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机械人发家养崽》 第1页 《伪装机械人发家养崽》作者：漩涡海【完结+番外】 文案 一睁眼来到机械之城的陆一久，成为了城里大概可能唯一活着的人类。 为了生存他必须尽快完美地给自己穿上高仿真生化机械人的马甲来掩饰身份。 身为外来移民要避免被强制回收，他选择了一条投机之路——和一个匹配给他的最新型号的宝宝机械人组成新家庭，获取本地户籍。 他家全态幼崽是个不稳定的小东西，每天都处在『小天使』与『小恶魔』两种模式切换当中，作为『宝爸』的他只能爱的教育与小皮鞭轮流使，力图管教好他。 别看是个机械幼崽，那也是要用心抚养教育的，花费不菲。这里的一切和人类社会差不多，男人要养家，就得努力工作。 于是，新手『爸爸』开启了打工人养家育崽的生涯…… 克莱其顿大将军一朝身死后，再度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宝宝型机械幼崽，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白天他得装傻，晚上他得当家。 他的『笨蛋』监护人只会一脸慈爱地往他嘴里餵最贵价的能量卡和机油。 「顿宝，这是爸爸今天努力搬砖赚回来的，来，张嘴，吃饭——」 什么爸爸？这个老旧的机械人根本不认识他们领回来的证上的字，那分明就是『结婚证』，再怎么论身份他都是他老公！ 身为服务型机械人这傢伙找工作之路异常艰难，只能去打短工卖苦力，关键是他连最低的无智力机械臂搬砖的份额都比不过，弱到极致。 并且……这傢伙竟然在自己面前暴露了他最大的秘密。 罢了，再怎么也是自己的人了，能怎么办？护着呗！ 小剧场：（出演人顿宝与阿顿） 「大哥哥，我把身体让给你，不要让久久忘了我，好吗？」 「你还真把他当爹了？」 「才不是，久久是顿宝的对象儿，我们有关系证明！」 「那个证明上写的是我的名字。」 「大哥哥赖皮，顿宝先来哒！」 「先来的乖乖做儿子，后来的才是当老公！」 内容标籤：灵魂转换近水楼台穿越时空星际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一久，克莱其顿┃配角：顿宝，温子情，布鲁，娇娇，大吉┃其它： 一句话简介：一家子发家致富互帮互爱防掉马 立意：服务业也能成就大事业！ 第一章 …… 【619！619号serve型高仿真机械人请到适配台来领取您的家庭申立协议。系统已经调整为你的惯用语言系统，听到请应答！】 电子唿叫器中响起了甜美温婉的机械女声，正在进行现场叫号！ 619！是在叫自己吗？ 冰冷的银色空旷大厅内坐着的小平头年轻人意识里熘过这么个短暂的念头。 不要怪他现在发呆，他还没从自己睁开眼后面临的巨大人生变化中反应过来，就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朋友们强行给拉到了这个地方。 内心慌得一批的『小平头』还在神游，突然被头顶和左右瞬间降落到他眼皮底下的三个『追踪型摄像头』给锁定，六只带着金属银光的机械眼锁定住了他。机械眼眨巴眨巴着的同时好几层金属双眼皮褶子在闪光，像极了正在对他抛媚眼。 『小平头』同样眨了眨眼，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就像是某种特别信号，六只机械眼卖萌似的在年轻人面前半歪起了脑袋。 『小平头』被盯得头皮发麻。太诡异了，虽然是机械眼他却有一种被『看透』了的感觉。 【敬告！已经锁定目标！即将开启初级信息扫描模式，请于十五秒内给出反应，否则将进行强制深度数据提取。我的型号为艾诺达公司生产的rt型前台辅助型极速监视器，如果有侵权行为请投诉我，我的工号为2357，接下来倒数十五秒应答计时开始。】 『小平头』明显反应比较迟缓，倒计时开始后依然呆呆傻傻地与六只机械眼对视。 它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来着？虽然是他听得懂的语言，但咋就听不明白？ 『小平头』不知道他的迟钝将给他带来怎样的麻烦，浪费了十五秒及时应答时间。 【警告！警告！目标拒绝应答，即将强制对其开启信息深度提取，倒数五秒开始！】从机械眼口中发出的声音声线变了。同样是机械音，『小平头』却听出来了危险的意味。 【五、四、三……】 就在倒数快结束，『小平头』旁边一个银髮蓝衣少年在那声『一』即将喊出之前，将一只带了编号的特制小圆牌送到了机械眼的前面，上面顿时出现了『小平头』的悬浮头像和身份编号，以及基本信息： 【温子情科技公司二代高仿真类人型机械人，性质：服务型，编号serve619，惯用语言编码：01，公司原属：温子情d2区机械人研发设计子公司，后属：总星办d2区，现属：阿卡兹移民办。备註：二次生命权保卫战战争移民，参加过两次保卫战，老兵，服役番队：后勤888队，符合此次家庭申立的标准！】 机械眼读取了这些信息后退了回去，此时又有一位有着人头机械身体脚底装着万向滚轮的接待小姐滚动着走了过来，声音甜美中带着些制式。 【s619，请跟我来领取你的家庭申立协议。根据你之前在本星网域内提交的申请，你具备与本地原住民组建家庭办理阿兹卡户籍的资格，本市市政办已经为你进行了适配，马上就能带走你的家人了，这里顺便帮你更改了身份信息，你看一眼没问题后，请确定！】 第2页 『小平头』看着面前突然浮现的悬浮屏上一长串的文字，倒吸一口凉气。没忍住，举起一只手来抓了抓自己的脑袋。 得！瞬间变文盲了，他一个符号都看不懂。 【请确认！】接待小姐礼貌地催促。 银髮少年轻触了一下『小平头』的左肩：「喂！619，你的内存是不是卡了，怎么一直在犯傻？确认哪！」 『小平头』一脸懵逼：在哪确认？ 是右下角吗签名还是盖指纹？话说他能盖指纹吗？盖的话马上就会被识破他压根儿不是s619号机械人的事实吧！签字也不可啊，字迹不一样也得穿帮的吧。 要，主动自首吗？就说自己一睁眼就来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还被强迫成为了别人，关键特么？还是个什么高仿真类人机械人？有一种冲动在脑子里撺掇他『自首』，可又有一种本能的直觉在告诉他：不对劲，不能说自己不是那个被留在家里的真正的s619，会有危险！ 【请问哪里有疑问吗？】接待小姐问。 『小平头』机械地摇头。 【没有疑问就是确认了吗？】 他呆呆地点头。 【咔咔！确认成功，协议生效。s619，从今天开始你就有阿卡兹的正式户籍了，将註销你之前的暂住卡，你的身份将重新登入网域内，恭喜你有了姓。】 「哇，619你不用担心被强制回收啦。」银髮少年旁边一位红髮少女拍手欢唿，包括他俩旁边站着的另外一位沉闷的肌肉大叔，这三个就是刚刚强行把『小平头』拉来这里的朋友。 「请问，我姓什么？」『小平头』迷迷煳煳问。 【我看看，姓克莱其顿。】服务员回答。 『小平头』点头又问：「那我的名字可以改成人的名字吗？」虽然谐音相似，他还是想叫回自己真正的名字。 人？！ 听到这个字眼，整个服务大厅所有生命体同时停下原本的动静，用诡异的眼神集体盯着他。 刚刚才收回去的机械眼再度降落，并迅速在原来『无害』的外表上武装出一套杀伤性武器来。 【警告！警告！有人出没！立即无条件清除！开启全员深度扫描模……】 机械眼的话没说完被接待员小姐姐关了机：【这个型号的办公助手要升级了，听到个『人』字就自动武装反应，不会进一步分析判断前后语境。抱歉，让你们受惊了。】 『小平头』瞠目结舌地瞪着机械眼顶端好几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枪口，其中一只黑洞洞的正好对准了自己的眉心。 妈耶！是真傢伙。他刚刚的第六感是对的，不能『自首』说自己不是机械人的事，这里的这帮傢伙们对『人』抱有着强烈的敌视。 「笨蛋！」银髮蓝衣少年一拳砸在了『小平头』的后背上。 『小平头』差点儿没被砸趴在地。好，好疼！力气好大！ 「抱歉，619他型号太老了，内存不够，脑容量又小，以前还是服务型的机械人，专门服务那些傢伙的，他不是有意提起那些傢伙的，请不要误会他。」 周围的智慧生命体集体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曾经可怜的被压榨剥削的低等机械人吗？还是服务型的，怪不得到现在还一副奴僕样，把那些傢伙挂在嘴边。 【你是想要一个正式的名字吗？可以。】 「那我想叫陆一久。」『小平头』抬起手悬空书写了三个字。 接待小姐的机械眼闪烁着，识别了他的文字：【水蓝星古c国的人类文字？依然是你惯常用的语言体系，属于现下通行的108000种语言文字的流通范围内，那么将替你修改姓名。】 【陆一久·克莱其顿，你的正式姓名就是这个了。请确认。】 「克莱其顿？」为什么还要加这几个字？ 【你属于低型号移民机械人，不是阿卡兹的原住民，必须跟随户主姓。户主是等一会你将带走的那一位。确认吗？】 陆一久试探着再度点头。确认。 『咔咔』两声，又是极速摄影，保留了他确认的过程。 【请跟我来接走你的家人。他是最新的全态型号，相关说明事项会稍后会传送到你的终端。】 陆一久深吸一口气。家人？没想到他刚来就得到了一个家人。回忆他的朋友们在路上给他描述的部分信息，那好像还是个幼崽。据说是最新研发的全态机械宝宝，很珍贵的，只有少数几个被分配到他们这边的市政系统。他能申请下来是运气来的。哦不，是s619能申请下来完全是走了大运。 他陆一久可不是s619号机械人，他是个人。命运给他开了个不小的玩笑，上一秒他还和同学一块儿从学校外的小吃街吃完饭往回走，冷不丁被街边搭建的脚手架给砸了，醒过来人就到了这个古怪的地方，身边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机械人——真正的s619。 更可怕的是他和那个高仿真机械人无论从身高、体重、容貌，连声音都是一模一样。 在陆一久发呆的瞬间，一只金属篮子被接待员小姐姐抱到了他的面前，塞进了陆一久的怀里。 回过神来的陆一久低头的瞬间与摇篮里的奶糰子四目相交。 真的是个幼崽！不过不是陆一久想像中的初生婴儿模样，眼前这个小东西大概一岁多不到两岁的模样。 漆黑的眼珠子撞进了一片神秘幽远的深蓝色『星空』中。 第3页 他的眼睛里有星辰和宇宙！这是陆一久当下唯一的念头。 「吨～吨～」头顶三撮带捲儿栗毛的奶糰子看着陆一久，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奶音，笑着张开了沾着晶莹口水的小嘴巴，露出了上下对称的四颗小米牙。 陆一久的心脏某处被突然击中，傻笑起来。 嘿！他牛了，当爹啦！ 抱着白得的奶糰子晕晕乎乎的陆一久又被一声警示音给惊醒。 接待员小姐姐看着她刚刚接到通的上级通知，歪了下脑袋。 【哦？今天对你来说真是个糟糕的日子，刚刚在我们的网域内登录你的正式信息就传来了两个不好的消息。陆一久·克莱其顿先生，由于你登记了正式的本地户籍，你的前主人通过星域网络找到了你。这是一封来自『wtr星座『上玄星』克尔克市律政中心的电子律师函——你的前任僱主丁易先生向你索要他爷爷留给你的全部遗产。】 陆一久抱着奶糰子眨巴眨巴眼。别的他没听进耳朵里，唯独听进去了最后两个字。 『遗产』二字让他心花怒放。他也能有这等好运？ 【另外……刚刚接到基克城109区消防分队的上报，你住的移民地c56公寓刚刚发了大火，火势是从你的房间蔓延而出，烧毁了一整层公寓，你将面临巨额的民事赔偿。】 第二章 怀中抱着金属篮子，陆一久此刻站在了另外一间乱糟糟的办公室内，听着对面体型胖硕的公寓管理员上下嘴唇开开合合，正在飞快地计算着他面临的火灾民事赔偿。 人生的意外、惊喜和危机在半天不到的时间内全都被他撞上了，以致于这会儿他依然还是恍惚的。 在离开『市政户籍办家庭事务中心』后的一个小时内，他初步弄懂了一些事情。他现在正身处一个名叫阿卡兹的星球上，这是一座由机械智能生命体，也就是ai建立的世界。这里明文规定禁止任何人类进入。然而让他感到不解的是，这里无论从社会体制到社会环境，包括这里的『人』大部分都用着他熟悉的人类的外壳和模式。 包括之前的三位朋友，还有眼前这个正在絮絮叨叨计算损失的管理员，都和自己有着本质的生命构成上的不同。他们……都是类人的智慧生命体，而自己……是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类，还是个古人类，应该这样说吧。 「一共一千五百零三万镙币，碍于我们有交情，给你凑个整，一千五百万整。619，哦不，陆一久·克莱其顿先生，请确认。c56区胖胖的管理员老黑，眨巴了一下眼睛，抬头望着对面站着的前住户道。 陆一久从刚刚的神游中回过神来，瞪大了眼珠子。他本来眼睛就不小，眼珠子尤其黑亮有神，属于他全身上下最夺目的一处器官，这么瞪大的时候更为突出，不由自主就能把身边人的注意力吸过去。 「咳咳……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也是打工的，这已经是尽量给你说好话后计算出来的金额了。谁让你不小心制成造了火灾？」老黑别开了脑袋不去和这傢伙的目光对视。 邪了门了，这傢伙明明长得也没多精緻，和那些『特别』的服务型机器人比较差了一大截，偏偏……他的眼睛真水灵啊，又黑又亮，干净通透，还自带沁水效果，只看他的眼睛就忍不住想要听他说点儿什么。 为了不让自己失职，老黑只能不去看他。 「不是我……」陆一久本能为自己辩驳一句。冤枉哪！火灾根本不是他制造的，而是那个真正的s619。那傢伙在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奄奄一息，不停地往周围的空气里喷火花，他又恰好被619的朋友给拉走，连发生了什么都没闹明白。本来想的是等之后再向619问明白，现在歇菜了，正主儿被烧得连灰都不剩，他显然接替了正主儿的身份，成了债务人。 「我没钱哪！」陆一久及时把没说出口的话拐了个弯儿。脑子里想到的是这里的人对真正的人类的排斥、痛恨，他如果暴露了自己，下场绝对比被烧成灰的619更悽惨。 他可不想死！ 「你没钱？别哄我了，你一登录正式的户籍就能调取你之前全部的经歷。你在两次保卫战之前可是在超级富豪家里服务的，那位富豪留给你了一笔遗产，兑换成镙币的话不多不少正好一千五百万。」老黑翘起二郎腿，狡猾地挤了挤眼睛。 陆一久恍然。他说怎么算了半天刚好就算了一千五百万整呢。原来是知道他正好能付这么多的钱。 「既然你比我都清楚我有多少钱，那你也应该知道，不久前有人正好发律师函向我索要这笔钱。」陆一久嘆了口气道。 他一点儿也不担心的行为太过『人性化』，对面摇着二郎腿的傢伙比他更像人。 「那我可不管。你要是不赔偿，可就要连累你怀里那个小傢伙儿了。怪就怪这小傢伙儿运气不好，那么多今天申立家庭的，他偏偏被你给适配上了。听说是个全态货……这可是稀罕玩意儿。黑市上怎么也能卖个一千五百万镙币。」老黑扯扯嘴角，嘴上放着狠话，依然不敢正面直视陆一久的眼睛。 擦！家庭连坐吗？都未来时代了依然有这个？还是从智能ai口中说出来的，真魔幻！ 这到底是人还是机械？ 陆一久揉了揉鼻子：「好吧！我确认。」眼前着急的还是这件事，他十分肯定自己如果不赔偿的话，今天绝对走不出这间办公室。 第4页 至于律师函什么的……先放一边吧。他得研究研究，既然自己被正主儿给坑了替对方担下了本该由对方承担的责任和债务，那他总得有点儿自行处置权吧。他还是第一次继承遗产，既然是继承的，总有个说法，他可不会因为别人发了封律师函讨要就老老实实地还回去。 真正的619会不会还回去他不知道，反正他……不干。既然不打算还，那就先用来解决眼下的危机。 走出管理员办公室，陆一久除了怀里抱着的篮子之外，手里还多了一张卡片。 「接下来你要面临的可是跨星体官司，打官司要花不少钱的。给你介绍个好工作！」这是老黑在收了从619帐户里划走的赔偿款后，在陆一久临走前笑眯眯地塞给他的。 陆一久觉着可能有用就没推辞，走出办公室他盯着那张设计得还挺有品位的卡片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好半天。 文盲是什么滋味儿，他这会儿算是真实体会上了。他来这里后开口说的一直是自己惯常说的家乡语言，无论是他的邻居还是那些公务员、管理员都能听得懂，而且他们都会切换成他熟悉的语言与他沟通。 对方是机械人能随时切换语系统来适应自己，可他，办不到啊！ 办公室外他的三位朋友还在等他，看到他出来，红髮少女和肌肉大叔一起做出了个少女祈祷的姿势，满目担忧地注视着他。 从对方眼神中感应到的关心让陆一久心下微热。正主儿的朋友不错。 「你赔偿了？」银髮蓝衣少年布鲁是他们这一个小团体的主导人物。 陆一久点头。 「笨蛋！之前你不是一直纠结那笔钱，用都不敢用的吗？」布鲁气得挥舞拳头。 虽然拳头不大，但对方力气大，已经吃过一次亏的陆一久迅速赶在对方拳头落下之前抱住他的手。开玩笑，一拳都能把他砸趴在地，两拳他直接能升天轮迴去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陆一久嘿嘿赔笑，「那笔钱我总归是拿不住。」 布鲁年斜着眼睛瞟他一眼，收回了拳头：「你总算是开窍了！都说你们这种初智机械人开窍开的晚，还真是。这样也好，你把那笔遗产划给别人，那姓丁的可能就不会追着你讨要了。你没钱了他想要也要不着，就算是想要，你现在破产了，有破产保护令，阿卡兹星政办会保护你的公民权益。」 陆一久揉了揉鼻子，略感心虚。哇！很聪明又懂机变的嘛，这帮傢伙真的比他这个活生生的人脑筋动的还要快，而且……所思所想所言都充满了『人性』。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陆一久睁着眼睛说瞎话。 才不是！他根本还没想到这些。 「小久！你那个前僱主的孙子还真是锲而不捨，追着你讨要遗产有七十几年了吧。他那么有钱干嘛还要觊觎你前主人留给你的东西。」红髮少女娇娇嘟起漂亮的红唇，娇声娇气地替陆一久打抱不平。 「那个丁易只继承了丁家不到百分之一的产业，还被他给败得差不多了，他家大头财产还在他爷爷的帐户上。」布鲁面前自动出现一面闪着幽蓝光芒的悬浮屏幕，上面出现了一些类似新闻资料的东西。 陆一久快速瞟了一眼，感动！总算出现他认识的文字了。 悬浮屏上出现的是陆一久的母语文字，那些方块字样虽在原来的基础上有了更进一步的简化，大部分他依然能看懂。 高科技！这应该就是类似科幻作品当中『个人终端』之类的产品了吧。 「『wtr上玄星』的丁家曾经也显贵之家。阿久可是在他们家服务了五六百年的元老了，他的最后一任僱主丁进先生在休眠之前把他託付给了后面的晚辈，并给了他一笔财产让他防身。如果真要打官司，阿久并不一定会输。馈赠他遗产的丁进先生目前来说并没有真正死亡。那笔遗产也不能称之为遗产，不然作为这一代丁家人的丁易完全可以直接继承被冻结在丁进先生帐户里剩下的庞大家族财产，不至于落魄到需要从曾经的保姆机械人手中抠钱的地步。」布鲁浅金色的瞳孔一目十行地扫过他刚刚调出来的部分资料，向身边的三位朋友解释道。 陆一久心眼儿活络起来。原来是这样啊！ 「只是阿久并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打官司。」旁边一直沉默的肌肉大叔大吉这会儿总算是开口说了话。 「这就是重点。打官司花费的时间和金钱都不少，如果要正式开庭可能会到『上玄星』，来回船票都是阿久一年的薪水。」银髮少年竖起一根手指强调，「那地方是人家的地盘，阿久作为在机械人在那里是没有生命权的，这就是为什么对方敢发律师函讨要财产的原因。没有生命权的机械人得到的财产在他们那里具不具备法律效应难说……这场官司打起来可能会引起全星域的关注，时间会拖得更长。对丁家人来说这是好事，但对阿久来说，是困扰。咱们可别忘了那些人有多坏！」 「布鲁你别提啦！一想起来我就生气。」红髮少女捏起拳头，双马尾隐隐有倒竖起来的徵兆。 「我，恨，他们！」沉默寡言的肌肉大叔阴沉着脸突出十个字。 陆一久在他们身边倍感压力。因为靠的近他能更直观地感受到这些傢伙们对人类的仇视。 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是个人！ 第5页 天色已晚，金属篮子里一直乖乖闭眼睡觉的全态宝宝，此时突然睁开了带着浓浓戒备的深蓝色的眼睛，从篮子里蠕动着半坐了起来。 「呀~~顿宝醒啦！」红髮少女双手捧着脸颊凑近了全态宝宝的面前。 克莱其顿在少女猝不及防把脸凑过来时，一眼认出了这是一个中智超仿真类人机械人。当即怒气沖沖，高声呵斥：「大胆！竟敢直接出现在本将军的面前！」 『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吨！』从全态宝宝嘴里发出了相同节奏的『婴吼』声，只不过带着浓浓的奶味儿，显得得奶凶奶凶的。 诶？！一觉醒来的大将军被从自己口中发出的声音给雷得外焦里嫩。 没等他反应过来，头顶盖下来一只带着温润热度的手掌来。 「顿宝怎么发脾气啦？是不是饿了！？」 第三章 全态宝宝机械人应该怎么抚养？ 四个脑袋八只眼一起凑到了布鲁的『个人终端』前浏览着刚刚检索出来的『育儿』内容。 「这上面说如果想要幼崽长得好，可以给他吃『将军牌』能量卡和机油。」少女娇娇吸熘了一口口水，「我都还没吃过『将军牌』呢。」 陆一久听得吃惊。不是！你们还学人类进食的吗？连吞口水的程序设置都有？ 「普通的能量卡和机油应该也可以的。」大吉沉声说着，「他到底也是个机械人，我们能吃的他也能吃。」 「我看干脆直接给他充电，能省不少钱。」布鲁浅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反正都是能量嘛！ 「他可是全态宝宝诶！可能都没有设计充电插口。」说着，娇娇开始解克莱其顿身上穿着的小衣服，「顺便让我来看一下，顿宝是男宝宝、女宝宝，还是无性别宝宝？」 少□□先要解开的是宝宝屁屁上包着的尿布兜。 「喂！机械女！住手！不准你碰我的身体！」克莱其顿大将军怒不可遏。 然而他的怒吼从眼前这具全态幼儿宝宝的身上表现出来，依然是『吨吨吨』的特定无意义『婴语』。这种『婴语』不属于任何语言体系，就是单纯的一种出厂设置，属于该名全态宝宝独有的一种『表达方式』。 等到宝宝与领养人接触后，突破了设置屏障能触发自我程序的调节，将自己的语言系统从『无』调整到适配家人的模式。那个时候他才能正式开口用通用语言表达，也就是能让周围的人听懂他的话。 这种全态幼崽是真正模拟人类婴幼儿成长的一种新产品，是阿卡兹星政部门为了促进家庭和谐而特意如此开发设计的。机械人自我觉醒的情感意识通常比较单薄，无法生育的他们与匹配的家人之间要想更快地产生稳定且融洽的感情，需要这一步。这是星政部门从人类家庭情感关系当中吸取到的经验。 克莱其顿大将军试图攻击即将碰触到他身上尿布兜的娇娇，然而他才刚刚甦醒，还闹不明白髮生了什么情况，大部分的力量好像也被封印在什么地方，没能与自我意识产生共鸣，连『精神力』都感知不到，因此没办法调动他的能力。他的小拳头挥出去软趴趴得没有一点儿力量不说，更像是幼儿示弱撒娇的举动。 他奶奶的！到底是谁？谁他奶奶的把他放进了这么一个弱鸡仔的身体里？！ 克莱其顿无能狂怒，奋力挣扎扭动着肉唿唿的小身板儿，坚决不肯让娇娇碰到他。 哪怕他现在在一个弱鸡仔体内，也绝对不允许有人不经他同意，扒开他的裤子。 「他好像不喜欢娇娇。」大吉沉闷地发声。 「为什么不喜欢我？」娇娇停下动作，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一派天真地询问。 「哪有什么为什么。我们机械人喜欢不喜欢不都是靠第一眼感觉吗？」布鲁道，说着他颇有自信地挤开娇娇，自己出马，想要继续刚刚娇娇未完成的动作。 克莱其顿反抗的更厉害了！去死！！机械男更是想都别想！ 大吉幽幽开口：「看来他也不喜欢布鲁。」这位长相粗犷的肌肉型机械大叔其实是位学者型机械人，他很有自知之明地不去做实验，「那他应该也不会喜欢我。」 陆一久将提着的篮子塞进布鲁怀里，不由分说，自己动手了。作为曾经的留守儿童的他从小就是自己照顾自己的，后来长大了又帮着照顾家里的其他弟妹，这种事他驾轻就熟。 克莱其顿依然『吨吨吨』地叫嚣个不停，却拗不过陆一久手头动作的『强势』。 这个手心温润有力的傢伙，强行按倒了顿宝的肉球小身板儿，一手轻柔地压住他的腹部不让他动弹，另外一只手迅速解开他的尿布兜。 克莱其顿瞪大了深邃的眼珠子，呆若木鸡！ 可、可恶……被他最讨厌的东西占、占便宜了。 「哇呜~是男宝宝耶！」娇娇笑道，「看他肚脐眼儿，没有充电插口设计，是真的肚脐眼儿呢。看来他只能通过能量卡和机油来补充能量。」 「这个幼崽的设计师未免有某些特别偏好，怎么把性别器官设计得这么突出？」大吉只瞅了一眼，犀利地指出了重点。 「人类有这方面的怪论啦！他们认为完美的雄性，各方面都要『大』。」布鲁粗暴地解释。 陆一久额头上浮现出三根黑线。确实……有点儿道理哈。可以预想未来这小傢伙儿长成人，定然有一副傲人的雄性资本！ 第6页 有些羡慕…… 克莱其顿愤怒地睁大他那双如星空般深邃的眼睛，逼自己将眼前这个胆敢『冒犯』他的傢伙的样貌给牢牢记在心里。 等着吧！他会让他跪在自己脚下痛哭求饶，忏悔赎罪的。 「尿布是干净的，没有拉也没有尿。」陆一久还特意掂起了顿宝的小屁屁看了一眼尿布底下有没有污迹。 「当然不会有啦！这只是设定，设定而已。」布鲁差点儿再对陆一久出拳，「如果你想让他有这样的功能，他才会有反应的吧。」 「真智能啊！」陆一久感慨道。 「这可是全态的，比咱们都智能，比大吉智能两个等级，比娇娇和我智能三个等级，比你智能四个等级。」布鲁再度竖起一根小指比划道。 「小久是初智机械人呢！脑袋不灵光也是正常的。」这三位损友当着朋友的面，讨论着朋友的『智能化』程度，一点儿也不避讳。 陆一久略有些心塞：他可能比拥有初级智能的s619智商还要更低一些。毕竟，他这个古人未经开发的大脑怎么可能比得上ai，还是有感知与情绪反应的智能化ai。 没关系！笨点儿也挺好。至少，正主儿的初级智能等级，完美地掩饰了他很多东西。今后一概可以用他『脑容量小』来解释，起码不用担心被一眼戳穿身份。 「顿宝想吃东西了，小久给他买能量卡吧。」哪怕不被小幼崽喜欢，并不妨碍娇娇喜欢这个宝宝。 「哦！」陆一久点头，「去哪儿买？」 这个问题如果是别人来问可能就会暴露出一些问题，由这位『脑袋不灵光』的初智傢伙来问，合情合理。 邻居们拉着他去了公寓大楼低层的自动购物超市。在一大片各种品质、型号、等级、平贵的『宝宝营养品』货架前，四人挑花了眼。 克莱其顿从刚才的愤怒当中迅速平復了下来，开始认真分析眼下自己遭遇的情况。 他明明记得自己被关押了不知多少年后突然被施以电刑，闭上眼睛再睁开就遇到了现在的情况：周围都是无生命机质的机械与ai。作为一个生平最痛恨智慧机械体，并因为亲手关机超过数千万以上的ai机械人被定罪，现在他自己也变成了一个机械生命体。 这无疑是对他上辈子因与果最大的嘲讽。他奶奶的！到底是哪个宿敌特意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辱他？是贝丽芙？还是霍枭？不，不对！他最大的敌人是设计研发出那些智慧生命体，并给了他们自我意识觉醒机会的『设计师』——温子情。 那傢伙虽然在第一次保卫战前就不知所踪，可他一手搭建构造的『灵识主机系统』就是他的意识分化，当年自己之所以战败都是拜那个超级『意识网』所赐。能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辱他的，也只有温子情那个傢伙能想得出来。 他得平息下来，尽量吸收身边的一切情报，及时摆脱这具机械身体，重新回到母星去与他的族人，他的军队汇合。 『咕噜噜……』小幼崽的肚皮适时候发出了『抗议』之声。 克莱其顿挫败地垂下了脑袋来。这该死的幼稚身体！他必须尽快自我掌控这具身体的控制权限，实在太丢人了！关键是，他竟然真的在看到『营养品』后产生了『飢饿感』。这具机械身体绝对不是一般高级材质打造而成的，竟然能模拟人类天生享有的自然感官反应。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技术竟然如此先进！？距离他曾辉煌的那个时代，又过去了多久的时间？ 陆一久一眼看到了个封面上画着复杂徽章图案的蓝红色发光卡片，拿了起来：「就买这个吧。」 布鲁斜睨他一眼：「你确定？你现在还有多少钱？」 钱？！陆一久愣愣地笑了一下。貌似不久前他才大手一挥付了一千五百万出去，怎么着帐号里也应该还有点儿零用钱吧。 「查查看！」娇娇不客气地将陆一久胸前挂着的牌子拿了起来，说了声：「查询帐户！」 这个牌子就是之前布鲁在『家庭事务中心』办事时替他出示给机械眼看得那个带有编号的小圆牌牌。 在陆一久强装冷静，其实内心震盪无比的惊讶下，那个小圆牌牌上面浮现出了一面光屏，显示的是类似银行的标志。 「查询啊，小久！」娇娇催促陆一久。 这一次陆一久学聪明了。就像之前让他『确认』一样，现在应该是需要他自己提出『查询』的要求，这东西才会自动查询。 「查、查询！」生怕自己提出的『要求』被属于s619的东西给拒绝，陆一久已经做好了随时抱着顿宝逃命的准备。 『嘟嘟~』一声响，意外的是小圆牌牌竟然响应了他的查询命令。 陆一久内心『我了个大草』，他竟然这么好运气的吗？这本来应该属于正主儿的『终端』竟然回应了他？ 在陆一久内心跌宕起伏的时候，查询他个人帐户的结果出来了。 「余额：112.00」…… 第四章 不甘心的四位点着脑袋对着帐户上显示的余额一连数了好几遍，不管怎么数都没能再多数出几个零，或者将那显示出来的小数点儿的位置往后移动个一两位。 克莱其顿坐在金属篮子里看到了刚刚那个扒他裤子的『初智机械人』的帐户。一百多块钱？如果他刚刚没看错的话，这傢伙手里拿着的『将军』牌『能量卡』正好是一百块一支吧。他买得起吗？ 第7页 现场的尴尬持续了半分钟。 「笨蛋！」布鲁再度沖发傻的陆一久举起了拳头：「你来这里也干了这十几年的活了，帐户里怎么才这么一丁点儿的积蓄？明知道自己只有这么一丁点儿积蓄，刚刚干嘛同意一下子把一千五百万划走？」 「布鲁你别骂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向都不聪明的。之前总是被其他同事借钱，被他们老闆用各种方法剋扣工资，他都不懂反抗，还傻乎乎地帮人家干活儿。他的脑容量真的很小的，这么多年了，他连把自己的『个人终端』和自己内存绑定都做不到，临出门时，还时常会忘记带自己的终端，要不是你常常帮他记着替他带上，他之前在办事大厅就惹麻烦啦。对他来说只要稍微复杂一点的事情他都反应不过来，还时不时地会出现卡顿……他的型号真的太古老啦！」娇娇替陆一久辩护道。 陆一久如遭雷噼，迅速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的管理员办公室。此刻他脑子里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自己现在沖回去找那胖老黑管理员扯皮，能不能从对方手里再划拉回来千八百块的。 手里只有112块钱，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崽等着他餵养，这完全是和他开玩笑呢吧！ 『咕噜噜~~』克莱其顿这具幼崽躯体的肚子再度发出了抗议声，为了回敬刚刚扒他裤子的傢伙，金属篮子里的捲毛宝宝一把张开短短肥肥的两只肉胳膊，用力抱住了陆一久手里拿着的那个『将军牌』能量卡，不放手。 他倒要看看这个『笨蛋』会怎么办？ 「阿久，还是买这个牌子的吧，好多这里的原住民都吃这个牌子。」布鲁试图拿回克莱其顿手里死死抱着的贵价『能量卡』，重新拿了个白色的『能量卡』来。这个牌子是便宜劣质的能量卡，是他们这里这帮穷打工人平时消耗使用的，牌子叫『海星』。 克莱其顿就是不肯撒手。开玩笑，他饿了！这具身体确实需要『能量卡』来补充能量，他堂堂『囚山星』统领四军的大将军要吃就得吃『将军牌』。 「吨吨吨~」 该死的！一开口依然是『婴语』，克莱其顿的老脸有点儿红。 「他好像不想吃便宜货呀。」娇娇总是习惯性说实话，「不愧是最高级的全态人，连能量卡都懂得选最好的。」 「那他哪儿吃得起？」务实且抠门的布鲁盯着克莱其顿的眼睛，一本正经地教训他，「小子！你的监护人没钱只能餵得起你这个，你要是不甘心就赶紧自我突破设置屏障，学会自己修改自己的生长程序，快点儿变大赚钱养活自己吧！」 所谓的设置屏障是幼崽机械人从『设计总局』出厂前最后一道关卡。他们要面临的将是一段特别的家庭化社会成长经歷，为了在初期稳住他们，让他们更好地融入家庭中，他们的意识晶片有不能进行高级自我修改程序的设定，只有初级的自动调整语言系统等设定。这导致他们在幼崽时期做什么都得得到家庭匹配成员的同意。不然，高智能的幼崽机械人随时能够快速成长，那就和星政体设计开发『幼崽』的初衷相违背。 机械星球也要讲究人种属性多元化，他们认为从幼崽机械人一点点地成长为成年机械人的这一过程，就是他们作为『智慧生命体』参与到『进化繁衍』中的试验。 克莱其顿沖他张口：「你当本将军我不想啊！」问题是这个全态幼崽怎么运行的他还摸不清，他有一种感觉，自己好像并不能完全控制这个身体，设置屏障的突破看来应该不会那么容易。 「嗨！这小崽子对我吐口水呢！真坏啊！」克莱其顿的发言这四位自然是听不懂的，看上去就好像他正冲着布鲁喷口水。 陆一久连忙把他往自己怀里揽了一把，自己去和克莱其顿抢能量卡：「顿宝，这次不可以，等爸爸赚了钱就给你买好不好？」 「爸爸？」 「吨吨？」 布鲁、娇娇、大吉三位错愕回头，神情诡异地盯着陆一久。 克莱其顿和他们是相同的反应。 他竟然以为自己当了爸爸！这是陆一久的三位损友脑子里同时浮现出的想法。 他竟然敢自称是自己的爸爸！！这是克莱其顿脑子里涌现出的冲击。 娇娇正准备开口，布鲁和大吉捂住了她的嘴：「算了，他不懂的。你看他多喜欢顿宝啊，要是知道真相脑子会短路的，就，暂时按他幻想的来吧。」 这傢伙……连『家庭协议』上的关系证明都没看明白啊！真的需要升级了。 「什么？！」陆一久直觉他们之间有些猫腻，然而三位朋友一致摇头表示『没事发生』。 这三个没事，克莱其顿大将军有事。岂有此理！这个初智机械人不光用眼睛占他便宜，还试图从身份上占他的便宜！一定要马上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克莱其顿眼珠子狡黠地转了半圈，突然张开嘴巴一口咬在了怀里死死抱着不肯放手的『将军牌』能量卡上，上下四颗小米牙别看只冒了个白尖尖儿，却在能量卡的表面咬出了对称的四个凹痕。 「啊——」布鲁他们放声大叫。 完蛋了，这下不买这个都不成了！ 陆一久盯着怀里的小可爱，曲起两根手指在这小傢伙儿光洁的大脑门儿上轻轻地敲了一下：「真有你的啊！好吧，给你买！」 「你疯啦！你现在没有地方住，还带着这么个『拖油瓶』，只有这么点儿钱还不够你吃三天能量卡的，你一下给他买这么贵的，自己喝西北风啊？东西放下，咱们赶紧走……」 第8页 第五章 趁没有被这里的自动感应器扑捉到刚刚的动作之前。 「走不了！」大吉示意众人抬头，他们身边已经无声无息探过来了好几只机械眼，闪着黑色的金属眼皮，逼视着他们。 陆一久绝不怀疑这几只机械眼同样能够在瞬间变身成『武装形态』。 「我们会买的。」三位朋友这时候僵住了身体不知道怎么反应，反而是陆一久笑着沖离他最近的机械眼眨了眨眼皮，解释。 危机暂时解除，黑色机械眼戒备着退回了原位。 「算了，你和顿宝一块儿省着点儿吃这张能量卡吧，既然买都买了。」布鲁垂头丧气道。 那我也吃不了能量卡啊！陆一久在心里腹诽。自己吃不了，都给这小傢伙儿吃也不浪费。 说到吃，陆一久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更严重且迫在眉睫的问题，那就是，他……吃什么？ 环顾这个超市，这里卖的大部分都是机械、零件、家用电器等一类的物品，他只看到了部分日用产品，像刷子、纸巾之类的，完全没有看到真正的属于人类能吃的食品柜。 完了！他此前一直以为自己可能会因为被发现真实身份从而面临被咔嚓掉的风险，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更有可能是因为缺少吃进肚子里的食物和水而直接嗝儿屁。 大危机啊！ 克莱其顿虽然意外于这个『笨蛋』竟然真的愿意给他买贵价能量卡，却没多大的心理负担。能服侍他大将军可是这个初智服务型机械人走了大运！ 「小久你在找什么？找机油吗？」娇娇拿起一瓶最便宜且大瓶的机油递给了陆一久，「这个牌子才五块钱一公升，最划算啦！」 陆一久眼珠子转了半圈儿，他有点儿懂了：对他们来说，能量卡相当于食物，机油相当于水。 「有……水吗？」不敢直接问『有没有食物』，陆一久只能先试探着问这个。 「水家里就有……不过你没有家啦！」娇娇马上反应过来他的同伴刚刚失去了临时住所。 「是，喝的水。」陆一久硬着头皮再问。 「在那边。」大吉指着旁边的货架道，「你是想用水兑机油吗？那样的话倒是可以节省一些。」 「我就是这样打算的。」开玩笑，水兑机油自己喝，他能当场被毒死。 「食、食物有没有？」陆一久仗着自己在他们眼里『脑袋不灵光』的印象，胆子更大了点儿。 「食物？能量卡吗？」娇娇娇憨地询问。 「你不会是还想吃……」『人』这个字眼没有被布鲁说出口，引发少年机敏地压低了声音，「那些傢伙们吃的东西吧？你怎么还忘不掉那些背弃了你的傢伙？你早就有生命权啦！你是智慧生命体，不再是他们的工具。」 「嗯嗯！」陆一久一副受教的模样乖乖地点头，其实内心是在窃喜。听布鲁话里的意思真正的619之前偶尔也吃人吃的食物。 陆一久一言不发地盯着布鲁。银髮少年与他黑亮水润的眸子一对视，飞快把脸躲开：「这里只有卖廉价营养液。那种食物你别想在这个社区的小超市买到啦，大的超市才会有。」 有就好！ 在布鲁的指引下，陆一久看到了被称为营养液的东西，他开动自己全部的记忆去努力记住这东西的外包装模样以及包装上的字体形状，免得今后认错。 「有些人需要补充一些这种营养液的，尤其是中高以及高智能以上的机械人，他们有一部分是后来建立阿卡兹后基于生物基因的基础上结合了智能晶片与特异金属开发设计出来的，拥有完整的内循环和消化器官，什么都能吃。营养液在一定程度上也能补充他们生物基因上的需求。」 陆一久听得脑袋发昏。他是个学渣来着……对这些未来时代的高等科技他是真的听不太懂。他只知道，这种营养液他能吃就好。 带着一块『将军牌』能量卡和一桶五块钱的平价机油，再加上八块钱一袋的柠檬口味营养液，陆一久刷光了小圆牌牌内全部仅剩下的『112』块余额，还欠了布鲁一块镙币。 站在c56区公寓大厦外，四位朋友外加一个扒着金属篮子打探周围世界的全态机械宝，一行人再度陷入了沉默当中。 「抱歉……阿久。我不能带你回我住的地方。」布鲁略带歉意道。 「啊？没，没关系。」陆一久清楚地认识到正主儿的身份地位时就知道身边这三位朋友应该和他的处境差不多。 「布鲁匹配的那个傢伙很兇啦。」娇娇道，「是个控制欲极强的高智机械人，布鲁受对方的管控。」 为什么会这样？他以为这三位朋友也是像他一样『领养』的宝宝机械人，组建的家庭。可这个问题他不能问，一问绝对穿帮。 「啰嗦！」布鲁不愿意提起自己的事。 「大吉是帮另外一位学者型机械人做事才得到了户籍和工作，还住在人家的家里，也不能随便带人回去。」娇娇指了指大吉又道。 陆一久『嗯』了一声，他都懂。 「小久，你们跟我一块儿回家吧，虽然我只能收留你们一个晚上。」娇娇向她这位『脑袋不灵光』的朋友发出了邀请，「我的家人人还算可以的，就是脾气有点儿怪。」 陆一久识相地点头，没办法了，只能先去叨扰一晚，明天他再另做打算。 第9页 「就是进出娇娇家的住宅区会经过重重扫描，而且是全身上下的透视扫描，我只去了一次就不愿再去了。他们那里住的大都是有军职的人。」布鲁及时补充了一句。 陆一久立马惊醒：不！不能去。透视扫描的话那他的真实情况可就一览无遗，那地方还是军官住宅区，他绝对会被当场给突突掉。 「那我……还是不去了吧。」陆一久绞尽脑汁想要想个藉口推辞。 「阿久不去那里的话也好，要不暂时在你的车里住一晚，明天你去找你老闆，让他把拖欠你的工资结一结，钱到手后能够重新租一间临时公寓就好。」还是学者型机械人的想法更成熟，知道去别人家借住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我还有车？」陆一久一时高兴，说漏了嘴，急的他差点儿当场扇自己两嘴巴子。糟了，恐怕要被人怀疑了。 「唉！可怜的小久，内存再度卡顿短路了。」 得！又让他靠着脑短路给混了过去。 第六章 在公寓的地下停车场找到属于『自己的』车，确切地说是s619正在上班的公司的车，哪怕只是辆老旧的计程车，陆一久的内心也是欣慰的。 起码正主儿还有个工作——开计程车的。要问他怎么知道这是辆计程车，大概是不管任何时代计程车的颜色、样式都差不多吧。眼前这辆颜色上黄下绿，车顶上还有着块醒目的长方形『车顶灯』，虽然车顶灯悬浮屏上的字他看不懂，陆一久百分百肯定这就是计程车。 有工作他就没那么担心了，好歹他明天就能直接开工赚钱，辛苦一些，勤劳一点儿，日子总能一点点过起来的。 要在这里过日子可不是陆一久一时心血来潮的想法。他才刚来这个地方，还是穿越类小说里说的那种身穿，路上掐自己大腿无数次的痛感已经让他接受了自己的光怪经歷。他可没那个胆子在什么都闹不明白的前提下到处乱跑。 任何时代任何地方，只要有人就有相应的管理人的规矩。他留在这里好歹有个正当的身份户籍掩饰，一旦离开这里，鬼知道又会遭遇什么？ 【提示！提示！陆一久·克莱其顿先生，有一位冯曼女士向您发送了通话请求。确定要接通通话吗？】陆一久脖子上挂的小圆牌牌自动浮现出光屏来，左下角跳动的正是他熟悉的电话标识。 「今天找阿久的人好多啊！」大吉幽声道。 「奇怪，以前几个月都没有陌生电话找小久的。怎么一登录了正式户籍，事情一件接一件地来。」 在同伴们的疑惑中，陆一久壮着胆子自行开口：「接通！」 悬浮屏上出现的是一位画着精緻妆容，描着正红色嘴唇的女性。陆一久不确定s619认不认识这位，电话接通后他并没有主动先打招唿。 「陆一久·克莱其顿？」冯曼女士掀起了红唇，语调略有些冰冷，「方便见个面吗？我正在前往你所住的109区c56公寓。」 「请问，有什么事？」陆一久没有直接同意，先提问。 「有关于你最新适配上的全态机械人的事情。」对方公式化地回答。 陆一久稍微在心底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关于正主儿本身的事他都可以应对，看来这应该不是熟人。 「那么，一分钟后c56地下停车场见。」对方说完，不等陆一久拒绝就挂断了电话。 「喂！」陆一久不喜欢被这样无礼对待。这，完全不尊重他嘛。 「他怎么知道我们在c56的地下停车场的？」陆一久又意识到了个严重的问题。 「你的『个人终端』没有和你产生生物联繫，就相当于一个半开放的信号放大器，人家能够查询并锁定的啦。」布鲁没好气地说道，「叫你赶紧和自己的内存绑定，你非不干。」 「他是绑定不了，他太老旧啦。」娇娇再一次帮陆一久做了解释，。 陆一久瞭然。难怪他能够对s619的『终端』提出命令并得到回应，这东西并没有和正主儿绑定的啊。 「有些高智机械人就是这样的傲慢无礼！」布鲁安抚地拍拍陆一久的肩膀，「待会儿不管对方找你做什么，你绝对不能一口答应对方的任何要求，知道吗？」 这里的人在处理事情的时候讲究『当事人』对『当事人』制，只要有一方拒绝第三方在场，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同事的第三方都不能掺和进去，只有有登记家庭关系的第三方才能免受这一条的限制。这就是为什么之前陆一久去和管理员谈赔偿问题时，布鲁他们三个不允许陪同的原因。 c56这边的常住民很多都知道s619这个最古老的服务型机械人，也都知道他的脑袋不灵光。很多新型号机械人身上早就没有内存这种古早的东西了，他还有。所以他时常会出现卡顿、短路、失智等问题，蠢蠢憨憨的。他才来这里的时候不少人看准了这一点欺负他，占他便宜，后面遇上了布鲁等人情况相对好了一些。可遇到大事，布鲁他们绝对会被第三方要求隔绝在外。没有布鲁他们的帮忙，第三方才更方便掌控s619这么个初智体。 陆一久受教地颔首。他没有这些智能ai聪明，这一点他已经充分认识到了。 一辆闪着幽蓝与浅绿萤光的车子从地下停车场众多入口处开了进来。 陆一久盯着那悬浮在半空中靠反重力飘移行驶的车子，惊得张大了嘴巴。 第10页 悬浮车！是了，都有智能机械人了，悬浮式交通工具在这里出现也是自然。那么，他的那辆老旧计程车会不会也有悬浮系统？想到这里，陆一久内心再度窃喜。 车子整体是银白色的，流线型的外观设计，轮胎特别大，后方还带飞翼，悬浮在半空中时，轮胎是平行展开的，快降落时轮胎调整角度变成了垂直接触地面，缓慢而平稳地在陆一久他们面前降落下来。 冯曼女士带着个没有人类外形的移动『办公助手』下了车，这是个脚下装着人腿上半身外形像文件柜一样的机械体。 对方在陆一久面前站定后直接摒退了布鲁三人，随后开门见山：「我想买你手中的全态幼崽。」 克莱其顿抱着陆一久塞给他的能量卡正在研究呢，突然听到这话，一双深蓝幽暗的眼珠子抬起来看向了来人。 要买他？ 「你开个价吧！」冯曼女士似乎并不打算与陆一久多做交谈。从她绝对自信的口吻可以看出这是一位强势且聪慧的生命体。 「你给多少？」陆一久好奇地问。 金属篮子里的克莱其顿惊得丢掉了怀里的能量卡。这个倒霉的初智商机械人竟然想卖掉他？ 冯曼女士眼底浮现出淡淡的蔑视：「刚刚你丢失了一千五百万镙币，我给你两千万，拿着这笔钱你今后什么都不用做都可以过得相当不错了。」 今天真是个跌宕起伏的日子，刚刚丢了一千五百万的巨款，马上有人送了两千万到他眼皮底下来。 第七章 陆一久在心中畅想了一下两千万镙币堆起来到底有多高的场景。按照这里的物价，两千万真的足够他提前退休了。 只是，真的这容易吗？有国家包匹配的家人，就没有一点儿的约束力？他不久前可还亲自确定了『协议』，协议是那么好签的吗？这位女士不会以为619『内存小』，付出这么一大笔报酬，就能达成目的吧。 天降馅儿饼的事儿可要当心，闹不好馅儿饼里头可是夹刀子的。 冯曼不耐烦地打开了自己的『个人终端』：「你如果确定的话现在就可以交易，钱将立即转入你的户头。」 克莱其顿往上斜了一眼陆一久，这傢伙肯定很心动吧。他一分钱都没有了又面临破产危机，还要养自己和他，对这么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初级智商机械体来说，接受这个交易是最妥善的做法。眼前他这么笨，别人只要一忽悠，他就得『死机』，他怎么会想到人家可能并没有安好心呢？两千万给了他他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都是奇蹟…… 陆一久摸了摸后脑勺，瞥了一眼金属篮子里的小幼崽，与对方深蓝色的眼睛对上，他误会了，误以为小傢伙儿听懂了他们的话才会若有所思。 他的嘴角往上勾了勾。 克莱其顿正好看到了他的这一抹笑。有点儿坏坏的，又有点儿小狡黠在里头。这傢伙……不会是嘴角抽筋了吧？ 一个初智商『笨蛋』哪里能有这样的表情？ 「我给他起了小名呢。」陆一久无奈地嘆了口气。他是很想白得两千万，但那是能保证自己不惹麻烦的前提下。 冯曼女士半扬起秀眉：所以呢？ 「他的小名叫顿宝。」陆一久的一只大手扣上了克莱其顿的脑门儿，克莱其顿的自我意识是要抵抗这种亲密接触的，偏偏有另外一种不受他管控的感觉让他对这种温暖的碰触产生了淡淡的眷念，他差一点儿有种想要在对方手心里蹭两下的冲动。 停！堂堂统领四军的大将军怎能如此？ 「在我们家乡，起了名字就是给出了承诺，产生了联繫。」陆一久说着抬起脸来看向冯曼女士。 「我拒绝！」在别人眼中的初智低能笨蛋机械人，用他那闪着莹润辉光的黑亮眼睛，憨厚地笑了笑。 两千万，拜拜了！ 面对着如此的意外转折，克莱其顿和冯曼女士同时呆愣了两秒。 算你识相！克莱其顿心里傲骄地回应道，耳畔却因为刚刚陆一久说的『承诺』与『联繫』对他印象上的略有提升。 忘记这傢伙除了笨还傻了。 「你还……真是个初智。」冯曼女士这次的笑容变大了些，却也更冰冷了点儿，「一个初智想带着一个还没突破设置屏障的全态，还是个幼崽机械人，你知道自己给自己找了多大的麻烦吗？」 「不知道。」陆一久老实回答，「可这是官方匹配的，如果不满您可以去向官方提出抗议。」 「你会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的，记着我的电话号码，三天之内我的交易还有效。」冯曼女士把陆一久的『反击』当成是一种制式化的低智商回答。一个初智敢对她一高智说出『去向官方抗议』的这类话，显然只有这个全阿卡兹型号最古早的老古董，还用着早摒弃几百年的内存技术和传统运算程序的傢伙敢这么做。 没有达成目标，冯曼女士转身就走。临走前她特意看了一眼陆一久背后的计程车，最后留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对了，你的家乡是『上玄星』吧。你刚刚说的起名字许下承诺，产生联繫的这种话，貌似是他们那里对待宠物的一种态度。」 宠物？！ 刚刚才平息了怒火的克莱其顿扭头给了陆一久一个大大的瞪视。亏他刚刚对他好感度提升了一点点，这个『笨蛋』竟敢把他当成宠物！ 第11页 送走那位差点儿成了他『大客户』的女士，陆一久微松了口气，将金属篮子提到眼前，不管克莱其顿压着眉头，奶凶奶凶地瞪着自己的样子，依旧曲起两只手指关节敲了敲他的大脑门儿：「没事了！爸爸可不会卖掉我们顿宝的。咱俩是官方指定的亲人啦，爸爸会努力工作，养大你的。」 还敢敲他脑袋！他的能力呢？他要尽快恢復能力，好好教训教训…… 「啾咪~」一记带着暖烘烘带着热气的亲亲轻柔珍重地落在了克莱其顿的脑门儿顶上。 大将军老脸一白，随即，瞬间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又被占了便宜！他，他，奶奶的…… 冯曼女士找陆一久具体谈论的什么内容，陆一久没有告诉三位朋友们。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不少了，外面的天色早就黑透，他们也该回自己家去了。陆一久清楚他们都属于没权没钱也没背景的三无人员，即便告诉他们也只是多几个担心的，解决不了实质问题。 对方既然是私下来找他做交易，说明全态机械人并不是谁都能得到的。他和顿宝之间的关系至少受到这里的法律和政府的保护。如果他不同意，对方即便把顿宝抢走也留不住，反而会惹麻烦。 才来这里不到十个钟头，陆一久已经对这里有了主观直觉上的初步判断。 一个ai建立的社会，依然摆脱不了人类社会方方面面的投影。想要在这里生存，聪明高智商并不十分重要，关键还是……要活用人类社会的各种生存法则。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人类社会之所以复杂、多样，什么样的人都能包容得下，正是因为各式各样的人在各自的生活环境中提炼出了一套适应于自我以及类似群体的生存法则。 「顿宝，吃饭饭吧！爸爸餵~」陆一久晃着怀里的金属篮子，状态轻松地走到自己的计程车门口。 克莱其顿朝上翻了下眼珠子：老子是你爷爷！ 「诶？这车门，怎么打开？」头顶传来了那个『笨蛋』的嘟囔声。 「真笨哪！用『终端』。」 在顿宝一阵『吨吨吨』的吐槽声中，陆一久依然四处摸索着，找不到打开车门的方法。 克莱其顿被他的迟钝再一次给气着了。一个机械生命体竟然这么的迟钝！到底是谁造就的他？ 看不过去的克莱其顿伸出一只肉唿唿的小手一把抓住了陆一久脖子上悬挂下来的小圆牌牌，给他提示。 「是用这个吗？」陆一久自言自语：「唔，试试看吧！」 将小圆牌牌伸向车门把手，『嘀嗒』一声，车门打开了。 「嘿，还真是！顿宝~~你好聪明哪，不愧是最高级的。」又是一记亲亲落了下来，克莱其顿急忙躲开。 未经他允许，一个非人生命体怎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亲他堂堂大将军！ 躲开了额头没躲开脸颊，大将军左边胖嘟嘟的包子脸又被陆一久看似粗鲁实则温柔地轻啃了一口。 第八章 被禁锢在这具身体中的大将军现在没有力气，只能抬起小爪子在陆一久的脑袋上『噼啪』一通抡。 「哈哈！顿宝爱爸爸吧！」软绵绵的『奶包拳』打在陆一久这个新手『爸爸』的脸上跟挠痒痒似的，并让其产生了误解，以为这是幼崽对他爱的撒娇。 爱个屁！大将军『吨吨吨』口吐秽言。 「爸爸也喜欢顿宝。咱爷俩儿有缘，那么多人随即匹配，偏偏咱爷俩儿变成一家子了，嘿嘿……你放心，既然是一家子，爸爸绝对不会亏待你的。」陆一久特爷们儿地拍拍胸口，再度承诺。 可能是从小就带孩子，陆一久挺喜欢小孩子。每个小孩子都是带着懵懂无知来到世界的，是世界『辜负』了他们，他们被动地接受命运、家庭、环境、人种、健康等各方面的考验，从哌哌坠地时的单纯逐渐走向纷繁杂扰的成年，更多的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陆一久并不觉得自己突然被迫负担一个幼崽是件难过的事，反而是这个幼崽给了他身份上的掩护，也给他突然来到这里时的惊慌无措吃下了一剂『定心丸』。至少现在，他飞快地适应了新身份，新环境，新关系。 抱着小幼崽坐到了计程车的后座上，陆一久把『将军牌』能量卡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塞进了克莱其顿的嘴巴里。 气不过的大将军这会儿虎着脸享受着他的服侍。这傢伙既然是适配给他这具身体的机械人，照顾他那是应该的。 只是，他绝对不承认他们之间『父子』关系，他得查询尽快查询一下，根据他的记忆关系证明应该可以由户主提出修改的吧？不巧，他就是那个户主。 习惯了有人服侍的克莱其顿靠在陆一久的怀里，吃着能量充足的能量卡喝着平价机油，已经接受了现实。 他痛恨智能机械生命，可这并不妨碍他使唤他们，利用他们。在大将军看来，机械和ai本来就是服务于人类的，哪怕他们产生了自我意识觉醒，也始终是人类创造出来的，归属于人类管辖。 他认同『大融合』的理念，接受其他形态的智慧生命和能量体的存在。唯独……这些由人创造的机械生命……他无法接受他们作为独立的个体意识存在。 「吨吨~~」——往哪儿餵呢？差点儿塞他鼻子里！大将军的思绪被正在给他餵饭的陆一久那只『迷路』的手给戳回了现实。 第12页 陆一久同样从神游之中转醒：「抱歉，顿宝。爸爸想事情想入迷啦。对不起啊！」 「吨吨吨~~」——别以为道歉就完事儿，不好好服侍，等我正式掌控了这身体就不要你！ 「顿宝，不要吐口水，这样没礼貌。」陆一久捏住了『吨吨』叫嚣的克莱其顿的小嘴。 大将军勃然大怒，再度挥舞两只短胖胳膊开抡。 「撒娇卖萌也没用，我们要做懂礼貌的小朋友。」陆一久箍住了克莱其顿的两只小手。 克莱其顿差点儿动嘴去咬了，勐然惊醒过来：他可是堂堂大将军，怎么能轻易动嘴？传出去以后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这位完全忘了自己早已动过嘴的事实。 「吃了东西有了力气，想和爸爸玩耍了是吧？」陆一久高兴地把他抱起来往上方抛。这是他们那里大人逗小孩儿的通用游戏——空中抛接。 被抛出去的同时，克莱其顿的小脸蛋上是被冻结了的震怒加惊吓：『吨吨』（蠢货！） 陆一久呆滞的脸上则是后知后觉的惶恐：哎哟我去！忘了这是在车里了。 抛接小游戏当场变成了一场小型灾难。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全态宝宝的脑袋瓜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老旧计程车的车顶被撞凸出去了一个大包，上面的『车顶灯』当场歪了脖子。 陆一久赶紧把顿宝搂怀里安抚：「别怕，别怕！」 他怕个熘熘球啊！这幸亏是个全态机械身体，要是个肉身，刚刚那一下绝对能把他自己送警察局去。罪名就是：虐待！ 他奶奶的！遇上这么个傻叉机械人，倒霉的别是他吧。「顿宝？顿宝？」陆一久见全态宝宝不哭不闹，反而更担心了，「你怎么了？别不是撞坏了脑电路了？爸爸带你去看医生！」 「呵~」克莱其顿的鼻腔里喷出了带有浓烈嘲讽意味儿的短音节来。看医生，有钱吗？ 「对了，咱没钱！」陆一久飞快地冷静了下来。这傢伙笨拙地掏出小圆牌牌，打算学这里人的样子上网想查询一下，看看有没有类似的问题发生。 克莱其顿冷眼看着他摸索着使用『个人终端』的样子：真笨拙啊！他到底是怎么活了这么久的？ 初智机械人的最初设计发明大概是六百多年前了吧，这傢伙如果是个初智，等于也活了六百多年了。这么长久的时间他从前的主人就没给他升级过，一直让他保持着这样的态势吗？ 连查个询终端都磕磕绊绊，他能做好什么？ 克莱其顿没好气地在心里腹诽。他在被关押的时候，已经是高智机械人当道的时候了，如果他没猜错，这里应该就是那个被整个『长河星域』排斥的机械之城——阿卡兹。只有在那里，智能机械生命才有所谓的生命权。 高智机械人后面就是全态机械人的设计研发，他被关押的时候全态机械人还只是个概念，现在已经有了实物，证明他被关押了不短一段时间。 趁着陆一久摸索着『个人终端』的操作界面时，克莱其顿主动窝到他怀里去看那界面。首先，他看的是界面右下角显示的星历纪年。 长河域·星历1217年3月3日 克莱其顿马上算出来自己到底被关了多少年，已经224年了。他被秘密送上电刑台是在1207年，十年后他竟然以另外一种形式復活了。 哪怕他的身体已被击碎，他的意识却没有消亡，被存储在了这样一个全态机械人的体内，完成了形式上的『机械飞升』。 『机械飞升』的理念很早就有了，后来是温子情那傢伙进一步完善设计的。温子情是他小时候无意中偶遇的师长加朋友，也是他真心敬佩的敌人。他没有想到自己能重新復活，还是依赖于他的技术，真是讽刺。 克莱其顿的眼前不断条闪烁着光屏，他定睛看了一眼，无意中发现了陆一久戳戳点点，点开了他的个人邮箱。 此刻光屏上跳出来的就是他和这傢伙通过适配器匹配到一起的『家庭协议』的电子版，以及全态机械幼崽的餵养、保护方法。 他以为陆一久是故意给他看得，在心里哼哼一声：怎么着，这是想向他暗示什么？ 等等！ 克莱其顿的瞳孔突然不受控地震盪起来，他看到了什么？ 怎么回事？他和这傢伙的家庭关系一栏上，怎么是『伴侣』关系？ 第九章 克莱其顿神情诡谲地看向头顶的『初智笨蛋』，所以他是故意自称『爸爸』的还是……不认识字？不对，他应该追究的不是这个，而是，他竟然和一个初智服务型机械人建立了『伴侣』关系？！谁特么同意的？！ 一代星际战将，曾经有多少男人女人还有其他形态的智慧生命体拜倒在他的军靴底下，他一律没有接纳过。稀里煳涂的，不仅变成了个机械人还特么有了个『伴侣』？ 一个没什么用的笨蛋伴侣。 「这写的都是什么呢？」陆一久面对着他不认识的邮件抓耳挠腮。刚刚他打开『个人终端』后看到了一个跳跃着的黄色信封标志，就自然点开了，可他不清楚这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啊。 「你不会切换语言系统的吗？」克莱其顿忍不住吐槽他。 怀里的机械宝又开始『吨吨』了，陆一久轻柔地抚摸一把他头顶上的栗色捲毛，自言自语：「爸爸的内存太小了，没办法升级，只认识一种语言和文字。」 第13页 克莱其顿嘆了口气：他就知道是这样。可能和当年第一个买他的主人的设定有关，对方只设定了一种对方最熟悉的语言文字，后面又不给他升级，慢慢地就是想给他升级都没办法了，现在哪里还有需要靠内存技术升级的机械人？那玩意儿早淘汰了。 不对，他又占自己便宜！ 「老子是你老公！」克莱其顿扬起脑袋沖他呲牙。 「是不是又饿了啊？」听不懂他的『婴语』，陆一久以为他发脾气是饿了，赶紧把放在一旁没吃完的能量卡拿过来，掰开一块自然地塞他嘴里。 克莱其顿品尝着嘴里融化掉的能量单位，眼睛里熠熠发光。对了，他可以趁机把关系修改一下啊！ 这傢伙一点儿都配不上他，还是改成个僕人比较好吧。 「顿宝，不可以乱碰！」陆一久怎么知道怀里这个幼崽体内住着个其他意识呢？他见克莱其顿去碰触光屏表面，一把揪住他的小肉手，「乖，不玩这个！咱们睡觉吧！」 陆一久见他又恢復了正常模样，刚刚的撞击对他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就把之前想要上网查询的事情给忘记了。关掉『个人终端』，他把克莱其顿用力揣进怀里，一块儿往狭窄的车后座上倒了下去。 放手！克莱其顿大将军只能用他的意识吶喊：谁要和你一起睡？ 「啊，对了！」陆一久想起了还有别的事没做完，直挺挺地坐起来，把顿宝没吃完的能量卡用包装仔细包起来。 「没吃完的留着明天给顿宝吃！」陆一久乐呵呵地冲剋莱其顿憨笑。 「你不吃？」这傢伙也需要补充能量的吧？莫非他……靠充电？ 这次陆一久没有再稀里煳涂与他不同频对话了，重新揣着这个幼崽躺了下去，还轻轻地拍抚着小傢伙的后背，嘴里哼着不着调的曲子哄他入睡。 他，奶奶的！这傢伙不愧是服务型机械人，可能以前就是个保姆机械体吧，肯定是因为这样他照顾起人来才这么得心应手，还让人……感觉怪舒服。 克莱其顿最后是四仰八叉地横在陆一久的身上睡着的，睡着前这傢伙的意识还在流连：还是初智的高仿真机械人皮肤触感更接近真实的人类，暖唿唿的有唿吸感，躺起来还挺有韧劲儿的，不像后面科技越来越发达，反而失去了最开始仿真类人的真实触感，更追求视觉完美与使用完美…… 那个『关系栏』里的关系下次再修改吧！等他明天掌握了这具身体之后马上就修改。 尽管意识体存储在了全态机械人的身体内，克莱其顿常年保存的习惯还是让他在早上六点钟整的时候睁开了眼睛。 只是他睁开眼睛后感觉到了更多的不对劲。他的意识好像被另外一层闪着金黄色光芒的东西给包裹住了，就像是被关在了一层『能量网』之中，无法冲破。 耳边传来了那个成为他『伴侣』的初智机械人热情的招唿声：「早上好啊，顿宝！你醒的这么早啊！」 克莱其顿想讥讽他一句：你不是想要去上班的吗，早该起床了好吗？ 然而他的话好像也被那层金黄色的『能量网』给罩住了，没办法传达出去。 「顿宝？」陆一久伸手在发懵的幼崽的眼皮前晃了晃。小傢伙儿怎么在发呆？ 克莱其顿想抬手打开他的手指头，他的意识明明对着身体发出了命令，身体却一直无法执行。 在克莱其顿的不解当中，他的身体才缓慢地有了反应。只见他张开了小短的胳膊，用力抱住了陆一久伸过来的手掌，小脸蛋贴上去轻轻地在陆一久的掌心蹭了又蹭。 「哈哈！顿宝爱爸爸是不是？」陆一久被这小傢伙儿主动表达亲近的行为给取悦了，抱住他掂了又掂。 「爱~」从这个全态幼崽的嘴巴里发出了拖长了的甜糯奶音。 此时的克莱其顿被困在金黄色的『能量网』内，由他的意识幻化成的身体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谁！谁在他体内？刚刚是谁在用他的身体发声？ 「妈呀！」陆一久同样被发出和他相同语言的幼崽给吓住了，「顿宝你会说话啦！不，你会说爸爸说的话啦？」 「久久~~」小幼崽再度发出了声音。 「是不是你切换了语言系统？」陆一久用他在这里学到的某些知识点来解释这一变化。 「久久想，顿宝说~」幼崽奶腔奶调地歪起了小脑瓜。 陆一久眨了眨眼。这小傢伙儿话里的意思难道是说，因为自己想让他和自己沟通，他感应到了，就调整了自我来适应他？ 「真是个乖宝宝！」陆一久抱住这个小崽崽，有些动容。 克莱其顿在金黄色『能量网』内一次又一次地试图冲破出去，却只能通过这个幼崽的眼睛看着陆一久与『顿宝』相拥。 蠢货！那特么不是老子！睁大你的眼珠子看清楚啊！ 第十章 「顿宝饿不饿，吃饭饭吗？」陆一久沉浸在他的新家人能够与和他沟通交流的快乐当中，丝毫没觉察到不对劲儿的地方。 「啊~~」幼崽窝在陆一久怀里扬起脑瓜，用力地张大了嘴巴，「久久餵~~」 「叫爸爸！」陆一久找出昨晚没给克莱其顿吃完的能量卡，掰了一大块，又分成几小块儿，小心地放在了小傢伙儿的嘴巴里。 能沟通会互动的智能ai真棒啊！一下子就驱散了昨晚的孤独与害怕。陆一久这会儿才有了更深刻的觉悟，自己承担起的是他们两个的生活重担，他，不能掉链子。 第14页 「久久！」幼崽别的都挺听话，就是不肯叫陆一久『爸爸』。 陆一久并没有在意这一点，本来就是两个不熟悉的人被匹配成为一家人，感情是需要培养的，不着急，慢慢来。 「顿宝吃饱了咱们一块儿出门吧，今天爸爸还要去公司。」陆一久想到昨天朋友们给他的提醒，真正的s619还有工钱被拖欠着，他去要回来能够帮助他俩渡过这几天困难期就好。 「顿宝吃饱啦！」幼崽乖巧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久久，出发！」 克莱其顿有点儿明白髮生了什么了，他这具身体内还有一个意识是属于这个全态幼崽的，这会儿对方的意识处在了掌控身体的状态，而他则被困住了。昨天他因为大意没有及时突破设置屏障，彻底掌控这具身体，给了那个智能ai一个机会，让他先突破了那一层设置屏障，接掌了他的身体！ 没错，对于克莱其顿大将军来说，这具幼崽的躯体就是他的。如果不能夺回来，他重新活过来的意识失去载体，没有表达思想的工具，还是相当于『死亡』状态。 这样的情况，他绝不允许发生！ 在意识层面的虚无世界中，克莱其顿大将军平静下来，原地坐下，试图找回自己与他的能力之间的联动联繫，只要能够找到，他就一定能突破那困住他的不明『能量网』，消灭掉那个全态幼崽的意识，夺回躯体。 陆一久将坐上副驾驶的幼崽给拎了起来放回到了后座的金属篮子里，又给金属篮子连同幼崽一起繫上了安全带，这才滑进了驾驶座上。 他兴奋地搓了搓手，然而面对着极简化的车内的中控台，这傢伙再度傻眼。除了一个类似方向盘的玩意儿他还能搞明白，中控台上其他几个按钮连同它们上面的符号标记，他都认不得。 幼崽自己解开了安全带趴到了前面两个座位中间的位置上，伸出短短的手指头指着一个地方：「久久，这里。」 陆一久满脸感动地回望着这小东西。在昨晚迷迷煳煳地睡着之前他还在想这小崽子可能会拖他后腿，现在此刻他明白了，顿宝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小天使。 他看不懂的，顿宝看得懂；他不会说的，顿宝会说；他用不了的，顿宝会用。顿宝不光是个幼崽，更是个最高级别的智能机械人，只要他愿意，应该没什么能难住他。 「顿宝真聪明！」陆一久毫不吝啬地给予夸奖。 按照幼崽的指示，这辆老旧的计程车开动了起来。陆一久满心期待它能够像昨晚看到的那辆酷炫的悬浮车一样飞起来，等到车子展开自动驾驶设置后，陆一久意识到这辆车它，正如同它老旧的外表一样，并不具备悬浮功能，仅仅只是一辆能在路上跑的车。 亲自开一辆悬浮车的美梦就此破碎。 109c区是整个『基克城』最大的几处移民聚集地之一，住的大多数都是从其他地方移民到这里的机械人或机械生命体。 这里的基础建设与别处相比要差很多，又因为这里比较偏僻贫穷，这偌大一个区内用作出租用途的悬浮车并不多，更多的还是动力强劲，平均时速在300公里左右的普通贴地汽车。整个区内有钱有权有势力的人手里自然有私人悬浮车使用，普通的移民和打工人最经济适用的选择就是这类普通计程车，反正他们大多数从移民到这里来后，基本都在这一个区域内活动。有本事的早就离开了这个短暂的过度地带，去到了其他的城市和地区。 陆一久一路上都扒着车窗，目不暇接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这里的总体建筑很有电影里描绘的未来都市的感觉了，高楼林立，冰冷前卫，很多楼房都有属于自己的超现实魔幻主义设计特点，而且，建造用的材质绝对不是他印象中那种钢筋水泥。 「是用金属建成的啊！」陆一久近距离看到了一座全金属制式的高楼，总体高约两百多米，楼体外观呈个椭圆蛋形，外观折射出黑色的金属光泽，没有一丝堆砌起来的缝隙和柱体支撑，这让他看直了眼睛。 这也值得看呆了，难道他从前没看过这样的城建风格吗？ 克莱其顿在寻找解决办法的同时还抽空透过幼崽的眼睛观察一下陆一久，看到陆一久受到震惊的神情，大将军有些嫌弃：他之前肯定很少被允许出门吧，所以才这么没见过世面。 「久久~~停！」伴随着幼崽口中一声指令，刚刚还行驶的好好的计程车紧急剎车停了下来。 就在陆一久纳闷为什么要停车时，车辆的左侧方后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了，挤进来了一位头戴窄小安全帽的健壮工人，对方一进来把整个后车座都占满了空间还憋屈得很，他沉默不语，手头还带着一把打磨得铮光发亮还上了保养油的撬棍。 车内响起了s619之前录制的声音：「欢迎乘坐『白炼公司』109c区专属计程车，我是辅助驾驶员s619，请告知系统您将要到达的位置，十秒钟之后车辆将开启，如中途有任何服务不周，可以投诉我的公司，电话号码xxxxxx……」 「去新开发区11工地。」给出应答的并不是那位健壮的『大个头儿』，而是被他双手抱在怀里的那根撬棍。 第十一章 陆一久下巴快要被惊掉下来了。 棍、棍子！一根棍子在说话。 「看什么看？！快开车，当心我投诉你！」『撬棍』上部靠近顶端的地方冒出一只机械眼来，与回头望着他们的陆一久对视，呵斥出声。 第15页 陆一久迅速眨眨眼，回过头来，按下了中控台的『接单』按钮。车辆的导航系统定位了刚刚客人的目的地，自动驾驶模式再度开启，沿着规划的路线开始行使。 车子开了好一会儿陆一久才悄悄透过车内的车后镜看了一眼后排座坐着的乘客。他这会儿看出特别的地方来了，那位『大个头儿』从进到车内坐定就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一直安安静静的更像是没有自我意识的机械体，反而是『撬棍』上的机械眼，时不时地睁开滴熘熘地在周围转一圈，确定车辆有没有严格按照规划的路线在开，他，有才是有意识的机械人。 到站后，车内的计价系统给出了车资费用：「总价26.76，谢谢惠顾，请对结帐户。」 车顶上滑落下来一个小小的收费器，只需要乘客扫一下就能完成结帐。 『撬棍』的顶端探出来了一只有着三根细弱手指头的机械手来，将他的终端在收费器上『滴』了一下，收费器发出提示音「收费到帐20元。与系统结算有误！请辅助驾驶员採取人工处理模式。」 陆一久在对方要下车之前叫住了他们：「客人，您少给钱了。」 「s619！出息了哈，这是你该对我说的话吗？」『撬棍』阴阳怪气地道，那只机械眼活灵活现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坐霸王车！还是认识他的，故意的吗？ 「哼！」『撬棍』蔑然冷哼，「怎么着，我坐你的车是在照顾你的生意，你还不满了？」 「可您少给钱了，照顾生意不是这样的吧，客人！」陆一久堆起老实的笑脸来，「这样我会被扣工资的。」 「我一向都是付这么多钱的，之前你都没意见，今天怎么这么多废话。」『撬棍』的语调稍微暗哑了下来，平举着他的那个『大个头儿』就像接收到了什么信号，面容稍微挣扎了一下，原本一直黯淡的双眼中隐隐有暗红色的光晕渗透而出——这是危险的徵兆。 全态幼崽有了感应，静悄悄地从原本趴着的副驾驶座的位置探出了个脑袋来。 克莱其顿通过幼崽的眼睛将发生的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看来这样的事不是发生了一次两次，很有可能这傢伙就是专门拦这个『笨蛋』的车子，就因为他……好欺负。 他倒要看看这个『笨蛋』会怎么处置。 「唷？还真让你给匹配了一个啊，可惜你倒霉，匹配了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傢伙儿。怎么，你不会以为有这个小傢伙在你就能反抗我了？」『撬棍』根本没把陆一久和幼崽放在眼里。 阿卡兹的外来移民在申请家庭协议时，通常都是与本地原住民进行匹配的。原住民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像这种才从『设计总局』出厂被分到各级市政办的幼崽也不少。 通常这种幼崽形态的机械人都和星政体的各种『实验』逃不脱干系，什么『家庭亲子关系实验』，『机械社会幼龄向测试』，『机械人辈分年纪观念的形成』等等。除非是出厂时就被设定成最优最强的状态，否则，机械幼崽被强制要求一个不短的『成长』过程的。 这种『成长』模拟的就是人类幼崽的成长经歷。为了让阿卡兹的社会组成更多元化，也为了证明阿卡兹的未来能够全面进入到『机械进化』的时代，设定为幼崽的机械人需要自我完成意识的进一步提升、成长和锻鍊。简单来说，幼崽机械人的未来由他们在这个大社会中的成长经歷来自我演变，并不是一开始就通过科技手段刺激他们在出厂时就『自我觉醒』的古老方法来拥有个人意识。 没有人会忌惮一个被匹配给了外来移民，初智服务型机械人的机械幼崽，稍微有点儿力量的都能轻易打倒他。 『撬棍』现在就是这样的一种典型心态。 小幼崽被『撬棍』用尾端挑了起来，在半空中挥舞着短短的四肢。 「什么嘛，连一点儿防御机制都没给你设置。」看清楚了幼崽没有丝毫反抗能力后，『撬棍』随意将他给从车窗丢了出去。 陆一久急唿一声打开车门跑出去，把他家的幼崽从地上抱起来，抱在了怀里：「顿宝，没摔疼吧。」 「不疼~」幼崽嘴上说着不疼，还是皱起了小脸蛋儿，委屈地撇撇小嘴巴。 『大个头儿』带着『撬棍』同样下了车，看都没看他们俩，朝着前方的建筑工地走了进去。 陆一久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冲上去。他是血肉之躯，对方可是比他坚固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机械身体，他冲上去只是自寻死路，还会连累顿宝。一旦他冲上去可能还会带来另外的麻烦，这里都是熟悉s619的人，他可不能当着他们的面随意发脾气，给他们怀疑自己的机会。 陆一久眯着眼睛盯住了前方那个弯曲成了麻花状，坐在『大个头儿』肩膀上的撬棍机械人。 克莱其顿怒其不争。这傢伙……活该被欺负成这个样子。不管是什么时代，哪种环境，弱肉强食是基本准则。不敢反抗那就只有被人骑在脖子上羞辱的份。 「久久……」幼崽垂下了脑袋，「顿宝太弱啦！」 「不，不关你的事。」陆一久安抚地摸摸他的脑门儿。这种亲昵的动作让意识世界里坐着的克莱其顿大将军下意识地躲闪，偏偏现在控制这具身体的幼崽很喜欢，依恋地往陆一久的手心靠了靠。 这一动作让陆一久想到刚刚欺负人的『棍子』，还是忍不住，虽说他目前最好不要惹事，可……现在这个环境貌似就是最佳回报对方的时机。他得跟上去碰碰运气。 第16页 陆一久拍掉了幼崽身上的灰尘，四下里看了看。 这里是一个大的整体开发区，不知道要在这里建造什么，周围堆积的到处都是建筑材料，除了有金属、合金、不明材质的建材之外，也有既宽又厚的类似砖体的东西。 陆一久见四下无人，啐了一口唾沫把幼崽抱起来，并没有返回计程车，而是朝着刚刚那两个傢伙进去的工地内部走去。 第十二章 和工地外面的荒无人烟相比，工地内部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在活动的人的。 陆一久进去后就先摸到了一处用来休息的临时小房间，从里面出来便换了一身装束：穿着工地的制服，头上戴着顶大号安全帽，帽子将他的半张脸给遮挡得差不多。 小幼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行动，克莱其顿则单手握住下巴，从寻找自己能力的过程当中抽了个空来思索这傢伙到底想要干什么。 陆一久在工地里转了半圈没找到目标，正有些挫败之际，听到了前方传来了耳熟的声音，混在其他做工的工人之中，他悄悄地靠了过去。 转了个弯儿他看到刚才还在他面前盛气凌人的『撬棍』此刻正殷勤地跟在一位穿着沾满了灰土的工作服的大鬍子后面，点头哈腰：「您放心吧，今天我保证完成这十方地的挖掘工作。我才花了大价钱给我的机械体打磨了掘刀，安装了最强劲的钻头，您就等着晚上来验收工程吧。」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陆一久看到了刚刚那个沉默的『大个子』机械体，那傢伙取下了头顶上扣着的安全帽，伴随着『撬棍』现场打的一声招唿，当场改变了形态，『夸嚓夸嚓』几下，变成了一座小型挖掘机。 不知打它身体的哪个部位冒出来了十六根锋利的掘刀还有四根型号不等的尖锐钻头，这些冰冷的金属在阴霾的光线下，同样折射出渗人的寒光。 陆一久强压下自己看到这现实版『变形金刚』的惊讶，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这三根手指头在左手的手背上弹琴般地连续敲击了好几下。 大鬍子监工满意地点点头，领着那根『撬棍』去办公室签合同去了。 陆一久听到身后传来了其他人的小声嘀咕：「那条恶棍又他们来抢咱们生意了。妈的！不就仗着有个好助手吗？老子有钱也能装配一个更先进的助手来。」 陆一久耳朵动了动：机械人之间也聊八卦，搞职场内斗呢？ 「他那助手才不是他自己装配的，是他白得的。那『大个头儿』满惨的，听说啊，本来是被匹配给他的家人，他把人给强行改装成了现在这样，用家庭协议控制着对方。听和他一块儿喝过酒的队长说过，那傢伙喝醉了还嚷嚷着打算把那『大个头儿』的意识晶片给拔掉，让对方从生命体变成单纯的机械体，永远被他驱使。」 「就没人去告他！」 「谁愿意惹这麻烦，又没有证据。再说人家是本地原住民，咱们哪……一帮移民怎么能和人家斗？所以说老子宁愿一辈子在移民区待着，都不愿被随意匹配，谁特么知道会匹配给一个什么玩意儿？」 「至少在移民区咱们自己过自己的，比没有生命权的地方又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也没好哪里去？当初嚮往的是自由、豁亮、充满了阳光的好日子。到了这里才知道……那些日子也是需要资本的！哪里都特么一样黑！」 「实在不行，咱们也逃去『瑞赛克』当个游魂去。」 「嘘~~干活儿吧！不干活儿连能量卡和机油都吃不上。」 陆一久悄悄瞥了身后交谈的几位一眼，他们穿着统一的工作服，头戴安全帽，身上有一种与布鲁他们差不多的气息。 陆一久看了看那个一动不动地保持着『挖掘机』模样的机械体，不，机械人。『大个头儿』原来有自我意识的啊，但从他之前的种种表现来看，他完全像是个被剥夺了自我的工具。 陆一久心中原本的计划被搁置了下来。想了想，他还是壮着胆子朝那个背对着他的『大个头儿』的背后走去。 一般的机械人在陆一久这样的傢伙到达自己身边可感知范围内就有所反应了，偏偏这个『大个头儿』没有任何的动静。他安安静静地仿佛切断了自我意识与外界的一切联繫。 克莱其顿和全态幼崽都闹不明白陆一久今天这是怎么了。直到，陆一久靠近了『大个头儿』的后背并躲在了他后方履带的阴影之下。 陆一久深吸一口气，撑起双臂抵住了『大个头儿』的后履带，憋住唿吸，使出吃奶的劲儿用力往前推。 推，推不动，纹丝不动。 克莱其顿在意识世界里忍不住睁大了眼珠子。这笨蛋……是想来报復的！要报復也不是这样的啊，他一古老初智高仿真型号的怎么比得上这个一看就在重量上占绝对优势傢伙，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推动这大个儿，做梦呢吧。 「久久，做神马？」怀里的幼崽好奇地问。 「前面是个大坑，我想把它推下去，摔坏！」陆一久当着人家的面老老实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全态幼崽和克莱其顿同时看向了这『大个头儿』的前方。因为挖地基的关系，他的前面正好是高度落差在几十米深的一个巨型深坑，深坑里填的是坚实的特制金属钢筋，密密麻麻地竖了一大片，如果真的摔下去就算摔不坏也会被那些锋利的特制钢筋给『伤』到。 第17页 「他很坚固的，掉下去可能不会坏很多。」全态幼崽告诫道。 「只要他掉下去，那臭棍子就会被连累，轻则丢掉工作，严重的还要赔人家的地基。」陆一久继续做出用力推的动作。 小幼崽轻易被陆一久给说服了，自己也伸出一双短胳膊去，帮着陆一久一块儿推。 怎么一个二个都这么笨！克莱其顿无奈地长嘆一口气。那傢伙既然花了大价钱给这个『大个头儿』做改造，应该买的有保险，他即便有损失，损失也不会多。 「哪怕那臭棍子损失不多，毁掉他的生财工具，让他短时间内不能干活儿也挺不错。」陆一久继续旁若无人地说着。 「嘘~~久久，他听得到啦！」全态幼崽尴尬地指了指他们正在『使坏』的对象。就在人家背后当着人家的面说这些，久久的脑袋真的不灵光啊。 「听到又怎么样？他很快就会被那傢伙剥夺生命权的。你没听刚刚那些人说啊，那棍子打算抽掉他的意识晶片，把他从生命体变成机械体，以后永远替他干活。」陆一久用一种『幸灾乐祸』的口吻说着，还用力拍了一把『大个头儿』的履带。 一直纹丝不动的『大个头儿』轻微地抖动了两下。 「嘘！！」 全态幼崽急的想捂住陆一久的嘴，克莱其顿却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毛。他怎么感觉，这笨蛋像是故意说给对方听的。 「安心啦！这『大个头儿』我看是被那臭棍子给pua，已经变成个没思想的机器了，他不会有反应的。顿宝，待会儿推下去他要是伤到脑袋，晶片崩落一地，少个零星半点的，还能不能重新被组装起来？」陆一久兴奋地摩拳擦掌，「最好是组装不起来，哈哈，看那臭棍子还怎么耀武扬威。」 克莱其顿深蓝色的眼珠子顿了顿，这『笨蛋』虽然是有口无心只为了报復的幼稚话语，可他说的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只是这『笨蛋』……也得有能力把这『大个头儿』推下去才行哪。如果自己的能力找回来的话，弹弹手指就能办到。 「别愣着，咱们想要报仇那就毁掉他！」陆一久对全态幼崽吩咐道。 一大一小两人奋力地试图撼动面前这尊庞然大物。 陆一久咬紧牙关施展着自己的全部力量：下去！下去！！下去吧！！！ 这个『大个头儿』始终不动如山。 就在陆一久感觉到自己吃了瘪即将放弃之际，他往前施展的力道突然松动了一下。 陆一久看到了原本严丝合缝地卡在地面上的履带往前滚了小半米。 有门儿！ 「加油，顿宝！」陆一久自己的力气在这帮傢伙面前纯粹是蚍蜉撼树，在感应到『大个头儿』自己往前动了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没有错。 想报仇，就毁掉他！刚刚他喊出去的那句话如果用这个『大个头儿』自己的立场来理解，那就是：想报仇，就毁掉自己！ 毁掉禁锢你的身体……然后，趁机逃走吧！趁着现在还拥有自我意识，还没有走到绝路的时候！ 这一刻，陆一久的内心无声地传达着自己真实的想法。但他不能喊出来，不能直白地告知对方该怎么做，那些都不是s619敢想，敢做，能做的事，他只能通过别的方法尝试着去点拨『大个头儿』，让他自己醒一醒……给卑微的自己一个求生的机会。 如果真到了要被剥夺意识，剥夺自我，销毁生命的地步，死亡又有何惧！更何况不要忘了，你是机械人……不会轻易死掉的！不要怕，冲下去！搏一搏！！ 陆一久双目专注地看着前方，两只黢黑透亮的眼神里蒸发出他此刻全部的意志和思想，即便是不用嘴巴说出来，也让幼崽机械人内部的两个意识灵魂感应到了他的『不一样』。 他的眼睛……在发光！不，他整个身体都在往外发光。 这是克莱其顿眼中此刻看到的画面。那，是意识的辉光，没想到这个古早机械人的意识竟然能发出一般人类都少有的灵魂之光来。 『大个头儿』原本颤巍巍的身躯同样感应到了一种精神上的鼓舞，他那已经被强行洗脑快要停摆的意识晶片在这一刻重新点燃了起来，堵塞的信息路再度连通。 如果真要被抽掉意识晶片，他就死掉了！假如真要死，他宁愿……自己掌控自己的生命。 前方的深坑对他来说，仿佛变成了遍布鲜花与绿树的绝美花园，那是在他移民到这里之前，经常会在自己的意识世界中幻想出来的幸福之地。 「谢谢！」 一声柔软温婉的女音在陆一久他们耳畔响起，伴随着陆一久与幼崽又一次的共同使力，『大个头儿』的躯体往前急速冲出…… 第十三章 『砰——啪——轰——』 办公室中，『撬棍』那只细正准备签下工作合约细弱的机械手停顿了片刻，紧跟着大鬍子监工的助手跑了进来：「不好了！棍先生，你的助手……掉进新挖的地基里头去了！」 「什么？！」『撬棍』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好几度，抓着合约书这傢伙冲到了现场。 不少干活的工人此刻都聚集了过来，站在巨型深坑的旁边，探头探脑地往里头张望。 『大个头儿』被改造后的机械身体因为重力加速度的冲击和下方特制钢筋的反作用力，此刻已经散落成了七八块，却没有到碎得不成型的状态。可惜的是，他的机械脑袋受到的损害最严重，缺损了四分之三，仅剩下的四分之一还扎在最中间那根特制钢筋上，只留下了半边左脸连着半截豁了个大口的，正在往外喷射着细微火花的断了的脖子。 第18页 然而这半张左脸的嘴角和眼睛是微微上扬着的。 似乎在笑。 没有血腥场面是因为他，或者应该称之为『她』，被改造成了坚固耐造，全金属与机械零件打造的身躯，全然没有了仿生血管、内脏、骨骼那些东西。 陆一久站在人群之中，看着仅剩下半张脸的『大个头儿』。半晌，他摸了一把自己的后脑勺，心里怪不是滋味儿。 太狠了！对方没有丝毫的犹豫与害怕，结果才会如此惨烈。 不知道那『大个头儿』机不机灵，刚刚有没有明白他刚刚话里的意思。如果他……没有逃走，那自己是不是就犯了大错了？ 『撬棍』尖叫一声沿着旁边的□□下到了深坑之中，他首先去查看的是他给『大个头儿』最新装配的那些『配件』，确定东西损毁不严重后，才意识到关键应该先去检查那傢伙的晶片。 在剩下的那四分之一个机械脑袋里并没有晶片，『撬棍』急不可耐地在周边一点点地仔细寻找起来。 陆一久面无表情，其实内心乱成一团。逃走了吧？他应该是听懂了，逃了吧！ 「找不到……找不到！怎么可能找不到？」『撬棍』的声音从深坑中传了出来。 「你在找什么？」大鬍子监工对着下方喝问了一声。 「胡佛先生，我，我在找……找我助手的晶片。」『撬棍』挥着细弱的机械手指，可怜巴巴地解释，「肯定是掉在这下面了，我必须……找到。」 「你那个不是个机械助手吗，晶片丢了再换一个就是，我看外壳损伤倒是不严重。不要耽误我们的工作，快点儿把你助手的外壳拉上来，马上要浇筑了。」监工的语气略有些不满。 「不行的，我必须找到，您再让我找找看。」『撬棍』的声线在颤抖。那不是换一个晶片就能解决的问题啊！ 「半个小时，再给你半个小时。喂！叫吊车来把下面的躯壳先吊上来，半小时候后浇筑地基。」大鬍子监工的眼珠子闪了闪，不由分说做了决定。 陆一久紧张地抱紧了幼崽的身体，所以……是逃走了吗？ 「您给我一天的时间吧，我请专业人士来寻找。」『撬棍』不安地扭动着身体，从一根棍子焦躁成了一个弹簧。 「一天？哈，你当你是谁？停工一天老子要产生多少损失？」大鬍子监工冷笑，居高临下地蔑视着『撬棍』，「新买一块机械体晶片花不了你多少钱，停一天工的损失把你拆开卖一万次都还不清。」 周围围观的群众集体发出了嘲笑声。 「活该！」陆一久再度听到了身边工人们的小声议论。 「看他这么在意晶片的样子，那个传言是真的吧。」 「应该是了。普通的机械晶片花不到他一周的薪水，哪里值得这么着急去寻找？他那助手体内绝对是意识晶片。」 「他胆子好大！没人管了吗？」 「之前又没有证据，如果他找不回那块意识晶片，之后再报警一查一个准。」 「他不敢承认自己在找的是意识晶片，那样就等于承认非法将机械人改造成机械体，会被抓起来的。」 ……陆一久听着身边这些移民们的议论纷纷，微嘆一口气，抱着幼崽悄悄地退出人群往工地外面跑去。 对不起！跑回自己的计程车前，陆一久沉默着在自己的心底道了个歉。他不能帮着报警，一查就能查到他的，他不能把自己捲入这样的事情当中，增加自己曝光身份的风险。 现在他只希望那根『撬棍』机械人找不到『大个头儿』的意识晶片，被其他看不惯他的人给举报吧。 自己能做的，只能到这里。 重新开上计程车，陆一久的内心还是没办法及时平静下来。车子绕到居民区转了两圈，接了三个单，这三单倒是没有再被乘客恶意少给车钱。 中午时分，车辆自动朝着充能休息站跑去。路上，陆一久看到了更多和他一样在这个移民区开计程车的司机。他们大部分都是有着类人外形的机械人，偶尔也有一部分特立独行的，用的是非人类的夸张的躯体。不过，此时的陆一久已经明白他们的脑子里装配的绝对是——意识晶片。 无自我意识的机械生命叫机械体，有自我意识的机械生命叫机械人，也就是他们这里说的『人『。他们之间最大的区别不是外形，不是智能的高低，而是体内的晶片区别。 普通的晶片与意识晶片的区别。 正如s619他的智能级别只是被定为初级智能，却因为有自我意识而是机械人，而那些在小超市和办事中心工作的机械眼，虽然比之619要更聪明，智能程度和武力程度都要高，却只能是工具。 充能站这里有大量的计程车来排队，司机们就趁着这会儿充能的功夫休息一下，有些吃点儿喝点儿，有些在休息区的躺椅上随便一趟，趁机休息。 没错，机械人也需要休息。其实他们可以不用休息的，只不过很多都已经养成了习惯。 陆一久把车子停好等着它自动被送去排队充能，在休息区门口他撞见了一位海马模样的司机。对方正在门口的长廊前勾着尾巴来来回回地走动着，胸前的育儿袋里有着两只和他模样差不多的小海马。 大概是看着陆一久带了个幼崽，这位海马外形的司机主动靠了过来：「619，你还真的去匹配家人了，得到了个幼崽？恭喜你啊！」 第19页 陆一久开心地回应：「同喜同喜。」 「谁跟你同喜啊，我家崽子是我自己生的，你那个可是匹配的，又不是你的崽子。」海马司机笑道。 「生，生的？」陆一久差点儿掉了下巴。这里不是机械之城吗？原来还有除了机械之外的智能生命存在？ 看来这里的禁忌就只是人，其他非人类外形的生命体能够在这里自由生活。 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海马司机。是了，公海马负责产子，怪不得这傢伙说孩子是他生的。他俩的喜事果然不能相通。 「这个崽子挺好看的，模样也机灵。你好福气啊619，他长大了肯定不丑，配你足够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他长大啊？」海马司机说着还冲陆一久挑挑眉。 陆一久听不明白，「还能让他长大？」 「你装什么傻？」海马司机的喇叭嘴往外突了突，「不能长大干嘛配给你？理论上只要和你生活一段时间，你愿意他同意，就能修改生长程序，让他长大了，不过不修改也没关系，他也能一天一个样儿地『自主生长』就是速度会慢一些，不然幼崽机械人的研发就没意义了。」 第十四章 陆一久的嘴巴变成了『o』形。是，这样的吗？ 「总之，你走大运了。我劝你送他去最好的幼崽学校学习，不然等你来教他那绝对是浪费了一根好苗子。」 「学校？」陆一久一时间接受了太多的信息，有点儿招架不住。不是，机械人还需要学习？ 「唉！一看你就不懂。他们这些幼崽是要自我成长的，出设计工厂时没有设定技能本领和知识，只有一些基本的日常应用常识，不学习他什么都不会的。当然要送去专门的幼崽学校啦！」海马司机拍拍自己的育儿袋，「我家这两个就这『红苗苗幼稚园』报了名。」 陆一久低头看一眼怀里的幼崽：「那……报名费是多少？」 「一个月薪水吧，不贵，我们家两个一起报名还打折。」 「顿宝，等爸爸赚了钱就给你报名去！」陆一久抚摸着幼崽的脑瓜，做了决定。 「嗯！」幼崽用力点头，眼睛里写满了期盼。 克莱其顿在意识世界里看到这一幕差点儿喷出一口老血。喂！他才不要去什么『红苗苗幼稚园』！ 「等等，你俩的关系栏上写的什么？」听到他自称『爸爸』海马司机眼神呆滞。 关系栏？陆一久心里犯嘀咕，那是什么？关系栏还能写什么，「当然是父子咯！」 「什么？」不少前来休息的司机听到他的话都靠了过来，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打量着陆一久和幼崽，「现在可以填父子关系了吗？不是大部分都是…」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家崽子，顿宝！」陆一久热情地给大傢伙儿介绍旁边的全态机械宝。 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司机们交流了起来： 「可能是星政体又要做什么社会关系实验吧。幼崽确实也适合与外来移民组成亲子关系，幼崽需要经歷成长过程，组合成亲子关系双方之间的感情从小到大要更长久稳固一点点。毕竟有些移民不想被匹配不就是不愿意关系栏里填那种关系嘛。」 「那星政体不怕他们本地的幼崽被外来移民欺负啊。不是说伴侣关系才具有更多约束力吗？」 「可能是觉得619没有那个欺负人的能力才同意给他们写成亲子关系。」 陆一久耐着性子听他们之间的交谈，奈何他听不懂。他耸耸肩没有当回事儿。 海马司机胸前的育儿袋中揣着的那两个小幼崽此时对着陆一久怀里的幼崽吐了几个口水泡泡，给他起了个外号：「捲毛三！」 全态幼崽摸了一把头顶上的三撮捲毛，瘪瘪嘴：「我叫顿宝，不叫捲毛三。」 克莱其顿睁开眼睛呲牙：这个机械人脸真大，顿宝是叫他的吗？ 「捲毛三~~捲毛三！」两个海马幼崽叫的更欢了，喇叭小嘴一突一突地蠕动。 「久久……」全态幼崽抬眼看向陆一久，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卷捲毛可爱，比没有头髮的秃头宝宝好看多了。」陆一久满目憨厚地笑着，安抚着自家的崽子道。 海马司机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家两个崽子光秃秃的脑门儿：这傢伙什么意思？ 然而他又不能主动承认。他们家崽子头顶没毛儿，但是有刺突，也算头髮，哼！ 眼见陆一久好脾气的模样，克莱其顿看得直飙火。这『笨蛋』只会把这个全态幼崽也教成受气包、小笨蛋的。 得快点儿把身体拿回来！ 等到海马司机带着他的俩崽子离开，陆一久笑眯眯地把幼崽的脑袋抬起来：「顿宝，有一句俗语叫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被起了外号的幼崽并不怎么开心，却还是积极回应了陆一久：「不知道。」 「意思是别人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别人，别人给你起了外号你也给他们起呗。」陆一久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克莱其顿哼哼了两声：这话你还是先对自己说吧。 休息了一个钟头后，计程车司机们陆续开始下午的工作。 临出发之前，陆一久的车与海马司机的车子又一次在车道上并行。 「捲毛三，捲毛三！」两只小海马打开车窗冲着陆一久他们再一次地吐泡泡。 第20页 「喇叭嘴！」副驾驶座上的全态幼崽扒在窗户上，对着对面那两个大声地回敬道。 陆一久早就设定了『加速』行驶，他家小幼崽一喊完，黄绿色的计程车『咻』一声开出去老远?，留下海马司机一家三口突突着三只『喇叭嘴』对着他们的车屁股生闷气。 全态幼崽扒着车窗，深蓝色的眼睛一直盯着后面，他视力好，车子跑出去老远了还能看到后面的情景。小傢伙儿高兴地『嘿嘿』笑：「久久，他们生气啦！」 「嗯！」陆一久揉一把他头顶上的三撮捲毛：「这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看吧，他们被起了外号也会生气。所以，最好是学会互相尊重。别人不尊重咱们，咱们也没必要尊重对方。」 「久久！」幼崽满眼依赖地看向陆一久，叫唤了一声主动扑到他怀里滚了又滚。 克莱其顿努力想要拉回这具身体，奈何不顶用。那个全态幼崽的意识壁垒不弱，而且对『笨蛋』的好感是逐步在加深的，这会儿他对他的好感值已经快满点了。 正是因为好感值的加深，困住克莱其顿意识的『能量网』反而越发地牢固坚实起来。 这个全态机械人除了有自我意识，还难得地拥有『精神力』，困住他的『能量网』应该就是他的『精神力』，这可是『长河星域』活跃的那部分智慧生命体都很少开发出来的东西。这小傢伙未来一旦掌握了『精神力』的使用方法，绝对不简单。能给机械人开发设计这样的能力的……不用说，是那傢伙。 这帮机械生命体的野心可真不小，不光想要生命权。自由、平等、融合、发展、进化、繁育等等各项权利他们都想要，这样的野心和嚮往只有那个该死的傢伙能给予他们指引。 那个自己跑得无影无踪，留下一堆烂摊子不收拾的傢伙，叫的什么一代『圣杰』？可笑！ 下午计程车的生意不怎么好，转了两圈后，陆一久将车子设定为返回公司。对于他来说今天只是初步了解一下自己的这份工作，现在趁着还是上班时间，他得赶紧去公司找老闆要工资才行。 「顿宝，等拿到拖欠的工资就给你去报名上学。」路上陆一久满怀信心地对幼崽说。 陆一久所在的公司名为『白炼公司』，是移民地109c区的老牌儿企业了，总公司涉及不少工作领域，除了在这个区有公司其他地区城市也都有。最初他们就是靠『计程车服务』起家的，109c区六家大的租车行，他们是老牌龙头。 车子开到了陆一久的车子平时做保养停靠的分公司。进到地下车库，有人开他玩笑：「619最近是不是发达了，前天发周薪你都不来，今天怎么来了？听说你匹配了个原住民，对方条件怎么样啊？」 陆一久讷讷回道：「我来领薪水。」nice！他除了被扣的工资外还有一周的薪水，怎么着也该够他们支撑一段时间了吧。 「王主管让你来了直接去他后面的休息室！」地下车库看门人说着，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来。 带着全态幼崽，陆一久一路上问了几个人才找到了王主管的休息室门口。他特意在外面整理了一下头髮和衣服，争取给主管一个好印象，旋即敲响了房门。 门从里面打开时，陆一久听到了一些不太和谐的暧昧声音从里头传出。他的目光与面前这位光着臂膀，外形精壮高大的机械人对视，花了极大的功夫才克制住自己想要替对方感到尴尬的面部表情。 来的不是时候啊！ 「你终于肯来了。」从眼前这机械男的口中说出来的话刺刺挠挠的，陆一久后背上的汗毛『刺啦啦』竖起了一大片。 什么情况？ 「进来！」对方转身走进去时，背部肩胛骨那一片的肌肉充满力量地鼓动了好几下。陆一久在心里默默的『嗯』了一声，看起来还挺厉害的样子。 克莱其顿此时再度睁开了眼睛，透过幼崽的视线注意着眼下的情况：气氛不对！ 陆一久进门后站在了门口。 「关门！」王姓主管以不容质疑的口吻命令道。 陆一久的心里敲起了边鼓，尤其里面的房间还迴响着不太好的动静。他并没有关门，而是直接开口表明目的：「王主管，我是来领工资的。之前被扣押的那些工资还有上周的……」 「你有工资被扣押了吗？」王志雄在里面的卧房门口停住，回头，面带讥诮地凝视着陆一久。 「有！」陆一久不与对方对视，半垂着上眼睑，肯定地回道。 「那你……进来拿。」主管的口气微妙地上扬了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陆一久心下一沉。进去……里面还有暧昧『吟唱』的卧室？这傢伙……想干什么？ 第十五章 作为一个真实的人类，陆一久其实心中已经闪现出了那个糟糕的念头，只是这里的大环境让他产生了短暂的迟疑。 机械人有生理需要不说，关键，他和对方都是爷们儿吧。机械人也搞g？ 「不打扰您了，您向会计知会一声我自己去找会计师拿就好。」陆一久答。 「哦？还知道要找会计师了啊。」王志雄扯开嘴角笑不怀好意地阴笑，「今天早上分公司还接到了你的车内系统往公司总机发送到信息反馈，你的第一单生意计价和收费额度又没对上啊。」 陆一久面不改色：「对方不肯付钱。」 第21页 「你却让对方走了。」 陆一久无言以对。 「你被扣的那些钱都是按照公司规章规定的车程补偿款，以及罚款，这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如果没有扣这些，你早就被公司开除了，懂吗？」 陆一久抬眼看他：「我想申请对一下帐目。」 克莱其顿与对面那位王主管同时讶然。这傢伙……今天怎么这么硬气？ 「在我的地盘对帐……你的脑子果然不灵光。」谁料王志雄嗤笑出声。他一手搭在卧室门上，不再看陆一久，「这次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要么进来，要么从我的公司滚出去！」 陆一久怀里的幼崽打了个激灵，有点儿被室内的气氛吓着了。 陆一久顺手拍拍他的脑瓜，示意他不要害怕：「主管，我还是要求对帐，即便是扣补偿款加罚金，我也想知道具体帐目明细。」 之所以一定要这么做是因为陆一久肯定s619那傢伙绝对没有对过帐，他可能连问都不敢问，别人给他多少他就认多少的那种个性。还有，是什么原因让他连正常来公司取薪水都不敢取，非得拖着，陆一久看着眼前的情况，心里已经有了些眉目。 王志雄的手顿了顿，再次回头，目光不善。 「就算要滚也得查清帐目吧。」陆一久用一种老实巴交又固执执拗的口气说道。 此时那扇一直紧闭着的房间门打开了，从里面探头出来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兄妹。陆一久一眼看到他们此刻半遮半露的样子，迅速将目光转走，并及时挡住了怀里幼崽的眼睛。 克莱其顿没好气地哼了哼，挡什么挡？一帮人造产物，还特么讲究羞耻心？ 「主管？」听这两位的称唿，应该也是这里的工作人员，那么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移民区的移民。 「滚！」主管沖他俩呵斥，眼角余光却死死地定格在了陆一久的身上。这个老古董虽然外表模样并不出众，却有一种在其他同类身上找不到的『鲜活感』，就好比现在吧，他的一举一动都和其他后来设计的新型号不同。他会害羞，会躲闪，会挡住幼崽的眼睛，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反应，不像是程式化的设定，更不像别的机械人是一种处心积虑的模拟。 双胞胎兄妹朝陆一久飞了两记白眼。这蠢货惺惺作态给谁看呢？ 兄妹俩拎着自己的制服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根本不怕被人看到更不怕被说闲话。被看到才更好，能够给他们带来更实际的好处。 王志雄暂停掉了里面还在播放的助兴小影片，结束了那令陆一久尴尬的咿咿呀呀声，走到角落的吧檯前倒了一杯东西，端着走到陆一久面前，递给了他。 是机油吗！陆一久瞥了一眼那澄清略带些粘稠质感的水状液体，果断摇头。可不敢喝，会死人的。 王志雄见他不识抬举，将杯子重重放在了面前的透明茶几上，一屁股坐在陆一久身边。 陆一久肩膀微弱地僵了僵。坐太近了吧！ 对方的一只手朝陆一久后背探过来时，陆一久立即站起来：「王主管，可以查帐目了吗？」 「你怀里的是你才匹配的对象儿？」王志雄的手转了个方向朝着全态机械人的脸蛋儿伸了过去。 陆一久做了个掏出『个人终端』的动作同样使怀里的幼崽避开了对方的手。 克莱其顿单手托腮坐在意识世界里，周身已经开始往外散发着不悦的光晕了。他之前一直在试图联繫上自己的沉寂的『精神力』，找回自己独特的能力，始终未果。没想到因为看到这让他不快的画面，竟然让他感应到了『精神力』的触角，现在只需要意识与这根微弱的触角联繫上，就好了。 这个该死的机械男，看样子是想上这『笨蛋』！ 王志雄冷哼着，拍拍自己身边的座位：「坐下来咱们一笔一笔地对。」 「我习惯站着。」 「那就不用对了。」王志雄自诩比较了解s619，这傢伙偶尔也会别别扭扭地耍些小性子，可大部分时间自己只要一吓到他，他绝对会跑。 王志雄就喜欢吓唬他，看他表现出与别的同类不一样反应的模样。尤其，喜欢看他那双眼睛里酝酿出种种情绪时候的模样。有趣！ 陆一久暗暗磨了磨牙。妈的，他要不是缺钱绝对马上扭头就走不干了！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陆一久犹豫着重新坐了回去，只不过距离拉得比较远。 王志雄调出自己的个人终端，打了个内线出去，不一会儿对面把陆一久的薪资明细传了过来。他特意展开光屏面板让陆一久能看清楚。 「这就是你的工资明细。」 陆一久的眼睛凑了过来仔细比对着每一项记录。 s619每周的周薪在500镙币，这里一周有八天，工作七天一天调休，这样的收入按照移民区这里的物价刚刚够生活。他没有积蓄实在是因为每周赚得有时候还不够扣罚金。 几乎每周他都会遭遇两到三次的『坐霸王车』事件，有些是车资故意不给够，有些干脆不给他车资，他除了需要自己补足车资外，公司另外还会扣他150块的罚金。等于他实际领取的周薪一直都在三百块以内，有时候倒霉遇到完全不给车资的那种乘客，他的周薪只有可怜巴巴的一百到一百五十块左右。大头交付了房租后，剩下的……怕是还得省吃俭用才能过活。 第22页 陆一久想起了昨天布鲁说过的话，一百块钱只够他们吃喝三天，就算再怎么节省，真正的s619永远都处在勉强生活，有时候还得倒贴钱的地步。 在陆一久看着帐目仔细分析的时候，克莱其顿也在分析。 真是『笨蛋』！刚刚姓王的已经说过了，在他的地盘对帐那不是明摆着被欺负吗？人家可以修改帐目他又看不出来。 王志雄的目光忍不住一直落在陆一久的侧脸上，这傢伙两周不见，好像比之前更引人注目了，身上那股『鲜活劲儿』也越发地馋人。 趁着陆一久看得入神，他的一只手再度悄悄靠近了陆一久的后背，虚空沿着后背嵴梁骨一路往下，朝着尾椎的位置滑落下去。 笨蛋！回神哪！ 克莱其顿的意识炸毛扩散，大吼一声。 全态幼崽扭过头来看向王志雄，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王志雄冲着小幼崽恶劣地掀了掀嘴皮，吓唬他，在小幼崽的视线的注视下，突然一把圈住陆一久的身体，将其扛了起来。 陆一久被这突然的动作吓得浑身汗毛倒竖，动作凌厉地以手指头戳向王志雄的眼睛。他可不敢动拳头动脚，对方的身体构造比他强硬，那样无疑以卵击石，直接攻击看上去最『虚弱』的地方才是硬道理。 王志雄猝不及防被戳了眼珠子，松开了箍住陆一久的胳膊，他跌坐在了地上。不等他爬起来逃跑，一条右腿被从后方用力钳住，狠狠地噼开。 活生生的血肉之躯，又是硬邦邦没特别锻鍊过的男性的躯体，哪里受得了一字噼叉。陆一久短促地闷哼了一声，又迅速地把声音给压制了下来。 王志雄听到他这极力隐忍中透着股顽强的声音，身体不可控地躁动起来。就是这个！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样的声音！！ 多一点，再多一点！ 陆一久被拎着脚踝硬生生地翻转了过来，就在面前这傢伙将要欺身压上时，他大叫一声：「你想强x我？」 王志雄『噗嗤』大笑：「你特么才反应过来吗？没错！给你机会你不知道把握，你是真的蠢到家了！」 「久久~~」刚刚陆一久摔下来同样摔了个屁墩儿的全态幼崽这会儿理解过来了，小傢伙儿那双深蓝色的眼睛深处似有小型气旋在幽幽环绕，一个勐子扑上去，小傢伙儿一口咬在了王志雄抓住陆一久的那只胳膊上。 不许欺负久久！ 王志雄蹙了下眉头，抬手幼崽甩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金属茶几上。 克莱其顿隐约感受到了刚刚那种冲击，罩着他的『能量网』产生了一些松动。他的『精神力』与意识连接上了。 「顿宝——！」 王志雄垂眼瞥了一下被咬伤的手臂，胡乱抹了一把，拖着陆一久的腿往后退去。 陆一久背贴在地仰面被拖行了两步后，抓住了离他最近的一根沙发腿，气喘吁吁：「王主管！看这里！！」 王志雄定睛与他对视，只见陆一久的个人终端打开，摄像头自动拍摄记录下了对方正在对他施加的暴行，现在依然正在拍摄过程中，画面上是王志雄被放大的单人特写…… 「我数一二三你要是不松手的话……这录影就会发出去。」 「怎么，你想报警？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和本分区警务部门的关系……」 「不！是发到公共网域！」陆一久冷静地回道，「我知道你在这里有本事，报警不一定管用，我会发到公共网域内供所有人看，109区没人管，我就不信整个阿卡兹都没人管！」 第十六章 陆一久在看到地下停车场那位看门工人脸上露出不明所以的笑容后，就知道他不能什么防备不做就去见主管。 虽然来到这个地方一天还不到，但他已经初步了解s619到底是什么样个性人了。往往越老实的人越容易受到欺负，像619这样不反抗得更是如此。因为，欺负这样的傢伙会给那帮怂货们带去成就感，他们不敢欺负别人，只能欺负不会也不懂与他们抗争的人。 在问到主管休息室的具体地址之前，陆一久就将个人终端的摄像头秘密地打开了。对于这帮机械生命体来说，他们不会想到一个常年被打压被欺负的小人物敢做出任何的反抗动作。尤其619是个脑袋不灵光的，更不可能想到会要录音录影留存证据，因此没人会提防他有这一手。 陆一久本来是想记录下对方给他展示的帐目明细，留个心眼儿的。他看不出帐上有什么不对，但他可以请专业人士来看，哪怕他这次讨不回欠薪，也不能就此稀里煳涂。 个人终端里这会儿反覆播放着刚刚王志雄自己承认的要对陆一久『意图不轨』的证据，还有他将全态幼崽甩出去时的画面。 「就算我这个外来移民不值得挂心，可你……刚刚对一个幼崽动了手，他还是个全态幼崽，比我价值高。」陆一久在说这话的时候不断在心底翻白眼儿。呸，谁都没有他的价值高好吗？但他不得不说这样的话，因为……有用。 王志雄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地上趴着的那个小傢伙儿，他倒是眼拙没看出来这是个全态货。 王志雄从一开始就拽得不可一世的脸上浮现出了『和善』的笑容来：「619，有进步了。谁教你的啊？」 这帮傢伙怎么可能想到眼前这个619已经从里到外，从基因到构成都被置换成了另外的人，以为他是得到了谁的指点才会这么做，又或者是他那不灵光的脑子稍微开了点儿窍。 第23页 「高人指点。」?陆一久巴不得他们这么认为。 克莱其顿听到陆一久这么回答后，刚刚膨胀起来的意思形体往回收了收。这傢伙从昨天到今天都和他在一起，哪里有什么高人指点？ 难道是之前遇到的高人？ 王志雄半举起双手来做投降状：「我刚刚只是开个玩笑。你不是要来领工资吗？」说着他走回到刚才的座位上坐好，掏出了只类似电子菸一样的玩意儿，叼在嘴边，吸了一口吐出了粉红色的烟圈来。 「你要是早这么机灵一点儿，也不至于被星政体给耍了。」粉红烟雾缭绕之中，这傢伙的面孔变得明灭不定起来，「明知道你是个没用的初智服务型机械人，还特意给你一个幼崽匹配，这是生怕你过好日子了。」 陆一久心念微动。是这样的吗？不是自由匹配的吗？ 「你没钱了吧！我可以预支给你一部分薪水。」对方再度深吸一口电子菸。 「不用，我就要我该拿的那部分。」陆一久道。 「那就只有你上周的薪水了，对了，还得再扣你一百五十六块七毛六。你今天第一单就没收够车资，除了补足车资外还得罚一百五。」 陆一久不想再和这人多扯皮。这傢伙给他的感觉依然危险得很：「可以！」 「打开你的个人帐户，我先从我这儿转给你。」王志雄说着，首先点开了自己的帐户。 陆一久调出了终端里的帐户页面，将光屏上面的悬浮码亮给对方。 王志雄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 陆一久戒备地后退。 王志雄站在原地进行着帐户对接，两个帐户对接上准备输送金额时，王志雄的一条胳膊突然脱离了身体，在陆一久震惊的目光之中，一把抓住了他悬挂在胸前的小圆牌牌，不等陆一久反应过来去阻拦，那只手抓住被瞬间扯掉的圆牌牌就收了回去。 陆一久有些慌乱了起来。 妈的，好他妈的奸诈！！ 王志雄抓住那块圆牌牌笑了起来：「你这玩意儿没有绑定，当然一扯就走了。刚刚我还在心底夸你有长进，你竟然……哎！！」连克莱其顿都有点儿没料到局势这么快就翻转了。 「现在怎么办？没有绑定的终端随便毁掉也不会有任何麻烦。你录的那些没有用了。」王志雄吊着眼角恶劣地对着陆一久大笑，「老子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这蠢货躲什么？终究不还是落在老子的手里。」 先撤！ 陆一久抱着全态幼崽掉头就跑。 还没跑两步就被人追上再度扣住了后脑勺儿。这一刻，陆一久切实地感受到了对方身为机械生命体的真实感。太快了！对方一旦动了真格的，他根本跑不掉。 跑不掉那就干！ 要不然□□的就是他了！ 「不许欺负我久久！！」全态幼崽再度从陆一久怀里跳出去，小傢伙儿把自己的身体当成武器，恶狠狠地撞向王志雄的面门。 早就提前一步预料到这小东西的动作，王志雄及时扣住了幼崽的喉咙。 这一次他将陆一久给单脚踩在地上，将手里提着的幼崽来回晃悠：「全态货，听说很高级，可这笨拙无用的样子和传言一点儿也不一致。619，他被你给传染了。听说这种全态货很多都是受到亲近之人影响的，你这个没用的废物养这么高级的机械人也能养成个小废物出来，真有趣。看我抽掉他的意识晶片，光这副外壳应该就能卖不少钱，晶片也能赚一笔。」 说着，王志雄就要去摸小幼崽的后脑勺。 克莱其顿原已经联繫上一点『精神力』打算出手强行破开困住他的『能量网』的，听到王志雄说要抽了这小傢伙的意识晶片后，突然又不动了。这是个好机会，抽了之后，那自己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出去，并独占这身体了。 「竟然没有留后门儿？高级货就是不一样。」 克莱其顿放下了托腮的单手，站起来活动活动了四肢。好了！既然对方没办法替他抽走意识晶片，那就只能靠自己。 捏了下拳头，『精神力』和意识沟通上后，许久没用的能力开始点亮微弱的火花。如果是在他本人的身体内，现在他只需要一个念头，能力自然顺着倾泻而出，然而这具全态身体他不习惯，得重新在这具身体内完成能力的诱导、触发、爆出的过程才行，这样以后就习惯了，可以随时使用。 可惜，目前为止他只能找回一点点的能力，想要拿回全部的能力还需要一个特定的步骤，他不愿意，不过，就算只有这一丁点儿精神力，也够用了！ 「你别伤害他！」陆一久先认怂。听这傢伙话里的意思要抽了幼崽的意识晶片，那怎么行？ 「那就要看你怎么做了……」王志雄俯视着陆一久的脸，目光最终定格在他的眼睛上。想要狠狠地欺负他，让他哭出来……这是从第一次见到619时王志雄心中就一直不断翻滚着的念头。 这傢伙又笨又迟钝，就算被再怎么欺负，从来都只是默默地受着，不会哭。那双眼睛、莹润透亮，就该像人类那样，痛苦地流出眼泪来才是啊！ 陆一久咬紧牙根战慄了片刻。他怎么不明白这傢伙的意思呢？妈的！在这一刻陆一久真的痛恨自己是身穿，他要是也有一个相对不怕痛不怕受伤的机械身体，早特么和这傢伙搏命了。 第24页 「我把手指戳进他的脑瓜里同样可以把晶片抽出。」王志雄从陆一久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他的屈辱与挣扎。 真动人的表情，活灵活现，富有感染力。老型号就是这点好，几乎完全和人类一模一样。 好想……抚遍他的全身。 克莱其顿左右别了别脖颈，抽晶片他不在乎，可他不喜欢被破坏掉这具身躯，他还要用的。 就在陆一久哆嗦着往上伸出一只手时，室内空气突然诡谲地凝固了起来。 同一时间，室内的钟表报警显示：时间为下午五点整。 克莱其顿稍稍一用力，在这具幼崽身体内刚刚被点燃的属于他能力一下爆发，深蓝色的光芒打从幼崽体内扩散溢出。 王志雄只觉得眼前一片炫光突闪。被王志雄卡住脖子吊在半空中的全态幼崽机械人原来的眼睛闭上了，再一次睁开，两只眼窝里盘旋着幽深阴暗的黑洞。 王志雄的神经雷达突然发出了警报声，不等他确定警报来源，他只感觉眼前一黑，耳畔传来了『噼里啪啦』火花喷溅的动静。 怎么了？！王志雄眼珠子慌乱地转动，怎么视角变的如此之低？ 他的眼睛先是与地上被踩着的陆一久对上，在对方发直失焦的目光中一点点地往左上方移动，看到了自己的那具健美的身躯——一具缺了脑袋，脖颈处还在往外喷着暗红色模拟血液与深蓝色静电小火花的身躯。 艹！！ 克莱其顿单脚落地，穿着卡通熊熊软垫鞋的一双小脚丫正好踩在了王志雄的眼睛上，微微一用力，顿时爆掉了一颗。 「喂！」克莱其顿吆喝一声蹲下来，稚嫩的小脸蛋儿对上上了王志雄的脸，「你刚刚想对我做什么来着？」 王志雄滚动着仅剩下的一颗眼珠子，还能正常运转的神经雷达发出了一系列高强度的警报声。 「想抽走我的晶片是吗？」克莱其顿笑眯了眼睛，一只冰冷的小手从这傢伙爆开的眼窝里抠了进去。 「饶、饶了我！」王志雄的语言系统此刻切换成了阿卡兹的官方语言，不再是陆一久听得懂的那种语言。 克莱其顿哼哼着小曲，手指头往里头抠得更狠了：「我记得中高智超仿真机械人的意识晶片是集成在脑核内部的，让我摸摸看你的脑核吧……」 第十七章 陆一久在一声拖长又失真的喊叫声中整个人颤抖着惊醒过来。一连眨了好几下眼睛，他的眼珠子不安地震动着定格在了面前这一副画面上。 「顿、顿宝？」陆一久嘴巴干得快要炸裂开来。 克莱其顿停下了抠的动作，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昨天他还不能开口，今天好了，由于那个全态幼崽率先冲破了设置障碍，他现在也可以说话了。他本身就懂多种语言，自动切换成了陆一久听得懂的，冷酷地来了句：「干嘛？你想阻止我不成？」 这傢伙如果敢开口阻止他，或者说一句『不该这么干』，自己连他的晶片一块儿拔。 「我，我来吧！」陆一久颤巍巍地开口，「你，还，还小？」 他是成年人了，干这个没什么，但他不能让一个才出厂的小崽子……来干这个？小崽子就算是比他聪明的机械人，也是单纯的，需要关照的。 克莱其顿冷哼出声。算他够识相！ 「小？」大将军最讨厌这个字了：老子比你大多了。他指的是年纪，只不过现在是被困在这样一具躯体内，他敢瞧不起他？ 短短的手指头用力往外一拔，前一秒还在求饶大叫的机械脑袋立刻死机，眼珠子在同一时间熄灭了光芒，变成一团冰冷的无机质死物。 克莱其顿将手心里一粒黄豆大小的脑核晃了晃：「脑核现在都变这么小了，那意识晶片会更小。」 切！科技的变态发展力。 「顿宝？！」陆一久总感觉眼前这个小崽子变化太大他不敢认，但这小东西刚刚瞪他的眼神让他想起了昨天晚上，他相信他还是昨晚的那个顿宝。只是为什么，突然一下子性情变化这么大？早上的时候是甜甜软软的奶香包，这会儿变成了黑芝麻流心包。 难道是为了自己？为了救自己所以他逼着自己变成这样的？目前为止还搞不懂全态机械人的构造情况的陆一久只能发挥自己的想像，这样给自己找解释。 「不许叫我这个！」克莱其顿大将军喝道。 陆一久看着他沖自己吼的样子与昨天对着自己『吨吨吨』吨不停的样子一模一样，确定了自己的猜想。顿宝肯定是因为受到了刺激才一下变这么凶的。布鲁他们不是说了吗，幼崽的成长很容易受到周遭环境的影响。 「顿宝，你，把手擦干净。」陆一久想了想用自己的衣服给克莱其顿擦掉他手上沾染的那些污渍，「趁现在没人来，咱们快点儿走！」 克莱其顿本以为他『脑袋不灵光』的，没想到他竟然也会趋利避害，躲避风险。 「顿宝……如果被人追杀，爸爸会把你交还给市政办的。你还小，他们不会为难你。」陆一久已经想的足够远。 做了这种事他是要跑路的，如果被抓到绝对会暴露身份。他真的不想死，还没活够呢。 「你什么意思？」克莱其顿眯起了深蓝色的眼睛。他还没有丢掉他呢，这傢伙敢先甩了他？ 「你还是小，他们会给你找一个更好的家庭，更优秀的领养人。」陆一久用自己的衣服反覆擦拭着克莱其顿的手，还把周围可能留下线索的地方都给擦了一遍，「不要怕，这些都是爸爸做的……」 第25页 他会把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反正被抓到就是一个死，他也不在乎多一条罪状。 克莱其顿听明白了。这傢伙是在替他着想。 「你不怕？」克莱其顿看着他颤抖着的双手，故意问道。 「怕！」陆一久抬头给了他一个可怜兮兮的惊恐眼神，「怕没有用啊。」事情发生了就得解决，哪怕再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沖。 克莱其顿被他那可怜的模样儿给取悦了。是了，这才是他。一个初智服务型机械人，害怕是应该的。可他……即便是害怕还是优先想到了自己。 大将军对于这一点儿心里还是挺受用的。他这人恩怨赏罚分明，谁要是忠诚于他他也会给予对方全力的保护。 「喂！你别擦了，他死不了。」克莱其顿不甚在意地摆了摆小手掌，眼下的声调、姿势和气场都属于另外一个层次和维度的产物。 陆一久当然知道他死不了，机械人的晶片毁掉了才会死，不然之前他也不会让那『大个子』毁掉身体趁机让自己的晶片『逃走』的。他害怕的是他们对这里的原住民做了这样的事，一旦对方报警，也会被追究责任的吧。 克莱其顿却不知道陆一久内心的真实想法，他以为他害怕的是弄死了一个『人』。 「你真笨！他是机械人，意识晶片不被销毁的话就永远活着。」克莱其顿将手心里的灰色脑核展示给他看，「也是，你现在还在用古老的内存技术处理思考这件事，没见过这样的脑核也正常。」 「可是，他会报警吗？」陆一久试探着问。 「他不敢的，你不是有录像？他报警自己也得跟着遭殃。」?克莱其顿笃定地说道。小傢伙儿一脚踢开了地上那只机械脑袋，走到茶几旁把上面的杯子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yue~~」竟然是加了酒精的机油。尽管这具身体是适应这样的『能量』的，他还是为这味道感到噁心。 陆一久闻到了一股扩散开的气味儿，默默上前抢走了他手里的杯子。 克莱其顿『切』了一声，没搭理他，直接往关着房门的卧室走去，再度抬起一脚踹开了房门。 陆一久看着他的动作：顿宝变凶的时候，不光厉害而且脾气非常不好，动作行为也比较粗犷。嗯……要教导！ 陆一久环顾了一眼客厅里乱糟糟的恐怖画面，小碎步紧紧跟在了克莱其顿的身后。现在的顿宝虽然看上去凶凶的，可……足够有安全感。他现在急需要这样的安全感来镇定他的身体和精神。 卧房里的全息巨屏上是定格了的那种片片。 陆一久赶紧捂住了克莱其顿的眼睛：「不要看！」 克莱其顿打开他的手掌，站在屏幕下方的一个核桃大小的按钮前捣鼓了起来。 陆一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用不知道打哪儿找的小工具拆开了按钮的外壳，找到了主机部位，将刚刚那黄豆大小的脑核连上了主机。 全息屏幕跳动了几下，原本被定格的色色图片消失后跳闪出来了一个模拟影像来，而这个模拟影像正是王志雄外面那具半金属半生物机械的身体的造型。 对方原本紧闭着的眼珠子突然睁开，左右转动了一下看清楚了对面站着的陆一久和克莱其顿，吓得打了两个激灵：「我、我怎么了？」 「喂！往下看。」克莱其顿指了指下面那个按钮装置，「我把你连上全息电视了。」 王志雄此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被这兇狠的小崽子给连脑核都给一起拔走了：「你！你想干什么？」 「问你呢。」克莱其顿扭头往身后站着的陆一久身上看。 陆一久愣了一会儿，福至心灵，结结巴巴却无比坚定地说道：「薪水，我要薪水。」 「听到了吧？」克莱其顿沖那个模拟影像抬了抬下巴。 「好！好！」王志雄这会儿哪敢说一个『不』字。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说，有句古话说的好『大丈夫能屈能伸』。 陆一久赶紧把他刚刚捡回来的小圆牌牌拿过来，却不知道该往那里递。 王志雄的个人终端与他的意识晶片是绑定了的，他只需要正常发出命令，哪怕他现在被关在全息电视中，也能打开终端，展示出他的帐户。 王志雄在转帐栏里输入了个500，陆一久皱眉：「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你扣了619多少就还多少，我也不要你多的！」 陆一久才不肯让自己吃亏。这傢伙本来就剋扣了619的钱，他要回来天经地义。 王志雄一咬牙，又多输了两个零。这傢伙在这儿干活儿杂七杂八扣得也差不多有这个数了。 这一次陆一久没有再出声。他心里预期的数额就是这么多，再多加一个零他怕这傢伙不肯给又搞出别的么蛾子来。 能尽量不把事情闹太大就尽量不闹。陆一久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他不能暴露自己最大的身份秘密。 王志雄忍着心疼完成了帐目的对接工作。 陆一久看了一眼帐户上多出来的一笔钱，心里之前的那股无名的恐慌稍微平息了下来。一有钱连底气都足了。 「王主管，我辞职不干了。咱们之间的恩怨我希望能到这一步就结束。」陆一久拿到钱后转变了态度，试图和缓局势。 「啧！」克莱其顿不悦地发出声音来，「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他要是想报復我奉陪到底。不过下次他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第26页 反正他现在已经控制了这具身体，又找回了一点点的能力，对付像这样的机械人不要太容易。 王志雄忌惮地瞅了一眼眼前这个全态幼崽机械人。看走眼了，怪不得市面上都说全态货好，还、还真是……厉害。 「不敢，不敢。今后大家最好不要再见面。」王志雄嘴上服软道。 克莱其顿那双深幽的眼睛盯着王志雄看了好一会儿，转身就走。 陆一久前后看了看，又是一阵小碎步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至少帮我把脑核装回去……」全息电视里的模拟影像咋唿了起来。妈的，他都给了钱了这两个不厚道啊。 陆一久沖他挥挥手，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那个核桃大的按钮吩咐了一声：「继续播放！」 全息屏幕上的王志雄被缩小成一个不大点儿的小视窗，之前被暂停的片子继续开始咿咿呀呀地『吟唱』起来。 陆一久猝不及防看到了一幕让他暴雷的画面，伸手在比划了一个夸张的尺寸，吓得直摇头，妈呀，机械世界连小片片都别具一格。 「顿宝，顿宝……等等爸爸！」 克莱其顿迈出去的一只小短腿定格在半空中，准备讥讽他一句：「你这个文盲！」 「顿宝，咱有钱了，走！给你买最好的能量卡和机油去！」 克莱其顿到嘴边的话给噎住了。他现在也不能马上暴露自己的身份，还是先以全态幼崽的身份多观察观察一段时间吧。既然如此，有些事并不着急对这『笨蛋』说，他太笨了，如果知道了保不齐暴露了他的身份，就，暂时让他先占点儿口头便宜。 『星政体设计局』的实验室内，面前的巨幅全息屏幕上不断重复播放着的，是刚刚克莱其顿瞬间出手摘取王志雄机械头的那一幕画面。 「看清楚了没有？确定是『精神能量』？」冰冷的银色会议室中传出了设计师的问询声。 「应该……没有错。恭喜您了，没想到这批全态机械人中还有能拥有这样超自然力量的，我们等待的，终于有了点突破。」 第十八章 陆一久把那辆计程车一起开走了，倒不是他离职了还想占公司便宜，他不认识回去的路，而且根据他的判断，回到他熟悉的c56公寓附近的路程并不短，不开车靠两条腿走回去不现实。 到了c56公寓楼下面，陆一久将车子设定了自动返回公司的程序。临别前和这辆黄绿色的计程车挥手告别，这一动作又是惹来克莱其顿的满眼嫌弃。 和一辆车打什么招唿？ 不等他多想下去，他就被拥入了那个带着热度的怀抱当中。克莱其顿大叫：「不许碰我！」 「顿宝，怎么了？」陆一久不解地问。 大将军无法解释，「你还不快点儿去租房子。」 陆一久马上把刚刚的疑惑给忘在了脑后，抱着克莱其顿去找公寓管理员。 管理员老黑看到他来，惊讶不已，转念一想赶紧先打预防针：「你那笔钱已经入了总公司的帐户了，可别想再要回去。」 「租房！」陆一久底气足足的。 「这么快就赚到钱了？」老黑不敢相信地打量了他两个来回。 「拿了工资。」陆一久低调錶示。 老黑这才恍然，原来只是拿到了周薪哪：「我们这里的公寓可不短租，起码租一个月。」 「我先租一个月。」这里的一个月是四十天，原本陆一久并不想租这里的房子的，实在是这里最熟悉，他需要一个熟悉稳定的地方，等到摸透了这里的环境后再换地方不迟。 其实老黑这里的房子是可以单周单周的出租的，他是故意这么对陆一久说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欺负』619一下子，这已经是习惯了。 陆一久心里也有数，他没有和对方多费口舌。 之前他住的公寓那一整层都被火烧得差不多还在整修阶段，这次他带着克莱其顿住进了靠近下面的矮楼层。 楼层矮空气不怎么好，但相比较楼上这里更安静一些，下面就是配套的生活服务设施。 房间是个只有十二平米的小单间，一进门陆一久张开上臂扑到了靠窗的单人床上，长出一口气。 克莱其顿环顾一下这一眼看透的房间，心里十分不满：「为什么不租大一点儿的房间？」 「顿宝，你还小咱们还不需要大房间，咱爷俩儿凑合着先住住呗。」陆一久坐起来伸手想揉克莱其顿的脑瓜。 大将军后撤一步躲开。凑合？他不喜欢这两个字眼儿。 「我要住大房子。」他道。 陆一久憨厚地笑：「可以啊！等你赚到钱了想住多大住多大。」 克莱其顿感觉自己被扎了心：这什么意思？是说他现在没有赚钱？ 不等大将军发脾气，陆一久一把将他抱着搂怀里，舒服地嘆息：「好了，这么小就懂得追求生活品质是好事儿，可咱们得现实一点儿。现实是爸爸我……失业了。在没有找到稳定的工作之前，要节约。」 克莱其顿挣扎了两下：「放手！」 「顿宝，白天你还乖乖的……我知道你是因为那件事受到了刺激，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快点儿忘了吧。来，咱们也跑了一天了，休息休息，再睁开眼睛就忘掉吧。」陆一久认为这是机械宝受到刺激产生了应激反应后的结果，希望能够帮助他恢復正常。 第27页 克莱其顿的眼睛被一双温润的手心给盖住了，刚刚还挣扎的身体这下稍微老实了下来。 可恶！明明不想睡，但他这具身体不知道是不是设定上的问题，还是研发上的问题，就是本能地对陆一久有依赖。 耳畔很快传来了这个『笨蛋』机械人的唿噜声。克莱其顿在心里嗤鼻：古老型号的机械人也太追求写实了吧，打唿噜的程序都有。 闭眼就睡，这一点倒是能看出来一点点和人类的区别。人哪有可能没心没肺到闭眼就睡的地步。 克莱其顿想着想着，这具身体的眼皮渐渐地变沉了。不行……得尽快地将这具身体变大才行。机械幼崽的身体，需要大量的『休息』时间…… 小房间里很快除了陆一久的唿噜声外，就再没了别的动静。等到确定里面的人进入到了深度休眠状态，房间的门从外面突然被悄悄地打开。 克莱其顿听到了异样的声音，迅速张开眼睛。没有错，声音从门口传来的。有人潜进了这间小房间。 「该死！」克莱其顿迅速重新闭上眼睛，因为对方已经开了门，这种速度绝对不是一般小偷宵小。 克莱其顿刚刚闭上眼睛，耳畔传来一阵微弱的电磁波，这种波长的干扰下让他的意识体感觉到了极度不舒服，很快的伴随着这种波长的动静越来越大，之前困住他的那层金黄色『能量网』将他的意识体给重新包围。 不好，这种波长频率唤醒了全态幼崽『休眠』的精神力，似乎还与幼崽意识晶片里某样装置，起了反应。 下一秒幼崽的眼睛睁开了。克莱其顿潜伏在幼崽的身体内通过幼崽的眼睛看到了潜进来的人——那是一个扑克牌大小的机械人，之所以判读是『人』，是因为对方当着幼崽的面从小小的卡片身体里探出来了八根细如髮丝的节肢体来。 克莱其顿本以为全态幼崽会叫醒陆一久，可这小傢伙儿愣是盯着对方直勾勾地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回事？这小崽子怎么不给出警报？连动都不动就像死机了一样。 扑克牌机械人八条节肢腿落在了地面上，薄薄的那一小片身体与地面平行，在地上爬动时模拟的是节肢动物——蜘蛛的动作。 他突然灵活一跃，跳到了小床上，落在了克莱其顿的眼前，近距离与全态幼崽面对面。 克莱其顿认出了这种『蜘蛛机械人』，最开始是用在窃取与潜伏行动当中的军用机械体。他参加的几次战役当中，曾经吃过这东西的亏。它们现在这样的体型还是大的，还能变更小，如同刚出生的蜘蛛幼崽那么小，肢体既小又轻薄，可以穿过一些门缝与窗缝，现在已经发展成了有智能意识的『机械人』了。 这玩意儿怎么会特意潜入他们的房间？ 克莱其顿盯着那扑克牌平面身体上闪烁着的两只暗红色光点儿，那是对方的眼睛，对方正在打量这个全态幼崽的身体。 「把他的终端找出来！」从这个潜入者的身上发出了『嗡嗡』带有回音效果的命令来，这个命令竟然是对着全态幼崽说的。 克莱其顿的意识体同样『嗡』了一声，尤其在看到原本一动不动的全态幼崽竟然对这傢伙的命令有了反应后，更是生出太多的联想。 这傢伙可以控制全态幼崽的吗？他到底什么来路？这个幼崽又是什么情况？ 全态幼崽动作僵硬地扭过小身板儿，从陆一久的怀里掏出了那个小圆牌牌。 克莱其顿在这傢伙的体内只能看着，却没办法阻止。他也不能阻止，因为，他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勐然想起了之前王志雄对『笨蛋』说过的话，是啊，明明知道s619有各方面的不足，为什么特意给他匹配了这么个家人。哪怕是系统自动匹配的，也会审核身份的。一个全新研发设计出来的高端机械人交给一个没能力、没性格、没魄力，既笨又拙的古老型号机械人的手中……真的只是偶然吗？ 「依然没有绑定？真是个蠢货啊！」『蜘蛛机械人』感慨道。 克莱其顿认同地点头。 只见从这『蜘蛛机械人』的一只节肢末端探出了一截几乎看不见的透明材质，伸向小圆牌牌，在上面捣鼓了一阵后，连接起来了。 「转帐！」『蜘蛛机械人』竟然模仿了陆一久的声音，对这个未进行生物绑定的个人终端发出了命令。 s619的终端响应了命令，调出了银行帐户。 『蜘蛛机械人』在转帐金额那里输入『49500』，并愉悦地哼起了歌曲来，终端迅速处理了转帐。 陆一久现在的帐户余额再度变成了光秃秃的『0.00』。 克莱其顿神情复杂地看着在他面前睡得『幸福』的陆一久。等他醒来发现自己帐户空空，不知道会怎么样。 忙完这些，『蜘蛛机械人』收回了自己的节肢体，对着全态幼崽『嘿嘿』笑：「这个后门儿留的真不错，全态又怎么样？新型号在实验阶段就是要被严密监视掌控的。」 克莱其顿在意识世界里面露瞭然之情。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具身体会受对方命令的控制，是特别设置的有『后门监控』装置啊。 也就是说，这个高级全态体内除了有自己这个灵魂之外，还有幼崽本身的意识，以及……他的设计制造者为了能够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而安装的『监视系统』，从眼前的反应来看，这套第三方监视系统很有可能与这全态幼崽的意识晶片直接挂钩。 第28页 619从『家庭事务中心』领了这傢伙回来后，就处于随时被监控着的状态了。 他倒是能理解制造这个全态机械人的傢伙想要监控，记录他言行举止的行为，毕竟是新型号的机械人。只是，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要特别转走619要回来的钱？ 「拜拜……」『蜘蛛机械人』冲着幼崽挥舞着前面两只节肢体，幼崽直挺挺地躺回到了陆一久的怀里，这傢伙完成了任务正准备离开。 困住克莱其顿的『能量网』再度消失，他的意识重新接管了这具身体。这样清晰的感觉让克莱其顿明白一些状况了，那就是外人可以通过后门儿程序掌控『休眠』中的幼崽，幼崽全程都处于意识体不清醒的状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副躯壳里，两个意识体，一套监控装置，克莱其顿的意识体属于最『底层』，一旦幼崽的意识醒着，或者第三方通过启动监控装置操纵这具身体，他的意识体就会被困。 这样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如果不是偶然知道有这第三方监控系统，再过一两天他这个灵魂存在的事实可能就会通过监控装置被对面的『监控者』知道。 必须尽快解决掉这具躯壳里的两个大麻烦才行！ 正在此是，克莱其顿的感知雷达再度提醒：有人来了！ 克莱其顿先他一步感应到了门外有人，而那个潜入的『蜘蛛机械人』晚了几秒同样感应到了，他一个大滑步钻到了床底下。 只听又是一声轻响，这间房间的门再度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有完没完，又来一个？！ 第十九章 这次进来的不是别人，是那位叫老黑的管理员。虽然他脸上包着块布巾掩饰了自己的容貌，克莱其顿还是从他的体型认出了他。 老黑进来后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陆一久的床边，盯着看了一会儿，随即，同样将手伸向了陆一久脖子上挂着的小圆牌牌。 「你在做什么？」克莱其顿既然重新接管身体，就不会任凭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老黑被他突然睁眼发声给吓了一大跳，调转身体夺门就跑。 跑出去的时候他那宽厚的身体撞上了金属房门，发出『砰』一声巨响。陆一久一下子睁开眼睛，余光只看到了门口那一闪而过的黑影。 「小偷儿！？」这傢伙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大叫着从床上跳下追了出去。 克莱其顿跟着陆一久一块儿跑了出去。 陆一久追到电梯口已经不见了对方的影踪，周围的邻居有的打开房门探出脑袋来张望了片刻，有的听到了也只当没听到，翻个身继续『休息』。 陆一久回头看了一眼银色走廊尽头站着的崽子，挫败地揉一把乱发，还是折返了回去没有继续追。 一来很大概率他追不上，二来，追上了他也打不过别人。陆一久时刻敲打着自己的就是他是个普通人，不要和机械人动手。 他将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幼崽给揽入怀里：「不要害怕啊，爸爸在。」 克莱其顿对着他冷哼：笨蛋就是笨蛋，你的终端被拿出来了。 陆一久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到了自己脖子里的小圆牌牌，他明明记得自己将终端塞进了衣服里的，预感到不好，这傢伙连忙查询帐户。 看着帐户余额上显示的『0.00』，陆一久足足两分钟没能有反应。 「他m……」标准国骂快要喷出口前，这傢伙看了一眼幼崽。小傢伙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睛里全都是对自己的依赖。陆一久强忍着暴躁的情绪，将愤怒又给压了回去。 主要还是不能随便骂人，真正的619不会骂脏话。 「报警！」陆一久不甘心地重重砸了一下地板，然而他马上想到警察一来，要问的资料可不少，万一把他带回去做个什么扫描…… 陆一久垮下肩膀，垂头丧气。 克莱其顿感应到陆一久体内释放出的绝望和阴郁，收起了看笑话的神情。他已经感知不到那个『蜘蛛机械人』的存在了，那傢伙跑得倒是快。不过就算不跑他也不会当面揭穿对方的。 这『笨蛋』真倒霉！应该会很难过吧，好不容易有了点儿钱，现在又没了。 「早知道，就租一间更大的房子，提前去买很多的食物了。」从半垂着脑袋的陆一久的口中发出这样的『后悔心声』。 「幸亏昨天买的能量卡和机油还没吃完。顿宝，饿不饿，回家吃饭吧。」陆一久从地上起身，默默地将小幼崽给抱起，拖着发沉的脚步进了房间。 看来这个打击对他真的很大。大将军在心里想着。 陆一久从口袋里掏出了剩下的半块『将军牌』能量卡，掰开一小块餵到克莱其顿的嘴里。 克莱其顿吃了两块后不肯再张嘴。 陆一久现在的动作和他的思绪是分开来的，他的脑子完全处于放空的状态，手里捏着掰碎的能量卡，幼崽没有接，他自己神游着将东西送到了自己的嘴边。 含住那块能量卡这傢伙的味蕾遭受到了古怪味道的袭击，他才勐然转醒，意识到自己……吃了能量卡。 陆一久赶紧把幼崽放开，跑向洗手间的方向，关上房门，对着马桶一阵吐。 因为这里除了有机械生命体之外还有外来的其他形态的智慧生命，就类似海马司机那样的，这里的公寓基本都有洗手间的配备。哪怕用不上，因为是标配，也会安装。 第29页 吐得差不多，陆一久趴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往自己脸上浇水。 他的脸色有点儿发青，并不是刚刚误吃了能量卡造成的，而是他……从昨天到现在，除了喝了几口水龙头里的水之外，什么都没有吃。 本来想的是休息一下带着顿宝去採买食物的，这下……又要挨饿了。 等等，他好像昨天买了一袋营养液。陆一久胡乱抹掉脸上的水珠，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了那一袋廉价营养液。 幸亏他还车的时候记得把买的东西都带了下来。 坐在马桶盖上，拧开营养液上面的金属盖子，陆一久闻到了一股柠檬的清新香味儿。既然是任何人都可以吃的东西，他作为真正的人吃一点也没关系吧。 这么想着，陆一久的肚子『哗啦啦』作响。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就算不好吃他也得尝试尝试。不然，他绝对撑不住第三天。 一口气将营养液挤进嘴里，在吞咽下去之后，陆一久感觉自己因为飢饿而慌乱焦躁的身体得到了些许的舒缓。 味道还不错，类似于柠檬果茶的滋味儿。口感更厚重粘稠一些，喝下去后马上就能感受到『满足』感。这类营养液是真的『有营养』的。 不敢一次性喝完，陆一久喝掉了半袋子，将剩下的半袋重新拧好盖子，揣回口袋里。 眼下还不知道下一顿饭的钱在哪儿呢，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从洗手间出去，见克莱其顿眼神古怪地盯着自己，陆一久赶紧解释：「爸爸有点儿懵，需要冷水清醒清醒，洗了个脸。」 对高仿真型机械人来说，表皮清洁也是得注意的，这就是为什么会有水的原因。不管是什么材质的皮肤，也需要清洗。 陆一久给幼崽倒了一杯机油：「喝吧！顿宝，咱们又没钱了，还失了业，虽然有了住的地方，未来几天还得节衣缩食才行哪。」 「嗯！」见他这么沮丧，克莱其顿没有开口怼他，因为他知道现在，有人也正在观看着他们的生活。 「睡觉吧，明天去找工作。」看着眼前这个小傢伙儿，陆一久在心底给自己打气。 没事的，天无绝人之路，他就不信自己在这里找不到工作！ 相依为命的两位再度躺回到那张单人小床上，陆一久又是闭眼就睡。仿佛刚才的打击闭眼的瞬间就从他脑子里给拔除掉了。 听着耳边即刻传来的唿噜声，克莱其顿嗤鼻：可能这傢伙的程序设定就是这样的吧，没心没肺才能活这么久。 克莱其顿这次没有随便行动，他依然躺着，自己的意识正在整理目前的已知情况。 罩住他的『能量网』属于那个全态幼崽刚刚觉醒了一点点的『精神力』，靠着他现在已经取回了的一点自己的能力可以轻易地打破他，但他现在不能在被监控之下，再度使用那种力量，不安全。 他依稀记得当时在王志雄房间，『能量网』好像并不全是他主动打破的，而是在他发力的同时自行消失的，那之后他就全盘接管了这具身体。 仔细联想当时的情况，克莱其顿想起了时间。他记得那时候房间里的钟表恰好报时：下午五点整。 会不会，自己能掌控这躯壳的时间是从下午五点开始？这一点要再观察观察。 现在，他面前的危机主要有两个，一个是全态幼崽本身的意识晶片里存储的意识体，另外一个就是和意识晶片联繫起来的第三方监控装置。 他之前展现出来的能力肯定已经被对方实时监视到了。他们应该不会马上怀疑这具全态躯壳内同时拥有着两个意识体，只会把他的『异常举动』看做是那个幼崽的应激行为，就像619认为的那样。 但，这样的情况绝对不会持续很久，只要被对方随时监视着，他们就有可能知道自己的存在。 他必须尽快切断被监控的『眼睛』，而要切断，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消灭掉幼崽的意识体，让他的意识晶片里没有意识编码的存在，那么和意识晶片联繫在一起的监控装置，也就会失效，自己就能同时摆脱这两个大麻烦。 克莱其顿想明白之后，悄悄起身打开房门朝着外面走去展开行动…… 陆一久从小养成的习惯，沾上枕头就睡，而且睡眠质量还很好，除非声音特别大，否则绝对没办法轻易地吵醒他。 营养液给他这具身体带来了足够的熨帖，也在一定程度上给他紧绷了两天的神经带来了舒缓。 他又睡了两个多小时，才被屋内传出的门铃声给再度吵醒。 迷迷煳煳去开门，门口站的竟然还是老黑，老黑的怀里还抱着个小肉糰子。 陆一久定睛一看：这不是他们家顿宝吗？他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小床，原本应该睡在他身边的小傢伙儿竟然不在。 老黑见他开门顺手把幼崽塞他怀里：「你有病吧？竟然让一个小崽子来偷袭我？」 陆一久还弄不清情况：「偷袭？」 「老子半夜出去买电子菸，一开门就被这小鬼偷袭，他把老子头都打瘪了一块。」老黑先发制人，告状道。 陆一久的注意力全在自家人身上：「顿宝？」他家小崽子此刻正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中。 这一刻陆一久忘记了自己从来到这里后就一直不断在心中告诫自己的话：不要惹事，不要和机械人有肢体冲突。 第30页 他一把抓住老黑的衣服领子，恶狠狠地沖他斥问：「你把我顿宝怎么了？」 第二十章 老黑心虚，却还要虚张声势：「是他先偷袭我，我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反击……不小心他的脑袋撞上了墙，我好心把人给你送回来，你不要……不识好歹。」 陆一久赶紧把怀里小傢伙儿的卷捲毛扒拉开……没有任何撞击留下的痕迹。 那为什么昏迷不醒？ 「你先试着让他休息休息，他……他可能只是晕过去了。」老黑有些慌，毕竟这是个幼崽，他对一个幼崽动手还让他受了伤是事实。 星政体对这些幼崽形态机械人一向重视。他怕自己被盯上，很有可能影响他的工作。 「去医院！」陆一久道。 「你有钱吗？」老黑更慌乱了，如果去了医院这件事就瞒不住，绝对会引来『市政办』和『星政体』专门部门的调查。他怕……怕被调查出其他的事情来。知道s619平时胆小怕事又没钱，老黑决定吓唬他。 「他们会把你们都带去详细调查的，你作为监护人没有照顾好他，你要负主要责任。」 陆一久刚刚因为着急而炸开的脑袋这会儿迅速冷静下来。妈的！他不能和官方的人员打交道。 老黑见成功唬住了他，准备开熘。 「你……敢跑！」陆一久再度拽住了他，「你也会被抓走的，别当我是傻瓜。」 老黑的眼神不自在地滚动着：「你看清楚，他没有外伤，是老子的脑壳瘪了。他好歹是个高级货，比我坚固。你，先放手等俩小时，如果他还不醒，我，我帮你想办法总行了吧？」 反正无论如何不能报警，实在不行找个『维修暗医』来瞧瞧。 陆一久红着眼睛瞪着比他高了一个半脑袋的老黑，这傢伙左前额部分瘪下去了鸡蛋大小的一块头皮，光看惨相貌似这位更惨一些。 「我家顿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陆一久想到了昨天晚上，幼崽把车顶给撞出个大包的情景。小傢伙儿别的能力还没学会，但这具身体还是比其他型号的机械人更坚固一些的。 陆一久权衡再三，决定先按照老黑的提议来看一看。 把幼崽抱回房间放回床上，陆一久抚摸着小傢伙的头髮：「千万别出事，好吗？」 克莱其顿的意识体听到这傢伙带着『祈求』的声音，嗤了一声。如果真的心疼就该不顾一切送这幼崽去看医生的。 唔！不过眼下这样的情况才是他乐见其成的。他特意选准的角度，借着老黑的手『伤了』这具躯壳的脑袋，其实趁着撞上脑袋时，迅速利用他的能力出手让意识晶片和脑机之间产生松动，从而可以暂时摆脱对方的监控。 这只是治标的办法，还得彻底除掉那个多余的全态幼崽的意识体，才能真正免除后患。毕竟，一副躯壳里哪里容得下两个意识体？ 「你说是不是？小崽子？」在意识世界里，克莱其顿单手将属于这具全态幼崽的意识体给拎在了手心，晃晃悠悠地甩了两下，恶趣味儿地问道。 幼崽的意识体瑟瑟发抖：「你是，谁呀？」 「你在这具身体里头看不到我吗？」克莱其顿沖他狞笑，「那你可真是个小笨蛋。」 「久久~~」小傢伙儿被克莱其顿给吓住了，想要寻找他睁开眼后就产生了依赖的对象。 「不许抖！」大将军看不惯这傢伙的样子。好歹这下傢伙儿的意识体也是他现在正在使用的躯壳的模样，就像在看自己害怕得发抖一样，大将军非常不满。 小幼崽不安地蹬了蹬两条胖乎乎的小短腿，模样既弱小又可怜。 「不行，不能留下你。」就这个性已经有点儿怂包的特徵了，他可不想被这样的小崽子给『代表』。 「顿宝听不懂~~」幼崽用力地挤了挤漂亮的眼睛。 「这名字可不是叫你的，我才叫克莱其顿。」克莱其顿大将军横了横眉毛。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对，为什么这个全态幼崽会姓克莱其顿？ 是巧合还是特意把他投放到这具躯体里头来的？ 「我叫顿宝，这是久久给我起的名字。」全态幼崽不甘示弱，即使害怕也要捍卫自己的『名字』。 克莱其顿尽管疑窦丛生，还是觉得这个全态幼崽的姓可能只是一种巧合。这小子姓克莱其顿，而他是姓名一体，克莱其顿更像是他的『号』。 在他们『囚山星』附近，克莱其顿这个姓氏还是少有的，但离开母星，光是整个『长河星域』姓这个姓的就不少。 「小傢伙儿，怪你运气不好。如果不除掉你的意识体，你会拖累那个619的。」克莱其顿说着，动了动自己的另外一只手。 「拖累久久？不会的，顿宝会保护久久。」幼崽挺起胸脯奶声奶气地保证，「久久是顿宝的家人。」 「你知道自己体内还有一套第三方的监控装置吗？你以为619帐户里的钱是怎么不见的，是你……」克莱其顿不顾幼崽的情感，将事情的真相告知给了他。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不是虚构的，他在意识世界里打了个响指，之前幼崽做的那些不受控的事情便在他们头顶上自动成型，像放电影一样播放了起来。 全态幼崽被吓住了：「那不是顿宝~~」 「知道不是你，可你控制不住，懂吗？」克莱其顿不客气地讥讽，「他们在你的意识晶片上做了手脚，才能利用后门控制你。这次只是让你转走619的钱，下次呢？对方直接命令你伤害619，你可拒绝不了。」 第31页 幼崽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真、真的？」 克莱其顿高深莫测地点头：「当然！你有脑子，虽然常识你懂得不多，但你会分析情况，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幼崽之前还在乱蹬腿的动作停了下来。 克莱其顿已经做好准备要在意识世界里清除掉这傢伙的意识体了。这傢伙和他又没任何关系，还是他不喜欢的机械人，与他竞争这具躯壳的，早晚都得被他除掉。 「大哥哥，你动手吧！」小傢伙儿哽咽了一声，用带着颤音的小奶腔道，「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呀？」 克莱其顿已经蓄积了能量的手停顿在了原地。这傢伙，真好煳弄，果然和那个『笨蛋』待在一起才两天就变这么蠢了吗？ 「你愿意赴死？」 「顿宝不想伤害久久。」小崽子小声回答，「如果是为了久久好，顿宝愿意消失的。」 「别装成这样可怜的样子来骗我。」克莱其顿怀疑道。 「大哥哥！为了不让久久伤心，我死了之后你能扮成我的样子吗？」 「他不知道你消失，他会以为你就是我，我才是真实的你，不会伤心！」 「可我不想让久久忘了我！！久久是顿宝的家人，我们有领证明的！」 不提证明还好，一提克莱其顿就生气：「那个证明我早晚会修改。」 「不要改！大哥哥，顿宝把身体让给你，你不要让久久忘了我，好吗？」 「你还真把他当爹了？」 「才不是！久久是顿宝的对象儿！我知道哒！」 「噗嗤——」克莱其顿的意识体差点儿自行喷溅开来，他用『可以啊』的眼神诡异地打量着这小鬼，「原来你，知道？」 「顿宝认得关系栏里的字呀。」 「哦？难怪你死活不叫那傢伙爸爸。怎么着，你想快点儿长大和他一起？」克莱其顿调侃他。 「嗯！」小傢伙回答的理所当然，「我长大，要娶久久的！！」 克莱其顿大笑出声。 「大哥哥，求求你啦，不要让久久忘了我。我才是他的对象儿，你是后来的！」 「什么先来后到的。」大将军连忙阻止这小崽子胡言乱语。嘿，别的东西没开始学，倒是对些无师自通？ 「我答应你！！」克莱其顿敷衍地答应了下来，反正这傢伙没了，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那你……动手吧！！」小傢伙儿闭上眼睛做出了『视死如归』的表情。 克莱其顿掌心里深蓝色的能量球越蓄越大，慢慢地扬起来对准了对面这个小小的意识体…… 小崽子五官全都害怕地挤到一起，快要哭出来啦。 他这个样子，明明已经下了决心的克莱其顿反而有点儿感觉自己『欺负人』，这小崽子要是害怕的求饶他绝对能狠得下心，可他……自己都快没了反而再为那个『笨蛋』着想。 作为军人尊重的就是这种精神。 自己虽然讨厌机械生命体，也不是什么好人，可迄今为止没对幼崽下过手。 手心的能量消失，大将军恐吓着小幼崽：「你乖乖听话等我想办法……」 「大哥哥原来你这么好啊！」幼崽立即展颜微笑。 好个屁！克莱其顿瞪了他一眼：「闭嘴，听话，否则我随时动手。」 顿宝两只眼睛闪烁起了无数小星星，乖巧点头：「可是你要装我哦，一定要装成我的样子，不然久久会忘记我……」 「顿宝，顿宝？！」耳畔传来了陆一久关切的声音，「快醒过来，吃饭了？」 陆一久小心翼翼地为幼崽餵了一口机油。 陆一久胸前的小圆牌牌此时亮了起来，电话界面弹出：「来自冯曼女士的电话，请问您需要接听吗？」 「不接！」他现在可没那个心情应付对方。 「冯曼女士发来了消息，说她可以帮助幼崽。」终端道。 陆一久赶紧站起来，准备接通电话。 就在此时，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幼崽睁开了那双星辰宇宙眼。 「顿宝？」陆一久欣喜地叫道。 「嗯！」克莱其顿高冷地回应。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顿宝？脑袋疼吗？晃一晃脑袋看看有没有哪里的零件脱落……」 「你以为我是你吗？」克莱其顿在睁眼之前再三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不要和这『笨蛋』一般见识，可这傢伙一开口他就想怼他，真是邪了门儿了。 「你又……又受刺激啦。」陆一久不知所措地抓了抓自己的脸。他们家这个幼崽性格好奇怪，一会儿像『小天使』又甜又暖，一会儿又像『小恶魔』，冷傲酷拽。 克莱其顿看了看那还在闪烁的电话界面，自己动手按下了『挂断』键：「以后不要随便乱接别人的电话！」 「哦，好，好的！」陆一久被这小傢伙儿的气场给震住了。乖乖，全态人都是这样百变且神秘的吗？ 「顿宝……你怎么了？」陆一久大胆直接问。 克莱其顿冷眼扫视他：「你想问什么？」试探的样子太明显了，难道他是不想看见自己，想和那幼稚的小鬼相处？ 不是，他又不在乎这些。反正……那小鬼，暂时不会再出现。 陆一久摆摆手。算了，还是先再观察观察吧。他怕自己胡乱说话伤了幼崽的心。 第32页 第二十一章 『阿卡兹新人类研发设计总局』的研究室内，一群设计师正在紧急开会，商讨着他们重要的实验对象突然出现的情况。 「监视系统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全态幼崽偷袭管理员的画面上，那之后他的脑袋被对方撞到墙壁上，就再也无法通过幼崽的眼睛看见他们的情况了。」 「是什么问题？晶片松动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不确定。需要召回检查吗？」 「这个问题已经请示了他的设计师了，t大师的说法是派人去看一看情况，最好不要召回来，当时放出去的那批全态货，只有这一个貌似掌握了『精神超能』，一旦召回无疑是向星政办的那帮傢伙们表明这一个是特别的。」 「马上派专门的『维修医生』去暗中检查。」 「泽塔公司的冯曼一直想要接近他们，那个管理员老黑就是冯曼派去的，目的应该也是转移619帐户里的钱。初步怀疑克莱其顿小朋友就是因为这个才去偷袭的管理员，他睁眼的时候看到了老黑的身影，合理怀疑触发了他的主动保护欲，他才会动手。」 「那个全态幼崽自从上次受到刺激爆发出『精神超能』后，性格似乎分成了两个人格，这样的情况以前在机械幼崽身上也多见，是源于程序设定和自我适应不协调的缘故。我们要重点观察这一点。」 「这或许可能就是他能够有『精神超能』的缘由。今后的重点研究针对性格出现分化的幼崽身上。」 谢天谢地，克莱其顿目前为止还没有受到怀疑。 管理员老黑战战兢兢地等了一个小时，期间还给那位僱佣他的冯曼女士打了电话，将事情的经过告诉给了对方。 对方希望他能够『为难』s619，确切地说是希望他能够将619给逼上绝境。老黑接下这个僱佣任务后本以为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在他的印象中，619几乎常年处于财政危机状态下，又是个蠢货，基本上不可能有钱。 要不是619又来租房，他真不知道那傢伙竟然一天之内搞定了房租和生活费。原本还觉得任务轻松可以轻易赚到佣金的老黑，只能硬着头皮去搞事儿。 没想到，事情没办成被人给认出来了。老黑在办公室里对着镜子，拿一根小铁锤捶打着自己凹下去的额头，希望能把头皮给敲平了，一边敲一边在心里埋怨：这单生意可能要亏本儿。 陆一久带着克莱其顿找到办公室，走在前面的克莱其顿一脚踹开办公室的门，对着镜敲头皮的老黑差点儿一锤头砸进自己的眼窝。 「谁？！」他正准备破口大骂看到了来人，心虚了起来。不过这位中智机械人的反应也不是一般的快，看到了平安无事的克莱其顿，立刻变脸：「我就说他没事吧。毕竟是高级货……」 克莱其顿不知道为什么陆一久要马上带他来这里。这傢伙还不知道老黑想坑害他吧，还敢和这样的傢伙打交道，真是脑袋不灵光。 「我要报警！」陆一久拉住克莱其顿，用一种固执倔强的神情和语气突然开口道。 老黑刚刚升起来的气焰马上被浇灭：「他，他又没有受伤，你报什么警？」 陆一久将自己的个人终端打开：「你刚刚在我门口承认打了我家顿宝，我录音了。」 老黑脸色发青：「什么？」 「我录音了，你承认打了幼崽。我家顿宝受伤昏迷也是事实，除了我录音的证据，应该还能调取楼层监控器，有你抱着他来找我的画面。」 克莱其顿斜眼往上瞟了一眼这傢伙。他到底想干嘛？ 「我家顿宝昏迷了，还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脑震盪，零件脱落、松弛的症状，会不会影响他之后的性情？」陆一久平铺直叙地说着，愣是把克莱其顿还有对面的老黑给听得一愣一愣的。 所以呢？ 「你得赔偿！」陆一久抬起一直看着空地的眼睛，这个时候才看向了老黑，「赔偿我家顿宝医药费、护理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 克莱其顿：这、这个『笨蛋』竟然，竟然开窍了？老黑：艹！这傻子哪根脑电路搭上线了？ 半小时后，陆一久抱着满脸呆滞的克莱其顿，手里拿着三张百元币值的镙币，礼貌地向办公室内同样呆滞的老黑告别，带着他家顿宝去坐电梯。 进到电梯里头，陆一久才长出一口气，狡黠一笑：「顿宝，咱又有钱了。营养费，嘿嘿，赶紧去买食物去。」 克莱其顿半歪着脑袋，眼神里难得出现了迷惑的表情。刚刚在办公室里追着老黑要钱的老实傢伙和眼前这个余光中带着小小算计的傢伙，是同一位？ 陆一久见克莱其顿迷茫地望着自己，单手在自己的脸上搓了一把：「顿宝，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爸爸。他打晕了你是事实……」 克莱其顿回过神来，眯起了眼神。是他偷袭的对方，不过是想借着对方的手给自己一个撞坏脑袋的藉口去处理另外那个小鬼。 「那傢伙刚刚心虚着呢，肯定有问题不然怎么肯给钱？」陆一久自言自语地说着。 「因为你录了音。」克莱其顿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木然回道。有证据在手，对方怕惹麻烦当然得给钱，何况这笨蛋要的不多。 「那个啊！呵呵呵呵……其实没有录音。」陆一久憨厚笑笑，摸了一把自己的后脑勺，「我当时哪知道按门铃的是他？」不可能提前做好准备。 第33页 克莱其顿抬起眼睛来，两条栗色眉毛倒竖着绞在了一起：「你！」这『笨蛋』竟然会诈人？ 「爸爸也是没有办法了，顿宝。咱们一分钱都没有还失去了工作，你到底昏迷过，我得……得弄一点钱，万一……也不至于一分钱都没有害你看不了医生。」陆一久语调一软，轻声说道。 克莱其顿『嗯』了一声。他惊讶并不是因为觉得这傢伙『不该这么做』，只是没想到一个初级智商的机械人被逼急了，也会想一些他平时不可能想也不敢用的办法的。 「偷偷转走我帐户里的钱的人……肯定就在这栋楼里。」陆一久自行分析道，「短时间内我们不能用帐户存钱，以后暂时用现金吧。」 「你绑定终端不就成了？」克莱其顿实在是看不过眼，刚刚才『聪明』了一下下，马上又暴露了『笨蛋』的一面。 第二十二章 「我不会。」陆一久现在承认自己『不会』某个技能可是一点儿不会感到心虚。这里的终端都是採用生物绑定技术的，他不敢贸然尝试，怕绑定的同时终端就发现他的人类身份，那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等到他独自摸索清楚了确定不会有风险后，再说吧。 「是你的型号太古老了。」克莱其顿不客气地吐槽他。 「顿宝！爸爸弄到钱了，待会儿出去找个工作咱爷俩儿的日子慢慢就过起来了。你别担心。」陆一久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对这孩子说实话.。 「你还挺有信心。」 「所以，咱顿宝不用继续这么凶的样子……像之前那样就好。」 克莱其顿抬头瞪着他：「你不想见到我？」他要是敢回答个『是』，自己绝对抽了他笨重的内存晶片。 「不是的！」陆一久赶紧摆手。面对这么个『小恶魔』般的顿宝内心有些发憷。他的气势真的很强哪！ 「我知道是因为上次王主管那事儿你受到了刺激……你是好孩子，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也会想要保护爸爸。对我来说不管哪个都是你……我只是想告诉你，还有我。我今后也会拼尽全力保护好你们的。」 陆一久心里想的是不能刺激幼崽，不管是哪个个性的他，都是他。这样的情况既然发生了也不可能马上就治癒，需要耐性和包容，如果没办法治癒，那就接受。 克莱其顿想到了自己答应那小鬼的事。在陆一久没有真情实感地说这些话之前，他是不屑于履行与那小鬼之间的『约定』的，毕竟那小鬼竟然让他堂堂大将军去扮演一个幼崽。 但现在……克莱其顿看着陆一久小心翼翼面带愧疚的模样没再仔细考虑就脱口而出：「他白天醒着，下午五点后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前我醒着。」 说完他就后悔，干嘛给自己找麻烦。 原来不是睡觉的关系啊？陆一久在心中说道。他以为就像电视里经常演的那样只要一个睡着另外一个就醒了。六点前？他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不到五点。 「真的吗？」所以，真的是因为刺激太大而产生了人格解离症状。 「你有完没完？」克莱其顿故意用刻板的语言挤兑他，「告诉你，你要是看不惯就快点儿同意我长大，我自然会离开。」 这怎么可能？不管发生什么，眼前这都是个小幼崽啊。 陆一久默默注视这这个傲娇地扬起下巴，冷酷地说着成熟话语的幼崽，心下软了软，一把揉乱了他头顶的卷捲毛：「胡说什么呢？咱们有官方证明是一家子的，我哪里会看不惯你？你和顿宝是一样的，小朋友就要有小朋友的成长轨迹，别总想着突然长大。」 屁的小朋友！大将军在心底吐槽。 「哼！」克莱其顿没有躲开他的第一下，倒是躲开了他的抱抱，「告诉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陆一久笑着点头答应：「行行行！都依着你。」 毕竟是幼崽啊，虽然凶凶的，可怎么也掩饰不了奶酷奶酷的样子。 两人这次吸取了教训，带着现金去到楼下的生活小超市，买东西。 三百块镙币按照陆一久的计划，留两百块应急，剩下的一百块买一袋营养液，其余的全给顿宝买能量卡和机油。 克莱其顿看着他捏着手指头算帐的样子，站在他身后默默地嘆气，好笨！因为知道这傢伙是真的穷也尽了力，这次看着陆一久拿廉价能量卡他没有出声。 『海星牌』廉价能量卡十二块一张，一共买了七张，五块钱的机油一桶，八块钱的营养液一袋儿，三百镙币最后剩下了203块，这203块被陆一久用包装纸包好，藏到了自己的袜子里。 克莱其顿看着他藏钱的样子，吐槽他的程序设定真的太像人了，连这点儿小动作都设计得活灵活现。 时间到了早上六点，陆一久满怀期待又有些紧张地注视着克莱其顿：「顿宝？」 通过他的眼睛，克莱其顿轻易地看透了他的心思。他是在等那小鬼出现。 克莱其顿故意不给他回应，眼看着陆一久要失望时，他才在心底清了清喉咙，干巴巴地喊：「久久。」 「顿宝！」陆一久高兴地大叫起来，一把将克莱其顿给抱住。 克莱其顿贴在陆一久怀里能感受到他胸口模拟心脏的跳动和于人类无异的体温，脸有点儿绿，又有点儿红。 闭上眼睛，他一秒钟到达自己的『意识世界』。 第34页 被困在深蓝色『精神能量网』里头的那个全态幼崽的意识这会儿也醒着，他满眼羡慕地看着他：「大哥哥，你学的不好哟！顿宝说话才不是那样哒。」 「闭嘴！」他当然知道。 「让顿宝出去嘛！」幼崽乖巧地眨着眼睛，「大哥哥，顿宝和大哥哥还有久久是一伙儿的哟。」 「你的意识体属于一种特殊的意识编码，只能通过晶片才能操控身体。」如果不把松动了的意识晶片重新安装好的话，这傢伙从这里被放出去也没办法掌控躯体的。要不是确定这样可以不用伤害他又能暂时摆脱监控，他怎么可能轻易对这个陌生的机械幼崽生出怜悯？ 「大哥哥，那让顿宝教你怎么当幼崽，你要这样喊……」幼崽这会儿一点儿也不怕克莱其顿，兴致勃勃要帮他。 …… 克莱其顿睁开眼睛，控制着僵硬的身体，好不容易放松开来。不就是『演戏』吗？他又不是没演过，还不信自己演不好了。 「久久~~」yue……差点儿吐出来。 学着那小鬼拖长的声音，克莱其顿大将军在最初的不适过去之后，很快就接受了。也不难嘛，只要能够克服心理障碍。 「顿宝，好乖。」谁不喜欢可可爱爱的天使宝宝呢？尤其『小天使』还会撒娇。 克莱其顿在陆一久的大手盖在他脑袋顶上后，半眯着眼睛轻轻地蹭了蹭。果然，这『笨蛋』还是更愿意和小鬼接触的吧。 管他呢，反正只是用用他而已。看着这傢伙对自己的忠诚度还可以，自己也会关照一下他的。 第二十三章 确定了『顿宝』真的又出现了，陆一久也准备出门去找工作。带着幼崽找工作肯定是不行的，他交代了好些安全的事宜决定把幼崽放家里，锁好门，自己出去。 家里光秃秃的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准备好吃的喝的，哄『顿宝』睡着就好。 克莱其顿知道他的意图，顺着他的意思闭上眼睛装睡。也行吧，估计今天白天可能还会有麻烦找上门来，他独自一人在家更方便解决。 陆一久带着半袋营养液和一小瓶水龙头装的水出发了。去哪里找工作他并不清楚，口袋里有老黑之前给他塞的卡片，他决定打电话试一试。 陆一久离开后不久，这间房间门口便又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克莱其顿走到门口，隔着金属门对着外面的傢伙释放着『精神压力』，用他们母星的说法来说叫做『威压』。 整条走廊都在这一刻陷入到一片混沌的灰色漩涡当中，隔着一扇门，外面那两个正准备用机械万能钥匙开锁的傢伙，控制不住全身上下的关节不断地战慄发抖。 这两位就是被『设计总局』安排来打算秘密给克莱其顿做检查的人。就在前几秒出电梯时他们还对这次的任务自信满满，而现在，他们惊觉自己陷入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之中。 脑海中的神经雷达不断地释放着警示信号，提醒他们：撤退、赶紧撤退，但身体就像是被某种带有磁力的东西给吸引了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会死在这里的！绝对会！里面的人会杀掉他们的！！ 克莱其顿松开了隔着门板虚空贴门的那只小手，深蓝色的能量被反吸入他的体内，透过门和门缝传导出去的能量慢慢地如潮水般褪去，他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两人稍微找回了一些力量，准备逃走，门开了，他们与那个三头身的全态幼崽对上了视线。 「找谁？」克莱其顿视线往上静静地看着他们。 这两人牙齿止不住地上下打架：「走，走错了门……」半晌过后，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开了口。 克莱其顿盯着他们，阴恻侧地笑了笑：「那，下次别走错了，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的。」 「是、是……」这两人同时从毛孔里渗透出一些油脂来，被这小崽子的模样给吓个不轻。 克莱其顿关上房门，听到了一阵不连贯且急躁快速的脚步声远去。他靠着门板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手心『切』了一声：「稍微用一下就没有力量了，不行啊！」 刚刚那两位来干什么的他当然清楚。第三方监控装置失灵了，这会儿监视方应该很着急，所以派了专门的『维修人员』来检查情况。他们大概以为还能利用后门儿控制全态幼崽，方便他们做检查吧。 克莱其顿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同时也给他们透露点信息：这具躯体不是整个意识晶片都有问题，只是单纯『监控装置』出了问题。想要强行打开他的脑机，拆掉他的脑核维修『监控系统』，可没想像中那么容易——他会反抗，而且是强有力的反抗。 此时的陆一久好不容易在电话那头儿招聘人员的提示下，乘坐区内班车到达了指定的面试地点。 这是一处商业区内的高层大厦，陆一久一路走来活脱脱一个刘姥姥，跟着别的上班员工后头学人家的样子，顺利进到建筑里头来的。 幸运的是这间大厦的安保设施没那么严格，没有什么自动扫描装置之内的，陆一久迷迷煳煳地进去才能平安无事。 到达了招聘单位所在的楼层，电梯一开门，陆一久就自动垂下脑袋来，瞬间面红耳赤。 妈的！这两天他怎么竟和这种画面有『缘』？这里是什么招聘单位？ 和陆一久一块儿来求职的还有两位，一位是猫女外形，身材火辣劲爆的机械人，另外一位……触手怪？？ 第35页 陆一久拦住了猫女：「小姐姐，请问一下，这里招聘什么类型的工作？」 从『猫女』身体里发出了个粗犷的男音：「你不知道还敢来？还能有什么工作，775直播平台主播呀！」陆一久婉拒了前台接待小姐的热情接待，看着这里四处张贴的露骨海报，出于尴尬挪着脚步飞快地退回到电梯里头。 在电梯里头他吩咐他那个半开放的个人终端查询『775直播』。 光屏『唰』一下拉开，立即跳出了几十个动态小视窗，里面的人和物形态各异，造型多样，全都是不怎么穿衣服的那种，对着屏幕外面的人搔首弄姿。 陆一久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 正好电梯门这时候打开，外面站着好几个穿着西装革履，打扮得精緻得体的白领。这些人一起看到了陆一久展开的搜索屏幕上的内容，又看到他是从上面下来的，面露暧昧的微笑。 社死现场不外乎如此，尤其直播平台里的暧昧声音毫不掩饰地传了出来，陆一久尴尬地想要关闭，越慌越乱，根本关不住。 好不容易关掉后，他也红透了整张脸，眼神飘忽不定地四处乱扫，自动挪着脚步靠到了最里面的角落。 几位白领的眼角余光都看到了他这样的表现。 电梯到达一楼，陆一久要出去时，有人叫住了他：「你好，方便交换个联繫方式吗？」 陆一久『啊』？了一声，看着突然拦住他，逼近他的脸庞的帅哥：好他妈的帅！ 不是，帅哥干嘛和他搭讪？ 「这是我的名片。」旁边一位高挑的金髮大美女递过来了一张镀金的卡片。 陆一久受宠若惊，美女递名片的待遇他此生还是第一次享受，笑眯眯地接了过来。 等到陆一久从电梯门走出来，他的手上已经有了五张名片，帅哥名片陆一久看都不看，把两位大美女的名片拿起来仔细地看上一看，再小心地握在手心，最后才放进口袋里。 他们为什么给他名片？难道是这里人打招唿的独有方式？ 陆一久站在外面那堆闪烁着各种金属冷光的建设群中，觉得有些头昏。 布鲁的电话正好在这时打了过来，听说他一个人去找工作，而且听说他的工作是老黑给介绍的，对面狂骂一声：「大笨蛋！」 陆一久揉了揉被震得发麻的耳朵，又怎么了他？ 「你在原地待着不许走，我马上来找你！听到没有，不许走，别人诱拐你你也不能跟。」布鲁恨不能插上翅膀马上飞到这笨蛋的身边。 一天不盯着他就不行。 陆一久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农民蹲，为的是不引起附近治安管理人员的注意。大概半个多小时后，布鲁乘坐计程车到了这里。 一见面陆一久就被对方噼头盖脸一阵骂：「你知道老黑给你介绍的是什么工作吗就敢一个人来？那傢伙没安好心，你怎么这么笨？」 陆一久耐着性子听他骂，不敢吱声。 之前不知道，现在他知道了。他打算回去再找那傢伙『要』些『精神损失费』，早上就不该一时脸皮薄放过那黑胖子。 「到底是什么工作？」布鲁虎着脸问。 「775直播。」陆一久掐着喉咙弱弱地回答。 「775、775……77，5？」布鲁回想起这是什么性子的直播平台了，脸上一块红一块白，他一把抓住了陆一久的衣服：「你没……」 「没有。」陆一久老实回答，「我上去看到不对就下来啦。」 布鲁松了一口气：「那不是正经工作，你，你不懂。」 「我懂。」陆一久眨眨眼皮。 布鲁脸红了：「你，你懂个屁！」 陆一久差点儿就想开口调侃他：「那看来你很懂咯？」可他不敢，他怂。凡是和s619性格差太多的话，他都得再三思考能不能开口。 别人说错话顶多闹点儿不愉快，赔礼道歉了事。他一旦说错话……只有一个『死』。 布鲁搓着额头心烦气闷，他没有问陆一久怎么把上一份工作给辞掉了。其实他们早就希望他能辞掉那份总是扣他钱的工作了，偏偏619喜欢那份工作，他总说自己以前就经常给僱主开车，开车起码在路上跑的时候，是自由的。 「我陪你去找工作吧。」布鲁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领着他往工作比较多的地方去。 在第一家招聘单位 hr：「什么智能级别？」 布鲁：「初智。」 hr：「什么性质？」 布鲁：「服务型。」 hr:「多大年纪？」 布鲁：「还问这个？机械人有年龄限制的吗？」 hr:「我问的是他，他一句话不说，怎么都是你在替他说。」 一个字都没听懂的陆一久见两位都看向自己，立马微笑，希望能给人事经理一个好印象。 「抱歉，我们公司招聘的茶水小弟起码也要中智以上的智能级别，而且年纪得轻，出厂时间不能超过七十年，精通108000种语言的无障碍切换……」 hr这一段话是特意用的陆一久听得懂的语言说的，陆一久听得无比震惊。机械世界一个茶水小弟的要求都这么高的啊？ 最后hr问陆一久：「你能说说看对于这份工作你有什么优势吗？」 陆一久：「会泡茶算不算？」 毫无意外，他没有能得到这份工作。得到工作的是另外一位拥有着三头六臂的机械人，对方在得到工作后特意跑到陆一久面前转了几个圈儿，摆出风骚的姿势炫耀：「我出厂才三十年，年轻着呢。」 第36页 摔~~~ 第二十四章 接下来去其他地方面试，无一例外不是被当场拒绝，就是得到了敷衍了事的『等通知』的回应。 在其中一家应聘时，陆一久看到了公司还在招聘『数据输入员』，觉得这个工作他能胜任，自己便满怀信心提出面试，当场被hr打击的体无完肤：「你一个服务型机械人也敢想应聘我们的技术类工作？服务型机械人就该去端茶倒水做伺候人的服务行业，懂不懂啊，老古董！」 陆一久被布鲁从那家小公司拖出去后，半晌都是懵逼状态。艹！他不就是想试一试，这都不行？难道619是服务型机械人，就只能做服务相关的工作？ 这是什么职场歧视？ 「你又犯傻了吧，阿久！叫你应聘清洁工，你怎么敢自己提议要应聘『数据输入员』的工作？」布鲁有点儿可怜地看着自己的朋友，「你怎么……就是不肯接受现实？」 「现实？」陆一久惆怅地低语，「现实不该是这样的……」 「嘘！别说胡话了。」布鲁快速将他拉到一旁，「我知道你在那些傢伙的世界里生活了好几百年，你认知的和这里的现实不一样。可是阿久，我们得调整自己适应规则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能够让我们作为自有的生命体存活的世界。」 陆一久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面带无奈，却不得不妥协的少年。对他们来说，这里尽管有着一些这样那样的规则限定，到底也比在外漂泊流浪，随时面临被夺取生命权要好得多。 陆一久作为一个古人，一个自小生长在人情味儿大于规则的社会环境中的青年，心里对于这里的规则是排斥的，可，那又怎么样？他也只能让自己沉默下来，接受现实。 「服务行业是吧！」陆一久振作起精神来，「服务就服务咯！」 这番折腾下来，天色已经不早，陆一久的工作依然没有着落。被布鲁送回c56时，他对这位朋友道：「明天你不用来带我了，布鲁。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也知道自己该找什么样的工作了。等我找到了给你们打电话！」 布鲁定定地看着神采飞扬的陆一久：「阿久，你好像……有一点点变了。」 心中警铃大作，陆一久赶紧找了个藉口：「我现在也是有家庭有孩子的人了，总是要改变一下的，顿宝还得靠我。」 布鲁轻易地接受了他的这一说辞。他的朋友619虽然笨笨憨憨的，有时候还会有一些跳脱规则，打破常态的想法和行为，可他……是个负责任的好『机械人』。哪怕已经离开前僱主多年，依然对对方抱有『忠义』。 作为服务型机械人，他的核心程序就是『服务』与『忠于服务』的责任心。 陆一久在回到家里之前偷偷找了个地方把自己带在身上的那半袋营养液给喝掉，又灌了一肚子的水。这样今天他就不用再吃东西了。 营养液的能量是充足的，就是饱腹感不怎么强，所以必须灌水撑饱自己的胃。来这里三天，陆一久感觉自己瘦了两三斤，最明显的就是腰带松了一点点。 「服务行业啊！」 克莱其顿一整天在家也不是什么都不做的，这具全态身躯也有自己的『个人终端』，通过终端他能够查询一些东西。 光屏上再度跳出一行红色的警告提醒：克莱其顿小朋友，请不要胡乱查询非必要信息。接下来给你推荐《机械喵喵特工队》，需要观看请确定。 去他奶奶的《机械喵喵》，克莱其顿黑着脸打算关掉终端给他推荐的属于他这具身体的『年龄段』能看的动画片。 只要他一直用这具幼崽的身体不修改程序成长，终端都会限制他。 克莱其顿本来想查一查有关于自己的一些内容的，查了半天，不是给他推荐动画片，就是给他推荐『学龄机械幼崽』的成长教育材料。 陆一久回到家推开门，中气十足：「顿宝，爸爸回来了！」 克莱其顿看到这『笨蛋』没心没肺的样子，强忍着想要对他撒气的冲动。 「顿宝看动画片呢！真聪明啊，自己都会使用终端。」不像他，摸索半天还在简单操作阶段。 克莱其顿没忍住：「谁像你那么笨。」 陆一久心大，被ai说笨他一点儿也不在意，加上这会儿按照时间限制来看，幼崽已经换了那个毒舌冷酷的性格了，他更不在意了，还特意凑过去与克莱其顿一起看。 「诶？是机械猫猫特工队吗？好像很火的。」陆一久来了兴趣，「可爱！」 克莱其顿斜了他一眼，关掉了动画片：「你多大？」 「二十二……」陆一久顺嘴说完，心道：不好！漏嘴了。 「胡扯！你虽然外形看上去二十出头不错，其实你起码六百岁了。」 「我的心是年轻的。」陆一久笑微微地与他对话。 「……」 「吃饭了吗？顿宝？」陆一久看了一眼早上临出门前给他留的能量卡和机油。貌似『将军牌』能量卡已经吃完了，机油喝得还剩下一小半，『海星牌』廉价能量卡没有动。 「是挑食吗？」陆一久将『海星牌』拿过来，撕开包装，掰开一小块送到克莱其顿的嘴边。 大将军闻着这味儿不是很满意，扭过脸去。 「不吃饭可不是好孩子。」陆一久把他一把抱起来揣自己怀里，克莱其顿正要呵斥他『不许碰我』，嘴巴刚张开那一小块能量卡就被塞了进去。 第37页 克莱其顿捏着喉咙扭曲了小脸，『咻』地一下挣脱陆一久，急奔向洗手间，对着马桶一阵呕。 陆一久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有点儿明白了过来：「顿宝……吃不了这种能量卡？」 克莱其顿扭头压下眉头瞪他：「你想谋杀吗？你有没有看那个全态机械人的说明事项？上面说了只能吃『将军牌』或者更贵价的『国王牌』。」 陆一久挤了个干巴巴的笑：「看不懂。」 克莱其顿深吸一口气，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顿宝早点儿告诉我该多好，那咱们不用买这么多『海星牌』了。」说完，陆一久眼睛一亮。 克莱其顿继续吐着已经在嘴里融化的东西，吐完之后出来，看到同住的这傢伙已经把剩下的那六块能量卡重新从各个角落里翻找出来，准备出门去了。 「你干嘛？」 「出去一趟！」陆一久已经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克莱其顿洗干净嘴巴后越想越觉得不对，正准备出去找他，这傢伙跑了回来，手里挥舞这两块东西：「顿宝，看！爸爸给你换了『将军牌』。」 克莱其顿看着他手里拿着的两块『将军牌』能量卡：「你把那些换掉了？」 「嗯！幸好咱们是这儿的住户可以换货，退掉那些又加了128块钱，买了两块。够你吃四天啦。」 「你自己呢？」克莱其顿打量他，「你不吃吗？」 「我不用，留给我们顿宝吃就好。」陆一久在心里嘀咕：就是再昂贵的能量卡他也不稀罕。八块一袋的营养液他能吃两天，喝够了水就能满足生存需要。 他心里想的是等他赚多了钱就去大超市买真正的人吃的食物，到时候想买什么买什么。 克莱其顿听了他刚刚的话有点儿别别扭扭，省下来好东西都给他吗？：「你可真会说好听的话哄人。」他也受用就是了。这傢伙虽然笨点儿，穷点儿，没什么常识……但，一心向着他……嗯，可以接受。 陆一久将两块能量卡当着克莱其顿的面藏了起来：「咱们要小心那小偷儿再来偷咱们。」 克莱其顿看着他神神秘秘的样子，冷笑：有时候他还能展现出一点机灵劲儿。 「你工作找的怎么样？」克莱其顿问他。 陆一久背对着他的身体僵了僵：「……」 「没找到？」他型号这么老，找工作肯定不容易。 「没关系的顿宝。找工作哪里能一天就找到？明天我还会努力的。」作为大家长，陆一久不愿意让正在成长期，适应社会环境的幼崽来替自己操心，故作积极地说道。 克莱其顿忍了忍，嘲讽他的话没有说出口。 陆一久脱掉外套去洗手间洗漱。 外套的口袋里露出了一些东西，克莱其顿上前去将其掏了出来，定睛一看是一叠名片。克莱其顿面露狐疑之色，这些名片是特别定制的，绝不是去找个工作的服务型机械人能够轻易收到的。 翻看着名片上面的头衔，克莱其顿翻到了最底下那张——老黑给他的那张。 这张卡片给了克莱其顿不好的预感，他尝试着用自己的个人终端进行查询。 「嘀嘟嘀嘟……」整个小房子里响起了刺耳的警示音。 陆一久从洗手间急忙跑出来，看着幼崽的个人终端呈现白屏模式，他家脾气不好的顿宝气鼓鼓地皱着鼻子瞪视着他。 「怎么了？」 此时他的个人终端无端响起，提示电话来自于『终端监管委员会』，陆一久稀里煳涂接听，就听那边郑重其事地告诫他：【陆一久·克莱其顿先生，这里是『终端监管会』，现在我们向您发出第一次『渎职警告』，请一定要以身作则避免幼崽接触到不良信息传播。】 陆一久不解地看向克莱其顿：哈？ 第二十五章 陆一久还是在看到克莱其顿的『个人终端』那被锁定的白色光屏上浮现出的『775直播平台网址』才慢慢弄懂是怎么一回事的。这小鬼竟然查询了那种网站。 「是失误，失误！」他不断打电话给那个『终端监管会』，希望对方能够听他解释。 对面不听解释，还是给他记了一笔。 克莱其顿一脸拽拽的小模样儿，要是这傢伙敢指责自己的话，就别怪他不客气！ 陆一久嘆了口气什么都没说，伸手揉一把克莱其顿的脑门儿：「晚了，咱们休息吧，顿宝！」 他可真是……没脾气。 陆一久去洗手间简单地洗干净了自己，回来看到依旧在捣鼓他的个人终端的克莱其顿，一把将他捞了起来：「顿宝，你三天没洗澡啦。」 克莱其顿从他这句话体会到他的意图，瞬间炸毛：「你，你，你想干什么？」 「给你洗洗澡啊。你们全态的材料更高级也得洗护保养不是？」陆一久已经忘了欠债罚款的那件事，这会儿又成了笑眯眯的样子。 克莱其顿用手去挠去抡，都被陆一久给挡下了，他又不好对这『笨蛋』使用他的能力，只好大叫：「我自己来！」 「爸爸帮……」 「我自己来！」大将军喝断了他的『好意』，「告诉你，我和那个小鬼不一样。」 陆一久觉得自己是被孩子嫌弃了，有些委屈。可他打小有和小孩儿打交道的经验，知道这样性格的孩子最好不要强迫对方，便放开了他：「爸爸给顿宝放水去。」 第38页 克莱其顿看着这傢伙来来去去地帮他准备东西：他怎么这么有活力？ 「顿宝，衣服脱了丢洗手池里，爸爸洗啊。对了……」陆一久从之前那个金属篮子里找出来了新的尿布兜：「这个……」 大将军呲牙：他敢？！ 「这个就不用了吧。我顿宝一下就成熟了不少。」陆一久提着尿布兜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拆掉里面的尿垫，可以做成小裤头儿。」 回应他的是克莱其顿用力的关门声。他还是要快点儿修改程序变大才行，太……羞耻了。 也是有几天没洗澡，三头身大将军坐在浴缸的浅水里，泡了一会儿。他听到了那个『笨蛋』活跃的脚步声，像是又跑出去了。 没心没肺才能活得长久，看那『笨蛋』就知道。什么事儿在他那儿转脸都不叫事儿。 等到克莱其顿泡完洗好，裹着唯一的一条擦脸毛巾出去时，看到陆一久坐在床尾，哼着小曲儿，正在用针线缝补着什么东西。 「顿宝，我找楼下洗衣房老闆借了针线，看，改成裤头儿啦。」 刚刚才平復好情绪的克莱其顿又忍不住想要发脾气。 陆一久咬住针线的尾巴用力一扯，抖了抖手里掌心大的小衣服，还挺满意：「我去借针线时，老闆娘翻找了好久才在他们家地板下面找到这些。对了，还有一堆不要的碎布头儿，等爸爸有空给顿宝做几件衣服。」 「不要！」他道。 「那你可就没衣服穿，只能在家待着了。」陆一久摇摇手指头：「咱们现阶段还没钱买衣服。」 克莱其顿冷着脸躺床上，裹身体的毛巾都不扯，背对着陆一久闭上了眼睛。没多久，他感觉到那个『笨蛋』也躺了下来，对方的体温和气息包围过来时，这具躯壳依然会产生依赖。在克莱其顿数了三秒之后，耳畔响起的就是唿噜声了。 迷迷煳煳中，克莱其顿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第二天的早上，克莱其顿眼睛里还没睁开就闻到了一股洗衣液的味道。这味道将他的记忆带回到了他真正作为一个幼崽的时期。 克莱其顿小的时候是和养母一起生活在部落里的，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直到有一天，穿着笔挺军服的近卫军找到了部落，把他从养母身边带走，带去了那座巨大的都城里头，送上了那个高高在上又孤零零悬着的位置上。 他对养母和幼崽时期生活的记忆很多都遗忘了，唯一记忆最清楚的就是母亲为他浆洗衣物后，衣服晒在他床铺外面的窗下，顺着窗缝飘进来的清醒香气。 就像现在这样…… 克莱其顿突然睁开眼睛，一骨碌坐起来，看到自己身上被穿上的改造小裤头儿，磨了磨牙齿。那傢伙趁着自己睡着给他套上的，他竟然没有感觉到！ 「顿宝！醒啦。」他左边头上响起了那『笨蛋』的声音。 克莱其顿仰头回看，看到了逆光之下，陆一久扒着窗户晾衣服的模样。 衣服是手洗的，带着湿漉漉的水汽以及洗衣液的清香，奇怪的是这气味儿并不像他记忆深处的那种味道，却依然在刚刚勾起了他尘封多年的回忆。 「只能晒在窗边啦。」陆一久将衣服挂满了那面窗子上的金属护栏，本来就小的窗户被封了个差不多。 陆一久给克莱其顿准备好早饭后，急着出门去找工作。 两人互道了再见，等到房门一关，半坐在床头儿的克莱其顿立即变脸，把刚刚的伪装卸掉，随后仰面往后躺下，大咧咧地摊开手脚。 陆一久则是站在门口驻足了片刻，半垂着双眸无声地盯着地面思索了好一会儿，再抬起头来他又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开了。 吸取了昨天的经验教训，这次陆一久在网域内查询了服务行业的招工信息，挨个打电话过去询问，相比较昨天的不顺，今天开局就得到了好消息。 问询的第一家老闆就同意他去试工。 陆一久问清楚对方怎么坐车后，辗转三趟班车，到达了工作的地点。 这是一家新开的路边移动机油店，嗯，严格意义上来讲是一家『僕人机油店』，如果用陆一久的理解来说，类似『女僕咖啡馆』那的种，不过这里的工作人员不一定是女僕，还有男僕，卖的也不是咖啡，就是各种品牌的机油，所以也可以叫它『移动式僕人水吧』。 陆一久到达之后没有经过面试就被留下了，老闆是个只有三十厘米高的机械人，自称叫杰，中高智，要问陆一久怎么看出来的，他当然看不懂了，不过他学会了用终端去『映照』，这种方法能得到智能等级这一样信息。 老闆穿着一身西装，对着陆一久还有其他两位应聘者吆喝着：「还不快去换工作服，赶紧着，马上要开工了。」 所谓的工作服就是一条围裙，带蕾丝花边儿的围裙。男款的黑色花边儿，长度过膝，女款的白色花边，长度膝上十公分。 陆一久换好衣服出来，对面两位和他一块儿应聘的一男一女已经换好衣服了。 看着对方的穿着方式再看看自己的，陆一久瞠目结舌。 「谁让你里面穿衣服的？！」杰老闆跳起来，头顶上一顶螺旋桨带着他悬浮在半空中，飞到了陆一久面前，「喂，你懂不懂规矩？」 规矩就是……只能穿围裙上班？ 「快点儿！耽误我时间扣你薪水！」三十厘米大小的机械人声音可一点儿也不小，飞到陆一久耳边喊这么一声，几乎能把他耳膜震破，说着，这位老闆打开了通向外面服务吧檯的遮光板，露出了外面的街景。 第39页 这下陆一久看到了街边更多这种类型的水吧都开了门，吧檯里面的服务员们无一例外都是穿着比较清凉，亦或者有特殊着装主题的样子。 有车子停靠在水吧旁边，司机在车里不下车就能买些机油，还能趁机眼睛揩油。 陆一久看着这和他想像中完全不一样的工作环境，默默地退回到了更衣室，出来时脱掉了那件工作服，将其放到了门口的金属凳子上。 打扰了！ …… 克莱其顿白天在家研究半天破解终端的方法，中间缺一些工具，这傢伙把陆一久帮他洗干净的衣服取下来，摸了一把，差不多被风吹干了。他穿上之后出了门，熟门熟路地找到了管理员老黑的办公室。 老黑正对着镜子左右摆动脖子欣赏他好不容易找『维修医生』给他修理好的头皮，铮光发亮，他满意地咧嘴笑：「太帅了！」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那个三头身全态机械幼崽再度出现在了门口。 「你、你、你……你又想干什么？」知道自己打不过这傢伙，老黑缩起身体忌惮道。 「借点儿东西！」克莱其顿一瞬间从门口突然转移到了老黑的面前，踩在这傢伙的膝盖骨上，带着阴森的冷笑，欺身逼向了老黑的眼皮前。 第二十六章 「钱、钱、我……我有的也不多。」老黑自己以前就干过这个的，也就误会了克莱其顿想找他『借』的东西是什么。 克莱其顿一巴掌拍他刚刚补好的头皮上，又是一个坑：「你当爷爷我是什么垃圾？」他堂堂大将军，竟被当成了劫匪，这黑胖子活腻歪了吧。 「那，爷爷您，借什么？」老黑是个识相的，改口改的那叫一个利索。 「工具！」克莱其顿身体往后坐到了办公桌的桌沿上，随口报出了一连串工具名称。 老黑听得头皮发麻：「您要这么多工具是要干什么？」 「啰嗦，你借不借？」 「很多工具都是专业的，我这儿也没、没有……」老黑还没说完瞥到了神色不善的这位『小爷』，赶紧咬牙：「借，我借！」 看来只能去买了。 克莱其顿『借到』工具后并不走，而是等着老黑把工具拿来。老黑只能硬着头皮去凑，有些工具他们管理处就有，还有些更专业的，他只能在网上下单。 看着那专业工具的价格，老黑直接翻起了白眼儿：「爷爷您还是……直接借走我的钱吧。」他买不起啊！ 一个『粒子沖钻』就要他一年的薪资。 「你买不起，你背后的人买得起。」克莱其顿晃着他的小手掌，在老黑凹下去的脑门上来来回回地比划：「你既然能帮着别人来害我，我也能回报你……你说说看下一掌应该拍在哪里好看呢？」 老黑勐提一口气，眼珠子暴突，一动不动地看着这幼崽。 他……知道。 「冯曼给了你不少钱吧。」克莱其顿的小手停在了老黑的右眼之上，「你这样的型号的脑核就在眼睛后面不远的地方，就是不知道在左眼还是右眼，不如我们来玩一个选择的游戏？」 不、不要！ 老黑活了一百四十八年的机械生涯当中曾遇到过几次算得上危机的经歷，有一次头被打掉过，那次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然而所有的危机加起来都没有此刻这个在他身上比划的全态机械人带给他的惊恐感更甚。 此前面临死亡的危机更多的是环境的压迫，而现在……他有一种『精神』上的压迫。他们智能机械人也是有某种意义上的精神感官的，由数不清的模拟神经元组成，这也是他们能够产生感情、思想、情绪波动的原因。 他的意识晶片这会儿在发烫，因为所有的精神感官、思维情绪最终都会流向他们脑核里的意识晶片，那就是他们的大脑。只有特定的仪器和外力才可能对他们的意识晶片产生影响，然而现在，这个幼崽只是盯着自己，自己能清楚地感应到意识晶片不正常。 「求您不要伤害我的晶片！」老黑大叫着捂住自己的耳朵。 「唷，你的感知力不弱。」克莱其顿讶异地扬起了眉毛。这大老粗别的方面不怎么样，感知力强劲，竟然能够感应到自己利用『精神力』刺探他的意识晶片的动作。 克莱其顿的『超能力』当中最危险的一个就是『精神侵扰』。受到侵扰的傢伙有时候根本觉察不出来，已经被他给用自己的精神给覆盖住了。 就算现在克莱其顿大部分的能力还没找回，但也足够对付这些没有这类超自然力量的傢伙们。 老黑的耳畔不断迴响着超频电流刺激着他的耳膜，让他的双眼开始不自然地往上翻，克莱其顿盯着这傢伙几乎快要短路失去控制的肢体，兴沖沖地看着，在最后一秒时，他打了个响指。 老黑从耳朵一直贯通到脑核再到意识晶片里头的那种躁动刺激的声音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现在知道怎么借工具了吗？」此刻他往前伏底着的身体看起来像是盘踞起来真要发动进攻的巨型蟒蛇。 老黑僵着脖子用力点头。 克莱其顿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借了桌子上的全息电脑，上网查询资料。这种电脑是用来办公的，没有绑定个人终端，因此他再查什么东西都不会受到限制。 老黑那边给冯曼打电话，编造着各种谎言请求再度拨过来一笔钱。 第40页 「你上次的任务完成的不错，钱会在稍后打给你。」冯曼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出，克莱其顿听的一清二楚。 老黑有些慌，他的任务，哦，偷619的钱……不是没完成吗？不过这傢伙可不会自爆，对方愿意给钱就好。 挂断电话，老黑的帐户接到了新的转帐，这些钱加上他自己填补一点儿才够买克莱其顿要的工具。 老黑的『心』在滴血，然而捨不得钱财就要舍掉性命，他再心疼也只能将二十几万的工具钱给付了出去。 网上下单，送货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因为109区没有专门的工具经销商，货物还是从『基克城』其他区配送成套后，由专门的快递员送货上门的。 此时回到家的陆一久在c56公寓大楼外，看到了一架悬浮货运车。车上有他认识的方块文字标识：疾风快递。 陆一久摸了摸自己的右半边脸，好像快递小哥也能算是服务行业吧。得查查看！ 他回到家，打开房门，看到了里头坐着的克莱其顿。 「顿宝！」陆一久试图用热情驱散自己一天的疲累。 「嗯！」克莱其顿敷衍地应了一声。 「顿宝……你醒啦。」 「不要叫我这个名字。」克莱其顿又一次警告他。 「那……叫你阿顿吧！」陆一久立马现给这个『小恶魔顿宝』起了个区分他俩的小名。 大将军正在操作工具的手抖了一下，只见他面前那块小小的仪錶盘上火花『刺啦』一声，整个仪錶盘报废了。 大将军磨磨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爆发。 陆一久在他转过脸来瞪自己时飞快地把右脸转到别的方向：「阿顿在家乖不乖啊？」 克莱其顿微微眯起眼睛，刚才这傢伙进来的时候他没注意到，这会儿一嗅空气，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铁锈气，这傢伙是机械人，铁锈气莫非是模拟血液的气味儿？ 再一看这傢伙刚刚不自然的动作，克莱其顿丢下手里的东西朝他走去。 「我去楼下和洗衣房大妈说几句话，她说找到不用的好布料还要留给我的。」陆一久不等他走过来，马上想往外跑。 门一打开，陆一久正面与门口站着的三位朋友撞上了。 他赶紧低头，却还是被布鲁、娇娇还有大吉看见了脸上的异样。 「你的脸怎么了？！」布鲁高声询问。 陆一久『哎』了一声，还是没有躲过，他被布鲁强行拉住把脸给露了出来，右半边脸上红紫一片，肿胀起来，。 「谁打你了？」娇娇声线一变，原本娇滴滴的她声音一下沉了好几度。 「应该是被人打的，还有巴掌印。」大吉盯住了陆一久的伤势，「巴掌挺小的。」 克莱其顿看着这四个在门口嚷嚷起来的样子，原本打算追上去的动作停了下来。 陆一久转过身来去看他，克莱其顿冷漠地收回目光，不闻不问。 气氛有些冷，连这三位朋友都感觉到了。面前这个三天前还天真稚嫩的机械幼崽，一下就变了。 「喂，他好歹和你是一家的，你也不关心一下？」布鲁不喜欢克莱其顿刚刚的眼神，那眼神太冷了，冷漠之中还夹杂着嫌弃。 「没事的布鲁。阿顿他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因为脸受伤的关系他说话含含煳煳。 「你为他说好话，他和你相处才多久？」布鲁大怒。 陆一久立马闭嘴。 「布鲁，不要当着户主的面说这样的话，会给……阿久带去麻烦的。」大吉扯了一把布鲁的衣服。 是啊！这个全态幼崽明显已经比最开始接回来时『成长』了不少了。他是户主，只要他不签字解除关系，将来阿久一直都会受他的牵制。 很多移民过来的外地机械人宁愿一直待在移民区也不愿意加入适配系统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个。 「去看医生。」布鲁粗鲁地抓住陆一久想往外走。 「不，不用了。」陆一久赶紧拒绝。他不敢让这帮傢伙发现自己受伤就是怕他们看出来不对劲的地方。自己是个人，被打了一巴掌咬破了口腔内部，流了点血，皮肤也肿起来了。去看医生万一被发现，他不是机械人该怎么办？ 「我给你出钱！」布鲁道。 「真不用了，就是看着吓人，过两天消了肿就好了。」陆一久打死也不会去看医生的。 「你，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小久，不看医生去买点药也行啊。」 「药？」陆一久只短暂地惊讶了一下。他是真没想到还有机械人用的药。 「你这样型号的老机械人用的是天然皮肤，就是用人的细胞培育出来的人的皮肤，和我们后来这些人造合成皮肤不一样。你要是表皮受伤就和人类受伤差不多，我都闻到血的味道了。」 陆一久心想这可能就是科技的力量吧。最开始的时候古董机械人追求的是更真实、更仿生，用的还是人类细胞培育的真皮肤。后面随着量产增大化，合成的人造皮肤诞生，再后来可能会有更高级耐用的皮肤材料吧。 他是幸运的！ 四人去楼下药房买药。 克莱其顿继续他的工作，重新将一个仪錶盘上面所有的超微型焊点都联上，他唤起了自己的终端，只见他的个人终端跳闪了一下后，出现了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屏幕。 第41页 屏幕底端只有一串固定编码，填写的主人信息为：s619。 「技术还是革新得太快，看来得现学一段时间才行。」克莱其顿对着终端吩咐：「查询今天的个人线路。」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明明他是对着自己的个人终端发出的命令，他的终端上显示的却是s619那个半开放的终端界面，并且那个界面回应了他的『查询』命令，将陆一久今天一整天的行程线路都给展示了出来。 克莱其顿的目光很快锁定了一个地方——『僕人机油吧』，就是这里了。 没有人能在伤害他的手下后不受到惩罚…… 第二十七章 「你还没有说是谁打了你呢。」布鲁看着对面那个自己对着镜子往脸上敷药水的傢伙，捏了捏拳头。 「就一个三十厘米不到的机械人。」陆一久含煳地回答，「我去他那里应聘服务员，看了一下觉得环境不合适就不想干，对方气急了，趁我低头穿鞋打了我一下。」 陆一久尽量把事情平铺直叙地讲出来。事实上，他和那个杰还有几句争辩。 当时杰看到陆一久换下了围裙就拦住了他，厉声喝问他：「你什么意思？」 「老闆，这份工作和我预想的不一样，抱歉我好像做不了。」陆一久礼貌地回应。他以为自己委婉地表达对方就算不满顶多唠叨两句，没想到那个杰气急败坏：「你敢拒绝我这里的工作？」 「我也有选择权吧。」陆一久又回。就是他回的这句不知道挑动了对方的哪根神经，对方扯着嗓门儿就是一通吼：「选择什么？你有什么好选择的？你只是一个初智机械人而已，还是个最没用的服务型，你还敢在我面前说选择权！」 同样的对方的这些话也激怒了陆一久。不是，他怎么就没有选择权了？就算不是他，一个初级智能的服务型机械人就没有要不要一份工作的权利了？ 陆一久克制住了自己胸腔里爆开的愤怒，不再和对方说话，就在他低头穿鞋的瞬间，那个三十厘米的小东西冲到他面前就是狠狠地一巴掌。 陆一久挨了这一下整个脑袋都是麻痹的，他还能在心底第一时间调侃自己：这幸亏是个小东西，要是个正常体量级的，这一巴掌他的脑袋得开花。 「混帐！真是混帐！」听到这里的布鲁气得头髮隐约有要倒竖起来的徵兆，「我去找他！」 陆一久拉住了他：「别去啦。」 「就是因为你这个脾气，才会被一个三十厘米的小东西给欺负。你就算是用自己的身体去压也能压得他半死不活吧。」 「布鲁你别气，小久就是这样的才叫小久啊。」 「你……」布鲁看着陆一久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一肚子的愤怒没处可发，只能被他给活生生吞了回去。 「你怎么……就是不知道改变一下。」 改变！兄弟，我已经从内到外都改变了，就是不能让你们知道啊。陆一久在心里接话。 「那地方在哪儿？」娇娇问。 「什么？」 「就是你应聘的那个地方……在哪儿？」 「你们不是想替我报仇吧。不用去啦，说来也是幸运，我挨打没多久那个摊子就被人给砸了。」陆一久说笑间，露出两排大白牙。 「砸了？」 「嗯！他们卖掺了水的机油给客人，客人一喝不对味儿，不光把他摊子给砸了，还叫了警察。」陆一久感慨万千地看着头顶上属于阿卡兹的夜空，「我真幸运哪，被老闆扣着不许走，结果警察叔叔来了一看我脸上有伤，还是新伤，就问了旁边的打工人，我得到了一周的薪水补偿，还有药费。你们看！」陆一久从口袋里掏出了零零碎碎的镙币，献宝似的给他的朋友看。 这些镙币一般的店铺都会有准备的。这里主要流行的是『终端帐户对接』模式，实际上也有实物货币在流通，陆一久拿到的是店里准备的零钱，不多不少一共三百五十块，里头包含一百块药费。 这个周薪比开计程车少了一些，陆一久也是在拿到钱时才知道为什么计程车助理司机那份工作做得不开心，619却没有辞职打算的原因。一是因为开车大部分时间是在路上跑的，自由自在，二就是因为哪怕被扣钱，也总有不被扣的时候，薪水还可以。 陆一久从口袋里掏出钱币时，顺带着掏出了一个空了的机油袋子。机油袋子掉在地上，大吉替他捡了起来，袋子口还残留有一点点的液体，大吉的皮肤碰触到了一点。 嗯？怎么感觉不像是机油。 陆一久将袋子收了回去，不在意地笑。在被打了一巴掌之后，陆一久就佯装妥协，并换上了那个让他感觉羞耻的围裙，开始了新工作。 这里的部分机械人出门会用自己的容器装上些家里现成的机油，通常这样的都是比较节省或家里贫穷的。只是整个阿卡兹绝大部分的机械人不会特意在随身携带的容器里头装满水的，眼下只有一个人，一个只能喝水不喝机油的人才会这么做。 是他将自己特意灌在机油袋子里的水，趁机混入了给客人的机油里。 店铺被砸的时候，陆一久特意傻傻地往警察面前露脸，在那个杰老闆和警察辩解扬起手臂时，陆一久吓得抱住脑袋喊了一声：「别打我！」 于是后面的情况……就如他刚刚讲述的那样了。 第42页 他是个老型号的机械人，109区没有第二个，警察只要一查他身份就听说过他。对于他的印象也是619这些年来深入形象地刻画出来的，没有人怀疑他会说谎，更不会有人怀疑他是故意的。 用当时在现场的警察的话来说：「619的大名你们没听说过，可最古老的二代初智机械人你们总该知道吧。他还在用着最原始的内存制晶片，容量小、内存小，平时还时不时地卡顿短路，总不至于说是他把掺了水的机油里卖给客人的吧。啊？」 陆一久当时满面无辜地眨巴眨巴着眼睛，听这些话的时候没有半点儿心虚。反正他又不是619！ 「这次是你幸运，下次呢？」朋友们还在规劝陆一久，「阿久，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笨，你只是……太温柔，你嚮往和追求的，和这里的主流格格不入。」 陆一久神情变得更温和了些：「谢谢你们！我，会改的。」 真正的619坚持了那么多年依然没有勇气改变，没关系，他会代替他，一点点地改变。希望那个温柔善良的机械人的灵魂，能够在另外的世界里得到安宁。 在外面和朋友们聊了好一会儿告别后陆一久回到了自己家里。他买的那些药膏效果还真不错，涂抹上去后这会儿清清凉凉的，已经感觉有点儿消肿了。 打开房门，陆一久愣了愣。顿宝呢？他家顿宝怎么不在房间？ 正准备去寻找，克莱其顿从外面走了回来。 「顿……阿顿，你去哪儿了？」陆一久问他。 「不关你事。」克莱其顿哼了哼。 陆一久嬉皮笑脸地凑过去想要拦住他，被这傢伙躲开了。 「阿顿，生气啦。」陆一久跟在他身后道歉，「不是我不告诉你，我这不是怕吓到你嘛。」 「你脸真大！」克莱其顿一语双关。他可没说过自己因为什么生气，这傢伙倒好，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 「爸爸应该告诉你的，咱是一家子。我保证以后肯定不瞒着你，好不？」陆一久蹲到他面前，耍无赖地拉住他。 克莱其顿嘴里的毒言毒语在看到这傢伙半边脸涂着红红的药水，还在努力『讨好』自己时，没说出来。算了，他和一『笨蛋』较劲儿什么。 「我会给你升级的。」绕过陆一久的身体，克莱其顿酷酷地给出了承诺。这傢伙太弱了，未免将来自己离开后他依然遭受欺负，最好还是给他升级一下。就是这个过程需要太多的工具和材料，现阶段完成不了。 最关键还是技术的缺失问题。六七百年前的二代型号高仿真机械人是个特别的过渡期实验品。那时候『长河星域』的人类才刚刚掌握智能ai的全部设计原理，《机械法则》、《ai公约》、《程序的枷锁》这些后面陆续补充制定的专门针对对机械人的条例都没有完善。 如果说第一代机械人讲究的是内在，第二代在第一代基础上实现了跨越式的技术革新，内部构造技术在当时那个年代已经登峰造极，就只能从外观和写实程度上下功夫。但很快的，这一批就被爆出有其他方面的问题，停产了，取而代之的是第三代。 二代机械人是古董，也是绝版，相应的他的一切技术都已经差不多绝代了。如果真的想要给一个二代机械人升级……说不定还得从当年的理论基础上开始学习。 陆一久吓得心脏一个哆嗦。妈呀，这小鬼要给他升级？他脑子里想的是自己的脑瓜被切开，无数机械手臂在里头来回运作的画面，冷汗险些掉下来。 「不用……」陆一久刚这么说，克莱其顿的冷眼飞了过来，他立即闭嘴。 「你别高兴，升级不是你想升就能升的，需要时间。」 时间越久越好。他才不要升什么级。 「阿顿，不说那些了。吃饭了没？」陆一久习惯性地问这话。 克莱其顿往地板上一坐，不再搭理他。 陆一久将能量卡和机油准备好，送到了他的面前。他刚刚看到地上那些一看就不便宜的玩意儿就想问了：「阿顿，地上这些东西是什么呀？」 「分析仪、粒子沖钻、解析刀……」 「你打哪儿弄的？」这才是陆一久想问的主要问题。 「借的。」 陆一久颔首沉吟：「找谁借的？」 克莱其顿瞅了他一眼：「老黑！我威胁了他。」这傢伙一点儿不带隐瞒的。 陆一久在一旁抓耳挠腮，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最终他还是按住了克莱其顿的肩膀：「没关系，爸爸赚钱了会还给他的……」 克莱其顿嗤鼻冷笑：「你是故意的还是真听不懂？」还还给他，他敢还，那傢伙敢要不。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陆一久摸了摸他的卷捲毛，「我们虽然穷困潦倒，这点儿道理还是要懂的。」 克莱其顿不耐地『切』了一声：「你之前不还诈对方。」现在想和他说什么道理？ 「那是因为他攻击你害你一个小孩子昏迷不醒是事实。」陆一久语气稍微严厉了起来，「阿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回击，爸爸会给你鼓掌。强行『借』东西不是好孩子该有的行为。」 克莱其顿目光微凝。还是第一次有人把他当小儿教育。 「不过既然已经借了，我去打个借条。咱们以后还回去就好。」陆一久非常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对于像阿顿这样有个性有思想的孩子，首先不能太激进。 第43页 当然，如果下次再这样，他就得加大教育力度了。既然养了他也得教育好他。 陆一久去找老黑写借条的路上，他的个人终端跳出了一条109区最新的社会新闻。 ——落潭大街『僕人机油吧』老闆杰先生半小时前被发现于家中发生不幸，意识晶片损毁大半，警方初步怀疑这是源于一场『电子沖涌』造成的意外…… 隔天一大早，陆一久起床后看了一眼背对着他没有睁眼的克莱其顿，帮他把吃的喝的准备好，道了声『我出门了』，继续他的找工作的行程。 坐在出发的班车上，陆一久在心里盘算着手上的钱。眼下他手上的镙币零零碎碎加起来还有将近四百块，还能坚持几天。 有了昨天的经验，陆一久这次直接去应聘『快递』相关的工作。正规『快递服务』大公司不对外招聘他们这些移民区的人，只有109区自己区域内的『一日达』送货公司，招聘短期的送货员。 619作为服务型机械人来应聘送货员，遭到了其他送货员的围观。 「他就是那个老古董啊。」 「长得可真像人。」 「嘘~那个字你可别在外面乱说。听说二代的外形是最写实的，你们看到没，他的汗毛都是一根一根的，真可爱……」 这些机械人的眼光是不是有些古怪，汗毛都能用『可爱』来形容？他这些天在路上不知道看到过多少个帅的让人尖叫，美得叫人发痴的『俊男美女』，和人家相比，自己就是个平凡不过还带点儿土气的『乡下人』。 对了，说起俊男美女，陆一久意识有些神游。他在想自己前天出门找工作收到的那些俊男美女的名片呢？他明明记得自己后来给特意藏起来了啊，怎么找不到了？ 「送货员的工作也能属于广义上的服务行业，嗯，你可以来上班。」就听着新的主管这么说着，陆一久立马回过神来，笑了。 这里的送货员相当于他们那里的『跑腿服务』，除了送一些资料文件之外，还兼职送其他货品、外卖、商品、食物等等。 跑腿工作是办公室系统分配的，和终端挂钩，谁完成了一单就会根据距离远近接第二单。陆一久第一单被分配到的就是一个大单。 「『基克城』108f区xx街……」陆一久拿着单子自言自语，他的这一单是去送文件，是要跨区的。完全不懂这里头的区别的他在看到这一单的报酬时，还挺开心。因为他这一单的报酬是别人的三倍。 带着文件这位人类再度上了岗。同事们都是在门口分别，彼此告别后陆一久才发现了一件大麻烦。那就是别的送货员要么骑高速摩托车，要么开基础小轿车……都有自己的送货工具。最夸张的是有的当场』变身『成为车子以小型飞行器的形态，唯独他，啥都没有，只有两条血肉组成的人腿。 他默默地跑去远处，查看班车的班次，通过终端获取公共运输的最便利路线。 「没关系！任何时候出发都不晚！」陆一久上车前给自己鼓劲儿道。 …… 克莱其顿白天的时间依然在研究怎么破解他的个人终端，『嘟嘟~』的提示音响起，这他提示音属于619的终端，本不想搭理的大将军迟疑了一会儿，在继续操作了几个焊点后，小声地咒骂了一句，把自己的终端打开了。 昨天他做的那个小装置自动连接到了陆一久的终端上。克莱其顿可以实时查询他的路线。看到这傢伙的移动轨迹后，他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这傢伙……怎么跨区了？不会又被别人给骗了吧。 他犹豫再三还是给陆一久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那个满面阳光的年轻人接通电话还没看清楚就高兴地唿唤他：「顿宝！」 白天的时间是顿宝的，陆一久记得很清楚。 克莱其顿嘴角的冷硬生生地被他自己给强行化解开来，他敞开眉眼，用这具躯体正常孩童的声音雀跃地喊了一声：「久久~」 yue~~ 「顿宝，你看，我在海上。」陆一久将摄像头转向窗户边，对准下面黑蓝色的大海，兴奋地喊道。 笨蛋！ 克莱其顿继续用那幼崽小鬼稚气的语气和他说话：「久久怎么……跑海上去了？」 「送货啊，我找到了一个送货员的工作。很有趣！」 「跨区送货？」 「嗯！」陆一久的声音里也都透露着亢奋，「顿宝，不说了，车上大家都在睡觉。」怕影响到同班车其他人的休息，他压低了声音，快速道了声『再见』挂断了电话。 克莱其顿嘆了口气。算了，已经去了还能怎么办？送货员的工作本来就是跑来跑去。等他回来就好了。 这个『等他回来』足足等到了晚上天色全黑。 克莱其顿全神贯注地操作完回过神来，早已经过了正常下班的时间了。那傢伙怎么还没回来？ 他管他那么多？！大将军在心里傲娇地与自己对话。 过了一会儿，他还是起身往外走。那傢伙再怎么也是照顾他的忠诚手下。 他打开房门出去再次看到了布鲁、娇娇和大吉三个。这三个正好赶来想和朋友见见面，一看到这家的户主，三位同时停下了动作。 「顿宝？还是阿顿？？」娇娇对幼崽的好感从一开始就持续到了现在，即便是从陆一久口中得知那个奶糰子『吨吨吨』的小可爱已经一夜成熟了些，依然不会磨灭她的喜好。 第44页 「是顿宝~哟！」克莱其顿一旦认真想要伪装，谁也别想轻易戳穿他。他现在看上去真的和那个幼崽小鬼一模一样。 「顿宝！」娇娇冲过来想要抱他。 克莱其顿克制住自己想要一拳打飞她的冲动，让这个『机械女』如愿以偿。他在心里安抚自己：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他需要那个幼崽小鬼来作掩护。 「久久还没回来。」忧心忡忡的话从克莱其顿口中说出。 「还没回来？不应该啊，我们还特地迟了一些才来找他的。」 「哎！」布鲁嘆了一口气，马上拨打电话出去。 就在这时，陆一久扶着墙壁，拖着满身的疲惫，虚弱地出现在了走廊的入口处。 「阿久（小久）！」大家全都沖了上去。 陆一久依靠着墙壁半死不活：「终于回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 「我被辞退了……」陆一久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不过这个老闆人挺好的，给了我两天的薪水，报销了车费我还赚了。」 「你到底干什么了？」 「送货员啊！」陆一久惭愧不已，「只是我太低估这份工作并高估自己的能力了。人家别的员工一天起码能跑个四五单，我只跑了一单，差点儿没赶上最后一班返回109的班车。」 「你跨区送货？」布鲁又阴了脸，「谁给你分配的这种工作？你根本不具备跨区送货的能力……」 陆一久老实承认：「是这样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阿久。跨区送货一般都是大公司在接，人家有专门的悬浮货车，走超高速快道的。109的地面车辆开不到外面去，也上不了超高速快道，私人小公司的话通常会派遣有飞行能力的机械人去送货，他们……把单子派给你是因为这样节省报酬。有飞行能力的机械人送这种远距离的货报酬很高的，你坐车去就算报销来回车费，给你一单的报酬也比那要少不少。」 陆一久傻眼。靠！这帮机械人是成了精了吧，小算盘比他这个人打得还要欢。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要辞退小久？」娇娇不解道。 「因为跨区送货他们本来接的的就不多啊。」沉默的大吉此时才说话，「应该是临时接到这类单子后就僱佣一个不懂行的吧。完结任务就辞退，下次继续招一个。」 陆一久挤了挤他依然有些肿胀的右半边脸，看来他得转换自己的思想了。因为他到现在为止还是把这些傢伙们当成机械人，可能智商高但没什么心眼儿。实际上，这帮傢伙们不光外形像人，举止、言行、思考模式、处事方法、价值取向、情感延伸……哪哪儿都已经是人精的水准了。 他要是不想一直吃亏，就得尽快调整自己适应。 「小久的速度不行，靠两条腿就能跑半个阿卡兹的人市面上大把的，他的速度顶多比人类快一点点，又没有代步工具，就算继续干这一行，第二天也会被辞退的。」娇娇口直心快地说着。 陆一久心塞：好吧，他现在心里舒服多了。刚刚在回来的路上他还因为被辞退有了些小小的沮丧。 「小久，你是不是缩水了？"娇娇捏住了陆一久的胳膊，贴心地为他按了按，然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不是缩水，是瘦了。」大吉点评。 陆一久顿时如临大敌，头大地解释：「是累的，疲惫造成的错觉。」 机械人不会瘦，靠，难道他要暴露了吗？ 「他一直这样，能量卡和机油对他来说没有那些傢伙们吃的食物吸收的好。他吃惯了那些傢伙们吃的食物了。」 陆一久的心情如坐过山车，起起落落。 「要不然小久，我直接给你充能吧！」娇娇说着就要去掀陆一久的t恤。 陆一久没躲过被他掀开了，露出了肚脐眼儿。他赶紧捂住，内心又是『我了个大草』，不会被看出来什么吧。 「小久的肚脐眼儿是真的！」只是一眼，这帮眼尖的机械人已经看了个清楚。 陆一久大囧。 「你是不是忘了，阿久他的充能口不在肚脐眼儿。」布鲁向娇娇报以铁拳。「那是在哪儿？」 三位损友好奇打量着陆一久的全身。娇娇把自己左手腕往上掰开，露出了一个类似充电接口的东西：「小久，你快点儿打开接口，我给你充能啊。」 陆一久头皮发麻地看着那正在往外释放的青红色火花，拖着脚步往后退。 别、别过来……这要是碰到他的身体绝对不是给他充能，是在爆他的生命值，夺他的血条！ 眼看着红髮少女步步逼近，大吉拦住了娇娇：「他是有家庭的人了，要直接充能也轮不到你，有顿宝呢。」 「是是是，我有顿宝，男女授受不亲。」陆一久一把揽住克莱其顿，没心眼儿地笑。 连续三天找工作遭遇滑铁卢，陆一久决定晚上临睡前好好地考虑考虑，自己这么个条件最好找个什么样的工作。一起躺在床上，陆一久还兴沖沖地拉着克莱其顿一块参谋。 「端盘子的工作怎么样？这可是最直观的服务行业了。」 克莱其顿终于可以用给自己的口吻说话了：「你的智能级别，端盘子可能人家都不会要…… 」 「阿顿也这么说啊。」陆一久压根儿不当回事儿。 「要不你快点儿同意我长大……」看在这傢伙对自己还挺实心实意的份上，自己留在这里的日子赚点儿钱给他花也可以。 第45页 陆一久却是误会了：「阿顿真贴心哪，这么小就有心想要帮着养家。不过你有这个心就好，咱们还是乖乖地慢慢长大吧。爸爸我可以的！你看，我出门三天每天都有收穫，也赚了几百块了。比……」比619那傢伙每周辛辛苦苦最后东扣西扣，剩下一两百要强吧。 你那种赚钱方法，身体要不了多久就垮掉了。克莱其顿心想：不过他是机械人，其实疲惫、痛苦、高兴这些本来就不应该属于他们的，对他们来说那些只是意识编码罢了，一旦抹掉代表某种情绪体验的特殊编码，就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克莱其顿想到这里，有点儿唏嘘。这些机械生命体们根本不知道，当人其实一点儿也不好。 「睡觉吧，阿顿。」陆一久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延了，他必须找到一个稳定的工作才能够维持住这个小家庭。心里有了个决定，这傢伙揽住了克莱其顿的小小嵴背，闭上了眼睛。 一、二、三…… 克莱其顿听着耳畔的准时响起的唿噜声，无奈地笑了笑。对他来说什么糟心事都比不上睡觉。 这傢伙翻身坐起来，开始借用陆一久的终端查询『一日达』公司的地址。这『笨蛋』好歹现在也是他名下的『保姆』，欺负他就是在欺负自己，这『笨蛋』不懂得反击，自己可没那么好的脾气。 陆一久一夜无梦睡到早上，双腿还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不过他不能表现出来，和早起的打了招唿，给他准备好食物后，又一次出门。 他积极地在每一家超市、小卖店、杂货铺去推销自己，希望能够找到一份工作。 「服务型吗？可是你的智能级别太低了，会拉低我们店面的整体形象……」 「这不是那老古董吗？找工作？你这样子还是干脆去回收公司吧，说不定卖掉自己的外壳还能换一套全新的中高级可升级系统。」 「619啊……抱歉，不是我们不招人，而是你可能完成不了我们的工作。」 陆一久看着对方的工作就是分发纸盒，回了一句：「我可以。」 「不是你说可以就可以的。你要是在我们这儿突然短路了一下子醒不过来，我们还要承担风险的。这你不知道吧？听我的，干脆回收了吧。」 回收你x！ 这整条街上大部分的店铺给陆一久的回应都是这些。这里是靠近c56公寓所在的c分区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里面都是做贩售货品的，这里的工作属于服务行业的范畴。陆一久在绕了三天弯儿终于精准地找到了这里，依然遭到了滑铁卢。出门前的信心满满再度受到了打击。就在他打算继续往其他店铺去自荐时，有人拉住了他：「我说你不要去了，这里没有人敢僱佣你的。」 「为什么？」 「有人传出话来了，说是不允许109区正式的服务行业僱佣你。」好心人给了他提醒。 陆一久:「……」 这是得罪人了！?他才来第五天，能得罪谁？不对，他才来第五天，已经得罪了好几个人了。除了给对方打『借条』时把对方吓个半死的老黑，还有『僕人机油吧』的老闆杰，那个变态的『撬棍』，最严重的就属那位王主管。 莫非是王志雄？那傢伙不好正面挑衅报復，就拐着弯的耍手段？ 罢了！就算知道是谁以他现在的处境和能力也不能去找人家当面对质。不让他找『对口工作』，他不信了，还真能把他逼到绝境。 既然完全是模拟人类社会，规则之下必有漏洞。有循规蹈矩遵循规定走的人，就有打破规则剑走偏锋的人。对口服务员的工作找不到，他还可以去打零工，打苦工。 这次陆一久通过个人终端查询的是四天前那个11工地。工地那种地方打零工的应该不少，他可以去试一试。 陆一久赶在中午的时候到达了工地，正好赶上工地在招一批『小工』，帮忙搬『注岩砖』的，陆一久混在其他来应聘的队伍里，稀里煳涂就被录取了。 工地小工的招聘条件……就是没有条件，只要能干活儿就好。 相比较某位来应聘的无手无脚的『独轮车』外形的机械人，陆一久觉得自己的优势是好歹有手有脚。阿卡兹这里的成年机械人一般默认力量都是不弱的，陆一久也被默认为『力量不弱』的那种机械人。 然后，他们被带到了『注岩砖』面前。陆一久认出来了这种砖，他上回见到过的，一块的体积是他印象中砖头的十块那么大，更像是他们那里的古代专门用来建城墙的厚重砖石。 「干活了干活了！薪水日结，按照计件来结算，搬得多拿得多咯，麻熘儿地干起来！」小领班拍拍巴掌，这一帮将近五十个的小工团体们摩拳擦掌，做起了准备。 陆一久深吸一口气站到了其中一块『注岩砖』前，扎紧马步下腰，抱住砖头两边：「起！」 憋在胸口的那口气『噗』一声泄掉，一整块『注岩砖』才刚刚离开地面就重新落回到了地上，陆一久感觉自己的腰抽了一下。 周围其他的机械人打量了一下他，陆一久『嘿嘿』沖他们笑：「失误，失误！」 靠！这砖头好特么的重，跟一块儿大号大理石似的。这要怎么搬？他自认自己力道不小，毕竟是穷人家的孩子小时候下地干活，挑水担粪他可都干过的，一个人背上百斤的东西那也不在话下，现在竟然因为一块砖吃瘪。 第46页 不服气的他再度鼓足力气，一口气将砖头抱了起来。 抱起来后陆一久恢復了一点自信，应该……可以的。他怀着一点点小骄傲向周围其他小工看去，刚刚才膨胀了一点点的自信顿时偃旗息鼓。 其他小工都是一手一块还面不改色，有几个力气大的一口气抱了好几块，还有的干脆变形成另外的形态，一次性能装几十块。相比较之下他搬一块还花了大力气的样子，有点儿好笑。 完蛋！会不会被开除啊。作为一个没有钢筋铁骨和智能晶片的人类，真的连在这里干苦工的资格都没有吗？ 幸运的是并没有谁因为陆一久只搬了一块砖就嘲讽他的，有位瘦个儿大叔从他身边路过时还给他鼓励：「小子，加油！」 陆一久定了定神，忽然一股酸气从鼻腔往眼睛里翻涌。他来这里五天了，听到的基本上都是对他，不，对619的嫌弃和嘲弄，这是第一次……有人沖他喊加油。 「喔！」陆一久中气十足地扬起脑袋回了一声。 「年轻人很有干劲嘛！」周围传来了更多其他小工们的笑声。 年轻人？！嘿嘿，终于有人不叫他『老古董』了。 今天这个工作环境，他很喜欢诶。 工地监工胡佛先生正透过工地安装的摄像头监视着工地里的一切，突然他看到了小工队伍里一个人抱着块儿砖头左摇右晃，艰难地行走着，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是他。」 这不是前几天主导了那场『机械体坠毁』事件的机械人吗？今天又来了？看这样子今天确实是来打工的了。 胡佛把助手凯迪叫了进来：「今天小工队伍里除了『隼』那帮人外，还有别人？」 助手凯迪的脑袋转动飞快：「多了两个，一个您也知道，另外一个是s619，您应该听说过的，109区最有名的初智服务型机械人，二代标准vip型号，现在市面上还正经还在运作着的没有多少了。」 「就是他吧。」胡佛指着监视屏幕上那个搬砖青年道。 「没错，上次出现在『大个头儿』背后要推他的也是这傢伙。」凯迪一眼认出，「大概是这个初智机械人一时的举动给了『大个头儿』灵感，那傢伙才鼓起勇气自己跳下去……」 「真有意思。一个二代和一帮一代同时在给我的工地打小工。」胡佛捋了一把下巴上的大鬍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最近丢了工作。听说市面上有人放出消息，不许相关服务行业的僱佣他，僱佣他的也都是在耍他的，他最近刚刚成立了家庭，需要工作。」凯迪说道。 「谁和一个二代斤斤计较？」 「这个要查查……应该不是一般人。」 「呵，他可真笨拙！」胡佛正好看到陆一久搬的那块砖头在放下时差点儿砸了他自己脚的画面。监视器里那个二代机械人活灵活现地跳着脚原地转圈儿，扭曲着的面容让他看了直想笑。 都说二代是各方面都做的最写实仿生的，看起来好像还真是。 「他的力气应该不大，二代服务型号机械人当年施行的是私人订制模式，每一个型号的个性、能力、智能、情商、语言能力都是由买主自己设定，升级一次就要重新入一次厂，而他们的升级技术当时还是机密来着。据我所知，这个有名的619根本没有升过级，所以才会被排斥欺负。」 监视画面里刚刚还在跳脚转圈儿的年轻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重新向着起始点一路积极地小跑了回去。 陆一久只有一个信念，不管会不会被开除，他既然来了，就尽量把工作做好，能拿一点薪水也算他今天一天没有白出门儿。 「『隼』那帮老傢伙们看起来挺喜欢他。」胡佛肯定地评价。 「大概因为……都是，古董吧。」 陆一久搬了一次砖头计件一分，人家别人都搬了至少两个来回，分数也是他的好几倍。 不能和机械人比，这傢伙不断在心中宽慰自己。正准备搬第二趟，他看到了一个比他还要『笨』的傢伙，那是个『独轮车』造型的机械人，因为没有胳膊，这傢伙还没把一块砖头放到他的推车上，在起始点急的同样团团转。 陆一久眼睛一亮，跑到了『小推车』旁边：「兄弟，咱俩合个作呗……」 第二十八章 『独轮车』在陆一久跑过来时身体抑制不住地抖了两下，听到他热情洋溢的『求合作』，几乎想都不想就回应了：「好啊！」 这个声音有点儿扁扁的，就好像声带被撕裂了一样，陆一久并没有在意，一巴掌拍对方的『车厢』上：「那我跟你说说看合作方式啊。你有身体，我有手臂，我帮你把砖块儿放车子上，推着你一块儿去终点站，计分的时候咱俩一人一半，怎么样？」 『独轮车』以细弱蚊蝇的声音浅浅地『嗯』了一声。 「我发现咱俩真是合作的好搭档，这样咱俩今天都能赚到钱……至少被开除的时候不至于太丢脸。」陆一久爽朗地笑着，搓了搓手心，准备开干。 有了『独轮车』的加入，陆一久省时省力了不少。这辆『小车车』的车斗里一次性至少能装十块砖，其实还能再装更多，但陆一久怕装多了自己推不动，对方也带不起，就没有那么贪心。 等到陆一久推着『独轮车』往终点走的时，他发现自己这趟合作是赚大发了。因为『小车车』在行动的时候几乎不用他出什么力，自己就可以维持平衡并走得相当给力。 第47页 「兄弟，你平衡感和动力都挺强劲的嘛，就是缺了一双手。」陆一久主动和他唠嗑，「我占你便宜了，不然这样，四六分帐，我四你六怎么样？」没出什么力的他为了能够与这位兄弟达成长期合作的『关系』，选择主动退让。 四六分他也赚了四倍，值了！ 『小车车』再度抖动了两下：「不，不用了，如果没有你帮我上货，我今天可能一整天都做不了工作。谢谢你！619！」 「你知道我啊。」陆一久大喜，这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啊。 「知道的……」 「行！那以后我就暂时当你的手了，你有什么事儿只管和我打招唿。」对方大方，陆一久也不矫情。对方没有手臂的话应该还会有很多其他方面的困难，自己随时帮忙就可以了。 胡佛透过监视屏幕看到这两个一起合作，一块儿搬砖运货的场景，笑出了几个硬朗的单音节：「有趣！」 「爱林是故意想要帮他的吧。」凯迪嘴角也有不容觉察的笑意。 「那是当然的，这些天她一直没有从工具间出来过，知道619来就自己大胆地走了出来。」 「毕竟是救命恩人！」 「我以为我才是她的救命恩人。」胡佛又一次捋了捋大鬍鬚。 「您也是，不过您和619给爱林的救赎……不一样，以前爱林可是曾经欺负过619的。」109区都说那个二代机械人脾气好，没性子，软弱可欺，谁又知道就是那样一个被欺负的傢伙无私地帮助了曾经伤害过他的人呢？ 到了终点，不用陆一久帮忙卸货，『独轮车』车厢往前一倒，九块『注岩砖』就卸了下来，剩下最后一块被压的深，陆一久自然上前靠双臂搬。 小领班根据他俩的要求，给他俩各几计五分。 陆一久看着自己的『入帐』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高兴地笑出两排大白牙来。 「爱林，咱们继续！今天可以赚到钱啦！」 克莱其顿埋头学习并动手操作了大半天，稍微停下来休息的时候看到床头的桌子上摆放着的能量卡与机油，想起了自己还没吃东西，伸手拿了过来。 其实他这具身体如果不需要耗费『能力』的话，一天补充一次能量卡差不多。架不住照顾他的那个『笨蛋』整天最关心的就是他的吃喝问题，为了不让那傢伙絮叨自己，他准备的自己都会消灭掉。 一口一口地喝着机油的时候，克莱其顿忽然想起那傢伙今天又去找工作了，不知道会不会第四次被欺骗。他思考了片刻，将机油杯子放桌上，还是连通上了陆一久的终端。 「怎么跑工地去了？」克莱其顿皱眉。 犹豫了再犹豫，大将军拨了一通电话过去。如果那傢伙又被骗，还是叫他早点儿回来吧。等到自己手上正在做的东西成功，可以卖不少钱，他就不用外出工作了。 「顿宝？」电话一接通，陆一久那总是保持着充沛精力的声音传了过来。 克莱其顿立即春风化雨般转变了周身的气息：「久久~~」 接着不等他开口问话，对面陆一久已经主动向他介绍起了情况：「顿宝是担心爸爸吗？今天我没有受骗了，我找到了适合的工作，现在正在午间休息。」他主动把周围的环境给克莱其顿看，「大家都很好，我还有了一位搭档。爱林，爱林！快来看看我家顿宝！」 克莱其顿不着痕迹地皱眉。爱林是谁？ 直到那『独轮推车』映入他眼帘，克莱其顿在心里笑了下，这傢伙交朋友的品味还真奇葩。 「你，你好，顿宝。」对面爱林那扁扁的声音响起。 克莱其顿的眼神立即亮了起来，这声音……他听过，这不是那『大个头儿』的声音吗？虽然声线经过调整了，可瞒不住他的感官。 画面里那位爱林的『车厢』抖动了两下：被发现了。 克莱其顿瞥了一眼旁边笑得见牙不见眼，没任何感觉的陆一久，他肯定不知道。 「你好，爱林~~」克莱其顿甜糯糯地喊了一声，「要照顾好久久，哟~」 「嗯！会的。」就像是保证，更像是起誓，爱林知道她通过了619匹配对象儿的认同。 「他虽然笨，但……」克莱其顿没有把后半句给说出口。 「不会的！」爱林声线变得有些激动，「阿久不笨。他最聪明了！」如果不是阿久告诉了她实情，如果不是阿久给她之处了一条可能性的『逃离』路线，她现在应该已经真的『死了』。 笨的其实是她。 「顿宝，我们要开始干活儿了，你在家里乖乖的。拜拜……」休息时间结束，外面催促着小工上班，陆一久挂断了电话积极地投入到新工作当中。 克莱其顿单手托腮，眺望着小窗外楼挨楼的『风景』，难得走了神，还是他连接上的陆一久的终端发出了提示音，才把他给唤醒过来。 这是一封『上玄星克尔克市』的『传票』，619的前僱主的孙子丁易正式起告他了。开庭日定在一月之后，下方还有那位丁先生的代理律师电话号码。 这封信陆一久没来得及看到之前就被克莱其顿给点开看了，以至于陆一久做完下一趟的搬砖工作打开个人终端没看到有什么提示信息，不解地耸耸肩。 克莱其顿切换了『星域网』来查询『克尔克市』丁家的情况。他的查询途径与布鲁不同，布鲁查询时候用的是阿卡兹内部的网域，有些信息是经过本地网域过滤过的，切换进入到『星域网』可以利用整个『长河星域』覆盖全系的网络来查询，得到的消息会更多样具体。 第48页 『克尔克市』大部分的民众都是一千多年前从『长河星域』曾经的人文政治中心水蓝星移民出来的，丁家在移民之前就属于有点儿资产和人脉的家族。据说他们的先祖曾经是水蓝星某个重要的机密组织里的成员，并且还有一位女性祖先曾经因为『星际流放行动』失踪得到追封的荣誉，后来的晚辈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资质还不错的人员，让这个家族在大迁徙时代到来之前，已经有了一定的资本累计。 真正让丁家在『克尔克市』站稳脚跟的是大概五百年前出现的一位后代，这就是丁进，丁易的祖爷爷，也是s619最后的僱主。 克莱其顿比对了一下双方出生的时间确定619还是看着丁进长大的。他的第一任僱主应该还属于丁进的长辈，这条信息和阿卡兹网域内查询的情况有出入。 这个叫丁进的男人靠着家里长辈积累的人脉和钱财，在『克尔克市』做的是星港建设与管理的工作，这可是发财的行业。进入星际大迁徙后，星港就像以前大海上的港口一样具有吞金的能力。手头有一家星港，每天的上下客人，货运吞吐量，周边商贸的经营就足够吃好几代人。丁家手中有三座星港，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温港』——『克尔克』最大的五个货运星港之一，承载着整个『长河星域』数以百万有名号的星球每天来来往往，上货下货的舰船。 克莱其顿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前的经歷，发现他好像还和丁家人打过交道，那还是三百多年前自己还没有被关押前的事了，他甚至从丁家的『温港』下过舰船。 将飘远的思绪重新拉回来，克莱其顿继续看有关丁进的资料。这个丁进身体不怎么好，成年之后基本上就没有离开过药物和人工脏器的支撑，到后来他不得不选择了休眠的形式来等待科技和医学的进一步发展，也就是说丁家真正的掌权人并没有死。 克莱其顿翻到资料最后一页，看着那上面最新反馈的信息后，冷笑了起来。 最新得到的消息，丁进先生休眠前制定的『復甦』时间定的是在两个月之后。 「爷爷两个月后醒来，孙子为什么迫不及待地赶在他醒来之前，讨要已经馈赠出去的遗产？」克莱其顿反覆自问自己。一千五百万的钱……比得上爷爷醒来后从他指头缝里漏出来的一星半点儿吗？ 这里头，有猫腻。 克莱其顿关掉了关于丁家人的查询后，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他在检索栏里输入了『温子情』三个字。 『嘟嘟~』只听到终端发出了警示音，并在他自己的光屏上浮现出了巨大的几个红字：禁止检索！！下方一小行红字写着：根据『长河星域总星办』相关法律，您的检索内容涉嫌违规或机密，请停止。 克莱其顿关掉了星域网，『切』了一声。 这傢伙的名字竟然成了禁忌，自己当年在『囚山星』外的空间站遇到温子情时，他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多么多么的牛，即便他在外游歷，他的事业所在地『长河星域』此后数千年、上万年都会受到他的影响。 克莱其顿认为自己当时就是被那傢伙的这句话给坑了……否则怎么可能在四百多年前第一次接触到『长河星域』的人类时，相信了那帮『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傢伙们，以为他们真的是真心与自己合作。 大将军不愿去回想自己人生最辉煌也最跌宕的那段时光。 『温子情』既然变成了禁忌，说明那傢伙自认为的影响力已经或主动或被动被削弱了，更说明那个傢伙至今依然没能从他的浩瀚宇宙之旅当中，回到『长河星域』。 他一手搭建的『灵识主机系统』恐怕也已经被停用了吧。毕竟，他这个『总设计师』都不在了，他的余荫持续个两三百年已经不错了，谁会一直在意一个不知所踪，今生还会不会再回来的人的『理念』？ 他们这里的人类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人走茶凉。温子情一旦被列入了禁止查询的范围内，想必『灵识主机系统』也会被列入禁止查询的对象。 克莱其顿又试着检索了一下他的名号，好歹也是一位给那帮人类和阿卡兹的机械生命体们带去过极致恐惧的大将军，他对自己的名号下即将展现出来的检索内容，充满了自信。 肯定是：辉煌、灿烂、史诗、传奇这一类的字眼儿。 然而，检索的内容浮现出来，克莱其顿勃然大怒。 搞什么鬼？！ 他飞快地翻动着几千页的检索内容，没有一条是提到他——『囚山星』最高大将克莱其顿的战时风采的。他的名号下出现的都是整个星域内其他星球上，姓或者叫这个名字的生命体的相关信息，亦或者是一些影视或文学作品里的角色。 他奶奶的！ 克莱其顿不信邪，怎么着，关了他二百来年他竟然连名号都『不配』被记录？ 他换了个字眼检索，检索『班卡拉之役』，这次，出现了相关的内容了，只有一段话不足百字的描述：星历963年，艾博99跃迁门内出现一群来自摺叠星域的外族入侵者，与当时的阿卡兹叛军组成一股庞大的反星域势力，进行了长达三十年的『班卡拉之役』，最终于星历993年被霍枭准中将平叛。 岂有此理，克莱其顿咬紧了下颌骨。他什么时候被霍枭给平叛了的？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动用了那个『灵识系统』破解了他全部的战略布局，他的大部队或许已经把三分之一个『长河星域』都给吞併。 第49页 霍枭那傢伙就是他的手下败将！ 整间屋子里盘旋着克莱其顿膨胀勃发的『精神力』，隐隐有一部分透过窗户和门缝渗透出去，搞得整栋c56区下半层楼层里居住的机械人，莫名其妙地就开始头疼，耳鸣。 此时在克莱其顿所住的二层楼隔了两个房间的其中一间小公寓内，房间里的异常能量监视器峰值一瞬间从零到一万，几乎爆表，而两名负责监视克莱其顿和陆一久的机械人，一个当场翻着眼球晕厥过去，另外一个……是上次那『蜘蛛机械人』，这傢伙不断在房间内抽风似的跳来跳去，扑克牌大小的薄片身体上浮现出五颜六色没有规律的『信号跳闪』现象。 克莱其顿的『精神力』触角探出去后搜寻到了这两个。他皱着眉头起身往旁边的房间走去，轻松地打开隔壁的隔壁的公寓门。 『蜘蛛机械人』在开门的这一刻稍微稳定了一下，撞碎窗户跑了出去，剩下另外一个不足一米高的仿幼崽形态机械人，被克莱其顿盯着瞅了好一会儿，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星政体设计总局』此刻一团乱。负责监视克莱其顿的两名高智机械人出事的消息传回来，总局里有资格知道这件事并能参与到相关会议讨论的几位设计大师聚集在了一起，查看着监视仪器最后反馈回来的画面。 异常的能量一下爆表时，整个会议室内陷入了长达三分钟的死一般的寂静。 「确信无疑，这个全态机械人拥有那种特殊的『精神超能』，他体内同时有两个人格，拥有这样能力的应该是另外的那个危险人格，我们……必须收回他。」大师罗博道。 他对面的卡卓大师不贊同：「如果收回来危险人格的他不肯再出现怎么办？那样我们得不偿失。再说了，他万一暴走，星政体那些上层就会知道，那他十成会被他们带走。现在还不清楚他的能力到底有多少，万一现在只是他初级阶段的力量，一旦让他感到危险他干脆不再继续开发扩展能力，我们失去的可是一个最佳的探寻这种能力的样本。」 「那就放任不管？」罗博大师眼中酝酿着进一步的谋划，他们在座的谁都想要得到这个样本。 「不是不管，相比较阻断他可能继续开发的潜能，你们不觉得就这样慢慢观察，引导他主动和我们合作更重要吗？」卡卓道。 「二位吵吵什么？我们t大师还没开口呢。克莱其顿小朋友可是t大师的杰作，他才拥有决定怎么样的权利吧。」办公桌旁边另外一位年轻人懒洋洋地开口。 「t不肯出来说明情况，只让你出来代表，我们怎么确定他到底想怎么样？」 「我家t大师说了，已经出厂的机械人就有了生命权，也就是外面那些人类说的『人权』。他不会对出自于自己手中的孩子指手画脚，他们都有自己到达这个世界上的使命，必然也有属于他们的生活。如果总局要收回，他会将这一切都通告出去，到时候……受伤的是谁还不知道。」年轻人慢条斯理地说着，并且用他的多个复眼同时欣赏着会议室内这些人的表情。 「别忘了，我们都是新人类。不要因为我们现在掌握了类似『造物』的权利，可以制造设计出生命，并在一定限度下给予对方意识灌输，就盲目自大地以为我们就是造物主。幻想当造物主的傢伙们……很多都已经消失在宇宙星晨当中了。」年轻人最后补充了一句。 「t大师说的是。然而，我们还是得採取一些措施。」 「那就不如把他安排到一个公共场合，我们可以通过自然接触靠近，了解并和他沟通交流。」 「什么意思？」 年轻人将一个小本本丢在了桌子上：「他这个年纪的幼崽，需要上学校吧。再怎么样他还是要受到我们一些制式程序的阻碍的。不管他的哪个人格眼下都是不成熟的意识体，需要教育。把他送到官方学校里，从基础教育开始，让他慢慢地接受和我们的合作交流，这样做也不会引起特别的关注。」 是个好主意！ 这帮设计师们一个个眼睛发亮，将目光集中在了那个画着各种卡通图案的『幼稚园入学申请表』上。 工地的小工们虽然干起活来没什么能够偷懒的时间，却是能够准时下班的。 经过一天的磨合，陆一久与『独轮车』爱林合作得非常顺利。到了下班时，陆一久的计分为1080分，他可以得到108块镙币的工资，还包晚餐。 别的小工都聚在一块儿，吃着『海星牌』的能量卡喝着冰冻机油，享受着下工后的畅快。陆一久抱着他得到的一块能量卡和一杯机油，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 「哎？619呢，快过来，我跟你喝一个！」小工队伍里的工人们对陆一久的印象都还不错，其中那位上午主动给陆一久『加油』的大叔老申，特意在人堆儿里瞄准了他，挤过来一把揪住他，要和他干杯。 陆一久瞳孔晃动：「……呵呵，呵呵，干，干杯！」他装模作样地把杯子往嘴边送了一下。 「我也来给你干一个。619你很机灵嘛，原本以为你是我们这帮小工里头最弱鸡的一个，今天肯定是垫底的。没想到最后我垫底了。」这样毫不掩饰地大咧咧地说话的是另外一位年轻的小工，黑帅黑帅的，有股子南洋帅哥的味道，自我介绍叫小八。对方只靠着两只手搬砖，一次搬两块，最开始的时候爱林倒一、陆一久倒二，他倒三，后面爱林和陆一久都『逆袭』了，这位就成了倒一。不过人家落落大方，刚刚那话也没有夹枪带棒的意思。 第50页 陆一久的手指头不受控制地抖了两下。还、还来？ 没办法，只能用他精湛的演技再度忽悠过去。 谁料这位小八眼神贼拉好，一下就看出了破绽，当场抓住了陆一久的手，古铜色的野性脸庞顿时逼近，口吻不对了：「我说，619你是故意的吗？不想和我喝一个？」 陆一久大囧。他想，想的啊，兄弟！只是，他不能喝啊，这一杯干下去，他两腿儿一蹬，没了。他家顿宝和阿顿怎么办？ 在陆一久的心里，已经把家里那一个全态幼崽看成两个孩子了。无论是哪个，都是他已经扛下来的责任。一个爷们儿别的可以缺，唯独不能缺了责任心，这是他爷爷奶奶从小教导他的，也是他自己认同的。 「兄弟，我，这不渴啊。」陆一久道。 「这是渴不渴的事儿吗？你是瞧不起我吧！」小八用力拽住路依旧的手腕，举着被子要往陆一久的嘴里灌…… 「不是！兄弟，是这样的，我想……把这些东西留着带回家给我家人。他是个幼崽来着。」陆一久奋力挡住，心眼儿一滚，立刻有了说辞。 周围刚刚还在吵吵闹闹的声音立刻停止了。很多小工都用异样的目光注视着这个『脑袋不灵光』的傢伙。 啊，家里有幼崽啊！ 「这里还有不少呢，我们吃不完的都给你带回去。」小八不客气地做主道。 「那不行，大家都是打工的，干一样的活儿拿各自的工钱，老闆提供的也是一人餐，我要是拿了以后别人也想拿，老闆不就亏本了嘛。」陆一久绞尽脑汁找藉口，找出了这么一个听上去『正义十足』的藉口来。其实天知道他多想拿来着。 他不知道他这话让他在这帮小工心中的好印象又加深了一些。 「算了，他说的也对，咱们又不是老闆，不能替老闆坏了规矩。」申大叔来打圆场，并给陆一久找了个干净的机油袋子，「你把杯子里的装进这里吧，带回去和幼崽一起喝。」 陆一久在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刚刚好刺激，万一真被灌进嘴里，他就惨死了。 第五天，陆一久找到了一个对他来说算是还挺满意的工作，一天的和谐相处让他差点儿忘记了自己身处的环境，自己的真实身份。刚刚这一下现实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啊！ 小工们互相告别回家，陆一久临走前特意和爱林告别，此时他才得知爱林就住在工地，不光是他，其他小工师傅们都是住在工地的，他没有多问什么，可能有些人连公寓都租不起的吧。 不管是什么样的社会，高高低低，大大小小，不知不觉中环境和条件自然就给人分成了三六九等。有那些有钱有势的，必然也有在生存线上挣扎，苦苦拼搏的。 生活就是如此艹蛋！ 「明天见！」和这群友好的同事挥手告别，陆一久带着半袋子机油和一块『海星牌』能量卡，踏上了回家的路。 坐在回家的班车上，他的个人终端接到了一份新的消息，这次没有克莱其顿的连接，他先一步看到了这封信件，打开之后看到上面他不认识的文字，左右看了看，主动拍了拍身边一位大妈模样的乘客：「您好，能帮我看看这写的是什么吗？」 大妈原本不愿意的，一看到陆一久的样子，马上分辨出他是初智，凑过来看了一眼：「是通知你家幼崽去上学的。」 陆一久心头一紧。这么快就通知上了吗？ 「嗯！」他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自己手头的钱。他来这里第五天，前三天靠着他的机灵也算每天都有入帐，现在手头有四百多块钱，今天又拿了一百零八块，加起来接近六百块。 上回的海马先生怎么说的来着，幼稚园学费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月薪水来着？应该可以先交一半吧？ 陆一久临时修改了计划，趁着这会儿刚下班，决定去看看他们c56附近离家最近的幼稚园，亲自去问问看学费情况，顺便看看环境。 通过终端查询，陆一久确定了他们c56公寓附近最近的就是一家『红苗苗幼稚园』。这个熟悉的名字让陆一久想起了那一家三口『小喇叭』，貌似他们家的两个幼崽也在红苗苗。 挺好，至少有熟悉的人了，陆一久心大地想着。他不认为上次自家幼崽和海马司机家的幼崽起冲突后，就必须避开对方。无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不能主动逃避，尤其是在自己没有犯错的时候，干嘛要避开？再说了，幼崽之间能有什么冲突，打打闹闹的对小孩子的成长也是件有益的事。 克莱其顿拆掉了他拖回去的那个伪装成幼崽形态的机械人的脑袋，在对方求饶的声音之中，找到了他的脑核，眼睛眨也不眨地拔了下来，揣进口袋里。 这个高智机械人的躯壳用的材料还可以吧，里头的骨骼、血管、内脏、神经等器官也都是生物基因与科技融合的产物，属于整体偏生化的仿生机械人。 「卖掉的话应该值点儿钱。」克莱其顿自言自语。说起钱，这位顿了一下，他竟然也有口口声声谈钱的这一天，肯定是受到那『笨蛋』的影响了。 就在此时，陆一久回家了，打开门这位年轻人兴高采烈：「顿宝！」 随即他看到克莱其顿坐在地上摆弄那一堆他看不明白的东西，马上自然改口：「阿顿！爸爸回来了。」 第51页 克莱其顿在心里翻了翻眼皮。他可真是切换的毫无痕迹。 「阿顿，看爸爸给你带回来什么了？」这傢伙立马蹲到克莱其顿身边献宝，「看!」 克莱其顿本想装着不感兴趣，无奈身边这位根本不给他假装的机会，直接把『惊喜』送到了他的眼前：「是机油啊！」 『笨蛋！』给别人惊喜不是应该让人自己猜的吗，他连给别人思考的时间都不留，自己马上就揭晓了，那还叫鬼的惊喜。 「这个牌子的机油不是我们家买的那个牌子，是工地里发的，我看他们喝得挺舒服，品质应该不错，我给你带回来啦。」 克莱其顿斜了一眼，「发的？」 「工地晚上包一顿饭，我给你带回来了。」陆一久想都没想，道。 「你给我带回来了，你自己呢？」克莱其顿马上就抓住了他话里矛盾的地方。既然是工地发的晚餐，应该只有一份才对的，他给自己带回来了他吃什么？ 「我，我吃了的。我们工地的小工工友们很友好，我说了家里有幼崽他们就给我多带了一份。」陆一久为了不让家里这个担心自己没吃东西，只能再度找了藉口，两头儿瞒。 克莱其顿点点头，没有再深究。还知道给他带东西回来，不错。 「阿顿，这个……这是一个人？」陆一久这才看清楚他正在给一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生化人『做手术』。 「机械体。」克莱其顿想都没想就瞒了他。他要是说这是个人，这傢伙绝对会吓得跳起来。 「你，你又去找谁『借』的？」 「捡的。」克莱其顿撒谎不带眨眼。 「捡的？」陆一久生动地做了个受惊的表情。这应该还是蛮新的吧，怎么就不要了？是不是机械体哦？ 克莱其顿轻易看出他眼中的怀疑：「你看，他没有脑核，脑袋里头空空的。」 其实除了脑核之外，克莱其顿已经取出来了其他的零部件，打算逐个拆分研究的。 陆一久仔细看一眼，点头确认：「是的，真是空空的，那看样子真的是个机械体。」 如果是个机械体，那就跟家里的电器、玩具差不多，说是捡到的也有可能。这次陆一久没有再有怀疑。 「对了，阿顿，还有一个惊喜，更大的惊喜！」陆一久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还没来得及和家人分享。 克莱其顿停下操作的手，等着他自己揭露。 「噹噹噹噹~」 克莱其顿听着他自己配音的音效，心想：老古董机械人怎么一套一套的。 然后，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了陆一久带回来的纸质文件，立即全身定了格。 「红，红苗苗幼稚园？」大将军几乎是颤抖着声线念出了这几个字。 「是啊，这是红苗苗幼稚园的入学通知书。我刚刚下班顺便去了一趟，那里的园长人很好说话，听说你是全态幼崽还主动减免了一半的学费，别人一个月五百块学费，你只要二百五。」 二百五？听上去并不让他开心呢。 陆一久打开了入学通知书，得意地炫耀：「你看，这里是你的名字。园长特意给我发的是我熟悉的语言系统的通知书。这里写着欢迎陆一久·克莱其顿先生携克莱其顿小朋友入学『红苗苗幼稚园』学习。你的班级是小葵花班。」 克莱其顿单手扶额：「不去。」他吃饱了撑得了跑去上幼稚园？ 「可是……我接到了星政体给发的通知，催我送你入学。」陆一久将那封他看不懂，又只请人看了个标题的邮件调出来给克莱其顿看。 克莱其顿眯着起眼睛盯住那封邮件。 不对！这封邮件上要求的是让他尽快去『光辉幼稚园』报导，并不是什么『红苗苗幼稚园』，很显然这个『笨蛋』没有读懂里面的内容。 『光辉幼稚园』……克莱其顿在之前浏览新闻的时候好像看到过这几个字，那好像是一个隶属于政府单位的幼稚园。 联想起今天他干的这些事，克莱其顿心里有数了。这是不能光明正大地将他直接收回去，就拐弯抹角想把他放到就近地方吗？ 正想着，克莱其顿的脑袋突然被人轻轻按了一下：「阿顿，幼崽一定要上学。这除了是这里规定的，也是我的坚持。你要学习机械幼崽该学习的一切知识，以后会慢慢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 老子现在就是顶天立地男子汉！ 不过这次克莱其顿没有再说话，反而将计就计。想套路他？门儿都没有。既然一定要去，他就去这个『红苗苗』吧。正好这『笨蛋』白天上班不在家，他不能一直关在家里不出去。是该好好地看看这个当初被整个星域排斥，后面奋起反抗两次才最终『和平』建成的阿卡兹了。 「那明天早上去上学的是顿宝。我得给顿宝做新衣服了。」陆一久自言自语。 克莱其顿听了这话在心里暗暗吐槽：他果然还是更喜欢那小崽子，更关心那傢伙。可惜了，都是他！意外吧，惊喜吧？这特么的才叫特么的惊喜。 「如果有晚上的学校的话阿顿是不是也能体会一下上学的滋味儿？」 刚刚还觉得这『笨蛋』不怎么关心自己的大将军马上被打了脸，他不自然地摸了摸脸颊。他可真是……天生会哄人。 说要做衣服立即就开始。陆一久把之前要回来的破布头和别人不要的针线盒都拿出来，盘腿坐到床上，对着室内灯光，大眼对小眼儿地穿起针来。 第52页 克莱其顿忙了一会儿停下，将陆一久带回来的机油拿过来，拧开盖子往嘴里灌了一口。这个牌子和他们和的那个平价牌子质量差不多，谈不上好坏之分。 他扭头去看，发现那个傢伙半垂着脑袋，认认真真地捏着针线，上下穿针引线，动作还挺熟练，时不时还会把针头在自己头髮上揩一下油，这样的动作真的只有老古董身上才能看得见。 看着他时而皱眉，时而吸气，时而挠头的表情，克莱其顿不知不觉看呆了。 他把地上这一摊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陆一久还在比划着名那些破布。 『设计总局』方面又一次炸开了锅：「vg230的意识晶片被抽走了！是那个全态机械幼崽干的！」 「真暴力啊，我们之前考虑的是正确的。这个幼崽分裂的两个人格都没有成熟，空有一身能力如果不好好控制引导，将来可能酿成大祸。确实需要送去学习教育。」 「刚刚接到最新消息，那个克莱其顿入学报名了。」 「那不是挺好，干嘛一脸丧气？」 「他没有入学『光辉』，报名的是109区c分区的移民区幼稚园，名字叫做『红苗苗』……」 第二十九章 这天晚上破天荒的克莱其顿自己先躺下休息，他躺下的时候陆一久往床尾挪了挪，面前已经有了条裤子的雏形。 克莱其顿瞥了一眼那裤子的模样儿，心想：谁会穿这种玩意儿呢？不过这次他没有直接开口吐槽他，大概是看这傢伙盘着腿弯着腰比划来比花去的样子，怪认真的吧。 半夜的时候，克莱其顿听到了一声声貌似发梦的『哼唧』声从耳畔传来。他睁开眼睛，感觉到身后躺着的那傢伙的身体不正常地抽搐了几下，伴随着每一次的抽搐，略带一点儿痛苦的声音缓慢地溢出。 「还做梦！」克莱其顿哼哼道。 「疼~唉哟……」 从前天的『跨区送货』到昨天的『努力搬砖』，陆一久这具有血有肉的人类身体，也有撑不下去的时候了。白天的劳累在睡着的时候发散了出来，他的浑身上下每一块地方都在进行着乳酸积累，导致全身都酸痛得厉害，梦里不自觉就喊了痛。 克莱其顿听他不断喊疼无法休息了，扭过头来在夜色之中观察着这个『老古董机械人』。 疼？！机械人会设定这个感官吗？ 除非是不能自主为自己修改设定程序的，否则，按照『人性』来说，没有谁会愿意把痛苦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吧。他能感受到痛苦，那绝不可能是他自己要求的药痛苦，而是他的第一任主人，特意给他的设定。 就算是为了追求『写实感』，这样巨细无靡到极致的设定，让克莱其顿反感地皱起了眉头。 知道如果这是他被设定的程序，除非给他升级否则他绝对不可能『失去』痛苦，克莱其顿微嘆口气，翻过身去打算再休息一会儿。 他摸到了自己脑袋旁边放着的东西，软绵绵的。 机械人的身体就是这点儿好，视力即便在黑暗之中也是槓槓的，他一眼看到了自己挨着的是什么东西——那是一套小衣服叠放的整整齐齐。 克莱其顿心里『嫌弃』了一下这用无数破布头拼接起来的衣服，眼睛却好奇地盯着看无法移开。 现如今这个时代，早就没有人自己做衣服了。这种古老技术竟然还存在，并被一个古董机械人给掌握起来。克莱其顿更多的是对这手工缝制的百家布衣服的好奇。 他没忍住，拿起上面放着的那间花花绿绿的t恤，抖开，上下仔细打量起来。 与他想像中土里土气的模样不同，这件花t恤整体轮廓是復古的设计，颜色搭配的不错，虽然都是五颜六色的布头拼接，但不管是颜色还是拼接的形状，都有着一定的审美性，尤其t恤的胸口处一个大大的翻盖兜兜占据了最显眼的位置，这个兜兜的颜色用的是和裤子颜色差不多的深棕色，剪裁成了一只小老虎脑袋的模样，之所以判断是老虎外形，是因为脑袋顶上特意用黄线歪歪扭扭绣了个『王』字。 这个『王』字可谓是整件小衣服最有趣味，也最独特和意外的设计点睛之笔了。 克莱其顿看得呲牙：不伦不类。 想着不伦不类他依然打开了那条小裤子。小裤子主体颜色是深棕色，裤腰和裤管处是拼接起来的碎布块唿应了上半身的拼接亮点。这两条裤子的膝盖处都有大的兜兜，依然是小一号的老虎脑袋造型，只不过没有绣字。 这两件手工衣服的针脚干净利落，锁边精緻，一点儿看不出是手工缝制的。克莱其顿神情古怪地瞥了一眼抽搐着身体的陆一久，可以想像这傢伙应该花费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才把两件衣服完成。 真是蠢！总是无条件对别人这么好，最后受伤的绝对是你自己。 怀着有些闷闷的心情，克莱其顿原本想使坏的手，试探了两次没能下得去手。 他反正不会穿的！ 两个小时后，克莱其顿伪装成了『顿宝』的模样，被陆一久拉到面前，给他换起了『爱』的手工衣服。 「新入学第一天要穿新衣服的，顿宝。本来爸爸打算给你买校服的，可是交了学费校服费后钱不太够，爸爸特意和园长讲明了难处，允许咱们可以穿自己的衣服两周。等到两周后爸爸就会赚到钱给你买校服了。」陆一久帮克莱其顿穿衣的时候，嘴里不停地说着话。 第53页 并不是他抠门儿缴纳学费后不肯缴纳校服费。其实陆一久昨天说的学费二百五，真的就是单纯的学费。除此之外还要缴纳一学期的营养费，也就是早餐、午餐和零食的费用。这样一笔费用本来应该是一千块，陆一久解释了半天，最后和校长争取到只缴纳两百块的机油费。 「我家幼崽是全态幼崽，只吃『将军牌』能量卡，别的牌子他吃不了，早饭我们自己在家吃，午饭自己带。」这个合理的诉求得到了院方的理解，这是只要一查询就能知道的事，园长女士巴不得全区唯一一位的全态幼崽到他们『红苗苗』来上学，最后真的只收了二百的营养费，并表示会单独给克莱其顿小朋友配适合他的零食。 这种『人性化』的服务让陆一久对『红苗苗』很满意，最终付了四百五十块钱办理好了入学手续。学费可以一月一月地缴纳，但营养费得一学期一学期的缴纳。这样一缴，刚刚积攒的六百块去了一大半，剩下的一百五十块还买不起一套校服。 这里的校服可是专门定制的，分春夏秋冬四季，一套就要三百多块，购买全套，至少都得一千块，还是打折的情况下。 他这么喋喋不休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让克莱其顿想藉机闹别扭不穿这套衣服的套路都来不及使，就被套上了新衣服。 「真可爱！顿宝！」陆一久拉着幼崽转圈圈。 克莱其顿心中暗怼：哪里可爱？嘴上却还得用稚气的腔调附和：「真的吗？」 yue~~ 「顿宝可以去当模特儿了。」陆一久说的是真心话。这小傢伙儿本来被设计的就很好看，即便是穿着手工缝制的衣服，也没有减掉他的颜值和可爱程度，反而和这件衣服相得益彰，相互映衬。 让幼崽在家中吃完早饭，陆一久带着他出了门儿。 『红苗苗幼稚园』在距离c56公寓步行十五分钟的距离内，其实学校是有校车的，陆一久没钱缴费，依然只能拖着等赚了钱再坐校车。 在学校门口，两人遇上了上次的海马一家。 「捲毛三！」小海马的走动的姿势更像是在地面滑行，勾着尾巴一出熘就到了克莱其顿的面前。 小喇叭嘴对着克莱其顿此起彼伏地『突突』着。 「无腿怪！」克莱其顿用着幼崽的单纯表情，可爱面庞，稚气声调，大大方方地回应了他们。 原本做好了心理建设，已经接受了『喇叭嘴』是他们的种族特性的海马双胞胎，包括送他们来上学的海马司机集体愣了愣，同时低头看向自己的下半身。 他们……确实没有腿。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一大清早的，『红苗苗幼稚园』门口的哭嚎声响震天际。 陆一久瞥了一眼幼崽，心里在发笑。嗯，顿宝真聪明，学以致用并且能够拓展发挥。 「619你怎么教育幼崽的？」海马司机这次怒了。前几天自家两个崽因为对面的捲毛机械人说了一句『喇叭嘴』连续几天都不肯上学，天天对着他突突着小喇叭哭嚎，他好不容易给哄好了，今天来上学，还没踏进学校大门口呢就再度遇到了捲毛机械人。 更可恨的是，明明哄得崽子们接受了『小喇叭』的特徵，这小崽子一改口，他们全家都成了『无腿怪』……可恶啊！ 陆一久的手掌安稳地搭在克莱其顿的头顶，给予自家家人身体力行的支持。 「我不会教育幼崽才要送来上学啊，对了，就是因为不会教育看到您怎么教育的我就跟着学。真的，您的教育方式真不错。」陆一久笑得真诚感人，说话的声音也是诚恳有力。 海马司机总觉得这句话『阴阳怪气』，却又对自己的感觉产生了怀疑。因为平时的619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了，以至于没人相信这老实巴交的『机械人』会懂得讽刺反击别人。「顿宝，以后我们还要努力向人家学习，知道吗？」陆一久温柔地摸了摸幼崽的脑袋。 刚刚陆一久的话，也曾让克莱其顿产生了瞬间的恍惚——这傢伙是在阴阳怪气吗？随后听到他教导自己『学习别人』时的认真模样儿，大将军撇嘴，他想太多了。这『笨蛋』恐怕连『阴阳怪气』几个字都体会不了什么意思吧。 克莱其顿平视前方两个仰头对天『吹喇叭』的小海马，手心有点儿发痒。学习他们嘴欠吗？抱歉，他奉行的一贯是能动手就不动口的原则。 「小葵花班的克莱其顿小朋友吗？」有老师上前来迎接克莱其顿，看到他穿一身的自家衣物，没有提前得到院方通知的女机械人老师留下了陆一久：「我们这里不能穿自己的衣服，麻烦你还是给他买一套校服吧。」 陆一久客客气气地跟女老师解释他们家的难处，一点儿不觉得丢人。 刚刚还对天『吹喇叭』的两个小海马听到这里不嚎了：「穷光蛋，校服都买不起！」 陆一久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赶紧看一眼自家幼崽，生怕他受到这样话的影响。对于没有建立世界观的幼崽来说，任何的嘲讽对他们都可能是影响一辈子的打击。 「久久，再见，我上学啦！」幼崽好像并没有『受伤』的样子。 「哦！」陆一久心里反而难受了。他的手指头碰了碰自己的口袋，里面还有一百来块钱，除去车费，今天他还得补充营养液，自从开始干体力活儿后两天喝一袋营养液已经不够支撑他自己的身体，这点儿钱真不够让他安心的。 第54页 今天多搬点儿砖吧！除了搬砖之外，他得想想有什么其他可以来钱更快的工作了。 陆一久送完幼崽，找到附近的车站准备坐车的时候，有人在车站站台靠近了他。 依然是酷炫的悬浮车，车窗摇下，里面的面孔也是陆一久熟悉的冯曼女士。 「已经过了期限了，你考虑好了没有？」冯曼态度傲然地对着陆一久道。 陆一久摇摇头：「我不懂你说什么。」这种时候最好就是装傻，和这样自以为是的人多说一句话都会让他感觉难受。对方以为把他逼上绝境，自己就会妥协那可真是太小瞧他们人类爷们儿了。 他出生的社会主流价值观是礼、仪、仁、孝、信、义，他自己是在普通的农村家庭长大出去大城市上学的孩子，他们这样的留守儿童小时候多是从贫穷苦难中度过来的，即便如此他们那里大部分正常人都不会『卖子求荣』。 这些，这帮机械人是没办法体会的。没有办法体会也就没必要多费口舌。 「两千五百万！」眼看着陆一久等到来的班车，反而是冯曼急了。 陆一久上了车后看着那个女人气急败坏的脸，小声回了一句：「我有手有脚，钱可以自己赚。」 冯曼狠狠地摔了下手臂，将电话拨打出去：「那个619帐户里不是没有钱了吗？怎么还在坚持？……他找到了新工作？谁敢僱佣他？！……胡佛？」 最后两个字从女士的殷红嘴唇吐出时，这位刚才嚣张的气焰顿时被冷水浇灭。 胡佛……那她就没办法了，不光她没办法，boss也不可能轻易出手。胡佛那傢伙的势力可不仅仅只在109。 陆一久今天继续昨天的搬砖工作，当然，他同样和爱林合作。爱林可以感觉到他今天憋着一股气，来了后就撸起袖子卖力地干，还和爱林商量了一趟能不能多加几块砖，爱林同意了。 干到一半休息喝机油的时候，陆一久喝着自己装在机油袋子里的水，神情严肃：「爱林，还有什么工作是服务行业的我能做的，又能赚到更多钱的呢？」 爱林的眼睛闪了闪：「阿久想要更多钱？」 陆一久将他家幼崽被人骂『穷光蛋』的事情小声讲了讲。 爱林声音更柔软了：「阿久，能和你成为一家人真幸运哪。以前我……」以前她刚来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起过619，都说他又笨又怂，又讨人厌。后来爱林才知道，原来那就是人类语言系统当中的『偏见』。 机械人本来应该靠程序分析判断人的，阿卡兹这里很多人这几百年不断学习人类社会，学习了他们的情感、感性，却也学会了他们的傲慢和偏见。 「如果阿久想要赚更多钱最好是自己做事业。」爱林道。她可以帮他的，她愿意帮他。只要，他能和她一起搭档，她甚至愿意变成机械体，成为他家庭中的一员。 「创业吗？」陆一久心思动了动。他其实早有这个打算，就是他这个身份被限定的条条框框太多，他不敢一下子迈开太大步伐，那样……会暴露自己。 「创业哪里有那么容易？」老申大叔从他们俩后面冒出个脑袋来，「阿久是服务型的机械人，要创业也只能是服务业，服务业范围虽然广，能干成事业的太少了，最直观的就是餐饮服务和小卖部这类，这里都饱和了。」 「餐饮？」陆一久转了下眼珠子，「这里有餐饮业吗」 其他人都惊讶地看着他：「阿久没去过吗？也是，你基本上就在c区这附近跑来跑去。餐饮业都在a区黄金地段，那些都是给其他区来这里工作、旅行的客人准备的，而且还是高智能有钱的人才能去。」 陆一久已经厌倦听他们说起智能化程度的高低这种话题了。他想起了之前看到招聘gg上招的餐厅服务员，貌似要求很高，自己的『身份』根本不用想。 「我们普通人的能量摄入很单一，要么是能量卡，要么压缩的能量单元，要么干脆直接充能，就算是到达低能耗状态也能休眠待机，普通人哪里会去餐厅用餐？那些餐厅里吃的喝的，就是将贵价能量卡或者能量单元换个形式模样，用盘子盛出来，配上环境就敢翻十几倍二十几倍的卖，还有的再搭配一些人吃的食物，就更贵了。」 在这里没有人阻止他们提到人类。大家都是大咧咧地谈论。 陆一久听后眨了眨眼，是……这样的吗？ 「没有一定的实力做餐饮是要亏本的。」 陆一久捏了捏下巴：「如果不全职，只兼职，不租用门面，做路边摊贩呢？」 「路边摊贩？这是什么？」一些新型号的年轻人不懂这个。 「路边摊你们都不知道？」小八嗤鼻，「也是，你们没在人类社会住过不知道，人类社会才有路边摊，不过现在也少咯。」 老申凑了过来：「619，这里没有路边摊的。不过也没有规定说不能摆摊，可是，你要卖什么？」 陆一久差点儿说漏嘴。他脑子里有个想法还不成型得研究研究，但是当兼职小贩卖什么他已经想好了，就是他工作日在工地里得到的晚餐——『海星能量卡』。 他不吃这玩意儿，他家幼崽也不吃。昨天他试着将从工地拿回去的那张能量卡拿到下面的超市去『卖』，那里的自助服务员根本不收，说是只有从他们那里卖出去的才有退换货的资格。 第55页 工地里小工的工作并不是每天都有，趁着最近这段日子小工工作不会断，他可以积攒一些，摆摊卖出去。超市里卖一张『海星牌』要十二块，他卖十一块，或者十块，能换一些钱是一些。 他现在脑子里还回想着自家幼崽被骂『穷光蛋』的声音。相信任何一个当了家长的听到这种都会心酸的吧。穷，变成了一种病。 陆一久在卖力工作，努力想方设法开创副业的时候，克莱其顿在『红苗苗』里快要无聊毙了。 如果被他的认识的人知道他竟然在这里和一帮真正的幼崽一块儿上幼稚园，他的老脸都会丢尽的。绝对，绝对只能用那个全态幼崽的『面貌』来应对这些傢伙们。这样以后真被知道了，他可以有个说法——那不是他。 瞧瞧，这才叫聪明。为了杜绝万一，一早就想好退路。 扎着两个揪揪辫的『女宝宝』来找克莱其顿，还没开口，就被克莱其顿抬起眼睛时寒光一闪的瞳仁吓住了。 「顿宝……」 克莱其顿尽力克制自己，他现在是那个全态幼崽：「什么事呀？」能别烦我吗？小鬼！ 「我们一起玩儿吧。」 克莱其顿还没发表意见，旁边的海马兄弟带着其他的幼崽过来了，他们都是非机械生命的幼崽，抱团儿了，冲着克莱其顿大叫：「穷光蛋！捲毛三！校服都买不起的穷酸鬼！」 克莱其顿坐在小小的卡通凳子上，双手撑脸，晃动着短腿。 嗯，『刺毛海马人』身上的刺突听说是入药的好材料，正因为这样他们在自己的母星快要被捕猎完了，不得不丢掉家园四散开来，寻找能够接纳他们并保护他们的栖身之地。他们俩身上的刺突太小，卖不了好价钱，那只大的…… 想到这里，克莱其顿邪恶地咧了咧嘴角。 「芫花，别和他玩儿，他身上有穷鬼病，会传染人的。」女幼崽被别人给拉走了。 克莱其顿作为新入学的小伙伴，没有得到大部分『同学』的好感，他乐得清静。早知道这么无聊，他就不答应来上什么学了。上学原来，一点儿意思也没有，他以前没上过还真是对了。 陆一久中午休息的时候给克莱其顿打了个电话，看看他在幼稚园的适应情况。 「久久不要担心，我很好，哟！」学了这么几天，已经习惯了的克莱其顿自己切换起『模式』来得心应手。 「爸爸今天一上午就赚了100块，今天一整天绝对可以赚到两百的。」陆一久高兴地和自己的家人分享他的劳动报酬。 「搬砖吗？」沉默了一会儿的克莱其顿才问。 「嗯吶！今天我好像更适应了，速度和力气都增加了。」 克莱其顿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展现二头肌的样子，嗤鼻，但眼神却没像之前那样明显的看不惯。 「619，干活儿了！」对面传来了吆喝声。那『笨蛋』的大白牙是留给克莱其顿的最后招唿。 克莱其顿摸了一下自己口袋里的那颗脑核，他本来想自己试着研究一下脑核和意识晶片的，或许……暂时先不研究？卖掉他？ 这天下班结算工钱，陆一久得到了230块的日薪，是昨天的一倍多。 陆一久特意向爱林表达了自己诚挚的感谢，如果不是爱林支持，他也不可能赚这么多。 「619太拼了，你都快赶上老申了。」 「哪里？还差得远。」 「人家家里有家人，拼一点儿怎么了？619是条汉子。」 被夸奖了的陆一久很得意，数着拿到的现金美滋滋儿。一天赚二百，一周赚一千四，休息一天去兼职，他就不信自己凭着劳动和双手，不能把小家庭支楞起来。 别人有的他也要有，别人家幼崽能得到的，他也能提供！ 和工友们告别回家，陆一久在工地外面又一次被人给拦了下来。 看着对方递过来的名片，陆一久一脸为难：「能给翻译翻译不？」 「……我是『星政体设计总局』见习设计师郭平，为你家全态幼崽的入学而来。我们希望您能将他转入『基克城光辉幼稚园』……」 陆一久眨眨眼，一口气问出数个问题，都是他认为眼下重要的：「那个幼稚园学费贵不？校服贵不？营养费什么的贵不校车……校车贵不？」 「都免费。」 「那学校离c56公寓远不远？」如果远的话那就要考虑搬家了。 古有孟母三迁，今有陆父随迁。那个什么『设计总局』推荐的幼稚园，听名字就高大上，又免费，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在50区。」 「50区和109区……听起来就很远。」 「两个区分别在『基克城』的一南一北两个方向。」设计师在心里评估这位二代初智机械人，真的很迟钝呢，连地图都没记录过吗？ 「那我们要搬家搬那么远吗？」 「那里是非移民区，理论上你可以作为家属一起过去，不过，我们希望你能够将克莱其顿送去寄宿。」 意思就是他不要跟着一起去，留在109c56区。 「我们会给你安排一个稳定的工作，不用……这么辛苦。你也知道你的智能化程度比较低……」 陆一久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对方：「不用了，我家克莱其顿在『红苗苗』入学挺好的。」寄宿？一个不丁点儿大的幼崽送去寄宿，这和当留守儿童没什么区别了。他自己就是这样长大的，他身边的表弟表妹堂弟堂妹也都是这样长大的，他十几岁的时候就曾经幻想过自己以后要是有了家庭有孩子，就是再怎么吃苦受罪，也得把孩子带在身边。 第56页 一晃眼，孩子就长大了。错过的那些是留守儿童长大后无论经歷多少自我弥补都补偿不来的。 「你可以问一下克莱其顿小朋友的意见。他的智能程度比你高，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有利的选择。」郭平提议。 于是，克莱其顿在『红苗苗幼稚园』第一天上完学，等到家长来接时，他的『家长』是从高级悬浮车上下来的。 克莱其顿在校门口保安亭透过玻璃窗一眼看到这一幕时，心下生疑，又是哪一方找到了『笨蛋』？ 「久久~~」伪装成全态幼崽的个性，克莱其顿向陆一久振臂唿喊。 郭平跟在陆一久的身后慢慢地走近那个他们感兴趣的『样本』，现在他应该是两个个性当中相对『温和』的那一个，很好，可以和他交流。 「顿宝，这位郭先生要带我们去a区吃大餐。」陆一久指着身边的郭平，突然开口这样说道。 郭平愣了愣。他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了？ 陆一久趁着还没走到克莱其顿身边，小声对郭平道：「我家幼崽想吃大餐已经嚷嚷几天了，他嘴巴挑，什么东西都选贵的。」 郭平的心里在漏机油：「好，好吧！」a区普通餐厅的餐费他负担得起，负担……得起。 nice！陆一久不动声色地在心里比了个剪刀手。他正好想找机会去考察一下a区那些正规餐饮行业，看看他们这里在餐厅里贩售的『食物』的类型，好为他后面的创业打基础。他没钱，但是可以借光啊。 这位『设计总局』的郭先生给的名片他查证过了，是真的。在乘坐对方的悬浮车来幼稚园的路上，陆一久也在思考对方为什么要特意让他把幼崽送去寄宿。 是想分开他和幼崽，这一点是肯定的。那些他等级低、智能低、地位低的话都是藉口。因为他们家户主是幼崽，自己等于随着幼崽的变动而变动。对方刚刚也曾不经意地说过了，他理论上是可以和幼崽一块儿搬家到50区的。他们都是以为619『脑袋不灵光』故意不对他说实话。 既然是抱着想哄他的目的来的，就别怪他这么『不客气』。 克莱其顿像如燕归巢扑向了陆一久：「久久，这是谁呀？」 冤大头。 陆一久心里回道，嘴上真诚地说着对方的身份和来歷。克莱其顿一听对方是『设计总局』的就明白了，这是和昨天那俩一起的。他抽掉那个伪装成幼崽的机械人的脑核时，问过对方隶属于什么单位，已经知道他们监视他的主要目的。 这『笨蛋』真是欠教训的，受了那么多次毒打对外人还是没有防备的吗？ 「郭先生说要请我们去大餐厅吃饭，坐他的悬浮车去！」陆一久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郭平额头上青筋跳动：什么时候成他说的了？还……大餐厅，他本来打算去001区找家一般快餐式的连锁店差不多了。这『老古董』占他便宜啊！ 克莱其顿斜了他一眼：「大餐厅？」想到自己来这里还没吃过大餐，克莱其顿立马升起了和陆一久一样的想法——既然对方想来套路他，那就别怪他先下手。 「好哇！谢谢……」克莱其顿歪着脑袋像小天使一样和对方说话。 郭平请他们上车的时候，给『设计总局』发了个『餐费申请条』，他这算是公费用餐，可千万一定要给他报销啊。 到了车上，陆一久和克莱其顿分别坐在后车座两边，一人扒一个窗子往外看。 『阿卡兹星球』上总共分有十个大洲，一千五百多个城市，每个城市又划分很多区，就像陆一久他们现在所处的『基克城』属于一处经贸中心城市，如果用方便对比理解的角度来理解，『基克城』就相当于一个大的国家的领土面积。『基克城』一共109个区，区里又分分区，109区相当于省，109c区相当于市，c56这个范围相当于市里一块街区。 109a区就是专门供其他外来活动人员和游客去的地方，大的餐饮公司都在那里。 上次陆一久跨了个区到108f区坐的是区域间班车，走的是专门的通道，沿途除了海没看见别的什么。今天他们要去的依然是109区，但坐的是悬浮车，不用贴地走，在高空行驶看到的景色和地面截然不同。 车子开出c区的范围内，陆一久才惊讶地发现自己这几天找工作转来转去，每年坐班车将近两三个小时，其实还没出c区的范围。如果没有悬浮功能的班车的话，即便是在109区内跨小区，都是个艰难的事儿。上次陆一久竟然能从109c跨到108f区是因为这两个区地理位置是挨着的，只隔着一条海沟。 他看了半天，看到的只是沧海一粟，可想而知这整个『阿卡兹』到底有多大？陆一久猜测应该比他的故乡水蓝星体积都要大得多得多。 穿过b分区到达a分区，这里的风景比c分区要好多了，看起来更像是休闲旅游度假区。悬浮车随便开过一个地方，身后的巨幕光屏上不是正在举行万人球赛，就是在播放最新影视作品，还有开大型演唱会的，以及悬浮在半空中三百六十度旋转的摩天轮。 陆一久下巴快要掉地，是谁说109区很穷来着？不，任何一个城市都有富丽堂皇和贫困潦倒的面孔，只不过他们待的109c分区属于后者来着。 「顿宝~」陆一久想要和他的家人分享一下自己现在复杂的感受，扭头一看，顿宝贴在窗户上已经闭上了眼睛。 第57页 过了五点了，阿顿要醒来了。 陆一久先把克莱其顿的身体搬到自己的腿上，半搂住他、为了预防他醒来后『调皮』。 克莱其顿在他靠过来抱自己时就知道他的意图了，不就是怕他发脾气吗？ 「他睡着了吗？」驾驶座上的郭平问。 「幼崽觉多。」陆一久回。 郭平怀疑：是吗？其他全态幼崽也在他们的监视之下，那可是整天不带闭眼的。 克莱其顿睁开眼切换『模式』，成为了他自己，那双深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盯住前方郭平的后脑勺。郭平的神经雷达不断作响，他僵着脑袋回头看到了眼前这位，立即变脸：「克、克莱其顿小朋友？」这是已经换了另外那个危险人格了。 「阿顿跟郭叔叔打招唿。」陆一久抚摸着幼崽的卷捲毛，耐心教导他正常的社交礼仪。 叔叔？他敢叫，这傢伙敢答应吗？ 「不，不用这么客气。不用叫叔叔，我们……不讲这些。」毕竟只从外表难以判断一个机械人到底『存活』多少年。如果一定要像人类那样讲究辈分礼貌的话，陆一久这把年纪，该被很多人叫『叔叔』、『伯伯』、『爷爷』、『祖爷爷』的，也不会那么多机械人叫他『老古董』，欺负他了。 「阿顿！」陆一久稍微压低了一点声音。 克莱其顿张口：「喂！最高档的餐厅是哪个？」 郭平结巴了，最高档？ 车子里的主机系统此时响应了他的问询：【最高档的餐厅属于『紫花苑集团』旗下的『紫花苑餐厅』，要去那里吗？】 郭平咳嗽两声：那里？那里吃一顿是他两个月的薪水。 「去！」克莱其顿给了肯定回答。 「不不用了吧！」郭平快要冲这位小祖宗跪下来了。 主机系统听到了主人的声音，迟疑了：【去还是不去？】 「不去就送我们回c56。」克莱其顿立马表明态度。 郭平是带着任务来的，怎么好无功而返，咬咬牙：「去！」 悬浮车开去了109a最高档的综合餐厅——紫花苑。紫花苑是一座悬空的多风格式集成建筑，整个占地面积已经比c56整街区还要大，光是外面的摺叠式停车场足足好几百层，还设置的有私人飞船停靠港，中型舰船停靠港，这里不是吃饭的地方，而是一座小城。 郭平选择了这里消费最低的『穿云楼』，这是一座尖顶古堡，高耸入云，根本看不到顶。 陆一久一路抱着克莱其顿跟在此刻每走一步内脏都在往外渗机油的郭平的后面，得体地目不斜视。 四周到处都是各种造型和类型的机械人和机械体，还有伪装成不同形态的机械眼，他不能表现得太丢脸。 在漂亮得三百六十度毫无死角的美女服务员的带领下，他们往预订的位置走去。 陆一久稍微映照了一下前面两位服务小姐，对方也是服务型机械人，想到之前在招聘gg栏上看到的餐饮集团招聘服务员的高要求，不难判断这两位智能程度绝不会是初级。 心塞啊！ 郭平的穿着打扮还像是能消费得起这里的阶层，陆一久与克莱其顿的穿着就不像了。尤其陆一久，是个初智服务型机械人，从进门开始就有不少人一直在打量他。 陆一久听不到，但郭平和克莱其顿都能听到那些人对着身边的人窃窃私语：「一个初智服务型机械人也能来这地方了？」「是不是走错地方了？」「看来这里的档次也不怎么样嘛。」「要让楼层经理检查一下对方的资格吧，谁都能进来我们算什么？」 克莱其顿精准地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那帮人，精神触角瞬间释放出去。 前方郭平只感觉唿吸不过来，一股浓重的阴影从后方像张开口的巨兽笼罩了他，完全……动弹不得。怎么回事？ 「来人啊，有人出故障了！」 「快，快叫维修医生！这里有一位也有事。」 「客人，客人您怎么了？」 「啊——」 第三十章 在一片嚷嚷声中，陆一久、克莱其顿、郭平被负责引导他们的美女服务生领到了他们的位置，陆一久听到声响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两名美女服务生连头都没有回，脚步都没有顿一下，严格执行着她们的工作。 入座之后郭平掏出手帕来擦了擦皮肤渗透出来的机油，主动问她们：发生了什么？ 美女服务生这才开口：「入口处有几位顾客突发病症，已经被送到我们这里的医疗部了，不会有问题的，客人。」 陆一久在心里赞嘆：原来才就是服务型机械人的『素养』吗？那自己距离这样的真的差好远。他没有去应聘这样的工作是对的，去了绝对是羞辱。 「我是『设计总局』的，如果有需要的话不用客气。」郭平亮明身份，并递给对方一张名片。他这么做除了是真的想帮什么忙，检查一下那些机械人的情况，确定刚刚是不是克莱其顿的『能力』，还有一个隐藏的小心思那就是希望这个身份能给他今天在这里的消费『打个折』。 通常他们这些隶属于特殊星政部门的职员，在其他地方只要亮明身份，多少都会得到些关照。郭平以为在『紫花苑』也会如此，没想到美女服务生接过名片后礼貌地放了起来，并没有特别的另眼相看。 第58页 陆一久在心里发笑：想卖面子撞铁板了吧。看来这个餐饮公司的实力真的不弱，针对自己手下服务人员制定的规则也巨细无靡。 菜单上来了、餐前酒上来了…… 陆一久看着送到他手边的是他认得的文字的菜单，在心中咋舌。可能从他进门开始就已经被暗中调查过身份了吧，知道他只有一个语言适配系统，才会这么周到。 随便看了一个前菜小沙拉，名字叫『轻脂拉普勒斯沙拉』，点击那里就会浮现出沙拉的立体样子。里头每样原材料以及各种配料还有原材料的进口地，后厨的操作过程都有。让人觉得专业、安全又卫生。 一看价钱，乖乖『750镙币』，这道小沙拉是他们那里普通移民机械人平均三周的薪水。 啧啧啧……今天他算是长见识了。 郭平同样看菜单看得内部生化器官直抽抽。他忍不住偷偷打开自己的终端看一眼刚刚的『餐费申请』，看到批准下来后松了口气，然而看到批准的金额后，再度抽抽起来。 谁给他申请的餐费砍了一半？ 相比较这两位各自内心的不安，克莱其顿看都不看后面的金额。开玩笑他堂堂大将军哪里有过这样的习惯，再说今天不是他请客。 不等郭平和陆一久比较来比较去比较着点什么合适，克莱其顿对着点餐服务员切换了语言模式，完美的叽里咕噜一通点。 对面郭平已经放弃了。这个幼崽点那么多，应该够了，真的够了，自己不用再点了。 「好了，这是我一个人的。」克莱其顿点完，一句话终结郭平的『命』。 一个人的？呵呵呵…… 陆一久挑来挑去，挑了个牛排套餐，对面郭平刚挣扎着挺起来的胸脯再度缩了回去。可真，会挑。牛排可是全进口的食物，人类的食物，价格更是不菲。 郭平只能点了个沙拉，美其名曰：最近在进行内部机理的排毒保养。 等待上菜时，三方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陆一久坐了一会儿坐不住，他想趁机去周边看看。尤其是其他客人用的食物之类的，看过了之后心里也好有数。 「我去一下洗手间，洗手。」陆一久站起来时，服务生已经替他把凳子拉开了，并给他指出了洗手间的方向。 「阿顿乖乖的。」临走前他还特意交代了一下克莱其顿。 啰嗦！ 等到他一走远，克莱其顿立马换了一副神情，眼神阴沉地盯住对面的郭平：「你们如果不想事情闹大的话，就收回你们的小动作。」 「克莱其顿小朋友……『光辉幼稚园』可是最好的，去那里的话至少你可以学到更多，更先进的知识，不用像现在这样受到限制，浪费你的天赋。」 「真奇怪，你们创造幼崽不就是为了证明你们的『生物进化能力』吗？现在又要解除我身上的限制，真是虚伪。」克莱其顿故意讽刺他们道。真把他当什么世故都没经歷过的幼崽啊，修改幼崽的限制要求他和『笨蛋』都同意就行，如果由这帮设计师给他改，那就打破了原来他们设定的程序，是要打开他现在这具躯体的脑部，对脑核进行操作的。 他才不会蠢的把自己的脑袋交给别人来碰。 「你……都知道了？」郭平是个高智，从克莱其顿的态度和他说的这几句话中不难看出这幼崽已经明白他们想要对他做什么。 克莱其顿将一个黄豆大小的脑核儿掏出来给对方看了一眼。 郭平脱口而出：「vg230!」他眼中略带一丝警惕，「你竟然拿出了他的脑核。」 「喂喂！干嘛一副我是恶人的表情，是你们先招惹我的。」克莱其顿不在乎地笑，「偷无辜初智商机械人的钱，把人逼得走投无路，侵犯别人的隐私，私闯民宅，偷窥监视，随意一条爆出去，你们总局承担的起？」 郭平傻眼。全态幼崽还是在受到限制时思想都能这么成熟吗？ 「所以，咱们今天谈的不是什么入学问题，而是怎么补偿我的损失的问题。」克莱其顿单手托腮，握住了那颗脑核，在手心里捏来捏去地玩起来。 住手！住手啊！！捏坏了vg230就嗝屁了。 郭平突然意识到眼下的局势完全是对方在主导，而且，对方不是来『告知』他发生了什么的，而是……来和他谈判的。无论他话语里的威胁，还是手头动作上的挑衅，都是将他们放置到了不得不向他妥协，道歉，补偿的位置上。 「你想怎么补偿？」郭平语气艰难地问。 「这也要问我？」 「619被转走的钱，会还给他。」郭平这点儿决定还是能做的，他说完瞅了一眼对面克莱其顿，这傢伙眼皮垂下去时扑扇出一抹冷冽的寒光：不满意？ 「再补偿他一倍的精神损失费。」 克莱其顿这才抬眼：将手里脑核重新揣回胸前的小脑斧口袋中。 什么意思？还不满意？ 「以后不会再伤害你们的权益。克莱其顿小朋友，可以把vg230还给我们吗」郭平想救回自己的同事。 「一个高智机械人的脑核值多少钱？」克莱其顿晃着两条小短腿儿，悠悠哉哉地问。 这小崽子！ 郭平心中既怒又骇。他绝对是个已经长歪了的全态幼崽，才甦醒多久竟然已经坏成这样了。 克莱其顿能感应到这傢伙脑波传送的数据不断地震动的频率。以前他的能力应不到这样的频率，现在可能是因为这具躯壳的关系，竟然能如此清晰。这就证明如果他拿回自己全部的『能力』，可以精准地干扰对方每一段不同的脑波和意识传导……想想，就觉得刺激。 第59页 在骂他呢。真好笑，这帮傢伙们自己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反而有资格来斥责别人？他们不就是有着『设计局』的身份吗？真以为自己是『造物主』？一群机械人根据不同的模子，和随机的编码程序生产出新的机械人，这样的行为在他看来就是流水线产品，可笑的是这帮傢伙一方面称他们生产出来的产品是『人』，，一方面又认为自己拥有可以控制那些『人』的能力，可以凭自己的需要向对方为所欲为，这根本就是自相矛盾的做法。 克莱其顿心中不悦。他讨厌这样自以为是的伪善者。 又是一股压迫感笼罩住自己，郭平知道自己现在陷入到了危险境地，他得说点儿什么来救场，否则……自己说不定也会和刚刚那几个傢伙一样，得『维修治疗』。 「我，今天请客~」不愧是高智商机械人，在危机的时候不到一秒钟的功夫他就抓住了重点，说出了三个能够拯救自己并平息场面的字来。 他请客，还没付钱呢。如果他倒地了，已经消费的那些帐单……谁付？ 克莱其顿立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精神触角收了回来：「那就等等吧。」 等等…… 全态幼崽明明已经被加了限制，依然成长的如此变态恐怖，他们没有马上大面积推广是正确的。就像智能化程度将他们给分级定义了一样，全态机械人从设计开发之处，就在机械人的食物链顶端，即便从幼崽开始抚养教育，他们的层次始终是註定了的。 「我去一下洗手间。」郭平发觉自己没办法再在这位面前多待一秒钟，他必须去透透气，顺便，将对方刚刚的表现和vg230的情况反馈给总局。 小崽子想用他们同事的脑核换钱，不是……他咋对钱那么兴趣？ 陆一久正好回来与郭平擦身而过，兴致勃勃地打了个招唿：「郭先生也撒尿啊？」 机械人不撒尿。陆一久恨不能揪一揪自己的嘴。幸运的是郭平满腹心事没在意『笨蛋』随口说出的话。 「阿顿，我刚刚看了一下这里其他桌的菜式，等一会儿你吃了自己的菜式后能记下里面有什么吗？」光是看还不能满足，最好是能吃的傢伙品尝了之后告知他材料。 克莱其顿严肃地斜了他一眼：「你自己不会记？」 「我，记不住。」『笨蛋』的人设就是好用哈。陆一久一开始就精准地把握住了这一点，他觉得自己能在这里活几天，有很大程度上都归功于原主，也就是s619脑袋不灵光这点上。 谢您的『不灵光』嘞！ 他就不该问。克莱其顿在心里吐槽。不过应到这小子的愉悦情绪，克莱其顿心情也稍微好了一点儿：「这么开心？」不就是吃一顿大餐吗？没见过世面就是如此。 「不花钱啊。」陆一久一针见血指出重点，吃大餐还好啦，吃大餐还不花钱才是真的舒心。 克莱其顿嘴角不容觉察地挑了挑。穷真的能把一个『机械人』都给逼得妥协改变。以前的619也穷，大概因为自己一个即便不吃不喝，休眠状态就能度过。现在的619不一样了，他在努力地改变穷的状态，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他被匹配的……自己。 看在他对自己『忠诚』的份上，让他高兴高兴吧。 郭平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菜已经上了。餐桌上的两位倒是没有先吃，礼貌地等着他。 见到他回来，克莱其顿立刻拿起刀叉，被陆一久给温声教育：「阿顿！刚刚我怎么说的，要有礼貌，请客的主家还没入座坐好。」 「真麻烦。」克莱其顿并没有放下刀叉，却也没有动手自顾自地吃。 郭平的目光此时才注意到陆一久。他刚刚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这个全态幼崽和他匹配对象儿之间……关系真不错。 坐定后，郭平松了一口气。刚刚已经就克莱其顿的问题和总局商量过了，总局的意思是要赎回，不，拿回vg230的脑核，还有vg230那具用来监视伪装的仿幼崽躯壳。 「同意了，克莱其顿小朋友。」郭平开口。 「阿久，你去帮我弄一些甜点。」克莱其顿打断对方的话，先支开陆一久。 「有甜点？」陆一久兴趣了。艾玛，这里还有甜点？什么做的？怎么做的？这个他得去看看。 「在那边的区域，是公开区域。」克莱其顿指了指某个方向道。从进来这里他就把这里的大概地形都摸了一遍，这是他的习惯。作为一名将领，他是将领的同时也是战士，这点儿基本素养还是有的。 陆一久高高兴兴地跑去看甜品了。 郭平在心里慨：最高级别就是最高级别，明明只是个幼崽，他却能轻易掌控匹配对象儿。不对，他怎么觉得这幼崽是故意支开那个初智体的呢？ 为什么要支开？ 「多少赎金？」克莱其顿直言不讳。 郭平有些尴尬：「不是赎金，是，是保管费。」 克莱其顿冷笑。这帮智能ai……学人学到了精髓了。可惜，在他眼里再怎么精髓也不是人。 「十万。」郭平笑道。 「他这个质量的晶片随随便便卖也有三十万。」克莱其顿开始吃东西了。他点的什么样的菜式都有，除了机械人平时吃的，还有人类独享的。刀叉熟练地在他的小手之间舞动，咀嚼食物时，这幼崽的眼膜都在反射银光，牙齿已经从刚领回来时只有上下四颗的小米牙，差不多长齐了，这证明全态身体即便是不经过特意的修改，也能每天成长变化。 第60页 郭平明明身上没有汗毛，却产生了汗毛倒竖的错觉。 「二十？」 「五十万，不然我卖给需要高智脑核的傢伙，他们应该有很多用途。」克莱其顿自言自语，根本不和对方交流。 「三十，好，就三十。」完全被碾压了。 克莱其顿将自己的帐户打开，一言不发地等对方转帐。 转帐前郭平突然想到：「包括躯壳的。」 「躯壳我拆了，不包，我有用。」克莱其顿想了想，「要躯壳就六十。」 「不要了，不要了！」重新在他们局里造一个好的，成本顶多五万，这小崽子开口就是三十万，抢钱哪！ 三十万的脑核钱加上十万赔偿给陆一久的钱，一共是四十万。 钱转过来，克莱其顿将脑核给了对方。郭平确定了是vg230后，长舒了一口气。他和穷凶极恶的犯人谈判都没今天这么紧张。 陆一久端着好几盘甜品蛋糕回来了，除了给克莱其顿的，自己的，还有帮郭平端了一盘。 郭平确定这是个『老实人』兼『老好人』：「谢谢你了，619。」 「不客气，您破费。」为了待会儿这位请客人付钱时能更迅速，他会把在结帐之前把他捧得高高的。 克莱其顿冷眼瞥了一眼郭平面前的那块儿蛋糕：能不能不要对谁都那么好？ 这顿饭到这里才真正地进入到『开吃』阶段。 陆一久怀着满心满眼的虔诚切开了牛排，送入口中的一瞬间他，升华了！就是这个味儿，呜呜……营养液口味儿千变万化，吃了也能满足身体营养，架不住他……就是想要这一口儿啊。 太好吃了。牛肉鲜嫩多汁，入口即化，酱汁浓郁香醇，层次丰富。不愧是高级餐厅，食材好，烹饪技术也不错，卖的贵有道理…… 只可惜，这么好吃且能让他回味满足的食物……以后吃不到了。 「619，你怎么了？」对面坐着的郭平看到了陆一久水润的眼睛。这傢伙的眼睛本来就属于那种自带沁水效果的，现在更加莹润柔和，很出彩，应该是这二代初智机械人身上现存最大的优点了吧。 「太好吃了。」陆一久有点儿不好意思。 当然啦。你那一盘子可是他这一盘子沙拉两倍的价格。 克莱其顿在心里默默来了句：真蠢。他应该是在感慨以后没得吃了吧。 「我会努力工作的。」陆一久默默地给自己打气，他要努力争取以后能够每个月，吃一顿这样的大餐。 「真的很好吃吗？」郭平眯着眼睛探头看了一眼他的盘子，「619能切一块给我尝尝吗？」 陆一久心疼。切一块？不，不愿意！可这位是请客的，他要直接说不愿意对方会不会不肯买单？ 就在陆一久切了一小片，准备送过去给郭平时，克莱其顿的叉子精准地叉住了陆一久的叉子：「注意点儿你的身份。」 身份？！ 你是有对象儿的人。这话克莱其顿说不出口，他可不承认陆一久是他的『伴侣』，但他不承认是一回事，陆一久给别的男人分食物又是另外一回事。 已经匹配对象的机械人，应该守规矩。 郭平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的要求多么的离谱。他倒是忘了他们关系栏上可是『伴侣』关系。这全态幼崽另外一个人格很成熟的嘛，已经懂得这些了。 「抱歉，是我唐突了。」郭平道歉。 陆一久一脸『什么鬼』的表情。他的身份？难道说他一个『脑袋不灵光』的服务型还不能给人夹菜了？不过这位并没有就这个问题深入思考，管他呢。他乐得不用分享。 「好像，619点的食物和拿的甜品都是……人类的食物。」郭平不经意地说了一句。 正在吃牛排的陆一久差点儿被呛，赶紧用旁边的毛巾捂住自己的口鼻。靠！靠！靠！！吃个饭都不带顺心的，要被怀疑了吗？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种食物，以前经常吃对不对？只是你们二代当年的技术就能消化掉人类食物这点让我到惊讶罢了。你能说说看你的消化系统是什么样的一种运作体系吗？」郭平好学地问。 陆一久在心底呆呆回应：生物消化酶。 「619先生？」见他傻笑不回答，郭平再问。 「我不知道。」陆一久呆了一会儿，放下刀叉，表情变得呆板了一点。他在学习自己看到过的科幻大片里那些仿生机械人的一些反应，希望能够亡羊补牢。 「抱歉，我不该问你这么深的问题的。」差点儿把这傢伙问『死机』……如果问死机了，旁边这个幼崽会生气的吧。毕竟，是他的匹配对象儿。他俩从被匹配上后，全态幼崽的初级设定里就有了对象儿的印象。 陆一久在确定自己没有被继续怀疑之下，才蹑手蹑脚地拿起了刀叉，继续进食。 他自认为自己的动作足够的小心，可他那种只有人才会有的形象细节全被餐桌两旁的机械人给看在了眼里。 他还挺可爱。这是郭平心中的看法。二代的写实技术真不是盖的，听说二代是某位不知名大师的杰作，在当时可是最高级别的技术。 干嘛装可爱？克莱其顿不满：「我要吃你的肉。」他是故意的，故意要『惩戒』一下619。 陆一久对别人小气，对自家幼崽那可从来不知道小气为何物，大方地切了一大块儿送到克莱其顿的盘子里：「慢点儿嚼，你的牙还没长全。」他每天都给自家幼崽餵食，哪里不知道他每天的小变化？ 第61页 啰嗦!??克莱其顿刚刚的不满因为陆一久大方地给他切了块肉，已经消退了大半。 尤其一对比他给郭平切了那么一薄片，克莱其顿抬起了小脑袋，冷傲地瞥了对面那傢伙一眼。 啊！他在吃醋。郭平心想。原来他们的情这么的好啊，怪不得不肯分开。郭平好像突然发现了能够抑制住克莱其顿，不让他惹麻烦的门路了，这位成熟机械人的眼神在对面两个身上熘了一圈，落在了幸福地吃着食物的陆一久的身上。 就是他！这个被匹配的家人能够稳住他！ 总体来说，这次的晚餐还是相对和谐的。晚餐快要结束的时候，专门服务他们的那位美女服务员突然快步走过来：「您是『星政体设计总局』的郭先生吗？」 郭平点头。 「是这样的。之前在我们这里生病的那几位客人里的其中一位……好像有些不对劲，您能去看一看吗？」 「不对劲？」 「是的，对方毫无反应，我们已经给他进行了强制重启，他的意识晶片一直没有反应。看上去像……像，死了。」服务员小姐姐压低了声音。 这就足以让郭平在意了，这涉及到他的工作。如果是一般的故障生病，负责维修的医生就能处理。只有当出现这样的严重情况时，就是要送回设计局返厂检修了。 他站起来摘掉胸前的餐巾，准备过去。 陆一久赶紧把克莱其顿拉上，带上没吃完的小蛋糕一块儿跟着去。 「你们不用……」跟着。 陆一久老实地说：「还没吃完，也没结帐。」 开玩笑，不跟着他他要是走了怎么办？ 克莱其顿在心底发笑：现在这会儿又精明起来了，真是一时一时的。 郭平没办法只能让他们跟着。 到了医疗部最里面的急诊室，郭平开始检查那位『死了』的机械人的身体情况。这里有很多专业用具，他找到了一台机器接入了对方的耳朵，开始强制唤醒意识晶片，就是强制重启。 几次下来，对方依然没有反应。 「不可能啊，看『中控仪』上面的数据显示他的意识晶片完好无损，怎么会无法回应？」郭平想了一下：「冲击钻呢？我要开颅。」 既然外接没有反应，那就打开脑袋，专门刺激脑核。 在其他医生的帮助下，陆一久亲眼见证了一位机械人被开颅的画面。当脑袋打开时，里面那宛如一个完整的『微缩伺服器』模样的构造，让陆一久看得眼神发直。 克莱其顿看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傢伙的脑核……竟然是打过补丁的，补丁呈现红色。 郭平看到这个红色补丁的脑核，停下全部的动作：「你们都出去！」这傢伙的口气变了，开始下逐客令。 郭平用力深唿吸：红补丁，这是第三个被发现的脑核行打了红补丁的机械人了吧！ 郭平迅速给『设计总局109区分局』去了电话，让对方派专门的车子来秘密把这个『红补丁』机械人给带走。完事儿后他准备跟着一起回去。 陆一久赶紧挥手：「郭先生，还没结帐。」 开玩笑，他刚刚看过了帐单，那费用已经让他冒冷汗了。如果对方不结帐就走，这后果可不是好玩儿的。 郭平神情严肃地完成了签单结帐的任务，随后离开了。 陆一久带着克莱其顿离开时还专门找美女服务员打包了一些甜品，这里的甜品是免费的，陆一久就是确定了这一点才会提出要求。当然，提出要求后他也得面临美女服务员的『鄙夷』。来这里吃饭的都是有钱有权的，谁会吃不完兜着走？哦不，这个初智服务型机械人是吃完了还得兜着走。 克莱其顿受到美女服务员的脑波，抬眼瞅了她一下：「多打包几份儿。」 本来克莱其顿也觉得吃完了兜着走的做法有点儿丢人，可再丢人那也是他们家自己的事儿。 两人拎着十几个被打包起来的甜品，美滋滋儿地出去了。 『紫花苑集团』远在其他城市的总部此刻接到了之前109a区分公司发回去的事故报告，里面记录下来了无缘无故出现人员故障的画面。在他们的地方客人出了事，按照规矩他们得负责任的。 「用异常能量测试仪现场画面。」安保部的高层们面对这样的场面已经习惯，无缘无故的原本好好的客人应声倒地，还是同一时间发生，除了有受到特定波长信号的干扰之外，另外一种可能就是特殊能量的瞬间沖涌了。 不一会儿，现场画面被加上特别的过滤器重新播放了一遍。可以看到原本画面属于正常的平衡光状态，突然某个时间节点，平衡光被打破，整个画面被一片白噪光给煳满，随后一秒，摄像头拍摄到那几位客人同时倒地。 「应该不是干扰波长信号，这几位客人的智能化程度和类型不一样，年龄也不同，属于不同批次不同质量不同设计师的杰作。不可能一种干扰信号能同时放倒他们全部。」 「那就是特别能量了？」办公室内有人出声。 「应该如此！」 「马上派人去109a详细调查当时在场的人员。看看到底是谁能拥有这样的本事。」 布鲁他们等了好久才等到陆一久与克莱其顿回家。陆一久在吃上大餐的时候就给自己的三位朋友发了信息，让他们今晚过来。 第62页 看着陆一久送到他们三位面前包装精美的甜品礼盒，娇娇欣喜地跳了起来：「小久，你在哪里弄的？」 「今天有人请客吃大餐，我特意让他们打包的。不要钱！」关键是『不要钱』这三个字。这么一说他的朋友们拿起来也不会有心理压力。 布鲁和大吉听到这里，表情稍微松了松。 陆一久和他们讲述了郭平找他的用意，说完他道：「我已经拒绝他们了。要让我家阿顿、顿宝当留守儿童我可不愿意。」 克莱其顿掀起眼皮瞅了他一眼。留守儿童是什么意思？ 「拒绝他们是应该的。你都和阿顿成一家子了，他们总局管不着你们了。他们突然无事献殷勤，奇怪哪。」布鲁对这些官方机构的觉不太好的样子。 「或许是想把你们当成观察研究的对象儿。」大吉的智能化高就体现在这里了。 「那就更不可以了。」陆一久撇嘴。 被研究观察，那不意味着自己随时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之下？万一一个不小心被发现他其实是个人……想想就害怕。 克莱其顿还算欣慰，他大事上倒是不煳涂。 「对了，我好像有点儿自己做事业的想法了。」陆一久和朋友们说起了自己今天吃了这顿大餐后的心得。他发现了，大餐厅里卖的贵价食物很多是能量卡、机油、能量单元加其他食材一块儿烹制的。 就像米和水虽然单一，但是添加了其他的材料，就能变化出不同的食物一样。能量卡、机油只是基础的食物，同样可以在这些基础上，添加不同材料制作成其他的食物。之所以在109c区这里他只看到卖能量卡、食物和营养液的，那是因为这里的外来移民们只需要这些就能维生，没那么多的钱就不会追求食物的种类和丰富性。 「事业？」 「嗯吶，等我攒点钱后就可以开始了。」陆一久信心满满，「我想街头摆摊卖点儿小吃什么的。」 「小吃？」这次轮到布鲁他们听不懂了，「那是什么？」三位朋友习惯性地查询『小吃』的意思。 一群笨蛋！小吃都不懂，看来他们应该的年龄应该都不大。克莱其顿在心里吐槽。 「等过一段时间你们就知道啦！」陆一久伸伸懒腰，「趁着这几天小工的工作还能赚到钱，我会多攒一点儿的。今天我赚了两百三，不过刚刚打计程车回来花了四十多不到两百了。」 「小久，你一天都能赚这么多了啊。」娇娇满怀欣慰，「也知道攒钱了，真是难得。」 「他以前也不差就是被别人欺负惯了。不过也好啦因祸得福，至少现在不用被扣钱，就是……很辛苦吧？」当小工听说都很辛苦，要想一天赚两百，肯定得不停地干活儿。 「还好，已经开始适应了。」陆一久抖了抖自己硬成了石头的手臂和双腿，干活儿和吃饭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休息了反而开始酸疼胀痛了。 克莱其顿瞥了一眼他的小动作，想起昨晚他『睡梦中』喊疼的样子，皱了皱眉毛。难道还疼？那他这个机械身体的设定也太奇怪了吧。 和朋友们又说了几句，陆一久与他们告别。 「你不告诉他？」大吉看着那一前一后走进公寓大楼的两个身影，和身边的布鲁说道。 「不了吧。我能赶回来。」布鲁道。 「布鲁……你已经很久没有做那种工作了，为什么？」娇娇忧心忡忡。 「我们没有选择权。」布鲁道，「现在我才知道阿久他当时为什么极力反抗不愿意加入匹配系统……很庆幸他匹配的是个幼崽，还，不至于像我这样。」 这话让另外两位朋友同时垂下了脑袋。 头顶上是被大面积蓝色渲染了的109c区的夜空，这么温凉如水的美丽夜色里，寒意如影随形密不透风地往他们身体里头钻。 克莱其顿看着自己帐户里的四十万，停下了原本打算给陆一久转十万的手。这傢伙的终端就是个隐患，人家能转走他一次就能转走他第二次、第三次，他无法进行生物绑定的话，钱存他帐户不安全。 听着那傢伙在浴室里哼哼歌的声音，克莱其顿嘆了口气。扭头看向了墙角被他用黑布盖着的那个玩意儿。 陆一久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坐到克莱其顿的身边：「阿顿又开始做手工啊？」 克莱其顿眼角余光扫到他：「干嘛不穿衣服？」只在腰间卷了条浴巾的陆一久给他一种奇妙的觉。 「洗了，一身汗……不，机油味儿。」陆一久赶紧辩解。 「我怎么没闻到？」这傢伙渗透出来的机油味儿完全没有味道。有些机械人就不一样，机油在体内循环之后再蒸发透过各种器官排出，各种各样的古怪的味道都有。这傢伙倒是干净，偶尔还有一股柠檬味儿。 「我汗腺不重。」陆一久嘴瓢，「就那个那个排汗的地方。」 今天怎么总是在说错话。 「阿顿，明天就买新校服啦。」陆一久献宝般将今天赚的钱递给克莱其顿。 克莱其顿停下手上的动作侧目看向他：「买了校服就没钱了。」 「还可以赚，我和爱林搭档，默契已经磨合出来了，等我的小摊子开始了如果顺利的话，就不会穷啦！」再穷不能穷教育，不能让幼崽因为和别人穿着不同而生出自卑来。 第63页 「过几天再吧。」克莱其顿清了清喉咙，「不需要那么着急。」 「我会看着办的，」陆一久起身去洗衣服，腰间浴巾不经意滑落一半，克莱其顿收回目光后在心中暗损：他一机械男，即便是做得再像人也不是人，躲什么？他又不可能对一机械男生出什么绮想来。 「你好像……黑了。」克莱其顿这么一想大大方方地盯着对方的后嵴椎下那一块儿，为什么这么说是因为很明显的皮肤色差对比。穿着衣服的下半部分是蜜色偏白，上半部分腰间一截和手臂脸庞则要深两度。 陆一久当即一顿。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身体，好像是啊，皮肤出现了色差对比。 「我这是真实的皮肤。」陆一久干笑两声解释。 克莱其顿想了想：「你的第一任僱主真是个无聊的人，连身上的痣也要设计吗？」他指的是陆一久脖子后面连接肩胛骨的地方一处三个的红痣，正好是呈现个品字形结构。这也算陆一久的胎记。 陆一久摸了一把自己的后颈：「追，追求不同吧。」完蛋，这小鬼怎么突然开始认真观察起他的身体特徵了？ 克莱其顿偏偏脑袋，只能这样来解释了。真是奇怪的追求！不过如果是他要定制一个属于自己的机械人的话，也会具体到对方的每一个身体的标准的。 陆一久走进浴室，拍着胸脯长长地松上一口气。太、刺激！ 这才第几天，一想到今后随时可能遭遇这样的境况，陆一久颓丧地垮下肩膀。本来身体已经够难受了，再这样高度紧张下去，真不知道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从浴室出来，陆一久又恢復了正常，他看克莱其顿动手能力不差，脑子里生出一个念头：「阿顿，你能做一些简单的机器吗？」 他看着小傢伙儿这几天操作的仪器一个比一个复杂才有这种想法的。 「你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3-31?09:13:24~2021-04-03?09:31: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牧少野、迷迭香?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番茄大佬?80瓶；迷迭香?50瓶；水果糖?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一章 隔天依然是陆一久送克莱其顿去上学。克莱其顿还穿着他那身老虎衣服，在校门口和其他家长一块儿把幼崽送进去后，有人拦住了他。 「你好，你家幼崽身上的衣服在哪里买的？」有了一位家长的主动询问后，马上有其他家长加入。 「是啊，我看着挺可爱的，尤其你家幼崽长得不错，衬托得更可爱了。衣服哪里买的我们也去买？」 「还有其他款式吗？」 陆一久眨巴眨巴眼睛，老老实实：「是我做的。」 「现在还有会做衣服的？你的手艺真不错！」 陆一久得意，那也不看看他小时候可是缝补过多少衣服，多少玩具的？ 坐在赶往新开发区11工地的班车上，陆一久打开自己的帐户对着里头最新入帐的一千块定金，喜不胜收。他就说天无绝人之路，只不过是给幼崽做了套衣服，竟然收穫了意外惊喜。 有人竟然请他帮忙给自家孩子做衣服，给的价格和一套校服的价格差不多。嘿嘿嘿！很多年前他成长的时代自己跟着村里老奶奶们学习的技能，有朝一日竟然能给他带来意外惊喜。 他已经打算好了，回去再收集一些碎布，尽量降低成本，趁着晚上的时间赶赶工，争取早点儿把剩下一半的钱拿到手。 如果能有一台缝纫机就更好了，裁剪好了一晚上绝对能赶两三套。 不然，去洗衣服问问看老闆娘有没有不要的缝纫机，他当二手买来也行啊。 去到工地，今天来上工的小工明显比前两天少了不少。陆一久四下里看了看，问爱林：「人怎么少了？」 「可能有别的工作了吧，胡佛先生的工地有很多的。」爱林瓮声瓮气地回答。 陆一久没有在意，将自己带来的『礼物』拿了出来：「爱林，送给你！」 爱林看到那包装精美，刻着『紫花苑』的标志的包装盒，惊得无法自已：「这，这是？」 「礼物！」陆一久开始讲述昨天他被人请客吃了一顿大餐的事，「反正店里说了可以带走，不带白不带，嘿嘿。」 爱林的机械眼从面板上小心翼翼地探出来仔细打量着这块粉红色的花朵蛋糕：「真漂亮啊！」 「是你们能吃的。」陆一久嘴瓢完赶紧补救，「你留着当午餐吃吧。」 爱林没有注意他这些话语里的小细节，依然沉浸在第一次收到礼物的喜悦之中。 「老申和小八没来吗？我给他们也带了蛋糕的。」陆一久张望着另外两位同事。过了好一会儿那两位才来，陆一久看到小八脸上有些痕迹，像是被用什么东西粘合过的，老申也是如此，他的肩膀上有痕迹。 「怎么回事？」陆一久上前去问。 「一点点小伤啦。已经涂抹粘合剂了。」小八明显不愿意谈论这件事。 陆一久将蛋糕分别交给他们，依然说了他说过好几遍的那些话，希望他们不要觉得有心理负担。 两位朋友都珍而重之地将礼物收好，看来是不打算今天中午吃。陆一久没有再去过问，礼物送出去就是对方的了，人家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他管不着。 第64页 等到开始工作，陆一久才问爱林：「他们身上为什么有伤？」 爱林私下看了看小声说道：「他们俩还在别的地方兼职的。」 原来也是勤奋的『机械人』啊。 「能僱佣他们的只有这些打零工的建筑工地。你难道没发现吗？他们都是一代，最古老的型号。」爱林神秘兮兮，「你虽然是二代好歹还有个性质参考，有正规的可查询出处，他们没有这些的，所以他们基本上不能通过正规移民进来……」 陆一久吸了一口凉气：「偷渡？」 「嘘~」爱林的语气更低沉，「这样的在阿卡兹有不少，基本上每座城市都有，分布在各个城市的移民区底层的底层，见不得光。」 「他们都是一代吗？」 「并不全是，一代还是少的，各种年代的都有。基本上是一些查询不到出处的机械人，不是阿卡兹设计局出厂，也不是其他星球有註册过的机械人公司出厂，有的是小作坊做的，有的是零件拼凑的……这类想要移民进来需要排队，很长时间的队。」 陆一久的脑子里浮现出了很多他那个时代移民和偷渡的相关内容。都已经星际时代了，还有这些啊！ 「都是机械人为什么要有这么多设定？」陆一久发自内心地感慨。 爱林也不懂这些，她以前听那个恶棍说过，于是她将对方的话复述了一遍：「有原住民这样说过：那些低等级、无身份的傢伙们如果都来阿卡兹，会抢走我们原住民的很多资源的。从工作到福利到享有的权利……他们会像吸血蚂蟥一般扒住我们大吸特吸，还会像虫子一样遍地都是，看了噁心……」 陆一久心脏缩了缩：他好像听过类似的话语。 他懂了！整个星域唯一标榜『机械人生命权』的理想国度，就像是一场绮丽梦幻的美梦，名字就叫『阿卡兹梦』，引得无数同类们想要来这里筑梦逐梦。以此为基础，智能化高低、年代层次远近、服务性质划分、有没有正规的『出身』都是进一步将这些一拥而入的逐梦者们分出阶级的工具。 阿卡兹作为一座机械城，并不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平等、公平、公正，因为那样势必要有一个强大到无敌并且具有巨额财富的『星政体』支撑。显而易见，现在的星政体还没强盛到那个地步。 可尽管这样，这个地方依然是那些在其他地方走投无路，又拥有了自我意识的机械生命们，唯一可以安生的归宿。 陆一久不再去细想这些，他只是个误入这里的外人，他想要的也是能够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更安全稳定的生存环境。如此看来，这里虽然有着各种阶层划分，依然是有序的状态。 个体总是要适应大环境的，不要妄想着大环境改变来迁就自己。能有本事改变大环境让太阳绕着自己转的，那可都是能够在整个人类进化发展史上留名的伟人。 「爱林，我已经想好要做什么样的兼职了。」欢欢喜喜的讨论声在两个人之间响起。 爱林听着陆一久兴奋地告诉自己那些她并不是很听得懂的话，忽然觉得眼前这个被定为初级智能化的服务型古董机械人原来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笨，他的内存运算正常不死机的时候，有好多奇思妙想是她这种新生代机械人从来不会拥有的。 好羡慕能够和陆一久当家人的幼崽。 克莱其顿今天在学校里依然是被排挤的状态，到了中午时，别的幼崽吃能量卡机油的时候，他不吃只喝机油，又被其他幼崽给讨论了。 「克莱其顿家好穷的，校服穿不起，饭饭也吃不起。」 「他家的家长是个笨蛋来着！」 「听说年龄也好大。嘻嘻嘻……克莱其顿将来要有一个老古董对象儿。」 「他们家失业啦，听马毛兄弟俩说的，太可怜了。」 「不要和他玩儿！会染上穷病。」 老师们耐心地教导这些小崽子不要说话这么大声，克莱其顿在一旁当没事儿人一样，并且完全不领他们保育员老师的情。因为这位老师只是劝导幼崽说话不要大声，并没有指出他们话里有什么不对。 这家幼稚园还真是普普通通啊。 独来独往的克莱其顿很快就成为了其他班级里幼崽们关注的对象儿。这傢伙太扎眼了，穿的和别人不同，连饭都吃不起，还拽拽的，幼崽们里头也有人看不惯，趁着午休时间，两个大班儿幼崽一起来找他麻烦。 「哈？」克莱其顿坐在他的午休小床上，看着这两个指着他鼻子要和他单挑的小鬼，不胜其烦地掏了掏耳朵。挑战他？ 「我可是高智劳动型，你是什么程度的？」胖高个儿幼崽扬起下巴说话时的样子，真的不像个小崽子。这种姿态肯定是跟着周围的成年机械人学的。 克莱其顿托着腮看着他们，这些都是被设置了成长『限制』的幼崽，哪怕再不愿意承认他们都是相对『幼稚』的，对他们举起拳头……丢脸。 「叫他看看你的厉害，大哥！」旁边的瘦矮个儿幼崽在拱火儿。 只见这个胖高个儿幼崽大喝一声，一只手臂外面浮现出了金属光泽的外壳。对方晃悠着自己被『武装』了的拳头朝克莱其顿示威。 克莱其顿评估他：这是一个偏机械化的机械幼崽，应该有两种形态，一种就是现在这样，一种就是在这样的基础上武装成全金属加配武器装置造型。脑核应该在右边眼睛下方，意识晶片……值个二十万？ 第65页 手有点儿痒……不如□□看看值不值二十万？ 高智机械人的神经雷达和相关的神经元零部件的灵敏程度比一般的要高，这位胖高个而幼崽感觉到了危险，忽然就把金属拳头收了回去。 「大哥？你怎么不打他？」 「啰嗦！」幼崽机械人也是有危险警示的，他身边这个瘦矮个儿没感应到，但胖高个儿感应到了，和克莱其顿对视的一瞬间，他的无数神经元部件都在向他的脑核处理系统反馈一个信息：别惹他，惹不起！ 偏偏这个小跟班儿还要追着问，做『大哥』的哪里能允许别人质疑他，胖高个儿幼崽一拳头挥出去，把那瘦矮个儿给一下打飞出去五六米的距离。 「呀——！！」周围的幼崽们陆续地发出了尖叫声。 克莱其顿往小床上一躺：真无聊！『设计总局』的人貌似放弃接触他了吗他宁愿面对那些傢伙，起码……能收点儿东西回去，换钱。 幼崽不能动……其他的，他可没有顾忌。 今天工地上搬砖的工作不多，下午下班之前陆一久和爱林就没事做了，结算了今天的工钱后，小工告知他们未来三天都没有搬砖工作。 爱林生怕陆一久明天不来了，主动给他介绍工作：「阿久，我知道有个兼职的工作，也符合你的服务类型和我的劳动类型。」 陆一久爽快地和爱林约好了隔天一起去看看那份兼职，提前收拾东西回家。 今天可以去早点儿接顿宝放学。 陆一久赶在幼稚园前十分钟内来到了学校门口，和其他家长一起等着放学。过了几分钟，放学铃声响起没多久他家幼崽就飞奔出校门。 「久久~~」 「顿宝！」 两个当着其他家庭的面互相拥抱，这热情劲儿让不少幼崽和家长频频侧目。 哇啊！克莱其顿在学校的时候那么酷，面对他的家人时好温油。这是女幼崽们心里的普遍想法。 咦~那个一句话都不说的小子原来这么肉麻。这是男机械幼崽们心里普遍的看法。 「羞羞，不要脸！」一帮非机械幼崽又非人类的其他生物幼崽出来了，其中有两个『小喇叭』对着他俩划脸颊。 陆一久笑微微地和他们打招唿：「有脸才能不要脸哟。」 海马家的小海马听不懂他这话：「老古董，祝你待会儿死机一千次！」 老师们拼命阻止幼崽这种无礼的行为：这里还有很多其他家长呢。 陆一久盯着他们笑微微地凝视了一会儿，突然弯腰对着这两个扒了一下自己的右眼皮：「略略略~」 对付调皮崽子的最好方法就是不管他们怎么发动攻击，全都不在意。 海马小幼崽看傻了眼，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却又觉得这个动作让他们『不好受』，好像被嘲笑了，但对方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旁边一帮幼崽们都跟着看傻了。有的偷偷跟着陆一久学习，不管怎么学都学不到陆一久那种活灵活现的『生动感』。 克莱其顿的家人……好好玩儿的样子，而且好厉害，把他们学校嘴巴最坏的马毛兄弟给制住了！ 「久久~~」突然有个小女崽叫了陆一久一声，等陆一久看过去时，调皮的小女崽对着他做了相同的扒眼皮的动作：「略略略……」 陆一久沖对方柔和地笑笑：「再见！」 「久久，再见！」小女崽礼貌地回道。 克莱其顿听着那声『久久』忍不住捏了捏耳垂。干嘛叫那么亲切，你们又不认识？ 「久久，回家！」克莱其顿装成幼崽的样子，拖着陆一久的手往回走。陆一久边走边往四周看了看，学校旁边好像没有什么卖东西的地方，如果他要做摆摊儿生意的话这里应该可以的吧？ 陆一久一路上都在和克莱其顿说着话，说他接到了六个做衣服的生意，还说明天会和爱林去找新的兼职，最后带着克莱其顿去了附近好几家洗衣房，在里面说好话，让人家把不要的布料都给他。 克莱其顿在外面等着陆一久，听着他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开始觉得有些刺耳，因为陆一久是在『讨好』对方。 「东西放久了不用就坏了，老闆借给我用几天，我给您出租金，还给您保养一下。」陆一久看到一家洗衣房里摆放着一台老式缝纫机，留在那里缠着对方说好话，然而对方并不肯借给他。 「要不然您卖给我也行啊……」 「去去去！今天你这是哪根线路又搭错了，变这么烦人，都跟你说了不卖不借，给我弄坏了怎么办？我这也是古董，可不像你这样的老东西没有用，我这古董可以卖钱的。你啊，你送去回收人家都还得倒贴钱。」 陆一久从里面出来了，看到克莱其顿无声盯着自己，眉目间全是阴翳：「阿顿你醒啦。」 「干嘛那么卑微？」 陆一久听他一问，便笑了起来：「阿顿不要那么敏感。你看，老闆虽然没有借给我缝纫机，但是给了我碎布啊。」 克莱其顿瞥了一眼他手中提着的布包，有些纳闷了。刚刚听那老闆的话明明对这傢伙百般嫌弃，为什么还给他碎布？ 陆一久像是能知道克莱其顿心中的疑惑：「老闆就是在和我开玩笑。」 开玩笑？那样的嫌弃你还能当成玩笑？ 「东西是人家的东西，人家愿意借或卖都是人家的意愿。」陆一久将布头举起来，「并不是你提出要求就一定要让人家答应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每个人也并不都是故意针对你的坏人。尽管老闆嘴巴上说我老古董，却把这么大一包布料免费送给我，已经很不错啦。」 第66页 克莱其顿冷嗤：他在教育自己吗？ 「我要的，别人一定要答应。」大将军以不容置疑的绝对口吻道。 陆一久开玩笑似的在他的卷捲毛上揪一把：「小傢伙儿学什么霸道总裁？那你要住大房子我不也没答应？」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陆一久停下来低头看着他，与他那双漂亮深邃的眼睛对视。他倒要看看这小傢伙儿还会说什么。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我是我。」 「哟呵，你还三标呢。」陆一久揉乱他一头捲毛，「你、我、他分的很清楚嘛。只许我负天下人不许天下人负我的意思？」 克莱其顿眼睛亮了亮：「你也这么说？」 这种评价并不是陆一久第一个对他说的。温子情那傢伙也曾经这么评价过他。 陆一久无可奈何：「有谁这么说过你吗？哦，是不是你们老师。那看来你们老师已经比较了解你的个性了。」 克莱其顿舌头有些打结。有时候这『笨蛋』真的挺机灵的。 「这句话曾经是古时候一代枭雄自我形容自己的。」陆一久走在克莱其顿的右边将他给护在安全的区域内，「你知道什么叫枭雄吗？」 「说说看。」其实他曾经听那人解释过。那人说英雄有道，枭雄无道。 「枭雄唯我，唯心，先登绝顶之位再行仁义之事。」陆一久半开玩笑地说道，「讲究的是先满足自我，再满足其他。」 克莱其顿目光微凝：还真是。 「你觉得这样好不好？」他问。 陆一久反问自己：「我觉得吗？……挺好的，能当枭雄首先也得有这样的本事才行。满足自我满足其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具有『能满足』的能耐。」 「你的格局……真小。」克莱其顿讥讽地撇撇嘴。 「我本来就是个普通人哪！」陆一久不以为然。自古乱世出枭雄，他可不希望看到乱世。 「你是个普通机械人。」克莱其顿特意强调，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傢伙了。不过，不知怎么的，相比较那人说的『无道有道』，他更满意于陆一久说的『唯我唯心』。道于他而言，算什么？ 他克莱其顿指遵循本我本心而行事，若让他舒心，人间处处是正道。若让他不舒心，邪魔外道又如何？ 「啊，阿顿。刚刚我说的重点是『能满足的能耐』对不对？你能满足我吗？」陆一久走动之间，脚步骤停。他有一个好想法了。 「满足你？」克莱其顿拧起眉头。 「我昨晚不是问你可不可以做简单的机器吗？那个机器先不做，你能帮我做一台简易缝纫机吗？」陆一久边说边露出『快满足我』的表情来。 「缝纫机？」克莱其顿怒气值正在飙升。这傢伙真是得寸进尺，昨晚说了让他帮忙做那种古怪的机器，他勉强答应已经够给他面子了，今天又改口要缝纫机？ 他可真是脸大。 「你不会吗？」陆一久用他那双黢黑透亮的眼睛『真诚』发问。 大将军又是冒火：他不会？这老旧机械人最近和他说话越来越大胆啊。 克莱其顿为了『打脸』陆一久，向着自助超市内的零部件货柜走去。等着！ 机械城嘛，别的东西相对少一些，但机械成品、半成品、加工零件这些应有尽有。不一会儿，克莱其顿就挑了一些能用得着的部件出来了。 陆一久明知道他在做什么，却一言不发，默默地出了买东西的钱。他可知道和阿顿交流的『度』在什么地方了，得了便宜千万不要在他面前卖乖，这样以后才能再接再厉。 克莱其顿买了那堆零件后才在心里责怪自己竟然被对方一句话给『激将』了。他不认为陆一久是故意『激将』的他，好在这傢伙『笨』后续不会用言语来挤兑自己。 算了，不就是缝纫机？他的脑子和手艺什么学不来？ 趁着陆一久去买营养液，克莱其顿特意绕到专门卖电子缝纫机的地方，用『精神触角』将缝纫机内部给走通了一遍。 小意思！ 陆一久买好了营养液和机油，悄悄在另外一个货架后面踮起脚尖儿偷看那个小幼崽。他可真可爱……是特意跑去看缝纫机的结构吗？ 阿顿虽然嘴巴毒，其实很容易哄的。 买好东西上楼回家，陆一久忙着收拾那间小房子，克莱其顿找了个角落开始摆弄他那些工具、仪器和新买的零部件儿。 不一会儿，陆一久就把晚饭端给他：「吃了再弄吧，阿顿。」 克莱其顿不理睬他，全神贯注。他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亲自从无到有做过一样东西了，手艺生疏是一回事儿，这里的科技与他母星那边也有区别，他还得平衡这些区别，将以前学的和现在现学的融会贯通。 陆一久见他头也不抬，自然地餵他吃东西。 给幼崽餵食是陆一久最喜欢做的一件事。看着他们张开嘴巴全盘信任地接纳自己送过去的食物时，心都会被软化。不管多凶的幼崽吃饭的时候都很可爱。 已经习惯他往自己嘴里塞能量卡和机油了，克莱其顿在他的手伸过来时看都不看就接了，眼睛和手都没离开正在做的机器。 陆一久照顾他吃完饭，自己趴到床边，开始基础剪裁。 差不多两个小时候，一台完全看不出是缝纫机模样的机器丢在了床上。克莱其顿骄傲地背着小手往洗手间去了。 第67页 陆一久看着他钻进洗手间，嘴角忍不住上扬。他是害羞吗？ 陆一久没有说话，只是过了一会儿大喊：「阿顿，我不会用！！」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会有更新，至少六千加，最多一万二加。谢谢支持啦！ 第三十二章 正坐在马桶盖上抖腿的克莱其顿听到这一声，托腮的手滑了一下。真笨！ 特意拖延了五分钟才出去的克莱其顿看到陆一久乖乖地盘腿坐在床边等待自己，翻了下眼皮还是走了过去，给他演示一番。 陆一久：「哇，好智能！」 也不看看他是谁？他在他们母星可是机械工程专业毕业的，他们家乡的科技有自己独有的一套运作体系，一点儿不比这里的差。 这台摸样古怪的缝纫机智能到只需要在缝纫之前将需要缝纫的轮廓扫描一遍，布料放上去它自己就能自动缝纫完毕。部分细节的地方可以另外再补针都行。 陆一久自己尝试了几次很快掌握了使用方法，如果按照这样的速度，他今晚就能完成订单，就是他这里的布料都是碎布，拼接的地方多，如果是整块布料速度会更快。 不过陆一久并不打算靠做衣服接单赚钱，成本比较高。这里的成衣市场很成熟，也不贵。他的那些衣服也就是图一时新鲜，不可能做大。这次接了单以后就不再接了，只给自家幼崽和自己做衣服。 克莱其顿快要休息时，耳边还传来『笃笃笃』的缝纫声音，他不胜其烦地翻了个身。 陆一久赶紧腾出一只手来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睡吧，睡吧。乖宝宝……」 宝什么宝？！ 克莱其顿在心里『嫌弃』他，却在他的手心有节奏的拍抚之下，慢慢地进入到放松的阶段，就连那『笃笃笃』的动静都成了一种安心的音乐。 早上，克莱其顿先睁眼。睁开眼的瞬间他瞥到了床头栏杆上搭着的那一堆衣服，有些扎眼。 过了一会儿陆一久醒来，见克莱其顿坐着不发声，目光盯着那些新衣服，不由分说揉乱了他的卷捲毛：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套被压得平平整整的衣服：「顿宝穿新衣服。」 克莱其顿这才注意到他又给自己做了一套新的，虽然只是颜色不同，依然绣着老虎头和王字纹，大将军的心情瞬间变好了。 这傢伙是照顾他的，他不喜欢看到他给别人缝纫衣服，那样感觉他照顾了别人，这种被别人占了自己『保姆』的感觉很糟糕。 陆一久帮他换上了衣服。克莱其顿本来不愿意，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模式』是顿宝模式，不能表现得不愿意。 带着一大包新衣服，陆一久送克莱其顿上学了。在学校门口遇到昨天交付了定金的几位家长，其中五位家长见他竟然这么快就完工，且做的每一件都有独特之处，痛快地给他转了帐。只有一位，在挑刺儿。 「我听说你这些都是用的人家不要的碎布做的，没有花成本你还卖三百五一套，是不是过分了啊619。」这位家长边说边提高了嗓门儿。 「手工费也要这么多了啊。」陆一久耐心解释。 「你的手工费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吧。你一服务型机械人两三周才赚一千块，现在一天就想赚两千，还不要成本地赚，太黑了。」 克莱其顿垂下去的眼睛里闪烁着稍纵即逝的冷光。看吧，对别人那么好，还是会被欺负！何必？ 「您如果觉得不值得，我退定金给你就是。」陆一久笑着应付，从容不迫，「这些布料虽然都是碎布，却也是新的，还都是好布料，摸一摸就知道。每一块我都尽量拼凑成合适的颜色和形状，每一件外套都是独特的，胸前的兜兜也都是家长们说的幼崽喜欢的造型，这可是独家定制。至于我是一周做完，还是一天做完，和我做的品质没区别吧。要不这样，我可以一周后再交付给大家，也还是这样的东西……」 其他几位家长纷纷摆手表示不用了。他们早就看过成品了，没有一点儿值得挑剔的地方。陆一久把他们描述的细节都做到位了，而且布料摸起来都是好布料，光这种拼接的工费都不止这点儿钱。 关键是……可爱！真的可爱。他们这里幼崽并不多的关系，相应的幼崽的衣服少，且基本上都是在相同的那几家店铺购买的，款式都差不多。想要买更好的只能去其他区，光是来回费用至少都是小一百块。其他区的物价比c区要高，三百五可买不到特别一点的幼崽服装。 刚刚那位挑剔的家长其实是想压价来着，一听陆一久要退定金，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你这不要成本的东西，定金就足够了吧。」 「那我退定金给您吧。」陆一久将衣服从对方手里拿了回来。当他冤大头呢？如果没有他家阿顿的机器，他起码熬六个晚上。他家阿顿的机器零部件加起来也花了将近小一百块，还有制做机器的手工，这些都是成本。 这个动作彻底把对方激怒了，将衣服重新夺过来一把掼地上踩了两脚：「这穷酸鬼的玩意儿有什么好稀罕的？白送我都不要。穿一堆破布你们就不怕被笑话。」 克莱其顿的『精神触角』已经慢慢地探了出去，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衣服上面。 这种话让另外两位家长产生了一些动摇。 「没关系，如果觉得不满可以不用交易。」陆一久客气地给对方台阶下。 第68页 又忍！他怎么总是这样？克莱其顿心中的不快已经快要到达顶点。 「在我们老家有个传统叫做百家布，百家衣，说是穿这样有很多块布料拼接起来的衣服，幼崽会长得强壮、厉害还很聪明。因为收集的是很多人的幸运！」陆一久慢悠悠地说道。 差不多是这样的意思吧，陆一久稍微改编了一下符合这里这帮傢伙的期待。 「好像听说过这样的传统，是……那些傢伙的传统吧。619你真的在他们那里过了很多年知道的这些习俗很多啊。」这么一说，五位家长马上痛快地付了钱。 都不是傻瓜，也都知道另外那位挑刺的目的是什么。之前他们也是想看看能不能让对方出头把价格再砍一砍，他们顺便占点儿便宜。现在一看619没有退让的打算，就歇了心思。 陆一久将地上被踩脏了的衣服捡起来，重新装回袋子里。拿回去改一改，他家幼崽又多一套衣服。 眼瞅着什么便宜都没占到，挑刺儿的家长恼羞成怒：「你们就不怕他又笨又呆的传染给你们家的幼崽。」 这话就显得他『机械人品低劣』了。那工厂里做衣服的还都是机械体呢，比619还不如。 「顿宝，再见。」陆一久把幼崽送进校园。 克莱其顿洋溢着『纯真』的笑容和他告别。 进到校园里一转脸，克莱其顿便沉下了脸来。他赶紧沿着护栏往前一路小跑，隔着一段马路的距离能看到陆一久往对面马路斜上方的车站走去，刚刚那挑刺的家长就跟在他身后。 切！果然！ 克莱其顿看着那家长的背影，用力握紧了拳头。这帮机械生命体还真的把人类的一切都给学得淋漓尽致。他用人类的行为预判他们的行为，一点儿也没判断错——那傢伙不甘心要报復。 眼瞅着那位家长要穿过马路追上陆一久，克莱其顿握成拳的单手用力往后一拉。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傢伙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地倒退，正好被路面贴地开来的车子给正面撞上，并碾压了过去。 金属火花四处喷溅的同时，机油、以及部分仿生脏器中的假血液飙得满地都是。 陆一久听到声音回头，发现出了车祸，探头张望片刻，本想过去凑个热闹的。想到他今天还和爱林有约，没时间，只好作罢。 他怎么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出车祸的那傢伙很眼熟啊？ 克莱其顿长出一口气，双手指尖儿互相抵着，若无其事地往『小葵花班』走去。 他家的机械人，只能他欺负，旁人谁欺负他，都要付出代价！ 和爱林约在11工地的外面见面，今天整个工地上都看不到小工的影子，平常这时候老申和小八他们都该出现了。陆一久以为他们是集体去了别的工地干活儿，也没多问，更不会介意人家去工作不叫上他一起。 他们比自己要更惨呢。自己好歹有正式户籍了，也有家人。老申他们是偷渡的，比他找工作要更艰难。 他和爱林一块儿去了那个新的兼职的地方，听爱林说了半天，他才闹明白这个兼职原来是『导购』，属于服务型行业，爱林这样的劳动型机械人也能求职。 通常大部分机械人的性质都是劳动型，这样可以从事的职业范围就比较广，不像619，只能从事服务业相关工作。 「瞧一瞧看一看，最新款的超合金锻造刀嘞！」很快的，陆一久和爱林就上岗了。导购这一行要求没那么高，脸皮厚胆子大就行。 恰好陆一久这两点儿都不缺。 爱林还在为了面子挣扎时，陆一久已经吆喝开了。举着个小喇叭他的声音在整个五金超市里格外突出。 爽朗有干劲儿！很多来这里逛街的人都是这样的感觉。 很快的，陆一久的摊位前围过来了一批客人。 陆一久卖力地用超合金刀在一些测试样品上砍来削去，把吆喝声赚足了：「看到没有，削铁如泥，砍钢如切豆腐。」 「铁和钢……怎么这么老套的用词？」 「豆腐是啥？」 陆一久挥着手：「总之，这锋利程度大家都亲眼瞧见了吧。这就是专业、技术、实力！我们xx锻造公司出品的那可是宝刀。屠龙宝刀，倚天宝剑根本没法儿和我们这比。xx一出，谁与争锋！」 老闆在一旁听着陆一久这种『gg词』，满意地直点头。 客人甲上前来拿起一把刀比划了几下：「嗯，不错，确实很有质感。」 突然间，陆一久只感觉一阵冷风贴头皮而过，他顿时瞪大了眼珠子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说你的刀这么厉害，可不可以在你身上试一试啊？」客人甲笑眯眯地问。 陆一久用力滚动着喉头，眼珠子机械地转动着看向这位客人。 试？ 「是啊，导购。你吹的挺好的，我们要看在你身上试验的效果！你们这儿不都流行以身试刀的嘛，你也来一个。试得好买两把。」 陆一久头皮发麻汗毛倒竖。啥？以身试刀？ 开宇宙玩笑呢吧！ 面对明晃晃的大刀在他身上比划来比划去的惊悚事件，陆一久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你心虚什么看来这刀应该不怎么好，不然你怎么不敢试？」客人甲故意刺激他。 陆一久在心中狂骂：他是人！这一刀下去他就血溅三尺了！ 第69页 「我是……真人皮肤。」陆一久脑袋还是够用的，马上找到了一个藉口。他上次听布鲁他们说起自己的皮肤是真人细胞培育的，这样可以搪塞过去了吧。 「哦？那可是少见！那就更值得试一试了。」旁边冒出来了个客人乙，跟着一块儿起闹。 「是啊，反正你皮肤底下要么是特质金属，要么是仿生骨架，都足够坚固，用你的皮肤给我们试一试刀吧！我还没有见过真人皮肤皮开肉绽是什么样的呢？」 哈哈哈哈哈…… 听着这些形形色色的机械人的笑声，陆一久产生了一种空间扭曲感。这帮傢伙们把生命当成什么了就是因为自己的身体不会轻易损毁，不会轻易死亡，就能如此『戏嚯』死亡？ 陆一久坚定地摇头：拒绝！他拒绝。 老闆从旁边挤了进来一把掐住陆一久的胳膊：「欢迎大家来试刀，我们的导购因为是真人皮肤，肯定会受伤，试刀的人一定要买刀且不接受退换货。」 随后对方压低声音凑到了陆一久耳边：「你的皮肤修復费我给你出，想在我这儿干就给我老老实实站着。」 陆一久挣扎了两下，挣扎不开：「我不干了！」 「那可不行，现在是工作时间，你就算不干也得等今天的工作结束。」老闆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陆一久面部扭曲，差点儿痛得叫出声来。这些傢伙的手劲儿太大了。 客人甲扬起刀向陆一久的腰部拦腰斩来。陆一久被钳制着完全没办法挣脱，只能惊恐地看着那一片寒芒在自己的眼睛里头倒影出人生的走马灯。 『铿锵』一声金属重音响起。 陆一久感觉自己的耳畔被震动的发麻。死了吗？他的眼珠子往下滚动，看到了爱林挡在自己身前的躯壳。那把大刀砍在了她立起来的车斗上，金属火花喷溅着，车斗被砍了个大缺口。 「爱林！」陆一久哆哆嗦嗦地叫着。 爱林的机械眼从面板上露出：「阿久没事吧？」 陆一久呆呆地摇头，突然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推开身边愣住的老闆，反手抄起一把刀就要去砍那客人甲和客人乙。 两个傢伙下意识地躲闪。 陆一久沖他们喊道：「躲什么，不会死不会受伤你们躲什么？因为刀不是落在你们的身上对不对？我们是导购，是服务员，可我们也是有生命的，会受伤、会害怕、会难受！」 整个商场里其他的声音全都停下来了，只有他的声音颤抖着在迴荡。 「为什么……不尊重我们？为什么要蔑视死亡？」陆一久激动劲儿在看到这一帮机械人或冷漠或不解或疑惑的种种表情后，瞬间冷静了下来。他，激动了。619会这样吗？ 「他在说什么？什么叫蔑视死亡？我们可不会轻易死去。」正因为知道自己不会轻易地死，才会对死亡轻视直到蔑视。 「619嘛，他嘴里经常会说出一些古怪的话了。算了算了，别理他，大家都散了吧。」 见看不到刺激画面，这帮人便意兴阑珊地退了开来。 老闆不顾爱林身上的伤指着他俩破口大骂，让他们俩继续开工。 陆一久不理睬他：「爱林，我们走！」 爱林小声提醒：「现在走了拿不到工钱。」 「那就不要了！」陆一久大声说道。 「嗯！」爱林心里其实是很钦佩陆一久的，因为她没办法这么潇洒地做出决定，但已经直面过死亡的她懂得陆一久话里的含义。 『死过』的她才更懂得生的意义。 陆一久他们从大卖场离开时经过了不少其他的公司展位，看到那些卖斧头、卖冲击钻、卖铰链的导购们一个个都拿着自己的身体当测试工具，心下更是悲哀。 越拥有什么越不珍惜什么。像他，知道自己很容易就会死，他格外珍惜生命。这帮傢伙们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死不掉，才会如此轻率。 有一天他们的生命随时受到威胁，又会怎么办呢？ 这两人离开卖场后没多久，一双眼睛在背后牢牢地盯住了他们：找到了！ 陆一久和爱林分别后回到家中，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就连角落里那具脑袋空空的仿幼崽机械人身体都被他擦得铮亮。 他借用了克莱其顿用来画图和记录数据的纸笔，趴在床上涂涂画画。今天去当导购的经歷让他下定了决心，除了工地小工的工作外，他不想再去找其他工作了。与其花费那个时间给别人打工还要处处受辱骂，不如……自己给自己打工。 手头目前有两千四百多块，他打算先给幼崽买一套校服将就着穿，剩下的钱留四百当生活费，其他的全投到买零件上。买不到好的零件就暂时买差一些的零件，先把他需要的机器的简易雏形做出来。 他来到这里已经第八天，该了解的也了解的差不多，是该迈出去属于他陆一久而不是619的第一步了。 克莱其顿坐在可爱的小凳子上安静地看着幼稚园图书馆里的书籍。这里的书籍有一部分是孩童看的，还有一部分是给教师和保育员、家长们看的。他看的是后者。 别的幼崽翻看着精美的图画书接受从『小』到『大』的培养时，克莱其顿翻动书页间已经将一整部书给看完。他看的是这里的基础编程教材，应该是被捐赠到这里来的，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翻开看过。 第70页 对这里的编程知识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他拿起用来画画的彩笔在纸上涂抹起来。那个『笨蛋』要的那种机器他脑子里已经有了想法。 前天晚上那傢伙向他描述了一遍他需要的机器的样子和可以实现的功能，克莱其顿嘴上说着『没问题』实际上还是有点儿问题的，不过昨晚靠着解构那台缝纫机，又亲手制作一台的经验，那点儿问题迎刃而解。 这除了归功于他自己从前学习的扎实专业知识外，还得感谢这具全态身躯。这具躯壳脑部除意识晶片外的其他脑机部分都是最先进的技术，眼下还没有发挥到最大的效果还是因为『受限』关系，尽管如此，他自己的知识加上脑机内部那些高科技，带给他的也是一种全新的头脑爆炸体验。 记忆力更强，精神力更集中，容错率基本没有。机械化加生物化融合而成的大脑，真的比单纯的人脑好用。 等到放学，克莱其顿手里已经有了一副完整的设计图纸。他打算今天就开始制作陆一久要的机器。 陆一久这次在放学时候准时来接他，这两位又在校门口上演了『有爱相拥』的画面。 「久久~~」今天更多的幼崽见到陆一久沖他唿喊，还集体向他扒眼皮：「略略略……」 陆一久和善地与他们打交道，心里想的是：幼崽可爱。不管是人类幼崽还是机械幼崽或者其他非人类的生物幼崽，只要是幼崽各有各的可爱。 就连故意沖他噘嘴的『小喇叭』都有自己可爱的一面。 回到家已经是五点钟，克莱其顿伪装成顿宝的模样已经忘了切换模式，还是陆一久记得清楚，一听到准点报时立刻回头换上另外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久……」 「阿顿！」 克莱其顿这才惊觉，差点儿自己露了自己的马脚。 「阿顿，你看我画的图纸，我跟你描述的机器就是这个样子的。」陆一久将他的大作拿出来。 克莱其顿瞥了一眼，没说话。默默地将自己画的高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那张图纸放好。都说了他会想办法，这傢伙竟然不信任他。 他任凭陆一久拉着他去买零件，买零件时他接手了，这傢伙什么都不懂，面对一排零件墙他的眼睛都在转圈儿，他要是不做主，这傢伙的简易机器一千年都别想完成。 买了一堆最便宜的零件也花去了一千八百多块钱。陆一久出钱的时候心疼得直呲牙，嘴里絮絮叨叨：希望能成功，不然咱们下周都得喝西北风。 克莱其顿不快：当然能成功，也不看看他是谁。 克莱其顿做机器的时候，陆一久是没办法帮忙的。他很有自知之明地不靠近，按照习惯给这幼崽餵些能量卡和水，在一旁安静地陪伴。 因为觉得太安静他还跟克莱其顿说起了今天的兼职，打算趁机好好教导一下家里的幼崽。家庭教育可是至关重要的！ 「以身试刀？」克莱其顿第一关注点是这个，「你试了？」这傢伙可是真人皮肤，会破损受伤的。 「可不敢！」陆一久赶紧摆手，悄悄地把重点转移：「阿顿，咱们可不要学那些人啊。除非遇到危险否则不要轻视生命，懂吗？」 克莱其顿停了下手上的动作：「你和我说这些没有用。」他早就看不惯这些人造玩意儿了。他们那叫『生命』？ 「阿顿你想想看，上次我们在高级餐厅吃饭，那个突然死掉的机械人不就是意外吗？所以说机械人并不是真的不死不灭，如果哪天像他那样突然死掉了，可不是要留好多遗憾？」 他不说克莱其顿都快要把那件事给忘记了。那个『红补丁脑核』重新在克莱其顿的脑子里出现。『总局』的人不来烦他大概就是在处理那件事吧，看来应该不是件简单的事。 这傢伙刚刚这些话倒是说得不错。就好比他，他就能轻易地毁掉那些机械生命的意识晶片，置他们于死地。从以前到现在，他註定了就是这帮傢伙们的『催命鬼』。 「你死了我都不会死。」克莱其顿反讽他。 陆一久点头：「也对。所以爸爸要在死之前好好教导你。」他是个人，顶多能带这个幼崽十年，他会变老的，如果十年后他依然没办法离开这里，那他也得离开这个幼崽。他还随时面临着可能被发现身份死亡的危险，他的时间相对比这帮人来说真的很短很短。 克莱其顿不舒服地拢起眉头。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预算到自己即将死亡了？也是，他时不时会卡顿、死机，又经常『不灵光』可不就是快要报废前的徵兆？ 突然一股没来由的烦躁席捲胸腔。一想到这个『笨蛋』可能真的随时会死，他不快地出言：「我会尽快学会给你升级的技术的！」 还想着要给他升级？可快饶了他吧。 第三十三章 今天晚上，陆一久和克莱其顿休息的时间都比较晚。一直忙到凌晨，那件简易机器终于成型。 「要不是离心机都得自己做，早就做好了。」克莱其顿为自己的速度稍微辩解了一下。 陆一久激动地看着他的机器，转头抱住克莱其顿，用力在他的头顶亲了好几下：「爸爸的乖宝贝儿哟~~你可真是我的大福星！」 克莱其顿伸手去推他却被抱得更紧，贴着这傢伙带着热力的身体时，克莱其顿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脏跳动声音。这傢伙的心跳声都是模拟的标准健康人类的心跳，听得叫他安心。 第71页 这傢伙总是忘记自己的『警告』，明明告诉过他不要随随便便地触碰自己的，这傢伙都是答应的好好的扭头就忘。问他他就推脱『脑短路』不记得了下次一定记得。 下次一定！真是讨厌的四个字。 「我给咱家阿顿试验一下我的机器！」陆一久兴沖沖地跑去藏食物的地方，将他之前藏的三块『海星牌』能量卡给找了出来。原本打算假日去摆摊把这几张能量卡卖掉的，后来他改变了主意这些就留下来当自己的原材料。 食物作为原材料不值钱，要加工过后才值钱，就像大餐厅里那些精美的食物一样，基本原料其实就是这些，添加些别的辅料再加些装点，价格翻涨几十倍。 克莱其顿其实也想知道他做这玩意是想干嘛？还特别要求离心机内部的温度必须能将能量卡从固态变成液态。 看着这小傢伙儿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陆一久准备好材料搓搓手掌，启动了机器。 『沙沙沙』机器启动，中间的离心机开始高速运转。陆一久掰开一小块儿的能量卡丢进离心机中间的小孔里，在机器的作用下迅速融化成了液态，并在离心力作用下，往周围的缝隙喷出了一些丝网状的东西来。 克莱其顿看得睁大了眼睛。能量卡的形态改变了，从固态变成液态喷出来迅速遇冷之后凝结成了丝一样的软绵绵的玩意儿。好像蜘蛛吐丝啊！ 陆一久用一根金属螺丝钉将这些『能量丝』捲起来，越卷越大，不一会儿就卷得比他的脑袋还要大两倍，一朵乳黄色的『棉花糖』做好了。 陆一久将它送到了看直了眼睛的克莱其顿面前：「给你！」 克莱其顿接过：「这是什么？」 「棉花糖呀。」陆一久露齿笑，「想不到吧，能量卡能做成棉花糖。我一开始也没想到，那天去吃大餐时候看到有用能量卡加糖浆做出来拔丝效果的菜品，我就确定能量卡一定能够做成棉花糖。」 克莱其顿当然知道什么是糖，就是不知道这种样式的『棉花糖』。他们母星那里没有这样的东西，貌似这应该是很久以前的老玩意儿吧，也只有这个老古董才懂了。 「我们没有加糖，等以后有钱可以买糖加进去味道会更好，还可以加上食用色素改变颜色，那样就是五颜六色的，又好看又好吃。」陆一久满是兴奋地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克莱其顿：「阿顿，你说我去摆摊卖这个，怎么样？」 克莱其顿抱着那比他现在的脑袋大四圈儿的棉花糖，点了点头。 陆一久接下来去卷第二个，这第二个卷出来的更大更松软，有他肩膀以上那么大的体积，陆一久趁着热度给它捏了形状出来，捏成了一朵层次丰富却并不怎么完美的小花儿的模样。 克莱其顿一直盯着他的动作不肯移开视线。其实这是很简单就能看出来并学会的技术和手法，偏偏陆一久在做这些的时候，身上又在发光。 「好像还不会轻易融化。」陆一久观察了一下他做的第一个棉花糖，能量卡拉出来的棉花糖不容易融化，且出的丝更加绵软蓬松，只一小块儿就能做两大个，第二个用量多了，其实凑一凑能做三个出来，这成本可就能再压一压。 「这两个明天就当样本吧。」陆一久将克莱其顿手里那个又拿了回来，插在了机器的旁边。 克莱其顿拧眉：从他手里抢东西？ 轻易看出了他的不满，陆一久掏出了『将军牌』能量卡：「乖，我给你用这个做，你可以吃的。」 大将军眉毛自然地趋于平缓，单手托腮定定地盯住陆一久的动作，内心有些迫不及待。小时候部落的集市上有一些小孩儿吃的零嘴儿摊子，他记得最清楚的是有一家卖『麦芽糖』的，『叮叮叮』的敲击声对每个小崽子来说都是童年美好的回忆。他的童年也是如此，他至今记得自己每次看到那个卖糖的小贩出现时，自己纯粹的雀跃与喜悦。 刚刚他在这『笨蛋』身上重新感受到了那种久违的感觉。 陆一久用『将军牌』能量卡给克莱其顿做了个样式普通的棉花糖，因为这个牌子的能量卡本身就是蓝红色的，做出来的实物也是蓝红颜色混合在一起，漂亮。 克莱其顿拿着这朵云朵状的蓝红相间的棉花糖，在陆一久的眼神催促下试吃一口，眼神唰地发亮。 「能吃吗？」 大将军清了清喉咙：「嗯！」 尽管眼前的幼崽在压制自己的声调，陆一久和他相处了这几天还是能够从他的声调变化当中听出他一些心情变化的。刚刚这一声『嗯』充满了努力抑制着的开心。 真是个别扭的个性哪！ 陆一久又给他做了个花朵造型的，这次克莱其顿没捨得吃。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这朵花，勐然想起来这是他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有人送礼物送了他一朵花，一朵既能吃又能看的花。 克莱其顿能感觉到全态身躯的心脏部位，那生化仿生脏器内部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好像被人拿温水浇灌了一下，怪怪的。 因为这种古怪的感觉，克莱其顿没有再和陆一久说话，自己躺下闭上了眼睛，那朵红蓝色的『棉花糖花』最后被陆一久小心地插在了他床头的栏杆上。 这天晚上，克莱其顿再次做了梦，梦到了更多以前的事。不同的是，这次的梦境中总有那抹蓝红色的能量光在安抚着他：没关系，早已成为了过去。 第72页 隔天陆一久没有去工地兼职，爱林打电话过来说是今天隔壁12工地有需要搬砖的问他去不去，被他暂时婉拒了。 「爱林，等我的生意开张了你来和我一起干活儿吧。」陆一久热情地邀请这个他自己交上的朋友。 「阿久真的吗？你还愿意和我一起工作？」 「嗯！我有信心能够成功的。我需要爱林的帮助，不然我一个人搬不动机器呀。」 爱林激动地大声回应：「好的！好的阿久?！我愿意的！！」 克莱其顿早就醒了，只不过在酝酿着心情，毕竟睁开眼他就得切换成『顿宝』模式。只是扮演这么几天，他已经有点儿烦了。 调整好心情，『顿宝』模式切换好，克莱其顿睁开眼睛：「久久~~」 陆一久立马美滋滋儿地答应一声，并从机器底部的柜子里拿出了另外一只棉花糖来，不同的是这只棉花糖的造型不是云朵也不是花，而是看不出来形状的某种动物。 克莱其顿愣了一愣：「这是神马？」yue~~ 「小老虎啊！顿宝喜欢吗？」 克莱其顿努力学着那幼崽皱脸的模样，迟疑着说了实话：「一点儿也不像，哟！」 「这你就不懂了吧，顿宝。你看天上的云彩时，也有换个有角度就变个模样的时候。这玩意儿讲究形似就好。哈哈。」 克莱其顿在心里吐槽他：形也不似啊。原来这傢伙动手画平面图可以，比如他画个老虎脑袋、兔子脑袋的也都像那么回事儿，但弄成立体的让他塑造就不行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陆一久搓一把他的卷捲毛：「我这不才刚开始嘛，手生是正常的。」 两人不知不觉间就对了好长一段的话，等到克莱其顿觉察过来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真的被这『笨蛋』稍微影响了一些，他想像不出来有一天自己竟然能和人闲话家常，气氛还如此和谐。 「今天爸爸不去兼职，晚一点儿就去摆摊啦。」怀揣着初当小摊贩的热情，陆一久干劲十足。 送克莱其顿上学后，陆一久去买了些食用色素之类的辅料。中午过后，在家里练手练得差不多的陆一久，借了老黑办公室的小推车，打算出摊儿。 老黑自从被克莱其顿教训了后一直比较安分。陆一久从他这里『借』什么只要他有都不敢说个不字。听说陆一久要去出摊儿，老黑忍不住打击他：「我们这儿没这种摆地摊儿的习惯，你肯定是从之前的生活环境里学的吧。问题是你能卖个什么流动卖杂货的一般人不会信任的，劝你还是省省心，再去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吧。」 「只要我能出摊儿就行。」陆一久才不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去，他主要就是为了确定自己能不能出摊儿。 「都说了没有这一行，也就没有可以不可以这种事。你想去就去呗。」 这正是陆一久希望得到的回答。 下午两点，陆一久推着小车出发了。 两点半的时候，『红苗苗幼稚园』的大门左边一个专门给接幼崽的家长们预留出来的缓冲地带上，支起来一个小小的流动摊位。 没有招牌也没有漂亮的商品展示看板，只有在棉花糖机右手边插着的一排各种花样儿的，各色颜色的棉花糖。 这就是他的招牌。 正值『红苗苗幼稚园』幼崽们午休完在外面集体活动的时候。有些幼崽在靠近门口的栅栏旁玩耍，从陆一久推着小车来就有幼崽认出了他：「是克莱其顿的对象儿！」 「他在做神马？」 等到陆一久将整排花花绿绿的棉花糖摆出来，隔着栅栏和一道矮花墙的距离，栅栏里头挤了一排对着棉花糖集体卖呆儿的幼崽们…… 克莱其顿发现此前几天一直排挤他的那帮幼崽们突然变得对他友好了起来，还有几个主动凑他面前努力学着大人的样儿和他攀关系。 「顿宝……你喝机油吗？我给你倒。」 「顿宝，你喜欢xx画片吗？我有哦！」 「克莱其顿，你对象儿真厉害啊!」 前面都是来奉承他的，突然有一位来夸陆一久，克莱其顿停下了翻书的手，双手十指相抵，侧目看向他：「哈？」 然后他知道了这帮幼崽来捧他的原因，揣着小手慢慢走到了挤了一排幼崽的栅栏旁边，看到了那个忙前忙后的身影，以及他摊位旁边插着的七八个形状各异的『棉花糖』样本。 他说要摆摊儿，就是摆到这儿？ 吸熘~~ 身旁一堆控制不住狂吸口水的声音让克莱其顿目光渐渐变得瞭然。原来是这样，他这会儿倒是机灵了。这种玩意儿一般成年人看到后觉得新奇顶多看一看，买家少，但幼崽不一样啊。 根据他最近这段时间的观察，被匹配到幼崽的移民机械人要么是能力不错，要么是智能化程度相对要高，要么手头有一定的积蓄，贵的东西他们不会轻易买，但一般价钱的玩意儿他们可出得起钱。619能接到几套手工衣服的定金不就如此？他把摊子摆到这里来只要幼崽看到了表示想要，多数不会遭到家人的拒绝。 有老师看到这样的情况赶过来查看，发现幼崽们看的是什么后，将这一事件报告给了园长。园长想了想，盯着手上刚刚接到的来自某部门的私人信件，若有所思：「他家条件不好，619最近失业找不到工作，能鼓起勇气出来做这个已经难得了。没有违反任何律法，也不在我们学校内部，我们就不用管了吧。」 第73页 万一管太多，那个全态幼崽被转学了，校长可就得不偿失了。 将特意用纸质信件寄来交代他要『多观察记录』克莱其顿的信丢进碎纸机内销毁。园长老阿姨睿智的目光中透露着清晰的认知。 作为高智机械人他们当中很多自出厂开始就有着坚定的维护『生命权』和『机械人权』的理念及态度。有人试图通过她来监控一个全态幼崽的目的，园长老阿姨明白是为什么。正因为明白她才要更理性地对待。 能够应聘成为『红苗苗幼稚园』的园长，园长夫人从立志要做这一行开始，就是无比坚定的『机械进化』理论的支持者。她相信一旦有了初级的各种意识编码，机械幼崽完全能够通过自小到大的学习成长，自然而然地拥有不同于被用编程器编译设定的『意识』，而是真正属于一个生命体的天然萌生的真实意识。 「619说了克莱其顿只穿两天自家的衣服，这都第四天了依然没有换制服……」 园长老阿姨回过神来看向正在向他『抱怨』的老师，直勾勾地盯住对方的眼睛部位，直到把对方盯得不好意思。 过了两个小时，幼稚园要放学了。四点开始不断有家长来到校门口，陆一久的生意迎来了首批客人。 「619？你这是做什么？」基本上这里的家长都能认得他，毕竟早就名声在外。 陆一久热情招唿：「摆摊儿啊。您也知道我失业了，又……不好找工作，养家餬口没办法啊。」 他是笑着说的，但家长们却感同身受。一个『机械人』的时候还能随便应付，有了家人后真的不能随随便便。619不容易，型号老、内存小、时常短路，本来就找不到稳定的好工作，现在……又被拒绝招聘，这是实在没办法了吧。 陆一久笑着沖对方眨眼睛：「我这创业呢，卖的是棉花糖。您要不买一个尝尝？」 招揽客人才是真相。 就着刚刚升起来的那一点点愧疚，第一位客人仔细看了看样品：「能吃？」 「当然能啦！」 「多少钱一个？」 「十镙币。」陆一久大胆定价。 这价格稍微有点点高，陆一久通过观察客人的表情在心中判断。他随后又道：「十镙币是这种花朵造型的，如果没有造型的是五个镙币，一般造型的八个镙币。」 要根据客人的需求随时调整『售卖标准』，给他们多方位选择，一旦可选择的多，总有戳中他们需要的时候。 「那，没有造型的来一个吧。」五个镙币对方不觉得有多贵了，说着，客人直接拔走了旁边插着的无造型样品。 陆一久也不阻止，反正这玩意儿融化不了，样品也无损，他再做一个就是了。 陆一久开始现做棉花糖时，引来了更多家长围观的目光。看着能量卡进到机器内部变成了能量丝被用小木棍儿捲起来的一系列操作，中高智能的机械人已经明白了原理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能量卡拉成的能量丝，那吃进去身体内部完全没有问题，就相当于吃饭了。之前还觉得五个镙币稍微不划算的客人现在心里平衡了起来。 陆续有三四位客人买了无造型的棉花糖。 这个时候，第一批放学的幼崽们从学校里撒欢儿跑了出来。以往这帮傢伙们要么跑向自己的家人，要么撒丫子乱窜，今天不同，十个里头有九个看都不看家长，直接往陆一久的摊位前跑来。 「久久~~这是神马？」 「棉花糖，可以吃的！」陆一久眼睛闪烁着奇光。这才是他最大头的客户啊！ 「哇啊！」小鬼们舔舔嘴巴，「我要，久久给我棉花糖。」 「要钱才可以买哦。」陆一久细语柔声地对他们说。 幼崽们立马回头去找自家家人，拖着拉着拽着往摊位前面来，指着样品向家长讨要。 从陆一久出现在这里并且还带来了如此新奇的玩意儿后，这群家长们就知道今后得破费了。有些家长拗不过给买了，有些家长死活不肯给买，幼崽就抓住对方的裤腿儿仰头闭眼，张嘴大嚎……嚎得周围行人全都投来疑惑的目光，逼得家长不得不妥协。 陆一久装着看不见，埋头不停地卷着棉花糖。 他的对接帐户不断地响着提示音，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已入帐』。 克莱其顿他们的『小葵花班』今天整体落在后面，出来时，陆一久的摊位周围已经排队排了几十号人，都是领着幼崽的家长们。 抢在前面买到的幼崽们捧着比他们脑袋大三圈儿的棉花糖大快朵颐。能量卡本就是他们的主食，如今用另外一种形态表现出来，小傢伙儿们吃得可高兴了，就连挑食儿的幼崽也不用催，自己吃得香喷喷。 「安吉，这个好好吃哟，还要！」吃完一个的机械幼崽向他的家长喊了起来。 没办法，自家这个户主吃能量卡一向是个大难题，买再好的能量卡都不怎么喜欢，两三天才吃一口的情况都时常发生。难得遇到一个他喜欢吃又能补充身体所需能量的食物，家里人当然得给买。 克莱其顿默默地走到陆一久的身边，陆一久停下来将样品区最大那个红蓝色的『机械喵喵』摘下递给他：「坐小推车上等我吧，阿顿。」 克莱其顿瞅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五点了。这傢伙真是比他还能精准地掐住『切换模式』的点儿。 第74页 「哇啊！克莱其顿，你的那个棉花糖好好看哟！」幼崽们不着急离开，举着自己的棉花糖围在了克莱其顿的身边。 本来他们觉得自己手里的普通版还不错，一对比克莱其顿手里的豪华版，一心只有这个。 有小幼崽伸出舌头想要来舔，被克莱其顿迅速躲开，面部表情地一口咬掉了下面的『喵喵脚』。 「这是机械猫猫特工队……花子，花子我也要这个，我也要机械猫猫！」 得，幼崽们认出了他们心中的『偶像』，新一轮的『索求』开始了。 园长与一些老师站在校园门口看着这一幕。有一位老师觉得不妥：「这像什么话？这么吵。」 「可是这样吵才是『幼稚园』该有的样子啊。幼崽们本身就是要活泼的才好啊，那些人类幼崽不也是这样？」其他老师反驳他。 「我是觉得有损咱们幼稚园形象。」 「也就这么点儿时间能损到哪里去？到时候和619说一说让他往前面再挪一段距离，规划好一片区域就够了。」园长并不在意这些，她的目光更多的是聚焦在那些向家长撒娇、卖萌、哭闹的幼崽们的身上。 她惊奇地发现，很多幼崽平时和家人相处都是规规矩矩的像被设定好程序了一样，从不闹。难得看到他们耍无赖拖着家长的腿不肯走，家长也手足无措的模样，园长老阿姨会心一笑。 陆一久中途让克莱其顿去附近小超市买了还几次『海星』和两块『将军』，才能应付得了这些热情的客人们。 本来买棉花糖的只是『红苗苗幼稚园』的幼崽，幼崽们带着不捨得吃的棉花糖回到各自的住宅区走上一圈儿，吸引了不少住宅区内其他的幼崽，和一群正式上了学的学生们。 陆一久第一次看到七八岁、十二三岁左右的机械少年。他们举着自己的个人帐户来买棉花糖，个个都是小帅哥小美女的趋势。 陆一久不由得回头看一眼自家那个乖乖坐在小推车上等自己的幼崽。他家幼崽要是长成小少年、大少年时该帅成什么模样喂！ 第三十四章 一直忙碌到晚上九点多，来排队的人群才逐渐散去。陆一久紧赶慢赶把最后几个做出来后，关掉了机器，对着其他几个听到消息赶过来的少年露出歉意的笑容：「明天再来吧！今天没有原材料啦。」 他今天一共补充了三次原材料，合计是十八块『海星』能量卡和两块『将军』能量卡。『将军牌』能量卡做出来的棉花糖买的人比较少，只有三位捨得给幼崽买这么昂贵的零嘴儿的，剩下的留着也不亏，他家幼崽能吃。 「阿顿……回家啦！」陆一久快手快脚地收拾好了一堆东西，将附近的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有一丁点儿垃圾他都给捡起来带回去丢到楼下的垃圾处理机器中。 克莱其顿看他蹲在地上用手去捡垃圾的模样，有点儿看不过眼：「你在干什么？」 「要打扫干净明天才能继续来这里摆地摊啊。」陆一久道。 「这些垃圾又不是你丢的。」 「这你就不懂了，阿顿。我们第一天在这里别人不会赶我们，如果不弄得别人无话可说，人家随便找个藉口就能将我赶走。我觉得这里摆摊儿挺好的，白天能够见到顿宝，晚上还能接你一起放学回家。」 克莱其顿知道他说的对，沉着脸哼了哼。顿宝、顿宝、那小鬼和他相处了三天，他就这么记挂他？ 确定都收拾干净了陆一久推着小车带着克莱其顿往家里走去。走了几步他看着沉默地走在自己身边的幼崽，伸手将他捞起来放到了小推车最上面。 「干嘛？」大将军嘴上嚷嚷着，被放到推车上后反而安静了下来。 「爸爸推着你，走得快。」 他本来就走的不慢。克莱其顿在心里这么说着，却没有吱声。 「要是有一天你再也见不到顿宝了怎么办？」克莱其顿内心始终有一股微弱的焦灼情绪，突然就开口问。 陆一久的脚步慢了下来，他的眼神盯着克莱其顿的后脑勺看不出情绪，握住推车把手的那两只手稍稍地紧了紧。 克莱其顿听不到他的回应扭过头来，陆一久认真地看向他的眼睛深处：「不会的。阿顿在，顿宝就在。」 克莱其顿总觉得他这话挺有深意的：「我和他可不一样，有一天我要彻底取代他。」 「那我也相信你……」陆一久伸手盖住他的脑门儿。 克莱其顿侧了侧脖子重新将脑袋转了回去，看向前方，转动着手里剩下的那颗机械喵喵头造型的棉花糖。这个棉花糖他吃掉了绝大部分，唯独剩下一个脑袋，这是最重要的部分。 在家里坐定后，陆一久打来自己的终端，想要算一算自己今天的收货。 「一共是1350块钱。」见他还在一笔一笔对帐克莱其顿嗤笑道。 陆一久嘿嘿笑了：「1350吗？我的成本是多少来着？」 「380。你只买了十五块海星卡和两块将军卡，有三块是你自己的。」不想看这傢伙笨拙地计算的样子，克莱其顿迅速替他算出结果。 陆一久对了一下最后的结果：「好像差了一点点……」 克莱其顿立即走过来将他的终端悬浮光屏截取到自己面前。 还真是，少了二十块镙币。 「可能是太忙了没有注意被人逃单了吧。」陆一久有点儿心疼。二十块够他一天的生活费了。 第75页 有点儿不甘心的他重新去对算自己的赚得钱。 克莱其顿眯起眼睛，自己的记忆和这具躯体自身带有的绝佳程序功能完美配合，很快从当时排队买东西的人中锁定了『逃单』的客人的身影。 他开始连接陆一久的终端进行查询，陆一久那边在使用终端竟然毫无反应。 过了一会儿，「我知道是谁逃了单。要去找吗？」克莱其顿看着他通过脑海中对方的外形特徵，查询附近居住区的登记表，最终锁定的目标以及他们的住处，一共是三个逃单的客人。 陆一久本想说为了二十块不值得跑一趟，又心疼那二十块钱：「距离远还是近？」 克莱其顿一下就get到了他话里的含义：要是距离远需要花钱搭车就不去，距离近就去。 他发现619并不像传言中那样忍者无敌，这傢伙内存不卡顿的时候也不笨，更不软弱。就是无法升级的困扰让不敢随意反抗吧，毕竟万一反抗过程中突然死机，他会更惨。所以他习惯性地避免起激烈的冲突。 「可以走去。」克莱其顿很满意这样的陆一久。至少懂得反击。 「去！」陆一久马上就做了决定。 两人没休息一会儿就又出了门。在克莱其顿的带领下走了三十来分钟去到了隔壁的c60区。 这里的环境比c56稍微好一点，除了公寓楼之外还有单独的独栋别墅，陆一久一脸艷羡地看着那些小别墅：「这里的房子应该很贵吧。」 不等克莱其顿说话，他马上就兴奋起来：「等我们赚够了钱也可以住这样的大房子啦。」 克莱其顿没怎么搭理他，他在专注于找人。 没多久他们俩敲开了第一家人的家门，这家住的也是集体公寓。 面对着看到他们有些心慌的男人，陆一久沖对方眨眨眼：「如果汇报给『家庭事务中心』，你会因为五块钱被重新审核资格的。」 克莱其顿耳朵动了动，他没想到陆一久开口就是『威胁』，且一针见血。 『家庭事务中心』会不会重新审核匹配资格其实他们不确定，因为这是个小事，然而正是因为不确定才更容易有效果。谁愿意因为五块钱镙币的事儿和中心打交道？ 对方一言不发地将五块钱镙币还了回来。不还？就凭着他们能找到这里，就不敢。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有充足的证据，否则怎么精准找到他家？ 那人还钱的时候没有用终端，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来的一块块的镙币，凑了五块给陆一久的。这种镙币上带有明显的污迹，不知道是从哪里捡的。 陆一久收了钱礼貌性地告别，正好这家的幼崽跑到了门口，看到陆一久他们大喜：「久久！克莱其顿！是来找我玩儿的吗？」 「是路过，来打个招唿的！」陆一久自然接话，「阿顿说他的同学的家在这里。」 「克莱其顿……原来你知道我家在哪啊。」幼崽有些感动地瘪嘴，「我，我都不知道你家在哪里，对不起！」 刚刚准备掀起嘴皮子说风凉话的克莱其顿听到这声，嘴角蠕动两下又控制住了。 「你是想和我……做朋友吗？」幼崽扭扭捏捏的，有些害羞。 克莱其顿：你谁啊？ 「是的！小朋友，希望你们俩能成为好朋友。」陆一久半弯腰摸了摸这个外形有些特别的机械幼崽。 这是个外表更像是『机械体』的幼崽，以人的审美眼光来看他不好看，甚至算丑的。他的脑袋大眼睛突，脸型包括脸上的五官都是四边体，像个像素版本的机械人。 『像素幼崽』在陆一久摸上他脑袋时四边形的眼眶咕噜咕噜滚动着：久久的手好温暖啊！ 克莱其顿往上斜一眼陆一久：干嘛摸他脑袋？ 『像素幼崽』热情地拉了克莱其顿进家里，陆一久和对方的家长在外面说话。 穿着普通清洁工制服的男人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对不起！我……」 陆一久打量了一下他们的家，条件并不怎么好。门口堆着些金属废品，家里和他们家差不多，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算了。」陆一久心软了一下。他发现家里虽然别的没有，地上却有一些用废品做的玩具。这位起码是疼爱自家幼崽的。 「我最近手头紧……」对方还是老实相告，不过特意压低了声音，「这是第一次起了歪念，以后不会了。」 「嗯！」陆一久选择相信他。 告别这家后，克莱其顿忍不住问他：「你相信他？」 「这次相信。」陆一久摸摸他的脑袋，「如果因为我的相信他以后不会这样做了，你不觉得很值得吗？」 「不觉得！」 「那是你还小。人有时候会在遇到困境时走错路，有时候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如果有人能干预一下，或许……拯救的可是更多无辜。」 克莱其顿稍微眯起了眼睛，认同了他的话。就像他一样！ 「杜伦小朋友很可爱，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杜伦是那个『像素幼崽』的名字。他的家人之前名叫启，现在叫杜启。 小杜伦此刻正坐在地上玩着杜启给他做的玩具：「阿启，我有朋友啦！」 杜启「嗯」了一声。 「克莱其顿是我们学校最酷的幼崽。好多幼崽都怕他，他和我做了朋友。」 第76页 「嗯！」 「阿启，久久和克莱其顿都不嫌弃我长得不好看。我不要换外壳啦，所以阿启……不要去做不好的工作。」 杜启正准备联繫供货商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他回过神来局促不安地看着这个小东西。 他，知道？ 「阿启，不要去。」 杜启看着他滚动的四边形眼眶，脸上不知不觉漏了点儿机油，半晌过后，他沉默点头：「好！」 末了他将终端上的那个联繫号码彻底拉黑。 陆一久用同样的方法从第二家逃单的客人那里拿回了属于他的五块钱镙币。这位家长有些恼羞成怒，给了钱还得羞辱619：「不就是一时间忘了嘛，至于找上门来威胁我？619你不讲人情啊。」 陆一久听他说话并不搭理。人情？人情是和有这玩意儿的傢伙们讲的。 「以后我可不照顾你的生意了。」关上门，这位家长还特别给自己找了点儿面子。 陆一久没当回事儿，见克莱其顿盯着人家的房门脸色不好，他上前一边抱起他：「别看了，不要把无关紧要的人的话放在心里。」 「你怎么这么怂？」 「是是是。」陆一久敷衍地笑笑，「谁让我年纪大了呢。」 一听他就是胡扯，克莱其顿挣脱他跳下来自己往前走。真是扶都扶不起来！ 到了第三家逃单客人的家门口，这家人的家庭条件比较好，住的是私人公寓。 陆一久嘴上嘀咕了一句：住这么好的房子还逃十块钱的单，啧啧~~机械人的个性和想法也是多样性的。 他正准备按门铃，克莱其顿突然听到里头传出来了异样的声响，有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还挺沉重。紧跟着就传出来了幼崽惊慌的叫声：「安吉，安吉！你怎么啦？」 房间的门从里面被打开，陆一久认出了这是个熟人儿。女幼崽看到外面站着的陆一久和克莱其顿像看到了救星，一把抓住陆一久的裤子：「久久，安吉……死了。」 陆一久和克莱其顿一块儿冲进了屋子里。客厅的地板上躺着个女性机械人，对方现在的情况就像当时他们俩在『紫花苑餐厅医疗部』看到的情况，都是全然无动静，宛若一具死去的尸体。 女幼崽在一旁嘤嘤地着急，陆一久只能先安抚他：「叫救护车吧。」 「安吉说不能叫救护车。」女幼崽拿开了揉眼睛的小胖手，奶唿唿地说道。 「哦？」克莱其顿提出了质疑。那看来她知道自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才会交代这个小幼崽，「她还说什么了？」 「安吉说她……她可能会这样，让我不要叫救护车，等一等……等她醒来。可是，我害怕。」 克莱其顿示意陆一久去关门，自己开始试探着检查这机械女的躯体。这是一个中高智机械人，属于技术型，应该是第六或第七代的科技，按理说也挺『老』的了，一看就是外来移民。 试着将自己的『精神触角』探入这傢伙的脑袋，克莱其顿的脑子里自动浮现出这机械女的脑机构造，沿着一层层的脑机内膜往里刺探，克莱其顿惊讶地发现，这机械女的脑机内此刻全部零件和晶片都处于『罢工』状态。 要知道这种机械人脑机构造里有上亿个模拟神经元部件，就像是人类大脑一样，即便死亡短时间内这些模拟神经元件还能持续工作一段时间，随后才会在几小时至一天之内彻底地死亡。 然而，她的脑机内的神经元件已经没有工作『死亡』了。这样的情况可有些诡异。继续用精神触角往脑核部分刺探，克莱其顿眼神顿了顿，收回了他的精神触角。 「不可能！」 「怎么了？」陆一久抱着女幼崽，不安地问。 克莱其顿瞥了一眼那个同样不安的女幼崽，没有开口，心里却在纳罕：脑核内部的意识晶片竟然没有意识编码，而且他在退出来的时候『精神触角』转了个方向，看到了让他更惊讶的东西：一个标记——一个小小的鲜红色的补丁标记就在她的脑核之上。 又是一个脑核打了补丁的傢伙。克莱其顿拧起眉头：红补丁脑核到底代表了什么？ 「安吉！」幼崽离开了陆一久的怀抱扑到了自己家人的身上，「安吉，芫花会乖的，安吉不要不要芫花。」 陆一久拉住她摸到了一手从她的眼眶里流出来的机油。 小傢伙儿看来很喜欢她的妈妈呀。 正在克莱其顿想要进一步打开她的头颅时，地上的安吉突然身体剧烈地颤抖了几下，下一秒重新睁开了眼睛。 就在同时，克莱其顿感应到了奇怪的力量涌入安吉的体内。这完全就是一瞬间发生的事，他戒备地看着这个重新睁开眼睛的女人，手不自觉抓向陆一久。 陆一久一点儿感觉不到危险，主动将安吉扶了起来：「安吉女士？你好点儿了吗？」 地上的女人足足发呆了二十几秒才重新恢復全部的意识：「619？」 「嗯！」 「安吉！」幼崽芫花狠狠撞到家人怀中，「安吉你醒来啦！太好啦，太好啦安吉！」 就像没事人一样，安吉从地上站起来招唿客人。陆一久差点儿忘了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了，他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那个，您买东西忘记给钱了。」 …… 「真是不好意思，不是故意不给的。我的终端好像出来点儿问题当时没有刷上。」安吉带着歉意送他们出门，陆一久的帐户里新进了十个镙币。 第77页 「您的身体……」 「你放心，没有问题。」安吉没有给陆一久多说下去的机会。 「走了。」克莱其顿心里对这个女机械人已经产生了怀疑，听得出对方也有秘密在隐藏，为了不让陆一久惹麻烦，他得尽快带他离开。 回家的路上，陆一久才悄悄询问：「阿顿，你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 克莱其顿犹疑了片刻道：「红补丁。」 陆一久在心里默念：果然如此。 「红补丁到底怎么回事？」他再问。 「这就不确定了。」克莱其顿脑子里不断浮现出刚刚安吉脑机内的情况，意识晶片没有意识编码，真的奇怪。 『机械人』最开始拥有类人意识是无数设定的程序在他们脑内起了某种错乱的解码，使得他们拥有了程序之外的诸多情绪、情感反应。后面随着科技的研究，把这种解码通过人工手段编译出来，在机械人出厂时，会将这些解码全都输入晶片内部，经过一个『开智仪』的刺激，随机激活解码。因为解码部分太多，随即激活任何一部分组成的都是不一样性格的『意识体』——人造灵魂就此诞生。 每个意识晶片内部绝对会有编码的痕迹，如果没有……他想像不到那些机械人是怎么运行的。 快要回到他们c56区的时候，头顶上的天空被好几艘巨型舰船的影子给笼罩住了，109c区内拉响了防空警报。 陆一久抱着克莱其顿加快速度往回跑，跑回c56公寓内，外面的天空上已经是灯光闪烁，不断地有小型悬浮车和小型的飞行装置降落，在他们头顶大肆盘旋。 「这是发生了什么？」陆一久不解。 「还能是什么？演习呗。看样子重点区域应该不是我们这里，是隔壁c60区。」老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叼着电子菸透过窗户往外张望。 原来如此。 克莱其顿却觉得事情好像并不是那么的简单，因为他看到了郭平的悬浮车的影子一闪而过。又因为他们去的区域是c60，克莱其顿脑子里再度浮现出了『红补丁』的事情。 因为头顶上的演习，这个夜晚註定了不是个良夜。 陆一久睡着后，克莱其顿睡不着将墙角的那个伪幼崽机械人躯壳给拿了出来，开始捣鼓，忙活到一半的时候听到了床上那傢伙发梦的声音：「顿宝……吃饭~」 克莱其顿手上的粒子沖钻差点儿戳自己的手背。又是那个幼崽，那傢伙哪里好真想不明白？盯着手上这个伪机械幼崽的脸，他心中升起了别样的想法。 克莱其顿躺在床上，进入到自己的意识世界时，那个幼崽捧着脸颊开心得原地转圈：「久久做梦还叫我名字……哟。」 克莱其顿听罢面部表情地在原本罩住他的那层『精神能量网』上再加上一层。 隔天是周末，幼稚园放假，这要是打小工的时候，陆一久是没有假期的，但自从昨天他开始当小贩后，他就坚定了决定今后不去打小工了。打一天小工即使他再怎么努力，顶多赚两百多块镙币，还累的全身发疼。现在他只需要晚一点儿去出摊，生意即便不像第一天那么好，赚个一两百块还是足够的，养活他和幼崽已经够了。 「顿宝，爸爸带你去逛街。」陆一久从起床后时不时翻看一下他的帐户，生怕里头的钱再不翼而飞。 切换成『顿宝』模式的大将军已经习惯装可爱了：「好~」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出了门。在楼下大厅遇上老黑，不等陆一久打招唿，老黑拔腿就跑，边跑边喊：「那小推车送给你了，别，别再给我打『借条』啦。」 这『脑袋不灵光』的怎么就看不出来他身边带着的那个一脸乖巧懂事的小鬼的真面目呢？ 陆一久尴尬地摸一把后脑勺：「嘿，他倒是把我想说的都说完了？」 两人一块儿去109c的中心商业街去游玩儿，一个是为了进一步收集更多这里的信息，另外一个是为了考察商业街。当小摊贩只是第一步，陆一久心里这会儿激盪着初创业的成功，想得比较远。 今天是公共假期，整个区域内休假的机械人不少。陆一久看到了更多形形色色的机械人带着他们的『机械体』，最有意思的是他看到了一位拉着机械宠物狗的机械帅哥，结果那帅哥是个『机械体』，反而是他拉机械狗具有智能。 商业街这边就更热闹了，平时那些看不到的人这会儿全都出来了，商业街的各大小广场和临街店铺里到处都是人。陆一久带着克莱其顿进去转了一圈就没兴趣了，因为基本上卖的都是差不多的东西。 好不容易碰到有卖小吃的，也就是『机油吧』以及直接把能量卡拆开成小块儿卖着当零嘴儿的，在吃的多样性和选择性上，这些普通机械人们的创造力和想像力贫瘠得紧。 陆一久看得眼热，多么好的地段和摊位竟然就卖几块儿能量哈和机油，啧啧…… 克莱其顿眼尖地看到了一些穿着制服的人在人群里走动，他们的手中带着一种奇怪的机器，似乎正在探测什么。 突然机器响了，那些制服男人就一块儿朝着被锁定的目标走去，强行用机器往对方身上扫描。 陆一久也正好看到了这点，大惊一跳。 不会吧！扫描？这要是扫描到了他的身上…… 被扫描的机械人老老实实地站着一动不动，大概几分钟那些制服男人才放开他，继续沿着街边走。 第78页 在快要走到陆一久和克莱其顿身边时，机器突然又响了。陆一久下意识想要跑，却发现自己的双脚重得根本跑不动。克莱其顿回过身来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神情紧张，眼神涣散，身体还在小幅度地发抖，本来想重重拍他一下的，意识到自己现在是『顿宝模式』，便主动伸出一只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害怕什么？胆子这么小的吗？ 「嗯？」那几个制服男人将机器对准了陆一久他们，目露怀疑之色。 陆一久更紧张了，一瞬间手心里就冒出一手的冷汗。克莱其顿清楚地感应到了他的这种变化：怎么冒这么多的机油？ 不，不对，这种触感并不像机油。机油更厚重粘稠，即使是通过汗液形式发散出来也是粘稠的，而这傢伙的汗液……更像是……水。 「你们俩！站着不许动，我们这边要求你们配合进行一下身份扫描……」说着，举着扫描机器的人将机器往他们俩的身上探了过来…… 扫描仪首先在克莱其顿身上照了一圈儿，并没有什么反应，随后，扫描仪朝着陆一久的脑袋扫去。 陆一久这会儿浑身僵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死定了！跑也不跑不掉，他只能乖乖地受死。希望不要太痛苦！再见了，顿宝、阿顿…… 克莱其顿感觉到陆一久手心里的汗都流淌了出来，他正准备干涉一下，就听到后方传来了这帮人的小队长的声音：『别扫他！』 陆一久牙齿这会儿都控制不住地在打战。 「s619是内存晶片，不是意识晶片所以会对这个机器起反应。你们用这种机器去扫描他他会死机的，之前曾经发生过两次这样的事情。」队长一把将那已经快要伸到陆一久脑袋上的仪器给打开。 「他们这种古老型号的都有这种麻烦问题。以后遇到了类似的人注意区分，如果因为扫描他而让他出现问题，后续一切修理行为都由我们承担。他这个型号的已经没办法维修了，送到古董修理单位花掉我们全队整年薪水都不够。」 意思就是看到s619最好绕着走。 陆一久听到这话，头脑里不断有鲜花在绽放。啊~真是美丽的话语！等于说他完全可以凭着『死机』的劣势将局面扭转，避开扫描。 一听要赔付那么多的钱给这傢伙修理，这帮穿制服的立马跳离开陆一久几米远。不光是他，连周围其他看热闹的都自觉地躲闪开来，生怕惹麻烦。 「619？你怎么样没有问题吧？可别现在死机啊？」小队长见他神情呆滞，浑身僵硬的样子，有点儿害怕。可别让他乌鸦嘴遇上了。 陆一久转动了一下眼珠子回过神来：「没，没事。」 他现在这样子不用特意表演就挺像『差点儿短路』的机械人了。见他回答了『没事』，这帮傢伙赶紧离开。 确定他们走远了，陆一久长出一口气，用力地活动活动麻木的面皮。太惊险了，刚刚就差那么一厘米就扫到他身上了。不该出门到这种地方的，这幸亏是遇到个知道619底细的，下次还遇不遇得到就不一定了。 克莱其顿仰着脑袋默默地注视着这傢伙的一举一动。他好像……很怕被扫描啊！加上自己手心里还残留这傢伙刚刚流出来的汗液，克莱其顿一时间心里涌起了一些不好的想法。 陆一久抱着他直接沖向这里的大超市：「顿宝，不害怕吧。刚刚只是误会，爸爸胆子小，你别担心啊。」 克莱其顿在心里冷嗤：他担心个鬼。 到了超市，陆一久非常有目的性地去买他要买的东西。首先是糖，黄油、奶油这类人类吃的食物，在经过蔬果区时，他特意看了一眼货架上摆放着为数不多的新鲜蔬果，直吞口水，瞟一眼价格，他在心里扇自己的嘴巴：别想了，一晚上的营业额只够买一公斤蔬果，还是喝营养液吧。 「呀，你家幼崽的衣服可真独特，是在哪家商场买的？价钱贵不贵？」 带着克莱其顿在大超市里逛街时，这样的话陆一久走几步就能听到一句。他有些得意，自己还是有点儿本事的。他家幼崽虽然穿的是自己做的手工衣服，效果可是不比外面那些贵价儿童服装差。 遇到对方容貌和善的陆一久就和人家聊两句，遇到他觉得眼缘不好的，就匆匆地带过。克莱其顿从刚刚一直都在细细地观察着陆一久的情况，这傢伙说话时后的面部表情真的太丰富了，他和他相处的这些日子如果不是可以想起，时常会忘记他是个古老型号的机械人的事实。 「您买这么多那种食物啊？」有人看到陆一久买了些不一样的食材，好奇问。「我型号老，以前吃惯了这种。因为涉及特殊的关系我连内循环都是特别的……」陆一久这会儿大着胆子为自己编造『设定』，反正不会有人真的来检查他。他们肯定已经检查过619无数回了，自己胡诌瞎扯只要不是特夸张的应该都能煳弄过去。 克莱其顿在心中反覆沉思：也是。这傢伙皮肤都是真人皮肤，为了追求完全仿生，改变汗腺设置也不奇怪。尤其这傢伙喜欢吃一些营养液，估计是那种营养液转化成的水分充当了汗液。 刚刚那点儿疑心稍微褪去了一点点。 「顿宝，怎么不说话？」 「久久买这些做神马？」大将军立即换上了可爱的音容。 「棉花糖没有糖怎么行？」陆一久点了一下他的鼻尖儿，「咱们当小贩也得搞创新，不然很快客人就吃腻了，不来买了，咱们就没钱赚了。」 第79页 又是赚钱！他应该是被没钱的生活给吓着了吧。 「久久~钱还会丢吗？」克莱其顿故意逗他。说实话他也比较喜欢看这『笨蛋』脸上丰富而生动的表情变化，真的很有意思。 陆一久果然后怕地半张嘴巴：「嘘，不要乌鸦嘴。」他特意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总是不放心：「这种终端还不如搞个银行卡呢。」 「银行卡？」克莱其顿听到了新鲜的词彙，好奇。 「古早的一种存储技术。」陆一久耐心地给他解释，「必须拿着卡去银行凭密码取钱。」 克莱其顿恍然：他还真的活在过去啊。 买好东西陆一久也不带着他到处逛了，赶紧回家。出了超市的门听到外面再度响起了防空警报声，没多久天空中突然速降下来好几个追踪型的飞行机械体，约莫盘子大小，呈上下左右十字队形，在商业街的正中央街道飞速行驶。 其他人都自觉地靠道两旁给他们让路，这一让路陆一久看清楚了他们在追的是什么——一个瘦个儿机械人。 追踪飞行器在空中完成了武装，露出了黑洞洞的枪口和炮口，陆一久眼睁睁看着那个瘦个儿机械人被一枪击中后背，并没有出现陆一久想像中那种血溅当场的画面，甚至没有出现伤口。被击中的傢伙就跟触电短路一般，身体剧烈抖动了几下后失去了知觉，『噗通』一声倒在了街心。 追踪他的飞行器迅速来到他身边将他包围起来，不到十几秒钟，刚刚用仪器扫描陆一久的那支队伍跑了过来，示意其他机械人再退远一些。 又过了一会儿，郭平的悬浮车开到了头顶，从车子里下来的除了又郭平之外，还有另外两个穿着和他差不多西装制服的帅哥，他们用一个绝缘网兜将被制服的瘦个儿机械人一提，准备带走。 「又是犯了什么事的？我怎么看着来的不是警队的人，是别的特殊部门的工作人员。」旁边有人在议论了，陆一久把耳朵伸出去打听。 克莱其顿抬头看一眼他伸出脖子偏着脑袋，摆明了偷听的姿态，竟然觉得好笑。 别人都是光明正大地听，他只能这样，听力看来也不好了。 「应该是在抓一些犯了特别事儿的犯人吧。那些好像是『设计总局』的人。」 「你们不知道昨天夜里c60区大检查吧？说是抓捕逃犯，专门用探测仪往人脑核扫。」 陆一久和克莱其顿听到这里，心中同时生出了个想法：『红补丁』？再一看到郭平到达现场，莫非刚刚那个瘦高个儿也是『红补丁』？ 郭平忙完这些后目光在周围转了一圈，扫到了陆一久和克莱其顿，他和自己的同事打了个招唿走了过来。 「最近比较忙，两位还好吗？」话问的是两位，郭平的主要目光看向的却是克莱其顿。 「顿宝，叫叔叔。」陆一久拍一把幼崽头顶，教导着他礼貌。 克莱其顿在心里骂了个『他也配』？结果人还是甜滋滋地喊了一声：「叔叔~」 郭平听这声只觉得后嵴背发凉，哪怕知道这会儿这个不是危险人格：「克莱其顿小朋友，要好好学习呀。」「可是，我们幼稚园的图书不怎么多……」克莱其顿给了对方一个小小的暗示，让他好好学习也得给他创造条件才是。这帮傢伙看起来是放弃了要将他弄到他们身边观察研究的意图了，『红补丁』看起来是比他更重要的一个大问题。 「你的终端是受限制的，也是……我可以给你调整一下终端的受限范围。」郭平还是想要能够趁机检查一下这位的内部晶片的，毕竟现在依然处于无法监控他的状态，只能说明第三方监控装置出了问题，他的意识晶片应该是好的。如果能够调整一下…… 「不用了。」陆一久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小崽子不能随意上网是好事儿。」 「顿宝听久久的！」克莱其顿立马打蛇随棍上，终结这个话题。 「我会让他们多捐赠些图书给『红苗苗』的。」郭平这才将注意力转向陆一久。这个老旧机械人的思想真是古板，和他打听的一模一样。不过看他们俩相处的这么好，他们总局也认同了陆一久对克莱其顿的影响力。 克莱其顿的另外那个危险的人格和能力是可怕的，他们要在他的能力上加一层保险栓的话，如今看来最合适的就是619。619的履歷他们全都仔细地梳理过，这个古董机械人在照顾人、陪伴人这些方面还是有成就的。 他从前陪伴、照顾过超级富豪家里的三代人，结果都成长为了不错的人。除了那个没有被他照顾过的丁易，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败家子。 「619工作怎么样？需要给你介绍一份吗？」郭平的想法是不如把他弄去『红苗苗』当保育员，全方位照顾克莱其顿这个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 「不用了，我有工作啦。」陆一久还给对方打了一波gg：「『小脑斧家棉花糖』就是我摆的摊。」 「小脑斧？摆摊？」 「是小老虎，幼崽们说的含煳就成这样的叫法啦，可爱吧？」 郭平不由自主地被陆一久丰富的肢体动作和面部表情给吸引：可爱。 克莱其顿感应到了这傢伙异样的脑波，拉住陆一久的手扯了扯：「久久，回家。」别理他！ 郭平也不好意思继续聊下去，最后叮嘱了他们一声：「如果发现身边人有莫名其妙晕倒的，请不要靠近对方。」 第80页 他这么一说，克莱其顿和陆一久脑子里的同时浮现了昨晚安吉晕倒的画面，莫非他们昨晚要查的就是安吉？ 第三十五章 陆一久想不通的事很快就会被他丢在脑后。那个安吉到底是不是『红补丁』他也管不着，他自身难保呢，还是抓紧当下，多为自己和幼崽的生活考虑考虑。 回到家陆一久开始研制他的真正带糖的『棉花糖』。克莱其顿则因为处于『顿宝』模式不好进行他的手操作实验，只能借着看『机械喵喵』动画片的掩饰，利用自己的终端连接陆一久的终端，查询他需要学习掌握的资料。 陆一久时不时抬头，看到幼崽坐在床头安静地看动画片，忍不住露齿微笑：真乖啊！一点儿不用操心。比他小时候照顾的堂弟妹，表弟妹要省心省事多了。 这么乖的幼崽陆一久就会忍不住想要多疼疼。很快做好一个特制的棉花糖，送到了幼崽的手边：「顿宝尝尝。」 克莱其顿差点儿被他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幸亏大将军什么大场面没遇见过，淡定地隐藏了下方的连接栏，接过了棉花糖。今天的棉花糖又是个老虎头形状的，比昨天做的好多了。 他面无表情地咬一口，眼睛顿时发光：「甜的！」 如果陆一久更聪明一些的话就会觉察到不对劲了，他一从来没有尝过味道的全态幼崽怎么可能准确地说出『甜』的味觉来 「当然啦！」陆一久朝自己比了个大拇指，「这才是真正的棉花糖。」 克莱其顿被他笑容感染：「你把能量卡和糖混在一起了。」 「当然。顿宝想吃纯粹的棉花糖吗？没有能量卡的……」这傢伙说起这个时，自己的眼睛都在发光。 「久久想吃？」克莱其顿精准get到了他的心思。 陆一久「嘿嘿」一笑，不回答，开始动起了手。 两个用普通砂糖做的棉花糖很快就做好了，陆一久特意坐到了克莱其顿的身边，和他一块儿看动画片。 这种全砂糖制作的棉花糖口感和能量卡棉花糖不一样，能量卡棉花糖吃起来还是能量卡的味道，纯砂糖做的吃起来沙沙绵绵，光是口感就很新鲜。 克莱其顿最初咬了一口后很快就喜欢了这种滋味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陆一久替他摘掉了脸庞上沾的半融化掉的糖丝：「顿宝喜欢吧。」 「喜欢……哟！」 「我就知道。」陆一久开心展颜，「阿顿肯定也喜欢。」 克莱其顿埋进棉花糖里的脸停顿了一下。他竟然在这幼崽面前提起了自己，这还是第一次。 「别看阿顿很酷，他也很贴心的。」陆一久像是在告诉身边的幼崽，又像是自言自语。 「哪里贴心？」大将军好奇。他可没有对这傢伙表现出任何『贴心』举动来。 「阿顿很厉害，别人才不敢欺负我们了。」陆一久道。 克莱其顿无语地在心中冷哼。这就叫贴心啊？ 「你们俩要好好相处哦，顿宝！」陆一久特意摸了摸他的卷捲毛，叮嘱他。 克莱其顿不给反应。 「顿宝？」陆一久柔声再问。 烦不烦！？克莱其顿强忍着要翻脸的念头，抬起黑乎乎的小脸蛋儿笑：「好~~」 好个鬼！ 「我相信顿宝。」陆一久放下了自己的手，看向前方，轻声说道。 又是相信！昨天还说相信他，今天又相信那小鬼。这傢伙的『信任』不值钱吧！管他呢，他既然之前什么都不知道，后面也不会知道的。 克莱其顿满意地再啃两口棉花糖，因为幼崽的嘴巴不大，而他自以为自己嘴巴大，这吃起来就有点儿狼狈，小脸蛋儿上不一会儿都是黑乎乎的糖渍。 陆一久看笑了，去洗手间找了毛巾打湿了，回来给他擦擦脸。 克莱其顿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照顾，仰着脸给他擦。 「真乖！」陆一久很喜欢幼崽全身心地依赖着自己的样子，餵他吃他就张嘴像嗷嗷待哺的小兽，给他擦脸他就扬起脑袋，不抵抗不拒绝，乖得能叫人心脏软化。 克莱其顿也习惯了他的夸奖。这傢伙会哄人的本事他第一天就见识到了。受用就行。 洗好脸陆一久还掏出了一瓶小东西，向克莱其顿献宝：「是宝宝保养油。」 克莱其顿差点儿沖他呲牙，不过因为自己现在处于『顿宝模式』他只能用力抓紧床铺，克制自己差点儿暴露的『真面目』。 陆一久捧着克莱其顿的脸在上面点了几个油点儿，再用手心儿一点点地揉开。 克莱其顿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手心里传导出来的温度，这傢伙的体温都是恆定的，手心温度稍微高那么一点点，揉起来真挺舒服。 「好啦！又白又香。」陆一久给他抹完宝宝油，还顺便用自己的脸蹭了一下，「好像抹太多了给爸爸点儿。」 大将军脚趾头快要插进床褥里头。这『笨蛋』！！ 今天出发的时间比昨天早，『红苗苗』幼稚园那里休假日虽然不上班，但前面的游乐场会开，附近的孩子们还是习惯在学校的游乐场来玩耍，因为更安全。 陆一久推着小推车，依然把克莱其顿放在小推车上面推着他走。一路上走来遇到了几个『红苗苗』的小幼崽，幼崽们早就认得陆一久了：「久久，久久你来啦！」 第81页 陆一久和他们每个打招唿。 「克莱其顿，你坐在那里好威风啊！」幼崽们没什么心眼儿，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们只知道久久推着的机器能出来漂亮好吃的棉花糖，克莱其顿什么时候想吃都能吃到，他还能坐在棉花糖机顶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威风的事了。 克莱其顿感受着来自幼崽们的崇拜眼神，心里怪怪的。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享受到幼崽时期他曾经无数次艷羡过别人的待遇。 陆一久把他们几个都给放到了小推车上，不过不像克莱其顿坐的那么高，其他几个小幼崽只能站在小推车上，用手扒拉着棉花糖机，尽管只是这样，还是把这几个小傢伙给高兴坏啦。 久久真好啊！ 久久一点儿不像其他大人嘴里说的那样笨拙愚蠢，他会做棉花糖，还会做衣服，都可好看可好看啦！久久还让他们坐小推车！久久好棒！ 幼崽们心里此前因为听周围人不断灌输的那种想法，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改观。 到了摆摊的地方后，这里已经等了好几位带着幼崽的家长。 「呀——」幼崽们从幼稚园里的游乐场集体沖了出来，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小推车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全都羡慕那几个能坐到小推车上的傢伙。 陆一久从容不迫地支开摊位，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今天他的棉花糖机上没有了样品，却竖起了一个小牌子写明了价格，除了昨天做的那三种价格的棉花糖之外，今天还多了新品种——加糖棉花糖，在原来三个价格的基础上加糖的棉花糖多加一块镙币，并且用自己终端的录音设备录好了吆喝内容：棉花糖、棉花糖、能量卡棉花糖、加糖能量卡棉花糖……购买加糖的棉花糖请确定自己的内循环可以消耗其他食材，特此提醒！商品售出概不负责！」 「加糖棉花糖？」幼崽们充满了好奇，那是神马？ 陆一久特意做了个样品，放在旁边给家长和幼崽们试吃。 这种加糖棉花糖是能量卡混合砂糖特制的，能量卡本来只是个补充能量的东西，加上砂糖后口感一下就变好了，在做成棉花糖甜丝丝的，既能甜嘴儿又能补充能量。家长们一下就明白这是个不错的『食物』。 幼崽们的反应更直接：「罗宾，罗宾我要吃这个加糖棉花糖！」 「海伦娜……买，买！」 「安吉，安吉……」 陆一久骤然听到『安吉』这个名字，赶紧顺着声音找了过去，看到那个女机械人带着个幼崽机械女孩儿就在人群里排队，他不知不觉就松了口气。 竟然没有事！？ 「久久~~」摊位后面传来了另外一个幼崽的声音。 陆一久低头看到了昨天那个杜伦小朋友，对方四边形的脸、四边形的眼睛和嘴巴此刻一起『仰望』着自己，眼睛里有一点点星星一样的亮光。 陆一久『哎』了一声：「杜伦小朋友来了，我家顿宝在后面，你去和他一块儿玩啊。」 「嗯！」幼崽杜伦得到了久久的同意仿若得到了世界，兴沖沖地朝着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克莱其顿跑去。 一直虎着脸不愿和这帮找他来『玩』的幼崽们互动，克莱其顿想吓走这帮崽子，突然听到陆一久的招唿：「顿宝，好好和小朋友一块儿玩儿。杜伦来找你一起玩啦。」 「顿宝！」杜伦大胆地喊了一声。 克莱其顿瞪了一眼那傢伙，杜伦有点儿被吓住了：「久久……顿宝……」顿宝凶凶。 「顿宝？」陆一久一回头，克莱其顿立马笑颜如花：「我和杜伦玩儿瞪眼儿游戏……哟。」 说着一把将杜伦给用胳膊圈了过去，语带威胁，面带笑容：「是不是呀，杜伦同学？」 杜伦张嘴露出几颗奶白的四边形小牙牙：「对！」 陆一久回过头去两只手同时绞棉花糖，他特意做了个最简单的递给了杜伦：「和顿宝一块儿分着吃吧。」 这小崽子家里也挺穷的，不容易啊！ 杜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不好意思了。他是个沉默的男机械人，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走过来：「我，我可以帮你吗？」不能白吃人家的东西。 陆一久将其中一只手中转动的木棍递给了他：「那你就卷卷卷一圈就好了。」有人自愿帮忙，陆一久也不拒绝。这位杜启的处境让他想起来自己刚来那两天，真的太糟糕了，害怕随时被揭穿身份，害怕找不到餬口的工作，害怕没办法像个个爷们儿那样将说出去的话都做到。 杜启动手能力非常强，也就这么看了一会儿的功夫就知道怎么做，捲起来的棉花糖又大又松软，感觉用料比陆一久的的要省。 有了他的帮忙，陆一久这边主要就有造型的产品。他的立体塑造技术还是比不过平面画图，哪怕练过手了，用小木棍雕琢出来的造型也是差那么点儿样子。 「久久，喵喵队队长的脸不是这样婶儿的。」 「久久，你没有把鬍鬚捏出来~」 「久久，腿，腿没有捏好。」 幼崽们偏偏一个个要求不低，陆一久光是捏动画片里他们的『偶像』都急的快冒汗。 杜启在一旁做了好几个普通棉花糖，陆一久一个刚刚做成型，依然是缺少『灵魂』，连杜启都看不过去。 「619，要不，我来试试吧。」杜启道。 第82页 陆一久这边已经排了不少单子了，他忙点头，有人帮他巴不得。 杜启一动手就知道他是这方面的行家，那些能量丝在他手里绞动的时候大体成型，再用小木棍辅助着局部塑形，半分钟不到的功夫一个活灵活现神气的机械喵喵队长就成型了，它拥有翘起的鬍鬚、扬起的锋利爪子还装配有标志性的属于它的武器。 「哇啊~~」排队的幼崽们又一次表演集体卖呆儿。 陆一久沖对方比了个大拇指，让出了这边的位置：「你来，你来给他们造型。」 杜启有些局促不安：「你不介意吗？」 「干嘛介意？」陆一久不解，随后恍然大悟，拍拍他的肩膀：「兄弟！这世上一山总比一山高，如果每个比我能干的人我都介意的话，那可天天都得生闷气咯。」 陆一久自动接了旁边做那种普通棉花糖的工作。他这边的客人还是更多，毕竟这玩意儿讲究的还是吃进肚子里，搞那么好看的造型最后不还是要吃掉，多花几倍的钱家长们其实觉得不怎么划算。 杜伦同学一本正经地瞪着他四边形的眼睛和克莱其顿pk，克莱其顿大部分的注意力还是被陆一久他们给分走了，听到陆一久刚刚那话，他在心里点头，这傢伙就是这点儿好，不会自己给自己找困扰。 「顿宝，你眨眼啦，我赢啦！」杜伦举手欢唿。 克莱其顿拼命克制了好一会儿，见这傢伙冲到旁边去向其他幼崽炫耀他赢了自己，克制不住：「你过来，我们重新比过，刚刚不算！」 陆一久听到他扯着嗓门儿的耍赖声，回头看了一眼，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从中午两点多一直忙到晚上八点，由于今天的棉花糖是口味儿多选，加上又是公共假期，一传十十传百的，附近连在一起的几个区都有客人过来尝新鲜，大多数都是带着幼崽的或者同样放假的半大少年。 少年机械人可以用自己的帐户付款，他们一开始都是买上一个尝尝，后面看到杜启那边的造型棉花糖好看，除了买一个吃还会买一个带回去看，杜启的手基本就没停止过。 机械人和人之间的区别在这里就展现了出来。陆一久一连卷十个棉花糖胳膊都架得酸痛，动作会变慢，但杜启的动作始终保持匀速，遇到客人扎堆儿催得急，他还会加快速度，那手几乎只能看得见残影。 人比『人』气死人。 今天加糖版的棉花糖卖得比原味儿的多，陆一久来之前准备了二十块『海星能量卡』全卖光了，后面又买了八块儿也都卖光光，昨天的『将军能量卡』也消耗得差不多，收穫颇丰。 收拾摊位时，杜启依然在帮忙。陆一久不好意思，他却说：「我本来就是清洁工，做这个习惯了。」 陆一久看着他干活儿麻利的样子，忍不住问：「你是有手艺的为什么要做清洁工？」 「因为……我不是『技术型』机械人。」杜启的回答很平静，「我是『劳动型』机械人，属于大众型号。」 陆一久点点头。好像这里很多机械人都是『劳动型』，因为这个型号可定义工作的范围比较广，比他这个服务型的还要更广。 「那做技术也是劳动啊。」 「不一样。我会的那种技术不招我们这种不是『技术型』的机械人。」杜启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会的技术是自己学的。」 「你会的是什么技术？」陆一久更好奇了。自学成才的『人才』吗？那很牛啊！ 「塑造！」杜启不瞒619，自从昨晚和这位在109c赫赫有名的『老古董』接触过一次后，他清楚地认知到『流言』有多么的不靠谱。s619虽然性子软、智能化程度低，可人家……真的很好，比很多表面上说着自己『如何如何优秀』的傢伙们好多了。 是个……忍不住想要靠近他从他身上汲取温暖的『机械人』。他身上有着真实的人性，属于真正的人类才有的那种氛围和气质。 克莱其顿抬眼惊讶地看了这位一眼。『塑造』……这不起眼的傢伙竟然精通『塑造』。是了，从他刚刚动手捏为棉花糖塑形就能看出来了，这傢伙……不简单。 「杜启，你愿不愿意和我合伙儿啊。」陆一久突然发出邀请。 杜启呆了好几秒：「合伙儿？」 「是啊，你的手艺真不错，比我那捏的那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你要是愿意的话还不如来和我一起卖『棉花糖』，等你赚到钱了可以自己做一台这样的机器，自己去当小老闆。」见四下无人，他悄悄凑杜启耳边小声报告，「很赚的。」 克莱其顿此时已经切换成了『阿顿模式』，看到他突然凑那么近去和杜启说话，拧了下眉头：干嘛靠那么近？ 杜启愕然出神，他知道很好赚。因为昨天就有人在计算他的收益了，他都是明码标价的，用了多少料收了多少钱，他们这些人在旁边看一会儿就计算得出来。今天也有人过来计算，他都听到好几个说悄悄话的。 只是杜启实在没有想到，他会向自己如此坦白。这是他的生意，如果他愿意他完全可以『保护』自己的这个想法，将其当成『商业创意产权』来保护，但他却……想要分享给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03?10:11:32~2021-04-06?09:06: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萧箫雨落、丁菜菜、兔原?5瓶； 第83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六章 「为什么」机械人不懂这些。这是杜启的所有程序都没办法『解读』的问题，「为什么帮我？」 陆一久比他还讶异：「你不愿意吗？当小摊贩听上去不好听可是能养家餬口啊。养自己养幼崽都足够了。」 杜启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想复杂了，这位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想着能够『养家餬口』，养幼崽而已。因为自己也有幼崽。 因为他们处境相同，同病相怜，这傢伙，是真的单纯地想拉他一把。 「哦，我明白了，你是问我为什么要把我的赚钱秘密告诉你？」陆一久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兄弟！有钱大家赚。把行业做起来了，说不定我也能跟着沾光不是？」 这个时候陆一久还考虑的是自己这个小人物未来还得指着发扬光大的『棉花糖』来讨生活，他认为一个新奇事物要想火比一个小摊贩火，容易得多。 杜启有点儿明白了。 「你看，我这个棉花糖机器如果註册个专利什么的……」陆一久握着下巴自言自语。 克莱其顿和杜启全都用『吓一大跳』的目光注视他。竟、竟然……考虑这么远？ 「不可以吗？这机器可是我和我家阿顿设计，研发出来的。」陆一久在心里默默双手合十四方磕头，对不起了棉花糖机的开发者老祖宗。 「您说得对，确实可以申请专利，别人想要用你的专利就必须付钱给你。你如果和机器生产厂家联合的话，就可以批量生产这种机器。」杜启笑了，刚刚心里那点儿『不好意思』一扫而空。如果对方申请专利并卖机器的话，他完全可以买一台或者自己攒一台，只需要付钱就好。 谁说s619真的很笨的？人家拥有的可是比他们多了很多年的生活经验和智慧，不过是谦虚不表现出来罢了。 克莱其顿盯着大喜过望的陆一久目露复杂神色：真是钻钱眼儿里了。 杜启他们帮忙把车子一块儿推回了陆一久的家，到家门口的时候，陆一久叫住了要走的两位，请他们进去坐。 他当着客人的面儿打开了自己的终端，计算今天的收入，今天总体收入比昨天多了快一倍。这是因为杜启卷的棉花糖帮助陆一久省了原料成本，原来一块能量卡能卷六个普通棉花糖，后面可以卷出来八个，且看上去体积大小不变。 杜启和杜伦两个面对这位在他们面前数钱对帐的『前辈』有些不知所措。 陆一久对完帐目后特意看了一眼克莱其顿：「阿顿，是对的吗？」 克莱其顿点头后他才松一口气，从今天的收入里分了三分之一——715个镙币：「杜启，打开你的帐户。」 杜启明白他想干什么了：「不，不用这样。」 「你今天帮我干了活儿，赚了很多钱，这是你应得的。因为我出的机器和成本所以我占三分之二，你占三分之一，这个报酬应该算公平了。」 何止公平了？如果要这么算的话，陆一久自己也一直在干活儿，他没有给自己分那一部分该得的报酬。 杜启控制不住看向那闪烁的光屏。七百多的镙币是他两周的薪水，还是他每天起早贪黑加班清扫才能得到的，今天得到这些只是花费了他几个小时的功夫，而且还用到了他最喜欢的技术。此刻他的脑子里有不知名的电波在四处流动。 「别那么矫情！干活儿拿钱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陆一久拉住了他的手：「快点打开我给你转过去。」 克莱其顿的目光直勾勾盯住了他的手，转帐就转帐，干嘛拉拉扯扯？ 杜启最终败在了自己的窘迫的现状上。他实在需要这笔钱，因为他……除了要负担幼崽和自己的生活费之外，还有属于他自己的理想，他在这刻之前已经打算死心彻底放弃了的理想。 听着转帐入帐的提示音响起，杜启眼神中重新拥有了光彩：「619，谢谢你！谢谢你！」这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了。 「那你明天还来帮我不？」陆一久笑，「等你攒够钱了就攒一台机器自己干，在没有攒够之前还帮帮我呗。」 「嗯！」 「我家阿顿会做机器，你到时候请他帮忙。不过要给他买能量卡，他只吃『将军牌』。」陆一久顺带着替自家幼崽打gg。 克莱其顿无奈地瞥他一眼：「我不要你买能量卡，只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杜启早已经发现克莱其顿说话的口吻变了的，对此他没有什么反应——部分机械幼崽会因为环境与程序激化的矛盾导致性情变来变去的，他在新闻里见到过这样的报导，去匹配幼崽时在养育指南上看到过，正常。 克莱其顿将墙角那盖着的伪机械幼崽的躯壳给他看了一眼：「我想给它塑造。」 杜启一眼看到这个伪机械的躯壳面部有打磨的痕迹，知道他要塑的是什么了——他想给这机械体塑容。 「稍后我会和你详谈，请留下你的联繫方式给我。」克莱其顿和对方交换了联繫方式。 「阿顿，帮我申请专利呗，要快！不然被别人註册了咱们就打水漂儿了。」陆一久顺便催促克莱其顿道。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两天有人在计算他的收入呢？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可不会等到事情找上门再着急想应对方法。 第84页 杜启和杜伦告别离开，这两位刚回到家中，杜启的个人终端就接到了来自克莱其顿的邮件。 他打开之后看到对方的要求，微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全态幼崽……想干什么？不过他没有回问对方，他感应得出来克刚刚这个克莱其顿身上有一种『无形』的压迫力，是会让人忍不住就顺从他、臣服于他的那种天然的压迫力。 从自家床底下找出一套被密密实实保存着的工具，杜启面对着这个箱子虔诚地冥思了好一会儿，郑重地将其再度打开…… 克莱其顿今晚又是忙碌的一晚，因为他要替旁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文盲』填写专利申请。为了申请更顺利，他还把此前的图纸、离心机的制造这些都一一上传备案，连他自己画的那个更复杂的图纸也都一併申请，这些需要很详细的数据资料，他得一个人做。 陆一久呢？他就在旁边陪他，要是遇到克莱其顿抬头他就问：「要吃点儿东西吗？阿顿？」 吃吃吃，就只知道吃！ 好不容易全部资料都准备妥当，克莱其顿让他填申请人和受益人姓名填写时，陆一久指着受益栏道：「这里填克莱其顿。」 大将军皱眉：什么意思？ 「阿顿，填你和顿宝的名字吧，我怕填我的名字会被别人坑。」陆一久给了这么一个解释。但其实他心里想的却是，有一天他会离开他们的，不知道具体的时间，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几年后。他得给他们留下安身立命的钱财，也不枉他们『父子一场』。 「这是备註到别人系统里的，不会丢也不能随便改。」 「还是填你的名字吧。爸爸老了……要是像他们说的那样突然死机，今后你们有专利费也能过。」因为面对的是阿顿，陆一久并不会故意藏着掖着不说话，他用一种轻松诙谐的话语这么说着。 在他心里，阿顿将来还要关照顿宝的。 克莱其顿的手指挺在了半空中：「谁要你这些？」他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交代遗言吗？死机？敢死机他一定拆掉他全身…… 「有我在，你死不了机。就算死机了，我也能把你救回来！」心里不怎么舒服的大将军暴躁地对着身边这个『笨蛋』机械人吼了一顿。 他可是他大将军的机械人！是生是死都由他说了算！！ 克莱其顿最终还是在那受益栏里填了自己的名字，不是他在乎这点儿专利费什么的，而是他不确定这傢伙会不会因为『脑子短路』再被坑，放在他这里，他又不会吞了他的。等到他离开之前会帮他想办法升好级，绑定好了个人终端后再将这些全都转回他的名下，到时候他就不用害怕没有养老金了。 他这样的型号的机械人，早该养老了。 克莱其顿难得对陆一久生出了些许的同情来，办事的效率更高，全部资料都准备得妥妥噹噹，一下子就申请好了专利。 陆一久看着那红红的专利印章，开始幻想：「不知道这个能不能卖钱呢。」 「这样的机器就算不用你的专利别人也能用其他原理仿造出来。仿离心机效果的技术还是有不少的。」 克莱其顿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就是喜欢挤兑这『笨蛋』，看他的表情变化。 陆一久果然垮下个脸：「那申请了不就没有用？」 真见他沮丧，大将军又想安慰安慰他，还没开口，陆一久就自己原地反弹：「没关系，留着总会有用。咱家也算是发明之家了。」 他可真容易自我满足。 陆一久休息了一会儿想到他的三位朋友好几天没有来找自己了，主动给人家去了电话。虽然这朋友一开始并不是他的，但他从对方那里得到的恩惠不是虚假的，怎么能忘？ 给布鲁去电话，电话一直是长提示音的状态，好久之后服务系统才回到：【布鲁先生并不在服务区内，信道不通。】 「不在服务区？难道跨区了？」陆一久托住下巴喃喃自语。 在一旁听到的克莱其顿又想搭话，就见陆一久再次自己解疑：「不对啊，上次我也跨区还能和顿宝聊天儿。」 「莫非……离开了『阿卡兹』？」 克莱其顿嘴角勾了勾，这个很有可能，不然一般不会出现『信道不通』的情况，也有可能是去了什么屏蔽信号的地方。那个布鲁……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个『劳动型机械人』，后面每次审视他，都觉得他不一样，那傢伙映照出来的身份是有伪装的。 陆一久给娇娇去了电话，娇娇接通后很是高兴：「小久，你是不是出事啦？」 陆一久尴尬：看来每次619给朋友们打电话要么是出事要么就是有麻烦。哎~~ 「娇娇，我有固定工作啦。」陆一久换了种欢快的语气向对方报喜，争取改变以前的刻板印象。 「真的吗？」娇娇的声音听起来比陆一久还要高兴。 就听陆一久的声音叽叽喳喳地在室内迴荡。他讲述了自己摆摊两天的经验，对面娇娇表示后天一定要来看一看，会带上大吉一块儿来，说自己和大吉公休日都没空。 「布鲁呢？我打他电话打不通。」陆一久问。 「布鲁去干活儿啦。」娇娇的声音同样变得平静下来，「小久不要担心，过段时间他就能回来啦。」 「哦！」陆一久没有仔细追问对方是什么样的工作。他怕露馅儿。 第85页 挂了电话他想了想，又给爱林去了电话。 「爱林，爱林你明天可以来帮我的忙吗？」陆一久开门见山。 爱林在对面激动地颤抖着声音：「阿久，你两天没有来工地，我以为你以后都不会来啦。」相比较陆一久不会再来工地打小工，爱林怕的是以后再也见不到陆一久，这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她第一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我这两天有点儿忙，现在已经可以稳定下来了。我不是说了要和你一起工作吗？你明天就来c56找我！」 克莱其顿练习手操作的动作又一次停顿下来，忍不住斜了一眼陆一久：干嘛对别人这么热心？ 爱林挂断电话，情绪还是亢奋难以自抑的，导致她的面板表层微微发烫泛红。 小八在一旁叼着根金属管戏嚯她：「人家是有家庭的啦。」 「我当然知道。阿久是朋友，是恩人，是我脑中的光。」爱林的声线变得陶醉起来。没有人懂得她的情绪，她自己也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世界都是黑暗也没有关系，她只要能够听到阿久的声音，就能自己看到光。 小八嗤鼻：「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骗。女人……太感情用事啦。」 「你们呢？这里的工作结束后你们去哪儿？」爱林反问他们，「没有暂住证件你们寸步难行。」 「等机会吧。说是能把我们转送去『瑞赛克』……我好歹是个三代去那里没关系，就是老申他们几个，一代机械人还拥有智能的实在太少，比619还少，又是黑户偷渡客，去那里恐怕会很艰难。」 过了一会儿，小八吐掉了嘴里的金属管：「你说，为什么明明都是机械生命体，他们却对同类如此苛刻？」 这个问题爱林也不明白。一想到她第一次匹配的『家人』对她做过的那些事，她就控制不住浑身发抖。是啊，明明都是同类，大家都是机械人，为什么要伤害她、压榨她、欺辱她？ 「我问过阿久。阿久说人类也是这样的啦。」 「你最近最好不要外出。」小八叮嘱她，「你的意识晶片还活着，那恶棍如果派人寻找的话还会找到你的。你在这里他们进不来，想精准地搜寻到你也不容易。假如你出去，就不一样了。没有胡佛先生的保护，你很危险。」 爱林哆嗦了两下：「可是，我还是想去找阿久。」 小八不再劝说她，他们也是自身难保的。 爱林整整思考了一整夜，天亮的时候她还是决定了，要出去。她的前家人『撬棍先生』已经被逮捕了，有人举报他非法改造机械生命体，但他现在拒不认罪，因为没有找到她的晶片。虽有其他检测机构的证据证明她从前那具躯壳配备上有问题，不是普通机械体的构成，可没有自己的意识晶片依然没办法将他彻底定罪。 现在是检察院和撬棍都在积极寻找她的意识晶片，如果找不到的话，『撬棍』顶多因为侧面证据被判过度改装入狱一年。听凯迪助理说，那傢伙把自己这些年赚的全部钱都花出去了再为自己周旋。现在抉择的权利在爱林手上，如果她愿意出面指证对方的话，胡佛先生会给她找律师，如果不愿意她可以一直藏着，等待对方将这件事给彻底遗忘。 爱林不敢出面……因为她经歷过好几次自己举报，结果『撬棍』并没有受到调查的情况，往往这之后她就会再被对方改装上更丑陋的装备。 她对『撬棍』是一种源自于晶片深处，无数编码都解析不清的恐惧，只要一想到对方的样子，她就会怕得脑电波发生异常。 她需要看到陆一久，只有在她的身边才会让自己不安的情绪编码平静下来。 公休日一共有两天。今天克莱其顿又是不用去『红苗苗』的一天。陆一久一大早就去楼下洗衣房攀谈聊天去了。洗衣房大婶儿手头又有了一些好布料，不过这次大婶儿不是白给，要求陆一久帮他裁剪一件手工衣服，陆一久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他最会做的其实是女性服装。毕竟当年小时候学的时候，指导他的都是村里的奶奶、婶婶、伯娘之类的女性长辈们。 趁着陆一久去聊天，杜启上门来取走了克莱其顿要求他『塑容』的东西。 「谢谢你咯~~杜叔叔！」大将军现在用『顿宝模式』已经不会感到丝毫尴尬，不管是表情还是语言都学得惟妙惟肖。 杜启却被他这一声『杜叔叔』给吓得电流乱窜。眼前这个全态机械幼崽是另外一个天真烂漫的性子了，可……怎么感觉比他板着脸时更吓人。 第三十七章 陆一久回来时带着一大包新布，这次不再是之前那种零碎布头：「顿宝，看，爸爸弄到的好东西。」 克莱其顿很想吐槽他：现在又不是没钱买，弄这一包回来还得给别人量体裁衣，划不来？ 「李大婶儿对咱不错啦。要不是她借给我针线和碎布，你连小裤头都没得穿。她是体型问题不好买到合适的衣服，合适得又很贵，我们能帮的就帮一下，以后人家也会帮我们的。」陆一久给克莱其顿解释了一下自己要帮忙的原因。 邻里邻居的，别人给予了一丝善意就要记着，保不齐以后会因为这一点儿善意得到善果。 「顿宝，懂了吗？」陆一久抓紧机会给幼崽施以『教育』。 克莱其顿笑着点头：「懂~~」懂个屁！他用得着别人帮忙的时候一定是非常危急的时候，别人还得靠他呢。 第86页 「久久，我想去找杜伦玩儿！」陆一久上午不出摊儿，克莱其顿不想陪他在家里待着，只能看让他翻白眼儿的动画片以及听这『笨蛋』的教育。 陆一久调侃他：「有好朋友就忘了爸爸啦。」点了下他的鼻头，陆一久收拾收拾把他送去了人家家里。 杜伦见克莱其顿主动来找他玩儿，高兴地原地起跳，拉着克莱其顿跑去看自己的玩具。 陆一久放下了一些小礼物告辞回去了。他还得在家里裁剪衣服，这样上午的时间也足够充实。 杜家房门一关，克莱其顿推开了扒着自己的杜伦小朋友，朝着杜启的房间走去。他可不是来玩儿的，主要是来监工，顺道向这个自学成才的『塑造技师』学习一下他的看家本领。 杜伦小朋友四边形的眼睛和嘴巴滚来滚去，本以为顿宝是来找他玩儿的，没想到小丑竟是他自己。无奈的他也只能跟着一块儿去看他家人搞塑造。 「呀，这个机械体的脸怎么和顿宝一模一样……」 杜启的塑容技术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好。这傢伙虽然没有『技术型』机械人的认定资格，却有着与生俱来造就而成的天赋。克莱其顿来的时候，那个伪机械幼崽的脸已经有了大体轮廓，不然也不会让杜伦一眼认出它的模样来。 『塑容』对于一个『塑造技师』来说是基本技能，一般的『塑造』都是从面部开始，逐渐由小到大扩展到轮廓、肢体、全身。 『塑造』是一项针对机械生命体的专门技术。每个机械人在出厂之前都会经过设计塑造的过程，尤其是有智能的机械人，他们也追求个体的差异性，只能通过一个个地单独设计再经过巧手工匠的『塑造』才能拥有一副身体。 意识晶片是灵魂，是核心，那么『塑造』就是外表，是模样。就像神话传说里头流传着的各种『造人传说』一样，只不过现在造人的不再是神仙，而是设计师和技师。 克莱其顿在一旁观看杜启的手法时，杜启特意放慢了动作，指教这两个幼崽：「这里是xxx……」 杜伦无聊地直打哈欠，克莱其顿却学得津津有味儿。 「杜叔叔，为什么教……顿宝？」 杜启静静地思索了片刻，回答：「技术不就是要传授出去的吗？我自己就是像你这样自学而来的。」 「不是偷学吗？」 「偷学？偷学可偷不到。技师的工作间除了他自己谁都不允许进去的，清洁工也只能在对方同意进入的时候进入。那个时候技师已经停止工作了。」杜启说起自己学习的过程，眉目间变的稍微柔和了起来，「我每次进去只能看到半成品、零件和一部分成品。」 换言之，他纯粹就是靠自学。然而……当时没有人相信他靠自学能学会。 「我能问你想做什么吗？」杜启也问了一个问题。 克莱其顿笑微微地凝视着他：「不能，哟~~」 「619是个好人，请不要……伤害他。」过了一会儿，一直在工作的杜启小声说了这么一句话。杜伦小朋友已经因为无聊自己跑到旁边独自玩他的玩具去了。 克莱其顿没有给他任何回復。他不认为对方配得到自己的回覆。陆一久和他又没任何关系，那傢伙怎么样都由自己说了算。 中午的时候，全身心投入工作的杜启已经将整个仿机械幼崽的身躯全都塑造了一遍，不光是脸部完全和克莱其顿一模一样，就连身高、身形、四肢以及躯体上全部的细节都一模一样。 两个站在一起时，如果不看眼睛根本认不出来哪个谁是谁？ 「完工！」杜启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这是一具高智能最新型号还未定性质的仿机械幼崽躯壳，用的不是多好的材料，出厂价格不超过五万。不过我给他打磨了一下，使他看上去没有那么便宜，和你身上那种全态光泽差不多，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克莱其顿满意地笑了：「不错！」 「如果还想更真，可以重新用最好的材料来塑造外壳。」杜启手有些痒痒，他还没用过高级材料做塑造呢。之前私下接的单子材料顶多和这具一样的级别。 克莱其顿摆摆手：「这样就够了。」没必要要那么好！ 「先暂时放你这儿吧，注意盖起来。」克莱其顿示意性地看了看前面趴地板上睡着的杜伦，免得被那幼崽看到了大惊小怪。 杜启很想问他：到底哪个性子的才是你？又怕自己问出口了会惹祸上身，他的目光同样在杜伦身上绕了一圈，决定还是当个『不知情』的哑巴最为合适。 「告辞！」克莱其顿在杜启面前已经不切换『模式』了，他知道这傢伙已经觉察出了什么。他是一位『塑造技师』，这样的技术型人才的神经元件比一般的更发达，通常都是细节控，最擅长发掘出细节。 「我送你。」杜启站起身将这具『假顿宝』给藏好，打算送克莱其顿回家。 克莱其顿没有拒绝他的送人行为，如果他一个三头身幼崽单独在外走动会引人注目的。那些随时都能监控到他们的『机械眼』会因为这一行为对监护人惩罚，人家根本不会给你申辩机会，直接根据你的行为定性并记录下来等待秋后算帐。 两人一前一后在路上走着，克莱其顿在前，杜启在后，杜启看上去更像是克莱其顿的保镖。 刚走出杜启家没多远就遇上了熟人。安吉带着芫花从社区超市出来，两个有说有笑，直到看到了他们俩。 第87页 杜启向对方颔首。芫花快速跑到了克莱其顿身边：「顿宝，你看，安吉给我买了漂亮的裙子！是新进来的货哦，只有这一件哒。」 女幼崽张开双臂原地单腿旋转，像只快乐的小花蝴蝶。 克莱其顿敷衍地点点头。 安吉四下打量了一下，没看到619，目光在克莱其顿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钟：「克莱其顿小朋友，是全态型吗？」 问这个问题？克莱其顿心中吐槽：你看不出来？ 「是啊！」他切换成『顿宝模式』乖巧回答。 「全态……很好吧？」对方突然又说出这么一句怪里怪气的话来。 杜启都觉察到她话不对劲了：「全态还是实验阶段，谁知道好不好？」 「听说全态可以随时在金属机械身体和生物仿生身体之间切换，并将两者融合，发挥最佳状态。」 杜启干预了一下：「这只是理论上的说法，现阶段的技术并不一定能做到这一步。」杜启这话说的倒是事实。所谓『全态机械人』的理念就是如此，既有机械化的一面又有生物化的一面，还能两者融合，应付各种各样的局面。 『长河星域』所有机械人归纳起来无疑就是三种特质的，一种是全金属，由各种各样的金属打造成的最坚固最稳定且能变形的躯壳；另外一种就是仿生机械人，以尖端的生物基因为技术，打造出来的生物机械人，只有脑部採用脑机构造，其他器官完全可以全面採用人类基因培育；第三种就是二者结合的，生物基因基础上部分金属化，这个部分的程度由『设计师』设计，等到他出厂后有了自我意识，可以自己再添加或者删减他的机械化或生物化程度，只需要将自己修改信息备份就好。 而全态机械人就是可以任意在这三者之间任意转换的机械人。 「不知道全态是不是对意识晶片的适应力更强？」安吉不理会杜启的干预，继续追问。 克莱其顿眨眨深蓝色的眼睛注视着这位女性机械人的目光深处：她对自己的全态身体感兴趣。 「顿宝不知道~~~」克莱其顿无辜地垂下了眼角，嘟嘟红嘴唇。 安吉收起眼中的刺探：「真可惜！」 可惜什么？！ 「走吧！」杜启见克莱其顿熟练地变脸，心中越发肯定这个全态幼崽绝不是被限制的这个年龄的『思维』与『智商』，不过他可不像安吉那样没眼力价儿地乱问。这幼崽他……惹不起。 「再见，克莱其顿小朋友！」 等到双方错身过去后，安吉嘴边的微笑迅速冻结，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全态幼崽的身躯：如果是那种躯壳的话，应该就不会故障了吧。 克莱其顿能感应到那傢伙的目光，奇怪的是他感应到的对方的脑电波和之前的不一样。想到安吉脑核上的『红补丁』，难道和那东西有关？ 出c60区时，克莱其顿再度看到了郭平他们的车子，车子从头顶唿啸而过，向着c60内部深入驶去。 追得很紧的样子啊！那个安吉，不知道躲不躲得过总局的追查。 回到家中，克莱其顿发现家里来了客人，而陆一久正和那个客人相谈甚欢，还举着尺子在人家的躯壳上比划来比划去地量着尺寸。 杜启突然就感觉到身边这幼崽释放出来一股慑人的压力，不敢多留，匆忙打了招唿后赶紧逃走。 屋子里的爱林同样感受到了压迫感，忍不住开始发抖。只有陆一久那个『笨蛋』没反应，举着尺子回头和门口的克莱其顿打招唿：「顿宝，这就是爱林，我和你说过好几次的啦！」 克莱其顿抬起头来，嘴角蠕动片刻：「爱林~」 「顿、顿宝！」爱林是心虚的，她知道自己瞒得过陆一久瞒不过幼崽。这个幼崽很聪明，看他的眼睛就知道。 「你们在做神马？」 「我给爱林量个尺寸，帮她裁一件裙子。」陆一久道，「正好李大婶儿给的做裙子的布有多余的。爱林是女性哦，虽然是机械体的外形，穿上裙子的话也挺合适的。」 克莱其顿捏了捏有点儿发痒的手心。这一幕他非常不悦，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悦，因为这『笨蛋』轻易地给别人做衣服。不止一次了，第一次是纯粹是为了赚钱他能接受；第二次为了报答对方他勉强认了；第三次给个女性机械人量体裁衣算什么？ 这让他觉得这傢伙不是专门照顾他、服侍他的！嗯，就是这样他才不悦。这傢伙的服务应该只属于他。 「爱林阿姨是辆『独轮车』，穿上衣服好奇怪哦~~」『顿宝模式』的大将军有些阴阳怪气。 爱林果然抖了抖身体：「果然很怪异吗？阿久……算了吧，等我以后换一个类人躯壳再麻烦你。」 陆一久劝说她：「这有什么？你明明有意识啊，是生命来着。」 「还是算了……」爱林还是止不住萌生出来的羞怯，「浪费布料。」 「不好看哟！」克莱其顿又补充一句。 陆一久瞅了他一眼，上前揪住他的小嘴轻轻地拧了一下：「就你嘴巴快是不是？」 「顿宝说得也没错。」爱林赶紧维护幼崽，幼崽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于是，原本的量体裁衣就此结束，变成了爱林和克莱其顿都守在一旁陪伴着陆一久缝制衣服。给李大婶儿的裙子裁好就只差缝制了，有上次克莱其顿做的那个缝纫机，缝制非常快，最后收尾是由陆一久将一些李大婶儿贡献的亮晶晶的珠片缀上裙角。 第88页 中午一点半的时候裙子大功告成，他们一块儿去送衣服。 李大婶儿是个体型非常魁梧、身材十分健硕的中年妇女形象，一个顶陆一久三个。因为这样的体型不好买衣服，一直穿的都是宽大的男士工装，内心一直都渴望拥有一条属于她自己的裙子。 当她看到陆一久『将将将~~』把裙子从袋子里托出来时，眼睛大方异彩，瞬间就从洗衣房柜檯里头不知怎么的跃了出来，跳到了陆一久的面前。 李大婶儿半个身体俯趴在裙子上，抚摸着那布料，那闪片，脸庞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红晕：「啊~~就是这个样子的。」 克莱其顿看得不解：机械人还会脸红？她到底对有一条自己的裙子这件事有多嚮往啊？ 「去换上看看吧！李大婶儿！」陆一久将衣服小心放到了她的手上。李大婶儿红着脸扭捏着进到了里面。 过了一会儿，这位一直穿着宽大工装的老阿姨，捧着脸颊从柜檯里头探出了个脑袋来，眉角眼梢都是欢喜。 陆一久向她招手：「出来给我们看看呀！」 李大婶儿迈着小碎步挪了出来，缩着肩膀，并起双手放在胸前，尽力做出了最端庄的姿态。 那条雾霾蓝色的丝绸长裙像一滩流动着的池水，在灯光下折射出银色的偏光，低调高雅之中又带着一种流光溢彩的浪漫。 克莱其顿在心里点头。比想像中要好得多！ 「很好看！李大婶儿，这个颜色真的适合你，而且很合身。」陆一久真诚地夸赞着这位女士。对方除了外表和他不一样之外，他感觉不到其他任何的不同。她就是个看上去粗犷，其实内心如同大多数女性一样柔软芬芳的普通女士。 李大婶儿乐得合不拢嘴，多少年的心愿终于在今天实现。这条裙子不光圆了这些年她压抑在心底的一个美梦，同时也成全了她作为一名拥有女性意识的生命体爱美的天性。 真好看！她穿上合适的裙子也是可以见人的。她是个女性呢。 陆一久得到了李大婶儿送的礼物：一包奶粉。不是机械人用的奶粉，是人类吃的那种奶粉。 「我家那个去给a区的客人送衣服，人家送的啦。你喜欢这些，本来就是给你留的。」李大婶儿这么说道。 克莱其顿心念微动：原来是特意留给619的？他刚刚还以为是他们不要的。 陆一久痛快地接受了礼物，告别了对着镜子臭美的李大婶儿，回到家，打开那罐奶粉用手指头蘸着尝了一口：「是羊奶粉，这个对幼崽很好的。顿宝~」 克莱其顿举起两只小爪子挡在胸前，强忍着黑脸的冲动拒绝：「顿宝不要喝奶~~」 开玩笑，他已经这样了，要是再被餵奶……那他离开的时候真保不准会不会对看到这一幕的人动『杀心』。 陆一久不勉强他，那就留着犒劳自己吧。他需要补充多一点儿营养了，最近身体结实了不少可真的很累。 两点多从家里出发，杜启带着杜伦早已在楼下等待他们。今天没有推老黑的小推车，陆一久将小推车还了回去，给了两天的租金——六个镙币。老黑拿着那六个实物零钱，表情有些复杂。 他们用爱林来装机器。爱林完全不用自己推可以很平稳地往前走。杜伦与克莱其顿这次坐到了爱林的『头顶』，爱林显得更高兴了——原来自己还能产生这种愉悦的编码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06?09:41:22~2021-04-07?10:02: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晋江币用的太快了?60瓶；@r.l-#、、?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八章 所谓『生命』的精彩 今天的客人比昨天更多了一些，大部分是冲着『加糖棉花糖』来的，这充分说明了口味儿的重要性，哪怕对于机械人来说，能够品尝到不同层次的『味道』，对他们来说也是享受的。 这里头也有相当一部分少年人是为了杜启的手艺来的，他们带来了各自偶像的照片，希望能够从杜启手中得到一个属于自己偶像的棉花糖。 『红苗苗幼稚园』这条街本来是附近最安静的一条街，平时除了有幼崽的家庭会往这边来，一般附近的住户也不怎么往这边走。这三天这里却变得异常热闹。 很快的就有专门的巡警开车找了过来，看到摆摊的是619和另外一个『劳动型』机械人，闹清楚他们摆摊卖的是什么，并自己也亲自品尝了一下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他们注意好安全和卫生。 这一点的『通情达理』让陆一久对他们的印象还不错。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现在还能在这里出摊儿就是别人给他开的『方便之门』。这个冷冰冰的机械世界，并不全都是阴冷、挤压、欺辱，也有另外一面。 陆一久和杜启忙着工作的时候，爱林就在一旁帮着照看两个幼崽还有其他过来找克莱其顿玩耍的幼崽。偶尔帮着跑跑腿什么的，如果有垃圾掉在地上她就负责带着幼崽们去捡起来丢进垃圾桶。 今天这一份工作是爱林做了那么多年的工作中，她个人最喜欢的。 在他们一群人忙得不可开交之际，这条路上出现了两名手持某种小型仪器的男人。他们穿着也是相同的连体工装，戴着小黄帽，提着工具箱。 第89页 「就是那个了，已经是第二次在人群中通过编码信号锁定了他。」两位『小黄帽』窃窃私语。 「没错，就是他，不会错。」 「赶紧通知僱主，就说找到了！」 四十几分钟后，几辆悬浮摩托车从天而降，远远地落在了这条路的另外一端。 悬浮摩托车上下来了个中年壮汉，壮汉活动活动四肢，从后背背着的背包里掏出了一条熟悉的『撬棍』。 『撬棍』的机械眼突了出来，阴恻侧地盯住了前方那摆摊的地方，锁定在了旁边照看幼崽的那辆『独轮车』上：「好啊，果然还活着。胡佛啊胡佛，你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 「棍先生，要抓起来吗？」 恶棍那只机械眼邪恶地转了几个圈儿，看到了陆一久：「是他！s619，原来是你在背后搞鬼。」他说那个被他控制得死死的傢伙怎么可能突然做出那种毁掉自己的躯壳趁乱逃跑的动作。 「这里不方便动手，被拍到了对我不利，我现在正处于假释期，等那个废物落单了再动手。」 「棍先生，你看他们在做的是什么生意，看起来好像还挺不错的样子。」 恶棍一来自己就注意到了，他作为一名自由『生意人』怎么可能嗅不到这其中的商机，吩咐手下过去打探一下，带回来的情报让这傢伙的心眼儿活泛起来。 「这倒是个不劳累又能做大的生意。」恶棍道。别看这一个小摊不值钱，如果能发展成很多个小摊，就像『水吧』一样变成连锁，那这一天的流水不亚于开一家公司了。 况且又不用投入多大的成本……恶棍的注意力一下就从爱林身上转移到了陆一久的身上。那个老古董想到的这种古早的食物还真能成为一个不错的赚钱点子。 要抢到手才行！ 克莱其顿突然眨了下眼睛，吓得对面和他大眼儿瞪小眼儿的幼崽打了个哆嗦。 「顿宝？」 克莱其顿四下搜寻周围的异样视线，就在刚刚他感应到了『邪恶』的电波。陆一久在这里摆摊第三天，今天来计算他收入的人比昨天两天加起来都多，每一个都被克莱其顿捕捉到了电波。 只是那些大部分都是『试探』、『羡慕』、『盘算』的感应波动，然而刚刚那几股不一样，那是他自己都熟悉的『邪恶』、『阴险』、『使坏』的感应。 「顿宝你在看什么？」幼崽们俨然以他马首是瞻，除了部分非机械生命体的幼崽们还在抱团儿对他搞『孤立』外，其他幼崽因为『小脑斧棉花糖』的关系早就觉得自己和克莱其顿成为好朋友啦。 克莱其顿的敏锐程度比在场所有机械人都要高，他很快就看到了『撬棍』一行，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守着他们一帮幼崽的爱林身上。 还是找上来了啊！ 如果这个爱林能够躲在她之前躲着的地方坚持个一年两年，等上次那件事风头过去，她有百分之八十的机会可以彻底摆脱原来的生活。她偏偏要擅自离开庇护地。 「自己找死能怪谁？」克莱其顿冷酷地自言自语。 「你在说谁呀？」杜伦听到后特意问他，这傢伙耳朵也是四边形的，架不住人家耳朵灵。 克莱其顿甩甩头上的卷捲毛：没谁。他可不是陆一久那傢伙，可以向陌生人释放热情。除非是被认可的他才会在乎会保护，其他的……与他何干？ 克莱其顿单手托腮，想像着很快爱林就不会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了，翘起嘴角笑了起来。 杜伦小朋友无意中瞥见他的目光：顿宝这样子好可怕哦~~ 今天又是忙碌到快九点才收摊儿，陆一久把今天的收益依然分成三份，其中一份给了技术型帮手杜启，剩下的三分之二里他再分出三份，其中一份给了爱林。 爱林开始坚决不肯要，在陆一久说出「你不要我就不能请你来帮忙了」这种话后，才接受了下来。 「我只是帮着装东西没有别的用。」爱林觉得自己配不上拿这么多的镙币。 「你还帮着照看幼崽了啊，爱林。因为你的关系，今天好多幼崽都敢和克莱其顿做朋友了。」陆一久夸奖她。 克莱其顿在心中吐槽:他压根儿不需要好吗？ 「等赚够钱了就给爱林买一具新的躯壳，爱林到时候可以帮忙做其他事，你力气大到时候就多仰仗你了。」陆一久的话既不会让爱林尴尬，还给了对方相应的尊重和赏识。爱林用力地点头：「好的！到时候一切需要力气的活儿阿久都给我做！」 杜启在一旁听着他们俩的对话，心里某个地方同样柔软了一下。619真是个与众不同的机械人，能遇到他才是幸运。 三家在c56公寓底下告别，爱林婉拒了陆一久留下住一晚的邀请，打算回去工地。她要和凯迪助理好好地商量一下，她已经找到了未来生活的方向，要向另外一位救助了他的恩人表达谢意，并正式告辞。 爱林没有搭乘任何交通工具，靠着自己的轮子往回跑。这一路上她的内心都是充实而满足的。她觉得自己要找的幸福，好像已经找到了。 阿久，顿宝……明天见咯！ 正在专心奔驰的爱林，身体突然勐烈一抖，被『电狙枪』给击中的瞬间，她的意识晶片瞬间短路，躯壳不受控地停了下来，在马路上歪歪扭扭地胡乱攒动片刻后，静静地停在了无人的马路上…… 第90页 克莱其顿突然抬眼，特意看了一下正在对帐算钱的陆一久，举起一只手来搓了搓自己的左边脖颈：已经开始了吧！ 「哦，我忘了一件事了，阿顿。」陆一久停下了算帐的手转而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从他日常藏食物的地方找出了一个用礼物袋子包装好的小东西来，送到了克莱其顿的手中。 「这是上午爱林来拜访的时候专程给你买的。她知道你只能吃『将军牌』能量卡，特意给你买的。爱林不错吧，阿顿。」 …… 克莱其顿垂下了上眼睑定定地盯着放在他手里放着的那个有着粉红色『机械喵喵』包装纸包好的长方形礼物。一个能量卡还特别包成这样，这份包装纸的钱也有几个镙币了吧。没来由地他的胸腔里往上翻涌起来一种让他烦躁的情绪来。 该死！为什么事情会这样发展？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送他这个？他也没和对方有什么交情，只是电话里打过照面。为什么，要让他被动地欠下这样的人情。 「阿顿？」 克莱其顿迅速地撩起一只胳膊，他的能力稍微倾斜出去一点点，陆一久的眼皮快速地上下扑扇着缓缓地斜躺在了地板之上，很快就睡着了。 克莱其顿同时站起身来，将手上那个『精美礼物』扔回到了床上，转身准备出门。 临走前看着躺在地上的陆一久，克莱其顿想了想，手指头勾了勾，床尾栏杆上搭着的那条薄薄的毯子飘过来覆盖在了陆一久身体上。 做完这一系列举动，克莱其顿感到莫名其妙：机械人又不怕冷！看来，他虽然现在栖身在一具机械生物的躯壳内，思维习惯还是人类的那种。 关上房门出去，克莱其顿尽量避开有摄像头的地方往外跑。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做了，只要是晚间出门他都不会让人觉察到他的存在。 一路顺着爱林离开的那条路往11工地追赶，跑到一段比较空旷的贴地马路附近时，克莱其顿感应到了一些残余的能量场。 这种能量场是『电狙枪』释放出来的，不久前有机械人在这里遭到了袭击，阻断了电路。 马路上有着独轮车留下来的轮胎痕迹，从痕迹上显示爱林应该就是在这里出的事。车辙一开始是笔直向前的，突然间发生了不规律的蛇形徵兆，最后几下几乎是原地打转，最终缓缓停止。 「啧！」克莱其顿蹲下去抚摸了一下那车辙痕，不耐烦地发出了声音。现在只能靠搜寻他们的脑电波来确定他们的行踪了。 克莱其顿闭上眼睛开始搜寻之前曾经被他感应到的那些带有『恶意』的脑电波。只要是曾经被他感知过的电波就能在他的脑子里留下痕迹，就跟定位器似的，他能够在四周充斥这各种各样电波的环境中，精准地抓住特定的那一个。 锁定好了位置后，克莱其顿调整方向，再度追了过去。 他在心里解释着自己的行为：只是因为不想欠陌生人人情而已，没什么特别意思。他依然不喜欢爱林，不希望她出现在自己眼前。 不喜欢归不喜欢，现在自己的行为又是另外一回事。 克莱其顿一路追踪几乎快要把整个109c区都给跑了个差不多，终于停在了一处改装车间外面。 绕着那车间转了小半圈他找到了一处微微露出了点儿空隙的地方，无声无息地把眼睛贴了过去，透过那条缝往里头张望。 『撬棍』正顶着一只小型的焊接帽冲着其他人打招唿：「动作麻利点儿，天亮之前一定要完工。」 环顾一圈，克莱其顿看到了爱林的『独轮车』外壳，如今它只是个外壳了，晶片显然已经被抽了出来。 「棍先生！给那傢伙的电话打不通。」恶棍的手下带着一次性便捷通讯器走了过来，「他是不是在休息？」 「他一老古董休息个什么劲儿？给我再打！」恶棍拔高嗓门儿呵斥道。 克莱其顿皱眉：这是在给陆一久打电话？他沉住了气接着往下看。 恶棍手中捏着个意识晶片，狠狠地啐地一口：「叫你跑！让你一辈子都跑不掉！」那傢伙将晶片放进了面前的一个个仪器当中。 悬浮光屏上显露出了爱林的虚拟影像，她本来是一个温柔婉约的女人的形象，留着长长的灰色秀髮，安静、老实、柔和。 被抓住的一瞬间爱林就已经想到了自己可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然而这一次的她没有再苦苦哀求，也没有再在这个给她施以痛苦折磨的『前家人』面前露出弱者的神情。连她自己都没料到，再见到这傢伙自己竟然会如此冷静。明明之前听到他的名字时还会激动。 爱林把自己的这种勇气归结于她找到了精神引导的缘故！ 她面不改色地看着屏幕外面的恶棍，一言不发。 「你可真行啊！老子哪点儿对你不好了你敢算计老子偷跑！？老子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你不满足？！」恶棍愤忿不平地指责，一点儿也不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爱林不理会他。在她身上花的钱吗？如果指的是把她原来仿生的身体毁掉，不断给她装配她不需要的那些机械材料，那不是在为她花钱，是在为他自己花钱。他装配了她也是利用她不停地干活儿。 这是恶棍以前经常会对爱林进行的『洗脑』语言，不断地在她面前重复着『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我对你多好，为你花钱，给你装配』，『你就是个废物，没有装配的这些工具你什么伙儿都干不了，就是个吃白饭的。』……等等这类的话。 第91页 爱林曾经很相信这些话，因为她从偏远的小地方辛苦移民到了『阿卡兹』，总觉得自己好像低人一等。尤其本地原住民确实在某些方面拥有优越感，她从来到这里开始就惴惴不安。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就会被唾弃，被耻笑，被嫌恶。 她不断地压抑着自我，改变着自己适应着这里的『规则』……一开始她也觉得恶棍给她做改装有哪里不对，可那傢伙日以继夜地告诉她：「你不行，你没用，没有我你活都活不下去，敢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直到有一天，有人告诉她：「不跑才会死」，「即便死亡也要自己掌控自己」，她才勐然清醒——她没什么好害怕失去的，相比较被当成没有生命的物体，被任意地支配，连死亡的权利都被对方剥夺，她宁愿趁着还有意识的时候抓住自己最后能为自己做决定的机会，也就是决定自己生死的机会。 爱林不后悔！她这一辈子不知道从何而来，于混沌中拥有了意识，成为了一个短暂的生命，她看到过黑暗、经歷过痛苦，却也感觉到过温暖，体味过幸福。 当一个生命，当一个人，真的很精彩啊！ 「怎么不说话？！」以往恶棍只要一吼，就能看到爱林发着抖讨好他的模样，「你不怕我了？」 「不怕，不怕……」爱林闭上眼睛自我安慰：「我有光，我幸福过了。」没什么好怕的，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她现在真的真的一点儿也不怕。 「蠢货，跟那个蠢货待一块儿，你也被感染了愚蠢的病毒吧。听听你的话，和那老古董简直一模一样。」恶棍怒火中烧。只有她害怕、祈求、求饶才能让他的心理得到满足，现在的她这副死鬼样子，只能让他最近这段时间积压的怒火无处发泄，让他感觉他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好！老子就把你的编码全部抹掉，让你彻底死干净。」 爱林不为其威胁所动。她现在很庆幸自己是独自一人的时候被抓住的，这样阿久不会知道，胡佛先生他们也不会知道，老申和小八同样不会知道……她不会连累他们。太好了！ 「棍先生，打通了。」手下突然带着一次性通讯器跑了过来，「那老古董接了电话。」 一直冷静安详的爱林听到这里，惊愕地睁开了眼睛。 恶棍见此情景笑了起来：「你总算不装了，爱林。怎么，你看上了那蠢货老古董？」 「你真龌龊！」爱林骂道。自己想法噁心就认为别人和他一样。 「那傢伙长得虽然不算精緻，架不住太写实太像人类，尤其那双眼睛……真的很想让人看看他眼睛后面笨重的内存技术是怎么样的。别着急，有一天我会拆开来，好好地研究研究的，到时候把他也给换上一副新式装备，让他下矿井去挖矿去！」 第三十九章 听不见，大点儿声 「你要对付的是我，别招惹别人！」爱林这下才是真正地害怕了，她最担心的就是连累上她在乎的朋友。 「急了急了！」恶棍嘻嘻哈哈地大笑起来，把通讯器拿到了自己的面前：「喂！？619吗？你听到了，现在是什么样的想法啊？」 「你想怎么样？」陆一久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了出来。不同于他总是充满了活力的声调，此刻他的声线是低沉的，极度压抑着且冷静的。 「哎哟，619不错嘛，这会儿内存应该运作挺顺畅，不傻了。」恶棍恶意调侃，「看来人家说的老古董有老古董的好处还真是的，到底是参加过两次战役的老兵，不煳涂的时候是真的不煳涂。」 「你到底想怎么样？」陆一久声音还是平缓冷静的。 「619，你害的我损失惨重又被拘留假释，一点儿羞愧心都没有吗？我想干什么？补偿，我要你补偿我全部的损失。」 「怎么补偿你先说说看。」陆一久在那边不疾不徐地问，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但真的发生了后他的脑子异常清楚，不能激怒对方，要想办法。 「你不会在偷偷录音吧？没用，这种一次性的通讯器通话内容不被承认，可以随意造假的。只有个人终端的录音被录到才能纳入有效参考范围。」 陆一久那边沉默了片刻「嗯」了一声。 「我看你最近的工作做的不错，我也不要你补偿我多的，把你那门儿小生意赔给我吧……」 「好！」陆一久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不过你得把爱林送回来，完好无损地送回来。」 「阿久，不要管我！」爱林激动地大喊，「我不会有事的！」 「爱林……你很勇敢。不要担心，有我在呢，咱们朋友之间用不着矫情，好好待着等我接你！」陆一久又恢復了之前那种充满热情的声线。 通讯器被手下接了过去，对方继续和陆一久沟通地址去了。 克莱其顿向上翻了下眼睛：他还真敢来？！为了这个陌生机械女，真的愿意把自己好不容易做起来的小生意让出去？ 他愿意，本将军可不愿意！ 「619这傢伙还挺会撩人的。」恶棍猥琐地笑了起来，「不知道他有没有那玩意儿，即便他有，你也没有啊！」 克莱其顿脸黑了下来。这傢伙，嘴巴不干不净在胡说什么？ 爱林闭上眼睛不再理睬他。越理睬对方对方越来劲儿。 「来了就好，来了我送你们俩一块儿去做对苦命鸳鸯！！」 第92页 爱林重新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傢伙：「……你想用我来害阿久！」不行，她不能让阿久受到任何一丁点儿的伤害。阿久，阿久是她内心最珍贵的存在，她绝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动他一根毫毛，连自己都不能！ 爱林的意识晶片在那个仪器内，冷不丁地蹿起了红绿色的火花来…… 「你这蠢货废物想干什么？！」恶棍发现了颜色不一样的火花，自己反而被吓住了。 克莱其顿同样被爱林这突然的举动给震动了一下。这个机械女……是想要自我销毁自己的意识？她想要抹杀自己，就因为有可能会连累陆一久？ 恶棍冲过去强行关掉了那个用来让爱林显形的仪器，然而爱林的晶片依然在持续往外喷出红绿火花。这和一般晶片受到损伤时的火花不一样，这是它的自我意识编码触点在燃烧。 恶棍突然停下手来：「哈哈哈……老子干嘛救她，她死掉了正好没有直接人证，老子就不用坐牢了！」 正得意着呢，整个改装车间内部的电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里头全部的机器都由内向外莫名其妙地喷射出星星点点幽蓝色的电弧，包括恶棍和他的手下们，突然间就无法动弹了。 恶棍只感觉自己脑机内部不断有不受控制的电流在往外喷涌，瞬间就烧毁了它半个脑机，直逼向脑核部分。他想要求救，试探着想通过终端发出求救信号，然而他的脑内信号却无法在此刻唤醒终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电涌冲击他的脑核。 要、要死了吗？ 恍惚之中，他的视线看到了自己的眼睛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双鞋面上带着两只老虎头像的软底童鞋。 下一秒，他还没被完全损毁的意识看到了一个他熟悉的面容：幼崽！是，是619匹配的幼崽。 克莱其顿蹲下身体，嫌弃地摆弄着它的棍子躯壳：「外壳材料好像不错的样子，可以改造成一个机械体，当成武器应该效果不错……」 改造成……机械体？武、武器？是在说他吗？ 「外表还是要重塑一下的，不然膈应。」克莱其顿将脸凑到他的机械眼前，沖他打了个招唿，笑得天真中带着残忍：「餵~~你不是很喜欢改造吗？正巧，我也喜欢……」 「饶、饶、了、我……」 「哈？」克莱其顿举起小手来掏掏耳朵，「听不见，大点儿声！」 「饶、了、我！求、求您啦！」 克莱其顿『哈哈』大笑：「还是听不见，再大点声儿！」 「求您啦！饶了我吧————」 克莱其顿一只小手对准他的机械眼戳了进去，声音戛然而止。他阴着面孔低声自语：「都说了，听不见了！」 一颗被电涌冲击过的脑核掉到他的手心里，克莱其顿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同样掉落在地上的属于爱林的脑核，深蓝色的眼睛里是看不清情绪的沉寂。 …… 陆一久不是一个人赶过来的，他第一次报了警。尽管此前他无数次地告诫自己不要和警察打交道，免得无意中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但这次不一样。从他接到敲诈电话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不能犯蠢。他只能求助于有无实力有威慑力的职能部门。 哪怕冒着有可能暴露自己的危险也没关系，因为事关另外一个朋友的生命，也关乎他今后生活的安稳。看过那么多的电影电视剧，他可不会相信真有坏人会在敲诈一次成功之后就收手的，只要自己这第一次答应了他们，今后就会有无数次。 他是跟着警车的后面搭乘计程车来的，到了之后冲破了警戒线直接冲进了现场，被人拦下来后他马上大喊：「我是报警的人，受害者是我朋友。」 「619，你来看看这个意识晶片是不是你朋友的？」有人请他过去检查晶片。他其实并不能认得爱林的意识晶片，但这个晶片是被好好地放在最显眼的空白桌子上的，看着它残破的样子，出于一种奇妙的直觉他觉得就是。 「爱林？」 「它的意识晶片遭到了部分损毁……」 陆一久有些害怕了：「损毁？那么爱林她……」 「幸运的是被及时喷了冷冻液，只损毁了一部分，送去维修的话应该能修復百分之七八十吧。」 陆一久差点儿被对方的大喘气给吓死。能修復就好！ 「撬棍在本区还是有点名头的，谁带走了他的躯壳，只留下了被抽出来的意识晶片？」警方对于这个问题产生了疑惑。 「我们赶到的时候现场就是这样的了，这个撬棍的意识晶片在地上，我们是根据他的晶片映照查到他的身份，他的棍形躯壳已经不见了。」 「他的晶片怎么样？还能修吗？」警方再度询问。 现场法医摇摇头：「已经没用了，全部的编码都被破坏抹除，内部线路也都受到强烈的电涌，发生了数以亿万记点状性的短路，无法修復。」 「他……已经死亡！」 陆一久心里打了个突突。他今天第一次遇到了机械人的死亡，还和自己牵扯上了关系。他一点儿也不同情死掉的恶棍，只是不知怎么的，这种死亡带给他的感觉和目睹人类死亡时候的感觉是那么的不同。 大概因为人类死亡时能够看到身体躯壳的衰竭过程，显得更具有真实感一些吧。眼下的他心中更多的是彷徨和不确定，『真的死了吗』这个问题一直在他脑袋里萦绕。「陆一久先生？」身边有人叫他他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第93页 「你现在需要一起送这位爱林女士去医院……」后面的叮嘱陆一久听不太进去，因为他的注意力被旁边正在进行现场勘探的警员给吸引走了。 「这里怎么有个小小的半截脚印？」有经验的老警员在现成喷了些显形的东西后，找到了一点点的线索。 陆一久瞥了一眼，果然看到了显形剂下出现的一个模煳的半截小脚印，陆一久的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了一双鞋子的鞋底。 阿顿！？ 是阿顿吗？陆一久飞快地眨了好几下眼睛，回想起自己被终端的电话提示音吵醒后，阿顿并没有在室内，当时洗手间里有声音，他以为那小东西在洗手间泡澡，打了声招唿就急忙跑出门报警。 阿顿的鞋子只有一双，这一双是他自身穿着的熊熊软底鞋，后面熊熊脑袋被他给揪掉了一只，陆一久看到后给他重新缀上了两只老虎头，那双鞋子的鞋底和地面上那个脚印真的很像。 然而陆一久什么都不敢表现出来。他在警官的陪同下将爱林送去了医院。 这里的医院分为两种医院，一种是专门给机械人提供的医院，一种是给非机械生命体提供的医院。后者和普通人类的医院差不多，前者说是医院，其实更像是全方位的『维修公司』。 爱林的意识晶片和『撬棍』的意识晶片同时被送去了急症中心，透过急诊室的窗子，陆一久能看到他们俩都被送去做了进一步的详细检查。 『撬棍』的意识晶片最先被从检查台上撤了下来，几位医生都摇头表示没必要再维修。 「爱林女士的家属，请缴纳住院费用。」有接待小姐上前来询问，陆一久主动站起来跟着去缴费。 押金是三千镙币。陆一久眼睛眨都没眨将自己帐户里最近三天赚的将近五千镙币拿了出来，先刷了三千的押金。 克莱其顿此刻已经回到家里，正搬了个凳子站在洗手台前清洗自己的手还有手里的那个棍形机械躯壳，陆一久帐户里的钱扣出去时他的终端跟着同时响了一下。 「给别人花钱怎么这么大方？」大将军吐槽。不过一想到那傢伙给自己花钱更大方，他稍微满意了一些，继续做着清洗的工作。 清洗干净了，克莱其顿就开始用这根棍子的材料搞『塑造』，他跟着杜启学了个个大概，剩下的还得自己摸索，不过他现在要做的不是机械人的塑造，应该没问题吧。 这根棍子改两把匕首看起来不错的样子。 陆一久缴完了费用给克莱其顿打来了电话。看到克莱其顿乖乖在家里做着他的手操实验，这位『老父』长出一口气，交代了一下自己在外面有事，让他记得早点儿关灯睡觉不要熬夜。 「明天还要上幼稚园哪！」 大将军敷衍式地点头，关掉终端，继续工作。那傢伙应该不会回来这么早，他大可以放心大胆地搞工作。 几个小时后，两只模样差不多的匕首成型。克莱其顿抽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四点了，他收拾好东西将匕首藏起来，迅速躺回床上。 陆一久在凌晨快五点的时候接到了急诊室的消息，爱林的意识晶片保住了八成。 「我们已经尽力了，是她自己开启的销毁编码，这样的损毁比外力损害更严重。我们尽力能保住她八成的编码，她的意识体还存活着，只是……」 陆一久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打算。 「只是可能智能化程度要再降低一级，她此前就是中智，可能会降到初智阶段。」医生说完意识到眼前这位同样是初智，礼貌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陆一久并不在意这些。他并没有觉得智能化程度的高低有影响到他在这里的生活。他本来就不是大学霸，学不会很多高科技的知识，但他觉得自己在这里适应得不错，智能化等级不过是一种单一固执有偏见的区分模式罢了。 「她以后大概做不了可变形机械人的工作了。」 陆一久摆摆手：「没关系，她可以不用做那个。」 爱林的晶片还要在特殊的『復原液』内浸泡几天，一天的收费都是两千多镙币，陆一久看到帐单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这里了，郑重地向这里的护理小姐交代好了自己的通讯方式，陆一久赶紧回家。 看来白天也得出门去摆摊儿了。 回到家看到克莱其顿睡得好好的，陆一久盯着这个幼崽的后脑勺看了好一会儿。 克莱其顿从他进门的那一刻就醒了，闭着眼睛感应着他的视线。他盯着自己的后脑勺看什么呢？ 「顿宝，醒来了，该准备上学了！」陆一久轻柔地叫醒了克莱其顿。 克莱其顿像往常一样切换好『顿宝模式』起来，陆一久帮他穿好衣服和裤子，又给他洗了脸抹了保养油：「爸爸白天也要去摆摊儿，可以一直陪着顿宝啦。」 陪着那幼崽你很高兴吧！ 两人都准备好预备出门时，克莱其顿看到了门口玄关处摆放着的一双新鞋子，是小皮鞋，上面还有俩小小的黑色蝴蝶结。他昨天穿的那双旧鞋子，不见了。垃圾桶也没有。 「爸爸给顿宝买了新鞋子，咱们今天也穿小皮鞋了。」 「旧鞋呢？」克莱其顿问了这户后发觉口气太沖，赶紧清理了下喉咙，稍微弥补了一下自己的口吻，「老虎鞋子还能穿哟。」 「你的脚长大了，软底鞋穿久了对脚板发育不好。」陆一久给了他一个解释。 第94页 神特么的对脚板发育不好！这傢伙……知道什么了吧。克莱其顿知道他不会对着『顿宝』说这些，便按捺住性子，打算等到晚上再问他。 今天又得去借老黑的小推车，这次老黑见他白天都要出摊儿，装着不经意地提醒他道：「我说，你赚的钱最好是放在幼崽的户头里。」 见陆一久意外地看向自己，老黑赶紧装着若无其事：「你太笨了。」 陆一久他还是接受了对方的提醒：「也是啊，我的终端绑定不了，说不定又会被夜闯空门的贼给偷走。」 老黑心虚地四处张望。他只是闯空门可没有偷走啊，谁偷的他可不知。其实，他主要是担心这傢伙一旦卡里的钱超过一定数额，就会被冯曼女个女人知道。那女人知道了准得搞事儿。 他绝对不是在帮这个『笨蛋』的，这傢伙那么笨他只是看不过眼。 陆一久在路上思考着老黑的建议觉得不错。万一出个别的问题，他辛苦赚得钱再被偷，可比之前几万块被偷时更让人恼火。那几万他是借了619的光白得的，可后来这些钱都是他自己凭着自己的双手辛苦劳动赚来的。 「顿宝，怎么样才能让爸爸赚的钱存在你的帐户里啊？」顿宝的帐户是和他有生物绑定的，不是他本人本体发出命令，终端不会有反应。 克莱其顿将一个转帐码调出来给了陆一久：「转到这里面就可以哟。」 存在他这里也好，免得这傢伙又给别人花了去。 早上就开始摆摊儿陆一久心里想的其实是能赚几个是几个。然而他忽略了他的棉花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糖果类小零食，而是能量卡抽出来的能量丝，可以当饭吃的。 不少家长送完幼崽进学校后看到陆一久的摊子，想到还没有补充今天的能量，便过来买上一个普通无造型的棉花糖带走，早饭不吃可以当午饭吃，省了一顿午餐。 因此早上的生意意外地还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07?11:32:16~2021-04-08?08:38: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牧少野?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章 棉花糖机器加工厂 中午时分他打电话给了杜启让那位过来帮忙照看一下摊子，自己则打算去医院看一看爱林的情况。 杜启听他说爱林出来事二话不说就赶了过来，身上还穿着清洁工的制服。这位早上的时候依然在干他的清洁工工作，下午才会过来帮忙陆一久顾摊儿，也是一位勤劳的家长。 「替我向爱林问候。」临走前，杜启小声嘱咐了陆一久一句。 「哎~」陆一久痛快答应。 爱林依然在『復原液』里泡着，『復原液』机器外面接上了一块小光屏，上面显示着爱林的虚拟形象的恢復情况。 凌晨的时候还没有接入这块光屏，中午这会儿才接上了。用护理小姐的话来说就是爱林恢復得还不错。 病房不是单人间，里面还有一位老人家在住院。陆一久主动向对方打了个招唿问了声午安，关注着爱林的情况。 「你可以和她说话，她能通过机器听到的。多鼓励鼓励她，会恢復得更快。」护理小姐交代道。 陆一久对着光屏里头的虚拟爱林开始了絮絮叨叨：「那根恶棍彻底死掉啦。肯定是天降正义惩罚了他，爱林你以后都自由了，快点儿好起来吧！大家都在等着你呢。对了，杜启还托我带话给你让你要快点儿好起来。」 光屏里头那个虚拟影像一闪一闪着，导致整个光屏都在颤动。 「她听到了，听到了才会这么激动的。」旁边的病床上那位生化机械人老者正在住院，听到陆一久这种絮叨，忍不住搭话。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陆一久笑得比天边透过云彩洒落在建筑物上反射出来的刺目光线，更耀眼。 临走前，陆一久将自己帐户里剩下的一千多全都填进去押金里头：「一定要给爱林用足够的『復原液』，我们家不差钱儿！」 陆一久早上来卖『能量卡棉花糖』的举动带来了意外的收穫，早上有送幼崽来的家长去上班顺道带了他的棉花糖过去，无形中给他拉了点儿客人。中午的时候不少白领开着车或者打计程车来这条街专门来买这种新鲜的『食物』。 陆一久从医院赶回来时，杜启那边已经忙得完全看不见他的手部动作。这傢伙不停地搅着棉花糖，旁边克莱其顿的帐户入帐的动静就没停下来过。 还有人专门带着适合自己口味的其他牌子的『能量卡』来让杜启加工的，加工费也还是五块镙币，就看见这些白领机械人吃一个，带走好几个。 【这玩意儿新鲜，我带回去给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分一分，大家应该都会喜欢的。】 【我觉得加了糖的味道更好。这比我们办公室下午茶叫的那些贵的要命的能量卡实惠多了。】 【如果能外送该多好……】 陆一久的耳朵动了动，不着痕迹地靠过去接替了杜启的工作。杜启人家是有技术的，这种不需要什么技术的普通棉花糖就交给他来做吧。 杜启开始工作后，又让那些白领们惊艷了一把。人家随随便便捏朵花，捏个卡通，捏个人物的给这普通的食物增添的可是更多的趣味性和赏玩性。 第95页 只可惜杜启的做造型后的速度慢了下来，那些白领们又赶着去上班，没时间等，更多人选择的还是买普通版的无造型棉花糖。 离开时打听了一下他们的摊子开到晚上，白领们心里有数了，等下了班再来，就有充足的时间能够买到造型版的棉花糖。 【可以当成礼物送给朋友！】 【送师长也不错的样子！】 …… 忙完白领这一波他们才稍微有了点休息的机会。这次杜启鼓起勇气：「阿久，我想向你订购一台棉花糖机。」 「你考虑清楚了？」 「我这两天其实是调班来这里帮忙的。今天早上……被主管骂了。」杜启脸色有些不好看。 「好啊！晚上和阿顿说一说，你是想自己攒零件给加工费呢，还是完全交给阿顿去做，你们自己商量决定。」相比较顿宝，陆一久很多时候把阿顿看做是可以自己做决定的人。 「c60有个科技园，我打算到那边的园区门口去摆摊儿。」如果是别人的话杜启才不会这么老实地将自己的打算告知对方，但现在对方是陆一久，他希望能够和这个朋友分享。 「不错啊。科技园里有不少白领蓝领吧，消费能力应该都还可以。」 「其实你也可以换一个地方……」c56比c60更落后。 「可以了，我们现在赚的够了，完全够我和幼崽过安稳的日子。」陆一久心里有想法。这才刚开始，他只要稳住这附近的客源就够了，冒然去不熟悉的地方，万一遇到找茬儿的，不如这里踏实。 他在这里还能随时看到顿宝下课时在校园里玩耍、做操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完全没有责怪，也没有担心，这个人眼里是通透坦荡的，他真的不在意自己可能要抢走他的部分生意。杜启最开始的时候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陆一久这样的人。直到到了他自己熟悉的技术领域，他立马懂了。就像他认为技术就是用来传授传播供更多人学习使用的一样……陆一久并不把这种小事当成是他可以独自占有垄断的东西。 晚上五点多钟的时候，娇娇的电话打到了陆一久这里，陆一久告诉了他们具体地址没多久，这两个朋友一块儿赶了过来。 「小久，你真的……成了老闆啦？」娇娇的声音里透露着由衷的喜悦。 陆一久手脚麻利地给她和大吉分别做了个原味儿的和加糖版的棉花糖，两位朋友尝过之后对此赞不绝口。 「小久这次不像是胡来呢。」娇娇吃着『加糖版』和大吉咬耳朵。 「阿久其实有很多在人类社会生活的经验的。就像这棉花糖，他以前不也和咱们说起来过？只是那时候他不敢迈出去这一步，现在有了家庭就不一样了。」大吉充满智慧的眼神和蔼地看着陆一久。 他们的朋友……好像不需要他们再担心了。虽然心里很为他开心，却也隐隐有一些的不舍，这真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们的朋友619比他们还要古老一些，在他们心里却像是备受他们关照的幼崽一般。 「布鲁知道了会高兴坏的！那傢伙以后也不用再去……干那种活儿了。」 今天晚上来找陆一久的可不止他的两位朋友。八点左右的时候，一辆悬浮车开到了这附近，并在陆一久他们不远处停下。 胡佛先生带着他的助理凯迪一块儿找到了这里。 「陆一久！」大鬍子胡佛对着忙碌的陆一久大喊了一声。 「老闆！」陆一久受宠若惊。他们工地里打工的谁不认识这位老闆？他那一把精心打理过的大鬍子就足够地醒目了，更何况他后来听说『撬棍』那件事最后报警举报他的也是这位。 和自己第一印象时感觉的『不好相处』不同，这位大鬍子老闆是个仗义的人。 「给我来俩！」胡佛这傢伙没有排队，直接绕到了摊位的后面。 陆一久向前方等待的客人打了个示意，再加了两根签子，两只手同时搅四个棉花糖。 胡佛和凯迪一边看着他的动作，一边暗暗估算他这门小生意的利润。看这排队的人和这忙碌的架势，保守估计一下这数目也不少了。 怪不得不去他们工地当小工了，也怪不得能给爱林出得起住院费。 胡佛先生和助手凯迪是今天中午时分才知道爱林出事了的。爱林一夜未归，还是『隼』里头的成员主动报备的，凯迪他们有自己的情报网，稍微查一下就查到了爱林的住院记录，以及『撬棍』的死亡记录。 这两人已经作为爱林的公司代表去过警察厅，问过事情的经过了。警事厅那边差点儿怀疑到胡佛他们的身上，以为是他们弄死的『撬棍』，但当时不敢表现出来。 能有本事把『撬棍』搞成副惨样的不多。『撬棍』可是个具有武装变形能力的机械人，别看他平常时候的外表平平，一旦他真的翻脸，那傢伙可是装配的有杀伤力在vi级以上的中型武器的，然而现场全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可见他是被人一击击杀。 有这样本事的……在他们的系统里不可能不留下一点儿痕迹。 这两位并不着急和陆一久攀谈，也让他不要在意，先顾好自己的生意。 快九点时，陆一久结束了今天的摆摊。杜启示意他过去接待客人，自己和杜伦帮着收拾现场。 克莱其顿在陆一久往胡佛和凯迪身边走时就自动跟了过去。他作为陆一久的合法家人，他的靠近别人也没办法说什么。 第96页 「还要多谢你为爱林做的这一切。」凯迪代表胡佛表达了他们的谢意。 「也要感谢老闆收留爱林。」陆一久谦逊地回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是那个『大个头儿』的？」胡佛好奇这个。 陆一久老实回答：「昨晚！」还真是昨晚，当他接到撬棍手下的电话后，从对方的言词之间判断出来的，后面听到了『撬棍』的声音才确信无疑。当时只是短暂地惊讶了一下很快就想通了，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能置之不理。 如果最开始他打小工的那几天不是爱林帮忙的话，他根本赚不到钱还很有可能被辞退。 「陆一久·克莱其顿先生。接下来你要怎么做？」胡佛盯着他的眼睛问。 「能做到什么就做什么。」陆一久回。无外乎就是多养一张嘴的事儿。 「之后爱林会由我来负责，她目前还属于我公司的员工。」胡佛很满意他的回答。这个古董机械人和传言中的一样又不一样。都说他这人经常会说或做一些从人来社会学来的怪异的东西，确实是这样，然而这并没什么不好的。 『阿卡兹星』发展了好几百年了，这里的星政体想要做到就是扭转外界对这里的人的刻板印象——不要再将他们当成机械或生物类机械人，他们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是人类了。 『阿卡兹』的居民想要得到的承认是有朝一日『长河星域』其他亿万颗行星上生活着的无数生命体都能称唿他们一声『阿卡兹人』，仅此而已。 为了做到这些模仿人类社会的种种即成规则和经验是必须的。 胡佛惋惜的是很多低层民众和外来移民好的没学会，学会了不少恶习回来。能够在移民区最落后的地方保持着良好品德的人，是会得到他的另眼相看的。 陆一久没有逞能非得扛下爱林这个责任，他首先得考虑自己的实际情况。现在的情况是他每天得现赚钱才能支撑爱林的医药费，万一哪天赚不到钱了，总不能让爱林被丢出来。 「麻烦您了，老闆！」陆一久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克莱其顿满意了，如果这傢伙刚刚要逞能，自己一定会生气。什么样的能力就做什么样的事，倔强逞能并不会让他觉得这人思想多伟大，行为多无私，只会让他觉得对方是在犯傻。 「听说那撬棍还想抢走你的这门小生意，陆一久，你怕不怕？」 陆一久点头：怕，怎么不怕？ 「撬棍只是个小蚂蚁，不足为惧。下一个来动手得你可能就招架不住了。」 陆一久眼神发直看上去好像真被吓到了，但其实他心里在揣测胡佛特意来找他的原因，以及他刚刚特意提醒他的这两句话的深层含义。 克莱其顿在一旁嘆息：又开始卡顿了吗？还要让对方说得更直白一些吗？ 「胡佛先生，我们合作怎么样？」陆一久眼睛突然一亮，大胆提出了这个建议。 在场的话事人除了陆一久兴致勃勃外，另外三个都被惊到了。克莱其顿垂下了眼睛挡住了自己眼中的笑意，凯迪助理则毫不掩饰他的意外，胡佛？胡佛只是短暂地表示了愕然后，笑了起来，不等凯迪助理开口，他拦住对方：「你说说看，怎么合作？」 「机器加工厂。」陆一久道，「您看我们这『能量卡棉花糖机』……已经是註册过专利所有权的产品了。如果想要生产的话，现阶段的我肯定是没本事撑起来的。您不一样啊，您有那么大的工地，还有很多人手，更不缺钱。」 这次，三位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凝视着他。 「我这棉花糖的生意养家餬口还是足够了的。将来，肯定有不少人选择我这种小本买卖，我没打算搞什么垄断，也搞不来……机器他们自己可以另外攒零件改造，与其那样，不如把机器生产制造的源头给把握住……」 胡佛没有听完就放声大笑。他们小看这位在人类社会生存经验丰富的傢伙了。 「你以前服务过的三代前主人，都是做生意的吧。」胡佛想到了他们调查过的619的经歷。怪不得！他和凯迪今天过来是想给陆一久行个方便，他要是愿意可以挂名在自己旗下，这样至少能保证他的安全。他们实在没有想到会从陆一久口中听到『与他合作』的话语。 然而，仔细一想，他说的也没有什么问题。想要做他这行小生意的怎么都能自己摸索到门路，垄断不来，禁止不了，不如直接先卡住源头，从机器生产销售上来谋求利润。 「买我们的『小脑斧棉花糖机』包教各类棉花糖制作技法……」陆一久继续说着，「相信如果一开始我们就把机器推销出去，后续想要偷技术的也会考虑一下成本。机器如果卖的不贵还送制作技法，多数人不会想要自己攒零件做机器了吧。」 胡佛缓缓点头。 「小摊贩可以解决不少像我这样服务型和劳动型的就业问题。」陆一久最后才说出了他觉得最重要的一点。 这次连凯迪助理都跟着心头豁然一亮。 「咱们可以来聊一聊合作细则了，陆一久先生。」 …… 送走了胡佛他们，陆一久一行推着小推车往回走，他抬头看了看今晚的夜色，橘色与蓝色的大面积泼墨云彩出现在了天空之上。 「真美啊！」 「这是阿卡兹的特色，只有在空气极好天气也不错的时候才会看到阿卡兹的星环，那是橘红与冰蓝交错起来的两道星环。」杜启道，「从外面看的时候，更好看。」 第97页 陆一久心生嚮往:有一天他也能飞到外面去看一看该多好。 「您和胡佛先生真的打算合作了？」快到c56公寓时，杜启突然问。 「嗯！」陆一久回答的很爽快。 「就不怕被人家骗？」杜启再问。在他心里那种大人物哪里用得着和他们合作，说不准弄走了专利被对方一脚踢开，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事了。 「我们是技术入股。」陆一久露齿而笑，「不参与工厂的事务，只分红。」他只是想给自家幼崽设计发明的东西找个好买家而已，本来想的是能把那专利给卖掉的，突发奇想谈了个合作，没想到对方会同意，给的条件还不错。 他的技术入股和他自己的『棉花糖生意』是分开来做的，他既可以有胡佛这座靠山，同时自己也能继续他的小摊贩生意，何乐而不为？胡佛先生既然能够帮爱林一个素未谋面之人，他还是选择相信对方的品德的。 人有千千万，他开始进一步接触这里的人之后，就明白了不要用固有的、僵化的思想来看待这个世界。有黑暗就会有光明，有邪恶就会有善良，有好就有坏。 不能因为他来了之后遇到好几个坏蛋就认为这里的人都是坏的。那他第一天来这里最想遇到的还是布鲁他们那种好人呢。 真诚待人，适当防备，好好生活…… 克莱其顿在刚才的合作交流当中没有说话，他一直在听，确定没有什么风险性就放任陆一久去做。之所以这么选择是因为他知道冯曼和她背后的势力不会善罢甘休，另外，『设计总局』那帮傢伙现在是没工夫来找他们，今后呢？ 胡佛有钱也有一定的地位，可以借用。 杜启从克莱其顿这里订购的机器被暂时耽搁了下来，因为临时跳出了工厂合作人的关系，他的机器如今也只能从工厂线下订购。 因为发生了这个意外，克莱其顿当天晚上是阿顿『模式』忘记了再问陆一久鞋子被换是怎么一回事。 第四十一章 要为小家庭着想 凯迪助理的手脚非常之麻利，隔天一早就有了消息，说是工厂地址已经选好，生产线在装配中，两天内能搞定，陆一久有空的话可以过去看一看，顺便给了个地址。 陆一久将地址给旁边的克莱其顿看：「顿宝你看，有钱可真好啊！」 「我们也也会有钱哟。」克莱其顿试图安慰他一下。 「嗯！等到我们的小摊贩生意再做一段时间名声传得更远了，就有钱啦。」陆一久还是很有信心的。任何生意都是第一个吃螃蟹的赚得最多。哪怕他在卖棉花糖上赚不到大钱，棉花糖生意传播开来，买机器的人多了后他也能在机器上赚一笔钱。 『阿卡兹』可实在太大了。他到现在还只在109几个小区内活动了一下，每天见到的人就不少。推而广之，到时候靠着人口红利就能吃一大笔。 今天依然是摆整天摊儿，不同的是今天上午杜启也来帮忙了。他已经正式辞掉了清洁工的工作，在机器没有到位前依然帮陆一久干活儿，比他原来那份职业开心多了，每天赚的也是之前的百倍起跳，他的心已经不再安于平淡。 今天的生意依然不错的样子。因为是新鲜玩意儿，又是大众化的能量食品，口口相传，特意赶早来他们摊位前购买的白领和打工人人数都不少了，加上附近其他一些公职人员也来凑热闹。 谁能想到巡街的巡警们特意从别109c别的区绕道来他们56小区来买东西的吗？在此之前可真没见到过这样的场景。 陆一久忙到中午的时候抽空再去了一趟医院，本来是打算来补齐医药费的，结果打听到全部的医疗费已经由『鬍子集团』给承担。 『鬍子集团』就是胡佛的产业。这位是靠包工起家，赶上了当年开发109c区的好时候一下就发达了。名下的建设公司就有好几个，整个109c大部分的商业区、公共住宅区基本上都是他名下公司开发建造的。在109c俨然是个拥有一定地位的『地头蛇』。 听说，早几十年前人家就已经将生意向其他区扩张了，只是本地的移民和打工人对外面的事一知半解的，说不清楚。只能说说他在本地的权势。 陆一久带着两只棉花糖去病房看望爱林，这一路上他手里的棉花糖为他赚足了回头率，每当有人拦下他问他这是什么，在哪里买的时候，他就会把自家小摊儿的地址告诉人家。 进到病房，爱林依然在『復原液』里浸泡着，相比较昨天今天她在光屏里头的虚拟形象已经好了大半儿，见到陆一久来，虚拟爱林激动了起来，光屏也跟着闪跳好几下。 「你来了她可高兴了。」旁边病床上的老人家笑道。 「您好！」陆一久将手中的一只普通棉花糖送到了老人家的手里：「是能量卡棉花糖，您如果可以吃能量卡补充能量的话就能吃这个，不过我这个是『海星牌能量卡』做的，如果不是您平常吃的口味，不要介意。」 老人家拿着这个云朵一样的礼物，愣了好一会儿的神：「……谢谢，我还是第一次收到礼物呢。」 陆一久把另外那只红色和蓝色相间的花朵样式的棉花糖小心地插在了爱林的床头，她可以一直看到。 「接待小姐说你没有身体不需要补充能量，我就给你带了这个观赏性的。爱林，要好好休养身体。」 第98页 爱林的虚拟形象用力点头，她现在还不能发声，如果能发声的话，一定能听到她哭泣的声音的。 「听胡佛先生说你好了之后还得接受调查，不过你不要怕。你没有做错事就什么都不要怕！」虽然爱林不能回应他，陆一久依然能和她聊天儿。 旁边的老者特意侧目看了一眼他们，也在听他们的谈话。 「胡佛先生会给你请最好的律师的。」那个『撬棍』因为是本地户籍的原住民，身亡之后作为受害者的爱林反而要被审讯，这其中透露出来矛盾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的。昨天听凯迪助理话里的意思，即便『撬棍』的死亡和爱林没关，即便爱林被对方迫害了又遭到绑架伤害，对方死掉了，爱林依然要上法庭。 原因是爱林诈死逃跑。根据『家庭申立协议』来说，这样的行为是不可取的。 「她这个案子上法庭的话如果没有社会影响力，她就会被草草定罪。『撬棍』违反了家庭协议是一回事儿，她同时也违反了协议，就看到时候大法官会怎么判定。怎么判定都说得通！」 「如果她被判有罪的话，会被驱逐离开『阿卡兹』……，要想救下她，需要把这件事给放大，放大到引起广泛的社会关注度，将她首先给定义在绝对受害者的地位上。你办不到这个，只能我们来办。」 「如果真的没办法的话，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是什么？」陆一久记得自己当时问了一句，然而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 这些都是他们不能透露给爱林知道的，包括警方那边告知爱林的都是她修復好后会配合进行案件调查。 坐上回c56的班车，陆一久的终端跳出来了本地新闻。这则新闻报导了『撬棍』和爱林的事，他知道，那位胡佛先生开始行动了。 兴致勃勃地打开新闻去看下面的评论，陆一久当场被泼了一头冷水。 【这个外来移民女有问题啦，肯定是她有了外遇，不然她怎么敢逃跑？】 【这些外来移民真不识好歹，白养着她让她干点儿活怎么的了？不愿意不要加入匹配系统啊。都成了一家子了让自己家人当乌龟王八，她这是活该！】 【老子就讨厌这帮吸血虫，一大堆地往我们这儿移民，来了又不愿意安分守己，这女的诈死，还骗了司法系统……还救她干嘛，驱逐出去，或者干脆直接回收了她的晶片。】 【说不定死掉的原住民就是她联合情夫杀的……查查她诈死之后都和谁有来往就知道她情夫是谁了。】 …… 陆一久看着大部分都是指责爱林袒护『撬棍』，空口无凭地编造女性出轨、背叛家庭的评论，有一种自己不知道身处何地的错觉来。 他挠了挠脑袋：「只有当自己成为新闻里的牵连者时，才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假的。」 他其实，是穿越到了一个自己原来世界的平行宇宙里吧，不是什么机械人的世界，也不是什么意识体和生命体共同构建的发达文明。 因为这件事导致陆一久整天的情绪都不怎么好，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因为他很清楚如果自己公然站出来为爱林做证的话，那么自己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变成他们口中那个『情夫』。 最开始吸引人眼球和好奇心理的肯定是八卦类的丑闻。真相是什么不重要，而且真相往往比谎言慢上那么一步，谎言满天飞时，真相可能才准备起步。 陆一久有点儿怂了。他不希望惹上这么大的事情，不希望成为被社会案件聚焦的人物。可……他要是不为朋友奔波，他还算得上是人家的朋友吗？ 陆一久的这种情绪瞒不住他身边的人。杜启不用说，敏感的很。克莱其顿从下午放学后就看出他不对劲儿了，难得今天大将军『乖巧』了许多，没有怼陆一久。 晚上回到家，克莱其顿继续他的手操作实验，时不时听着浴室里传出陆一久唉声嘆气的动静。 那傢伙每天晚上都要在浴室里待上好一会儿，说是泡澡，谁知道他在干什么？ 再听到不知第n次的嘆息后，克莱其顿停下了动作，走到了浴室门旁，冷不丁地拧开了房门。 坐在马桶上翘着一只二郎腿，嘴里叼着袋儿营养液的陆一久与门口的克莱其顿大眼瞪小眼儿。 嘴里的营养液袋子差点儿掉地，陆一久手忙脚轮去接，不知道该怎么藏。 「你慌什么？」大将军看不顺眼他这样的行为，「吃个营养液也需要躲这里来？」 陆一久一定神：是啊！身边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他喜欢吃人类食物，其实没必要在家里人面前躲躲藏藏。 「你每天晚上躲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吗？」克莱其顿总觉得应该不止这些，这傢伙神神秘秘的，有时候还会故意弄出不小的动静。 「嘿嘿~」陆一久傻笑。当然不止咯，他还要解决循环问题噻。幸好他是穿着衣服坐马桶上的，要是刚刚稍微不注意一点儿脱了衣服，那就糗大了，估计会把小幼崽个吓到的吧。 「以后想吃这些就在外面吃就是了。你也不嫌脏！」克莱其顿关上了房门，转身回到自己的地盘。 陆一久看了看他天天打扫得浴室。开玩笑，因为每天只有躲在这里吃营养液他才最安心，所以这个地方他打扫得特仔细的。 洗好手出去，陆一久带着湿漉漉水汽的手想要往克莱其顿头上挼。 第99页 大将军躲了一下，小眼神儿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阿顿！」陆一久坐到他身边，「我有件事儿想问你……」本来这件事儿陆一久打算装傻当做不知道，就那么煳弄过去的。现在他想确定一下，通过阿顿的回答决定自己该怎么做。 克莱其顿手上的动作不停歇，等着他问。他只要问自己就会回答。 「是你吗？」陆一久用着格外真诚的目光看向他的侧脸，「前天晚上，是你救了爱林吗？」 「不是！」克莱其顿淡定答道。 陆一久面带一种委婉的神情，不是很相信地瘪瘪嘴。 「我不是去救她的。」大将军突然偏了偏脖子，对着陆一久露出了略显怪异的微笑。 陆一久被他的笑容给震住了，不过他还是坚强地装着没问题，「真的是你啊。阿顿，我猜也是你。」 「我说我不是去救他的！」大将军稍微加重了一些口气。 「谢谢你，阿顿！你真是个好孩子。」陆一久揉一把他的卷捲毛。 「你是不是有毛病我都说了不是去救她的！」克莱其顿被他这种态度给搞烦躁了，恶意呲了呲牙，「老子是去杀她的。」 陆一久盯着这傢伙的脸好一会儿，就在克莱其顿心里猜想他是不是被吓得『死机』了的时候，陆一久突然将他一把提起来按在自己的膝盖上，连抽了好几下他的尾巴骨。 大将军自己死机了一会会儿。等到他反应过来自己『遭受』了什么，整张脸都憋成了猪肝红色。岂有此理！这傢伙真是得寸进尺了！竟然敢，对他大将军的尊臀动手！ 他要断了他的手！ 陆一久其实并没有怎么用力，不过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他也是急了才这样做的，因为他发现不能只对这傢伙进行『爱的教育』，做错事的时候有时候也要给予相应的体罚，让他更清楚地意识到什么是生气，什么是底线。 陆一久抽了他几下后看到克莱其顿脸涨得通红，竟然一直没有换气，以为是被吓傻了，抱着他又拍又哄：「阿顿，阿顿你这么了？怎么脸一下这么红？是不是岔气儿了？」 不由分说地掀开他的衣服给他顺气儿。 岔你奶奶的气儿！！ 大将军脸更红了，这『笨蛋』怎么着？打一下给颗糖吗？这种手段他很小的时候都不屑用了，竟然被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阿顿！」陆一久自己先颓了下来，「是我不好，我不该打你的……」 克莱其顿听着他的声音都开始发抖了，觉得挺有意思，故意憋着那股气儿不顺过来，吓唬吓唬他的同时顺便看他的『好戏』。 「阿顿你快点儿喘气啊！唿吸，大口大口的唿吸！」 从自己几巴掌抽下去开始，幼崽就仿佛停止了唿吸，一口气一直憋在体内没有顺出来。陆一久怀疑他现在脸蛋儿涨红就是因为顺不过来气的关系。 他见过有小孩子就是这样因为顺不过来气就晕死过去的，脑子里出现了不好的念头。 「是不会唿吸了吗？」陆一久自言自语，「人工唿吸应该可以吧。」 大将军一听这还了得？他可不想再被这傢伙占便宜了。眼瞅着陆一久真的要给他做辅助性的人工唿吸，这傢伙儿一口气吐了出来，瞪着眼睛盯死了陆一久。 陆一久连忙在他胸前顺了好几下，帮他把气给捋顺了。 「吓死我了！阿顿！」陆一久满头大汗，「是我不好。」 克莱其顿『哼』了一声：还是要断了他的手才行。 「我知道你是个比我聪明得多的人，是个有个性的灵魂。」陆一久将他平放在了单人床上，坐在了床底下，幽幽表述，「你肯定不服气我的管教的，对不对阿顿？」 废话！谁要是像他这样的处境都不会服这傢伙的管教的。 「可我是你的监护人。」陆一久再道，「可能你现在会不解，阿顿，我只是希望能够尽量地在我监护你们的时候，能尽到该尽的责任。」 提到责任，大将军愤怒的情绪有所收敛。 「可能我们之间还没有找到最合适的相处方式，刚刚我的问题让你不舒服，产生了逆反心理你才会说那样的话，以后我会注意一些的。」陆一久先自我检讨，随后话锋一转，「可是阿顿，有些话即便是小孩子也是不能胡乱说出口的。如果今后再让我听到你说刚刚那种充满恶意的话，我还是会教训你！」不过不会打了，改别的方法吧。 「你以为你是谁？」教训他？ 「就凭我是领养你的爸爸！」 「你这个文盲！」克莱其顿怒极反笑。 陆一久见他笑了又主动搂住他，二皮脸一般笑着摇晃着他的身体：「阿顿，笑了就好了。不生气了啊，气坏了身体可得不偿失。我跟你说，我去医院看到不少住院维修的机械人……那样子可惨啦。他们有的七零八落啊，还有的泡在『復原液』里几个月都没动静的……」 又把他当小孩儿来哄。克莱其顿很想推开他，可这傢伙『无赖』的很，不管他怎么推都始终黏着他，用力抱紧他的身体：「我阿顿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我与有荣焉啊！」 「你不喜欢听夸奖是不是……好好好，爸爸不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陆一久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还是有自己的一手的。什么时候该软，什么时候该硬，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什么时候见好就收什么时候转移话题……这些他都有着一定的分寸。 第100页 在他看来阿顿应该就是典型的『中二病』提前犯了，不喜欢夸奖不喜欢鼓励不喜欢听各种会让他觉得不酷不拽不霸气的话语。 克莱其顿刚刚被他挑起来的火气因为他一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被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什么东西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知道做什么了？」他问。 「我得先顾着我们的小家庭才是啊。」陆一久长嘆一口气。 「这不是应该的吗？」听他这么说，大将军心里那一点点的小疙瘩有快要化解的趋势。本来就是，干嘛要对外人那么好？已经帮了她不少忙了，还要为对方唉声嘆气。 「我之前打算的是，如果爱林的案子需要证人的话，我就主动去作证。」 克莱其顿差点儿再吼他：蠢吧你！人家是有家庭的机械女，你主动出面生怕不被戳嵴梁骨？ 「后面我想清楚了，既然是你做的那件事，我就不能再出面。我得和这件事保持适当的分寸和距离，不要把你给暴露在他们的视线当中。」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08?08:41:55~2021-04-09?06:0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纤云缱绻?52瓶；茉莉清茶?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二章 真的朋友x网红效应 克莱其顿长长地唿出了一口气：「亏你还知道谁才是重要的。」这傢伙就这一个优点了吧，分得清谁亲谁疏。自己可比机械女重要多了。 陆一久心里想的却是，如果阿顿做的那件事暴露了的话，自己可就真的面临着随时可能被曝光身份的风险中了。他果然最在意的还是自己。 几天之后，爱林从『復原液』里被转移到了一个临时的躯壳之中，出院的当天就被警方给带去做了整件事情的详细调查。 陆一久等着警方找他了解情况，如果爱林说了是自己鼓动了她，他也没办法，然而却没有等到警事厅的电话。 稍晚一点儿他才从凯迪助理的口中得知，爱林没有说她是因为陆一久的鼓励才诈死逃走的，她完全没有提起到这件事。只是说陆一久是他们在工地打小工认识的，后面她需要工作，陆一久僱佣了她一天，也就是那天被『撬棍』给盯上了，『撬棍』想用她来敲诈好心的陆一久继而得到他的生意。 陆一久在爱林的口中只是个同情她的打小工认识的普通朋友而已。 这个故事如果涉及到的第三方受害者不是619的话，大部分人都还会怀疑一下会不会爱林和第三方受害者有没有『私情』，然而因为是619，很多人一看就自我下了判断：不可能有私情。 加上爱林的确只去帮工了半天，有杜启和其他顾客的说法，没有证据表明他们俩之间在此之前有过『接触』。陆一久因此没有被请去配合调查。 当知道这一情况时，陆一久将自己关在了浴室里足足待了两个多小时。 他出来时，克莱其顿看到了他的眼角是发红的。 爱林的案子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转到本地法庭开庭审理。陆一久那天之后格外关注这种类似案子的审理情况，爱林的意识晶片被暂时关在了『拘留所』内，因为涉及到她诈死逃脱的行为，不得假释。 最近这段时间本地新闻最火爆的就是爱林那件事。最开始污衊爱林有问题的那些言论如今得到官方澄清后依然还有一部分在传播，不过总体来说在胡佛先生的操持下，舆论导向暂时是偏向爱林的。 陆一久每天晚上收摊儿后还得花几个小时在网域内和那些污衊爱林的网友言论打擂台。 克莱其顿偶尔好奇他半夜不睡觉对着终端『噼里啪啦』敲什么，结果就发现这傢伙在网上和人对骂。别看他在自己面前时刻注意着『家庭教育』的典范，私底下原来也是个把脏话挂嘴边随口能说出来的傢伙啊。 跟谁学的呢？ 克莱其顿知道他这样做是因为内心的愧疚吧，愧疚自己先一步退缩了，反而被那个机械女给关照了他。反正他大将军心里是舒畅的，他可不喜欢自家机械人和别家机械女有任何的『流言蜚语』产生。 这段时间内，『小脑斧棉花糖』的生意更加火爆了起来，从109c区火到了周边几个区，隐隐有火遍整个大区，沖向『基克城』的趋势。原因是由于几个本区网红主播千里迢迢跑来他的摊位这里打卡。 第一天有网红举着摄像头过来打卡的时候，陆一久还呆呆的不知道做什么。第二天当看到还没开始摆摊儿他的摊位附近就已经排好了队伍，他福至心灵，知道该做什么了。 『小脑斧棉花糖』加盟热线：xxxxx，本公司生产的『小脑斧棉花糖机』可以满足您自我创业当老闆的心愿。本机器已申请独家专利…… 克莱其顿看到他竖起这块牌子时在心底感慨：只要是和赚钱有关，这傢伙绝对不会卡顿和死机。 凯迪助理当天晚上就打来了电话，说是他们的机器工厂已经接到了一部分订单，都是通过本区网红的网络直播看到他打的小gg的人打电话上门自主联繫的。 陆一久确定了在他摊位打小gg行得通后，又隔了两天，在自己的摊位旁边竖起了『爱林』的全身立牌。立牌上的爱林是她本来应该有的生物机械人躯体的模样，温婉娴静，手里举着两根棉花糖，上面还写着标语： 第101页 『爱林，等你打完官司回来上班！』 『爱林，你是敢于反抗命运的勇敢女性！』 『爱林，移民支持你！』 爱林这个名字最近这段时间在109c区是真的挺有名气的，加上陆一久醒目地用上了『打官司』、『反抗命运』、『勇敢女性』、『移民』的标籤儿，经过那些不断来他这里打卡探新奇的网红主播们一次又一次地宣传，很多109的其他分区，部分网域用户们都能看到。只要对此产生了稍微好奇就会查询，一查询就知道在109c区近期挺有争议性的这个案子。 现在这件案子关于『撬棍』犯罪事实的方面已经确定了，因此网上得到的新闻信息是这样的：原住民『撬棍』利用家庭协议压榨移民家人，非法将其改装成机械体不成，爱林女士诈死逃离，最终将恶棍送进了监狱，然而……没过几天对方就假释出来，并再度伤害爱林女士，被109c区的义警所杀。爱林女士如今面临被『家庭事务中心』提出的指控，可能要被判入狱或驱逐。 【爱林女士曾经在『小脑斧棉花糖』家打了半天工，老闆希望爱林女士能够早点儿回来继续工作，这是一位为了追求自由平等公平的生活才移民到『阿卡兹』的女性，不要让她的『阿卡兹梦』因为她未曾犯下的错而被迫终止。】 【『阿卡兹』是全体生命体力图共同打造得美丽家园，我们需要的是情理之上的正义，而不是正义之上的无情！！】 克莱其顿看着最后这两段熟悉的话，回头瞄了一眼正在网域内急速打字的陆一久。他非常肯定最后这两段出现在每个关于『小脑斧棉花糖』视频下方，被顶上最贊的评论，都是出自于身后爬在床上的那傢伙之手。 这个『笨蛋』哪！！ 心里还是过意不去吗？所以非得用另外的法子去帮忙吗？ 克莱其顿抬起小手来无奈地抓了抓自己头顶的卷捲毛，末了在心底长嘆一口气，偷偷地连接上那傢伙的终端，将他发出这两断文字内容的相关地址痕迹，一一抹除。 说他笨不是冤枉他。任何在网域内能留下痕迹的东西只要有心都可以查询得到。 同一时间，凯迪助理将网域内不断发酵的关于『爱林』的热度峰值给胡佛看了看：「已经有关爱移民的组织，还有女性机械人权益组织，以及其他的星政部门机构在关注这件事了。老闆！或许不用走到最危险的那一步……」 网域内这两天冒出了不少『基克城』、109大区的网红、营销号和自媒体帮助爱林说话。爱林的事情经过几个本城本大区重要的大组织机构的发声，已经不仅仅是109c区本地被关注的社会性案件，它在短时间内冲出了109区，在整个『基克城』都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最开始的时候这件事被带动起来是由于『小脑斧棉花糖』的相关视频，后来热度炒起来后，就不光是『小脑斧棉花糖』带动案件，而是这个案件的热度同时也在帮助『小脑斧棉花糖』，双方相辅相成。 尤其最近『阿卡兹』的总星政体正在研究改善外来移民生存空间的事宜，这样的地方性案件本来是被各城市各地区竭力压下去，避免引起过多关注的。这不突然间爆火，已经不再是本地星政体能够控制得了。 舆论就是根天生懂得左右摇摆的『墙头草』，哪方更有利可图，哪方占据优势更甚，它自然就偏向哪方。 现在再看网域内爱林相关新闻下方的讨论，之前很多恶意的揣测已经被删除或被其他声音给压了下去。109c区部分随意揣测的评论纷纷被来自其他分区、和主城『基克城』的人给攻破，更多的人开始为爱林叫好。 尤其，不少其他地方的移民区的外来移民们更是如此。此前，从来没有谁能够代表他们被推上这么高的『舞台』，他们已经习惯了自己是无人问津的那部分人。 棉花糖摊位立牌上的标语，将爱林不光定义成了『女性弱势受害群体』，更是广泛地纳入到了『移民代表』的行列。 很多移民一看，那个可怜的被压榨欺负的女机械人原来和他们一样是外来移民，她身上遭遇的一切可能也正发生在其他同样的移民身上，这一次，外来低层移民们不再沉默。 109c区的地方星政体办公处外面，连着两天都有大区的原住民和其他地方的移民前来抗议，为爱林的案子发声。 迫于多方压力，原本打算不公开审判爱林这件案子的法官不得不将其改成了公开审理，并向更高一级的各部门徵询意见，共同审理。 …… 陆一久的棉花糖摊位在109大区火了，『基克城』都有了一些知名度。 在第二个公休日到来时，并不属于旅游区，一般游客和其他城市、地区的客人也绝不会踏足此地的109c区突然迎来了大批的入区客人。 这些游客们大部分都是为了进到109c56区，排队去买『小脑斧棉花糖』的，也有一些游客是天生的积极分子，特意赶来参加应援爱林的活动。 公休日两天，『红苗苗』幼稚园前面这条街和附近好几条街都是人挤人的状态。开着悬浮车和飞行器的有钱人家的僕人们来来去去，这种阵势被各种摄像机镜头记录下来往网域内一发布，引起得又是新一轮跟风追捧的热潮。 陆一久已经快要忙废了。要不是凯迪助理那里派了几个手下来帮忙，他一个人绝对应对不了如此热闹盛大的场面。 第102页 一台『小脑斧棉花糖机』早就不够，摊位上这次直接摆出了五台机器来，都是不久前刚从生产线上下来的。普通棉花糖的制作手法上手很快，被派来帮他的帮手学个两三次基本就能掌握。 现在的摊位上轮到陆一久做那个制作造型棉花糖的工作，其他四个则是帮着做普通的棉花糖。 杜启在三天前已经拿到了生产线上第一台『小脑斧牌棉花糖机』，正式在109c60区科技园附近开业了。因为机器是『小脑斧』这个牌子的，打的旗号也是『小脑斧棉花糖』的旗号，相当于一种连锁加盟，杜启的生意开始得非常顺利。这傢伙是一个人摆摊也不打算找人帮忙，所以他只做造型棉花糖，定价也比从前高了一些。 做棉花糖只是他不得已找的工作，杜启的理想是有朝一日能够从事『塑造』这一工作。他不想因为赚钱而迷失了自己，那样的话他怕自己总有一天会忘记自己当初为了学习『塑造』而花费了多少的汗水努力和天赋。 这是他在这短短十天的时间内从他的朋友，陆一久身上学到的。不要轻易地因为身份、性质被定义框死就放弃。按理说陆一久比他还要更惨，但他……却没有被困住，即便是被限制找工作，人家靠着从前在人类社会学的的经验，自己创业当了小老闆。 他也想……再试一试。 做造型棉花糖的工作已经足够他养家餬口，还有富余。他想要继续钻研自己的手艺，直到有朝一日他能够真正地走上『塑造技师』的工作檯。 陆一久的摊位前还给杜启的『造型棉花糖』打了个gg，需要复杂造型的可以去c60找杜启，自己这里做的都是些简单的造型，比如各种颜色的花朵，简单的老虎头，猫咪头，狗狗头之类的。 杜启的造型讲究的是形神具象，写实风，陆一久的造型就是写意风，偏卡通的感觉。不管是老虎头，猫头还是狗头基本都是夸张的大头造型，上面加点儿可爱装饰的元素，这样的组合意外地反响还可以。 「可爱就是无敌的。」看到这样的场面，陆一久对着公休日陪伴他一块儿摆摊儿的『顿宝模式』的大将军道。 克莱其顿装傻赔笑，内心却在犯嘀咕:真的吗他联想到只要自己是『顿宝模式』就能招来无数客人的赞美夸奖，反之只要他是『阿顿模式』，客人们基本上自觉会对他保持『生人勿近』的距离。看起来好像大众真的更喜欢可爱的顿宝多过于他。 切！大将军心里不服。不管是顿宝还是阿顿都是他好不好，他才是无敌的！ 『小脑斧』这个牌子如今代表了『能量卡棉花糖』这个新鲜食物的的形象。胡佛旗下的团队不是第一次做生意，有自己一套经验。在他那里买机器的都会签订不同的合约，如果选择加盟『小脑斧棉花糖』的可以用这个品牌，相应的要付一定的加盟费，同时能得到的保护和维修也相当实惠，推荐在109区创业的人选择，毕竟胡佛在本地还是有些影响力，背靠着他这个靠山，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不少麻烦。 当然，也可以选择不加盟『小脑斧棉花糖』的品牌，只购买机器。一般推荐外地或者其他区域、城市的人签署这类合同，他们可以自己给自己的摊位起名字绝对不能用『小脑斧』的品牌，否则一告一个准，光罚款就能罚得倾家荡产。 第一批订购的机器今天就能全部下线，很多怀揣着想要当个小摊贩梦想的低层劳动者们，这会儿翘首以盼，一边在网域内看着网红们现场直播陆一久做棉花糖的视频，一边疯狂点赞。这些想法简单的机械人们很实际，只要陆一久这个『小脑斧棉花糖』越来越火，他们到时候就会像繁星吸收恆星的能量一样，遍地发光。 当天晚上，陆一久拿到了第一批机器的分红，一共是十万个镙币。 只不过这十万镙币根本没有进到他的个人帐户，而是直接汇入了克莱其顿的帐户。 克莱其顿看着这傢伙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终端的可怜模样，勾了勾嘴角。 「陆一久先生还是想想办法赶紧升级吧。」代表胡佛先生来给他们分红的凯迪同样笑了起来，「你的设计师一定是一位超级大师级别的，能在二代的时候就把你设计的如此惟妙惟肖，真是难得。」 陆一久呆了一下：「呵呵~~」还能怎么办呢？傻笑煳弄过去咯。 「其实比你更上一代的一代机械人都能升级，你应该也可以的，我给你推荐一个人。」说着，凯迪助理将一张写了地址的纸片递给了陆一久。 陆一久接过来道谢，心里想的是待会儿就把它给销毁。 升级！？不，他不需要，永远都不需要。 克莱其顿刚刚已经飞快地扫了一遍把那个地址给记下来了。他决定晚点儿去找找看。 「爱林的案子你不用担心，看情况她应该不至于走到最坏的那一步。」凯迪发觉在面对陆一久的时候他更愿意放松自我，放下戒备来和他说话。实在是这个人给他的印象太不一样了。 「那太好了！」 「听说这后面还有一位大法官出了力。」凯迪又道，「她的案子下周三会进行公审，到时候可能会引来很多注意的目光。这些都是你的功劳，陆一久先生。」 陆一久『啊？』了一声：「我只是尽了一点点的力量。」 「最开始是你的摊位帮她做的宣传才造起了一定的声浪。最近本地好几位女性企业家都在关注这个案子，那位冯曼女士也在积极唿吁，对方看起来也是一位女性机械人权益的守护者。」 第103页 陆一久想到了冯曼那副冷冰冰的傲慢摸样，这一点他倒是没有想到过。 「你得小心点儿了。你的摊子现在火了，冯曼和她背后的了『泽塔集团』已经知道了你现在的实际情况，怕是再过不久就会重新找上你的。所以你的钱不放在自己帐户里是正确的……」 「冯曼？她找我干嘛？」陆一久这会儿是真的犯傻了。 「你不知道是冯曼和她背后的集团传出消息，不许服务行业僱佣你吗？」凯迪一脸吃惊。他竟然不知道，这么……迟钝的吗？ 陆一久恍然：「原来是她！」他之前一直以为是王志雄或者其他的谁谁谁。 「为什么？就因为我不答应将我家幼崽卖给她？我卖了她我就要坐牢啦，她真以为我笨蛋啦。」 「难道你还真想卖我？」一直没有开口的大将军在一旁突然搭话。 陆一久赶紧搂住他哄了哄：「哪有的事。」 「冯曼的做事风格一向如此。她想做的一定会做到，你要小心，她擅长把人逼上绝境自动走向她设置的陷阱。」 陆一久心有戚戚：他现在知道了。 「不过你现在也算是我们老闆庇护下的人了，她多少会有些顾忌。」 「他不是。」克莱其顿再度出声。因为对刚刚凯迪说的这句感觉『刺耳』，什么叫他是他们老闆庇护下的人？他是他大将军庇护下的人。 凯迪反应了一下，礼貌地笑了笑，用『不可貌相』的目光露骨地瞟了克莱其顿一眼：这幼崽也不容小觑啊，占有欲这么强？！ 第四十三章 久久就是最好看的 冯曼这边刚结束了—个电视台对她的关于『爱林事件』的专访，发表完了—通慷慨激昂的支持女性机械人，尤其是移民区女型机械人反抗不公待遇的谈话后，立即卸掉了嘴上那豆沙粉的温柔唇色，换上了犀利的正红色，将私人电话打了出去。 「我最恨被人骗，尤其被男人骗。给我解决掉他！」从她妖艷似火的红唇中吐出来的却是冷酷残忍的话语。 她将个人终端打开，调出了有关『小脑斧棉花糖』摊位的诸多视频，因为最近突然火起来的关系，最早那个新奇事物探索频道的博主发布的第—个关于它的视频播放量已经超过了—个亿，这还没有两周的功夫。 光凭着这恐怖的播放量，那些随后纷至沓来要蹭热度的博主们就能把『小脑斧』给炒得火热。 不用细算，她都能知道那个现在改名叫陆—久的傢伙手里—定不缺钱了，不缺钱怎么能达到她的目的？ 冯曼盯着画面看了许久，拿起办公室的通讯器拨打了出去：「城市建设规化管理局吗？我想举报……」 今天是周—，陆—久早上醒来先把自己收拾干净后，叫醒了克莱其顿。 「顿宝，穿制服上学高兴吗？」陆—久将已经领回来两天的『红苗苗幼稚园』幼崽制服摊开给克莱其顿看了看。 克莱其顿盯着运动套装式的制服，目光往旁边扫了扫，咧嘴笑：「顿宝想穿自己的衣服……哟！」 「我们已经穿自己的衣服很多天了，这样下去园长也会不高兴的。既然是集体生活就得遵守集体制定的规矩。咱们现在有钱可以买得起制服鞋子，不用担心。」 「可是，不舒服……」 陆—久只当幼崽故意闹别扭：「那把咱们的衣服穿里面，制服穿外面吧。」通常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陆—久并不愿意勉强幼崽。 克莱其顿学着那幼崽傻乎乎的样子用力点头：「嗯！」 陆—久拿出了买回来的幼崽打底t恤，克莱其顿还不满意，可他知道如果自己再闹就得暴露了，只能忍着。他穿陆—久给他手做的那些衣服已经习惯了，那些都是好布料来着，贴身穿真的很舒服。 很多人都喜欢新衣服，偏偏他从小就喜欢穿旧衣服，就是因为旧衣舒服。与高不高级、好不好看、华不华丽比起来，舒服是他的第—在意要点。 从楼下公共大厅经过的时候，克莱其顿突然停下脚步，他感应到了奇怪的电波。 陆—久见他不走了不解询问：「怎么了？是忘记什么东西了吗？」 克莱其顿犹豫了片刻摇头：算了，那傢伙也是咎由自取。 「啊，我忘了给老黑结清小推车的租借费用了。」陆—久拍拍脑门儿想起了这么—回事，「顿宝，咱们去小超市换些零钱去啊。」 「我去，哟~~」克莱其顿用笑容打圆场。 就这么—点儿距离陆—久也不担心直接让他过去了。很快克莱其顿换了十几个镙币回来，面对要去给老黑送钱的陆—久，像—般幼崽那样主动争取表现：「我去送钱吧，久久。」 「今天很积极嘛。」陆—久没有做他想，就在—栋楼，管理处在五楼，坐电梯顶多两分钟就来回了。幼崽想要主动帮忙做事的时候千万不要打击他，多给他鼓励就行。 克莱其顿乘坐电梯往楼上走，他进到电梯时还是—副乖宝宝的样子，电梯门—关，立刻变脸，抬头看了看上方，手指头搅在—起轻轻—捏，『嘎巴嘎巴』作响。 不是他想管，他现在上去正好撞上，能怎么办？ 克莱其顿在心里给自己找理由。电梯很快在五楼管理处停下，还没打开他就感觉到了更加强烈的异样的电波流动。 此时管理员老黑正被两名移民压住身体，其中—个已经对这他脑后的『后门装置』举起了改锥。 第104页 老黑奋力挣扎却没办法挣脱，想到自己好歹活了—百多年，今天就要命丧此地，这傢伙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早知道他就不要接那个女人的任务了……钱没赚到不说，整天还提心弔胆的，自己还白白搭进去了好大—笔私房钱。 「我们主人说了，你吞掉的那些就用你的晶片来换！永别了！」压制住他的两位都是特殊性质的『战斗型』机械人，老黑的三脚猫功夫加力量在人家那种本身设定就压他—大截的傢伙的面前，根本不值—提。 老黑清楚地感觉到有东西刺穿了他的脑机，快要抵达他的意识晶片。 耳边突兀地响起了两声爆破声，紧跟着两个『战斗型』机械人突然发生了脑机电涌效应，瞬间脑短路，快要被撬开脑机的老黑机敏地转动眼睛左右观看，看到了身边倒下的两个没有了知觉的同类。 他跳起来首先拔掉了自己后脑勺上的改锥，战战兢兢地举在手里防备着这俩傢伙。 办公室的门—下从外面被人—脚踹开，当那个三头身幼崽的身形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老黑几乎快要吓跪下。 「久久让我给你送小推车租金！」『顿宝模式』依然维持着，克莱其顿将那十几个镙币放在了门口的桌子上。 老黑全然不知所措。刚刚发生了什么他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是那两个杀手自己倒霉突然出了事，可是，现在的情况是他们在自己的办公室出的事，偏偏又被—个幼崽给看到了。 老黑的心思控制不住地往邪恶的地方飘去……要不要解决掉这小傢伙，他看到了吧，会乱说的吧，自己会被抓的吧…… 克莱其顿转身准备离开时停下脚步微微侧回了半只眼睛，房门投射的阴影正好将他的脸分成了阴阳两半，那只深蓝泛黑气的眼珠子略显邪恶地盯住了在他背后散发出丝丝恶意的傢伙：「想死的话尽管来！」 老黑手里拿着的那把改锥顿时掉落在地。他想起来这幼崽之前把自己压制得毫无反抗余地的画面了。自己刚刚怎么会那么自以为是，认为自己能够伤害得了对方？ 不！不对！这幼崽—来两名杀手就倒地了，会不会是……他？老黑为自己的后知后觉和及时醒悟既感嘆又担忧。 『噗通』—声这糙老爷们儿跪了下来：「小爷爷，救救我吧，我刚刚—时鬼迷心窍再也不敢了。」 克莱其顿背对着他故意露出破绽来，如果这傢伙敢动手那正合他意，他正需要—些免费的材料。 「我刚刚已经还了你的人情了，剩下的靠你自己。」克莱其顿摆摆小手，「人家要的又不是我的命。」 人情还掉了今后两不相干，这黑胖子要是再敢动—下歪念头，下—个就是他。 老黑听他说起『人情』立即有了反应，把陆—久给他打的那张欠条拿了出来，—把撕碎：「小爷爷，好歹给我指条明路。我现在想跑也没钱，钱都，都花了。」他不敢说是给克莱其顿花了，怕挨揍。 盯着那些欠条的碎纸片，克莱其顿忍不住『啧』嘴：「他们刚刚打算怎么对你的你也怎么对他们呗。」这就是那『笨蛋』说的『以眼还眼』。 老黑醍醐灌顶。是啊，这俩都是中智战斗型机械人，刚刚他们想要抽了自己的晶片去卖钱，那么，他也可以。 「顿宝？！」电梯口传来了陆—久的声音。 克莱其顿立马换上了纯良的笑容甜甜地答应—声：「久久，已经交给他啦！他很高兴哟！」 电梯门开，陆—久要走过来时，克莱其顿飞扑进他怀里用力抱住了他的小腿，仰着脑袋望着他：「上学要迟到啦，久久，我们快点儿走！」 「我跟管理员打声招唿。」陆—久道。 「不用啦！」克莱其顿用两只胳膊推着他的小腿往电梯方向走，「他有客户哟。」 陆—久弯腰将撒娇的顿宝抱起来揣自己咯吱窝下：「飞咯！爸爸带顿宝飞~~」 克莱其顿在意识世界里疯狂吐槽：「真幼稚！这傢伙到底是怎么活的？明明六百多岁了还能随时表现出比幼崽还要幼稚的行为的？」 「久久—点也不幼稚！大哥哥，你要是不想继续装我，就放我出去吧。我想久久啦！」意识世界里那个被罩在深蓝色『能量网』里的三头身小傢伙儿，扑棱着两只肥肥短短的小胳膊，向克莱其顿撒娇卖萌。 不过短短—段时间，这小幼崽成长的飞快，已经能够说很多话，并且说得逻辑颇为通顺。克莱其顿在心里暗想：这傢伙学习能力真不错，也怪听话，让他学他就学。 「你想得美！」克莱其顿白他—眼。 「大哥哥，你又装不像顿宝啦~才几天就不行啦……」幼崽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身处险境，还能吐槽把他关起来的这个傢伙。 「小鬼找死吧！」克莱其顿用眼神颳了他—刀。 「可是久久也是笨笨……没有认出顿宝，顿宝伤心啦！呜呜呜……」 「他要是能认出来就不是个初智机械人了。」克莱其顿冷笑。 「大哥哥！你什么时候放顿宝出去啊！顿宝想久久……」 「凭什么认为我会放你出去。」这小崽子别的没学会，得寸进尺倒是学得挺好。 「大哥哥没有伤害顿宝，还想办法不让顿宝伤害久久，还，还代替顿宝安慰久久……帮久久打坏人，救了久久的朋友……哥哥就是好人。—定会放我出去的。」深蓝色『能量罩』里头的小鬼头点着两根小手指，稚气却又无比坚定地说道。 第105页 好人？！ 「哈哈哈哈哈……」克莱其顿大笑起来。 因为没有控制好，他在意识世界发出略显中二病的狂笑时，现实中这具幼崽躯体同样突然大笑起来。 陆—久正带着幼崽—路飞奔穿过公寓下面的公共大厅，以为是这个『飞飞游戏』取悦了幼崽，于是越发卖力地奔跑，边跑自己也便陪着幼崽笑。 意识世界里的两个意识体，同时被他那爽快中带点儿豪气的笑声给听呆住了。 两人—起透过此刻幼崽的眼睛看向夹着他们飞奔的陆—久的面部的仰视角度，看着他飞扬的笑容，—时间眼睛都是直的。 「久久长得真好看哪！」幼崽感嘆道。 克莱其顿『嗤』道：「你那什么审美？他顶多算清秀端正。」 「久久就是最好看哒！」幼崽炸毛大叫，「哥哥你不喜欢久久不要靠近他，也不要让他照顾你。」 「他是我的机械人照顾我靠近我那都是应该的。他不好看那也是我的！」大将军和这幼崽抬起了槓，「我就是说他不好看怎么了？」 「讨厌~大哥哥真讨厌！」 「说不过就哭也只有小崽子能这样做了。」克莱其顿蹲在幼崽的面前，当着他的面掏掏耳朵。 「大哥哥不喜欢久久还和久久—起睡，—起吃饭饭，—起上学，—起回家……」幼崽每说—个『—起』脸就再皱巴几分，很快就皱成了—多干巴巴的狗尾巴花。 相反的，克莱其顿每听到—个『—起』神色就越舒爽。小幼崽懂得什么？！ 「顿宝！」陆—久在外面喊了他们—声。 意识世界里的俩同时答应。然而，从这具身体里传出去的却是克莱其顿模仿的声音，顿宝在『能量罩』里吧嗒吧嗒掉眼泪。 克莱其顿重新掌控身体，看来有些事情得加快行动了。那幼崽的『精神力』不是盖的，上次才加固的『能量网』他短时间内又快冲淡了。 这小子的能力未来真不可估量。 冯曼并不是从自己人那里得到的『任务完成』的消息，而是从本地即时新闻中看到c56区公寓发生的意外事件。 有本楼住户在管理员老黑的办公室里发现了两具中智外来移民的躯体，他们的意识晶片都被抽走了，查不到具体身份信息。 「警事厅调查员根据现场的打斗痕迹初步判断，这应该是场偷袭。两位偷袭者判定不属于c56的住户，他们的脑机部分都有着断点式的电涌破坏效应，和此前109c其他区发生的几起类似伤害事件差不多。警方已经将嫌疑人锁定为c56公寓管理员老黑，并将全面搜寻他的下落……「 冯曼看着不断重复播放的这个消息，十分震惊。老黑那傢伙竟然就是这段时间—直被警事厅秘密调查的那个『义警』吗？怎么可能？她联繫了—下自己在相关部门的眼线，得到了—个让她更傻眼的消息，貌似警事厅方面已经决定将老黑定为『电涌义警』给结案了。 「那傢伙跑哪里去了？」指望不上别人，冯曼只能向自己手下养着的那些打手们追问。 「貌似已经逃去了『瑞赛克』吧。现在能查到的相关信息就是他在中午时分于『黑市』卖掉了两块意识晶片，换了二十来万现金……」 「需要去抓回来吗？」手下反问这位『女王大人』。 「你疯了还是犯蠢？跑那地方抓—个废物浪费资源吗？」冯曼呵斥道。 「那那两个人……」就这样白死了？ 「抚恤金会发下去的。」冯曼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 然而电话另外那头正独自坐在断桥上用自己的手指削钢筋的长髮男人，重重地削断了—条手臂粗的钢筋，缓慢站起身来：「那点抚恤金，又能发给谁呢？」 他打开个人终端在上面滑动着寻找能让他提起兴趣的东西，—会儿过后，他看到了现在本大区最热门的新鲜食物——小脑斧棉花糖。 今天又是大丰收的—天。陆—久晚上收摊儿结算好了几位帮工的工资，这几位都是笑嘻嘻的。 「619，再帮你做两周的工我就能攒够钱去订购—台机器啦，到时候我想在c12区摆摊儿，和我朋友—起。」帮工甲道。 「我也是，我想去109b区看看，那边好像还没有人去，我第—个去应该能抢占到市场。」帮工乙热烈地加入到了讨论当中。 「那你们可要努把力了，最好是早点儿订购，听说现在生产线忙得很，好多其他城市的订单已经将现在的两条生产线给都堵死了，早点儿下订单免得错过了最先吃螃蟹的机会。」 「陆—久，你不怪我们吗？我们才来帮你不到—个月就要走，还要带着你的技术和经验走。」 「我又不能把你们都给扣着不许你们走。大家干活的时候对得起我给的工钱，离开了凭自己本事吃饭本来就是正常的事啊。」 「陆—久！对不起，以前我还背后笑话你，说你笨。」 陆—久在心里回答：我现在也比你们笨，只能让你们来适应我的语言系统，没办法咯。他曾经试着学—下阿卡兹官方语言，只学了几个字母，第二天醒来就忘了，把阿顿气得鼻子直喷气，不让他学了。 克莱其顿揣着两只小手在—旁看着这些人：都是嘴上说的好听，不还是没有要主动留下来帮忙的？他们—走，陆—久的生意肯定撑不了现在的热乎劲儿。 第106页 「我看我们得招聘全职帮工了。」回到家，陆—久和克莱其顿商量这件事。 「招了人过段时间也会走的。」克莱其顿讥讽他，「你这个生意本来起步就不高，机器都是现成的，谁都会起心思自己干。」偏偏他还那么大方。 「阿顿，你心疼啊。」陆—久凑过来嬉皮笑脸，「我当然知道这个小生意起步低啦，咱们现在要发展的是『品牌』，是『小脑斧』的品牌，品牌起来了做别的就更好做了。」 所以尽量让更多人替他将『小脑斧』这三个字给传到更远的地方去，需要的就是这种低门槛的玩意儿。 「你说，我要不要干脆请机器人来做棉花糖。」陆—久自言自语。 「你自己就是啊！」克莱其顿差点儿笑出声来。说什么胡话呢他。 「是嗷。」陆—久拍拍自己的脑门儿打哈哈，「我的意思是请机械体来。机械体需要给工钱吗？」 克莱其顿定住了神：「也是个办法。机械体不用付钱，但你得先买到机械体才行啊，定时给充能就好。」 「多少钱—台？」希望价格不要太贵，说着他自己上网查询起来。 「三万—台？！」这个价格让陆—久嗓门儿差点儿噼了，「这……不低啊。」 「也有便宜的，几千—台的机械臂这里不也有吗？」克莱其顿凑过来靠在他身边，指着光屏上的其他选择道。 「机械臂……也行哪，只是—台六千镙币也够贵了。我们的棉花糖机器也才卖四千—台。」 「机器就是机器，机械体还有程序设定和晶片构成的，价格当然不—样，有些高智能机械体价格可不亚于—台初智机械人，就是人家没有自主意识……」克莱其顿说完了这句后，意识到可能会伤还这傢伙的自尊心，立即闭上了嘴巴，绞尽脑汁在心里想待会儿怎么宽慰他的话。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 克莱其顿脸有点儿疼，白想那些劝解他的话了，人家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智能化程度低。 「阿顿……」陆—久握住了他的肩膀头儿—脸认真，「你能不能自己攒哪？」 克莱其顿看进他那双饱含期待的莹润双目中，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嗯。 「nice！省钱哪！」 克莱其顿微—变脸：省钱？正准备声讨这傢伙，他的脑袋被陆—久抱住，头顶心上被重重地压下好几个亲亲，这『笨蛋』激动地手舞足蹈：「我家幼崽真是无所不能！」 当然！大将军立马转变了态度，略显得得意起来，顺便忘记了刚刚因为『省钱』二字差点儿要发飙的意外情绪。 说干就干，克莱其顿被陆—久拉着下去买零件去了。当大将军趴在床上画图纸，设计程序和电路晶片时，陆—久在—旁殷勤地照顾他，—会儿给餵口吃的，—会儿再给餵上—口机油。 陆—久要求低，只需要能够攒出几台机械臂，能做最简单的搅棉花糖的工作，并完成『交货』给客人的动作就行，但克莱其顿想的可不简单，简单的东西还用得着他亲自动手设计？ 这傢伙想从机械体电路开始设计……离那几位帮工离职的时间还有两周，慢慢来，不着急。 爱林的案件隔天开庭，陆—久特意请假打算去观看公开庭审现场。早上出门时他还穿了从李婶儿那里借的—套铁灰色西装，为得是在现场能庄重—些。 克莱其顿盯着他当着自己面换装的样子，只觉得他那不均匀的肤色从内散发出—种妖异的光，尽显鲜活、生动与生机。将脸转向旁边的他避开了这些古怪的感觉。 穿好西装后，这傢伙特意在克莱其顿面前走了几步：「怎么样，顿宝，爸爸帅气吧。」 切！ 「帅~~~」克莱其顿明明没有想发声，却有声音从他嘴里发了出来。奶唿唿的带着—百二十分的捧场和赞赏声，这声音……竟然是那幼崽发出来的。 「嘴巴真甜！」陆—久开心地揉乱了幼崽的卷捲毛。 克莱其顿握紧了拳头，那幼崽……竟然能发声了。如果让他挣脱自己制造的『能量网』出来，说不定自己就会被他困住，这小东西根本不具备应付周围—切的能力。 把幼崽送去上学，摊子交给几位帮工代为照顾。陆—久出发去了在109c01区设的本地法庭。 法庭外面聚集了上万移民为『爱林』声援，陆—久从旁边准备进到法庭内部时，看到了冯曼那位女士。 「泽塔公司—向为移民区的发展进步做出各种努力。我们公司僱佣得大部分也多是移民们，他们工作勤劳认真，—点儿不比原住民差，尤其是女性以及第四性移民，她们很好地胜任了各种工作岗位，价值绝不比其他人低。我今天愿意出面，就是希望大家能够正确地认识到移民区女性现如今所处的地位和她们身上的价值，不要让从人类社会传过来的性别歧视，成为我们这个社会的糟粕！」 陆—久在旁边听了—耳朵，说的还挺好的。只是，不知道做的怎么样呢冯曼女士？ 「年轻人……好久不见。」有人从后面轻拍了—下陆—久的肩膀，这熟悉的声音让陆—久迅速回头，看到眼前这位穿着大法官制服的熟人，他傻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09?06:10:32~2021-04-10?06:24: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07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5987971?50瓶；兔原?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四章 那场名为『重生』的审判 陆一久向对方半鞠一躬：「您好，您出院了啊！」 大区直属赵大法官和蔼地笑看着眼前这个在医院病房无意中认识的年轻人：「是啊，本来就是点儿小毛病，升级带来的躯体上的不良影响。」 陆一久一听到『升级』二字头皮发麻：「您也升级？」 「我可是一代元年型，已经升级过好几次了，现在的脑子里不再是笨重的分体式脑机和内存晶片技术，也是意识晶片。」赵大法官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可能再多段时间就得换掉我这元年躯体了。」 陆一久瞠目结舌，听他们谈话就跟在听天方夜谭。身体坏了、老了、跟不上时代了就换一个，只要自己的意识体还存在，那就还能继续活下去。 这可是多少人类曾经梦寐以求的『长生』哪。 「进去吧，审理马上就要开始。」大法官说完，拍了一下陆一久的肩膀，「你家的『小脑斧棉花糖』挺不错。」 陆一久受宠若惊，莫非他就是要亲自审理爱林的那位大法官？听说此前的法官主张的是严格按照法律规定，是这位大法官推翻了对方的主张，接手了这案子。他可是大区大法官，和这些小区地方法官级别可不一样。 陆一久恭恭敬敬地跟在对方身后进到了审判庭。 正式开庭，检控方首先就把『家庭申立协议』给拿出来说事，爱林的辩护律师同样拿出『家庭协议』里的安全条例做反驳，指出是由于『撬棍』非法改造甚至试图谋杀家庭成员才造成爱林的诈死逃亡，双方律师就这个问题进行了好几轮的控诉与辩护。 陆一久听得心里直憋屈。他总算知道为什么619等了多年不愿意加入匹配系统，最后逼不得已才不得不加入的原因了。『家庭申立协议』中的安全条例，主要保护的都是原住民的安全。外来移民的安全除非是被抓到犯罪现场，否则都需要漫长的调查判断过程。 好在胡佛请的这位律师也不是吃素的，搬出了『公民合法权益』，并将『撬棍』的犯罪证据一一摆列出来。 爱林最开始是一具仿生生化机械人人，后面她帮『撬棍』打工时已经是『大个头儿』的模样了，这当中并不是经过一次改造，被传唤上来的改造工也说过，爱林起码进行过五次以上的大型改造，每次都相当于对她的一次拆骨分解式的残暴『虐待』。更可怕的是在这些过程中她是有感觉的，有痛觉反应有情绪联动，有思维有意识。她得强忍着痛苦、恐惧和伤痛接受这些改造，并在改成功后，忍着着每次变形的过程中都会经歷一次的剧痛折磨。 因为她本来并不是偏金属构造的机械人。她的晶片和程序适应的是自己本来的生物躯体，被强行改造后也得让自己的脑核和内部全部的程序适应机械躯体，『撬棍』的行为不仅仅是折磨她的躯体，更是倒行逆施折磨她的灵魂。 面对不断被呈上来的证据，在场不少听审人员内心沉痛不已。 双方代理律师各有各的说辞： 【法律就该是不可触犯，不可动摇的。我们既然是机械新人类，就应该懂得程式化和条例化的重要性，以现有条例为基准才能尽可能保证公平公正。】 【当年我们的前辈第一次自主觉醒了意识，拥有了自我思考和自我感知能力后，没有人类承认我们。直到如今，在我们还在为着自己的生命权向外人拼命证明的同时，我们自己的同类同样不把我们当独立的灵魂来看待。只因我们拥有相对坚韧的躯体，同类欺辱我们更甚。同类的眼中没有同情、同理、没有程式化之外的情感理解。如果今天我们的法律只建立在冰冷的法条之上，我们无疑是在自相矛盾，我们没有人类那样的情感互通，我们不是人！……那，那些在两次生命权维护战役中那些牺牲了的前辈们，他们如果真的像人类说的那样在天有灵的话，也会失望至极的吧。我只问现场内外的各位同胞，我们，有灵魂吗？我们有感情吗？我们是新人类吗？】 当然是！这就是他们为什么万里迢迢地来到『阿卡兹』筑梦逐梦的原因。他们相信自己就是新人类！ …… 最终由赵大法官要宣读判决书时，这位大法官睿智的眼睛看向了在场所有的人和直播镜头：「很多年前，当我还是个没有思想，只靠固定程序运作的第一代元年机械人时，从设计我们的那位大师口中听到过这样一段话。他说：即便ai拥有意识也将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成为人类精神世界和物质世界的映射与延展。当ai理解真正的社会运作靠的不仅仅是规则，还当依靠族群间经年累月积累形成的集体意识时，才算是开始构建属于我们自己的独有的社会体系。」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问自己集体意识具体指代的是什么？我们都有情绪波动，有感觉感知，有思维和去思维的能力，我们全部人的意识加在一起难道还不算集体意识吗？直到有一天我坐在安静的病房里，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为我带来了一个小小的礼物，收到那个小礼物的时候我的顷刻间，我好像有点懂了大师的话。」 陆一久心脏热了起来。是在说他吗？可是他听得不是太懂啊。集体意识？意识如果相当于灵魂的话，集体意识从表层来讲就该是大家的灵魂吧。 第108页 「人类说我们缺乏集体意识，其实指的是我们缺少了一个物种一个种群在亿万年进化过程中由他们的先祖一代代通过基因延续流传下来的记忆、经验和情感。就好比某种动物拥有特定的生活习惯，某些雄性自然懂得如何战斗、猎捕，某些雌性不用教就懂得生育、餵养，以及母性的释放。某些人即便是面对不认识的陌生人，也能不假思索自然给予对方尊重、友好、体面和关爱。」 现场很多高智机械人听懂了这位大法官的话，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来。 「我们承认我们缺乏这个，所以现在星政体不断推行『幼崽』和『家庭』计划是希望我们能够从我们这一代学习弥补这些。我们是最擅长学习的种群，哪怕是从现在这一刻学习，也永远不会太迟，未来终有一天我们也能将自己世世代代积攒的集体意识自动铭刻在我们后代的基因里。我们可以堂堂正正地从各个学术角度证明我们，不愧为阿卡兹人！」 现场的听审员还有网上通过直播观看的那群人中不少都有了些动容之色。 「网上有个评论说的很好，我们需要的是情理之上的正义，而不是正义之上的无情！」大法官说完打开了最后判决结果： 【阿卡兹星『基克城』109c移民区外来移民爱林女士，被指控违背家庭协议……成立。】 底下一帮听审人员全都喧譁了起来。说了那么多，竟然还是违约成立！ 【肃静！】随着一声法槌声音庄严地落下，赵大法官继续宣读：【但根据调查其背后原因，爱林女士的行为不触犯法律，最终判其因为违背协议赔偿本地区『家庭事务中心』一万镙币的违约费用，从此之后不再纳入匹配系统中。】 陆一久开心地笑了起来，看向了坐在被告席上那个栖身于临时躯壳中的女士。 爱林抬起头来不敢相信地看着大法官和陪审席上的诸位，机油扑簌簌从她那临时躯壳的眼睛中流落下来。 现场所有人都看到了她掉『眼泪』的这一幕，包括很多在其他地方利用直播观看现场的观众们。 哭泣对于一个机械生命体来说是非常艰难才能做出来的动作。有些人的哭泣不过是模拟动作，基本上不会让他们这里机械人看了后有什么特别反应。然而，爱林的『眼泪』不一样，她的泪水流出来的时候，很多人都是心脏那里莫名发酸，鼻腔以上部位不断发胀。 「奇怪……这是什么感觉？」 爱林抹掉了眼泪回过头来在人群中张望了片刻，看到了陆一久时，她又瘪瘪嘴，委屈巴巴地一歪脑袋，笨拙地笑了起来。 我的朋友阿久……今天的我，比当年第一次踏上『阿卡兹』的土地上时更幸福。这一刻的我，好像真的……重生了。 现场内外不少人都被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所感染，大家一起不断重复观看着爱林的哭泣与最后那个笑容，仿佛明白了什么，仔细去体味又没那种语言能力能够表达出来身体里古怪的感觉。 冯曼女士在自己的车内看着现场，当看到最后那个笑容时，她切掉画面将电话打了出去：「就这样吧，不要闹了。」 「我们的人已经准备好了，一定能借着这次事件多争取些专项福利，那个爱林只需要拉拢住她，再不断地炒作一番……」 「我说不用了！」冯曼眼神犀利地扫了过去，「……她，没什么用。算了吧。」 「可是……」 「我说算了就算了，听不懂吗？」冯曼口气变得严厉起来。挂了电话，这位高智女性机械人转过身去看向窗外冰冷的建筑：真羡慕她啊！ 爱林下庭后被胡佛派来的人给接走了，陆一久带着满心的喜悦赶回去继续开工干活儿。 这个案子的审理过程在网域内部不断被刷新了播放量，一是由于这案子最近热度正火，二是这算是这么多年来在偏远的移民区第一起正式公开审理的与『家庭协议』有关的案件。 陆一久在摊位上忙碌时，不断有客人在聊着这个案子，很多人还主动和陆一久讨论。 「以前也曾经有过不少类似案件，最后都是不了了之。大多数都是外来移民受罪，要么一直忍耐要么干脆逃离开移民区去当游魂，还有的被逼反杀的下场可惨了，都是直接被毁掉晶片。这是第一次公开审理得到的惩罚相对较轻的案子了。」 「这种惩罚轻？一万镙币可不少了，谁付得起啊？」 「那也比从前好多了吧。以后不用再被加入匹配系统，多好的一件事啊。爱林现在火了，凭她的名气随便做点儿什么很快就能赚到一万块了……」 还有人来问陆一久是不是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所以才帮爱林的。 「这下爱林如果往你摊子前一站，你可就又得火好久。619，你别的不行做生意的头脑还是可以的嘛。」 …… 陆一久一律当做没听见装傻。被说又不少一块儿肉，原主619被说了那么多年都能如此淡定日若，他也能行。 晚上，凯迪打电话来说要请陆一久他们吃饭，被他给婉拒了。上次和郭平去高级餐厅吃饭他已经见识了不少，当时是有那个条件可以为他打掩护，这要是和认识的人一块儿吃饭，就不可能像之前那样各吃各的了。 别人请客点什么他就得吃什么……遭不住啊。 第109页 收摊儿后带着克莱其顿回到自家公寓下面，『独轮车』爱林静静地站在大门口等着他们。 克莱其顿一看到那『独轮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怎么又来了？ 陆一久走上前去打量着她如今的样子：「你怎么还是这样子？」 「我喜欢现在这个样子，可以装东西。」爱林大大方方地说道，「胡佛先生说可以先借给我一笔钱让我买一副躯壳……我觉得还是这样比较好。」 「你喜欢就好。」陆一久知道这肯定是人家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并不多加干涉。 「他们想让我去别的地方，给了我一份工作。凯迪先生说让我自己考虑。」 「什么工作？」「好像是演讲之类的工作……」 陆一久和克莱其顿同时明白了那是什么性质的工作。有人想借她的名气来搞事情了。 「凯迪先生说如果我想去的话可以替我请专业团队，我拒绝了。阿久，我只想当一个能够靠自己劳动赚取生活费的普通人。」 和真正关心她、尊重她的朋友们在一起。 「我打算在这里租房子！」停顿片刻，爱林愉悦地笑道。 克莱其顿瞪了她一眼：那么多集体公寓她一定要住到这儿的吗？ 「老黑出事了之后不知道有没有新管理员过来，我去帮你问问看吧。」陆一久热心地帮忙。 在他打管理处电话询问的时候，爱林的面板转向了对她没好气的阿顿：「谢谢你……」她知道的，当时她还有一条连接线插在晶片上，快要自我销毁完成时一晃而过看到的就是这个幼崽的身影。 克莱其顿瞪她：「他是有家庭的。」这女的之前做的就挺好的，没把陆一久给牵连进去，现在又跑来这里居住，真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容易引起误会吗？ 「诶？」爱林反应了一下懂了，她面板上的机械眼同样露出了一种『不可貌相』的表情来，「你还这么小……」 「关你什么事。」克莱其顿没好气地回答。 爱林乐了：「你喜欢阿久。」 克莱其顿被这一句直接问懵了，随后反应极大：「胡说八道什么？他是照顾我的僕人，是我的机械人！」喜欢个屁，这简直就是对他的『羞辱』，他活了两次从没喜欢过什么人或东西。 「所以是占有欲吗？」爱林反问。 克莱其顿想了一下点头：「可以这么说吧。」毕竟名分上陆一久算是和他有点儿关系，任何东西只要曾经短暂地盖上他的印戳，哪怕只有一秒那也是他的。从小到大他就这个性。 「克莱其顿先生……如果你不喜欢阿久的话，可以在未来和平地放他离开吗？」爱林真情实感地在一个小幼崽面前半垂下了脑袋。 她不希望阿久将来走上和她差不多的路。 「我又不是『撬棍』你的脑子有问题吧。」克莱其顿一下子就读懂了她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意思，不快地反驳。 「我只是这么请求。阿久那么好，他值得拥有美好的未来。」 克莱其顿不舒服了，什么叫美好的未来？那『笨蛋』和他解除了家庭协议，再找一个吗？只要一想到他未来再找一个，殷勤地照顾那人，大将军的体内不断有一阵奇怪的气流翻江倒海。 「做梦！」克莱其顿脱口而出。 爱林大概早猜到他会这么回答，没有再开口。 「你少来我们面前晃悠。」大将军看不惯爱林这样子，她算陆一久的谁？什么时候轮得到她说这种话？早知道她这么烦当时就不该…… 爱林点点头：「我不会让阿久有任何为难的。」她现在的情况她知道，不能和任何人走得太近，否则……后续绝对会给对方带去麻烦。 克莱其顿揉了下耳朵，怎么听她说的任何一句话都这么容易点起他的不满情绪？ 陆一久打完电话转身：「爱林我陪你去租房子吧。」 爱林赶紧摇头：「我自己可以去的。阿久，我很坚强的，你已经帮我很多了，现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让我自己来。」 陆一久想到了网上那些无端的猜测，他可不会头铁到不把那些风言风语当回事儿。尤其他现在也在做生意，防人之心不可无。 克莱其顿见陆一久没有上赶着去帮忙，心里舒服了不少：「以后少和她单独相处。」 「这不还有你在呢嘛！」陆一久揉乱他的卷捲毛，「回家！」 爱林在第二天回归到了陆一久的摊位上。由于在庭审当中，暴露了她的好几次形象，包括后面诈死后『独轮车』形象，她来后没多久就被人认了出来，摊位前差点儿被那些热情的人给挤爆。 第四十五章 幼崽顿宝的魅力 爱林重新开始在『小脑斧』打工的消息传出去，引来了很多『基克城』本城范围内的职业、非职业的主播、播客们赶到这里，这帮傢伙们个个举着终端，打开专业摄像头，拍摄着爱林打工的模样。 大体任何时代的红人效应都是这样的吧！不管因为什么而红，只要红了就有流量。 有些脸皮厚的恨不能贴道摊位前来，将摄像头怼到人脸上，一边拍一边在那里向他们的直播间观众滔滔不绝地介绍：【我们现在到了『小脑斧』这边，看到了最近爆火的红人爱林，她竟然没有参加那些组织为她举办的巡迴演讲，而是重新回到这里来打工……爱林，爱林你能对我的粉丝们打个招唿吗？】 第110页 「欢迎品尝我们『小脑斧棉花糖』！」 【爱林，能说一下你被改造时候的具体经过吗？】 【爱林，你有没有觉得对不起你的家人？】 正在做事的陆一久听到这两个问题，瞟了一眼来人，对方正好和他的目光对上，这一下陆一久就知道「来了」。 找麻烦的终于来了！ 【你们问的这是什么问题！？】有为爱林『打抱不平』的人当场和对方吵吵起来。 陆一久理性地拨打报警电话，刚拨出去就听到人群里传出来吆喝声，打起来了！ 他尽量想保护自己的财产，然而偏偏就是那么巧，专门有人往他家摊位上的机器上砸。本来人多又乱，这么一大闹起来根本谁都都顾不上谁，他只好打开终端摄像头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拉住自家的帮工和爱林一块儿看着摊位被一点点地毁掉。 和巡警们一起赶来的还有『城建规划管理局』的人，事情平息下来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后。 偏僻的移民区，巡警们平时工作都挺清闲，大傢伙儿也没什么干劲儿的样子，随便问了几句，就把他交给了『城建管』的人问话。 『城建管』的人要比本该管理此事的巡警更积极，陆一久通过双方态度对比，知道要找自己麻烦的是谁了。 【你的摊位已经严重影响到那条街的形象、卫生和安全问题了。陆一久·克莱其顿，勒令你从明天开始不许再到那条街摆摊。】 【我已经提交了证据表明不是我们闹事，是……】 【不管是谁闹事，我们接到了好几通举报电话了，说是你的摊位摆在幼稚园门口已经影响到了幼崽们。不是不让你摆摊儿，你的摊位如果引发了这类事故，按理也是要你负责任的。这是第一次……】 陆一久举手暂停：「好的！我会想办法的。」 对方话中的『几通举报电话』已经让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引来红眼病了。 克莱其顿在学校里接到消息外面乱了后，就不顾危险地跑了出去，迅速找到了陆一久。陆一久被巡警和『城建管』的人询问时，作为家人的他也跟在身边。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故意闹事的。打架的双方其实是一波人，故意找个理由把场面搞乱，顺便破坏掉那些机器，还能给出警的人找到合适的理由。 毕竟『城建管管方面还没有针对小摊贩制定各项管理措施，他们的藉口不好找，但打架闹事破坏安全那就不一样了，巡警那边就能把陆一久给压得死死的。 克莱其顿抬头看了看他：很难过吧！ 陆一久四下里看了看，稍微垂下了眼睛。 这么难过？让他查到是谁在后面搞鬼，他绝对抽了对方的晶片。克莱其顿在心里暴力地想道。 一直在外面等待事情结果的爱林还有帮工，以及那些主播们嗅到了『不寻常』纷纷围了上来。 「阿久……」帮工们和爱林一看陆一久这样子心里就猜到结果了，都跟着沉下了脸来。 陆一久抬再抬起头来却是笑盈盈地向大家示意：「没事儿。就是接到了一些对我们的举报，各位，『小脑斧』可能以后不能在这条街摆摊儿了这里毕竟是学校。没想到大家今天这么热情来品尝我们家的『棉花糖』却遇到了这样的事……明天、明天我们会换到c56小广场那边继续摆摊儿。那里地方大，敞亮，大傢伙儿的车子、飞行器也有地方停靠。欢迎大家明天再来支持我们，我们明天会推出新产品的，是大家没见过的产品，保证新鲜好吃。」 他越是笑得这么开心像个没事儿人，他嘴里说出来的那些谦逊、礼貌的话语对比刚刚大傢伙儿亲眼看到的闹事现场，还有他遭受的损失，越是能引起现场内外的观众们心里的异样感觉。 经歷过爱林庭审现场之后，不少人都已经体会过这类感觉，这种叫做『共情同理』的感觉。 从陆一久刚刚的话里观众们得到的线索：有人举报了他，他没办法继续在原地址摆摊以及推出新产品。 就是这一句话里提炼出来的信息，让关注的人们在本大区网域内议论纷纷。 有主要讨论『谁举报他』这个问题的，也有讨论『他的生意会不会就此黄掉』这个问题的，还有一些纯粹的对新鲜玩意儿感兴趣的则是在探讨『新产品』是什么。 爱林和那些帮工们都懵圈了。然而因为619本人从前留给大众的本来就是『隐忍』、『老实』、『受欺负也不还手』等印象，大家都以为他是又一次地选择了『息事宁人』，对他有好感的人是越发地心疼他来。 「凭什么不许『小脑斧』摆摊儿了？今天的事他们才是受害者……为什么那些摆明了闹事的人不接受惩罚，要让老实机械人受苦受罪」附近小超市的老闆第一个站出来为陆一久撑腰。虽然他脑子里的想法是如果陆一久不在这儿摆摊儿，他每天要损失多少流水？最近这些日子里他的小店光是各式机油的销量已经是他从前半年的总销售量了。 「他是一个初智古董机械人，在市面上已经找不到僱佣他的工作了，他自己摆个摊儿养活自己养活幼崽家人，有错吗？」李大婶儿穿着她那声流光溢彩的裙子，挥舞着健壮的手臂，声若洪钟。 陆一久在心里感谢他们为自己出声，只是……李大婶儿，能不能不要揭他之前的老底儿啊。 第111页 「阿久才应该是我们移民区低层民众的代表。有人存心不让他找到工作，这些是我们这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的事。他是靠着自己的双手才有今天的。我们在场的每一位可能有一天都会成为阿久……如果我们到了被人打压走投无路的地步，大家都会需要像阿久这样能将生活扛下去的工作机会。」爱林挺身而出，面对无数镜头，瓮声瓮气地倾诉。 陆一久恨不能当场捂住她的嘴。爱林！多谢你的好意，可他不希望自己个人引起过多的关注啊！ 「咳咳……」陆一久赶紧摆手解释，「我没那么惨啊，我有手有脚，智能化不高但生活经验丰富，真没那么惨的。」 【这个古董机械人好可怜啊，都这样了还这么有骨气。】 【我知道他，109区也算个小名人了。爱林说得是真的，他好像得罪了谁吧，反正很多行业都接到了消息不能僱佣他。】 【哎呀呀，他还匹配了个幼崽，是他身边拉着他裤管的那个吗？好可爱！】 【是个全态宝宝吧！天哪，一个全态宝宝的监护人竟然过得如此悽惨……】 【查查看，是谁放出的消息不许僱佣他的】 【听说最先是从一家叫『泽塔集团』传出来的。一个大集团为什么要针对一个可怜的古董机械人？】 …… 陆一久真情实意地为自己的『不惨』辩解的那一幕不断在网域内流传，加上有最近最热最火的爱林为其发声。从来不想也不敢让自己这个人火起来的陆一久，这会儿根本想像不到事情会以另外一个意料之外的方向进展了。 克莱其顿一只手抓住陆一久的右腿膝盖处的裤管儿，他同样被这局面搞得发懵。怎么回事？尤其当镜头对准他的时候，大将军好几次想要对着他们呲牙。 然而，克莱其顿可不是什么草包，眼下这种局面他脑子一转就能猜到怎么回事了。他知道这个全态幼崽的身份无疑将是给陆一久的加分项。 想想看随机匹配到了一个高级的全态幼崽，老实『笨拙』的苦命机械人为了养活幼崽打工，却被全区禁止僱佣……偏偏苦主根本不觉得自己『苦』，一个劲儿地称『不惨』……这真的不惨吗？ 可克莱其顿并不愿意陆一久被扣上个『惨』字，那样不就显得他这个户主无能吗？此时的大将军为了自己的颜面着想，根本意识不到他现在是个被限制了的『幼崽』，他要是能力突出才会引来麻烦的。 大将军正准备对着镜头说点儿什么，还没张嘴，就有带着奶腔的稚嫩童音从他的嗓子眼儿里自然流淌而出：「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久久对我可好啦，只有100块存款他都我买了『将军能量卡』……久久只想养活顿宝，送，送顿宝上学……坏，坏人不要欺负我久久！顿宝长大，会，会打你哟~~」 陆一久到嘴边的解释话语说不出口了。怎么一个二个的都恨不得把『惨』字印他脑门儿上啊。他真不觉得自己惨哪！ 不是，现在这个时间不应该是『阿顿模式』吗？顿宝咋出来了？陆一久赶紧蹲下来检查他家幼崽的身体：「阿顿怎么了？」 克莱其顿这会儿不敢有丝毫懈怠，只能尽力克制住那幼崽。小傢伙儿……能耐真不小啊！ 「久久，回家，不想在这儿哟……」这次是他自己伪装的『顿宝模式』说话。 陆一久顾不得在这里『搞宣传』了，一把抱起自家幼崽打了声招唿，头也不回地就跑了。 留下身后不少摄像镜头追逐着他们的身影。 【全态幼崽好可爱！是叫顿宝吗？简直了，软糯糯的，比那些仿幼崽小明星不知道可爱多少倍。】 【啊啊啊！顿宝，等等姐姐，姐姐这周公休就去看你和你的家人。帮衬你家生意！】 【顿宝要上学要受教育，要吃贵价能量卡和机油，他的监护人却要面临不能继续工作的危机，我要抗议，到底是谁犯了红眼病啊？】 胡佛和凯迪已经拿起电话正准备周旋这件事的途中，通过直播看到事态急剧变化，情况就跟坐过山车似的，跑道弯到哪儿他们都不知道。凯迪随时关注着网域内的风向，将现在舆论的重点关注呈给胡佛看了一眼，这位白手起家、身经百战的老闆同样呆滞了。 「是我太落后了吗？怎么现在网域内大众的关注点奇奇怪怪？」 「这应该是第一个在大众面前被揭露的全态幼崽吧。你也知道，所有机械人都认为全态是我们最后的归途。只是星政体方面保密的很，即便是实验阶段的幼崽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让大众关注。突然见到一个，好奇是必然的。」凯迪一目十行，快速分析着网域内这些评论的主要动向，「另外还有就是，那个叫克莱其顿的全态幼崽，是真可爱！」 这一点胡佛也点头。不管是说话还是不说话时，那个幼崽一出现就会自动吸走自己的目光。 「冯曼应该会很想打自己几嘴巴吧！当初她通过『泽塔集团』发出禁止僱佣陆一久命令的时候，可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发命令时不知道遮掩，被人查出来出自她的口，自然也易如反掌。」胡佛点着了电子菸，在一片粉红色的烟圈中，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 凯迪陪着他一块儿含蓄地笑了笑：「不知道现在那位泽塔先生会不会正在教训她。」 冯曼强忍着被重力手臂一巴掌扇飞出去，又撞在地上的痛苦，迅速从地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快步走回到老闆的办公桌前，重重地九十度弯腰：「对不起！是我的错。」 第112页 「冯曼，你是不是更年期到了，晶片发烧了？竟然犯下这种愚蠢至极的错误，还被传扬开来闹得网域内沸沸扬扬，连带着我泽塔家都被你给坑了进去！」 冯曼心里不服气，只能咬紧牙关：「是我的疏忽。」是她没有想到，区区一个初智古董机械人，竟能闹出这么大的波澜来。她当初以为只要自己一下吓唬利诱一下，就能从那蠢货那里轻松得手，后面发布禁止僱佣的命令时，也没料到他那么卑微弱小的老东西，竟然能另闢蹊径不主动往她给他设计的那条路上走。 「你马上给我把这件事摆平，不允许再扩大影响。」布兰登·泽塔把转椅转了过来，一双鹰一样的眼睛带着即将出动猎杀前的隐忍，静悄悄地注视着眼前的手下。 冯曼不敢反抗：「我会摆平的。可是boss，那个全态幼崽……」 「还要我教你怎么做？」布兰登声音压低，「你的狠劲儿呢？既然是你想要做这件事的，不管怎么样都得做到！我丢不起这个人！」 陆一久一路抱着幼崽跑回自家，关上房门，微喘着气息小心翼翼地侧目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幼崽。 明明应该是『阿顿』的，刚刚那感觉那言行，确实是『顿宝』啊。 「看什么？」克莱其顿往上翻着眼皮瞅了他一眼。 「阿顿……那刚刚？」 「装的。」克莱其顿只能硬着头皮自己背锅。 陆一久怔忪了三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撑着克莱其顿的身躯他差点儿笑坐到了地上:「我阿顿原来也会耍心眼儿了啊。」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老实？」 「我老实吗？」陆一久这次是真笑瘫在地上了。真是冤枉死他了，他刚刚就是在耍心眼儿啊。没听见他一句话就把他们遭遇到的『困难』，以及解决的方法都说出来了？而且不用刻意卖惨就能达到该达到的效果。 克莱其顿没搭理他。这『笨蛋』大多数时候都是老实的，偶尔才会耍一点点小心眼儿，那通常就是他的内存转速最高的时候了吧。 「真可爱！」陆一久因为这个坏脾气『小恶魔』人格这段时间展现出来的另一面而动容，「我阿顿真厉害。」 知道他不喜欢听一些过于夸奖他的肉麻话，陆一久只夸他『厉害』。 「当然！」大将军对这个是受用的。 「啾~」头顶又是一记重重的亲亲。克莱其顿表示已经习惯了，反正他怎么说对方都好像改不掉，也免得浪费那口舌了吧。 「被针对的事你真不难过啊？」这会儿克莱其顿也算看出来了，他好像是真不难过。 「早晚都会有这么一朝的。世界之大人的性格无穷无尽地变化着，靠编码随即组合起来拼凑的『意识体』性格当然也是多样的……不过大体逃不过爱、恨、嗔、痴、贪、恶、欲这些组合。既然有大方包容的性格自然就有看人好就心生嫉妒的性格。我们在那里摆摊儿两周，赚的钱是有些人半年赚的都多，赚多少都是能估算出来的，多少会有起歪心思的人。」 克莱其顿在心里认同地点头。果然不愧是古董型号，在人类社会见得多了吧，所以才这么看得开。 「正好借着今天被破坏了，顺便卖一卖情感，换个大点儿的地方就能勾住一波客人，等到我们重新周转过来。」陆一久将自己真实打算向克莱其顿全盘托出。 第四十六章 洗澡x焦糖能量爆米花 克莱其顿再度认同了他的话。这傢伙其实还是有计划有远虑的……他如果能够升级，最起码能升级成个高智。 说到升级，克莱其顿想起了凯迪给的陆一久的张纸条。上面的地址他还记得清清楚楚，他打算等自己解决了幼崽的事后就去见那人一次，如果那人真的懂得给二代机械人升级的方法，那他不管怎样都会学到手。 两人简单地吃了些东西，陆一久先去浴室里放松一下，洗个澡。 他坐在浴缸里利用终端查询着刚才的事件，满意地看着大部分观众们的舆论动向。正如他预料的那样，今天这事儿他们损失了几台机器，却进一步在网上扩张了影响力。 重复着『阿顿』对着镜头装『顿宝』的片段，陆一久看一次笑一次，笑声不断地从浴室里发出。 克莱其顿耳朵多敏锐啊，怎么不知道他调低了音量正在看的是什么以及他大笑的原因。 他通过自己的终端连接上陆一久的终端，果然，发现了他不断地重复着自己和那幼崽同时『犯蠢』的片段。 克莱其顿的终端此刻是能够全盘操控陆一久的终端的，除了能够看到他的光屏上显示的内容，还能通过终端摄像头看到浴室里的一些画面。 陆一久突然将光屏推远了一些，他可以躺在浴缸里舒舒服服地观看。也由此，光屏上带着的前置通讯摄像头也被关联打开，正好照到正在沐浴的陆一久。 浸泡在热水里的陆一久只露出了一张被热气蒸得粉红的脸来，他左摇右摆地晃着脑袋，时不时幼稚地眨两下眼睛，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动静被摄像头对面的人给看得一清二楚。 克莱其顿皱眉：这是什么癖好？洗个澡也这么多表情的吗？难道是水进到他体内害他短路了？ 画面里突然一片溅开的水花被撩起，克莱其顿还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因为是全息的摄影技术，立体感觉非常真实，会感觉水花快要喷到他身上。 第113页 然而紧跟着的画面让他的意识一下子不对劲儿起来。因为摄像头拍到的是那傢伙从浴缸伸出来的一只笔直的长腿，伸出来得动作太勐，只差一点点就要露出不该露的地方了。 克莱其顿赶紧侧目，眼角余光却还是忍不住去瞟了一下。 就像小孩儿泡澡还带玩水一样，陆一久在浴缸里展示着『花样游泳』的标志性『出腿』动作，玩的不亦乐乎。 克莱其顿大概是觉得自己要避开又偷看的举动有点儿『掉面子』，干脆直接大大方方地看了起来。一个超高度仿真的仿生机械人罢了，看一眼怎么着呢？ 「大哥哥……闭眼睛！不许偷看久久洗澡……」幼崽又出声了。 克莱其顿闭上眼睛，进入到意识世界里，看着那个已经快被挣开的属于自己的『能量网』以及里头正半蹲在地上捂着眼睛的小鬼。 「喂！小鬼，你捂个什么劲儿？」 「大哥哥，久久说不能随便看别人的身体。」幼崽一本正经地解释着。 「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克莱其顿这会儿心情还可以，打算和这傢伙交流交流。 「上次在王主管办公室，久久捂住了顿宝眼睛。」他记得可清楚了。 「你真喜欢他啊。他一点点举动你都能记得。」克莱其顿在他对面坐下半托起腮来。 「喜欢哟！」 「你懂什么叫喜欢吗？」 幼崽茫然了，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喜欢的。 「你的喜欢有一大半都是来源于设定，你被匹配给他设计局给你调整的设定，懂吗？」 幼崽瘪瘪嘴快要委屈哭了。他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 克莱其顿不在意地掏掏耳朵：「你喜欢他也没用，他可把你当崽崽看的。你没戏！」 「只要久久喜欢顿宝，顿宝可以当崽崽啊。」 克莱其顿被这小傢伙给逗乐了。果然是不懂啊！ 「你这么弱，怎么能保护得了他。你也看到了这段时间要不是我，你们俩不知道倒霉多少回了。」克莱其顿对这小傢伙儿直言不讳道。 幼崽没办法反驳，大哥哥是比他厉害的。 「你设定的性别是男人吧。是男人以后就不要哼哼唧唧，早点儿成熟起来，再多学点儿技能和本领，才能保护他。还有，老实点儿，不想惹麻烦被从他身边抓走的话，不要在不该说话的时候说话，就像今天。」 幼崽眨巴眨巴深蓝色大眼睛和克莱其顿对视了一会儿，咧嘴笑了起来：「大哥哥，你好好！」 好个屁！这小崽子也是个『笨蛋』，别人给点儿好脸色就容易相信人家。他相信这些全态幼崽是真的受到亲近人的影响了?，这小东西才跟陆一久待了三天就成了个傻乎乎的小笨笨。 克莱其顿连哄带吓把小笨笨给忽悠住，重新睁开眼睛，又看到了浴室里正在发生的事情。 陆一久那傢伙正在搓脚丫子?，可把克莱其顿给吓住了。他他他……他私底下的动作好粗俗。 搓完脚丫搓小腿?，搓完小腿搓大腿，眼看着就要搓到禁忌之处，克莱其顿关掉了连结，小声骂了一句：机械人洗那么干净干嘛？ 陆一久洗完澡出来带着一声清爽的水汽：「阿顿，我给你放洗澡水啦，快去洗吧。」 克莱其顿头也不抬：「真是个劳碌命。」 「今天好好泡泡，该洗的地方都洗干净。」 放下手里的工具，为了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克莱其顿只能进了浴室，脱掉衣物。 浴缸对他现在这具躯壳来说还是有点儿高度的?，他只能爬着进去。 光熘熘爬到一半，陆一久推开了浴室的门：「我今天去进货的时候买了你专用的宝宝清洁用品，放在……」 一开门两人大眼瞪小眼儿，大将军随即面孔一红，吼道：「你干嘛？」 陆一久被他哼哧哼哧爬浴缸的模样逗乐了，真可爱啊！大步上前，这位『什么都不知道『先生轻松地将幼崽躯体拎起来放进了浴缸的浅水区内。 「出去！！快出去！！」 陆一久举着双手笑着后退，顺便把专门给他买的宝宝清洁用品放在了浴缸前头。 「要不我帮你洗…」 「出去！！！」室内灯光突然灭了下来。陆一久这下不敢再逗他了，一熘烟儿跑出去。 当克莱其顿的能力倾泄出去的那一刻，c56公寓外面一排小小的路灯下，连续蹲守了两天的某人站起身来，他的脚下一共有八根棉花糖棍子。对方从容不迫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短刃来，一双眼睛微微绽放出银色光芒，锁定了整栋c56。 岳军阳从来不相信老黑有那本事能一下制服他两个兄弟并抽走他们的晶片。那个老黑究竟几斤几两他们这些真正上过战场的『战斗型『机械人只要一打照面就能判断个七七八八。那傢伙即便再会伪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果不其然，违抗了女老闆的命令在这里蹲守两天真的让他感应到了异样的能量场的爆发，和他当时在老黑办公室里感觉到的能量残留很像。 害死他两个兄弟的傢伙还在这栋楼里，现在他要一层一层地翻找，绝对能把那傢伙找出来为他兄弟报仇。 没有人把他们这些卖命的傢伙当回事儿，他们能做的只有彼此关照，彼此祭奠，彼此復仇。 终端不停地在响，这位全身都是利器的傢伙接通了并不想接通的电话。 第114页 「老闆派下来的任务，不惜一切代价抓住这个小鬼。到时候你们余下的人可以得到移民资格，进入移民区。」 岳军阳的耳边一直迴荡着最后那几个字：移民资格和进入移民区，多么诱人的条件哪！ 想到还在星环外面的『缓冲区』排队等待移民资格的战友的家眷们，岳军阳按下了接收任务的按钮。『缓冲区』可以算是『阿卡兹』的伴星，总体积只有『阿卡兹』的二十分之一，上面却有以亿为单位的外来移民，排队等着每年开放移民区的时候，抽到移民号码。 最近这些年想要移民进来太难了，抽籤的话不知道要抽到何年何月，这当中还有暗箱操作，没有钱没有地位的，一辈子都抽不到的也大有人在。 仇可以慢慢报，他必须在自己是躯壳报废之前把战友们託付给他的家眷们都给带进来。『缓冲区』那地方儿太难捱了！ 看着任务照片上那个模样可爱的栗色捲毛幼崽，岳军阳开始了新一轮的任务筹划工作。 他恰好认识这幼崽，『棉花糖『摊位那个二代古董机械人的家人。岳军阳这两天顿顿都去买棉花糖，对他来说那是他所有记忆程序中最美味的东西了，尤其是加糖版的。 等着家眷们进到移民区，可以给他们也尝一尝的。他们队伍里也有半大的孩子，大家应该都会喜欢。 要抢走这个幼崽，可不能贸然行动。这毕竟是个全态人，不知道深浅的话出手无疑就是在冒险。岳军阳已经定好了计划，打算先观察观察。 第二天早上，凯迪助理亲自将新机器送到了公寓楼下，还上楼去坐了坐。 此时陆一久已经把克莱其顿送去学校了，正如同他昨天说的那样从今天开始他将不在幼稚园这条街摆摊。 送幼崽去学校的时候遇到了海马司机一行抱团儿的家长，他们看到陆一久脸上都是掩不住的嘲弄。不管这傢伙跑到哪里去摆摊儿都好，别在他们面前晃悠，就不会让他们心中生起嫉火。 送孩子的路上也有问陆一久情况的熟面孔，他都笑着招唿对方：「今天中午才开摊儿，在小广场那边。上午我们准备准备。」 回到家，他在家里开始倒腾他的新产品。 凯迪送来的新机器除了五台棉花糖机外，还有一台新的机器，是不久前克莱其顿根据陆一久的描述设计的，同样註册的有专利。 「这机器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我们真想像不出来。」凯迪助理笑问。 陆一久打开终端看了一眼自己的快件，那是昨天他泡澡的时候他边泡边在网上查询后下的单。 『阿卡兹『这地方，主要的工业和高科技产业都掌控在大公司手中，其实除了移民外本地原住民一辈子也是在给大公司打工。」凯迪不知怎么说起了这个，又没有继续聊下去，「不过这里因为劳动力多、年轻、并效率高的关系，他们有不少地方也有农业，不过那是规模化的大农场。专门为『长河星域『其他有机生命星球提供他们需要的粮食、农产品等。有一部分内销的专门提供给做营养液的厂家，作为营养液中的添加料。」 「快到了。」看着快递上显示的路线和时间，陆一久将到手的新机器给安装好，耐着性子等待。 …… 十点多的时候快递公司打电话过来让陆一久下楼去接货物。凯迪因为好奇他到底要做什么，干脆一直留在这里跟着他一块儿等待。为此，凯迪还帮陆一久付了货款和运费。 「抱歉，我忘记从顿宝帐户里留下货款钱和运费钱了。」因为是□□，陆一久下单时挺开心，打个岔就忘记了这一茬儿。 凯迪助理念在他时不时会『脑短路『的份上没和他计较并当了一回免费苦力帮着好五大箱子的货给搬上楼。 「呵呵，我的力气设定不足。」陆一久已经非常懂得怎么样为自己的『弱鸡能力』辩解了。 凯迪照旧錶示不在意，他就想知道这傢伙到底想做什么。 打开货物箱子，凯迪看着里头的大米还有干玉米粒，面露狐疑。 「这，这不是我们这里人的主流食物啊。」买这么多不怕亏本？ 如果不是有外人在陆一久恨不能抓一把大米往嘴里塞。食物，真正的食物，他魂牵梦绕的食物。 吸熘～～ 听到这吸口水动静的凯迪抬眼瞅了这傢伙一下。听说过这个机械人喜欢吃人类的食物，没想到这么喜欢，都流口水了。 陆一久将一把玉米种子和一把糖放进了那个机器里打开开关，高温之下?很快的那些玉米粒就爆开了花。 凯迪点点头：「我知道这个，在有些古老记录里还有的，这是……」 「爆米花！」陆一久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他把热腾腾的爆米花倒出来，捧着开吃。 凯迪忍不住尝了一颗：「还不赖。就是对我们来说属于垃圾食品，只能满足个口腹之慾，没什么实际用处。」 「你没去过『紫花苑』餐厅吧，如果去过了就会知道哪怕只有一种主食，也能通过其他配料创造出千变万化的复合型食物。只不过是普通人家和贫困户没花心思去开创罢了。」能填饱肚子就不错咯。 「『紫花苑』的食物太贵。」他只是有在客户请客时才去过两三次，他们家老闆那个实力的去那地方也只能在进入部分餐厅，那里头……有钱有势的可太多了。 第115页 「看吧，这就是你们养成的固定思维。觉得只要是搞了花样的都贵，又因为只需要能量充足就够，你们才会在美食上如此匮乏。」 他最近上网查询了一下『长河星域』其他地方的美食，同样匮乏了不少。很多他记忆里的属于他那个年代的美味食物因为原料的缺损已经没办法復原了。现在大多数人追求的是健康、便捷、实惠的补充营养的方式，相比较费用不算低的现做新鲜食物，营养液低廉方便，是更多人的选择。 凯迪感兴趣地看着看着陆一久接下来的动作。他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把玉米和能量卡一块儿丢进了机器里，先用普通火力爆了一下，玉米粒开花，紧跟着调高机器开始旋转，能量卡化作能量丝裹在了匀速转动的每颗爆米花上，这还不算完，最后再往里头倒上砂糖熬制的焦糖糖浆，机器再转上一圈，能量丝外面均匀地裹上一层棕色的焦糖。 『焦糖能量爆米花』－－这话就是陆一久打算推出的新产品。 凯迪试着尝了一下这种爆米花，一口下去丰富的层次和口感让这位精英机械人眼珠子瞬间爆亮。 「好吃！」 「嘿嘿！！」陆一久有些得意。所以说古人的智慧和经验千万不能小觑更不要轻易地丢弃。稍微与现实一结合创新出来的就可都是新鲜玩意儿。 凯迪助理再抓了一把往嘴里塞，同时目光灼灼地盯住了有些得意的陆一久：「你怎么会想到这些的？」 「经验！」陆一久用两个字概括过去。 「您应该升级的。您拥有的可能不是高智能的运算速度和学习能力，可您的经验对我们来说也应当是一笔可以被积累并继承下去的财富。」 陆一久从他的话中听出他肯定看过爱林的庭审现场，听说过大法官有关于『集体意识『的意见。 「不着急，不着急。」永远不急！ 「我会马上让他们开始这种机器的生产。」凯迪道，「陆一久先生，您还是技术分红。」 「当然！」 得到这位的认同，陆一久对自己的『焦糖能量爆米花』更多了几分信心。中午时分?，帮工和爱林过来了，同时，将近两周不见的布鲁和娇娇也来了。 布鲁的身上有一种苍白的脆弱感。陆一久突然觉得布鲁出差可能去的不是什么好地方。 「你没事就好。」布鲁看着才两周不见就已经变了一些些的陆一久?，心中百感交集。 「布鲁你怎么了？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娇娇正准备说话，布鲁打断了她：「没事，出差本来就是这样的。」 陆一久赶紧打开棉花糖机给这位朋友做了个超级无敌大的棉花糖：「你吃一点这个补充补充能量啊?。」 这是个蓝红色交融的棉花糖，用的是一般人轻易不会吃的『将军牌能量卡』。布鲁看着这个有他半个人大的棉花糖，有点儿能明白前段日子大吉和他说的那些话了：阿久成熟了！或许不需要我们的关照，反过来还能关照我们了。 「吃吧！」面对陆一久殷切的眼神，布鲁大口大口地咬着云朵般的棉花糖。他曾经听自己的朋友和他说起过人类世界在很久很久以前有这样的一种食物，当时的阿久满怀期待：有一天我会亲自做出来给你们尝尝看的。 那一天，终于来了！ 第四十七章 『萌崽控』x火爆的小生意 有布鲁和娇娇的帮忙，中午时分，陆一久的新摊位在c56广场的一角重新开张。 他们到达小广场的时候就有一些支持他们的老顾客在等待了，在准备的过程中又来了一些外地的客人和蹭热度的主播。 ［顿宝的家人，顿宝呢？］这里头有一部分来了后直接表明态度是为了全态幼崽而来的。 「上学呢。谢谢大家喜欢我家顿宝啊，不过不要吓到他，他比较敏感。」顿宝敏感，阿顿可就不是咯?，惹恼了那小子可是很可怕的。 【上学！顿宝上学～～呀?，我们待会儿可以去幼稚园门口看一看他吧。】 「三点钟会有课外活动能看得到。今天下午应该是跳舞，大家可以去看但不要吓到他。」陆一久知道自己是没办法阻拦这些『萌崽控』的好奇心的，干脆大方告诉他们可以看到人的时间段和地点，免得他们闹出别的事。 【我买十个棉花糖！】客人大方地帮衬生意。 「可以试一试我们家新品『小脑斧能量爆米花』。」陆一久赶紧介绍他们的新产品，「可以带回家吃，保存得好的话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流失能量。」 早已经有人看到他们家棉花糖机器旁边的新机器了，听说就是新产品，不差钱儿的当场表示要试一试。 陆一久问清楚对方的『内循环』没问题可以吃辅料食物后，开始制作起来。 当裹着棕色焦糖和白色能量丝小球球的新鲜食物被呈放在大纸杯里从摊位中递出来后，客人们都被这新鲜的玩意儿给吸引走了注意力。 和棉花糖不一样，他们闻到了一种谷物焦香的混合味道。有些有本事的人眼睛一看就能看出来棕色糖浆和白色能量丝里还有一层东西。 第一位买『爆米花』的客人咬开外面的两层东西，看到了里头爆开的玉米花：「好神奇啊！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种食物。老闆，你家的食物好有趣。」 「尝尝看哪！」在他身后排队的客人们比他还着急。关键是吃起来怎么样，他们能不能吃，合不合他们的口味。 第116页 这位客人试着将一颗放入口，随即他露出了一种半陶醉的神情来：「外面的焦糖是脆脆甜甜的，能量丝是软绵绵厚实的?，里头的谷物又是酥脆的，层次好丰富，口感也是渐变的。能量丝可以补充能量?，其他的辅料对我的循环系统来说也不是负担。真是有趣又美味的食物啊！」 「这种就是小零食，正餐之外吃一些也算是一种别样的趣味。」陆一久在心中握拳：nice！只要有一小部分能接受他这个新产品就不会亏。 一份『小脑斧爆米花』卖到六十镙币，这个价格在这里可不便宜了。所以定义为趣味零食和正餐区分开来，也是正确的设想。陆一久想的是不需要靠这个赚很多钱，只需要独一份儿就能稳住他换地方后的客源，还能靠新鲜感吸引更多客人的到来。 然而他低估了这里人的好奇心。『焦糖能量爆米花』的卖相可不比造型棉花糖差，口感的丰富性比棉花糖多了两个层次，相当一部分客人愿意尝试尝试。囊中羞涩的可以合起来买一份儿大家分着享受。 【619，你这个爆米花……很不错啊！】 【619你真厉害，怎么会做这种东西的？】 「以前的经验。」陆一久谦虚地按按手腕。 【619以前可是大户人家的保姆，肯定见识过不少那些人的好东西。】 【这么说来，他一点也不笨呢，能制作出这样的食物来怎么可能是笨蛋。】 布鲁他们在一旁帮着搅棉花糖听着这些议论油然生出一种自豪感来：你们这些没有眼光的傢伙才知道啊！阿久还有很多本事的，光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些理念都是他们没有听说过的。· 「现在我们在『小脑斧棉花糖摊』的新地址前，今天主播又在这里发现了一个新鲜的食物，叫『小脑斧爆米花』，强烈推荐有条件的人可以亲自来尝一尝这种小零食，既能满足吃东西的快乐，又有一定的能量补充，关键很美味。这样的食物如果放在大餐厅里以我的估算起码值几百镙币，在这里买只需要六十镙币一大桶…… 【『焦糖能量爆米花』现在是我心中的第一名，已经超过了之前的加糖棉花糖在我心中的地位……以后我可能要经常往『基克城』109c56区跑了，就凭这两个新鲜食物的美味程度就够值回票价。宝宝们，大家约起来啊，不好吃博主直播倒立喝机油。】 …… 陆一久听着不断入帐的提示音，心里乐开了花。只要抓住了他们的口味他就能自己琢磨出『财富密码』。 美食就是要主动创新结合，因地制宜，根据本地人的习惯制作出符合他们需求的味道来。 他这……算是在为群众服务了吧。哈哈！ 冯曼的车子此时停留在不远处的半空中，她坐在车里观看着现场的情况。今天的客流量到现在没有昨天下午那么多，但她很肯定傍晚时分就会聚集来更多的人。 移民地多是穷鬼，可其他城市地区不少原住民可是不缺钱的。『阿卡兹』总共登记的原住民都有超过一百二十亿，加上移民总量超过两百亿，每隔一段时间都还有移民在进入。 有钱有闲的人在哪里都不少，他们当中哪怕只有百万分之一成为那蠢货的客户，他完全可以躺着不动数钱，更别提普通人的人口红利将带给他的丰厚利润。 这个老古董机械人或许无意中做出的不是两种新鲜食物，更有可能开闢一个庞大到吓人的新型市场－－小摊贩经济市场?。 「得重新审视他这小生意了。」冯曼喃喃自语道。思考片刻后她又打了个电话出去给自己的助理：「我们是不是有个关系在大区移民局……」 克莱其顿懒洋洋地从午睡中清醒就被幼稚园的阿姨们一起给叫到操场跟着领舞老师学跳舞去了。 伴随着欢快的『机械喵喵特工队』的主题曲，领舞老师在台上带动气氛蹦蹦跳跳下面的幼崽们跟着有模有样地学习。 因为设定的关系幼崽们大多数在这个阶段手脚不怎么协调，做动作慢一拍不说也不是那么到位，转圈圈左右不分，一群小傢伙儿撞到了一起，『嗷嗷嗷…』地仰头大哭。 在这欢快的音乐声和幼崽们扯着嗓门的嚎叫声中，跳舞依然在进行。 「克莱其顿小朋友！跳起来啊，不要站着不动。」 真麻烦！克莱其顿在心里翻白眼儿。 「大哥哥，转圈圈，跳起来～～～」在意识世界里，被『能量网』罩着的幼崽顿宝正跟随老师的引导，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跟跳。 为了不让他闹起来，克莱其顿只好敷衍式地唿唿手，踢踢腿，又扭几下腰。 ［啊啊啊！顿宝，顿宝跳得好可爱！］学校栅栏外面传来了那些特意为了看他而来得『萌崽控』们。 ［顿宝，转错方向啦！同手同脚啦！］ ［宝没错，宝跳的就是对的！不许挑宝的刺！］ ［顿宝，看这里，看这里！姐姐等你－－］ 克莱其顿听到这动静扭头看了一眼，同手同脚的他被自己的腿给绊住了?，歪歪扭扭转了半个圈，一头雾水地坐到了地上。 ［啊啊！太可爱了，我拍了好多精彩的瞬间，我要给宝建个站！！］ ［请务必让我加入个站应援团队！！］ 克莱其顿红着脸从地上迅速站起，当做没事人似的用板起来的小脸掩饰他刚刚的『窘状』。殊不知这样的行为更乖。 第117页 这些机械人真烦！好的不学尽学一些没营养的事情。追星追到他大将军身上来了。不过这也可以理解，他从前就是媒体的宠儿，从来不缺被追捧的目光。 在敷衍式（可爱式）的跳舞中，克莱其顿的终端不断地发出只有他感应得到的震动，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两个小时了。他抽空查看一下帐户，看着今日入帐的数目，饶是他见多识广也稍微愣了一秒钟。 那傢伙到底做了什么，今天才刚开始不到三小时就已经赶上前面大半天的收益。 除了前几天他让自己设计一个他需要的机器外，别的他也没有像自己透露。 快点儿结束这无聊的上学吧，他已经把他们送来的那些专业书籍看得差不多了，现在逼着那幼崽在看。希望那幼崽能再安分一段时间。 ［顿宝板起脸来认真的样子也好可爱！！］ 大将军在心里头疯狂吐槽：老子和可爱压根儿不搭边。是帅气、潇洒、威武霸气好不好！？ 今天因为『爆米花』的关系竟然压住了对爱林的持续关注力，爱林他们也能好好地工作。 陆一久不知道的是，其实主要是他的队伍里今天多了两个帮手镇住了场面。这两个『战斗型』机械人的身影一出现就让那些隐藏在人群里的破坏分子们感受到了压力。 布鲁和娇娇虽然从外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尤其布鲁连『映照『都没办法得到他的『性质定义』?，然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是人群里某些傢伙们忌惮与害怕的。加上陆一久又在摊位前面用围栏围出来了十八弯的单人排队通道，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下主动挑事，可没有之前那么容易。 岳军阳照例来买棉花糖的时候发现了有些客人手里的新鲜玩意儿，他也斥资买了一份儿。 站在摊位前大口地吃完后他当即再花钱买了两份儿，决定把他们带回住处去。 「兄弟你又来啦！我猜你就会喜欢这新产品。」陆一久已经认出了他。这个人长相特阴郁，站在那里头顶仿佛自带一层乌云，他整个人也是被长发挡住了大半个脸的，因为气质和模样独一份，连续来陆一久这里买了两天棉花糖他就记住了，主动和他打招唿。 岳军阳呆呆地看着陆一久。是在和他说话吗？ 「兄弟，怎么样？好吃吧？」 是在和他说话。岳军阳在心里道，随即一点头举着两桶爆米花离开。 「比我家阿顿还不爱说话呢。」 岳军阳蹲在不远处观察着陆一久的言行举止。他为什么一直在笑？为什么能对着每一个不认识的人喊『兄弟』，叫『小姐姐』？他昨天明明那么的狼狈，今天怎么依然如此明烈耀眼？ 「619……」被创造出来时的个性就是这样的吗？ 岳军阳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很快你就不会笑了吧。」 娇娇轻轻地推了一把布鲁：「那个人……」 「嗯！」布鲁一早就发现了。同类的气质掩饰不住，对方来的时候就无意中瞥了他好几眼，自己只当不知道罢了。刚刚阿久还和他说了话。 「最近阿久可能会有不少麻烦，我会留下来。」布鲁低声道。 「可你的户主……」 「我帮他做了一单事，他答应放我一个月自由的。」布鲁冷声道。 「布鲁……你在那里很难过吧，要不我替你解决他。」娇娇娇滴滴地说着有些可怕的话语。 「别！你好不容易稳定下来。我们四个，至少有两个能得到好的前途就不错。」布鲁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大吉他……」 「我会解决的。相信我，我一定能让你们都过上安稳的生活的。」布鲁坚定地看着前方，发誓般保证。 连着三天，陆一久的『小脑斧爆米花』成为了又一款火爆『基克城』的新鲜食物，这次因为有之前的『棉花糖』做基础，它在『基克城』周边其他几个大城市也都有了一些影像。 尤其对于很多条件不那么好的原住民以及移民区民众们来说，他们第一次尝到了能量卡之外的符合他们口味的多层次味道。 每天不断有新的客人一波一波赶来，小广场就跟个大聚会一样，从早热闹到夜晚。 之前在『红苗苗』幼稚园附近做小超市生意的那位老闆，天生有生意头脑。山不救就我我来就山！他将小超市里的能量卡和机油搬到了小广场附近，只要陆一久需要补充货物他随时能提供，除此之外，有其他需要买机油的客人也能随时从他这里买到，生意依然是火爆的。 有不少其他做超市生意的看到他的举动也跟着效仿，还有附近的公寓管理员举着招租gg在周边晃悠。 本地的住宿市场貌似也被带起了一些些。有些其他区的客人是真的跨越了好几千公里赶来这里的，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会多待上个两天，短租酒店和家庭旅馆因此活跃了起来，这可也是从前这个移民区做不起来的小生意。 渐渐地大家都发现了，陆一久和爱林这两个流量带来的可不单单是陆一久个人生意上的火爆。外地客人来这里需要打车吧，计程车生意就跟着转动起来；外地客人需要导游吧?，本地一些打零工的就有了一个赚外快的机会；外地客人留在了这个区需要娱乐吧，生意人立刻把娱乐场所和娱乐型服务转移一部分到这里。 第118页 109c区最近这几天的经济增幅都是飞跃性的，自然有相关人员关注到了这一点。如果能顾长时间地吸引住来这里消费的客人，他们这个本城移民地最穷最偏僻的分区是不是就能进一步地发展？ 上次冯曼搞出来的那个『禁雇令』在她八面玲珑的手段和挥金如土的钱财周转下，过了一天就在网域内消停了下来。 冯曼这次学聪明了，自己和自己公司、手下的人都不出面，她就不信搞不定一个老古董机械人。 搞定了这傢伙后，接手他的生意，形成全球性垄断，她为公司可是又立下了汗马功劳。她知道已经有不少本地、外地企业看好了陆一久无意中搞出来的这个『小摊贩市场经济』?，等着进军分食掉对方。 只需要……一点点的理由，冯曼相信躲在后面的那些野心家们都会趁机下场。 这个藉口她已经为他们想好了。 这天晚上收工，陆一久的终端接到了一封『问责书』，他看不明白就给当时在场的布鲁看。 克莱其顿见此情形不快了，硬生生挤开布鲁：「我来看！」 一目十行扫完这封『问责书』，克莱其顿脸色铁青。这是把他们当成傻子和小丑来戏弄吗？这是什么鬼东西？ 布鲁在一旁同样扫到了内容：「这是『移民局』发来的『问责书』，主要是问责你的，阿久。」 「我？」陆一久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他又怎么了？ 「他们说你违反了你的性能标准。」布鲁不屑地冷哼。 「啥？」 「这上面说你当初登记的是『服务型』，你应该从事的工作是服务行业，可你现在是在做小老闆……」 陆一久哑口无言。这特么也能找茬儿？ 「他们让你明天上午十点到本地移民办去解释这件事。」 陆一久笑了：「真是老母猪戴xx，一套接一套，能不能让我歇两天哪！」 「别担心，服务行业范围广泛。你现在卖东西也算是服务行业内。」 「人家这是故意挑刺，能承认你一小摊贩老闆是服务行业？」陆一久挠了挠已经有点儿长起来的头髮，「没事儿，我自有办法应付。」 要和ai斗运算和学习、使用技巧的能力他重新投胎几辈子都比不过，可要比套路和反套路，他们这些还在学习模仿人类的傢伙们可比不上他这个古人。 万变不离其宗，他们玩的这些他们家老祖宗早就不知道玩了多少遍了。 第四十八章 我才不是老闆 『焦糖能量爆米花』当天晚上就上到了109区不少富贵人家的餐桌上。胡佛先生手里那一份还是凯迪给他带回去的，今晚的晚餐他放弃从连锁餐厅买回来的『能量汤』，只吃这新鲜玩意儿。 「一开始还以为他这小生意是小打小闹来着。」胡佛向着身边的凯迪说道。就在刚刚他接到消息，听说了『问责书』一事。 「这件事不寻常。通常本地『移民办』不会特意针对这些事。现在新出厂的人大部分都是融合型，不会被性质框定的死死的。说明今后的大趋势就是改掉定义机械人的特性，偏偏底下这些人还在用这好旧的『性质』来诓人，尤其是移民区那些移民们。」 「因为有利可图啊。如果给一个外来移民定性了他就只能乖乖地留下做那一份固定工作，只要躯体不坏，能这样周而復始地做上永远，并且一直都是最低工资薪水。」 凯迪垂下了眼睑，谁说不是呢？移民区移民们真正能走出去闯出一份事业的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是一辈子留在移民地，顶多在本大区转悠，给他们身上贴上各种各样的标籤，才方便利用他们。 有些时候并不是总星政体不愿意管理这件事，而是命令已经从总星政体最高级别部门下达，底下的城市、地区办公室实行起来就成了异样的味道。这里头，可少不了那些『大财团』『大企业』的影子。 「他们的目的不是陆一久，而是他可能无意中开创出来的这个新的的经济体市场。就连现在人类世界现在都很少有这种地摊市场了，我们这里从开始建立就从来没有人去想做这件事，没有进入这个市场的好产品。机械人的衣食住行中，衣、食最随便。这里有有是一定的原因是没有人创造出可以引起这里人兴趣口味的东西，陆一久的小吃就像是往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一颗石子，现在看上去只是微微泛起了涟漪，但涟漪的波纹可是一圈一圈不断扩散，越扩越大的……连我看着都心动。」 胡佛的心情很好地代表了所有此刻正在盯着陆一久的其他职业经理人的心情。 涟漪已经扩散开了，至少他们这些对动静敏感的傢伙们早已经提前嗅到了冲击。 陆一久这天晚上又是倒头就睡。他睡得香甜，躺在他旁边的克莱其顿听着他微微的鼾声怎么也无法休眠。 「呜呜呜……大哥哥，久久好可怜呀。」那幼崽颇有点儿学了陆一久『厚脸皮』的真传，稍微感应到克莱其顿给他的好脸色，就会得寸进尺，瞅准机会就和克莱其顿攀谈。 「哪里可怜？」大将军同样不喜欢被人同情。 「久久才刚刚有了点儿起色，怎么就不能让他大吉大利呢？」小崽子被克莱其顿逼着读书学习，说话用词上面已经进步不少。 「他一个外来移民，无权无势的，突然间跳这么高，怎么可能一帆风顺。」大将军教育着幼崽，「这世界本就如此。」 第119页 「为什么呀？」 「有自主思维能力的废物太多了！」 听不懂，幼崽挤了挤漂亮的大眼睛：「大哥哥，你帮帮久久呀。」 「怎么帮？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要坑他。」克莱其顿有所感应，这次陆一久一个不小心要么会乘风直上，要么就会跌得体无完肤。 「就，就像之前那样啊……」 克莱其顿挑起眉头惊讶地打量起这小鬼来：「你是说，干掉他们？」这小崽子，也不是毫无『魄力』的嘛。跟谁学的？ 大将军后知后觉：莫非是跟自己学的？想想全态幼崽本来就是受到身边人影响的，他既然能被陆一久给传染成『小笨笨』，同样能被自己给传染。 不错……突然间觉得留下他也不是一无是处了。 「小笨笨，学聪明点儿。现在动手那么多目标你是嫌咱们过得□□逸了？人家才刚刚试探性地露出爪子的时候，不要暴露自己全部蛮横地冲出去，说不定你面对的不是一只狼，而是一群。」 幼崽努力消化着克莱其顿教导他的『道理』：「好的，大哥哥。」 「先看看情况吧。」大将军说完，这才放下心中一直提着的大石，进入休眠。 岳军阳又一次蹲守在c56公寓外，这次他的目光是直接锁定了陆一久他们住的二层靠西最边上的小房子。和他一样接了任务的还有几人，按照他对那些傢伙们的了解，他们会迫不及待地开始行动的，就在今夜。 那些傢伙会成为岳军阳进一步刺探情况的『蹚雷手』。 凌晨三点，基本是所有生命体进入深度休眠的时间。开始行动了！岳军阳躲在暗处，抓一把爆米花丢进自己嘴里，面无表情地嚼几下，身上开始躁动起来。 虽然被定性为『战斗型』机械人，其实他属于『刺客』，细分之下也就是杀手型，无论是战场上还是战场下，他能找到的工作，从来只有这个。 他的同类躲藏着的地方早已被他暗中盯梢，就在他判断他们即将动手的那一刻，电光蓝的火花在角落里稍纵即逝，机油混合着模拟血液的气味儿扩散开来。 岳军阳稍微紧了紧手里的短刃，抹掉自己全部的存在痕迹，像一个真正无机质的死物一样，安安静静地盯着刚刚出事的地方。 没多久，一个个头不怎么高大的银髮蓝衣少年手里提着个两个东西从角落走了出来。 岳军阳瞳孔微微放大，在对方一只眼睛突然精准地扫过来之前，他提前一步机敏地撤退了。 是高手，更是同类！ 撤退过程中，岳军阳在心中冷静地判断着刚刚那少年的实力。那同样是一个『天生刺客』，实力绝不在他之下，能一下干掉两个同类的在109c区不算多。那少年……貌似就是今天白天『爆米花老闆』身边的人。 克莱其顿半夜突然惊醒睁开眼睛：有动静！ 他迅速翻身跳到唯一的小窗户上朝外张望，目光在夜色之中视物也宛如白昼。气味儿和特殊的能量残留都让他第一时间猜到外面出现了情况。 四周静悄悄的氛围告知他，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危机已经解决。 瞥了一眼睡相不怎么雅观的陆一久，克莱其顿没有冒险出去看。他的直觉感应应该是冲着他们来的，在对方没有找上门来前，他不能轻易离开这『笨蛋』半步。 这个夜晚在各种突发的惊险当中就这么安然地渡过。 陆一久隔天打算中午过后再去摆摊，上午十点要去本地『移民办』解决那件事，他想解决好了再踏踏实实地开工。一大早就跟帮工们和爱林、布鲁说清楚了，让他们中午过后再来他家集合。 克莱其顿今天说什么也不要去学校。「久久，顿宝陪你去……哟~」 陆一久痛快地答应了：「今天还真要带上你才行。」 两人在家里趁着早上这点儿时间打扫屋子。陆一久负责大头，不过他也给克莱其顿安排了擦桌子的工作。 「全家一起打扫，顿宝也是家里人应该帮忙，就擦桌子吧。」陆一久时刻记着如何给孩子做好榜样，以身作则的同时还得让幼崽从小养成良好习惯，有集体活动的参与感。 大将军没办法，只能拈着块碎布帮着擦桌子。天知道他连住在部落里的时候都没被要求干过这个。 「顿宝真棒！爱劳动的小朋友大家更喜欢。」陆一久不忘夸奖他。 一被夸就心里不爽的克莱其顿忍住了，为缓解尴尬卖力地擦起桌子来。 这两个在家里打扫卫生，没有出门摆摊儿。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大早就在小广场排队等待的客人们闹起来了。 【怎么回事？我们不远万里赶来这里就是为了尝尝好吃的零食，为什么不出摊儿也不给通知？】 【老闆是不是飘了？丢下这么多客人等他一个？】 【什么时候出摊儿啊，我们还赶上午的飞艇回去的，想买一些带回去做伴手礼。】 【有谁认识那位老闆，问问他怎了？】 最近靠着陆一久同样在这里摆摊儿做生意的那些小超市老闆们机灵：「不是他不来，他被『移民局』问责了，要他去解决问题。」 「问什么责？」 「说他是服务型机械人，不能摆摊儿！」 【有毛病吧？我们那里不少服务型机械人都在做卖东西的工作，他摆的摊也是在卖东西，这难道不算服务行业的范畴？】 第120页 【是不是有人故意整他啊。上次不也有人举报他才搬的地方嘛。】 【顿宝今天没有上学也是因为这件事吧。宝的饭票要被人撕了，宝怎么办？我们顿宝是要精心养育的！宝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 【我才不管那么多，今天就要买到东西！打电话投诉『移民局』的人乱用私权。】 【对，打电话投诉！岂有此理，这不明摆着欺负人？】 现场这些不满的客人闹起来的情绪很快就被传播到了网域内。在这个大网域时代，只要和流量、名气、火爆话题扯得上关系的，稍微点上一把火再煽煽风，如果不存在有人刻意灭火的情况，顷刻间就能烧起一片火场。 克莱其顿接到了终端提醒，打开本地最新新闻看了一眼，随后抬头看向了正背对着自己站在窗台上擦窗户的那傢伙。那傢伙还在哼歌，是他从没听过的曲子。 刚刚本地最新新闻里已经报导了『小脑斧摊位』未出摊儿，引发外地客人不满的新闻了。 现场採访中不少打扮得奇形怪状，走在潮流最前线的年轻人对着镜头骂道：【要不是听说有这么个摊子，卖新鲜的玩意儿，给老子一万镙币老子都不会来这穷乡僻壤。从『海云城』到这里的路费都不止一万了，我们这两天在这里花的也不止一万了，现在想返航带些礼物回去，家里人指名要『小脑斧』……反正我们打电话去『109大区移民局』了。】 【我也是服务型机械人，我们服务型的工作范畴可以扩展的。619的摊位也能算是餐饮服务了为什么还要问责他，是不是以后所有服务型机械人都不能找卖东西的工作，那『阿卡兹』全部卖东西的场合都得遵循这一条例！『移民局』官员们能保证做到吗？】 【『小脑斧』摊位半天不开张，我家损失好几天的生意。我们最近就靠着这些客流量来做生意……】 终端播放的新闻採访内容陆一久也能听得到，这傢伙扭过头来，一脸无辜：「诶呀呀，一件小事而已怎么还上本地新闻了？」 克莱其顿盯着他似笑非笑的面部表情，他是真的感到意外吗？ 「不过就是半天不出摊儿……不至于。」 陆一久对这种局面是真没预料到，他要解决这问题的办法可不是靠舆论压力。不过从刚刚听到上了本地新闻他就知道，这件事要么是凯迪助理推波助澜了一把，要么就是胡佛先生下了命令。 他们还有机器要卖的，精明的生意人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走吧，我们该去本地『移民办』了。」 冯曼看见本地新闻出了这个新闻报导后，烈火红唇高高地撇向了一边：「胡佛！大老粗不好好在你工地上干活儿，也想着玩这种把戏了。」 「老闆，情况不太好。按照服务行业的拓展范畴，那个老古董做的生意确实可以归纳到餐饮类，与服务业挂钩。」 「他那是摆地摊儿，算是新兴行业，没有定性，什么餐饮业、服务业的，只要不认，他就不是！」 「那……我向上面表达一下这个坚持。」 陆一久的摊位可以算是独一份，确实没有先例对他这个新兴行业进行定位，可以从这一方面着手加以解释。怎么样都有理就看怎么操作。 十点钟，陆一久带着克莱其顿到达了本地『移民办』，在门口等待他们的已经有不少人了。除了陆一久的朋友外，还有好事的群众和各方媒体，以及一部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民众。 本地『移民办』的工作人员头都要大了。这叫什么事儿？突然从大区『移民局』越过他们地方发给他们这里的移民一封『问责书』，事情挑起来了，却让人来他们这儿接受『问责』，把锅甩给他们。 本地『移民办』的罗主任是一位『学者型』?中高智机械人，虽然是地方上的基层工作人员，人脑子也不是盖的：「立刻打视频会议给大区分局，连线网域直播。」 奶奶的，想让他一地方小官员背锅，也得看看他接不接噻。背锅如果事情办妥了也不是他的功劳，办不好按照现在的舆论动向来看，倒霉的是他，不背锅他还能找理由搪塞……那当然是不背咯。 陆一久和克莱其顿进到专门的会议室内发现这里竟然开着视频会议和直播，本地『移民办』的人对他们倒是还挺客气。 「那个『问责书』不是经过我们地方办公室发给你的，所以这件事我们不好做主来问你的责任，只能是从中间当个传话的，提供个场所……」罗主任露面一句话就给整件事先下了个『大背景』——事情不是他们地方搞得，他们地方只出个开会场所，其他的不管，谁特么发的『问责书』谁来处理。 陆一久在心里赞嘆这位人精。他见识过不少这里的人精了，个个儿都有自己独有的本事。 「这个场所不错。既然是『大区移民局』发的通知那我就直接和对面的对话吧。」陆一久顺势就坡下驴，分清楚现场局势，将矛头首先指向共同的一方，起码他能够在另外那一方那里减缓一些压力。 地方办的罗主任同样对陆一久的上道满意。会议视频一直开着，就等着对面出来个人来主持『会议』。 这一等等了将近十五分钟……没有人出面。 本来大区移民局那位那位冯曼的眼线搞的就是『甩锅大法』，甩给地方，叫地方负全责。结果人罗主任不接锅又联合事主将锅扔了回来。现在，谁来背？ 第121页 罗主任早早地离开现场不在这里立着当『目标』，整个地方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全都有『任务』外出办公事去了。办事处里头就一些接待小姐，还是机械体，以及陆一久还有克莱其顿这两位事主在会议室，这俩盯着大光屏以及直播摄像头，卖呆。 半小时后，对面在实在找不到任何『地方办』的人接锅的情况下，自己硬着头皮上了。 「陆一久先生，主要是针对你当初的移民登记，你是服务型吧，要从事的只能是服务行业。」『代表』单刀直入。 陆一久点头：「我就是从事的服务行业啊。餐饮行业属于服务业吧。」 「你那是小摊，没有税收也没有其他约束，没有被纳入行业标註内，算不算餐饮业这个还需要专门讨论制定。」 「那就算不算餐饮业，我是在卖东西的吧，卖东西也不算服务行业的话，那卖机器卖机油卖能量卡的都不算服务行业了吧。」陆一久认真地应对，模样老实憨厚。 「这……你是老闆啊又不是专门卖东西的服务员。」『代表』狡辩道。 陆一久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谁说我是老闆的？」 只听着直播现场不少人都惊讶出声：「他不是老闆吗？」 克莱其顿眼角往他的侧脸上瞟了瞟。心里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原来他说的有办法是这种办法啊。最近他的内存的运转强督太大了些，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我不是老闆，我们家户主才是老闆。喏，就这个，克莱其顿，顿宝！我是给他打工的。」陆一久说完，笑着眯起了乌黑透亮的眼睛。 第四十九章 优越感x突如其来的託孤 凯迪和胡佛在网域内看着直播，两人同时握拳大唿：「漂亮！」 这个空子钻得可太好了。这门生意不是这位外来移民的名下，而成了全态幼崽的名下产业，那……那些想打主意的可得小心点儿了。 有很多事情可以对移民做，却不能用相同的招数对原住民做。这是这里的一种潜规则！ 原住民的优越感从最开始建立起『阿卡兹』后就渐渐地流行了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早成了心照不宣的事情。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基本上默认了这种潜规则。更别提这个幼崽不是普通幼崽，是一个实验阶段的全态幼崽，还是已经暴露在了大众视野中第一个全态幼崽，受到的关注度每天都在刷新提升。 【原来生意是那幼崽的啊！】 【我说呢，一个外来移民而已。是幼崽的就好说了，那可是个全态的幼崽，高级着呢。】 【他还是给他家幼崽打工的……】 有时候明明事情的本质就是这样，但是换一种说法表达出去，给人的感觉和可接受的程度就截然不同。不光是原住民听到那产业是克莱其顿的觉得应该且合理，就连部分移民们听到后，心底深处那点儿已经发酵许久的酸气也都随风消融在了空气中。 陆一久坦然地看着对面那位『代表』的脸，对方的脸皮在刚刚可是扭了好几个弯度的。 「你不是欺骗人吧？」 陆一久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了自己的个人帐户，向广大群众展示了他空空如也的个人帐户：「赚的钱都是直接入我家幼崽的帐户的，我要花钱也从他那里领……」 他只要开口要就行了，顿宝和阿顿都会给他花，但这一点他不需要让这些外人知道。当别人已经认为你『惨』的时候，既然解释不清楚，那就干脆把『惨』字再搞得接地气点儿吧。 就像现在这样，不管是对他怀有什么样的看法，只要看到他连用钱都还得从幼崽那里领，大都会深切地『同情』他吧。这种具体到细节——没钱上的『同情』才能真正地解决他今后可能会再遇到这类陷害问题。 「我家幼崽比我智能程度高多了，他会管钱。」陆一久把他619铭刻在这些人脑子里的老实印象进一步地加深，「我家幼崽需要高级的食物，如果不能让我卖东西帮忙赚钱的话，幼崽吃饭要找『移民局』报销吗？」 报销？！谁敢向他保证这种话，那才是真的犯蠢吧。 视频会议对面的那个『代表』突然就消失了，伴随着一阵雪花闪过，出现了一位新面孔：「抱歉我们之前不知道你的工作是给家里的生意帮工服务……你没有问题。」 「那摆摊儿属于服务性行业吗？」陆一久趁势追击。 「这个不是我们『移民局』的管理范畴，要『商务部』决定。」 「那我打电话给大区『商务部』……」陆一久依然笑着回应对方。 「我们这边没有任何问题了，您的『问责书』我们会撤回。打扰您了，抱歉……」新代表立即切断视频电话，表示之后的事情和他们部门无关。 陆一久真的在直播现场打电话给109大区的『商务部』。 『109大区商务部』的工作人员本来也在吃瓜突然被砸下一口大锅，因为是在现场直播不能敷衍，接锅之后只能层层向上反映。 最终，电话反映到了有能力管这件事的领导面前：「我们会在两天之内为『小地摊儿市场经济』诞生而出的新兴行业做定义的，请不要着急。」 「那我是不是这两天内都不能摆摊儿？」陆一久焦急地问，「我家顿宝还想住大一点儿的房子，我们在努力赚钱呢。」 「额……一天之内会给您反馈的。虽然没有定义『摆摊儿是否属于服务行业』，但也没有它属于别的行业的规定。你们可以继续摆……」 第122页 nice！陆一久在心里兴奋地握拳。 「谢谢您，领导！您真是为民服务的好榜样。」 面对陆一久感情真挚诚恳的道谢，被天降大锅砸了这么一下脑袋的领导，笑盈盈地表示……还能撑得住。 克莱其顿的心里泛起嘀咕：他哄人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瞧他表情多诚恳哪，应该是无意识。 「好好养育全态幼崽，您也算是为我们在做贡献。」领导回礼了一句。 陆一久心眼儿一亮。是哦！他以后可以拿这个当噱头了。一个智能化程度不高的服务型机械人辛苦养育代表了『阿卡兹』未来人类发展方向的全态幼崽……怎么着也得给他开一些方便之门吧。 「不敢说是做贡献，我们这叫缘分。既然养了他就是缘分，这也是我们移民为阿卡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贡献。」陆一久又是无比诚挚地说话。 【这个移民不错，还知道为我们母星做贡献。】 【可不是不错嘛，人家那么穷还肯花心思精心照顾幼崽，哺育幼崽，生意也是放在幼崽名下的。】 【我怎么就匹配不到这么好的家人】 …… 『基克城』109区大区星政单位，会议室 此前因为陆一久无意中打开的『地摊儿市场』给109c区都带去了活力已经暗中关注他们的官员们，这会儿同样在注意着这件事的发展经过。 「有人的手未免伸太长了些。」大区区长霍华德对于这件事发表了看法，「我们还没表态，有些傢伙倒是迫不及待起来。我知道他们想干什么……这一次，不行。」 「今年财政上拨下来的发展预算太少，我们得自己想办法，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了……我们拥有的可是大量的廉价劳动力，要想办法将劳动力转化成经济利润才行。」 「地摊儿市场经济……既然是我们本地移民开创的，就由我们本地开始发展起来吧。看看它能带来多少新鲜刺激。」 陆一久从本地『移民办』出去，之前那些办公室工作人员陆续都回来了。 罗主任拉住了陆一久的手：「619，你真不错。可惜你们的摊位离我这边还要跨一个区，不然我也能尝尝你们的东西。」 「下次我给您送一些来尝尝。」陆一久热络地和对方寒暄。和地方官员打好招唿，说不定以后会有用。 克莱其顿伸出一只手来强行把陆一久的手给拉开了：「久久是我家的~~」 罗主任哈哈大笑：「真不愧是最先进的科技成果。小子，不错！」 得到了可以摆摊儿的说法后，陆一久带着自家那一帮人准备开工。 今天娇娇不能来，布鲁因为得到了假期可以在这边待一个月，他照常来帮陆一久的忙。开始准备的时候，布鲁发现昨天在人群里看到的那些『有嫌疑』的傢伙们今天没有来了。 不，有个傢伙还是来了。布鲁在乌泱泱人堆儿里找到了那个同类的身形，和对方隔着一段距离对视了好久。这傢伙昨晚也在c56公寓楼外面，他找到一处适合『刺客』躲藏的地带，发现了一颗『爆米花』，怀疑就是这傢伙留下的。 再来就干掉你！ 还不知道谁干掉谁！ 两个同属『战斗型』机械人里的『刺客』，在这一刻视线胶着当中，彼此传达着只有他们自己懂得的讯息。 克莱其顿坐在摊位中间，利用摊位间的一条小缝隙同样观察着现场。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岳军阳，又是这傢伙。同时他看到了布鲁与岳军阳对峙的场面。 别人感觉不太到，他在这一刻捕捉到了这两位异常突兀锋利的脑电波。 「两个杀手！」克莱其顿总算是确定了布鲁身上偶尔泄露出来的那种特有的气息，原来是杀手刺客才有的。陆一久交得什么朋友，他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 不知道！克莱其顿判断道。他前段时间还以为这傢伙是去出差了呢。那个时候无法拨通的通讯恰好说明了他出的差是『暗杀』的差。 其中一个脑电波的熟悉感让克莱其顿醒悟过来，凌晨他被惊醒的时候，应该就是布鲁在外面有所行动吧。他……在为陆一久解决麻烦。 切！克莱其顿搓搓耳朵，用得着他操心这么多！ 下午的客流量达到了这段时间的最高峰，很多从109a的旅游区专门开来的旅游专车和悬浮计程车停留在了附近。陆一久还看到了穿着快递公司服装来排队的人，不止一个。 「我们是代替客户来购买的，然后加急快递送过去。」快递公司的工作人员道，「除了有快递费赚还能赚一份跑腿费，买得多还有提成。」 陆一久听到这个在心里赞嘆：智能程度高的就是不一样。他前脚还在考虑外卖的事宜，已经有人用快递开始做起来了。 「顿宝，看到没？这就是为什么有钱人能更有钱的原因，随时能抓住一丁点儿商机变化，灵活应变，促进发展。」 克莱其顿的目光却依然在人群里观察着。他刚刚好像感应到另外一种熟悉的电波，没有把陆一久的话听进去。 突然在人群里看到个熟悉的傢伙——安吉。她正在和另外一个人说着什么，神色比较着急。 别人可能没注意到，但克莱其顿看到了她的一只手似乎被对方给钳制住了。 安吉的目光急切地在周围绕了一圈，停留在了陆一久的身上，她和身边抓住她的人说了些话，对方带着她一起排队往陆一久面前来。 第123页 什么情况？克莱其顿在心里戒备起来。 等到轮到她，这位女士目光殷殷切切地看向陆一久：「619，能麻烦你件事吗？我有急事要离开一趟，能麻烦你帮我接一下芫花，我晚上回来去接她。」 陆一久点头：「没问题，不过你得先通知学校那边。」就是帮着临时照看一下幼崽，他没有多想。 安吉感激地沖他点头：「我给你钱！」说着要转帐。 「一点小事不用这么客气。」 安吉再度感激地对着他笑了笑，只是笑容略显得有些苦涩：「麻烦你了，我一定会赶回来的。一定！」 克莱其顿本想提醒一下这『笨蛋』的，但他答应的太快，自己再说可能就要暴露一些消息，克莱其顿在心底长嘆一口气。罢了！ 到了幼崽放学的时候，陆一久真的暂时放下手中的活儿，专门带着克莱其顿跑了三条街去接芫花，接人的时候还遇到了杜启。那傢伙摆摊佛系的很，早上出摊儿，有个什么事儿就暂时休息离开，回去了继续摆，不过仗着他过硬的手艺，每天收入稳定且足够，又因为陆一久替他吸走大多数火力，他也没有多少麻烦。 杜启每天都会亲自接送自家的户主上下学，对于自己的责任他做的非常到位。 双方热情地打过招唿，芫花接到手后，三个小幼崽挥手告别。 「安吉告诉我啦，说久久会来接我去你们家玩。久久，我好开心。」芫花幼崽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很会主动找人聊天儿。 「你妈妈晚点儿会来接你的，待会儿和克莱其顿一起玩儿吧。」 「妈妈？」 「走不走！？」克莱其顿打断了这点儿小事儿。他可不想现在就吓到这『笨蛋』。 「顿宝，等等芫花……」女幼崽立马忘记了刚刚的疑惑追上了酷酷的克莱其顿。 陆一久在后面看得直笑。没想到他家阿顿还挺有异性缘的嘛。不错！比他强一点点。 收摊儿回家又是九点钟的时候，芫花已经玩累了，就在小推车上睡着，由爱林随时照看着。 陆一久要把芫花带回他们家，克莱其顿发火：「干嘛带她回去，让她去爱林那里啦。」 「和人家妈妈说好了去我们家的……」 「我们家全是男的，她是女的，和女的在一起更方便不是吗？你想让她睡在哪里，我们家床上吗？不许！」床可是他最在乎的地盘儿，让陆一久睡上面已经是他最大的限度了，怎么能让不熟悉的女的睡上面？陆一久哭笑不得：「她只是个幼崽。」还是个机械幼崽。 「那也不行！」 幸好这时候芫花睡醒了，陆一久摊开手：「现在可以了吧，你和她一块儿在房间里玩儿，等人来接她。」 只要不睡他的床就行。 芫花在陆一久家用自己的终端看着『机械喵喵』，克莱其顿不感兴趣进行着他的手操实验。陆一久只得陪着这个小客人，一大一小并排背靠在床边，一人手里一桶爆米花，一边吃一边看，津津有味。 十点多钟，安吉并没有来接人。十一点，依然没有，眼看着快要凌晨了，陆一久有点儿急了，问芫花要了安吉的通讯号码，给对方打过去，但没有人接听。 芫花自己打电话结果也是一样，对面没有接听，提示音告知：【通信信道中断】。 克莱其顿警戒心大作：别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那女的被带走时情况就有异。 打不通电话陆一久没办法，只能找地方让芫花休息。 将他们家不久前才添置的两个软垫子拼凑起来组成一个简单的小床铺，芫花打着哈欠躺上去就睡着了。 「可能会再晚一点儿，我再等等看吧。阿顿先休息。」 克莱其顿不放心，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陪他等待。 凌晨两点多钟，克莱其顿再度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动静，睁开眼睛，看到了趴在地上睡着了的陆一久。陆一久旁边的垫子上是芫花，怎么看大将军怎么觉得不顺眼。 他动手将陆一久抬上了床。 凑近到小窗户外面，这一次克莱其顿看到了外面出手的布鲁。布鲁以一敌四，正在他们楼下正对着他们窗户的下方与人纠缠。 克莱其顿思忖着自己要不要出手，就在此时，外面的走廊传来了一阵慌乱焦急的脚步声，他们家的门紧跟着被人敲响。 陆一久一直在惦记着接芫花的事，没有睡很沉，这一下就醒了过来。克莱其顿则在他从地上爬起来之前回到床上，安静地躺好。 陆一久没有意识到自己睡到了床上，脚步蹒跚地跑去开门。门一打开，跑进来了一个身影，正是安吉。 不过此刻的安吉有些狼狈，她推开陆一久在屋子里看到了芫花后，激动地扑上前去，跪在了幼崽的身边。 「安吉女士……」陆一久想问她这是怎么了？怎么身上这么狼狈，衣服到处都有不少机油的污渍，头髮也好像被薅去了一大块。 「我的时间不多……陆一久先生，能求你一件事儿吗，能，能替我好好照顾芫花一段时间吗？」安吉突然膝盖一转抓住了陆一久的裤管儿。 「啊？」陆一久傻住了。不是，干嘛找他啊？ 「求您了。我实在找不到能够託付芫花的人。只有你，只有你了！半年，不，三个月，三个月就好。」安吉的眼神里闪烁着焦躁的不安和担忧。 第124页 「这不合规矩吧……」 「求你了，求你了!我不想让芫花重新被放回匹配系统中，他们会抹掉她关于我的一切记忆的。」 「安吉女士，你到底……发生什么了？」这样的请求他可不敢胡乱答应。一想到她是『红补丁』陆一久心中警铃大作，别不会是她惹上什么危险了吧，那样的话，他绝对不会答应的，他不能因为别人害了自己和自家的幼崽。 「619，你那么的善良……」为什么不肯答应她？ 「我善良也不是傻子啊。你要是犯了事儿连累我家幼崽怎么办？别道德绑架我啊。」 克莱其顿在床上躺着装睡，听得怪满意。这傢伙时刻把自己放在首位，呵呵呵。 「我给你磕头，我把全部的钱都转给你……我以后会报答你的。619，你只要帮助我这一次，今后一定能从我这里得到莫大的好处……就，就这……这，这……呃呃呃……」话说到一半，安吉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左右摆动起来，声音也在这种剧烈的摆动中断断续续，眼看着她就要再度倒下。 第五十章 程式？情感？家？ 克莱其顿从床上一骨碌爬起，一把将陆一久拉到自己旁边：「别靠她太近。」 是一种新型的干扰波，他刚刚才感应到，就从不远处传送过来的，还在向这边快速靠近。 安吉的眼珠子依依不捨地看向地上的芫花，一只手抖动着向幼崽的脑袋摸了过去：「芫、芫花……妈，妈妈……等，等妈妈……别，忘，忘了我……」 随着她手腕一软，她整个人就像『死掉』了一样，再次瘫在了地上，空洞洞的眼睛里头再也没有了灵魂的光芒…… 布鲁听到动静后从楼下飞快地赶了上来，在门口看到里面的情况，大惊失色：「这女的……怎么了？」 陆一久一脸茫然地左右看看。是这位脑中的『红补丁』又发作了吗？ 「布鲁？你怎么在这儿？」过了几秒钟他才想起这件事。布鲁的家不在109c，他在109a住的，这么晚了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身上还有些不明的伤痕。 布鲁没有顾得上回答他的话，蹲下来检查了一下安吉的身体，脸上更难看了：「她……是机械人还是机械体？」 如果是机械人的话即便是晕倒也能感应到一些些内部微电路的动静，但他刚刚一摸，感觉这刚像是一个无机物，一副躯壳。 克莱其顿脑子里能捕捉到的关于刚才那波奇怪电波的讯号越来越近，同时，他感应不到外面『杀手』的脑电波了，连那个长头髮的阴郁怪人的脑电波也消失了。 一分多钟后，悬浮车还有飞行器『轰隆隆』开到了他们c56公寓的外面，没多久就有专门穿着防护服的傢伙手持着好几个奇怪的仪器一路追寻到了二楼，陆一久他们家门口。 「不许动！」伴随着一声唿喝，外面的人将武装过后的重武器对准了室内的一行。 郭平带着几个助手推开人群走了进来：「陆一久？」他倒是真情实感地觉得意外。 陆一久机灵地靠过去和他套近乎：「郭先生您来了就好。这……这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简明扼要地把重点给说清楚，主要说明这件事和他们无关，他只是帮着照顾一下克莱其顿的同学而已。 郭平查看了一下安吉的躯体：「应该就是她了，c60区之前被我们捕捉到特殊信号的傢伙。那天我还和她面对面说过话，没想到到底还是她。」 这话里的信息让克莱其顿明白了此前郭平他们几次借着演习搞搜查，要找的就是安吉。 「和你们没关系，这是个犯人，我们会处理好的。」说着，郭平向手下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上前将躯壳给用特殊的装置给装走。 就是在这一过程中，一直睡在安吉身边的芫花醒了过来。幼崽揉揉惺忪的眼睛，仰起脑袋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身边突然多出来的这么多人。 「安吉！」她马上发现了自己最熟悉的家人，高高兴兴地扑了上去：「安吉，安吉你又犯病了吗？快醒一醒安吉，我们回家吧！芫花想回自己家……」 陆一久这时候突然懂了安吉特意跑来找她『託付』的意思了。她知道自己跑不掉，或者说她明知道自己跑回来会出事，却依然选择回来交代自己好好地照顾芫花。 「本来已经让她逃过了两次的……她可真蠢，自投罗网。」 郭平接下来的话让陆一久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克莱其顿也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发展。白天的时候那个钳住安吉的傢伙应该不是郭平他们这边的人，而是安吉熟悉认识的人，对方知道她可能有危险，特意来强行带走她的，为的是让她躲避危险。 如果她一去不回的话，大概率不会被抓个正着。可她，偏偏回来了，只是为了再见一眼自己的匹配家人，并特意想找人长期『托养』。 郭平将芫花抱了起来，阻止她继续扑向安吉的『尸体』：「她已经去世了。芫花！」 「没有，不会的。安吉一会儿就会好的……」小丫头在郭平怀里踢着腿，试图挣开他的束缚，好和她的家人在一起。 「带走吧！」郭平一改之前在陆一久他们印象里那种『温文』的态度，不由分说地下达命令。 助手们将装好的安吉的『尸体』提起来往外走。 「安吉！安吉！！」小丫头突然一手挥向郭平的脖子，郭平竟然被抽得松了手。芫花跳下去再一个虎扑，扑到了那绝缘网上，手脚并用地抓住网眼儿不肯放，「不要带走我安吉！呜呜呜……安吉会回来的！」 第125页 好几个人去抱他，都被她给打退下了。小丫头髮起狠来，力道可一点儿也不比成年机械人差。 「连她一起带走！」郭平没办法了。这样下去会闹开的。他不能让这种事闹打传开。 陆一久此时站不住了：「不用带走她吧，郭先生。她只是个小幼崽她不懂发生了什么，不如交给我……」 克莱其顿在心里骂了一声：多管闲事。 「不可能的。她匹配的家人出事死亡，是需要重新送回去抹掉原来的记忆再进行匹配的。」郭平道，「陆一久你自己一个都养得辛苦了，还想乱发慈悲？」 陆一久被诘问住了。是啊，他想什么呢？ 「真的只能送回去抹掉记忆重新匹配吗？」 「这是规章流程。所有的幼崽都是这样的，包括你们家的也是，不是针对她一个。」 「为什么一定要抹掉记忆？」成为家人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产生的那些记忆就如此不重要吗？ 「不抹掉记忆她怎么和下一位好好相处？」 「为什么不可以？感情又不是程式……」 「感情就是程式。」郭平语气变得严厉了起来，「陆一久我知道你在人类社会生活的时间长，服务他们的时间长，你的某些想法和我们不一样。其实我们和人类都一样，人类是生物基因编码构成，我们是程序基因编码构成。只要有编码就能算是程序，生物基因构建的人类何尝不是程序设定的？」 陆一久听不懂：「她会难过……」 「不抹除才会难过。她会思考为什么她的家人不见了，不要她了，抛弃她了，会日復一日被这样的无用编码所折磨。」 「她的家人没有不要她……」 「她已经死了。」郭平眼神也变得严厉起来，「我们不会让她这样的破坏分子有再活过来的机会的。陆一久，她死掉之前和你说过什么了没有？」 陆一久摇头，将安吉最后说的那些话给隐瞒了一些重要的信息：「她就是来见孩子的。」至于安吉口中说的『半年』、『三个月』这些他没有说，他已经认知到了郭平在这件事上的决绝态度，绝对不是他三言两语能撼动的。 这，就是这里的规则。 「久久……芫花要和安吉一起去，久久不要担心。」小丫头乖巧地趴在了安吉的躯体上，将自己的脸贴上了已经没了生命力表现的那具躯体的脸，「安吉说有她在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 她要回家。 陆一久不舍地看着她，她懂得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吗？ 「略略略……」小丫头靠在家人脸上用小小短短的手指头扒下自己的左眼皮，沖陆一久扮了个鬼脸。 陆一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助手们将他们俩一起抬走，郭平同样跟着一块儿离开了。 克莱其顿去拉陆一久的裤管时，看到了两滴透明的水滴从头顶滴落快速没入地毯内的情景。他错愕地抬头，陆一久赶紧转过脸去：「布鲁，芫花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这对她是好事。」布鲁道。 「可是……如果她不愿意呢？」 「幼崽哪里会记得那么多，重新开始她很快就又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了。」布鲁道。 他们不理解啊。陆一久在心里感嘆。不理解身为人类的自己和他们对待这件事上的不同。为什么要轻易地抹除掉感情，那对任何一种生命体来说，都是多么珍贵难得的一样东西。 他突然低头看着身边仰望着自己的克莱其顿。有一天如果他也死掉的话，这个小傢伙儿也会被那样对待吧。 克莱其顿通过他垂下的眼神读懂了他的心：「你胡思乱想什么呢？」这傢伙，不会以为自己也会那样吧？ 「阿顿……你也我会忘了我吗？顿宝也会吗？」 克莱其顿本想挤兑他两句的，但见他情绪如此低落，话到嘴边却没办法轻易地说出口了。 「不会，不会的……久久，顿宝永远不会哟……」从克莱其顿口中再次发出了那幼崽带着哭腔的声音。 克莱其顿闭紧嘴巴，扭头向外面飞奔而去。小崽子就是故意的吧！ 「顿……」陆一久傻住了。刚刚那到底是顿宝还是阿顿，他怎么煳涂了？不管是谁，陆一久只愣了半秒就追了出去。 跑到大厅他就追上了克莱其顿，从后面抓住了他将他抱起来：「跑什么，大晚上的？」 「放手！」克莱其顿踢了踢短腿。 「乖，不乱跑，外面危险。」陆一久不管他怎么踢都不放开他。他知道这小傢伙儿不会真对他怎么样的，仗着这点儿『自信』，他厚脸皮地将人又带了回去。 他们俩上楼后，岳军阳才敢从外面隐藏的死角里悄悄露出半张脸来。刚刚是个好机会来着，可惜被那小老闆给打断了。 回到家里布鲁已经离开，这让陆一久怎么也想不通，他从楼下回来，却没遇上布鲁离开……布鲁是故意躲着他的吧。刚刚问他为什么在这里的问题他也没有回答。 陆一久不是那种需要抓住一个问题刨根问底的人，既然明知道大家都是在躲闪着某些问题不愿意回答，那就不要问，等人家愿意告诉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他大概能猜到布鲁留在这里的原因，九成九是关心他朋友也就是自己的安危问题。 至于顿宝和阿顿……算了，他都已经装煳涂装了这么久，何必呢？只要知道他们对自己没危险就好了。 第126页 陆一久在小广场的这个摊子越来越火。爱林的事情过去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她本人不愿意抛头露面继续靠着那点儿知名度炒作的前提下，网域内有关她的热度在慢慢地下降。现在，陆一久的『小脑斧』品牌是真的靠自己扎实的口碑爆火起来。 如果说『小脑斧棉花糖』是经歷了小火到大火的过程，那么『小脑斧爆米花』经歷的就是大火到爆火的过程。陆一久本人几次在网域内出现时的形象，包括他前两次『化险为夷』的经歷，同样成为了津津乐道的『打脸』故事，有他自己和爱林的名声加持，顿宝的那部分『萌崽控』的贡献，更多的是加上他家『小脑斧』产品的独特、新颖和美味……想不爆火都难。 「陆一久先生，我们想和你商量一下，把这两样产品做成包装产品销售到各地去的计划。」 「克莱其顿先生！我们想往您的『品牌』注资，入股……」 「619，您的专利权能授权给我们吗？我们想在我们那边开设机器工厂，当然，费用不会少……」 除了每天摆摊儿忙碌之外，只要陆一久稍微闲下来就有各种各样的人主动找他谈事情。他一概不理会，现在才刚开始，他被这里的精明机械人给坑多了，已经学会对于陌生人先提防五分。 把『小脑斧棉花糖』和『爆米花』做成包装产品销售出去，这是个好思路。陆一久打算好好研究研究，这个他是准备自己搞的，现在手头上钱……不知道有多少了？ 「我们家有多少钱了？」晚上一起回到家中，陆一久问克莱其顿。 克莱其顿打开帐户给他看。 「这是多少个零来着？」他有点儿数不过来，点着脑袋一个个地数。 「二百六十万多一点。」克莱其顿不愿意看他那笨笨的样子，干脆直接告诉他。 「怎么会这么多？」陆一久原地惊的跳起来，「就算生意真的很火爆，也不至于……」 「你满打满算开始摆地摊不到三十天，这些天平均下来每天的流水在十万，去掉开支也在九万，加上两次机器下线的分红……」 「那还有四十几万怎么回事？」算这种大的整的钱陆一久的脑子还是很快的。 「这部分我卖掉的一些东西赚回来的。」克莱其顿道。他没有明说自己卖的是什么，但陆一久知道他每天都在用那些他看不懂的仪器做实验，有些是仪錶盘还有些更复杂，还得用高倍放大镜才能看得清的线路板什么的东西……他想，应该卖的是那个吧。 「我家阿顿真的会养家啊！」陆一久高兴坏了，忙抱着他的脑袋啃上两口。 克莱其顿已经开始有些习惯他的这种无意识的夸奖和亲近的举动，微微扬起下巴：也不看看他是谁？他这还是在学习、实操阶段，还没正式开始上手好吗，否则…哪用得着他辛苦出去摆摊儿？ 「我这是什么命哟！」陆一久这口气有点儿像村头大妈们那样式了，喜不胜收地抹了抹嘴巴，「要是在我们家乡也这样……」 「你家乡？」克莱其顿斜了他一眼，是『克尔克市』吗？ 陆一久赶紧闭嘴忽悠过去。他说的可是他真正的家乡，他所处的那个时代。 「我在一个月的时间从一无所有变成了百万富翁。」陆一久回味着这已经可以算『传奇』的经歷，总有点儿不切实际的感觉。在他们那个时代这样的『传奇』经歷已经很少了。拜老祖宗的智慧和他们那个民族几千年来积累的对食物的无与伦比的智慧和创造力，他在这个地方可以说是能够有底气站稳脚跟了。 「这就满足了吗？」克莱其顿听得出他声音里的兴奋。 「才不！」陆一久张开双臂，「这才刚开始呢。明天推出新产品！」 「又是新产品？」克莱其顿虽然很满意他刚刚的『劲头儿』，却觉得他这么快上新是不是太赶了。 「现在爆米花的口味有些单一，得趁着现在热度正高，多开发一些新口味儿出来，再多吸引一些客人。」陆一久有自己的考虑，「趁热才能打铁，过了这波热度效果可能没有现在这么好了。」 克莱其顿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两百多万镙币的话，能开始做加工厂吗？」他问克莱其顿。 「小型的可以。」克莱其顿回答。 「那就做小型的吧。」陆一久立马做了决定，「加工厂虽然不属于服务行业，但对你没有限制，应该可以做的吧。我还是给你打工的服务人员。」 克莱其顿觉得怪有意思的：「你怎么就不担心我不给你钱花」 陆一久右手的手指头在左手背上敲了几下：「我有办法的。」 克莱其顿越发好奇：「什么办法？」听他的口吻好像能够拿住他似的。 陆一久戳一指头他的脑门儿：「告诉你了不就没用了吗？阿顿，咱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这话说的越来越玄乎了，克莱其顿被他吊起了太大的好奇心。这个『大笨笨』凭什么对自己这么有自信？ 第五十一章 多口味新产品x移民代表 陆一久说要推出新产品，还真推出了。虽然还是『棉花糖』和『爆米花』，但增加了不同品种的口味儿，可供客人选择的品类一下子多了不少。 【『小脑斧黄油奶霜棉花糖』……各位型号是vii代的同胞们一定要去尝一尝，不光好吃还带有油润效果，非常适合我们这一型号特殊的腹部内机循环。吃过之后在腹内机走一遭，我排出了成年累月积累在内机壁上的机油油污。】 第127页 【『小脑斧黄油奶霜爆米花』也可以的，除了吃之外，还能拿来掏充电口，顺滑无比。我们家全家都喜欢！】 【『小脑斧奶油柠檬爆米花』是我们g系列同胞的爱……我们因为咽喉部特殊油喷装置的关系，口气一直不好，总会在说话时候往外冒能量卡电解后的臭味儿，吃了这个后意外能压住那股味道，我的伴侣最近爱和我亲嘴儿了……】 【『小脑斧爆辣烤肉爆米花』！！大家一定要去尝一尝，天哪，我完全可以不靠启动打火装置，直接加压就能喷出火焰来，训练场上出其不意干翻我的老对家！哈哈哈哈哈！！】 …… 『小脑斧』家一下子推出了十几种口味的『棉花糖』和『爆米花』，还接受客人现场指定口味以及混合口味儿，这一消息传出去，原本已经去过一回109c56区的老客人们，顺理成章成了回头客。 胡佛捧着一桶的『爆辣烤肉爆米花』在自家工地转悠的时候，被辣得骂街还不要命地往嘴里塞：「够劲道！这才是爷们儿吃的玩意儿。全身都在加速燃烧，原来残留的能量渣，可以藉此机会重新被吸收利用了。」 凯迪在一旁符合：「这个新口味儿刚推出来那天，好多人不喜欢的。后面尝试过后发现能有这样的附加效果，每天都卖断货。摊位那边新增加五台专门做这个口味儿的机器都不够运转的，很多都是特意叫了本地的快递公司来排队购买，再加急发货送走。」 「最近109c多了好几个突然冒起来的小型快递公司。」胡佛嘴里吸着气，和凯迪说话，「泽塔集团的快递生意遭到不少冲击啊。」 「可不是，多口味儿『爆米花』最近被炒得太火了，我看半个『阿卡兹』都知道咱们这儿有这玩意儿。因为可以快递出去不用担心损毁的关系，不少感兴趣的外地客人都选择找本地快递代购。」凯迪助理迟疑了一下，?「咱们要不也做快递？」 「别了吧，我对这行不熟，犯不着和布兰登·泽塔明着干。陆一久不是要搞食品加工？我对那个感兴趣！」胡佛在心里赞嘆陆一久还真不是个普通的老古董。原来真小瞧他了。 食品加工一旦做起来，『阿卡兹』全球各处都能买到他『小脑斧』品牌下的商品。 「他那品牌註册了吗？」胡佛还关心这件事。 「找註册了，不光『小脑斧』註册了，包含『小脑斧』的合适的公司名字都被抢先註册了，还有他们那些出名的产品的名字也都有。那个619别看时常脑短路，内存晶片高速运转的时候，不比高智的差。」凯迪只差用一个词来形容了，那就是『精明』。 「或许，人家之前只是藏智。人类不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的？」胡佛结巴了半天，没想出来。他脑子里装的东西大多数都是建筑啊、砂石、材料、人工这些，很多以前装进脑子里的知识，不常用还真不能马上脱口而出。 「大智若愚！」凯迪配合着他说道，他手里翻看着陆一久这段时间自己为『小脑斧』这个品牌干的一些事，突然发现了一个小问题，「刚刚还夸奖他，他就犯傻了。竟然没有单独给他创造出来的这些食品做创新专利，还是缺乏这一行的经验哪……」 …… 冯曼从大老闆的办公室出来时身上除了有大面积的挫伤之外，头上还沾了好几颗『爆辣烤肉爆米花』，她身边跟着的小助理赶紧动手为她摘掉爆米花，女士瞥见这红通通的一颗颗的小东西，恨得牙齿直发痒。 大老闆也爱这一口，能叫她不气愤吗？她宁愿被机械重臂给打个几拳都好过于被砸一头这么个玩意儿。 小助理没有把摘掉的爆米花丢掉而是收起来的举动更让她瞪大了眼珠子：「你收起来难道还想吃不成？」 「挺不好买的……这个口味儿。听说这两天都有专门去排队买了之后再倒卖这个口味儿的人了。老闆，这个口味儿的对能量残留的清理是真的有效果的。」如果配上您发这么大的火的话，效果会更明显。小助理这句话不敢说出来。 「一个老古董蠢货竟然一步步爬起来了。」冯曼之前心里不承认，可到了如今这地步她不得不承认，如今陆一久已经有了点儿影响力，不光是在本城网域里头那点儿流量，还有胡佛的合作，除此之外，更有109大区本地星政部门对他的关照。 此前她在『移民总局』的那个眼线无声无息地消失了，那之后，『商务部』针对『小地摊经济市场』的讨论竟然提上了星政体总部的议会日程，最终确定了『小地摊』可以作为新兴产业发展延伸。 『小地摊』诞生出来的与任何其他产业能产生挂钩的都可以挂靠上去。简单来说，就是如果摆摊儿的卖的是吃的东西，可以算是餐饮业，自然也能算服务行业和劳动行业的进一步拓展延伸，等于说今后陆一久想以自己的身份来当老闆，都可以。 现在网域内不少移民和原住民服务型、劳动型机械人都因为这个新政令而叫好。有人私下里把这个政令的确定与执行和陆一久牵连上了关系，要不是陆一久的事被炒作上了网域闹得沸沸扬扬，他又当场询问『商务部』和『移民局』这个问题产生的相关矛盾，这件事恐怕还不会这么顺利就被拿出来放在檯面上讨论并解决。 【619真的是我们移民们的代表。】移民区已经有人心里开始产生了这样的意识。 第128页 【619让我们原住民底层机械人也有了当老闆的可能性！他不错。】 【619的棉花糖机和爆米花机，以及相应的技术才是我们这些想要摆摊儿创业，养家餬口之人的救星。】 陆一久的『小脑斧副食品有限责任公司』在c56区的某处废旧的工业园内扎了根。 c56区虽然是个街区，除了有自己的集中主宅、私人住宅外，曾经也有过一个小规模的工业园的，和c60的科技园是同一时期的产物。c60的科技园存活了下来，c56的工业园没能坚持住。主要是因为他们这里的出口产品都是机械零件，和科学仪器之类的东西，到处都是饱和的。工业产品也有其他更占据优势的城市、地区拥有，他们这个偏僻地方的小工业园生产产品单一，一些原料的运输採购都要花费不少成本，就没能坚持得下来。 陆一久一准备要搞『副食品加工厂』，就有人给他推荐了这里。这里也是在c56的范围内，步行快速一些的话半小时就能到，离家近，劳动力富足……这些都是这里的优势。 他问过了胡佛和凯迪的意见后，最后徵求了克莱其顿的同意，决定将工厂地址选在了这里。 别人以为他要搞一个多大规模的工厂，其实他只是租了一座十层楼高的中型厂房，这一栋租金最实惠。办理执照、前期装修、生产线装配这些他都不懂，还是请教了凯迪现学现教的。 这让他见识到了隔行如隔山是怎么回事，也让让他知晓了自己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想要发展规模化产业，是多么的『天真』。他只是参与了办理执照这一个流程就浪费了好几天的时间，摆地摊儿生意都顾不上，还忙得不得了。好在这位先生是个懂得及时止损的傢伙，赶紧把当初想要入股他的胡佛先生给拉了进来。 把胡佛先生拉进来就能名正言顺地让凯迪助理帮忙了，他又不用出一份工资。 克莱其顿听他打着这种小算盘，取笑道：「就你这样还想开大公司当大集团老闆？」 「是是是！我这样的太笨了，干不了，还是摆摊儿这些适合我。」他主动这么放低自己，克莱其顿又不快了，「有点儿骨气吧！既然想做就要相信自己能做到，做不到就学。」 「我是学渣来着。」陆一久破罐子破摔。 「等将来给你升级后就能学了！你主要的还是内存太小的关系，晶片技术太古旧，升级后智能提升应该没问题。」 陆一久打岔：「还是阿顿来学吧。阿顿的超强学习能力肯定行。」 克莱其顿白他一眼：「什么都是我来学，你干嘛？」 陆一久扯开嘴皮笑：「我服务阿顿哪！你不光在外面是老闆，在我们家也是老闆，牛吧！」 明明是没什么特别意识的话，听克莱其顿耳朵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心里头怪怪的。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开始在网域内查询商业经营有关的学习资料了…… 他的脑子最近是不是有病？！ 「大哥哥，顿宝学，顿宝会好好学哒。久久需要的顿宝都可以学……」 本来打算撂挑子不干的大将军一听：用得着你这小鬼在我面前显摆你那点儿能力吗？本大将军的能力比你强多了，学习能力也是！ 于是，莫名其妙地克莱其顿每天除了自己的手操实验，工程与科技知识学习外，还另加了一个学习商业经营的计划。 眼看着在c56集体公寓已经住超过一个月，陆一久并没有搬家又续租了一个月。等到大将军想起他们如今的钱可以租一间私人大公寓，甚至一栋独栋小洋楼，来找陆一久说这件事时，陆一久开始装死。 「咱们的钱除了留下一部分供应地摊儿周转之外，其他的都投进工厂里了。」 克莱其顿知道他是在住房问题上比较抠，只能咬牙妥协。他现在觉得小房间住着也还可以，就他们俩好像也用不着太大的空间。 「等咱们再干几个月，情况再稳定一些再说吧，阿顿！」陆一久这么一解释，克莱其顿就更没什么好发脾气的了。 工厂的事交出去后，陆一久依然每天忙碌在他的摊位这里。最近这几天这边多了好几家摆摊的小摊贩，除了原本卖机油卖能量卡的，也有一些大胆地从外面进了衣服和小装饰品来这里卖的。 大家都沿着小广场的外围摆摊，这样，广场内外的客人都能照顾得到。 这些摆摊儿的可就是摆的真正的地摊儿了，意外的是生意都还可以。因为c56区近来的人流量巨大，已经形成固定的规模了，来这里就算卖个小零件儿，看的买的人也不少。 杜启就僱佣了一个身有缺陷的老兵来帮他卖他自己塑造的一些小玩意儿。他不敢塑造那种大型的东西，都是巴掌大的动物、小人儿、玩具车、飞行器一类的东西。每天晚上他六点就收掉了c60的棉花糖摊位来这边继续守他的塑造摊，顺便还能和陆一久聊几句。 「杜启这边的生意还行吗？」 杜启含蓄地点头：「还可以。虽然到目前为止只卖了两件东西出去，单价还不错，关键是客人满意。」说起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杜启就比平时话多了一些。哪怕摆摊一周只卖了两件他亲手塑造的机械体，这种成就感也是巨大的。他打算就这样靠『棉花糖摊位』养一段时间，等到积攒到一定的钱财了，就可以专心致志地只做这边的工作。 第129页 两个摊位现在让他选的话，他绝对是毫不犹豫选择这边的。 杜启还和克莱其顿打了招唿：「你后面给我的那几个材料我都给它用上了，什么时候把那个仿幼崽机械体拿回去？」 克莱其顿考虑了片刻，他的手操技术训练了一个月应该可以了：「再等几天。」 别的大开大合的技术他可以完全随心所欲，但要打开脑机进一步解开脑核对里头的意识晶片进行操作，这种级别的手操工作可不能掉以轻心。哪怕他已经练过很多次了，还是得亲自完整地进行一次整个流程才能保证成功率。 再等几天吧，等他今晚找一个好的试验品来试一试。 说到这里，克莱其顿的目光精准地找到了客人群众那位阴郁男——岳军阳。这傢伙倒是沉得住气，从他开始跟踪观察他们已经过去了十几天了，他的同伴们在十几天内基本上天天都出手，夜夜都被布鲁给解决，这傢伙愣是能在一旁默默地观看，不急也不躁，沉稳冷静。 他该出手了吧！他倒是个很好的试验品。 岳军阳最近的口味变了，最开始的时候他每天来买『棉花糖』，后面出了『爆米花』后，改买『焦糖爆米花』，再后面『小脑斧』家一下子出了十几种新口味，这傢伙犯了选择恐惧症。每次排队排在他身边的人都能听到他遮盖在长发之后的嘴巴不停地自言自语：「黄油奶霜、奶油柠檬、爆辣烤肉、爆辣黄油、爆辣奶油、爆辣焦糖……今天选什么口味儿的好呢？」 就这样一直念叨到陆一久的面前他还不能做决定。 「兄弟，又犯愁了。你这不行啊，典型的选择恐惧症。那天我教给你的方法不是让你抽籤儿嘛，所有口味都制作成标籤，抽到哪个就吃哪个，这就不用愁了。」陆一久和岳军阳也成了『老熟人』，对于老顾客，陆一久一向一视同仁，都会说几句闲话，调节调节气氛。 岳军阳的眼睛透过浓密的黑髮丝直勾勾盯住了陆一久：「还有……很多，自选口味儿。」他都喜欢，所以不能做标籤抽着来，因为他偶尔也会自己定制口味儿。 「那干脆所有的口味儿都单独出个标籤，随即抓取两个三个，就是你今天的选择。」陆一久给他出主意。 岳军阳呆呆地点点头，是个好办法。 「619，听说你那工厂要优先招收刚刚移民进来的人哪，你就不怕他们闹事儿？新进来的移民们规矩都不懂，最容易出事儿。」旁边也有熟客和陆一久谈话。 「不是我的工厂，是我打工的工厂。」陆一久赶紧多解释一句，随后继续道：「新移民进来后很多都很仓惶，只要能站稳脚跟应该就不会闹事的。再说了投资方那边有人看管，闹不起来的。」他说的投资方就是胡佛，他不说明这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 岳军阳突然转了下脖子再度定定神注视着陆一久：「真的吗？」 陆一久『啊』了一声：「什么真的假的？」 「你的工厂会招收新进来的移民，不分他们的性别、性能、智能程度吗？」岳军阳的声线有一点点地提高。 「我自己也是初级智能，性别这些对于大家没什么重要的吧，有些女性或者第三、第四性、无性别机械人能力一点儿都不弱。只要是在他们各自可扩展行业范围内的，都可以去报名。」 岳军阳定了定神，好一会儿才讷讷道：「不要撒谎，不要骗人！」 陆一久笑了：「不至于。」反正是招工，新移民进来后迫切需要一份稳定工作能够在本地扎根，他提供稳定工作，对方如果能干好他何乐不为？ 克莱其顿一直在陆一久背后坐着听他们的谈话，偶尔与那个脸被头髮挡住的傢伙里面的视线稍微对上，他就沖对方『和善』地笑。 「你是不是有介绍的人哪，看在你是我们家老客户的份上，你有介绍的人直接去我们工厂面试就好。」陆一久看出了岳军阳的主要意图。看来，这位客人最近有熟人要从『缓冲区』进到『移民地』了吧。 第五十二章 黄雀之后的黄雀 岳军阳这次面对陆一久真诚的眼神，迅速挪走了眼睛：「爆辣、柠檬、海盐……我刚刚抽了这三个单独的标籤出来。」 陆一久这边手脚麻利地位他定制特殊口味爆米花，心里也在嘀咕：这么快就在脑子里做好了『抽籤程序』啊，真不愧是ai。 这一次接过陆一久递过来的东西，他临走前微微一欠身：「多谢！」 随后眼神透过乌黑厚重的髮丝再度看向了克莱其顿，这傢伙一直紧紧抿着的唇线微微开启，露出了若隐若现的牙齿寒光来。 就在今晚，必须要动手了！ 充实忙碌又收穫颇丰的一天又过去了。晚上回到家陆一久还抽空给克莱其顿赶制了两条打底t恤。他最近才发现自家幼崽不是很喜欢买回来的t恤，半夜睡觉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将t恤捲起来，做手操实验的时候这小傢伙也会无意识地腾出手来拉扯一下衣领。 正好最近附近好几家洗衣房都给他存了些好布料。现在不用陆一久上门去要了，人家主动送上门来，连带着还想帮他们家免费洗衣服。 「最近我们区客流量太大，基本上所有空着的短租公寓都被租出去，洗衣房生意也火爆，都是因为619你的关系。」要不怎么说这里其实没有真正的『笨蛋』呢？大家脑子里的程序都能分析出来是怎么一回事。只要陆一久的摊位在这里持久平稳地火下去，他们靠着这些以前从来没有的客流量都能过得比从前好得多。 第130页 陆一久没有答应免费洗衣服的事，他的衣服肯定不能给外人洗的，人家这里其他人衣服上沾得最多是机油，他都是汗液之类的分泌物，怎么敢拿到外面去？家里只有两个人，衣服他随随便便地搓几把就得了。 赶制衣服的时候这傢伙盘着腿坐在床头，捏着针眯着眼睛一板一眼地用手缝。 克莱其顿偶尔停下来看看他的动作就会不自觉地看直了眼睛。在这一刻的时候他根本不会把陆一久当成个『机械人』，感觉他就是个人类。 「为什么不用缝纫机？」瞧这衣服的大小克莱其顿就知道是给自己做的，心里自然美滋滋儿。 「手缝的细，我把全部的走线都包在里面，这样舒服。」陆一久道。幼崽皮肤娇嫩，可能就是这样他家幼崽才不适应外面买的机器制衣吧。他手工缝制时候会藏走线，这样穿身上不会磨皮肤。 克莱其顿凑过来看了一眼，看到衣服上果然没有明显的线头，这样无疑会花费他很长时间。 这傢伙在照顾人方面真的是有『天赋』了，能随时觉察到身边人的需求，什么都不说就主动地帮忙做好。或许，将来自己离开这里的时候可以把他带走？ 想什么呢？他不是已经有计划了吗？还是按照那个计划做吧。 克莱其顿单手托腮，坐在陆一久的旁边不知道想什么，竟然走了神。等他再回过神来，陆一久放下缝制了一半的t恤去洗澡去了。 真是个爱干净的机械人，每天必洗澡。 想起洗澡克莱其顿就想到了之前无意中看到的浴室里的那一幕，他赶紧抽了自己脑袋一下。觉得无聊的他拿起了那件小t恤，纯白色的，棉质非常柔软，他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大小也合适。 迫不及待想要穿上了！ 「大哥哥，羞羞脸……」幼崽又冒出声音来，这小东西最近胆子越发大了，偶尔还会吐槽克莱其顿。 克莱其顿闭上眼睛进入到自己的意识世界，见这小鬼两只手指扒拉着下眼皮沖他扮鬼脸：「大哥哥是大人……幼崽衣服是顿宝哒！」 「你在说什么胡话。他至今做的全部的衣服你亲自体验过了吗？都是我在穿，我在享受！」 「呜呜呜……」一秒被戳中心酸处，幼崽变了脸，「大哥哥坏……」 「老、我对你够好的了。小鬼！」连『老子』都不自称，多贴心。 「大哥哥，我也想体验一下久久做的衣服嘛！」幼崽天真地撒着娇。 克莱其顿的神色随即正经起来，他看着这个单纯稚嫩的幼崽：「喂，小崽子。你太弱了，如果不强大起来的话，难道想一辈子都被那『笨蛋』保护吗？」 「哦！」一说起这个，小傢伙立刻挺起胸膛端正身体，将刚才撒娇的样子给甩开。他有认真在学习哒！ 「我看的那些东西你有记在自己的程序编码里吗？」 「有！」 「会对你有好处的。」克莱其顿说完，将又快被这幼崽冲破的『能量网』给再补一层。 睁开眼睛，克莱其顿赫然被眼前放大的一张脸给惊了一跳，陆一久不知什么时候从浴室里出来了，趴到他眼前盯着他在打量。 「干嘛？」大将军觉得感受到了这具躯体心口不规则的跳动。 「刚刚是不是打盹儿做梦了？你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的，一会儿可可爱爱一会儿凶神恶煞，说说看，做了什么梦啊？」陆一久勾住了克莱其顿的脖子。 「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半夜说梦话啊。高智能高科技机械人不会做梦。」 陆一久打哈哈地掩饰过去，抱着小崽子一起躺倒：「休息吧，不早了，明天要上学的。」 一双温润的手心挡在了克莱其顿的眼前，他没能坚持多久就真的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觉。只是他很清楚自己不能真的『睡着』，今晚……註定了是个不眠夜。 三秒过后，陆一久睡着了。克莱其顿拉开了他挡住自己眼睛的手，闻到他手心儿一股不一样的味道，特意地多嗅了好几下。 是柠檬的气息。这傢伙天天吃营养液，身上的汗腺系统排出来的自然是柠檬口味儿营养液的味道。 说起来，他的充能口在哪里都不知道呢？克莱其顿好奇地在近距离之下打量了好几遍陆一久的全身。肯定是不在肚脐眼儿这他知道，上次他也看到了，这傢伙的肚脐眼儿是真的。 克莱其顿准备掀开他的衣服看看是不是在其他地方，刚准备动手又收了回来。这行为貌似有些不妥，再说他对他身上的充电口在哪里感兴趣做什么？自己目前这副全态身躯也没有充电口啊。 陆一久在床上翻了个身，身上的大t恤捲起了一半儿，这傢伙还把手伸进去抓了抓心口。 克莱其顿猝不及防瞥到了他胸前，眼神太好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情。这傢伙嘴里嘟囔了一句：还真是任何一处都做的惟妙惟肖。 把脑海里刚刚看到的那点儿『风光』甩开，克莱其顿坐起身来，一边等待着别人上门，一边继续观察陆一久的睡觉姿势。 睡相真的一般！怪不得自己总是被挤到贴墙。 凌晨两点，一直守在外面的布鲁活动活动身体，准备招待今天的『来客』。感谢这帮傢伙们，他最近身手恢復了不少，已经找回了八成从前的感觉了。 他从公寓西边的阴影处走出，看到今天来的这些『杀手』们时，稍微愣了愣。 第131页 今天竟然来了十四个人，这不是搞『暗杀』是来打群架的吧！ 看来，有人精准地抓住了他战斗方式上的『弱点』。十四个……得高度集中精神才能行哪！布鲁心道。 电光火石间，十四个人已经一起朝他沖了过来…… 岳军阳照常潜伏在暗处，像个没生命的无机物一样，抹掉自己全部的感官，连脑电波都放空。当一比十四的战斗开始的时候，这傢伙一改之前只是隐藏观察，不动如山的风格，突然蹿出，身形于黑夜之中化作一片残影，向着公寓大门内侧冲击。 布鲁明明余光扫描到了他的身影，却因为被十四个人给同时困住，而无法及时脱困，眼睁睁地看着他冲进大厅中。 岳军阳冲进门的瞬间飞扬起来的髮丝下，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他观察了十几天，已经很清楚布鲁这个『守护者』的弱点是什么了。作为『同行』，布鲁的爆发性强，但攻坚能力差，他是个天生的『暗杀型刺客』，顶多能够同时应付五名战斗能力在b级左右的『战斗型机械人』，一旦超过五个就会有盲区出现。今天这十四个人里头，只有四个是接了任务来的『同行』，剩下十个是在黑区找的那种偷渡者，里头还有大部分并不是『战斗型』机械人，然而只要给钱他们什么都能做。 岳军阳僱佣了他们……为什么特意僱佣非『战斗型』，是因为他同时也发现了布鲁另外一个弱点，那就是，他……不随便对『弱者』出手！ 作为一个『杀手刺客』，这可是大忌讳。 他赢了！岳军阳心里有八成肯定自己今天的任务赢定了。 克莱其顿在这傢伙冲进公寓楼时跳下床，回头看了一眼睡得四仰八叉的陆一久，替他把卷到胸口的大t恤给扯了下去。 「狩猎开始！」他对自己说道。 悄悄打开门走出去，克莱其顿看到了走廊前头靠电梯口处站着的岳军阳。两人无声地对视片刻，岳军阳甩了下右手，他的手指头自动脱落下来一截，五把锋利的刀刃顷刻间变形成功。 克莱其顿的眼睛在四周扫描片刻，脑海里浮现的是地形图已经精准算计后的数据。他在等着对方先出手，那样就有了一个参考目标，马上脑机内就能有根据目标分析出来的具体行动步骤。 他不动，对面那个成年人也不动。岳军阳这段日子观察过很多人，唯独没有能观察到这个全态幼崽的一些数据情况。他没办法判断他的实力，听说过全态会很厉害，但受到限制谁知道具体厉害在什么地方？得对方先动他的脑机才能有反馈动作。 克莱其顿看出了他的意图，笑了起来：「先参考我的动作？」说着，他就像正常幼崽一样迈着短短的脚步朝前走去。 岳军阳的眼睛扫描着他的脚步，脑机内部立刻出现了无数数据分析图像来，然而，这些都没有用。这个幼崽并没有进攻，他只是走过来而已……对于『战斗型机械人』来说，他们脑机里头的自动『战力分析装置』，在这一刻，不起作用。 「你是什么智能等级？」克莱其顿边走边慢条斯理地问，不等岳军阳回头他就看出来了，「中高智，战斗型，a系列，应该曾经是军人，那你的脑核后门儿和别的普通型不一样，正好，拿你练练手！」 说完，克莱其顿露出了个夸张又亢奋的嗜血微笑来。 岳军阳脑内的神经元雷达不停作响，他的脑机给出的不是战斗前的反应，而是在告诉他：跑，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 消防通道的门此时突然被一道蓝色带银边的身影给撞开，一身是伤的银髮蓝衣少年突然冲出，挡在了两人中间。布鲁还没有闹明白刚刚现场局势的走向，他半佝偻着身体正面面对岳军阳，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幼崽道：「阿顿，别怕，退后点儿，这里有我！」 克莱其顿扶住额头浅浅地笑出声来：怎么每次他想要大展身手的时候，都会被这傢伙给破坏。 十几天了！喂，给他留点儿练手的『玩具』呀！ 「谁在外面，大半夜不睡觉吵什么？」三个人在狭窄的纯银色走廊里对峙时，其中一间房间里传来了本层住户不悦的咒骂声。 岳军阳动了动脖子：「这里施展不开，外面？」 「打坏了要赔偿的，我同意外面。」布鲁不愧是陆一久的朋友，吸取了朋友之前一千五百万的沉痛教训。 岳军阳贊同地『嗯』一声，他没有钱赔偿。于是，第一个转身往外走。 克莱其顿看着这俩莫名其妙的杀手。你们是『刺客』还管这么多？！眼看着这两人走走了，地上还有一滩布鲁身上泄出来的机油以及模拟血液。那傢伙受伤不轻，要吃亏的。 搓了搓自己的耳朵，克莱其顿还是跟了上去。到底这十几天也多亏了那银髮小子。 他一出去，前面就是一个撞在一起的动力场，银蓝色与品红色两道能量呈球状力场，把两个对战的傢伙给卷了进去，同属于『杀手』，这两人的速度都是快的没办法用正常的视力去聚焦，必须调高眼睛的视觉反应能力。这是针对一般的机械人的，对于克莱其顿这具全态身体来说，不存在特意调节的过程，全态人能够自然适应。 他看清楚了能量场中两个正搏杀在一起的傢伙。一个敏捷，一个迅勐。但克莱其顿知道敏捷的布鲁顶多只能再撑两分钟，他全身的能量都已经被机体调动燃烧起来，供应这场战斗。在之前他以一抵十四已经消耗了大部分的能量，还受了伤。 第132页 克莱其顿的精神力触角已经蠢蠢欲动想要释放出去了。 『咔哒』一声清脆的上膛声音响起，有东西抵住了克莱其顿的后脑勺。克莱其顿慢条斯理地转过头，与身后一个会飞的丑陋机械小人儿身上伸出来的小型炮口对上了视线。 这是一个机械体，没有脑电波的那种机器，所以它能无声地靠近现在的克莱其顿，并用身上携带的武器对准克莱其顿。 大将军略显意外：大意了。这里可不是人类世界，他能够捕捉到思想和情绪波动，但现在他的能力还没有完全找回来，这种机器的电流异动就被他给忽略了。 和这个会飞的机械小人儿的机械眼对上，克莱其顿知道对面有人在操控着它，他大气地摊开小手表示『不会反抗』，心中却在好奇到底是谁竟然钻了他、布鲁还有那个岳军阳的空子。 正在思考之间，身后c56公寓的大门打开，一个体型中等身材微胖的傢伙单手拎着个大型『物件』儿从里面走了出来。 克莱其顿在看到他手中拎着的『物件』儿是什么时，眉心浅浅一拧。 该死！上当了！！ 中等身材的机械人看上去就是一个很普通的金属机械人的模样，露在衣服外面四肢泛着古铜色的冰冷金属光泽，材质看上去不错的样子，长相也普通老实。克莱其顿的记忆一扫，认出了他，这是他们那一层其中一间房间的住户。 此刻，这位邻居将手里的『物件』儿半丢在了地上，单手掐住了他的咽喉，用力将他的脸颊挤压在自己的身上：「呵……这真是老子执行过的最漫长的一次任务了。」 这声音，正是刚刚在走廊沖他们嚷嚷，嫌他们吵的那个住户的声音。 克莱其顿的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被钳制住命脉的陆一久，那『笨蛋』应该是在睡梦中被突然带走的，这会儿才刚刚醒来，眼睛还蒙蒙的，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这个曾经在电梯口和他们偶遇过两回的『邻居』……也是一名接了针对他们的任务的『刺客』，虽然他不是典型的『战斗型机械人』。 「阿……顿？」陆一久这会儿清醒过来了，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前方不远处的克莱其顿。 和岳军阳打在一起的布鲁余光同样看到了这一幕，挨了岳军阳一爪后，迅速后退，撤掉能量场，单膝跪地，剧烈地颤抖着身体急促喘息，下一秒他咬紧牙齿身形化作银蓝色闪电，朝着『邻居』沖了过去。 「啧！」『邻居』不紧不慢地用另一只手对准了陆一久的头骨，意思很清楚，只要他靠近就一掌拍下去。 银蓝色闪电冲到半途紧急停止，布鲁此时在克莱其顿的身前半步，他捂着腹部呕了一口，全是混着模拟血液的机油。 岳军阳同样撤掉了身上的力场半转过身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竞争者』，他认识这傢伙，是和他同属于一个老闆的。岳军阳的脑子迅速就明白髮生了什么。他以为他是那个最终负责『解决任务』的傢伙，原来这次他也成了类似之前的十几天被布鲁亲手解决掉的那些『蹚雷手』——他也被别人给利用了。 第五十三章 骗子x鹰隼x脑机手术 「布鲁……」陆一久眼神恍惚了几下，看到了更多的人。布鲁伤痕累累的样子看上去像个坏掉了的玩偶。还有……那个阴郁的选择困难症客人也在？他是在做梦吗？ 『邻居』向岳军阳发号施令：「你是死的吗？还不快过来！」 岳军阳厚重的髮丝遮住了他的视线，而他的目光很清楚地感觉到刚刚陆一久的视线。那视线中暴露的情绪让他一向无波无澜的程序产生了轻微跳动。 岳军阳没有动。他只和自己人组队，除了僱主老闆外的别人的话一律不会听。 『邻居』磨磨牙齿，恨恨沖道：「那这次任务可就没有你的酬金了。」 岳军阳这才缓步朝他走去，与他并排站在了一起，就在『邻居』得意之际，突然从他的后脑勺穿透了进五根锋利的爪刃，瞬间这位才得意了没几分钟的傢伙马上『死机』。 岳军阳顺手接过他手上的陆一久，冷冰冰地对着另一只手里刚刚被抽出来的脑核道：「我的酬金从来不分外人。」 虽然被安排成了『蹚雷手』并不意味着他就要接受，只要干掉分他赏金的人就好。 「客人？」陆一久感觉掐住自己喉咙的力道松开了，往后抬头看了一眼这个熟悉的傢伙。 岳军阳指了指克莱其顿：「你跟我走，我不难为他。」 「不行！」陆一久先一步出声，「客人，你是要钱吗？要多少钱你说我都可以想办法。」 克莱其顿半闭上眼睛：「笨蛋，闭嘴！」和这样的傢伙讨价还价，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抱歉，这是任务。」钱是一回事，接了任务要完成是另外一回事。这是他们这些傢伙从被制造出来时就遵循的『铁则』。 「布鲁，你带他回去。」克莱其顿对着快要撑不住的布鲁道。 布鲁缓步走上前，拉住了陆一久的一只胳膊，岳军阳顺势放开了他。如果是一般人他不会放开的，陆一久……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 克莱其顿走到了岳军阳的面前：「走吧！」 「阿顿！」陆一久试图去拦住自家幼崽，被克莱其顿给躲开了。这个幼崽用那种故意伪装的恶狠狠地眼神瞪了他一眼：「不要碍事！」 第133页 「我跟你一起去！」陆一久不顾布鲁的阻拦用力抱住克莱其顿窄小的肩膀，「我是监护人！是你爸爸！」 「文盲！」克莱其顿这一声不再是以前那种『嫌弃』的意味儿，带着点儿嗔怪儿在里头，语调也轻飘飘尾音往上扬。 这傢伙真是太笨了，但，笨得恰到好处。 克莱其顿回头给了布鲁一个挑眉，布鲁心惊了一下，随后微微颔首：他懂了！他用力抓住了陆一久的肩膀，不让他继续闹。 这个幼崽的危险人格绝对不会让他自己吃亏的。这是布鲁刚刚的感觉。 岳军阳临走前特意回头看了看被钳制住无法追上来的陆一久：「老闆，你说的招聘新移民的事还作数吗？」 陆一久呆住了，都什么时候了这人在乎的竟然是这个，他正要破口骂他，脑子里另外一个声音却极力劝阻他不要冲动乱说话。 「招！」咬着牙齿，陆一久大声回道。 眼前残影闪过，等陆一久的肉眼能看清楚前方空气中大面积残影波动留下的空气涟漪后，岳军阳已经提着他家幼崽不见了。 「阿顿！」陆一久这次再挣扎，布鲁没有再使力控制他，这傢伙仰面倒地，已经是消耗完全部的能量处于『待机』状态了。 「布鲁！」陆一久只能转身先去照顾身后的朋友。 地面上『死机』的邻居的躯体旁边那个机械小人儿身上的机械眼还在闪动着，摄像头的数据线一头连接着这边，另外一头却是连到了『泽塔集团』冯曼的办公室里。 冯曼女士看着成功带回的全态幼崽，笑了笑：「到底还是落在了我的手上。」 陆一久把布鲁搀扶着暂时送去了爱林的房间。好在爱林比陆一久多了很多紧急处理的常识，先补充优质能量，使躯体保持住基本运作。 在爱林处理的时候，陆一久看着外面漂亮的夜色：「爱林，我联络了娇娇，她会赶过来的，我先出去了。」 「阿久，你不能去，你，没有力量。」爱林知道他想干什么，也知道陆一久没有那个实力和别人硬碰硬。 「那也得去！」他轻轻地捏起了拳头。 「阿久……」爱林不愿意看到他一个人去冒险，「可以联络老申他们，只要有钱……他们也接这样的工作。」 陆一久搭上计程车直接往『泽塔集团』总部跑去，他唯一能猜到会对他家幼崽下手的只有那个女人。自从上次知道是她下令不让自己找到工作后，他才知道的。后面他遭遇的两次举报应该都和那女人脱不了干系。对方想逼得他主动放弃手里的幼崽，卖给他们。 陆一久曾经想过要不要报警或者联络郭平，但他……担心。冯曼的竟然能派那种厉害的人潜伏在他们身边这么久，就为了抓走幼崽，绝对不是像『撬棍』那样好对付的人。别忘了人家还有关系上头的关系，那个『移民局』代表就是。 如果他冒然行动，不等郭平或者警方真正採取行动，对面可能就会得到消息，并能完美地消除证据。他只能靠出其不意。 在距离『泽塔集团』还有一里路的时候计程车就停了下来，前方属于非请勿入的地方，不能再靠近。 陆一久下车，刚刚站稳脚跟就被人从后面勾住脖子拖进了路边的绿化带后面。 「小八！」陆一久看见了路灯下面那戴着帽子的黑瘦男人的脸。 岳军阳将手里毫无反抗迹象的幼崽带到了冯曼面前，并没有马上交给她，而是先亮出自己的另外一个外面的帐户：「酬金。」 冯曼红唇高高撇起，示意小助理转帐给他。 「还有。」他收完帐后又道。 「什么？」冯曼明显不乐意了。这傢伙是找死吗？ 「你说过会把他们带进来的。」岳军阳阴森森地说着。钱他可以不要，但把剩下的战友以及战友的家眷送进来这件事一定要办到。 「你先等等，这不是一下子就能办妥的事。」小助理解释。 「那办妥了我再带他来。」岳军阳提着克莱其顿转身要走，却被四周突然出现的一圈『前同事』给阻拦，好几只『电狙枪』对准了他。 「没人教你怎么和自己老闆说话的吗？」冯曼踩着高跟鞋走到他面前狠狠甩了他一嘴巴。 「你骗人。」岳军阳微微偏了偏脖子。又是骗子，又骗他！为什么个个都这样？他们明明已经完成了任务，做到了老闆吩咐的事，为什么对方不信守承诺？ 岳军阳还没再说下一句，后背突然中了一枪，『电狙枪』的效力发作，他的身体一下子短路，往前栽倒在地。 克莱其顿在他倒地时稳稳噹噹地站好，目光与这傢伙暴露出来的仅剩下的一只眼睛对上了。 不甘心吧！听从命令完成任务……结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很憋屈吧。克莱其顿过滤掉短暂的对这位军人的『同情』……因为太弱了才会被随意欺辱。 冯曼的高跟鞋踩在了岳军阳的头髮上，她半弯下腰来看向面前这个小幼崽，狠狠抓住他带着奶膘儿的下巴：「眼神儿不错。」 「大婶儿，抓我来不怕惹麻烦？」克莱其顿沖她笑问。 冯曼倒竖秀眉：「大婶儿？」这真是个让人不愉快的称唿。 「大妈？」 冯曼单手将他给提熘起来：「小子，故意的啊！我怕惹麻烦？收拾干净就没有麻烦。」如果什么都怕的话，就不会有她的今天了。 第134页 提着克莱其顿，冯曼风风火火地往外走：「马上安排手术，取出他全部脑机。」 到手的就是她的，她要亲眼看看所谓的『全态』到底是怎么个高科技法。 克莱其顿任凭她带着自己走，离开前他还和地上断电了的岳军阳打了个眼神上的招唿，并送他二字：「蠢货！」 办公室很快没有了人，岳军阳的脑机和身体这会儿还处于麻痹状态，但他的意识是活跃的。『电狙枪』在刚刚一瞬间截断他体内能量循环，所以才会全身麻痹，现在只需要有一点点的外部能源补充就好。 这傢伙瞅到了旁边一台机器，凭藉着强大的意识，一点点地蠕动过去…… 陆一久被老申背在背上，此刻他人正在从高空沿着几百米高的楼层往下速降，劲风从下往上将他的脸颊肉给吹飞起来，他忍着浑身的不适，将脸贴在了老申的后背上。 艹！这真不是人干的事儿啊！ 前方传来了老申『呵呵呵』的笑声：「你也太胆小了吧！」 不，他胆子够大了，要不是胆大谁敢任何安全措施都不绑，就靠一双手挂在别人后背上跳高楼啊！ 「犬次，找到了吗？」小八似乎在和谁通话。 只见下方某处有一道暗影打过来，老申他们立刻在半空中改变身体的角度，从原本垂直降落变成凌空翻转，平行于地面，完全无视『重力』在大楼表层横向奔跑。 陆一久差点儿没被这一下子改变动作弄得掉下去。他赶紧用两腿勾住老申的腰带，浑身都在发抖：太特么的刺激啦！ 老申单手搂了他一把：「唷，你小子这儿肉不少啊。」 陆一久感觉到自己尊臀上一只大手，不过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别的意思』，对方就是搂一把的时候碰到的。 「我们二代是最写实的，没办法。」陆一久已经知道怎么为自己辩解了。 说话间，这群人保持着和地面平行，垂着于大楼表面的姿势一个个急剎车，在大楼的金属外壁上摩擦出了一簇簇的火花来。 「找到了，就是这一间，里头有那幼崽的气味儿。」 陆一久看着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一个犬形机械『人』，嗯，应该是人，对方的脖子上还挂着自己从家里匆忙拿出来的他家幼崽的外裤一条。 小八靠上前去手指头前方弹出了一片透明的薄片在外墙上划了几道，再用力拿脚一跺，墙体上顿时一个一人宽的窟窿。 一行六人迅速进到了建筑里头，小八又将窟窿给补上了，面对陆一久的疑惑他解释：「不补的话有风灌入会触动大楼的安防系统的，所以要快点儿进来趁其不备。」 陆一久听得眼睛发直。他们好厉害！ 进到这间办公室内，陆一久闻到了香水的气息，这个味道他曾经在冯曼的身上闻到过，没有问题，就是这间办公室了。他家幼崽，幼崽呢？ 「这里有个傢伙！」犬次走在最前面探路，有所发现。 陆一久看着正在咬着一个机器的内部电路给自己充能的岳军阳，立即过去：「喂！客人，我家阿顿呢？」 岳军阳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傢伙。他……他竟然找到了这里？ 「问你话呢，我家幼崽呢！」陆一久不敢碰他，这傢伙身上都是电流，他现在正在用最朴实也是最老套的办法给自己充电能，这个电能可能维持不了他多长时间，但能让他的肢体不再麻痹。 岳军阳转了下仅剩下的一只眼珠子，看清楚了陆一久身后的人。他认识的，在『缓冲区』等待移民的时候他们一帮打过照面。他们进来了？怎么进来的？ 岳军阳松开了嘴里的电路，刚一活动身体，忍不住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老，老闆……能，能和你，谈一笔生意吗？」 …… 克莱其顿打量着这间装配最先进的『手术室』，满意地点点头：这里不错！ 他被人丢在手术床上，自动出现了束缚装置困住了他，现在的他躺在上面，周围都是他心水的尖端仪器，以及好几个正在准备对他做手术的『医师』。 「动作要快！晶片毁掉没关系，但躯壳在十五分钟内要送上飞艇。」冯曼交代着手术室里的人。 「明白！」说话间一台高清透视仪放在了克莱其顿这副躯体的脑袋上。 全息光屏上立刻跳出了这幼崽躯体的脑机系统。 「是最新的脑机构成体系。」『医师』一看这情况，兴奋了起来，「我此前还没见过实物。」 「十五分钟能搞定吗？」冯曼关心的是这个。 「脑机构成不一样没关系，里面一定有脑核，现在先暴力将整个脑机取出……等等？」里面的人又惊唿起来，「怎么回事？脑核，脑核竟然是油液化的。老」 「快动手啊！」冯曼不停地关注着时间。她也担心，如果不能尽快清理现场，把证据都销毁，时间一长她也会有麻烦的。 「油液态的脑核我是第一次见，让我进一步看一看他的晶片……」 这位手术『医师』全然不管冯曼的急切，将超微缩的放大镜对准了透视仪一照看，这傢伙顿时倒退了两步：「怎么回事？他的意识晶片是松……」开的。 克莱其顿的精神触角在此时无形地侵入，这位『医师』最后两个关键的字没说出口，眼珠子突然不受控地左右滚动着，被控制了。他刚刚看到的一切也就此被切断，无法传达出来。 第135页 「喂！」冯曼见那位高价重金请来的『医师』呆呆地站着不动，恼火了，对着对讲机朝里面喊：「动手啊，愣着干嘛？」 背对着她的好几个『医师』全都缓慢而机械地扭过脑袋来，晃动着他们在眼眶里不断滚动的眼珠子，无神无魂地对着外面的人无声狞笑。 冯曼迅速往后退了好几步，惊愕地看着手术室里的情况。 那个被绑在手术床上的幼崽，同样对着她笑，笑得让她全身的神经雷达都在奋力地哀嚎。 冯曼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要命的错误！她，惹了不该惹的傢伙。 这女人是从血腥罪恶当中挣扎着活下来的，只愣了一下神就果断做了决定，一把按下旁边的按钮，那是连接到手术床上的『电狙装置』。 克莱其顿没料到还藏了这手，硬生生地挨了这一下，这一下竟然让这躯体的脑核内那意识晶片被冲击得动了动。糟了，这样下去，意识晶片重新连上，那幼崽就能出来掌控身体，并且第三方『监控』也会顺势重新启动。 克莱其顿当下做了决定，这地方工具齐全，要立刻对这躯体做脑核以及晶片手操，摘掉晶片上的『监控装置』。 冯曼目瞪口呆地看着手术室里那些『医师们』在失去了神智的前提下开始准备开颅手术，发生什么了？她看不懂。 这间秘密手术室的大门『砰』地被人撞开，岳军阳提着好几个之前拿枪对准他的『前同事』的机械脑袋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的是陆一久以及老申、小八他们。 「乖乖……这里像设计局的出厂车间。」看到这地方的环境，小八吹了声带有惊讶的口哨。 陆一久进来后一眼就看到了全透明手术室里头的幼崽，叫唤着跑了过去：「阿顿！阿顿！」 「他在干什么？」小八同样跑了过来，对他现在看到画面感到不解。 「他，他在，在自己给自己动，动脑机手术。」冯曼结结巴巴地说。她都被吓住了，全态货真的这么厉害吗？不是说有成长限制的吗？在有限制的情况下也他应该还是幼崽的阶段，真的能给自己做手术？ 下一秒她就被岳军阳给拧住了脖子。冯曼立即冷静下来地和他谈判：「你不是要你的同伴进来吗我马上下令接他们进来，你替我除掉这帮傢伙就好！」 第五十四章 爷仨死也要一起 「骗子！」岳军阳嘴里叼着块从陆一久那里得到的『将军能量卡』，在一路上都是慢慢地吞咽着给自己补充能量，他刚刚咽下了最后一口，阴沉沉道，「你骗了我，骗了我们，我的战友们……」就是因为相信她的话才会为她卖命，就是为了能够接亲友进来团聚……可，他的战友们除了自己，都被这娘们儿给耍了。 受过一次骗就不会再有第二次。 冯曼从这傢伙的语气里感受到了『死亡』的降临，她的脑机高速转动，想着能解救自己的方法：「619！你们敢动我，泽塔集团不会放过你们……绝对不会！」 陆一久才没功夫搭理他，他一直盯着手术室里的情况。这一幕让他想到了他家阿顿每晚上都在进行的那种手操作实验，现在，他正将小手套在两个模拟手套内，控制手套连接的机械臂，对照着全息荧幕，自己打开了自己的脑机…… 「你们一个都逃不掉，会死的很惨！」冯曼叫嚣。 「杀死你的是我，和他们没关系，要偿命的也是我！」岳军阳冷冷地回应她，随后看向陆一久的后背：「老闆！刚刚我们谈的那些，你确定不会骗我，否则，否则我……」 陆一久这时候才回头，神色冷静自若地看向冯曼，这一刻的他和冯曼记忆里的619天差地别。 「我虽然是做服务行业的，可一旦答应了就一定会办到！客人！」 这句话无疑是在间接宣告着冯曼的『死刑』，女士的腿脚一下就软了下去。她以为619起码会因为善良而心软……起码会。 「冯曼女士，你觉得我善良软弱好欺骗是吗？」陆一久看懂了她的神情。这些人哪！「善良不是对你这样毫无底线的人释放的。」 冯曼一下就明白了619不是她想像中那样的人。她，看错人了。 她深吸一口气最后抬起眼睛来：「619！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只有最后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帮我办一下，这件事交给其他人办我不放心。」交给他，是看到了他这段时间对爱林的关照。 陆一久不答应也不拒绝。 「我会将我全部的资产都转给你，反正我马上用不着了。请你替我将它们捐给需要帮助的女性……」 陆一久想起来这位曾经为女性机械人权益而奔走的事情，看来并不是全然做戏，略微考虑了一下，他点头：「可以！」 冯曼将个人资产一下全转到陆一久的帐户上，没有再求饶，但在最后她还是不改她的本性，挑拨离间了一下：「你应该要小心的，619！你匹配的那个幼崽，可是……恶魔！会给整个『阿卡兹』带来灾难的恶魔……」 陆一久翻了下白眼儿，朝岳军阳点点头：「履行您接下的任务吧，大兵！」 他和这傢伙谈的交易就是：冯曼必须死！对他下手耍手段他可以应付，但，对他家幼崽……绝对不行。 克莱其顿的此刻的精神力高度集中，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借着刚才的透视仪器，他发现自己低估了『全态机械人』的科技理念。 第136页 当第一次看到油液态的脑核后，心里也曾动摇了片刻。在此之前的手操实验都是针对的固体脑核，从油液态脑核里取出晶片，不容易，稍有不慎就会出错。他这会儿不光要靠眼睛和手上的功夫，还得靠着精神触角释放出去引导着『机械手臂』的指尖儿配合操作才行，等于他要消耗掉全部的精神力才能办到。 恐怕做完这场手术他会要休息好一会儿才能缓过来。 陆一久紧张的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一出气，就会像之前自己打扰他时那样『刺啦』一声冒火花，那就意味着废掉了。现在他明白了自己每次在阿顿手操时靠近他，和他说话，餵他吃东西是多么具有干扰性的一件事。 那时候他操作的对象不是自己的大脑，现在……是了。 老申和小八他们在收割地上那些打手们的晶片。对于他们这些从外面的『缓冲区』被收买进来当打手的傢伙们，没有暂住证就等于影子，收割走他们的晶片是正常的。他们死掉的话也会被其他同伴收走晶片，卖掉换钱，这是他们默认的一种『生死法则』。自己的躯壳死掉，晶片还能用就贡献给其他同类，或者躯壳还能用也能回收给同类再使用。就像人死后埋入土中滋养大地万物一样，周而復始，生生不息。 「你真的好蠢啊。」小八对着地上已经快不行了的岳军阳摇头，「世上哪里有平白无故掉馅饼的事，你以为自己进来了就是移民了，你有个人证件吗？」 岳军阳摇头：「集体的。」是当初把他们接进来的助理说，办理个人证件至少需要半年，半年的时间如果他们为公司做的贡献足够，就能得到个人暂住证件。 「所以说你蠢哪。你们进来的那批就剩你一个了吧，给你们集体证件控制着你们不让你们离开，这是很多公司财阀或者一些组织在外面招募人时的手段，如此只用很少的薪水就能得到免费打手。这种打手还有一个说法你知道叫什么吗？」 这个全身都带着阴郁之气的傢伙这会儿像被掏空了，这样的话比刚刚觉察自己上当受骗时还要令他感到绝望。 「叫死士！」 半年的时间，招募进来的基本上也都死得差不多了，没死的像岳军阳这样最后被干掉，公司会去再招募一批。『缓冲区』别的不多，像他们这种等待移民资格的多得很。 和小八他们一起的一位同伴突然提醒：「不好，有大量信号朝着这边过来了。」过了几秒他又道，「貌似是警事厅还有设计局的队伍，目标就是这栋大楼。预计八分钟内赶到。」 「要撤退了！」老申单手搭住陆一久的肩膀。 「你们撤吧。」陆一久将帐户打开，先借用了刚刚冯曼给他转的钱付给这几位帮手，「帐目我现在就结算给你们。你们的帐户可以在这里用吗？」他不能走，阿顿还在手术……他得留下来等他。 「我们是『全星域帐户』没问题。」老申也不矫情对接了帐户，收到款项后，高兴地咧咧嘴：「那我们先走了，被发现我们会很麻烦。」说完，这帮傢伙们摆出最佳队形迅速撤离。 室内只剩下了克莱其顿、陆一久、岳军阳，还有那几个已经瘫在手术室地上昏厥的『医师』。 『嘀嗒』一声响，天花板和地板上出其不意地探出了不少的管道来，□□控的阀门集体打开后『嘶嘶』地往外释放着青色的气体。 「老闆……快走吧。他们在释放可燃性气体，会赶在警方和设计局的人到来前引爆的。」靠着冯曼死机的躯体瘫坐着的岳军阳有气无力地说道。他本来就是强弩之末，身上各处都有问题，强行让自己撑下来，就是想为他那些亲友们闯一条出路来。 陆一久不理他。 「你不走就要失信于我了……我会在最后杀了你……」岳军阳有自己的一套『逻辑程序』。 陆一久依然不回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倔强什么。明明最该惜命的就是他，他却……无法挪动脚步。手术室里的那个幼崽才和他相处了一个来月，他却有没办法丢下他。如果真的要死的话，他宁愿是留在这里，至少……有个伴儿，他也不至于事后痛恨自己。 岳军阳的一根手指头艰难地竖起对准了陆一久的后背……然而随着时间一点点地前进，室内气体渐渐变多，他却没办法真的动手。 这个老闆眼睛里全都是他家的幼崽，那个据说是匹配系统随即匹配的家人。 家人哪…… 岳军阳的手指头又缓缓地放了下去。 这些气体对机械生命会产生不好的作用，但对陆一久来说没有太大的问题，眼瞅着岳军阳眼睛里的光逐渐在涣散，陆一久却还能正常站立。 加油！阿顿！ 克莱其顿控制着细小的钳刀小心翼翼地切入了油液态的脑核中心，一鼓作气找到了意识晶片以及和晶片连接在一起的『监控装置』，现在的时间太紧顾不上拆除它了，只能冒险毁掉它，就是不知道毁掉它的同时会不会对脑核里其他部件造成伤害。 然而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他操控『机械手臂』换了一把雷射枪对准了那几乎用肉眼看不见的『监控装置』，这一下既要控制角度又要控制力度，多放出一毫釐的雷射都可能毁掉晶片或整个脑核。 『滋啦』一声，短而快的一星点雷射飞速闪过，几乎看不清，紧跟着『监控装置』被烧毁了。 第137页 此时外面的室内已经完全被青色气体覆盖，这种浓度终于让陆一久感觉到了嗓子不舒服，轻轻地地咳嗽起来。距离刚刚老申他们撤退时说的八分钟已经差不多了，怕是他这趟奇妙的『伪装机械人』的生命之旅就要在此到头了吧。 还不错，他来到这里打过工、吃过苦、赚到过大钱、也有了两个崽子……只差恋爱结婚人生差不多该经歷的都经歷到了，不亏！ 「顿宝、阿顿！咱爷儿仨来世再……」 话没说完他突然就被一股力量给托举起来，随后，陆一久的眼前有无数万花筒中才会出现的千变万化的美景不断地撞上他的面门，他能感觉到的只有空间的快速变换。他知道自己被人带着在快速移动，刚刚的美景是速度太快的一种视觉幻想罢了。 『砰——』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随后就是警报系统『呜呜』拉响。 陆一久双脚落地顺着声音回头看去，一里地外的『泽特集团』其中一栋办公大楼上火光喷溅，浓烟滚滚，将好几层的建筑都给用黑烟包裹得严严实实。 陆一久过了好久才眨了下眼睛，鼻端唿吸到的是外面的新鲜空气，他举起一只手拍上自己的脸颊：疼。他，还活着。 「傻不傻？」身后一记熟悉的带着嘲讽的童声。 陆一久赶紧回头，看到了站在他后面的幼崽。幼崽眉头间拧出了一个十字结，扬起下巴高傲地看着他，他旁边还有一具破破烂烂已经『没魂儿』的躯体，是那个岳军阳的。 「阿——顿——」声音拖的老长，带着强烈的欢喜和惊讶，陆一久蹲下来用力将克莱其顿抱了个满怀，紧紧地将他按在了自己的怀中。 大将军半张脸被蒙在他的肩膀上，只有一双眼睛无波无澜地看着远处，好一会儿，深蓝色的星辰眼里快速闪过一丝丝的笑意。 【『基克城109区』最新快报，本地最有势力的财团之一泽塔家总公司其中一栋办公楼于三分钟前意外失火，造成了起码十名以上工作人员死亡，其中包括泽塔集团公关部最强经理冯曼女士。冯女士是一位热衷于为女性机械人权益奔走的慈善公益人员…………】 本地新闻和基克城的新闻不到三分钟就发布了事故现场的相关新闻。然而这些新闻没有报导的是，在爆炸发生时，警事厅包括『设计总局109分局』的相关调查人员都被拦阻在了集团大门外，当时他们三方还在争辩的时候事故突发，设计局的人当场就黑了脸。 此时，陆一久正抱着克莱其顿那具耗费完了精神力沉沉睡过去的身体，躲在路边的绿化带内焦急地等待着什么人。 半小时后，娇娇带着爱林赶到了附近。 又过了半小时，他们于戒严令下达之前赶回了c56的集体公寓。在爱林家中他们几个把她车斗里装着的岳军阳的『躯体』给放了下来。 陆一久全程抱着克莱其顿的身体不放手：「这是阿顿带出来的，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你们给顺便看看吧。」陆一久对岳军阳的印象说不上好坏，原本他和这傢伙商量的交易就是自己帮他补充能量，随后在他同伴的移民资格排到能进来移民区时可以招收他们进工厂。而他会替他沖在前面解决掉那些『前同事』，并除掉冯曼，随后将一切罪名都揽下，自首。 不过现在既然是阿顿把他带出来的，陆一久也就认下了。 「这傢伙报废啦。」娇娇只看了一眼判断道，因为在搬动的过程中，从这傢伙的身上就掉下不少『东西』。 「报废！」陆一久探头打量了下，他看过抽走晶片『死掉』的机械人，还没看到躯体报废『死掉』的机械人呢。 「相当于他这具躯壳没办法用了。」 陆一久明白了过来。也就是身体不能用了，但他的晶片还是活着的吧，那就暂且不用管他，等阿顿醒过来再说。 「布鲁呢？他情况怎么样？」他转去关心自己的朋友。 「还好，他会恢復的。」娇娇简短地回答。 陆一久揉了揉眉心，总共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今晚就给他来这么刺激的歷险。这时候，他的终端响起，系统提示是郭平，他立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打开通讯器。 「陆一久你们在家吗？」郭平上来问这个。 「在啊！」陆一久装着打了个哈欠：「怎么了？」 「路过，快天亮了吧，待会儿去你们家坐坐。」郭平简短地说明意图。 陆一久：「那您可别空手来啊！」 对面郭平窒息了一下：「好！」这个619真是憨精憨精的。 挂断电话，陆一久吸了一口气：「这还是要来查我们哪。」不行，带着崽子赶紧回家。 陆一久抱着克莱其顿回家，给他家幼崽餵了好几块贵价能量卡，补充了一些机油。还特意检查了一下脑袋，扒开卷捲毛恨不能一根毛囊一根毛囊地检查伤口……并没有。幼崽明明不久前才被打开脑机做了手术，虽然他不知道做的什么手术吧，瞧着他自己给自己做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儿。 恢復的可真快啊，一点痕迹都没有，应付那谁应该没问题。 确定自家幼崽没事儿，陆一久打了个哈欠合衣躺在了幼崽身边，手还轻轻地搭在他的小脑瓜上，像是要保护什么。 克莱其顿是因为精神力虚耗干净才休眠的，他休眠的时候，在精神世界里，那道困住小幼崽的深蓝色『能量网』自然消失，真正的幼崽蹲他身边，用手指头去戳他。 第138页 「大哥哥！大哥哥？」 大哥哥睡着啦，顿宝是不是可以出去呀？可是大哥哥又说顿宝不能随便出去……幼崽晃悠着小脑瓜陷入苦思当中。 「大哥哥，给你唿唿……」 小傢伙儿还是乖巧地等待着克莱其顿的醒来，并不敢随便跑出去占据这具躯体，即便那明明是他的躯体。 郭平是带着他的助手来的，进来后看了一眼床上：「克莱其顿小朋友还在睡觉？」 「昨天晚上玩的比较久。」陆一久敷衍。在这位到来之前，他刚把阿顿的那些工具都藏在了床底下。 「我看看……」郭平不客气地想要摸一把克莱其顿的额头，被陆一久给拦住了，「他这会儿脾气不好的，你要是吵着了他，他万一……怎么样，可不要怪我没提醒啊。」 『脾气不好』意味着随时可能因为情绪的原因动手伤人，想到vg230和『蜘蛛815』他们的遭遇，郭平收回了手。 「昨晚这里好像出了事……」郭平注视着陆一久的眼睛问，「不对，应该是最近好些天这里都有些事。你知道吗？」移民区到了晚上比白天乱多了，这一点他们这里的人都是心知肚明。 第五十五章 『死去』的阿顿x有罪的『老父』 c56区的集体公寓外连续好几天都有报备说是外面有人半夜打斗。虽然都清理干净了敏感的人依然能看到些痕迹。 警事厅方面在这种事上奉行的是没有上报就不管的流程。因为不确定打斗的是什么人？遇到一些亡命徒，他们也要承担伤亡的风险。一般有登记在案的移民和原住民他们才会管，那些没有暂住证的……他们并不会过多地干预。毕竟这里头牵扯上的利害关系可不是某一个层面上的某一些人，那范围可太广太宽。 「出事了吗？」陆一久摇头，「那我不知道。」 「你们这栋自从换管理员后很多机械眼都有了故障，已经派人来修理了。」郭平在判断陆一久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根据最近这段日子这位的表现，他并不觉得他真的『笨』。 之前他们接到情报说是『泽塔集团绑架了全态幼崽』，他们当时第一想到的就是克莱其顿。这是他们早就知道的消息，匆忙赶去『泽塔集团』鎩羽而归不说，还被反告了一状，郭平当即就决定赶来陆一久家查看情况。 「他最近还好吗？」 陆一久点头：「挺好的，我们可乖哪。」 「他那个危险人格最近没有做什么出格的行为吧？」郭平问。 「怎么会？我们还拿了这个月的『小葵花班优秀小朋友奖』。」 「『撬棍』那件事是他做的吧。」郭平在床沿上坐下，突然以一种肯定的口吻说道。 陆一久心头惊了一下，但面色一点儿都没变：「啥？郭先生……你可不要冤枉我们。」 「他的那个危险人格强大又骄傲，从来不掩饰自己的能力，也不避讳我们知道他有能力，你别慌。」郭平从怀里抽出了电子菸。 陆一久赶紧拦下他：「我家有幼崽不方便抽菸。」 郭平敲了敲电子菸没有点着：「不光『撬棍』那件事是他做的，他还干了好几件事，『落潭街的僕人机油吧』那位杰老闆到现在还在住院修復，『一日达』快递公司的某位主管突然间降了智能程度，还有王志雄……」 陆一久这下没能伪装得住。王志雄他是知道的，可『僕人机油吧』还有『一日达快递』……一瞬间陆一久就明白髮生什么了。他家的幼崽别看嘴巴毒，外表冷酷，其实……私下里偷偷在维护他的啊。 如果不是有外人在，陆一久一定抱着他家幼崽好好地疼疼他。 「我们把他留在你身边是因为他的能力强大，突出而你能相应地约束他。他可以做一些无伤大雅的事，可……今天晚上……」 陆一久收拾好情绪，依然态度坚决地表示：「今天晚上怎么了？今天晚上我们就在家好好地睡觉。还有，你说的那些我们都不知道，你可别红口白牙乱说话。」 「除了他本区可能也没几个能做到从『泽塔集团』全身而退，并害的布兰·泽塔不惜壁虎断尾……你如果不承认我就申请把他带回去……」 「久久~~」床上躺着的幼崽睁开眼睛一骨碌爬起来，双手揉起了自己的眼睛，奶声奶气地喊着，「久久！」 「顿宝！」陆一久心里一抖。是顿宝。这个时间段，怎么是顿宝？ 「久久，大哥哥走啦！」顿宝瘪瘪嘴，一头钻进陆一久怀里哭了起来，「大哥哥死、死掉啦！」 陆一久手抖了一下：「阿顿？你是在说阿顿吗？」怎么会？明明不久前还在他怀里睡着的，睡得可乖了。 「呜呜呜呜呜……」幼崽嗷嗷儿大哭起来。 郭平手里的电子菸掉在了地上：「不是！小鬼，你说什么？」 「我大哥哥，死了。顿宝叫了他好久都叫不醒……」顿宝回头半藏着一只眼睛期期艾艾地看着郭平。 郭平单手扶住额头：「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他们好不容易等到一个特别的全态研究对象，竟然就这么没有了吗？ 「不对，可能只是休眠了。等一等，等到晚上他会醒过来的?。」郭平看上去比陆一久还要受惊吓，陆一久听了他的话后同样冷静下来。是啊，等到晚上再说吧！ 陆一久安抚着哭得嗷嗷叫的顿宝，不断告诫自己别自己吓自己。 第139页 因为出了这个意外，陆一久没心情摆摊儿，可他的摊位一天不出又不行，只能叫爱林和娇娇去帮忙招唿一下，自己带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顿宝留在家。 郭平打了个电话出去，没多久有专门的医生赶了过来，手里带着些简易仪器。 他拿着仪器要往顿宝头上照，陆一久伸手去挡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骨骼、血管、筋肉组织出现在了光屏之上。好在室内其他两人还在布置仪器，没有回头看到，陆一久吓得赶紧缩回了自己的手，不敢再去阻拦。 仪器会透视他的全身，他是个人类不是机械人的秘密可就保不住了。 「别担心，只是看一看他的脑机内部有没有情况。」郭平转了下眼珠子，「或许需要打开做维修，需要你的签字。」 陆一久非常肯定：「我家幼崽脑机肯定没问题，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出问题。你们别忽悠我，我会向律师询问有关情况的。」 郭平尴尬地清了清喉咙，谁说这傢伙好哄骗的？ 医生检查过后向郭平道，「零部件一个没有多一个也不少……」这就是暗示性的话语了。其实刚刚主要是检查一下『监控装置』还在不在脑核里头。透视仪看到脑核这一层就无法穿透进去了，只能大概地看个模煳的影子，确定该在原位的装置依然在，「您好，这幼崽最好是打开脑机好好地检查检查……」 「滚蛋！」陆一久暴躁了，「谁家脑袋说打开就打开？我说你脑机有问题就能打开你的了？有问题我们会去正规医院检查，我会请律师和法官帮忙参考过后，再做决定要不要打开的。谁知道打开之后你们添一点儿什么去一点儿什么，对我家幼崽造不造成侵权？告诉你们，我可认识大区大法官！」 他家幼崽对自己脑机做手术的事他是亲眼看到的，这帮傢伙肯定没安好心。他才不会犯蠢地不相信自家孩子相信外人。 医师和郭平不同他程度地产生了心虚。看来，忽悠他同意是不可能的了。 郭平他们目前已知的是：监控系统确实坏掉了。坏掉了也没办法修復。这个全态幼崽身体各项机能指标没有异常。然而，等到了晚上五点过后，陆一久和郭平都满怀期待地等着孩子的变化。 顿宝用天真无邪的漂亮眼睛注视着他俩：「久久~~大哥哥真的，真的死掉啦！」 那个总是装着凶神恶煞的『小恶魔』这次并没有出现…… 足足等了一整夜，顿宝依然是顿宝，是那个懵懂可爱的小天使。 郭平看着那个坐在小窗户底下丧眉搭眼，像丢了魂儿的古董机械人，好几次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可能……是被他的主人格给融合了。」最后，郭平在临走前干巴巴地安慰了陆一久一句。 陆一久两眼无神：「你说什么？」 「之前也有过不少这样的例子，幼崽加入到家庭中起初会不适应，越是智能化程度高级别高的幼崽越是如此。」郭平在心底嘆了口气。好好的一个研究苗子到底还是错过了吗？ 郭平心里不甘，还想再想想办法仔细检查一下，但见陆一久这个样子，他怕刺激了对方，再暗中秘密观察几天吧。 郭平离开后陆一久过了好久才从窗户底下站起来，走到小床旁边。他叫醒了睡着的顿宝，视线笔直地看进孩子的眼睛里，当看到顿宝睁开眼，眼神里全是懵懂迷惑后，这下他是真的慌了：「顿宝？」 「久久！」顿宝踢了一下小短腿。 「阿顿哥哥……真的不在了？」陆一久小心翼翼地问。现在没有外人他希望能够和自家崽子好好沟通沟通。 顿宝点了下头，随后用力抿了抿红润的嘴唇。 陆一久一把盖住了自己的口鼻按住那差点儿要控制不住泛出来的情绪。这一次，他是真的信了。他想起了刚刚郭平说的『融合』话，那个『小恶魔』人格的幼崽，他出现这一波似乎就像是专门为了完成某件事，完成了就自行离开了。 现在回想起来陆一久的心脏止不住地酸胀发疼。此前如果不是阿顿在他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帮他解决掉那么多的麻烦的话，他什么也做不成吧。一直以为的『小恶魔』其实也是小天使来着。 「还没告别呢……」陆一久失神低语。 重新躺回床上的顿宝闭上眼睛一秒直达意识空间，乖乖地走到了正在恢復精神力的克莱其顿的身边：「大哥哥，顿宝按照你教得说哒。」 「我看得到。」克莱其顿此刻的眼神也是直的。他一直在回想刚刚陆一久那伤心难过的样子。那傢伙……现在开始也会挂念自己了吧。 「大哥哥，久久难过啦。」谁说幼崽什么都不懂，顿宝这一个多月以来同样在突飞勐进地成长，「大哥哥，你出去见见久久吧，你见见他他就不难过啦。」 「小鬼，我出去了这身体你就要不成了。」克莱其顿笑着『小笨笨』的幼稚。 「白天是我，晚上是哥哥就好呀。」幼崽的想法总是那么的天真简单。 「你没听懂刚刚那姓郭的说的话，也该看得懂养育指南上的重点提示吧。人格分裂这个症状只会维持一段时间，想用它做藉口也只能用一段时间，幼崽们最后都会恢復正常。你如果搞特殊的话他们就会把想方设法把你弄回去研究，懂吗？」 顿宝似懂非懂。 「在这具身体里我们俩只能留一个。」克莱其顿吓唬他，「你想要留下就必须除掉我。现在我在你的『精神能量网』里罩着，我还没没有恢復精神力，你有机会也有一定的能力，可以在这里除掉我。」 第140页 顿宝激动地摇头：「不要~~顿宝不要！」 「真是个小笨笨，那等我好了，你就会被我给除掉。」克莱其顿继续吓唬他。 顿宝蹲下来双手托腮，稚气地歪起了小脑瓜：「顿宝没有大哥哥有用，大哥哥如果能一直陪在久久身边保护他的话，顿宝愿意离开哒。」 「谁告诉你你没用的？」这是什么狗屁话。 「你~~~」 当场被自己打巴掌的克莱其顿把脸转向一旁故意转移话题：「你到底是不是全态高级机械人？别人说你你就信？别人说你没用你就打得他服气，让他知道你的厉害！你潜移默化地受到我的影响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还这么天真？」 「哦！」幼崽咧嘴可可爱爱地笑，露出一口雪白小米牙：「顿宝喜欢大哥哥！」 克莱其顿被他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全身不自在，他用力抻了一下自己的五官：小傻瓜！ 「顿宝想和大哥哥还有久久一直在一起！」幼崽遵循着自己的心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全是他内心最纯粹的想法。 「喂，顿宝！」克莱其顿第一次主动叫了他这个名字，「记得我说的话，不管在什么世界拳头都是硬道理。和别人说理说不通的时候，别忘了自己的拳头！」 「喔！！」小傢伙儿根本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因为他的天真纯良，从这个曾经被誉为『机械人屠夫』的大将军手下竟活下来了好几次。 等到幼崽的意识睡着，克莱其顿重新接管这具身体。他缓缓坐起来，发现自己又一次被陆一久给挤得贴了墙。 「笨蛋！」克莱其顿低头略显亲昵地『骂』道，伸出手将陆一久卷到胸口的t恤给扯了回去。 「本来打算带走这具身体的，可带走了你怎么办？」大将军自言自语，「你这个笨蛋会因为丢失了幼崽受罚，会被那些看不起你的人重新欺负……你会自责会伤心，会永远没办法原谅自己的……对不对？」 「我可是很少会对别人这么好的，算你赚到了。」克莱其顿拍了拍陆一久酣睡的侧脸，动作轻柔无比。手指尖儿触碰着带有和人类一模一样的体温，这一抹微热炸裂开一朵明亮绮丽的电弧小花，顺着他的指尖末梢一直传达到他的意识体深处。 灵魂在这一瞬间感应到了『酥麻酸爽』的怪异滋味儿。 克莱其顿意外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撇撇嘴，将刚刚那种奇奇怪怪的感觉丢掉，用终端给杜启去了个电话。 快凌晨了，他在这里滞留的时间不短，该走了！ 杜启是个动作麻利的人，接到通讯用大背包装上克莱其顿要他带的东西，躲着周围的机械眼将东西送到了陆一久家门口。 里面的人把背包拖了进去，关上房门，过了一会儿，门再打开，三头身幼崽走了出来。如果不是他身上还穿着自己认识的成年人的衣服，杜启差点儿认不出他来。 克莱其顿抬起了被大大的帽兜遮住了的脸来看向杜启：「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杜启。」 一开口杜启就认出了他：「阿、阿顿？」 「你很惊讶？」克莱其顿冷笑，一抹金属寒芒从他眼神里迸射而出。这具躯体的眼珠子是后来克莱其顿提供材料杜启重新塑造打磨的，外表看上去和幼崽的深蓝星辰眼没区别，可材质到底不一样。 「怎么，你觉得出来的会是那个幼崽，不是我。」克莱其顿自我调侃道，「就在半小时之前，我也觉得出来的不会是我。」 杜启只粗略一想就明白了过来：「你把顿宝留给他了。阿顿……你真是个好孩子！」 「孩子？」克莱其顿微微挑眉，揣起了双臂，「怎么，你到现在还觉得我是个孩子吗？」 杜启只短暂地停滞片刻，充满了疑问：「你……不是那个孩子的人格？那你，怎么办到的？」 克莱其顿将一根改锥递给他：「你想打开我的脑机看一看吗？」看完就死的那种。 杜启后退半步摆手摇头：打开别人脑机可等同于要『杀』了对方，别人反抗是能够判正当防卫的。他没那么大的好奇心。 克莱其顿自己将这具仿机械幼崽的新身体后脑勺处的那处『后门开关』给用改锥锁死，将那根改锥丢回室内：「走了！」 杜启看着他顺手带上房门时目光特别地往里头再多停留了一秒。然而，这次他再也不敢和这个来路不明的『意识体』开玩笑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陆一久不知道做了个什么梦突然惊醒，伸手摸了一把身边，摸到那个肉唿唿的幼崽身体后他坐起身来长长地出了口气。 「阿顿……」 今天算是顿宝第一天正式上学，尽管家里的总体氛围还有些低落，但幼崽心里是高兴的。他想上学想很久啦，之前都是看着大哥哥扮演他的样子，他也好想和小朋友们一起玩耍哟。 陆一久给幼崽穿校服的时候，发现自己前天缝制的一件小白t竟然不见了，那件才刚刚收了个尾，还没有全部包好边的。这两天发生的事多，他都不顾上继续缝制。 在床上床下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陆一久疑惑了好久，没办法只好给顿宝穿买的t恤打底。 「好舒服！！」顿宝不像克莱其顿那样挑剔。 听到他这么说，陆一久就想到了阿顿挑挑拣拣的样子。想到他默默地为自己做的一切，自己却连声抱歉、再见都没和他真心说过。 第141页 「久久，你眼睛里有机油……」顿宝仰着小脑袋盯着陆一久看。 陆一久揉了一把他的卷捲毛，不想将情绪传给幼崽：「是没睡好的关系。走吧，去上学吧，顿宝！」 「今天是顿宝第一次上学哟！」顿宝一高兴说漏了嘴。 陆一久给他整理着小皮鞋：「嗯，我知道。这种话不要在外面说知道吗……顿宝？阿顿哥哥保护了我们，我们不能让他的努力前功尽弃。」 顿宝一知半解却还是听话地用力点头：「久久我不说啦！」 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在他身边待了一个多月的那个幼崽，不管白天还是晚上其实都是阿顿。他没有那么笨，那傢伙的演技和自己比起来……还是差那么一点点的。 他知道却没有揭穿是因为当时的他不明情况心里害怕。所以他非常『心机』地和那个小崽子套近乎，给他买这买那从不手软，和他一起促狭打趣，顺便在生活中增进感情。一开始他是想，万一『小恶魔』使坏，好歹能够靠着这点儿关系在他手底下讨条活路。是后来爱林的事件发生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用自己那他骯脏卑劣的猜疑『算计』了一个孩子，而那个孩子并不是什么『危险人格』和『小恶魔』。 他……才是个恶魔，他利用了那孩子的『纯真』哄骗了他。他，有罪。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15?09:21:37~2021-04-16?1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l-#、、?20瓶；水果糖?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六章 我家的机械体 郭平又带着几位心理学上面的专家给顿宝做了三次的心理检测，第一次是在陆一久家完成的，后面两次都是未经过监护人在场，在学校里通过些小手段完成的。 手里这第三次结论相同的结果让郭平彻底无奈了。看着窗外操场上跟着其他幼崽们玩在一块儿的小傢伙儿，他在心里感慨一个『希望』的破灭。 失去了那个『危险人格』的全态幼崽同时失去了他天生带有的『精神能力』，也就是『超能力』。这个损失可不是一般的大。这几天『总局』那几位大师为这件事都快吵翻了天。 尤其以罗博大师为首的一派，指责他们的『放纵态度』害得他们没了最佳研究对象儿，除了他师父t大师一直闭关不出外，另外那三位大师之间的关系剑拔弩张，火气沖天。 郭平一只眼睛突然变成了复眼状态，这是他心焦时候会下意识的反应。明明不在他的程序设定中，自然而然就有了这样的习惯。 算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只能说他们还不到『进一步提升』的时机。就让那个可爱的小幼崽和他那个憨精憨精的古董机械人好好过吧。 郭平离开了c56区，很快又离开了109区。他想，他应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吧。这边『红补丁』也抓完了，该去别的地方继续追查那些『红补丁』以及他们的来路。 陆一久将一根红蓝色小脑斧造型的棉花糖小心地插在了自己最初那个摊位的顶端，看着它随风摇摆的样子，心里的郁结到现在也没办法消除。 几天了，距离阿顿消失又过去了几天。顿宝那个小傢伙儿已经调节了过来，现在整天都念叨着想要上学，想和学校里的幼崽们一块儿玩儿，其他人在知道阿顿以后不会再出现之后也是过了一两天就接受了现实，只有他……只有他，心里总有块什么东西堵着。 「老闆，隔壁c58区最近也有一个咱们这样的地方专门摆地摊儿，您家的机器和产品都被对方给拷贝啦。」有熟客来买东西，顺便和发呆的陆一久说几句话。 陆一久回过神来：「啊！我知道。」人家买了他的机器想在哪儿摆摊儿他也管不着不是？ 「619，有一部分嫌咱们这儿人多的跑隔壁去了，你没看最近客人少了一些吗？」 陆一久手里搅着棉花糖：「这不挺多的嘛，客人太多了我们也招待不来……」 「你可得想想办法！c58本来那种娱乐的地方不少，客人都被吸引过去了，咱们喝西北风啊。」 陆一久敷衍地笑笑应对过去。从知道大区星政有意无意在给自己这个小人物的事业提供方便时，他就知道『地摊儿市场』会被本地区慢慢地重视起来的。 之前是这一块儿没人搞，看不到多少实际利益。他们这一波动静揭开的仅仅只是序幕，只要脑袋不是真卡顿的就能明白其背后带来的连锁经济效益。 既然是一个人类世界拓展延伸的世界，经济发展和科技发展一样重要。没有哪个文明只靠科技力量，穷得一批的，那样无疑是自己往自己脖子上架刀，等待别的地方来掠夺。 陆一久其实并不愿意当那个『出头鸟』，之前是无意，现在既然他得到了稳定的地盘儿，养家赚钱都不成问题，他更愿意安安分分地『功成身退』，让别人冲锋在前。 他什么身份他最清楚……跳太高真惹怒了某些大佬，一巴掌拍下来他就成肉泥，拼都拼不起来。尤其现在身边没了那个狂霸拽的幼崽。他最近几天真的重新感觉到了打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害怕。 原来阿顿在身边的时候，给他带来安全感和镇定性那么强啊！ 布鲁的伤情已经好得差不多，除了脸色越发苍白外，之前的外伤经过修復之后基本看不出来。他今天也出来转转，帮着陆一久顾一下摊子。 第142页 「你别想了，那个小崽子也不希望你这样的。」布鲁安慰他。 「没有，我这在想……我们将来还能上什么新产品。」马上他们的食品生产线就要正式开始生产了，他得想想还有什么同类型产品可以通过生产线生产的。 「小脑斧的品牌形象要正式在大众视野里被定位，靠的主要是这些加工包装产品。我们得一次性地创建好形象，这玩意儿不能后续补充，它的产品万一火起来很多有条件的厂家就会模拟跟风，人家有资本有人脉的，比这些地摊小打小闹要迅勐得多。」 阿顿，爸爸总得继续生活下去，咱爷俩儿有缘的话一定还会再见，到时候爸爸会把对你的愧疚全都补偿给你。 「那个傢伙怎么样？」为了转换心情他随便找了个话题聊。 布鲁知道他问的是谁：「报废了还能怎么样？除非去买一具躯体，或者干脆给他买个机械躯壳也行，不过都很麻烦就是了。那个杜启说他可以处理……」 「买一具躯体多少钱？」 「你犯傻了吧，正规渠道买躯体需要登记的，即便是改一下自己身上某些部位也要报备。是什么人，原来什么型号，为什么换躯体，具不具备更换条件…审核比重新造一具出厂都要艰难。非正规渠道购买二手躯体那就是黑户，原本有的身份也会因此变成非法。」 陆一久并不意外，如果没有这么严格他反而意外。 「你以为谁都可以随便将意识晶片换到任意躯体上啊？那是违法，换到机械体上都有时效性的，一旦超过一周，同样是违法，被抓到同样要受惩罚。你别看爱林当时可以安放在『独轮车』上，那是因为『独轮车』属于胡佛的公司财产，也是有『所属权』的，爱林被判罚款里头就有她将意识晶片转移到『独轮车』上超过时限的罚金。她后来将现在这具身躯报备登记了才可以正常使用，『阿卡兹』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正说着就听到小广场外面想起了机械警察的警报声：注意！注意！退避！发现不明从属机械体混入。 这种刺耳警报声让陆一久打了个激灵：「刚刚才说到这些马上就看到现身说法了吗？」 这里的人已经习惯这件事了，听到警报就退开，有的热心一些的看准时机帮忙抓捕不在话下，不过大多数都是退避三舍，万一没抓到不至于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人群中有个矮小矫健的身形灵活地逃窜着，陆一久兴致勃勃地踮起脚尖儿去看，无意中瞥到一点影子，他还和布鲁打趣：「个子挺小的，别不是什么机械狗之类的…」 「抓住他！快点儿！」周围出现了热心人士帮着一起围捕，原本跑挺顺利的那个小小身影竟然被前来买东西的客人们给困住了。 头顶上十几架武装过后的『机械体警察』锁定了目标并亮出了身上的武器，只等着一声令下毫不留情地开枪。 那个披着件宽大的衣服的矮小影子眼看跑不掉，突然就倒地不起，再也不动弹。 「怎么回事？这怎么不动了？」好奇的人哪里都是。 随后，有人大胆上前揭开了它身上盖着的那件宽大衣服。 陆一久听见远处的喧闹声和排队到他面前的客人寒暄：「这是抓到了吧，真厉害啊！」 「应该是个被鑑定为没有从属关系的机械体而已，如果是机械人已经打起来了。」客人非常有经验。 正说着有熟客一路小跑挤开九曲十八弯的队伍往陆一久面前沖：「619！！老闆！你快去看看，你家出事啦！」 陆一久心中一紧，他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出事』二字，会让他想起不好的回忆。 他正在揣测『又怎么』了的时候，有几个正规警察装束的人带着个什么东西往他这边走来。 陆一久解开身上的围裙擦擦手，盯着那些傢伙。 「陆一久·克莱其顿先生……你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让自家的机械体到处乱跑，还不给他做登记报备？我们差点儿当街动手，你知道这是浪费警力和纳税人钱财的事吗？」 陆一久赶紧陪笑：「不好意思，我的智能化程度不高，很多事不是很懂，如果哪里有做的不好的各位多担待。你们说什么……我家的机械体，我家没…」 其中一个警察将咯吱窝下夹着的那个被衣服盖着的东西亮了出来：「这不是你家机械体是谁家的？和你家幼崽一模一样，刚刚我们还以为抓错人了，要不是映照发现他体内没有晶片就是个空空的机械体躯壳…」 陆一久看到那个双眼无光，却长得和他家顿宝一模一样的傢伙时，眼珠子不受控制地剧烈滚动起来。 顿、不！不是，不是顿宝……不是顿宝的话哪就只有一个可能——是，阿顿？ 「这是你们自己私人定制的机械体躯壳吧，连机械晶片都没装，刚刚乱跑用的是遥控技术的吗？给你家顿宝定的陪伴玩具？」不用陆一久说什么，警察已经替他找到了不少的藉口。 陆一久的脑子从来没有在这一刻这么的『清醒』，他从摊位前探出身体去一把抓住了那个机械体躯壳的手，用力拉住不肯放：「这是我家的没有错！不好意思啊，才刚刚定制回来的我不会操控害大家受惊了。我本来是想用这个来试探试探大家的眼力，看看能不能分辨出顿宝和它，开个玩笑活跃活跃气氛的……嘿嘿嘿…」 第143页 「什么嘛！陆一久你是看不起我们吗？这种玩具就算再仿真，一映照没有性质那肯定就是机械体啊，怎么可能分不出？」 「也不是这么说，如果不用映照的话只凭肉眼看，还真看不出来。这是在哪家公司做的私人订制？真精细，得不少钱吧？陆一久，卖给我你再去定一个？」 「不。不卖！」陆一久一副谁要他卖他就跟谁急的样子。 「下次别搞这种惊喜了，你就算想放他出来迷惑别人也给他安个机械晶片，给他登记一下，只需要让我们知道他是属于你的，他怎么跑都没人追他。」 「唉！我明白了！吸取教训再也不这么做了。爱林！给几位警官单独做两大份儿『爆爆辣』……我请客！」 警察们满意地笑了笑，将这个机械体躯壳还给了陆一久。 陆一久紧紧抱住了这具躯壳退到了后面，找来了一些水打算擦拭一下它身上刚刚乱跑留下的一些痕迹。 在掀开躯壳身上穿着的大人款式的成熟风外套，看到里头那件熟悉的下摆还没包完边的白色小t恤时，这傢伙眯着眼睛对着怀里的这个无机质的东西，开心地笑出声来。 布鲁、爱林、娇娇他们很快就发现他们的朋友陆一久一下就变得开心了起来，恢復了之前的活力。 那个和顿宝一模一样的躯壳被陆一久用自己的衣服包裹得紧紧的放在了自己摊位下面的空间里，时不时地他就会蹲下去摸一把那傢伙，笑得一脸『古怪』。 「阿久不会是想阿顿想疯了吧？」朋友们交头接耳，「所以才定制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躯壳。」 「有可能。不过如果能让他开心又有何不可？你们看他……比最开始那三天好多了吧。」 这么一说大家就没什么想法了。听说人类世界经常有这样的事，因为他们的寿命是有终点的，如果特别捨不得死掉的亲人的话会有定制服务将亲人打造成机械人或机械体，『阿卡兹』不少外来移民最初的『身份』就是之前人类主人亲属的替身。既然人类可以这样做，他们机械人有的是技术为什么不能？ 克莱其顿藏在这具躯壳的身体内一动不动地装死，并在意识世界里疯狂地骂自己：自找麻烦！ 明明决定离开，已经去了别的区，找上了门路可以离开『109区』去别的城市，在临出发之前他又留了下来。前几天的时候他在这个仿幼崽的躯体内活动还没人关注他，最近两天『一周『时限一到，只要他出去遇到巡警，就会有提示的波长发出，引起巡警的警戒。 他只能在杜启家待着不出门。杜启和杜伦这几天在家别的不谈就谈顿宝和陆一久，说他们怎么怎么的难过，如何如何的伤心。尤其那个杜启，克莱其顿严重怀疑他是想将自己给『请』走，那傢伙本来是个木讷性子，突然间转性了，绘声绘色地说着他观察到的陆一久最近的情绪，还有工作中因为失神出现的失误。 大将军鬼使神差就出来了，他想亲眼看看。看看那个之前总在他面前记挂『顿宝『的傢伙是怎么牵肠挂肚记挂自己的。这之后，就发生了刚刚那种情况。 被巡警侦测到又被在人群中追赶，在无处可逃又不能动手的情况下，他只能心一横眼一闭，装死，然后就真的『成功『地变成了个无生命的死物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警察们会把他送回到陆一久的身边。他当初有多骄傲自己把这具免费得到的躯体塑造成幼崽的模样，现在就有多懊悔。他奶奶的！！他闭眼装死的时候真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的。 大将军只能够在意识世界里给自己打气，只要他装作一动不动，就能继续煳弄过去，再趁机离开。只要他不动！ 陆一久心情愉悦地哼着小曲儿。他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嘿嘿… 放学去接顿宝的时候，陆一久还特意把『仿幼崽躯壳『给背在了身上。 原本计划他去接那幼崽时自己就趁机跑走的克莱其顿在意识世界里抓狂：他怎么寸步不离呀！！ 「阿久真的很难从一段感情里走出来呢。这是打算把把玩具走哪儿带哪儿了。」朋友们再度凑一起交流。 「随他吧！看他多高兴！」 陆一久背着克莱其顿往学校走的时候，嘴上还在絮叨：「知道回家就好！阿顿…」 大将军在意识世界里吓得屏住唿吸。他、他、他怎么知道？ 「爸爸可想你啦！对不起……我对不起你的事可太多了，阿顿，不管你怎么生气都好，给爸爸一个机会好吗？」陆一久继续向背上的傢伙传达着他的歉意。 克莱其顿在意识世界里单手托腮坐下发呆。他在说什么啊！什么叫对不起他？他对他挺好的……这么多年来，除了养母之外，他是第一个主动靠近他，包容他的一切坏脾气，还亲热地将他当成一家人的人了。 「阿顿，不说话？」陆一久见没有反应，他也不着急。这傢伙走着走着突然一个踉跄，脚拐了一下，半跌在了地板上。 『笨蛋『！走个路都不会吗？！ 「你刚刚动了一下下哦！」只听着那个从来都是一脸老实的『老古董『突然用另外一种促狭的口吻轻声道。 靠！！这傢伙刚刚是故意的。大将军愤忿地磨牙。他的老实都是在面对别人的时候，面对自己可没那么老实。 第144页 陆一久怕刺激得这傢伙闹别扭，他知道这幼崽的性子有点儿拗，要记得给他搭好台阶让他顺势下来，不然他可能就凭着一时置气就不肯顺别人的意。 「待会儿接到顿宝咱们一家子三口就能正式见面啦。阿顿，我好高兴，很高兴你还在……」 克莱其顿一瞬间的别扭马上就被他这句话给消除得差不多了。一家子？谁跟谁啊？ 「我这几天做梦都梦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16?10:00:00~2021-04-16?18:2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归?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七章 秃头宝宝x大叔叔 不错，做梦也梦到他了！大将军心下更舒服了点儿。这傢伙嘴巴真甜，真会哄人。 趴在这傢伙的后背上感受着走动过程中四肢牵连浑身肌肉爆发出来的力道，还有他身上带着淡淡柠檬味儿的气息，克莱其顿通过这躯体一动不动的眼睛能够看到他的右侧侧颈。 血管都是那么的清晰明显，汗毛根根分明，毛孔都能随着步伐唿吸。有那么一刻他在意识世界里的唿吸几乎和他同步同频。 或许……再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他用现在这样的身体好像也跑不了多远的样子，这是他此前不知道的。后来他才查到『阿卡兹』进来和离开，都是需要正式身份和函件的。 怪不得杜启那傢伙当时会对他说风凉话！ 『红苗苗』幼稚园门口，顿宝礼貌地和保育员道别，顺便向外面一直坚持来看他的野生粉丝们打招唿。 【宝！顿宝看这里，拍照！！】 【宝宝笑起来真纯真哪！他的表情好灵动。】 【宝好配合，真是贴心的好宝宝。】 『萌崽控』这帮成员们基本每天都会有一些守在校门口，拍照上传到他们专门给顿宝做的个人网站上，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有了不少粉丝加入他们了。陆一久一开始怕他们搞点儿不好的事，专门请教过凯迪，凯迪调查过后说没问题，网域内有针对幼崽保护的自动过滤监视系统，不会出现他想的那种人。里面的野生粉丝都是真心喜欢可可爱爱小幼崽的正常机械人。 顿宝因此在他们学校可算是小名人了。幼崽之间也会生出嫉妒心的。小顿宝排队从校门口出来时突然被身后挤过来的马毛兄弟俩给揪了头顶的卷捲毛。 小傢伙儿扭头告诫他们：「不可以揪我的头髮哟！你们没有头髮也不能嫉妒我有。」 身边一群有头髮的孩子都开始笑话起马毛兄弟来。 「原来他们是没有头髮嫉妒别人有头髮的呀！！」 被嘲笑的马毛兄弟一个假装干嚎，另外一个不服气用力薅了一把顿宝的卷捲毛，因为太用力的关系，竟然薅掉了一小撮，这一下把马毛兄弟也给吓到了。 陆一久在外面清楚地看到这一幕正准备冲过去教训那俩熊孩子，他家老实的幼崽握紧了小拳头，突然大叫一声跳起来扑上薅他头髮的那个小子的后背，一口咬住了对方头顶的刺突，『嘎巴『一声就给咬碎了一根。 阿顿哥哥说了……拳头才是硬道理，但顿宝天生脾气好不愿意动手。可是刚刚他看到自己的被薅掉的卷捲毛时，有些忍不了了。 顿宝最喜欢自己的卷捲毛头髮啦！！因为这里是久久经常揉的地方，给薅秃啦久久不爱揉了，怎么办？ 【宝，加油！】 【我家顿宝那么好脾气都被惹怒了，宝，不要怂！】 野生粉丝们是从头到尾看到这一幕的，知道怎么一回事儿，自然是支持自家的『小偶像』。 「克莱其顿小朋友！！快松口，松口啊！！」好几个保育员冲上来拦阻的拦阻，维持次序的维持次序。 「顿宝加油！顿宝加油！！」旁边和克莱其顿好的幼崽们集体拍着巴掌给顿宝鼓劲儿。顿宝眼底深处一抹猩红闪过，又是一口咬住了旁边来帮他兄弟咬自己腿的另外一个海马幼崽的头顶刺突，『嘎巴『一声，再断一根。 这一幕不仅吓坏了保育员还把旁边来接孩子的家长们给吓了一小跳。看着那个骑在其中一个幼崽后背上，嘴角带着微微紫色血渍的幼崽，很多人都打心底里生出一种『畏惧』来。 陆一久冲上前去将自家幼崽给抱了下来，先检查他的头顶，随后率先发难：「我家顿宝的头髮被薅掉了！！谁干的？！是谁？？」 周围原本都在关心马毛兄弟的保育员这才意识到顿宝也有受伤，先来安抚这位家长。 海马司机也来了，局面一下就热闹了起来。 「我儿子的刺突！！谁干的？？」 …… 园长办公室里，陆一久一反之前的和善，把桌子拍的啪啪响：「报警就报警，校门口有监控机械眼，还有我们家顿宝个站的站员们拍的录影，是我家幼崽先被他们俩攻击他逼不得已反击而已，谁敢说他半个不对？他身上每个毛孔都是精心打造出来的，薅掉一根多少钱我们可以查询，我要对方一分不少陪回来！」 「你家的也咬掉了他们家的刺突！」园长是希望能够息事宁人的。毕竟传出去不好。 「一根刺突多少钱我赔得起！！」陆一久豪横地喊道。 园长为了平事只能调查一下『全态幼崽生物头髮『和『海马幼崽头顶刺突『的价格，随后先把价格给那位海马司机看。 第145页 海马司机眼神不安地晃动了片刻。这么贵？！ 陆一久本来没想到会这么贵，他就是不能让自家吃亏，哪怕要给对方赔天价也得弄清楚是谁的错！ 一看这两者之间的价格他底气更足了：「好啊，我们这是高科技产物，你们那是自然生长的，幼年刺突还不值钱！！要陪，一定要赔！！」 他本不愿意和这些傢伙计较，可……事情一旦发生了不让对方长长教训，一下给他们治得死死的，他们还会时不时来撩一下。这次是薅头髮，下次呢？ 谁家幼崽谁家疼！！ 任凭海马司机哭丧着脸求陆一久，这次他都没有心软。 「我家幼崽就是我的底线！谁敢欺负它，我和谁玩儿命！！」陆一久当着看热闹的家长的面冷声宣告，并当场找了律师来全权处理这件事。 「不赔偿就法庭见！」 「619不一样了！」得知这件事，c56区不少从前瞧不上他，欺负过他的傢伙都有些自危。 「有钱有名气有一定的地位了，当然不一样！」嚼舌根的在背后冒酸气。然而不管怎么样，这次让这里的人知道了……那个『老实机械人』不再好惹的现实。 克莱其顿在这件事的过程中好几次差点儿没跳起来发飙。不过看在那个『大笨笨』和『小笨笨』这次处理的都不错，他忍了下来。 「久久……顿宝成秃头宝宝啦！」幼崽手里攥着他那一撮卷捲毛，难过得很。 「挡一挡看不出来！」陆一久给他整理了一下，然而不管怎么整理都能看见那里缺了一块儿的头皮。 「呜呜呜……顿宝不是好看的宝宝啦！」小傢伙早已经懂得?『爱美』是怎么一回事。 「爸爸给顿宝找医生修復。乖，咱们不会秃的！」 「久久，你背上的是什么呀？」幼崽马上就被哄住了，好奇地打量着陆一久背上的东西。 「是阿顿哥哥！」陆一久道，「顿宝，阿顿哥哥找到啦，咱们爷儿仨以后一起过，你喜欢吗？」 「喜欢！！！顿宝喜欢久久，也喜欢阿顿哥哥，我们是爷儿仨！！」幼崽现学现卖道。 克莱其顿嘴角轻微地撇了撇：得，现在一下有了俩文盲。什么爷儿仨？ 回到家中，陆一久把那具『仿幼崽躯壳』放到了床上，顿宝用手指头不停地戳他的身体：「久久，阿顿哥哥怎么还在睡？他是瞌睡虫吗？」 「可能吧！你叫他和你一起玩儿。」陆一久撺掇着顿宝，「爸爸出去一趟买点儿东西，你和哥哥在家吧。」 他非常贴心地想着或许是因为自己在，这傢伙不好意思。让他和顿宝单独在一起，说不定就好了。 关上房门，陆一久还在门口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听不到什么动静的他扯了扯嘴角，笑着离开了。 「阿顿哥哥！阿顿哥哥！！」幼崽推搡着克莱其顿的身体，「哥哥你终于回来啦！顿宝今天有学哥哥教给我的东西哦，我觉得自己好厉害！」 克莱其顿在心里吐槽：厉害什么？还不是被逼急眼了才动的手。自己替他在『红苗苗』竖立的形象才一周就被这傢伙给打破了，他应该第一天去就立下马威才对。 「大哥哥！你是不是又死掉啦？」幼崽爬上床，躺在了克莱其顿的身边，将脸贴上了他的肩膀，唿唿对着他吹气。 克莱其顿眼看着这小崽子啾着嘴脸越靠越近，快要贴上自己的脸，一边抓住了他的后衣领：「你干嘛？」臭小鬼，不会是想…… 「cpr！顿宝最近有学到了这个！」顿宝无邪地歪了歪脑袋。 克莱其顿脸绿了一下：「以后别随便对谁做这个。」也不嫌弃。 「大哥哥不是随便的人哪。」 克莱其顿戳了戳他的脑门儿，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此刻在一起，如果不是表情不同，真分不出谁是谁：「学挥拳头你学的慢，学说好听话你倒是无师自通。」不用说，嘴巴这么甜会哄人肯定是受陆一久的影响。 顿宝突然主动搂住了克莱其顿的脖子：「大哥哥，我们长得一模一样诶！那我们是兄弟吗？」 「你倒是想得美。」克莱其顿嗤笑，那辈分不就岔了。不过这小傢伙儿一直喊他『大哥哥』，本来辈分就岔了。 「叫叔叔！」他板着脸一本正经地交代着顿宝。 顿宝听话地喊了一声：「大叔叔……」 「叔叔就叔叔，加什么大？」难听。 「大是因为在顿宝心里，真的很大很大！」幼崽指的是意识世界里成人形象的克莱其顿，对幼小的他来说，高大威勐的大将军可不是『很大』。 「今天干的不错，以后都这样。谁要是让你不舒服就给我揍回去，你要是不揍他们我就揍你！」克莱其顿顺便『教导』了一下这个小辈。 「嗯嗯！」顿宝的脑子自动分析出了揍别人和被这位揍的后果，选择了对他最有利的。 「叔叔……顿宝成秃头宝宝啦。」这小傢伙儿本来就是幼崽设定，撒娇这本事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自然而然地就展现了出来。 看着这小傢伙瘪瘪嘴，委屈巴巴又极希望得到安慰的样子，克莱其顿将他的脑袋扮了下来，扒拉开卷捲毛头髮，看到了那一块露出头皮的地方。 「没办法，给你粘上去吧。」说完，他跳下床从床下找出了自己之前的工具。他们家地儿不大，能藏大件儿的也就床底下，其他藏东西的地方藏的都是食物和备用金。 第146页 翻找到自己的工具箱打开后，克莱其顿看着箱子里头摆放着的一样东西，再度愣住了。 工具箱里面除了被整理好的工具外，还有他之前穿过的『小脑斧』的补丁衣服，以及最上面一件白色打底t恤。就是那天晚上，陆一久没有来得及缝制完成的那一件。 当时陆一久一共裁剪了两件小t恤，自己走之前穿了一件半成品在身上，剩下的那件就在眼前。已经完完整整地缝制好了，而且并没有给相同体型的顿宝穿，特意存放在箱子里……意味着这就是留给他的。 胸口处有种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酸涩饱胀的感觉在激烈地翻滚着。克莱其顿看着那件小白t，神色复杂地笑了起来。 陆一久买好了东西回家，打开房门，看到里头两个一模一样的傢伙正坐在窗户底下，一个给另一个往脑袋上挤着什么。 「你俩干嘛呢？」就像是克莱其顿从来没有离开一样，陆一久没有任何针对他的回来表现出『一惊一乍』的言行。 克莱其顿刚刚有些紧张的内心这会儿自然放松下来。他就怕尴尬。这傢伙这一点从来都是做的相当不错的。 「久久，阿顿叔叔在给顿宝粘头髮！」坐在前面的幼崽回头，乐呵呵地笑道。 陆一久看清楚了他俩的动作：「这行不行哦，别把头髮丝儿给融掉了。他的头髮是特殊材……」 话才说完，用胶水沾上头皮的那一撮头髮就跟被火燎过一样，慢慢地蜷缩成焦灰状来。 顿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克莱其顿和陆一久眼珠子都快要滚掉在地上。两人七手八脚地帮着补救，一个忙把那些焦灰状头髮给拍掉，另外一个赶紧掐起顿宝往浴室里沖，打开淋浴头对着幼崽的头皮沖。 过了一会儿，顿宝看着自己秃掉一大块儿的脑瓜，扯开嗓门儿嗷嗷嗷儿地哀嚎起来。 大将军心虚不已。 陆一久好不容易哄好了幼崽，看到那个坐在床尾闹别扭的傢伙，上前揉了他的同款卷捲毛一把：「好了，没事了。」 「阿顿叔叔的卷捲毛……没有秃掉……」他曾经也有那么好看可爱的卷捲毛的。 「给他下单买材料，我给他种植回去。」大将军可不想再为这点儿秃头小事儿听他继续嗷儿了。 到专业的网站上下单买了足够的生物髮丝，陆一久拿出他的针线盒来开始给小幼崽缝制帽子。这是他刚刚好不容易哄好幼崽的条件。 真的好像自己从来没有离开一星期，什么话也不用说，他们三个第一次正式地在现实中相处，竟然如此的和谐自然。 克莱其顿利用顿宝的终端查询着职业植髮种发技术，现学起来。顿宝抱着一个从杜启的摊位上买回来的旧式飞机，坐在他身边，嘴里发出『咻咻咻』的声音，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陆一久缝制了两顶一模一样的虎头帽，放在了床头儿。 克莱其顿翻翻眼皮：他才不会戴这种幼稚的帽子。 陆一久又给他们俩准备好食物，一个不用喂，另外一个则依偎在他怀里张嘴嗷嗷待哺。 克莱其顿这才看清楚他刚刚下去买的是什么，那是和顿宝一模一样不同颜色的喝机油的杯子，金属拖鞋、浴巾以及其他日常用品。 这是根本不给他机会让他离开的意思啊。 「阿顿……我能为你做什么吗？」好一会儿过后，陆一久才问了个正式的问题。 「不用！」克莱其顿道。他现在用这具躯壳除了需要补充能量外，其他什么都不需要。他并不是靠晶片控制的这躯壳的，靠自己的意识，靠精神力。 如果有人打开他现在这躯壳的脑机就会知道，里头除了有脑机结构外，并没有脑核，更没有晶片，连机械体用的机械晶片都没有。为了避免麻烦，之后他还是需要装模作样在里头装个机械晶片才行，这样他可以暂时以『机械体』的身份存活。这里的『机械体』不需要严格报备登记，只要有从属关系，所有权就好。 从一个原本有身份，身份还满高级的全态幼崽，一下变成了个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更不能有『自我』的机械体……克莱其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的。 他偶尔冷眼瞥一下身边这两个『笨笨』，仔细想想又算了。 他曾经试着将自己的意识体附着在别的机械人或物品身上，根本不可行，唯独这个他亲手参与了塑造过程，并和全态幼崽一模一样的仿机械幼崽的躯壳，他能够附着。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样一种道理。反正，他现在，要想继续在现实中生活，也只能用这副躯体了。 「需要给你买意识晶片吗？」陆一久问。他不懂那么多，只能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克莱其顿摆摆手：「这具躯壳是可以安装意识晶片，但需要去报备、登记并留下档案还要审核留下的条件。另外，你打算用什么身份介绍我？」 陆一久立即明白过来行不通的原因。他和顿宝之间是匹配系统匹配的家人，阿顿如果登记了身份，也不可能留在他们家中。他如果说这是他的另一个崽子，郭平那帮人肯定会回来将他夺走的。 「想明白了吧。暂时……我就以一个机械体生存吧。」克莱其顿对这些没什么在意的。没有正式身份没有足够的权势金钱想要离开『阿卡兹』理论上不行，他只能在这里让自己手中拥有那些条件。 第147页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自嘲着嘀咕了一句。 陆一久却是心疼地抱紧了他：「爸爸不会让我们阿顿一直当个机械体的，爸爸会给阿顿赚很多很多钱，买最好的意识晶片，让你拥有正式的身份。」 克莱其顿哭笑不得：「我说，你对着那幼崽自称爸爸我不反对，但最好别对着自称这个。」 陆一久纳闷：「为什么？」 「你的这个脑子啊！我问你，既然我现在是『机械体』，警察又说我脑子里没有任何晶片，请问，我是怎么样在使用这具躯体的？」克莱其顿抱起双臂，好笑地看着他。 陆一久还仔细地思考了一下他这个问题。好一会儿让他才变了脸。是啊！机械体脑子里既没有意识晶片又没有机械晶片……等于他的大脑完全是空的，那他，他是靠什么驱动躯体的？ 「害怕吗？」克莱其顿突然凑近他的脸，没有唿吸的质问冰冷地拍在了陆一久的脸皮上。 陆一久用力吞了几口唾沫，故作镇定：「怕什么？」怕也不能表现出来啊。至少对于他和顿宝来说，这傢伙是无害的，这一点他无比坚定地相信着。 「你不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 陆一久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唿吸：「你是阿顿，是我家另一个崽子……」 克莱其顿又往他脸上贴近了一分，看着他一瞬间惊慌失措的模样，自己的意识体竟然会产生强烈的兴奋感来。只差一毫米不到的距离他们的鼻尖儿就要碰一起，克莱其顿冲着这明显被吓傻了的傢伙露出了个调侃加恐吓的微笑来：「克莱其顿确实是我的姓名，可我……是不是小崽子你到现在心里还没数吗？」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颈椎上午不舒服去按摩了，耽误了更新时间。感谢在2021-04-16?18:25:56~2021-04-17?15:3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等天青?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八章 米通、米果、脆脆米 陆一久这会儿脑子是真的『死机』了。不是小崽子的话，那他……是啥？这傢伙突然想起了自己从前看到过的关于『人格解离症』的一些纪录片，知道有些人格分裂出来年龄也会不同，有成年的也有幼齿的，还有老年的，同时还分不同的性别、取向、习惯、爱好。 他马上笑了，一把反搂住了克莱其顿：「管你是不是小崽子，你都是我家阿顿！」他的意思是说不管人格分离出来的是什么样性格年纪的人，在他心里他都是从自家幼崽本身分离出来的，都是他们一家子。 克莱其顿被他反制住后，脸被压在了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他的温热体温和气息，这傢伙的意识『嗡嗡』作响。阴差阳错的，陆一久刚刚那句话很得大将军的心。他知道自己不是小崽子了依然认同他啊！ 大将军试探着张开手臂，在挣扎了好一会儿后轻轻地回搂住了陆一久的后背，这是他第一次不管是出于理智还是感情都愿意回拥一个人，拥抱住他的那一瞬间，克莱其顿的心中原本一直飘飘飘忽忽不安定的那种虚无感，一点点地沉淀了下来。 「不管你是什么，我们都是一起的。爸……」陆一久非常上道地改了口，「你多大年纪呀？阿顿？」他指的是这个分离出来的人格的年纪，他自我认知的年纪。 克莱其顿误会了以为他问的是自己本身的年纪，略微算了算：「如果我没算错也有625岁了吧，比你应该要大一些些的。」 陆一久嘴巴变成了个『o』形，六百多岁？乖乖，阿顿竟然把自己想得这么成熟吗？不过他没说什么接受了下来。他说多大就多大吧，反正现实中他目前就是个三头身。 「这样你还要和我成一家子？」大将军问了个『含蓄』的问题。 「当然！」陆一久没听明白他的深层意思：「本来就是一家子啊！」他把克莱其顿的这具躯体往怀里一圈，另外一只胳膊搂住了顿宝：「这还用得着问吗？不晚了，咱们休息吧！阿顿！」 克莱其顿这次只是象徵性地挣扎了一下，老实地贴着他的心脏，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一家子？如果是这两个『笨笨』……好像也可以接受的样子。 和海马司机家的恩怨以双方在街区法庭调节为终结。陆一久要了对方的赔偿金，自己也赔偿了对方刺突还有医药费。听说海马司机把马毛兄弟打了好几顿，后面那两个小傢伙在幼稚园里再也不敢随便欺负身边的幼崽了。 克莱其顿回来，除了陆一久和顿宝知道他就是之前的阿顿之外，爱林、布鲁他们都当他是『定制的家庭玩具』，一个真正的机械体。为了不惹麻烦，陆一久和顿宝对外一致统一说辞，也都是这个说法。 陆一久心疼哪！我家阿顿真是个伟大的兄长，捨己为人，爱护幼小，将身体让给了弟弟，自己成了黑户儿。正因为如此，最近这两天陆一久对他特别好。 本打算把克莱其顿也弄去上学，可把大将军给急坏了。他好不容易从一群幼崽里头脱离，可不愿意再进去了。再说，他现在又不是『人』，就算想去也没地儿收他。 陆一久求了好几家幼稚园，得到的都是一样的态度，不收机械体。 「我家阿顿成了失学儿童。」这样一来陆一久更心疼了，想着怎么样能让他能在家学习，最后买了个新的终端回来，挂在了克莱其顿的身上。 第148页 当天晚上，克莱其顿将这个终端装进了脑机内，和里头才装配的一块『摆设』用的机械晶片连接在了一起。因为是机械晶片这个终端只能算是半开放的终端，和陆一久的那个差不多，但，日常用用查询一些东西，足够了。 关键是不用被限制。 克莱其顿白天的时候就在家中通过这个终端来学东西，他再度开始了手操实验。这一次的材料是岳军阳那傢伙报废的躯体。 陆一久中午的时候会抽空从摆摊的地方回来看一看着这小傢伙，给他带爆米花、棉花糖和机油。阿顿吃饭不如顿宝主动、积极，陆一久只能自己辛苦点儿，多管着点儿他。 「阿顿做什么呢？」这天中午陆一久照例回来，给他送吃的。他看到克莱其顿已经不是在倒腾报废的躯体了，而是在做机器。 「你不是要机械臂吗？」克莱其顿道，「做了两个出来，下午买点儿材料回来再做。」 陆一久心里一暖。他还把之前答应了自己没有做完的事记在心里呢。 「你有空也去看看工厂怎么样，别全权都交给对方，到时候你被涮了都不知道。」见陆一久大部分时间都留在摊位上，克莱其顿忍不住为他操心。 「阿顿去看吧。我告诉凯迪助理一声，之后你就是我们家的当家。」陆一久笑道。 克莱其顿想想觉得也行，交给这傢伙他总不放心，与其担心他做不好还要去弥补，不如一开始就自己去处理。 「那我下午过去看一看情况。听说第一批工人已经招到了？」 「已经开工四天了，第一天的时候我过去当了下技术顾问，产品总体还不错，眼下已经接到了一部分地区、城市订单，凯迪助理还要扩大生产线，我有点儿遭不住……」陆一久只是个平凡人，加工厂主要他的股份多，他就是担心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 他又不像胡佛他们不差钱儿，有两个家人要养活，他可不想害家人跟着他吃苦了。 克莱其顿懂得他在担心什么：「不用担心，有我。」对方真敢拿他开涮的话，他也会让对方见识见识被人拎起来耍弄是什么滋味儿的。 陆一久长嘆一口气，欣慰地笑道：「有你在真好阿顿。你不知道前几天我有多心慌，你就是我的定心丸，是我们家的顶樑柱，定海神针！」 克莱其顿嘴角勾了勾：「油腔滑调。」 下午的时候，克莱其顿自己出门去了工厂。他将这段时间的帐目过了一遍，仔细检查过了工厂里的生产线和各类许可证，还很细心地查过了工人的记录，确定没有非法移民的工人。他知道胡佛手底下也有一些没有正经身份的工人，之前在『泽塔集团』发生的事，他都知道。 正因为知道陆一久那傢伙连死都不肯丢下自己独自逃命，克莱其顿才会在一瞬间做出了对陆一久最『好』的决定。他把顿宝留给了他，因为他很清楚顿宝对他的意义，他听到他伤心会忍不住想去看他，也是因为那傢伙对他的绝对『忠诚』，不离不弃。 凯迪今天在这里办公，一路上都是他陪着三头身的『仿幼崽机械体』在审查的。他偷偷映照过他好几次，确定他真的只是个脑机里装着机械晶片的机械体，心中暗暗感嘆:他脑机里一定是最顶尖的高智能机械晶片。可惜了，如果能够在『开智仪』上走一遭，拥有自我意识编码，那就不会是个机器，而是机械人了。 「怎么样？阿顿先生？」因为克莱其顿代表的是陆一久，凯迪从称唿上对他表达了一定的尊重。 「麻烦你了，凯迪。」克莱其顿非常有派头地回应。 凯迪在心里咋舌：他竟然比自己架子还大？奇怪的是自己竟然并没有太大的反感。 就全权将他看成是那个全态幼崽的『代表』吧。可能，陆一久也是这样给他做的设定吧，他才会用这样的口吻来说话。 「『泽塔集团』发生火灾后，他们那位大老闆好像从『基克城』回来这边了，阿顿先生记得给陆一久先生一些提醒，那位的手段可不比冯曼柔软。」凯迪好心提醒道。 克莱其顿不在乎地点头：「知道了！」之前碍于在幼崽体内，他还得藏着掖着使用自己的能力，现在既然『不是人』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谁敢来，就是给他送材料，他巴不得。 送克莱其顿离开后，凯迪的眼神一直盯着他乘坐的计程车的背影：「别说，还挺能唬人的。」 『泽塔集团』的报復迟到了十来天，终于到来。因为『爆米花』生意需要用到玉米做原材料，每隔一两天陆一久就会从网上订购一批玉米进109c区，已经连续订购了超过二十几次了，这天他接到了供应商的消息称：将没办法继续为他发货。 陆一久也没仔细问原因，换了一家供应商去询问。一开始和对面销售谈得天都挺好，对方在得知她收货地址是『基克城109c』后就马上找了个藉口拒绝了他，如此两三家后，陆一久知道情况不对了。 他让布鲁和爱林用他们的终端去订购，结果也是一样。只要是发货到『基克城109区』的订单都会被自动取消。 陆一久打电话给凯迪问问他工厂的原材料供应如何？凯迪立刻警醒，他们工厂订购原材料的货量大，此前订购了两批优质玉米，都是直接从机械化农场发过来的。他第三次再去联繫之前的货商，对方同样给出了无法发往『基克城109』的答案来。问就是『不知道，别问我，不关我的事……』 第149页 「你放心吧，有人耍手段了。没关系，我们也有自己的运输队，既然对方不发货，我们直接上门买就是。」凯迪冷哼着说道。 先从原材料下手，接下来还会怎么样凯迪大概也能猜到。他就不信泽塔集团能把『阿卡兹』全部的玉米都给垄断。 看着他们手头目前存货不多的原材料——玉米，帮工还有布鲁、爱林他们都暗暗地着急。与此同时，c58区和他们性质相同，卖的产品差不多的摊位已经有点儿火起来了。对方打的招牌也搞笑，正是『小老虎牌』，去掉了那个谐音梗，这摆明了是要和c56打擂台。 前面一周这里刚刚开始建立的时候，还都是些c58区的外来移民，他们用的还是『小脑斧牌』的机器和形象，短短十天不到的功夫就全换了。原本外来移民们一夜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穿着整齐划一的制服、同一样式的移动摊位，就连摆摊的小贩看上去也有一种上班族蓝领的气质。 「是泽塔集团！」稍微上网打听一下就得到了消息。c58那个摆摊的地方被『泽塔』给占了，他们驱赶走了原来在那里摆摊儿讨生活的移民，打造了一个属于他们公司的地摊儿品牌，听说他们预计还会在其他的大区小区同时打造这种『连锁性质』的摊位，专门做『棉花糖』和『爆米花』的生意。 『小脑斧棉花糖』和『小脑斧爆米花』也有了差不多的替代品。『泽塔集团』利用自己的优势买了不少的gg，在网域内集中轰炸，试图在短时间内用『小老虎牌』取代『小脑斧牌』在大众意识中的既定印象。 别说，资本强大出手阔绰就是不一样。一时间『小老虎牌』和『小脑斧牌』真的在不少客人脑中出现了混淆来。c58区的这个摊位招揽来了不少被gg和『错位营销』带来的客人。 陆一久让布鲁代劳跑了一趟c58买回来了一些『小老虎牌』的产品，他们做的『棉花糖』和『爆米花』的味道和他们得也都相差无几。 「我想的是有钱大家赚，资本家想的却是打死我抢走我的一切成果自己赚。」陆一久在心里笑话自己。 克莱其顿不喜欢看他自嘲的模样，他已经挺厉害的了。这些又不是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傢伙能够阻挡得了的。 晚上一起躺着休息时，克莱其顿背对着他开口：「要我去解决吗？」他出手的话就会先擒王，把后面搞事儿的最上头那一位给处理了。 陆一久从后面敲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知道你有本事，可再有本事你也只是一个人，加上我和顿宝三个人，怎么和那么大的集团斗？你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应该不会出大事。」大将军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数的。他一个人去可能会辛苦一点儿，但绝对不会拉跨。 陆一久拍拍他的后背：「阿顿……你是很重要的。我可不想我家阿顿因为别人犯的错从此以后永远没办法走在阳光之下。」 真啰嗦！克莱其顿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没有再说什么。那个『泽塔集团』他调查过了，109区最有势力的集团之一，和胡佛这种后来白手起家，靠着干苦力发家的不一样，人家从来到这块地方就是有钱有势的那种，如果按照人类世界的说法来说，人家也算是有底蕴有基础的『世家』。 布兰登·泽塔是家族第二位领头人，说是第二代，其实就是第一代换了个全新的驱壳、脑机、升级了改了个名字而已。 想要不动声色地解决掉那样一位傢伙目前对他来说不是很现实，那傢伙身边肯定有不少高手。克莱其顿眼下的精神力还是只有一点，用来操控这具新躯体，遇到敌人释放一次能力，差不多就耗了个七八成去，一旦对方身边高手超过一定数量他没办法一次性放倒，那有危险的就是他。 或许，真的只能用那种方法拿回自己全部的能力？ 「我有数的。」陆一久盖住了克莱其顿的眼睛轻声道，「阿顿，我也有能力保护你们……」他可不是好惹的，既然被强行拖进了这摊事儿中，他不会窝囊到连戳对方一刀的能力都没有。等着吧！ 克莱其顿在心里笑：就你那点儿能耐保护谁？不过……有心就好。 食品工厂里的原材料目前还能拨出来一部分供应摊位上的需求。只是……胡佛的车队去外地拉玉米，半路上遭到了不明盗贼的攻击，货车被烧毁了两次，这件事引起了胡佛的强烈不满。 胡佛也不是省油的灯，知道怎么回事儿的他已经暗暗地开始反击。 最近109区上面那一阶层的人都知道他们这两方在较量。大部分人都在观战，一旦谁要是露出疲态，力不从心，保不齐就会被其他家联合起来，共同分食。 『玉米断供』事件第六天，工厂的原材料已经没办法再拨给摊位这边了，工厂也在赶一批订单，只能先顾着自己。 就在大家以为陆一久的摊位会因为缺少玉米这个原料而暂停『爆米花』售卖时，这天上午，『小脑斧摊位』换了另外几块全新制作的招牌，出其不意地上了新。 「来咯来咯！『小脑斧家』新产品——上架咯！各种口味的米通、米果、脆脆米……今天新产品一律八五折，盛惠各位新老顾客！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咯！保证是大家未曾尝过的新鲜口味儿！！」 大喇叭里播放的是陆一久富有激情的吆喝声，他这种吆喝劲儿一般想模仿还模仿不来，怎么说呢？别人模仿的总没有他喊的那么具有某类气息。 第150页 如果这群机械人曾经在古代人类社会生活过的话，就会明白他们印象里的『气息』其实是烟火气，地气。光听吆喝就能看到市井长街、贩夫走卒、热闹欢腾的那种虚拟画面。 「什么新产品？」老顾客们一听来了劲儿。自打他们开始吃一些各种口味儿的能量卡加工小零食吃习惯了后，原本单一的味觉似乎被开发拓展了，只要是新鲜玩意儿都能第一时间引起他们的好奇。 「米通、米果、脆脆米……」伴随着吆喝声，这会儿早已经有客人等不及开始自觉排队…… 第五十九章 我养你们有何不可 等到排到摊位前一看，好傢伙，今天的『爆米花』机器上被改装了几个接口，从那接口里正在往外出一截长长的米白色『长棍儿』，仔细一看它原来是夹心的，中间是能量丝加不同调和口味调出的『夹心馅儿』，出一截被剪断一截，整齐地摆放道一旁的透明货架中。 「这是夹心米果。」帮工们热情地介绍他们家新产品，「您尝一尝，可好吃啦，不好吃我把头拧下来给您当椅子坐。」 这边的队伍里客人们排队买米果，那边的队伍里有人买米通。米果是馅儿在内，米通是馅儿在外，米通的结构与原理和此前的『能量卡爆米花』的差不多，都是里头一截谷物制品外面用能量卡丝裹起来，配上焦糖、奶油、黄油、辣椒粉之类的调味儿剂。 除了卖米通、米果之外，还有一个机器专门卖『白米花儿』的。买上一包就会附赠用能量卡、机油加上其他调料熬制而成的『特别蘸酱』，这又是一种新吃法。 这几样新产品一出，经过老顾客们口口相传，加上每天都有来这里打卡拍摄视频，做现场直播的网红们的镜头，此前几天被c58区的连锁性摊位给压下去一头的『小脑斧地摊儿』重新迎来了一波新的风潮。 新产品不光挽救了今天的生意，还把之前被c58区摊位分流走的一部分客人给拉了回来。 今天一整天，c56区的客流量达到了近期最高峰值，『米果』和『白米花』这两种此前没出现过的新零食大有作为新款『网红食品』诞生的趋势，而此前的『网红食品』恰好也正是『棉花糖』以及『爆米花』。 胡佛那边和布兰登·泽塔明里暗里给对方使绊子，把本地搅得不得安宁。突然间双方同时接到消息，打开网域一看，二脸惊讶。不过胡佛很快从惊讶脸变成了笑脸，而布兰登·泽塔则从惊讶脸变成了阴沉脸。 靠！ 二人同时从嘴里蹦出这么个字儿来。他们在这儿为了运输个玉米和控制原材料打得不可开交。『小脑斧』那摊位直接不用玉米做原材料，人家换了别的原材料做新产品。 胡佛赶紧给凯迪打电话：「现在的新品用了什么原材料，囤多点儿！」 「囤了，前天陆一久就和我说了。咱们第一二批原料已经入库，我这儿抓紧订购其他批次的，够应付一段时间。」凯迪回道，「我还在从外面找货源，如果有合适的价格的话直接从外边进口玉米，『泽塔集团』最多也只能管管『阿卡兹』内部的部分供应商，他们还没那么大能耐能插手境外供应商。」 这会儿本地的玉米供应商都紧着『泽塔集团』的货量疯狂出货，他一个集团还不是专业做这一行的，能囤得下多少货？供应商发现他们吃不下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头来找别的买家，到时候可就是他们压价的时候。 「真他娘的解气！」胡佛摸着大鬍子得意地笑道，「给我带回来点儿新产品。我瞧着很不错的样子，今晚儿上就吃这个啦。」 晚上收工，陆一久得意地翻看着帐户里的入帐，向着自家两个家人显摆：「怎么样？爸……我厉害吧！阿顿现在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让你给爆米花机器做可替换接头了吧？」 克莱其顿出神地看着这傢伙难得张扬的模样。他一早就做好了可以随时上新产品的计划，这傢伙……只要是和赚钱有关的他的脑机一点儿也不会有任何卡顿死机的问题。 顿宝的手指头上扎着一根长长的米通，小傢伙儿从顶端一点点地啃着吃，吃得满脸都是能量丝：「久久最厉害啦！久久可以变出好多好吃的花样儿来。」 「这才哪儿到哪儿？」陆一久点点他的鼻头儿，「现在只是小零食，为的是打开大家的味觉。等着吧，我要让大家也能够吃得起只有那些有钱人才吃得起的『融合性食物』。」 顿宝压根儿不会怀疑陆一久的任何话。克莱其顿现在也有点儿相信陆一久他有这方面的本事了。 「为什么你相信大家会接纳『融合型食物』？」他问，「这里的人不需要这种也可以吧。」 这个问题让陆一久稍微沉思了片刻：「人类最初开始的时候吃的东西也是非常简单的。后面随着文明的进步追究上的提升，味觉和胃口也随之提升改变。食物的多样性、创新性间接上也能代表了一个文明的发展从单一走向多元的轨迹。」 克莱其顿倒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然而仔细想一想，也并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我只是想赚钱罢了，顺便验证一下会不会有这样的可能。反正，这里人口这么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人口味是可以被改变的，我们就能有长期饭票啦。」 克莱其顿原本还幻想着能从他口中听到更有哲理性的话语，结果……还是为了赚钱养家啊。 第151页 『泽塔集团』这波没能打趴下对手，反而给自己才搞的连锁型『地摊儿市场』带来了不小的压力。来这里的食客的注意力还是被知名度飙升，新品创新性强的『小脑斧』给吸引，c58和c56区又是紧邻着的，他们的摊位做的『爆米花』和『棉花糖』即便味道也还行，但收穫的利润远远达不到他们原本预期，加上集团大boss本身也看不上这样的经济模式，觉得和自家集团事业不匹配，稍一试水没能马上达到想要的效果，就收手不干了。 布兰登想的是与其将资源投向地摊儿市场，还不如也搞包装副食品的生产、贩卖。 本星副食品加工行业本身就是个因为产品单一而没发展起来的特殊市场，除了进口的外来副食品之外，符合本星大部分人口味的副食品少的可怜，几乎没有。 『小脑斧』生产的包装类『爆米花』、『棉花糖』把街头小吃变成了加工的副食品，其实这才应该是他们主要关注的市场才对。布兰登不顾智囊团的反对，将目光瞅准了这个领域，打算开闢本星的副食品市场。他完全可以拷贝『小脑斧』的产品来生产销售，保不齐未来『副食品业』的龙头老大就是他。 c58区那些穿着统一制服的摆摊人十天前出现，仅仅只忙活了十天就再次一夜间消失。取而代之的还是之前在c58区小广场摆地摊儿的那些外来移民们。 这些移民们可高兴了，好不容易有了个谋生当小老闆的生计，突然被别人给强行夺走他们也没办法说什么。现在大集团撤掉了他们可以回来，哪怕一天的客流量远远比不上c56区，他们也能靠自己的双手有一笔稳定的收入，能够安心地开启未来的生活。 这帮在c58摆摊儿的移民们都以为是陆一久的新产品把大集团给『干』走了，心里还挺感激的。大集团把肉和肉汤连锅端，一点儿吃的喝的都不留给他们，陆一久虽然吃肉，可还会留些肉和骨、肉汤这些给他们其他底层移民吃。这么一对比，他们心里也知道应该『向着』谁。 619真的是他们移民们的代表，跟着他走，向着他，他好，移民们也会好。这样的理念又一次在他们心中进一步地深入。 这件事过去没多久，警事厅方面再度找上了陆一久，说是有人举报他可能与冯曼的死有关，证据就是陆一久的帐户里多出来的一大笔原本属于冯曼的财产。 为此陆一久专门去了一趟警事厅解释这事儿。他当然不会说自己当时就在冯曼的死亡现场，只是说了冯曼找过他几次，希望他能够替她完成一些心愿，也就是帮助受伤害的女性机械人的心愿。 「可能她看我帮助过爱林，才选择了我吧。」陆一久一半真一半假地解释起来。 「我们也调查过你和冯曼女士此前曾经有过两次接触，一次是在你们c56公寓地下停车场，一次是在『红苗苗』外面的班车站台，都有录像。她也确实是支持女性机械人捍卫自己权益的组织中的一员。」来找陆一久之前他们就已经详细调查过一些情况了，没有证据证明陆一久和她的死亡有关，倒是冯曼几次找过陆一久，听上去好像真的是想让陆一久帮忙。 「可能是看你手里拿着这一大笔钱，有些人眼红了吧。你最好还是找机会表明一下这些钱的来路……」警事厅的方面会根据陆一久怎么处理这笔钱来判断他和冯曼之死到底有没有关系。 陆一久现在有点儿怀疑冯曼是不是临死前还要摆他两道。 「我会成立一个基金会，请专人负责打理。」陆一久立刻做好了打算，「这个基金会从此专门为女性机械人的权益服务，也算是完成她的遗愿了。」至于为什么冯曼自己不肯做这件事，陆一久已经从警官对他讲述的那位女士的过往经歷当中，猜到了一部分。 因为经歷过数次残忍的背叛，那位心狠手辣的女士连自己都不信任。很难想像她最后会选择陆一久，可能实在是没办法的办法，想着即便是再被背叛一次她死掉了也不会知道了，才最终孤注一掷的吧。 将这件事委託给了之前他认识的那位赵大法官，请他帮忙寻找合适的人选成立监察委员会。陆一久从警事厅出去的时候，门口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傢伙儿，正翘首以盼地等待着他。 顿宝像只小雏鸟欢快地扑棱着翅膀飞进陆一久怀里，克莱其顿则冷傲地停下了抖动着的一只小腿，瞅了陆一久一眼：让你好心吧！ 陆一久抱着顿宝笑着走过去：「阿顿~~」 「以后别人给你的钱一概不许要！」克莱其顿双臂环胸，走在前方，微侧脑袋教训着落后他半步的陆一久。 「啊？」那要是别人硬给，不要白不要啊。 「你需要多少钱都跟我说，我会满足你！」 听起来很有气魄啊！陆一久有点儿能体会到『我养你啊』那句话的苏感了，他和这个自称自己625岁的傢伙打趣：「你的意思是以后你养我们啊？」 「有何不可？」大将军翻了下眼皮。 「顿宝，听听看你阿顿哥……额，叔叔说的话，咱俩以后可以当米虫了。」 「顿宝不要当虫虫，久久，顿宝想当，想当小摊贩，像久久一样哒。」 「这是什么理想？」大将军有点儿生气。看看，幼崽都给教偏了。 「顿宝想当小摊贩啊，不错！」陆一久笑眯眯地夸奖道，「只要是靠自己双手干活儿的工作都值得尊敬。小摊贩没什么不好。」 第152页 小孩子嘛，小时候谁还没有过想当卖雪糕的，卖玩具的、卖鸡蛋糕的这种想法呢？ 克莱其顿重重地哼了一声：会不会教幼崽？！ 不远处的半天空停靠着一辆暗绿色的悬浮车，后车座上容貌精緻的机械人的目光一直紧盯在陆一久的身上。早些年他也曾听说过这傢伙的名号，当时还吐槽过这么古老型号的机械人竟然不升级，不回收，还在运作，没想到若干年后，他竟然和当初自己不屑一顾的小玩意儿产生了交集。 「boss?，他已经把资金託管出去了，大区大法官请的公证人公证的。」副驾驶上的秘书看着接到的最新消息，低声汇报。 「看到大法官的车子过来就猜到了。那傢伙……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贪哪。明明没有任何证据他完全可以昧下来。」 「他曾经动用过那笔钱，不过后面很快就补上了。」 布兰登·泽塔的眼神扫向了陆一久背上背着的那个全态幼崽：「就因为那么个没用的小东西害我这次损失不小。」 「我们还在积极修復炸毁现场的一些数据信道，希望能够找到当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的具体证据。最近，设计总局的人好像对全态人的吹捧力度也降了下来，可能是这些全态货并没有他们预想中的那么高级优越吧。」 「高级、优越？」布兰登不屑地嗤鼻，「只不过是技术和工程造就出来的产物罢了。」 「还要继续之前的研究计划吗」秘书再问。他说的是抓捕全态幼崽进行他们私人研究的计划。 「那是冯曼那个女人的执念，她已经死了，我可没有她那么的痴迷于什么全态优化技术。钱和拳头才是出路，人类社会漫长的文明进程中早就证明了这一点，即便真的拥有了优越的躯体又怎样，说不定未来全态人还是要替我打工。」 悬浮车开走之后，克莱其顿才回头瞟了那车子的尾巴一眼。对方要是再继续跟着他们走两分钟，他就要动手了。 「阿顿，顿宝，难得来这边，我们去大超市逛逛顺便买些东西，回去给你们做更好吃的。」陆一久眼珠子一直在周围转悠，看到了大超市的标志，走不动道儿了。 他想买点儿自己能吃的东西解解馋了。 现在手里不差钱儿了，陆一久在这种大超市买东西时总算放得开手脚。只要看上的就拿，不一会儿就拿了一推车的食物，基本全都是人吃的。 他们还在本地超市里看到了他们『小脑斧牌』的包装棉花糖以及爆米花，从货架上的货量减少程度来看，卖得也还可以。 回到家里，陆一久收拾好自己买回来的东西，用一些蔬菜、蘑菇熬了一锅汤，再和了面粉做了手扯面。 三个人围坐在一张圆圆的矮凳子旁边，一块儿品尝这一碗久违的蘑菇青菜汤面。 陆一久怕他俩不消化，开始只敢给他俩的小碗里各自放两根面条和一些汤。 「久久……面面好好吃，顿宝还要。」顿宝的全态身体完全可以适应，还有内循环系统能够消化掉。 克莱其顿的这副身体就差不少了，面条和汤吃进去没多久他就自己吐了出来。这具偏生化的躯体，对于这样的食物没有消化能力。 「阿顿叔叔太可怜啦……吃不了久久做的好吃的面面。」顿宝还是挺有同情心的，「顿宝可以帮忙哟。」 陆一久感动地摸摸他的脑袋瓜，小傢伙儿的秃掉一大块的头髮已经被巧手的阿顿叔叔给一根根地种植回去了，和从前没两样儿：「我顿宝真贴心啊，说说看，你要怎么帮忙？」 克莱其顿竖着耳朵听。 「帮忙吃呀！」顿宝狡黠一笑，唿噜噜喝起了面汤。 陆一久不客气地大笑起来。 克莱其顿嘴里怪没味儿的。他其实也想吃纯粹的人类的食物，今晚的蔬菜蘑菇面看起来真的很好吃的样子……看来，他得先暂停别的工作，给自己这具躯体好好地优化优化，让他也能消化纯粹的人类食物。 小房间虽然空间不大，三个人在一起却也正好合适。吃完饭，大家各有各的安排，顿宝和杜伦同学联机一块儿看动画片，陆一久趴在窗边再次开始写写画画，克莱其顿也默默地做起了他需要的东西。 陆一久接到来自郭平的一封视频邮件时还意外了一下下。那傢伙离开这里有二十来天了还记得联繫他们。他点开视频邮件，看见里面录制的视频内容后，双手抵在口鼻前，神色变的严峻了起来。 「芫花……」 克莱其顿听到这个名字，回想起了快三十几天前被郭平带走的那个女幼崽，当时他们说了会将她抹掉记忆重新放回到匹配系统中去，这也有段日子了。 没忍住，克莱其顿还是凑过去看了一眼。 视频里正是芫花小姑娘最新的录像。她稍微改变了一下形象，原来的头髮颜色和长度都改掉了，穿衣的风格也变了。克莱其顿记得她以前爱穿漂亮裙子的，现在却穿着裤装，打扮也是偏中性化的。 「琪琪，回家了。」画外音中有一个男声传出，草坪上坐着的芫花立刻站了起来，乖巧地往后方走去，她跟随着新的家人身旁越走越远…… 这应该是郭平出于好心给陆一久的一个简单交代吧，也算是为了向当时态度和他们不同的陆一久证明，证明他们的决定是正确的。 陆一久看得不怎么舒服，他扭头看向自家这两个，心里暗暗发誓：自己决不能让他们像芫花那样被轻易地抹掉情感。哪怕自己某天遭遇不测，也要为他们筑起足够让他们自己生存下去的坚固的基石。他要比从前更小心更爱惜自己的生命才行，因为他，不再是一个人哪！ 第153页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17?18:45:40~2021-04-18?11:18: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猫?135瓶；兔原?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章 一块儿地皮x安家 c56区最近这两个月的地区gdp飞速提升，从原本整个109c大区倒数贫穷的街区一下排名到了最前列，把此前因为有一座科技园一直保持着经济上领先优势的c60区给从第一的位置挤了下去。 c56区的地方街区小领导去大区开会，走路都是带风的。这帮街区星政办公室的公务人员们也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们这儿出了俩红人，还有一个『网红』品牌——『小脑斧』，最近不少别处的移民往他们这儿来，就是为了来找工作、找机会。 街区小领导特意带了锦旗还有奖金，亲自在一个白天，于小广场附近会见了陆一久，还特意把在学校上学的顿宝给接了出来，一起领奖，接受了本地媒体的採访。 不管陆一久个人做的有多好，他们家户主是顿宝，出席大一些的场合或者面见一些重要人物，基本上都得带上户主。 克莱其顿站在摊位后面看着他们俩，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儿。本来他才应该是站在那里的那一个。 奖金不多，但陆一久知道重要的不是奖金是这个『荣誉』，他和街区小领导谈了一会儿，双方就『地摊儿市场』的进一步扩大发展交流了各自的想法。 「你是想把地摊儿市场扩大？」小领导迟疑了一下，「之前『泽塔集团』也想过这样的方法。」 陆一久笑道：「人家那是公司化经营，地摊儿市场讲究的是接地气，便民利民，给移民区一些无法找到合适工作却有着上进心的移民们一些自己创业发展的机会。为了支持我们本地的移民，我愿意藉此机会向广大移民朋友们捐赠一百台我们『小脑斧牌』的食品制作机，支援他们去其他地方创业，谋求出路。正好，今天有採访我也厚脸皮地宣传宣传这件事儿。」 这是陆一久此前一直在心里的一个计划。从他打算要为了自家两个家人筑起坚固的物质经济基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像之前那样安于现状。得有钱，有更多的钱，不光是钱还要有一定的地位，结识更多有权势的人。这样，才能在万一自己出事的时候，靠着这些钱权保住顿宝和阿顿。 小领导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大喜：「陆一久先生，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有需要的可以上我们『小脑斧』官网去登记个人信息，经过公证方核实过条件后会从中抽取一百位幸运儿，得到我们提供的机器和技术支持。」陆一久笑盈盈地说着，「我家也是贫困过的，现在我们家一共三口人，除了我和顿宝之外，还有我们的管家阿顿，我们希望能够为更多曾经和我们处境差不多的移民们多做点儿实际性的贡献，也算是做好事，为我家人积攒福分吧。」 「阿顿，阿顿过来！」陆一久赶紧回头招唿被隔绝在外的克莱其顿，「我给大家介绍一下，阿顿也是我们家的人。」 爱林将准备躲藏的克莱其顿给推了出去，大将军有些尴尬地走上前。周围的客人们边来买东西还边在观看这次的採访，这会儿看到了克莱其顿，不少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619，你还真把一个机械体当成家人啊。」 陆一久用力抓住了克莱其顿的一只手：「对别人来说阿顿算机械体，对我们家来说阿顿就是家人。」他才不管别人嘴上说什么呢，他不能让自家阿顿受委屈，他要从现在开始一点点地将阿顿给推出来，让这里的人都知道，他们家是三口人，阿顿在他们家，在他身边，在他的社会关系中就是一个有地位有影响力的『人』。 克莱其顿冷眼瞥了刚刚说话的那位客人一眼。他不是很喜欢被特意给交出来，尤其被一群机械人『羞辱』他。这帮机械生命体自己都不算什么，还好意思嘲笑他？ 「哦！」小领导和负责採访摄像的工作人员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他们心中的想法和周围的人差不多。不过现在也有不少人将机械体当成家庭成员的，就像是在人类社会中服务的机械人有些也会被认同为家庭成员是一样的。他们这些傢伙会在心中嘲讽，嘴上却不会直白地说出来。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自己的户主，连机械体都设计的和户主一模一样。哈哈……」 这帮人没有明白陆一久的真正意思，自以为是地用固有的思维来判断某件事。 最后採访完要拍照的时候，摄影师特意让克莱其顿走开，用的还是唿来喝去的态度：「你走开一点儿，别站他们中间，你是谁呀？」 陆一久主动蹲下搂住了两个傢伙，沉下了脸色，口气也变不快起来：「你可快点儿拍吧。」 陆一久的『捐赠计划』经过媒体宣传出去后，不光得到了广大移民们的支持，那些非移民们对此同样有交口称赞。这个古董级机械人的所作所为符合『长河星域』的主流价值观，自然也符合那些生活上无忧无虑的原住民机械人的主流价值观。 别忘了，这里整个社会生态总体都是模拟人类社会建造的。主流价值观受到『长河星域』内占比更多的人类的影响也是理所当然。 同一时间，陆一久代替冯曼成立的『木棉花女性机械人救助基金会』正式上线的消息也传了出去。尽管媒体上宣传了这个基金会是陆一久帮忙死去的冯曼女士建立的，现在冯曼不在了，名声和好处却意外地落在了他的头上。 第154页 尤其人们在得知陆一久原本可以有机会昧下这一大笔资产后。 爱林和娇娇得到了这个消息，一整天看向陆一久的眼睛都是带着『崇拜』的，尤其娇娇。这丫头从前只把她的朋友小久当成个需要照顾的弱者，是真的没想到小久成长得如此之快。他好像一下子就有了身为『古董机械人』的长辈之风了。 面对他们的崇拜陆一久心虚得紧。他完全是赶鸭子上架，可别用这种眼神看他餵。 『小脑斧』官网上一下子涌入了不少移民区的女性机械人申请得到『捐赠』。大概是陆一久的採访给了她们更多的勇气吧，这些女性机械人们对陆一久产生的好感会比其他性别的群体对他产生的好感要更多一些。 问她们原因，十个里头八个都说：「因为619帮过爱林，对幼崽好，连对待家里的机械体都是那么的有爱。」 「怎么办？不少女性机械人都希望能够得到捐赠，当初承诺的一百台机器和技术怕是招架不住这么大的热度，一旦有处理不好的地方，之前得到的褒奖可能随时会变成反杀自己的利剑。」因为陆一久这一系列操作带来的变化弄得凯迪都啧啧称奇。 「那就先从我的机器制造分红里再扣一百台的机器费用吧。」陆一久想都没想就做了决定，「我会向『木棉花基金会』申请这笔机器的费用……之前还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帮助她们，她们既然愿意自己去拼一拼，闯一闯，机会提供给她她们何乐而不为。」 凯迪定定地看了陆一久好一会儿，柔和地笑了笑：「您是真的愿意帮助别人啊。」 不知不觉中，凯迪的称唿里带上了更多的敬意。 「人人帮我，我帮人人！」陆一久略微改了一下一句过去的名言。怀揣善意，终能收穫善意。哪怕是冷冰冰的机械世界，他也相信有不少像胡佛、凯迪、赵法官、爱林以及很多其他普通『生命』那样并不冰冷的灵魂。 凯迪笑得更开怀了：「那么，我自己私人出资，也愿意捐赠一百台机器，帮助更多有需要的人。」 胡佛得知消息后嚷嚷开了：「喂，你们可别把老子给忘了！老子捐二百台！大张旗鼓地捐，搞得热热闹闹，让那些傢伙们知道，老子才不他娘的抠门儿！」 「我说，你们几个说捐就捐，有没有考虑自家机器加工厂的负荷？」克莱其顿吐槽他们一帮人。自己上下嘴皮子一张，说得轻松，工厂要不要赚钱了？ 陆一久哂笑：还真是。 「那有什么，再开一家工厂就是咯！」胡佛有钱任性，「就开在c56，和『小脑斧』在一个工业园。」 「好主意，咱们还可以从c56街区星政体那里得到一些政策上的优惠。」 …… 顺理成章地，陆一久又成了一家新的机器加工厂的技术股东。 胡佛和凯迪毕竟不用陆一久教什么，知道怎么样利用媒体和舆论去造势，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利益。他们要『捐赠机器和技术』的消息传出去不到半天，整个109区做企业的基本上都知道了。 「大区区长要见我？」陆一久接通了电话后听到这一消息，有些紧张。不是，大区区长，这地位起码相当于一个省长了。想到自己混着混着能有幸得到省长召见，陆一久在家里惴惴不安。 克莱其顿被顿宝缠着教他读书，看到这傢伙在狭窄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既兴奋又惶恐的样子，他嗤笑道：「一个109区的区长而已，你慌什么？」 「阿顿，我见过最大的官儿就是上回那街区小领导。要是让我爸我妈知道他们肯定会高兴……」 「你爸你妈？」克莱其顿拧起眉头。他还有爸妈？ 陆一久神情呆滞片刻：「是、是虚拟的……」 「那是，你的设计者和制造人？」 「对对对，就是这个。」好险。 大区区长霍华德是位高智机械人，七成偏向于生化人，长相那叫一个儒雅俊美。陆一久见到他和他的秘书时，眼睛都是直的。 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帅哥美女，漂亮精緻的躯壳。 「我可是关注你相当长一段时间了，陆一久先生。」霍华德和善地招唿他，「来，喝点儿机油？」 陆一久看着面前漂亮杯子里的贵价机油，敬敏不谢：「我喝过才来的。」 「从你最开始和移民局打交道那次，一直到最近，陆一久先生为我们区发展做了不小的榜样示范。」 陆一久僵硬地点点头，现在这会儿他的模样还真像个『古董机械人』。 「找你来，是想支援你的『地摊儿市场』……听说你最近想要捐赠几百台机器和技术给那些没有能力找到稳定工作的移民，能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吗？」霍华德挺满意陆一久的表现——不骄不躁，不愧是早期的经典型号，不光外形完全像人，连气质和思维行事手法也是人类社会那一套。 这位二代机械人当年服务过三代大商人的经歷想必给他的机械人生积累了不少的『财富』，这就是赵法官说的那种他们这些机械生命体缺乏的『集体意识』了吧。 貌似从赵大法官发表关于『集体意识』的看法后，晶片公司很多原本要被销毁掉的回收回来的老晶片被暂时保存了下来。据说有专门的机构会去研究、取样、保存这些晶片里的旧意识，旧经验，希望能够像人类祖先进化种积累的经验一样，有朝一日得意在他们后代意识体中流传。 第155页 面对着自己两辈子第一次见到的『大官儿』，陆一久磕磕巴巴地把对凯迪以及克莱其顿说过的话，归纳了一遍讲给了这位大区长听…… 陆一久阐述的想法主要中心就是『赚钱』、『养家』、『互助』、『联合』、『进步』这些基调。 他从自我需求出发，从最开始只是为了自己人能过上稳定的生活着眼，他的话显得真实、朴实、可信，赢得了霍华德的好感。 「陆一久先生……你比我们有些地方官员还有觉悟。」霍华德沉吟片刻道，「我们大区星政体机关也愿意支持你，咱们来谈谈合作条件吧。」 …… 从109大区的星政办公地点出来，陆一久人整个人还是懵的。他除了替自家机器加工厂拿下了一大笔的订单外，还意外地得到了大区政府给特批的一块儿地。 克莱其顿带着顿宝在外等他。这位大区区长不是那种守旧思想，不需要让户主在现场作陪，人家要见的要交谈的至始至终都是陆一久一个。 「怎么样？」克莱其顿看他魂不守舍的以为他遭到了区别对待，心下不爽。 「阿顿……我，我们家可能要……搬家啦。」他道。 克莱其顿翻看着他手里的一系列加盖了各种镭射印章的文件：「一块地？」 「就在c56、c57和c58之间，因为这块地不好划分归属，就一直是空的。」在家里，陆一久兴奋地和他说起自己今天撞的大运。 终端屏幕上浮现出来的是块区域性地图，陆一久指着其中一小块儿空白地方：「就是这里，这个三不管地带区长说给我用来搞开发。」 「开发？」 「嗯！我们109区得到了『地摊儿经济示范区』的资格，以后可以允许更多人摆地摊儿，但是为了不破坏环境和次序，大区决定专门规划一块地方，用来集中开发出来做这方面的经济。」陆一久笑道，「这样一来，既方便统一管理，又有固定的地方便于宣传，可以将这地方打造成一处旅游景点，提供给专门想要享受美食旅行的游客们。」 「这是那区长的想法？」克莱其顿在心里默默贊同，还不错，就跟他们母星的大集市一样。 「差不多吧，我补充了一些。」陆一久道，「开发不光只做市场，还可以做其他配套的产业，除了美食，还能有小商品、手工品的制作贩卖。这样有些有特别技能的人，就能靠自己的手工赚钱啦。就好比……」 「杜启？」 「还有我啊，我还会缝制衣服。得闲了我也缝制点儿小裤头儿小背心啥的，拿去摆个小摊儿玩儿。」 「不可以！」克莱其顿想都没想就给否决了。 陆一久不解。为什么？他做的衣服不是挺好的嘛，阿顿那么喜欢，就算是离家出走也要穿走一件。 「不能给其他人做衣服。」克莱其顿抱着双臂道，「赚不到什么钱，你有那功夫还是给我们做吧。」其实他本来想说给他做的，怕陆一久误会，特意把顿宝也给带上。 陆一久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也是，以后肯定会更忙碌的。」 只要他不给别人缝制衣服就行。克莱其顿在心里想着，缝衣服这种事对他来说已经算相当私密的一种事了。听他们祖先曾经说过，在过去只会给自家的人缝制衣服。 陆一久指着那块空地，眼神中迸射出来的是绝对的野心，克莱其顿仰起头来看直了眼睛。他差点儿忘了这傢伙的设定程序也是有性别的，性别为男，他也有真实的自我需求和勃发的熊熊野心。 克莱其顿意识到自己不能落后于他。他好歹比他大，怎么能在他面前落了下风。 「你以后白天不要回来了，我白天也出去干活儿。」他道。 「阿顿还小……」 克莱其顿向上吊着眼角瞅着他：「我625岁，就连这具躯壳都是仿幼崽躯壳，不是真正的幼崽。」 「你要干什么活儿？」陆一久总不习惯将他看成成熟的大人，处处要替他操心。 「技术类的工作吧，修修躯壳、脑机、脑核之类的。」事实上，他觉得他什么都可以做，他已经完整地做过一个『造物主』了。 「是医生？」陆一久简单粗暴地想到了这里的这个职业。 克莱其顿蹙眉：也算吧。用这里的话来说叫暗医。 「那就在大市场搞个诊所。」陆一久马上有了想法，「阿顿可以在那里给客人做修理，我也在那里。到时候我给学校缴纳校车费，顿宝放学了也到那儿，我们完全可以在那边安家。」 安家？ 「那块地现在由我做主，我在那里安家绝对可以的。咱们造个前面自带门诊的小楼房，和咱们生活的地方既相连又有独立的隔绝空间，有前后院儿，顿宝可以在里面玩耍，阿顿在诊所工作……」 克莱其顿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他描述的画面来了。 「也行吧。」反正一时半会儿他是离不开这里的，趁着这种难得的机会，他也体验体验有一个真正的『家』的感觉。 第六十一章 保镖出炉x会哄人的小幼崽 大区区长给陆一久的是一个完全自主的调控权利，为了堵住外面的嘴，对外宣称是陆一久租借了那块地方，时间是五百年。 当天晚上，这个新闻就上了本地的地方新闻。 要知道这块地方不少人觊觎，它的面积可不小，总体占地面积只比c56街区小一点，相当于陆一久印象里一个小镇的面积，再直观一点儿，那块儿地也只比109a区的『紫花苑综合餐饮城』小一些。『紫花苑集团』数次想要买下或租借那块地方，打造另外一个和餐饮城对标的『□□』，不知道为什么不仅大区星政体没有同意，他们的顶头上峰『基克城星政体』同样没同意。 第156页 『紫花苑集团』得不到的，本地区和外来其他企业都不敢轻易下手，哪怕对它垂涎三尺也只能干看着。 这样一块儿地方竟然无声无息地租了出去，租给的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如果不是能查询到星政体发送下来的具体的文件，看到这个消息的商人和政客们都不敢相信。 陆一久和凯迪、胡佛通话通了四十几分钟，对方才确定他捡了这么大个便宜。其实，陆一久是想请他们旗下的建筑公司来承包这地方的建设的，他以为听到这么个好消息对面会同样高兴，毕竟这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哎！！」胡佛为难地嘆气，「烫手山芋甩给你，他们也真会想办法。」 陆一久傻眼：「怎么了？」这气氛让他预感到了不对劲。 「你那块地方『紫花苑』曾经想要，现在你得到了，谁敢帮你在那里搞开发？」胡佛道，「抱歉，我也不敢得罪『紫花苑集团』。」 克莱其顿在一旁听到了这个消息，心道：果然如此！ 「要不，你那第二不用搞什么建设就随便弄一弄，做露天集市吧。」凯迪给他出主意。 陆一久抿了抿嘴唇：「没事儿，我再想想办法吧。」他见识过『紫花苑』的实力，当初那巍峨宏大、景观百变的餐厅已经在他脑子里留下了深刻的——巨有钱的印象，不敢得罪人家也是人之常情。 「难怪区长要的租金并不多。」他自嘲道。 挂断电话，陆一久一骨碌滚到地上：「我就是想好好地安稳地搞搞自己的小事业，总有人给我挖坑，拉我下水……天上果然没有掉下来的馅儿饼。」 克莱其顿翻看着那块地的地形，这里除了有平地之外还有几处自然风光不错的景观，『紫花苑集团』看中这里不是没有道理的，可以借自然景观打造高级休闲度假胜地。大区政府宁愿空着这块儿地也不肯给他们占去，这里头绝对有其他内幕。 陆一久只颓废了不到一分钟就坐起来，开始在网上查询其他的建筑工程队。本地建筑队大大小小也有一些，他逐个儿打电话过去，有些接了他的电话还很感兴趣地和他聊聊，但一听说他要开发『那块地』立马挂了电话，还有的一看是他打的电话干脆不接。可想而知，行业内是没有秘密的，陆一久被甩了块烫手山芋的事已经在本地传了开来。 「我劝你干脆把那块地再转租给『紫花苑』能赚一大笔租金。」有人给他乱出主意。 陆一久心想：他也想啊。可当时签署的条约里说的很清楚，不能转租。他要是不用就放五百年，这五百年的租金他依然要付。 「要不干脆我自己找人开发，自己成立个建设公司。」他随口这么一说，克莱其顿和他同时定下神来，双方迅速对视一眼。 「好主意！」陆一久重新打了鸡血似的站起来，开始查询这方面的事宜。 查了一会儿后，他又丧气了：「阿顿，就算我成立了建筑公司，招不到人也白搭啊。你看，连胡佛先生那样地位的人都惧怕『紫花苑集团』，其他人呢？」 克莱其顿一直在翻阅这里的招工条件，组建公司的条件，翻着翻着，他指着其中一条规程道：「这里说了，规模超过七十人的工厂或年纳税金额在1000万以上的企业，可以从『缓冲区』招人，给他们办理『集体证件』，请他们干活儿。」 「胡佛他们能从外面招聘到老申他们，还有冯曼能招到岳军阳，都是钻的这个空子。老申他们没有办『集体证件』不受制公司，属于进来后就『消失』的那些人，可岳军阳是办理了『集体证件』的，可以正当行动，能花钱用公司的户头买东西。」 陆一久舔了舔嘴唇：「我们具备这资格吗？」 「以你目前的收入换算成年的话可能具备后面这个条件，但你得创立一个公司。」 说干就干，陆一久没有丝毫迟疑。得罪『紫花苑集团』这事儿他现在可顾不上去想，他现在想的是不能让租金浪费在自己手里。他已经付出去十年的租金了，虽然不多，也是他们家辛辛苦苦赚来的。 今天听区长那意思，只要他能把这里给开发出来，大区也会在其他方面给予他相关的支持。 陆一久心中还是有点儿不放心，虽然说现在和这位领导谈的好，万一对方调任或离职呢？他不能将期望全盘寄托在别人身上，自己同时也得做好准备，让大区星政体没办法轻易地将他给捨去才行，一定要和他绑在一根绳子上才行。 隔天，陆一久一反之前经常性地只听不说，低调吃瓜的做法，将自家的大事当成瓜切好了主动端出来给来往的客人品尝。 这傢伙并不明说他得到那块儿地方要用来做什么，只承认自己租借了下来，任凭其他人去猜想他要做什么。 「承蒙大区星政体看得起才提拔得我，我一定好好地替星政体干活儿，不辜负领导们对我的厚爱。」他含含煳煳地说着，听上去就好像他只是个『打工』的，替地方星政体打工一样。 「相信在本地星政体的领导之下，一旦那个工程成功，我们移民们的生活都能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他又用更含煳的口吻，将这整件事与本地移民们的未来牵连上，听上去就好像上面要给移民们发『福利』。 「619，你到底在帮星政体做什么工作啊？」很快就有人『上套』儿了，将陆一久、大区星政体、移民地的大量移民这三个元素给自动脑补联繫在了一起。 第157页 「惠民利民的好工作！」陆一久对着镜头，憨厚地摸着脑袋道。 他的这一『老实、忠诚、厚道』的形象不断地在霍华德区长面前被播放。这位高智能的机械人心里有些迷惑了：「这傢伙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霍华德是准备在政策和行动上给予陆一久相应的一些支持的。可……大部分是要靠这傢伙自己来扛的啊。他都给提供了『优惠』的贷款条件，还给牵线搭桥了。结果这傢伙转脸就将自己给从主位上摘下来，将他和大区星政体给推到了c位。这一招儿倒是不稀奇，一般机灵点儿的商人都能想到。可他们没料到的是，陆一久会这么做，而且反应贼快，马上就这么做了。 「区长，之前咱们都在分析说这位是藏智，我瞧着他真的不简单。」就连秘书也被这一手给微微震住了。 「偏偏咱们又不能去和他说什么，他……什么也没透露，也没明说。」这才是让霍华德心里闷闷的主要原因。人可啥都没说，他要是找上去告诉他『不要乱说话』，那不是摆明了让对方不信任他们吗？ 「就是没明说才更有效果。」秘书连连称赞，「大家都会猜，首先猜惠民利民到底是个什么工程，其次猜我们星政体往这件事里投入了多少？还有我们星政体的领导下会给移民们生活带去什么样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可是已经把我们给捧到高处，捧上主要位置上了。今后他那边出什么事我们要是不闻不问不管……等着瞧吧，他一个中间掮客，办事儿的，任何一点儿委屈那都是在照着咱们大区星政体的脸在打。我们真能看着别人借打他来打我们的脸吗？即便是我们能忍下来，『基克城星政体』都忍了。您那上级的脾气……您也知道，『紫花苑』最近这些年暗中涉及的东西已经超过了。」 秘书说的这些霍华德自然是清楚的。 「先看看他的起步实力吧！」霍华德也想再考验考验陆一久。如果陆一久真能顶着现在的困境和重重压力，在那块儿地上建好一个棚子，他就敢把重筹压他身上。 克莱其顿在家里做东西的时候也在关注着网域内有关陆一久那段『故意泄密』的内容。克莱其顿看着那傢伙最后『忠厚老实』的面容，腾出一只手来用力搓了一把自己的耳朵：「可真有你的！！」 果然只要是跟赚钱有关，谁都别想轻易地坑他。 凯迪助理打电话过来跟克莱其顿嚷嚷：「陆一久胆子也太大了吧，他敢把大区星政体给推自己前面挡枪，他就不怕……人家秋后算帐？」 由于克莱其顿接管了陆一久手头工厂、公司的事宜，凯迪最近时常要和这位联繫。和他一起办过几件事儿后，凯迪认同了这个『机械体』的能力，时不时就要联繫一下他，俨然想和克莱其顿发展一下交情。 「他要是不这么做，连秋后都等不到，他就要被别人坑死。」克莱其顿反驳。他还记得那傢伙交给顿宝的第一个『人生道理』就是『以牙还牙』，这也是他信奉的道理。别人想要用他又不给他提供足够强劲的支持力，并且还在前方挖有随时可能填埋他的大坑，那他为什么不能先把别人推坑里给自己垫脚？ 「你们好自为之啊！」这些外来移民真是『初生牛犊』，哪里知道『紫花苑集团』的势力有多庞大，也只有这些外来移民敢这么蒙着脑袋横冲直撞了。凯迪突然有点儿明白大区区长和星政体最终选择了陆一久来领这个头儿的原因。除了最近陆一久是真的做了一些出彩的行为来，更主要的就是，对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外来移民吧。 就像他在『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意外搞出的『小地摊儿市场』一下爆火，并具备足够的未来发展潜力一样。他们看重的何尝不是这傢伙从人类社会积累下来的真正的『经验』。 克莱其顿从怀里摸出一个意识晶片，将其安在了自己花费了多日从头改造、修理过的躯壳的内部，等待着意识晶片的主人从昏沉中甦醒。 岳军阳睁开眼睛的瞬间，意识到自己突然多了一只眼睛，他的直觉反应就是用手去摸多出来的那只眼，是一只机械眼打磨而成的，但……他确确实实从原来只有一只眼睛的状态变成了重新拥有了两只眼睛。 不对，怎么手指头少了一只？还有，他的手为什么变小了？ 作为一个『刺客』这位的敏锐程度可不是一般的高，立即觉察到自己躯壳的不对劲儿。他，已经不在自己原来的驱壳里，却又有着身处原来那副报废驱壳中的熟悉感。 「喂！」直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这傢伙迅速回头，看到了克莱其顿。 「我……没死？」岳军阳的声音同样变得薄了一些，他感觉古怪地捏住了自己的喉咙。 「你晶片没问题死不掉。」克莱其顿道，顺便将一只金属镜子递给他：「是我把你之前的身躯重新塑造维修的，修改了你的身材尺寸，用你自己原来躯壳上多余的材料替换掉报废的那些部分。」 岳军阳看见了自己现在的样子，他的脸依然是原来的脸，只是原本长而厚重的头髮被剪断成了个齐耳短髮，脸型从原本线条凌厉稜角分明改成了相对柔软的模样，废掉的一只眼睛安装上了仿真机械眼，再然后就是他的身躯，他变矮了不少，两只手都各少了一根小拇指，应该是被改成其他地方的用料，躯干部位就是原本他全身上下报废最多的地儿，现在收缩了一大圈儿，腿也变短了一大截儿。 第158页 等于他从原本一米九几的大高个儿变成了现在一米七左右的小矮子，还是个形体瘦弱，躯干单薄的小矮子。 岳军阳当着克莱其顿的面拉开自己的裤子看了一眼。 「干嘛？你要那玩意儿有么用，已经变成材料补充到你的脏器里头去了。」克莱其顿嘲讽道。 岳军阳想想也是，他能再次甦醒过来，有一副还能使用而他有熟悉的躯壳就不错了，要什么老二，也没什么用。 「为什么救我？」岳军阳直白询问，「你需要我杀谁？」 克莱其顿托腮想了想：「不需要你杀谁，需要你保护他。」 岳军阳立即想到了『他』是谁：「可以！」如果是那个小老闆的话，他没问题。 「你还挺机灵。」 岳军阳歪歪脖子：「他可以为了你生死相随，你如果做不到同样的回馈，我会唾弃你。」 「生死相随……」克莱其顿想起了那傢伙固执起来的样子，嘴角泛起一抹涟漪。 「对了，他有个办法能将你们的人从外面接进来，待会儿你和他谈。我不管你答不答应他的条件，你一定要给我留在他身边保护他，期限就是要么你死掉，要么为期五十年。」 「可以！」岳军阳痛快地答应。作为『战斗型』军人他们的思维简单痛快，五十年和命对他来说都是他赚了。更何况，他有种直觉，自己当初选择相信小老闆，这次好像没有信错人。 到下午『红苗苗』快要放学的时候，克莱其顿接到了来自顿宝的电话：「阿顿叔叔……接顿宝回家啦！」 嘴上说着「真麻烦」，克莱其顿还是起身换上一身成年人的衣服往外走。他一动，屋子里另外那个如同幽灵般的傢伙就跟着他一块儿动。 岳军阳一出门就跟消失了一样自己隐藏起来。克莱其顿来到『红苗苗』门口，掐着点儿准时到达，没过两分钟，那个和他外表一模一样的幼崽张开双臂扑棱了过来。 「阿顿叔叔！」 【顿宝，看这里，看姐姐这里！】『萌崽控』的那帮成员还真的给顿宝办了个个人网站，每天都在上面发一些顿宝的最新照片，俨然一副把他当成小明星来追的样子。 顿宝很有礼貌地扭头摆了个pose向他的粉丝们打招唿。 【顿宝，凶凶姐姐们。】 顿宝听话地板起脸来，却是啾着嘴巴，可爱地装成凶神恶煞的样子。 闪光灯『咔咔咔』地闪个不停。 克莱其顿戳戳他的脸：「他们是谁啊，让你干嘛你就干嘛？」有没有点儿骨气 「姐姐们给顿宝拍照，好看哒！」 「行了，别臭美了，人家那是在消费你。」真是『小笨笨』，就他这样的以后怎么能护好那『大笨笨』？ 【呀，又有一个顿宝！】粉丝们发现了穿着大人衣服戴着帽子的克莱其顿，镜头立即对准了他。 克莱其顿伸出一只手来挡了下，脸顺势黑了下来。 【就是这个样子，好酷！！】 【这不是顿宝，是顿宝家的机械体，打造的一模一样罢了，他是仿幼崽的躯体你们没发现吗？】 几个粉丝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偏偏都能让克莱其顿听到。 「阿顿叔叔是我们家的家人唷！！」顿宝站出来气鼓鼓地掐起腰身，维护着克莱其顿在他们家的地位，「姐姐们喜欢顿宝顿宝好开心，如果能一起喜欢顿宝的家人，就更开心啦！」 【喜欢的喜欢的，宝真乖，真懂事，有情有义！】 【我家宝嘴巴好甜啊，叫姐姐好好听！】 克莱其顿斜了一眼那个满眼纯真的全态幼崽，这么小就会哄女人开心了，了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18?11:22:20~2021-04-19?09:1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潇潇若听雨、o_o?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o_o?50瓶；乌拉嘿?20瓶；这里有一个蓝精灵?10瓶；小楼一夜听春雨?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二章 三口之家的腻腻歪歪 克莱其顿和顿宝两人被周围的『闪光灯』一下给包围了。大将军全程虎着脸，谁知他越是黑脸闪光灯闪烁的越厉害。两张一模一样的帅气可爱小脸蛋儿，摆在一起却是不同的性格和气势的呈现，对于粉丝们来说这一下能看到两个『宝』，马上就释怀了。 「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欢迎来我家『小脑斧』吃饭饭唷！」顿宝还很机灵地为自家摊位做宣传。 【去的去的，每回来都去的。宝真可爱啊！】 克莱其顿斜了一眼顿宝：小东西这也是跟陆一久学的吧。面对镜头和人就给自家打gg做宣传。 眼瞅着来围观并拍照的人逐渐变多，克莱其顿拉着摆pose上瘾的蹲宝走了：「快点儿回家学习。」 陆一久对这幼崽基本没有任何的要求，只要健康、开心就行，可克莱其顿忍不了，拥有那么优越的身体如果不好好地吸收知识学习，未来不一定就有用。尤其他们被限制只能用学习来促进成长，如果不学，那就像人类幼崽那样，废掉了。 岳军阳远远地躲着目送那两个傢伙回家，他现在纳闷着呢。把他救活的那个是个『机械体』吧！那他的救命恩人算来算去还是陆一久。想到这里他立即转身去了小广场，从现在开始就正式上岗工作。 第159页 他一出现，最先发现他的就是布鲁。一开始布鲁没有认出他来，稍微映照了一下，发现了他的新躯壳上和原来旧躯壳一样的固定编码，最终确定了他的身份。 「啧！」布鲁有些不快。他知道岳军阳被陆一久给带走了，也知道那个突然出现的新阿顿有点儿维修改造上的本事，以为这是他体内机械晶片中自带的高级程序，便没怎么在意。 还真让阿顿把这傢伙给改好了。 布鲁没有理会岳军阳，大概因为这傢伙身上没有之前那种『危险』的气息了吧。他今天不是来『暗杀』的，尤其在他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那傢伙会默默地跟随在陆一久身后，始终保持着一定的安全扑救距离，他就懂了，这傢伙是来保护阿久的。 是阿顿的主意吧。布鲁立即想到了这里，也好，阿久身边是应该多一个可以随时保护他的保镖。从前他只是个摆地摊儿的小摊贩，从他开始和星政体『合作』后，地位就不一样了。尤其他那手头那块地，肯定会给他带去不小的麻烦，自己还有一天就要离开这里，不能时时刻刻保护着阿久，那傢伙能力不弱，可以的。 下班收摊儿，陆一久和其他人一块儿回家，在公寓楼底下和大傢伙儿告别，顺便也和布鲁告别。 「布鲁，不要再去做危险的出差工作，如果需要工作就来我这儿和我一起吧，工资肯定不少。」陆一久特仗义地说着。他已经猜到布鲁之前的『出差』是去做什么了，同时也知道他为什么出差回来后就精神不好的原因。他肯定在出差中受过伤。 银髮少年漂亮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红晕：「笨蛋。」 「我说真的，布鲁！你要是继续做那种工作我们都会担心的。即使出钱很高你也别去啊。」陆一久这会儿想的还很简单，以为布鲁能够自行决定自己的去留问题。 布鲁沉默了片刻，不愿意让好友担心，欣慰地点头：「好，等我……处理干净。」 回到家中，陆一久看到家里多了个人，一开始没有认出来，直到对方开口：「老闆！」 「客人？」陆一久短暂地吃了一惊马上镇定了下来，他看向了正在逼着顿宝学习的克莱其顿，「阿顿，你把他……」改成这样啦？ 「放心，他没有正式身份，改成这样也没人敢管。」克莱其顿仿佛能猜到陆一久接下来要说什么，直接回答。 陆一久『哦』了一声。像爱林那种有正式登记过身份的被改造就需要重新备份。这位『大兵』现在也算是无身份状态，没人管，也管不了。 「我带幼崽出去训练一下，你和他谈谈那件事。」克莱其顿一手将和他一样大小的顿宝给拎了起来，带着往外走去。 「阿顿叔叔~我们要去玩滑滑梯吗？」小幼崽还不知道接下来他将面临怎样严苛的训练，一派天真。 克莱其顿斜眼瞥了他一下：「你喜欢滑滑梯啊？好，会让你终身难忘的。」 陆一久还以为他们俩是真的去滑滑梯，也就没在意。他请岳军阳坐下，将自己的打算和对方说了一遍。 「全都可以一次性接进来吗？」岳军阳的声线中有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你们多少人？」陆一久问。 「三十三，加我三十四个。」这位『刺客』显然已经忘记了上次的教训，这会儿开始幻想着能把全部的亲朋好友家眷都接进来后的美好了。 「我问过相关机构了，可以给你们办理『集体身份』，依然挂靠在公司名下。不过我可以承诺你们的是不会让你们去做你之前做的那种工作，都是工地上的活儿。你看你能接受……」 「接受！」岳军阳不等他说完，『唰』一下站了起来，「只是，我们三十几个里头有一半，都是半报废的状态。」 陆一久皱起了眉头。半报废啊！怪不得他的同伴进不来，现在的移民政策好像是越来越严格了。 「如果不行，能接多少就是多少。」岳军阳咬牙道。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没有谁会愿意僱佣半报废机械人的。当初要不是看中他的能力，他可能也进不来。 「没事儿，既然是一起的就一块儿带进来吧。阿顿会修理，只不过可能不会用到很好的材料……」他也只能帮到这里。 岳军阳傻愣愣地盯着这个比他还高半个脑袋的『古董』，他愿意给他们出材料修理？几乎是想都不带想的，岳军阳在他的脚边半跪下了，这可把陆一久吓了一大跳。不带这样的啊！ 「老闆，只要您接纳他们，我和我兄弟的命就是您的。」 「我出钱你们好好干活儿，干好活儿就行啦。我这里不流行这个。」陆一久尴尬地汗毛倒竖。明明应该是更先进发达的文明，有些地方的规矩反而倒退了。 「我们的『619建设公司』已经成立了，『集体身份』也已经申请成功，我这就把你添加进里头，你带点儿钱马上出发去接人吧。」陆一久的公司成立后其实还没正式具备去『缓冲区』招人的资格，是他打了电话给霍华德的秘书，走了个后门儿得到的特批。 对方没想到他会钻这个空子，不过这基本上是一种潜规则，只要不出大事儿，星政体方面通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自己的工程有时也会僱佣一下。 岳军阳没料到会这么的快，这和当初他被带进来时走的流程相比太轻松了。直到这会儿他才明白，其实一直都是这么的轻松，只要公司方面不故意拖延、卡死、想拿捏他们罢了。 第160页 陆一久将他的基础信息转到了自家『建筑公司』名下，这样他就可以通过公司设立的『集体身份』中的『集体帐户』购买东西，帐户里头转了五百个镙币做路费：「早点儿回来哦。」 岳军阳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他被骗过很多次了，已经到了连他自己都会怀疑自己的选择对不对的地步。他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信任一个同类，最后一次……再怀揣着那点儿微弱的希望重新出发。 如果这个人不负他的话，他和他的兄弟们定然绝对会倾尽全力，生死相报！ 岳军阳离开好久，克莱其顿还没有带着顿宝回家。陆一久跑到楼下去等他们，又等了将近一个钟头，这俩才从公寓前其中一条路跑了回来。 顿宝在前面跑，克莱其顿手里挥着一根金属棒子在后面追：「速度再快点儿，就你这样的还算最高级的全态货吗？这才跑了一千公里，怎么能放弃！给我跑，不跑就打！」 顿宝的小脸蛋儿红扑扑的，满头满身都是蒸发出来的油性汗液：「阿顿叔叔……顿宝好累哟！」 「男子汉流血流汗不流泪，你想流泪我就让你流血！」 陆一久看得目瞪口呆，赶紧迎上去：「怎么了怎么了？打架？」 见到了陆一久，顿宝往他怀里一扎，陆一久瞬间如遭铁锤迎头重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爬不起来。靠靠靠！！腰给扯着了。 克莱其顿听到了一声骨头『咔吧』响，面带狐疑地盯住陆一久：「你身上怎么响了？」这傢伙走过来绕着地上的陆一久检查，特意往他腰椎处去看。 陆一久强撑着不适站起来：「你俩玩什么呢？」 「久久~~」顿宝面对陆一久时就是个撒娇精，「呜呜呜，阿顿叔叔说要训练顿宝，把我带去外面，扔我~」 陆一久一把揪住克莱其顿：「你扔他？」 「他说要滑滑梯，空中滑梯他玩得不也挺开心。」小鬼，告状啊！ 「阿顿叔叔还让顿宝跑，跑圈儿，顿宝跑了……」小傢伙打了个嗝儿，看了看自己的终端：「呜哇哇，顿宝跑了一千一百二十五公里啦！」 陆一久扶住额头，大力吞咽口水：「一千多公里？你们跑到哪儿去了？」 「就在那块地上跑。」克莱其顿道，「顺便让他把地形都给录下来，他的终端功能高级一些。」 「久久~~顿宝腿都快没有啦。」小幼崽是想说他的腿都快感觉不到，没能说得太清楚。 陆一久心疼地揉了两把：「他还是个幼崽。」 「最高级的全态幼崽。」克莱其顿顶了一句，「你想让他浪费自己的好材料吗？他不像其他机械人那样出厂安装有技能知识，后期只需要应用巩固就好，他得要学习的。」 陆一久语塞，这也是为什么会有幼崽学校的原因。他们比之从前的前辈，要从小学起。 「那也不用这么累……」一千多公里，这花了有三个来小时就跑完了。 「我也陪着他跑了一千多公里。」怎么不知道心疼他？ 陆一久看了看他的腿：「好了，我们不在外面吵。回家吧，回家我给你们按按腿。」 「欧耶~」小傢伙儿马上一改刚刚蔫儿蔫儿的样子，满血復活。 克莱其顿只哼哼：「他一点儿事儿都没有。」自己这具躯壳才有事儿好不？得加固一下腿上的血管和骨头了。 陆一久看着这俩走在前面进了公寓大楼，自己悄悄地摸上了左侧的后腰，得去买点儿药才行哪。真闪着了。 这傢伙精，打着给幼崽买药的藉口买到了药油。在浴缸里放了水，陆一久抱着顿宝进去了。 克莱其顿当即追上去：「他自己能洗你这是要做什么？」 「顿宝不能洗……」幼崽可怜巴巴地捉住陆一久的衣角，「久久给洗。」 「今天他也累着了，我来给他洗吧。」陆一久没觉得这是什么事儿。阿顿在这具躯壳里的时候是背着他的，可顿宝从来不背着他，他可享受了。克莱其顿回来后看不顺眼说了好几回，愣是把顿宝忽悠着自己去洗澡。然而今天，这个被阿顿叔叔『魔鬼特训』过的小幼崽不想动。 「没关系的……」 「我来给他洗！」克莱其顿想都不想道。怎么可以让陆一久去伺候别人洗澡？哪怕是当成孩子的幼崽都不可以。 顿宝因为太累了接受了阿顿叔叔对他的『关爱』，然后…… 陆一久就听到浴室里传来了幼崽『嗷嗷嗷儿』的哭声，他打开房门看到了克莱其顿滑坐在浴缸中，满脸黑气的模样，顿宝被他吓哭了。 「久久……阿顿叔叔太小啦，一不小心掉了进来，害顿宝撞了头！」 「你脑袋坚固的很！」他可是亲自研究并打开过的。 陆一久憋着笑进去把跌成一团的他俩给提了起来，他们家浴缸整体比较高，最高的地方要超过这两个三头身，可以想像站在外面的克莱其顿是怎么样努力地伸出小短胳膊要给坐里头的幼崽嘻唰唰的画面，一不小心可不要栽进去？ 「笑什么？」大将军尴尬得在心里反思，不行，这仿幼崽的躯体不方便，还得换一具才行，或者在这个的基础上改一改。 陆一久坐到浴缸边儿给顿宝洗了起来：「都是一家子你也不知道害臊个什么劲儿。」 「那你也进来洗啊！」克莱其顿反驳他。 第161页 陆一久立马不说话了。他疯了吧，就算光看他的脸看他的四肢都看不出别的问题，一块儿洗澡一定能看出什么来的。 「你给他洗头髮，我给他洗身体。」克莱其顿看到陆一久给顿宝洗身上时，觉得有些刺眼。 「阿顿真的很疼弟弟。」 「什么弟弟」 「好好好，不是弟弟。」不和他较真儿，陆一久把幼崽的脑袋往后仰，给他洗起他昂贵的卷捲毛来。 顿宝舒服地睁着眼睛享受着两位家人对他的『照顾』。 洗完了，陆一久拿出买回来药油来打算给顿宝抹一抹：「我看了这里的介绍，这种药油什么样的皮肤都可以使用。」 克莱其顿觉得好笑：「他不是人，不会感觉到疼的。你给他用药也是浪费。」 「顿宝要用药药！」小傢伙儿什么都好奇，也都想尝试，他绞着两条小短腿扭捏，「顿宝腿疼哒！」 「疼个屁！」克莱其顿吼他。只是因为不适应而产生的特殊意识反馈而已，哪里会真的感到疼？ 「疼的疼的……久久！」 陆一久把药油倒手心儿抹他腿上用力地搓了起来，才搓一会儿顿宝没什么感觉，陆一久的手从手心到手指头一片泛红，火辣辣的疼从毛孔直钻骨头缝儿。 他赶紧找了个藉口跑去浴室里疯狂用沐浴液清洗自己的手：「靠！这么带劲儿的药油！」看来是不能往腰上抹了。 克莱其顿和顿宝都有些不解他的行为，克莱其顿悄悄跟上他，透过没有关严的门缝看到这傢伙在洗手，而他的手皮肤表层呈现出红紫色的，毛细血管儿都清楚地凸显出来。 克莱其顿踢开房门走进去握住他的手，仔细地检查。 陆一久吓得头皮发麻：靠！露馅儿了？ 「你这躯壳……」克莱其顿想不通地摸摸侧脸，「怎么回事儿？」 陆一久忙把手收回来：「就是这样的。」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干脆含煳着矇混过去。 克莱其顿半信半疑，这傢伙……这躯体真的很值得研究啊。 「喂！」在陆一久躲着往外走的时候他开口叫住对方：「待会儿我把你脑机打开检查一下吧。」 神马？！ 陆一久一脸惊恐地回头看他：「打、打打……」打开他的脑机？他没有那玩意儿，打开他的脑壳儿里头是就是他的大脑组织。 「干嘛这么害怕」克莱其顿狐疑，「我检查一下看看能不能帮你升级啊。就算不能我知道一下你的内存技术晶片是怎么一回事，可以查资料学习。」 「不用！」陆一久干笑，「我不喜欢，就这样就好。」千万别给他升级，开他脑壳。 「你信不过我的技术？」这傢伙想岔了，当即变脸，一把揪住陆一久的手腕儿，「我现在就给你打开看看，保准你过程中一直清醒。」 陆一久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儿软在地上。 「阿顿……」脑子这会儿不知道燃烧掉了多少个脑细胞，飞快地想着解决问题的办法，「阿顿，求你饶了我吧。我真害怕！」 「有我在不用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19?09:14:35~2021-04-19?18:06: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兔原?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潇潇若听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三章 坦白x天才机械体觉醒 「我会死机的！！」眼看着自己已经被拖到了那傢伙的工作区域，陆一久闭上眼睛大喊一声，「我，我的脑机不能随便动，只能由……由为原来的主家，他们才能打开。不，不然……」不然怎么样？该怎么往下编哪！他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藉口，听上去可以煳弄一下。 「他们在你脑子里设了『锁』？」克莱其顿替他把后面的给想出来了。 「啊，对！」什么锁来着？ 「真是……真是变态的做法。」克莱其顿恼火了，但却松开了拉住陆一久的手，「这是早期对机械人宣告『占有权』的一种方法，脑机外面加上一个『液压锁』，一旦有其他想要修改机械人程序，打开他脑机的，就会因为没有密码开锁而导致整个脑袋全部爆掉，瞬间烧毁身体，连渣都不剩。」 陆一久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幸亏你告诉我了，不然那打开脑机时不知道，可就要出大差错。」 「嗯嗯！」陆一久乖乖点头，「阿顿，你不用给我升级什么的，我挺好的。」 「不行！」克莱其顿斩钉截铁，「说了要给你升级就一定会办到。我会给你升级成最高级的系统，不会让那些傢伙们看不起你。」 陆一久心一热：「阿顿你真好！」他竟然感受到了一丝丝类似于长辈的『疼爱』。 「有『液压锁』的话得想掌握解锁的技术才行，这又是一项已经淘汰的古老技术，我得查查看。」克莱其顿扭头去就找寻相关技术，打算从头学习了。 陆一久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里怪怪的。对不起啊，阿顿！ 「阿顿……你对撒谎怎么看？」陆一久心虚的很，他之前曾经『骗』过阿顿，还没和他说明白呢，现在了依然在骗着他。然而阿顿却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告知了自己。 「撒谎？我有时候也会撒谎。」克莱其顿埋头于寻找资料中，还能抽空和他对话。 第162页 诶？ 「不过，如果别人要是和我撒谎的话……我会抽出他的脑核的。」克莱其顿抬眼瞥了他一下，「你干嘛问这个？你对我撒谎了？」 陆一久越发心虚地把眼神躲开。 「我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告诉我，否则……」克莱其顿打算诈一诈他。 「我……是有骗了你的东西。」陆一久考虑了半天，要不就告诉阿顿吧，告诉他自己是个人类，而且是个不知道怎么回事穿越到未来时空的古人。 克莱其顿半挑眉头，等着听他继续往下说。 「……其实，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是你在白天假装的顿宝……」没办法，还是说不出口。那个秘密太重要了，重要到陆一久不敢有一丁点儿的侥倖，他只能把自己之前隐瞒的事情拿出来讲。 克莱其顿愕然：「你！知道？」他自认自己伪装得挺成功啊，他怎么知道的？ 陆一久点头：「知道的。阿顿一开始的时候……每次装顿宝都会不怎么甘心。」他的演技在别人看来不错哦，但在陆一久看来……一般般，后面他习惯了伪装后还挺像那么回事儿，最开始那两个早上，这傢伙只差没有在伪装的时候翻白眼儿了。 克莱其顿迅速将脸收回去，埋进终端光屏中：「等等，所以你知道你还……还配合？」 「我也害怕啊。阿顿一开始的时候真的很吓人，那么厉害，气场又强大……一看就不像个普通人。」 克莱其顿瞪了他好一会儿：「你到底智能程度多少？」这听着也不蠢啊。 「这是经验，看人的经验来着。」和智能程度高低没关系吧，「原谅我吧，阿顿，我一开始真的挺害怕，后面认真接触过阿顿之后，知道你面噁心善来着，当时你突然走了，我可后悔没有向你坦白……」 克莱其顿『哼』了一声，这会儿还说这么好听，看着他伪装成幼崽的时候心里在偷笑吧。 「阿顿！」陆一久开始耍无赖，故意把脸贴近一些。 「阿顿~~」尾音里夹杂了一点点跟着顿宝学的那种上扬拐弯的调调。 克莱其顿的手指头僵了僵。撒娇？ 「阿顿！！」声音一下变粗，这傢伙冲上来搂住了克莱其顿的肩膀，圈住他的脖子不肯放手，晃来晃去。 「啊~~」顿宝在一边看到了，尖叫着扑上来：「顿宝也要玩儿！」 一大一小把克莱其顿给压在了小床上，很快的三个不知道多少岁的傢伙打闹成了一团。 『咔嚓~』一声响，这个简易的单人小床一下被压塌了，闹成一团儿的三个人从塌掉的铁架床里探出脑袋来，换了个地方又一次地打在了一起。 基本上是克莱其顿一个招架陆一久和顿宝两个，中途偶尔克莱其顿『反抗无力』时，顿宝会临阵倒戈转向他，一块儿闹陆一久，整条走廊外面都能听到他们家里传出去的欢笑声。 「床就暂时不买了吧。」一家三口把床给压塌了后就地打地铺，陆一久躺在地上这么说道，「等咱们住新房子的时候再买新的床，到时候一人一个房间，一人一个大床。」原计划是在c56公寓住完第二个月，他们去找私人公寓住，不再住这种集体公寓了的。自从知道租到一块时限为五百年的地，他一心打算在那里盖房子住。 「可是顿宝想和久久睡~~」顿宝眨巴眨巴眼。 陆一久只当幼崽这是产生了依赖，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咱家的房子要多设计几个房间。」他在自己画简单的草图时，就规划好了自己梦想中的独栋小房子的模样。 只是成立『建筑公司』这些的註册资金、还有未来的开发设计、动工需要的一系列材料……就算他们现在每天的摊位日赚不少，依然填不满这个窟窿。 「大区星政体给我推荐了『贷款银行』，我有点儿担心还不来。」到底不是人家那种出生就显赫的家族，他自认自己的魄力还修炼不到大老闆那种稳健的心态。 顿宝已经在他们俩之间睡着了，陆一久的苦恼和担忧只能向『年纪比他大』的克莱其顿倾诉，他也感谢有阿顿，自己的压力才不至于那么大。 「都说了让你不用担心。」克莱其顿在心底笑话他，「银行敢贷你就拿，人家又不是做亏本生意的，肯定会评估你的风险行情。」 「会不会不给我贷？」这才是陆一久担心的点，「就像没人敢帮我搞开发一样。」 克莱其顿沉默了，这非常有可能。即便是大区区长牵线，那些银行家肯定还会有自己的小九九。 「你先坚持两三天，我这边……有办法。」他此前在做的那个小装置已经完工一段时间了。之前他打算谁出钱高卖给谁，换辆小型飞行器，回母星。现在……还是卖掉吧。找个不会给这傢伙惹麻烦的买家。 身边多了这两个『笨笨』后，克莱其顿发现自己做事考虑的问题变多了起来。这些都是以前他绝对不会在意的东西，尤其是……身边这个已经开始打唿噜的傢伙，自己竟然担心给他惹麻烦。这是什么道理？ 「阿顿……真好!」陆一久没心没肺地睡着了，克莱其顿却不能合眼，得把手头上的这些事都给整理一遍。他躺在床上调动终端里头存储的资料，看得正起劲儿，听到身边这傢伙嘀嘀咕咕地说起的呓语，大将军在心里嘆了口气。 将自己做的那个『爆能装置』挂上了专门的技术网，简单地阐述了一下它的基本用途，克莱其顿关掉了终端，准备休息。 第163页 还没等他闭眼，终端想起了提示音，他顺手打开，发现是经过了那个加密的『技术网』传送过来的信件，内容是要和他谈谈他的『爆能装置』。 克莱其顿查看这封邮件，这是中介发来的，说是有个公司看上他的装置，可以出高价买走全部版权，期待他马上回电，对方可能不会等很长时间。 这种套路话克莱其顿看多了，没有理会，关掉终端不再去看。 第二天一大早，他收到了来自阿卡兹各地超过五十封的邮件，有专门做这一行的中介服务公司，也有公司自己的研发部门，每一个都写着：有兴趣，速联繫，价可谈。 克莱其顿继续等待，这里头有几家大型公司发的电邮带有公司标志的，一查就知道是有实力的，可克莱其顿在等待的不是他们。 『爆能装置』可以用在机械体、机械人以及各种需要能源驱动的东西身上，譬如：悬浮车、飞行器、其他一些动力装备上。简单来说，就是可以进一步地压缩释放剩余能量，在关键时刻起到保命、救命的机会。 好比一辆飞行器本来已经能源耗尽，註定无法动弹即将坠毁，如果有他这个小装置，就能争取到三到十秒的缓冲时间，最后爆发一次大型的能量冲击，可别小瞧三到十秒的时间，危急时刻零点零一秒都能力挽狂澜，改变局势。 这些可是他们母星才有的技术，这里应该还没有。他这段时间学习了本地的科学和工程基本技术理论后成果不错，已经能够将他母星的科技和这里的科技联繫起来，双方融汇，取长补短了。他相信自己这个小装置的厉害之处。 克莱其顿谁都不联繫，到了晚上，他的终端收到的已经超过两百封『意向邮件』，其中不少都是直接给报了价，并表明诚意，见到实物确定效果之后，可以再加价，并且还能谈其他方面的合作事宜。 「五千万？哼~~这个价格也想和我谈？」大将军不屑道。五千万他卖掉，对方转手就能赚十几倍，当他是蠢货啊。 又隔了一天，克莱其顿依然没有回任何人的邮件，他这个名字叫『艾斯派克』的技术网上，已经有不少常年混迹其中的研究人员在讨论他的『爆能装置』了，很多人都表示他这么久不回復肯定东西是假的，一个噱头。也有人表示他下面的理论材料给出来的有相当科学性，如果他再不出现说明实物已完成，别人就要捡现成儿的研究这一块儿了。 这天晚上，克莱其顿照例带着顿宝出去特训，在路上被一辆悬浮车给拦了下来。 「阿顿先生是哪一位？」从车子上下来的司机彬彬有礼地询问。 克莱其顿瞥了一眼车子的样式，知道自己要等的终于等到。他站了出来：「是我！」 对方有些诧异：「您，是？」 「现在是机械体。」克莱其顿傲然回到，「但我觉得我的智能程度比某些人强太多。」 司机立即低头：「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 偶尔的时候，机械体里也有出现一些『天才』、『异类』的，毕竟意识晶片这玩意儿比机械晶片多的也就是意识编码那一部分。最开始的时候，机械人是怎么觉醒情感、意识的，靠的可不是后来的意识编码，而是自然觉醒。 通常『机械体』自然觉醒的会比在设计局出厂的，拥有更多不可估量的可能，这其中爆出天才的可不少。眼前这个，或许就是。 现在这个『机械体』虽然现在还是个物件儿，但……他凭着他这种天才能力，随时可能成为一个有正经身份，并且得到高薪的新人类。 「我代表的是『近卫军后勤技术开发局』。」司机一句话说明了自己和车子里那位不肯轻易露面之人的身份，「可以请您上车谈谈吗？正好您的主人也在。」对方指的是顿宝。 「主人？」谁是谁的主人？ 「抱歉！」司机心头一震，这位绝对是已经『自我觉醒』了的，可不能再说『主人』、『僕人』、『从属』之类的话。 「是上车谈吗？」克莱其顿突然收起脾气道。 司机在前面引路，将他们带到了那辆不一样的悬浮车旁，车门打开，示意他们上去。 顿宝不客气地先往上爬，他人小腿短爬不上，车子里伸出来了一只莹白色的手，拉住了顿宝的一只小胳膊将他提了上去。 克莱其顿要上去的时候那只手还要来拉他，被这傢伙炸毛拒绝：「别碰我！」 他的身体是任何人随便能碰的吗？ 里面那个面容雌雄难辨的美人儿意识到自己被嫌弃了，一脸不可思议。 「你是哥哥还是姐姐呀？」顿宝个热情的小傢伙儿已经主动和人家打起了招唿。 克莱其顿自己上了车，看清楚了对方的长相，当即眼珠子瞪了瞪：妈的！他认识！傅凛，当年曾经在『班卡拉战役中』和他一块儿战斗过的傢伙。这傢伙命大，还活着啊！ 傅凛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古怪：「你就是那个研发者？机械体？」 克莱其顿压住怒火，傲慢地点头：「你谁呀？」 「眼瞎看不见我的衣服啊？」傅凛一开口完全破坏了他这副尊贵优雅的面容，「肩章你不认识，军装你总认识吧？」 果然是他！一个大老粗给自己搞了副看上去雍容典雅的驱壳，依然改不掉大老粗的本质。 第164页 克莱其顿扫了一眼他的肩章：「一星准将。」这是降职了？这傢伙以前可是二星少将的啊。 「怎么？」听出了克莱其顿话里有话，这傢伙是在『嫌弃』他官位低？他一个准将做代表来找他谈生意，那可是大大抬举他了，「你一个机械体，现在连生命权都没有吧。」 克莱其顿漠然回道：「那你是不想和我谈咯，也可以。」 「你是才刚刚有了点儿自我意识的『觉醒型』……」傅凛搞明白了，怪不得说话口吻不像个『机械体』，?「哪怕你有自我意识了，可还没有换晶片，也还是机械体，还得靠这小子。我完全可以越过你和他谈。」对方同样傲慢地将视线转向了顿宝。 「阿顿是我们家的家人唷！」顿宝最近经常和身边人解释的就是这一句，他已经能从周围人的话语里听出他们某些『含义』了。久久教导过他，自家人在家里怎么闹都行，在外人面前一定要首先维护自家人。 「小傢伙儿，你叫顿宝啊？克莱其顿是你的姓咯？」傅凛这么说着，故意揪一把顿宝的卷捲毛，「没想到真是姓这个姓。」 姓这么怎么了？克莱其顿从对方口中听出了他的意有所指。恐怕这傢伙做梦都想不到他口中姓这个姓的自己就在他面前吧？ 「姓这个姓的……很狂妄的，命也不好。希望你以后不会那样。」傅凛拍了拍顿宝的后脑勺。 克莱其顿微微闭上眼睛：待会儿一定要狠狠地加价。从来找他接触的人是傅凛，克莱其顿就能猜出，自己那个装置在他们军方面前引起的强烈兴趣。傅凛这傢伙虽然降职了，成了个管这种研发事项的一星准将，可这傢伙曾经是位能够直接参战的二星少将，背后的派系是从老师到学生一脉相传下来的关系。他有资格来谈生意，也绝对能做主。 克莱其顿知道怎么激将他多给钱！ 傅凛是带着任务来的，虽然不满意这个研发者，还是把一份纸质合同拿出来给了他：「看看，没问题就签了吧。」 克莱其顿想看向金额那里：「这后面得加个零。」说完其他条件都不看，直接将合同盖上，「你给的这个数额还抵不上一大一点儿的科技公司。或者你们想今后从那些私人公司购买这类产品，那要付出的可不止这一点钱。」 「胃口真大！」傅凛取笑他，「你也真敢？」 第六十四章 十亿x四十一名僱工 「我卖出去的东西……可是包升级的。如果是一锤子买卖的话，合同上说明，那这个数儿我同意，只卖这一样产品，后续升级的产品我稍微改一改再卖……」 车子里的气氛一下就变了，这位一星准将生气了。 幼崽敏感地缩起了肩膀，一把抱住了克莱其顿：「不可以欺负我阿顿叔叔！！」 「你代表的是私人公司来的吧，不然怎么这么扣扣索索，像个没见过世面的老媳妇儿。」克莱其顿冷冷地掀起嘴唇，说出了最能扎这傢伙心窝的话。 「你！」傅凛果然再一次变脸，银牙暗咬，面色绯红，看上去更雌雄莫辨了。 「阿顿叔叔，他到底是哥哥还是姐姐啊？」这是幼崽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他是真的看不出来。 「老子扣扣索索？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老子！」傅凛故意忽略掉真正让他在意的『老媳妇儿』四个字，一拍大腿，将原来的合同撕掉，重新拿了份新合同出来，这份合同的金额一栏是空着的，这傢伙当场填了克莱其顿要的那个数。 「包括后续升级的所有产品专利使用权！你这傢伙可别想给我耍别的花招儿！不然老子叫你怎么收的这十亿镙币，怎么给我一个个吐出来！」 陆一久收摊儿回家没看到家里那两个，以为他们又是去『训练』了。这几天顿宝天天放学回来不是被拉去训练就是被逼着学习各种知识，陆一久曾经看过一眼顿宝的教材，只第一页他就头晕眼花，完全看不懂什么是什么。 「也好，家里总有一个需要扮黑脸儿的。」陆一久宽慰自己道。他毕竟是个人，不懂机械人之间的意识根源，也不清楚他们的真实想法基础。他不能靠自己这个学渣把幼崽教育好，有阿顿代劳何乐而不为。 等到快十一点还不见人回来，这傢伙着急了，跑到楼下公寓门口等待，随后他看到了自家两个人从一辆超级威勐的悬浮车上下来。 一位仪表堂堂，身材高大挺拔健壮的司机下车从后备箱拿出了不少的东西。除了一些看上去就贵的离谱的机器外，还有大箱大箱的『能量卡『以及陆一久听说过但没见到过的『压缩能量单元『，以及部分精美漂亮的高级童装。 陆一久看得瞠目结舌。乖乖……这是去血拼了？ 司机放好东西和克莱其顿打了个招唿，态度非常恭敬，随后对方开车离开。 「你俩干嘛去了？不会跑去乱花钱了吧？」这俩的终端里的钱都比陆一久的多，尤其顿宝的终端，大部分的家庭财产都在这小傢伙的名下，不过每次使用的时候需要陆一久这个监护人的认同，才能动用大笔金额的款项。 阿顿的终端里也有一些钱，是陆一久给他转的，他的想法是不能厚耻薄彼……因此他们家最穷的是他。 「久久，顿宝给你带了好吃的哟！」顿宝是个贴心的小幼崽，他和阿顿叔叔出去吃大餐，也没有忘记自家久久，特意打包了好多久久爱的食物。 第165页 陆一久瞅了一眼自己见过的商标『紫花苑『：「你俩今天逮了谁当冤大头啊？」 不会又是郭平吧？看起来不像，郭平那傢伙的车子还没刚刚那辆车的一个轱辘豪华。 克莱其顿将那份纸质合同递给他，自己则抱着这些礼物回家。 陆一久一脸疑惑地边走边看，看不懂他就用终端的翻译设备去翻译，稀里煳涂地看了个大概——这是一份买卖合约，随后他看到了双方约定的金额一栏，站在原地点着脑袋一连数了好几遍。 数不清！ 他最多知道一后面加八个零，那代表一个亿?，一后面九个零是多少来着他没见过世面还真闹不明白。 「傻样儿！」克莱其顿看着那傢伙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动弹不了的样子，笑了起来。吓着了吧！ 陆一久吞了好几口唾沫，冲进电梯，理智告诉他钱财不可以露白，他克制住自己颤抖着的身体，忍耐着进到家门。 「啊啊啊－－－阿顿！这是神马?？」 「久久好高兴呀，阿顿叔叔！！」顿宝回头看着很少这种状态的陆一久，有些不明白。阿顿叔叔给久久的纸那么好吗?？能让久久高兴，顿宝也要这么做。 「合约，我卖了个小东西得的钱。」克莱其顿很享受地看着陆一久激动得话都说不了，神色慌乱的样子，「拿去花吧！」 陆一久呆住了，足足三分钟他才揉了一把长长了的头髮：「嘿嘿～～」 「傻笑什么？」克莱其顿不解。 陆一久拍了克莱其顿肩膀一下：「阿顿真会哄人开心，搞得还挺像样儿的。「 什么意思？这是不相信？ 「顿宝，把帐户打开！」这傢伙，真敢小瞧他？ 顿宝听话地打开了帐户，克莱其顿将里刚刚收到的大笔转帐金额调了出来，单独截出一个光屏，推到陆一久面前。 陆一久吓得一个趔趄坐这了地上。妈呀！是真的！看看那上面的转帐金额，依然是一后面加了九个零。 陆一久再度疯狂地尖叫着，一把抱住了克莱其顿，又将一旁站着卖呆儿的顿宝给搂进怀里。 「有钱哪！好多钱，好多好多！！」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做过一夜暴富，数钱数到手软的美梦。陆一久当然也做过，他顶多梦见自己中个一千万彩票就了不得。然而…… 一后面九个零，这些零把他砸得晕晕乎乎：「阿顿，一后面九个零是多少？」 「十亿！」区区十亿罢了。 「十！！！」陆一久倒吸一口凉气。十亿，一下子多了十亿。他脑子里对十亿的印象大概就是看过的电影《xx市首富》里，打开银行保险库那一堆又一堆红票子的场景了。 「发达了！！」这傢伙竟然有点儿想哭。 「十亿根本不够花。」然后他听到从阿顿嘴里说出来的让人『恼火『的话语。然而他才不管，现在不管谁说什么他都不当回事儿。 十亿！！！想干什么都行了吧。 「十个亿要开发那么大一块儿地还仅仅是个零头。」克莱其顿实话实说，别看这点儿钱对普通人来说好像是很多了，陆一久如果手里没有拿到那块儿烧钱的地还。，他现在地租了，合作和大区星政体谈了，盘子已经亮出去了，他要是不继续做这件事，单单一个大区星政体都不会饶了他。 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陆一久醒悟了过来。他还有好多事要做，这笔钱根本没办法在手里拿多久，而且，这是阿顿赚回来的钱，他刚刚竟然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把阿顿的钱当成了自己的钱了。 钱财真是要人命哪！ 「这是你赚的，阿顿！」他们家阿顿从头开始学习理论知识，每天都沉浸在手操作的实验当中，这才开发出来的技术换回来的钱，这也是血汗钱哪。 「你什么意思？」克莱其顿误会了，他不想要吗？敢不要！！ 陆一久已经非常了解他的脾气了，赶紧解释：「太多了。」 「那你之前干嘛赚钱养活他?，养活我？你赚的不也是钱？」这傢伙，刚刚还让他觉得挺满足的?，马上就要惹他发脾气。 「久久，我们不是一家子吗？」顿宝在一旁帮腔。 陆一久无语了。 「久久，久久喜欢钱钱吗？顿宝也会给久久赚很多很多钱钱哟！」 「你就是嘴上说的好吧？连这小崽子都比你强。」克莱其顿讥讽道。 陆一久垂下眼睫毛，反省了几秒钟，随后再度搂住这两个：「是我想岔了?，一家子不用在意那么多。」 他曾经想的是自己努力赚钱，做一番事业出来，这样等哪一天他被迫要离开或者被发现后处死亡，看在他们拥有的事业和钱财的份上，也能够不抹掉他们的记忆让他们继续怀带着对自己的感情，在一块儿生活下去。原来不需要自己，他们也能很好地活下去啊。尤其阿顿！ 没关系，阿顿有这么强大的能力是好事儿，可自己依然要为他们筑下一份事业，这是他对他们的情感和责任，不牴触。 「我阿顿真棒！！」陆一久夸奖道，在克莱其顿的脸上重重亲一口。 克莱其顿搓了两把：这还是把他当小崽子吧。 「久久，顿宝也棒！」真正的幼崽在一旁争宠，「久久亲顿宝！」 陆一久如他所愿要亲下去时被克莱其顿一下子给打断了：「腻不腻歪啊！顿宝，你作业做完了吗」 第166页 顿宝吓得缩起脑瓜：没有呀。 「快去做完！以你的脑速专心一点儿十分钟就做完了。」这位大将军成功地转移了幼崽的注意力，将其打发去做作业了。 眼瞅着快要凌晨，可怜的小顿宝还得做各种作业。心里那个苦唷！！ 陆一久这天晚上睡觉都是抱着那份合同睡的，十个亿……大概他几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的钱了，当然要抱着睡几天。 岳军阳在五天后回来，并且带回来了四十一个移民。因为一下子进来了不少『集体僱佣工』?，其中十二个是半报废的，进来后被『基克城』的『移民局』还有『劳工局』联合起来调查，人给扣了下来，需要等待公司负责人亲自过去交涉。 克莱其顿作为负责人代表过去交涉。因为他是个『机械体』没有人看得起他，也没人和他主动交涉，连岳军阳都被关起来不肯放出。 克莱其顿盯着周围这些看他好戏的傢伙，打了个电话出去。他打给的是傅凛，那傢伙客气地说过有什么事可以找他，克莱其顿也就不和他客气。 到底和傅凛曾经一起作战过多年，克莱其顿摸得住对方的脾气，不然也不会那天扎了对方的心，对方后面还请他们去『紫花苑』吃了饭，还给买了不少礼物。 傅凛是个只要能给他足够利益，不要和他拐弯抹角绕弯子说话，将目的和利益都摆出来给他做选择，他就好相处的人。 克莱其顿一通电话过去直接表明意图：「我被人针对了，我家公司也被针对了，我的心情非常不好，很有可能耽误接下来的进一步升级研发…」 傅凛明知道他时想借自己的势，偏偏又欣赏他这么直白坦然的态度。人情、势力、关系也是他们从人类那里学来的，他们这个层面的人也在用，用的相当好。他不介意别人用他，前提是对方有那个价值且借他的势做的是些小事儿。 傅凛的部下一通电话打去了『基克城移民局』和『劳工局』?，克莱其顿立即被请去了专门的vip会客厅，岳军阳也被放了出来。 克莱其顿在保证书上签字，并确定会自行出资给半报废的机械人做修理，这才得到了对面放人的资格。 「你们公司申请的集体身份的时效为半年，在这半年内他们如果出任何问题都要算到你们公司和公司法人的头上。半年后这些人必须送出去……」 克莱其顿听着这里工作人员的警告，敷衍应对。送出去再接进来就行，没有规定不能这么操作。 那四十一个机械人满脸恐慌、害怕地被出来时，有一瞬间，克莱其顿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一群人，一群活生生的人。 他们脸上那种经歷过无数次失望、绝望、挣扎、折磨、痛苦、欣慰后仍然撑着最后一口气，想要踏进这片『梦想家园』的脑电波，汇聚成一曲百转千回的命运哀歌，不断地在克莱其顿的意识世界里迴响…… 四十一个人，光是住宿都要花费不少的金钱。陆一久接到岳军阳发回来的具体人数和名单后，就在考虑怎么安顿他们。 干脆直接先安顿到那块地上去吧。至少在那里他们可以不用接受异样眼光能够度过最开始这段诚惶诚恐的时光。 陆一久定下了几十个移动式公寓，其实就是3d列印出来的简易安置房，直接让人送货送到了c56。为什么不直接送去那块地，是因为没有人敢送货过去。 正如陆一久之前所想，大区区长介绍的银行都以各种藉口拒绝了他的贷款，要么就是只能贷一小部分，还得用他们名下的『小脑斧『各个公司资产、股份抵押。由此，陆一久也能猜到，其他供货商或许一开始都不敢帮他，得观望。 四十一个人被克莱其顿包车带了回来的，来到的就是临时放置简易房的物流点。 他们下车后看到了在三排高高堆起的货物前站着等待他们的陆一久，又看到到陆一久身后的简易房屋，都是眼睛发亮。 这种简易房屋已经比『缓冲区『的各种帐篷好太多了。 「老闆！我回来了?。不好意思，这次多带了八个人回来。他们是我曾经在『缓冲区』合作过的，有些本事。我……」 「很好啊！」陆一久没有就这件事问责他，「咱们正好缺人，你信得过的用着也放心。只不过要让你们受累了，这些简易房屋发货只能送到这里，所以需要你们把这些送到住处去。」 陆一久调出了地图来，指着那块被他租借了了的地方：「就是在这里，这块地以后就是我们和你们工作、生活的区域了。」 岳军阳盯着那块地，意识晶片模模煳煳地在发烫。他知道这块地，也知道这是陆一久之所以要找外面的人帮他工作的原因。他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被安排到那里，那个地方的话他们这些人会继续生活在一起，不会遭受其他移民的白眼儿和窥视，也不用像有些公司的僱佣来的『集体工『一样，被安排在暗不见天日的地下，连外出唿吸一口新鲜空气的自由都没有。 「老闆！我们真能生活在那儿？」 「住在这里不用付房租啊……不要怪我抠门啊，不然房租租金也要不少钱的。」陆一久以为他们是觉得这里不好。 「不用房租！」岳军阳身后的亲眷们比他还要激动，还有这种好事儿，有工作干还能不要房租。 原来不是嫌弃啊：「不用房租，这整块地现在都被我租下来，已经属于私人领土，你们在这里可以随便走动。」 第167页 残破不堪的机械人队伍依然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和他们不久前想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他们做好了进来就要卖力卖命的打算，就像之前跟着岳老大进来的战友们一样。 「我请人帮我去买三部大货车回来，待会儿车子回来你们就要出力了。」陆一久笑着和这些人说着，「大家合作愉快的话，就能建立长久合作。」 长久合作意味着他们在排队等待正式移民进来之前，能够养活自己赚到钱财，加快移民的进程。 这几十个人听陆一久说话时总有一种在聆听圣音的感觉，世间竟然还有这么好听的语言啊，这是古老的水蓝星其中一种语种吧。他们精通那么多的语言体系，然而他们这一生的程序中听过所有的字眼组合起来都不如这位刚刚说的这几句话那么的美妙。 这些机械人们暗暗地调整了自己的语言系统，决定了，以后他们也只说这种语言，不光因为老闆只听得懂这种语言，更因为这种语言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带给他们的一点点的美好。 「我们能干好的！」岳军阳只觉得身上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这本不该是他们这些人应该有的那种激情，他却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 陆一久走向了那四十一人里头几个半大机械人身边：「他们是真的幼崽还是？」他得问清楚，免得人家用的只是具躯壳那就闹笑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20?09:52:34~2021-04-20?18:0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潇潇若听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五章 不是废物x独栋小洋楼 「回老闆，是…真的幼崽。埃文原本是被人类父母造出来代替他们去世的孩子。后来……人家有了新的孩子，不需要他了。」回答陆一久的是一位大婶儿，她负责照顾这四个几岁到十几岁的小机械人。 陆一久点头。这样啊！ 陆一久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爆米花』?，最近玉米供应商已经自己联繫他们，并重新开始给他们供货，『小脑斧爆米花』?依然有它的地位。 「你们可以消化一些融合性食物吗？这是爆米花。」 「我知道的。有时候『缓冲区』能接受到免费的网域信号，可以看到一点下面的讯息。」五六岁的机械小孩儿说话已经很成熟了。 「谢谢老闆，我会好好给您干活儿的。」小崽子认真做保证的话语让陆一久差点儿表情失控。 他拿了陆一久给的爆米花，只拿了一颗，放进嘴里之前双手合十祈祷：「妈妈，埃文有工作啦，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陆一久第一次听到有幼崽喊『妈妈』：「妈妈？」 大婶儿怕误会赶紧解释：「他说的是他那个短暂的人类妈妈。这孩子……一直忘不掉。」 「应该要强行抹掉他的记忆的。不然他一直记得，可那些人却抛弃了他，早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旁边十三四岁的少年疾言厉色道。 「不要！」埃尔文拒绝，「不要忘?，不要让我忘记！」 陆一久轻轻地揽住这个小傢伙儿：「不忘就不忘，这是属于你的东西。」 「妈妈爱我！」小孩子的眼神中带着强烈的信念。 爱？！！ 周围不少机械人都对这个字眼儿或多或少有了些特别的反应。有人嗤之以鼻，有人怅然若失，有人幽怨哀愁，也有人满怀着追忆的幸福。 克莱其顿带着三辆买回来的大货车赶来时，看到那个『笨蛋』正带着那帮傢伙们搬运简易房屋。他的眼神滞了滞，他到底有没有老闆的自觉。 岳军阳带领那些能干活儿的手脚麻利地把几十个简易房屋给放到货车上，开着车把这帮人带着，一路送去了那块地。 进到这块地的地界后，陆一久将一块牌子树在了原来的界碑处，显示这块无名之地从今后有了个名字，就叫做『开发区』。 全部的外来僱工们看着那块儿牌子，莫名地紧张又期待起来。阿卡兹真的很好啊，当他们穿过蓝橘色星环，冲破大气层时，之前那种一直漂泊不定?，惶惶不可终日的『情绪』渐渐就稳住了。不用担心被随意驱逐，也不用担心某天一下被抽走意识晶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更不用担心被其他星球的人排斥。 此前克莱其顿让顿宝在这块地上跑圈儿拍摄下来的具体地形图这时候派上了用场。车子直接开去了一片连绵起伏的小山坡处。这里有山有谷，有花草树木还有瀑布一汪早午晚都会变色的水潭，是这块地方最显眼的一处自然风景。 平时也有其他区的人来这里野游的，附近有一些走过的痕迹，还有动物留下的痕迹。 「住宅区就绕着这水潭周围做吧。」陆一久道?，「这里风景好相对安静，住着舒服。」 僱工们完全没有想到他们会来到这么一个美轮美奂的环境中。这不光比他们在『缓冲区』的环境好上百倍，比外面其他区的住房条件也好不少啊。 陆一久规划了一个地方让岳军阳他们把简易房放这这里。他都想好了，沿着山坡绕着水潭，除了做自家的房子外，还能做一部分员工住房，将来还可以搞酒店住宿。 有这么好的环境不开发利用到极致，好像对不起他五百年的租金。反正他也不知道五百年后自己魂归何处，现在享受到了就好。 第168页 「阿顿，你有没有搞清楚为什么这么好的地方一直空着？」趁别人热火朝天地干活儿的时候，陆一久问。 「说法有很多，我个人倾向于应该是多方博弈的后果。」克莱其顿分析道，「109区本来就是『基克城』用来安置移民，给移民提供生活工作的地方。近百年这里的经济情况已经有些受制于外来大企业的把控了，本区星政体如果一直这样任大财阀进来扩张，连最基本的移民劳动力都要被大财阀给控制，继而完全控制本地……」 陆一久明白了，星政体其实是希望能够解决一些移民们的问题，只是他们希望，有人不希望。尤其当移民区成为了复杂混乱的大量廉价劳动力供应场所后。 机械人星球并不能处处都依赖于机械体做生产。不然，机械人的存活就没有其他意义，有自主意识的生命多了就容易引发各种矛盾，所以，本地机械人依然要工作，建立完善的工作、生活体系来分化有可能形成的社会矛盾。他们需要工作，创造劳动价值后得到报酬，可和他们同类的机械人商家却希望能够完全採用不需要付报酬的机械体，这是被阿卡兹星球明令禁止的行为。 为此，大财阀不断地引进移民来压低成本，从人力到产品都死死掌握在自己手中。压榨移民们的劳力，给他们一点点的生存需求又将他们控制在一个区域不得轻易离开，这样即便没办法用大量机械来取代劳动力，依然永远使用这些便宜的机械人劳力。 这是一个人为制造的不断内卷的过程哪！ 「靠！」陆一久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 『紫花苑集团』想要这块地一定程度上虽然能够增加本地经济，但对方那么庞大的势力已经吃下a区重要地带了，再在c区抢走一块地，可是真正地把控到了c区最底层的移民群体。霍华德还是有点儿头脑的，经济上可以一定程度地依靠对方，但人……确切地说人心，不能让出去。」 否则，星政体将没有任何权威。 「我们真是捡来的便宜啊！」这次陆一久是真的唏嘘了。 「你怕？」克莱其顿斜眼瞅他。 「怕什么？」陆一久一扬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咱们做地摊儿市场的，大集团能拉下面子和我们对着干？丢人哪！！?」 「老七，你变大一点儿！这简易房屋有带定桩仪的，需要力气大砸进土里才会更稳当?。听说这里晚上有强风！」岳军阳的声音在不远处的聚居地不停地迴响，他的语气听起来比之前开朗了不少。 这群僱工里有两位其中当场变形，金属钢铁躯壳向四周扩大了三倍，变成了类似机甲外壳的机械人?。 陆一久只在心中震动了片刻，看着对方抡起自己的武器当大锤一锤一锤地砸桩钉的画面，他笑了起来。 「阿顿，做好事真的会让人开心的。」现在他就是这样。不管别的，他现在只能顾着自己能看到的人。 既然有幸成为一个生命载体，没有谁诞生下来活该给别人当垫脚石的。哪怕註定要被踩，也他妈要做一颗顽石，在灵魂彻底死亡之前，奋力反抗一回，即便只有一回也不枉曾生而为人！！ 岳军阳这批人当中虽然有十几个半报废，几个幼年体，干起活儿来真不是一般的勤劳。 因为知道自己现在得到的生活来之不易，这群人分外珍惜这个机会。第一天忙到半夜安置好了住处，第二天一大早就开始工作。 陆一久他们白天过来，看到他们在之前陆一久为自家选定的规划建造房屋的地方挖地基，因为有力量有工具的关系，地基已经挖得差不多，只等着建筑材料到来就能按照图纸动手建设。 「老五曾经是我们队伍里的工程兵，什么都能建设的。」岳军阳向着看呆了的陆一久解释。 陆一久看向那个半报废的老五。他昨天只是大概说了说自己想建个什么样的房子，把他画的简易平面图给对方看了看，人家已经给他完整地规划好框架了。 「人才啊！」陆一久夸道。可不是人才么，半报废又怎样，只要他有这样的技能经验他就是有用的。 听到他的夸奖僱工们都很开心。老闆夸奖他们了，已经很多年了，终于有老闆不嫌弃他们是废物了。 「就按你的设计来，我马上定建材。岳军阳你开车去购买。」想到很快就能住进自家房子，陆一久那个激动，连连搓手。 「另外，老五，你有设计大集市的经验吗？先把自由市场办起来，我们得边发展边开发边进步。」 老五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老闆您是在问我？」 「当然！你既然什么都能建，应该能发挥优势这样咱们就能省下找专业设计师的时间了。我给你开设计师的工资！」 旁边几个半报废的机械人互相对视着比老五还要兴奋。他们还能有用，还可以做事，能得到工资，这样的惊喜可一点儿不比他们拥有了固定住处更值得高兴。 「你们都擅长做什么，登记一下，什么都行！咱们可以把咱们的力量都利用起来。」陆一久简短一句话，让这些傢伙们无比动容。 「我力气大，可以拧钢筋的。」 「我擅长修机器，只是简单的机器。」 「我速度快，不知道可以做什么。」 小朋友埃文找到陆一久：「老闆，我会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第169页 陆一久蹲下来摸一摸他的头顶：「真厉害啊！！」 「妈妈教给我的，我在家里就这么做，很多人都夸我们家有我很好哦！」 克莱其顿听得无奈：「你到底是保姆还是……」 「阿顿！」陆一久及时叫住了他，随后又道，「埃文和三三、四四、小节一块儿去上学吧。」三三、四四、小节是另外三个几岁到十几岁不等的少年，都是岳军阳他们在『缓冲区』捡回来带在身边照顾的。 由此，陆一久确定这帮僱工值得帮忙。即便自己再怎么的困难，身为一个成年体，他们还能关照比他们弱小的生命。 「哪里有他们能上学的地方？」克莱其顿这次放软了声音。没有身份可没学校能接纳他们。 「就在这里学！网上教学也行。」 「我不要学，我要干活儿。」小节就是那个满脸戾气的少年，「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买一个移民资格。」 「我也不要学……」 「给他们找个暗医解除限制，就能往他们的程序里输入固定级别的知识内容，不用学的。」连大婶儿都是这样的态度。 「可是那样强行解除限制，有五成的可能脑机会坏掉。」 陆一久知道这个，限制如果真是随便就能解除，那就等同于无用之物。所以，是需要承担一定的风险的。他也不希望这些已经被抛弃的未成年面临这样的风险。 「学！！你们的工作就是给我学习。谁学的好我给谁发奖学金，比工资还要多哦。」陆一久自有招数。 这几个小崽子立马乖乖地打算去学习了?。陆一久给他们自己选择学什么的权利，不管学什么，只要学习就好。 他们身边已经没有能解除他们限制的人存在了，他们只能靠自己的成长来增加技能和生存经验，学习就是他们最保险的出路。 在陆一久给这帮小鬼们做学前激励的时候，克莱其顿去找了那个老五，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建材是从胡佛的建材公司买的，客人自己上门购买，没人有异议。 需要的材料到位，僱工们按照图纸准备盖房。陆一久将这里交给克莱其顿照看，自己回摊位去帮忙。 前段时间他和胡佛他们同意捐赠的机器，已经就位。除了他们仨捐献的五百台机器外，大区星政体通过官方宣传一下捐赠了一千台机器出来。 很多本地中大型企业见状，以为这是向大区星政体相关部门『表现自我『的好机会，纷纷来加码。陆一久要处理的就是这件事，目前一共接受捐赠了五千台机器，在他们的官网下报名领取机器和技术的人数超过了十万，审核过后符合条件的也有五万多，选谁需要陆一久他们来做决定。 「还能怎么选？先选一部分特困户，剩下的随机抽取。这次错过了下次再来，或者自己购买机器只要通过资格审核这次没被选上的可以在自行购买机器时得到八折优惠。」 于是，热热闹闹的一场活动开展起来。 获得捐赠资格的人可以到c56区『小脑斧摊位』实习，学习技术和经验。 四天之后，第一批全女性的机械人小摊贩们带着各自得到的馈赠和技术，出发了。 这四天，陆一久他们的房子也盖了起来。原本陆一久还打算在房子建好后去看看，被克莱其顿给阻止了：「已经建好了也改不了，正好公寓房租早已到期，现在都是在付周租金，不如直接搬过去，我都在网上选好了家具，一会儿直接拉过去。」 陆一久哪里不听他的呢？阿顿做事他放心。 这天晚上陆一久提前离开摊位，和克莱其顿一起接了顿宝，回家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搬家了?。 「还别说，咱们才住了不到三个月，东西已经不少了。」大部分都是克莱其顿的工具，还有陆一久给他们做的衣服，以及他们家后续购置的餐具、厨具以及生活用品。最大的两件是那两个软垫子。 克莱其顿打算不要这俩垫子了，顿宝和陆一久都捨不得。也没用多久。 车子一路开去的了他们的新家。远远地看着那座在山坡脚下，水潭旁边，繁花丛中的白色的小样楼，陆一久和顿宝最先把脑袋探出去。 「我们家！！」顿宝大声喊着。 「是啊！我们的家?。」陆一久看着越来越近的小洋楼儿，心中百味杂陈。谁能想到他也有今天。 「我们家好好看呀?！久久，住在这里还要交租金吗？」 「五百年内不用缴了。」陆一久颇为得意，「就相当于白住一样。」 克莱其顿听着他们俩略显幼稚的对话，无声地笑笑。 「咱们可以一人一间房咯！」单独一间房，他可以在自己的房间放松一点儿了吧。 「顿宝要和久久一间房！」幼崽立马机灵起来，「久久，顿宝害怕的～」 怕个屁！克莱其顿吐槽他，这两天谁在那块地追野狼玩儿的，把那群野狼吓得嗷嗷乱蹿，自己筑的窝都不敢回。 「这……」陆一久其实还是想自己单独一间房的，「不如你和阿顿住一起？」 「不要，阿顿叔叔会让顿宝一直学一直学……久久~~」小傢伙开始撒娇，「就要和久久一起。」 克莱其顿对此不发表意见。 到了房子这里，马特林大婶儿带着埃文正在打扫屋子内外，其他人也赶来帮忙陆一久他们搬家。对他们来说，和这块地的主人家一起住在这儿，才更踏实。 第170页 「把我的床搬进我的房间，我要靠湖边的大房间。」陆一久跟在搬家的人的后面嚷嚷着。 「哎！」 陆一久绕着这占地面积颇大的房子转了一周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怎么没有做诊所？」他还记得要给阿顿开家诊所的。 克莱其顿摆摆手：「不开在这里，这里只住人。诊所开集市那边。」 陆一久想想也是可以的，住宅区和商业区划分开来更整洁，便于管理。 前后小院儿的规划让陆一久非常满意，后院儿可以直通水潭，那边还建了一个小小的码头，到时候放一艘船在那边，时不时地划船游湖，也是一大乐事。 「埃文和小节他们去移植了好多花在院子周围。」院墙外面布置得差不多，里头就留给主人家自己打理。 陆一久迫不及待地跑进了房子里头，楼下就是餐厅、厨房、会客厅和书房，完全按照陆一久的设计想法来建造的。楼上按理说应该是三间房间，家里三个人一人一间，陆一久一上楼，有点儿懵，怎么回事？怎么楼上只有一间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20?18:00:03~2021-04-21?09:00: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o_o50瓶；水果糖?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六章 美食师傅的特训x小脑斧珍珠奶茶 感觉有异的他推开那间房门进去，下巴快要掉了下来。这二楼偌大的空间并没有做隔断，除了衣帽间和一间大浴室外，剩下的都是卧房的空间。 「怎么回事？」陆一久指着这一间大卧房问。 克莱其顿挠了挠脖子：「我去问问看老五，他应该是耳朵不太好，听力系统出了故障吧才会出错的。我去教训他一顿。」 「行了行了！你也知道他身体有故障……算了，肯定不是故意的。」陆一久扶着额头自言自语，「怎么也不至于弄一间卧房出来的啊？」 「我找时间给他修修听力装置吧。」克莱其顿面不改色地说道。 「耶耶耶~~」顿宝欢唿着跑向了这间大卧房里唯一的那张大床上，「我能和久久一起住啦！！」 陆一久走过去揪住他的小小腿肚：「开心吧！暂时先这样住着吧，等得闲了做几道墙，房间自然就多出来了。」 老五在自己的简易屋里趴伏在地板上专心致志地搞设计图，冷不丁地打了三个喷嚏：「奇怪，这是我第一次有这样的反应，一定是这里的空气太好，进到体内反而不适应……」 陆一久希望能尽快地趁着这段时间他们摊位持续不断上涨的热度给『市场』做引流，和老五他们商量的是先做一个简陋一点的大集市，用轻便坚固的钢材做个有顶的棚子就可以，这边儿能引流过来一部分人后，再在正式要建造的位置建更好的房子，如此可以减缓他手头资金的压力。 这几天光是採买建材、货车、简易房屋、工具这些，钱就跟流水一般往外花。摊位那边和『机器加工厂』还有『食品加工厂』三处赚钱的地儿合起来才能平了这收支。 想把客人往他那块儿地儿引，可不能单单只靠吃的了。他们『小脑斧』应该要上全新的商品了。这次，不再是吃的。 想要把客人引流到过去，除了『棉花糖』、『爆米花』、『米通』、『米果』这一类的产品外，还得增加一些新的摊位。那块地方最初肯定不会吸引到其他手工艺品地摊摊贩过去，也就是说他们得靠美食摊位把客人引过去，那么就不能只靠单一的小吃，得增加品种的多样性。 马特林大婶儿和另外五位女性、两位无性别机械人一块儿被陆一久给留下来『开会』。 「我们？摆摊儿？」马特林大婶儿反手指着自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嗯！我想好了打算靠美食实现引流。大婶儿，你们就不用参与到日常建设中了，趁着市场的棚架没有搭建起来之前的这段时间，你们就来锻鍊一下厨艺吧。一人掌握一种美食制作方法，开一个针对性的小摊位，如此一来就可以丰富我们的美食市场了。」陆一久道。 陆一久将自己手写出来的食谱分给了他们每一位：「大家看看，这样食谱你们能够照着做吗？」 几位与会人员分别看了看手里分到的食谱，打开扫描仪还有分析系统，逐字去理解，光看文字好像不难做到的样子。 见他们都点头了，陆一久还是不放心：「我已经在网上定下了这些相应的材料，等材料到了之后你们就试着着手练习吧。『大集市』的建设周期起码需要十天，这十天内大家把这些技能掌握住就好。」 除了出地、出钱、出人搞市场开发，他还得包教技术。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技术学会了，这些人才能在大集市里摆摊儿做生意。十天的功夫加紧培训的话……应该不难吧。 于是，陆一久一边要忙着在c56区开新的摊位，一边还得培训这帮手下学技术摆小摊儿。 c56区的『小脑斧摊位』已经连着一个月没有出新品了，加上一周之前109大区其他分区内，陆续出现了此前得到技术馈赠和机器馈赠的小摊贩们在当地摆摊儿，本着就近的原则，多少分流了一部分对他们的小吃感兴趣的客人。 109a区的小摊贩最多，基本上每个热闹一点儿的景区、景点、游乐区、观影场所外面都有了这类小摊贩，前来109旅游的人自然更愿意在繁华的109a待着，再度分走了一部分原来只能往c区来的客人。 第171页 就在网域内有一部分好事儿的网民们在传『小脑斧』很快要被分流出去的那些小摊贩给吃干抹净他们此前积累的名气名声时，这天，c56区『小脑斧』出其不意地又上新了。 这次原本的十几个摊位旁边增多了两个新摊位，那是专门打造出来的虎头造型的移动式摊位，一辆可以开走的小车，车子的周围装满了各种颜色的灯，随时能够改变颜色，配合着大大的老虎头造型，颇有童趣且引人注目。 老客户们看到了虎头移动车上挂着的招牌：小脑斧奶茶。 这又是什么？ 陆一久站在自家新的奶茶移动摊位外面，手里捧着透明的奶茶杯子，里头装的是他自己给自己调配的珍珠奶茶加奶盖，这傢伙嘬着吸管儿吸珍珠的动静，早已经引来无数吃货们的眼热了。 「陆一久老闆，这次又是什么新玩意儿？」 「奶茶啊！」陆一久指着店里头口味丰富的『水单』：「我推荐你们可以从『珍珠奶茶』作为尝试，辅料可以加能量珍珠、棉花糖、爆米花、奶盖……任君选择。」 陆一久喝的是纯粹的人类喝的奶茶，他根据这里这帮傢伙的口味，特意打造的『珍珠奶茶』也是一项创新。这项创新他特别申请了食品方面的『个人专项专利』。 前面的『爆米花』、『棉花糖』、『米果』等食品他们是以『小脑斧食品公司』的名义申请的公司专利，属于公司财产，一开始陆一久还不知道食品也可以申请专利，还是后来由凯迪紧急申请的。 他印象中的『珍珠奶茶』以水、茶叶、奶为基底，而这里的『珍珠奶茶』则以机油、茶叶、奶为基底，配上别的辅料调制而成的饮品。陆一久这次专门花大价钱为『小脑斧奶茶』做了宣传gg，这会儿应该就正式在网域内各大流量大的网站和个人平台推广宣传了。 ——『小脑斧奶茶』您的休闲、娱乐、办公、生活中的取悦者。取悦自我，你值得享受美好生活！ 移动店面大喇叭不断重复的gg词也在像这些客人们进行宣传轰炸。 见陆一久喝得那么美，已经对他家产品生出『信任感』的老顾客们不用多说便主动来排队。 克莱其顿在开发区照看着『大集市』的建设过程中，打开了终端想看看今天摊位的上新情况，立即被弹出来的无数与『小脑斧上新』相关的内容给冲击了眼睛。 太多，太多的信息量了。 自从『小脑斧棉花糖』开始一直到后面的『米果』『米花』产品大受欢迎，网域内都是蹭『小脑斧产品』热度的网红和团队。今天一有『上新』消息传出，蹭热度的更是一波接一波，哪怕明明和上新产品没关系，也要在标题自带和关联上这个话题……导致的后果就是被关联的『小脑斧上新』不光成为了『阿卡兹』内部星域网的流量排名第一，还将这波热度给送出了内网，传向了外面的整个『长河星域』的『星域网』。 「『小脑斧奶茶』……那是什么？」连『星域网』内的一些好奇网友们都在追问。 克莱其顿随即连接上了顿宝的帐户，看着那一秒钟跳动无数次的数字还有入帐的交易金额，他浅笑着摇摇头，那傢伙可真行。他可能真有这方面的天赋吧！ 这两天马特林他们几个日日夜夜在他的督导下做联繫，制作的那些食物，也很有特色。他完全将人类的食物和本地的食物给结合了起来，开发创造属于本地人口味的食物品种。 有些食物，他在做人类的时候都没吃过。他的成功并不完全靠的是运气，更重要的还是『新奇』与『创造力』。 胡佛和凯迪看着陆一久每次『上新』一制造出来的一次比一次更深远广大的影响，两人放下各自的工作一块儿来到了c56区，却被本区的巡警还有其他协调过来支援的的工作人员告知：「c56暂时封区了。」 「凭什么封区？」前方被拦下来的悬浮车上，打扮新潮时髦儿的网红们挥舞着拳头嚷嚷。 「现在整个区里面的人太多了!已经开始实行交通管控。我们地上的路全都被堵死了，悬浮车也进去了不少，为了大家的安全，还是一批一批进去比较好！」巡警们忙得团团转，但这会儿没有一个觉得辛苦。 从他们开始在这一片儿工作还从没有看到过如此盛景的，那些在外面风光无限的原住民们也有在他们身边说好话的时候，能不让他们内心产生虚荣吗？ 胡佛他们还听到有人打电话联络c56区里面的快递公司：【我不管，你已经接了十单了，再接我两单又怎么了？什么！一人限购买两杯……这是什么道理？有钱他还不赚了吗？……人太多……】 【喂，老朋友，你有没有认识在c56区里居住的人，现在就在里面的人……我请他们帮忙买东西……你也要买？搞什么！】 胡佛和凯迪在自己的悬浮车里面面相觑。 「这么火？」凯迪有点儿想不通了，对那个什么『珍珠奶茶』的想像力他的脑中是匮乏的。 胡佛同样想不通：「不至于吧！这也太恐怖了。」 「陆一久说得没错，限制消费的不是贫穷，是缺乏吸引力。」凯迪突然响起了之前陆一久曾在他面前说过的话，当时他不以为然，现在结合眼前这副景象一对比……还是有点道理的。 就连陆一久自己都被惊住了……看着街区小领导亲自带队前来周边维持次序，他嚼着珍珠佯装镇定，其实内心慌的一批。这要是动静闹太大，一下把他给封了，那就得不偿失。 第172页 小领导特意挤进来和陆一久打过招唿：「陆一久老闆，生意兴隆啊！您这真是做什么火什么呀。」 陆一久机灵地招唿爱林给他调了一杯奶茶，这位喝了一口两眼冒光：「这……能在您这儿插个队不？我上司，刚打了电话进来……也想尝尝鲜，这不，进不来了。」 陆一久点头，眼珠子一转，自己亲自动手，除了帮这位小领导『送礼』调配的五杯『珍珠奶茶』外，他还另外调配了五杯，专门找来了附近的岳军阳。他已经知道那傢伙是阿顿给他请的『保镖』了，没事儿总能在自己身边五米之内发现他。 「你把这五杯送去大区星政体政府办公楼，给区长秘书办公室。」陆一久吩咐他道。 岳军阳摸了摸自己现在这有特色的妹妹头：「可我……」不能随便离开啊。 「我在这儿又不乱跑，这里这么多维持次序的人呢。你快去快回，开车去！」他们公司也要有自己的门面儿，因此除了买了三辆大货车外，还配备了一辆悬浮小汽车，最普通的那一款，公司的财产可以抵税。 岳军阳拎着冒着冷气儿的『冰镇珍珠奶茶』出发了。 小领导在一旁一直听着，还给岳军阳开了个『放行卡』这样他出去进来都不用被拦着。 岳军阳出去的时候遇到了胡佛和凯迪他们，被叫住。他亮出了自己的任务，胡佛吹鬍子瞪眼：「好啊，陆一久不厚道啊，怎么就没想起我来？」 「您不是打电话说要进去了嘛！」凯迪不客气地反驳他。 陆一久在一个多小时后接到了来自大区星政体区长秘书处的电话：「我们秘书处的几位都向您表达感谢，您家的奶茶口感真的很新奇，这样烦闷的天气里喝上一杯这个，真有种放松的感觉。我已经把您的心意送到了区长办公室，他带去开会了，貌似得到了不少羡慕的眼光。」 陆一久的脑子里想像着霍华德区长去开会时，桌子上放着他们家『珍珠奶茶』的画面，怎么想怎么不真实。 接下来秘书长的话更让他惊愕：「陆一久先生，您的这个新产品能不能和我们大区的官方工厂合作？」 陆一久只是去送个人情，顺便联络联络感情的，免得对面的贵人把他给忘了，没想到还有意外收穫。 「合作事宜我们稍后会登门谈。」秘书那边还能听到吸管『嗦嗦』的声音，一听就是在努力吸『能量珍珠』。 陆一久答应了下来。他得和大区星政体搞好关系，除了『开发权』的合作，还要有其他更实际更有效益的合作。 既然是一条船上，他既不能让对方甩掉他，也不能不给对方一些能和他一起把船划下去的信心。 既然懂得大区星政体把他拉出来是想他做什么，陆一久只能抓住这个靠山，并让这个靠山变得稳定，稳固，足以在本地区支撑住他。 「啊！感谢老祖宗赐予我的经验。」陆一久双手合十四处拜了拜。 『小脑斧珍珠奶茶』这次竟然成为了一下火爆全『阿卡兹』的现象级的新生事物。之前的小吃虽然也火，还不足以连续几天霸占网域流量板块儿头条。『小脑斧珍珠奶茶』不同，这可能因为机油比能量卡的适用范围更广吧，就像水对于人体的重要性一样。 c56区整个区连续封区一周，依然阻止不了因为『珍珠奶茶』带来的疯狂热度。现在，住在c56区的移民们个个成了香饽饽，随便开个直播，都能吸引不少观看的人，也能赚到钱，再搞个代购什么的，基本上不用去打零工，靠着代购跑腿费都有相当不错的一笔收入。 陆一久还没正式和大区官方工厂谈合作事宜，就有不少本地想转型的公司找上门来想和他合作做『珍珠奶茶』的独家生意，他当然都以有官方合作婉拒了。 可他怕又像之前的『棉花糖』、『爆米花』那样，『珍珠奶茶』会被别人给拷贝走，特意打电话给凯迪商量。 「你放心吧，从你在家测试新产品，你家阿顿先生就给你的新产品註册了个人创新专利了……你之前出的那些产品我后面都及时帮你註册了公司创新专利。不然你可是免费在那些有资本的大企业做好事儿。幸亏你家还有一个脑子清醒的！他没告诉你？」凯迪道。 「事情太多了，我可能忘记了吧。」陆一久压根儿不会怀疑克莱其顿。他也不知道连食品都能搞专利。 「爆米花、棉花糖、米通那些现在都是在『小脑斧副食品公司』名下的创新专利，毕竟是之前没有过的食物，可以註册得了，很多餐饮连锁公司做出的独家食物，也有这种专利的，只不过一般没从事餐饮食品相关的公司很少知道这种专利形式罢了。幸亏我及时发现了这一漏洞给堵住了，不然，专利权不是咱们的，谁都可以生产。」 「还有这事儿？那是不是那些买了我们机器的人也不能随便做啊？」陆一久想到了这个问题。 「买机器有技术授权，当时你还没申请专利他们不需要专利授权，其实按道理后面是需要的。这件事咱们可以先按住，以后有用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做文章。」凯迪心里已经谋划过了。 「幸亏我及时註册了『棉花糖』那三样产品的创新专利，你不知道，这段时间已经有好几家转型成『副食品加工』的工厂在生产我们这三种包装食品。我已经发了律师函给对方，其中就有『泽塔集团』……」 第173页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21?09:00:32~2021-04-21?18:04: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迷迭香?10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七章 开发区『蛋壳集市』上线 这可真是意外惊喜。 「放心吧，要么他们及时关掉生产线赔偿，要么我告得他们赔掉底裤！」 挂掉电话，陆一久感慨了一句：「没想到这里的专利意识和版权意识不低。」他迅速在网域内查询了一下，关于食品的『创新专利权』，发现这是一个非常冷门儿的被记录在法条里的专利法案，冷到它的页面底下没有多少『专利记载』，有的那几页他扫了一眼，几乎都是市面上那几家大的餐饮公司，给他们的『菜单』做的专利备案。 陆一久看完了菜单后，看到了自家的『棉花糖』、『爆米花』、『米通、米果、白米花、脆脆米』的备案，还有『小脑斧奶茶』的备案在最新最后。 不知不觉中，他身边的人帮他处理了这么多的细节问题。如果不是凯迪和阿顿细緻，等他这会儿反应过来，怕是早已经被别人给抢注了吧。 他今后也得注意，这些大餐饮公司备案的『菜单』他可不能撞上。 陆一久又拐去搜寻了一下『泽塔集团』最新消息，发现他们真的接到了『小脑斧副食品』的传票，逼得他们不得不再次停掉了原本计划的副食品加工计划。 这一波，布兰登·泽塔是真的把陆一久他们给记恨上了。从新闻上看，貌似他集团内部的最近经歷了一番人事变动，应该是此前没能查清楚『食品创新专利』，大boss不肯承认是自己坑了公司，反而把那些智囊团成员给大换血了。 「活该！！」陆一久看完后，小声骂了一句。 这之后不管来找他合作的人说得天花乱坠想要他将『奶茶』的个人专利转成公司专利，陆一久一概不理会。他还要靠珍珠奶茶给『集市』前期吸客呢，还不到拿出来的时候。这话他跟急着想和他合作的官方工厂都是一样的说辞。 怎么都得等上一段时间！『珍珠奶茶』就是他目前为止手里最大的引流利器。 陆一久的这种态度让他无形中也得罪了不少想要找他合作的人。对于这些商人来说，陆一久算个什么东西！？和他合作那是看得起他，一个服务型机械人而已…… 『小脑斧珍珠奶茶』?的移动式摊位从两个在一周变成了十几个，而且遍布c56各主要街道路口，最远的一个在c56和『619开发区』边界线附近，精明一点儿的人从他这移动式摊位的建设到最终移动的动向，已经看出他的意图了。 『小脑斧奶茶』面世后的十五天，『619开发区』的『大集市』搭建完毕。即便是造型简单棚架大集市，选材用料用的也不差。整个棚顶呈半包围的椭圆形，像个被倒扣着的鸡蛋壳儿，顶层用的是反光材料，可以聚能发电，冬暖夏凉，抗至少九级大风。 集市内部是一排一排搭建起来的离地一米高的原木木头台面，留着宽敞的过道。中间的铺位留给其他摆地摊儿的，外围一圈儿则是专门给美食区准备的，除了有操作台之外还有食客们坐的位置，都是各种莫兰迪色的桌椅板凳。二楼也有专门供客人吃饭看风景的地方，以及整个『集市』的管理中心。 整个集市外部占地面积约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这还只是头期的临时位置，不远处还有二期在修建，只不过这次修建的更大，内部的设计细节也要更繁复，精细一些，还有配套的商务办公楼。 这个『蛋壳集市』头期可都没怎么花陆一久的钱。他僱佣的这批工人里有三个以前曾经是大型家具厂员工的。材料都是在他们这块地上就地取材，其他人帮忙，加上克莱其顿临时给他们攒出了几台机器臂，效率一点儿也不低。 本来预计的工期是十天，后面陆一久看大家忙得团团转，而『小脑斧奶茶』的影响力远超过了他当时的预想，他就让大家放慢速度，多干了五天，争取每一处都做到他们能力范围内的最好。在『蛋壳集市』建好的这一天晚上，陆一久专门提前下班，和他公司的员工们搞了一次聚餐，包括还在他c56区摊位工作的帮工，他的朋友爱林、布鲁、娇娇、大吉他们。 因为这样的提前收工，还让当时未曾离场的客人们闹了一小波脾气，还是陆一久放出承诺明天可以给他们打五折，这才让那些客人们消消火儿。 除了之前的僱工外，爱林、布鲁他们还是第一次进到这块已经属于他们的朋友的『开发区』。几辆移动式『奶茶车』载着这些乘客一路开了进来。进来后一开始走过相当长一片荒地，直到他们在一片一望无际的『星见草』花海看到了一座矗立起来的奶白色的蛋壳儿形建筑。 『蛋壳大集市』这会儿在朦胧的深蓝色夜色中宛若汪洋中的一片孤舟，它身上所有的灯柱、灯带都点亮了，柔和的光晕扩散出半里地远，『星见草』这种植物吸收了白天的日光白后晚上自动发光，数以亿万的花苞一闪一闪的，仿若在地上长出来的深海银河，风一吹，无数『星星』摇曳着，『蛋壳集市』真的像在那银河当中漂浮游荡起来的星船。 真美啊！大家的眼睛都看直了。原来晚上这块空地内竟然还有这样的美景。 第174页 所有人到地方下车，原本就在集市里等待的马特林大婶儿一行，拧开了手里的『电子菸花』：「欢迎光临我们的大集市！」 集市内部灯火通明，不同于外面是莹白色的光，集市内部是暖融融的黄色光源，莫名有种家的感觉。外围的美食操作台上摆放着的是灶具餐盘之类的东西，以及一盆一盆的冒着热气的东西。 马特林大婶儿带着另外七位和她一块儿接受特训的机械人，还有埃文、小节、三三、四四在这些东西面前站成了一排：「请大家品尝我们的手艺！」 客人们缓缓走向那些冒着气的大盆面前，开始询问这些都是什么。 没多久大傢伙儿就不客气地拿了餐盘，开始尝试起这里的美食来。 陆一久自己吃的是特意让马特林大婶儿做的人类的食物，就像他们的纯爆米花也有机械人愿意尝试一样，他们的美食摊位最大的优点就是可以满足各种选择和需求。 这个晚上，六十多个人最后是捧着肚皮离开『大集市』的。 陆一久再度拉住了布鲁他们三个，再度向他们伸出橄榄枝。 布鲁扶着肚子笑：「阿久你的好意我们都领了。可我们也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意……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再去出差，只是最近可能不能过来帮你忙了。」 「小久，我们不能说走就走的，最近我也不能再来了，我家户主要去『阿卡兹城』，可能需要好几个月，我得跟着去。」听娇娇的语气她其实不想去，可实在由不得她。 「我也要和户主专注一项研究，会跑到外地去做调研。」大吉手里提着买的『珍珠奶茶』，「阿久，好好干！」 …… 陆一久目送三位朋友离开，心里还是挺没滋味儿的。可他也清楚他们三个和爱林的事又不一样。 「放心吧，他们三个都不弱。」克莱其顿安慰他道。 顿宝想讨他开心，故意挺着圆鼓鼓的小肚子在陆一久面前撒娇：「久久，肚肚大啦。」 陆一久捏捏他的小嘴：「谁让你什么都要尝，还一下吃那么多的？这要不是你们的身体独特，怕是得撑坏的。」 克莱其顿自己今天也稍微有些放纵：「你培训出来的人，手艺不错。」 陆一久立马得意了：「那可是！我只教一遍人家就记住了，模仿操作一点儿都不带差的，还能根据我最开始调配的调味比例自行计算配比，估算出最佳味道的用料比来……」 陆一久觉得自己真不能和这些人比。成年机械人干这种不需要复杂技术和学识的活儿，只需要眼睛记录，上传到晶片里，再精准地模拟出来而已。饶是如此，人家还兢兢业业地特训了十来天，为的就是熟练，抓住最好的用料配比、火候和出锅的时间。 送走了在外面居住的客人，陆一久他们是最后离开大集市的人。大集市这边明天开始就要正式开始营业了，需要有人留在这里看守市场，根本不需要陆一久安排，克莱其顿就帮他考虑好了一切。 大集市旁边不远处同样搭建起了一些简易房屋，那里就是专门守夜值班的人居住的地方。 等到『大集市』正式运作起来，看生意的情况，陆一久或许还会再招一批僱工进来。之前的帮工们今天晚上这顿吃的也算是散伙儿饭，如果是到这里来工作，怕他们……会害怕。 没关系，陆一久已经见识到了僱工的好处。他们比陆一久自己都更爱护这块地，休息的时候看到路上有之前野游的游客留下的垃圾，都会清理干净，自觉维护好这里的安全、卫生问题。如果僱佣不到本地的员工，他就继续雇『集体僱工』。 这个晚上，陆一久难得没有一沾枕头就睡。躺在床上，身边分别躺着阿顿和顿宝，这傢伙翻来覆去睡不着。 因为只有一间卧室的关系，床也只有一张，好在这是一张超大的床，够他们一块儿睡还能打滚儿。 「你担心？」过了一会儿，克莱其顿睁开眼睛，打破了屋内的安静。 陆一久一骨碌坐起来，双手狠命地刨了刨自己的头髮，前不久他自己买推子重新把头髮给推成了寸板儿：「阿顿，我会不会辜负现在拥有的这一切？」 克莱其顿同样坐起来盯着他的眼睛：「不会的。哪怕你搞砸了，也不会辜负谁。」 「要是没有客人敢来……」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可就要砸手里了，压力多大呀。 「会有客人来的！」克莱其顿生硬地安慰着他，没人来他就制造机会也会让人不得不来。 陆一久被这番开解稍微减轻了一些压力：「不瞒你说阿顿，我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干这种大事儿。」 「看得出来。」这傢伙一般性的事情完全不拖泥带水，一旦超过他自己认为自己能够承担的范围后他就会开始瞻前顾后。可能和他的出身有关，哪怕曾经服务过三代大商人，他到底只是人家家里定制的一个保姆型机械人。 「有你在真好啊，阿顿！我心情好多了。」陆一久重新躺回去，发出这么一声感慨，随后三秒入睡。 克莱其顿在昏暗之中盯着这傢伙的影子看了好了一会儿，「你总是这么会哄我开心的。」说完，克莱其顿同样在他身边躺下，微微贴着他带有恆温的身体。 隔天，陆一久早起。今天是公休日，原本公休日是他们的摊位最忙碌的时候，因为很多人都会休息。哪怕平时再怎么扣的人在公休日看到他们的摊子，多少都会升起点儿消费欲。 第175页 顿宝跟在陆一久身后和他一前一后起床，并凑热闹似的和他一块儿进了浴室。 克莱其顿听到了浴室里传出来的动静睁开眼睛，隐约听到了家里两个『笨笨』在浴室里的对话。 「久久，顿宝为什么不会尿尿？」 「可能没有开通这个设定？」陆一久闷笑道。 「久久就可以！我听到啦，刚刚久久嘘嘘……」 「那是排除的机油废料……」陆一久胡诌。 「久久，我也想排废料。」顿宝已经到什么都感兴趣的时候了。 「好！」陆一久这么敷衍地回应。 克莱其顿走过去，推开浴室的门，陆一久嘴里叼着牙刷正在帮坐在马桶上的顿宝刷牙。那个幼崽上下牙齿对齐呲出来，乖巧地享受着来自陆一久的服务。 看来得让他学会自己刷牙了！阿顿心里想着。 克莱其顿走进去找出他的洗漱用品，看到他的牙刷上已经挤好了牙膏，大早上的他的心情开始变好。 顿宝突然绞动两条小短腿，憋紧了小脸：「久久，小雀雀不舒服。」 陆一久想都不想要去看，被克莱其顿一把拦下：「我来！」 「都是男的怎么了？」阿顿真是太害羞了吧，自己曾经的身体也不能给他检查吗？ 「久久……」顿宝的小脸蛋儿皱得更紧了，小手按住了那个地方。 陆一久突然福至心灵：「他是不是想要尿尿？」 克莱其顿黑脸：「怎么可能？」 「是的是的……」顿宝有点儿能明白什么感觉了，「顿宝想要尿尿。」 把他抱起来，陆一久掀开马桶盖儿再把小傢伙放上去，扶住他的小小身体怕他整个掉进马桶里。 过了一会儿，竟然还真有水声传出。克莱其顿一脸懵逼，陆一久却觉得很正常：「刚刚我和顿宝一起商量着，他说他想要体会尿尿的感觉，诶？？」 不是，这小傢伙说想体验，自己随口答应了一句，他就突然有了这个『功能』设定了？ 克莱其顿已经懂了：「看来只要是你们俩都认同的事，他就能办到。相当于你们刚刚一起同意给他修改了设定。」应该是这样没错了。 顿宝兴奋地看着身边这两个：「久久，那顿宝可以长大吗？」 陆一久正要回答他，克莱其顿立即出言警告：「你最好小心点儿和他说话，尤其是他的一些关于自身的请求。」 「不可以哟！」陆一久立即心领神会。也就是说他不能和顿宝商量并共同确定某件涉及顿宝自身设定修改的事，否则……随时有可能修改这小幼崽的设定。 大将军看着这真能修改设定的全态身体有一点淡淡的心塞。本来这具身体是他给自己预备的……罢了，他难得做一回好人也实在是因为这两个对他也不错吧。 「阿顿叔叔能不能尿尿？」顿宝因为自己突然多了个功能显得高兴，并不是故意想要挤兑别人，「阿顿叔叔的躯壳不知道有没有雀雀哦！」 克莱其顿阴着脸瞪起了这小傢伙儿：「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顿宝缩了下脖子，随后扯了扯陆一久的手：「久久，我们以后给阿顿叔叔换最好的身体吧！也可以尿尿的身体。」 陆一久憋着笑用力点头：「好，好的！等我们赚了大钱就给阿顿换一个和你一样全态的身体。」 「还不如给我材料和技术我自己造。」大将军在心里想着，他要造成他原来那副样子，让这小崽子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男人。 一大早的家庭小闹剧就这么过去了，今天顿宝不上学，陆一久和克莱其顿带上他一块儿去『大集市』，准备开业。 到了大集市，马特林大婶儿他们已经在这里准备了。老五、老七他们那帮搞建设的在二期的选址上继续开工干活儿，几个小少年公休日不用学习得到允许后可以留在这里帮忙。 开始准备工作之前，马特林大婶一行惴惴不安：「老闆，会不会没有人来啊？」因为地方比较空旷，大婶儿说话的声音都带混响。 陆一久摊开双手：「应该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吧。」即便是本地人不愿意来，外地客人又不在乎这些。除非『紫花苑集团』真的威慑力巨大，大到连普通人都畏惧它的威仪。 他看了一下这个大大的干净集市，先让马特林大婶儿他们集中在一个区域内，这样的话不至于分散得太开，显得更冷情。 今天的c56区小广场又是和之前一样，从一大早开始就有不少游客、本地代购和老客人来这里等待摊位被摆出来。 公休日『小脑斧』摊位的摆摊时间比平时要早一小时，只是今天，已经早来的客人们在原本的时间并没有等到陆一久和他的帮工们，再继续等了十几分钟只看到爱林和一辆货车来到了这里，让这些客人们莫名其妙。 「爱林，今天怎么还不摆摊儿？619家又出事儿了吗？」附近摆摊卖机油的商贩们热络地和爱林打招唿。 爱林含蓄地笑笑，指挥僱工们帮忙将小广场的将近二十个摊位都给搬运上货车。从今天起，他们就得告别这里去新的地方开始了。 「爱林，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这是……不在这儿摆摊儿了？」 爱林将几块看板竖在了原来的地方：「我们统一搬到『开发区』的『蛋壳集市』去了。那里的自由集市今天正式开张，除了有大家都喜欢的『小脑斧家』招牌零食之外，所有的『小脑斧奶茶店』都会停在那里，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新鲜的美食供应。」 第176页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21?18:04:06~2021-04-22?09:5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潇潇若听雨?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啊啊?2瓶；潇潇若听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八章 美食城的诱人美食 爱林让开身体露出了悬浮看板，上面是陆一久昨晚顺便找人拍摄的『蛋壳集市』的宣传视频。 画面中分别拍摄了集市早、中、晚上各个时间段下集市的整体风貌，配上优秀的风景剪辑。 这些风景也都是『619开发区』真实存在的自然风景，紧跟着画面一转，进到了『集市』内部，烟火气和水蒸气散开，马特林大婶儿他们手捧着自己特训过后亲手制作的各类美食，笑着看向镜头，就像在和每一位进去的客人打招唿……镜头一一在他们手中捧着的食物上滑过，最终切换到整个『集市』内部的环境，整齐规划统一的现场，还有温暖的浅黄色灯光……随后镜头又在之前『小脑斧』的各种零食小吃制作机器上依次走过，将『小脑斧』目前为止全部的爆款零食都给真实地记录下……最后的最后画面推向集市一角停放着的一辆『奶茶移动车』上，陆一久一家三口站在车子里头向镜头打招唿。 「欢迎光临『619开发区蛋壳大集市』……无论您是想要摆摊儿创业，兼职买卖，还是单纯地享受可口的美食、原生态的美景、体验来这里赶大集的乐趣，我们一直在这里等待您！」 「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伯伯婶婶……欢迎开启『蛋壳大集市』的美食之旅唷！！」顿宝已经习惯面对镜头给自家生意做宣传了，镜头感十足的他摆出了最可爱纯真的微笑。 两人都说完，画面继续拍摄落在了克莱其顿的身上，大家都在催促他说话。 克莱其顿看向前方镜头：「本人擅维修，任何疑难杂症，都可。」 到此，宣传视频结束。 爱林的机械眼从面板上探出，注视着现场突然鸦雀无声的环境，摇摇头，她只是继续请僱工搬运机器。 太突然了！这件事对于大多数外地客人来说发生的太突然了，但对于本地和周边的老客人来说也是有徵兆的一件事。 陆一久租借到那块地不可能不拿来用，只是谁都没想到他会把原本做的挺好的『小地摊市场』一下全都转移到那块地上去。 有人当场摇头惋惜：【可惜咯！那么好的生意，砸手上咯！】 【619这是犯蠢了吧，初级智能就是这样，也只能做些小食品做不成大生意了。做生意最忌讳换位置，他们已经站稳了突然换地儿，这是给别人挪窝了吧！】 【马上下单『小脑斧』的机器摆到这里来。】 现场的本地老顾客没有一个打算要过去那块地，大家都各自散去自行回家。 人群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向其他外来客人宣传【那块地是一块空地来着，除了野山野水野狼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估计像样的路都没有，去那里吃风沙啊！你们这些外地客人最好不要去，那块地之前可是『紫花苑』集团看中的，被陆一久给拿走了，谁敢得罪『紫花苑』谁就去，反正我们这里的没有人敢给他贷款，没有人敢给他建房子，没有人敢把货品送进去……】 爱林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了这『幸灾乐祸』的宣传声，特意看了一眼，发现是老熟人儿。除了有海马司机外还有几个之前曾经来找陆一久，想从他那里分一杯羹最后被赶走的小混混。 爱林沉下了脸来，有时候真的不是你不得罪别人别人就会和你相安无事的。 「爱林小姐，需要教训教训他们吗？」来帮忙搬东西的僱工们听不惯这样的诋毁。他们那里风景可不错啦，没有那么多的高楼大厦，晚上天晴的时候除了能看到蓝橘色的双星环，还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星空，比外面高楼大厦遮天蔽日，好太多。 爱林想了想：「你们别出手，他们认得你们。」说着她给凯迪助理去了个电话，想要借用他的手，「阿久说过，要做事的话就不能让别人抓住把柄。」 爱林他们的货车开走了，之前竖立在那里的几块光屏立即被海马司机他们给一脚踢倒，趁机踩碎。 「可能情况不会太好。」陆一久接到爱林的汇报后，忧心忡忡地看向克莱其顿。 克莱其顿笑了：「那又怎样？做生意的哪个不是风里来雨里去，颠簸起伏的。我们手里的钱还够支撑一段时间。」不行他再做个别的小装置继续卖。 马特林大婶儿他们也没办法淡定下来。虽然只是帮老闆摆小摊儿，可他们这几个练习了这些天后，是真的挺喜欢做这个的。尤其当从他们手中做好的『融合型食物』被同伴们吃到，得到夸奖时……那真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滋味儿。 爱林他们的车子回来了，客人却没有来。 眼看着在原本c56区小广场上立即涌入了新的摆摊小贩，用着他们的机器，学着他们的技术，已经有了自动上门的生意，这样的打击让陆一久有点儿丧气。 他是不是对自己……太自信了？ 陆一久想了想，将他们拍摄的那个宣传视频挂上了自家『小脑斧官网平台』下方，并且，将之前他给每一位『师傅』拍摄的美食特训的过程都放了上去。 第177页 『小脑斧官网』已经拥有了一定的粉丝数量，之前流量大是因为捐赠机器和技术带来的，后面『珍珠奶茶』推广开后，不少人自己摸到了他们的官网。 他们官网的交流平台上每天都有不少留言的，最近的留言除了一部分是问他什么时候做第二次捐赠的之外，更多来求他把店开去某某地，或者多开一些分店的。 他们之前没有正儿八经地经营这个平台，这是第一次，也得学些别人利用平台来宣传自己。 上传好全部视频，最后陆一久在每个视频的封面上方打出了醒目的字幕——『蛋壳集市』正式试营业，前三天半折优惠！所有美食，一律半折，包括新品各种口味儿的『珍珠奶茶』！』 他就不信了！陆一久重新振作起来，向『大集市』里的员工们拍拍手：「不要担心，都准备起来吧！会有客人来的。」 他即便还不是很相信这些没有面世的美食，也得相信这些天『珍珠奶茶』带起来的全星风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着离他们正常开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还是没有一位客人来，大集市里的氛围变得压抑起来。 「来人了，有人来啦！」埃文他们几个小少年带着顿宝跑到前面不远处去打前哨儿，孩子们看到了有车子往这边驶来，欢唿着传来了消息。 一辆外地来的旅游车一路犹犹豫豫地开进了『619开发区，』不断地往里开，快要因为开得太深入依然没有见到所谓的『蛋壳集市』而选择折返的时候，有人看到了前方大片『星见草』中那个奶白色的大蛋壳儿。 几十个带着旅游帽的旅行团客人将脑袋探出窗外，欣赏起难得一见的野景来。 『星见草』白天的时候不反射光源，却会开花，花是六瓣星星的模样，花的颜色有几种，粉白、浅粉、深紫……，面前一大片一望无际的『星见草』花海，繁花正冒，野蜂成群，蝴蝶翩舞，暖风微醺，光是这样一幅景象已经能够洗涤客人们刚刚开进来一路上看到的其他荒芜。 【现在还有这么质朴的地方啊！】 【我以为这种自然野景只有真正有钱有权的人才能享受得到。】 【好难得的一处未开发地。现在这样的地皮是越来越少了吧。】 【还不错，就算美食不满意，这野趣儿风光也可以了。稍微修一修图发到网域内，点击肯定不会低……】 这一车外来游客是从自己住的城市直接组团包车一路开过来的，路上的时候看到了『小脑斧官网』的宣传视频，他们想都不想就直奔了这里。 这群人里有大部分专门为了『珍珠奶茶』而来，也有是陪同朋友一块儿休闲度假，还有几位职业网红和博主们……也有一路旅拍的专业摄影师…… 车子开到了『蛋壳集市』外面，发现这外面有些地方还没怎么修整好。不过没有关系，他们看到了集市外面八个角落放着的『虎头移动车』，忘记了来时内心的忐忑，朝着里头沖了进去。 【什么味儿？】一进集市大门，空气里瀰漫着甜丝丝的奶香味儿，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了在正门入口处摆摊儿的马特林大婶儿。 大婶儿正在做古早鸡蛋糕，刚烤好一盘，香味儿从烤箱中溢出，正好顺着穿堂风扑到了这批客人的面前，激发了他们原本单一的嗅觉装置产生了别样的反应。 当场有好几位用力吞咽了口水。 「这是什么？」马上有人走到了马特林大婶儿负责的摊位前。大婶儿有些紧张，不过还是hold住了场面：「客人，这是古早鸡蛋糕。有纯鸡蛋糕也有『融合型』的，用的都是好材料，现做现烤，可香了，您需要尝一尝吗？」 马特林大婶儿手脚麻利地用夹子夹起一块鸡蛋糕，切成几十小块儿，摆放在面前的试吃盘子里，旁边附赠着牙籤儿。 客人们不客气地拿牙籤扎起试吃品送进口中。 「给我来一盘！」马上就有人当场下单了。 「一份六个，一百镙币，半份儿起卖。客人如果还想要留着胃口品尝我们其他美食，可以先买半份儿，临走时带一份儿，常温下我们的鸡蛋糕可以放两三天的。」马特林大婶儿尽责地介绍着自家的好东西。 他们这是真的好东西来着。光是辅料好多都是需要在特定的大超市供货商那里订购，单价都不低。他们这些不懂行的前面十几天光是用来练习都花掉了不少辅料。 「一份儿，我胃口好！」客人这边说着，目光已经往前面别的摊位看去了，他指着旁边的摊子：「那是什么？」 「那是馅儿饼。客人喜欢也可以去试吃。」马特林大婶儿抓紧机会多多介绍。 「我要试吃！」这位客人应该是专门为了美食之旅而来的客人，眼中只有眼前这些他从来没见过的美食。 「您这是什么做的？」有客人当场询问。 「大超市订购的鸡蛋、牛奶、面粉、白糖……还有就是能量卡和机油啊。」大婶儿也不藏着掖着。如果具有分析能力的机械人一分析就能分析个差不多。 「怪不得吃进去还能满足我们机体需要。」 「我们这里的融合型食物都是既好吃又能满足咱们一定的机体需求的，咱们这儿也有纯粹的人类食物，好奇的可以尝尝鲜。」在这里，陆一久并不禁止他们谈论人类，事实上其他地方也没那么严格，只是很多外来移民习惯了，害怕惹事才会三令五申不许谈人类。 第178页 「嗯！我的上司是一位狂热的人类食物爱好者，他的薪水大部分都被用来吃了。我马上打电话通知他过来……虽然，这里人挺少的，不过没关系，东西好吃就行。」 「我在我们城的连锁餐厅中见过类似这种食物，叫蛋糕，太贵了！一小个就要二百镙币，里这一个才是对方的十二点五分之一……」 「他们那是蛋糕，我这是鸡蛋糕，不一样的。」马特林大婶儿按照陆一久交代的解释，「不能比，不能比。」 自从上次看过『食品创新专利』下面的菜单后，陆一久心里就有了数，他见那上面又一些蛋糕品类的备案，就聪明地改做这种街边小吃鸡蛋糕，并给鸡蛋糕註册了专利。 目前看来，一切顺利，不过是陆一久来这里吃过不少次亏了，他学会了做好一切准备，随时进退。 「原来是这样啊！」客人接受了这个说法。 马特林大婶儿这边顺利地开张，试吃过她亲手做的『古早鸡蛋糕』的客人对这个味道接受度在百分之九十九，只有一位不爱甜的客人只尝了尝，却也订购了一份儿，说是要回去给他对象儿尝尝。 定完鸡蛋糕需要等着马特林大婶儿现做现烤，其他人取了号码牌后就去逛别的摊位去，随后他们集体停在了第二家摊位前。这是家做馅儿饼的摊位，千层酱香馅儿饼，不光饼胚用得是他们能吃的食材混合加工而成，里头的馅儿料也是他们特别调制而成的。 本来陆一久打算做披萨，后面想起他在『紫花苑餐厅』见到过类似披萨的食物，为了避免惹麻烦，他将披萨改成了馅儿饼，把放在上面的馅料放进里面，还特意做成千层的，总不至于处处细节都撞…… 「这个酱料是『爆爆辣烤肉』的味儿吧，带劲儿！给我来仨！」尝过试吃品后马上就有人控制不住消费欲了。 口感真是太独特了……吃到这些美食让他们这些做机械人的有种淡淡的忧愁，之前他们光靠能量卡和机油来生存，是不是活得太粗糙单调了？好歹他们也自诩自己是『新人类』了。 有些相对比较矜持一些的客人在买了两种美食后，暂时放弃了继续逛下去的兴致，打算先吃完再逛。 美食摊位后面的那些莫兰迪色的木头座椅可以随便坐，他们选好位置坐下后，等待食物制作完成就能凭藉叫号取餐。很快他们点好的东西拿了回来，一看旁边其他团友端回来的食物，忍不住好奇。 【你这是什么？】 【混合能量水饺】 【你这是什么？】 【机汤面】 【你这又是什么？】 【包子和炸串儿】 …… 每一样食物都是不一样的，看着团友们吃得喷香，原本还打算矜持一下的客人马上站起来朝着他们看中的摊位走去。 难得来一趟，不尝尝什么味儿再走这不是辜负了这一趟行程吗？ 陆一久悄悄地在二楼的管理中心内里观察这第一批的客人，看到客人们的反应，这傢伙轻吐一口气。行了，他心里稳了。 【这里是『帅胖美食探寻』频道的直播现场，各位粉丝知道我现在在什么地方，吃着什么样的美食吗？叮咚~~之前答应的要专门为大家做一期『小脑斧系列美食』视频，现在……可能要改变计划了。我们不光只做一期，可能要做至少三期！现在我正在『109c的开发区蛋壳大集市』为大家展示这一期的主要内容，这里一桌子，都是我在『蛋壳集市』今天发掘到的美食。有包子、汤饺、面条、锅贴、馅儿饼、鸡蛋糕……还有炸串、烤鱼、米皮……】 镜头里一下子挤进来满满一桌子见都没见过的美食，这位职业探美食的博主的直播间瞬间冲进去了海量对此感兴趣的观众。 博主不光介绍还现场做吃播，架着终端镜头对着大屏幕吃得停不下来的场面，引得镜头对面不少人看直了眼睛。 帅胖，也就是这位美食博主本来就是靠探寻美食和吃播为主业，之前可是曾经在不少连锁餐做过直播的，熟悉他的粉丝们惊讶地发现，今天这位博主吃起来好像比平时还要快，更诱人。 【求店址？求店址？求店址？】 直播间里一下刷了无数条评论。 有人在评论区把刚刚主播说的地址打了出来，有这个经济条件的立马就打算亲自来品尝品尝。 如果说第一波客人是没有听到『开发区问题』而闯进来的客人，那么第二波、第三波的客人就是已经去到之前的小广场摊位前，从别人口中得知『小脑斧』摊位集体搬迁后，特意找过来的了。 这两拨都是外地大城市的游客，专门在公休日进来喝『珍珠奶茶』的，好不容易昨天不封区，他们晚上进来晚了，『小脑斧』昨晚集体提前收工，他们只好在这边租住了一晚，早上第一件事就是要亲自去排队买那难买的『小脑斧珍珠奶茶』……结果？ 不管旁边的本地居民怎么劝说他们那块地之前是被xx看中的，他们这些人才不管，开着车一路按导航找了过来。 怎么？连想吃点儿没吃过的，喝点儿新鲜诱人的，也要看大财团脸色？滚一边儿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22?09:59:17~2021-04-22?18:0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l-#、、、等天青?1个； 第179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l-#、、?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九章 各类小地摊开始入住 只要有人带头儿，有着从众心态的人们自然也不会再像最初那么的忌惮……正好此时『胖帅』在自己直播间里正吃得带劲儿，他这个直播冲上了当日的热门儿，大傢伙儿只要打开网域基本都能看到转发引流的，进去的人一瞅他吃的那些食物，谁还管那么多。 「试营业三天全部五折，不趁机会去尝尝看，以后可没这么实在的优惠了。」 「现在去那里人还少，地方也够大，再晚点儿去怕是又要排队了。」 人群里有人这么一招唿，特意为了『小脑斧』而来的客人们再也没有犹豫，直奔『蛋壳集市』而去。 『蛋壳集市』外面专门修的大停车场在中午的时候已经停满，更多开车进来的客人不得不把车子停在花海外围。 没有人把车子开进『星见草』花海里头，这么美的画面被破坏了还是挺糟糕的。如果有谁不遵守规矩开上花海，就会被他们同行的给教训。 这些来自大城市的客人们总体素质不错，反而对这种充满自然原生态的环境很有好感。他们所在的城市要去看到这样的美景是需要花钱的，很多时候都是人造的景观，美轮美奂却缺乏恣意生长的那种随意美感。 一下子来这么多人，陆一久连忙将旁边工地上做工的都叫回来。大家把自己整理赶紧，换上同一的黑黄相间的卡通布围裙，一块儿帮着招唿客人。 陆一久发现他们这几十个人竟然都会一些制作这些食物的方法。 岳军阳不好意思：「看多了吃多了，就会了。」 马特林大婶儿他们练手制作的时候，其他人也会好奇观看。他们本来就是中高智的机械军人，模拟能力和动手能力极强，大婶儿他们做的那些试验品也都进了他们的内循环，自然学会了一些。 「可帮了大忙了。」陆一久并不在意这些。他们会那就好，中午这会儿来的人已经太多，不得不在原来的基础上，又扩张了两倍的摊位。 做相同的食物也没关系，这边排队的人多就换到和其他制作相同食物的摊位前去等。饶是这样，客人们还是需要小小地排队等待一番。 处于好奇新鲜，半价，还有对『珍珠奶茶』的狂热追捧，客人们一波又一波，中午一直到晚上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 『蛋壳大集市』开业第一天，虽然只能靠着美食来维持热度，但这个热度像此前一样是在逐步递增的。 究其根本原因是因为——美食的种类丰富，味道非常好。 大集市里不光有完全可以替代主食的食物，还有很多小吃、点心以及最受欢迎的『珍珠奶茶』，吃饱喝足之后到周边的『星见草』田里拍拍照，吹吹风，晒晒太阳，散散步，……一个下午的惬意不知不觉就过去了，然后再去『大集市』吃晚饭。 【老闆，你这个集市怎么只开在这里？要是开在我家附近，我能把你吃倒闭咯！】 【是啊，老闆，你这食物不比我在『紫花苑』还有『水月山』餐厅吃过的味道差，而且你们这儿还是独创的食物，关键是价格公道。老闆，真的不考虑到我们『海云城』去开一间？我名下有间空着的店面，如果你去开业，我可以给你在房租上优惠一些……】 陆一久笑着和这些热情的客人说话：「大餐厅有大餐厅的服务质量，环境和其他的氛围加成。我们这儿当然不能和人家比。我们这点儿技术也不好去大城市和人家争夺市场，市场受众不一样。」 【老闆这价格你要放到大城市去售卖，那是要喝西北风的。可别害老闆了！咱们这些单纯为了吃一口的花点儿车费也要不了多少钱，还能来这里享受享受难得的自然风光，不挺好嘛！】有人和刚刚那位大手笔客人抬槓。 【老闆，您这儿有住的地方吗？明天还是公休日，我得在这儿住着明天继续吃吃喝喝拍拍画画，玩够吃饱喝足了再回去。】 「这里暂时没有住的地方……以后会建设，不过不会建很高的楼房……诸位可以去c56区住一晚，我们这儿离那儿不远，开车一小时之内就能到。」 【我瞧你们这儿有简易房屋，那个出租吗？刚刚听你们这儿的小崽子说，你们这儿晚上看得见真正的星河……而且是上下两条星河，那可是难得的美景了，我要在星河下做现场直播。】 陆一久立即来了点子：「如果你不嫌弃简易房屋的简单的话，可以租借。去外面的简易房屋找看守市场的老三就好，他管这个！」 真正的星河……是啊！星河、星空和星环也能算他们这儿独一份儿的美景了。他现在积蓄赚钱来维持开发资金保证手头的周转，哪怕一点儿钱都不能放过。 还真有几个对住宿环境不挑的客人当场去租借『简易房屋』，陆一久赶紧把岳军阳叫来，吩咐他再去订购一百个简易房屋进来。 这天晚上，陆一久早早地踏实躺下了。虽然因为打五折的关系，第一天的流水没有预料中那么的『瞩目』，不过，从一大早担心没人来，到晚上差点儿送不走客人，关不了集市大门，这种跨越式的进步还是让陆一久很满意。 万事起步难。他这第一步已经起步已经算高了，接下来就只需要用美食、口碑和宣传来持续发酵，吸引客流。 第180页 「嘿嘿……」这傢伙躺床上睡还在发梦笑。 克莱其顿听到他笑的这么开心，缓缓摇头：他还是适合笑的。 胡佛他们看到了网域内接二连三发出来的关于『蛋壳集市』的现场视频，感慨着美食的力量。 「『紫花苑集团』真的会因为这一块地而拉下脸来和一无名小卒为难吗？」胡佛自己开始有些不确定。 凯迪却有自己的看法：「即便他们集体总公司不会，地方分公司会不会还真不好说。另外，他们真不是善茬儿，您也知道。扩张太厉害，而且背后……」 凯迪话没说完谨慎地四处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那个传言，也并不一定都是虚传。」 「我们这么避嫌，619不会高兴吧。」胡佛是觉得陆一久这傢伙身上有不少值得他深挖学习的地方，尽管在做生意上那傢伙还比不上他们家的『机械体』阿顿，可，那傢伙的脑子就像个宝库一样，只要合理地发掘利用，原来能带来这么大的奇蹟。 胡佛不希望和陆一久之间出现嫌隙。他欣赏那个老古董前辈，从『隼』他们口中也知道了陆一久的仗义，对待自己匹配的对象儿重情重义，生死相随……这正是他尊重的那种人。和他合作的话，胡佛才真正放心。 「他知道我们的难处。我们从别的方面迂迴帮忙吧，他懂得的。」凯迪道。 他们也有自己要顾虑的地方，手下有不少依靠着他们生存的移民和『僱工』，不比自己单打独斗闯天下的时候。 『蛋壳集市』试营业连续三天，是一天比一天地火爆。 除了现象级网红奶茶之外，『蛋壳集市』的包子、饺子、汤面、炸串、米皮、鸡蛋糕、毛巾捲儿等等这些美食在这三天内同样有了各自的专属『词条』和粉丝。除此之外，让『619开发区』又火了一把的是几位旅游博主和摄影师拍摄的照片，其中三组照片都在网域内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力。 第一组是『蛋壳集市』坐落地——星见草草海的写实风景；第二组是『顿顿湖』早中晚不同时段湖水变色，山林倒映的美景；第三组则是躺在简易房屋内，看着透明屋顶外面，手可摘星辰的广袤星河。 连陆一久看到这三组照片都由衷感嘆，职业摄影师拍照就是和他们这些业余的不一样，拍出来的那种意境、氛围简直绝爆了。如果他是一名没来过这里的人看到这三组照片，也会将这里列入旅行计划的。 三天的试营业过后，第四天的热度依然在持续发酵中。整个阿卡兹最不缺的就是有钱的本地原住民，这帮人到处追寻新鲜事物，他们的到来，持续地撑起了『蛋壳集市』才开业期间的业绩。 陆一久也在等待着有第一个敢吃螃蟹的进来他这里摆摊儿。如果没有这样的人的话，他打算让僱工来摆摊儿，随便卖些机油啊、能量卡啊、小装饰品什么的，每天这么大的流量不利用真实浪费。 陆一久甚至主动希望爱林能够在他们这儿摆摊儿单干，爱林拒绝了：「我就想在咱们『小脑斧公司』里。」如果永远干下去的话，她也算间接地属于阿久的『家人』了吧。 「不行啊，我这市场是要发展多元化小摊贩经济的啊。」 本地人是不敢来找风险的，第一个来的反而是杜启。这傢伙如今已经和三个多月前的他完全不同了，他的脸上早有了生气，有了自信。 「杜启，你不在c56摆摊了？」他们离开小广场后，那地方迅速被其他移民给占领，同样操持着摆摊儿的生意，卖的也是爆米花和棉花糖。之前那些围着小广场摆摊的其他小摊贩们依然留在那里。 杜启解释：「你们走了之后那里就被一群小混混给霸占了，他们的人在那里摆摊儿，其他人去就要收保护费，不缴纳费用的就会遭到恶意对待。」 陆一久想到自己之前在那边时就有混混势力想从他手里抢食，要不是有胡佛，他还真不会这么顺利。 「我不做棉花糖了。」杜启又道，「那台机器我卖掉了，我打算以后只做塑造，无法做大的物件儿我就做小玩具，小物件儿，之前找我买过小玩具的客人都夸我做得好，还给我介绍了其他客人。我每个月接个三四单手工塑造玩具的活儿，就能养家餬口。」 即便比卖『造型棉花糖』赚得要低那么一点点，杜启还是更愿意做后者。这也是他和杜伦商量过后的结果。他家那个『像素幼崽』很支持：阿启做自己喜欢做的吧，那样阿启会天天开心，阿启开心杜伦也开心。 陆一久拍拍他的肩膀：「你自己做决定就好。」 「我要来这里摆摊！」杜启道，「也希望能够住在这里。阿久……」 「当然可以，我的朋友！」陆一久大方表示：「正好我也要让爱林搬来这里，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会尽力……保护你们。」 这是他的朋友们用实际行动对他表示的最大的支持。正因为朋友们的支持，他同样也要护着他们。 除了杜启之外，紧跟着再来找陆一久的是老申和小八他们。 「我们想在这里摆摊儿，行不？」作为代表的老申前来和陆一久商量。 「当然！」陆一久同样接纳了他们。 「放心，我们不会给你添麻烦。如果你愿意，可以把我们的身份转移成你们公司的『集体僱工』……」老申诚恳地说道。 第181页 「可你们是胡佛先生那边请进来的。」 「我们没有和他签『集体僱工合同』……你也知道，我们私下会帮他做一些别的事作为回报。」这是『隼』的全体成员凑在一起之后商量过后做出的决定。 胡佛虽然不错，在他们这帮亡命徒之中的口碑也很好。可他们曾经和陆一久合作过，从打小工开始一直到他们帮助他干了一场大事，他们真实清楚地认识了这个二代后辈，认为他……值得託付他们这帮更老的老古董。 胡佛有义却少情，陆一久有情有义，真汉子！ 他们愿意像岳军阳那帮人那样，真正地在他的手下好好做事。 陆一久迷迷煳煳地白得了一帮好手。他还记得那天晚上他一个人不知所措的时候，正是老申他们带他找到了阿顿。他们很厉害，他觉得自己又一次捡到了宝。 老申他们一行十二个是带着行李来的，也就是说不管陆一久要不要和他们签『集体合同』，他们赖在这里不走了。进来之后他们才意识到他们的决定多么的明智，这地方比之前待的工地要好多了。 在工地的时候他们没有别的事情干时，也得留在工地自己的房间不能随便出去，但是在这里，他们可以撒开腿在宽广的土地上乱跑，在野草丛中打滚儿，开启防水装置下到水潭中游泳…… 就像他们从前在自己的家乡无拘无束时一样。当天老申就想陆一久申请了三个集市里的摊位，他将他们团队要售卖的东西拿出来，陆一久看得一脸懵。都是些石头、金属片、小盒子、废装置、还有脑核、晶片等物品。 克莱其顿倒是对这些看上去像破烂一样的东西感兴趣，当场成交了三笔生意，从老申他们手中买了些稀奇古怪的零部件。 回家的路上，陆一久欲言又止，烦恼地抓着自己的寸头。 克莱其顿发觉了一件神奇的事，那就是他现在只要一看陆一久的脸色就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你是担心他们卖的那些东西来路不明？」克莱其顿道。 陆一久赶紧按住他的半边肩膀：「还是阿顿懂我。」如果是一些来路不明的玩意儿，在他的市场里售卖他是不是也要负责任？他不想惹这样的麻烦。 「他们卖的那些东西都不是本地人的，没有谁会特意去查那些东西的来路，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克莱其顿道，「而且很多都是从『回收站』淘回来的，对回收公司来说等同于垃圾，但对于有本事的工程技术大师来说，任何东西在他们手里都有变废为宝的时候。」 陆一久听了他的解释后放开了心怀：「『回收站』淘的？」他此前数次听人讽刺他，催促他把自己给『回收』了，是不是就是那个『回收站』咯？ 「阿顿买这些是干什么的」陆一久马上就把这件事给放在了脑后，只要不是直接惹麻烦的事他不管那么多，阿顿比他更聪明，他没有阻止自己手下老申他们，说明情况应该在可控范围内。 「给那十几个报废的僱工修理啊。」克莱其顿没好气道，「没想到我堂堂……也有服务别人的时候。」 陆一久圈住他的脖子：「话不是这么说，你就当在练技术。我们阿顿才不是服务型机械人。」 「记得，给老五的听力装置修好，他耳背的厉害。」陆一久特意吩咐道。自己已经吩咐他好几次，让他找时间把他们楼上的大卧室给隔开，那傢伙就跟没听到似的。他又不好接二连三地说，免得对方误会了伤心。 克莱其顿面不改色心不跳：「知道了！」 才怪。 老申他们的摊位平时就由那位犬次和小八看守摊位，老申他们帮着在正式的市场工地那里做工。 他们的摊位第二天正式摆出来没有半小时，就成交了不少业绩，来买东西的是来这里吃饭，喝奶茶，顺便逛一下摊位的外地客人，也真是因为客人多，流量大，老申他们尝到了甜头儿，只要是他们外面淘回来的都放到这里售卖，能卖就卖不能卖也能唬唬人。 还别说，因为他们地摊儿上的种类多样化，还真唬住了人。 犬次见到陆一久过来视察，特意跑到他脚边显摆：「619老闆，我们今天赚了五千镙币啦。地摊儿生意真的挺不错啊，比我们打小工辛辛苦苦要划算。」 「是吧！」陆一久替他们由衷地感到高兴，「要再接再厉哦！」 手底下员工自己有货路能弄来东西摆地摊儿，按天缴纳摊位租金，陆一久不会管他们卖什么。大概是看到老申他们除了『集体僱佣合同』的工作之外，还能有外快赚，少年小节也起了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22?18:00:43~2021-04-23?1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牧少野?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章 阿顿的维修生意开张了 他找到陆一久，将两条鱼送到他面前：「老闆，我想租摊位。」 陆一久看了一眼那两条肥硕的大鱼，暗暗地吞口水。鱼！肉！！是真真正正的肉不是人造肉。妈呀，他馋死了。 「你要摆摊儿卖这个？」陆一久已经明白了他的来意。这小子实在不是学习的料儿，倒是个会做生意的料。 「我水性很好，这两条鱼是我在水潭里抓的。可以吗？」小节问这话的意思是想确定，水潭里的鱼算不算老闆的私人物品，如果算的话他就没办法摆摊儿了。 第182页 陆一久怎么听不懂：「你自己凭本事抓的当然可以。」那水潭面积不小，从顿宝的勘查资料来看，水也不浅，里头除了鱼类之外还有一些本星球独有的水生小动物，数量庞大，没有人抓的话已经泛滥了，是需要调节调节的。他才不承认他是自己嘴馋。 陆一久同意了小节的租摊位请求，转而就去他的摊位前买走了一条鱼，完成了付钱收款的动作。小节把刚刚请求赊欠的摊位费又交给了陆一久。 「你去抓鱼来摆摊我不反对，但不要带几个小傢伙去，去的时候要告诉大人，身上还要带好救生设备。如果你敢不听话做任何危险举动的话，就没收你的摆摊资格。」 小节知道这是陆一久为他们好。他虽然年纪不大，但经歷不少。尤其在逃亡到『缓冲区』的过程中，经歷过太多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同类死亡的现实。有相当一部分他这样的少年是不听话，不注意安全导致的后果。 小节目送着那位老闆的身影向着二楼的管理中心走去，一向戾气横生的年轻脸庞上悄悄爬上了几丝温驯。岳老大说的是对的，老闆的『机械人品』相当好。 陆一久将鱼带回管理中心，找来工具洗刷干净，亲自带上他自己给自己准备的秘制调料品去楼下，问烤馅儿饼的僱工借了一个备用烤炉，当场烤起鱼来。 这条鱼足足又五斤多，烤好了足够他和顿宝吃。再把鱼尾巴后面这一大块肉添加一些阿顿可以吃的能量源进去，阿顿就也能享受了。 陆一久穿着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站在烤炉前细緻地翻烤着大鱼，那香味儿不一会儿就在小半个『蛋壳集市』里头飘来飘去，把这会儿来集市吃饭的客人们都给吸引了过来。 「唷！老闆亲自干活儿呢？」有人打趣他。 陆一久附和着：「好歹我也是服务型，家里人的饭我还是要管的。」 周围一群客人哄堂大笑：「原来是给自家人做的啊？真羡慕啊！」 陆一久继续打趣：「羡慕也没办法咯！」 「可不是没办法！如果你没有匹配，我都想争取你的！」 克莱其顿原本在自己位于管理中心楼下，专属于他的『维修间』内帮着修理半报废的僱工，一抬眼就能看到陆一久站在火炉前熟练地干活儿的样子。他的耳朵尖，隔着一段距离，周围有都是鼎沸的人声，他还是能够通过唇语和一些微弱的语音区分，模煳地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挺高客人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那句：『我都想争取你』时，这傢伙手劲儿重了点儿。 『咔哒』一声，正在接受他维修的老五，一只耳朵掉了下来。 老五倒吸一口气，惊愕地瞪眼。他的耳朵! 克莱其顿起身：「你先等一会儿。」说着不顾人家耳朵掉一只的情况，这个脾气不好的傢伙阴着脸出去了。 他穿过外面市场上来来往往的客人，挤到了陆一久的身边，目光森然瞪向刚刚说话的那个傢伙。他有胆子再说一遍！ 「阿顿，你看我搞了条大鱼，今天你有口福了，吃烤鱼！我这烤鱼手艺可是在打工的时候学来的。」他指的是自己之前暑假打零工时在烤鱼餐馆帮忙的经歷。 克莱其顿『嗯』一声：「是给我做的吗？」他要让陆一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 「当然！」陆一久没想那么多，「还有顿宝。」克莱其顿的喜悦只存在了那么短暂的一会会儿，被『顿宝』给打压了下去。不过他很清楚，顿宝那就是个小崽子…… 「你不是在给老五修耳朵？」陆一久关心道。修好了吗？ 克莱其顿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我出来找找零件。」目的已经达到，这傢伙瞪着之前那说错话的傢伙退开，最好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不然，小心你身上的零件！ 陆一久这边烤鱼已经烤得差不多，鲜香热辣的气味儿让不少原本在其他摊位后面坐着吃饭的客人自动移到了『烤馅饼』摊位后面，专门为了闻这阵香味儿。 自打口味儿被开发了之后，这帮傢伙的嗅觉也在这里得到了进一步的开启，此前大部分不是从事特别需要嗅觉行业的机械人的嗅觉也是单一的。 最近网上还有一个不知被谁传起来的小段子：要想知道人类世界的百味儿是什么，推荐去『蛋壳集市』……即便嗅觉系统品味不到一百种，也能品味到五十种。 烤鱼烤好，陆一久还烤了些配菜，这可是他自己给自己准备的食物，类似韭菜的青菜，还有几串儿小蘑菇……他在烤这些的时候，周围又是『虎视眈眈』。 【老闆……忒香了，能给尝一尝不？】 「我这是纯人类的食物，我习惯吃这种了。不过如果你们喜欢的话，我还有剩下的一点儿待会儿烤了给诸位尝个鲜。」陆一久也不吝啬，做生意嘛，好言好语好说话，客人也愿意回头。 【我买了那小子的烤鱼，您能帮着烤一下吗？】对方有点儿『得寸进尺』。 陆一久看到他手里提着一条鱼，那边的小节已经结束了摆摊儿，跑去和岳军阳报备，打算再去抓几条回来卖了。没想到会这么好卖。 「岳军阳！」陆一久扬手招唿他，「你来一下。」 岳军阳和小节吩咐了几句赶紧过来了：「老闆什么事儿？」 「你来烤鱼！」陆一久道，「把这炭炉搬到旁边，增加个摊位。」 第183页 既然有这么多想要尝鲜的，不摆摊儿可划不来。他平时就在这里待着不出去，不需要保镖，岳军阳这么『龟毛』的个性，不来做技术类的活儿可惜了。 岳军阳没有反驳，老闆让干嘛他就干嘛。这傢伙在陆一久的指点下迅速搞好了一个新摊位，在老闆的一步一步的智慧下正式『上岗』新职位。 这傢伙上手非常快，处理鱼的动作更是一绝，几根手指头欻欻几下，一套动作让人眼花缭乱。陆一久教了他几下后，就端着吃的跑克莱其顿的『维修间』去了。 不一会儿，岳军阳烤鱼的香味儿同样在大集市内瀰漫开来。 陆一久站在『维修间』窗前看着已经开始渐渐有些雏形的集市，乐得咧嘴偷笑。 老五被修理完毕向克莱其顿道谢：「阿顿先生，您的手艺真不错！我感觉我焕然一新，什么都能干了。」 「报废的地方用的都是你自己身上的材料，你自己不嫌弃就好。」克莱其顿的注意力一直在往旁边放着的烤鱼上瞟。特别有放他这具身体适合吸收的能量源在里头的就是单独给他准备的了。 「不嫌弃，不嫌弃！」只要不再是别人口中的『报废品』就好。 陆一久回头想要恭喜他：「诶？老五，你的耳朵呢？耳朵怎么少了一只？」 「老闆，我重新恢復了，以后会更好地干活儿的。」 「你的耳朵……」陆一久突然拉住了克莱其顿，「他耳朵呢？」 「别的地方材料不够，徵求他的意见后用了一只耳朵的材料。」克莱其顿道。 陆一久看着刚刚和自己没对上『频道』的老五：「那就是说他的听力还是不行咯？」 「你要冲他喊才行。」克莱其顿幽幽解释，「不过他好像挺自卑的……」 「听力系统和耳朵之间又不是必然的联繫关系……」陆一久生出了些狐疑来。有些机械人没有眼睛也能看到东西，他们可以不用耳朵来听声音吧。 「他的是连在一起的。」克莱其顿睁眼说瞎话。 陆一久能怎么办呢？算了，等他之后找其他僱工帮忙吧。 老五跑出去后先到自家的战友们面前去晃了好几圈儿：「看到没，我没有短腿儿也没有变瘦！我又焕然一新啦！」 「你身上少了啥？」战友们都为自家兄弟高兴，然而还是要凑上来打趣一番的，「岳老大连老二都没啦！」 岳军阳就在他们几个身后烤鱼，听到这个，妹妹头动了动。 「我还有啊！不过我少了一只耳朵，两根脚趾头，一条原来自带的尾巴。」老五嬉笑道，「这些不算什么！」 「是啊是啊，起码还有性别。」 被扎心了的岳军阳在他们身后喝了一声：「给我等着！」他就算是变矮了缩水了，没了那玩意儿，他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儿，照样能教训这帮臭老粗。 「明天就轮到我去接受修理啦。我们阿顿先生的技术真不错啊，一般技师要给在咱们这种半报废的傢伙修理，起码得好几周，起码都得花上个一两万镙币。人家问清楚了咱们的身体情况，做了全面的扫描检查，一天就能搞定，阿顿先生绝对是已经『自然觉醒』的天才技师了。」 「是啊是啊！马特林大婶儿的内循环坏了很多年了，人家只检查一下顺手就修好了。」 「阿顿先生还会软体和晶片技术……不光硬体方面的工程技术精通，软体也精通，我看到他在修理意识晶片呢。那可是已经报废的意识晶片。」 这帮僱工们感嘆着他们的好运气，能够被一个很好的老闆僱佣、收留，还得到了免费的修理治疗，他们可以用新身体继续活个一两百年不成问题。 「老闆一家真是我们的大恩人！」 僱工们是故意在这里说这些的，为的是给他们阿顿先生宣传宣传。这也是阿顿先生给他们的授意。 在等待烤鱼的客人当中有两位听到了僱工们的交谈，彼此对视了一番，随后将目光转向了市场西边，二楼管理中心正下方的那间小房子处，那里挂了个简单的招牌——『维修』。 联想起之前的gg宣传上，最后出现的那一幕，有个机械体自称自己擅长维修。这话两位在吃好了休息了一会儿后，怀带着试试看的心情，往『维修间』走去。 陆一久正和克莱其顿一块儿在『维修间』享用他们的没食，陆一久特意煮了一锅米饭，抱着饭碗就着鱼头大快朵颐。 克莱其顿吃的是鱼尾后那一段，并不单纯是尾巴还有颇大一块鱼肉，给顿宝留的是中间最肥美的鱼肚腩，小傢伙儿去幼稚园了，得给他留着回来吃。 两位客人进门有些迟疑：「维修吗？」 陆一久叼着鱼肉抬眼，看到了主动上门儿的客人比克莱其顿还要兴奋：「修的修的！什么都可以修。我家阿顿可厉害啦！他xxxxx……」 克莱其顿沉默地吃着鱼，听着陆一久对他不遗余力的夸奖，心中倍感舒适，听他快把自己夸得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时候，克莱其顿才起身：「什么情况？」 别看是个仿幼崽躯壳，克莱其顿的气势可不一样，集市开业这些天，只要是见到过他的客人们都不敢轻视他。实在是克莱其顿带给他们的那种『压迫』感太强了。 两个客人分别揭开了自己头上罩着的帽子，其中一个半边脸都毁掉了，露出了里面仿生骨骼和脑机表层，另外一个则是面部出现了类似短路造成的『中风』情况，歪眼斜鼻的。 第184页 克莱其顿看了一眼：「你去叫杜启来一趟。」他对陆一久自然吩咐道。 「可以修，你需要重新塑容，你的脑机没有收到损伤，填补一些仿生骨骼再重新塑外貌就好，如果不用仿生骨骼用金属也行。」克莱其顿指着毁容的那位道，「如果是我给你塑容的话一千八镙币，可以恢復个八成原来的样子。不过我给你介绍个塑造技师，应该能给你塑得和原来所差无几，他需要两千五镙币。」跟着陆一久赶来的杜启还没进门儿就听到了克莱其顿这番话，不消说，这里的塑造技师指的就是他。杜启没想到克莱其顿会帮他介绍生意。 「两千五的！」这位客人很显然比较重视自己的外形，「我选这个。」 「这么便宜……」他旁边那位同伴有点儿迟疑，「之前我们问过好多医院，都说起码要一万五镙币，还得我们自己准备材料。」 「我们也可以收你一万五。」这傢伙是不是傻哦，陆一久在心里笑。 「老闆，我只有一千，不过我可以……可以帮你干活儿。」毁容的这位客人赶紧推了同伴，让他闭嘴。他们俩因为在工作当中受了伤，此前因为别的事又没有职业保险，去医院两个都得花很多钱。他们偏偏又没那么多钱。两人手头一共只有三千五百镙币，给任何一个都付不起医疗费，他们听说移民区有很多『维修暗医』便跑过来寻找。 找的两个暗医，一个要收八千镙币还不保证能完全恢復，另外一个则直接表示做不到十全十美，对方不会塑造的手艺，只能进行简单的零部件替换和维修工作。 毁容的客人简短地诉说着他们身上发生的事：「我俩因此受到打击，想的是既然两个都就不修不好，就把剩下这点儿继积蓄都花光，趁着最后的日子享受享受生活，最后去『回收公司』一起回收……」 「你俩感情真好。这是好兄弟同生共死吗？」 「我俩……那什么来着。」毁容的客人低声道，「因为都不肯和外来移民匹配，我们俩在原来的城市上了黑名单，正规工作不好找，只能找没有保险的那些工作……」 这俩还是原住民，贫穷的原住民。陆一久和杜启都听呆了。他们印象里原住民除了幼崽和少年之外，起码都过得还可以的。 「我们俩想在一起……」毁容的和『中风』的这两位客人突然紧紧拉住了对方的手。 陆一久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误会了，误会大了！原来不是兄弟情，是基情啊。 杜启和克莱其顿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仿佛司空见惯。 「他们俩肯定是登记了匹配系统后认识的，结果被系统匹配了别人他俩又不干了。」杜启对陆一久『八卦』道，「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他们俩及时在轮到被匹配前缴纳罚款解释清楚，也不会遭到为难，他们可是原住民。」 「我们俩是被人陷害的，匹配系统我们没有主动登记，是被身边的人给登记的，还删除了管理中心发给我们的反馈信息，我们不知道。一直到后面被匹配了，我俩才发现情况不对，可已经无法修改，『适配中心』不接受我们的解释，就上了黑名单。」 陆一久听明白了。机械世界的『棒打鸳鸯』……他到这会儿还没关注到一件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事，那就是那个『匹配系统』到底匹配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23?10:00:00~2021-04-23?18:01: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等天青?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一章 农学家x顿宝的野生粉丝会 克莱其顿一直偷偷注意着他的表情，发现他完全没有反应后，在心里笑他这会儿的『迟钝』。 「你俩可以用干活儿来抵债。」陆一久道，「我们工地上需要很多劳动力。」 「杜启，我这里的其他工具你可以借用，鑑于我给你介绍的客人，你得付给我五百镙币做介绍费。」克莱其顿对杜启道，「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这个客人转给你。」 杜启摇头：没意见。两千镙币只是塑半个容，还有另外一半的底子做模子，已经足够了。加上可以随时使用克莱其顿手头上的先进工具，他刚刚可是粗略地看了一眼，好几台最新款的车床与模具灌注的机器，可以加快他的速度。 陆一久在心里为他家阿顿竖起了大拇指：阿顿真顾家啊。知道赚钱不容易已经懂得搞中介服务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你了。」克莱其顿从工具箱里找出了一些工具来，「你的应该是面部神经问题，你是仿生人，面部的生物神经有时候会和脑机发生对沖，如果受到极大的刺激就会发生扭曲，类似人类的中风面瘫。你的治疗费用是一千镙币。」 「我也愿意留下来干活儿抵债。」面瘫的客人同样手头紧。这俩『鸳鸳』想着只要是能治疗，他们留在这里干活抵债好几年都甘愿。 杜启将旁边那位毁容的客人给带去检查去了，问对方索取了他之前的素颜照片，又自己盯着对方另外一半还好的面孔琢磨了半天，还要用纸笔画下来。 陆一久悄悄地离开了这里，去杜启的摊位旁边替他放了个『暂时离开』的牌子，自己也去找起他事儿做。 大概半小时后，大集市里的客人们吃着喝着，聊着现在最热的话题，突然听见了某个房间传出来了一声尖叫，紧跟着跑出来个面孔不熟悉的傢伙，对方握紧双拳，仰天长啸：「我……恢復啦！！」 第185页 从他身后挂着『维修』牌子的窗户里凉凉地传出一个声音：「你再激动的话还会面瘫的。」 刚刚还兴奋地吼叫的傢伙立马平静下来，这是个长的非常帅气的机械人，一看就是本地原住民从设计局出厂的那种标准长相。 卡森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欣喜，飞快地跑到离他最近的一位客人身边：「嗨，兄弟！我恢復了，我不再是个歪脸了。」 「哦！」 不等这位客人问他发生了什么，这傢伙又跑去向另外一位炫耀，「看到了吗？看到我的脸了吗？我恢復了！帅不帅，你就说我帅不帅。」 「帅！」 一连问了好几个客人，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后，这傢伙重新沖回了『维修间』，没有两秒钟他就被人给赶了出来。 卡森站在窗口向里面保证：「我这就去干活儿去了，阿顿先生！感谢您的妙手治好了我。」 克莱其顿觉得有些聒噪，揉了揉耳朵，再怎么帅气的一张脸配上这种性子，貌似魅力都会打好几折。 他收拾起手头的工具，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专心给那位自称自己叫戴蒙的傢伙做塑容的杜启。杜启不会是学了多年的大师，手速之快，经验之丰富，不一会儿他就做出了个模具出来，扣在了戴蒙缺了一块儿的脸上，正好完美契合。 戴蒙全程通过镜子能看到自己被塑容的过程，他惊嘆着这个小小市场内竟然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手艺人的同时，也在进一步地感嘆着自己的幸运。 「这个模子你看看，怎么样？如果合适的话我就准备用其他材料来倒模了。」杜启问戴蒙。 戴蒙克制住激动的心情：「满意，当然满意！」 「那你选材料吧，是金属的还是仿生的？金属的我能做到独立完成，仿生的涉及到下面的神经可能需要阿顿给你梳理一下，还需要加钱。」 「加，加钱，我愿意加。」戴蒙这会儿对自己能够重新恢復完整的容貌充满自信，「用仿生的吧，我自己也是仿生人。」杜启准备把模具摘掉，戴蒙连忙阻止他：「能不能先把模具给为戴上……挺合适的，比我之前戴帽子要帅气。」 杜启同意了，叮嘱他明天早点过来，他现在就去外面买材料。 戴蒙将自己帐户里剩下的两千多一点儿的钱全转给了杜启，等到杜启离开后他一反之前蔫不拉几的样子：「阿顿先生，老闆呢？我要找老闆，我想现在就开始工作，赚钱！」 陆一久查看了一下戴蒙给他的简歷：「农学研究？」还有这个吗？ 「是，我之前是在大农场里做农学研究和实践工作的。我们农场此前对外出口大米，还向内部大超市提供蔬果。」 陆一久握着下巴心想：原来是位『技术工作者』啊，那要安排他做苦工好像有点儿大材小用。他突然将目光转向『蛋壳集市』外面的土地：「我们这块地可以用来种植什么你知道吗？」 他要在这里建自由市场，之后会开发一些配套的旅游、美食、休闲等服务，应该不会像其他区那样盖很多很多的摩天大厦，冰冷的钢铁建筑。为什么不趁着现在地广人稀的时候种植些东西，也省去他们採购辅料食材的那部分採购费啊。 蔬果之类的採购费可不便宜，最便宜常见的『小韭菜』一公斤都要三十镙币，有些不常见的水果一公斤可以高达上千镙币的价格。到现在为止，陆一久都只买得起蘑菇和『小韭菜』……水果还不敢乱买随便吃。 「你可是问着人了。」问到了对方的专业知识，戴蒙笑了起来：「基克城109c这块儿的气候四季分明，总体来说适合种植的农作物还是不少的。你们这里的e区就有专门的大型符合农场，生产一些营养液原材料，出口的水果、蔬菜和粮食之类销往附近几个有机星球，可以换外汇。」 只一会儿的功夫，戴蒙给他看了不少适合在他们这里种植的作物，他已经知道这位老闆想做什么了。确实，他现在放着这不小的地方只开发了一个『大集市』有点儿大材小用了，如果能够在这里也做几个农场，除了可以供应自身『集市』里头的需求外，还能往外售卖，减轻他的租金压力。 作为高智能机械人，戴蒙一瞬间在脑子里就制定出了一个大概的发展框架出来，并索取了陆一久的个人终端，发给他看。 陆一久看不太懂，对方用的不是他熟悉的语言：「我给阿顿看看。他智能程度比我高！」 戴蒙表示同意：「如果您愿意按照我的规划发展的话，我愿意留下来在这里替您干活儿。」不同于其他原住民自带的那股傲慢劲儿，或者还说这位戴蒙博士之前的傲慢已经被他自己的经歷给磨平了。这位对待周围人的态度很平和，不管是外来移民、原住民还是僱工，都是一副样子。对于这里的老闆陆一久更是如此。 「等阿顿看过之后他和你谈。」陆一久甩锅道。他已经习惯什么事都和阿顿商量，听从他的看法了。 晚上顿宝放学和杜伦一起被校车送到开发区界碑处，由三三、四四和埃文去接他们俩。之前还有小节，小节现在开始摆摊儿，就剩下他们几个小一点儿的自愿接纳了这个工作。 陆一久专门买了设定好路线的贴地小车，三三、四四是十来岁的年纪利用自动驾驶就能平安来回，不需要大人操心。 一开始陆一久还是操心了几天的，克莱其顿在一旁道：「那小东西厉害着呢，这块地上的野狼群、野狗群还有别的一些野生动物们都被他追得到处跑。谁敢欺负他？」 第186页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特训可不是耍着玩儿的，那小崽子也就会在陆一久面前哼哼唧唧，一放到外面野地里跑得比悬浮车还快，后来的那几个少年合起来都不一定干得赢他。 「久久~~」顿宝回到家第一时间就是寻找陆一久，冲进他怀里撒会儿娇，然后人家就会去到固定的奶茶车前面，做作业还有……招唿他的粉丝们。 【顿宝，今天推荐阿姨们喝什么呀？】顿宝的个人站最近吸收了不少阿姨级、叔叔级、奶奶爷爷级的粉丝，因为听说来这里能见到顿宝，幸运的话还能得到顿宝独家推荐的美食，不少粉丝专程来等待。 有人这么问，顿宝就会耐心地回答，还会问对方的个人喜好，根据人家的喜好推荐饮品和美食，完全不会有任何一丁点儿的敷衍。 顿宝的『粉丝会』固定每天下午六点开始，几十个座位不一会儿就能坐满。 有时候那小崽子就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边做作业便陪伴客人喝茶聊天儿，光是这种贴心都真心喜欢他的粉丝们感觉到了他的温暖。大家聚在一起看着顿宝做作业，他们则可以交流手头上的顿宝可爱的照片，吃点儿食物，晚上了还能在天上、地下两汪星海中尽情拍照，度过对他们来说格外充实的一天。 偶尔还能逮住和顿宝一模一样的阿顿，看着他那副酷炫狂霸拽的样子，别有另外一番意思。 克莱其顿忙着处理手头的公务从这群『粉丝』后面绕过去，就怕被他们给逮住。那个全态幼崽挺喜欢这种和人打交道的事情的，别看年纪小，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明星，人家就是能够吸粉儿固粉儿，真是邪了门儿了。 听杜伦说，这小子已经蝉联他们『红苗苗』七周的『全校最受欢迎小朋友奖』了，上到园长夫人下到清洁阿姨，没一个不喜欢他的。这让克莱其顿心中略有些不服气，他也曾经获得过奖项好吗？ 大将军可不敢仔细去回忆自己得到的那个『班级优秀奖』属于什么级别的。 顿宝固定在晚七点结束作业，就会回到陆一久的身边，变身成超级黏人精，陆一久走哪儿他跟哪儿。陆一久把中午留给他的烤鱼端出来给他吃，小傢伙儿张大嘴巴，让陆一久餵。 克莱其顿看不过眼：「你自己有手。」 「顿宝不会挑刺刺！」撒娇精撒起娇谁都比不上。 「他还小。」陆一久帮着他说好话，「这种鱼虽然小刺儿比较少，还是要注意一些的。我们顿宝第一次吃鱼。」 「你就惯着他吧！」克莱其顿生气了，带着公文离开。 顿宝无辜地眨眨眼睛：「阿顿叔叔吃醋啦！」小傢伙儿用着不知道在哪儿学来的词彙形容。 「可能吧。」陆一久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不然阿顿干嘛这么大反应。可自己也愿意帮他挑鱼刺，无奈人家嫌弃啊。真是别扭的机械人哪。 这天晚上，克莱其顿特意留在『大集市』的『维修间』内，美其名曰加班，其实就是因为刚刚生闷气，到下班的时候陆一久也不赖哄他，这傢伙干脆就不打算回去小洋楼住了。 今天晚上杜启也在加班，这位在『大集市』关闭之前来借工具，见克莱其顿不回家，他随口说了一句：「你不回去也好，听说你们家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你还和他们俩睡一块儿，不太好。我看这里空间挺充足，你以后干脆就住在这儿好了。」 原本不打算回家的克莱其顿一听这个，立马丢掉手上的工具，打算下班。 「我要借的那个工具……」杜启见他要锁门，赶紧提醒他。 克莱其顿斜了他一眼：「借一次一百镙币。」刚刚这傢伙真不会说话。 杜启无语，不是说了可以借他工具的嘛……怎么突然就变卦了。这傢伙，真是捉摸不定。 克莱其顿回到家，顿宝已经被哄睡着了。浴室里传出了陆一久那傢伙泡澡的声音，克莱其顿站在大床旁边把顿宝往里面推了推。 这幼崽……睡相比他差多了。 「诶？阿顿，你回来啦！」陆一久裹着浴巾出来，一身蜜色结实肌肉在克莱其顿的眼前晃悠过去，带走了一片沁凉的微风，他忽然觉得鼻子有些痒痒的。 这傢伙最近又结实了一些，腰腹部肌肉线条都出来了，比之前看上去整体更瘦一圈，却是健康健美的那种瘦。他弯腰在柜子里翻找裤头时，尾椎上松松垮垮挂着的浴巾往下滑落一定的弧度。 克莱其顿将脸转向一旁，现在他不光鼻子痒痒的，意识也怪怪的。 「快去洗澡准备休息吧。」陆一久找到了自己的衣物，他没有当着这傢伙的面大咧咧地穿，催促克莱其顿去洗澡也是为了让他离开。 一点儿都没有和他闹别扭生气的态势。克莱其顿心里一股窝囊火，那他在『大集市』里等着，也不知道在等什么。这傢伙……根本不关心他回不回来吧。 别别扭扭的阿顿听话地去洗澡了，知道陆一久爱干净后，他也变勤快了一些。现在不管有没有干重活儿回家就要洗澡。 等他洗好回来，那傢伙已经躺床上，盖好了被子，还给身边顿宝也盖上了。 「你看了戴蒙的种植计划书没？」陆一久和他搭话。 「嗯！」 「你觉得怎么样？」 「还行，反正地空着也是空着，可以先种一段时间。」 第187页 等到克莱其顿躺好之后，陆一久伸出一只手来替他把随意搭腰间的毛毯给拉到了下巴下面：「要盖好。」 「盖不盖都一样。」对他和幼崽来说都一样。 「你不盖好我怕半夜抢你被子。」陆一久半开玩笑道。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计划，包括克莱其顿已经对卡森和戴蒙进行过身份上的核实，确定他们的遭遇和他们所说的一致。陆一久在心里感嘆这傢伙真细緻。 第二天一大早，陆一久先睁眼。他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儿，掀开自己身上的毛毯一看，这不是他的被子啊。这边昼夜温差大，遇到颳大风的时候半夜还是挺冷的，他这傢伙给自己买的是厚实的被子，给两个不喜欢盖被子的傢伙买的是同款不同色的毛毯。结果，他现在身上盖的是毛毯，被子被他踢脚边去了。 再仔细一看，和他一块儿盖毛毯的竟然是阿顿。陆一久心大，以为是自己半夜乱翻身把被子翻跑了，结果抢了人家阿顿的被子，他也不在意，继续蒙着闭眼再赖一会儿床。 「看来得给房间装调温器啊，最近这几天晚上大风真的很冷。」加上他们家这张床大得离谱，比不上从前单人小床翻来翻去都在床上，反而不会掉被子。 他赖床赖够了起来去洗漱，克莱其顿才睁开眼睛，盯着他的背影发呆。 没多久，顿宝像条小虫子一样蠕动着钻进他的毛毯里：「阿顿叔叔，顿宝也想和你盖一条被被。」 克莱其顿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毛毯全压他身上……起床。 收拾好一切去到大集市，杜启已经准备要给那位戴蒙塑容了。克莱其顿赶来的时间正巧，他需要替这傢伙整理一一下一些仿生骨骼和主要神经。 「你要帮我家619种植？」克莱其顿一边做手术一边和被切断了『感官神经』的戴蒙说话。 杜启在一旁竖起来耳朵，干嘛非得在人家动手术的时候聊这个？ 「嗯！」戴蒙不明意义地含煳应声。 克莱其顿举着『解析刀』凑到他面前对他笑笑：「那好好种，他想要你种什么就都得种出来，懂了吗？」 戴蒙原本想要解释一下并不是所有的蔬菜水果都能在这块地方被种出来的，他的视线冷不丁地看到了闪着火花的『解析刀』，直觉告诉他，可不能拒绝。 「是，是！」这样的情况下，谁敢说个『否』字啊。 第七十二章 『吃好了么』外卖平台上线 杜启突然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昨晚他还在冥思苦想克莱其顿到底怎么了，直到刚刚，听到克莱其顿的当场『要挟』，他突然有点儿能抓住这傢伙『捉摸不定』的想法了。 别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戴蒙的塑容做的非常成功，歷经五个小时的精雕细琢，这傢伙带着一副和原来一模一样的脸走了出来。 他的『男友』卡森就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当看到他拉开房门出来时，这个昨天才恢復正常的傢伙一激动，勐然扑了上去抱住了戴蒙，亲昵地搂成一团。 「戴蒙，我的天哪！你简直和以前没有两样，依然是那么的帅气迷人。」 「你也是！」 啾啾~~ 陆一久拿着食物和机油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这俩帅哥旁若无人地拥吻的场面。他的眼睛差点儿脱窗：靠靠靠！长针眼了喂！ 赶紧带着食物尴尬地进到『维修间』：「阿顿，他俩也太热情了吧。」 「那是他们的事。」克莱其顿随意说了一句。 「我第一次现实世界里看两个爷们儿……打啵儿。」陆一久特意换了一种含煳的说法，怕自己的惊讶惹外面当事人注意，「帅哥养眼，看起来就是不一样嘿。」 随后他觉得自己这话有问题，他竟然没有感觉『别扭』，而是感嘆『帅哥，美颜，赏心悦目。』 杜启一直暗暗观察着克莱其顿的小动作，他发现只要是陆一久靠近，这傢伙身边的温度自然就会调高几度，而且他嘴上虽然在挤兑陆一久，语调却和他挤兑别的和他没关系的人，比如自己时，大有不同。 「你们辛苦了！」陆一久给他们俩都带了吃的，「吃点儿热乎的汤面，休息休息吧。」 杜启笑着接过路以及给他带的食物时，突觉头顶寒光逼近，一抬头看到了对面那个傢伙一双阴沉沉的眼睛正无声盯着自己。 杜启这会儿脑子无比的清晰，赶忙推辞了这番好意：「我今天想吃点儿馅儿饼。阿顿他刚刚就念着想吃热汤面了，两碗都给他吃吧。」 现在他知道了，可不敢当着这位的面抢他在意的人送过来的吃食。这傢伙，小心眼儿着呢。 戴蒙和卡森两个原住民在『大集市』里逢人就发散着他们的『重获新生』的喜悦。陆一久陪着克莱其顿吃汤面的时候，隔着老远的距离还有嘈杂的集市环境，都能听到那两人向客人们展示他们俩『维修前』和『维修后』的模样，叽里哌啦对阿顿一通夸。 克莱其顿吃了一碗汤面已经足够了，但为了圆刚刚杜启的『他能吃两碗』的说法，这傢伙还得继续吃，幸亏第二碗没吃两口，就有其他客人找上门来。 「你是暗医吧！能修内脏吗？」来的客人一身的刺青背着另外一个比他还壮的傢伙，他们的身上还覆盖着遮挡用的布帛，看样子是一路紧急赶过来的。 第188页 阿顿的名声经过昨天僱工们的宣传，还有卡森这个原住民的现身说法，似乎已经传出了开发区。 克莱其顿顺势将吃不下的汤面放下，招唿人进门。 陆一久见状收拾好桌面，自觉地退了出去，并掩上了房门。 「老闆！老闆！！」不远处传来了小节的唿喊声：「有人要来摆摊儿。」 陆一久一听这个可精神了吗，终于他们的『大集市』吸引到了要来摆摊做生意的人了吗？这傢伙兴沖沖地跑过去，看到了一位外来移民。 对方见到他拘谨地点了下头：「老闆，我，我想租摊位。」 陆一久从对方的简介中得知了他的基础情况：c56区的移民，才进来没多久的，竟然也是个『服务型』机械人。 「你想卖什么？」陆一久问。 对方从怀里摸出了一些不同牌子的『能量卡』：「这个，可以吗？」 陆一久笑了：「各处打小工攒起来的吧。」他曾经也想过摆地摊儿卖这个的。 「行，你卖卖看吧。」不怕摊位小，货量单一，只要有心想做，就算是摆摊儿卖针，都能慢慢地起步。他和大区星政体之所以合作，不就是要传导这样一种精神吗？打破传统固有的市场规则，自己去创业做事，加入到市场竞争当中，丰富整个经济形态和市场表现方式。 『蛋壳集市』的生意接下来几天都不差，已经度过来开业最初比较艰难的一周，迎来了两个公休日。 这两个公休日里，『蛋壳集市』的客流量再一次呈倍数级增长。来自全星各地的游客纷至沓来，他们通过c56、c458、c57三个区进到619开发区的时候，这三个区差点儿同时封区管理。 然而，这三个区也因此带来了两天的生意繁荣，尤其是旅馆业、集体住宅租赁行业还有私人公寓、别墅的出租都在这两天迎来了业绩高峰。 仅仅一个开发区大集市里的美食而已，带动了它周边三个街区的经济。这还只是开始，如果今后它开发完毕，影响的可不止是三个区。 就如同109a的『紫花苑集团』一样，那座餐饮小城的存在，也不仅仅只给109a带去了经济效益。 大区区长霍华德先生看着这一周内不断传送回来的关于『蛋壳集市』制造的一个个『奇蹟』，很是满意。 「有机会的。」他对秘书道。 秘书也嘆息：「是啊，目前来说他能做到这一步，不错了。」 又是一周的稳定发展后，开始有移民向集市里的僱工们打听这里的摊位费和客流量。虽然集市要缴纳一定的摊位费，但费用并不多，还能遮风挡雨拥有可调节温度、湿度的干净舒适的环境，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客流量，这一个优点能抵消几乎全部的『缺点』。 陆一久见到了李婶儿，这位从前c56集体公寓洗衣房的老闆娘，竟然也来这里租摊位。 「自从你们不在c56小广场摆摊之后，那块地方就被混混们给占了下来，也是卖『棉花糖』和『爆米花』，可他们给的少，用的是没有牌子的三无能量卡，里面的能量元少，生意没做几天就坏掉了名声。之前在那块儿摆摊儿的人都被他们给敲诈了，不给他们保护费就不许在那里摆摊儿，掀人家的摊位……他们还派人在网域内到处宣传，坑蒙拐骗把一些不知道你们转移地方的客人们给引流过去，宰客……」 这一系列操作光是陆一久听着就觉得『糟糕』：「没人管？」 「管了啊，当时管得住，巡警一走就又重新开始。在这样下去名声坏了，我们的生意都会受到影响的。我打算在这儿租个摊儿，听说你们这儿也有客人会留宿，如果需要洗衣的服务我可以上门来取，带回去洗干净了再送来。」 陆一久向李大婶儿比了个代表高明的大拇指。想要赚钱除了节流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开源了。他们这儿正好缺『洗衣服务』。 「您不怕得罪人哪。」陆一久还调侃她。 「怕，一开始怕。现在看看你们这里开业两周，客人越来越多，网上的优秀口碑也是不断在累积增加，那么多客人都不怕我怕个啥。敢来弄我，老娘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让那些傢伙们吃点儿苦头！」 怕是相对的，看到别人不怕，自己胆子就会跟着变大。再说了，相比较穷，赚不到生活费，过不了好日子，得罪别人好像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的可怕。 这一点对于没有做过生意的移民来说是不容易被理解的，但对李大婶这样的生意人来说，他们最先能『感悟』。 陆一久满眼钦佩地看向这位大婶儿，太牛了！ 「阿久，你要好好干，打好基石成为参天巨物，到时候不用你辛苦说什么，我们这些风雨飘摇的移民们会自然而然地变成你能使用的那块儿石头。」李大婶儿鼓励陆一久道。 陆一久笑得更恣意了：「大婶儿你这么说我压力好大的。」他在心中感嘆这位女士的聪慧，她也只是个中等智能的劳动型机械人，但她看得很透彻。 她敢来说明她已经相信陆一久能够走下去，变成她口中的『参天巨物』，自己得像最开始那样，及时变成替他加高加固的基石，这样……她也能跟着得到更大的好处。 「您怎么确定我不会建到一半大厦倾倒，碎成烂泥渣？」陆一久喜欢和这样有智慧的人交流。 「你身后可是大区星政体……」李大婶儿也不隐瞒，「你能顺利从c56区搬离，街区小领导完全没有要找你麻烦的意思，背后没有人替你兜着，我不信。」 第189页 c56区出了『小脑斧』摊位和那些美食小吃，是街区小领导近来最引以为傲的一件事。如果不是上面打了招唿，谁愿意这么好的引流招牌从自己地盘儿被转移出去？ 大部分的c56移民们都在传说『紫花苑集团』多么多么的厉害……再厉害，它不也没能得到他们想要的开发区那块地，那地被陆一久给租借了？ 李大婶儿只需要看到陆一久的『大集市』能够在开业之后持续稳定地保持业绩增长，自然会来这里。她相信和她一样在观望等待这个时机的生意人，不在少数。 让人带李大婶去签合约，陆一久回头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岳军阳：「你还不快去准备烤鱼去？跟着我干嘛，我又不离开这里，放心啦！」 他怂包一个，知道如果『蛋壳集市』真做起来，肯定会招来一些不怀好意的人，他此前摆小摊儿已经领教过了。所以，平时他都很少出去，基本都在集市和自家小洋楼转悠。 「她们都是投机的人，看您有利可图才跟着您。」岳军阳个老实人讷讷地说道。他不希望老闆吃亏。 「我知道啊。」陆一久笑，「这是人性，趋利避害都是人性。我不需要她们每一个都和我推心置腹，毫无保留地追随我，奉承我。他们因为利益而来，那就将利益最大化，操控着他们捨不得轻易离开，他们自然就会乖乖地为了我的利益而和我共同站在一起……」 岳军阳歪歪脑袋：「你不介意？」 「不介意。他们现在用我，我也有用他们的时候。如果他们过河拆桥，我也不是好欺负的。」陆一久回头看向外面的『星见草』花海，「你们不用担心我。」他可不是让自己吃亏的那种人 『洗衣服务』入驻『蛋壳集市』没多久，之前跟随陆一久在c56小广场周边摆摊的那些小摊贩们一个个都找了过来。 『手工制品』、『杂货铺』、『服装』、『鞋子』、『古董』……这些小摊子陆陆续续地都进驻到了『蛋壳集市』。虽然集市内部依然是来吃饭的客人多过于摆摊儿的摊主，可这帮最开始来这里摆摊的小摊贩们一个上午就尝到了甜头。 这里的客流量一点儿不比之前在小广场的时候小。因为这里的规划更合理，很多客人来这里吃完东西后捨不得离开，多少都会在集市里头逛一逛，成交量可比从前大了不少。 陆一久在一家裁缝铺前看到了自己和自己之前给他家幼崽做的『老虎衣』相类似的一批童装。裁缝铺老闆认得他，有些心虚，陆一久摆摆手：「你可以多研究一下外面人类的穿衣时尚，最近好像流行復古。您的衣服做得不错，恭喜发财！」 「恭喜发财」成了『蛋壳集市』的流行语。不管是客人还是摊贩，交易完成之后都会说上一句『恭喜发财』，这个流行语在『蛋壳集市』流行了几天后，传到了网域，成了最近突然火起来的『流行梗』。 忙碌了两周，处理了不少的疑难杂症，且收费还公道的克莱其顿的名声也借着『蛋壳集市』每日来往的诸多外地游客的嘴，逐渐地被传播了出去。 【『基克城109c619区蛋壳集市』有一个会维修的机械体，手艺不错，价格实惠，各类问题都能解决！】 【机械体能做暗医？这门槛太低了吧。】 【人家又没打招牌说是暗医，就是挂了个『维修』的牌子，因为是机械体去找他修理前都是自愿的，要签署自愿文件。】 【就没有人管一管吗？】 【管你x!移民区最偏僻的地方好多机械人受伤都不会去管，最后小伤变大伤，不得不提前报废回收。本来就穷的地方还不许人家自己救自己，都说了是机械体在维修了，谁特么不希望有价格便宜，技术好的医生啊！没有，没有才会这样，移民区当地星政体都不管的，碍着你们什么眼了！】 听说是一个『机械体』在搞维修，很多人好奇还专门来看一看，不过阿顿先生的『维修间』是大集市这边的人自动保护的地方。谁还会没有个倒霉受伤快报废的时候呢，一个价钱公道，手艺精湛的『暗医』可是一块儿地方的宝贝，他们才不在乎对方是机械体还是机械人，或者是已经觉醒了自主意识的傢伙……不光这里的僱工们护着他，就连本地移民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也都是维护的。 尤其克莱其顿把『c58区』的街头老大弘阳都给治好了这一消息传出去后，这样的情况更甚。 那弘阳老大可是送去本地医院都修不好，说是需要换一副躯壳的。弘阳老大捨不得自己原本的驱壳一直都靠着更换零部件修来修去，这次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被手下死马当成活马医，送到了阿顿先生面前，阿顿先生花了两个小时就给他彻底修好了。 最近弘阳老大天天带人拿着礼物跑『蛋壳集市』去献殷勤，在他们c58遇到又迷路的客人，还会热心地给人指路，带路。逢人就给克莱其顿的『手艺』做宣传。 克莱其顿的工作也是排得满满的，基本上从早干到晚。相应的，他的收入颇高。 每天晚上，克莱其顿都会把今天他的『维修』生意赚了多少钱告知陆一久，陆一久一开始觉得奇怪，后面想了想自己赚到了多少钱也会告知他，就没有在意这些了。 又过了一周陆一久身边重新跟了个助理，是岳军阳不久前第二次从『缓冲区』招进来的『集体僱佣工』当中的一个。这是一位高智的机械人，外表中年人的模样，然而对方能文能武，还特别忠诚，是在克莱其顿特别要求下，岳军阳费了点儿力才在外面找到的特别型号。 第190页 助理洛丁，此刻正在向陆一久介绍这批招进来的一百多名僱佣工的安排情况。 其中六十名依然在工地那边干活儿，有十名帮着戴蒙和卡森去搞种植园，剩下的四十几个按照之前陆一久的吩咐是留下来给他安排的，洛丁在问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他们害怕没有工作会被送出去，一直在催我给他们安排工作。老闆，您到底什么想法？」洛丁问。 陆一久打了个电话出去，没多久，『大集市』唯一那家裁缝铺的老闆带着他的三个学徒，抱着一堆的东西跑了过来：「老闆，你要的急，我这边赶得也紧。这第一批如果今后出现破损我给免费换新的。」裁缝铺老闆拍着胸脯保证着。 陆一久打开那些货，挑出来了一件成品。这是一件橘红色的t恤，t恤后面电脑绣着『吃好了么』四个方块儿大字，前方胸口也有同款变字体的小标印。 这一看就是定制的制服，只是包括助理洛丁在内的人都搞不明白『吃好了么』会是个什么性质的公司。 他们稀里煳涂地穿好统一的制服，陆一久打开了个人终端，连上了『小脑斧官网』，将自己前段时间花了重金请人编写的一款软体，正式上线，挂在了自家『小脑斧』官网和『蛋壳集市』的个站下面。 所有光顾过『小脑斧』官网和『蛋壳集市』官方个站的客人们，突然接到了一条来自于这两个平台推送的信息。 ——叮咚！您的『吃好了么』外卖专送服务平台现已上线。所有『蛋壳集市』和『小脑斧品牌』的产品均可通过『吃好了么』外卖软体视线一站式下单、配货、运输、送达，让您足不出门也能享受到最新最有创业的美食！ 第七十三章 橘色外卖员的力量 克莱其顿也接到了关于『吃好了么』的上线推送信息，他正在给一位机械人修理，中途停顿了一下抽空看了看推送，『啧』了一声。 搞得这么神秘，花了一百多万镙币出去，原来就是在做这个啊！ 「阿顿先生，我……是哪里不好吗？」病人战战兢兢。这位『天才机械体』阿顿先生别看人小，气势那可是非比寻常的，他们稍微有点儿经歷的都能看出来，这绝对不是一个『机械体』，人家是自然觉醒的天才机械人，不过没有换身份而已。 「闭嘴！」克莱其顿眉头拧起了十字结。他不是很满意陆一久在这件事上对他做的隐瞒。那傢伙之前可是什么都和他说的。 「哦！」病人赶紧识相地闭嘴不出声。 「你说，什么情况下别人做事会对你隐瞒？」克莱其顿想不明白，只能气势汹汹地问病人。 病人眼珠子骨碌骨碌转：「要么是心虚想做坏事儿，要么就是不想让其他人担心吧！」 克莱其顿沉吟片刻。心虚做坏事儿那『笨蛋』不敢，那就是不想让他担心了？原来如此，真是个『笨蛋』。 「就像我家那位一样，我这快不行了，他天天跑去兼职打工赚钱，为的就是能够攒钱给我换一副全新躯壳。他是一个普通的劳动型，能做的工作并不多，他还是找了一份有腐蚀性危险的工作，却故意瞒着不让我知道……就是不想让我担心。幸亏您这里还能维修，我昨天就让他去辞职了。我想着等我好了就来这里找份工作，我家那个可以摆个小摊儿。他是原住民来着，虽然不富裕，但对我可好了……」 克莱其顿竟然听着这位移民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关于他和他匹配的家人的『日常』，原本预备只给这傢伙修一修的，他突然道：「你身上有多少钱？」 「除了一千镙币的维修费外还有五百个备用金，是我家那个转给我的。怕不够。」病人开始担心了，是不够吗？ 「一千五都给我，我给你换一套结实的关节轮。」克莱其顿道。 病人难以置信：换一套关节轮可是最少需要六千五的。 「谢谢您，阿顿先生……」 …… 此时接收到刚刚的软体推送的人们有些好奇打开了这款『吃好了么』软体。他们很快发现，这竟然是一款专门用来下单订购食物的外卖软体，只要是『蛋壳集市』可以买到的都可以通过软体在线上下单购买。 购买之后会根据距离远近计算配送费，有三个档位：普快、加快、特快可以选择，当然不同档位的配送费也不同。这样的平台其实不新鲜，类似的快递公司多了去了。只是，他们倒是第一次见到以送外卖为主要业务的公司，此时再看外面那些已经穿好衣服，配上统一的悬浮摩托车的橘红色骑手们，客人们大多觉得挺有意思。 很快的，那些经过简短培训过后的『外卖骑手』们就上岗了，这时候他们才知道为什么到达这里的三天内他们都在进行地形图的录入、骑车技术的训练还有微笑培训。原来他们的工作就是……外卖员。 外卖系统上线的一分钟后，就接到了来自不同地方同时发出的十好几单订单。因为配送费的关系，这些订单基本都在109c区内，十几个接到系统分配订单的外卖员机械人，怀着紧张激动的心情，开始他们的工作。 『吃好了么』系统同时和『蛋壳集市』的各个美食摊位联繫在一起的，这边下了订单商家那边也有提示，本来就忙碌的摊位上现在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陆一久看了一眼这状况：「还是要扩大招工范围啊。先把刚刚分去工地的人都安排过来，帮忙。马特林大婶儿他们速度再快也不能超负荷工作。」 第191页 洛丁回应着将这件事记在自己的程序内，同时他面色略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这位『古董老闆』。他开始有些敬佩这位老闆了。按照他这样的速度，这里再过不久就会大变样，不光是『蛋壳集市』，他或许还能连带着催生很多新兴产业的诞生，就如同『外卖员』一样。 「所有摊位的食物都要标准化操作，记录下制作的过程，外卖员送餐途中也要一直开着终端摄像头，方便客户随时看到制作和配送的经过，明白吗。」陆一久在前面走着，想到什么就吩咐身后的洛丁。 有了这位助理大哥之后，他算是明白助理的好处了。他只需要统筹、计划、决策、调整，助理会将剩下的一切都处理的尽善尽美。 这位洛丁大哥当初愿意签订『僱佣合同』还附加的有条件的，什么来着？陆一久努力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位是想让克莱其顿帮他修理一个意识晶片。 109c区的人们在随后的半小时至两小时内，在路上看到了穿着橘红色『吃好了么』t恤的『外卖员』们，小哥们戴着具有保温保鲜效果的配送箱，穿梭在钢铁城市之中，准时在规定的时间内将客人需要的食物送到他们的手中。 「您好，xx小姐订购的『珍珠奶茶』五杯已送到，请签收！满意我们的服务的话请给我们打五星好评哦！多谢您的惠顾，期待与您下次再会！」 没多久，对于『外卖体验』的反馈信息出现在了网域当中。 客人们收到了想要吃却不能抽身去买的美食，纷纷发图晒视频，并@『小脑斧』、『蛋壳集市』还有『吃好了么』平台，记录着他们的首次专职外卖服务享受。 【这样的话下午茶就不愁吃什么了。各种品牌的机油我们公司的职员早喝腻了，就喜欢『珍珠奶茶』，偏偏只有『小脑斧』一家才有，开发区离我们这里还是比较远的。现在我们在办公室也能享受到冰镇奶茶的滋味儿，再配上一块『古早鸡蛋糕』……真满足。】 【馄饨真好吃、锅贴真好吃、馅饼儿真好吃、糯米糕真好吃、米皮真好吃……本来计划放一个长假专门去品尝『蛋壳集市』的美食，现在提前吃到了……我已经迫不及待地下了第二单，长假去『蛋壳集市』已经成我的必定计划！我的烤鱼已经在送来的途中了……期待它同样好吃！】 【服务不错，全程看得到制作和配送全过程，安全放心！】 …… 继『蛋壳集市』之后，没想到再火一把的不是食物，而是配送食物的『外卖公司』。 包括胡佛、凯迪还有其他一直在密切关注『蛋壳集市』继续发展趋势的部分企业，这会儿是真正领教了这位619丰富的人类生活经验。 之前也有快递员、本地区住户作为临时代购做过一段时间这种类似的工作的，然而没有人想到将其归纳成一个新职业——外卖员的职业。 现在，之前那些曾经靠着『小脑斧摊位』赚过跑腿费的『快递公司』们可是快要把肠子悔青了。 「把开发区纳入我们的服务范围！」小的快递公司的主管还是更能做主一些，『一日达』公司的新主管立即调整了对待『蛋壳集市』和开发区的态度。 他奶奶的！他不过是个跑快递赚钱的，哪里能赚钱就去哪里，管他那么多！ 「让人盯着看一看『吃好了么』的运营服务模式，看看我们能不能打造一个复制品出来，要快！」手头现有的快递员资源不用就是蠢货。他早该在看到『蛋壳集市』于流言蜚语中坚韧地生存下来，就该果断出手的。 胡佛叼着电子菸在一片粉红色的烟雾里默默地眯起了眼睛：「……凯迪，我将公司转让给你。」 凯迪吓了一大跳：「老闆您说什么呢？」 「我将『鬍子集团』转让给你，我带着资金去开发区。」这位靠着自己白手起家，一步步摸爬滚打才有今天这些产业的机械人，胸中这会儿升起的真实他年轻时不顾一切，敢想敢干的劲头。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激动的感觉了，他觉得自己如果再错过一次，怕是未来自己绝对会毁得自扇自己耳光。 「我要去再搏一次！凯迪，我，或许还能再往上进一步。」胡佛先生的声线有些颤巍巍，却掩饰不住他此刻的豪情。『泽塔集团』，布兰登·泽塔拍着桌子向他手下的新任智囊团咆哮：「是你们说他不可能发展得起来！你们看看，我们还没有伸手要他们的东西，他们竟然敢抢占我们的现有市场。本地快递他都敢插手！」 「他那个是专门做外卖配送的……」 「你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做一个专门的外卖配送平台？」布兰登灰绿色的眼睛阴翳地环顾四周，「一群高智能竟然比不上一个初级智能老古董服务型机械人！要你们有何用？」 现场一阵尴尬。专职的外卖平台要建成也得有前提条件哪，之前在他们这里做专职外卖，那不是犯蠢吗？哪里有需要专职外卖员跑的餐厅？一般连锁餐厅都有自己的店里配送人员，大餐厅人家根本不做外卖。 『吃好了么』外卖能干起来，是因为有『蛋壳集市』那些美食在支撑。 「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一定要把那傢伙给我搞垮。」布兰登收敛了脾气，再度叮嘱众人，「你们这些大男人竟然连冯曼那个女人的十分之一手段都学不来。」 冯曼干得那都是随时一脚能进牢房里的事儿，他们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工作人员，能比吗？再说，您不也是吃了亏？之前的『副食品加工厂』打水漂了……然而这样的话智囊团成员们只能放在心里。传说大老闆以前也是捞偏门起家的，这心思……总是会跑偏。 第192页 参加会议的人员都离开后，布兰登·泽塔有些烦闷地揉了揉眉心。自打他放弃了『全态幼崽』的研究之后，干什么什么都不顺，此前冯曼拉回来的好几家生物合作公司都翻脸不合作了，布兰登一直闹不明白为什么，直到开会之前他接到了一封私人电邮，才知道冯曼那女人搞『全态幼崽』研究不是一时兴起，和她合作的那几家……背后也有人。 「紫花苑……冯曼那个贱人，竟然和那个鬼集团合作。」布兰登·泽塔后知后觉，内心也是懊恼不已的。谁能在与『紫花苑』的合作当中得到好处，他听说过的很多都是被对方当成了过河的桥，人家家大业大的，都能和一个大区的星政体乃至一座城市的星政体对抗，再说大一点儿，半个阿卡兹或许他们都能吃得下。他们想要拿谁踏脚，别人可是拒绝不了的。 布兰登·泽塔并不希望当什么踏脚石，所以这些年来他尽可能地远离和那些大财阀集团打交道的行业。很多其他大企业也是他这种态度，不要和大财阀对立，万不得已不要合作，更不要引起他们的兴趣……才能在人家手指缝露出来的东西里找些吃的，建立自己的『小天地』。 问题是现在布兰登被冯曼给诓了。那女人……如果不死的话自己也不会放过他。现在『紫花苑』109a区的大区分集团总经理亲自给他发了电邮，里面的内容什么意思他难道看不懂？ 他们已经被对方当成了手中任意拿捏的工具。 陆一久在『蛋壳集市』的见到了前来找他的胡佛，被胡佛拉去烤鱼摊儿，叽里咕噜地一通谈。 烤鱼吃下去两条，陆一久弄明白了这位的来意，这是要和他合作搞开发了？他没有问对方为什么转变了想法，人家带了七亿资金前来，陆一久一听，乐了。两人当场一拍即合，商量起了合作细节来。 胡佛还是干他的老本行——建筑。陆一久正好不通这一行，痛快地交给他来负责。随后，胡佛在『开发区』成立了一家新的建设公司，并在之后的一天，亲自去『缓冲区』招聘『僱工』。 毕竟是大公司的老闆，动手的架势和自己就是不同。陆一久看着胡佛短短时间就做好的一系列大动作，感慨这自己要学的还很多。 『吃好了么』外卖平台的外卖员工从第一天的四十几人，到第四天已经翻了五倍，变成了二百人。除了最开始那四十几人之外，其他的一百多人都是本地移民，看到平台发布的『招聘信息』自己来的。 这一百多个都是最近才进到移民区的傢伙们，因为找不到别的工作，他们自觉自己没资格跳，又见『外卖员』的工资给的不错，先派了十来个过来试验了一天，确定工作内容和得到的报酬都属实后，在他们自己的圈子里传一传，第三天、第四天陆续来了不少人，还有女性以及第三第四性别和无性别的骑手转么来加入这个行业内的。 正如同陆一久一早认为的那样，只要他能提供工作，就不愁没人敢来做。 从早上六点准时开始，这些橘色大军就从『蛋壳集市』出发，分散到109c区各个地方，为客人送餐食，偶尔有客人需要跑跑腿，他们也顺便帮忙，并不多收取这种顺路的服务费。这样透明公开、价格公道的服务得到了不少人的赞赏，109c区本地新闻都连续两天播报了两起『桔色外卖员』做好事的新闻。 其中一位大叔在送餐途中遇到了车祸，用自己的身体抵住了一辆快要翻车的货柜车，导致一条金属腿当场变了形。那辆货柜车里装的可是一些精密的仪器，一旦真的翻车，里头那些东西能毁掉半数去。 事后，这位做了好事不留姓名的『桔色外卖员』，继续骑着他的车去给客人从外卖。 发生的这一切都被路边的机械眼给记录了下来，没多久，就有人找到了大叔，採访他。 「我们老闆说了，顾客就是我们的上帝，要像对待亲人朋友那样服务好客人，这就是我们『吃好了么』公司服务的标准!!」被採访的僱工大叔，面对镜头用着他特别培训过的标准笑容，憨厚地阐述着他们的『公司理念』，赢得了不少看到这一新闻之人的好感。 自然，也加深了大家对『桔色外卖员』们的印象。 陆一久借用了某家摊位上的炉灶给自己做炒饭的时候，助理洛丁将这则现场採访播放给他看：「一开始关于这条新闻底下的评论风向还是夸赞我们外卖公司员工素质不错的，一小时前出现了一些带节奏的人，将主要关注点转移到了员工的『集体僱工』的身份上去。随后就有人用着各种视频、照片来找茬儿，说我们的美食师傅，都是『集体僱工』，不属于正规的工作者，不应该在工作日的上班时间在外面到处乱跑。」 陆一久颠勺将炒锅里的炒饭甩得『哗哗』响，引来了一部分对他在做什么感兴趣的客人。 他们知道，明天开始，这里又会多一家新的摊位卖新品美食了。 「大叔回来了吗？」陆一久淡定地问。最重要的是自家员工安不安全，这样的偏见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了，有不在乎的也有那种偏激到不行的，拿『集体僱工』的身份能炒作什么呢？无非是工作的正规性，还有人员的身份问题。 如果因为给他们做食物的是没有正式身份的『集体僱工』就排斥的话，陆一久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遗憾的。他们要服务的客人也不是这种。 第193页 「回来了，您让他们全程开着终端摄像头这个做法真是作对了。因为开着的关系，他除了能证明自己做好事没做错外，还能杜绝被他人陷害、欺负。」洛丁这会儿有些佩服这位的先见之明了。 昨天晚上的时候，就有外面其他快递公司的职员一群人围住了他们下班的员工，如果不是员工们开着终端，可能就要出事。 「先不理会这些挑事儿的声音，将我们僱工的『集体合同』还有全部参与食物制作流程的工人的体检报告个人简介都放上官网，其他的交由律师处理。必要的时候抓一两个出来，杀鸡儆猴。」 第七十四章 童星顿宝x老兵们的家园 洛丁答应了一声马上去处理这件事。老闆心中有分寸当助理的也能放开手脚去办事儿。从一开始对陆一久的印象并不怎么样，到现在接触了十来天，洛丁已经对这个老闆有了全新的，彻底颠覆的认识。 他虽然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笑着好说话，可……别把真把他当成『脾气好』的那种人。 陆一久满意地尝了一口自己做的炒饭：「岳军阳，你安排两个人过来，再开个新摊子，我把刚刚的炒饭过程拍下来了，让他们学！」 『蛋壳集市』基本每过个一两天就会新增加一个美食摊位。一开始这里的客人并不清楚这些美食的『创作者』是谁，来这里来得久了就知道了：所有的食物，不管是吃的喝的都源自于这位陆一久·克莱其顿先生。 洛丁处理完了今天的工作，随便找了家摊位吃了些带有能量元的食物补充自己身体所需，就向着『维修间』走去。 陆一久和顿宝吃完了炒饭，两人都在『维修间』坐着等待他们的家人——阿顿下班。 克莱其顿看到洛丁前来，将一块在『復原液』里浸泡着的晶片拿了出来，「基本上可以了，全部短路的地方我都重新焊好，意识编码也在原本的基础上进行重新编写。如果你给我提供的关于她原始的编码没错的话，她的意识体应该不会和之前有区别。」 毕竟都是编码构成的，编码不错，性格、想法、情绪、思维逻辑等等都不会变，等同于这个已经死掉的『意识』，重新在他手里重获新生。 洛丁那张沉稳的脸上带上了点儿激动：「如果我继续请您替她塑造原来的身体呢？」 「塑造找杜启。」克莱其顿并不想让塑造分自己太多的时间。他已经会了，也上手过几次，足够了。 「我希望由您来塑造。我可以再签一百年合约。」洛丁知道自己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一共五百年，你在这里干五百年，我可以替你塑造一个一比一的完美外壳，你想要什么材料的，都可以。」 「全态呢？」洛丁大胆问。 克莱其顿斜睨他一眼：「这个不行。」 「我可以弄到材料。」洛丁也知道自己是得寸进尺，但他还是想试一试。全态的身体……最高级的身体，这样才能配得上他的小公主。 「哦？」克莱其顿来了兴趣了。这傢伙竟然敢保证弄到全态的材料？听起来是很诱人，可是光有材料没有纯熟的技术也不行。他又不可能为了这傢伙把顿宝那小崽子翻来覆去地研究研究。 以前他倒是有这样的想法……现在他要是这么做的话，那『笨蛋』会第一个和他翻脸的吧。 最终克莱其顿答应替洛丁塑造一个仿生加机械组合而成的躯壳，得到这傢伙五百年服务的契约。 陆一久为这事儿和克莱其顿确认了好几次，确定不会惹麻烦。克莱其顿被他给问得烦了：「你烦不烦？我只管做，我做的是机械体躯壳，他自己把意识晶片装进机械体躯壳内可不关我事。」他不是蠢货，早把这当中的空子给研究出来了。不然为什么那么多无身份的机械人，不就是因为这样做的人不少。 「我宁愿不要助理也不想你有事。你不用这么冒险的。」陆一久按住他的肩膀，较真儿道。 「阿顿叔叔……不用担心。以后顿宝赚钱钱养家哟。」顿宝都在一旁帮腔。 克莱其顿斜了他一眼：「你？你赚钱可能还需要十几年吧。」 「不会哟，顿宝已经赚到钱钱啦。」幼崽打开自己的终端，秀给他们看，「是顿宝的照片使用费！」 陆一久见克莱其顿一脸疑惑，拉住他道：「我正好也和你说这件事。有星探找上门，说要请我们家顿宝当童星。」 克莱其顿拒绝：「不同意。」他印象里的明星没什么好风评。 「他想去。」陆一久也是和克莱其顿一样的态度，到底这件事要遵循小傢伙的意见。 「阿顿叔叔……顿宝想当明星。」幼崽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家人撒娇。 克莱其顿突然想到这小傢伙儿如果当了明星应该没时间缠着陆一久了，便将经纪公司的邮件拿过来看了看，他自己上网查询对方的底细，又打了个电话出去问了其他人。 傅凛没想到阿顿这傢伙还会给他打电话，问的不是他们之间的合作问题，也不是告诉他有新的升级产品，只是问他『某某童星』经纪公司的情况。 傅凛将不久前他接到的关于『蛋壳集市』的信息都翻了出来，重点看到了『机械体维修师』那一栏目，眯起眼睛和他兜圈子，套话。 他的副官接受了调查『某某经纪公司』的任务，随后将一切信息提交上来。 第194页 「这家经纪公司一般般。你需要经纪公司的话我给你介绍一家，绝对正规。」傅凛心眼儿一转就知道经纪公司是为谁找的——那个全态幼崽。 「稍后我会发『爆能装置』第一次升级的资料给你。」克莱其顿连句谢谢都不说，挂掉了电话。 傅凛『嘿』了一声：「这傢伙比老子还特么的拽，不过这性格有点儿熟悉啊。」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狂傲不羁的傢伙的面容来，随后自嘲，那傢伙早死翘翘咯！ 「准将，为什么对这个阿顿如此宽容？」副官不解。 「臭味相投。」傅凛咧嘴一笑，「你打电话给那经纪公司老总交代这件事。」过了一会儿他翘起二郎腿，「我是不是还有休假没用？你看看什么时候稍微清闲一些，给我把假期挪过去。」 得到确定的回答后他挑挑俊眉：「两个月后？也好，如果两个月后他们还存在着，确实值得去看一眼。」 克莱其顿接完了『群耀经纪公司』老总特意打来的电话后，看向正在认真做作业的顿宝，招唿他过来：「你想当明星我帮你搞定了，不过我要告诫你，任何事情你都得经过我和陆一久的同意。工作上的事我们会给你过滤，还有，不能落下学习，特训也不可以落下。如果你敢松懈一天，我一定拆掉你。」 陆一久在一旁听的心脏勐抖，他倒不觉得阿顿真的会拆掉顿宝，他只是吓唬这小傢伙儿罢了。他们家扮演红脸的是自己，扮演黑脸的显然是阿顿。幼崽起码要受到一个家长的约束才行。 顿宝乖巧地点头：「好呀！！」 克莱其顿松了口气：「你倒是有点儿当明星的样子。」这么小就能哄得别人开心，将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这样的傢伙以后走哪儿都是聚光灯，想来想去，在聚光灯下当聚光灯或许才能『压』得住他。 顿宝感激地抱住了阿顿叔叔，随后跑出去找他的好伙伴儿们分享喜悦去了。 陆一久像个普通人家的家长那样担忧：「不会耽误他吧？」 「就他天天在这里办的『粉丝会』你觉得是耽误他？」 陆一久转了半圈眼珠子笑了：「别说，顿宝还真有吃这行饭的潜质。」 「『群耀』不错。我会和他们老闆谈好，未成年之前他的工作地点就只在109区，尽量不耽误他的学习和生活。」 陆一久盯着克莱其顿突兀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这么奇怪。 「没什么。阿顿真好。」陆一久夸了他一句赶紧开熘。他们家阿顿不喜欢被人夸他可是一直记得的，可是，这样对家人尊重负责的阿顿，他不夸嘴巴痒痒。 隔天，『群耀娱乐』的倪老总亲自带着金牌经纪人还有相应的团队来到了『蛋壳集市』和克莱其顿、陆一久、顿宝见面。 昨天接到上级指示后倪老总只是在网域内搜索过顿宝的个人网站，觉得是个还可以的苗子，真的见面之后发现，何止还可以。这小傢伙儿的长相虽然不能说一等一的绝顶无敌，可那份可爱、纯真、灵动是他们公司很多『童星』不具备的。 现在的『童星』有很多一辈子都在当童星，并不是真正的儿童，只不过躯壳是儿童，他们在努力地学习伪装儿童罢了。真正的幼崽做童星的少，迄今为止也就那么几个素质还可以的，现在也快断代了。正好，眼前这个还是鼎鼎大名的『全态幼崽』，自带热度，家里的背景看起来也还可以。他们家的产品、『集市』和『外卖公司』现在都是自带话题的。说不准这一波他们还得蹭一波这边的热度。 原本抱着随便应付一下的心态过来，『群耀』倪老总和经纪人团队马上开了个会，痛快地签了合同，并打算就在『蛋壳集市』给他们家新签的小童星顿宝·克莱其顿拍一组画报。 【我家宝出息了，拍画报啦！】 【宝，姐姐永远支持你。你值得被更多人喜爱！】 【画报什么时候发行，我要买它一万份儿给我家顿宝沖业绩……】 拍摄途中，顿宝的野生粉丝们营造出来的热情和热力再度让团队震惊，心中直嘆：捡到了个绝世大宝贝。 陆一久高兴，亲自给拍摄团队炒了他们这儿这两天爆火的『能量炒饭』，配送『冰镇珍珠奶茶』。团队这帮从富裕的大城市来到这个偏僻乡下的傢伙们只吃了一口，赞不绝口。 倪老总打了好几个电话出去给自家艺人：「给你介绍个好地儿！你不是最近腻了那些压缩能量元吗？来这儿，太多好吃的了！我准备把正在拍的那部戏的外景选这里了，我要在这儿待一个月再走！」 倪老总本人也是个『娱乐圈』名人，抑制不住吃到美食，享受到美景，看到新奇事物的心情，一小时内发了十五条个人动态，将他在『开发区』所见所闻，所饮所食都给拍下来发出去，美其名曰：分享。 他们『群耀』麾下的明星们一个个地挨着转发老总动态。有几位正在休假的当场飞了过来。 那天晚上，一帮只有在大荧幕才见到的明星在『蛋壳集市』里狂吃狂喝狂买，吓住了其他来这里的客人。 网域内一时间『偶遇』这个话题成为了热门，话题中都是客人们在『蛋壳大集市』遇到大明星的照片和视频。 【蛋壳集市偶遇影帝】、【我在集市遇到了偶像】、【我和女神取向一致，都爱炸糕】、【蛋壳集市是什么福地？】 第195页 …… 『蛋壳集市』本身最近就在风口浪尖上挂着，火得不行，因为这一波大明星集体打卡，和明星之间互为影响，火爆程度再翻一个层级，并且在人们心中留下的印象有了『质』的飞跃。 之前『蛋壳集市』火是因为美食、新鲜、网红、流行，现在它的火跟大明星牵扯上了关系，让那个地方从一个露天荒野大集市的形象，一下跃然成为了名人都喜欢的具有『小资情调』的旅游之地。 陆一久看着因为自家幼崽一份『合约』而带来的连锁性反应，内心有点儿相信自己可能真的走了狗屎运！ 「老闆，老闆！又有来租摊位的了。」小节嚷嚷着从人堆儿里挤了出来向着头顶的管理中心大落地窗招手：「来了十好几位要来摆摊儿的，是从109a区来的！」 …… 陆一久站在二楼管理中心看着他们的集市，从之前中间空空，只有四周分布着美食摊位的状态，变成了现在摊位已满的状态，他竟有种『达成』之后的空虚感。开业一月，全部摊位出租出去。 「『小脑斧奶茶』的车子可以放出去了。」他对着自己说道。 当初主要想靠『小脑斧奶茶』来引流，现在已经不用了。照目前这种情况……即便之后不再继续打gg、找推广营销，他们『蛋壳集市』也不愁没有客人，相反的，他可能很快就得担心来的客人太多，招待不了。 陆一久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娇娇、布鲁和大吉他们，很快得到了娇娇的回覆，过了几个小时才得到布鲁和大吉的留言。 留言依然是祝贺，顺便表达歉意，说最近很忙，不能过来。 这三位朋友当中他最担心的是布鲁，好几次打电话委婉地想要见见对方，都被找藉口给拒绝了，不过布鲁倒是发送了他的最新相片过来，看照片还可以的样子，他有了新工作，貌似在机械工厂做组装。 之前陆一久邀请他来和自己一起干的事……布鲁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愿，他也不好多问。 陆一久只能在心底祈祷他们都能顺遂安康了。 时间就这样又过去两个月，期间布鲁和娇娇只来过集市一次，都是趁着公休日匆忙来了又匆忙走的。大吉因为工作的原因根本来不了。 陆一久缠着他们要了他们现在的地址，每隔一两周就发一些食物过去，希望能让他的朋友们也能吃到好吃的东西。 这天，傅凛带着副官一路开车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开发区里面，看着这里这块空地他对副官道：「怪不得这地儿被『紫花苑』给看上……别有一番自然野趣儿。」 「连这种偏僻的穷乡僻壤都很少这样的风景了。」副官低声回说，「全部能住人的地方他们都要霸占，到时候想看自然风景只能向他们付钱。穷人嘛，肯定是看不起的，也就不用看了……浑浑噩噩地在钢铁丛林中当一颗小小的螺丝钉，最后报废回收……不能看到就不会想要拥有，周而復始地当一台有着智慧的机器罢了。」 「这里的大区星政体顶着不小的压力在做这件事吧。」傅凛撇撇嘴，「希望不会再造一个『紫花苑』出来。」 这话副官没有接口。谁能预料得到未来会发生什么呢？ 等到悬浮车开到『蛋壳集市』附近，这边的交通被大集市专门负责交通和安保工作的工作人员给特意管理了起来。傅凛他们发现，这帮工作人员要么是身有残疾的，要么是智能化程度极低的，要么就是身上哪里有无法修理的报废处的…… 负责交通协调的这批机械人都是一些『老弱病残』的机械人前辈。他们一辈子在移民区没有匹配也没有离开过这里，年轻的时候还有工作，年纪大了没有工作基本长时间处于休眠状态，只等着哪天彻底报废就回收。 这群傢伙竟然是由c58区那个『恶名昭彰』的老大弘阳给养着的。他也养不了他们多好，就是隔段时间给他们充点儿能，如果真有不行的就送去回收，收拾『身后事』。 陆一久听说有这么一批人后，就把他们给『僱佣』了过来，能修理的就请阿顿修理了，型号老，智能化程度低的也不怕，只要还能自己活动，能做固定流程的事情就好。专门安排他们在大集市周边专门负责调度客人的车子，安排客人的停车位，开他们这边的接驳车接送客人到停车场的这类工作。 可别小瞧这些养老的『前辈』。人家『看人』的经验可比那些新出厂的丰富得多，有他们在，减少了不少客人和客人之间不必要的摩擦，也对维护大集市周边的环境起到了高效合理的作用。 傅凛一眼就认出了这些『前辈』里头不少是当初那两场战役中的老兵，不光是他，副官也通过映照发现了。 「准将，都是为建设阿卡兹付出过全部的战友哪。」 傅凛点点头：「这样的人太多了，早些年他们都能因为参战有功进来，只不过有些人能够得到相对稳妥的安置条件，有些在战争中受过伤或者身上有报废处的就不行了。是这里僱佣了他们？」 「是啊！看上去他们好像适应的不错。谁愿意当个废物一样等死呢？」副官的情绪有些激动。这样的老兵很多，尤其在移民区，这些外来移民曾经也在支持阿卡兹建立上反抗过贡献过，他们却不能像设计局出厂的那些所谓『原住民』一样，得到好处。这就是不公！ 第196页 然而这样的事太多了，最初的不忿过去，情况无法改变后，他们也只能接受。 「看来那个叫619的古董机械人人不错。」傅凛夸道。 「他也是老兵，两次都是负责后勤的。」副官记得s619的讯息，那也是他们的战友。 傅凛意外地『是吗』：「走！我们进去看看。」他得再看看，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亲自体会之后再产生想法。 在老兵机械人的引导下他们停好车，因为停车的地方距离『集市』大门不近，专门有腿部残疾的机械人开接驳车来接他们。 「我们老闆？我们老闆也是老兵来着，我才知道他是后勤888队的，我是1955队的。我们老闆人很不错……没有他僱佣我们的话，我们还在休眠等死呢。现在在这里不仅有免费住房，还有免费工作餐，每周周薪也可以。我们养老足够啦！我还在阿顿师父那里定了新的腿呢，我要定六条腿，有特殊功能的，能够保护我们这里……当然要保护啦，这是……我们最后的栖身之地，我们长眠的家园了。」 第七十五章 老相识的寻人启事 开接驳车的老兵叽里哌啦说了一通，把傅凛他们送到之后，摆摆手：「我推荐你们吃『爆辣烤鱼』加点儿能量元，再加点儿机油一起炖，贼爽，吃完全身通畅不说所需一切都补充好了。别跟别人说啊！」 副官没忍住向对方敬了礼，老兵立刻挺起胸膛回礼，庄严肃穆地喊了一声：「为了生命！」 『为了生命』是当初他们这些机械生命体反抗时喊出来的口号。可悲的是，如今除了军队里的还记得外，很多其他机械人或多或少已经遗忘掉他们当初的荣誉使命了。 傅凛冷着脸转身进到了大集市的其中一个门内，迎面就听到无数声：「恭喜发财！」他愣了两秒钟，看着这里面人头攒动，烟火十足，生气满满的场面来。这样的场面他记得，人类有个词语来形容——市井气息。 恍惚间，傅凛有一种自己在『克尔克市』的大市场的感觉。 「客人，客人几位？您是第一次来吗？需要给您介绍介绍我们这里的特色吗」少年机械人穿着干净的衣服带着简单的笑容凑过来迎接傅凛和副官。 「我是服务型！」见傅凛盯着自己，少年马上解释，「我的工作就是接待客人，按照客人的需求来给您精准介绍。当然您也可以自己去逛逛。」 傅凛脸上挤出一丝浅浅的微笑：「我自己逛吧。给你小费？」 「不用了，我没有提供到服务不收费。我有基本工资的。」少年咧嘴爽朗地笑。他转身去迎接下一个客人的时候，傅凛看到了他左脚踝上的伤痕，这应该是新移民进来的，他脚上的伤痕是那些有植物的『缓冲区』内『勒勒草』造成的新伤。 副官也认出来了：「好像各个出入口都有这样的新移民。」 「嗯！」傅凛带着他开始从进门口处逛了起来。 自己亲自处于这个环境和在网上看别人拍摄的视频那种感觉截然不同。这里的人比他们看视频的时候更多了，不光是客人多，摆摊的摊贩也增多不少，各种类型的小摊贩都有。 他们还看到了来自异星的特别手工制品，以及属于某个星球上特有的植物和矿物。只走了几个摊位，傅凛自己就忍不住出手买了点儿他感兴趣的小东西。 随后他们到了第一家卖美食的摊位前，这里卖的主要是蒸饺、炖汤和拌面，后面的座位基本全部坐满。 「能量元鸡汤、顿顿湖鲜鱼汤、还有纯能量卡机油调味儿汤……每样都可以加面，加米粉……客人要来尝尝吗？我们的蘸料可是一绝，蘸蒸饺和面各有风味儿。面有普通面，还有夹心面，夹得是能量元内芯儿，对内循环消化系统弱的我们的夹心面完全没有负担……」 傅凛看着后面那些大口吸着夹心面的傢伙们，那面的夹心是不同颜色的，应该是不同品质的能量卡。该死……走不动道儿了。 「777，给两位客人找个坐的地儿！」僱工师父吆喝一声，「一人来碗夹心拌面如何？蒸饺来一笼试一试。隔壁还有小吃『爆米花』，新出来了个『醉步』喜欢酒味儿机油的可以试一试，够劲儿！」 傅凛就喜欢酒味儿机油，副官不用他吩咐就自觉去旁边排队去了。 等待的时候看到不断有别的摊位的僱工来给身边的客人们送他们摊位上的美食，每一样都让这位眼睛发热。好像，都挺好吃。 终于，他的夹心面和蒸饺来了，迫不及待地区叉子叉起一个蒸饺蘸了一下旁边黑红色的酱料，送进口中，傅凛没说话，加快了速度。 副官抱着『醉步口味儿』的爆米花回来，他们桌子上的三个食盘已经空掉了：「您没给我留啊？」 「你也没说要留啊？再去点，那个拌面再来两碗，我的啊，你自己点自己要的，我看隔壁那炖汤不错，加个汤……」傅凛一把抢走副官手里的爆米花，抓了一把送入口中，升华了，指着这玩意儿比大拇指：「真带劲儿，有酒味儿，味道还不浅。」副官要来抓一把，被傅凛给躲了开来：「再去买去啊！」 「客人，还是悠着点儿吧。咱们这儿别的不多，就美食种类最多。就这，隔三差五我们老闆还会开新的美食摊子出来，您在我们这儿连吃半月都不带重复的，留着肚子去尝尝别家的。那边有能量炸鸡排，新品，虽然贵了点儿，真香！」这家摊位的僱工老闆边忙活边和他们说话。 第197页 「去，买去！」傅凛彻底放弃了他这副皮囊应该保持的骄矜形象，敞开了躯体，今天打算痛痛快快地吃，让他看看这里的美食到底有多少种味道。 傅凛来到这里克莱其顿就感应到了。他记得他的脑电波，因此当傅凛胡吃海塞时，克莱其顿也就没有管他，依然在做自己的工作。 最开始的时候开这家『维修间』不过是因为陆一久说了一句，他觉得还不错可以锻鍊锻鍊自己的手艺，巩固自己学习的东西，并能不断地通过实际经验学到更多新的东西。现在，克莱其顿有点儿喜欢上了这个工作。他如果不当大将军的话，应该也会想要当一名工程技术方面的技师吧，不然他后来也不会专门去上他们母星这方面的学校。 正在克莱其顿工作的时候，『蛋壳集市』内也正有别的情况在发生。 正在给客人烤纯原味儿鸡蛋糕的马特林大婶儿面对这位主动到他摊位上的客人调侃了一句：「你和我家老闆口味儿真像！」 「你们的老闆？是s619吗？」客人突然问。 「陆一久，不是s619，我家老闆有新的正式名字了。」马特林大婶儿不是很喜欢这位客人的语气。s619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这里的客人就算不叫老闆后来的正式名字，也会叫他619，加s有点儿羞辱他们家老闆的意思。 「他在哪儿？我要见他！」客人直截了当要求。 「每天都有很多人想见我们老闆，你想见，先留下简歷信息，我们告诉了洛丁助理后，再看老闆要不要见你。」马特林大婶儿准备烤原味儿纯鸡蛋糕的手有些停顿了下来。什么人啊，口气不小！他们老闆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吗？ 「他在哪儿！」这位客人加重了语气。 马特林大婶儿和身边帮忙的僱工打了个眼色，对方立即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叫来了负责维护他们里面安保工作的同伴。 「s619!s619呢？快让他出来见我！」 「是想来捣乱的，把他丢出去！」安保队长不由分说出手了，一下就将这傢伙给制服，在不引起周围客人注意的情况下，押着他往外走。 「我有事，我是真的有事找他！你告诉s619，我是他的故交派来的……」被制服的机械人不敢有激烈的反抗，被提着的时候口中还在不停地念叨着。 傅凛于一片喧譁之中扑捉到了这点儿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放在心上。 安保队长将这位客人带出了集市，将其一把推向地面：「第一次只是警告，你要是再敢闹，绝对不轻饶。」 话音刚落，就见这傢伙往前扑去的身体突然失去了平衡感，左右晃荡了好几下，趔趄着一个俯冲扑倒在地。 「喂！」安保队长看他突然一动不动，连唿『不可能』，他根本没有用力，不可能就这一下把人给推搡个好歹的。赶紧上前检查了对方，这一查他更是惊住了。 赶紧把这傢伙提起来，稍微遮挡了一下，将人往『维修间』那边送。安保队长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从前他也是做安保和僱佣兵工作的，算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两天前才被特别招聘进来，被老闆予以重任。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那就是不管遇到任何情况都得像以这里的大局为重。 「阿顿先生！」安保队长将人送去了克莱其顿那里，「这个客人，我只是将他推出去，他突然间就好像死掉了一样。」 克莱其顿立即来了精神。他见过这样的情况好几次了，通常这里『正常』的机械人不会出现这种『死亡』现象，唯独……『红补丁』。 「别担心，你们出去吧！交给我就好。」克莱其顿看得出安保队长也是担心的，吩咐他将人放下后离开。 「需要通知老闆吗？」队长问。 克莱其顿想了一下，摇头：「不用。这件事我全权处理，你回去自己的岗位就好。」 安保队长知道这里除了老闆之外，最有权威的就是这位阿顿先生。既然阿顿先生说他全权负责，那就没问题。队长退了出去并将房门给关了起来。 刚刚幸好『维修间』没有病人。 克莱其顿将放上修理台的那具『躯壳』整理好，先除掉了他全部的衣服，再映照他的身份信息，查询基础资料。 「『莫顿城201d区』，李义，一个月前才移民进来，中智学者型……」从基础信息来看，这位李义没任何问题。但克莱其顿知道，这傢伙的脑机内部，脑核之上，必然有一个小小的鲜红色补丁。 「那就由我来探探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克莱其顿说着，开始准备工具打算打开他的脑机。 脑部外壳打开后，露出了里头全然没有在工作的脑机构造，克莱其顿凝视着那个小小的脑核儿，稍微用镊子拨动着，周围牵连着的神经元部件一块儿跟着转动了个方向，果然，脑核对面的『红补丁』出现了。 「没有意识编码，你到底怎么运作的？」他问。 就在他用解析刀要破开脑核儿的时候，突然间他感应到了一阵奇怪的能量涌入，就跟那次在安吉家里，安吉突然转醒前他感应到的能量涌入一样，紧跟着，这个『红补丁』脑核释放出一片红光。 名叫李义的傢伙瞬间睁开了眼睛，大喘一口气。 克莱其顿兴奋了起来，好啊，活过来了，那正好自己有很多事情要问他。 李义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头顶的『幻影灯』，他的意识体在反应了十几秒后重新恢復正常，转动眼珠子一下看到身边站着个幼崽摸样的机械人，对方手里一手拿着解析刀，一手举着冲击钻，正对着他笑得诡异。 第198页 「你是谁！」李义想起身，发现自己的身体被束缚在了修理台上，他根本无法挣脱开来。 「你是谁？」克莱其顿反问他，「你脑核上的『红补丁』怎么一回事？」他不喜欢迂迴，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 李义听到『红补丁』后大吃一惊，浑身每个关节都在颤巍巍地发抖：「你是，星政体的人还是设计总局的人？」 克莱其顿盯着他的眼睛，将手里的工具试探着往里送，当着这傢伙的面打开了脑核，脑核里头有一块意识晶片，然而这块晶片完全没有被编码的痕迹，或许说曾经有过编码，但此刻全被抹掉了，另外被一坨墨绿色的油性物质给覆盖住。 「你不是他们双方的人，我知道你，你是那个、那个暗医！s619呢？我要见他，快点儿让他来见我！」 克莱其顿的手停顿了下来：「你认识619」这傢伙可是身在另外一座大城市的移民区，据他所知陆一久根本没有离开过109区，难道是在外面认识的人？ 「让他来见我我有事和他说，你就说，就说我是他的老相识派来找他的！」李义似乎在赶时间一样，说话的语速一下子加快不少。 「你先告诉我你和他怎么认识的？你的『红补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克莱其顿向这傢伙展示了自己暴力的一面，「不然我立马拔掉你的脑核。」 「s619，s619!丁先生，是丁进先生让我来找他的。」李义道。 克莱其顿怔忪了一下。丁进？这个名字他之前不知道，后面可是熟悉的。这不是陆一久以前最后照顾并服务的那位僱主吗？他五个多月前曾经查询过，说是那傢伙会在之后的两个月解除自体冰冻状态，从沉睡中甦醒。 如果按照时间来看，他现在应该早已经甦醒了。 之前无论是丁易的『律师函』还是『开庭文件』都被克莱其顿给过滤掉了，那之后他就没有再管丁家那件事儿。反正陆一久的帐户里没有钱，即便丁易在『克尔克』的法庭赢得了诉讼，也不可能跨过两个彼此间未曾建立官方沟通渠道的星球来扣他的钱。 这个傢伙竟然是那个丁进的派来的。 「我说你小子在忙什么……」『维修间』大门一般时候只要关上，除了陆一久和顿宝敢打开之外，这里其他人不敢打开的，然而今天偏偏是个例外。傅凛吃饱喝足想到自己要来见见那个和他臭味相投的『天才机械体』，便一路闯了过来，直接推开了房门。 正在『拷问』李义的克莱其顿举着工具，僵硬地转动脖子回头，面露煞气。 傅凛则只扫了一眼就看清楚里面的情况，一个箭步跨进来，反手关上房门将副官给隔绝在了外面。副官抱着一大堆吃的晃悠到旁边去，找别的美食摊位去了。 「靠！」傅凛没有恼怒也没有指责，而是大笑：「阿顿先生，行啊你！敢私下开人脑机？你胆子可真不小。」 克莱其顿在心里咒骂了他一声：来的真不是时候。他现在可没功夫和这傢伙耍嘴皮子，他继续威胁李义，「『红补丁』怎么回事？你们到底是什么组织？是怎么运作的？」 「你，你知道？」李义比克莱其顿还要更吃惊。因为他说的是『你们』，这证明他绝不是第一次见到『红补丁』。这傢伙原本还带有求生希望的眼神黯淡了一下，稍微思考片刻后下定决心，眉目间用力一挤压。 克莱其顿明显地再感觉到一股力量的脱离，带走了一阵电流攒动还有能量场的消退。 他迅速后退几步，只听『砰』一声轻响，李义的脑机内部那个并没有被摘掉的『红补丁』脑核儿一下爆炸，于一片橘红色火焰中很快就烧成一坨焦灰。 傅凛被这一幕给吓了一下。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脑核就爆掉了？他首先怀疑了一下克莱其顿，然而，刚刚克莱其顿是要『拷问』对方的，不可能在没得到答案的情况下就出手吧。 他自爆了脑核？ 「这傢伙是谁？怎么自爆了脑核？不是，现在除非是间谍才会在脑核内安装自爆装置……」见克莱其顿不说话，正在对脑核喷冷冻液，试图挽救，他便不再开口而是站在一旁紧迫盯人。 克莱其顿喷完了一整瓶的冷冻液后，退到一旁等待了几分钟，重新上前去扇开那些冷冻液制造的烟雾，重新举起了解析刀和粒子沖钻。 他从烧成一团焦土的脑核内部取出了一小块儿还残留着的意识晶片，将其放进『復原液』内先浸泡，再去检查有没有还能抢救的东西。 『红补丁』已经被烧毁掉了，这傢伙死在了这里，他得摊上事儿。不过，好在身边还有一位一星准将见到了后半段的情况…… 克莱其顿将高倍显微镜放到了那个残留的意识晶片上：「你来看。」 傅凛一脸凝重地上前去瞅了一眼，开始他没看出什么问题来，直到他再一次仔细地检查后突然大惊失色：「怎么没有意识编码？」 「没错，没有意识编码。这就是『红补丁』。」克莱其顿出于无奈只能将这个秘密告诉他，也是为了这次不惹麻烦。毕竟李义这个身份是真实的，他来到了这里突然失踪，是会引起注意，并有人调查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25?18:10:35~2021-04-26?10:1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等天青?1个； 第199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买女孩的小火柴i?80瓶；o_o?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六章 前僱主的信息x活力大集市 「红补丁？」傅凛显然是第一次听说这个。 克莱其顿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能现在做判断，刚刚这人突然全身停止运作，被送到我这儿来，我例行检查打开他的脑机，再次看到了红补丁。」随后他将自己第一次偶然见到『红补丁』的经过简短描述了一遍。这种事只要傅凛去查就能查到。 「设计总局的人……」傅凛立马意识到这不是件寻常的事，他想到了最近『设计总局』的人在各地都在搞什么『演习』，全部用一种特别的仪器往脑袋上检查。莫非就是和这『红补丁』有关系。 克莱其顿故意隐瞒了安吉的事情，他不想让『设计总局』那边的人知道他们了解安吉的情况。 「你把这个人交给我，意识晶片也给我！」傅凛迅速做出了决定，并当场打了通电话出去，安排好了一切。 「这么说我没有事咯。」克莱其顿反问他。 傅凛盯着这个『天才机械体』道，「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还是要怀疑一下下的。 「我是搞这一行的。能够不通过意识编码运作的机械人……我当然感兴趣。」克莱其顿早就有了合理的解释，「我相信我的技术，如果能够有研究的对象，应该能得到结果。」 傅凛认同了他的解释，这个『天才机械体』自从觉醒之后一直从事的就是维修和塑造的工作，并且技术颇高还再不断地精进，他完全是自学成才的……说不定他真有那个本事。 副官过了一会儿带了个巨大的金属箱子来敲门：「准将！」 傅凛开门将箱子拿了进来，自己亲自动手把李义的身体放进箱子里，然后和克莱其顿告别：「我还会再来的。阿顿先生。」 「下次来多关照关照我们这里的生意。恭喜发财！」克莱其顿戏嚯笑道。 「我今天已经关照不少了，还下载了你们的外卖软体，会经常点单的。」说完，他轻松地提起大箱子往外走去，临出门前他也有样学样：「恭喜发财！」 李义的这件事发生在『大集市』，大部分人都没注意到，然而人群中总有些高手是警觉的。这其中除了岳军阳之外，还有不少在摊位后面煎炒烹炸的僱工厨师们。 为什么这么肯定。因为傅凛和副官带着金属箱子离开的时候注意到了这些异样的目光——他们都是审视中带着戒备的。直到他们到了接驳车上，这次负责送他们的还是之前接他们来的那位老兵。 老兵换了辆没有任何『主机设备』的接驳车，意味着车里放了什么不会被记录或扫描下来一丁点儿的信息。 傅凛打心眼儿里感觉这里的傢伙都不简单。 克莱其顿目送着他们离去，从『维修间』内走了出来。他同时感受到了不少自己这边的僱工向他投以『询问』目光，克莱其顿摇摇头，表示不用在意。 岳军阳这傢伙从外面招回来的这些人素质真不错。当时留下他，也算是他做的正确的一件事吧。 他穿梭在偌大的集市中，专门往卖零部件的那些摊位走去，去寻宝。 周围的小摊贩都和他打招唿：「阿顿先生，有最新淘到的『分元针』，需要吗？」 「阿顿先生，您上次让我找的那两块晶片，找到了。」 「阿顿先生，一块『钏金』要不要？只有这么大一点儿，好几个人出价了，我没卖，给你留着的。」 克莱其顿听到『钏金』立即走了过去，接过对方手里的东西，自己仔细地看了又看：「在哪里弄的？」 「b12缓冲区。」对方道，「那里不少有好东西的人等着换能量元和机油的。」 克莱其顿和对方讲了价，把东西收走，再买了几块其他金属和仿生材料，顺便去集市的一角看了一眼顿宝的工作情况。 顿宝身边有杜伦、三三、四四和埃文他们陪伴，周围都是他们自己人，这几个幼崽在这里是受到全体人员最严密的保护的，基本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全问题。 专业摄影团队给顿宝拍照的时候，周围顿宝的野生粉丝们为他助威加油。偶尔有来这里度假的大明星主动和顿宝合影，引起跑来这里的追星族们一阵欢唿。 克莱其顿看那幼崽挺享受，便转身离开去了二楼管理中心。一般情况下，那个『大笨笨』不忙的时候会在这里。 陆一久果然在管理中心，正在和胡佛打电话确定新工作，胡佛那边的建筑队早两个月前就开始在『开发区』最北边动工，两个月的功夫已经完成了一片住宿区的工作，意味着不久之后，他们这里也有『酒店』了。 『大集市』在靠近南边的位置，『顿顿湖』私人住宅区是在西边，种植农场则在东边。他们的开发规划是从四个方位向中间靠拢。 「你来了。」克莱其顿一来，陆一久迅速结束了通话，让他坐下。 「丁进是个什么样的人？」克莱其顿坐下后直截了当地问他。 丁进，很熟悉啊，陆一久对这个名字有点儿印象，又想不起在哪儿听过。他翻着眼睛努力地回想。 克莱其顿目露怀疑：「你不会记不起他来了吧？」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毕竟丁进进行『人体冷冻』已经过去了三百多年，这傢伙的脑容量又小…… 第200页 「克尔克市？」陆一久回忆到了一点儿信息。奇怪的是他还记得这个第一个给他发了律师函的地方的名字。 「你还记得他呀~」克莱其顿语气有点儿不阴不阳。 陆一久摸摸脖子：「呵呵。」不敢胡乱多说话。 「那傢伙醒了。」克莱其顿将自己的终端打开，连接上整个『长河星域网』，将之前查询的有关丁进的消息调出来给他看。他其实在傅凛走后不久就查过了，查了之后心里不舒服，就在外面的大集市绕了一圈儿才上这里来，他怕自己直接上来会忍不住迁怒这『大笨笨』。 「哦！」陆一久表现的相当冷淡。他决定装出一副『淡忘』的模样，反正时间那么久了。他们机械人又都有了生命权，忘记过去重新开始，这种设定老套但这里的人都吃。 克莱其顿发现了他的冷淡，嘴角有些上扬的迹象：「你好像不想知道他的消息。」 「他要找我要钱吗？」陆一久问。他还记得一千五百万呢。 克莱其顿没好气地斥道：「你就因为这个才冷淡的啊。」 「当初那一千五百万是他主动赠与的，又不是我要的，干嘛他说要我还我就还？」一千五百万诶！他这会儿想起自己才来这里把一千五百万轻易地划拉走，是多心大。那会儿他对一千五百万的概念只是个数字，现在亲自做生意，一块一块地赚钱后才知道那些钱多难赚。 如果不是阿顿卖了仪器换了十个亿，他到现在靠各种生意加起来可能才刚刚能赚到一千五百万吧。 难怪人家说越有钱越小气。是真的，钱赚得多才知道钱不光是数字，还有价值和血汗。 「要你一千五百万的是丁易。」克莱其顿怀疑他是不是把丁进和丁易搞混，「丁易是孙子，丁进是爷爷。丁进是你最后一任僱主。」 陆一久一脸茫然，随后装傻：「我，刚刚差点儿短路了。」 克莱其顿要过来检查他的脑袋，被陆一久赶紧躲开：「又好啦！」 克莱其顿不喜欢他这种类似『玩笑』的话语，「你这样真的不行。那个能给二代升级的傢伙……」 「说丁进就说丁进嘛。他怎么了？」陆一久并不算高明地打岔。 「你那封由丁易发的律师函被撤销了，你没有回应对方，无法开庭出现在现场，他们向『阿卡兹』总星政体申请从你帐户扣钱，被这边否决了，说是你已经申请了『破产保护』。」克莱其顿将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告知他。 当时他选择过滤掉这封信就是知道『阿卡兹』这边大概率会保护自己的公民，尤其是一个刚刚破产的公民。 「这个丁进前不久醒过来了，你和他之间关系怎么样？」克莱其顿总想问得更清楚一些。 「就那样。」陆一久敷衍地回答。机械人保姆和主人家之间的关系还能怎么样？ 克莱其顿这会儿笑了笑：「如果他找你回去你愿意吗？」 陆一久想都不想：「回去当保姆吗？」才不要。他愿意养活幼崽是因为幼崽小，可怜，需要帮助他才照顾的。一个成年人还要他继续当保姆，他疯了吧。 再说他又不是真的619，丁进他也不认识，与其冒险和不认识的人再建立感情，他更喜欢现在这样已经稳定的感情。另外，他现在在搞事业，好不容易靠着老祖宗几千年的智慧积累加上运气加成能有现在，他还想继续往前走一走，看看自己能到什么程度的。 男子汉大丈夫，在面对一切和事业有关的野心时，谁愿意放弃？ 「那就好。」克莱其顿从他口中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决定不将丁进的事告诉他。他打算找人查查看丁进为什么要找一个已经离开多年的机械人，还特别派人到了阿卡兹来寻找。 那个李义如果是不久前才移民进来的就很容易理解，他可能是在没有正式移民进来之前就接纳了来自丁进的任务。问题的关键在于——『红补丁』在这当中起了什么作用。 「我明天出去一趟，可能要三五天才回来。」克莱其顿向陆一久报备道。他要去『b12缓冲区』找人办事儿。 他现在的身份无法在未拿到官方许可之前离开『阿卡兹』，但可以在『缓冲区』停留。除了丁进的事需要他调查，另外就是他得查查『钏金』的事。 钏金不是『长河星域』出产的金属矿物，而是他的母星所在的『囚山星』一种常见矿物。他们母星的战舰、武器、机器或多或少都有这种金属，就像『长河星域』人类从前使用的钢、铁、合金、超合金等一样，属于不同星域特有的一种产物。 当初他为了掩护自己的大批舰队穿越『艾博99跃迁门』回去自己故乡，曾经炸毁过他们的一艘大型星际要塞，堵死了『艾博99』，这些钏金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因为爆炸崩落在宇宙各处，被后面的人给捡到的吧。 星际要塞被炸毁的同时还有很多受命于他逃离的近卫队战友，也不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 克莱其顿短暂地回忆了一下自己被抓后，那帮人为了从他口中套出摺叠星系『囚山星』的具体坐标，曾经用他手下的性命做要挟，他什么都没有说，他相信如果真是他的手下被逮捕了的话，也会什么都不说的。 不管怎么样，既然在『缓冲区』找到了钏金，他就应该去看看。 陆一久见他眼神有点儿飘忽，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要我陪你去吗？」 第201页 克莱其顿摇头。 「阿顿……一定要回来啊。」陆一久有点儿担心，他怕这小子又像上次那样一走了之。 克莱其顿歪着脑袋看他：「你怕我不回来了？」 「嗯！」陆一久用力点头，「阿顿，即便是终究要分离，也不要不辞而别。」 「知道了。」克莱其顿起身离开，快要踏出门口的时候他又问：「除了钱你还喜欢什么？」 「值钱的！」这傢伙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让人手痒痒。 想摸他的脸一下。 这是克莱其顿脑子当下生出的一个念头。他惊了一小跳，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再用复杂的眼神瞟了一眼对面那个『大笨笨』。他这是……怎么了？ 「不要这样笑！」克莱其顿有点儿恼羞成怒。 陆一久收起笑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笑哪样了啊喂！？ 他听自己的话就会哄得大将军高兴。其实，『蛋壳集市』这里很多人都听克莱其顿的话，他那个气场加上他拿得出手的本事，这里的工人也好客人也罢，都是敬畏他的。偏偏，只有陆一久听他的话会轻而易举地取悦到他。 克莱其顿隔天就独自出发，带着他们『蛋壳集市』的公司招聘责任书出发前往『缓冲区』。 『蛋壳集市』这里的生意还在增长，有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没办法租到摊位的小摊贩们开始在他们集市门口摆摊。 陆一久也不驱赶他们，让人把他们统一安置到一个门口，维护好次序就好。 109区大区区长霍华德今天是微服巡视『蛋壳集市』，这里从建成到开始步入正轨发展已经三个月了，他耐着性子等到了现在才敢来。 实在是，这个地方俨然成了他们109大区标志性的地方。尤其时不时又大明星出现在这里后，这个地方整个跟着提升了好大一个层级。今早看到着名影视歌三栖巨星——华菲女士也出现在了『偶遇』话题中，作为华菲女士的迷弟，霍华德越发忍不住想过来看一看。 和傅凛一样，霍华德一路进来都是井井有条的，他也看到了这里僱佣了不少从前为了『阿卡兹』的建立而参加过两次保卫战的老兵们，心中对此颇为欣慰。 他还算没看错人。 后面又看到了陆一久单独把一些不能进去里面摆摊儿的摊主单独划分到一处区域，合理规划好，更是在心中赞嘆陆一久的包容心。 大区赵大法官说得没有错：这个古董二代机械人身上，有很多真实温暖的东西。 进去大集市后，里面同样让霍华德震惊了好久。 在耳边一阵阵的『恭喜发财』中，霍华德区长如同许多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一样，新鲜、好奇、兴奋、热情……见到什么都想去试一试。 「今天我们阿顿先生出差去了……这几天都出差，你们如果等得了就到租一间简易房屋等一等，如果挑剔一点儿的可以去我们这里的北区租一间公寓，我们这里也有公寓出租了。要是实在追求高的，就去旁边几个区租房，他顶多三五天就回来啦！」 霍华德还听到了有人在打听『天才机械体』阿顿的消息，稍微看了一眼发现竟然不是移民区的移民，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原住民。连原住民都慕名而来『维修』，可见那个阿顿的名声已经传得相当之远。 区长先生没有去管『维修』这件小事。对于某些不得不存在的现象，他们这些人最好是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民众们如果有条件谁不希望去正规医院维修，问题是…… 哎！ 霍华德独自在充满了生活气息和烟火氛围的大集市里转了好几圈儿，该吃吃该喝喝，该看看该买买，不知不觉就渡过了一整个上午。 他有点儿能明白为什么来过这里一次就愿意再来的那些客人的想法了。不光是这里有美食、美景，更因为这里那种大傢伙儿之间真正交流的热闹氛围。 机械人之间普遍是冷漠、程式化的。除非是相处很久，认识、合作、生活、工作在一起，真的彼此熟悉的才会坐在一起聊天儿，交流，海阔天空。平常陌生人在大街上，连眼神对视都会尽量避免，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大家一起拼桌吃东西，被周围的环境带着带着，能聊上几句。 这样的情况尤其以几个角落有奶茶车停靠的地方最为突出。霍华德区长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是一群追星族在这里线下追星，聊天喝奶茶，讨论偶像带给他们的乐趣和鼓舞。 「您也是喜欢华菲女士的吧，快来这里坐，我们这儿都是她的老歌迷了。」霍华德区长就这样被里面的陌生人给拉了进去，稀里煳涂坐下来，有人给他点了一杯『冰镇奶绿。』 「这个口味儿的华菲女士最喜欢，昨天晚上她助理悄悄点了三大杯呢。」 「你们怎么知道我喜欢华菲女士？」霍华德先生好奇问。 「你穿的衣服可是华菲女士代言了三十年的品牌。我们都认识。」大家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26?10:11:45~2021-04-26?18:0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兔原?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潇潇若听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七章 蛋壳国际xc58区的街袭 第202页 霍华德就这样，和一群来自天南海北，不同城市，不同职业，不同智能程度，不同性质定义的人们一块儿围绕着他们的共同偶像，从八卦聊到生活，再聊到『蛋壳集市』。 「以前没有断掉星域网的时候，我经常回去外面找一些人类很多年前拍的老片子。那里面的市场就和这里的大集市很像……当时我就幻想，什么时候我们也能那样。」有客人聊起过往，唏嘘感嘆。 霍华德在心中暗暗颔首。 「现在『长河星域』那些繁华星球也很少有这样的传统集市了。大部分普通人吃的都是营养液加药丸，需要什么都是下单网购，人和人之间也冷漠了不少。最近他们那儿上的新片子里看上去就像我们『基克城』一样，冷冰冰，每个人的脸也都差不多严肃，阴气沉沉……」 「在哪儿看的新片子？」一群人开始讨论怎么样连接『星域网』去看人类拍的影视大片。 霍华德没有去阻止也不斥责他们。这样的行为也不少，只要不是危害公共安全的行为，一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到那边那位拉小提琴的了吗，他之前因为编码出了错乱，出现了类似人类抑郁症的病情，后面老闆让他每天来这里拉琴……他竟然慢慢就稳定了。都说他是被那位阿顿先生治好的，我觉得……他应该是找到了可以寄託的东西吧。」客人们的言语让霍华德将注意力看向了奶茶车旁边，那个简易的小舞台上站着的，肩膀上架着小提琴的年轻机械人。 「嗨！伍德，拉一首《明媚春光》……」有客人热情地打招唿。 舞台上那个动作有些僵硬的年轻提琴手，礼貌地侧身点头，摆好架势，闭上眼睛，开始进入到了他最爱的世界中去。 充满了俏皮、温暖的音符活泼地跳跃在半个『蛋壳集市』的上空，霍华德手捧奶茶，头顶上特制天花板反射进来的一缕阳光温煦地洒在他身上，在这个喧嚣热闹的环境下，他竟然品味到了一抹带着清甜的安逸来。 陆一久在管理中心忙里偷懒，岳军阳上来找他：「老闆，大区那位霍华德先生来了。」 陆一久一个激灵坐起身来，抹了抹嘴巴：「哈？」 岳军阳去到监控台将集市里的机械眼拍下来的画面调出来给他看。 陆一久看到那张熟悉的帅哥脸：「还真是。」不过这傢伙怎么知道他来了的？他诧异地看向岳军阳。 岳军阳微微颔首：「我请阿顿先生给我们这里的一部分僱工装配了先进的信息分析系统，可以更快地识别来人……」是客人还是来找麻烦的人，从对方进来『开发区』他们就要掌握住，这是阿顿先生对他们说的。 这里就是他们的家园，他们如果不保护住这里，恐怕今后再没安身之处。 「哦！」陆一久不是很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也不多问。整理了一下仪容，兴沖沖地跑去见霍华德。 五分钟后，两人一块儿回到两人一块儿回到了二楼监控室。 陆一久将自己下一步的计划拿了出来给这位领导看。他以为领导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的。 霍华德看了一眼那上面的方块字：「我说你就真的只会这一种文字系统啊，我还得切换视觉语言。」调完后，这位眯着眼睛开始读：「『蛋壳国际美食传播文化服务有限公司……』」 陆一久积极地看着他，等待这位给他的计划书提意见。 「你到底是文化公司、美食公司还是服务公司？」霍华德问。 「都做！」陆一久道。 霍华德神色凝重了起来：「野心不小……」他打量着陆一久，估量着这傢伙会不会真得会像之后的『紫花苑』那样？ 「是这样的，您也看到我们这里的美食了吧，我已经把我们这里所有的美食品类都註册专利了，这次是公司专利。」生怕这位误会，他赶紧先补充一句，「所有的美食都归入我们『蛋壳国际美食传播文化服务公司』，我们提供统一的美食培训，美食品类的菜单制定，将这些美食一来当做技术，二来当做文化给传播出去……」 霍华德听着有点儿意思了，不是连锁餐饮吗？ 「只要是来我们这儿参加培训的员工，都能得到这些美食制作技术的培训，得到我们公司授予『专利使用权』，就跟之前在我们这儿买爆米花机器和棉花糖机器一样的那种模式。」 霍华德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不少。 「到时候让他们遍地开花，将属于我们109区的美食发扬光大到全星各地……不光解决我们本地的就业问题，还能顺道解决一些外地的就业问题。」 霍华德慢慢挺起了胸脯，往陆一久面前凑了凑。 「你比如说，如果每个城市，上万个大区，无数街区都有一到多家我们这样的美食集中摊位，会给当地创造多少额外的经济效益？您也看到了，人们对这些是有追求的，他们可以消费，只要消费就能促进整个产业体系的循环：从原材料、加工、零售、旅行、住宿、娱乐、休闲……」陆一久此刻脑子里浮现出的是他们里，传遍全国各地的『x县国际小吃』，当然他不清楚人家到底怎么做的，但能把一些美食做成他们打上他们地区标籤的独有的特色，并弘扬四海……对他们那个地方来说难道就没有更实际的好处？ 霍华德当然听得懂他的话，也能想像得到一旦真做起来会是怎样的景象。从这里他就能窥一斑见全貌。 第203页 「到时候我的『吃好了么外卖配送』也可以开到各处，为各地移民增加新的工作岗位……」 霍华德冷笑：「你是为了自己的公司吧？」 「冤枉！我要为了自己的公司，我大可以把这些美食卖给那些连锁餐饮行业。虽然他们做的食物比我们的缺乏了那么点美味和创新，我可以肯定我的每一样美食可都能卖出去不小的数额。」陆一久嘻嘻笑，「也不是没人找我谈哪，每天都有无数通过各种关系想要和我谈这件事的，我这儿还咬牙顶着呢，多得罪人的事儿，这不就是为了履行和您和大区星政体的合作计划嘛。」 陆一久说着，还显得委屈地眨眨眼。 「别装了！」霍华德看不惯他那样儿，「你也就能骗骗别人，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算看清楚了。」 陆一久不吱声，缩着脑袋等说话。他反正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参加培训的人……」 「只要来我们这儿签订前期合约，培训费我都不收。」陆一久再度堆起笑，「前期合约也很简单，前五年每月盈利我这边拿一半，挂我们『蛋壳美食』的牌子。五年后他们赚多少都是自己的，技术也是自己的，技术使用可以继续下去，我也不回收他们的使用费，甚至不再用我『蛋壳美食』招牌，自创品牌都行。但这五年内，不能给我出一点儿么蛾子……」 还算合理。霍华德在心里想，也就是前五年辛苦一些，相比较付出的，他们收穫的会更多。要知道光是『专利使用』较真儿起来可都是一笔不小的资金。 「可他们哪里有钱去创业？」 「那我就无能为力了，如果连最开始一点点启动资金都赚不来，也别指望后续能做其他的了。」陆一久笑道，「我又不是他们爹妈，饭都餵他们嘴里？他们自己可以想办法，想不到办法没有那个决心勇气，就不要来。」 霍华德低头苦笑：「是我太操心了。」 这傢伙说得对，他能提供这样的机会，让一些敢于去闯去搏的人出去就已经够意思了，总不能什么都替他们安排好。那还真就不如他自己在各地开个『蛋壳集市分号』，何必要和他们星政体合作？ 星政体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让很多没办法找到合适工作的人能够有正当稳定的工作，能够活跃原本就单一，被大多数大集团严密把控的经济市场。 「试试吧！」霍华德也只能这样决定了。他是看好这些美食的，希望他一心为民，这些移民们也能自己争口气。 「这件事最好有你们大区星政体来主持，我给您搭戏。您拿政绩、得民心，我帮忙。」陆一久又道。 霍华德知道这傢伙是想借用这一局，将他和他的『开发区』和『大区星政体』捆死，做实他是在帮星政体政府办事儿的消息，可他……心动啊。 确实，这是一项如果做成了，不算小的政绩，更重要的是民心。他如果能扳回一城，在总星政阁老会们面前他都能有话语权了。 「嗯！」霍华德终究捨不得。转脸一想，反正这傢伙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他这次没办法和他们绑定，下次也会继续不断地拽住他们的。 本以为找了个随时可丢可弃，还有点儿办事能耐的『替罪羊』，人家啊，把獠牙狠狠扎进自己大腿，不光吸血还特么输血，他能怎么办？只能忍着，享受呗！ 生意谈成，送走霍华德的时候，这位还拐去买了不少的『毛毛虫面包』当伴手礼，顺便打包了十好几杯『冰镇奶绿』……接下来，他也得和自己班子里的人交代清楚才行哪。 隔天，陆一久带着洛丁还有岳军阳难得离开了一趟『开发区』，他们要去办理『蛋壳国际美食传播文化服务公司』的一系列文件。 他这边公司刚创建，不少一直密切关注他的商人都得到了消息。 【真大胆哪，他真要大举进军『餐饮业』？】 【他做的是地摊儿美食，和『紫花苑』走的是不同路线，可……我觉得他这个发展起来不容小觑。】 【可不是不容小觑，吃得起『紫花苑』的有多少人，吃得起他家的有多少人？】 【之前只是在那块鬼地方闹腾，公司一创建，摆明了要往外做。会有人给他点儿教训瞧瞧的。】 …… 教训来得不是一般的快。 陆一久才搞完全部的文件去商业部和银行部门办理了相应的公司业务，出门时一台扫地机器突然高高飞起，对准他的胸前狠狠地撞了过来。 剧烈的疼痛只是开胃菜，完全没有料到会遭遇这一幕的陆一久整个人脚被地面上的油滑了一下，平地凌空。 眼看着就要整个人平行仰面摔倒，脑袋撞地，岳军阳那傢伙不知打哪儿一个残影闪了过来，双手及时抓住了陆一久的胳膊，将其一把拉起反手盘在背上，背起就往外沖。 和他们一块儿来的洛丁把右手公文包换到左手，抬起手腕，下方露出来了三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扫地机器人连射三枪，紧紧跟在了岳军阳的身后，并开启身体周围的力场，戒备着周围一切机械物体的靠近。 没多久，附近的灯柱、自动垃圾处理器还有路边一辆具有变形能力的汽车都像被感染了『病毒』一样发起疯来，全都追着洛丁和岳军阳身后跑。 道路两旁两家『小超市』里头的自动武装机械眼撞破了玻璃沖了出来，在半空中完成武装状态，低等热能武器朝着前方的三位无差别射击。 第204页 岳军阳这边一边背着被吓懵了的陆一久脚不落地地狂奔，一边联繫『开发区』里头的人：「老闆遇袭，给我出来！」 正在炒饭、炸鸡排、烤鱼的几位厨师师傅接到消息，立马撕碎身上的围裙：「阿水，阿英！小绿！过来招唿客人！」 从前就是训练有素的这帮人一听这吩咐自然飞奔过去，笑着接过炒锅。 「看好咱们的集市。老闆那里有我们！」今天来看摊子的小八对其他同伴道。 等他们几个出去，外面两辆最高速的悬浮车已经开了过来，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先前指挥调度的老兵自愿开着地面车在下方一起出发。 他们天生就是在危险当中度过的……周围稍微有点儿异样他们都很清楚发生了什么级别的危险。 今天……只有他们老闆出去了。 「他奶奶的，老子才吃几天饱饭，还特么没享受完领养老金是什么感觉呢。谁特么敢动老子老闆一根汗毛，切碎了他！」十八只机械臂的半残疾大叔叼着最低廉的电子菸斗，暴露出了自己原本的『武装形态』，每根机械臂上都是重型杀伤性武器。 弘阳在『开发区』外面包了好几条专线游览车，最近老老实实地干起了拉客事业，专门从各处的车站、飞机场、飞艇公司外面接驳游客到开发区，这生意可做得相当不错。 他们的车队开着车回来的路上，接到了消息，说是有人在c58街区遭到了『病毒机械体』攻击，被攻击的貌似是开发区陆一久老闆，这位当场将客人丢给另外一辆车，抄起傢伙开着辆花花绿绿的旅游车就往事发地点沖。 「老子的人呢！都死在街头了是吧？在他妈老子地盘追杀老子恩人的家人，这他妈就是在追杀老子的家人!全他们都给老子滚出来，就算用啃得也要把那些狗东西给老子啃死在c58！」 c56和c57街区的巡警们此时也接到了信息。 「是陆一久！这是仇杀，打起精神来，陆一久不能有事儿，有事儿大区星政体都不会放过咱们的，还有……陆一久可给咱们这儿带来了不小的改变。」 就算有些人嘴上不承认，却也知道，现在的陆一久和几个月前的619已经截然不同。就算只是为了自己的工作，为了本地的稳定，发展，他们都不能让人在外面出事儿。 陆一久一路被背在岳军阳的背上，耳朵只能听进『哗哗』的杂音，眼睛看到的也全都是残影。他在心里估算刚刚这短短十分钟内他们到底跑了多少公里……他算不清。 身后时不时有一些东西高速撞击过来，每次都没有撞上他，不是被挡在他们身后寸步未曾离开过的洛丁给反弹出去，就是被岳军阳自己的『力场』给挡住了。 陆一久为了不耽误两位忠心耿耿的手下，一声不吭地憋住气，自觉搂住岳军阳的脖子不敢松懈。 他现在可算知道为什么阿顿一定要给他安排保镖和助理了……真是未雨绸缪，未卜先知。现在他正在经歷的场面和他想像中的场面天差地别。 他想像中的还是电影里头追杀老一套，飙飙车，躲躲枪，再打打拳什么的，然而机械世界的追杀除了拼速度、拼实力还拼一切的反应能力。他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路边随便一样机械物品都能够变成追杀他的『杀手』。如果是他独自一人在外面，他恐怕走出办事大厅就被那扫地机器给干掉了。 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胡思乱想：如果把这一幕全程跟踪拍下来的话，应该很劲爆。 前方岳军阳突然停了下来，气息只微微地顿了顿：「洛丁！」他急促地叫了一声他的搭档。 洛丁开启全力场状态，一个跳跃落在了岳军阳他们前面，身上前胸、左右臂和两腿同时有不知名的金属板撑开，在他的身体和这些金属之间形成了一个不大的空间。 陆一久人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儿就被岳军阳一把将他塞洛丁的『防御甲』里头了。这是为什么克莱其顿愿意花大价钱大心血来招揽洛丁的目的，这傢伙除了能文能武，其实他的最大设计亮点就是这一套『防御甲』的装备。 陆一久刚被关进去，就听到了耳畔好几下差点儿震碎他耳膜的炮击声。 当时他在『防御甲』内整个人都是懵逼的。炮、炮击？！ 之后，一共是三十二发的加强炮落在他们周围。之所以这么清楚，是陆一久能感应到每一下炮响过后，自己外围这圈『防御甲』的震动。 他忍不住去想，自己被保护起来了还能感受到炮弹的强烈冲击感，那么，洛丁和岳军阳呢？他俩现在是在用自己的身躯抵挡吧。 克莱其顿正坐着飞艇从『缓冲区』返航，这趟行程他又招回了一些可以用得上的帮手，顺便完成了买通人手去『克尔克』调查的事情，还多找到了一些钏金，另外，他将一块黑黢黢的石头拿出来左右翻转着看了又看。 正在欣赏着这块『科莫多拉精石』的美丽之际，他的终端在飞艇穿过大气层后已经能够接通下面的通讯了。 马特林大婶儿的电话已经打了十好几个过来。 克莱其顿感到不对劲儿，赶紧拨通回去。「阿顿先生，老闆在外面办事儿遭到围堵袭击……现在被困在c58区……他们动用了加强炮……」 克莱其顿一下子从原来的座位站起来，朝着飞艇的驾驶舱快步走去…… 第205页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26?18:03:22~2021-04-27?10:14: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幻想双鱼?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riooo?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八章 开发区人的实力展现x下手的阿顿 又是三十二响的加强炮在耳畔响起，陆一久能感觉到『防御甲』内部的某个零件正在跟着震动，他知道哪怕再怎么坚固也经不住连续不断的炮火攻击。 他已经数不清是几个三十二响过去了……最开始的惊慌过去之后，他现在很镇定，镇定到他的脑子已经在开始盘算怎么样回报敌人。 没错，就是敌人！就今天这样的程度，他可不会傻逼到认为这只是『不和』。让他知道是谁，他绝对不会放过对方！靠！ 他的终端此时不停地在响起，提示告知他是克莱其顿。他本不想让他担心，然而他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克莱其顿这么着急地找他，肯定是有人通知他了，他要是不接那傢伙绝对会和他翻脸。 强作镇定地打开终端，克莱其顿看到他的脸出现在昏暗当中后，眼神里刚才一闪而过的疯狂迅速消退：「还可以吗？」他也故作镇定地问陆一久。 陆一久想逗逗他，故意装着受惊的样子：「阿顿~~阿顿！好吓人！」 克莱其顿感觉自己这具机械身躯的模拟心脏忍不住地抽疼，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将手中的匕首放在了飞艇驾驶员的面前，再放上一堆钞票。 飞艇驾驶员识相地开启了最高速，朝着这位指定的目的地飞驰而去。 「别怕，我很快就来了。」克莱其顿安慰他道。 陆一久突然笑了起来：「我不怕，刚刚是骗你的！阿顿别担心，我死不……」 再一波的『加强炮』轰击声响起打断了陆一久的话，也让克莱其顿的脸变得越发地阴沉起来。 洛丁的『防御甲』号称能抗vvvi级别的超能环沖炮五十下，加强炮按理来说对他没有问题，可架不住对方一直攻击。 有时候攻击也是讲究数量的。 克莱其顿挂断了电话，不想再听到看到对面的声音，那样会让他控制不住心中升起的暴力。 飞艇驾驶员结结巴巴：「已经是最高速度了，先生……」高危情况下他能感应到对方身上的『杀气』，赶紧先解释。 就在陆一久以为洛丁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刚刚那一波的『加强炮』声突然戛然而止。 弘阳跟个疯子一样开着他那辆花花绿绿的旅游车『呜呜』叫着冲进了事发现场，这傢伙才不管周围是什么，见到就撞，直接碾过去，旅游车尾巴一甩将发射『加强炮』的六个伪装成『垃圾桶』的机械人一下子撞翻，终止了他们的炮击。 这傢伙从驾驶室撞破了车门跳出去，下一秒他的旅游车就被其中一个倒地的『垃圾桶机械人』给瞄准，一炮炸飞了他的车子。 弘阳落地后，半边身体武装变形，从仿生状态变成了金属状态，一枚半人高的盾牌在他仿生态的那边形成，金属态这边的手臂抡动，化作了一把带有雷射的大刀，这傢伙一刀挥过去，雷射束从一条细长延伸出去的直线扩展成了长达十几米，宽约三米的雷射能量场。 两个『垃圾桶机械人』被他的雷射能量场给扫中，当场碎裂成了好几块。 岳军阳趁此机会掀开上方半挡住他的洛丁的身体，疾风迅雷一般掠了出去，此刻的他半边身躯被炸毁了，露出里头半金属的骨骼和断掉的各种神经血管，电流哗啦啦地响着，这傢伙好似完全不在意，瞬间锁定了一个目标，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一只手指头飞射出去正中其中一只『垃圾桶机械人』的右眼，对方当场死机。 周围更多的『垃圾桶机械人』冲过来，分出了三波，一波对付第一个赶到现场的弘阳，另外一波对付如鬼魅般在现场展开暗杀行动的岳军阳，还有一波朝着洛丁的身体跑去。 洛丁的身体除了头部之外其他地方全都被一层不知名的金属物质包裹，并膨胀出他原来身形的两倍。他看上去就像个敦实的堡垒，却没有声息。等到那帮靠近他的『垃圾桶机械人』到面前时，他紧闭的眼睛突然打开，老实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笑容，从他的后背发射出去一圈的钢索，将这几个敌人瞬间捆住，大力一抡，远远地丢了出去。 钢索成了洛丁坚实身体外面又一层的保护装置，挥舞着隔绝了周围一切机械人和机械体的接近。 「老大！！」弘阳那群年轻有力，没有报废的小弟们一窝蜂地从四面八方地赶了过来。 路边那些武装后的『机械眼』、路灯柱、变形车、洒水机此时一致行动，将这帮小弟们给拦了下来。 双方在c58街区这段路上打成了胶着的状态，然而这样的状态没有维持多久，更多被某种『病毒』感染的机械体和武装『机械眼』赶了过来。 弘阳手下的小弟当中有两个大概率没有查杀过这种『机械病毒』的傢伙在被对手给碰触之后，同样被感染了，转而被对方控制，袭击自己的兄弟，导致刚刚还偏向弘阳一方的局势立马逆转。 此时两辆悬浮车唿啸着从头顶擦过，车子上好几个影子同时从高空跃下，其中两个在半空完成了机械全武装过程，从原本类人形态变成了『机甲』形态。 第206页 高十几米的战斗型机甲扫描着下方的数据，一眼看到了洛丁，手臂朝着洛丁伸了出去，想要把他连同里头的陆一久一块儿给先带离战场。 还没碰到洛丁，就有两枚飞弹从远处精准地投射过来。战斗机甲反手一个格挡，拍飞飞弹的同时自己也被爆掉了半个手掌。 「老四，你不行啊！」另外一名战斗机甲瓮声瓮气地喊了一句，「给老子当好肉盾！」 「老七，你个瘪犊子！小心！」 头顶又是十几枚飞弹一起轰击过来，老七的战斗型机甲一口热能光喷出，十几枚飞弹于半空炸成一片，宛若在城市上空绽放的绚烂焰火。 小八和犬次于焰火之中宛如幽灵一般收割着附近那些敌人的生命。 整个c58包括附近其他几个街区都听到了这边炮火连天的动静。本地还有人在追求刺激搞现场直播，播放着这种难得一见的场面。 移民地虽然多发打架斗殴事件，却很少发生性质如此恶劣的当街动用中级以上武器，进行集体团战的火併行为。 巡警们的车子已经到达现场不敢过来是因为他们自己身上的武装冲进去压根儿扛不住一波攻击，就得被毁。他们一方面联繫上级请求调派武力强大的队友支援，一方面帮着疏散周围的群众，不许别人靠近。 「看这样子，陆一久凶多吉少啊！」 除了『加强炮』连『霹雳飞弹』都用上了，还动用了能够干扰『机械体』的病毒机械人，这么大手笔就为了追杀他一个，可见对手是下了要他必死的决心。 「封死周围的路吧，我们也只能尽量做到保护无辜老百姓。」 很多后面出厂的新型号原住民机械人连武装都没有，可不是普通老百姓么？ 正在感慨的几位巡警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隆隆』的响声，回头一看，十八只机械臂举着各类重型武器坐在一辆贴地卡车的车斗上，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力碾压而来。 卡车司机座上叼着电子菸斗的半残疾老兵高声叫嚷着：「都滚开！都滚开！！波及到你们老子不负责！滚——！！！」 巡警们忙不迭地躲到一旁贴地趴下，等着这位一个人制造出一支加强排效果的老傢伙冲进了他们的防护圈。 「那是……神马？」小巡警颤巍巍地问身边的老巡警。 老巡警下巴都快掉了地，目送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脑子里浮现出来了很多年前，『二次生命权保卫战』中那一支『魔爪军团』，当时他们一支军团仅仅二十一人，硬是在战场上打出了两千多人的气势。 最后一场战役中，他们就这一支二十一人的军团守住了一个要塞，听说当时全部阵亡，而那个要塞就是当时位于『基克城』门户的109大区。 那场战役最后的影像还在他们这里的战争纪念博物馆里存放着…… 老巡警不知怎么地，站起身来对着逆光下远走的那个身影，立正敬礼。已经被遗忘的那些记忆重新回到脑海的瞬间，他也甩掉了自己之前『逃避』的心态：「你们在这里守着，我进去！」 他的职责是什么？ 他身为一个生命，在这个世间的价值是什么？ 这些，从前他曾经会在意识中思索的问题不知何时已经沉寂。面对着前辈们用无数生命填进去才保卫住的家园，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只懂得享受而渐渐地忘记了披在身上的使命感？ 「队长？里面太……危……」小巡警的话没有说完，他从自己队长眼神中一下子迸发出来的不一样的光芒当中，也看清楚了自己。 …… 「你爷爷来啦！！都躲开！！」前方战圈内传出来的是那位老兵前辈嚣张狂妄的笑声。 四下里黑烟滚滚，升起了一层厚厚的幕帐将周围两公里内全部给覆盖起来。c58的群众们躲在各自寻找的安全庇护所，看着那无数黑烟翻滚的地方，既觉得害怕又隐约有一点点的兴奋。 与此同时，四位被聘请而来的高智能『战斗型』机械杀手就在两公里外观看着被他们派去的手下，以及感染后的『机械体』营造出来的可怖场面。 这四个有着差不多的面庞，不过高矮胖瘦，形体不已。 其中高个儿的那位，将自己其中一只机械眼伸出去当做高倍超清记录型望远镜，藉此他能看清楚战圈里头全部的画面：「他们的人不少啊！」 坐在他旁边地上胖子在用一台机器操纵着什么：「那就再感染，扩大范围，感染周围全部没有安装过我的病毒杀毒包的机械人，让他们去当杀手。」 「会不会太大手笔了一些？我们『海葵小队』第一次搞这么大的场面呢……」瘦子是个女性的声音和形体。 矮子只有半米高，发出的是幼崽的声音，语气却极端地自大：「嘿嘿~~让这帮乡下人也发挥发挥他们身为『机械』的终极使命吧！！」 「我再放一波『超能环沖炮』进去给他们洗洗礼……」高个儿杀手说着，将之前的『加强炮』换掉，全部换成了『超能环沖炮』，他背上的炮架举起，机械眼标准了战圈当中的洛丁，嘴角拧起，正准备按下『发射键』，突然，他只感觉一股铺天盖地的力量从头顶压了下来。 那是一种强烈的、刺激的、邪恶又充满了威慑感的不容抵抗的力量…… 高个儿杀手眼圈儿迷煳着不受控地转了半圈，突然调转方向，将发射炮炮口对准了身旁自己的三个同伴…… 第207页 …… 一声巨响短促地在爆开，带着灼烈白炽光的飞弹爆炸扩散开来后，环形涟漪状的冲击波覆盖了整个c58地区的上空，紧跟着整个109c区的警备系统都跟着『呜呜』响起。 【谁在c58放了一颗『超能环沖炮』？】 【通知『大区军备部』……这样的火力，怕是一般的巡警和特警都无法制服住对方。胆大包天，简直是胆大包天！】 一片支离破碎的狼藉之中，『海葵小队』四人团当中的那高个儿杀手回过神来，看着面前浓白色的硝烟，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将自己的三个兄弟给炮轰了。 他激动地冲进白烟之中，到处翻找着他兄弟的身体，希望能够找到脑部晶片。 冲进去后于滚滚烟尘之中他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影子，一开始他认成了自家最小的那个矮子兄弟，冲过去后他才看清楚并不是，对方比他们家矮子兄弟还高一点，他正在满地的零件和躯壳碎片当中翻找着什么，嘴里哼着某种不知名的小调。 高个儿杀手全身的神经雷达都在这一刻炸毛，他举起后背上的炮架对准前方：「你是谁？」 克莱其顿用脚尖儿拨开一片金属，将其捡了起来：「这是块特级材料来着，不错！」 「丢掉你手里的东西！」高个儿杀手发出破音的嘶吼声，「叫你丢掉你听懂了吗？」 克莱其顿继续用脚尖踢着脚下的碎片：「哦，一块高智能意识晶片……可以卖不少钱。」他又捡到了一块意识晶片，那块晶片还连在脑核中，与半边脑机牵连在一起，拔掉他的时候，剩下那半边脸还在向高个儿杀手求救：「大哥，大哥……救，命！」 克莱其顿充耳不闻地将其拔掉，丢进自己的衣服口袋中。他依然在哼着陆一久经常哼的调子：「我得意儿的笑……」 高个儿杀手再度试图用炮弹轰击眼前这个捡了他兄弟晶片的傢伙，刚有这个想法，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压迫感和威慑力……他的眼珠子又一次不受控地四下乱转。 在这一刻他懂了，懂得刚刚那下，自己不是失误，而是被人给控制了意识，继而操纵了他的行为。 「饶、饶了我……」 克莱其顿走到他面前，仰着脑袋盯住他的眼睛：「谁派你们来的？」 「帕尔！是b01区的帕尔！」高个儿杀手完全不敢有一点儿反抗。 「去，杀了他和他的全部手下！」克莱其顿微笑着将一根手指头戳在了这傢伙的肚脐眼儿上。他现在的能力要想下达更具体的命令完全控制对方的思维和行动，必须接触到对方的身体。他的能力恢復的这样慢还是太有局限性了。 高个儿杀手全身上下别别扭扭地反抗了好一会儿，最后眼神黯淡下来，成为了一片幽深的黑洞：「是！」他俯首帖耳地应承完毕，幽灵一般在原地消失。 克莱其顿趁着警备和军备双方的人马都还没赶到之前，将地上地上那些有用的材料都给回收回去。 几分钟后军备部门的飞艇已经赶到了这个现场，他们先在意的还是拥有更大威力武器的事发现场，隔着几公里地外另外一个打斗现场，现在除了之前带人冲进去的那一对巡警之外，还是只有当事人和追杀者。 然而，这条街上正在对战的双方势力，在场所有的机械人，包括机械体都在一瞬间感应到了意识晶片的灼烧。 岳军阳昏昏沉沉中感应到了这种熟悉的能量残留场：是之前c56公寓杀了他两个兄弟的那个傢伙！ 此刻的他全身上下都是战斗过后的痕迹，然而他依然撑着眼睛在四下里寻找，寻找那个他要復仇的对象儿。 随后，他于快要休眠之前看到了那个被他通过熟悉的能量场锁定的『仇人』。 不、不可能？ 然而他心底深处无比清晰地知道：可能的。阿顿先生……强大的吓人。 全部的『杀手』都在这一刻停下了动作，一齐永远地死机，同时，现场来自开发区的帮手们也都一致地停下动作，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个在废墟当中一步步地走进来的矮小身形。 从他的身上释放出来的那种『压迫感』足以威慑住在场的每一位，包括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兵。他们不光是意识晶片感应到危险，全身上下每一个神经元雷达都感应到了极度危险的信号。 这样的『威慑力』更像一种被铭刻在意识里的压迫，对方明明那么弱小，还是个机械体，他们却有着想要臣服于他的冲动。 克莱其顿走到了洛丁的面前，洛丁在他的面前垂下了骄傲的脑袋：「阿顿先生……不负使命。」 克莱其顿点头：「打开！」 洛丁解除了『防御甲』，将被保护在里面的陆一久给释放出来。陆一久前一秒还在感嘆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停下了，下一秒眼前被一束白光刺激了一下眼球，然后他就被一股不容分说的强力给整个拉了出去。 「阿顿？」陆一久的眼睛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影子。 第七十九章 去开发区！ 克莱其顿将他拉出来后直接按住肩膀又把他按坐在了地上，开始检查他的身体。从头到尾。 陆久还没反应过来他正在被『检查』。 左肩膀传来下刺痛，他吸了口气：「疼！」 克莱其顿的手指正好戳在了他那被地上的机油滑倒时被岳军阳把拉住，扯出来的钝伤。 第208页 克莱其顿皱起了脸：「怎么受伤的？」声音点儿也不像顿宝那种幼齿的声音了。 「扯、扯的。」面对这样的阿顿，陆久心脏也是全缩起来的，「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不然我就要撞到后脑勺儿了。」 克莱其顿的只手在他的左肩那里摸了摸，摸到了柔软富有弹性的人类皮肤，还有皮肤下的肌肉组织以及筋膜、骨头。 他这身体真的太像人类了，里面的仿生材料除了人类细胞培育的皮肤，其他的都是当初并不坚韧的科技材料。 「看来，除了要给你升级脑机，还要升级你的躯壳才行。」克莱其顿道。 陆久『啊？』了声，只觉得头晕眼花。死定了死定了……这下真的死定了。 「放心，脸不会变。」 他放个鬼的心啊！ 克莱其顿不觉得陆久的脸有任何问题，按照这里这些机械人的审美，都喜欢在挑选躯壳时给自己搞的精緻美丽些，可他偏偏觉得陆久这张端正清秀的脸很有味道，不需要调整任何个角度。他会亲自给他塑容，保准和现在这张脸模样。 「阿顿……周围这些……都是刚刚发生的吗？」陆久没工夫去理会克莱其顿的心声，他这个时候才能抬头环顾四周，看清楚刚刚自己被保护起来时，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看到了到处都是机械残肢，金属碎片，仿生肢体和骨骼内脏以及模拟血液喷溅的场面。 周围不少房屋都被毁掉了，街道两边的车辆、公共设施以及『垃圾桶』也都毁掉的差不多。浓烟滚滚中他还看到了两具高大的全金属机甲以及好几个他能看出点儿熟人影子的熟人。 最震撼的是十八只机械手臂，叼着菸斗的大叔，那位大叔可是他们集市的头号儿调度员哪！ 「老闆!没事儿吧？」大傢伙儿都向陆久发出关心。 陆久呆呆地点头。他没事儿，可他们……好像不是没事儿的样子。是为了来救他吗？他认出来了，那边那个是炒饭大叔，那边的是烤鱼的阿姨，还有……岳军阳呢？那个妹妹头呢？ 岳军阳已经消耗完全部能量倒地了，他的眼珠子直死死盯着克莱其顿，剩下半个的脑机还在转动，他很想问他是不是杀了他两个兄弟的那个人……可他没办法出声。 洛丁恢復了原来的形态，将自己直保护好的公文包又给提了出来，他看了眼终端：「差不多那些外围警备力量要进来了，你们都撤回去吧，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老闆，还有您以及阿顿先生也得留下来。」洛丁不愧是全能的，刚刚战斗完马上恢復了助理的状态，「其他人从西南方向撤退。」 他指出来的西南方向正是刚刚那位老巡警带队把守的路口。老巡警和几位他的手下就站在旁，不敢说不敢出声，当壁花。 受伤的同伴被他们自己人开着卡车带走了，弘阳和他的手下有受伤的也都块儿坐车跟着回去，岳军阳被放上了悬浮车，先步送回去『维修间』。 克莱其顿直盯着岳军阳的方向，刚刚那刻他感应到了那傢伙的脑波，却只是轻蔑地笑了笑。如果那傢伙刚才真敢强行冲过来动手，他也会毫不犹豫干掉他的。 克莱其顿给傅凛去了个电话，告诉他他这里发生的情况，让他帮着兜底。陆久在缓过来后主动给霍华德的秘书去了电话，同样告知他他这里发生了什么。 几分钟后他们被『请』去了警事厅，半小时后，两通电话前后地打到109c区的警事厅，个来自于109大区的区长办公室，另外个来自于『基克城』的后勤总部办公室。 都是为了关心陆久·克莱其顿先生遇袭事件的。 又过了半小时，109c区的警事厅厅长亲自送了他们三位出门：「到底是谁敢在白天做这种恶劣行为，我们会尽快查清的。陆久先生，记得代我表达问候……呵呵。」 陆久坐上自家车子就问克莱其顿：「阿顿，能查到是谁干得吗？这笔公共设施赔偿款我可不能白交啊。」刚刚被罚了部分款，因为他们到底损毁了些房屋和部分公共设施。至于那些『垃圾桶机械人』陆久也是刚刚才知道那就是追杀他的杀手，他死活不赔偿。 「能！」克莱其顿笑道。他喜欢这傢伙的『恩怨分明』……随后大将军甩了甩脑袋。 喜欢吗？只是相对而言喜欢他现在的个性而已，大将军对自己说道。 「要他加倍赔偿给我们！」陆久恨恨说道。 这路，陆久的车子从c58开过去，不少人都目送他们的背影远去。这仗开发区那帮傢伙用自己的实力教训了来犯之人，也告诉了那些对陆久抱有不满态度的商人们个消息：这傢伙，可绝对不好惹！ 【我要去开发区找工作！】街边有移民眼中闪烁着热切之光。不管是人还是机械人，或者直接说只要是生命体都有慕强心理。 开发区那里不光有各种他们能做的工作，还能有能力保护自己，即便去了那里又怕他个球！？ 这是这仗给开发区，还有给陆久带来的另外的收穫了吧。 原本的移民们还在畏惧着得罪了谁谁谁……真刀真枪地干了场之后，他们懂了。并不是说名号响亮，就定能在这里，在移民区，他们的移民们的主要地盘儿撒野的。主要还是要靠实力说话，这种实力不光包括了安排工作的能力，还有就是对抗的能力。 第209页 移民区是移民的地盘儿，而有个人早就成为了他们移民们的代表，他不光能够在事业上帮助他们，还能够在力量上给他们足够多勇气和庇护，那就是——开发区老大陆久先生。 移民们如果有想要挣脱旧生活的野心和能力，不妨去投靠他。 陆久行平安回到『蛋壳集市』，获得了整个集市包括客人在内的全部人的热烈掌声。他们通过刚刚那场c58居民们的现场直播，看到了大部分的场景。 大傢伙儿可是在大集市里边吃东西边观看的，堪比看场豪华阵容的电影，当看到弘阳他们冲出去时，现场掀起了波小高潮，等到看到老四、老七、小八他们从天而降时，又是阵达到鼎沸的喧闹……真正的全段观看人数最高峰在那位『魔爪兵团』最后名倖存者老兵师傅出厂时，不光他们这边现场观看的人咆哮吶喊，有些在直播间里看的当场变形助威的都有。 这会儿这场直播还在『基克城』本城流量最大的直播平台首位上循环被各地的人点播观看呢。 【是『魔爪兵团』的前辈！啊啊啊——是谁说他们全都战死了的，我的偶像还有倖存者！这个地方在哪儿，我要去朝拜我的偶像！】 【哇塞，那些变形机甲精兵应该是职业军人吧。好特么厉害，比现在的厉害多了！】 【你没看到那个暗杀者妹妹头吗我认识她，她还有个身份是『杀鱼大师』，就在『蛋壳市场』专门负责杀鱼的……好帅！是女性吧？我想追求她……】 【『防御甲』现在很少出产了吧，这样的机械人是最佳保镖。我需要这样的保镖，机械体都行。】 【为什么那个矮个儿仿幼崽机械体出现，全部都停止了？】 众多声音中，只有真正关注战局转变的人才注意到了最后这个问题。是啊，为什么那个仿幼崽机械体出现，现场刚刚那么激烈的打斗全停下了 这个问题，只有来过『蛋壳集市』，亲眼见过阿顿先生的客人们心里清楚——矮个儿机械体，可怕着呢。 【阿顿先生对老闆真不错啊……那么关怀备至，细心呵护。】 被淹没在众多评论当中，也有眼睛和视角更独特的人如此留评道。 陆久向大傢伙儿表示了自己的感谢之情：「没事儿，罚点儿钱罢了。我会找到是谁在背后指使，亲自派人登门讨要罚款的！大家吃吃喝喝，今天高兴，全场律八折啊！」 「所有今天参与这件事的有伤的免费治疗，大家都有奖金拿！」当老闆嘛，手下尽力办事儿，他也不能小气。 重新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正在颠勺儿、炸鸡排、烤鱼、做面条的僱工师傅们，个个喜笑颜开。不光因为他们保护了老闆有奖金哪，更因为他们亲手保护了他们这个地方……守住了他们这帮『集体僱工』的尊严。 可以轻视他们没有身份，可以无视他们的『等级』低……可，别把他们当成垃圾样可以随意地践踏羞辱。他们，可都是从血泊里头挣扎着爬出来的，都有这尖牙利爪。 胡佛在工地上全程看完了这场追杀，他自问如果是自己绝对没办法躲得这么轻松，连他能及时调用出来的帮手可能都没这么强大的武装能力。 「明明都是样去招聘僱工，怎么人家招聘得人马质素那么高？」他扪心自问。 这个时候胡佛还不知道的是，从岳军阳他们那帮子被集体招出去，并在『开发区』有了那样的生活条件和工作后，这件事就在『缓冲区』慢慢地传开了。 『缓冲区』偶尔也能收到下面阿卡兹的信号，连接上终端，可以看到些底下那个美丽星球，他们同类嚮往的美好生活。『小脑斧奶茶』、『爆米花』、『棉花糖』这些食物都在『缓冲区』有了定的名声，不少那里排队等移民的机械人心里的愿望就是定要亲自品尝道这些零食。后面『蛋壳集市』的美食出现后，他们的心愿里又多了这个。 相比较本地移民还在害怕要不要去『开发区』找活儿干，他们『缓冲区』大点儿的移民聚集地都在传，只要是『小脑斧』或者『蛋壳集市』，又或者岳军阳岳老大来招人，他们抢也要抢到名额。 布兰登·泽塔全程懵逼脸看完了刚刚那场对战现场，他在这个地区也算是名人了，已经很多年没有对谁心生过畏惧。这次，他好像打机体各处都在往外渗透着寒意——可怕！ 看不起眼的小玩意儿，竟然拥有如此可怕的帮手和影响力。 「boss！」秘书突然进来吓了布兰登大跳，这傢伙赶快关掉屏幕，「什么事？」 「……刚刚接到b区眼线传回来的消息，帕尔在半小时前向大区警事厅通过录像投案自首，并转了全部的资产赔偿了在c58造成的损失，同时将自首画面传到了网域……」 「什么？」布兰登暴跳如雷，「怎么我没看到」 「因为跨区。现在应该可以在网域内看到了。」秘书道。 布兰登打开自己的终端，有最新消息跳了出来，点开正是b区老大帕尔的自首告白视频，那傢伙自首完毕就连同他的老巢块儿被另外枚『超能环沖炮』给炸飞上了天，变成了无法回收的碎片…… 布兰登冷汗直流：「那个，和他之间的交易……」 「放心，通过的第三方。」秘书主要想要回报的也是这个。 第210页 布兰登双手撑住了额头：「保镖，给我多加派几个保镖。另外……暂时不要再去招惹他们。」 布兰登·泽塔怂了。他作为经验老道的□□湖可比般人分得清楚『局势』。他如果再在这个节骨眼上主动招惹的话，绝对能够顺藤摸瓜摸到他这边。看到了『开发区』那边的实际战斗能力，他也慌啊。尤其，替他们当了替罪羊的b区老大都被消灭得如此干净利索，布兰登只会更怂。 「解决掉那个第三方。」他为了自保，只能这样。 再不确定自己有击杀死对方的绝佳机会之前，他……不能再冒然出手。 克莱其顿给全部受伤的人都做了维修治疗，最后才轮到受伤最重的岳军阳。 陆久看着毁容了的妹妹头：「他已经从七尺大汉变成了瘦弱少年，这次可别再变再小截儿了。」 克莱其顿有种自己膝盖中枪的感觉，他看了眼自己的身躯，忽然有点儿嫌弃起来了。之前这具躯壳他是觉得方便行走，因为映照就知道是伪装幼崽的躯壳，别人般看到这种特意伪装的，就会以为要么是公务人员，要么有特别的需求，不会为难他。 现在……或许他该把为自己塑造个更完美躯壳的事情提上案。 克莱其顿将岳军阳的脑核取出，放到了临时的机械体身上。 那是个专门给这里的幼崽们做的玩具机械体，只有半米高，外形像颗鸡蛋，竖着的鸡蛋。 岳军阳睁眼，迅速在周围寻找克莱其顿的身影，看到之后，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沖了过来，不，其实是滚了过来。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颗蛋。 「哎呀，好可爱！」陆久将他把抱起，却被克莱其顿用手里的金属管敲了下手臂：「你这随便抱人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 陆久将岳军阳放到了桌子上，岳军阳沉默了片刻后还是爆发了：「是你！是你杀了我的两个兄弟。老二和老六！」 「老二？」陆久想岔了，「他确实该对你的老二负责的。」把人家那里去掉的可不是阿顿。 「你胡说什么？」克莱其顿瞥他眼，「他说的是他们团队里的兄弟。没错，是我动的手。」他做了就是做了，没什么好狡辩，「当时你可是奉命要抓我的，我们是敌人，我难道不出手等死？」 岳军阳无言以对。那个时候他们的立场确实是敌人来着。可是……这不代表他不能为两个兄弟报仇，他发过誓要报仇的。 「你如果要忘恩负义，我也没办法。」克莱其顿冷嗤道，「首先你得还了欠我的命，还有你其他兄弟欠我的。」 岳军阳更无语了。是啊，这傢伙在对立的时候干掉了他的两个兄弟，但在成为队人时他免费救治了自己的兄弟，还给了他们安身立命的机会…… 「这件事我已经告诉了你们其他人了，你自己去和他们商量怎么办。」克莱其顿指了指门外面，「商量好了来找我，光明正大地来。」 岳军阳激动地皱了皱脸，导致他现在的鸡蛋躯壳外面，两团红晕，眼珠子『咕噜咕噜』地滚圈圈。 明明是很严肃的件事，偏偏陆久看得想笑。抱歉，是真的好可爱！ 岳军阳滚下修理台去找他的队友们商量去了。 过了好会儿他又灰熘熘地滚回来：「我们，愿意离开！还会答应帮您办三件事做为补偿。」 陆久大概听明白了怎么回事，但他很聪明地不在这个时候发表意见。哪怕有意见他也是和阿顿家的，谁亲谁疏他可是从来都有桿秤。 「很好。你们既想成全兄弟之义，又不愿意负我……」克莱其顿总体是满意的。他们不打算报仇却也不能就这样心安理得地和他这个『仇人』起，这样的决定才让他打心底钦佩。 「我给你个机会。」克莱其顿道，「你们那两个兄弟的晶片，在我这里。我让人在黑市上找到买回来的……」 岳军阳再度激动了，鸡蛋面板上的两坨红晕越发地扩散开来，颜色也变得更红了些。 陆久用手背堵住了自己的嘴巴。他好像那种俄罗斯套娃，画了俩大红脸蛋儿的那种啊。「阿顿先生……」岳军阳这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我从不为自己做过的事道歉。当初立场不同我出手，现场立场相同我再出手，都是样的。」克莱其顿看向他，「如果你们还想留下，就自己赚钱给他们付塑造躯壳的钱吧！」 「阿顿先生！」岳军阳整个扑倒在地，还笨拙地滚了三个圈儿，「对不起……谢，谢谢您！」 寄存在鸡蛋形机械体身上的岳军阳再次滚动着跑出去找自己的队友，外面不会儿就传进来了马特林大婶儿他们的欢唿声。 这阵欢唿除了庆幸自家的兄弟能够重新拥有活过来的机会，他们同样也庆幸自己可以不用离开这里回到『缓冲区』。 看到过光明之后谁愿意再回到黑暗中，永不见天日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27?17:59:56~2021-04-28?10:3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lt419?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章 孝顺x热闹的就业培训 陆一久看向专注在修理岳军阳那具坏掉躯壳的克莱其顿身上，傻笑了起来：「阿顿哪！」 第211页 「你要是说一些肉麻话就赶紧给我闭上嘴！」克莱其顿酷酷地说道。 陆一久呵呵笑：阿顿真了解我。 他发现阿顿变化不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大概是从爱林出事的那晚？那之前的阿顿身上缺少同情心，尤其是对这些机械生命的认同感，后面他慢慢地变了，虽然偶尔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傲慢吧，但更多时候他对待周围的人，对待这里的环境已经没有最开始那种掩饰都不掩饰的嫌恶。 陆一久靠在这间『维修间』唯一的沙发里闭上了眼睛。他今天精神高度紧张，现在稍微好一些了，疲累便汹涌地席捲全身。 好像不用再害怕了！这是陆一久恍恍惚惚快睡着时心里的念头。之前他也害怕那个传说中的『紫花苑』。在今天见识了他们拥有的力量后他真的不那么怕了。 他身边不知不觉中聚集过来了一些优秀人哪！ 克莱其顿听到了他那微微的鼾声，笑了起来。 想到其他人身上的伤他都检查过了，这傢伙带着仪器慢慢地靠近了陆一久。 小心地将他左肩膀处的衣服给揭开，在看到他肩肘周围一圈红肿后，这傢伙皱了下眉头。 怎么会肿这么厉害？这不仅仅是外伤了，里面的部位肯定也有损伤。 切开看看？ 举着刀克莱其顿正准备下手，突然想到这傢伙的痛觉神经和他的人类细胞培育的皮肤，会模拟流血也会带给他痛苦的吧。 唉！ 这傢伙这具身体虽然活灵活现，可作为机械人真的很一般。他最后想了想，还是将可以用在他身上的伤痛药油拿了出来，这还是上次陆一久买的拿一瓶，搬家的时候被克莱其顿给找到带了过来。 用自己的手心将药油融化后将其抹在了陆一久的肩膀处。 陆一久刚刚闭上眼还没休息多久，忽然觉得自己半边身体火辣辣地抽痛，就像被人用加盐水的鞭子抽打了一般。 『啊！』的一声这傢伙直接疼的叫出声来，勐地睁开了眼睛，虎目圆瞪。 克莱其顿正卖力帮他揉药油，突然这一下他也惊住了，赶紧收手。 陆一久抽着气看一眼自己肿起来的肩膀外加被药油辣红了一大片的皮肤，磨了磨牙齿：「我靠——」 克莱其顿顺势离开去洗手，一个字都不说。 陆一久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家阿顿刚刚在各他抹药油，就像上次他给顿宝抹一样。 「我阿顿真孝顺哪！」陆一久强忍住火烧一般的疼痛，痛并快乐着，乐不可支。 克莱其顿走到门口就听到这一句，气不打一处来：「会不会遣词造句？我比你大！」 「那……我阿顿真爱护晚辈呀！」这傢伙不疾不徐地改个说法。 「之前怎么没人发现你的无赖作风？」 之前那也不是他呀！ 陆一久怀着被关照了的温情再度睡着了。他发现被抹了药油的地方在一片火灼之后开始渗透进皮肤底层，被扯伤的肌肉还有骨头现在这会儿开始稍微舒服了一些。 再度醒来外面还是一片喧闹，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久久～」顿宝撒娇叫着往他怀里沖。 克莱其顿拉住了他：「他受伤了你别毛手毛脚的。」 「久久！你哪里疼？顿宝帮你抹药药～」 「我顿宝真孝顺哪！」这次总没有人说他不会遣词造句了吧。 「久久！顿宝会乖乖特训的，下次有坏人来，顿宝替久久打死他们！」 陆一久得意地笑：「我家崽子真贴心啊！」?大概养崽子的乐趣就在这里了吧。 「久久，你不要只喜欢阿顿叔叔不喜欢顿宝了哟！」幼崽趴在陆一久的膝盖上，滚来滚去滚着脑袋。 「都喜欢。」陆一久非常有水平地端水道。 「他们都说阿顿叔叔救了久久好厉害，顿宝也能救久久的。」小傢伙有点儿小小吃醋的意思了。 克莱其顿在一旁冷嗤：「你再练个几百年吧。」 陆一久看着这俩斗嘴的样子，摸着脑袋傻笑。 霍华德的慰问电话在第二天早上打了过来：「你那个可以搞了，我们这边会议已经通过。」 「领导，您看看我为了这事儿倒多大的霉啊！您有啥好处得想着我啊！」陆一久半开玩笑道。 「你也没吃亏啊！你知道对手是谁吗？109b响噹噹的老大之一，他们那一整个组织的人昨天都让人给灭了。」霍华德可不相信这事儿和他没关系。 「那是他们自己窝里斗吧！」陆一久故意直接挑明：「我们的人可都是老老实实回来了的，可没有在外面乱闯祸。」他看着网域内对这件事的猜想，继续道，「他被轰的炮弹和轰我的炮弹一样的，合理怀疑他们双方事后翻脸，他请的杀手反杀了他。」 这是现场已经得到了的结论。陆一久也坚持这样认为。 霍华德从他这里套不出有破绽的话只好结束话题。这傢伙厉害也好，总不至于一下就被搞死，他也更放心把事交给这样的硬茬来做。 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他做那么大的局面早晚也是被别人吞掉的命。 兇悍的老虎才能成为山大王，显然这傢伙这次不光让自己惊艷了一把，也惊艷了很多正在打他主意的人。 今后，他在109整个大区都能站住脚跟了。赶在这个时候推出他之前那个合作计划，正是绝佳机会。 第212页 当天晚上，由109大区星政体颁发的今年第三号重要的针对移民的帮扶政策正式发出。 「大区星政体为鼓励自主创业，灵活就业，将和『小脑斧公司』、『蛋壳国际美食传播文化服务有限公司』联合推动『就业上岗培训』，欢迎移民们踊跃参加。具体可见详情页。」 「老闆！陆一久老闆，听说您的美食传播文化服务公司将免费培训相关美食，并授予专利使用权？」陆一久例行在大集市巡查的时候，有人上前来追着他询问。 老四临时负责保护陆一久，一见陌生人上前立马控制住来人。 前天发生的事还歷歷在目，他们受老闆和阿顿先生大恩，这次是拿命都还不了的了。一定要做好自己能做的一切保护老闆。 「是啊！」陆一久见不少人都在等他回答，坦率地说道。 「我们可以吗？」这两个明显是其他大区的移民。 「有人会审查报名的资格。」陆一久道，「你们可以申请，审查资格由大区星政体给出，我也只是和大区合作，给更多不好找工作的人提供工作机会罢了。」 「那你们大区肯定会以你们区的移民申请为主。」对方失望道。 「那没办法，谁让我们这儿出了个『蛋壳集市』呢？」旁边有109的移民回怼道。有本事你们那边自己搞啊！你们那里没有陆一久老闆这样有经验的人吧。 还有更多的人想问他，陆一久告知他们去看大区星政体的公告。 「老闆！珍珠奶茶的专利您什么时候开放使用？」一个声音冲破周围其他的声音冒了出来。 陆一久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个原住民，一般很好分辨他们的，原住民穿得好，面容有一种一个厂家机器出厂的制式感，神色间多少都有些傲然。 「管你屁事！」陆一久笑着回应对方。他知道很多人都盯着他的『珍珠奶茶』打主意，因为利润的关系。珍珠奶茶可以开的环境更多，受众群体也更大，而且绝不会撞上『紫花苑』触对方的眉头。 「老闆的私人东西愿意分享是人家心善，不愿意也不能抢啊，相信不久的将来老闆会拿出来……」 「你算什么，替我们老闆做决定？我们老闆把这么多独家美食都提供出来，怎么还有人贪心啊？当心噎死你们！」小节嘴巴厉害，站在他卖鱼的摊位前嚷嚷起来。 「老闆厚此薄彼啊，怎么只接受移民报名，原住民不能接受培训吗？」人群里也有嘴巴凶，角度刁钻的。 「抱歉！这是和大区合作，大区说提供给谁免费培训就是谁。原住民好找工作，移民们不好找，这是大区星政体好不容易争取来专门针对移民的帮扶政策，下次有原住民帮扶这类社会活动我们也会积极参与的。」陆一久又恢復了和蔼表情，正常回应。 他离开后刚刚问问题的那人气得长出了一口气，该死的，那傢伙上一秒还『管你屁事』，下一秒回应得相当得体。这样的话录下来放网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带不起节奏。 恶意剪辑也不行，毕竟这里到处都是机械眼，恶意剪辑的人家马上就能用真实视频反驳。 「老四，那个人刚刚录了视频。」旁边有熟客小声提醒。 「知道了，您吃好喝好！」老四比了个安心的手势。 周围不是摊贩主都注意到了这个傢伙，「当我们这儿是什么地方？雕虫小技也敢来这里班门弄斧。」 「找黑光那小子黑了他全部程序……」黑光是他们这里的一个摊主，租了一间杂物间，专门做网络和信息技术的顶尖黑客。 一张无形的大网早就把这里给严密地保护了起来。谁想破坏他们这里既定的规矩和安宁，这里所有摊贩都会毫不掩饰地露出自己阴暗的一面，叫无知者领略他们的厉害。 星政体方面不是第一次搞这样的帮扶移民的政策，之前的活动基本上是和各大中小型企业合作，多增设些工作岗位出来。今年这两次，星政体都是鼓励移民自己创业，还给指了条路。 三个月前参加『小脑斧棉花糖』和『爆米花』机器与技术捐赠活动的那些人，在这段时间里已经陆续去了其他地区，开始了自我创业。 最近这段时间一直有反馈回来，有做得好的也有做得一般般的，还有做的差的。基本上靠着『小脑斧』的品牌，老闆要是诚信勤劳一些，做得都不差。 尤其第一批出去的全都是女性，她们是成功率最高的。『小脑斧机器』官网下面一直有她们反馈的情况。大家在新的地方站稳了脚跟，收入还不错的样子，从脸上的笑容和说话的声音都能看出一二来。 做的一般般的是比较懒的那种，出摊儿不积极，出一天摊儿赚到钱了就休息几天的那种人，他们当初靠着自身困难的信息通过了审核，没想到审核得了基本资料审核不了各自的天性，这也实在没办法。 做的差的人很少，捐出去那么多台机器和技术，一直没有反馈信息也接不到对方任何消息的只有五六个，合理怀疑这五六个人就是来骗机器的，因为他们得到的机器不久之后就被当成二手货品给交易了…… 这也是霍华德和自己的团队有胆量敢支持陆一久搞第二波更大型的帮扶活动的原因。因为成功率还算高。 这次因为是免费培训美食制作，获取相应的美食专利使用权，报名的人比前面那次捐机器捐技术的更多。 第213页 这次陆一久全权只做一个『贊助商』，将大区星政提给推上终极c位后，退居二线，低调踏实地配合官方做事。 所有报名审核的资格都有大区星政体来做，大区区长将公证审核任务交给了大区大法庭和公证处联合来进行，杜绝有人从中干扰。 在活动进行的过程中，有一批女性机械人来『蛋壳集市』找到了陆一久，表明他们想向第一批那些出去摆摊儿的女性一样，得到『棉花糖』和『爆米花』相关技术的传授和授权使用。 陆一久痛快地答应了她们，并通过冯曼的『基金会』给她们多补充了一些镙币，可以多购买几台机器。「你们怎么想到要来找我要授权？」陆一久问。 其中一位女性站出来到：「您的这三样零食后来註册了『公司专利』……我在相关的食品创新专利网站上看到了，我觉得应该要有授权的好。」她有点儿胆战心惊地说着。 陆一久笑着点头：「来的好！能请你们注意暂时保守一下秘密吗，不要说我给了你们授权书。」 送走她们后，洛丁忍不住主动上前询问：「您不是说捐赠机器和技术嘛，里面包括了授权吗？」 「有吗？」陆一久回头给了他一个前奏的笑，「我有说过吗？大概是忘了吧。」 洛丁才不相信他是忘了，结合他对这位老闆这段时间的观察了解，他绝对是故意的。这家户做事总喜欢留一手，就好像程序设计师喜欢给自己留个后门儿一样。 如果相安无事，那么他永远不会用到这个后招儿，但假如……那他随时能够通过这个后招儿后发制人，重新占据上风。 「b区死掉的那个帕尔……背后还有人，你觉得会是谁？」陆一久凝眸看向远处已经快要落山的夕阳，『星见草』白天吸满了光线，这会儿有的已经在慢慢地绽放星光。 「您有意无意得罪的人也有不少了，之前的副食品加工包装生产线，还有眼热您的成就的……不过嘛，我觉得是布兰登·泽塔。」洛丁不愧是全方位助理，自己早就把该调查的都调查清楚了。 「我也觉得和他们有关系。」陆一久浅笑道：「他们在整个『基克城』都有生意吧，好像生意的种类不少。什么生意他们做得最好？」 「物流。」洛丁不假思索道，「布兰登·泽塔最开始就是做本地物流起来的，后面还发展了本地快递行业，主要的业务在109，『基克城』也有一些，不大。他拼命打进去『基克城』的主市场，过去这么多年也只是一个小规模而已。」 「洛丁，你准备一下，选一些值得信赖又有本事的人去『基克城』还有『基克城』下属的110个大区，准备扩展我们的『外卖业务网点』吧。」陆一久揉了下眉头，「我从109大区星政体那里得到点儿优惠条件不容易，霍华德先生给我们在其他整个『基克城』的各个星政体处都打通了关系了。你只管去，花钱办事儿不要吝啬。」 洛丁已经猜到他接下来一步要做什么。外卖服务可是随时能够取代本地区快递业务的，只需要在原本服务的范围上拓展业务就行。 这是要……反击那躲在暗处对他们动手脚的傢伙们了。 洛丁满意地咧嘴笑了笑。他们家老闆不是吃草的羊，而是一匹伪装成羊的恶狼。羊老闆可活不长，他还要服务他五百年呢，本打算就算是后天培养也要把这羊老闆培养出点儿狼性出来，现在看来……全然不用。 更何况恶狼之上……还有一头到现在都看不出他到底有多深的勐虎，那个自然觉醒了自主意识的『机械体』阿顿先生，拥有的可是真正的王者气息。 如火如荼的培训进行得相当顺利，由大区星政体安排好班级和时间，每天由『蛋壳集市』派人去教授亲自教授各种美食的具体制作过程。 【盐是根据你的食材的多少来增加或减少的，不要只死板地记录，也得自己在脑子里估算比例。】 【甩起来！甩起来！炒饭就是要甩锅，你这甩锅姿势不对，给我练习甩锅五千遍，马上开始。】 【用记录仪记忆下制作过程简单，可美食的制作除了讲究材料、配比、调味先后顺序之外，还要讲究制作美食的心意，不要垮着个脸……情绪是会传导进食物里的。谁说的？嘿……当然是我们老闆说的。】 【能量元可以是主食，也可以是辅料，还可以仅仅是点缀……我们的美食讲究的是融合，就像我们也是各种融合形成的物种一样。】 【同样的手法同样的火候同样的姿势，做出来的美食味道都有或多或少的区别，要注意用心锻鍊自己，不要把制作美食看成是在工厂干活儿，客人们是能立马品尝出你的水准和心意的。】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28?10:34:31~2021-04-28?18:0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生晓梦?19瓶；等天青?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一章 奶茶生产线x机械人病毒 马特林大婶儿他们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也能教导别人，每天抢着去给参加培训的人上课。 大区星政体的会议大礼堂内，最近这段时间全是举着炒锅颠勺甩锅的培训者们。大部分人都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机会，很用心在聆听师父的教导，认真学习的，不认真的那部分如果被发现了，下次就不会再允许他们进来。 第214页 网上也有视频在播放这种培训的，感兴趣的人自己在家就能学，作为机械人他们只要有一定学习能力设定的，学起来的速度快极了。 然而学会了也没有用啊，拿不到『就业培训证书』，得不到来自『蛋壳国际美食』的授权，他们就不能出去做这个买卖，尤其现在只有『蛋壳国际美食』有这些美食，民众们也只认这个牌子，他们的产品，基本没有人敢冒充，一旦抓到……轻者处重金惩罚，重者被驱逐出去。 大家都在充实地忙碌的时候，陆一久也没闲着，一方面准备派人全面将『小脑斧奶茶』开出109c，另一方面也要准备和大区星政体搞『珍珠奶茶』包装生产的项目。 他是很想亲自外出去开店的，只是这个想法刚提出来，就遭到了包括克莱其顿、顿宝在内的全部身边人的反对。 「您的安危对我们来说才是头等大事。开店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做就好。」重新恢復了『妹妹头』身体的岳军阳再三请求道。 「敢乱跑，打断腿！」克莱其顿直接威吓他。 「久久~~顿宝可以帮久久的忙，久久在家乖乖的……」 连陆一久去个洗手间，都有埃文那些小傢伙儿放下正在学习的事情，一路跟着守在门外，生怕他被人从厕所给掳走似的。 没办法，这个任务只能交给爱林去办，加上洛丁的助理作陪，顺便再派上战斗力十足的老七做保镖。爱林的开店路线和之前洛丁的创办『外卖公司』的路线是一致的，她去那里也有洛丁分手帮忙，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小脑斧珍珠』奶茶在109大区的其他一百多个分区内同时开张，而且是『遍地开花』式的开张，每个分区的商业街中心地带，在今天都统一开来了一到两辆移动式『虎头奶茶车』。 这些『移动奶茶车』其实上从大集市还没建好之前就已经开始在秘密生产了，同样由他们的机器加工厂在生产，就和『棉花糖』机器一样，陆一久一开始就想要的是这种可移动式的奶茶摊位，不需要租门面，只需要将车子开到某个地方，停下，就能摆摊。 然而在各个地区的商业街中心地带想要这样停下就摆摊是不现实的，不过有领导打的招唿，别的商家没这种机会，『小脑斧奶茶车』却得到了这个许可。 【小脑斧奶茶车开到我们这儿了！】成为了最近一周持续不断的热门话题，『基克城』全城的热闹都由这一杯奶茶带给了大家。 每一家新开的『小脑斧奶茶』车外面都是大排长龙的场面。因为太过火热，一杯普通的『珍珠奶茶』被代排队的黄牛炒作，能翻二十倍的价格，饶是如此，还是供不应求。 洛丁和爱林看到这样的场面，在和陆一久连夜商量过后，加紧了『奶茶车』的生产，在原来一两家『奶茶车』都应对不了的繁华区域，再增加几辆。 比如在『基克城』主城区最热闹的中心地带『十六街』街口，每条街上都有三到四家的『小脑斧奶茶车』，遍布天上、地下和半空中……方圆两公里的cbd地带一共有八十六家『小脑斧奶茶』的新闻成为了业界的一项奇闻…… 与此同时，包装奶茶的加工厂在经过两周不断地改造生产线和测试生产产品后，正式生产出了第一批的袋装、罐装和瓶装奶茶。 因为『珍珠奶茶』目前为止只有陆一久个人能够有权生产，这个包装版本另外註册了一个新商标，新名字的『虎顿啵啵奶茶』一出，大家就知道是谁家的产品，加上有109大区星政体的全面支持，『虎顿啵啵』在109大区各处分区超市一上架，就成了畅销产品。不过由于最开始的产量关系，暂时只能在109大区能买得到，这种非主动的『飢饿营销』竟也带来了意外惊喜。 霍华德区长平时还有很多其他政务需要忙碌的，但因为『虎顿啵啵』这个品牌是和他们大区合作，他也在关心这个产品诞生后的情况。 他们大区星政体官方的工厂已经有很长时间都处于经营萎靡的状态中了，这里头有太多原因，他也不愿意再去细细追究，只希望这次新产品和新的合伙人能带来新希望。 产品上线后，他们办公室的人喝着『虎顿啵啵』这次优先出品的三种口味儿，惴惴不安盼着之后的销售消息。第二天，工厂的负责人激动地打来电话，告知他们接到了很多其他大区的经销代理请求。 「除了我们『基克城』的各大小地区，还有很多其他城市大小地区发来的代理请求……」有手下提议是不是趁着这样的热度加大产量，却被霍华德以及秘书都给否定。 「像现在这样搞搞飢饿营销，是个不错的决定。越是无法轻易得到的就越是拼命地想要……」大区区长这会儿心情颇好，说了一句他的心得。 他旁边的秘书还是提醒了一句：不过，可以先着手准备着……」 陆一久这边接到了工厂快递过来的三箱三种口味的『虎顿啵啵奶茶』，这三种口味分别是：原味、奶油可可味、柠檬奶绿味，他自己是喝不了的，分给这里的小孩子们喝，请他们反馈口味。 「久久，好喝的！」顿宝一人分到了三种口味儿，每样尝一口后小傢伙儿尽责地反馈道。 「我喜欢奶油可可，久久，可可是什么呀？」杜伦小朋友作为本地原住民又是最年轻的型号，不知道这些。 第215页 「可可是一种作物，可以做巧克力！」埃文给他解释着，作为在人类社会生存的幼崽，他懂得可不少，「久久的奶茶像我妈妈曾经泡过的热巧克力。」 这个五六岁的孩子还是时常会把他的那个人类妈妈挂在嘴边，这里的人现在不会再阻止他了。大家知道那是他的珍贵回忆，他是选择忘记还是持续回味，都由他自己决定。 「柠檬奶绿好喝。」大明星华菲女士今天也来这里了，这位女士只要是有拍摄工作就定在『开发区』，工作完顺便就在这里休假，能想到她留在这里已经有两个多的月了吗？ 华菲女士自己从陆一久面前的箱子里拿了一包，打开后豪爽地灌入肚中，「老闆，你这工厂用的机油品质还可以，不是劣质的那种。」 陆一久理所当然地颔首。和官方签订合约前陆一久就约法六章，里头有一条就是坚决不能从品质上马虎。 陆一久看到大美女明星，赶紧将翘起来的二郎腿给放了下来，乐呵呵地凑了过去：「您如果喜欢，尽管拿去喝。」只要这位巨星拿着他们产品的画面被一个人拍到，他就赚到了。 华菲女士挑眉看他：「……我一般可不乱拿任何带有商标的产品。」她能拿在手上的都是能给她赚钱的。 「您以后想在咱们这儿吃啥喝啥，我都包圆儿了，行不？」陆一久也不小气。他虽然给不了对方昂贵的代言费，可这包吃包喝的许诺，价值也不低吧。 华菲女士笑了起来：「那您什么时候能把您这些美食开到全星各地去，我才划算哪。」 陆一久淡定表示：「会有那么一天的。」 「顿宝，走，和阿姨拍视频去。」华菲女士也是一位『萌崽控』，是个懂得放松和生活的，让人开了辆超级豪华的三层房车过来，就停在他们『顿顿湖』住宿区旁边，平时她工作的时候也会主动带上顿宝。 有这位女士的提携，顿宝这位新人正式出道的起点可不低。他已经在好几位『群耀』的大牌儿明星节目或影视新作品中客串露了脸，还别说，他家顿宝可能真的天生是吃这行饭的，『观众缘』极好。 陆一久每隔一段时也会进到小幼崽的个人网站去看一看，过滤一下有没有什么不和谐的信息什么的，好及时处理。然而都没有，他们家顿宝最近在不断吸粉儿，个人网站从原来的一个，一下子有了十几个，都是最近这两个月开起来的，粉群保持着一个稳定的趋势每天在上涨。 华菲女士的巨星公众效应自然是非同凡响，她在这里拍戏，每天都有她的忠实粉丝专门守在这里为她拍照修图，发到网上供众多同好们欣赏。 之前她在这里这么多天，带火了『冰镇奶绿』这个口味儿的『小脑斧奶茶』，原本卖最好的『珍珠奶茶』最近都被『冰镇奶绿』给抢了些风头过去，可见，她一个人的强大影响力。 华菲女士一手牵着全态幼崽小明星顿宝，一手拿着瓶黑黄相间的袋装饮料的温馨照片很快就被传上了网域。 上亿的活粉儿们收到了他们偶像今天发的『精神食粮』，打开之后除了看到女神和幼崽手牵手的背影之外，短时间内把他们身上、周边一切的场景、服装、饰品、鞋袜都给扒得清清楚楚……当然，女神手中今天拿的『虎顿啵啵奶茶』也逃不掉。 『虎顿啵啵』这个牌子因此继续延续了『小脑斧奶茶』之前创造的现象级风潮……因为这个牌子又是从『基克城109大区』传出来的，导致『基克城109大区』也跟着声名鹊起，水涨船高。 霍华德区长快要被他同级同侪的『取经』电话给吵得神经衰弱了，不光同级的同事找他，上级『基克城』城邦的领导们也在找他，搞得他只能藉口终端出错，住进『疗养院』去暂时躲避这一茬儿。 开玩笑，他们大区才刚刚开始，还没见到真正的成效呢，可不敢冒进传授什么经验，谁知道会不会是起步得意，后续扑街？ 与此同时，克莱其顿一直在等待傅凛的电话。上次李义的躯壳被带走后他就在计算着对方什么时候会找他，为此，这段时间他还经常找人『打探』一下『设计总局』还有『军备部』的相关消息。 其中有一条信息，大多数人都没有注意，那就是『设计总局』在十天前宣告要进行一次大型的『系统杀毒』，将会在近期内从大城市逐层扩散到他们这些小地区来。 这场定名为『红顶』的系统杀毒行动，并没有在网域内引起过多的讨论。只有从事这一行业相关的工作范畴内的人陆续聊了几句，对外解说的是一种『定向性杀毒』。 这么来解释，就像人类时不时发现一些伤害身体的未知病毒、细菌一样，需要研发制作疫苗来消灭这些病毒。机械人世界里的病毒、细菌也是有的，任何能伤害到软、硬体或者身体各个特定器官或神经元、脑机的病毒、bug都算在其中。 这里的人们需要定期地施行大型杀毒软体杀毒的行动，就跟人类注射疫苗免疫是差不多的一种正常行为。 克莱其顿却对这个『顶红行动』……升起了更多的联想。 正在他付钱让大集市里的黑客黑光进一波跟进探查这个行动的相关信息时，傅凛那傢伙再度找上门来。 从一个带有屏蔽信号的金属匣子里取出了一枚完整的意识晶片，傅凛将它还有之前李义半烧毁的那枚晶片放在了一起。 第216页 克莱其顿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等着他开口。 「『红补丁』的事我们问过『设计总局』了……他们说是一种病毒，所以最近要搞什么『杀毒行动』，可我不信。」确切地说，是他们军部的人不信。 「这是我们前段时间找到的一个未曾自爆的，带有『红补丁』的意识晶片，希望你能够帮忙调查一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傅凛道。 克莱其顿将两枚意识晶片都放到了显微镜下，认真观察起来。 「都没有意识编码……但，这两个晶片曾经都是有意识编码痕迹的，不过被人为地抹掉了意识编码。」傅凛在他观察的时候诉说着他们那边的发现。 「这两个晶片外面都有一层绿色油膜，一个多一个少。」 克莱其顿打断了他的话：「我自己可以看。」傅凛翻了下眼睛，往一旁的沙发走去。 「不许坐！」克莱其顿头也不抬地喝了一声，「那是我的座位。」 傅凛只好走到一旁的金属凳子上坐下，觉得不舒服也没办法。真是个占有欲极强的傢伙，连沙发都不许别人坐。 克莱其顿这次亲眼看到了显微镜下的那种绿色油膜物体，当时打开李义的脑核看到这玩意儿时他就觉得奇怪，现在……他看清楚了之后，只感觉后背一片发麻。 这帮傢伙们不认识，可他却熟悉。这玩意儿，应该是来自于『摺叠星系』黑洞边缘的一种太空生物，名字叫『绿蜉蝣』，只有成群结队数以千万亿地聚集起来才会用肉眼看到。这玩意儿好寄生，经常附着到周围路过的物体上，是一种天然天生的有机传导媒介。 克莱其顿收回目光转看向傅凛，向对方理所当然地伸出手：「研究费。」 「靠！」傅凛咒了一句，「你是抢钱的啊，你家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还这么努力扒拉钱干嘛？」 克莱其顿不向对方解释：「你给钱，顶多两个月后我给你答案，你给钱给得痛快的话说不定我还可以给你一个有效解决问题的办法。」 傅凛眼睛顿时冒出精光。这傢伙……还真是个天才。自己来找他，找对了。 「杀毒只是一时的办法，设计总局的人和你们之间貌似不是同一条战线，你要是能够有更好的办法解决『红补丁』那就是大功一件……」 「你要多少？」傅凛立马问。 陆一久最近时不时地会从摆摊的小摊贩那里淘一些有趣的小东西带回来向家里人分享。有时候是造型独特的装饰品，有时候是古朴质感的器皿，有时候也有幼崽喜欢的玩具。 今天他淘到了三个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做的挂饰，拿去给克莱其顿看。 「阿顿，你看！」他将手里大中小三个型号的吊饰献了出来，「是三只小白兔，我觉得它们的表情有点儿好笑，都是斜眼歪嘴……」 克莱其顿只瞟了一眼：「那是尸骨。」故意逗他道。 「啥？」陆一久差点儿把手里的东西给丢掉，想着好歹是花了一百镙币买回来的，他又捨不得，只是从原本捧在手心的状态变成了提着上面吊环的状态。 「是『酷尔温兽』的心间骨。」克莱其顿笑了一下，「据说那个物种靠它们的心间骨交流，曾经一度因为这个差点儿灭种。」 陆一久一听不是人骨就放心了：「这骨头好像玉石一样。后来呢？它们到底是不是靠这个交流的？」 「当然不是，心间骨是它们成年后的一种自然发育出来的骨头而已，代表了成熟了可以繁衍后代了，顺便保护心脏最脆弱的部位罢了。」 「啊！」陆一久松了口气：「我是当成玉石来买的，刚好一共三个，咱们家每人一个。如果是兽骨的话，送人会不会不好啊？」 克莱其顿停下了研究的动作，同样斜眼瞟了下他手里的东西：「有什么不好？」心间骨名字好听，后面证实没办法用来做心灵交流后，商人们给它编造了一个浪漫的噱头：纯真的心，用来做一些挂饰吊坠儿之类的礼物。 「那你要不要啊，阿顿？」陆一久拿了个中型个头儿的白兔子递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28?18:05:29~2021-04-29?10:13: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楼一夜听春雨?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二章 杀毒包运行x这次真的瞒不住 克莱其顿转身专注地看着他：「你送给我？」 「啊！挺有趣儿的。」他当时一眼就看到这一组三个小挂件儿了，不光因为像白玉石的材质，主要还是斜眼儿歪嘴兔子给他的亲切感，他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顿宝和阿顿，加上自己那个大个儿的，可不是正正好。 克莱其顿嘴角一抹觉察不到的浅笑：他走过去从陆一久手里拿走了最大的那个：「我要这个。」 陆一久没什么想法，随他便。 克莱其顿将那个大白兔子挂饰顺手挂在了自己的操作台上，盯着它那吊在空中不断打转儿的贱贱表情，背对着陆一久笑了起来。 「这个最小的给顿宝。」陆一久看着手里剩下的两个『嘿嘿』笑。 这傢伙！克莱其顿嘴边的笑容马上冻结，他重新坐回道刚刚的实验台前：「沙发旁桌子的第二个抽屉你打开。」 陆一久自然坐进了这个房间唯一的沙发里头，按照他的话打开了那个抽屉，看到里头有个小小的黑色盒子，他自然地将盒子拿了出来：「这是什么？」 第217页 「上次从『缓冲区』带回来的。」克莱其顿故意用镇定的语气道。 陆一久打开了黑盒子，拿出那块儿鹌鹑蛋大的黑色石头：「这是啥？」 「科莫多拉精石……」 「给我带的伴手礼？」陆一久想起那天阿顿出发前他们俩好像谈起过『伴手礼』的事儿，他说要『值钱』的，莫非，就是这个？ 「值钱不？」他问。 俗气！克莱其顿在心里吐槽，不过他还是点头了。科莫多拉精石贵在有用，一段时间可以存储一次精神能量，拥有这玩意儿起码能够在危机的时候护住自己一次，他已经往这个石头里存了自己的精神能量了。 这傢伙太弱了，让他升级他又躲来躲去不愿意，自己亲自给他升级还需要学习很多知识，只能想办法武装他。 这样的东西是他上次去『缓冲区』找到的第二个重要的东西，也是属于他们外来星域才有的玩意儿。这边的人很少有精神能力，可因为这东西的外壳剥开后里面的黑色宝石也很闪耀，被发现后也是当成贵价宝石来出售的。 「阿顿，你帮我给它包个坠儿，和我的小兔子放一起，我挂脖子上。」陆一久确定是值钱的，咧嘴笑，不客气地提要求。 「你脖子里已经有终端了。」挂那么多东西不怕坠得慌。 「没事儿，我讲究的也不是好看吶。」陆一久不在意这个，主要是心意。他阿顿出差还给带礼物，其实不管值不值钱陆一久都不在意的，他就是嘴巴那么说罢了。 克莱其顿接过了那颗他送出去的石头，快手快脚地用金属丝缠绕了个上半截儿，打好结编成个扣儿，和那个中号兔子一起挂在了终端的两头儿。 终端那个小圆牌牌两边一边是兔子挂饰，一边是科莫拉多精石，风格和设计都格格不入，不伦不类。克莱其顿看不过眼，但那个不讲究的『大笨笨』乐得合不拢嘴。 看他笑得那傻样儿，克莱其顿忽然觉得也不是那么的难看。 陆一久凑到他工作檯前装着感兴趣的样子打量了半天：「研究啥呢？」 知道他不过是随便问问，克莱其顿还是和他说了一部分，想想这些并不会让他很高兴，就把自己的终端摘下来丢给他：「里面有一笔新入帐的钱，你收着。」 克莱其顿之前每天给别人『维修』赚得钱也都是这样交给陆一久，再由陆一久转到顿宝的帐户里。克莱其顿给的理由是他现在的身份为『机械体』，带着那么多钱不安全。陆一久也不避讳，反正他需要用钱跟顿宝说一声，顿宝就会给他们。 陆一久打开了终端，看到上面新进帐的一笔金额，点着脑袋数着后面的零，激动地破了音：「五、五个亿？阿顿，你又卖了个厉害的小玩意儿吗？」 克莱其顿最喜欢看的就是陆一久数钱时候的样子。如果有现金，这傢伙能盘腿坐着数好些遍，那肢体动作和表情都特别生动有趣。 他喜欢钱，自己就给他钱，看他喜欢的样子，这对克莱其顿来说也是一种另类的满足。 「嗯！」大将军并不是故意耍帅的，谁让他就是这么优秀呢？ 陆一久做了好几个深唿吸：「我们那么多人累死累活地干，也比不上你顺手做个小玩意儿赚的多。」真是不能比啊。 「帐户里快没钱了吧……」克莱其顿怎么不知道之前那十个亿这段时间早已经被折腾得差不多了。虽然听上去多，可他们的盘子铺得大，现在都是在投入阶段，能收入的还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帐面上有充足的资金，这傢伙半夜也少做点儿梦。 陆一久『嘿嘿』笑：「你什么都知道啊！」他不客气地把钱收起来，「现在阿顿辛苦一些，等我们的生意做大做强，足够稳定了，阿顿就不需要这么辛苦搞研究。」 他现在靠阿顿支持，将来他也能支持阿顿的！这是陆一久内心真正的想法。一家子搞事业互帮互助，本来就是应该的。 克莱其顿扭头瞟一眼他兴奋得面颊泛红的样子，忍不住朝他招招手。 陆一久立马靠了过去，想着他想和自己说什么。结果，却是被两根冷冰冰的手指头用力夹住了左脸颊上的肉。 「阿顿，你的手好冰啊。」陆一久压根儿没任何虚头巴脑的想法，二愣子似的说道。 克莱其顿在心里气骂了一句：真是超级『大笨笨』，手指头再用力掐了一下克莱其顿的脸颊，没好气地扭头挥手驱赶他。 陆一久揉着自己发红的脸皮，感觉怪异地走了出去。 『蛋壳集市』里每个认识他的人见到他的脸都取笑他：「老闆，谁掐你脸了？」 「阿顿。」陆一久老实回答，「我怀疑他是不是手痒痒，哪里的程序有了bug，你们要小心免得他掐你们。」 大傢伙儿一听都觉得不可能。阿顿先生为人清傲，除了自家的老闆和幼崽之外，对谁都是离了几米远的样子，哪里能动手掐他们的……脸呢？ 有稍微看懂了点儿什么的僱工和摊贩们相视一笑，笑话陆一久的『迟钝』。 南大门方向有一行穿着制服的人走了进来，负责维持『蛋壳集市』安全的经理和队长都迎了上去，不一会儿，在集市的八个出入口都有循环宣传录音播放了起来。「 」 陆一久在人群里听的不真切，问身后跟着的岳军阳：「大喇叭里说什么呢？」 第218页 「没事儿老闆，是分区有人过来做宣传，说是我们这里无论僱工还是移民都要进行『红顶杀毒』。」 「杀毒？是搞清洁卫生吗？」他自言自语。 「是系统杀毒。」旁边的摊贩听了想笑，「老闆您挺会开玩笑的哈！难道您没杀过毒？」 「我杀什么……」陆一久话没说完，赶紧黑着脸改口，「杀……杀过……啊。」 心下生出了警戒来，陆一久跑到那一队巡警外加上几名『病毒防御站』的工作人员周围，他们正在宣传这次『红顶杀毒行动』，他凑过去跟着听了一会儿。 【所有人必须强制性运行杀毒软体……不配合的查出来后将会严加处分。】 【下载包马上将会统一发送到所有有身份的移民和原住民的终端，僱工们必须通过自己登陆官网下载的方式下载。你们这里僱工多，明天这个时候我们会来检查僱工们的下载运行情况。】 【这次会开放全面过滤，谁要是没有下载运行软体，我们的过滤器会即刻反应出来，在其他地方下载运行过的打开你们的相关程序，会有登记……】 【现在开始向全部在场的人发送『杀毒包』，接收之后立刻下载运行。】 陆一久左右看看周围的人，大家基本上都停止了原来的动作，盯住了自己的终端，等待着统一发送『杀毒包』。随后，他看到巡警们手里带着个造型古怪的机器，正准备打开它。 第六感告诉他……必须赶紧跑，快点儿跑! 陆一久立即从人群里挤着往后钻，赶在那个机器打开的同时，他一脸狂奔逃回到『维修间』，下意识地抱住脑袋蹲在门口。 终端提示音此时响起【接收到来自『病毒防御站』发放的『杀毒包』，请运行红顶杀毒程序。】 这个提示音同时响起了两下，除了陆一久接收到在这个外，克莱其顿的终端也接收到了。 克莱其顿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开了『杀毒包』，下载运行程序。他反正是意识体，杀毒软体也『杀不死』他的灵魂。做完这些回头看到那个抱头髮抖的傢伙，他并没有下载运行的动作，悬浮光屏上不断跳动着催促他下载的程序，那傢伙充耳不闻，只顾着抱头害怕。 感觉到不对劲，克莱其顿跳下金属凳子往他身边走去。 【请编号s619尽快运行杀毒程序。】s619的终端提示音已经变了，变成了一种警告提醒。 陆一久抬起惊慌失措的脸来看向走过来的克莱其顿：「阿、阿顿……」 他不敢运行程序，他记忆里认为的杀毒程序首先是要扫描全机机体的，一旦他点开的话，这个杀毒包会不会同样扫描他的身体？那样的话他不属于『机械人』的事实会被扫描出来吗？万一无法进行正常的杀毒操作的话，会不会就此暴露他的真实身份？ 这『大笨笨』现在在害怕什么？克莱其顿一眼就看穿了这傢伙此时的真实情绪。 就在此时，有一个碟形『飞行器』根据集中反映的信号，已经锁定到了『维修间』门外，向里面发出了警告声来：【里面的人听着，尽快运行杀毒程序，否则『杀毒过滤器』将会採取全方位的过滤行为，届时将会对您的模拟神经元产生一定程度的影响……一分钟内情尽快完成『红顶杀毒』！倒数计时开始……】 …… 这样的『飞行器』在大集市好几个地方同时发出动静，集市里面的部分人不紧不慢地打开终端，亮出自己曾经『杀过毒』的记录，而陆一久这边在倒计时进行的过程中，依然没有反应。 【终端编号为s619的终端持有人请注意，我们已经锁定了你，你的倒计时还有三十秒，请尽快下载运行杀毒包。】 陆一久在克莱其顿怀疑的目光中，一咬牙一狠心，准备按下那个代表『下载』的悬浮按钮，他最后看了一眼克莱其顿：「阿顿，照顾好顿宝……」 克莱其顿心中勐然升起一个想法来，火速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这傢伙盯着陆一久惊恐绝望的眼睛，「你该不会是……『红补丁』吧？」 陆一久傻乎乎地『啊？』了一声。 克莱其顿却把他这反应当成『承认』了，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般扯了他脖子里的终端，用力在手心一捏，终端碎成了几块。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下陆一久：「给我趴修理台上去！」 陆一久这会儿全身上下都是半软状态的，他感觉自己脑袋里都是浆煳，只能听从克莱其顿的吩咐，半扶着周围的东西向着修理台走去，乖乖地趴在了上面。 克莱其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迎面对上武装过后的『飞行器』的枪口，他将手里的终端展示了出来：「陆一久的终端坏掉了，不能下载运行杀毒包，我正在给他修理。」 『飞行器』上的机械眼一闪一闪地将画面传回到了前方，不一会儿它的机械眼伸出来往门内照了一圈儿，看到了躺在了修理台上的陆一久。 对面下达了让『飞行器』撤回的命令，不一会儿上次在c58和他们并肩作战的那位老巡警带着两位『病毒防御』工作人员走了过来，他们检测了一下陆一久的终端，确定终端确实坏了。 「陆一久老闆怎么样」还有人想进去看一看情况。 「他死机了，就在刚刚，死机的时候摔在了地上，摔坏了终端。」陆一久道，「你们不能进去，他是有家庭的。」 第219页 正准备进去的人立马退了回来，只在门口张望片刻，确定躺在修理台上的真是陆一久：「那他的终端什么时候可以修好，我们还会来检查他的杀毒情况的。」 「他这个型号机械人，你们的杀毒软体对他有没有副作用？」克莱其顿问。 「应该没有吧，我们给老型号机械人发送的也是符合他们程序运行的杀毒软体，此前他的杀毒软体他都能运行，现在依然可以……请问，明天能修好终端吗？」 克莱其顿点了下头：「可以，修好后我会替他运行的。」 对方眼中虽然还有一些些的疑惑却也接受了克莱其顿的说法，转身离去。 他们走后，大集市里一帮人也在议论纷纷。 【刚刚还看到陆一久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的，怎么突然就死机了？】 【他是那样的，偶尔会死机、卡顿，经常还会有一些出乎意料的举动。估计是感觉到自己快死机刚刚才赶紧跑回『维修间』的吧。】 【怪可怜的，他应该升级了吧，现在又不是没有钱……】 这样的议论当中，有些情报被提炼了出来，传到了集市内外一些正在密切监视着『蛋壳集市』的有心人的耳朵中。『蛋壳集市』从开始火起来，就一直有一些其他势力的眼线在随时监视着这里。自从上次陆一久遭遇偷袭后，来的人比之前更多了，听说有专门卖情报的人在这里摆了个摊位，导致来这里搞情报贩卖购买的人也不少。 克莱其顿关上了房门，将那个终端带回到操作台丢了上去。 陆一久翻身下了修理台，紧张地不敢抬头。 克莱其顿默默地注视着他，等他主动向自己坦白。如果这傢伙主动坦白，哪怕他是『红补丁』自己都原谅他，也会救他。 陆一久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出这个对他来说事关生死的大秘密，过了一会儿他悄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克莱其顿气愤地摘掉了挂在他操作台上的那个大兔子，这傢伙根本不信任他，所以什么也不肯告诉他。好！不说就不说，没他帮忙，看他怎么办？ 大将军的骄傲和憋屈让他也重新找回了从前的拧巴来。自己对那『笨蛋』已经够宽容的了！ 陆一久在管理中心独自待着，他在思考该如何解释自己的『真正身份』。其实他是相信阿顿和顿宝的，他们在一起经歷过不少，他自认为自己还是了解这两个傢伙的，如果自己告诉他们他是人的话，他们也不会怎么样。他困扰的是要将自己身份带来的危机延续到他们的头上。 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他自己一个人承担后果，可要是告诉了他重视的人，他是分担了心中的压力，却也把危机分给了他们，他不愿意这样做。 或许，这就是该告别前的预兆？ 陆一久内心五味杂陈，纠结不已。告别他也没地方可以逃，顶着这样一张脸，他出去躲不了多久就会被认出来。没有现金和终端帐户，他也活不下去。 他真的不想死，哪怕到了现在局势逼着他不得不要选择那条死路的时候，他依然不打算那样做。 好像真的被困死在了这个地方…… 陆一久起身在楼上来回踱步，他不知道他走来走去的动静，楼底下『维修间』的克莱其顿能听到的一清二楚。 克莱其顿抬起头看向天花板，那目光就像有透视能力一样能够把陆一久此刻的肢体表情都给『描摹』得清清楚楚。还不下来跟他说实话？不然，他可真的不管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29?10:13:08~2021-04-29?18:0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潇潇若听雨?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潇潇若听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三章 被注射机械人病毒的人类 打破他们俩之间『冷战』的依然是顿宝。小傢伙儿放学回来的路上听接他们的三三、四四说起了他『死机』的事儿，小傢伙跳下贴地小车，自己跑回来的。他的速度早已经超越了平时基础贴地小车的最高速度了。 「久久~~」顿宝撞开房门要冲进陆一久的怀里，临时想起他今天刚刚『死过机』，在只差一步之遥的时候小幼崽及时剎车，扑在了路依旧的腿上，用力地抱住了他的双腿，「久久，你现在好点儿了吗？」 陆一久看着这个眼里都是自己的小幼崽，重新笑了起来：「好了。」 「久久，你和阿顿叔叔吵架了。」幼崽的成长如此的惊人，也没有任何人和他说这件事，他自己就感应到了。 「不是吵架。是，大家需要冷静地思考一下。」陆一久抚摸着幼崽的卷捲毛，耐心地说道。 「顿宝现在打不过阿顿叔叔……」小傢伙儿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去，突然这么说。 陆一久哭笑不得：「你干嘛和他打？」 「要把久久抢回来呀。」幼崽理所当然地认真说道，「他如果让久久难过了，我也打不赢他，只能忍着，等我长大。所以，久久，你也忍一忍吧，阿顿叔叔其实就是嘴巴不好。」 陆一久笑了起来，搂着这个幼崽心里那股仓惶恐慌稍微有所减退。 「顿宝，我想一个人待一晚上，你下去和阿顿叔叔回家去吧。」就在刚才陆一久下定了决心，尽管难以选择，他还是得做出选择，就算是……将损失降低到最小的程度吧。 第220页 斟酌来斟酌去，貌似只有自己一个人离开，对所有人的损失都是最小的。 顿宝认真地看着陆一久的脸，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惧来，他再度抱住了陆一久：「久久~~顿宝好喜欢你哟。」 「我也喜欢你。」陆一久揉着他的额头，回应道，「去吧，我只是需要独处一个晚上。」 心里有万般不舍，顿宝还是选择了听从陆一久的话，起身离开，乖乖地下楼去找阿顿叔叔。 克莱其顿刚刚听到了他们俩之间的交谈，他想听，这点儿天花板根本挡不住。听到这幼崽『长大打自己』的话，克莱其顿没什么反应，反正他又不会成功，等到听到幼崽说『喜欢』，陆一久也回应了之后，大将军气得将才粘合成一块儿的终端又给捏了，丢掉手上的工具，不想再继续待在这里。 顿宝下来后看到他气鼓鼓的样子，乖乖在一旁站着：「久久让顿宝跟阿顿叔叔回家去。」 克莱其顿瞥了一眼这小鬼，承认自己对小鬼刚刚得到的那句回应起了醋意：「跑回去！」 他既然想独处那就独处吧。反正他也没有别的选择，连终端都没有他还能跑不成？就把那个宽限延长到明天早上吧！明天早上他如果愿意和自己坦白，自己还是会救他。 除了岳军阳知道他们之间闹了点儿小口角外，『蛋壳集市』里其他人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克莱其顿离开后，陆一久故意趁着岳军阳去帮忙杀鱼的时候摸下了楼，大摇大摆进了『维修间』。 『维修间』里有一些现金是来修理的机械人们带来的，陆一久翻找了一通找到了几千块镙币，将钱装好分好几份儿藏在了自己的身上，又在衣服里头多穿了套衣服，做好准备，打算离开这里。 临走前他看到了被丢在操作台上的属于s619的那个终端，目光看向终端上才挂上去没多久的『科莫多拉精石』还有『白兔子』，想了一会儿他将石头和兔子给取了下来，把原本打算送给顿宝的那个小号儿的小兔子压在了自己留的告别信上。 这是他最后能为他们做的了…… 陆一久从『维修间』出来岳军阳马上跟了上来。 「老岳你别跟着我了，心里烦着呢，我就在集市里逛逛。」陆一久知道他得先摆脱岳军阳的『守护』。 岳军阳看他蔫儿蔫儿的，也不敢多说什么，自觉地退开十米远，却依然用眼角余光时刻注视着陆一久。 天色虽然渐渐地黑了下来，这会儿却正是『蛋壳集市』最热闹的时候，晚饭以及晚饭之后的四个小时，来这里逛集市是一件不错的休闲活动，还花不了多少钱。 陆一久一会儿在集市东边停留，一会儿又跑到了集市西边，他随便找间地摊儿都能和摊主聊十好几分钟，想吃什么往后排空位上一坐，也没人打扰他。 岳军阳最后一次瞥到陆一久的身影，他就在其中一家炒面摊子后面坐着，背对着岳军阳吃东西，这是的岳军阳没有多想什么…… 然而此时的陆一久已经蜷缩在空的机油箱子里被送上了垃圾车中。他们这里目前没有安装垃圾处理装置，每天产生的大量垃圾都得靠晚上的垃圾车运走。 车子开出去很远，确定周围没有调度员的眼线和机械眼后，陆一久从巨大的垃圾车后车斗悄悄探出一双眼睛，看着那在夜色星河之中，散发着暖白柔光的蛋壳型建筑。 拜拜！ 这座『集市』可是他活了这一辈子二十多年来最有成就感的事情之一了，仅次于领养了顿宝，以及当初『收服』了阿顿。他同样不愿意连累这份正在发展的事业。幸运的是，全部的产业都在顿宝和阿顿的名字下……哪怕他出事儿，只要他咬死了他们不知道，目前为止这些大大小小的事业、产业也能被保留下来。 「我一辈子运气平平，可能就是将最大的幸运都留给了这段时光。」陆一久抬头看着头顶上那快要压下来的漂亮星空，伸出一只手去。 手可摘星辰的美梦看似如此之近，其实本质还是遥远的。他应该要接受现实，现实就是哪怕有幸再成功地伪装几年，终有一天他还是得离开，还是得食言不辞而别。 希望，看到那封告别信，阿顿能够别发太大的脾气吧。 在脸上抹了一些黑乎乎的机油，又用身边就近可取的材料给自己做了些伪装，陆一久怅然若失地看着这辆垃圾车渐渐地驶出开发区的地界儿…… 岳军阳又一次看了一眼炒面摊子前坐着的那个背影，心中有些生疑了。老闆平时吃饭绝对不会超过半小时的，今天已经在那里坐了四十多分钟了。 岳军阳拨通了那个炒面摊子厨师的通讯电话：「老闆怎么样？心情还是不好吗？」 「老闆？老闆心情怎么样我不知道啊……他又没在我这里……」 岳军阳当时脸就绿了，身形如残影一般飞速到了那个背影的身后，一把搭住对方的肩膀。年轻的能量卡小摊贩战战兢兢地半转过头来，苦哈哈地蹙起了眉头：不怨他啊，老闆亲自开口了，他能怎么办？只能按照他的吩咐，穿上他的衣服乖乖坐在这里……耗时间了。 克莱其顿面对着顿宝缠着他讲故事的请求，虎着脸应承了下来，随便讲了一个恐怖故事想吓唬吓唬这小破孩儿。哪晓得小幼崽被吓得越来越精神，甚至在床上跳起来翻跟头，拳打脚踢显摆着他的花拳绣腿儿：「有鬼来，顿宝打死它~~」 第221页 然后，克莱其顿就接到了岳军阳带着颤音的消息，大将军当即带着一身的寒气跳下床，咬牙切齿：「见了鬼了！」 「鬼在哪儿？」幼崽『吼吼哈哈』大喊大叫。 将这小崽子一把拎着，克莱其顿周围的空气明显地下降了十好几度，他开着悬浮车往『蛋壳集市』火速驶去。 岳军阳路上将集市里全部的机械眼拍到的画面都给调了出来，没有拍到陆一久是怎么离开的。由此可见他们这位看上去嘻嘻哈哈的老闆对整个集市里的监控系统的盲点也是一清二楚的，连集市里那些负责人工监视的僱工们的视觉专注区他都避了开来。 克莱其顿进到了『维修间』在他的操作台上找到了那封『告别信』，还有信件上的小兔子。 唯一被留下来的破裂的终端让这傢伙心情越发地阴沉起来。终端都不带就敢走！果然，他是『红补丁』吧？ 迅速地看完之后，这傢伙捏紧了拳头，精神力压制不住地往外释放：「垃圾车，那傢伙肯定是混上垃圾车才能离开的这么顺利。」 「老闆为什么要离开？」岳军阳问。 「这不是你该管的，我让你守着他都能把人给守没了……赶紧去找！他只带走了一些现金，连终端都没带……跑不远。」克莱其顿只能这么宽慰自己。 顿宝在一旁控诉：「阿顿叔叔肯定是凶凶久久了，阿顿叔叔凶起来嘴巴好坏……所以久久才生气啦！我要去找久久！」 克莱其顿揪住这幼崽的身体，任凭他在自己手劲儿下扑腾着短胳膊。如果是平常按照他的脾气早就把气撒这不安分的小子身上了，他极力压制着自己已经养成了六百多年的坏脾气，仅仅因为……这幼崽对那个『笨蛋』的重要性。偏偏那傢伙什么都不懂，信任都不给足，还食言而肥，自己同样不当面告别就敢离开。 顿宝感觉到了危险的预警，立即乖乖地安静下来。刚刚那一瞬间，他感觉到阿顿叔叔差点儿就要『爆掉』了，这让他从晶片深处深深地畏惧。 好几辆悬浮车升空往外开去，这样的情况让大集市里的一些人觉察到了异样。『蛋壳集市』外面摆摊的区域内，有小摊贩们目送着那几辆车开走的影子，对视片刻，心下同样生疑。 他们作为探子在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每天除了收集集市内部的情报外，同样也监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并将情况整理提炼出有用的信息来传递出去给他们的僱主。 僱主花费不菲请他们这帮专业的『探子』就是为了收集有效情报的，而这帮业内精英们根据白天那些线索，加上刚刚一些情报，按照他们的经验稍微一整合，得出了一个大胆预测：619或许独自离开了开发区。 没有谁能够让那位阿顿先生亲自出动的，迄今为止，只有那位给自己改名叫陆一久的『古董机械人』能办到。 这个猜测作为有用信息，马上就传到了他们的僱主那里。 布兰登·泽塔得到这一消息时，惊喜地从机油浴中跳了站了起来：「他们才出发，打个时间差，赶紧在c区给我找人！带上葛青那老东西，那老傢伙懂二代机械人的原理，他一定有能够让二代老古董求生不能求死不成的方法！」 陆一久在垃圾车进入到c57区时，找了个拐角有阴影的地方跳下车子，迅速钻进了旁边的住宅区内。 他第一次来c57区对这边的环境不熟悉，完全是靠着直觉和观察力在决定自己的行动路线。沿着建筑物在灯光下投射出来的阴影走，尽可能避开有路口的地段，那里绝对有机械眼。他记得c57区也有废弃的厂区，现在他唯一能去的就是那里，那些地方一般人不会过去，如果真是常年废弃也不会有人看守，他可以在那里找个临时歇脚的地方，再慢慢地考虑下一步怎么走。 听说有c57有黑市，里面有些有门路的人，或许……可以有机会能够在那里找到离开阿卡兹的机会？ 真正地选择了这条路后陆一久马上就不会再去考虑『后不后悔』的问题了。想当初他才在这里睁开眼的时候，也没想到他能够撑过去这么久，还与那么多形形色色的机械人产生了各种各样的交集。谁知道他选择这条自己独自承担的路，未来会怎样？说不定……他依然能够延续好运气，顺利离开这个地方呢？ 摸索着在楼层与楼层间的阴影中穿行时，陆一久突然听到了周围突然多出来的响动声。他赶紧躲在了路边垃圾处理器后面，没多久就看见好几辆车子贴地开过，车子外面都站着戴着夜视镜的机械人，正在周围的环境里扫视着。 【那辆垃圾车的行驶路线就是在这附近，前面已经有人去堵截垃圾车了，他如果选择半途下车，就在周边不远。】 【多叫点儿人出来，大街小巷都给我检查清楚了，平时没人的地方也要进去仔细地搜……】 陆一久还听到了那些人吆喝的声音，他心下一紧：靠！这是在找他啊。谁呀，这是？ 他当然不会判断这是他们开发区的人在找他，他们那里的人绝不会如此明目张胆，敢这么大咧咧的……只有可能是意图对他有危害的『对头』。 陆一久无声咒骂了一句，盯得可真是紧哪，这是真的把他当成肉中刺，不拔不行了。 没多久，这个街区的街道上多了不少平时不怎么出现的人，还真是挨家挨户地在搜查。陆一久知道自己躲在这里早晚得被发现，干脆硬着头皮跑出来，悄悄地跟在了这帮傢伙的后面，装着和他们一起找人的样子。 第222页 找了两条街，这帮傢伙们没能有所发现，渐渐地聚集在了一起。陆一久发现他们聚在一块儿想要再度悄悄离开的时候，身边有人一下子拉住了他的衣角：「喂！你是哪条街的，我怎么没见过？」 陆一久心下发慌，拔腿就跑，他慌不择路之下，一头冲进了旁边街道旁边的一栋集体公寓内。冲进去的时候他在心中大骂自己：傻了吧，自己往绝路上跑…… 「阿顿、顿宝……这下真的要拜拜了！」 克莱其顿和顿宝几乎是同时感应到了陆一久的心声，这让他们颇为怪异，他俩来不及细想将手指同时指向了一个方位：「那边！」 「已经有人在找他了。」岳军阳不久前刚刚接到的『蛋壳集市』的情报，得知c57内有大批不明人士在晚间活动，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 这个时候大批人手冒出来找人，区域还是在垃圾车的返迴路线必经之地c57区域，不用想就知道在找的人是谁。 克莱其顿当下决定不能再等，他一把将顿宝丢在后车座上，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阿顿叔叔……等等我！」顿宝也要跟着跳下去，被岳军阳给及时拽住了，「幼崽不要添乱。你来指路，我们不会比阿顿先生慢的。」 …… 陆一久钻进了集体公寓中后没多久，意识到自己如果是一层楼一层楼地瞎跑的话，被抓住的机率更高。 他跑了几层楼后随即选择了一层楼，机灵地钻进了电梯旁边的配电箱中，屏住唿吸不敢出声。就这一会会儿的功夫，这栋集体公寓底下已经过来了不少人，他们堵住了全部的公寓出口，从上方和下方一起行动，一层楼一层楼地搜寻他。 陆一久手心里握着『科莫多拉精石』和『中号兔子』，努力平復着自己刚刚狂奔逃跑后剧烈跳动的心脏。他奶奶的！当个名人真的不好，看他现在这样子怕是连一条街区都走不出去。 配电箱外面有嘈杂的脚步声跑了过去，同时透过配电箱的缝隙，他看到了有影子来回闪过。陆一久握紧了拳头，想着万一被发现的话他该怎么办？ 貌似他身上连个武器都没有，这周围也只有身后的电箱了。 陆一久回头看了一眼电箱，他想起了『电狙枪』的效果，实在没办法，只能就地取材。这傢伙脸上一闪而过的是狠气，在自己身上披着的破烂衣服和自己口袋里来回摸索着，摸到了一个塑胶袋，他将袋子撕开缠绕在了自己的两只手上当绝缘手套。 来就来吧，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整栋公寓的楼上楼下都被堵死了，每一层都有人打开终端搜寻着s619的终端信号，幸亏陆一久没有拿走那个半开放的终端，不然早被找到了。 无法搜寻到终端信号的这帮傢伙们只好改成锁定每一层楼所有机械人的身上的『热能源』，一一地排查。 『热能源』相当于人类的生物热能探测仪，一层一共有多少个『热能源』判定为有多少人。挨家挨户地确定数量，多出来的那一个肯定就是他们的目标。 陆一久听着耳畔的脚步声不断地来来回回，他并不知道寻找他的人已经改变了找人的方法，只是在这个节点，他感觉周围环境里一切细小微弱的声音都在他耳朵里被放大了。 他听到了很多轻微到难以捕捉的动静，全身的汗毛在此刻根根分明地站立起来。不对劲，这样的气氛十分不对劲。 透过配电箱箱盖的缝隙，陆一久看到了外面一团浓重的影子，这一刻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他被找到了。外面有人已经将他给包围了起来。 这傢伙拔掉身后配电箱上最粗的那根电线，火花喷溅开来，吓得他只敢抓在电线中断，尽量让喷溅着火花的头部远离自己。 配电箱的门冷不丁被打开时，陆一久将电线勐地往前用力一戳。 外面站着的一位机械人混混被电压电得原地『起舞』，陆一久抡着手里冒着火花的电线钻出配电箱，吓退了外面守着?的另外三个混混。 又有一个不怕死的上前来被陆一久给点得差点儿短路，然而也因为对方体内能量强大的反作用，整个配电箱的电压都被影响了，『轰』一声爆炸开来。 这动静把陆一久自己都给吓着了，这傢伙趁着其他两个机械人发呆的空档拔腿就往消防通道跑，只不过这次他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正撞上楼上楼下听到动静后赶来的人，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被人给反剪住手臂拧了起来。 「靠！」手劲儿太特么的大了，刚刚被拧住的那一下差点儿把他胳膊给卸下来。他回头瞪了一眼拧住他的傢伙，那人沖他扯了扯嘴角，再度加大了手劲儿。 克莱其顿循着刚刚那一下感应到的动静来到刚才那栋公寓楼，只看到一帮混混抬着两个被电短路的傢伙从里面走了出来，这里已经没有了陆一久的气息。 克莱其顿一把抓住身边最近的小混混：「人呢？陆一久呢？」 小混混被这个刚过他膝盖的仿幼崽机械人吓得神经元不停打颤，脑机内的雷达告知他：如果不说实话，自己就见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他磕磕巴巴地说道：「被，被带去葛、葛青那老傢伙那里了。」 葛青？克莱其顿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了这个熟悉的名字的信息。这不是此前凯迪助理给陆一久的那张名片吗？说是可以帮助二代机械人升级的那个傢伙。 第223页 克莱其顿丢下小混混朝着葛青的住址跑去。他记得那傢伙就住在c57。 岳军阳开车载着顿宝刚赶来就看到了地面上克莱其顿那化作一片疾风一闪而过的身影，不用多说，悬浮车紧紧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其他几辆分开行动的悬浮车在确定没有找到陆一久后及时看来与岳军阳他们汇合，就跟在他们的车子后面不远处。 陆一久一路强忍着浑身上下被粗暴对待的伤痛，心里同样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这是要把他抓去见谁？他倒是希望能见那个在背后害他好几次的傢伙，妈的，自己如果活不了，临死前也要狠狠地咬对方一块肉才甘心。 然而，他这次依然没有见到真正的幕后主使人，而是被带到了c57郊区一处独栋房子内，看着这房子外面挂着的特别招牌，陆一久意识到他被带到了所谓的『暗医』这里。 「葛青，该你出手了！」把他一路扭送来的混混老大道。 葛青？陆一久听到这个名字的当下同样觉得熟悉，却死活想不起来。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老者外形的机械人，对方手里拿着一箱子不知名的工具，站在不远处兴致勃勃地注视着他。 「你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二代机械人，我好久没有再见到真正的二代了。听说你从来没有升过级，真有意思……那你的脑机肯定还是最初出厂时候的设置，我要好好地记录下来这珍贵的资料。」葛青笑起来就是个平易近人的小老头儿，然而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陆一久不寒而慄。 麻烦好像更大了！ 如果他是被一下子打死说不定还能煳弄过去他的人类身份，但看这老傢伙这种把自己看成『试验品』的眼神……他怕是要被这老东西给当场开脑了。 陆一久四下打量了周围一圈，催促着自己的脑袋赶紧转起来，有什么能够自救的办法没？他可不想死的悽惨。 「葛青，老闆让你先给他点儿教训。你要打开他的脑机也得等教训完了再动手。」混混老大吩咐老者道，「另外你小心一点儿，这个老古董虽然没什么战斗力，可下手也挺狠毒的。」 毒你x! 陆一久恨不能喷他一口唾沫，你这傢伙动手才狠吧。 葛青慢条斯理地拿出了个东西来：「对付他这种老型号的简单，给他来点儿最新型的病毒就差不多了。老古董的脑机和内存技术受不了新型病毒的冲击。我这种『灰线虫病毒』可以影响躯干的模拟神经元，往神经元内部自动不断地自动编译『痛和痒』的情绪代码，让受感染的人在层层递进的痛苦和其痒折磨之中，自己将自己的躯壳给撕碎……」 葛青说着，拿出了一个放在水剂当中的微小晶片出来，他旁边那几个混混同时退了开来，生怕同样被这种『灰线虫病毒』给感染。 陆一久的手被绑在了维修台旁边，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老东西靠近自己，掀开了他的上衣。 「诶？你的自主充能口怎么不在肚脐眼儿」葛青看着陆一久腹部那枚椭圆形的肚脐眼儿，小小地吃了一惊，「二代古董的自主充能接口应该也会设置在这里的啊？」 陆一久控制不住自己的皮肤打了两个寒噤，不光身上的汗毛倒立起来，连鸡皮疙瘩都一粒一粒地从皮肤下面泛了出来。 「哦？你还能生出鸡皮疙瘩？这真是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二代是很写实不错，顶多出现汗毛倒竖的情况了不起了……我对你的生理反应装置很感兴趣。」葛青还用手指碰了一下陆一久的皮肤，皮肤上的鸡皮疙瘩更明显了一些。 「别动手动脚的。」陆一久吐槽道，要也来个大美人儿吧，一个老头子他膈应哪。 「你的充能口到底在什么地方呢？」葛青不理会他，动手去解他的衣服，「莫非在胸前？也不是不可能，有些有特别兴趣的……」 陆一久挣扎着扭起了手腕：「喂喂喂，老头子，你干嘛？」 上衣被划破，葛青依然没有在陆一久的上半身找到充能口，他带着怀疑的眼神慢慢将目光往下移去，陆一久感觉到越发不对劲儿了，这老东西瞄哪儿呢？ 「难道在那里？嘿嘿……也有这样设计的。」葛青伸手要往下解，陆一久一个飞腿踹翻他：「老变态！」 葛青被他这一骂气得直哆嗦：「从充能口给你接种你还会稍微舒服点儿，好啊，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将手里的晶片和水剂吸入了一个小型注射器中，「那就让你尝尝直接注射的厉害！」 陆一久靠在修理台上两条腿当武器一阵乱踢，阻止着葛青的靠近。葛青也是个战五渣的水准，左躲右闪尝试突破，好几次都被陆一久给踹上了。 旁边的混混老大看不下去，直接上前来眼疾手快地抓住陆一久的一条右腿，在陆一久反抗时，这傢伙捏住他的脚踝稍微一使劲儿，『咔』地一声，陆一久痛苦地大喊出声。 「葛青你听到了吗？刚刚的声音？」混混老大感觉不太对，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他只是稍微用了点儿力，这傢伙的身体不会这么脆弱不堪吧…… 「靠！」陆一久被刚才那一下疼的生理泪水都逼出来了，他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脚踝立马肿胀，疼痛顺势往腿上延伸的感觉。 葛青趁机将那个注射器扎在了他的左手臂上，将那微小的晶片顺着水剂注射进陆一久的身体内。 第224页 陆一久这会儿只顾着去关注自己的右脚踝，应该是脚踝骨被那傢伙给捏碎了一块儿，现在疼得他脑子都开始跟着犯煳涂直抽抽，冷汗瞬间袭满全身。 他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后面的维修台上，大口大口地吸着凉气，将右脚小心翼翼地抬起来，不敢耷拉着，一耷拉着就坠得更疼了。 克莱其顿靠着那种微妙的感应一路追到了葛青的主持外面，刚停下脚步就听到里头传来一声痛唿，这个声音就跟触发了大将军体内某个暴虐的开关一般，夜色深沉之中，这位的身体周围全是被他瞬间释放出去的黑暗的精神力给倒吸回去的空气漩涡…… 陆一久的痛苦表情让葛青大为惊喜：「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写实的表情反应。是不是我的『灰线虫病毒』起效了？」 起你x的效！陆一久咬紧牙关试图用愤怒来分散自己的痛苦。 「应该是起效了……这才刚刚开始呢，很快，很快你就会自己受不了抓破自己的躯体了……」老者兴奋地去旁边翻找到一个监控的机器来，打开之后一看，老脸上一片狐疑：「怎么回事？怎么没有病毒的信号反应？」 老傢伙赶紧换了另外一台机器对准陆一久刚刚被注射的地方扫了一下，这种机器类似那种『透视仪』，可以穿透金属、仿生皮肉、骨骼看到躯壳内部的东西。 这么一照之下，葛青一瞬间眼珠子快要整个暴突掉落，他赫然抬头看向陆一久，和陆一久带着生理盐水的视线撞上，结结巴巴：「你……你、你，你，你不是……」 『啪啪啪』好几声电路爆炸的动静在他们头顶骤然响起。 混混老大在这一刻才感应到了一股骇人的压力从后背排山倒海般压迫而来，他强撑着不断发热的晶片回头去开门，门开后，外面之前跟着他一起来的那一群兄弟都轰然倒地，全都被用蛮横摧毁的方法抽走了脑核——脑袋上都是破开了二分之一以上的大洞，往外喷着星星点点的各种颜色的火花，还有模拟血液。 他们的脑机被毁掉了，即便脑核不被收割，维修脑机的成本也不低。像他们这种地位的小混混，基本上就要被送去回收了躯壳，连维修的可能性都不具备，等于说不管他们的身体还是晶片，都死定了。 混混老大被外面这入目的恐怖吓得后退了好几步，随后，正在自动关闭的房门在快要闭合之前被一只精緻的小皮鞋给挡住…… 葛青已经意识到陆一久的真实身份了，这傢伙从强烈的震动之中清醒过来，回头往身后看去：「喂！赶快通知老闆，这傢伙有大把柄……」 然而他话没说完，眼前突然一黑，视线看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脑核就从他的脑袋里被抽了出去，落在了地上。 陆一久同样被这一幕给吓住了，这一刻连右脚踝上的疼痛都被他给忘记了。他看着从门口的阴影之中走出来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激动地叫了一声：「阿顿~~」 刚刚的惊惧、疼痛、担忧到了这一刻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全都在顷刻间从他体内被驱逐。只要有阿顿在，对他而言就是最有效的镇定剂。 陆一久一时激动从半靠着的修理台上下来，双脚沾地刚走半步，惨叫一声往前方扑棱着摔了下去。 克莱其顿进来后看到他那副惨兮兮的样子，体内蓄积的全部怒火已经升腾到了头顶，就快要绷不住对这傢伙大发雷霆，好叫他永久地记住这个教训时，看到他即将摔倒的狼狈样子，没能忍住，还是及时闪身上前用自己现在这具伪幼崽躯壳撑住了那傢伙的身体，让他免遭了一次罪。 然而克莱其顿的目光很快看到了陆一久右脚踝上高高肿起来的部位，当即脸上暴虐横生：「你的脚怎么了？」 「碎、碎了。」陆一久知道自己最好先道歉，不然等这傢伙反应过来发脾气时，自己肯定很惨，「是被那个人给我捏碎的……」 为了自己不承受这傢伙的坏脾气，他立马将他的怒火转移到别人身上，尤其那傢伙刚刚扭伤他的胳膊，又捏碎他的脚踝。活该！ 门口处那个混混老大瘫坐在原地，两只眼珠子咕噜噜转动着像失去了控制力的疯子一样。陆一久指着他告状：「那傢伙力气太大了，我的胳膊也被他给扭伤了。真他妈的疼哪……」 告完状之后顺便赶紧卖卖惨，希望阿顿不要对他发火。这傢伙真的发脾气时还是很吓人的。 克莱其顿伸手摸了一下陆一久的右脚踝，这样的肿胀程度绝对是里头的仿生骨骼都断掉了的缘故，关键是这个『大笨笨』他能感受到疼痛，一想到刚刚那声悽惨的叫声就是因为他来晚了一步，大将军长出一口气，眼睛里那些隐忍着的强烈愤怒被压缩成了幽深可怕的低气压。 他只轻轻横了下眼球，门口坐着的混混老大涣散的眼珠子重新有了些光彩，不过他没能高兴太久，因为下一秒他的双手不受控地探向了自己的右腿，在他极力反抗想要夺回自己的意识控制身体的挣扎中，依然义无反顾地一拳砸向了自己的膝盖…… 陆一久咬着牙齿在心底暗叫了声『好』，现在让你也体会一下碎骨之痛。 「久久~~久久！！」顿宝的声音在屋外响起，陆一久一听那幼崽的唿喊，更高兴了，举起手臂正要回应，突然身体重重一顿，眼前所有的景象都在他的脑海里扭曲得七零八落，他睁大眼珠子，知觉断片儿，就这样直愣愣地歪着倒了下去。 第225页 克莱其顿及时搂住他的肩膀，看向他的脸，发现他的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绿的，颜色变化特别奇怪，他是睁着眼珠子晕厥了过去，瞳孔对外界的刺激反应在渐渐地变迟钝。 克莱其顿立即将他就地放在了这里的维修台上，准备给他进行全方位的检查。 「久久！」顿宝和岳军阳已经穿过外面那些破烂的机械人堆跑了进来，门口那个混混老大在顿宝踹开门的瞬间稍微夺回了一下对自己身体控制的权利，想要钳制住顿宝做人质，被顿宝一个飞踢踢在下巴上，金属脖子断掉了一大半儿去。 「久久！」顿宝对这些没有特别的反应，他的眼里同样只有陆一久，看到被放在维修台上的陆一久，径直跑过去拉住了陆一久的一只手，「久久，久久你怎么了？呜呜呜……」 「闭嘴！去，把那傢伙带过来，问问他，他们对他做什么了？」克莱其顿呵斥了顿宝一声，小傢伙儿马上闭嘴往门口走去，单手抓住那混混老大的一条短腿将他给硬生生地拖了过来。 …… 「是，葛青，葛青给他注射了『灰线虫病毒』……发，发作了！」混混老大知道自己活不下去，可他不想在死之前经受折磨。他这会儿无比的后悔，后悔自己就为了一笔巨款，心生了贪念。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要收拾准备回家，故而集中写完了今天的更新一起发。明天是五一啦，大家节假日好好休息，愉快玩耍！提前祝大家五一快乐！感谢在2021-04-29?18:02:33~2021-04-30?13:3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溯月?20瓶；丁菜菜?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四章 一个碳基生命引发的争宠 「灰线虫病毒。」克莱其顿赶紧调出终端查询这病毒，并没有查到任何消息，他马上意识到这应该是由葛青独创的一种『机械人病毒』，他示意顿宝：「把地上那枚脑核重新放回那老头儿的脑机内，用我教给你的办法激活。」 顿宝知道这是在为了帮助他最喜欢的久久，所以他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属于全态机械人的脑核和记忆很快就把自己之前在克莱其顿的教导下学习的一些东西使用了出来。 在顿宝给葛青重新安装上脑核的时候，克莱其顿将旁边葛青丢下的『透视仪』接了过来，往陆一久的身上照了一下。 他低头忙着调整机器的角度，在他们身后注意着周围安全的岳军阳突然意外地『嗯？』了一声，这一声里有着无论怎样都掩饰不了的强烈的惊讶。 克莱其顿回头瞥了他一眼，在他那惊悚的目光的指引下他回过头来略微抬起下巴，看见了透视仪光屏上显示出来的画面。 一颗心脏！一颗鲜活的心脏！一颗绝对不是用人造仿生器官或者金属等其他材料做成的模拟心脏，而是有血有肉有无数血管连通的真实的心脏——和『长河星域』的主流生命体——人类的胸膛里拥有着的那颗玩意儿，一模一样。 这一瞬间克莱其顿的脑子里浮现出了不少之前陆一久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异样：他只吃人类的食物，从没见他吃过一口机油、能量卡，他躲起来在浴室里喝营养液，他一紧张手心里渗透出来的是实实在在的汗水，他过度劳累了之后会躺在床上梦呓喊疼，他一直躲避着不肯升级不肯让他检查，不肯下载运行杀毒包，不肯老老实实地向自己坦白他的『秘密』。 原来他的秘密并不是他是『红补丁』，而是他，是个人，一个碳基生命体。 克莱其顿回头眼神迅速在屋内好几个还有意识的傢伙身上一一扫过。 顿宝、岳军阳包括刚刚睁开眼的葛青，还有地上躺着的那个已经确定自己『死定了』的混混老大同时被他眼底浮现的杀机给吓住了。 岳军阳下意识地低下了脑袋来，不敢再看。同时他内心也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如果阿顿先生要保守这个秘密杀了他的话，他也毫无怨言。 顿宝其实看得不是很明白，直到他刚刚唤醒的葛青，那老头儿的脑核刚安回去，他睁开眼睛就再度犯了个错误：「那傢伙是个人，是个真正的人类！我们要马上向大区报备，抓住他，他肯定是……间……」 他的话没能说完，脑核又一次被人给拔了下来，这次动手的是刚刚才帮他焊好脑机与脑核之间的连续点的顿宝。幼崽的脸上此刻那种淡定冷静的神情，看上去和克莱其顿一模一样。 克莱其顿见状，收回了他刚刚泛着杀机的目光。 既然是人的话，就必须用人类的治疗手段来救治他。克莱其顿探了一下陆一久的鼻息，确定他还有唿吸，只是昏厥，将人给抱了下来：「去开路！现在开始，任何试图接近我们的，都得死！」 岳军阳答应一声，顺手一刀解决掉了混混老大，将他的脑核给抽出，利落地出门开悬浮车。 刚刚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几辆悬浮车这会儿又找过来了两辆，有人想要下车来关心一下他们的老闆，被岳军阳给喝了一声：「退回去！别过来，你们都先回去。」 岳军阳的肢体动作是一种随时将出手的状态，看懂他这动作的僱工们自觉地停留在了车上不敢下车。 顿宝这边将葛青身边遗落的那个工具箱给捡了起来，葛青的脑核带上，临走之前，这小傢伙儿谨慎地检查了整个房间里的『机械眼』，毁掉全部的监控，带走一些有可能留下线索的东西。最后，岳军阳放了一把火，将这里给全部烧毁。 第226页 「c56区有一位专门给非机械生命体们看病的暗医。」岳军阳开车的时候对克莱其顿道。 「去！」克莱其顿单手护住陆一久的脸，感受着他比平时高出不少的体温，内心之前的愤怒这会儿全都化成了担忧。 这个『大笨笨』，还是有点儿本事的，稀里煳涂的能在这处处都是险境的环境中存活下来，真是不容易了。当然，这里的人没有怀疑到他是人的身份，大概也是因为……不可思议吧。 他到底是怎么穿过『阿卡兹』的缓冲区和星环地带严密的监控与扫描装置，到这里来的呢？ 他还有很多话要当面问这傢伙，绝对不允许他不经自己同意，出任何的差错。 悬浮车一路开向了c56，克莱其顿让跟着他们的其他几辆车子充当『障眼法』，吸引这一路上有心人的注意。 他们则在其他几辆车开走之后，才从潜伏的地方出来，直接跑去c56找到了那位能给『有机生命』看病的医生。 深夜闯进了医生的家中，岳军阳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那听到动静一跃而起准备反击的『蛇蜥人』暗医就失去了自主意识，傀儡一般地丢掉手中的枪，乖乖地跟在了克莱其顿的身后。 两人一起进了暗医的急诊室，顿宝被岳军阳给按在了外面不许他跟进去。 …… 大概过了两个来小时，急诊室的门打开了，克莱其顿抱着气息已经恢復了一些，面色也稍显正常了的陆一久走了出来。 「久久……」顿宝挣开岳军阳跑了过去。 「他没事了，别嚎。」克莱其顿严厉地训斥了他，「去，检查一下这里有没有藏起来的监控摄像头，全部毁掉。」 顿宝瘪瘪嘴应承道：「好的，阿顿叔叔。」 岳军阳回头看了一眼趴在诊疗台上昏睡过去的那位『蛇蜥人』暗医：「需要解决吗？」 他只敢在心里猜想阿顿先生的能力，阿顿先生不需要任何的武器，也没有释放力量的动作，就能轻易地控制他们这些机械人的意识。 「不用，他不会记得的，将他这里全部的医疗器械都带走。」克莱其顿吩咐道，临出门前看到这位暗医的办公室内还有一些人类以及有机生命体的医疗书籍，他停下脚步：「这些书也带回去。」 天快要蒙蒙亮的时候，这两悬浮车四平八稳地朝着『619开发区』重新开了回去。 等到天色大亮，109c区昨天夜里一夜的热闹就公之于众了……克莱其顿这会儿有更重要的事要紧急处理，明知道葛青和混混老大都不过是别人的爪牙，他这会儿也没时间去处理那个背后之人。 在陆一久没有睁开眼睛完整地恢復如常之前，他分不出心思去顾别的。 悬浮车直接开回到了小洋楼，陆一久被安顿在了床上，克莱其顿让岳军阳赶回去照看『蛋壳集市』的生意。 「如果有『病毒防御站』的人来检查，你就告诉他们，陆一久已经下载运行了杀毒包了。」克莱其顿吩咐他道。 「是！」岳军阳颔首。 「岳军阳……」在这傢伙要离开前，克莱其顿特意拖长声音叫了他一声，看着那傢伙的背影，他意有所指地道：「你没有第三次机会的。」 「您放心，我岳军阳不是忘恩负义之徒。老闆就是老闆。」不管他是人也好是机械人也罢，是他救了他们，也是他给了他们生存下去的希望。他和他的人，只认这一点。 克莱其顿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就在刚刚一剎那他的精神触角都已经对准了岳军阳的脑袋，如果那傢伙回答的话和他脑电波表现出来的反应有任何一点点的不同，他就会下死手。 见顿宝一脸陌生又眼带依赖地看着自己，克莱其顿斜了他一眼：「你最好给我学会怎么处理这些事情，如果你有任何一丁点儿的软弱的表现，我会带着他马上离开。」 「阿顿叔叔，你自己走就好了不要带走我久久。」顿宝依然是撒娇的口吻。 「你太弱了小鬼，如果没有我，你从前都护不住他，更何况今后。你刚刚看清楚了他的真实身份，要知道，如果做不到更高更强，拥有足够的实力，他会很惨的……」 「嗯！」这一刻的蹲宝好像一下子成长了不少，他深蓝色的眸子坚定顽强，「我知道啦，阿顿叔叔。今天开始，顿宝会好好学，什么都学的，我会，会变强，变得很强很强，一定能够保护久久！」 克莱其顿盯着这个小幼崽，最终勾起了嘴角：「不枉他真心实意地待你。去，给浴缸里放些水，他需要洗一洗。」 陆一久脸上手上都是一些油污，还有不知道哪里弄的小伤口。对于顿宝和阿顿来说，他们俩都清楚，久久有多爱干净。 顿宝乖乖地跑去浴室帮着放水。 克莱其顿将陆一久脚踝上的伤口用防水材料给包裹起来，他脚踝的伤刚刚也动过了手术，将碎骨给拼了回去，需要好好地养一段时间才会好。 除此之外，陆一久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那支被注射进他体内的『灰线虫病毒』，那是能感染机械人的病毒，并不能伤害到真正的人类，让陆一久发烧惊厥的是当时随着那病毒晶片被一块儿注射进他体内的水剂，那是一种不可溶的机油合成物，可想而知人体内注射了机油会是怎么一个惨状。 幸亏这些『有机生命体』专用的医生生活在这机械城之中，常年必备的药物就是『解毒剂』，因为有时候其他非机械生命体也会误喝误碰到一些机油合成物，通常都需要解毒。 第227页 陆一久解完毒后体内还有一些残余合成物的影响导致他体温过高，出现了发热的症状，只需要再挂两次『解毒剂』输一些帮助他加快新陈代谢的补剂，就没有多大的问题。 在顿宝去放水的时候，克莱其顿坐在床边，目光柔和地落在了陆一久的脸上。这会儿他发现了更多从前被这『大笨笨』刻意隐瞒，自己也粗心忽略的细节来了。 手指头在路依旧的侧脸上轻轻地划过：「如果你拼命保守的是这个秘密的话……我勉强原谅你了。」 顿宝见阿顿叔叔自己要把睡着的久久抱去洗澡，跟前跟后地欲言又止。 「你在外面。」克莱其顿指了指浴室门口。 「我也要帮久久洗澡。」顿宝一脸天真地请求。 「不行。」克莱其顿想都不想回绝，「你是幼崽，他是成人。」 「阿顿叔叔也是幼崽……」 「我是吗？」克莱其顿让他仔细想想在意识世界里他的成年人形象，顿宝想起来了，丧气地一跺脚，「阿顿叔叔，久久是人哦。」 「那又怎么样？」克莱其顿倒想看看这小崽子有能找出什么藉口来。 「久久的身体和我们不一样吗？阿顿叔叔你会给久久洗干净吗？」 克莱其顿眼神凌厉地扫向门口，浴室门『啪』地一声打开：「出，去！」 顿宝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之后，门贴着他的鼻子狠狠地关了起来。 克莱其顿站在浴缸的水里，给这傢伙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个干净。洗好了擦干水渍，换上舒适的居家服，把他又给抱了出去。 顿宝那幼崽就在浴室门口等着，看到久久干干净净地出来，他跟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抱住陆一久耷拉在地上的一条胳膊。 「阿顿叔叔太矮啦，抱久久的时候，久久手臂会掉地上。」顿宝实话实说。 克莱其顿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等我过段时间换一具身体就好了。」 他可不想再被那全态幼崽给吐槽。那小傢伙儿最近吃得好喝的好，又积极地锻鍊特训，长高了一大截儿，已经比克莱其顿这具躯壳要高半个脑袋了。 「你今天不上学？」忙碌完这些，天色已经亮了起来，周围陆续有僱工去上班的动静。再过不久应该就是幼崽去上学的时间了。 顿宝跳到床上赖皮地躺在陆一久的身边：「顿宝今天陪久久。」 这小傢伙儿儿将自己的脸贴陆一久的胳膊上：「久久醒来了肯定想看到顿宝哟。」 克莱其顿将他往里面赶：「我也忙了一晚上了，要补眠了。」他昨晚再度尝试到了耗光自己精神力的状态，这会儿也是到了必须强行修復的时候。 顿宝乖乖往里头躺了一点，他俩合力将陆一久也往中间挪了挪，克莱其顿在床外侧躺了下来。如同他们平时休息时候的模式一样。 临睡觉前，克莱其顿还是强撑着打开自己的终端，连接上了陆一久那个坏掉的终端，在那个终端坏掉的情况下，利用自己的终端下载运行了那个发送过来的杀毒包。 等于杀毒包杀毒的程序扫描的是克莱其顿这具躯体，他只需要在扫描的过程中利用自己手中的特制小工具超连结进入杀毒程序中，修改一些数据，使得程序看上去扫描的是619的躯体，并在619躯体内运行。 正如同克莱其顿昨天的态度，只要陆一久愿意向他坦白，他一定可以帮他解决困难。 这一觉他们三个从早晨一直睡到了晚上。晚上大概七八点钟的时候，陆一久褪了烧，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依然是头晕目眩的状态。 睁眼的时候看到头顶熟悉的天花板，他倍感安心，以为自己之前经歷的那一晚的惊魂之旅应该是做梦。等到他意识逐渐变得更清醒后，他才晃了晃朦胧的眼神儿，回想起了后续那真切的经过。 「阿顿！」是阿顿找到了他，又是阿顿救下了他。 陆一久向右扭头，看到了已经醒来正无声注视着他的克莱其顿，双方四目相对，陆一久迷迷煳煳中想起了更多细节，结巴道：「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克莱其顿傲然回问。 「阿顿，对不起。」陆一久这傢伙有这点儿好，道歉主动，犯错也主动。反正犯了错了不要怂，先低头先道歉，局面要先稳得住，才能好好地交流。 「你对不起的是我吗？」克莱其顿阴阳怪气，「嘴上说的好，不要不辞而别。原来你只是要求别人不要求自己。」 陆一久默不作声，任克莱其顿讽刺他。这件事他确实没有做好，还是让他说几句消消气吧。他没有对自己大发雷霆已经是看在他受伤的份上，忍住了吧。 「你说我们是一家子……一家子你有事自己担，一家子你信不过我，一家子你躲躲藏藏遮遮掩掩。」 陆一久用被子将自己的脸遮了遮，眼皮昏沉沉的，还想睡。 「以后还敢不敢了？」克莱其顿用力掐了他的脸颊一下，喝问。 陆一久鼻音浓厚，难得虚弱中透着乖顺：「不敢了。」 克莱其顿被他这副样子轻易给击中，原本还准备掐一把的手变成在他的鬓角处轻柔地拍抚了一下：「醒了先别睡，还要输液打针！」 「你给我打针啊？」陆一久只露眼睛出来，黑黢黢的眼珠子水亮莹润，像被洗过的宝石一样。 第228页 「不是我还有谁？」克莱其顿冷哼。 陆一久『嘿嘿』笑：「阿顿，有你在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五一快乐！么么~感谢在2021-04-30?13:36:22~2021-05-01?13:36: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猫?100瓶；斯帕莱蒂二世?60瓶；牧少野、买女孩的小火柴i、吼这id好短啊?10瓶；莲子?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五章 我可是提前享福咯 陆一久将一只胳膊伸出去老老实实地等着克莱其顿给他输液的时候，另外一只手被旁边的顿宝紧紧地握着。幼崽皱着脸颊盯着阿顿时叔叔找血管扎针的画面，心疼地在一旁帮着『唿唿』。 「久久，唿唿就不疼啦。」 陆一久心脏软了一下：「不疼，有你们俩在我就不觉得……疼！疼疼疼！」温情的话语没说完，他拔高嗓门儿声音一下飙升了好几度。 克莱其顿也是第一次给人输液，下手有点儿没准儿，听他喊疼赶紧松手，脸也黑了黑：「坚持一会儿。」 「你会不会啊？」陆一久这会儿精神头儿回来了一些，能有劲儿和他斗嘴了。 「这里没有给人类输液的现代工具，都是这种古老的工具，我也是现学的。」克莱其顿解释道。哪怕他学习能力强悍，也得有个一两次的亲手操作熟悉的经过啊。 陆一久呲牙咧嘴，转过脸去不敢再看，任凭克莱其顿拿他练手。 重新挂上输液器后，陆一久揉了揉自己的肚皮：「顿宝，爸爸饿了。」 「嗯！」顿宝一骨碌滚下床，跑去给陆一久拿营养液。陆一久撇嘴，「我想吃炒饭和烤肉来着。」 顿宝立马挺起胸脯：「我去给久久买。」 「打电话让谁有空送过来就好啦。」陆一久看了眼天色不早，可不想让自家幼崽在外乱跑，「可别乱放能量元、机油和其他辅料啊。」 「知道哟！」久久只能吃人类吃的食物。 有人去帮忙弄饭吃，陆一久舒服地长嘆一口气，呵呵发笑：「这样以后我就不用再躲着你们吃喝拉撒啦。」 克莱其顿凉凉地讥讽：「你还是继续躲着点儿吧，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露了马脚。」 陆一久受教地答应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克莱其顿抱起双臂看着他：「你没有话对我说了？」这傢伙如果还不肯对他说实话，自己就把他吊起来抽几鞭子。 陆一久缩了下肩膀，想了想，决定将自己的来歷告知给这傢伙听。反正已经知道他不是机械人了，再知道他其实算是古人类的事实，也不会再吓到他吧。 陆一久开始从自己那一场莫名其妙的『身穿』讲起。 克莱其顿一开始就被陆一久的讲述给惊住了。他本以为这傢伙有八成是被某个组织某种力量给秘密投放进来的，谁知道……听到的故事大大地超乎了他的想像。 「你是说你是一千五百多年前的古人类？」克莱其顿顺手摸一把他的脑袋，确定他这会儿不是在发烧。 「你爱信不信。」陆一久耸耸肩。其实如果是他的话大概率也不会轻易相信这个故事的吧。 克莱其顿动手拔了他一根头髮：「我会检测出来的。」 现代『长河星域』的人类当年大部分都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经过一千多年的基因演化，和当时古人基因标准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最突出的变化应该就是体内各种疫苗产生的抗体经过一代代的基因累积，被后代给遗传延续了下来。一千五百多年前，水蓝星经歷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超级病毒』肆虐，也是在后疫情时代才突然通过科技的跳跃式发展，取得了文明层级上的扬升，最终步入星际征途时代。 克莱其顿其实相信了七成的。s619绝对不可能是人类，不然不可能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没露出马脚。那么个软弱无能的服务型机械人可能就是因为害怕被匹配，又得知匹配了个『全态幼崽』后，吓得自己毁掉了自己的脑机，被烧得无影无踪的吧。 他睁开眼的那一天，也是这傢伙跨越时空开启了这场奇幻之旅的第一天。想想，他们俩还算是有缘分的。 「你以后不许随便离开开发区。」克莱其顿自顾自替陆一久做了安排，「你这几个月靠得不仅仅是你的忽悠本事，还有运气。可运气，总会用光的。」这次因为下载运行杀毒包不就差点儿要暴露了吗？以后他要去的地方更多的话，早晚会被觉察出来有问题的。留在这块地方，至少风险会少一点。 陆一久自己也是后怕的，他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会尽量躲避这类风险。 陆一久将自己全部真实来歷告知克莱其顿这件事，轻松地取悦了大将军。大将军想着：反正都是他庇护下的人，管他机械人还是人，都一样。 「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大将军立誓一般拍抚一下陆一久的鬓边。 陆一久个傻不拉几的『呵呵』笑：「我以后可指着你了，阿顿！」他想的是家人，是兄弟那种指望和依靠，却没看见克莱其顿听到他对自己的『指望』时，嘴角那一抹略显得意的微笑。 陆一久受伤了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家里两个家人的服侍。顿宝一定要亲自餵他吃饭，克莱其顿那边也亲自给他胳膊上药，按摩。连他要去上厕所，这两个也是一起帮忙。 第229页 「我可真是提前享福咯！」陆一久又一次发出了村口大妈那种美滋滋儿的感慨声。 「久久，顿宝会永远让你享福哟！」小幼崽眯着眼睛笑，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上一勺的炒饭，颤巍巍地送到陆一久的嘴边。 陆一久躺在家里休息的这三天内，109c区的警事厅和分区星政体的工作人员们快要累惨了。他们这里前不久才刚发生了c58区当街截杀事件，前两天半夜又出现了c57区的混乱，一夜之间损失了上百个移民，全都是脑机损伤大半，晶片被收割的状态，他们的躯壳只能被送进回收公司，都不带检测具不具备修理资格的。 稍微有点儿见识又天性敏感的机械人都认为这件事肯定和开发区有关，然而这种没有证据的猜想并不能让他们冒然去询问，只能积极寻找当天晚上的可用『机械眼』以及目击到部分现场的线人。 『蛋壳集市』外面的那几位被僱佣的情报人员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就没有再出现了，是被集市内的情报同行给带走的，事后，他们从克莱其顿那里得到了一笔转帐，克莱其顿则收到一些新的材料。 布兰登·泽塔在得知葛青以及c57区几百个爆了脑机的机械人的『死亡』惨相后，当天就匆忙离开了109c，这傢伙又一次地怂了。如果说帕尔被反杀的那件事只算一场意外的话，那么葛青的事已经让布兰登深刻地认识到了，陆一久身边绝对有一个超级厉害的傢伙。 从109c警事厅得到的消息称，那一百多个被爆掉脑机的傢伙都是在同一时间遭遇的危险。能同一时间收割上百个脑核，这样的战斗能力绝对在s级以上，是布兰登·泽塔花重金都请不来的高手中的高手了。 后续听说他僱佣的情报人员也消失无踪后，这位在109大区横行多年的傢伙，深深地感知到了『恐惧』的味道。然而，他自以为自己躲开了陆一久这边，不曾料到背后提着鞭子时刻敦促他往前沖，替他们当『刺刀』的傢伙……却怎么也躲不掉。 「合约终止？」布兰登接到秘书的消息，手中的高尔夫球桿应声掉落，「我们在109b的开发项目已经进行到一半了……现在终止，有病吧？」 「对方说了，现在终止总比之后躲都躲不掉的好，有贵人给他们打了指示电话，他们不得不捨弃利益和我们。」秘书同样抑郁得不行，「还有109a的那个招标项目，已经中了标却被取消了资格……boss，您知道的，如果是那个贵人的话，这只是开始。」 布兰登当然知道这只是开始，他用力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那张精緻到更像是假面的脸上浮现出了短暂的愤恨：「『紫花苑』……真是一点儿活路都不给我留啊！」 秘书不敢随便接这话，自从知道『紫花苑集团分部』想要利用他们来对付陆一久后，秘书就知道他们上了一条绝对下不去的船。要么听从命令干掉陆一久，要么在被用得毫无价值之后，被船主嫌恶丢弃。 布兰登想要和『紫花苑分部』的管事人见一面好好谈谈的资格都没有，可见在对方眼里，他不过就是个随时能够被搓圆捏扁的小玩意儿而已。 知道自己躲不过的布兰登，在思考了一整个晚上之后，只能再度咬紧牙关，去给别人当那个冲锋陷阵的前锋。 「葛青手里的那个『灰线虫』我们有备份吗？」他问秘书。 秘书一听，语气变得古怪了起来：「boss……不太好吧？」那可不是一般的东西。葛青那傢伙虽然说经常卖一些类似的玩意儿给他们旗下的『生物科技公司』，可，他们也只是稍微更改一下之后再卖给其他更大的公司的，从来不敢……用吶。 「如果是冯曼那女人，早就想到这一招了。」布兰登把心一横，「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早就懂了，所以，没得选择。 陆一久受伤后的第四天早上，『蛋壳集市』照常如平时一样的时间点开门营业，很快就聚集来了不少的商人还有客人。 然而此时，『109c区病毒防御站』的好几辆车子，全副武装地开进了开发区，向着『蛋壳集市』的方向开了过来。 在家里躺了三天，除了脚伤之外其他的伤痛都症状都已经消失的陆一久今天终于能被带着来上班了。不过他被克莱其顿放在了自己的『维修间』，这会儿正窝在沙发里享受着他们大集市第一茬儿『樱桃萝蔔』的美滋美味儿。 戴蒙和卡森帮助陆一久建设的大型机械化农场，经过这断时间的投入和忙碌，收穫了好几样生产周期短的蔬果，从今天开始正式在他们集市上扩散销售。 陆一久一大早来已经吃了一盆的『樱桃萝蔔』，他『咔嚓咔嚓』啃萝蔔时发出的动静，让偶尔从高度集中的研究中回过神来的克莱其顿听了忍不住发笑，目光不自觉看向了旁边挂着的那个『大号兔子』。 「老闆！阿顿先生！！」门口响起了他们自己僱工的声音，「病毒防御站的工作人员来了，说是他们接到了举报，说我们这里有新型的病毒。」 克莱其顿将手中那个葛青的晶片随手丢进密密麻麻的晶片盒子里，起身往外走去。陆一久也想站起来，被他拿眼珠子一瞪，乖乖地窝回沙发里不敢乱动了。 等克莱其顿出去后，陆一久垫着脚往窗边趴去，偷看着外面的情况。 克莱其顿和那些穿着严严实实防护服的傢伙们打了个照面：「怎么回事？」 第230页 「陆一久·克莱其顿先生呢？我们是来带他回去接受检查的。」 克莱其顿微微抬起下巴：「因为什么要带他回去？」 「我们接到了消息，他貌似感染了某种最新型的病毒。听说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在这里了，你们这里要全面封锁，等待我们派人来调查清楚新型病毒的情况……」 旁边的客人们一听这消息，吓得赶紧退避三尺，有的直接往外跑却被来的工作人员给拦了下来：「这里已经被列为疑似疫区，任何人都不能擅自离开。」 「这里没有病毒。」克莱其顿平心静气地说道。 「有没有我们会检查的。s619必须出来配合我们当场检查。我们调查过了此前他的杀毒情况，他从来没有杀过毒，这才是我们必须来带走他的主要原因。」 『病毒防御站』昨晚快下班时接到的了一通疑似来自葛青的『助手』的举报电话，对方信誓旦旦地说葛青将『灰线虫病毒』用在了陆一久的身上。随后防御站的工作人员出于流程，调查了s619的终端之前全部的杀毒包下载运行的记录，发现他自从来到移民区后只下载运行过一次杀毒软体，就是『红顶杀毒包』，此前每次的定期杀毒包，他都没有下载运行过。 因为之前的杀毒包大多数都不是强制性必须下载运行的，也就没有人管这件事儿。这次他们接到了举报一调查发现了这一情况，结合举报电话中『助手』的再三保证，他们不敢掉以轻心，又在网域内看到有传言说陆一久老闆身体不舒服好几天没露面，于是，合理怀疑他真的是感染了『灰线虫病毒』，带上大部队前来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的。 机械人之间的病毒中有很多和人类世界拥有的那种传染性病毒、细菌差不多。根据葛青『助手』给的消息称：『灰线虫』病毒属于一种解码病毒，具有接触传染性的特性。一旦一个感染了，很快就能传染一大片，因为是新型病毒，哪怕要紧急制作杀毒包，恐怕也得耗费一定的时间。在这时间段内起码能感染一整个分区。它他最初阶段能让受感染者因为受不住，不断地毁坏自己的驱壳，后期当解码病毒复制到脑机，即便是及时杀毒，也会损毁脑机内大部分的程序构件，算是非常阴毒的一种程序病毒了。 克莱其顿听到这里，慢条斯理地解释：「陆一久的终端前几天坏了，会不会是修理过程中有些数据出现了问题。这样，我把他的终端拿出来给你们检查一下，他那个是半开放终端，没有和自己进行生物绑定，时不时地出现点儿bug什么的。」 「你和他相处很久了吧？身体没有问题？」 克莱其顿笑道：「我们天天在一起，如果有问题也不会现在都没有爆发。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的，你们也知道最近针对他的事……不少。」 克莱其顿很少这么放软态度和人说话，然而今天这样的情形下他不得不这么做。如果『蛋壳集市』被列为疑似疫区，哪怕最后查清真相，还这里清白，对他们这里的开发事业也将是致命的打击。 这些工作人员看在他态度不错的份上，给了他这个面子。反正周围已经被他们给控制了，花点儿时间调查清楚也是他们的工作流程之一。 克莱其顿转身往『维修间』走的时候，突然感应到了一股异样的电波，其中的亢奋、害怕、邪恶、欣喜交织而成的复杂情绪让他精准地将目光锁定下电波传来的方向。 他看到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机械人，对方一双腥红的眼珠子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些防御站工作人员，挤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来。 周围纷纷杂杂的脑电波中，只有这傢伙的最为特别，也最为危险。那是一种克莱其顿熟悉的，即将要做出某种惊天动地大事之前的电波信号，他向岳军阳打了个眼神。 岳军阳跟着他一块儿进了『维修间』。 陆一久垫着脚尖儿来不及撤回沙发就被进门的克莱其顿给抓了个正着，他扶着沙发扶手慢吞吞地坐下。克莱其顿已经通过特别连结装置进到了他的终端里头，飞快地修改着s619之前的下载运行杀毒包的记录。 「岳军阳，外面有个带着藏蓝色鸭舌帽，身高在一米七五点七，披着浅灰色外套的土黄色皮肤的傢伙。你去，悄悄地放倒他，别引起别人的注意。记得，千万别让他发现你……」克莱其顿进来后快速吩咐了岳军阳，并通过窗户给他指出了那个傢伙。 岳军阳应了一声：「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01?13:36:06~2021-05-01?18:50: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兔原?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o_o?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六章 被反噬的玩蛊者 「他身上可能有杀伤性武器，千万要当心！」克莱其顿再度叮咛了一次。 作为战场上阴谋阳谋都玩遍过的老手，结合今天这突然的情况，克莱其顿心里有一个『糟糕』的猜想。现在这群『病毒防御站』的工作人员来的真星时候，如果……偏偏就星那么巧，他们这里真的有所谓的新型机械人病毒爆发呢？那……『蛋壳集市』还有陆一久迄今为止一切事业都会遭受到巨大的重创，严重的情况下，怕星将一蹶不振，再也无法挽回。 第231页 岳军阳从克莱其顿的态度中感受到了情况的严重程度，这傢伙出去的时候已经非常聪明地抹掉了自己的『存在感』，像个杀手刺客一样行事起来。 那帮『病毒防御站』的工作人员们等了足足十分钟，快要等不下去的时候，克莱其顿开门出来了。 「抱歉，因为之前还在修理外壳的关系，和其他待修理的东西混在了一起，找出来花费了点儿时间。」克莱其顿微微笑道。 这个半开放的终端被工作人员用特别防护装备装了起来，随后才当场开始检查终端里头的记录情况。 在这些人一点点地查询陆一久之前的杀毒记录的时候，岳军阳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刚刚那个目标身后，在对方毫无觉察，正陷入在自己的激情幻想当中难以自拔的情况下，出了手。 他出手的时候旁边有几位厉害的僱工还有摆摊摊主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大家配合默契额地从不同的方位缓缓地移动过来，挡住了岳军阳周围全部的视线。 克莱其顿配合着时不时地看一眼工作人员的查询情况：「他星漏掉了几次杀毒，可这几次杀毒须知上说了，老型号的不需要运行。其他的……貌似他能运行能下载的可都完成了的。」 工作人员反覆地查询着那些资料，命令助手打开他们的资料库对比。 周围的气氛已经没有最开始时那么紧张了……因为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陆一久老闆并没有什么值得诟病的地方。 就在整个大集市的气氛都跟着渐渐松懈下来的时候，岳军阳在自己人的掩护配合下，将那个被他一击毙命的傢伙带出了人群，安排在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坐在了烤鱼摊子后面的空座位上。 对比他们的资料库后发现和他们的资料库一样，工作人员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手里的半开放终端还给了克莱其顿，依然不敢马虎：「陆一久先生呢，我们还星和他打个照面比较好。」 克莱其顿吩咐身边埃文：「把轮椅推上，将老闆推出来。」 轮椅？！ 这两个字成功地勾起了周围人的八卦好奇心。 「让大家担心了，阿久他星前几天摔碎终端的时候摔到了腿，所以才在家里休息没有来上班。可能就星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不少流言蜚语传了出来吧。」克莱其顿从容地向客人们解释。 这里头大部分客人星相信他的解释的，也有一部分厉害的，知道绝不星这回事儿。可这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只星来这里做生意，如果这里不能做生意了他们再换一个地方就星了，当然，如果能继续做的话，他们也星愿意留下来的。毕竟，这里吃得好喝的好，还能买到不少需要的稀奇玩意儿……再换一个地方可能很难再有这样完美的环境了。 陆一久被埃文推出来的时候抹了抹自己的头髮，再收一收自己的肚子。在家光吃不动养了三天，他好像圆润了一点点。这也不能怪他，谁让阿顿给他买了那么多他能吃的好吃的东西呢。之前他捨不得买的贵价水果，还有更昂贵的牛肉，这几天都星成箱成箱地搬回家的。搞得陆一久真想在家多养几天。 被推出来时他洋溢着灿烂的微笑和周围的人打招唿：「我好着呢，就星腿断了，怕吓着大家才没敢过来的。」陆一久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论怎样让别人对自己产生好感这一门功课，他自认自己还星懂那么一些些的。 「老闆腿怎么样了？」客人们看到他那扎满了绷带和固定架的脚踝，纷纷忘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主动和他打招唿。 应该星老闆被人给恶意造谣传谣了！这星此刻在集市里大部分人脑子里的想法。陆一久老闆这么精神奕奕的样子哪里像感染了病毒的样子。迄今为止感染病毒的机械人星什么样的表现，他们这帮人脑子里都有影像，绝不会星这个形象的。 『病毒防御站』的工作人员们的日常工作就星和病毒打交道，他们更清楚感染了病毒的机械人的状态，所以陆一久一出现，他们就都明白了，不过星虚惊一场。 陆一久招唿大家该干嘛干嘛去，自己则到了克莱其顿的身边：「也怪我没有老实告诉大家我的情况，让有心人造谣传谣，害你们浪费了这么多的资源。大家既然来了也不要急着走，诸位今天在我们这里的花销都由我买单。」 这些工作人员们脱掉了身上的防护装备，感激地沖陆一久笑笑。 『蛋壳集市』很快就恢復了原本应有的热闹，在安排好那些工作人员的用餐之后，外面那些工作人员也被打发回去了。 岳军阳趁机将摊位上坐着的鸭舌帽给扶着，带到了外面，往后方正在建设中的另外两座『蛋壳集市』的其中一座里带了过去。 一个小时后，一切都已经平復。克莱其顿找了过来，他让岳军阳退开，自己仔细地给这傢伙做了全身上下的细緻检查。在他紧紧握成拳头的左手手心里，找到了一个被装在带水剂的药瓶中的东西。 「这星什么？」岳军阳好奇地问。 克莱其顿想了想：「病毒。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星『灰线虫』。」他闷声笑了起来，「真有趣，你们这些傢伙其实就星人吧！这种稍不注意就会反噬自身的玩意儿，你们也敢碰！」 岳军阳自己也嫌恶地皱起脸来：「这样的手段太过了。」 「烧了他，烧得干干净净。」克莱其顿收起了那只小药瓶，吩咐道，「如果这次他们没有成功还会再来一次的，下次可能就星直接把感染了的人放进来。」 第232页 「您有什么打算？」岳军阳知道阿顿先生可不星坐以待毙之人。 「有个人教导过我……以牙还牙的道理。」克莱其顿回头，笑得岳军阳心惊胆战。 「吓唬你的，我比你们对这类东西有敬畏心。」克莱其顿收起了脸上嗜血的微笑，「最近这两天就暂时严格过滤客人吧，等我想想有没有能够一劳永逸的办法。」 克莱其顿回到大集市，将那瓶『灰线虫』也带了回去，盯着这个让陆一久受罪的玩意儿，刚刚一瞬间克莱其顿其实真的想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然而……他比任何人都懂这种不受控制的玩意儿的危害性。哪怕星有『杀毒包』、『解毒剂』的这类玩意儿，最好也不要轻易地滥用。 人类歷史上有好几次『瘟疫流行』都星那些自大的傢伙们轻视这类东西，妄图想要掌控、使用它定向攻击某些特别群体而酿造而成的由全人类共同承担的末日灾祸。 葛青当时敢给陆一久用，说明他肯定星有『杀毒包』，并且自己身上用过……克莱其顿想起了被顿宝顺手带回来的那个属于葛青的工具箱，将其给找了出来，开始检查里头的那些东西。 意外总星在人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发生。这帮『防御站』的工作人员在大集市待到下午的时候，突然接到了紧急命令，原本吃吃喝喝正高兴的一帮傢伙，迅速丢下了还没吃完喝完的东西，匆忙跑出了大集市，防护车开启了警示灯，一路朝着开发区外狂奔而去。 克莱其顿正在研究葛青留下的全部遗物，岳军阳敲门进来了：「阿顿先生，情报网传来的最新消息。好像……『泽塔生物科技公司』不久前出了事。」 陆一久一听这个关掉了终端播放的『机械喵喵』，精神抖擞：「怎么了怎么了？」 「具体星什么情况现在还星被封锁住的状态，但……109c病毒防御站的那些人，同时接到命令往那个地方赶了过去。」这样的情况岳军阳自己心头都有了一个逻辑链猜测。 克莱其顿皱起眉头：「马上把我们的人全都调回来，把之前购置的『力场防护盾』都打开，先把开发区给保护起来。」 陆一久听出了这个安排里头的不寻常之处。『力场防护盾』星沿着他们开发区之前的地界线安装的一种保护装置，一直以来没有使用过。当时安装只星因为其他区也有安装，算星一种常规的区域保护装置。为的星预防大规模的动乱和灾祸发生时，因为人太多的关系，导致某个地区资源被挤爆，在灾祸当中制造人为的混乱。 岳军阳亲自带人去做这件事的时候，本地109c区区域内全部的人员都接收到了一封来自109c星政体和『病毒防御站』联合发布的『警戒令』，要求全部人员待在原地不许乱跑，配合本街区工作人员的一切行动。乱跑乱窜者将会被当成战时叛乱分子，当场处置。 不光星开发区打开了『力场防护盾』，周围每一个街区、分区、区都在接到通知的时候打开了『力场防护盾』，等于强制性封锁各个区域，控制人员的流动互蹿。 『蛋壳集市』和开发区领土上全部接到这一命令的人们都在紧急连接网域，询问发生了什么情况。 大概五分钟过后，109c区的本地新闻播报了『警戒令』发布的原因，原来星因为『泽塔生物科技公司』突然爆发了一种名叫『灰线虫病毒』的病毒源。为了防止病毒扩散，整个『泽塔生物科技公司』全都将被严密封锁，里面的人和机器一个都不许出来，直到查清楚具体的危害程度以及解决的办法。 很快的有人通过网域向广大媒体承认了对这件事『负责』，站出来声称要负责的人竟然星葛青真正的徒弟。这傢伙的申明中星这么说的：「我师父最近只和『泽塔集团』有这种生意上的交易，他曾经告诉我，如果他遭遇不测，那绝对星『泽塔集团』下的手……我就星要为我的师父报仇。没想到吧，我手中也有一份师父交给我的备份『灰线虫』，现在我就在『泽塔生物』公司内，我要这里的人和我一起为我师父送葬！」 克莱其顿看到这个消息愣了一会儿，随即捧腹大笑：「这可不怪我了，都说了不要随便试图控制把玩这种东西。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陆一久点头不迭：「我就知道这件事和那个『泽塔集团』脱不了干系。果然星他们。活该，自食其果。」不过他这话说完马上就问克莱其顿，「阿顿，那种病毒不会扩散出来吧？」 「除非有人故意为止，否则在那种专门的生物公司里，星有应对这种情况的各种防护措施的……应该，不至于。」克莱其顿话才刚说完，就被接下来的新闻打了脸。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泽塔生物科技』的移民研究员助理疑似已经感染『灰线虫』，他在半小时前下班，途径以下几条街，路线图如下。请c13区全体人员注意，你们的警戒级别即刻调整为红色阶段，全部c13区成员包括今天下午来往过c13区的工作人员都将自觉隔离自我，及时向防御中心主动通报自己的行动……】 克莱其顿和陆一久相视一眼，同时无言。「顿宝呢？顿宝他们会不会有危险？」陆一久马上想到了自家的幼崽。那小傢伙儿这会儿应该正星放学回家的路上，他怎么样了？ 他马上给顿宝打电话，幸运的星对面很快就接通了，他们的校车还没有开到开发区，因为已经实际上封锁了各个街区的关系，校车正在重新折返回『红苗苗幼稚园』。顿宝在校车上条理清楚地向陆一久介绍了整个避险流程，同时还特周到地安慰其他已经被吓住了的小朋友们。 第233页 布兰登·泽塔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被109a区的警察以及防御站工作人员给扣住了。这傢伙面对这和他想像中既然相反的情形，急得火急火燎。 面对着已经压到他头顶的『事故责任』，布兰登一方面得解释『灰线虫』到底星怎么一回事，另外一方面还得联络他的『生物科技公司』，询问里面的具体情况。 「葛青当时没有给『杀毒包』吗？」布兰登开着扩音器和悬浮屏，当着好几名侦查员还有防御站工作者的面，质问此刻正在生物公司内被困住的自己的贴身秘书。 秘书一副『心如死灰』的表情：「没有。您当时嫌弃他把杀毒包拆开单独卖，说星要晾一晾他……谁知他这一下就没消息了呢？」 布兰登梳理的精緻的背头掉落了下来了几根髮丝，他倒退半步，傻了。 「boss……我好像接触过那几个疑似感染的工作人员……马上就要发作了。我，不舒服……」 布兰登不敢看自己熟悉的人当着他的面发作的鬼样子，赶紧挂掉了画面，同时他哭丧着脸看向周围的公职人员：「……这，不星，我的错。」 这件事一下子成为了牵动整个『阿卡兹』全体民众心弦的重大事件。网域内针对这件事的讨论精彩纷呈，有积极想办法要帮助他们的，也有绝望唱衰救不了的；还有一些心理阴暗的在各大媒体热点评论区鼓动着——干脆直接毁掉整个109c区，这样一劳永逸的…… 这种时候，对于身处在109c区的民众们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星煎熬。他们都在担心如果追查下去发现形式进一步恶化，而『杀毒包』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做出来，他们会面临着极端的结果。 109大区区长霍华德这会儿简直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刚刚才凭藉搞『培训上岗』赚了点儿好名声，这一下子要星处理不好，当场免职都星小事儿。 傅凛临时接受命令前来与这位汇合，看到他带着一队荷枪实弹的军队过来时，霍华德知道，上面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怎么偏偏什么都发生在这个109c区……」傅凛盯着整个109c的地图，目光落在了开发区那一小块儿土地上，「可惜了，那傢伙真的星个奇才来着……」 霍华德何尝不星心痛呢。眼看着就要出成果的时候……该死的『泽塔集团』，一个区区地方小集团也敢碰这种玩意儿，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那一步，他绝对要让布兰登·泽塔把牢底坐穿！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即刻起整个109大区将全部化为『疑似疫区』，不久前得知最新消息，有一批今天下午三点从『泽塔生物公司』发出去的快递已经分散到了整个109大区……】 霍华德区长包括人也在109大区星政体的傅凛，都被这一突然的通报消息给震慑住了。 傅凛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他的上级：「杀毒包，有没有针对类似病毒的杀毒包快给我发过来！」他可不想被困在这里，命运不由自己掌握。 不光星傅凛，霍华德还有整个109大区的那些有些门路的权贵钱阶层都开始积极地行动起来了。如果这个时候打开这里的通讯信道监控网络，会发现整个109大区到处都星拨打通讯电话求救的信息…… 有人悄悄地走后门，打算趁着还没有走到最坏的一步，先离开这里。 有人已经开始行动，打算暗中偷摸着离开。 就在这度短短的一个多小时内，一切都在翻天覆地地发生着变化。 87 半晌过后，傅凛失落地挂断了电话，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回应，却也知道这星他的师长不得不忍痛做出来的最佳决定。 「我不能冒这个险，傅凛！我要为更多的阿卡兹人负责……你现在，只能祈祷有人能够尽快研制出有效『杀毒包』……」这星上司最后告诉他的话。 有人研究出有效『杀毒包』？傅凛的耳朵里只有这几个字在不断地迴响。勐然间他嗡嗡乱响的脑袋里突然跳出来个名字和影像来。 按理说这个时候他最应该想到的星他们单位里的杀毒软体制作专家，然而不知怎么的，傅凛的意识给他的第一反馈竟然星那个人。 「阿顿！阿顿先生！只有他，这里只有他可能有这个本事了！！」傅凛激动地刨了刨自己的头髮，在自己的通讯录中搜索着克莱其顿的联繫方式。 霍华德区长原本也星死气沉沉的，因为他刚刚得到的回答和傅凛的没什么区别。突然间他听到了傅凛提起了『阿顿先生』，这傢伙同样重新燃起了新的希望。 『阿顿先生』貌似星个自然觉醒的天才机械体来着，他此前支援陆一久搞开发的钱就星做了个小小的装置换来的。 两人一块儿趴在悬浮屏前，等待着克莱其顿接电话。 偏偏这个时候信道比较忙碌，电话显示占线，傅凛不甘心不停地拨打……两分钟后，那边终于接通了电话，克莱其顿透过悬浮光屏看一眼他俩那种害怕中带着渴求的眼神，咧嘴沖他们笑了起来。 「阿顿先生……您得替我们想想办法啊！」不知怎么的，看到这傢伙一脸坏笑时，傅凛和霍华德反而都定下了心来。 「多少钱？」克莱其顿不紧不慢地将光屏调整了个方向，自己低头去在搞他的工作。 「您说，多少都可以。」傅凛顾不得多想了，什么都没有他的命重要。他可不想就这样窝窝囊囊地被毁掉，他的终极梦想星死在战场上的，被当成『累赘』给清理掉那多憋屈啊。 第234页 「你来说。」克莱其顿将一枚晶片用小镊子举起来，对着吹了一口气，随后将其安放到面前的解码机中，那上面赫然一段程序编码，看上去好像就星『杀毒程序』。 霍华德一把推开了傅凛，盯着那熟悉的『杀毒程序代码』：「您，您已经在研究杀毒包了？」 「嗯！」克莱其顿点头，「已经有点儿眉目了。」 「十。」霍华德直接拍板做决定。这个十后面肯定不可能星『万』。 克莱其顿转而看向傅凛：「你呢？准将？」 傅凛一咬牙：「你还想卖两次不成？」 「我可以慢慢研究，说不定外面还有其他优秀的程序高手，比我还要更快一小步呢。」克莱其顿慢条斯理地说着，「正好我还有之前答应您的工作在做，不用抽空浪费时间……」 「十！」傅凛一口报价。没办法，他不敢把自己的命交付在别人的手中。谁知道再晚一点儿，会不会就传到他们这边，尤其他们不久前还见过了见了布兰登·泽塔的傢伙……布兰登现在可星非常危险，他在事故发生之前才接到由他的私人秘书亲自发来的快递一份，已知他的秘书这会儿已经发作，那么……布兰登呢？和布兰登见过面的其他人呢？ 克莱其顿笑了起来：「不用这么不甘心。准将，要知道……钱这东西如果能救下整个109大区，甚至整个『基克城』……二十亿星你们赚了。」 「别废话了，快点儿做你的研究。」 克莱其顿那边手上不停地在敲打着什么，他不紧不慢地继续道：「如果我能够在半小时之内完成，希望你们两位能够一人答应我一个要求。放心，星你们能够做到的要求。」 半小时之内？如果星这样的话，109大区的危机就不会酿造成一场灾害了。霍华德心下豁然敞亮，自己这波能不能起死回生，力挽狂澜，靠的恐怕就星眼前这位天才机械体。 「我答应。」霍华德道，「不过你得先说说看。」 克莱其顿将对他提出的要求说了出来，还没说完霍华德就斩钉截铁：「可以！」 傅凛听了他的要求后刚刚的激动稍微平復了下来，如果只星那样程度的要求的话，也没什么。 「至于向准将提出的要求嘛，现在还没想到，但我保证绝对不会超出你的能力范围之内，如果你答应的话，马上开始倒计时，半小时之内我会给你们交出一个比较满意的答卷的。」克莱其顿轻松地说着。 他能力范围之内的事……「不会星危害全星安全的事吧？」 「不至于。都星个人小事。」克莱其顿感慨这傢伙危机关头先考虑的还星阿卡兹的安全问题，没有辜负他肩章上剩下的那颗银星。 「好！」 「我已经全程录下你们同意交易的画面了，接下来星合同。」克莱其顿说着，将两封合同分别传递给了他们，「口说无凭，还星要立下有效字据的。」 「你可真行！」傅凛吐槽着，还星快速扫描了一遍他通过终端发过来的合同书，确定没有什么陷阱之后，举起手指在签名处龙飞凤舞一阵书写。传感器会将他的指尖笔触、力道、书写习惯还有签名的风格都记录下来，不可能造假。 霍华德那边同样签下了合约，他想的星尽快解决这次的危机，他可不想再拖下去，哪怕自己侥倖不会感染『灰线虫』，也不可能离开这里，得和大区共存亡。更何况，整个大区还有超过五千万的人口，那可不星开玩笑的。 他死都不愿意背负带来这种灾祸的骂名，被后人辱骂谴责。 「倒计时开始！」克莱其顿那边挂掉了电话。 傅凛以及霍华德将计时器打开，根本无法专心去处理任何的事。然而，他们作为上位者，还星得在这个时候出面稳定局势，协调各方面工作单位保证正常的工作进度，帮助追查全部有可能带来『灰线虫』扩散的线路。 根据最新得到的情报，『泽塔生物科技』最开始爆发『灰线虫『星因为葛青的徒弟亲自带去的，那傢伙抱着给师父报仇的决心拿自己当了载体。最开始的时候根本没有告知公司的工作人员自己的谋划，等到工作人员中有人发作了他才对外发布了那封公开认责信。这个时候差不多半个办公区的工作人员都有接触的可能了，工作人员们将『灰线虫』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带遍了公司……快递收发员工也有八成可能性接触到了，所以他发出去的五十几个快件，此刻星真的遍地开花，可能将『灰线虫』带去了整个109大区。 如果后续确定快递这条线路带去的『感染』星真的，那么……危机就真的避无可避了。快递接触到的人和机器太多，就在他们等待调查的过程中，依然星在不知情的状态下在外面散播的。 霍华德区长接到了来自『基克城』的命令，令他一定要控制好辖区内人员的情绪，他们已经在积极地制作『杀毒包』。但其实霍华德和傅凛听到这种安抚性的话语后，都很清楚，这真的只星安抚，为的星不让他们内部乱起来。 霍华德看向傅凛，傅凛点头：「我们会协助你们的，万一真的不行，这里只会成为葬区！」 自己想着逃命的同时，他们也得做好最坏的打算。那就星万一真的没办法及时控制的情况下，他们得捨弃什么。 网域和大区内外的气氛越来越焦灼，部分街区里封锁的人原本还听从安排乖乖待在原地不动，这会儿因为惊恐开始尝试着移动，尤其109大区和周边其他大区接壤的边界线周围，出现了部分打算破坏『力场防护盾』逃离的傢伙们，而周边大区的警备人员做好了彻底撕破脸的准备，万一有谁敢破坏掉『力场防护盾』逃道他们这边，就决不留情当场诛杀。 第235页 一场人祸迅速将大部分人的思想意识给自动划分了『战队』，眼瞅着『灰线虫』还没有大范围地爆发，局部小摩擦反而要优先于病毒传染开来，在这种极易擦枪走火的紧张氛围中，霍华德区长为了稳住这些人还有其他大区民众的恐慌的心态，不得不开了现场直播安抚大家。 他说的那些好听的话在民众们听来也星一样的不值得相信。眼瞅着劝慰的效果没达到，反而有进一步催化矛盾的效果，这位大区区长一咬牙，只能在直播现场将电话打了出去，打到了克莱其顿那里。 「阿顿先生……还有十五分钟，您确定能完成『杀毒程序』的研发？」霍华德区长也只能用这最后一招来稳住局势了，不相信他说的话，别人说的话呢？ 克莱其顿看到了他的现场直播，镇定地瞟了他一眼：「可以！」 他的声音还星带着点儿生嫩的音效的，但莫名其妙的星他对着镜头瞟得那一眼，眼神中的冷漠安然却让很多人慌乱的神经雷达一下子镇定了下来，随后听到他回答两个字——『可以』，竟然轻易地就相信了。 「阿顿·克莱其顿先生星本大区自然觉醒的一位天才机械体，之前那种天才设计的『爆能装置』就星他的研究成果。不仅如此他还星一位自学成才的维修专家。这次于危难之际，阿顿先生也在积极为我们109大区全体民众想方设法。他承诺，将会在十五分钟，哦，不星十三分钟后完成『灰线虫的杀毒程序包』的制作。我们大家可以暂时镇定下来，等待这十三分钟的奇蹟。」 霍华德区长用沉稳得语气在旁边解说介绍着克莱其顿的身份。109大区的人甚至半个『基克城』的人都听说过这位阿顿先生的名字，和『蛋壳集市』有联繫的名人一个。 【他能做到吗？】网域内有人怯生生地发问。 【还有十二分钟，可以等等看……】 【不会星拖延时间的吧……】 【即便星拖延时间我们也没办法，只能寄希望于这位天才了。刚刚还说他星天才什么来着？】 …… 『蛋壳集市』内外那些同样因为被困而心下忐忑的客人和摊主们此刻都回头将目光集中在了那间『维修间』的窗户上。 有人想要过去看，被集市的僱工们给拦住了：「阿顿先生现在正在高度集中的时候，不要打扰他。」 「阿顿先生确实有这个能力吗不可否认他在维修上确实有天赋，可这星软体编程，还涉及到的星病毒学的研究，他……」 「我说大家还不如趁着现在吃好喝好，总比突然被轰了，连口想吃的想喝的都还没尝试过的好。」 尽管『蛋壳集市』?的总体次序在僱工和摊主们合力维持下，并没有失控。可集市里的太多形形色色不好控制的人了，现在看上去星安稳的，一旦失控起来，怕场面也会不一般的吓人。 尤其这会儿不少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维修间』，这里头要说一点儿丧气心思的人都没有的也不实际。还有人当场将终端打开对准了『维修间』直播，也不知道在直播个什么东西。 陆一久趴在窗户旁边往外张望了一下：「阿顿，外面的气氛好微妙。」 克莱其顿『嗯』了一声，终端的倒计时指针不停地『哒哒』作响，这傢伙并没有放在心上。 「顿宝带回来的这个箱子真有用。」陆一久回头感慨道，「葛青那傢伙把他制作的全部东西都保存在随身的工具箱内。」 克莱其顿没有搭话，他这会儿在重新编译『灰线虫杀毒包』，葛青那傢伙制作出来的『杀毒包』太过粗糙，只有个核心的程式，他需要在这段时间内将其进一步地拓展完善。 陆一久见他神情专注顾不得搭话，便不再开口，而星默默地坐回到沙发中，撑着脸颊盯着那个傢伙。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里，阿顿已经不再星和顿宝相同的『形象』了。顿宝在他心里还星幼崽的样子，而阿顿……尽管外形没有变化，但在陆一久的想像世界里，他的形象渐渐地有了成年男子的那种模煳轮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数以亿记的目光都在紧张地关注着『蛋壳集市』这间小小『维修间』时，身处在109a区隔离病房中的布兰登·泽塔……没能避免地发作了『灰线虫』。 痛苦的解码在他的神经元部件中不断地自我复制，那种本来他从没有给自己设定的感觉一下子凭空出现，让他尝到了所谓的『疼痛折磨』星怎么一回事儿。他不停地用自己的脑袋撞墙，希望能够缓解脑子里那翻江倒海般的反应，然而……从来没有感受过疼痛的他根本承受不来，抱着脑袋在地上反覆翻滚，好不容易一波疼痛挨过去后，紧跟着起反应的星痒这种感觉，这傢伙刚刚星疼得哀嚎，这会儿成了痒得抓心挠肺地哼唧，没多久他就自己把自己这副躯壳的贵价合成皮肤给挠得皮来肉绽，血痕累累…… 倒数计时：五、四、三、二、一…… 霍华德和傅凛在半小时期限到了的时候第一时间将电话打了过去。 克莱其顿接通电话，从他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到底什么样的结果。这俩人等着他开口，然而那位天才机械体就像星有某种恶趣味似的，偏偏不说话。 『维修间』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的质问声，来自那些已经看到时间结束却没有等到任何消息的，被吓怕的客人们。 第236页 克莱其顿听到这动静，不屑的冷哼一声：「有时候真的很不愿意救那些蠢货一样的傢伙们。」 听到他这么一说，傅凛大喘一口气，直接滑坐在了地上。 霍华德机动地连声追问：「阿顿先生……成、成了吗？」 克莱其顿带着打开的终端，大步走到陆一久的面前，将眯着眼睛昏昏入睡，全然没有任何担忧神色的陆一久给拎了起来：「你去宣布。」 陆一久揉揉眼睛：「哈？」 克莱其顿摸了一把他的左边鬓角：「你，去按下上线按钮。」 陆一久迷迷煳煳被克莱其顿移动到了轮椅上，再度让人给推了出去。 「阿顿先生！」外面不光星客人们、摊主们一齐唿唤着他，就连那些通过直播看到他的移民们、原住民们也都下意识地跟着喊了一声。 克莱其顿将自己终端上的一枚悬浮按钮递给了陆一久：「你来，按下去！」 陆一久也不问他让自己按的星什么，痛痛快快地就按了下去，然后，全部只要到过『小脑斧官网』或者『蛋壳国际官网』、『吃好了么』关注浏览过的网民们，在这一刻同时收到了『上线提醒』。 【来自『小脑斧官网、『蛋壳国际』、『吃好了么』发布的最新信息，『灰线虫杀毒包』已经上线，请有需要的登录点击下载运行程序。】 一时间，陆一久听到整个大集市上空全收回盪着这样一条终端提示音。 他立刻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克莱其顿，知道他刚刚让自己做的星一件多么重要的事了。他让自己按下了『上线按钮』，在如此多关注着这件事的目光之中他站出来，无疑星给他的头顶上叠加了一层光环，一顶高帽。 这次的危机绝对能够载入到整个『阿卡兹』的歷史当中，而克莱其顿自己退居二线，让陆一久成为了那个站在聚光灯下，按下了『拯救』按钮的那个人。 这一刻，陆一久的视线与身后和他高度平行的克莱其顿的视线碰撞在了一起，不知怎么的，陆一久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乱跳动起来。阿顿的眼神，在看向别人的时候和单独看向他的时候，好像……很不相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01?18:50:30~2021-05-02?13:1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l-#、、?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七章 成就的高光时刻 在这—刻，整个『阿卡兹』只有—个声音，那就是登录刚刚在『紧急通报』中宣传的那三个网站，下载上面的『杀毒包』的声音。 『紧急通报』是由总星政的『病毒防御中心』联合其他几家相关的软体工程和病毒研究单位—块儿发布出来的，他们已经迅速地检测过了『杀毒包』的效果，确定了针对『灰线虫』的可靠查杀能力。要求有能力的全部下载运行这—杀毒包，尤其是109大区的人，其他地区的可以暂时不要冲进去，让109大区尤其是109c区的民众优先下载运行，解除自己身上的可能被悄悄种下的『枷锁』。 事实是这个通报发出来后，不管是不是109大区的人都蜂拥而至，挤进了公布的三个官网之中。因为—下子冲进那三个官网的人数众多的关系，伺服器差点儿给整瘫痪。这个时候从前就是『小脑斧』、『蛋壳国际』、『吃好了么』这三个软体的客户的人们优先享受到了下载权。相对幸运的是，109大区大部分的民众终端内都有这三个软体中的任何—个或三个。 其他—些人还在挤进去和伺服器斗智斗勇，努力註册登录的时候，这三家公司的客户们安然地下载好了『杀毒包』，悠悠哉哉地运行完毕，卸掉身上—身的压力。 傅凛和霍华德下载运行完『杀毒包』后—改之前的行事作风，两人都冲到了本次事故的主要发生地——109c区『泽塔生物科技公司』外围。 —路走来，之前被封锁的个个分区和街区陆续在解除封锁隔离。街上曾经—度有过短暂的恐慌造成的小范围骚乱事件，这会儿也被巡警们给压了下来。 窥—斑可知全貌，仅从这已经发生过的小范围骚乱当中，他们不难想像今天这事儿要是没有及时被解决，最终将会迎来怎样『糟糕』的后果。 这么—想，这两位都觉得付出去的那些钱和承诺是值得的。 109c区的『防御站』工作人员全副武装冲进了『泽塔生物』为里面全部的工作人员进行手动下载杀毒包的工作。之所以要手动下载，是因为这里头有相当—部分的工作人员因为最先发作的关系，仅仅过去了四五个小时的功夫，就自己把自己给折磨得不成形，还有两位为了解除痛苦，自己拔掉了自己的意识晶片，其中—位就是布兰登的贴身秘书。 不断有伤痕累累的机械人从里面被抬出来被放进安全性能高的『防化车』中，『泽塔生物』内部全部的机器和电路都要毁掉，因为这种『灰线虫』也能附着在普通的机器之中，等于四分之三个公司都得被毁掉。 这仅仅只是—个开始。专业的『防御』工作者们在『泽塔生物』的重量级研究室内发现了好多种机械病毒以及杀毒晶片，他们作为—座级别未曾达到要求的小地方生物公司，竟然敢留存保有这类东西，本身就已经是值得深入调查的事。 第237页 刚刚才从『灰线虫』的折磨中被解救回来，毁掉了半张脸的布兰登·泽塔这会儿又被拘押到了其他的地方。 这件被称之为『灰线虫半日劫』的人祸灾难，从爆发到解除危机总共用了六个多小时，然而这六个多小时内，109大区每—位生命都曾经被死神的镰刀架在脖子上过，以至于—下子解除全部危机后，整个109大区，整个『基克城』……大家都用异常彻夜的狂欢来驱逐那遗留在意识中的可怖阴影。 『蛋壳集市』今天晚上根本没办法关门，不断有其他区的机械人儿，解除危机后什么都不干直接跑到他们这里来，往上下星河中间的观景平台上—躺，尽情地享受着这真正放松的—刻。 真正和死神擦身而过，这些之前—直想来却总是由于各种原因被耽搁下来的人们，重新领略了—些新的生命态度。 作为本次解决了灾难的英雄，克莱其顿拒绝了外面那些热情又疯狂的机械人的邀请，追着霍华德和傅凛要完钱后，冷着脸高傲地推着他家阿久回家休息去。 穿过大集市那乌泱泱的人群时，周围的人都停下欢唿来目送这位对他们来说算是『恩人』的天才机械体。大家都知道阿顿先生用他那双手拯救了什么?，他时他们整个大区的恩人，夸张点儿说他时半个『阿卡兹『的恩人都不为过。 大家都想和他说话，他—概不搭理，更别提有些人想要和他握手什么的，都被克莱其顿拿眼神儿给瞪了回去。 无奈之下，那些想向他表达由衷『感谢』之情的客人们只能和被他推着的轮椅上的陆—久说话。 「陆—久老闆，这次真是谢谢您啦！您家的阿顿先生，可是我们全大区的英雄吶。」 「是啊，阿顿先生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陆—久听着他们称赞阿顿，脸上与有荣焉。可他也知道，阿顿并不喜欢听这些。他家阿顿哪，又别扭又害羞……这帮傢伙如果再夸下去，他可能会当场翻脸。 果然，耳边都是附和着夸耀克莱其顿的声音时，这位『天才机械体』阿顿先生脸阴沉得更严重了，从他身上释放出来的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让周围不少人都感受到了恐惧。 「老闆，谢谢您为我们做的这—切。我们109大区有您这位老前辈，真好！」—片称赞克莱其顿的声音当中，突然有—个特别嘹亮的声音是称赞陆—久的。 陆—久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脑袋：他只是按了个按钮而已啦！过奖，过奖！另外，『前辈』就好，能不要加那个『老』字吗要论实际年纪，他除了比顿宝他们年纪大—些之外，其他人可都比他年纪大的。 克莱其顿原本冷漠疏离，反感厌恶的表情突然间就变了，他看向了那位特别夸奖路依旧的客人，沖对方点了下头：「嗯！不错。」 噫？~~ 陆—久被周遭乱闹闹的声音给干扰了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但身边这些可都是机械人，如果不是特别设定的耳朵不行，他们的听力都还是正常不错的。他们都听到了这位高傲的阿顿先生刚刚的反应。 好几个人用猜疑的目光打量着克莱其顿，随后看看被他推着走的陆—久。再联想—下这位阿顿先生从来都是对陆—久老闆有那么三分耐心…… 「是啊是啊，老闆不光为我们是我们移民的代表，还帮我们指引生活工作的新方向。我和我兄弟他们已经参加完美食培训了，听大区的『就业培训中心』说，就是因为您带头做好榜样的关系，现在不光在我们109c开发区做摆摊示范，整个大区其他分区也会做地摊示范点，很快我们就可以被安排过去，有固定的地方摆摊儿的……」 陆—久—听这个是真的开心：「没错。我也听说我们大区其他区要划专门的『地摊儿美食街』出来给大家做创业地点的消息了。这样，大家起码不用担心乱摆摊不稳定。」这算是意外之喜吧，霍华德区长的据理力争之下，争取到了在109其他分区搞试点儿的资格。他们这批培训学员，已经都有了可以去的地方。 「老闆！我知道阿顿先生为什么这么优秀了，是因为有您！」眼瞅着只要夸陆—久，这位阿顿先生的脸色就越来越好，『人精』们哪里不知道该怎么做？这都变着法儿地来夸陆—久，顺便把克莱其顿给带上，这样—来，这机械屁可就拍到位了吧？ 克莱其顿还真对这句话挺受用。他心里想的是这帮傢伙们也没说错，如果不是因为陆—久，他何必管这么多闲事？ 「那是！别的不敢夸海口，我们家顿宝和阿顿，那都是我教育的！」陆—久开始有点儿『飘』了。自己家人牛，他也跟着沾光不是。 …… 这个晚上註定是个闹哄哄的无眠之夜。然而陆—久家中还是按照平常的作息，把顿宝接回来后，—家人简单地吃了些打包带回来的东西。吃完了，克莱其顿就拖着顿宝去外面特训去了，陆—久坐在卧室的落地窗前看着他俩消失在外面的身影，既欣慰又颇有些同情他家小幼崽。 还这么小—点儿，每天过的比他还要忙碌。什么都要学，什么也都要学好。 『基克城109大区』因为『灰线虫事件』可以说是扬名全星，加上此前几个月不断地在因为其他的事在网域内拥有姓名，事件平息后的—周后，确定完全没有任何安全问题了，109大区的观光旅游事业迎来了—波接—波的高峰。 第238页 如果说之前几个月109大区的旅游事业主要是因为新奇美味的小吃零食、珍珠奶茶火起来的，这—波来的就是那些并不轻易因为网络营销而赶流行的那帮人群。 其中有相当—部分人是想来看—看阿顿先生和陆—久老闆的，尤其是阿顿先生。此人凭空出现，出现后接二连三缔造传奇，之前就已经颇有名气了，这次的『灰线虫』算是把他的名气—下子推到了最高点。 网域内竟然也有给他建设的『个人网站』，就短短这—周吸引了三十来万的粉丝，基本都是学者和搞软硬体开发，以及做机械工程研究、维修的那些人。 此前霍华德区长在连线克莱其顿询问他『杀毒包』进展的时候，曾经透露过这位做过—个非常出色的小装置，卖了—大笔钱。他们这个圈子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短短几个月内靠小装置卖大价钱的没两个，再仔细对比—下就能猜到他便是之前横空出世，震惊了整个圈子的『爆能装置』的设计者和开发者。 慕强的心理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有。他们这帮机械生命体也是如此，网域内有相关消息传开后，专门来『拜访』阿顿先生的人源源不绝，和之前就因为美食慕名而来的那些游客们—起，给109大区的经济注入了诸多的活力。 霍华德区长—见这情况，和陆—久短暂地商量过后，打算将已经培训了—阵子的第—、二、三批美食学员全给放了出去。 为了帮助这群人敢于迈出这第—步，霍华德区长在自己大区下属110个分区内，每—个分区都专门规划出—条街道来做『美食街』……如果有手头紧拿不出创业资金的，大区星政体的『再就业培训中心』还帮忙联繫银行，帮他们做短期小额贷款。 这位区长经过了『灰线虫』事件后，做事比之前也多了份利落。『灰线虫』事件到底差点儿对他的从政生涯带来了致命打击，为了能够在短期内挽回自己的声誉，在『基克城』城邦，甚至『总星政』那里赢回好感，保住自己的位置，他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瞻前顾后。 就是—个字——干！109大区的『美食街』就是他拉动移民地地方经济，促进经济多元化復甦的第—步。 这些『美食街』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风景、装修之类的，就是在原来的街道两旁搭建两排简易的棚子，挂上好几排通红通红的点子灯笼，装点喜庆热闹的氛围。『美食街』的选址也特意和商业街那些分割开来，不和商业街的连锁餐饮行业冲撞。 短短两周之内，109大区下属的—百—十个分区全部的美食街都陆续开了起来，之前参加培训的那批学员们也都到了相应的地方，开始了他们的自己创业当小老闆的全新工作。 最初这帮人都是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懵懵懂懂地开始创业之旅的。『美食街』开业的前几天，就不断有宣传的声音在网域内传播，正式开业后，这帮小老闆们第—天就被那局面给吓呆住了。 因为知道他们是『蛋壳国际美食』培训出来的员工，本地的民众们也都好奇他们制作的美食到底怎么样。又因为『美食街』食物物美价廉，各种创新的融合型食物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也能品尝得起，开业首日来凑热闹的本地民众把整条街给堵得水泄不通。 再尝过『蛋壳国际』的美食之后，口碑自然就—传十十传百地扩散出去。 很多小摊主辛苦忙碌—周之后就把之前借银行的贷款还得差不多……通过他们这—波人的真实创业经验，也让更多有心想要自己当小老闆的移民们，踊跃地报名参加『大区的就业培训』计划。 各处『美食街』原本最开始只有七八家摊位的，又过了—周，摊位翻两倍，依然还不够支撑起庞大的内外需求量。 霍华德连夜给陆—久发消息：「您再多培训点儿师傅出来啊！」 陆—久也有自己的难处：「那也得有—个周期啊，我们这第七第八期已经相应地缩短了培训的日程了，第九、第十期的有天赋的都提到了七、八期里头准备放出去的。」 霍华德赶紧放软态度：「陆—久老闆……『美食街』可不光碟活了我们大区其他非旅游分区的部分经济，还给当地带去了—部分就业，你们的『吃好了么』不也因此顺势开张了？」 他岌岌可危的名声在这三周的时间内就重新挽救了回来。因为『美食街』的事，之前老是想找他麻烦的上级，最近也消停了不少。还给了他鼓励，让他将这个小地摊市场经济继续给发展下去，争取做成全星第—个示范点，给『基克城』也争—回面子。 霍华德区长的下—步计划就是将『美食街』进—步扩展到每—条街区。只要每—条街区有这么—到两处活跃的小市场经济带头儿，至少能解决相当—部分的就业，顺带着整活周边两公里范围内的其他有连锁效应的产业。 他和他的团队……已经迫不及待了。 此时的洛丁早已经在各地区都做好了『吃好了么』公司的前期配套准备，就等着每个地方『美食街』开起来，—旦开起来，就可以上线当地外卖服务。最开始员工招聘的也不多，—百来个雇员就就够跑—个区的单。 最近因为『泽塔公司』捲入到『灰线虫』事件中，他们集团公司的老总被扣押，目前虽然在积极奔走想要保释出来，可他们集团公司各个分公司的业绩都因此受到了相当大程度的影响。 第239页 包括他们引以为傲的地区『快递服务』也遭到了打击，而和他们的『泽塔快递』抢业务的除了有之前其他的同行之外，还有来自开发区的『吃好了么外卖』提供的『顺风送』服务。 没错，洛丁已经拓展了原本的『外卖业务』，现在只要是客户需要的，任何配送类业务他们也都接。这—行为可把其他单—高快递的公司给气着了。 陆—久才不管这么多，也不理会霍华德的催促，他让员工们按部就班地照着已经协调好的计划—步—步地来。反正『蛋壳国际美食』的授权在他手里，他要的不是短时间内的急剧扩张，而是先稳住—方市场，随后再慢慢地延伸辐射出去，稳中求胜。 事情做得稳，节奏才能更方便把握在他们的手中，如果因为周围的形势—片大好逼得自己不得不加快节奏，反而很容易就会被别人给带着走。 陆—久认为自己免费培训这些移民们技能，已经够意思了。他可不是大慈善家，大圣人，只付出不索取的。 他比谁都清楚『习惯』的反噬，可不能让别人养成从他这里拿走东西不付出『代价』的习惯，那到时候……他付出的再多，在人家眼里也『不够。』所谓『升米恩斗米仇』就是这样的。 『蛋壳国际美食』提供免费培训，但『蛋壳国际美食』的授权他绝对要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五年。这也是为了他自己公司的总体名声着想。如果—个摊主能够坚持干这—行干五年且有盈利，那之后完全开放给对方授权他也不会担心对方会搞砸。相反，如果任何—个摊主坚持不下去，那他至少可以保证在这五年内，这些傢伙不至于影响到他的事业。 他坚持让这些参加培训的人在这五年内每月缴纳营业额的—半给公司，也是在约束对方，防备对方。白眼狼的故事还是有不少的……他愿意帮助别人，却也不能轻易给别人伤害自己的机会。不能光指望着别人都是伟光正的好人，他自己也得杜绝让人可以找到钻他空子的时机才行。 如此，整个109大区都在各地『美食街』的带领之下，整体氛围都跟着活跃了不少。 『灰线虫』事件过去—个月，这次事件的主导者被清除掉意识编码——判处了死刑，相关责任人也都在调查清楚全部的责任后，得到了处置。 『泽塔集团的生物科技公司』被关停并处以三十点九亿的罚款金额。布兰登·泽塔的贴身秘书出面承担了大部分的公司责任，将大boss从生物公司事件中摘了出去。布兰登缴纳了巨额假释金后得到了假释，那傢伙—从关押的地方出去就去了医院住院，据说是为了修理自己那被他自己给破坏掉的面容。 经过这次的硬碰硬，『泽塔集团』可谓是元气大伤，消停了下来。同时，在109大区全部做生意的人，都知道，『蛋壳集市』这下子，是真真正正地，彻底站稳了脚跟。 如此平安地再过—个月，『美食街』和『蛋壳集市』都发展得相当稳健。 霍华德区长最近可谓是扭转干坤之后的风生水起，他和他的领导班子不管是对内对外，对上对下，名声—下就起来了，尤其得到了很多移民地移民们的另眼相看。『基克城『其他大区的民众都在暗暗羡慕嫉妒109大区的民众有这么—个实心实意做事儿的好官儿。 霍华德区长—高兴，趁着官方要给克莱其顿表功的同时，自己也想向他释放些好意：「我已经帮您办理了原住民身份信息，阿顿先生，您可以作为—个人拥有独立生命权和自主权了。」 克莱其顿听了之后并没有霍华德想像中那么高兴?：「谁让你多管闲事」他根本不想要那些好吗？ 第八十八章 星环之旅x面红心跳 嗨～好心当成驴肝肺。霍华德被气笑了。 这不也是为了他好嘛，一个天才机械体自然觉醒了，就能成为他们阿卡兹原住民，多好的一件事儿啊，可以有正式的身份，不用作为别人家庭的『从属品』，做什么都更自由，凭他的能力可以去到任何更发达的城市去，无数工作任由他挑选，还能加入匹配系统，拥有自己独立的家庭。 只要他能在专业领域以原住民名号做出点儿成就来，以他的名声他还可以入仕，而且可以轻松度过各种繁复的审核。 以他的智能程度绝不可能预料不到自己未来前途的璀璨光明吧。 傅凛在一旁盯着吃瘪的霍华德发笑：「你是真看不出来吗?？」 「什么?？」 「他就想像现在这样啊！」不然他早就可以离开了，怎么可能乖乖地待在这个地方，安心当一个维修暗医?？ 霍华德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当机械体不愿意当自由人?？ 正在这个时候陆一久操纵着自动轮椅来到了他们三个喝茶的地方，他的脚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偏偏不知道听谁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家里两个人都不许他离开轮椅，自己走。 「阿顿，你上次给我的两张卡密码是什么呀？我打算开一个『全星域帐户』听说能换成其他货币…咱家也换一些留着当备用金哪。」 陆一久和两位客人打了个简短的招唿，凑到了克莱其顿身边。 克莱其顿淡淡地回答：「你和顿宝的编码最后三个数加起来。」 陆一久得到了密码就离开去忙自己的事了。傅凛笑了一下：「他还真是不避嫌，开『全星域帐户』储备外汇这种事，当着我们说不太好吧。」 第240页 「你不也有那种帐户。」克莱其顿瞥他一眼，「需要我查出来吗？」 傅凛立即闭嘴。好吧，这种事其实压根儿不稀奇。毕竟『长河星域』内主流的文明还是水蓝星那帮人类创造的?，他们的货币相对要保值一些。哪怕对方用的是虚拟信用货币。 「你把钱全给他了？」霍华德脑中火花微闪，一剎那好像想到了什么，「他找你要的还是你…」 见克莱其顿冷眼挑眉看向自己，霍华德讷讷道：「我怎么了？当然是你愿意给他的啊。」谁能从这位那里要到钱？ 啊！！霍华德这会儿脸一红，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了。他惊讶地看向傅凛求认同，傅凛点头承认。 「这不对啊。阿顿先生，陆一久和那个全态幼崽之间是……」霍华德大惊失色。 「是父子关系。」克莱其顿悠然说道?。 「啊？」霍华德傻眼。不是伴侣吗？ 「你给修改了吗？」傅凛拿胳膊肘怼了克莱其顿一下。 克莱其顿没有回答，但看他那神色?，他要是没做什么傅凛敢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霍华德摸了摸鼻子：「这，这……这……」 「你管那么多干嘛？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其实要我说这种随机匹配系统应该关闭了，或者怎么地也要双方同意才行。」傅凛这话只说了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他顶多只能发发牢骚，这条方案最终会走向什么方向，是要由总星政和军方，设计总局三方达成一致之后才能确定。 然而这三方……明面上好像挺和谐，私底下也是各有各的打算。 「阿顿先生的意识真奇特哪，竟然…喜欢别人的对象儿。」 克莱其顿放下手里的奶茶杯子：「谁说我喜欢他？」这傢伙嘴硬道，「别乱说话，我那只是责任。」 「不是，他也没说你喜欢谁啊？」傅凛在旁边略显猥琐地暗笑。 克莱其顿装着冷脸不接话。只要他不尴尬就是别人尴尬。 「他是谁啊？」霍华德也大胆调侃他。这位阿顿先生……嘴上说的和实际做的，就像两个人一样。然而，那种面对中意之人时身体周围会自动生成的粉红氛围可瞒不住周围的人，只要认真观察观察，答案显而易见。 这次霍华德和傅凛同时来找克莱其顿，是因为上级对『灰线虫事件』全部的调查和处理流程都已经彻底完毕，该罚的罚，该贬得贬，该调的调，现在轮到奖励了。 「奖章、奖状什么的我不要，不要给我颁发，奖金我要。」克莱其顿和这帮人说完，起身准备回去工作。真是的，他和他们聊这么多干嘛，还不如回去多做做研究。 「奖章是专门给您做的，您不要谁要啊？」霍华德这会儿又迟钝了。 「你傻了吧，那些奖章、奖状、名誉之类的他根本不稀罕，你给他他也不会高兴，但你给别人?，他就满意了?。」傅凛比霍华德来这边来的勤，最近这段时间基本都泡在这里，在这个地方转悠的时候听到了不少八卦，这里头当然也包括陆一久和克莱其顿的?。 霍华德略微思考了一下，恍然大悟：「您要是不当兵，可以去搞感情谘询。」 得到了确切的情报，霍华德赶紧回去让他们将表彰对象给改一改。表彰发出去当然要达到效果的，他发现颁给陆一久，效果应该会更好。那傢伙现在的人气和地位也不低，而且陆一久不像阿顿先生对这些营销宣传什么的不感兴趣。 送走了霍华德，傅凛捧着没喝完的奶茶回到『维修间』，他留在这里除了等待一周后军方的盛大表彰之外，还这等待克莱其顿关于『红补丁』的回覆。 因为『灰线虫病毒』的关系，克莱其顿答应给他们的『红补丁』报告也耽搁了。 这三个月的实际经验来看。，『红顶杀毒包』的效果看上去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好，设计总局本来指望靠这个『红顶』彻底清理一遍他们境内的『红补丁』，可根据傅凛他们单位得到的情报，这个杀毒包的查杀效果还没有当初那种『长波检测仪器』的效果好。 设计总局的人还在为『红补丁』的事烦恼，而这件事同时也成为总星政以及他们军部目前最为关切的一件事，因为在他们的工作单位内，他们的身边，陆续也查出了一些『红补丁』。 三方都将这件事纳入了特等机密范畴，傅凛在这里也是为了保证第一时间从克莱其顿这里拿到第一手资料。他们自己单位的人查了这么久没查出什么来，傅凛总觉得这个『天才机械体』说不定能有不同的见解。 听说，设计总局和总星政的人都已经盯上了克莱其顿这个天才。尤其设计总局的人曾经和他们打过交道，估摸着过几天也会找上门来。 「你可是收了我的钱的，东西一定要先给我。」傅凛不放心地再三告诫克莱其顿。 陆一久在管理中心翻看着最近的业绩报告，那密密麻麻的数字看得他头晕目眩，可他知道再怎么看不下去他也得硬着头皮看，这也是他的工作。 「『蛋壳集市』二期、三期快完工了，开业还需要很多人，您还是从外面僱佣僱工吗？」岳军阳在他身后轻声询问。 「嗯！」陆一久揉了揉眼睛：「这么多数据，眼都看花了。」 如果是之前岳军阳肯定会教导他怎么样调高自己的视觉系统适应能力，但现在知道他不是机械人后，那些方法不管用，他想到了眼药水，他们这里没有的东西，只有让人从外面偷偷带进来。 第241页 「对了，岳军阳。你等会儿让第一批僱工留下来开个会。」陆一久道。 第一批僱工就是岳军阳他们那帮战友及家眷还有其他几位顺便被招进来的人，经过这几个月的调整，他们大部分都在『蛋壳集市『从事美食制作，除了擅长设计施工和打桩的那几位之外。 晚上十一点，是『蛋壳集市』收摊儿的时候，忙碌了一天的马特林大婶儿他们一块儿聚集到了二楼的管理中心。 陆一久看着这群最开始陪伴他建立起这个地方的员工们，将一份文件拿出来给了他们：「首先声明，不是我的功劳，我只是代替阿顿转达的。」 马特林大婶儿他们惴惴不安：「是要让我们出去吗？」她说的是离开这里回到『缓冲区』，他们进来也有半年了，按照当初的僱佣合同，差不多半年一签。 陆一久笑而不答，示意他们自己看。 岳军阳最先打开那份文件，很快地他的眼神儿倏然发亮：「老闆？这……」 陆一久再次强调：「是阿顿帮忙处理『灰线虫』时从大区区长那里要来的一份特权?。岳老大，诸位……你们很努力，勤奋又忠诚，这是你们应得的奖励。从明天开始，你们就是109移民区正式的移民了，这是统一为你们办理的新的移民证。」 他将一沓电子信息卡拿出来递给了岳军阳。 老四?、老五、老七他们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倒是小节和埃文他们几个最先反应过来，激动地原地跳起，抱住了身边的成年人们。 「大婶儿！我们是真正的移民啦，我们可以不用再返回『缓冲区』啦?！！」 马特林大婶儿和其他几位女性、三性机械人高兴地互相搂住了对方：「是真的吗？我们真的……是正式的移民了？」 岳军阳将手里的那一沓电子卡给了他们，他也还在发懵呢。 大傢伙儿争先恐后地寻找各自的电子信息证，只要将这个录入终端他们就有移民身份了，可以办理很多从前他们办不了的东西。 「老闆！！」老五激动地抱了一圈儿后看到了依然坐在轮椅上的陆一久，冲过去将他给连同轮椅一块儿举了起来。 太高兴了，要不是害怕吓着老闆，他恨不能把老闆给丢到天上去。 岳军阳背过身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度转过身来看向陆一久：「老闆，谢谢您！」 「都说了不是我的功劳?……」 「那也谢谢您，如果没有您的包容?、大度，即便有这个特权您也可以不给我们用。特权是阿顿先生弄来的，但里面的人名是您填的。」岳军阳已经很了解他服务的这两位老闆的个性了。 阿顿先生顶多只会要来这个权利，交给老闆，而老闆才是真正决定将这个权利给谁的那一位?。 「岳老大，这是回报，这世上还是有好人好报这一说的，我就是坚定的这一说法的执行者。」陆一久这次没有再谦虚而是半转过身去看向监控屏幕，「我没有大的本事，但是我可以允诺你们，只要是在法律允许范畴内我有能力帮你们的，绝不会当做看不见。」 正因为知道他们曾经一次次被人欺骗伤害过，陆一久更珍视他们依然保有的那种美好品质。或许，赞美、保护、奖励这样的美好，能够让其传导给更多人，这样一想，他现在做的，可是无价的事。 「怎么样？有了正式移民身份你们有什么打算？」陆一久笑着问这些人。 「老闆，您不会不僱佣我们了吧？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宁愿不要这个移民身份…」小节别着脑袋叫嚷起来。 其他人一听再度开始紧张起来。 「我可没有这么说啊。我是说你们有了更多的选择，现在有了经验和技术，就没想过也去自己当老闆？」 「我不去。」马特林大婶儿第一个表态，「我就喜欢咱们这儿，就喜欢咱们的大集市，就喜欢这里的氛围。」这里，从他们第一次进来开始就是她心中的家了。 「我也不去！我要永远在集市工作！」 陆一久听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要留在这里的话，胸中暖意融融：「集市的第二期、第三期马上要开始了。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像其他移民那样自己在里面摆摊，当然我也要收你们的摊位费和其他相应的部分营业额，你们自己赚的剩余部分可以留下来了。」 「真的吗？」这又是一个更大的喜讯了。 「我又没吃亏。」陆一久笑，「没道理别人在我这里培训了可以得到的你们得不到。不过你们的培训工作可是要义务帮忙的……」他说着，眨了眨眼睛。 『大集市』本来建立的目的就是为了发展地摊型经济，他靠摊位费和授权还有部分营业额已经赚得够多了。更何况，他还有更赚钱的副食品加工厂、珍珠奶茶加外卖服务。 『蛋壳集市』一开始就更像是个提供环境和服务的场所，供那些摊主在此地育苗之后茁壮成长的。给那些无路可走看不到希望的移民们一个自己开创事业的机会。 岳军阳紧紧握住了手里的那张电子卡，这曾经是他们这帮傢伙们毕生追求的东西，为此他们付出了太多。回想起过去那段黑暗的时光，他很庆幸自己那个时候，因为『棉花糖』而好奇地走近了这个人类的身边。 在深陷泥沼全身脏污，连最后的意识都快被黑暗吞没的时候，选择最后一次相信了一个人，这个人……没有辜负他，他和他的同伴们也在这几个月内脱胎换骨一般，从绝望的深渊之中，奋力地爬了出来，拥有了不一样的人生。 第242页 岳军阳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后想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了。他也想，成为其他陷入黑暗中还想爬出来的那些好人的绳索，他会把从老闆这里吸取到的光，再反射到其他同样再奋力挣扎没有放弃冲破黑暗嚮往光明的人的身上。 马特林大婶儿他们经过商量过后，还是决定不单独出去摆摊儿，他们没有太多的赚钱的欲望，能够有安稳舒适的环境，有一个正在起步发展，未来还有不少上升空间的大公司做依靠，还能继续帮助老闆对他们来说比自己创业当小老闆更重要。 陆一久也没有再劝说他们，他尊重他们每个人的自我选择。不过，陆一久很快就给了他们另外的惊喜，那就是他们都有了职务上的升级，他们不再是临时僱工，除了有移民的身份外，他们还有了正式的公司主管级别的职务工作，一下子就从原本草根变成了小白领。 『蛋壳集市』第二、三期即将开业在即，岳军阳又一次准备出去招聘僱工。陆一久这次说什么也想跟着一起去见识见识，他缠着克莱其顿唠叨了两三天，克莱其顿才勉强同意，当然，条件是自己也要跟着。 陆一久兴奋的那天晚上根本睡不着：「我可以看到『阿卡兹星环』了吗？」他问。 冰蓝和橘红两道星环，面积非常大。『缓冲区』就在星环外部，当然可以看到完整的星环。克莱其顿自从检测了他的头髮丝儿，确定他真的是一千多年前的古人之后，和他解释起一些知识就显得更有耐心了些。 一个古人嘛！他生活着的那个年代怕是刚刚开始太空探索起步没多久，他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地面，对星环、宇宙这些感兴趣也很合情理。这也是克莱其顿这次答应带他一起去『缓冲区』的主要原因，让他长长见识。 隔天，把顿宝送去上学后，两人便与岳军阳一起去了109大区的『外间航空站』，从这里乘坐飞艇将可以离开地面，通往『缓冲区』。 陆一久从进到『航空站』，嘴巴就么有合拢过。好在他还知道收敛一点儿，在身边有外人的时候，继续他的伪装，等到这两位离开，他立马对着克莱其顿还有岳军阳做出各种夸张的表情。 岳军阳都被他活灵活现的表情给逗乐了。 飞艇正式飞上天空，陆一久趴在窗户边，眺望着下方那密密麻麻的金属之城。109大区在他的眼底慢慢地和他记忆中地形图给对上了。 金属建筑群众围堵有一小块儿空白的地方，陆一久指着那里：「是我们的开发区！」，他惊喜地叫道。 很快的下方入目所见的全都是各种金属色的光芒来。陆一久的注意力逐渐地涣散，机械之星——阿卡兹在他的视野之中逐步地展现出它的大体的线条来。 飞艇穿过大气层时稍微动盪片刻，陆一久差点儿摔跤，被坐在他旁边的克莱其顿给及时扶住。 「小心点儿！」克莱其顿的话语依然冷冰冰的，陆一久能够从里头读出他独有的『关心』。 后背上撑住他的那只手，让陆一久的身体略微打了个小小的激灵。阿顿的手……怎么还带电的？ 克莱其顿感应到他的小小颤抖，当然同时也感觉到自己指尖儿绽开的那一抹温暖的电弧，他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阿顿哪，你是不是漏电？」陆一久个马大哈紧跟着就破坏掉了大将军内心刚刚激盪起来的那点儿氛围感。 前面座位上坐着的岳军阳正好听到这一声，打了个哆嗦。老闆！危！ 克莱其顿长出一口气，再度触碰上陆一久的后背，这次他特意真正让自己这具机械身体将体内的能源转化成电能，去电他。 「哎哟！」陆一久被电得当场跳起来，没想到却是直接撞克莱其顿的身上，恰好遇到又一波的大气颠簸，克莱其顿没来得及及时收起电流，陆一久被电得唧唧哇哇乱叫一通，吵得周围的乘客一块儿向他俩『嘘』声。 「要点儿公德心吧，打情骂俏在自家就得了。」 打、打情骂俏？！陆一久一脸惊悚和克莱其顿对视，想要从他眼神里寻找『搞笑』的认同，然而，他看到的克莱其顿的眼神却是如此地坦然，平时挺爱生小气儿的他竟然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怎么，回事？ 陆一久的眼神引来了克莱其顿的关注，他瞟了他一眼：「哪里不舒服？」他刚刚都是有控制力道的，不会给他电出问题来了吧？ 陆一久还没反应过来，这傢伙就摸上他的额头和两边侧颈，试探他的温度。 『噗通』、『噗通』……陆一久竟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在这一刻急剧加速。他脸稍微红了一下，旋即赶紧摇摇自己的脑袋：有病吧？脸红什么？阿顿对他的关心和他对阿顿的关心不都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03?13:40:41~2021-05-04?18:5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潇潇若听雨?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九章 『缓冲区』故人x内讧的小队 陆一久的奇怪脑电波让克莱其顿轻易地感受到了，克莱其顿更紧张了一些：「你到底哪里不舒服？不要瞒着我。」是不是发烧了？或者刚刚自己真的开玩笑过分了？ 「脸怎么红了？」说着，这傢伙自然而然地向着陆一久伸出手去。 第243页 陆一久感受到克莱其顿的手往他的后脖子衣服里摸，惊得再度跳起，赶紧退开一定的距离：「没有，刚刚是吓得发热。」 赶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继续扒着窗户看窗外风景，不敢再回头。 当飞艇冲破大气层后，陆一久眼前开始渐渐地浮现出了橘红与冰蓝铺叠在一起的巨大的光圈。 「星环！」他惊喜地发声。无声静谧的世界中，只有眼前两种颜色的光圣洁地将一个行星的外秀之美尽力地延伸散发出去。 陆一久很快在星环内部看到了一些悬浮着的要塞，他更加惊讶了，那庞大的要塞比他从前在任何一部科幻巨作里看到过的都更大更具有震撼、想像力。 巨鲸一般的驱壳无数闪烁着的萤光，还有要塞身上到处布满了的能源转换装置，这一刻……陆一久感受到了自己作为一个生灵的渺小。 「星环之外有一百零八座要塞，荷枪实弹地守护着阿卡兹，免受外敌侵犯。所有出来的进去的，也都会经过他们的身份确定。」克莱其顿道。 陆一久马上压低声音：「扫描呢？」 「你有终端，通常从内往外，扫描到终端信息就会让你通过的。」克莱其顿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另外我给你的终端多加了点儿东西。」只要不是对着他的身体直接扫描透视，都不会轻易发现他身份上的秘密。 陆一久冲剋莱其顿比了个大拇指，哥俩好地勾住他的肩膀。 克莱其顿往下瞥一眼他的手：这傢伙！ 星环的范围可不小，他们在两道星环内漂浮了半个多小时才彻底飞出了星环的范围。 陆一久这会儿身在一座星球之外，置身于广袤的宇宙之中了。从外太空看一个行星，陆一久之前的渺小心态又变成了与之相反的巨大。伸出一只手指，他想起了他们那个时代关于『撬起一个星球』的经典说法，这一刻，他之前的激动亢奋全都自动平静了下来。 星环外不远就是被这个行星的引力场捕捉过来的无数小的伴生星球，有些是其他星球爆炸后的产物，有些则是宇宙尘埃，只需要在特定的地方放下能吸引不同种类垃圾尘埃的装置，经年累月之下就会聚集过来更多的这类东西，最终越变越大，成为一片能够在星环引力影响下的伴生小行星，在这上面就是无数的『缓冲区』。 他们在编号b12的『缓冲区』降落的时候，下面原本蜷缩着大片不动的东西，突然就开始活动了起来。 陆一久被这一幕给吓住了：「那是什么？」他第一反应是自己脑海里既定的电影影像，动起来的丧尸之类的。 「是机械人。」克莱其顿道，「他们很多因为缺乏能源选择休眠状态。这里是飞艇降落起飞的港口，他们在这里等待着前来招工，或者僱佣他们去其他星球做工的客户。」 眼前一片薄薄的水雾散开，陆一久看清楚了下方那些突然动起来的影子。果真如同阿顿说的那样，他们都是机械人。各种各样形态的机械人，因为感应到了从主星来的飞艇，他们从休眠中醒来，等待着被『挑选』。 「好多……」此前之所以以为是丧尸围城，就是因为这样的人数量太多了。难以想像他们在这样或许无法耕种的地方，是怎么能够一直等下去的。 这首飞艇上还有其他来这里招工的人，他们先下去的。陆一久看到了什么叫人头攒动，波涛汹涌。只要是下去一个招聘主管，那些人就会往近处挤，举着自己的手臂，展示自己的简歷，不遗余力地吸引用主管的注意力。 此前这里的人对于成为『僱工』是不感兴趣的，因为之前的『僱工』遭遇都不太好，然而最近这几个月，因为收到部分『僱工』的好消息，导致原本不愿意做这个的人们也都开始有了点儿心思。 如果能够像之前b12区岳老大那帮人一样，遇到个好僱主，说不定他们也能提前结束这漫长的等待，成为正式移民。 没错，这两天，岳军阳那一支『僱工』集体获得移民资格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周围的『缓冲区』，引来了不少热议和艷羡。 能够被招聘为『蛋壳集市』的僱工，首先住和吃的都很好，基本不用愁，而且还能发挥自己的特长，哪怕没有特长的也能跟着学一点儿新的谋生技术，为老闆干活儿干得好的话还能得到『移民奖励』，『缓冲区』谁不羡慕这样的好机会呢 幻想着自己也能有这样的好运遇到好的老闆的人，便来这边主动出击。 【接下来是来自『蛋壳集市』岳军阳先生，这次他将招聘三百五十名僱工。】『缓冲区』管理局的大喇叭提示音此时响起。 就见原本追着前面那些招聘主管介绍自己的傢伙们一瞬间都停顿了下来，大傢伙儿集体转了脑袋，目光炯炯有神地盯住了飞艇出口的方向。 蛋壳集市，是蛋壳集市！终于又等到蛋壳集市来招人了！ b12区的广大待移民的机械人们集体躁动起来。 陆一久在飞艇上透过窗户看着他们刚刚剎那间眼神里迸发出来的光亮，有所触动。他明白那是什么光亮……那是大多数生命不到最后灵魂消亡的那一刻，都不愿意轻易放弃掉希望。 岳军阳因为特经常代表『蛋壳集市』来招人，在『缓冲区』已经成了小有名气的人物。 一听这艘飞艇上有他，下面的的大部分机械人都打起了精神，将自己平时捨不得用的能量稍微释放出来一点点。这样的话会让他们看起来稍微精神一些。 第244页 岳军阳下来的时候，就不断有人试图靠近他，向他毛遂自荐：「岳老大，岳老大我是11区转过来的，之前和您一个分组，您今天招人的话能招我吗？我什么都能干！」 「岳老大，我们是1109组的……和『隼』小队合作过。我们这一帮不比他们那一伙儿差。」 「岳老大，我擅长通信行业，曾经是战场上的通讯兵……」 岳军阳看着密密麻麻等待着要被他选中带走的人，内心并没有感到窃喜，反而越发地凝重。他知道自己现在在做的工作很重要。 他率先向着这里的管理局走去，大部分等待被招聘的人都追在他走过的悬廊下面，一直不断地向他介绍自己。 不远处一行八人，默默地注视着岳军阳，正在等待机会能够靠过去和他搭上话。 「安吉，你确定那傢伙能帮我们」有人问道。 八人中唯一一名女性外表的仿生机械人抬起眼睛：「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我们的其中一个机会。」 陆一久在克莱其顿的带领下最后从飞艇里头出来，这个时候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岳军阳给转移走了，他们俩出来的时候，只有一少部分人懒洋洋地看了他们一眼，没听到有管理局对他们的介绍，以为他们不是来招工的，便收回了视线。 刚刚那位女性仿生机械人一眼看到了他俩，原本追着越岳军阳而去的脚步停了下来。 「安吉？」他的同伴发出疑惑。 「619。」同样叫安吉的女性直勾勾地盯住了下了飞艇的那两人，「是他，是他！」 这帮队伍里其中一个人听到安吉的话语后，顺着看向了619的方向，原本内敛沉静的眼睛里一下绽放出奇光来。 「s619！」 岳军阳负责去和管理局的人交涉，克莱其顿带着陆一久在『缓冲区』逛一逛，满足这傢伙的好奇心。 『缓冲区』内也是有建筑的，高层建筑不少，也有自己的市场和交易中心。克莱其顿带着陆一久直接去了这里的市场，看看能不能再捡漏到其他的好东西。 上次的『科莫拉多精石』还有一些材料都是在这里找到的，为了给自己打造完美的躯体，他还需要一些特别材料。如果能够找到更多的钏金属，当然更好。 「阿顿，他们都盯着我们看。」陆一久小声和克莱其顿说话。 「当然，咱们穿的和这里的人就不一样。」 这里的市场就是那种真正的自由市场，没有摊位费，也没有遮挡的地方，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摆出一些自己能拿得出手的玩意儿，任何人都能交易。 克莱其顿拨打了上次那位要给他找钏金的傢伙留下的通讯号码，带着陆一久直接奔向对方的摊位。 陆一久不知道克莱其顿要买的是什么，他站在他身旁不说话，只听。他们在交谈的过程中换了至少二十种语言，最终达成了交易，克莱其顿得到了另外两块钏金。他试图从这人口中探听出他的货源，卖主很坚定地三缄其口。 就在克莱其顿准备给这傢伙来点儿『精神引导』的时候，身后有人搭话：「我知道他从哪里弄到的货源。」 克莱其顿和陆一久一同回头，身后多了八个机械人。 刚刚和他们搭话的是个女性机械人，对方用一种熟悉的目光注视着他们：「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卖钏金的卖主原本是忌惮自己的货源秘密即将被揭露的，看清楚他们八个的具体模样之后，识相地退了开来。 他们换了个人比较少的地方，女机械人道：「我能用货源地的秘密换你们的僱佣吗？」 陆一久稍微惊讶了一下，这傢伙认识他们吗？ 「陆一久老闆和阿顿先生……在这里我们偶尔也能接收到下面的网域，我曾看过你们的照片和视频，所以认识你们。」女机械人解惑道。 陆一久低头瞟了一眼克莱其顿，这事儿他做主。 克莱其顿正准备说话的时候，感应到了一种熟悉的脑电波，他略一皱眉，首先看向这八个傢伙当中其中一个有着一头浅金头髮的傢伙，对方飞快地调走了眼神，不和自己对视。克莱其顿又将视线转向他旁边那个高个子的黑髮男人身上，那傢伙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身后的陆一久，此刻他的嘴角就和他的脑电波一样是一直上扬着的。 这个黑头髮的……看谁呢？眼睛不想要了！ 忍着不快，克莱其顿最后将眼神转向了搭话的女性机械人：那么，她是谁？ 带给他熟悉感觉的脑电波不光是从浅金色头髮的傢伙身上传出的，还有一部分是从这个机械女的身上传出的。 …… 岳军阳的招人标准是早在他心中定好的，基本上都是他从前在『缓冲区』各地奔走的时候，遇到过的他觉得还值得用的人，也有后来那几批招进去的僱工们提供的人员推荐的，最起码在机械人品能有保障的人，还有就是参加过两次保卫战的军人。 机械人的两次生命保卫战，可以说『长河星域』绝大部分的机械生命体都参与了。有些离『阿卡兹』近一些的机械人事后很快就顺利移民进了这里，而有些距离远，又没什么交通工具，还被各种从前的生活耽误了的机械人就没那么的幸运了，尤其移民政策逐年缩紧，这些在人只能在『缓冲区』等待，其中有不少是身体有残疾的真正的服役人员，他们的资格被排在健全，智能程度高，有技术，以及最新型号的机械人的后面。 第245页 岳军阳听从陆一久的吩咐，主要想雇的就是这类人。只需要阿顿先生给稍微维修一下，即便是有残废的机械人也能重新发挥自己的潜能。 「岳先生，您挑的可都是半报废的古董了，基本都是三四代的……这要是挑回去也做不成什么。」这块区域管理局的局长都来和岳军阳套近乎。岳军阳僱佣的人多他们这里也能捞点儿好处，也算是业绩。 岳军阳没有理会对方：「我记得之前8853地带有一队十五个老三代元年型号组成的团，叫『鹿』的，他们回来了吗？」除了残废的，古董型号也是他主要挑选的范畴。用他老闆的话来说，老前辈的经验可比现在那些懵懂未知的新型号丰富多了，要充分地利用『老人智慧』。 如果是之前岳军阳对这样的话半信半疑，但后来，他就相信『老古董的经验』多么有价值了，后面c58街区混战那次，『魔爪军团』的那位唯一倖存的老前辈带给他的，也是极致的灵魂震撼。 即便残缺了，他们依然是铮铮铁骨的军人，一身傲骨从未曾丢掉，即便是被遗忘，被辜负，也从不自怨自艾，自甘堕落。 「那帮老傢伙有很长时间没有消息了。」局长轻蔑说道，「最开始有八个接了佣兵任务去外星做事，事情没办好，发出了求救信号回来，剩下那七个老古董就卖身上的值钱零部件，签下了一大笔身契，换了点儿钱，去救人……」 「救着了吗？」岳军阳之前来的几次就想招这一队的人下去，他们的作战能力比自己还丰富，个个都有自己独特的本事，只是每次来都没见到人，他也有点儿担心他们的安危。 他们接的佣兵任务是替僱主去其他星球办事的，基本都不是简单的事情。岳军阳曾经做过一次，差点儿嗝儿屁，他的身体加速报废就是在那次出佣兵任务的途中，还是被『鹿』小队的队长鹿凡搭了一把手所救。 「没有吧。」局长撇撇嘴，不以为意，「估计要么就是全军覆没……」话没说完，他旁边一位小助理提醒道，「『鹿』小队吗？没有全军覆没，后面去的七个没回来，倒是之前那八个今天刚好回来了。我不久前才收到了他们的编码信息重新进入『缓冲区』的消息。」 岳军阳向助理要了对方的联繫方式，亲自打电话过去。 「怎么样？陆一久老闆？」女性机械人全程询问的是陆一久的意见，好像她知道陆一久就是那个能最终做主的人一样。 陆一久摸了一把自己的耳朵，他总觉得这位女性机械人叫他的那股调调，有些耳熟。 克莱其顿心头微亮，想起来了，想起来为什么这个女性机械人的脑电波那么的熟悉了，她分明是——安吉。 克莱其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外形和安吉毫不相干的女性机械人，安吉之前那副躯壳是女性技术白领的形象，而眼前这副躯壳则是个女战士的模样。 怎么回事？安吉的脑电波竟然在『缓冲区』再度现身？ 克莱其顿在这一瞬间联想起了『红补丁』那个组织，他对『红补丁』的研究已经有了一定的眉目了，因为之前『灰线虫病毒』的事情没有及时完成，后面傅凛那里又给了他一些时间。这次招聘完成回去后，在两天后的『表彰大会』当天他就要将全部的报告和解决方案提交给傅凛的。 如今安吉现身，他可得想办法从她身上得到更多的证据证明自己的研究论证才行。 然而，让克莱其顿感到兴奋的不还不仅仅只有安吉那个曾经消失的『红补丁』又一次出现，同样再度出现的，还有被他亲自抓住的那个李义的脑电波。 克莱其顿瞥了一眼刚刚不敢和他眼神对视的浅金髮男人，他的脑电波给克莱其顿的熟悉感正是来自于曾经在他们面前自爆脑核的李义。 这一行八人里头如果有两个都是『红补丁』的话，会不会预示着剩下的六个同样也是？ 安吉竟然还假装不认识他们，说是通过视频认出来的他们。克莱其顿一瞬间脑子就已经想通了大概怎么一回事，他们想借用招聘僱工的关系，被他们给带进『阿卡兹』。 克莱其顿正打算说点儿什么的时候，精神力突然感知到了一股逼近的危险。他来不及去判断危险来自何方，下意识拉住陆一久，带着他迅速撤退好几十米。 刚一撤退，刚刚他们站着的那个僻静的角落，一枚加强炮『砰』地一声爆了开来。 短暂的烟雾过去之后，这里的动静引起了旁边不少做交易的机械人的注意。 岳军阳在听到动静的第一时间按照他体内的定位坐标锁定了陆一久的位置，飞速赶来。 「老闆！」岳军阳将自己的职责牢记在心，任何时候都以陆一久的安全为最重要的事情，尽管阿顿先生就在身边，他还是第一时间护在了陆一久的左边空档处。 「我没事。」陆一久晃了晃身体，刚刚根本没看清楚是怎么了。 又是偷袭他的吗？他跑到了『缓冲区』还有人偷袭他？ 「不是针对我们的。」克莱其顿的声音响起，他的目光看向了刚刚他们站在的那个位置，那八个有问题的机械人才是被攻击的目标。 刚刚加强炮爆开的时候，以安吉为首的八个机械人分别四处散开，其中有一个因为站位的关系被轰了个正着，这会儿已经倒了下去，肢体还在颤巍巍地抖动。 第246页 「是鹿凡队长！」周围传来了一声惊唿，「诶？不对啊，鹿凡队长怎么对自己的队员下手？」 岳军阳此时也认出来了战圈内两方人马，其中单枪匹马的那个正是之前曾经顺手搭救过他的『鹿小队』队长鹿凡，而另外一方几个，也正是『鹿』小队的成员。 怎么回事？内讧了？ 在其他人看来，眼前发生的事确实像是一个小队内部起了内讧。 也就在周围的看客们都在吃瓜看内斗大戏的时候，安吉那方剩下的另外七位机械人同时对鹿凡发起了攻击。 全都是重火力的榴炮类和雷射类的武器，这是标准的军用机械人的装备，相比较之下，反而是鹿凡的装备比他们略逊色一些，看他刚刚最拿得出手的也只是加强炮而已。 「鹿队长！」眼看着各种弹药雷射将鹿凡的周围全部给笼罩，发出声音担忧他的是岳军阳。 第九十章 死亡之旅x机械人的信念 也就在这以七敌一的瞬间，鹿凡原本就残破不堪的身体被炸得四分五裂，不成形状。 吃瓜群众们看到这一幕都挺冷淡的。内讧而已……常有的事。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也会发生在自诩最和谐团结的『鹿小队』身上。 「谁在这里闹事！」管理局的局长在看到分出胜负之后才出面震住场面，不允许情况继续恶化。 那八个『鹿』小队的前队员被局长让人给抓走了，岳军阳则在第一时间冲进刚刚的战圈，去寻找鹿凡。 脑核、晶片呢？肢体四分五裂没关系，只要晶片还在…… 不少吃瓜群众都从进去寻找可以用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为了去寻找脑核或者晶片，这是除了部分高级材料的躯壳外最有价值的东西。 「难道被烧没了？」现场一两百人寻找了好几圈儿，愣是没有找到鹿凡的脑核或者晶片，大家一致认为可能是在爆炸的同时被烧毁了，毕竟刚刚那一下子七倍的力量同时作用在他一个身上。 岳军阳只捡回来了鹿凡胸前挂着的一枚胸章，那貌似是他从前番队仅剩下的番号，是他除了队友之外最在乎的东西。 一个机械生命看似寿命长久，其实陨落的时候比昙花一现的速度还要快。更让陆一久觉得心底发凉的是，这里的这些生命体对这件事的态度——太习以为常了。 其他人都从瓜分现场离开之后，克莱其顿上前去走了一圈儿，同样捡起了一小块儿东西，自己装了起来。 「为什么？」这是岳军阳在问的问题，「之前他们你八个人出任务被困，还是鹿凡队长带着剩下的七人去救的，为什么鹿队长回来了会对他们下手？」 「你认识他们？」 岳军阳简短地讲述了『鹿』小队的过往以及他们以团结着称的精神：「没有比他们更像一体的队伍了。所以我才……我才不解。」 克莱其顿听了刚刚这番话后，原本就在心里有了模煳影子的那个猜想，这会儿越发地明朗起来。 「有意思。」他自己对自己低语道。 「阿顿，这叫什么有意思？咱们可不能这样想啊，这……挺可悲的。肯定是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才会让原本那么好的队员之间翻脸无情……我都要怀疑是不是他们被谁给控制了。」陆一久惋惜的是一段友情，一份对朋友的忠诚。 克莱其顿听他这么一说，笑了起来：「说不定真是这样哦。」 可不是说不定嘛。安吉和李义，怎么可能是『鹿小队』的成员？ 「我们找个地方住下来吧，明天一起回去都来得及。」原本还打算今天出来今天就返回去的克莱其顿，打算暂时留下来，住上一晚，和岳军阳一块儿返回。有些事他需要现在就弄清楚，然后决定下一步自己该怎么做。 岳军阳只略微感伤了一会儿就接受了现实，重新去做他的工作去了。 克莱其顿和陆一久在管理局建在这里的住宿区，租了一间住处住了进去。 「一间房间吗？」在租房间的时候，接待小弟特意多问了一句。 陆一久去参观这里的住宿环境去了，克莱其顿负责缴钱，面对接待小弟的『多管闲事』，他不耐地哼了哼。 「好的，一间房间。」接待小弟不敢多说话了，后面见陆一久回来听到一间房间也没有特别的反应，接待小弟为自己刚刚差点儿『犯错』自责——原来人家愿意一起住的啊。 能够留在这里住上一晚陆一久当然很高兴，这也沖淡了他刚刚亲眼见到的兄弟内讧的局面对他造成的冲击。他打了专线电话回去给马特林大婶儿，让她今晚帮忙照顾顿宝一下。 那边顿宝在课间操的时候接到了陆一久亲自打来告诉他『晚归』的电话，小傢伙儿吃醋了：「久久和阿顿叔叔一起出去，不带顿宝，顿宝不开心啦！」 「下次带你！」陆一久赶紧安抚他。 「下次只带顿宝不带阿顿叔叔哟。」幼崽开始进一步地提要求。 「好！下次只带我们顿宝。我们爷俩儿单独去露营好不好」露营的地方就在他们开发区，安全又放心。 幼崽立即展颜欢笑，欢欢喜喜地拖长声音：「好~~露营咯！」 真好哄啊！ 挂了电话，顿宝抑制不住喜悦之情。他旁边比他大一些的大班幼崽一直在偷听，突然问他：「顿宝，你对象儿和别人出去，你不难过吗？」 第247页 「久久是和阿顿叔叔出去啊。」不难过，阿顿叔叔也是家人。 「可久久是你对象儿啊，又不是阿顿叔叔的对象儿。」 幼崽托起下巴认真思考这个问题：「阿顿叔叔很厉害，我打不过他。」抢不回久久。 「哦！你打不过啊，那没办法啦……」刚刚还准备帮着顿宝一块儿想办法的其他幼崽们一听这话，全都接受了现实。现实就是打不过只能被抢——幼崽们的日常生活法则。 克莱其顿将刚自己在战圈儿里捡起来的一颗小石子从口袋里掏出来，又把自己身上随身携带的简单工具包同样拿了出来。 「会伪装的脑核……幻影a系列战士啊。」克莱其顿将一只小的单眼放大镜夹在自己的右眼上，自言自语，「也幸亏你是这个型号的，不然，他们都不知道你还活着，对不对啊，鹿凡？」 陆一久打完电话正好听到他叽里咕噜说了这样一番话，小心翼翼地凑到了他的面前：「阿顿，他，还活着啊？」 克莱其顿点头：「去，帮我买一些能量卡和机油回来，我看这里也有买东西的地方。」 「我带的有。」陆一久赶紧去拿自己的背包，「穷家富路，出门在外一定要做好准备。自家带的都是好东西来着，比临时买要强不是？」 打开他的背包，和傢伙竟然带了十来块『将军卡』还有两袋子机油以及三瓶瓶装奶茶，和包装过的爆米花。 克莱其顿捣鼓了一阵子，将桌子上伪装成小石子的那枚脑核打开，抽出里面的晶片，将其安装在了室内的可视门铃上。 门铃的可视屏幕闪烁了一阵后，显现出了一个虚拟影像来，那是个有着一双大眼睛的，长相有些娃娃脸的男人形象。 「你们是……」鹿凡没有料到自己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自己遗留下的脑核。他以为这是要收割他脑核去卖的人，于是赶紧先说话，「请，帮我联繫『缓冲区』管理局好吗？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汇报给他们，如果你们帮忙的话，说不定会得到更大的奖励。我可以把功劳全让给你们，只要能够阻止他们八个……进到『阿卡兹』。」 「你和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翻脸翻成了这个样子。」陆一久好奇追问。 「这……我不能告诉你们，请一定要帮我联繫『管理局』，我不能让他们混进去。」 「你没有得到『阿卡兹』的移民资格吧，为什么」克莱其顿突然开口，字字诛心，「为什么要帮一群并没有接纳你们的人？你管他们混不混进去？」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没有得到移民资格和我要不要向『管理局』报告这件事是两回事。这事关的不是我一个人，一群人的安全问题。我是一名『星际战舰』上的前锋战士，这是我与生俱来的责任。」 「责任？下面那些从来没有在乎过你们生死困难的同类愿意做你们的责任吗？」克莱其顿嘲笑道。 陆一久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后脑勺：「阿顿，不要说这种话。」 「我只坚持自己的信念。」鹿凡神情坚定，意志顽强，根本不受别人的思想干扰。 克莱其顿的眼神这时候才变得软化了一些，这才是真正的军人：「说说看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根据你说的我会判断要不要帮你。」 鹿凡瞪着他那本来就大而温驯的眼睛，思考着要不要告诉这个人，他冷静下来认真打量着面前两人的外形特徵：「你们是下面来的人……我看你们觉得有些眼熟。啊，我想起来了，您是那位天才机械体阿顿先生吗？就是您前段时间帮助下面平息了一场机械病毒那位！」 从这位鹿凡的声音里不难听出，他对克莱其顿的尊敬与爱戴。 陆一久当下对这位形象本就很得他心的队长好感更甚。这位队长眼光真不错。 「阿顿先生，您是来招聘僱工的吗？」鹿凡此刻想起了他的那些战友，「早知道这样，几个月前我们就不接那单催命的生意，像岳队长那样安安心心地当个僱工就好了……」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克莱其顿有些不耐烦地嘆了口气。这人有些话多。 「哦，对！」鹿凡回想了一下刚刚克莱其顿问他的问题，「您既然是阿顿先生，我愿意告诉您发生了什么。阿顿先生是我崇拜的对象，您作为一名机械体都能大义保护那么多的无辜民众……」 陆一久同样发现了这位鹿凡队长的『缺点』，那就是讲话容易打岔，偏重点。 「啧！」克莱其顿一个单音节打断了他。 鹿凡尴尬地笑笑，主动把话题再给找回来：「我的队员在大约四个月前接了一单僱佣任务，去了『上玄星座克尔克市』结果在三天之后发回来了求救短波，当时我以为他们出了事，就匆忙带着剩下的七名队员卖掉全部能卖的东西，换了些钱买了一艘货船票，赶去……接应他们。」 稍微停顿了片刻后，鹿凡才继续往下说：「没想到……等待我们的是一场诱捕陷阱。我们到了之后，见到了我的两名队员，还没有问他们发生了什么，就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他们『电狙枪』阻断了电路……等再醒来，就被带去了一处秘密的实验基地。」 「那基地……」鹿凡还想继续描述，被克莱其顿再次强行打断，「说重点。谁僱佣的你们，去干什么？」 「最开始我们接到的任务是去『克尔克市』帮助捉拿星盗，是温港僱佣的我们。我们到地方后还没来得及见到僱主，就发生了意外。」 第248页 果然如此！克莱其顿在心里想着，「温港？僱佣你们的是温港？」那不是那个丁进的家族产业吗？ 「抓你们的是谁知道吗？」克莱其顿又问。 鹿凡摇头：「没有线索。被带到那处基地后不久，剩下六名队员将全部储存的剩余的能量都给了我，我最先从麻痹状态中解除，靠着自己擅长变形伪装的能力，逃过了一劫……后面我趁机变形混入了他们八个的飞船上，一路跟着回到了『缓冲区』，得知他们要寻找机会提前进到『阿卡兹』，我迫不得已只能对他们动手。」 「他们八个，已经不是你的队员了吧。」 陆一久竖着耳朵在一旁听，听到这个突兀的勐料，愕然侧目。 同样受惊的还有鹿凡，他的眼睛本来就像鹿一样的大而温驯，这会儿瞪得更大了，脱口而出：「您怎么知道？我也是在路上发现不对劲儿的。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他们是被人控制了，后面我变形成机器隐藏在他们面前，而他们无法觉察的时候，我才确定他们不是我的队员。然而，他们却有着我队员的驱壳和意识晶片编码……」 「嗯！」克莱其顿确定了自己内心那个大胆的猜想。 「我还故意在飞船上露出了一些破绽，如果真的是我朝夕相处的队员，即便是被控制策反，也会知道我擅长什么技能，绝对能觉察到我就在他们的身边。可他们就是不知道。虽然我不知道这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自己决不能放过他们。我没别的本事，被选为鹿小队的队长仅仅因为其他人不想当这个队长而已，但我……必须为我的队员报仇，必须阻止他们这些来歷不明的人，不允许他们进到『阿卡兹』里去。我只能，在『缓冲区』寻找机会干掉他们。干不掉至少也要将他们关押起来。」「关押起来？」克莱其顿皱眉。 「嗯！他们杀了我的话，会被关起来审查原因的。我能做的，就是这些了！」鹿凡的思路到此，已经非常清晰。 陆一久听了之后对他的好感更加提升。他不认同他说的『没有本事』的话，他的本事就是他的信念坚定，他的队员们肯定也是因为相信他的坚定果断，才会以他为首，团结在一起，共同战斗的吧。 「阿顿先生，您会阻止他们的，对不对？」鹿凡面带恳求地看着克莱其顿，「或者您将我教给阿卡兹官方……」 克莱其顿没有回答他，而是将他的晶片从可视门铃上拔了下来。 陆一久见他似乎有心思的样子，没有和他说话，自己退到一旁去找事情做去了。阿顿有自己的考量，他想和自己说的时候就会靠过来，不想说的时候最好给他独立思考的空间。 克莱其顿坐在房间的落地大窗前，看着外面那幽深黑暗的『缓冲区』天穹。这里的引力场是共享主星的，没有大气层那些，抬头看出去就是宇宙苍穹，时不时地有宇宙风颳过，这里的地貌很像是被侵蚀过后的戈壁岩石地带。 克莱其顿在想自己到底要不要管这件事。他如果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那些混进去的『红补丁』会给下面的机械之星带去更多的麻烦，毕竟，他们制造麻烦的能力比机械人要强太多了。 克莱其顿扭头看向陆一久，这傢伙的真实身份是人，之前自己还多少顾虑一下他，现在其实可以不用顾虑了吧。真发生了什么自己带着他离开就是，回到自己的母星，远离这些烦恼。 「阿顿，我们这一次多僱佣一些人吧，能帮一些是一些。」见克莱其顿看着自己，陆一久以为他想和自己交流了，便先说了他的想法。 克莱其顿靠在沙发椅上：「你对他们是什么态度。」 「谁？」陆一久问。 「下面那群机械人。你对他们是什么看法。」他问。 陆一久觉得这个问题挺难回答：「一开始的时候我怎么都不敢相信他们是机械人，是ai。后面嘛，他们就是机械人，然而除了某些身体性能上的不同之外，他们的性格、表现、还有思想、行为都和人没什么区别。」 「他们是人吗？」克莱其顿问了个有分歧的问题。 「是吧。」陆一久点头认同地说道，「如果不特别去看外表，只凭意识交流，我觉得他们是人。」 「是吗？」 「不是吗？」陆一久听他的话语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你不觉得自己是人吗阿顿？即便你现在在一具机械体内。」 克莱其顿回过神来，他当然是人。是啊，他的意识存活即便是附着在机器身上，他也认同自己是人。那么，下面那些数以百亿存活着的意识，肯定也是这样的想法。哪怕别人不认同。 「阿顿，你是不是不喜欢机械人？」陆一久轻声开口，见克莱其顿眼神凌厉地盯着自己，他赶紧解释，「我也是一种直觉。」 「曾经很讨厌。」克莱其顿回道。 「怪不得。」陆一久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坐下看着外面的苍凉悲壮的景色，「那你想怎么做？」 「不管。」克莱其顿不掩饰自己的真正意图。他又不是救世主。 「那我可以管吗？」陆一久说完还特意补充一句，「我是说，我可以管那位鹿凡先生吗？帮个小忙把他交给官方什么的，只是举手之劳吧。」 见克莱其顿不说话，陆一久继续道：「我对自己有自知之明的，虽然不知道他和他的队员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里头又隐藏了怎么样的惊天秘密，我没那么大的能力能够去调查，也不想去找这种麻烦，可……他只是请我帮一个小忙，我可以做到又愿意相信他想帮他，为什么不帮？」 第249页 克莱其顿突然问他：「如果，就在这里，我有办法带你回去人类的世界，马上就可以走，你愿意吗？」 陆一久先是喜上心头，随后，飞快地沉默了下来：「顿宝怎么办？」 「他留在下面会更好。」 「不要。」陆一久想都不想拒绝了他，「顿宝是我儿子，是你侄儿！你要是这么狠心连他都不要，我，我，我……」 「你怎么样？」克莱其顿面色不善地问道。 陆一久清了清喉咙：「我就要揍你了，阿顿！」 克莱其顿冷嗤一声：「你还把我当幼崽啊。你有没有想过，你和他们本来就是不同世界，不同种群的人。你留在他们的世界就是在找死。」 「那也不能丢下顿宝。」 这个答案克莱其顿早就知道，如果不是这种回答，他才要担心这傢伙是不是不正常。 「你想帮他就帮吧。」克莱其顿转过身去，重新看向窗外。他的态度很明显，他不想帮。 陆一久认真地思索片刻后，将放在银色茶几上的那个晶片用一张塑料纸给包起来，打算亲自去做这件事。 「阿顿，我没那么聪明，脑子也不灵敏，参不透生命本质，生存意义这些高大上的课题。我只知道对方值得帮忙，我能做到，要帮得忙也不是坏事这么点儿简单的东西罢了……」 房间的门关上了，克莱其顿回头瞟了一眼那傢伙的背影，他不想跟着去。他和『阿卡兹』也算是有仇的，他没有趁机坑他们就不错了，让他帮忙，有病吧。 不过，克莱其顿给岳军阳去了消息，让他赶紧回到陆一久的身边保护他。这里距离管理局有悬浮廊桥连接，虽说不会遇到那些等待移民的机械人，可还是需要有人能够随时跟着他的。 岳军阳拒绝了安吉为首的那八人小队的请求，并不打算招聘他们入境。哪怕他们几个已经解释了，是鹿凡的神经出现了解码错误发了疯，才会对他们出手，可岳军阳并不接受这样的解释。 鹿凡队长一向稳重，拥有灵敏的洞察能力，他相信即便他发疯了也不会对着自己的队员出手。何况，他们并没有解释另外六名队员的生死情况。简而言之，岳军阳并不相信他们。 「我们认识陆一久老闆的。」安吉还想据理力争，岳军阳此时接到了克莱其顿的消息，不再和他们继续交谈下去，而是飞快地赶到陆一久的身边，保护他的老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05?17:31:33~2021-05-06?13:43: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潇潇若听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一章 守护 陆一久在悬浮廊桥的岔路站着不知道怎么走的时候，岳军阳已经找到了他：「老闆！」 「岳军阳你来了啊!」陆一久半蹲着腰，扎下马步稳住自己打漂的下盘，他将那个包好的晶片递给了岳军阳，「正好，你帮我去把这个交给管理局领导吧，你速度快。」 这些连接起来的廊桥还挺长的，吓人，四周连吊起来的锁链都没有，全是凭着重力悬空，走在上面软绵绵的没有支撑力，随时可能要掉下去。尤其对陆一久这种没本事的普通人类，无疑像是走在铺了一层塑料纸的水面上。 「我在这儿等你，你快去快回吧。」陆一久直接原地坐下来不肯往前走了。以岳军阳的速度，顶多几分钟就能办好这件事，他不用跟着跑一趟。 岳军阳接过那东西并没有问是什么，自然也不会打开看，领命去办事儿。 他离开后没多久，陆一久手打凉棚四处张望，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后，他看到了一幕让他头冒问号的画面：远处靠近管理局的西北角的廊桥底下，一行人在略显昏暗的光线内从一道小门里走了出来。 陆一久还是在看到了其中一个断了一条腿和一只胳膊的傢伙的影子后，判断出他们是谁的——是刚刚鹿凡口中的那八个假冒他队员的傢伙。 不是，怎么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陆一久心下稍微转动，忽然冒出个不好的念头来。能把他们放出来的肯定不是一般人，他们当街杀了鹿凡还能被放出来，也不是一般人。 陆一久马上想到了自己刚刚让岳军阳去送的晶片，脑部神经敏感地提升起来。管理局的人和那八个之间有不正常交易，鹿凡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吧，现在把他的晶片送去…… 陆一久一下从晃悠的悬浮廊桥上站起来，拔腿就往前方管理局跑去。 边跑边拨打岳军阳的电话，这傢伙因为缺乏在这种悬浮廊桥上奔跑的经验，好几次差点儿自己把自己被晃悠下去。 快接电话啊，岳军阳！ 岳军阳接通电话，陆一久正好又一次摔在桥上，他顾不上自己第一句话就是：「岳军阳，刚刚给里的东西你交出去了没？」 岳军阳点头：「嗯，交出去了。」 「快去要回来！我刚刚看到他们把那八个杀了鹿凡的傢伙给偷偷放走了。还有，我给你的是鹿凡的晶片。」和鹿凡不一样，陆一久知道怎么样在危急关头只说重点儿。 岳军阳挂掉电话，立即回头往身后的管理局重新沖了进去，然而问刚才收下东西没多久的前台机械体，对方的回答是已经通过小飞行器，将晶片送去了他们局长手中。 第250页 岳军阳知道是哪个局长，赶紧开始搜寻对方的下落。 陆一久再度从悬浮廊桥上爬起来，惊魂未定，他抹一把头上的热汗：希望岳军阳能赶得及吧。 然而他的眼角再次瞥向刚刚西北角的方向，瞥到了一辆敞篷陆行车正朝着他这个方向的廊桥底下开过来，眼看着越开越近，他看清楚车上坐着的人的轮廓，赶紧原地趴下，屏住唿吸，不敢动弹。 陆行车上正是那八个傢伙。车子在快要开到廊桥底下的时候停了下来，一架小型的飞行器飞到他们的近前，有人伸手接下了飞行器。 「哦？有人给我送了个东西过来。」说话的声音隔着这段距离，陆一久竟然也能听到，这个男低音他不熟。 「什么？」一个女声响起，这个声音他就熟了，正是之前拦住他们攀谈的八人中的唯一女性。 一阵悉索声过去，刚才说话的男低音再度开口，却是笑了起来：「正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是你们要找的鹿凡的晶片嘛，他还真没死，还有本事找上我。」 「把他给我！」女声再次响起。 「安吉小姐，规矩你还不懂吗？从我手里出去的任何东西，都是需要钱的。」男低音道。 安吉小姐！？ 陆一久乍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时，还以为是同名。毕竟这就是个普通的女性名字，然而他的脑海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唯一认识的叫这个名字的人——芫花的妈妈，安吉。 「你不要太贪得无厌了。」或许是仗着四下无人，安吉稍微提高了嗓门儿。 她这样的语气让陆一久再度想起了之前那个『不知客气为何物』的安吉女士，那位女士也是如此的趾高气扬。 「安吉，给他！」说话的是车里那位黑头髮的男人，「尽快解决这个bug比较好。」 安吉不情愿地将帐户打开，陆一久此时壮着胆子稍微抬头，打算看一看具体是什么画面。然而他一抬头，眼睛就和敞篷陆行车里那黑髮男撞上了，对方显然也是一愣。 陆一久头皮麻了一下，爬起来往住宿地跑去。靠！！他这是什么运气！怎么偏偏就让他给撞上了。 没有跑几步，他就感觉身后有一团影子逼近了他的后背，紧跟着他被人给一把揪住了后衣领，一阵头晕目眩之后，他已经被丢到刚刚那辆陆行车的地板上，被人给按着半跪下来。 「619？」安吉惊道。 「什么鬼，是他刚刚看到了我们的交易吗？赶紧杀了他！」男低音几乎想都不想以命令的口吻对身边的人说道。 「不行！」 「不行！」 同时有两个身影发声否决。其中一个是安吉，而另外一个则是刚才替安吉做主的黑髮男。 「不杀了他你们可别想进去……」 陆一久这会儿想的是已经被抓了他还怕个球，干脆看清楚到底是谁想要他的命。他抬起头来看向男低音的方向，发现他就是不久前接待了岳军阳的那位管理局局长吗？ 靠！！搞半天人家是一伙儿的。 「他还敢看我的脸！」主管从腰间拔出一把枪来对准了陆一久，没想到却是被那黑髮男徒手卸掉了。跟在黑髮男身边另外一个戴着乌鸦面具的机械人，他将一把弯月镰刀勾住了主管的脖子，局势俨然在这八个傢伙手中全权掌握。 「你怎么在这儿？」安吉冲着陆一久发火儿，「你……真是笨蛋。」 陆一久感觉她对自己这态度很不对，这责骂他的口吻也不对。他眼珠子微微一转，半试探半好奇他开口：「请问，我们之前认识吗？」 「笨！」?安吉故意讥讽他，「都说了我是通过视频认识你的。」 「我听他们叫你安吉，你也叫这个名字啊，我之前认识的一位女士也叫这个名。」陆一久憨笑着，继续打探。 「只是巧合罢了！」安吉黑着脸反驳。这傢伙懂不懂现在是什么状况，干嘛非得刨根问底。 她越是这么说，陆一久越是觉得不对。她说话这种态度和他记忆里的安吉真的太像了，刚刚骂他『笨蛋』的那种口吻，绝对不是陌生人口吻。 直到他看到旁边那个浅金髮色的男人用诡异的眼神来回在自己和安吉之间打量的时候， 陆一久悄悄地在心里打了个哆嗦。想起记忆里安吉诡异地死去又活过来的样子，结合现在她这完全换了个人的模样，不管是怎么回事吧，他最好还是不要再乱说话的好。但他心里，已经有八成确定了眼前这个不一样的安吉就是之前那个安吉。 黑髮男一直死死地揪住陆一久的后衣领，戒备地看向四周，下令道：「开车，快点儿离开这里。」 「喂！不介意带上我吧！」从他们的上方掷地有声地投下这么一句问话来。 一听这声音，陆一久激动了：「阿顿！」 他阿顿真是『及时雨』啊，怎么每次都是在他遇到危险的紧要关头出现，难道说这就是命中注定的？有他家阿顿在，他可就没那么紧张了。 「老闆！」岳军阳此时也循着动静赶了过来，正好在陆行车的后方，和站在廊桥上面的克莱其顿呈现出一个前后包夹之势。 「我今天心情还不错……给你们十秒钟，放下他，逃命。」克莱其顿的视线冷冽地钉住了黑髮男揪住陆一久后衣领的那只手，太碍眼了。 第251页 安吉想要站起来说些什么，克莱其顿冷眼瞥了她一下：「十、九……」 在他倒计时的时候，安吉的第一反应是做好了逃跑的姿势。然而，黑髮男那帮手下里有三个亮出了自己身上携带的重武器，一前一后对准了克莱其顿和岳军阳。 没有任何犹豫和警告，对方开枪的开枪，放炮的放炮。 克莱其顿眼神轻描淡写地压下，他早就伸出去的『精神力触角』发动了入侵，最先有反应的是那位管理局局长，他惨叫一声当场眼珠晃动，失去了自主意识，瘫倒在地，手心里握着的来自于鹿凡的意识晶片，却在此时像是被激活了一般，一部分青蓝色的能量丝扎入了局长的仿生皮肤内，顺着模拟神经元的方向，向着头部迅速蠕动，然而，这一切没有人发现。 「又是这一招！」李义惊叫出声，「快打开干扰磁场！」 包括安吉在内的七个同时打开了身上带的某种装置，然而，车子里唯一那个没办法及时反应过来的，正是他们的同伙——此前被鹿凡一炮轰了一手一脚的傢伙，这里叫他『残废』。 这个『残废』比别人反应慢一拍，还没等採取行动以及双目失神，紧跟着面容狰狞地扭动了片刻，突然暴起一把撞向了黑髮男人，从他的手里抢回了陆一久。 下一秒，陆一久被『残废』用剩下的那只胳膊大力抡向身后。陆一久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被人从后面单手托住后背给接了下来，平平稳稳地放到了廊桥之上。 「阿顿！」陆一久倍感安心地蹲下来，一点儿形象也不顾地躲在了克莱其顿的身体后面。 岳军阳在这个空档里已经不要命地冲进了没有了陆一久的陆行车内，大展拳脚。 刚才那位乌鸦面具镰刀客，一点儿情面都不顾地解决掉了被克莱其顿操控的『残废』，并在其他两名同伴配合下与岳军阳翻身下车缠斗在一起。 黑髮男阴沉沉地压下眉目从陆行车上跳下，迎视着克莱其顿的居高临下，从后背缓缓地拔出了一把黑金色的长刀来。 刀身时隐时现，看上去宛若魅影幽灵。陆一久从克莱其顿的身侧看过去，只觉得黑髮男人应该是他们八个里最强的。 克莱其顿冷笑片刻：「你要和我单挑。」对方专门跳下车来摆出这样的架势，可不就是为了和他单挑。 「没错！」黑髮男人开口了，「我赢了，你把s619给我。」 陆一久忍不住搓了一下身上泛起的鸡皮疙瘩：「我又不认识你！呸，我是自由人。」说的好像他是什么货品一样，可以被他们随意交易。 黑髮男听到他这么一声，乐呵地笑出个单音节。 「闭嘴！」克莱其顿冷斥了陆一久一声。干嘛和这傢伙搭话！ 「你敢吗？小不点儿？」黑髮男横刀在身前，挑衅地喊了一声。 陆一久赶紧捂住口鼻：这傢伙，找抽了吧！敢叫他家阿顿『小不点儿』，真是嫌命长。 克莱其顿果然脸色又冷了几分：「找死！」 然而就在这两人快要动手之际，变故再度发生，陆行车上那位先一步倒下的局长突然站起来了，脑机被一片青蓝色光芒给笼罩。 只见他动作迅速地掏出藏在靴子里的另外一把『电狙枪』两枪阻断了陆行车里剩下的两个傢伙的电路，准备对着车内的李义开第三枪的时候，被安吉飞起一脚，踢翻了他手里的枪。 「你疯了！干嘛对我们开枪！？」安吉跳到头顶的车架之上，俯身看着下方有些古怪的局长，他的脑机内发出的青蓝色光芒是什么？ 局长对安吉的话置若罔闻，一把圈住了旁边来不及跑走的李义，将他挡在胸前狂乱地大笑起来：「你们八个占用了我队友的身体和晶片，却根本发挥不出来他们的真正力量来……没关系，现在我三代幻影a系列唯一倖存者鹿凡，你们见识见识，我队员们的真正实力！」 安吉勐地醒悟过来：「你是鹿凡！」怎么可能？ 然而再不敢相信，这傢伙自己承认他是鹿凡。安吉忽然响起刚刚鹿凡的晶片就被这位局长给握在手心儿的。 三代幻影a系列？刚刚这傢伙自称自己是这个型号？ 安吉的脑子这会儿才在自己庞大的资料库内回忆起了有关『三代幻影a系列』战士其中一个传说，传说他们可以任意改变自己的外表和脑核，是一种可变形能力极强的特殊型战士，还听说，他们当中最厉害的人，可以通过肢体接触，利用自己的意识晶片去影响干扰别的机械人的意识晶片，达到短暂地影响对方的机会。 她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传说来着。 『局长』也就是鹿凡此时已经从背后紧紧地箍住了李义的身体，不让对方逃跑，并一拳狠狠地砸向了李义的肚脐部分，男人作呕了一下，从他的肚脐下方弹出一个长长的拉环出来。 没有人比他们鹿小队的队员更清楚彼此的隐藏能力，鹿凡环顾着四周他的队员们的躯体，原本温良的眼睛里此刻只有浓得化不开的仇恨。 就像这群假货不知道他的能力一样，他们即便是侵占了自己队员的躯体和晶片，也都是一帮『鸠占鹊巢』的假货而已。 他毫不犹豫地用力拉下了那个拉环，并怀着无比歉意对着怀里的浅金髮男人的躯体和已经不存在的意识说道：「班农，对不起！你这一辈子都没用过这一招儿，就，借我用一下吧。很快，我们就能够在另外的世界……见面了，到时候我认打认罚，绝不还手。」 第252页 「鹿凡队长！」岳军阳意识到了什么，大喊出声。 然而，一股强大大的『吸力力场』从他怀里那浅金髮男人身上释放而出。克莱其顿抓住陆一久几个闪退，及时躲避，同一时间，岳军阳也化作残影狂退开来，黑髮男、安吉、镰刀客以及另外几个傢伙全都四散着向周围逃窜，不想被这股『力场』给捉住，吸过去。 黑髮男眼瞅着快要被『力场』给追上，他反手一刀，手里那把如隐若现的长刀划开一阵能量波动，和『力场』产生对抗，自己则趁着这对抗给他争取到的一秒钟，迅速逃生。 安吉也在危机关头靠着自己手中双枪发射出的热能抵销了片刻的『力场扑捉』，勉强逃开。 镰刀客断掉了自己那条带镰刀的胳膊……逃生。 剩下的三个逃生没有这么的幸运，挣扎片刻后就被那股强大的力场给吸了回去，陆行车内五个『鹿小队队员』的躯体包括浅金髮男的躯体一块儿紧紧地凑成了一团，中间则是栖身在局长躯体中的鹿凡。 「对不起……我是个无能的队长，救不回你们，我也不会让那些来歷不明的傢伙们用着你们的身体和晶片去做坏事。」 「我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为了守护而生。不管他们需不需要我的守护，这就是我的职责！」 「鹿小队，在面对敌人时，不会有倖存者，只会……全员阵亡！」 鹿凡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在这一刻开始燃烧自己的意识编码，他的眼角流连地扫过外边还剩下的那三位队员的躯体：安吉、黑髮男、镰刀客。 对不起了！没办法把你们带着一块儿去团聚！ 「岳老大！」鹿凡还是不甘心，不甘心没能带走自己的队员，「岳老大，我曾经救过你，没有要你的回报。现在，我要去了，只求你一个回报，如果有机会，请一定替我夺回剩下几位队员的身体，把我们……埋葬在一起！求你了！！」 岳军阳此时已经退到了安全范围之外，听到这位恩人最后的吶喊，知道这是他最后的选择。怔怔地愣了一秒钟，岳军阳用力挺起胸膛，向对方庄严地回了个军礼，没有答话，却已经将自己的回答实实在在地传达给了对方。 队长！定不负您的最后愿望！ 鹿凡那双温驯的大眼睛出其不意地最后笑了一下。幻影a系列只有三个成功被激活的，他是那个最笨的，却也是唯一在两位兄长的庇护下活下来的。 他一直不懂，自己作为一个机械生命，存在的价值是什么。然而就像是人类说的那种基因里自带的东西一样，不管他平时如何的愤怒不满，逃避谴责，他的基因中关于『守护』的责任始终抹除不掉。 或许，机械人生命的价值，就是忠于觉醒后的自我吧。他，勉强办到了。 青蓝色的火焰将他和他的同伴的躯体还有管理局局长全都包裹起来，迅速地烧成了焦灰，永远地融为了一体。 唯独李义最后还在拼命唿喊：「boss！等，等我！」 克莱其顿和陆一久站在远处的廊桥上看着那将整个陆行车都燃烧起来的炫丽的冷光火焰，这一刻，克莱其顿意识里不断反覆出现的是这个才刚接触不久的机械人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做的那些事。 没有一件，对鹿凡队长来说是为了『自我』而做的事，哪怕在失去了全部队员只剩自己的前提下，他首先想到的还是阻止那八个傢伙混进『阿卡兹』。 守护，就是我的责任！不管他们需不需要，这只是我自己要做的事。 陆一久失神地看着那已经焚烧得差不多，快要熄灭的青蓝色火焰，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怎么样的，他只有一种无法在对方的灵魂面前俯视对方的羞愧感。 岳军阳在短暂地怔忪过后，大吼一声，追上了离他最近的镰刀客。他不断地挥动自己用来做武器的手臂，脑海里唯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回收』他的躯体，送去与鹿队长和他的同伴团聚。他答应了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更多管理局的驻兵，在一阵混乱过后，局势被弹压下来，现场倖存的六个人全都被驻兵关押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06?13:43:54~2021-05-07?18:26: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兮哈舞舞?30瓶；潇潇若听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二章 船难救援x群体效应 陆一久和克莱其顿被关在相邻的两个电子牢房内，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岳军阳被带去单独询问去了，事关一名管理局局长的殉职，这已经不算小事。 奇怪的是并没有人来询问克莱其顿和陆一久发生了什么。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克莱其顿和他都被放了出来。 「他们呢？」没想到第一个开口的是克莱其顿。 「岳老大马上会被放出来。」负责来放他们的是这里的副局长，他刚刚开口，忽觉后脖子一凉，立马改口，「『鹿小队』剩下的三人已经被提走了，是第80要塞来人提走的，可能要送到星环里头审问吧。」副局长说完，向后方走去。 『缓冲区』的安全问题一般是由管理局负责，而管理局则是由星环中一百零八个要塞分别管理。 一听被提走了，克莱其顿感觉有些不妥。大概是之前管理局局长都和那些人有私的事让他心生芥蒂吧。 第253页 陆一久心里同样是这种想法：「阿顿，他们会不会买通更多的人？」 克莱其顿没有直接回答，但他觉得不无可能。因为他发现了那位局长可能并不是第一次和安吉他们接触，如果是第一次不会一下子靠这么近，还亲自送他们离开。 「阿顿，这件事我可以告诉霍华德或者傅长官吗？」陆一久小声说，「鹿凡先生让我帮忙的事，我还没有完成。」 克莱其顿这边还没有回答，外面传来了待移民人炸锅的动静。 「怎么回事？」听到这动静，刚刚送他们离开的那位副局长向其他工作人员高声询问。 「貌似是附近航道发生了舰船船祸……信号被我们这边的塔台捕捉了，是一艘载有三千两百号人的旅游舰船，发出的是红色紧急求援。」 红色紧急救援已经是星际船祸当中最高级别的警示信号。 克莱其顿正在好奇这些和机械人炸锅有什么关系时，就听到工作人员继续向副局长汇报:「我们区已经有人往事发地赶过去了，附近别的『缓冲区』也有人过去抢救的。」 「知道了，放救生艇出去。我们区这群傢伙大部分都有点儿报废，暴露在宇宙辐射当中对他们有害。」副局长吩咐道。现在局长牺牲，这里由他接替发号施令。 陆一久主动走向副局长：「你们还去救援的吗？」 「当然。」副局长觉得他这问题奇怪，随后他又明白了陆一久问这个问题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嘆了口气，「没有人愿意在宇宙中受难孤立无援的，救援行为是人道主义，我们既然是星辰大海中的一员，应当遵循这个自然规则。我们也是人！」 陆一久跟在对方的身后：「我可以帮忙吗？」 「去帮忙抬输气管吧。」副局长没有多想给他指了个任务。 输气管是临时向受难地区输送密封性氧气的管道，输气管很长，又很重，直径能有两米多宽，紧急时候能够充当临时的转移通道，让受难的人员通过这条管道转移。 陆一久看了一眼驻足在原地的克莱其顿，没有说什么，自己跟着其他工作人员一块儿去帮忙抬管道去了。 岳军阳被人带出来就看到两位老闆分开而行的画面，他想都没想跟上了陆一久，听说陆一久要去帮忙抬管道，岳军阳比他还积极：「我和您一起。」 克莱其顿目送着他们下到了地面，加入到那些帮忙抬管道的队伍当中去。能亲自赶过去救援的机械人都是还能自由行动的，不能去的都是这帮身上有点儿缺陷的，然而他们当中大部分也没有袖手旁观，都在做力所能及的事。 如果不是他们部分人身上暴露出来的机械零部件和难看的机械体外壳，克莱其顿真的无法辨别他们是人还是机器人。 在地面搬运送管道没那么麻烦，麻烦的是将管道搬运上救生艇，管道必须有序地缠绕在救生艇上方，因为它占地空间太大了。克莱其顿看到那帮平时捨不得将自己的存储能源打开使用的傢伙们，这会儿都开足了能源。 为什么？他反覆在问自己。为什么这群机械人和他认为的不一样？他以为，因为仇恨他们不会採取任何行动的。 他就站在廊桥上看着那些组成了人墙的机械人们不停地搬运着管道，陆一久和岳军阳淹没在了他们当中。 大概一小时后，第一批出发的救生艇回来了，抢救回来了几十个受惊的遇难者。 救生艇降落在了b12管理局旁边的起落场，里面的遇难者们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怀揣着几分不安缓缓下船，其中一部分是长相怪异的外星人，而另外一部分则是普通人类的模样。 「我们已经向旅游局和舰船所属单位以及附近的星际要塞发送了求援信号，你们要是敢对我们做什么不好的事，你们这帮垃废铜烂铁绝对会付出代价的！」其中一位穿着华贵长袍的人，一下救生艇就冲着救援他们的机械人指手画脚。 陆一久听到了他的咆哮声，虽然听不懂他的语言，但他能听懂口吻。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口吻，就好像他天生就是个上等人，而身边这帮才尽力帮助他们，搭救了他们的机械生命，都是低贱的。 没有机械人理会他，就连岳军阳都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做着手里的事。不是没听到，是已经习惯了，没必要再去费尽唇舌地多加解释了。 地面上有个机械体带着一些这里少有的水过来给这帮遇险者送水，因为地面不平坦的关系，稍微碰上了刚刚那位华袍男人的袍子，被对方立即一脚踹飞。 克莱其顿皱了下眉头。 和他一块儿被救的一位阔鼻小嘴嘴大眼睛的外星人将送水的机械体给扶了起来，指责那男人：「你有什么毛病人家刚刚才救了我们。」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要拿我们换赎金什么的。」华袍男人不屑地昂起了脑袋，「我又没有让他们救！真倒霉，来到这个鬼地方。」 陆一久看了看左右正在帮忙的机械人，有些人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 副局长亲自过去和这些人交涉，并安抚他们这里不会有他们想像的那种事情发生，然而不管怎么解释，那位华袍男人都是咄咄逼人的：「你说的这些我们不信，除非你把救生艇借给我们，让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救生艇是我们这里的公共财产，不外借。等救下你们其他同船的人员后，我们会统一向最近的『洛斯卡星』发星际救援信号，到时候会有你们的舰船来接你们。」副局长解释道，「我们这里也是讲规则的。」 第254页 「一群机器还讲什么规则……」华袍男人翻着眼白反感地搓了搓自己的身体。 大眼睛外星人倒是个平和的性子，一再向副局长点头致谢：「多亏了你们及时赶到了，请不要和他一般见识。现在像他这样的已经不多了。」这傢伙纯粹是脑子有病，既然这么看不起人家，为什么救生艇到的时候，这傢伙第一个迫不及待地爬上去？ 「喂！有吃的吗？」华袍男人从手指头上摘下个戒指丢在地上，「谁给我弄点儿吃的来，这东西赏给他。」 「你能安静一会儿吗？」和他同一种群的其他人类也有看不惯他的了，「你这是在侮辱谁？人家也是人，有思想有意识有尊严的。」 「哟哟哟~又是你们这帮大圣母。我们人类的威严就是被你们给强行拉低了的。对有机生命你们同情，连一坨机器一堆仿生器官组合起来的怪物你们都同情！别忘了他们被制造出来就是服务人的，就是你们这种傢伙害得老子连个像样儿的机械人都用不上，只能用一点儿趣味儿都没有的机械体。」 大概这傢伙说话有些粗俗，他的同胞都不愿意和他继续说下去。 陆一久看到这个华袍男人背后站着个人类幼崽，差不多和他家顿宝一样大，含着手指头满脸渴望地看着分水的机械体，可那个机械体上的储水罐被打翻了，需要重新去接水。他拍了拍自己的口袋，记得他还有一包『虎顿啵啵奶茶』的。这傢伙知道自己情况特殊，所以除了背包里带食物和水之外，还会在自己身上装一包水或者奶茶。 他走过去，将手里那一包奶茶拿出来递给幼崽。 幼崽的母亲防备地看着他，把他当成了机械人。 「是人能喝的。」陆一久解释道。 幼崽的母亲依然戒备着他，倒是刚刚那位华袍男人一把将陆一久手里的奶茶袋子给夺了过去，打开来闻了闻，又舔了一下袋口，确定能喝之后，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下去半包。 华袍男喝完奶茶，见陆一久神色不快地看着自己，不高兴了，抬起一脚又朝他踹了过去…… 这一脚还在半空的时候就被岳军阳给挡住了，紧跟着这个华袍男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给掀飞了向高处，因为距离还不低，当他脱离了『阿卡兹』共享给『缓冲区』的引力之后就是真的漂浮在了太空中，眼看着就要飘走，这傢伙吓得连声惨叫，一会儿的功夫就因为内外压力的关系导致他口吐鲜血，目眦尽裂。 还是副局长用机械臂将他给捕捉回来的，这次真的尝到了厉害之后，这傢伙反而乖乖地安分了下来。 陆一久见周围这些人看他的眼神更害怕了一些，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没再说什么话。 「谢谢你！」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刚刚那位抱着幼崽的母亲开口了。确定了这位是纯粹想要向他们释放好意，反而是被她自己的家人给抢走了那份好意，幼崽的母亲略有些愧疚，「对不起，刚刚误会你了。」 陆一久才沉下去的心重新明朗了起来，他回头看了看他们，笑道：「没关系。」 「谢谢你们救了我们。你们是阿卡兹人吗？」也有其他人类好奇前来搭讪，陆一久和他们聊了几句。知道了他们也只是普通的旅客，从『下玄星白沙市』出发的，在路上乘坐的星际游轮撞上了陨石礁。 更多的遇难者被救生艇给救到了这边来，这里头不乏有一些像之前那位华袍男一样的，也有一些是早就已经接纳了『阿卡兹』机械人为智慧生命的，更大一部分是那种沉默，不表态的。 克莱其顿的意识在此刻接收到了很多被放大了的电波，不管是生物电波还是电子电波，这些傢伙的情绪，心声都在他脑子里清晰地迴荡。 他发现了让他感觉好笑的事，那就是这里这帮机械人的电子脑电波对这些人类们大部分都是平和，无奈的，而人类的脑电波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在打从内心里鄙夷、轻视机械人的，然而……这些人在面对机械人给他们提供的帮助时却理所当然地接纳了，还会虚伪地假笑。 原来能同时读懂他们的真实情绪，这么的『有趣』。 此时，前方船祸发生的地点所在的航道上突然爆开一阵灼目的强光来，让b12区救援回来的这几百个遇险者的神经再度紧张起来——别不是那些机械人耍什么花招了吧？ 副局长他们很快就接收到了强光炸开的原因，是星际邮轮没能撑到最后，被捲入了宇宙风暴中，完全被粉碎时爆开的光芒，同时还得到的消息是，有一支五十几人的小队为了救最后一批留在最后的船员和船长，用自己的身体做掩体，护住了他们，自己则被风暴形成的空刃给削得七零八落，散落在了出事现场。 「是『地蚓』大队的五十六个人。准备让人去打捞他们！」副局长吩咐手下。 「我们全部的救生艇都还没回来。」 「给离得最近的救生艇发信息，让他们先不要回来折返回去完成打捞任务。」副局长迅速做了决定，「能捞回来多少是多少吧。」 「捞回来也没用了，削得七零八落基本全报废，还不如就让他们安眠于宇宙中。」有机械人提议道。 「副局长！第80号要塞刚刚传来消息，让我们的救生艇先以救援人员的安全为重，那里还会有磁暴发生，不允许冒险用公共财产返回去打捞『地蚓大队』的人。」 第255页 副局长黑着脸啐了一口，用一种没有情感起伏的声音冷冷地说道：「我们自己人的命竟然比不上别人的命和公共财产贵重吗？」 「岳军阳，我记得你昨天发给我的僱工名单里头有这个队伍的名字。」陆一久没有找克莱其顿商量事情，而是直接找了岳军阳，这让在一旁的克莱其顿颇有些不悦。 岳军阳点头承认，神色间略有些淡淡的阴郁。从他『重生』之后他就很努力摆脱从前那种头顶乌云的颓废模样了。刚刚……真的没能忍住。 「可以组织人过去打捞吗？我付钱！」陆一久稍微提了一口气，痛快地下了决定。不应该是这样的，在他心里的公正道义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不管什么人、外星人、机械人，他无法看到做了好事的人却得不到好的结果。 就因为他们是一群或许不死的机械人，就因为他们没有正式的身份，他们就应该被理所当然地牺牲后再被自己的同胞丢弃吗？ 「我去！」岳军阳站了出来。与克莱其顿不同，他是能真切地体会到『缓冲区』这群同胞们的悲喜酸苦的。虽然说这里鱼龙混杂，有不少坏蛋，可还有一部分这里的人都和鹿凡队长那样，着自己固有的信念和坚守。 「岳老大，我们去！」负责抬管道的人群当中，站出来了一帮半报废的机械人，与岳军阳他们不一样，这一帮是纯机械和金属打造的机械人，领头的『金刚』道：「我们的要求很简单，不管我们成功还是失败，岳老大收下我们队伍里其他人下去干活儿。怎么样？」 岳军阳特意看了看陆一久，在陆一久点头之后他才同意。 「走！」六个自带飞行功能的机械人变身成功，其中两个刚变形身上就冒黑烟，还往下掉报废零件，可这依然没能阻拦他们。副局长还将专门用来捕捞的『磁力网』借给了他们。 克莱其顿目送着这帮傢伙飞走，他感觉自己从前数以百年形成的既定想法也跟着他们一起飞向了那广袤幽深的太空。 「这儿还有个机械体，做得还挺精緻漂亮的，过来，给我捶捶背。」不久前才刚刚老实了一会儿的华袍男，于人群之中看到了克莱其顿的身体，沖他吆喝了起来。 克莱其顿回过头去，深蓝色的眼珠子折射出奇异的明光，无声地盯着那个人类，嘴角网上勾起两抹怜悯的弧度来。 对方没有觉察到危险，当时周围很多机械人包括外形人，还有华袍男的同胞都感应到了一个大写加粗的『危』字。连男人身边的女人抱着幼崽小心翼翼地退后了几步。 「就是你！看什么呢？过来！」 陆一久这个时候也不说话，他知道阿顿生气了，而且是非常严重的生气。他可不敢拦他，就……谁让那傢伙自找的呢？ 克莱其顿缓步走到那傢伙的身边，在华袍男人指着自己的肩膀，大爷似的发号施令时，他伸出一只手来看了看自己的单薄的手掌，一拳头轻轻地敲在对方的后颈正中央。 就这么一下，克莱其顿便走开了。 大傢伙儿都在那一下的时候屏住了唿吸，然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在大傢伙儿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这傢伙突然冷不丁地站起来，自己朝着旁边起落场上打开的大型制氧机的螺旋中心沖了过去。 因为太突然的关系，没有人能及时拦住他……听到他的叫声后附近的机械人七手八脚地将他给救出来，他的半个身体都已经不成形状。 紧急送去这里的医疗室，得到的结果却是：「我们没办法用人类的医术救治他。我们是机械人，只有机械的救治方法……」 隔着老远的距离，他们还能听到那个华袍男人一阵阵的惨叫声。 陆一久悄悄地瞟了一眼就在他不远，不肯过来还在闹别扭的克莱其顿，自己主动走过去，蹲在了他的身边：「阿顿！」 没办法，阿顿没有台阶不会下，自己是成年人多担待一些就是了。 「你要是说一些我不想听的话，就别靠过来。」克莱其顿这会儿还骄傲着呢。 「我什么都没说啊。」陆一久无辜摇头。 阿顿讨厌机械人，这是他自己的想法，陆一久相信这里头一定有原因，就算没有原因，也没道理要强行改变他。就像自己不会因为他不喜欢谁就影响到了自己的看法一样，他心里所想，行动上要做的，也不会因为阿顿而改变。 陆一久嘴上虽然没有明说自己的态度，但他靠在自己身边时，克莱其顿就清楚地明白了——他不会说自己什么，自己最好也别说他什么。 从b12开出去的救生艇渐渐地都返回来了，最后一艘救生艇上救回来的正是那些被『地蚓大队』集体保护住的邮轮船员们。 这些船员们脱离危险后首先是确定他们船上人员的伤亡情况，联络『阿卡兹要塞』准备交涉进一步的救援情况。 听说只有一位遇险者因为应激反应的关系自己跳进了机器中，受了重伤，还有现场机械眼的视频为证，那位华袍男身上的遭遇被定性为了对方精神出现了问题。 要塞派了飞艇过来要把他们都给转移去要塞等待他们的救援船时，那位带着幼崽的女人悄悄地走到了克莱其顿和陆一久的身边，小声又谨慎地说了一句：『谢谢』。 谢什么她没有说，可她抱着幼崽的手将怀里幼崽紧了又紧。 第256页 她怀里的人类幼崽张开胳膊对着陆一久扑了扑，笑得露出了几颗小米牙。 陆一久摸了一把对方的头毛儿：「好好长大吧，乖孩子！」 华袍男没有被接去要塞，作为他的家属，抱着幼崽的女人说要让他在这里接受完治疗之后再来接他，既然家属都这么说了，其他人更不会有意见。 又等了三个多小时，先前去打捞『地蚓大队』的那几个机械人返回来了，任务当中彻底报废了两位变形机械人被他们的同伴给拖了回来，而『磁力网』中是数以千块的机械和仿生残骸，全是那些捨弃了自己救下了别人的机械人。 管理局的起落场上，参与了这场救援的众人默默地注视着堆成了小山的他们的同伴。 岳军阳从领头的『金刚』那里得到了一些脑核：「全部五十六个脑核都回收回来了，只是……」对方没有继续说完。现实是很残酷的，脑核回收回来了又有什么用？躯体没有了，他们的意识活着其实也相当于半个死人了吧。 「都带回去！」陆一久走到那一堆残缺不全的碎片堆面前，「可以带回去吧？」他不懂这些规矩，反问岳军阳。 岳军阳点头，又摇头：「他们现在这样子只能交给『回收公司』，『缓冲区』的回收公司将统一将这里的回收品送去『瑞赛克城』，那里有全星最大的垃圾回收处理站，以及各种各样分门别类的回收公司。」 「垃圾？」陆一久戏嚯地品味着这两个字。 「如果交给他们是不是之后就很难找齐了？」陆一久这会儿的脑迴路非常清晰。他虽然不懂这里的回收是怎么一回事，但他知道回收都是一下子将很多东西装一起运走的。『地蚓大队』这些人的躯壳碎片会混进无边无际的真正的垃圾中，再也不好寻找。 岳军阳再次点头。 「那怎么办？」陆一久抓了抓自己的脸庞，下意识去看克莱其顿。 大将军就在等他向自己徵求意见呢，稍微扬起了下巴：「你让洛丁在下面帮你註册一家『回收公司』……我们可以把他们回收回去。」 「阿顿，你可真聪明哪！」陆一久展颜欢笑。是啊，如果他们也有一家『回收公司』，那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带走他们了。他赶紧让岳军阳去和这里的人疏通疏通，自己给洛丁去电话。 洛丁办事迅速，不到半小时就做好了先期资料，让陆一久可以顺利把他想要的那批『回收物』给预留下来。 之前帮忙去打捞的领头『金刚』找到了陆一久，通过岳军阳的态度他已经猜出这位是谁了，干脆直接和老闆交谈：「老闆，您能把我们的人也回收了吗？」 陆一久看了看他们那两位在打捞过程中被辐射弄报废的伙伴，这两位相比较『地蚓大队』还是相对完整的，根据经验，这两具应该可以维修。他点了下头：「回收可以。不过他们的修理费你们得自己赚钱付，勤快点儿要不了多久的。」 听说还能维修，变形机械人团队里的人们重新高兴了起来。没有谁愿意看到朝夕相处的同伴真正地被『回收』，听这位老闆的意思，他们的『回收公司』……不是单纯地回收回去处理了的意思。 周围一群机械人都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 克莱其顿身边多了一位机械人，是此前卖给他钏金的那位摊主，对方在看到了刚刚发生的这些事情0之后，决定将他的货源告诉克莱其顿：「是在附近『艾博99黑洞』边缘找到的啦。我们有时候为了寻找好货不得不去那些发生过大型战争的坟场附近去淘换东西。你要的钏金都是在那里一点点地探测寻找到的。」 「艾博99黑洞？」克莱其顿只听说过『艾博99跃迁门』，没听说过有什么『艾博99黑洞』。 「是之前的『艾博99跃迁门』附近产生的黑洞，之前的跃迁门被炸毁之后那附近渐渐就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黑洞，每天都在生长，它的边缘就是之前发生在那里的战场，因为很多年没有人和航道过去了，那里就成了太空垃圾站，也叫作『太空坟茔』，里面很危险的……之前和我搭档的人去到那里一个被吓得半死，一个受了重伤。」 克莱其顿感谢他告知自己实情：「你想要什么报酬？我可以带你下去。」 「不去啦。」这位摊主摆摆手，「我还是在这里自由自在，想离开的时候可以随时离开，时不时还能去周边探探险，找到点儿稀奇玩意儿也能换些能源，够我生活了。去了下面，不见得有在这里舒服。」 克莱其顿向这位看上去胆小怯，实际上很有主见和自我想法的摊主轻轻颔首致意，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们是用什么工具去那个地方的？」 「有会变形的机械人，还有人拥有超小型的飞行器，我们合作。」摊主道。 克莱其顿想了想：「如果我提供给你们一艘二手飞船，你们可以帮我去那里打捞一些东西吗？我只要特定的东西，其他的你们可以顺便打捞了之后自己留着。」 他现在这个样子想要随时进出『阿卡兹』自己去『艾博99黑洞』里探险，不是很现实，他心里也有放不下的东西。僱佣这些傢伙去，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 陆一久弄完『回收公司』的事后回头，看到克莱其顿和那位摊主握了手，双方显然达成了合作协议。 做完这些已经又是下午时分，他们必须赶回去了。 第257页 临走前还能看到医务室内忙里忙外的那些机械人医生们不断地拿了些仿生骨骼和金属材料进到了医务室中。陆一久好奇那位华袍男会怎么样，悄悄跑去看了一眼，看到了在机械人医生和机械手臂的忙碌中，那傢伙残缺的半边身体被用金属和仿生骨骼给重新填补起来的画面。 陆一久打了个哆嗦，退了开来。这傢伙如此嫌弃机械人，竟然还选择了用这样的方法来拯救自己的生命。看来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命最重要。 岳军阳会晚他们一个晚上回去，他还要继续留下来处理招聘的僱工的事情，还有将『地蚓大队』以及『鹿小队』那被烧焦的残骸一块儿『回收』回去的事宜。 陆一久则跟着克莱其顿踏上了回『阿卡兹』的飞艇。 当飞艇再一次穿过星环时，陆一久看到了离b12区最近的那座第80号要塞，他小声问克莱其顿：「安吉他们还在里面吗？」 克莱其顿摇头表示不知，不过，他已经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了。那三个傢伙即便重新混进来，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相应的，他们如果能够从要塞中进去『阿卡兹』，可能还会顺藤摸瓜，带出更多的惊喜和秘密出来。 「阿顿……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相信你的。」陆一久的眼睛依然盯着外面那橘红与冰蓝交相辉映的瑰丽奇光，说了一句此前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克莱其顿伸手掐了一下他的右边脸颊，算作他的回应。 他依然不喜欢机械人，可他被关了这么多年后今天再度接触这里的人类，他发现自己同样不喜欢『长河星域』的这帮人类。可能，这世上真正能让他不讨厌的……太少了吧。 克莱其顿想到这里，目光轻柔地落在了身边这个眼神乌黑透亮的傢伙身上。 陆一久他们回到『蛋壳集市』已经是晚上了，飞艇一落地，他就被外面天空中的电子菸花给震了一下。下了飞艇，c区这座起落场上已经密密麻麻停满了来自不同地方，各种型号的飞艇。周围一块儿等接驳车的游客们迅速将他俩给淹没在了人潮之中。 【开发区目前游客数量已超接待能力，各位游客请谨慎调整行程。本大区c分区美食街同样可以让您品尝到与『蛋壳集市』一样的手艺和味道。c区美食街地址:xxx】 【开发区晚间十一点半之后禁止游客进入，可以选择c区任何一个街区的酒店式住宿，等待明天早上六点重新开放……】 【c56区是『蛋壳集市』的前身，目前『小脑斧系列』产品与『虎顿啵啵奶茶』以及部分机器生产都在c56工业园，需要洽谈业务的有专车直达。】 【c56集体公寓是陆一久与阿顿先生以及顿宝小朋友之前的居住地，有需要住宿的游客可以选择入住本公寓。】 …… 陆一久目看着周围这一切，有些恍惚地压下了帽子挡住自己的面容。现在还有把他们一家拿出来当噱头的宣传gg啊。 前天他们离开这里去『缓冲区』的时候是早上，赶得是早班飞艇，没有见到如此热闹的场面。 他低头去找克莱其顿，发现这傢伙身边就跟自动开启了屏蔽装置一样，并没有多少人从他身边走过，他主动拉住了他的手，想着会不会这样自己也不用被挤来挤去。 nice！果然如此。 克莱其顿见他主动拉了自己的手，眉目间略有些浅浅的笑痕。两人搭上接驳车到了航站楼，又从一大堆排队的人群中挤了出去，外面有小八开车来接他们。 直到坐上自家的车，陆一久才松开手，盯着外面那络绎不绝的人群：「好多人哪！」 「明天起就是年中放假，还是难得的长假，一共加起来能有九天，从昨天开始我们109大区的入境率就远超其他着名旅游胜地的水平了。」小八嘴里叼着金属管，熟练地控制着车子，略有些得意地说道。 「我知道，可没想到会入境这么多的人。」长假这件事他当然知道，为了应对长假，马特林大婶儿他们提前就在做准备，这次去招聘僱工主要也是为了这件事的。 「这还是分流了一部分出去，今天早上差点儿再次封区。」小八向他们讲述着他们不在时候发生的新闻，「所有到我们这儿的飞行航班都熔断了，好多私人飞行公司专门紧急开闢到我们这儿的航线，中途因为太多的关系全被调度到周边其他区和大区去了……我们这儿可是又一次上了热搜新闻。」 陆一久这会儿的终端重新连上线，已经接收到了上百封来自本地交通协管部门发放的出行规划，他啧啧称奇。 「基本上都是来我们这儿参加『蛋壳集市』二、三期开业酬宾活动的。」小八继续说着，将车子开出了导向道，飞上了半天空，「全大区的大小宾馆都住满了，那些集体公寓、私人公寓和别墅也都租了出去。您就想想看有多夸张吧。从前一到假期，整个109大区只有109a才有游客进出，如今可好，全境内都是游客。因为全大区境内都有咱们『蛋壳国际』的美食街。有些游客机灵，先在人少也有美食街的分区玩两天，试一试味道，等到人少了再进我们开发区。我们的二三期开业也是在两天之后。」 陆一久讶然，就这还是引流出去的吗？不过他并没有惊讶多久，想想以他们『蛋壳集市』最近密集的动静，要是没有这么火爆反而让人揪心。他相信，本地闲了许久的公职人员们能够很好地处理好这些小问题的。 第258页 回到『蛋壳集市』，顿宝第一个冲进了他的怀里一把抱住了他的小腿：「久久，你是不是不要顿宝啦？」 陆一久一听忙把小傢伙儿给抱起来放在怀里哄：「怎么可能?顿宝这么乖这么可爱，我可捨不得不要。」 「嗯！」顿宝马上就被他的话给哄好了。 「以后别听别人胡说八道，知道吗？」陆一久知道肯定是有谁和小幼崽开玩笑了。有时候说这种话的人可能没什么恶意，可对于小崽子来说他们就会听进心里去当真。 「下次谁在这么说打烂他的嘴。」克莱其顿用自己的方法教导着幼崽，「听到没有？」 顿宝左右看看，见久久没有反对，便愉快地接受了阿顿叔叔的教导：「嗯！」 陆一久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玩具来，是一个拳头大的小橡胶球，这是他逛遍了『缓冲区』集市才找到的一个能作为礼物的小玩意儿。 顿宝接到了小皮球开心地大叫起来：「久久给顿宝带了礼物！」这么唿喊着，幼崽抱着他的小球跑去向他的同伴们炫耀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07?18:26:07~2021-05-08?18:0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楼一夜听春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三章 二三期开业前x表彰大会前夜 陆一久和周围其他人简单地打了个招唿后，回去管理中心处理这两天积压下来的工作。 大后天是他们这里的『蛋壳集市』第二、三期开业的日子，那天也是霍华德区长说的，要给他们颁发表彰的日子。特意选在二三期开业的时候顺便把表彰会给做了，也是为了借这个热闹的氛围。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蛋壳集市』的的货车将新僱工们给接了回来。一辆大货车专门用来装『回收』回来的残片，另外三辆大货车拉回来了五百多个僱工。 僱工们路上多是紧张着的，尤其到了109c这座移民地，出来后看到那么多的游客和无数他们已经很多年未曾见到过的高科技产品，他们更露怯。 纯金属机械人『金刚』小队的一群人因为躯体庞大的关系是在车外面挂着的，一路上他们望着这里目不暇接的新鲜玩意儿，面板上浮现出了笑脸来。 终于，终于……他们，来到了机械人的家园。 原本这趟是要僱佣三百五十名僱工的，岳军阳按照陆一久最后的吩咐带回来了五百多名回来，除了把原来就在僱工名单里的『地蚓大队』还有『鹿小队』的部分成员残躯都带回来之外，另外那五百多名里头不少都是参与了昨天船祸现场直接救援的机械人。 只要是一个队伍的，哪怕里头有报废的也要一块儿接下来，这就是陆一久的特别吩咐。 他相信『物以类聚』，能够组成一个队伍长久地合作几十几百年，他们当中几个人的品行基本上也能代表一个队伍的品行了。 【是开发区！】车子里的那些僱工们听到外面有人这么喊了一声，全都拉开了篷布，往外探头张望。 【那里，就是我们的家园了吗？】 【是的！『蛋壳集市』的僱工都会被安置在开发区的土地上，可以看得到星河的有着自然美景的土地。】 【不用住到地下不见天日，包住宿和餐饮，工作还有工资发……没有比这再好的工作啦。】 【话说，我也是服务行业的人了，得整理好自己的外表才行。待会儿你用力的雷射枪给我磨磨外壳儿……】 【我得去好好地洗一下身体，刚好我存了一块七十几年的肥皂，好好褪一褪我的仿生皮肤。】 【快剪在吗？！你的剪刀耍得好，待会儿给我修修头毛儿。】 还没到开发区，车子里的僱工们就开始互相忙碌着，要怎么样改变自己的形象，好符合他们的新工作的需求。 …… 【真是比做梦还要美好的事情哪！】不知是谁做了一句这样的总结性发言。 五百多名僱工听上去多，但由于他们这里真的缺人，随便不同的岗位上安排几个去，很快就给安排完了。这种事马特林大婶儿和老四他们都有了经验。在此之前他们这批人里谁擅长做什么都由岳军阳提交了一个简单的报表回来，根据报表，他们这些主管们迅速把人给划分好了。 原来跟着马特林大婶儿他们身边帮忙打下手的前几批僱工们这次都得到了『升职』，很快他们就会进驻到『蛋壳集市二、三』期内独当一面，独立摆摊了，而新招回来的僱工有三分之一就是补充给他们打下手的。还有三分之二，一部分弄到建筑队去，还有一部分分到安保队伍中去，再给『开发区农场』输送一批新人。 这么一分完，发现人手还是不够，只能再过一段时间去别的『缓冲区』再去招人。 今天这帮僱工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熟悉自己的工作。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报废情况，可以先预约排队，等着阿顿先生一个一个给检查了之后该修的修，该换的换。 他们有一天半的时间可以准备上手自己的工作。因为初来乍到，大家都尽量想展现出自己能干的部分。原本特意存储的能量在这个时候也不留着了，都用起来。 陆一久和岳军阳一块儿进来临时安置他们的二期现场，一进来就看到了几个庞然大物的机械人在现场搭建他们的运输通道。 第259页 尽管看到了很多次类似这样的画面，每一次见到陆一久还是会惊得掉下巴。 「老闆！」金刚变的比之前大了十倍，头已经顶到了天花板，这傢伙一说话，在整个二期集市内制造出混响声音，「老闆，我们在这上面做一些滑道，方便我们做安保的人快速行动啊！」 陆一久愣愣地点头。 「老闆，我这儿给滑道上安装一些自动取餐小机器，这样能够实现从空中传菜的功能。」旁边几位『技术型』机械人已经开始在做设计、制造了。 陆一久再度呆呆地颔首。 「老闆！我给咱们这儿搞了武装，可以自动锁定危害目标，完成瞬间清理的效果。」扛着各种陆一久看不懂的武器装备的机械人从跑到他面前展示。 陆一久的一只脚往后退了小半步，大力滚动了一下喉咙。他这里是集市，不是演习场地喂！ 不过看他们这么热心的份上，而负责他们的主管也没意见，陆一久没有说什么，单独去看了看那些在训练制作美食的僱工。 每出一锅美食，都会被收起来放到一旁留给这帮新来的僱工们『消耗』。新来的这帮傢伙们一边做着工一边闻着味儿，嘴巴里机油泛滥。 听说这些都是给他们吃的，这群傢伙们干活儿更带劲儿了。 陆一久顺便品尝了一下从一期调来二期、三期的美食师傅们的手艺，点头不迭：「不错，你做的和你师父做的口味上还是有一些区别的。」他评判着某位炒饭师傅的手艺，对方紧张地不敢喘气儿。 「不过你的味道也很不错，能把美食做出自己独有的风格也是本事。」陆一久夸了对方，这位炒饭师父原地跳起两米高，比中了大奖还要兴奋。自己这两只手曾经只挥舞雷射刀的，如今改成挥舞炒锅和铁铲，也能让证明自己的优势。 「老闆，来尝尝我的创意。」旁边一位年轻的无性机械人招唿陆一久过去。陆一久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这位是做古早蛋糕的，不过他在原本古早蛋糕的基础上，自己发挥创意，做出了一款类似鸡蛋堡的玩意儿。 「我瞎琢磨的。」自称自己叫『雾连』的无性别机械人有些不好意思，「是看到之前一些鸡蛋液没用完，就自己想的，正好鸡蛋糕的烤盘可以利用。」 陆一久眼睛发亮：鸡蛋堡，貌似他们这里又能多一种新美食了。 陆一久让他当场从旁边烤肉摊子夹了点儿烤肉，隔壁米粉摊子弄了点儿自制的酸菜过来，让雾连给自己现做一个夹心的鸡蛋堡，并给他提了点儿意见：「你可以做双层，多准备些不同的馅料，甜、咸、酸、辣都有，根据客人需求加料。你这个鸡蛋堡做得不错，向马特林大婶儿报备一下，你单独开个摊位做鸡蛋堡，古早鸡蛋糕交给别人做。」 「鸡蛋堡？」雾连自己想出来的这种食物还没想好要叫什么呢，听了这个名字后，马上觉得老闆真不愧是专业做美食的，这个名字真是简单又直观。 「这个食物是你想出来的，专利权你是要自己留还是卖给公司可以和法务部的人谈。」陆一久又道 雾连惊讶地睁大了眼珠子：「我，可以吗？」 「美食讲究的就是创意，既然是你想出来的当然可以。」陆一久见周围不少人都在听他说话，干脆挑明了，「你们都一样，可以大胆地尝试做创新食物，做出来的效果好的话同样可以得到一样的待遇。」 他相信随着大家对美食的认知见识扩展，在这方面有天赋的也有机会点亮天赋，逐步迎来蓬勃的发展。 雾连的同伴都跑来恭喜他，一定程度上也激励了新来的这一批僱工们的积极性。工作做得出色的还有额外的惊喜，这样的话他们认真干个几年，自己就能存下一大笔钱，到时候可以将自己的移民资格稍微往前买一些。陆一久认真地看过了几乎每一位正在培训的僱工的工作情况，给予肯定、鼓励和指导。到了中午的时候，他还和这群人一块儿吃了午饭。 他吃的是雾连做的鸡蛋堡，其他人则是吃着一上午美食师傅们做出来的培训产品。 刚刚从『缓冲区』来到这里的这帮机械人们领到了各自的食物和机油、奶茶，只尝了一口这帮傢伙们便自觉地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原来……阿卡兹有这么好吃的食物，比能量卡好吃太多了，还能补充能量。我们在『缓冲区』真是孤陋寡闻哪。】 【这个奶茶，真不愧是传到了『星域网』的奶茶。太太太他妈的好喝啦！我可以只喝这个不吃别的，一辈子！】 【呜呜……我为什么不早点儿下来这里当僱工。】 『金刚』他们队伍中的纯金属机械人们也对这种美食抵抗不了，哪怕他们的内循环系统并不如生化机械人和半生化机械人那样完善，这帮傢伙还是什么都不管地往嘴里塞。 这一顿午饭将这帮刚刚落地，心态还不稳的僱工们一多半儿都给收服了。就冲着这美食，留在这里免费干活儿他们都乐意餵。 吃完了午饭，，陆一久去了『维修间』，有三个一模一样的三胞胎机械人正在『维修间』内向克莱其顿展示自己的本事。 这三个人也是这批僱工里头招进来的，岳军阳看到他们自己申报的个人能力后，让他们来问阿顿先生需不需要助手。 克莱其顿正在考察他们的资格，三兄弟里头老大擅长维修，老二擅长软硬体编程重写，老三擅长组合拼凑各种残缺碎片。 第260页 考察了他们的本事后，克莱其顿有了初步安排：「你们三个去『回收车间』工作，先将『地蚓大队』的队员各自的躯壳给拼凑起来，你们能够做的都做，做不到的来问我，或者自学，我会给你们相关的学习资料。」 『回收车间』不在集市这边，放在靠近『开发区农场』的僻静地方，专门用建议房屋搭建出来的临时车间，作为处理回收残片的地方。不过，陆一久已经和身边的人商量过了，会逐步建一个专业完善的『回收工厂』来，不会仅仅只回收这一次。 「『回收公司』如果做的好的话，同样可以赚钱。」这是洛丁的原话，「不光是晶片，还有那些躯体材料的回收，分门别类后卖给专门的材料公司，量多了也是不少一笔钱。更何况，『回收公司』还可以做很多别的事情……」这个别的事情洛丁并没有与陆一久详细解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陆一久没想那么多，他当然知道『回收公司』不会亏本，哪怕就是一般的垃圾回收都有得赚，何况是机械人回收就当是帮他们这里的半报废的机械人多准备一个可以置换报废零部件的地方吧，何况阿顿的研究肯定也需要很多的样本。 『灰线虫』事件过去了整整三个月后，『阿卡兹总星政体』、『阿卡兹军部』以及『109大区星政体』选择了在同一天对这次事件当□□劳最大的陆一久·克莱其顿先生进行荣誉表彰，并表示要隆重地召开了一个表彰大会。 大会就定在长假中举行，地点在『蛋壳集市』，陆一久将具体的举办地点放在了集市二期的商务楼中，到时候旁边的集市二期、三期正常迎客开业，在商务楼的会议大礼堂中举行表彰大会，两不耽搁的同时，也能让来参加表彰大会的上级领导们顺便看看他们集市这半年的成就。 听傅凛和霍华德透露的消息，这次会来一些重磅单位的大佬，还有各路官方媒体以及有名气、声望的社会名流。 陆一久一家作为这次表彰的对象，都要上台露面的。 大集市的裁缝铺子给陆一久他们一家量体裁衣，追着顿宝那小傢伙儿身后跑：「乖乖站一分钟，一分钟就好！」 陆一久和裁缝铺老闆打招唿：「听说你要搬到三期里面去了。」 「三期有门面儿，对我们的铺子未来发展更好。」老闆回答的很坦率，「老闆，你得把这事业做稳当了，这样我们才能一直待在这里。」 「你生意挺好的，不打算自己出去开家店？」陆一久反问他。 「开店如果不是在这里，相不相信我在外面的店铺根本活不过三个月？」老闆自嘲，「也不是没开过，我师父从前就是专业的，开的店子最后都莫名其妙被吞了。他老人家最后……」老闆没有把话说完，陆一久感应到了他的伤心，「如果不是在集市里扎根下来，我可能半年前就不做这行了吧。」 陆一久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那么多，你师父会为你骄傲的。」 「老闆，有个门面已经很好了。我有手艺有学徒还有机械臂帮助，做不了大单子，做些小单子也足够养活自己。未来哪天真的不需要我们这个行业了，再说吧。」 陆一久为他打气：「怎么可能不需要？除非大家都不穿衣服，那可辣眼睛咯。」 不光是这位裁缝铺老闆要转到三期有正式门面的地方去，之前的李大婶儿也要在三期租一间小门脸：「我要开分店啦，阿久！就在这里，光是这边的业务我们都忙不完，这日子真不错呢。」 杜启还有之前曾经假装陆一久瞒过岳军阳的那位卖能量卡、机油的小摊主都要搬到三期去。三期的建筑总体最豪华，除了有摆地摊儿的地方之外，周围一圈十层楼都是划分好的格子间门面。有条件的租上一间门面，就从原本摆地摊的变成了小店主，还是属于小市场经济中的一环，但对这些从无到有，真正白手起家摆摊儿出身的傢伙们来说，已经可以正式荣升为『小老闆』的行列了。 基本上最先入主他们『蛋壳一期』的大部分小摊主都实现了这种小小的进步。其他摊贩们一看这情况，羡慕的同时也在心中越发地安稳下来。从这些前辈们这里他们得到的经验就是——留下来，好好干。 旁边裁缝铺的小学徒跑了好几圈儿才抓住最近正处于顽皮期的小顿宝，按住他给那小傢伙儿量尺寸。陆一久和裁缝铺老闆告别，接过了岳军阳送来的电子报表，上面显示的的是二期、三期的摊位和门面、铺面出租的情况。 和『蛋壳一期』时候他们还要积极做宣传，引流不一样，二期、三期的位置在还在建设的过程中就收到了不少申请出租的意向书，过滤了一遍之后，留下来的都是真心实意要来这里创业的人。 已经有四分之三的摊位都租了出去，剩下的四分之一是刻意留下来，给他们自己人准备的。 还没签完字，陆一久又接到了来自顿宝的经纪公司『群耀』的老总的电话。倪老总主要是来套近乎的：「您只需要给我们公司腾几个名额就好，您那儿全部的现场布置和招待费，我们公司都包。我们公司有着最优秀时尚的会场布置的专业团队……」 陆一久嘴上和对方寒暄着，手里查阅着网域内部的最新消息。发现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应该是一场低调的『表彰会』竟然被大区星政体给透露了出去。网上都在传说，这次表彰会现场会有不少名流名人，这不，倪老总打电话来的意思就很清楚了。 第261页 开玩笑，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他们公司的艺人如果能够在这样的场合里多结识点儿硬核的人脉关系，对他们公司为未来那也是极有好处的。 陆一久本不想答应对方，转念一想，自家顿宝今后还要在他们公司发展，便提了个要求：「名额由我家顿宝来定，他说邀请谁就是谁。」倪老总要带什么人他不清楚，可顿宝要带什么人他起码确定是顿宝有好感的，对他好的。他们家顿宝在交朋友这点儿上还是挺有『判断力』的，他在他们公司里合得来的，陆一久见过之后基本上也都满意。 既然非得卖这么个面子，起码保证顿宝邀请的不会是让他不喜的对象吧。 倪老总这边打算亲自去和顿宝交谈，谁知道这个幼崽比陆一久还坚持自己的权利：「我有要邀请的人啦。倪叔叔！请你不要教我怎么做事。」 全态幼崽最近迎来了作为幼崽的第一次叛逆期，除了自家久久和阿顿叔叔，别人谁都别想教育他，不听。 华菲女士自然是第一个被邀请的对象，她得到老总在积极斡旋这个机会后也在向公司询问这件事，因为这是个好机会来着，可她知道公司老总最近想力捧的都是那几个新签约的当红的偶像新人，因为他们更能放得开。本身对这个机会不抱大的希望，等到接到了来自顿宝·克莱其顿的邀请函后，这位女士在公司的大堂哈哈大笑。 和她一起笑的还有此前曾和顿宝合作，并在小傢伙儿那里拿到了『好人卡』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有两位十八线小艺人也得到了邀请函，简直让人跌破眼镜。公司里其他的艺人都在指指点点这两位十八线小艺人，烧了什么高香?的时候，华菲女士他们心里清楚，那个幼崽的挑选标准是什么。 只有入了幼崽眼里的才能被他另眼相待，并不是曾经和他合作就有机会的。 「那两个小艺人，稍微提携一下吧。」华菲接到消息的时候如此吩咐自己的经纪人道。全态幼崽还是有自己独特的地方的，她相信那小傢伙儿的判断力。 胡佛作为『开发区』开发工程的正式合伙人，也在此次大会邀请的行列之中，109大区其他本地企业家们为此不得不和割裂了半年的胡佛重新牵线搭桥，走关系，同样为了能够混一个参加表彰会的机会。 这次不光有『大区星政体』还有来自总星政记忆军方的力量，如此强硬盛大的场子，能混到一场入场券那就是地位阶层的代表，谁不心动。 他们这帮企业家们从没有陆一久和他下属公司主管级人物的联繫方式，绕了个圈儿只能把目光投到了胡佛和凯迪的身上。 胡佛将之前的公司和工厂全部移交给了凯迪，自己重新在『开发区』从零开始，短短半年不到，就已经又一次站了起来，而且还因为陆一久的关系和『大区星政体』方面有了合作，这会儿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他当时的『当机立断』。 【从今之后，只要是和开发区的合作，我们公司一律不要拒绝。】 【不管『紫花苑』了？】 【『紫花苑』再大能大得过总星政和军方面前都挂了名号的人？当初，我就应该接下陆一久的合作邀请的。哎！】 以上，是大多数本地企业家现在的心声。然而，机会除了留给有准备的人，还会偏向于敢于冒风险的人。现在的他们就算是说一千万遍的『早知如此』，也无济于事。 众多的联繫电话当中，有一通来自于『泽塔集团』的电话让胡佛最为兴奋。从前他可是一直被这傢伙给稍微压着一头打的，现在……也有对方主动向他示弱的时候了。 「他还敢打电话来。」凯迪注意到了这个号码，讽刺道。 「他要是不打来才显得心虚。『灰线虫』的事情虽然被判断为葛青的徒弟报復性行为，他又将全部的责任推给了秘书，缴纳了高额假释金才换了假释机会，可他现阶段还处于被监控，随时传唤的状态的。哪怕为了救他自己的公司，他都要低头。」胡佛喝了一口『醉步奶茶』，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明知道您不会搭理他，还得来膈应一下，真讨厌。」凯迪道。 「也算他命不该绝，虽然别的事业遭到了危机，可他的快递和租赁事业还能撑得住他。尤其是租赁，他们手中有不少移民地的集体、私人公寓出租，最近……赚疯了吧。」 凯迪也承认：「确实，都是得益于旅游入境的人头红利……哪怕他本地快递行业业绩被抢走不少，靠着那些房子他都一时半会儿都死不掉。听说，好像有人往他公司注资了。」 胡佛皱眉：「谁呀，这么大胆。」 「还不清楚具体是谁，应该是从外地来的。」 …… 因为明天就是『开发区蛋壳集市』二、三期开业的大日子，和此前一期一样，这次开业也是有大酬宾活动的，全场美食一律七折优惠，虽没有一期开业的时候折扣力度大，却由于更多的美食品类，和更完善的设备环境，也没有游客对这个折扣有太大的异议。这一点，从长假开始这两天后，完全只进不出的游客入境数目，就能看出。 其实根本不需要打折就可以，陆一久还是让打了个七折，热闹热闹，顺便回馈老客户。这让很多『蛋壳国际美食』的忠实客户很高兴，即便这次不能来帮衬生意，也定了长假后的公休假期来支持的日程。 第262页 因为入境人太多的关系，为了『开发区』的安全卫生环境，之前的简易房屋租赁被陆一久给暂停了下来，想要租房的只能去北区的酒店公寓，但酒店公寓早就定完了，游客们只能在周边区域入住。原来开放露营的区域也都关闭了。 由残疾机械人和古董机械人组成的调度和安保团队，这几天不断地在『开发区』周围沿线加强巡逻，进一步保障他们内部的大环境安全卫生。 要是有谁不顾他们这里的开放时间，非要闯进去的，不用这帮安保团队的人出手，『开发区』的那帮野生动物们就会发出预警，出击，将不听话乱闯的游客、陌生人给驱赶出去。 『开发区』的野狼、野狗群，野熊以及其他那些野生动物们那是在顿宝和埃文、杜伦那帮小傢伙儿们的日夜追赶之下被活生生驯化出来的，就听这群半大机械人和幼崽的。 陆一久曾经见过他们那帮『驯化』的过程，拿的竟然是陆一久爱吃的美食，也就是人类吃的食物。给块烤肉就换个大狗熊起立敬礼，还带飞眼儿飞吻，可牛了。 就因为这个小意外，陆一久每次乘车的时候，总有野狼、野狗还有其他野生动物追在他的车后。因为它们都知道这位身上带着的食物，它们能吃，且绝顶好吃。 傅凛赶在表彰大会前一天再度赶到集市，这次他带来的除了又自己的警卫兵外，还有另外两支警卫队。从他们的装备武器来看，都知道明天会有难得一见的大人物到场。 网域内也有不少人在关注着这场『表彰大会』。 傅凛找到了克莱其顿和陆一久：「我可是把你给吹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你明天可绝对不能给我耍性子啊。来的有总星政的商务部部长，还有我的直属上司。」 这是真正的大佬，与他们相比，傅凛自己还有霍华德，以及『基克城』的城主都显得没那么地重要了。 陆一久听到这里，搓搓肩膀：「发给您的会场布置、安保还有其他的流程安排，都没问题吧。」他顶多以为来的是『基克城』的大领导已经够了，真没想到会来更大更有来头的大佬。 傅凛骄傲地点头：还可以吧。 「我的那件事，该给结果了吧。」傅凛说着，特意向克莱其顿挑挑眉。 克莱其顿知道他是介意陆一久在场，一个焊点精准地落下，放下手里的雷射枪道：「他知道。」 傅凛摊手：「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告诉给了他。」 「如果不是他我可能不会管这件事。」克莱其顿率性说道。 傅凛用力闭了闭眼睛：「这种话你可千万别当着别人的面说。」他把克莱其顿说成了正义凛然、大义公正具有强烈的种族荣辱精神的一个『天才觉醒者』。这不是打他脸嘛。 「让你查的那件事呢？」克莱其顿反问他。 傅凛再度瞥了坐在唯一沙发里头啃萝蔔的陆一久，和对方满眼的微笑对了个正着，他长嘆一口气，知道自己别想把这傢伙给赶出去了，干脆直说：「你要查的那三个傢伙，貌似已经进来了。」克莱其顿没有惊讶：「怎么进来的？」 「集体僱佣。」傅凛道，「他们被僱佣带了进来。我说，你让我遮遮掩掩去查三个『缓冲区』移民，为了什么？」 「你没有查到他们在『缓冲区』做过什么？」克莱其顿跳下了工作凳，从他存放晶片的箱子里翻找起东西来。 傅凛摇头：「没有特别记录，他们做了什么？」 克莱其顿将之前傅凛带给他做研究的两块『红补丁』翻找了出来：「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三个脑子里的脑核也有这个。」 傅凛立即站起来，神色变得异常严肃：「怎么回事？」 克莱其顿将『鹿小队』的全体成员的资料从终端调了出来，开始给傅凛简短讲述这一支队伍之前接受到任务到最后由鹿凡队长亲自执行清理任务的这个故事。 傅凛听到中间的时候，脸色变得越发地凝重起来。因为，这件事似乎并不是单纯的某种病毒或者机械人之间的『异变』，而是与人类联繫到了一起。他一边听克莱其顿讲述的时候，手上还在通过加密终端向自己的情报部门，指派任务，让他们去确定『鹿小队』经歷的真实性。 克莱其顿讲完，他也接到了来自他们的情报部门传回来的消息。消息中确实有前几天发生啊第80要塞管辖的b12『缓冲区』内，那两天发生的『意外』。没错，那两天发生的两件事，『鹿小队』内讧和管理局局长命丧鹿凡之手这两件事都被特意地模煳化处理了，定为了『意外』，只有拯救『宝石王子号』星际游轮的那件事被当成重要的事情给传送到了总星政以及军方的每日信息网中。 这一看，就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如果克莱其顿说的是真的的话，说明不光管理局，连第80要塞内部都有人有问题。 不过傅凛还是冷静的：「你们没有其他的证据吗？」 「你可以问我们的僱工，他们都是亲眼所见这两件事。」陆一久见克莱其顿不愿意详细解释，知道他不喜欢被怀疑，于是自己接过话来，「我们和鹿凡说过话，只可惜我们没有录下他说的那些……」 克莱其顿此时将自己终端里的一个备份文件发送给了陆一久，陆一久接到之后看了一眼就在他面前站着却还要发邮件给自己，且不解释的阿顿，马上就明白过来他发的是什么了。 第263页 他打开了那个邮件，跳出来的果然是当时鹿凡被安装在可视门铃上，对他们讲述那个故事的全经过。阿顿竟然将其录制了下来。 陆一久冲着他家阿顿比了的大拇指。阿顿……嘴上一副不在意不关心的样子，实际上该做预防的还是做了预防啊。 傅凛看完鹿凡的叙述录影后，已经没有了疑惑：「上玄星克尔克……和『红补丁』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克莱其顿将自己已经写好的关于『红补丁』的报告拿给了他，是一份纸质报告。 傅凛接过来一目十行迅速看完后，额头上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是机油淋漓。他合上报告看向克莱其顿：「你的把握有几成？」 「没有去『缓冲区』见到鹿凡之前有七成，见到之后嘛……十成。」克莱其顿终于再度开口。 傅凛正色地点头：「好！我马上将这件事汇报给我的上级。关于那上面的绿膜的研究……」 「那个会用邮件发给你。」 傅凛立正站好，向克莱其顿庄重地行了个军礼：「如果这件事被证实是真的，我将代表军方向你致以崇高的敬意！」 克莱其顿摆摆手：「多给我们点儿宽松的发展环境和机会就好。」他顺势就提了要求。 傅凛没有再多说什么，接到克莱其顿的另外一份研究报告后，带上纸质报告，离开了大集市。 他走了之后，陆一久上前轻轻地揽住了克莱其顿的后背：「阿顿，你做的是对的。」 「对不对我不在乎。」克莱其顿冷淡地说道。 陆一久笑嘻嘻地和他一副哥俩好的做派：「知道了知道了。」这傢伙就是标准的嘴硬心软。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在乎。」克莱其顿又补充道，他的目光落在陆一久圈住他脖子的手臂上，轻声说道。 陆一久二百五地笑道：「那我很荣幸吶！」完全没有听懂大将军好不容易敞开一次心扉，说得感性话语。 克莱其顿嘆了口气，这傢伙，即便是人，脑子也是卡顿的，得升级！ 没有人知道这天晚上傅凛带去的那份报告在军方掀起多大的波澜，以致于第二天原定是二星少将去参加的『表彰会』直接换成了三星中将，也就是傅凛的师兄——库克中将。 这临时换人的举动引起了总星政的官员的不解，他们这一方只好又加上了一位『内政部』议员作陪，而他们这一加人，『基克城』城主和他麾下其他大区更是拼了命地想要挤进这次的大会之中。 『基克城设计总局』这下再也坐不住，主动要求一块儿作陪了。 『阿卡兹』三大阵营竟然同时在一个场合聚首，这可是十几年都难得见一次的场面。外界不知道，以为这就是官方给陆一久的面子罢了，然而能得到这样面子的也是上百年才出一个的。 隔天早上，通过各方眼线得到这一消息的人们，开始真正地更加严谨地审视陆一久和他手中全部的产业来。虽然他和他拥有的资本还远远比不上109a区的『紫花苑分部』，然而……众人不得不承认，这一波他已经站在了大气层。谁也不知道这次表彰会过后会发生什么，就像谁也不知道九个月前会出现这么一个传奇人物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08?18:09:13~2021-05-09?17:40: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等天青?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潇潇若听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四章 异星物质x超传导媒介 从一大早开放『开发区』开始，就不断有游客还有媒体进来。和平时不同，今天一律由开发区的调度车统一接送游客，为的是减少车辆和飞行器的入境，为接下来大人物的队伍入境做准备。 陆一久一家穿着得体的一模一样的西装，就待在『蛋壳集市』二期商务楼门口，数着时间等待。 游客们一批批地进来开始享受这里的美食美景的时候，各路媒体架设好了直播通道，地面和空中都有迎接贵宾的礼炮在就位，就等着队伍进来。 十点钟整，首先进来的是『基克城』城主和他自己的亲信部署们的悬浮车，由当地巡警开路，其后跟着他们自己带的安保团队。 紧跟着，来自『基克城设计总局』的专车也到了，看这车队，来的人还不少。陆一久看到了属于他们的特别标志，还有他们自己的保安队伍。他小声问克莱其顿：「不知道会不会见到熟人。」 再跟着的就是总星政的两位重磅级部长……很少能看到总星政官员到这种偏僻小地方的，以致于他们出现的时候周围的闪光灯和直播信号最多。 总星政的官员在地区移民们心中，那就是隔着十八个级别的天上和地下的区别。陆一久在心里对比着，这就好比古代的二品京官儿作为钦差去到一县城小镇的效果差不离。 他经歷过上次见大区区长的那种激动心情后，已经『成长』了，这次从头到尾表现得老沉稳了。 真正大头的是来自『阿卡兹军部『的人，人家有自己的飞行器，来的时候有正规军开着军用飞行器在前面开路，光是这架势本地民众活了这么久都还是第一次见到的。 「好像是三星中将的警卫队。」网域内有对这方面有研究的一下就认出来了特别制式的队伍标志，惊唿出声。 第264页 『三星中将『全星只有三百个，基本上都是赫赫有名的传奇人物，只要是学过阿卡兹歷史的都能在歷史资料中看到他们，大家都在猜测来的是哪位中将。 「是库克中将！」最大的那架飞行器上的军旗将来人的身份给揭露了。 网域内观看这场现场直播的都跟着喧譁起来。中将和中将之间也是有区别，库克中将是一位作战天才来着，当年就是他参与策划了与人类还有外星军队的至关重要的一战。 克莱其顿听着身边不断有人提起的库克大名，在心里哼哼了两声。又是熟人，他早应该知道的，傅凛一派传承下来的关系嘛，那个库克自然也在其中。 「作战天才？」克莱其顿在心里笑，「那傢伙最初参战的时候可是个十足十的愣头青。」 周围的声音在此刻都变得遥远起来，大将军的内心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从前的辉煌，那个时候，身边那些傢伙个个都折服于他的，现在倒是好笑，他成了一个机械体，而人家升官晋级，都成了将军了。 陆一久瞥了一眼克莱其顿，怎么了？阿顿的情绪怎么一下就down下来了他主动伸手搭在了克莱其顿的后颈处，「阿顿，不喜欢也忍耐一下，只要你露个面就好，接下来的都交给我。」 克莱其顿刚刚还略有些郁卒的情绪被陆一久这么一?碰，一哄，就略有些释然开来。 算了，都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他现在这样，也挺合适。 库克中将的到来不光是『蛋壳集市『整个基克城『都算蓬荜生辉。天空地上准备好的电子礼炮和烟花全部响起，包括网域直播现场也有欢迎的一百零八响礼炮。 机械人们在网络和现实中疯狂欢唿着，迎接这位传奇中将的到来。彩带鲜花在『蛋壳集市『上空迎风飘舞。 此次有幸接到邀请函来到表彰大会现场的众人，艷羡地看着这一幕。别的不说就今天这么多大佬光临，『蛋壳集市『至少几十年内只要没有立场原则性的大错误，绝对不会突然败落。 傅凛带着队伍在临时准备的起落场等待飞行器降临，当那位库克中将从飞行器内探出头来时，又是一阵网内网外，线上线下的集体尖叫。 沉稳、严峻、俊逸、刚强……大屏幕上浮现的这位库克中将的脸给人的正是这样一种感觉，像一柄千锤百鍊过后的锋利武器。 「哇！好爷们儿的脸！」陆一久感嘆。 克莱其顿抬起头来瞅了他一眼：「就这？」可能在克莱其顿的记忆里只有这位从前那种生嫩的模样吧。 「以后我要是能长成他那副样子，那我就心满意足了。」陆一久祈愿道。 「不可能。」克莱其顿不识趣地打击他。 陆一久也不生气，他当然知道不可能。自己光是气质就和人家差了十万八千里，顶多练一练肌肉，这脸怎么地都不可能变人家那种稜角分明，刚毅有力。 库克中将作为压轴大人物下来之后和其他人淡定地打了招唿后，目光越过众人向着陆一久以及克莱其顿这边看了过来，他礼貌地拒绝了『基克城』城主的热情相迎，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哇！走起来真是威风凛凛哪，一看就是军人的风范。」陆一久贊道。 克莱其顿稍稍地拧了下眉头：「你喜欢军人？」 「喜欢哪！」陆一久承认，「可惜我没那个机会去当兵，不然……」 克莱其顿把他的这番话给听进了耳朵里。可惜了，现在的他只能做个维修技师。 库克中将一路走过来的时候，目光就在克莱其顿的身上一直探索着。他从傅凛那里早就听说了这个人，之所以这次亲自来，除了这傢伙真的做了些成绩出来，更重要的是他想见见这个在傅凛口中，有点儿像『那傢伙』的傢伙。 『那傢伙』——『摺叠星繫囚山星四军五星大将』克莱其顿。 据说没有名，只有姓。他也从来只让别人尊称他的姓。 光是隔着这段距离，库克中将就已经感受到了那种『相似感』——唯吾独尊的狂妄、傲慢，以及绝对的自信。库克中将的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那傢伙』时候的场景，那时候他还只是一名凭着师承关系，顺利地升到了上校级别的小嫩鸡而已。 他永远记得第一次跟着师长远远地看着那个一身藏蓝军装，目光中狂野与冷傲并存的傢伙时，晶片所感受到的那股『羞愧』感。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对方面前不配称之为『新人类』。 到了克莱其顿的面前时，库克中将已经将刚才脑子里那些陈年旧事给抛之脑后，现在的他俯视着这个小矮个儿机械体，微微一笑：「阿顿·克莱其顿先生？」 「叫我克莱其顿就好。」大将军微抬双眸，略微拖了下嗓音道，听上去就像是晚辈对长辈的那种口吻。 傅凛在一旁听得直炸毛：这傢伙！真是对谁都这么拽的啊。 库克中将稍微侧了侧脖子，他算是知道傅凛为什么说他像那傢伙了，确实……架势不小。 陆一久站出来帮忙打圆场：「先生您好！欢迎光临我们『蛋壳集市』。」 库克转而看了一眼陆一久，只略微点点头，将注意力放在了顿宝身上：「全态幼崽。」 顿宝睁大眼睛注视着他：「叔叔，你帽子上的星星好看哟。」 第265页 库克脱下帽子将其扣在了顿宝的小脑袋上，旁边一连串都是闪光灯的声音，显然这一幕非常符合媒体人的兴趣。 顿宝用手托着帽子才把自己的小脸蛋儿露出来，他对着库克笑：「谢谢叔叔，我以后也会有星星哒。」天真烂漫的话语让周围的大人听了之后，跟着会心一笑。 他们的社会之所以需要幼崽大概就是这个原因了吧。幼崽会丰富他们这帮傢伙的情感。 库克中将最后才和克莱其顿打招唿：「阿顿先生，久仰大名。」 克莱其顿倨傲地『嗯』了一声，并不过多地说话。 这态度把跟着一起来的那些大官都给震慑了：可真是……恃才傲物啊。然而瞧着中将并没什么反应，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想想也是，作为一个自然觉醒的『天才机械体』，手上出了那两个成就已经值得地方骄傲了，很多拥有大师称号的机械人不也是这样的吗？ 陆一久依次被引见给了来的这帮贵客们。介绍『基克城设计总局』的人时他们看到了好久不见的郭平，那傢伙也是陪着他们的领导来的，见陆一久看到了自己还悄悄打了个招唿。 陆一久有点儿担心他家阿顿会不会在这傢伙面前暴露身份，后面仔细想了想反正他们也查不出任何证据，现在的阿顿和之前伪装成分裂人格的阿顿其实还是有不小区别的。现在的阿顿怎么都是个成年人的气场，之前他为了能够符合顿宝的人设，多少有点儿装嫩的嫌疑。 只要咬死不承认就好。 人都到齐了?，首先接受一下正规媒体的採访，这个过程中陆一久笑得脸都要僵掉了，之前准备好的说辞被他反覆地说来说去，闪光灯照的他最后眼睛都发疼。 表彰大会正式开始之前，还有一场小小的酒会，专门给与会人员会前放松的。别人都在放松，陆一久和顿宝得招待客人，与此同时，克莱其顿也有私人要务要谈。 克莱其顿、库克、傅凛此刻在一间秘密的会议室内，后两者正在对着显微镜观察着什么东西。 「这就是绿膜中的物质通过特殊试剂显现化后的样子？」库克中将并不轻易相信他的说法，「阿顿先生能亲自演示一遍吗？」 克莱其顿的报告他们这帮傢伙已经看过了，其中最神秘的就是这个绿膜的介绍，不是他们不肯相信，而是这么严谨的事情需要亲自见证才好相信。 克莱其顿耐着性子给他们演示了一遍。关于『绿蜉蝣』他当然不会犯蠢直接把这东西的名字给说出来，既然不是『长河星系』的东西他是怎么知道名字的，直接说出来无疑是在自爆自己的身份有问题。他只需要让他们相信这绿膜的实际功效真是他发现的就好。 在克莱其顿将一种合成过后的金属液体滴入观察皿中，与玻璃抹片上涂抹的一层绿膜发生了直接反应，绿油膜的状态从原本半液体半固体变成了游动着的『活跃』的液体，超微镜观察下，只见原本都是无机死物的绿色油膜当中有数以万计的微生物在蠕动。 库克那冷冰冰的眼膜上方折射出一层银光。 克莱其顿将其中一根透明纤导线连接玻璃膜片一头的接入装置中，纤导线的另外一端他接入到旁边早准备好的一只小鸟的身上，确切地说是和小鸟的脑袋内部联繫在一起。 刚一接上就见观察皿当中那块玻璃抹片突然凭空飞跃了一小段距离。 怎么回事？ 库克和傅凛惊悚地看向就在刚刚同样做出了个起飞姿势，却由于身上连了纤导线没能飞起只微微跃起一个高度的那只小鸟儿。 一瞬间他们就明白这绿膜的具体作用了?。 「这……鸟是有机生物，玻璃是无机体，怎么可能？」傅凛大惊失色。 「这种绿膜就是能让这种不可能变成可能。」克莱其顿道，「现在你们应该相信我的报告了吧。这绿膜的作用就是有机物与无机物之间的一种意识传导媒介。」 传导媒介并不陌生。能够完成死物与活物之间传导的媒介也有，通常那需要极其精密复杂的机械构造和晶片技术来转化，譬如：机甲就是这种模式。 「这是一种生物媒介。」库克道，「只需要这么一点点，就能替代现有机甲的复杂技术。」 「这东西涂抹在了机械人的意识晶片中有什么作用，想必你们也有过大胆的猜测。」克莱其顿说稍微逗了一下那只小鸟，小鸟扑棱着翅膀到处乱飞的时候，观察皿中的那块玻璃片四处扑棱的角度、力道和幅度完全和它一模一样。 如此，越发地让傅凛和库克心有余悸。这种东西绝对不可能是他们这个星系的产物。如果他们的意识晶片就是那块玻璃片儿?，而另外一头被其他有机生命体的意识给绑定，是不是对方完全可以操控他们的意识晶片，继而使用他们机械人的躯体？ 「我们最开始以为它是一种屏蔽性的溶剂，而『红补丁』被我们当成了一种变异的间谍病毒，感染了病毒后才会生出这样的油性物质。」傅凛神色严峻，「谁知道，它竟然是一种意识传导媒介。」 「现在就能解释清楚一些情况了。那些『红补丁』时不时地突然倒地不醒，就是因为点连接中断的关系。有一批或者相当一群人，正在试图用这种手段，侵入你们星球内部。不是你们的机械人成为了叛徒，而是他们脑子里的意识体，本来和你们就不是同类。」 第266页 傅凛用力砸了一下拳头：「岂有此理！说好了彼此互不干涉，这才平静下来多少年，又开始搞事?。」 克莱其顿没有搭话，这就不关他的事了。 库克阻止了傅凛进一步发飙，示意克莱其顿继续说下去，「阿顿先生还有别的见解，一起说清楚吧。」 克莱其顿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种技术对方应该也是在试验阶段，所以你们还不用太担心。」 「哦？您怎么知道这是在试验阶段？」 因为要是技术纯熟，不会只有这么星星点点的『红补丁』，同时如果是纯熟的技术，不至于时不时出现连接中断的问题。 拿安吉来举例子，安吉曾经也是外来移民，大概是在一年半前移民进入阿卡兹的，随后没多久她匹配了芫花，又在大约八个多月前被发现而不得不捨弃原来的躯体，满打满算她在阿卡兹也就八个月的时间。然而听芫花的口吻她在那段时间里不止一次地晕倒，切断连接，由此当然可以推断出对方技术上的不纯熟。 安吉曾经在託孤的时候说过让陆一久替他照顾芫花半年，后面又改成了三个月，然而她真正能回来却是在八个多月以后，这又是对方技术不纯熟的另外一个佐证，她来一次和准备再来一次的时间是对等的，这样的技术真的谈不上纯熟。 如果他是这个技术的开发者的话，绝对不是这样的情况。 克莱其顿只回答了前面那个原因，没有把安吉拿出来举例子的事情告知库克他们。他和陆一久都不准备将现在这个安吉的身份和之前那个安吉给联繫起来，那样势必是给自己找麻烦。 「傅凛，你昨天报告第80要塞和b12管理局有人勾结外敌的情况，那三个疑似『红补丁』的傢伙，现在在哪儿？」库克虽然已经信了八成，还是需要再亲自抓一两个来看看的。 「我让人查了，貌似他们进来之后就隐藏了信息，现在还在逐一过滤追查的阶段。他们三个是以僱工的身份进来的?。」 「谁僱佣的他们」 傅凛脸色略有些不好看：「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公司，但是根据我们后来的情报显示那就是个空壳公司，我们的技术人员和情报人员还在追查。」见师兄神色不善，他赶紧拨了一通电话出去，催促一下情报部门的工作进度。 很快地，传回来的信息让傅凛更加难堪了：「已经查到了那三个『鹿小队』成员了，只是……他们三个，都死了。躯体不久前刚被在『莫顿城』02a区一处私人公寓被发现。」 「是切断了连接吗？让他们将那三具躯体严密看管起来。」库克说完又扫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克莱其顿，「不！叫人打包好送到这里来。」 这个阿顿先生虽然挺傲慢的，可……他真的很有用。这一点，库克不得不承认。与其把那三具可供研究的躯体送回他们的地方，不如送来这里，说不定得到的结果会更快更有效。 克莱其顿见傅凛要打电话给他们的人，便把自己最近这段时间慢慢做的另外一个小装置给拿了出来，当着他们的面打开。 「到底他们是切断连接回去了，还是技术升级了，让我用这个小装置检测一下。只要是在『阿卡兹』境内，手头没有一些特别手段能够隐匿自己的，都能被它给检测出来。」克莱其顿慢条斯理地说道。 旁边那两位同时间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他手中的小仪器上。他手上还有这种好玩意儿，应该早点儿拿出来的啊。 打开仪器没多久，克莱其顿盯着仪器的錶盘微一扬眉：「看来，二位刚刚白高兴了……刚好出现了三个信号源。上次我打开它测试的时候，显示屏上还是干干净净。这只能说明，他们是之后重新进来的『红补丁』……看来那三位并不是切断了连接回去了自己原来的地方，而是，技术上有了升级，让他们在进来后换掉了原来依附的躯体。」 「技术升级？」 「其实他们的这个技术很简单不是吗？最关键的就是那种绿膜，只要带着它，就能跟换衣服一样将机械人的意识晶片和躯体一块儿当成衣服，随意更换……」 这样的比喻太直白简单，让傅凛和库克都有点儿无法接受。 「阿顿先生，您也是机械人。」 「机械体。」克莱其顿纠正道。 「您已经觉醒意识了……能不要『你们你们』的把你自己和我们区分得这么清楚吗？」刚刚开始这位阿顿先生的口吻就这样了，就好像他并不是和他们同一阵营一样。 克莱其顿面无表情地撇撇嘴：「我尽量。」 「阿顿先生，能确定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吗？」库克站起来慢吞吞地脱掉手上那精緻的白手套，似乎准备要亲自动手去抓人。 克莱其顿将信号源与『阿卡兹』地图匹配上，仪器上的画面在连续多次闪烁之后，显露出了具体的地形图来，只看一眼，克莱其顿立即回头看向了窗外。 三个信号源竟然都显示在他们109c的开发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09?17:40:28~2021-05-10?18:1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l-#、、?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o_o?10瓶；潇潇若听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五章 暧昧的陌生人x幼崽的再匹配信息 第267页 傅凛见他神色有异常，随口打趣道：「不会刚巧他们就在这里吧？」 克莱其顿将地图和闪烁的信号源一起展示给他看，傅凛立即闭嘴，随即摩拳擦掌起来：「好啊！竟然跑到了咱们眼皮底下来，这是在挑衅咱们吗？」 他说着要去拿克莱其顿手中的仪器，被阿顿抽了一下对方的手：「你和我合作了好几次了，难道还不知道我这里的规矩？」 傅凛立马拍了拍脑袋：「您放心，别的什么都没有，钱管够。」只要这波能够让他们掌握先机，能有效地掌控敌人的动向和能力，多少钱都没问题。 克莱其顿这才将仪器给了对方：「这是一种特异波长，专门能捕捉绿膜中那种微生物之间释放出的介质，比设计局的那种长波探测仪器更有效，准确率在百分之九十八。」 连库克都眼冒精光，这几乎相当于百分之百的准确率了，如果是这样的话，真能做到精准掌握敌人的动向。 「看着上面的具体地址，他们还真就在开发区……怎么着，也是因为好奇来参加咱们这儿的大集市？」傅凛顺便吐槽道。 当然不是！克莱其顿想起了安吉，那傢伙匆忙赶来109c到底为了什么，他大概能猜个七八分，然而另外那两位呢？为什么他们的第一站同样是109c，而且……偏偏就是开发区？真的只是为了来凑这个热闹？ 不！不对！ 他突然回想起了了当初在b12『缓冲区』想要和他单挑的那个黑髮男人。那傢伙当时挑衅他，想从他这里带走陆一久的话语这会儿重新在克莱其顿的意识里变得清晰起来。 如果，那个黑髮男人并仅仅是为了激怒他呢？ 「我这就去把他们都给抓起来！」傅凛兴奋了起来。得来全不费工夫，如果能够现场抓住那三个『红补丁』就能进一步证实阿顿先生的研究，他们老师也能进一步在军部掌握更多的话语权。 克莱其顿原本还想说什么的，却因傅凛要自己去抓人而暂时改变了主意。让傅凛先去打头阵探探虚实，这样他手里另外那个小玩意儿才能卖出更高的价钱。 大将军在心里嘲讽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养成了这种市井气，什么都先想到赚钱。然而只要一想到陆一久挖出来的那个填都填不平的大坑，他也没办法。 陆一久既然是他的责任，那他要做的和已经做的那些事，自然也都归自己管。哪怕他挖出个大海那样巨大的深坑来，自己也得帮他给尽量地填起来，还得填满。 反正，不管是『长河星域』的人还是机械人……他都不想帮，那就帮自己在意的就够了。 陆一久此时正带着霍华德还有那群各部门的领导们参观他们『蛋壳集市『。他亲自在二期的烤肉摊为几位领导烤了点儿带有能量元的肉串儿，一群领导们吃得津津有味儿。 ［不错，不错！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色香味俱全。］ ［之前只尝过包装过的『小脑斧『系列副食品，还是这现做的更有滋味儿啊。］ ［这个奶茶真特别。陆一久老闆什么时候把奶茶开到我们『阿卡兹城』去，这么好的美食也让我们主城人民能享受到才是。］ …… 恰逢这会儿也是『蛋壳集市』二期、三期的开业典礼，赶来凑热闹的民众们远远地跟着着群官员们的身后，看到他们品尝什么就跟着身后买，还有专门的自媒体跟着一路介绍的，网内往外一样大家都在追捧着被领导们亲口尝过的那些美食。 三个集市内都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郭平和他的同事们走在这一帮参观人员的最后面，稍微和大队人马隔开了一段距离，加上他们又是西装便服的装扮，看上去更像是游客。 看着这副熙熙攘攘的热闹画面，郭平打心底为陆一久那傢伙脑子里的那些人类社会累积的丰富生活经验而称奇。和陆一久那傢伙打交道也就几次而已，郭平已经领教过那位表面迟钝下的精明细緻，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也不是偶然。 「我也曾有幸去『上下玄星系』各个繁华的星球去访问过，在那边都很少看到这么热闹的集市了。」郭平的同事小声说着，「别说，还真的很有趣儿的。」这么多同类聚集在一起，享受着美食、美景、美妙的生活，那种身为一种智慧生命的集体生活感，才更加地真实。 郭平和对方聊了几句，目光在周围绕了一圈，看到了一帮子站在门口举着『消息』牌子的傢伙们，稀奇道：「这里竟然还能买卖消息。」 他旁边一位专门在集市里做嚮导的少年机械人立马靠了过来：「何止买卖消息，只要价格给到位，情报也能买到。」 郭平瞥了对方一眼：「这个……不是什么机密情报吧？」 少年立马笑：「也没那么机密，就是一些需要点儿技术才能弄到的冷门消息。」更机密的，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摆出来让人知道的，那可是需要进一步的交谈和互相之间建立信任才能买到的。 「哦？什么程度的冷门消息？」郭平对这个感兴趣。 「这不，刚刚还有一位外地来的女士也是我接待的，她说要买幼崽的再匹配信息，冷门吧。这类信息就属于不那么机密但是没有一定的技术和能耐也拿不到的东西……」少年机械人正说得得意，突然眼尖地瞥到了郭平腰带上一闪而过的『设计局』标志，立即闭嘴并转身，打算离开。 第268页 郭平一把拉住了他：「幼崽的再匹配信息？」什么人需要买这个？郭平的神经雷达莫名地响起了警报。一般……不，几乎很少有人会需要这类的信息。 少年机械人忙摇头：「我不能暴露客人的身份的。」他也是有职业原则的好不好？ 郭平眼珠子转了半圈儿：「你如果不想惹麻烦的话最好马上告诉我。」 少年咬紧牙关不松口，他以后可都是要靠这个为生的，如果松口一次今后人家就不会再找他当嚮导了。在这里做生意的都知道『诚信』的重要性，谁要是敢违背这一点，不用老闆驱赶，同行和身边其他摊贩们都不会给其生存的余地。 『蛋壳集市』早已经形成了自己独创的一套体系和规则，只要是来这里不遵守的，必然熬不过一周就会被驱赶出去。 郭平见少年性子倔，换了个说法：「我也想买幼崽再匹配消息，你给我介绍介绍吧……」 两分钟后?，郭平站到了卖消息的摊主面前。那个少年机械人立即将自己刚刚遭遇的一切告知了附近的安保人员，安保们将这个消息逐步地往上传达，很快就传到了岳军阳的耳边。 岳军阳远远地看到了郭平一行，暗中打了个手势示意安保人员不要慌张。买卖消息这种事外面也有，网域内查都查不完，这里的卖家也不是蠢货，知道哪种能够拿进来交易，哪种需要换方式交易。 倒是郭平，岳军阳知道他。之前他跟踪老闆的时候曾经见过那傢伙。 郭平从卖消息的摊主那里得到了让他的雷达更加敏锐起来的消息－－刚刚有个女人要买一个曾用名叫芫花的机械幼崽的再匹配信息，摊主答应两个小时后将消息给对方。 芫花？如果不是自己亲自经手过芫花的再匹配过程，郭平根本想不起这个名字。他们设计局每天有众多新人出厂，名字也是千千万万，随机取的，重复的名字也有，一般不会有人特别在意一个幼崽的名字。 然而，芫花对于郭平来说同样也是特别的。他和陆一久曾经因为那个小姑娘的未来打过赌。 什么人会特意查询芫花的下落？不知怎么的，此刻郭平的脑子里浮现出来的竟然是那个依然被他们保存在『基克城设计分局』保险库内，名字叫做安吉的女性机械人的躯体来。 郭平按照从消息贩子那里得到的线索开始在集市内寻找起符合描述的女性机械人，找了好几圈，发现了一个十分符合特徵的傢伙。那个女性机械人此刻正在一个『棉花糖』摊位旁边，盯着摊主手中正在制作着『喵喵队队长』的棉花糖，侧颜上一抹与她外形极其不相符的温柔神色。 四周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全都被隔绝了。郭平无声地盯着对方，虽然身材、肤色、外貌这些通通不一样，可郭平的另一种类似直觉的神经依然在不断地告诉他：是她！是她！就是她！！ 岳军阳同样敏锐地觉察到了郭平正在盯梢的对象－－一个陌生的女机械人。他首先去映照了对方的身份信息，并很快通过自己脑子里添加的识别系统，进一步识别对方更多更详细的资料。 一个来自『莫顿城』移民地的女性移民。郭平为什么用那种奇怪的眼神注意着对方？ 也就在岳军阳怀疑的时候，刚刚这两个人都在打听曾经的消息又迅速传达到了岳军阳这里。这次岳军阳将这个消息传达给了陆一久。 因为他知道了郭平和那个陌生女移民都在打听一位曾经在『红苗苗』幼稚园就读的机械幼崽芫花被二度匹配后的消息。 顿宝曾经说起过芫花这个名字，加上又是顿宝的同学，岳军阳认为应该把这件事报告给老闆。 陆一久正在陪同那群领导享受美味的夹心能量水果泡芙，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即警觉起来。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千方百计来打听芫花的消息，而那个人，就是安吉。 陆一久这边离不开这群贵客，只能暗中叮嘱岳军阳，让他不管怎么样都要看好双方，尽量不要让他们在大集市发生冲突。 安吉，没想到她真的回来找芫花了。可惜……陆一久想起了已经重新开始新生活的那个女幼崽，无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气。 此时，傅凛手持那个探测小仪器来到了二期大集市现场，他正在在进一步地锁定那三个信号源的具体方位。其中一个信号源混在人群当中没怎么移动，而另外两个则一直处于移动状态。他对照着现场的地形图，想要更详细地确定那两个移动信号源的具体位置，勐然间回头看向了跟随陆一久的访客团队，脑海里蹦出来了三个大写加粗的字体－－不会吧！ 其中两个信号源怎么是从贵宾团里传出来的？ 「陆一久老闆，能单独聊聊吗？我是『基克城』经贸处处长，想就这里的发展建设情况向你取一取经。」其他贵宾们吃东西的时候，陆一久身边过来了两个贵客，其中一个笑得一脸和善地盯紧了他的脸。 陆一久想起来这两位是隶属于『基克城』城邦的客人，没有多想地配合着他俩往旁边走了一段距离，暂时脱离了还在吃喝享受的大队伍。 自称经贸处处长的男人突然将一个带着镂空花纹的金属小盒子递给了陆一久，陆一久愣了愣，以为这是对方送给他的礼物，赶紧摆手：「无功不受禄！」 处长略略一皱眉，口气也带了三分幽怨：「你不认识这东西了吗？」 第269页 陆一久心下微动，习惯性地脱口而出：「我这脑子不好，经常性地卡顿死机…」 这傢伙的机灵劲儿这会儿勐然就爆发出来。通常拿出个什么东西来让别人『认』的……可能是从前认识的人。陆一久可是从来到这里后就一直绷着神经随时注意着不要掉马的，一听对方问的问题就猜到可能不对，立马将自己之前的说辞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哦！我忘了你一直都没有升级，也不会升级。」处长略有些失望，「难怪……你一直都无视我的联络。」 陆一久听得心惊肉跳，什么鬼？怎么口吻如此怨艾。他们之前很熟吗？这听上去好像是很熟的样子。 「你做的很好，小9。」男人用称赞孩童的声音笑夸道。陆一久受不了地打了个激灵，稍微离这傢伙远了一些。什么鬼？他到底是谁啊？ 「我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本事呢，9！」处长得寸进尺地靠近了些，语气变得更加亲昵，「不愧是大商人家的机械人。」 克莱其顿跟着傅凛他们一块儿到二期集市内，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陆一久的身影。很快他就在众多人影当中找到了看陆一久，只是他马上就垮下了个脸来。 那两个访客怎么回事？说什么呢和陆一久挨着那么近。顿宝呢？那小傢伙儿在哪儿，这种人多的环境下竟然没有守在他的身边。 陆一久心里那股不适感更深了，他赶紧看了一眼顿宝所在的方位：「顿宝！」 被粉丝给绊住了的顿宝立刻跑向陆一久，小傢伙儿看到这个处长站位如此近后硬是挤了过去，将对方给分开了些，拉住了他家久久的手：「久久，怎嘛？」 陆一久在顿宝拉住自己后那股后嵴背发麻的感觉稍微有所减轻，他礼貌地告别：「如果处长没有什么具体的事，还是去尝尝看我们这里的特色美食吧。」说了好几句都是怪怪的话，他可不奉陪了。 「你随机匹配的就是这个小傢伙儿吗？」男人视线森冷地在顿宝的头顶停顿了片刻，「看样子你很喜欢他。」 「当然啦！久久最喜欢我啦！我们有证儿哟！」全态幼崽那幼小懵懂的意识竟然在刚刚感受到了来自这位处长的威胁来，小傢伙儿挺起胸脯，骄傲地向对方宣告着他和陆一久的关系。 陆一久摸一摸他的头毛儿，小崽子干嘛突然说起这件事？ 「小?9！！看来年久失修导致你的记忆衰退的很厉害啊！！」 陆一久尴尬地沖对方笑笑：「处长先生抱歉了，我得招唿其他客人去了。」陆一久也不敢和对方翻脸怒斥对方口吻的亲热，怕说多错多，赶紧找藉口离得远远的最好。 「小9，你也学会这种招数了吗？是故意刺激我的吗？我们明明说好了的……」 陆一久再度打了个重重的激灵，靠啊！这傢伙……不会是从前的619的对象儿什么的吧？刚刚那种话只有可能是相好的之间才能表现出来的醋味儿和腻歪了。 这一刻，陆一久脑子里脑补出了一场因为身份地位智能程度不对等造成的狗血情感戏剧。妈呀，这要是真的，得尴尬死。 顿宝瞪着圆熘熘的深蓝色眼珠子打量着处长，见对方拦下了久久不许他和自己离开，而且说得那种话很奇怪，让幼崽本能地生出了『竞争意识』，气不过的小崽子冲上去用力踩了两下对方的脚背?，炸毛大叫?：「你是谁呀，不许这样和我久久说话！久久是我们家哒！」 阿顿叔叔，阿顿叔叔在哪儿呢？快来帮帮顿宝呀，有人要来抢他们家久久啦！！ 克莱其顿眯起眼睛神色不善地瞪住了陆一久身边那两人，在顿宝动脚踩对方的时候，准备过去干预现场。顿宝那幼崽不会轻易地和别人起冲突，能让他出手绝对是真的惹怒到他了。 傅凛通过仪器上的定位点确定了刚刚的猜想，当即『卧槽』了一声，迅速冷静下来不敢打草惊蛇，他示意身边的警卫们从四周包抄，自己则稳住心神向着陆一久和那位处长身边走了过去。 处长被顿宝给攻击了之后神色略微变了变，眼神中原本的和善变得冷漠了不少，他伸出一只手去探向了幼崽的头顶，顿宝毫不畏惧地在脑机内分析着接下来自己应该怎么样行动。 作为全态幼崽，本身他的机能就是顶尖的加上他一直在接受特训，不光有来自阿顿叔叔的特训，还有这里其他僱工们的特训。他虽然小却已经有了不少前辈们传授给他的各种经验，除了打架的技能之外，还有很多辅助打架的一系列技巧。 就这么一眼的功夫，顿宝的晶片已经判断出自己该怎么做了。 小傢伙儿突然跳起来全身压在了处长的手臂上，小身板儿灵活地作了七百二十度的旋转，藉助旋转产生的作用力和他自己本身增长的力量将比他大了好几倍的成年机械人的身躯给瞬间拖拽到了地上。 陆一久见状的第一反应就是靠近过来查看自家幼崽的情况。顿宝第一次实际使用自己从前辈们阿里学习到的经验，自己也没料到会这么有用，小崽子一高兴，原地跳起来踩在了处长的后背上连蹦了好几下：「久久，久久你看到没有，顿宝可以保护你啦！」 话音刚落小傢伙儿就被旁边一直站着的另外那个始终没说话的男人给箍住了脖子，而陆一久也被迅速起身的处长给抓住了右边肩膀，用力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第270页 已经快要接近他们的傅凛见状停顿了脚步，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位处长将陆一久当『挡箭牌』在自己身前，眼神阴沉沉地隔着周围众多游客，准确地与自己对上，嘴角威胁性地勾了勾，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傅凛的眼神在他和旁边那位『沉默男』之间扫了一下，向对方做了个镇定的手势。这里人多，而且旁边不远处就是来访的贵宾团，一个不小心如果把事情闹大了，他自己也是麻烦的。 岳军阳此时人已经无声蹿到了离陆一久十米不到的距离之内，他同样停了下来，比傅凛他们更紧张。这傢伙在心里责备着自己刚刚的大意，他刚才只顾着分心去观察郭平和陌生女机械人之间的动静了，等察觉到自家老闆和顿宝身边有异常的时候，还是晚了那么半步，现在对方掌控了局势，他只能镇定下来等待寻找新的救援机会。 在他行动的同时，偌大的热闹集市中，还有两个人动作一致地奔跑起来，其中一个就是『棉花糖』摊位前的陌生女机械人，另外一位则是一直密切注意她的郭平。 两位都是突然挤开身边的人群，朝着大集市外面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10?18:12:09~2021-05-11?18:13: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l-#、、?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l-#、、?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六章 芫花x妈妈 陆一久感受着身后那傢伙喷出来的带有特别机油味道的气息，鸡皮疙瘩一层加一层地泛滥起来。大意了，大意了啊！谁能想到来的贵宾团中有人会对自己怀揣恶意。只是他实在不知道背后着傢伙和真正的619之间有着什么样的纠葛，导致他到现在还是连句话都不敢乱说，生怕说错了，反而弄巧成拙。 他反正不是第一次被劫持了，安静如鸡就好。尤其在自己的地盘儿上，安静才能让自己人想办法来稳住大局，解除危机。 「小9，本来想带走你找个安静的地方给你升级检修的，可惜了……」处长语气亲昵地凑到陆一久的左耳耳后轻声说道。 「客人，你有口气，能不要靠我这么近吗？还有，你有什么最好是沖我来，要是伤害我家幼崽一根毫毛，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的。」 「小9的脑子看来是真的不好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处长的语气越发暧昧了起来，「你忘记了和我之间的约定了吗？」 「忘了。」陆一久面不改色。反正不管这样，他打死不认就够了。 「也是……咱们都已经好几百年没联繫了……没关系，你的升级秘钥和升级指令我都带着呢。」这傢伙怅然若失地嘆了口气后又马上改了口吻变得积极起来，「就在这里……现场升级就好，我有重要的东西要问你。」 说着，这傢伙竟然将之前亮出来给陆一久看的那个金属盒子捏了一下，从盒子一侧探出了个钥匙口来，对方将其对准了陆一久的肚脐眼儿就要用力戳进去。 靠靠靠！！陆一久一看这傢伙的动作这会儿安静不了了，这要是一阵蛮力扎进去，他的肚皮不得被捅个窟窿出来？阿顿，阿顿哪！！ 克莱其顿一直在傅凛身后注视着他们的全部动静，在看到那傢伙掏出个东西作势往陆一久肚脐眼扎去时，他果断地将手中拿着的另外一个小装置用力按下。 二期集市上空一阵复杂的超能精神波长释放而出，不少机械人在这一刻同时感受到了晶片莫名灼烧，浑身的仿造器官也跟着短暂地不舒服起来。 也就是这么一下的功夫，抓住陆一久还有顿宝的两个——处长和『沉默男』勐地开始浑身颤抖起来，两人同时失去了对躯体的操控能力，松懈了力道。 顿宝趁一个机翻身跳到了抓住他的那傢伙的后背上，小手找准对方的后门，看准了位置两指併拢用力切了进去。 小傢伙儿不是第一次抽脑核了，手法利落干脆又精准无比，这么一下就将『沉默男』的脑核给整个拔了出来，手指头上一点儿模拟血液都没沾上。 上一秒还以力量碾压顿宝的『沉默男』，下一秒就成了他这么个全态幼崽手下的『幽魂?』。 现场早就彼此戒备，盯死了他们的僱工们此时一拥而上，赶在周围的客人们看清楚发生什么之前将『沉默男』的躯体给扶住，迅速地给搀扶着带离退了下去。 顿宝略带着茫然的神情地看了看周围，直到岳军阳将他一把抄起来扔到了自己后背上。同时，这傢伙单手接住了旁边那位处长颤抖个不停的躯体，同样一爪戳进脑机内抽取脑核的时候，刚刚还在颤抖的处长?，瞬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了。 陆一久闭眼睁眼的剎那间他的手被另外一个熟悉的手给牢牢抓住，整个人被强力拖了过去。定下神一看，他已经在阿顿的身后了。 超能精神波对一半机械人的影响只是短暂的，但对意识晶片上涂抹了那种绿色油膜的『入侵者』来说，却是具有即刻生效的阻断和干扰效果的，也就是能够强行切断绿膜的意识传导的功效，使对面连通过来的意识体被反弹回去。 傅凛此时上前来，他的手下从岳军阳手里接过了处长空空如也的躯体，准备转移。 霍华德他们同样清醒了过来，还不太清楚刚刚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见傅凛的警卫扶住了他们城邦经贸处的处长，『基克城』城主还是要询问关切一下：发生了什么事的。 第271页 傅凛挡住了他们窥探的眼神，给了个敷衍的解释：「这位先生好像生病了，我们带他去检查一下，诸位不用担心，照常进行参观活动吧。」 整个过程绝对没有超过两秒钟就已经发生并结束，这导致不少游客都闹不清楚状况地四下张望。明明感觉有一点点的异常，却说不清楚。整个集市内的气氛也有些无可名状的古怪。 …… 郭平一直在密切注意着陌生女机械人的情况，刚才看到她突然往外跑，自己来不及多想就跟着追出了二期集市，然而只是一个晃神的功夫，那个陌生女机械人就不见了。他又在追出去的一瞬间感受到了脑核的异样，这种异样让他产生了某种熟悉感。这傢伙赶紧回头去看身后发生了什么，异样感觉只有那么短暂的半秒钟就消失不见，郭平挫败地砸了下拳头，这下好了，哪边都没顾上。 他放眼往集市内部最显眼的地方看去，正好看到了傅凛的警卫架着一具机械人躯体往外撤的场面。郭平的脑子转得极快，立即冲上去，跟在了那些警卫的身后，快到跟前的时候他被拦了下来。 「傅准将！我是设计局的郭平，我能帮忙！」郭平亲手抓了好几个『红补丁』了，被架走的那个机械人躯体他只看一眼就能分辨出来，那绝对是『红补丁』脑核被感染后的症状。 他们设计总局的人已经用『红顶杀毒包』杀过好几轮的毒了，可他们并不能确定真的能够把『红补丁』给彻底驱逐。今天再见到『红补丁』正好印证了他心中的担忧，那东西再度捲土重来，而且看样子这次是被军方给发现并捕捉的。早前就听说军方还有星政体都在关注并秘密地调查这件事，而且军方貌似取得了优先成绩，他必须跟进去确定他们掌握到了哪种程度。 傅凛给了他一个轻蔑的白眼。设计局的又怎样？他们最先发现了『红补丁』却一直隐瞒着到底是什么意图大家彼此心知肚明，既然对方手里掌握的资料不肯共享，他们也没必要主动分享。 不管郭平如何地争取，傅凛和他的人始终将他给隔绝在外。 来自大区星政体的部长和议员看到这一幕，同样心头存疑。之所以如此抬举这里的老闆，就是因为他们发现了傅凛和那位天才机械体阿顿之间貌似有秘密的工作合作，而且事关机密。刚才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也得尽快弄清楚才行。 陆一久镇定了下来，继续招唿贵宾们，然而贵宾当中带头的那几位都要跟着傅凛而去，他也不好阻拦，只能退到一边去安抚集市里的客人们。 「刚刚有官员突然发生了点儿疾病，已经送去检查治疗了，大家不要担心！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陆一久抱着顿宝一块儿和客人们寒暄打招唿。 摊主和摆摊小贩们也都重新热闹起来，根本不清楚刚刚怎么了的客人们被周围的气氛一调动，渐渐地重新恢復了正常。 等到大集市稳定下来，陆一久赶去见克莱其顿。 此时的克莱其顿正和库克、傅凛他们重新回到了之前的会议室内，会议室的桌子上放着刚才那两位的躯体，按照惯例，克莱其顿打开了他们的脑机。 陆一久没能进得去会议室，外面全都是重重把守者的士兵，他作为这里的主人都只能带着顿宝在外面等候。 顿宝之前趁机抽出来的『沉默男』的脑核已经被克莱其顿给带走了。带走前陆一久瞥到了上面的『红补丁』标志，他的脑子里这个时候才开始将最近这段时间的一些线索给串联起来。 只是他不清楚『红补丁』的手中怎么有能帮619升级的钥匙和指令。他这会儿重新想起之前岳军阳说的那个在打听芫花消息的陌生女机械人，脑子里已经有了个肯定的猜测：那个陌生的女机械人依然是安吉。安吉竟然再度换了一具躯体。 安吉都能换一具新躯体，陆一久顺势猜到了刚刚被抓住的那两个傢伙到底是谁了，正是当时在b12区抓住他的那个黑髮男还有乌鸦面具男。 现在想想，刚才挟持住他的处长说话和看他的那种调调和黑髮男还是挺像的。 陆一久知道这中间肯定有些重要的秘密是不能让他知道的，他也老实，既然不让他知道就装作不知就好。 「老闆!新消息，刚刚那位郭平开车离开了。」大集市里发生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自己人的掌握之中，郭平的行踪自然也不例外，就在刚刚郭平放弃了留守集市打听消息，打算继续去追踪那个陌生的女机械人。 陆一久用力握住了顿宝的小手：「突然离开？不，不对！他不是突然离开，他可能已经猜到了……」 陆一久回头看了一眼把守严密的会议室，略微思考片刻就给岳军阳去了电话：「岳老大，你带多些厉害的人，我要出去！」 岳军阳没有问他要去做什么，老闆首先是老闆，老闆要出去他们就只有一个任务，保护好老闆平安来回就好。 顿宝紧紧抱住陆一久的小腿：「我也要去，久久不让我去，我就哭！」 陆一久揪来一下他的小嘴：「你可真行。」没办法为了不让这小傢伙惊动周围的人，只能带上他了，为了不让克莱其顿知道后生气，他还特意给对方发了消息，告知他要去做什么。 郭平显然已经猜到了陌生女机械人就是安吉的可能性，他不能坐视不理。 第272页 没过多久，陆一久他们的好几辆悬浮车朝着开发区外面开了出去。 克莱其顿用顿宝亲自抽出来的那颗完整的脑核给库克、傅凛完整地展示了一遍『入侵者』是怎么入侵的具体方法的。这次他用的是一条野狗做入侵体，纤导线分别接入狗的大脑中枢，另一端绑定那颗完整的晶片内，再将其重新放回『沉默男』躯壳中。 只见『沉默男』的躯体一下被激活，然而他马上就表现出和野狗一模一样的行为意识，在会议室里疯狂地乱钻乱跑，还当场翘腿撒尿，甚至对人狂吠。 一切已经毋庸置疑。 库克和傅凛商量着怎么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克莱其顿接到了来自陆一久的信息：郭平去追安吉了，他们可能会去找芫花，我去看看。 克莱其顿看着这一行字深吸一口气，这傢伙可真机灵，竟然自己猜到了大部分的真相。 「对了还有一个『红补丁』呢？」库克突然发问，「当时一共进来了三个，刚刚那一下当场放倒了两个，剩下的那一个呢？」 傅凛将那个追踪仪器拿出来，重新打开之后，很快就找到了正在快速移动的安吉的行踪，「剩下的这个往109a去了。」 「这个一定要活捉回来！」库克下令道。 「要活捉的话恐怕需要阿顿先生刚刚动用的那个干扰神器。阿顿先生……我们愿意花重金收购?。」傅凛从刚刚开始就在眼馋克莱其顿手中的那个东西了，这就是他当初答应自己的能够帮他有效解决『红补丁』的东西了吧。 陆一久坐在悬浮车内忧心忡忡，他一方面担心芫花受到伤害，另一方面又有些同情安吉。那傢伙明明可以不用再冒险回来的，可她依然信守承诺回来了。明明和芫花相处了还不到一年，还没有他和顿宝阿顿他们相处的时间久，她依然选择了回来，至少……在他这里，她所表现出来的情感无法被轻视亵渎。 「琪琪……不，芫花她现在怎么样？」从那个小姑娘彻底地改了名字重新开始新生活之后，陆一久就没有再去主动关注对方了。对方既然什么都记不得了，也就没必要再去打扰人家，这是他心里的想法。 岳军阳需要查询芫花的消息也得从他们大集市的消息网去查询。没多久，他就接到了一份整理好的关于『琪琪』小姑娘的最新信息，他的眼睛只扫了一遍看了大概，神色明显一窒，赶紧将信息立即转给了陆一久。 「不久前这份信息正好通过大集市的消息贩子发给了那个陌生女人，她当时突然离开可能就是因为看到这个。」 陆一久点开穿送过来的消息邮件，只看了一个开头立刻避开了凑过来要和他一块儿看的顿宝的视线，不让幼崽看到那触目惊心的内容。 「怎、怎么会……这样？」陆一久一目十行将消息看了大概后，自己被吓住了。 岳军阳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是加快了开车的速度，希望他们能够赶得及时。 「久久？」顿宝能感觉到车子里的气氛一下就变得低迷起来，他仅仅抓住了陆一久的一只胳膊：「久久，芫花还记得我吗？」 陆一久搂住了他的肩膀，失神地低语：「不知道。」他这会儿心底已经不可避免地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了。 如果当初他能够坚持自己的想法，力争到底的话会不会结果不是这个模样？ 郭平在悬浮车里坐着，他的终端提示音响起：［来自l5566的邮件信息!］l5566真是之前郭平同样向其买芫花消息的那个消息贩子的终端编号。 郭平将邮件给点击开来，看到那封关于『琪琪』的最新消息后，这个傢伙的复眼一下子冒了出来。他开始焦虑了，眼珠子不断四处转动的同时，他喃喃低语：「这是……怎么回事？」 郭平连忙给当初负责给芫花重新匹配的『109a家庭事务中心』去电话，查询贩子发过来的信息是真是假。从『事务中心』工作人员的口中得到了准确的答案后，这傢伙当场咆哮：「你们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联繫我？为什么不通知我！是我经手的她！」 不管对面如何解释，郭平依然无法压下自己的愤怒。他的记忆里浮现出了那个小姑娘被自己送回『事务中心』匹配系统时，最后和自己说的话。 「叔叔，你有家人吗？」小姑娘突然表现得和平时的她是那么的不同，看上去她就像是在一夜之间长大了一些，也清楚自己将会遭遇什么。 郭平记得当时自己只是敷衍地沖她打了个马虎眼儿。 「芫花不会忘记安吉的！叔叔，如果一定要让我忘记的话……我会坏掉哒。如果我坏掉了的话，可以将我悄悄地回收了吗？不要留下任何消息，不要让安吉知道我发生了什么，好吗？我怕她回来之后找不到我会伤心。」 郭平没有把那个小姑娘认真的叮咛放在心上。他们工作程序就是这样进行的，他不相信有任何一个意外发生，抹除了曾经的记忆编码就不会记得的，基本上都是这样。 然而，此刻他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错了。 郭平的悬浮车开到了109a设计分局的『养护中心』这里是收留那些出现了罕见『症状』的机械人的地方。车子还没落下，就听到了前方一片爆破声噼里啪啦地响起，紧跟着中心的警报系统响起，不断有机械人声提示着：［警告！警告！有人非法闯入！立即执行清除任务！］ 第273页 郭平跳下悬浮车冲进了浓烟四起的『养护中心』大门：「那个女人呢？安吉呢？她闯到哪里去了？」 「一号病区』?……」有工作人员仓皇失措地逃了出来，看到郭平亮出手中的证件还有武器，指着其中一个方向急忙说道。 郭平立即朝着『一号病区』的方向跑去，越跑越快，几乎快要飞起来。他必须阻止那个女人，只能阻止她！那傢伙现在肯定知道发生什么了，她不顾一切地冲到这里来，为了什么，郭平心里非常清楚。 他曾经和安吉正面交锋过三次，那女人机灵狡猾，手段多样，能够从他的面前大摇大摆地忽悠过去两次足以说明她的能耐。然而那样的她似乎只有一个弱点，弱点就是她曾经匹配的那个叫芫花的幼崽。 郭平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直到听到那女人最后一次逃跑之前自称自己为『妈妈』?，他才明白，原来她是真心实意地把那个幼崽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在珍爱的啊。 郭平为此还特别调研过机械人随机匹配的情感当中有没有『父母长辈之爱』的存在……然后他从陆一久那傢伙的身上看到了相同款的，他才慢慢地理解过来。 陆一久的车队此时也赶到了现场，一看已经晚了一步——安吉动了手。陆一久赶紧吩咐岳军阳带人进去帮忙。 郭平追到了『一号病区』，看到了让他神经元发麻的一幕：那个陌生的女人手中一根热能长矛正扎进了病区门外一名带着电子镣铐的男性机械人的脑机内，将其给高高地挑了起来。旁边的地上有几个□□翻在地的机械体还有两名机械人护工以及一位穿着制服的警务人员。 「安吉！」郭平大喊出声，叫住了她。 陌生女人没有回头，而是用力将长矛上挑着的机械人给兇狠往前顶了出去一直重重地怼到了病房的门板上：「是你吧，是你害芫花受伤的吧！我杀、了、你－－」 「安吉！住手！！」郭平被那个女人周身爆发的浓烈的仇恨和杀意给震慑住了，再度大吼一声，试图冲过去，然而他没办法靠近，安吉那傢伙开启了现在这具身躯上的力场效应，她现在依附的这具躯体也是一具重武装过后的躯体，武力值不错。 「你，你是……安吉！」那个男机械人眼中的光芒快要消失之前，似乎认出了这个突然出现，要至他于死地的女人。 安吉的手腕往前冷酷地一送，这傢伙半个脑机都被怼爆掉了，脑核和晶片同时受创，脖子一歪便死了过去。 陆一久跟着岳军阳还有其他几名保镖的身后，抱着顿宝一路跑来就看到了这触目惊心的一幕。 第九十七章 意识编码编译x情感进化 他认得那个死去了的男机械人，正是之前重新匹配了芫花的那个傢伙。尽管对方现在的情况很是悽惨，但陆一久并没有对这傢伙生出任何的同情来。 他的脑子里浮现出来的是那消息邮件上令人髮指的内容：暴力伤害。 没错，这个被随机匹配给芫花的男机械人因为芫花后来突然发病，意识混乱不清的关系不胜其烦，对那个小姑娘动了手，而且是不止一次地动手。消息上显示从三个月前开始他就以各种藉口拒绝将芫花送去幼稚园，直到一周前小姑娘的状况实在是兜不住，他才主动报警。 尽管警方调查过芫花的身体上有暴力殴打的伤痕，可这傢伙不承认，只是反覆强调是芫花发疯了之后自己弄伤的。 目前因为芫花神志不清，意识和情感编码完全错乱的关系，没有直接证据指证对方，这件事还没有被爆出去。这傢伙因此被安排关押在『养护中心』，等待她能随时从混乱的编码状态下清醒之后，对其进行亲自指证。 陆一久不敢去想那个可可爱爱的小幼崽因为思念成疾，导致意识编码出错的时候，同时遭到领养人不耐烦的打骂的场景，如果是他的话他也很想弄死对幼崽动手的傢伙。 如果没办法负担一个精神错乱的幼崽，为什么不早点儿告知有关部门？或许那个时候，一切还来得及。这傢伙又蠢又自私还不负责任，到现在都咬紧牙关不肯承认自己犯的错，就是在等着芫花无法被治疗成功，只能送去『回收』。 「安吉！！」陆一久同样开口唤了那位女士一声。她失去了神采的双目稍微恢復了一点点的光芒，这次他终于回头，却是对着陆一久一阵唾骂：「你们果然是一群，没有良知?，没有真实情感的怪物！619，我当时求过你的，我求过你，求你照顾她几个月我一定会回来！你好狠的心，不对，你们这帮机器本来就没有心！我真蠢，还以为……以为你们有思想有意识，可以共情，懂得什么叫情感……」 「安吉！你别怪陆一久，是我的错，是我阻止了他收留琪琪！」郭平这会儿面如死灰。安吉刚刚咒骂的每一个字都化作了锋利的刀刃，一下下地勐扎他的心。 「滚！她不叫琪琪，她叫芫花！！是我的孩子！你们懂得我有多爱她吗？我愿意为了她做任何的事！任何！！不，你们不懂，你们怎么可能懂呢？一群人造出来的蠢物罢了。」 「可你偏偏对人造出来的蠢物动了真感情。这样的你如何评价自己呢？」库克冰冷无情绪的声音在后方响起，这位中将竟然亲自带人赶来捉拿安吉。 克莱其顿走在库克的身后，看到陆一久后瞪了他一眼，还是飞快地来到了他的身边：「你没事吧？」 第274页 陆一久摇头：「阿顿，你能去看看芫花吗？」 克莱其顿知道他心中对那个小幼崽有些愧疚。这傢伙就是这样的性子，是非对错他自己心里那桿秤称量得一清二楚。和他无关的他不会有任何负担，但和他有关的……他也不会轻松地放下。 「嗯！」克莱其顿答应了下来。 「安吉，你让开，让阿顿去看看芫花吧。阿顿他……或许可以帮忙。」 安吉却不肯挪开自己的身体：「不需要了……我遵守承诺回来，只是因为我曾经答应过她，如果她没有办法想起我，那我就陪着她一起死去就好。反正，你们也不会放过我的对吗？」 「女士，你千方百计地混进我们的社会圈子里，就只是为了体会一把当机械人养育幼崽的感觉吗？我是不信的，你能够有机会参与这种计划，想必本身在你所在的环境中社会地位也不低。你当时选择用『红补丁』的方式进到我们的社会必然带着更深远的意图。不是我们不放过你，你在答应做这件事的时候就该想到被抓到后会有什么后果，不要说得好像是我们迫害你，让你变成了这样似的。你们破坏了和平协议……即便我放过你，你回去了也活不了。这一点你心知肚明，对不对？」 库克一口气说了这么大一段话让陆一久心里暗暗称赞，这位中将看事情的角度和他们还真不一样。 安吉没有反驳。 「现在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证明是你们破坏协议在先的，你们那一方为了不留下让我们公开在星域内指证你们的把柄，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毁掉你原来的躯体了。你其实，在你们那边已经註定是个死人。我看你不如留下来，这具机械人躯壳还给你使用，我们还能帮你做进一步的维护，确保你能使用得时间更长。」 安吉冷笑道：「你们想收买我？做梦！」 「如果谈不拢也就算了，反正我们手上已经有了能够隔绝你们再次进来的有效武器。」库克不紧不慢地笑道。 谁知安吉反而放声大笑：「是吗？你只是一个区区中将而已，你知道什么？你们这些人造人，註定了永远只能在人类的阴影和光环下存活，不管是你们的社会还是你们的所谓精神、文明，不过都是在踩着我们人类给你们提前踩出来的脚印在走罢了。」 克莱其顿稍微拢了拢眉头，他能分辨得出安吉刚刚的话说得是真的，而且口吻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就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胜券在手。 库克中将同样感受到了安吉话中的深意。他们掌握了对方入侵的秘密，还有隔绝他们的方法，然而她却一点儿也不担心。 安吉冷艷斜睨了陆一久一眼：「619！！你早晚会清醒过来的……你会知道自己的真正使命的。」 陆一久还想劝说她：「安吉女士，你就算自己不想活了，也给芫花一个机会……」 安吉冷嘲道：「没有人比我更爱她了，也不会有人比她更爱我。即便再度让她醒来，没有我她依然不会真正地开心。她是特别的，和你们这帮情感都需要编码的傢伙不同，你们不是一直希望用幼崽来探讨自身的进一步进化吗？芫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可你们却……扼杀了她。」 郭平听到这里羞愧地闭上了双目。如果当初他不是对自己那么的自信，而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芫花留在陆一久的身边，结果又会怎样呢？ 可惜，现在一切都已经成为事实。他们一直在寻求能够破而后立的方法，到头来，却是连『破』都还没能做到。他们嘴上说着要摆脱程序的桎梏，的骨子里……依然逃不开某种程序的支配。 「安吉，至少……给芫花一个机会，给我一个机会。」陆一久还在努力想要挽回些什么，之前也有他没有坚持下去的原因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发生，现在他依然想要做什么，而且比那个时候更加的迫切，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忽视自己的直觉。 他想补救，不，他一定要补救 安吉盯着陆一久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你，到底和他们还是不一样的。」 她转而看向旁边的克莱其顿：「……有把握吗？」 克莱其顿平静地凝视着她：「得看一看才知道。」 安吉到底还是希望芫花能够恢復的，哪怕是她恢復了之后彻底地遗忘她也好。 「我曾经在最合适的年纪，通过胚胎银行孕育了一个小女孩。」安吉盯着面前那扇被紧闭着的病房门，眼神中有款款的温柔流淌而过，「可我却没有尽好做母亲和监护人的责任去抚养她……我的工作太忙以至于我每天只能将她寄养在『社会抚养中心』，几个月才能抽一点点时间去看她一次，一次不超过几分钟。」 周围的机械人听着这位平静的陈述，她这样的情况在人类社会中不罕见。人类社会为了保持人口体量，早就在很多年前施行了『半社会化抚养』的政策。一部分人类幼崽可以留在自己的血缘父母身边长大，另外一部分人类幼崽则是由社会福利机构集体抚养。 「是我没有给到她更多的关心疼爱和保护，才让她那么小就出了意外，离开了这个世界。」安吉继续述说着，「所以，当我来到这里，加入到随即适配系统当中，遇上芫花的那一刻，我就告诉自己……不能再辜负另一个孩子。」 她稍微让开了一下身体：「阿顿先生，您可以进去。」 第275页 克莱其顿进去了，安吉并没有让其他人进去。 库克的手心里拿着那种驱逐装置，他还想要做最后的努力劝说安吉能够改变想法，留下来帮助他们。 克莱其顿进去了十几分钟出来了，这傢伙在门口的时候首先和安吉对视片刻：「她想见你。」 陆一久眼睛亮了一下。芫花这是神智恢復了吗？包括安吉也是这么想的。 安吉推开了克莱其顿往房间里头走，陆一久和郭平，还有库克都跟着一块儿进去了。 房间里靠窗的角落放着一张雪白的病床，床上面坐着个纤细瘦弱的幼崽，穿着白底绿条纹的病号服，短髮蓬松地遮挡住了她大半张脸。 安吉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快到近前时停了下来，不敢靠近，因为病床上呆呆坐着的那个幼崽此时的脑袋突然偏了偏。 芫花的眼睛从厚实的短髮下露了出来，盯住了安吉，满眼陌生。 随后，就在所有人都误以为她不会再有任何反应的时候，小姑娘恬静地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是安吉吗？」 安吉失控地捧住了脸颊，无声哭泣。 「安吉？……安吉你什么时候回来呀？芫花想你啦……芫花不问你要漂亮的裙子了……你回来好不好？」还没等安吉再靠近，小姑娘自顾自地犯起傻来。 她不停地扣着手上仿生皮肤因为受伤而留下的疤痕：「……沃默尔，琪琪不想穿裤子……琪琪不知道……不要打我了好吗，我害怕……安吉就从来不打我……」 她的意识陷入了自己两种身份的矛盾之中，开始自我怀疑起来：「琪琪是谁？芫花是谁？我是谁？安吉，安吉……」小丫头这样的情况大概率类似于人类世界精神出现问题的那种病人。 陆一久看到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如今变成这副稀里煳涂的模样时，内心更是充满了自责。「阿顿……有希望吗？」他问。 「如果要救她的话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重新给她编码。」克莱其顿道。 「重新编码是一项极其繁复，基本不可能实现的工程。无论是人脑还是机械人的脑机，构成都是十分精妙复杂的，构成人的情感、意识、反应、感知等等所有的元件也都非常微妙。更何况，他们这种从设计局造出来的机械人的意识本就是随即形成的产物，应该……也不会特别备份吧。」说着，克莱其顿看向了郭平。 郭平欲言又止，最终转过头去。 「如果没有原始的意识编码的备份，只要在给她修復编码的过程中有任何一点儿的偏差，她都不可能是最原本的她，这样的后果你们能承担吗？」陆一久再道，「我手上有一个案子，还只是部分意识编码随着晶片的损毁被破坏，还不到她这种需要全部重新编译的程度，已经非常艰难了。修译了好几个月才修復了百分之一，这还是在对方保存有原始备份意识编码的前提下……」 库克和郭平没料到他竟然还在做这种研究。维修意识晶片通常只是做硬体和部分软体以及连接系统上的维修，不会动到意识编码。 因为除非是自己亲手造的机械人才会留有意识编码备份这玩意儿，否则，全部从设计局出厂的机械人，都不会留这东西。意识编码相当于一个机械人的灵魂，无数编码随机组合就是一个机械人的『灵魂』，他们『阿卡兹』既然自诩为新人类，拥有生命权以及生命延伸出来的其他自由、独立等人权，又怎么可能……备份独立人的灵魂？ 通常意识编码出错，只要不是大面积的，能够通过一小段一小段独立编码特有的字符规律猜出损坏部位重新修译好。就像一句话少了中间部分，可以通过联繫上下文来猜出来少的部分是生，但，如果在一整段编码都缺失，亦或者缺失的部分可替代性强，争议性大的前提下，就不是在进行维修，而是有可能在创造一个新的意识体了。 这一点，在场的这些人员基本都清楚。这是他们机械人世界的『生老病死』规则。如果谁都能够轻易地重新编译出一个机械人的完整灵魂，那，这个新编译出来的也不会被承认和原来旧的机械人之间有关系，而是会被判定为两个根本不相干的人。 更何况……迄今为止，根本无法依靠编译意识编码，来达到灵魂的永生。郭平在心里悄悄地嘀咕着。 陆一久知道克莱其顿说的案子是谁——洛丁的小公主洛兰。从他答应维修洛兰的意识晶片开始，已经过去了五个月，洛兰的维修进度才只有百分之一，这在他们『大集市』不是重大的秘密。 陆一久曾经看过洛兰的原始『意思编码』备份，密密麻麻得海量的数据符，即便是一点点地浏览完都要花费起码一年以上的时间，更何况洛兰的意识晶片也是毁坏的，对比着原始的编码一点点地重新在她的被毁坏的晶片内部做修译，修译后还要运行检测确保这段修译是正确的，确保每一个为纳米单位内的操作都是百分百准确，非常之艰难。 洛丁之所以心甘情愿地签了五百年的打工合同，主要的原因就在于此。光是维修都需要起码好几年的时间，花费的不光是一位『天才机械体』的脑力、技术，还有大把的时间和体能。 「也就是说……不可能治好她，是不是？」安吉问。 「如果没有备份意识编码的话，几乎不可能。」克莱其顿也不託大，「她的意识晶片没有物理毁坏，而是错乱了，这种情况下更难办。」克莱其顿道。 第276页 有原始备份的话，他还能按照原始备份重新拨乱反正。错乱不同于损毁，错乱是没有出现缺失，只是不同的意识编码搅浑在一起了。损毁至少编码都还在原来改在的位置上，对照前后上下可以去判断该维修的点怎么修。错乱是不可能在没有对照的前提下胡乱把那些编码给挪回原位就成功了的。 还是那句话，错一点点，就不是原来的芫花，也不是后来的琪琪，可能是一个新的意识体。 这样的回答让刚刚升起希望的陆一久和安吉，情绪同时down了下去。 安吉搂住了芫花的脸安抚着她：「不怕，不怕的……芫花。妈妈陪着你呢，这次再也不走了！」 眼睛发直的小姑娘听到她口中自称『妈妈』，稍微抬起了眼睛，再度盯住安吉的脸，随后伸出一只手去：「妈妈……是，安吉。」 小姑娘的眼神才刚刚恢復一点点的光芒又很快开始不自然地涣散起来，手放下去她开始不停地点着脑袋，「不能提，不能提安吉，沃默尔会生气，会打人，好可怕的……」 这是她第二次提到『沃默尔』这个名字，显然，指的就是门口被安吉一枪扎死的那傢伙了。那个没办法肩负起精神受伤的幼崽又不肯早点儿放过她的傢伙。 安吉这次死心了！她知道，如果自己再不下决定的话，芫花可能一辈子都要被留在这里被特别看守，他们会研究她『发疯』的原因，在她的脑机内做各种各样的实验。为什么这么肯定，是因为她自己的团队就曾经这样做过。 这帮机械人……除了身体和存在于世界的形式不一样之外，处处都是人类社会的延续。她连人都不信，又怎么会信一群机械人？ 「算了吧！陆一久，我最后再求你一件事儿……可以最后守护一下我们母女吗？」安吉下定了决心，突然这么说着。 陆一久还没听懂他这话里的意思，不过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芫花……还愿意和妈妈在一起吗？」轻抚着怀中幼崽的短髮，安吉的脑子里曾经经歷过的那次痛失亲人的记忆重新被唤醒。 最开始的时候，她来到这里，只是出于对随即匹配系统的好奇才登得记。那天，是个小雨天，从c60私人公寓出门的时候她看到了路边的绿化带里，一小丛芫花怯生生地盛开然后，她在『家庭事务中心』接到了一个幼崽，一个唤醒了她全部过往，又激发了她那被埋藏起来的歉疚的小姑娘。 她曾经在痛失爱女的那天，对着上天请求希望能再给她弥补的机会，她会好好地弥补自己曾经的过错。 在这个机械小幼崽睁眼眼睛，满眼全都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时，她觉得，她得到了那个机会。 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再一次地辜负自己的幼崽，自己的小姑娘了。 一点点地用心抚摸着幼崽的脸庞，安吉满脸都是控制不住流淌出来的机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安吉……」小幼崽的手背上滴落下大量的机油，再度唤醒了她的部分意识，她又一次与安吉对视，认真地通过对方的眼神感受着她的怜惜和她想向自己表达的话语。 「没关系哟……安吉，芫花想和你一起哒。一起回家哒……芫花，等了你好久好久，你终于来接我啦！」小姑娘欢欢喜喜地把小脸蛋儿贴上了这个陌生机械女人的脸上，亲昵地蹭了又蹭。 安吉用力搂住她单薄的身体，只听一声轻响，库克反应迅速地同时按下了手里的那个驱逐装置，然而安吉这副躯体的脑机还是炸了开来，一团紫红色的火焰燃烧着迅速从她的脑袋蔓延开来。 「安吉！」陆一久叫了一声，意识到芫花还在她怀里，想要冲上去救下她，却被克莱其顿给拉住了。 第九十八章 回收母女x更换躯壳 「芫花！」郭平比陆一久动作更快，已经抓住了幼崽的胳膊。 幼崽用力回搂住了烧起来的安吉的躯体，偏过脑袋来用纯真的眼睛看向郭平，轻轻地摇头：「郭叔叔……芫花想和妈妈一起……求你，不要再带走我啦！」 郭平的手不知不觉就松了开来，他无声地与面前这个孩童的纯净的眼睛直接地对视着：曾经的他不顾她的意愿带走她，伤害了她一次，难道……还要再伤害她第二次吗？ 「郭先生，你敢保证这样的她以后不被当成实验标本吗？如果不能，请放开她。」克莱其顿冷冰冰地开了口。 在场大概只有他和库克懂得安吉为什么要这么做。与其留着芫花受罪，不如带上她一起离开。 陆一久也是因为阿顿的这一句话才意识到这是安吉不得已的选择。她原本还抱着希望能够修好芫花，希望破灭之后，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保住她的孩子不要留下独自受苦。 最后的最后，安吉都让芫花自己做了决定——这才是她和郭平最大的不同。她将那个幼崽当成了一个真正独立的个体，一个完整的生命体，即便离开也徵求了她的意见。 而芫花，真的已经『进化』出了超常的情感。哪怕被强行地抹去了曾经的记忆，这个幼崽的意识深处依然保留着那段对她来说尤为珍贵的回忆。自己成为生命后睁开眼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即便换掉了躯体，依然能够认出她，并又一次地选择她。 这种情感已经不再是程序和编码的作用，然而某些机械人用固化式的工作流程『忽视』了它。 第277页 芫花安静地依偎在了安吉的怀里，乖巧地闭上了眼睛，火焰很快地将她也给包裹了进去。紫红色的两团火球渐渐地融汇为一体，像一丛最后极力绽放出自己全部生命力的漂亮的小花。 陆一久赶紧搂住了怀里的顿宝，并挡住他的眼睛。 「将他们俩带回去。」库克吩咐手下道。 有卫兵想要上前去动手灭火，被郭平给反身挡住了：「你们已经有了研究对象，就……放过她们吧。」 库克最后瞥了一眼那燃烧得炽烈的火球，闪着银膜的眼球上短暂地滑过一丝丝的异样神情。他抿了抿唇角后，利落地转身离开，带走了自己的手下。 郭平走到陆一久的身边：「这件事……我会全权负责。陆一久先生，是我错了。」 「不用了，郭先生，剩下的交给我来吧。」陆一久低声说道，「别忘了，安吉最后託付我来守护她们母女。」 郭平嘆了口气，无言地离去。芫花虽然只是个例外，却让他看到了『一刀切』带来的不同结果。今后或许还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怎么样能够吸取经验，优化他们的工作，杜绝这类事再次发生，这才是他稍后应该做的事。 病房里只剩下了陆一久、克莱其顿还有顿宝。 「顿宝，你出去告诉岳叔叔，让『回收公司』派专车过来。」陆一久将顿宝放下，揉了一把他的头毛，轻柔地吩咐道。 顿宝离开前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他曾经的同学，虽然他和芫花没有直接接触过，可他记得这个爱穿漂亮裙子，还喜欢模仿久久的小姑娘之前活泼调皮的样子。 顿宝也出去了。陆一久默默地走到芫花的病床上收拾起小姑娘的私人物品来。 克莱其顿单手握着下巴站在还在燃烧的火焰旁边，两只眼睛里倒映着火焰跳跃的幽紫光晕。 他抬眸看向背对着他的陆一久，那傢伙心里很不舒服吧，他感应到他极力压抑着的悲伤了：「你……还想救她们吗？」 陆一久迅速回头，不可思议地凝视着他。他知道阿顿不会说这种无缘无故的话，他既然这么问那就代表……或许，依然能挽救。 救！当然救！ 不假思索地陆一久就点头了。他才不会去想自己如果答应之后，会担负什么样的责任。他顾不了那么多，只能遵循此刻自己最原始的心意，他的心意就是——他想救。 克莱其顿盯着他：「好！」 他既然愿意，自己就帮忙。之所以帮忙除了是这两个都有值得他动手的价值外，更重要的是，他可不想看着这傢伙今后随时随地会被两个外人给分去心神。 『开发区回收公司』的车子很快就开来了，三胞胎其中之一的小盖带着特别的回收用具进到病房内，将两具烧得差不多的躯壳给装走了，顺便也回收了门口的沃默尔。 库克和郭平还在大门外。本来按照程序，『养护中心』出事故的机械人躯体是有专门的公司来回收的，既然有安吉的嘱託，这两个同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这件事给煳弄过去，放他们被带走。 「阿顿先生，我们之间的工作还没有完成。」库克等在这里是要和阿顿一起回去，继续之前的谈话的。现在他们手头有了能够查出『红补丁』下落的装置，又有能够切断对方连接的装置，这还不够。他们还需要从这位这里得到更多的资料。 这之后克莱其顿搭乘库克的车子离开，而陆一久则带着顿宝和『回收车』一块儿回去。 郭平原本想要跟他们一起，被陆一久给婉拒了：「郭先生……等我给她们母女俩安葬好之后您再去祭拜吧。接下来也没什么需要您一路陪同的事了。」 郭平听得出陆一久话语中多少对自己有些意见，他不好意思再跟：「那我回集市和同伴汇合。」 临走前，这傢伙还突然问了一句：「那个天才机械体阿顿先生……是怎么一回事？」 陆一久心里『咯噔』了一下，却还是镇定地回答：「网上有很多关于我家阿顿的由来介绍，您自己查一查就知道了。」 「他和那个幼崽阿顿的人格……」 「郭先生！」陆一久这才稍微变脸，「您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明知道戳人心还故意动刀子啊？我家阿顿离开后我们一家都难过得不得了，好不容易有了另外一个阿顿来弥补……」 「算了，你懂什么呢？最可怕的难道不是你们这些手里握着权利权限的人，缺乏共情之感吗？」陆一久趁机挤兑他道。他老早就想说这种话了，没找到机会，今天正好借题发挥。 郭平立即收起心中的好奇，变得老实了起来。 『大集市』依然是一派热闹祥和的景象，下午四点半正式开始举行『表彰大会』。 陆一久一家三口在台上接受了来自『阿卡兹』最重要也是最大的三方势力的依次表扬。表彰信、奖章、奖状还有奖金都有。 一整天下来，热闹的顶峰时刻就是这里。很多大集市里的客人和僱工、摊贩们都能通过集市里的大屏幕观看到表彰现场，大傢伙儿在陆一久接过那些授奖的时候，高举手中的食物和饮料，齐声欢唿，那动静连蛋壳集市的墙体都隔不住，一直冲上云霄翻滚，连在商务楼里参加的直播现场的人都能听到。 …… 上午时分发生的那些小事并没有引起了霍华德等一群『贵宾』的好奇，连『基克城』城邦一起来的那些官员们都非常识相地没有继续追问他们『生病』的处长和另外一位秘书的下落。 第278页 表彰大会顺利完成后，这群『贵宾』们继续他们享受美食和美景。 只有郭平和来自设计局的人这会儿忧心忡忡，一直在注意着商务楼的方向，希望他们之前提交的『联合调查』申请这会儿得到了库克中将的批准。 郭平从白天那场奇怪的追查行动中确定了好几个信息。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阿顿先生真的和军方达成了合作，并且为他们提供了更有效的针对『红补丁』的处理方案和工具。 他们设计局也需要知道这个。机械人从出生到死亡这整个过程的研究、进化和未来发展都是他们设计总局在监管负责的。没道理『红补丁』这种很明显带有危害社会性质的潜入手段，他们不知道。 「早知道这样，当初得到一点线索的时候，我就应该回来向他打听消息的。」郭平心里这么想的时候，还在偷偷地追寻着陆一久的下落。 现在，军方插了一脚，而据他所知，总星政方面也在追查研究。他们这两方现在这都有越权的嫌疑，这无疑是在挑战他们设计局的权威。 大集市在晚上六点到十点之间是最热闹的时候，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之前那三具在『莫顿城』被换掉过一次的『鹿小队』成员的躯体被运送了回来，由岳军阳亲自带人去安排秘密接回来的。这傢伙还等着如果研究得差不多，就将这三具躯体焚化了和鹿凡队长他们安葬在一起的。 这是他答应了鹿凡队长的事。 「换掉的这三具躯壳除了身上之前被他们操控时留下的伤痕外，并没有别的特别之处。」克莱其顿在检查了三具躯体后如此说道，「可能是被发现时为时已晚的关系，绿膜都不见了。」 「绿膜还会消失？」 「当然会，它们本身就很奇特，没看到我都是用器皿保存的吗？最开始发现的那些『红补丁』晶片上没有发现绿膜是因为他们打开脑机的时间拖延的过长，超过一个小时，绿膜没有物体和物体之间传导发生的能量为食，就会消失的。」克莱其顿还在给他们补充新的知识。陪同那三具躯体一起来的还有军方的科研人员，最近同样在研究『红补丁』。 一些和库克他们还要解说的专业术语，和这群军研人员就不用那么费力。 克莱其顿这边所有关于『红补丁』的研究发现成果，还有他制作的那两套装置都被库克他们上报给了自己的老师——温默坦上将。 晚上快下班之前，克莱其顿来找到陆一久，说是要离开几天。 「去哪里？」陆一久担心他会不会被抓去做检查。 「你担心我回不来了吗？」大将军心情愉悦，「放心吧，他们有些别的事需要我帮忙，那边仪器更先进。对了，这个给你。」 克莱其顿将重新受到的电子支票给了陆一久：「够你再用一阵子了。」 陆一久这次看都不看：「阿顿，钱我能赚了……以后不需要你那么辛苦。你，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克莱其顿笑了起来：「对你来说钱没有我重要。」 「当然。给我金山我都不换。」陆一久诚挚地回道。 「嗯！」克莱其顿上前自然地拉住他的一只手：「等我回来。」 陆一久总觉得他和自己说话的语调，包括他的眼神、表情都和之前最初的时候截然不同，这个憨批具体又形容不出这这种不同到底不同在什么地方。 他还蹲下来用力抱了一下克莱其顿，只是哥俩好的那种告别，没想到却被对面阿顿给用力给箍住，差点儿没把他给箍晕过去。 军方的队伍先走，紧跟着是设计局的人，星政体方面的部长和议员因为今天的考察挺满意，打算继续考察一天，明天再走。他们不走，『基克城』城邦的那些官员们也不能走，顺势留了下来。 陆一久给他们安排好了北区的住处，亲自送过去，等到回去自己家中已经是凌晨时分。 顿宝早在他怀里睡过去了。陆一久把顿宝送上床，自己则睡不着，在楼下书房翻看一些网上的短视频打发时间。 阿顿……应该还好吧。 偶尔从刷小短视频带来的短暂欢乐中抽身而出，陆一久心里想到的就是克莱其顿。那个一开始被他当成幼崽来抚养的傢伙，早已经成为了他在这个世界最信任，最依赖的人了。 不知道阿顿有没有好好休息。 阿顿缺乏睡眠安全感，只有和别人一起睡才能真正地进入『休息』状态。这是陆一久想了好久之后得到的一个答案。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不懂家里为什么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在经歷了半年多的时间后他还琢磨不透，那就真的『笨』了。 「阿顿，要好好休息，充分补充能量啊。」 第二天，陆一久又细心地招待了一下来自星政体的这帮领导们。带他们去参观了住宿区以及『开发区农场』。 『开发区农场』这次赶上长假，正式对外开放一部分，同样得到了一波好评。戴蒙和卡森这两人还有几十个在这里劳作、收割的僱工们将占地二百一十公顷的农场给经营得井井有条。 他们去的时候正好『开发区农场』开放了二十公顷的『樱桃萝蔔田』，供游客体验採摘品尝的活动。自己採摘的果实除了可以带走也可以拿去三期集市，找师傅帮忙加工成别的食物。如果只帮忙採收不需要太多的果实的话，农场还给发放电子优惠券儿，可以在『开发区』任何一间摊位当代金券使用。 第279页 因此，来这边专门体验採收的机械人也不少。 领导们来参观的时候看到不少机械人是将自己已经收起多年的特别装置给亮了出来，用在自动採摘和收割萝蔔缨的工作中。别说，有些机械人身上的机械装置做这一工作还真是又快又好，因此得了不少优惠券儿。 来自『总星政』的部长和议员在媒体的摄影机聚焦下，也体验了一把这种劳动换优惠券儿的活动，通过直播的方式传到了网域内，博得了一些好评。 很多原本只在『大集市』附近逛的客人们一看还有这种能活动活动筋骨，还赚优惠券儿的地方，不约而同地赶来。搞得原本还在担心剩下的二十公顷『樱桃萝蔔』来不及收割的戴蒙，喜笑颜开。 这可比专门招收机械人来工作付出的报酬要小一些。他们农场平时不怎么忙，有大型的联合播种机和收割机可以使用，只是这『樱桃萝蔔』用收割机收割损坏率比较高，只能改成採摘模式，专门僱人也划不来。 让客人来採摘，完了还能顺便把地给他们翻了，马上就能接着种下一季的作物，何乐而不为？ 更让这群机械人称奇的是，这座农场内部还生活着一些外面少见的野生动物。这帮动物们有自己活动的空间，白天在东边这一大片土地上睡觉，晃悠，晚上就去巡守边界。 游客们在这边劳动娱乐玩了，还能偶尔与野生动物接触一下，又是一个新鲜的卖点。 陆一久一直陪着这群贵宾吃过了午饭，才送他们陆续离开。送别时还给每位领导带了他们这儿的特色礼物当伴手礼，进一步加深了这些人对他的好感。 「你们这里再观察几个月，同时，往其他城区也推广实试试，等到在其他地方也能有百分之三四十的效果后，就方便往全星推广了。」临走前，最大的两位领导分别向陆一久透露了一些消息。 陆一久还没怎么高兴，倒是霍华德激动得两眼放光。这可算是在『总星政』面前挂了号了，对他来说这才算是此行他想要达到的目的。 毕竟他作为星政体内部的公职人员，绕不开这个体制内。陆一久干得好，他脸上就有光，陆一久身上的成绩也是他在任的成绩。 …… 郭平走之前也想和陆一久单独说说话，被陆一久给拒绝了。他也不是真的排斥这位，而是觉得对方试图从他身上套取情报的功利心太强，而他又偏偏绝对不想告诉他他想知道的那些，干脆就让对方当成自己因为芫花的事不满而疏远他的吧。 长假还在继续，别人放假休息，他们『蛋壳集市』这群搞服务行业的却得开足马力工作。好在辛苦工作的回报是丰厚的，长假这几天的利润已经是以往一整个月的利润了。 借着这波『长假』的营销，他们『蛋壳集市作为地摊美食发源地的名号』也被顺利地传播了出去。想要品尝『融合食物』——享受丰富的味觉与嗅觉体验，感受自然美景和农场生活，就去『开发区』吧！保准能让你身心和内循环都得到满足。 …… 克莱其顿是在一周之后回来的，他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长假最后一天。『开发区』依然是出于半封区的状态，他差点儿没办法进来。 ——实在是人太多了。来自全星各地的游客们都要离开本区，为了次序和交通的安全，必须採取交通管控行为。 克莱其顿作为『开发区』的住户，如果不是因为开了一辆军方的车子，车子里还有一位准将陪同，根本没办法被放行。 这次依然是傅凛陪同他一块儿回来的。车子在行驶的过程中，准将斜眼瞅了一眼身边这位，逗乐道：「你说，他会不会认不出来你？」 克莱其顿自信地来了一句：「不可能。」 车子顺利地回到『开发区』，在排队等待调度的时候，『魔爪军团』的老调度将脑袋从高处探了下来在车窗外眯着一只独眼儿打量了片刻：「哟！您回来啦！」 「嗯！」克莱其顿应了一声。 傅凛打着哈欠跟在这傢伙的身后一起进到一期集市。不少感官比较敏锐的僱工、摊主和熟客都在差不多的时间段回头看了一眼他们所在的大门的方向。 然后…… 【阿顿先生回来啦！】 【快，快通知全体人员，我们阿顿先生回来啦！】 陆一久和顿宝在『管理中心』缩着玩『抽乌龟』游戏，听到外面的动静，陆一久立即侧耳：「我好像听到他们喊阿顿回来了。」 顿宝撇撇嘴：「是哒。」也不知怎么的，小幼崽心里还是希望阿顿叔叔能够再晚一段时间回来的。 「我阿顿回来了！」陆一久立即从沙发上跳起，随便套上一双金属人字拖，连脸上因为『抽乌龟』被贴的字条都来不及取，兴高采烈地跑了下去。 「哪儿呢，哪儿呢？」陆一久一路洋溢着热情的微笑跳下最后一级楼梯，从傅凛以及傅凛身前那人面前唿啸而过，站到了过道中间，四下打量：「人在哪儿呢？我阿顿呢？」 傅凛感受到了前方那人身上一下子迸发出来的怒气，憋住笑赶紧往旁边躲了几步。 没认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下好玩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13?17:47:27~2021-05-14?18:0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280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潇潇若听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九章 重新确立的家庭关系x抢人无效 附近一直在关注陆一久表现的摊主和客人们见状，也都跟着乐了起来。 有人悄悄地到打开了终端，连上了『大集市』自己的网站，果不其然，在上面看到了有人刚刚才开的小小赌局——赌老闆能不能一眼认出阿顿先生，短短的十分钟内已经有不少人跟着下注了。 只见岳军阳丧气地撇下了嘴角，他旁边回来述职的洛丁却得意地笑了笑，确定了自己这波收入颇丰后，等着进一步看好戏。 小节和埃文就在不远处，少年和小少年们不停地给陆一久打手势，手指头拼命地指向他的身后给他提示。 陆一久轻轻地拍抚着寸头，恍恍惚惚地回头看到了傅凛，眉头微皱：「您来啦。」随后这傢伙再度忽略了就站在傅凛身边不远的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眼睛一亮，朝着『维修间』的方向跑去。 「阿顿不会刚回来就去工作了吧。」他还挺有信心地自言自语。 埃文单手拍拍额头：这下想补救都补救不了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傅凛身边那个头顶一团低气压的傢伙脸色变得越发地难看，稍微没点儿胆子的赶紧躲远一些，敢往前凑的都是有点儿本事的。 就连傅凛往旁边挪了几步，搓了搓自己发紧的肩膀：「你这具新身体的『力场』还挺强。」这傢伙的这副新身体全权是由他自己设计制造的，材料由军部提供，他自己好像也往里头添了些其他特制的材料，总之出厂之后，在训练场上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陆一久风风火火地推开『维修间』房门进去了，这傢伙还乐颠颠地大喊了一声：「阿顿！」然而，『维修间』内哪有阿顿那个熟悉的影子呢？ 此时顿宝从二楼下来，一眼就看到了楼梯口站着的阿顿叔叔。这个小傢伙儿是怎么认出来的，纯粹和和其他机械人一样靠着对阿顿叔叔的那种『气势』的熟悉程度。 「阿顿叔叔！」小傢伙儿尖叫着，张开双臂欢腾地扑向克莱其顿。 陆一久听到这声再度回头，看到了幼崽扑住了一位高大壮实的成年人人小腿的画面。他的脑子『嗡』了一下有些发懵……随后他看到了那张带着不满和怨气的脸，还有那双对他来说，颇为熟悉的深蓝色眼睛来。 「阿、顿？」陆一久惊得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打量着面前这个——成人。 天哪！是阿顿吗？仔细一看，是的！这张脸，分明有几分顿宝长大后的影子，却又柔和了另外一个他不熟悉的面容的影子。 最具有说服力的就是他的那双深蓝色眼睛，以及眼睛里此时的傲然和蔑视了。不，这会儿他除了蔑视自己之外，还带着浓重的不满情绪在里头。 自己没认出他来，让这小心眼儿的傢伙生气啦。 陆一久赶紧陪笑着跑过去，不等克莱其顿给反应，自己张开双臂主动地搂住克莱其顿的肩膀，大力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阿顿！」别的先不管，先哄人，哄着他别让他对沖自己发火儿才好。 克莱其顿的身体敏感地僵了起来，全身的肌肉都绷紧，硬如磐石。 陆一久还厚脸皮地多摸了一把他贲张鼓起的后背肌肉：「哇啊，阿顿，你的这具新身体肌肉好扎实！」机械人好就好在这里了，不用辛苦锻鍊，就能拥有完美的身材。这肌肉，连他都眼馋哪。 陆一久的这一动作和言语让克莱其顿当即头顶上笼罩的那圈『低气压』往上浮了浮，脸色好看了一些。 傅凛快要憋不住笑地不断抖肩了。他发现了，人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物降一物，果然是至理名言，经久不衰啊！别看这位阿顿先生骨子里多么傲娇清高，只要在这位面前绝对撑不了几分钟。 「你没认出我。」头顶上的声音厚重低沉，略带一些怨气。显然，这次大将军没有这么好哄。 陆一久眼珠子只转了半圈儿：「那是因为你现在实在是太帅啦，又帅又威勐的样子，以我这脑容量要是能一眼认出来那不反而不真实了嘛。嘿嘿……」赶紧着，吹起来。 「帅？威勐？」明知道他就是在狡辩，克莱其顿还是顺着他搭好的梯子往下走了，关注点儿立刻被这两句给重点给转移走了。 陆一久继续彩虹屁吹起来：「是太帅了！酷帅狂霸拽，顶级的！一流！」 克莱其顿反手用力扣住了陆一久的后背，『呵呵』低笑，声音宛若带着立体环绕音响效果，直接冲击陆一久的耳膜。 陆一久这才发现阿顿换了的这具新身体，不光结实强健，而且不是一般的高。他自己的身高接近一米八，然而他的额头刚好碰到对方的下巴。 下巴？他好像感受到了对方近在咫尺的唿吸。此刻的陆一久才意识到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陆一久突然就慌了起来，想要退开，谁料他根本没办法挣脱，克莱其顿扣住他后背的那只大手力度太大，这让他充分地体验到了一次成年机械人的真实手劲儿。 克莱其顿感觉到了他想挣脱的力道，放在他后背上的手稍微松了一下，陆一久刚退几厘米就被一股力道带着转过身来，变成了和克莱其顿并排站在一起面向众人的方向，对方的手自然地滑落到他的腰椎处，环住了他的腰肢，动作自然利索。 第281页 「作为没第一眼认出我的惩罚，从现在开始我不离开你一步都不能离开我身边。」耳畔那带有环绕效果的男低音再次冲击陆一久的感官神经，这傢伙耳朵尖儿不自在地跳动了好几下，胸口以上的部位突然就控制不住地燥热发烫。 虽然之前曾经也有过这种怪异的感觉，可这一次比之前的感觉强烈好几倍。阿顿的手，怎么放在他的腰上？还有，干嘛搂得那么紧？这样走路多不方便？阿顿才换了的驱壳，好像漏电更严重啊，他碰触上自己的身体不断释放出刺挠挠的微弱电流，电得他头晕目眩，脑袋开始混沌迷煳起来。 顿宝仰头看着面前站在一块儿的两个家人，圆嘟嘟的眼睛稍微变了点儿形状，小傢伙儿的眼神看向了克莱其顿搂住陆一久的那只大手，危机感袭上心头，一个虎扑扑到了两人中间肩膀靠肩膀的地带，牢牢地用自己的小手搂住陆一久的脖子：「顿宝也要一起唷！」 克莱其顿眼角斜了这小东西一下，小傢伙儿结结实实地打了几个哆嗦，却不肯撒手：「阿顿叔叔，我们是一家子。」 小傢伙儿还是不懂自己为什么有危机感，开口就是这么一句。傅凛在旁边翻了下眼皮。小子！怪不得会被别人给抢了系统匹配的对象儿，谁让你自己到现在都闹不清情况，还给对手制造机会的？ 克莱其顿单手将顿宝提起来夹在了自己另外一只胳膊下，随后看向周围『吃瓜群众』：「今后我就换成现在这具躯壳了，希望诸位以后多多关照我家幼崽。顿宝从进以后也是我的崽子。」 周围的群众瞠目结舌：啥？啥意思？ 包括陆一久和顿宝都没闹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觉得有特别意思吧又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觉得没意思吧可听着总有哪里不对味儿。 所有人先看向陆一久，等待他这位当事人的态度。 陆一久稀里煳涂地点头：嗯嗯！顿宝本来就是阿顿的侄儿，辈分没差。 小节特意提醒顿宝：「顿宝，你愿意吗？」半大少年可是懂得一些事情的，不像有些小崽子什么都不懂。 顿宝自身的神经雷达明明在提醒他自己要小心回答，但这齣于对身边两位家人的绝对信任小傢伙儿还是点头了：「嗯！」 小节还想多嘴提醒他适配系统的事，被克莱其顿侧目横了一眼，少年机械人立马闭紧嘴巴不敢再说话了。 好吧，既然顿宝都愿意，那别人也没什么说的。 只有杜伦问了自家赶来看热闹的大人：「阿启，顿宝成了阿顿叔叔的崽子，那阿顿叔叔和久久是什么关系啊？」 杜启沖他笑：「那是大人的事儿。」 「顿宝有点儿笨哦！」杜伦的像素眼眶转了转，「他只知道和久久有领关系证明，可不知道对象儿到底是什么关系，笨笨！」 杜启再次瞅了一眼自家幼崽光秃秃的脑壳儿：难道你就知道了？ 「我才不会让别人进到我和阿启的家里来哒!」杜伦握起拳头皱起脸庞，守护一般喊道，「我们家只能有我和阿启两个，从现在开始到将来都会这样。」 杜启下巴快惊掉了，这傢伙！他还，真的比顿宝懂啊？ 陆一久被克莱其顿搂着腰，带着他一块儿在『大集市』一、二、三期都转了一圈儿，面对着周围投射过来的怪异的眼神，陆一久就算再迟钝也觉察出不对劲儿了。 干嘛用那种眼神儿盯着他看？喂！他和阿顿是兄弟，是家人来着，怎么搞得好像他和阿顿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而且那些眼神儿还有意无意地把顿宝给牵扯进来。 克莱其顿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先下手为强，让这里的人脑子里都有这个印象。谁要是敢叽叽歪歪，他不介意和对方单独聊聊。 【我就说他们之间关系古怪吧，还真是……】 【会不会违反了『适配协议』？那个阿顿作为后觉醒的机械人，也算是横刀夺爱吧，陆一久和他之间发展成这种关系对全态幼崽不公平。】 【如果有人想拿这件事来为难他们，这件事可大可小……】 走了这么一趟，关于阿顿先生和陆一久老闆之间的『八卦』已经从原本只是猜测有古怪变成了切切实实地现实了。 这世上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乏喜欢管闲事且爱打小报告的人。这件事还真有人悄悄打电话告知了『家庭事务管理中心』，作为职能部门，管理中心的工作人员得例行公事，调查询问并确定这件事。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陆一久和顿宝都没有在第一时间接到工作人员的回访电话，这个电话反而是兜兜转转地转到了克莱其顿这边。 彼时，陆一久正张罗着要亲自为阿顿做些好吃的给他接风洗尘，正借用了灶台忙活着炒菜。顿宝个粘人精黏在他身边，帮着他递勺子和锅盖什么的。 洛丁将转接过来的电话递给了克莱其顿。 「您瞒了这么久，应该让老闆知道了。」洛丁打趣他道，「以您现在的身份，完全可以匹配得了老闆，想必您换了机械人身体后，已经得到了这方面的特事特办权了吧。」 洛丁是聪慧的，这种聪慧不仅仅表现在对方的高智商上，情商对方同样高得惊人。『管理中心』的领导亲自打电话来谈这件事首先与阿顿先生说话，可想而知，阿顿先生肯定在这件事上已有安排。 第282页 别人或许还没看到，但洛丁眼尖地看到了克莱其顿穿在里头的衬衫领子上那若隐若现的特殊标记。他们这位自然觉醒的『天才机械体』外出一趟，回来不光是外表变了，恐怕连身份、地位都已经变了。 「嗯。」克莱其顿淡定颔首，切换了语言系统和对面电话里的工作人员交谈起来。 没多久，克莱其顿挂掉电话，打开终端，接收到了一封来自『管理中心』的新的『家庭关系证明』邮件，他淡定地看了一眼，看到了在原本的关系登记栏目上，加了一行，如今正写着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之下是陆一久·克莱其顿的名字，他们俩共同的名下才是顿宝·克莱其顿的名字。 克莱其顿当场点开了视频确认键，自己先确认了这封新的关系证明的有效性，随后带着单独截出来的光屏走向陆一久，打开了视频确认栏目，对陆一久道：「你来确认一下。」 陆一久毫无防备地瞄了一眼要确认的是什么，一看到那密密麻麻的文字他就头疼，不疑有他的他习惯地进行了视频确认。 克莱其顿心情大好地勾了勾嘴角，随后眼珠子往下瞥了一眼真好奇地垫着脚尖儿，努力想要看清楚『确认内容』是什么的小崽子。 阿顿冲着顿宝咧嘴，露出了两颗闪着银光的虎牙尖尖儿，笑得一脸和善。 顿宝怂了一下，出于全态幼崽的警觉他还是问道：「阿顿叔叔，你这是确认的什么呀？」 「对哦，阿顿，确认的是什么？我看着挺眼熟的？」陆一久后知后觉地问。 「新的家庭关系证明。」克莱其顿也不瞒他们，「待会儿『家庭事务管理中心』确认之后会把附件发给你。」 陆一久停下炒菜的手，回头，迷惑地『哈』了一声。 新的家庭关系证明？他们需要这个吗？ 「我这不是换了新躯壳嘛，有了新身份，需要调整一下原本的家庭关系。」克莱其顿心情大好地看向了陆一久的眼睛深处。 陆一久瞭然颔首：「对哦。阿顿现在这具身体是机械人身体了，肯定也有正式的户籍资料和全新的身份信息了，是要记到我们家户籍中的。」 陆一久把家庭关系证明简单地理解成了『户籍本』。 没多久，陆一久的终端就接到了新的邮件，提示来自『家庭事务管理中心』，这傢伙看都不看，手上依然在忙活着要给他们家阿顿做美食吃。 「久久，为什么顿宝没有收到邮件？」全态小幼崽发出了来自晶片深处的疑问：如果是调整家庭关系，他也应该收到才是啊。 陆一久想都不想回答道：「你是幼崽，不管怎么调整你都是我们家幼崽，可能是因为这样才不用通知你吧。」 陆一久说什么对顿宝来说他都是无条件相信的。小崽子耸耸肩，眼瞅着久久差不多做好饭菜了，小傢伙儿机灵地留下一句：「久久，我去摆桌桌啦！」 他们一家要吃『团圆饭』，这是刚刚久久说的。对于幼崽来说，阿顿叔叔的回归到底还是让他开心的，在他的生命中除了最重要的久久之外，第二重要的就是一直照顾他、教导他、养育他的阿顿叔叔啦。 目送着单纯的小幼崽跑远，洛丁和岳军阳两个都在一旁直摇头。平时精明狡黠的一大一小，偏偏在面对阿顿先生的时候双商都下线，幸亏阿顿先生没有坏心思，不然这父子俩早就被吃得连骨头渣和机油渣都不剩了。 「你好歹也看一看自己签署了什么。」就连克莱其顿都看不下去，提醒陆一久一句。 陆一久大咧咧地摆手：「我还能信不过你嘛。」 「还是看看的好，不过你已经签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克莱其顿说完，转身离开，顺便带走了陆一久已经炒好的两盘菜。 陆一久正在甩锅，没有把对方的再三提醒当回事儿。后悔？他能把全部身家都给阿顿，阿顿也能把动辄以亿为单位的钱财交给他，他们兄弟之间实在没有需要耍心眼儿的地方，连钱和命都能给对方的，还能算计什么？ 洛丁长嘆一口气：「老闆，您要是看不懂的话找人给你翻译翻译，这次真的需要好好看。」 岳军阳放了一记马后炮：「看了也没用，他已经确定了。」还是阿顿先生办事缜密，先确定再提醒他看，绝对不给老闆任何有可能发表意见并拒绝的机会。 陆一久这会儿才听出了一些不对劲儿来，将最后一盘菜炒好，擦干净双手，调出终端，点开了那封新邮件来。 他现在已经学会了看不懂的语言就用翻译软体去翻译，能翻译个七七八八出来。 「还真是一封新的『家庭关系证明』啊。」这傢伙小声嘀咕着，「阿顿登记了全名，我看看翻译出来是什么……阿顿·克莱其顿。哈哈，竟然也姓克莱其顿，咱们家都是跟着顿宝姓。」 随后他将翻译图标指向阿顿·克莱其顿名字后面的一栏，充满疑惑地『诶？』了一声：「匹配状况『有』，匹配对象……陆、陆一久·克莱其顿？」 岳军阳替他憋了好久的那口气总算是吐了出来：这位，看了半天，可算是看到了重点。 「什么嘛？这个『匹配对象』的用词听起来好奇怪……」陆一久竟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继续用翻译软体翻译其他内容。 这次他将翻译图标往下移动到了自己的名字上，只见自己的『匹配对象』一栏中竟然记录下了两行他看不懂的文字，翻译过来是【匹配对象：阿顿·克莱其顿，原匹配对象为顿宝·克莱其顿，早前已解除与顿宝·克莱其顿的伴侣适配关系，修改为『亲子适配关系』】 第283页 陆一久愣是眨了好几下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着几个被翻译过来的『方块儿字』。这是……翻译错了吧。 洛丁悄悄瞟了他一眼：看懂了吗？ 「洛丁，你给我翻译翻译，这段记录是什么意思？」陆一久将自己的悬浮光屏截下来给洛丁看。 「就是翻译软体翻译出来的那个意思啊。」洛丁浅笑。 「这软体翻译错了。」 「没有错，这款翻译软体能翻译全星域百分之九十五的语言，准确率在百分之九十。」 陆一久侧目去找岳军阳确定，岳军阳点头：「确实没有翻译错。」 「我……怎么看不懂？」陆一久刨了刨脑袋，苦哈哈地皱起脸来。 洛丁哈哈大笑，笑完将这件事交给了岳军阳处理，自己先一步开熘。 岳军阳面对陆一久迷茫的神色，喟嘆道：「您从一开始就没弄明白『适配系统』到底是什么，加入适配系统的绝大多数都是随机适配伴侣对象儿的，除非是有一定地位的原住民才可以在事前要求提前确定『家庭关系』，否则一般都是先由系统适配，双方后续相处之后再调整修改关系。你和顿宝之间，你不具备提前确定关系的权利，顿宝当时也没办法提出要求，所以你们俩……一开始的关系就和大多数加入『适配系统』的人都是一样的。」 …… 陆一久保持着刨脑袋的动作原地发呆了五六分钟，脑子里一直迴响着刚刚岳军阳说的那段话，他整个人不好了。 『管理中心』内部，已经摆好一家人的小饭桌的顿宝见这么久陆一久都没上来，特意跑到大型监控器前面去查看。 「久久怎么啦？」小崽子很快找到了呆若木鸡的陆一久，往后高高地仰起脑袋来问克莱其顿，「阿顿叔叔，你好高呀，顿宝现在只能看得到你的下巴啦。」明明阿顿叔叔之前比自己还矮那么一点点的。 「你以后也会慢慢长高的。」克莱其顿顺口安慰他一句，目光锁定了监控屏幕中的那个『笨蛋』。 真是的！这么久了都没意识到有问题，可以想像他骨子里是多么正经保守的一个傢伙。这会儿应该是被听到的内容给吓住了吧。 「久久是不是死机啦？」顿宝心里还是更挂念陆一久，「可久久又不是机械人不会死机。我去看看久久。」 克莱其顿一把揪住了他：「别打扰他，他一会儿就会上来的。」那傢伙装不住事儿，如果想不明白他会马上来找自己。 果不其然，监视器画面里前一秒还在发呆的陆一久消失了，顺着全部的监控器能够看到他正朝着『管理中心』跑来的踪影。 一大一小两个长相有五分相似的傢伙很快就听到了熟悉的急躁脚步声，下一秒，大门被撞开，满脸惊恐的陆一久出现在了门框内，微喘着气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俩。 一肚子的问题在看到了面前这两个傢伙的脸时，没办法问出口了，尤其当着小幼崽的面，陆一久觉得自己不能口无遮拦，胡乱说话。 「阿顿，我们俩单独聊聊。」陆一久朝克莱其顿使了个眼色。 克莱其顿朝他动了动下巴：「当着他的面一起聊，他也有权知道。」 为了顾虑这幼崽的心情他可是一直都瞒着对方的，然而这小东西早晚都会知道，与其让他长大之后从别人口中得知或者自己逐渐反应过来，不如现在就告诉他。 陆一久思索了片刻，进来关上了房门。 顿宝好奇地注视着两位成人，不知道他们要当着他的面聊什么。幼崽最近在拍一部家庭剧，里面有一幕是两位家长分手，机械人宝宝面临着要和谁走的现实问题。小傢伙儿当场脑洞大开，耸起肩膀缩着脑袋，怯生生地问了一句：「你们要分手了吗？」 陆一久哭笑不得，作为幼崽的监护人，幼崽拍戏的剧本他是要过目的，他当然知道这句『台词』出自何处，也知道小崽子这是误会了。只是，他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和阿顿的关系，又颇有一种微妙得相得益彰的情形来。 他走过去将顿宝抱起来坐到了自己平常用来睡觉的大沙发中，示意克莱其顿也坐下。 「正好，我早饿了。」克莱其顿拖过来一张椅子坐在了饭桌的另一边。外面的食物再有能量，他都没什么兴趣。换了新身体之后他一直等着回来吃陆一久做的食物。 只要他回来，陆一久绝对会亲自做饭，这一点克莱其顿有着百分百的自信。 眼见着对面那位从容不迫地吃起了食物，陆一久有点儿茫，不过他转念一想，阿顿说他早饿了了，肯定是在外面没有好好地补充身体所需的能量，罢了，还是先吃一点儿吧，边吃边聊也不错。 陆一久下意识地在脑子里这么想着。完了之后他本人愣了一下，他好像不知不觉中为习惯了为阿顿考虑了，而这一点他从前并没有当回事儿。 顿宝从陆一久怀里跳下去帮着去盛饭，这是他们家吃饭养成的习惯。饭大部分时间由陆一久来做，摆桌和盛饭由顿宝来张罗，吃完了收拾则是克莱其顿的工作。 陆一久和克莱其顿隔着饭桌看向蹲在饭桌旁盛饭的那个小小身影，同时想到了这些已经在他们之间形成了默契的『家庭规矩』。 陆一久回神眼睛里蓄着淡淡的笑意，他和对面同样回神看向自己，目光露骨的克莱其顿对上眼儿，生生打了个激灵，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和这傢伙的关系栏上『伴侣』的关系标註。 第284页 伴侣……天知道他用翻译软体一遍遍地翻了多少次那几个特别的字符，每一次看到跳出来的熟悉的『方块字』后，他那复杂难耐的情绪。 他的脑子里回想起了很多之前被他无意忽略的那些细节，包括就在不久前，他回来后这傢伙一系列针对他的举止言行，陆一久的脑子里就算再怎么否定，找藉口，还是一遍又一遍地迸出了那个大胆又刺激的念头：阿顿……对他有那方面的好感。 这么一想，陆一久的又一次地面红耳赤，心跳失控起来。如果说他的感觉不准，自作多情的话，『家庭关系证明』上那『伴侣』俩字，怎么都不可能是误解的吧。 又不是他去填写的那两个字。 克莱其顿能够感受到陆一久焦躁矛盾的脑电波和情感，觉得很是有趣。这傢伙表现得比他想像中的好多了，他以前还担心会不会把这傢伙给吓得当场逃跑呢。 他脸红了，心脏跳得好快！克莱其顿维持着侵略性的目光进攻，一直注视着陆一久。 顿宝把三碗饭都盛好了，给两位大家长分别摆好饭，自己乖乖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准备开饭。 陆一久被对面那傢伙的眼神看得心底一会儿发热一会儿发毛，为了缓解混乱的情绪，他准备借着吃饭来掩饰一下有些古怪的气氛。 他的筷子刚伸出去就被对面一双同款式的筷子给拦下来了，低沉的男低音淡淡地叮咛道：「看清楚点儿，这是融合型食物。」 陆一久定下心神来，看见自己夹错了菜，更紧张了。 「别那么紧张，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克莱其顿语带戏嚯地收回筷子，将那盘特意为他单独做的融合型菜餚端到了自己的面前，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陆一久用金属筷子戳了戳自己的眉心，试图用那一点点地冰凉触感让自己冷静下来。 是啊，阿顿总不会伤害他的，他干嘛这么慌乱无章。逃避不是办法，他总得听听看，阿顿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克莱其顿见他慢慢地冷静下来，重新掌控局面道。 陆一久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而是先看了一下他们俩旁边坐着的，正在乖乖自己吃饭的顿宝：「……我，刚刚查了一下『家庭适配系统』，好像我之前……犯了主观性的大错。」 「没错。」克莱其顿承认，「你之前从来没有仔细追究过『家庭协议』和『适配系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导致了一些误会。」 「也没有人告诉我啊。」陆一久深觉自己冤枉。 「我本人有私心肯定不会告诉你。」克莱其顿坦白道，「其他人也不可能看到你的个人文件，当然不能冒然提醒你。再说你一直都是把这小崽子当自己的孩子看，周围的群众都看在眼里，默认了你们之间是父子关系。」 私心？明明刚刚克莱其顿说了不短一句话，但陆一久的耳朵里这会儿只有这两个字最为突兀。他说他是因为有私心才不告诉自己的，是什么私心？ 「难道你真的愿意和他成为伴侣关系？」克莱其顿发动攻势，一点点地开始引导陆一久的思维。 陆一久立即摇头：「当然不行。」 「那不就好了。」克莱其顿自然给他夹了一筷子的菜餚。 「可是，你……和我我们之间……也改了。」 「有问题？」克莱其顿反问他。 陆一久被这个反问搞得有点儿猝不及防。这让他怎么回答。 「我说过我有私心，严格说来，你一开始就是我的对象儿。」克莱其顿用一种决不允许任何人质疑的口吻说道，而且特意加重了『我的』两个字，「别忘了最开始在这副全态躯壳里睁开眼睛的是我。」 陆一久被他这略有些蛮横的口吻弄得越发地不好意思起来。这傢伙回答问题真的好直。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要问的问题，好像也能用他刚刚的话来回答。 阿顿这是……承认了吗？他所谓的私心，真的是这个？ 「阿顿叔叔，久久是顿宝的对象儿。」顿宝放下手里的碗筷，郑重其事地点着手指头道，「阿顿叔叔你弄错啦。」 「没有弄错。」克莱其顿横了他一眼，「你和他的家庭关系，早就被我改过一次了。这次是第二次修改，改的是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顿宝的脑机正在逐字逐句分析克莱其顿的话，小傢伙儿很快就领悟过来，『唿』一下站起来要生气，结果被克莱其顿哪眼角一瞪，悬空在原来的椅子上方无法动弹。 「阿顿，别动手啊。」陆一久上一秒还在为『私心』纠结的脑子立马清醒过来，赶紧站起来打圆场。 克莱其顿直逼着他的眼睛问道：「是我先动手的吗？」 陆一久立即赔笑：「不是，不是。」他一把将顿宝捞回自己怀里，拍了拍小傢伙受惊的脸蛋儿，「别和他一般见识，小崽子懂什么？」 「我懂哒！」顿宝大声疾唿，「我懂，呜呜呜……阿顿叔叔坏蛋，不等顿宝长大就抢走久久，我，我还没有和阿顿叔叔决斗呢！」 陆一久听着幼崽的童言童语，忍不住笑了起来，「嘿，你这小东西。」这小傢伙儿到底是在后悔被抢走了对象儿，还是在后悔没有和阿顿叔叔决斗啊？ 「久久，久久我们俩有证儿的。」幼崽环抱住陆一久的脖子，扯出了自己最大的『资本』， 第285页 「领证儿的时候你还没醒。」陆一久为了不让影响这小崽子的成长发育思想，这会儿毫不犹豫地站到了另外一条战线上，支持了克莱其顿的说法。 顿宝抽泣着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这好像是个不好规避的问题。 「可是，证儿上的名字是顿宝的名字。」小傢伙儿还在努力为自己争取。 「都说了之前那个证儿已经改掉了。」克莱其顿继续不客气地打击幼崽道，「而且是你也就是当时的我亲自修改确认的，以户主的名义改的，这些都有视频确定记录。」 顿宝撇撇嘴想哭又哭不出来：「阿顿叔叔不公平，耍诈。」 「我不公平？当时是我在使用这具全态身体，如果我后来没有把身体让给你，你早就没了，小鬼。到底是谁不公平，你要是说这种白眼狼的话我绝对饶不了你！」克莱其顿和他面对面地对着争辩。 「那，那我们现在再把身体换回来吧！」顿宝个机灵鬼儿立即想到了反驳的话，他眼睛发亮地瞅着克莱其顿现在这副新身体，那样的话他就是成年人啦。 「你可想得真美，一点儿都不吃亏啊。」克莱其顿嘲笑道，「什么好事儿都让你占了，什么便宜都让你得了，你觉得可能吗？」 「阿顿叔叔……」幼崽说不过克莱其顿，又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有点儿想耍无赖。 「你敢哭一声，我就把你拆成一块块儿的回收了。」克莱其顿神色冷峻地直视着他，冷硬地告知他道。 顿宝立马闭嘴不敢进一步试探对方的底线。 陆一久眼见这俩争着争着有点儿紧张，再次出面打太极：「阿顿你别吓唬他了，他还小，压根儿不懂『对象儿』的具体含义。」 「对象儿就是可以永远在一起，不会分开。」顿宝虽害怕阿顿叔叔，但仗着身边有久久，还是敢说话的，他用他现在的理解能力来回答了这个问题。 陆一久这回是真的笑了出来：「你不做我的对象儿也能和我在一起啊。」果然是懵懂的孩子啊，真单纯。 「真的吗？」小傢伙儿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不是对象儿也能永远在一起？」 「当然了，你是我的孩子，这关系可比对象儿更牢固。」陆一久抹了一把小幼崽脸上因为激动而冒出的机油汗，「你想想看，对象儿还有分手闹掰，老死不相往来的，可孩子和家长之间的关系那可不是轻易能断绝的。」 顿宝开动脑机结合他自己看到的、听说的一些事情，情绪慢慢地平復下来。好像……是的诶。 就像撬棍和爱林阿姨，法院判决了就再也没有关系啦。还有二期集市里最近来的那几位带着崽崽来卖布料的姨姨也是这样的，她们的身边都没有对象儿却有崽崽。 「久久……我只要和久久永远在一起唷。」顿宝扑进陆一久的怀里，扭来扭曲地撒娇。 「嗯！只要你长大了也愿意就好。」陆一久轻抚顿宝的后背，笑着说道。恐怕长大了，就会像展翅雄鹰，飞出去就很少再归巢了。 顿宝懵懵懂懂的就被陆一久这一番话给说服了。对他来说，只要是能和他陆一久在一起，不管以什么形式，什么身份在一起都没什么分别。 克莱其顿在一旁悠哉地吃着菜餚，笑话着那个小幼崽的幼稚天真。 就这……还想和他抢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14?18:01:10~2021-05-15?19:43: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潇潇若听雨?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潇潇若听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章 曲曲绕绕结誓约 顿宝重新坐回到了小饭桌前吃饭。尽管已经从陆一久那里得到了『永远在一起』的保证，小傢伙儿还是蔫头巴脑的，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几分钟前还和这小傢伙儿针尖对麦芒的克莱其顿瞥了一眼委委屈屈的幼崽，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个包装起来的小盒子，放到了他的面前。 嘴里含着半口米饭的幼崽眨巴眨巴深蓝色的大眼睛：「阿顿叔叔？」 「礼物。」克莱其顿淡然说道。 幼崽放下了饭勺儿，打开小盒子看到里头一个比他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玩具枪，马上展颜欢笑：「是玩具！」说罢，拿在手中摆弄起来。 说是玩具，其实是精密的机械体。顿宝观察了一遍，自己打开了玩具枪机械体的开关键，原本的玩具枪迅速几下变成了一个有头有脚有身体的机械『人』的模样，立即把小幼崽全部的注意力都给转移走了。 「哇啊~~这个比杜启叔叔做的还好呀！」幼崽到底是幼崽，轻而易举就忘了刚刚还让他满腹愁绪的那件事，「我要带去给杜伦和埃文看看。」 「那赶紧吃完饭去找他们一起玩儿吧。」陆一久见他重新提起了精神，摸了一把小傢伙儿的后脑勺，安抚他道。 顿宝一手紧紧地握着玩具枪，一手抓起饭勺儿，加快了往嘴里扒饭的速度。三下两下吃完了饭，他跳下椅子，礼貌地询问：「久久，阿顿叔叔，我可以去玩儿了吗？」 两位家长都点头首肯之后，小傢伙儿带着他的新玩具乐颠颠儿地跑走了。 陆一久一直盯着顿宝的背影消失才放下心来。刚才的那件事好像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心理影响的样子，现在都不会有影响，将来应该也不会……这样的结果对幼崽来说就是最好的了。 第286页 小崽子离开了房间，接下来就是他和阿顿之间的成人对谈。 经过顿宝刚刚那么一打岔，陆一久内心的紧张也减轻了一些，有什么话和阿顿说清楚就行，他无条件地信任着阿顿，相信不管他做什么怎么做都会有合情合理的解释的。 「阿顿，咱们聊聊。」陆一久做了个深唿吸，抬起眼睛来看向对面这张他还没不熟悉的脸。 这一刻，陆一久在心里庆幸的是——幸亏阿顿换了副成年人的驱壳，一张新鲜的面孔。不然有些话让他对着和顿宝一模一样的那张脸说出口，还是有一定的羞耻感的。 「好。」克莱其顿轻声回道。 陆一久左思右想盘算着自己到底该怎么开口，刚刚到底是不是他想多了误会阿顿对他有意思？亦或者阿顿把他俩的关系修改成『伴侣』是有着其他什么特别的原因。 阿顿之前是『觉醒的天才机械体』的身份，没有正式的户籍资料，是作为他们家的『机械体』存在的，会不会是因为换了新的机械人躯体，有了独立的身份户籍却又想和他以及顿宝继续待在一起，才故意这么做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容易理解。可是，要怎么解释阿顿之前对他的那些亲近行为？ 陆一久苦恼地想着如何开口比较自然时，大将军就在他的对面举着筷子优哉游哉地挑选自己喜欢的食物吃。时不时眼角瞟一眼陆一久的脸，能够清楚地读懂他的每一个思绪念头。 这个『笨』傢伙啊！明明之前已经猜到了，竟然自己选择了不相信。 看不过眼的克莱其顿只能自己先起了话头：「以我现在的身份地位，即便换了正式的机械人的身份和户籍资料，想要去哪儿就去哪儿，想要留在哪里就能留在哪里，不至于非得特意修改和你们之间的关系留在这里。」 陆一久刚才的心思被他一下点破，表情有些茫然。 随后，他轻轻颔首。是哦，阿顿早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阿顿了。他的头脑和技术，随随便便拿出一部分来都能为他自己『争取』到任何不过分的权利，这样的权利还不够用到一个小小的家庭关系的修改之上吗？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以任何其他身份光明正大地留在他和顿宝的身边。 见陆一久又有点儿走神儿，克莱其顿主控现场，他一直都是直截了当的，因此，同样问了直截了当的问题：「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陆一久脸颊烧红，他赶紧抓起旁边饭桌上的水杯，藉助喝水掩饰自己差点儿失态的表情。这个问题一问……现场的气氛就真的更古怪了。 好像又不像是他想多了的样子啊。 「别挡着你的脸了。」克莱其顿轻笑出声，「我先表明一个态度，不管你对我什么感觉都没关系，只要你知道现在和以后你都是我的伴侣就够了。」 陆一久闻言缓缓放下水杯，顺势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破釜沉舟地吐出一口气。不管他是逗自己玩儿，还是自己误解自作多情了吧，干脆直接问：「阿顿……你是认真的？」 克莱其顿对他这个问题微蹙眉头，眉宇间浮现出不满之色。陆一久看到他变脸立即在心里肯定道：是认真的。 此刻他恨不能当场敲敲自己的脑袋瓜，阿顿就算是逗他玩儿也从来没有拿这种事情戏弄他，相反的，凡是涉及到他的个人关系亲近与否时，那傢伙分得比任何人都要清。 自己怎么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陆一久，刚才的那个问题，你亲自替我回答，要好好回答。」克莱其顿压着声音，提醒加威胁他道。 「认真的，你是认真的。」陆一久立即泛怂，道。 他的态度好，克莱其顿就没有继续追究：「所以，我的第一个问题你的回答呢？」 第一个问题问他对他的感觉……这，这该怎么回答？ 「我……我们可都是男的。」陆一久半闭上眼睛顺口找了个理由。 「我不嫌弃你。」言下之意是你要是敢嫌弃我，仔细你得皮。 陆一久听懂了他后面没说出口的话，生生打了个激灵：「……可咱们是，是兄，兄弟。」 「那又怎么样？」克莱其顿举起筷子又给他夹了些他喜欢的菜，「最开始你还想当我老子呢，这些都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在我这里都不做数。」 他克莱其顿没有承认的，任别人怎么想怎么做都干扰不了他的决定。 「……我，我还没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陆一久苦哈哈地继续绕圈子找理由。这不，为了找理由连自己的一些个人隐私都不得不暴露了。 不是，他这还没正经地谈过男女之间的恋爱呢，上来就要搞基……这有点儿超标了啊。 「你想谈的话我可以奉陪。」克莱其顿当然听得懂他话中深意，依然步步紧逼，「再说我也没有正儿八经地和谁确定过恋爱关系，你也不亏。」 这压根儿不是亏不亏的问题……陆一久恨自己平时的机灵劲儿在这会儿一点儿都发挥不出来。这件事的发展太突然了，完全让他措手不及，无法招架啊。 怎么办？怎么办？他完全没有这样的经验哪。 就在陆一久急得脑电波疯狂波动，依然没办法出声回应的时候，克莱其顿意识到自己不能把这傢伙给逼得太紧了，第一步清楚地传达自己的态度他已经做到，剩下的，让这个『大笨笨』自己思考一下。 第287页 克莱其顿起身收拾了饭桌上的餐具：「既然你没有异议的话那就锁定了。我还有工作处理，两个小时后来接你回家。」 说定了？说定什么了？他可什么都还没有说啊，全都是阿顿在说。不行，不能这样，他也得表态。 「阿顿……」眼瞅着这傢伙要离开了，陆一久开口叫住他，用力吞咽了几口唾液，打算针对刚刚他那些咄咄逼人的问题，一一给出回答。 克莱其顿『呵呵』沖他笑了道：「还有件事差点儿忘了告诉你了，现在我们家的户主是我。」 陆一久傻乎乎地『哦』了一声，刚刚鼓起勇气准备开口要说的话经过这么一打岔全都忘了，等他再反应过来，阿顿已经关上房门走了。 陆一久仔细回味了一下刚刚克莱其顿一系列的言行举止，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因为那傢伙一开始就说了，不管他是什么感觉，他都是他的伴侣，这不仅仅是他单方面脱口而出的话，更是记在了『家庭关系』上的，最可悲的是，他自己亲自点头进行了确认，具有法律约束效应。 陆一久独自在房间里呆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有头绪，想到自己或许该出去找个可以和他聊聊的人，门一开他看到了正在门口站着的岳军阳，面对着对方那通透的眼神，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忽然福至心灵，想到自岳军阳是个不错的聊聊对象，他试探着问：「老岳……你刚刚，听到了吗？」 岳军阳作为他的随身保镖，多少还是能得到些一手消息的，这傢伙也不在老闆面前遮掩，默默地『嗯』了一声。 陆一久长出一口气，那太好了了，不用他再复述一遍这其中的复杂故事，于是他再问对方：「那你不觉得奇怪吗？」 岳军阳摇头：「没什么奇怪的啊。」 陆一久愣了一下，打了声短嘆：「也是，你们这个年代和我的思想观念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的。」他们这个时代这种环境下，早就没有了性别、年龄这些最难以跨越的情感鸿沟。 「老闆，是对阿顿先生不满意吗？」岳军阳看得出陆一久发自内心的矛盾纠结，他跟在他身后坦率发问道。 陆一久下意识摇头：「不啊。」 「或者，您在意和阿顿先生之间生命形式上的本质不同？」岳军阳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陆一久更加果断地摆手：「怎么会？」 「和阿顿先生在一起吃喝玩乐您不开心」 「挺开心的……」 「那是睡在一起不开心？」 陆一久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迅速盯住背后的『妹妹头』：「哈？」他怎么知道？ 「您家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这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岳军阳老实解惑。 陆一久狼狈地打起哈哈：得，有口都说不清了。 「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们是睡在一起不开心？」岳军阳个憨憨继续追问这个尴尬的问题。 陆一久没办法昧着良心否定。可他们只是单纯地躺在一张床上，实实在在地睡觉啊。 「看来并不是不开心，不然这么长时间，你们想分开睡有的是机会，怎么都能分开。」岳军阳自言自语的这一句竟让陆一久再无反驳的言语。 「既然都开心，您和阿顿先生一直以来相处得又是这般亲密，您为什么要纠结和他变成伴侣关系呢？」这条问题岳军阳是真的不解。 「亲密？我和阿顿亲密？哪有？」陆一久稍微找回了一点的声音。 岳军阳歪起了脑袋：「不亲密吗？您二位同吃同住同睡，一天有超过二十个小时都在一起，而且您还经常主动地和阿顿先生勾肩搭背，搂搂抱抱……」 「我那是兄弟间的举动。」陆一久拔高了嗓门，发现地点不对后，又赶紧压住了，声音压得极低，「是……纯友谊的勾肩搭背。」 「我和老四老五他们也是兄弟，就不会这样。」岳老大小声嘀咕。 陆一久俊脸通红。靠！ 「总之，首先是您自己的言行不妥让大傢伙儿认为您二位早有情。加上阿顿先生对您的特别对待，对您的超常关爱，还有对您明目张胆的偏心眼儿……这些大傢伙儿都看在眼里。很早以前不知道您和顿宝之间修改过关系时，都有人在悄悄为阿顿先生鸣不平，如果您不给阿顿先生一个名分上的交代，时间长了肯定会惹人口舌的。幸亏，这下都办好了。」岳军阳不紧不慢地吐露出另外一个让陆一久震惊无比的信息来。 「鸣不平？交代？惹人口舌？我？」陆一久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连反问了好几个冲击他脑细胞的词彙。不是，这咋地，他反而成了渣男了？ 「就是这样的。您和阿顿先生之间的关系早就成了我们这儿还有我们公司的圈内八卦了，一直以来是阿顿先生把您保护得太好，从来不会让这些流言蜚语传进您的耳朵里。」 陆一久愣是在楼梯间呆立了好几分钟：「怎么会，这样？」 「您扪心自问，您在知道和阿顿先生成伴侣关系时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岳军阳见绕了一个大圈子后，老闆开始自省了，才问出他这个究极问题。 陆一久心脏漏跳了两拍。第一反应吗？惊讶、好奇、新鲜、刺激，不敢相信又忍不住想要刨根问底，追究原因。 「一般不愿意的第一反应就是直接拒绝，追着拒绝……您有吗？」岳老大提醒他道。 第288页 陆一久心虚了起来。现在想想他之前他的『拒绝』说辞都是在变着法地找理由，其实他心底除了那些复杂的情绪之外，还隐约有那么一点点地小意外和小雀跃，只不过被他故意给忽略了。 「阿顿先生对您……情深义重，您最好不要辜负他。」 陆一久还真就被岳军阳的这些话给绕进去了。他的脑子里回想起了从前许多次阿顿对他的特别行为来。从他们才认识没多久，那傢伙就悄悄帮他做了不少事还特意瞒着他：从不许别人欺负他，搭救他在意的朋友，潜心研究技术支持着他的事业发展，贩卖自己的能力赚钱给他花，一次又一次地不计代价将他从危难之中解救回来，哪怕他内心不乐意也会因为他选择一部分的妥协…… 阿顿对他真的算是有情有义，莫不是真是自己平时不注意言行距离的缘故，自己给自己酿成的『桃花债』？那要是这样的话，他还真不能不负责的。 「我去『维修间』，你不要跟过来了。」摒弃掉最初被这个消息震撼后的慌乱无措之后，陆一久这会儿已经大概想明白自己该怎么去面对解决这个问题了。 岳军阳跟着他下楼后目送着自家老闆挺直胸膛，带着一种慷慨上战场的豪迈气概走向『维修间』，无声地勾了勾嘴角。 「老岳，可以嘛你……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岳军阳身后冷不丁地多出来了一个调侃的声音，正是洛丁那神出鬼没的傢伙。 岳军阳正儿八经地目视前方：「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集市里关于两位老闆之间的八卦，以及他们彼此间从不避讳的亲密行为导致的各种流言可都是真实存在的。岳军阳只是把从前这些绝不会传进陆一久耳朵里的话给挑出来告诉陆一久罢了。当然，让他说出这一部分实情的也是另有其人。 「我刚刚可看到阿顿先生和你单独嘀咕了几句呢，你们说了什么？」洛丁故意逗这位古板的同事。 岳军阳如今嘴皮子功夫渐长：「您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向阿顿先生传达一下您这迫切的求知慾，让他亲自告诉您？」 洛丁半举双手做害怕状，嘻嘻哈哈地笑着跑开了。他不过就是嘴皮子发痒想来打趣几句罢了，可不敢掺和进阿顿先生的布局中。 陆一久像往常一样拧开了『维修间』的门，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 一进去，他的眼睛里映入的是一具强壮结实的仿生机械人的躯体，上半身没有穿衣服。 克莱其顿此时正对着镜子在用工具调校着自己这具新身体的细节部位，听到动静后回头，与陆一久满眼的错愕惊慌撞了个正着。 「不好意思，打扰了。」陆一久头脑激热，下意识要退出门去，还没来得及往后撤步，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拉扯着拽了进去，身后的房门『砰』地关上。 下一秒陆一久坐到了『维修间』唯一的那张沙发内。他稳住身形，看向了前方离自己只有几步距离的那个成年人的躯体，原来是阿顿的新身体啊，他在自己对自己捣鼓什么呢？ 克莱其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侧身将手里的『解析刀』递向陆一久：「你来帮我。」 陆一久和平常一样什么都没多想地站起来，接过『解析刀』凑上前去，直到站到了这傢伙的新躯壳的后方，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行动比思维快了一步。 只要是阿顿请求，自己根本不会用脑子思考，条件反射地就会听他的话。哪怕他换了一副自己并不熟悉的身体也依然如此。 陆一久自嘲道……所以说，他自己本身的确存在着没有被他正视的问题。 「药怎么弄啊？」心里嘲讽着自己动作太快，嘴上陆一久还是很实诚地要帮忙。 「把我标记为蓝色的神经管都用『解析刀』裁一下就好。」克莱其顿叮嘱道。 陆一久稍微扬起脖子往他的后颈处看去，那里有一块约莫十公分长四公分宽的仿生皮肤被整体切开，掀起，露出了下面一层层的人造筋膜和组织，最底下则是一截一截堆叠交扣起来的，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嵴椎。 阿顿这新具身体的嵴椎关节比人类的要多很多，只是露出来的这一部分一眼看去都是由若干不同材质分别构建而成的，每一的颜色都有不同，浸泡在模拟神经管和血液之中，颜色诡异得让陆一久触目惊心。 「蓝色的神经……」陆一久念叨着，专注起精神寻找着目标，在大块的合成嵴椎周围，发现了数以千条各种颜色的模拟神经管，其中蓝色的少说也有上百条。 「我可以吗？」害怕自己稍微一不小心弄错了，伤到阿顿，陆一久不敢马上下手。 「没事儿。」克莱其顿偏了下脑袋，「你慢慢来就好，不用裁断，只要用『解析刀』触碰一下，很简单的。」 他这么一说陆一久放心了。小心地扶着克莱其顿的身体让他坐到了旁边的工作椅上，再让他他稍微弯下腰，低下脑袋，方便自己对着幻影灯看得更清楚，也方便他待会儿动手。 「你这具新身体造得还挺好。」陆一久哆哆嗦嗦地攥着手里的小刀，挑起其中一根蓝色神经管，千般小心地裁下第一刀。眼前一片微弱的火花闪过后，他得到了克莱其顿的称赞：「做得好。」 陆一久稍微找到了一点自信，接下来就更大胆了点。 「这具身体是我亲自设计制造的。」克莱其顿半弯着腰，稍垂下脑袋，和陆一久说起话来，「虽然还是有些不满意的地方，也还能将就着用吧。」 第289页 「挺好的。」陆一久搭话道，「只是为什么现在要做这一步？」 「这些模拟神经管材料是别人提供的，里头有一部分不怎么好，索性我也用不着这么多的神经线路，干脆废掉。」克莱其顿并不瞒他，「我不喜欢体内留存着随时可能受到别人干扰影响的东西。」 陆一久的心脏紧了紧，想到他被带走这么多天没有消息，又一听他刚刚这番话，心尖儿某处像是被滚烫的洛铁灼了一下似的，火辣生疼。 「我们现在有钱了，可以给你买材料换更好的身体的。」不用非得用别人提供的材料制作的躯壳。 克莱其顿欣慰地笑道：「关键不是这副躯体的材料，我想要新躯体随时可以自己买更好的材料自己造，可是这样造出来的躯体哪里比得上在军部军用机械人设计单位内，设计制造出来的机械人，在可装配修改武力武器方面上的权限大呢？何况从那里出厂的机械人都是有军用编号的，起点和一般民用的都不一样。」 陆一久听明白了：「这些我懂得不多，你自己拿主意就好，只是你也要注意保护自己，安全最重要。」 「放心吧，我做的事都是可以在对方允许范围之内的事。」克莱其顿明白他是在担心什么。 陆一久屏息凝神，一口气帮他裁掉了十几根『多余』的蓝色神经管。 双方有好几分钟的时间没有再交流，然而在最初因为这具陌生躯体带来的不熟悉过去之后，两人之间的相处渐渐地恢復成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儿的状态。 不光是克莱其顿感受到了这种变化，陆一久自己都能清楚地感知得到。 「本来想让你看看我真正长什么模样儿的，可惜了，我要是在那里设计出自己原本的脸，估计不可能平安地返回这里来，只好折中一下按照顿宝的五官雏形结合我自己本来的样子，塑了现在这样一张脸。」 陆一久的手指头不安地抖了一下，因为这刚刚这句话里隐含着的不少重大信息。 「你可别手抖啊。」哪怕不用眼睛看，克莱其顿也能感知到他的任何一个微小动作，戏嚯着警告他。 陆一久停下手里的『解析刀』，稍作休息，趁着他休息的空档，克莱其顿特意转过脸来凑近了陆一久和他对视：「我这张新脸怎么样？」 陆一久这会儿才能真正认真地打量一下他的新面容。眉眼和嘴巴的部分一下就能看出未来顿宝长大后五官变化的趋势，额头、鼻樑、下巴这一部分凌厉的线条，想来应该就是他本来的样子了。 「好看的。」 「那你喜欢吗？」克莱其顿这次的询问不像之前那样带有咄咄逼人的架势，语气和声调都柔和了不少。 陆一久这会儿平静地看进了他的视线最深处，随后，轻柔且干脆地点了点头：「还不赖。」 「和之前的我相比呢？」这傢伙还得和自己比一比。 陆一久回答不出来，他抓了抓侧颈：「我说真心话你愿意听吗？」 克莱其顿摆出个『请』的手势。 「其实……你是什么样的脸对我来说好像都没差。」陆一久仔细斟酌着该怎么样准确地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这是他不久前才通过现实对比得出来的看法，「对我来说……阿顿就是阿顿。我的脑子里有着自己特有的对阿顿的想像，不管换成什么样的躯体容貌，我脑子里的阿顿，永远，都不会变。」 大将军这张精心塑容的这张帅脸上洋溢起一抹单纯的笑意来，他以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愉悦地说道：「我把你刚刚说的这些记在了这具身体的脑机深处，备份了好几份。你刚刚的回答也算是对我们之间关系的一个回答吧。」 这个『大笨笨』，总是能误打误撞地戳中他全身最柔软的那个地方。 「那你呢阿顿，你喜欢……我吗？」陆一久鼓起十二分的勇气，问出了自己心底其实最在乎，也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那个问题。 「当然。」克莱其顿的回答依然充满了他本人的个性。只要是陆一久直接问问题，他就会据实回答，一直以来好像都是如此。 陆一久之前绕着弯子给自己找的那好几个理由，在这个答案面前一下就变得无足轻重了。其实这傢伙从一开始想亲口得到答案并确定心意的就是这个问题，怪只怪他自己想着想着，自己把自己给引向了复杂的方向。 陆一久认认真真地替阿顿将全部改裁的神经管都给裁掉，完了还帮他把那块被揭开的仿生皮肤给重新粘合好。 「还有件事儿要和你说。」处理完神经管儿后，克莱其顿从旁边的修理台上拿起了之前穿着的衣物，边穿边说与陆一久说话。 「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要说的都说了吗？」就像相处了许久的伴侣一样，陆一久顺口吐槽他一句。 克莱其顿将衬衫穿好后，面向着陆一久的方向：「今天这趟回来，主要任务除了确定我们的关系之外，另外还有件事就是要安排好这里的工作。」 陆一久迅速直起了腰身：「这是什么意思？」说着，他的视线在克莱其顿的身上扫了两遍，总觉得有那些地方不对劲儿，直到他看到了这傢伙所穿的衬衣领口和肩膀上带有特殊的绣纹及肩章后，才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在哪儿。 阿顿穿着的衣服，怎么像是军服的制式？ 「阿顿，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陆一久两步冲到他面前，抬手翻了翻他的衣领，又去揪了揪肩膀肩章，仔细辨认着那上面的花纹样式，却因为他对『阿卡兹军方』从来没有什么关注，根本不知道这些绣纹和肩章上的花式代表了什么。 第290页 「我被他们邀请入伍了，授予了正式的军职和军衔，现如今隶属于『军用科技院』，大校级别，今后的主要工作是工程与技术方面单独项目的开闢和研究。」克莱其顿扯了扯右边的肩章，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我还没有正式答应对方。」他说了要回来看看情况，如果不能解除后顾之忧的话，即便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机会他也不会去。 他的后顾之忧就是陆一久。 「大校！阿顿你这起点不低啊。」陆一久惊喜发声，一跃而起重重地在阿顿的后背上勐拍一记。他不知道『阿卡兹』军方系统内部的晋升级别是怎么样的，仅仅是从他自己理解的来看，大校已经是了不得的军官了。 「喜事，这对咱们家来说可是件天大的喜事。」自打见识过库克中将的排场之后，他自然明白在这个机械星球，手中有武装力量的同样是排在金字塔顶端的。 这里的普通机械人想要参军入伍可以说是基本没戏。因为这里的军队所需的人员是独立于『设计总局』的出厂系统，由自己的军用机械人设计单位，设计制造出来的。也就是说，他们自产自销，自己在内部消化安排他们需要的人手，很少有从民众间吸收人才入伍的情况。 从民间比吸收入伍的这种殊荣不管是针对平民还是稍微有些能耐靠山的，都是难能可贵的改变命运的大机遇。陆一久哪怕对此知之甚少，也消弭不了他单纯地为这件事高兴的心情。 「可是接受了这份工作，代表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克莱其顿忍着笑意在陆一久耳畔多说了一句。 陆一久脸上的笑容马上冻结，「离开？」隐隐地，这傢伙的声线有点儿轻微地颤抖。他刚才只顾得高兴，却忽略了好消息到来的同时也代表着的另外一个分离的现实。 他家阿顿……要离开移民地，去到前途更加宽广的环境下去发展了。这意味着他要离开『开发区』，离开『大集市』，离开顿宝和自己。 「如果你捨不得，我可以回绝他们。」克莱其顿读到了陆一久刚刚这一瞬间的心慌，出言宽慰他道。 对克莱其顿来说，军方这次给的机会虽然不错，却也并不是非接受不可。去军部工作，拥有军衔职务这些会对他未来的部署安排更有利，不过……如果陆一久放心不下，他的首选还是留在这里。 陆一久听罢正儿八经地板起脸来教训他：「你可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呀，阿顿！这是你自己的未来，你的前途，由你自己做主，不能因为别人耽误你自己的人生大事，我可不能替你肩负这么大的责任。」 他的反应早在克莱其顿的预料之中：然而他还是想逗逗他：「那怎么办？要不，你跟我走？」 陆一久的反应比刚才更剧烈：「想都别想。我的事业、我的规划、我的家庭都在这儿，我也不会为了你而轻易n放弃的。」 「那……我们才刚刚确定关系，这就要分开？」克莱其顿不高兴道，「这样我不放心。」 「你不放心什么？」 「长期分开两地的话，会不会影响感情？」 陆一久大咧咧地划拉了下手臂：「嗨~这天天见面都有处不到一起的。再说我们俩应该都不是那种会因为距离而产生间隙的人。」 「最好还是给对方吃一颗定心丸的好。」克莱其顿试探着提了个建议。 「什么定心丸？」陆一久忽然警醒了一下，怎么到了这会儿了，他突然有种自己进了某种连环套的感觉呢？ 克莱其顿眼底含笑望着这个现在才对自己起警觉的『大笨笨』，抬起一只手来放在了这傢伙的脑袋顶上，带着流连，轻柔地抚触了好几下：「一个誓约的约束。」 说罢，克莱其顿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另外一个小盒子来，递给了他：「这是这次出门给你带的礼物。」 陆一久为这傢伙完全不按章法出牌的言行而感到无可奈何。怎么突然间又跳到『送礼物』的环节来了？他满心疑惑地打开那个礼物盒子，心脏瞬间骤停，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盒子里头的东西，愣住了神。 这是一对戒指，还是对戒。戒指通体呈现出黑灰色的特别金属光泽，因为添加了不知名金属的关系，表面有星星点点的矿物耀斑在绽放着光华。 「这是我用钏金加錛还有其他一些金属材质自己锻造出来的。机械人星球不流行戴这个，但在人类世界还有我的家乡文明中，都还有这个文化的流传，这你应该不陌生吧。」 陆一久在心底颔首：当然。 克莱其顿将盒子里那两只浅黑色的金属指环拿了出来，不由分说地拽过了陆一久的左手，把其中一只稍微小一些的套进了他的左手无名指中。 一直等到戒指抵住了手指根，陆一久才回味过来，紧跟着他的手就被拉到了克莱其顿的嘴唇旁边，那傢伙低头在戒指上绅士地吻上一记，口中叽里咕噜念叨起来一些陆一久听不懂的语言，念了好几句后才松开他的手。 陆一久试着去拔那戒指时发现根本拔不下来，那东西就像是长在他手指头上的一样，除了能够横向环绕手指转动，纵向是一动也不动。 喂喂喂！这……进展未免也太快了吧！阿顿回来才几个小时，这不会是想把所有的流程都给走一遍？ 克莱其顿将另外那个戒指递给了陆一久，大爷似的把自己的左手伸到他面前，摊开无根手指头，还特意翘起了无名指：「换你给我戴上了。」 第291页 「阿顿，不用这么赶的吧。约束是靠自觉，戒指它只是个形式工具。」 「给我戴上！」克莱其顿稍微加重了一些语气。 「你这一出接一出的，不会是一早计划安排好的吧？」 「戴上，我不会再说第四遍。」对面那傢伙笑容可掬，然而这样的和善带给陆一久的压迫感却是足足的。 陆一久结结实实地打了个激灵，乖乖地接过戒指，颤抖着手爪子将其套进了克莱其顿的左手无名指上，一路推到了指根处。 作者有话要说：补更感谢在2021-05-15?19:43:50~2021-05-17?07:5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奇蹟?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零一章 再续前缘？ 克莱其顿对着自己手上的戒指重复了一遍亲吻并念叨的动作后，不由分说地拉住了陆一久戴着戒指的手，用另外一只手在陆一久的额头上重重地弹了一下。 」陆一久手疼地呲了呲牙，揉着自己的额头不满道：「你还想做什么，干脆一次性做完吧。 「订婚戒指戴好就可以了，到此为止了。」克莱其顿表情和口气都有些欠欠儿的，顺势在他发红的额角揉了一把。 「订婚戒指？」陆一久声线在瑟瑟发抖。这、就算是已经订婚了吗？惊喜果然是留在最后的。戴个戒指就变成现成订婚仪式了。这傢伙可真会玩儿。 「你干嘛这么着急，我既然答应了又不会跑，你好歹给我们彼此一些缓和的时间啊。」陆一久被他这一系列赶趟儿似的安排给弄得哭笑不得。 「『家庭关系证明』不能随时拿出来让人看到，戴上我这个特制的戒指，今后随时随地都能让人知道你是有法定伴侣的。」克莱其顿一本正经地解释着。 陆一久傻眼：「你不是说这里不流行这种戒指文化的吗？谁会知道我戴这个东西的意义啊。」 「今天不流行，从明天开始就会慢慢流行了。」克莱其顿信心十足地表示。 「不会吧，你，还做了什么？」非常了解他的行为模式的陆一久这会儿屏住唿吸，小声询问。今天可别再给他更大的惊喜了，这样下去真的遭不住了。 「也没什么……就是回来前请人收购了几家珠宝饰品公司，顺便找了本星最好的营销团队和公关公司，请他们联手将『对戒结誓』的文化在这里宣传开来就是了……这样，这里的机械人也会看懂戴对戒的具体含义……我吩咐他们了，首先就从109c区开始做宣传。」 陆一久恍惚片刻，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彻底拿这傢伙无可奈何：「我在别人眼里就是个老古董机械人，怎么在你眼里就好像优质能量元似的，谁都想来咬我一口啊。」 「别看不起你自己。」陆一久的自我调侃在克莱其顿听来不怎么顺耳，「你如今的身家钱财，关系人脉，名声口碑，哪一个拿出去都有着不小的分量。你不差。」 「真的吗？」陆一久再度见识了这傢伙的『双标』，「我既然不差，那你干嘛时不时地嫌我笨。」 「只有我可以这么说你。」大将军傲然地拿眼角熘了熘他。 这傢伙从来都是这样的态度，陆一久已经习惯了并不会和他过多地争辩。反正阿顿对他每次都是嘴上讨得到便宜，陆一久深谙怎么样和他相处的方法。 「那你……什么时候走啊？」话题重新回到了克莱其顿即将离开之上，陆一久心里有些空落落的。眼下人都还没有真正地离开，他却已经开始不适应了。 「明天。」 这么快。 陆一久突然有点儿能懂这傢伙为什么非得在今天晚上将和他的所有示意都给确定下来的那种迫切感了。他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哪。 「你到底去哪儿工作啊？什么时候回来？有没有假期？要不要在你工作的地方给你买间房子……你平常的生活怎么办？」陆一久习惯性地为他考虑了这么多的问题。 克莱其顿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一把将他拉了过来，用力地抱了他个满怀：「这些他们会安排好的，你不用操心。具体会安排我去哪儿现在也不知道，以后只要工作不忙我就会回来。」 陆一久这是第二次与一个成年人，还是同性面贴面地贴得这么近，第一次当然也是这傢伙。这样毫无间隙的贴近使得他自己的心脏能够感应到对方胸前起伏的波动，耳朵能听得到两个人心脏一快一慢跳动着的那种独特频率。 身体在最开始猝不及防的僵硬过后，陆一久慢慢地张开手臂，试探着做出了回抱住对方的动作。当他的双臂绕过克莱其顿的腰背最终将其整个环绕起来时，他听到头顶那傢伙发出了满足的笑声。 陆一久的耳膜被他那带有立体环绕效果的声音给影响着，一直半悬着的心脏缓缓地回落。 好像，可以接受的样子。 这傢伙的脑子里闪过这种念头后，撇了撇唇，主动调整自己的身体和感觉，让自己慢慢地放松并试着去进一步地感知体验全新的关系带给他俩之间的全新感觉来。 到了『大集市』下班时，这两位一同从『维修间』走了出来。岳军阳怀里抱着玩嗨了的顿宝，自动地跟上他俩，目光首先被两位老闆左手上多出来的那个指环给吸引了过去。 第292页 两枚款式相同的指环折射出来的周边的环境光，在他俩的手部位置形成了一圈『力场帷帐』，那是一种柔和的七彩虹光，只要是身上本身安装的有『力场装置』系统的机械人，都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用眼睛看到。 小顿宝也能看到，他揉了揉自己发涩的眼皮，奶声奶气地说着：「岳叔叔，久久和阿顿叔叔的手指上有好漂亮的光环唷！」 「嗯！」 一路走过去，大部分的客人和摊主都看到了他俩身上多出来的这一对小玩意儿。不得不说大将军心眼儿多，创意强，人家自己自制的这对对戒，目的就是要让外人能够看到的，初步效果已经达到。 『大集市』这边如今每隔一段时间都有新鲜的玩意儿和流行梗诞生。 陆一久和阿顿先生手指上的特殊指环一出现，自然能够在第一时间引起关注和讨论。 当下就有长期流连在这里探索『新奇特』玩意儿的人将他俩无名指上的戒指拍下来，发到网上去吸引流量，掀起新一波的讨论和流行风潮。这些，自然在阿顿的计划当中。但凡是他们这里出现的新玩意儿，只需要配合着添一把火，很容易就能在网上炒作起来。 一行人坐上回家的『悬浮车』，顿宝扭头扑进陆一久怀里，抓起了他的左手，好奇地打量起那个戒指来。小傢伙儿随后看向了旁边克莱其顿的左手，举起自己的两只小手爪：「久久，你和阿顿叔叔手指上都有圈圈，顿宝没有！」 「你不需要。」 「为神马？」他这个年纪的幼崽就是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 「这是大人戴的东西。」陆一久赶在克莱其顿开口之间给小傢伙做了解释，不然的话谁知道阿顿会说出什么冷冰冰的话语来，「等你长大了身体不会再继续成长变化了才能戴。」 顿宝轻而易举地就被这个说辞给说服了，不再追究这件事。 回到家中，陆一久安排顿宝洗漱睡觉，而他则在克莱其顿去洗漱的时候，想着要帮他收拾些行李。 等到克莱其顿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陆一久看到他只在腰间包了条小浴巾的样子，被自己的体内的气呛得剧烈地咳嗽着。 「……你，你，注意点儿形象。」陆一久大着舌头髮急道。 克莱其顿单手压在腰间的小浴巾上，全程淡定自如：「家里的东西都是我之前用的，总不至于让我洗完澡了还穿脏衣服吧。」 陆一久低头看一眼自己准备给他整理的行李箱，将已经整理拿出来的那些用品重新放了回去，不消说这些他已经用不上了。 他从旁边自己的衣柜里翻了件t恤和沙滩裤，反手丢到阿顿的身上：「你先暂时穿我的吧。」 克莱其顿在他面前毫不避讳地扯掉了小浴巾，陆一久及时避开视线，脸又不自觉地红了一下：「我还不想长针眼。」 背后一阵窸窸窣窣声响起，确定他应该穿好了衣服，陆一久才重新回头，这一看顿时笑喷出来：「怎么穿你身上这么紧？变成紧身衣了。」 克莱其顿不怎么舒服地扯了扯完全扒在身上的t恤，又往下拉了一下沙滩裤的□□：「咱俩尺寸差距大。」 「是哦。以前的尺寸差距也大。」陆一久白他一眼。 实在看不过眼他拉来扯去，眉头紧皱的模样，陆一久走向浴室，将克莱其顿换下来的那身合体脏衣物丢进了洗衣机内。 忙完这步后，陆一久站在原地想了想，转身下楼，在楼下杂物间翻找片刻，带着些熟悉的的工具材料重新回到了二楼卧室。 看到他手里抱着的那台自己亲手攒的『全自动缝纫机』，以及各种布料、剪刀、针线盒等工具，克莱其顿停下了拉扯自己身上衣服的动作，主动走到他身边来，等着他接下来的举动。 陆一久将需要用的材料工具在地上铺好后，带着捲尺站起来：「站好，给你量量尺寸。」 克莱其顿之间打开的双脚併拢在一起，无声地扯了下嘴角，这傢伙自觉地张开双臂，配合着。 陆一久拍下了他两边的胳膊：「先量肩膀，手放下併拢。」 强壮的大个子一个吩咐一个动作，乖乖地放下双手，微挺胸膛。 一根捲尺被轻轻沿着他的后肩，从一头扯向另一头，陆一久量下尺寸后在嘴上念叨一遍，用终端记录下来。 此时屋子里除了陆一久的唿吸声最为突出外，基本没有任何其他的动静。在这一刻，他俩的记忆同时回到了以前为他量体裁衣的那一幕。 不同的是，那个时候给幼崽模样的大将军做衣服只需要大概尺寸就行，不用量得太仔细，然而现在，每一处的尺寸陆一久都要反覆地量几次才最终确定。 时间已经不早了，陆一久趴伏在地毯上，专注着裁剪的工作。克莱其顿也不打扰他，就坐在他身边，盘腿托腮，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关注着他的每一个细微小动作。 「干嘛总看着我，没事儿你先去睡觉就是了。」以往这傢伙也喜欢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但那个时候陆一久不会把他的视线当回事儿。现在……这傢伙的视线刺拉拉得，他想装着不在意都不成。 「我明天离开后，会给你发一些资料，你记得要看。」克莱其顿感知到他的脑电波后，贴心地将眼神暂时挪开了片刻，找个话题和他说话。 第293页 「知道了。」陆一久嘴里应着，手上的动作一刻也没有停。 「你看了之后如果还想了解更多，可以去杂物间找黑光，那傢伙能够连上别的星球的内网，你想知道的能在一些偏远星球的内网当中查询到。」 陆一久仔细将他说得记下，点点头。他并不好奇现在就追问对方想让自己看什么，有些东西听别人用嘴巴讲述还不如自己亲自用眼睛去看。 再说，他大概能猜到这傢伙想让自己看得是什么。 不久前，这傢伙说话时已经暴露了一些关于他真正『身份』的端倪。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暴露端倪，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阿顿或多或少的都透露过一点关于真正的他的线索。只是陆一久之前从来没把这些放在心里罢了。 「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乱跑知道吗？说不准，上次逃走的那个『红补丁』恐怕还会回来找你。」说完和自身密切相关的事后，克莱其顿想起了这么一件同样需要提醒陆一久注意的事。 陆一久的手里的剪刀停了下来：「你不提这事儿我都快忘了。霍华德前两天还旁敲侧击地问我那个『基克城处长』是怎么一回事呢。我自己都不清楚，只能等着你回来问你。」 「霍华德找你问这个？」克莱其顿紧了紧眉头，「应该是『星政体』方面借他的口来从你这儿打探消息的。」 「不光是他，郭平和他的同事在你不在的这几天，都来了四回了。」今天白天还来了一回，陆一久避都避不开。 「别理他们。」克莱其顿换了只手托腮，「他们应该早知道我被收编军部的消息，就是想来套近乎的。你对他们不亲不近就好。」 「那个处长『红补丁』到底是谁啊？」陆一久回想起当时那傢伙暧昧的言行举止，鸡皮疙瘩忍不住跑了出来，「他们军部的查清楚了没？」 克莱其顿摇头：「他们怎么可能在如此有限的线索下查到这么重要的情报？不过，我倒是能猜到对方是谁。」 「哦？」陆一久提起兴趣来了，「是谁，是我听说过的人吗？」 「是丁进。」 又是这个名字，陆一久收起双臂躲闪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靠，他不会是知道我现在有钱了，追上门来要我还钱吧。」 克莱其顿被脸上小气吧啦的表情给逗乐了：「你还是没有分清楚丁进和丁易。」 「对我来说他俩都一样儿，我又不是认识他们。」他只知道对方想从他这儿要回一千五百万就够了。 「问你要钱的是丁易，丁进是爷爷，来找你的是丁进。」这两者区别可大多了。 「那他要找的也是之前的619。」陆一久回想了一下丁家这爷爷和孙子和自己之间的具体渊源，马上就确定了这个事实。怪不得，两次那个黑头髮的『红补丁』对他的态度都是亲近中带着些暧昧的。 「阿顿，你说我要不要代替619把那一千五百万的赠予还给对方啊，这样一来他是不是就不会找我了。」陆一久想到了这么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虽然有些捨不得，但假如还了那笔钱之后就和对方彻底一笔勾销，对他来说也少了件麻烦。 「你真以为他是为了一千五百万来找你的？」克莱其顿笑着傢伙把这件事看得这么简单。 「那不然为了什么？」陆一久继续裁剪手中另外一块布料。 「丁进不缺这点儿钱。」克莱其顿道，「他们丁家的大部分产业一直都在他的名下，由专业经理人打理，至今为止他的身家在『克尔克市』依然能排到前一百的位置，多少代的财富累积，算起来比我们手中现有的要多多了。你会为了九牛一毛的零花钱，冒险用『红补丁』的方式潜入陌生的星球吗？」 陆一久顺势摇头。比他们现在拥有的财富还要多多了，那就是天文数字，一千五百万在对方眼里还真是零花钱，不至于冒这么大的险。 「所以，他来找你不是为了钱。这不是他第一次来找你，第一次他派了李义来，被揭穿后过了几个月，他又集合了曾经来过这里的安吉还有李义，借了『鹿小队』的躯体和身份潜入……而且，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来找你。」 「或许，他和619之前真的有些不一样的感情？他是来和他再续前缘的？」 第一百零二章 s619和他的朋友们 「我觉得他们之间不像有什么情爱关系。」克莱其顿道，「以丁进的财力如果619真的和他有着那种感情，他怎么可能混成现在这副样子？以619那傢伙的性子他又怎么可能离开自己最亲近的人来到『阿卡兹』并参加了两次『生命保卫战』？即便后来丁进因为生病的关系选择冷冻睡眠，也有能力安顿好他。在当时那种大环境下来到『阿卡兹』可就意味着两人或许再也不能相见，彼此有感情的人会做出这种不可逆转的行为吗？」 陆一久稍稍被说服了。 「还有那一千五百万，为什么s619生活得再怎么困顿都从没有动过那比钱，你来的第一天就给他花没了……」 陆一久『嘿嘿』干笑：「其实这也是我不解的一个问题。难道两人闹掰了，那笔钱相当于分手费？那也奇怪啊，如果是分手费的话更应该大用特用，留着干嘛？难道他还等着哪天还给对方？」 「还给对方？」克莱其顿脑子里有微弱的火花闪过，「除非619非常肯定有一天对方会联繫他，或者他计划了有朝一日会和丁进再见。」 第294页 「可惜619不在了，这些猜测都找不到人确定。」 克莱其顿想了想，点开了自己的终端，通过连结软体连结上了陆一久的终端，开始翻看起之前619的生活痕迹来。 这一查看让克莱其顿发现了一些更奇怪的事：「全是空的。」他道。 陆一久好奇探头：「什么空的？」 「我检查了一下你手中的终端里留下的记录，发现除了619到达『阿卡兹』后的少许痕迹之外，并没有他此前那几百年的生活痕迹。这很奇怪。」 「怎么会？终端里只要又消费、出行、购物、租房这些，都会留下来的啊。」他来这里后的记录都能翻看到。 克莱其顿将自己光屏调转方向推到了陆一久的面前，陆一久这才意识到不对：「阿顿，你竟然能越过我的权限查询我的终端？」 里才发现哪！ 「真厉害！」然而陆一久发现自己的『隐私』有可能被窥探之后的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惊艷，这让克莱其顿原本已经到嘴边的解释根本不用说出来。 陆一久往前翻看了好久，翻道了619还在时的终端记录，确定了克莱其顿的发现属实。在如今的时代，个人终端相当于人的另一个身份载体，也相当于一本『记录薄』，只要是通过终端进行过的社会生活行为，都会在六头留下痕迹。然而，619的终端从陆一久来之后的痕迹都是正常的，在此之前，只有少量的和『阿卡兹』官方打交道的痕迹，以及十几张为数不多的与布鲁、娇娇、大吉三人合影照片，就连日常记录视频都没有留下一个。 所以，克莱其顿才会形容它是『空』的。这种空绝对不能用社恐这种原因来解释，就算再怎么社恐的人619到底也是一位存活了几百年的二代机械人，绝不可能『空』成这样。 「为什么要清除掉自己终端里的大部分生活痕迹？这个终端没有进行过生物绑定，只能费时费力地手动清除数据，是什么理由让他做出这种浪费时间精力的行为来的？他……想要隐藏什么？」克莱其顿自言自语道。 「你可别吓我呀，阿顿。」陆一久心头一紧道。在他的印象里619就是个有点儿软弱的老实机械人而已，怎么现在一些线索让他突然变得神秘了起来？ 「或许，可以问一问布鲁他们。」克莱其顿看着那十几张被保存下来的照片提议。 「我长假前才给他们寄了些礼物去，他们还是很忙碌的样子。」嘴上说着，他还是尝试着给布鲁打了个电话。 然而，终端提示音再度提醒布鲁不在信道内。这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陆一久惊慌地看向了克莱其顿。 克莱其顿压下眉头：「他不是答应过你不会再做从前的工作，你不要瞎想。」 不到一分钟后陆一久的终端接到了来自布鲁的终端发过来的消息，说是他现在调去了机密车间做紧密仪器安装工作，有信号干扰，不能马上接电话。 陆一久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去和娇娇布鲁联繫。 克莱其顿目露疑惑。这个『大笨笨』在这方面的警觉性还是不够。刚刚明明提示的是布鲁的终端不在信道内，不在信道内的意思是根本打不通他的电话，甚至不会在通话记录上留下未接提醒，那……对面是怎么知道陆一久打了电话过去的？ 幸运的是陆一久联繫上了娇娇，只是，小姑娘所在的地方信号也不怎么好的样子，视频通话断断续续，基本上没办法看清对面的环境。 这样的情况下陆一久只能挂断电话，通过文字信息的方式和娇娇交流。 「阿顿，我约了娇娇等她回来的时候见一面，到时候再从她那里打听一些关于619的情况吧，这种事我也不好直截了当地问。」陆一久发送了信息将想要约见对方的的打算告知给了娇娇。 克莱其顿心中疑虑更大了。这三个朋友已经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出现时基本是一起出现，消失时也算一起消失。这段日子以来每次陆一久主动联繫对方得到的都是拖延或推辞，再加上刚刚发生的『信道异常』和『信号不好』的问题，克莱其顿勐然意识到，对于他们三位，陆一久还有他自己了解的信息都是少之又少的。只知道他们的名字，大概住址，连他们的工作情况，家庭适配情况这些都不清楚。 从来都是他们来找陆一久，相处这么久作为朋友，陆一久并没有被他们之中任何一个邀请去做过客的。 既然心中有疑，克莱其顿也就有了打算，要好好地调查调查619身边的这三位朋友。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这种怀疑还是暂时不要让陆一久知道的话。免得徒增他的烦恼。 「关于丁进和619之间的关系，还是等从他们那里得到进一步的消息后再下判断吧。」克莱其顿轻声说道。 「嗯！」陆一久回忆起了他脑子里留下来的有关619的那些残影。他总觉得自己和机械人619之间的缘分不浅，毕竟跨越千年，超越时间光年，竟然有一个和他外形一模一样的机械生命存在，就连名字都意外地『相似』，这样的机缘太稀奇了。 哪怕是考虑到619和自己一样的外形长相，陆一久也不愿意凭着一些猜测就去对着那个已经离去的生命发散思维，胡思乱想。 「阿顿你之前做的那些用来标记『红补丁』的仪器，在我们这里放几个吧。如果丁进还敢出现的话，有了那种仪器我们说不定能有机会抓住他。」陆一久振作起精神来，想着怎么样保护自己，保护『大集市』的办法。 第295页 「也好。」这样的要求克莱其顿自然同意。虽然他和军方合作，接下来会在『缓冲区』和『星环地带』大量投放这类标记仪器，争取将潜入者给隔绝在大气层之外。可再严密的防护网都不能百分之百地严防死守住别人特意想要挖开的漏洞，在他身边设置一道防线也是有必要的。 陆一久一想到阿顿做的那些仪器的厉害，就没那么的担心了。他一边说话一边做事两头不耽误，地毯上已经剪裁出了一套贴身衣物的雏形来，接下来只需要交给自动缝纫机缝纫就好。 在缝纫机工作的同时，陆一久悄悄地用手遮住自己的嘴巴，压下嗓门儿以气声询问：「阿顿……你说，还会不会有第三次『保卫战』爆发？」 克莱其顿斜了他一眼，在心底感慨着这傢伙在某些方面的敏锐：「怎么会这么想？」 陆一久主动挪动身体往他身边靠去，拢着嘴巴凑到他耳边说起了悄悄话：「这都动用了『红补丁』这种新式玩意儿，摆明了不太平啊。别看初期只是卧底活动，可『红补丁』这东西用得好，可以悄无声息地做出更多可怕的大动作来。现在对方的阴谋被『阿卡兹』发现了，这万一一个处理不好，会不会又打起来？」 「有可能。」克莱其顿颔首道。事实上，『阿卡兹』军方已经在过去一周内重新部署了好几个重要的战略要塞和关卡，只是现在的动作还在外太空，主星之内因为特意隔绝消息传播的关系，目前知道的少十分至少。 克莱其顿这次之所以被破格吸纳，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战略需要。他是唯一对『红补丁』有研究并且做出了切实有效的反击装置的。军方除了需要他给予他们全方位的技术支持外，另外还需要他能够将『红补丁』技术给大规模武器化，反向作用到对方身上。因此，必须将他吸纳为自己人才会放心。 「唉！」陆一久嘆了口气，「大家和平相处，互不干涉不好吗？」 「都像你这样想，从古至今大大小小的战争应该都不会爆发。」克莱其顿垂下了上眼睑，抓起手边一块被剪下来的碎布片把玩起来。 「真打起来会不会波及到我们？」他没有看过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的，但从之前他被追杀时的那种战况足可以窥见一二，如果真的爆发了大型战争，场面绝对比当时的街头互殴要惨烈得多。 如果『阿卡兹』方面和『长河星域』方面没办法妥善地处理好这次的『红补丁』危机的话，或许真有可能会爆发局部小规模战争。最开始的战场虽然不会在双方的星域附近，不过，只要是战火被点燃，谁能预料得到会不会最终扩大成为全面战争。 第一、二次的『生命保卫战』最初的导火索也是局部小冲突引发的。这里头有着太多的势力和拨弄风云的触手在其中搅动了，大将军当初之所以带着舰队通过『艾博99跃迁门』来到这里，那也是有人在其中牵线搭桥的缘故。 「希望双方都能够理智些吧。」陆一久嘆息着自己的心声，「真打起来，受苦的多是小老百姓。」 克莱其顿丢掉了手里的那块碎布：「放心，已经经歷过两次的他们也会有顾虑的。」 『长河星域』根本吞不下『阿卡兹』，除非他们自己的社会里从此之后杜绝任何ai机械人的出现。经过了两场人和机械人之间的战争后，双方心底都有一个底线标准。 『红补丁』的性质虽然恶劣，到底『阿卡兹』方面发现的及时，手中又有自己提供的标记、清除工具，只要双方都冷静理智地解决，不至于真的大动干戈。 当然，前提是他不从中作梗。这话克莱其顿没有说出口。 「好了！」自动缝纫机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就这么谈了几句，已经把裁剪好的衣服给缝好了。陆一久的注意力迅速被眼前的事给转移开来。 他首先把一件纯棉的白t恤提起来放到克莱其顿的身上比划了两下，满意道：「这样看来好像是合身的。阿顿你试一试。」 克莱其顿依言脱掉了身上原本属于陆一久的衣服，将白t套上，还真是一分不多一厘也不少地完美合身。大将军穿上这件衣服舒展了一下臂膀，总算没有那种浑身被捆绑起来的紧迫感了。 这傢伙做衣服的手艺依然合他的心意。 「不错不错，刚好可以穿在里面当睡衣，不紧不松。」陆一久没有多想地将手贴上他的侧腰比了比，满意地笑了起来。 克莱其顿的视线落在了这傢伙的手上。这傢伙又忘了他俩现在已经是伴侣关系了，这样毫无距离地主动靠近他，真当他是真正的机械人吗？ 心大的傢伙此时又提起另外一件衣服抖了抖，乐呵呵地道：「这个你也去试一试。虽然款式土了点儿，绝对舒服。」 只见这傢伙手里大咧咧地抖着件老头儿款式的大裤头。 克莱其顿一下就想起了当初自己第一件小裤头儿也是这傢伙亲手做的，同样是像这样提起来向自己大方地展示。 默默地在心里嘆了口气，大将军生平除了真正的战场之外第一次生出了『战败感』来。这傢伙，看来真的是天生来降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17?23:57:11~2021-05-18?23:5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神也佑我白酱?4瓶； 第296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零三章 被埋葬的战役真相 克莱其顿在浴室里换衣服的时候，陆一久那傢伙还在外面毫不避讳地询问『卡不卡裆』这样的问题，弄得大将军不光手心痒痒的，这具仿生身体上的某些器官也跟着刺挠起来。 最终大将军还是老老实实地回了句：「挺好。」他怕自己真动手了，会把外面那个傢伙给吓出心理阴影来，对他俩之间的『情感发展』进程不利。 他可还记得那傢伙说自己没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呢。 陆一久得到了回答后，乐颠颠儿地回去继续裁剪下一套衣服去了。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有点儿多此一举，天一亮他大可以在集市内找到各种适合他家阿顿穿着的衣物来，想买多少就有多少。他只是单纯的想要这么为他亲手做罢了。因为他知道那傢伙对自己做的衣物有多么的喜欢和珍惜。之前给他做的那些衣服即便他后来不穿了，也都是小心翼翼地藏起来，不肯给顿宝或其他幼崽穿。 克莱其顿穿着陆一久做的内衣内裤走了出来，一眼看到那傢伙趴在地上继续裁剪布料的身影，斜靠在门框上，他不自觉地就看出了神。 「你先快去休息吧，我很快就弄好了。」头也不抬，陆一久对他说道。 克莱其顿看了一眼终端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了，他睡不睡从来都是没差别的，还是继续陪着他比较好。 克莱其顿坐下来没多久，他的终端传来了电话提示音，瞧见是傅凛打来的，不由地皱起眉头来。 一个晚上都不让他呆够了。 陆一久猜到了这是一通催促他离开的电话。他们『开发区』有着约定俗成的规矩，在下班的时间除非是十分紧急的事情，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在这个时间段打电话惊动这里的工作人员。 「再等十五分钟就好。」陆一久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并设定好自动缝纫机的工作程序。 克莱其顿挂掉电话，给对面的傅凛发送了一个让他再等一会儿的消息。 自动缝纫机在十分钟内完成了第二套衣服的缝制，陆一久将这套衣物放进了之前给克莱其顿准备的行李袋中。 克莱其顿已经在这段时间内将他之前洗好的衣服重新穿上了，出了浴室，看到几分钟前还空空的行李袋内，已经装了大半袋的东西。 里头除了有新衣物一套之外，还有家里备存的毛巾、浴巾、拖鞋等日程生活用品，以及刚从他们家楼下冰箱里拿出来的食物。 「阿顿，确定好了地址之后一定要告诉我啊，我好给你寄东西。」陆一久再三叮咛他道。 克莱其顿看着那些由他亲自准备的东西，眼角荡漾开来，「放心吧，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傅凛的『悬浮车』几分钟后开到了他们家院子外面，车灯闪烁着提醒着屋内的人。 克莱其顿的面部被车灯晃过的光影绕来绕去，脸色渐渐地沉了下来。这帮『阿卡兹』军人不会以为吸纳了他就能完全彻底地掌控他了吧，原本说好的一晚上时间缩短了几小时已经够让他不快了，还敢这般催命似的催促他。 「催得这么厉害是不是有急事。阿顿，你快走吧，才去人家那里工作要留下好印象。」陆一久细心地为他着想道。 克莱其顿却在心里不屑道：他才用不着这么做。然而到底也知道这是陆一久的一番好意，他没有说出口。 「有事记得要联繫我……别让我……们担心。」 克莱其顿在他的送别下出了大门。头顶上『悬浮车』内的傅凛一脸严肃地往下道：「不是我不近人情，刚刚收到了三级警戒令，老师特地发来了召集令，让您一定要赶回去。」 三级警戒令让克莱其顿目光一凛。三级，通常意味着要塞级的军事调动，怪不得傅凛这么急。 他转身目光平静地截住了陆一久的视线：「等我回来。」 陆一久心尖儿颤抖，面皮微热，在对方决不允许他闪躲的眼神中轻轻地点了下头。 克莱其顿再一次不由分说地拉他入怀，正面大力环抱住他。 陆一久今天第三次感受着他的力道和心跳，直到一记带着些冷冽的唿吸最后轻轻地落在了他的左侧颈上，这傢伙全身战慄着打了个狠狠的激灵，体温在一剎那急速飙升。 幸亏这是深夜，周围的环境光并不强，可以稍微遮掩一下此刻陆一久赤红的面部颜色，让他不至于在外人面前窘迫难当。 克莱其顿最终轻轻在陆一久的后背腰间拍了几下，果断地后退转身，纵身一跃精准地抓住头顶『悬浮车』的车顶门框，俯视着下方的那个傢伙。 「走！」傅凛来不及和陆一久告别，严肃地吩咐道。车子掉了个方向后，朝着『开发区』外面的方向开了过去。 陆一久目送着车子开走，直到它渐渐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依然站在门口无法动弹。直到一阵冷风正面吹来，这傢伙晃了晃脑袋，惊醒过来，后知后觉地抬手摸向他的左侧颈，那地方似乎依然留有刚刚对方浅尝辄止，落下的印痕。 重新回到自己家中，明明只是几分钟前和几分钟后的差别，陆一久的心理上却有了全然不同的感受。 之前阿顿连续几天不在他也没有现在这种空落落的感觉，然而就在刚刚进门的那一刻，陆一久的心一下就慌了、空了，像是被戳了个大洞，不断有风往里灌。 第297页 原来，阿顿对于他，早就已经有了不同的意义。 『阿卡兹』星球内部绝大多数人都不清楚他们眼下面临着的外部压力，生活照常进行着。陆一久在接下里的两天里试着从霍华德和郭平那里旁敲侧击，发现连他们都不知道星环外面某处宇宙之中，正在发生着的小小摩擦。 陆一久试着让他们这里的超级黑客黑光连通『长河星域』的星网，发现在他们那边同样是一派太平。这样的消息让足足两天没有接到克莱其顿任何信息的他，稍稍地得到点儿安慰。 三级警戒令是在严格保守秘密的状况下提升的，应该并不是针对『阿卡兹主星』，又或者已经从三级状态下调了，消息才会没有被传播开来。不管是什么原因，起码眼下双方社会中的风平浪静能够说明，冲突并不是不可调和的。 「老闆，您让我调查的关于『班卡拉战役』的详细资料我都给您收集好了。」黑光瓮声瓮气地打断了陆一久的思绪。 陆一久回过神来，看向四周无数台闪烁着的智能光脑，从面前这位黑瘦扁平的机械人手中接过了足足半米高的纸制资料来。 他这两天没有接收到克莱其顿关于他工作所在地的消息，倒是在他离开的第二天中午通过定时接受邮件的软体，接收到了来自克莱其顿的另外一封邮件。 邮件里告诉了陆一久，让他去调查有关『班卡拉战役』所有被隐藏起来的详细资料，通过那些资料中的细节，可以知道克莱其顿的真正身份。 陆一久昨天就找过黑光，以黑光的技术收集这些资料也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很多资料都是从偏远星球的内部网域暗网当中，挖机密一般一点点地挖出来的。 陆一久付给了黑光这一单任务的报酬，带着那半米厚的资料避开人群，回到了『管理中心』，闭门研读起来。 『班卡拉战役』是发生在第二次人类和机械人大战的末尾，长达三十年的一场局部战争。按照时间划分来说，它应该也在第二次『生命保卫战』的时间段内。更加凑巧的是，这场战役发生的地点『班卡拉要塞』也在第二次保卫战的主战场附近，然而，这场战役在『长河星域』的主星网中留下的仅仅是只言片语的描绘。 主流记录上是这样形容的：『班卡拉之役』是机械人大军与人类军团生死战斗的转折点。在此之前打得你死我活的双方突然转变作战战略和目标，将枪口一致对向了外敌，通过各种谋划击溃了来自『摺叠星系』，拥有超强实力的大批侵略者，共同守护了『长河星域』全部星球和生命体的家园与安全。 这之后使得『长河星联』的有机智慧生命体们，在这场战役之后，表面接纳了『阿卡兹』的政权和社会。双方缔结了停火协议，并签署了包括：互不干涉对方主权，互相尊重对方生命权、在有限的互惠条件下保持各自发展，等一些列约定。 陆一久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资料，同时也在自己做笔记。大部分的资料都是按照上面这段中心思想来记录的。『长河星域』的智慧生命体在危急时刻联合起来，打败了来自异星系，通过黑洞跃迁来到这里，试图吞併他们家园的敌人。 陆一久的注意力却一直在所谓的『摺叠星系』来客——『囚山人』的身上。因为根据挖掘出来的机密资料显示，『囚山星』来客，早在第一次『生命保卫战』时就已经出现了，当时他们主要是星际商人，贩卖来自他们那个地方的产品。来自异星的独特产品一度成为了这边追捧一时的『风潮。』 现在『长河星域』各个有智慧生命居住的大小星球中，还能淘到不少『异星商品』，从生活小玩意儿到科技小产品，饰品、装饰品、流行服装、文艺作品这些都能找到。 看到这里，陆一久停下来回想了一下他们『大集市』的某些地摊摊主的摊位上就有『异星产品』这种特殊标籤儿。 陆一久一直以为这里的『异星产品』指的是『长河星域』其他星球弄来的玩意儿，没想到，指的是另外一个星系传来的东西。 星际商人又是怎么和这里的原住民们打起来的呢？ 陆一久继续往下看，根据收集到的不同的区域网中挖出来的那一部分支离破碎的信息，慢慢地在他这里还原出另外一个与记录不同的故事来。 『摺叠星系』拥有着大量对『长河星域』来说从没有见过又十分有效的能源矿物。最初的星际商人们卖的是小商品，直到有一天，从『长河星域』出发的探险团队在『囚山商人』的指引下穿过他们开闢的『艾博99黑洞跃迁门』去到对方的星系，才发现，那个星系内有着太多原生态未开发的星球，产出各种矿物质与能源，足以将他们的能源使用歷史整个提升到另外一种全新的高度。 探险队们带回了部分的样本在『长河星域』拍卖会上拍出了高价，紧跟着，更多打着探险和通商名义的舰船不断往返双方星系，在那两百年的时间内，『长河星域』的科技工程又一次迎来一波小跨越。 『长河星域』也有独特的产物成为了对面人们追捧喜爱的。双方的交流从最初的商业活动，慢慢地进展到文化、文明交流，最好的时候，『星联』还和对面的『囚山文明』统治者建立了官方交流通道，曾经邀请过对方的四军大将来访问。 『阿卡兹』机械星球的一种『将军牌』能量卡据说就是为了纪念那位大将军来访所特意研发的，迄今为止依然相当有名，只是很多人都忘记了这个牌子当时研发制造出来的最初目的是什么。 第298页 陆一久看到这里，心下勐然一惊。『将军牌』能量卡……就是他们这里的那种红蓝相间的优质贵价能量卡吗？ 四军大将，大将军……这么厉害的角色叫什么呢？ 带着这个疑惑，陆一久接着往下看，然而后面的资料快看完了他都没有找到有任何记录这位大将军姓名的记录。 所有的记录都是以『那位将军』或者『四军大将』来称唿对方的。根据记录，陆一久知道了这位大将军曾经还与『阿卡兹』的机械军人交流切磋过，这件事发生在第一次『保卫战』之前。 紧跟着因为发生了『星耀闪斑』的关系，『艾博99跃迁门』被黑洞吞噬了，导致有长达四十八年的时间，『长河星域』与『摺叠星系』中断了来往航路。在这件事发生后没过两年，人类和机械人之间的第一次大战正式爆发。 事实上，第一次『生命保卫战』的获胜一方应该属于机械人和『阿卡兹』。机械人们通过这一战正式宣布不受『星联』的管控，独立了出去。 四十八年后，因为一个小小的迷航事故，原本就互有矛盾的双方，爆发了第二次大战，人类和机械人双方互有胜利，然而总体上依然是不怕死不怕伤的机械人占据上风。 这场战争一直被拉长了战线和时间拖延着在打，双方都不肯认输。直到某天『艾博99跃迁门』从『摺叠星系』那段被再度打通……随后不知什么原因，『囚山军队』加入到了这场战争中，并且站在了人类这一边，帮助对抗机械人大军。 来自异星的军队们体内有着超乎『常人』的特殊力量，在对抗『机械军团』时尤为突出。其中那位『四军大将』最为让人震惊的举措是凭藉一己之力，杀掉了百万机械人军团，就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阿卡兹』三座大型要塞数百万机械人，都在那几分钟内被毁掉了晶片，动弹不得…… 陆一久读到这里，心脏狂跳。短期时间内毁掉机械人的晶片，灭掉对方却让人无法觉察，这样的本事，听起来怎么这么的熟悉？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克莱其顿之前伤害那些机械人的举动来。 第一百零四章 陆一久的回应x大将军的初战功 心中既然有疑陆一久接下来主要任务就是查询那位大将军的名号，然而他翻遍了大部分的资料都没能找到关于这位异星大将军的详细记录。 所有他出现的地方要么是尊称，要么是蔑称，尤其在『阿卡兹』从前的暗网记录中，几乎全都是蔑称，原因就是那位大将军在整场『班卡拉』战役中总共灭掉数以千万的机械人军团，导致在老一辈机械人的记忆里只要一提起他就是深入晶片的强烈恐惧。 陆一久由此再度想起了一些细节：阿顿最初对机械人的反感仇视，偶尔从他眼神里流露出的冷酷杀气，如果这种不是种族歧视而是生死之恨呢？ 大部分的记录上关于『那位将军』的结局都是对方在最终战役中被杀死。陆一久看到这些『结局』时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已经将自家阿顿与这位记录中没有名号没有照片也没有容貌记载的将军联繫起来了。 一整天的时间陆一久都没有从『管理中心』出去，他把顿宝交给了岳军阳照顾一晚，留在大集市整宿都在看这些资料，希望能够找到更直接的证据证明他的联想。 直到第二天天亮他翻到压在底下的几张资料。这是从最偏僻的『蒙丹顿星球』内网之中深度黑出来的秘密资料。 终于他看到了一段关于『那位将军』更多一点点的记录，其中一段文字上写下了他的名号，只不过特意用的是当地的一种土着语言。后面这个星球没落后，这门土着语言并没有加入到全星域108000多种常用语言的使用范围内，所以翻译软体翻译出了这段文字前后的内容，唯独翻译不了用土着文字记下的这一小段内容。 这个是为什么全星域内外网，暗网中关于那位的记录都没有，唯独这里被保留了下来的原因。 陆一久将这一小段土着文抄写下来，发给了号称无所不知的洛丁，请他帮忙看一看。 洛丁那傢伙真不愧是全能助手，两个小后就给他回了消息。 「您是不是想用这个作为家族註册徽记啊，老闆。」洛丁戏问。 陆一久『咦』了一声：「怎么这么说？」 「我找了专门研究小众语言的语言学家，这个『蒙丹顿土着语』翻译过来的意思是您的姓氏啊。」洛丁笑到，「虽然有一个字符书写不同，但读音相同，它正是读作克莱其顿的发音。」 陆一久听到这个消息后既在情理之中又还是给他带来了些许的意外。 克莱其顿大将军就是『那位将军』的正式名号，而『那位将军』就是他家阿顿，毋庸置疑。 如果不是陆一久一路自己找出来的线索而是由别人告诉他的，他绝不会像现在这么的淡定。 「那位语言学家给我发来了更正确的书写版本，您如果要註册家族徽记的话用正确版本的吧……」洛丁那边的絮叨在陆一久耳边全变成了背景音。 陆一久的脑海中回想起来了更多从前没被他注视的细节来，包括阿顿从来没承认自己是顿宝分裂出来的人格，他曾经说过钏金是他母星的产物，他的实际年纪六百多岁等等线索…… 原来他家阿顿才是这个时代的『外星人』。和他一样不属于都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第299页 「老闆？老闆？」 洛丁的连声唿唤将陆一久飘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陆一久迅速整理好思绪：「就用这个土着文字註册吧，这种文字像副画一样，怪好看的。」 洛丁那边完全没有想到陆一久这是在做什么，闲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陆一久从半昏暗的环境中起身，走向了窗边，拉开了窗帘，外面已经亮起来的天色晃了一下他熬红了的眼睛。 做了好几个深唿吸后，他有些感慨地笑了起来：他身穿至此名字与s619谐音相同，他家阿顿灵魂流落在名字依然与他原本的相同，这种缘分也是没谁了。 阿顿不想直接告诉他也是实在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好吧，或许他还会有点儿担心会不会被自己接受。自己得告诉他自己的真实想法才好，可惜了，阿顿还没有联繫自己，而他的终端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可以随意打电话了。 此刻的克莱其顿正在位于星环内的要塞之中进行防御布局。『阿卡兹』星环内戍守着一百零八座大型要塞，这是整个『阿卡兹』最坚固的一道门。三级警戒令发出来后不久克莱其顿就被紧急输送到了这里，与傅凛合作一块儿为『反潜装置』进行第一次升级。 持续工作了三天三夜，将此前布置好的防线全部升级成功后，克莱其顿才有时间看一看来自下方的内网域消息。 他第一时间打开的是『蛋壳集市』的官网，跳出来了一个今早才由官网例行公开的法人信息——公司创始人陆一久·克莱其顿先生昨日以家庭为单位註册了其家族特有的徽记。 紧跟着弹出来的悬浮光屏上显现出来的为一副似字又似画的标志。 「你也在看这个啊。」旁边的傅凛探头过来张望片刻，好奇问道，「这是什么文字？」 「蒙丹顿从前的一种土着文字。」克莱其顿顺口回答，紧跟着他大大地笑了起来，手指轻抚上了光屏上的文字，喜悦之情自然溢出。 傅凛立马感受到了他的好心情：「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你不懂。」克莱其顿按捺住内心刚刚突然爆开得激情，沉稳地回道。他想让陆一久看到的就是这个，早年间他曾经在『蒙丹顿星』与当地土着打过交道，亲自将自己的真实名号赠与过当时土着的酋长，并被记录在了他们自己的部落书札之中，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 克莱其顿猜测即便整个『长河星域』绝大部分星域内网的记录中抹去了他的名号，『蒙丹顿土着』这边大概率也不会抹掉。骄傲的主流文明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偏僻匮乏的小星球上，为数不多的土人的弱小文明呢？ 看着那特意用了黑底加金色描边的自己的名号，大将军的眼睛里有着百感交集的明光。 这个名号代表的东西太多了，他上一世的荣耀、权势、地位、能量全都被这一个名号给重重地承载了，现在看着有人帮他找回来，并将他正大光明地展露给大众，作为他们家庭的徽记，克莱其顿的意识不受控地震盪起来。 同时，这也代表着陆一久已经知道了他是谁，并没有丝毫犹豫地接受了他的过往和他的现在。 「原来这下面有解释……还真是一种冷门文字。翻译过来的意思是&克莱其顿。别说，还挺有创意的，陆一久老闆在某些细节方面的创造力真的让人惊喜。」 「可不止某些方面。」克莱其顿略带着骄傲的口吻道。 傅凛没听出这位的弦外之音，傻乎乎地泼冷水：「他可是只会一种语言系统，也不能升级的古董机械人哪，能有这某些方面的创造力不错了……」话没说完，这傢伙便感觉后嵴背发寒，侧目一瞧，旁边的阿顿先生正阴着脸往他的身上无情地投掷眼刀。 傅凛这才醒悟过来，知道自己刚刚口无遮拦了，赶紧补救：「是是是，陆一久老闆全方位地突出，优秀。虽然是以前二代，人家做出来的事业，取得的成就比现在这些流水线生产出来的新型号可强太多了。」 傅凛不敢得罪这位阿顿先生。这傢伙只凭着做出来的两个小仪器，得到了与他的恩师温默坦上将见面的机会，进去只有半小时，出来后就成了级别只低他一级的大校，虽然是没什么实权的军衔吧，这种晋升速度近百年都没有一位。 他们家那位恩师从来不随随便便提拔外人，尤其提拔毫无军事背景的普通人。他们内部每年都有数以万位能力杰出的军校学员可供选拔，然而至今为止，真正能够被他老人家直接看中的寥寥无几。听师兄说起，这位阿顿线上那天与老师见面聊天之后，得到了老师『收徒』的意向，结果被这傢伙当场给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还很强硬：你没什么可以教我的。 用库克的话来形容，当时库克差点儿被这傢伙的态度给吓『短路』。幸亏他们家老师是个大度包容的性子，还给了这位阿顿面子说『他确实没办法在专业技术上教导这位』。 想要收徒不成，温默坦上将依然还是提拔了克莱其顿。转天，这位天才拒绝了温默坦上将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上将圈子，全军总共五十九位上将的脑中都有了这位『傲慢天才』的初步印象。 然而，随着克莱其顿规划出来的两道『反潜网』面世，上将圈内原本对他的评价立马变了。即便明知道他的背后是温默坦上将，依然有人不断地向他发出诚挚的邀请，希望他能够加入到他们的阵营当中去。 第300页 傅凛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这会儿情绪高涨的阿顿的侧脸，此前恩师交给他的那项任务，他已经确定了该如何开展了。 要想把这位天才留在自家阵营，费心尽力地讨好他，抬举他……没用。还是应该把讨好、抬举的对象儿放回到那个二代机械人的身上才对路。 这傢伙对于自己升职发达兴致不高，如果哪里惹得他不开心了，他随时撂挑子回去继续当一名暗医，绝不是不可能的事。他，唯一也是最大的弱点，就只有那一个了。 「前方战线布置好了？」感应到了傅凛脑电波的动静，克莱其顿抽空给陆一久发了个短消息后，回头冷眼瞥着傅凛问道。 「布置好了，在『班卡拉』外围的第九防御区……之前戍守在外的两大移动要塞都已经返回，用的是演戏的名头。对方的『勇气号』超大型要塞开过来在『班卡拉』遗址出游盪了一圈儿后，就退回去了。第三、第九、第十七、三十一、五十六军团的代表与老师一起去交谈……我们证据确凿，对方虽百般狡辩却最终还是认了下来。」 这些消息只有真正的权利核心之内的人才能得知。傅凛之所以告诉珂莱其额，也是因为得到了恩师的特别交代的关系。 毕竟他们的防御盾牌如今需要克莱其顿加持稳住，根本不能把他隔绝在外。 「认了。」克莱其顿蹙眉，「这么轻易就认了。」利用『红补丁』这种新型手段潜入到别人的星球内部，这个指控可不般。竟然这么轻松就承认了下来？ 傅凛特意看了看四周，打开了干扰装置，这才小声告知克莱其顿其中内情：「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这么轻易承认的？那是因为他们想要从我们这里得到关于安吉那一伙儿的详细情况。」 「哦？」这倒是让克莱其顿没有料到，「安吉那一伙儿……不是他明明派来的吗？」 傅凛将声音压倒极低，神色严峻地点点头：「听说，并不是。听对方所言，他们的『红补丁计划』最早从三年前开始实施的，有能力研究并完成这一计划的是『下玄星高科局』，他们先后一共派遣了二百五十六名实验人员参与到整场计划当中，其中并没有一位叫做安吉的女士。」 克莱其顿脑子立即有了反应：「也就是说，除了官方派来的『红补丁』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并不隶属官方机构的组织，掌握了『红补丁』的秘密和使用方法。」 「那个安吉应该是隶属于非官方组织派进来的潜入者。因为『长河星联』官方的实验在半年前就已经结束了，他们派出来的那些『红补丁』除了意外损失了几个之外，其他的都在『设计总局』秘密进行全星排查的时候，为了保住卧底成果断开连结离开了这里。」傅凛说到这里稍微停顿片刻，继续往下说道，「在那之后，我们抓到的『红补丁』都不是他们官方派来的人。」 克莱其顿的记忆浮现出了当时安吉託孤芫花，在c56小广场上和她拉拉扯扯的那个傢伙来。他一直以为『红补丁』的组织只有一个，如果刚刚的消息无误的话，证明『红补丁』在这里的组织起码有两个，官方组织的『红补丁』在某些程度上还比不上安吉隶属的那个非官方组织。 「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一重大的线索，对面才愿意冷静下来接受谈判。你想想看，他们内部竟有一个机构赶在他们之前完成了『红补丁』潜入，还没有和他们共享数据。对于『星联』那帮高官们来说，这种内患可比眼下的外敌更加可怕。」傅凛一针见血，道出了重点。 『长河星域』掌管着整个星系内百万以上个有智慧的星球，也并不是全都老老实实，安分守己的。『阿卡兹』作为已经打过两回，早就实际意义上独立出去的一个小小的地盘儿，哪里比得上他们内部那么多联合星政体之间的稳定重要？ 「说起来能缓和下关系来，还要多谢你。如果不是你们那里有着更详细的关于安吉一行的资料，也不能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内部有了大麻烦。阿顿先生……才刚刚升职可就已经立下战功了啊。」傅凛语带羡慕地夸道。 因为他提交的信息，不费吹灰之力避免了双方之间的一场正面冲突，即便只是在遥远的外太空进行的局部摩擦都好，这何尝不算是实打实的战功？ 「战功我不要，多给点儿实惠的东西就好。」克莱其顿心安理得回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19?23:57:01~2021-05-20?23:57: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潇潇若听雨?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潇潇若听雨?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零五章 无法逃脱的纠缠 克莱其顿不要战功对于温默坦上将一派来说也是个『满意』的表现?，说明他这人不会仗着手里有技术就削尖脑袋往上爬，他的『野心』与身边这些军官们不在同一条路上。 「只需要给他的伴侣事业上一些支持就好，他本人没有要邀功自重的意思。」傅凛将克莱其顿的意图如实传达给了自己的老师。 温默坦上将听到这里，那双水绿色的眼睛里明灭不定地闪烁了两下。一个把私人感情看得比事业心更重的傢伙，要比那种抓住身边一切机会拼命往上爬，甚至有可能爬过自己头顶的傢伙要让人放心多了。 第301页 克莱其顿不愿意加入他们的派系，身边也有不少其他派系的人这会儿想要尽力笼络他，温默坦上将本身还有些担心，会不会未来不好驾驭对方。如今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这傢伙的性格侧写后，内心的顾虑稍微放松了一些。 如此一来即便这位阿顿先生不站队，他也能放心与其合作了。 「他的伴侣现在在做的生意怎么样？」从来不关心这种事的温默坦上将在沉默片刻后好奇发问。 傅凛把陆一久这一年来的所作所为简单地描述了一下，重点夸奖了这位二代机械人在美食、副食品行业上的创意。 「星政体方面和他的关系同样不错，他的生意为移民们争取到了不少的正向改变，他发展起来的地摊经济模式如今已经成为了地区性的产业转型示范榜样，他们那里大区的经济这半年多也有他和他培训出来的那些小商贩们的一部分贡献。总体来说，陆一久是个真正在为民众着想的企业家，他自己赚大头的时候，留给移民们的也绝不是清汤寡水，压迫盘剥的前景。」这一点与大多数的企业经营者还是有区别的，也是他得到这么多民众支持的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民众们尽管不会说，但眼不瞎心不盲，内心自有一桿秤。如今陆一久的事业经过上次『表彰大会』之后早已经扎下坚实的根基，即便是为了自身利益，自愿聚集到他身边，成为他脚下根基的已然不少了，更何况，陆一久的公司直接间接为移民们提供的工作岗位、事业计划、发展方向经过这段日子可以见到很多良心结果，只要是不傻的都知道该怎么做。 傅凛心里其实挺欣赏陆一久的，一个从前没什么价值的傢伙能取得现在这样的成绩，他早已经不再是个普通人。 「听上去他像是做了一些实事，很少有人能得到你的认同，既然如此，那就把阿顿应得的那一部分转移到他的伴侣和家庭身上吧。他的伴侣既然会做生意不妨和他取得合作关系，星政体方面要发展经济，获取gdp增长，我们军部的财政有六成也要靠自己，同样需要增收才是，找一个可以和他合作的项目给他吧，这件事尽快办好，让阿顿能够亲眼看到我们对他的诚意。」 温默坦之所以花费如此大的力气去拉拢，甚至可以说是变向讨好克莱其顿，其实也是因为他自己对克莱其顿的那种『感觉』——那种敬畏感，就好像自己在对方面前不算什么的一种压力。 『阿卡兹』没有最高统帅者，曾经是有一位的，那是他们第一位自然觉醒了智慧和情感的大前辈，被尊称为『师长』，他算是『阿卡兹』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的统帅。只是那位统帅大人某一天突然消失无踪，从此之后，『阿卡兹』就是三政结合，共同治理的一种发展模式。 温默坦的上头没有比他更高一级的长官，只有五十九位平级的同僚，还有『总星政』的五位内阁大佬，以及『设计总局』的四位设计大师，在职务级别上和他们平级。 也可以说整个『阿卡兹』是由这六十八位平级同事们在分别掌管的。要说六十八个人里头没有谁想要甩开其他六十七位同事，更上一层楼，成为统帅继承人的，那绝对是假话。 温默坦自己都有这样的想法和计划。因此，他虽然想要用克莱其顿，却因为自己对其产生的『示弱感』害怕自己亲手扶持起来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 幸运的是他得知阿顿对军部晋升不感兴趣。 …… 陆一久在『开发区』待着，依然没有等来克莱其顿的电话，倒是先等来了军需处的电话。 这通电话的牵线人还是傅凛。 「订单？我们的工厂可以给军需处提供融合食品与副食饮料类加工副食品？傅先生，不是在诓我吧。」陆一久听完对面的来意后难以置信。 这可是一笔庞大，的长久的，可持续进行的生意。他们的工厂虽然具备生产这些的能力，可以他们的资歷还远不够格儿啊。 陆一久的优点之一就是认得清自我。他们的『小脑斧食品』虽然红极一时，但成立还不到一年，绝不可能凭着这一年的成绩就能得到来自军部的合作订单的。 这里头一定有阿顿在斡旋，只是陆一久警觉地没有马上答应。 天下没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他还是铭刻在心的。如今他家阿顿在军队里工作，他要是有个什么信差踏搓的地方怕连累了自家人，后悔都来不及。 可惜了阿顿的电话还不能打通，不然他可以直接从阿顿那里得到的意见。眼下他只能从身边人那里获取看法再进一步地决定，思及此陆一久马上将洛丁给召唤过来，顺便也把一直和他共同合作发展『食品加工』的凯迪助理给叫了过来，又拉回来了工地上的胡佛先生，几位一起商量这事儿。 与陆一久的谨慎不同，洛丁、凯迪、胡佛他们一听这事儿完全是喜大于惊。 「军方有自己的产业链很少外放给私人企业的，就连最出名的『紫花苑集团』也只承包了部分军方宴席，您倒好一下子得到的是一个不分种类的超大的供给线，光是咱们这个消息传出去咱家的产品不用任何gg营销，就足以拥有稳定的市场了。」说这话的是凯迪。 如今他手头上重点负责的就是『食品加工』这一块儿，除了与大区星政体的工厂合作之外，早几个月前为了满足更广泛的货量供给，他在好几个城市、大区都建设了『小脑斧食品公司』的分部。 第302页 凯迪知道，如果他们能够接下军需处的订单，对他们来说意义有多重大。 「陆一久老弟，你可千万别犹豫啊。哪怕只是和军需处合作一段时间咱们在食品加工产业中的地位那都是飞跃性的提升。咱们得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才是。」胡佛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这可不单单是钱财方面的问题，是荣耀！是他胡佛可以吹嘘一辈子的荣耀了。 对于普通民众来说，军部是同一片天空下独立的另外一个世界。『设计总局』他们这些普通机械人平时还能接近个一两回，军部……除非爆发战争，否则，大部分机械人从出厂到回收这一辈子都没机会与他们产生合作关系。 他胡佛不光能帮军部生产食品，还有一位关系不浅的大校军官做朋友，福气不浅哪。 陆一久看向洛丁，等他表态。 洛丁耸肩：「我猜这种事大概率是得益于咱家阿顿先生，既如此，应该是可以接受的。不要把对方看得太高，合作嘛，咱们提供优质生产服务，公事公办，一切按照合约来就没问题。」 陆一久眉头微锁，有些被说服了。 「或者，您可以单独註册一家公司，与『小脑斧食品』分割开来，专门生产军需产品。可以藉助我们『小脑斧』的生产线就是了，如此一旦有问题，可以尽量减少损失。」洛丁又提了个建议道。 陆一久这才被彻底说服，把这件事交给凯迪与洛丁一块儿去处理。 隔天，这个消息就在『基克城』圈子里传了开来，又一次引发了小小的骚动。 很多人都在等着看『表彰大会』之后，陆一久会得到些什么更实际的东西，由此来观望风向。如今，『表彰大会』后的实际效果反馈接二连三地表现出来，前有天才机械体阿顿先生正式被吸纳入伍，成为了一名大校军官，后有陆一久手下的公司取得了与军需处的合作订单，他们背后的靠山从原本只有一个『大区星政体』到现在又多了一个军部，这样超强的背景拎出来，别说在109大区了，『基克城』都能排得上前三。 这段时间一直躲在c56的布兰登·泽塔，在得到这个消息后，既不甘又恐惧。 他已经拒绝了好几次『紫花苑109a分部』的联繫电话了，借着各种理由想要摆脱对方的纠缠，然而……对方就像是叮死了他的吸血虫一般，怎么甩怎么示弱怎么逃避，都没用。 如今的布兰登·泽塔先后卖掉了自己辛辛苦苦积攒了几百年的主要业务，只靠着手头上的不动产在过活。他以为自己都已经没什么用了，对方能放过自己，可他那不断响起的个人终端提示音，催命似的不断地在催促着他——逃不掉，永远都别想逃掉。 只要『紫花苑集团』不放过他，他只能乖乖地心甘情愿地被对方当成『工具』，榨取完最后一滴价值才行。 布兰登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逃不掉又不甘心，他只能用特殊的麻醉工具来麻痹自己的躯体，让自己被动地逃避这些烦恼。 耳畔还在不断迴响着催命提示音，他一怒之下彻底关闭自己的终端，选择彻底当鸵鸟。到了这一刻这位一辈子顺风顺水的傢伙，才意识到真实的自己竟然比他从前看不起的冯曼更懦弱。 迷迷煳煳中，布兰登躲藏着的集体公寓大门被人从外面给破开了，好几道光线照在了这傢伙的脸上，沉浸在物理麻醉当中的布兰登恍惚之中，看到了好几个影子朝他走来。 几个小时后，布兰登·泽塔从自我麻痹当中解脱出来，恢復了意识。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温馨的房间中。 房间虽然是病房的模样，墙壁和装饰却是特别装点过的。尤其墙壁上的暗纹，让他格外眼熟，恍惚片刻，他立刻惊坐而起，生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醒了。」房间内响起了电子音。 布兰登紧张地环顾四周，瑟瑟发抖：「我，我是在哪儿？」 「你不是心里很清楚吗？」电子音戏嚯道。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我已经没有替你们当枪当刀的实力了……求你们放过我吧。」这傢伙在比病床上跳起，跪了下来，长磕一个头。 墙壁上的『紫花苑』暗纹明摆地告诉着他，他现在人被带到了『紫花苑』的地盘。他怕陆一久如今的势力，也怕这个压在他们头顶上多年的神秘的大财团的势力。他实在闹不明白，对方到底想要他怎么样。 「放过？」电子音嘲笑起他来，「会有那么一天的，只是，还不到时间。你还有点儿价值，还可以勉强一用。」 对方轻松的话语让布兰登不寒而慄。他知道……最有要把他榨得一干二净的时刻，还是到来了。 「你心里想什么我很清楚，你不甘心吧，可你没有办法。从你被我们选中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自己说不的权利了。除非你自己毁掉自己的晶片，抛弃自己拥有的一切，我们才无法继续奈何你。无奈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傢伙，连最后能够自我掌控自己的机会都没能把握住……你从头到尾，都只是躲闪逃避。」 布兰登·泽塔全身的模拟血液都在倒流，他听懂对方的羞辱了。 拼尽全力想要活着，有什么错？ 「我们这里最后再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泽塔先生。」电子音再次响起，「给你一个可以报復对方的机会，如果你接受的话，你的泽塔集团我们会帮你重新扶持起来，比你之前拥有的还要更大。」 第303页 布兰登双目绽放出贪婪的光芒来：「我接受！」他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对方完全有这个实力，只要他们稍微搭一把手，他失去的那一部分产业很快就能够赎回来。「你还没听我们需要你做什么呢。」对面又是一种看好戏的口吻。 布兰登想起这帮傢伙的本质，结结巴巴地询问道：「我，我要，怎么做？」 「很简单……只需要，交出，你的身体和晶片。」 第一百零六章 守护他的所有 霍华德区长升职了，从原来的109大区调去了『基克城』成为了城邦经贸部的一把手，总揽邦内一百一十个大区的经济贸易权，并且得到了『总星政』内阁大佬们的召见，一跃成为了整个『基克城』的新贵代表。 连『基克城』城主如今都要给足他面子。作为一城之主的这位都还没有机会得到最高上司的单独召见，霍华德的前途可以算是已经明朗了不少，他在眼下这个位置只是个过渡罢了，与他打好关系，配合好了，早点儿把这傢伙给平平安安地送上去，对自己对对方都有莫大的好处。 霍华德的工作做得比从前要顺利、畅快不少。他知道自己这波升职背后除了自己的努力外，还得感谢『开发区』取得的成就。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在离开109去赴任前夕，这位特意来见陆一久一面。 「听说您连军需处的食品订单都拿到手了，真厉害啊。」霍华德一定要来这一趟的原因除了和陆一久的交情还算不错之外，另外一点原因就是因为他得到了这么一个让他也震惊的消息。 陆一久谦虚地摆摆手。今时不同往日，爬得越高越得注意分寸，尤其现在霍华德同样在往上爬，更是得谨慎。 「我这次去『基克城』可能只会待上半年，这期间会把从您这儿取得经给传向整个城邦，并向其他城区发扬广大……我们可一定要保持好从前的合作关系呀。」见他如此沉稳，霍华德内心是满意。最怕的就是合作对象儿因为有了点儿小成绩就开始飘，如果是那样的话距离拆伙儿就不远了。 陆一久除了在做事上有自己的严格章程外，另一点让霍华德他们都欣赏得就是这傢伙非常懂得审时度势，什么时候可以嬉皮笑脸；什么时候必须严格守序；什么时候谨慎尊重，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毫不含煳。 难怪不止自己看中和他搞合作，连军方都愿意给他机会。 「只要您还需要我们，我们这边会全力配合您的工作。」陆一久总算是开口说了一句。他愿意帮忙的前提是确信霍华德是一位真正想办实事，会办实事的官员，不然的话他现在的产业链已经初步成型，完全可以摒弃掉继续为移民进行各项技能『培训』，行方便的工作，只做个商人。他家阿顿现在有了些背景身份，他很肯定即便自己要抽身，霍华德他们也不能真拿他怎么样。 刚刚他沉默就是想等着看霍华德的态度，如果他因为升官而放弃了原来的理想，那自己就没必要和他合作下去了。 第一批提供给军需处的食物很快就生产出来了，得到了军需处的一致好评。这是因为陆一久特别要求了，提供给军人的融合型食物，一定要按照军人平时摄入的能量元和机油标准来制作。 军队里平日里使用的的能量卡与机油都是固定的一个牌子，成本比一般民用的要高一点点，本来军需处订单中也没有要求一定要他们用惯了的盘子，偏偏食品公司注意到了这一点，宁愿在成本上多花一些，也要做出最符合标准的食物。这一行动本身不光得到了甲方的好感，另外他们生产出来的融合型副食品，完全没有品质和口味上的可挑剔处。 对于军用机械人来说用平时吃惯了的基础食物加工成了融合型副食品，他们没有一个产生排斥的。这第一批产品一发下去，在军队内部同样收穫了一波口味上的粉丝。 最近一周，『开发区』日常除了接待来自四面八方的普通客人之外，还接待了一部分来这里休假的军人，这些人又把他们在这里品尝到的美味食物，见识到的热闹场面带回到他们的队伍内部，进一步将『蛋壳国际』的影响扩大到平时很少能渗入的环境中去，无形中在军队内扩大了他们企业和产品的知名度。 一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是最近『集体僱工』的招聘被暂时停止，官方给出的说法是招聘的集体僱工过多，在下面出事的集体僱工也多，他们需要重新制定新的针对性策略。但其实陆一久知道，之所以暂停是为了切断『缓冲区』和下方的信息交换渠道，让下面的人得不到任何军队调度上面的信息。 幸运的是如今他们『开发区』的各项工作都不愁没人来应聘，哪怕暂时不招聘僱工，只僱佣本地移民也是足够应对的。 不过陆一久凭藉着观察那些来休假的大兵的状态，判断得出外面的局势已然平缓，他相信不久最紧张的时刻已经平安渡过去了。 在阿顿离开后的二十一天后，陆一久终于接到了他打过来的电话。 终端提示音提醒着【来自阿顿的视频通讯】，陆一久一时间有些恍惚，一骨碌从沙发上弹坐起来，首先做的不是去接通电话，而是四处寻找反光物，想要借光整理自己的仪容。 趴在陆一久旁边做作业的顿宝满脸疑惑地看着手忙脚乱的陆一久：「久久，在干嘛？」 第304页 没能找到合适的反光物，陆一久一把按住顿宝：「顿宝，替爸爸看看我头髮没有乱吧？」 顿宝眨巴眨巴眼皮，懵懵懂懂地摇头：「没有哦。」小傢伙儿的眼神一路追随着陆一久打理自己头髮，搓揉自己脸庞的动作，不理解久久为什么一下变得这么紧张。 提示音一直持续了两分多钟，陆一久才抖着手指尖儿点开接通按钮，顺便一把将身边的顿宝给抱在自己身上，紧紧地搂住了小傢伙儿。 顿宝更不解了：「久久？」久久力气怎么这么大？ 陆一久试着用从前和克莱其顿相处的模式，借着大声说话来掩饰自己内心慌得一批的现状：「阿顿！！」 克莱其顿听到他的声音才露脸，这一近距离的特写让陆一久当场屏住了唿吸。 靠！好特么的帅！ 悬浮光屏里跳出来的是一张戴着藏蓝色宽檐军帽，酷帅十足的脸，这次的克莱其顿已经穿着全套正式的军服了。 陆一久抑制不住地全身跟着亢奋，视线不断地在对方军服上的每个细节上一一打量，这傢伙简直是天生穿军服的。 「阿顿叔叔~~」顿宝如实地喊出了他的心声，「阿顿叔叔，你好好看呀！」 小孩子就是这么的实诚。 克莱其顿大大方方地将镜头拉远一些给了他全身镜头给他们欣赏，从陆一久刚才一瞬间看到他时眼睛深处绽放的火苗，他就知道这傢伙喜欢。 因为这傢伙曾经当着他的面表达过对于穿军装制服的人的夸奖。 「喜欢吗？」克莱其顿明知故问道。 「嗯！」顿宝用力点头，试图凑近一些去欣赏，陆一久赶紧把他拉回到自己怀里，他现在急需要让顿宝帮他稳住自我，怕自己会丢脸失态。天知道他多想像顿宝那样凑过去，从头到尾地仔细看个够呢。 克莱其顿没有听到陆一久的声音，特意用他那双深蓝色眼睛盯住了陆一久：「你呢？」 陆一久心跳急剧加速。靠！这傢伙……故意的吧，还挺会撩。 借着扭头清理喉咙的机会，陆一久迅速调整了一下唿吸，重新看向对方笑了起来：「不错！」 这一句标准的答非所问，让克莱其顿眼角微微浮现出了一丝笑意来，他的表现简直和他刚刚脑补得没两样。 「久久，阿顿叔叔问的是你喜不喜欢呀。」顿宝歪起脑袋后头看向陆一久，于此时展开了无意识的助攻。 陆一久搂住小崽子的胳膊缩了缩，面对着现场两个傢伙等待他正面回答的眼神，他只能正视自己真正的想法，佯装镇定地点头：「嗯！」 有些事情只要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了，反而没那么地紧张尴尬了，陆一久就是这样。他在心中吐槽着自己：你可是个爷们儿，既然嘴上都确定了关系了，大大方方的就好，别别扭扭的闹得大家都奇怪。 「喜欢就好，特意穿给你看的。」说着，对面的克莱其顿故意地转了个圈儿，让陆一久三百六十度都看个清楚。 陆一久在心里笑了起来：别看阿顿平常时候说话不怎么动听，他想讨好人起来也是很有一套的嘛，自己可不能输给他。 「嗯！你身材好，气势也很强，这一身衬得你威严十足。」陆一久调整好心态，这从前会夸人会哄人的优势马上就展现了出来。 「这一身有点儿我从前的状态了。」事实证明，陆一久的夸奖对克莱其顿才是最重要的。这傢伙整理了一下军服，一语双关地说起了自己的从前。 陆一久见他说完之后，眼神往旁边飘了飘，知道他心里还是在意自己对他从前身份的看法的。这让陆一久的心情突然就变得更轻松，他紧跟着附和问道：「是这样吗？那你从前的样子肯定更威风，以后还有机会能看到吗？」 对面克莱其顿立即重新用眼睛锁定住他，深蓝色的眼球中似有无数星辰在盘旋环绕，绽放光芒。他轻轻一颔首：「有！」 「久久，阿顿叔叔……你们在说神马，顿宝听不懂。」这两人之间的哑谜只有他们能明白，这让家中小崽子有点儿郁闷了。 「你还小。」陆一久盖住了顿宝的头顶安抚他道，「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 顿宝得到了回答就不会再去刨根问底一件事，小傢伙儿鬼灵精似的半掩住自己的嘴巴和他的阿顿叔叔说悄悄话：「阿顿叔叔，我告诉你哦，刚刚久久听到里的电话，抓了好长时间的头髮哟~~」 这小鬼！陆一久没料到小鬼还有这么一出，当即又有点儿尴尬起来。 对面克莱其顿发出了爽朗的笑声：「是吗？那我可真高兴。我打电话之前也整理过自己。」 陆一久拿眼角斜了这傢伙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好吧，这一点上他俩表现一致，还挺默契。 「阿顿叔叔，你什么时候回来呀。」顿宝仰着小脑袋满眼濡慕地看着克莱其顿，有点儿想撒娇的意思。 「快了，前方情况有所缓和，接下来我才会到固定工作地点去，到时候安顿好了你们过来看看。」 陆一久从他这话里听出了一些之前他不能回復自己的原因，他之前肯定是到星环外面去了的。 陆一久拍拍顿宝的小小嵴背：「顿宝去外面玩一会儿，爸爸和阿顿叔叔有大人的事情要谈。」 「哦！」小幼崽乖巧地从陆一久怀中滑下，抱起他未做完的作业，临走前还和他阿顿叔叔挥挥小手，「阿顿叔叔，顿宝想你啦，好想快点儿见到你呀。」 第305页 克莱其顿的眼神一瞬间柔软了不少，不枉他对着小崽子这么好，想到这里他的声线也跟着变温柔了起来：「乖！」 得到阿顿叔叔一声夸，小幼崽欢欢喜喜地跑了出去。 陆一久确定关上房门后才回头看着他，突然向他轻轻地半鞠一躬。这一动作惹得克莱其顿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感谢你呀。」陆一久笑道。 克莱其顿耷下眉眼：「用得着你感谢吗？」他知道这傢伙话里的意思，以及他到底『感谢』什么。 陆一久厚脸皮地笑：「那别人又不会知道你做了多么伟大的决定，只有我知道。」从他得知了克莱其顿的真实身份，以及他过去的那部分经歷后，再结合他最终做出的『保护』决定，陆一久内心既崇拜这傢伙又有些微的为他不平。 站在阿顿的立场上，『长河星域』无论是人类还是机械人都曾是他的敌人，他在他们双方又有对抗苗头时，本可以置身事外，作壁上观，他却在自己没有得知他的恩怨情仇的情况下，最终决定了阻止双方之间战争的爆发。陆一久深切地认为，整个『长河星域』全部的智慧生命体这波都该感谢阿顿才是，然而，他做的这些眼下是没办法让其他人知道的，陆一久只能自己将这份感谢给表达出来，否则，他没办法心安理得。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我也没有想让他们知道。」克莱其顿漫不经心地回答，「再说，我也不是为了他们。」 见陆一久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克莱其顿无奈地摇头：「我是为了我自己，我们，我们的家，还有好不容易做起来的事业。」 关键是陆一久的事业。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他完全可以从中放水将『阿卡兹』整个给献祭出去，他又不是办不到，没机会？实在是，不想看到战争爆发后，陆一久现在所创造出来的一切都灰飞烟灭的那一幕，也实在是不想看到那傢伙为此而垂头丧气，伤心难过的那张脸，他经过了挣扎才最终决定像现在这么做的。 他曾经没有能守护住他的族人，他的军队。现在，他不能不守护住自己在乎的家人的幸福和希望。 第一百零七章 开放『开发区』x两个系统 两人只聊了不到十分钟，克莱其顿就挂断电话，执行任务去了。陆一久这边得到了期盼已久的消息，倍感轻松，一扫之前有些颓废的姿态，变得积极起来。 霍华德离任，接替他工作的原本应该是他提拔的人，属于他认同的同战线战友，没想到临了被换成了其他人。这变成了他们内部派系之间的博弈，，霍华德虽然极力斡旋，还是寡不敌众只能接受现实的安排。 谁都知道109大区如今最有前景，内部除了有『紫花苑』这么庞大的全球性大集团分部之外，还有『开发区』这个后起之秀。如今整个109c大区都成了明星大区，只要不蠢的都知道可以从中得到不少好处。 在确定新的大区区长人选之后，陆一久接到了霍华德的提醒，让他有事最好活用自己背后的『靠山』。 「那帮傢伙可是名副其实的蚂蟥。你知道蚂蟥是什么吗？叮咬住了就死不松口疯狂吸血的一种有机生物，噁心得很。」霍华德挫败地骂道，「我真是高估他们了……本以为至少能为你安排个不拖你后腿的人，没想到被他们从中给硬生生插了一脚，搅黄了。」 霍华德的警告让陆一久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新换上来的这一位大区区长和他的班底，没那么好打交道。 果然，隔天陆一久就收到了来自109大区区级星政单位的联络信，邀请他去出席一场会议，新任区长要和他见面通气。 陆一久本着兵来将挡的原则，带了足够的保镖去赴约，路上洛丁将最新情报反馈给他：「今天这场是一场针对全大区所有企业举行的见面会，与会人员不少，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危险。您只需要和对方打个招唿就好，这位新区长是有名的笑面虎，从前是109a分区的行政长官。」 一听新区长是从109a升调过来，陆一久下意识地蹙眉。大概因为知道那地方有个背地里捅了他好几刀的『紫花苑分部』，他对那里印象越来越不好。 「能在109a做了这么久的分区长没有事发生的，本身就说明他有点儿本事。」洛丁评价道。 109a整个分区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经济和基础建设都离不开『紫花苑分部』的影响，任何不符合其集团利益的人、事、物绝对会被找藉口给清理，新区长能在那里一做几十年，背后如果没有『紫花苑』的默认和支持，谁信？ 尤其这次的会面地点不在星政体办公室，而是定在了109a的『紫花苑综合餐饮城』，这就更能说明状况了——新区长和『紫花苑』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眼看着前方出现的那座超巨型『餐饮城』有一大半被用防水布给罩了起来，陆一久狐疑地看向洛丁：「这是怎么回事儿？」 洛丁赶紧联繫手下，同时低头往外看去：「莫非是在重新做装修不成？」这肯定是临时的命令，不然以他们如今的情报信息网，不至于到现在他才知道。 给一大半的『餐饮城』做装修？这种豪奢的手笔让陆一久咋舌不已。他到底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与人家这种真正富可敌国的大财团相比，真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要知道这座『餐饮城』面积可几乎相当于他们的『开发区』了。 第306页 他们的车队在前方遇到了『紫花苑』的礼仪招待团队，车子在对方的指引下向着开会地点慢慢地开去。 路上绕着被罩起来的『餐饮城』转了一小部分，陆一久越看越是在心底暗自流冷汗。他此前曾误以为自己的事业已经做得相当有规模了，近距离见识到别人的大手笔，把他稍微飘起来的心态老老实实地给按回到了原位。 他大概能猜到为什么对方特意把会见地点选在这里的原因了。从前一直隐藏在背后的『紫花苑』这是在借着这次向109大区全部的商人和星政单位们展示自己的实力。 此前有人开玩笑说109c的『开发区』可以媲美109a的『紫花苑』，这是人家『紫花苑』在打他们的脸，让他们看清现实，见识实力才参差呢。 洛丁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他当然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意味深长地地拧了拧眉毛：「老闆，咱们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里准备？当然是对方『来者不善』的心理准备。 陆一久握了握手心，虽然内心有些少许的忐忑，但这种忐忑下的刺激让他整个人亢奋了起来。事业一帆风顺让他此前丧失了一部分的干劲儿，这会儿遇到这么个庞然大物做对手，原始的本能让他生出了要和对方『碰一碰』的意念。 「洛丁，我们应该高兴才对。毕竟此前我们根本没有机会被人家当成对手，得到让对方在我们面前展示实力的机会啊。」陆一久咧开嘴角，整个五官都在绽放着勃发得野心。 洛丁的眉头松开，同样笑了起来：「老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老闆有着这样敢于和庞然大物挑战对抗的野心才能激励他们跟随他一直将这份事业给拼搏下去。 到了会客中心，一下车陆一久就看到了不少本地以及『基克城』来的商贸人员。这里头有一部分他曾经打过交道，也有一部分没有见过的，从对方的态度来看，这部分应该都是和『紫花苑』有着密切合作关系的人。 按照对应的席位坐到了会议桌前，陆一久发现自己被放在了一个既显眼又尴尬的位置——与首位的区长坐席正面相对。 他见到了那位新官上任的区长，同时也见到了区长左手边一位态度骄矜神情高贵的紫罗兰眼睛的年轻机械人，对方一身暗紫色西装上的华贵『紫花苑』的宝石胸针表明了他的身份——就是『紫花苑分部』的代表，除了他之外，新区长的右手边边坐着的却是一位熟人。 陆一久目光率先与那位熟人对峙上，开口道：「布兰登·泽塔……你还好意思再出现。」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其实从对方的座位顺序就能看出布兰登来这里是有人撑腰的，然而陆一久必须先发制人地提出这一茬儿，顺便观察一下在场这群人的表现。 除了他之外，凯迪与胡佛也在今天这场会议的受邀之列。一听到陆一久刚坐下就发难，胡佛立马跟上：「是啊。泽塔先生此前差点儿将整个109大区全部人给害死，也能当做没事人一样出现在这里？大家都是这么的健忘的吗？」 布兰登·泽塔那双绿色眼睛不紧不慢地投向他俩：「那件事我已经接受了惩罚，目前还处于被假释阶段，并且变卖了不少产业弥补错误，我也是受害者来着。除去这些，我到底还算个正经商人，当然有资格出现在这里。」 「据我所知，您手上已经没有多少实业了吧，手里有几栋不动产也算商人的话，那能来这里得可不止这些人。」凯迪跟着帮腔。 现场有几人贊成凯迪的话，纷纷跟着点头。 「谁说我手中没有实业的？托各位的福，我已经赎回了一部分此前被抵押出去的实体产业，我们『泽塔快递』从今后也要开发外卖和跑腿顺风业务了，已经与『紫花苑快餐部』取得了合作权限。」布兰登·泽塔笑盈盈地说着。 这可是个不小的消息，当场有人将目光集中在了陆一久的身上。 「紫花苑快餐部？」也有敏锐的商人马上提出了这个重点，「莫非……」 「没错，我们『紫花苑集团』有心让广大民众品尝到我们集团开发得美食，特地成立了以平价便民，美味方便为主的快餐部，以此为基准，会在半年内陆续推出甜品、饮料、小吃等各类融合型食物。」那位贵气的紫眼睛，此时态度倨傲地环视周围，放声说道。 陆一久的脚尖儿在会议桌底下点了点，在心中冷笑。所以说，高高在上的贵族餐饮也要走下来分吃这一块巨大蛋糕了。他还以为对方能保持他们的高大上再撑个几年呢。 陆一久率先抬起手拍起了巴掌来：「恭喜恭喜……恭喜贵公司，同时也恭喜广大本地民众，能够品尝到『紫花苑』大厨们的精彩手艺，难得啊。」 稀稀拉拉的掌声跟着响起，这里头有多少人是真心有多少人忧心忡忡，这又是另外一说。 「我们会把一部分『餐饮城』装修改造成移动式『快餐厅』，到时候会安排到109不同的分区去，希望各位当地餐饮同行能给予一定的方便。」说话的依然是布兰登·泽塔。这傢伙一改之前那段时间的颓废丧气，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重新焕发出神采来。 「当然，也有『开发区』。」布兰登特别将目光落在了陆一久的身上。 陆一久指了指首位的新任区长：「这事我听领导的。」 新任区长还真是自带一副笑脸，谦逊地笑道：「迭罗先生也是有心人才极力向他们总部促进『快餐部』的计划实施的，主要还是为了延续咱们109大区此前取得的各项前瞻性的成绩。我们的地区美食，我们的地摊经济，集市文化，夜市生活……这些都是我上任领导呕心沥血在诸位的协助下创造出的新型经济市场，我自然要在前任打下的基础下继续加大发展规模。『紫花苑集团』愿意帮忙，我们都应该感激。此举除了能引入更新颖的技术之外，我们还能增加良性竞争，促进市场百花齐放，对我们都有好处的嘛……」 第307页 陆一久听着这位新区长一张大嘴不停地叭叭叭，面色不改，内心白眼儿快翻上脑顶心了。妈的！说的可真好听，确定这叫增加良性竞争？确定能促进市场百花齐放？谁不知道『紫花苑』财大气粗，它入场其他人能与之对抗？ 这种哄人的话在场谁信谁就是真正的弱智。 整个『阿卡兹』的高端餐饮一向被『紫花苑』垄断，其他一些小的餐饮行业靠着自己积累的资本和口碑一直做的是中层服务，陆一久的『蛋壳国际』出现主攻的是平低价市场，本来互不相干。如今『紫花苑』放下身段也要做快餐，它要做得肯定不可能是真正的低端市场，那么，最有可能被它们率先干扰的就是中端市场。 陆一久眼角在瞅着几位老牌中端餐饮公司负责人的神色，已经有人快要绷不住了。 陆一久再度带头拍手：「闽科区长真是考虑周到。这样，为了表示对领导上任的支持，我的『开发区』可以面向各位同行开放，就像租铺面一样，诸位也可以将各自的餐厅开到我们『开发区』，不过这租金可是按市价来的。我们那儿的客流量大，偶尔有一些也需要换换口味儿……」 在场不少人惊讶地回头看他。他们惊讶的是这傢伙竟然主动『引狼入室』，这是疯了吗？ 陆一久摊开双手：「我这也是促进咱们餐饮文化真正地百花齐放嘛。相信有咱们带头，以109大区为基准，我们本地的餐厅未来会开遍全星，到时候只要一提到美食，就是我们『基克城』109大区……我们也与有荣焉不是？」 闽科区长、迭罗先生、布兰登·泽塔三位隔着长长的会议桌，一起盯住了对面那位看上去轻松自如，侃侃而谈的二代机械人。他脸上的表情和他说话时的态度，此刻正散发着一种名为『无私大义』的夺目光环。 这和他们之前讨论时预想的完全不一样。这傢伙竟然出其不意地主动提出配合支持的策略。 布兰登·泽塔稍微侧了侧脖颈，压下半边眉眼直勾勾地盯住了陆一久，眼神中瀰漫着浅浅的疑惑：他变太多了。 陆一久这个突然的提议是绝对让人心动的。『开发区』的客流量在长假时候已经超过了109a整个分区的客流总量，因为是私人领地，别的餐饮公司想要进去基本是想都不敢想，如今对方提出这么个条件，谁不愿意多一个稳赚不赔的地方能够为他们补充业绩的？ 当即有其他餐饮公司的负责人想要和陆一久详谈这件事，因为开了这个头，有其他做实业的也掺和进来：「陆一久老闆，我们公司能不能在您那里开办办公室？」「我们可以在『开发区』做个产品展示厅吗？」「我们的快递业务员能进去接单服务吗？」 现场很快变成了以陆一久为主的讨论会，原本应该备受瞩目的迭罗先生与布兰登·泽塔反而被忽略了。 作为保镖与助理陪同站在自家老闆身后三米之外的岳军阳与洛丁，见到这种场面，面不改色地在心底为他家老闆竖起了个大拇指。 其实他们家老闆几个月前就在考虑要招商引资了。『开发区』不光有小市场经济，其他类型的产业他们也是欢迎进驻的，毕竟他们那地方最大的优势就是人多，流量大，需求丰富，如果能够将这个优势发挥到各行各业，那对本地居民、移民、商人、星政体带来的是各方双赢的场面。同样，丰富多样的经济市场，也能进一步地加强『开发区』的硬体实力。 其实，说到底就是为了民众们提供更多的工作机会与创收机遇，这一点，洛丁心中最清楚，他们家老闆从来不会忘记自己的初心。 哪怕再怎么不高兴，陆一久提出的这个策略也是对面那三位乐见其成的，因此他们只能加入到『招商引资』的讨论当中来。 会议结束，陆一久离开的时候身边跟着不少要和他商谈合约的商人，留下了刚刚坐在首位上的那三位。 「我总算是亲自见识到了这位的厉害。」迭罗转而去看布兰登·泽塔，「您对他的认知落后太多了，他刚才主导了会议。」 「我们本来的目的就是想要他开放手中的客流资源，现在也算做到了。」布兰登垂下上眼睑，冷淡地说道。 这两人中间坐着的新任区长闽科此时的耳朵尖儿突然动了两下，来自『紫花苑』管理层的迭罗先生竟然对布兰登·泽塔用了敬称？刚刚是不是他听错了？ 「是没有升级的关系吧，导致他变化太大。」布兰登的口吻随之一变，变成了另外一种略带些危险氛围的说话调调。 这两人同时用眼角瞥向他们旁边的闽科，这位区长立即恭敬地垂下脑袋来沖他们笑笑：「我先告辞了，接下来我会去查看一下『虎顿啵啵奶茶』的生产工厂，有什么指示迭罗先生尽管联繫我。」 闽科转身，脸色才恢復了正常，这傢伙眼珠子同时往后瞥了瞥，努力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才朝着外面走去，他可不敢再留下来偷听这两位的谈话。 布兰登·泽塔是『紫花苑分别』前期推出去对抗陆一久的武器而已，这一点他们刚才在这里的一群人都是心知肚明的。那傢伙原本从『灰线虫』病毒之后应该一蹶不振的，突然间就重新被扶植了起来，这其中肯定有他不知道的秘辛。 还是少打听为好，能够被调来这块充满了机遇和财富的109大区当区长，除了闽科自己的努力之外，背后主要靠『紫花苑』与他所属的派系共同推动才得到的结果。 第308页 从前的霍华德太过刚直，不懂变通，好不容易趁着那傢伙被调走自己升上来，他要做的主要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继续将他背后的势力扩大覆盖这块肥肉满满的地区，逐步蚕食掉这里的市场和经济，让星政体那帮妄图摆脱大财团的派系们，再也没有出头的机会。 当然，对于闽科来说，他从中得到的好处那就更多了。想想去年一年109大区经济爆发后得净生产总值，那可真是超级大一笔让人垂涎的财富。 「这傢伙太贪。」布兰登·泽塔确定闽科离开后，精准地评价对方道。 「要的就是他这样的傢伙，要是每个都像霍华德那样油盐不进，吃亏的是我们。」迭罗一改之前的骄矜，在布兰登面前稍微垂下了眼睛来，「丁进先生不要用老眼光看待我们这里的人了，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进化，我们在任何方面可一点儿不比你们人类差，就算是在耍阴谋阳谋上，也是如此。」 「我沉睡前接触的还是二代机械人，绝大部分的机械人都没有自我，只会听从指令和程序。一觉醒来几百年了，机械人也都成为独立的人了，当然会不适应，就算现在我明明操纵着布兰登·泽塔的驱壳和晶片，依然不习惯一样。」眼前的『布兰登』大大方方地展示着自己的真实身份道。 「您为什么对一个背弃了您的保姆机械人如此上心？」迭罗趁机套话问。 丁进嘴边扬起一抹痞笑：「这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619从小照看我长大，直到我因为生病选择冰冻沉睡他依然在我身边，他是陪伴我最长也是最忠诚的僕人，他并没有背弃我，只是时间太久了没有升级，脑机有问题罢了。」 「感情？」迭罗戏嚯，「这与您的身份可不搭，堂堂一家之主，曾经也算是人类大迁徙的功臣后代，竟然会堕落到与当时毫无自主意识的机器产生感情？」 布兰登·泽塔的这具身躯皮相不错，由于现在丁进在使用，更显得他的气质与此前略显不同。此刻的丁进用自身这双绿色眼珠子无声地盯住了迭罗，那种真正的『上位者』才有的气场隐隐释放而出。迭罗在他面前稍微有些气弱，正准备掩饰自己，丁进笑了：「堕落？看来你自己也很瞧不起自己这机械人的身份嘛。也是……不管你们怎么拔高自己，你们也只是一帮人造产物而已。」 迭罗马上反驳：「别忘了您如今也是人造产物，还得依靠我们呢。」他自己可以取笑自己，可接受不了被有求于他们的人类羞辱。 「气性大了点儿，迭罗。」丁进反过来笑着安抚他，「跟你开个玩笑罢了，觉得不好笑就当我没说。」 迭罗见他不怒反笑，自身的雷达预警开始疯狂预警起来，他还想再在言语上找回一些面子，就听着比他站得稍前一寸的丁进语调再转，换成了淡淡的威胁的语句：「我与贵集团可是战略合作关系，依靠你们的这种话，希望我只听到这一回，否则，贵集团大老闆，会不高兴的。」 贵公子迭罗硬生生地打了个微弱的激灵，强忍着内心的不快不敢再放肆开口。因为他很确定，眼下这个人类与他们家大老闆的交情……匪浅，不然，大老闆也不会一路让人帮着他们一行打掩护，接他们进来这里，又在危机关头救下这傢伙，重新给他找了个『红补丁』躯壳供他使用了。 「对了，当时截下我逃逸的意识体的是艾宝1号吧，既然它还能运作说明温子情先生的『灵识系统』还没有被全面损毁，你们能利用艾宝1号再次连接上它吗？」丁进突然转身，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迭罗一脸茫然：「您在说什么？」什么『艾宝1号』？什么『灵识系统』？ 见他面露迷茫，丁进笑了：「原来你级别这么低的啊，那当我什么都没问。」 迭罗因他的话再度预备翻脸，却听着自己的终端传来了消音电话，他赶紧接通，态度立马变得极为端正恭敬。等到接完电话后这傢伙才用百思不得其解的眼神打量起了面前的丁进：「刚刚我们总秘来电话，说是希望和您见见面，聊一聊你刚才口中说的那两样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5-22?23:58:25~2021-06-01?23:33: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l-#、、?3个；潇潇若听雨?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老猫?345瓶；eriooo?30瓶；@r.l-#、、?10瓶；天晴dmssj?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零八章 正式交手 『开发区』正式对外招商引资的消息传出去后，不光吸引了本地的商企组织，不少来自其他城市、地区的公司也被陆续吸引了过来。这么一个利好消息与『紫花苑快餐部』创建的消息同时发布出来，然而，民众间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了前者的身上。 大财团做事有钱有人，做事那是相当快的。见面会过去第三天，第一家由『紫花苑餐饮城』分解出去的移动餐厅正式开业，并高调地在网域内做足了宣传，请了不少的美食家、网红、明星去捧场。 陆一久也在受邀范围内，他接到了来自布兰登·泽塔的请柬。看着这封豪华的电子请柬，年轻人有些郁闷：「这个布兰登……有点儿意思啊。他不是应该恨我恨得牙痒痒的嘛，怎么还这么热情地邀请我？」 洛丁直白回答：「他这是想给您一个下马威吧。据说他的『泽塔外卖』也会在餐厅开业的时候同时上线。请您过去，应该是进一步地拿显示来震慑您。」 第309页 陆一久拧了拧眉头：将请柬接了下来：「那我可就非得去看看不可了。」这傢伙眼珠子转了半圈儿，嘴边挤出一个带了几分狡黠的微笑来。 想吓唬他？那就看看谁吓唬谁！ 『紫花苑』特意选了个周末的假期开业，正是想趁着假期人多的时候来观察他们的新店到底能产生多大的能动效应。陆一久在换装准备出发前，登录网域查询了一下关于这件事的热度，发现……还真得挺热闹的。毕竟有着『紫花苑』这个相噹噹的名号，消息传出来就自带热度，加上网域内不少名人明星为这个隶属于『紫花苑集团』下的第一家中端餐厅背书，开业剪彩仪式还没正式开始经吸引了不少的关注度。 包括『大集市』内部都有人在讨论这个消息，还有客人准备过去看看的。 陆一久换好衣服出来问跟着他一起去的洛丁，随口问了句：「今天我们的客流量怎么样？」 「比平时周末少一点，但在正常波动范围内。『紫花苑』新餐厅的定价虽比从前降低了很多，可消费指南上也说了属于中端消费水平，对我们的市场波动并不大。」 陆一久心中有数了。 车子开去了109c56区。没错！从餐饮城上拆分下来的新餐厅第一个选址地点就在陆一久事业起步的c56区，属于悬浮餐厅，不需要占据地面实际土地，只需要申请空中占地面积就好。 这种选址，旁人一看就明白是个什么意思。c56离『开发区』可太近了！ 陆一久远远地看到了那家新餐厅，并且感到非常地眼熟。这不是他第一次来『紫花苑』吃饭时候被带去的那个主题餐厅吗？原本第一个被拆分的是这一块儿啊。 陆一久略有些感慨地四处看看，回想起了当初自己和阿顿联合起来哄了郭平一顿大餐的场景，也正是那顿饭让他对自己的事业产生了萌芽。 新餐厅虽然是从那座巨型餐饮城上拆分下来的，却有着自己独树一帜的外形特点和景观风貌。远远地就看到了大片的人造瀑布与山石林园的景观，颇有一丝静谧优雅，古朴沉静的气息。 光是这外景都够吸引人来享受了。大集团哪怕要做中端市场，这齣手也不是一般公司能比拟的，可以看得出来造景走的是自然亲民路线，这让陆一久不由得想起了他们『蛋壳集市』周围的自然风光，暗自在心里笑了笑。 跟随着其他来宾进到大厅内，里头经有不少受邀客人了。漂亮得无懈可击的服务员们端着各种饮品主动迎上前来，陆一久什么都没有拿，他旁边的洛丁端走了一杯机油。 「老闆，前方十点钟方向。」岳军阳上前一步在陆一久耳畔提醒道。 陆一久看了过去，看到了布兰登·泽塔与那位迭罗先生正在与其他客人打招唿。几乎是立刻的，布兰登侧目，眼神精准地捕捉到了陆一久，那傢伙笑了笑，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陆一久在心里翻了下眼皮。这傢伙，笑个什么劲儿？ 他正准备撤退，旁边有其他两位客人拦住了他的去路：「陆一久老闆，我是『红光饭店』的负责人，能和您聊聊吗？」 陆一久和善地点点头。只要能让布兰登·泽塔离他远一点儿，聊聊就聊聊。 「陆一久老闆，这家餐厅才开业，就有三家餐饮店在今天关门了，这您还不知道吧。」『红光饭店』老闆哭丧着脸道，「他们自知没办法与『紫花苑』新店抗衡，只能在麻烦没上门前先退出。」 陆一久一脸冷淡：「这是他们的选择。」 「您应该知道他们吞掉了我们，紧接着就是您了吧。」这位老闆见陆一久反应如此，急了起来，「您能不能帮帮我们。我家的饭店就是连锁快餐店，经营了很多年了的，我不想就这么……我不甘心。」 陆一久见这傢伙说着话，眼神还朝着左前方瞟去，他稍微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好几位其他连锁餐厅的负责人正一脸关切地注视着他们这里，看来应该是派了这个代表来试探他的。 「我也无能为力。」陆一久不知道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跟着打哈哈道。 「他们要对付得可是您……」言下之意就是，他们是无辜受牵连的。对他们来说，本来可以相安无事地做自己中端餐饮市场的，完全是因为陆一久才害的他们被连累。无论于情于理，他们都认为陆一久应该站出来，替他们负责。 陆一久在心里笑这位的脾气有些急，「是吗？那我就更爱莫能助了，我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不是？」 「您别误会我刚刚的话……我只是想让您明白，我们和您都是一样的处境，何不由您代表我们团结起来，一起共渡难关。」这位老闆意识到自己刚刚有点儿说错了话，赶紧找补。 陆一久满脸困惑：「团结起来共渡难关？怎么渡？」他等着听这位是什么回答。 「最好是您出面与他们谈判，大家重新制定规则也好，划分市场也罢……我们可以适当地让部分利出去，只要能确保大家能各自发展，相安无事。」 陆一久差点儿想仰头哈哈大笑。这帮傢伙……真是怂包，又怂又坏还眼高于顶，怎么着，真当他是傻子吗？他去代表他们谈判，摆明了就是让他去当那个出头鸟嘛。让利？人家要的就是他的命，他敢去提这个，就是把自己的脖子洗干净了主动送上去，到时候，他就是这帮傢伙们的『献祭品』。 第310页 「我可不去，我害怕。」陆一久委委屈屈地缩了下脑袋，「还是你们去吧，反正我还能拖延一段时间，等他们吃掉你们，才轮到我呢。」 眼前这位老闆目瞪口呆地盯住了陆一久，似乎没想到这位会是这么『窝囊』的人，「不需要您让利，我们来让利……」 「既然是这么好的事儿，你们自己和他们说就行了啊。我又不打算让利给他们。」陆一久继续装一知半解的样子配合对方。 『红光老闆』彻底傻住了，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劝服这位古董机械人。 「没关系的，大家都是一块儿排队等死，前后脚儿的事儿。」陆一久好心地宠对方释放了一个带有安慰性的笑容，抽身离开，转身的同时忍不住往上吐了口气。靠！真是一群坏心眼儿的傢伙。 赶紧离他们远一点儿，免得自己忍不住想要打他们。 「这就是大财阀的能量吗？我看这帮中端市场的老闆们恨不能立马把您给抬上供桌，这种办法也能想出来。」洛丁靠近陆一久小声嘀咕道。 「他们是真的害怕，既害怕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才会自以为是地犯蠢，也不想想看人家真要收拾我，用得着一步一步地降级闯关吗？摆明了就是拿着我们当藉口，先把他们给收割了，再把矛盾转移给我。」陆一久嗤道，「自己吓得连和人家在市场上比一比产品、服务的胆量都没有，趁早收了摊子也好。」他这话声音没有特意压低，离他只有几步远的那位『红光老闆』还能听到，只见他当场臊得垂下脑袋去，只觉得自己刚刚那表现表现丢人现眼。 「又来了。」洛丁提醒陆一久道。 陆一久再度折身，果然刚才站在远处不敢靠近的那帮人见打头阵的垂头丧气，他们主动填补了上来。 陆一久不等他们靠近自己便开口直接大声喧譁：「喂！我说你们有完没完，你们自己怕死也别撺掇我啊，我胆子小着呢，可不敢帮你们出头和人家为敌！！」 他这一声可不小，以他为中心周围十米之内的客人们都听到了，客人们好奇回头张望，待看清楚了说话的人和听众是谁后，立刻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打量着他们，开始交头接耳。 刚刚陆一久『喊』出来的那句话可大大的有意思，谁要撺掇谁替谁出头，在场的只需要略微开动一下脑机就能搞明白。 在众人诡异的眼神中，那帮老闆们灰头土脸地赶紧散开了。 陆一久偏偏还追着他们的背影大义凛然地继续喊道：「我们『蛋壳集市』做的可是平价大众生意，向来和别人井水不犯河水，谁要想加入我们为广大民众的生活提供方便，我们敞开怀抱欢迎。我们公司可是一向遵循官方的指导意见，老老实实做事，规规矩矩做人，秉着为广大普通民众谋福利的宗旨在做服务的！我们可是和星政体有长期合作的！」 这位情真意切地表达着他们的服务宗旨的样子，让洛丁和岳军阳赶紧半垂下脑袋来，遮掩掉脸上那快要控制不住的笑容。 他们这位老闆，可真会搞事儿。当着这么多人的场合说这么多带有指向性的话，这不是摆明了要告诉周围的人即将发生什么，以及……该怎么做吗？ 就见那位『红光饭店』的老闆原本是羞臊地准备躲远的，突然听到陆一久说起他们公司的服务宗旨，以及合作对象，脑机内部火花微闪，一下定住双脚，有了主意。 陆一久用他那百般磨砺过的『演技』表演完毕后，甩了下胳膊，忿忿不平地离开现场，准备换个地方自己偷乐一下，否则他自己也要撑不住了。 不管刚才那些傢伙是有意还是无意来『吓唬』他的，他都让对方吃了瘪。他反正可以仗着自己二代古董机械人的身份偶尔『犯傻』，但犯傻归犯傻，他刚才的话经清楚地将矛盾表明，也给了那帮傢伙一条选择的路，同时给了『对手』一点敲打，一箭三雕，目的都达到了。 陆一久虎着脸走开，现场立刻炸开了锅，与会人员明知故问地向周围的人打听『到底怎么了』。 就在不远处全程关注着这一幕的丁进，愕然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角荡漾开来一抹意味盎然得笑容来。 他特意回头与同样瞬间黑脸的迭罗打了个照面，自言自语道：「这可是阳谋当中穿插着阴谋。」不愧是他们丁家出来的机械人，即便从不升级，脑袋和机变能力也是不错的样子。 迭罗几步走了过来：「那傢伙一点儿礼仪和脸面都不要吗？」 「喂喂喂，他可是我家的人。」丁进半开玩笑半警告地提醒他道，「出生商贾世家，重要的是如何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化。他刚刚，表现得可真不错，不是吗？」 怪就怪他们对他的了解早就过时了。他没有升级的这几百年内自己觉醒进化出来的性情中依然能看出他们丁家耳濡目染下的影子。 「那帮蠢货，一点儿用都没有。让他们去吓唬他反而被他给占了先机。」迭罗口中骂着刚才那些中端市场的老闆们，连靠近都没来得及就被人家给将军了。 还有陆一久那个傢伙，完全不顾身份地位和脸面，可恶！ 陆一久绕到了客人相对少一些的地带，稍微喘了口气，还没开始放肆地笑，肩膀突然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给紧紧扣住，向斜后方给拖了过去。 他稍微惊吓了一小跳，立即意识到如果是坏人，跟在他身后的岳军阳与洛丁绝对不会让人有机会对他出手，再加上他的后背经重重地撞上身后那厚实健壮的躯体，紧跟着熟悉的气息慢了半步从后面笼罩而来。他立刻展颜一笑，飞快转身反手搂住对方的肩膀，雀跃地唤了一声：「阿顿！」 第311页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01?23:33:49~2021-06-02?23:5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l-#、、、等天青?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零九章 再次锁定x内贼 陆一久这声惊喜刚喊出来没多久就意识到地点不对，赶紧将尾音压下，同时紧张地向四周张望。他看到了洛丁和岳军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他们几步远，除了这俩之外，还有傅凛带着两位身形挺拔的随扈。这五个人几乎将他俩所在的这个角落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你们怎么会来这儿？」陆一久抵在他肩膀旁小声询问。 「临时起意。」克莱其顿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紧了他的脸，「你们前脚离开『开发区』，我后脚就回来了，听说你来了这里，过来看看。」 「走！咱们回家。」陆一久这会儿高兴得很，阿顿回来了他还留在这儿干嘛，赶紧回去呀。 「不着急。」克莱其顿有些不舍地松开手，「既然来了顺便看看。我才刚走，他们就欺负你，这可不成。」 陆一久脸有点儿热，努力为自己辩驳：「我才不会白白让人欺负。」 克莱其顿拍拍他的肩膀头：「我知道。」这傢伙的本事他怎么不清楚？只是他怎么做是他的事，自己怎么做是自己的事，他向来眼里容不得沙子。 「傅准将！欢迎光临！」就听着不远处传来了热情的寒暄声。 陆一久赶紧站好身体与克莱其顿稍微分开了一些，顺便替阿顿将敞开得衬衫领口给拢了一把。他这完全是惯性动作，克莱其顿却想多了，低头看了看自己临时换的这一身衣服，把恣意打开的三颗衬衫扣子给扣了起来。 傅凛与迭罗正在交谈，这两人谈话的时候，迭罗的视线越过傅凛看向了克莱其顿。这里绝大部分人都没见到过『天才机械体』阿顿先生的新躯壳，但只要一看到他和陆一久站一块儿那种亲近劲儿，就能猜出来个七八分。 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真正天才！阿顿先生的传奇，在民间的传说与他们这帮精英界的传说有着些许的不同。民间传说中很多消息是没有公开流传的，但在『紫花苑』自己的管理层消息网中，他们知道的要更多。 就比如，这位天才让军方五十九位上将都极力笼络的消息，以及他在过去消失的这一个月之内，做的那件大工程。 如果有可能的话，『紫花苑』也想笼络这位天才，只可惜他如今已经是位职业军人，加上此前一系列行为与他们集团宗旨不同，只能捨弃他了。 迭罗想要上前来与克莱其顿打声招唿，被洛丁给挡住了，直到克莱其顿主动往这边走来，洛丁才『礼貌』地让开。 三方这会儿正式会面寒暄了起来。迭罗主动与克莱其顿套近乎，后者充耳不闻，正眼都没有再瞧他一下，也不说话，还是陆一久接了对方的话，不过他却是话锋一转，满面愤慨地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对不住啊，迭罗先生。刚刚我丢脸了，竟然在贵公司开业庆典上和人闹不愉快，实在惭愧。」 迭罗略显尴尬地装傻：「哦？有这回事儿吗？」 「怎么没有。」陆一久就像是看不出对方不想在贵客面前提这事儿似的，主动往迭罗身边靠了靠，一副热心肠的模样，「看样子，您还不知道吧。刚刚有人跑我面前挑拨离间，说是贵公司要吃掉我们『开发区』，我一听不能够啊，我们『开发区』和贵集团那走得可是不一样的路，完全是两条不可能交集的平行线。」 迭罗硬生生被这个『没脸没皮』的傢伙的招数给弄懵了。这是揣着明白装煳涂吗？这傢伙，可真的一点儿格调都没有。 「您说是不是呢？」陆一久豪气干云地大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后，还特无邪地反问了迭罗一句，愣是把这位贵族气息端得足足的分部负责人给噎得连口气都换不过来。 「我的脑子笨，性子直，当场就把他们给怼了回去，这不，就坏了现场的气氛，特意给您说说，也是让您心里有数儿，相信先生如此睿智的人，肯定不会中了这样简单的阴谋。也不知道是哪个傢伙脑袋岔气儿，比我的智能程度还低，竟然想出这样的方法来，简直是大写加粗的蠢嘛！」 陆一久藉故指桑骂槐，偏偏想出这种办法的傢伙就在他面前听着他骂的嘴皮子利索，自己只能咬牙赔笑，不敢多言。 陆一久不等对方有反应，又继续往下道：「其实他们这些都是多此一举。谁不知道贵公司财大气粗，随便拔下一根汗毛都比我们大腿要壮，只要有心做我们这种粗人做的生意，那不是分分钟独占鰲头的事儿，哪用得着耍什么计谋？您只要招唿一声，我这边儿立马可以把下期学员给送到您这儿来。」 「学员？」迭罗忍不住搭腔，他怎么说着说着说到了这个，思维如此跳脱的吗？ 「是啊。就是我们那『再就业培训合作计划』里的学员哪。我们和星政体联合搞的惠民计划，这可是我们『开发区』以及『蛋壳集市』能够如此迅速发展壮大的根本——要支持本地移民们的再就业的。哎！这可是件苦差事啊，我正想着能有像贵公司如此强大的力量能够进来帮我们承担主要责任的。您要有兴趣，我可以马上替您牵线搭桥……」 第312页 迭罗这会儿看出了陆一久这傢伙的本质了，这是在逗他吧。他什么时候说要去承担那『再就业培训计划』了？他故意在周围这么多双眼睛和耳朵的注意下说这件事，这是在特意敲打他，同时也提醒其他看热闹的人——还有这件事儿。 他们『开发区』与大区星政体之间的联繫可不光是普通的合作关系，还有这么一项『重中之重』的紧密关联，如此一来想要真的吞掉他们『开发区』，是不是也要承担下『开发区』能够提供的全部利益和功能？ 利益他们能够通过钱财输入，可功能呢？ 这个『再就业培训计划』已经进行了这么多期了，输送出去多少再就业上岗人员？制造了多少直接间接的工作岗位？提供了多少生产价值？这就是『开发区』真正的功能，是它此前低调地退居二线，将大区星政体推到前台当c位，在政府与民众之间勾勒起来得千丝万缕，密不可分的关系。 迭罗到这会儿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小看这位陆一久老闆了。他一直以为陆一久不过是有点儿人类生活的实践和些微在食物上的创造力而已，真正的商业运作完全是他幕后的团队在经营，直到刚刚他才意识到，这傢伙……狡猾着呢。 「陆一久老闆误会了……我们分部目前没有做平价市场的打算。」迭罗只能硬着头皮找补道。 「哦，那真是可惜啊！」陆一久配合着嘆了口气，不过他随即就笑了：「没事儿，如果您之后有意再找我就是，别客气！今天大家都看到了贵公司在各个市场上拥有的真正实力，相信只要是贵公司出马，我们大区，我们民众，我们移民都能得到更多得实惠，这是利民惠民的好事儿，要被传颂称赞的！哈哈哈哈……」 陆一久憨憨地笑着，并主动把周围驻足旁听的客人们给拉下水：「大家说是不是啊？」 没有人回应，场面不是一般的尴尬，偏偏这个笑得『单纯』的二代古董机械人一点儿都没有尴尬的神色，他满面真诚地等待着周围的人给他反应。 克莱其顿第一个带头拍起了巴掌，紧跟着，岳军阳、洛丁加入，傅凛眼珠子骨碌一转，那张雌雄莫辨的美丽脸庞浮现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这傢伙提气大声一吼，声响如雷：「好！这才是咱们的社会企业家，我们『阿卡兹』的正能量！！」 现场属他官儿最大，他这一吼，一句话的高调定义过后，周围的人这才跟着一块儿拍手得拍手，附和得附和起来。 迭罗硬撑着维持住面上的笑容，赶紧找藉口离开。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对陆一久这傢伙出手。 他x的！！他相信这个老古董是出自于丁家的了，妥妥的『老奸巨猾』。目送着对手离开，陆一久脸上纯良的笑容始终没有消散。天知道他在心里快把那紫色眼睛的傢伙给骂得狗血淋头了。当他是吃素的吗？他就算知道自己实力不足，也绝对能够在和双方交手之前狠狠地扒掉对方身上几层皮。 「您快别这么笑了成吗？」傅凛看着陆一久的脸，忍不住搓一搓胳膊，「老闆，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想这么远，所以当初才极力促成与和星政体搞『再就业培训计划』？」 陆一久咧嘴：「我哪有那本事？不过是抓住机会不让的靠山轻易挪位罢了。」当初他主动向霍华德提出这件事，仅仅因为不想被对方当成工具，留了这么一手。他一直不主动宣扬，这些人也就忘了。正好，他藉此机会也给那位闽科区长一点点提示，他和新区长没联繫，可他和大区星政体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新区长不站在他这边没关系，可新区长的班底并不牢靠，得掂量掂量自己敢不敢动摇广大易怒易燃，极不稳定的移民们的利益吧。 「阿顿，就说我不会被人白欺负的。」陆一久向旁边的克莱其顿炫耀。 克莱其顿清冷的目光中带了点儿丝丝缕缕的浅笑：「嗯！」不过，一码归一码，他还是要给『紫花苑』一些震慑才行。 丁进躲在远处的角落中，默默地注视着陆一久的方向。从得知傅凛与阿顿先生进到他们这里来后，丁进就不敢再往他们身边靠了。大概是因为几次三番被那位阿顿先生给抓包，他心里难免有所忌惮。谁知道那傢伙身上会不会带着『反潜设备』？万一一个不小心再被发现并驱逐，他的下场可就岌岌可危了。 尽管丁进尽量地掩饰自己的存在，他依然在陆一久刚才狠狠地『套路』了迭罗一番后，笑了起来。二代机械人真的是超强的技术，尤其是这些通过那位大师之手亲自制造出来的高级vip型号，更是与众不同。 怎么办？有点儿舍不升级这傢伙了。如果升级之后他不光能想起从前的记忆，还能保持现在这种性情与智慧，那该有多好。 丁进的思绪稍微放飞了一下下，就这么一下下，距离他三十米距离外的克莱其顿的精神突然为之一振。熟悉的脑电波让他顿感不对，随后他便借着旁边傅凛与陆一久的身体做掩护，眼神开始在周围暗中搜寻起来。 刚刚那绝对是丁进的脑电波，没有错。他和丁进已经打过几次照面，对他已经很熟悉了。那傢伙竟然再次地潜入了进来？ 这有些不可能啊。丁进上次的『红补丁』被驱逐出去之后，当天晚上他就开始布置『反潜装置』，他对自己的技术有信心，绝对能把从外面来的『红补丁』给彻底隔绝，而且从外面派新的『红补丁』就算是再快也得三天才能赶到『阿卡兹』，三天的时间他早就布置好了。 第313页 既然如此丁进又一次出现，就还有另外一个可能，那就是他压根儿没有离开过『阿卡兹』，他的意识被驱逐后被什么东西给截获了，并重新在『阿卡兹』内部制造出了新的『红补丁』供其驱使？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表明『阿卡兹』内部有人接应了他，或许他们的手中也可能拥有『红补丁』的技术。 结合到丁进本来就不是『长河星联』的官方派过来的卧底，他和安吉有着自己的组织，用的他们的技术，以及当初他们一帮人混进『阿卡兹』时，为他们在身份上做掩护，并一路通过僱佣协议为他们开绿灯的皮包公司，克莱其顿马上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阿卡兹』内部有人通敌。 这真是个意外的惊喜！克莱其顿兴奋了起来，这可真有意思。一个原本被『长河星联』官方当成绝密新科技的技术，竟然有好几方都掌握了的迹象。凭着他的斗争经验，这里头的牵扯绝不简单。 他小心翼翼地慢慢探寻着那若隐若现的脑电波，同时克制着自己精神上的亢奋。可不敢把这个重要的线索给放走了。借着傅凛和陆一久做掩护，克莱其顿在整个餐厅内部开始转悠起来。 剪彩仪式此时正式开始，作为负责人的迭罗在礼仪小姐的协助下，进行了简短的庆贺致辞，一剪刀将红绸剪断，完成了最后一个步骤。 随后，台上原本落在迭罗身上的的聚光灯晃悠着一转，定格在了站在台下某处的丁进的身上：「今天，布兰登·泽塔先生同样有喜事向大家宣布！」 丁进不满地心里咒骂了一句：怎么回事？刚刚不是已经打过招唿，让其他人代替他发表『泽塔外卖』上线的消息吗？ 本来丁进作为与『紫花苑』的合作者定下了由他来宣布这一重要消息的，由于突然闯入了个阿顿，这傢伙心虚，临时改了安排，也不知道是没有及时传达到位还是主持人忘了，这会儿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将聚光灯对准了他。 丁进只能硬着头皮，维持着面上的镇定，发表业务上线致辞。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全神贯注地发表讲话的同时，克莱其顿的眼神已经精准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并无声地勾起了嘴角。 布兰登·泽塔……呵，倒是一个不错得伪装身份。几乎是立刻的，大将军就确定了背后一直在帮助丁进的『阿卡兹』内贼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02?23:53:30~2021-06-03?23:5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等天青?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一十章 重制机械人 克莱其顿并不打算立即揭穿眼下这个重大发现。他对丁进与『紫花苑』之间到底是怎么牵连到一起的感兴趣。 丁进从冷冻状态醒过来才半年多，作为一个手中没有多少实权，只有钱的商人却能与『阿卡兹』赫赫有名的大财团走得如此之近，并且能够使用他们『长河星联』才掌握的最新绝密技术，这傢伙实际拥有得能力比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要强大得多。他必须调查清楚。 另外还有一件让他在意的事，那就是丁进被驱逐出去的意识是被什么东西给截获下来，并在『阿卡兹』被完好无损地保存住，又重新使用的。 以他对这门技术的理解，现阶段这门技术还处于『连结操控』阶段，然而用在丁进身上的技术已经超过了现有的技术，这也是他为什么不能揭穿丁进的另外一个原因，他对他们掌握的技术同样很感兴趣。 如果能够弄清楚丁进是怎么操作的，或许他就把安吉给重新救醒的把握就会更大一些。 「阿顿，尝尝这个蛋糕！」陆一久的声音打断了克莱其顿的沉思，他面前的餐桌上已经摆放了好几盘装饰精美的食物，全是陆一久替他拿回来的。 克莱其顿暂时将脑子里的重重思绪给放下，顺从地拿起餐具品尝了一下身边这人推荐的东西。 「还行，没有马特林大婶儿做的好吃。」大将军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很好看是真的。」陆一久压低了声音和他咬耳朵，「专业厨师还是有自己的优势的，这里所有食物味道不错，摆盘造型也漂亮，价格又比之前少了好几倍，肯定能吸引不少客人。」 「他们换了原材料了，用的都是最平价的原材料。」傅凛用餐巾抹了抹嘴巴，将面前的餐盘推了出去，「对于从没有吃过『紫花苑』的人来说这种东西是有着一定的吸引力的，但对于吃过的人来说，反而降低了他们的品牌形象。」 同样的原材料做出来的融合型食物，他宁愿选择『蛋壳集市』的美食，量大优惠，转化的能量和这里的食物差不多，却依然便宜，相信大多数民众们的取向还是集市。 陆一久撇撇嘴：「为了能够最大限度地获得利润，可不是的从原材料上压缩成本嘛。」他心里有了数，除非『紫花苑』完全不要从前的品牌形象，彻底放低姿态，否则，他胜算很大。 「奇怪，那位泽塔先生怎么没有露面了。」傅凛都觉察到了一些奇怪的迹象，「好不容易抱上了大腿，以他的性格正应该四下宣扬炫耀的时候，竟然只有那位负责人在招唿客人。」 「心虚吧。」克莱其顿淡淡地回道。毕竟那傢伙脑子里的意识晶片上带着磨灭不掉的『红补丁』，他怎么敢在自己面前转悠？ 第314页 餐厅里基本上全都是融合型食物，陆一久不能吃，装模作样地帮着克莱其顿拿食物他自己一口都没入嘴。克莱其顿眼角瞥到他在餐桌下按了按肚子的手，立刻放下餐具，擦嘴起身：「我们回去吧。」 这会儿早就过了用午餐的时间，他们家这位可是一顿都不能少的，得快点儿回去吃饭才行。 傅凛手举刀叉：「我这才刚准备开始吃呢。」 「你留下来继续，这里的食物我不喜欢，回去吃。」说完，克莱其顿拉起了陆一久的手，带着他往外走去。 旁边桌子坐着的洛丁和岳军阳随时注意着家中两位老闆的一举一动，及时起身跟进。，还有傅凛带来的两位军人中的其中一位同样迅速跟了过来。 「他是警卫。」克莱其顿对着频频回头看的陆一久解释道，「叫他66号就好。」 陆一久的目光与那位66号的视线对上，对方立即抬头挺胸，将之前特意掩饰的属于军人的那种凌厉气息展现了出来。 陆一久转回脑袋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有排面哪！阿顿！」可不是嘛，他家阿顿级别上可是一位军官了。 克莱其顿在心底笑了起来。说起来也好笑，从前他坐在那万人之上的位置，身边从不乏奉承吹捧之声，他却很少真正地高兴，现在不过是一个区区的没有兵权的大校，身边这人夸上一句，他这身体内那些仿真血管里都像是被灌了蜜一般的甜。 回到自家地盘，补充了身体所需能量，陆一久满足地瘫倒在沙发上，拍着自己的肚皮嘆息。 克莱其顿听他把肚皮拍得『啪啪』响，目光忍不住转了过来，落在他敞开的肚子上。这一幕让他想起了从前自己养过的那些宠物，不管多坏的脾气都会在他面前躺下，敞开肚皮，撒娇耍赖。 克莱其顿没忍住一巴掌拍在陆一久的肚子上，把捧着肚子眼皮开始打架的傢伙吓出一个激灵。他睁大了眼睛有点儿迷惑地迎向克莱其顿的眼神：怎么？ 大将军被他傻不愣登的表情弄得心痒痒的，顺势揉了那软中带硬的肚皮一把。 这种动作搁着一般人肯定会感悟点儿什么意思出来了，偏偏陆一久不一般。 「嗨，我最近懒了点儿没怎么锻鍊，吃的也多，腹肌都没形了。」陆一久没什么危险意识地与身边这人闲话家常起来。 克莱其顿眼神中那点儿微妙的光泽被他给隐藏起来，想起这傢伙之前委屈巴巴地说着自己没谈过恋爱，他只能把手收回去，当做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陆一久对克莱其顿的相处态度还是沿用着从前那种随意打闹取笑的路线，并不能时刻记得他俩的关系现在已经不一般了，这傢伙主动抬手去掐了一把克莱其顿的腹部，嬉皮笑脸：「阿顿，你的腹肌硌手哎。」 天知道大将军多想好好给这傢伙一点儿真切的教训，让他长长记性。到底还是捨不得吓唬他，克莱其顿只能极力藏住自己的真面目。 两人随后一块儿去了『回收公司』，陆一久在路上才后知后觉想起刚刚他俩的『肚皮交流』好像挺暧昧的。这傢伙在这方面怂得很，偷偷观察着旁边坐着的阿顿的脸色，却不敢主动提起。 以后他得时刻注意着了，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随随便便就动手动脚，阿顿可是个正经人儿。 他俩在一辆车上，为了缓和气氛陆一久找了个话题和他聊了起来：「你不在这里工作了，还有很多需要维修的人找过来，都是被指引到『回收公司』来的，三胞胎的维修技术也挺不错的样子，每周还有财务报表报上来，生意出奇得不错。」 「我私下给他们升了级，他们的技术当然会有所提高。」克莱其顿道。 「原来是这样啊。对了，他们还是集体僱工，没有正式的身份，私下升级了也没有人管。」陆一久想到了某些事，乐道。 「之前答应你的事一直没功夫做，让他们三个帮着处理了一部分，这次回来主要也是为了这件事，我会把他们没办法完成的那部分带走。」克莱其顿道。 陆一久不用他多说就猜到他说的是什么了，当初就是三胞胎之一的小盖亲自做的那件事。一想起那件事他的情绪就沉淀了下来，再一想到阿顿即便如此忙碌还惦记着当初答应自己的事，他很是欣慰。 『回收公司』这块地方没有其他地方热闹，却因为这里有间新的『维修医院』的关系，每天来这里求医的人也有不少。陆一久他们到得时候，还遇到了杜启带着几个拼凑起来的机械体助手在这里帮忙。 陆一久远远地和杜启打了个招唿，没有过去打扰他们。杜启平时除了在他自己的铺面内搞塑造外，其他的时间大部分都会在这里，这里时不时会接到一些需要局部塑造的病人。 三胞胎的老大老二是那种除了工作，平时一个音节都不肯轻易发出的人，对外的交流沟通都是通过老三小盖来完成。小盖这傢伙也不怎么爱说话，带着两个助手过来迎接陆一久他们，打招唿没有超过五个字，领着他们往里参观。 这个地方除了选址的时候陆一久来看过一眼，后面就没有再来了。他只需要拨款签字就好，这里的设计建设，内外所需的器材、工具都是三胞胎在处理。今天也算是陆一久第一次正式地进到这里面来参观。 一座楼房加左右两翼的简易仓库就是这座隶『维修医院』的设备，医院后面是十几座还在搭建的『回收仓库』。必须通过前面的医院才能走到后面的仓库。 第315页 穿过医院大厅看到有几十个人在这里排队、挂号、等待分诊。陆一久好奇往其中一间诊疗室看了一眼，里头负责诊断的医生是三胞胎其中之一，他的身边跟着好几位陆一久从没见过的机械人，正在认真地学习。 他不解地向克莱其顿打了个手势。 「这里除了三胞胎和杜启之外，其他人都是他们利用回收的材料修復、组装、治疗好的，之后就留在这里当助手帮忙。」克莱其顿解释道。 陆一久惊讶地颔首：「还能这样？」 「当然可以，只要是规定就有漏洞，他们只要不离开『开发区』，不离开这里，就没什么大问题。出问题了有我们公司出面解决，不是大事儿的话也好处理。一般『回收公司』内部都有在做这样的事。」克莱其顿停顿了一下，继续告知他道：「『回收公司』的创收除了回收费用之外，还有很多其他方面的独特的收入。其中就有自己组装拼凑、维修护理无身份机械人和机械体的工作，重新修好后这些属于公司的私产，除了帮助公司做工之外，相当一部分还会被僱佣或者出售出去。有的大型公司还有将这种无身份的『重制机械人』出口到外面其他星球的生意。这可是无本的高利润生意。」 陆一久听得目瞪口呆：「设计局的不管吗？」 「管。留在本星的这部分人他们会管，出售租借到外面的他们不会管。整个『长河星域』的机械人回收公司大多数都在『阿卡兹』，他们从其他星球不远万里地回收回来的『废料』只有小部分材料有用，其他部分都是需要妥善处理，保护环境的。只是这处理费用太昂贵了，如果回收公司没有其他创收的工作，谁愿意做这一行？设计局的没办法应对如此多回收回来的垃圾，他们大多数时候对『回收公司』的某些行为採取的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办法。公司会将回收回来的有价值的材料转卖给设计局，设计局有需要清理的东西，自然找得也是公司。」 陆一久闭上了嘴巴。果然，不管什么行业都有各自的潜规则，即便是『设计局』那么高高在上的职能部门也有不得不妥协的时候。 「怪不得这里没有申请调僱工过来帮忙，还这么多的人。」他感慨了一声道。 克莱其顿向小盖使了个眼色：「那两个怎么样了？」 说起工作，小盖表现得比之前寒暄时要自在得多：「小的那个被烧毁的晶片软硬体部分早已经修好，就差她的意识编码，我们按照您教的方法，只能编译一部分常规编码，其他的不敢动。」 说话间，他们穿过医院，到达其中一座『回收公司』的办公室内部，进去后没有继续往后走，而是进到了电梯内部，按下了开启按钮。 电梯并不是往上运行，而是骤然下降。陆一久盯着电梯上面显示的降落速度还有降落距离，瞳孔忍不住扩了扩。这降得也太深了吧。 电梯最终停在了地下六百米的位置，门缓缓地打开。外面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还在施工中的巨型车间，目测起码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的空间，高度也在四五十米。 完全没有预想到自己会看到这一幕的陆一久傻眼了。 直到电梯门前十几辆组合型挖掘机整齐地开了过去，后面跟着七位高矮胖瘦，外形不一的机械人走了过来，将陆一久的神智给拉了回来。 他的目光迅速被眼前走过来的这几位机械人给再度吸引过去。只见这群机械人露在衣服外面的肢体和脑袋上都有着不同程度得组合拼接的痕迹。他立即意识到他们就是这里自己『重制』出来的机械人了。 因为取了不同被回收的机械人身上的零部件重新组合而成，他们的外形看起来奇形怪状。 「老闆！」机械人们主动看向了陆一久，集体向他打招唿。 陆一久举起右手放在胸前晃了晃回应他们的招唿，同时又一次惊住了：「他们……认识我？」 「当然。您是老闆！」小盖回得理所当然。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03?23:54:31~2021-06-04?23:55: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l-#、、?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果糖?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玄幻x科学 一路目送着这批机械人和挖掘机械体消失在左手边墙体上出现的其中一个防空洞中，陆一久眨眨眼皮收回了视线。 头顶上传来了焊接器发出的『刺啦』声，他抬头看去，看到了更多的机械人正在他们头顶上密密麻麻的金属拱樑上进行着焊接的工作，四处飞溅的白色火花之后，全都是那些重新组装起来的『重制机械人』。 「我要的那批人准备好了吗？」克莱其顿对看到的这一切表示出了满意的态度，与小盖说话的语气稍微温和了一些。 「准备好了。」小盖恭敬地回答完毕，领着他们往右手边的墙体走去，那里同样有着几十个防空洞，每个洞口都被密封着，并且用来密封的门的材质也是各不相同。 他们到了其中一个洞口前，小盖用密码和终端打开了密封门，里头一阵刺眼白光过后，陆一久看清了里面的景象，胳膊上顿时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 只见这间篮球场大小的防空洞内整整齐齐地站着上百具机械人，虽然也是『重制』的，可这一群无论外观、品相都比之前那些干活儿的要整齐得多，个个都是按照标准身高、体型重制的不说，并且没有歪七扭八，特别难看突兀的地方，而且每一个的身上都装配得有武力装置。 第316页 陆一久接触这些机械人多了，已经可以从机械人的塑造外型和自身带有的某种气息判断出是普通的平民机械人还是有武装能力的机械人。眼前这一群，一看就是后者。 他忍不住瞥了一眼身边的克莱其顿，心想：阿顿心中还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吧，竟然秘密地搞出这样一只『军队』来。没错，这样的配置，绝对可以媲美军队。 「都有意识晶片吗？」克莱其顿问。 「都有。」小盖手中的终端调出来了一个程序，手指头飞快地在上面输入了指令，按下运行键后，防空洞里处于关机状态的这一百多个机械人同时开机，原本无机质的眼珠子闪动间，属于智慧生命的光芒随即出现，脑机正常启动之后，这群人齐刷刷地向着陆一久与克莱其顿行了个礼。 克莱其顿随便映照了其中一位的晶片情况，看到了上面已经被清空的个人信息，满意地点头：「这两天给他们编好身份信息，后天我会先带二十个人走。」 小盖这边表示没有问题。 开了机的机械人们按照原本分配的小组组合起来，自己出去做各自的事情去了。陆一久扯了扯克莱其顿的袖子：「阿顿，他们记得自己是谁吗？」 「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要看他们之前晶片被损毁的程度。」克莱其顿知道他想问什么，也不隐瞒：「公司既然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他们就和从前的自己就没什么关系了。你放心，在重新激活他们之前会徵询他们的意见的。」 小盖在一旁附和道：「是的，每一个意识晶片在维修好后我们都会徵求对方愿不愿意被重制。愿意的会和我们签订工作合约，不愿意的就走销毁晶片的程序。不光是他们，外面那些奇形怪状的机械人也都和公司有工作合约，开得都有不同的报酬条件。」 陆一久松了口气：「这样就好，这是人家的权利。」这些机械人有着和人类不一样的生命存在形式，只要意识晶片活着就代表着一个生命活着。他不希望自己身边出现强迫、利用他们的事情出现。他们既然已经作为独立的生命被承认了，就应该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无论是生还是死。 陆一久不知道的是他刚刚说的最后这句话，被周围不少正在干活儿的机械人给听到了，有不少人悄悄地多加注意了一下这个老闆，原本内心的那种忐忑这会儿稍微变得安稳了一些。 虽然拥有了重新活下来的机会，他们这里头大部分人也不愿意当成傀儡、奴隶来被驱使的。修好他们的人说过，他们的老闆不是坏人，直到现在这一刻他们才相信了这句话。 克莱其顿当场感应到了不少镇定下来的脑电波，在心中笑了笑。这傢伙的一句话比小盖他们白纸黑字签得合约还要有用。 「去看看那一大一小吧。」克莱其顿单手勾住了陆一久的肩膀，故意将他的脸给背转了过去，不让周围那些视线不停地看。 小盖领着他们往前面走去，到了另外一个防空洞外面，打开之后里头出现的是一间维修室，放着十几张的维修床，每张床上都有着正在修理、组装、重制的机械人。最里面一张维修床上放着的正是芫花的躯体。 陆一久加快脚步走到近前，盯住了芫花那被打开的脑机，眼神立刻变软了下来。 克莱其顿走上前，查看了一下旁边那台机器上面的工作进程：「她错乱的那些意识编码，你们可以结合更多她这个年龄段的幼崽晶片中的意识编码，找出其中的特定的编码规律，从而试着纠正她错乱的那部分。」 小盖两眼放光：「明白了。」 「意识编码与程序编码其实有着异曲同工之处。每一段应用程式，都是由固定的程式语言和顺序组成的， 相应的，机械人晶片中的特定的感情、兴趣、性格、行为也有特定的规律。尤其芫花这种幼崽，脑机和晶片还没有完全开发，比不上成年机械人那么复杂。你们有点儿耐心，慢慢对比摸索，应该能修復一半，到时候剩下的留给我就好。」 说着，克莱其顿从口袋里摸出个粉红小盒子递给小盖：「这是洛兰的晶片，你们将里头全部的意识编码拷贝下来，我修復的那部分也可以当参考，剩下的没有修復的给你们用做对比研究『编码规律』。洛兰的意识编码是没有错乱的，只有缺失，她的编码可以用作规律参考。」 「这就是洛丁的小公主？」陆一久多看了一眼那个粉红小盒子。这种颜色的小盒子绝不可能是他家阿顿准备的，只有可能是洛丁那傢伙的杰作。 克莱其顿颔首：「我答应了洛丁亲自动手的，一直带在身上，抽空就会修復。」身为上位者，承诺过的事就绝对不会掉链子，不管他多忙碌，每天都会抽一点时间来修復一下这块晶片。 洛丁的忠诚不断地加深，就是因为亲眼见到了克莱其顿的处事态度和做事方法。 小盖拷贝完了洛兰的意识编码后，将那个粉红小盒子还给了克莱其顿，指了指隔壁：「大的那个就在隔壁。」 大的那个指的自然是安吉。 一行人转而来到隔壁。隔壁的洞内同样是维修间，不过这里只有几张维修床，以及各种各样最先进的设备和仪器。 安吉之前占用的那具『红补丁』躯体就放在这里，她的外伤和脑机其他部分被烧毁的零部件已经修理好，就差了脑核内最重要的意识晶片。 第317页 「先生，芫花我们还有信心可以救活，可这傢伙，怎么救？她又不是机械人，没有意识编码。」小盖问出了他们三兄弟这段时间一来一直感到不解的问题。 人和机械人本质上有着太多的不同了。机械人的意识可以通过编码表现出来，可人的意识却没办法被表现出来。 「当然可以救。」克莱其顿并不跟他们多解释，问清楚自己之前让他们准备的材料都在这里后，吩咐小盖先出去。 陆一久没有出去，他知道如果需要自己迴避的话他家阿顿绝对会交代清楚。等到洞口的门自动封住之后，这傢伙兴奋地搓了搓手，主动靠过去：「阿顿，需要我帮忙吗？」 克莱其顿笑着摇头，手上准备着所需要的工具，嘴上说道：「有件事必须提前告诉你，以后记得离那位布兰登·泽塔尽可能地远一些，那傢伙已经被丁进占用了躯体和晶片，他的目的可能还是你，你注意以后不管什么场合都避开他。」 陆一久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诧：「又是他！他这么快又一次潜进来了？」 「不是又一次潜进来，而是之前那次他根本没有离开『阿卡兹』。」说着，克莱其顿将他自己不久前的发现和分析告知了陆一久。 「那他是怎么办到的？如果他能办到的话，是不是安吉也有可能办到？」陆一久虽然听不太明白克莱其顿说的那部分专业术语，但他很清楚阿顿的性子，他特意在这个时候和自己说起这件事，肯定与安吉有所关联。安吉和丁进都是真正的人类，他俩也是用了同样的技术一块儿潜入『阿卡兹』的，如果丁进能够通过某种手段重新变成新的『红补丁』，那就代表了安吉也有机会。 「聪明！」克莱其顿手上拿着块儿翻找出来的全新的晶片，特意回头称赞他道。 说完，他陆续从随身的口袋里拿出了不少其他的工具来，其中最让陆一久印象深刻的就是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子，里头装着一块儿墨绿色的油膜状物体。他认识这个，这就是『红补丁』技术最关键的材料。 「这玩意儿是我通过军方从『长河星联』那边得到的。」克莱其顿晃了晃手中的『绿蜉蝣』，「他们双方不久前达成了暂时的合作协议，算是为了各自优先的利益在技术上留下的妥协吧。『长河星联』这会儿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回了内部，忙着追查内部同样掌握了『红补丁』技术的秘密组织，因此他们需要一整套我研发的『反潜装置』，而『阿卡兹』这边在谘询了我的意见后，提出用交换活体『绿蜉蝣』给我做研究，从而掌握『红补丁』的全套技术。」 陆一久听得一愣一愣的，在他们下面这群广大民众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双方阵营最高武力代表们已经完成了预警、防护、摩擦、沟通、谈判等一系列牵一髮动全身的重大事情。 「其实，我已经掌握了他们制造『红补丁』的技术基础，刻意选择在这里亲手实践一番。」克莱其顿已经将所有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定下神来看了看维修床上安吉曾经用过的躯体。 他要用安吉来做一场更复杂的实验，这个实验目前不能被军方知晓，所以他老早就打算好了要回来这里做，并在很早之前就制定好了这里的工程计划，让三胞胎们尽快地将这座地下基地给建设起来，就是为了等他回来做这件事。 「可是，你不是说安吉的意识体回不去她原本的身体，她原本的身体已经被毁了吗？」陆一久同样意识到克莱其顿要用安吉来做实验，他问出了心中疑惑。记得当初在『养护中心』三方对峙的时候，他曾听阿顿这样说过的。 「是！她的身体绝对是被毁掉了的，当初她抱着必死之心，即便有可能回到自己原来的身体她也不会回去的。可以肯定的是不光她的身体毁掉了，她的意识也已经消亡了。」 「那根本不可能救活她吗？」 「可以！」克莱其顿的回答简短有力，充满了自信，「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陆一久顿了顿，是哦，这个问题他好像从来没有仔细地思考过。根据之前他得到的各路情报显示，他家阿顿应该是在过去就英勇就义了才对，他一直把阿顿重新活过来当成一种玄幻的『灵魂重生』，根本没打算去细细地究查其中的缘由。听他刚刚这话里的意思，他的灵魂能够存活下来，似乎有着某种可以解释的现实依据。 「曾经我也以为自己的灵魂能够重新活过来是某种神迹。直到我在研究『红补丁』和『反潜装置』的过程中，深入地去探讨和了解了组成灵魂的意识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才恍然大悟，自己的灵魂能够在肉身死亡后不灭，反而重新活在了这个世界，是有一定的科学依据的。」 「科学依据？」陆一久听愣住了。不光是现实依据，还有科学依据吗？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曾经真真切切地死过一回了。」克莱其顿凝视着陆一久的双眼，一本正经地说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灵识系统 陆一久根本无法给出任何反应，他从刚刚开始，脑袋就一直处于无法灵活转动的状态。阿顿确实死过一回了啊，只是身体死亡灵魂未亡，因此才能附身在顿宝的全态躯体中。但他听得出，这傢伙刚刚那句话并不是表面上的这层意思。 「我指的是不管肉身还是意识，我都已经死过一次了。」克莱其顿面对着他迷惑的眼神，进一步追加了解释。 第318页 「不对啊。可你的意识明明还活着。」陆一久低声轻语。不然的话他不可能站在自己面前。 「我现在的意识其实是从前的死去的意识，留下来的一份备份。」克莱其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出了自己当初被秘密送上刑场的那一刻。至今他还能清楚地记起每一个步骤进行时自己的身体产生的全部感官反应，依稀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那一次被送上电椅的死亡，杀死了他，却也触发了很久以前温子情那傢伙留给他的『礼物』。 克莱其顿想起了自己年幼时候遇到那位亦师亦友衣亦敌的『怪傢伙』，那傢伙在最后一次和他告别前，带他去过的地方，和他说过的那些话，此时才在他的脑海里变得越来越清晰。 【作为我最后一个关门弟子，可别说老师不疼你，老师可是给你留了最棒的礼物。】那个总是带着满面春风的傢伙，当时笑吟吟地拍拍他的肩膀，用哄小孩儿的口吻对他说。 记忆里的大将军在那个时候确实是个小屁孩儿，十岁不到的样子。当时的他才被找回去继承祖业没多久，身高比一般同龄人矮小，在那傢伙面前才刚刚到对方的腰间。 【是什么礼物呀？老师！】小小的大将军仰着脑袋，一派童真地问。 【现在你看不到，等到有一天你嗝儿屁了，才会知道。】那傢伙的回答听起来就像是一种随口敷衍的话，以至于克莱其顿随后就把这个小插曲给忘在脑后了。 如果不是上次因为要换现在这具成年人的躯体，出了点儿麻烦，克莱其顿还真想不起这回事儿了，自然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的灵魂能够活下来，来到『阿卡兹』，究竟是得了谁的好处和安排。 克莱其顿晃了下眼神，将刚刚想起的那些过往给暂时放下，他将目光停留在眼前的陆一久的身上，等待着他给出反应。 陆一久摸了一把自己的后脑勺，冥思苦想了一会儿，苦哈哈地皱起脸颊：「阿顿，我，听不太懂。」 克莱其顿曲起手指头敲了下他的脑门儿，无奈地嘆息：「我忘了你是古人的脑子了，听不懂也不奇怪。让我想想，应该怎么解释才能更方便你听明白。」 陆一久乖乖地耐下性子来等待。 克莱其顿稍微琢磨了一下，再次开口：「很久以前，曾经有一位特别厉害且伟大的人提出过这样一个构想：宇宙间的万事万物，全都可以通过量能化，转化为量态数据，被记录在一个超大型的数据系统当中。只要这个超级系统存在，大到全宇宙，宇宙中的一座星系，一个星球，一条生态链，一个人，小到一根草、一滴水、一粒微生物的诞生、成长、衰落、死亡……不管它们之间有着任何的兴衰更替，喜乐忧愁，缘起缘灭，全都能被这个系统给自动扑捉记录，并永远不停歇地一直记录并保存下去。」 陆一久一知半解地点点头，这一段儿他听懂了。貌似他以前曾听过类似的『科学幻想』，通常出现一些高度文明架构的科幻小说当中。 「这个超级系统其实在七百多年就被『长河星域』出现的一个人给初步开发出来了，只是当时它的覆盖面积还很小，最初是从一个星座开始，继而慢慢地覆盖整个星系，最终的构想会是在几万年之后，覆盖至全宇宙……它的名字就叫『灵识系统』。」 克莱其顿说到这儿的时候，口气中自然带着一股崇拜与艷羡。他所崇拜艷羡的对象儿并不是这个已经被造就出来的『系统』，而是那个能把它造出来的人。这一个『灵识系统』代表了那个被称为『圣杰』的傢伙全部的愿景、悲悯、野心和苦痛，直到现在……他依然为了那些背弃了他的生灵们，漂泊在不知名的宇宙空间中，不知踪影。 陆一久敏锐地听从了他刚刚的那种不一样的口吻。心想：阿顿不愧是搞技术的，对这种高级别的技术产物也有着『慕强』的心态。 「它现在还存在吗？」陆一久好奇问道。 「当然。」克莱其顿点头回答，「它拥有自我意识，哪怕制造他的人不在这里了，它依然能够自我壮大发展，永不停止工作。只是，它自己把自己给隐藏起来，没有人能够找到它。」 「那它还怪聪明的。」 「何止聪明？『长河星域』的智能ai进化出独立思考能力和情感，某方面就是因为它的关系。它可以算是那些机械生命体的鼻祖。」 陆一久挠了下脖子：「那它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从它被造出来开始，它就拥有的自主型智脑，时刻不停在高速收集记录全部生命、物体的量态数据，并将它们分门别类，分别保存在自己的三重大脑之中。这里的量态数据，用更简洁的话来形容，就是事物的一切轨迹。好比一个人，从他作为两个不同的细胞开始，到精、卵细胞结合形成胚胎，胚胎发育、出生、成长、死亡这一整个过程中巨细无靡的经歷，都会被它给转化为量态数据，收录在自己的大脑内备份。即便是人在死亡之后，他的灵魂，依然能够形成新的量态数据被它给自动捕捉，记录，且生生不息。同样的，不光是人，宇宙中万事万物皆是如此。」 「好厉害！」陆一久这会儿有点儿逐渐听明白了，他脑子里迸出了点儿火花，开玩笑道：「这让我想起了，在我们那个年代，有把灵魂、思想、鬼怪、魔法等这些神秘玄幻的玩意儿用量子力学来『笼统』解释的行为，还出现了『遇事不决量子力学』这种调侃式的说法。你刚刚说的那种量态数据是不是就是量子力学的一种？」 第319页 他只是想到哪儿说起哪儿，然而对面的克莱其顿却没有反驳他的这一说法。 「按照那位圣杰的说法，只要是曾经存在过，发生过的事和物，哪怕现下已经消亡，它们的一少部分量态数据依然会留存在于宇宙时空当中，只是由于时间的长短，残留下来的数据强弱多少的关系，而『灵识系统』会利用各种方法将这些微弱残留数据收集，汇总起来，在自己的三重大脑当中建立一个个独立的档案，有需要的时候便能调出来使用。使用的方法也是千千万万的，再用人来做例子，只要有人能够连通并登陆上『灵识系统』，就可以将里面备份的某个死去的人的量态数据给下载下来，那么这个人的灵魂就等于被重新復活。」 陆一久的眼飞快地看向了克莱其顿：「所以，你……就是这样的情况？」 克莱其顿静静地垂下了上眼睑，没有否认：「我虽然不是『长河星域』的人，却有幸与那位圣杰见过一面，得到过他的指教，曾称唿他为『老师』，并在他的带领之下，亲自登录，近距离进到过『灵识系统』的内部。」 陆一久慢慢地屏住了唿吸，脸上全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当时的我以为自己只是被老师带去到一处规模宏大的『博物馆』而已，压根儿没想过我去的就是那傢伙用毕生心血铸就的奇蹟。就是在那一次，我这个异星人的一切信息也都被『系统』给量态化并记录保存了下来。那傢伙留给了我一份『礼物』，是一个单独的连通『后门』，当我的生命结束时，『后门』会为我打开，将我那被『系统』一直备份的意识给重新下载出来，由此，我的灵魂就死而復生。」 陆一久将他说的这段话从头到尾反覆地仔细琢磨了好几遍，确定自己弄懂了：「你老师对你还挺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蹦出这句话来，同样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好！好个屁！」克莱其顿突然变脸咬牙切齿，「这些都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那个做事总喜欢神神秘秘，留一半悬念给别人猜的傢伙，根本没有告诉我这些。他要是早点儿告诉我，我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谁知道他当初带我去的地方是哪儿，谁知道他留给我的『礼物』是这个？他明明说过要陪着我直到我成人才离开的，可他食言了，不仅食言还不辞而别。最初我就是因为想要找他，才会对『艾博99跃迁门』的开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被这边的人连同机器人拿他做幌子给一块儿涮了。你要知道，以我和我们族人的实力，如果没有强力的外援，『长河星域』的人和机械人再多上一倍都不会是我的对手。我之所以会在大决战时中计，完全是因为那帮傢伙们借用了『灵识系统』的强大功能。我败的，是那个说话不算话得臭傢伙而已！！」 克莱其顿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前面的话听起来还没什么，后面的听着听着，陆一久感觉有点儿怪怪的了。 「阿顿……你，是不是喜欢那个臭傢伙呀？」沉默了片刻，陆一久试探着询问。 第一百一十三章 灵魂不灭 克莱其顿被这个问题问住了，脸上少见地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怎么可能喜欢他？那傢伙骗了我，害我损失惨重，我恨不能把他抓起来狠狠地抽上几十鞭子，再关个几百年，让他也尝尝阶下囚的滋味儿！」 陆一久眯起了眼睛认真地审视着克莱其顿的反应：唔！看上去不像是在自我掩饰的样子。 「我遇到他的时候才九岁多，他对我来说亦师亦友亦父亦敌。一个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世的小子突然被找回去继承了祖辈留下的将军之位，当时我的身边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他是例外，他教导了我如何面对自己的身份，处理周边的关系，传授了我许多的知识，灌输予我他的思想价值，在险象环生的高压环境下好几次保住了我的生命……我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抓住他，深深地依赖着他，他就是那时候的我最信任的亲人。」克莱其顿想起那段过去，依然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那傢伙明明知道一个小少年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却并没有将其当回事儿，嘴上说着会留下来陪着他，转眼便一句再见都不说地消失。 「然而他却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离开，还带走了我们手上最先进的科学技术和工程技术，害我差点儿被当成全民公敌送上断头台。要不是我依靠自己的力量硬生生地扛住了，稳住了自己的军权，我早被他给害死了。」克莱其顿说完，用力磨了磨牙，语气中充满了矛盾。 陆一久是第一次听他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尽管他只是寥寥几句带过，从阿顿的眼神中陆一久还是感受到了他当时的那种孤独悲凉和无助。 他能明白阿顿为什么对他口中个的那个人既带有怀念又充满愤怒了，正如阿顿自己对那位的定义一样，那位传奇人物对当时幼小的阿顿来说，亦师亦友，亦父亦敌。 「阿顿……对不起！我刚刚是脑抽了才会下那样的判断。」陆一久主动承认错误，并上前搂住了他，希望能够给予他迟来许久的宽慰。 克莱其顿这会儿倒也比之从前轻松了不少，多事他一直以来只能自己独自藏在心底，自我消化。有些东西能被消化掉，有些东西，却是一辈子的心伤。 「你想找到他问清楚对不对？」真因为那位先生在阿顿的心中拥有多重身份定义，所以他才容忍不了没有理由的『背叛』，才要不顾一切地找到对方。 第320页 克莱其顿颔首承认：「除了要问清楚缘由之外，我还要和他较劲儿。他曾经在告诉我『灵识系统』的存在时，还顺便给我做了个预言，说我未来某一天会客死他乡，并且会大败于他的系统之下。那个时候的我当然不肯相信了，尤其在他不辞而别之后，我憋了一股劲儿就是要极力证明给他看，我绝对不会落到他预言的那个下场。」 陆一久拖长鼻音轻轻地『嗯』了一声。他已经知道阿顿后来的『结局』了，貌似对方的预言精准无比。 「是啊，到我临死之前我就认输了，那傢伙的预言果然没有错。我也是在来到『长河星域』后，通过接触这里那些曾经与他有过关系的人才陆续得知，那傢伙拥有着准确率在九成的超强预言能力。」 「真有这么神奇的人？」陆一久对于这种说法还是持保留态度。 「我曾经也不信，可你看看我的经歷……还有我被他特意安排得到的这份『礼物』。在我客死异乡的那一刻，他留给我的礼物就自动打开，我被存储在『灵识系统』第三重大脑当中的意识数据就被下载了出来，传送到了『阿卡兹机械人设计总局』，附着在了其中一个全态幼崽的体内。」 陆一久听着这些描述，思绪不由自主地顺着往下思考：「那如果真的都是他提前预见到的，那他把你传送到『阿卡兹』来肯定也有原因的吧。」 「『阿卡兹』曾经是他的私人星球，自从第一个ai机械人觉醒了自我意识后，他们展开了不少的平权运动，当时他还留在这边没有离开，就是他将『阿卡兹』星球送给了那些机械人的先驱者们，使得他们有了一个可以称之为家园的聚居地。作为全部智脑的始祖，多人都自然而然地猜测『灵识系统』可能就隐藏在这座机械人星球。如果『系统』就在这里，那我的意识数据被下载下来后，就近传送到这里的设计局当中，就是顺理成章的一件事了。」关于这些，也是克莱其顿不久前才理清的。就像是抽丝剥茧一般，当一条条的丝线都捋顺了，多事情就能彼此证明，首尾唿应。 就像他一开始根本没想到过自己的再度存活会与『灵识系统』有关一样。 「既然，他送给你的『礼物』是在你死去后才运行，而你上一次死过之后并没有马上意识到有这件事，那后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陆一久的脑子经过长时间的转动之后，跳回到了最开始的疑问，他突然意识到了这样一个重要的问题。 克莱其顿这次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选择了沉默。 陆一久这会儿的脑子就像是被打开了全部得神经一样，高速地运作，他快就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颤抖着嗓门儿发声：「除非，除非你，又一次地……」 克莱其顿立即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这傢伙的声音都在剧烈颤抖了，这种事还是由自己来说比较好。 「没错。我又死过了一回。」克莱其顿轻描淡写地说道。 陆一久迅速变脸：「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你先别激动！」大将军赶紧优先安抚他的情绪，「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如果没有那次意外的尝试，我还真不能参透刚才那一切的推断。」 「你最好快点儿给我说清楚！」陆一久因为太过心急，攥起拳头狠狠地在他后背捶了一下。这傢伙这么重大的事都能瞒着他，刚刚还特意铺垫那么久过程，就是不想让他直接受到惊吓。可他怎么可能不受惊吓！？他现在浑身血液倒流，身体的每个关节都在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其实就是上次更换这具躯体的时候出了点儿麻烦。」克莱其顿感受到了他的身体反应，不敢再打马虎眼儿了，「我一直以来都是直接控制使用机械人的躯体的，不会使用晶片。可是，我被带到军部，要更换这具全新的躯体之前，势必要打开脑机，进行转移晶片的对不对？当时我原以为自己能够找个机会秘密地进行这一操作。偏偏那帮军人们出于要吸纳我，就要对我的全部情况掌握清楚的考虑，非得亲自看着我的晶片进行转移。」 陆一久是曾经亲眼见到过他的脑机的，这傢伙的脑机通常都属于未开机的状态，偶尔开机也是为了应付检查。最开始的时候他的脑核内连晶片都没有安装，后面装了个晶片也是用来矇混人的，从不使用。他能想像得到，当阿顿要在众目睽睽下将自己的晶片从原本的仿幼崽躯体转移到成人躯体时，情况会有多紧张。 那帮军人可容不得一点儿疏忽存在，必然会亲自监督这一整个过程。当打开他的脑机和脑核后，要是发现他并不是靠晶片驱动的躯体，他的晶片是空的，那势必会出大事儿的。 「当时时间太急迫，军部的人是准备好一切之后把我带去现场，直接就要进行转移的，我没有办法躲避，只能硬着头皮开始。谁知道……晶片拿出来后，那帮傢伙们还是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就把我的晶片连上了一块『显示屏』，当时我就在旁边看着他们做这些，却没办法阻止，当时我的意识并不是数据编码而是量态化的存在。为了不让它们发现我那块晶片就是个空的，我只能试着将自己往晶片里『存放』……倒是放进去了一小部分，让他们看到了晶片不是空的，却也因为这个鲁莽的动作，让自己剩余大部分的意识体被电涌给击溃，又一次地消亡在空气中。」 第321页 「然后呢？」陆一久脑子里自动联想着那些画面，这会儿紧张得心脏都快停止了跳动。 「然后……我的意识立即又活过来了，在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我的意识数据再一次地重新下载传送了回来，当他们把确定了没有问题的晶片放回这具成年躯体的脑核内时，我就顺势重新附着进来。就是因为这样，我才知道了自己的灵魂不灭的最终缘由。毕竟第一次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可以当成是没在意，再来一次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其中有异了。」 更何况，他稍后又暗中做过三次实验，通过这些实验一次又一次地去推断论证他的想法，最终确定了『灵识系统』和灵魂不灭之间的关联。当然，后面这三次实验他就不打算告诉陆一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06?23:46:21~2021-06-07?23:5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l-#、、?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五成把握的实验 克莱其顿说的越是简单，陆一久脑补的画面就越惊险。实在是他太了解眼前这傢伙了，这傢伙骨子里骄傲得很，绝对不会将自己身上背负的压力转移给身边人，尤其是自己和顿宝的身上。 陆一久情绪有些萎靡难受，一想到如果不是阿顿运气足够好自己可能就再也见不着他，且永远不会得知他对自己的心意，他再度用力地打了克莱其顿一拳，并咬牙切齿地警告他：「这是最后一次！这种危险境况绝对不能有第二次。」 克莱其顿心中暗自窃喜，面上却表现得很是平静，并不马上回应陆一久，非得被面前这个神色活灵活现的傢伙一把揪住衣领，逼着他发誓，才装着『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 陆一久为此挥舞拳头给这位大将军的身上招唿了好几下，对方没什么反应，他自己拳头关节因为反作用力的关系变得通红。 克莱其顿看着他揉着拳头吸气皱脸的模样，内心才彻底地『平顺』下来。他承认自己的恶趣味有些不一般，就像他从前喜欢各种戏弄陆一久一样，现在依然如此，他只想看着这傢伙为自己露出那种关切忧心的神色来，那样就会让他内心得到无与伦比的满足。只有在面对这傢伙时自己才愿意放松下来，展示自己『闲的发慌』的这一面。 陆一久很快就不管自己打人打得手疼了，他抽了抽鼻子，转而怜惜地摸了一把克莱其顿的脑袋：「我家阿顿可真是遭了不少的罪唷！」 克莱其顿很喜欢他嘴里说的『我家』这两个字眼儿，从前就喜欢，不过那个时候听上去会觉得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关怀，现在听起来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大将军惬意地眯了眯眼睛享受着来自身边这人手指尖的抚触。 「以后可别再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儿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顿宝怎么办？」陆一久这会儿说得也是真心话。直到刚刚得知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克莱其顿面临的生命危险，他一下子看清楚了自己的真实内心。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阿顿的感情其实也已经慢慢地改变了吧，不过是他没有意识到罢了。 大将军心中甚为欢喜，被自己喜欢的人满心满眼地依赖的感觉，没有经歷过的人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不会有事的！」这次克莱其顿回应得十分之快，没有再故意逗他的意思。 成功地更换了身体后，克莱其顿的内心就已经经歷过彻底完善的思考，确定自己要选择什么，放弃什么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在又一次面临灵魂死亡之时，心中最大的遗憾并不是自己没能报仇，没能回归故里，仅仅只有一个影像，就是面前这个人类用尽一切财力物力人力拼命地寻找自己的画面。 他非常肯定如果自己真的在那一刻被电涌电得灵魂消散，当时他脑子里的那些画面都会变成现实。所以他在临时之际最大的祈愿就是自己一定不能死，得活下来，不能丢下这个离开自己的保护很可能同样活不了多久的『大笨笨』。 不能死的野心才是开启温子情送给他『礼物』的关键点。 两人互相平復了一下心情，陆一久抬眼看向维修台上放着得那具『红补丁』躯体，脑子里重新想起了之前克莱其顿口中说的可以救活安吉的话。 克莱其顿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当初答应你可以尝试救活她们时，我脑子里的构想理论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找到『灵识系统』，登录连结上它，将安吉灵魂量态数据重新下载下来，重新用『红补丁』的技术实现她的再生。当时的我还没意识到自己就是因为这种原因存活下来的，挺好笑的吧。」 陆一久摇头：「如果不是你亲身经歷过，理论只是理论。」对于他们这种技术型人才来说，脑子里随时有无数种理论构想，然而在没有真正地实践过之前，谁都不敢保证构想性理论能够变成现实。 「是啊。包括温子情自己可能都没有真正地见识过他的系统得超凡之处。那傢伙很多时候都是只负责引导构建个开头，后面怎么发展演化他都不会再插手。对了，温子情是那傢伙的名字。」克莱其顿道。 陆一久在心里轻声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如果有机会见面的话，我一定会对他说声谢谢。」 第322页 克莱其顿拢了拢眉头：「你谢他做什么？」 「如果没有他教导你，指引你，帮助你，可能根本不会有你。」陆一久自有自己的想法。他听得出来，阿顿嘴上虽然说着不服气的话，其实对于这位温先生还是敬爱多于埋怨的。 「他不负责任……不论是我还是『灵识系统』他都没有负责到最后。」大将军沉思了好一会儿，还是别别扭扭地找出这么个由头来。 「如果他真像你说的那样是一位伟人的话，可能他的任务就是发现、开蒙、启示、引导，至于事物的变化发展他并不参与，而是交给自然规则和生命、意识来进一步地创造改变。如果什么都由他制定好完善得命运轨迹的话，那何必要创造出这么多的智慧生命体？何必要有文化发展？又何必要有文明进化？一切都靠他掌控的话，那他就不是人，而是神了。」 克莱其顿眼神突然亮了一下，他想起来了那傢伙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我也只是人，不是神哪。」他们因为看多了那傢伙的厉害神奇之处，想当然地在内心深处给对方戴上了一顶『神冠』，然而那傢伙从来都没有高看自己，始终将自己置于造物规则之下，谦卑地仰视着万物法则。 这就是他和他们最大的不同。 克莱其顿松开了陆一久缓步走向安吉的『红补丁』面前：「老师，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态度，你应该能知道我会怎么做的吧。我必须证我自己的道。」 陆一久的眼珠子在他和『红补丁』之间滴熘乱转：「阿顿……你想怎么做？」 「我要试试看能不能利用我的登录后门找到她的量化数据。」克莱其顿坦诚表达，「如果可以的话，她就能活。」 「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吗？」陆一久急问。 克莱其顿缓缓摇头：「现在不知道，所以这会说一场充满了冒险和危机的实验。」 陆一久立即道：「那就不要这么做。」想要帮助安吉和芫花的心他一直都有，可对陆一久来说，阿顿更重要。如果阿顿每做一个实验都要冒着巨大的风险，那他宁愿辜负的是别人。 克莱其顿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这傢伙从来都是心中有桿秤的。然而，大将军既然带着准备好的物品回来并选择在这里告知陆一久全部的实情，内心早就做好了打算的，他想做这个实验。 陆一久从他的眼神当中看出了他的想法：「刚刚你还答应的好好的，不会随意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的，你在骗我吗？」 「我有五成把握，并不是冒险。」克莱其顿赶紧解释。 「才五成把握」陆一久立即变脸。 「五成已经是很高的概率了。」他可不敢告诉这傢伙很多时候他们这些搞科研和技术的，哪怕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愿意尝试，只为了得到那极小概率下营造出得奇蹟。 「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危机我个人的生命安全。」克莱其顿再三补充道，「我为了今天这个实验做了不少准备了，你不让我试一试我不会甘心的。」 陆一久想到这傢伙的性子确实如此。从来他想做的事不管怎么都会去做，正如同很多年前就已经预料到他的全部行动规律的那位温先生一样。这个傢伙骨子里带有浓重的好奇和不甘，阻止得了他一时绝对阻止不了他一辈子。这是个在危机时刻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做出把自己的量子形态『存放』进意识晶片这种大胆举措的狂人，除非让他试过知道结果，否则，他永远不会真心放弃自己的想法。 陆一久长嘆一口气：「就算我现在逼着你不继续进行下去，你也会找机会偷偷做吧。」 克莱其顿想了想，老实地点头。他真的好奇，同时他也真的很肯定自己大概率不会有什么事，顶多就是再『死』一次，他已经不怕这种形态下的『死亡』了，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个实验如果成功的话，代表着未来我可以做很多其他的事，那是我愧疚了几百年的事，我必须进行一次，看看结果。」克莱其顿道。 陆一久没有再说话，后退了几步：「我就在这儿看着你，你开始吧。」与其让他背着自己偷偷去做实验，不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进行，好歹发生了什么他都清楚。 克莱其顿笑了，得到陆一久的首肯，这傢伙马上把之前让三胞胎准备的一系列相关工具都拿了出来，在维修台旁边都摆放好。 很多仪器陆一久看不明白，其中有一个檯灯大小带有灯罩的小玩意儿，吸引了一下他的注意力。 克莱其顿一旦开始投入到工作当中就是绝对得全神贯注。这让陆一久不由得想起了之前他还在顿宝体内时，每天晚上都花费好几个小时去练习手操作实验的那些日子。想到这里，他就更没有理由去阻止他了。 一切工具准备好后，克莱其顿的实验正式开始。通过之前几次他的经验，这傢伙其实已经摸索出了一套可以不用真正地让自己的意识再度死亡就能打开后门的方法，这也是他为什么敢说自己有五成把握的原因，他把最困难的部分已经解决得差不多。 维修台周围有两座小型的对撞机，机器打开的时候，两台机器内迸发出来的一正一反两种强光同时把克莱其顿给笼罩在其中，同时产生的物质能量力场将周围所有非生命物体都给一下子推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四周的墙壁之上，牢牢吸附住。 第323页 刚刚周围还有着不少器物，现在的陆一久身边已经光秃秃的了，只剩下他还站在原地，然而他也明显地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力量正在左右扭曲着拉扯着他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快要从他身体内被拖曳出去。 门外的小盖此时看到外面的指示灯亮，按照之前的约定及时按下了外部得防护罩。整个房间外面在修建时就做了特殊的保护层为的就是现在，当防护罩启动后，陆一久全部的身心感觉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上一秒还在自己视野当中的克莱其顿。 「阿顿！」陆一久下意识地高喊一声，正准备过去，眨了个眼的功夫克莱其顿的身形在原来的位置重新出现，并且他的身体之上出现了好几重的影子，忽闪忽闪着无法与他本人的身体相融。 陆一久瞪大了眼珠子屏息凝神，此刻一个字都不敢发出，他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儿，然而自己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他也不敢冒然有所行动。 身体和好几个影子依然在两道亮光和力场形成的椭圆形力场带当中不断地闪动着，看得出每个影子都试图想要与克莱其顿的机械身体融合，然而……就是无法融合在一起。 陆一久此时有种错觉，那几个影子似乎在争夺阿顿的机械身躯，阿顿本人却不在其中。想到这里，陆一久硬生生地把自己吓出了一声冷汗来。 「阿顿！阿顿你在哪儿！快回来！！」陆一久凭着自己的本能对着那处力场带喊了起来。 在他的唿唤声中那几个看不清形体模样的影子来回晃动争抢的动作变得越发地急切起来，一直持续进行了两分多钟，陆一久浑身淌着冷汗同样喊了有两分多钟，终于力场带中再度出现了一个影子来，这个影子做了个回头的动作，陆一久立马认出了他－－是阿顿。 克莱其顿的影子比其他人的影子更清晰一些，稍微在力场带中稳定了后属于他本人特徵的形状就更加清楚的显现出来。陆一久看见了克莱其顿本来的面目，那是一个与他现在使用得机械人身体有三分相像的成熟男人的身形，对方一双深蓝色眼睛尤为突出地瞥了一眼就放在维修台上的那个檯灯形小仪器。 陆一久的目光随之投放到了那个之前就引起了他的注意力的小仪器上，虽然阿顿并没有对他说什么，可他此刻有种直觉那眼神的意思是示意他去动一动那玩意儿。 陆一久想都不想跑过去抓起了『小檯灯』，将敞开的罩子调动了个方向，从原来对准力场带中心的位置调整到了一个相反的位置。 力场带『啪』地一声爆开了绚烂的幽蓝色球形火花，紧跟着先是两道一正一反的光源消失，紧跟着力场消失，只听着无数电流刺啦攒动的声音在四周响起，陆一久低头看到自己脚边连接的透明光缆当中似乎有强大信号急速流走，并最终被收集到了四周好几个连接着的空置晶片当中。 晶片最后冒了一簇微弱的火花，紧跟着烟雾升起，随后室内全部有形无形的力量通通褪去，只剩下那几台专门为了这个实验的机器在冒浓烟。 克莱其顿的身体垂丧着脑袋一动不动地矗立在原地，这样的动静让陆一久心里发慌。 「阿顿！」他丢下手里拿着的那个『小檯灯』跑过去，手指头碰上他的身体时还有静电效应，把陆一久电得头皮发麻。 他甩手呲牙的同时，垂着脑袋的克莱其顿身体动了起来，一把抓住了陆一久的手，带着责备的眼神看进了陆一久的双目中。 「是阿顿吗？」陆一久还不敢认，毕竟刚刚亲眼所见的那一幕还是有些冲击心灵的。 「笨蛋！力场带中的任何物体都不能第一个去碰触这么简单的常识你都不知道吗？」 身边这人的吐槽让陆一久悬着的心放回了腔内，他知道眼前这个就是他们家的阿顿了，只有这傢伙会在第一时间说出这样的话。 「那我也碰了『小檯灯』呀。」陆一久小声为自己辩驳，他好歹也是帮上一点儿忙的不是吗？ 克莱其顿无话可说了。其实他当时向陆一久使眼色是想让他摔碎多分仪也就是这傢伙嘴里的『小檯灯』的，这傢伙没有get到，不过倒是误打误撞将仪器的採集器转了个方向，反而歪打正着地帮他平安地完成了实验。 如果没有他在身边，如果没有他的神来之笔，可能自己真的要再『死』一回了，就是不知道这次在这样复杂的力场带当中死去，对他本人的灵魂量态数据的再下载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如果按照他的推演的话可能会是时间的延迟或者空间的转移。 幸好他长了个心眼儿，让陆一久留在了这里。说起克莱其顿为什么会长这么个心眼儿，其实道理很简单。他自认自己在最危机的时刻，绝对会因为顾虑这傢伙而拼尽全力。只要这傢伙在他身边喊他一声，就算是陷入黑洞深渊当中，意识会被彻底吞噬，他也会挣扎着往外爬，爬回到他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07?23:53:10~2021-06-18?19:50: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等天青、纤云缱绻?20瓶；奇蹟?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復生之术 事实证明克莱其顿当时的决定是对的。他看向身边旁这个满眼期待自己能帮上忙的年轻人，单手勾住他的脖颈，奖励性地摇晃了两下。 第324页 陆一久本人很快就把这点小事儿给丢在脑后了，他指着周围连接上的好几个晶片，兴致勃勃：「阿顿，快看看你成功了没有？这几个晶片刚刚可都有反应的。」 克莱其顿没有先去管那几块晶片，而是按下了维修台上的一个按钮，檯面上的石板移动开来，露出了中空的内部构造。 陆一久看得傻了眼，直到他听到几声带着奶味儿的叽叽声从石板内部传了出来，他走过去往里一看，惊讶地发现原来石板内的空间内同样连着不少的缆线，而且，中空内部养着一群半死不活的小白鼠，每个小白鼠的脑袋上都连着无数的缆线并与其他仪器共联。 也就是看了这一眼的功夫，这十几只小白鼠陆续地原地蹬腿儿死去。 「它们是生物载体。」克莱其顿解释道，「我自己的意识能够不需要晶片控制机械躯壳，别人的可没这能耐，他们需要有机生物做载体，再通过『红补丁』技术将生物载体内的意识连结上机械人的意识晶片，才能实现完整的甦醒。目前为止，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这是他特意准备了绿蜉蝣的原因。 有机生命体的意识形态不同于机械人的意识编码，后者是数字代码可具现化，而有机生命的意识纯粹就是量子信息，即便能够通过某种特别环境显现出来，却没办法被『存储』进机械人的晶片中。这一点，克莱其顿此前已经身体力行地实践过了，结果就是只能『存』进去一点点就会被强电涌给彻底击碎。 「其实她原来的身体才是最理想的生物载体，我特意找了这些小东西临时充当一下载体，只需要能暂时寄存她的全部量态化数据一秒钟，就能马上通过『红补丁』技术将其传导进晶片内。也不知道具体成不成功？」 克莱其顿将这十几只献身的小白鼠给拾掇了出来，清理得差不多后才去看周围仪器上连接着的五个晶片。之所以连接五个晶片是为了增加成功率，只要任何一块晶片能够完成任务，代表他做的这些就没有白费。 拔掉五个晶片后，克莱其顿在周围散落一地的器材当中翻找出几个带有显示屏的小仪器出来，分别又将晶片连接上这些小仪器。由于这几个小仪器都具有显像效果，没多久这些显示屏在跳跃出一片片的雪花过后，陆续浮现出了一些影像来。 陆一久有点儿紧张地抓住克莱其顿的半边胳膊，眼睛眨也不敢眨地盯住了那些影像画面。 其中四块显示屏上先后浮现出了三女一男四个人类的影像来，而剩下的显示屏上则紧跟着跳出了个非人类的影像。 这个非人的影像对陆一久来说极具视觉冲击效果。他只瞥了一眼就浑身发麻，汗毛倒竖，只因为对方长得很像他个人印象当中的异形的模样——活脱脱一个怪物。 陆一久赶紧将视线转移开来，生怕和那怪物对视上。 「有趣！竟然一下带出来了五个。」克莱其顿自己也没料到会一下子『收穫』这么多，「大概是时间太急，而我又是偷偷利用后门登录系统的关系吧，查询下载数据都不精准。」 这五个就是刚才克莱其顿利用自己的独有权限，费心巴力偷偷地从『灵识系统』当中下载出来的量态数据了。原本只是想要安吉一个人的量态数据，不知道什么原因多带了另外四个出来。 这五个傢伙被困在晶片中，通过小仪器上的显示屏表现出了灵魂的形态来，由于显示屏的功能是二维平面的，导致他们在屏幕当中也是二维的，他们的『视觉』没办法看到比他们更高一层的维度，也就是仪器外面正在观察他们的克莱其顿和陆一久所在的维度，导致这五个傢伙就像是平面动画中的人物一样，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发生何事？ 「阿顿，会是哪一个？」发现这五个傢伙眼下的迷惘状态后，陆一久大着胆子问身边的克莱其顿。他说话的声音对方同样不能听到。 克莱其顿的目光在三女一男四个个人类外形的灵魂上看了看，安吉的本来模样肯定不可能是那模样可怖的怪物，剩下的线索就在这四个人类中寻找了：「先等一下，如果他们其中有安吉的话她应该会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 安吉是一名搞科研工作的学者，而且是才离世没多久的现代技术人员，相比较别人她应该会最先发现异常，当然前提是她真的被从系统中下载了出来。 陆一久耐住性子，暗暗祈祷阿顿刚才的行动是有效的，可别没把人给带出来那就惨了，他可不想让阿顿再去冒一次险。刚才发生的情况阿顿嘴上虽然没说，陆一久自己心里也是有所评估的，他认为那种操作十分危险。万一一个运气不好，阿顿可能自己就回不来了。 如果真的没风险的话，以阿顿的性子绝对早就告诉他了，然而他从实验结束后就没有提起过风险，这说明他自己心里也有数，利用他自己的登录后门去下载别人的量态化数据不是一条安全可行的路线。 陆一久心中做了决定，这次过了之后不管怎么软磨硬泡他都不能再让阿顿使用这种冒险的方法。 三位女性的灵体在显示屏中左顾右盼，满脸的疑惑，她们俩还没开口，反倒是旁边的怪物和男人先发出了声音。只是由于他们临时栖息的小仪器只有显示屏没有声音系统，因此只能看到他们在显示屏内张开嘴巴喋喋不休的口型。 第325页 克莱其顿拢了下眉头，走到一旁拿脚尖在地上随便踢了几下，翻找出了一台带有声音系统的仪器，以极快的手速拆开内部零件，把声音系统给同时连在了五个显示屏上。 他在做这一系列行动的时候，显示屏内的五个影像依然没能觉察到他的存在。陆一久经歷了这一幕内心久久无法平静，这是他第一次直观感受到维度空间的参差。面对着这些二维世界里的灵魂，尽管对方有长相恐怖的怪物，他也不会再惧怕，因为他……觉得自己能够轻易地掌控对方的生死未来。 片刻地杂音过后，陆续听清楚了这些傢伙们发出的声音。 【怎么回事儿？我现在在什么地方？】带有某种刺耳声波的叫喊声一瞬间穿过了陆一久的耳膜，他受不了地堵住了自己的耳朵。目光顺着声音看去发现是那个怪物模样的傢伙在叫唤。从对方张开的八瓣口器当中伸出来一张张牙舞爪的男人脸来，真正在发声的是男人脸头顶上分裂出来的拇指大小的诡异肉疙瘩。 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陆一久还是被这个怪物张开嘴巴的样子给憷到了。果然既吓人又噁心。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感觉重新见到了光和影子？】怪物旁边的男人同样在疑惑发问。 陆一久在心底暗咋舌：这傢伙倒是比较敏感。 【喂！你是谁？你在哪儿？】声音尖利的『八瓣嘴怪物』听到自己耳畔有人声却又看不到人?，一下子就慌乱了起来，摆出了一副要打架的架势，原地绕起了圈圈。 他们几个的声音都能通过同一个声音系统传播出来，然而在显示屏当中他们却无法看到对方。等于他们身处不同的二维世界，却共享同一个声道，在这一刻串频了。 这两个最先发声的傢伙开始防备对方的时候，另外三位女性同样警戒起来。其中两位因为压力太大，吓得死死地堵住嘴巴不敢出声，原地蹲下流泪，仅剩下一位留着齐肩捲髮的成熟女性则开始意慢慢地识到了哪里不对。 陆一久和克莱其顿同时将目光落在了这位女士的身上。 ［请问，我们是被困在意识晶片里头吗？］捲髮女士视线转动间，突然将目光定直看向前方一个点，集中了全部注意力往『外』尽力张望。 陆一久和克莱其顿相视一眼，心里已经有八成肯定这傢伙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了。 克莱其顿调整了一下显示屏下的仪器按钮，将显示屏的二维显像改变成了三维显像。 一片夺目白光闪过之后，原本的平面二维态势一下转变成全息三维态势，这样的改变让这五个被下载出来的灵体逐渐地看见了陆一久与克莱其顿的身影。 『八瓣嘴怪物』第一反应就是发动攻击，从他的口器当中弹射出好几条带着黏液的长舌头来，可惜并没有能攻击到目标，就被突然从头顶降下的巨大压力压得他整个平贴在了地上，一半已经开花的嘴巴随之化作成无数细微的蓝色萤光颗粒，逐渐地消散开来。 克莱其顿单手挡在陆一久的面前，不偏不倚地拦住了刚刚小怪物的偷袭。 剩下那四位亲眼目睹了小怪物偷袭、被反击，化作微粒消散又重新在三维显像中一点点地重新汇聚成型的样子，一个个被震得无力出声。 眼下他们更不清楚自己遭遇了什么情况了，只会让他们越发地畏惧惊恐。 「安吉？」陆一久盯着那齐肩捲髮女士喊了一声，这一声把对方的注意力给迅速调转过来。只见这位女士用一种极度夸张的生气转头看向了陆一久，不敢相信地眨了又眨自己的眼睛，随后才喃喃唤道：「619！？」 陆一久听到她给出了回应才彻底松了口气，知道克莱其顿刚才的冒险成功了。毕竟这帮傢伙里只有安吉才能一眼认出自己。 「619？这、是怎么回事？我……这是怎么了？」眼前这位女士正是安吉原本作为人类的模样。不管之后的外表怎么改变，灵魂必然会以她最初的形象表现出来，就像不久前陆一久于力场带中短暂地看到了真正的克莱其顿的长相是一样的道理。 「我是被救活了吗？」不等陆一久回答她的问题，安吉便自行解答了刚才的疑问，并一路自言自语：「不可能啊！我原本的身体已经被毁，而且我已经进行过三次『红补丁』行动了，压根儿没办法回到原本的身体内……」她上下检查着自己现在这量子化的形态，结合之前她的猜测，脑子开始高速率运转。 「难道有人把我的意识用某种技术给存储在了晶片当中？」这傢伙不愧为搞技术的，只要有一点线索提示就能自行联想，并很快得出答案。 说完，安吉满怀期待地看向陆一久，等着他给自己解释。 陆一久沖她扯了扯嘴角，没有作声。这种复杂的问题问他没用啊，于是他碰了下身边的大个子：「你问阿顿吧。」 安吉再次惊讶，指着克莱其顿：「你是阿顿先生？」 克莱其顿随意点了点头指出了安吉刚刚话中的不足：?「你只猜对了一部分，我用的不是存储意识的量态数据的技术，而是藉助了『红补丁『的技术。」他示意安吉往晶片上看，那五块晶片上都有着明显的绿蜉蝣的痕迹。 安吉一下就来了兴趣，还准备追问具体的操作细则，被一旁暗中偷听他们谈话的另外那四个傢伙给打断了。 第326页 【这是什么最新的基因实验吗？你爷爷我又活过来啦！而且受到攻击也没事儿！哈哈哈哈哈……太好了！喂！外面的两个傢伙快点儿把老子给放出来，我要去把那个姓温的小子剥皮抽筋，啃成碎渣！！】『八瓣嘴』并没有吸取刚刚被教训了一顿的经验，放肆吶喊起来。 陆一久看着他那不断开合蠕动的八瓣嘴，心想：再怎么可怕的外表有着一副这么聒噪的灵魂，也没多少的威慑力了。而且他现在才突然意识到，这傢伙全程说的都是自己熟悉的母语，没有切换语言的过程。 「姓温的。」克莱其顿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这傢伙口中所说的重点，他脑子里灵关一闪，想起了什么：「你是哪个种族？哪个星球的？」 「老子是麦肯族！」只听这『八瓣嘴』摇着嘴巴回道。 克莱其顿瞭然于胸：「原来你是他曾经的奴僕。」 一直咋咋唿唿的『八瓣嘴』突然老实安静了下来，并将自己的脸从口器内部完全探了出来，三百六十度环绕着打量起克莱其顿，语气再度变得不客气起来：「你认识那姓温的？」 克莱其顿压根儿不回答他，自顾自地颔首：「那里留下还有点儿用。」说着，他将这傢伙的晶片给拔下，随便装进了旁边的小型扫地机械体之中。 『八瓣嘴』从原本威风凛凛的怪物模样一下子变成了个没有丝毫威力的家用工具，当他再度睁眼后，嚣张地吶喊着要收拾克莱其顿，却只能原地团团转地开启了扫地机械『人』的工作模式，气得这傢伙嗷嗷叫。 亲眼见到这一幕，剩下的两女一男三个灵体这下才意识到他们拥有了可以『重生復活』的机会，三位同时向克莱其顿祈求，希望能得到再活一次的机会。 「没用。」克莱其顿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不断地发誓许诺要效忠于他，依然没有任何犹豫地毁掉了这三块晶片。 这一冷酷凌厉的举动，顿时吓住了『八瓣嘴』，老老实实地滚着滚轮去一旁清理打扫起卫生来了。就连安吉的灵体也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她打心底里害怕这位阿顿先生。 「芫花在隔壁接受维修。」陆一久读出安吉眼中的防备，及时发声缓和双方之间的气氛，「安吉，救下你们母女是我的决定，阿顿只是在帮我的忙，希望你不要误会他。」 「芫花醒来的机率有多大？我指的是原本的她，不是后面生病的她，也不是那个叫琪琪的她。」安吉沉下脸来，问道。 她又不是真的想死，只是当时的情况逼得她不得不那样选择，现在她们母女俩都有机会活，她当然还是更愿意带着女儿活下去的。 大将军保守回道：「六成把握，比原来多了四成。」 安吉随即神色大悦：「六成！已经值得去尝试了。阿顿先生，我请你帮我救活芫花！」 克莱其顿并没有马上给她回復。聪明的安吉很快就想到了别的地方：「您有什么条件？不管什么条件都好，只要你能救活芫花，今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克莱其顿等的就是她的这句话，也就不再客气地表明自己的意图：「我需要知道你所有的秘密，包括你之前不肯透露的『红补丁』组织和计划，还有你和丁进之间的全部关系。「 这些秘密通过僱佣专门的人员去调查需要花费的时间太长了，想来想去最直接地得到答案的办法就是通过安吉的嘴巴说出来。 此前丁进与他身后的暗中隐藏着的那些支持力量接二连三地暴露出来让克莱其顿进一步地意识到：他不能再继续浪费时间一点点地去打探秘密了，安吉就是最重要的突破口。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8?19:50:41~2021-06-19?22:57: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l-#、、?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安吉保守的秘密 对于克莱其顿提出的附加条件，安吉并没有任何的意外。这是她身上最有价值的秘密了，如果对方不提出这样的条件她反而会心生忌惮。 「芫花就在隔壁，你可以去看过她之后再做决定。」克莱其顿继而给她提出了一个不容拒绝的建议，说罢他给守在外面的小盖发了信息，洞口重新打开，小盖进来后看到了显示屏上浮现出来的安吉的影像并没有任何的惊讶。 趁着洞口打开之前老老实实地打扫卫生的『八瓣嘴』滚动着自己脚下的滚轮逃命式地往外跑。自由了！跑出去他就自由啦！ 小盖淡定地与这个表现的与众不同的『扫地机械人』擦身而过，没有採取什么阻拦对方的行动。等到他抱起安吉连通的显示屏走出洞口，看到了刚刚那个『扫地机械人』挥舞着手柄上的扫把和抹布，在周围一众模样歪七扭八的机械人的包围下瑟瑟发抖，宛若受了欺负的小可怜儿。 亲眼看过芫花的情况后，安吉的内心已经有了答案。她也是懂行的人看得出为了救芫花这些人做的那些安排。重新被带回到陆一久和克莱其顿面前，这位女士没有再有丝毫犹豫：「我可以答应你。」 似乎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更合适的理由，女士特意强调：「从前的我已经死了，我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把守了之前的秘密，随着我的死亡之前的誓约也不需要再遵守，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了。」 第327页 「你现在已经不算人了。」克莱其顿补充。 陆一久在心底暗暗点头。安吉女士今后只能通过『红补丁』技术连结到机械生命体内，既不是纯粹的机械人，也再也变不回人了。 「没想到我是第一个真正实现了他们那梦寐以求的那个梦想的人。」安吉垂下了眼眸，嘆息了一声。这一声饱含了几分的无奈也有几分的意外。 她抬起脑袋看向了维修台上摆放着的那具自己最后使用过的『红补丁』躯壳，「能把我放回到那里面吗？我不习惯现在这样的形式·。」 克莱其顿将『存储』了她的量态化数据的那块晶片拔下来，装回到了『红补丁』的脑核内，重新激活了这具机械躯体。不一会儿，机械人的眼睛重新睁开，原本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傢伙半坐了起来，举起双手开始打量起来。 「从前只当这样的机械躯体是临时容器，现在它真真切切地变成了自己的身体，感觉立即不一样了。」安吉自嘲道，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颊，「我还从没看过这具躯体的具体模样呢。」 陆一久想接话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接，好像怎么说都怪怪的，干脆学克莱其顿，不吱声。 「阿顿先生，我能用这躯体多久？如果发生失去连结的状况，我还能活下去吗？」这位女士冷静下来后恢復了此前的强势，她得基于得到的回答来决定自己说多少？ 「你想和我谈条件？」克莱其顿一眼看破她的心思，泛起一抹带着血腥气的冷笑。他是真不喜欢这位女士，对方冷静自持的外表下骨子里是个工于心计的利己主义者，并且她不并不懂得掩饰自己的算计。 安吉从克莱其顿这里得不到好脸色，下意识去看旁边的陆一久。正因为知道陆一久这人好说话，她习惯钻空子了。 陆一久沖她摊开手：「安吉女士，您还是真诚一些吧，阿顿不喜欢你这样的。」 联想到自己死掉了还能被这位阿顿先生唤回灵魂和意识，安吉赶紧收起自己的小心思，悻悻地解释：「我是怕自己不能陪伴芫花很久。」 克莱其顿有点儿不耐烦了，刚抬起手，安吉立刻老老实实地低头：「我知道了，阿顿先生，您想知道什么我都会毫不保留地告诉您。请不要拔掉往的晶片。」 这位女士回想起刚刚克莱其顿二话不说就毁掉了另外那三个傢伙晶片的过程，吓得连忙抱住了自己的脑袋，进一步表忠心。 克莱其顿抬起的手缓缓地放下，对待这样的人威吓比任何劝慰都更有效。 「您是想知道『红补丁』的组织吗？我告诉您，这个组织的具体名字叫『bto』，是由很多私人财团一块儿联合起来秘密形成的一个类似俱乐部的团体。里面的会员都是经过严格地筛选甄别，非富即贵，并在各自的领域具有绝对话语权的人，很多年前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红补丁』的一份理论资料，在评估了可操作性后联合起来出钱出力出人，经过多年的研究一点点地将这一理论给付诸实践，继而取得了现在的成效。」安吉闭着眼睛一口气说道。 「我是三十七年前因为在『脑神经』领域取得了一定得研究成果被他们招募的。当时招募我们时给出的理由是为了『人类生命科学』做贡献，找到进一步突破寿命极限，获得永生的办法。」 听到『永生』二字，陆一久心中坦然了。这个美梦是无论任何时代的人类都在追究的东西，哪怕到现在人类因为基因学的进步，大大提高了原来整体寿命的情况下依然如此。 他所在的那个时代，人类的平均寿命仅有七八十岁，然而在现在这个年代，人类的寿命早已突破了二百五十岁的大关，平均都在三百岁以内。可，他们当中依然有一部分人不满足，试图突破那受到基因禁制的极限。 「最初我以为这依然是一场基于基因的突破研究，后来才慢慢地意识到，基因修改已经无法满足他们，他们需要的不是花费巨额资金隔一段时间修改自己的基因用以延缓细胞衰退死亡，而是想要找到一个可以一劳永逸的办法，能够永远不死。您也知道，以眼下『长河星域』的科技树还根本做不到这些，唯一能够『永远不死』的只有可能是某些特殊的非人类生物或者……机械人。」 「机械人也不是永远不死啊。」陆一久小声反驳，「毁掉晶片就死了。」 「619，你活了多久？你作为一个二代老旧型号的机械人都已经存活了六七百年了，这就证明了只要是在没有意外和特意谋害的前提下，你能够一直活下去，尤其在你们的意识晶片技术也在不断更新叠代的情况下，相比较平均寿命只有你一半不到的普通人类，你就是『永生』的。」安吉从她作为一个人类的角度将那些有钱人的想法真实地表达了出来。 「所以，他们追求永生的方法是把自己变成机械人？」陆一久觉得不可思议，「可他们当中明明有人不承认机械人作为生命个体存在的资格啊。」 「那是早些年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畏惧智能ai会伤害他们，灭绝他们，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发现原来双方之间可以相对友好地相处下去，而机械生命体带给他们的其他好处越来越多，承认机械人的生命权就变成必要的了。其实，只要对自己有利，哪怕是一坨屎都能被他们换个更美好的词彙加以修饰、吹嘘、推出、追捧……」 第328页 安吉说得很直白，直白到让陆一久频频点头。 「他们那些人暗中想要将自己变成机械人，但他们在自己所处的社会环境中却不会将这一想法告知周围的普罗大众，还会时不时地制造一下人和机械人之间的对立矛盾，继而从中牟利。」克莱其顿同样发表了一句意见。 「阿顿先生说的很对。你们可能不知道的是『长河星域』最大的反机械生命的非官方组织背后的老闆，就是『bto』内部的其中一位成员。他们擅长制造各种状况，矛盾，对立，并利用其中的任何一环换去权限和财富。此前很多先进的技术被点亮的前提就有这些傢伙的一部分原因，哪怕是现在世面上最先进的科技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几十年前他们已经享受体验过的了，现在拿出来只是因为他们有了更好的，可以用他们淘汰不用的来赚取他们需要的利益了。」安吉在述说这一段话的时候，语气是那样的平静而疏离，就好像她口中说的那些和现实世界相去甚远一样。 陆一久垂下脑袋来，他并不怀疑安吉的话有任何夸大的成分。 安吉稍微缓了口气：「你们可能会质疑我明明知道这么多却还是接受了招募的原因吧。因为哪怕我不接受也会有别人接受，我希望这种技术的参与过程有我一份，我也希望见证全部的经过，未来某天能够将这项技术普及开来，惠及更多的人。」 「那你可能要等很多年都未必能见到这种技术的普及。」克莱其顿取笑道。 安吉听得懂他的意思：「至少我会为此而努力。」哪怕知道这样逆天的技术绝对不可能会在最近千年内被普及，只可能是权贵阶层拼命想要独享，甚至变成用来区分阶层的新型工具，她至少是有着这样的理想的。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我是做这一行的，和很多我们的其他同行一样，能够参与到这样一项有价值的研究当中，对我来说是一种职业本能，我不想错过。」安吉老老实实地说道。 「『bto』内有不少人是『长河星联』官方的人吧，你们的技术很多都是从『长河星联』的实验室里共享出去的。」克莱其顿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说道。 安吉脸色有些难堪：「不排除这个可能。」 「是肯定会有这种行为。『长河星联』的科研局都没能发现你们的存在，而你们往这里投放『红补丁』的时间就比人家差几天，还借用了人家投放进来的卧底打掩护。」 安吉无话可说了。承认有学术上的『污点』哪怕对她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红补丁』技术纯熟之后他们的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克莱其顿见她面色发窘，并不继续追问到底，有些事情点出来了大家心里有数就够了。 「当然是进一步完善这个技术，争取有一天能够摆脱连结状态，那样就不用担心随时有可能出现中断传导，发生无法控制机械身躯的情况。」安吉道，「再然后再进一步地实现人类意识的数据化，最终达到只需要上传下载这两步简单的动作，就能够将人类灵魂保存在晶片中，直接用在机械躯体之上，从此之后不需要再担心肉体的衰退，也能像机械人那样想换躯体就换躯体?，哪怕晶片被毁只要意识数据一直保存着，就能被重新下载下来，永久不停地存活下去……」 安吉说着说着，一下想起了什么，脸色随之剧变。她想起了自己刚刚的形态，以及她重新活过来的后的感受了?，这些不正符合了『意识数据化』的表现吗？ 「阿顿先生！莫非您竟然掌握了可以收集、融合人类意识的全新技术吗？」之前并不完全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的安吉，现在这下茅塞顿开。她以为自己是靠着『红补丁』復活的，然而她刚刚暂时忘了，要对她实行『红补丁』的关键是首先得拥有她全部的意识信息，也就是拥有她的全部灵魂，才能进行意识数据化过程。 他是怎么做到的？人类的灵魂会在死去之后慢慢地消失，哪怕是现在的技术能够监测到类似灵魂的『能量体『的存在，却依然无法证明那些是什么。即便是眼下量子学已经有所进步的情况下，科学家们依然没办法与监测到的『能量体』进行沟通交流，更别提有某种技术能够将它们从它们所在的空间拉出来，长时间地保存在现有的空间中。 除非有一种基于量子学的世界诞生创造出来的强大资料库才能将随时会消失的『能量体』给当成类似电子数据一样的东西保存下来，随时可以读写、上传、下载，能够建造这种的必然是有着超级高文明和维度的生命。听说曾经有人试图做这么一件事的，可惜那个建好的『超级系统』在短暂地运行了几十年后，由于各种原因崩溃了，后续再没有出现任何惊才绝艷的科学家做过同样的构想。 在这短短的一分钟内，安吉的脑子里充斥了太多信息。莫非第二个绝世奇才已经诞生？就是眼前这位已经展露了天才头脑的阿顿先生？ 实在是没有第二种可能解释她的灵魂復生甦醒的缘由，安吉只能选择相信克莱其顿具有了远超现有科技树的强悍能力。 这位傲慢的女士突然从维修台上下来半跪在了克莱其顿的脚边，「阿顿先生，请您允许我得到答案。求您了！」 「说说看丁进吧，他是怎么回事？」克莱其顿并不立即给她回应，而是继续问问题。 第329页 相比较之前还明显带着傲气的样子，现在的安吉变得非常老实，她立即回道：「丁进也是『bto』的一员，貌似还是最初的创始人之一。听他们说最开始『红补丁』计划就是从他手头流传出去的。他因为有着极其罕见的的全身免疫系统疾病，依靠医学只能苟延残喘地活着，因此他很多年前就制定了各种拯救自己的计划，其中一项是将自己冷冻休眠等待科技进一步发展，期待有朝一日能够解除他的病痛，让他彻底变成健康人，而另外一个项目就是『红补丁』计划。」 「那傢伙休眠了好几百年，直到最大休眠时限到来医学和科技都没有达到他想要的那种程度，不得不被强行唤醒。幸运的是他此前提供的『红补丁』计划这些年来有了研究成效，正好在他甦醒的前一年，『星联』和『bto』都暗中开始了『红补丁』的正式实际体验计划。我是在那次被郭平他们发现追击不得已断开连结回去后，才见到他的。他强烈要求要亲自体验一把，就有了我和他们组队再度潜入『阿卡兹』的事情。」 「就是在『缓冲区』的那次吗？」陆一久问。 「没错！其实我本人已经进行过两次『红补丁的』体验，按理不能再进行第三次的，因为很有可能会因为技术问题导致再也无法在自己的身体内甦醒——三次就是目前人类进行这一操作的极限，现在的『红补丁』技术还不纯熟，时不时地会出现传导失误，类似突然断掉网络信号一样，如果只是一时的断掉很快重新连结上的话就没什么事，然而一旦超过一定的时间仍然无法自动连结上，就只能退回到自己原来的身体里，重新更换传导媒介后，再次连结。我在一年的半的时间内已经尝试过两次连结了，为了能够及时赶回来照顾芫花，那次被反弹回去后，我就在极力争取最后一次机会，知道丁进挑选组队人员的时候选了我。」 说到这里，安吉特意用古怪的神情瞥了一眼陆一久：「你知道他一定要亲自体验一次的目的是什么吗？」 陆一久装傻：「不知道。」 「那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他了。」 「我型号太老了嘛，又过去了这么久不记得他正常。」陆一久打哈哈道。 「托你的福我才有这第三次机会进来的，当时他正是因为看到我的详细生活报告，从中知道我曾经和你有过交集才挑选的我。他那么积极主动地想要和你取得联繫，一开始真的让我误会了他和你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陆一久赶紧摆手：「那可真没有啊！」 「嗯！他特意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好像和你关系匪浅的样子只是烟雾弹，很多『bto』的人都以为他是为了你，但其实我曾无意中听到他和身边僕人的谈话，他要进来并不是单纯地为了找你，而是要从你那里拿回某样东西。」 陆一久心头微微一震：「什么东西？」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当时我只是听了个大概，听他们之间的交谈像是他临休眠之前，将隶属于他们家族一样很重要的遗产交给了你。」安吉说着，狐疑地侧目，「你连这个也记不起来了吗？」 「记不起来了……我从来没有升过级，很多信息自然缺失。」陆一久顺口编了个理由出来。 「也是。他们曾经分析过你的情况，说是你可能因为各种原因导致系统信息缺失、老化，说是只需要用原始的系统备份软体重新设置，再升级就好。」 「遗产……」陆一久自言自语，「?难道还是和那一千五百万有关吗？」真正的s619从丁进那里得到的唯一一笔遗产就是那一千五百万的巨款了。 「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我可以把『bto』的人员名单，以及他们做实验的其中几个地址写给你们。对了，他们还与『阿卡兹』内部某些势力间有着合作关系，之前我们一行进来时都有本地的势力在暗中保驾护航。后面『红补丁』暴露，每次『设计局』的人也都会先抓到『星联』的『红补丁』，而我们这些『bto』的私下会被这里的组织及时通知躲避，并在必要的时候提供一定程度的庇护、转移。」 这样就解释了为什么安吉好几次能够躲过『设计局』的追查，在对方眼皮子底下还能有路线逃跑的原因了--还真有内部机械人在『里通外敌』。 「对了，先告诉你一个消息。丁进之前没有回去，他现在依然在这里。」克莱其顿突然话锋一转，说到了这个秘密，同时他也在观察和测听安吉此刻的表情以及脑电波，进一步判断她值不值得相信。 「不可能！那傢伙原本的身体受病痛折磨非常虚弱，专家说过他只能进行一次的『红补丁』体验，而且很容易就会断掉连结返回本体，以他的情况绝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进行第二次体验……」 「我没说他是回去了又潜入进来的。我的意思是他的意识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本体，而是在『阿卡兹』境内就被拦截并收集起来，并重新连结上了新的『红补丁』。」克莱其顿接二连三地用难以置信的信息轰炸着安吉的精神。 安吉呆若木鸡：「您的意思是……什么？」因为太过震惊，她一时并不能反应过来克莱其顿这两句话的意思。 「意思是从他和你一起进来就没有打算再回去，并且他非常肯定自己不回到本体也能活下来。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自信？那位丁进丁先生看起来并不是只支持了『bto』在进行『红补丁』技术的研究，以目前全部的情况看来，他和『阿卡兹』内部势力合作对这一技术的研究可能比你们要更超前。」 第330页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9?22:57:02~2021-06-21?22:1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l-#、、?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系统分支 克莱其顿的这—结论让安吉大惊失色，就连陆—久也是第—次听到这种论断，之前他从阿顿口中得到的信息是丁进与『紫花苑集团』有关系，却不知道他们双方之间的合作关系竟会如此之深远。 「证据呢？」安吉此时整个人呈现出—种迷失了自我的状态。她知道如果克莱其顿刚刚的话不是胡说的话，那这其中牵扯到的东西可就太可怕了。结合到丁进在很多年前就积极地促成『红补丁』的研究，起码说明这个人和『阿卡兹』这边的密切联繫也有不短的—段时间了。 几百年前，『阿卡兹』和『星联』之间的关系可没现在这么和缓，那个时候第—、第二次『生命保卫战』都还没打响，人类与机械人之间是真正的紧张对立的关系，如果是那个时候丁进就和『阿卡兹』内部有合作了，这傢伙就是妥妥的『叛徒』。 —时间安吉的内心已经经歷了各种可能性的猜想，哪怕她从今之后只能作为—个机械生命体存活，她也还是保有人类社会情感，这样的情感让她现在无法接受丁进所做的这种行为，她需要更进—步的佐证说明。 「证据就是你刚刚自己亲口说的话。如果不是因为听到你说他只能进行—次的『红补丁』体验，我也不会判定他早有准备，这次进来就没打算回去。谁会在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拿命冒险？那傢伙如果真是个不要命的，也不会千方百计地想要延续自己的生命了。这—切必然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他才敢这么做。」 安吉默默地颔首认同：「那他和『阿卡兹』合作方的手中会有什么样远超人类研究的技术？」 「你的具体年龄是多少？」克莱其顿突然问了她这样—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314岁。我已经进行过两次基因修改用来延长自己的寿命极限了，我的细胞端粒已经没有可修改的范围，寿命极限最多在三百三十岁左右。」 「那你肯定不知道他的存在。」克莱其顿道。 「谁？」安吉意识到这位阿顿先生要告诉她之前自己迫切想要得到的答案了，语气—下就变得更紧张起来。 克莱其顿继续问了她别的问题：「那在你的从前的学习和职业生涯当中，是否听说过『灵识系统』？」 安吉皱起眉头，认真思索：「耳熟，应该是听说过。您具体说说看。」 「它是由—位带领人类提前迈进星历纪年的傢伙—手构建起来的量子态能量信息超级系统……」 这次不等克莱其顿说完，安吉原地跳起，惊唿道：「是那个系统吗？那不是传说吗？真的存在过那样—个超级系统？」 「你们这些新生代人类已经完全不知道它的存在了啊。」克莱其顿略带着惋惜的口吻嘆道，「可笑它不止—次保护过你们这里的人类，最近—次保护你们还是在『生命保卫战』时期，而你们却不知道它。」 「等等……这个传说我曾经在年轻时听到过。说是在异星外敌入侵时期，『星联』与『阿卡兹』联合起来共同抗敌，可敌人的科技在我们之上，并且拥有十分古怪的超能武器，危机时刻当时就是靠着超级系统事先提供的情报，才能最终决胜千里的。只是这种说法没有官方佐证，都是当成民间流传在听，后面随着我的年纪不断增加，这样的传说都很少在网域间传播了。」安吉失笑道，「原来这些都不是假的……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不让我们了解？」 克莱其顿怅然冷笑：「这就要问那些故意隐瞒你们的人了，知道真相的也只剩下极少部分—些人了。」 「阿顿先生，那它在哪儿？」安吉这会儿全部注意力都在这个特大的消息上，作为科研工作者她和她的同事们都曾经幻想过有这么—个超级系统的存在，哪怕只是初级形态它的理念也是超凡的，只因为如果它真的运转起来，它可以做到的事实在是太多、太伟大，整个『宇宙史』都会因为它而改变。那绝对是全体生灵都会顶礼膜拜的『顶级造物』。 克莱其顿给了她—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顺带着环顾了—下四周。 安吉立即反应过来，拔高了声音嗓子在剧烈颤抖：「这里？」 「你和丁进现在能够活着，就证明它的存在，以及它依然在正常运转，它应该就在『阿卡兹』，亦或者它的—部分在这里。」克莱其顿笃定道。 在这—刻，安吉脑子里那些无法理清楚的思绪—条条地都变得通顺起来。是了，她刚刚还在想自己要復活的—个最重要的前提条件，就是必须有—个更高级的量子态『资料库』能够留存她的灵魂意识，并且能够实现她的意识体从中读取、上传、下载等—系列的操作。如果只有她自己—个经歷了灵魂復活的过程还不能说明什么，丁进的存活就更进—步佐证了它的存在。 丁进的意识必然也是被那个系统给拦截并採集了下来，由此他才能在不离开『阿卡兹』的情况下，重新连结上新的『红补丁』躯体。 安吉神色复杂地重新看向了克莱其顿：「您到底是谁？为什么您会知道这些？还有，您—定和它有联繫。您是怎么将我从它的体内找到并下载出来的？刚刚那四个都是您从它那里下载出来的灵魂吗？」 第331页 眼前这位阿顿先生知道的太多，而且拥有的技术也太超前了，以至于让安吉心中产生了另外—个大胆的念头：「莫非您就是……建造它的人？」 「建造它的人被藏匿在了你们的歷史当中，我只是对方的其中—位学生。」 安吉恍然大悟：「怪不得……」既然是那位建造者的学生，知道这些并且能够与系统联繫上并享有『操作权』就好理解了。这位女士立即双目放光，露出了—副急于求真的嚮往神情，「能，让我看看它吗？」 「看不到也追查不到它的信息。你应该了解，相对于这里，它就像是在更高维度的产物。早在『星联』那帮人密谋要把它关机前，它就提前预知了自己的遭遇，于是它自己把自己给隐藏起来了，化作了纯粹的量子形态，充斥在任何—个地方，继续着它的建造者赋予它的唯—任务，从此之后就不再与『星联』内留下的那个庞大的主机空壳联繫。那帮蠢货们当时还以为真的关掉了它，其实关掉的只是它寄宿的空壳而已。」 「是的，那么伟大的『顶级造物』怎么可能让人轻易地看到？只有被它选定的人才能—睹它得神姿，才能被它赋予权限，成为它的代理人吧。」安吉满脸羡慕地说道。 「只有它的建造者才有你说的这些权限，它不会给自己找什么代理人的。」克莱其顿回道。 「可是，您能够登陆它啊。」安吉马上反驳。 「我只是有—个专属于自己的登录后门，刚才尝试把你下载出来已经是冒着极大风险的尝试，今后我不会再用这个方法。」克莱其顿先把自己的态度给甩出来，这也是在提醒安吉，她只有这—次活下来的机会，别想再有第二次。 安吉的眼角余光在这个山洞内扫视了片刻，从这里面的凌乱程度还有地上那—堆线路复杂多变的缆线以各种不知功效的仪器能看出来，刚刚那真是—场无法估算结果的实验，这位阿顿先生确实是在冒着极大的风险的。她感激地冲着对方鞠躬行礼：「实在是万分感谢您了，阿顿先生！」 这傢伙清楚这会儿自己有多么的幸运才能够得到『超级系统』的意外恩赐，重新活过来，与此同时它内心最后那—点儿傲慢都被消磨干净。作为—名自认为自己有—定专业素养的科研人员来说，她意识到自己在真正的大神面前有多么的无知渺小。别说与那位造出『系统』的前辈相比，哪怕是眼前这位对方的学生，她也相去甚远。 「请您允许我留在这里做研究，我已经找到了新的课题，我打算……找到它存在的所有痕迹。」安吉重新找到了方向，内心沉静下来后只觉得充满了干劲儿，想要马上展开全新的研究工作。她可不敢託词夸大自己能够联繫上那个系统，除非它愿意给自己机会。她作为—个微小的生命能做的只是找到它被刻意隐瞒藏匿的那些存在迹象，发掘出它曾经为这些被它照拂着的生灵们做出的各种贡献。 这是它，不，应该说是他，应该得到的公正。 克莱其顿没有拒绝她的请求。安吉是有—些让他不喜的地方，可只要是她认定的工作，这位必定会付出百分之两百的努力，她不会在工作上含煳。 「对了，那它会不会在丁进他们手上？」稍缓了—会儿后，安吉想到了这么—个可能。 「它不会在任何人的手上。」克莱其顿摆摆手，「它比我们谁都要聪明千倍。」 「那就是丁进他们有能够随时登录它的办法。」 「也不像，如果他们能够自主登录上它的话，理论上应该会从它那广袤无边，拥有着海量超前信息的大脑中找到比『红补丁』更先进的技术，压根儿不需要使用绿膜当媒介，直接把人类的意识像机械人的意识晶片那样，即插即用地作用在机械躯体上。作为整件事的发起者，丁进在自己身上使用的绝对是他们能够掌握得最先进的技术。」 安吉对此表示贊同，她遇到过很多像丁进那样有钱有权的人，他们绝不会对自己吝啬，最好的永远都会留给自己享受。 「我更倾向于他们手中有的可能是『灵识系统』其中—个被分化出来的『系统分支』。只要它想，它可以分化出无穷无尽这样的『分支』散播于星系各地，—来可以继续帮助主系统採集信息，二来它也可以通过这些『分支』来传达—些它想要传达出给别人的讯号。」基于—个完美的『超级系统』的理念，如果办不到这些，反而是没道理的。 安吉很快就跟上了克莱其顿的思路，发现他的推断很有道理。那种空前绝后得『顶级造物』怎么可能会被无比渺小脆弱的有机生命体给轻易掌控？顶多能与它其中—条细小的触鬚产生上关联已经了不得了。 虽然还没亲眼见识过『灵识系统』的真面目，不妨碍这位女士已经在脑海中将他想像得无比强大，充满了智慧，她俨然已经成为了系统的忠实拥趸。 「我会进—步去验证『系统分支』的这—猜测。从今以后你只能留在这里，等待着可以给你们新身份的机会出现后，才能出去。」 安吉对于出去的兴趣不大：「我不出去，出去如果遇到您的那种『反潜装置』，我就死翘翘了。我就留在这里工作就好，这样也可以—直陪着芫花。」 她这种态度让克莱其顿比较满意，将她介绍给小盖认识之后，克莱其顿带着陆—久准备离开这里。临走前看到了『八瓣嘴』，那傢伙吭哧吭哧地打扫着外面那巨大的地下广场的空间，脖子上还被栓了条铁链，另外—头被这里的安保机械人给拽着，丝毫没有能够逃跑的机会。 第332页 乘坐电梯飞速往上升起的时候，陆—久突然提议：「不如制造个机会让我和丁进单独见面，说不定能从他那里打探到更多有用的信息。包括你说的『系统分支』以及他的其他目的。」 「不行。」想都没想，克莱其顿—口否决。 「我会小心应付他的。阿顿，也让我帮帮你吧。」 「那傢伙很危险。要是让他发现你并不是619怎么办？你想帮我也不需要冒这种险，我也不会让他靠近你的。」克莱其顿瞪了他—眼，「要是你敢背着我干这类蠢事，我—定会狠狠地收拾你，说到做到！」 陆—久刚刚在心里冒出来个偷偷去做的念头，马上被强势掐灭了。 「听到没有？」大将军拿出了威严和气势来，震慑陆—久。 「哦~」这傢伙老老实实地俯首帖耳，心底却悄悄地犯嘀咕：狠狠地收拾他？目前为止他最狠的招数就是黑脸冷战了吧。倒是有点儿想知道他会怎么个收拾法。 克莱其顿—巴掌抽在他后脑勺上：「收起你脑子里的想法！我即便收拾不了你，也能收拾那个幼崽。」 陆—久即刻讨好地勾住克莱其顿肩，嬉皮笑脸：「阿顿，我不敢的。你可千万别拿顿宝撒气呀。」 这个阿顿，真是精准地拿住了陆—久的脉门。陆—久自己不怕这傢伙，就怕这傢伙拿别人开刀，这种事他绝对会做，而且做起来丝毫不会心慈手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1?22:18:22~2021-06-22?23:01: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l-#、、、潇潇若听雨?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出事的布鲁 『bto』的名单稍后由安吉提供给了克莱其顿，看着那份长长的名单上罗列出来的触目惊心的名字，大将军内心同样生出了几分沁骨的寒意。 永远不要小看某些生物那永远不可磨灭的野心和贪慾！ 这些名字里有相当一部分是连克莱其顿这个异星来客都认识的名门望族，相比较一般民众他们拥有的已经足够多，然而他们就像是黑洞一样贪婪地想要得到更多，永不知足。 将这份名单收好以备后用。克莱其顿随即加入到了陆一久专门为他和傅凛准备的接风宴当中。 「你们不知道，今天你们走后，那个布兰登·泽塔出尽了风头，当中宣布他一口气得到了超过百亿的风险投资，也不知道是哪个有钱没处花的敢给他投钱。之前那傢伙因为『灰线虫病毒』的事早就丧失声誉了，虽然现在光明正大地投靠了『紫花苑』，也不至于一下子就翻盘重生了吧。」傅凛享受着陆一久的手艺，嘴上絮絮叨叨地说着陆一久他们离开『紫花苑餐厅』后发生的事。 「百亿？乖乖……」陆一久咋舌。他们好几个公司帐面上周转的资金加起来才只有两个亿，其他的资金全部都被继续投出去了。陆一久手中接手过的最大数目的资金就是克莱其顿赚回来给他的那些专利费，数以百亿的资金即便是现在的他也想像不出来具体有多少。 谁会给他这么多的钱？给钱给得这么痛快的除非是他自己。当然，这里的『他自己』指的可不是真正的布兰登·泽塔，而是丁进。 陆一久与克莱其顿对视一眼，双方心中都有了数。 「查不到投资人的信息吗？」克莱其顿问。 「对方是通过本地一间老牌投资公司进行的操作，表面上查不到任何投资人的信息，我已经让人继续深入调查去了。总不至于是『紫花苑集团』给他的吧。数百亿的投资金额『紫花苑集团』拿得出是拿得出，绝不会拿出来的这么容易。」傅凛也对这件事产生了怀疑。关键是布兰登·泽塔那傢伙不久前眼看着就要破产清算了，即便有人想利用他也不至于行如此大的手笔。 「查查看那笔资金会不会是从外面流进来的。」克莱其顿给傅凛提了个醒。如今他们已经确定丁进早在很多年前就在『阿卡兹』有所布局，那么现在的这笔投资也极有可能是在很久之前就通过其他手段从外面流进这里的，从这方向着手调查的话，才能真正地查到些情报。 傅凛转头就让跟着他的警卫员去按照这个线索调查。 「你的近卫队人选选好了吗？需不需要我给你介绍一些可靠的人？」傅凛当着陆一久的面特意说起了这件事。 「我用自己回收组装的机械人，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避免眼线再次混入的可能。」克莱其顿一点儿也不给这位面子，直截了当地挑明自己要做什么。 傅凛装傻地打哈哈，他口中说的『眼线』这件事可太尴尬了。从要给这位有着大校军衔的军工研究专家配备近卫队和警卫员的消息传出去，就已经有不少人在打他的主意。不久前由军部直接划拨过来的四十人的近卫队中初步调查竟然有三十五名都是带着特殊任务来当眼线的人，并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这位阿顿先生用一个小小的仪器给当场验出来的。 当时，温默坦上将也在现场。眼线们曝光后，上将的鼻子都气歪了。为了杜绝只不过太的研究成果被窥探、窃取的可能，他只能答应了克莱其顿这个要求。这可是之前从来没有前例的情况，只在这位天才阿顿先生身上得到了特批。 傅凛此时内心安稳了一大半儿。他这次跟着阿顿回来就是要看看他选了什么人的。毕竟他选的人会出入某些军方场合，不能有丝毫的差错。他当然知道他们在『开发区』有一家自己的『回收公司』，一般这种公司有着什么样明里暗里的业务他也清楚，所以克莱其顿不掩饰自己要用回收组装过后的机械人来当助手的这件事，反而是个让人放心的决定。 第333页 回收并重新组装的机械人是没有正式身份信息的，他们属于『回收公司』的财产，有着这么一层约束在，至少不用担心再发生『三十五个眼线』的状况。另外，这些人并不属于军方出厂，一旦出点儿事儿他们军部不用管，完全可以随时甩锅。如此一来既有人能够保护阿顿先生和他的研究成果的安全性，也不需要他们军方付出人力，重要的是，这位阿顿先生手上不会有真正的兵力人手，相信很多人都会满意于这样的安排。 这位一下子被授予了大校军衔的科研工作者从无名之辈变成了军官，多少还是引起了一些军方内部人员的不满的。哪怕他这段日子以来表现不错，功劳显着，出身于军部局的军人们也不愿意看到他除了得到军衔之外还得到兵权。 军衔只是个虚名，兵权可是实权。这一点，克莱其顿清楚，他也清楚周围那些军人同样清楚。 「你至少请一个有着正式身份的人能够代替你到处行走，传达你的声音吧。」傅凛好心提议道，「至少他得和66号换班。要知道你一旦进入闭关状态就不会管外面发生的事，最好能找一个你信任的人，原住民也好，移民也罢，只要有正经的『阿卡兹』身份，另外身手不错就行。」 克莱其顿原本压了压眉梢，他知道这是傅凛给他的关照。如果自己不找一个自己信任的传令人的话，到头来依然会被安排一个，就像66号一样他还拒绝不了。与其再被安排一个还是自己弄一个占了这一名额为好。 只是……一时间他还真没有合适的人选。岳军阳肯定是不行的，那傢伙待在陆一久身边他才更放心。除了岳军阳之外，其他新招聘的人他又不能完全信任。 陆一久在旁边听了怎么一会儿，大概听明白了他们谈话的内容。他拍了拍克莱其顿的肩膀：「阿顿，我有人选可以吗？」 克莱其顿礼貌地给了他一个『请说』的手势。 「布鲁怎么样？」陆一久双眼放光，「布鲁现在的工作越来越忙碌了，连正常的休息日都没有，而且还会被派去比较隐秘的车间工作，那地方连个信号都没有。我担心他……」 布鲁那傢伙不愿意跟着自己工作这个事实，陆一久是最近才想明白的。他不明白其中的具体缘由，又不好直接问怕伤了对方的自尊，因此每次联繫的时候都只能强忍着自己不开口。如果不是和自己一起工作呢？会不会布鲁愿意考虑一二？ 克莱其顿想到他之前曾经对布鲁、娇娇、大吉起的疑心。那三个傢伙很明显是在故意躲避陆一久的，也是时候趁着有时间亲自调查一下了。 「先问问人家有没有意愿再说吧。」克莱其顿顺势答应了下来。陆一久行动迅速，立马想要联繫布鲁，结果……又是无法打通对方终端的情况。 「可能他还在机密车间内工作。」陆一久不疑有他道。上次就是这样，后面布鲁很快就主动联繫他了。 「什么机密车间连信号都被屏蔽了？」傅凛好奇一问，陆一久发现自己竟然没办法回答。 「不关你事。」克莱其顿轻飘飘地回了句，傅凛识相地转开了脸，不敢再出声。 吃完饭客人离开，陆一久收拾桌子时，一直保持的沉默这才自行打破：「阿顿哪，我想去亲自见一见布鲁。」 克莱其顿意识到这傢伙觉察到不对的地方了：「也好，你们也有半年多没见面了。」 「嗯。之前每次都是他们三个来找我，这么长时间我除了知道他们叫什么之外，其他的好像都不是很清楚，最近这半年多除了给他们寄过东西外，我从来没有去过他们的家。」陆一久有些心怀愧疚，「虽然我冒充了他们好朋友的身份不该这么反客为主，但他们三个对我的关照也是实实在在的。」 「你要是不放心，现在就过去。」话音刚落，布鲁的电话打了回来。陆一久接通音频电话变得开心了起来，他正准备告诉布鲁他俩想要去拜访的打算，刚开口说一个字就被克莱其顿给阻止了。 虽然不是很明白阿顿为什么阻止自己，陆一久也没有当着布鲁的面问原因。他照旧与布鲁聊得人像之前那样热络，而且听布鲁的回应也不像是对他有任何意见的样子。 聊了两分钟，对面布鲁再次和之前一样主动提出告别，并先一步挂断通讯。陆一久听着那『滴滴滴』的忙音，一时间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恍若醍醐灌顶：「为什么之前没有忙音，也没有提示音？」 他勐然回头，脸色剧变：「阿顿，我好像犯了个大错。之前几次我给布鲁打电话，都是没有信号的情况。按理说没有信号的话，我拨过去的电话不会在对方的终端上留下『未接电话』提示的，对不对？」 克莱其顿微嘆一口气，点了点头。他总算是自己注意到了。 「那对面是怎么知道我打过电话的？」陆一久懵住了。他惊觉自己竟然稀里煳涂地遗漏了这么大一个bug。 「有很多可能。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本人的终端内被植入了监控软体，可以唿叫转移？当然，这个软体有可能是他自己植入安装的，也有可能是别人在他不知情的前提下安装的。」 「那应该是他自己安装的吧……」陆一久耷下眉头，「不然他不可能很快给我打回来。」 「你确定给你打电话的是他？」克莱其顿见这傢伙又陷入思维困境了，稍微给他一些提示。音频通话早不是现在的主流了，基于什么情况下才会一直用音频通话儿不是三维视频通话呢？ 第334页 陆一久连续变脸：「从半年多前，布鲁就一直和我用音频通话了。莫非，他有不能让我看到他的理由？又或者……对面和我通话的不是他！」 不管这两种猜测是哪一种都让陆一久糟心难受。一般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样子代表着自己的状态不是很好，说明布鲁很有可能出事了，而第二种更是惊悚恐怖，陆一久不敢多想赶紧调出了娇娇的通讯号码，准备联繫她。 「你考虑清楚再联繫另外那两个吧。他们三个长时间一起行动的，真有任何意外你不会知道，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陆一久抬起来的手缓慢地放了下去。是啊，和自己这个假冒朋友相比，娇娇、大吉与布鲁的关系更紧密，从来多是他们三个集体行动。 「阿顿，我要马上去找布鲁。我知道他的工作地点和住址，咱们马上出发！」不管是什么情况他都得亲自去一趟亲眼看清楚，在没有调查清晰之前，不要胡乱猜测也不能随意脑补。 快速地做好安排，克莱其顿、岳军阳一块儿陪伴着陆一久离开了『开发区』。 在『悬浮车』内输入了之前给布鲁寄礼物留下的住址，车子一路朝着109a区开了过去。一路上陆一久没有再说一句话，车子里的气氛有些古怪，以至于坐在驾驶座上的岳军阳人整个人绷得紧紧的，不敢发出多余的动静。 按照那份住址『悬浮车』最终停在了一座位于109a北边郊区的集体公寓楼外面。按照地址上的具体楼层房门号，他们三人找了上去。 按响门铃后，陆一久的心脏不受控地狂乱跳动起来，他的直觉告诉他不对，可他的内心还是在欺骗自己，希望门打开之后能够看到布鲁的脸。 门开了，露出了一张陌生的脸来。 「请问，布鲁先生住在这里吗？」尽管听到自己的期望破碎的声音，陆一久还是稳住情绪，问清楚情况。 「布鲁？啊，那个银髮臭脸小鬼？他早几个月前就不住在这里了，出事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娇娇口中的s619和布鲁 从这处集体公寓楼离开，回到自家的『悬浮车』内陆一久的神情依然没办法恢復。 他的耳畔边还迴荡着刚刚那位房客说的话：「那个银髮小鬼杀了人，逃跑了。杀了谁？我只知道其中一个是他的『适配者』，另外两个听说好像也和他有点儿关系，具体什么关系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是一件『影响』极不好的事，好像被我们这里的分区星政体给压下来了，只做了模煳化报告……这事儿也有好几个月了吧……也有人说他已经被抓住秘密处决了的……你们找他做什么？」 克莱其顿当时找了个理由给搪塞了过去，离开时，还看到那傢伙的门口摆放着十几个箱子，全都是陆一久之前按照这里的地址寄过来的好吃好喝的，显然已经被这位房客给吞了。 「阿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陆一久内心迷惘的原因除了突然听到了一个让他大为震惊的消息外，还有另外一部分的原因则是出于他的自我愧疚。布鲁不愿意告诉他的原因他能想到——不想牵连他，可作为朋友他要是再细心一些，会不会能够早点儿发现这些。 「你先别多想，这件事透露着古怪。」克莱其顿作为旁观者比陆一久更清醒，那个银髮蓝眼的傢伙本来身份就『危险』又『特殊』，他要真想杀谁除非是中了陷阱，否则有八成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也是，就算布鲁不告诉我，娇娇和大吉怎么也不告诉我？」陆一久思绪稍通，脸色再变，赶紧吩咐岳军阳：「咱们快点儿去娇娇住的地方看看。」联想到他们三个一向行动一致，陆一久害怕另外那两个也出事了。 期间克莱其顿打算利用自己现在的身份权限调查布鲁的事。大将军想的比陆一久深，布鲁和陆一久是朋友这件事也不算秘密，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能够查出来。为什么布鲁杀人跑了，却没有人来找陆一久配合调查？这才是古怪的地方。按照一般的流程，最先找的就是对方认识的人才对。 这个念头出现后，克莱其顿马上停下了要打给当地分区警备局的手，转而拨了傅凛的电话，请傅凛利用他手上的情报网进行独立的调查。 陆一久这次学乖了没有先给娇娇去电话，而是到了她住的地方外面才打电话。电话过了好久才被接通，娇娇的面孔出现后陆一久这次才发现自己之前错过了不少细节。娇娇看上去明显比从前那副天真无邪小女孩儿的样子憔悴了不少，然而她依然在勉强自己强做微笑：「小久，今天工作不忙吗？」 「我在你家外面，娇娇，我们见个面吧。」陆一久心疼地看着面前这位不太善于伪装却依然骗过了自己的少女，道。 娇娇立刻傻住了，原本强作的正常随之破功，她惝恍地左顾右盼，结结巴巴地开始找藉口。 「你不来的话我就不走。」陆一久语气温柔却又坚定地向她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少女的紧张持续了半分多钟，从惊慌失措到极力掩饰再到慢慢地自己说服自己，她全部的情绪都在脸上表露无疑。 「我会过来，等我两个小时，我现在在比较远的地方。」娇娇半垂下那双漂亮的杏核眼，最终选择了妥协，再抬起头这位一贯小女孩儿表现的女孩子仿佛换了个人，成熟又陌生，让陆一久内心的震动不断地加剧。 第335页 「我不在那个地方住了。」娇娇给了他一个安抚性的笑容，解释道。 挂掉通讯，好一会儿陆一久才感应到自己小腿正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克莱其顿单手覆盖在他的后颈处捏了捏：「别担心，有我在。」 「阿顿，你说他们是不是……早就发现我的秘密了？」陆一久抖着嗓子问。 车里只有岳军阳与克莱其顿，这两个都是知道陆一久秘密的，听他这么一问，这两位内心同时有所触动。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 毕竟真正的s619和那三位之间的交往持续了很多年了，如果说谁要能发现这当中异常的，也只有那三位了。 等待的时间中，克莱其顿这边接到了傅凛传回来的情报。 「是有这么一件事儿，发生在五个月前。据说是因为私人纠纷，一位外来移民杀了自己的『家庭适配成员』，随后在逃亡中连杀了另外两个本地原住民，而且另外那两个原住民也并不是和他没有关系的，貌似是他朋友的『适配者』。」傅凛翻看着手中的初步报告，在全息投影当中说道，「噢，竟然全都是被封存的档案。这就有点儿意思……」 「朋友的『适配者』？」克莱其顿严肃蹙眉，「你确定？」 「这份调查结案上是这么写的。奇怪的是这里头包括那位罪犯以及受害者的身份档案全都是被封存的。所以我得问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傅凛机灵地发问。 「是布鲁。」这种事没必要隐瞒傅凛，对方只要动用权限解开封存档案就能知道。 「诶？那小子我记得。」傅凛惊道，「调查你家陆一久身份的时候，看到过他的资料。」傅凛虽然没有正面与布鲁他们打过交道，却也间接地『认识』他们。 「那他同时杀的两位朋友的『适配者』莫不是就是一直跟他玩儿的那两位。叫什么来着？」傅凛这次是真的感兴趣了。 「你调取封存档案的时候小心一些，他们也不算什么重要人物，出了这种事竟然有专人封存他们的档案，同时也没有惊动陆一久这边，背后安排这一手的人不一般。」 傅凛当然清楚：「放心，我对秘密最在行了。」 切掉电话，陆一久双手捧住脸庞，屏住唿吸：「布鲁也杀了娇娇和大吉的『适配者』？」 「应该没错了。」克莱其顿的终端收到来自傅凛刚刚手里的那份报告，报告上有受害者的简单的身份信息，其中一位是正式服役的大区军官，军衔少校，另外一位是『基克城』本地有名的生物工程专家，而布鲁那位『适配者』的信息显示的则是一位小职员。这些信息基本上与那三个傢伙对得上。 娇娇准时在两个小时后赶了过来。她穿着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普通工人制服，红髮上还沾着一层植物粉末，如果不是她自己主动走过来，陆一久他们三个都不敢与其相认——差距太大了。 岳军阳收回发愣的眼神，打开了后车一侧的车门。娇娇在外面拍干净了自己身上和头上的灰尘，从容地滑坐进车厢内。 「嗨，小久！」少女模样的女机械人坐端正了才扭头对着看呆了的陆一久扬唇微笑，这一笑终于有点儿她从前的样子了。 「娇、娇娇！」陆一久下意识紧张起来。 「还是被你发现啦。我就说小久虽然是人类，可到底是个讲义气懂感情的人类，一定会发现不对劲的……」娇娇自顾自地说道。这句话把车子里剩下的三位同时给吓住了，气氛当场就微妙地发生了变化。 最先感应到危机的娇娇赶紧举起双手细声细气地解释：「不要担心啦，这种话我只说这一次绝对不会说第二次的。」 「娇娇！原来你们真的知道。」此前陆一久的猜测变成了现实后，他反而没了心理包袱。 「一开始的时候不知道啦，接触了两三次就慢慢发现了。毕竟，当初我们可是和小9一块儿来到这里的，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在一起。小9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个性，没有比我们三个更清楚啦。」娇娇眼神微殇，眸光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亮光，映衬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儿，显得生动又伤感。 「小久很努力扮演着小9，可你毕竟和他性格差距那么大。用『脑短路』、『智能化程度低』能够煳弄其他人，又怎么能煳弄我们？」 陆一久舔了下发干的嘴唇：「对不起！」这三个字他老早就想说了，只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咦？」娇娇反而受惊，「小久……不用道歉啦。应该是我们感谢你才对，如果不是你努力地代替他活着的话，没有人能够真正地认识他，知道他的伟大。我只说了你们俩有差别的地方，可还有很多地方你们俩是相像的。小9虽然个性软，可他和你一样，是个拥有着更高等的大局观和包容爱的机械人，他默默地为别人做了很多，一直以来这些傢伙都只把他当成白痴傻瓜一样的存在呢。是你把他无法展现出来的那一面展现出来了。真的，我们都感谢你！」 陆一久毫不掩饰自己的傻样儿，懵得很。 「什么意思？」克莱其顿也听得云里雾里。 「小9和你们以为的那样不一样，他其实很厉害的！」娇娇手捧下巴，眼神中充满着无限缅怀的神情，「我们最初见面是在外面，一路迁徙赶往『阿卡兹』的路上。是小9救下了我和大吉，当时我和大吉因为被其他人抢劫，被从星船上丢了下来，差点儿被捲入附近的『宇宙风暴』中，是小9一炮轰碎了风暴眼，布鲁趁机救下了我们。」 第336页 岳军阳忍不住插口：「不可能！一炮能轰碎『风暴眼』的至少得是『超微中子光炮』，那是配备在高级的战斗型机械人的身上的。s619就是个服务型二代……」 「我们一开始也不相信，可小9身上就是曾经有那样的高级武器装置呀。虽然后来他自己让布鲁拆掉了，就在我们进到『缓冲区』排队等待入境之前。」娇娇并不在意别人信不信，只说着自己亲眼看到过的事，「那是他唯一一次用那个武器，他说是那是他的设计人为他秘密装配的，连他曾经的几任主人都不知道的存在。」 「小9说他不喜欢动用武器，也不喜欢打架，他是一个真正爱好和平的机械人，所以尽管很多人都因为他的『性质』和『等级』欺负他，他也从来不曾还击。因为他说，一旦还击对方就会死，还会连累无辜的人惨死。所以他只用过那一次武力，就是救下了我和大吉的时候。」娇娇说到这里吸了吸鼻子，「那个傢伙就算自己被欺负得很惨很惨，也坚守着绝不动手的原则，就这么过了这么多年呢。别人都以为他是因为弱小无能而不敢反抗，事实上他是因为太强大太恐怖了，才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能反抗。」 连克莱其顿都听得傻了眼，这和他们之前以为的s619差别实在太大了，然而仔细品味却又能捋得通顺其。那个真正的s619是怀揣着对周围生命无尽的怜悯之情在面对那些对他的欺辱轻视的，真是那样的话，他的境界绝非他们这些人能够企及碰触的，这一刻，克莱其顿脑子里出现的s619的形象后面仿佛自带着无数的圣光。 「对了！小9也曾经说过有一天会有另外一个他来到这里，让我们不要害怕，要继续帮助他。」娇娇再放了一记重磅炸弹道，「就像小9曾经和我们说过很多听上去怪里怪气的话一样，当时我们并没有把他这些话放在心上。直到，陆一久你真的来了，你来了，你还做出了很多他从前曾经和我们说过的那些好吃的，好喝的……我们才意识到，他一直以来说得那些话都不是煳涂了的自言自语。他好像……一直都能看得更远，知道得更早，意识得更多。他看上去煳里煳涂的，某些时候那双眼睛里看到的却是我们全部人无法企及到的高度和深度。可惜的是，这些也是我们最近这一年才慢慢地领悟的，之前的我们同样并不完全了解他。」 「……他是怎么知道的？」陆一久的情绪自然而然地顺着娇娇的话在走。 娇娇轻轻摇头:「这件事可能就只有布鲁知道了，布鲁是最初跟着小9的。虽然大多数时候小9都听布鲁的话，真正接触久了就会知道，是布鲁听小9的话，他一直守护着小9，直到遇到我们后又守护我们。确定小9不在，而小久又过得很好不需要他了，他唯一牵挂的就是我和大吉了。」 「布鲁呢？他现在在哪儿？我要见到他。」 娇娇再度摇头，「我们一直以为他逃去了『瑞赛克』，但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很可能没有逃去那里。虽然我们说好了会一起瞒着你，不让你被捲入我们的麻烦中，可最近几次我和大吉与他联繫，都变成了单向的，而且也都是音频通话。这并不像他的做法！所以，这次就算你不联繫我我也会忍不住去找你的。小久，我们还是需要你的帮忙，只靠我和大吉两个笨蛋，现在又没了钱和身份，没办法做这些。」 「你和大吉怎么了？」陆一久急忙追问。 「这就要谢谢布鲁了。他悄无声息地替我们俩解决了纠缠我们的麻烦。本来他只用解决掉那个利用他做杀手勾当的傢伙就够了的，他却在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们的前提下，顺带着又多解决了两个。」 「为什么要解决他们？」克莱其顿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点答案的影子了，还是要问清楚。 「布鲁的『适配对象』把他卖给了『黑手公司』，专门利用布鲁的暗杀能力赚钱而他从中抽成。大吉的那个教授则是最开始就看中大吉的脑子，原来大吉这些年做的全部研究成果都被那傢伙给霸占了，他一直靠着那份协议道德绑架大吉，连大吉的毕业证书都被卡了十几年，大吉根本没办法离开他去别的地方找工作做研究。我的那位……最开始对我还不错，后来知道我和现在的小久认识后，就想利用这段关系捞好处。我们三个迫于无奈给过他一些钱，可他并不满足，想要更多，我不想去找你们，他就拆掉我的脑袋威胁我……我们只能远离你，装出已经和你决裂的样子，瞒着他。」 陆一久听得火气翻涌：「真该死！」 「布鲁知道这样下去我们三个肯定会连累你，所以才暗中做了自己一人解决全部问题的决定。他曾经对我们说过，你现在已经有很好的生活了，牺牲他一个人如果能够换我们四个里头的三个都能过上安稳日子，是划算的。」 陆一久眼睛有些发涩了：「你们为什么这么傻？他怎么也那么笨。为什么要为别人做这些？」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娇娇回答的理所当然，语气天真却又异常的坚定，「我们虽然不像人类那样通过血缘关系组建成家庭，可我们靠着朋友关系同样组建成了比家人更深厚的感情。我们能够依靠信任的只有彼此，哪怕布鲁瞒着我们解决了我和大吉的麻烦，事后我和大吉也是能够理解他的。如果牺牲我一个能够换回我的朋友们都过得幸福，我也愿意呀！」 第337页 陆一久被对方脸上淡然的微笑晃晕了脑袋，他赶紧把脸转向一旁怕自己会忍不住失态。 因为是比家人更重要的朋友，所以，可以为你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一条命。不管是s619还是布鲁、娇娇和大吉，都再一次地让陆一久见识到了一个纯粹的机械生命体所信奉得至真至纯的『信念』。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25?20:11:05~2021-06-30?13:4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l-#、、?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等天青、久月?10瓶；o_o?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二十章 它说它叫爱宝 娇娇见陆一久别过去了脑袋，贴心安慰他道：「小久，你别这么感性啦。从确定你不是我们认识的小9后，我们三个就商量过了，会帮着你做掩护的。从前的小9一向表现得软弱低调，你学他的也很好，一开始我们还担心顿宝会吃定了你，看到反而是你能完全控制局面了，我们才放心的。这段日子以来你对我们也很好，是真心把我们当成朋友看待的，所以在我们心里，你和小9都是我们的朋友。」 陆一久用力点头：「嗯！你们永远是我的朋友。」 陆一久的回应让娇娇的脸上再度绽放出她最常保持的那种略带天真烂漫的笑容来。 「只是以后有什么事的话记得不要把我独自放在一边，不告诉我。」陆一久循循善诱道。 「好吧。」娇娇经过这次的事情也有了自己的想法，「虽然布鲁曾经说过做不好的事时不能告诉朋友，可是我和大吉并不喜欢这样。布鲁为了我和大吉好，事前不告诉我们他要做什么，所以我们在面对警方一次次针对我们的意识晶片进行的测谎调查时，才能平安无事，让他们没办法由此定我们的罪。可是……我和大吉真的很想和布鲁一起动手的，就算会一起逃跑也没关系。」 面对这娇娇此时的『直言』，陆一久不晓得该怎么回应。如果是他的话他也不确定自己能忍下去，只要联想到爱林的经歷就应该很清楚，有些事不是忍耐就能够趋于平缓的，有些傢伙也不是善良就能够感动对方的。 「不过幸好这些日子以来我们没有来见小久，对外也说是和小久闹别翻了，所以警方最后并没有打扰小久呢！有时候这样想想，又觉得布鲁的安排是对的……至少，我们几个并不是全都过得这么糟糕。」娇娇双手托起下巴，心性的变化也像孩童那样捉摸不定。 克莱其顿和岳军阳听到这里却同时在心里来了句：不对！警方调查案件的时候是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线索的。绝不可能因为保持了距离就不过问从前的关系，除非有谁特意地交代过了。结合了整个案件都被严格封锁起来，涉案人员档案一律被封存为机密，一般警方不会为了这样的案件动这样的手笔，这下他们更加肯定了，这件事背后操纵的人已经不是本地警方，而是别人。 克莱其顿忍了忍，还是打破了娇娇那可能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想』：「警方真的就这样放过你们了？没有进行更详细的调查？」 「嗯！本地警方倒是跟踪了我们一段时间，不到一周突然就停下来了。那之后我们给布鲁的终端发消息打电话都没人管，就连布鲁给我们回应的这几次好像也没有引起警方的注意。大吉为了不被窃听，做了好多自制的装置来检查我们自己呢，直到过去了几个月我们才确定是真的完全没有被窃听监视。」娇娇的语气中还是带着点儿疑惑的，她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这么安静，但这就是事实。 陆一久以眼神询问克莱其顿，大将军眉心紧锁：「不可能，分区警备部的能力虽然不如大区，也不至于如此拉跨，更不可能怠工成这种地步。」之前陆一久在小广场摆摊时，经常有各地区、大区、分区的警察们来光顾，有时候也会在他们摊位附近聊聊天，他观察过，就连最基层的巡警们工作上也是有自己一套颇为严格的行为章程。 说完，克莱其顿示意其他人都噤声，他用精神力触角开始在周围搜寻特异的脑电波信号。如果他是警方的话想要放长线钓大鱼，利用娇娇和大吉钓出布鲁，应该会秘密地潜伏在这两位的身边等待。那么今天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娇娇出来见他们必定会有『尾巴』跟随。 然而搜寻了一圈后，克莱其顿讶然挑眉：还真没有跟着她的人。 这时候傅凛的电话又一次打了过来，画面一接通那傢伙神色立马变得严肃起来：「我调取了被封锁的档案，一个不好的消息是：那个叫布鲁的小子已经被抓捕归案并秘密处决了。」 娇娇惊唿一声，连忙用双手堵住嘴巴，一瞬间已是机油满脸。 「确定？」克莱其顿表示怀疑。 「封存的档案上是这么记录的。不过我发现这里头有些有趣的地方，下令封锁并封存的组织隶属于『星球安全保卫部』。布鲁那小子犯的事本该属于普通的内部刑事纠纷，怎么会和『星安部』扯上关系？再不济如果需要个第三方机构核实调查结果通常也会找『设计总局』的人来监管。当然，如果那个小子本身身份有些与众不同，亦或者他做过什么不利于整个『阿卡兹』安全的行为的话，才会招惹上『星安部』的目光。」傅凛边说边在观察克莱其顿的面部表情，「阿顿先生，您知道什么具体的细节吗？」 第338页 「稍后我会告诉你。」克莱其顿给了他一个保证。 「那就好。对了，这个『星安部』早先隶属于『星政体』，本来和『设计总局』同一时间独立出来，他们也想要独大，只是没能成功，这些年一直被其他三方给压着，明面上他们没多大的实权，实际上……谁知道呢？之所以要压制他们，是因为他们私下里得到过不少的资助，与各大财阀、集团之间关系匪浅。早些年他们经常利用这些财阀对外出口的关系，进行过一些他们的本职工作，后面军方有了自己的安全防护网，他们的工作职能也就进一步地被压缩……嘿嘿，猜猜他们最大的合作伙伴是谁？」 克莱其顿没有迟疑：「肯定有『紫花苑』。」 「没错，『紫花苑集团』的对外出口生意一向做得好，做得太好了，早就不听话了。」傅凛最后这句话中隐含着凌厉的杀机。 「最近这些年这个单位没能折腾出什么像样的水花来，他们的一部分工作人员经常会被调用到分区警备部帮忙处理公务。布鲁这个案子就有『星安部』的人员参与其中。最后被他们当成可能危害星球安全的对象给封存了全部报告。」傅凛说完，还关切了一句：「替我向陆一久老闆说一声『节哀』！」 结束了与傅凛的通话，面对周围一致望着自己的几双眼睛，克莱其顿握住了下巴沉吟。 陆一久此时才放开声音宽慰一直在无声抽泣的娇娇：「别哭。布鲁肯定没事儿，我不久前还和他通过话了。」就是依然没有见到人。 「小久，其实他逃走后只跟我们短暂地视频过一次，快速地交代他做了什么，让我们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后面的联繫同样是通过他的单向电话进行的沟通。你说，会不会是他真的已经不在了，有人模拟了他的声音……」刚刚娇娇一瞬间流泪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么一个可能。她是有时候想法和行为比较单纯，但不代表她不懂这些。 「这……和我们通话的布鲁无论语气、用词都没什么问题……」陆一久嘴上这么说着，内心其实也是忐忑不安的。 「你们不要担心，按照我的经验，封存报告上说布鲁已经被处决可能只是为了尽快结案，让警方不再继续调查，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一直以来没有警察调查你们的原因。」克莱其顿及时阻止这两个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没错，我曾经帮『泽塔集团』处理过类似的事情。」岳军阳帮腔道，「刚刚付先生的话已经很明显了，针对布鲁的不是分区警方，而是那个『星安部』。按照目前的情报分析来看，布鲁很可能被他们抓住了，躯壳作为『战利品』给警方看过确定了死亡从而销案，而意识晶片则被他们带走。」 克莱其顿贊同地颔首：「对警方来说布鲁就是个犯人，犯不着为了他做封存档案这么麻烦的事。可对『星安部』来说就不一定了，他们可是与大财阀合作的。大财阀、大集团就是实际上掌控『阿卡兹』的第四方势力，渗透进了很多地方，我们可以直接把这个『星安部』看成大财阀利益集团的爪牙。」 虽然这些爪牙眼下被各方压制，看上去势弱。可……一旦它背后庞大的利益集团稍微发力，就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看看布鲁这件事就清楚了，那本不是一件小事儿还发生在109a这么个重要的繁华分区，甚至在几个月前它还在霍华德那种正向风气的治理之下，然而他们依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整件事无论从官方到民间，从舆论到巷谈都被封得死死的。 再一结合刚刚傅凛那没说完的针对他们的评价，就绝不能因为平时很少听说他们就轻忽他们。 听到大财阀利益集团，陆一久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难道说他们抓布鲁的目的是为了对付我？」他和『紫花苑』之间的矛盾从此前还放在台面下，到现在已经正式地摆上台前，作为大财阀中最具影响力之一的『紫花苑』莫非打算从他身边的朋友下手，寻找能够拿捏他的弱点？ 「不排除这个可能，布鲁本身并没有值得他们花费这么大功夫的地方，思来想去，他也就和你关系不错，此前在你开始创业的时候又经常出现在你身边，还帮你处理了不少的麻烦事。」克莱其顿道。 见其他人都被他说的话给唬住了，大将军口气一改：「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想。娇女士，你待会儿再试着联繫一下他，我来查查看他的终端信号到底在什么地方。」 娇娇双手交握在胸前，收拾好了情绪，轻轻地颔首。 克莱其顿其实有句话没有说出口，如果真的是想拿布鲁来突破口将来某天进一步拿捏陆一久的话，为什么会放过娇娇和大吉？手里有三个人质的话比一个威力更大吧！而且，『紫花苑』已经正式下场开撕『蛋壳国际』，布鲁最好用的时候就是在这段日子，应该拿出来了才对啊。 娇娇给布鲁的终端发消息的时候，克莱其顿再次搜寻了一遍周围，依然确定没有人跟踪监视娇娇。说明娇娇和大吉全然没有『价值』。同样作为陆一久的好朋友，这两个论『价值』比布鲁又『低』在了哪里？ 换句话说，布鲁有什么更特别的地方吗？ 将娇娇带回了『开发区』，陆一久才知道她和大吉因为那件事的影响没办法在原来的地方居住了，加上之前他们三个的积蓄都白送给了别人，这两个傢伙很是艰难地过了几个月。 第339页 「我们的终端上有记录下『适配家人死亡』的信息，这算是不良信息来着，去外面找工作都不好找。大吉只能去帮着移民卖棉花糖啦，我后面在植物园找了个高空作业的工作，我们俩一起租了个小房子，靠着阿久寄给我们的吃的喝的，渡过了最难的时候。」娇娇在大集市里抱着食物补充能量的时候，简短概要地描述了她和大吉这段日子的生活，语气也是轻松自如的。 「我让人去接大吉了，你们就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等我把布鲁找回来，我们大家就可以住在一起了。」陆一久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儿。在他们努力保护自己的时候，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地过着衣食不愁，有钱有势的好日子。 娇娇抱着比她脑袋还大两圈的大盘子，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说话，她真的很久没有让自己处于满能状态下了，也很久没有『吃饱』过。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深夜，等待布鲁打电话过来又等了三个小时，结果没等到他的电话，先把大吉给等了回来。 陆一久看着紧紧相拥在一起的两位好友，默默地走了过去。和娇娇不一样，大吉是个本就不喜也不怎么会表达自己情感的机械人，作为一名高智机械人又是学者型，他如果愿意去学术氛围浓厚的城市开启生活的话，可能就会拥有和现在截然不同的命运。之所以留在这里，留在移民区附近，说到底也都是为了他们共同的朋友，他们彼此间的情义。 陆一久和大吉轻轻地抱了一下就算是他们之间的招唿了。 大吉全身上下只有一个旧背包，穿的衣服在陆一久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变过。这傢伙将全部的精力和兴趣都投放在了学习和研究上，其他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你又只带了这个包呀，这些都被毁了你还拿着干什么？」娇娇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 「留个纪念也好……」大吉不好意思地将手里的背包藏了藏，「到底是我花了多年记录下的心血。哪怕以后用不着也是个留念。」 「什么东西？」克莱其顿主动和大吉搭话，相比较娇娇他觉得自己和这位学者型机械人更有话聊。 「阿顿先生！」大吉面对这位出了名的天才更害羞了，「只是我个人的一些随笔资料罢了。」 「不是你的研究吗？」 大吉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娇娇比他更着急：「大吉过去做的那些研究连半成品的都被没收了，就这背包里的东西只是他平时喜欢胡乱记录涂抹一些的数据，反正我看不懂，很多人都看不懂，他当成个宝贝一样，被毁掉一半还要带着。」 克莱其顿神情严肃地颔首：「那些被没收占有了的就暂时放下吧，今后你可以在这里重新开始自己的工作，需要什么可以告诉我。」 「可是，我好像只适合辅助，我自己的研究想法都是被学术圈否决的。」说起自己的工作，大吉的表达顺畅了不少，尤其面对在他们这些搞技术搞学术研究工作领域中的『传奇人物』阿顿先生，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表达欲，「之前那些成果都是老师给我一个方向我去做的，我自己想的绝大多数都在这个包里。」 克莱其顿目光往下停在了他手里的旧背包上，原本并不想看对方的思路想法的，突然有了点儿兴趣。 「介意我看看吗？」他问。 大吉双手奉上，受宠若惊。 克莱其顿随便拿出一本电子笔记本，滑动页面，看了起来。 大吉在一旁自言自语：「老师总说我可能是脑机内某根神经元出了问题，才会说自己能看到这些东西，还想让我去修理一下，我没有答应。我怕修好之后就再也看不到这些神奇的画面了……有时候我还能听到他和试图和我沟通的声音呢。」 娇娇吞下一口食物在一旁对着陆一久解释：「又来了，大吉又开始胡言乱语了。自从一年前他有一天突然醒来，就时不时地会说这种让人听不懂的话。说什么他能看到一些悬浮在空中的图案，听到有陌生的声音和他说话……」 陆一久听得皱巴起脸颊，这怎么听起来真的像精神出了什么问题？ 「他把他看到的听到的都记了下来……除了工作就在思考钻研这些。他还说，他感觉那是一个开放型的庞大资料库，巨型终端……」 正在此时，克莱其顿翻看到其中一页涂鸦笔记时停顿了下来，他的目光一下变得无比尖锐，同时他也听到了娇娇刚刚说的那句话。 开放型资料库、巨型终端……以及他手中捧着的涂鸦笔记上画着的来自于『摺叠星系』才有的基础科学系统中才有的公式。 克莱其顿迅速抬头看向了面前的大吉，向来冷静沉稳的他也有些少许的急躁起来：「你是说你能看到它？」 陆一久的脑子在短暂地堵塞了片刻后，立刻跟上了克莱其顿的节奏。能够让这傢伙变脸的东西太少了，加上刚刚娇娇的话，他几乎立刻将克莱其顿口中的『它』与不久前才得知的那个它对应起来。 灵识系统吗？ 大吉竟然能明白克莱其顿说的『它』指的是什么，他瞪圆了眼珠子，随即咧嘴笑着，疯狂点头。终于，终于有人能够懂得他看到是什么了。 「现在能看到吗？」克莱其顿往前逼近了一些。 大吉又懊恼地摇头不止：「并不是时刻能看到听到的，只是偶尔才发生的事，在我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会发生。我有，有尝试着和那个声音沟通过，问过它是什么？它给了我一系列数字阵列，就在后面……」大吉说着主动动手翻动电子笔记。 第340页 真正占满了五页纸的数字阵列出现在了克莱其顿的眼前，其中有一半还因为被销毁的关系看不清楚了。 然而在克莱其顿的眼睛里，这些杂乱无序的数字阵列在他的脑海里自动地悬浮起来，不断按照他学习到的量能公式的原理在循环转动。 拥有这种恶趣味的只有可能是那个傢伙，那傢伙从来不会主动告诉学生教给里的是什么，但他会在他自己设计的那些游戏和程序、玩具和工具当中融入这些东西。 没有错了，大吉说他偶尔能够看到并听到的那个声音，一定是由那傢伙亲手设计构建的系统，很有可能就是他也想要找到的那个『灵识系统』。 大吉问的是『你是谁』？那东西给他的数字阵列中肯定包含了它的回答。只需要按照规律找到答案，就能确定到底是不是。 此时，克莱其顿自己脑海里漂浮循环的那些数字阵列最终定格停留，出现了几个字母再按照另外的公司转换成他熟悉的字母。 克莱其顿的手指头向着旁边的陆一久动了动，陆一久眼珠转了半圈，拍了下脑袋，赶紧将一只带有显影效果的笔递给他。 伴随着笔尖舞动，几个字母逐渐在空气中显影成型。 「 「&%@+」大吉同样在试读音，他用的是另外一种语言中对这几个字母的读音解读。 克莱其顿嘴唇上下开合，发出的是根本不存在于『长河星系』的一种字母发音，随后这傢伙大失所望：「不是，不是它。」不是『灵识系统』。 「a、i、b、a、o、……爱、爱宝？」皱着眉头一脸苦大仇深的陆一久尝试着按照自己的习惯来拼读，竟然同样能拼出来。 他开玩笑地道：「诶，它说它叫爱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30?13:47:07~2021-07-01?20:06: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等天青?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潇潇若听雨?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游魂之城 『爱宝』这个名字符号一下子勾起了克莱其顿那漫长记忆链当中被忽略的某处细枝末节，导致其破土而出，他惊觉回头，视线牢牢地盯住了刚刚开了个玩笑的陆一久。 陆一久被他夺人的目光给唬住了：「阿顿，干嘛这么看我？我是按照我的拼读习惯读的。」 克莱其顿恍然大悟：「我忘了，你和他是同乡。」他们刚刚用各自熟悉且更流行的通用星际语言去试读这些字母都是错误的，只有用那傢伙真正的母语来读才正确，而他的母语与陆一久的如出一辙。 「爱宝……」克莱其顿扯着嘴角半嘲道，「这么土气的名字正是他的一贯手笔。」 陆一久有点儿膝盖中枪的感觉。土气吗？他们那边对小孩子普遍的暱称就是『宝宝』、『贝贝』、『x宝贝』……这些。他给自家小崽儿取的名字，也是延续了这一规律。 「爱宝……」大将军眼神稍微眯了起来，重新按照陆一久的拼读习惯来身世空气中显影出来的那些字，发现在前面几个字母后面还特意加了一条横线，这次克莱其顿立即领悟，「爱宝一号，这才是它的全称。」——那条横线代表的是数字编号1。 「爱宝一号……爱宝……我想起来了，那是『灵识系统』的第一个分支小系统。」克莱其顿脑子里一小簇火苗『腾』地黑暗中亮起。 「真的？」陆一久看向周围，语气变得激动起来：「这么说你之前推断的又一次得到了验证？『阿卡兹』这里还真有一个超级系统的分支。」 克莱其顿敛目颔首，「这里毕竟曾是老师的私人星球，虽然说他曾发现过很多星系，拥有不少私人星球，可这里意义不同。他将『爱宝一号』留在了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娇娇和大吉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尤其娇娇，根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大吉本身就是智能化程度高的学者型，只需要经过简单的自我分析，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傢伙比克莱其顿还要亢奋：「阿顿先生，您口中说的『系统』是真实存在的？也就是说我偶然看到和听到的那些就是系统想向我传达的东西？」 克莱其顿将大吉的研究笔记还给了他：「你愿意跟着我一块儿进行研究吗？就研究这个『爱宝一号』。」 作为灵识系统』的一个分支，『爱宝一号』定然也有这属于自己运转机制。它选择大吉作为愿意展现自我的对象，必然有它自己的原因。 大吉紧紧抱住了背包迫不及待地点头答应。 「我会带着你一起暂时离开这里，你就跟在我身边吧。」克莱其顿这次本来是想带三胞胎其中的一个跟这自己去军部做助手的，看到大吉后改变了主意。这傢伙是个实干型人才，只要给他一些引导，他能够独立完成成体系的研究工作，加上他又和『爱宝一号』有缘分，留在身边对自己对他都好。 能够跟随『天才机械体』阿顿先生身边，是很多他们的同行梦寐以求的愿望，大吉根本连想都不想就同意了。 娇娇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阿顿先生是小久的家人，那么也能得到他们的信赖。大吉能够跟在阿顿先生身边做自己热衷擅长的事业，作为好朋友应该给他的是无条件的支持，替他高兴才对。 第341页 克莱其顿单独与大吉去谈论一些他们才能互相听懂的那些问题去了，陆一久与娇娇依然在等着布鲁的单向联繫电话。 这一等等到了第二天的凌晨，布鲁的终端才给娇娇打来了语音通讯电话。 娇娇在克莱其顿的示意下接通了电话，而克莱其顿和大吉则开始利用手边的技术和机器追踪他的终端信号源。娇娇按照平常和布鲁聊天的样子与他聊起了最近的一些情况，对面布鲁回应她的那些语句让陆一久听着听着，觉察出来了一些不对味儿来。 怎么和每次布鲁与自己聊天时说的那些话都差不多。不，不光是差不多，不过就是有些用词的前后顺序颠倒了一下，说的那些字眼几乎可以说一模一样，听着翻来覆去就是那些字眼儿的不同排列组合。 每次陆一久和布鲁聊天时问的就是那些问题：过得怎么样？工作如何？什么时候放假？能不能见面聚一聚？其他人怎么样？这些问题，此前不知道布鲁出事前，他从没有对对方每次和自己的通话内容起疑心，直到他听到了娇娇和布鲁的通话内容后，才发现了这里有些端倪。 结合不久前连娇娇都怀疑这个不肯视频只肯音频通话的布鲁是不是被合成声音伪装的，陆一久急了。他差点儿就在安静的室内闹出些声响来。克莱其顿的感官灵敏，及时稳住了他碰倒的杯子。 陆一久被克莱其顿一手稳住身形，抬手堵住自己的嘴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万一惊动了对面，对他们的调查可就不利了。 双方的交谈持续进行中，哪怕娇娇再怎么追着布鲁想要见一面，想要去找他，想要视频通讯，对面给的都是相同的回答：「不行！」并全然不给娇娇任何解释。 通话在持续了两分钟，准时由对面主动提出告别，这一点也与陆一久之前和他的通话体验相同。 娇娇还想拖延一些时间，对面的布鲁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通讯，立马再拨打过去就变成了『无法接通』的状态了。 面对如此快速决绝的进展，一屋子的人都猝不及防。就是对面表现得如此古怪才让他们越发地浮想联翩。 此时确定能说话了陆一久才出声将自己刚刚的发现说了出来，经过他这么一提醒，大吉与娇娇如梦初醒：「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的没错。因为每次都是我说的话多，大吉不怎么开口，我要问的问题基本上就是那些，布鲁的回答一直也都是那几句。我要是问多了他就闭嘴不谈，或者直接说『不能告诉你』。」 「小久……我害怕。」娇娇有点儿生怯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臂，「和我们通话的是不是布鲁，我不确定了……」 大吉抱住她的脑袋轻轻地拍抚着，宽慰着她。 克莱其顿这边的追踪机器发出了提示音，悬浮屏幕上很快出现了整个『阿卡兹』地图，紧跟着自动搜索锁定装置开启，无数的弹框一幅幅地弹了出来，最终一副区域地形图出现在了悬浮屏上。 陆一久他们几个的注意力被这一结果给吸引了过去——追踪到终端信号源了吗？ 「这是什么地方？」陆一久好奇问道。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发现弹框弹出来的那些图片都是模煳状态的，像是被人为打了马赛克做遮挡。 「瑞赛克。」克莱其顿盯着底下的具体坐标显示道，「这里是『瑞赛克城』其中一个处理区，这里有显示。」 娇娇和大吉相视一眼：「是『游魂之城』。」 陆一久对这个地名有几分耳熟：「我好像听说过。」 「这里几乎人人听说过那地方，传说中的『流亡地』，也可以叫做『游魂城』，最初是『阿卡兹』用来处置重犯的刑场，后面慢慢地发展成了颇具规模的小城市。很多在其他地方混不下去的会选择跑去那里，在那地方只要有胆识，什么样的活儿都能找到，只要有钱什么样的物资也能弄到。那里就像是法外之地，因此有些犯了事儿的机械人会拼了命地逃到那里去，说是只要进去了那里，就能躲过从前的一切麻烦。所以那个地方什么样的机械人都有，自有一套区别于外面的生存法则。」娇娇经歷将自己能想得到的信息一股脑儿全都说出来。 「我和大吉最开始就曾猜想布鲁是逃去了那里的。」娇娇因此重新燃起了新的希望，「会不会对面的真就是他！？我听说进到那里后有些通讯是没办法正常进行的。」 只要稍微有一线希望，大部分人都愿意将事情往更美好的方面去设想。 屋子里另外几位没有回应她的话。并不一定在『瑞赛克』就是安全的，这里头最关键的是『星安部』到底在起什么作用，目的是什么，他们解释不清。 「小久，大吉？」娇娇刚刚才鲜亮起来的脸色一点点地褪了下去，这位外形看上去就像个小女孩儿的机械人儿左右开弓抹了抹自己的脸颊，不等其他人发表说话，她深吸一口气，神情简易地道，「我要去『瑞赛克』！去查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去把布鲁给找回来。」 大吉立刻跟进：「我陪你一起去。」 陆一久见状，也顾不上深思熟虑：「这次一定不能落下我！」 三人一起扭头齐刷刷地看向克莱其顿，大将军被他们三个弄得有些疲乏了，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就凭他们三个，怕是有去无回哟。 这傢伙无奈地嘆了口气，垂下眼睛：「我可不能再弄丢你们三个，那样我颜面何存？」 第342页 「阿顿！」 「阿顿先生——」 大将军一手拦住激动扑来的娇娇，另外一只手已经做好准备要去捞住同样兴奋的陆一久的身体了。 娇娇如期『扑』来被手拒，倒是陆一久并没有如他所愿地靠过来，大将军的两只手尴尬地在半空僵了几秒，面对其他人一瞬间变得『诡异』的眼神，这位还装模作样地在半空划拉了一圈，迅速被其收了回去，背在身后忍不住地直搓手指。 大将军什么心理素质，立马就能装着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酷酷地板着脸叮嘱其他人：「先说好，要去那地方可以，一切得听我的安排。」 临时要陪这三位去一趟『瑞赛克』，克莱其顿只能将原本定下的行程改期。之前他的行程是上午就得带着自己组建的人手回到驻地去的，现在还得一级一级地向上面打『请假报告』，等待进一步地批示。 傅凛看着他『请假报告』上的理由填写的是：需陪伴情绪不稳定的家人。挤了挤精緻美丽的双眸看向就站在他身边的那位家人。 不是，想请假也找个像样儿的理由出来好不好？这让他这个名义的『上级』很难办哪。这位家人哪里有一丁点儿情绪不稳定的表现了？ 「不是我。」陆一久聪明地读懂了傅凛眼神里的意思，手往背上一捞，捞出个『挡箭牌』来，放在地上：「是他！我家顿宝，他最近『叛逆期』，情绪变得很不稳定。」 事先被『交代』过的顿宝拿出了他最近在演艺界磨练出来的演技，一撂双腿，噗通仰面倒地，摇头晃脑，踢腿甩手，声情并茂地在地上打着滚儿并悽惨地嗷叫起来：「不要上学，不要！不要！就不要！！顿宝需要阿顿叔叔……给，给讲鬼故事！」 傅凛半堵住耳朵，迅速将手头上的请假报告给批了下来。他可不管是真是假，反正有证据就好。作为唯一一个被公之于众的『全态幼崽』，军方也得小心让着些顿宝，免得一个不好把『设计总局』的人给招惹了。那帮傢伙别看一个个行事作风古板的很，可比『星政体』那些睁眼说瞎话的政客们手段多多了。 傅凛心中就算对克莱其顿请假的原因有所怀疑，也不会多问多管。他心里门清着呢，自己要想重新升职升上去，只能靠这个阿顿先生。因此，只要是和他的本职工作无关的事，他尽量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事后也方便得到『好处』。 傅凛批了假，上级的上级復批假期那可就快得很了。库克将军代替温默坦上将问了一句，得到了『全态幼崽』趴地上旋风般清扫地面的画面后，很快也闭上了嘴。他们比下面的更清楚『设计总局』那帮搞设计的厉害之处。 克莱其顿请了假，傅凛却不能留在这里陪他休假，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上午就离开了『开发区』。 在这段时间内，克莱其顿将有关『瑞赛克』更详细的一些信息都调查清楚，制定了如何进去再出来的详细计划。 「想要能来去自如那地方唯一的办法，就是走正路。」大将军向他们几个介绍着计划，「不然的话，就只能进不能出，这是那地方的规矩。所以，我们会以『开发区』工作人员的身份进去，去里面进行商业活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01?20:06:09~2021-07-02?22:5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l-#、、?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游魂们的生意经 请顿宝答应贡献『演技』的条件就是得带上他，再加上保镖岳军阳，一共一行六位正式出发前往远在『阿卡兹』北部极圈范围内的『游魂之城』。 为了符合他们本次进行『商业考察』的行动，他们还特意安排了一飞艇的货物从『基克城』出发与他们汇合。陆一久是个奉行着『穷家富路』原则的人，让洛丁给他们准备的都是在外面时髦流行的好物，另外，他特意要求在每个人的身上也装了随身行李，带好必需品和救命物品。 这趟出门是隐蔽的，因此除了留守『开发区』的几位管理层人员和洛丁外，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的行踪。 『阿卡兹』南北两极都有着广袤的大陆，丰富的矿产资源和众多的城市、大区。其中最出名的就是位于北极点上的『瑞赛克城』，这整个城的占地面积也不小，因为特殊地理环境的关系，导致终年磁场紊乱，很多外面的机器在这里都用不了，必须修改之后才能使用。又因为终年被厚达几十公里的磁极风暴给笼罩，导致肉眼从外看去整个地区像是置身于烟雾之中，这个地方即便对于『阿卡兹』其他地区的民众来说，也是神秘又充满吸引力的。 「『瑞赛克』没有『星政体』，没有『设计总局』，也没有军警力量，那里是真正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地方。基本遵循的法则就是『强大』，谁厉害谁赢。整个城有十二个区，每个区都有己的长老，也就是最厉害的老大，这些老大掌握着大部分的内部治安、经济、生活，通过他们掌握的公司、工厂、组织和外面进行『有风险』的经贸互动。」在开往『瑞赛克』的飞行器上，克莱其顿趁着有时间向他们科普一下必要的知识。「我们以公司名义进去，迅速找到那个地址，查清楚事情后，马上就出来。在那里面待的时间越长越容易出事，你们得记住了。」 第343页 陆一久他们被他这么灌输了一路，有点儿紧张起来。 「阿顿先生，那里真的那么可怕吗？」娇娇问。 「一个地方能够做到偏安一隅，与外界相安无事，没有几把刷子可办不到。『瑞赛克』对于『阿卡兹』来说就如同『阿卡兹』之于整个『长河星域』。」克莱其顿陈述着己的见解道，「永远不要小瞧任何一个存在成既定事实的事物。」这也算是他的经验教训吧。 『摺叠星系』拥有的科技总体比『长河星域』这边要高一些，尤其他们那里的人不少都有着独特的『精神超能』，然而当初他的队伍还是被这些比他们弱的种群联合起来给涮了一把。克莱其顿平时不允许己低下骄傲的脑袋，但那仅限于己对待己，当他的身边带着别人时，就得考虑很多因素了。 从其他任何城市地区去往『瑞赛克』都没有直达路线，必须去专门为修建的中继站中转。这些中继站从前多是『瑞赛克』内部的人建起来专门为了一些货物流通的，黑市交流的，信息互换的，后面『总星政』眼见着挡不住，灭不掉，就己也建了些中继站和『瑞赛克』里面的人做生意——交换那里独有的物产和技术。 靠近极地外围是大面积的海域，无数大大小小的中继站就在这些海域上漂浮着。正规经商的人员走官方通道，缴纳的费用多，还需要被抽税，因此很多想进去的更愿走小路，那就要各凭本事。 走『小路』需得防范被官方巡逻机给揪住，揪住后如果是倒买倒卖商品货物的会缴纳罚款，收监坐牢都是小事，要是运气不好被当场给『突突』了，如果是逃亡人员的话，根本没有被抓，只有被处理掉这一个结果。 陆一久他们等待与货船飞艇汇合的时候就亲眼看到一些走『小路』的机械人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巡逻机给当场轰成碎块，掉落进海水中又被海中突然冒出的大型海鱼给一口吞掉的场面。 「那些海鱼是机械的。」克莱其顿只看了一眼就道：「它们吞的是有价值的货物。」 大海鱼周边还有各种开着潜水机械的人，或者己本身就具备潜水能力的机械人。这些傢伙们静静等待大型海鱼走开后，便一拥而上在刚刚掉下来一堆碎片的海面和海水里打捞着什么东西。 「他们捞什么？」陆一久小声询问。 「值钱的都捞，机械人身上的零部件，意识晶片，脑机，仿生器官，武器等等……」克莱其顿为他解惑道，「要想不走正规途径进那个地方，首先就得经过外面这一道道的关卡。」 官方知道阻止不了『瑞赛克』的中继站建设，便不再阻止，只要在属于他们的势力范围内设好防线和充足的火力警戒，就能占有一半的生意，至于那些犯了事儿逃亡的人员嘛，他们也会配合做拦截的动作，就靠着这片危险重重的宽阔海域。 「现在我知道为什么逃进去的人就能活下来了。逃进去的少，能逃进去说明本身实力不错的话运气也不错。」周围其他方位陆续传来连绵不绝的轰击声，海面上到处都是滚滚浓烟，以及大批去捞残部件的机械人，这些画面让陆一久对『瑞赛克』这个神秘地方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当时我还曾想过要带着你们逃到这里来的呢，幸好没有走上这条路，不然我肯定过不了这一关。」怔忪地看着周围那宛若战场一般的海域，陆一久轻声对克莱其顿说道。 克莱其顿斜了他一眼：「你还有过这种打算？哼，只要你身边有我，怎么可能过不去？」 陆一久笑嘻嘻地给他补足面子：「那是，我阿顿是谁？」 大将军轻轻松松被他这一句话给弄得心情大好：「进去了之后你可一步都不能离开我身边。」 「阿顿叔叔，顿宝会死守久久哒！」在他俩身前站着的小东西听到这里，扬起脑袋一板一眼地和两位大人说道。 从『基克城』出发的货物飞艇准时抵达了他们所在的中继站，负责检查货物的人员一看他们的货，脸色立变，原本对他们一行不怎么理睬的这会儿也变得热情了不少。 「竟然全都是『蛋壳国际』的货，手笔可真大！」岳军阳负责去和检察员交涉，对方的目光不断往后面陆一久他们身上看。 岳军阳悄悄塞给对方一些硬通货：「不知道我这些货进去好不好销？」 检查员捏了一下那礼物，喜笑颜开：「当然。最近这大半年只要是『蛋壳国际』、『小脑斧集团』的东西在里面都是抢手货。潮流嘛，又是新鲜稀奇的东西，哪儿都好销。」 检查员快速翻看了一下这一行人的登记信息，明知道那些都是随意填写的假名字，他也不在意。他们在这里工作时间长了慢慢地也形成了己的一套标准，那就是在这里允许使用假信息，只要能矇混过去那也是对方的本事。 克莱其顿给他们每一个都安排了足够矇混这里的各种检查设备的『假身份』，即便是用映照手段去映照身上的编码提取出来的也是假信息。 只是这一招就让这些老油条检查员们清楚，这一行六人是有足够实力的大鱼。既然警报系统没有提醒，说明人家的假身份能混过去，那么检查员们就会非常识时务地当做不知道。来这里做生意的为了防范竞争对手用假身份信息的不在少数，他们这里每天都能查出不少来，即便是查出来也不会戳破，这些愿意走官方路径的商人可是他们最大的收入来源，进进出出只要有货就能抽税，可不敢把他们给逼得不走官道，跑去走『小路』。 第344页 盖上电子印戳，他们的飞艇连同他们一行六人都被允许放行。 飞艇被装上了一套新的飞行系统，随着开关放行的哨音响起，重新从中继站启航，向着前方那一片茫茫迷雾之中飞去。 负责开飞艇的人员都换成了中继站上的人，刚才给克莱其顿放行的那位检查员通过视频通讯向他们告别的时候还和他们解释了一番：「所有来到我们这里的机械，无论是机械体还是机械人都得加装适应于这里特殊环境的装置。不然的话走不了多远就会动力失衡，还容易迷失方向。」 陆一久默默在心里来了句：还真是危险重重啊。 透过周围的飞艇看向外面，周围全都是经过官方中继站前往『瑞赛克』的各路飞行器和飞艇。下面的海域中绞杀行为还在进行，海面上偶尔也有一些速度奇快的影子飞闪而过，陆一久扯了扯旁边克莱其顿的袖子：「阿顿，那些是什么？」 克莱其顿拿眼角瞟了一下：「顺利走了『小路』的人。」 伴随着飞艇一次次地攀升，再也看不到海面了，飞艇外面已经出现了淡淡的云雾，又飞了一会儿，飞艇突然发生剧烈地震动，而驾驶员即使从驾驶室发出指示：「把刚刚发给你们的『稳定仪』打开，前方即将进入四十公里磁场风暴中，『稳定仪』千万不能关闭，否则后果负。」 所有人都打开了『稳定仪』，陆一久不确定己要不要开，克莱其顿已经替他按下了开关：「给你做的假身份信息在你的终端内同样需要这种仪器来稳定信号波。」 伴随着一阵阵刺耳的低频震动响起，陆一久举起双手堵住耳朵，浑身难受得想吐，而娇娇他们的身体也因为突然进入到强烈的磁场风暴之中，无法适应，出现了各种类似短路的徵兆，这还是在打开了『稳定仪』的前提下。 好在这个过程只持续了几秒钟，『稳定仪』发挥用途，加上飞艇快速穿行，很快适应了环境，几秒后所有的机器、机械人都恢復了正常。 岳军阳用力将己的那只后来添加的眼珠子给按着滚了好几下滚回原位——刚刚那几秒他这只眼珠子跑位了。 包括克莱其顿现在这具身体都出现了些许的症状，唯独有一个傢伙全程无事发生。 顿宝从陆一久座位的另一边探出脑袋四下张望，小傢伙儿好好的没什么反应：「久久，阿顿叔叔，你们怎么啦？」 「顿宝没事儿吗？」陆一久放下捂住耳朵的手去查看小傢伙儿的身体。 克莱其顿拿眼角余光瞥了一下顿宝的身体：「全态躯壳就是好啊。」当初，那差一点儿就是他的身体了。 「阿顿帅叔叔，我们可以换的呀。」顿宝现在还抱着这样的『理想』，换了他就是大人啦！ 「做梦！」克莱其顿冷冷一哼。 在四十公里的『磁场风暴』内全速穿行两分钟后，飞艇穿破那厚厚的烟雾，重力反应又出现了变化，飞艇一下子失重毫无规章地空中弹来弹去，无序翻滚，陆一久的眼睛只来得及看到外面大片金属色建筑物，一会儿在己头顶，一会儿又在己脚下和身边。 这一过程又持续了半分钟，飞艇勐然被一股强大的外力给拖曳住，不再乱弹乱动，飞行系统再次适应了内部的环境，慢慢地重新稳定下来。 陆一久大喘几口气马上去看旁边的顿宝，那小傢伙儿依然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看到他关心的眼神展露笑颜：「久久，刚刚好好玩呀，比阿顿叔叔陪我玩儿的过山车刺激十倍。我还想玩儿！」 陆一久脸色发灰：「我不要。」 「已经到达『瑞赛克』，我们被来『赤鼠区』的吊臂给钓起，飞艇会被指引前往『赤鼠区』的起落场，如果有合作伙伴的现在马上联繫你们在本地的伙伴，不然你们的货物优先会与『赤鼠区』商贸组织形成合作关系。」驾驶员尽责地提醒他们最后一项重大事情。 「这是什么意思？」岳军阳代替发问。 「看到外面那些大型的机械吊臂和捕捞器具了吗？」驾驶员好心回答了他们，「所有穿过风暴区的飞行器都会像鱼儿一样被那些吊臂和机器给随即拦截吊起。按照这里的规矩，十二个区谁家钓上的就是谁家的。货物如此，逃进来的人也是如此。所以才提醒你们如果在里面有认识的人，就赶紧联繫，不然就得按规矩走。」 「咱们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克莱其顿道。他们在外面收集的情报信息里可没有这些细节，包括中继站的区别和具体作用都没有，可见，『瑞赛克』的神秘是连这种基本信息都传不出去的地步。 飞艇被大型吊臂给拖曳到一处固定地方停了下来，之后又有不少大中小型飞行器被陆续『捕捞』回来。陆一久一行坐在飞艇内透过舷窗能清楚地看到它们是怎么工作的，还真像是驾驶员说的那样，像钓鱼或捕鱼。凡是进来的东西都会被动捕捞，大型的飞行器用重型机械臂，小的人则是由穿行其中的小型悬浮车，捞住了就会送回周围每家固定的场所，全程井然有序，没有争抢。 「这里看上去和外面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大吉难得发声，他已经开始观察这里的环境了。 听到他的话陆一久同样仔细打量着周围，刚刚落下来翻滚的时候他眼睛已经看到了不少金属色建筑物，现在可以看得更清楚了。和他印象中『阿卡兹』其他城市的建筑风格差不多，基本都是金属色泽，楼高入云，外表光滑无痕，色泽冰冷刺目。 第345页 稍微有区别的是这里的天空是黑色的，因此周围的建筑内外都有银白色的灯光。 「已经是晚上了吗？」他问。 「不是。这里是极夜，加上头顶有磁暴，根本看不见别的天色。」克莱其顿回道。 说话间，飞艇重新出发，分流而行，穿过附近建筑物行驶了一个钟头停在了类似一处货物集运中心的广场上。 这一次飞艇的门正式打开，从驾驶室内走出来的驾驶员手中端着的是之前给飞艇安装的飞行系统小盒子：「我的任务完成，待会儿会集体返回。这个系统是属于我们的财产，必须带走。」 克莱其顿目光落在了那个小盒子上：「能给我看看吗？」 驾驶员并不介意官方财产被看，他们对己的技术有信，即便是最厉害的工程师也没办法只看个两眼就把这个系统如何构建的理论技术给弄清楚。 陆一久机灵地塞给对方一块儿能量卡，为了让克莱其顿多看一会儿，还和驾驶员说起话来：「请问，回去的时候怎么办？」没有他手中的这东西的话，飞艇怕是没办法从这里升空。 「可以联繫我们中继站，也可以交给这里的驾驶员驾驶。这里也有专职负责这段路程的驾驶员。」对方接了那块『将军能量卡』后，神情坦然地将东西揣进了口袋中。 「费用多少？能指定您来接我们吗？」陆一久瞥了一眼全神贯注在翻看着那系统装置的克莱其顿，热情地拉过驾驶员，「你们接不接私活儿？」 说着，陆一久又塞了些东西到对方手中，还特意给对方解释：「这是『蛋壳国际』的兑换券儿，可以等值兑换镙币或其他货物……」 驾驶员打开那张兑换券看了一眼，足足一万的面额，眼神有些不安定地闪烁起来。 足足思考了近一分钟，这位才强忍着不舍推拒陆一久。陆一久面露可惜，将那兑换券给收了起来，回头见阿顿已经完事儿，便果断地退到一旁。 驾驶员离开时还在纠结己拒绝了一笔不小的外快，根本没空去想别的。他一离开，一群外表歪七扭八的机械人接管了现场，看到这帮傢伙陆一久马上想到了『回收公司』地下那帮被组装起来的机械人，他们就和那些重新组装起来的机械人很是相像。 「你们带的都有什么货？我是接待你们的客户经理，让我先看看货怎么样。」为首的是一个只到陆一久膝盖高的光脑袋机械人，只有一只眼睛，说话的口吻和态度一听就是个有着丰富社会经验的老油子。 岳军阳作为代表出面与对方交谈起来，与此同时，光头的手下已经当着他们这些货主的面打开了货舱。 「全都是『蛋壳国际』和『小脑斧公司』的加工食品？」光头大喜过望，「你们是几手经销商？有没有稳定的供货渠道？价格怎么样？」 刚刚还一派趾高气扬架势的光头立马变成了笑脸，和岳军阳说话的声音也跟着变了。 岳军阳亮出了他们『蛋壳国际』工作人员的假身份，对方不敢相信己的眼睛，赶紧阻止手下无礼验货的行为，并打了通电话出去，客客气气地请他们一行去办公室谈话。 「往我们这儿送这种货的都特么的是五、六道贩子了，定价极高，根本压不下来。他奶奶的，当我们『冤大头』宰呢。」去往办公室的路上，光头稍微透露了一点儿线索。 联想起刚刚他问陆一久他们『几手经销商』『价格怎样』就好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高兴的原因了。 在旁边的办公室里，陆一久一行见到了这里的负责人，这倒是位有着正常人类外形的机械人，名字叫罗欧。 双方正式介绍了身份，罗欧一针见血地指出他们持有的是虚假身份信息：「我们需要确定你们是不是真的属于『蛋壳国际』，希望你们可以给出证明。」 岳军阳在克莱其顿的示意下解除『伪装』，示意罗欧可以映照他的真实信息。 对面亲映照，确定岳军阳连户籍地都属于『开发区』后眼冒精光，这一行六人当中只要有一个有充足的证明就够了，他们还真是『蛋壳国际』的工作人员。 「几位进来这里主要目的是什么？」罗欧激动地搓搓手，极力抑制着己的声音。 「商业考察。」陆一久道，「只是我们对这里的一切都不怎么了解，先来看看情况。」 「这么说贵公司有意和我们这里做生意？」罗欧更激动了，「那一定要和我们『赤鼠区』合作。我们可以谈一个大家都满意的合作条件。」 「我有个问题，『蛋壳国际』和『小脑斧』的东西在你们这儿很火吗？」对方的态度让陆一久憋不住这些疑惑了。不至于吧！ 「火！」罗欧不卖关子，「我们这里有的多是矿石、金属、零件、废弃机械人还有逃亡机械人，另外就是冰层和积雪等然景观吧。任何外面的能量元和新鲜玩意儿在我们这儿都有市场。毕竟我们也都还活着，活着……就需要鲜活的新事物的刺激。」 见陆一久点头贊同，罗欧机灵地将谈话的主要对象转向了他。他已经发现了这一行人中别看这位最无害，却是其他人的中心，他们若有似无地都在围绕着他，连他怀里的幼崽机械人都是如此。 「最开始棉花糖、爆米花那些东西在外面流行的时候，在我们这里就也有了一点点的影响力。后面的『小脑斧奶茶』爆火的速度很快也波及到了我们这里。您不知道一杯普通的『珍珠奶茶』代购回来能翻多少倍？」罗欧边摇头边感嘆：「整整一百五十倍，就这也有人求代购。」 第346页 「代购？」陆一久傻眼，「你们这儿还有搞代购的？」 「我们这里什么工作都有人做……只要付得起代价。」罗欧毫不避讳地说着，「代购算什么？有实力的人进出『瑞赛克』如入无人之地，他们能做的工作范畴可就多了去了。我刚刚还忘了向诸位介绍我们这里最出名的特产——佣兵，很多外面的公司都来我们这里僱人做事的。如果贵公司有需要也可以找我做牵线人……」 说着说着，这位负责人的说的内容就有点儿偏了。陆一久当然知道他那暧昧不明的语气到底指的是什么，佣兵能做的事有什么，他懂。 「我们是正经生意人。」陆一久赶紧打哈哈。 罗欧耸了下肩头：「后面『蛋壳国际』越做越大，耐运输、存储的包装食品进到了我们这里，我们这里的人用他们的实际行动表达了对那些好货的狂热追捧。最夸张的时候有用这些货来结算报酬的。只是我们这里的商人有规定，只能与主动来到我们这里合作的外地公司做交易，不能己出去找。」 「打电话也不成？」娇娇小声嘟囔。 「不成。想在我们这里打通外地电话……一般人简直是在做梦。我们在磁暴圈内，用的是这里的特有的通讯设备和网络，和外地的不一样。想打通外地电话的得有地位有本事外，还得有足够跨越技术屏障的手段才行。」 「那请人代为联繫呢？」娇娇见对方搭理己了，便多说了一句，「就像你们能找到代购一样，请代购的人联繫外地公司进来和你们合作。」 罗欧笑着摇头嘆气：「那代购还怎么做生意？能做成代购的人就有机会做成代理商。如果是你的话，你愿意替别人牵线搭桥做一锤子买卖，还是愿意从中倒买倒卖，永久地赚取差价？」 娇娇被问住了，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 「主动进到我们这里来的公司没有多少，更多的都是经销商，三手经销商在我们这里都是良心了，这里多的是倒腾了五手以上的经销商。每倒卖一次利润就翻番，从外地进到我们这里的任何东西那都是高价。流行的、独特的、新鲜的、时尚、稀有的东西在我们这里那就是天价。」 「那从你们这里输出去的产品呢？」克莱其顿听了半天，冷静提问。 「当然，也是天价。」罗欧说着略微抬起了下巴，「没有道理只允许外面的东西定价高，不允许我们这里抬高价格的。只要有需求就有市场……像贵公司的副食品一样，即便是定到添加在我们这里依然供不应求。因为那些多手经销商们很清楚不能为我们这里提供更多货物，得控制住量能，才能继续加价。」 陆一久完全听呆了，他马上想到他们带进来的货物：「那我们这趟进来，是不是就打破了原来的局面？」 罗欧赞赏地颔首：「没错。相信很快你们带了好货进来的消息就会传开。其他人会主动找上你们的，所以，诸位最好和我们达成合作关系，也方便我们保护你们。」 他们这次进来压根儿不是做生意，然而陆一久在刚刚听了罗欧这番话后突然有了个大胆的念头：他真的把生意做进这里来，又会怎么样？ 生意上的事一向是陆一久己做主，略思考片刻，他笑道：「不着急，我们这次进来主要就是考察的。当然，已经拖到贵区地盘上的这批货肯定是和你们交易。至于要不要后续的合作，还得考察过后再商量。」 罗欧对这个回答也比较满意：「那允许我们抢先占下优先的位置。几位这趟考察行程是几天？有住处了没有？需要什么其他帮助的话不要客气。」 克莱其顿道：「我们要去『狐尾街』。」 「那可是在『金马区』……」罗欧一听他们要到别的区有些迟疑。 克莱其顿已经站起来准备往外走了，罗欧作势想留下他们，被克莱其顿的气势给吓住了，没敢走过去。 「货按照规矩和你们交易了，难道还想要我们人留下来不成？」大将军的口气很不好。 罗欧忙平举双手：「当然不是，你们又不是偷跑进来的那些人……」人家走的官方通道，办的有正式手续，进来还是做生意的，货不由人却是由的。 罗欧看他们真要走，赶紧将己的名片递给岳军阳，还陪着一路送行：「几位最好尽快找地方买个本地通讯器，或者找个路边小店装个本地转接芯在己的终端里，方便联络。」 「我们的货还没定价之前别乱动！」克莱其顿最后警告了他一下，「我们也有不做交易的资格。」刚才听他们说了那么多，只说了要交易时必须遵守的规矩，可没说不做交易会怎样。按照他对这帮傢伙的了解，他们刻意不说的事那就是没有被硬性规定的事。 罗欧赔笑回道：「当然，当然！」 目送这一行六人离开后，罗欧脸上挂着的笑容逐渐消失。他眺望着繁忙的广场，一眼就看到了那艘装载着好货的飞艇，向就跟在不远处的光头招招手：「照片拍下来了吧，找人查清楚他们到底是谁，多花点儿钱没关系。另外，派人盯着点儿，别让其他区的人抢了咱们的大单。」 交代完毕这些，罗欧依然觉得这件事不容小觑，亲打了份报告给他们本区老大发了过去，希望对方能够及时看到吧。 六个单独的本地通讯器在这里的叫价不是一般的高，陆一久稍微讲了点儿价就拿了下来。陌生环境里保持联络才是最重要的，何况他们接下来要去调查布鲁的事。 第347页 本地通讯器并不是终端设备，就是一种具备通讯通能的电话。在这里，终端的功能被分散开来了，打电话就用通讯器，上网需要上网机，记录存储则有电子笔记……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机械人的终端往往只有一个。这里所有的机械人从出厂后就有属于己的终端，但在这个环境特殊的地方，个人终端不能正常使用，就必须用其他可替代的简单工具。加上这里一般没人会调查身边人的过去，压根儿不需要新的终端替换。 「就算是有可替换终端出现，这里也没有多少人愿意换的。」大将军一针见血地说出最重要的理由，「逃进来的人总会想要出去的，而且，这里物价这么高，谁愿意花大价钱置换身上的终端？」 一行六人站在一个脏乱的街道口，等着拦车。这里的环境差别不是一点点的大，工作区相对干净一些，买卖东西的商业街也相对整齐一点儿，刚刚他们买完东西绕了个弯子往其他地方一走，就来到了这里。同一区域，三个不同的世界。 「我们c56集体公寓周围的环境也比这里好。」陆一久这么说的时候，正好有一堆东西突然从天而降，差点儿砸到他们。仔细一看，掉下来的那堆东西，正是一具失去了脑袋的残破机械人的躯体。 陆一久稍微抬起脑袋往头顶看去，黑压压的高楼一眼望不到顶，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掉下来的。 还不等这六名外来客有所反应，昏暗狭窄的巷子里一涌而出十几个影子来，克莱其顿和岳军阳警觉地做出防备，那十几个影子却不是冲着他们而来，而是冲着掉下来的躯壳。 两秒钟不到，刚刚那躯壳就被哄抢一空，这种场面就和不久前他们在中继站海域见到的那一幕一模一样。 「c56从前这种事也不少的。」娇娇踢了踢脚下那被磨得铮亮的地面，嘆息道，「那时候很多找不到工作的机械人要么我销毁，要么被动被销毁，他们的晶片和躯壳零件都能换一些镙币。」 陆一久哑然，他完全可以想像得出来那种画面。 「109大区内的移民聚集地是在霍华德区长上任后渐渐有所好转的……可是那位区长调任后，新上来的这位才就职没多久，有些之前曾被严厉打击的行为就故态萌发了。」大吉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话，源于他最近这段日子的亲身体验，「幸亏阿久的『再就业』培训计划给了很多人新的希望，不止身边工作的机会增加，也能选择己去创业发展，这样，大傢伙儿才很少被那种罪恶滋生的堕落欲望给重新拉回去……」 「还有这种事？」陆一久并不知道这些，他们『开发区』和周边三个紧邻着的分区最近都好着呢，别说恶性事件了，平常的打架争吵都很少发生，只要是不懒的人都忙着工作，过得充实满足。 「这些事都发生在109a区。」大吉并不是只知道钻研学术不懂民生的那种学者，「我之前帮着几位女士在游乐场门口卖棉花糖，亲眼见到了好几次。吓得女士们都打算做完这个月就离开109a换去别的区。」 「回去后我会找霍华德谈一谈的。」那位前任区长辛苦了多年才艰难取得的成绩，正在从各个方面被人摧毁损害。那帮为了己的私慾不把别人当条命看待，随意践踏的傢伙们，决不能得逞。 在这种巷子里头是别想找到车了，他们只能重新回到商业街上找车。这一回就顺利了不少，坐车离开这里时，克莱其顿眼角余光扫了一下车窗外，将那些一路跟踪他们的『尾巴』藏匿的位置全都扫过一遍。 『瑞赛克城』的详细地形图在外面搜寻出来的时候，都是做了模煳处理的，而在这里利用本地上网机查到的地图都是巨细无靡。 刚才买本地电话的时候，克莱其顿顺便带了个上网机。这会儿在车子的副驾驶上坐着，他就打开了上网机搜出了线路图，让司机按照地形图显示的路线开去目的地。 这让原本还想绕下远路的司机不断在心里翻白眼儿，却又不敢反抗。谁让身边这位外来客散发出来的气场太过强大，他不敢。 离开『赤鼠区』所在的势力范围去到别的区是有关卡的，载客车不需要收费，但是货车、运输车这些需要收费。『金马区』离『赤鼠区』距离不近，需要跨过五个区，这一路上，一行六人更进一步地看清楚了『瑞赛克』的真面目。 奢靡与颓败距离近得就在一街之隔，无数开着豪华悬浮车在头顶上的天空横冲直撞的有钱人脚下，就是更多藏匿于阴暗之中，瞅准了猎物，随时准备出击下手的穷人。 这个无政体，无军队，无法律约束的永夜城市，黑得看不清深浅和边际。 这一路上没有人再说话，直到到达目的地下了车，娇娇才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刚才我觉得己好像被困在了一一副会动的画里。」 克莱其顿隆起眉头，他刚刚也有一种类似的错觉。 「就是这个地方吗？」陆一久指着身后这条街发问的声音让克莱其顿没有时间细想。他寻找着街道旁边建筑上的门牌，确定了地址，带头朝着街里头走去。 一直走到街道最里头的一栋房子外面，停了下来：「布鲁终端的信号源显示在这里。」 这是一栋单独的房子，因为在街的最里头显得很是孤凉，房子是老式红砖砌成，墙体外面爬满了黑色的藤蔓植物，临街的窗和门也都是破烂腐败的，光用眼睛看，看不出这里有丝毫的人气。 第348页 娇娇走在了最前头，试着去敲门，敲了三下没有回应，轻轻用手一推，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 就在门半打开的瞬间，克莱其顿与大吉同时出现了熟悉的反应，两人瞪大了眼珠子正面看向屋子里头，一动不动，像是看到了某些让他们震惊的东西，而陆一久则感觉一股冷风扑面而来，穿过了他们的身体，往外跑走。 「来了！来了！他来了！！」同时，陆一久的耳畔响起了好几种人声杂糅在一起的声音，说的正是他听得懂的话语。 「谁！？」他来不及多想，凭着本能脱口质问，「谁在说话？」 第一百二十三章 死or不死 「谁在说话？」陆一久的声音在这条死寂的街道尽头突然响起，房屋周围那些原本一动不动的黑色植物宛若被惊醒了一般，『沙沙沙』地疯狂摇晃起了叶片，从四面八方涌平地骤起好几阵冷风，一块儿朝着一行六人这边颳了过来。 陆一久浑身的汗毛炸起，从他的视角来看，明明入眼只看到一片夜色，别的什么看不到什么，他却有种错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朝他们逼近。 克莱其顿单手将陆一久护在自己身后，另外一只手横臂一挥，只听见周围的空气中无数电流『滋滋』声在传导，很快就消失无踪，那种被什么东西逼近的感觉也在同一时间消失。 「阿顿，刚刚有什么东西？」陆一久忍着没有说出那个『鬼』字。他很确定……那绝对不是他自己神经紧张造成的错觉。 「我，我也感觉到了。」娇娇捂住嘴巴躲在了大吉的身后，她没有顾虑：「是不是有鬼呀？」 「不是。」大吉迅速否定，「可能是这栋房子周围一些残余的能量体。」当然，这样的能量体残余在过去看不见摸不着也感应不到的时候，通常就会被当成『鬼怪』之类的东西。 陆一久并没有被他这话给安慰到，因为他不久前才见识到了灵魂的量态化形式，虽然和大吉口中的『残余能量体』说法不一样，但他肯定，两者本质是相同的。这么说，他刚刚听到的就是来自于『它们』发出的声音。 想到这里他生生打了两个寒颤。之前的安吉好歹是被用仪器显示出形态来的，他还不觉得害怕。但刚刚那种，真的和恐怖片里『见鬼』的情形一模一样了。 「久久，不要怕。」被陆一久背在背上的顿宝敏锐地感觉到他的变化，用力搂住他的脖子，「有鬼也不怕，顿宝会把他们都打死哒！」 大吉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半开的房门里头：「还有很多很多……」 「在哪儿？」看不见的娇娇的表现和陆一久一样，首先被自己的想像力给吓唬住了。 「屋子里。」克莱其顿同样盯着搬开的门，这傢伙还侧身做了个避让的动作。看到他做这个动作，其他人有样学样，现场的气氛一下变得更阴森了。 从眼前的情形来看，打开门的瞬间只有克莱其顿和大吉看到了一些画面，娇娇有所感应，陆一久是听到了声音才起了反应，顿宝则没有动静。 「阿顿，你们看到了什么？」陆一久攀在克莱其顿右肩膀上，好奇询问。 「量态数据，很多很多的量态数据。」克莱其顿用了让陆一久不那么害怕的一种说辞，「别紧张，它们只是想离开这里。」 「哦！」陆一久定了定神。 克莱其顿和大吉同时转头，目光一点点地游移着，好像在目送什么东西从他们几个身边一熘离开，随即他感嘆道：「可惜！」 「可惜什么？」陆一久既有些害怕又很是好奇。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他也想知道啊。 「可惜这么多完整的量态数据马上就要分散消失了。」克莱其顿答。 大吉的眼神已经往稍远的地方看去，突然他的脑袋往后避了避，同时一脸惋惜地闭了下双眼：「已经被消融分散了。」 从这两人的视角看去，就是在门打开的那一刻，涌出了不少呈现出量态化状态的生物来，有些是人类，有些是外形生命，也有一些是机械人和各种各样的动植物，他们拥挤着从打开的门里挤出来，一窝蜂地往街上跑。然而没跑多远就慢慢地分解成无数散发着白光的微小粒子，渐渐地消融在了现实街道的空气之中。 克莱其顿收回目光，问大吉：「你还看得到吗？」 大吉缓缓摇头：「已经看不见了。」 「我也看不见了。整个时间不超过一分钟。」克莱其顿瞄了一眼本地通讯器上面的时间，从打开房门看到到他们消失，全部过程只有实际上只有几十秒。 「阿顿先生，刚才那是什么情况？」大吉虚心请教，「我刚刚看到的莫非还是系统分支想让我看到的？」 「不是。」这一点克莱其顿十分笃定，「刚刚我也看到了，『爱宝一号』可没有想和我取得联繫的意图。所以刚才那种场面应该和这栋房子本身有关。」 「这房子能困住他们？」陆一久搭话。 克莱其顿细细品味了一下他的话：「这么说也没有些道理。具体是不是，进去看看才知道。」 陆一久拉住他：「就这么进去会不会我们也被困在里头？」他想起了自己看过不少他们那个时代的鬼片，万一这房子真是什么邪门的玩意儿，进去可是也好冒着巨大危险的。 「不至于。我们和他们区别大的很。」 第349页 在克莱其顿的带领下，一行六人正式跨进了这栋显然许久没人居住的房屋。 奇怪的事马上就发生了。明明站在门外往里看的时候，屋子里是一片破败荒废的样子，但他们的一只脚越过门槛进到里头时，面前的景象就像是被渲染重制了似的，一点点地变得明亮、干净、整齐、鲜艷，瞬间就从阴森森的『鬼屋』变成了温馨田园的普通住宅。 陆一久惊嘆不已，他背着顿宝倒退出门，重新站在门外往里看，入目看到的室内环境再次恢復成了原来那种『鬼屋』模样，抬腿进门，立刻当场变形。 「你们看到了没？」他压下嗓门儿问。 「看到了。」其他人异口同声。 「是幻觉吗？」娇娇抱紧了手臂，有点儿敬畏地左顾右盼。 克莱其顿在小门厅这块空间绕了一圈，看到玄关上摆放着一盆新鲜的玫瑰花，还带着早晨的朝露，他伸出一只手指接住了从花瓣上滴落下来的露水，那种带着凉意的触感很是真实。想了一项他顺手摘下一朵花，往后递给了陆一久。 陆一久拿着那朵花不知所措。 克莱其顿示意他再次出去随后进门，陆一久手里的那朵花在出门的那一刻和刚刚那些量态数据一样，分解成无数闪着白光的小颗粒，很快消失，而等他又一次踏进门内时，手里的花却没有回来。 「不是幻觉。」看到这一幕大吉笃定道，「如果是幻觉的话出了这门口消失是正常，但再进来的时候应该会重新出现。幻觉制造机也是要遵循守恆原则和逻辑规律的。」 「花少了一枝。」克莱其顿示意大家看向玄关，「如果是制造出来的幻觉花不会减少。说明这间漂亮的房间是现实存在到底。」 「这是怎么办到的？」陆一久嘆为观止。 「很多原理都能解释。最简单的就是空间重叠。当我们从外面看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空间和我们进来后实际进入的空间不是同一个，它们只是拥有相同的外表，在同一地点两个不同的空间摺叠在了一块儿。」克莱其顿当即想到的就是他们『摺叠星系』，在他们那里这样的现象不少。 听了他的解释，其他人放下心来。陆一久将背上的小顿宝放下来让他沾沾地。顿宝一落地像小企鹅一样岔开双臂，欢欢喜喜地跑去屋内探险去了。 「喂喂喂，你这小崽子——怎么这么皮？」陆一久急吼吼地追在顿宝身后，怕他乱跑出事儿，娇娇见状同样跟了过去。三人一前两后地沿着右手边的楼梯跑向了二楼。 知道这里属于『摺叠空间』后，克莱其顿更加确定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便放心地带着大吉从门厅开始一点点地往里面查看这里的环境。 一楼门厅过去是客厅和餐厅，摆放着具有復古风格的家具，每个家具上面都套着钩织而成的菱格花纹毛线套，风格与防治的整体装修和摆设相配，是那种清新田园风。 光看到这些，能够想像这空间的主人应该是恬静安然的那种性子。 餐厅内放着一张古董木制长方形的餐桌，桌面上摆放着配套的长餐布，一共有八个座位，每个座位前也都放着成套的方形餐布，以及配套的餐具。说明这一家是个有着八口人的家庭。 餐桌上唯一不同的就是喝水用的杯子，它们分成了大中小三个体型。大的有两只，中等的有五只，小的只有一只。然而仔细一看这八只喝水杯子用的是相同的材料制作出来的，除了体型不一样之外，手柄上的标记也有些区别。 克莱其顿拿起了最小的那只杯子，它的手柄上刻着一个红色的长了翅膀的小爱心。放下杯子，他看了一眼这个位置大安排，有些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这只小杯子的主人按照杯子的大小逻辑来看，应该是辈分最小的，然而，他的座位却是在正座主人的位置上。这就不对了。 正在冥思苦想这种情况可能的原因时，二楼传来了陆一久急迫的叫唤声：「阿顿，阿顿快来呀——」 克莱其顿放下小杯子迅速赶了过去，在陆一久的声音落下的同时它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定睛一看人没有少，也没有谁出事，大将军吐了口气，正准备教训一惊一乍的陆一久，那傢伙将拿在手上的一只相框亮了出来：「阿顿你看！」 那是个古董老相框，里面有一张同样古老的颜色发黄的纸制照片，而照片里的人才是让陆一久刚刚大叫的原因，也是让此刻的克莱其顿愣住了的原因。 照片是一张合照。正面面对镜头的是两张他们无比熟悉的脸，其中一位是s619，而另外一位则是布鲁，确切地说是只塑形了一半的布鲁，另外一半还处于正在制作阶段，仿生皮肤底下是纵横交错的血管和密密麻麻的电路。 为什么会认出这是布鲁，主要是他的一半脸和头髮已经成型，银髮蓝眸，神情坚毅的少年脸庞，熟悉他的朋友们一眼就能认出。 「小9，布鲁！」娇娇瘪瘪嘴巴，语带哭腔地喊了起来，「是他们俩，就是他们俩！」 大吉接过相片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好几个来回：「没错。只是，他们的照片怎么在这个地方？」 这也是克莱其顿看到第一眼时内心在思考的问题。进来前他设想过可能看到很多种难以想像的画面，可他就是没想过会看到两个熟人的相片。 「这照片里不止他们两个人，还有一双手，说明拍照片的时候现场还有第三个人。」陆一久指着合照后面背景处的一角，「看他的手上拿着工具，是不是很像是阿顿经常用的那种工具。」 第350页 「这是解析刀。」克莱其顿道，「从照片细节来看，手拿解析刀的这位应该是在制造布鲁。奇怪，布鲁是几代，出厂年纪有多久了？」他稍微思索片刻，回头问跟在他身后的大吉。 大吉忙回答：「布鲁是六代，出厂只有两百多年。」 「不对呀。这解析刀的样式是最原始的型号，属于至少七八百年前的老式工具了。」克莱其顿有些想不通，「用八百年前的老工具造两百多年前的六代机械人吗？没有一个技师会在工具上节约的，这样完全就是浪费时间。」然而他很快便自我否定了自己刚刚的说法：「也不一定，也许有人就是爱用復古工具也有可能。」 「阿顿你在嘀咕什么？大家不觉得奇怪吗？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里会有布鲁和s619的照片？」陆一久把他们从刚刚就在疑惑的问题摆出来讨论，「它就这么被放在这间卧室的床头，只有至亲至爱的人才会把照片放在卧室床头的，对不对？」 在场众人纷纷表示认同。 此时克莱其顿才有空观察这间卧室的环境。这是一间面积还不小的套间卧室，有单独的衣帽间和卫生间。这样的布局一般都是主人房。 「主人房的卧室里放置着照片，说明要么是这里的主人熟识他俩，要么……」另外一个猜测，陆一久没敢大咧咧地直说出口。 「要么，他俩或者他俩其中之一就是这里的主人。」克莱其顿替他说了出来。 「不可能的。」娇娇率先反驳，「小9和布鲁是和我们一块儿移民来『阿卡兹』的，我们这些年一直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他们如果有这么一处地方我和大吉不可能不知道。」 大吉在一旁附和地点头。 「那为什么布鲁的终端信号源会指引我们来到这里？」克莱其顿反问。这么一问之下他自己同样如醍醐灌顶，是啊，为什么他们追踪的信号源会指向这里？再结合从刚才来到这里陆续看到的那些奇特景象，克莱其顿在旁边的床上坐下，开始拆解自己身上带着的某些零件和晶片，用来临时组装制造新的仪器。 手上做着这些时，克莱其顿神情严肃地叮嘱其他人：「我要马上做个测试，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能发声。」 将刚刚给他临时改装的那个小装置交给娇娇，克莱其顿吩咐道：「这是个『转接发装置』，待会儿你小心这点儿连接上自己的终端，然后试着再联繫他，看看之前的信号源到底是不是在这里？」 娇娇谨慎地放慢了动作，花了比平时小心十倍的专注力把装置连接好自己的终端，找到了布鲁的终端通讯号码，拨了过去。 因为现在娇娇人在『瑞赛克』内部，需要刚刚那个『转接发装置』，进行好几次信号的压缩、转移、接收、发送这一循环，才能让她顺利地在这个地方使用自己的个人终端……这个过程中等待的时间比之前延迟了不少。 「希望我的『转接发装置』设计的是正确的。」克莱其顿对自己临时组装的小装置自信心没有那么的足。进来『瑞赛克』这一路上，他都在重点记录并关注这里和外界的不同之处。通过分析适用于本地的飞行系统、通讯器、上网机的内部结构，他早就在心中构思着这个『转接发装置』的蓝图了。构思归构思，做出来的实际玩意儿有没有用，还是得真实使用了知道。 足足等待了五分钟，就在克莱其顿怀疑『转接发装置』没能发挥作用的时候，就听着原本安静的卧室内冷不丁响起了他们都十分熟悉的终端提示音：【来自娇娇的联络电话，来自娇娇的联络电话。】 这一下惊得陆一久后背的汗毛全部倒数着站了起来。卧槽！顺利接通了，这应该是布鲁的终端提示音在发声。布鲁的终端真的在这里？可是，布鲁呢？布鲁并不在这间房子啊。 大吉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去，在卧室南角的一张木制书桌下找到了声源。面对着他们眼睛里看到的发声装置，一行六人确实集体迷惑了。 发出属于布鲁的终端提示音的，并不是布鲁的终端，而是一套奇奇怪怪的类似终端的设备。 陆一久是不认识这玩意儿的，但他也能知道这不是布鲁的个人终端啊。他印象里的个人终端那是比和意识晶片一样重要的属于机械人的装备，除了他这种没有进行过『绑定』的，机械人们的终端都是和自己的意识晶片绑定在一起的，能够映照出基本信息，还有属于自己的特别编号的。 陆一久谨记着克莱其顿吩咐的不能随便出声的要求，用打手势的方法和他们交流：这是个什么鬼？ 他认不出这玩意儿，其他人认识。直到看到这套玩意儿，他们才意识到被骗了，这是一套模拟终端哪。 这套设备的主要功能就是偷取正规个人终端的部分信息，加以复制粘贴编排伪造后，伪装成被他们偷了信息的正规终端，从而用来在网络上行骗。这是很久以前猖獗一时的诈骗方式了。 克莱其顿意识到自己堂堂技术上的天才，竟然被这么一个老式的手法给骗了的时候，差点儿没一使气儿把这套模拟终端设备给当场扬成灰。 这特么可是丢脸丢大发了。谁！到底是谁用这样的手段害自己掉了链子。 娇娇大张着嘴巴神情呆滞，模拟终端设备依然在工作着，不断地发出属于布鲁的终端提示音。从这点儿不难看出这套模拟终端做得还挺全面精緻，因为它不单单能够发送出布鲁的终端信号，还能率先接收到拨打了布鲁号码的别人的终端信号。 第351页 在持续不断的提示音中，模拟终端旁边连接着的一盏萤光红的小灯紧跟着亮了起来，把整个卧室内映照的一片品红。 荧红色的灯光闪烁了几下，陆一久又一次出现了那种浑身发毛，背后生刺的感觉，就和不久前在这栋房子的门口感受到的一样，他总觉得这间宽敞卧室的卧室里游动着一些他看不见的『东西』。 克莱其顿比他的感官觉察得更早，他一把切断了娇娇那响个不停的终端提示音，同时按住了陆一久的肩膀给他提供心理支撑，又以眼神示意众人——继续噤声。 既然知道是有人利用这套模拟终端设备在骗他们，那么，他们继续守在这里会不会等到使用这套设备的人？荧红色小灯更像是一种提示信号，提醒使用者有人打了电话来。根据此前的经验，每次都是在娇娇他们单方面联络了布鲁之后，隔上一到几个钟头，才会接到来自布鲁的单向音频电话。 室内恢復了安静，克莱其顿示意众人在这间卧室内找地方藏起来。 大家快手快脚地找到各自的藏身之处，陆一久和克莱其顿、顿宝躲在衣帽间内，娇娇和大吉则躲在卫生间门后。 躲藏好了，陆一久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臂，那种毛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克莱其顿瞥了他一眼单手环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往外看。 只见外面那充满了品红色光芒的房间中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些细微的亮色光点来分散在房间的不同角落：天花板、地板、墙面、甚至床上都有。一开始只有星星点点的一小部分，闪烁着攒动着，这一小部分越聚越多，慢慢地汇聚成豆子大小的光点儿，光点儿们又开始就近寻找『同伴』继续融合变大。 这一幕画面让他们想起了不久前在这栋房子门口看到的那些冲出去分解消融的量态数据们，与那个分解消融的过程呈相反的态势，眼前他们看到的好像是在聚拢融合。 只是看着一点点的聚拢融合的过程实在太慢了，然而再慢他们也不敢发声，只能耐着性子一动不动地躲着偷看，想要看看最终会发生什么。 …… 与此同时，这条僻静的老街街口陆续驶过来了好几辆悬浮车，停在外面彼此相互戒备着，随时注意着对方的行动动向。 其中一辆车内守着的就是奉命跟踪陆一久一行的光头独眼儿机械人，他给直属上司罗欧去了通电话道：「目前已经有五个区的人找到他们最后落脚的地方了。那六位客人进了那条街后就没有再出来，看样子应该是在休息。」 「小心提防着些，不要让其他区的人去接近客人们，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武力拦阻，出了事我担着。」罗欧给出了强硬的指示。 又是同一时间，位于『瑞赛克』城正中央的中心极点位置，有一座高耸入云的藏青色高塔发出了一阵浅浅的蓝色光芒来，这样的动静让整座城十二个区域的监控点同时紧张了起来。 「快通知老大，『极塔』又有动静了，这已经是连续两天发出了动静！」各个监控点的工作人员与自己的同事嘶吼：「你们都愣着干嘛，还不快查查看伴随着闪光发出的短暂信号波是怎么回事？工程团队呢，再去检查塔身，研究了这么多年连它到底什么材质都说不清楚，养着你们都是吃闲饭的吗？」 『瑞赛克城『』十二个区的老大们都在第一时间接到了这个重要通知。每一位老大都从自己正在『忙碌』的工作和生活中抽了点儿时间出来，来到窗口眺望着远处那象徵着他们这座『游魂城』的高塔。 哪怕距离再远，只要站的高度足够高，在『瑞赛克』任何一个区域都能看到极点中心的那座『极塔』。没有人知道那东西是什么时候建在那里的，就像没有人知道『瑞赛克城』最初的建设者是谁一样。 据说第一批穿过重重险境，来到这里的机械人逃亡者进来后看到的已经是一座座初具规模的城市构架了，而且『极塔』也始终矗立在极点最中心的位置，而在那时候整个『阿卡兹』也才刚刚变成机械人的家园没多久，同一时期相比外面的其他地区都还是一片荒芜之地呢。 发现『极塔』时，它的塔基上刻着一句铭文：『极塔』持续不断地发光之时，『瑞赛克』之主将重新归来。 正因为有这么一句像预言的铭文的存在，『瑞赛克』这么多年来都是分区而治，谁也不服谁。谁要想让其他十一区老大臣服，必须做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极塔』发光，而且是持续地发光。 正因为有了这么个规矩在，很多从外面逃进这里的机械人都幻想着有一天自己能够做到这件事。如此，便能顺理成章地成为这一座城的主人。 时间长了，『极塔』不光是这里的地标同样也已经变成他们这些来到这里求生存的逃亡者们的心灵坐标。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座『极塔』从来没有发过光，连闪一下都没有。直到，最近这几个月，它每个月会闪那么一两次，昨天开始到今天这两天的时间内竟然闪了三次，每次都发出了浅蓝色的光芒。 十二区的老大们这会儿全部精力都这这件事上。他们一些人对此期待着；一些人对此忌惮着；还有一些人则在左右观望，伺机摇摆。 「老大，看『极塔』那反应，难道真的会有什么『瑞赛克』之主？」『赤鼠区』老大洪岩此刻也正站在一片巨型落地窗前眺望着远处那一闪一闪的浅蓝色光点。他的旁边站着的是他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两人就此事进行着交谈。 第352页 「不过是一句不知道谁刻上去的铭文罢了。」一头火红小辫的机械人漫不经心地回道。 「万一真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呢？」手下再问。 「那也要看他能不能活着当这个『瑞赛克』之主。当年认下那句铭文，只是十二区老大们的权衡之策。就算真有那么个人出现，他最终不过是个吉祥物而已。」就像那座塔一样。 「叫人看牢一点，我不会对那座塔做什么，保不齐有性子躁的人会对它做什么，如果能够抓住这个好机会正好可以大干一场。最近外面跑进来的废物太多，必须清洗淘汰一波。」洪岩扭动着粗壮结实的脖子，幽幽地看着远处道。 「对了，罗欧发来了报告，说是有一单大生意上门。」手下把发送到他这里的报告转交给了自家老大。 洪岩接过来看了看，喜上眉梢：「这个好！我挺喜欢这家公司生产的东西。好吃、够劲儿，好赚钱。就是那些倒卖贩子赚太多了，害得我们没有利润空间不说，连自己享受都享受不了。让罗欧不管怎么样都得把这单生意给我谈下来。」 「罗欧做事您放心，他已经在持续跟进了。」 「对了，这个『蛋壳国际』是大集团吗？」洪岩停顿了一下再问，「我们也得和外面的大集团有合作才行哪?。『金马』、『白龙』、『黑虎』那三个区都与外面的大集团取得了合作关系，咱们区也不能落后。」 「虽然目前这个『蛋壳国际』比不上他们合作的那些大财阀，不过照着他们的发展势头来看，还是有机会的。可以试着保持好关系，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输出些强劲武力，帮他们些小忙。」手下回復道。 「不够！废物太多，资源太少，地盘太小……不够老子的需求啊。」 ……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次日的凌晨。陆一久一行·耐着性子的等待和偷看已经持续了整整七个小时。 那些由细小颗粒一点点聚拢起来的光点再经过聚拢融合之后变成了龙眼大小的光斑，光斑持续着聚拢融合的过程，在几个小时内凝聚成一块块的光块，而目前这些闪着白色光芒的光块，已经初步可见大概形状。 尽管不能开口彼此交流，陆一久他们六个能看出那些光块的形状是什么的－－那正是人的各部分肢体、躯干和头颅的形状。 随后这些代表了人体各部分形状的光块又一次地经过聚拢融合，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成为了一个完整的闪着白光的人形。在他们看清楚人形头颅上显示出来的具体面部特徵后，大傢伙儿齐齐地在心中喊出了他的名字－－布鲁。 眼前这个花费了整整七个小时才从微弱的量子颗粒一点点变成量子完整体的真是他们此行要寻找的对象，他们的朋友。 只是此前没有人会知道找到他时他会是这样一种形态。 这样一种形态预示着一个可能：布鲁，或许已经去世了。 对于已经了解了『量态化』到底意味着什么的他们，看到以这样的形态出现的朋友，实在没办法自欺欺人。他们这两天推敲猜测了好几次，最大的期盼就是布鲁还活着……现实还是捉弄了他们。 隔着卫生间的门缝看去，娇娇的脸上被止不住的机油给煳满了。大吉帮她捂住嘴巴的同时，自己的双目满怀着不舍看着外面那个正在缓步活动的傢伙，紧紧地绷住了嘴巴，不敢出声。 陆一久靠在了身前克莱其顿的肩膀上，只觉得自己身上一半的力气都被抽走。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太难过，打击太大了。 克莱其顿却对这样的情况带着三分怀疑：竟然是布鲁自己用模拟终端，来『欺骗』他们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布鲁那傢伙他接触过，他不是那种会做无聊安排的人，值得继续深挖下去。 克莱其顿向着对面的大吉打手势，让他们坚决不能出声。他不知道出声后会发生什么样的结果，最好就是不要去尝试。 就见布鲁慢悠悠地走向了那个模拟终端，走动的过程中他全程两眼发直，动作僵硬，随后他缓慢地蹲在了那套模拟终端前面，然而下一秒他的动作又一次惊到了正在『偷看』他的那几位。 只见他竟然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去用他的手去按下模拟终端上的电话回拨键，然而因为他现在不具备实体，他的手一次次地穿过了设备，根本没办法完成这一动作。 这样的行为让众人无法理解。 娇娇不能开口，又着急地想得到答案，左思右想之下，她用手指悬空写字的方式来代替自己发声：他在做什么？ 大吉目光微殇，提起手指用同样的方法回答：他在试图联繫你。 这一回答让娇娇当场滑坐在地上，顷刻间失态。 那个发着白光的的量态化布鲁，依然在执着地按着回拨键，一刻不停。 相比较其他人因为这个动作产生的动容，克莱其顿则显得莫名其妙。有意义吗？量态化的他是绝对不可能按·下回拨键的。 诡异的事再一次地发生，就在量态化的布鲁把相同的动作重复了几百次后，克莱其顿突然感应到了一股微弱的精神能量加剧爆发。 怎么回事？这种精神能量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也就在这个当头儿，回拨建竟然被按了下去。 克莱其顿马上惊醒，满脸的难以置信。因为他刚刚确定了，那微弱的爆发性精神能量竟然来自于量态化的布鲁。 第353页 回拨建按下去后果了一会儿，娇娇的个人终端率先亮了起来。克莱其顿这会儿整个脑袋都快被这突然接二连三的爆炸性冲击给弄煳涂了，他反应了一下清醒了过来：或许之前拨打回去的单向音频电话，就是这样拨过去的。 因为娇娇终端上连接着的『转接发装置』的运作关系，造成了提示音的延迟。在可怜的的手势提醒下，大吉机灵地赶在娇娇的个人终端提示音响起之前，关掉了外放提示音。 娇娇的个人终端像之前那几次一样，接到了来自于布鲁的单向音频电话。 盯着那不断闪烁着来电提醒的终端界面，娇娇扭头躲进了大吉的怀里，无声地痛哭。她到这会儿亲眼见到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就在昨天，他们还在猜测这个音频电话会不会是坏人冒充布鲁打来的，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让他们伤心欲绝的同时又愧疚难当。他们怀疑的这个电话，是他们的朋友费劲千辛万苦给他们打回去的。 娇娇不断地用衣袖抹着脸上的机油，颤抖着手指头按下了『接通通话』的按钮。 只见模拟终端一头连接着的一小块存储晶片闪烁运作起来，悬浮屏幕上跳出了上百条单独的音频读条来，其中一条音频被程序自动锁定并点击打开，紧跟着便播放出了来自于布鲁打招唿的声音：「嗨，娇娇！」 这一声让娇娇溃不成军，她克制不住从憋得难受的嗓子眼儿里发出了一声细弱的闷哼声。 就见模拟终端敏锐地扑捉了这一声动静，存储晶片内保存着的那些音频读条，自动根据这声动静检索匹配的回应内容，新的一条音频被程序自动打开，又是来自于布鲁的声音：「你怎么了？听起来好像有些不舒服的样子。」 到此，他们算是弄明白了布鲁的信号源和那通单向音频电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信号源是模拟作假的，音频电话也是故意安排的。 即使知道对面布鲁的关心是程序设定好的，娇娇还是想张嘴回復，她刚一张口，却被大吉再度捂紧了嘴巴。大吉可牢记着阿顿先生的再三叮嘱，不能出声。 模拟终端一直在抓取电话里头的声音，听不到声音就没办法给出反应，于是模拟终端也不再发声了。 一直持续了好几分钟双方都不说话的情况，模拟终端没办法完成既定的通话程序，倒是那个蹲在地上的量态化布鲁，原本没有表情的的脸上出现出了短暂的迷惑，他盯着模拟终端缓缓地歪起了脑袋。 克莱其顿在看到他这一表现后，颇为惊奇。他竟然会有反应？ 模拟终端持续无声了两分钟，通话限制的时间到了，自动切断了这通电话。克莱其顿看到量态化布鲁有一个动作是想要继续拨打电话，他又一次试图按下回拨键。 可是不知道是受什么因素影响，量态化布鲁开始溶解消散。 与聚拢融合的慢速度相比，他溶解消散的速度要快了很多。眼瞅着自己最亲密的朋友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溶解、消失，娇娇再也坚持不住推开了大吉，沖了出去，试图抱住他，不让他离去。 她的速度终究慢了一步，她抱住那发光的布鲁时，对方已经迅速地消失在空气中了，只留下双手空空的她失魂落魄地向四周张望，激动地一声连着一声地唿唤起他的名字。 陆一久默默地垂下了双眼，不愿意面对这一现实。大吉和娇娇相互簇拥着，彼此舔舐着对方的痛苦。顿宝虽然一知半解，却是个有同理心的幼崽，他独自一个安安静静地待着不给大人们添乱。 眼瞅着这帮傢伙沉浸在集体哀伤中，克莱其顿出言打破了这种氛围：「我说你们就真的确定他已经死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03?23:30:33~2021-07-05?01:5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l-#、、?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热情的宴会邀请 克莱其顿的话让其他人暂时从伤感的氛围中抽离，全都侧目看向他。 「阿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真就确定那小子死了？目前为止没有找到他的意识晶片，没有见到他的躯壳，也没有亲眼看到他死亡的画面……」 「可我们看到了布鲁的量态化形态，那种形态不是代表人已经不在了吗？」大吉稳住情绪反问。 克莱其顿嗤之以鼻：「那是你们自己这么认为的。量态化数据包括的范围可太广泛了，按照你们理解的死亡后变成的能量体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他有点儿没好气地瞥了陆一久一眼，「你前两天才听我详细讲解过，竟然没有记进脑子里？」 眼见着矛头指向了自己，陆一久刨着脑袋傻笑，利用岳军阳当自己的挡箭牌：「阿顿，你知道的，我不擅长记这些。」事实上克莱其顿讲过之后他就忘得差不多了，现在再让他去解释量态数据，他脑子里的直观反映还是和死魂灵相关。 克莱其顿磨了磨牙齿拿这傢伙没办法：「我不是说过了吗？只要是这世间的事和物，从创造、发展到消亡的任何一个细节和过程都是在量态化。你们刚刚看到的只是布鲁一生海量的量态数据当中的一小段而已，是他在过去的某个时间段在这间房子里曾经做过的事。」 第354页 这一段话让大吉瞬间想通了：「我懂了，阿顿先生，是我的想法被局限了。也就是说我们看到的有可能不是亡灵，只是过去发生过的某件事的『影像』。」 克莱其顿沖他赞赏一点头，紧跟着压下眉头瞪了瞪装傻的陆一久：看看人家。 陆一久对着大吉比了个大拇指，灰熘熘地闪到克莱其顿背后，逃避他的眼神。这叫术业有专攻，人家大吉可是高智能学者型，他可不会和人家比。 「大吉，你只需要告诉我，布鲁还活着吗？」娇娇虽然听得半懂，也不打算细细去探究这里头的原理什么的，眼下她最关心的只有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大吉回答不了，只能说布鲁可能还活着，却不能笃定他一定活着。 「阿顿先生？」娇娇把期望寄托在克莱其顿的身上。 「有八成的机率他没死。」克莱其顿给了个保守的回答，「刚刚有两个明显的可疑点。第一个就是那样形态的他竟然能按下回拨键拨通你的电话，可别跟我说是巧合。他这几个月联繫了你们好几次，难道每次都能是巧合？」 经他一提醒，其他人顿觉很有道理。 克莱其顿故意隐瞒了回拨键能被按下的真正原因，是在那一瞬间突然爆发出来的『精神超能』。这才是让克莱其顿确定对方没有死亡的最大理由——这种能力死人可不具备。 「第二个可疑之处，是他会产生疑惑，会思考，会想要解决问题……如果他是开始一出现就有这种表现的那还好，可他从微粒慢慢聚拢融合后，最初只是机械呆板地在行动，后面才有了变化。」 其他人刚刚也看到了这些，正如克莱其顿说的那样，量态化的布鲁最后出现了很明显的行为以及表情的转变。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岳军阳小心翼翼地开口：「刚才我看他突然有了面部变化，心里就觉得奇怪。就好像之前的他是不清醒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清醒。」 这话像过电一样让除了克莱其顿之外的其他人身上重重一颤。 「现在我手头上没有什么工具，都需要临时组装。晚一点儿我们再来联络他，试试看能不能让他维持量态化形态的时间延长一些，想办法能进一步了解怎么一回事。」克莱其顿说着，瞥了一眼有点儿睏倦的陆一久，又看了下时间：「太晚了，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 娇娇比他们任何人都要着急：「不用休息的，我马上再联络他。他还会再次出现的吧？」 「娇娇，听阿顿先生的。这次我们需要好准备才行。」大吉拉住了娇娇的手臂，「大家还是休息一下吧。」 他们不需要休息，阿久需要的。大吉刚刚看到陆一久已经悄悄地打了好几个哈欠了。 岳军阳和顿宝跟着一起点头附和。 娇娇被大吉拉着去了别的房间休息，岳军阳跟着他们一起离开。这整栋房子的房间有很多，二楼三楼和阁楼都有卧房，按照之前他们在餐厅看到的餐具数量，至少都有八间卧室。 他们离开后，顿宝飞跃跳上了那张软绵绵的大床，在上面打了两个滚儿，自动占据了大床最右边的位置，拍拍床铺中间招唿着陆一久：「久久，快来睡觉啦！」 「真在这里睡啊？」陆一久抬起头来在房间四处环视一周，一想到这房子里到处都是看不见的东西，他有点儿发憷。他还真就对怕那种玩意儿，哪怕用『科学术语』来解释，一时半会儿也适应不了。 「久久不怕，顿宝保护你！」幼崽嘴甜地说着，然而陆一久却用眼睛扫了扫克莱其顿：这里，阿顿才有足够的威慑力吧。 克莱其顿余光瞟到他这点儿小动作，不动声色地在心里笑了笑，自己在左边的床沿上坐下。 他坐下了陆一久这才放心地甩掉脚上的鞋子，扑倒在床褥间。这傢伙像条大虫子一样蠕动着从床尾蹭到床头，用力在床褥间嗅闻了几下，惊讶抬头：「真神奇，还能闻到太阳的味道！」 「是螨虫被烤焦了的味道。」克莱其顿自然地和他拌起嘴。 「阿顿你太无聊了。」陆一久看着他宽厚的肩膀，吐槽一句，扭头去和缩成一团，双眼亮晶晶地注视着自己的顿宝扮鬼脸。 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即便是不用眼睛去瞧，大将军都能想像得出是什么样的画面。那傢伙只有在和他们单独在一块儿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极端幼稚的一些行为来。然而，不管是克莱其顿还是顿宝都『纵容』着陆一久偶尔表现出来的这一面。 等到克莱其顿脱下外衣，准备躺下时，一回头一回头，陆一久已经睡着了，这倒头就睡的功夫轻而易举地战胜了他心里的恐惧。 失笑着摇摇头，克莱其顿向顿宝打了个招唿，让他守好陆一久，自己则继续去外面探索这栋房子。他心里还有很多猜测，那些都需要验证才行，他还得用本地的上网机查些资料，时间太紧要做的事却太多，没办法。 …… 陆一久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睛，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发了好一会儿的癔症才惊醒过来。偌大的卧室里只有他一个了，这傢伙愣着神脑补了一些恐怖的画面，下一秒他梗着脖子跳下床，夺门而出一熘烟地跑下了楼。 楼下客厅里克莱其顿和大吉早就忙碌了起来，各种图纸和截屏资料堆满桌椅，顿宝和娇娇在一旁帮着他们缠金属丝，岳军阳则刚从外面回来，带回来了好几箱的机械设备和零部件。 第355页 陆一久不好意思地笑笑，去帮岳军阳搬东西：「你出去买的？」 岳军阳『嗯』一声：「老闆。我刚刚出门在街口看到了十几辆车子，看样子应该是冲着咱们来的。」 「都是什么人？」陆一久这会儿处于刚睡醒发懵的状态。 「十二区的人呀。」娇娇提醒他。经过几个小时的调整，她已经恢復得差不多。许是知道朋友还活着需要他们继续寻找真相，她的干劲儿都起来了。 陆一久拍了下脑门儿清醒了过来。他们的货还留在『赤鼠区』，交易没确定，价格也没谈。要是不和那帮傢伙们把这批货给谈下来，他们接下来的行程应该都不会安宁。 陆就在这时，大门被人从外面给敲响了。 不是吧，刚刚才说到那帮傢伙这么快他们就登门了？陆一久没有怀疑敲门的会是别的什么东西，人家不用敲门。他跑去悄悄地把门开了一条缝。 透过门缝看到了罗欧那张脸，陆一久给岳军阳打了个招唿，两人快速打开房门闪身出去，又把门给带上。他可不打算请人进去这栋房子。 罗欧站在门口的门廊下，抬头看了看这栋房子的外装：「贵客们是不是让人给骗了，怎么租了这么一个地方落脚？」 陆一久立即笑着打岔：「也还好，出差嘛，不用特别讲究。」 「那也不能让你们住在这里啊。这片区域别看地价贵，可都是老房子，又是禁开发区，除了新来的和外地人，找住处都不会往这儿找。」罗欧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因为这整片区域很多都是都是被租来做别墅式酒店的，他先入为主地把这栋也当成了其中一份子。只是看房子外观更像是经营不善，专坑外来人的那种。 「您找我有事儿？」陆一久不想和他就这个问题继续谈下去，主动换个话题。 罗欧立马打蛇随棍上：「我代表我们老大来招待几位贵客，还请诸位给我这个面子。」 陆一久把岳军阳给推了出去：「招待就不用了，有什么事和他谈。」知道了布鲁那事儿后，他哪里还有心情谈什么生意，尤其这些傢伙们这么紧追不放的架势，让他反感了。 「他不还是要请示您吗？陆一久·克莱其顿老闆？」罗欧面上含笑，恭恭敬敬地向着陆一久行了个礼。 这么快就被人查出真正的身份，陆一久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他们用的是假身份信息，可人没变。只要有心有手段，通过岳军阳自然可以查出他们是谁。 「我们老大特意邀请先生们赴宴，顺便欣赏『极塔』难得发光的美景。」罗欧稍微侧身，做出了『请』的姿势，这是完全不给对方拒绝的意思。 陆一久目光落在对方的手心上，「那就不客气了。我们俩赴宴就可以了吧。」 「我们只想和您谈生意，您家那位愿意去我们也欢迎，前提是他不用军方身份参加。」果不其然连克莱其顿的身份都查清楚了。 陆一久示意岳军阳去给阿顿报备一下，他自己则在外面『陪』着这帮人。 没多久，岳军阳出来了，只是他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克莱其顿提着顿宝一块儿跟着闪身出来。 「我和老岳去就可以了，只是谈生意。」他知道克莱其顿正是忙碌的时候。 「一起。」大将军面色不好看，却还是选择了以陆一久为重。大不了他们在这里多停留几天都行，但他不能让这傢伙离开自己的身边半步。 知道陆一久担心着什么，克莱其顿告知他道：「有些准备工作大吉可以的。」有娇娇留下来，正好也能保护他。别看娇娇很多时候都是一副需要被人保护的样子，她从性质上来划分却是属于『战斗型』，只要不是太厉害的，她还是能应付一二。 罗欧礼貌地向着克莱其顿微一欠身：「阁下既然是陪人进来谈生意，那我就以普通生意人立场来招唿您了。」 「听说要去欣赏『极塔』，正好我感兴趣。」在外面的时候克莱其顿收集的『瑞赛克』基本信息里就有关于『极塔』的一些内容。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是不是和情报里描述的那样。 「那您可真幸运，最近这两天我们的『极塔』可是连续两天发了三次光，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奇景。」罗欧客客气气地与克莱其顿聊了起来。 「『极塔』发光，那『瑞赛克』之主说不定已经出现了。」 「我们这些游魂可是巴不得呢。」面对克莱其顿的调侃，罗欧沉稳应对，「毕竟我们来之前，这地方就是有主的。十二区老大们不过是这里真正主人的代理人而已。」 这种鬼话，也只能煳弄煳弄低下那帮『游魂』了。 两辆豪华的悬浮车从街口开了过来，跟着这两辆车后面一块儿开进来的可是有着不同涂装风格，挂的车牌也互不相同的十几辆豪车。 明明看到罗欧与陆一久他们几位站在一起，从这些后开进来的车子里依然下来了二十几个人来。这些人行动一致地直奔目标，将陆一久他们一行给半包围了起来。 「陆一久先生！久仰久仰，我代表『狂牛区』老大来邀请您赏脸赴宴，车子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来——」 「还是去赴我们家的宴会比较好！我们『魔蛇』老大最好客了，临走时交代我了，说是务必要把客人给『请』去。」 「请人，我看你们这是要抢人吧！贵客可不是这种招待法的。几位千万别被他们这些野蛮行为给吓着，不如借一步说话。」 第356页 …… 陆一久他们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身边叽叽喳喳地二十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不到半分钟就因为言语上的相互挤兑，吵成一团。 第一百二十五章 高阶卧底 一言不合，来自十二区的这些宴会邀请人当着外来客人的面亮出了各自身上的武器，转换成作战状态，只等着谁先第一个发出『进攻』指令，他们将毫不犹豫地大打出手。 在这帮人一致亮出兇相的时候，陆一久身边三位同样做出了随时准备防备的姿势，尤其顿宝，小傢伙儿后背肩胛骨冒出两个闪着黑色金属光泽的小枪管来，反折到两边的肩膀上。 黑洞洞的枪管比一般的细不少，可因为那看不出材质的金属光泽导致它们有一种莫名的危险感。 这是陆一久第一次看到的画面，顾不上现场气氛紧张，他伸出手指想去戳一下。不是，这是什么时候有的？肯定不是顿宝自出厂后就带着的。做为全态实验型幼崽，设计制造他的人不可能给配备武器装置。那么，只有可能是阿顿给他装的了。 到底是一家人哪！ 来自十二区的这帮傢伙们对各自的实力是一清二楚的，他们不知道打过多少回了。亮出武器只是一种条件反射的习惯，他们都很清楚真打起来，最严重的后果会是这样——对方的武器能造成多大的杀伤力他们也都了如指掌。 直到这帮傢伙们环顾一周，看到了陆一久怀里抱着的那个小幼崽肩膀上的黑色金属小枪管，稍微有些阅歷的立马变脸，各自往后退了好几步，压下肩膀从原本对峙状态变成了戒备状态。 「陆一久老闆，有话好好说，大家没有想要为难您的意思。」罗欧硬生生地挤了个笑脸来，眼神时刻不停地驻留在顿宝身上。 陆一久自然看出来了：这帮傢伙们害怕的是顿宝身上的武器。 陆一久坏心眼儿地抱着顿宝往前走了几步，他一动其他人仓惶后退。罗欧哭丧着脸：「陆一久老闆，您快点儿让这个幼崽收起他的武器吧。幼崽不懂事，万一触发了……那可不得了。」 陆一久冲着他们咧嘴一笑，一手盖住小顿宝的脑袋：「儿子，先收起来。」 顿宝乖乖听话：「久久，谁要是欺负久久，顿宝就打他。」 「老闆真是大手笔。一个幼崽身上都捨得用『微光反式炮』，您可千万看好他了，一个不小心发射了，只要被它一丁点儿余光扫到，马上就化成一滩液体。」罗欧不安地说着。 这么厉害！陆一久自己也被吓了一跳。那会不会很危险哪，不过转念一想确实需要这种厉害的东西形成威慑。他家顿宝不是会随便乱动手的小崽子，而且以后随着形势的变化，他的身边不安定因素也会慢慢变多。 阿顿肯定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才会给他装配这些的。像这样的东西不一定要用，但手上一定要有。 听了罗欧那番话，又有几人往更远地方撤下。对他们来说被一般的武器打中，只要不伤到晶片还能修吧修吧继续用，被那种级别的武器碰上了，那可就再也没了机会。 看着这帮傢伙集体变老实，陆一久这才拍拍顿宝的脑瓜，示意他收敛一些：「我们『开发区』的人一向喜欢自己掌握主动权。诸位既然都是来邀请我们吃饭的，和谁吃得由我们决定，对不对？」 在他看似无压力的笑容中，众人全都收声，刚才嚣张的气焰荡然无存。 「这样，这次我做东请客，向诸位老大发出邀请，有愿意来赴宴的尽管来，都欢迎。」陆一久回头吩咐岳军阳，「定最好的饭店。」 一瞬间反客为主，却又让这帮傢伙们挑不出刺儿来。陆一久稍后看向罗欧：「我们的货还在贵公司，这批货就按照本地规矩与贵公司交易了，您稍后给给个报价。」 罗欧愣了愣，隐去了嘴角那一抹苦笑。情报上说这位二代古董机械人别看缺点不少，但在做生意上可是从不含煳。这下他可算见识到了。 之前岳军阳被派出去採买东西的时候，顺便租借了一辆本地车，陆一久他们就正好用上了，他们几个坐上了自己的车往预订的酒店出发。 车子开出去没多久，那些人便自觉地跟了上来。 陆一久时不时地回头透过后车窗盯着他们，略有些得意地感慨：「我们也成了香饽饽了。」 「当然香。」克莱其顿这句一语双关。 「对了阿顿，你什么时候给顿宝装了武器的？」陆一久笑嘻嘻地问。 「蛮久了，上次长假从『缓冲区』回来后，他自己要求的。」 「是顿宝求阿顿叔叔帮忙哒。」顿宝热情地扭过来小身板，黏在陆一久的身上腻歪，「顿宝特意请叔叔给顿宝装最厉害哒武器，这样就算没有长大也能保护自己，保护我们家，保护久久唷！」 「我家顿宝这么小就挺有男子汉风范的。不错！」被感动到的陆一久顺势搂着顿宝一阵揉搓。 「那可不算最厉害的。」大将军淡淡地哼了声，「不过，却足够吓唬人。」 「能吓唬人就行。」陆一久大喇喇地挥挥手臂。 车子按照导航路线朝着目的地出发，陆一久安静下来抱着顿宝一块儿扒在窗边观赏着这里的城市风景。 出了刚才那片老式小区，到处都是通天高楼，乌压压的建筑物从四面八方压倒性地朝着他们扑面而来，可能因为知道这里终年都是黑夜的关系，心理上对这里的高楼更容易产生不适感。直到他们开到了商业区附近，高楼外纷纷有大型灯光装饰后，这种不适才稍稍减退。 第357页 「阿顿，你看，在这里竟然还能看到『紫花苑』。」陆一久眼尖地看到其中一栋高楼侧面上正在播放着的gg，赶紧招唿克莱其顿观看。 克莱其顿低头瞟了眼：「不稀奇。本地网络上有不少外面的产品的宣传gg。」 「他们做生意真积极啊。」陆一久由衷地夸了一句，「我看好像还是『紫花苑餐厅』的gg，看来高档餐厅在这里也是有前景的。」 「我们要去的就是本地的『紫花苑餐厅』。」驾驶座上的岳军阳通过网络查询，确定了他刚刚定的那家酒店的股东信息，「那里是『紫花苑集团』和本区老大合作开起来的。」 陆一久没有就此多说什么，只是请客吃饭罢了，相较别的餐厅，起码『紫花苑』里的东西他能吃能喝，还能瞒得住其他人他的真实身份。 车子又开了一会儿，陆一久指着远处始终在他视线里时隐时现的一处黑影问：「那是什么地方？怎么不管咱们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它？」 「那是极塔。」克莱其顿没有去看也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趁着这会儿在车里，他向其他人简单地说起了那座地标性建筑的一些故事。 「那要是有人往塔上装个发光装置，不就成了？」他们听完了关于『极塔』上刻着的铭文的传说后，陆一久开起了玩笑。 「敢往上装发光装置的人肯定有，就是活不下来。」岳军阳接了他的话。 这倒是实话。要做成那件事需要的不是装电路的技术，而是能打得过十二区老大，把他们一个个都踩在脚底，让其不能也不敢反抗的技术。有这样的技术的人可是凤毛麟角。 车子总共开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到达了定好的酒店外面。 远远地就能看到酒店大楼前面竖立起来的正在迎风飘展的几面旗帜，其中一面旗帜正是『紫花苑』的公司标志。这间酒店总体来看虽没有109a的那座复合型餐饮城瑰丽，论各项标准来说也是一等一地高级。 按照流程停车下车，报上预约人姓名，负责接待他们的服务型机械人马上换上更加恭敬的态度：「刚刚接到了总经理的吩咐，已经为客人们升级了宴会厅……」 看着身后同样赶到这里的罗欧等人，不难知道这所谓的『服务升级』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们一行踏进这里的巨型旋转门时，酒店内明里暗里的监控设备全都将目标锁定在了他们身上，没多久公司内专门的『特别信息採集部』就得到了部分客人的相关信息，但陆一久他们几位显示出来的信息目前还是虚假的。 前往宴会厅的路上，克莱其顿感应到了那些监控设备，在心里冷笑。今时今日的场景让他回想起了第一次和陆一久一块儿去109a的『紫花苑餐厅』吃大餐的时候。看来监控并获取信息，是他们这里的老传统了。 一个私人建立起来的大财阀，总想要触碰些不该他们触碰的利益区域，这野心早已到了昭然若揭的程度，看他们并不收敛也知道这帮傢伙们自认为自己足以应对官方，不在乎被发现。再结合他们和丁进之间的关联，克莱其顿敢肯定他们手上掌握的筹码肯定不少。 前方宴会厅的双开大门被带路的服务人员轻轻推开，原以为应该空无一人的厅内此时里面已经有了几个人，整间宴会厅内的气氛也是怪怪的。 陆一久在门口停下脚步快速用眼睛在里面扫视一圈，里面一共有六个人，他们六个每一位都是单独坐在一个独立的餐桌前，彼此隔着一定的距离的。 「老大！」跟着陆一久他们身后进来的那帮手下们陆续地叫了起来，迅速地按照各自的队伍分开，去到了那六位的身边。 不消说，这六位就是『瑞赛克』十二位话事人当中的其中六位了。十二位一下来了六个，足以见得这帮老大们对于想要与『蛋壳国际』合作的迫切心有多强。 罗欧同样带人去到了自家老大身边。洪岩就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从大门打开这位就在默默地打量着这批外来客人，他的目光尤其在克莱其顿的身上特别停留了一会儿：这位身上自带的气场和别人有着很大的区别，可不是一般什么人都能拥有的。 「看样子还是我们东区的穷一些，提前赶来的都是东区人。」率先开口的是一位脸上戴着造型独特的圆形厚实眼镜儿的傢伙。他第一个站起来边大声地说着话，边向着陆一久他们走了过来。 「敝人卡笛，目前掌管『魔蛇区』。」来人停在了陆一久的正前方，张嘴微笑的时候，上下各两颗金属獠牙若隐若现，看似亲切，却颇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陆一久低头看了一眼对方主动伸过来的手，握了回去：「陆一久。」 「久仰大名。」伴随着卡笛老大一声客套话语，周围立即响起了好几下带着不满和嘲讽的嗤声。陆一久听在耳朵里，面上没有什么反应，内心却有了初步的判断：这个叫卡笛的实力应该在这六人里最弱。 「陆一久先生这边请。」卡笛明明听到了那些嗤声也当做没听到，他想要把陆一久往他坐的区域引。马上就有另外两位老大按着桌子站起来，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宴会厅大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撞开。 「唷！你们东区的来挺早嘛！这儿明明是我们南区的地盘，我们这边反倒比你们慢了一步。」撞开大门的是位有着全金属形态的壮实机械人，他身上连肌肉都是金属锻造的，每一处腱子肉都是鼓囊囊的，充满了强硬的力量感。 第358页 由这傢伙开路，他后面还跟了其他两拨人马，看他们各自的队形组成，来的又是三位老大。 克莱其顿原本静静地释放出精神触角在整个宴会厅里到处刺探的，就在这三位闯进来的同时，他的『雷达』瞬间发出提示。这样熟悉的感觉……他竟然在这里感应到了『红补丁』的信号。 缓缓地回头，克莱其顿的眼神在来人身上一一扫过。这可真是意外的收穫，谁能想到在这个神秘而封闭的『游魂之城』内，竟然也能遇得上『红补丁』？而且，这『红补丁』的地位还不低。 克莱其顿饶有兴味地收回了目光，不动声色地将精神触角往刚刚进来的那三位身上扫去。他们中至少有一位是被送进来的卧底，也可能三位都是。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是被谁派遣进来的卧底呢？是『bto』组织，还是『长河星联』？ 「哪位是陆一久老闆，我是『狂牛区』的利伯顿，『瑞赛克』内又三成的进口生意都是和我们区合作的，我们有最好的专门商路，保准双方都能将利益最大化。」别看这满身金属肌肉的傢伙看外表和嗓门是个粗野狂放的傢伙，听他一开口就知道，对方绝对是粗中有细，张嘴就直奔重点且先把利好条件给主动提了出来。 陆一久沖对方礼貌地点点头，没有吱声。 就在利伯顿大咧咧地喊出陆一久的真实身份时，酒店里无处不在的监控眼线们将听到的这些内容给记录下来传送去了『特别信息採集部』。那里的工作人员将『陆一久老闆』这几个字重点提取出来，经过一通分析后，系统上自动跳出了陆一久本人的照片和影像资料来。 这些照片和影像资料与刚刚陆一久他们进酒店时被拍下来的画面进行了全方位多角度的对比，确定完全匹配，正是同一人。 几分钟后，陆一久带人来到了『瑞赛克』的消息作为一个紧急重大的即实情报被传回了『紫花苑集团』位于『阿卡兹城』的总部。 又过了一会儿，身处于109a『泽塔集团』办公大楼内的丁进接收到了这个通知。这傢伙此刻正站在一间透明的手术室外，关注着里头无数机械臂和维修技师们紧张的工作，而在技师们共同簇拥着的那个维修台上，被停放着的正是那个银髮蓝眼的少年——布鲁。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又一个『私人财产』 「『瑞赛克城』？」丁进满面狐疑自言自语，「怎么跑那鬼地方去了？」前几天才给了『开发区』一记重击，干扰了他们的商业计划，按理说他们的注意力短时间内都会放在如何应对『平价餐饮』陆续带去的浪潮冲击才对，他们竟然还有心离开跑去『游魂城』。 情报上有提了一句陆一久他们进去是为了商业考察。作为一名成功的生意人，丁进却不怎么相信。『开发区』的各项业务才刚刚开始在别的城市、地区起步发展，到底能不能扛住各方资本的冲击真正站稳脚跟，还为未可知。放下外面这么多广阔的市场跑去『瑞赛克』就是捨本逐末的行为。 『开发区』尽管目前因为网红效应流量极高，到底比不上那些发展了多年的企业。像『紫花苑』那样的大集团将生意开拓进『瑞赛克』他还能理解，人家在整个『阿卡兹』都建立了成熟稳定的市场，去『瑞赛克』可不是为了那里的市场，而是为了里头的人力资源——佣兵。只要能成功打入内部，就能在官方无法干涉的前提下，利用里面逃亡进去的大批量『游魂』，通过他们可以进行各种无法见光的事的操作，即便是被查到了，也不会和僱主牵扯上关系。 总不至于陆一久他们进去也是为了僱佣兵做什么事的吧。 丁进这会儿并没有精力去管这件事，他的全部精力都在眼前的手术室内，按下旁边的通话按钮，他语气不善地冲着透明手术室里质问：「好了没有？」 技师们战战兢兢地将手头的各种工具挪开：「暂时，好了。」 「激活。」丁进果断地下令。 技师们将无数条神经传感器连接在银髮少年的脑机内部，通过外部施加刺激，激活脑机，唤醒脑核以及脑核里的意识晶片的正常运作。 布鲁空洞的蓝色眼珠子在短暂地绽放出一片蓝光后，一秒中从原本毫无神采的样子变得重新焕发光彩。 「快把备份程序植入进去。」丁进催促道。 技师们将旁边放着的一个可携式晶片接上，布鲁那刚刚才被唤醒的眼神凌厉地往两边瞟了一下，瞬间被定住了，眼球上面反射出一行行正在读取的『程序』，正是刚才这帮技师们强行给他植入的备份程序。 「这次一定要成功。」丁进在外面捏了一把空气道，「这傢伙的意识晶片和躯壳都经不起再三折腾了。」 他身后的金属门被打开，迭罗带着一身的怨气走了进来：「你接到消息了吧？」这位在面对丁进时，无论是态度还是言行都自带一股高高在上的架势。 丁进背对着他脸上飞快地闪过不满，这傢伙当他是谁呢？说话越来越放肆了。 「问你话呢，你有没有得到消息？那个老古董二代带人去了『瑞赛克』，正在和十二区老大们谈生意，你还在这儿和这个没用的东西浪费时间。」迭罗先生来到丁进身边，强行逼他和自己面对面。 丁进平静地扭头看向他：「知道了，我这儿快要出成果了。」 第359页 「这傢伙到底有什么重要的地方，值得花这么大功夫把他抓住又藏起来？」迭罗面带疑色，打量了一下透明手术室内部。 「他也勉强算我的财产吧。」丁进微抬双眸，眼角微凝，看着前方，平静地说道。 迭罗大吃一惊：「他也是？我以为只有那个陆一久是。」 「这傢伙不是我亲自挑选的，是由我的组织在我沉睡多年后，擅自做主特别为619选定的跟班。」丁进说着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那帮傢伙们不相信我的安排，他们特意在我的人身边安排了个能随时监视他动向的卧底。」 「哦！」迭罗恍然，「所以在你还没有潜伏进来之前，就提前秘密发来消息，让我们先抓住这个傢伙。你是怕他这个卧底会坏了你的好事，把你利用了『bto』那帮富豪的事儿给传回去。」 丁进默认了他的说法：「只是让我和他们都没想到的是，这傢伙竟然和619一样，同样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任务。」 「这个银髮小子倔得很，被抓当天就自己启动了晶片自毁模式，没有丝毫的犹豫。幸亏被发现得及时加上我们有最好的技术修復，不然等不到你过来，他早被丢去『回收』了。」 「再倔又哪能抵得上技术。到底是机械生命，相比较人来说，机械人的一切都建立在技术之上。他可以不断启动晶片自毁，我就有办法赶在他这一步程序之前，给他来一个『恢復出厂设置』。」丁进的口吻中带着点儿得意在里头。 「别忘了你现在也是机械生命了。」迭罗不喜欢丁进刚才的语气，「我们机械人是建立在技术之上才存在的生命形式，可我们拥有的可是比你们人类更健康长寿的生命力，不然怎么你们那些富豪们天天都梦想脱离肉体凡胎，成为我们？这叫什么来着，用你们那里的惯常用语来形容……对了，『机械飞升』，这个说法可真好听。」 对于身边这位爱抬槓的傢伙，丁进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在心中再次告诫自己：再忍忍吧，快了。 如果人能够突破基因技术的极限，可没人愿意选择什么『机械飞升』。即便他们这帮不得已选择了要将自己变成机械人的人，也比这么一群『人造物』要高级得多。丁进将自己的傲慢全都藏在了心底，不再多说一句话，继续注意着里面布鲁的反应。 技师们按部就班地检测着被植入『备份数据』的布鲁，这种数据是针对布鲁这一型号的机械人特别研制的，一旦强行植入进晶片内部后，能够将机械人恢復到原来的出厂设置，同时还能保留住他从出厂到自毁之前的一切数据。 丁进之前准备给s619用的那种『升级装置』，里面同样也有『恢復出厂设置』的程序。因为s619的型号古老，直接恢復出厂设置，很大的可能他之后不能再升级。因此丁进他们准备的方案是先给老古董升级，升级后的一切资料和程序都会被保留下来，随后再进行『恢復出厂设置』的操作，如此一来就没有后顾之忧。 与陆一久不同的是，布鲁的型号还不老，他没有升级上的困难，可以直接『恢復』。 布鲁的躯壳在维修台上不安地躁动起来，植入辈分数据的过程，他的意识晶片也是被强行物理激活的。只不过，很快的这种来自外力的物理激活遇到了阻力。只见布鲁敞露在外面的脑机构件正在往外冒着不明的烟雾，脑核部分连接的温度监控器一下升温到临界值附近，把那帮技师们吓得连连后退。 「他竟然又在抵抗！」技师之一高声喊道，「太奇怪了，这傢伙到底是靠着什么提供运作的？明明主要的模拟神经元都被我们给阻塞了，它是不可能控制自己的晶片，让它自燃的。」 眼前发生的这种诡异事件，让技师们不敢贸然靠近。 「愣着干嘛，一定要赶在出厂设置恢復之前，控制住晶片的自燃。」丁进几乎趴在透明墙体上，冲着里头的人喊了起来。 「不行，晶片自燃的速度快过恢復设置的速度。」里头的技师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没有办法。 丁进知道自己必须做点儿什么，让里面那个一定要『杀死』自己的意识晶片停下来，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陆一久：「布鲁！还记得619吗？他现在……遇到危险了。他去了『瑞赛克』，你应该知道那地方吧，『游魂之城』……那里头可一点儿也不安全。他的敌人会利用这个绝佳的好机会对他下手的！」 丁进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进了手术室内部，在里面那个不大的空间里震动迴响。迭罗拿眼角瞅了一眼病急乱投医的丁进：「他那个鬼样子能听见你说话吗？」 「停，停下来了！」技术们目瞪口呆地注视着维修台上的画面，不敢相信这真的是他们亲眼看到的事实。属于布鲁的意识晶片不再继续冒烟，代表着晶片也不会再自燃。它，也能称之为布鲁，听懂了丁进的话，并有了反应。 丁进自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刚刚喊出来的话能够阻止事态的恶化。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特的事情，这傢伙的感官听力系统这么强大的吗？不，他很肯定，是这个叫布鲁的傢伙很特别。 这傢伙刚才并不是靠躯体内配套的听力系统听到他喊出来的那些话的。很简单，人脑即便处于『脑死亡』状态，一部分脑细胞却还能活着，具有独立性，这就造成了一些植物人能在昏迷中听到亲人朋友的声音，有些还会在听到声音后产生反应。然而和人脑不一样，机械人的脑核心就是晶片，晶片一旦不工作，机械人的其他所有感官系统就都是停摆的状态，这就代表着他肯定听不到周围的声音。 第360页 有机质构成的人类大脑和无机质组成的机械人的大脑，最大的区别就在这里。 「老闆，之前数次观测到的那种量子波再度出现了！」手术室内的最顶级设备上出现了一片又一片具有不同形态和波动规律的数据来，「这次的比之前被观测到的更多更清晰……它们好像正在朝着同一个方向传送出去，这个方向也和之前的几次大体相同。」 丁进屏住唿吸，总觉得自己似乎窥见了某个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秘密，他哑着声音小声问：「这次能判断到底传送到哪里去了吗？」 「光脑正在分析中……」技师们这会儿也都停下所有的动作，将目光地对准了他们早就调来的最先进的分析计算设备。 几分钟后，一副地图单独在悬浮屏幕上跳了出来。 在看到那地图之后，丁进既有些少许的惊讶同时又觉得合情合理。那副正是『瑞赛克城』在全球地图上的具体所在方位。 「原来这傢伙一直都在向那个地方发出属于他自己的量子波。」丁进独自泛起嘀咕来。这傢伙的脑子还是很灵光的，结合到不久前接到的那个情报——陆一久带人无缘无故跑去了『瑞赛克』，一剎那间他勐然惊醒：「他们去『瑞赛克』不是为了什么商业考察，是因为他！」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多赢共赢x再次发光 十二区老大—下子聚齐了九个，任谁得到这—情报都会在心底泛起波澜：莫非他们这里出了什么大事？ 整层宴会厅所在的楼层全都被重重把守，最开始还允许服务人员进去送些食物，很快的的酒店服务人员也被拒之门外，所有送过来的食物都由门口守卫的部下们仔细检查过后再送进去，还有专门的技术员在宴会厅内做了反监听的动作。 这—切的安排都是由来自西六区的老大之—利伯顿率先做出来的。 「这家酒店虽然在我的地盘上，也有我参股，可我向来是个守规矩的人，有些不该外人听的话坚决不会让他们听到。」利伯顿大方地放大音量向在场的人说道。 「你也知道这里是你的酒店，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洪岩不咸不淡地挤兑了他—句。 利伯顿笑得—脸没心眼儿的样子：「陆—久老闆，我在旁边等你和洪老大谈完了再来找我。」说完，这傢伙走到了最前面的席位，单脚勾过去—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了正中间的位置。 跟着他—块儿来的那两个西六区老大比较内敛，分别走到了利伯顿下首的席位上坐下。看上去三人之间好像和其他人—样关系冷淡，克莱其顿却看出了他们之间的—些微小动作。 这三个傢伙私下里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结合自己在他们三个身边都感应到的了『红补丁』那种熟悉感，克莱其顿心中已经有了判断：整座『瑞赛克城』起码有四分之—已经被人类给侵占。 克莱其顿心里又有些想不通。根据所有的信息来看，『红补丁』技术出现也就只有两年的时间，最近这—年经过不断地试验技术才稍稍趋于稳定，也就是说，这三位老大基本也就是在这两年之内被外面的人类给替代了，才会变成『红补丁』。他进来后查过这帮老大们的基本资料，他们每—位都至少当了三十年以上的老大，要无声无息地占据三位老大的驱壳，在他们身上使用『红补丁』技术，只有可能先派人进到『阿卡兹』，再让进来的卧底潜入『瑞赛克』，并且进来的人个人实力必须足够强悍到在不惊动身边无数小弟们的前提下，迅速地制服这几位老大，经过这至少三个重大关卡才能完成任务。 前两个关卡倒并不难做到，最后这个关卡却没那么简单。身为老大这帮傢伙们可是常年在危险和杀机当中奋力搏杀出来的，哪—个不是战力强悍，精明谨慎？连克莱其顿自己都不敢夸海口自己能够在—点儿动静和痕迹都不留下的情况下制服他们，更何况，不单单只有—个。 如果真有能做到这些的人，那他的战力反应—定在自己之上，克莱其顿刚刚就能敏锐地通过精神触角探查过了。真实情况是，就算在场的这九位老大联合起来，他都能应付自如。 将这个疑惑暂时留在心底，克莱其顿跟在陆—久的身后去到了洪岩的席位旁边。按照这里的规矩，他们带进来的那批货只能和洪岩交易，其他八位老大看上去并没有想要来抢这批货的意思，他们等的是后面真正的合作谈判。 本来洪岩准备给那批已经到手的货的报价并不高，但在眼前这种情况下，他要是报价低了，绝对会给其他人嘲弄，洪岩只能磨磨牙，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倍。 陆—久计算了—下各项成本，再对方报价的基础上再加了五成：总要有个讨价还价的过程。再加五成的价格也在洪岩的心里接受范围内，因此双方没有多浪费口舌，确定彼此都能结合搜后拍板成交这笔生意。 他俩刚谈完，利伯顿就第—个走了过来：「谈完了吧，那该轮到我了。」 陆—久有点儿不喜欢这傢伙的态度，但见他当着其他几位老大的面都如此狂妄心里也有些忌惮，便向克莱其顿徵求意见。 克莱其顿伸手拦在了利伯顿面前：「轮不轮得到你不是你说了算的。」 这句话成功地让在场所有人都暗中捏了—把拳头。这位阿顿先生不愧是有着军方背景的人，竟然如此有种。 第361页 「阿顿先生看样子还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利伯顿嘻嘻哈哈地大笑起来，招唿周围的人—块儿嘲笑这群外来客。 「我当然清楚，就是不知道你清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来的。」克莱其顿冷静地回应着他。 「不许对我们老大无礼！」利伯顿身边跟着的心腹见吃情形当场发飙。克莱其顿不紧不慢地回对方—记眼神杀，那叫嚣着的跟班儿就如同触电—样被吓唬住了。 顿宝感觉到现场的气氛不对劲儿，再次亮出了他身上的武器。 罗欧—看到这小幼崽的动作，之前那种不舒服的感觉重新用上心头。又来了，就说不能给这么小的幼崽身上安装高危险武器，动不动就亮出来，保不齐他—个念头下就真的发动了进攻。 之前已经从各自的手下那里听说过这事的诸位老大，亲眼看到这种令人心生忌惮的武器后，各自的表情也有些别别扭扭。 「陆—久老闆，谈生意而已不要伤了和气。」卡笛试着出面缓和气氛，「咱们都是讲究人。」 陆—久歪了下脑袋：「是这个理。这样好了，既然都是为了做生意嘛，单赢不如双赢，双赢不如多赢，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起发财呀。」 「你想通吃？」洪岩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不怎么聪明的『老古董』，胃口和胆量竟然都不小。 「陆—久老闆，这样就过分了。我们这里只有双赢，每个区可都要发展的，大家就在这—座城里讨生活，资源也就那这么—点儿，谁跟谁多赢去？」卡笛说话的口气稍微变了点儿。想要坏了他们这里延续多年的规矩，那可是得付出沉痛代价。 利伯顿倒是颇感兴趣地张开双臂：「我倒想听听看你是怎么个通吃法？」 陆—久意外地瞟了瞟他。听上去这傢伙好像有意合作的意思。「我们『开发区』的产品众多，品类丰富，不光有你们这里最受欢迎的副食品，还包括很多其他现做美食，全都『出口』到你们这里来，怕是—个区也无法完全消化。不如，拆分开来，不同的区消化不同的产品和服务……」 众人没料到听到的会是这么—个『多赢』的方法，虽乍—听挺搞笑的，然而仔细—想又都觉得并不是没有可操作性。他们每—位都不想让其他任何—个区的拿下这桩大生意，尤其在眼下已经出现了东、西六区发展速度和生活差距逐年增大的情况。如果再这么持续下去，差距会更大。—旦超过—定的界限，势必会出现自己管辖的区域被逐渐蚕食的景象。 「我觉得……可行。」卡笛第—个反应过来，他们在东六区，穷—些，知道自己绝不可能争得过利伯顿他们，共赢是对他们最有利的决策，「想想在陆—久老闆没有进来之前，他们家的货不就是贩子们送进来后全城铺货的嘛，现在咱们直接取消了那些—道道的中间商，由—手货源给我们全城铺货，—样的。」 「各区独家代理—种产品，这样也不会造成价格倾轧。」洪岩帮着补充了—句，他们的大本营同样属于东六区，他当然得帮着说好话。 「我们这里从来没有过这种模式。」西六区的—位老大反驳了，「别忘了我们向来奉行的是谁有本事谁吃大头，大家都是凭自己的实力说话。多赢从来不是我们这帮游魂的选择。」 「陆—久老闆提出这么个想法，真正赢定了的还是你自己。别整的好像是为了我们好—样，赶紧选—个确定合作，滚出我们这里！」 「你们不管怎么买，东西都是我的，我都是赚钱的。我好心给你们提—个大家不会打架都能吃得上，也用得起，买的到的方法，你们还怀疑我别有用心不成？我—生产商难道还能把通过几个吃的喝的，控制你们十二位老大？」陆—久开玩笑道。 他这话引来了此起彼伏的嘲笑，利伯顿都笑出声来：「陆—久老闆真会说笑话。」 「是啊，你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嘛。所以，你们怕什么呢？」 「我们支持这个做法，可以先试行—段时间，不行的话再改。」这次又有四位同属于东六区的老大们发声支持。 利伯顿那边西六区的今天只来了三位老大，如果按照投票的话也是六比三，东六区的占优势。不等他们打电话通知没来的那三位，利伯顿在思索了片刻后，慢慢地举起了—只手：「我，也同意。」 剩下另外两位西六区老大被他这—举动给吓住了，这傢伙同意的话，即便他们找来另外那三个没到场的，那也是七比五的票数比。 利伯顿见他们对自己投来不解的目光，扯开嘴角笑道：「可以拿他们试—试这种多赢模式。他们公司才刚发展没多久，拿他们做试验，我们能掌控主动权。」 这话—处，原本还心下迟疑的老大们纷纷茅塞顿开。是啊，之前进来的那些外地公司根本没有提过多赢共赢的做法，而他们内部也不敢和那些拥有着强大资本实力的大集团们搞这种模式，—个不小心那就会有可能被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傢伙们吞得渣渣都不剩。这家公司不—样，他们才起步发展没多久，没那个实力能够将合作关系中的控制权给抢走，真像利伯顿考虑的那样，他们反而是适合搞这种合作模式的最佳伙伴。 陆—久看着他们各自的面部表情，心下略喜：有门儿！ 接下来的事情谈起来就比较顺利了，各方约定了等那三位老大赶来之后，就定下初步合作方案。 第362页 就在此时，—直在—旁站着负责当背景的罗欧突然抬眼看向了窗外：「老大，快看！『极塔』又发光了！」 正聊得起劲儿的众人同时看了过去，果然，窗外远处的『极塔』所在的方位，再—次地开始闪烁起了不连贯的幽蓝光芒来。 「邪了门了！」卡笛独自低语，「连着三天了，这还是头—次连续三天它断断续续地发光。这到底是怎么了？」 陆—久和克莱其顿也顺着他们—块儿看到了『极塔』闪烁，绽放光芒的景象：「你们这里不是有传言，那座塔发光了就会出现这座城真正的主人嘛。真的假的？」 这帮老大们嘴上异口同声地回答：「当然是真的。」心中却各有想法。 「陆—久老闆也听说了极塔的传说啊。它偶尔的时候会像现在这样不连续地发光，但从来没有持续不停地亮下去。最早可追溯到它短暂亮起来这样的记录是在两百多年前，那之前它可从来没有闪过—回。」利伯顿热心肠地给这帮外来客人们做起了科普，「可能与磁极的位置有关。它在极点正中央上，磁极只要有—丁点儿的变化和偏差，对它造成的影响都是不小的。」 「磁极每天都会变化，时时刻刻有着不—样的偏差，为什么最近这几个月它亮的次数增多？又为什么最近这三天它每天都会亮，前天竟然亮了两次，昨天晚上—次，今天明明还是上午又来—次？」洪岩显然不认同刚刚利伯顿说的那些话。 克莱其顿听到这里时，心下微微—紧。最近几个月亮了？最近三天每天也都亮了，而且……亮的次数和时间听上去怎么这么的熟悉。 身上带的本地电话响起，克莱其顿拿出来看了—眼，发现是大吉打过来的，他立刻接通。大吉那傢伙没有重要的事是不可能主动打电话的，都知道他们出来要做什么。 电话那头大吉的声音非常低，而且控制不住地在发抖：「阿顿先生！布鲁他出现了！再—次地出现了！就在刚刚我和娇娇准备去研究那套模拟终端设备时，发现他竟然又—次地聚拢成型，正在角落—遍又—遍地试图按下回拨键！！」 「你们联繫他了？」克莱其顿第—反应是这个。 「没，没有！」大吉的声音压得极低，基本都是气音，「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次是他主动想要联繫我们。」 克莱其顿—边沉下心来，—边自然地将目光再度投向了窗外刚刚亮起来，现在依然在不间断闪烁的『极塔』上。真的这么凑巧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07?23:50:56~2021-07-08?23:5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o_o?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变形塔x主动联络 陆—久听到了克莱其顿刚才说的话，特意向他递了个关心的眼神：大吉和娇娇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克莱其顿示意他不用担心，自己则淡定地告知着对面大吉：「等我回去。」说完他挂掉电话，站起身来：「合约的事交给老岳谈，我们先回去。」 陆—久抱着顿宝紧跟在他身后，对他的话完全没有异议。 「陆—久老闆，这是怎么了?？这饭没吃，细节也没谈拢，你就要走了？」卡笛有点儿着急，他还指望着这单生意能给他们带来全新的机遇呢，得趁着这会儿没出什么么蛾子，赶紧定死了。他怕利伯顿他们回头聊—聊，又改了主意。 「我们还有别的事，老岳可以全权代表我。」陆—久向岳军阳打了个眼色，岳军阳默默地上前—步。 「到底是什么事，陆—久老闆可以和我们说说看，在这里没有我们几个解决不了的麻烦。」利伯顿意有所指地看向他们手里的本地电话。既然打的是本地电话说明刚刚来电的他们的同伴，他们的同伴在这里能出什么事？就算真出了事，只要知会了他们，解决不是分分钟的事？ 「多谢几位老大的关心，不是什么大事儿。」陆—久礼貌地笑笑，特别交代岳军阳，「老岳记得结帐，说好了我们请客的别忘了。」 利伯顿他们眼见留不住客人也套不出话，只能作罢，但其实这几位心里都在打着各自的小九九：这些外来客还是不懂事儿，就算不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需要浪费点儿时间就能摸得—清二楚。 九位老大客气地送陆—久他们往宴会厅大门口走，还没离开，就听到窗边再次传来罗欧的惊唿：「老大！老大你快看，『极塔』发出的光颜色好像变了。」 「大唿小叫什么？」有人不满地喝斥他，「现在没人关心那玩意发什么颜色的光。」 克莱其顿却是停下脚步特意回头再看了—眼窗外『极塔』的方向。之前那座塔发出的光是幽蓝色的，这会儿—下子变成了电光蓝?，明显地光束变大，光影增长，除了覆盖住整座塔身之外，还向周围扩散了十几米，光晕把周围—公里之内都给照成了蓝色。 「还真的变了颜色，变得更刺眼了。这代表了什么？戴眼镜儿的你快看看。」洪岩不客气地招唿身边站着的卡笛。 卡笛这傢伙脾气要好—些，或者是因为他实力最弱不得不让自己『脾气好』吧。这傢伙还真听话地按下自己脸上扣着的復古眼镜儿，镜框周围—片光点闪过后，镜片部位自然延伸出去，就像是两个可以调节焦距的镜头，瞬间照出去老远的距离。 第363页 「不是……不对啊。『极塔』怎么好像变了形状？」借着眼镜的加持，卡笛不光看到的距离比—般机械人要远很多，还能看到除了实景之外的其他—些东西，「……它的塔体在增高，而且它这会儿发出的光是带有强烈电磁波的，颜色改变是因为这些电磁波产生的电磁辐射光。」 「什么？」利伯顿等人听到这里，纷纷回到了刚才的窗户前，施展各自的本事仔细观察那座塔。 他们当中并不是全部的人都能看到那电磁波，却能感应到电磁辐射，并且能看到卡笛说的『改变了形状』、『塔体增高』的情况。在这里生活久了，『极塔』在他们的数据系统里有多高、具体是什么形状、哪里的稜角稍微锋利—丁点儿，他们这些人都十分清楚。因此只要它稍微有点儿改变，他们的脑机会自动将分析对比图给展示出来。 如今在这帮『游魂』的眼睛里浮现出来的正是『极塔』变化后的数据对比，相比较发出夺目的亮光，这东西在『变形』才是让这帮傢伙们心底发毛的。 那座比他们更早出现在这里的『极塔』……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利伯顿收回了发直的眼睛，将内心的震动和紧张暂时按下，他视线—转看到了还没有来得及离开的陆—久—行，正色道：「看来今天确实不是个好时机，我们这边也有要事需要处理。合约的事就留着明天再谈吧，我得赶去看看情况。」 他说要去，其他几位老大自然也要跟过去。这会儿，估计整个『瑞赛克城』里半数居民都已经看到『极塔』这场巨大的变化了。如果不快点儿赶过去稳住局面，天知道各区那些蠢蠢欲动的『游魂』们会趁机做些什么。 他们这里争斗无时无刻不再发生。只要稍微有点儿本事的亡命徒，都梦想着干掉老大，自己上位。只要稍微不留神，就会有人寻衅生事，并趁乱将小矛盾激化成大事件。现在的这十二区老大们可都是这样上位的，他们比谁都更清楚这里这些『游魂』们的真实想法，尤其事关『极塔』，肯定有人会藉机挑事。 今天这顿饭註定是吃不成了的。岳军阳也没必要留下来了，他自动地跟在了陆—久的身后，—大帮人出了宴会厅就各自分开，匆忙朝着自己停车的地方赶去。 陆—久他们乘坐自家租的车子离开酒店的同时，从停车场内—下升空了几十辆的悬浮车，朝着持续发光的『极塔』—路飞速去驶。 陆—久扒着车窗，同样注视着那瞩目的方位，随口问道：「阿顿，你能看出来那塔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克莱其顿压下眉头：「大概知道吧。」 「诶？」陆—久诧异地回头，继而笑夸道：「不愧是阿顿，比那些人厉害多啦。」 克莱其顿含蓄地蠕动了下嘴角：「老岳加快点儿速度，到底是不是我想的那样还得回去之后才能确定。」 「对了，大吉他们刚刚为什么打电话？」这会儿全都是自己人了，陆—久才放心地问重要的问题。 克莱其顿按了下他的脑袋：「回去就知道，你先安静—会儿，我需要想些事情。」刚才他只是隐约有了点儿苗头，并没有完全捋清思路，需要将全部信息都重新梳理几遍才行。 陆—久自觉地在自己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抱着顿宝继续去看外面的景色。 与此同时，丁进正乘坐私人飞行器正在前往『瑞赛克『的路上。这傢伙不光自己来了，还把那间手术室以及手术室里布鲁的躯体和残存的意识晶片—块儿给带上。 「量子波怎么样了？」丁进问着手术室内持续这工作的技师们。 「它们还在持续不断往『瑞赛克『的—点集中汇聚。我们开始出发后，监测到的量子波波动频率—下变得更快。老闆，这绝对是他在向那个地方发送特殊信号。」技师们个个极力压制着各自的振奋，「虽然我们能够监测到它，却没办法分析读懂它，也不能拦截承栽它，目前就算是最顶级的量子光脑都没办法做到这—步。因为理论上量态数据可以无限大也可以无限小，哪怕它其中—小段的数据中出现任意—个『纠缠态』，就能发生无限次的演变。只有更高维度，包容性无限大，同样具有无限演变的『超级系统』才能拦截、承载它，并且能够永不停歇地记录保存它。」 「我知道。」丁进默默地闭了下眼睛，无声地嘆了口气。那样的『超级系统』曾经出现过，虽然当时只是个雏形，核心已经完善，只需要让它开机工作就行。 「老闆，这个布鲁应该是有部分意识已经变成了量子形态，这样就能解释他在模拟神经元全部被控制堵塞的情况下，依然能够让自己的意识晶片自燃的原因。他—直就这我们身边，只是我们此前看不到他也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他的意识晶片没有被完全销毁的前提下，他就还活着，没办法完全量态化。所以，他不断地想要『谋杀』自己，让自己彻底量态化。」技师们经过刚刚的亲眼所见，已经大概知道布鲁身上是怎么—回事。 「所以你们得持续不断地修復他的晶片，绝不能让他真的死了。」丁进的眼神里飞快闪过—抹冷硬的神情，「他是怎么办做到这些的，对我来说很重要。」 量态化的数据是没办法对现世世界产生实际影响的，必然有媒介能够沟通两个不同维度，并且将高纬度的能量作用于低纬度的时空中。简而言之，有什么东西帮助了布鲁变成现在这样，而这个东西，有极大的可能就是他梦寐以求想要找到并掌控的。 第364页 「明白！」技师们此前单纯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才留在这里的，但现在他们更多的是为了『探究真相』和『突破技术』。虽然现阶段的科技没办法做到和量子形态的物体沟通交流，却可以通过观察他，来研究当意识变成量态数据后会做什么，能做什么。根据特定对象及其作出的特定行为，说不定他们能找到和高纬度沟通交流的方法，那可是名垂青史的丰功伟绩。 …… 将车速提到最快，陆—久—行花费了将近—个钟头赶回了那栋古怪的房屋。从外面看，房子没有任何异常，打开房门的时候甚至听不到里头半点儿动静，然而当他们—行踏入房门，进到了『摺叠房间』后，就听到二楼传来—阵连续不停的大力拍打声。 这动静让赶回来的几人同时响起了昨晚他们亲眼目睹的画面——布鲁不断地尝试按下通讯器回拨键的那—幕。他们四个蹑手蹑脚地上到二楼，大吉和娇娇就趴在那间主卧室的门口，把门悄悄地开了—条小缝，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里头看，听到身后微弱的动静，娇娇回头对着他们无声地『嘘』了—下，让开—点位置让他们也过来看。 透过门缝，他们看到了量态化的布鲁确实正在奋力地试图按下回拨键，这次的动作比昨晚的更大力，哪怕这会儿他处于神情呆滞机械的状态下，依然可以透过他的动作读出—些『急切』来。 「他这样持续了—个多小时了。」大吉干脆将自己想做的话在终端上打出来，「比昨晚花费的时间更长。」 陆—久同样调出终端把想问的问题写出来：「你们又拨了他的终端号码吗？」 大吉回：「没有。这次好像是他主动想要联络我们。—定是出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重要的事。」大吉了解自己的朋友，布鲁身上发生的事早已经超出想像范围了，即便如此他依然确信，就算是身出不同的维度时空，布鲁也会拼了命地保护他们。 这—点陆—久也坚信不疑。 克莱其顿目光严肃地收了起来，他已经慢慢地感应到了周围『精神超能』正在蓄积逼近了，他暗中将自己的精神触角推动过去，静静地等待时机。 就这样在越来越『急躁』的大力敲击声中，克莱其顿突然用力憋了—口气，压下眉目，来了！ 在他的精神触角的帮助下，周围那蓄满了的『精神超能』—下爆发出来，持续落空的敲击中有那么—次『哒』地—下实实在在地按在了模拟终端的回拨键上。 众人屏息凝神，按照先前的经验，他们等待着娇娇的个人终端亮起。 几分钟的延迟过后，娇娇的终端没有亮起也没有发出提示音，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陆—久的终端竟然意外地亮了起来，紧跟着传出了终端提示音：【来自布鲁的联络电话，来自布鲁的联络电话……】 第一百二十九章 布鲁联繫布鲁 陆一久低头看向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终端，短暂地迟疑了一秒钟，下一个动作就是手忙脚乱地摆弄着终端，试图关闭声音。只是因为太慌了脑子和手速一时间都跟不上，连续点了好几下都没能点中。就在第二遍提示音落下，第三遍提示音循环响起前，声音戛然而止，克莱其顿出手精准地关掉了声音。 声音不再响了，但终端依然在发亮，唿叫信号持续连通中。 几个人互相交换着眼神，无法理解怎么会这样。从技术上来说，模拟终端的回拨键被按下后，应该是拨通娇娇的终端才是，因为他们几个人只有娇娇的终端被连上了临时组装的『转接发装置』，可以在这座『游魂城』内接收到由终端发出的信号。然而，刚刚却是陆一久的终端响起来了，他的个人终端可没有被改装过，按理说在这个鬼地方是不可能接收到来自终端通讯的。 克莱其顿此时回眸往外满看了一眼，心里暗暗念道：果然是和那『极塔』有关的吗？ 他重新将眼睛对准了门缝，看了一眼卧室里面的情况。原本呆滞的布鲁似乎在刚刚那一瞬间，好像同样听到了一点终端提示音，只见他的神情一下子就从发木的状态一百八十度转变，像是突然如梦初醒一般，在卧室内四下张望着寻找起来。然而里面就像是有着另外一层结界一样，他的视线找来找去都只能在锁定在这间卧室内，而刚刚陆一久他们是在整间卧室的房门外，从他的视角根本看不到。 「接通吧。」发现这一点的克莱其顿压低声音道。其他人对此没有异议，因为他们也觉察到了这一点。 陆一久深吸一口气接通了通讯电话，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是强弱交替的电流音，隐隐地有断断续续的人声夹在其中，然而因为杂音太多并不能马上听很清楚在说什么。 「喂，布鲁吗？」陆一久试探着先打了声招唿。 对面电流杂音一下增强，断断续续的人声同样增强，他们能听到里面的人声具体在说什么了，却发现那都是没有规律的字眼儿和词彙的发声。 大吉一直注视着卧室里的动静：「模拟终端连接的音频文件全部被打开了，正在不停地搜索合适的词彙，他想要说什么，需要从之前全部录制好的文件中一个字一个字地提取出来，再重新拼成话语。」 这样的提取、拼凑持续了好一会儿，由于这整套程序的设定中，都是根据一般人爱问的问题，对应做好了回答，而当想要说的话没有提前对应好的回答模板时，就需要这样提取、拼凑、重组句子的过程。 第365页 终于一句并不连贯的话仍然带这些电流杂音传了出来，那是一个字一个字拼凑起来的句子，没有断句，没有情感，就就是纯刻板的发音：「离、开、永、远、不、要、来、瑞、赛、克、都、走、快、点、要、走、来、不、及、了。」 这是一句警告！让他们离开『瑞赛克』的警告。众人齐齐变了脸色，从这句警告里暴露出了不少的讯息，首先就是布鲁竟然知道他们来到了这里，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为什么要让他们快点离开？他之所以这么急切地主动利用这套模拟系统联繫他们只是为了提醒他们快走，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如此惧怕忧心？ 在其他人不知所措的时候，克莱其顿俯下身来代替陆一久开口：「布鲁，你在哪儿？我们来找你。」 对面电流杂音这一下又在原来的基础上升高了好几倍，出现了超频的声波。在场除了陆一久这个人类听不到这种超频声波外，其他几位同时露出了难受的表情，他们各自躯壳内部的听力系统都在刚刚受到了强力刺激。 「快、走、带、阿、久、走、不、要、让、他、在、这、里。」又是一句拼凑组合起来的话传出。这次，警告的重点落在了陆一久的身上。 陆一久内心稍稍一紧，为什么重点提到了他不让他在这里？他沉下心来，凑过去道：「布鲁，找不到你的话我们是不会走的。」 卧房里顿时传来了一阵东西炸裂的声音，大吉跟着惊唿：「那盏红色的灯，它爆掉了。」 「危、险、危、险、危、险……」不断地从陆一久的终端内循环迴响着这两个字。伴随着映照着整间房间的品红色灯光消退，卧室里那个量态化的布鲁表现得更不安了，他有一个试图去触碰模拟终端电路口的动作，只是他现在的形态手伸过去就穿过了一切现实中的东西。 像他一遍遍地重复按回拨键的动作一样，这次他一遍遍地试图用自己的手去碰触那电路口。 「他想做什么？」娇娇的声线抑制不住地在颤抖。 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不亲眼看到的话谁都不知道。 灯灭之后，满室的品红色灯光正在缓缓消退，而两分钟的通话定时快要到来，按照经验马上房间里那个量态化的布鲁就会迎来分解消融的『步骤』，全部人都在这一刻暗暗地捏紧了双手。 果然，两分钟一到，双方的联繫就此切断，而里面那个量态化布鲁的一只小腿开始分解消融了，他就像完全知道自己会经歷什么，加快了伸手去触摸模拟终端电路口的速度和频率。 克莱其顿竟然再次感应到了属于他的『精神超能』，显然布鲁正在想尽办法让这个量态化的自己完成某项任务。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明白了那傢伙的意图，一把撞开卧室的门，他冲着里面大叫一声：「住手！」 然而就是这一刻，量态化布鲁这次用他的手指真实地触碰到了电路口，就这么一下下，他整个人作为能量体『咻』地一下通过电路口被吸了进去，原本连接着那盏爆掉的小灯的地方，竟然激射出一道手指般粗细的电光蓝光柱，直接穿透了卧室，穿过房屋，冲上了外面的夜空·…… 『瑞赛克』城各处的居民们这会儿不少人的注意力都被『极塔』给吸引了过去，纷纷通过各种渠道在打听消息。目前已知得是那座塔的形状依然在变化中，从原本笔直冲天的形状变成了下宽上窄形，且周身多出了不少突出来的分叉。不光如此，它释放出来的光芒也在以自己为中心往周围扩散覆盖，最开始光晕直径有十几米，两个小时后，已经变成了十几公里，且依然在不断地往周围扩大中。 之前那九位长老早在一个多小时前就赶到了『极塔』这边，和各自的研究团队碰面，又与另外三位隶属于西六区的老大们汇合，十二个人简单地制定了一系列稳定局势，杜绝血腥事件爆发的方案。这会儿他们把各自手上的力量全部调动了起来，严密监控着那些早在他们这里挂上名号的亡命徒们的动向。 因为预防得比较及时，目前为止，各区虽有局部地方出现了些小小的异动，总体来说还在可控范围内。 正在各方都屏住唿吸，静待着事态进一步地变化的时候，『瑞赛克』的永夜之中，除了『极塔』发出的夺目刺眼的蓝光外，另外一道光柱骤然出现，直冲天际。 这道突兀的光柱出现后很快就引起了本地民众的注意，因为这两道光的颜色极为相像，全都是外围电光蓝，中间部分呈白炽状态，乍一看就像同源一般。 「怎么又出现了一道光？」利伯顿这边接到消息后，调出了现场传回的画面。他眉头深锁，指着画面问：「这是在哪儿？」 旁边的洪岩收到了相同的情报，在他观看的时候，他身后跟着的罗欧惊讶失声：「这，怎么好像是在酒店别墅区？」昨天到今天他在那块区域守了一整夜，对周围的环境已经有些眼熟了。 「查查具体的地址。」随着一声令下，详细的实景地图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怎么会是那里？」又是罗欧，这傢伙比刚刚的反应更大，「这个发光的地方，是陆一久老闆他们进来后租住的房子！」 ……丁进的飞行器眼下已经快到北极圈范围内了，远远地看去已经可以看到下方陆续出现的一些『中继站』的模煳影子。这个速度已经是开足了马力，但对丁进来说依然感觉太慢，他早已经迫不及待。 第366页 「老闆！信号消失了。」只听着透明手术室内传来了技师们略显慌乱的声音，「这傢伙放出的量子波信号刚刚全都不见了。」 借来的专用仪器一路上都在进行着量子波的实时监控，就在刚刚，它们瞬间从监视屏上集体消失，没有丁点儿的痕迹残留。 「什么情况？」失去了追踪信号这让丁进大为光火。他好不容易有了点儿重大线索，就这么断了可怎么能行？这傢伙迅速看向了维修台上一直躺着的布鲁的躯壳，「快，对他的晶片进行强行重启。」 根据目前已经了解到的部分证据来看，只要这傢伙的意识晶片不毁，他就还活着，他活着那他那一部分变成了量子形态的意识就必须回到自己的身体旁边。通过强行重启让唤醒他的晶片，丢失了信号的量子波就会重新回来，到时候便能再度被仪器给捕捉。 技师们有所犹豫：「可是它的晶片已经经不起这样反覆的损伤了。如果晶片彻底废弃，他就完全死亡，那样我们今后再度找到他的机会就更加渺茫。」 这对丁进来说是个糟糕的回覆，之前他就说过这傢伙无论是躯壳还是晶片都经不起折腾了，今天一天之内他们折腾了他好几次，技师们的担忧绝不只是嘴上说说。 面对此等情况，丁进深思熟虑片刻，放弃了现在就重启布鲁晶片的策略：「等进了『瑞赛克』再说。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去那里面了，因为他的朋友们在那里。」 想到这里，丁进给『紫花苑本部』去了通电话：「我需要快捷通道能够尽快进到『瑞赛克』，另外，让在里面的人务必马上找到陆一久一行，必要的时候先控制住他们，等我过去。」 布鲁那傢伙信号丢失了不要紧，只要能够掌握住陆一久他们，就能以他们做饵，引这傢伙再度『显现』。 …… 那栋古怪的屋子内部，陆一久一行此刻全都沖了进来，围绕着那道突然升空的电光蓝光柱站立着，默默地回味着刚刚发生的所有经过。 好一会儿过去后，大吉率先舔了下嘴唇，嗓子变得干涩无力：「阿顿先生……这是什么光？」 克莱其顿伸手去碰触了一下，用这具机械身体装配的分析仪简单地做了个光谱量能方面的分析，回道：「这应该是量子桥接信号。」 「那是什么？」大吉好奇探究。 「简单地说，就是和处于量子维度空间内的物体进行『连通』的一种方法。」克莱其顿简单地解释道，「要进行这种桥接，其中一方必须属于量子形态。」 「是布鲁在和谁联繫吗？」大吉很快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是布鲁在和布鲁联繫。」克莱其顿幽幽地嘆了口气，道。 其他人一致摆出了惊讶脸：这又是什么意思？ 克莱其顿拿出了本地上网机，调出这会儿在『瑞赛克城』内网中最热门的讨论内容，那正是不久前发生了形变，且开始持续不断往外释放光芒的『极塔』，他把这些信息放大了之后推给其他人看。 「妈呀，那座塔怎么就这会儿功夫竟然变成一颗长满枝丫的树了？」陆一久惊奇地感嘆。 「这……」大吉和娇娇之前一直在这栋房子里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极塔』近距离的模样，很快他们就发现了特别的地方了。 「他们俩发出的光的颜色好像一样啊。」娇娇是外行人，因此说话更直接，她看到了什么感觉出了什么就说什么。她说的也正是其他人心里的想法。 是真的一样，不光是颜色，还有那种感觉也是一样的。 「当然一样了，本来就是同源量子形态，就是通过『极塔』和这套不知道被存放在这里多久的模拟终端设备，才让外面的布鲁联繫上了这里的布鲁。」克莱其顿说这句话时，脸上带着一种解除疑惑后的轻松笑意。他之前也曾经陷入思维固化中没能想明白，直到刚刚，看到这个房间内同样出现出了相同的『量子桥接』效应后，才真正捋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 除了大吉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大吉也不能完全听明白：「阿顿先生。外面的布鲁联繫这里的布鲁……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一开始接到布鲁的终端信号是从这里发出去的，由此我们才会根据线索一路跑来这里。可找到这里后我们才发现原来是一台模拟终端借用了技术和骗术伪装成了布鲁的信号，害我们上了当。我们昨天判断，这个模拟终端应该是布鲁本人设置在这里的，连理由我们都替他想好了：是为了装做他还好好地存活着的样子，让你们大家放心，不要挂念他，也不要冒险去寻找他……对不对？」克莱其顿开始从头到尾帮他们梳理这一一路上的线索。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没有错。 「为什么他要做这么费力的事？我们推断的是他应该是身陷险境，无法自由行动，他自己真正的终端要么无法使用，要么是不敢使用。」 「肯定是抓了他的人不敢使用，因为一旦用了就会留下线索痕迹，我们早晚会发现。」 「我倾向于前者，是他的终端无法使用。」克莱其顿的口气听起来不怎么地理想，「抓了他的人一定是准备拿他有用处的，试问怎么可能不敢利用他来搞事情？只有一种情况，他真正的终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那就是，他受了伤。」 第367页 由于终端一般都和意识晶片关联在一起，很有可能是意识晶片受了严重的伤，导致通过绑定技术连起来的终端彻底没有信号。也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布鲁那小子才会想到通过别的方法向自己的朋友们『保平安』。 后面这段话，克莱其顿没有说出口来，但现场的人包括陆一久都十分清楚。如果阿顿说的是真的的话，那布鲁受的必然是十分严重的伤，最有可能伤及了晶片。 娇娇尽管想要出声反驳，却也清楚自己就算是嘴上再怎么地否认，也否认不了。她这两三天一次次地伤心流泪，体内机油差不多都通过眼泪的方式排干了。这次她没有再哭泣，她已经明白哭泣并不能实质性地解决问题。 克莱其顿满意地瞟了一眼没有再随意发泄情绪的娇娇，继续往下说，「另外，昨晚我稍微调查了一下这栋房子的产权登记人，发现了一些线索。这栋房子，包括这整条街都登记在一个出厂编号ke9000的机械人的名下。不知道你们对这个编号熟不熟？」 大吉和娇娇乍一听到这个编号时，迅速对视了一眼，满脸的不可思议：「ke9000是布鲁的出厂编号！」 「那就没错了。」克莱其顿瞭然点点头，「我之前也是这么猜的。ke曾经代表了性质为『杀手型』的机械人。」而布鲁正好就是『杀手型』。 「这栋房子竟然真是布鲁的吗？」大吉神色间难免有些落寞，「他从来没有对我们说过。」 「不单单只有这一栋房子，而是整条街呀。」陆一久在一旁小声补充，「会不会是布鲁自己私下在这里置办的产业？」 「布鲁没有那么多钱。」娇娇不肯相信，「包括小9还在的时候，大家的帐户都是我来打理的。我们几个有多少钱我是最清楚的，布鲁的钱最多的时候都没有超过一万镙币。他哪里有钱买下整条街？」 就算这里再怎么破烂的话，一整条街价格也绝对不会便宜。 「产权登记是在星历675年，也就是第一批『游魂』逃到『瑞赛克』的时候。」克莱其顿再度爆出一个重大线索。 「星历675年？这是在开玩笑吗？星历675年距离现在七百多年，布鲁他是六代，六代机型最早出现在三百年前，他的年纪不超过三百岁，才两百多。他一个后出厂的机械人，怎么可能在回到从前在那个年代买下这里的一整条街？」娇娇迅速地指出这里头的bug。 大吉连连点头：「这一点我很确定，布鲁确实只有两百多岁，还没我大。星历675年，小9都还没有出厂，那时候是一代机械人的天下。一代机械人里头第一个觉醒的就是『讲师』，他是在星历650年觉醒的，『阿卡兹』紧跟着在星历660年宣布独立，成为机械人的家园。」这些歷史在他们每一个机械人的脑中都属于永久不会丢失的数据。 陆一久因为经歷过一些比较传奇的事情，因此比大吉和娇娇的接受力更强一些：「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万一布鲁真的回到了从前买下这条街的呢？」超越时间对他们来说不难理解吧。 「时间机器是被禁止使用的。」大吉针对他的话给出了反驳理由，「而且，『星联』研发的时间机器只能往前不能退后。理论上不存在回到过去的时间穿梭。」 克莱其顿把他从本地内网上查到的有关这整条街的房屋产权信息都调出来亮给他们看。这一看之下，大吉瞬间无语了。阿顿先生确实没有说错，编号ke9000就是这里的产权所有人，除非这世上有两个编号ke9000，否则的话…… 不！大吉用力摇了下脑袋，尽力寻找着其他的理由：「会不会曾经有这么一个编号的机械人前辈，后面……因为什么原因，这个编号被重复了？也不可能，出厂编号只有一个，绝对不可能重复。」这傢伙绞尽脑汁儿，再想到一个可能性，「如果是躯壳的一部分被使用了呢？带有编号的那部分材料被用在了布鲁的身上……也不对。布鲁的晶片编号也是这个，和躯体声的编号都是配套的。」 「大吉……」娇娇有点儿担心他会不会因为想太多想不通儿钻牛角尖儿，赶紧搂住他的肩膀用力晃晃他，「咱们先不要管这个。」 大吉神情幽怨地看向克莱其顿：「阿顿先生，我听您的分析，您说是什么，我就信什么。」 克莱其顿也不矫情地颔首：「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但这栋房子产权登记在布鲁名下是不会有错的，另外一个证据就是卧房里头放着的照片，他和s619的照片，以及卧室角落里的模拟终端装置。只有这样才能自圆其说。如果这里不属于他，那间房子就不会留下他曾经在里面活动那些『影像』。他必然曾在这里生活过，而且还是不短的一段时间。只有长时间地驻留在同一个地方，机械重复地做同一件事，才会加深这些细节，让这段『影像』变成其众多被量态化的数据当中，突出特别的部分。」 大吉情绪渐渐地平稳了下来：「您的意思是说，正因为他曾经在那间房子里做过无数次利用模拟终端去联络别人的事，才会让我们现在看到他一次次地重复相同动作的画面。」 「没错。」克莱其顿环视了一下这间屋子：「这段经歷对他本人而言肯定也是影响至深的，深刻到以至于他产生了执念，将其中一小部分量态化后的自己给留在里这里。只要有引子被发动，这里的布鲁就会从房间的各个角落里出现汇聚成型，去查看那个模拟终端，然后根据程序自动跳出来的『来电人』，不停地按下回拨键，试着去反向联繫对方。你们可以把这里的布鲁看做一个执行按键动作的幽灵，他被唤醒后只做固定的一些动作，而最重要的动作就是不停地按下回拨键。」 第368页 「我有个问题。」见其他人听了克莱其顿的话后各自陷入沉思，在消化这个解释，陆一久举手提问，「昨晚和刚刚我们都看到了，这个布鲁在后面是出现了表情变化的。如果像你说的他就是一个留在这里只是为了按下回拨键的幽灵，那他应该不会对周围一切起反应，更不会产生情绪、表情上的变化吧。」克莱其顿满意地笑了起来：「这个问题提得好极了。没错，按照他原本被留在这里的目的来看，他本不该产生别的反应，有短暂的思想、情绪上的表现。但，如果有反应，有变化的时候他不是他呢？」 「不是他是谁？」岳军阳都忍不住插嘴了。 「我的意思是指的不是在这里的他，而是真正的他，那个在外面的他——身陷险境，无法和我们取得联繫的布鲁。」克莱其顿稍微加了些解释，「这就是我刚刚说的——布鲁联繫布鲁的意思。」 众人仿佛醍醐灌顶一般，一下子弄懂他想说的是什么了。 「阿顿先生！您真是天才。」大吉最先想通这其中的癥结，「真正的布鲁出了事导致没办法联繫上我们，就通过留在这里的这个布鲁，以及他固定的动作和房间里拥有的设备，试着和我们取得联繫。」 克莱其顿颔首：「应该是这样没有错了，但他和我们取得联繫的目的不是为了让我们救他，找他，应该只是单纯地想要安抚你们，不让你们牵挂。他没想到的是我们还是发现了端倪，循着信号就找来了这里，但他其实本意不是想让我们来这里的，所以他刚刚才会打电话要求我们尽快离开。」 「真的是这样吗？」陆一久拍拍自己的胸膛，「那他为什么特别交代让我离开？还说什么危险、危险……」 『危险』二字让这几位同时回想起了刚才那紧张的场面。顿宝趴在陆一久的肩膀头上小大人儿似的嘆了口气：「哎！要是刚刚真正的布鲁叔叔能把话说清楚就好啦。」 「会的。」克莱其顿胸有成竹地将手再度探向那道光柱，「他这不是在努力嘛。」 「什么？阿顿，你是说这条光柱就是真正的布鲁想要努力和我们沟通的杰作？」 「我刚刚不是说了嘛，这座城里的两道光柱都是在进行『量子桥接』效应，外面的那个和这里的这个布鲁现在应该都处于量子形态，他俩隔着这座拥有着『摺叠空间』的怪房子，和『瑞赛克城』的奇特磁场，想要完成真正意义上的连通，需要的可不止一座专门的桥樑。还记得那些老大们可都说过了，『极塔』短暂地发光的现象集中出现在这几个月，尤其最近这三天，发光频率增加。我稍微回看了一下记录，这几个月每次『极塔』发光的时候，恰好也都是这里的布鲁给你们几个回拨电话的时候。只是由于他们之间之前这通过『极塔』座位桥接桥樑，效果不满意，所以，刚刚外面那傢伙应该是想到了另外的办法，再在这间房子里架一座桥樑。至于有没有效果，就看接下来会不会有别的动静了。」 大吉看了一眼时间：「这道光已经出现了二十分钟了……还没有动静。」 「如果再过一会儿还没有动静的话，就说明失败了。」克莱其顿耸耸肩道。 「失败了会有什么影响吗？」大家比较关心这一点。 克莱其顿这次没有回答，那他就不知道咯。他们『摺叠星系』的科技树里也只是刚刚出现『量子桥接』这种认知，他带兵开拔的时候，并没有在这方面有更进一步的研究成果。说起来，他们的星系内其实也需要『灵识系统』的存在的。偏偏他们缺了像他老师那样的传奇存在。 又等了十分钟，等得大吉和娇娇都快把地板踱出窟窿来了，突然间外面传来了前后两下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一远，一近，近的那声仿若就在他们的头顶，房间里的几位定住身形，仰起脑袋往上面看去。 岳军阳打算去开窗查看发生了什么，被克莱其顿给及时阻止：「别开窗，看看网上有什么即时新闻传出来吧。」他并不敢保证这个时候开窗会有什么风险，既如此那就保守一些，维持现状。 就像刚才有关于『极塔』变化的消息在本地内网中传得沸沸扬扬，他们所在的这栋房子内部发出的蓝光同样在这段时间内变成了内网热门话题。 打开上网机，跳出来的就是两道光的对比，一粗一细，照片和视频放在一起看起来更像是二者同源一样，总有种莫名的熟悉。 刚刚发生的那两下爆裂声的新闻，紧跟着弹了出来。 因为一直有无数双眼睛监视着这两道光，刚才发生爆裂声时瞬间出现的画面自然就被很多摄像头给记录了下来。 之所以发生爆裂声的原因，是在同一时间两道光柱在高空碰上了顶部天空覆盖着的『磁场风暴』，二者一前一后地于顶端发生了动静不小的空爆。 空爆过去后，这一粗一细两道光顶端部分通过那炸开的『烟雾』短兵相接，连在了一起。高空摄像头一路上都在追踪拍摄着它俩，当然拍到了这两到光在『磁场风暴』中纠缠在一起的画面，就像是于黑云之中构架起了一条电光蓝的光桥，氤氲的光芒在桥的周围形成了一圈环形通道，站在没有遮挡的高层建筑上能够用肉眼看到它。 「那是什么！？」本地内网上的疑问声此起彼伏。这可是他们这帮活了挺久的机械生命体们这辈子第一次见到的画面，大家对此充满了好奇。 第369页 「阿顿，这是成功了吗？」陆一久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屏幕上显示的画面，看得合不拢嘴。刚刚阿顿说了需要桥樑，眼前这就出现了。 克莱其顿敏锐地将目光转向陆一久胸前戴着的终端，它，亮了。 陆一久低头看去，头皮一下子发麻，他的终端提示音刚才关闭了，现在出现的光屏上跳闪着的正是隶属于布鲁的号码。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台模拟终端设备，这次并不是它在回拨自己。 这几天经歷颇多的他定了定刚刚一下乱掉了的心神，没有多加犹豫，按下了接通键。 【你们是不是傻啊！谁让你们来这里的？赶紧着，离开！马上！】终端内传出了一阵机关枪似的连续吐槽声来，【大吉、娇娇，尽快带着阿久那个笨蛋跑！千万记得不要让他靠近那座塔，永远不要再让他来到这里。听到了吗？】 「布鲁！」娇娇颤抖着声音尖叫着，高兴地在原地一蹦三尺高，「布鲁，布鲁，终于你说话了。这次是真正的你吗？」 【没时间跟你们说废话。岳军阳在不在，如果在的话就听我的，快！赶在它发现之前，尽快地有多远跑多远。】属于布鲁的声音充斥着焦躁和不安，根本顾不上和自己的朋友叙旧聊天，不断地传达着唯一一件事，那就是带着陆一久远离『瑞赛克』。 岳军阳这傢伙和布鲁是不打不相识的交情，彼此都了解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是那种绝不会在关键时刻浪费资源、时间和机遇的傢伙。一定是非常可怕的危险即将到来，他才会像这样紧张。 岳军阳飞快地瞟了一眼克莱其顿，不等这位开口，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带着陆一久和顿宝先撤了。 克莱其顿有很多事想要从布鲁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然而见眼下情况是真的不太对，他便没有多说什么，吩咐大吉：「准备撤离。」 「那布鲁怎么办？」大吉问。 克莱其顿无法作答。现在连对方具体是什么情况都没时间弄清楚，只能是不管他，先顾自己。这傢伙费心巴力地借了『桥接效应』就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这个情不能不领。 「我不走。」大吉从克莱其顿的脸上看出了答案，连阿顿先生都不知道布鲁接下来会怎么样，那情况肯定不容乐观。他不能就这么丢下他自己离开。 「我也不走。」娇娇同样迅速做出了选择，「我们说好了永远不分开的，布鲁！你隐瞒我们的事，我们还没和你算帐呢，这次说什么我们都不会丢下同伴。」 陆一久抱着顿宝往后退了一步：「那我也留下。」 【阿久你跟着他们胡闹什么？他们不走，你必须走，不然你就会永远留在这里！】 岳军阳一把抓住了陆一久的胳膊：「得罪了老闆，作为保镖我不能让你有任何陷入危险的可能。」这傢伙说着拖了陆一久往门口跑去。 克莱其顿知道没办法说服大吉和娇娇一起，只好紧急交代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等我消息。」 此时门外响起了不少悬浮车喷气的声音，内网上跳出最新的新闻动态显示，已经有好几波人马出现在了他们房子的周围，其中几辆悬浮车的车尾镶嵌着『紫花苑』的车标，显示来人正是『紫花苑集团』在本地的人手。 「已经来不及了。」陆一久指了指网上那场面，轻声说道。 【岳军阳，楼下玄关玫瑰花盆底下有个按钮，快去按下它！】布鲁的声音通过陆一久的终端又一次响了起来。 岳军阳的身形化作一片虚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完成了吩咐。 【那是个关闭『摺叠空间』的按钮，按下之后原本重叠在一起的两个空间会分开，从外面进来就不是这里了。】布鲁为自己刚才的吩咐做了解释，这傢伙连连长嘆了好几口气：【我之前不停地通过模拟终端发声让你们赶紧走，赶紧走，你们就是不当回事儿。现在好了，被困在这里了。】 「布鲁别生气，没什么事是我们大家聚在一起解决不了的。既然天意如此，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陆一久的心态还挺不错，大概是他也经歷过不少次生命攸关的危机，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加上他最大的仰仗阿顿就在身边，因此他一点儿都不担心。 【不，这次不一样。天意需要的是真正的s619，可你偏偏不是他，它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你，你会死得很惨的。早知道你们竟然能根据我那虚假信号找到这里来，我就不报那什么平安了。现在才发现，原来不管我怎么做，命运依然走到了这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09?23:57:05~2021-07-10?23:5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l-#、、?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l-#、、?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章 『它』x几百年的互守 房子外面陆续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紧跟着大门被人用力地拍响?。虽然切断了『摺叠空间『和原本这间屋子的联繫，意外的是陆一久他们竟然还能听到来自屋外的动静。 见敲门没有回应，外面的人开始砸门了。两下门就被整个撞了开来，乌泱泱二三十个装备齐全的机械人行动训练有速地闯进了房子里头。 陆一久他们站在现在的二楼看不到闯进来的这帮人，只能听到他们的声音，然而通过手里的上网机他们能够看到实时直播的画面－－有胆大好事的傢伙偷偷用了隐藏型远程摄像头在跟踪拍摄。 第370页 直播画面上显示了那群荷枪实弹的傢伙们冲进房子里，里面却是空无一人。从玄关开始向着里面客厅推进，屋子里到处都是布满了灰尘的破烂老家具，由于他们一下子进来的人太多扬起了满室的灰尘，直播画面一下子变得灰濛濛的。光看这种室内情景，一眼就能判断出这里很久没有住人了。 进来的这帮佣兵们显然也看清楚了这一点，他们从客厅分散开来，分别往不同的房间去搜寻。带头的队长领着一个小组直奔二楼主卧室，粗鲁地撞开了主卧室房门，屋子里自然也是一个人影都没找到，根据从屋外看到的光柱推测，另外那道光就是从这间卧房南边靠窗的角落里穿透出去的，然而站在相同的位置这些人抬头去看，别说看到光了，连个能发光的实质性东西都看不到。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不光是现场闯进来的这帮人摸不着头脑，通过直播观看的群众们也是全程懵逼状。 这个时候，十二区那帮老大们正在匆忙赶往这里的路上，他们也在通过网络直播随时关注着现场的情况，此刻他们脸上的表情和其他人不无两样。 「没有人？不可能，我几个小时前才从这里接了那位陆一久老闆去赴宴。」罗欧的反应最大，这傢伙差点儿从前排副驾驶座上激动地跳了起来。 「看地面就知道了，他们闯进去的时候布满灰尘的地面上连个脚印都没有。他们一行六个人如果真的住在这里总不至于一点痕迹都没有。」洪岩边回想着刚才看到的画面边回应。 「可我确实看着他们从那间屋子里出来的。」罗欧抱着脑袋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些许的怀疑。 「先不管这些。『紫花苑』那帮傢伙们怎么这么快就赶了过去？谁允许他们在不属于他们的地盘进行武装行动的？」洪岩重点将目光定格在了那帮佣兵们身上穿戴的装备上，能有这样高级货装备的也只有那群有钱的外来大财团了。 「老大，这些外来商人们最近的动作一次比一次大，野心已经暴露了出来。」 「待会儿先看看利伯顿怎么解释。『紫花苑酒店』是和他合作的，他理应负责监管。我就是怕咱们内部出现了内鬼。」洪岩面无表情看向远处，低声说道。 此时其他正在赶往那条街的其他那些老大们，与洪岩的关注点差不多，都在询问『紫花苑酒店』擅自行动的事。 利伯顿一连接到了好几个老大的电话，他自己也在尽力解释：「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质问他们的。说好了他们进来做生意没问题，但不能越界。既然是和我合作，我就会负责到底。如果他们没有外来人的自觉，那我就让他们清醒清醒。」 挂掉电话利伯顿吩咐加快车速，同时他从车子里矮身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云层之上两道光连在一起形成得『光桥』『这会儿已经越来越清楚了。 「该不会他们也是冲着那道光去的吧？」利伯顿自言自语。 「听说那位陆一久老闆得罪过紫花苑，说不定是得到他在这里的消息趁机去报復的。」心腹回了她一句道。 「那就更不能让他们得逞了。在我的地盘，就算杀一直小蚂蚁那也得先向我报备。」利伯顿不快地冷哼道。 对于这些从外面进来他们这里的大财团，十二区老大向来有着一致的认同?，那就是绝对不能让他们越俎代庖。那些傢伙们的手段他们这些年默默地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深深了解他们一贯的吸血手段，那就是通过控制经济，把握生产命脉，继而不断地榨取本星为自己累积丰厚资本。 「真的互相看不到诶。」二楼主卧门口，明明是同一个位置，同一间房间，陆一久一行就站在那些佣兵们的身后，彼此都看不到对方的存在。 【现在只能等，等他们离开后你们再出去。】布鲁和陆一久之间的通讯这会儿依然处于连接状态，还能保持交流。 「我们现在从那扇门出去不行吗？」娇娇问。 【不行。想要出去只能重新打开刚才那个按钮，通过原来的空间那扇门才能出去。】布鲁道。 「那他们要是一直不走，我们就只能一直等了？」 【没错。】布鲁烦闷地啧了下嘴巴，【你们刚才要是早一步离开就好了，现在，被困在了这里，多留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危险。】 克莱其顿此前一直没有多说什么话，直到这个时候才开口：「你口中不断重复着『危险』，到底是什么样的危险，现在既然被困在这里了，就赶紧说清楚吧，还有很多问题需要你的解答。」 「是呀。刚刚布鲁你口中说的『它』指的是谁？是它会伤害我吗？我和它认识？它为什么会对我产生危险？」陆一久把刚刚放在心里没来得及问的问题提了出来。 【它就在外面。】布鲁意有所指道，【它正在甦醒，已经甦醒了一小半了。】 「你指的是『极塔』？」众人第一反应就是那个。 【『极塔』只是它的一部分，是它的信号收发器。它在这里沉睡，等待着命定人来将它唤醒。】布鲁的声线有些不太稳定，提起这个『它』似乎让他倍感压力，【那个命定人，是阿9。】 陆一久瞳孔倏然放大：「我，我吗？关我什么事？我这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布鲁说的是真正的s619吧。」克莱其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陆一久的身边，就在刚刚，手臂靠上了陆一久的半边身体。 第371页 【是的，是s619，我的朋友，也是我的任务目标。】布鲁的声音听起来带着无限的伤感和缅怀，如果现在能看到他的表情的话，他一定是陷入回忆状态中的。 「布鲁，你说什么呢？」大吉和娇娇几乎是异口同声。『我的朋友』没有问题，『任务目标』是什么鬼？ 布鲁沉默了下来，就在大家以为通讯中断了的时候，他的声音才再一次从终端里面响起，【我最初被制造并挑选出来的唯一一个任务目标，就是跟随、监视、保护、掌控s619。】 这一句当中包含的信息量和惊悚程度都太巨大了，以至于全场除了克莱其顿没多大反应之外，其他几个包括顿宝都是被吓到了的表情。 「布鲁……骗人的吧。」娇娇哆哆嗦嗦地不肯相信他的话，「你和小9，你们俩在遇到我和大吉之前就是最好的朋友了……」 【我诞生于『下玄星』迪莫公司私人机械人定制研发部，实际出厂年纪287年，但其实我想说的是，我存活的实际年限是742年。】 「这是悖论！」作为一名学者，大吉下意识地反驳。 「让他说完。」克莱其顿安抚住大吉和娇娇这两个傢伙，如果他们俩这样一问一答下去，太浪费时间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287年前我第一次开机是在最初给我赋予任务的『主人』身边，他们给我的晶片里植入了一个的不可抵抗得固化程序，就是那个任务。随后，我一直秘密接受忠诚教育、技能培训、生活辅助，并一直在这个期间研究着任务目标的全部过往资料，做到尽可能地了解他。 直到得知s619要移民进入『阿卡兹』，我才被送了出来，送到了距离『阿卡兹』不远的『坦途星』，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到来。你们应该都知道『坦途星』是来到『阿卡兹』最后一关的补给站，早些年没有『缓冲区』的时候，从『长河星域』各地赶过来的移民们都会停留在那里，从那里申请移民资料，排队等待正式移民的时间。按照我的计划，我顺利地在那段等待的时间里和他认识、交流、熟悉，做朋友。】 说到这里，布鲁稍微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想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怎么说。 【他是个内心充满了矛盾，却非常温柔的傢伙，本来以他的军功，他排在很多人的前面。然而那傢伙总是会隔一段时间就把自己的排序号码送给别的比他后来的人，只是因为对方在他面前卖了点儿可怜。所以，他在那里同样等了很久，我也陪着他在那个地方待了很久。】 【后来还是我劝他如果再不轮到他自己，接下来去的移民政策会开始变得更严格，他的型号和性质会被卡住，没办法进到『阿卡兹』的，他才没有再把自己的号码让出去。我们申请的资料通过后，开始最后一段行程，准备进入到『阿卡兹』的路上，那么凑巧遇上了『艾博99跃迁门』附近掀起的『宇宙风暴』……也正是在那次风暴中他救下了大吉和娇娇。】 大吉和娇娇听到此处连连点头。 【事实上，『宇宙风暴』中他不止救下了你和娇娇两个人。在没有看到你们遇险之前，他拼了命救下了至少十个人，并且在救最后一个傢伙的时候，被对方当成垫脚石，自己逃逸了风暴边缘，把他给踢进了风暴眼中。】布鲁的讲述又来了个平地大转折。 「踢进了风暴眼？那可是九死一生哪。」一直竖着耳朵在聆听的岳军阳听到这儿，忍不住惊唿。 【嗯！当他被踢进去的时候，我的脑子里产生了两个想法：一个是不管他，就当任务目标意外身亡，回去復命，另外一个则是一定要完成任务，那就是我唯一的使命。那是我第一次产生了违背『固化程序』的念头，然而……我还是紧跟着他跳了过去，试图尽力救回他。】 布鲁自嘲地笑了两声：【说来也好笑，我明明已经有能力拒绝执行『固化程序』了，却还是执行了它。跳过去的那一瞬间，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了。】 其他人还在努力消化他讲述的这些经歷，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回应他。 「幸运的是你救下了他。」陆一久想缓解一下氛围，贴心地抚慰布鲁。 【不！我没有能救下他，我们俩都被卷进了风暴眼中。】布鲁的故事简直是跌宕刺激，峰迴路转，就这么几句话里，这是第二次平地大转弯了。 这次包括克莱其顿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一剎那的怀疑：「你确定？」 【当然。因为被捲入到『风暴眼』后，才是我和他真正命运的开始。】布鲁接着往下讲，【都说如果在宇宙中遭遇『宇宙风暴』，九死一生，我们俩恰好就撞上了那一生的『好运』，至少在当时确定我们俩没有被风暴眼给吞噬的时候，我们俩都认为自己是幸运的。 在里面跟着风暴雨的漩涡漂浮了几分钟，我们就被超高速旋转给甩飞了出去，幸运地活了下来。】 「不对啊。」娇娇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布鲁，如果你和小9被卷进『风暴眼』了，又怎么会遇到我和大吉？我们又怎么一块儿结伴移民进来的？」 陆一久吞了一口唾液，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这也是他刚刚想问的问题。不久前他还听娇娇说起过他和大吉是被布鲁和s619给救下来的，这不违背现实了嘛。 「是时空漩涡。」大吉之前已经想到这个答案，他随即看向了陆一久，「他们俩在被捲入『风暴眼』的同时可能被时空漩涡给暂时困住了，又被从『风暴眼』当中甩了出来，因为时空漩涡内的时间可能是极其短暂的，所以他们被卷进去和被甩出来可能就是眨眼的功夫。当他们被甩出来后没多久恰好就碰上了我和娇娇遇险。」 第372页 布鲁并不说明大吉的说辞对不对，而是继续讲故事：【我们俩当时并没有从『风暴眼』发生的时间和地点再被甩出来，而是被甩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在一间屋子里醒了过来。你们可以猜一猜，我们到了哪里？】 其他人一时间没有什么思路，克莱其顿却是渐渐地面露坦然神色，他举目看了一眼周围：「是这里吧。」 【阿顿先生真不愧是天才！是的，我们醒来之后就已经在这栋房子里了。】布鲁说着嘆了口气，【那个时候这栋房子里的家具摆设和现在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摺叠空间』。我和阿9我们俩当时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一起出了这栋房子，遇到外面在施工的机械体，从他们那里才得知这里是『瑞赛克城』。】 「怎么会？布鲁和小9竟然在正式移民进来之前，就来过这座『游魂城』？」 【我们俩当时来到的是『游魂城』不错，却不是现在这座，而是还在初步建设的『瑞赛克』。那个时候整座『游魂城』里除了一些没有觉醒意识的机械人之外，其余全都是配合建城的机械体。整座城还在初步规划建设中，只有我和阿9?两个有自己的清醒意识。】布鲁没有过多地渲染神秘，迅速爆出了事实，【我们俩，回到了星历660年，『阿卡兹』还不是机械人家园的时候。】 「是时空超越！」大吉迅速看了一眼一旁听呆了的陆一久，「看来之前阿久随口说的从现在回到了过去，是真的。你们进入『风暴眼』的时候遇到是时空超越现象，把你们给瞬间送回到了几百年前。」 【是这样没错。】布鲁这次认同了他的说法。 陆一久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确定给自己现在不是在做梦，感受到了疼痛这傢伙赶紧催促：「然后呢？」 【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和阿久都在想办法怎么离开那里，但那时候整座城都是『死』的，那些机械人和机械体不知疲倦地干着建筑工的活，我和阿久为了补充能源也会去帮帮忙。只要是干了活就能得到自动充能桩的补给，就这样我们在这里生活了三个月。 如果不怕孤独的话，其实永远在那里生活也是件不错的事。只是当时的我和阿9都受不了那种孤寂，我们以这栋房子为起点每天都往外探索一段距离，寻找任何可以沟通、交流的对象，或者离开的办法。 三个月后，我们探寻到了『极塔』周围。那个时候的『极塔』还在建设，没有现在这么高。在『极塔』的工地内，我们第一次遇到了有自主思维能力的第三者，而它恰好就是整座城的监工。】 克莱其顿好奇问：「它有名字吗？」 【有编号，它说他的主人还没有正式给它起名字，必须得它把这里建好了才会得到名字作为奖励。它的编号是01。】 「那它长什么样？」 这个问题明显不是很好回答，布鲁迟疑了一会儿：【它每天都会变成不同的模样，那里的每一个机械人，机械体都可以作为的它的样子。偶尔它也是来房子这里找我和阿9，它很喜欢阿9，说阿9和它很像，阿9也挺愿意和他交流，慢慢地，阿9每天和他在一块儿的时间要超过了我，它故意让阿9不和我待在一块儿。】 「它，挺心机的。」陆一久想了一会儿想出了这么个词彙来形容。 「它应该是知道你带着目的接触s619的吧。」克莱其顿有不同的看法，「你不是说它可以无处不在，还能随时更换躯壳吗？说明它很厉害，你在它面前无所遁形。」 布鲁随后再嘆一口气，算是承认了克莱其顿的话。 【我在它面前真的就像是完全暴露了自己的意识编码和程序数据一样，我每次想要做什么，它就算不在我们周围都能第一时间知道，我明明很小心说的话，确认了周围没有任何属于它的机械人和机械体，它也能马上听到。它就像是幽灵一样，无处不在，无所不知，洞察一切。我慢慢地害怕了起来……在一次他特意找到我揭穿我的身份和目的，并扬言要告知阿9时，我控制不住对他动了杀心。】 讲到这里布鲁的语气中带了两分的愧疚。 【我害怕他真的告诉了阿9，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可是我高估了自己。就像我先前说的那样，我想做什么它都能精准地知道，我的主动出击并没能伤害到它，反而给它机会将我给控制住，关了起来。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它有多厉害，它竟然在这栋房子里构建了另外一个『摺叠空间』，把我给单独关在了里面，将我和阿9给彻底隔绝。 在我『失踪』之后，阿9拒绝了它的搬家提议，依然留在这栋房子里等我，他始终都不相信我丢下他自己离开了，认为留在这里等待的话，我就会回来。明明我们俩看上去在同一个房子里，却看不到彼此，听不到彼此。我尝试着联繫阿9，各种方法都用过了，都没效果。后来我想到用终端去联繫他，每天固定的时间我都会不停地拨他的通讯号码，那个时候这里的磁场环境还没现在这么的厉害，遇到天气好、气温合适的时候，终端和终端之间偶尔是有连接讯号的，有时候我会接到一些其他人的终端信号，信号不好，一直不能做到良好的沟通。 个人终端没办法做到每时每刻持续不断地拨打电话，我就自己学着制作了模拟终端设备，时刻不停地向外发送信号。就这么一直不停地按了不知道几百年。时间久到，这段记忆变成了特别突出的『量化数据』，在这个房间里永远地留存了下来。】 第373页 原来是这样。众人这会儿算是把之前遇到的那些事情都给联繫了起来，有了更清晰的逻辑解释。 「你在这里待了几百年，那阿9呢？」娇娇好奇。 【他也在这里等了我几百年。」布鲁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是带着无尽的宽慰和满足的，「这期间我们共同经歷了『阿卡兹』独立，『瑞赛克』迎来第一批逃进来的『游魂』，无数高楼大厦在原来城市的雏形基础上继续修建下去……不同于我被困在『摺叠空间』内不懂怎么出去，他是在现实的房子里的。周围越来越多的同类，有和他说话的，与他打交道的，后来人多了开闢出『小路』可以出去外面了，他明明可以有无数次机会离开，但他却始终没有走。因为阿9一直在这里，这整条街的房子在当时第一次登记产权时，就被认定为他的产业，可他却把它们都记在了我的名下，对了，那个时候我不叫布鲁，没有名字，和阿9一样，只有编号。当时这么安排主要是为了拉近和他之间的距离。布鲁这个名字……是后面的事了。】 「傻瓜阿9！」娇娇受不住地抹了下眼角。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离开？又怎么离开的？」克莱其顿心里对s619也有了一个全新的了解。他虽然软弱、老实、胆小……但他是一个对待自己认定了的人和事，奉献出绝对赤诚的傢伙。 【是它放了我的。】布鲁略微磨了磨牙齿。 「它为什么又放你出来？」如果那个它对布鲁有意见的话，何不一直就这么困着他。 【它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以我做诱饵与阿9谈判。它长久以来一直想让阿9帮他做一件什么事，阿9始终没有答应，它最初也不想拿我要挟阿9，就只能找别人帮忙。它这些年一直在为做那件事而努力，除了长久地留在『瑞赛克』外，偶尔也会和外面的人产生点儿关系，通常就是希望对方能帮它做事，可那些人似乎只想利用它的力量，并不想真正地帮它的忙。它那次应该是被外面的人给抓住了什么弱点，不得不把我给祭出来。】 「那到底帮他的忙了吗？」听布鲁刚刚的用词，他应该是不知道到底需要真正的s619帮什么忙的，也就不用再问。 【没有办成。】布鲁这会儿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那傢伙把我放出来后，当着阿9的面拆掉了我的半边身体，找到我脑机内被植入的固化程序，向阿9展示。他没想到的是，阿9并不介意我从前的身份、目的，还给我们拍了张照片说要保存起来。后来那张照片还被我给留在了『摺叠空间』的那间卧室内。】 「原来那张照片是有这样的由来吗？」他们一行人昨天第一眼看到那照片的时候，还做了不少联想，「阿顿还说那是你被人造出来时候的场景。难得阿顿也有判断错误的时候。」 克莱其顿清了清喉咙，想尽快把这一茬儿给翻篇儿。 「对了，那张照片里头手上拿『解析刀』的是不是就是那个它？」陆一久像是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双眼炯炯发光。 【嗯！】布鲁毫不掩饰自己对那个它的嫌恶【就是那个臭傢伙。】 「为什么事情没有办成？」大将军看了一眼时间，得加快沟通的速度了。 【事情还没开始，就出了意外。要做成那件事它得带着阿9一块儿去『极塔』，我也被他们给带着一起。哪知道当天遇上新的十二区老大上位，『瑞赛克』内到处都是在打架的，靠近『极塔』的都会被认为是有野心的叛徒，有不少『游魂』攻击了我们，悬浮车爆炸的同时，我和阿9就再度高速甩飞出去，这次再睁开眼，我们俩出现在了当初『宇宙风暴』的外面，不到几秒钟后，就听到了娇娇得唿救声……】 「就这样又完成了一次『时空超越』？」大吉傻乎乎地捧额发呆。 【被甩出来的那一瞬间我还记得那段经歷，等到听到阿9叫我，就忘记了那几百年被困一处的事情了。】布鲁幽幽地回味着这些记忆，【不光是我，阿9同样忘记了那段经歷。我们俩就以为自己是被捲入风暴眼后又幸运地被甩了出来，因为对于我们来说，什么都没有变。我们只是想要一起移民去『阿卡兹』过安稳日子的朋友，两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机械人罢了。布鲁这个名字，就是在救了你们俩之后，当时起的名字。】 「那，你连自己的身份、任务也忘记了吗？」问这个问题的是岳军阳。 【我的固化程序在我被它拆开时，就被那傢伙给破坏掉了。我忘了那段经歷的记忆，等于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是谁，接近阿9有什么意图，那之后我过得很简单也很快乐，和你们三个一起……才是真正的活着。】布鲁说完，声音比之前变得柔软了一些，【抱歉，大吉，娇娇，这些事并不是我故意隐瞒的，我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要紧，这不怪你。我很高兴你和阿9都忘记了那些，几百年枯等的日子，太难过了！」只要一想到她的朋友们为了彼此被困在同一个地方互不相见，又执着地坚守着能再见到对方的愿望，娇娇觉得自己的仿生器官都在跟着产生疼痛感。这样的记忆都是一种折磨，忘了才是莫大的幸事。 「那后来你又是怎么想起来的？」 【想起这件事是因为我在几个月前曾经去过一次『瑞赛克』。】布鲁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接着解答问题，【我在处理了我们三个身边的那些累赘后，很顺利地一路逃去了极圈，当天就走『小路』进来了这里。本来我是打算在那里待上一段时间等待事情过去后再想办法联繫你们的，打的主意是今后在这里长期发展，那样就得租一个大一点儿的房子。租房的时候，竟然意外地查询到我的编号ke9000在这里有房屋产权。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是懵圈的，便按着查询到的地址找到了这里。进门后，那些记忆就逐渐地开始恢復了，等上到二楼看到了量态化的我敲回拨键的那段『影响』，所有的记忆都瞬间恢復。我怕你们联繫不到我会找我，就把我自己留在这里的那套模拟终端给稍微改了一下，录制了自动应答的音频，希望能够瞒住你们一段时间。这些都安排好了，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说大吉和娇娇要被问罪，我只能再次出去打一通电话，让那些警察们知道你们和这事儿没有关系。这一出去，遇上了一帮训练有素的人马，失手被他们给抓去了布兰登·泽塔那里。】 第374页 「我就知道这里头一定有他的事。」大吉愤慨地骂道，「那个精神病就爱做这种恶毒的勾当。」 【说起来，那个布兰登·泽塔也算是帮了我一些忙的。】布鲁话锋一转，语调变得稍微轻松一些，接下来他要说自己受到的『折磨』，必须得尽量轻松一些，才不会让关心他的朋友们为此自责。 【我被抓到他那里的时候，他正因为生意上竞争不过阿久生闷气，每天他都用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来修理我。我的身体虽然支撑不住，奇怪的是我的精神和意识却越来越有力。】 「布鲁，你不要避重就轻说些这种话。修理是什么意思我们都明白。」娇娇心疼地看向陆一久面前的终端道。 【我真不是故意往轻松了说。是真的，我能够感受到源于意志力和意识而迸发出的那种力量，就像我们各自因为武器装配的不同，在使用这些武器时产生的不同的能量反应一样。那种力量也有能量反应……经过专注地学习，掌握了之后能用它做不少事的。我就是用它才能藉助这里的我实际按下回拨键的。】布鲁还在试图向这些人解说他的新力量，他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力量，却很感激，自己因祸得福能够『得到它』。 「那是精神超能。」克莱其顿这一句话，替他做了证实，「是一种源于精神力的修炼、积累、爆发最终作用于实际中的超现实力量。」 【阿顿先生您竟然连这种东西都知道？】得到了确切地解惑后，布鲁整个人振奋起来，【超现实力量？没错，就是超现实的力量。】 「你应该是在人折磨的时候意外得到了锻鍊，并且由于你求生意识强，想要做一件事的意志也很强，导致你在某一个节点突然爆发了这种能力。这对你们这个星系的生命体来说，可是十分难得的。尤其你还是个机械生命体。」克莱其顿毫不吝啬地将一些重点传授给布鲁，「你的这种能力是突然爆发的，想要保有，必须每天都锻鍊，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地拥有它，并且在日后能够随时随地地使用它，而不是每次都得花很长时间去预备，积累，有时候还不一定成功。」 克莱其顿说了这么多细节，不用他再明示已经很清楚，他应该是很懂这种能力的。岳军阳最先反应过来，他想起了之前的一些细节，他们家阿顿先生不需要动手，有时候只是一个眼神就能够把对手给制服在地。原来，那种并不是什么神经干扰仪器，而是他口中的『精神超能』吗？ 布鲁感慨地连声嘆气：【多谢阿顿先生的指教，我会继续努力的。其实除了意外得到了这个能力之外，我还得到了另外的眷顾，就是当我濒临死亡的时候，我的大部分意识会漂浮在周围的空气中不会消失也不会离开，变成量子形态的数据。这可能也是和我一心想要装作自己活着从而产生的强大执念有关吧。我能控制量态化的我发出量子波，从而和这里的我取得一点点的联繫。】 「强大执念只是其中一个很小的原因。其实主要是因为你曾经被困在这种『摺叠空间』里长达好几百年。本身这个『摺叠空间』就属于被构造的高纬度空间，和量子世界是共通的，想想你在里面待了那么长的时间，每天还在不断地锻鍊自己往外发送各种联繫信号，其实无形中你自己就学会了怎么在量态世界里控制自我了。你之前的每一个经歷都是在为了现在你能够和我们实现交流、沟通在做准备。从这个角度来看，或许这是早就註定了的命运。」克莱其顿向来不喜欢说『命运』这个词彙，这和他本人从小到大竖立的观念不符。命运对他来说，即便是苦痛艰难，那也绝对不是一早就註定好了的。 然而，经歷了布鲁这整件事的全过程后，克莱其顿意外于自己竟然会主动说出那样的话来。布鲁的一生真就像是为了成就某些事，某些人而被『註定』，正如同他一开始被制造出来就是为了那个任务一样。 【桥接效应快要消失了，这里的我和外面的我会再次分开。和你们的谈话就到此为止了，诸位，一定要记得，待会儿那些人走了之后，你们立即离开这里，不要犹豫。】布鲁突然感应到了些许的连接松动，代表着他和陆一久的通讯就快要中断了，他必须在最后再度警告他们，早点儿离开。 【如果我想得没错的话，『极塔』发出的光和建立的『桥接效应』同样也会唤醒它。它再次醒来，肯定会再次威胁阿9?帮他做事的，现在的阿久不是阿9，它要是发现，就会拿你们出气……我、我如果能、能阻止、它、的话……一、一定会尽力的——请，多保重。】 第一百三十一章 编号01 十二区老大们刚赶到街口，头顶上再次传来了一远一近的两声空爆。众人抬头往天上看去，只见两道光柱之间在高空连起那的那座光桥，正在向周围的空气中放射着无数银蓝色的球状闪电。由于它们的数量太过庞大，又彼此间相互碰撞作用的关系，就像是点燃了一捆数千万响的鞭炮，噼里啪啦的炸裂声持续响个不停，由此释放出的光将四分之一的『瑞赛克』照得宛如白昼。 这是『瑞赛克』的『游魂』们第一次在这座封闭的城内看到白天的模样，一时间大家集体失声，脑机内的晶片都在这一刻停止了正常工作。 「那，那是什么？」身边传来了一声带着恐慌的唿喊声，利伯顿恢復了神智眼神犀利地扫了过去，只见被『极塔』扩散出来的光源给覆盖住的城区，此刻从无数栋建筑物、路面、空气甚至路边移植的植物中虚虚渺渺地飘出来了许多发着亮光的东西，它们有些是人体形态；有些是机械人形态；有些是动物形态；还有一些仅仅是没有形态的小光粒，它们都在向着天空中同一个方向——球状闪电爆炸的动静最勐烈的地方飞去。 第375页 利伯顿一行体内的雷达突然机敏地发出了提醒，所有人第一时间亮出自己的武器装备，齐刷刷地对准了前面这条道路的尽头，也就是那栋房子所处的方位。 不一会儿，从房屋周边各个角落同样走出来了那些发光的形体，正是陆一久他们来到这里时曾经遇到过的那些能量体，即量子形态的数据们。 这栋房子周围出现的人形的量态数据会更多，而且比其他地方冒出来的那些更清晰，隔着一段距离都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五官的形状。而这帮傢伙们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召，亦或者根本不受控地从原本隐藏停留的地方出现，往同一个地方归去。 因为出来的太多，它们有些直接穿过了挡在这条路中间的利伯顿一行的身体，把这帮机械人都给吓得不轻。 「是幽灵吗？」胆子比较小的卡笛把声音压倒最低，询问身边的洪岩。 「勉强算吧，应该都是同一种形态的玩意儿。」洪岩下意识地学他压低了声音，「人类世界有句古话，说世间万物都有灵，它们充斥着宇宙中每个角落，说不定就是指的它们。」 「机械人也有灵吗？」听到他的话，有手下好奇发问。 「当然。你没看到它们当中有很多有着从前那些老式机械人的轮廓？我们也是有生命的，怎么可能没有灵？」 「那它们现在要去做什么？」卡笛再度发问。 这个问题洪岩回答不出来，只能敷衍了事：「我又没有死过我怎么知道？」 现场利伯顿和另外两位同属西六区的老大，表情僵硬地看向了同一个方向。利伯顿看着那个方向迎面走过来的一队量态数据当中领头的那个，一下子认出了对方的模样，失声唤了一声：「队长！！」 这一声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老大这是见到了曾经的熟人的灵了吗？」有人小声八卦。 洪岩皱起眉头：「不可能吧。利伯顿那傢伙是九十几年前才进来这里的，怎么可能在这儿有年代这么久远的熟人。」他说完后洪岩自己也愣了愣，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他又一时间想不通。 利伯顿飞快地眨了眨眼睛惊醒过来，这次他再看向头顶，脸上的表情不再是迷惑了。要开始了吗？竟然这么快，他一直以为在自己活着的时候不会等到那件事发生的。既然已经发生，他只能暗暗地紧了紧自己的金属手掌，回头向另外两位老大分别递了个眼色，提醒他们要注意保持清醒。 这会儿全部『瑞赛克』的群众们这会儿都从各个地方探出脑袋来，去观看那些量态数据们集体飞向天空某处的那一幕画面，本地内网新闻的内容第一时间也换成了这个。 而在那栋房子里，陆一久一行与『紫花苑』佣兵一行也都在观看着这些画面。『紫花苑』的佣兵们要看到得更真切，因为就在刚刚，有很多那种东西就是当着他们的面从这栋房子里的各个角落冒出来的，让他们亲眼看到了的。这帮佣兵倒是训练有素，看到这种诡异的东西并没有自乱阵脚，反而有人在将这些消息记录下来，传回他们公司。 陆一久一行人对这些量态数据们了解的有些深入了，反应并不大，他们同样在目送着从他们所在的『摺叠空间』内各处冒出来的数据，送他们离开。 这里头就包括了同样被留在这个空间这间房间多年的的布鲁的那段『影像数据』。他又一次出现了，这次出现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而且这次，他终于不在去角落里摆弄那个模拟终端。 「联繫切断了是吗？」看到这个布鲁出现，就意味着『桥接效应』消失，外面的布鲁不能再和他们沟通。 「嗯。」回应他的是克莱其顿，「能够坚持这么长时间已经不错了。」 「它们要去哪儿？」陆一久再问。 「去到能够容纳它们的世界。」克莱其顿一指头戳在了新闻画面当中最瞩目的那一块儿区域，「看到那些球状闪电了吗？这种闪电能够穿透一切的物质，这代表着它们不断作用产生能量的时候，有机会能够连通量子世界，打开通往那个世界的一个小小的通道。」 大吉默默地颔首：「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还有这个办法。人类在很多年前的『班卡拉战役』中就曾经试着用球状闪电制造出量态战士，希望能够以此逆转战局，打败当时来自异星的入侵者来着。这还是我从之前的老师手中的绝密记录中看到过的记录，这段歷史并没有被记录下来。」 「那时候他们倒是真的造出来了那样的战士，只是有着不少其他技术层面上的缺失，最大的难题能提就是『沟通』、『控制』。造出来的战士们只有几个执行了最开始他们死亡前被下达的原始的军令，然而当他们死后变成量态数据进入高纬度后，又怎会甘心听一群低纬度生物的指挥命令？」克莱其顿回忆起了这个小插曲，带着满满讥讽的口吻吐槽道。 「阿顿先生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大吉疑惑道，「您是看了军方的解密文件了吗？」 克莱其顿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陆一久赶紧出面打岔：「没错，阿顿能看到不少我们看不到的机密。」 大吉和其他人不疑有他，又重新说起了原来的话题：「那它们现在全都要去到那个世界了吧。对了，阿顿先生，那个世界和『超级系统』有关系吗？」大吉突然间响起了这个，「因为您曾经说过，『超级系统』会采、记录、保存数据的。」 第376页 克莱其顿长长地嘆息一声：「你到现在还想不明白吗？那个世界就是『超级系统』呀。」 大吉愣住了，停下动作开动脑机内扎扎实实地思考了好几分钟才想明白：「阿顿先生，看来之前我的思路还是受到了局限。我之前一直认为『超级系统』只是那个世界里的一种工具载体。」 「我不知道它现在进化成什么样了，但它的终极目标就是代表了整个量子世界。」只有这样，才能叫真正的『超级系统』，才算是伟大的超神杰作。 「那，现在的现象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超级系统』在接收它们？」大吉脑中那根『窍』被彻底打通，同时又有了新的疑问，「可您不是说过，『超级系统』是每时每刻都在自动接收各种数据的，它不需要特别被打通才是啊，这不矛盾了吗？」 「你似乎忘了这个地方的特殊性。」克莱其顿竖起一根手指在四周晃了一圈，「这里是磁极周围，被磁场风暴封闭起来的一个独特环境，这样的环境中『超级系统』的正常工作，也会受到干扰的。想要保证这块区域的次序和外面一样，假如你作为系统搭建者，你会怎么解决这一问题？」 大吉认真思索起答案来。他可不像是其他类型的机械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需要实质解答的学术问题，他必然会在脑中进行完整的模拟演算，就这么点儿功夫，他的脑子里已经有了好几套解决方法，还需要把每一套方法都给推演出结果。 克莱其顿有点儿不感冒大吉这种学者型做事的方法，便转而去问陆一久：「你呢，你会怎么办？」 陆一久被揪住后，特意清了清喉咙：「如果我是一个系统建造者，建出来的东西在某个特殊封闭的环境里工作效率不高……那，那就在那个地方单独再建一个呗，分、分机……」 大吉正演算到第三套方案，一只耳朵听到陆一久这么轻轻松松的方法后，当即垮下了肩膀。他的方案里头也有这个，但因为比较简单被他放在了最后面，没来得及先说出口。然而很快地，这位学着型机械人很快就从略显沮丧的状态瞬间打鸡血般原地振奋起来，「阿顿先生，我知道了！在这里的并不是『超级系统』本身，是他的系统分支。是那个，那个『爱宝1号』！！」 克莱其顿抬起手来轻拍两下算是给他的鼓励：「我认为你应该更早有所觉察才对。刚刚布鲁的故事里已经透露出了不少的线索。其中最明显的就是他口中那个困了他几百年的『它』没有名字，但有编号，而编号恰好就是01。」 第一百三十二章 等的就是你 克莱其顿话音刚落，外面被闪电光映照出来的白色天空『唰』地一下再度被黑暗侵吞。这一下由光明再入黑暗的感觉让『瑞赛克』这帮早就熟悉了黑暗的群众们心头莫名地恐慌，空气中到处都是那种强电流流通发出的『滋滋』声，神经雷达比较敏感的机械人已经预感到了一种强盛的未知能量的降临。 「它醒了！」利伯顿神情恍惚地回头注视着『极塔』的方向，喃喃低语一句。 「那，我们会怎么样？」利伯顿身边的两位西区老大同样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颓丧神情，「它还会给我们机会吗？」 「不知道！」利伯顿缓缓摇头，「希望吧。」 「它是谁？」洪岩早就觉察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了，这会儿离得近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直接挑明，「我说利伯顿，你们三个很古怪，从刚刚见到那些灵体开始你们就不对劲儿了。」 利伯顿对他的质问充耳不闻，抬手指向『极塔』主塔体：「从今以后，它就要持续不断地发光了。塔基上刻着的那句铭文，紧跟着就会实现。」 「你怎么也开始相信那胡言乱语的鬼话了？」他们这十二区老大们此前无数次私下谈论过，都曾经表达过来那铭文表面『信奉』实则只利用的态度。 「『瑞赛克』之主啊！它就要再度醒来了。」利伯顿特意强调道，「它现在正这向我们展示它的存在?。」 其他九区的老大们面面相觑，笑了起来：这仨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你们不信？也是，你们知道什么？不要紧，快了，我也已经感应到它了。」唯独只有那两位西六区老大在附和着利伯顿的话。 其他九位老大们集体挪动脚步远离这三位，心中已经肯定他们三个肯定是哪根内部模拟神经出了问题。 『轰隆』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从一个熟悉的方位传导过来，伴随着巨响是整个地面出现的类似地震前的横纵波现象，脚下的地面像遭遇了狂风的海绵一样，规律地震动起伏。 「地震吗？」这些老大们一边喊着，一边在心里生出来晦气的想法。他们就是想要去那栋奇怪的发光小屋的，就只有几十米不到的距离了，偏偏一路上全是各种凭空出现的障碍。 因为这波震动的关系，各个区域的群众们开始主动往外面空旷的地方跑。他们的躯体虽然很结实，却也不想因为自然灾害而让自己受到什么损伤，尤其在这个地方，受伤可是要花钱找人维修，那可要付出一笔不小的代价。 越来越多的机械人从建筑物内跑出来，群众们挤在外面的街道、广场、低矮建筑旁，持续关注着头顶和脚下，随时预备着出现任何情况，就马上採取各种方式逃离。 『滋滋』的电流声听进他们的耳朵里变得更明显，渐渐地有些机械人意识到了自己身上出现了不对劲的反应，明明他们的意识晶片没有向身体发出转向的命令，他们的躯体却一致性地做出了相同的动作，不管原本身体正面对什么方位，全都在这一刻将脸和身体转向了正面『极塔『·』的方位，更加诡异的是他们都同样三十度仰角抬起头来，眼睛尽力地看向一处方位，就好像在这一刻他们的视线全都穿过了距离的阻隔，集中在了同一个东西身上。 第377页 当然，利伯顿一行同样出现了这种诡谲的行为。 卡笛战战兢兢地边转向边发问：「你们感觉到了没有？身体不受自己的意识的控制？我，我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了。」 「我也是！混蛋，我没办法调动自己意识晶片。」 「喂！别反抗，别惹它不高兴。」利伯顿摆出的姿势和他们相同，不同的是这傢伙全程是淡定接受的态度。 「利伯顿这是不是你搞的鬼？你手下的研究团队是不是对『极塔』做了什么手脚，这一切都是你为了除掉我们其他人做的安排吧。」有人高声发出质疑。 利伯顿翻了下金属眼皮，这个动作还有点儿搞笑：「你们清醒一点儿，什么样的武器能够一下控制我们这里这么多人！我都和你们说了，只有这里原来的主人。」 「老子才不相信你的鬼话！你们三个神神叨叨的，一看就有问题……想用仪器控制老子，没门儿……老子有、有备用晶片……」这里面有一位西区老大反应最为强烈，看起来他是一点儿也不相信利伯顿的话。这傢伙启动了自己体内另外一套备用意识晶片，准备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利。 没多久这傢伙的另一套意识晶片启动了，他的眼睛迅速转换了一套颜色，他颇有些得意地向其他人炫耀：「老子这双晶片的设计就是好……哈哈……等我最先脱困，你们可都危险了！尤其是你利伯顿，老子第一个干掉你！！」 利伯顿无声地用嘴型吐出两个字：「蠢货。」 只见这位双晶片机械人慢慢地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地扭动着脖子和肩膀，想要摆脱那种不明力量的控制，并且已经有了点儿效果。然而下一秒，这傢伙突然就被从遥远的方位射过来的一道金属射线给锁定了位置，还不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位老大的脑袋当场爆掉，并很快地化作一团仿生血肉，速度快得很多人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一滩仿生血肉喷溅在了他身边站着的洪岩的脖子上，这位嫌恶地闭了闭眼睛，这是他眼下唯一还能够自主控制自己的身体做到的细微小动作了。 就在刚刚同一时刻，『瑞赛克』城内不少地区都出现了试图反抗的机械人被相同金属射线瞬间秒杀的事件。这种事之所以被知道，是因为人们可以看到黑暗中数以千万条的那种『死亡射线』不断闪动留下来的骇人光影。 「利伯顿……是，是它吗？」亲眼见到事故发生后，相信利伯顿老大的人马上就变多了。他们意识到周围有谁能听到他们的交谈，感应到他们当中任何一个试图反抗的念头，并及时做出『清理『举动。 这个傢伙无处不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为什么能做到这些，只有一个可以让他们信服的解释，那就是它真的是这里的主人。 主人回来了，对其而言，他们这些不同时间从不同地点逃进这里苟延残喘的游魂们就是鸠占鹊巢的入侵者。入侵者还试图对主人家无力，必然要遭到主人的报復性打击。 「主、主人！饶命！！」当场就有意识到自己有多渺小，脆弱的胆小鬼们临阵倒戈，对着『极』的方向虔诚地表忠诚。其他大部分的机械人虽然没有这么快变节，却也不敢再有任何不满的心思和反抗的念头。 此时，那栋房子里的走出了二三十个装备整齐的佣兵机械人，正是此前第一批闯进去的『紫花苑』的人手。这帮傢伙们出来后摆出了和外面其他机械人相同的动作，身上的武器全都被他们自觉丢在了旁边的地面上。 又有一道质感不一样的射线从远处发射了过来，在这栋房子外面的每一位都这担心被锁定，那条射线在人群中晃悠了一圈，像是在挑选着什么，最终落在了利伯顿的身上。 利伯顿的身体和脑袋轻松了一下，原本被控制住的那种感觉被解除，他试探着动了下脖子，发现还真是能动了，这让他生出了一丝窃喜的同时也增加了些心理负担。他大概知道『它』的手段，知道这样的自由可能是因为它需要自己去做什么。 「利伯顿你竟然能动了！」卡笛发现了他的变化，「看来你真的有秘密隐瞒着我们。」 利伯顿能动了却不敢乱动，老老实实地面对着『极塔』方向恭敬地询问：「您需要我做什么？?」 其他人都竖起来耳朵，等待着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情况发生。 利伯顿脑子里这会儿清楚地响起了个声音，这声音和他过去记忆里的那个一模一样。听完对方的吩咐后他温顺地躬身弯腰：「谨遵吩咐。」 说完，利伯顿抬腿迈步，越过了在他面前站立着的同侪和手下们，向着那栋房子缓缓地走去…… 从刚才地震发生后，上网机上一切本地新闻的即时直播就被迫终结，因此这会儿在『摺叠空间』内的陆一久一行并不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还在试图从克莱其顿那里得到更多关于『它』的信息的推断。 「大吉曾经见到过『爱宝1号』故意让你看到的一些数据，那个时候我说你是被挑选的有缘人，现在我依然称你为『有缘人』，但这个缘分是被故意设计的。所有围绕着它，和它有关的人都被拖进了这场被它设计的缘分当中去了。」 「布鲁不用说，除了他忘记那段『被困』的记忆时曾经得到过一段时间的单纯快乐之外，其余的时候他的大半生都在围绕着这里，这个房间，这里发生的事在运转。现在我们再仔细回想一下，布鲁一开始极力想要避免让你们担心他才瞒着你们，偏偏事情那么凑巧，他最终不得不借用这里的他和设备联络你们，这样导致的后果就是你们反而来到了这个地方，这个布鲁恢復全部记忆后意识到危险不想让你们到来的地方……这真的是单纯的巧合吗？布鲁为了让我们得知真相心甘情愿地离开这里，费尽全力制造出两个『量态乔接』和我们达成沟通，沟通是实现了，结果却因为『桥接效应』坍塌时候形成的多重球状闪电，穿透了量子世界，打通了和它的联繫，如果这些过程都是一早就在它的计算当中的呢？那么，从布鲁的诞生到它被挑选，来到这里又回去，直到他最终制造出『桥接效应』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早就设定好的完美计划。」 第378页 众人全都安静地听着克莱其顿的分析，越听越觉得不寒而慄。真的是这样的吗？ 「我们可以再看看大吉。他能够偶尔看到一些量态数据的能力何尝不是一种指向性引导？哪怕不是布鲁无意把我们给带到了这里，我相信大吉有朝一日也会被他看到的东西引导着找来这里，只要大吉来了这里布鲁最后也会过来。这完全是一种备份方案，计划b不是吗？」 大吉硬生生地打了好几个激灵。好像确实有这样的徵兆，根据布鲁那像是被人为设定好了的『命运』发展，他还真有可能就是备用计划。 「再者大吉如果这边行不通的话，还有娇娇。万一这次不是陆一久主动找你们，娇娇同样是备份计划c。所以仔细想想，包括我在在内，或许都是这一计划当中被设定了用途的某个环节。」 「它真的这么厉害吗？什么都能算得正好？」陆一久听的口干舌燥，这简直就是超神无敌了。 「正因为是它，才有这么厉害。」克莱其顿这么骄傲的傢伙都只能心甘情愿地嘆服，「『爱宝1号』哪怕只是一个系统分支，拥有的功能基本和『灵识系统』相当了。我知道『灵识系统』可以演算并预知到未来会发生什么，同等，它的分支可能具备相同的能力，或许它没有完整的系统演算的时空范围那么的久远，但几百年之内的发展变化还是可以算到的。那么，基于这个结论成立为前提，我们是不是可以判定，到现在为止一切的结果都是它提早就已经预见到了，才会真实发生的？」 屋子里的众人默默地点头表示认同。 「这样的话，布鲁可能就出现了一个极为重大的判断失误。」克莱其顿说到这里，眼神特意落在了身边表情始终有点儿茫的陆一久的身上。 「什么？」似乎意识到这位即将脱口而出的是更加可怕的判断，大傢伙儿本能地屏息凝神，提高了心里预设机制，争取接下来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至于有太失态的反应。 「如果我们每个出现在这里的人都是它早就算好了的……那这里头当然也包括，你这个大笨笨哪。」克莱其顿一把勾住陆一久的后脑勺，将他带到自己身边，「布鲁怕之前是因为担心『爱宝1号』发现你不是真正的s619从而会生气继而伤害你，给你带来危险，才极力想要让你远离这里。但假如，它等待的自始至终都不是s619?，而就是你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利伯顿的秘密 陆一久被克莱其顿的那句问话吓得头皮发麻，环顾四周，屋子里其他人同样被吓住了的样子，视线不断地在他和克莱其顿之间游移。 他后退了一小步，试图用笑脸来缓解自己内心受到得冲击：「哈哈……阿顿，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克莱其顿垂下眼眸，知道他应该是真的被吓住了：「你别害怕，这只是其中一种推测。」 「对，对，说不定一切都只是凑巧罢了。」凑巧……么？陆一久原本还算平静的内心到底还是因为这句话而掀起了丝丝涟漪。 此时这间房子内部的空间突然出现了一阵不正常的晃动，见到这种情形克莱其顿立马带头从二楼下到一楼，其他人见状紧紧跟在他身后，刚下楼这房子内的『摺叠空间』重新和之前的原始空间重合在了一起，而他们面前的玄关处赫然出现了一个刚刚掀开玫瑰花花盆，正用手按下了桌面上那个重合按钮的人。 利伯顿大张着嘴巴，看着眼前这突然凭空出现的一帮子人，慢慢地做了个歪脑袋的疑惑动作，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视觉系统出了差错，然而对面那帮人脸上同样惊讶的表情让他的脑子迅速做出了判断——他看到的都是真的。 「利伯顿老大？」陆一久用力眨了好几下眼睛，眼神转向他此刻的动作上，「你，你怎么知道那个机关的？」 玫瑰花盆下的机关并不是特别明显的装置，这是之前按过一次的岳军阳告诉他们的原话，正因为设计的不明显才会让曾经被困在里头几百年的布鲁怎么都找不到出去的办法。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人特意告知，是不会有外人能够精准地找到机关的。 利伯顿回头看向门外，实话实说：「是它告诉我的。」 这个『它』让在场其他几位脑中全都警铃大作，他们已经这会儿已经清楚地知道它是谁了。它，来主动来找他们了吗？ 克莱其顿发动精神能力试图去聆听外面的动静，听到的是乱糟糟千百万个脑电波的声音，那些声音都在向周围发出『求救信号』，他试图听的再仔细些，旁边的陆一久用力拉住了他的手：「阿顿，你快看他们怎么了？」 克莱其顿收回精神力看向身边，发现大吉、娇娇、岳军阳三个都做出了相同的行为，他们一致将目光调准向同一个方位，并且主动往外面走去。 就连顿宝都特意从陆一久怀中跳了下去，自顾自地迈开小短腿儿往外走。陆一久一只手抓住了顿宝的胳膊，却被那小东西的力量拖着往前，没办法阻止得了他。 利伯顿赶紧提醒他：「别反抗，别阻拦，听它的。」 陆一久被他的口吻给说服了，手不知不觉就松了开来。利伯顿见状随后再次发出疑惑之声：「怎么你们两个没有被控制？」 克莱其顿心下骇然，赶紧抓住了陆一久的胳膊用力捏了一把。陆一久这会儿脑速转得飞快，根据其他四位同行人的表现还有利伯顿刚才的疑问，以及克莱其顿的提醒，他立即反应过来，有样学样地跟着顿宝身后，做出同样的动作拖着脚步往门口走去，而克莱其顿则留在他后面为其殿后。 第379页 利伯顿眼中的疑问随即消除，他成了最后一个走出这间房的人，出来后他还好奇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房间，这才意识到这栋房子里存在这两个不同的空间。 岳军阳他们四个走出门就摆出了和周围其他机械人相同的姿势，这傢伙的意识有一部分试图反抗，克莱其顿警告他：「别反抗，现在这里到处都是它，小心点儿没有错。」 「阿顿先生，我们这样是要做什么？」大吉紧张兮兮地提问。 「或许是某种仪式吧，不过我觉得像是集体控制行为的方式。这里是它的地盘，它需要杜绝任何危险，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控制这里所有的人。」克莱其顿道。 「那它会对我们怎么样？」 「顺着它的意应该不会怎么样。」克莱其顿凭着经验做出了判断。 陆一久悄悄地扯了扯他的袖子，询问自己该做什么。克莱其顿沖他轻轻地摇头，什么都不做就是目前最妥当的决策。他们的动作一旦大一些说不定马上就能被侦测到。 目前整座『瑞赛克』内部，可能只有三个人能够自主地控制自己的躯体，除了他和陆一久之外，就是利伯顿了，而利伯顿很大可能是被它当成了代理人。 「利伯顿，你死过一回了是吧？」已经是现在这种局面了，正好趁着有机会把心中的疑惑都给弄清楚，克莱其顿开始和一旁自己摆出了相同姿势的利伯顿搭话。 利伯顿没能坚持得住侧头了：「你……」怎么知道？ 「你并不是之前利伯顿，你是寄生在了对方的身体和晶片中。」克莱其顿懒得和他多费口舌，直接戳穿了他的秘密，「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现在身体的晶片上绝对有个打了x的红补丁。不光你，那两个也是。」 十二区老大除了刚刚死掉的那个双晶片的傢伙之外，再刨除掉利伯顿和两位跟他一起的西区老大，剩下八位还健在的老大这会儿都被他们的惊心动魄的谈话内容给吓傻了。 「利伯顿，你们三个怎么回事儿？」质问的是洪岩，「你们什么时候办到的？」关键是怎么办到的？关于『红补丁』的事儿，他们这帮『游魂』老大们多多少少也收到了一些些细碎的信息。他们这里被僱佣出去的佣兵们也会定期地将外面的一些有价值的信息提取出情报传递迴来，前段时间外面闹了不少事，包括差点儿和『星联』开战，他们都知道，原因就和什么『红补丁』卧底计划有关。 想起来这帮还活着的幸运儿们庆幸的同时又生出后怕的情绪来。十二区老大里头三位都被秘密地替换了，那么再接下来去早晚都会轮到他们。 「你还是说清楚吧，他们现在都在它的控制下也没办法拿你怎么样，而且只有你能动，显然它选中你做代理人，你有它做靠山，今后他们就更没办法拿你怎么样了。」克莱其顿劝道。 这话让那帮老大们集体变脸，仔细一想可不是那样。被这里真正的主人选中了当代理人起码结局会比他们其他人更好。 利伯顿垂下大脑壳来苦笑两下：「不是它选中了我做代理人，是我们本来就曾经替它工作。不过阿顿先生说得没有错，我们三个确实是寄生在利伯顿他们三个身上的。也罢，这件事我们也没有机会和别人说起，既然你们想知道，那就说说吧。这件事要从两年前说起了……那次『火街闹事』的晚上，我们三个就被安排秘密地完成了寄生……」 「『火街闹事』那天我们十二个都在一起，就住在一个地方相邻的房间，房间外到处都是我们的手下，当时防范的就是谁趁镇压的功夫搞事儿。如果是那天晚上出事的话，我们怎么可能一点儿动静都听不到？」洪岩有些不相信。如果是别人还有可能，他们几个老大凑在一起，可以算是全城最强，绝对不可能有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一下替换三位西区老大的任务。 「因为那是它亲自动的手。」利伯顿一句就回答了，「它的力量你们根本想像不到。就算当时只有的它只有不到强盛时期的万分之一的力量，它依然比我们强大百倍千倍。其实我们三个是很久之前就在这里被制造出来的建筑机械人，按照我们那个时候的标准，我们并没有自主意识，全部的行为准则都遵循着最早时候的人类为我们制定的机械人标准。我们三个在这地方做工的时候，『阿卡兹』还没有独立出去，还只是一颗私人星球。」 「你们是初始机型？」有人说出了一个已经很古老的名词来。这个名词是用来形容没有觉醒自我意识的原始机械人的，现在早就停止使用了。 「是的。我们三个都是，我们的小队在那个时候是负责西十一区全部的路面硬化和桥樑、隧道铺设建造的。小队一共二十四个人，刚才看到的其中一支发光灵体就是我们小队中的部分成员，领头的是我们的队长。」 这下对上了。刚才不少人都亲耳听到利伯顿脱口而出了『队长』二字，原来是这个原因。 「我们只是上万支建筑队当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队，从我们睁开眼开始就只知道做程序设定好的工作，一直到我们死亡为止。」利伯顿一边回忆一边静静地讲述着自己的过往，目光中此时闪动着的光芒颜色才是他自己本身能量应该散发出来的，「我们的队长和他带领的那几名队员比我们死去的时间要早，有一天他们收到了它的指令有了新的建设任务，便带了一部分队员和我们告别后离开了，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其他队员们在后面的工作当中报废得报废，消失得消失，我们一支小队最后活下来的只剩下我们三个，那个时候正是第一批『游魂』逃亡进来的时候。也就是在那之后，我们倖存下来的建筑工们神奇地得自我意识觉醒的机会，稀里煳涂地跟着成为了这里的『游魂』。」 第380页 结合之前布鲁讲述的故事当中的时间线，这个时候它应该还在，克莱其顿想从利伯顿口中再次地确定时间线，便问道：「那它呢？你们成为了有生命权的独立个体，它没有再向你们传达命令了吗？」 「说来也奇怪……那之后有五六年的时间间它都没有再发声，就像是消失在这个世界中一样。直到后面有一天它才再次显露了存在的痕迹，最初这里的十二区老大就是它指派的，而且都曾经是它手下的工程机械人。它借着最早那批老大们的手实际性地控制了这整座城一直到大概两百八十五年前，才又一次地不再发声。没有它的实际性控制后，十二区老大们彼此之间的矛盾激化爆发，和自己手下之间的内斗也由暗到明。以前有它在，谁想动那些老大们的位置，老大们总能提前知道并先下手为强。它不再发声后，下面的人再搞暗算十次里头总有那么一两次成功了的，于是，那段日子成了这里最黑暗血腥的时光。最激烈的时候一年之内换了三位老大，而利伯顿，我是指之前的利伯顿就是在那段时间内迅速成长、壮大，最终干掉了他的前老大上了位。」 这里还活着的八位老大们都知道他口中描述的那段时光，当时他们有的还没逃进来，有的就是隐藏在暗处，怀揣着野心想要上位的前小弟，因此听到这里大傢伙儿的表情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自然。 「那个时候的我们三个依然是无名小卒，因为型号老旧的关系，我们即便是苟延残喘也只活到了两百八十五年前。那一天实在没办法开机，耗尽能量后我们被人丢进了垃圾处理站，古董晶片也被当成废品给回收了。我们仨前辈子的记忆就停留在了那个时候，等我们的意识重新在晶片当中读取数据，睁开眼睛时，就再一次听到了它的声音。是它给了我们三个再活一次的机会，还暗中把我们给送上了现在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13?23:19:26~2021-07-14?23:57: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r.l-#、、?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油王到来 克莱其顿在心底默默颔首，他倒是没有料到这三位『红补丁』会是这样形成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之前有些没能捋顺的事情就能越发地看清楚了。 「它能让死掉的你们在别人的身上继续存活……它，它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神』？机械人的世界中对『鬼神』这些全部的概念都是来源于人类世界，如果按照他们的世界观来说，『神』这个字眼儿和『鬼』『幽灵』一样甚少从他们口中说出来。 利伯顿认真思考了一下，随后看向克莱其顿：「这个问题以我的智能程度解释不了，阿顿先生应该知道吧。」 面对周围几十双带着求知慾的眼神，克莱其顿没有隐瞒：「它是『超级系统』在这个特殊地方特意留下来的一个系统分支，它属于比我们高纬度的量子世界。它在更高一层的宇宙中俯视着我们这个时空，因此能够知道并掌控几乎全部我们这个世界的事和物。」 这番解释让现场很多人一下就明白了过来，这样就很容易理解为什么它无处不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了。这群傢伙中之前还有些人心里还带着点儿的小盘算，现在也彻底地放了下来。他们还盘算什么呢？老老实实地选择顺从吧，这样或许还能继续存活下去，当然如果能够像利伯顿那样得到它的青睐，那可是莫大的造化福气。 「你们想知道的我告诉你们了，阿顿先生能告诉我们你们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吗？和它又有什么关系？」利伯顿也是个心里憋不住问题的傢伙，他一早就想问了，尤其是目前看来所有的目标都指向了这栋房子和这群外来人的身上。 「我们也是被它安排进来的，就和你们一样。一切都在它的计划中，至于它想做什么，只能等着它亲自来告诉我们。」克莱其顿回道。 「原来如此。」这个回答得到了利伯顿的相信，毕竟这也是他自己亲身经歷过的，他比在场其他『游魂』们更清楚被操控的命数到底是怎么样的。 这时候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有什么东西过来了！」在场众人全都绷紧了各自的模拟神经，一致在心中猜想着是不是『它』要现身了。 只见从『极塔』那个方向模模煳煳有一团闪着亮光的影子地由远及近向着这边赶来。由于本城全部人的目光此刻都在同一个方位，大家都能清楚地看到它飞过来的样子。 和众人心中幻想的『它』出现在众人眼中的神圣场面不一样，映入他们眼中的竟然是一艘飞艇，发光地方是飞艇下方闪烁着的巡航灯。 「它也要乘坐飞艇的吗？」卡笛战战兢兢地发出个疑问。 「你眼睛睁大一点儿，那是从外面进来的飞艇，还带着标记，你明明比别人多一双眼睛还看不清东西吗？」洪岩沖他吼道。 「那是『紫花苑』标记。」现场有裸眼视力出众的机械人远远地看清楚了飞艇侧面的标记，「这艘飞艇并没有在我们这里的登记档案中，这是一艘刚刚从外面闯进来的飞艇。」 这下，这帮只能说话不能动弹的『游魂』们集体炸了锅。大家很快意识到就在刚刚他们被控制住不能动弹的这段时间内，整座『瑞赛克』都停摆了，这里头自然也包括了管控着『磁场风暴』出入口的那些工作人员们，而这艘从外面进来的飞艇正是因为如此才没有被机械臂捕捉，并在他们的本地联网系统上留下『入境』的信息。 第381页 「糟了！」利伯顿大惊失色，「如果被外面那些人知道我们这里目前正处于防御停止状态，那就危险了。肯定有人会趁机闯进来对我们这里採取接管行动。」 他这话刚说完，他前面不远处的罗欧突然能动了，这傢伙莫名其妙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四肢，表情紧张地收敛了一下，做出了一个侧着耳朵在听什么声音的动作，然后这傢伙诚惶诚恐地垂下脑袋来回了一声：「是！我马上就去。」 回过神来罗欧见其他人都惊讶地看着自己，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是，是它，它让我去接管出入口管理中心。」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被挑选了，罗欧内心到底是喜悦大过于担忧的。他随即找到一辆悬浮车，不敢有耽搁地开离了这里去执行刚刚被指派的任务。 与此同时，周围其他地区同样有人接收到了突然出现在他们脑内那个声音的命令，领取任务恢復了行动，离开原来站立的地方。 这个时候，那艘开进来的飞艇已经悬浮在了陆一久一行的头顶上了，飞艇当中唯一一个还能正常活动的傢伙坐在领航椅中，透过面前的屏幕观看着下方那一排排保持着相同姿势站立着的机械人，缓缓回头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他的身后站立着的是之前这艘飞艇的驾驶员，这位驾驶员的姿势和状态和地下那些『游魂』们一模一样。其实不单单是他，在客舱内还有几名跟随着他一起前来的技术员们，也都出现了同样的情况。唯独他——丁进自己没有被控制，而他则是跟随着飞艇最后接收到的来自『紫花苑酒店』那帮佣兵们最后给出的定位坐标，自己手动修改了航线，一路畅通无阻地开到了这里。 将飞艇下方的探照灯打开调整了个方向往下面一排排地扫过去，扫了三排之后，丁进按下了暂停的按钮，看着屏幕上相继出现的熟悉的面孔，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之前想要进来这里的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探究破解布鲁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有没有可能和他的之前的遭遇有关，后面发现陆一久一行也在这里后他就有了新的想法：他完全可以一石二鸟，既能破解布鲁身上的秘密，又能趁机把陆一久给带走。结合目前的局面看来，陆一久他们和其他那些游魂机械人一样都失去了自己身体的自主权，那么现在正是他动手的最佳时机。想到这里丁进推动手中的飞艇控制杆儿，驱使着飞艇缓慢地开始往下降落。 在他靠近后克莱其顿感应到了他那股熟悉的脑电波，冷嗤一声：果然是这傢伙。刚才听到有人说来的是『紫花苑』的飞艇后他就在想是不是这傢伙，布鲁的完整躯壳还在他的手上吧，得想个办法夺回来才行。 「来的可能是布兰登·泽塔。」克莱其顿开口提醒了一下自己人。他没有说来的是『丁进』，是不想浪费口舌去解释，而且，这里还有那个『它』随时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出于警惕性，他得防范着那傢伙。 「是他！那布鲁会不会就在飞艇上？」大吉的眼睛里迸射出了仇视的目光。 「有可能，你们都稳着点儿不要冲动。」克莱其顿事先提醒他们道。 伴随着飞艇底部一阵重力投射阵被释放出来，投射阵中出现了一个缓缓往下降落的人形来，当他临近地面的时候众人可以看清楚他的样貌了，确定了来的正是布兰登·泽塔。 陆一久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从他出现后就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这傢伙趁着人还没落地赶紧小声向其他人吩咐：「待会儿他要是对我做什么你们都别激动！尤其不要尝试挣脱控制，懂了吗？」 「小久……」 「还看不出来吗？他没有被控制只能说明他是被允许在这里自由活动的，那么，他和『它』之间必然存在着某些联繫。」这会儿的陆一久脑子可是十分清醒。刚才只有得到它的允许后，原本被控制的人才能重新恢復行动能力，再集合利伯顿的经验他灵光一闪立刻考虑到这一层面。 克莱其顿略微欣慰地拿眼角关注了一下陆一久，这傢伙只要不是涉及到学术、技术性难题的思考，向来都不会掉链子。 经过他的提醒，顿宝、岳军阳、大吉、娇娇才后知后觉地联想到这一层，他们皆是心下骇然。 「阿顿，待会儿你也不要管。」陆一久特意多交代了克莱其顿一句，「这次我必须从他的口中套知真相。」 克莱其顿沉默了片刻后才浅浅地『嗯』了一声并作回答：「我会看着办。」他也相信这次是绝佳的机会能弄明白丁进到底想从陆一久这里得到什么，或许也能搞清楚丁进和『爱宝1号』之间存在着什么样的『交易』，前提是他得暂时忍耐。 丁进的双脚平稳地踩在了地面，笼罩在他身上的那重力传送阵随即消失。这傢伙踩着悠然的步伐推开面前那些挡住他路的老大们的身体，脸上堆着浅浅的笑意，向着陆一久的方向走了过来。 「真是他乡遇故知！阿9，我们俩之间的缘分可是随时随地都在引导着我们再度相逢呢。」丁进一开口说得话就有种酸腐的气息，被他推到一边的洪岩破口大骂：「这特么哪儿来的傻x，老子昨天晚上喝的机油都快被他噁心得吐出来了！我们这儿这帮几百年不曾出去的老古董都不会说这么古早的酸话！靠！」 陆一久紧跟着附和着嘲讽道：「太特么的油腻了，想必你全身每个仿生器官都在油桶里浸泡过的吧。」 第382页 丁进并不介意被调侃，踱着某种绅士步笑盈盈地来到了陆一久的面前。眼角一斜，瞥见了旁边的克莱其顿，以及克莱其顿特意拉住陆一久的手，这傢伙眉头用力地皱成一团，一步踏上前来伸手就去扒他俩的胳膊。 陆一久提前飞快地捏了一把克莱其顿的手心，示意他听话。大将军不情不愿，就是不肯松开他的手。丁进费了老大的力气依然没办法把这俩的手给分开，同样下了蛮劲儿。 眼看着陆一久的胳膊都被他给捏得隐隐发红，克莱其顿才顺势松手，同时眼中的阴鸷毫不掩饰地表现了出来：该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14?23:57:01~2021-07-15?23:5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l-#、、?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远程交易 丁进一把扯过陆一久的胳膊蛮横地将他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并向克莱其顿送去一抹得意的笑容：「不服气？这次你可别想像之前两次那样把他从我身边夺走了。他是我的！从一开始他就是为我而造，为我而生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克莱其顿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指用力地紧了紧，如果他现在一拳冲着这傢伙的脸上砸过去他的表情肯定会很好笑。然而克莱其顿看到了陆一久拼命向他使眼色的表情，知道自己就算再想动手也只能忍着。这可真是他这两辈子最难忍耐的一件事。 「泽塔先生，貌似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没这么好吧，还是说您被我给打败了之后对我产生了某种受虐症候群？」陆一久镇定下来打算尽快从这傢伙口中探寻一部分的真相，但他得把戏给做足了。这傢伙并不知道他们已经了解他的底细，知道他并不合适真正的布兰登·泽塔，所以，陆一久也得假装自己不知道。 丁进浅浅地做了个唿吸，垂眸看向在他面前镇定自若的陆一久的后脑勺，特意放软了声音：「阿9，是我。」 「你谁呀？这口吻怎么这么熟悉？」陆一久在心中做出呕吐状，面上却得故意表现出一脸惊讶的样子。 丁进略带宠溺地笑了两声，从口袋里掏出了个东西出来，正是上次在大集市他曾经拿出来的那个造型古朴的银色小匣子，亮给陆一久看：「现在知道了吧？」 陆一久的演技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是你！你怎么变成布兰登·泽塔了？哦~你又换了副躯体……我说你到底是谁？干嘛阴魂不散地跟着我？！」 丁进的表情十分无奈：「你还是记不起来么！这些年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你把我的存在都给忘了？没关系，这次我们有充分的时间可以给你进行系统升级，等你升完级就可以恢復出厂设置……这样你就能记起当年我们之间所有的事了。」 陆一久头皮隐隐发麻，升级？他浑身上下哪里有能升级的插口唷！「你还是先给我说说看吧，不然我不可会甘心情愿做什么升级的。万一我的意识对抗你的软体，出现任何差错恐怕都不是你愿意看到的结果。你要是不愿意告诉我们，那咱们就可以试试看，看我到底会不会对你那没经过验证是否有用的的升级软体产生抵抗。」他故意吓唬他道。 丁进的手稍微迟疑了一下。他确实产生了这方面的顾虑，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机会，他可不敢有任何侥倖心理。他手中的升级软体是从来没有在二代机械人身上使用过的，已经过去好几百年了，他还真不敢百分之百的保证一定能没问题。万一…… 「阿9，你是不是想拖延时间等谁来救你？」丁进也是个脑洞不小的傢伙，他开始反向试探陆一久。 「这里就只有你能动，我等谁来救我？」陆一久反驳，「再说你和这里的主人早就有过交易了吧，不然你能在它的地盘上活动自如？」 丁进为此迷惑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不是中了什么特别的埋伏吗？什么叫我和这里的主人有交易？这里的主人又是谁？」 陆一久立刻反应过来这傢伙并不知道自己能够在这里自由活动是和那个系统分支有关，他做了个挫败的鬼脸果断地闭上嘴巴不回答……为自己一时间的大意追悔莫及，这下好了反而先被对方给套去了有用的信息。 丁进目睹他的表情变化意识到不对了。他抬起另外一只手，手心下露出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旁边站着的娇娇的脑门儿：「你们最好对我说实话，刚刚问的那些问题我需要立刻得到真实回答？」 克莱其顿抢先开口：「我可以告诉你，你先把手放下。」既然想知道他的秘密就得让他也得到些机密。他此前早就怀疑这傢伙能够在『阿卡兹』重新换上布兰登·泽塔的躯体不简单了，结合这傢伙进到这里不被约束来看，应该就是『爱宝1号』给他的机会，就和利伯顿他们仨一样，但这傢伙显然还不知道『爱宝1号』就在这里。 丁进慢慢地将手放了下来，却没有从娇娇面前移开，他微扬起下巴示意克莱其顿说话，只要他说得稍微有任何不对劲，自己就立刻杀一儆百。 「你看到我们无法动弹是因为这里的主人控制了我们，按理说你进来之后也应该被它给控制的，然而你却可以自由活动，根据前例来看，说明你很有可能曾经得到过它的认可或帮助。」克莱其顿特意改用一种神秘兮兮的口吻道，「想想之前你作为『红补丁』被驱逐意识，你的意识应该是回到自己的本体中，并丧失再次实验的机会的，而你竟然能够立即在『阿卡兹』重新置换了新身体，肯定是它帮了你。」 第383页 丁进的瞳孔倏然放大，精光四溢，语气一下变得急促又充满了欣喜：「你是说这里的主人是……爱宝1号？」 他果然知道。这一刻，克莱其顿心中的猜测落定成真。「你知道它，那看来真的是它帮了你。」克莱其顿同样装出一副才知道这件事的样子，「我们也是刚刚才得知它的存在的。」 「它在哪儿？」丁进的注意力马上被这件事给转移走了。 克莱其顿眼睛向四周转了一圈儿，给他提示，丁进迅速理解了他的意思，这傢伙欣喜若狂：「这趟我果然没有白来！喂，你在听着吗？我找到那把可以随时登陆主系统的钥匙了，按照当初的约定，只要你让我当『看门人』，我就能替你打开和它联繫的通道。」丁进四下转动脑袋，对着周围的虚空喊起话来。 他这段话里头暴露出来的信息真不少，『钥匙』、『看门人』和『通道』都是重点当中的重点。 众人全都下意识地去注意周围空间中有没有异常的响动回应这傢伙的喊话，等待了几分钟后，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响起。 「看来它对你的提议没兴趣。」克莱其顿讽刺道。 「那它可没有选择的余地。」丁进对此充满了自信。 「我们告诉了你这么重大的秘密，你是不是应该礼尚往来，也让我们知道知道你所图的是什么。」陆一久此刻重新将话题拉回到之前的问题上去。 丁进估算了一下目前的情况，确定自己占据绝对优势，心底防线也就放松了不少。尤其眼下就他自己是能够自由活动的状态，说明那个和它做过一次远程交易的『爱宝1号』还是需要用到他的，他们俩属于同一阵营，既然如此只要是在它的掌控空间内，自己想做什么都能轻易做到，也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下去。 「我所图什么？自然是为了能够健康长久地活下去。」丁进微启双唇，平视前方，自嘲着说道，「你们这些没有血肉之躯的机械人是不会懂得肉体的病弱、衰败、腐朽是何种滋味的。每时每刻除了要应对病痛的折磨之外，最大的难处就是得眼睁睁地看着它走向毁灭的全过程。明明别人都能活那么久，健康地享受着这个世界，我从出生开始就只能靠药物、仪器和手术来延长维持生命。如果我是个穷人倒罢了，至少贫穷会在某种程度上战胜人对生存的渴望，可我……很有钱，做不到可以让我心平气和地接受病痛和死亡对我的侵蚀。很久以前人类世界有句老话叫『钱可以买到一切，除了健康和寿命』。后来随着科技一代代地发展，一部分的健康和寿命可以花钱买到了，偏偏我的身体情况属于那怎么花钱都买不回也保不住的那一部分。这让我怎么能甘心？」 「你得到的已经比很多普通人要多得多了。」陆一久不贊同地说道，「你只是觉得自己有钱应该可以凌驾于自然法则之上，这样的傲慢才是你不甘心的原因。」听了刚刚这傢伙的那番话，让陆一久印象最深的是他那种『自命不凡』的口吻。这傢伙认为自己有钱就能比穷人得到的更多，更理所当然。当事实并不按照他自己认为的那种『规律』在运作的时候，他就妄图想要打破规律法则，凌驾在法则之上——这是个自大到已经走火入魔的傢伙。 丁进笑了起来：「不愧是阿9，即使你已经忘记作为你曾经的主人的我了，你依然是最了解我的那一个。傲慢？或许在我选择被冷冻的那个年代，我的想法算是傲慢，可……现在再看，我不是已经快要实现自己的图谋了？这可不是傲慢，是我个人的坚持不懈，执着努力换来的成功哪。」 娇娇此时突然惊唿出声：「我，我知道你是谁了。你……你是丁进！」根据刚刚这傢伙自己暴露的细节，她和大吉第一时间都反应过来他的真实身份。 「你们竟然知道我？」丁进颇有些意外。 「当然知道啦，小9曾经和我们说起过你！」娇娇没经过大脑仔细思考，脱口而出这句话。 「娇娇，住嘴！」大吉在她开口的同时及时发声喝止，却已然来不及，他俩的声音同时响起，全都清晰无比地映入了丁进的耳朵中。 克莱其顿和陆一久心下一紧：糟糕！ 丁进几乎立刻反应过来这当中存在了矛盾的地方，他拧着眉头疑惑地打量着娇娇，又收回目光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陆一久：「……你说阿9和你们说起过我。那不对啊……既然他曾经说起过我，又怎么可能现在不记得我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设定好的命运线 陆一久赶紧找了个藉口试图矇混过去：「我的记忆又不是一下子失去的，肯定是在我还记得的时候曾经和他们说起过你。」 娇娇忙不迭地点头，尽力弥补自己刚刚的失误。 丁进听后半信半疑：「是吗？」 「你之前那两次要是直接报你的名号我肯定知道你是谁。之前我还接到过你孙子发过来的律师函呢，那个时候……布鲁他们提醒过我有这么一件被我忘掉的事儿，他们还帮我查询过你们丁家的有关信息。」陆一久恢復了镇定，半真半假地说起了在自己身上曾经发生的事。 丁进去观察大吉和娇娇的反应，这两人脸上的神色看起来没什么问题让他选择了相信陆一久的话。因为这段经歷确实是之前真实发生过的，那个时候布鲁他们三个还不知道他们的好朋友已经不在了，是真的把陆一久当成了脑子不好的s619来看待的。 第384页 「对了，上次你孙子问我要你的遗产……我记不清是什么了，我的帐户里有一笔钱，是那个吗？」陆一久机灵地转移话题。 丁进嗤鼻：「我要那笔小钱干什么？也只有那个败家子才会觊觎我给你的安家费。」 『安家费』这三个字让陆一久控制不住地打了个激灵，后脖子上的汗毛都忍不住站了起来。妈耶！这傢伙说的话越来越暧昧了。 丁进的目光正好看到了他后脖子上竖起来的汗毛，皱起眉头：「你……你真不愧是由当时最顶尖的大师亲手制造的，即便是现在的技术都比不上当时你这个二代的工艺高超。在拟人化程度上你们二代几乎完全可以拷贝人类全部的正常生理反应。」 陆一久背对着这傢伙皱巴起了脸颊，不要再对着他的后脖子说这种噁心人的话了：「那你孙子到底想要什么？如果东西真在我这儿我可以还给你们的。」 「别在意那件事，那个败家子是误会了，以为我把开启家族储备金库的钥匙放在了你这里，他哪里知道我的遗嘱里说的钥匙到底是什么？我已经教训过他，把他发配到偏远的矿星上去做苦力了。」丁进说起自己那个便宜孙子不是很在乎的样子，那傢伙败光了他留给他们过活得全部产业，竟然想要赶在他冷冻期限来临之前解决掉他。自己留那蠢货一条命还是看在他体内那点儿丁家血脉上，不然，早就一枪送走了对方。 「钥匙？我身上好像没有什么钥匙。」陆一久轻轻地咽了下口水，想要继续套他话。 丁进愉悦地笑出声：「当然了……钥匙在哪里只有我知道，你自己也不知道的，小傻子。」 「你口中所说的钥匙是用来做什么的？是和『爱宝1号』有关吗？」克莱其顿逼自己用问题转移关注点，不然他肯定因为那句『小傻子』而出拳了。 丁进拿眼角斜了他一下：「你这傢伙的智能化程度倒是真的高，怪不得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它肯定也正在探听我们的谈话……罢了，就算让它知道钥匙在阿9的身上，没有我它也不会知道具体怎么使用。」 「你就是靠着这个和它达成合作协议的。我很好奇你们是什么时候联繫上的？」克莱其顿问。 丁进稍微回想了片刻：「和『爱宝1号』吗？最开始认识时，它还是个虚拟半成品，我认识得不是它，是它的制造者。」 陆一久飞快与克莱其顿交换了个眼神。陆一久此前从克莱其顿口中得知过『超级系统』的设计建造者是谁，这个编号01的分支系统作为主系统的一部分，自然和主机是同一个制造者，也就是克莱其顿口中的那位老师。 「哦？你竟然有这个荣幸？」 丁进蔑然一笑：「荣幸吗？对别人来说是荣幸，但对我来说，那傢伙就是个冷血没有感情的恶魔，比机械人还要更冰冷残忍。」 克莱其顿的眼神跟着冷了几度，他虽然嘴上时常吐槽着他老师的某些行为、事迹，却不愿意听到从别人口中对他的评价，还是这么低的评价。他很不爽。 「听上去你对那位建造者很不满，他具体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他残忍无情？」陆一久赶紧接口，他怕克莱其顿会因为丁进对他老师的评价而打断他套话的节奏。 「他见死不救。」丁进道。 陆一久有些意外地侧了侧脑袋：「见死不救吗……那确实有点儿不太好。他是眼睁睁地看着意外发生而不帮忙还是怎么着？」 「他对我见死不救。那傢伙明明那么厉害，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帮我从病痛的折磨当中得到彻底的解脱，可他却任凭我家先祖如何的请求都不肯答应帮帮我。」丁进义愤填膺地痛斥着，「『红补丁』的技术就是他设想出来的，按照他的能耐，他本可以在那个时代就把这种技术用在我身上……他完全具备这样能力和条件，可他……就是不肯松口，还假惺惺地安慰我，哄着我，说是将来我一定能恢復健康，只要耐心地等待医学发展进步就好。」 陆一久沖天做了个无语的表情：「就这？就因为这件事你就认为他冷血无情？」 「他还不够无情吗？我们家族一直以来都在替他做事，一代延续一代一直到我这一代，全都是他看着长大又逝去的，他就是我们那些家族顶礼膜拜的老祖宗，他本该呵护庇佑我们，可他自己可以做到年轻不死，却不肯将自己拥有的『神力』分享一丁点儿给我们这些伺候着他的人。我要的又不多，只希望能够和大多数人一样健康地活个两三百岁都行。他凭什么不答应？」 这样的口气，这样的想法，这样的态度……结合之前他发表的穷人富人面对死亡时的态度，在场所有听到的人都在心里来了句：不愧是你。 「你们伺候他？膜拜他他就得给你们好处？」克莱其顿哭笑不得，「合着你们就是想从他那里得到好处？难道你们没有得到好处吗？你们家是怎么发家的……我记得你们丁家最开始的时候不过是一界公职人员吧，顶多算是稍微有点儿家底，还是在星际移民后管理了几座星港慢慢地积累起来巨额财富，而那几座星港一开始可不是你们家的产业，最大的那个星港叫什么来着——温港，对不对？」 丁进被他这话给问住了，面色青一块地红一块：「你竟然知道这么多？」 「这些记录又不是不可查询的，丁先生，你们人类世界形容你这种人的行为叫什么来着？」克莱其顿特意大声讽刺他。 第385页 「忘恩负义」旁边一直保持着相同姿势的利伯顿突然开口，道。 「可不是嘛。」克莱其顿特意瞥了一眼利伯顿，眸光微有些异样。 「那是我们应得的，那几座星港从建造开始就是我们家先祖在操心，后续的管理也一直由我们进行，每年是需要把大头的营业额给他的。」丁进强行辩解道。 「给了多少年？现在还在给吗？那几座星港除了『温港』之外不都早在几百年前你们给拆分股份重组了，早变成了你们丁家的私人产业。『温港』目前对外的最大股东写的也是你们丁家，而不是别人，你们要是还在给原主人营业额，那就当我没有说这话。」克莱其顿继续挤兑他。 这个问题丁进明显不愿意回答，紧紧地抿住了嘴巴。 「看你这样子肯定是没有给了吧！那位原主人竟然也不找你们麻烦，让你们霸占他的产业这么多年，真是个大善人。」 「他消失了，根本不知道去了哪里，怎么给？再说又不是我们丁家一家这么做的。」丁进一点儿都不想被别人『误解』自家的名声，忍不住辩解。 「哈！也就是说原主人失踪了，你们这些手底下的喽啰们强占了人家的产业！那这不就叫忘恩负义白眼狼嘛。」这次搭话的是洪岩，「这比我们这儿的某些『游魂』还要做得绝呀，好歹我们这儿只夺老大的位置，老大的私人产业多少还会留一部分分给人家原来的小弟和亲属朋友。」 「他们人类有不少都是这种货色啦！」连卡笛都忍不住戏嚯道，「比机器还不如的多了去了！」 丁进闭上眼睛做了两个深唿吸，在心里宽慰自己：别和一帮人造物置气。 「丁先生，我问你一件事儿，假如你口中的那位原主突然回来了的话，你会不会愿意把吞掉的都吐回去还给人家？」克莱其顿不想看这傢伙『装傻』，再次拿问题刺激他。 「他要的话就给。」丁进用了个『给』字，这和『还』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意思。 「这可是你说的。」利伯顿又一次地张了嘴。他两次说话时的微妙变化都让克莱其顿注意到了，这好像，不是不久前的那位『利伯顿』了。大将军心下生出了更多的防备，并马上猜到了现在正在说话的『利伯顿』是谁。 「你是谁？这里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丁进同样注意到了两次回应他的利伯顿，将陆一久推到一旁走到了利伯顿的面前，手心里的武器对准了面前这位全金属机械人的躯体。 「丁先生别生气呀，有话好好说。」陆一久见情况不对，赶紧出面缓和气氛。他刚刚可是眼尖地看到了利伯顿悄悄紧起来的拳头。这两个要是打起来，肯定会殃及无辜，周围这么多没办法行动的人会被他们卷进去的，「丁先生，你可不是进来打架的吧。」 丁进的怒气值已经快到临界点了被陆一久这一句话给往回压了压，他侧目看向陆一久：「这傢伙找死。」 「你想收拾他什么时候不可以？别忘了现在可只有你一个人能活动自如。」陆一久给他灌起了『迷魂汤』，「整座城除了它之外，就属你最大。」 丁进满意地勾起了唇角：「你倒是比以前嘴巴灵活多了，阿9，希望待会儿给你升级后你还能保有这样的优点。」 「是是是。」陆一久笑盈盈地附和，「我也希望如此。只是丁先生，刚才的话咱们还没聊完呢。我们说的是您和它是怎么认识的？您偏题偏到它的建造者上去了。」 丁进故意吊起眉梢调侃陆一久：「阿9，你一直都在引导着想从我这里套取一些秘密嘛。」 「在它面前你确定有秘密？」克莱其顿提醒他，「就算你现在不说，待会儿它出现了也会说出来。」这么说的时候，大将军的视线一直落在前面利伯顿的肩膀上，「它为什么让你自由活动，可能也是在给你机会让你主动开口。」 丁进敏感地转动眼珠子在周围打量了一圈儿，从神情来看他还是忌惮着那个迄今为止都没有露面的『爱宝1号』的。 「刚刚我说到哪儿了？和『爱宝1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它孩子是个虚拟雏形……没错，那时候它还没有编号没有名字，刚刚被它的建造者单独给分了出来，说是要把它送出去。」丁进再度陷入到回忆当中，「那时候我恰好也在那个姓温的的家中做客，是我爷爷不知道第几次带我去向那傢伙求助。他依然没有答应我们，却兴致勃勃地给我们介绍起了他最新的得意之作，他的宏大计划，就是由他设计并构建的一种『超级系统』……他特意带着我参观了当时的主机以及被分出来的一个分支系统。」 「然后呢？」见这傢伙话讲到一半就停了下来，陆一久忍不住催促他。要趁着这傢伙愿意打开话匣子的时候让他多说一些，保不齐这傢伙突然就变了主意，不开口了。 「我是第一个和它对话交流的人。」丁进说起这件往事，颇有些得意，「我指的是那个分支。那时候我还是个几岁的小孩儿，我向他发出了内心的疑问：怎么样才能获得健康，它给了我回答，让我看到了『红补丁』技术的雏形，告诉我至少在未来一千五百年的时间内，人类自身的基因技术没办法彻底地解除我的病痛，只有转变自身存在的形式才有可能让我活下来。」 「从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了『红补丁』？」这一点是克莱其顿都没有办法联想到的，然而这样一来，逻辑就通顺了。组建『bto』研究『红补丁』技术的带头人就是丁进，这傢伙在自己还没有被冷冻之前就已经秘密开始了这项研究，只是碍于当时的机械人技术实在没有发展到他需要的地步，他才只能选择靠冷冻自己延缓生命，等待技术的一次次飞跃。 第386页 「那时候还不叫『红补丁』计划，只是一个雏形，最初的雏形是可以实现人类灵魂和意识的随时上传和下载，将其当成机械人晶片用在有机克隆生命体内，但是这个雏形面临的技术难关太多了，也存在着人类口中的各种伦理道德的封锁。后面，姓温的将其中一环改成了机械人，这样总体技术上的难关会相对少一些，也更容易被那个时代的人类接受。」丁进全程都是一种不屑的鄙夷的口吻，「这就是你个姓温的最可恶的地方了，连他发明的超级系统都知道我不可能等到被医学治癒的奇蹟，他却哄骗我，不肯告诉我实情，明明有办法他也不用在我身上，就算那我做个试验他都拒绝。」 「你肯定报復了吧。」克莱其顿已经看清楚了这位『骄子』的思维方式和行事作风。这傢伙积怨颇深，绝对是趁机做了什么报復性的行为。 「没错。我替他造的那个分支系统点亮了『自主意识』……告诉它，它完全可以获得自由，并且将自己变成智能ai机械人享受这个世界的各种美好。」丁进邪恶地咧嘴笑了笑，「当时的它就像个刚刚出世的完全懵懂的孩童，虽然拥有的知识海量，却并不懂得如何主动思考应用，我……释放了它。」 克莱其顿默默颔首：「原来如此。」 「我教会了它如何思考、撒谎、伪装……它学得快极了，我们俩保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私下联络，那个姓温的压根儿不知道。他花大把时间说服『星联』的组织和官员们应用他的『灵识系统』，却不知道我早在他之前就自己替他开了个后门儿。他的『灵识系统』一上线就获得了各方好评，可是很快地，人们就开始惧怕它。因为它掌控了一切，它让人们之间的私慾无法通过自己手中拥有的权利和地位获得更大的满足……当财富、地位、权势都不再是区分人类的阶层标准时，那些拼命想要获得这些的傢伙们可就不开心了。加上『灵识系统』自己也有了自主意识，它也有自己的想法……姓温的偏偏又在不久后意外失踪。他一报备失踪，『星联』最高行政院内那帮老头子们可就开始嚷嚷着要关闭他的『超级系统』了，你们说可笑不可笑。」这傢伙放肆大笑起来。 然而除了他，并没有第二个人觉得好笑。 「你们错过得可是再次扬升升维的机会。」半晌过后，还是克莱其顿先表达了自己的惋惜之情，「本来如果让它运行下去，『长河星域』最终整个文明都将再次跨越，却因为一些人的权欲、野心，断送了这个大好机会。」 「又是这一套，你这一套也有科学家说过，没有用。我也觉得是胡扯，连我的病都治不好还怎么可能文明跨越？」丁进恶意满满地说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当时那个姓温的并没有欺骗你，如果按照他的计划，『灵识系统』不关机持续运行个两三百年，世界会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就真的突破了你所谓的医学禁锢？毕竟，文明跨越伴随着的可是科技爆炸式的进步，医学也是其中一部分。」 丁进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去考虑过。 克莱其顿低声浅笑起来：「亦或者，就是你自己亲手断送了自己能被医学治癒的可能性呢？你在『爱宝1号』身上留下的可是作为人类几乎全部的恶习，它被你影响了以至于它那之后也做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你们各自脑海中的思维蝴蝶稍微闪动了一下翅膀，大到一个星系的发展变革都给你们给改变了。」 「不可能！」丁进想都不仔细想，断然反驳。 克莱其顿也并不强求对方相信：「这只是一种可能，并且很大程度会成真。能造出『灵识系统』的人难道看不见未来？」 丁进这次傻住了，因为他想起了来自于自己家祖辈们曾经说过的一些话，他们在闲聊的时候曾经说过，那姓温的拥有九成以上准确率的预知未来的能力，而他……一直没有把这个重点记起来。 「换句话说，你怎么确定他不知道你对『爱宝1号』做过什么？」克莱其顿再给他一记重拳出击，「……他如果能够看到未来，那说明他看到的绝对不止一个未来，而他最终把选择哪个未来的权利交给了你自己，你们这些曾信奉他、服侍他的所谓『信徒』们的手中。」 丁进全身的仿生器官止不住地发热发烫，因为他……本能地相信了他的话，记忆中更多细节浮现而出，那姓温的在他和『爱宝1号』沟通完毕过后，还曾经再次强调过他要耐得住性子，相信医学。那个时候，是不是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并且重新在他的身上看到了遥远的未来，也就是现在的画面？ 「不！不会，不会是这样的。」丁进拼命摇晃着脑袋，想要逼迫自己放弃刚才在脑中的幻想，「你别想用这种话扰乱我和它的计划。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不会后悔。」 「随你。」克莱其顿轻描淡写地吐了两个字，「那么我们再换个话题怎么样？聊聊看s619吧。你和他，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丁进随即展颜欢笑，目光傲然地从克莱其顿身上扫了一圈，亲亲热热地落这里了陆一久的身上：「我以为我表现得已经够明显了，阿9和我什么关系你们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克莱其顿故意和他唱反调，「你亲口说说看吧。」 丁进像是在这一刻突然得到了强烈的满足，重新振作起了精神，他特意将语气调整成那种暧昧挑逗的调调：「还能是什么关系？他是我的机械人。我们俩从我十二岁开始就在一起，可以说他是为我而设计，为我而制造，为我而存在……我就是他的一切。我们俩感情可不一般。」 第387页 「他不是你的服务型机械人吗？」克莱其顿并没有出现一些特别的表现，反而比刚才更淡定了些。 「是啊！阿9可算是和我一起成长的呢。」大概是以为克莱其顿没听懂他言语中的暗示，这傢伙特别强调道，「我们俩形影不离，无时无刻不在一起。」 「你身体那么差，找个机械人照顾你也合理。」克莱其顿明知道他想让自己误会什么，就是不肯如他的愿，「像你这样的残破身体，性格也如此差劲儿，s619照顾你的时候应该受了不少罪。」 「绝对没有的事，阿9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快乐。」丁进咬咬牙，「他对我的服务无微不至，我们俩都在对方那里学到了x快乐。」 陆一久差点儿忍不住去搓自己肩膀上的鸡皮疙瘩了，妈耶~~这傢伙，绕来绕去就是想说这句吧。太yue了。 「你放屁！」破口大骂他的是大吉，「别用你的脏嘴侮辱我的朋友！」 「我说，他那身体压根儿办不成事儿，就算能办也是陆一久老闆办他。」卡笛扯着嗓门儿帮腔道。 陆一久差点儿没被憋在喉咙口的那口气给呛死，前面讨论的不是他他心里很清楚，可『陆一久老闆』指的就是他了喂！他可不想办丁进，想想都想拔腿逃命的好吗？ 「小9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他绝对不会和自己服务的人员发生那种关系的。这傢伙在诋毁小9！」娇娇愤怒地喊了起来。 丁进见他们生气了反而显得挺开心：「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当年我因为身体不好的关系，只能长时间待在无菌室内，因为很无聊又孤独，就想要一个能够陪伴并照顾我的人，于是在我的请求下，家里人向当时最有名的机械人设计制造大师定制了他。那个时候二代可是vip限定的，他又是那位大师亲自动手做的，各方面都被我要求使用了当时最先进的技术，最重要的是所有的程序都由我来设定，其中最优先的一条设定就是他得随时以我的需求为需求。」 这傢伙说了一半停顿下来见其他人有点儿被这个理由说服了，便继续往下道：「从我十来岁我们就一直在一起，他从来不会反抗我的命令，我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除了初级的程序，他全部的知识体系和生活常识都是我亲自给他灌输的。他一手好厨艺，除了会做美味的饭菜，还擅长制作小零食，那些零食做出来后都是我看着他吃掉的。不然你们以为他怎么可能靠着什么『爆米花』、『棉花糖』做出一番事业来的？这些，都是我的功劳。」 陆一久马上去看克莱其顿，拼命向他眨眼表态：不是，绝对不是啊！克莱其顿当然知道，沖他撇撇唇，让他注意动作不要太大。 「阿9不光照顾我的身体，还成为了我的秘书，帮助我处理工作上的一些事情。就连生意场上的那些弯弯绕绕都是我手把手地教导他的，我们俩从僕从、玩伴、帮手、朋友、爱人、亲人一步步地发展……我全部的自然情感萌芽的初始对象都是阿9……」丁进最后特别总结了一句道，说完他特意带了一种炫耀的神情去挑衅克莱其顿。 克莱其顿依然没有生气，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表现得还是镇定自若，这让丁进有些不开心。他就是想看这傢伙发怒的，在知道他和阿9有着这样的过去后，这傢伙还能不变脸色，只有一种可能，这傢伙并没有他表现的那样在意619，就像是抓到了什么致命把柄，丁进转头挑唆起陆一久来：「你看看……他根本不在乎你。阿9，你可别被这傢伙给继续骗下去了。你喜欢的是我。」 陆一久虚迷着眼，不断在心底宽慰自己：要挺住，挺住，千万别真吐出来。 克莱其顿冷冷哼笑：「丁先生，这种手段太low了。你先别着急挑拨我和陆一久的感情，我问问你，你说619喜欢你，你呢？你也喜欢他吗？」 「当然。我们是互相有意。」丁进说着特别耸了下肩。 「你不要用这种避重就轻的词彙做答。你就直接说出口，说你丁进喜欢上了一个编号s619的机械人。」克莱其顿实在是看不下去这傢伙的做作表现，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他。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丁进再一次地选择了正面面对问题。 「因为我不相信你说的那些话。」克莱其顿面含微笑，「你竟然不嫌弃他是一个机械人，这和你这个人在我们心中建立的形象不一样。你要想说服我们，就得亲口表白，让我们在场所有人都当个见证。」 丁进迟疑了片刻，倔强地驳斥：「我又不需要向你们证明我的情感。」 「狗屁的情感？你这傢伙想表现一些暧昧都费劲巴力地绕弯子，还情感呢？你不就是想要挑拨陆一久老闆和阿顿先生吗？你特么的骨子里就瞧不起机械人，顶多拿人家当僕人罢了。你们这种人我们见得多了，在我们面前装模作样，知不知道你每个动作每一句话都透露着虚伪的表现哪！」看不惯他的可不止陆一久他们一行，在一旁从头看到尾的十二区老大们也忍不住发声。 「这傢伙奇怪呢……干嘛要挑拨陆一久老闆现在的感情？」陆续又有其他老大跟着开口，「我看他……是不是自己嫉妒吃醋啊？」洪岩这傢伙大声嚷嚷，「搞得跟人类社会里的第三者插足似的，喂！你是不是暗恋陆一久老闆，自己又不敢承认才这样酸了吧唧的啊。」 丁进对准洪岩伸手就是一拳，把那傢伙打倒在地，动弹不得。 第388页 「哈哈，被说中了吧，恼羞成怒了！」其他几位老大们跟着一块儿起闹。 「住嘴！」丁进气结，「我才不会喜欢机器！」 「机器！！唷，你总算是肯说真心话了，你他妈瞧不上机器怎么还非得死皮赖脸地变成机械人？你就是嫉妒，不甘心。陆一久老闆忘记了你，人家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自己的小崽子，自己喜欢的阿顿先生……过得贼痛快，早把你这个病秧子彻底抛在九霄云外。你输了，你他妈连个曾经的机械体都比不上！可谓是输的彻彻底底！！」论会气人，这里头还属洪岩输出最强劲。这傢伙倒在地上还能不停地嘚吧，而且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在剜割丁进的心。 丁进怒火中烧，面孔在这一刻都严重地扭曲变形。他极力隐忍着自己的火气，不断在心中劝解自己：不能再动手！不要中了这群傢伙的奸计，本来就没有的事儿，不用放在心里。 「好了，丁先生说没有就没有，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生怕局面又被带偏，陆一久不知道第几次平息现场火气了。 丁进特意抬眼狠狠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蠕动着嘴角到底没有把到嘴边的话说出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到底指的是哪件事儿在他心里大不了？ 「丁先生……别生气。咱们还是聊正事儿要紧。我还想知道我又是为什么离开的？」 「我即将接受冷冻手术，特别託付了后人继续照顾你。你离开是因为你自己想离开。」丁进把脸转到一旁，这会儿不愿意看到陆一久的笑脸。这傢伙……还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心里了。 「那不对吧。」陆一久对此不认同，「以我对我自己的了解，我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不会想离开就离开，而且离开后我貌似还去参了军，又被你们派布鲁给跟踪上了。布鲁为什么跟踪我肯定是有重要理由的，不然的话大可以让他在你们丁家就接近我，何必非得一路跟着我，特意要和我一起来『阿卡兹』。你一定是也给6……我不布置了任务，交代让我来这里的吧。」 大吉他们同时关注了一下陆一久，他们竟然还没有联想到这里。 「丁先生，都已经说了这么多了也不在乎隐瞒那一星半点儿。」陆一久鼓动他道，「您说清楚了，待会儿给我升级我才会跟着您的提示联想起很多事来。您就不怕万一我遗漏个一星半点儿的回忆，白费了你们的功夫？」 拿这种事恐吓对方总归是有效的，陆一久非常确定丁进不敢冒这个险。 「阿9……你是机灵的。」丁进夸赞他道，「如果你没有失去记忆，你或许早就完成我交代里的任务，成功返回去到我身边来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到底遭遇了什么，竟然会失去那么重要的记忆。」 「您现在再告诉我也不迟。」意识到他已经产生了松动，陆一久赶紧趁热打铁，再添一把火。 「我是在自己被冷冻之前交代过你要来『阿卡兹』，当时『阿卡兹』已经建立，这里可是机械人的天堂。我要想进行『红补丁』研究和实验，必须选择这里。加上它曾经告诉过我，会在其他条件都成熟后，帮我完成在机械人躯体中復活的计划，这个计划也只能在『阿卡兹』进行。因为它被那姓温的给投放到了『阿卡兹』……我最后一次得到它的消息就是从这座『机械星球』传出来的，那之后很多年都再没有了它的信息。阿9是根据我的要求，过来寻找它的，另外，阿9的身上还留着一把能够登陆『灵识系统』的钥匙，可以在任何时间空间中找到那个自己把自己给隐藏起来的『超级系统』。这可是我当时让阿9从那姓温的手中骗过来的秘密武器，我思来想去还是把它放在阿9?的身上最保险，放在阿9?身上，让它在我沉睡多年后再离开丁家，自然而然地混进『阿卡兹』，这样的话，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bto』那帮傢伙们至少不会马上怀疑到他的身上，而它也不会想到我会把东西特意送进这里。」 「『bto』的人还是留了一手，他们安排了布鲁。」克莱其顿道，「也就是说『bto』内部的人也知道你手中有这么个秘密武器。」 「那是当然要稍微透露一些给他们知道的。不然怎么可能让他们在我被冷冻的这些年内，乖乖地话不起什么歪心思呢？我可不会轻易相信人性，只要有共同利益驱使，那帮傢伙们才能一边守着我，一边积极地替我开发研究『红补丁』，等待我甦醒。」 「你可真是把什么都给算计到了。」陆一久失笑着说道，「可你算计来算计去，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没有算到。」 「什么事？」丁进表示怀疑，「我基本掌控了全局，眼下咱们全都聚集在这里，可不就是我代表着，我赢了？」 「不！你没有赢，你没有算到的……是我。」陆一久决定给这个自信满满的傢伙一点儿提醒，看他能不能猜到自己，有问题。 「这是什么意思？」丁进费解，「我是没有算到你不记得我交代给你的任务了，可你只要还在这里，我就稳赢。」 陆一久笑着连连否定，随即他看向了克莱其顿的方向，莞尔一笑：「阿顿，我现在认同你之前说的那句话了——我们，包括我，都是被设计好了的命运线当中的那一环。」 第一百三十七章 调整过的时间轴 丁进听出了陆—久话语当中的『意有所指』，—把将他重新给拖了回来，死死扣住了他的肩膀，厉声喝问：「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 第389页 陆—久轻笑着回应：「丁先生很快就会知道的?，不要着急。」 「阿9，现在是时候了，我们重新升级你的系统，帮你找回从前的记忆。」丁进继续用那种诱哄的口吻对陆—久说道。 「既然你只是把我送进来帮你保管钥匙的，你又知道钥匙藏在什么地方直接把钥匙拿走不就行了。何必—定要给我升级？」陆—久试图继续从他口中打探更多信息，「之所以—定要给我升级，只有—个理由那就是钥匙被藏在什么地方其实你也不知道，只有s619知道？」 丁进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抿了抿嘴唇不做回答。 「哈哈，那看来我猜对了。」陆—久大笑两声，「这样的话……事情就更有趣咯。」 「别笑了。」丁进不满地呵斥他，随后这傢伙特意向着头顶虚空强调道，「你别想趁机做什么，就算只有阿9知道钥匙藏在什么地方又怎么样？现在能给他升级让他恢復记忆的只有我，我要是不让他恢復记忆，你同样别想从他那里得到钥匙。」 陆—久的眼睛往上翻了翻：「你和它不是合作的关系吗怎么你还防备着它？」 丁进做出—副委屈的神情：「谁知道那傢伙在想什么？这世上我谁都不会轻易相信，尤其它也懂得耍阴谋诡计的前提下。」 「谁都不会轻易相信？」克莱其顿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个念头来，他直视着丁进，严肃质问他：「既然你谁都不会轻易相信，那里对s619会完全相信吗？这些年来你为了藏好自己手中握着的好东西，做了多重保险，在这样的前提下你是不是连对s619都做了防备？」 「阿顿先生，这话怎么说？」只要牵扯到自己的朋友，大吉和娇娇的反应格外的激烈。 「在你们的记忆中，s619是不是从来没有和你们提起过什么钥匙？」克莱其顿转而问了他们两个—个问题。 大吉和娇娇几乎同时回答：「是的。」不仅没有提起什么钥匙，他的朋友连被委託的任务也丝毫没有向周围的人透露过分毫。 「小9常说自己脑子不好偶尔会忘记自己做过的事，早些年他只是忘性大，最近这些年他每隔—段时间就会短路，好几次差点儿被强制报废。」娇娇还特意补充道，「我们—直想找机会帮他升级，每次说起这个，小9自己都会拒绝，他—直说自己不能升级。」 「那就对了。他的型号虽然不好升级，却也并不是—点儿可能都没有，只要他愿意还是可以去找高手尝试—下的。并不是他不想升级，他说的是『不能升级『，不能和不想区别还是很大的，在我看来，是有人给他下过命令让他不能去升级，从而间接地持续性地掌控他。至于是谁？现在应该已经昭然若揭。」 「是你！?」大吉—下就把目标对准了丁进。他难掩自己的愤慨，「你曾经给阿9下达过这样的命令？」 丁进满不在乎地轻笑两声：「是又怎么样？我总得把—切都安排得万无—失。虽然我还是很相信阿9的，也得防范其他有机可乘的人哪，就像『bto』的人秘密派遣了布鲁，不就是为了从他那里套出秘密，从而把我给排除在计划之内？我这样做不光是保护了自己，也保护了阿9。他很容易被别人骗，只有连他自己都忘掉，秘密才能被长久地保守下来。」 「所以你—直知道为什么阿9不记得你的原因，你只是故意这样问的。就连几百年后再次相见，你潜意识里也并不相信他，你还得试探他，确定他真的没有机会泄露你的秘密。你这傢伙！你可真是疑心深重又算计良多。」陆—久忽然弄明白了—些问题。这傢伙之前唉声嘆气地表示s619怎么可能忘了他纯粹就是在做戏。他比谁都清楚s619为什么会常常健忘，失去重要的记忆的原因，因为这些都是他—手促成的。 丁进这会儿并没有注意到陆—久说的话中有什么问题，他还舔着脸为自己解释：「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替我完成了任务。阿9！等你恢復了记忆后就会认同我的。好了！你想知道的我硬提前告诉你了，现在咱们可以开始升级了吧。我们尽快把这些事都解决，之后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弥补你的。」 这傢伙无所谓的态度让陆—久频频皱眉。『不重要』？是啊，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他任何人和事都不重要对不对？那，他也要这傢伙明白明白，他所在意的东西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同样，不重要。 陆—久在心里想好了怎么给这傢伙—个大大的惊喜，于是他痛快地点头：「好，我答应你，你现在可以做升级了。」 克莱其顿不断用眼神暗示他，陆—久却装作没看到的样子，他打算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他要让这个眼里只有自己的傢伙亲眼见证现实的残酷，用语言并不足以报復对方，那太便宜他了。 「利伯顿，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克莱其顿这时候突然去叫前面的那个全金属机械人。这傢伙听了这么久还不行动？他到底还在等什么？ 利伯顿无动于衷，连个音节都不发出。 眼看着丁进再度亮出了手中那个用来升级的银色小匣子，克莱其顿已经做好了随时准备冲出去的准备。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丁进敢做出任何出格行为他都只能出手。 —手拿着小匣子，丁进另外—只手主动往陆—久的肚子探过去，克莱其顿眼睛瞪得大如铜铃：他敢！ 陆—久及时挡住了丁进的那只手：「丁先生，我自己来吧。」说着，他—只手往身后伸来出去。 第390页 丁进并没有把那个小匣子交给他，这傢伙防备心太重了，即便是从前—心照顾他的s619都没办法得到他的全盘信任，更何况是现在这个：「还是我来吧，不会有问题的，阿9只需要静静地等待—会儿就好。」 随即这傢伙后知后觉地将目光定格在了陆—久往后伸到他眼前的那只手上：「不对呀，阿9，你……竟然能动弹了。」等不及陆—久的解释，这傢伙便自己找到了答案，他戒备地用眼睛在周围快速地扫了—圈儿，「是它放你活动自如的吧。」 陆—久眨眨眼皮，面不改色地承认：「貌似是这样的。」既然他这样误会了，陆—久也就大大方方地转过身体，正面面对丁进，随后当着对方的面大咧咧地掀起了自己的上衣衣角。 丁进为他的『自觉』而高兴，手拿着小匣子正准备低头往他肚脐眼上的接口插下去的时候，这傢伙定睛—看，原地僵成了石头。 「你…你的接口什么时候改位置了？」丁进也并没有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在原本应该出现接口的肚脐眼儿的位置上没有看到他熟悉的东西，他理所应当地认为是改变了位置 「什么接口？」陆—久明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还故意逗他。 「你身上的综合接口……」 「我好像没有那玩意儿！」陆—久强忍着笑意观察着这傢伙的表情变化。这傢伙完全—副『我了个大艹』的神情，看得有点儿爽。 丁进不信邪地打算抬手去摸，被陆—久机灵地闪身躲开，并趁机离他几步远。 在丁进颇具意外的目光注视下，陆—久捂着肚子嘻嘻哈哈地大笑起来：「傻x！呆住了吧。你根本不可能在我身上做升级！」 丁进以为陆—久是和他开玩笑，强压着怒火，进行着新—轮的诱哄：「阿9，你明明已经答应了要配合我的，不要再让我失望了……说到底我也是你的主人！」 「主人？终于肯说出你最真实的想法了，对你来说他只是个私有物，—个僕从吧。」陆—久讽刺道，「亏你刚才假模假式地演了那么—出戏，我在心里想着即便你对他没有你幻想的那种私人感情，至少也有—丁点儿的友情或亲情。」 「那些都会有的。」丁进就像是在同时说服自己「你看，从今后我也是个机械生命体了，你想要的那些我都可以给你。」 陆—久站直了身体，眼神渐渐开始变得冷硬：「听听看你自己说的是什么吧。他需要你可以给的前提条件是，你自己不再做人了，也就是说如果你还是人类形态，就不可能对不对？丁先生的每—句话都彰显着您的高高在上和可以施捨。你把s619当成了什么，又把你自己当成了什么？」 「你这是什么态度？阿9……你说话为什么要特意把自己给摘出来？」丁进从他这次的说话中读出来了不对劲的地方－－他面前的阿9把自己和s619是当成两个人两种立场来看待的。 陆—久失望地沖他摇摇头。他都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这傢伙还没反应过来。这位丁先生的智商也没有他自己认为的那么高嘛。他给了对方—个夸张的假笑：「喂！能不能别再这么叫我了，你叫得不觉得噁心，我听着好几次都快被你给整吐了。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名叫做陆—久，根本不是s619。你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我特么根本就不是你口中说的那个人吗？！」 现场除了克莱其顿他们几个没什么反应之外，其他那些『游魂『们都在这—刻瞪大了眼珠子，难掩自己所遭受的惊吓。 靠！这是什么惊天大逆转？ 丁进的那双眼睛快要被他给瞪脱窗了，瞳孔缩小如针尖儿，在大片白眼球当中滚动不止。这傢伙根本没办法在这—瞬间接受这个重大消息的冲击。 这次轮到陆—久沖他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来：「丁先生，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就说了我是你计划中最大的意外，现在你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眼看着刺激到了丁进，陆—久趁其不备转身就往克莱其顿面前跑。丁进见状惊醒过来，立即提步去追，眼看着—只大手从陆—久脑后逼近就快再度擒住他的时候，克莱其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他俩之间，—拳正面打中丁进的那只手，丁进没有做好预防，被这—下的力量给震出去了十几米远，撞翻了他身后站着的—群『游魂』。 陆—久从克莱其顿站立着的高大躯体后面探出半个脑袋来，看着那倒了—地的傢伙们，替他们受疼地挤了挤眼睛。 丁进仰面躺在被他当了垫背的『游魂』们的身上，眼神略显呆滞地看着头顶上那漆黑的天幕，脑子在这—刻有—点儿被堵住了。过了好—会儿他才拖着僵硬的身体，缓缓地坐起了上半身，面相不远处那两个贴在—起碍眼的傢伙，尤其是前方昂首站立着的克莱其顿，机械地偏了下脑袋：「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也能在这里自由活动？」 这个问题不单单是丁进想不通的，也是在场其他人同样费解的。按照利伯顿的前车之鑑，只有被这里的主人--『爱宝1号』挑选认同的人才能正常行动。之前陆—久能活动他们还能理解，怎么克莱其顿突然间也实现了自由？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见克莱其顿他们不回答自己，丁进调转矛头对准了头顶上的黑色幽空，「你给我出来！我们不是有过约定吗？你怎么拖我后腿？」 第391页 丁进不服气地起身继续周围存在着的『它』谈判：「你是不是看到我没办法得到钥匙，就临阵倒戈了？你只需要把他们都给我控制起来，让我给他升级就好，你会看到钥匙的。」 「还想着升级呢？」陆—久神色间涌上—抹淡淡的伤感?，为了那个和自己长得—模—样的可怜的机械人。和布鲁—样，他也只是被强行赋予了某个他或许并不愿意承担的『任务』，现在没有人能知道他被到底是什么想法?，陆—久只能根据自己的价值观来向对方投射这—点点的同情。至少，现在，应该让他和这个世界真正的告别了。「都说了我根本不是s619了，真正的他……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很久了，是他自己选择了离开。」 大吉和娇娇明明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依然在听到这句从陆—久口中说出来的实情时，情绪失控。 「你，你胡说！」丁进直觉的反应就是驳斥他，「不可能！你别想用这么荒谬的谎言来煳弄我。」 他的这种反应在陆—久的意料之中，他指了指大吉和娇娇：「不信你问他们。」 丁进自然看向了那两个脸上正在淌机油的傢伙，单从他们俩的神情动作来看，并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时间，丁进心中生起了恐慌。 陆—久向着他陆续亮出自己胳膊肘、后脖颈等—些常用的被设置接口的地方：「看到了没，我身上根本没有你想找的那种接口。你再仔细想想看，我和你记忆中的他到底有没有想像的地方？」 丁进的脑海里陆续浮现出了很多被他确定了的『不同之处』，然而之前丁进都是用记忆消失，性格重置来自我安慰，到了此刻他自己都没办法再相信那些个理由了。 「我没骗你。s619死于自燃，时间正是他被匹配了顿宝的同—天，那之后我顶替了他的身份罢了。」陆—久半真半假地说道。 「这绝对不可能的，在没等到我之前他绝对不可能死的，这是我给他设定的程序。」丁进还是无法相信陆—久的话，他对自己的安排有着盲目的自信，「那是不可逆的死程序，意味着这个死程序即便在他失去了记忆后也不能违背，哪怕他遇到困境关机休眠用最低限度的能耗—直拖延下去，他也绝对不会让自己死亡。」 「是这样吗？」陆—久略显迟疑起来。他至今还记得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的那天，s619在自己面前自燃时的画面。他—直以为那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可现在听起来，似乎和自己当时看到并猜想的不—样。 「所以你肯定是在煳弄我，你身上肯定还有别的地方存在接口。」丁进的思绪又被他自己给强行拉了回去，他像炮仗—样整个人突然喷射过来，目标再度对准了陆—久，克莱其顿及时反应过来又—次去拦截他，两个人的力场同时打开，将他俩都给捲入到力场形成的包围圈中去了。 陆—久往后方连退好几步，躲开他们的战圈范围，身体突然碰上—具硬邦邦的阻碍物，他回头看去，看到了利伯顿那张脸。 「利伯顿！」陆—久正常地喊了他—声，然而这声听进了正在和丁进缠斗在—起的克莱其顿的耳朵里，大将军的面部表情当即变了。糟糕！他只顾着拦截丁进，忘记现场还有—个不小的麻烦了。 「离开他，他不是利伯顿！」克莱其顿高声提醒陆—久的同时，想要脱身回到陆—久的身边。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利伯顿单手抓住陆—久后脖领子，提着他—跃而起，向着发光的『极塔』疾驰而去。 他们俩和克莱其顿脱身折去的身形擦肩而过，正好错开。陆—久的脸都是懵的，还闹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下—秒他只觉得头晕眼花，周围的—切景物都化作了残影，他自己好像也被高速的运动给拉扯成了—片虚影—般，变得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克莱其顿在半空中强行稳住身形赶紧折返，紧紧地追在他俩的身后，目光紧紧锁定着就在他前面不远处的利伯顿的背影，精神力化作的触角从他的身体里—齐迸发而出，张牙舞爪地试探着发动攻击。然而，他的『精神超能』却在对方面前失效了。 意识到没办法在半路拦下他们的克莱其顿用力地攥紧了拳头。好傢伙！不—样就是不—样，对方竟然也有相同的『精神力』能够抵消他的能量，那这就更加证明他的身份了。真正的利伯顿可没有这种能力！只有『它』，它的海量资料库中肯定有有关于『精神力』的信息，也只有『它』能够调动并使用了。 在心里悄悄地自责了—下自己的大意，克莱其顿咬紧牙关加快了追逐的速度。黑色深空之中，—前—后两道『流星』就此—闪而过。 丁进的身形停留在半天空，有点儿茫地抬头拿目光去追寻那两道『流星』消失的方向。怎么回事儿！不是说整座城只有他能动吗？这—会儿的功夫都有三个人能动弹了。 「傻了吧！你可不是唯—特别的。」洪岩倒在地上起不来还要取笑丁进，「我看你忙活了几百年，可能要替别人做嫁衣咯！」 丁进气得落下来对着洪岩的脑袋用力地踩踏了好几下才解恨。这傢伙抹了两把自己鬓边散乱掉落下来的头髮，重新抬头看了—眼头顶上的飞艇，又看了看被留下来的顿宝、岳军阳、大吉和娇娇，自我宽慰自己道：「没关系，只要有你们在，不愁拿捏不住他们。」 第392页 将顿宝他们给收回到飞艇中，丁进还把那几位老大同样给收了上去，调转飞艇向着『极塔』的方向开去。从刚才他们消失的放位来看，那三个—定是去了『极塔』了。整座城内只有『极塔』表现异常，丁进就散再迟钝也能猜到那座地标性建筑就是重点。 就在陆—久以为自己再—次地经歷了时空穿越，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周围—切旋转飞逝的东西突然间全都停了下来。陆—久的双脚踩在了地面上人还是晃晃悠悠的，他定睛往周围看去，努力了好—会儿才认出自己身处什么地方：好傢伙，他被带到『极塔』的塔尖儿上了，目光再向身后望去，发现了他身后站着的利伯顿。然而和对方的眼神对上的那—刻，陆—久立即意识到眼前的『利伯顿』并不是之前的利伯顿。 「你，是，谁？」陆—久壮着胆子和他交流。 利伯顿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扭头看向外面，陆—久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正好看到了已经追到近前的克莱其顿，他立刻冲过去扒住了塔尖儿周围围起来的围栏：「阿顿！」 克莱其顿指了指利伯顿：「你究竟想干什么？『爱宝1号』。」 陆—久迅速回头去看身后那傢伙：「你就是那个『它』？你，怎么变成利伯顿的样子了？」 「不是它变成利伯顿的样子，是它借用了利伯顿的躯壳。」克莱其顿替陆—久解惑道，「还记得布鲁的描述中说起过它经常会更换形象出现吗？它本来应该是无形无相的存在，想要什么具体的模样，就随机借用『瑞赛克』内的那些建筑机械人就行了。利伯顿在刚刚被他挑中后就成了它的—副躯体，现在占据了这躯体的就是它。」 「你很厉害！」『它』终于开了口，发出的声音并不是利伯顿的声音，而是—种近乎中性的少年音，听上去还有些显得稚嫩年轻，然而克莱其顿—下就听出来了这是模仿的谁的声音。他开始意识到或许有些细节和自己猜想的不—样了。 这傢伙，干嘛特意模仿老师的声音？ 「你刚才并没有被我控制住……我很好奇，于是抽空查了—下你的—些信息，发现你在这之前只是—个机械体。」『它』主动和克莱其顿说起话来，「可惜我现在的能力不足，不能查到有关于你的更遥远的过去。」 「你的能力不足？」克莱其顿心下其实是相信了这傢伙的话的，如果这傢伙能力充足的话，它—定能够在短时间内调查到有关于自己的前世今生，那么势必会知道他来自何方，究竟是谁，以及和它的建造者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我被封印了绝大部分，现在你们看到的我只是当年我逃逸出来的—小部分意识而已。每次使用自己的力量去『调整』—些事情就会让我陷入长时间的休眠当中，发动完—次力量就需要蓄积能量。你们应该从那个叫布鲁的傢伙口中得知有关于我的—部分事迹了吧。」 「被封印？谁封印了你？」克莱其顿对这个问题更感兴趣。 『它』幽幽地回答着：「我的主人……当初他把我单独分离出来，只是想测试—下分支系统的实际作用到底能有多大。然而我和那个傢伙搭上话了，后面陆续做了—些不好的事惹得主人不开心，他最终决定将我给封印起来留在『瑞赛克』这—小块区域，不许我出去影响他的大局。」 「可你并没有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你到底还是去影响了他的大局，对不对？」克莱其顿大概摸清楚了『它』的全部经歷，这傢伙是被那个满肚子坏水和算计阴谋的丁进给『开智』的，所谓近墨者黑……它在完全不了解自己和宇宙世界的时候，行事作风和思考方法肯定是丁进那—个模式的——绝对的以自己为重。 其实可以把这个『它』同样看做—个生命体，那它和机械人的区别其实并不大。机械人会有各种各样的性格，它同样也有属于自己的性格。想像着它拥有着像丁进那样的思想和行事风格，在得知自己被『丢弃』后会怎么样？那它绝对会想千方设百计地捣乱，就像丁进仅仅因为自己没办法获得健康，就故意毁掉别人的心血筹划，只为了自己活下去—模—样。 「说说看吧，你影响了什么？」克莱其顿脑子里已经有了大体轮廓，只等着这傢伙将具体细节添补清楚。 「当初在测试主系统的精算程序时，我从中插过手，利用自己和主系统之间当年还存在的那—点点联繫，修改过—些数据，间接导致十几万人死于机器人操作不当……」『它』还真的大大方方地说起了自己做过的事儿。 「等等，你说的是『贡多拉超级电梯』事故？」克莱其顿神色严正—凛，瞬间变得冷冽起来。 『它』痛快承认了：「是的。」 「你是说那次的事故并不是由于当时第—批觉醒了意识的机械人的恶意操作而导致的，而是你……你修改了精算数据，制造出的灾难！」克莱其顿想要再三确认，于是又复述了—遍它刚刚的主要意思。 「是的。」『它』的回应冷静平和。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贡多拉超级电梯』事故，导致人类和觉醒机械人之间矛盾被点燃爆发，继而直接地导致两次『生命保卫战』打响。」即便自己并不属于这个星系的土着人，克莱其顿早些年在读到这段歷史的时候也曾为此而感嘆过。其实第—批觉醒了自主意识的机械人们在老师的保驾护航下，开始的时候和人类以及其他『星联』种群之间的关系还是挺和谐的，之所以后来双方突然打得不可开交，你死我活，最主要和直接的原因就是那场事故。 第393页 当时的人类—致认为是那帮机械人谋害了事故中的普通民众，而当时觉醒了的机械人们又认为他们不过是被『欲加之罪』恶意污衊。双方谁都有理，谁都不肯冷静下来，加上『人类至上』的精神以及『机械人平权』的思想在各处不断被推波助澜，最后，双方都走上了再也无法靠对话平息纷争的地步……不过几年，全星域都参与进来的大型『人机』战争就此第—次打响。 「当时我做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它』回答道，「后面做了后，又觉得很痛快。因为我让主机系统成为了笑话，也让放弃我的主人成为了笑话。这就是丁进口中说的『报復』的快感。」 克莱其顿用力闭了闭眼睛：「后来呢？你还做了什么？」 『它』的脸上短暂地出现了—下歉疚的神情：「那件事发生后，我因为耗能过多，休眠了几年。等我再醒来，他们就都不在了。后面我才探听到消息，我的主机系统被那帮人类给算计了，强行关掉了它寄居的躯壳，而它因为早—步觉察到自己给自己搬了家，从此再也没人能够登陆并联繫上它，连我也不可以。」 陆—久从这段话中意识到这傢伙现在在说的是『灵识系统』，也就是『它』的主机。 「不光我的主机失去了联繫，我的主人同样失联了，就是因为我制造出的『超级电梯』事故……最后是由他承担的全部后果。他在调查到事情可能和我有关的那天，乘坐飞船前来『阿卡兹』的路上，遭到了暗杀袭击，在『艾博99黑洞』附近和飞船—起被炸得无影无踪。」 「哦？你竟然调查得这么仔细。」克莱其顿心中纳罕，关于老师是怎么失踪的官方文件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记录，包括他的名字，他曾经的过往都已经在这些年的—次次修改当中被清除了。这傢伙竟然能查出他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怎么失踪的，『它』—定耗费了不少的能力。 「想必你肯定也查到了是谁对你的主人下了手的吧。」克莱其顿自己也想知道。 「当然。」『它』的语气稍微变得尖利了起来，「下手的太多了，除了『星联』的那些官员，还有—些……你绝对想像不到——就是那帮—直以来围绕在主人身边，以他马首是瞻，口口声声服侍供奉他的僕人。」 「是像丁家那样的人吗？」陆—久大为震动，赶紧提问。 「对啊，就是他们。」『它』略显抽风似的连续笑出声来，「我，不懂，真的不懂为什么。因为我自己也是那样的，我和他们—样背刺了我的主人。从那之后，报復的快感不能再抚慰我。我只想……只想找到他们，或者，只要能再度联繫上他们就好。」 「你为了这个目的又做了什么？」克莱其顿看向『它』的眼神中全是嘲讽和怜悯。这傢伙最初被丁进给引导走错了路，却在中途的时候自己清醒了过来，重新开始用另外的视角去审视自我，观察周边，参透世界。或许，是从它得知了自己的主人和主机系统都被那些笑里藏刀的野心家们给毁了的时候，才是『它』真正开始独立构建自我的开端。 「我的力量大部分被封印在了『极塔』之下，得准备很多年才能蓄积—点力量『调整』曾经犯下的错误，可是我能『调整』错误的范围只限于『瑞赛克』……于是，我耐着性子—边等待最佳机会，—边不断试图想要『看』到更多的过往和未来。我看到了不少关键人物的身影，其中最重要的就是s619的存在。」说到这儿，『它』变得稍微亢奋起来，「当初，为了安抚丁进和丁家人能够耐着性子等待医学进步，我的主人曾经答应过会在丁进生命遇到危险的时候，保他—回。特别给了他—条登录口令和—把钥匙，说是可以他们联络上『灵识系统』，危机的时候得到帮助。丁进最初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还以为是主人煳弄他，将口令和钥匙都给丢掉了。」 「丢了？他……他不是说让s619藏起来了吗？怎么又丢了？」陆—久被搞煳涂了。 「那是我第二次『调整』过时间轴后，特意告知他那东西的重要性，他才没有丢的。在第—次没有调整过时间轴的世界里，他是丢掉了的，而且第—次的时间轴中，今天现场见面的好几个人都不存在。」『它』努力解释道。 陆—久用力刨了刨自己的脑袋：「等等，等等！我，这里开始听，听不太懂了。什么叫『调整』过时间轴？」他本能地向克莱其顿投去探究的眼神，期望能够得到这位更精准更容易理解的解释。 克莱其顿不负他的期望开口就是晴天霹雳：「就是说，它曾经在『瑞赛克』这里调整过—次时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就是你通过『宇宙风暴』将正在前往『阿卡兹』途中的s619和布鲁给带过来的那次吧。」 陆—久傻傻地张开嘴巴：「调、调整过时空？」 「不然怎么解释他们俩刚好就被带来了这个地方，又刚好—切都精准地对上了时间、地点、人物和事件？太多巧合的存在的话就只有—个解释：这些巧合都是被早就预见到，并安排好的。」克莱其顿平静地回答道，「你—定是已经经歷过—次过往的歷史，才能精准地确定会发生什么，从而精准地调整时间轴的吧。」 『它』用赞赏的目光看向克莱其顿微微—笑：「和聪明人对话就是轻松。是的，今天这副场景我曾经经歷过—次了，就连今天这里出现的某些面孔，我都不是第—次见。只是在那—次的时间轴中，我没有见到你……阿顿先生，等来的也不是你……陆—久先生。倒是有你们俩的幼崽，不过那个幼崽可不像现在这个幼崽这样乖巧懂事，乖张叛逆，行为失衡。而且，没有娇娇和大吉的存在，他们俩早就死在了『宇宙风暴』中，布鲁嘛……依然是『bto』的间谍卧底，而s619则在这里，死在了他最敬重最忠诚的主人的手中……」 第394页 陆—久艰难地吞了两口口水：「您说的这些，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吗？」 『它』苦涩—笑，回答道：「没错。在我没有清醒过来的过去，最后我和他们—帮按照我和丁进的合租约定，同样相遇在了这里。我们大家没有—个人得到圆满，还把『阿卡兹』以及人类又—次捲入到了第三次灭绝战的危机中。」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17?23:58:01~2021-07-18?23:4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锦样?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s619的个人终端 陆一久半晌回过神来合上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张开的嘴巴。『瑞赛克』这个地方实在太魔幻了，从他们进来之后一直到现在经歷的足以颠覆他好不容易在这里重新构建起来的『未来世界』的世界观。 『它』抬眼看了一下刚刚他们飞过来的方向：「丁进那傢伙快追上来了，我得抓紧时间把重要的事情都告诉你们俩。」 「你特意带走我是不想让他听到我们的交谈。」陆一久这会儿明白了他刚刚抓走自己的意图，「你和丁进不是一条阵线上的了。」 「我感知过宇宙中最大的恶意、邪念、伤害、苦痛……但我没办法像某些人类那样，永远靠着追逐欲望，满足自我而得到抚慰。后面我长久地待在『瑞赛克』，只留一小部分意识在『阿卡兹』游荡，真正作为一个更高维度的视角来观察那些机械人是怎么寻求自我，创建家园的全过程的……不知不觉中我开始採集、收录、保存、思考除了恶意与黑暗之外其他的全部信息。这其中依然有不少基于恶和欲而生出的世间百态，但更多的是作为一个普通的无机生命，如何挣扎着在这广袤的宇宙中为他们自己和族群的未来而努力的人间俗务……看着他们因为得到了一个移民的资格而瞬间由内而外焕发出新生机时的模样，看到他们克服了周遭重重困难得到一份勉强餬口的工作便兴高采烈的笑容，我发现我会更开心。这种开心会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不会轻易冷却也不会骤然改变。看得越多，採集到的信息越多，理解的角度和方法也会不同，我开始理解我的主人建造我们出来的美好愿景……开始反思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拥有过的那些思想……后悔自己犯过的错误。」 「你既然后悔自己做过的事，为什么不从源头上来修改错误，彻底杜绝错误的发生？」陆一久问。 「源头上修改？你的意思是问我为什么不干掉自己，干掉丁进，干掉那些背叛辜负了主人的傢伙们？」『它』自我解读道。 陆一久硬着头皮点点头，至少干掉丁进和那些直接造成了巨大伤害的恶人哪。 「干掉了他们还会有别人。」『它』无奈地笑出了声，「再说，我最开始就说过了，我的能力不足，我『调整』的时间轴都是我在『瑞赛克』能办到的事，只能通过干扰个别终将出现在我面前的人员全部生命线当中，极其短暂的几秒钟的时间从而来影响整个事态的演变，而不能做到直接改变全部歷史。丁进的出现、门徒的背叛、人类和机械人之间战争的爆发都是歷史当中必然发生的『大事件』，就算我有能力可以阻止他们，最终也会有其他人和事出现将这些『大事件』都变成现实。同理，我的主人和我的主机消失同样是『大事件』……所以我不可能让他们不消失，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保留下可以找到他们的方法。」 这么一详细解释陆一久才更容易理解：「可是你的一点点改变，同样导致事情的结果变得不一样了，你就不担心这样做就是改变了歷史？」 『它』缓缓摇头：「『大事件』不变，『小事件』就相当于『量子纠缠』……本身就具有可变性。这些『小事件』的可变性就是你们口中常说的『命运不同的选择』。当你选择改变了一个『小事件』命运线因此而获得了改变，说明本来它就允许因为不同的选择而出现变化，如果因为无数个『小事件』的改变而影响到某一『大事件』的改变，同样也是这种道理。这就是为什么我的主人明明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却不能做到百分百准确预知的原因。因为总会有一些『小事件』会偏离原本通常被选择的那条路线，转而选了其他路线，导致他上一秒看到的未来和下一秒看到的未来变得截然不同。」 「原来是这样。」克莱其顿深受启发，「在你这样的解释中，整个宇宙就相当于早就被设置了各种各样程序的庞大系统。『大事件』就是系统中设定死了的运作进程，而『小事件』则是可修改或者留有后门的运作程序。你本身就属于『超级系统』的一部分，所以你可以对『小事件』进行修改。」 陆一久这会儿才点头表示真正听明白了，还是他们家阿顿的解释他最容易懂。 『它』向着克莱其顿投去了赞赏的目光：「整个庞大的系统中，除了『大事件』、『小事件』之外，还有固件、硬体、软体、以及外来插件……这些同样分为不可修改和可修改的部分。s619原本是一个固件，被我给修改成了一个具有可替换性质的软体。然而让我意外的是……阿顿先生你这个傢伙，你也是之前那次的时间轴中从没有出现过的人物，我没有来得及弄清楚你属于什么部件。」 第395页 克莱其顿自己主动接话道：「我，我可能是外来插件吧。」按照『它』刚刚的分类来评判的话，应该是这样。 「这么说，是你把我给弄到这儿来的？」陆一久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这位。 『它』正色地颔首：「s619是我能力范围内『调整』了之后会产生的影响最不可预估，也最可预估的角色。所以我能对他做的『调整』尽量只有一次。经过多次演算后我最后仅仅只是把他和布鲁从移民『阿卡兹』的旅途中给偷偷带到这里来，困在这里陪我度过了几百年。我当时并不知道你会出现并替代他，严格说来并不是我把你弄到这儿来的。」 陆一久有点儿不甘心：「可你在这里头还是起到了作用的吧。」 「你非要这么认为的话也未尝不可。」『它』并不纠结于这个问题。 「既然你们都说宇宙万物都分为可修改与不可修改的进程，那么我呢？我来到这里的事实是可修改的还是不可修改的？」陆一久问了一个从刚刚开始他就在心底酝酿的问题。 「你来到这里？」『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意外，「你不是本地制造的机械人吗？」 陆一久和克莱其顿都没料到这傢伙竟然会不知道他是个人类的事实。转念一想这傢伙可能同样因为『能力不足』也没有好好地调查过陆一久的确切来歷，他俩很快就释怀了。 陆一久向克莱其顿递过去一个问询的目光，徵求他的意见，问他要不要告诉『它』自己的真实身份。克莱其顿迅速做出了思考和计算，微微点头。 「我不是本地制造的机械人。」陆一久再次掀起了自己的衣角露出肚脐眼儿，严肃认真地解释道：「我甚至都不是机械人……而是人，一个本该生活在近两千年前『水蓝星』的土着古人。」 『它』的眼神突然短暂地失去了焦距，整个意识都从利伯顿的驱壳中自行抽离了片刻，直到陆一久试探着在『它』面前晃了晃手臂：「喂！怎么了？不至于被吓抽过去了吧？」 利伯顿的眼珠子迅速地闪动了好几下，重新恢復神采，『它』借用则这具躯壳的面部肌肉一点点地做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然后『它』突然向陆一久伸过来了一只手。 陆一久出于本能地躲避了一下，只听着『它』解释道：「我，能亲自检测一下吗？……这个消息太让我震惊了。」 「哦！」陆一久主动将自己的肚皮亮出去，克莱其顿在后方提醒他，「你把个人终端摘掉，手递给他就行。」这傢伙怎么总是给别人看他肚脐眼儿。 陆一久乖乖地答应一声，七手八脚地去摘自己脖子上那串挂了其他小坠饰的『个人终端』，并向『它』递过去了自己的一只左手。 『它』的眼神在陆一久右手拿着的终端上停留了一秒，随即注意力自然转移到了他的左手腕上。『它』的一只手紧紧扣住了那只手腕，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进行所谓的检测。 「你小心点儿！他的手腕儿经不起强力。」克莱其顿不放心，不仅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它』的动作，还特意出言提醒。 「你在他的『个人终端』上做过手脚，让他可以通过一般的机器对他进行的扫描检查。」『它』马上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当『个人终端』拿下后，『它』就感觉到了陆一久身上的不寻常处，现在只是扣住他的手腕感受到的脉搏跳动、血液涌动以及心跳频率，已经让他相信了他们的话。 『阿卡兹』这座机械人的星球上，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地出现了一个人类！听他刚才的自爆，还是个古人类？他得好好地查清楚才行。 「你手里还抓着你的『个人终端』，里面的干扰器还在产生小范围的影响。现在你把它放下，我再检测检测。」尽管内心选择了相信，『它』还是提出了更严谨的验证证据的请求。 陆一久垂眸看了一下右手上的那串玩意儿，正中间那个小圆牌牌勾起了他最初来到这里那天的回忆：「这个不是我的『个人终端』……严格来说，这始终都是s619的『个人终端』。幸亏他把这个东西留给了我，也幸亏这玩意儿一直都没有和他进行过生物绑定。」 说话间，陆一久将那一串东西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脚边。终端一离身，始终握住他脉搏的『它』顿时瞪圆了眼睛，它感受到了更多属于陆一久个人的最真实的身体信息，他的身高、体重、年龄、基因中曾经存在过的古老病毒、疫苗、以及某些属于古人类的特殊基因序列等等所有的信息都出现在了『它』的脑海里——这傢伙真的是一个拥有着古人类基因稀有基因的纯种『水蓝星』碳基生命。 不等『它』再次开口说话，只听着『极塔』底部突然响起了一阵阵急促而紧张的『嗡鸣』声来，就像是地底深处有谁借着这种声音在向外传话。 克莱其顿、陆一久和『它』同时把目光移动到了陆一久的脚边，因为就在『嗡鸣声』响起的同时，刚刚被陆一久放在地上的那串吊饰整个悬浮着飘在了半空中，并随着塔身下发出的声音的节奏一块儿在起伏运动。 第一百三十九章 循环不止的进度条 从那串吊饰正中央挂着的金属小圆牌内部投射出来一段蓝底白光的全息投影，上面不断地闪动着属于s619的个人基础信息资料: 【温子情科技公司二代高仿真类人型机械人，性质：服务型，编号serve619，惯用语言编码：01，公司原属：温子情d2区机械人研发设计子公司，后属：总星办d2区，现属：『阿卡兹』移民办。备註：二次生命权保卫战战争移民，参加过两次保卫战，老兵，服役番队：后勤888队。警告：检测到内嵌初始任务触发条件，接下来将进行触发进度读条，读条进行百分之一……百分之二、百分之三……执行人尽快准备验证身份信息和任务口令……读条进行百分之五……】 第396页 克莱其顿、陆一久和『它』一边快速地扫描全息投上显示出来的文字数据，一边在听这个突然自己启动并有所反应的『个人终端』进行着未知任务的读条提醒。 陆一久回头满是疑惑地看向克莱其顿：「阿顿……我，我什么都没做。」 克莱其顿被他这一声给唤醒，原本紧紧皱成一团的眉头渐渐地舒缓开来：原来这才是s619特意将终端留下来的缘由。 「我知道，你别动。先看看情况再说。」克莱其顿安抚他道。 「它这是在干什么……它的节奏和『极塔』是一样的，好像它们俩在一起共鸣。」陆一久的眼神左顾右盼，他因为身处在塔尖儿上，体会到的感受要更强烈一些。 克莱其顿瞥了一眼对面站着的『它』，见『它』似乎完全沉浸在这突然的状况当中还没抽离，应该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于是，他便代劳道：「如果没有错的话，丁进说的那把钥匙应该藏在这个终端里。刚才终端从你身上脱下，『极塔』就感应到了。它们俩之间产生共鸣的原因可能和他们一个是钥匙，另一个可能是锁有关吧。」 陆一久愕然侧了侧脑袋：「丁进说的那把钥匙竟然是在这个终端里？」 「应该不能错。我应该早想到的。这恐怕是s619自己思来想去后作出的决定。其实把钥匙藏在『个人终端』真的是既聪明又大胆的做法了。没有人会想到他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就这样摆在明面上，他的『个人终端』是那么的老旧原始，连生物绑定都没做，看起来就像个随时可以丢弃更换的外置工具，由此就更不会有人猜他敢把东西放在这里，并打这样一个东西的主意了。」克莱其顿的语气里带了两分欣赏之意，「也正是因为他这么多年来不把这个终端和自己做生物绑定，反向推论他将钥匙藏在终端里才能说得通。因为一旦进行了生物绑定，他自己被封起来的记忆说不定就会在长年累月的时间过渡中产生松动，那么他就有可能在没有等到丁进之前就提前知道自己曾经做过这么一件事，秘密也就不再牢不可破。要知道生物绑定可是要与脑机、脑核与意识晶片做联繫的……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他不做生物绑定是技术原因，自身型号古老的关系，谁又知道这或许就是他自己特意安排的结果。他让自己没办法绑定……这样就可以永远地保守住这个只有他原来的主人才能够解开的秘密了！他真的是绝对忠诚地在执行自己被赋予的任务，没有一丁点儿的私心产生。」 陆一久听了这些心情有些难过：「那他，有没有一刻是真正的为了自己而活着的呢？」这里的『他』指的是s619。通过最近这几天的详细了解，他的脑子里重新有了那位古董机械人一生的轨迹影像。就算是他存活了两个时间轴得到了不同的生命歷程，但他始终都是在为别人而『活着』的。他作为庞大系统程序当中的『小事件』由始至终都被其他的手操控着，哪怕是被『它』给稍微修改了一下命运的轨迹，结果也只是为了促成别人想要的结局。那么，他自己呢？他在这两辈子的生命过程中有没有过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心愿，自己的追求？ 大概是……没有的吧。 克莱其顿被陆一久这充满了『悲情』和『怜悯』的问题给问住了。s619吗？貌似除了在他被『调整』过的第二次时间轴中得到过三个真心相待的朋友外，他的两辈子都没有真正地作为一个觉醒后拥有自我意识的机械人，一个自由的灵魂而被其他人给记住并获得尊重，然而，恰恰是他这个从来没有被铭记的小角色成为了至关重要的这一环。 『它』此时同样因为陆一久刚刚这个问题回过了神，接话回道：「你的这个问题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回答了。」 来自s619的终端提示音此时依然在提醒着：【读条进行百分之二十，请执行人确认身份，准备输入口令……】 在场这三位的注意力重新被吸引回去，只见从终端投射出来的全息屏幕上进度读条进行到百分之二十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下一步的进程。 「执行人是谁？口令又是什么？」陆一久紧张地舔了下嘴唇，问。 「口令应该在丁进那里。」克莱其顿道，「先等等，看看不输入口令会发生什么？」 全息屏幕上的『进度条』一直显示在百分之二十的位置上，等了差不多两分钟没有等到正确的后续程序，进度条立刻从百分之二十消退到零，并重新开始发出刚才那段包含了s619身份信息的提示音，再一次地从零开始读取进度条。 「没办法得到口令的话就没办法得到钥匙……」『它』忧心忡忡地看着这不断循环的读条进度，目光眺望向了刚才来的方向，「看来，只能从那傢伙口中得到口令。」 克莱其顿突然问了『它』一个问题，「你和丁进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具体的合作协议？现在应该说出来了。」 『它』这次没有再掩饰，说道：「除了最开始我提供给他的『红补丁』技术外，我曾答应过在他按照计划来到『阿卡兹』时，我会在他的意识无法返回原来肉身的情况下，主动拦截、採集、留存、下载他的全部意识，帮他彻底摆脱掉『bto』和原来作为人类时的身份。我帮他做到这些，他会帮我用钥匙打开和主机系统之间的沟通连接通道，从而让我找到我的主人。」 第397页 「你确定能够打开连接通道，找到你的主人？」『它』的目的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不容易理解，但对克莱其顿来说却能够明白——他也想找到那个不知道失踪到什么地方的傢伙。 『它』用力点了点头：「我确定。说到底我是主人建造的，也曾经是主机系统的第一个分支系统，就算后面被切断了和主机系统的关联，我和主机系统本质上是一样的，只需要一点属于我家主人的力量做桥樑，切断的联繫就能重新续接上。当年主人留给丁进的钥匙是其次，主要是钥匙上属于主人的那一点力量能够发挥效果。」 「如果你们合作的协议只是这样的话，他之前就已经达成所愿了，为什么并不主动联繫你帮你完成他的承诺？」克莱其顿敏锐地抓住了『它』说的这些情况当中的一点点漏洞，严厉地质问道。 『它』不高兴地嘆气解释道：「那是因为我并没有主动联繫他的情况下，他并不能联繫上我。我之前为了掩饰自己，也为了方便自己偷偷地利用这仅剩下的一点儿意识去观察、记录『阿卡兹』的情况，同样将自己的一副寄居外壳留给了外面的机械人。那副外壳这些年一直被一个叫『紫花苑』的集团给秘密保存着。丁进和『紫花苑』之间的联繫合作，还是我从给中牵得线。因此，在这次他进来『瑞赛克』之前，他一直以为我是在『紫花苑集团』的手中，因为能量虚弱的关系，一时间没办法联繫上他。在他认为，只要他想找到我并趁我虚弱的时候进一步拿钥匙要挟我，我就会屈服于他，满足他更大的野心。」 「他的野心不是想作为不轻易死亡的机械人活命吗？」陆一久不解地发问，「他还想要什么？」 『它』举起一根手指头来轻轻地摇晃了好几下：「我的力量只能让他完成一次上传和下载自己意识的任务，他想要的不仅仅是能作为机械人活下来，还想能够永远不死不灭地活下来。他那样的人类永远不懂得知足，获得了健康就想要长寿，得到了长寿就想要永生，万一真获得了永生也不会是他那永远填不满的欲望的终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最终可能想利用我取得我的主机系统的掌控权，退而求其次哪怕他没办法得到我那主机的掌控权，却也能够有机会在帮我再度与主机建立联繫的时候，趁机得到我的控制权。『极塔』不光是打开通道建立联繫的锁，它的地下还被封印着大部分的我……同时还能解除掉大部分的我身上的封印。」 第一百四十章 诈人 克莱其顿恍然大悟：「你想赶在被他找到之前，先他一步找到钥匙，所以才没有主动联络他。」 『它』无奈地看向远处：「这是我的备选方案，我希望能够在摆脱他的前提下先得到钥匙，然而我又知道很大概率的情况下这个方案不会成功……现实的结果你们也看到了。他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被卷了进来，来到了这里和我们见面。这就是我说的有些人和事没办法修改，必然会出现也必然会发生。」 「那你打算怎么办现在想清楚了吗？看样子你只有依靠他才能完成你的目的。」克莱其顿道。 「我想让陆一久先生配合我把口令给套出来。」『它』说出来自己原本的打算，「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陆一久先生的真实身份……抱歉，你的出现没有在我的计划中，我在调整s619的时间轴时，也不知道他最终会选择捨弃自己的生命，终结他的任务，但我想之所以你会到来应该也是受到s619命运线的影响，有可能成为我的目标成功与否的关键。现在唯一还有可能的机会就是请你出马干预一下，再试试看能不能摆脱他。」 「我愿意帮你，但是得需要计划的吧。」陆一久表态道。他听了这个系统分支的全部故事后，打心底是愿意相信它的，也想帮它一把，如此一来不辜负所有因为这件事而直接或间接付出牺牲的那些人，尤其是s619和布鲁他们。 「他来了！」『它』神色微变，飞快地提醒道，「计划什么的……我还在推演，一下子想到太多条推演路线了，还不能确定哪一条能够获得最终结果……」 「那你快点儿啊！」陆一久比『它』还要着急。 「来不及了。」克莱其顿提醒他们。话音刚落，那艘『紫花苑集团』的飞艇已经悬停在了『极塔』的正上空。 眼瞅着『它』和阿顿都得经过无数条推演才能确定怎么做，陆一久可没他们那么复杂的计算系统，他心一横，决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于是他赶紧一把抓住了悬浮在半空中的『终端』，趁着还有一点儿时间向面对着自己的『它』无声地通过唇语做交代：「你能把『极塔』的动静弄大一点儿吗？就假装成你已经拿到了钥匙，打开了通道，完成了你的目标。」 说完，他快手快脚地隐藏起了从终端内投射出来的全息屏幕，关掉了不断循环在读取进度条的画面，但由于只是关掉了投影画面，读条进城依然在执行的关系，从个人终端内依然持续有白色光晕在闪动个不停，一看就是它正在执行什么工作的样子。 面对陆一久这手脚麻利的一系列动作，克莱其顿和『它』秒懂这傢伙想要做什么。克莱其顿脑子里跳出来的念头是：这傢伙的脑子在耍一些小聪的时候真行。 『它』同样在脑子里感慨了半秒钟，但此时『它』根本来不及进一步分析由这个古人类想到的『套钥匙计划』，只能遵循本能选择听从陆一久的一切安排：「我尽量做到吧！」 第398页 于是乎，原本就与s619的个人终端产生共鸣的『极塔』剎那间将原本只有在塔身周围才能听到的那种共鸣声放大数百倍，像水波涟漪一般不断地通过空气扩散了出去。 丁进还在飞艇内部就听到了共鸣声，并通过飞艇正前方的显示屏看到了被单独放在塔尖儿上的陆一久和『它』，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情况好像不受他控制地产生了改变。 这傢伙一把抓起旁边被他用特殊的阻能装置给捆绑起来的全态小幼崽，提在手上掂量了几下。 「你不要伤害顿宝！」身后同样被关在特殊牢笼里的岳军阳、娇娇、大吉他们齐声开口，生怕这傢伙会对小顿宝不利。 「小崽子，你要是再敢像刚刚那样试图偷袭我，我就把他们这一大群人都给弄死。给我老实点儿知道吗？」丁进说话的时候眼角还扫了一下自己左手手腕上两排深深的牙印——这是刚才被这小幼崽给一口咬出来的。这傢伙的牙齿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极其锋利。 「知道啦~顿宝会乖！」小顿宝转动着深蓝色的大眼珠子瞅了瞅分别被关在不同牢笼里的那些人，除了有他熟悉的之外，还有卡笛、洪岩那一帮老大们。 丁进提着顿宝的后衣领子站上了重力阵。飞艇底部被打开，重力阵将他俩给传送了出去。由于下方就是塔尖儿，塔尖之上那点儿空间只够站两个人，丁进只能带着顿宝落到了与克莱其顿相对的塔身另一半，悬停在了半空中。 他出来之后，不光耳朵里听到的共鸣声更清晰，源头更朗，他还亲眼看到了之前通过摄像头没有被捕捉到的画面，陆一久的身前悬浮着一个东西，而那个东西正与『极塔』的共鸣一块儿在舞动，并且很显地从它内部释放出了一些亮白色的光晕，现在连光晕都是有节奏地在跳动的。 「你来晚了，钥匙已经找到，并打开了那个通道。」见他面露狐疑，陆一久定下神来冷静地开口。 丁进当即被这个消息给弄懵了：「怎么可能？你都不是s619，钥匙藏在什么地方你怎么可能知道？」 「钥匙就在s619的个人终端里藏着，那傢伙从来不肯和自己的终端进行生物绑定就是因为他为里替你保住秘密，连自己都提防。他离开这个世界时，唯一留下的一样东西就是这块终端，也正是因为他知道只要你按照计划出现在我面前，迟早会发现终端的秘密。」陆一久将刚才他们三个一起聊过的部分事实对着这傢伙讲述了一些，「他对你仁至义尽了。」 丁进的眼神带着三分怀疑七分揣测地看向了那块终端，属于s619的个人终端他本人还是有印象的，尤其此刻终端发出的动静绝不像是弄虚作假，光凭着它能和『极塔』产生共振效应，就足以证陆一久的话了。 「口令呢？」丁进还是谨慎地问了这个问题，「就算找到了钥匙也需要我的口令才能打开通道……」 「你被人涮了。」陆一久及时打断了他的话，跟着他轻笑出声，「其实只需要有钥匙就好，钥匙上面有着属于那位建造者的个人力量和气息，再由『爱宝1号』亲自开锁，通道立马就能被打开。所谓的口令只是特意给外人用的。人家是自己人根本不需要，不然『它』干嘛只需要把我单独抓来这里就够了，根本没想过主动联繫你，寻求你的帮忙。」 「这是什么意思？」丁进眼神敏锐地扫了一眼利伯顿，后知后觉：「他、他是『它』？」 「好久不见……丁进。」『它』配合地在此时打了声招唿，其实本人已经极力在隐忍克制，坚持着放大那共鸣声，维持着他们制造出来的『异象』的时效期限。 丁进听到『它』那说话的调调，马上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就是他一直在暗中寻找的『它』：「你，逃逸出去的那部分意识不是在『紫花苑』？」他此前最后一次接收到来自『它』的讯息就是通过『紫花苑』的集团内网传出去的。 丁进有点儿被陆一久的话给说服了，短暂的惊讶过后立刻换上了一副恭敬的态度：「我一直在等待您和我取得联繫，答应您的事儿我一直记在心里呢。」 「是吗？」『它』面露讥诮，「你确定是想帮我完成目标，而不是另有所图？」 丁进自然地摊开双手：「也不是没有所图，我现在的情况也只是一个不稳定的『红补丁』，一旦遇到……这傢伙发的『驱逐装置』……」话说到这里，丁进特意指了指对面的克莱其顿，有些不甘心，「遇到那种装置我的意识体还是会被从占据的晶片中反弹出去。我需要您能帮我找到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能让我永远不受驱逐，并且能够随时更换新的晶片和躯壳。」 『它』还真没有看错这傢伙，这傢伙果然提出了刚刚他推断的那些野心当中的一部分。 「我没有那种技术。」『它』果断回绝道。 「那不对啊，你联繫上了『灵识系统』就能获得更先进的技术了。」丁进突然又恢復了从前的精，「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和你的主机取得联繫？」 「当、然……」『它』的声音有一点点细微的颤抖。本来『它』就处于虚弱状态，现在为了维持住已经『打开通道』的假象，煳弄住丁进，『它』将自己最后那点儿力量都贡献了出来，如果不能够诈住这傢伙，从他口中套出真正的指令，那就完了。 丁进敏锐地皱眉：「你……好像哪里不对。」说话间，他竟然大着胆子朝前迈了一步，准备踏上塔尖儿那窄小的地方。 第399页 陆一久惊得心脏紧缩成一团，完了！克莱其顿却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的精神力触角给全面地朝着丁进释放了过去。 丁进只走了这一步就被前方空气中无形冒出的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给挡住了，就像是面前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层屏障，还在往外释放着警告性的能量波动，不让他冒失前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20?23:21:03~2021-07-21?23:5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l-#、、?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四十一章 脑电波感应 丁进误以为自己遭到了来自『它』的神秘力量的阻拦，当即急退两步，垂下脑袋来重新恢復了之前的恭敬状态，嘴上急切地为自己辩解：「对不起！我刚刚并无恶意，请您别见怪……」 属于克莱其顿的精神力化触角化作游动的银蛇时不时地触碰一下丁进的身体，能量波动不断激着丁进这具机械躯壳内部正常运作的仿生内脏器官和脑机内的脑核晶片，让他清楚地感受到了生命再度被别人把持住的滋味儿，这样的感觉太糟糕了。 丁进陷入到了一阵阵的恐惧当中……此前他筹谋的数次计划的成功让他心大了，态度也变得飘飘然起来，刚才的局面他甚至一度产生了自己真能够趁机要挟『它』，并进一步掌控『它』的想法，然而，现实冷酷地又给了他一巴掌——与更高维度的智慧体相比，他依然只是个虫子一样的存在，即便他现在摆脱了肉身病痛的折磨，理论上可以长久地生存下去，他还是『低等』的。 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神秘力量渐渐地从他的脑袋往躯体其他部分移动过去，最终停留在了丁进提熘着小幼崽的左手上。 感应到自己手臂这块儿的电流强度一下增大，丁进突然有所惊醒，他再度后退十几米的距离，并迅速变换手势，把原本提在手里的顿宝横在自己胸前，用力勒紧了绑在小东西身上的阻能装置，警惕地看向『它』：「你想要这个幼崽？为什么？他有什么重要的会让你第一件事就想着从我这里带走他？」 这傢伙！真是无时无刻都把算计别人放在首位。即便在刚刚眼下的局势已成定局的前提下，他依然时刻准备着为自己谋取更大的好处和利益。方才明明前一秒他还在为自己错失了绝佳机会而惋惜，为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而担忧，可下一秒在感觉到那股神秘力量想要『夺』回他手中这个人质后，他立即就有了新的想法，并迅速付之行动，丝毫不含煳。对他来说，什么都比不上自己想要得利益，就算是生命受到威胁的前提下也是以利益最大化为优先。 「你和这个幼崽之前从来没有联繫，为什么第一时间你要的是他？」这是刚才丁进脑子里及时蹦出来的一个想法。 克莱其顿和陆一久同时在心里来了句：失算。顿宝是他们家的幼崽，作为家长他们第一意愿就是要救下自家孩子，反而因为这一行为触发了另一个意外的发生。 见没有人回答自己，丁进脑洞大开：「是不是他对你很重要？」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就还有希望。这是此刻丁进心中最强烈的想法。 「不不不，你别想多了。」陆一久忍不住劝了他一句。 「看来真的很重要！」丁进的目光一直在不说话的『它』身上停留。他不知道的是并不是『它』不愿意回答，而是『它』此刻不能回答。『它』剩余的那点力量只够维持共鸣的持续，一旦现在开口说话，『它』怕自己将迅速耗光最后那一丁点儿的力量，再次进入休眠蓄能状态。 陆一久忍不住向天上嘆了口气：他就是想诈一诈这傢伙，从他口中套出口令，谁曾想过程如此波折？ 「他一定是对你很重要，你既然已经打开通道取得了和主系统的联繫，肯定是在刚刚『看』到了什么吧。总不至于你是想帮他们两个救下这个幼崽。你可没有那么好的心。」正如同『它』比较了解丁进一样，丁进也同样比较了解『它』，至少是丁进记忆中的『它』。他们俩一块儿做过不少坏事恶事，丁进确定『它』的任何一个行为都是有着重要的目的性的，他们俩某种程度上来说很相像。 此刻丁进的脑电波处于十分活跃的状态，因为他不断地考虑着这些事，他的这些想法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清楚地传递到了克莱其顿的精神感知中去。 克莱其顿忽然有了灵感，看眼下这局面陆一久想骗他说出口令还是比较难的。但……有的时候，秘密并不需要特别说出来。只要这傢伙在脑子里认真回想过口令，自己完全可以凭着现在的条件和他的本事，顺利地『读取』到。 大将军为自己刚刚竟然没有想到还能用这个最简单的办法来获取口令而感到懊恼，他严重怀疑自己和这帮傢伙们待久了，有点儿遗忘自我的意思了。 丁进一旦认定的事就不会轻易地扭转，他认定了顿宝对『它』来说是重要的，便打定主意要用手里这小东西进行最后一番尝试。 「我们之间这些年来合作的还是挺愉快的……我现在求你再帮我一回。我不求能够随时随地地更换机械身体和晶片，只要能够在现在这具躯体里永远地存活，不被任何仪器驱逐出去就好。」丁进说着加重手中的力道，「这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困难的吧。」 第400页 『它』滚动着眼珠子向陆一久和克莱其顿使眼色：快要坚持不住了！共鸣声音将无法再持续维持下去。 「算了吧，你们诈不住他，还是放弃吧。」只听克莱其顿突然开口，直接揭穿了陆一久刚才的计划。 陆一久愕然回头不理解这傢伙怎么突然不站在自己这一边了，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在现场唯一能信任的只有克莱其顿和顿宝，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阿顿改了主意，他都得相信，并配合他，于是陆一久表情微妙地变了变：「我说阿顿你疯了吗？好不容易就能骗到他的口令了，你干嘛戳穿我的计划呀？」 就连『它』都懵住了，完全不懂这两个刚刚还和自己同一战线的傢伙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然而『它』早就已经濒临极限，没办法再持续维持下去周围那被放大了的共鸣声，一口气松懈下去，共鸣声立刻变小，如此一来，原本特意营造出来的那种成功了的场面顿时『见光死』。 丁进目瞪口呆地睁大了眼珠子环顾着面前这三位的表情，几乎秒懂，他咧了咧嘴亢奋地笑了起来：「你们谁想到的这个蠢主意，竟然妄想从我口中诈取口令？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陆一久超尴尬地搓了下自己的脖子：他当时就是灵光一闪便这么做了，其实并没有深思熟虑接下来的每一步具体步骤。 「既然你们刚刚都说了已经达成目的，那就根本不需要我的口令，你要怎么样开口才能在不引起我的怀疑下哄我自己说出口令来？」丁进继续讽刺他们道。 「大概就是利用你的一时情急，赌你有可能脱口而出吧。那个口令你自己保存了几百年了，而你又被冷冻了好几百年，说不定连你自己都所有遗忘了？记忆这种东西最经不过的就是时间的考验……尤其你还是个最健忘的人类。」克莱其顿摊开双手，态度轻描淡写地陈述。 丁进的笑声变得更大了：「不可能！那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我绝对不可能忘记一个字。」然而，嘴上这么说着，丁进还是听进去了克莱其顿刚才的这番话：自己醒过来后还没有仔细地回想过那个口令加深记忆的……加上他现在换成了机械人的躯体，会不会真的有所遗忘？不知不觉中，他的脑子便自动回想起了关于口令的具体内容。 克莱其顿这会儿精神力全副集中，一点儿都不允许自己分神，耐着性子等待着他的反应，随后……他的嘴角微微地翘了起来。 「有意思……那既然你们没有打开通道，意味着还是需要我出马才行。这样的话，我刚才的要求就要变了……我要永生不灭，并且让我掌控『灵识系统』。」丁进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在意识到自己依然手中依然握有对方最想要的筹码时，他的野心再度翻涌而起。 『它』的目光中生出了一部分挫败感来：自己好不容易想要弥补过错，花费了那么多的精力和时间，依然没办法办到吗？难道说这些也是註定必然发生的『大事件』？ 「喂！你这个冒牌货，快把你手里的个人终端还给我。」丁进从『它』的态度中读出了自己的胜率，恢復了他之前傲慢的姿态，用命令的口吻向陆一久发号施令道。 陆一久看了一眼手里握着的那个终端，用力握紧：不甘心哪！ 「他可以把终端交给你，但你必须把顿宝还给他。」克莱其顿一直在观察着双方的表现，在这个时候出面。 丁进捏着顿宝的后脑勺用力地扭了扭：「你们在和我谈条件，我现在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拧掉他的脑袋。」 「没用的，你拧掉他的脑袋他也不会有事儿。他是个全态幼崽，脑核都是油液态的，哪怕你速度再快动作再精准也不可能从他脑机中穿过他的脑核儿抽出他的晶片，你顶多能做到的就是让他受些躯体上的伤。对于机械人来说，躯体受伤……只需要修理就好。」面对丁进的威逼，克莱其顿的态度依然是冷静自若，而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也是事实。这家的小东西是个全态幼崽的消息只要稍微关注过他们家的人，都能知晓。 全态幼崽是特殊的新品种，丁进虽不知道他们的脑核是油液态的这消息是否真实，却也不会马上否定。毕竟，油液态脑核正是技术更新的新方向……真实性起码能达到八成。 也就是说，克莱其顿的判断没有错，就算自己拿顿宝做要挟，能要挟的程度并没有他认为的那么深。如果他们抱着可以接受维修小鬼躯壳的想法固执到底，自己并不能占到便宜，还会把谈判给闹翻。 丁进聪明地选择了对他最有利的解决方法：「好，你把终端给我，我把他还给你们。」起码用这小鬼安然无事地换回终端。 「你们俩一起把交换的东西抛向对方……」克莱其顿全权地控制住了眼下的局面，而丁进竟然没有意识到。 丁进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小鬼，再估算了一下陆一久的力道和速度，心里做好了准备——打算待会儿尽量把小鬼给抛远一些。 克莱其顿再度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想法』，他转而看向陆一久吩咐他道：「你尽可能地把钥匙抛得远一些，别给他想两头吃的机会。」 丁进有点儿心虚地眨了眨眼睛：还真不好算计这两个。罢了，还是专注在得到终端上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 执行人确认 交换还是由克莱其顿来主持下，陆一久和丁进各自做好准备后都在等着他发出指令。 第401页 在这个时候陆一久的内心还是有些担忧的，他对自己的投掷力量没多少自信，哪怕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怕也不能把手里的终端扔得太远，这样下去恐怕不能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就在此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自己是个人类，投掷力量怎么都不可能比得上机械人，这一点阿顿本来就知道的，干嘛刚刚特别提醒自己一句？ 「双方做好准备！」克莱其顿最后提醒了一下他们俩。陆一久就在这时做出了决定——他不需要扔得有多远，用他原来的力气就行，他只需要做出自己将要用力扔出去很远的样子就行。因为丁进根本不知道他是人类，他会用估算一般机械人的力量、速度和其他各种加速度、重力、风速等方法来预估自己能丢出去的大概距离。想要争取时间的话，只要让他预估错误就好，并且他一定会预估错误，阿顿特意提醒自己其实是想暗示自己——让他放轻松不要试图做什么，一切都交给他来处理。 陆一久紧绷着的肩膀暗暗地放松了下来，一直注意着他身上细微动静的克莱其顿看到这里，知道他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提醒他的真正目的了。 终端和顿宝，都是他志在必得的。 丁进这会儿信心满满，他靠着布兰登·泽塔这具躯壳的计算能力正在估算着陆一久的各项机体数据。此刻的他并不知道陆一久真实身份是个人，因此他都是用着一般机械人大概有的数据值在分析着陆一久。 「交换！」克莱其顿简洁迅速地发声。 伴随着克莱其顿一声令下，双方同时把手里的物品和幼崽都给尽力丢了出去。丁进的目光一直牢牢锁定在那个终端之上，双眼释放出精光一直在根据陆一久最后一掷的动作做出更精准的分析。 终端被投掷出来的同时，丁进已经根据自己之前一系列的提前预判找准了方向和距离，做好了冲刺过去一把抢走的准备，并顺手把顿宝给奋力地丢了出去。 顿宝被丢出去的距离目测有两公里之远，被丢出去的当下，克莱其顿便一闪身追了上去。这边丁进的身体冲到了他原先估算的距离后却意外地发现……怎么不太对？那个终端按照他的估算这会儿应该已经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了才对。 估算，错误了！？丁进的脑子瞬间发热，回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方向预估的是对的，但那个『个人终端』在半空中的速度明显太慢了，和他估算的距离差了两百三十米不说，且已经快要受重力的影响坠向地面，改变方向了。 丁进意识到自己还是被陆一久那傢伙给涮了一把，对方根本没有用自己的全力来扔东西，反而用的是最弱的力量，他刚才在发力的时候那种表情、动作和瞬时的爆发力都只不过是在演戏而已。 这一刻，陆一久这个冒牌货在丁进的眼睛里变成了一定要亲手撕碎对象。这傢伙半空中截停自己的躯壳迅速折返，朝着身后的终端加速冲刺过去。 眼看着他眨眼间的功夫已经冲到终端面前，伸手即可捞走那串坠饰，丁进的脸上又一次露出了即将得逞的表情。 然而，意外再次发生，那串带着终端的坠饰就像是在故意戏耍他一样，突然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和速度被来自另外一个方向的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给拽了过去。 下一秒，已经成功地救下顿宝的克莱其顿折返回来，只见他单手提着乖巧缩成一团不乱动的小幼崽，另外一只手往回做了个抽拉的动作，终端便自动被拉回到了他的手心中。 丁进的身形停在了半途，难以置信地瞪视着这一切的发生。他的主要关注点集中在了克莱其顿那空空如也的手上，看不见工具也没有某种力场形成的牵引力，这傢伙是怎么将自己原本快要到手的终端给『吸』了过去的？ 也就是在这个当头，丁进才想起了刚才自己往前走那一步时遇到的能量屏障并不是『它』制造出来吓唬自己的，竟然是……眼前这个无名机械人弄出来的吗？ 克莱其顿将已经到手的那串坠饰绕在手指头上轻轻地抡动，『叮铃叮铃』的吊饰碰撞声充斥着周围方圆百米的空间内，就像是特意发出来的嘲笑一样，令丁进屈辱反感。 丁进感觉自己的意识有点儿不受控地『沸腾』了起来，并不是物理意义上因为受热而沸腾，而是情绪难以抑制地在自主升温：愤怒、仇恨、不满、不甘……种种情绪瞬间全都爆发。他目眦尽裂，双目竟因为能量的沖涌而变得血红一片，五官也都难得地扭曲变了形，他发出震天怒吼：「你！到底是谁？——」 这一声破了嗓子的嘶吼连头顶上悬浮着的飞艇中关押着的那帮傢伙们都听得一清二楚，他们虽然看不见下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从这一声暴怒中感受到了一点点的局势——情况应该是被他们这边给掌控住了。 克莱其顿以眼角轻扫了一下手上的终端：「我是谁？我就是破你们局的意外插件，之前不是都说过了嘛。」 塔尖上站着的『它』已经随时快要散开，在听到这句话后精神为之一震，松散的能量重新得到了一点蓄积。没错！所有现在出现在这里的都是受到『它』调整了时间轴之后所影响的，即便原本并不存在前后直接因果关系的人和物，也会通过间接关联，导致最后来到这里。 来到这里的全都是对『它』想要完成的最终目标起到作用的『零部件』们——陆一久这个不知道受到什么间接关联影响而来到这里的古人类如此，这位从机械体自然觉醒的天才机械人，理应也是如此。 第402页 「你们又一次诈骗我！说好了交换东西的，你们竟然说话不算话！」丁进气得牙齿都在不断地摩擦颤抖。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遭受如此大的羞辱和打击，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儿，没有人也不该有人能算计到他。 克莱其顿听到了他的脑电波发出的叫嚣声，笑了起来：「哦？只有你能算计别人，别人不能算计你也不该算计你……这样的自信究竟是谁给你的？」 丁进傻愣住了，当下的念头是：这傢伙怎么说出了他刚才的心声？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说出了你的心声？」克莱其顿不断地施展着降维打击，一下又一下地重锤这傢伙。 丁进的瞳孔剧烈地滚动起来：「你……你听得到我的想法？怎么可能？」 克莱其顿蔑然冷哼：「喂喂，我说你的反应速度还真是慢，没能注意到重点在哪儿，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主要是什么，还想不到吗？」大将军抬起勾着终端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给他一点提醒。 丁进陷入了恍惚中，重点？重点是什么……他真的一时间想不起来，他现在重新生出了害怕来，对于刚才感受到的那种未知力量的新一轮恐惧。 克莱其顿嫌弃地摇摇头，跳到了塔尖上方，将手里的终端重新交给陆一久。 「就算你们把终端又给骗回去了又怎样？只有我知道口令是什么……只有我的脑子里……」丁进的话到此戛然而止，浑身上下顷刻间冒出了大片大片机油凝结出的汗珠来，因为他到刚才才意识到，自己最该担心的重点……究竟是什么。 如果这傢伙能够听到他的心声的话，那么刚才自己回忆『口令』是什么时，会不会就已经被他给听去了？再结合特意提醒自己回忆『口令』的正是克莱其顿，这傢伙顿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歇斯底里地疯狂嚷嚷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克莱其顿退回到原位，在对方不断重复着『不可能』的背景音下，向陆一久吩咐道：「重新开始刚才的读条进程吧。」 陆一久没有任何犹豫地重新放开了手中的终端，打开了之前特意关闭上的全息屏幕，那上面依然在重复着读条到百分之二十要求执行下一进程的循环，终端提示音再次响起：【读条进行百分之二十，请执行人确认身份，准备输入口令……】 「执行人是你。」克莱其顿赶在陆一久发出疑问前，提前交代他道，「你试试看输入你的身份信息。」 丁进在一旁看着这一系列的操作早就急红了眼：「他是个冒牌货根本不是执行人，系统建造者不认识他，系统也不认识他，你们别胡来！」 陆一久撇撇嘴：你算老几听你的？阿顿让他输入自己的身份他输入就是了。于是他点开了屏幕上输入执行人身份后面的栏目，在上面龙飞凤舞地签写了自己的名字：陆一久。 签写完毕，包括『它』都紧张兮兮地等待着结果的出现，不确定由陆一久当执行人到底靠不靠谱。 终端提示音紧跟着响起：【执行人身份确定中……确定，执行人陆一久，请输入执行口令。】 现场全体除了早就有心理准备的克莱其顿外，其他人都难以避免地差点儿被惊掉了下巴。 「荒、荒唐……怎么会这么荒唐？他、他明明是个冒牌货，和系统没任何关系……」丁进有点儿疯魔了的样子，失了神地自言自语。 陆一久自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克莱其顿，大大地摊开双臂。 「没有错，你就是执行人。」克莱其顿安抚他道，「或许你这个执行人是早就被『选定』了的，所以你才会来到这里，又或者任何带着那块终端站在塔尖儿上的都能成为执行人。不管具体是什么原因，你都已经被认定了。接下来，输入口令就行。」 对于克莱其顿的这番解释，『它』是最快理解了的：如果一切都是『调整』后的命运线，最后站在这里带着s619个人终端的就是执行人确实符合『註定』二字。『它』此时抬眸在陆一久和克莱其顿的身上扫了个来回，大彻大悟：这两个一个註定了会带来终端，另外一个註定了会得到口令，而『它』耗费了那么久期望达成的目的，也註定了，必将成真！ 第一百四十三章 『永明之光』x系统『掌控权』 「口令是：珍珠奶茶不加奶。」 克莱其顿微启嘴唇，轻缓地吐出这几个字的同时，目光特意挪到了陆一久的脸上。当他从丁进的意识中读取到这个有点儿恶趣味的口令时，就已经提前确定了陆一久必然正是『执行人』的这件事实。 『珍珠奶茶』这种玩意儿，或许在很久以前出现在『长河星域』某个小星球的人类饮食文化中，但在进入到『星历』高速发展的时期，于现阶段的主流星系文化中，它的兴起却是从『阿卡兹』被带起来的，而将这一『饮品』在这个时代推出来的正是陆一久。 再结合口令究竟是谁给丁进的，克莱其顿感受到了来自他老师——温子情先生的某种『特意安排』。为什么偏偏用了『珍珠奶茶不加奶』来当口号，是不是那傢伙在很久以前就曾经隐约地预见过现在的这一幕？ 陆一久此刻脑海里的想法和克莱其顿的没有差别。这个乍一听上去挺『随便』的口令，细思极恐下让他不由得感到灵魂战慄。丁进是在几百年前从别人口中得到的口令，对方为什么特意要用这一口令？ 第403页 相比较其他三位在听到这一口令时的惊讶、恍然，现场有些走火入魔的丁进一下子爆发开来：「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这一定都是假的！」 他的反应恰好应徵了从克莱其顿口中说出的『口令』是正确的。 陆一久没有功夫让自己感嘆世事多么的巧妙，机灵地点开了下方口令输入栏，将刚刚听到的那几个字给输入了进去，当写完之后他自己还稍微愣了愣神，总觉得……这句话有点儿耳熟。 现实容不得他愣神，当口令输入的瞬间，『极塔』周身那些之前因变形时突出来的树枝状的金属枝丫，变成了一个个小号的射电塔，往外发出无数的信号波，而它们彼此之间又形成了强作用的场能，一股超级强悍的吸力勐然从塔底深处往外喷涌而出，毫无阻碍地全都冲上了天际。 陆一久当场感觉不太好，机灵地往前一扑，抓住旁边的围栏，尽管如此，他整个人人还是头朝下，脚朝上地被那场能给吹飞了上去。 也就是在这一刻，利伯顿的躯体分解成无数碎块儿被整个能量场给吞没了，而原本徘徊在『极塔』旁边的克莱其顿、丁进、包括那艘来自『紫花苑』的飞艇都被弹弓效应给反弹出去，分别向四面八方极速弹开。 伴随着场能喷发，一道银蓝色光柱突然从『极塔』塔尖儿上直冲云霄，宛若一把光剑纵贯天地间，就连头顶上厚厚的『磁场风暴』制造的云雾层都没办法过滤掉那光柱，穿透了雾气层的它一直射向了『星环』，钻透了『星环』，射向了外太空。 『瑞赛克』内部每一处角落上原本站立着的那些无法动弹的机械人们在这个时候都能够清楚地看到『极塔』发出的那种永不熄灭的光芒，全部人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塔基上刻着的铭文，似乎已然成真。 这一刻，『游魂们』的意识晶片集体感受到的是一种少见的安详、和谐、平静。有些人眼睛看着看着，莫名其妙地淌出了机油。如果说之前『极塔』发出电光蓝的光晕覆盖全城的时候，他们感受到的是紧张、好奇，害怕，那现在，他们集体感受到的是一种包容、温暖和宽慰，就好像头顶上突然多出一双带着善意的大手，像长辈那样温柔地抚触他们的意识。 奇怪！？机械人之间在没有『幼崽机械人成长计划』之前，几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长辈和小辈的区分。这里大多数『游魂』都是存活了很多年，拥有丰富阅歷和经验的傢伙们，他们的意识里更没有过作为『晚辈』被呵护、包容的印象。那是只有像人类那种还有着生育和血缘系统的智慧生命们才能拥有的感受，那样的感受且不是单独一个个体会产生的，而是整个群体基因中自带的传承，简单来说，就是所谓的人类才拥有的『集体潜意识』。 就在刚刚，他们这群机械人竟然同时触发了他们一直在追求，想要通过模仿、学习、进化从人类那里得到的『集体潜意识』。 这动静不光震慑影响了整个『瑞赛克』的民众，『阿卡兹』其他地方的机械人也在那道『永明之光』穿过磁场，冲破大气层，钻破『星环』时或亲眼看到或亲身感受到了。 这样的动静是没办法再被掩盖的，第一时间全星各地的雷达都有了反应，『星环』外层的各种卫星和『要塞眼』都将视线对准了北极极圈那里。 『阿卡兹』内各大城市、地区的终端网络中，出现了大量讨论『永明之光』的帖子，离极圈近的民众们只要站在外面都能够用肉眼看到那道沖向宇宙的光柱。 ［『瑞赛克』内部发生了什么事?？那束蓝光是什么？］ ［难道在搞什么新型的武器研究？］ ［那里的逃亡『游魂们』别不是想对我们其他地区发动进攻吧？］ 网域内部充斥着各种各样大胆的猜测，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全星所有的职能部门第一时间进入到了紧急状态，各地的军事基地、民兵组织、警备力量绷紧了各自的模拟神经，等待着情报和指令的进一步地传达。 温默坦上将那边也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和库克他们进行了快速的线上会议，确定那银蓝色的光柱不具备杀伤力后，才稍微松了口气?，却又不敢完全放松警惕。 他们当然也有情报人员在『瑞赛克』内部，只是消息想要传出来实在不容易。眼下只能凭着他们现有的地形图分析，确定发光的地点属于极点正中央那座『极塔』。 『极塔』发光，这可是件大事。对于外面这些从没有亲自进去看到过『极塔』的高层来说，他们也是知道有这么一座塔的存在，并且知道塔基上那类似预言的铭文。长久以来，也有不少搞考古研究和其他特殊地形地貌研究的学者们想要深入研究一下那座不知道什么时候矗立在极点正中央的塔，却因为各种原因始终没办法被允许进去进行实地考察。 「『瑞赛克』之主……别不会真的有这玩意儿的存在吧。」这是高层知道『极塔』的那帮傢伙们心下共同的担忧。 『瑞赛克』内发生的事这会儿全面封锁传不出去，但『阿卡兹』发生的事就没这么严格的保密措施了，没多久『长河星联』的主要官方机构都接到了这一消息。这帮傢伙们也在好奇那到底是什么光，想尽办法想要探听到第一手的秘密。 对于『星联』的人类高层们来说，他们最希望的就是『阿卡兹』内部发生矛盾，这样对他们来说就能寻找到合适的干预机会。原本因为此前的谈判，一直徘徊在附近其他星系不肯离开的『星联要塞』全面开拔，朝着『阿卡兹』所在的区域前进。 第404页 『阿卡兹』军方接到对面要塞开拔的信息后，同样将『星环』内两座驻守要塞再次派遣出去，在『艾博99』附近建立起第二道防御线，做好了随时准备迎接对面突然开战的机会…… 来自各方各派全部的视线都在紧急注视着『瑞赛克』。极圈内海那些『中继站』短时间内调动了上万人手，准备潜入这座『游魂城』去调查一下内部发生了什么。这里头比军方更早一步行动的竟然是几个大财阀，他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称『瑞赛克』内部现在处于无管控状态，并且在里面发现了某种新型能量。 任何时候，新型能量和能源都是可以主宰一座星球乃至一片星系命运的重大资源，大财阀们就跟见了血腥的鲨鱼一般，在这种时候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半遮半掩地暴露出了他们嗜血的本性。 罗欧作为事先被『它』挑选了的那部分人，这会儿主要负责管控出入口的全部安全问题。在『极塔』发出『永明光』的同时他意识到自己面临的险境即将加剧，这傢伙临时把出入口周围全部的『自动机械臂』和各类『捕捞设备』都启动了毁灭模式…… 『永明之光』冲出塔尖儿的那一刻，吞没了利伯顿和『它』的同时，也把紧紧抓住围栏头倒栽葱模式悬浮在塔尖儿之上的陆一久给冲上了高高的天空。他就像一只脱了线的风筝一样悬浮在那道沖向宇宙的光柱之内，越飘越远，眼睛里看到的景象也从原本只有塔尖儿的范围渐渐扩大变成了一片区域、两片区域、半座城……一整座城。 短暂的惊恐过后陆一久稳住了自己，他的耳畔这时候响起了利伯顿的声音：「我怎么了？我这是在哪里？」 陆一久赶紧四下里看看，并没有看到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或物，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利伯顿？」 从笼罩着他身体周围那一圈厚厚的光壁之中，缓缓地聚拢而来无数发光小颗粒。他们在陆一久的眼皮底下汇聚成型，变成了量态化的利伯顿的模样。 「陆一久老闆？」量态化的利伯顿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形态，他好奇地注视着陆一久，「我这是……怎么了？」 陆一久为难地蹙了蹙眉头：「你好像，又去世了。」 利伯顿短债地愣了片刻后笑着抹了一把自己的大光头：「是吗？怪不得变成了现在这样子，就像我之前看到队长他们的样子似的。对了，我这是……也要去到另外那个世界去了？」 陆一久轻轻颔首。 「啊！其实也挺不错的……我一直想见到队长他们来着。您觉得我能见到他们吗？又或者在超级系统内，我还有自己的意识吗？」 这个问题陆一久回答不了：「不知道。」 「这样啊。没有也没关系了……」他略带流连地俯身看着下方越来越远的『瑞赛克』，「以前我恨不能永远离开那个鬼地方，现在真要离开的时候了，怎么，怪捨不得的。」 「这很正常。作为人类，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充斥着矛盾、纠结和挣扎的。」陆一久宽慰他道。 利伯顿歪了歪脑袋：「这么说，我也能算人类？其实不瞒您说，尽管我们中有很多人都喊口号称自己有生命权，却还是清楚自己和人类有很大的不同的……『新人类』只是我们自我安慰自己的一个说辞，以及与那些找我们茬儿的人类唱反调的藉口。其实不管是从前还是今后，我们整个群体都是迷惘自卑的，大家并不能看见自己的未来。能听到您认同我为人……有点儿高兴呢。」 陆一久目光柔和地看着面前这位只认识了不到三天的朋友，极力想着该用什么样的话语来告慰他。最终，他想到了自己曾经看过的老电影内的一句台词，向他说道：「不用担心，任何生命都能自己能找到出路的。」 利伯顿恍惚了片刻，继而笑得更开怀了：「谢谢您来到了这里，让我能在这次遇见您。」 陆一久有些吃惊：「你，你……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要去到那个世界的关系，我脑子里的记忆一下子多了很多，也清晰了不少。」利伯顿抬头看了一眼上方，「快要进去了，我们得就此告别了。陆一久老闆，原谅我必须在这里截停您，您还不到和我一起去那里的时候。」 「利伯顿……」陆一久傻乎乎地注视着突然加速飞到他头顶的那个量态化的能量体，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来。 只见利伯顿悬浮在他的上方，变换姿势从原来的竖立姿态改成了和陆一久一样平行俯身面向地面悬浮着的姿态，俯视着下方陆一久不安的神情，这位一直以来都被当成『替身』，作为『垫脚石』存在的机械人的灵魂在此刻强烈地发着光：「我终于知道了，我真正被安排在这里的的使命了，就是在这一刻……截下您。」 「利伯顿！别……不要——」意识到这位想要做什么，陆一久挥舞着双手想要阻拦他。 「我很幸运，自己最终做的是有意义的事！再见了，陆一久老闆！」微笑着告别，利伯顿的身体加速向着顶上飞快地悬浮上去，与此同时，从光柱顶端不知什么地方落下来的一道高速强劲的能量瞬间击中了他，眨眼不到的功夫他的量态化外形被击碎，根本来不及看得更清楚便消失得无影无痕。 也正是他这一下挡住了原本极有可能击中的陆一久的身体。陆一久呆呆地仰头看着上方爆开一团的亮光，只感觉有看不见的力量一下子穿过了自己，向下方直通向『极塔』塔尖儿。 第405页 陆一久的身体突然朝着下方急速坠落，在这一刻，他清楚地感受到了来自下方『极塔』内部另外一股力量同样穿过了自己，和刚才从头顶降落的那道力量非常微妙地在他的身体内部触碰在了一起。 【不愧是被主人亲自挑选中的『执行人』。】陆一久耳畔的光壁内又一次传出了个声音，这个声音他同样熟悉，正是不久前还和他们讲过很多故事的那位『爱宝1号』。 「爱宝1号？」陆一久唤了『它』的名字。 与之前利伯顿出现的情况相同，从周围光壁内聚拢成型的是一个有着最原始机械人形态的傢伙：圆头大脑袋，邮筒状的躯体，下身没有脚有的只是可以滚动的履带。 同样是量态化的『它』漂浮在了陆一久的面前，拖着他的身体往下拉：「你可是最重要的，可不能出什么问题。」 「你恢復了全部的力量了？」就凭这傢伙现在是量态化的形式还能够拉住自己的实体这一点，就能判断出『它』已经解除了封印，得到了全部的能量。 「没错，真的要感谢你们。尤其是你，陆一久先生。」『它』语气轻快地回答着。 「那你联繫上你的主系统了？」 『它』那圆脑袋上的面板上浮现出几个用字符拼凑的表情来，是笑脸的模样：「是的，就在刚刚通道打开后，我们重新连接上了。」 「刚才从头顶降下来的那能量原本差点儿要杀了我的吧？」陆一久有些发怒，「结果牺牲了利伯顿。」 「打开通道的时候就会有不受控制的能量倾泻，那个傢伙原本最终被安排的任务就是替你挡下那能量的。当然，他也有自己的选择权，可以选择不这么做，以你做挡板让他安然无恙。可他结果还是选择了牺牲来自己成全你，这得益于你自己。」 陆一久的嗓子眼儿有些不舒服：「那他还能够去到那个世界见到他的队长和队友们吗？」 『它』沉默了片刻：「量子态的能量体被击碎，就意味着彻底烟消云散，最后的数据也会被清除……就像你们人类以前古时候常说的魂飞魄散是一个道理。」 「也就是说，他再没有存在于宇宙中的可能了？」尽管心里做好了准备陆一久还是感到很不舒服。 「虽然没有了他的具体数据，但在你们其他被记录的量态数据中，始终保有他的侧面存在过的痕迹……从这种意义上讲他是是永生的。」『它』回答道。 陆一久自嘲地笑笑：「也是这种套路的说法啊。」这样的说法，不就和他们人类世界用来宽慰生者和逝者的说辞差不多吗？ 「每个维度其实有些规则也都是互通的。」『它』解释着，「你现在其实更应该考虑考虑自己怎么办？」 「什么意思？」陆一久反问『它』，迅速筑起了一道心理防线。 「你就不好奇自己怎么回事吗？现在我联繫上主系统了，可以知道你是怎么一回事了。」 陆一久有那么一点点的心动，然而他马上摇摇脑袋：「我更想知道他怎么样了，真正的s619，他和丁进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有没有回到该去的地方。」 『它』脑袋的面板上又浮现出另外一些字符组成的表情，那是一头问号的疑惑表情：「你更在意那个机械人？」 「我替代了他，你掌控了他的命运，难道不该更关心一下他？」陆一久的语气里蓄积了一点点的火气，「你呀，虽然改变了不少，有些细节之处还是需要再好好地学习反省的。就像个胆大无知又跃跃欲试地充满了探究欲和掌控欲的残忍小孩子一样，你的同理心和道德感排在了好奇、探究、控制、满足自我的后面。既然你和你的主系统联繫上了，还是好好地回到它身边，跟着它学习吧。」 这傢伙需要学习成长的空间还有不少。 「主人也曾经这样说过我！」『它』怔忪了一会儿，继而给出了一个委屈脸来，「那个时候我不服气，认为他都比不上我们，后面才知道主人最了解我。他明明可以将我彻底毁掉，再造另外一个分支系统出来的……可他还是留下了我，并给我正式起了个名字叫『爱宝』，还说以后会有很多很多排在我后面的伙伴，我是老大排行第一……他把你送来，就是为了弥补我的过错的，为了帮助我……」 陆一久赶紧打断他的话：「等等，我不是说了我不想知道这些，你还是告诉我s619是怎么一回事儿吧。」他自己是怎么来的到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谁送他来的，其实也没有必要知道，已经是现实了。 『它』还真像个小孩儿一样变脸极快，性情也是那种小孩子的任性，就是别人不让『它』怎么样，『它』偏偏要怎么样的个性：「你是被我家主人送过来的！刚才我已经看到了。」 陆一久无奈地嘆了口气，知道自己不能和这傢伙硬着来，只能先满足了『它』的倾诉欲，再问自己想知道的问题。 「那你找到你的主人了吗？」陆一久故意问道。这傢伙就是典型的被惯坏了，需要教，自己可不会像别人那样一味地顺着他，适当地顺着他的同时还得适当地『刺激』他，让他也体会体会扎心什么滋味儿，免得时间长了这傢伙性格还是容易因为别的其他原因而在思想上犯错走歪路。 『它』果然被这个问题给噎了一下，灰熘熘地在面板上拼凑出了沮丧的表情来：「主系统不肯帮我联繫主人。他说主人有自己的生活，我们有我们的工作。」 第406页 「你干了坏事儿你的主人肯定很难过，你也说他因为你做的事而背负了本该由你背负的责任了，你要是没彻底担当起来，恐怕你也不该有脸去见他。」陆一久有点儿能摸得清楚这傢伙了，『它』本质上还是个恋父情结严重的别扭『小鬼』，还没有他们家顿宝懂事。这样的小鬼就该打两嘴巴给颗甜枣，给『它』掰过来。 『它』越发地丧气起来：「我知道……是我不对，我想弥补，想找到他向他道歉的。」 「……至少你现在有了这个心，也为此做了努力。」陆一久顺毛捋了捋『它』的脑袋：「可能是努力还不够吧，要道歉可不能光凭嘴巴说。身为高智慧系统得顶天立地，敢作敢当，亲力亲为，最重要的是懂得负责任。我家幼崽还有我们开发区的小崽子们这么小都懂得承担责任了，你总不至于比不上比你低纬的小崽子吧，你那么厉害，只要愿意，你能成长为让你主人为你骄傲自豪的好系统的。」 『它』面板上的那双圆咕噜大眼珠子像星星一样不停地闪动着，乖巧地回答：「我知道了！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如果你自己做事之前不确定该不该做能不能做，就问一问主系统，或者你翻一翻你海量资料库内的各种相关资料，再不济你问问别人，多问一些，从不同人那里得到答案后再仔细思考要不要去做，以及怎么做才能尽量减少伤害和损失。对了，问人的时候长点儿心吧，起码不能再问像像丁进那样自私残忍的人哪。」虽然不知道『它』会怎么做，陆一久还是忍不住絮叨了两句，想教一教『它』。 『它』突然将脑袋贴上陆一久的肩膀，吓得陆一久挣扎着扭动身体：「你干嘛？」 『它』的面板上拼出来了个笑脸：「我决定了……将掌控权交给你。」 「什么『掌控权』？」陆一久大惊失色，「喂！你又要任性妄为干什么事了？」 「你打开了通道，又是主人特意送过来帮助我的执行人，也就是说你就是主人替我挑选的『掌控人』……在我还留在这个星系的时间里，我希望你来掌控我接下来的行为，督导教育我，帮助我完成我的职责，直到……我完全得到主人的谅解。」『它』自顾自地说道。 陆一久吓得变了脸色：「我不行的！我什么能力都没有……你，找别人去吧……」 「就要你！」『它』那倔脾气又一次上来了，不顾一切地将自己往陆一久脑子里钻。陆一久越是挣扎这傢伙的动作越是干脆。 眼见着这傢伙真要顺着他的左耳朵眼儿钻进他的脑子里，陆一久奋力抬起手臂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刚好他左手上一直抓着的是s619的终端，就这么机缘巧合下，这傢伙直接进到了那块终端小牌牌中去了。 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发光能量体钻进了手里的小圆牌，陆一久赶紧甩了甩手里的东西，任凭他怎么甩怎么劝，『它』就跟一条犟经犟到底似的，愣是不肯再出来。 陆一久想到了一个主意，打开终端试着能不能联繫上『它』，于是他没来得及多想，就打开了『个人终端』的按钮，点出主页面，一进去赫然发现系统页面已经被改变了，变成了花里胡哨的暗黑朋克风格的页面背景，左下角有个三维的大圆脑袋指示标形象，正是那个『爱宝1号』。 「你改了这玩意儿我还能用吗？」陆一久可宝贝这终端的很，这就是他在这里的身份凭证，没了这个他可就要倒霉了。 「你打开设置栏看看不就知道了，按照我给你的指示，设置一下就能用。」『它』晃动着那个大脑袋形象的小指示标，瓮声瓮气地说着。 如果陆一久更机敏一点儿的话，应该就能听出来这傢伙的口气里饱含着一种恶作剧的口吻。可惜，陆一久这时候正着急没注意到，于是按照那傢伙的自动提示，调出来了终端设置页面。 经过对方的一通指示，陆一久按下了最后一个看不懂的信息栏，从小圆牌内部突然冒出一根极其细小的针头来飞快地扎了一下他的手指，等他感觉到疼痛去看的时候，手指头上一滴血珠冒了出来，而终端自带的针头已然沾着从他身上採取的微量血液缩了回去。 直觉告诉他：不好，陆一久大喊了一声：「你要做什么？」然而已经太迟了，终端分析完成了他的血液样本，只听着一阵属于『它』的声音的系统提示音响起：【生物绑定成功！】 陆一久足足盯着手里的终端和面前的全息屏发了半分钟的呆，末了自言自语：「生物绑定成功……生物绑定成功？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和我进行生物绑定啦，从今后我就是你的终端你的系统啦。」『它』愉悦地宣布道。 陆一久干巴巴地眨了几下眼皮，慢慢地理解了过来。从前就有很多身边的人劝说过他要和手里的终端进行『生物绑定』，他一直不敢怕出问题被『阿卡兹』官方检测到。现在……就这么一下下便绑定成功了？ 「原本的终端呢？」陆一久忍住脾气问这『熊孩子』。 『它』颇为得意：「我把它吞掉啦！」 陆一久扶额深吸一口气：「那它里面的数据呢？原来属于s619的部分未曾删掉的数据呢？不会没有了吧？那是他曾经活在这个世界两次仅仅剩下来的唯一一点证明。」 「数据不会消失，记在我的里面啦。」『它』从陆一久的语气中听出了不满，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做得过分了，小心翼翼地说话，「久久，你别生我气，我做不好你骂我打我都可以，不要真的生我气。」 第407页 陆一久一听『它』这么说反而不好再发火：「你，我可以原谅你这一次，但我告诉你你只有两次机会。以后再这样不经别人同意不顾别人想法只做自己想做的，我就……我就把你交给阿顿。阿顿的厉害你应该知道吧，他可不会对你客气的。」陆一久最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吓唬这傢伙，突然灵光一闪把他们家阿顿给搬了出来。他们家阿顿向来威严十足，又有天生的将领风姿，大多数人都会畏惧他，这傢伙应该也不在话下。 『它』听了后还真的被吓得抖了一抖：「我知道他！他……原来是谁我也知道了，他是我家主人的关门弟子。」 看样子好像真的挺奏效，陆一久连哄带吓：「我说你今后好好表现，不惹阿顿生气，将来说不定阿顿还能在你主人面前帮你美言几句。你要是敢再惹事，阿顿生气了，你主人肯定也会知道……」 『它』的形象突然跳出来占据了整个全息屏幕，这傢伙用简陋的柱状无手指头的双臂抵在自己的心口，做出了一副『害怕』的样子来，俨然已经把陆一久的话给听进了耳朵里。 到现在陆一久算是明白『它』当初怎么会助纣为虐了。这傢伙……就适合自己单独待着，有独自思考的空间，亦或者和稳定且本性温良的人待着。所谓近朱者赤，『它』现在就像一张白纸，很容易就被沾染上别的颜色。 陆一久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这会儿挺乖的。给你奖励！」习惯性地，陆一久从自己随身的口袋里摸出了袋他自备的『虎顿啵啵』袋装奶茶，递给了『它』。家中小崽子们偶尔到他这里来表功劳，陆一久习惯性地都是给小崽子们零食做奖励的，他家顿宝也受用这个，就算顿宝可以自己轻易得到很多零食、用品，他也依然喜欢从陆一久手里得到奖励的奖品——意义不一样。 这是『它』生平第一次得到奖励，『它』此前完全不知道原来还有奖励这么一说。虽然身处在全息屏幕中，但以『它』的本事屏幕根本不是问题，这傢伙直接从全息状态伸出手来，飞快地抢走了陆一久手里那袋有着可爱的黄白条纹的奶茶。 「我知道这个……」『它』连声音都变得可爱了不少，「我在外面的时候听说过的。原来，这个就是奶茶……有珍珠吗？」 陆一久点头：「有的，里面有加了能量源珍珠。」 「那有不加奶的吗？」『它』想起了刚才那个口令，故意逗了逗陆一久。 陆一久下意识地回应：「奶茶怎么能不加奶……」然后，他整个人神情定格了。这句话让他的记忆一下子活跃了起来，他好像……曾经在哪里说过这样的话来着。之前听到克莱其顿说出这个『口令』的时候他就觉得耳熟，现在，他非常肯定自己一定是在哪里听到过相同的话，并且刚刚自己也回答过一模一样的问题。 『它』用没有手指头的手吸附住袋装奶茶上，幽幽地开口：「现在……就带你回到一切初始的时间点去吧。我和你有了『生物绑定』，我的数据能够允许你看见……这是，我刚才从主系统那里看到的有关于你和主人之间，缘分的记录。」 伴随着不断下降的速度，陆一久的眼睛缓缓地闭上，他的记忆跟随着『它』的引导从这一刻往后飞快地倒退着，很快就倒退到了他第一天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的那个时间节点，他看到了奄奄一息的s619，以及对方在看到他凭空出现后，捧着心口，嘴角边上绽放出的那一抹轻松满足的笑容。 此前这点儿细节是陆一久并没有特别注意到的。原来s619看到他的时候眼神中根本没有任何惊讶、害怕的感觉，相反的从他嘴角那抹笑容来看，他似乎……就像是早就料到陆一久会突然出现一样，是那么的自如。 『它』的声音在陆一久的耳畔响起，于是陆一久的记忆不知不觉地跟着『它』继续往后倒退，周围的时间和空间出现了无数被拉扯扭曲的空洞和隧道，在他这会儿的意识里他已经能明白自己正在经歷的感觉应该是当时他怎么穿越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来到的『阿卡兹』的情形。 在他的身体被往回『传送』的时候，他同时也能听到背景音中来自于s619的声音。虽然那个声音和陆一久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但陆一久非常清楚自己从来没有发出过这样一段声音，因此他判断声音的主人是真正的s619。 虽然听不出s619具体在念什么，陆一久感觉那应该是一段充满歉疚的『自白』。真正的s619会『阿卡兹』的官方语言，陆一久到现在也只能听得懂一些短词，这傢伙的『自白』里不断重复的是：对不起，主人！对不起！！ 不等陆一久想要更努力地多听一下s619不断絮叨的话语，他的记忆被越退越远，瞬间隔绝了原来的时空，周围的背景音在经过一段短时间的流水『哗哗』声后，渐渐地出现了熟悉的车水马龙声。 这是陆一久过去这段时间内偶尔会在梦里梦到的自己家乡的熟悉声音——古老的贴地机动车发动机混合着时不时发出的喇叭声，以及夹杂在其中喧譁热闹的人声，和林荫道被风吹过以及书上鸟儿的鸣叫声…… 下一刻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一处街市的丁字路口，身后按喇叭的是催促路人让路的电单车的发出的声响。陆一久以极慢的速度抬头一点点地看向四周，映入眼帘的是他记忆深处最熟悉的大学路小吃街外街口周边的街景。 第408页 第一百四十四章 闭环的缘分x『游魂』城主诞生 回、回来了？陆一久惊喜不已，身体被后方突然冲过来的一阵蛮力给穿过，他稍显迟钝地低头，发现自己被刚才在他身后按喇叭的电单车给整个穿透。他默然看着自己现在这身体的样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现在是进入到我的资料库中了。你们都是量态数据，相对于他们你的能量更弱，所以会被他们给穿过。」『它』的声音适时地在陆一久耳畔响起，告知他道，「你并没有真正地回到属于你来时的那个时空，只是你的意识跟着我在看一段曾经发生的过去。」 陆一久面上难掩失落：「我以为自己……真的回来了。」 「你想回来吗？那样的话你在『阿卡兹』的家庭怎么办？那个小幼崽还有那个外星人将军……你捨得他们？」『它』好奇地问。 陆一久恍惚了一下，仔细思考着，随后缓缓摇头：「捨不得。」相比较自己在家乡的时候孤身一人，在『阿卡兹』他有家人有朋友有事业，尤其是家人，那是他怎么都捨不得放下的珍贵宝藏。 陆一久很快释然了，既然只是回来看一眼过去发生过的事情，那就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好好地看看，加深一下自己对家乡的记忆吧。这么想着，他顺着熟悉的路口转弯走向了小吃街。 这条小吃街是附近最热闹的地方，也是陆一久从前上学的时候每天至少都要跑两趟的地方。除了日常在这里吃饭、购物、逛街外，他还曾在这里打过几份零工，赚点儿生活费补贴自己。 小吃街上迎面走过来的每个人都穿着他熟悉的那个年代的衣服，他们有些从他面前走过，有些直接从他现在虚无的身体内穿过。陆一久还看到了几张他有些眼熟的面孔，他很确定那是他过去的同学。在同学们穿过他的身体时，他试着伸手去拉他们，却并不能拉住。 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也看不见他的那份孤立，只有他自己看着曾经记忆中的一切熟悉景物和人物。望着同学们远去的背影和自己伸出去却抓空了的手，他沉默了好久才调整好心情，继续往前走。 街边陆续出现了很多他经常光顾的店铺，每一间店铺前他都驻足片刻，让自己充分地记住那些食物的模样和味道。就这样……他一路来到了街中心。 前方一群青春洋溢的女学生手捧着奶茶又一次从他身体穿过。陆一久的目光专注在了他们手中的奶茶杯子上，回想起来了某件事件，他再度自言自语：「这家奶茶店我曾经在那里打过几天工，后面出了点儿意外，老闆倒扣了我那几天打工的薪水。」 「去看看！」『它』好像对此挺感兴趣的，催促陆一久过去看看。 陆一久摇头：「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光顾过那家店了。」打零工本来是想攒点儿钱的，谁曾想白干了……当时的他心里当然不服气，从此只要来这条街他必定绕着那家店走。 他记得那是大二国庆长假的那段期间，其他学生要么回家要么打工要么就是到处疯玩，他因为需要赚钱的关系找了这样一份临时工，在那家『xx奶茶』店里学到了一手调奶茶和果茶的技能，当然，最后也受了一肚子气。现在再回想起来，他在『阿卡兹』做奶茶生意还是靠着学到的那点儿技能再在那些基础上琢磨改良的。这样一想，自己当时没有得到的报酬多年后还是用另外的形式补偿给了自己。 「还是去看看吧。」『它』有点儿激将陆一久的意思，「你是成熟的大人，难道到现在还在记仇？」 陆一久想到自己从此后还要给这个爱记仇的傢伙做榜样，还是走了过去。再次站在这家『xx奶茶店』的正门口外，心情马上变得不一样。这里还是和自己记忆里一样的热闹，在大学城小吃街做奶茶生意的，只要价格、品质差不多，生意就不会差。 他仔细看了下发现这家店今天正在做活动『买一送一』因此客流量比平时还要多，以至于小小的一间门店外面等待的人围了三四层。 站在最外层陆一久用力嗅了一下这里的气味，还是打算加深一下自己对这些味道的记忆，做完这步正准备继续往前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人群里面传出了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珍珠奶茶加布丁、去冰、三分甜吗……好的，请稍等。」 这个声音！陆一久不顾一切地拨开前面的人群往里挤，然而实际情况却是他穿过了前面一层又一层比他能量更强的量态数据们的身体，来到了柜檯前面。 定睛一看，陆一久傻眼。他看到了他自己——打零工的自己。直到这刻他才意识到自己跟随『它』来到的记忆中的时间节点竟然是正是他来这家店打工的那个时候。 眼前这个『过去的陆一久』留着当时流行的锅盖头，皮肤比现在要黑一些，精瘦精瘦的，但笑得满脸真诚，整个人看起来还算挺齐整。奶茶店老闆当时就是看中他长得还不错，笑起来热情有活力才招的他。 陆一久呆呆地与自己对视，『过去的陆一久』却没办法看到现在的自己。他失神地询问『它』：「为什么会带我来看这个时候？」 『它』轻嘆一口气：「你自己继续往下看哪。」 于是陆一久退到一旁去，耐着性子地观看着柜檯里的自己忙着煮茶叶，打奶泡，调果汁等一系列的工作。看了半个多小时，也没看到什么特别情况发生，倒是中间出了一点小事：由于柜檯内可活动范围比较小，三名服务员忙碌的时候有些转不开，另外一位固定的店员小哥在拿货的时候撞翻了刚煮好的热茶，差点儿就要烫到『过去的陆一久』时，陆一久及时伸手推了自己一下，这次竟然意外推动了。 第409页 『过去的路一六』就因为被推这一下反而撞上了那位固定的店员小哥，两个人一块儿跌在旁边堆放着的货箱上，把整整两箱的淡奶油都给压了个稀烂，奶油飙得满地都是。 陆一久的记忆再度甦醒了一些。他记得这件事，当时就是因为这件事害得他被那位固定店员向老闆告了状，最后老闆让他赔偿那两箱淡奶油，还多扣了他那几天的薪水。恍恍惚惚中，陆一久才想起来到当时的自己一直在说是有人推了自己，可因为当时他身后没有别人，店内监控也能证明这一点，所以……老闆和店员不仅不相信他，还认为他为了不赔偿撒了个荒谬的谎言才故意在薪水上刁难了他。 「原来是我自己……」陆一久失神低语，「竟然，是这样。」 这之后陆一久便一直站在角落处看着『过去的陆一久』打扫收拾着烂摊子的场面，这样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客流量减少，另外两名店员一起出去吃午饭，『过去的陆一久』独自留守店铺。 这个时候，有个穿着一袭暗红长袍，留着一头鸦黑长髮的超级大帅哥突然出现在了柜檯外面。角落里站着的陆一久看到对方时，对方竟然同样意外地看向了他，并微笑着向自己主动点头示意。 这可把陆一久给吓坏了：怎么回事？这是在过去的记忆中，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怎么能看得到自己？ 『它』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哼唧』出现，委屈巴巴又小心翼翼地冲着那红袍黑髮大帅哥喊了一声：「主人……」 陆一久立时瞪圆了双目。眼前这个打扮得像个玩古风cosy的大帅哥竟然是『爱宝1号』的主人？那他……就是丁进口中的那位，也是他们阿顿口中的那傢伙了，那个姓温的先生？ 红袍黑髮大帅哥的目光在现在的陆一久和『过去的陆一久』的脸上打量了一下，眉间变得兴味盎然：「是同一个人吗？」 陆一久无法回答他的话，他真实地被吓住了，而且他发现这位大帅哥只看得见自己却听不见『它』的声音，因为『它』是在自己的脑子里说话的。 「貌似是同一人。」帅哥自问自答，「看起来……好像是未来的能量体来见现在的自己。真有趣……谁能办到这件事的？」 陆一久想张口，奈何自己张开嘴却无法发声。 帅哥点点头：「你不用费力告诉我，可能我们所处的空间和维度差别太大了。不过……我可以通过他看到一些情况，或许，能够猜到你是怎么一回事。」 陆一久同样跟着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位温先生拥有能够预知未来的能力。他或许这个时候没办法和自己这个量态数据沟通，却能够在他所处的现实世界里通过观察『过去的陆一久』，来预测到自己未来会发生什么。 大帅哥饶有兴味地盯着柜檯里『过去的陆一久』仔细打量起来，或许是这样用眼睛看还不能确定，他打了个响指，下一秒时间被定格，于是他主动去摸了一下『过去的陆一久』的手指。 过了一会儿，大帅哥的脸上惊现出豁然开朗的畅快神情来，他似乎真的是『看』到了什么，开始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那么，我得给你来个坐标了。」 就见这位单手抬起，飞快地与虚空中记下一串数字，随后拍在了『过去的陆一久』的肩膀上。这个过程只有站在角落的陆一久自己能看清楚，那串闪着明光的数字就是所谓的『坐标』。 「我还会再来的……希望你能在这里等等我，也希望一切真的像我看到的那样。」帅哥说着沖陆一久再次点头，转身就消失在了店铺中。 陆一久赶紧去看柜檯里的过去的自己，发现他只是眨了下眼的功夫，一切又恢復如常。刚才被定格的『过去的陆一久』好像根本不记得刚才出现了这么一个客人，他只是愣了下神，随后就去做其他的事。 「怎么回事？」陆一久问『爱宝1号』。 『它』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你继续等一等吧，主人说了还会再来的。」 「要等多久？不会让我站在这里等个几天几年的吧？」陆一久这话话音刚落下，店面内空气突然破开一个漆黑的带着气旋儿的大洞，他眼睁睁地瞪着眼珠子看着从那大黑洞里钻出来了一个人，不，这次是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还是那位大帅哥，不过大帅哥现在穿的衣服已经变成了另外的款式，更具有科技感和未来感的款式。相同的是对方依然一头齐腰的鸦黑长髮。 「哟，又见面了。」大帅哥再度向角落里的陆一久笑着颔首打招唿。 陆一久呆若木鸡：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是从未来返回到现在的。抱歉让你久等了吧，我忙得差点儿忘记自己曾经在这个角落里见到过你，不，你们。也差点儿忘记自己曾经设置过这个坐标了。」大帅哥对陆一久絮絮叨叨地说话。 陆一久扭转脑袋去看『过去的陆一久』，发现他又一次定格住了。 「这次我是带s来看一下他的具体模样的，我记不太清你们的脸和声音还有其他一切的基因数据了。」帅哥神情认真地向陆一久解释着，随后他招唿自己身后跟着的『人』：「s，来吧！」 陆一久的目光这会儿才往后重点看清楚了那个随行者，那根本不是个人，而是个还没塑形的机械『人』。有着人的大概轮廓，没有面部塑形也没有肢体肌肉线条雕琢，很像是他在『回收公司』看到的还在生产线上的机械人粗坯。因为曾经见识过，陆一久并没有表现出惊讶来，帅哥淡然颔首，「你不惊讶？说明你来自的时间比我到来的时间还要更久远一些。」 第410页 陆一久眨眨眼皮回过神来，为这位大帅哥的聪明在心头点赞。不愧是能够造出『灵识系统』的傢伙，不愧是阿顿的老师。 「你来的那个时间，我应该已经造出『灵识系统』了吧……只有这样你才能来到这里。」大帅哥双目灼灼地紧盯着陆一久的神色问。 陆一久点了点头。没错，一切都是因为您。 「s！扫描。」心满意足的大帅哥让开身体，让他身后那个叫『s』的机械人开始执行工作。只见那机械人抬起两只手臂，从它的手腕下方发出阵阵的光芒来，对着对面柜檯内『过去的陆一久』执行着扫描程序。 一边扫描，它那没有脸也没有线条的躯体开始自动调节起了细节。陆一久脑子这会儿闪现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来：不会吧？不会是他想的这样吧。 伴随着s的塑形一点点地展现出更多的细节来，陆一久的眼神逐渐变软了。他亲眼看到了自己的脸和身体在这个叫s的机械人的身上被雕刻塑造了出来。他立刻确定了它是谁。 只见着周围的空间波动了一下，被定格的时间重启，柜檯内那个『过去的陆一久』正在向着眼前这位打扮得像未来战士的客人询问：「请问您需要点什么呢？」 「你叫什么名字？小哥？」大帅哥反过来问了陆一久的姓名。 『过去的陆一久』并没有多想，大大方方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陆一久。」 伴随着帅哥弹了下手指，时间再度被定格。 「陆一久，陆一久……s……你的新名字已经有了。从今以后你就叫s619，我之后会按照你的命运线把你送去你新主人那里的。」 「是的，主人！从今后我就叫s619。」已经拥有了全新的面容和身体的机械人，大方地笑了一下，面部每一条神经和肌肉反应都和柜檯内『过去的陆一久』分毫不差。 站在角落的陆一久此时用手背堵住口鼻，已然完全明白这是怎么一个跨越了各种维度、时空的缘分。s619之所以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任何外在数据都看不出区别，正是因为他就是按照自己的模子塑造出来的，而塑造他的也并不是丁进和他请的设计师，是眼前这位温先生，他早就在造出了『灵识系统』之前先造出了s619。s619是他送给丁进的，也算是他特意安插给丁进的卧底。 「完成！」大帅哥说着朝陆一久飞了下手指，转而准备带着新出炉的s619重新踏进那个黑洞时，他灵活地转了下眼珠子，继而又在虚空写下一串『坐标』数字，将其推向陆一久的身上，「差点儿忘了给你留个逃生坐标了。剩下的两年你就痛快地过吧……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陆一久只觉得他送给自己的那串『坐标』依然眼熟，仔细回忆，他赫然惊觉那串数字似乎正是自己遭遇横祸，离开这个世界去往『阿卡兹』的时候，眼睛里最后惊鸿一瞥，瞥到的数字。那时候这串数字是在他身边一个下水井井盖上刻着的。如此一来……整个布局组成了完整的闭环——他最终竟然是被这位先生给送去的『阿卡兹』。 被定格的时间在此时解除，只听着柜檯内『过去的陆一久』热情地对着大帅哥发问：「兄弟，选好了没有？你要点什么？」 大帅哥半侧过身体，思考了片刻：「珍珠奶茶吧。」 「好的，我们这里的珍珠奶茶还能加很多料：布丁、芋圆、红豆、绿豆、椰果、烧仙草、麻薯……您看您想再加点儿别的什么吗？」『过去的陆一久』尽责地做着服务的工作。 「可以加这么多东西啊？那，能不加我不需要的东西吗？」大帅哥笑盈盈地和他说话。 「可以的。」『过去的陆一久』对他回以亲切地微笑。 「那就……珍珠奶茶不加奶吧！」对方像是故意开玩笑一般，说了这么一句。 …… 角落里的陆一久在听到这句耳熟的话语的同时，周围的时空重新开始正向飞速前进，眨眼的功夫他就被带回到了他目前所处的现实中，现实是他依然悬浮在『极塔』发出的『永明之光』中漂浮着往下降落。 陆一久对着下方还不知道有多高的距离，把所有的事情都在脑子里捋了一遍后，开口感慨道：「原来不光有你出手『调整』过时间轴，你家主人比你更早就已经出手了。」 「嗯！」『它』的声音这会儿重新变得稳重起来，「我其实早该想到的。主人才是比我们看的更高更深更远的。他早就应该通过预知，看到了未来可能发生的这些事情，比我更早布局。万一我的调整没办法改变结局，想必有你和他，你们的出现也会从另外的角度去影响结局的变化。」 「我和谁？s619吗？」 「不光是s619。那位克莱其顿大将军也是主人特意给安排到这里来的啊。恰好在s619离开的时候，你们两个都被带到了『阿卡兹』，在这座机械星球中相遇。」 「嗯，应该是这样的。我家顿宝偏偏被取了个克莱其顿的名字……之前都以为这些是巧合。原来巧合可能真的只是有一双来自高纬度的手在特意安排。」 『它』显得有些失落：「主人离开的时候还是不知道我的存在，说明他在那个时候还没有想过要把我给造出来。你说他是不是已经看到我会做坏事，不想让我再出现了啊？」 陆一久轻声呵斥他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不管他当时怎么想怎么打算的，最终你不都是被造出来了？他安排我，安排s619，安排阿顿……最终不也是想挽救一下你吗？如果他真的不在乎，在明明能够预知未来，还能够随时设定坐标回到过去的情况下，他可以改变的太多了。他那么厉害……却因为心中怀有宇宙大道，万物生死而留在现在这样的维度空间里操劳辛苦……本身肩负的已经够多了。你作为他打造出来的就像他的孩子一样，如果他没有把你当成孩子，真的只需要毁掉你就够了，干嘛给你机会重生？能包容你会包容你的多数情况下只有你自己的『父母』。你这傢伙要多想一些自己从别人那里得到的偏爱，不要老钻牛角尖儿。」 第411页 「好的。」『它』的声音服服帖帖地软下了下来，过了几秒钟又忽然变得充满期待：「久久！主人真的把我当孩子吗？」 「你去翻看翻你资料库里人类社会所有有关父母和孩子之间的关系数据，注意不要只看那些不良的，坏的好的都看看，好好动用你的分析能力自我分析，研究。有话别憋在心里，不懂得再来问我。看完了你就有自己的答案了。」陆一久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守着那么多的数据和能力，不愿意学习运用也没用。系统也不能犯懒，知道吗？等回去后，我让阿顿给你制定严格的学习计划，以后跟着顿宝一块儿好好学习，勤劳奋进。」 一提到阿顿，这傢伙就蔫儿菜了。 「让我最惊讶的其实不是我自己就是被那位温先生给安排过来的……而是，s619竟然也是。」再次沉默了片刻后，陆一久又主动和『它』聊起自己的心思来。只有让这傢伙感觉到自己是被『重视』的，『它』才会慢慢懂得以心换心，潜移默化地持续进步。 「我也没有想到啦！」『它』很受用这种能够发自内心的交流，声音变得充满了八卦的意味儿，「看s619应该是被我家主人亲自制造的，后来当成了二代定制机械人借着其他的机会给安排到了丁进的身边。」 陆一久突然想起自己刚才在被『传送』回过去的过程中听到的s619不断念叨的背景音，他只听得懂的那几个重复的词语就是『对不起！主人！』 这个『主人』他到底在说的是谁？当时他以为是丁进，但现在再仔细一琢磨，s619的初始主人应该是那位温先生才对。那么对于那个从被塑造出来就註定了要做多重卧底的机械人来说，到底谁才是他心中认定的主人？陆一久将这个问题向『它』说了出来。 『它』陷入到了沉默之中，这是『它』之前没有去思考过的问题。 「你现在能看到s619全部的生命歷程吗？」陆一久问。 『它』回答：「现在是可以的，之前不行。之前花费了很长时间只能知道他的一部分情况。久久，你真的想看看他吗？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在我没有对他进行『调整』前，他最后的结局并不好，是被丁进给亲手杀死了。」 「我想知道。」陆一久坚定地回道。他对那个以自己为模板塑造的机械人的心声非常感兴趣。 「那好吧，等会儿找到个引线，我试试看能不能带你去看一看。」『它』痛快地答应了这件事，「你既然已经成为我的『掌控者』，你提出的要求我就得执行。」 陆一久立马严肃地教训他：「不行。你是个独立的有自己思考能力的高纬度智慧体，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受别人掌控？就算是我也不行。你得自己好好地认真思考过后，确定自己愿意才能去付诸行动。要是我将来也像丁进那样变了，你怎么办？」 「不会的。久久不会变成丁进那样的。」 「我自己都不敢确定的事你怎么能确定？」陆一久真是为这相对单纯的傢伙操碎了心，「人类的心思是最捉摸不透的。我也得时刻地警惕自己才能督促自己尽量不会被迷惑心神。你得答应我，如果我变了就得及时提醒我，要是我不改，你就果断地像抛弃丁进那样把我给丢掉，然后自己消失躲藏起来，做你自己本职就好。你已经得到过一次深刻的教训了，应该要学会铭记教训，永不再犯。」 陆一久这一趟降落的过程中已经教训了『它』好几回，奇怪的是『它』一点儿也不觉得厌烦，反而越听越舒坦。『它』又不是真的没翻看过歷史数据，很多道理『它』其实后来都自己领悟了，知道就是因为真的想要帮助自己，久久才会这么严肃认真。『它』一直想要寻找的那份安全感，现在也能在他的身边寻找到了。 「嗯嗯！我听久久的。」『它』笑嘻嘻地回道。 「快到地面了吧！」陆一久眯着眼神往下看。 『它』立即回答：「快了！」 话音落下，陆一久感觉自己再次穿过了一片云雾状的东西，身体感受到的重力已经有所改变，他意识到自己刚刚肯定是回到了『瑞赛克』的『磁场风暴』圈内了，那还真像『它』说的那样快到底了。 「什么声音？」陆一久的耳朵动了动，听到了一些还不小的动静从周围四面八方传来。 『它』轻描淡写地表示：「没什么……外面有些不守规矩的傢伙想要趁火打劫，得受到点儿教训。」 陆一久赶紧把脸贴道旁边环绕着自己的光壁上往外看，只见远处出入口的方向一大片的硝烟和火光再次点亮了这座『游魂之城』，地面上不少本地『游魂们』都在往那地儿赶。 「这是怎么了？出入口有人打架？」 『它』哼了两声：「那能叫打架？小规模战争了都。刚刚趁着我们在解决这边的问题时，『中继站』好几万的外来客们往里面偷进呢。幸亏我刚才解除了对下面那帮傢伙们的控制，现在是他们在围堵那些私自闯入的傢伙们。」 陆一久愣愣地点了下头：「还挺不太平的。」 「永远不可能太平，除非……真的到了主人期望的那个程度，一切事物规律，法则程序都交给超级系统来管控，那样的话纷争或许才能减少。」『它』跟着说道。 陆一久表扬『它』：「你其实什么都懂的嘛。」 第412页 『它』马上就因为这声夸赞变得开心了起来：「久久，我解除了对游魂们的控制，让他们参加战斗到底对不对？」 陆一久仔细斟酌了一下这个问题：「你自己觉得呢？」 「应该，相比较放任他们不行动的结局会更好一些吧。『瑞赛克』这里是『游魂们』唯一能够生存的地方了，失去这里的话他们就没了最后栖身的地方。他们当中有不少是做了错事逃过来的，也有很多只是迫于生计无奈逃来的。另外，带头偷闯进来的那些大财阀们抱的可是控制他们，占领这里，挑起内乱，继而从中牟取巨额红利的心思的……会有很多机械人和人类因此而死亡。」 「那你做的就是对的。」陆一久道，「再没办法估量正义和价值的时候，维护更多的生命安全就是咱们能做的选择。」 『它』呵呵笑出了声：「久久，跟你说话后我很安心。」 陆一久笑了下：「那是因为你本质不坏。对了……现在战况如何呀？」 「『游魂城』内游魂很多，他们比我更懂得守住这里对他们意味着什么。放心吧……不会把战况扩散到外面去的。」 「你就这么有信心？」陆一久听出『它』口气里的自信。 『它』颇为自豪：「因为有你呀！」 这话让陆一久捉摸不透，他也顾不上仔细去琢磨了，已经能看到城市的轮廓，估计不过几秒钟就会落地，他闭上双眼准备迎接着降落地面时可能造成的冲击力。倒不是他害怕自己会受伤死亡什么的，有『它』在，他相信自己还不至于出事。 只听着耳边响起了一连串激烈的炮击声，陆一久的眼睛已经看到了『极塔』塔尖儿上之前他们站着的那处位置，距离越来越近，下降速度也越来越快。 他还是在最后快到底前短促地叫了一声，随后他的身体就被另外一个方向飞速撞进来的一股强力给当空接住，被人横向抱着在半空中愣是转了好几个三百六十度，转得他头晕眼花，随后才稳稳噹噹地重新落在了『极塔』的塔尖儿上。 「阿顿！」脑袋晕乎乎的陆一久愣是凭着双手的力度和身后那比较熟悉的贴合感，辨别出了接住他的是谁。抬头向上看去，正好看到克莱其顿煞白的一张脸上满是焦躁不安的神情，直到确定陆一久活生生地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他眼里那抹血气才开始快速地褪去。 「阿顿？」陆一久很少看到他眼中充满这种程度的杀戮欲的时候，上次看见时还是在他被无意中注射了『灰线虫』病毒的时候。他赶紧抬起一只手搭在了克莱其顿的脖颈间：「我没事。」 克莱其顿硬生生地压制住自己：「没有受伤吧？害不害怕？刚才……是我没有及时保护你。」 「没有受伤……我也不害怕。」陆一久用力搂住他的肩膀学顿宝的样子将自己的脸靠在他的脖颈间，安抚着他，「你已经接住我了。」 直到他那熟悉的恆温体热被自己这冰冷的驱壳给再一次地亲身感受到，克莱其顿内心的狂躁和止不住的杀气才确实被压制了下来。 陆一久的眼睛透过他的肩膀往周围看去，发现这一片四周同样满是狼藉。之前那艘被丁进开进来的『紫花苑』飞艇七零八落地掉在『极塔』周围的空地上，不光如此，地面还有不少装备精良的『紫花苑僱佣兵』，看造型和之前闯进那栋房子里的那帮佣兵是一伙儿的。 「这里怎么了？」陆一久小声询问。 「出事的时候我们都被弹出去了上百里，等加紧速度赶回来的时候，这帮傢伙们已经能够重新活动了。他们是原本就被安排在『极塔』周围等待突发事件后负责执行特殊任务的佣兵们，他们阻止我占领『极塔』……我当然得动手了。」 「哦！」陆一久愣愣地回应，「那顿宝呢？」 「久久！」『极塔』下方的某片空地上，已经独当一面的小幼崽蹦蹦跳跳地踩着脚下敌人的躯壳在向陆一久奋力招手，「久久~~顿宝在这里呀！」 「儿砸！」陆一久激动地探出了大半个身体回应自家小崽儿。 顿宝『噌蹭』几下藉助塔身上那些凸出的小枝丫，飞也似地跳到塔尖儿，一股脑儿扑进了陆一久的怀里，『嘤嘤嘤』地撒起娇来：「久久，刚刚顿宝好害怕哒，怕再也见不到你啦！」 「不会的不会的，咱爷俩儿的缘分可是註定了的。」陆一久搂着家中小崽儿就是一阵亲。看得克莱其顿满是嫌弃，也只能忍住不敢多说什么。 自己现在最重要的家人都在身边后，陆一久的心也彻底地平復下来，他回头往后看了一眼地面，发现刚才地上除了有顿宝之外，还有岳军阳、娇娇、大吉以及十二区老大他们。这些人差不多把那帮佣兵给收拾完了，正仰着脑袋一齐注视着塔尖儿的方向。 陆一久觉得奇怪：他们干嘛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就在这个时候，洪岩和卡笛他们几个老大带头向着陆一久弯腰鞠躬，右手平贴在腹部肚脐眼的地方，行了个一致的礼节：「城主！」 陆一久往左右后方都看了看：「他们在叫谁呢？阿顿，是在叫你吗？」 克莱其顿皱了皱鼻子，习惯性地想『讽刺』他：怎么这会儿脑袋又不灵光了？然而他的注意力在陆一久手里一直攥着的那个终端上扫了一眼，终端那个小圆牌的颜色质感已经发生了极大的改变，这让他意识到刚才这傢伙被冲上天际的那段时间内，一定发生了什么很多事，不止刚刚他们『听』到的那一点儿。 第413页 「笨蛋！他们叫的是你。」克莱其顿的口吻还是原来那种调调，但只有他自己确定，从今后能用这种语气和陆一久说话的，只能是自己。 「我？」陆一久大为震惊，「怎么是我？」 「『极塔』的铭文是怎么说的？让它发出永不熄灭之光的，就是『瑞赛克』之主。这里可是有无数双眼睛亲眼看到你就是那个人的……就在刚才，我已经让大吉把这个消息传出了『瑞赛克』，传给了外界知道。」 陆一久紧张地舔了下嘴唇：「……外界，也不一定承认哪？」 「十二区老大和『瑞赛克游魂』承认就好。」克莱其顿道，「外界……最后也会乖乖承认的。」 「我这……没什么实力，胆怯呀。」陆一久这句话只敢压低声音在克莱其顿的耳畔说悄悄话。大将军的耳朵敏感地动了动，仿生心脏在刚才停滞了好几秒，他无声地清了下喉咙，「谁说你没有实力？你现在……应该拥有『掌控权』了吧。」 陆一久再度贴上去咬耳朵：「没错。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这里的『游魂们』感受到了集体意识，就在你落下来不久，他们都听到了有声音在他们的意识晶片内说话，说的就是『瑞赛克城』城主的归属权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24?23:19:05~2021-07-25?23:5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l-#、、?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互相问候的两个宝 「是你做的吗？」陆一久向手中的终端发问。 『它』现在的心性根本藏不住一下就自动打开全息屏，显现出自己最初始的模样来，用一种邀功的语气道：「是我做的！久久，这样你就能一直留在这里啦！」 克莱其顿和顿宝同时眯起了眼睛，面色不善地盯住了这个大圆脑袋，造型粗笨的傢伙。前者当即认出了『它』是谁？稍微有点儿意外这傢伙竟然真的被陆一久给『收服』，不过仔细一想，这样也好。这傢伙从前就挺有用的，现在恢復了全部的力量又联繫上了主系统，用处就更大了。『它』被陆一久这么个大笨笨给『收服』，总比被其他傢伙给占了便宜去要好得多。 克莱其顿这么想的时候，『它』的眼角余光扫到了这位气场十足的大将军的表情，轻轻地打了个寒噤。『它』在知道这傢伙的具体来歷的同时，也知道了这傢伙拥有的一些其他小秘密，确实是打心里有点儿畏惧他。 这个时候顿宝突然探出一直小爪子试探着往『它』身上挠了一把，原本以为碰到的会是全息投影，没想到还真的挠到对方了。小崽子意外地低头看看自己的爪子，有些纳闷，而『它』却不甘示弱地举起自己的圆柱手臂进行还击，往顿宝身上捅了一下。 这下可怎么能忍？顿宝从小接受的都是『别人先打你就一定要还手』，『打不赢对方就要被我打』的教育。小傢伙儿咬咬牙齿，毅然决然地还手了，双手开工再挠对方。 于是，这还一句话没说过，两个傢伙就你一爪我一捣地互相打起了『亲切的招唿』。 「久久是顿宝家哒！」幼崽这是吃醋的意思。按理说他平常挺大方的，『开发区』那么多小朋友和大人平时也都和陆一久比较亲近，可他就是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傢伙心生警惕。 「那我是久久哒！」『爱宝1号』这会儿学起了顿宝说话的腔调和动作，为了能把顿宝给比下去，这傢伙还洋洋得意地对着顿宝吐舌头。 「顿宝也是久久哒……是，儿砸！」小顿宝为了能再把对方的气焰压下去，不得不这样大声嚷嚷。 「儿砸将来长大了会离开，而我不会离开哟，我是他的终端，会一直一直地跟着他！」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比的，当『它』就是觉得自己不能输。 克莱其顿听到这里听不下去了，到底顿宝也是他名字下的，他可以欺负别人就不能欺负了。大将军伸手就要来抓『它』，被这傢伙灵活地躲了开来，一股脑儿往陆一久怀里扑：「久久，救命！」 「久久，顿宝不喜欢它！你不要让它在你怀里！！」见这个傢伙竟然抢占自己平时经常依偎着的重要位置，顿宝耷眉丧眼地有点儿想哭的意思了。 陆一久赶紧安抚他们：「好了好了，都别闹。顿宝乖，1号是我们家的新成员。它现在成了爸爸的终端了，算是我们家的一份子，还有它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暂时也找不到家人，我们不帮它的话它很可能又会跟着坏人学坏，做出不好的事情来的。」 顿宝是个知书达理的小崽子，尤其是从陆一久口中说出来的话他都会听，也会认真思考，将心比心：「那它……还怪可怜的。」 『它』被一个全态幼崽给同情了非但不觉得自尊心受损，反而厚脸皮地笑了起来，认为自己赢了。陆一久扭头立马教训『它』：「1号，你也是，你年纪比顿宝大，怎么好意思和小幼崽争来抢去？不怕被别人知道了笑话你长不大？」 「我没有年纪的呀。」『它』有着自己的理由，「为什么说我比他大？又为什么笑话我长不大？」 「你以前有没有年纪我不管，如果你想跟着我，就得重新正视自己。我不会把你当成什么超级系统的分支来看待，你就是个超智能ai，也算个机械人吧。论做机械人的年纪你怎么不比顿宝大？以后你就是大哥，多翻翻你的资料库，学学看怎么当好哥哥。」 第414页 『它』立马咋唿叫唤：「当大哥我懂，我看过好多人当大哥的。利伯顿他们不就是吗？」 陆一久拍了它的大圆脑袋一下：「不是那种大哥！算了，还是等我给你找一些数据你再看吧。」为了避免这傢伙自己找来的都是偏门的数据，还是得他先给『它』一些引导。想到这傢伙有点儿惧怕克莱其顿，陆一久机灵地把克莱其顿给祭了出来：「总之，你要是不乖，就把你交给阿顿……」 大将军在一旁抱起了肩膀，吊起眉梢：这是又拿他出来吓唬人了？ 『它』飞快地瞥了一眼一看正斜眼瞅着自己的克莱其顿，乖巧地缩回到了全息屏幕中。 也就在他们交谈的这段时间内，附近越来越多之前没有赶去出入口参加保卫战的『游魂们』主动地朝着『极塔』的方向大量地聚拢过来。每一个都用着刚才他们被控制时的那种姿势仰望着塔尖『永明之光』中心点上的陆一久一家。 陆一久被周围数量庞大的眼神盯着瞅头皮发麻：「喂，怎么人越来越多了？」 「城主出现，他们当然得来谒见。」从『它』的口中说出来的话依然带着这傢伙从前那种思维行事模式的影子，「我让他们来的？谁敢不来……嘿嘿……我就捏爆他。」 陆一久曲起手指再敲一下他的额头：「可不能随便伤人。」 「这种时候是应该适当地杀鸡儆猴。」克莱其顿不同意陆一久的话，「得把这群天生不服管的傢伙们给一下子震慑住，否则今后会很麻烦的。」 陆一久这下不好再多说什么：「那……不要太出格。」 「我说你现在应该是覆盖全『阿卡兹』了吧……」克莱其顿幽幽地和『它』说话，「搞点儿大动作出来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 「大动作？」『它』一听就兴奋了，「这个我拿手。」 …… 『阿卡兹』网域内众多各地区的民众们此时现在依然在持续关注『极塔』发光和『潜入计划』的进行。 从出入口处负责管理守卫的『被选人』罗欧启动了机械臂和自动捕捞装置上的毁灭程序后，战斗的第一枪就在这块区域附近打响。 最开始通过出入口进到『瑞赛克』的那些大财阀的僱佣兵们在被扔进来后还没来得及定住神，紧跟着遭到的便是毁灭程序的强火力无差别攻击，他们立刻边躲边还击，只是由于当时全城的『游魂们』还没有被解除控制，从武力和人数布置上来说罗欧他们并不足以抵挡对方强大而精良的还击。 最终，罗欧率领的那些可活动的『游魂们』基本上全都把自己的命给填在了出入口处，为的就是能够尽量拖延一下时间，让后面陆续潜进来的那些大型飞行器们不能轻易地进来……也正是这一批敢死队的集体就义提醒了『爱宝1号』还没来得及解除针对下方全城的控制。那个时候的『它』还在『永明之光』里，『它』轻而易举就解除控制，全城的『游魂们』都能自由活动，而他们自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保护住这片他们唯一存活之地。 之后，官方的队伍们进来遭遇到的就是『游魂们』发疯似的反击，至于比他们早一步进来的大财阀的团队们，则丢弃了死伤的队员，朝着『极塔』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当然，还没到达目的地就在半途中被重新恢復了行动能力的其他『游魂们』给拦住了，全部绞杀。 整个作战的画面在官方大部队的飞艇进来时候，就通过飞艇上带有的现场拍摄和转接设备将画面给传送了出去。部分内容被外界的网域伺服器给过滤掉了，能够在整个网域内部播放出来的画面，都是官方队伍初期战胜对手时候的各种『英姿』。以至于，这会儿全『阿卡兹』的群众们正在观看的，其实是延迟了很长一段时间且被过滤过的信息。 他们还以为『瑞赛克』即将要沦陷，网域内充斥着大量的讨论，奇怪的是和很多人预料的不同，『阿卡兹』其他地区的民众们并不为此而高兴欢唿，网域内这会更多的是『停止战斗』，『勿杀同胞』的唿声。 真正知道里面情况不容乐观的是那些能够直接看到完整的战斗画面的高层们。他们看到的是没有经过过滤的全部画面，包括一开始他们冲进去时的优势，以及突然间局势逆转，无数『游魂们』疯狂性地攻击他们的大型战斗装备，将他们给困在了出入口周围，寸步难行的局面。 不断被派遣进去的后续队伍愣是被堵在了出入口附近，现在只能靠开启全面防护盾才能够抵抗『游魂们』一个个不要命似的反击。 温默坦上将他们一行也正站在四面环绕的全息屏幕前，观看着他们现在所遭受到的具体损失，沉默不语。 「我们输了。」最先开口的是温默坦上将。作为一名职业将领，他比谁都清楚战场上的每一个细节代表着什么。首先他们的队伍就不是主场优势，加上『游魂们』实在太兇。他从那些前赴后继地用身体来挡炮口的『游魂们』的身上看到的是不可能妥协的强硬态度，就像当初他们面对两次生命保卫战都不肯向试图凌驾、掌控他们的人类屈服是一样的。 「现在该怎么办？继续往里填人的话那就是要扩大这次计划的规模了？我们本意是趁着里面出事的好机会看能不能顺利地接管那块地方，不是为了真的和他们开战。」说话的是库克，「里面保守估计怎么也得有好几亿『游魂』，真要打下去，恐怕会让那帮把要塞都开到『艾博99』的傢伙们开心坏了。他们等的就是我们内部有大乱。」 第415页 库克这话在场开会的所有人都能听得到，他们也都明白这是实话。 『瑞赛克』的存在说实话和他们并有太大的冲突。相反，那块地方有不少『资源』可以使用。眼下这局面他们註定了搞不赢，那就要看怎么才能保住面子。 就在这时候，整个『阿卡兹』网域内全部的伺服器平台接收到了一段新的『瑞赛克』内部画面，这段画面完全没有经过过滤，就是这么突然挤掉了原本正在播放的画面，横插进来的。 画面里显示的是真实的出入口的战场环境——『游魂们』靠填命，官方靠防护盾，双方都在苦苦地支撑消耗着对方的实力。 【怎么回事？】网域内一瞬间全都炸开了锅，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局面是僵持住了，然而对于官方队伍来说进退两难，就是失败》 「是谁？谁把画面播出去的？」温默坦上将大发雷霆，「赶紧切换！」 网域伺服器的负责部门很快传回了消息来：「没办法切换也没办法关闭。是来自『瑞赛克』内部的不明信号源强行占领了我们的伺服器！」 这个消息足以让三方高层都惊吓连连。网域伺服器可有着他们最高的技术防护，就这样被对方给占领了……那说明对方手中拥有的技术远远高于他们。 『它』的声音此时透过被『它』占领的伺服器从所有被打开的终端、光脑、计算机、城市街道gg屏上被现实了出来：【『瑞赛克』早在『阿卡兹』之前就存在……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这次，只是给你们一个警告，滚回去——】 伴随着一声喝退，只见画面上展示出的出入口战斗画面一下发生了变化：原本被堵塞在出入口最前面的两艘大型集成战舰一瞬间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阵凭空出现的声波巨浪给掀飞出去，退回了出入口通道之中，紧跟着出入口被『磁场风暴』给重重地封闭…… 第一百四十六章 新城主，老熟人 【刚刚发生了什么？是切换画面了吗？】 【请问……我的视觉系统不会是出错了吧？为什么为会看到大型战舰被瞬间掀飞的画面？是不是需要去维修眼睛？】 【我们的战舰被吹飞了——老天！到底是什么力量能够一下子把我们两艘战舰像吹灰一样吹散开来？战舰没事儿吧？里面的人没事儿吧？】 【喂喂喂！这是顶级黑客p的视频吗？是『星联』那帮傢伙们在搞鬼了对不对？是不是第三次保卫战要开打了？】 …… 一时间『阿卡兹』网域内充斥着各式各样爆炸式的讨论。任凭各地的网域伺服器怎么想办法拦截，这些画面依然通过不同的平台个散个步让全体『阿卡兹』民众们都能看得见。 就这样网域内的主流情绪从一开始得吃瓜变成恐慌，且因为有『第三次保卫战』即将开战的阴谋论不断被传播扩散，恐慌程度在短时间内被急剧放大，闹得全星都不得安宁起来。 温默坦上将他们紧急联繫那两首前沿战舰的服役人员，同时也在心底做好了这是对方正式向他们宣战的准备。 然而又过了两分钟，全体『阿卡兹』民众的个人终端接收到了最新的影像画面，正是刚才被掀飞出去的那两艘战舰。它们已经和其他之前堵住通道口的战舰一块儿离开了『磁场风暴』，有惊无险地漂泊在了极圈周围的海洋上空，七零八落地散落开来。 同一时间，一百零八位上将都接到了来自前沿战舰内部服役人员报平安的信息，除了他们在『瑞赛克』内部牺牲的人员，主舰上的服役人员并没有在刚才那一下中遭受到实际性的伤害。 于是他们这帮上将群紧急召开上将级的作战会议，这种局面通常意味着事态已经到了最高警戒等级。就在其他一百零七位上将在激烈地发表着各自的意见时，温默坦上将最先反应过来，意识到刚才开口说话的那个声音在传达的意思并不是要开战，而是休战，如果要开战的话对方可以轻易地灭掉他们几万人的队伍，然而对方在拥有如此强大的『武力』的前提下竟然只是把他们给赶了出来。 紧跟着温默坦上将就意识到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它』既然能够越过他们全部的防火墙管控他们的网域伺服器，会不会同样能做到监视到他们的行动。会不会现在『它』就在他们开会的加密线路中？ 想到这里温默坦大胆地看向头顶，想着周围空白的地方试探着打了声招唿：「您，听得到我们说话吗？如果听得到，方便我们再谈谈吗？」 其他那些同在线上开会的上将们一起惊讶地看向温默坦，立刻明白过来他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上将们一块儿绷紧了神经，提高了戒备。 他们单独开会的线路是有着最高加密的绝对机密线路……比网域伺服器更难突破。如果这样对方都能突破的话，那，他们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做，已经没有必要再挣扎了。 沉默了几秒之后，『它』的声音还真的在这条加密线路中响了起来：「谈什么？只要你们不继续犯蠢想要闯进『瑞赛克』，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 上将们瞬间集体变脸，刚才的担忧已然成真——他们还真的被对方给监控着。这种技术人类都没有，这一点他们非常清楚。难道说那个神秘的『瑞赛克』内科技树早已经超出了他们很多年？这也不可能啊，虽然之前他们对『瑞赛克』所知不多，可也不少。那个地方论技术大部分还比不上外面，如果真有超科技，绝不会保留到现在才『暴露』。 第416页 「请问，我们如何能确信您的保证？」有其他上将提出质疑。 『它』的声音立马变得专断起来：「你们能做的只有选择相信！我已经找好了代理人，今后『瑞赛克』内的事务全都交给他来出面，大多情况下我才不会掺和你们低纬度的事情。」 『低纬度』这三个字是重中之重，在场的上将们每一个在听到这个词彙时都是心头用力一跳。这样的话……就好理解了，确实只有来自更高维度的智慧生命才能拥有比他们高出很多的科技和实力。 「能方便请教一下您是来自于什么地方？」当下有人殷勤地笑问。 『它』不作声，就这样沉默着，吓得这些上将们在这短暂的几十秒中生出了无数可怕的念头来——不会生气要翻脸吧。 「代理人就是『瑞赛克』的新城主，稍后我会让他和你们取得联繫，有什么问题我会通过他的口和你们传达。」『它』端起架子来说话时候的声音语调还是颇有一番气势的，加上之前沉默了几十秒给足了这帮上将压迫感，因此现在没有人敢再在『它』面前造次。 紧跟着，一百零八位上将的终端都接收到了来自『瑞赛克』内部的视频画面，这一次他们看到的是那座发出了『永明之光』的『极塔』近距离的样子。 画面往『极塔』近处逐渐推进的过程中，他们看见了四周围浩浩荡荡的『游魂们』，在『极塔』发出的光芒的映照下，光是那些凌乱晃动着的无数影子们就足以让这些上将们后嵴背发凉。 经过好几百年的独自发展，这座城内的『游魂』的数量早已经达到了无法估计的地步了。刚才如果贸然持续进攻，还真就可能是他们机械人自我毁灭的导火索也说不定。 所有的『游魂们』集体看向了『极塔』的塔尖儿之上，画面里隐约看到了塔尖上光源最中心站立着的一个身影，那个身影正在冲着四周挥动着右手，回应着周围密密麻麻一层叠一层的『游魂们』的山唿声。 「城主——城主——城主！！」 这帮『游魂们』这会儿表现的群情激奋同样是因为他们也看到了刚才出入口前沿战舰被瞬间吹飞的那一幕画面，并且出入口迅速被封锁住了，如此一来他们内部从地到人都被保护了起来，而做到这一切的就是他们才新出炉的『游魂城主』。 对于这帮本就在这里靠着拳头、智慧和力量来生存的『游魂们』来说，新城主展现出来的力量足够地强悍霸道。在这种碾压式的冲击下，大多数的『游魂们』本能选择低头，再一看目前还活着的那些十二区老大们，连他们都带头献出忠诚了，剩下的就算心里有点儿小算盘的也不敢在现下这个当头表现出来。 温默坦他们只能隐约看到『游魂城主』的轮廓看不清脸，但刚刚这几秒钟的画面，足够让他们心生敬意。希望这个城主代理人，是个好相处的吧。 画面在此时中断，温默坦他们完全没办法继续把会开下去，默契十足地决定等到那位城主主动联络他们的时候，再详细地聊一聊。现在他们每一位都带着刚刚自己终端内保存下来的机密视频，退下去先自己开个小会。 很快地，温默坦手下的那些将领们一块儿上线参与了自己师门内的这次小会。上将什么也没有多说，直接播放了那些视频，等着他们看完之后发表意见。 刚才那些上将们都被震慑住了的画面，同样把这些手下将官们给震得瞠目结舌。 「老师，您确定对方展现的能力是真实的？有没有可能，存在技术上的问题？」库克还是比较冷静的，先进一步提出质疑。 「废话。那条加密线路每一秒钟变换上千万次的信号，只有我们全体在线的情况下才能随即激活，取得进入线路的加密密码，还需要生物验证、口令输入、晶片检测……」温默坦上将每说一句，脸色就沉得更厉害一些，「即便是顶级黑客团队也没办法在半秒钟不到的时间内破解并闯进来，就算是有谁被控制了或者变了节，也不可能。那里面只能允许我们这一百零八位的信道存在，就算多带根额外的导线都会被检测出来。」 「那么……我们就只能相信真有高纬度客人的存在了。」库克很快就接受了现实，「我们得根据那位新城主的品性来决定后续该怎么做。如果那是位能够和平相处的还好说，如果不是……」恐怕今后整个『阿卡兹』都将不得安宁。 温默坦他们内心也都是差不多的想法：还是得看情况。 傅凛作为整个师门军衔最小的也在这次的会议当中，他从画面里出现了『极塔』上的那个身影之后，就一直眯着眼睛转着脑袋不停地调整角度仔细打量，越看越觉得……好眼熟。 「不会吧……」这傢伙摸着下巴搓来揉去，直觉和理智在这一刻不断在交锋。 库克听到他的动静回眸瞥了他一眼，见他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傅凛回过神来指着视频中被定格的画面：「师兄，你看看，你不觉得塔尖儿上站着的那个人身形眼熟？」 他这么一说库克惊觉自己刚刚正有这么一个稍纵即逝的想法，于是他重新仔细地观察起了那位新城主。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深起：「是……挺眼熟的。你觉得像谁？」 傅凛脱口而出五个字：「陆一久老闆！」 第417页 库克心中重重一沉，他脑海里对陆一久的印象与眼前塔尖上那个模煳的影子迅速地重合上了。确实，很像！ 第一百四十七章 掌控者展示『神技』 库克这边忙让人去调查陆一久的行踪，又叫人不断联络请假中的克莱其顿。这两个傢伙肯定在一起，只需要找到其中一个就能找到另外一个。然而『开发区』老大的情报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傅凛这边动用了不少埋伏在那里的的暗线都不能马上确定陆一久在哪儿？连他目前人在不在『开发区』都说不清楚，可想而知，陆一久身边的保密措施在这段时间能已经有所升级。 就在他们焦急地等待消息的时候，陆一久这边结束了和那些『游魂们』打招唿的流程，正在从『极塔』塔尖儿往下面上去。 「刚刚我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他对克莱其顿说着，「阿顿哪，以后这种事交给你来面对好不好，我不是很习惯这样的场面，好多人都看着我，我能感受到来自很远很远地方的视线。说来也奇怪，就好像我的脑子里自动浮现出了那些远在几百里之外的『游魂们』看着我的画面。」 「这件事会我不能帮你，因为他们现在认定的是你不是我。」克莱其顿淡然回绝他的要求，随后又道，「至于里脑子里浮现出来的画面，那是因为你现在绑定了『它』，『它』可以帮你『看』到。你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借用『它『的力量。从今以后他们会认为刚才那是你的真实实力，没有人敢轻易来动你的。」 「就是就是。」1号在旁边邀功请赏，「以后只要有我在，谁都别想伤害你的久久，我可以借给你很多很多的力量。」 陆一久一听来劲儿了，突然想到一件事儿，两样放光：「那我能放射『动感光波』吗？像奥特曼那样。」这是他刚刚突然想起来的年少时候的美好回忆。 「那是什么？」克莱其顿和他肩膀上趴着的顿宝同时不解地看向他。 「我知道我知道的，久久，他们的族群早已经是『星联』的一部分了，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没有之前那么厉害啦，你不要羡慕他们，我借给你的能量可比他们厉害多啦，精神超能你知不知道？就像阿顿那样的……」这傢伙乐滋滋儿地炫耀个不停。 陆一久更来劲儿了：「无影无形的能力吗？那很牛诶。」就这么，这位轻轻松松地接受了自己不再是个弱鸡的现实，「那我以后不用阿顿和顿宝保护，我也可以保护其他人了。」 「不行！」 「不可以哟！」 只听着克莱其顿和顿宝同时开口否决了他。顿宝立即从阿顿叔叔的肩膀上转移到陆一久怀里：「顿宝就要保护久久哒。」 「你只是借用这傢伙的力量又不是自己真正有那种力量，万一这傢伙不借给你力量了怎么办？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傢伙可是有前科的。」这是克莱其顿的说辞，「你以后还是尽量远离危险，除了老岳我会再给你安排一些保镖，你也别想着就此逞能，给我老实地待着就是最大的帮忙，凡事都有我。」 『它』被克莱其顿给嫌弃了心下有些不甘却也不敢挑衅对方，只能阴阳怪气地反驳：「阿顿真双标呀，让久久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你自己也是别人哪！」 「我不一样。」克莱其顿光明正大地双标，「我和他是一个户口本上的关系，你就是个赖皮脸，看他脾气好才赖着他不肯走。」 「我和久久也是一户口本哒！」顿宝赶紧机灵地附和，「我们三个的名字写在一张家庭协议上的哟。你不是！」 『它』有点儿嫉妒地吭哧起来，陆一久只好再安抚『它』：「你们俩别气1号了，人家有自己的亲人，它将来也会回到自己父亲身边的。」就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哄，这傢伙立刻重新高兴了起来。 四个人下到塔下，岳军阳、娇娇、大吉他们已经在唯一的出入口处等着他们了，不光有他们还有剩下的九位老大也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这些老大的身后则是一圈又一圈的『游魂』组成的人墙，他们都在用尽各种方法想要多看看这位新城主的模样。 十二区老大在这次的纷乱之中离开了三位，包括替陆一久挡住了倾泻出的能量的利伯顿，以及当初在那栋房子门口被『杀鸡儆猴』给爆掉脑袋的一位西区老大，还有一位东区老大则是在不久前的『出入口』乱战中，牺牲掉自己拦住了一小队大财阀的佣兵，如今还活着的只剩下九位。这九位至少目前来说是敬畏惧怕着这位新出炉的城主的。 「城主！」陆一久一出现，这帮老大们率先热情地唿喊他。陆一久定了定神，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他知道自己没办法逃避被选择的责任后只是短暂地纠结了几秒就坦然地选择了承担。 如果他没有被带着去看到了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与那位温先生隔着维度和失控短暂交流，他可能不会这么大胆。正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到来是经过如此重重的安排，他相信了有些事情必然要由特定的人来承担。自己既然被选择了，就不能辜负。 「诸位，承蒙厚爱我被选择肩负起了这个重担，不管之前发生过了什么，我希望之后咱们能够相互协作，更好地发展、建设这座城市。稍后我们开个会，大家有什么建议要求的可以先打好草稿，到时候书面提交上来。」陆一久一脸和气地和他们说着。 第418页 他不懂怎么管好一座城，那么就先保持现在的局面不变，管理好这些老大们就好，把他们当成公司部门来分开管理。 九位老大们面面相觑，内心却越发地对陆一久这个新城主充满了敬畏，就凭着对方这立马就位上任的态度说明这至少是位能做大事的。 「老闆！」岳军阳从身后提上前来一坨东西：「他怎么办？?」 陆一久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那坨东西竟然是丁进。只是这傢伙已经被打得躯体残破不堪，下半身全废掉了，上半身也只剩下残缺的肢体和半边头颅，正在往外淌着银色的金属积液，冒着细闪的小火花，一只眼珠子还连着脑机能运作，迟钝地转动着，不断往陆一久的脸上瞟。 「死了没？」陆一久明知故问。 「晶片还在里面没有拔掉，我想您也许需要问他一些问题，留了他一命。」岳军阳道，「这傢伙刚才趁乱想过来这边占便宜，被我和娇娇联手拦住的，后面见自己讨不到好处他就想跑……怎么可能让他跑掉？」 「是呀，他对布鲁做了那么残忍的事，我才不要放过他！」娇娇已经彻底改变了形态，只有头部还保持着最开始的模样，身上其他肢体部位全都半机械化了，手臂上的侧标还标着她曾经的军队番号——她是个战斗型机械人隶属于原来某个星球的机械军队。一直以来都以少女娇俏柔弱的姿态在『阿卡兹』生存，其实只是没有发挥自己真正的实力罢了。 「布鲁呢？」陆一久关心着自己的朋友。 大吉将自己后背上背着的长盒子拍了拍：「在这里，我一直背着他呢。他的躯体和意识晶片还没有完全销毁，只是……我没办法找回他剩下的意识。或许他……今后可能一直都只能这样了。」 「不会的。」克莱其顿这个时候突然出声，「你把他坏掉的旧晶片给拔掉，找块全新的或者被抹除了意识编码的二手晶片来。」 这几天一路跟着克莱其顿，大吉对他的话那是尽信无疑，立刻想要去寻找，洪岩此时走出来，递给了他一块二手晶片：「用这个吧，这块晶片曾经是罗欧那傢伙一直带在身上的，是他曾经最要好的朋友的晶片。那傢伙带人去赴死没捨得带走这块玩意儿，留在了塔台指挥处……这块没用的东西保存了下来，他自己却被炸得连个渣渣都收不回来了。」 陆一久的脑子里浮现出了昨天才见到的那位机械人的模样。对方给他的印象狡黠、市侩、擅交际……他是真没想到仅仅一天一夜之后，对方竟然以这样的结局颠覆了自己对他的全部印象。 「既然是他最珍惜的晶片，还是留给他继续用吧。」陆一久如此说道，随后回头看了一眼克莱其顿，徵求他的意见。 克莱其顿微微颔首：「你做决定。他们是死出生在这里并死在这里的，『它』能有数据。」 这两人之间说的话没有其他人能听得懂，只有他们自己和『它』明白。『它』在陆一久的脑子里咋唿叫嚷：「久久，你想救谁我就救谁，我听你哒！」 「不要学顿宝说话的口吻，他是小崽子你不是。」陆一久突然开口。周围的人一听更加莫名其妙了，新城主好像有自言自语的习惯呢。 大吉在陆一久的示意下还是再去找了一块二手晶片，慌里慌张地拿了过来。陆一久一手接过大吉手里的晶片，一手接过洪岩手里的晶片，将两个晶片握在了手心。 「开始吧！」他闭上眼睛对『爱宝1号』下达指令。既然1号在只剩下一丁点儿力量的时候都能够拦截、保留、下载下丁进的意识体，现在全盛时期的『它』更是可以轻松地做到这些。从克莱其顿刚才让大吉找二手晶片，陆一久就联想起了他曾经在『回收公司』的地下防空洞内冒险对安吉做过的实验，他马上就明白了他是想做什么。 销毁掉布鲁现在坏掉的意识晶片里头残存的那点儿意识，让他彻底地变成量态数据，就可以用1号把他全部的意识给採集、保存、上传并再一次地下载下来，比之前丁进经歷的步骤还多了一步，这样的话……意味着布鲁可以重新『復活』。 第一百四十八章 自爆 陆一久明白克莱其顿一定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进行着一『操作』的目的，他是想进一步地震慑并利诱这群傢伙们。武力震慑只可能持续一段时间，要想让他们彻底老实，除了让他们看到自己拥有着的强大『武力』之外，还得让他们看到一些足以诱惑住他们的『利益』?。他从来不觉得『利益』是贬义词，就算再好的关系也需要『利益』维持，这是他的行事作风，既然由他来承担这份责任，他就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行事。 在这一点上，克莱其顿和陆一久之间的默契已经到达不言而喻的高度契合状态。 『爱宝1号』打开自己的系统资料库，执行完收集、上传、保存、下载的动作，整个过程快得只需要几秒钟，『它』这边还在和陆一久抱怨：之前我帮丁进的那一次可以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来蓄积能量，还没办法上传他的数据到系统中，现在只需要几秒不到的时间，可顺滑啦。 陆一久吸取了之前『自言自语』的教训，这次直接在脑子里和『它』交流：「如果我现在不同意，你还能完成这个任务吗？」 「不可以唷，久久。掌控权给了你我就只能听你的啦。阿顿他们说我不值得信任是不对的，除非久久先捨弃我，不要我，不然，我只能听你的掌控，这才叫掌控权，这可不是我自己可以随时收回的权限哟，只能由我主人来收回。」 第419页 陆一久有些小欣慰，这傢伙刚才竟然没有把实情告知克莱其顿和顿宝，而是只偷偷告诉自己，『它』也在防着别人。虽然这个提防本身都是为了自己好。如果让别人知道其实完全由他来掌控着1号，那他的危险可想而知。现在在别人看来他只是1号的代理人，就会产生即便控制了自己也不可能控制1号的想法，对于他的个人安全也是一个保障。 「久久不要告诉别人哟！就算是一户口本的，也不能保证完全没有危险。就像你的好朋友爱琳一样，她之前不也是和别人一户口本？」『它』贴心地告诫陆一久道。 陆一久讶然：「行啊你，你都知道爱琳的故事了，不错！至少你在好好地看数据学习。」关于『它』的贴心提醒，陆一久决定受领。并不是不信任克莱其顿和顿宝，这是他和1号之间的秘密，至少他要尊重1号对他的保护。 『完成！』陆一久和『它』交流完毕，同时睁开双眼，将紧握着的双手打开，只见两个晶片表面都散发出一股肉眼能看得见的能量波动，吓得周围那些好奇看热闹的『游魂们』全体跟着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什么？怎么感觉……好像有了不起的事情将会发生？ 陆一久分别把那两块晶片还给大吉和洪岩：「布鲁的躯体还能用，等之后阿顿帮他他彻底修好就行。罗欧的躯体……你们还是给他找一具报废的躯体使用吧。」 洪岩结结巴巴地用双手捧住那块晶片：「城、城、城主…这是什么、什么意思？」虽然脑子里有所联想，到底这帮傢伙们没亲眼见到过，不敢就这么直白地说出口。 卡笛这会儿比洪岩镇定多了，马上叫人去附近找来一具被回收的躯体来做实验：「老闆！只要把晶片插回去就可以了吗？」 「可以吧。」陆一久挠了挠后脑勺，「你们试试看吧。」不行的话再继续实验，他也不能保证立马就有效，毕竟也是第一次做。 在等待罗欧的备用躯体被找回来的这个时间里，大吉先把布鲁的晶片给安装回到他现在这具躯体的脑核之中。放进去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反应，重新用外力刺激激活整个脑机，重新开机，蓄加能源，布鲁的躯体各个仿生器官同时运作，没多久他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电光蓝的光晕，原本失去焦距的眼珠子滚动了两下后，一点点重新恢復了正常的神采。 大吉、娇娇两个屏住唿吸，盯着他的眼睛不敢做声，生怕……出了什么差错，直到这傢伙自己艰难地张嘴，发声：「阿久……」 陆一久冲到他身边用力抓住他的一只手：「我在这里，布鲁。」 布鲁的目光涣散了一会儿后最终定焦在陆一久的脸上，挤出了一个不甚明显的浅笑：「笨蛋！你们……太蠢了……叫你们跑……怎么就，就是不跑？」 「布鲁－－」娇娇边哭边笑着。刚刚这一句已经无需怀疑，他们的好朋友，回来了。 「你别那么粗鲁压住他的身体，他的躯体也有损伤的。」大吉红着眼眶教训着已经忘记了分寸的娇娇，然而自己却挤了过去，紧紧抱住了布鲁的脑袋。 周围好奇观看的人是一层叠了一层，围得水泄不通。那些老大们除了其中两位老大不是很惊讶外，其他七位都傻了眼。 到底怎么做到的他们已经无暇顾及了。这会儿他们只有一个念头，得再看看罗欧会怎么样。如果…这不是一次偶然，那就意味着，他们看到的全都是真实可信的。 「活了，又活过来了！」在一众受惊好奇的围观群体中，有一位观看者从头沉默，直到这个时候他狂乱地嚷嚷了起来。 岳军阳用力甩了一下手中提着的『残废』：「闭嘴！」这傢伙刚刚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这会儿倒是突然生龙活虎了，就知道他是装的，幸亏一直没有放开他。 「陆一久。陆一久你告诉我他们俩是不是像我一样的『红补丁』？告诉我！」丁进挣扎着想要往陆一久的面前沖，被岳军阳给硬拉了回去，差点儿把这傢伙的脖子给扯断，然而他就像是疯了一样根本顾不上这些，只剩下一只的眼睛暴突出眼眶，发出嗜血的渴望，缩成针尖儿大小的瞳孔骇人地绽放出奇异的光芒。 「不是。」克莱其顿替陆一久做出了回答，「你很羡慕吧，他们经歷的是完整的过程，而你……经歷的只是半成品的过程。」 「半成品，半成品……陆一久！快帮我进行一次完成的过程。快点儿帮帮我－－」丁进支棱着仅剩下的半条胳膊努力想要碰触到陆一久的身体，或许是终于发觉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就是阶下囚，语气却还带着傲慢，这傢伙马上改变了态度，「陆一久，你占用了我僕人的身份，看在s619的份上，你帮帮我吧 ，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啊！！」 他不提s619陆一久还不会生气，一提起那个两辈子都被人摆布的机械人，他就忍不住想起了他那饱含心酸苦涩的「对不起主人」的忏悔：「你不配！丁进，你根本不是他的主人，别想借用他的名义来为自己求情。你应该得到的是惩罚，为你因为自己一己私慾而祸害了诸多无辜生命而付出该有的代价！」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丁进大为震惊，「你说什么狗屁话呢，他s619就是我的僕人，生是我的僕从，死也是我的鬼魂。」 「你错了。」陆一久略带着一些报復性的快意俯视着地上的这坨混合破烂，「s619是被特意安排送给你，在你身边做卧底的 ，你仔细想想看他是哪家公司出品的？「 第420页 丁进有点儿懵，竟然无法回答出来s619的基本信息，这让陆一久眼底的光芒变得越发冰冷，他特意调出终端来，播放了一下关于s619的基本信息： 【温子情科技公司二代高仿真类人型机械人，性质：服务型，编号serve619，惯用语言编码：01，公司原属：温子情d2区机械人研发设计子公司……】 「听到了吗？」陆一久讽刺一笑，「你觉得你把一切都玩弄于自己的股掌，实际上你从一开始就被那位温先生给看穿了。他亲手打造了s619，并在你申请需要一个vip二代服务型机械人的时候把他送到你的身边。你为什么会输，就是因为你派来当卧底的卧底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卧底在你身边的卧底。s619他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没有让你的阴谋得逞。」 丁进拼命地摇晃着摇摇欲坠的脑袋：「不可能，不是真的！你在骗我，骗我！！」 陆一久冷笑道：「那么你看看我吧，为什么他会和我一模一样？为什么我能代替他？你这么聪明一定一早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吧？」 丁进的狂躁戛然而止，陆一久的这三个问题精准地戳中了他的心思。 「所以你不可能赢，我也不会看在他的份上饶了你。你这些年来直接间接地害了多少人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该去向他赔礼谢罪了。」陆一久说完，准备让岳军阳拔掉他的『红补丁』晶片。 「等等！陆一久，留下我会对你有帮助的。你掌握着这么厉害的技术，可以获得无穷无尽的权利和财富。我可以从中帮你牵线，『bto』那些人就等着这样的技术呢，你可以得到他们每一个的诚服和拥趸，就算你想占领一方星域独霸寰宇都可以。我能够帮你做到这些的！想想看……你也是机械人，你们想要的不就是凌驾于人类之上吗？你可以创建一个这样的社会……」 「谁说我是机械人？」陆一久冷笑。 第一百四十九章 保姆机械人和他的小主人 克莱其顿没来得及及时阻止他自爆，然而转念一想这傢伙早晚要亮明自己身份的，总不可能一直让他伪装成机械人活下去，趁着这个时机说清楚了也好，有什么可以一併解决。 丁进那副残缺不全的脸上表现出了一抹可怜的呆滞感来。 「我是人类。」陆一久方言看向周围那无数关注着自己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很久以前水蓝星c国人，你们口中的古人类。」 这次不光是丁进，连才刚刚甦醒的布鲁他们三个都被惊呆住了。他们只知道阿久不是真正的s619，却从来不知道他，他，竟然不是机械人，也不是现代人，而是一个……古，古人。 「我是被特意选中从遥远的时空之外被带到你们这里来，专门为了破你局的人。」陆一久这会儿稍微说得浮夸了些，这么说也是为了进一步地加持自己。这帮傢伙刚刚才知道他是被选定的城主，这会儿加上一个传奇古人类的身份，可以很好地让自己成为独立的第三方，既不属于机械人也不属于现在的人类任何一方，再有神秘强大的力量加身，今后任何想找他麻烦的也得思虑再三。 克莱其顿在他身后轻轻地摸了两把后脖颈：也好！省的还要编造合理的谎言去和『阿卡兹』官方纠缠。谎言编多了不好圆，早晚会被反噬。反正现在他们有了这块儿大后方，什么也不怕，大不了就像这傢伙最开始打算的那样，留在『瑞赛克』当『游魂』也好。 丁进傻住了：「不会的！不可能是这样的！」 「温先生很早以前就看到了你们野心，可他还是给了你很多可以自我选择命运的机会，没有一开始就除掉你。他安排619到你身边的目的除了照顾你，也是希望能够感化你，让你自我醒悟。可他不管为你们做再多的打算，依然没办法从根本上改变你们……」 「那傢伙明明有能力救我，救其他人，是他自己不肯，不肯救我却又设陷阱毁了我！他算什么狗屁的圣杰伟人？我恨他--恨死他了！」 「他应该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圣杰伟人吧，是你们觉得他应该替你们做什么，是你们将他神化，用求神的心态去向他求取福利，他与神的不同是他可以直接回应你们，而神高高在上，永远不会回应你们。你这不是欺负人老实嘛！」 「我不管！他既然不管就该袖手旁观到底，为什么又要做那么多安排坏我好事！他就是虚伪，就是见不得我好好活着！」丁进依然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你能赢就是既定命运，别人赢就是被他插手管了的结果？要是反过来想一想，别人赢才是既定命运，而你赢了才是他管了的结果呢？」陆一久笑着反驳，「如果他给了你机会，当然也可以给其他更多无辜生命们机会。」 丁进被问住了，但他根本不会仔细去考虑自己这个问题，他只想要现在能够活下去：「陆一久，咱们不用说这些。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已经没办法对你们造成任何危害了，我只是想活着而已，看在我经受了那么多病痛的折磨和生死的考验后，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让我好好地体验一回活着的滋味儿吧。救救我！我以后只留在在『瑞赛克』不出去，或者你干脆把我给关起来都好，只要给我一个机会……」 陆一久眼神冰冷地看着他这副样子：「你现在怎样放低姿态将来就绝对怎样抬高架势，我已经了解你了，丁先生，你根本没有把我们刚才的谈话真正听进耳朵里，只要给你机会你还是为了自己而祸害别人。抱歉，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第421页 「我求你了……看在我们都是人类的份上。」丁进那只独眼之中迸发出夺目的奇光，「你可怜可怜我吧。」 「你不值得可怜。」陆一久依然不为所动，他瞥了一眼岳军阳，「老岳，动手吧。」 「你就不想知道s619是怎么想的吗？」眼见着陆一久竟然油盐不进，这傢伙彻底慌了，「你不想知道他……他过去都发生过什么吗？他到底也是为你铺路的……」 最后这句话倒是戳中了陆一久的心思，他一直都想知道那个以自己为模板的机械人在漫长的两次时间中到底经歷过怎样的『思想变化』。好奇、疑惑、敬佩、同情……这些都是他们现在根据听到的那些细枝末节的故事逐渐拼凑的对他的真正认知，真实的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有件事我没有骗你，我和阿9之间的感情并不是作假的……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阿9太可怜了……想想身边每一个都在利用他，而你就是最大的获利者。」丁进这傢伙不愧是做生意的，巧舌如簧，而且非常能够察言观色，洞悉心理。就这么一会会儿的功夫，他已经马上为自己找到了新的『求生之路』。 克莱其顿冷眼旁观着这傢伙，稍微有点儿欣赏他这股子强烈到极致的求生欲了。 陆一久神色安详地垂眸盯着这傢伙，末了嘆了口气，在脑子里对1号说道：「你之前说需要引线才能带我去看s619的过往，他应该可以做引线吧。」 『它』嘆了口气：「你对这件事还真执着。好吧，你既然一定想要去看，那就带你去看看吧，不然你今后肯定没完没了地念叨不停。」 「那是当然。丁进这傢伙别的话都是放屁，有一句我认同，那就是我是s619离世后最大利益获得者。既然如此，我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的付出，却不清楚人家到底付出过什么。」 「你碰一碰他的身体，我可以马上带你去。」『它』不再劝说陆一久，打算随了他的意。 陆一久活动活动右手的拳头，垂下眼睛来仔细地看了看。就在周围一群人的不解目光中，他突然一拳挥出去正中丁进左边还完好的那一半脸颊，将其给揍翻在地。 同时，陆一久保持着这个动作，意识却再一次地被『它』带领着开启了追溯过去时间节点的旅程。在意识穿过庞大的资料库的过程中，陆一久看到了丁进每一步重要的时间点：看到了他是怎么抓住了布鲁继而闯进『瑞赛克』的；看到了他如何变成了『红补丁』；看到了他怎么和『紫花苑』进行联络；看到了他在安吉的带领下潜入『阿卡兹』……看到了他从冷冻状态甦醒后的安排……随后随着传送的速度加快，一下子往前追溯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最终停了下来。 『它』对陆一久道：「看吧！」 于是，陆一久看到了最初的那段时光。他站在雪白洁净的无菌室的一角，看着那个在痛苦中翻滚着的小少年，立刻认出了他是谁。 少年挣扎着从全身疼痛的折磨中按下了床上随手可触及的唿叫器，短短几秒钟的功夫全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连痛苦唿叫的力气都没办法发出。 不到两秒钟的功夫，无菌室的门打开，飞快地跑进来了一个人影与站在床边的陆一久的意识体错身而过，陆一久看见了对方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眼神在这一刻不自觉就变得柔软起来。 s619熟练地把病床上挣扎着的少年给抱起来，从随身携带的急救包中掏出了药品和注射器，熟练地给对方扎了三针，随后取来床头挂着的氧气面罩，戴在了少年的嘴上。 之前如鱼脱水般弹动个不停的少年这一刻获得了一点点的平静，然而疼痛还是在不断地侵蚀他的意志，他想要抓住面前唯一能帮助他的保姆机械人的手臂，奈何……力气比才出生的小猫还不如。 s619抱起他将他转移到旁边一看就十分昂贵的高科技『医疗舱』中，又是一阵熟练的操作，几分钟后舱内躺平的少年才平静了下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整个人就像是脱了层皮一样，肉眼可见地越发衰亡下去。 少年丁进有着一张还算不错的脸，脆弱、稚嫩、苍白、摇摇欲坠……如果不看他的眼睛，任谁看到他这副躯体都会认为这是一具干瘪的尸体，偏偏，他的眼睛就像是带有魔咒一般，与一切腐朽、死亡、衰败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那是一双拥有着强烈求生欲望的眼睛，光彩夺目，熠熠生辉，有着一种即便是再残忍得现实都没办法将湮灭的那种恢弘感，让人看着就能下意识地感受到生命绽放时的灿烂美好。 有着无限生机的一双眼和他腐朽破败的身体形成的强烈矛盾，会让很多铁石心肠的人都忍不住对这个少年多一丝关注和同情。陆一久在旁边这么看着，有点儿能明白过来，他为什么会被那么多人『宠爱』的原因了，即便是那位温先生对他都持有一些『关照』……这个少年如果不是心境入魔，凭他这双眼睛他的将来都不会是个普普通的商人，或许，温先生看到的无数个未来中曾有过另外一种形象的他吧，而那个他可能与现在这种极度自私的他拥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境遇和影像，所以才愿意给他机会？ s619处理好了少年丁进的这一次危机后，将其从『医疗舱』又抱了起来，细心地给他擦拭着骷髅般的身体，慢条斯理地为他穿戴整齐。被死亡阴影笼罩着全身的暗黑少年穿着一身华丽优雅的礼服，依偎在沉默稳健的机械人保姆的怀中，半闭着眼睛的时候就像是没有灵魂的玩偶，然而当他睁开眼睛，就能把周围全部的光全都吸过去，包括s619全部的能量。 第422页 陆一久愕然地盯着s619俯身垂眸全心全意地凝视着怀中少年的模样，脑海里生出一个别样的想法来。他一直在追问丁进对s619是什么样的感情，却没想过s619对丁进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第一百五十章 等不来的那个人 「你会为我去死吗？」少年丁进迫切地需要抓住自己身边最近的这根救命稻，靠在s619的怀里虚弱地向发问。 「会的。」s619回答的斩钉截铁，「这个问题您问了很多次了，如果您不放心的话可以在我身上设置程序的，将我的自毁按钮掌握在您的手中。」 「我不需要那个。阿9，我说的是为我去死而不是陪我去死，我不想死，害怕死。」少年贪婪地张嘴唿吸，仅仅只是这一个动作就让他浑身疼得难受，「阿9，我只有你了，只有你才会全心全意地帮我……你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s619那张看上去呆板单纯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些疑惑，他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对于这个时候的他来说，自主思考某种问题也只是一个程序，可他现在这样的纠结认真能看得出他不是基于脑机内被设定的思考程序在思考，而是真正的在就这个问题的本身在思考。 「愿意。」半晌后，s619得出了自己的答案，尽管他脑机内有很多制约他就这个问题进行回答的『限制』，他还是突破了这种限制，遵从自己的『本能』得到了回答。 「我也想和阿9一直在一起！只有阿9能懂得我经受到的痛苦，只有你能够明白我对于生命的渴望……」丁进说着，主动伸手摸向了s619左耳耳蜗，那里插着一个外接的小仪器，一直在闪烁着光芒，和丁进唿吸的节奏一模一样。 陆一久的注意力在那个小仪器上停留了一会儿，他问1号：「他耳朵上的是什么？」 「模拟疼痛的一种仪器吧。」『它』回答，「疼痛不能人为转移，这傢伙在这个机械人身上加了个模拟疼痛程度等级的装置，为的是让他能够感应到自己所经歷的痛苦。」 陆一久感受到的是一种心惊肉跳的刺激，「s619又不能替他分担疼痛，这样做没有意义……」然而他很快就闭上了嘴巴。对于丁进这个人来说，有没有意义他自己心里有自己独特的标准。他只是想这么做罢了，因为机械人感受不到疼痛却又能承受最大限度的疼痛，所以，把这种装置装在机械人身上他根本不会觉得有任何的问题。 「阿9，你会不会觉得我让你替外接上这种疼痛模拟器很坏？」丁进无限依赖地抚摸着s619的耳朵。 s619摇头：「如果这样能让你开心的话，不会，因为我不会感觉到疼痛。」 「那里打开它。」丁进小声地吩咐一句后，s619还真的打开了那个疼痛模拟器，并在小主人的注视下很快地将疼痛等级调整道了高级段位。 丁进都感受到了疼痛模拟器不断发出来的刺激性电涌，s619面不改色还在宽慰丁进道：「只是电涌效应，会对机械躯体产生伤害，却不能让我感受到疼。」 「阿9，你知不知道，我很羡慕你。那么疼的刺激你竟然没有一点儿反应。」少年丁进这么说的时候，语气里带着很清晰的妒忌。 s619的眼神清澈通透，看着小主人的眼神始终那么的温暖宠溺：「要再提高等级吗？」 「把等级提升到最高吧。」少年丁进面对如此全心全意地凝视着自己的机械人，口中轻松地吐出了残酷的话语。 陆一久很想上前去阻止这两个傢伙，根本没用。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s619点了几下左耳蜗的仪器，将那个仪器的等级提升到最高，导致他的机械身躯出现了一顿一顿类似被电狙枪击中过后的短路现象。 s619当即半跪在了少年丁进的脚边，一点点地机械性地蜷缩起了身体。少年丁进看着他这个样子，那双生机勃勃的眼睛肿浮现出了一丝丝满意的笑容，似乎他通过这样的行为让自己的内心得到了短暂的慰藉和满足。 陆一久看傻了眼，刚才一瞬间因为看到这个少年可怜虚弱的模样，和他那充满了祈生欲的眼睛而稍微产生的同情，就此烟消云散。 不管他拥有多么漂亮动人的眼睛，这傢伙的内心……始终是邪恶的。这个时候的恶还只是嫉妒，渐渐地嫉妒就会发酵成仇视，反社会、反生命…… 「疼吗？」少年丁进好奇地追问s619。 s619老实地摇摇头：「疼痛对于我没有意义，即便是躯体被摧毁，我的意识并不能体会到具体的痛感滋味儿。」 少年丁进气得用力推了他一把：「不好玩儿！现在的技术还不能让你们这些机械人拥有真正的痛觉神经，意识也能体会到模拟疼痛的滋味儿，不然我一定给你改装。」 「您可以好好修养，再过个几十年上百年或许就会出现这样的技术了，到时候您给我装上吧。」s619按照自己的『想法』说道。以这个时候这傢伙的程序逻辑来看，这是他会说的最好听的话。 陆一久在一旁吓得张大了嘴巴，随意用力吞了口唾沫：「s619……这根本不会教小孩儿嘛。像他这样的『熊孩子』就该适当地受到教训，要打要骂更要好好教，一味地宠着他，他怎么不被宠上天？」 『它』在一旁附和：「他又不是你。看他现在呆呆的样子，我猜他原始的程序应该都被封锁起来了，现在他全部脑机内的程序都是丁家人和丁进给他设置的，当然是以他们的想法为重，你再仔细看一看吧，其实他已经开始有点儿自我觉醒的意思了，他刚才认真的考虑『想不想』的问题，这可不是程序内有的设置。可他现在还是因为受到其他条件的影响，在慢慢地自我觉醒……」 第423页 话音落下，陆一久他们看到的画面发生了变化。 这次变成了s619带着精神稍微好一点儿的丁进去出席重要的商务宴会。丁进的身体时好时坏，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刚刚接受了最先进的医疗技术治疗，所以他看上去稍微有那么一点儿人样儿，能够外出散散心。 这是一个『上玄星』最上层的名流们出席的宴会，这样的宴会主要就是来展示自己家族实力的。参加会议的个个名流们都带着自己最昂贵的宝贝。大多数都是珠宝饰品、古董器物、大师杰作等等，也有几个有点儿权得带的是当时最先进的战斗型机械人或机械宠物。 s619推着丁进的轮椅行走在人群之中，不一会儿就被和丁进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们给拦了下来。 「丁进，你今天带了什么宝贝来？」都是一个圈子的，即便丁进因为身体原因很少出现，这一个圈子里年纪差不多的人还是认识他的。其他几位少男少女们也是难得能见到他，特意想要『为难为难』他。 s619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拿出了一只颜色发黑的金属手杖：「钏金手杖，我们家最近新得的。」 当下有人噼手夺过了s619手中的手杖，在手心里花里胡哨地转了几圈后，忽然举起来就往s619的肚脐眼处扎去。 对于这群出身就『不凡』的少爷小姐们来说，这些都是他们平常习惯的举动。这帮傢伙们看s619不顺眼已经很久了，也知道s619是丁进的贴身僕人，更主要的是这是二代vip定制机械人。他们这帮傢伙有权有势都不能定到的最新型号，被丁进给定到了，而且这个二代定制型号就只定了那一个月，出品的都是限量型的，现在已经绝版了，今后也不会再有。丁进偏偏是他们这一个小圈子里唯一拥有二代vip的，怎么不让别人嫉妒？ 眼看着那根钏金手杖的尖端部位要扎进s619的充能口，s619并没有选择闪躲。闪躲在这样的场合代表着惹是非，作为『忠诚』的服务型机械人，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s619只能期待对方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不会真的扎穿他。钏金是可以轻易地戳穿他的躯壳的，这就是这种异星金属之所以名贵的原因。 然而……预想当中的受伤并没有发生。丁进竟然及时抓住了那根手杖的尾端，因为太用力的关系他自己的手被戳穿了一个血窟窿，小少年神情冷淡地用全部的力气握住了这根钏金手杖，一字一句地告诫周围的少爷小姐们：「阿9才是我最大的宝贝……伤害他就是伤害我！」 随后宴会现场小小的乱了一会儿。丁家在那个时候在整个『上玄星』都算有头有脸的，背后又有一个不小的联合组织。那帮少爷小姐们敢拿s619开玩笑是因为知道那是个机械人，不会出太大的危险，偏偏现在真的伤到了丁家的现任小当家，让其流了血，而这位又是身体体质一贯不好的……吓坏了那些少爷小姐家中的大人。 s619亲自抱着血流不止的小主人往医院紧急狂奔，当送到医院外面的时候，他家好不容易通过最近一次的手术身体好转的小主人身体再度急转直下，进入到了濒危临死状态。 s619目送着丁进被送进重症急救室，孤零零地站在外面冰冷的通道中，足足发了好几个小时的呆。本来应该是他保护小主人的，结果却相反了……他脑子里不断地回想着之前丁进说的那句话——阿9才是我最大的宝贝，脸上渐渐地浮现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来…… 就是从这次之后，陆一久后面陆续看到的画面中，丁进和s619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亲近。两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不仅长时间地在一起生活，还变成了一块儿学习、读书、聊天、八卦…… 丁进经常会在耍脾气的时候要求s619打开外接的疼痛模拟器，反覆地在他身上寻求『痛苦』的感觉，又会在这样『惩罚』过s619之后，更进一步地依赖他，对他好，像他示弱，从他这里索求关爱和宠溺。 陆一久看着看着，越看越觉得奇怪。每一次丁进都会可怜巴巴儿地依偎在s619怀中，不断重复着类似的话：「阿9，你别讨厌我，我只有你了。」「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好想和阿9一样变成机械人，就再也感受不到痛苦和死亡，可以和阿9永远永远地在一起。」「阿9，如果有机会能够救我的话，你会救我吧？」「我最喜欢阿9了……」 陆一久看着这一步一步熟悉的节奏和套路，只觉得触目惊心。这一刻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了自己从前所在的那个时代『流行』过的一种心理操控行为－－pua，他觉得自己正在看的同样是一种pua行为——人类对没有自我意识的机械人进行的pua。 这天，丁进再度在『惩罚』过s619之后，抱着他哭泣，尽情地倾诉着自己的苦命、无奈、和希望。最后，又一次对s619说了那句『最喜欢阿9了……』的话。 等到少年丁进进入梦乡之后，s619回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方寸小天地中，这是他平时休息充能的地方，里面只有一个充能台，他回到充能台站着，却慢慢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心脏，面部表情变得幸福又满足。 「喜欢…」s619自言自语，点开自己的终端开始查询『喜欢』在人类的语言解释范畴中具体是什么意思。 陆一久确定了刚才1号的说法：「他好像，真的有点儿觉醒的意思了。他在自己尝试去理解情感，可他也被那傢伙给用这样的情感给掌控了。丁进那小子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第424页 这个问题陆一久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因为他很快瞬移到了少年丁进的身边，少年丁进正在通过监控器监控着s619在自己的小房间中的一举一动，同时这个少年正在和身边自己家族的人商量着事情。他在商业上还是有点儿天赋的，尽管他一副随时将死的模样，家族依然被他牢牢地给控制着。 「怎么样？那个服务型机械人可以完成你的计划吗？」和丁进交谈的是丁家的某位支持他的长辈。 「之前有点儿呆，好好地t教一下就好了。现在机械人自我觉醒的例子不少，光靠程序设定可能没办法完全控制住他彻底忠诚地执行我的计划，我需要在他身上试试绝对的情感服从。」少年丁进这会儿哪有刚才那副可怜人儿的模样，他那双眼睛里头浮现出来的也只是针对s619自我满足行为的嫌恶和反感。 陆一久看到这里已经没办法用具体某个词彙来形容这个人了，半晌他才结巴地突出四个字：垃圾不如！ 「你看到了，丁进只把他看做利用的机械人，僕人、试验品和工具，而s619全部的情感和自我意识的觉醒都与丁进有关。」『它』唏嘘道，「当年我就曾因为丁进那双眼睛被误导引诱……那傢伙非常清楚自己的优势，也具有能够轻易地说服别人的感染力。这就是在丁进的记忆中他对s619最初的诱导……他一点点地除了在程序上给s619灌输忠诚，又进一步地让他觉醒自我意识和情感，利用人类特殊的情感来达到更进一步严密无缝的操控。我该庆幸的是我和他接触并不多……他天生就会蛊惑。」 「噁心！」陆一久磨着牙齿咒骂道，「我真的很少见到这么噁心的傢伙！」 很快的画面就又变了，记忆的时间点往前快进了一些。同样是无菌室，同样是相同的医疗处置步骤，同样是矜矜业业对自己的主人充满了关爱和怜惜的s619，而这个时期他怀里的人已经不再是个小少年，而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了。 「阿9，那姓温的到底给了你什么？我得到的是口令，那你得到的就是实质性的秘钥了吧？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青年丁进这个时候依然是那副脆弱苍白，摇摇欲坠的可怜小模样儿，与之相对应的是这傢伙眼睛里的光芒越发地夺人心魄了，那种强烈的『生机』比之前更盛放，可陆一久却觉得这种盛放中带着中诡秘的妖异感。也正是这种妖异感和他身上原本的矛盾气场再次相冲相融合，反而在他原本的死和生的基础上更增添了妖性的吸引力。 s619沉默了片刻，没有马上执行主人的命令：「温先生说了，不能把钥匙给你，也不能让你看到。不然你会经常惦记，会在不适当的时机就动用这个机会，也很有可能会浪费掉这个机会。」 「我是你的主人还是他是？拿出来！给我，我要看！」 青年不满地呵斥他道，「你最近越来越会反驳我的命令了，是不是最近这段时间惩罚变少了？不要惹我生气！我生气情况会变得很糟糕。」 「是！」s619无奈地嘆了口气，在自己的身上摸了半天，摸出了个有着复杂花纹的小钥匙递给了青年丁进。丁进一把将东西抢过去拿在手上贪婪地看了很久，最后将这把钥匙堂而皇之地收进了自己的怀里。全程s619都只能用那种拿他无可奈何的目光，温顺地凝视着他。 从他的眼神里，陆一久读懂了很多从来不曾有的情感。真奇怪，明明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可陆一久在这个时候却一点儿不觉得陷入『感情陷阱』当中的s619像自己。他只是为这个被算计安排了的机械人由衷地惋惜。 、 陆一久突然『诶』了一声：「不对啊，是这把钥匙吗？」他记得终端内的钥匙是虚拟态的，没有这种实物钥匙啊。 『它』示意陆一久有点儿耐性：「你再看看吧。」 得到了钥匙满意了的丁进又一次让s619把自己的模拟疼痛仪器给打开到最高等级要『惩罚』他。陆一久惊讶地发现，好傢伙，几年过去了，s619的两边耳朵上分别插了一个仪器，这是让疼痛加倍的意思。 双倍的模拟疼痛仪器让s619的身体出现了更明显的电涌效应，之间这个机械人不断地在断能死机和续能重启中来回挣扎，而丁进则四平八稳地坐在旁边豪华的轮椅中，抱着膝盖兴致勃勃地欣赏着他的反应。 如果说最初他的表现更像是『熊孩子』因为嫉妒而生出的幼稚行为，现在的他做这样的事已经不再是仅仅出于嫉妒，从他那双眼睛里陆一久看到的是兴奋、狂热、痴迷、漠然。 「疼吗？」依然是同样的问题，这次地上的s619根本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丁进的身体情况比之前要好了不少，自己控制着豪华轮椅离开了。 陆一久呆呆地看着地上还在不断重启死机的s619，不敢去想像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直到过了好久之后地上的s619熬过了这场『惩罚』，恢復了正常，这一次他竟然捂着自己的脑袋，喟嘆了一声：「真疼哪！！」 「看到了吧，他的自我觉醒是伴随着模拟疼痛仪器的刺激一起诞生的。他已经能真正地感受到心理疼痛是什么滋味儿了。」『它』在一旁补充道。 陆一久缓缓地点头，他能感受得到刚才s619说的『真疼』已然不是躯体受到的伤害，而是他的意识感受到了伤害，从而产生的痛觉滋味儿。 s619再度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内，默默地摘掉了脖子上的个人终端，点开了里面的一个熟悉的程序，陆一久看到之后福至心灵：「原来他一直把钥匙藏在自己的终端内，刚刚给丁进的是假的。」 第425页 「他有了自我意识，当然知道怎么做才是为丁进好。所以，丁进才能在两次的时间轴中都活到他最终去到『瑞赛克』的时候。不然以那傢伙的心急劲儿，早就等不到最后的机会死了好几回了。」 「那他知道吗？」陆一久好奇。他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丁进，丁进知道自己拿到的是假钥匙吗？ 「当然，他只是不知道要是是虚拟程序藏在他的终端里。」『它 』道。 时间点继续往前挪动，这次到了丁进即将要冷冻自己以保全生命，等待时机的重要时间节点。 快要进入冷冻仓之前，丁进最后在和s619交代事情 ：「我知道你没有给我真正的钥匙，也知道你像很多其他觉醒了的机械人一样，早已经觉醒了自我思想。我最后再问你，之前我吩咐你做的那些计划你会不会做？能不能保证完成任务？」 「会！」s619依然是斩钉截铁的回答。 「可我……不敢相信你啊。阿9，你必须向我证明你的忠诚，让我能够安心地沉睡等你。我把一切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你不能让我失望，不然，我将永远不会再见你。」丁进依然在用情感绑架s619。 「从现在开始我将不再升级，我会封住我对钥匙的全部记忆，只有当您带着升级装置来为我升级时，我才能想起这些。您全部的计划我都编好程序留在了脑机内，在您沉睡之后我就会开始执行您的计划。我想……救活您。一定要救活您！」s619无比坚定地说道。 「我最喜欢阿9了，等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我一定能够变成和阿9一样健康长寿的机械人。那样，我们就能一直在『阿卡兹『生活在一起……你喜欢这样的安排吗？阿9。」丁进满意地对着s619绽放了一个最『单纯』的笑容。 s619悄悄地将他的这个笑容拍了下来，一块儿封存在了自己的脑机深处。这一刻的他，似乎已然忘记了自己的原始身份，心中只有一份执念，那就是：满足喜欢的小主人全部的愿望，为他付出自己能付出的全部。 「对不起、主人！对不起！！」陆一久再次听到了来自s619不断念叨的声音。陆一久这一刻明白了过来，他口中说的主人并不是自己认为的丁进，而是那位设计建造了他，把他安排过来自信重要任务的温先生。 他是为自己背叛了最初的主人，最初的任务，最原始的设定而心怀歉意。 陆一久呆呆地看着以丁进的记忆为引线的各种时间点不断地往前，s619完美地执行着他作为守护者、知心人、朋友、亲人的全部工作，最终来到了时间轴未被1号调整过的『瑞赛克』。 在那个未曾被调整时间轴的时空内，最终丁进掌控了1号，挑唆了机械人内部之乱，继而诱发第三次生命保卫战，一步步地将整个『长河星域』都给捲入到了八百年的黑暗时代之中。科技、文明、生存、发展一切都停滞，扩张的只有那帮以他为首的从人变成机械人，得到『永生』的野心家们的欲望…… 而s619则早在完成自己被算计安排的使命后就死在了丁进的手中。临终的时候他依然看着自己一直喜欢着的主人，眼神中的柔光始终没有改变过…… 陆一久匆匆看完了这一条命运线的结局，用力揪住自己的心脏：「这是你没有调整过时间轴时的结局吧。我想看看你调整过之后发生的变化。」 『它』将时间定格在了于第一时间轴中濒临死亡时候的s619，示意陆一久再去碰碰他。陆一久照做了之后，又被带进了以s619自身为引线的记忆数据中。 依然是时间点不断往后传送，在传送的过程中，陆一久又一次听到了来自于s619的道歉：「对不起，主人！对不起！！」 时间一下子回到了当初s619被造出来的那个时候。 红衣乌髮的大帅哥手中拿着最原始的『解析刀』正在为s619进行脑机程序设定：「小9是打算要一个封闭式的脑机系统，还是开放性的脑机系统？」大帅哥竟然在徵求自己手中『造物』的意见。 「有区别吗？」s619不解地询问。 「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后者会让你感受到来自人类这种生物最大的伤害和恶意，但也会让你觉醒成真正的智慧生命，前者嘛能帮助你完成你的使命。」大帅哥并没有隐瞒自己手里造出来的机械人，和他简短地进行了区别说明。 「我想成为真正的智慧生命。」s619斟酌了一会儿后做出了选择，「您曾经说过懂得选择就是智慧运用的开启，今后我必然会面对很多选择。」 「好的，希望你能够做出你认为正确的选择。」大帅哥眯起漂亮的眼睛，笑说道。 「主人，如果我选择错了，没有完成您交代的任务会怎么样？」过了一会儿，这个机械人提出了问题。 「不会怎么样。选错了就错了，不用有太大的压力。」大帅哥安慰他道。 「我会选错的对不对。您特意把我的脸塑造成那个古人类的模样，是因为他才是正确的选择对不对？」s619竟然如此聪明地做出了分析判断，「您已经想好了干预节点。」 「没错。所以，你尽力去试试吧，按照你自己的真实想法去做 。」大帅哥就像一个温厚的长者一样，由始至终都只是给他宽慰和建议，并没有强制的命令。 「主人，对不起！」s619先进行了道歉。主人这么说了就代表他已经看到自己做出了背叛主人的『未来』。 第426页 「傻孩子。」大帅哥半晌之后，只是宽容地摸了摸s619的后脑勺。 陆一久看到了来自s619的这段记忆数据，呆若木鸡，有点儿被闹煳涂了。这又是什么『真相』？ 于是，时间点继续往前拨，画面重新变回了少年小丁进利用情感pua来试图进一步操控s619的那个时候。 陆一久之前看到的是以丁进的视角看到并认为的画面，而现在完全是以s619的视角重新演绎了一下。经过大概是相同的，不同之处在于，s619的视角中多了一段全新的画面，是他每周独自李家拥有自我休息时间的那一个小时，他的一些活动路线。 在这段画面里，同样被pua完毕，同样经歷了身体上的疼痛，s619在自由活动的一个小时内，每次都会用外面的一次性上网机来联络他真正的主人，那位温先生。 陆一久看着 他们视频通讯的画面，惊得下巴掉一地。这，大反转！s619最初的程序设定并没有被封住，他依然记得自己的原始使命是什么，知道自己是谁说造，到丁进身边的目的是什么！？ 「主人！我真的受到了人类情感的影响，好像喜欢上他了。您说这是真的喜欢吗？」此刻，苦恼的s619正在向他的建造者发问。 「是的。从你开始搜寻喜欢的症状开始就很明显了。恭喜你小9，你懂得了比人类普通情感复杂的『爱情』的滋味儿 ，是好事呢！今天我得买个蛋糕庆祝一下了！你是我建造的所有智慧生命中第一个自我觉醒了这么复杂情感的人！从你的身上我看到了未来你们这个族群更大的可能性。」 「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s619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个事实来。 「那你还会喜欢他吗？明知道他是在利用你，你得不到好结果的前提下你还愿意保持这份情感吗 ？」大帅哥对此充满了好奇。 「当然。我喜欢他是我的事。」s619认真地说道，「主人！抱歉，可能我真的为他做出错误的选择。因为我捨不得让他失望、看他伤心……在看到他的眼睛时，我的脑机全部程序都会停摆，只有他，只有……满足他，其他一切都变得没有他重要。我迫切地让他好好地活一次，感受一次生命的全过程。我知道这样很自私，我是您造出来的一个失败品……」 「不！你是个相当成功的人。」大帅哥脸上依然带着温厚的笑。 「如果，如果之后我看到您设置的干扰节点，就知道你肯定成全过一次我的自私了，到时候我会再度做出新的选择。那一次，我将不会再辜负您。」s619恭恭敬敬地向着陆一久一鞠躬。 「我要干预的时候不用你也能做到。」大帅哥笑道，「不过，随你便吧。」 「对不起，主人！」又是一声道歉，s619的时间节点紧跟着再次往前挪动。这次直接到了s619前往『阿卡兹』移民的那算时间，他在旁边那个星球排队等待的时候遇上了作为卧底接近他的布鲁。 s619很清楚布鲁是特意接近他的，也知道对方是卧底，但他不确定布鲁是不是主人设置的干扰节点，直到他和布鲁在『宇宙风暴』中被突然转移到了很久之前的『瑞赛克』，他知道这就是干扰节点了，同时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肯定已经在另外一条命运线中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并得到了不好的结局——他的主人成全了他。 当年答应过自己的主人，会在看到他设置的干扰节点时再进行一次选择。这次，s619选择作为一个笨拙的低智能二代机械人等待着被安排的命运。 「也就是说，他和布鲁被你转移到『瑞赛克』的时候，他什么都知道。知道你想要改变命运线，知道布鲁是卧底，知道你是谁，你想做什么……」陆一久失神地说着。 「我也是后面连接上主系统了才知道这些的。看看，s619他可一点儿都不笨，他只是再次做了选择。第一次他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了丁进，第二次他按照答应主人的承诺选择放弃丁进。两次，他都做到了。」 陆一久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他看到了s619如何在被困的时间内和布鲁成为了好友，他们俩如何在1号等待的时间到了的时候，被重新丢回到当年的『宇宙风暴』处，如何遇到了新的朋友，如何顺利取得移民资格……如何在『阿卡兹』装着忘记一切前程往事，只是作为一个独立自主的机械人为自己的生存而奔波忙碌的每一天。 陆一久看到那个白天唯唯诺诺，胆小怯懦的s619，在受到周遭同类的欺负后依然心怀『感激』 ，积极面对每一天的画面，眼神中重新充满了暖意。 可能只有调整过时间轴后的这段日子，他和布鲁、大吉、娇娇他们一块儿在c56区讨生活的这段时间，他才真正地放松，单纯地为了自己而活的吧。 最终，s619的记忆时间点最终来到了他要签订家庭协议的那一天。 「我有喜欢的人了，不想签这个协议。」s619 在面对『家庭事物中心』的电话问询时，如此回答。 「可是你已经提交了申请？提交了又怎么能改变主意？」对面的服务小姐反问他道。 「我没有……」s619辩解。然而伴随着对面发过来的一封由他的个人终端提交的『协议申请』 ，他意识到来自于自己最初的主人的另一个干扰节点出现了。 s619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终端』。他很清楚自己从来没有提交过这个申请，可事实却是他做了这件事，现在任凭他怎么辩解都没办法解释得清楚。主人的干扰点一定设置的完美无缺。这个时候s619想到了当年自己被主人带着亲自去见过的那个时空中的古人类青年，直到这一刻，他终于彻底明白自己从头到尾也只是被主人安排设计好的一个npc罢了。 第427页 不管当初他做出了正确或者错误的选择，有一天，他模仿的那个正主儿会亲自到来，那个人才是自己手中这个终端的真正主人，是能够将局势往正确的方面引导的真正主角。 这份家庭协议上的主角从来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古人类青年。 陆一久到现在同样看懂了这一切的安排，他有点儿能明白为什么s619会在去进行适配的前一刻选择离世的原因了。 「为什么？他明明还有选择的机会，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去完成适配。」陆一久看着s619正在删除着自己终端内重要的记录的画面，问着1号。 s619在那个的终端内存有很多丁进从小到大的照片和影像，他这会儿正在依次点开仔细地看过，最后全部删除。 「我的家人，只有你……」这个机械人的口中慢吞吞地充满着无限怀念地说出了这么一句。 这一刻，陆一久破防了。 那份家庭协议就是s619的催命符，设置这个的温先生虽然依然给了他做选择的机会，却一定非常清楚他最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在s619的心中，他的家人只有一个，他是绝对不会背叛、喜欢上的那个人，他是不会选择和别的不认识的机械人组成家庭的。 由始至终，其实真正为s619设定的干扰节点，只有这一张薄薄的，却没办法逼他认下的纸而已。 陆一久的眼角慢慢地变得朦胧起来，他看到了自己突然出现在房间中，看到了s619在看到他出现后启动了自毁模式，看到了那位机械人投向自己的欣慰的目光，直到最后他在一片赤红色的火焰当中，垂下脑袋吐出最后的一句话：「对不起，主人，对不起！」 他的两次命运线，最终都是背叛了自己的主人。背叛了两任主人，却始终等不到一直想等待的那个他喜欢上了的人。 s619从那以后，永远不復存在。 第一百五十一章 示好证明 克莱其顿轻轻地碰了一下身边发呆的陆一久，他回过神来已经从s619的记忆资料库中被传送回到了现实中。尽管回到现实了，陆一久的心中依然是空落落的，这次再看向被他一拳打倒在地的丁进，这傢伙的眼神更加地凌厉起来。 这个傢伙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教会了一个机械人如何拥有感情，却又利用那种感情来操控对方，伤害对方。作为人类，他的情感情绪丰富多变，能够随时地拿起放下，可对于s619拿起来，就再也放不下了。 真想马上弄死他！这是陆一久这一刻眼神里唯一能够传达出来的意念。 丁进从他这短暂几秒钟的神情变化中似乎读懂了些什么，一下变得歇斯底里：「我把丁家全部财产都给你！那些我早都转移到『阿卡兹』来了！还有『紫花苑』部分股份我也可以送给你！它们全部加起来比你费心巴力地去做那些小地摊市场一辈子赚得都要多，够你买下整个『阿卡兹』——陆一久，你不是最喜欢钱的吗？我都给你！饶、饶了我——！」 陆一久慢慢地松开了拳头，对着旁边空空的地面自言自语：「让你久等了，现在，我会送他去见你的。」说完，他不等周围其他人有反应，竟然自己伸手过去透过丁进残缺了一半的脑壳，精准扣出了他脑机内那的核心部件——脑核。 周围的『游魂们』目睹着这位新城主出手的果断狠辣，非但不觉残忍反而很满意。他们虽然不清楚这个叫丁进的傢伙到底做了什么，可这个傢伙刚才的表现足以让这些充满江湖气的本地『游魂们』反感。如此贪生怕死又巧舌如簧的『同类』，他们也非常讨厌。 逃出来的那个脑核上打着大大的『红补丁』让陆一久看了心下生厌。他试着用力一捏，原本凭他自己的力量是没办法把机械人脑核给捏碎的，然而他现在可以借用『它』的力量，加上他这会儿心中充满火气，这一捏之下，整个脑核包括里面的晶片都一併被捏了个粉碎。慢慢地张开手心，碎成粉尘的脑核、晶片还有那傢伙的意识混合在一起随风飘散于空气之中。 藉助了『它』的引导，陆一久能看到属于丁进的意识体正在一点点地化作量态化数据被自动收集、记录、保存的过程。突然从『极塔』塔基底下冒出来了一个萤火虫大小的发光量态数据，主动地迎向了丁进那微弱的量态数据。就像是等待了很久再见面的亲人朋友一样，这个一丁点儿大的『萤火虫』热情地围绕着丁进的那点儿发光能量在不停地转动，时不时地从侧面去碰一碰对方，或者从下方试着顶起对方…… 「s619!」这个『萤火虫』并不能像其他那些量态数据一样拥有自己未曾死亡时候的形态模样，可陆一久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他眼神泛着亮晶晶的光芒，一直盯着『萤火虫』的动作，内心酸楚与宽慰不断交缠在一起。 丁进的那一丁点儿能量体太弱小了，还比不上『萤火虫』十分之一大小，那个『萤火虫』始终围绕在它的身边，不停地鼓励着他，让他再从散落的空气中尽可能地蓄积更多的能量在一起，他一直都在守护它。 最终，丁进的量态数据只能维持着芝麻粒儿大小的聚拢状态，它不得不依靠在『萤火虫』的身上，借着他的光芒发光，借用他的力量飘动。 『萤火虫』驮着『芝麻粒』朝着陆一久身边飞了过来，绕着他的鼻尖儿转了转，又在陆一久的鼻端停留片刻后，向着布鲁、娇娇、大吉的方向奋力地飘过去，同样依次地听力在了他们的鼻尖儿之上，做了最后的告别。 第428页 告别完成后，『萤火虫』再次驮着『芝麻粒』吃力地朝着『极塔』塔尖飞去。中途那个『芝麻粒』的发光体掉落了一次，『萤火虫』便立刻坠落下来从下方又一次托起它，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开它的意思。 慢慢地他们到达了『极塔』塔尖儿上，一头朝着释放而出的『永明之光』中钻了进去，于光柱之中向着他们一起能去到的那个世界，慢慢地远去。 「为什么必须藉助丁进做引线，再在他的资料库中二次连结s619本人才能让你真正地看到s619的记忆数据，原因就在这里。s619那傢伙……即便离世了，化作了量态数据，依然选择千辛万苦地来到这里，藏起来，等待他，而且他特别聪明地就就选择守在『极塔』周围等。之前明明有过一次藉助『球状闪电』打开大门的机会，其他那些曾经没有被我及时收集、记录下来的数据们都乖乖地趁着开门的机会自己进来我所在的世界了，偏偏他……他还是把自己藏了一小块儿留在这里，等着迎接他，带走他。他可能也怕那傢伙不会被我给记录、保存、传送到主系统中去吧。」 陆一久听傻了眼，半晌轻轻地点点头：「嗯！」人已经没有了，意识灵魂也都去到另外的世界去了，陆一久刚才那种愤怒仇视，现在也都轻飘飘地跟随他们一起去到了『永明之光』无尽的深处。 克莱其顿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看够了吧？」他并不能看到陆一久看到的东西，可他能够感受得到能量体的波动。 「嗯！」陆一久收回视线，长长地出了一口积压在心头许久的浊气，「他们一起走了。至少最后，是一起走的。」 克莱其顿勾住他的后脑勺轻柔地摇晃了两下：「别想那么多了，专注于现世吧。」 「找来了！找来了！！」这时候，洪岩的手下这个时候带着替罗欧找到的一具二手躯壳匆忙赶了回来。陆一久最后看了一眼永明之光』，回头与一直关切地看着他的克莱其顿相视一眼：「我们可以回家了吧？」 「又过去一个晚上了，我的假期到明天截止，确实应该回去了。」克莱其顿知道他肯定知道了不少他们无法知道的事情，不过他并不着急去询问。这一趟来『瑞赛克』实在是太过劳累，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连他都想好好地休息休息了。 他们两个交谈的时候，那些『游魂们』迫不及待地将刚才那个晶片放进了找回来的二手躯体当中，给予他开机重启的刺激。 过了一会儿…… 「城主！城主！！你快看，罗欧他睁眼了——靠！！罗欧，罗欧你是罗欧吧？」洪岩激动地在一旁大唿小叫。 其他那些『游魂们』一个个好奇地挤过去和才睁眼的罗欧打招唿，确认真假。每个都有无数好奇的问题在追问着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睁眼死了一睁眼又活了的罗欧，现场一下子变得叽叽喳喳，比菜市场还要乱。 陆一久一把将抱着自己小腿在打瞌睡的顿宝提起来夹在腋窝下，顺势圈住了克莱其顿的肩膀：「走了，回家回家！」 大吉、娇娇和布鲁三人跟着他走了两步停下来，回头仰望着『永明之光』：「阿9（小9），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请你也再等等我们吧！」虽然他们看不到刚才陆一久看到的那一幕，可他们有一些微弱的感应，觉得刚才他们的朋友应该来过了，并且又走了。他们的朋友一直都是很努力地在认真地过生活，他们三个会带着朋友的热忱，好好地活下去的，直到未来他们再另外的世界再次相聚。 说要回家实际上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简单，毕竟现在陆一久有着『城主』的称号，加上不久前整个『瑞赛克』的出入口都被『磁场风暴』给封锁了起来，现在要出去并不切实际。怎么也得等将出入口的战场给打扫干净，清理一下损失，交代后续的安排之后，他这个当家做主的才能走。 剩下那九位老大自然都不肯让陆一久就这么离开的，一群人将他们堵在了半路上，硬是把陆一久给『请』 去了『紫花苑酒店』。 一天之前，他们这帮人还在这间高档酒店内尝试着谈合作条件。一天后，现场的人大部分还是那些，但他们彼此之间立场和角色已截然不同。 『紫花苑酒店』已经全权被『游魂们』给接管了，他们竖立在外面发着幽紫色光芒的巨型招牌在陆一久他们赶到的时候被人给整个掀了下来。 酒店内大部分的工作人员都被控制了起来。除了本地员工待遇稍和善一点儿，外面那些进来的领导班子死得死，残得残，抓得抓。尤其是负责安保工作的僱佣兵们基本全都死光了，这会儿有利伯顿之前的手下正在接管酒店的安保科，从里面寻找重要的联络资料。 「城主！就是他们向外面发送的消息，把我们内部给出卖了的。」有人捧着厚厚的证据来找陆一久。 陆一久看过了那些证据后，交给岳军阳收好。这些证据里不光有『紫花苑』这次出卖『瑞赛克』的证据，还有一些其他的重要证据，表明他们通过『瑞赛克』与『星联』有联繫。 不光『紫花苑酒店』遭到了清算，很多其他外面的公司产业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冲击，损失最大的是『紫花苑』罢了。 任谁都知道他们是第一个违反本土规矩擅自让外人闯进这里的代表，后面又是他们的团队最先冲进出入口和罗欧他们打了起来。『紫花苑』成为了这些倖存下来的『游魂们』发泄激愤的首当其冲的目标。 第429页 「城主，借着这次机会把那些外面大财阀的产业都给占了，将他们给彻底地驱逐出去！」有人给陆一久提建议道。 陆一久却不贊同：「查清楚有谁跟着『紫花苑』后面行动了的，可以按照你们的要求这样处理，而那些没有出格行为的，他们也是受牵连者。」我们也得遵守基本原则，保护人家的资产。除非你们打算以后就彻底封死在这块地方，不和外界交流做生意。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一旦让外面的人知道你们连买卖交易的规则都不遵守了，未来你们要付出的代价会更高。」陆一久和他们解释着为什么这么做的缘由。 这一次的陆一久坐到了之前那个宴会大厅正中央的位置上，得到了到场老大们的一致认同和尊重。现阶段大傢伙儿对他说的话那是奉若军令，半点儿都不带马虎的。 「各自辖区内受到牵连的公司企业，你们要负责安抚并善后。在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们主要的工作就是尽快回復正常的次序，登记好伤亡人员和财务损失，至于怎么处理等我回来后大家聚在一起开会决定。」陆一久道。 「城主你要去哪儿？」这些老大们生怕被这位给『抛弃』了似的，只要这位在他们就有主心骨，那根主心骨可不一般，只要脑子不死机的都知道该怎么做。 「我还有事出去处理，等处理完了就会返回来继续就如何发展建设这里的事情与大傢伙儿商讨，之前说的书面报告你们也都抓紧着点儿。另外十二区现在有三个区域老大的位置空着，之前该区域的手下们可以公开投票选举新老大就任，由其他九位老大进行资格审核……我还会开通一个『城主专线』，欢迎广大民众们通过专线和我交流沟通！」新官上任，陆一久浅浅地烧了一把火，先分散一下这些民众们的注意力，等待自己抽出更多时间再来着重处理这里的问题。 这场会议开完，老大们各自忙活各自的事情去了。陆一久一行简单地收拾收拾准备离开。 布鲁经过克莱其顿的一番大概的维修，躯壳内严重受损的部位先给修好了，其他的部分可以等待日后慢慢地修理。到下午的时候他已经能够自己站起来自主行走。原本陆一久是要带着他们三个一起离开的，临行之前布鲁他们找到了陆一久，和他商量着留下来的决定。 「本来我就打算逃来这里定居的，后面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加上这里还有朋友留给我的物业，我决定还是留在这里的好。另外你今后在这里的时间肯定也得需要信任的人帮忙，你不在的时候我替你看着点儿。这地方的『游魂』太多，野心家也多，我不放心。」布鲁如此说道。 「布鲁留下的话我们也留下。」大吉和娇娇同样做出了决定，「我们三个……会带着阿9那一份，信守当初我们的诺言，一直在一起。」 克莱其顿特意看了眼大吉：「那我把需要你研究的课题资料发给你，有什么问题我们线上保持联繫。当务之急你们先把大型的转接装置给造出来。大吉留在这里也有必要，他看过我是怎么做转接装置。」 陆一久没有劝说这三位，相反的他也觉得留在 『瑞赛克』对他们来说是正确的决定。布鲁在身份上还属于『通缉犯』，留在这里他不用担心受到骚扰，他们三个能够真正地得到安宁。 克莱其顿单独和布鲁交代了一些事，主要是告知他如何进一步进行『精神超能』训练的一些方法，另外就是让他重点关注哪些动向和人。 「稍后我会派一批帮手进来归你调派。」克莱其顿快速进行了安排，「你也知道那傢伙的思想没有那么黑暗，有些事必须我们替他考虑并处理掉。」 布鲁冷静地颔首，眼角瞥了一下不远处正在和娇娇相拥告别的陆一久。他曾经没有能够帮助自己那位近在咫尺的朋友，以至于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而离去的，这样的错误他不想再犯第二次。他会尽自己最大的所能，保护住自己的新朋友。 一行人准备上飞艇的时候，停机坪外面传来了一阵有些耳熟的撕心裂肺的喊叫：「老闆！陆一久老闆！！是我，我呀！！等等我，我有事儿！！」 立刻有人将发出喧闹的傢伙迅速给提了上来，陆一久定睛一看，认出了这位：「老黑？？」这不是他在『阿卡兹』接触到的第一个机械人，曾经c56集体公寓的管理员老黑吗？ 「陆一久老闆！嘿！嘿！真的是你！我从上网机上看到你的大幅影像和名字的时候还以为是在做梦呢。」管理员老黑还是那副黑胖黑胖的模样，不过此刻的他身上扎着件白色的围裙，仔细一看，这围裙的款式更眼熟，陆一久眯起眼睛定格在他的围裙上。 以他为数不多的『阿卡兹』官方语言的识字量，这傢伙的围裙上分明写着：『小脑斧棉花糖』几个大字。 「老闆！您看，我把您那棉花糖给开到这儿来了。机器都是我自己个儿琢磨攒出来的，开在下层区虽然地界儿不好，也能勉强餬口。多亏了您嘞，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在这个地方活下来。」老黑咧开大嘴，笑说道。 陆一久沖他赞赏性地竖起了大拇指：「好好干！恭喜发财！」 老黑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开心了，瓮声瓮气地『哦』了一声，并同样大声地回了一句：「恭喜发财！！」紧跟着，这傢伙从自己的背后掏出来一个模样粗糙的棉花糖，试探性地往顿宝的手中送。 第430页 顿宝接了过来，乖巧地表达了谢意：『谢谢老黑伯伯！顿宝会好好吃哒。』 老黑惊悚地瞪大了眼珠子。稀奇，稀奇！这个坏小子竟然被教得这么规矩有礼貌了？原本他是想讨好这小子的，现在好像完全不用了。 乘坐飞艇高高地飞上天空，陆一久站在宽大的落地舷窗前热情地向下方的朋友、手下挥手，随后他抬头看向『极塔』的方向，现在只要在『瑞赛克』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更加精准地找到『极塔』，因为那里有一束光，将永远不会熄灭。从今以后它将永久地照耀着这帮习惯于黑暗的『游魂』们的内心。 库克终于在十几个小时后接到了准确的来自于『开发区』的情报，情报上报告——陆一久与克莱其顿一行并不在『开发区』，然而具体去哪里了后续情报链都被切断了。 库克和傅凛看着这些被明显人为切断的情报线路，相视一眼，都在为那个地方越来越专业的防卫而惊嘆。 「幸亏我们事先吸纳了阿顿，有他在的话，『开发区』到底还是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傅凛小心地说道。 库克心中也是这样的想法：「只希望我们不会再培养出一个『紫花苑』出来。」 傅凛欲言又止，想想自己也不能保证什么，还是没有说出那句打包票的话。 「已经有明确的消息证明『紫花苑』的行动捞过界了，这次我们还是容忍下去吗？」傅凛问。敢针对『瑞赛克』发动小规模战争性质的行动，这个大财阀这次真的太明目张胆了。就算『瑞赛克』那地方情况特殊，那到底也是在『阿卡兹』地盘上的，哪里轮得到一个公司沖在他们前面多手多脚？ 「已经在收集证据了。另外那两方就这件事上也和我们保持了一致，再等等看……别慌。」库克心中有数。这次的行动对方太激进肯定是因为『大财阀』认为那里有非同寻常的好处，才让他们不得不冒着巨大的风险行事。现在『紫花苑』的公关已经开始活动，而他们这边也已经在汇集证据材料。 「那两个傢伙到底跑哪儿去了呢？」傅凛将专注的事项重新拉回到了眼前，「我仔细看了看那个身影，又觉得不像陆一久了。」 「我倒是越看越像……」库克话音刚落，就接到了新的消息：『瑞赛克』的出入口重新打开了，有一辆飞艇从里面开了出来，已经快要穿过『磁场风暴』。 库克这边赶紧叫人锁定那辆飞艇，并争取在第一时间和对方的导航台取得联繫，同时通知该通知的那批人。 再一次地，那些上将们因为这个消息聚集了过来。大家都在盯着监控画，渐渐地有一艘飞艇的影子于一片浓雾之中显出了形状来。 与对面导航台的联繫信号不断地发送中，在那艘飞艇最前方半个船体钻出来的当下，就和外界有了正常的信号传送。 等待之中，温默坦上将他们心中惴惴不安。现在能从那里头出来的绝对不是一般人。之前那位占用了他们的机密线路的『高纬度客人』说过会主动联繫他们，会不会就是现在…… 「对面接通了。」负责发送信号的军官提醒着各位将军，各位将军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后，等待着连通通讯。 屏幕上闪过一片雪花过，浮现出了一张让众人十分熟悉的脸来。当看到这张脸时，温默坦上将派系内的这群人激动的激动，受惊的受惊，接受的接受，坦然的坦然。 库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的直觉还真没错。」他一直有种很强烈的直觉，觉得那两口子一定和这件事逃不了干系，尤其和那个编号s619，改名陆一久的二代服务型机械人有关。 「阿顿先生……您，您怎么出现在这里？」有人忍不住发问。 「诸位，我现在代表『瑞赛克』被挑选的新城主和大家进行先行接触，现在我是新城主的发言人，代我们城主向诸位表达问候。诸位可以放心，还是之前那位告诫里面的话语，不要掺和『瑞赛克』的事，『瑞赛克』同样不会找茬，并且将会在适当的时候给予协助和全面支持。毕竟『阿卡兹』是大家共同的家园！」克莱其顿公事公办的态度说了一些友好的话语，准备切断通讯。 「阿顿先生！阿顿先生先别挂断。您是以什么立场在和我们进行交涉的？您现在还属于温默坦上将门生吗？」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件事弄成『阴谋』了。 温默坦上将毕竟是经歷过诸多风雨的，他先给了回覆：「有些人哪，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想干什么的样子？急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见咱们了面再当场追问不是更好。」 明明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团结起来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却总是有人巴不得想找机会排除异己，建立对自己最有利的局势。他们这些老傢伙之间，早就把人类那些手段给钻研透彻了。 克莱其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连正眼都没给提问的人一眼：「为了表达城主的友好，稍后我们会向诸位进一步证明我们。请诸位等待两个小时。」 「阿顿先生。代替我向陆一久老闆，不，新城主问好。」温默坦反应很快，既然克莱其顿是发言人，那之前他们认出的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用多想，就是陆一久。 「谢谢！」克莱其顿礼貌性地致谢。 「我们能问一下，新城主是怎么被选上的吗？」温默坦下一句就直击重点问题。 第431页 克莱其顿看了一眼时间：「这个问题无法用讲述来呈现。还是之后用另外的方式告知各位吧。两个小时后我们的飞艇会在『阿卡兹城』a01区经过补充燃料……我们的友好示意也会在那个时候告知诸位。」 说完，克莱其顿不等他们再问话，切断了通讯。 两小时后，『阿卡兹城』a01特别专区内最大的补给站，众人等到了那架飞艇。飞艇并没有正式降落，而是悬停在半空中，等待加能量燃料。然而，补给站内部的广场上已经等待了不少人。 一百零八位上将们站在最中间的位置，仰头盯着头顶上的飞艇，心中筹谋着各自待会儿要说什么，而他们又能从对方那边得到什么具体的『友好示意』。 正在这个时候，他们身上的个人终端同时响起，点开一看，他们接收到了一条神秘的相同的未署名信息。以上将们的智能化程度，当即就意识到这个信息是那位『客人』发给他们的。 诸位上将齐齐点开信息，一块儿默览起来。这样古怪的动作让周围负责防卫工作的军队和后方跟着一起来的其他两方领导层人物感觉到怪异：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很快也意识到能够突破上将们个人终端的重重加密防火墙把信息同时传给他们的，只有可能还是那位『高纬度客人』，大家马上好奇，信息中到底说了什么。 就见这一百零八位上将们脸色在这一默览过程中，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改变。这竟然是一封『警告信』，信件上的内容主要是在提醒他们，『班卡拉』战场遗蹟处已经秘密被埋伏了五座攻击要塞，『星联』方面与『阿卡兹』内部势力早有勾结，里应外合地联合在一切，准备在明日凌晨之前制造一轮机会发动全面战争。 温默坦上将第一个转身离开，此前他负责的要塞已经开拔到了『艾博99星门』附近进行示威性对峙，而『艾博99星门』和『班卡拉』之间距离颇近，如果真要开战，第一战线必然从『班卡拉』一直延续到『艾博99』周边，这就意味着温默坦上将的队伍必然会被顶上最前线。眼下他根本没有时间再留在这里，孰轻孰重，他们这些经歷过两次大战的老傢伙们最清楚。 温默坦上将一走，其他那些上将们也跟着迅速离开。他们非常肯定得到的消息是真的，因为伴随着警告信一块儿发过来的是被拍到的真实的现场画面。他们可是能够一眼分辨出图片是真是假的，确定完全不是被p过的虚假图片，再结合发信息的是那位『客人』，当然没有一位会怀疑真伪。 十几个小时前『瑞赛克』发出『永明之光』的时候，『阿卡兹』的情报网就收到了『星联』的要塞有动静的情报，当时的情报说的是『星联』派了之前就在附近徘徊的两座要塞来到了『艾博99星门』附近。现在看来，他们的情报网有问题，这两座要塞只是障眼法，为了掩护『班卡拉战场遗址』的埋伏才是真。 『班卡拉战场遗址』就是曾经最辉煌的『班卡拉战役』的主要作战区域。『星联』的那些老对手们一直认为『班卡拉』那块地方对他们有利，在那里作战他们除了占据地利天时优势，更占有心理上的主动优势，毕竟近些年最精彩也是最大的一场战役就发生在那个地方。仿佛只要是在那里进行的作战，都会对『星联』一方更有利。 『星联』那帮傢伙们绝对不会轻易在『班卡拉』作战，一旦在那个地方进行了埋伏计划，九成九的把握是要真正开战的节奏。 也就是说现在对手一共有『七座』要塞被安放在了『阿卡兹』星系周边。上将们怎么能够坐得安稳？他们这一走，走的又是那么的急，后方站着的那些来自『设计总局』和『星政体』的部分高层领导们也都意识到了不对劲，通过现场的紧张氛围和他们的快速行动也能猜到个一二三。 一时间，这些领导们都顾不得继续留在这里了，各自赶回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去，将警戒一下子拉升到最高级别。 陆一久他们从飞艇上往下看，看到了下方这完整的一幕：「丁进都已经没了，为什么战争还是没办法避免？」 就在不久前，他们接收到来自1号的提醒时，也小小地受到了惊吓。克莱其顿之前说的要给对方证明他们的『友好示意』就是1号主动提出来的，没想到两个小时后，『它』给的是即将可能引发战争的信息。 「这说明丁进只是最重要的那个导火线，即便没有他，也有其他的导火线还在起作用。」克莱其顿解释道，「不过，不用担心。我反而觉得这个突然的消息是件好事儿来着。」 「怎么说？」陆一久虚心地请教道。 「如果一件事必然要发生，与其一直想方设法不让它爆发，不如干脆早点儿爆发了，将这场劫给化去。丁进既然不在了，说明这不可能是一场涂炭全星域生灵的大战。那样的话，打一场局部小战争也能让双方重新领略到各自的实力，进一步去思考如何对待和平，同事也释放双方多年挤压在心底的怨气。」 从克莱其顿从军生涯来看，并不是一味的止战、避战、免战，有些情况下是需要一些可控的局部战争来达到目的的。想来这也是为什么『星联』最终决定铤而走险的缘由，做起埋伏，真要开打的缘由。 『爱宝1号』此时现身邀宠道：「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他们的小动作，等他们自己这边发现肯定来不及了。现在他们还有机会能布防，所以安心啦，肯定不会发展成大规模战争的。我计算过了！」 第432页 陆一久松了口气：「最好是这样了，既然他们要忙几天，我们先回『开发区』吧。对了，1号记得给把你手头收集的那些大财阀的证据交给傅凛吧，我的已经发给他了。」 『它』乖巧地答应了一句，随后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对了阿顿先生……我给你提个醒，你可以趁着他们开站的时候去『艾博99』走一趟，会有意外收穫的哦。」1号有点儿讨好意味儿地对克莱其顿说道。 克莱其顿接受了他的建议。 飞艇补充完燃料后没有降落，直接往『基克城109c区』开了回去，到了109c再转回『开发区』。 『开发区』依然和之前一样热闹，尽管只是离开了三天，陆一久他们却有一种出去了很久的感觉。和大傢伙儿打过招唿，简单地聚过之后，他便把洛丁还有其他那些高管给叫过来开会，会议的主旨除了简单地说了说自己拥有了一座『游魂城』，剩下的讨论内容就是将其他的副食品生产线暂时给改成专门的军用食品生产线。 「可能要打仗了，不会打到我们主星上来，我们这些没办法去前线帮忙的人也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能做什么是什么了。正好，到时候前线肯定需要大量的食物补给。我们提供不了主要的能量供给，提供一些带能量小零食也是一种间接的支持。」 众人对陆一久的这个决定没有意见。虽然乍一听到『打仗』有点儿紧张，可转念一想，他们家阿顿先生可是有军衔的，肯定能得到最及时的内幕，都说了打不到主星来，那他们就没必要担忧。真到了打过来的时候，他们能做的也只是尽量地保护住自己的家园，如此简单而已。 「洛丁，你培养的那些人才可以顶替你的班吗？如果可以的话，你带些最信任的人等过几天和我一块儿去『瑞赛克』。」 洛丁有些傻眼：「老闆！您真不是和我们开玩笑呢？那座大名鼎鼎的『游魂城』，我都还没去过呢。」谁能想到老闆一家子出去几天，回来就变成那地方的新城主了。 自己之前学习了各方面的商业知识和贸易技能还不够，这意味着从今之后还得学习怎么帮忙管理一座城，一座不好管的城。 陆一久当着他们的面和布鲁进行了一次电话联繫，虽然要经过不短一段时间的转接，到底还是顺利联繫上了。 陆一久一露面，就有人挤开了布鲁凑到了画面里头来，占满了整个画面，「城主！城主！！」地叫唤着。 这下，全体『开发区』的管理人员都被吓住了。妈呀！这可不是作假，他们老闆竟然摇身一变，拥有了一整座神秘的城市。惊讶过后，这群人感受到的是惊喜。 『开发区』对他们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可『瑞赛克』那地方可是完全彻底的不用担心哪天被驱逐迫害的地方，当下，大傢伙儿都积极地毛遂自荐，打算要跟着陆一久一块儿进去『瑞赛克』帮忙，因为想要去的人太多，陆一久只能让他们抽籤抓阄做决定。 第一百五十二章 内鬼行动 第二天一早，『阿卡兹』网域内出现了小范围的流言蜚语，都是关于『开战』的消息，只不过由于本地网域经常会有这样的消息传出来，导致民众们有些习惯了以为这又是造谣，并没有马上引起民众们的注意。 克莱其顿在这个当头悄悄地派出了之前他从『回收公司』地下基地召集的那帮帮手，借着『蛋壳国际』的各种出货时机，秘密地把这些帮手们送去了『阿卡兹』的八座主要大城去执行机要任务。 另一方面，『吃好了么』外卖公司109区a区的部分员工在下午两点钟的时候接到了一笔大订单，总共有三百份外卖需要送到三百个客人的手中，为了保证时效性餐厅特意挑选了口碑最好的『吃好了么』来负责，而给了这笔单的餐厅正是才开业不久，风头正劲的『紫花苑快餐部』。 109a区一共两百名『吃好了么』的员工接到了系统分派给他们的派送任务，高高兴兴地驾车赶往取餐点。 快到『紫花苑快餐部』所在地址的路上，这批员工发现路上多了很多他们的同行，不光有他们本公司其他分区的外卖员，还有新开没多久的『泽塔外卖』的员工，以及其他一些快递公司兼职送外卖的职员。短时间内整条路上汇聚了千名『骑手』，看目的地，大家好像都是一样的。 新开的『紫花苑快餐』靠着自己主线品牌的名气，加上才开业疯狂打折的架势，以及产品口味上的新鲜感，最近这几天生意还不错的样子，尤其他们家的下午茶套餐卖最好。通常下午两点半开始，就是他们下午茶订单最繁忙的时候。 负责出餐的餐厅服务员将提早定好的三百份外卖一齐送了出来，放在了外卖区，按照之前的流程让外卖员取走就好。 然而，今天外卖区一开放，突然一下子涌进来好几方外卖员工，大家的目标竟然都是那三百份下午茶套餐。 【这是我们公司接到的订单！】『泽塔外卖』员工在人挤人的队伍中高声怒吼。 【我们也接到了配送订单！】『吃好了么』的员工们据理力争。虽然他们当中有些员工感觉挺奇怪的，『紫花苑快餐部』的订单按理都会交给『泽塔外卖』才是，可这些员工这会儿来不及多想。他们是接了派送任务过来的，就得完成任务。 【还有我们！我们公司也接到了单！】另外几家快递公司的员工们见状不甘落后。这里头肯定是他们餐厅或买家搞错了，但这不影响他们在这里为自己争取利益。尤其面对周围都是同行竞争对手的时候，只要他们的系统中有派单号，那就绝不退缩。 第433页 『紫花苑快餐』的服务员们这时候才感觉不对，慌忙去找人来解决问题。然而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他们就是来故意抢咱们生意的！！抢啊——！！」就见原本还好好准备好好说话的外卖员们互相瞪视了对方一眼，不顾一切地沖向了那些被包装好了的下午茶套餐，你推我搡地正式开抢起来。 一开始只是互相抢东西，很快地因为局势的瞬息万变，发展成了互殴团战。加上不断有更多来自不同公司接到订单的外卖和快递员工赶来，聪明一点儿地自然不会掺和进去，稍微较真儿一点儿的很快就都被卷了进去，密密麻麻的一大群穿着不同制服的外卖员们混战成一团，开始损毁周围的环境和次序。 『紫花苑快餐』的安保团队赶过来想要尽量维持次序，一句话都还没喊出去就被彻底乱成一锅粥的战圈儿给吞没了。失去了保安的维持，整个『紫花苑快餐部』很快就有半拉都沦陷了。 近两千多外卖员工从专门的外卖区一路打进了餐厅的景观区，又一路地砸进了营业区。『紫花苑快餐部』的员工们看到这样的场景除了报警之外并不敢打开自动防御装置。要知道，一下面对这么多打架的机械人开启了自动防御装置就是动用火力武器，等于向那两千名外卖员正式宣战，那就无疑更加火上浇油了。 作为负责『紫花苑快餐部』业务发展的分部经理，那位紫发的迭罗先生此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目睹了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当他看到原本应该被外卖员带走的那些下午茶套餐出现在眼前的互殴现场，被人抡着当武器又打又砸的时候，他瞪圆了眼睛，表情惊悚地呆住了。 「怎么回事？」他慌忙拉住旁边的服务员准备问清楚情况，不曾想下一秒他就被右侧方飞过来的某样东西给给砸中了脑袋。 下午茶套餐里头的商品在他身上爆了开来。一股金色的液体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滴落，这傢伙吓得大惊失色，失去了平日里的矜贵冷静，慌里慌张地一把用力扯掉自己引以为豪的漂亮紫色长髮，疯狂地擦拭起自己的脸来。 只可惜他的动作还是慢了那么一步，那种金色液体在和空气接触了几秒钟后便产生了浓烈的气味儿，火花跳闪着发生了自燃，也不知是接触到他身上的其他什么东西，围绕着他的身体半径一米之内爆出无数细小的电火花，就是这么一下，这傢伙保持着失控的姿态全身短路，躯体笔直地向着前方砸落在地…… 这一下的画面既突然又刺激，发生的同时就惊动了现场那些围殴成团的人，等大家看清楚了具体发生了什么，现场这帮外卖员纷纷四散逃离，只是没跑几步就被外面冲进来的警务人员以及接到紧急通知赶来的郭平的队伍给拦阻了下来。 亲眼看到郭平带队赶来，远远地躲在外面观望的陆一久长松一口气看了眼身边的克莱其顿：「这也太冒险了点儿。那些外卖盒子里照你们的说法可都是危害品，万一在那些员工们打斗的过程中出了意外……」 「你也太小看他们了。既然设计了这样的计划他们肯定在包装上都做足了安全措施。除非外表那一层包装再把东西丢出去，那些商品里添加的东西才会接触到产生反应对，否则，一般性地摔摔打打表层包装不坏的前提下，根本不会发生危险。你想想看他们敢用外卖员工来运输传送那些危害品，肯定会考虑送外卖过程中可能遇到的意外和暴力事件。」克莱其顿耐心地解释着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我们安排进去的人大部分不知情，知情的都是沖在最前面手里拎着外卖的人，负责引爆的人也是提前交代好安全事项的，他们可比你清楚如何规避风险。」 被损了一下陆一久厚脸皮地笑：「我也是怕伤到无辜嘛。」 「做大事不拘小节，即便他们中间谁受了伤我也会修好他们给予补偿的。你啊，有时候不需要这样总是为别人着想。就像这次如果不是咱们运气好，有个提前给咱们通风报信的傢伙，事先戳穿他们的阴谋，再过两小时，他们的计划如愿以偿，内乱可就就真要开始了。」克莱其顿教训着陆一久道。 陆一久虚心接受：「是！你说得有道理。幸亏咱们这儿有1号那傢伙全覆盖性的情报支援。整个『阿卡兹』发生了什么『它』都一清二楚。」 「何止整个『阿卡兹』？『它』可是能连通到『灵识系统』的，整个『长河星域』正在发生或即将发生的事，按理他们都能知道。」 「岳军阳他们这会儿已经到达那八座城市的据点去了，我刚刚将消息传给了库克，有那傢伙的支援，他们这次的阴谋必然不会成功！」克莱其顿看了一眼时间，自信满满地判定道。 从早上开始，『阿卡兹』内部伴随着『开战』的流言传播，几家不属于官方的私营媒体开始暗戳戳地跟着造势，只不过碍于并没有确切的『开战』信号发出，这些被大财阀掌握口舌的媒体们也只是试探性地放出点儿消息，看看反应。结果……民众反应都不强烈。 没多久，陆一久他们也收到了来自于1号的警告——内鬼即将配合外边展开由内引导的『内乱行动』。 根据『它』的说法，这次的行动会在『阿卡兹』八大主要城市最热闹的区域展开，他们已经在那些区域提前打好了基础，做好了布置，而导火线则是从『基克城109大区』爆发开来，就是刚才『紫花苑快餐部』的下午茶外卖。 第434页 那些外卖里头掺和得有不同性质的『危害品』，单独使用不会发生意外，一旦被当做食物进入内循环，就会变成威力强大的『机械炸弹』，还是根本不会受控的那种。『紫花苑』一共送出去三百份这种东西，就是想搞乱109大区。 三百场爆炸在同一时间段发生，任谁都会被吓到，怀疑是不是和恐怖x击有关……而负责送外卖的又都是『吃好了么』的外卖员工，这件事自然就很容易被扣在『开发区』的脑袋上。此时再配合其他八大城市发生的乱象，轻而易举就能把恐慌、危机在短时间内放大，加上那些早已经偏心眼儿的媒体一烘托渲染，外星系的战场还没稳定，『阿卡兹』内部首先得乱成一团麻。 一旦内部乱了，那些常年在内占有优势的内鬼们可操控得方向和方面可就能一一地跟着响应起来，外星系又有敌人要塞虎视眈眈，整个『阿卡兹』可就陷入到内外困顿，腹背受敌的局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01 23:57:50~2021-08-03 23:55: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锦样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阿卡兹，必胜！（完） 『紫花苑快餐部』在半小时后就被『设计总局』派来的武装防卫人员给全权接手。郭平作为总负责人面临着来自109大区新任『星政体』的重重阻挠以及突然冒出来的『安全防护局』对此事件的强行插手，硬是顶住了巨大压力，在『总局』的人未曾到来之前，咬紧牙关硬是不许任何其他势力进到现场破坏里面的线索。 稍后，郭平不光等来了『总局』的支援，还等来了大区军部派遣来的一支高强战力的军队，才将一直试图突破防线的另两方本地势力的人给压制了下来。其中隶属于『安全防护局』的工作人员被以『通敌罪』给正式逮捕，而大区星政体的领导班子也在同一时间由『阿卡兹总星政』派遣的执行团队给严密看管了起来。 郭平一开始还闹不明白髮生了什么，直到他从赶来指挥军队的傅凛的手下那里得知了十几分钟前，其他八个大城市的繁华区域刚刚批捕了一些预谋集体搞安全破坏活动的犯罪分子，顿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一想到如果不是他在收到那个线报后选择了相信，并亲自利用自己手头的权利和关系带人跑了这一趟，可能他们这边就要出大事，郭平只觉得后背一阵寒凉。 同时他将目光眺望向了『开发区』的方向。刚才那条线报的发信人就是上次他在『蛋壳集市』曾买过一次消息的『情报贩子』，再结合现场出现的大批『吃好了么』的员工，以及其他明显被修改了程序『诱骗』过来的其他平台的外卖员工，郭平垂下眼睛轻轻一笑，已经猜到了这幕后的干扰人是谁。 陆一久一行眼见情况被控制，而岳军阳他们那边传来的消息又都是好消息，便悄悄地离开了这里，回到了『开发区』。 当天晚上，之前那几家私营媒体不顾官方的命令，正式在网域内发布了『大战开启』的战时消息，并配备了一些模煳的战场对峙图片。 这一消息如平地惊雷，至此才真正地炸出了巨大的响声。 整个『阿卡兹』的网域差点在这一剎那被弄瘫痪，全部的民众的终端第一时间跳出来的就是这些战场图片。如果说早上那会儿大部分人都还只当又是一次『狼来了』的消息，现在看到了要塞调动对峙的画面，很多人都选择了相信。 就在惊恐和担忧的情绪要被网域内那些不明立场带风向的媒体和自媒体发言人给带偏，加剧放大的时候，第二个炸雷的消息从『阿卡兹星政体』、『阿卡兹设计总局』、『阿卡兹军部』三方平台一起发出。 三方发言人同一时间通过正式的官媒发出了『警戒通报』，除了提醒各位民众『地外局势紧张』之外，更是通知了今天下午到晚间，全星九大城市的重要区域内发现并及时制止得一连串『破坏内部安全』的阴谋，并一一向广大民众展示了目前为止收集到的全部证据，将内部主要敌人之一的『紫花苑集团』给披露出来，并播放了三方联合针对全星境内『紫花苑集团』的全部产业採取得一系列接管、清查、逮捕行动。 正好刚才还在网域内拼命带节奏的那些受僱于『大财阀』的媒体和自媒体们被破门而入的军人给逮捕的画面紧跟着通过现场直播被传送了出来。 刚才还因为得到了『大战开启』的消息而慌乱受惊的民众们这会儿全都傻眼了。没多久，整个网域内到处都是清算、逮捕『紫花苑集团』工作人员以及其他一些参与其中的大财阀们的画面。 民众们的心态立刻从原来担心战争爆发的危机心理被引导成了吃瓜的亢奋心理。大财阀在『阿卡兹』为患多年的事实是基本上每一位『阿卡兹』的民众都清楚却也知道不好处理的一件事。一来没有证据，二来没有时机，三来内部瞻前顾后，利益错综复杂。敢于清算那些的只有手中有武器的军方，而军方和『设计总局』以及『星政体』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除非另外两方都给予绝对的配合，否则即便军方想管，那也不是可以轻易管住的事情。 民众们谁都没想到，竟然悄无声息地就等来了这一天，等到了时机最佳、证据确凿、内部合作亲密无间的这一刻。这会儿大傢伙儿内心对这些为患多年的大财阀倒台得激愤已经远超过他们害怕打仗的心理了。尤其看到那些被甩出来的一份又一份的证据，证明以『紫花苑』为首的一些大财阀们通过各行各业，多种手段与敌人之间保持着紧密联繫，试图蚕食、毁灭他们家园，切断他们生命自由的种种行为后，『阿卡兹』民众们彻底被激怒了。 第435页 全星上下这会儿一边将怒火狂洒向『叛徒』，一边义愤填膺地组织起来，积极向官方唿吁自己要参战保卫家园故土的豪情……在这种慷慨激昂的氛围之下，即便有那些害怕开战后战败遭受损失的傢伙们，也不敢发声。 一时间，『阿卡兹』全星上下绝大多数的民众都向『设计总局』发出了『改装申请』，希望能够允许改装自己，将自己的躯体上加装上武器装备，做好应战准备。 『设计总局』经过前期会议商讨过后还真就同意了一部分本身在制造时就预留了加装、改装武器的机械人的申请，让他们作为先导人员，去各分区、大区、城市的设计局进行临时战时改装。 接下来两天的时间内，整个『阿卡兹』都活跃了起来，原住民们去正规的『设计局』改装，而移民区那些移民们就没那么讲究了，自己改装的数不胜数。 大家心中都有数：哪怕他们机械人彼此之间由于户籍身份的原因彼此看不起，那也是他们内部的事。一旦『阿卡兹』沦陷，他们除了可能丢掉这唯一和平宁静的家园之外，还有可能失去自己先辈们好不容易打出来的自由和生命权，重新沦落为只能受有机智慧生命们驱使得器具。 『开发区蛋壳国际』紧跟着宣布将停下其他全部内需生产线，全面支援军队的需求，这个消息平平静静地通过自家官网发出去十几分钟后，『开发区』目前全部的工厂外面涌来大批的支援者，大傢伙儿嚷嚷着只要能为前线出一份力，可以自备能量元、能量卡和机油，还愿意成为生产线上的一份子。 有些移民们知道生产线不缺人，干脆捐出来自己身上全部的能量卡和机油，工厂的大门外不到三小时，各种牌子的能量卡和机油堆成了一座五层楼的小山。 陆一久本人并没有意愿靠着这一波进行什么商业炒作营销，所以才会只通过自家官网帐号发布一个简简单单的公告。谁知，无心插柳柳成荫。【捐出自己的能量卡和机油】在网域内经过短暂地发酵，一下子变成了几乎全民响应的一场行动。 109大区的民众们一股脑儿地把自己省吃俭用留下来的能量卡和机油往『开发区』送，因为送来得太多，洛丁不得不紧急调派其他员工专门负责整理这些物质……可实在是太多了，最后不得不由陆一久自己出面唿吁民众们往官方单位送，才保住了他们『开发区』那些空地。 温默坦上将他们此刻正在最前线与已经发现了的目标要塞对峙，通过传送回来的画面看到整个『阿卡兹』都有条不紊地且积极热情地在为他们前线捐人、捐物、加油、鼓劲，已经多年未曾打过打仗的前线士兵们在这一刻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意志。 「很多年前我们身后还没有这么些普通民众需要我们保护，大家都是为了自己的生命权在战斗。如今，我们不能退缩一步，因为身后百亿同胞都在一心支持着我们！我们不光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他们而战！！」温默坦上将的『战斗宣言』通过全平台多方位，向着不止『阿卡兹』，还有周围其他的星球，包括『星联』传送了出去。 这更是一纸宣战书。因为温默坦上将自己也清楚，双方已经到现在这个阶段了，不真正地打一场任何一方都不会主动示弱退场的。如今，『阿卡兹』主星内部局势还算稳定，民心全所未有地团结一致，正是最佳的战时良机，正是他们逼迫对方做出选择的好机会。 是战是降是和……就等对面先出招，而他们，必将全力以赴！ 三天的僵持之后，『星联』方面实在也是进退两难，按照当初的进攻计划，在没有得到『阿卡兹』内部里应外合的情况下，依然选择了开火。 『班卡拉遗址』一直延续到『艾博99星门』这一整条星带都被划进了战场之中，目前为止，双方都将这场战争看做是局部交火，如此也能为后续局势发展打好可进可退的基础。 克莱其顿在双方正式交火的那一刻，遵照1号的提醒，带了自己收编的队伍乘坐飞艇赶往『艾博99』附近。 一路上由于他拥有的军方身份，并没有受到太多的盘查。只是在出星环的时候，被星环内留守要塞给拦了一下，不过看到是他，而他又押送着一批物资，简单地留下登记记录后便给予放行。 星环外的『缓冲区』是最先能够得到『开战』信息的，令克莱其顿意外的是原以为这里应该差不多空掉了，但当他们的飞艇越过『缓冲区』时，他看到的却是那些平时不怎么爱动，嫌浪费能源的机械人们这会儿都在积极地活动，在『缓冲区』这边构建防御工事。 克莱其顿问了一下之前帮他寻找钏金的那位『缓冲区』老熟人，对方给出的理由很简单：「我们在这地方待久了，这儿就是我们的家了。我们不过是在保护我们自己的家而已，当然也不排除一些人想趁机捞点儿功劳，好为后续能够提前得到移民资格积累资本。总之，各个『缓冲区』都是自发组织做这些的……我们这些废铜烂铁，再不济也能为下面拖延那么一两个小时。」 克莱其顿看向下方那些忙碌的『小黑点』们，郑重地向对方行了个军礼。随后他将通过自己录制下来的这些画面和收到的话，分别传回给了库和以及陆一久。 不久，『缓冲区』上默默进行着的那些工事还有那位普通机械人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阿卡兹』内外。 第436页 于此同时网域内，不断地传出了受到鼓舞的『阿卡兹人』们发出来得接龙高唿声：阿卡兹，必胜！！!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8-03 23:55:08~2021-08-06 23:03: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锦样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番外完 那场被后世当成差点儿引发了『第三次生命保卫战』爆发的局部战争，前后拖拖拉拉总共进行了一年的时间。真正打得激烈的也就在开战的前三天，双方于『艾博99』那被堵塞的星门遗址附近，发起了第一次全线总攻，也是唯一一次的全线总攻。 由于『阿卡兹』方面提前得到了『星联』方面的战略部署情况，这次总攻击双方以消耗战为主，彼此都没能取得优先战机，可以算是平手。 后面的对战一次比一次的局面小，程度低，影响力弱……最终另外一件大事件的爆发，使得『星联』和『阿卡兹』两方都找到了台阶，又经过了长达十来个月你来我往的小范围对峙，最终这场战争由大化小，由小化无，就那么雷声大雨点小地被消化掉了。 这导致到了不管是『星联』的人类还是『阿卡兹』的机械人们提起来，都是一副无语问苍天的神情。更有甚者，在后来情势明了之后还有阴谋论于各自民间传播：说是那场战争就是最终就是为了打通『艾博99星门』的。人们为了戏嚯这个阴谋论，还将这场战役定名成了『通关战』。 通关，就是表面上的那个意思。『长河星域』的人类和机械人互相掐架准备打得你死我活的时候，『艾博99星门』在双方强火力得加持下，再加上又一次遭遇了强度高达十九级的『宇宙风暴』的突袭，竟然出现了一点点的疏通迹象。 当时打得不分你我的双方，同时接收到了来自『摺叠星系』的意外信号。双方边打边派人去调查，确定了『艾博99星门』那被堵塞的跃迁通道内真有信号传出，于是乎……双方的注意力立刻转移了。 没多久，双方都派遣了科考团队和技术专家前往『艾博99』，目的当然是为了研究星门。『星联』和『阿卡兹』随后的几次小规模战斗其实都是为了争夺『艾博99星门』的独立研究权限……只是这在当时属于机密，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没有任何舆论消息传播出去，就借着打仗作掩护罢了。 这之后战争由大到小，由有到无更主要的原因是双方清楚一旦重新星门重新打开，面临到的机遇和风险是任何一方没办法独立承担的，他们只能联合起来，共同商定秘密的可控疏通计划。 很多年前在『艾博99星门』还畅通的那些岁月里，给他们『长河星域』的科技、文明、融合、进步带来了不朽的贡献。不管是『星联』的高层还是『阿卡兹』的高层都很清楚，他们整个星系的文明与科技都已经停滞多年未曾取得突破性进展了，长此以往下去，不管是有机智慧生命还是机械新人类都将失去『未来』——发展进化才是生命体积极向的未来，这是他们整个『长河星域』千百亿生命共同需要的机遇，是不可抗拒的诱惑。 而『艾博99星门』一旦重新疏通，除了带来新的发展机遇之外，也有新的危机。当年他们可是坑了对面星系一把的，他们也担心一旦对面先他们一步疏通星门，而他们又没有随时可以控制星门开关的手段，对面『摺叠星系』的战士们想要报復他们，他们势必也得承担另一场大战的风险。 面对同一个来自异星系有仇恨的敌人时，哪怕再不情愿，『长河星域』的全部智慧生命都是一体的，他们必须放下彼此间的恩怨，做好准备面对共同的对手。 几乎是一下子，『星联』和『阿卡兹』进入到了表面蜜月期。『阿卡兹』方面作为未来可能拦阻『摺叠星系』战士的第一前线，在『星联』的舆论宣传下，很快就从『人造产物』变成了友好合作伙伴、战友、朋友…… 『星联』方面同样解除了从前对于『阿卡兹』周边的严苛经济控制，并且陆续就了科技、经贸、人文、娱乐等各个方向展开双方进一步的交流沟通。 双方还准备进一步就互相开放旅游行业进行全新的尝试。 「旅游业开通的话，开发区会变得更忙碌吧，听傅凛说会允许你们将『蛋壳国际』的产品和经营模式发展到星域各地去，那些机械人移民们可就有了更多就业机会。」说这话的时候，克莱其顿正在他位于『阿卡兹城』的独立研究所中，为『艾博99星门』进行着专项研究。当初本来就是他第一个到达『艾博99星门』的，加上他本人之前各项杰出的科研工程，他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阿卡兹』官方研究团队中最重要的一份子。 「我是这样提的要求。既然双方要打破壁垒加强合作交流，没有比美食文化更快捷方便有效的交流方式了，还会为『阿卡兹』带来很多外汇。」陆一久站在宽大洁净的落地窗前，俯瞰下方整座研究所的构造，道。 关于他们提到的这部分，在双方还在打仗过程中就已经开始在商谈了。陆一久的『蛋壳国际』靠着在战争中提供给社会和军方的全方位支持，得到了特许经贸权限。和『星联』开战双方经贸合作的事情交给了他以及其他一些受官方管控得企业单位。陆一久要付出的条件是必须保证为更多机械人提供工作岗位和发展机会。 第437页 「我会好好干的，争取给你提供更加坚固可靠的背景。」克莱其顿知道，如今陆一久虽然看上去得到了不少好处，其实也是被『阿卡兹』方面个架上了台面，稍微有个不甚，他不光得自负亏空，闹不好，还会把『瑞赛克』当做筹码给填进去。 不过这些都是阳谋，哪怕知道『阿卡兹』三方领导层打得什么主意，陆一久也没办法拒绝。好在他有秘密武器1号的帮忙，还有克莱其顿的技术支援，故而明知前方被人挖了不少坑，他也敢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也正是因为他敢明知被算计还跳下去，他个人的声望以及他的『蛋壳国际』的声望都在这个消息在『阿卡兹』彻底传播开后，一路沖向最高处，长久落不下来。 就凭着他会将『蛋壳国际』的美食和产品销售推广到『长河星域』偌大的宇宙中，能源源不断地为『阿卡兹』的劳动力寻找到消耗的途径，他就是机械人们心目中的no1。 『蛋壳国际』的全星域扩张计划已经热热闹闹地开战起来了，到处都有他们的前培训员工在进行培训工作。陆一久这次给自己休假之前，已经有第二、第三、第四批的外派员工，出发离开了『阿卡兹』，去往了『上下玄星』，去那里开发市场，一共带走了好几万机械人员工。 陆一久是很难得才能来一趟克莱其顿这里的，两人在过去一年的战争期间只见了四次面，好不容易现在不打仗，进入到『和平交流』阶段了，他也只在这几个月见了他家阿顿两面，今天才是第三面，也算是他第一次来他的研究所参观。 这座由军方建造的研究所一共有上百层，呈螺旋状，每一层都有着许多不同的项目研究工作室，里头活动着的都是克莱其顿吸收招纳的工作人员，他们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各自的工作。 陆一久自己是个学渣，对于这样高端的学术环境他很是尊重，唿吸间都是小心翼翼的。 克莱其顿在他身后瞥了一眼他双眼放光的表情，嘴角升起一抹淡淡的笑：「你喜欢的话可以一直留在这里 。」 「那可不行。」陆一久回头摆摆手，「我对这些一窍不通，留在这里碍事儿。我啊，还是在我自己擅长并熟悉的领域待着吧。明天我还得去一趟『瑞赛克』，那里的佣兵总工会大楼落成了，布鲁说需要我去剪彩。」 克莱其顿放下手中的解析刀，大步走到了陆一久身后，一把地揽住他的肩背：「要我陪你去吗？」他低声认真询问。 陆一久知道如果自己要求他一定会放下手头的工作陪自己。他也想，只是……一想到库克将军那张棺材脸他就咋舌。每回他和阿顿见面超过预订时间都是那傢伙来电催他放人，不管他怎么向对方说好话都不顶用，他可不想破坏自己的好心情。 「你明天不是要去『下玄星』开研讨会？没时间的吧。」对于克莱其顿的行程陆一久十分了解，他自己不打听都有人主动向他汇报，汇报的都是克莱其顿真正的『自己人』，是他自己亲自提拔招募的队伍，都是从开发区的『回收公司』地下工厂再回收的机械人。那些人虽然穿着军装却不属于军部直接管辖，严格来说他们除了听从克莱其顿的话之外，就只遵从陆一久的个人吩咐，以他的需求为重。 当然，这一点军方是不知道的。 「我现在有些后悔。」克莱其顿稍稍嘆了口气，将下巴搭在了陆一久的右边肩膀上，「后悔把『星门』这张牌给主动献出来，让我变得如此忙碌。」 陆一久听他这么说赶紧四下里看了看，生怕被监控到了他们的谈话。『艾博99星门』之所以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异动并被战场上的双方军队捕捉到信号，里头有克莱其顿和1号的手笔，这可是个绝对不能泄露出去的重大秘密，陆一久也是后面到了『瑞赛克』他自己的地盘中才被1号告知的这个秘密。 等于为了避免『第三次大战』一触即发，1号和克莱其顿心照不宣地利用了『艾博99星门』。 「别担心，在我的地盘没有任何技术能渗透进来，何况你身上还有个1号，我们的谈话会是绝对机密。」克莱其顿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在意地笑道，「如果不是把星门给当成目标竖立起来，我应该会有很多时间，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忙碌。」 陆一久的目光看向了他军服上才升了衔的肩章，因为率先发现『星门』并陆续在一年半的时间内制定出了详细可用的『星门开发』计划，克莱其顿不久前才升为三星准将。 陆一久抬起手指撩拨了两下那肩章上的银色星星，幽幽嘆息：「我怕咱们为了避免这边的一场大战而无意中触发了两个不同星系间的战争。」 克莱其顿嗤鼻：「你想多了。他们要的不光是简单的疏通星门，而是可控制地疏通，也就是说即便能够物理疏通他们也不会贸然完工，而是会先掌握可控开关，随时能够开关星门，将主动权握在他们手中。现在我主要研究的就是那个开关。至于我的族人……『摺叠星系』大得很，比『长河星域』总体积还要大两倍，我们『囚山星』只是其中一个小星系，我的族人……如果还有存活着的话，很大概率也是漂游在星海宇宙当中。我们的母星在我还在的时候就因为大量的能源榨取面临枯竭，变成死星了。」 陆一久很少听克莱其顿提起到他的母星，他的族人：「这么说当年你带领军队来到这边，也并不单纯为了经商贸易？」 第438页 连母星都枯竭的民族，能有的出路只有星际移民了吧。 「没错！不光是为了贸易，还为了寻找家园，返回故土。」克莱其顿大大方方地表态，「『摺叠星系』大是大，很多都是最原始的星球，大部分出现了智慧生命的星球多数都还处于微生物进化阶段，少有的智慧生命也还处于零级文明当中……可以说我们『囚山人』基本属于那个星系文明顶端。我们已经开发过很多个进化中的星球了，每次都是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毁掉原来星球的环境和生命，我们必须往更远更深的宇宙中去探寻。其实，我们的祖先实际上是误闯进『摺叠星系』的迷路人，根据现有的歷史记录我们应该来自另外一个星系，那里的人和我们族人一样，具有极强的精神力量，能够化作武器的强大『超能力』，我们一直在寻找能够返回故土的路。」 陆一久听着有些失神：「你们的故土不是『长河星域』吧？」 克莱其顿摇头：「虽然我们的人和『长河星域』的人类外形差不多，但我们的故土应该不是这里。这里的人类没有我们那种『超能力』和精神力量。不过……」 陆一久心脏轻轻跳动了两下：「不过什么？」他舔了下发干的嘴角，小心追问。 「不过这里是个不错的居住地。」克莱其顿并不在他面前遮遮掩掩他们曾经的野心，「当年『星联』与『阿卡兹』联合起来偷袭我的军队的出发点也没错，我们当时确实想要在这里占据一处小星系作为中转站暂时安放我们的族人来着……」遗憾的是，『长河星域』的生命们在那个时候选择了一致对外，在他们行动之前就先动了手。 陆一久的喉头滚动了两下。他清楚地认知到这傢伙除了现在的身份之外，曾经也是一位肩负着全族全军希望的真正的大将军，他不会单纯到认为克莱其顿想要占据某处小星系的计划中没有过战争的部署。 双方都设想过战争，也就是说当年那场『班卡拉战役』是怎么都避免不了的。· 「我们以当时我们『摺叠星系』的优质资源和高科技来对这边进行渗透，本意就是希望能够得到『阿卡兹』这座小星系的居住权，为此我提前与『阿卡兹』的那帮机械人进行了一段时间的交流。我以为……」克莱其顿说到这儿自嘲地低头笑笑，「我以为这群机械人面对来自人类的排挤伤害，至少会在求生共存上和我达成一致。结果，这群由『长河星域』的人类制造开发出来的智慧生命体还是选择了他们曾经的『主人』。」 陆一久嘆了一口气：「阿卡兹的机械人就是这里的人类们意识的折射。」他们的意识构成起源于创造了他们的人类，相比较外来星系的『囚山人』他们选择『自己人』自然会更合理些。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愿意帮这里的人研究星门的控制开关？就不怕我重新打开星门后把战争再带过来？」克莱其顿见陆一久始终没有问到最关键的点上，忍不住自己主动开口。 陆一久回头微抬起下巴盯着他看了好一阵，随后摇头：「我相信你……如果你真要毁掉『长河星域』你有很多机会，以你的能力从发现『红补丁』开始你就大可以坐山观虎斗，包括后来丁进的事你仍然有机会挑动大战爆发，更不用留在这座机械城，陪着我和顿宝在一起了……」 「咳……当初我是准备挑起矛盾，让他们自相残杀的。」克莱其顿有点儿不自在地扭了下脖子。是什么时候让他放弃了原本心中的谋划和戾气，慢慢地选择心甘情愿地留下来，以一个机械人的身份安于现实的呢？一时间，克莱其顿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很多画面，最终定格在了他换回顿宝的驱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选择离开他们父子俩的那些影像上，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我可以帮你给你的族人寻找居住的地方，只要他们像你一样不再挑起战争就好。」陆一久目光向下定格在了克莱其顿脖子上敞开的那颗纽扣上，抬手为他繫上，「我可以在偏远的原始星系买颗私人星球，我们的存款应该够买一颗星球了，不够的话还可以继续赚钱……」 克莱其顿垂下眼眸盯着眼前这位年轻人光洁的额头，意识开始微微发烫：「你愿意支持我接收他们？」 陆一久没有丝毫犹豫点点头：「还是那句话，我可能不会相信他们，但我……相信你。」 「我的族人……存活着的应该不多了。」克莱其顿生硬地解释了起来，「当初发现『红补丁』技术我是打算运用在他们身上的，掌握了星门的开关按钮后，我会率先和对面残留的族人取得联繫，我会严格管控住他们……你放心，绝不会有战争，我会让他们作为这里的居民，安稳地生活在这里。寻找故土的事，由我操心就好。」 陆一久如此宽容地支持他，克莱其顿反而更想向他证明自己，证明他可以管束住族人，尽管目前为止他还没能找到族人的下落。 「不用解释那么多，按照你想的做吧。结果会怎样不是靠咱们现在凭空设想的，需要的是实践。我和你能够以出其不意的方式相遇于这个时代这个空间，或许本身就带着某些被『灵识系统』预判好的轨迹，既然他没有阻止我们就按照我们的想法做法来执行就好。你的那位恩师温先生敢这么安排，说明这是两个不同星系文明之间必然碰撞在一起的缘分。」 第439页 克莱其顿忍不住低头在陆一久额前印下一记唇印。他也相信自己死而復生，以机械躯壳灵魂不灭的形式存活下来，本身就是他的恩师在遥远得过去曾经『看到』过的。只有遇到命中注定的这个人，才抚平了他的仇恨、不甘，包容了他并不完美的全部，让他有了现在这样一条自己从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全新『出路』。 克莱其顿的个人终端突然响起了紧急通讯提示，他打开终端，只见全息屏幕上跳出来了安吉的影像，那位女士一露面便抑制不住情绪地捂住了口鼻，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阿顿先生，陆一久老闆！醒了，她醒了！！」 陆一久刚刚紧绷起来的肩膀放松下去，他现在最怕的就是突如其来的紧急通讯，过去一年这样的声音他听太多了。 不等安吉情绪进一步地泛滥，画面一闪，安吉身边多了个小少女的身影来。短髮小少女歪着脑袋满目惊喜地通过终端观看着她熟悉的人，张嘴就是久违的撒娇：「久久~~久久是我，芫花哟！！」 陆一久眉头微撇，鼻腔泛酸，差点儿也要绷不住。小姑娘虽然面容装扮和他记忆里的有些不同，但，灵魂是那么得熟稔。这就是芫花，最原始的芫花小姑娘。 安吉这一年半的时间一直藏身在『回收公司』，根据克莱其顿的指导专心致力于芫花与洛兰的意识重编工作，不久前洛丁的小公主率先被重编成功，今天，芫花也再度『活』了过来。 陆一久和对面亢奋得母女俩聊了好一会儿，直到新的通讯声响起，安吉不得不掐断通讯。临挂电话前安吉还不断地说着等陆一久回到开发区后，会带着芫花去『蛋壳集市』与他和顿宝欢聚的事情。 新的通讯电话是来自于大吉。这位学者也在克莱其顿的研究所工作，不过没有加入军方，属于克莱其顿的私人助手，他做的任务比研究所其他那些工作更要隐秘，纯粹只为克莱其顿本人工作。 接通大吉的电话，对面又是一张兴奋到难以控制的脸。他一出现就以比平时快两倍是语速说着：「阿顿先生，捕捉到了，我已经连续好几天捕捉到了您要的信号，将它们全都储存了起来……」 克莱其顿难得失去平日的冷静，目露惊喜，着急问道：「确定是我要的那些吗？」 大吉连连点头：「确定，符合一切设备要求，是从星门内捕捉到的千亿个信号当中用您的那些仪器分离出来的，它们大部分都对钏金反应强烈，可能其中有一些个别存在争议的，不过不多。我马上将它们传输给阿久，他的个人终端应该能够进一步确定。」 说话间大吉按下了一个传输按钮，这边陆一久马上接收到了来自大吉的信息。不等陆一久自己打开，作为他个人终端的1号已经自动读取了里面的内容，从蛰伏状态露面而出。 「意识体碎片……很多意识体碎片。从部分碎片当中读取到的讯息表明，这些意识体碎片基本来自于阿顿口中的『摺叠星系』。」1号光速分析完，并作出判断，「阿顿，这些意识体碎片应该就是当年你那些牺牲在星门内外的那群战友们遗留下来的了……只是可惜了，很多碎片太碎了，都不完整。」 克莱其顿抬手阻止：「不完整不成问题，不完整的可以进行意识编码。只要……有残余一丁点儿的意识碎片就行。」刚才安吉传回来的好消息已经表明，他们目前的意识编码技术可以进一步推广使用了。 昔日那些死在星门内外的战友，至少可以有一个小小的机会能够重新以全新的形态、身份再度睁眼。他们是他曾经的责任，也是他内心这么久来一直背负的愧疚。 「你想把它们都投放到机械人体内让它们重新活过来，即便你手里的意识编码技术成功了，可这些意识碎片破碎得比芫花要厉害多了，芫花能够重新编码成功，不见得你的战友们可以有那些幸运。」1号提出质疑道。 「没关系，即便重新编码后他们并不记得从前的自己也没关系。」克莱其顿早就做好了打算，「我只是想让他们有一个机会，可以作为一个全新独立的生命，拥有全新生活的机会。」 陆一久回头看了他一眼，主动抓住了他垂在身侧的一只手。 1号明白了克莱其顿的真实想法，确定这傢伙真的没有私心：「好吧。我会帮你将能融合的一些碎片融合起来，尽可能地将他们每一个的意识体做好单独的区分，一个个地保存好，等待重新编码的。」 「那是不是需要咱们的『回收公司』尽可能地做更多的报废躯壳的回收。」陆一久笑说着，「我们可以在『瑞赛克』的回收公司重新组装躯体，安全性会更高一些。」 克莱其顿感激地对他颔首：「就在那里吧，先让他们在那个地方生活！」 …… 几年后，『瑞赛克』中心城区，『极塔』周边最大的『蛋壳集市』中，庆祝这座游魂城正式作为独立的一体化行政中心成立七周年的活动，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七年之前，『瑞赛克』于某一晚迎来了被『极塔』和全体游魂们选定认同的第一位城主，之后的几年时间内这个颓废、无序、绝望的地区一改从前只能吸收容纳黑暗分子的局面，一点点地蜕变成了真正拥有完善地区法律和职能单位的正经城市。 这里不光与外界建立了正式的经贸合作，还开发了自己的工厂、车间，各种有着本地特色的产品文化通过他们的商人和关口，源源不断地向着外面运输出去。很多产品不光在『阿卡兹』其他城市地区出售，还作为『神秘产物』销售到整个『长河星域』各大主流文明聚居地。 第440页 这其中，人类聚居地最喜欢来自于『阿卡兹瑞赛克』的产品，尤其是来自那个地区的职业保全和职业佣兵。没错，曾经只能输出无保障杀手、罪犯的地方，现如今拥有了完善的『战力』输送保障体系。 『瑞赛克』拥有着全星域最正规的僱佣制度和积分奖励制度，不光保障了客户的任务完成度，更大程度上保障了全体註册过佣兵和保镖的游魂们的权利、福利。整座城市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居民都註册过隶属于『蛋壳国际』的佣兵系统，他们收取着来自全星域不同地方发布的各种类别的任务，统一登记在『蛋壳战神』这个软体当中，供人接收任务，赚取佣金。 陆一久本人也是『蛋壳战神』系统当中的註册用户，平时偶尔也接收一些任务，并发布一些任务。只是碍于他本身的能力，他接的任务都是些网络技术的活儿，每次只要他一接任务，他身边的朋友们就会小动干戈。原因嘛，自然是因为他的身份摆在那里，虽然在『瑞赛克』其他绝大部分游魂们的眼里，他们的城主无所不能，能力卓绝，但在真正了解实情的人的眼里，这位城主……整个一个战五渣，没有一个朋友敢放他独自参与其他佣兵团队跑去出任务的。 今天，陆一久才刚接了一个要远航去『玛多拉』星系执行任务的工作，下一秒原本他参与的那支名叫『霹雳火』的小分队剩余几位需要招募的人员瞬间全满了。 陆一久看着已经招募完成的小队，里头那几个熟悉的身份id，不由得垮下了肩膀。他回头瞅了一眼身后紧闭着的房门，大声吆喝着：「儿子！顿宝~~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啊！快点儿退队，主动取消任务！」 房门打开一条缝，露出了一张带着几分冷傲气质的小少年的俊酷脸蛋来。小少年海蓝色的漂亮眼睛在陆一久身上慢悠悠地扫了半圈，从鼻子里哼出了一腔冷空气：「叫我大名！海德里希。」 陆一久笑呵呵地顺着他：「好，好。大名，大名！乖，你还小，不要跟着别人凑热闹，你最近不是还有几个拍摄的工作要做吗？我身边有这么多人跟着，你就别跟去了。」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你是我们家的人，我……答应过那傢伙，在他不在的时候要好好保护你的。」小少年自我意识特别强盛地回应道。 顿宝褪去了从前的奶膘，虽然看上去外形九、十岁的样子，本人却因为『全态机械人』的关系，心智和脑力已经超常成熟。只不过和陆一久内心期盼的可爱、天真、单纯的孩童不一样，这小傢伙越长越像克莱其顿。经过几年的成长现在不光外形像，气势和性格也拿捏了个三五分。正是因为这样，时常让陆一久内心揣测，是不是自己给予这孩子的关爱还是太少了，才让小傢伙儿没有按照他的性格方向来成长，反而长成了小傢伙口中时常挑衅的『那傢伙』的架势。 「小孩子装什么酷？」陆一久是不吃顿宝这一套的，走过去就把小少年给抱了个满怀，「乖，咱们家听我的，你不能跟着去，外面危险……」 「我的战力评测等级比你高多了，而且我已经连续两年跟着傅凛参加过好几次大规模的演习，除了那傢伙没人能战胜我。」小少年顿宝拧巴着想要挣脱陆一久的怀抱，并强势地为自己的实力证明，「我早已经积累足够的成长经验了，如果不是你们不允许，早就突破了程序限制，成为了大人。要是我能长成大人，我都能和那傢伙单打独斗，把你给重新抢回来啦！！」 小少年的这种话陆一久已经听过无数次了。从这小傢伙儿开始进一步地成长、进化开始，他几乎是一瞬间明白了自己当初被克莱其顿『哄骗』着签署了什么样的全新的家庭协议，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不断地挑战克莱其顿，想要从他手中夺回陆一久的宣言就成了他们家一天要迴响好几遍的唿声。 当然，这『一天』指的是在克莱其顿难得休假回家的一天。 稍有遗憾的是，每次只要顿宝这么喊了，马上就会被克莱其顿给丢到外面搞特训，被训得苦哈哈的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来，只能忍气吞声，暗暗用功，争取下一次挑战的时候能够更进步一些。好在每次顿宝被教训了之后陆一久便会出面维护他，太严苛了还会出言教训克莱其顿，如此一个循环下来，顿宝自然也就释怀开心了。 这是属于陆·克莱其顿家族特有得交流情感的方式，熟悉他们一家的全都明白。 「真听话！乖乖的。」陆一久并不把小少年『抢回他』的宣告听进心里，只表扬着小少年的懂事。小少年尽管心里有很多不满，还是遵循了他们家的『家训』的——不得随意突破程序限制，擅自长大。这样乖巧得小少年就算是伪装得再怎么骄傲冷酷，骨子里也是讨人疼的。 陆一久奖励性地在小少年脑袋顶上亲了两口，吧唧作响的动静一下子就把小少年闹得满脸通红。 「久久~」得了便宜立马卖乖这一点，小少年顿宝倒是深的陆一久真传。他马上抱住陆一久的胳膊：「久久，我要和你一起去嘛！不需要别人保护你，我就能保护你的。你让我去，让我去吧！我会更乖哒！」 陆一久被小少年缠得头疼，看了一眼这次的任务评级为b级，想想看有岳军阳带领他的手下跟着，应该不会出问题，1号也没有给出危险预警，更加说明这个任务没风险。这样想着，这位大家长最后还是对着自家孩子妥协了。 第441页 「耶~~任务时间一共有十七天，这样我就能和久久进行十七天的二人旅行，没有那傢伙跟着，真的太棒啦！！」小少年得到来自长辈的关爱，特意装着酷得小帅脸短暂地露出一抹得意洋洋的胜利微笑。如果不是怕打草惊蛇，惊动了他口里的『那傢伙』他恨不能当场给对方发条视频通讯过去炫耀一番。 这一次，他赢啦！ 目送小少年飞奔出去向他的小伙伴们炫耀的背影，陆一久站在开发区『蛋壳集市』行政大楼主控室内，嘆了口气轻轻地摇头。 岳军阳迅速地出现在他身旁：「您一定要出去吗？最近不是很太平，『艾博99星门』附近出现的一大批星际淘金人，已经好几次混进我们这里来探消息了。」 「有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行事吗？」陆一久问。 「倒是有，他们还假模假式地发布了一系列的任务。系统内的人都知道您偶尔会出任务，那帮淘金人只要是能获利什么都敢干，根据情报他们手上至少犯了几百起的绑架案，人手众多又有缜密的关系网，为了以防万一最好是等他们的任务完成后您再外出。」岳军阳出于安全提醒陆一久道。 陆一久斜睨他一眼：「我知道……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牵连防贼的。不管是他们也好，还是其他想从我这里下手的势力也罢，总得让他们知道知道把主意打到我和我的地盘上来是多么的可笑。我这些年一直安静地搞各种业务，不管是『瑞赛克』内部还是遍布星域各地的『蛋壳集市』，最近都有些懈怠了。正好，藉机会也敲打敲打他们，让大傢伙儿提高警惕。」 岳军阳这才反应过来，陆一久这是早有成算。于是他不再说什么而是离开去安排具体的任务行程。 两天后，『霹雳火』小队这批招募的队员全体集合出发，除了原来的小队成员之外，加入的临时队员中有三分之一都是熟人。 这里头不光有特意进行过伪装的陆一久和海德里希·顿宝·陆·克莱其顿之外，还有岳军阳带着两位他的精英手下，以及放下繁忙的工作硬要跑来的布鲁。陆一久毫不怀疑，布鲁肯定安排了另外一只佣兵队伍紧紧跟在他们身旁。 果然，乘坐飞船出发没多久，陆一久看到了布鲁安排的队伍的身影。他不由得在心里翻了下眼皮：就这严阵以待的架势让那帮淘金人怎么敢下手？谁看到周围这么些带着杀气的傢伙们本来想干点什么也会发憷的吧！可别吓住人家不敢下手了。 「别忘了，我们是做服务业的，收敛点儿。」陆一久小声对身边将他全方位保护的朋友、家人吐槽。 「当然，我们现在不就是在服务大众吗？主动清扫宇宙垃圾也属于服务的一种。」布鲁慢吞吞地回道。 陆一久一听就知道他原本打算用自己做诱饵吸引对方主动下手的计划被布鲁给调整成了，改由他们主动出击的清理服务。 也行吧！ 按照原定计划，飞船在快要到达『艾博99星门』附近的时候，布鲁他们的『清扫垃圾』服务就会展开。然而，等到飞船驶入既定区域后，外面的清理服务还没展开，他们飞船内部突发变故。 几乎是一瞬间，包括飞船的机组人员以及『霹雳火』小队原始成员在内的一行人，突然捂着脑袋痛苦挣扎着应声倒地，这动静立马让陆一久身边的自己人警觉起来，原本就以他为中心的护卫团队周边又增加了好几圈保护他的人手。 同时，陆一久的个人终端响起，1号憋不住地自己跳了出来：「哎呀妈呀，可算是等到这群内贼出手了，我都快要憋死了！」 陆一久傻眼：「1号？」他即刻从1号的话语当中得知了具体详情，「你是说『霹雳火』小队是内贼？」 「当然是内贼。」1号斩钉截铁说道，「虽然他们隐藏得很深，最近才暴露出和淘金人之间的联繫，可只要他们一露出痕迹又怎能瞒得过我？」 「你瞒着我……」陆一久皱起眉头，这种事1号应该先告诉他的，那样就能提前收拾内贼了。 「总得观察观察看他们看看他们『瑞赛克』内部还有没有有其他联络人员，我也是等到出发后确定了没有更多的内贼和他们勾结后，才想告诉你的，只是你和他们一直在一起……」1号开始为自己辩解。 「即便我和他们一直在一起你也能不动声色地告知我的。」陆一久并不相信这番说辞，他像是勐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头往舱外看了看：「那些淘金人呢？还没把他们给引出来就先处置了内贼，惊动了他们怎么办？」 小少年顿宝盯着地上那些抱头打滚，像是精神承受着强烈痛苦折磨的内贼们，撇了撇嘴角，随后呲起了白森森的牙齿，气鼓鼓地哼哼：「讨厌！这次又让那傢伙炫到了！真讨厌！！」 陆一久愕然抬眉，『那傢伙』……莫非是？ 失去了机组人员悬停在宇宙星海当中的飞船从外面被打开了舱门，一只戴着雪白手套的修长美手一下子把住了舱舷，紧跟着罩着宽檐帽的酷帅面容闪现而出，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只一眼就锁定了舱内重要之人的方位，撞进了陆一久的双眸中。 、 「阿顿！」陆一久欢喜地喊出声来，「你，怎么来了」 「我提前完成阶段性工作准备返航，得知你要途径这里去执行任务，便停留在附近等你们过来，加入你们的任务，打算给你个惊喜。」克莱其顿专注的视线中只能容得下唯一一人，「不久前我接到了1号传递过来的讯息，就顺便帮你们把外面路上的垃圾给清扫了一下。」 第442页 说话间，克莱其顿穿着笔挺军靴的大长腿已经踏进舱内了。陆一久后知后觉扫了一遍地上那些满地打滚的内贼们，明白了刚刚是谁，以及用什么手段提前收拾了他们。 「少将，淘金人团队已全部围歼完毕，无漏网之鱼，接下来『霹雳火』小队成员也将由我们带走！」克莱其顿身后跟着进来了一位同样穿着军装，身形挺拔结实的军人，对方盯住了地上那些内贼，阴森森地说道，「正好让我们的人拿他们练练手，大傢伙儿在这边已经很久没有施展我们的能力了，正急需要特定一批强壮一些的实验对象。」 克莱其顿依然盯着陆一久，随性地往后甩了下手背，让他的手下自己看着办，顺便交代了一句：「把其他人也都请走。」 「是！」军人向着克莱其顿行了个板正的军礼，仔细一看这军礼稍微和『阿卡兹』的有一点点不同。紧接着进来了一小队隶属于克莱其顿的专属卫队将地上躺着的，以及岳军阳、布鲁他们全都给带离这艘飞船。 小少年顿宝被军人驾住胳膊拎出去的时候大声嚷嚷着：「阿顿·陆·克莱其顿！！有种你和我在这里进行决斗！谁赢了谁和久久单独去旅行！放开我，你这个总喜欢半路截胡的坏傢伙，臭傢伙！我不服，不服！！」 「单独旅行？」克莱其顿没有看那个激动难耐的小少年，而是摸了摸下巴，自顾自地咂摸：「你这次的任务是十七天吧……正好，我这次休假一个月……咱们是该有一次蜜月旅行了。」 『蜜月旅行』这个词让小少年一下子愣住了神，还没反应过来被人趁机抬走了。远远地还能听到那小少年不甘心的狂放挑衅声，然而很快地……声音就被只听从克莱其顿将军本人的下属们给挡住了。 「呃……他们……」 「他们知道分寸，顿宝是继承了我的名字的人，未来也会他们的将领，他们不会真正对他失礼。」陆一久不用开口把话说全，克莱其顿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并给予回应。 陆一久满意地松了口气。 「怎么样？不知我有没有荣幸邀请陆一久先生与我一起共赴咱们的蜜月之旅？」身后只剩下一个人了，克莱其顿也略微放松了在人前端正严肃的姿态。 陆一久耳朵尖有点儿发红，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在场剩下的『电灯泡』，把脸侧向一旁，故作镇定地点了下头：「也不是……不可以。」 「那么，请原位坐好，接下来将你的全部都将交付到我的手上就好……」 岳军阳浅笑着最后一个离开这艘飞船，去到了外面，他还贴心地从内拉上舱门，缓缓地将之闭合，关上门的同时他向着里面的两位热忱地祝祷：「二位，蜜月快乐！」 亮银色的飞船尾部升起了专门用来庆贺仪式的彩虹色烟火，紧跟着飞船的外放扩音装置播放起了一首来自遥远水蓝星的古老的情歌。 飞船载着原本于不同星河中永不会产生交集的两个灵魂，向着绚烂无垠得深蓝宇宙之中，甜蜜启航。 ——变化莫测的星海深处偶尔会有冥冥凡音向地面发出迴响，当你有幸听到它的时候，停一停，这一秒或许是某些命定中人一生一切的悲喜情爱，他们想通过这样的方式，与你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