手段这般厉害,一下子就让朝廷颁布了禁酒令,连累了苏家。」 能让朝廷放弃那么多人,他们付出的代价肯定不一般,不过那三个人精,没好处的事,他们决计不会做的,这一点,知晚完全放心。 既然铺子与知晚有些关系,那这人就不能不见了,来人知晚还有些眼熟,好像是楚沛身边的护卫,有过一面之缘。 元皓,楚沛,容景轩可是派了可信之人兵分三路,从京都散开,着手处理酒铺的事。 第四十一章 永州尤为特殊,苏家酒水生意做得不错,又是郡王妃的外祖家,他们三人算是把苏家给得罪了,所以派来的人更是要得力才成。 护卫名叫楚正,进门行了礼,直接道明来意,「郡王妃,我家少爷说,永州的酒水怎么处理,让属下听您的。」 知晚望了眼苏向行,思岑了两秒道,「苏家酒水生意受到打击,我要求也不多,只要求苏家酒水利润不比往年少就成了,苏家酒水不能卖,可以卖与酒中酒铺子,但是苏家从别处进多少酒,以后就从酒中酒进。」 也就是说,苏家每年进十万斤酒,以后渠道断了,直接从酒中酒拿,楚正二话不说,直接应下,而且给的是最低的价格。 知晚一句话就解了苏家之急,苏家上下对知晚的认知又拔高了一个层次,仿佛不论苏家有什么困难,都能在郡王妃举手抬足间化于无形。 苏向行没想到事情就这么解了,他昨晚翻来覆去失眠半夜,打算把永州的事情交代一下就进京,不论使多少银子,也要拿下朝廷制酒特权。 苏家在永州的酒水铺子是最大的,这也是楚正看中的原因,酒中酒卖的酒乃朝廷授权的,又有帝王酒这等皇上亲口赐名的酒,铺子小了,能说的过去么? 苏向行心情好了,眉头舒展了,别说卖铺子了,就是给也行啊,也不去书房商议了,只是把丫鬟婆子差了出去,留下可信的人在屋子里。 酒中酒是拿着皇令一路横行的,背景又大,就凭镇南酒和文远酒两个酒名,就是知府老爷见了楚正,也得赔笑敬酒的。 知晚一听帝王酒,嘴角就猛抽了好几下,而且帝王酒是限酿的,每年不超过一百坛,当时就加了一句,「苏家要一坛。」 楚正就有些为难了,京都遍地权贵,一百坛酒真没多少,虽说每坛子有一百斤,可是皇宫肯定是要占五坛的,王爷爱酒,郡王爷也爱饮两杯,怎么也要五坛的,只怕还不够,还有元家,楚家,容家,最少也是一坛,还有定远侯府,最少最少也是一坛,七七八八就去了二十坛了,余下的才能卖,那一坛就是几万两啊! 送不起好么? 老太爷,苏向行还有苏昂都爱酒,都睁着眼睛望着楚正和知晚,那每年只能酿一百坛的酒,还被皇上赐名的酒到底是个什么味道,想着,就口齿生津了。 知晚也不说话,酒中酒她占股一成。这一成是实打实的,那就是十坛,送一坛给苏家怎么了? 楚正不敢得罪,更不敢违逆知晚啊。酒秘方都是她给的,别说一百坛了,惹恼了他,自己酿个千坛,谁还敢说不行,只是他作为属下,总是要为主子着想才成,声音略带乞求道,「半坛成么,一坛属下实在做不了主。」 「外加五坛文远酒。」 不一样了么? 「两坛?」 知晚瞥了楚正一眼。见他眸底有乞求之色,知晚这才点头,楚正一见,就像是拿到了特赦令一般,大松了一口气。只是背脊已经湿透,手心也全是汗珠。 有苏向行的帮忙,酒中酒在永州开起来,格外的迅速,迅速到第二天一早,苏记酒铺就改名酒中酒了。 酒中酒以烈,清澈闻名。有找茬的说苏家换汤不换药,违背朝廷律令,其罪当诛,更当众挑了一酒坛子,打开一闻,那浓郁清澈的酒。任是谁都做不来假,然后灰溜溜的走了。 苏家,老太爷舒畅的呼了一口气,盯着酒盅道,「果真是好酒。不愧得皇上赐名!」 掷地有声的话语,赞叹的眼神,有种饮此杯,不枉此生的感觉,不过此刻老太爷心里想的却是,就算没有禁酒令,此酒虏获世人心是迟早的事,苏家的酒水生意势必会受到影响,又占了知晚的便宜了。 老夫人年轻时也爱酒,闻着屋子里的酒香,忍不住也让丫鬟倒了一杯,只是才一进口,就猛然咳嗽了起来,「这酒好烈,都进不了口,哪里好了?」 老太爷捋着胡须大笑,「这是爷们儿的酒,你们妇人怎能饮?喝粥便是了。」 屋子里,四下全是捂嘴轻笑声,老夫人啐了老太爷一口,把酒杯放下,用茶水漱口,转而问起苏雪,「二姑娘还呆在绣楼不出来吗,这都几天了,是不是打算成亲之前,连祖母的请安都不用了?」 苏夫人望了苏奵和苏柔一眼,无奈道,「她是皮薄,生怕来请安,被逮到笑话她,我劝过她几次,她恨不得连我都躲着。」 苏奵和苏柔两个吐了下舌头,二姐姐的脸皮薄的实在不像话了,怕老夫人生气,忙道,「一会儿我们去劝劝二姐姐。」 老夫人嗔了两个孙女儿一眼,「你们去劝说,指不定她就待地洞里不出来了。」 丫鬟又是抖肩膀了,想笑不敢笑,却是听到一清冽如泉的声音传来,「外祖母,要不我去找她说说话吧?」 老夫人望着知晚,轻点头,知晚去,她是一百个放心,「外祖母听说姚妈妈的胞弟寻到了?」 知晚连连点头,替姚妈妈高兴,「寻到了,也确定是了姐弟。」 那日,姚妈妈随了孙知府去衙门,回来就听茯苓倒了好一会儿的豆子,姚妈妈与姚三是望了一眼,就抱头痛哭了,把茯苓晾在一旁,眼睛瞪圆的看着另外一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年,瘦弱的身子,眼睛很漂亮,茯苓犹豫着,要不要冲过去也抱头痛哭。 还是那少年挪步过来,问,「你是我表姐还是表妹?」 茯苓撇了姚妈妈一眼,「我十四,一月出生的,肯定是表姐。」 「……我也是一月。」少年弱声回道。 「我初四生的!」她就不信他还能大过她! 「……我初三。」少年的声音里带了抹得瑟,睫毛都斜了起来。 「……。」 当时,茯苓说的时候,那个火气啊,呲呲的往外蹦,眸底是一抹燃烧旺盛的火苗,竟然就比她大了一天!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她还多了一个大表哥,一个表嫂,两个小侄女,还有一个表姐,呼啦啦一圈,这一辈就属她最小! 无巧不成书,姚三一家如今就住在李家,当年灾难之后,他们兄妹失散,姚三随着难民流浪到了外地,等灾难平了,才回的永州,碰到遇到李家招工,就在李家做起了长工,顺带寻找家人。 姚三为人老实,得了李家一个小总管的看中,把女儿许配给了他。 这一次认亲,则是那比茯苓堪堪大了一天的小表兄上街游玩时发现的。与他爹同姓,一年走散的,小名春花,不管是不是巧合。赶紧告诉老爹才是。 自认亲过后,姚三就格外的得李家看中,已经破格提拔成外院二总管了,就是他们要随姚妈妈进京,李夫人都同意。 苏夫人早耳闻了这事,直叹巧合,知道姚妈妈无意带他们进京,便笑道,「知晚与李家是天大的恩情,他们一家在李家。可以把心放宽了。」 知晚也替姚妈妈高兴,这算是了了姚妈妈一桩心愿,不过姚妈妈要把姚东带到京都去,因为姚东喜欢舞刀弄棍,性子又活乏。想着大丈夫志在四方,想从军。 刚刚好,郡王爷就是将军啊,与其让姚东去别处参军,还不如就在郡王爷的眼皮子底下呢,离的近,她也能照看一二。 姚三虽然舍不得儿子。可对自己嫡亲的妹妹,过了这么多年,还不忘记寻他们的妹妹,还能不信任?跟在越郡王手底下,那是前途无量,不舍也得舍得。 所以。姚东的事就这样定下了。 第四十二章 姚妈妈这些年,跟在知晚身边伺候,花费不大,留了好些银钱,不说能买个五进的院子了。四进的绝对够了,她就茯苓一个女儿,她又是知晚身边伺候的,不会亏待了她,当时就拿了一百两给姚三,另外送了一套金首饰给三嫂,侄女和侄儿媳妇是一人一套银首饰,两个小侄孙女,是一个不落下。 还有,茯苓这些日子也是爽快成了习惯,手一挥,一人送了套头饰,摆足了她是郡王妃身边大丫鬟的架子,尤其在姚东面前,走路都带飘的,虽然我没你年纪大,但是我比你有钱! 还拍着姚东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放心,我会在郡王妃郡王爷面前帮你说好话的,怎么说你也是比我大一天的表哥,一定求他们格外的关照你,让你早日成才。」 茯苓可是不止一次听说过那训练,累的人惨不忍睹,只要想到姚东趴在地上累的起不来的样子,茯苓就开始抖肩膀幸灾乐祸了,她不会同情他的,谁叫比她大一天了! 出了寿安院,知晚就和苏奵、苏柔朝绣楼走去,走到半路,冷石忽然蹦出来,吓了苏奵和苏柔一大跳,直用小冰刀唰唰的戳他。 冷石恭谨行礼,然后递上一个小竹筒,知晚一听是叶归越的信,赶紧打开,结果就几个字:五日必回,勿念。 知晚恶狠狠的瞪着纸条,谁念你了! 冷石没有把路让开,继续道,「京都派人送来两大箱子吃食来,问郡王妃铺子何日开张合适?」 知晚本来心情很差,可是一听说京都派人送吃的来,眉头挑了下,此次出行,带了厨子,苏家也不少吃的,怎么会想起来给她送吃的来,「选个黄道吉日,就开张吧,无需等我们回去了。」 冷石这才放心的闪身离去,知晚回头吩咐茯苓,「去瞅瞅送的什么吃的来,一会儿拿些来绣楼。」 茯苓点头如捣蒜,福了福身,便朝牡丹苑走去。 噔噔噔的上了绣楼,刚刚迈步上去,就见一道俏丽的身影再藏东西了,苏柔就开始不满了,「二姐姐,你这也太欲盖弥彰了吧,不就绣了两只鸳鸯么?一只是你,一只是李大少爷,你不知道,我昨儿夜里又梦见你变成了鸳鸯,我还喂你吃东西来着。」 苏雪满脸窘红,回头瞪着苏柔,「我又抢他吃的了?」 苏柔缩着脖子,「没,是他抢二姐姐你吃的。」 苏奵笑的腮帮子抽筋,也不管两人大眼瞪小眼,请知晚坐下喝茶。 绣楼雅致,绣架摆在临窗的位置,旁边是各色丝线,有铜炉熏香袅袅,微风吹来,香气盈室。 梨花木的小几上摆满了各色糕点茶果,色泽莹润,让人食欲大开。 知晚吃着果子,眺目远望,远处山峦起伏,天空一碧如洗,偶尔从远处飘来一朵白云,点缀着天空。 身后传来,苏柔的求饶声,「二姐姐,我错了,我下次不梦到你了。」 两人打闹着上前,苏奵拿起一个果子,就把苏柔的嘴巴给堵上了,拉着她坐下。「你好生歇会儿。」 苏柔脸颊微微红,讨好的拿了个果子给苏雪,「二姐姐,我不打趣你了。一会儿你去给祖母请安吧,几日没见你,祖母都消瘦两圈了!」 苏雪狠狠的剜了苏柔一眼,羞愧的低下了头,虽然知道老夫人不会消瘦,但是几日没去请安却是事实。 几人就在楼上说笑,说着说着,又说到去观音庙求签的事,「东山的观音庙据说很灵,要不我们去求签算命吧?」 苏柔眼里闪亮。「观音庙的斋菜不错,清淡雅致……。」 苏雪绝倒,记仇道,「就是去求签,也不吃斋菜。」 苏柔扭着帕子。「那还去干嘛呢,要说求签最灵的,当数卧佛寺的无缘大师了,小王爷可是无缘大师的小徒弟呢,可惜还没长大,不然我肯定求他帮我算算,别那半吊子道士灵多了。」 知晚瞧她脖子昂的那样。大有不吃斋菜,就不去的架势,便把手伸着,笑道,「算命,我也会一二。」 苏柔不疑有他。知晚在她眼里,就没什么不会的,忙把纤纤玉手伸了,葱白的玉指美的不像话。 知晚煞有其事的看着,偶尔蹙眉。偶尔舒展,看的苏柔新噗咚噗咚乱跳。 「越掌大越聪明。」 「越掌大越漂亮。」 「越掌大越得人喜欢。」 苏柔满脸飞霞,苏奵和苏雪则是笑的前俯后仰,直捂着肚子嚷嚷着疼,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人是这般算命的。 苏奵蹦着要抽筋的脸,问知晚,「就没有不好的么?」 「越掌大越孤单。」 「为什么?」苏柔不解了。 「你几个姐姐都出嫁了,没人陪你玩了,不孤单?」 「……一语中的。」 又是一通乱笑,笑的绣楼都在晃了,那厢茯苓捧着托盘上来,满脸疑惑,怎么就乐成这样了? 茯苓对着托盘,咽口水,乖乖的,一脸献宝的神情走过去,把托盘放小几上。 这个盘子有些奇怪,不过很精致,苏柔想到里面装的是吃的,二话不说就掀开了,可是眼睛却睁大了,方方块块的,用油纸包着,还五颜六色的,这是什么? 知晚却是眼前一亮,没想到他们会想到把糖果送到永州来,还送两大箱子,就听茯苓道,「送来的人说,郡王妃打算把糖果用在喜宴上,这不听说了表姑娘要成亲,就送了两箱子来。」 知晚拿了一粒糖果拨开,里面是小兔子模样,白的跟寒冬白雪一般,耳边就是苏柔的惊叫声,「这么小的牛,好可爱。」 见知晚把糖果塞嘴里,她也丢了进去,一双眼睛当时就蹦出光来,「好甜,比饴糖甜好多。」 苏雪和苏奵也跟着拿了两粒,糖果的眼色却不同,一个是红色的,一个是紫色的,叫人大感诧异。 苏柔想到这样的吃的有两大箱子,就巴巴的望着知晚了,「表姐,这糖果,我要五十斤。」 知晚满脸黑线,「就你吃东西的速度,我看不消两个月,你的牙就会全掉光了。」 甜食吃多了,牙会疼,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苏柔吃着糖,不好意思的坐了回去,苏奵就开始戳她脑门了,「一有吃的,就恨不得往屋子里搬,没听茯苓刚刚说,这是给表姐成亲用的吗?」 苏雪脸又红了,自打她们几个上来,她的脸就没白过,「这糖这么剔透,这么甜,我以前从没吃过,用来招待客人合适吗?」 知晚点点头,她就是要培养世家望族成亲用糖的习俗,不然糖果的销量不会惊人,笑道,「有些地方成亲,会把糖果当做回礼,还会在出嫁,搬新居,生孩子,回门的时候,把糖果撒地上,供人抢,添个喜气。」 苏柔倒抽气,「这糖果我觉得一两银子都能买不到十粒,成一次亲得花费多少啊?」 知晚笑着摇头,「不是很贵。」 苏奵边吃边问,「这糖果有十种,做回礼的话,是每种都要,还是随便挑几种?」 「我觉得每种八粒,挑八种就成了。」 苏柔提议道。 苏奵又戳她脑门了,「咱们苏家是望族,送礼的宾客多,且亲疏有别。怎么能一视同仁呢?苏家嫁嫡女,又是帮表姐铺子打名号,怎么能小气了?」 知晚也不知道会来苏家道贺的人有多少,而且不止苏家要糖果。李家也得要,不知道两箱子够不够。 几人拿不定主意,便端着托盘去了寿安院,这糖果又让老夫人感慨,白活了半辈子,竟不知道糖果还能这般好吃。 第四十三章 老夫人别的不吝啬,听说这样的糖果是拿来送人的,老夫人就心疼了,苏夫人笑道,「老夫人。这些糖果的用处大呢,苏家乃是七大世家,下有各大商户,上有世家勋贵,苏家作为中间。这个度必须得拿捏好了,也好叫大越朝权贵们看看,成亲就该用喜糖。」 苏家送十种口味,回头那些贵族皇室成亲,绝对会超过十种,这是脸面问题。 老夫人这才点头,看着那满满两箱子的糖果。有些挪不开眼,还是忍痛让苏夫人抬了一箱子去李家,余下的一箱子,叫人来打包,分两种,一种八粒八种。一种十粒十种。 至于李家,李夫人听到苏夫人来的消息,大吃一惊,按理这时候苏夫人不会来寻她的啊,就算要来。也是贴身妈妈来,怎么她自己来了,莫不是有什么大事吧? 李夫人匆匆忙迎到门口,就见到苏夫人使唤小厮抬了个大箱子进来,两个小厮抬都有些吃力,李夫人就不解了,「这是?」 苏夫人笑道,「苏家打算大办雪儿的亲事,这箱子里装的是回礼,我们进去再说。」 李夫人忙领着苏夫人进门,尝过那些糖后,李夫人觉得脸面上全是光,便是这糖果也能叫这场亲事大放异彩了。 苏雪和李思训的亲事还要九日才办,苏家这么急的送来,也是怕不知道李家的亲戚朋友多不多,万一不够,得赶紧使了人去京都买回来,总不能送一半留一半吧? 糖果在苏家掀起了又一层热闹,苏柔自告奋勇的要替苏雪的亲事设计包装盒,好博得老夫人的喜欢,多赏她几粒糖果。 知晚一路吃着糖果回的牡丹苑,才进院门,就见七八个丫鬟围在一起,有清脆的声音道,「没见过吧,这叫棒棒糖。」 「好漂亮的糖果,以前都没听说过,京都不愧是帝都,吃食比永州多太多了,有机会,我也想去京都瞅瞅。」 「这棒棒糖得多少钱一根?」 「这个……我也不知道,离京太久了。」 茯苓就开始跳脚了,竹香竟然趁她不在,就把棒棒糖拿出来炫耀,那是她爱干的事。 知晚轻挑眉头,望着茯苓,「不是只送了两箱子来吗,怎么还有棒棒糖?」 茯苓撅了下嘴,「我娘说拿糖果就成了,棒棒糖不好装盘子,就没拿了。」 其实,棒棒糖不多,就一小箱子,每一根都漂亮的惊人,她都舍不得送人。 迈步进了内屋,屋子里摆了个小箱子,大约是大箱子的三分之一,里面装了各式各样,各种口味的糖果,用小木棍子串着。 粗略估计了下,这箱子里少说也有三百根,她可吃不了这么多,知晚觉得她可以在铺子旁边再开个牙医铺子,生意肯定火爆,「给外祖父,外祖母,舅母,几位姑娘少爷每人送三十根去。」 茯苓听得眼睛睁圆了,不舍道,「一大半就没了。」 姚妈妈一个巴掌拍过来,「让你去你就去,郡王妃不爱吃糖是好事,等回京了,你也不许多吃,十日才许吃一根!」 知晚留了八根,余下的就让院子里的丫鬟们分了,就连冷石、冷木都有,不过分到的是最小的,不过两人没有不满,而是从怀里掏出四根棒棒糖,很大分量,吃的是津津有味,这可不是他们自己拿的,是人家孝敬的。 不过知晚这八根没有进口就没了,苏向行跑来找她要,因为把他给落下了,这糖果又好吃,儿子女儿媳妇那里一根都要不来,老夫人那里不好意思,老太爷根本就不理会他。 知晚就眯着眼睛看着茯苓了,茯苓缩着脖子,她也是听吩咐办事的啊,姑娘没说送舅父,她还以为舅老爷不爱吃糖呢。 知晚赶紧把没吃的全送给了苏向行,苏向行拿了五根就走了,留了三根给知晚,知晚撅着嘴,她打算一天吃一根的好么,没了。 苏柔几个还打算等夜深了,偷偷来找知晚要呢,谁想自己老爹出马,也只要到了五根,就息了小心思。 苏家姐妹朋友多,无话不谈的闺中好友也有两三个,有了好东西,怎么也要送一份的,一来表示情谊深厚,二来是得瑟一下,可是送一根面子上过不去,送两根又舍不得,最后三人把苏昂拉到一边,「大哥,我知道你以前就不大爱吃甜食,这糖果就给我们吧?」 苏昂皱着眉头,「这糖别具一格,大哥很是喜欢,你们莫不是打算一人送大哥几根吧?大哥果然没白疼你们。」 一句话,非但把几人的嘴给堵上了,还反过来伸手,苏柔的嘴翘的能悬壶了。 苏奵央求的看着苏昂,「大哥,你托人去京都买些回来吧,我帮你把糖果送去给安姑娘。」 苏昂脸颊绯红,「已经送过了。」 苏奵几个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忙问几根,一听有八根,几人就不乐意了,这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妹子啊! 可是追着要也没用啊,苏昂手里一根也没有了,三十根糖果,他就吃了两根,要不是眼疾手快,只怕最后一根都被人给抢了。 苏昂答应去买糖果,苏雪几个才罢休,然后各自回屋,开始写帖子,送糖果。纾姐妹情了。 然后,接下来两日,来苏府赏花的大家闺秀就多了,还有提前送添妆的。都是熟悉的人,又是喜事,苏雪不得不把棒棒糖全部贡献了出来,那个肉疼啊,最后不够,还找苏奵换,一根簪子换一根棒棒糖。 某几个会做生意的丫鬟闻讯抱着五六根棒棒糖去找苏雪,换了一根金簪,两对耳坠子回来,说是换。还不如说是赏的,不过还是被姚妈妈一顿骂了,「这么好的事怎么不叫上我,我那还有三根呢。」 几个丫鬟差点吐血,知晚见她们那样儿。笑道,「如今棒棒糖被传的沸沸扬扬,你们拿去酒楼人多的地方,指不定能换一套头饰回来。」 茯苓的眼睛贼亮的,可是下一秒,就有些胆怯了,「如果不怕被人打劫的话。」 不过几个丫鬟也都跟知晚有点像。要钱不要命,去前院雇了四五个小厮,然后就去卖棒棒糖了,永州不乏权贵子弟,一听那棒棒糖,争相哄抢。还真的叫她们换了五套头饰回来,有两套是冷石和冷木的,着实让那些一早就把棒棒糖吃的了丫鬟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忍一时怎么了,回京了再买便是了。一套头饰怎么也能够她们吃半年了啊! 不过柏香和竹香那两套头饰没能送回去,冷石和冷木不收,两人就愁上眉头了,白芍指着两人的脑门笑道,「人家这是下聘呢。」 柏香和竹香的脸红的跟猴屁股似地,手里的头饰是留也不是,扔也不是,像极了烫手的山芋,扔了可惜,不扔难受,就听知晚道,「既然拿了人家的定亲信物,这亲事便定下了,好好收敛性子,等及笄了,就出嫁吧。」 一句话,两人的亲事便被定下了,知晚是她们的主母,她们平素打闹随意,但是却不敢违逆主母的意思,再者说了,冷石和冷木那是郡王爷身边的得力人,便是取个官家小姐也使得的,如今指配与她们,那是她们前世烧了高香才得来的福气,又怎么会不高兴,只是女儿家脸皮薄,乍一下就许了人,脸皮燥的慌,总觉得大家看她们的眼神带着戏谑和揶揄,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两人跺着脚跑出了门,身后是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表姑娘被揶揄后,好几日没下楼,她们不会也把自己关屋子里好几天不出来吧?」 第四十四章 知晚抱着思儿,摇晃着波浪鼓,闻言,瞥了茯苓一眼,「你也别揶揄柏香和竹香了,你年纪比她们还大上两个月,亲事可还没着落呢。」 茯苓一听她说这话,脑袋里的弦当时就绷紧了,怕知晚做红娘上了瘾,给她也指门亲,回头还不被柏香和竹香笑死啊,当即就把小几上的绣篓子里的花样拿出来,「这花样三姑娘喜欢,奴婢给她送去。」 说完,赶紧溜,却见白芍闷不吭声的已经走到她前头,打了珠帘出去了,不由得气坏,怎么能这样,她们是一伙的好么! 知晚摇了摇头,轻拍了拍睡得甜美的尘儿思儿,拿起一旁的书,细细的翻阅起来。 半晌过去,珠帘轻晃,有脚步声传来,知晚随手翻了一夜书籍,「倒杯茶来。」 眼睛竖扫了两行后,茶水就送了上来,还是直接送到了嘴边,怔了知晚好几秒,瞥头就见到一双俊美无铸的脸,妖冶的凤眸里夹着笑意和柔情,「娘子,喝茶。」 一个月未见,除了几天前那吝啬的几个字,再无他的消息,却没想到他会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屋子里,怔的她有些回不过神来了。 叶归越勾唇一笑,这些日子奔波在外,无时无刻不在思恋着她,快马加鞭赶回来,站在珠帘外,就见到她一手拿着书,一手偶尔翻页,偶尔帮两个孩子打扇,急切的脚步当即就缓了下来,若非她口渴了,他会静静的注目着。 他走近一步,要挨着小榻坐下,想将她揽在怀里,却被她用手中的书给拍了下,一副我不认得你的表情,「你是谁啊?」 叶归越眉头轻挑,有些哭笑不得,就算气恼自己离开太久,也不用装不认得他了吧,还装的这般拙劣,不由得伸出手捏着知晚的鼻子,「真不认得为夫了?」 知晚恨恨的扒拉下他的手,伸手触摸了下。却发现有些粗糙,不由得蹙眉,把打算不理会他的初衷抛诸脑后了,细细打量他。一身雪青色的锦袍,绣着祥云暗纹,不染纤尘,若非眉间有疲色,真不像是个出远门才归的人,忍不住开口询问,「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 叶归越趁机把知晚的柔荑手握住,轻轻的摩挲着,坐下道,「也没去哪儿。就是顺道去了北齐一趟。」 知晚清澈的眸底闪过一丝错愕,「你去北齐做什么?」 叶归越专心致志的玩着她的手,白皙如玉,柔若无骨,叫人爱不释手。 外面。小丫鬟站在珠帘外禀告道,「郡王爷,热水准备妥当了。」 叶归越轻点了下头,然后望着知晚,「一会儿再告诉你,先伺候我沐浴。」 知晚扭着眉头,她可没有伺候人沐浴的习惯。「我书还没看完……。」 「不想知道苏昂与安府姑娘的亲事了?」 知晚切切的望着他,这厮不是去北齐了吗,怎么还有闲心管苏昂的事,可是见他眸里那神情,她要是不去,他就不说了。偏知晚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莫非这桩亲事有了意外? 心里有了松动,叶归越就把她半抱了起来,顺带吩咐守在门口的丫鬟道,「叫奶娘把小王爷小郡主抱走。」 等进了内室。知晚就开始后悔了,亲事是苏昂的,按理也该苏昂来伺候他沐浴才对,怎么就轮到她了呢,这么一犹豫,绣着寒梅的束腰就被扯了下来,知晚蓦然抬眸,还没开口,唇瓣上就有了温润的触感,七分柔情,三分霸道,仿佛要将她生吞了一般。 吻的她醉眼迷离,浑身瘫软,险些站不住脚,叶归越才松开她,捧着她精致的脸庞,沙哑着嗓子,眸底是一抹炙热的邪火,「想我了没?」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知晚赌气的撅着嘴,可是下一秒,呼吸再次被剥夺,这回是三分柔情,七分霸道了,恨不得要将她揉碎了一半。 …… 半个时辰后。 某个吃了一个月的素,将将吃了个半饱的男子优雅的竖着腰带,上面的玉片刺激的知晚的眼睛都睁不开,双手艰难的趴在浴桶上,浑身乏力,恨恨的瞪着他,一想到自己坚持了二十几次不想,最后竟然屈服与他的淫威之下,简直丢脸死了! 叶归越嘴角是一抹餍足的笑,「起不来?」 「我就喜欢在水里泡着。」 束腰的手顿住,扫了眼浴桶,大为赞同道,「天气燥热,在浴桶里待着着实不错,为夫与你一起。」 说着,便迈步靠近,知晚吓了一跳,要是再让你进来,她这条小命指不定就就交代在这里了,忙岔开话题,「你还没说我表哥与安府姑娘怎么了呢!」 「本郡王亲自做媒,岂有不成之理?」 知晚一惊,要不是虚弱无力,估计直接就从浴桶里爬出来了,杏眼圆瞪,他做的媒? 叶归越见知晚睁着一双眸子望着他,方才欢爱过,水眸满是妩媚,越看越是心猿意马,再待下去,他估计真的会再来次鸳鸯戏水了。 见叶归越话说了一半,就转身走了,知晚又气又恼,狠狠的在心底咒骂了他两句后,然后爬了起来,看着全是布满了草莓,有些惨不忍睹了。 忽然,有脚步声传来,吓了她一跳,慌忙转身躲起来,随想一不留神,脚下一滑。 知晚脑袋瞬间放开,有种发凉的感觉从脚底心传来,可是等了半天,没有疼痛感出来,而是一道怒吼声,「你想吓死我是不是?!」 知晚柳腰吃疼,脸颊绯红,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气的,「到底是谁吓唬谁,谁让你去而复返吓唬我的!」 知晚气呼呼的,眼见他眸底的担忧和怒色,火气更甚,方才差点吓死她了,不安慰她,还骂他,有他这样的吗,要不是地上有水,滑的厉害,她怎么会受惊,想挣扎,这才发现浑身赤果。不着一物,脸刷的一下由白变青,恨不得钻地洞了。 看见她那害羞的模样,叶归越的怒气也散了三分。原本他也没生气,就是见她滑跤,吓的,这一跤摔下去,要是脑袋磕到了石板,没准儿就真不记得他了! 随手把衣屏上的衣服拿了一件,把知晚一裹,就抱了出去。 屋子里,茯苓正在收拾东西,见叶归越把知晚抱了出来。微微一诧异,再看知晚那雪白的脚,脸也跟着红了起来,忙丢了手里的活,出去了。还帮着他们把门给关上了。 知晚的脑袋恨不得钻他的胸前了,气上心头,直接就咬了上去,谁想这么凑巧,竟咬的他倒抽气,险些手软的抱不住她,声音沙哑。眸底是一簇跳跃的焰火。 知晚脸皮的热度有上升了三分,心底是哀嚎声,「误会,纯属误会,我不是故意的,淡定……。」 能淡定的了吗。素了一个月,积攒的火气岂是两次就能消去的,本就顾忌着她身子骨,一忍再忍,她倒好。偏在火头上添火,这可就怨不得他了。 知晚鲁莽了这一次,可是被惩治惨了,偏大白天的,外面都是丫鬟婆子,不敢大声叫,但是动静还是不小。 姚妈妈听得是面红耳赤,见有小丫鬟偏偏张望,有心想呵斥,偏实在张不开口,白日宣淫,这要不得啊! 不过姚妈妈素来疼知晚,赶紧吩咐厨房炖鸡汤,才吩咐完,就有小丫鬟上前道,「苏夫人来了。」 姚妈妈一怔,当即就有些头疼,赶紧迈步,才走了几步,就见苏夫人进院门了,忙上前道,「夫人怎么来了?」 第四十五章 苏夫人觉得院子里气氛有些怪怪的,又说不上来,「这不是听说郡王爷回来了,特地备下了酒席,来请郡王爷郡王妃去用……。」 话还没说完,姚妈妈就上前了两步,小声道,「郡王爷出门许久,才刚刚回来,与郡王妃有说不完的话呢,怕是不能去陪老太爷老夫人用饭了。」 苏夫人原先还没听明白,见姚妈妈脸红的样子,苏夫人是过来人,脸也跟着红了,怎的把这茬给忘了,虽说白日宣淫不对,可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人,就是老爷出门做生意,十天半个月回来,也会忍不住拉着她温存一番,忙笑道,「是我疏忽了,郡王爷舟车劳顿,是该好好休息,晚上再帮郡王爷接风洗尘。」 说完,急急忙的就转身走了,姚妈妈揉太阳穴,回头望着内屋,眸底也是一抹无奈,这午饭估计是不用吃了,「让厨房备些面食,一会儿给郡王爷吃。」 白芍不解的看着姚妈妈,郡王爷不是特别爱吃面,姚妈妈明明知道,怎么还? 姚妈妈是气的,那档子事合该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爱怎么样都成,这正正经经吃饭的时候不吃饭,要知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又运动许久,只怕会饿的前胸贴后背,最是伤身子了,郡王爷不知道怜惜郡王妃,那她就让厨房用面条招呼他。 半个时辰后,叶归越神清气爽的吩咐丫鬟摆放,谁想端上来一碗清汤寡水,连块肉都没有的面条,俊美无铸的脸有些抽搐了,「就吃这个?」 白芍有些害怕,好在郡王爷似乎没生气,忙道,「方才苏夫人来请郡王爷郡王妃去寿安院用饭……。」 叶归越的眼皮跳了下,摆摆手让白芍下去了,然后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略带一丝愁苦的眼神望着面条,拿起了筷子。 知晚是馋醒的,梦见与叶归越爬山,干粮用尽,饿的连草都能下口的时候,见到了一只野山鸡,逮了烤好,香气逼人,让人只咽口水,正要吃呢,就见一只大手过来,把她掰下来的鸡腿给抢走了,「爷还没吃呢,等爷吃饱了你再吃。」 气的知晚柳眉倒竖,牙齿磨得咯吱响,「撑死你,撑死你!」 彼时,夕阳落幕,晚霞绚烂。 叶归越正翻看着知晚早前没看完的书本,看的是津津有味,就听到知晚恶狠狠的说撑死你,嘴角勾起一抹笑,迈步走了过去,捏着她的鼻子,知晚呼吸不畅,这才睁开眼睛。 眸底一簇小火苗兹兹的燃烧着,猛然坐下来,却倒抽了口冷气,抬起小粉拳就锤了过去。「没良心,好歹我也为你生了两个孩子,竟然吃完了整只鸡,连个鸡腿都不留给我。那鸡还是我先看到的!」 姚妈妈端着粥进来,就听到知晚这番言论,顿时满脸黑线,郡王妃是不是饿极了,梦见吃的了,走近就见某郡王一脸黑线的样子,吩咐她到,「晚饭准备十只烧鸡。」 姚妈妈望了知晚一眼,默默的把鸡汤送上,本来这鸡汤是给叶归越端来的。这会儿当然先紧着知晚了。 知晚满脸羞红,姚妈妈也是识趣的人,知道她脸皮不厚,责怪的瞥了眼叶归越的后脑勺,才道。「晚上苏家要给郡王爷接风洗尘,约莫小半个时辰就该过去了,郡王妃该起了。」 说完,便退了出去。 知晚端着鸡汤,气呼呼的往嘴里灌,却被烫的直吐舌头,叶归越忙接了碗。「我又不与你抢。」 「刚刚在梦里你就抢了我的鸡腿!」 「……。」 这也怪他,也太无理取闹了些吧,他不就是急躁了些,要的稍微狠了些,至于这样么? 他还是转移话题,先哄得她开心了再说。便把回永州的事说了说。 知晚要插手苏昂和安倾然的事,暗位及时告知了他,回来途中,特地饶道去了趟安府,还真是巧了。碰到信国公府来下聘。 越郡王行事从来随心所欲,奉命来安府下聘的正是信国公府总管,认得他,还很纳闷,怎么会在安府门口巧遇,莫非越郡王与安家私下有来往,那这门亲事还真的结对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冷风就上前道,「把聘礼抬出来。」 安府总管满头大汗,安府与越郡王素无瓜葛,怎么会引来这尊大佛,还一开口就是先把聘礼抬出来,刚刚才抬进去两抬啊,不过越郡王有吩咐,安府可没胆量说不行,赶紧把聘礼又抬了出来,然后赶紧派了小厮进去通报一声,才刚刚通报完呢,叶归越带着几个暗位已经迈步进去了,安总管汗如雨下。 信国公府总管,钱安不解的问,「越郡王与安府有关系?」 安总管摇头如波浪鼓,眸底有担忧之色,「不知道啊,要是有关系,郡王爷大驾光临,老爷怎么会不出来迎接,不知道哪阵风把他给吹来了,你先与我进去吧,聘礼的事一会儿再说。」 两人追着叶归越进了安府,远远的在后头跟着,小声的交谈声。 前面本来去传话的小厮早被冷风喊停了,一路抖着身子在前面领路,几欲昏厥,怎么会有这样不守规矩的郡王爷呢,没人请他,自己就进来了,还没人敢拦。 安府正院,安府济济一堂,正商议这桩亲事,忽然就见到有人进来了,正要呵斥呢,安老爷的眼睛猛然睁大,险些栽倒,他一年少说也会在京都待上一个月,怎么会不认得叶归越,忙上前行礼,「给郡王爷请安。」 安太太后知后觉,也跪了下去,然后乌拉拉一群人全跪下来了,叶归越瞥了他们一眼,径直就落座了,才让大家起来。 安老爷有些忐忑,问他来意,叶归越悠哉的啜茶,「安倾然是安府女儿吧?」 安老爷脸色一变,跪下就求饶,他以为安倾然惹恼了叶归越,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安倾然的生父继母更是吓的跟筛子一样,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冷风在一旁道,「几位请起,安姑娘并未惹恼我们郡王爷,是我们郡王妃的表兄,也就是苏家少主看上了安姑娘,特地请了郡王爷来送定亲信物。」 说着,把一块上等墨玉放在了桌子上,震惊的安家上下目瞪口呆,让安倾然去永州拜寿,竟然让她与苏家少主结识了?还让越郡王来送定亲信物,这也太离谱了吧? 苏家四房,安倾然的继母气的嘴皮都哆嗦,那丫鬟竟然这般好命,银牙咬碎,指甲差点戳破手心,她可不愿意那贱丫头嫁进苏家少主! 「郡王爷,倾然已经与信国公府二少爷定亲了,这定亲信物不能收。」 安老爷说着,只是额头上的汗珠就如同那清晨翠竹上的露水一样,一层叠一层。 叶归越冷冷的扫了安老爷一眼,不错,不愧是安家家主,敢拒绝他,便是京都权贵,也没人敢回绝他,不过似乎有些底气不足? 安老爷是不大希望侄女嫁的这么好,但是安三老爷眼睛却亮了起来,倾然是他的嫡女,与苏家结亲,他脸面上有光,而且攀上镇南王府,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当即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安老爷呵斥他,「安家以诚信立家,如此出尔反尔,如何取信于人?」 冷风赫然一笑,「好个诚信立家,希望信国公府夺爵抄家之时,安府不会受到牵连。」 叶归越起身便走,玉佩也没拿,冷风却不忘记,安老爷却脸色大变,忙拦住了他,「还请说清楚,信国公府好好的怎么会被夺爵抄家?」 冷风跟在叶归越身边久了,性子也差不多,最是讨厌人家磨磨唧唧的,「天涯何处无芳草,苏家与安家的亲事,同意便是同意,不同意便拉到。」 第四十六章 说完就走,本来爷就奉命铲除七大世家,勉为其难对苏府网开一面了,这又来了个安府,他们以为爷乐意看到两大世家联姻呢! 安老爷怕啊,电闪雷鸣间,果断放弃了信国公府,几乎是抢一般从冷风手里拿过定亲玉佩,不管怎么说,信国公府差镇南王府几条街。这是肯定的! 倾然成了郡王妃表兄的嫡亲,与安家百利而无一害。 钱安愣愣的站在那里,有种遭雷劈的感觉,怎么会呢。信国公府怎么会被抄家夺爵,国公爷正直刚毅,与人为善,怎么会被抄家? 别说钱安纳闷了,知晚也纳闷,「信国公府真的会被抄家?」 叶归越思岑了两秒,「抄家应该不会,不过夺爵应该错不了。」 「为什么?」 「十天前,信国公府大老爷在蕲州,酒后失德。与蕲州官员家小妾勾搭在了一起,此事蕲州早已沸沸扬扬,迟早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知晚听得无语,出门办差,你逛青楼也好啊。怎么与小妾勾搭在了一起,还闹的沸沸扬扬的,这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不狠狠的治罪,回头那些官员还不都有样学样,朝廷纲纪何在? 大老爷这样无德,也是信国公教子无方的过错。御史台职责便是肃正朝纲,又是一群纨绔,只是信国公为人刚正不阿,与镇南王颇有些相似,不至于因为儿子德行有亏,就把他也一棍子打死吧? 不过她与信国公府不熟。夺爵与否跟她没关系,转而又问及北齐的事,「好好的你跑北齐去做什么?」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这厢她帮苏昂和安倾然牵线。谁想到叶归越跑北齐去,与知晚做着同样的事,搅合了一桩亲事,撮合了一门亲事。 南舜、北齐交好,打算联姻,北齐三皇子迎接南舜公主回北齐,在两国边界处,着实上演了一码好戏。 那便是风度翩翩的三皇子坐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忽然一个弱女子冲出来,还是个怀了身孕的弱女子,张口没良心,闭口负心汉,哭的是梨花带雨,我见忧怜。 南舜虽与北齐交好,可是公主之尊和亲,是给北齐脸面,这才刚刚嫁出国门,就被人这样打脸,这未免也太不将南舜的脸面放在眼里了,还谈什么结为兄弟之盟?! 本来,南舜公主也不想离乡背井嫁到北齐去,她生在勾心斗角的皇宫,见惯了各种手段,历朝历代和亲的公主,又有几个有好下场,两国决裂,她夹在中间难做人,还会被北齐皇子,枕边人防着会不会盗取机密,她生的孩子也没有继承大统的机会,她如花一般的年纪,为何要下半辈子过的这般凄苦? 北齐皇子皱紧眉头,不知道这戏码是谁安排的,成了心的毁他,太子压制他,要他和亲为北齐牺牲自己,又担心有了南舜的支持,对他更加不利,所以要给他添堵吗? 要说北齐皇子也是个聪明人,可是架不住大庭广众,人多口杂啊,他说与这姑娘没关系,有人信吗? 而且这姑娘张口便是,「皇子右脚脚心有颗黑痣。」 北齐皇子差点没气疯了,他脚上的确有颗黑痣,当着南舜使臣的面,他无话可说。 南舜使臣为了维护南舜公主的颜面,顾不得两国和亲的使命了,他们尊贵的公主,可不是嫁去被他们侮辱的,这就是北齐和亲的诚心! 就这样,北齐和南舜的联盟就这样奔溃了,南舜公主忐忑,忧伤,惊恐,还带着一丝高兴的踏上了回宫之路,她是最幸运的公主,没有之一! 知晚听的是目瞪口呆,喝了口茶,才问,「那你撮合了谁,总不是那怀了身孕的姑娘和三皇子吧?」 那姑娘能不死就是命大了。 叶归越勾唇一笑,戳着知晚的脑门,大笑道,「你当两国交好是那么件容易的事,朝廷党派之争,总有人赞同,有人反对。」 一个皇子,手中权力大到另太子忌惮了,不管将来南舜和北齐是否决裂,这一年半载总不会,只要三皇子运用的好,完全可以取太子而代之,本来他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好,无意中发现有人要刺杀公主,毁了这门亲,又恰好知道南舜公主有个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原本就不满意这桩亲事。 刺杀这事太笨,效果也不是最好的,难保南舜太子不会嫁祸给大越,他就果断的把那群刺客给灭了,然后让暗位冒充北齐太子的人。找了个青楼女子,上演了这一出戏码。 就算北齐三皇子去查,线索也只会指着北齐太子,至于。成全南舜公主,完全是起了变故,和亲使臣胆小,怕把公主带回去,皇上会降怒,毕竟大越发生了不小的灾害,都商议好同时出兵了,贻误战机,那是掉脑袋的大事,就端了架子。打算再给北齐一个机会,换个皇子来和亲。 突发变化,冷风跟踪,发现南舜公主追问她的青梅竹马,问那事是不是他派人做的。她不信三皇子会愚蠢到这等地步,冷风见小两口起了猜疑,于心不忍,然后就给两人下了些药,不管怎么样,生母煮成熟饭,和亲之事就彻底奔溃了。 南舜指责北齐皇子不给公主颜面在前。还故意下药害他们公主失贞,北齐指责南舜公主失贞不洁,指不定早就不干不净,所以才寻了人来败坏他们皇子的名声。 就这样,好好一场和亲,差点打起来。 知晚听着。对这等拙劣的破坏手段,打心眼里钦佩,「和亲崩了,南舜和北齐还会结盟吗?」 叶归越妖冶的凤眸里闪过一抹笑意,「会结盟。毕竟碰到大越发生灾害,国库又空虚的时候不多,南舜、北齐那些将军们可都极为好战,不过和亲失败,对结盟之事大有影响,两军不齐,便是把矛头对着大越,也会防着对方是不是会背后捅刀子,以往能出十分力,也只能出六七分了。」 这样大越就有了五分把握,再挑拨的北齐内乱,又加了一分,另外,南舜公主乃南舜贤妃爱女,为了和亲一事,差点与皇后闹翻,又出了这事,南舜后宫前朝都不会安宁,便又添了一分胜算。 有了七分把握,这场战就算不胜,南舜北齐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洗漱了一番,知晚便和叶归越去了寿安院。 老夫人有些惆怅,外孙女婿回来了,怕是要回京了吧,她有心想多留他们些日子,只是毕竟是出嫁的孙女儿,便是回门,也没有一住一个月的道理,舍不得也得舍得。 苏柔听老夫人说,知晚最多也住不了几天了,眼眶就红红的,哽咽着嗓子问,「表姐,你会看着二姐姐出嫁吗?」 知晚修长的睫羽轻颤了颤,以前叶归越没回来,她安心的住着,半点心理压力都没有,但是他回来了,让他在这里一住小十天,好像有些为难他了吧? 叶归越挑了下眉头,没有说话,他确实有事要急着回京,老太爷蹬了苏柔一眼,「你要舍不得你表姐,过些日子你爹上京,让他带你去京都住些时日便是。」 知晚也舍不得苏家,正要说话,叶归越紧握了下她的手,她要说的话,就咽了下去,她确实住的够久了,加上回去,出门就有两个月了。 叶归越也并非不通情之人,准许知晚多住一日,后天启程。 但是,很快,叶归越就后悔多给了一天,白天从起床后,他就见不到知晚了,连说两句话都没机会,因为知晚不是被拉着逛花园,就是被拉着在绣楼说话,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跟去,好在苏昂知道他憋闷,陪他骑马逛永州。 第四十七章 鉴于知晚要回京了,苏柔怕她忘记了苏昂和安倾然的亲事,忍不住提醒了一下,知晚听得直拍脑门,「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我昨儿还见冷风和表哥说话,怎么没告诉他,苏家和安家的亲事定下了。」 冷风很委屈,他告诉了苏大少爷了好么,定亲信物还是他千挑万选的呢,也给了他了,不然他会那么屁颠屁颠的鞍前跑后么? 苏奵睁大了眼睛,这么快就办好了,这也太迅速了些吧,「定是大哥脸皮薄,瞒着我们呢,哼,亏得我们有事都告诉他,我们都装不知道,我倒要瞧瞧他要瞒我们到几时去,到时候没人去下聘,他还怎么迎娶大嫂过门。」 苏雪也表示了对苏昂的不满,苏柔就更是了,嘴巴差点撅天上去,气性最大,可是下一秒就差点被气哭了,因为苏雪说,「大哥对四妹妹性子最是了解,只要给她吃的,她就什么都忘记了。」 苏柔的脸气的满脸通红。跺着脚,「没二姐姐你这么埋汰人的!」 「……说真话也不行么,要是大哥给你十根棒棒糖,你还会生他的气么?」 「就十根。你当我没吃过棒棒糖呢!」 「要是一百根呢?」 苏柔不说话了,眼神开始闪了,苏奵抚额,这吃货,亏得她刚刚还说的那么大声。 苏柔坐到知晚身边,嘴巴撅的比刚才还要高,「就知道埋汰我,二姐姐,你回京之后,就把铺子开到永州来。不要大哥,我也有很多很多的棒棒糖,大不了,我明儿跟你进京好了。」 苏雪捂嘴笑,为了吃的。从永州都跑京都去了,还说她埋汰她。 知晚听得直摇头,苏雪成亲在即,她这个做妹妹的怎好与她一起上京,若是可以的话,外祖父就不会叫舅舅带她去了,要是婚礼提前几日就好了。 离别惆怅啊! 原是不想分别。想时间过得慢些,可偏偏不如人的意,似乎眨眼睛就天黑了。 几人下了绣楼,苏雪几个去了寿安院,知晚则多行了几步,打算去牡丹苑。可是才走了几步,迎面走来一个白胖的妇人,穿戴似乎不像是府里的妈妈? 茯苓轻声道,「郡王妃,她就是苏家特地给几位表姑娘请的教养嬷嬷。曾经在宫里伺候过,前些时候寻了竹香说话,竹香一有空就往她那里跑。」 李嬷嬷上前,恭敬的给知晚行礼,知晚以为她要走的,谁想她请安后,抬头望着知晚道,「可否请郡王妃移步说几句话?」 知晚挑了下眉头,轻点了下头,就跟着李嬷嬷走了,茯苓要追去,知府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茯苓当然放心了,这里是苏府,暗处又有暗位,还怕这嬷嬷把郡王妃怎么了不成,只是她好奇,一个嬷嬷与郡王妃八竿子打不着啊,有什么话好说的? 苏府湖畔,莲叶青翠,芙蕖摇曳,仿佛曼妙的少女在婀娜起舞。 知晚回头望着李嬷嬷,笑问,「不知道李嬷嬷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李嬷嬷望着知晚,交叠的手握的紧紧的,有些难以启齿,知晚也不催她,就那么看着她,看着她眉间犹豫之色褪去,抬头望着她道,「有件事,不知道奴婢该不该告诉郡王妃,奴婢曾在宫女伺候过,伺候的正是先皇后。」 知晚心头一震,没有打断李嬷嬷的话,听她继续道,「当年先皇后与连王有染,皇上震怒,要斩杀所有伺候在皇后身边的人,奴婢与徐公公私交不错,得他相助,才逃过一劫,本来徐公公是要掩护奴婢出宫的,谁想奴婢在街头的地方等了足足两个时辰都不见他来,奴婢就自己想办法溜了,谁想到叫奴婢见到不该见到的一幕,奴婢见到徐公公偷偷摸摸的拎着个食盒出了宫门,想这相识一场,这一走,就没有再见的机会了,就想与他打声招呼,就一路尾随着,却见到有人偷跟着徐公公,奴婢就不敢唤他了,徐公公拎着食盒走到一个乞丐身边,从食盒里抱出来一个孩子,就放在了乞丐身边,然后便走了,等他走后,那两个偷跟之人,要杀了大皇子,最后没有杀,而是把徐公公留给乞丐的银钱拿了便走了,奴婢知道那是大皇子,想从乞丐那里抱走他,算是报答皇后。」 知晚听得心惊肉跳,忙问,「那大皇子如今人在哪里?」 李嬷嬷望着知晚,又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奴婢正打算要大皇子,却见到当时的楚将军,就是一门忠烈,死了好多将军的楚家,楚将军一家忠于皇上,与镇南王交情也不错,乞丐婆估计是怕养不活这孩子,就求他收留了,奴婢知道大皇子在楚家活的肯定比奴婢好,便放心的走了。」 知晚眼睛瞪圆,楚沛是大皇子?! 「皇后待你不错,你为何不告诉王爷?」知晚疑惑的问。 李嬷嬷苦笑一声,「镇南王的脾气,从小就暴躁,皇上还没有登基时,就没少打过他,要是让王爷知道皇上把他的侄儿丢给了乞丐,王爷会逼宫的,只要大皇子活着便好,楚家忠烈满门,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大皇子在楚家长大,会比在皇宫活的的开心,奴婢又怎么忍心……。」 再说了,在她犹豫不决时,大皇子夭折的消息已经满天飞了,皇上容不下大皇子,她不能害了大皇子害了镇南王,正是因为怕忍不住告诉镇南王,她才回了老家,辗转到了永州。 李嬷嬷望着知晚,眼眶微红道,「如今镇南王权势滔天,数十年如一日,前些日子奴婢还听到了大皇子的消息,皇上也很看重他,他是皇上的嫡长子,太子之位本就是他的,奴婢怕无颜去见先皇后……。」 知晚看着李嬷嬷,老实话,这消息太吓人了,死了十几年的大皇子竟然没死,当年皇上那般狠心,竟然把自己的儿子丢给了乞丐婆,难怪镇南王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不知嬷嬷伺候在先皇后身边时叫什么?」 李嬷嬷知道她说的太过吓人了,郡王妃不信也在所难免,不过镇南王与几位皇子都敌对,知道大皇子的消息,肯定会扶持他登位的,「先皇后曾赐名梅雪。」 知晚点点头,李嬷嬷便告退了,等她走了,知晚才想起来,她为何不直接告诉叶归越? 知晚带着一肚子揣测回的牡丹苑,叶归越正好出门,见她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喊了她两声都没听见,等听见了,二话不说就把他拉着回了屋,弄的他一头雾水。 叶归越凤眸轻陇,「出什么事了?」 知晚望了他好几眼,才开口道,「我刚刚见到了伺候在你姑母身边的宫女,她告诉我,大皇子其实没有死,被皇上丢给了一个乞丐婆,后来那乞丐婆把大皇子给了楚将军。」 叶归越墨黑的瞳眸骤然缩紧,「你是说楚沛是大皇子?」 知晚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谁知道楚将军把大皇子抱回去是自己养还是给了下人养?而且嬷嬷说的话,我也不是特别相信。」 叶归越却点了点头,「嬷嬷的话是真的,我曾羡慕父王有免死金牌,找他要,他不给,就负气进宫找皇上要,结果那日是先皇后的忌日,我偷溜进去,无意中听到徐公公和皇上的谈话,大皇子确实被徐公公丢给了个乞丐婆,正因为我抓到了这个把柄,皇上才许我一百块免死金牌,不许我把这事告诉父王。」 知晚愕然,「这样的机密都被你知道了,不应该杀你灭口吗?」 第四十八章 叶归越白了知晚一眼,「从小父王就宠我,皇上对我也不错,我进先皇后寝殿的事,守门的公公也知道,皇上杀我不是自找麻烦吗?」 先皇后的寝殿,便是宫里后妃,皇后、太后都不许进一步,只有他和王爷还有皇上能进去,皇上杀他,王爷会不灭了他才怪呢。 叶归越坐了下来,「这事李嬷嬷都知道,想必大皇子被楚将军抱回府的事也错不了,楚沛确实不是楚夫人亲生,曾有传言,他是楚将军外室所生,姨娘早逝,不得已才抱回的府,也有传言说是府里哪位姨娘生的,记名在楚夫人名下,只是时隔多年,楚夫人也没有再生儿子,他就是名正言顺的楚大少爷了。」 知晚原本还想找徐公公求证,看来是不用了,「父王就是因为大皇子一事记恨皇上,现在大皇子也知道是谁了,等他认祖归宗后,王爷肯定扶持他做太子,名正言顺,没尘儿什么事了啊,怎么无缘大师会给尘儿系紫绳?」 亏得还是大师呢,真正的龙裔遗落在外,不算清楚,掐指一算,不就行了么? 两人抛开这事,去宁寿院用饭,因为明天知晚和叶归越要走了,这一餐格外的丰盛,足足有三十多道菜,天上飞的,地上游的,只要永州买得到,都在桌子上了。 一宿安眠后,早上又陪着老夫人老太爷用了早饭,说了会儿话,等冷风禀告东西都准备齐了,在苏家上下,包括丫鬟婆子小厮的送行下,踏上了马车,一路摇手,等见不到人影了,才放下车帘子。 叶归越见知晚眼眶通红,把她抱在怀里,轻声道,「你要是喜欢永州,每年我都陪你游山玩水一番,可以多在永州住几日。」 知晚回头望着他,晶莹泪珠挂在睫毛上,欲落不落,美得人心惊,「真的?」 「骗你,为夫有好处吗?」他可不想睡书房。 睡了书房,最后妥协的还是他,找不痛快呢? 想着,身子就有了反应,知晚坐在他腿上,脸颊绯红,在心底骂了一声无耻,然后当作不知道,可是苦了叶归越了,念着马车颠簸,夜里只闹了她一次,火气压根就没消多少,等上了船就好了。 这回,老夫人应该不会再派刺客来考验他了吧? 一路上,又是刺杀,又是下毒,还追杀他到了北齐,也不嫌累的慌。 马车奔驰,穿街过市,渐渐的,马车却停了下来,知晚诧异的瞥了叶归越一眼,车帘外就传来冷风的说话声,「爷,承郡王来了。」 知晚在永州做的事,治病救人,包括进承王府的事,叶归越都知道,不过却有些吃不准承郡王来是做什么,若说道谢的话,也该送到苏府才对。 承郡王加上随从,一行五人,把马车挡的严严实实的,见车帘掀开,一抹倩影瞧的不够真切,便打马上前。 马背上的他,身姿挺拔,俊秀儒雅的容颜上,笑意淡淡。「承蒙郡王妃出手相助,家母身子大好,大恩不言谢,特奉家母之命。送上薄礼一份。」 说着,随从就奉上一个锦盒,刚刚好两个手掌那般大,知晚微微挑眉,笑道,「我救治王妃,早已收过诊金了,谢礼就不用了。」 承郡王抓着缰绳,嘴角是一抹儒雅的笑,「大夫治病。收诊金理所应当,可是能把家母治好的却只有郡王妃一个,莫不是郡王妃嫌弃礼太薄了吧?敬之,你这媳妇的胃口被你养的不是一般的大,你也不管管?」 叶归越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莫要乱喊,我与你不熟。」 承郡王一脸受伤的表情,「怎么就不熟了,为兄未离京之前,与你可是动过手的交情,不打不相识,怎么能说不熟?」 动过手的交情?知晚笑笑。这交情不是一般的深啊,承郡王年长些,据说离京好几年了,不知道谁输谁赢? 不过看承郡王的样子,似乎不只是送礼这般简单的,不过。谢礼她还是收了,木盒上雕刻的兰花,栩栩如生,还带着一抹淡淡的兰花香,如果她猜的不错。这木盒应该有兰花汁常年温养,便是这木盒就价值不菲了,再打开一看,饶是见过各种珍贵头饰的她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盒子里装的不是别的,是大大小小的红宝石,晶莹剔透,不见一丝杂质,完美无瑕。 叶归越伸手取下这一层,知晚的眼珠又蹬大了,下面还有,竟是绿宝石,有几粒甚至已经达到了祖母绿的级别。 知晚眉头一陇,把盒子合上,还给承郡王,「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承郡王看知晚的眼神有些怪,她好像不是讥讽他的,「贵重?」 知晚有些懵了,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不贵重吗?」 叶归越见知晚询问他,轻点了下头,「承王没有过世前,曾经向太后敬献过一套这等玉石做的头饰,太后震怒,把承王数落了一遍,承王妃喜爱这等玉石,几次戴着参加宴席,为众夫人不屑一顾,这才回的封地。」 知晚听得嘴角猛抽,太后有那么不识货么,这也不是玉石,是宝石好不好,知晚又瞅了瞅红宝石,眼睛都冒出光来,然后望着承郡王,清了清嗓子,才温和的开口,「你家有许多这样的宝石?」 承郡王见知晚眸底冒精光,显然很喜欢这玉石,母妃让丫鬟去挑选礼物当做谢礼,鬼使神差的,他要帮母妃挑,在库房里怎么看都觉得没合适的,就见到了这种玉石,恶作剧的让丫鬟好好包装,还惹来母妃的责怪,没想她真的喜欢,「不是很多,就几大箱子。」 呲,倒抽气声传来,知晚的心肝碎了,怒气涌上心头,「难怪你说是薄礼了,原来你家有很多!」 叶归越讶异的望着知晚,她不是那种在乎人家送礼物的人,「永州有矿脉生产这等玉石,你喜欢?」 知晚白了叶归越一眼,「一群不识货的人,镇南王府虽然富有,可加起来,也抵不上承王府上几箱子宝石。」 冷风被口水呛了一下,弱弱的提醒道,「郡王妃,不识货的是你……。」 知晚差点气晕,半天才反应过来,宝石可能还没有被大家喜爱,她也有过红宝石头饰,也见别人戴过,原来不珍贵啊,只是觉得漂亮而已,一般用的都是玉石。 既然不流行,那就让它流行起来! 知晚抱紧木盒,笑的牲畜无害的望着承郡王,「二十万两,你家那几大箱子卖与我怎么样?」 这下倒抽气的换成承郡王和他的随从了,承郡王望着叶归越,一脸你媳妇脑子没毛病的神情,这等败家行径,要好好管管,结果一个眼神递过去,就听叶归越问,「卖不卖?」 承郡王嗓子一噎,得,就当他白操心了,「你们是真的要,不是消遣我?」 知晚忍不住拿着红宝石对着太阳看,折射的光耀眼灿烂,抽空白了承郡王一眼,「谁有闲工夫消遣你,既然你家盛产宝石,不如就以宝石入股,我把铺子股份分一成给你如何?」 承郡王心动了,他话说在前头,也提醒过她。是她自己要的,「就是那个卖糖果卖化妆品的铺子?」 「没错!」 「成交!」 干净利索,丝毫不见拖泥带水,让冷风和承郡王的随从都呆滞了。钱不是这么来的啊! 承郡王回头吩咐随从道,「去禀告王妃一声,把几箱子宝石尽快送来,还有矿山,召集人手去开采。」 第四十九章 这一两年,承王妃身子不适,加上这样的玉石并不受人喜欢,就没开采了,其实当初王妃也想让宝石流行起来,可惜。被太后扼杀了,太后贬低的东西,那些世家贵妇大家闺秀还有几人会喜欢?王妃想挽救,结果收到的都是鄙夷,渐渐的也就心灰意冷了。只是她实在是喜欢宝石,王爷为了讨她欢心,这才挖掘的宝石。 很快,四大箱子,还有两个小箱子就送到了,知晚也把契约写好了,觉得太占便宜了。又给了承郡王两万两银子,公事公办,承郡王便收了。 承郡王出了孝期,也该回京了,他是郡王,又没有不良嗜好。反而有雄心抱负,如今北齐南舜蠢蠢欲动,他也有一腔热血,原本顾忌王妃身体,现在王妃身子大好。他也要出去闯荡一番,不能辱没了承王府的威信,至于和叶归越一起,是听说了禁酒令的事,元皓,楚沛和容景轩与叶归越交好,竟得到那么多的秘方,可见是个对下宽厚的,又深受皇上宠溺,跟他混,准没错! 这不,刚刚送了些不怎么值钱的宝石,就得了一成股份,那化妆品的威力,便是病重的母妃都喜爱,还有糖果,费劲心思才从苏昂那里抢了一根来…… 船上,知晚看着几大箱子,各种颜色的宝石,纯净的让人心都碎了,两手抓下去,捧了一把出来,从指缝流下去,耳边是茯苓的低呼声,「好美!」 知晚轻轻一笑,「难得你这么有眼光,回头给你们几个丫鬟一人做一套,羡煞旁人。」 茯苓先是一怔,随即大喜过望,郡王妃请的可是京都最出色的雕刻师父,务必做出最上等最精致的头饰的,忙俯身道谢,「谢郡王妃赏赐。」 柏香拿了一粒红宝石,越看越是喜欢,忍不住问,「这样的宝石做头饰,一套得多少银子啊?」 知晚接过柏香手里的红宝石,足有指甲盖那般大,「这一粒没一百两绝对不卖,一套头饰少说也要一千两。」 柏香几个丫鬟差点没撅过去,一套头饰一千两,这不吓人,郡王妃的头饰,超过一千两的就有好几套,可是郡王妃刚刚说送她们一套啊,那可是一千两,她们丫鬟的身子,震的住这一套头饰吗? 几个丫鬟不敢再碰宝石了,丢不起啊,哦,方才还掉了好几粒在船上,赶紧去找啊! 几个丫鬟趴在地上寻宝石,知晚瞧了好笑,心里琢磨着这些宝石该怎么用了,以前看的那些古代头饰都长什么样子来着,还有现代的。 这里面好些宝石都何时做戒面,知晚瞅了瞅自己的手,上面并没有戴戒指,大越朝也没有成亲女子一定要佩戴戒指的习惯,知晚觉得这个习惯可以有。 她喜欢戒指,当初大学毕业,几个舍友思量的纪念品就是戒指,逛遍各大饰品店,都没挑到合适的,网上的更是浏览了不少,最后四人亲自动手,设计了一套。 船行的很稳当,又很无聊,知晚便开始绘画各种戒指了,还有对戒。 承郡王上京,也包了一条船,与叶归越的船并肩而行,离的不远,想飞过来轻而易举,见叶归越躺在摇椅上,悠哉惬意的样子,再看自己站着,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儿,同样是郡王,他怎么就混到这地步了,见还有个空位置,便一跃过来。 他坐的知晚的摇椅,叶归越也没说什么,自顾自的赏云赏风景,倒是承郡王忍不住问,「你眼睛受伤了?」 冷风守在一旁,闻言,肩膀一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爷戴的那个叫墨镜,可以遮挡刺眼的阳光,骑马的时候佩戴正好,承郡王要是喜欢,我去给你拿一副来。」 承郡王轻点了下头,冷风就去取了个锦盒来,承郡王往鼻梁上一架。这里瞅瞅,那里看看,大呼奇妙,「确实不刺眼了。」 躺在摇椅上。啃着果子,翘着二郎腿,这日子堪比神仙逍遥啊,见船甲上没丫鬟,楼上有欢笑声传来,偶尔还有两声轻哭,忍不住问,「你确定宝石会受人喜欢?」 叶归越妖冶的眸底划过一抹笑意,「只要她喜欢就足够了。」 承郡王霎时间无言以对,一成股份竟然只为博得美人一笑呢。这宠妻也太无度了吧? 他哪里知道,那铺子是知晚开的,便是知晚给一半给他,他也不会说什么,更何况只是一成了。当初她说过,那铺子尘儿思儿平分,能分出来一成给他,说明那宝石着实不错,谁做亏本的生意,她也不会做。 船行几天,知晚就忙了几天。戒指的绘图一摞高,有时候灵感来了,甚至错过吃饭的时辰,见她这样辛苦,叶归越舍不得了,也帮她绘画。还把承郡王拉了过来,他们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之辈,又见惯了各种各样的饰物,品位极高,画出来的图案竟比知晚的还要美。 冷风负责把图纸和宝石送走。让人快加鞭的送到京都,务必赶在郡王妃回京之前,把这些图纸变成真的。 这一天,风和日丽,刚刚下朝,徐公公和皇上就赶紧回宫换下便装,火急火燎的往宫外赶,结果刚刚迈步出门,左相、右相就上前请奏,「皇上,宫外鱼龙混杂,恐有不轨之徒,还请皇上三思啊!」 文远帝不悦的皱紧眉头,这皇宫他住了多少年了,早就看腻了,想出去散散心,还得藏着躲着,真是扫兴! 徐公公望着左右两相爷,知道他们是担心皇上的安危,笑道,「两位相爷放心,皇上微服出巡,实则是去参加郡王爷郡王妃新铺子开张,随行有张统领和一干暗位,不会有危险的,若是两位相爷不放心,不如换下便衣,一同随行?」 两位相爷互望一眼,如此正好,赶紧去换衣服,然后跟在文远帝身后出宫。 街道熙熙攘攘,叫卖吆喝声不断,一片盛世景象,文远帝心里高兴,可是想到边关战事,眉头又蹙拢了起来,徐公公在一旁劝道,「皇上,有镇南王,关老将军和西大将军坐镇边关,您大可以放心,只是军饷未发,关老将军已经催了三回了,奴才觉得今儿郡王爷的铺子倒是个好机会?」 文远帝眼睛一亮,随即又蹙眉了,「你胆量倒是不小,敢打越儿的主意,谁给你的胆量?」 被抓包了,徐公公也不生气,陪笑道,「老奴的胆量,皇上您还不知道么,这不是见您为国事操劳,刚好郡王爷又有那本事,就求了求王爷,王爷说只要皇上往外掏三千两银子,铺子这一日的收入就用作饷银。」 左相、右相面面相觑,虽然两人暗地里抖个你死我活,但是镇南王这根骨头,他们是没胆子啃的,只是有些心惊,这一场战乱,到底是朝廷在打,还是镇南王府再打? 一天的收入做饷银,那是有多少饷银? 文远帝望了徐公公一眼,徐公公连连点头,这事好事啊,王爷这人,素来大方,便是没银子,他也会从王府里拿,这朝廷迟早都是小王爷的,他也算是替自己的孙儿守着,怎么会吝啬呢,文远帝大笑,「朕掏五千两!」 一路出行,直接到铺子前停下,此时,铺子前早人满为患了,徐公公介绍道,「皇上,铺子分南北两门,正好在两条街上。」 两条街,左右两相倒抽了一口气,这园子得多大,不只是春风楼那么大吗? 文远帝挑了挑眉,徐公公继续道,「南北两门,实则是把这园子一分为二,一半供大家闺秀游玩,是郡王妃设计的,一半是供世家少爷游玩的,是郡王爷设计的,虽分开,又合二为一,奴才左右思量,决定先瞅瞅郡王妃设计的,再去看郡王爷设计的铺子,皇上的意思呢?」 第五十章 徐公公说的小心,毕竟男尊女卑,怕皇上不高兴,结果文远帝白了他一眼,「朕看那五千两银子只能花在南门吧!」 徐公公会心一笑,赶紧拍马屁,走着便到了铺子跟前,铺子前竖着个大牌子,「南苑。供大家闺秀游玩,一百两银子可玩两个月,二百两可玩五个月,四百两可玩一年!」 另一边写着。「北苑,一百五十两可玩两个月,三百两可玩五个月,五百两可玩一年!」 左相见了忍不住倒抽一口气,「这园子未免也太抢钱了吧?」 右相往下读,眼睛都瞪直了,「一日二十两?」 文远帝见了,嘴角也是猛抽,真的是抢钱了,徐公公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难怪要他把皇上忽悠来了,还带了银子来,这么贵,有人买么,徐公公望了文远帝一眼。文远帝对里面的陈设有兴趣极了,一摆手,徐公公便掏了银票去,「买五张南苑,五张北苑的令牌。」 那是个售卖窗口,南苑女子招呼,北苑小厮招呼。脸上满是迎客的笑意,「不知客官买多久的?」 「一年。」 皇上买的,当然要贵重了,回头还可以赏赐给皇子大臣们,左右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小厮和丫鬟没想到这笔生意这么大。忙笑着把令牌送上,檀香木的牌子,有一种独特的幽香,牌子下面还雕刻了日期,明年的今日便失效了。 丫鬟笑着提醒道。「南苑原本是专供女子游玩的,今日开张第一天,不在此列,另外,偶而两苑举行活动,令牌可以互用,有一条,一个主子只能带一个随从进去。」 其实还有一条,一年卡,加十两可以带个人进去,这是别的卡没有的特权。 徐公公买了十张令牌,五五分,本来是不可以把那么多暗位都带进去的,但是今儿开张,例外,便迈步进去了。 文远帝刚进铺子,身后就有人说话了,「瞧见没有,刚刚那是皇上和他的贴身公公,左相和右相陪同伺候,一出手就买了十张,你们还嫌弃贵?」 文远帝腿一软,差点没摔倒,徐公公背脊都湿透了,委屈的看着文远帝,「为了饷银,皇上,咱得忍。」 文远帝迈步上台阶,四周的栏杆处有侍卫在,其实侍卫完全没有必要,这铺子可是郡王爷郡王妃的,谁敢来捣乱? 本来这园子就吸引人注目了,加上皇上也在,还不赶紧往外掏银子,只是大家抱着观望的态度,万一里面不好玩,岂不是白浪费银钱,就买了张临时票,也就是二十两银子。 丫鬟拿了事先准备的入场牌,拿了印章,狠狠的一盖,笑道,「这张牌子直供今日游玩,祝客官玩的愉快。」 拿了纸牌,少爷们赶紧进铺子,进门就被震住了,那些花花绿绿的是什么东西? 俏丽的丫鬟站在一旁伺候着,给文远帝介绍道,「这是糖果,有各种口味,那些有供人尝试的,客官要不要尝试下?」 徐刚刚过去取了几粒过来,剥给文远帝食用,文远帝尝了尝,眼睛瞬间亮了,一来是糖果震的,二来是瞧见了漂亮的糖果,迈步走过去,丫鬟介绍道,「这是棒棒糖,女儿家最是喜欢了,不但有各种口味,还有各种形状。」 徐公公赞道,「这铺子里的吃的真是精致,皇上,这糖果后妃们肯定喜欢,要不要买些回去?」 文远帝点点头,「买五十根。」 棒棒糖下面明摆的写着,二两一支。 徐公公掏的不吝啬,这钱花了还是皇上的,便是全买了也不心疼。 处了糖果,就是牛肉干了,还有专门卖糕点的地方,一楼都是各种小吃,尤其是烤鸭脖子,那味道,刺激的人肚子咕咕乱叫,二楼是姑娘家喜欢的头饰,三楼是各种香料,一年卡享受打九八折的优惠。 铺子的优惠卡除了买货物达到标准外,也可以用银子购买,金卡能打八折。 逛了三个铺子之后,徐公公就一个感觉,银子不够用啊,幸好这里是女儿家喜欢的东西,不买没关系,不然怕是连皇上都得丢脸,忙下了台阶。 上楼的台阶与下楼的台阶还是分开的,到了一楼之后,便见到一道精美的栅栏,门口有丫鬟把手,专门检查令牌,才许进苑。 过了两道门,才进的南苑,进了南苑,左相就眼尖的发现南苑脚下种的是仙人掌,有些不解,丫鬟笑着介绍道,「南苑主要用来招呼大家闺秀,怕图谋不轨之徒爬墙进来,种上这些仙人掌,便是以防万一之用。」 右相冷汗涔涔的,四五米全部种上仙人掌,这谁要是不小心进来了,不得扎个千穿百孔啊? 等进了园子,大家眼睛倏然一亮,那是一种惊叹,震惊之色,他们以为最美的便是皇宫了,与南苑一比,竟是小巫见大巫了。 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奇石,珍奇花卉,就连脚下的路都格外的轻快些。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女红厨艺…… 一个大家闺秀应该会的,这里都有。 比如琴苑,有两名琴师在,具是当世大家,在琴艺造诣上首屈一指,一旁有屋子专门售卖各种琴。 丫鬟笑着介绍道,「有两位名师坐镇,大家闺秀们若是觉得琴艺不精,可以跟着学习,有半月,有一月,有半年,算是开班授业。」 逛过琴苑,再去棋苑,同样是两名先生坐镇,因为是南苑,都是女先生,也可以跟女先生学习,而且女先生一次只招收十名学生。 书苑、画苑……都是大家。 就连骑射项目都有,都是开班收徒的。丫鬟告诉大家道,「其实各类师父有四名,轮班教授。」 文远帝越看越是惊叹,这是中规中矩教学的。余下的便是游玩了,投壶,放纸鸢,还有各类吃食,就是供大家闺秀玩累了饿了吃的,文远帝就见到了冰淇淋,果酒,各种名茶、花茶。 寻了凉亭坐下,丫鬟拿了菜单来,让文远帝挑。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个立在湖中心的大宫殿,三层高,最高一层,轻纱袅袅。 正吃着的时候,忽然一阵悦耳鼓声传来。远处,空地上,不知何时立起了好些大鼓,此刻好几名姑娘在翩翩起舞。 没有伴奏,只是用脚和披帛震出来的声音。 很快,鼓旁就聚集了好多人,把文远帝的视线给挡住了。只好丢了吃了一半的冰淇淋,迈步过去。 舞姿婀娜,却不失刚毅,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七位大家闺秀弯腰,头朝下。露出脚上的银质铃铛,轻轻晃动,真叫人悦耳的同时不忘替她们捏把冷汗,别把腰折了啊…… 徐公公惊叹道,「是霁宁郡主她们。早前就听琉华公主说霁宁郡主在和六位姑娘训练舞蹈,原来是为了南苑表演啊?」 左相也连连点头,「这舞姿不凡,竟是比七仙舞还要人惊叹。」 一曲毕,七位姑娘躬身行礼,飘然离去,竟是让一群世家少爷魂牵梦绕,互相打听都是谁和谁。 舞曲刚没,一阵飘渺的歌声传来: 荒芜的旋律许久无心弹 念旧的琴弦牵挂你指尖 梦里长相思泪涟涟 梅花飘落太湖石前 勿登高楼温柔望穿风寒 落单的鸿雁一去忘归返 九九重阳茱萸又插遍 十年尘霜落叶默默叹 新浴的牡丹仰慕你容颜 梅花纷飞舞出你娇艳 知我心者随风去 过海八仙怎如何度一生情缘 …… 歌声旖旎动听,让人停步,生怕扰了这清韵的歌声,甚至踮起脚尖,想看看是谁能有这么美妙的歌喉? 第五十一章 徐公公看文远帝想去,便使了丫鬟问,丫鬟为难道,「那地方是专供大家闺秀游玩的,偶尔会对世家少爷开放,今日暂不开放。」 文远帝蹙了下眉头,徐公公就知道皇上不大高兴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什么地儿是皇上去不得的,只是他喊了好几声皇上,这丫鬟不会不知道,定是仗了郡王爷的架子,皇上难得出来一趟,今儿怎么也得叫皇上玩好了,当下道,「摇了船,去那儿瞧瞧先。」 丫鬟没辄,只好同意了,问他们是愿意乘船过去,还是走地道过去,徐公公瞥了那三层高楼一眼,啧啧赞叹,吩咐撑船。 这个湖有七分之一种满了莲花,品种不一,美得让人惊叹,看种类,竟是不比皇宫里的少,文远帝撇了徐公公一眼,徐公公缩了脖子,没敢吭声。 下了船后,文远帝抬头便看到楼匾上的题字:千娇阁。 楼前,有八个模样清秀的丫鬟垂手而立,盈盈俯身,声音宛如空谷莺啼。 徐公公伺候文远帝上前,进了一楼,饶过山水美人屏风后,又行了几步,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眼前是一个大浴池,白玉修葺,池水清澈见底,池面上漂浮着点点花瓣,徐公公就不解了,「这又不是温泉,做何用?」 丫鬟忙回道,「主子将这池取名泳池,做凫水之用,供大家闺秀游水嬉戏。」 徐公公蹙眉,寻常大家闺秀都下水的,怎么还交凫水啊,就和丫鬟笑谈了几句,丫鬟也不瞒着,笑道,「主子说咱们大越的姑娘身子娇弱,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寻常拿的最重的东西,不定就是头上的金簪玉饰,这样的身子骨太差了,要加强训练,凫水就是一个极好的活动,既能打发时间,又能提高身体素质。」 徐公公轻点了下头,这倒说的不错,见那边两个丫鬟抱了东西搁水里,那东西竟不沉下去,倒是稀奇了,「那是什么?」 丫鬟忙回道,「那是凫水用的,架在上面,就不会沉水。」 左相啧啧赞道。「想法很不错,只是这千娇阁在南北苑之间,大家闺秀在这里凫水,万一被人闯了进来。岂不是误了人家清誉?」 丫鬟笑道,「左相大人放心,千娇阁乃精钢所建,只要守好门窗,任是谁都闯不进来,门窗上的窗纱乃天蚕丝所制。」 倒抽气声传来,左相、右相险些晕倒,精钢、天蚕丝,这也太奢侈了吧?! 一定要弹劾! 文远帝也有怒气,有种想把千娇阁拆了看看用了多少精钢和天蚕丝的想法。 出了一楼。迈步上二楼,二楼要清雅的多,但是清雅中又有些不同,好多张桌椅,上面摆了玉质锦盒。徐公公伸手拿出来一看,一溜烟青玉,好奇的睁大了眼睛,「这是?」 丫鬟眨巴一双眼睛,眸底皆是笑,「这个叫麻将,供消遣之用。那边还有扑克。」 徐公公咋舌,有些像是赌博,只不过比赌坊高级的多,可以叫吃的,也可以喊喝的,难怪要准备地道了。这要是划船,还不得撒了啊? 三楼没有什么,就是一群舞娘在跳舞,给人登高望远的。 远远的,就看到南苑北苑。右相揉了揉眼睛,指着南苑一颗红绣球,笑道,「这是抛绣球招亲?」 丫鬟解说道,「那是蹴鞠游戏。」 右相脸有些微红,不过也不窘迫,这里的东西着实新奇,也不知道郡王妃花了多大的心思,忍不住道,「一会儿得多买些檀香木的牌子才是,一个大家闺秀能学到的,这里都有。」 这样的地方,肯定为贵妇大家闺秀们所钟爱。 而另外一边,北苑则与南苑区别很大,也不是特别的大,琴棋书画等倒是与南苑对称,不过北苑风格雄浑,与南苑的娇柔不同,文远帝摆手道,「去北苑瞧瞧。」 下了楼,撑船过去。 走过假山小道,赏过奇珍异卉,从抄手游廊过去,进了月形拱门,变瞧见广场上七八匹骏马奔驰而过,为首的可不正是元皓,楚沛等人,意气风发。 徐公公就有些不解了,这么这里还设了马场,太浪费地儿了,丫鬟变解释道,「不浪费,马厩里养了百匹良驹,每十日举行赛马比赛,供世子少爷们游玩,主子说,我大越朝人擅于骑马者不多,这样可以激励大家。」 文远帝点点头,「着实不错!」 再往前走,就是男子蹴鞠的地方,见他们把一颗球抢来夺取,文远帝的脚也有些痒痒了,恨不得上场去踢一场才好。 北苑也有吃的地方,地方雅致,酒楼上书写着:忘归楼。 迈步进去,就听二楼传来大笑声,「天蓝蓝,海蓝蓝,一杯一杯往下传。」 「天上无云地下旱,刚才那杯不能算。」 左相听着眉头一蹙,这声音怎么那般耳熟,再一听,可是自家那顽劣儿子吗,竟然跑来喝酒来了! 右相见左相皱陇眉头,大笑道,「看来以后自家小子寻不到,来这里寻准没错。」 小厮迎上前来,恭谨道,「几位客官请进,是在楼下用餐,还是楼上用餐?」 徐公公就不解了,能来这里的不是家财万贯也进不来啊,怎么还分楼上楼下了,「有什么区别?」 小厮恭谨回道,「楼下客人来往,怕扰了清净,楼上包间雅致,也隐蔽些,若是想临水,还可以进内院,学着古人曲水流觞。」 文远帝一听,来兴致了,「那便去内院用餐。」 小厮忙请了大家朝后走,饶过曲折的青石地板,眼前豁然开朗,潺潺流水,青翠印帘,水里还有鱼儿再欢快的摆着尾巴。 后院有三个凉亭,由岔道抵达,刚刚好在溪水上,可在凉亭内用饭,也可在溪水旁,真真是叫人大为惊叹。 徐公公望着文远帝,轻声道,「皇上,是在亭子里同饭,还是在溪边用饭?」 文远帝瞅了瞅左相右相,跟他们两个,能玩的起来,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还差不多,「就在亭子里用吧。」 小厮随伺在一旁,麻溜的把菜单奉上,文远帝点了七菜一汤,徐公公站在一旁,心咯噔咯噔的跳着。等文远帝挑饮料的时候,正好看到第一种:心痛的感觉。 价格不便宜,十两银子。 文远帝要了一杯,然后把菜单给了小厮。小厮把菜单给左相,左相吓了一跳,皇上吃饭,他只能看着好么,忙摇头,文远帝笑道,「今天不分君臣,你们也坐下,挑些中意的菜。」 两位相爷受宠若惊啊,赶紧谢恩。一人挑了两个菜,要了些酒和冰淇淋,便让小厮下去准备了。 那边,两个丫鬟端着茶具过来,还有小厮抱着个木头过来。瞧的人新奇,等木头往桌子上一放,再把酒水搁上时,徐公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般方便,转着吃,这么大的桌子。就不必起身夹菜了。」 再看丫鬟拿了六块帕子过来,整整齐齐的叠在木匣子里,上面还绣着兰花,徐公公懂,这是给人擦嘴用的,而且帕子是绸缎的。有些咋舌了,「这也太奢侈了吧?」 一路解说过来的丫鬟,面带轻笑,「确实奢侈了些,但是必不可少。总不能让客官一嘴油的走啊,主子已经在研制最柔软的纸,会代替这些帕子用。」 说完,丫鬟问,「几位客官可要听曲子?」 文远帝点点头,丫鬟就从拿了一本曲单过来,单子上明码标价,「五两银子,曲子五首。」 就是一两银子一曲。 第五十二章 文远帝点了三首曲子,丫鬟拿下去,很快就有人抱琴过来了,不是在凉亭子里,而是在溪水边,清澈溪水边,有琴声,遮纱美人相伴,感觉有些飘飘然。 很快就端了菜上来,上菜的速度很快,很快文远帝就品尝到了心痛的感觉,看那清澈的样子,左相和右相还大为夸赞的一方,等文远帝一尝,眉头一扭,徐公公就在一旁,「皇上,您心痛了吗?」 文远帝差点奔溃,「十两银子就买了一杯白水,谁不心痛?」 左相、右相低着头,若是细细看,可发现两人的肩膀在抖,默默的端起跟前的茶喝起来,又怕惹的文远帝不快,硬是忍了。 徐公公忙道,「皇上,今儿的收入全部用作饷银呢。」 文远帝脸色这才大好,待徐公公验毒后,便吃起来,连连点头,「着实不错,不比御膳房的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左相和右相也连连夸赞,想着一会儿得让人买了令牌去,这里只怕以后会常来,不过这后院来不起啊,价格比二楼贵了三成,一顿饭下来,就贵了三十多两银子啊! 兴致勃勃的用餐,远处有声音传来,醇厚如泉,「这北苑名字似乎不够响亮,不像是正名,怎么也不取个?」 有附和声传来,「好像是等镇南王和皇上游玩过了,等二人赐名呢,这地儿好是好,就是太贵了。」 「我觉着还不错,这地方不是一般人能来的啊,我方才去晚了一步,四位棋艺大师的课都招满了,我要想学,得下下个月。」 「我的也是,琴艺大师的琴课,下个月才轮到我,还只有半个月,不过值了,平素我们想见他们一眼,都见不到呢。」 「据说偶尔还会请当朝大臣来讲课呢,不知道会不会请镇南王来教习兵法?」 「怎么不会,上面说好了,镇南王一年少说也会来讲六次。」 「若非家里不许,我还真想学习医术呢,不需要束修,不需要掏银子,就可以学习医术了,而且招手的名额多,有三十名呢,分上下午,就是六十了。」 文远帝听着,左相也讶异了,怎么琴棋书画就要束修,学医就不要呢,便问丫鬟,丫鬟也不知道,便望着小厮,小厮笑道,「学医需要持之以恒,还要跟着先生上山采药,多从穷苦孩子中挑选仁厚老实的人教授,将来进可入太医院,出能开药铺替人治病,乃是大善之举,便不收钱财了。」 左相点点头,「请当世大臣授课又是怎么回事?」 「来学习的都是未曾入朝为官的学子们,敬仰当世大臣,便请他们得空给学子们说说为人处世的道理,教他们为国为民,主子说这是讲座,」小厮说完,又道,「已经请了国子监祭酒,陈大人会在本月十五讲课。已经在出售入场卷了。」 徐公公愕然了下,问道,「入场卷多少钱一张?」 「不贵,五两银子一张。只有两百张,这样的机会一个月也不一定有两次。」 文远帝点点头,「着实不错,每月举办个两回正好。」 一刻钟后,用完午饭,小厮就问他们要不要对弈一番,文远帝心情不错,就和左相厮杀了一局,半个时辰后出了忘归楼,走出去。就听裴策舒展着胳膊道,「跑了几圈马,再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被人那么一捏一揉,真是快活似神仙啊。明儿还,还,还……。」 「还什么?」左相脸色肃然,吓的裴策大气都不敢出,暗叫倒霉,爹怎么来了,还是陪着皇上一起来的。 裴策忙上前行礼。然后道,「方才我们从浴室来,皇上,您要不要去沐浴一番?」 左相骂了一声胡闹,文远帝拦住他道,「不妨去瞧瞧。」 左相蹬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要他前面领路,进了欲楼,一楼已经满了,便上了二楼,氤氲的水汽。还夹着淡淡的芬芳,让人沉醉。 独立的隔间,一个白玉砌成的浴池,足课容纳四人共浴,一旁放着梳妆台,还有柔软柔软的躺椅,有小厮伺候在那里。 文远帝见了就觉得不错,「今儿不妨我们君臣共浴一番。」 徐公公就觉得不妥,怎么能这样呢,小厮道,「最里间是将浴池一分为二的,楼上还有一分为三的,可供老爷们挑选。」 这样就不错了,便又换了一间,皇上用一间,左相右相共浴一池,小厮道,「每位客人沐浴过后,这些水会换掉,浴池也会清洗,大可以放心。」 如此说来,那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脱了衣裳,舒舒服服的泡澡,虽然不是温泉,这水却能一直保持一个温度。 泡过后,小厮又帮着他们捏肩捶背,舒服的三人直哼哼,尤其是捏脚,那叫一个舒坦啊! 等他们出浴室,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神清气爽,脚步都轻快了,徐公公笑道,「皇上,赶明儿您可得赏老奴一个恩典,让奴才也来泡上一回。」 文远帝听得大笑,「赏!」 左相舒展着眉头,「郡王爷这园子妙绝,虽然说是给世子少爷们打发时间用的,可每个地方都是启发人上进的,就方才那捏肩,也不知往背上涂的是什么东西,浑身香香的,没了汗臭味,还让人毛孔都舒坦了。」 徐公公笑着接口道,「方才奴才打听了,那是药,可护肤去疲劳,有多种选择呢,据说三楼还有奢侈的牛奶浴,泡出来,啧啧……。」 文远帝扭眉,用牛奶洗澡,这未免也太奢侈无度了,徐公公一见文远帝不高兴,忙道,「那牛奶据说是从异族买来的,前面铺子里就有售卖的,据说味道很不错呢,每天早上喝上一杯肉牛奶,身体健康,比吃燕窝还好,而且不贵。」 牛奶腥味重,羊奶还有羊膻味,谁爱喝啊? 徐公公这么说,明显是要文远帝尝尝的,外面铺子里卖的是给大众的,园子里就有,便去要了一杯,没有腥味,也没有羊膻味,着实不错。 又四处闲逛了逛,徐公公发现园子里少说也有两三百号人,还不加上琴楼和琴楼后院的人,算来差不多有五六百人。 正闲逛着,就有小厮上前禀告道,「皇上,王爷来了。」 文远帝轻点了下头,就见镇南王龙行虎步的上前,无视文远帝,直接走了,文远帝的脸色啊,都青了。 左相见镇南王脸色有些差,加上皇上又没有穿龙袍,王爷当做没看见完全可能,只是小厮禀告个哪门子啊,正纳闷呢,就听小厮道,「王爷请皇上过去。」 文远帝差点气晕,无视他走了,还请他去说话,谁才是皇帝! 可是气归气,不去又不行,文远帝一甩袖子,也迈步走了过去。 直接上了二楼,楼内有三名暗卫,还有四名掌柜的,正拿了账册,垂手以立,态度恭敬。 文远帝进来,左相右相也进来了,余下的人除了徐公公,都守在了门口。 镇南王正翻看着账册,面色不变,见文远帝进来,还是起身行了一礼,然后把账册递给了文远帝,文远帝翻开一看,差点手抖,「有这么多?」 四十三万五千七百二十八两五钱。 桌子上摆放的是银票,足足一箱子。 文远帝还没说话,就有敲门声传来了,又是一箱子,账册原是要送给镇南王的,结果文远帝先抬了胳膊,就到他手里了,文远帝这下眼珠子险些没瞪出来,「五十万两?!」 「皇上,是五十六万两。」 暗卫好心提醒,八千五百的零头免了就算了,六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好么? 第五十三章 前面的账册是北苑的收入,后面的是南苑的收入,竟然还要多些,原本四十三万的收入已然不少了,结果竟然这般吓人,这挣钱也太夸张了些吧? 暗卫不打击人不死心似地,「现在时候还早,今天的收入应该还能加个五万有余。」 左相右相站在一旁,见文远帝的神情就知道军饷的事解决了,他们也知道园子收入不会差了,京都遍地权贵,嫡子嫡女,夫人老爷,怎么也要买吧,比起两个月,买一年才划算,最少也是一千六百两银子了,一百家就是十六万两了,京都大小官员,富豪官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还有吃食,沐浴,进来一个人,少说也要花个几两银子,有这么多收入不足为奇。 这里面的钱,大多是卖牌子来的,一年也就这么一回。 文远帝把账册合上。递给徐公公,徐公公送到镇南王手里,镇南王翻看了下,算了算道。「取一百万两,我拿走。」 啪嗒,文远帝的心碎了,被震碎的。 徐公公直接傻眼了,「这么多呢?」 镇南王望着文远帝,「我都是为了大越,越儿没几天就回京了,我得去边关躲着。」 虽然暗卫说,这里的钱可以随他取,但是一次取一百万。便是自己的儿子也不会高兴啊,正巧要打战了,得赶紧跑了。 文远帝听着有些想笑,不过面上没有表情,不然以镇南王的性子。肯定会只拿一半了,「越儿还要五六日才能回京,你三日后出京也来得及。」 商议完,镇南王就和文远帝等人出了屋子,结果发现好些大臣都便衣游园,瞧见文远帝,赶紧上前行礼。他们都是来给郡王爷撑场子的,连皇上王爷都来了,他们能不来么? 没有这些大臣给面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收入? 文远帝摆摆手,「出了宫,不必拘谨。」 左相便上前问了。「尚书大人买了几张牌子?」 尚书大笑,「本来我还不知道这园子的妙处,是小儿来玩了一遍,说的天花乱坠,又说今儿开张大喜。有各种优惠,我这不被生拉硬拽的来了,买的不多,就六张,三张南苑,三张北苑的,南苑没去瞧,北苑着实叫人叹为观止,南苑那里的千里马,我买了一匹,左相大人没买?」 「这也可以买?」左相惊呆,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文远帝蹙眉,暗卫便解说道,「尚书大人买的是输赢,每隔五日,会赛马一回,提前下注。」 左相恍然大悟,这他知道,文远帝今儿高兴,就移驾去了马厩,在即将参赛的十匹良驹里,挑了一匹下了一百两。 他们去的时候正巧,碰到有人赛马,赛马场提供赛马,也供大家下注,但是会抽取百分之二十的佣金,余下的才是赏头。 此时是五人在赛马,有一百多号人下了注,差不多一千两银子,马场可得两百两,听到暗卫的禀告,徐公公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挣钱也忒容易了些吧啊? 今儿一天的收入,足够建三四个这样的园子了,一天就赚回了本钱,还富足有余啊! 时辰不早了,文远帝还兴致勃勃,徐公公不得不扫兴,请文远帝进宫,「皇上,时辰不早了,咱们先回宫吧,回头寻了空再出来?」 文远帝看了看天色,确实不早了,回宫差不多就能吃晚膳了,便点了点头。 左相陪同,裴策苦瘪瘪的求道,「爹,我定了包间,打算在这里好好玩的,今儿就不回府了。」 左相狠狠的瞪了裴策一眼,也没敢说不许,这里可是郡王爷的地盘,不会出事,再者,裴策在这里消费的钱全部用在了边关将士们的身上,是好事,不能阻止啊! 不过他也放心,这里不是那种烟花之地,连伺候的丫鬟都没几个,便点头同意了。 裴策那个高兴啊,行礼,赶紧溜,生怕他爹反悔了,这一走半天,不知道好有没有他的位置了? 等他去的时候,四个人麻将搓的麻溜,正是邢宽,元皓,楚沛,还有容景轩。 他的位置被顶了,总共只有十桌麻将,没空位置让他。 邢宽瞅着元皓,见他自摸,不由的吃味道,「你们三个,禁酒令一下,挣了多少银钱,挣我这两个钱好意思么?」 楚沛得瑟扬眉,「一码归一码,愿赌服输。」 财大气粗的感觉顿生,邢宽嘴角猛抽,「还是你们好,随了郡王爷身后混,官职有了,钱也有了,郡王爷的大腿我是抱不上,我就抱你们三个了。」 裴策连连点头,「还有我,本来我们就年纪相仿,自打郡王爷失宠,被逼着当了将军,你们三个噌的一下就离我们远了,总之,你们已经是京都世子少爷羡慕妒忌恨的对象了,就连我也没少因着你们几个挨我爹的骂。」 越说越是委屈,元皓瞧了忍不住大笑,「得了吧,还是别比了,你瞧瞧人家郡王爷,儿子都封了王爷了,能比的上么?」 楚沛笑的端茶的手都抖,容景轩摇头轻笑。「小心叫越兄知道了,你可就有罪受了。」 元皓身子一凛,「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裴策见了就纳闷了,「也没说什么啊。元兄这么怕郡王爷?」 元皓看了裴策一眼,重重的点了点头,「他不是一般的……心狠手辣啊,整死人不偿命啊,我可不想累的晕死在浴桶里爬都爬不起来。」 邢宽勾唇一笑,「是那三千府兵训练吧,早就听闻训练方式别具一格,果然这般呢,元兄的武功可是精益了不少。」 元皓得意的扬眉,「这个自然。谁在里面没脱个四五层皮?我长这么大吃的苦头也没这一个多月吃的多。」 「这么狠?」 「这还是越兄人不在,不然我们三个指不定已经是皮毛骨,不复风华了。」 「……」 九山湖,行船之上,一声响亮的喷嚏打出来。男子手上的笔墨一时不慎,滴落而下,生生毁了那张画了一大半的稿纸。 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探过来,在他额头上摸了摸,放心道,「没有着凉。」 白芍拿了两件披风过来,轻声道。「湖上夜风冷,郡王爷郡王妃还是早些歇息吧?」 茯苓在一旁点头,哈欠不断,眼皮直打架,她是困的不行了,船她算是坐够了。真恨不得早早的回京才好,算算日子,还要四五日呢。 知晚点了点头,两个丫鬟就下去端了铜盆进来,伺候两人舆洗。 五天后。天气晴朗,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八辆马车朝京都城门奔驰而去,为首的是两个容貌俊朗的男子,其后一辆马车奢华至极,车角四周挂着玉佩,玉佩下缀着流苏,车里是波浪鼓咚咚声和银铃般的笑声。 畅通无阻的进了城,茯苓掀开车帘望着车窗外,看着人流攒动的街道,茯苓笑的是见牙不见眼,「总算是回来了,好像出去了一年半载似地。」 白芍赞同的点头,瞅着街道,惋惜道,「可惜铺子早早的就开张了,也不知道铺子怎么样了,好想进去瞧瞧。」 茯苓咽了下口水,好想吃糖果,巴巴的望着窗外,等着出马路过铺子。 一刻钟后,马车停了,不是主动停的,而是路被堵,走不了,不过正好停在了铺子跟前。 前面是轰闹声。 冷风上前打探了下,近前禀告道,「郡王妃,是霁宁郡主和芸香郡主的马车争抢停车的位置,吵了起来。」 知晚嘴角轻弧,走了快两个月了,没想到回来就遇上她们争吵,想着尘儿思儿也饿了,知晚就下了马车,让钱嫂和春香给他们喂奶。 第五十四章 穿过堵上的马车,轿子和层层围绕看热闹的人,知晚瞧见了霁宁郡主和芸香郡主。 秀儿正叉腰怒骂,芸香郡主的丫鬟柳儿杏眼圆瞪,「有谁规定了这地儿是你们的,自己磨磨蹭蹭的,却跑来怪别人!」 秀儿气红了眼眶,「你们停车便是,为何撞我们马车,害我们郡主磕到了脑袋!」 霁宁郡主咬着唇瓣,揉着后脑勺,而芸香郡主则是一脸的嚣张神情,一脸她就是故意的,你能奈我如何的神情,气的霁宁郡主没跳脚,秀儿见她要被气哭了,忙劝道,「郡主,咱们大人有大量,不跟小人一般见识,没得气坏了自己,不值得。」 芸香郡主脸色一变,一个丫鬟也敢对她明讥暗讽,说她是小人,柳儿气的直磨牙,「你骂谁是小人!」 秀儿叉腰冷笑,「又没有骂你,你激动什么?」 当然骂的不是她了,霁宁郡主身份尊贵,犯不着跟个丫鬟一般见识,她骂的是她的主子,芸香郡主,柳儿气的有话说不得,回头委委屈屈的看着芸香郡主。 芸香郡主冷笑一声,「还真是伶牙俐齿,以前是代替你家主子说话,如今倒是代替你家主子骂人了!」 刚刚骂完,就传来一声大笑声,「哎呀呀,几年没有回京,想不到刚回来就撞上这么一出好戏,真真是巧了,越兄,你这铺子经营不善啊,人家在门口吵。都不见有人出来调节一下。」 叶归越骑在马背上,冷冷的扫了芸香郡主一眼,勾唇道,「你去调节。」 承郡王当即就腌了。还没说话呢,柳儿就呵斥道,「敢笑话我家郡主,找死!」 霁宁郡主站在那里,望着承郡王好几眼,越看越是眼熟,最后眼睛一亮,「承哥哥,你是承哥哥!」 秀儿忙上前俯身行礼,「见过越郡王。见过承郡王。」 霁宁郡主也行礼,柳儿已经吓白了脸,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上,把青石地板砸的咚的一响,自己也疼的呲牙咧嘴。暗恼自己有眼无珠,忙请罪道,「奴婢有眼无珠,还请承郡王饶了奴婢这一回。」 承郡王望着霁宁郡主笑笑,他身后的随行暗卫却沉了脸色,郡王爷离京几年,没想到才回来就被个丫鬟给骂了。这要是忍了,郡王爷如何在京都立足,当即上前一步,冷哼道,「当众辱骂郡王,蔑视朝廷。罪同……。」 暗卫话还没说完,柳儿身子一凛,抬起手就掌嘴,巴掌声啪啪响,「奴婢知错了。请郡王爷饶命。」 芸香郡主气煞了脸,想把柳儿拉起来,可是柳儿骂承郡王是当着众人的面骂的,她没法狡辩,秀儿见柳儿那样,觉得脸颊疼,可还是忍不住轻骂了一声:活该! 承郡王初次回京,得罪荣华公主,便是得罪太后,只怕以后会寸步难行,便摆手道,「行了。」 柳儿脸颊红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芸香郡主跺了跺脚,迈步便朝前走,柳儿忙跟在身后。 霁宁郡主上前两步,就瞧见了知晚,脸上一喜,清脆脆的唤了一声,「知晚姐姐!」 知晚笑着点点头,上下打量霁宁郡主,笑道,「一段时间没见,又变漂亮了许多。」 霁宁郡主被夸的脸一红,声音若如蚊蝇,「才不是我变漂亮了,是蒹葭阁里卖的胭脂水粉好用。」 蒹葭阁掌柜的这才匆匆忙赶了来,俯身行礼,解释道,「铺子里客人多,招呼不过来,迎接来迟,还请主子见谅。」 知晚点点头,和霁宁郡主朝前走,瞅见一块大石头,上面写着四个字:在水一方。 掌柜的见知晚打量石块,忙道,「在水一方是皇上题的,还有蒹葭阁和达观轩也是,园子里的阁楼院子则是王爷题的。」 知晚又看了看石块,琢磨了下,觉得在水一方四个字不错,就算不好也不行啊,还能叫人换了不成? 霁宁郡主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钦佩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到的,能把园子设计的那么漂亮呢,我可是天天来玩。」 秀儿瞅了瞅天色,有些急了,道,「郡主,时辰快到了,再不去,一会儿该迟到了,会被先生罚的。」 霁宁郡主撅了撅嘴,知晚捏了捏她的脸道,「先去吧,我才回京,有些乏了,明儿再来玩。」 霁宁郡主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真真是一步三回头啊,茯苓望了知晚一眼,趁着机会溜进蒹葭阁,买了三包牛肉干和十根小棒棒糖。 冷风伸手胳膊,找茯苓要,茯苓撅着嘴,很不想给,可是又怕是郡王爷要的,只好忍痛割爱给了一包,然后撒腿跑了。 承郡王左看看右瞄瞄蒹葭阁,发现进去的要么是姑娘,要么是丫鬟婆子,少爷小厮也有,要少很多,半天才见到一个,便问冷风,「达观轩也卖牛肉干?」 冷风点头笑道,「自然卖了,两间铺子一楼没有区别,主要区别在二楼三楼,等你去了达观轩就知道了,那里面好玩的东西太多。」 承郡王有些心动了,想进去看看,这园子到底是什么样子,让人趋之如骛,单看这些马车也知道,来的都是贵家夫人和大家闺秀啊! 不过今天才回来,得先去承王府看看,等会儿再出来。 知晚上了马车,两个孩子吃饱喝足,正睡得安稳,知晚端茶轻啜,就听冷训道,「郡王妃,郡王爷有事进宫一趟,让您先回王府。」 两刻钟后,马车在王府门前停下。 马车刚刚停下,叶总管就迎了上来,先说话的却是大太太,「总算是回来了,一路舟车劳顿,肯定是累坏了。」 掀了车帘,知晚便瞧见了大太太,正笑望着她,手伸着,要扶她下来,知晚微微一愣,她的面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除了王妃,余下三位太太都到齐了,就为了迎接她回来? 叶云衾、叶妍衾一人揽着知晚一条胳膊,巧笑嫣然,一个劲的和她的说话,知晚都有些晕乎乎的了,大太太笑道,「别闹你们大嫂,坐了那么久的马车,头肯定晕的厉害,还不扶着她进府,有什么话,晚点儿再说不迟。」 对于她们这样亲昵的接触,知晚有些不适,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不过她们不开口,她才不会递这个话头,给自己找不痛快。 知晚让钱嫂和春香把尘儿思儿送临墨轩去,她则去给王爷王妃请安,结果叶云衾诧异道,「这么大的事,大嫂都不知道么,王爷三天前领兵出征南舜了。」 知晚微微愕然,不好意思的脸红了红,「没听爷说起,晚回来一步,都没给王爷送行。」 叶妍衾轻轻一叹,「没事呢,朝廷都在传,过些日子大哥也要出征,也不知道这场战要打多久。」 四太太见她们有说有笑,嘴角轻挑,把话题引开,「不是说朝廷国库空虚,王爷正急着筹备军饷吗,还以为会要好几天,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 三太太用相思帕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四弟妹这就有所不知了,听我家老爷说,朝廷本来是挺缺钱的,这不‘在水一方’开张了,当日就挣了好些银钱,王爷全拿去用作饷银了,据说没有一百万,也有八十万两呢,外面都在传,这场战不像是朝廷在打,倒像是咱们镇南王府与南舜北齐打。」 知晚秀眉蹙拢,随即又眸底闪亮,在水一方第一天营业就挣了百八十万两? 大太太就先问出了口,「有这么多?」 第五十五章 三太太羡慕妒忌恨的看了知晚一眼,「这已经是往少了说了,京都别的不多,就是达官贵人多,嫡子嫡女多,人手一张,算下来,一年少说也有两百万两的银子,还有那小门小户,这等贵人集聚地,想进去碰个运气,进去一趟便是二十两银子啊,还有里面的酒楼,怀里没个四五十两进去都不一定吃的饱,我听说有人从开张那日进去,倒现在没出来的都有呢。」 四太太点头,「这倒是实话,从在水一方开张到今天不过五六日,四房都在里头花了两千两了,轩儿日日跟我嚷嚷着要宿在里面,我硬是没准许。」 不是不准许,而是不能准许,那里面住房不多,三层楼还有个院子,有九十九间房子,住一晚十两银子,轩儿的月钱也才四十两,住四个晚上便没了,谁舍得? 叶冉衾拉着知晚的云袖,抿着唇瓣道。「大嫂,我想跟云先生学琴,你帮我跟她说说行不行?」 知晚挑了下眉头,「云先生不教你吗?」 「那倒不是。那天我去晚了,等我要报名的时候,名额都满了,我要学,得等到一个月以后,我等不及,那铺子是你的,你帮我说说吧。」 这是要走后门呢,知晚有些为难,这头一旦开了。可就不好收尾了,「琴楼的安排是云先生和其他三位先生共同商议的,早前就与我定了规矩,一切依照规矩来,没有特例。你要学,只能排队慢慢等,府里不是有先生吗,你先跟她们打好基础。」 叶冉衾小脸顿时垮了,四太太也不高兴了,铺子是她的,怎么不能帮这点小忙? 刚到紫珠院。柏香就上前,在知晚耳边嘀咕了两句,知晚一双眼珠子差点喷火,叶云衾竖起耳朵听着,捕捉到几个字:一百六十万两。 叶云衾差点没震晕,这是个什么样的数字啊。她幻想过她出嫁时的陪嫁,十里红妆,也不过三五万银子,一百六十万两,那得是多少? 难怪几位太太商议来。商议去,都想参一股,一股便是十六万两啊! 知晚差点气疯了,牙齿磨得咯吱响,「也就是说我一年要挣的钱全被拿去当做了饷银?!」 柏香轻点了下头,「掌柜的方才来说,在水一方目前还欠债十三万两……。」 叶云衾眼睛瞪圆了,满目不可置信,「挣那么多银子,怎么还欠债了?」 柏香抿唇道,「说是银钱拿到手,还没有拿来还债,就被王爷拿走了,那些钱都是买药材,玉石,购买笔墨纸砚的钱,三个月结一次账,所以没有着急付。」 知晚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迈步进院子。 屋子里,知晚进去的时候,并没有见到王妃,守了会儿,王妃才来,坐下等知晚请安,才道,「消瘦了不少,尘儿思儿呢,怎么不见他们?」 知晚回道,「尘儿思儿睡着了,明儿我再带他们来给王妃请安。」 丫鬟端了茶上来,王妃端过,用茶盏盖轻拨了拨,轻呷了一口,放下,就听知晚道,「没什么事,我就先回临墨轩了。」 「先别急着走,」王妃出言打断知晚的行礼,知晚轻眨了下眼睛,一脸疑惑的望着王妃。 王妃轻轻拭去嘴角的茶汁,扫了几位太太一眼,才道,「在水一方是镇南王府的,前儿四少爷去南苑玩,竟然被人给拦下了,贻笑大方,对外人严厉可以,对自家人还这般,这不是让外人说我们镇南王兄弟不睦吗?」 知晚皱了皱眉头,「怎么会没有牌子,我早让总管送了牌子回来啊!」 王妃脸色一僵,赵妈妈便道,「郡王妃只让人送了两块令牌来,郡主一块,二少爷一块,连王妃都没有,四少爷怎么会没有?」 知晚让人送了九块令牌回来,老夫人一块,王妃两块,一年限,余下三房都是两块,不过是一张半年,一张一年的,在水一方的暗卫都是王爷的,王爷去,没人会也没人敢拦,这是怪她送少了呢? 要是换做之前,知晚很高兴,不过就是让他们进去玩,让了便让了,但是现在,知晚肚子在冒火,在水一方怎么就成镇南王府的,明明是尘儿思儿的! 知晚深呼了两口气,方才笑道,「几位婶子莫不是认为送少了吧,本来我是打算一年给几位叔婶一人送一张,几位婶子要是嫌弃少了,我就给府里少爷姑娘们一人送一张便是,不过可就今年这一回,在水一方生意是好,可也架不住王爷一拿就是一百六十万两,如今还欠着十几万两的亏空。」 一年送两张和所有人一起送一年,哪个划算还用算吗? 其实知晚已经做的够宽厚了,谁会像知晚这么大方,一送就是几百两银子,偏她们还不知足! 四太太便笑道,「我们几位婶子不是说你送少了,不过就是多制两个牌子而已,与在水一方并没有什么损失不是?」 知晚嘴角上斜,「怎么会没有损失呢,里面的奇花异卉,跑马场,泳池都是免费开放的,谁要来王府看花,随随便便的人都许他进。拿王府当什么了?」 三太太一听,就假装嗔怒道,「越儿媳妇,你这就太斤斤计较了。你手里那么多的酿酒方子,随便给元府,楚府,给他们挣了多少,咱们才是一家人啊,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 知晚轻笑,「三婶,你怎么听风就是雨啊,酿酒方子确实是我的不错,可我却不是随随便便给他们的。他们可是听了王爷的吩咐办事,占着应有的份例,我不过是用酿酒方子入股了而已。」 从禁酒令下了后,楚沛等人就主动改了股,他们三人一人占两成。余下的四成,她占两成,皇上占两成。 他们跑北齐,入南舜,购买粮食回来,他们行吗?他们虽然住在镇南王府,可是离了镇南王府。她们什么也不是,只怕连人手都不够用。 叶娇衾坐在一旁,不解道,「王府要人手有人手,要权势有权势,为什么要麻烦别人?」 知晚瞥头看了她一眼。姿容俏丽,只是眸底那指责之色未来得及掩藏,让她逮了个正着,当时就慌乱无措了。 「你们谁能想得出来禁酒令?谁能做到我给三分股,主动退还一分?谁能做到郡王爷离京两月。兢兢业业,夜宿军营?」 知晚站起身来,继续道,「相公纨绔成性,王府里的少爷见了他避之唯恐不及,生怕受他牵连,元大少爷躲着他爹与相公称兄道弟,这份情谊就足够那些秘方了,谁待我以诚,我和相公自然会投桃报李。」 说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接连反问了几句,几位太太脸火辣辣的,知晚既讽刺他们无能,又讥笑他们居心不良。 叶妍衾就不乐意了,唬着张脸,「又不是我们不与大哥一处玩,是他不愿意跟我们一起玩,他胆子大,做的事又离经叛道,与他一起,心肝都能吓碎了,再说了,你嫁进王府不过几日,又对府里少爷有多少了解,怎么就能这样断定他们想不出来这样的法子?」 茯苓站在知晚身后,听到她的话,眼皮直翻,秘方是郡王妃的,郡王妃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谁规定一定要给她们,就算轮也该轮到定远侯府,茯苓瞅着知晚的脸色,见她也是颇不耐烦,语气也不虞了,「酿酒的秘方我是没了,我手里只有药方和香方,你们要我拿出给你们也行,只要府里的少爷能通过考验,我也不为难他们,三千府兵怎么训练的,就怎么训练,若是这么点苦都吃不了……。」 第五十六章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给打断了,是叶娇衾,「大嫂,三哥四哥五哥他们都不擅武艺。」 知晚差点气爆,忍着一肚子火气,笑道,「行,不擅武艺,我也不为难他们,出个不需要动脑子的,来人端六十四个凳子来!」 很快,院子里就摆了六十四个凳子,知晚拿起桌子上的瓜子盘就走了出去,把一粒瓜子摆在第一张凳子上,两粒瓜子摆在第二张凳子上,四粒瓜子摆第三张凳子上,然后望着四太太她们,勾唇一笑,「后一张凳子上的瓜子是前一张的一倍,只要把这些凳子装满,在水一方的我就送给她了!」 说完,知晚把盘子搁下,吩咐茯苓道,「你瞧着点,我先回院子了。」 茯苓撅着嘴,怕她气糊涂了,苦着脸提醒道,「郡王妃,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她们不会允许你开玩笑的!」 「我也没开玩笑。」 「说出口的话,自然是要算数的,」生怕知晚出尔反尔,三太太忙道,一脸的欣喜,心里已经在水一方当成是自己私有的了,就算不是她一个人的,至少也有两成股啊! 冷石守在院子里,心急如焚,之前的药方香方好说,无伤根本,在水一方问题可就大了,郡王妃最受不得气,得赶紧告诉爷去,冷石刚要走,就听知晚道,「这瓜子味道不错,在水一方怎么把瓜子给忘记了,一会儿这凳子上的瓜子全给我送临墨轩去,几位婶子舍得吧?」 能不舍得吗?与在水一方相比,再多的瓜子也舍得! 「若是瓜子不够,花生,苹果,大米只要是吃的,只要按粒算都行,我这人从来宽厚。」 冷石都能哭了,郡王妃,您要吃什么,属下给您买回来行么,在水一方就算欠债了,可那债务还不至于叫人发愁到如此吧? 御书房。 檀木嵌玉的椅子上,男子惬意的坐着,一颗接一颗的往嘴里丢花生米,徐公公亲自端着茶过来,「郡王爷尝尝,这是奴才亲手泡的雨前龙井,不知可合郡王爷的胃口?」 叶归越拍拍手,接过茶盏,轻啜了一口,「味道不错,甘香回味,难怪皇上就爱喝你泡的茶,赶明儿我找皇上要了你,去临墨轩天天泡给我喝。」 徐公公听了,满是褶子的脸上笑出花来,「那敢情好,老奴就盼着那一日……。」 啪! 书本砸龙案声传来,徐公公吓的脸一白,忙跪下道,「皇上,老奴可没有二心……。」 文远帝扫了他一眼,问叶归越,「可都查有实据?」 「查过了,账册是真的。」 文远帝浑身冒着寒气,「真是胆大包天,让他统领兵马一职,年年跟朕哭穷,马屁养不过,肃州马匹不过五千匹,结果却有万匹之多,那五千匹去了哪儿?!」 徐公公抹着额头上的汗珠,小心翼翼的爬起来,心道,这养马的事不是相王全权负责么,荣华公主的驸马领副职,竟然出这么大的纰漏,这回相王难道罪责了。 仅肃州就有五千匹战马出了问题,还有同州,海州,还不知道相王捅了多大的篓子。 先是养私兵,又是战马,加在一起两个字:谋逆。 文远帝当了多年皇帝,能沉的下气,把账册合上,吩咐徐公公去把上个月进贡的银海纱拿来,另有一堆赏赐。 叶归越听得神情恹恹的,对那些东西实在什么感觉,文远帝见他那样子,心情一下子就差了,这臭小子,还是第一个得他赏赐一脸你东西不怎么样的表情。 心情一差,文远帝就开始挑刺了,「前两日御史台上了折子,说你逼着信国公府退了安家的亲事,还逼着安府与苏家结亲,是不是真有其事?」 「御史台?」 叶归越眉头一挑,徐公公忙道,「就是信国公府大老爷,半个月前擢升御史台了。」 「升他做了御史台?」叶归越望着文远帝的眼睛怪异了,一脸你会做皇帝吗,文远帝差点没气疯。 「有何不妥?」徐公公忐忑着问。 「信国公府还真不能小瞧了,出了那么大的丑闻,还能瞒过去。」 叶归越三言两语就把信国公府大老爷在视察途中,醉酒调戏地方官员小妾的事抖了出来,这样的人,还来弹劾他? 文远帝的脸都气青了,当即就吩咐人去把信国公府大老爷逮捕入狱,以待后审,徐公公也无语了,这是找死啊,亏得上回还有那么人多举荐他,说他为官廉正。 叶归越见没他什么事了,行了一礼,便要告退,走了两步,想起一件事,问徐公公,「你还记得先皇后身边有个丫鬟叫梅雪吧?」 徐公公身子一怔,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点点头,「她与老奴是同乡,进宫后,对她多有照弗,说来已经有十几年没见了,郡王妃怎么认得她?」 「她说当日瞅见你抱着大皇子出宫,一路跟随……。」 就在这时,一个小公公领着冷石进来,冷石来不及请安,便道,「爷,您快回府吧,郡王妃要把在水一方换了瓜子花生吃……。」 「再说一遍。」 叶归越压根都没听清楚,冷石更急了,「府里太太指责郡王妃胳膊肘往外拐,酿酒方子不给她们给楚大少爷他们,郡王妃被逼的没办法,就同意了。」 叶归越眉头一皱,她不至于这般糊涂才是,从来只有她坑别人,哪有别人坑她的道理? 文远帝笑道。「既然她爱吃瓜子花生,回头让御膳房送几十斤去。」 徐公公连连点头,就有小公公去吩咐了,徐公公还想着梅雪的事。毕竟隔的有些久了,乍听起,有些记不起来了,等想起来时,叶归越已经迈步出了御书房。 徐公公忙回头禀告文远帝,声音还带了抹急切,「皇上,怕是有那孩子的消息了。」 文远帝手里拿着的笔就那么掉了下去,「你再说一遍!」 徐公公喜不自胜,「皇上。那孩子有消息了,当日奴才是要送梅雪出宫的,让她在宫门口等候奴才,谁想皇上临时起意,奴才只好送那孩子出宫。怕就是那时候,梅雪跟着奴才,指不定那孩子就在她手里,郡王爷知道她在哪儿,方才一打岔……。」 「快,快去问清楚!」 「皇上您别急,一会儿奴才就去问。只是如今王爷也不再京都,就算知道了又能……?」 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文远帝的心一下子就冷了,「这一场战还不知道要打多久。」 一刻钟,叶归越出宫,元皓。楚沛还有容景轩等在宫门口,「你这进宫一趟足足半个时辰啊,没让我们三个等成望夫石,今天怎么也得搓一顿好的,我们已经在在水一方定了包间了。去吧。」 冷石在一旁,心急如焚,「在水一方都快成别人的了,还顾着吃呢。」 元皓大惊,「怎么可能?谁买的起在水一方?」 一年两百万两的收入轻飘飘,谁能买的起?怕是朝廷都不行! 冷石有心想说,你也买的起,只是张不开那个口,不然回头谁来摆放郡王府,拎点瓜子花生就够了。 元皓几个压根就不信,要跟着叶归越回去看看,结果到镇南王府门口,却见到好些小厮丫鬟抬着东西进去,守门小厮纳闷了,「这都第四拨了,还不够呢?」 丫鬟没好气道,「没眼色的东西,也不知道搭把手。」 守门小厮正要搭手,却见到叶归越几个过来,忙挺直了腰板道,「在水一方是谁都能肖想的吗,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 叶归越满头雾水的进去,元皓还伸手抓了一把瓜子,一路吐着皮进的府。 第五十七章 临墨轩,进进出出都是丫鬟婆子。 院子里,堆积着十几袋子瓜子花生,还有好些水果,柏香正一脸愁苦的看着这些瓜子,还有些恨恨的,恨不得把它们搬回去砸几位太太身上才好。 知晚则站着那里,悠哉的啃着苹果,眉间都是笑,越是见她笑,临墨轩的丫鬟都快哭出来了。 竹香可怜巴巴的望着知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咱们是女子,出尔反尔也不是什么大事,在水一方随便哪一天的收入都足够王府吃一辈子的瓜子花生了,不能因小失大啊!」 知晚伸手排了竹香脑门一下,「你知道什么啊,不要小看了那些凳子,若是全部换成瓜子花生,我都可以再建几百个在水一方了。」 竹香听得目瞪口呆,到底谁在算计谁啊? 竹香回头,院子里的花生瓜子又多了一倍,丫鬟婆子还在源源不断的送来,很快就堆了小山高,竹香又开始愁了,这么多,怎么吃的完啊? 「来得早不如来的巧啊,」知晚嚼着苹果,望着楚沛几个,笑的见牙不见眼,「这么多瓜子花生我可吃不完,你们叫那三千府兵来吧,一人扛一袋回去慢慢吃。」 元皓大笑,「郡王妃出手就是阔气,我就替他们谢谢你了。」 说话间,又多了几十袋子的米,柏香捧了一些来,惊道,「这是珍珠米呢,连珍珠米都送来了,府里肯定没多少米了。」 知晚瞧的无语,「送一些去大厨房,叫他们煮了,别大家晚上都饿肚子。」 姚妈妈过来道,「有想要在水一方的心,还要吃饭做什么,既然都送来了,自然是信心十足,柏香,叫人把珍珠米和那些上等粳米搬到米库去。」 柏香高兴的应了一声,便招呼几个婆子来搬米,还一边吆喝着,「麻溜点。一会儿搬完了,我请你们吃牛肉干棒棒糖。」 倒是郑妈妈瞧着,眉头眯了起来,郡王妃果真是玲珑剔透。别人没注意道,她可是瞧清楚了,送东西来的丫鬟婆子是越来越多了,几位太太又是分开的,那便是四份。 这些太太也是活该,贪得无厌,爱占便宜,郡王妃能为了百两黄金砸晕郡王爷,会是那么轻易放弃在水一方的吗? 偷鸡不成蚀把米。 好好地举办个晚宴,替郡王爷郡王妃接风洗尘不好么。非得闹成这样。 郑妈妈叫人搬了桌子出来,就摆在树下,让他们一边说话,一边看热闹。 楚沛和容景轩见知晚笑的清冽,安静。再看叶归越眸底的宠溺之色,心底微微泛涩,转而问知晚,「你那么有把握?」 知晚呷着茶,明媚的脸色划过耀眼的笑,「若是当算粮食,大米和小麦的话。大越朝近一千年的粮食才能够,你觉得为了这些,我搭上一个在水一方不划算?」 容景轩愕然,这是不划算的事么,怔怔的望着知晚,就听她憋笑道。「早知道我就用这一招让永州的商人官员捐粮食了,白白搭进去我那么的本钱。」 柏香咯咯的笑着走进,「郡王妃,奴婢听你的吩咐通知各大粮铺,把粮食拉到了王府跟前。几乎是一般来就没了呢。」 郑妈妈叹道,「在水一方开张几日,就有了一百六十多万两收入,便是为了这些,几位太太就是花上几万两也舍得。」 银子花了也就罢了,偏偏满足不了郡王妃的要求,白白付之流水。 不到一个时辰,临墨轩就堆满了粮食,主要还是大米小麦为主,便宜不说还米粒多,划算啊! 元皓领着三百府兵鱼贯而入,楚沛激动啊,「你们是要上战场的,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些都是你们的粮草和牙祭,别弄混了,仔细搬走。」 那些府兵激动的不行,「遵命!」 一人扛两大包,轻轻松松的就了门。 然后,京都就有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三百府兵两排扛着米包走。 不少路人都议论纷纷,「镇南王府今儿是怎么了,郡王爷郡王妃好不容易回来,却一边买粮食一边又叫人扛走,为何不直接在粮食铺买,这不是浪费人力吗?」 「贵人行事岂是咱平头老百姓琢磨的透的,填饱肚子才是正经,粮铺招人,赶紧去搭把手,挣两个酒钱也好啊!」 楚沛盯着元皓,「怎么就带了三百府兵来?」 元皓挠额头,「三百担不少了,我没想到有这么多。」 那边竹香跺着脚过来,手里一把小黄米,气的炸毛,「太狡猾了,竟然用这样小黄米也算作一粒!」 知晚捻起一粒,笑道,「别恼,这米不错,一会儿熬粥喝,今儿心情好,送一大袋去在水一方,熬了牛奶小米粥,给每位客官送上一碗。」 那边就有小丫鬟围了上来,「竹香姐姐,你有郡王妃蒹葭阁打折的牌子,给我们带几斤牛肉干回来,回来再给你银子。」 竹香咯咯的笑,背脊挺的直直的,拍着小胸脯道,「提什么银子啊,算我请客,我去了,你们仔细照看着。」 小丫鬟婆子连连夸她好,忙活起来更加不遗余力。 整个王府都因为那六十四个凳子动了起来,几位老爷也都回来了,在水一方的收入叫人迷了心智,让他们大力支持几位太太的做法。 姚妈妈见院子里一团糟,早早的叫丫鬟把花卉搬回了屋,随她们闹腾去了,自己带着四个小丫鬟去厨房,她可没忘记郡王妃午饭还没吃呢,这些个丫鬟一瞧见好玩的事,就忘了本事,真真是该打。 元皓几个也没吃,就将就着用了午饭,才吃了两口呢,徐公公就来了,只带了两个随身小公公,那些赏赐的东西都没给进府,进进出出的都是人,一不小心磕坏了,谁赔的起啊? 再者,那些东西虽然稀罕,但是郡王爷并不缺,就把银海纱拿了来。 对于徐公公,知晚是很喜欢的,笑道,「公公吃了没,不如一起用些吧?」 徐公公连连摇头,他可不敢与这些人一块儿用饭,忙道,「用过了再来的,府里忙,皇上的赏赐都不敢拿进来,怕磕坏了,就先放在前院,回头让叶总管给您送来,另外皇上有几句话要和郡王爷单独说。」 徐公公说完,见叶归越蹙眉,忙又加了句,「不急,等郡王爷吃完了也一样。」 知晚听了汗哒哒的,徐公公怎么也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好像很怕她相公似地,便推了叶归越的胳膊道,「几句话一会儿就说完了,别让公公久等了。」 叶归越这才歇了筷子,迈步朝书房走去,徐公公感激的看了眼知晚,福身便追着走了。 楚沛夹菜,边吃边道,「皇上拿越兄没辄,越兄唯你是从,你绝对算得上是太皇太后级别的人物了。」 知晚看着他,想着李嬷嬷说的话,眉头轻挑,不经意问道,「若你是大皇子的话,你会怎么看待镇南王府?」 楚沛猛然一咳,烈酒呛吼,眼泪都辣出来了,「不带这么问的,谁不知道大皇子出生没几天便夭折了,镇南王是大皇子的亲舅舅,得镇南王府相助,太子之位还不是唾手可得?」 「太皇太后可是太子的曾祖母,」元皓大笑。 楚沛横了他两眼,「酒都堵不上你的嘴。」 一会儿后,徐公公出来了,一路上眼睛都盯着楚沛,上下左右瞄着,以前没注意,这会儿看,是有那么几分长的像镇南王。 被徐公公这么盯着,楚沛打了个寒颤,以为不小心把米粒粘在了脸上,忙擦了下,见元皓也盯着他看,「脸上没花啊,怎么就入了徐公公的眼?」 第五十八章 徐公公轻咳了一声,行礼道,「难得出来一趟,老奴趁机去在水一方泡个热水澡,就先告辞了。」 知晚给郑妈妈使了个眼色,郑妈妈就塞了个荷包过去,并送徐公公出门。 徐公公美美的泡了个澡,又捏了个背,那叫一个舒坦啊,难怪皇上心心念念着要出来呢,着实不错。 小公公进来道,「公公,楚夫人已经等候在达观轩了。」 徐公公点点头,由着小公公扶着起身。 等他回宫的时候,文远帝都勃然大怒了,「总算是知道回来了,泡澡舒服吧!」 徐公公吓的跪倒在地,一个劲的说不敢,文远帝摆摆手,让屋子里的人都退出来,也不叫徐公公起来,「那孩子如今在哪儿?」 徐公公跪在地上,就一个想法,回头这膝盖也得好好揉揉,年纪大了,真经不起磕磕碰碰了。 徐公公人精一样的人物,左右瞄瞄,一副怕隔墙有耳的模样,文远帝瞪了他一眼,「起来回话。」 徐公公忙爬起来,凑到文远帝耳边,嘀咕了好一会儿,文远帝的眉头先是皱紧,又是舒展,再蹙紧,最后都扭的没边了,「你确定?」 徐公公连连点头,「没错,是同一天抱回府的,而且后肩上有颗痣,又有梅雪作证,应该错不了。」 文远帝冷看着徐公公,「朕下令要杀的人,你也敢护着?!」 徐公公吓白了脸,却没有跪下,「皇上,奴才早先就劝过您了,先皇后何等人物,王爷疼她胜过自己,若是皇后真的有意连王,王爷还会帮着皇上您传信吗?再有,当日皇后身怀六甲,临盆在即,连路都不敢多走几步,又怎么会不爱惜自己和连王私……还有大皇子,小时候跟皇上您可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又能系帝王绳,桩桩件件,都说明先皇后是冤枉的,连王与您更是亲手足,当日他放弃了皇后,又怎么会出尔反尔呢?可怜了那么个小郡王,连王府没落后,性子都孤僻了……。」 文远帝脸色越来越差,眼神越来越冰冷,有种嗜血的冷意,徐公公有些怕,侧过身子避过他的眼神。 这一夜。王府多少人夜不能寐,首先是王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安稳。 赵妈妈打了帘子进来。见她坐在床上,忙上前道,「王妃怎么这时候了还不睡,可是心里有事儿?」 说着,拿了个绣松鹤的大迎枕给王妃靠着背,又把屋子里的烛火点了两盏,听王妃叫茶,赵妈妈回头道,「夜里喝茶会睡不安稳,王妃若是口渴了。就喝些水吧。」 王妃也没说不许,赵妈妈就倒了杯茶水来,冷热适中,王妃一饮而尽,把茶盏给她道。「我这心里扑通响,总觉得会有事发生,这些日子瞻儿太反常了些。」 赵妈妈帮她把被子掖好,笑道,「王妃想多了,二少爷打小就听话,又聪明。怎么会反常呢?」 王妃嘴角微动,有些话想说没敢开口,赵妈妈是她陪嫁妈妈,是她的心腹,可是事关谋逆,一个不小心。那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少一个人知道少一分危险,「也没什么事,那六十四个凳子怎么样了?」 赵妈妈望了王妃一眼,叹道。「王妃,老奴多句嘴,咱们怕是被郡王妃给算计了,在水一方可以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郡王妃说的那么爽快,虽然不乏被激怒的缘故,可您也看见了,一个下去,三位太太花了多少银钱进去了,加起来差不多都有万两银子了,还余下那么多凳子,往后可是一个比一个难啊,那些钱怕是打了水漂了。」 赵妈妈想到今天下去,三位太太高兴的样子,王妃也想掺合一脚,结果被四太太明讥暗讽,王府偌大的家业还不够,与她们争,也太掉身份了,王妃气的噎住,恰好粮库的米搬完了,王妃就转身回屋了,由着她们三个闹腾去了。 王妃想着,嘴角弧起一抹冷笑来,「那三个恨不得我把王府都给了她们才好,见了便宜就想占一脚,活该被人坑!」 赵妈妈连连点头,「在水一方有王爷盯着,上面还有皇上,虽然是日进斗金,可回头国库缺了银子,指不定还会从那里拿,听说郡王妃拿在水一方换瓜子花生,皇上都送了几十斤来,可见盯着咱们镇南王府呢。」 王妃脸色舒缓开,她没有往里面栽多少银子,不过一百多两的样子,她就没想明白,那些凳子竟然那样难填满,听知晚说的时候,她可是信心十足啊! 郡王妃,果真不能小瞧了。 这厢王妃庆幸,那边大太太是肉疼的睡不着,直捂着心肝,「五千两,一个下午就花了五千两!」 一旁的妈妈安慰道,「太太,只要拿到在水一方,花再多的钱都是值得的。」 大太太想到那一百六十万两,心情这才好受了些,下午也是魔怔了,只顾着把凳子装满,也没有给钱,直叫丫鬟婆子赶紧搬粮食,就怕被三太太和四太太抢了先,等掌柜的把米钱算了下,她没差点吓晕,竟然有这么多! 大太太叫丫鬟把压箱底拿出来,里面就一万两和几百两的散钱了,一时陷入头疼中,钱不够了。 大太太崩了一下午的脑袋,这会儿疼的厉害,丫鬟劝了好一会儿,正打算歇下,忽然门砰的一下被人揣开,吓了她一大跳,还不容易酝酿出来的困意顿时烟消云散了,大太太正要骂呢,就听丫鬟颤巍巍的请安道,「见过老爷。」 大太太可以随便骂丫鬟婆子,可不敢骂大老爷,而且大老爷脾气不错,从来没有踹过她的房门,今儿是怎么了,大太太忙要下床,就见大老爷一张脸铁青一片,不由得心慌了,「老爷不是去在水一方赴宴去了吗,怎么还回来了?」 在水一方清清白白,不是那种下三滥的地方,最多就是打打麻将,在水一方明言不提供借贷,输最多就是输完荷包里的银子,不会叫人倾家荡产,所以她放心。 只是大老爷高高兴兴的出门,却一脸铁青的回来,大太太吓着了,忙问,「出什么事了?」 大老爷抬手,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大太太被打懵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做错了什么了,你要这么对我!」 「做错什么了?你还有脸问。贪心不足蛇吞象,害我被同袍笑话!」大老爷一脸阴翳,看向大太太的眼神夹了冰刀。 大老爷这回脸算是丢尽了,下午那么闹腾。京都各大粮食铺往镇南王府送粮食,几百府兵穿街过巷扛粮食,镇南王几位太太用粮食换在水一方的事一阵风刮遍京都,他出门,便有好几位同袍上来巴结讨好他,请他喝酒,他一时高兴,就跟了去,好久好菜吃着,又泡了个热水澡。捏了个肩,打算再去搓个麻将。 那几位打的如意算盘是等他把在水一旁拿到手后,让他们也参上一股,大老爷吃饱喝足,却也没有头晕就答应了。傻子才会把这样一个金饽饽给人啃,这不就打起了哈哈。 谁想,麻将桌上,大家都在笑谈这事,更有甚者,有人拿这个开了赌局,毒在水一方明天换不换主子。 几乎所有人都下了注。等明天开注呢,就在这时,户部侍郎家的少爷跑过去,笑他们傻。 当时就闹开了,差点没打起来,最后侍郎府少爷给大家解释了一番。用的就是大米做的例子。 他才知道他们傻的有多离谱! 最迟第十五个凳子,就需要花费一个铜板,第十六个是两个。 第二十五个凳子是一两。 第三十五个凳子是一千两。 第四十五个凳子是一百万两。 第五十九章 算到这里,大老爷就已经傻眼了,那些下注换主子的人也傻眼了。他们没想到几粒米会变成这样,这还是第四十五个凳子,等到六十四个,还不知道是个怎样恐怖的数字。 开始羡慕妒忌他的人还是幸灾乐祸了,「我说为了百两黄金就敢砸晕郡王爷的郡王妃怎么会这么爽快就交出在水一方,原来坑在这里呢,要是谁给我这么多钱,我会再建十个在水一旁给他都行啊!」 「其实这也说不得郡王妃奸诈,人家挖坑,也得有人愿意往里头跳啊,总不会郡王妃嫌在水一方太挣钱了,数钱数的手疼吧?」 「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大老爷听着那些话,恨不得钻地洞里去才好,再待不下去了,急急忙就赶了回来,越想越是来气,所以才忍不住打了大太太一巴掌。 那些钱花出去可就拿不回来了! 大太太听大老爷一说,气的嘴皮都哆嗦了,把桌子上一套上等茶盏呼到地上,眸底是寒芒,「贱人!」 临墨轩,书房。 知晚正翻着账册,越看越是来气,嘴角撅的高高的,「拿一百万两已经是剜的心了,还拿了一百六十万两,以前大皇子没找到也就算了,现在找到了,指不定哪天尘儿手腕上的紫绳就没了,我又不是什么烂好人,打战是朝廷的事,管我屁事!」 听到知晚说脏话,白芍的额头跳了下,有些诧异的望着知晚,知晚才不管,她现在杀人的心都有了! 叶归越嘴角抽了下,也觉得王爷做的离谱了些,「你放心,便是为了那一百六十万两,我也不会让他当太子。」 「哼,一个破太子之位,值一百六十万两?」 白芍望着天花板直翻白眼,太子之位,价值无法估量的好不好啊,多少人挤破头脑想做太子,要是一百六十万两就卖了,不知道多少人砸锅卖铁的凑呢。 叶归越无话可说了,「现在怎么办,父王人在去边关的路上,我派人去把银子追回来?」 知晚一肚子邪火,「追的回来才怪,你那些暗卫,到底是忠于你,还是忠于父王啊,除了在水一方,还有酒水,也是从我手里拿,就是牛肉干,也都算在我的头上,更直接用在水一方的名义跟苏家定了三万两的订单,直接送到边关,我这人是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什么都做,就是不给他人做嫁衣裳!」 知晚越说越气愤,叶归越走过去,捏了捏她的鼻子,「只今年这一回,往后就不会了。」 知晚一巴掌把他的手拍了,「有一就有二,要是朝廷打战不用国库掏银子,将军们还能建功立业,我要是皇上和满朝文武,我年年打战!把我打成穷光蛋!」 白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见知晚横眼过来,忙抿了唇瓣,默默的整理书桌,只是肩膀还在抖。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冷木进来道,「郡王妃,大老爷已经回来了,大太太已经知道她不可能填满六十四张凳子了。」 知晚轻点了下头,冷木便退了出去,白芍不解的看着她,「为什么不好好整治她们一回呢?」 「整治她们我是乐意,可是明天京都的粮食会涨价,到时候大家怨的指不定就是我了,」知晚憋屈道,她又不是真的硬心肠,置那些穷苦百姓于不顾,而且也惩治了几位太太过了,要是再多的,肯定会到临墨轩来闹她,她可不想自寻烦恼。 叶归越把知晚手里的拿下来,搁在笔架山,笑道,「夜深了,该睡觉了。」 知晚抬眸看了他一眼,眸底闪过一抹羞涩的笑,看的他心猿意马,可是下一秒,笑容就凝固在了嘴角,「白芍,帮郡王爷把书房的床铺好。」 说完,起身便走。 白芍站在那里,瞅着哭笑不得的叶归越,她可不敢铺床,她还是回屋吧。 知晚回屋洗了把脸,把外衣脱了便上了床,可是才闭眼,身侧就躺过来一个炙热的身子,还不等她反应,就把她压在了身下,俯视着她,「真生气了?」 他的笑妖冶中带着宠溺,邪魅的凤眸倒映着自己,知晚一时间看呆了眼,直到耳边传来醇厚沙哑的笑声,才反应过来,立时红了脸,更加羞愤,「我就是生气了!」 轻抚着她光洁的额头,叶归越笑问,「要怎么样才不生气?」 知晚没有说话,好像也不是特别的生气,叶归越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笑道,「父王这样做也是为了我们好,在水一方虽然有镇南王府护着,想立足不难,可难保不会因为奢靡被御史弹劾,另外镇南王府有在水一方做后盾,上了战场,将士们不会因为没有发饷银就丧失了斗志,国库空虚,但是镇南王府有钱,而且这钱是越郡王妃生的小王爷小郡主挣的,无形中,将士们心中就记着了尘儿思儿,等尘儿长大,武功不错,才情不凡,又有镇南王府做靠山,还有大把的银子,只要入得军营,绝对是振臂一呼,三军震荡的人物,这便是军威,楚沛与我一起长大,怎么不知道我志在皇位,他不会跟尘儿抢的,也抢不过。」 知晚伸手去推他,「我又没有一定要尘儿做皇帝,你就笃定尘儿将来会武功不错,才情不凡,万一跟你一样是个纨绔怎么……。」 余下的话没有说出口,就悉数被吞没,只余下唔唔声,可一室的旖旎。 窗外的皎月都不忍多看,羞的躲进了云层里。 次日醒来时,早不见叶归越的身影了,感觉到身体不适,动一下,骨头嘎吱乱响,知晚在心里狠狠的咒骂了他好几句,吃干抹净,扭头就走! 柏香红着脸进来伺候,脸红的能滴血,昨晚是她值夜,用棉花塞住耳朵都听到床上打架的声音,是真的打架,而且似乎是郡王妃厉害些,把郡王爷咬的直叫疼呢,偏郡王爷还心疼她,牙齿疼不疼。 沐浴一番后,钱嫂和春香就把尘儿思儿抱了进来,两个孩子见了她老远就伸长了胳膊,知晚抱过思儿,问春香,「孩子吃过了没?」 春香帮着把思儿的衣服整理好,点头道,「小郡主吃过了才来的。」 外面,几个丫鬟端了早饭进来,姚妈妈过来道,「孩子我抱吧,你先吃早饭,郡王爷上早朝去了。」 知晚怔了下,差点把这事给忘记了,心里对他的气也就消了,抱着思儿坐下,把自己的米粥挑了一点点喂她尝,可是思儿不吃,还憋着嘴要哭,伸着胳膊找春香,姚妈妈笑道,「小郡主吃饱了才来的,你喂她吃粥做什么。」 「逗她玩的,」知晚笑笑,粥的营养哪里比得上母乳,而且春香和钱嫂每日都会吃燕窝和药膳,提高抵抗力,春香瞧着还不明显,钱嫂可是比在上阳村的时候胖了整整一圈,皮肤也白皙了不少,可以说年轻了五六岁。 知晚用了一碗粥,吃了几个玲珑虾饺,就吃不下了,姚妈妈蹙眉,「怎么吃得这么少,可是不合胃口?」 茯苓在一旁,道,「不是不合胃口,一会儿要去在水一方呢。那里面好吃的东西多着呢,吃多了,一会儿该吃不下了。」 姚妈妈听了,便没在说什么了。让丫鬟把盘子撤下去,一边纳闷道,「怎么府里静悄悄的,几位太太怎么都没动静了?」 竹香打了帘子进来,笑道,「有动静,北苑请了大夫进府,像是四太太病着了。」 说着,竹香抿唇一笑,俏皮的眨巴眼睛。「听说是气病的。」 第六十章 茯苓一听就乐了,「气量真小,王爷拿了在水一方一百六十万两的银子,郡王妃都没气病,她才花了几千两啊。就气的要找大夫来了,也不嫌丢人。」 姚妈妈拍了茯苓脑门道,「口没遮拦,这些话是你能说的吗?!」 茯苓揉着脑门,撅着嘴,声音呐呐道,「我又没有说错。她们是没有郡王妃气量大,女儿有分寸,不会在外面乱说的,娘,你还不赶紧出门,一会儿表哥就该去军营报道了。你的鞋袜肯定送不出去了。」 姚妈妈一听,又瞪了茯苓一眼,吩咐白芍几个仔细照顾知晚,白芍笑道,「妈妈就放心吧。在水一方都是爷的人,谁还敢把郡王妃怎么样了?」 陪着尘儿思儿在院子里逛了会儿,等两个孩子睡着了,知晚才带着四个丫鬟出门,见木槿和金盏巴巴的看着她,一脸渴望的样子,知晚笑道,「你们也一起去玩玩吧。」 木槿和金盏两个眼睛一亮,连连道谢,郑妈妈看的直摇头,郡王妃对丫鬟实在是太宽厚了,不过这些个丫鬟都格外的忠心,她就是旁敲侧击什么,几个丫鬟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要么三缄其口,是个信得过的。 刚出院门,知晚就看见了叶冉清,快步走过来,挡住知晚的去路,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看着她,眸底蹦火。 可就是不开口。 对峙了好几秒后,知晚忍不住蹙眉问,「七妹妹找我有事?」 叶冉衾云袖下的手紧紧的攒着,一股气险些崩不住,还是拼命的忍着,「你挖了陷阱让我娘和几位婶子跳!」 知晚把散落的一缕头发勾到耳际,笑看着她,「这话说的好没道理,这本来就是一个陷阱,不过是诱饵大了,盖过了陷阱罢了,我又不是老天爷,闲的没事就往地上扔馅饼玩。」 叶冉衾一张脸涨的通红,她哪里不知道她娘和几位婶子是自找的,本来她的陪嫁就那么多,足够她吃喝好几辈子不愁,她还会医术,会挣钱,怎么能不叫人眼红,她的胳膊肘向着外人,却向她们捅刀子,想起来就来气,她也劝过娘亲,不要信她,可是娘不听,不然也不会被气的要找大夫! 知晚见叶冉衾气的满脸通红,想指责又张不开嘴的样子,轻叹一声,她也算是个孝顺女儿,「回去告诉你娘,本本分分做自己,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肖想,她要是心无杂念,我就是挖再多的陷阱她也掉不进去。」 叶冉衾一张脸红的发紫了,活像被人扇了几巴掌一样,知晚从袖子里掏出来四张纸,递给叶冉衾道,「这是我给王妃和几位婶子的补偿。」 叶冉衾接过纸张,瞅着上面的字和印章,不是银票,上面写着,凭此票可以在在水一旁购买两千五百两的胭脂首饰香水,半个月后才启用。 叶冉衾抿抿唇,脸色更红,知晚笑了笑,饶过她往前走。 叶冉衾瞅了瞅四张,有一张上面只有一千两,其余三张都是两千五百两的,这一千两应该是给王妃的,毕竟她损失最小。 叶冉衾给王妃送去,王妃还真的吃了一惊,等看清纸张上的字,眉头才挑了起来。 半个月后启用,这半个月是留着看几位太太的反应的吧,若是横鼻竖脸,她一句话就能让这些纸成为废纸一张,已经损失了钱财,这些能弥补一半,几位太太就是有气也得往肚子里咽。 对于知晚这样做,茯苓不解道,「买粮食的事是她们自愿的,又没人逼她,为什么要赔她们?」 白芍笑道,「在水一方树大招风,回头几位太太四处吹风,指不定外人就会说郡王妃愚弄长辈了,赔补她们,是为了堵住大家的嘴,左右不过就是些成本钱,也好让几位太太知道。郡王妃随便盖个章子就是钱,她们与郡王妃作对,是自寻烦恼。」 白芍说的还真对,几位太太拿到票。气的恨不得撕碎了,偏又舍不得,那可是两千五百两的银子啊! 叶冉衾劝四太太道,「娘,您也别气了,王爷可是拿了大哥大嫂一百六十万两的银子做军饷,咱们那两千五百两就当是做了好事吧。」 四太太气的咬牙,「你娘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越想越是来气,娘没有在水一方日进斗金。娘要是有,别说一百六十万两,就是两百六十万两,我也舍得!」 一旁的丫鬟撇撇嘴,空口白话谁不会说。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别说两百六十万两了,就是两万两,都舍不得! 叶冉衾也头疼,大嫂是真的有肚量,她说的对,没有占便宜的心。谁能算计的了你? 马车在蒹葭阁停下,才下马车,就听到一阵哄闹声,知晚走过去,就见两个婆子抬着担架出来,担架上躺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不过这会儿男子正歇斯底里的叫疼,身上脸上全是仙人掌的刺,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蒹葭阁掌柜的走出来,拱手作揖道,「这男子偷偷翻墙想入在水一方南苑。南苑里都是些姑娘家,岂容外男随意窥探,这就是他的下场,会送官查办,严惩不贷。」 围观看热闹的人都鼓起了掌声,还有不少大家闺秀才下轿子马车,见此心宽了不少,好不容易有了个好玩的地方,可以放心大胆的放纸鸢,投壶,扑蝶,吃喝都不错,能玩一天都不觉得累的地方,要是因为误闯进去几个外男,以后谁还敢放心的玩? 知晚看那满脸是刺的男子,眸底闪过一丝笑意,不错,用满身的刺替在水一方打响了好名声。 迈步进去,知晚视察了下三成楼,掌柜的伺候在一旁,担忧道,「主子,那宝石戒指头饰已经摆了桌子,一上午都没人买,有心想买的,听说太后不喜欢,都转身走了。」 上了二楼,知晚瞥了一眼,有一处空荡荡的,不用说,肯定是卖宝石头饰的地方,知晚迈步过去,那边容清絮过来,「知晚姐姐。」 知晚瞅了容清絮一眼,眼睛落到她的头饰上,眉头轻挑,吩咐丫鬟拿了一只金丝点翠红宝石如意簪,亲自帮容清絮簪上,然后让丫鬟把窗户打开,阳光洒在如意簪上,反射出迷人的六射星光,不少人的眼睛都被闪了下。 「好漂亮!」柏香忍不住赞道。 那边再挑头饰的楚欢也注意到了,忙走了过来,知晚见她喜欢,让丫鬟拿了一支给她,楚欢脸红了,连连摇头,「我大哥占了你和郡王爷那么大的便宜,我怎么还能要你送的簪子。」 知晚笑道,「你们七个辛苦帮我,我送你们一根簪子算什么?」 说完,又吩咐丫鬟把那一排五根簪子包起来,给霁宁郡主她们送去。 楚欢笑道,「不用送去了,我们今儿约好了在在水一方见的,我们两个出来的早,就在这里等她们呢。」 楚欢说着,眼睛望着红宝石的头饰,心里喜欢的紧,尤其是那一套紫藤花嵌红宝石的,简直爱不释手,想着自己从大哥那里打劫了两千两银子来,不妨奢侈一下好了,「给我拿这一套。」 一千六百两。 掌柜的欣喜不已,知晚望了白芍一眼,白芍就递过去一块牌子,墨玉的,掌柜的忙道,「打八折,一千二百八十两。」 容清絮咋舌,一下子就便宜了三百多两呢。 丫鬟上前问楚欢,「姑娘要不要试戴看看效果?」 楚欢眨巴眼睛,见那边有两个梳妆台,笑道,「那我就试试。」 丫鬟取了首饰盒,楚欢已经对这铜镜把发簪取了下来,丫鬟重新帮着梳妆,帘子放了下来。 第六十一章 半盏茶的功夫后,帘子被揭开,众人眼前一亮。 琼首娥眉,薄施粉黛,回转俏颜,琉璃般的眼睛闪闪发亮,犹如黑濯石般的眼睛眨合间,波光流转,脸颊上的淡淡红晕与头上的红宝石,相得益彰,有种一种妩媚之美,倾国倾城,飘然如仙。 四周全是惊叹声,羞的她脸颊更红,丫鬟在一旁笑道,「要不是这身衣裳色泽淡了些,不然更美。」 容清絮左右看着她,「我也要买一套!」 楚欢忙拉着她过去,「买这一套兰花样式的,最适合你了。」 容清絮也是坑了两千两来的,这一套更贵,要一千八百两呢,她可还没这样花过钱,不过还是舍得买了,当然了,知晚给她们打了八折。 楚欢推着她进去换了头饰,又是一阵惊叹,大家渐渐围了过来,一下子,红宝石头饰就炙手可热了起来。 掌柜的欣喜不已,还是郡王妃会做生意。 没多会儿,霁宁郡主和侯青妙几个也都来了,眼珠瞪的圆圆的,「好漂亮啊!」 楚欢真怕大家的眼神了,一个劲的往她身上瞄,赶紧回去把头饰取了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逃似的道,「我们是进园子玩还是再逛逛铺子?」 霁宁郡主道,「要不进园子吧,铺子每次来都逛,看着心痒痒,又没那么多银子。」 侯青妙也点头,「就是,有时候恨不得把饭例都省下来买头饰才好,我都小金库已经空差不多了。」 楚欢咯咯的笑着,「你的钱要是进了知晚姐姐的口袋还可以抱怨下,现在可是在王爷的手里,昨儿王府那么大动静,你听说没有?」 侯青妙咧嘴一笑,「哪能没听说啊?」 容清絮推着她们几个道,「赶紧下楼吧,我们先去吃一杯冰淇淋,再去搓会儿麻将,然后吃午饭,下午蹴鞠,然后去泡个热水澡,再回家。」 侯青妙捂嘴笑道,「你这安排的真紧凑,清爽的来,清爽的回去。」 楚欢则望着知晚,「知晚姐姐意下如何?」 知晚笑道,「你们没想去泳池玩玩?」 侯青妙脸一红,「想是想过,可是我不会凫水,而且那泳衣也太……。」 容清絮则笑道,「我们看你游好了。」 知晚勾唇一笑,「也好。」 几人也不要吃的了,直奔泳池。 若水阁里面有不少的人,不过大多都在二楼搓麻将,站在下面,麻将声、欢笑声听得一清二楚。 知晚进了一楼,在衣阁里挑了套合身的衣服,去里间换上,与现代的泳衣差别不大,不过保守一些,颜色要深一些。 就是这样,也惊的楚欢几个下巴差点掉下来,这衣服也太惊世骇俗了吧? 知晚戴上防水墨镜,走到泳池边,轻轻一跃便跳了下去,真真是如鱼得水,用白嫩的腿激起数丈水幕。 知晚游了两圈,一抹脸上的水珠,取下墨镜看着她们,笑道,「不下来玩?」 侯青妙有些动心,心想郡王妃都做了,她跟着做也没什么,在丫鬟面前不也赤身过,况且还穿着衣服呢,便道,「我去换衣服,你等我。」 楚欢也动心了,「我也去。」 最后,呼啦啦都去了,本来就玩的好,你拉着我,我拉着你,谁都不落下。 除了知晚,其余人都不会凫水,知晚教她们用游泳圈,偌大的泳池里,八人嬉笑嗔乐。 笑声有些大,惹的来若水玩的夫人大家闺秀们起了好奇心,迈步进来看着,见到好些白花花的胳膊大腿,不少夫人有些头晕目眩,好在她们教养不错,便是骂,也很小声,没有让知晚等人听到,毕竟能来在水一方的都不是穷苦人家。 大家闺秀们都互相熟悉,霁宁郡主更是为大家所熟知,见她在水里蹿过来有过去,一点不像个生手,还符在水面,咯咯的笑楚欢,「总算轮到我说你笨了,都教你半个时辰了还不会,看。像我,别的不如你,凫水像是天生便会的。」 楚欢窘红了脸,不好意思看知晚。本来是一起教的,霁宁郡主几乎看看就会了,侯青妙教了半盏茶的功夫,即便不顺畅,好歹不会呛水喊救命,她都喊好几声了,其余五人最差的也能爬两下,就她是真不会。 侯青妙咯咯的笑着,把玩着花瓣,「霁宁若是鱼儿托生的。你肯定就是旱鸭子了。」 哄堂大笑。 那边,婧妤郡主迈步过来,睁圆了一双杏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霁宁郡主,「霁宁。你怎么能穿成这样,实在是伤风败俗!」 霁宁一听就不高兴的撅起了小嘴,「我穿成这样怎么了,我又没穿着去大街上,大家都是姑娘,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可别与我说。你洗澡的时候都是自己洗的,没人在一旁伺候。」 婧妤郡主被问的噎住,她洗澡当然有丫鬟伺候了,「可,可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霁宁郡主反问,伸出自己白皙的胳膊。眨巴着一双乌黑水灵的眼睛望着她,「你的胳膊与我的不一样吗?」 婧妤郡主哑口无言,侯青妙游过来笑道,「凫水很好玩呢,有趣极了。而且凫水能瘦身,加强身体素质,比吃补品好些,你要不要下来一起玩?」 婧妤郡主呲之以鼻,「我才不玩呢,要让我母妃知道了,我以后都别想来在水一方玩了。」 侯青妙脸色滞住,完了,顾着玩,把娘亲给忘记了,要让娘亲知道她穿成这样,肯定会数落死她的,不过也没太担心,最多骂几句就是了,郡王妃还在呢,「那你不玩算了,我们玩了。」 关凌玩的不亦乐乎,她本身会武功,从水里跃起来,然后又掉下来,溅起数丈水花,看的知晚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忙道,「在空中转几个圈,入水的时候尽量不要激起水幕。」 关凌轻点了下头,照着知晚的话做了,不过她是真的转圈,把身上的水珠甩的到处都是,尤其是那些贵夫人的身上,脸上全是水。 凡是拨到水的,脸全都黑了,这是人家的洗澡水啊! 婧妤郡主挨的最近,衣服湿了大半,差点没哭出来,「关凌!你是故意的!」 关凌浮在水面,委屈的咬着唇瓣看着婧妤郡主,「我不是故意的,我一时玩的高兴,就忘记你在水边上了,现在怎么办?要不你也泼我一身?」 婧妤郡主气的想跺脚,想着衣裳已经湿了,豁出去了,便蹲下去,一个劲的往关凌身上泼水,「叫你泼我一身水。」 水战就这样打了起来,那些贵夫人纷纷躲开。 一楼动静大了,盖过了二楼的麻将声,以为楼下有人打架,忙丢了麻将,跑下来看热闹。 彼时,婧妤郡主和她的丫鬟都成了落汤鸡,脸上身上全是水。 最后婧妤郡主一咬牙,直接就跳了下去,逮了一个游泳圈,扑腾着朝关凌爬过去,打的那叫一个凶残。 七仙舞和鼓舞都是七个人,平时就互看不顺眼了,有这样一个机会,还不赶紧下手啊? 不过今儿七仙舞就来了四个人,总不好看着婧妤郡主在水里扑腾,她们隔岸观火吧,那太不厚道了,再者衣裳也湿了些,都是要换衣服的,也就不犹豫了。 看她们也下来,婧妤郡主傻眼了,关凌巴巴的看着她,哭笑不得,「要真打起来了,这回可不关我的事。」 关凌也算是牺牲自己成全婧妤郡主,婧妤郡主看霁宁郡主玩的那么溜,心里渴望着呢,只是家教甚严,不许她玩,如果是被逼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这才有了霁宁郡主给关凌使眼色的一出。 第六十二章 可是其余几人不知道啊,这会儿正同仇敌忾呢,尤其以芸香郡主为甚,势必要把霁宁郡主摁水里头里,可是她不会凫水啊,霁宁郡主可是会凫水的,占了极大的优势,结果芸香郡主那叫一个惨不忍睹,直叫救命。 婧妤郡主赶紧过来救她,「霁宁,只是玩闹而已,快松开她。」 霁宁郡主气呼呼的道,「我是玩闹,可她坏心,拿簪子扎我!你看我胳膊!」 芸香郡主咬牙切齿的看着她,「我没有。是簪子不小心扎的,你要不摁我,我怎么扎你?!」 「是你先过来摁我的!」 「是你们先欺负婧妤的!」 「我欺负她关你事吗?多管闲事!」 芸香郡主气红了脸,差点没哭出来。霁宁郡主看胳膊上一条指甲长的血印,还有一丝血迹,就气不打一处来,越发看芸香郡主头上的柳叶头饰不顺眼了。 知晚游过来,看着她的胳膊,拍拍她的肩膀道,「不碍事,一会儿抹些药,过不了两天就看不见伤疤了。」 知晚站在中间,看着两边泾渭分明。摆明了是对垒的,笑道,「既然都下了水了,就好好玩吧,有丫鬟专门教你们凫水。霁宁,我们去对面泳池玩。」 芸香郡主重重的哼鼻子,「婧妤,我们去对面玩,等我学会了凫水,再好好算这笔账!」 知晚给丫鬟使了个眼神,丫鬟便过来扶她。笑道,「郡主去换身衣裳吧,若是想算账的话,倒也有办法,还不失和气。」 婧妤郡主正头疼呢,闻言。忙问,「有什么办法?」 丫鬟便笑道,「这里有两个泳池,可以用来玩球,就跟蹴鞠一样。进球多着为胜,还可以立下彩头。」 婧妤郡主觉得不错,「这个法子好,等我们学会凫水,倒是可以比试一番。」 然后拉着芸香郡主去换衣裳了。 渐渐的,玩水的大家闺秀就多了起来。 在对面,芸香郡主就咧嘴笑了,「敢跟本郡主斗,哪天划花她的脸!」 婧妤郡主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舒坦,她与霁宁也算是朋友,还有青妙,更是玩的来,芸香郡主太过霸道,女儿家的脸就等于是命,她怎么可以这样狠心,便是说说也不成,再看霁宁郡主那一边,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忽然就有些后悔过来了。 有姑娘好奇道,「这水上面凉快,下面热一些,那边也要热一些。」 婧妤郡主笑道,「定是下面用了炭火在加热,虽然天气不冷,可水里还是凉的紧,加热的话,我们就都能玩了。」 「这样好啊,往后冬天,我们也能玩水了,其实我昨儿就想下来试试了,听我弟说,北苑那边,头一天就有人下水玩了呢。」 「你弟今年八岁,真好,进来玩只要半价呢。」 「是啊,我玩两年都够他玩四年了,怎么我十二岁以前都没有在水一方呢,要是有的话,保不齐我现在也是个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女红厨艺样样俱全的奇女子了。」 「我听说,柳先生还带着学生去天女庙旁边的古涧弹琴呢,感受那种宁静的氛围。」 「赵先生昨儿带了十个学生去游湖了,还布置了作业,把看到的景致绘画下来呢。」 「这算什么,我昨儿见到信国公府三姑娘泡了牛奶浴,你不知道她泡出来的样子,那叫一个水灵柔美,真真是肤若凝脂,吹弹可破,我今儿打算去泡一下的,没想到却进了泳池了。」 那边一个姑娘游过来,瞅着她道,「咦,你昨儿不是说你家也有奶牛么,回去试试,没试么?」 「当然试过了,幸好不是我自己试的,是丫鬟试的,泡出来,虽然是水灵,可是一身的奶腥味,又用香皂洗了好久才把味道除掉呢。」 几个人先是一怔,随即大笑,「你自己制的当然是那样了,我听说那牛奶浴里不当用了牛奶,还有各种药材呢,你们看丫鬟滴进去的那东西么,美的就跟葡萄酒一样,还香气宜人呢,听说七天泡一次,不消半年,皮肤会莹润如玉,若是配合香肌丸一起,半年之后,出的汗都带着香味呢,不过算算要花五千两银子,多少人都望而止步了。」 「我一个月的月钱也只够泡一次牛奶浴的。」有姑娘惋惜的道,她一个月月钱二十五两,泡个牛奶浴就得二十两啊,她可舍不得! 「在水一方可真会挣钱,不过你们听说了没有,昨儿下午,信国公府大老爷被下了狱,往后三姑娘还不知道会不会泡牛奶浴了?」 「信国公府三姑娘虽然是嫡出,可她爹是庶出啊,要不是国公夫人性子温和,她哪里来的余钱来显摆。」 这边泳池在说这些。对面泳池里,关凌正来回围着知晚打转,眼睛里夹带着请求,瞧的知晚一头雾水。「有话直说。」 「难以启齿。」 「……那就不说了。」 「……别啊,我说,」关凌左右瞄瞄,凑到知晚身侧,小声的问,「能不能去北苑玩啊,听说北苑可好玩了,尤其是赛马,我想去。」 知晚睁圆了眼睛,挑眉看着她。关凌被看的脸红了,「行么?」 知晚轻挠额头,果然是边关长大的,竟然出入军营的,就是有种寻常女儿家没有的霸气。「可以是可以,但不是现在,北苑有些地方大家闺秀必须止步,万一误闯了进去……。」 北苑因为多了个马场,所以湖要小很多很多,泳池和浴池也都建立在园子里,要是被大家闺秀闯进去了。简直不敢想象。 楚欢游过来,笑道,「我也听我大哥说了,里面特好玩,尤其是夜里,亮如白昼呢。可惜南苑不给住宿,也是,大家闺秀哪能夜不归宿,我来在水一方玩,最晚也要回家吃晚饭。」 霁宁郡主瞅着泳池。犹豫道,「我要不回去叫母妃也建个泳池玩,可是,一个人玩没什么乐趣,就像打麻将,我母妃,还有秀儿几个,就没和你们玩有趣。」 容清絮则捂着嘴笑,「本来我娘今儿也打算来玩的,临时有事取消了,你们不知道,我娘说,以前要相看大家闺秀,只能去参加宴会,现在好了,来在水一旁就成了。」 楚欢瞥头看着她,「你娘要来这儿给你大哥相看媳妇?」 容清絮忙示意她小声点儿,脸颊绯红,「还不是怪知晚姐姐,把在水一方建的这么好玩,几乎宴会上有的,这里都有,还不像去别人府上做客,各种拘束,我娘受邀去参加品茶会,真真就跟一群夫人喝茶,大家闺秀都来这里了,你娘就没想过?」 楚欢咯咯的笑着,「我娘早有看中的儿媳妇了,要我帮她打探打探口风呢。」 容清絮愕然失笑,「怎么不见你打探啊?」 「我这不是不好意思开口么,我总不能把她拉到一旁,小声的问,你觉得我哥怎么样吧?」楚欢叹息道,然后瞄着容清絮,「你觉得我哥怎么样?你要是不回答,别人估计就更不会了。」 容清絮没有怀疑,但是听到楚欢这么问,还是脸颊一红,呐呐声道,「楚大哥人很好。」 楚欢翻了个白眼,拿了片花瓣贴楚欢的胳膊上,「我当然知道我哥人好了,天底下好人多了去了,我问的是特点,我哥好像没什么缺点是不是?」 容清絮呲牙,「怎么就没缺点了,他上回还说我绣的荷包没你的好,让我多跟你学学,好歹我也是个姑娘家,就不知道委婉点儿。」 楚欢愕然,「怎么会呢,我哥明明说我绣的荷包不如你的,让我多跟你学啊!」 第六十三章 楚欢说完,又捂嘴笑了,瞥了那边玩的欢乐的关凌道,「上回你们不是在我的绣楼里绣了针线么,我哥说关凌绣的最有特色,鸭子格外的漂亮,我都没好意思跟他说那是鸳鸯。」 容清絮先是一怔,随即笑的差点断气,笑的有些大声了,关凌游过来,问,「你们笑什么,也带我玩一个。」 楚欢憋笑道,「我在说你绣的针线呢,大有进步了。」 关凌得意的昂起了脖子,「那是,爷爷也说我的针法精艺了不少,等我绣幅像挂在门上,连鬼神都不敢登门呢,厉害吧。」 见她高兴成那样,一伙人笑的更欢了,眼泪差点没笑出来,就听关凌道,「我现在很努力了,回头我一人送你们一幅。」 几人哭笑不得,连连道谢。 关凌把容清絮拉到一旁,小声的问,「下午,我们换了男装去北苑玩?」 容清絮连连摇头,关凌就撅了嘴,「就玩一回,你我扮成公子,丫鬟打扮成小厮,去看赛马去,不去别的地方。」 容清絮还是摇头,「这个不行,别的条件我都能答应你。」 关凌一脸嬉笑看着她。「这可是你说的,你把你哥的牌子借给我玩玩。」 容清絮,「……。」 「死丫头,跟我还玩计谋。」容清絮要打关凌,可是在水里根本打不到她,关凌咯咯的笑着,「我可是跟爷爷学过兵法的,说话算数。」 楚欢在一旁巴巴的看着,过来拽容清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哥怎么样啊?」 容清絮乍的脸上胭脂散开,红的跟晚霞一般绚丽,「楚大哥。很好。」 「没别的词了么?比如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才情不凡,貌比颜玉,武艺高超。待客宽厚,处事不惊,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等等?」 容清絮傻傻的看着楚欢,那边知晚差点没晕掉,楚夫人是看上容清絮了。 可是等闲人家是不愿意与楚家结亲的,楚家是荣耀,一门出了好多位将军。可楚家守寡的女人更多,楚沛现在更是将军了,肯定担心女儿嫁过去,也是守寡的命啊,不过楚沛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更何况。他还是大皇子呢。 知晚瞥头看了容清絮一眼,见她那样子,也知道她心里应该是有楚沛的,至少不反感,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们七个走的近,自然会经常看到楚沛,元皓等人,闺阁女儿很难见到外男,这样多见两次,就容易产生爱慕之情。 这桩亲事,知晚是乐见其成的,她琢磨着是不是该在南苑增加一个红娘苑,估计生意肯定不错。 元冉游水的习惯很奇葩,她喜欢把臂膀张开,然后去拾花瓣,就搁在臂膀里,这会儿已经装了好多了,红红的一片,美得惊人。 整个泳池的花瓣,有一半在她的怀里。 桓娇是另外一个奇葩,她要挑战元冉,所以余下一半的花都在她怀里。 谢宁姝则潜水,从元冉怀里拿两瓣,然后从桓娇怀里拿两瓣,玩的是不亦乐乎啊! 还有一个更奇葩的,就是霁宁郡主,她要把一花瓣从池子这边吹到池子那边去…… 还有三个奇葩,看着她们玩。 还有一个更大的奇葩,飘在水面上,到哪是哪儿。 直到肚子饿了,茯苓才催她们道,「该吃午饭了,起来穿衣服梳洗打扮吧?」 八人这才起来,好在换衣间很大,足有二十间,够大家换的了,见知晚用一块很大的浴巾裹着自己,还把头发包起来,很美的样子,几人都跟着学。 秀儿过来问茯苓,「这衣服放哪里?」 霁宁郡主则看着丫鬟递过来的内裤,脸颊微红,刚刚她也穿了,觉得感觉不错,可是贴身的衣物,总觉得不大干净,知晚笑道,「放心穿吧,这些衣服都是新的,也洗干净了,泳衣布料轻柔,晾晒一下就干了,记得带回家,下次来的时候带来就成了,每块令牌,只供应一件。」 也就是说,回头要,得自己买了。 霁宁郡主点点头,秀儿站在一旁听着,觉得回去可以帮郡主多做几件泳衣,就几块布,也不费什么事。 缴干头发,又梳妆好,便去了二楼,没错,是二楼。 二楼也有点菜的单子,吃什么可以叫酒楼送来,不过要加跑腿费的,她们则得空搓会儿麻将。 茯苓早早的就把饭菜点了,八菜一汤,靠窗户的位置,吹着清风,吃着菜,真是惬意到不行。 吃过午饭,搓了两圈麻将,就离了若水阁,练习了射箭,还跑了两圈马,当然了,是她们看关凌骑马。 又吃了几窜烧烤,便出了在水一方,各自回家。 等知晚回府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已经是申时初了,正巧有辆马车挡在了她们前面,是信国公府的马车。 茯苓好奇了瞅了好几眼,「不会是上门求你的吧?」 知晚下了马车,就见到一位头发半白的老夫人由着个年约四十五六岁的妈妈扶着下了马车,迈步上台阶,却被小厮给拦下了,那老夫人声音满是冷意,「我要见老夫人!」 小厮打量了那老夫人一眼,穿戴不错,可是从没听说过这号人啊,就算听说过又如何,身份再高贵,也高贵不过老夫人去,再看她脸上不善,当即哼道,「老夫人常年诵经念佛,不见外客!」 那青衣妈妈笑道,「麻烦小哥通报一声,就说信国公府上仇姨娘拜见老夫人。」 小厮眼底更加轻蔑了,「老夫人什么身份,连王妃来了,老夫人都不见,何况只是个姨娘!」 那青衣妈妈的脸色顿时铁青,「小哥最好还是去通传一声,耽误了老夫人大事,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知晚迈步上台阶,听到青衣刘妈妈的话,眉头一挑,老夫人吃斋念佛,已经有十年之久了,更少见外客,怎么会与信国公府的姨娘有牵扯,若是老夫人亲戚,没到底小厮不知道啊,小厮眼尖见到的知晚,忙上前请安,那仇姨娘回头瞥了知晚一眼,冷哼了一声,抬步就进王府了。 小厮傻眼了,望着两人走远的身影,也不知道去追了,这人来头是什么,竟然敢蔑视镇南王府! 幸好是当着郡王妃的面,不然她还真不好交代了。 就连茯苓都无语了,怎么这位老姨娘这样没规矩,主人家还没同意呢,她就自己闯进去了。 这哪有一丝上门求人的姿态,明摆着是问罪啊! 似乎很气老夫人呢,可老夫人足不出户,怎么会得罪她呢? 知晚带着丫鬟走在后面,前面两人明明知道,却仗着自己年纪长,走路慢,原本一刻钟的路,整整走了小半天还没到,茯苓几次想催,想绕道,都被知晚给拦下了。 也没有丫鬟给她们两个带路,不过看两人的样子,似乎不止一次来镇南王府。 半道上,刘妈妈还带错了路,仇姨娘则蹙眉道,「上次来,明明走的是这边,你记错了吧?」 刘妈妈则趁机拍马屁道,「还是姨娘的记忆好,奴婢只顾着瞧王府的景致了,总觉得与上次来差别好大,要不是跟着姨娘,奴婢准得迷路不可。」 仇姨娘望了望四周的景色,各种花卉争相开放,姹紫嫣红,亭台楼阁,精致奢华,九曲回廊被丫鬟擦拭的纤尘不染,王府的丫鬟也懂礼,对于她们的到来,有些疑惑,却没有上前打扰。 刘妈妈叹道,「国公府也是一品公爵,就是比王府差太远了。」 仇妈妈脚下一顿,扫了四下一眼,眸底闪过些光芒,「是差远了。」 第六十四章 继续朝前走,前面就是垂花门了,也就二门,有婆子守着那儿。 茯苓好奇道,「大门好进,二门可就难迈了,不知道她怎么闯进去?」 茯苓才说完,就听到有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是哪里来的两婆子,走路怎么不长眼睛啊!」 说话的是大太太,一个进门,一个出门,撞上了。 幸好仇姨娘有人扶着,不然要是撞倒在地,还不知道会不会闪了腰骨什么的。 刘妈妈扶着仇姨娘稳住身子,然后屈膝行了一礼,「大太太,我们是来见府上老夫人的。」 大太太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听刘妈妈介绍说是信国公府大老爷的姨娘。眸底的鄙夷之色不遮,「王府的门槛几时这么低了,连个姨娘和个老婆子也敢随随便便进来?」 不论是什么身份,姨娘总是妾。比奴才的位置高那么一点点,竟然也敢来见老夫人,老夫人是那么容易见的吗,便是她,想见老夫人一面,都难上加难,还得看老夫人的心情,她倒是想来便来了。 大太太刻薄了一句,想着还有事,就不多留了。谁想走了两步后,就顿了脚步,讶异的睁大了眼睛,回头望去,仇姨娘和刘妈妈已经进二门了。 大太太蹙拢烟眉。「我想起来了,十年前,大闹春晖院的是不是就是这个仇姨娘?」 许妈妈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正是呢,奴婢也想起来了,十年前。好像就是信国公府二老爷失手打死人,入了狱,信国公多方疏通,才判了个流放千里,仇姨娘就来找老夫人,奴婢还记得。她竟然求老夫人要王爷拿免死金牌救她儿子,王妃险些没让婆子把她打出去,奴婢还记得她当时说了句什么话来着,竟让老夫人脸色大变,答应救她儿子呢。」 大太太仔细回想。只是年岁久了,有些模糊了,好在许妈妈想起来了,「她说,她这辈子就两个儿子,今天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若是救不下儿子,她就随他一起去死,好歹她们也相识一场,她已经是走投无路了,若是老夫人不救她,她只能走绝路了。」 当时动静闹的大,老夫人没咬牙直接把她打死,起先老夫人连见都不愿意见她,最后竟然答应帮她,逼着王爷救二老爷,而且救的方式很特别,大赦天下! 如今十年过去了,二老爷也官复原职了,还升了两级,如今是正四品官了。 没想到大老爷又犯了事,如今人在监牢里呢,要是别人弹劾大老爷,信国公府大老爷最多丢官罢职,可弹劾他的人是越郡王,这一两个月,朝廷得了他们两夫妻多少好处,加上皇上一直就偏袒他,指不定还会罢免国公爵位,要说谁能救他,还真的只有老夫人了。 老夫人是长辈,是郡王爷的亲祖母,就算吩咐不动郡王爷,也能给叫王妃给那些夫人露个信,本来这事就可大可小的。 大太太朝前走,见到知晚带着几个丫鬟,就想起昨天的事,想起自己被坑的那些钱,心口就隐隐做疼,云袖下的手攒的紧紧的,再三告诉自己,别跟小辈一般见识,与他们打好关系,对将来有好处,便换了副笑脸,一副昨儿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熟络的笑着,问知晚累不累,弄得知晚很纳闷,她们关系有那么好么? 笑说了几句话后,便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等进了垂花门,茯苓见四下无人,就忍不住开口了,「一个姨娘,竟然能让老夫人救他儿子,还敢狮子大开口,要王爷用免死金牌,老夫人肯定有什么把柄被她捏着,不然怎么敢这般猖狂?」 知晚蹙拢眉头,傻子都知道其中肯定有猫腻,她倒是想叫暗卫去春晖院打探一番,只是想到老夫人的手段,下毒暗杀,知晚就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等回了临墨轩,知晚见到了郑妈妈,便问了一句,「郑妈妈来王府也有十余年了,可记得十年前信国公府仇姨娘找老夫人的事?」 郑妈妈先是一愣,随即笑道,「记得,仇姨娘是个泼辣性子,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像她这样的姨娘呢,想忘记都难,打那回以后,老夫人就给几位老爷下了令,信国公府的事,让他们少管,无论信国公府是杀人也好,放火也罢,自有别人去管,让他们离的远远的,仇姨娘与老夫人有救命之恩,落井下石的事,镇南王府不能做。」 「救命之恩?」知晚挑眉,一个姨娘竟然会救老夫人? 郑妈妈点点头,「是救命之恩,好像是三十多年前了,老夫人怀胎七月,去卧佛寺求子,遇到信国公原配动了胎气生孩子,谁想接生过程中,老夫人不小心闪了腰,动了胎气,也生孩子。一群丫鬟老妈子忙前忙后,幸好仇姨娘赶去了,不然要乱作一团,老夫人是早产。王爷生下来时小小的,都不会哭,要不是信国公府请了大夫去,只怕早没命了,老夫人和孩子平安无事,可是信国公夫人母女却难产过世了。」 知晚听得愕然,只见郑妈妈摆摆手,把屋子里丫鬟全部谴了出去,才道,「奴婢后来派人去打听了。当日要不是老夫人同时产子,大夫只来得及救一人,信国公夫人不会死,那时候两位夫人都疼的意识昏迷,还不就是仇姨娘拿主意了……。」 做姨娘的盼着主母死。这还有什么怀疑的,所以仇姨娘对老夫人有救命之恩,出了事找老夫人帮忙也应当,可是老夫人的态度有些不对劲啊,为什么不给人家进? 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知晚点点头,郑妈妈就下去了,知晚端起茶啜了两口。听到有唔唔声,就去看尘儿思儿。 半个时辰后,华妈妈来了,彼时知晚正教尘儿思儿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华妈妈听到知晚读书,稍稍愣了下神,进来请安,知晚瞥头望着她。笑道,「华妈妈怎么来了,可是老夫人的药膏用完了,这点小事,差个小丫鬟来便是了,怎劳烦华妈妈亲自跑一趟?药膏已经在制了,明儿就给老夫人送去。」 华妈妈又是一愣,忙笑道,「药膏的事不急,老夫人这两日膝盖不疼,奴婢来是有别的事,仇姨娘于老夫人有救命之恩,若是没有王爷,哪来的郡王爷,做人不能忘本,信国公府大老爷做的是不对,自有别人去弹劾,让郡王妃转告郡王爷一声,让他跟皇上说一声,哪怕罚个三五年俸禄都行,别让人家丢了官职。」 知晚听得无语,更让她无语的是华妈妈说完,福了福身子便走了,完全是命令的姿态。 等她走后,茯苓就忍不住道,「怎么又是挟恩以报!赵家是,仇姨娘也是,好歹赵家只要钱,仇姨娘的胃口就大多了,出了事就来要老夫人报恩?!」 知晚心里也不舒坦,出门把冷石叫了来,低声吩咐了他两句,冷石诧异的望着知晚,「郡王妃若是不乐意,不与郡王爷说便是,老夫人不敢逼迫郡王爷的。」 知晚翻了个白眼,「连刺杀下毒都敢,逼迫却不敢了,你信?」 冷石顿时噎住。 「去办吧。」 对于这事,知晚只是有些无语而已,紫珠院,王妃却是冷笑,「笑话,就算仇姨娘与老夫人有救命之恩,信国公府立世子也是人家的家务事,仇姨娘一个妾,没什么见识也就算了,老夫人也陪着她胡闹,这样的人,直接打出去便是了,让本王妃以王爷的名义找人帮她说话,妄想!」 华妈妈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神态却带着恭谨,「奴婢只负责传话,王妃若是不愿意,可以去跟老夫人说,奴婢承受不起老夫人的怒意,告辞。」 第六十五章 华妈妈这话可以说有些蔑视王妃了,王妃说这话,就是让她转达,结果她直接让王妃去告诉老夫人,王妃要是不去,那就是答应了,气的王妃把桌子上的糕点盘子直接呼地上去了,盘子碎了,糕点滚到到处都是。 「承受不起老夫人的怒意,就能承受的起本王妃的!」王妃冷笑一声,看着吓的直接跪到在地的华妈妈,笑意更冷,「老夫人胡闹,外人知道了可以当她是年纪大了,胡闹,本王妃连王府立世子的事都做不得主,还去管别人立世子,你叫本王妃如何在京都立足?还叫本王妃以王爷的名义,怎么不叫本王妃以王爷的名义立瞻儿做世子?!」 华妈妈虽然跪下了,可并不害怕,「王妃,奴婢只负责传话,您要是不愿意,亲自去回绝老夫人,也是老夫人自己的吩咐,并非奴婢擅自做主,奴婢还要去找大老爷三老爷四老爷。」 王妃气的嘴皮直哆嗦,虽然她是没怎么吃过婆母的苦,可是受气的时候,也经常会被气个半死,就像现在,华妈妈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要是不去,老夫人就当她同意了,办不好差事,回头会责问她。她要是同样让贴身妈妈去,老夫人会直接扣下赵妈妈,直到她去为止,她要是去。老夫人会问她多久没给她请安,让她要她福身行礼,就那样站在那里,半天。 明明说不用去请安的是她,她要这样驳斥她,老夫人就会说,「果真这般听话,怎么这次不听了?」 她要自己站起来,老夫人便冷笑,「果然胆子大。连婆母的话都不听,连行个礼都这样马虎,我还以为你要把之前的晨昏定省一次补齐呢!」 她要每天去请安,遇到老夫人烦闷的时候,她会说。「当我老婆子的话是空气是吧,没事就在我跟前晃,把府里打点好,我老婆子就高兴了。」 …… 绝对是去请安有请安的不是,不去请安有不去请安的不是,索性王妃就不去了。 但是老夫人有吩咐,你要是不照着办。她绝对会整治的你有苦说不出,就连王爷都拿她没办法,遑论是她了,唯独郡王爷,老夫人不敢动真格的,那也是看皇上的面子。早前,老夫人也没折腾郡王爷。 不过想想,老夫人没派人往瞻儿吃食里下毒,也没派人刺杀他,王妃就谢天谢地了。 华妈妈起身走了。王妃也没敢拦她,待她一走,赵妈妈就忍不住怒道,「老夫人真是越来越不讲道理了,平素还好,闭门吃斋念佛,万事不管,要是有事,就必须依照她的来,无论对错,哪有她这样的?」 王妃云袖下的手攒的紧紧,牙关要紧,想到要去回绝老夫人,她就头疼的厉害,「她平素是不出门,丢不了人,可我的脸面往哪里搁,要是立国公府三老爷,我帮着说话也就罢了,偏偏是庶出的二老爷,既不是长子,又不是嫡子,还杀过人,官位还没有嫡出三老爷高!郡王爷弹劾信国公府大老爷,那是他活该,爵位都不一定保得住,还帮她请立世子?!」 赵妈妈也无话可说,都不知道该怎么劝王妃别生气,想了半晌道,「方才华妈妈是从临墨轩过来的,肯定也要求郡王妃了,要不问问郡王妃的意思?」 王妃冷笑道,「老夫人能叫的动越儿办事,也就不会叫我了。」 王妃说的不错,等叶归越回来,知晚把这话跟话跟他一提,他眉头都不皱一下,「你只需管好临墨轩的事就可以了,王府的事不需要过问。」 知晚却打冷战,「你说的是轻巧,可是老夫人那么吓人,连你和王爷都刺杀,要是找我去,我能装病不去吗?」 叶归越这下眉头皱紧了,依老夫人的性子,还真的说不准,没准儿老夫人就请了太医过来帮她把脉,要是真病了还好,要是没病,她绝对会把她押到佛堂跪着,直到她病倒为止,「真要遂了老夫人的意?」 知晚苦恼的皱紧眉头,「你要不去跟皇上说,老夫人肯定会气,可要是真遂了老夫人的意,将来只怕老夫人会变本加厉,我可受不了,不如就让皇上罚信国公府大老爷三年俸禄,官职不变,把他调去西北苦寒之地受苦去?」 知晚说的很云淡风轻,可是木槿和金盏都憋不住笑出了声,有一种坏叫焉坏,说的便是郡王妃这样的,明面上都照着你的吩咐做了,找不出错来,可是结果却能气的人半死不活。 西北苦寒之地,信国公府大老爷是文臣,在国公府享尽荣华富贵,怎么吃得了那个苦,肯定会皮包骨的回来,就是病死在那里都有可能,而且那地方不容易建功立业,一旦去了,想回来可是难事一件,除了活着之外,几乎就等于没有这个儿子了。 叶归越眸底全是笑,老夫人磨难别人可以,但是欺负他娘子,绝对是自找苦头吃,「好,为夫就依照娘子的意思办。」 用完晚饭,知晚就和叶归越在院子散步溜溜食,茯苓瞅着小花样,提议知晚道,「郡王妃,要不在这里也架个秋千吧,在水一方就四个秋千,好多人喜欢玩,都排不上号。」 茯苓这么一说,知晚恍然道,「差点把这事给忘记了,叫人再在在水一方建八个小点的秋千,两两放在一起,放在大槐树底下,还有会编写故事的老先生找到了没有?」 冷木闪身出来道,「郡王妃,目前只找到三个。」 知晚轻点了下头,在水一方有戏楼,也请了戏班子,只是好像吸引力不够大,她有心想把后世各种故事搬来,却心有余力不足,各种各样的故事,她也只记得个大概,就算全部记得,她也不想写出来,那得多少字,得写多少天,所以就想了个办法,写大纲,让人补充情节,编造对话,然后在戏楼以说书的形式给人看。 在院子里走了好一会儿,打算去书房,结果外面叶总管急急忙忙的进来,「郡王妃,出事了!」 知晚扭了下眉头,「出什么事了?」 叶总管气喘吁吁,「方才琉华公主府派人传话来,关姑娘失踪了!」 知晚脸色微变,关老将军随王爷一同出征了,关姑娘年纪不小了,这一场战不知道打多久,她的亲事不能耽搁,就托付给了琉华公主,让她代为照顾,再替关凌找个中意的夫婿,这些日子,关凌就和霁宁郡主住在公主府,「别急,好好地,关姑娘怎么会失踪?」 叶总管歇了几口气才道,「关姑娘要回关府一趟,没有和霁宁郡主一起回公主府,原本说好了最多一个时辰就回去,到这会儿都两个时辰了,而且关姑娘压根就没有回关府,琉华公主急疯了,满京都找她,还进宫求皇上,出动了京畿卫,来问问您,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知晚摇了摇头,这她就不知道了,叶总管便要去回了来人,谁想才转身呢,就有另外两个小厮飞奔进来,「有关姑娘的消息了,她进了在水一方北苑,让郡王妃帮忙找找她。」 知晚眼皮子抖了两下,「说清楚,你确定她去了在水一方北苑?」 琉华公主府上的小厮行礼道,「是关姑娘的丫鬟说的,她随着关姑娘溜进北苑玩,后来玩的起性,她去上了个茅房,回来就找不到关姑娘的人了,她在北苑四处寻过了,见不到她,又怕毁了关姑娘的名声,才谎称是在大街上走丢的,要不是容姑娘说起,她都不会招认。」 知晚彻底无语了,还能怎么办,赶紧让冷木去在水一方传话,务必找到关凌啊! 第六十六章 关老将军膝下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要是出了什么事,关老将军这一脉可就彻底断了根,琉华公主哪敢让她有丝毫的闪失? 冷木亲自去了在水一方,把关姑娘的容貌比划给小厮们看,关姑娘个子不算小,但是穿着男装,个子就不算高了,又长的白净,还把穿着小厮打扮的丫鬟也带去,小厮就有印象了,「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小少爷,抱着一袋子牛肉干边吃边进来的,他喝醉了,被个俊朗公子抱走了。」 丫鬟直接吓晕了,小厮忙扶了她一把,冷木嘴角直抽,「那俊朗公子是谁?」 小厮摇头,「第一次见到。」 冷木叫了画师来,听着几个小厮的描述,把男子的相貌画下来,等拿给冷木看的时候,冷木差点摔地上去,「你们确定是他?!」 几个小厮重重点头,「就是他。」 公主府总管忙问,「冷侍卫认得他?」 冷木差点哭出来,「难怪你们不认得了,他极少出门,没想到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闹出这么大动静,他是连郡王!」 还说什么呢,赶紧去连王府啊! 连王府门可罗雀,早早的落了栓,听到有人敲门,守门小厮还纳闷的好一会儿才开,见到乌拉拉一群人,小厮懵了,「你们找谁?」 冷木扯着嘴角问,「连郡王是不是抱了个小少爷回来?」 小厮挠了下额头,「郡王爷是带了个小少爷回来,不过不是抱,是拎小鸡似的拎回来的,是你们府上的少爷吗?你们等会儿,我去跟郡王爷说一声……。」 不等小厮把话说完,冷木就直接闯了进去,小厮这才想起来冷木是谁,以前跟着越郡王来过的,忙陪了笑脸,「这边请。」 然后领着冷木去找连郡王。 连王府人口简单,就两个主子,一个王妃,一个连郡王。 王妃住内院,连郡王住在外院,夜深了,都不用惊动王妃。 但是等一行人到连郡王屋门前的时候,正好听到一个惊悚的声音传来,「你,你站住,你别过来!」 守门小厮傻眼了,这好像是郡王爷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清越如泉的声音传来,「有水真好,我也要洗澡。」 是姑娘的声音,一群人奔溃了。 冷木挡在最前面,推门的手仿佛千斤重,还是推开了,就听关凌不满道,「你别推我啊,我要洗澡,我要告诉爷爷,你不让我洗澡,呕……。」 然后,哗啦一声,有人掉浴桶里去了。 不用说,肯定是关凌掉浴桶里去了,冷木回头,发现关凌的丫鬟也在,这才稍稍放心了点,「你进去。」 琥珀连连摇头,结果被冷木推了进去,琥珀硬着头皮往前走,心里百转千回,事到如今,肯定是瞒不住了,姑娘只能嫁给连郡王了,可是连王府落寞好些年了,恩,落寞了才好,那样就不敢欺负姑娘了,还能多生两个孩子,回头过继一个给关府。延续血脉……是好事啊…… 琥珀想着,就深吸了一口气,寻着水声找去,进了偏房。就见到一个俊美男子正在穿衣,一双眉头蹙紧,看着在水里扑腾脱衣服的关凌,脸色又青又紫,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偏关凌在水里解不开衣服,抱怨的看着他,「你帮我脱!」 琥珀泪奔,三步并两步走过去,幸好喊的是姑娘,不然连郡王估计要把她打出去了。 琥珀要拉关凌起来。可是关凌就是不起,还弄的她一身水,连郡王侧着身子,道,「我去找丫鬟来帮你们。」 落荒而逃。 开门。就见到一群人直勾勾的看着他,为首的冷木双手环胸,啧啧的感叹着,「郡王爷不出门则已,一出门惊人啊!」 连郡王呆若木鸡。 连王府总管上前道,「郡王爷,您真把关老将军的孙女带回府了?」 连郡王带了个小少爷回来的事。连总管知道,还高兴呢,郡王爷总算又多了几个朋友了,还把人带回府玩是好事啊,禀告给连王妃,要不是天色晚了。连王妃都要来瞅瞅这个让自己儿子主动带回来的小少爷是何许人,打算明天见见,还特地吩咐连总管煮了醒酒汤给关凌喝。 他们哪里知道,关凌是扒着连郡王不撒手,连郡王没办法才把他扶着出了在水一方。又问不出家在哪里,总不好丢大街上,就带回府了,谁想就这样了…… 其实,说到底都是叶归越给了一块令牌惹的祸。 他与连郡王是好友,就送了块令牌给他,是等级最高的待遇,与定远侯的是一个级别的,进酒楼,直接去后院,关凌那会儿就走在他后头,不长眼的小厮以为两人是一伙的,就一并请了进去,偏关凌傻乎乎的不知道,还觉得很得意,看吧,我的面子多大…… 两人你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你,就上了一个凉亭。 连郡王点过菜后,就让关凌点,两人这才发现不对劲,拼桌好像不是这么拼的,「这顿饭谁付钱?」 「不用付钱,凭此令牌,每月可以在在水一旁免费吃十顿饭。」 关凌咯咯的笑着,「想不到这令牌这么好用呢,认得知晚姐姐就是好,那我再来一坛子酒。」 然后就问连郡王与知晚什么关系,连郡王以为她的令牌也是能在这里免费吃的,算是有缘,便道,「越郡王是我朋友。」 「越郡王妃是我朋友,我叫凌关,你呢?」 「我叫叶听。」 然后就聊起来了,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关凌在说话,连郡王本来话就少,可是架不住关凌的豪迈啊,一杯接一杯的倒酒,可惜自己酒量还不怎么样,这不就喝醉了。 连郡王要走,关凌就跟着,最后不胜酒力,直接趴他背上了,走不动了,你背我。 连郡王是想把她送回家的,可是问不出来家在哪里,又不好找知晚问,还不如带回家,等酒醒了,谁想回来,关凌吐了自己一身,他要帮她脱衣服,才发现她穿着肚兜! 正好这时,小厮来说洗澡水准备好了,他就直接逃到浴桶里去了,然后就…… 一顿饭吃出来的大乌龙。 动静闹得这么大,就算不想惊动连王妃,可下人哪个有胆量随便拿主意,还是得赶紧去找连王妃出来主持大局啊! 彼时,连王妃正坐在小榻上对着烛火绣针线,一旁小杌子上坐着的是贴身妈妈,正犹豫的开口,「王妃,郡王爷年纪也不小了,便是连王府落寞了,郡王爷的婚事也要放在心上啊,越郡王比咱们郡王爷大不了多少,如今已经是儿女双全了,老奴瞧着心里都不落忍啊,那高门望族的女儿咱不奢望,小家碧玉中挑个模样才情都上乘的,好歹把咱们连王府的血脉延续……。」 连王妃抬起眼眸,看了眼萧条空档的屋子,这些年若不是有镇南王护着,还不知道会过成什么样子,她这个做娘的,比谁都希望早点把儿媳妇娶进门,早日给她添两个孙儿,也好让这偌大个连王府有些人气,她凄苦了半辈子,也想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可谁愿意把女儿嫁进来,便是她的娘家都…… 连王妃想着眼眶就红了。她还有娘家吗,从王爷死后,娘家怕受牵连,与她机会断绝了关系。她几次想求好,哪怕给听儿娶个娘家嫡庶女,竟然用个木讷寡言,大字都不识两个的庶女打发她,那是在用刀子剜她的心啊! 第六十七章 这些年,连王妃的眼泪早就流干了,眼眶红着,也没有泪珠,却叫万妈妈心疼的心都揪了起来,同样是郡王爷。越郡王万千宠爱于一身,公主郡主,大越朝贵女,只要他想娶就没有娶不到的,她家郡王爷却连门亲事都说不到。王妃也曾递帖子出去,那些贵夫人不是装病就是有约…… 当年,王妃怀着郡王爷的时候,那些贵夫人隔三差五的就上门陪王妃说话,恨不得早早的就与郡王爷定了娃娃亲,再看如今,真是世态炎凉。 万妈妈去倒了杯茶来给王妃。王妃还没接上手,那边一个小丫鬟急急忙的奔进来,面带急色,「王妃,不好了,郡王爷把关老将军的孙女儿扛回了王府。还,还共处一室……。」 丫鬟没好意思说,鸳鸯浴都洗上了,可就是这样,王妃也惊的把茶盏掉了下去。好巧不巧的掉在绣篓子里,把一块绣好的屏风给染坏了,看的万妈妈一阵心疼,这可是王妃一个的心血啊…… 叫丫鬟把绣篓子收拾好,万妈妈追着王妃去了外院。 院子里,守着十几个小厮,瞅见连王妃过来,没有丝毫轻慢之色,恭敬的行礼,连王妃神色温和,轻点了下头,「到底怎么回事?」 连郡王的贴身小厮阿半缩着脖子道,「昨儿越郡王派人给郡王爷送了在水一方的牌子来,奴才劝了好半天,郡王爷才去在水一方玩,没许奴才跟着,谁想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个小少爷,那小少爷是关老将军的孙女假扮的,方才,她,她还跑郡王爷的浴桶里去了……。」 小厮想着都要哭了,落寞的连王府,走出去连一般的侯府都比不上,何况是手握兵权的关老将军,关老将军膝下就一个孤孙女,便是掌握了大越朝大半的兵权,皇上也不会忌惮他,何况他还是镇南王和西大将军的师父,京都有多少人想求娶关姑娘,再怎么轮也轮不到郡王爷啊,可是现在,关姑娘的清白名声算是毁在了郡王爷手里,就算到时候不得不嫁给郡王爷,只怕关老将军知道了,郡王爷也会少两层皮啊! 连王妃眉头轻蹙,关老将军膝下就一女,养在身边,性子随他在所难免,可打扮成男儿去在水一方玩,还遇到听儿,王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是寻常大家闺秀,她该骂一声不守规矩了,可关姑娘无父无母,爷爷又是豪迈将军,情有可原。 连王妃眼睛扫了一圈,没见到连郡王,便问,「郡王爷人呢?」 阿半指了指那边的凉亭子,王妃转身望去,就见夜色下,叶听落寞消瘦的背影,心口一窒,抬步过去,万妈妈则进屋帮琥珀。 连郡王坐在那里,俊美的脸庞上写满了郁闷,那么一个豪迈的人,喝起酒来还嫌弃他的杯子小了,要换大杯来的少年,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个姑娘? 连王妃坐到他的对面,没有错过他脸上那一抹慌乱之色,脸颊和耳根全红了,连王妃无奈,她这儿子打小就远离女色,连近身伺候的丫鬟都没有一个,这些年因为说亲难,她怕往他身边塞通房,回头说亲更难,以至于让他连女扮男装都分不出来。 连王妃轻叹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是男子汉就该承担起来,关老将军那儿,等他回来,母妃请镇南王去求情。」 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了。 琉华公主府,霁宁郡主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几次差丫鬟去门口看,丫鬟急急忙的奔进来,「郡主,有消息了,关姑娘真的在连王府。」 琉华公主坐在首座上,头疼的撑着脑袋,一脸苦色,「怎么就跑连王府去了呢?」 丫鬟面色古怪的上前,挨着琉华公主耳边,嘀咕了两句,琉华公主脸色大变,惊的从罗汉塌上站了起来,这回来来回回走的换成她了,一屋子丫鬟面面相觑,郡主和公主真的是母女两个,一着急就喜欢来来回回走。 霁宁郡主嘟着嘴。狠狠的瞪了那丫鬟一眼,有什么话不能告诉她的,正要问呢,就听琉华公主道。「备轿,我要进宫!」 霁宁郡主一惊,「母妃,这个时辰进宫,皇上早就睡下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琉华公主没有理会霁宁郡主,她借了京畿卫,又是因为关凌丢了的事,她要不处理好了,只怕夜不能寐。最近几天,听徐公公说,皇上夜以继日的处理公文,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御书房,而且今儿她进宫。皇上还问过她,这些年她可与连王妃还有往来……皇兄真是金口玉言,这回不往来都不成了。 琉华公主匆匆忙赶进宫,直奔御书房,倒把文远帝吓了一跳,「皇妹这个时辰来,关老将军的孙女儿还没寻到?」 琉华公主差点没哭出来。「皇兄,皇妹这回如何跟关老将军交代,关姑娘偷偷溜去在水一方北苑玩,遇到了连郡王,两人把酒言欢,关姑娘喝醉了。连郡王就把她带回了连王府,皇妹一时心急,出动了京畿卫寻人,又一大群人直奔连王府,连王府要是有姑娘倒还好说。连王妃常年不出门,关姑娘一个姑娘家被连郡王带回家,闺誉受损,叫她往后如何做人,关老将军才出征没几天,皇妹就没照看好关姑娘,皇妹现在连以死谢罪都心都有了……。」 徐公公站在那里,早傻眼了,呆呆的望着文远帝,出了这事,不娶不嫁成么,当初郡王爷不过是在大街上摸了几个姑娘的脸,那些大臣都逼的他娶人家啊! 文远帝坐在那里,好整以暇的喝着茶,不见一丝焦急之情,徐公公看了两眼,焦急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今儿早上,皇上还把少年时,连王送他的佩剑拿出来把玩了下,可见是原谅了他,连郡王和王妃这些年过的苦,难保皇上没有弥补之心,只是拉不下那个脸面,毕竟当年先皇后一案还没有平反,如今出了这事,皇上倒是可以借着弥补关姑娘,好好提拔下连郡王,好让连王一脉不至于一直落寞下去。 这般想着,就听文远帝道,「皇妹起来吧,关姑娘打小随着关老将军在边关长大,性子自是与一般大家闺秀不同,老将军叫你代为照顾她,又不是要你不许她出门,事情既然出了,想办法解决也就是了,关老将军要你帮他挑个满意的孙婿,有何条件没有?」 琉华公主是文远帝的胞妹,对自己的亲皇兄,她还是了解的,一看他的神情,没有勃然大怒,就好办了,忙回道,「关老将军要求孙女婿,文武双全,容貌俊朗,为人上进,性子温和,亲家公亲家母不能难相处,最好是每年能准许关姑娘回去陪他一两个月,还有关姑娘若是生两三个孩子,准许他抱养一个,好延续关府血脉,若是愿意做上门女婿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不过他不强求。」 徐公公一听,忙笑道,「奴婢对连郡王也略知一二,文武双全这个越郡王最清楚,容貌俊朗,为人上进,性子温和自是不用说,连王妃性子温和,二十年前就知道了,奴才还记得几年前王爷还曾经夸赞过连郡王,说他有乃父之风,关老将军当年可是很欣赏连王,想必也喜欢连郡王,事情既然出了,不如就成全这对有缘人?」 文远帝有些愣神,连郡王长的像连王?自打那事出了之后,连王府已经有十八年没有进过宫了吧,「朕还记得连王妃是太后的亲侄女是不是?」 徐公公连连点头,叹道,「是太后的亲侄女。」 第六十八章 这一声叹息不为别的,太后寡情,这么多年都不曾护佑过这个侄女,也不曾召见过她,明面上说是估计皇上的颜面,可做姑母的召见侄女,谁还能挑什么错,再说了,连王妃也是可怜人,不过连王妃这人也妙,太后过寿,她也不来祝贺,好像没关系似地。 琉华公主有些出神,差点把这茬给忘记了,皇兄一直打压太后,不许相王手里握着兵权,若是和连王府结亲的话,难保连郡王不记恨皇上,借着关老将军的手谋划些什么,就听文远帝道,「关府为我大越立下赫赫战功,朕几次想给老将军封侯,他都以膝下无人继承回绝了,这回朕便给关姑娘赐婚,她与连郡王生下的第一个儿子入关府宗祠,赐关内侯!」 琉华公主彻底怔住了,之前知晚的孩子封王,好歹也出生了,这会儿亲事都没成,就先封侯了? 皇上是真的打算扶持连王府了,不管那孩子是姓叶还是姓关,总是连王府的血脉,比起一个闲散王爷,手握兵权的侯爷更有体面,关老将军就算年纪大了,可身子健朗,再活一二十年不在话下。 很快,就有官员代替文远帝拟好圣旨,过目了两眼后,盖上玉玺,交给了徐公公,琉华公主又是一怔,忙道,「皇兄,这亲事是尽早办,还是等关老将军回来再办?」 文远帝大笑,「尽早办吧,关老将军与镇南王同在边关,派个人去传个信就成了,有镇南王帮着说情,关老将军对这门亲事会满意的。」 说完,又看了徐公公一眼,「关老将军替朕常年镇守边关,内院也没人打点,赏赐良田八百亩,黄金百两,再去库房挑十台嫁妆送去。」 徐公公颇有些为难的道,「皇上,关姑娘如今住在公主府,奴才大张旗鼓的去宣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赐婚霁宁郡主呢,赐婚后,就该着手备嫁了,关姑娘总不能从公主府出嫁吧?」 琉华公主笑道,「这个好办,明儿她也酒醒了,我一早就派人送她回关府,这回拼着得罪关老将军,我也要把关姑娘拘在关府里。」 琉华公主带着这个消息回府,彼时关凌已经回来了。 关府下人,丫鬟婆子跪了一地,替关凌给琉华公主请罪,琉华公主笑道,「起来吧,这事我没法替关姑娘拿主意,是皇上拿的主意。」 关凌的贴身丫鬟珠儿抬眸看了琉华公主一眼,心里有些叹息,皇上赐婚了,姑娘这回真的要出嫁了,也好,省的老将军为姑娘的亲事发愁,就听琉华公主把她和关凌的贴身妈妈叫上前,「关府现在都是谁在打点?」 珠儿忙回道,「外院是关总管在打点,内院就姑娘一个主子,每月拨二百两银子给姑娘,随姑娘倒腾。」 老将军不爱花花草草,没有女眷,最多招待一些姑娘,去姑娘的院子里就可以了,可以说除了姑娘的院子,等闲都见不到几盆花,开销就小了,打点起来一点都不费事。 琉华公主不想插手关府的家务事,可事情到这份上,怎么也要关凌嫁的体面才行,有皇上发话,钦天监绝对会挑个又快又大吉大利的日子,怎么也要在关老将军凯旋回来就见到他的宝贝曾孙才是啊,这才是皇上送给关老将军的大礼,没有什么比家族传承更重要的了。 其实关老将军也曾过继过孙儿,可惜带上战场,就怂样一个,全无半点关老将军的霸气,就连关凌都比不上,关老将军一生气,就直接叫人把那孙儿送回去了,宁愿给关凌招赘都成,只是在京都寻觅了两个月,谁舍得下脸面把儿子送来招赘啊,舍得的,老将军看不上,关凌也看不上,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关老将军可舍不得她受半点儿委屈。 这不才退而求其次,这也是皇上数次给他封侯,老将军都不要的缘故,他怕有人动歪心思,连仅有的一个孙女都保不住,不然有亲朋,怎么也轮不到琉华公主来照顾关凌啊! 琉华公主笑道,「皇上赐婚,这亲事的规格就不能差了,老将军又只有关姑娘一个孙女儿,断不会委屈了她去,老将军让我帮姑娘挑夫婿,这陪嫁都准备好的吧?」 珠儿脸色顿时有些怪异了,支支吾吾道,「准是准备了,老将军说,库房里的东西随姑娘挑,就是全部拿了做陪嫁都成,还给姑娘准备了两万两,喜欢什么自己买,他不懂女儿家喜欢什么,要是姑娘不知道,就让公主帮着。」 说准备了,其实也可以说没有,谁家府上库房里没东西啊? 家里没个主母,还真是不行,琉华公主宁愿什么都用买的,也不愿意过她的手,便道,「蒹葭阁里有卖嫁衣凤冠霞帔的,若是来不及绣,就去挑一套。」 珠儿低着脑袋,关府下人个个都低着脑袋,这还用说么,不买肯定不行啊,府里压根就没两个绣娘,要等姑娘自己绣嫁衣再出嫁,老将军都回来了。 临墨轩,冷木回来把事情禀告给知晚和叶归越听,知晚听得眼眸越睁越圆,哭笑不得,「男子想溜进南苑难比登天,女子想进北苑就简单的多了,回头不会许多大家闺秀效仿关凌吧?这样闹腾,再水一方可吃不消。」 茯苓忍不住捂嘴笑道,「还是那小厮领错了人,傻乎乎的也不知道多问一句,互不认识,竟然也上了一个桌子。」 知晚笑道,「也不能全怪小厮,关凌借的是容景轩的牌子,那也有后苑优先权,乍一看牌子区别不大,拿那样令牌的都是与在水一方有些关系的,又恰好走在了一起,小厮误以为两人一起也在所难免,关凌能与他同桌吃饭还喝酒,放心跟他回家,想必对连郡王也中意。」 太后寝宫,琉华公主下午借京畿卫,晚饭皇宫快宵禁了还赶进宫面圣,这么大的事不可能瞒得过太后的耳目,听小公公禀告皇上赐婚关凌和连郡王,还赏赐黄金良田时。太后的眼睛亮了,「此事当真?」 小公公连连点头,「此事千真万确,若非夜深了。徐公公都要亲自去库房挑选陪嫁。」 太后点点头,小公公便退了出去,嬷嬷帮太后卸妆,笑道,「说来,连郡王还是太后您的侄孙儿呢,关老将军在军中威望颇深,要不是关姑娘没有京都大家闺秀的温婉气质,做不了皇子妃,关老将军又不愿意她给人做妾。不然说与四皇子是门好亲事。」 其实太后早惦记关凌了,只是关老将军回来后,眼睛直接盯上的是越郡王,加上芙蓉宴上,关凌一舞倾城。求亲的人差点把关府的门槛给踏破,不过关老将军择孙女婿的标准太高,一般人达不上啊,没想到最后便宜了连郡王,不过连王妃是太后的侄女,这门亲事太后肯定赞同啊! 关老将军疼关凌几乎可以与镇南王疼叶归越相提并论了,太后笑道。「明儿你去库房挑些好东西,送去连王府,这些年连王府落寞,怕是连个像样的亲事都办不好,不能委屈了关老将军唯一的孙女儿。」 嬷嬷有些担忧,「连王妃这么多年都不曾进宫。心里肯定怨恨太后,她愿意帮太后吗?」 太后眼神一凝,身为许家女儿,由不得她不帮! 第二天,徐公公去连王府宣旨的事轰动京都。十九年前,盛宠一时的连王府一夕之间落寞,十九年无人问津,没想到还能得到皇上的赐婚,莫非当年先皇后一案已经平反了? 不然,皇上怎么会把关老将军的嫡孙女赐婚给连郡王呢,这等于是让连郡王掌握了兵权啊! 第六十九章 徐公公宣完旨,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绸缎给连王妃,笑道,「前尘往事暂且不说,连郡王总归是皇室血脉,不可丢了皇室的脸面。」 连王妃握着那红绸,眼眶湿润一片,连连叩谢皇恩,徐公公扶她起来,又去扶连郡王。 这时,外面传来公鸭嗓子,徐公公蹙眉,太后懿旨? 徐公公用眼角余光去看连王妃,只见她温婉秀丽的面庞上闪过一抹恨意,转瞬即逝,但却让徐公公心惊,连王妃恨太后? 徐公公本要走的,却莫名其妙的留了下来,公公宣读太后懿旨,赏赐了一堆好东西,说的话也与徐公公相似,不能寒碜了,太后赏赐的东西是给连王府撑脸面的,连王妃听了就冷笑了,「太后的懿旨,恕我不敢接,连王府就算再落寞,给郡王娶妃聘礼还凑的起。」 若非太后算计,连王府何至于落寞至此,她又怎么会凄苦半辈子,需要她的时候,百般呵护,不需要她了,弃如敝履,她许容不是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听儿上半辈子过的凄惨,她不允许他下半辈子被人利用! 公公拿着太后的懿旨站在那里,这是他第二次宣太后的懿旨有人不接了,还没回都偏偏有皇上的人在场。 徐公公挑了挑眉头,看连王妃的眼神满是赞赏,太后和皇上几乎只差那层窗户纸没捅破了,皇上既然要用连王府,若是连王府与太后走到一起,这不是打皇上的脸吗? 更何况,连郡王与越郡王是兄弟,打小就玩的开,越郡王得罪太后的事,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太后此举还真的耐人寻味。 公公不悦道,「太后也是体谅连王府的难处,连王妃别不识好歹,惹恼了太后,你吃罪的起吗?」 连郡王望着连王妃,吃惊于她的大胆,在他印象,母妃一直是个爱哭的女子,没想到也有这样刚硬的时候,便道,「太后的好意,连王府心领了。」 公公脸色一变,还真以为攀上关府,翅膀就硬了,连太后都不放在眼里了,徐公公笑道,「王妃,既然太后是顾及皇家颜面,您就且收下吧,把这门亲事办的风风光光的,皇上也高兴。」 有徐公公帮着说情,连王妃这才接的懿旨,等宣旨公公们走后,连王妃就把太后的懿旨扔在了桌子上,毫无半分敬意。 反而是看着徐公公给的红绸,小心的打开,里面是一张万两的银票,还有城东一个五进的桩子,并六百亩良田。 连王妃眼眶当时就红了。紧紧的握着红绸,皇上总算是相信王爷和先皇后是清白的了,只是她们做的太隐蔽,没有证据平反冤屈。皇上心里明白,却也奈何她们不得,不然不会这样让徐公公给她这些。 连郡王走到王妃身侧,王妃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哭道,「母妃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母妃苦撑着不敢随你父王去,就怕你孤苦无依……。」 连郡王看着王妃,沙哑着嗓子问,「母妃。你知道父王是冤枉的是不是,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万妈妈看连郡王把王妃摇的直晃,忙把屋子里的丫鬟婆子赶出去,然后道,「郡王爷。王妃这些苦成这样,要是知道什么,早就说出来了,你别逼王妃。」 连王妃摆摆手,哭道,「母妃知道,母妃一直知道。是太后,是皇后,是她们害死了先皇后和你父王,当日母妃要跟你父王一起去御花园吹吹风,是皇后,是她挡住了我。不然你父王也不会出事,你父王和皇上还有镇南王是好兄弟,先皇后一旦生下大皇子,皇上肯定会立为太子,她们为了皇位。逼死了先皇后和你父王,害的大皇子生下来便夭折,她们已经把连王府害成这样了,多年来对我们母子不闻不问,若不是镇南王时时接济,处处围护,连王府肯定不在了,这么多年,母妃想通了,母妃就是死,也不要你再被她们利用……。」 万妈妈叹息一声,出去守着,虽然府里的丫鬟都是可靠的,其实也不怕有太后的耳目,当年王妃不就质问过太后,结果呢,太后和庆阳侯对王妃再也不管不顾,权当没有这个女儿了,哪怕这些年有一丝一毫的恩情,王妃也不至于至此。 连郡王听王妃说,可是说来说去,也只是怀疑,并没有实质的证据,不由的失望,他也知道当年陷害一事做的隐秘,不然镇南王查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查不出来? 出了连王府,徐公公便去了关府,彼时关凌还醉醺醺的,摇头晃脑,要不是珠儿和琥珀帮忙,连接旨都跪的东倒西歪,徐公公摇头轻笑一声,并没有责怪之意,他还记得这小姑娘天生力气大呢,关老将军男儿气概,素爱饮酒,她这也算是将门虎女了,北苑的酒都是酒中酒特供,后劲大着呢,也不知道她喝了多少? 徐公公宣读圣旨,关凌就跪在那里直打哈欠,压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就连圣旨也都是珠儿帮着代接的,还一脸恐惧胆怯的看着徐公公,见他没有责备之色,这才稍稍放心,还是老将军有远见,把姑娘托付琉华公主照顾,要是换成别人,今儿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临墨轩,知晚闲坐在小榻上,身侧的小几上,罢放着一盆青翠欲滴的松树,正兴趣盎然的修剪着。 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 柏香一脸灿烂笑容进来,福了福身子,掩嘴笑道,「郡王妃,皇上赐婚关姑娘和连郡王了,还有信国公府大老爷真的被皇上派遣到边关任职去了。」 知晚嘴角微微上弧,眸底明亮清澈,「冷木还没有回来?」 柏香摇摇头,「还没有。」 知晚转了转盆栽,又剪下两个累赘枝丫,笑道,「告诉门房一声,一会儿信国公府仇姨娘来国公府,不必阻拦。」 珠帘轻晃,姚妈妈迈步进来,见她脸色有些怪,好像有些高兴,有好些不高兴,茯苓忙迎了上去,好奇道,「娘,你今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姚妈妈瞪了茯苓一眼,叹息道,「出门两个月,小院变化大了,赵和要成亲了。」 茯苓蓦然瞪大眼珠,忙追问,「娘,这是喜事啊,你愁眉苦脸做什么,赵和娶谁做媳妇?」 姚妈妈没差点气抽过去,赵和可是他相中的女婿人选,现在女婿飞了,她能高兴才怪,亏得自家女儿没心没肺,「就是小院柳妈妈的小女儿。」 「是春燕啊,她手脚勤快,说话麻利,就是稍稍难看了些……。」 话还没说完,就挨了一脑门,茯苓忙闭上了嘴,委屈的听赵妈妈道,「花老头去了小院后。赵和时常去帮他的忙,花老头就收他做了徒弟,又顺带收了春燕,如今两人一人负责照顾南苑的花卉。一个负责照顾北苑,都是勤快人,婚期都定下了,就在下月十八。」 好快,茯苓感慨了这么一句,正要开口了,就听姚妈妈高兴道,「除了赵和与春燕这一对,再就是赵思莲和伍家小子,也成了。」 茯苓张大了嘴巴。「思莲姐怎么和他凑一起去了?才出门两个月,这变化也太大了些吧?」 姚妈妈点头叹道,「是变化有些大了,赵姑娘在京都开了间糕点铺子,也叫美味糕点铺。郡王妃教她做的糕点,味道自然不差,京都不少人都喜欢,桓府没少去买,这不一来二去,就对上了眼。」 茯苓瘪瘪嘴,她还记得在赵家。赵思莲觉得和伍承没戏呢,还伤心了好一阵,没想到还真成了,可是,「她娘会同意吗?伍承可是给人家做小厮的。」 第七十章 姚妈妈笑道,「桓大少爷的腿虽然是郡王妃治好的。可伍承的功劳也不能抹了,桓夫人心善,赏了伍承二百两银子,他就用这笔钱做了聘礼,赵嫂子爱钱。加上赵思莲自己也同意,也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茯苓有些难以置信,「她娘不是一心指望赵思明当官,也好做官太太吗,到时候思莲姐可就是官小姐,她真舍得配给小厮?」 知晚也不信短短几个月,刘氏就开明了,如今美味杂货铺收益不错,两百两虽然不是什么小数目,但在她心里,赵思莲的价值远不是这么多的,就听姚妈妈道,「桓大少爷如今腿好了一半了,没人搀扶,也能走几步,他是将军,没人可以训练,这不就把伍承当兵给训练了,将来上战场,把伍承也带上,没准儿还能建功立业,不做官小姐,将来做官太太也成啊,再者,桓府势力不小,赵思明要考进士,在朝廷也要有门路,她也知道当初把郡王妃得罪死了,郡王妃这条路不一定走的通畅,女儿总是没有儿子来的重要。」 「我就说嘛,她怎么可能那么好说话,」茯苓笑的呲牙道,虽然刘氏居心不算好,不过好歹成全了一对有情人,就是不知道铺子开在了哪里,回头去看看她。 知晚轻笑一声,端茶啜着道,「回头等他们成亲,一人五十两银子,再送一套头饰去。」 姚妈妈见茯苓高兴成那样,心里真不是滋味儿,女儿的亲事还没有着落呢,王府里的小厮管事,姚妈妈是没想过,只能往郡王爷身边的护卫身上瞄了,冷木冷石都订过亲了,只有冷风和冷训了,其余的暗卫她倒是想瞧瞧,可见不到啊,再者做暗卫的那是刀架在脖子上,万一哪天去办差事,不小心丢了命,女儿就成寡妇了,一想到这些,姚妈妈就坚定了,要是有别的选择,绝对不选暗卫。 可惜啊,当初郡王妃出嫁,侯府都没陪送两个庄子铺子,不然可以挑个小子嫁了,好生培养一番,将来做个管事,这辈子只要不背叛郡王妃,也就圆满了,可惜啊,铺子没有,庄子没有,叫她上哪儿挑女婿去? 姚妈妈愁啊,不但愁茯苓一个,还有白芍呢,也是她当作女儿养大的,虽然有亲娘在侯府,可是卖身契捏在郡王妃手里,便是她亲娘也做不得她的主,还不是她拿主意了? 姚妈妈望了白芍一眼,想着一会儿把她叫过去,问问有没有意中人。 正想的出神,就听一声惊叫声传来,「啊!」 姚妈妈吓了一跳,茯苓和白芍两个互望一眼,是金盏的叫声,好好地,她惊叫什么? 忙掀开帘子出去,听那叫声好像是书房传来的,忙奔去书房。 门口是一地的水,铜盆被摔坏了,抬眸望去,就见金盏说话声,「冷石大哥,你怎么了?」 此刻的冷石,一身都是血,滴答滴答的往下滴,受伤不轻,吓的后面进来的柏香竹香都快晕了,还是白芍镇定些,「快去叫郡王妃来,还有药箱子也一并带上。」 知晚听到冷石受伤的消息,也怔了好一会儿,忙帮他治疗伤口,浑身上下足有七八处伤口,有两处再深一点点,他这条命就交待了。 就把冷石安置在书房。再把几个丫鬟差遣下去,这是冷石要求的,等丫鬟走光了,冷石才断断续续的开口道。「出大事了。」 知晚当然知道出大事了,要不是大事,他能伤成这样,「是老夫人派了暗卫去刺杀仇姨娘?」 冷石点点头,郡王妃一直就聪明,有些话不用他说,她就能明白,顿了好一会儿,冷石才张口道,「仇姨娘手里握着老夫人秘密。好像与王爷和先皇后有关。」 知晚顿住,眉头陇紧,老夫人说仇姨娘与王爷是救命之恩,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但可以确信。这不是仇姨娘手里的秘密,而且能几次三番的上门要挟老夫人,这个秘密绝对够分量,至少让老夫人忌惮,知晚挑眉,大胆猜测,「莫非与王爷的身世有关?」 冷石轻点了下头。「王爷和先皇后可能是信国公的儿子。」 若非听到这样惊天秘密,他也不至于泄露了行迹,让老夫人派去的暗卫发觉,还差点就回不来了。 「王爷年少时也轻狂,曾把信国公气晕过……。」 「……。」 「郡王爷曾调戏信国公府两个嫡出姑娘,信国公逼过婚。被气病倒过……。」 「……。」 这要是真的是信国公的儿子,王爷还怎么在京都立足啊,儿子忤逆亲爹,还差点把亲爹气死啊! 冷石没有怀疑过这件事情有假,若不是真的。老夫人那么样一个人,怎么会心甘情愿被要挟?就算派人去刺杀,也只杀了仇姨娘身边的刘妈妈,逼问仇姨娘还有谁知道这事。 知晚心里同样惊涛骇浪,之前就怀疑老夫人刺杀儿子孙儿事情怪异,就算打着试探的旗号,也没哪个亲娘是动真格的,原来是这样! 冷石见知晚不说话,心里就打鼓了,顾不得浑身伤,问道,「郡王妃,这事该怎么办?」 知晚给冷石一个安抚的眼神,道,「你安心养伤,这事回头我告诉爷一声,就算王爷不是老太爷亲生的,王爷也是信国公府世子,镇南王的爵位是王爷自己挣回来的,没人敢说什么。」 冷石点点头,这一点他完全放心,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样,王爷和先皇后竟然不是老夫人亲生的,难怪老夫人对王爷诸多要求,对四老爷宽厚以待,可是老太爷对王爷和先皇后却是百般疼爱,没有老太爷的悉心教导,王爷也不会有今日成就啊! 这让王爷如何面对信国公,如何面对已经过世的老太爷? 要是让信国公知道了,愿不愿意让王爷认祖归宗?该是愿意的吧,儿子这般优秀,兵权在握,可生父不及养父大……冷石现在已经是一团乱麻了。 外面茯苓敲门道,「郡王妃,信国公府仇姨娘真的来了。」 知晚挑了下眉头,迈步出门,心里却纳闷了,冷石和老夫人派去的暗卫在仇姨娘的屋子里打起来,还死了两个暗卫,出了这么大的事,仇姨娘竟然没吓坏,还有胆量出门,果真非同一般啊! 知晚怎么觉得她有意把事情往大了闹,莫非想王爷认祖归宗,信国公府变成镇南王府? 可对仇姨娘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啊,敢算计主母,致使血脉遗落在外,十条命都不够她丢的,信国公不可能原谅她啊,她几次上门,信国公府就没人察觉些什么吗? 看来信国公府内部肯定出了什么事,不得不逼着仇姨娘要来借助老夫人的手办事,若是老夫人受她要挟,自然是好,若是不受要挟,把事情捅出来,最多大家同归于尽? 这回知晚没有派暗卫去,只是找了个丫鬟去打听,而她则带着茯苓出了院子,她要去会会这个仇姨娘,看她目的到底是什么。 【卷五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天字医号皇太后 卷一:横空出世的村姑》作者:上官锦洛 2、《天字医号皇太后 卷二:郡王追妻有障碍》作者:上官锦洛 3、《天字医号皇太后 卷三:出嫁无三不成礼》作者:上官锦洛 4、《天字医号皇太后 卷四:土匪夫妻横京都》作者:上官锦洛 5、《天字医号皇太后 卷五:霸王宠妃无上限》作者:上官锦洛 6、《天字医号皇太后 卷六:和和美美共白头》作者:上官锦洛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