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甜又撩,薄爷他超爱》 第1章 重生了 昏暗的地下室,一丝光也透不出来。 苏童童稍微一动,系在脚踝上的铁链就一动,发出了“哗啦”的响声。 “哟,姐姐还没死呢?命真大。”黑暗中走出的女人摊了摊手,“可惜那个孩子了。” 苏童童死寂的眼神突然多了几分波动。 三年前,已经有男友的她被人设计,替嫁给了传闻中暴戾冷血的大人物薄泾霆,自此成了外界口中大佬的金丝雀。 几个月之前,她终于如愿以偿和薄泾霆离婚,却发现自己竟然有了身孕。 生下孩子之后,就被苏晚晚锁在了这处无人能知的地下室,孩子也被带走,至今生死不明。 那孩子,她甚至未能来得及看一眼,就被抱走了。 苏童童开口,声音嘶哑:“他怎么样了?” “好得很呢。”苏晚晚如愿以偿地笑道,“我们正缺一个试药的人,他的体质,很合适呢。” 苏童童先是一惊,随即垂下了眼:“不用骗我,薄泾霆不可能让他的孩子给你试药。” 临产那天,她就觉察到了不对劲,偷偷地联系了薄家的人。 她恨那个男人设计毁她清白,也恨那个男人不管不顾将她锁在身边成了个附庸物,但从来没怀疑过那个男人的能力。 此刻,孩子必然已经被救走了。 苏晚晚一怔,下一秒抬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贱货,果然是你联系的薄家!” 苏童童的头被甩到一边,她却半点不生气,整个人似是完全活了过来,“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恼羞成怒?”苏晚晚死死咬牙,“不错,孩子确实被救走了,苏家被毁了,我妈和沉星哥也被抓进了监狱,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可我,不亏!” 她上前几步,一抬手拉开了布帘。 苏童童这才发现,他身后以为是一面墙的地方,竟然还有一扇窗户,从窗户看过去,能将对面那栋别墅看得分明。 “这是什么?”她不明白对方的意思,警惕地问道。 苏晚晚退回来,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迫使她看向对面的那栋别墅:“看见这个房子吗?里面装满了炸药,还有……和你侧脸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我已经发了消息给薄泾霆,你猜,他会不会来?” “不会!”苏童童想都没想都答道。 这三年她为了离婚无所不用其极,那个男人的尊严面子都被她折辱得半点不剩,又怎么可能来救她这个恶毒的前妻? “可惜,你猜错了。” 似乎是印证她的话,别墅外有车风驰电掣驶来,尚未停稳,车上就跳下了一个人,脚步匆匆地冲向别墅。 苏童童眼神凝住了。 纠缠了三年,相杀三年,这个身影早已经在她心里刻骨。 “薄泾霆……” “我只是给了他一张似是而非的照片,他就这么迫不及待!” 明明一切按照计划,苏晚晚脸上的表情却狰狞而不甘。 她突然暴起掐住了手下女人的脖子,“我只是告诉他如果他不一个人来我就杀了你,他就敢真的不顾性命来找你!” “你个贱人到底有什么好的?!你有哪点比得上我的!” 喉咙被扼住,窒息感铺天盖地地涌来,苏童童眼里满是泪,目光却一直跟着外面移动的男人。 别……别去!回来!你会死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只是把她当金丝雀吗?又为什么要这么奋不顾身地救她?! “我给过他最后一次机会的!”苏晚晚恨恨出声,“只要他愿意娶我,我什么仇都可以放弃!” “可他说他的妻子只能是你!他宁愿等着一个不守妇道的贱货,都不愿意回头看我哪怕一眼!” “凭什么你一个贱人,能这么踩在我的头上!” “既然不愿意,那就去死吧!都去死吧!” 眼前的别墅突然有火焰腾空而出,伴着巨大的爆炸声,顷刻间就将一整栋别墅都吞入火海。 苏晚晚疯癫地大笑:“哈哈哈哈死!死!都去死!” 苏童童瞳孔一缩,脑子一片空白。 耳边还充斥着女人尖厉的笑声,恨意逐渐铺满她的眼底。 下一刻,她暴起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冲着苏晚晚扑了过去,“我要杀了你!” 可她久未进食,根本就不是对手,反被人掐住了脖子。 窒息感逐渐蔓延,无力感在这一刻覆盖上了她的身体,喉咙里发出听着就让人背脊发寒的“咯吱”声。 苏晚晚看着昔日的天之娇女如今落魄的模样,表情越发地得意了起来,“如果有下辈子,识相一点,不该你的东西,就别抢!” 她的双手一用力,苏童童的身子就无力地瘫软了下来,身下的血沿着地板的纹理逐渐摊开,放大的瞳孔里,映出了苏晚晚放肆大笑的,狰狞的脸…… 浓烈的香薰味在鼻尖萦绕,苏童童不适地皱了皱眉头,却在下一刻陡然清醒了过来! 没死?! 她扯着自己的头发,胸口剧烈地起伏。 这是老天爷的惩罚吗?让她想陪着薄泾霆一起死都不行吗?! “砰!” 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声响,房门被人从外狠狠地踢开,双眼猩红的男人大步地走了进来,满眼都是毫不掩饰的怒气。 “你就那么喜欢他?宁愿死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 听见熟悉的声音那一瞬间,苏童童猛然抬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熟悉的脸,薄泾霆?! 他没事?! 泪水争先恐后地从眼眶里涌出,她猛然翻下床,跌跌撞撞地往男人的方向跑。 即便是床脚在她的脚腕上绊过,她都像是没有知觉一般的,身体倒下,眼神还是死死地盯着对方来的方向。 “童童!” 薄泾霆的魂都快要吓飞了,他三两步上前,正正赶上将苏童童下坠的身体接在了怀里。 是温热的,活人的身体。 “你还活着?!” 太好了,太好了! 像是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港湾,苏童童死死抱紧薄泾霆的腰身,大声地痛哭起来。 撕心裂肺一般的哭声,听得薄泾霆心头酸涩无比,原来他竟已把人逼成了这样。 原来,原来,你是真的恨我,恨到丧失求生欲,恨到……让我去死。 “别哭了。” 他托着女人的身体,眼底似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光芒般地黯淡了下去。 “我答应你,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离婚,或是命,都答应你。 第2章 孙儿,知错了 薄泾霆早就知道,从结婚开始,怀中的女人就没有一天不想离婚。 闹过,吵过,都是他咬着牙坚持不答应。 他以为,只要人还在,总有一天,他能焐热她的心,能让她心甘情愿地留下来。 可所有的期望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深的几乎将手腕切断的伤口,明晃晃地在告诉他,苏童童要离开他的决心有多么的大,她下手狠得,终于斩断了他所有的期望。 薄泾霆无力地闭了闭眼,他认输了。 他放手。 感受到头上传来的轻柔的力道,苏童童抱着薄泾霆哭得根本停不下来,是真的,薄泾霆还活着,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用力过猛的手腕,被包住的纱布渐渐地渗出了血色,刺痛了薄泾霆的眼,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回了床上。 苏童童死活不肯放手,搂着他的腰哭声渐渐地疲软了下去,力道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薄泾霆拨通了内线电话,对那头吩咐将医生带进来。 重新包扎之后,医生退了出去,男人就坐在了床边。 苏童童哭累了之后就昏睡了过去,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看得他心里又是一痛! “三爷……”几个兄弟有些尴尬地立在原地。 他们是跟着听到了消息的三爷一起赶回来的,就是落了人几步,进屋就看见了苏童童抱着他们家三爷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差点没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坏掉了。 他们家这个夫人,不是往日见了三爷都恨不得离得远远的吗?这抱着哭又是闹哪一出啊? 她哭倒是不要紧,就是给他们一群人整了个够呛,忙前忙后的,生怕出了什么大事,也就刚刚才算安定下来。 “你们先去见老太太吧。”薄泾霆侧着身扫了一眼几个弟兄,开口吩咐道。 “是,”众人如蒙大赦一般,一个接着一个溜的飞快。 薄泾霆低下头,替苏童童拉上被子,掩到了下巴下,才坐回了原处,他伸手覆上了小女人放在他腰间的手。 被拉下的一瞬间,苏童童的表情就不安定了起来,眼皮下的眼珠疯狂地转动着,一副睡梦不安的样子。 嘴里喃喃地念着:“三爷,三爷……” 薄泾霆连忙反手将人手拢在怀里,低声地劝慰着:“童童,我在,别怕,我在这。” 似乎是听见了他的话,女人的动作慢慢地小了下去,她不安地动了动手指,直到戳碰到男人温热的掌心,才安然地再次睡去。 男人抿了抿唇,分明已经做好了决定要放手,可小女人这副全身心依赖的模样,却让他的心又是止不住的动摇。 “扣扣。” 房门被人敲响,他抬眼,掩去了所有的情绪,冷声地开口:“说。” “苏家夫人和二小姐来了,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听到“苏家”时,男人的眼神里飞速地闪过一丝冷意,他将苏童童的手放进了被子里,又将被子压好,这才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人后,大步走出了房间。 薄家,祠堂。 薄泾霆推开门的时候,众人的眼神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为首的是薄家的老太太,他的祖母,其次…… 是苏家的夫人,程锦和她的女儿,苏晚晚。 苏晚晚在看到薄泾霆推门而入的一瞬间,眼神就亮了起来,眼中的情意满的几乎要溢出来了一般。 “跪下。”老太太发了话。 薄泾霆没有半点迟疑,走到牌位前,径直跪了下来,只是他的背脊依旧挺直,半点也不肯弯下。 “苏童童现在怎么样了?”老太太寒着一张脸问道。 “在休息,”薄泾霆低声回答道,“医生刚刚看过,已经没大碍了。” “我听说,苏童童那个孩子,不是自愿嫁给你的?”老太太微微阖了眼,嗓音却洪亮,“强娶人家,把人逼到自杀,这就是我薄家的家教?” 薄泾霆抿了抿唇,终于低下头,“孙儿,知错了。” “知错?”老太太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敲击着地面,“那就改!” “离婚,给苏家的人,道歉!” 薄泾霆的心里猛然一顿,离婚…… 这事如果经了老太太的手,就再也不会有回转的余地了! “怎么,你还不乐意了?”久久听不到男人的回话,老太太转过头瞪着自家的孙儿,“你说的知错,难道是哄我的?” 薄泾霆的眼神顿了顿,抬眼眼底几分偏执:“不离婚。” “你说什么?!”老太太的眼神一冷,眼里几乎能喷出火来,“你说你知错了,这就是你知错的态度?!” “童童已经跟了我,”薄泾霆垂眼,“我不能做这种没有责任的事情。” 老太太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跟了的意思可不就是……如果真的是这样,还真的不能和苏童童离婚。 他们薄家,做不出这种毁人清白,还将人送回去的举动。 “薄哥哥,可我听姐姐说,你们两到现在都没圆房呀?”苏晚晚故作天真地站出来说道,“姐姐说她不想和你发生任何的事情,只要什么都不发生,就算是离婚沉星哥也不会……” “我和奶奶说话,插嘴,你也配?” 薄泾霆没有回头,眼神里却满是阴鸷,整个人都似乎冒着寒意,直冲苏晚晚而来。 苏晚晚被梗了一下,看着面前人的眼神里就有了几分泪意:“我这,这不是担心薄哥哥你人太好,还想着负责,回头被心怀不轨的人给蒙骗了么?” 老太太的神色平静,仿佛根本没听见两人的话一样,薄泾霆看了一眼心里却是轻轻的“咯噔”了一声。 他是被老太太抚养长大的,自然知道老太太心里越是生气,脸上的表情就越是平静。 怕是苏晚晚说的那些事情,惹怒了老太太。 但现在更不能离婚了,老太太气在心头,真离了婚,没有了拘束,难保不会查出点别的什么事情。 老太太一怒,整个深城都要地动山摇,那个无能又破败的苏家,保不住他的童童。 第3章 童童! “我再问你一遍,离婚,还是不离婚?” 老太太垂眼看着跪着的薄泾霆,眼底满是冰寒。 她的孙儿是人中龙凤,整个深城的女子做梦都想嫁的人,一个小小苏家的孩子,有这个福分,还敢嫌弃? 然而让她更生气的,是她这个精心教出来的孩子,明知留人在身边会有怎样后果,却仍执迷不悟! “不离。” 薄泾霆落下的话,斩钉截铁,明晃晃地告诉了所有人,他做下的决定,无人能更替。 “好,”老太太冷冷地一笑,拐杖在地面上狠狠地敲了一下,洪亮嗓音仿佛震在了所有人的心头一般—— “来人,请家法!” 粗硬的藤条被下人递了上来,老太太年轻时跟着丈夫走南闯北,一身甩马鞭的力气到老也未曾懈怠过。 她握住藤条,抬手一甩,藤条划过空气,发出“哔啵”的声音,听着都让人心底忍不住地发寒。 这声听在所有人的耳朵里,在场的气氛,莫名地沉寂了下来。 下一刻—— “啪!” 藤条破过空气重重地落下,老太太目光冷淡,“薄泾霆,我最后问你一遍,离婚吗?” “知错不改乃是错上加错,你考虑好!” 这一鞭抽得薄泾霆忍不住的倒抽气,背上火辣辣的疼,他的手指死死地攥进掌心,才咬牙忍住这一声闷哼。 他抬眼,看着自己的祖母,眼神倔强而坚定。 他们是该离婚,他该放手,但绝不该是薄家先提。 薄家先提,这便是退婚,这婚若是退了,他的童童以后怎么在深城立足?那些本来就对她虎视眈眈的人,更将无所顾忌。 所以…… “不,离。” “好,好得很!” 老太太不怒反笑,长鞭掠过虚空,浸进了下人端来的盐水之中,她的目光森寒,定定地落在苏家母女的身上,“你放心,我薄家子孙做出来的事情,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老,老太太,不用这样,三爷也是受人蒙骗的不是?不用这么大动干戈……”程锦被这一看,心里也有了几分害怕,她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女儿。 不是说他们俩没感情吗?怎么还拖着不肯离婚了?! “是啊,”苏晚晚眼看着这婚可能离不成,眼珠子转了一圈,脸上确实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悲伤表情,“三爷,这两家联姻吧,本来应该是好事,可是才结婚不到一个月,就逼得我姐姐自杀,这事儿说出去也不好听……” “正好趁着还没什么感情,倒不如两厢自由呢。” “对对对,”程锦连忙接过了话头,“你看,这两家联姻呢,既然都给双方造成了痛苦,哎,这也是我们做父母的想得不周全,也是我们当时心疼苏童童那个孩子,如今看来两个孩子也不合适,要不——” 程锦故意地拖长话音,去看老太太和薄泾霆的神色。 让她失望的是,这两个人,一个低着头,一个垂着眼,半点要理她的意思都没有! 苏晚晚在旁边看得更是急切,她跺了跺脚,做出视死如归的模样来,“如果你们是担心,结婚不到一月就离婚,对名誉有损,我可以换我姐姐!” “你放她走,我代替她留在薄家!” 围观的人一怔,朝着苏晚晚投去了古怪的眼神:这个苏家的小姐,脑子是瓦特了吧? 他们家三爷,在深城数一数二的人物,轮得到她一个要名气没名气,要模样没模样的人来委屈? 苏童童虽然是个只会拖后腿的,但人从前好歹也是整个深城出了名的美人儿,她苏晚晚有什么?发育不完全的大脑?还是完全没发育的小脑? “不必,既然是错误的,就该改正错误。” 老太太抬头,眼底满是冷傲,她挥手,沾了盐水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了薄泾霆的背脊上,十下之下,她短暂地停了手,冰冷眼神落在了薄泾霆的身上:“改不改?!” 沾了盐水的鞭子在皮肤上毫不留情地落下,铁锈的气味顷刻间就在口腔里蔓延开来,蛰人的疼痛从背脊本就有的伤处蔓延开来,几欲让人昏厥。 薄泾霆抬眼,昔日坚毅的眸中难得地染上了些茫然,然而片刻之后就恢复了冷静。 他摇了摇头,“奶奶,无论您问多少遍,我只有一个答案……” “我不会和童童离婚的。” “好,有骨气!”老太太怒极反笑,她抬手又是狠狠地一下,藤鞭炸开皮肉的声音,让在场的人无一不背脊发寒! 薄泾霆的身子晃了晃,方才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兄弟再不能冷静了,他往前蹿了两步,急急地喊道:“老太太,三爷刚出完任务,身上还有伤,您……” “秦少爷,你若是想要求情,”老太太偏头,森寒目光刺得秦怀宇顿在原地,竟是一步都没有办法挪开。 “那就来替他。” 不可思议的眼神在老太太手中的藤鞭上一扫而过,秦怀宇忍不住地吞了口口水,蓦然生了退缩的冲动。 特么的,这薄家的家法一上,谁不怕啊! 他早就听他爷爷说过,这藤鞭是薄家祖上传下来的,打过皇帝的! 这落他身上,没个皮开肉绽,鲜血横流,这收不住啊! 可是…… 秦怀宇的眼神落在了薄泾霆的身上,薄泾霆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往日高大的身躯也支撑不住地晃动,这身上还有伤呢! 薄老太太冷哼了一声,手一扬,一鞭又是狠狠地抽了下来,携风杂雨的。 算了算了,为兄弟两肋插刀,扛几鞭又怎么了?死不了! 秦怀宇闭着眼睛龇着牙准备去扛,身边却突然地卷过一阵风—— “啪!” “童童!” 鞭子带着的风在背上炸开的一瞬间,苏童童的眼前泛起了烟花一般的白光,紧接着,就是猛然在眼前泛滥开的黑色和眩晕感。 从知道薄泾霆在祠堂受罚,一路狂奔的后遗症终于在此刻爆发,她的身子向后软倒,却在快要落地的时候,被一双有力的手接住了。 “童童!” 耳边是男人熟悉的叫声,苏童童还看不清楚男人的样子,眼泪就又落了下来。 眼前的世界逐渐清晰了起来,男人坚毅的眉目在眼前完整地呈现,她的鼻头一酸,猛然扑了过去抱紧了薄泾霆的脖子,滚烫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滴落了下来。 只是这一次,是开心的。 太好了!原来真的不是做梦! 昏迷前看到的都是真的,薄泾霆真的还活着! “苏小姐!”一路追来的仆人喊了一句,就在众人的注视里低下了声音去,她犹豫了一下才看向薄泾霆开口,“三爷,抱歉,苏小姐一醒来就要找您,我没劝住……” 第4章 不离婚,好不好? “苏小姐?”老太太方才因为苏童童的动作,稍微柔和了些的脸色,立马又冷了下来,“你们都结婚了一个月,还喊她苏小姐?” “是啊是啊,”苏晚晚不甘寂寞地跳了出来,她看着薄泾霆怀里的苏童童,眼里满是嫉妒,在所有人的眼神落过来的时候,又变作了难过,“我可怜的姐姐,心里不愿意,却害怕耽误两家的合作,也只能用称呼,来表示自己的不满了。” “哼,不满?”老太太冷笑了一声,眼里满是厌恶,“不满就给我离婚,滚出薄家!” 离婚? 苏童童猛然抬头,还染着泪的眼里陡然有了几分凶意,“我不离婚!” 薄老太太几乎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她居高临下地瞪着苏童童,“你说什么?你也不离婚?” “我不离婚!”苏童童示威一般地抱紧了薄泾霆的脖子,“我们才刚刚结婚一个月,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为什么要离婚?” 浓情蜜意? “噗!” 秦怀宇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 也亏得苏童童脸大如盘,还能说得出来浓情蜜意这个词哦? 也不知道是谁当初,跟他家三爷,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脾气来了刀子也敢往人身上捅的? 这要是浓情蜜意,那他和三爷出去执行任务碰见的那群悍匪,岂不是要说小别胜新婚了昂? 净扯淡。 “……”薄老太太怀疑的眼神在苏童童的脸上扫过,她眯了眯眼,“我听说你并不想嫁给他?如果是真的,你但说无妨,我替你们做主,离了这个婚。” 苏童童一怔,下意识地就要反驳,张了嘴却犹豫了一下,随即在薄泾霆不可置信的目光里摇了摇头,“我最开始确实不愿意嫁给他,但是那是因为我对他有些误会。” “现在,误会已经解开了,我只想好好地做他的妻子。” “所以,”苏童童转头去看薄泾霆,眼神里满是殷切和恳求,“三爷,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薄泾霆从苏童童说话开始,满门心思里就只剩下了震惊。 他刚刚听见了什么? 他的童童,居然会说,不离婚……? 疯狂席卷而来的喜悦几欲冲昏了薄泾霆的头脑,他下意识地就想答应了下来,只是所有的狂喜在看见了女人手指的时候,全部归于了黯淡。 那根修长的无名指上,戴着的,不是他送的戒指。 那是个一看就是劣质材料的铂金戒指,因为戴的年月长了,泛着黯淡的光芒。 是了,童童对那个人一往情深,他送给她的结婚戒指,仅仅只在宣誓时,戴过一次。 从此就未曾见过。 而那个人送的戒指,她视若珍宝,从起床到睡觉,从来不肯摘下哪怕一时半会。 如此情深,他怎么敢奢望,她此刻说的话是真心的? 薄泾霆低下头,任黑暗负面的情绪席卷眼底,只是片刻,他就收敛了所有的情绪,面无表情地抬眼看着自己的奶奶,“我不会离婚的。” 纵然知道,他的童童此刻这么说,不过是度过眼下的难关,也或许,是还有些目的未有达成,他却还是不愿意伤害她。 哪怕半分。 薄老太太看了半晌,眼中的情绪悄然地柔和了下来。 抢人是她决不能饶恕的底线,可若是误会导致的,倒也不是不能原谅。 苏晚晚感受到逐渐放松下来的情绪,眼中满是不甘心。 好不容易劝了苏童童自杀,又跑来薄家,就是为了让两个离婚,可如今不仅婚没离成,还似乎让两人感情进了一步……等等! 苏晚晚猛然抬眼,眼神亮了起来,她三两步上前,拉住了苏童童的手,眼神就带了些许的悲戚,“姐姐,你就不要再委屈自己了!” “从结婚到现在,你每天都因为嫁给了不想嫁的人生不如死,你跟我哭诉的时候,我是真的心疼。” “更不用提,这次你告诉我你已经忍到极点了,我以为你会提出来离婚解脱,我若是知道你是因为想要靠自杀而解脱,我一定会豁出命来,也要让你和三爷离婚的!” “我没有……”苏童童皱着眉头想要说什么,却被苏晚晚猛然提高的声音直接给打断了。 “你就不要再委屈自己了,姐姐!” 苏晚晚眼神悲戚,眼底却满是阴险狡诈,她猛然伸手抓住了苏童童的手腕举了起来,“我姐姐是有死心的,下手这么狠,若非抢救及时,我就没有了姐姐了!” “你们好好地看啊!” 被举起的手腕上,纱布上的鲜红色,刺激着所有人的眼神。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来,医生先前的诊断—— 心存死志,求生欲极度淡薄! 薄老太太方方柔和下来的眼神,再次地冷凝了起来。 若非苏晚晚提醒,她几乎要忘了这个女人自杀差点死亡的事情! “下手狠成这个样子,也是误会吗?”薄老太太眼神犀利地盯着苏童童看,“苏家的闺女,你若是真的无心,老太婆今日可以做主让你们离婚。” “我薄家,就是再一代不如一代,也绝不会干这,生夺硬抢的事情!” 完了……苏童童哑口无言。 重生的时间太过于不凑巧,她前脚才在苏晚晚的怂恿之下割了腕。 上辈子的她从嫁给薄泾霆开始,就一直十分厌恶他,当初想要自杀解脱,也是下了狠心的。 苏童童甚至对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她吞了苏晚晚给的没有痛觉的药,几乎将自己的手腕斩断,虽然抢救及时救活了她的命,但是她的手却留下了后遗症…… 等等! 苏童童眼神陡然明亮了起来,药! 她抬眼去看苏晚晚,眼底渗出的是毫不留情的嘲讽,“我并不是自己自杀的!” “什么?”苏晚晚一愣,心底蓦然有了一种不好的想法,她连忙举起手中的手机,“可是姐姐……” “我是说过我不想嫁给薄泾霆,”苏童童站起身来,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薄泾霆的身上,“我也不得不承认,我曾经确实很讨厌三爷。” 苏童童将薄泾霆骤然黯淡下来的眼神看在了眼里,她深深吸一口气,才接着说道:“因为,我是被骗进来结婚的!” 第5章 指证 “踏进礼堂的前一刻,我的继母,还在跟我说,只是让我来做我妹妹的伴娘!” 苏童童抬手指向了程锦,眼底染上了不解与哀伤,“可是我进场了之后,喝了一杯侍应生递上的水就人事不知,等我醒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结婚了,对象还是自己的妹夫,我想问问在座各位,如果换成是你们,有谁,会不觉得难受?” ——“嘶……听她的说法,这要是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嫁给自己的妹夫了,我肯定会当场崩溃的。” ——“这么说,诶,我想起来了,苏童童和三爷结婚的那天,不是全程都精神不怎么好的样子,还有点呆滞,结果晚上,不就出了那事么?” ——“是啊是啊,我当时过去看的时候,都被吓到了,白天那么乖巧的苏童童,晚上怎么就那么凶……我还怀疑过,她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病突然发作呢?” 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但是苏童童明显的能感觉到,落在她身上不善的目光已经少了很多。 这件事情是事实。 上辈子,她是被程锦母女骗去结婚现场的,一杯水醒来就已经在婚房里面了,身边坐着个薄泾霆。 她当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见陌生男人的第一眼就是想办法自保,争斗中,她将一把小刀插进了薄泾霆的后心。 也是那一晚,她被薄家的所有人都厌弃,所有人都以为她脑子有精神疾病,苏童童则以为是薄家的人图谋不轨,故意迷晕了她举行婚礼。 这个误会,直到七年之后,苏童童如愿拿到离婚协议书的时候,才终于被薄泾霆说开。 可是那个时候的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他们的婚姻如同一面被打碎的镜子,即便是说开了误会,也没有办法回到毫无瑕疵的时候了。 可是现在,一切还来得及! “你说,是你的后妈,给你下了药?逼着你出嫁?”薄老太太皱了皱眉头,转头看了一眼程锦,眼神又落到了苏童童的身上,“那这,和你自杀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苏童童目光冷冷地看向了程锦母女,“因为同样的招数,在我的身上出现了第二次!” “我醒来之后,头疼欲裂,仆人告诉我,我自杀了,差一点救不回来,可是我全然没有半点的印象。” “然后,我在我的药里面,发现了这个东西!” 苏童童抬手,举起了手中小小的药瓶,黑色的大字触目惊心—— l.s.p.. “艹!”秦怀宇的眼神在看见这个药瓶上的字的时候,脸色就变了,他上前两步拿过来药瓶仔细地看了一眼,又打开瓶盖,用手扇了扇闻了闻气味,凝重的表情才缓解了下来。 他看向了同样变了脸色的薄泾霆摇了摇头,“三爷,不是原样,初步估计,应该是稀释过了四百倍的原样。” “这是什么东西?”薄老太太皱眉看着两个人,眼神里面有一丝的不解。 秦怀宇和薄泾霆都不是会轻易变脸色的人,这个小瓶子有什么魔力,能让两个人露出这样如临大敌的样子? 薄泾霆看向了秦怀宇,秦怀宇会意地点了点头,开口解释道:“l.s.p,世界级别的禁药,兴奋剂你们应该都懂是什么东西,它和兴奋剂的制作成分是一样,区别只在于……” “现在医药领域所用的普通兴奋剂,是它稀释了千倍之后的残次品。” “而苏……” 薄泾霆的眼神冷了一下,秦怀宇识时务地改口,“而嫂子手中的这一瓶,是稀释四百倍之后的稀释液。” 话音一顿,秦怀宇看向苏童童的眼神里,有了几分严厉,“嫂子,能告诉我,这个药是从哪儿来的吗?” “这是我妹妹给我开的抗抑郁的药里面找到的,”苏童童看向苏晚晚,眼神满是冷色,“自杀的那天,我刚刚拿到手。” “我被救回来之后,对于你们说的我自杀的事情不敢置信,就去找了我吃的所有药,然后,找到了这瓶,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药。” 上辈子的她因为被强迫嫁过来,整天痛苦不堪,患上了轻度抑郁症,这件事情,薄家人都知道。 薄家人也知道,因为对薄家的严重不信任,治疗抑郁的医生,以及所开的药,都是苏晚晚带过来的,薄家人,没人能碰。 “目前卫生所颁布的用药标准,市面上流传的稀释液最低倍数在四百倍,但是……”秦怀宇略一沉吟,才接着道:“用于人体的安全倍数,是八百倍。” “也就是说,服用八百以下的稀释液,人体不会失去意识,能掌控自己的思维,可若是不足八百倍,”秦怀宇意味深长地看着苏晚晚,“服用之后,心思昏沉,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 “如果是身体虚弱的人,对药性没什么抵抗,会直接麻痹神经,哪怕直到死亡,都不知晓半点疼痛。” “所以,”秦怀宇脸上在笑,眼底却满是冰冷,“苏二小姐,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拿到这瓶药的吗?” “我……我不知道!”苏晚晚眼神有些慌乱,她低下头不敢和秦怀宇对视,手指更是拧成了一团,“这件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关心姐姐,给她找了个很有名的治疗抑郁症的大夫罢了!” “这些药,都是大夫给我的,我一点也不知情!” “所以你现在是承认了,这药,就是你给童童的?”薄泾霆看着苏晚晚说道,语气沉沉。 “不……” “三爷,就是她!”旁边的仆人打断了苏晚晚的话,义愤填膺地说道,“每次苏二小姐送药来的时候,我们都有拍照做证据的,第一次送药的袋子里面没有这个,第二次就有了!” 女仆激动的脸都红了,苏晚晚简直是太过分了,仗着她们这些仆人不懂药是什么药,就乱来! 她虽然文化程度不高,听不懂秦少爷说的那些东西,但是她懂,这个药,不是什么好药,甚至,很有可能是促成苏童童自杀的凶手。 如果是这样的话,苏晚晚就太过分了,如果夫人真的死了,苏晚晚倒是好,她们这些负责看着夫人的下人,该拿什么赔?! 第6章 处境对调 “来人,”薄泾霆锐利的眼神紧紧地锁定了苏晚晚,“把她给我抓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 旁边立马有人上来按住苏晚晚,程锦一看情况不好,连忙冲了上来,护在了苏晚晚的身边,“三爷,你就算是恼羞成怒,也不至于随便抓人吧?” “晚晚也是好心啊,想给她姐姐治病,她又做错了什么?!” “市面上的不超过五百倍的稀释液,都需要上报卫生所,点名用途,剂量,而且五百以下的稀释液,一般是用来给予大型动物安乐死,控制手段极其严格,近十年来,卫生所批准的此类药物,不超过一百毫升。” “而就单这个瓶子,已经有一百五十毫升了。” 薄泾霆慢慢走到了苏晚晚的面前,冷酷的眼神在这对母女的脸上扫过,最后冷笑了一声,“错没错,你留着,进监狱和法官说吧。” 薄家的保镖上前来推开了程锦,压住了苏晚晚就要往外走。 “妈,妈,救我,救我!” 苏晚晚从呆滞中回过神来,眼里满是惶恐,她疯狂地摇着头,“救我,妈!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妈!” “三爷,”程锦被人推倒在地,神色狼狈,连忙扑过去抱住薄泾霆的大腿,“三爷,她怎么说也是童童的妹妹,也就是您的妹妹,您不能这样啊!” “未经许可流通不合规则的药物,你们将法律视之何物?”薄泾霆冷冷低头,眼神之中一片肃杀,“既然是童童的妹妹,更应该以身作则,尊重国法,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程锦根本听不下去,她抱着薄泾霆的腿不放手,“三爷,三爷,您这么厉害,您一定有办法救她的是不是?晚晚还小,她若是坐了牢,这辈子都毁了呀!” “三爷,你不能这么狠心啊!” 程锦还想恳求,耳边就传来了一声嗤笑—— “程夫人,您有时间在这儿求三爷,不如好好去找找,到底是谁,给了她这瓶药的。” 苏童童眉眼冰冷,声音里更是恨意浓深。 苏晚晚的举动距离违法就只剩下一步的距离,即便是上辈子,最恨薄泾霆的时候,她也知道,薄泾霆从前废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这种损害人身安全的物品退出了深城。 可谁能知道,三年之后,这种东西竟然会出现在薄家?! “我告诉你,”秦怀宇眼底一片冷色,跟着说道,“这种东西碰不得,知道吗?它往前越线一步,就是在违法!” “三爷辛辛苦苦,五年时间才将这些毒瘤清出深城,你们倒是好,知法犯法,我若是你,现在就不会在这儿求三爷包庇你女儿,而是去找找,到底是谁把这东西交到苏晚晚的手上,好以此将功折罪!” 众人的议论入耳,俱是指责,对程锦这对母女更是恶目相视。 竟然用这个东西来害人,害的还是自己的亲姐姐,苏晚晚是个畜生吗?! 服用了这种药的人,最典型的特征就是浑浑噩噩,只知道跟随别人的指令做事,现在想想…… 苏童童在婚宴上喝的水,怕也是这个东西吧? 薄泾霆管家素来有一套,也因为他的职业,和薄家一直以来的性质,薄家上上下下,做人都是光明正大,不触碰任何不该碰的东西。 苏晚晚的这瓶药,在薄家人的心里面,是绝对绝对不能够触碰的高压线。 苏童童将所有人的表现收进眼底。 上辈子,其实也发生过这种事情,不过,那个时候,被千夫所指的人,是她自己。 这次的割腕之后,薄泾霆本来已经同意和她离婚了,却在血检中,查出来了l.s.p的成分,这件事情闹起的动静非常的大,震动了整个深城。 而苏晚晚却趁着她什么都不懂的时间,伪造了证据,将所有的罪过,推到了她的头上! 没有人相信她是无辜的,她被千夫所指,面临坐牢的危险,是薄泾霆不顾一切地奔走,为她找到了关键证据,才证明了她的清白。 可是众人的眼光,根本不会改变,她的名声,彻底地臭了。 而苏晚晚得到了什么?得到了大义灭亲,一心正义的好名声。 整个深城,人人称赞! 所以她一醒来,就找来了那个药瓶,所幸,她自杀了之后,薄泾霆吩咐任何无关人员不能接近,让苏晚晚没有找到机会调包。 苏童童的眼神沉了下来,苏晚晚,重生一次,这一次,我再不会让你有机会害我了! 处境对调,还只是复仇的第一步! 她定要苏晚晚,将欠她的所有,都一一地吐出来! …… 一场闹剧以这种方式收场,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 出了这种事情,虽然不能听信一面之词,但是离婚这事,薄老太太也不好再提起了。 她吩咐人收起了藤鞭,看向苏童童的眼中几分犹豫,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算了,反正事件还在调查之中,若这女人说的是真的,她日后也愿意和薄泾霆好好地生活,不离婚也没什么关系。 谁结婚不是奔着白头偕老去的,如果可以,薄老太太也不希望自己的孙儿,是个刚结婚不过一月,就要离婚的人。 只是这事……不由她做主,她那个孙子,倒是对苏童童,看重得狠呐。 众人鱼贯而出,很快祠堂就只剩下苏童童和薄泾霆,还有秦怀宇一帮的兄弟了。 苏童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眼神近乎贪婪地落在了薄泾霆的身上。 薄泾霆正在吩咐人好好地查事情,感受到了身后炙热的眼神,莫名地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怎么感觉,童童好像从醒来之后,就变了很多…… 从前的童童,怎么会当庭指控自己的姐姐和后妈? 想到这个,薄泾霆的眼神就忍不住地黯淡,童童从来对她的继母和妹妹言听计从,她们要什么,她就给什么。 他无数次想要提醒,最后都只能以争吵落下帷幕,时间久了,他自己便也不愿意说了。 可今儿,童童是怎么了,竟然会主动指控? 第7章 苏童童,给我滚出去! “三爷,三爷?”秦怀宇喊了两句,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三爷,回神了……” 奇了怪了,他们家三爷,平时分发任务都严肃得不行,今儿是怎么了?发布个查事的任务,还能走神的? “嗯,”薄泾霆回过神来,随意地挥了挥手,“就按刚刚说的去做吧。”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开口多说了一句:“多注意点那边的动向,有什么事情直接跟我联系,不要自己一个人轻举妄动。” “您是猜这药和那人有关系?”秦怀宇在手中转了转药瓶,眼睛一转,挑了挑眉,“您就安心吧,那个人都死了三年了,还是您亲手击毙的呢,国家都认证了他的身份呢。” “小心驶得万年船,”薄泾霆没有多说,拍了拍自家的肩膀,“多注意点总没错……我总觉得,当时的全国大围捕,他是有机会跑的,并不应该死在那里。” “成,知道了,”秦怀宇笑了一声,他看了一眼薄泾霆的身后,暧昧地冲着男人挤了挤眼睛,“误会解开了,就好好谈谈。” “知道了。” 薄泾霆神色微动,目送一干兄弟出了门,挺拔的身躯一下子塌了下来,身子一晃,竟是眼睛一闭,向后倒了下去! 一直观察着男人的苏童童心头猛然一跳,连忙伸手去接。 男人高大的身躯将她带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砸得眼前发黑,她却全然顾不上,怀中的男人眼睛紧闭,嘴唇一片青白之色。 苏童童慌了,“薄泾霆!” 卧室里,众人紧张地看着为男人诊治的医生。 家庭大夫放下检查的仪器,看了一眼落在人群最后的苏童童,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三爷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发烧了。” “怎么会发烧的?”薄老太太下意识地开口问道,只是话出了口,她陡然反应过来,脸上也带上了些讪讪的神采,“我今儿给他动了家法……是这个原因吗?” 医生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又很快地摇了摇头,“是有这个原因,但,也不全是。” “那是什么原因?”薄老太太不明所以,“是他出任务的时候,又受了伤吗?” “是……” “是什么是?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打算替她瞒着么?!” 卧室的人被人猛然地踢开,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股浓郁逼人的香气停在了苏童童的身边。 来人抱起手臂,美艳的脸上满是不屑,“苏童童,你不打算说些什么么?” “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啊?”薄老太太深深地皱起眉,脸上满是疑惑。 “哼,”女人冷笑了一声,上前一步拉开了薄泾霆的被子,她将男人翻过身,一下子扒开了薄泾霆的衣服—— 一道圆形的,有明显溃烂的伤口,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薄老太太一惊,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谁干的?!” 她是动了家法不错,但是这个伤口,很明显是刀伤,还是在背上这种可以致命,却并不好刺的地方。 是谁?是哪个叛徒,敢在深城这个地界上,伤她的孙子?! “呵,这不该问我们的苏童童,苏大小姐吗?” 女人替薄泾霆整理好衣服,又将人塞回了被子里,许是不舒服,男人动了动眉头,闭上的眼皮下,一对眼珠子不安地动来动去。 女人嗤笑了一声,抱起了手臂,目光冷冷地看向了苏童童,“苏大小姐,吃了你一刀,我弟弟还没死成,你是不是,很失望?” “什么?!” 薄老太太一惊,她下意识地去看苏童童,然而对方沉默无语的态度,更是让她的心沉了下去。 “你,这真的是你干的?” 薄老太太不敢置信,这个伤口这么深,还一直没有处理过,难怪……难怪,刚刚动家法的时候,她就感觉薄泾霆的样子不对劲,却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怎么,捅我弟弟的时候,那么凶,现在就一句话都不肯说了?”女人眼里满是嘲讽,高仰起头,看向对面女人的眼神里仿佛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苏童童,你有什么资格,在伤害了我弟弟之后,还求他不要和你离婚?” “我,”苏童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她心思很乱,半是愧疚,半是慌张,半晌之后,她终于抬头,开了口:“是我动的手,对不起,我愿意接受任何的惩罚。” 从她开口开始,薄老太太的眼神就彻底地冷了下来,投向对面的眼神,仿佛恨不得让她碎尸万段一般。 “苏童童,给我滚出去!” 苏童童被仆人从房里扔了出来,眼看着那扇门要从眼前关上,她罕见地感觉到害怕。 却不敢伸手去拍门。 她害怕。 被仆人推搡出来的,薄老太太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杀子仇人一般,薄泾霆的姐姐看着她的眼神里面,更是鄙薄无比。 那些眼神若同刀子一般,几乎要将她割得鲜血淋漓。 可她连开口为自己辩解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这些都是她自己种下的苦果。 那些恨意都是真的。 结婚夜,她醒来了之后,十分厌恶薄泾霆,每一次薄泾霆跟她说话,她都是不理不睬,可是男人他偏偏有一双识破人心的眼睛。 他看穿了程锦和苏晚晚的阴谋,三番五次地告诫她,不要太过于地相信她们两个人。 可是那个时候的苏童童,从来没有相信过男人,她从来没有相信过这个她名义上的丈夫,哪怕一次。 说得多了之后,她就忍不住地就跟薄泾霆吵了起来。 这次就是,薄泾霆直言戳破了苏晚晚和程锦的狼子野心。 可彼时的她十分听她们两人的话,在争吵无果之后,她头脑发昏的,拎起了桌子上的水果刀,就刺进了因为不想和她继续争吵,而转身准备离开的薄泾霆。 刀子进入肉中,血色铺天盖地地冲她漫了过来,男人的眼神在那一瞬间似乎变得悲痛无比。 可是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 第8章 三千万,离开我弟弟 他甚至没有惊动薄家的人,只是那么平静地抽出了刀,告诉了她,怎么处理痕迹。 苏童童其实都懂。 薄家的人向来护短,也深知薄泾霆对于薄家的重要性,所以他们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薄泾霆。 更不用说,这个人,还是薄泾霆的枕边人。 动手伤人这事儿一旦爆出来,薄家人的怒火一定会毫无保留地倾泻到她的身上,薄泾霆是为了她不受到伤害,才会选择自己一个人吞下所有,甚至不愿意让别人来给他处理伤口。 就是怕走漏了风声。 然而上辈子的苏童童不懂,她只知道,薄泾霆这个男人,像是一个怪物,被人刺了一刀,还能当着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地离开。 那点仅剩的愧疚,也在被苏晚晚以人没事劝说之后,顺理成章地烟消云散。 可是这事情,到底是在几天之后,被薄家人知道了,那个时候的薄老太太也是开了祠堂,要惩治她这个伤人凶手。 当日的她其实不服气,甚至觉得薄泾霆虚伪,前脚说帮她消除痕迹,后脚就去告状。 一气之下,便将这件事情闹了个人尽皆知,将薄家的脸,丢了个干干净净! 可是实际上,是苏晚晚,是她装作不经意说漏了嘴的样子,告诉了薄家人这件事情!她自己两头做了好人,却将苏童童这个姐姐推上了风口浪尖! 往事的回忆一阵接着一阵地涌上了心头,从死前积累起来的情绪又在此刻弥漫上心头,苏童童将脸埋在了手掌心,泪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流,怎么也止不住。 她咬紧了嘴唇,沉沉的绝望和愧疚将她整个人压得喘不过气,她前生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将爱她的人一遍又一遍地伤害,直到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却对一直背后陷害她的人尊敬无比,奉若神明! 她上辈子,是丢了心,失了智么?! 薄老太太刚刚从楼梯上走下来,就从窗户里面看见了蹲在外面哭的苏童童,她的脚步一顿,却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老太太?”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张妈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夫人这样子,好像是真的知道错了?” “哼,她知道错了有什么用?”薄老太太气还没有消,眼里满是怨恨,“泾霆把她当做了眼珠子,醒了都还在问她去了哪,我也不能再还她一刀吧?!” “哎……”张妈看着薄老太太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劝说道,“可是夫人如今知道错了,也可以看看她后面的表现嘛?” “这外面还下着雨呢,让人就这么待在门外哭,也不是很好吧?” “谁知道她说的错了是真的知道错了还是假的?”薄老太太皱了皱眉头,心肠却到底是软,她顿在楼梯上,不住地朝外面望去,又是生气,又是放不下。 “张妈,你说幺儿这是遭了什么罪啊?”薄老太太想起来在楼上薄泾霆的姐姐说出来的事情,就忍不住地唉声叹气,“娶个媳妇不是喜事吗?怎么就能闹出来这么多的事情啊?” “这,”张妈虽然在薄家生活了三十几年,上下也全部将她当做了主人家看,此刻也还是不敢乱说话,她沉默了半晌,才摇了摇头,“老夫人,好事多磨。” “按照夫人说的话,醒来之后就结了婚,正常人都会觉得自己是不是被丈夫给算计了,这种情况下,夫人对三爷有偏见,也是正常。” 心烦意乱的薄老太太看了一眼张妈,半晌才轻轻地反驳道:“那也不能拿刀伤人啊?我好好一个健健康康的孙子,被她这么弄病了?她怎么敢的呀?她怎么赔得起啊?!” “这是怎么了?” 楼上的房门被打开,薄泾霆的姐姐走了出来,她低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情,“奶奶怎么在这儿不走了?” “还不是看你弟妹么?”薄老太太又是忍不住的叹口气,她示意了一下门外的苏童童,“安然啊,你看她这个样子……是不是真的知道错了啊?” 薄安然的眼神在看到苏童童的时候,瞬间就阴沉了下来,她没有答话,而是匆匆地下了楼,走到了门口。 她一把拉开房门,拎着苏童童的领子就将人提了起来,薄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了她的声音—— “苏童童,你在我薄家门口哭什么?我弟弟还没死呢,轮不到你来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 “我没有,”苏童童猝不及防地被人从地上拉起来,她抬起哭得肿得像个大桃子一样的眼睛疯狂地摇头,“我不是,我是愧疚……” 薄安然的眼神却满是冰冷,她抬手一巴掌甩在了苏童童的脸上:“你若是识相一点,就给我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要见我弟弟,你就是个扫把星,我弟弟自从遇见你,就没有一件好事!” “口口声声我错了,苏童童,你也配认错?!” 疼痛自脸上蔓延而开,苏童童咬了咬唇,却是什么都没有辩解。 她抬眼看着面前愤怒的女人,低下了嗓音,“我知道我以前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情,我也不打算为自己脱解,但是,不管怎么样,请你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 薄安然一怔,看着面前的苏童童,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仔细地瞧了瞧眼前的女人,对方捂着脸,那张姣好的脸蛋上,再不见平时的嚣张跋扈,也不见了往日她最厌恶的趾高气扬,有的…… 只有愧疚。 沉默了半晌,薄安然觉得十分的搞笑。 苏童童现在这是在做什么?在为自己做的事情愧疚吗? 可是怎么可能啊?苏童童这样的人,也会有愧疚这种情绪吗? 她不是从来都能笑着折磨完别人,还要嘲讽别人罪有应得的么? “哈,我们不需要你道歉,”薄安然定了心神,眼神里满是嫌恶,“也不需要你改正,你只要答应离婚,就可以了。” “反正你也不喜欢我弟弟不是么?” “那就放过他自由,也放过你自己自由。” 薄安然抱起手臂,“当然,也不是白让你离婚的,你那个姘头,现在很需要钱对吧?” “三千万,离开我弟弟。” 第9章 你只是薄家的一个仆人 苏童童愣在原地。 薄安然是有名的宠弟狂魔,然而即便是前世,对方对她的态度也没有此刻这般。 映像中的薄安然,虽然对她横眉冷对,但从来不会像这般歇斯底里,更多时候对她,是不理不睬。 她见过对方很多的样子,唯独没有见过如今这般,满脸的不屑,看着她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垃圾一样。 是她重生造成的蝴蝶效应么?苏童童的精神有些恍惚。 而且前世她的记忆里,并没有薄安然赶她出门这一遭,难道……这些发生过的事情,也不是完全按照前世来走的么? “哟,怎么,这就心动了?”薄安然看着苏童童久久不回话,眼底有失望一闪而逝,嘲讽之意更深,“我劝你,你但凡有点廉耻,就自己离开这儿,不要再来连累我的弟弟。” “他虽然凶名在外,但他不是你,他好歹算一个人,长了一颗会痛的心,他也练不成铁石心肠,能下狠手伤害别人。” “所以,苏童童,请你,滚出薄家。” “安然,怎么说话呢?” 薄老太太听了半天,终于是忍不住地走了下来。 她在上面听了半天,不可否认,她觉得薄安然也没有骂错,苏童童这样的人,确实是铁石心肠,无论薄泾霆做什么,都暖不了她的心。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家孙子还在昏迷,而苏童童是她孙子心心念念的人,不管怎么说,对于这女人的处置,也要等到薄泾霆醒来了之后才可以执行。 “说够了吧?”薄老太太站定在了薄安然的身边,她一眼都没有去看对面的苏童童,“说够了就算了吧。” “这怎么能算了?”薄安然以为薄老太太在维护那个女人,当下就不赞同地皱起了眉头,“她自己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就应该赎罪,怎么,奶奶你疼人,还疼到她头上去” “怎么会呢,”薄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手中佛珠滚过一圈,她才不轻不重地剜了一眼苏童童,“对外人,还是要客气点。” 外人…… 苏童童眼神闪了闪,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她懂老太太说这话的意思,无非是在告诉她,薄家人都没有把她当自己的人看,她但凡识趣点,就该自己走人。 可是,她不会走的。 苏童童抿了抿唇,看向了薄老太太,轻声,却坚定地说道:“奶奶,我不是外人,我是薄泾霆的妻子,也是薄家的人。” “不敢当,”薄老太太冷哼了一声,“你这样娇贵的千金大小姐,我薄家,这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苏大小姐,你还是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说完薄老太太转身就要上楼,眼前的人影一闪,却是苏童童张开双臂,拦在了她的面前。 “奶奶,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可是,我只想要一个机会。” 说话的人看着薄老太太,眼里带着恳求和期盼,“我知道我劣迹斑斑,甚至我自己也觉得我不值得被原谅,但我还是想厚着脸皮,求一个让你们原谅我的机会。” “你既然知道,又凭什么来求机会?” 薄安然看着苏童童的眼神里面有些许的探究,不得不说,苏童童好像这次自杀之后,变了一个人。 “就凭薄泾霆爱我……我也爱他。” 苏童童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男人爱她,这是她上辈子就知道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上辈子那个愚蠢的她,到底是为什么会被那个男人看上,但是他爱她,是无可置疑的事情。 至于她自己……苏童童不可否认,她此刻对于男人的心情极度的复杂,有愧疚,也有丝丝的心疼,是不是爱,她并说不清楚。 但是有一点,她从来都不怀疑。 如果薄泾霆有任何的危险,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去救他。 即便,会搭上自己的命。 薄安然被苏童童的回答气红了脸,“你说你要求原谅,你就是这么求的?” 一瞬间,她对苏童童的心思就又不善了起来,她还当这女人真的改了,合着还不是这样,自大又自恋,全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的讨人厌! 薄老太太比薄安然的心思深沉得多,她没有贸然的开口,看着苏童童的眼神里面,多了几分探究。 不可否认,薄泾霆对苏童童有很重的心思,这是薄家人人尽皆知的,她之所以没有趁着自家孙儿生病期间,强行将他们拆散,也是因为这个。 她并不想因为一个苏童童,让他们这对祖孙俩离了心。 “你说得不错,我们确实,暂时不能强行拆散你们两,你可以在薄家继续待下去。” 薄老太太发了话,薄安然只能往后退一步,却仍旧是不开心地瞪着苏童童,在她看来,这是薄老太太又被这个女人的花言巧语给说动了。 “但是,”薄老太太抬眼,仿佛淬了毒一般的眼神狠狠地刺进苏童童的身体里,“你做错的事情,不可能就此揭过。” “从今天开始,你不是什么少奶奶,你只是薄家的一个仆人。” “好好照顾你的主人,是你的职责,你什么时候做得让薄家人都同意你留下来,你才能是真正的薄家夫人。” 恍惚的神情一闪而过,薄老太太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严肃的表情,“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答应我的条件,但是……” “你这辈子,都别想做真正的薄家少夫人,无实无名。” “这句话,我说的,无论谁来劝,即便是薄泾霆,都不好使!” 话音落地,薄老太太的眼神陡变严厉,薄家掌权人的气势扑面而来,几乎让苏童童不能呼吸! 苏童童从来不怀疑薄老太太会有这样的能量。 她早听过眼前这位老人,年轻时代的巾帼传奇。 薄老太太的祖上据说是旧朝贵族,她甚至听人说过,薄老太太自己,还是个正旗格格,说一句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完全没有毛病。 这位薄老太太,年轻时候是走南闯北的巾帼英雄,年老了,名字也在各大家族之中流传。 薄老太太的丈夫,傅老爷子据说就是受不了她的硬气,和骨子里的贵气,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离婚。 然而他走之后,薄老太太竟然一声不吭地扛起了薄家的大梁,她走南闯北,摆过小摊,做过杂工,在那个风雨飘摇的时代,竟然将薄家完整地保存了起来,甚至,发扬光大。 这简直是历史的奇迹。 然而正是因为这些早年的经历,让薄老太太到了晚年,也不肯有半点的颓让,她极其的有个性,认定了的事情,绝不会更改。 她说做了决定,哪怕是薄泾霆现在立刻马上醒来,也绝无可能动摇半分! 第10章 你要害死我弟弟吗?! 前世的苏童童不知道,和薄老太太争吵过很多次,若非是有人在从中调节,等不到她主动和薄泾霆离婚,就要被薄老太太强行推离薄家了。 可如今,苏童童既然知道了,就绝不会放弃。 做佣人又如何?苏童童一想到薄泾霆前世为她做的一切,浑身就充满了力量。 她不怕,这辈子重新来过,换她来追薄泾霆! “可以。” 片刻的宁静之后,苏童童开口,坚定的神情告诉了薄安然和薄老太太,她不是开玩笑,而是很认真地在做出承诺。 薄安然和薄老太太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忍不住地犯嘀咕:奇怪,这个娇贵的千金大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惊讶只是一瞬,薄老太太轻咳了一声,恰逢张妈抱着一堆染着血的衣物,纱布,床单等等下来,薄老太太眼神动了动,“既然你答应,那就,从这些开始吧。” “幺儿的伤还没好,很忌讳沾染细菌,所以这些不能用洗衣机洗,必须手洗,洗完了之后,记得开水煮一下,杀杀菌。” “这些做完了之后,再去把外面的花园浇了吧,他很喜欢这满园的月季,醒来之后,若是看见了,想必会很开心的。” “好,我这就去。” 苏童童没有迟疑哪怕一秒,走到了张妈的面前就将东西接了过来。 张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在得到了对方轻轻一颔首之后,她松开了手,冲着苏童童笑了笑:“夫人,你小心一些。” “谢谢,放心吧。”苏童童报以轻松的一笑。 前世她拒绝了薄泾霆大半个身家的财产赠与,离开薄家之后,苏家又不让她回去,她怀着孕身无分文,只能大着肚子去给人做小工来赚钱。 这些生活常识,她早就磨砺出来了。 看着苏童童的背影,薄安然皱了皱眉,“奶奶,你觉得……她这次是认真的吗?” “还看不出来,”薄老太太摇了摇头,“等着看看她的表现吧。” “搞得这么麻烦干什么,”薄安然不是很满意地摇了摇头,“要我说,把她赶出去就完事了,何必费这么大劲?” “你若能说服你弟弟,”薄老太太斜睨了薄安然一眼,“我自然没有意见。” 后者脸色一僵,随即讪讪笑了声。 说服?呵呵,整个深城,除了刚去洗衣服的那位,还有谁能左右她那个倔强又固执的弟弟? …… 真正动手开始做的时候,苏童童才发现,事情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她确实知道怎么做,但那些都是前世的经验,可是今生的这个身体,从来没有锻炼过,稍微地做得忙碌了些,就浑身酸疼。 唯一比较好的消息是,薄泾霆的病情稳定了下来,他不再怎么出血,虽然为了制造无菌环境,还是要勤换被单,却比前几天轻松多了。 今天的苏童童难得地提前做完了事情,刚走进盥洗室,一个女人就走了进来,看着她的神情十分的高傲,“苏童童,老太太让你做个晚餐,桂花鱼,香辣蟹,清蒸虾,蟹肉粥,外加一个菌菇汤,搞快点,六点就要。” 六点? 苏童童一惊,看着墙上的钟下意识地开口:“可是现在已经四点半了啊?” 这些菜都是大菜,她一个人做,怎么可能一个半个小时做完?! “让你做就做,哪来这么多事?”女人眉眼俱是不屑,“还想摆你少夫人的谱呢?你现在和我们一样,只是一个仆人。” “仆人呢,就要做好仆人该做的事情,懂不懂?” “……好,我知道了。”苏童童低头应了下来。 女人看了一眼,转身就走了出去,从厨房还能隐隐地听到她和外面的下人高谈阔论的声音—— “朱姐,你好端端的,又去招惹她做什么?” “哼,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个贪得无厌的样子,都已经被老太太赶出去了,还非要死皮白赖地赖在这里,也不知道她怎么有脸的。” “害,指不定,是想要等三爷醒过来,给三爷打感情牌呢!” 苏童童的脚步一顿,轻轻地叹了口气,却什么都没有说,径自进了厨房,也因此并没有听到朱姐的最后一句话—— “今天这顿饭,我就要她被老太太扫地出门!” 紧赶慢赶地,苏童童总算是在六点十分的时候忙活完了所有的菜,她不敢耽误,简单地去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油烟味,就端起了托盘往二楼走。 刚刚做的时候,朱姐就说了,这些都是薄老太太要的,让她直接送进薄泾霆的房里。 苏童童没有意外,薄老太太这段时间都在照顾薄泾霆,卧室里面有书房,薄老太太十有八九是在那儿处理公司的事情。 来开门的人是薄安然,她的眼神落在苏童童身上时一怔,再落在她手里端着的托盘上更多了几分讶然,她冷声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啊?”苏童童愣怔了一下,才开口,“我来送餐……” “怎么是你啊,”薄安然嘟囔了一句,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就放人进去了。 苏童童将托盘在床头边的便捷桌上放了下来,她偷眼看了一眼薄泾霆,据说男人中间醒来过,又睡了过去。 气色好看了很多,只是唇色还有些惨白,看起来,确实在好转了,她松了一口气,眼中不自由主地带出了些笑,手上的动作都轻巧了些。 薄老太太正巧看见这一幕,眼神闪了闪,却不自由主地变得柔和了起来。 她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在旁边看着她忙碌。 苏童童将碗筷都摆好,才一一地揭开了保温的盖子。 薄老太太的眼神甫一落在菜上,先前的柔和表情就立时一扫而空。 旁边的薄安然反应过来,抬手扯住了苏童童的手腕,看清盘子里的菜,眼神陡然一凝。 不等薄老太太说话,她自己伸手去将所有的盖子都揭开,脸色越发地不好看了起来,直到最后一道菜打开,薄安然的脸色彻底地阴沉了下来。 她扭脸,咬牙切齿地看着苏童童:“苏童童,你说要认错的机会,就是这样吗?” “你就这么恨我弟弟,恨到这么想害死他吗?!” 第11章 变了一个人一样 苏童童一愣。 脑子里却陡然转过了一个想法:她被朱姐坑了! 她做的几个菜都是大菜,但这个身体还没有做过这样的活儿,手感不好,以至于浪费了一些时间,端上来的时候,已经比说好的六点迟了整整半个小时的时间。 但问题应该不出在这儿,薄老太太和薄安然在看见她的时候,并没有发脾气,生气并非是时间的问题。 生气是在揭开锅盖之后,看见了这些菜类。 这些菜…… 苏童童眼神扫过桌上的几盘菜,又扫了一眼房间里的薄老太太和薄安然。 整个房间除了她们两个人之外,就只有还躺着的薄泾霆。 对,就是这些菜。 这些菜不是适合病人吃的,朱姐说的是老太太需要,苏童童当时虽然也有过疑惑,薄泾霆现在有伤在身,这些东西根本不能吃。 但一想到薄家还有几个男人带回来的兄弟,那些兄弟在薄家都是当养子来相处的,前世也是如此,几个兄弟来的时候,薄老太太也会吩咐人给他们做好吃的。 是故她当时只当这次也是。 可现下看这情况,这些,分明是给薄泾霆醒来吃的营养餐! 朱姐骗了她! “你们最先开始吩咐下来,要的是什么?”心中思虑一定,苏童童率先开口道,“医生走时我问过,三爷大概七点左右会醒,我现在重新去准备一份,还来得及。” 薄安然的怒气全然一滞,眼底顿时有了几分疑惑:“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苏童童抬眼,看进了对方的眼底,“这件事情我可以解释,但现在,解释得靠后,三爷很快就要醒来,他吃的药里面有安定的成分,清醒的时间会很短。” “我要给他做吃的,待他再次睡过去之后,我会给你们解释。”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薄安然竟是被唬住了,却又马上反应了过来,“不需要你再假惺惺的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为什么要害我弟弟?” “我没有害他。”苏童童挺直了背脊,“之所以不现在说清楚,一是因为我要赶着去给他做新的吃食,别的人做,我不放心。” 薄安然闻言就是嗤笑一声:“哈?你不放心?整个宅子里面,最不希望我弟弟醒来的人,就是你吧?装什么大尾巴狼?” “不管你信不信,”苏童童将嘲讽全部抛之脑后,她将桌上菜盘一一盖住,才看向了一直在后面默然不语的薄老太太,“不愿意现在解释的第二个原因是,距离三爷醒时间不长了,我若是一桩一桩解释,错过吃食不说,三爷醒来之后,这个解释,你觉得我还需要给吗?” 话音落地,满室寂静。 薄老太太眼神一凝,薄安然还想说什么,就被身后的老太太拉住了手,她不解地往后看,后者却并没有看她,而是看向了对面的苏童童。 “你在威胁我。”半晌,薄老太太开口,话音更是无比肯定,沉沉砸向了对面的人。 苏童童的背脊却并未因此弯曲半分,她摇了摇头,“我若真想威胁,必然会想尽办法拖延时间,直到三爷醒来,可我不想。” “今日之事,我被人算计,待三爷再次睡后,即便你们放过,我也会将这事查个水落石出,但是……” 她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男人,往日顶天立地的身躯躺在病床的时候,看上去意外的脆弱,苏童童心头一疼,眼里就有了几分水光:“但是三爷需要静养,不要打扰到他。” “你……”薄安然本还有几分愤怒,现下看了这副样子,却是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下意识看向了身后的奶奶。 薄老太太沉吟了半晌,偏头看了身后张妈一眼:“你去跟着她,做完了端上来。” 这就是只让她做,不让她见三爷的意思了。 苏童童不在乎,转身出了房门就往楼下厨房奔,治小人的往后,薄泾霆的伤要紧。 要知道,前世男人就是因为没有好好养伤,四处为她找证据而奔波,最后心脉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终生都脱不开药。 既然她重生了,什么后遗症,统统给她! 进厨房的时候,正好碰见朱姐从里面出来,看见是她,眼里就带上了几分嘲笑:“哟,被赶出……” “滚!” 这一次,苏童童连一个正眼都没给她,留下简短一个字,就直奔厨房开始忙碌。 朱姐站在原地,脸被气得通红,她还想纠缠,身后就不其然传来了声音。 “夫人是要给三爷做吃食的,你还是不要去打扰得好,不然三爷怪罪下来。” 朱姐一愣,下意识回头,待看见来人时又是不屑的一撇嘴:“张妈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啊,我可不是被吓大的,再说了,老夫人可说了,她可不是什么夫人,现在也就是一个奴仆。” “她再是奴仆,也是三爷的妻子,你我见了要喊一句夫人。”张妈闻言微笑,不卑不亢,“没记错的话,老太太是吩咐你来厨房做些清淡的吃食,最后怎么变成了夫人送去,你心里清楚。” “这事,夫人说了,会彻查到底。” 语气温和,说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朱姐没忍住打了个颤,却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她才不怕呢,上下都已经打点好了,饶是苏童童有天大的本事,也拿不出来证据,这个谋害三爷的罪名,她只能认! 至于自己嘛,确实是负责传话的,但是有人自己想要好好表现,所以非要抢了这份差事,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冷哼一声,朱姐没再说话,摇着身子晃悠悠地走了。 张妈回头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了一抹思量,随即就看向了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的苏童童,眼底闪过一丝疑虑。 苏童童从嫁过来开始,什么家务都没做过,怎么如今,做起这些事情来,竟是驾轻就熟?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夫人从醒来之后,就性格大变,就好像是…… 变了一个人一样。 第12章 谋财害命 紧赶慢赶,苏童童终于在七点之前将重新做好的清淡吃食断了出来,她看着张妈将东西送进去,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隐隐约约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似乎是薄泾霆醒了? 她想进去看看,又怕薄老太太生气。 薄泾霆素来有孝心,她不想对方为难,犹豫再三,还是放下了要推门的手。 屋内刚醒的薄泾霆似有所觉,在被扶起来靠着床头后,眼神迅速地在屋内一扫,眼神就沉了下来:“童童呢?” 薄安然都气笑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突然晕倒,奶奶有多担心你?我又有多担心你?你倒是好,一晕就是好几天,醒来第一件事不是让奶奶宽心,而是去问那个伤你的凶手?你有没有把我们放在心上?” “我以为我没事,该是有眼睛就能看得见的事情。”薄泾霆眼底一片冷色,“倒是劳烦薄总大老远飞回来看我这一遭了。” “你!”薄安然气得要命,指着薄泾霆“你”了半天,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薄老太太在旁边看得神色黯然,却也是没有开口说话。 自家这孙女孙儿关系不好,她不是第一天知道。 俩孩子父母去世的时候,薄安然已经上了大学,薄泾霆却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孩子。 那会儿孙女心高气傲,将父母的去世都怪在了年幼的弟弟身上,最后甚至让刚满五岁的弟弟被人在放学路上绑走,整整受苦五年后才被找回,却也是性情大变。 对本应该是最亲近的姐姐,更是从此敬而远之。 “哎,”薄老太太拍了拍自家孙女的肩膀,“行了,你那个脾气也收收,他刚刚才醒,你别跟他呛。” 薄泾霆收了眼神,又恢复了平静无波的样子:“我要见童童,这件事情跟她没关系,不要牵扯到她。” “她人不在这儿,”薄老太太有些疲劳的叹口气,“我们没对她做什么,你大可以放心。” “中间监察局那边来过人过问过她妹妹的事情,也是我们给拦下了,你不用这么戒备。” “那她……”是不愿意来见我? 薄泾霆动了动嘴唇,却还是将这句话给咽了下去。 这该是明摆的事情,本就不需要过多斟酌,只是到底心底有些失望罢了。 他伤得重,勉强吃完了营养餐,就又躺下了。 薄老太太看着他气息沉稳下去了,才起身出了房间,一直等在外间的薄安然看见她就站了起来,脸上还是一副怒意未消的样子。 “你当年做得不对,如今他不跟你亲,也是理所当然。”薄老太太摇了摇头,随即目光看向了房门,仿佛能透过木门看见那外面一直在焦急踱步的人一般。 “现在,我们去看看,她到底,要怎么查个明白吧。” 房门被打开,本来靠在栏杆上的苏童童立马直起了身子,渴望的眼神几乎要穿过走出来的两人身体,飞进身后的病房里面去一般。 薄老太太无视了这期望的眼神,关好了房门,才看向了对面的人:“你不说要给个解释吗?现在,你可以说了。” “他睡了吗?好点了吗?伤口还疼不疼?”苏童童开口,说的话题却是与问题风马牛不相及,“粥里面我做得很淡,可能不太合胃口,他吃完了吗?” 字字句句都是关心,那关切的眼神也半点不似作假,薄老太太看着她半晌,摇了摇头:“你既然这么关心他,又为何先开始,要送那些他不能吃的东西来?” “是朱姐告诉我的。”苏童童没有做隐瞒,“朱姐四点半告诉我,要做那些菜,六点就要,都是大菜,我一个人做,一个半小时实在勉强,我没来得及多想,还只以为老太太您是要给三爷那几位兄弟做的。” “直到送进三爷房间,我才觉得不对劲了起来。” “朱姐?”薄老太太凝神想了半晌,随即回头看向身后的张姐,“小朱?” “是的。”张姐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凑到了老太太耳前低声说道,“是二夫人的远方亲戚,前年过年的时候,说来谋个生路,您说就留在大宅里的。” “去把她叫上来。”薄老太太点了点头道。 朱姐上来的时候,眼神转了一遭就发现了现场气氛的凝重,她眼珠子一转,谄媚地凑了过去:“老太太,您喊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夫人说你今日给她吩咐做给三爷的食物,是大发之物,才导致她做错了饭菜,说的是真的?”薄老太太瞥她一眼,脸上却不露神色。 这一眼,直看的朱姐心里一突,心底直嘀咕这老太太这个神情,莫不是看出来了什么?可是不应该呀,二爷不说,都安排好了的吗? 一定是诓人的! 她定了定神,才一脸苦笑开口:“这事……就是夫人说的那样子,大概,是我当时传话,传错了,您要怪,就怪我吧。” 明里说着怪自己,实际上脸上的神色,没有一处不是在说自己就是有苦衷。 拙劣的演技,苏童童在心底嗤笑了一番,却没说话。 薄老太太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面:“说就说,苦着脸做什么?不要含糊其辞,你们俩,把话对清楚!” “那就确实是你传话传错了。”苏童童开口,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我只是好奇,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才能传错传得这么离谱?” “桂花甜汤,传成桂花鱼,蟹肉汤包传成香辣蟹,清蒸米团成了清蒸虾,立马就从三爷喜欢吃的东西,变成了三爷当下不能吃的东西。” “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苏童童凑近,眼底冷意骤起,“在想谋财害命吗?!” 男人本就对虾过敏,且现在正在养伤,鱼肉,蟹肉,菌菇,无一不是发物,吃了还想不想伤口好了? 薄家当今就剩三个男丁,薄泾霆的父亲是薄家大哥,去世之后,薄家大权旁落二叔,也就是所谓的二爷。 但他成年之后,就以雷霆手段拿回了薄家大权,成了薄家真正掌权之人。 薄泾霆若重伤迟迟不愈,想也知道,那个并不亲近的二叔必会出手,说一句谋财害命完全没有错。 朱姐傻了眼,她没明白,为什么事实发展,完全不按写好的剧本来了! 第13章 脑子不好的人,是你吧?! 按照她和二爷的商量,有程锦母女之事在前,吃食一事定会让本来就很讨厌苏童童的薄家人更加对她深恶痛绝。 正好薄泾霆也在病中昏迷不醒,无法阻拦,这会儿就是让苏童童滚出薄家的最好时机。 可为什么,雷厉风行的薄老太太,竟然第一反应不是让人滚,而是让她们将事情经过对个清楚? 朱姐心底惊疑不定,她一抬眼看见薄老太太阴沉的眼色,咬了咬牙,竟是脸上苦容一变,变成不服:“我本想着,夫人这般安排必是想与三爷好好过日子,老太太对我有恩,为了薄家家宅安宁,这罪名我认下便认了,可夫人若这般变本加厉,欺我口舌不利,那我定要与夫人辩个明白!” 说着,她转身竟是冲着薄老太太直接跪了下来:“老太太吩咐我做些吃食备着三爷醒来,我听了吩咐要下楼告诉后厨时,是夫人拉住了我,说她要亲自来。” “我心里是有疑虑,但夫人再三保证,我便信了她的话,却不想这些都变成了如今栽赃的借口!这个罪,我不认!” “这几日三爷昏迷不醒,老太太素来也爱食清淡,大小姐从不在老宅用餐,宅邸里备着的都是些清淡之物,这些不适宜三爷的吃食,是夫人昨晚提前吩咐购买的,我初时并未细想,只当夫人馋这些,可如今一想……” 女人的话没说完,但在场的人心思各异。 若这些话都是真的,可不是细思极恐么? 这几日三爷昏迷,吃食每日都大差不差,都是按照三爷的口味来选的清淡却不失营养的东西,昨日吩咐好买那些海鲜,今日就非要自己做菜,这,这才是真正的谋财害命吧?! 薄安然的脸上已经有了怒容,恨意直指苏童童:“你还有什么话说?你可别跟我说什么,本来是你自己馋,但今天听见了说三爷想吃,才不得不割爱让的?!” 相比于她的怒意,薄老太太却是异样的平静,她只垂眼,看向了还跪着的朱姐:“你确定?” “老太太,我句句属实!您若不信,后厨采购,一问便知!”朱姐膝行两步,伸手拉住了老太太的衣角,“老太太,自作主张是我的错,我认罚,但这等蛇蝎毒妇,也决不能任她留在老宅!” “我同意!”薄安然出口附和,瞥向苏童童的眼里满满都是鄙夷和嘲讽,“枉我还以为你真有什么苦衷,原来还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 “先起来说话吧,老跪着,传出去,外人还说我苛刻你们呢。”薄老太太却异常地冷淡,她后退一步,不动声色地将衣角从朱姐的手里扯了出来,才看向了对面的苏童童,“我只问你一点,第一,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自然不是。”苏童童摇了摇头,“今日是她过来让我做那些菜送上来,虽然当时后厨无人,但后厨门口有监控,一查便知。” “你装什么蒜啊?”薄安然忍不住地骂道,“厨房的监控昨天就坏了,这几日我弟弟受伤,也没顾上这边,你不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打算下手吗?!” 监控坏了? 苏童童一愣,却又觉得合情合理。 用这么一个近乎荒谬的理由给她安罪名,绝对不会是一个只是身为帮工的朱姐能做到的。 对方既然敢这么嚣张地栽赃,那背后肯定已经有人为她提供了能自证清白的证据。 换言之,现在,不出意外,所有能证明她自己清白的证据,应该都已经被抹去了。 “这些话并不能听她一面之词,若我真的想要下手害人,是不是应该我自己做了,然后让她送过去更为合情合理?” “在已经知道你们对我心有不满的情况下,做了这些菜,还自己亲手送过去,不是自己把自己的把柄亲手送上吗?我不至于这么蠢吧?” “你若不是个蠢货,又怎么会做出这些畜生都不如的事?”薄安然反唇相讥,“你不就是觉得我弟弟心里有你,所以你有恃无恐呗,我弟弟若是醒着,知道这是你亲手做的,怕是毒药他都喝得下去!” 前半句已经让苏童童的怒意升起,她竟从来没发现,这个名义上的大姑子对她的偏见如此之深,连这么明显的栽赃都看不出来。 可后半句又让她所有的怒气消散,她自己心里都明白,薄安然说的,是对的,若进去的那会儿,薄泾霆是醒了,怕是真的,不会拒绝。 抿了抿唇,苏童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开口:“既然你这么想,那我们来点实际的吧。” “厨房的监控是坏的,但外面那个,没坏吧?” “没坏。” 回答她的,却不是在场任何一个人的声音。 苏童童讶然看过去,正对上一双淡漠之下隐含关切的眼。 “幺儿?”老太太平静的面具也被打破,“你怎么醒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伸手想去扶,却扶了个空,像一阵旋风般从众人身边穿过去的苏童童,第一时间扶住了倚着门框身躯却仍旧不稳的薄泾霆。 “你醒了怎么不喊人?医生说了,这会儿你得好好休养。”苏童童皱眉责问,与语气完全相反的,却是她愈发小心的动作。 薄泾霆摇了摇头:“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他抬眼,冷漠的眼神落到薄安然的身上时,陡变锐利:“我是不是说过,不要找她的麻烦?” 薄安然气在心头,一点就炸:“你有病是吧?现在是我找她的麻烦吗?是她自己恶毒且蠢!你就算想护着她,是不是也该看看她值不值得?!你脑子要是病坏了,就早点去治,我可不想爸妈在天上看着自己救下来的儿子是个白痴!” 苏童童扶着薄泾霆,一低头就看见了男人紧紧攥起还不住颤抖的拳头。 她伸手覆在了那只拳头上,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关于爸妈,这是薄泾霆的心病,详细情况,饶是重生一次,她知道的也不多,只能知道当年的车祸里,三人里,只有薄泾霆是被牢牢地护住,并活了下来。 也因此,薄安然总觉得是这个弟弟害死了爸妈,甚至,男人自己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 苏童童猛然抬眼,冰冷的眼神直冲薄安然—— “脑子不好的人,是你吧?!” 第14章 她没想到,薄安然竟然这么过分 “你说什么?”薄安然怒意一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怪天怪地怪这怪那,口口声声说三爷是你的弟弟,你真的把他当弟弟看了吗?”苏童童横眉冷眼,“初时不与你计较,是我确实做得不对,可这些与你有什么关系?!” “纵使我对不起三爷,这笔账也该他自己来讨,你这个是非不分不称职的姐姐,又有什么资格替他声讨我?又有什么资格,骂三爷?!” 她烦够了薄安然,骂她可以,又凭什么骂薄泾霆? “你既然打心底觉得是我做的这些事情,好,我就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 苏童童先将男人小心地带回房间里躺下,准备走时,手腕就被人握住了。 她回头,正对上对方隐隐带着几分担忧的眼神:“你……” “担心我?”苏童童笑出声,顺手替人按了按被子,“那就好好养着。” 她起身准备走,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着男人笑了一声:“三爷,能不能借你的东风一用?” …… 苏童童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外面除了薄老太太和薄安然,朱姐张妈之外,多了一个男人,此刻正在说着什么。 她走过去,薄老太太正好抬头,复杂的眼神在她身上一扫,才开口:“这是采购的老陈,你要不要听听他的说辞?” “不需要听,”苏童童摆手,“想也知道,说的无非就是我确实找过他。” 薄老太太皱眉:“所以你是承认了?” “我确实找过,也确实也说过让他买那些东西,”苏童童实话实说,“不过,不是我自己吃,而是三爷的兄弟要吃。” 薄泾霆此次匆匆赶回,几个兄弟放心不下,也就顺势在薄宅短暂歇息。 她昨日确实去吩咐了采购要买海鲜,因为昨儿她洗衣服时,接到了一个内线电话,里面的人说的就是薄泾霆那几个兄弟今日想吃海鲜,让她安排。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事在前,朱姐今日的话,才没能让她及时反应过来。 但现在,想必若是非要查,那通内线电话,怕是早就被人处理干净了。 “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秦怀宇。”苏童童勾唇,“问问他,昨儿是不是确实向我提过要买海鲜。” 指名点姓的态度太过笃定,薄老太太看了她几秒,就收回了眼神:“所以,这是一场乌龙?” 朱姐一看,连忙就想应和:“那就是我误会了,夫人平常的动作……” “不哦。” 这一次,苏童童没打算被动。 她直接打断了朱姐的话,手指一抬,指间的芯片也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这是什么?”老太太不解地问道。 “天然气报警装置的内置芯片。”苏童童微微一笑,眼神看向了朱姐,“你们只觉得厨房的监控没用,我就没有了自证清白的证据,可新科技的时代,监控,怎么可能只有明面上。” 与此同时,秦怀宇从楼梯上冒出了个脑袋:“天然气报警装置里面安装有一个身体检测小程序,里面有红外线摄像头,时时刻刻保持运转,它会时时刻刻提取在厨房活动的人身体数据,以此来衡量厨房内是否有什么会导致人体不适的物体。” “这本来是三爷旗下科技机构的新发明,三爷顾念老太太年事已高,他又经常在外出差,所以特地安装了这个,倒是没想到能排上这个用场。” 说着,他冲着苏童童挥了挥手里提着的笔记本电脑:“嫂子,这波完了,你得请我们科研部员工吃顿好的啊。” “所以……”薄老太太皱眉,随即恍然大悟,“你当时急匆匆要下去,是因为想要拿这个芯片?” “并不是那个时候想到的,是做饭的时候,我掉了眼泪,那个小程序发出了警告,我才想起来的。”苏童童摇头承认道。 厨房里有这样的新科技产物,上辈子从来不关心薄家事情的她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但是她重生回来时,刚刚割了腕,身体没怎么恢复,这几日又忙忙碌碌,伤口虽然有她自己的调理,但终究是有点伤了元气的。 第二次进厨房时,先因被栽赃而怒朱姐,做饭时又担心薄泾霆会误会,又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找证据,重重复杂情绪之下,她没忍住落了泪。 加上伤势,当时她头晕目眩,却正在这时触发了警告,让她发现了这个报警装置里面的小秘密。 后面送薄泾霆进房间时,才知道,报警装置连接了薄泾霆的手机,男人也是因此而被吵醒。 阴差阳错,竟是让她找到了最大的铁证。 秦尘将芯片插进电脑,摄像头前方有机器遮挡,但仍旧能看出说话的人就是苏童童和朱姐,音频里朱姐颐气指使的声音更是清楚无比。 ——“苏童童,老太太让你做个晚餐,桂花鱼,香辣蟹,清蒸虾,蟹肉粥,外加一个菌菇汤,搞快点,六点就要。” ——“让你做就做,哪来这么多事?还想摆你少夫人的谱呢?你现在和我们一样,只是一个仆人。” ——“仆人呢,就要做好仆人该做的事情,懂不懂?” 秦怀宇点下了停止键,看着众人耸了耸肩。 薄安然看了又看,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没忍住质问道:“为什么家里有这个,我竟然都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呢?”想通了之后的苏童童半点不想惯着她,“你口口声声三爷是你的弟弟,可你又回来看过他多少?” “奶奶身体不好,你也心安理得将奶奶送来这儿,指望三爷帮你照顾,自己美曰其名要工作,你明知道她受伤,但你匆匆赶回来,却是因为三爷为了我推了公司的生意,导致董事会怨声载道!” “你真的关心三爷吗?三爷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你,你心里真的,一点都不清楚吗?” 这些事,都是上辈子的薄安然亲口告诉她的,那会儿的薄安然幡然醒悟,将一些事情悉数告诉了她,自言自己是自作自受。 也因了那一场谈话,苏童童这辈子在遭受到了薄安然的刻薄对待时,都没想过发脾气,因为她觉得,都是性格惹得祸,再说人后面也醒悟了,她自己也有做错的地方,忍忍也就算了。 她想过薄安然曾经很过分,可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过分。 第15章 内鬼 “你……”薄安然脸色变了又变,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真的不清楚吗? 其实是清楚的。 对于这个弟弟,她讨厌过,恨过,愧疚过,也因此觉得无法面对,所以若非是大事,她很少回老宅,怕的就是当面碰上,却不知道说什么。 苏童童看着她这个表情也明白她的想法,当下也没再管,而是转头去看朱姐。 从刚才的录音出来之后,她就一直愣在原地,再没有了动作。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苏童童问道,“如果这个觉得不够,我还可以找厨房外,过道那里的监控,虽然听不见声音,但是对比一下时间,应该也能看出来。” 老太太也收回了眼神,轻叹了口气:“还有话说吗?没有的话,去给老二打个电话吧,让他过来一趟。” 朱姐是二儿子那边送来的人,如今该要处置,也要问问老二那边的意见。 更何况,老太太抬眼,复杂的眼神在周围一众人身上扫过,一个帮工,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大能量联合别的帮工,来陷害家里人呢。 她的话虽是问句,但语气里却半点没有询问的意思,反而更显于一锤定音。 朱姐僵在原地,手脚无措。 她不敢打电话。 “今天夜也深了,”苏童童在旁边观察几秒,主动开口,“老太太要不先歇息吧,剩余的事,改天再说。” 闻言,老太太反而是惊讶了:“你刚刚受了委屈,就半点不在意吗?” 按照她所知道的苏童童的个性,受了这般大委屈,她不该是呼天抢地,或者是直接冲进去找幺儿主持公道吗?会这么轻易放过? “在意啊。”苏童童点了点头,对自己的真实想法全无隐瞒,“但这几日老宅事多,奶奶您日夜操劳,十分疲惫,当下更应该以身体为重,人就在这儿,给我自己出气,不在乎这么一时半会。” 而且……蛇还没引出来,又怎么好现在,打草惊蛇呢。 这几日忙忙碌碌,确实累得人疲惫,听到她这么说,老太太也没多话,点了点头,转身上楼。 薄安然跟在她后面,深深地看了一眼苏童童,才回了自己的房间,各自安歇。 人都走空了,朱姐才惶惶然惊醒,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惊慌地走上前来凑近苏童童道:“夫人,求求您,您一定要帮帮我!” 她没有完成任务,若是这边非要追究,她最终的下场不会太好,但好在,她还有一张牌,一张面前这个女人绝对不会拒绝的牌。 苏童童没马上答应,也没马上拒绝,只是淡淡地问道:“为什么?” 朱姐眼神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待看见旁边的秦怀宇还在摆弄电脑,没有注意到这边,才飞快地往苏童童手中塞了个东西,低声道:“你不要记恨我,我只是想救你出去,现下失败了,你得帮帮我,不用你做什么,你就帮我求求三爷,三爷若是开口,老太太不会揪着不放的!” 她说完,又紧张地看了一眼秦怀宇,才匆匆忙忙地离开。 苏童童站立原地,任被塞进来的小东西慢慢滚进了掌心。 又冷又硬,入手的一瞬,就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恰在此时,秦怀宇收拾好东西,一回头看见她面有异样,下意识地问:“怎么了?” “没事。”苏童童收回思绪,摇了摇头,她顺势将手收回兜里,才看向对面的人,“等会要做什么,三爷跟你说了吗?” “说了。”秦怀宇点了点头,目光中却有几分怀疑,“三爷手下的弟兄们都是出生入死的交情了,你是不是搞错了?” “但是那通内线电话确实是你们那边打来的。” 面对怀疑的目光,苏童童仍旧坚持自己的观点:“你们人当中,有内鬼。” 事实上,有内鬼这件事情,上辈子的薄泾霆也是有怀疑的,只是当时男人跟她说时,她只有嘲讽,并未有认真了解的心思。 重生之后,她本打算慢慢来,但在扶男人进房间的时候,却突然想到,可以来一出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明眼人都能看得到,朱姐觉得不是幕后主使,能控制老宅的监控摄像头,这个主使在薄宅,多少是有一些地位的。 “你在怀疑那个女人背后的人?”秦怀宇仍旧不解,“她是薄家老二那边送来的人,薄老二虽然这些年不在老宅这边活动,但人脉总是有的,切除摄像头这种事情,不是很难,更何况这个宅子里面,想你走的人不在少数,凭这个说我们之中有内鬼,是不是不太合适?”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三爷身边的人,都是忠心耿耿。” 苏童童直视他的眼睛说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理由是什么,无非就是平日里面,你们来老宅也会有这般吩咐厨房做吃食的习惯,但这些太过于凑巧。” “如果不是那通内线电话,我绝不至于在朱姐说那些话之前,不提前问问,更何况,奶奶这几日,口头上说是拿我当仆人,可除了三爷的事情,她从未让我干过别的活儿,这些已经够让我起疑心了,但就是这通内线电话,让我疏忽大意没有问。” “太多的巧合,就一定不会是巧合。”苏童童神色笃定,“退一万步来说,如果真的就这么巧,为什么下午闹出那么大动静,给我打内线电话的人却没有主动站出来承认呢?” 秦怀宇神色一凛,这一点,他在来的路上,也觉得很是古怪。 白日闹出的动静,他们那边小楼里的人都知道,有兄弟骂这个女人又在作妖,有兄弟愤懑不平要去找人算账,但唯独,没有人敢跳出来说起自己曾经有嘱咐过这种事情。 这本身就不对劲。 “……万一,是他们本身就对你有不满,所以不想出来作证呢。” 他心里还抱有侥幸,三爷的兄弟们没一个喜欢苏童童的,说不定,看了这事,就一时想岔了,故意不出来作证,想赶走苏童童呢? 苏童童看着对面的人半晌,摇了摇头,还是说出了她最不想说的那句话—— “如果那个人真的如你所说,只为了满足自己的想法,就要隐瞒下事情的真相,借刀杀人赶我出去,这样的兄弟,你真的放心,不把他揪出来吗?” 秦怀宇彻底愣住了。 第16章 lu.陆 love.陆沉星 是了,他不放心。 或者说,这件事情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放心的。 今天敢为了自己的想法隐瞒下真相,谁又能说,这样的人,明天就不敢出卖三爷呢? 秦怀宇自己虽然也很讨厌苏童童,但是只要三爷一天还喜欢她,他就一天不会做任何对苏童童不利的事情。 维护三爷,也包括,维护他喜欢的女人。 “我明白了。” 想通这一点,秦怀宇也不再纠结,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会好好安排的。” “你明白就好。”苏童童看了他这副样子,点了点头,没多话。 上辈子她就知道,薄泾霆的这群兄弟,跟着他是真正经历过枪林弹雨,一路踏着血活下来的,也因此感情笃重。 刚刚在房间里面,说出这些之后,看见薄泾霆紧攥的拳头上,都没有了一点血色,她就明白了。 逼交付过性命的他们承认自己的兄弟是内鬼,很难,但必须做。 要知道,上辈子,那个内鬼,可是让秦怀宇,死在了异国他乡,连尸骨,都没能完整归来。 苏童童犹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不要太难过,可能……其中真的有误会,反正,先找出来那个人,再说。” “我明白。”秦怀宇抿了抿唇,随即又抬眼,“不知道嫂子介不介意我问你一个比较冒犯的问题?” “问。” “我记得嫂子你分明是不喜欢三爷的,这一次之所以闹出这么大事情,不也是因为三爷没有同意你的要求么?为什么,在三爷回来,所有的事情都像是变了一个样?” 他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找合适的语句来解释他心中的想法:“包括嫂子你自己,好像,也变了一个人一样?” “……” 苏童童看着他半晌,没有急着说话,反而是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你觉得我这样的变化,是好还是坏?” “当然是好了啊。”秦怀宇不假思索。 从前三爷跟嫂子两个人闹不和的时候,他老讨厌面前这女人了,但讨厌之余,更多的却是期望对方能回心转意。 三爷那样的人,喜欢上的女人必然不会是一个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草包废物,如果她能够回头,珍惜眼前人,才是他最希望看到的。 “我其实并不太相信你真的什么都不懂,从我跟着三爷开始,他的眼光没有坏的,所以你能被他喜欢,我相信你也并不像传闻中的那般无脑,三爷说你心中有苦衷,我相信三爷,也相信你。” “三爷太苦了,你若真的能回头看他一眼,这句嫂子,我是真心实意叫出口的。” 苏童童看着面前的人,心中的情绪却是复杂又激荡。 秦怀宇忠心,她上辈子就知道,内鬼的事情她知道得不多,唯一有用的线索,就是半年之后,薄泾霆带着秦怀宇出任务,最后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回来。 秦怀宇之所以死,就是因为舍命拖住了敌人,让自己誓死效忠的三爷得以逃生。 这也是为什么,苏童童在明明没有商量好的情况下,还是脱口而出是秦怀宇告诉她要吃海鲜的。 她笃定,对方会为了薄泾霆,而无条件替她认下那些话。 事实上,她没看走眼。 “你放心,”苏童童笑了一声,“我或许对三爷的感情比不上你们来得深厚,但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伤害他。” “那我就放心了。”秦怀宇挠了挠头,“得了,嫂子你也回去休息了,怎么引那条蛇出来,我还得想想办法的,回头有了消息,我会立马过来告诉你和三爷的。” “嗯。” 苏童童点了点头,看着人转身就走,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虽然想法是能引出那条蛇,但是,你要首先保证自己不要被咬到。” 被喊住的人一愣,下意识回头。 灯光下的女人眼里似有莹莹泪光,声音也若有若无的哽咽:“你如果出事了,三爷一定,会很难过的。” “……好。” 看着秦怀宇下楼,苏童童心头的沉重却始终没有放松半分。 之所有有那样的嘱咐,是因为上辈子,薄泾霆回来之后,就大病一场。 那一场大病,几乎要了他的命,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秦怀宇不仅仅是薄泾霆的发小兄弟,更是秦家的少爷。 而在上辈子,秦怀宇身死之后,秦家的人一怒之下,断绝了和薄泾霆所有的来往。 那会儿男人本就重病在身,外有薄家二叔虎视眈眈,内有秦家临时倒戈,日子十分艰难,虽然最终是挺了过来,但代价巨大。 如果一切事情重新来过,她希望,男人再也不要有这些磨难了。 她希望薄泾霆自己,以及他在乎的人,都能好好地,活着。 一路心事重重回到房间,苏童童拿出房卡时,兜里的东西被卡片带着,掉落在了地上。 “咕噜咕噜”一路滚着,摔到了角落里。 微弱的夜光下,那个物品闪着细微的光芒。 苏童童一愣,随即,眼里寒意横生。 那是一个戒指,一个镀银的戒指,上面镶嵌了一个小小的钻石。 是她花了整整三个月的工资,买给陆沉星的。 当然,是在她重生以前。 苏童童慢慢走过去,将那枚戒指捡了起来,眼里恨意与冰冷不断交替,最后却都化作不解。 这么说来的话,难道,朱姐背后站着的人,不是薄家的老二,而是陆沉星吗? 联想到朱姐刚刚说的话,对方似乎很害怕薄家的老二过来,却笃定这枚戒指能求得她的帮忙,还有那句想救她出去又是什么意思? 她百思不得其解,手指无意识地在戒指上磨蹭了两下,却让戒指暗处凹槽里镶嵌的小纸条掉了下来。 苏童童捡起来,轻轻地展开,白纸黑字,四个大字:我想见你。 “叮铃铃。” 突然响起的铃声,打破了这里的寂静,苏童童下意识地摸出手机,跳跃的联系人姓名那一栏,赫然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几个字—— lu.陆 love.陆沉星。 第17章 打开的门缝 陆沉星,她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前世她的救命恩人。 这个备注,是她特意想来的对心上人的标记,键盘上u=v,她便以此来指代自己的心思。 上辈子,离开薄家之后,她只跟陆沉星一个人联系过,不久后就被抓。 被抓之后,这个一直口口声声爱她,甚至不惜为她对抗薄家的男人,才终于露出真面目,告诉她他爱的人其实一直是苏晚晚,之所以愿意跟她虚以为蛇,不过是想通过她的手整垮薄家。 更是在她临产期前一个星期,为了赶上新药研发期,给她喂下了催产药! 往日种种,皆是血泪,重生之后,苏童童尚未空出手去想怎么复仇,却没想,这个渣男,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要知道,前世从来都是她追着陆沉星跑,而对方,从来都是冷淡以对。 想必,是这辈子动了他心尖尖上的苏晚晚,才让他急了吧? 苏童童目光冷淡地看着手机上备注跳动着,直到铃声响了好一会儿,接近自动挂断的时候,才不紧不慢地按下了接听键。 却没有如往常一般主动开口。 “苏童童!”那边传来的男声嗓音急切,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责问,“我这几天在公司,很忙,没注意上这边,你怎么就让晚晚受了这么大委屈?!是不是薄泾霆又在想方设法地逼你跟他在一起,甚至不惜对晚晚下手?!晚晚是你妹妹,你怎么也不知道护着点?!” 好像从两人认识开始,一直到现在,陆沉星喊她就是直呼大名,而对苏晚晚,便是亲昵的喊字。 这么明显的亲疏之分,只有上辈子的她才像个傻子一样,上当受骗,真以为这两人清清白白。 苏童童随手将手机甩了出去,落在桌上的手机一路划过光滑桌面,直到将近边缘才堪堪停下。 她收回眼神,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看着蔚蓝色的开机页面,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是啊。” 简短的两个字,语气更是冷淡至极。 陆沉星那边声音一顿,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再开口语气便温和了许多:“苏苏,你生气了吗?” “没有啊。”苏童童随口敷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动。 黑底的屏幕上,飞快地闪过一行又一行的字,直到跳出来几个不同的ip才终于停止。 大红色的ip地址并不陌生,深城看守所。 这是陆沉星此刻的位置,而苏晚晚正是被暂时收押在这里,这是刚刚被告了状,所以迫不及待来找她问罪? 不过看样子,苏晚晚应该还没告诉他事情全貌,不然,以他那多疑的性子,绝不会只是轻描淡写的质问。 苏童童滚动鼠标,往下看了看陆沉星这几天的行程,不出意外,这几天,陆沉星除了去苏家,就是另外一个陌生的地点,公司压根不见踪影。 谎话连篇的骗子,她戏谑地笑了一声:“你这几天,真的在公司?” “是啊。”陆沉星本能地觉得有些古怪,电话那头的人,全然不是他往常熟悉的那个他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小姑娘,飞快地答应后,他出于本能又开口解释道,“这两天有点公事,去了苏家一趟,结果听见伯父说,伯母和晚晚被薄泾霆送去了看守所。” 说起来薄泾霆,他的嗓音又愤怒了起来:“他怎么能这样做?晚晚和伯母哪儿得罪他了,他要这样公报私仇?晚晚刚考上研究生,他这是毁人前途!” 苏童童脸上没有半点波动,只反问道:“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那可是晚晚!”陆沉星想都没想就回答道,只是话出了口,才反应过来不对,连忙欲盖弥彰地补充,“晚晚是你的妹妹,就等于是我的妹妹,她的事情,我不能坐视不管。”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呢?”苏童童将那个陌生的地点记了下来,就退出了电脑页面,嘲讽的视线就落回了手机屏幕上,“平白打个电话,不会就是跟我抒发一个情感吧?” 这话说得太过冷淡,分明早就打好了腹稿的陆沉星也不禁沉默了片刻,只是救心上人的心思到底是略胜一筹,他不管不顾地开口:“电话里说不清,明天中午你来老地方,我们商量一下。” 老地方? 苏童童仰脸在记忆中搜寻了一下,才带着不确定地道:“遇见?” “遇见”是一个荤素不忌的酒吧,也是她长大后与陆沉星相逢并欠下第二份恩情的地方,即便是交往期间,陆沉星每次约她见面,也是在“遇见”里,偷偷摸摸,活像偷情。 犹豫了一会儿,苏童童还是答应了下来:“可以。” 陆沉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当下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挂电话,却被她拦了下来。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苏童童却半点没在意,只是固执地问出了自己上辈子就想问的问题:“我身体里的那个肾脏,真的是你的吗?” 话音落地,她就听见了电话那头的人,呼吸一顿。 可以了,苏童童紧紧闭上了眼,呼出了一口气。 她很小的时候曾经生过一场大病,那场大病让她的肾脏彻底坏死,是隔壁床一个被误诊出了绝症的小哥哥给她换的肾脏。 后面知道是误诊之后,她和母亲十分愧疚,极力想要补偿,可那位小哥哥没过多久就离开了,自此不知去向。 这些年她暗地找了很久,最终通过查医院的档案,查到了陆沉星的身上。 彼时她打听到陆沉星喜欢去“遇见”玩,特意去了那里想碰碰运气,却没想到,被人下了药,最后被人所救。 上辈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就想过,像陆沉星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怎么可能会在那么小的时候,就不计报酬,不计后果的,给她换肾? 刚刚那一瞬间的呼吸停顿,已经说明了所有的一切—— 认错人了。 “没事了。”不等那边的人说出答案,苏童童就开口打断,然后挂掉了电话。 既然不是他,那就好办了。 一个解药的恩情,可不值得她搭上一条命。 上辈子的债,得找陆沉星还。 苏童童还在思考间,眼神却不知怎么地瞄到了门口—— 那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出了一条缝,投进了外间走廊的光。 第18章 你问这个干什么? 奇怪。 苏童童皱眉,起身去了门口,伸头一望,走廊空无一人,这也没人啊? “难道是我刚刚没有锁门吗?”她自言自语地道。 细细去回想,本来还笃定的记忆,竟也有几分不确定起来。 她再次看了一眼走廊,确认外面没有人之后,才再次关上了房门。 不管怎么说,明日“遇见”这一趟,她得去。 上辈子的陆沉星和苏晚晚,以及整个苏家人,似乎都参与进了某种药物的研究,但是所有人都对此十分谨慎,即便是最喜欢张扬的苏晚晚,也没有对她透露过多的事情。 她唯一能知道的,就是这种药物,该是不被允许存在的。 而薄泾霆半年后的那场危险,便是追查此类事件而导致的。 她想去看看,能不能套些话出来,如果可以,多少能为薄泾霆出点力。 想通一切,苏童童第二日便起了个早,为了防止陆沉星对她起戒心,她按照往常见面的习惯,给自己画了一个清纯妆。 陆沉星素来喜欢这一挂,所以平日见面,她便也投其所好。 却没想,下楼的时候,碰见了秦怀宇。 老宅的大门紧闭,秦怀宇坐在沙发上,看过来的眼神竟然带着几分冷意。 她一愣,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你要出门吗?” 对方问出口的态度太过坦然,苏童童索性也坦然地点了点头:“嗯,有点事要办。” 秦怀宇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开口:“三爷这几天不舒服,你就不能留在家里陪陪他吗?” 这话说得有点莫名其妙,出门是很快就要回来的,陪床和出门并不冲突。 苏童童往楼上看了一眼,再回头眼里都是不解:“他不是还在睡吗?我就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的。” “不是!”秦怀宇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张俊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烦躁,“你,你就非要这个时候去吗?你知不知道三爷……” “我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当下的气氛。 苏童童讶然回头,正对上二楼的拐角处,薄泾霆扶着栏杆向下看来的眼。 男人的脸色不好,唇色更是苍白,只是那双眼仍旧淡漠地若同九天寒雪,分明是虚弱无比,居高临下的模样却自带气场,眸色沉沉,压得人莫名心虚。 秦怀宇更是惊得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三爷!” “想去就去,”薄泾霆垂眼看着苏童童,眸中神色莫名,“整个深城,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 这语气太过笃定,顷刻间就让苏童童鼻头一酸,更让她坚定了一定要好好套话帮忙的心。 她冲着上面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好!” 临出门之前,她想到了什么,又折回头,小步子哒哒哒地上了楼,在男人的脸侧亲了一口才又哒哒哒地跑下去。 她的身影在门外消失几秒后,薄泾霆的手机响了。 ——“早安吻,老公,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曾经发誓死也不会喊他老公的人,只是为了出去,就能忍辱负重,还真是…… 情,深,义,重。 天边日头一跃而出,暖阳顷刻间洒满走廊,却仿佛半点近不了男人的身一般。 他握着手机,扶在栏杆上的手狠攥成拳,用力到指节发白,力气用到极点时,“砰!” 手机从二楼一砸而下,混着一声拳头猛捶向栏杆的巨大响声! 秦怀宇一抖,反应过来拔腿就往上跑:“三爷!你小心点!别把伤口又扯裂了!” 然而等他到了楼上,男人已经恢复了面无波澜的样子,转眼看过来的眼神里,又是一片刺骨的寒意。 他讪讪停住了脚步:“三爷……这,握不住的沙,咱要不,扬了它。” 男人沉默了很久,才慢慢松开手,淋漓的鲜血从撞伤的骨节处落下,他却似乎半点都感受不到疼。 他慢慢转身,挺拔的身躯一瞬间竟有些颓然,他走进房间里。 关上门的前一秒,秦怀宇听见了淡淡的一声嘱咐:“帮我写份回复书,就说……” “雾辞应召,不日归队。” “三爷!” 秦怀宇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就想拦门,却终究迟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门在他面前关上。 他大力拍了几下,出口话语颇有几分怒意:“你不要命了?!就为了她,值得吗?!” 门响震天,里面却悄无声息。 他拍了几次,最后愤而一掌拍向房门,他现在对苏童童的印象极差! 水性杨花的女人!前一天还说会不再伤害三爷,结果呢?!说话跟放屁一样!害得三爷又要奔赴险境! 如果三爷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一定要这个女人好看! 老宅发生的事情,苏童童此刻全然不知。 到达“遇见”的时候,时钟刚过十一点,酒吧大厅里随处可见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男女们,都是前夜玩嗨了,此时还没起身的蹦迪男女。 她绕过那些人,径自进了最里层,陆沉星在那里长期包了一个包间,每次来这儿,不出意外,都是在那儿见面。 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苏童童也没在意,她今天来得本就偏早,陆沉星素来喜欢掐点到,这会儿还不见人,再正常不过。 果不其然,时钟转过半圈,包间的门就被人推开,走进来的男人一身西装革履,上至头发丝,下至擦得一尘不染的皮鞋,都被打理得一派正经模样。 苏童童垂下眼,掩饰掉了眼里的一抹嘲讽—— 只可惜,人模狗样,衣冠禽兽。 “你妹妹到底是为什么被抓进去了?”陆沉星一坐下就不客气地道,“薄泾霆他就算是手眼通天,又凭什么抓晚晚和伯母?不是让你稳好他吗?你怎么做事的?” 字里行间,满满的埋怨与不耐。 苏童童本已经端着茶杯往嘴边送,闻言动作却是一顿,随即似笑非笑地看了过去:“在你眼里,薄泾霆是个傻子吗?” “什么?”陆沉星没听懂。 “面对一个心里有别人的女人,你为什么这么笃定,他能被我拿捏?” 这话问得有理,但陆沉星回答得理所当然:“他在别的事情上面当然不是傻子,但是你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你可是他不假思索的例外,要不然他……”陆沉星突然住嘴,看过来的眼神带上了几分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 第19章 朱姐不能出事 在他的映像里,苏童童,可不是会像如今这样质疑他的人。 “好奇嘛。”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伸了个懒腰,娇媚的脸上就带出了几分嗔意,“怎么?让人家办事,还不许人家问问咯?” “我就是好奇,他这样的人,凭什么一直让着我。” 陆沉星盯着面前女人看了半晌,才将那一丝丝的怀疑按了下去。 他捏了桌上喝过的酒杯抿了口酒,才照着往日的习惯伸手去揽旁边的人:“他那种人的思维不好说,许是见你与别的千金小姐不一样,才会上心。” 苏童童垂眼,状似无意伸手去拿口红补妆,躲过了男人的手:“好嘛,信你啦~” 她的嗓音本就偏甜,故意做出来的声音更是能让人酥得软了骨头,陆沉星也不例外,眼眸深沉了一瞬,对对方躲开自己的怀疑也一闪而逝,再想不起来。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在他面前做戏应该很难熬,”他缓和下了语气,“你再等等,等我这边事情处理好了,立刻就让你们离婚。” “好呀!” 欢快的声线,完美地表现出了说话人愉悦的心情,陆沉星不自觉地也笑了一声。 苏童童素来乖巧懂事,这一点,是平日骄纵惯了的苏晚晚绝不会有的,如果……她真的能拿捏住薄泾霆,不让他碰自己的话,到时候离了婚,他也不是不能考虑把人养在自己名下。 毕竟,深城第一美人的这张脸,带出去,还是颇有排面的。 他想得出神,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打开的化妆镜里,映照出的,只有一张面无表情,冷意十分的脸。 “光说闲话了,你还没告诉我晚晚到底怎么了?”绕过那些风花雪月,陆沉星终于想起了正事,他正色道,“我去了一趟监狱,但是被人拦下来了,那边的人说,她犯的事太大,禁止任何人的探视以及保释。” 他不知道药的事? 苏童童的动作一顿,眼神从镜子后扫了一眼陆沉星的脸,对方眼底带着几分焦躁和不满,看起来倒像是真的只是在为苏晚晚担心。 但是…… 上辈子,陆沉星在她的帮助下,让薄家元气大伤后,就收拢了薄家的一些产业,转头就开了制药厂,打的旗号就是治疗抑郁症的特效药。 这个时候的他,真的不知道吗? 还是,试探? 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起来这个,她会被送进去,也有一些,是我的原因。” “什么?!”陆沉星猛地一惊,随即就是一拍桌子,“苏童童!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她可是你妹妹!你就算是平日再看她不顺眼,也不能这么毁人前程吧?!” 这一拍直震得杯中酒一颤,滴出了几滴酒液。 鲜红如血。 又是这样。 上辈子也是,只要苏晚晚有任何一点点的损伤,陆沉星就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她的头上,不问青红皂白,对着她就是一顿指责。 站在道德高点上,对于前世那个蠢得离谱自己来说,陆沉星已然是无敌。 只是这辈子……就算了。 苏童童叹了口气,关上了镜子,抬眼的一瞬间,眸子里就已经盈满了水珠:“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狠心的人吗?” 陆沉星的怒气一滞,美人落泪素来让人心生怜爱,即便他心里对面前这个女人并无半点意思,看了眼前这景象,也难免有一瞬间的无措。 但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软下了口气:“又是误会是不是?晚晚平日对你那么好,你有天大的气性,也不该把她送进去啊?” “你知道的,她一直想进娱乐圈,伯父也已经在往这方面找人脉了,你这样做,不是毁了她吗?你这人性格又善良,待你气消,还不是自己憋着愧疚难受?” 怎么可能憋着难受呢?她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 苏童童低头假装拭泪,掩下了险些露馅儿的笑容,没说话。 这般姿态落进陆沉星的眼底,他眼里的情绪也慢慢地放松了下来,这就是被说中心思了。 “你听我的,你去找薄泾霆,让他帮你找人把绾绾放出来,他一定会答应的。” “他不会答应的。”苏童童瘪了瘪嘴,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转,“晚晚前段时间给我找来的抗抑郁药里,查出来了违禁品,他这次很生气……” “砰!” 玻璃杯砸在墙上的声音响起,她十分配合的身体一抖。 陆沉星满脸怒容:“混账东西!” 他想过苏晚晚骄纵,定是对人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被抓起来,却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能骄纵到这个地步! 那个药还没研制完全,贸然用出来,是有可能出人命的! 他早就交代过了,苏童童是薄泾霆心尖上的人,只能哄着,这个蠢货本就好哄得很,苏晚晚倒好,下药就算了,还被查出来了! 若是被顺藤摸瓜…… 他的脸上阴晴不定,一一落进了在一旁观察的苏童童眼里。 她抿了抿唇,如果说刚刚只是猜测,现在就是肯定了,陆沉星从这个时候,就已经参与到了药的研发里。 不,应该这么说,苏晚晚不是幕后主使,陆沉星才是。 不过看样子,他们俩之间应该是对这药做过什么约束,但苏晚晚胡闹起来无法无天到已经坏了事,才会让这个心机够深的男人大怒。 坏事……会是什么事呢? 陆沉星已经没有心思在这里待下去了,他要回去处理掉证据,那个蠢女人虽然知道得不多,但若是真的招了,以薄泾霆的能力,未必不会查到他的头上。 “你先回去吧,我改天再找你!” 他站起身,嘱咐了一句,就匆匆忙忙地往外走。 “改天是哪一天?”苏童童将他的急切看得分明,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眉梢一垂,就是几分哀怨,“你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是真的有事。”陆沉星不耐,却也有几分欣慰,不枉他捷足先登多年,让人对他痴心不改,他安抚性地摸出了张卡出来,“乖,你拿着这个,去买点想买的,我这次真有事,忙完就来找你。” 说完他也不顾苏童童的反应,脚步一抬就往门口走,开门的时候却又想起了什么,又回头道:“对了,你回头帮个忙,把朱云摘出去。” 朱姐? 苏童童蹙了蹙眉,又很快收拾好表情,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关心晚晚也就算了,你这么关心一个下人做什么?” 陆沉星急着走,当下不想纠缠,想都没想就答道:“你懂什么?朱姐不能出事,她要是出了事,后面很多事情都办不了!那些事情,可都是关系着你能不能离婚的。” “你不要问这么多,听话就是了。” 第20章 薛佳佳 包间的门开了又关,一阵风之后,便只剩下苏童童一个人了。 她看着被关上的门,心底的疑惑却是越来越多。 什么叫朱姐出事,后面的很多事都办不了? 她就算是薄泾霆二叔那边的人,但是看昨天晚上的情况,似乎也不是很重要的人,除非,这个朱云……还有别的身份。 苏童童揉了揉脑袋,此刻她只觉得有点后悔,上辈子她一心沉浸在陆沉星画的大饼里,他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全然没有问过原因,导致现在,只能靠自己的胡乱猜测,甚至完全没有一点头绪。 她摊开手,手心里还放着陆沉星的银行卡。 这倒是稀奇,这男人抠门得紧,上辈子那般掏心掏肺,都没说给点实际的好处,更不用说像方才那般大方了。 不过原因她倒是能猜到,她虽然今日做戏的地方颇多,可相比于从前的那般将人放在心里眼里,却是不足一提。 大抵,是陆沉星觉得她在生气,这钱,就是拿来哄她气性的吧? “当真是个贱骨头。” 苏童童冷笑一声,出了门将卡随手丢给了门口等着的服务生。 这种钱,她还真不希得要。 外间艳阳已经是高挂枝头了,苏童童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脚步一转就往不远处的商场走去。 这一片都是商业中心,卖什么的都有,酒吧,小吃街,奢侈品店,金店,应有尽有。 她想去的地方,就是金店。 进了店,众多服务生站在柜台后面为顾客服务着,苏童童脚步没停,直接往三楼上去。 一楼是普通厅,只负责卖成品首饰,二楼则是贵宾厅,能够提前定制。 但这些都不是她的目的,她想要做的事情,只有三楼才能做到。 刚转过三楼,就有一个还算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不管,这些东西就是在你们家买的,你们必须给我补好!但凡缺斤少两,我一定让你们好看!” “薛小姐,可是你这,根本就没法补了呀!” 在一旁的工作人员愁眉苦脸劝说着,苏童童的目光最先落在了最先那个骄横的声音主人手上—— 是她? 薛佳佳,薛家的养女,勉强也算是,苏晚晚的闺蜜吧? 之所以说是勉强,是因为苏晚晚这个人,曾经当着她的面亲口说过,薛佳佳不过是她养的一只狗,还挺好用,指哪儿打哪儿。 她和薛佳佳两个人就是互相看不习惯,不为别的,因为对方也喜欢陆沉星。 而对方讨厌她,大概就是因为那个渣男拿她当挡箭牌拒绝过告白。 从那以后,薛佳佳对她的恶意几乎就是要满溢出来了。 上学时被人恶意撕碎了的课本,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硬生生从兜里掏出来的女生用品。 甚至…… 眼里的恨意,一闪而逝,苏童童冷笑一声,收回眼神。 这些账以后都要慢慢一起算,不过现在嘛,她没兴趣掺和这些事。 但今天不适合做事,还是改天再来好了。 她有心走,薛佳佳却是恰好一回头,看见了她的背影就叫了起来:“苏童童?你们金行什么时候这么掉档次了?这么一个废物也能上你们三楼?” 能上楼的人都不简单,比如二楼,就是要查身份以及身价,起码千万身价,才能上得二楼。 三楼比起二楼来,则是更为苛刻,除掉身价以外,则必须得是在金行消费过五千万以上,才能上楼。 薛佳佳的想法不难猜,无非是想用她因为想跟薄泾霆离婚而闹得满城风雨,以至于被苏家放弃的事情来做借口,刺她没资格上三楼。 而这女人的声音颇大,苏童童想忽视,却能感受到整个三楼都冲着她投过来的眼神。 金行的规模不小,在深城金行里,算得上是二哥,她若是今天就这么一走了之,明天风言风语就要传遍整个深城了。 若是上辈子也就罢了,可这辈子,她才不想忍。 苏童童转身,脸上适时地露出了笑容:“薛大小姐?好久不见。” 这一句话出口,就把薛佳佳气了个半死。 谁不知道她是薛家的养女?当年薛家人是因为大难不死,想要做善事积善德,才去了孤儿院,领了三个孤女回来。 却没想到孤女回家之后,薛夫人就怀孕,生下了龙凤胎,三孤女抓阄儿被送走了两个,仅仅只留下了一个。 薛佳佳的身份尴尬,跟在薛家人后面的时候,倒是会被人跟着称一句大小姐,可薛家人打心底里都认为她就是个走了运的下人,整个深城也都知道。 算得上是个耻辱的称呼,被人用这般戏谑的语气喊出,薛佳佳脑子一涨:“我听说你吃错了药割了腕?真可惜,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吃错了药呢?” 就知道她要说这个,只是,罪魁祸首可是她的闺蜜,现在提起来这个,多少有些没脑子了吧? 苏童童轻嗤一声:“没办法,谁让我那个妹妹太没心眼,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挑拨转头来害亲姐姐,还好我老公有魄力,硬生生从阎王那儿把我抢回来了。” 薛佳佳的脸色一僵,想到了那个整个深城最可怕的男人,眼里就闪过了几分恐惧,她干笑几声:“哈哈薄爷确实有魄力……” 苏童童欣赏着她这份恐惧,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是啊,他可说了呢,如果查出来是谁在背后挑唆我和妹妹的关系,他一定会——” 拖长的尾音,似乎并没说什么,薛佳佳却先慌了起来,她几乎是失控地大喊道:“你不用吓唬我,这可是法治社会,你们休想对我做什么!” “诶?”苏童童故作奇怪地道,“可我说的是,对那些心怀不轨,挑唆姐妹关系的臭虫啊,啊——” 她故作震惊地捂住嘴,要说不说的模样,却好像什么都说光了。 薛佳佳脑子一僵,陡然反应过来这是大庭广众,她扫了一眼四周,果不其然,周围的人眼神里都是鄙夷,就连陪着她一起来的姐妹都蹭蹭蹭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副要拉开界限的模样。 谁都不是傻子,谁心里有鬼,这对话里一目了然,薄泾霆更是出了名的不好惹,除非是疯了才会在这个时候和薛佳佳扯上关系! 薛佳佳眼见着身边的人都倒戈,脸上涨红,狠狠地瞪了一眼。 但苏童童并不在乎,她从来不主动欺负人,但也不代表她胆小怕事。 旁边早有服务生上来说预约时间到了,苏童童迈步就要走,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了薛佳佳手上的东西,等等—— 红玛瑙皇冠? 她驻足停步。 目光在那个小皇冠上看了又看,苏童童终于确定,这就是她妈妈的那个。 她母亲去世得早,遗产也基本上都被她的父亲继承,唯有一些闪闪发光的首饰被指名道姓给了她。 出嫁的时候,因为薄泾霆不是她想嫁的人,这些首饰就被她留在了苏家,还拜托了苏晚晚帮忙保管。 只是这东西,怎么会落到这个女人的手里? 目光一顿,她的声音冷了下来:“这个东西,你从哪儿拿的?” 第21章 十个亿的小玩具 薛佳佳的脸色更是慌乱,却仍旧强撑着道:“怎么?这个小玩具,身为薄爷夫人,也想要吗?” “小玩具?”苏童童不想跟她胡扯,“英国已故女王的加冕王冠,什么时候,也能被称为是小玩具了?” 她母亲虽然因为生病失忆记不起来自己的娘家,但随身携带了很多珠宝钱财,其中最为名贵的便是这个小王冠,十几年前在帝都拍卖行以十亿价格成交。 什么时候,十亿的东西,也能被称为小玩具了? “是吗?”薛佳佳不肯露怯,故作不屑地道,“这玩意儿在我们家,可多的是。” “薛小姐,您刚刚不还说,这东西很重要吗?如果修不好它,你要我们店的招牌砸的吗?” “现在又说它是小玩具,怎么,我们店里的招牌,就这么廉价吗?” 拐角处的房门开了,里面的人走出来,看见薛佳佳的时候,脸上神情十分不悦,声音更是冷淡。 “你若是觉得我们店里不配,大可以带着你的东西去找别的金行。” “如果,”老人拄着缠龙拐杖,握着龙头,狠狠地敲了敲地面,“他们还愿意接你的单子的话。” 他们的金行虽然在深城称不上一句老大,但老二也是绰绰有余的,他们店放话出去不收的东西,整个深城,就算是第一的那位,也不敢收! 薛佳佳平日来金行频繁,更是懂其中关节,当下就面色变得惨白,这会儿她也顾不上跟苏童童犟嘴,一心只想恳求:“顾老师,您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我听着,就是这么个意思。” 老人头发花白,声音却不小,嗓音更是洪亮,竟是半点台阶都没有给。 苏童童在旁边平白看了场好戏,她索性也不着急掰扯皇冠的事情,伸手拉了拉旁边的服务生:“诶,她到底来找你们做什么的?那个皇冠……又是什么来头?” 服务生最先开始被薛佳佳骂了许久,早就不耐烦,当下就对这个上来就怼了那个骄横大小姐的女孩子映像极好。 一听问话,就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你看见她手上的皇冠了没?上面的红玛瑙掉了一个小角,大概是磕碰到了哪,现在就是找我们修呢。” 小角? 苏童童这下是真的确认了皇冠就是母亲留下来的那个了,只是,这个皇冠价值连城,苏家的人不是不知道,就算苏晚晚和她的关系好,也不可能就将这个东西直接送给薛佳佳吧? 她怎么拿来的?听这话意思,好像薛佳佳还把那个破损的地方当做了近期磕碰,甚至想着修复? “可是她不是看不起这个皇冠么?怎么还想着修?” “害,那就不知道了,先开始一来就说这个东西对她来说很重要,让我们一定要帮忙修,你也知道,修这种边角,很麻烦的,修的不好很影响整体的观感,一跟她说最差的后果,她就直接炸了。” 服务生说着说着,没忍住地翻了个白眼,“嘴里面还一直在说什么这东西怎么怎么贵重,如果我们修不好,就怎么怎么样,真这么贵重,早干嘛去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家里不都是摆设吗?怎么还能磕着碰着呢?” 苏童童脸上有些发烫。 她被说得有些害臊。 这个所谓贵重的东西,在她母亲去世之前,放在家里面,还真的不是摆设。 她小时候很喜欢亮闪闪的东西,母亲曾经戏言她像是条小恶龙,就喜欢将闪闪发光的东西摆在巢穴里,枕着睡觉的那种。 这个小皇冠,就是她搂着睡觉的时候,睡着了之后无意识松了手,摔地上摔出来的。 母亲倒是不心疼,只是担心她日夜带着睡觉,将上面的金粉咬着吃下去了不好,所以就给收了起来。 只是这个东西,不是一直放在苏家的保险箱里面吗?怎么会到了薛佳佳的手上? 那边的女人还在求老人,苏童童这会儿虽然急着问清事情真相,却也不好上去插话,只能再次问服务生:“你们这边,能修定制的项链么?” 结婚的时候,薄泾霆送给了她一套定制的首饰,项链,戒指,手链,什么都有,但她从未带过。 但苏晚晚有一次来薄家,正好看到了那套首饰,非常想要。 她那会儿虽然很讨厌薄泾霆,但多少知道首饰是定制,给了自己的妹妹,回头若是薄家追究起来,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过关。 出于种种考虑,她没有答应,苏晚晚也因此生气,将首饰往地上一摔就跑了。 她的房间铺了地毯,大部分的首饰还好,唯独那只项链,从盒子里面摔了出来,砸在了地板上,上面的钻被摔了下来。 苏童童从前想过要来修复,但并不十分在意,便也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 那毕竟是薄泾霆的一片心意,她如今既然打算好好过日子,男人送的东西,就该好好保管才是。 而金行的三楼,便是专职修复的。 她想得很好,却没想服务生听后脸上就带上了几分为难。 “……不能吗?”苏童童疑惑地问道。 金行的招牌便是修复,他们的主修复大师便是刚才说话的老人,姓顾,人称顾大师,据说从业几十年,修复过的首饰不计其数,帝都的人甚至不远千里来这里找顾大师。 只要他在,第一金行都得规规矩矩的。 苏童童来这儿,就是为了顾大师的名头来的,但听这话,难不成顾大师退休不干了? “不是,”服务生摇了摇头,她看了一眼那边还在掰扯的两个人,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道,“顾老师是整个深城最好的珠宝修复师,可是他最近,干不了活了。” “那个皇冠若是有顾老师出手,不说修复得完美,起码是不会有什么瑕疵的,可是他没法动手,所以我们才告诉薛小姐最差的后果的。” “没法动手?”苏童童看了一眼中气十足,几句话训得薛佳佳都无话可说的老人,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这么个活泼的小老头,可不像是不能动手的样子啊? 第22章 这份底气,是谁给苏童童的? “哎,”服务生摆了摆手,“还不是前些日子,他低血压,吃错了一味药,当场就浑浑噩噩,引发了脑梗,人是救回来了,就是那手啊,至今不稳,干不了这种细活儿啦。” 说着,服务生又叹了口气:“说来说去,顾老师也确实到了该隐退的年纪了,只是顾老师是我们金行修复的金字招牌,他不干了,那得流失多少客人了。” 低血压?药?浑浑噩噩?脑梗?手不稳?这听起来好像不太对劲啊? “脑梗?”她小心斟酌地道,“提血压的药怎么会突发脑梗?” “不知道啊。”服务生说起来这个也是一脸的叹息,“我们老板还担心是不是有人想要害我们的招牌,结果一问,顾大师什么都不知道,你说奇不奇怪?顾大师向来记性好,偏偏那天,他连自己吃过什么药都不记得了!” 苏童童第一反应就想到了l.s.p,就服务生说的这个症状,和她割腕时,简直一模一样。 难道这顾老师当时吃到的,跟她以前吃的是一样的? 可是金行修复师,和陆沉星又有什么关系?怎么会也牵扯上这个药? 她一方面觉得自己是想多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可那服务生说得太过笃定,咬定顾老师吃完药之后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于是她决定,还是问个清楚明白才好。 她走过去的时候,顾老师刚刚停下话头,喘了一口气,看见她的动作,眼睛一斜,“怎么?你也是来找我修复的?别说我现在就是干不了了,我就是干的了,我也不会给你们这种,整天无聊攀比的人修复的!” “……” 就是想放纵性子,不想受委屈的苏童童一愣,随即只觉好笑。 她摇了摇头,眼神在顾老师的手腕上顿了顿。 确实如那个服务生说的一样,顾老师的手一直在微微的颤抖,不过—— “顾老师先别急着拒绝我,如果我说,我可以治好你的手呢?” “就你?”老人先是一愣,随即眼里就生出了几分怀疑,“你是医生?” “她算什么医生啊?!”薛佳佳在旁边一听,就忍不住地嗤笑,“顾老师,你可别信她的,一个连学历都没有的人,能懂什么东西?我看啊,就是想骗你出手说的谎吧!” 苏童童终究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第一,顾老师现在手根本没法用,我就算骗了他,想让他动手,也得最起码给他治个七七八八才能修复吧?” “第二,我不是没有学历,只是因为家里出了事,暂时休了研究生课程,而我因为大二就被我的导师破格录取,毕业资格与研究生毕业资格绑定,这才导致我没有学历。” “你怼人之前,都不需要动脑子的吗?” 薛佳佳脸色一僵,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没能说出来。 因为苏童童说的这些事,都是真的。 虽然从她结婚之后,将自己的名声一步一步作得遍地狼藉,但在此之前,她……可是整个深城名门闺秀的典范啊。 极度不甘地瞪了苏童童一眼,薛佳佳咬着牙仍旧嘴硬地怼了一句:“那又怎样?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你,也不过就是不被家族承认的废物罢了!” “我再不被家族承认,我也是薄家的少夫人,”苏童童并不动怒,眼里情绪更是淡然,“但你要知道,即便是你们薛家真正的少爷小姐来了,也不敢这么对我说话。” 薛佳佳眼神一怔,面前的女人个子分明只是与她齐平,可浑身上下的气势,像极了居高临下。 就好像,她所有的挑衅,都不过是小丑的卖弄罢了。 她后知后觉想到了面前这个女人,除了那个不被承认的苏家小姐身份,还有一个,足以让整个深城慎重以待的身份,薄家,三夫人。 薄家,是薛家做梦都想要攀附上的家族,但这样的庞然大物,尽皆掌握在三爷一个人的手里,他一句话就能断整个深城的命脉,一句话就能让一个破败家族起死回生。 可这样权势滔天的男人,却娶了苏童童。 嫉妒,不满,恨意,不敢置信,种种情绪让薛佳佳眼里闪烁不定,苏晚晚曾经告诉过她,苏童童和薄泾霆结婚不过是联姻,可她不是傻子,一个小小的苏家,凭什么能和薄家联姻? 薄泾霆那样的男人,又怎么可能需要联姻来做什么事情? 他娶苏童童,那就必然只有一个原因:他只想娶苏童童。 薛佳佳并非第一天有这样的认知,可平日她并不在乎。 一个没脑子的蠢女人罢了,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欺负,反正苏童童不敢告状,她害怕自己在陆沉星那儿的印象不好。 可现在,这个女人,一点都不担心吗?还敢用这个身份来压她?她就不怕陆沉星听了不要她了? 苏童童没看全面前人的情绪,也不算关心,她只是转眼看向了一直没说话的老人:“我不算医生,但跟着人学过几年,让顾老师恢复如初我做不到,但起码,能干活儿。” 老人眯着眼,盯着她看了半晌,没说话。 苏童童也不急,只是从包里拿出了那条项链:“而我的报酬很简单,帮我修复好这个,完美无瑕的那种。” 老人眼神从她的脸上落在了项链上,扫过被摔落了钻石的地方,顿了顿,眉头蹙了起来:“你跟着谁学的医术?” 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自己的手能好,他的老搭档还在干活儿,他可不想落人后。 但自从有了这么个后遗症之后,他寻访了不少名医,中医有,西医也有,口径都大差不差。 西医建议他做手术,但能干活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三十,中医要针灸,概率也只有百分之四十不到,但一旦失败,就是再无转机。 他不想,也一直在寻求更高的概率,也一直在接洽那位传闻中的医学圣手,只是一直苦于没有门路。 眼下这个信誓旦旦的女人似乎给他带来了好消息,但,他需要知道,这份底气,是谁给的。 第23章 我需要,你误服的那瓶药。 苏童童眼神暗了暗,犹豫了半晌,才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她已经被老师逐出师门了,也理应,不该用老师的名头。 “什么都不说,我又凭什么相信你?”老人眼底的失望太过明显,他摇了摇头,“谢谢夫人的好意,我还想再等等。” “你的项链,残缺不是很大,我可以介绍给你我的徒弟来修,肯定不能到完美,但,能到及格线。” “不够。”苏童童一翻手,将项链收了起来,“我的及格线就是完美,如果做不到,我宁愿不修。” 老人的表情一僵,他是大师,他的徒弟有他带,虽然说还没有出师,但在深城,也是难求一修的人物了,被拒绝得这么干脆,是他没有想到的。 “只是可惜,你的手,今年是最好的恢复期,过了今年,以后就没机会了。” 苏童童的话音落地,老人的眼神陡然一惊,一直以来都古井无波的眼神陡然翻起了滔天的巨浪:“你怎么知道的?!” 脑梗之后带来的后遗症会牵扯很多方面,手颤抖不能止,多半是血脉不通畅造成的。 但老人身体本就行就将木了,随着年龄的增长,脉络管道只会越来越堵塞,而那个时候,就是连百分之三十的概率都没有了。 他本打算留两个月的时间去找那位医学圣手,如果没有找到,他也会去搏那百分之三十的概率。 可这些消息,本来就是极度隐秘的。 面前这个女人,怎么可能知道的? “肯定是三爷告诉她的!”薛佳佳在旁边,看清楚了老人眼中的意动,当下就喊出了声,“三爷什么都知道,今天她来修项链,一定是三爷告诉了她这些!” “……”苏童童蓦然有一种想骂人的冲动。 这个薛佳佳到底是有多蠢啊?这个脑回路,是不是有点,过于清奇了? “你也相信她说的话?”苏童童没再理薛佳佳,她实在怕自己被传染。 “是个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老人这一次给出的回答十分肯定,“若这个消息真是三爷告诉你的,我倒是高兴,我找不到的人,三爷若是出面,必然能找到。” “但我想,三爷大概,没空专门来调查我这么一个老头子的病情。” 老人说着,往后退了一步:“请。” 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赫然就是他刚刚走出来的房间。 匠人的工作室,是不能随便进去的。 能进去的只有两种人,一是有所求,二是…… 被所求。 这笔交易,大抵,是谈成了。 苏童童笑了一声,也没客气,迈步就进了房间。 临近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薛佳佳,脸上的笑蓦然带了几分凉意:“今天之后,我会抽空去拜访薛家,希望那个时候,你能如实告诉我,这个皇冠的来历。” 薛佳佳在旁边目瞪口呆,她根本就没看明白怎么突然就让人进去了,看着老人要进去也想跟着,脚步还没迈开,就被这句话一拦。 她本想追上去说个清楚,旁边的人手却一伸:“不好意思,顾大师说你扰乱了他的工作,从今以后,请你不要踏足顾氏金行。” 外间风波苏童童全然不知,她进了工作间,坐在了工作台对面的沙发上。 “顾老师愿意让我进来,那就是,同意我的说法了?” 老人没急着回答,他端来一杯茶,放在了苏童童的面前,才在工位上坐了下来:“我想知道,你打算怎么治。” “中医,针灸。”苏童童答得很快,“你的岁数大了,是药三分毒,也不太能禁得起医院那些医疗设备放射性的治疗,只能给你中医的办法,运动康健,以及针灸。” 这话说的,与最开始告诉他最高概率的中医说的一模一样,区别只在于,前者更为肯定。 老人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你有多大的把握。” “在我这里没有什么多大的把握,”苏童童将装着项链的盒子推了过去,“做不到一百分,我绝对不交卷。” “……” 老人陷入了沉默。 苏童童没催。 老人心动了不假,但是要他下定决心,还是有一定的困难。 毕竟,她师门都没报出来,让人就这么相信,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但她不急。 顾老师是整个深城最有名的修复师,但不是国际,这里并非她的唯一选择。 “好,我同意。” 老人思考的时间是出乎意料的短,他抬眼看着苏童童:“你需要多久?还有,我需要怎么配合你?” “我需要三样东西。” 被问到的人微微一笑,漂亮的红唇跟着一翘:“每天下午两点到四点的时间,一包上好的医用银针。” “第三样呢?”老人追问道。 苏童童抬眼,眼底冷意一闪而逝,随后化作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我需要,你误服的那瓶药。” “……” 老人猛然瞪大眼,嘴唇抖了又抖,却是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看来顾老师也有怀疑。”苏童童明白了过来,她伸出手,“不如交给我,我来帮你查。” 老人回过神,嗓音竟然带上了几分嘶哑:“他们说是我糊涂吃错了药,可我记得很清楚,那不是我平常要吃的药,我怀疑有对手故意对我下毒,可是连医生都说我身体查不出来任何毒药的成分。” “当然查不出来。”苏童童耸了耸肩,“高度的兴奋药剂,会随着人体的基础代谢排出体外,你生病躺在医院那几天,身体里残存的药性早就没了,醒来之后再去查,当然什么都查不到。” “兴奋药剂……”老人咀嚼着这几个字,“原来是这个。” “你不会是,没留下来那些药吧?”苏童童突然想到了这种可能。 虽然不知道顾老师身为一个匠人,怎么会被人下药,但既然是有人蓄谋,那应该在他脑梗之后,就会有人除掉那些残留的证据。 老人沉默了半晌。 这次时间有些久,久到问的人都不怎么抱希望的时候,他开了口:“我有。” 他起身,在工作台后面的架子上翻了一会,摸出了一个纸包,打开后递了过来。 “吃下去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口感不对,就立马留下了剩余的,昏迷的时候,似乎被人撬走了不少,剩余的都在这里了。” 第24章 他有什么资格来评判苏童童 苏童童粗眼一扫,就把纸包包好,收了起来:“够了。” 她站起身,准备告辞:“今天时候也不在了,我就先走了,下个星期开始,每天下午两点开始,我会来找你,希望那个时候,我说的两样东西,你都能准备好了。” “好。”老人点了点头,临出门前,又想到了什么,哼笑着问出口,“你来这里之前,是不是没问你家那位,这个项链的来历?” “什么?”苏童童没听懂,“我没问过,但这项链不是有你们家的标志吗?他说过这是定制,我猜应该是您那位老搭档的作品,众所周知,他的作品一旦损坏,唯有你能修。” “嘿嘿。” 老人竟是如同孩童一般嬉笑了两声,他摇头晃脑地道:“那可不一定哦。” 剩余的,就是怎么都不肯说了。 苏童童问了两句,没得到答案,也就作罢,转身出了门,上车刚坐好,司机就回过了头,憨厚的脸上有了几分为难:“夫人要不要先回老宅?” 她确实打算先回去,但看司机这样子,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发生什么了?” 司机挠了挠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三爷睡过去了,老太太的针灸到疗程了,回了疗养院那边,家里没有做主的人了,那边刚刚来消息说……” “说什么?” “二大爷来了。” 二大爷? 苏童童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是薄泾霆的二叔。 薄泾霆的父亲在世的时候,是薄家的长子,薄泾霆接手薄家的时候,为了表示对自己父亲以及二叔的尊重,只允许自己排行三,也就是外界喊三爷的来由。 只是他尊老,那位二大爷,却不见得爱幼。 这次来薄家,大概,是为了朱姐的事情来的吧?可若只是这样,司机也不至于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苏童童接着问道:“还有什么?” “监狱那边传来了消息,苏晚晚,被二大爷保出来了。” “什么?”苏童童先是不可置信,随即只觉得荒谬,“苏晚晚有触犯法律的嫌疑,他凭什么能保护她出来?” 司机本来就是薄泾霆手底下的人,只是被安排做了苏童童的保镖兼司机,当下显然是接到了什么消息,闻言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似是有苦难言。 “有话直接说啊,看我做什么?”苏童童皱眉。 司机一愣,才转过头去,开口:“你出门之后不久,朱姐打了电话给老夫人,她供出了你今天要出来的原因,和……” “要见的人。” 苏童童的心随着这句话落地,传来了一声“咯噔”。 她僵在原地,好半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老夫人,那边怎么说?” 司机看着她,眼神里带上了悲凉与浅淡的恨意,“你该感谢前几天和三爷说的话,三爷听了之后,就命人改了家里的电话线路,所有电话都在监控之中。” “这通电话没能被拨出去,未接通留言也已经被删除,老夫人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司机说完这句话,就截断了话头,发动了车。 车身压过限速带,上下颠簸了一下,苏童童的心也跟着一沉又一沉。 薄泾霆到底是有多喜欢她?明明知道她出去是为了什么,却仍旧替她在老夫人那儿隐瞒。 前几日的风波尚未过去,若是这个时候又被老夫人和守在她身边的薄安然知道,这个婚,怕是怎么都得离了。 苏童童闭了闭眼,比起被老夫人知道,她更在乎的,是薄泾霆,又一次被她伤到了。 她想起了昨晚无故被打开的房门。 很显然,薄泾霆早就知道了,她出门是为了见陆沉星,秦怀宇今早阻拦她,应该,也是知道了吧? 她不敢想象,她笑着说“等我回来”时男人的心情,更不敢去想男人在说出那句深城她没有地方不能去时,心里是否在淌着血。 可苏童童知道,说好了要好好过日子的她,又一次,伤害了最爱她的人。 她闭了闭眼,还是追问出了口:“三爷睡过去之前,有说什么话吗?” 车厢里的沉默持续了很久,才能听到司机沙哑而带着哽咽的声音—— “没有,他对你,无话可说。” 车子在老宅前稳稳地停下,苏童童下了车,将要往里走,车窗却又被人打开,里面的人开口喊住了她。 她回头,看见坐在里面的司机“啪”的一声点燃了打火机,几秒之后,淡淡的烟草味传了出来。 男人侧着头,露出了他锐利不同往日的眼神:“如果你真的觉得三爷不是你的良人,就和他离婚,如果不是你这次醒来之后性情大变,三爷本是下了决心放你走的。” “三爷说过,你有不爱他的权利,是他一厢情愿拘着你,现在他愿意放你走了,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放过他吧。” “毕竟,你,配不上他。” 苏童童站在原地,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来自薄泾霆兄弟的恶意。 如果是上辈子,此刻她大概会怒不可遏,下一刻就会冲进薄泾霆的房间,将他喊醒,告状,或是提出离婚,都有可能。 可她重生了。 她只是站在原地,冷静而轻声地道:“你是谁?” “什么?”司机没懂什么,他皱眉追问道。 “你是薄泾霆吗?”苏童童依旧冷静地重复道,“如果你不是他,又凭什么替他来说我不配?” 司机明白了过来,脸色怒色毕现:“你别以为三爷喜欢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从未这么想过,从前做的诸般不对,我都在尽力补救,你说我从前混账,娇纵跋扈我都认,唯独配与不配这件事……” 苏童童将手中的小挎包往手臂上一挽,姿态清闲,下一刻—— “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评判呢?” 司机猛然瞪大了眼,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位所谓夫人,这还是平日那个废物大小姐吗?他愕然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她的姿态闲适,体态娇小,仿佛一阵风来就能将她完全吹倒,可她眼里的神色分明高傲而不容侵犯,像风中坚立的青竹,任东西南北来风,仍旧巍峨不动。 第25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嫂子回来了?怎么不进去?” 突如其来的声音插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交锋。 苏童童率先退了一步,转眼看向走过来的秦怀宇,笑了一声:“没事,只是见这位司机小哥满腹经纶,谈天说地无所不能,一下子来了兴趣聊两句。” 她才不信这狐狸一样的男人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现在才出来,无非是因为对方说的话说到了他心坎,所以放任她被人指责,直到看见她真的生气,才出来装傻。 但,装傻这种事,可不止他一个人会。 “这样啊。”秦怀宇点了点头,显然没打算追究,嘴一张又道,“二大爷已经在里面,嫂子说好了的话,就进去吧。” “说好了。”苏童童笑着拍了拍手中的小挎包,拎在了手上,转身就要进去,走了两步却又停步回头,“对了,这位小哥功夫不错,做我的司机太屈才了,换一个吧。” 司机脸色一变:“我是三爷的人,我做什么事情只听三爷的……” “那我去跟他说。”苏童童直接打断,脸色笑意仿佛瞬间就收了起来,“顺便问问,你今日说的这些话,是不是听他的。” 装傻?有本事,就装到底。 抛下这句话,她转身就走,再不理会背后。 秦怀宇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半晌叹了口气。 这叫什么?杀鸡儆猴啊。 表面说屈才,实际上不就是在说自己不想要这么一个满腹抱怨的司机么?甚至以三爷施压,阻断他在其中插手的可能性。 脑子清醒,借力打力用得这么溜,她真的还是从前那个废物吗? 他摇了摇头,开口道:“让小七过来顶你吧。” “秦哥你怎么也?”司机不解。 秦怀宇头都没回,只声音悠悠地传了过来:“你知道她性情大变开始,就该明白,她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了。” “她不需要一个对她满腹抱怨的司机,三爷也不需要一个会对他的命令做出质疑的兄弟。” 脚步转进大厅,秦怀宇看向了已经大大方方坐在了主位上的苏童童,眼神里的复杂一闪而过。 这位传闻中的废物大小姐似乎没有从前那般废物了,如果真的能像她自己说的那样,要和三爷好好过日子,该有多好。 “薄泾霆人呢?马上把他给我叫出来!客人来了,自己却在楼上睡大觉,这就是他的待客之道?!” 大老远的,苏童童就听见了客厅里面传来的吼声。 听声音,似乎是个中年男人,火气很足的样子。 苏童童笑了一声,抬腿迈步进门,嗓子一提,声音就传了进去:“二叔说笑了,您怎么能是客人呢?您是三爷的二叔,这于情于理,都搭不上客人的道理不是?” 说话的人声音一顿,回过头来,眼睛就眯了起来,眼中情绪几分不屑:“上门便是客,这点道理都不懂?我不想跟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流之辈说话,让薄泾霆出来见我!” “二叔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呢?”苏童童气定神闲。 她径自走到了主位上,身形一屈就坐了下来。 “上门是客这个道理我懂,可薄家的规矩,不愿意接待的客人,就得立马送出薄家。” 苏童童手一招,旁边立着的张妈立马端上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盏晶莹剔透的茶杯:“客人请。” 送客茶,薄家的规矩,老太太立下的,不愿意接待的客人,饮下这一杯茶,就必须送出薄家门。 薄建国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却忽然想起了这么条家规来,脸色顿时就是一僵。 薄家里,薄泾霆的话他还能稍微钻点空子,却不敢钻老太太的话空子,小时候他调皮没少被老太太打,现在想起来,牙根都是酸的。 可他不说话,大厅里其余人便也不说话,只拿眼神盯着他,无声地催促着。 这么多双眼睛,其中不乏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保姆奶娘,着实让人瘆得慌。 在原地僵持了半晌,薄建国终于挥了挥手服了软:“行行行,按你说的,我不是客,我是亲属行了吧?赶快让薄泾霆来见我!” 亲属?那就更好办了。 苏童童示意张妈将茶端了下去,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既然是亲属,那就按亲属的规矩办,偏支想见家属,需得提前打电话通知老宅管家,由管家上报薄家执家人,待获得应许之后,方能来到薄家,等待执家人的会见。” 她起身:“不知道二叔来时有没有提前告知,如果没有的话,这次就算了吧,毕竟是二叔,但是执家人此刻正忙,还要劳烦二叔等等了。” 薄家的家规确实有这一条,本也不过是老太太早年间离异后防止他人无故骚扰定下的规矩,到了现在,也基本上是形同虚设了。 但不妨碍她拿来拿捏薄家二叔。 苏童童借低头整理衣角掩饰掉眼里的冷意,说起来,她能知道这条家规,可还真跟上辈子的薄建国脱不了关系。 上辈子在和薄泾霆离婚前夕,她隐隐明白苏晚晚和陆沉星那两人的不轨居心,下定决心想要跟薄泾霆好好谈谈,看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却在楼下就被薄建国拦了下来。 用的,就是这个家规。 逼她承认自己最不想承认的身份,又在她承认之后,将她晾在楼下,怀着身孕,等了整整七个小时,直到体力不支晕倒。 醒来之后,她只看见了签了字的离婚协议,那会儿她自以为知道了薄泾霆的意思,从此也不再去纠缠。 直到被苏晚晚抓走,她才知道,薄建国是在哄骗她,男人根本不在老宅! 最可恨的是,薄建国两头骗人,这边骗她等到昏迷险些流产,那边又骗薄泾霆说她宁愿带着孩子去死也不愿意和好。 骗的两头都心灰意冷,签下离婚协议,最终让苏陆两人阴谋得逞! 苏童童恨的牙齿根都是痒的,重生以来,她本还在发愁应该怎么向薄建国复仇,却不想今日,这人送上门了来!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好。 第26章 少夫人好威武! 果不其然,薄建国一听这话就急了起来,“苏童童,你别得寸进尺!你不过是一个嫁进来的外人?一个女人,什么时候也能管我们薄家的事情了?” 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我听说你这个女人还极其不守妇道,老太太早就想让你滚出薄家了,你若再不给我把薄泾霆喊下来,我立马就打电话去告诉老太太,说我抓到你和奸夫通奸,让她赶你出薄家!” 这话说得过分,旁听的张妈眉头一皱,就要说话。 身后衣角却一动,她回头,正对上苏童童的眼神,对方摇了摇头,她心领神会,闭上了嘴。 “你去啊。”苏童童拦下张妈后,才开口回道,“顺路,问问老太太,一个女人,到底能不能管薄家的事情。” 这句话语气不重,字字句句砸下来,却险些没能砸得薄建国一个趔趄。 谁不知道,薄家的老太太是个巾帼英雄?上马杀过匪徒,下马安家立业,一己之力把薄家从名不见经传,拉扯到了世家名流之列。 那句话若是让老太太知道了,一套家法肯定是没得跑。 薄建国反应过来也是暗自懊悔。 他在薄家横行霸道多年,薄泾霆让着他,出去了人家知道他是薄家的人,也让着他,他很久都没有被人刻意为难过。 也因此今天被这么一个外人为难,才会气晕了头,说出那番话来。 但只是一瞬间,他又狠了起来。 “你想去问?那你去问啊?你问问老太太,是信你,还是信我这个亲儿子!”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连苏童童的脸上也忍不住地皱眉。 薄建国见状冷哼一声:“跟我斗?我是好久不来老宅,让你们忘了我是个什么身份是吧?薄泾霆那个小子,你们现在叫他三爷叫得威风,当年他老子死了之后,不是我帮他守着薄家,他哪有今天?” “识相点的,马上上去把他叫下来,不然……” “不然什么?” 茶盏重重砸在梨花木上的声音又沉又闷,却是仿佛响在心头的重鼓一般。 苏童童抬眼,方才还满是笑意的眼里,风雨将至。 “薄建国,你又是个什么身份,敢在我薄家老宅里作威作福,大呼小叫,不尊家主?!” 厉喝之下,满堂死寂。 ——“少夫人好威武!” ——“确实,我先开始还以为她镇不住场子呢,都想问问秦少爷要不要打电话给老太太,让老太太回来主持大局呢。” 窃窃私语的多数都是在薄家干活的老人,早就看不习惯薄建国这般横行霸道的行事风格,当下见有人出头,胆子也大了不少,看过去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畏与赞同。 敏锐感知到了这些的薄建国目光死盯着苏童童,眼中狠色几乎要满溢出来。 来这儿之前,他想过薄泾霆的那条忠实走狗会来阻拦他,想过老太太会不顾一切从疗养院回来阻拦他,却从没想过,薄家唯一一个被他看不上的,顶着废物名头的少夫人会阻拦他! 她怎么敢的?! 谁给她的勇气,让她敢拦下他的?!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这话问得凶,问话的人表情也凶,苏童童却没半点情绪波动。 眼皮子一抬,冷淡又漠然:“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就怕二大爷您,不知道怎么是个什么。” 薄建国怒目圆睁,“好,好,好!” 他一连叫三个好,手掌狠狠一拍桌子:“我什么身份?我,薄家的二爷!家主的叔叔,老太太之下,就是我薄建国!” “刚刚你说的所有话,我都会让你付出代价!” 声如洪钟,震得人耳朵都是嗡嗡。 在场众人看见这情景,脚步都是下意识地往后一退。 薄泾霆昏迷之前说过任何人都不见,那些三爷的兄弟听命令拦着二大爷没事,他们这些只是当个小保姆的,实在没什么话语权。 眼见的当下苏童童根本不能让人退出去,一个个的,更是如缩着脑袋的鹌鹑一般,半个字都不敢说。 见了这般情形,薄建国冷哼一声:“上去,把薄泾霆给我请下来!我要好好问问他,他是不是翅膀硬了,连长辈也可以不要了!” “娶妻当娶贤,他若是做不到,我不介意代他重振薄家!” 话音落地,跟着他一起进来的几个保镖脚步一动就想往楼上跑。 张妈在旁边看得又急又气,脚步一动就想去打电话,就听薄建国一声厉喝:“你若是敢去,我马上就让人把你女儿丢去非洲喂野兽!” 张妈身子一抖,眼里的不可置信和恼意相互交织,半晌却是狠狠一跺脚:“薄建国,今天你就是威胁我,我也要告诉老太太,让她回来好好治治你!” 薄泾霆和薄建国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两个人反目成仇,她是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一个。 更不用说,薄泾霆早上不知道为什么受了刺激,医生上午走之前就说过,不能让他再受刺激,伤口反复感染是很危险的,若是再不谨慎点,最后甚至可能丢了命。 她不能让自己视若亲孙子一样的薄泾霆丢了命,也不能看着自己视若亲儿子一样的薄建国利欲熏心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 苏童童将场上局势收进眼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上辈子她就知道,薄家二叔私底下一直在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只是这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在半年后,才被重伤归来的薄泾霆找到证据,将人逮进监狱。 但在监狱里,私自去探监的张妈,将薄建国,直接废掉了。 后来的审讯里,苏童童恰好在场,她能清楚地记得,张妈坐在审讯台上,眼底是一片死寂,无论怎么问动机,她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巧巧,妈给你报仇了。” 而巧巧,正是张妈女儿的名字。 苏童童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情绪瞬间冰冻万里! “啪——!” 上好的天青瓷茶盏被人狠狠摔在了地上,飞溅的碎片滑过最前面的薄建国脸上,瞬间就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 第27章 薄泾霆,就是苏童童的底气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众目睽睽里,苏童童眼睛轻抬,声音却冷到彻骨:“我不管你今天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你今天是为什么而来,但是,谁敢打扰三爷,我就让谁,下,地,狱。” 这一刻,她仿佛化身修罗,洁白的裙角随风一扬,散去的花香伴着声音刻骨的寒意,竟是能让人不知不觉出一身的冷汗。 薄建国也一时间不敢动弹,他死死地瞪着面前的女人,脑子里却怎么也不肯相信,一个废物,凭什么能有这么大的气势? 可每次他想开口反驳时,心底好像都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阻拦他:不要去,不要反驳,她说的都是真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他脑子里天人交战之际,苏童童却已经有了新的动作。 她转眼看向了一直站在门口的秦怀宇,嗓音冰冷透骨:“戏看够了,就去把这些人,给我扔出去!” “……是,嫂子消消气,我马上去办,”秦怀宇低头恭敬答道。 随即他手一挥,跟着他回来的几个兄弟当即一拥而上,将已经上了一楼的保镖压在了地上。 那些保镖还想挣扎,秦怀宇已经是一拳砸了上来,声音冷得像结了冰一样:“敢在薄宅闹事?捆起来,送警局去!” 几个保镖的挣扎连点水花都没有溅起来,就被五花大绑,拎着扔了出去。 秦怀宇看着兄弟们将人都扔了出去,才走了回来,立在了薄建国的身边。 这一次,他认真地看着苏童童,开口问道:“嫂子,这个人,需要扔出去吗?” 苏童童斜睨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才看向薄建国道:“怎么,二叔是要自己走,还是秦少爷送你?” “你!”薄建国还不甘心,张嘴想说什么,眼角余光就看见旁边的秦怀宇伸了手,似乎要打下来,他连忙改口,“走!我马上走!” 开玩笑,秦怀宇可是以前跟着薄泾霆参过特种的人,这一拳打下来,他还要不要活了? 今天这事失败了没事,反正人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苏晚晚的公示期已经过去了,保释也算是合法合规,待薄泾霆醒来,也做不了什么文章。 他转身就想走,苏童童却又接着开口:“对了,我听说张妈的女儿巧巧长得很漂亮,我有个同学想要认识一下,但她在您家做助理,见面怕是诸多不便,能不能请二叔,卖个人情?” 巧巧? 薄建国眉头一皱,就想拒绝,余光又看见秦怀宇举起手,只能咬着牙答应:“可以,可以,一个助理而已……” “那就谢谢二叔了。”苏童童似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回转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脸上又带上了那副人畜无害的笑来,“对了,今天脾气不太好,说了一些没头脑的话,还望二叔不要介意。” 她勾了勾嘴唇,意味深长地道:“毕竟,女人家难当大任,脾气便总是急了一下,您说,是吧?” “……是。”薄建国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能发作出来,只能点头答应。 他当然知道苏童童这是在点他,让他不要往老太太那儿说,否则今天他说的那些话,同样在老太太那儿找不到好果子吃。 只是输在一个废物身上的这口气,着实把他噎得够呛。 待薄建国转头阴着脸色出门,苏童童也起了身,转身想上楼,身后秦怀宇却开了口。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我会听你的出手?” 别的人可能想不到这么多,他在旁边可看得一清二楚。 真正赶走二大爷的,不仅仅是她一反废物名头的强硬姿态,还有三爷留在老宅的那些兄弟。 可是那些兄弟平日对苏童童诸多不满,他相信对方不是看不出来,今天又怎么会把宝押在他身上?她就不怕,他真的不愿意帮忙,最后自己下不来台吗? “你当然可以不出手,也可以装聋作哑当不知道,”苏童童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脸上带着一抹嘲讽,“就像你在门口偷听我和司机的谈话一样。” “但如果今天,因为你没帮我,让他上去打扰了三爷休息,导致病情有任何的加重,我都算在你们的头上。” 秦怀宇皱眉,面前女人的眼神如利剑般,竟是让他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确实不会眼睁睁看着那些人上去打扰三爷,所以三爷的门口也安排了人把守,但明明,他可以放任那些保镖上去,让苏童童被薄建国羞辱得更彻底一点。 “你们都看不习惯我,我很清楚,也很明白。”苏童童将表面太平全部撕开,“说实话,我也不需要你们看得起我,但是。” “公是公,私是私,如果你们因为对我的不满,而忘记自己的职责,导致三爷出现了任何的意外,哪怕他不愿意,我也一定,会逼着他让你们马上滚!” 声音轻微地一扬高,又很快地低了下去:“相信我,我能做得到。” 秦怀宇看着面前女人艳丽里带上尖锐的脸,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并非真的一无是处,起码,刚刚,以及现在,她狠辣铿锵的模样,竟是与三爷,分外相配。 “还有,下次要给我一个下马威,不如想点更直接的。”苏童童笑了一声,“借刀杀人这种还是算了,毕竟,薄建国的这把刀,太钝了。” 话音落地,她再不纠缠,转身离开,干净利落。 从回到老宅开始,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什么叫没有主事的人?纵使老太太不在,秦怀宇怎么说也是薄氏企业的副总,薄泾霆手下第一员大将,怎么可能连保护自家爷的本事都没有? 不就是想要借着别人的手,来证实她这个所谓的薄家三太太到底有多废物么?以此来让她知难而退么? 可惜,若是前世那个一心扑在陆沉星身上的她,或许真的会被吓住,继而颜面扫地。 可现在,她知道那个男人有喜欢她,也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强硬,都不会有人敢真正动她。 因为,她背后站着的人,是薄泾霆,是三爷,是整个深城只手遮天,财权在握的男人! 他,就是她的底气。 第28章 最后一根稻草 苏童童推开房门,房内只有机器的“滴滴”声,和男人均匀却浅的呼吸。 她在床前坐了下来,伸手去握住了男人放在被面上的手。 刚刚详细问过了医生,男人这几日能起床,只是能忍,并非真的痊愈,早上那一遭,却是让他伤势加重。 只能再次选择以强制睡眠的方式,来让他静心养伤。 可即便是梦中,薄泾霆的眉头也依旧紧蹙,苏童童伸手轻抚了许久,也未能彻底抚平。 她只能叹了口气,放下了手。 “你傻不傻啊?问我一句你要出去干什么,有这么难吗?你不是深城最厉害的三爷吗?生气了,就不能喊人把我抓起来,摁在你床边,质问我要去干什么吗?为什么要自己气自己呢?” 苏童童说着说着鼻子又酸了起来,真奇怪,前世她跟男人吵架的时候,什么狠话都说过了,连一滴眼泪都不会掉。 怎么重活了一世,反而矫情起来了。 她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话音又是一转:“怪我,我昨天看见了没关好的房门,但我以为是我自己没关好,没往这边想……是我太不谨慎了,秦怀宇那么问我的时候,我就该联想起来的。” 苏童童抓着男人苍白的手,吸了吸鼻子,却又忍不住的委屈:“可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以为那天跟你说不离婚,你答应了就是原谅我了,我满心都是想帮你,你长嘴是干嘛的呀?你问我呀,你问我我就告诉你了,你又不问,我天天想那么多事,还要猜你的心思,好累的……” 说着说着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这次她也顾不上擦,心里酸涩得要命,有悔恨,也有委屈。 不仅仅是自己委屈,也为薄泾霆觉得委屈。 她知道自己说这话,有点没良心了。 结婚这一个月,薄泾霆试图找她沟通过很多次,更不用说前世,长达半年的时间里,男人一直在试图找她说个清楚,可是她都不听。 每次男人话一开头,她就不想听,直到半年后男人死里逃生,秦怀宇连尸骨都没能回到故土,男人才不再试图找她说话。 只是明里暗里,依旧会派人保护她。 根本不是薄泾霆没长嘴,是她没长耳朵,从不肯去好好听他讲话。 苏童童眨眼,大颗的眼泪掉了出来,砸在了薄泾霆的掌心里,她低头,将自己的脸藏进了男人的掌心,房间内只剩她低低的呢喃声:“薄泾霆,你快点好起来,我们好好过日子,不要误会,也不要吵架,我们都好好的,好不好……” “你怎么在这?” 身后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饱含不悦。 苏童童抹干泪水,转头看过去,脸色就沉了下来。 是薄安然。 对方脸上是一如既往的不屑和恼意,但现在,她没有心情去看对方的脸色。 绕过人,她拉开了门,就要走出去时,身后的人开口叫住了她。 “闹出了这么大麻烦,还不打算放过我弟弟吗?” 苏童童皱眉,回头:“你说的麻烦,是指什么?” “你说呢?”薄安然讨厌极了她这风轻云淡的模样,看着就来气,“如果不是因为你抓了朱姐,他就不会上门,如果不是因为你出门,我弟弟也就不会被气到伤势加重,这么多麻烦,现在你还有脸问我?” 这也能怪到她头上? 苏童童只觉得好笑,她松开门把手,转身看向面前的人,“别的不说,抓到了一个对薄家心怀不怪的朱姐,也能算是我惹上的麻烦吗?” “朱姐在你来之前,一直安安分分,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若不是你平时惹了众怒,凭什么她不陷害别人就陷害你?” 薄安然的语气理所当然,听得苏童童只觉得荒谬。 “我以为外界传闻中的女强人该是明事理,通情达理的人,今日才知道,这样的人,也相信被害者有罪论。”她将身后的门一推,直接关上,“还有什么你觉得是我惹出来的麻烦,不如一并说出来?” “怎么,我说的不对?”薄安然知道她不服气,当下一挑眉,“不说这两个,薄泾霆在谈的那个生意是你自杀闹崩的吧?若不是你突然自杀,我弟弟也不会放了合作商的鸽子赶回来。” “你知道这个合同丢失,损失了多少个亿吗?” 苏童童蓦然哑口。 如果说前面两个所谓的麻烦让她觉得荒谬,那么这个,就是她根本没有办法去推卸的责任。 薄泾霆和陆沉星之间,一直有着不小的竞争。 陆沉星所在的陆家是旁支,但凭借身在帝都的主家支持,给薄家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也因为这样,薄泾霆继承薄氏集团之后,找到机会重创了陆家的企业,直接将陆氏逼出深城,几近除名。 但在结婚之后,她听信了陆沉星的话,在中间游走劝说,劝说不行,就以命相逼,逼得薄泾霆不得已放宽了对陆家的掌控。 也因此,让陆沉星有了喘息的机会,而这次的喘息,就给薄泾霆添了一个极大的麻烦。 他挑拨离间,以极度让利的方式,挑动了薄家新企划合作商的心,本来商量好的合同内容不得已一变再变。 薄泾霆此次出差,便是亲自去处理这件事情。 但,因为担心任性自杀的她,薄泾霆回来了。 上辈子,被放了鸽子的合作方本就心怀怨恨,在听了陆沉星的挑拨之词之后,一气之下彻底断了合作,新企划也因此最终流产。 而这,也是苏童童最后彻底被薄泾霆那些兄弟厌弃的原因。 薄氏企业前期在新企划的投资上,已经送进去了接近五十个亿,这项合作一旦谈成,前期的所有成本,都能悉数收回。 但若是谈不成,像是上辈子,这五十个亿,最终回收成本,不过刚过十亿。 四十个亿的负增长,将薄泾霆推到了风口浪尖,虽然最终还是被他完美处理,但苏童童终究因为此事惹了众怒。 那些不满,成了他们婚姻悲剧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29章 父亲的来电 危机由她而起,她早已经下定了决心去补救。 但不管什么理由,都不是眼前这个人,对她恶语相向的理由。 “能补救的,都不叫麻烦。”苏童童开口,“我自己闯出来的祸,我可以自己解决。” “你拿什么解决?”薄安然闻言就笑了起来,“拿你这个什么知识都没装的脑子?还是你这个连大学毕业证都没能拿到的学历?你能拿什么解决?” “你以为商业是儿戏吗?是你往常随随便便威胁一下我那个蠢弟弟,就能解决问题的是吗?”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苏童童皱眉,声音里面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 她确实对不起薄泾霆,但从来没有对不起过薄安然,整个薄宅里,最没有资格骂她的人,就是眼前的薄安然。 她已经是在极力的劝自己,怎么说也是大姑子,撕破脸对她和薄泾霆以后的生活没有好处,以此来压下自己的脾气。 但眼前的人似乎并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 “我要你跟薄泾霆离婚,离开他,离开了他,他自然一帆风顺,也会有更好的人代替你陪着他。” “那你让他起来跟我说。”苏童童耐心到了极点,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冰冷,“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如果他也是这么觉得,想要跟我离婚,我二话不说,一定不纠缠!” “但如果,这只是你一个人的想法,那对不起,我,不,愿,意!” “还有,作为一个大姑子,你若是真的为你弟弟好,在有麻烦的时候,你应该出现在解决问题的现场,而不是你弟弟的病房里,更不应该来威胁你的弟妹去跟你的弟弟离婚!” 苏童童说着,哼笑了一声:“口口声声你是为了你的弟弟,那他二叔在楼下大呼小叫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时候,你在哪儿?” “还是说,”她上前一步,凑近了对方耳边,才轻轻地道,“你的长姐威风,只能在我这么一个废物身上施展呢?” “毕竟,薄泾霆,他从来,不听你的。” 薄安然脸色阴沉,死死地盯着她,嘴唇抖了又抖,却是半天没说出来话。 这几日在老宅,苏童童差不多知道了薄安然的性格。 掌控欲很强,从来只凭着自己的心思做事,从来不去问问自己弟弟的想法。 口口声声说的是为弟弟好,可她从来不会去想,这份所谓的好,到底是不是薄泾霆所需要的。 上一次发过脾气,但显而易见,没什么作用。 这一次,苏童童也不奢望有什么作用了。 她只是看着面色有些苍白但仍旧倔强不肯服输的女人,缓和了声音:“现在是在三爷的病房,我不想和你吵,不是我怕了你,是我不想他被打扰,也不想他醒来,为我和你的关系而为难。” “我自己惹下的麻烦,我自己去解决,薄家的这个合同,我保了。” 说完,她就伸手去开门,不想再听薄安然那些否定的话。 却没想薄安然反应极快,摁住了门:“不需要你了,我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 “找到了?”苏童童有些怀疑。 可是上辈子,这个合同还是丢失了,总不至于她这种重生回来的蝴蝶翅膀,影响力已经大到了这种程度吧? 还是说…… 等等! 她猛然想起关于这件事的后续,这是她从司机和人打电话时听到的。 那个司机看不起她,打电话也没有背着他,那会儿电话里的字眼,隐约提到了大小姐找到了一个人,据说那个人是解决合同问题的关键。 也因为这个消息,司机在那段时间对她的态度算是好许多。 可是最后,合同还是没能签成。 苏童童不知道是这个人本身不靠谱,还是有别的原因,但当下,她能知道的有一点,这件事情如果完全交给薄安然,最后的结果必然是不成。 心思一定,她抬眼看向面前的人:“你找到人了?” “是。”薄安然并不避讳,“找到的这个人手上,有合作的那家公司最大的把柄,有这个把柄在手,合同一定能签成。” 把柄? 苏童童皱眉,她不算太懂商业上的事情,可却知道,签合同这种需要双方诚意到位的事情,靠所谓的把柄来威胁,真的能成事吗?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没有直说,而是追问道:“什么把柄?” “这你就不用管了。”薄安然又神气了起来,抱着手臂,斜睨了她一眼,“反正,这件事情,我来管,你不要捣乱就好了。” 说着她拉开了房门:“还有,今天你说的那些不好听的话,我都会告诉奶奶,回头,你去跟她解释吧。” 说完她就离开了房间,高跟鞋踩在地板上,“蹬蹬”的声音分外清脆。 不要捣乱?苏童童咀嚼了这四个字半响,到底还是摇摇头,一笑了之。 算了,既定映象已经形成,改变并非一朝一夕之间,所以,回头再说。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薄安然口中所谓的把柄,但怎么去查,她一时之间,还没什么头绪。 房门却又被人敲响,是张妈。 “怎么了?”苏童童打开门。 “顾氏金行送来的东西,说是夫人您需要的。”张妈将一包东西,递了过来。 “金行?”苏童童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打开一看,脸上竟是带了几分哭笑不得,“这速度是真快啊。” 布包里面是两排布扣,打开布扣,两边的布壁上,插满了银针。 根根细长锃亮,苏童童拿起一根,手指轻轻地一弹,细细的针尖立马就飞速地颤动起来,细听之下,竟有微微的“呼呼”风声响起。 好东西! 她眼前一亮,虽然早已知道顾大师这人身价不菲,却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能这么快,就给她找来这么好的物件。 深深吸一口气,苏童童对第一次施针充满了期待。 要知道,上一次施针,已经是三年之前了。 这三年,因为跟苏晚晚的约定,她再也没有在外面显露出自己会医术这件事。 但现在,她再也不会顾及任何人的眼光! “叮——”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跳动的备注上显示着:“父亲。” 第30章 你是谁? 苏童童的眼神一暗,深吸一口气,才按下了接通键。 “你这个白眼狼!把你阿姨和妹妹送进看守所,你的心都是黑的吗?!” 刚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了苏父暴躁的声音。 其实并不抱什么希望了,但尚未开口就听到了责骂的苏童童,还是下意识地有些委屈。 她没有开口,那边也没有收敛。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女?自己不检点,不知道自尊自爱就算了,怎么还想拖着你妹妹下水啊?你知不知道这一进监狱,她的前途全毁了?你以为她跟你一样,没皮没脸不知道羞耻吗?你知不知道她从看守所回来就自杀了?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啊?她可是你的妹妹啊!” 自杀? 苏童童听着眼眶一酸,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一时只觉得自己方才接电话时的期待都是个笑话。 她自杀,伤到险些死掉,她名义上的血缘父亲没有给她打过哪怕一个电话,一声关心都没有,她妹妹自杀,就能让他打电话来破口大骂。 她心口又酸又疼,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地还口:“您在骂我之前,为什么不问问,为什么她会进看守所呢?看守所是我家开的吗?是我可以随随便便就送人进去的吗?你怎么不问问,她是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被送进去呢?” “她能做什么事情,她那么乖,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不知廉耻!”苏父说到激动处,竟是一口气没上来,呛得他疯狂咳嗽。 苏父有严重的哮喘,这病是真能死人,所以苏童童平日纵使有再大的不满,也会忍下来转而去关心,但现在,她发现自己心里竟然没有哪怕半点的心疼。 她只心疼自己。 苏晚晚早不自杀,晚不自杀,非要被保释出来之后,才在家里面自杀,其中的深意她很难不多想。 而苏父在商场打拼数十年,他是真看不懂真相吗?是真不知道苏晚晚进去是有原因的吗? 不,他只是单纯的偏心,所以,才装作视而不见! “果然是白眼狼!”苏父咳了半天,都没有如愿听到往常的服软话语,当下就有点恼羞成怒,“把你阿姨妹妹都送进看守所,听着你妹妹自杀一点反应都没有,听着我咳嗽也是不闻不问,我们都死光了,你就开心了是吧?” “我……” 苏童童心里一痛,下意识地想反驳,苏父却一点也不给机会。 “生你不如生条狗,生条狗也知道关心人!生你有什么用?” 苏童童站在原地,顿觉遍体生寒,她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出来。 背后却突然绕来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整个人圈进了温热的怀抱里,耳边的手机被不容反驳的力道拿走,耳后传来了男人极淡的声线—— “苏建华,谁给你的胆子,跟我夫人这么说话的?” 苏童童愕然回头,正对上男人低头看下来的眼睛。 是往日常见的漠然,如千万年的冰山般,透不进哪怕半点的阳光。 唯有细细看进去,才能发现那抹深藏眼底的担忧。 薄泾霆伸手按住了还在东张西望的小姑娘脑袋,换了个姿势将人揽进怀里,才有心思去听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 苏建华平日对苏童童素来不客气,也仗着对方跟薄泾霆的关系不和睦才敢如此嚣张,但那边男人的声音一出,他就慌了神,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薄,薄总?” “嗯?” 哼出的一声应答极其敷衍,却是薄泾霆无疑。 苏建华在心里骂那个白眼狼女儿就知道让他出丑,却没把那句带着警告意思的话放在心上,薄泾霆若是真的对苏童童好,他那个大女儿又怎么可能不安分享福,还要闹到自杀的地步? 这权贵之家里的龌龊他听闻不少,早就断定苏童童在薄家不受宠,至于这所谓的警告,不过是类似那种主人对宠物的占有欲,自己能打也能骂,生死不论,但外人不行,那是挑衅尊严。 现在薄泾霆之所以出头,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想通一切,苏建华就忙不迭地开口:“我听说您这几日公务繁忙,担心我这女儿不知道看人脸色,回头打扰到了您,所以特意打电话来嘱咐两句的。” 薄泾霆这几日多半在昏睡休养,外界早有一些异动,薄家当然不能以事实相告,只说三爷这几日在家忙于国外产业相关事宜。 苏建华并无其他门路,往常拿来探薄家虚实的程锦和苏晚晚母女又在牢里,他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也没找到薄家其他的消息,当下也只能扯这么个理由出来。 说完还不忘表达一下自己的关心:“三爷这几日日夜不分地忙碌,也要小心自己的身体啊,我这女儿干别的都不行,但做饭洗衣,端茶递水还是可以的,您要是忙不过来,就让她照顾您,别累着您嘞。” “你是谁?”薄泾霆此刻倒是耐心,听完苏建华的所有话,才开口问道。 这个问题却把苏建华问懵了,他拿下手机看了一眼备注,确认了这是自家大女儿的电话,才将手机送回耳边。 却没敢轻易开口。 心里已经飞速地琢磨起来这句话的意思了。 他是谁?三爷的岳父?不不不,这个话可不能说,当初明年上说是联姻,可只有苏家人自己才知道,薄泾霆是出了整整十个亿的。 婚前还特意指明,必须要苏童童心甘情愿地嫁进来,若是找人代嫁,或是强迫,这十个亿一分都没有,而且嫁过去之后,必须和她断了关系,不要再来缠着人。 十个亿,只需要嫁一个女儿,这是苏家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女儿可以再生,十个亿可不是! 要不是因为这个,他们断然不会在劝说无果之后,选择下药这种十分冒险的手段,更不至于在人出嫁之后就立马宣布要断绝关系,明面上更是划清了界限。 当然,私底下,小女儿和大女儿姐妹情深,非要去找,拦不住,那可就说不上是他不遵守协议了。 第31章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想着,苏建华试探性地开口:“我是您合作公司苏氏集团的总裁,苏建华,您不记得啦?” “记得。”薄泾霆说得很干脆,话音却陡然一转,“但我记得,你和我家的夫人,没什么关系吧?” “没有没有没有!”苏建华一听到这个,就反射性地站正了身子,嗓音更是大到穿透了扩音器,“我和薄夫人,没有半点关系!” 这话落进苏童童的耳朵里,本就充满了失望的眸子越发黯淡。 薄泾霆将一切收进眼底,皱了皱眉,却还是狠下心想移开了眼睛。 让苏家把童童认回去很简单,但他不想这么做,那个所谓的娘家里,没有一个人心里是为她好的,他不愿意小女人再继续被缠着吸血。 “既然没有关系的话,合作就中止吧。”薄泾霆心思一转,淡淡地开口。 “好的好……什么?!”苏建华下意识地就想同意,却突然醒悟过来,合作,中止?! 反应过来后,他急得牙齿差点咬到了舌头,连忙挽留:“三爷,我们这边一直在夜以继日地赶工,很快就能交工的,这合作,您要不再考虑一下?” “这样啊,我想想——” 薄泾霆拖长了尾音的回答,让苏建华心里升起了几分希望,声音里更是充满了谄媚。 不是不会好好说话,只是不会对她。 苏童童勾了勾唇角,其实早知道了,只是心里还有着期望,重生了,是不是会不一样? 可现在,清醒了。 薄泾霆无声地将人脑袋摁在了自己怀里,低下头,薄唇在对方额头上安慰性地蹭了一下。 才再次开口:“可你这样骂我的夫人,我很不开心啊。” 这话一出口,愣住的不只有苏建华,还有苏童童。 苏建华愣住的,是这话里透露出的,毫不掩饰的偏袒和爱意。 而苏童童,却是感觉到了,那从挤满全身的寒意里穿胸而过的暖意。 她仰脸看着薄泾霆,摇了摇头,用气音道:“不要耽误合作。” 和苏家的合同,虽然规模算不上大,但在前面已经有了几十个亿的成本找不回来的情况下,失掉这个合同,无疑会让薄泾霆在董事会那边更不好做人。 她怕男人真的会为了给她出口气,就真的中止合作。 “你不希望我终止合作?可是他骂你,我很不开心。”薄泾霆分明看见了她小心翼翼的态度,却没有跟着压低声音,甚至刻意地加大了嗓音,让电话那头的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苏童童一愣,眼眶却蓦地一热,她伸手去握住了男人的手,垂眼的瞬间泪就忍不住地跌落在对方的掌心。 但随即,她就抹了泪,开口:“他骂我,我也很不开心。” 薄泾霆是在给她出气,于情于理都不该再拆台,苏童童也想通了,不需要怕,反正新企划的合作她会想办法保住,无能的苏家,还是不要来拖累薄家的好! 这会儿苏建华要是再听不出对方就是为了给苏童童出气,他就是个真正的傻子了。 “三爷啊,我刚刚那不是骂她,只是一时气急了,说了几句重话,童童这孩子啊,大小脾气倔,任性,我怕她给您添麻烦!” 明面上是解释,实际上句句都在说别人的不是。 薄泾霆嗤笑了一声:“怎么,苏总是觉得,我的夫人,没有任性的资本?” 苏建华一顿,下意识就连忙否认:“没有没有!” 薄家是什么?薄泾霆又是什么人?薄家即便是一个保安,应聘上都够吹嘘一阵,身为当家主母,怎么可能没有任性的资本?! 他这下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可以教训苏童童,但绝对不能教训薄家的主母! 想着,他连忙开口:“童童,刚刚是爸爸说错了话,让你受委屈了,抱歉啊,你别放在心上!” 她这个老爸当真是把欺软怕硬演到了极致,苏童童轻嗤一声,只觉好笑 薄泾霆歪头,看着她问道:“夫人听见了吗?” 素来无多波动的眼神像水般舒开,带上了几分温柔的色彩。 苏童童点了点头,她此刻彻底想开,并不愿过多纠缠:“下不为例。” “行。”薄泾霆不再废话,收回了手机,“苏总以后,还是多把心思放在自己的和美一家人身上吧,这次苏夫人和令千金能出来,该感谢我夫人心肠善良,不计前嫌。” “再有下次,我保你们,牢,底,坐,穿。” 话音落地,他径自挂了电话,将手机递了回去。 末了,不忘嘱咐一句:“不想接的电话就别接了,接了要哭不哭的,看着让人心……烦。” 话都出了口,薄泾霆才想起来,对方本来是不愿意听他唠叨的,要出口的“疼”音一转,就成了烦字。 他回身要往房间里去,不想再听对方接下来的指责,话的尾音也吐得飞快:“你放心,合作的事,就是吓唬一下,不会真的中止。” “你……” 果不其然,身后传来了苏童童的声音,薄泾霆脚步一顿,下一秒却又加快了速度:“有什么话等我醒了再说吧。” 他不后悔在被吵醒时,脑子不清醒地去帮苏童童出气,但不想在已经清醒了之后,听对方的指责。 起码,不想在对方去跟前男友见面之后听见。 “你在生气吗?” “我脑子没有毛病。”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说的话却仿佛驴唇不对马嘴。 苏童童一愣,随即就想到了以前,薄泾霆只要对她说教,她就会下意识地骂一句“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 每次她这么说,男人就会一本正经地说“我脑子没有毛病”,后面还跟着对她的解释。 正经到近乎古板的回答,却是能很好哄人消气的良药。 她每一句带着恶意的骂声,都能得到他正经带着试图讲理的回答。 好笑吗? 挺好笑的。 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男人,却连冷落一下正在发火的她都做不到。 苏童童往前走了几步,忽而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对不起,以前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对不起,以前是非不分害了你那么多次。 也谢谢你,被这么作的我这样对待之后,仍旧不离不弃。 第32章 我从没有怀疑过 “什么?” 薄泾霆第一反应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这几个字,怎么听都不像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小女人能说得出来的话。 “那天说的不离婚,是真心的。”苏童童惦记着早上的误会,想着索性趁着这个机会把话都说清楚。 “……嗯。” 薄泾霆的反应如她想象的一样,不咸不淡的答应,不敷衍,也绝对算不上是认真。 苏童童想了想,走到了男人的面前,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你不信我吗?” 信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是肯定,那就未免太过荒谬。 但看着面前小女人殷切的目光,薄泾霆动了动唇,回答却说不出口。 他只能含糊地道:“不会。” 不会? 是不会不信,还是不会信? 模棱两可的答案,本就是否定,苏童童倒也没有气馁。 结婚一个月,她骗过男人无数次,若是对方此刻能真心相信她,她才要觉得不对劲。 但,没关系。 苏童童将从顾老师那边拿的药包递到了对方的面前,“我是想去修项链的,你送给我的项链坏了,结果金行的顾大师说这个他修不了,因为他前段时间脑梗之后,手就没法控制的颤抖,我觉得有些疑点,多问了两句,顾大师就给了我这些药。” “不出意外,这些药和苏晚晚给我的是一样的,他的病也由此而发。” 薄泾霆接过了药包,却没急着验证,反而是皱起了眉头:“那条项链顾大师就是手好了,也修不了。” “啊?” 苏童童想了半天,想男人可能有的各种回答,唯独没想到对方的纠结的点是项链,一时脸上的表情就有点呆滞。 “咳。”薄泾霆微微偏开眼神,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你把项链给我,等他病好了,我再找他修。” “可是,顾大师搭档做出来的项链,不是只有顾大师自己能修吗?”苏童童的思路一时也有点被带歪,下意识地问出了其中的不合理之处。 “……”薄泾霆沉默了下来,眼神也不再对视。 他翻开药包,拨弄了一下里面的东西,才抬头:“你上午去见陆沉星,也是因为追查这件事?” 这话题转移得是不是有点,过于生硬了? 苏童童挠了挠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跟着对方的话题走。 当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出这些东西的来源。 心思一定,她所幸也不再隐瞒,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只是可惜,能得到的消息不多,但回来,二叔就上了门,还非要见你,我不太理解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计划。” “但……”苏童童显然有些踌躇接下来的话要不要说。 薄家二叔和薄泾霆的关系虽然是肉眼可见的不好,但毕竟是男人为数不多的几个有血缘的亲戚了,她不知道说了对方是否会生气。 但如果不说,她更怕酿成大错。 薄泾霆一眼看穿她的顾虑,他慢慢地在床前坐了下来,才仰头去看面前愁眉苦脸的小女人:“你在担心,他也参与到这些东西的流通之中吗?” “嗯。”苏童童点了点头,没撒谎,“我不知道他下午来是起了什么作用,但是他既然会花大功夫把苏晚晚保释出来,说明那些事情之中他多少是有参与的,我不担心他,我担心的是你。” 薄泾霆花了多年时间,才将这些毒瘤赶出深城,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功勋。 可如果,这东西再次流通起来的背后,有自己亲人的手笔,这笔功勋,会立马翻成罪证。 一朝功臣一朝罪臣,不过如此。 话音落地之后,房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半晌之后,薄泾霆将床头的柜子打开,取出了里面的几个小纸包,一一摆在了被子上。 “他今天来,应该就是为这些来的。” “这,这也是?”苏童童惊愕地看着面前的几个小纸包,显而易见,这绝对不是她给出来的那瓶药,“薄宅,还有地方藏了这些东西吗?” “能找到这些,多亏了你。”手指一伸,将所有的纸包揽在了一块,薄泾霆唇角带上了点浅浅的笑意,“你告诉我薄宅里可能有内鬼,这些是从内鬼的住所里找出来。” “这些事情,我已经上报了深城药物研究所,他们不日会派专家来这里,专门调查这些事,二叔大概,就是听到了某些风声,想来看看。” 事实远比说起来的轻描淡写更为骇人。 这些东西,曾经出现在他食用的食物以及药物之中,所幸的是他早年间的经历,让他对这些分外敏感,才能顺藤摸瓜,拔掉薄宅潜伏许久的钉子。 而到时候来到深城的专家里,不仅仅会有药理专家,还会有刑侦类人员。 薄建国今天之所以会大闹薄宅,一方面应该是心里不安,设下的内鬼全都没了消息,或许有残存的,但也没什么有用的消息,所以他需要来薄宅看看脸色,才好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另外一方面,大概,是来探探他有没有中招,如果他中招了,自然会想办法解决接下来深城的混乱危机。 不过…… “今天多亏了你,”薄泾霆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由衷的谢意,“今天如果你没拦住二叔,会很麻烦。” “……哦。” 对方分明在笑,苏童童的心底却开心不起来。 很明显,对方有事情没有全说,这所谓的谢意,也不过是个安慰。 男人大概还不知道,秦怀宇什么都跟她说了,就算她没有拦住,那些人也进不了病房,薄家二叔今日无论有什么图谋,都注定是乱空。 她开心不起来的原因,是因为,哪怕重生之后改变了那么多,在对方眼里,似乎都不太值得信任。 可她没办法去怪对方,劣迹斑斑的人突然说要改邪归正,不信才是正道,只是,难免有点失落。 “你好好休息吧。”苏童童不想沉浸在这情绪之中,打算出门转转散散心。 手刚碰上门把手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了男人难得有了几分温度的话——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从来没有不信你。” “不会的意思是,我从没有怀疑过,所以谈不上信与不信。” 第33章 恒科 “你是我明媒正娶,领证过门的夫人,天底下我会怀疑任何人,除了你。” 苏童童背对着薄泾霆,眼眶又是忍不住的酸涩。 嘴里却竭力装出没事的样子道:“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直到凉风拂过手臂,苏童童才停住脚步。 不知不觉竟是走到了花园里。 她仰头去看头顶上二楼的窗户,那是薄泾霆的房间。 说不会怀疑的时候,她是开心的,可这份开心并不纯粹。 正如男人的不会怀疑里,也不算纯粹。 因为一心一意的爱,所以不会去怀疑。 但,不怀疑,并不等于,相信。 苏童童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回了房,没关系,做得不够,所以不能让人相信,那就再多做点,迟早,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她是真心想跟他过日子。 二楼,病房。 “三爷,”秦怀宇将手里的报告递给了薄泾霆,“那边传来的回执,您的归队申请已经通过了,上面说,待深城这边流通来源查清之后,您就回到老岗位。” “期限呢?”薄泾霆没什么反应,翻了翻盖着鲜红公章的文件,忽而一顿,“编外人员?” “嗯。”秦怀宇点头,“老首……老师说了,这条路不好走,待深城再次平静下来,你就彻底退出吧。” “不可能。”薄泾霆将手头的报告一丢,脸上的表情坚毅而不容反驳,“那些人一日不除,国家一日不能安宁,只清深城,不够。” “这是老师的意思。”出乎意料,往日从不会反驳对方话的秦怀宇第一次提了反对意见,“也是我的意思。” “成家立业的人了,多少该为嫂子想一下,你若真的出事了,她会很难过的。” 会吗? 薄泾霆垂眼,新婚夜里歇斯底里的谩骂,和祠堂里真切地恳求,两个完全不同的苏童童在他脑海里不停回放,最终定格在了早上出门前,对方雀跃离开的背影。 他摇了摇头:“不会的。” “会的。”秦怀宇不肯放弃,“找内鬼的时候,嫂子不知道底细,特意嘱咐我,万事小心,她说,如果我有意外,您会很难过。” “说这话的时候,她在哭。” 最后的三个字一落地,薄泾霆浑身一怔,他不可置信地回望过去,企图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一丝一毫开玩笑的痕迹。 “我没开玩笑。”秦怀宇收拾好文件,才接着道,“三爷,嫂子变了很多,我不说,您其实应该已经感觉到了,既然还是舍不得,为什么不干脆给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呢?” 他拿着文件准备出门,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从文件里抽出了一份文件放在了床头:“这段时间,嫂子受了很多委屈,我没有帮她。” 说到这儿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待看到薄泾霆的脸上露出了愠怒表情,才“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她伤你和以前做的那些事情,让很多兄弟很生气,我也是,但现在,一笔勾销了。 说完,他就径自离开了。 留下了薄泾霆一个人,犹豫了一下,他伸手拿过了床头边的那份文件,上面标粗标黑的题目赫然是五个大字:“离婚协议书。” 翻到最后一页,落款处名字下面的日期,正是回来的那天。 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接到苏童童自杀的消息时,他的心脏几乎停跳,在飞机上迫不得已关机的十二个小时里,他签下了这份离婚协议书。 那会儿他想,他爱的女人想离开他想到几乎没了求生欲,那这份离婚协议书,总能让她有些求生欲吧。 他想,他大概真的错了,那就,改吧。 他总是舍不得她难过的。 可回来之后,事情的所有发展都超出了他从前的认知。 开心吗?开心的,期待吗?期待的,可那些期待在今早就破碎掉了。 尽管现在知道了,童童是在试图帮他。 可患得患失的感觉,太难熬了。 太难熬了。 …… 一转眼就到了约定好施针的日期。 顾大师想要治疗心切,午时饭刚刚吃过,就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苏童童哭笑不得,索性也就提前开始。 施针的过程不轻松,但好在这几日她有反复练习,那些早年深入骨髓的身体习惯,让她回到巅峰状态,不会太难。 “这样就好了吗?” 眼睁睁看着那些针都收了回去,顾老师还是不敢动自己的手臂,只是不确定地问道。 “你试试。”苏童童笑而不语。 顾老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犹豫再三,还是慢慢地握了一个拳头。 两双眼睛的注视下,那只拳头紧了又松,紧了又松,重复好几次,竟是再未出现过来时那般合不拢,即便强行合拢,过不了三秒又会强行松开的状态。 “诶!有效果了!”顾老师竟是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跳了起来,手掌也是悬空地握了握,与生病之后那种虚浮不能控制完全不一样的强健感,瞬间就让他脸上笑开了花。 “好了好了!” 他嘴里不住念叨着,苏童童在旁边看了还是没忍住泼凉水:“哪有这么快,脑梗会导致脑袋里血块淤积,身上几大经脉血液不通畅,今天这一针只是强行替你疏通了这一关节的血液问题,想要完全好,最起码要一个月。” “能看到效果就已经很好了!”顾老师一摆手,毫不在意,“能有效果,我就放心了,好起来,也就是时间问题!” 苏童童笑了笑,没再回答,她收拾好东西,捏了捏眉心。 施针是个体力加脑力的活,她现在累得紧。 顾大师从看到效果开始,嘴就没合拢过,一直在做着手部的动作,眼神却是突然一顿。 随即他试探性地开口:“苏小姐,冒昧问一句,你师从名医是只学了中医,还是……” “都学。”这本就没什么大不了,苏童童也就实话实说,“老师博学多才,教过我不少,只是相对于来说,顾老师您的情况比较适合中医。” “那……”顾老师摸了摸自己手指上的玉扳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苏小姐能不能再帮忙看个人?” “嗯?”苏童童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 显然顾老师自己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了,当下讪笑了一下,却仍旧坚持道:“是一个孩子,今年才七岁,前些日子出了车祸,医生说百分之九十的可能要截肢,之所以这么冒昧,是想给那个孩子,争一个百分之十。” “骨科……”苏童童皱了皱眉,“我或许可以看看,但能问问,那个孩子是谁吗?” “彭小小,恒科总裁的独生女。” 恒科?! 苏童童猛然扭头,看向对面的顾大师:“你说的,是恒顺科技?” 在她期待的目光,顾大师点了点头:“对,就是那个恒科,上个月,刚官宣和薄氏集团达成新项目战略合作的,恒顺科技。” 第34章 为什么哭? 恒顺科技…… 苏童童顿在原地,蓦然觉得好笑。 没记错的话,这次被薄泾霆放了鸽子的那家合作商,正是恒顺科技? 这叫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你慢点说,那个孩子怎么了?”苏童童追问起细节。 有了上一辈子的记忆,她对于薄安然自己那个自信满满的办法不是很有信心。 如果真的有办法,上辈子,也不会最后事情没办成了。 所以,留个心眼当后手总没错的。 “说来也是造孽。”顾大师年纪比较大,最是心软,看不习惯小孩子受苦,说起来就满是唏嘘,“出事的那天是周末,小姑娘的母亲本来是带着她上游乐园的,她吵着要爸爸陪着,她母亲实在是没有办法,就去打了个电话,就是打电话的那个功夫,小姑娘站的那个冰淇淋店的棚子砸了下来,据说是当场就把膝盖骨捅穿了。” 苏童童皱了皱眉。 只是听说,她都觉得难以忍受,那小姑娘自己得多难受,不管她是不是能办到,这个姑娘的事情,她都不会袖手旁观。 “不知道顾大师什么时候有空带我去看看呢?” 心思已定,苏童童直接开口:“听你说我大概知道了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我得去看到那个小姑娘的病历,才能知道到底能不能治。” “你的意思是,你能做手术?!”顾大师眼里一喜。 “什么?”苏童童一愣。 “做手术啊!”顾大师解释道,“医生说,那个棚子是个铁的,内部有锈迹,截肢是为了不会进一步感染,想要不截肢也不是不行,但是得刮出伤口里面的病菌,确保不会感染。” “那就做啊。”苏童童不理解为什么有更好的办法,却还是选择截肢这一条路,“国内不是早就有此类技术吗?不至于这个都做不了吧?” 这种手术跟古代三国故事里关羽刮骨疗伤是一个概念,现代更是多了不少技术,骨头取出来,灭活,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么?何至于要到截肢的地步? “坏就坏在,小姑娘有天生的软骨病。”顾大师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如果是别的病也罢了,软骨病……你懂的。” “……” 苏童童沉默了下来。 顾大师说得不错,如果是别的病,这项技术在现在来说,顶多就是灭活之后的骨头,相比于原先会脆弱很多,只要日后自己小心一点,是没问题的。 但是,她有软骨病。 若是一个成年人也就罢了,成年人的骨骼已经完全发育成熟,脆弱一点不会影响到整体,最大的坏处也不过是以后一不小心就会骨折,但与失去一条腿来比,代价可以忽略不计了。 可这是个小孩子。 小丫头才七岁,骨骼还处在发育阶段,本来又有软骨病,发育构造上就存在缺陷,一旦进入灭活程序,骨头内的生长细胞都将死去,这条腿以后,是没法长大的。 身体在长,腿只能保持原样,长大之后,其实是另类的截肢。 对于一个姑娘来说,代价太惨重了,倒不如直接截肢,安装上一只假肢,日后随着这项技术的成熟,做到以假乱真也不是不可能。 倒确实算得上是个比较好的办法了。 “如果是做手术的话,可能我帮不了。” 沉默了许久,苏童童才开口说话,内容却是顾大师怎么都想不到的。 “可……” 顾大师还想说什么,苏童童却只能摇摇头,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我没有办法给人动手术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至于连师父姓甚名谁都不能告诉你的。” “这。” 顾大师显然是不甘心极了,可看着对方眼眶都红了的样子,他说不出来别的话。 眼前的女子,大庭广众被人为难也不见动容,说起来自己的手时,眼眶都是红的,泪珠子也在眼眶里打转,他问不下去,也没法强求。 “那大概就是命吧。”顾大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谢谢了,帮了老头子我这么大忙,日后你有事,说一句,我一定帮你办妥。” “以后再说吧。” 被勾起那些不好的回忆,苏童童此刻精神也有些怏怏的。 顾大师见状,也没再逗留,告了别就离开了。 没有合上的房门外,骄阳如火,坐在里面的苏童童,却入赘冰窖。 她静坐良久,才敢低头,缓缓抬起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缠着纱布的手腕上,仍旧隐隐可见血色。 她醒悟得太晚了,重生回来的时间也太迟了。 自杀那个念头,害了薄泾霆,牵连了薄家失去了重要的合作伙伴,也在此刻,剥夺了她试图挽救的资格。 刚重生那几天,她心里隐隐还有一些期待,可随着伤口越来越好,使用右手时能明显感觉到的阻碍告诉她,那些期待,终将落空。 曾被她亲手抛弃的生命,以另一种形式,也抛弃了她。 能治好顾大师的喜悦在此刻一扫而空,苏童童握着手腕一时只觉得茫然。 不仅仅是为了那个会被截肢的女孩子,也为她自己。 “怎么了?” 带有几分温和的声音适时地将她从哀怨的气氛里拖了出来,苏童童回头看过去,是薄泾霆。 她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的狼狈姿态,背过身擦了擦眼睛,又收拾了一下情绪,才再次回头:“你怎么下来了……你要出门?” 话出了半句,她才看到男人上下打扮得一本正经,西装革履,这是要出门? “嗯,有点事。”薄泾霆下楼时的脚步还有点虚浮,他不得已只能扶着楼梯,关切的眼神却一直定在对方脸上,“你哭了?” “没有啊。”苏童童不想多谈论这事,连忙上前扶住了男人,一边问道,“你伤还没好,工作上的事情不能交给别的兄弟去办吗?非得自己去吗?” “这件事情只能我去。”薄泾霆不知道想到什么,眉眼阴沉了,“已经很对不起人家了,态度得做足。” “可你的伤……”苏童童犹豫着。 “已经好了,没事。”薄泾霆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在她哭红了的眼眶上顿了顿,才接着道,“为什么哭?” 第35章 先走,别怕 “没事,”苏童童不想在这个对方急着出门的关头麻烦对方,再次地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倒是你自己,你这样出去,真的行吗?” “放心吧。” 那边的事情确实紧急,薄泾霆不放心地再问了两句,也只能放弃,叮嘱两句之后,就匆匆地出了门。 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花园尽头,苏童童不知道为什么,蓦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点奇妙的预感在晚上,得到了证实。 薄泾霆从下午三点不到出门,一直到晚上十一点,都没有回来。 不仅如此,秦怀宇五点左右接到了个电话,也匆匆忙忙地出了门,走之前还特意嘱咐了一句,让苏童童就待在薄宅,千万不要乱跑。 苏童童待在家里,心怎么也安定不下来,想联系一下薄泾霆,才发现前几天还联系过的微信账号登陆不上去了。 结婚之后,怕陆沉星被薄家的人查出来,她开了一个微信小号,平日也是多登陆小号,这几天她登陆了小号,试图在以前的聊天记录里找出来些许有用的证据,结果现在想换成大号才发现因为长久未登录,导致大号已经自动退出,需要密码才能重新登陆。 可是时间太久了,她早忘了自己上辈子设置的密码是什么。 微信用不上,她想打电话,翻了一圈,才记起来,上辈子这个时候对薄泾霆满腹怨恨的她,还是被苏父强行推过来加的微信,电话她根本不知道! 倒在沙发上,苏童童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心头不好的预感仍旧挥之不去,她只能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还有什么办法能联系到薄泾霆? 时针敲过十二点,出门的两个人依旧没有消息。 不行,苏童童坐不住了,一定是出事了,她站起身,拿了车钥匙就往外走,联系不到本人就去公司,薄氏集团作为深城最大的企业,层出不穷的福利和远超标准的加班费是员工自发卷的动力来源,不出意外的话,这会儿应该还有人在公司。 那些员工,总有一个能找到自家公司的副总裁的。 找到了秦怀宇,也就找到了薄泾霆。 她脚步刚出大门,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急促的铃声仿佛催命一般地在夜色里响起。 苏童童按下接通键的手指都在抖,她怕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让她没有办法接受的。 “是苏小姐吗?大晚上打扰您确实不好意思!您还记得我下午跟你说的小姑娘吗?她现在发起了高烧,医生说创面已经感染,再不动手她这条命都保不住了!” 电话里顾大师的声音非常地急促,语气也近乎哀求:“我知道不该强人所难,但下午,苏小姐似乎有些犹豫,您是不是有办法?” “我……”心头的慌张和对面情况的紧张凑在一起,苏童童的心脏跳得快要飞出胸腔,她张了张嘴,字句却全部哽在喉咙里,一个都吐不出来。 那边的顾大师语气已经近乎绝望:“实在不行,您看看能不能帮忙拖一下?留住她的命?她爸爸已经联系上了帝都的那位圣手,但是人赶过来需要时间,不管怎么说,最后一分希望,您能不能……” 老师? 苏童童心头一跳,随即定下神来,她狠狠一咬舌尖,用疼痛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转头回了老宅,一边语速飞快:“行,你把地址给我,我马上就到!” 她翻出那包银针,深呼吸了一口,转身朝外飞奔。 西医技术擅长刀到病除,干净利落,但中医技术温吞养气,论吊命,没有什么能比得过中医! 她没有办法做手术,但老师有,她没有办法给那个小女孩做手术,可她能吊命! 就算要判死刑,也该等老师到场! 一路风驰电掣,苏童童连电梯都来不及,按着对方发来的地址匆匆奔向了三楼,最后几个台阶她几乎是一脚迈上去的。 只是刚转过拐角,她就蓦然听到了一声哭嚎—— “薄泾霆,如果不是你约了他谈生意又失约,我女儿怎么可能没有人照顾被棚子砸到腿?!我告诉你,如果我女儿今天有三长两短,我一定要你那个姐姐和老婆不得好死!” 苏童童刹住脚步,目光木然地看向前方长廊。 一群乱哄哄的人里,她只看见了被一个哭嚎着的女人捶打着的薄泾霆。 男人的脸色苍白,眼底是浓浓的愧疚,女人似乎碰到了他的伤口,高大的身子忽而一个踉跄向后,所幸他自己反应快扶住了墙壁,却仍旧不管不顾,只低头冲着女人道歉。 抱着纱布的手忽而疼得厉害,像是惩罚,又像是嘲笑。 她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直到一直在人群外劝架的顾老师一回头看到她,眼底的欣喜就遮不住了:“苏小姐!” 这一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过来了。 那个哭嚎着的女人更是一愣,下一刻,仇恨的目光就扫了过来,那个女人一把推开了薄泾霆,随手就抓了个什么东西,就疯狂地往这边跑来,一边嘶吼道:“你这个杀人凶手!还我女儿!” 身体叫嚣着让她躲开,但脑子里闪过的种种画面却让苏童童定在了原地。 直到女人狰狞的脸近在眼前,举起了手,她只是木然地闭上了眼睛。 是了,杀人凶手,害人害己…… “砰!” 铁器砸到人身上的沉闷声让人听了心头都发颤,然而那阵疼痛迟迟未能降临。 苏童童愕然睁眼,正对上薄泾霆低头看过来的视线,下一刻,男人的身子就沉沉地压了下来 她没能阻止这巨大的力道,自己也被带着半跪在了地上,很快就被反应过来的众人制服的女人手中仍旧挥舞着拔下来的铁质输液架,泪流满面,眼里的恨意看得人触目惊心。 “灾星!你就是个灾星!你滚!你滚!” 这一刻,苏童童只觉得脑子里盛满了浆糊,她只能凭借下意识去扶跪地的薄泾霆,才碰上去,就感觉到了手上一片潮湿,她恍恍惚惚地伸开手一看,满手鲜红。 “回去。”薄泾霆已经没有力气直起身体,只能单膝跪在地上支撑身体,握着苏童童的手竟是忍不住地发抖,“先回去……” “先走,别怕。” 第36章 怀宇,拦下她 所有的声音似乎都在这一刻停止了。 苏童童的脑子里只有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叫声,和薄泾霆浅淡却足够振聋发聩的声音。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竟是从来都不知道,男人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为她挡下了这些。 这一刻,她突然很恨自己,明明重生了,为什么不能早一点醒悟呢? 早一点醒悟,这些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你,你们认识?”顾老师在众人按下女人之后,才讶然地开口。 但他的话已经没有人再关心,此前一直在里面抢救的护士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方才还纠缠在一起的几个人立马围上去问情况,护士皱着的眉头满是沉痛:“对不起,我们真的尽力了,祝医生说,让家属赶快签截肢协议。” “团团的伤,真的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怕是截肢都保不住了!” “那我们……”团团的父亲站在旁边,扶着自己的妻子,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完整。 他的团团,才那么小,如果真的失去了一条腿,她以后该怎么生活?她醒来,又要怎么跟女儿交代? “拖到凌晨五点也不行吗?”秦怀宇在人群外面问道,待所有人都看向他之后,才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三爷前两天就找到了圣手,派了私人飞机过去,刚刚接到电话,圣手已经落地帝都机场了,帝都到这边,只需要不到五个小时,现在是十一点四十,凌晨五点之前,一定能到。” 这一下,所有的眼神都落在了那位护士的身上,所有人期盼的目光里,她面有难色地摇了摇头:“熬不住,创面很大,按照一般的情况,根本就拖不到现在的,也是因为看见团团才这么小,我们也想尽力保住她的腿,才硬生生拖了这么多天,病菌这方面一直都是用抗生素强行遏制恶化的,现在……已经遏制不住了。” 团团的父母在护士的话落地之后,几乎是立时就苍老了十几岁,身形都佝偻了下去。 她的父亲高大的个子像崩开的山一样,瞬间颓败了下去,七尺男儿,眼眶都红了起来,最终也只能忍痛做下决定:“协议拿来吧,我们签字。” 生命面前,所有的事情都得往后稍。 “没什么。”面对众人或带怜悯,或带不忍的眼神,往日的钢铁男儿只能强忍着泪,念叨着自己没事,只是伸出去要接过笔的手却是颤抖得没停,几次都握不住。 重复了几次之后,他忽而抱着头往下面一跪,强忍着多时的眼泪终是决堤而出。 “医生我求求你们了,你们救救我女儿吧!” “她喜欢跳舞啊,她喜欢跳舞啊,她才七岁啊,失去这条腿她以后怎么办啊!”‘’ “我给你们跪下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再给点时间好不好?圣手一定有办法的!只要她到,团团就没事了!” 护士被这猝不及防的一跪吓到了,连忙就要伸手去扶,只是听着对方的话,眼里也充满了无奈。 “我们都知道,圣手老先生如果来了,肯定有办法做手术,可是我们真的没有时间再拖了。”护士嗓音了也带了哽咽,“能用的药我们都用过了,所有能吊命的药物已经用到了规定的极限,再强行用药,也是有生命危险的。” “如果真的有一点点希望,我们也不会放弃的,可是……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最后一句话出口的时候,已经带上了哭腔,可这哭腔,却仿佛是给病房里的小姑娘彻底下了死刑。 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死寂在一瞬间笼罩在了众人的心头。 “让我试试吧。” 清脆的女声响起,偌大的长廊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落在最后的女人身上。 苏童童在众目睽睽下,站起了身,她刚想开口说话,腕间却扶上了一只手,她低头,正对上薄泾霆意味难明的眼神,男人顿了顿,才开口:“你……” “我有办法救她。”苏童童开口,声音里俱是笃定,“所以,信我最后一次。” 团团的母亲眼里恨意不减,她一点也不想让这个杀人凶手再接近自己的女儿,只是她刚张口,对方的眼神就望了过来—— 与脑子里想过千遍万遍的恶毒的脸不同的是,对方的眼里只有心疼,悔恨,以及,迫切。 “我有办法给她拖时间,起码,能等到圣手老先生的到来。” “你……谁知道你想的是个什么心思!”团团的母亲手里还捏着那根输液架,说着说着,悲从中来,将架子狠狠一扔,砸在地上的清脆声响,却仿佛是敲在所有人的心上一般。 随即她像是发了狠一般地狠狠抹了把眼泪,一把夺过了护士手中的笔,冰冷的眼神带着无穷的恨意看过来:“我现在就签协议,你休想再伤害我女儿哪怕一下!” 团团的父亲更是往自己的妻子身边一站,显然是同意了这个说法。 他想的很简单,苏童童即便曾经是深城第一美人,但是美没法救命,更何况他们从未听说过苏童童学过医,让这样一个人救他们女儿这不是闹着玩的么?他们绝对不会同意的! 即便,这个决定的代价是女儿会失去一条腿,但比起相信这个恶名在外的废物,他们宁愿相信医院! “从前种种,我不想做太多解释,但现在,我想救她。” 苏童童上前一步就想往房间里面走,团团的母亲一惊,下意识地就冲了上来,像是护着鸡仔的老母鸡一般,将病房的门牢牢地护住。 “我不会让你进去的!你休想伤害我女儿!”团团的母亲双眼发红,显然是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之中,外界声音根本没法入她的耳。 可是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别说中医了,神仙都不一定还能救! 苏童童咬了咬牙,就想硬闯,身后就传来了男人的声音,从人群之后,遥遥地传了过来—— “怀宇,拦下她。” 第37章 他信我,我就,绝不会输! 是薄泾霆! 苏童童愕然回头,他也不相信她吗? 视线里,秦怀宇逐渐逼近,向她伸来手,她心里近乎绝望。 如果都不愿意相信她,她该怎么办…… “得罪了,傅夫人。” 秦怀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拎起团团母亲的手,手指在对方手腕上的酸筋上一敲,傅夫人只觉得自己手臂一阵酸软,紧握着门把手的手就控制不住地松开了。 眼见着自己离门越来越远,她猛然转头,恶狠狠地瞪向了旁边的丈夫:“拦住她!你要让她进去,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团团的父亲浑身一惊,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心思此刻也坚定了起来,他上前一步就站在了门前,阻拦之意不言而喻。 在旁边劝架的顾大师一看,眉头也是一皱,跟着就过来了。 苏童童陡然扬眉,声色俱厉:“他不信我,你也不信?!” 顾大师一愣,下意识地想说什么,手指却陡然传来一阵剧痛,立时就让他回忆起来了下午那会儿,仿佛回到了发病之前灵活的手。 沉默半晌,他默默地往后退了半步,叹了口气,看向了自己的好友:“团团他爸,你,要不,让她试试……” “我女儿的命,不是儿戏!”团团父亲倔脾气也上来了,见了这个情况,说什么都不肯松手,“老顾你被她下迷魂药了么?怎么也帮着她说话?!” “哎,这不是……”顾大师有口难言,想劝说的心思也是跟着一淡。 见此样子,苏童童迫不得已,深吸一口气,手指在手中包裹里一抹:“得罪了!” 团团爸还想说什么,手就跟着一酸,方才还握着门把手的手就瘫软了下来。 他还想拦,却忽然面露惊恐:“我的手!” “放心,半个小时就好了。”苏童童低声解释一句,拉开了病房门就冲了进去。 房门一闭,将所有的喧闹都隔绝在了外面,半透明的窗户另外一面,团团的爸妈像是疯了一样地想进来,却被薄泾霆和秦怀宇拦了下来。 苏童童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了刚从隔离间出来的医生。 此刻后者看过来的眼神里满是怀疑,脚步甚至往墙角的安全警报按钮而去。 她来不及多说,只能快速交代自己的来意和诉求:“我现在进去消毒,麻烦你帮我送一套无菌服进来,我要给团团拖时间,到能救她的人到深城。” 然而穿着无菌服的医生并不相信她:“不相关的人不能进来,请您出去,这里是救护重地,如果您再不出去,我将要采取一些您大概不太愿意看见的措施了。” “祝医生是吧?”苏童童看着他胸前的牌子,简明扼要,“三年前你博士毕业的时候,我师父送给你一只钢笔。” “三年前,钢笔,师父……?”祝医生一愣,脸上显出几分茫然,然而却不过三秒,他恍然大悟,“是你?可是导师不是说你已经被逐出师门了吗?” “但不妨碍我救团团。”苏童童看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想起来了,也不再过多废话,将手中的纸包放在了无菌桌上,转头钻进了消毒室,进去之前还留下了一句“这个针消个毒,然后把无菌服送进来。” 祝医生站在原地,忽而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胸前的口袋,却摸了个空。 他一怔,苦笑了一声,随即竟是真的从消毒柜里取了消毒服送了进去。 如果真的是导师门下的那位小师妹的话,说不定,还真的能有办法。 隔着玻璃门,在外面看见了一切的团团父母一愣,对视了一眼,眼里俱是不可置信。 但很快,担心和关切就占了上风,他们疯狂的,试图用另外一只手去开门。 但很快,薄泾霆和秦怀宇就一人一边,守在了门口。 “你还要护着这个女人吗?”团团父亲一看就气急了,“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团团怎么会躺在里面?如果不是为了和你谈合同,我怎么会违背和团团的约定没带她去动物园,你现在,还执迷不悟吗?!” 说起这个,薄泾霆的脸色更加苍白,这件事情他有责任,没有资格为自己辩解。 但当对方让他让开时,他固执地摇了摇头:“对不起,老傅,她说能救团团,我也希望团团能好起来。” “她一个废物能干什么啊?!她能让人相信吗?一个从来没学过医的人?!”团团父亲着了急,说出来的话也不再客气,“薄泾霆,我是看在你我合作多年的份上,一直忍着没有动手,如果你再阻拦我进去救我女儿,我就不客气了!” “我信她。” 背上的伤口似乎裂开了,疼得他眼前的视线都有点晃动,薄泾霆晃了晃脑袋,说出来的话却仍旧坚定:“如果团团真的出事了,我赔。” “你能赔什么?!”团团母亲又被刺激到,扑上来就是一巴掌,“你能赔什么?你能赔我女儿一条腿吗?都是你干的好事,滚开啊!” “……我赔。”薄泾霆任由那巴掌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喉咙间翻上来一阵的铁锈味,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所有的不适,最后看了一眼里面已经从消毒间出来的苏童童,才回头开口,语气里是孤注一掷的倔强和斩钉截铁。 “团团今天有任何意外,都算在我头上。” “她若失去一条腿,我这条命,都赔给她。” 外间纷扰苏童童听不见,却能看见那些推搡和巴掌,握着银针的手一抖,就被祝医生抓住了。 她抬眼去看对面的人,祝医生与她对视了半晌,才松开她的手,嘶哑的声音从口罩下面传了出来:“失败的后果你想清楚了吗?别误会,我不是关心你,我只是担心导师,你现在的心不稳,那些担心会让你输。” 苏童童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睛里一片清明,葱白指尖从布包上一抚,三根森亮银针夹在了她的指甲。 祝医生皱眉,他看着面前的女人顷刻间就扫去了眼里所有的杂念,明亮的双眼盛满了温柔和独属于天才的骄傲—— “他信我,我就,绝不会输。” 第38章 我赢啦,你不给个奖励嘛? 墙上时针已经转过三圈,病房外间的走廊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 团团的父母似是倦极,两个人相互搀扶着靠在窗户边,透过透明玻璃目不转睛地看着里面,不时还传出来了小声的啜泣。 薄泾霆保持这样的姿态很久了,他动了动手指,僵硬凝滞的感觉让他不适地皱了皱眉。 秦怀宇见状连忙上前,想将他扶住到一边座椅上,却被男人直接拒绝。 “我还撑得住。”薄泾霆开口,表面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唯独看向里面时,目光中闪过的一丝担忧才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秦怀宇跟着看了一眼里面,心中也忍不住的焦灼。 但他不敢问。 三爷相信里面的那个女人,他也没法问,只是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里面的人真的能有几分本事,不至于让本就糟糕的情况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嘎吱——” 病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最先走出来的人是祝医生。 团团的父母亲一怔,连忙围了上来:“祝医生,团团她……” “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祝医生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夫妇,低声道,“苏小姐施针封闭了心脉,团团暂时没什么问题,但这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他的声音一顿,随即看向了后面:“你来说吧。” 话音落地,苏童童从他的背后走了出来。 脱下无菌帽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垂下的发丝都是湿漉漉的,浑身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她先看了一眼薄泾霆,才低声对众人开口:“心脉不能长期封闭,超过八个小时,身体机能会以为寄主死亡,自动停止代谢功能,最迟最迟八个小时之后,我要给她解开心脉。” “也就是说,不管是什么决定,都得在那之前做好决定。” “够了!”秦怀宇脸上一喜,“圣手已经在路上了,最多一个半小时,会抵达深城空域,三爷已经提前申请了批文,楼顶也已经做好了降落准备。” “那,团团的腿,保住了?”团团的母亲小心翼翼地问道,眼里满是希冀。 “肯定能保住的!”顾大师也面露欣喜,“圣手是什么人?国家级别的医科专家,据说他一生做了无数次的手术,无一失败,有他来,一定可以的!” 祝医师听了这话就想开口,身旁的苏童童却往前走了一步,道:“不一定。” 简单的三个字,却仿佛寒风一般瞬间就驱散了所有的喜意,团团父母脸上刚刚露出的一点好脸色,顷刻间就消失了,说话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我如你们一样,希望圣手到了之后,能保住团团的腿,但……” 接下来的话很残酷,但她不能不说。 苏童童咬了咬嘴唇,在众人越发冰冷的视线下再次开了口:“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定的,圣手的名声再神,也始终只是一个人,而不是神,在他诊断之前,团团的情况我们并不能直接下定论,我的建议是,先准备好截肢所需所有流程,如果……” “苏童童!”带着颤抖的吼声打断了苏童童的话,是团团的母亲,她仇视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你害了我女儿还不够,现在还想咒我女儿吗?!” “不是诅咒。”薄泾霆不动声色地将苏童童挡在了身后,眉目间几分痛楚,“医术并非万能,不管结果是什么,都应该做好两手准备,我们都希望最后的结果是团团能安然无恙,但在这个结果真正出来之前,不能掉以轻心。” “呵呵!”团团的母亲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嘲讽地笑出了声,“你们是夫妻,你当然为她说话,怎么,躺在里面的人不是你,你就可以高高在上说这些诅咒的话了?” “傅夫人这话说得过分了啊,”秦怀宇本不想参与,但这话他听着却忍不了,“我家夫人说那些,是因为做截肢手术,不是说做就能立马做,而团团的情况太危险,即便施针,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过只有五个小时,这五个小时里,我们是要跟阎王爷抢人,现在准备得越详细,到时候成功可能性就越大。” “这是未雨绸缪,也是为了团团负责,怎么就是诅咒了?我们三爷哪儿对不起你们了?你打也打了,骂了也骂,说诅咒,也是你在诅咒我们三爷吧?” 这会儿跟团团相关的人,思想都不太冷静,秦怀宇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激起矛盾,但对方说起来三爷,他是真的忍不了。 “好了好了好了,”顾大师眼看气氛不对劲,连忙站出来当和事佬,“都消消气,消消气,这孩子在里面,心里面慌,急是难免的,但是苏小姐人刚刚把团团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好歹让人喘口气不是?有什么事,咱等团团好起来之后,再说,好吧?现在都歇会儿。” 他这话落地,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站在薄泾霆身边的苏童童。 和进去之前相比,她的气息萎靡了太多太多,细看之下,她扶着门框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嘴唇上满是咬痕,身上的衣裙更是直接湿透,可想而知,将团团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并没有看上去的那般轻松。 团团母亲哑了火,眼神闪了闪,终是闭了嘴。 “苏小姐说得没错的。”祝医生从身后护士手里接过了截肢手术申请书,递给了团团的父母,“他们几个说的都在理,最好的结果是圣手来了之后,可以马上动手术切除病理组织,但在此之外,我们可以先做好其他的准备。” “毕竟,我们的时间,只有五个小时。” 祝医生是整个医院最有名的大夫,更是在场大部分人心里的医学权威,他当下发了话,其他人自然消停。 一个搀扶着一个,坐在了走廊上,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是缓和了下来。 苏童童转头看着薄泾霆,对视了三秒钟,她勉力露出了个笑,伸出了双手:“我赢啦,你不给个奖励嘛?” 第39章 上帝之手 回应她的是,男人宽敞又温暖的怀抱。 苏童童闭上眼,终于有了片刻的放松,她额头抵着男人的胸口,终是没忍住吸了吸鼻子:“对不起,都是我任性了,给你造成了这么多的麻烦……”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薄泾霆嗓音很轻,“你是我正经领进门的夫人。” “那你……”苏童童再次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试探地问道,“你能多信我一点吗?” 上辈子的悲剧来源于两个人都没长嘴,可以好好去说开的误会,可就是一个死憋着,一个不肯开口问,好不容易得来的重来一次,她不想重蹈覆辙。 但这本身就是最大的误会。 在没有上辈子记忆的薄泾霆眼里,此刻的她大概还是那个任性又妄为,完全不顾及他人眼光和看法的任性小姐。 对于让对方完全相信自己这回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笨拙而虚心地开口问。 身前的男人沉默很久,才淡淡地开口:“我信你。” “骗人。”苏童童侧耳细听,耳朵下的胸腔里,心跳不急不缓,这不是真心话。 她以前伤害了对方那么多次,她也能看得出来,对方并不是不在乎,若真的决定释然,此刻的心跳又怎么会如此平稳而不起波澜? 就好像,就好像她此刻所做的一切,都已经被对方完全掌握,甚至对方已经认定了她是因为某种目的一样。 薄泾霆没接着解释,只是拉开了话题:“你今天不该来的。” 她来了,就是泄愤的对象,团团如果安然无恙,傅家人不会记得她的好,可若是团团最终还是出了意外,她必然从此以后,都会成为傅家人的眼中钉。 那些由对团团的爱生出来的对凶手的恨意,都必须有人来承担。 “那不然呢?”苏童童抬眼去看他,“明明是我做错的事情,难道要你一个人来全部承担吗?” 如果她不来,一直护着她的薄泾霆就是众矢之的。 “……” 男人沉默了下来。 老师还没到,苏童童的心仍旧是提着的,只能想点别的来分散注意力,想着想着她就想到了来时碰见的人。 犹豫了一下,她开口:“大……薄安然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让团团的母亲那么生气?” 她来的时候,正听到了团团母亲的那句诅咒薄泾霆姐姐和老婆的话,对方恨她,她能理解,但为什么会恨薄安然呢? “她请了一个专家来看团团。”薄泾霆垂眼,神情里带上了几分厌倦。 “专家?”苏童童讶然,“不是去请圣手了吗?怎么还带别的专家来?” “她带来的专家不是来看病的。” “那是?” “是来给团团量数据,做假肢的。” “……” 苏童童一时竟是愣住了。 她不知道该骂薄安然脑子有问题,还是该骂薄安然完全没脑子好。 人家孩子是有可能截肢没错,但还没截呢,就请人上门来做假肢?这,这脑子稍微正常一点的人,都干不出来这事吧? “她说那个是生理学假肢的专家,他制造出来的假肢可以完全替代正常人的腿,经过锻炼之后,甚至可以做到从外表上面完全看不到。”薄泾霆摇了摇头,“那个专家据说排单的人很多,她花了五千万,插了个队把人请过来,还当着傅总和他夫人的面说要做最好的。” “……” 苏童童捂住额头,她这会儿,是骂都不想骂了。 就,最好的腿,那也不是原装的腿啊?当着人家父母的面说这个,这跟拿着刀子戳人家父母的心有什么区别? “还不止这个呢,”秦怀宇在旁边抱着手臂,因为熬了一宿,声音也分外地没有精神,“大小姐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她说这些的时候,团团正好醒了,她看见团团醒了,也不知道先停下来不说,还直接让人家团团不要害怕,说失去一条腿也不会影响什么的。” “团团才多大啊?刚醒来就被人这么说,当场就吓哭了,挣扎着说自己不要失去腿,要跳舞,这不,把本来脸色还行的两家长整恼火了,当场就打电话给三爷要反目成仇。”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苏童童现在想起薄安然,就只有这么一个词能形容了。 难怪上辈子到了最后,合同没有签下来,傅家和薄家也彻底分裂,最后甚至选择了和陆沉星合作。 就是不知道,上辈子,团团到底有没有好起来,这辈子有她施针,可上辈子,她对这些事,全然不知。 若非重生一世,若非她今天执意赶来,恐怕她两辈子都不会知道,有一个小女孩因为她的任性,险些丧了命。 现在,她只希望老师真的有办法。 “来了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秦怀宇接到个电话,就嚷了起来:“圣手到了,正在电梯里,马上就到我们这里了!” 本来气息萎靡的众人一听,立马就精神了起来,一个搀扶着一个,往电梯口凑,眼里都燃起了希望。 “叮——” 电梯抵达的声音一响,门应声而开。 最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四五个穿着黑色西装,看样子是保镖的人。 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人,头发夹着银色,中年模样,只那一双眼饱经沧桑,深邃幽远。 他个子不高,在周围人均一米八九的保镖里,本该完全不显眼,可他通身镇定自若的气派,却让人能一眼就看中。 “……想不到,名誉全球的医科圣手,居然这么年轻啊?”秦怀宇最先发出感慨。 众人一愣,随即也跟着点了点头。 传闻中的圣手一生做过无数场疑难杂症手术,无一失败,医学界称他的手是“上帝之手”,救死扶伤,无往不利。 “听说圣手一生只收了三个弟子,”团团父亲不无艳羡地道,“能被圣手收为弟子,天赋该是有多出众啊。” 恒顺科技本就以药经商,甚至总裁本人都是医科出身,女儿团团出事之后,他无时无刻不后悔,为什么当年要弃医从商,若非如此,今日也不至于让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进去瞎搞! 想着,他又瞪了苏童童一眼,眼看圣手要出电梯,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笑容,积极地往那边走:“您终于……” 众目睽睽之下,圣手目光在人群之中一扫,眼神就落在了最后的苏童童身上,他忽然冷哼了一声:“不是牛哄哄说出师了吗?怎么,还需要我来给你擦屁股?” 第40章 我不想成为医闹的受害者 出师? 短短两个字,包含的却是极大的信息量。 本要迎上去的团团父亲脚步也是一怔,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看苏童童,艰难地开口:“她?出师?” 他对苏童童没有半点的好感,被薄泾霆拦下没能进去,要不是因为知道祝医生的本事,不然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即便是后来苏童童将团团的情况稳住,他也只当那个女人是冒领了祝医生的功劳,却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真的有来头? 圣手是什么人?上帝之手,医学教父!多少医科天才费尽全力,都没能当上他的学生。 就连祝医生这种年轻俊才,杀出重围也不过是堪堪在圣手手下当了个学生,远远称不上一句师父,可即便是这样,祝医生仍旧是整个深城出了名的大夫。 疑难杂症在他手上,都不至于完全无救,若不是因为这样,他先前怎么也不至于真的只能在门外看着而不冲进去。 可现在,他听见了什么?苏童童,竟然是圣手门下的徒弟? “怎么?”圣手人老,眼神却不见半点浑浊,扫了一眼团团的父亲,“你这是把人治坏了,让人找我上门算账来了?” “怎么会呢?”苏童童讪讪一笑,自觉地上前,伸手挽住了自家老师的臂膀,“老师,事情紧急,我只能保住这个小女孩的命,做手术只能你来了。” “我来?”圣手愣了一愣,“你不是……” 未出口的话在看见对方用纱布抱着的手腕时一顿,随即脸色阴沉了下来:“你手被伤了?谁伤的?” 手是医生的命根子,谁敢伤他徒弟的命?! “是我自己。”苏童童嗫嚅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坦然面对,“当初没想通,想通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你……” 见师父还想说什么,苏童童连忙打断:“团团的情况很危险,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老师还是去看看团团吧,别的事情,可以回去后再说。” 圣手皱眉,看了一眼周围眼神殷切的人,到底是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只点了点头:“带我去看看。” 全身消毒,换过无菌服,一行人进了病房,圣手没多话,先是看看团团受伤的部位,又将人翻过身看了一眼被戳穿的伤口下面。 “老师,伤口一直在清创,抗生素也用过了,但伤口还是在溃烂,抑制不住细菌的发散,专家会诊后,猜测片子上一块应该是棚子的碎片,正好卡在了骨头连接处的中间,要想痊愈,只能在细菌还没发散到骨神经之前将碎片取出来。”祝医生将情况大概地交代了一下。 话音落地,圣手伸手摸了摸膝盖那一块,皱着眉头出声:“软骨病?” “嗯。”在场的祝医生和苏童童对自家老师这望闻问切的本领并不意外,只是点头表示对方猜测正确。 苏童童接着道:“强行做手术的后果,比截肢更不好处理,所以医院的建议是截肢,但我们想,老师或许有办法,所以,请您来看看。” 圣手叹了口气,又伸手去把了把脉,随即眉眼里几分诧异:“封脉的手法不错,到什么时候?” “最迟今天上午十点。”苏童童看了一眼墙上时针报出时间,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老师有办法保住她的腿吗?”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包括外间没关上门的走廊都安静了下来。 一双双带着期望的眼神都看了过来,希望从他口中得到一个好消息。 众多的目光里,圣手再次看了一眼伤口,叹了口气,才下了诊断结果:“可以试试,但是,也只是试试,我不能做任何的保证。” “为什么?您不是圣手吗?!”团团母亲一听这话就急了,她不顾颜面直接在门口跪了下来,“我求求您,救救我女儿,我女儿这条腿,只有您能保住了!” “您是苏小姐的老师,您是不是因为我刚刚打她生气了?我,我给她道歉,求您保住我女儿的腿好不好?!” 说着,她竟是真的调准方向冲着苏童童站的地方磕了个头,又重又响,瞬间就把人吓了一跳。 “你起来你起来!”苏童童下意识地往旁边缩,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磕头,心里也慌,“老师的意思不是说没得治,是不管是什么手术,都是有风险,那些风险是不可能完全避免,也是完全没有办法预测的,不是说不给你治!” 团团的母亲似乎再次陷入了听不进话的状态,旁边几个人拦着她也没能阻止她不停地磕头,口中念叨着求苏小姐原谅她的话。 苏童童撇过头,有些无奈,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最开始从里面施针出来,说那些话,其实就是希望团团的亲人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老师的身上。 老师虽然号称是从未有过失败,但谁也不能说他这一辈子就真的一定不会失败,在最终的结果没有出来之前,她并不希望团团的父母将老师神化。 要知道,希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她不敢想象,向团团母亲这般偏激的人,若是最后的结果不够完美的话,她会怎么样对待老师。 但显然,她打的预防针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团团母亲已经近乎于偏执了。 圣手显然有经验得多,他第一眼看向了团团的父亲:“你是团团的爸爸吧?” “是,是的,”团团爸爸连忙点头,“我叫傅川,圣手您要是不介意,喊我小傅就行!” 圣手也没客气,简明扼要:“我姓江,名鹤,你喊我江医生就行,我会马上准备给你女儿做手术,这中间,我要你配合我两件事。” 傅川点头如捣蒜:“别说两件事,二十件,两百件我也全部答应,只要您能救我女儿!” “第一,把你夫人带走,离医院越远越好,”江鹤一边说,一边出了房间脱下无菌服,眼神直直地看着对面的人,“我不希望手术做到一半,你夫人敲着手术室的门,跪着求我必须保下团团的腿。” “我会尽力,但不要打扰我。” 这话说得不客气,但在理,傅川一犹豫,就点头应下了。 “第二,我需要你签一份协议,不管后果是什么,都不要找我和我学生的麻烦。” “我会尽力保住她这条腿,但可能出现的状况,我这学生应该跟你说过,后遗症一定会有,我不希望我匆匆赶来这一趟,尽心治人,最后却会因为不可避免的后遗症而受到任何伤害。” 这话落地,苏童童的眼神一黯,祝医生也抿紧了嘴唇。 “不用这么看我,”江鹤一挥手,驱散了笼罩在两人身上的黯淡气息,随即看向了傅川,“说坦白点,我不想成为医闹的受害者。” “因为再受一次,日后如果还有人跟团团一样,那她就死定了。” 第41章 但有差池,我替她还。 江鹤解开的衣领下,有一条长长的刀疤,待众人目光或多或少带上了些惊惧的时候,他才拢好衣领,系上了纽扣。 “这是二十年前我第一台手术留下来的,我给一个八十七岁老太太做手术,术后一个月她去世了,法医鉴定跟我做的手术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年纪到了,寿终正寝,但他儿子觉得是我做的手术导致他母亲的提前去世,拿了刀想让我给他母亲陪葬。” “老师!”苏童童听得直皱眉,下意识地想打断他的话。 “这个伤口再重一公分,我就死了。”江鹤没在意,说起自己的过往时声音里更是没什么情绪,“我体质已经不如以前了,再来一次,我没有第二个二十年去治病救人了,我希望我送团团出院的时候,是开心的。” “我明白!”傅川脸色陡变严肃,他在护士递来的术前通知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对着江鹤深深鞠了一躬,“江医生尽力而为就好,无论最后结果是什么……都是她自己的命。” 从受伤到现在,从四个小时前就该截肢拖到现在,人为能做的,已经全部做完了,剩余的,只能交给天意。 他本就曾经为医,深知此时此刻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与死神做抗争,能让圣手做这台手术,已经是他们为团团做的最大保障了,剩余的,就看天意了。 “放心。”江鹤的表情也松了下来,“这台手术之后,我不敢保证她恢复如初,但只要你们后期保养跟上,我保证,不会影响她跳舞。” “好,我信您。”傅川点头,随即目光看向了旁边的苏童童,顿了顿,也低头鞠了一躬,“苏小姐,很抱歉曾经的恶语相向,最大的责任其实是我自己,当时救女心切,多有冒犯,苏小姐见谅。” 苏童童大方一笑:“不用放心上。” 傅川点头,不再多言,拉起了自己的妻子,最后隔着窗户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就带着妻子往外走。 团团,睡一觉,爸爸妈妈就来接你回家。 “准备吧,”江鹤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学生和最得意的弟子,叹了口气,“你俩都来。” “可我的手……”苏童童脸有为难。 江鹤没好气瞪她一眼:“做不了精细活儿,助理医师会干吗?” “会会会!”眼瞅着老师生气了,苏童童再不敢多发话,连忙点头。 江鹤这才满意,迈步往外走,路过薄泾霆身边的时候,突然脚步一顿,眼神一眯:“杜杜?” 一直在人群之外,充当隐形人角色的薄泾霆直起身子,看着面前的人点了点头:“江医师,好久不见。” “啧。”江鹤轻笑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弟子,走了,竟是半句多的话都没有。 苏童童看着老师的背影,回头眼里就带了几分诧异:“你认识老师?” “一面之缘。”薄泾霆不想多说,简单盖过,随即就看向了旁边的顾大师,“您是打算回金行,还是?” “诶,劳烦三爷记挂,”顾大师受宠若惊,看了一眼病房里面,叹了口气,“她父母不能守着,我这个当干爷爷的,就代替守一守,这孩子胆小呢,我怕她害怕。” “好。”薄泾霆没多说,眼神又回到了苏童童的身上,“你别害怕……” 他顿了一下,才接着道:“算了,能当江医生的弟子,应是司空见惯了。” 这语气,多少带了点怨气。 苏童童听出来了,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下去:“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是真的已经退出师门,所以好久都没,没用过了。” 她有些心虚,刚刚才保证过不会骗人了,结果又瞒了这么大的事情。 “没事,去吧。”薄泾霆不想多说,三言两语扯过话题。 苏童童还想说,那边祝医生已经让她去做准备了,她只能先抛下要说出口的解释,先去做准备。 一切等手术完再说吧,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到时候正好,把其他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好了。 因为早有准备,病床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时针刚刚转过八点半,距离最后的期限也还剩了整一个小时。 手术室外,薄泾霆和秦怀宇,一站一立,等在门口,顾大师年纪大,有点熬不住,这会儿正在里面躺着眯会儿。 秦怀宇最先耐不住寂寞,开了口:“三爷,咱家嫂子,什么时候学的医术啊?那履历上,也没有说啊?” 苏童童和薄泾霆刚刚结婚的时候,薄老太太就托他调查过资料,那会儿调查出来的东西一切正常,资料还是他亲自抹除了苏童童和陆沉星那一段送上去给老太太过目的,可那上面,也没写自家这嫂子还会医术啊? 这深城出了名的花瓶突然变成医科大家的关门弟子,属实让他觉得不可置信。 “我也不知道。”薄泾霆低着头,眉目里一片沉寂。 他确实不知道,那个倔强却又对自己的心上人温柔的小姑娘,什么时候竟变成了这样厉害的人。 “传言误人啊,”秦怀宇感叹道,“还说嫂子连大学都没读完呢,就凭这祝医生办不到的事情她能办到,这传闻多少有点不符合事实了吧。” “她确实没读完。”薄泾霆纠正道,随即捏了捏眉心,“低调做事没什么不好。” “可她连三爷你都瞒着……”秦怀宇吭吭哧哧地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她。” 薄泾霆闭上眼,掩去了眸子里的烦躁与不安。 不放心吗? 确实不放心。 有一个不喜欢他的枕边人,和有一个不喜欢他的医生,显然后者更具有危险性。 但让他自己都无奈的是,即便知道这层身份之后带来的所有危险性,他满脑子充斥的,却仍旧只有一件事:苏童童又瞒了他,说好的好好过日子,不要欺骗,不要撒谎,不要口不对心,都是她说的,可最后做不到,也是她。 沉默半晌,他睁开眼,按住了想再深入调查的秦怀宇:“算了。” “这怎么能算了啊,”秦怀宇越想越不对劲,“嫂子身上疑点太多了,我都怀疑她换了个人,这得查清楚啊,她可是个医生啊,回头她想害人,我们都不一定找得到……证据。” 在薄泾霆陡然冷厉起来的视线里,他的声音越说越小,直至听不见。 “我再说一遍,她是我的妻子。” 薄泾霆抬眼,眼里所有情绪瞬间冻结,透露不出半点,唯有萦绕全身的寒意彰显了他此刻的决心与意志—— “她做什么事都行,但有差池,我替她还。” “她不喜欢别人的调查,我也不希望有任何人,未经她的允许,随随便便探寻她的过往。” “再有下次,你就回你的秦家去。” 第42章 得加钱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秦怀宇做了一个给嘴拉上拉链的动作,“我就是问问嘛,三爷你别生气,你这眼神看得我怪害怕的。” 薄泾霆睨了他一眼,“嗤”了一声:“没看出来。” 秦怀宇除了是他公司的副总之外,还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在害怕这方面,不说多少沾点,只能说完全没有。 “那你说,嫂子这一次,是真的吗?”闹了两句,秦怀宇还是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话,“变化太大了,我都觉得现在的她和从前的她不是一个人。” 薄泾霆没回话,只是抿紧的嘴唇还是泄露了他此刻心情的不平静。 与对方相反,他无比确认,自杀前后的苏童童,都是一个人,但让他难以琢磨的是,那场自杀之后,小女人的身上,似乎多了一股子沧桑。 像是阅尽千帆后的颓败,气息深沉,时不时就跳出来刷一下存在感,而每到这个时候,苏童童的表现都让人忍不住的心疼。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苏童童到底经历了什么?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叫他无所适从,且让他心底隐隐地有些不安。 他不说话,秦怀宇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管嫂子是不是真的,哪怕是假的,她愿意一直装下去,我就愿意喊这句嫂子,但我愿意,不代表其他的兄弟愿意,跟恒顺科技的事,集团的大部分兄弟都知道了,管理层那些老古董也知道了,下个月就是股东大会了,三爷,您想好怎么交代了吗?” “交代?”薄泾霆的脸上显出了几分嘲讽,“我需要给什么交代?自杀的人是我的妻子,天大的事也得给我往后靠,这就是交代。” “那……”秦怀宇挠了挠头,“我怕股东大会,有人用这个当借口对你不利啊。” “想对我不利的人多了,他算老几?”薄泾霆掸了掸袖口上的灰尘,俊美的眉目上散出几分淡薄的狠戾,“愿意待就待,不愿意待,就滚。” 恒顺科技这条线从来只是最适合摆在明面上的选择,可他什么时候说过,这是他唯一的选择了? “也是。”秦怀宇陡然想通,他拍了拍自己的肩头,立时就被疼得龇牙咧嘴,“团团妈这手劲儿咋这么大?打得我生疼。” 薄泾霆回头,正好将对方忍痛模样收进眼底,眼底显出了几分愧意:“抱歉,连累你了,这次忙完了之后,给你放个假,好好休息。” “见外是吧?道什么歉啊,为兄弟两肋插刀,我这还没插上刀呢,”秦怀宇一摆手,忽而想到了什么,语气带上了些感叹,“其实那天晚上,我是不太想帮嫂子的,但我想起来了,三爷你受家法的时候。” 老太太的家法,只是看着就让人害怕,他在旁边,半天都没有办法真的上去挡,可苏童童却是眼睛都没眨,直接地扑了上去。 那会儿他不得不承认,这个被所有人认为是废物的女人,其实很勇敢,很坚韧,所以他愿意相信她最后一次。 “嗯。”薄泾霆也回忆起来了那天的场景,眸中神色柔和了下来,“她很好。” “得得得!”秦怀宇一看他这副样子就脑壳疼,“别回忆了,我看不得你这个样子,牙齿疼!” 真烦死了,谁家集团总裁能生这么个恋爱脑啊?平常端着个高冷范儿,一想起来自家老婆秒变温柔。 啧,这糖嗑得,腻得慌。 插科打诨结束,长廊又恢复了安静,墙上时针转过三点的时候,距离手术开始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五个小时,但走廊尽头的手术室依旧没有动静。 秦怀宇已经哈欠连天了,薄泾霆看着尽头“手术中”的字样,表情里已经带上了几分担忧。 好在没过多久,手术室上的灯熄了,门打开,还穿着无菌服的祝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停在了薄泾霆的面前,看着男人抬头,对方布满血丝的眼神里竟然带上了一分紧张。 祝医生沉默了半晌,才露出了一个笑:“手术很成功,团团的腿没大碍了,老师说手术台上的情况很好,后遗症大概率没什么影响,恭喜了。” “耶!”秦怀宇第一个跳了起来,两手握着拳头“邦邦”的互相一击,满脸都是兴奋。 薄泾霆也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强忍镇定多时的脸,才显出了几分疲倦,他看了一眼手术门口,却没能看到想看的人。 祝医生注意到他的目光,不紧不慢地开口:“她在里面负责最后的收尾工作,很快就出来了。” “我知道了,谢谢。”薄泾霆冲他点了点头。 祝医生没再多话,径自往拐角处的办公室走,进了办公室,关上门,他脱下了无菌服,从白大褂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扁长的手机在他手中转过了一圈之后,他脸上神色一定,开机,解锁,手指在通讯录里轻轻一扫,拨通了一个电话。 那边接起来很快:“喂?情况怎么样了?” “对你们来说应该不是很好。”祝医生脸上带上了一丝漫不经心的笑,“老师的名字你们应该都听过,有他出手,这场手术,注定无法失败。” “这不就需要你了么?”那边人似乎也并不慌张,“我相信祝医生的能力。” “可你要我做的事情,有违医德,怎么办呢?”祝医生不理会这句吹捧,眼底闪过一丝冷色,“那么小的孩子,你们这是有多大仇多大恨啊?我这里要是动了手脚,她这辈子可就彻底毁了。” “她这辈子不毁,我的事业就得毁了。”那边的男声冷哼了一声,“怎么,你后悔了?不想干了?现在说不想干了有点迟了吧,毕竟,明明打了抗生素还一直高烧不退,创面细菌也一直在发炎,这要细查起来,不太好说吧?” 明晃晃地威胁,祝医生却不为所动。 他看向了窗外,手指将桌上花盆里的花瓣一片一片地扯了下来,才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们真的太残忍了,还是一个孩子,我有点不忍心了,所以——” “得加钱。” 第43章 镇痛 “哈哈哈哈哈好!加!”那边传来了一阵大笑,“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 挂断电话,祝医生看着面前的花盆,花枝上光秃秃的,给人一股子凄凉之感。 他叹了口气,眼底却分明闪烁着笑意:“别怪我哦,我也没办法。” “毕竟,他给的太多了。” 办公室之外,长廊。 从祝医生走后,薄泾霆的眼神就一直定在了长廊尽头的办公室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祝医生有点眼熟。 但他翻遍了自己所有的记忆,也没有翻到和这个人任何相关的东西,难道,是他的错觉? “看啥呢?”秦怀宇拍了拍他的胳臂,“你老婆在这边呢,你看错方向了。” 薄泾霆一愣,随即转头看向了手术室,面前却不其然落下了一片黑影。 他抬眼,苏童童也恰好低下头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对视一瞬间,都露出了笑意。 “辛苦了。”薄泾霆道。 “不辛苦。”苏童童抿着唇笑了笑,她看了一眼秦怀宇,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道,“希望这些,还能弥补一些。” 她说的意思,在场的两个人都懂。 秦怀宇挠了挠头,没接话头。 都闹到这个份上了,合同肯定是没得谈了,而且人家女儿刚做完手术呢,这个时候也不好去磨人家。 只是毕竟是救了人的,起码以后,恒顺科技和薄氏集团,肯定不至于反目成仇。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薄泾霆笑了一声,眸色认真又深沉,“谢谢。” “那……可以给个奖励吗?”苏童童想到自己进去前的打算,还是开了口,“别误会,我不是要什么过分的要求,我就是想能找个时间,咱俩单独的,好好谈一谈。” 她的话音刚落地,薄泾霆的神情就冷了下来。 秦怀宇的脸色也跟着冷了下来,他下意识地往前一站,护在了薄泾霆的面前:“嫂子,这,这不合适吧?我承认你这几天忙里忙外的很辛苦,但……但三爷身上还有伤呢,你不能这样。” “什么?”苏童童一时没听懂对方的话,有些茫然。 秦怀宇心里对她已经改观,这会儿也说不出来什么刻薄的话,只能尽量委婉地道:“上一回谈完,三爷身上就多了个刀口,三爷这会儿伤还没好呢,这样,这不合适啊。” 上一回?刀口? 苏童童茫然地在记忆里搜寻,随即,她的脸色就古怪了起来。 她记起来了,这次伤薄泾霆的前提确实是对方先说了一些劝导的话,但追根溯源,最先开始,是她主动找了男人说要谈一谈的。 是啊! 苏童童突然反应过来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怨天尤人的人,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得上抑郁症呢? 新婚夜的那一刀已经是让她自己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了,但她从来没深想过,只把那个当做愤怒至极下的暴行。 她奉行有话就沟通,她的性格本也是那种有话不会憋着,一定会说出来,说个清楚明白,就比如第二次刺伤薄泾霆的时候,她本来想的是,要好好的和对方谈一谈离婚的事情。 出了问题,要做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任她在心里发酵。 可为什么,谈着谈着,她会突然那么生气,甚至直接对薄泾霆出手呢? 苏童童努力地去回想这一次她和薄泾霆的对话,然而想了半天,她才意识到,她记不起来了。 她只记得,男人好心劝导她不要太过于相信程锦母女和陆沉星的话,惹了她很生气,可是在这段话之前,他们聊了什么,她竟是完全想不起来了! 这不对,这不对劲! 苏童童的脸色凝重了起来,她抬眼看着面前的男人,黑色的瞳孔里半是担心,半是笃定:“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愿意相信我,但我们真的需要谈一谈。” “如果你不肯相信我,可以让秦怀宇陪着,如果我再有伤你的意思,请务必,打醒我。”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薄泾霆听懂了。 他抬眼看着面前的女人,黝黑的眸子里俱是小女人的倒影。 他想,他不应该答应的,就算是答应,也不该是在现在。 不该是在伤口好了又裂开,甚至再次淌出血的现在,如果再来一次,他的体质再好,也不一定能扛得住。 可看着对方的眸子,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薄泾霆苦笑了一声,点了点头:“好,等你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我们谈一谈。” “这边已经没有我能做的事情了,”苏童童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老师还在里面观察团团的情况,麻醉大概还有十分钟,可以喊团团爸妈过来了。” 团团爸妈来得很快,很显然,说是要离医院远一点,但他们都没能走得太远,接到电话不过五分钟,就已经到了手术室门口。 也正好撞见护士将团团从手术室里推出来。 病床上的小女孩紧闭着双眼,似乎分外有些难安,眼角甚至还有些未干的泪痕。 “麻醉快过了,她很快会被痛醒。”江鹤摘下口罩,“但是这个没有办法,只能靠她自己熬了,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能打止痛药。” “腿刚刚做完手术,神经还在恢复期,这个时候如果打止痛药,本来就脆弱的神经,很可能会受到创伤,她醒来一定会哭,你们做父母的,一定要忍住,千万不能打止痛。” “好,好,好,我们记住了!”傅川和团团妈点头如捣蒜,忙不迭地应声。 团团妈更是热泪盈眶,一手轻轻地抚摸还在睡梦中挣扎的团团,一边低头拿脸蹭女儿的小脸蛋,低声地哄着:“宝贝不痛,妈妈陪着你啊,宝贝乖……” 声音颤抖,分明是个哭腔。 苏童童看得胸腔里也有几分沉重,她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腕,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不是你的错。” 身旁的男人忽而伸手,温热的手掌覆盖上了她隐隐作疼的手腕。 她偏头看过去,男人眉目里俱是温柔。 “信我,不是你的错。” 很奇怪,男人似乎有镇痛的功效,手腕那里传出的疼不知不觉减轻了不少。 她陡然红了眼眶。 第44章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重生的? 团团先进的观察室,团团父母两个人站在长廊里,看着苏童童的脸上表情复杂。 两个人眼里带上了些许的愧意,动了动嘴,似乎是想说什么:“抱歉……” 只是刚开了个头,就被苏童童打断了。 “其他的事情以后有的是机会说,”她转头扫了一眼观察室,“你们先去陪着团团吧,她麻醉也该醒了,本来就疼,看不见你们怕是会更难受。” “好,好,好,”团团爸妈连说了三个字,神情上却还明显地有几分过意不起。 苏童童摆了摆手,一笑,拉着薄泾霆进了电梯,摁下了一楼的按钮。 “回家我给你看看伤口。” 出了电梯,苏童童看着身边的男人道:“然后,我们谈一谈。” 从重生以来,发生了许多就连她重活一辈子也不知道的事情,这些事情已经给了她很严重的危机感。 本来是打算等男人伤彻底好了之后,才把经历过的事情告诉他,可现在,她等不下去了。 这只蝴蝶翅膀终究是扇起了飓风,超出上辈子感知范围的事情太多了,她不敢再等,她需要薄泾霆跟她分享目前所知道的一切,好以此来防备日后更大的隐患。 但很明显,男人没有那么相信她。 这当然是正常,所以她需要突破口,她要马上告诉薄泾霆所有的一切,以此来让男人信任她。 另外,她还需要进入薄氏集团,团团的事情这一遭,更是让她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上辈子在团团腿伤之后,一定还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 团团的父母都是通情达理的人,虽然因为女儿危在旦夕稍有偏激,但都在正常范围内,孩子好了之后,更是直接承认自己的错误。 这样堪称理智的父母,怎么可能上辈子会在这个时候不顾一切地下手针对薄氏集团? 就算真的反目成仇了,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 按照祝医生的话来说,团团创面一直在发炎,病菌一直在侵蚀机体,在没有办法做手术的时候就要截肢,团团没有理由死亡。 就算上辈子老师如这次一样来得迟些,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截肢,那按道理来说,这个时候,傅川和他的妻子,应该是在医院陪着自己孩子的,怎么可能有那么闲工夫来打压薄氏? 除非,除非……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团团已经死了。 但为什么恒顺科技会跟陆沉星合作呢? 苏童童晃了晃脑袋,她总觉得自己想漏了什么,但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无奈之下,只能暂时放弃,等回家,和薄泾霆共享信息,再来看看。 薄家老宅的药物倒是很齐全,但饶是如此,苏童童包扎好伤口还是费了不少功夫。 在医院里,团团妈妈失去理智的那段时间,薄泾霆完全没想着反抗或者防御,导致他的伤口又裂开,索性做手术之前,她交代了秦怀宇一定要带人去处理伤口,这会儿血算是止住了。 苏童童擦干净男人背上的血迹,喷上药雾,又细心地包上了纱布,才算完成。 “自己还有伤,就不要逞强替我挡了。”她看着面前自己的杰作,沉默半晌,忽然开口,眼神里还有几分愧意,“我就算被打一下,又没事,你这伤上加伤的,不难受么?” 薄泾霆皱眉,扫了她一眼,才开口:“你是我老婆。” 所以他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伤害她。 苏童童犹豫了一下,随即再次开口:“如果我说我不是呢?” 其实按她的个性,重生回来那一天她就想告诉男人前世的经历,或许男人会不信,但他一定不会伤害她,尽管她说的事情离奇到骇人。 只是一没找到机会,二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总不能上去说一句“我死了但我又活了”吧? 所以,现在这个机会,很好。 “你应该也发现了吧?从我醒来之后,做的很多事情,和从前那个我,都完全不一样。”苏童童声音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不要告诉我你没发现,我不信。” 她眼神就落在面前人的身上,嗓音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些颤音:“如果我说,我不是原先那个我,你信吗?” 她在紧张。 薄泾霆无比肯定这个推测。 以他现在的姿势低头去看,正能看见对方放在膝盖上,尾指甚至在不自觉颤抖的手。 他甚至不需要抬头,就能知道小女人此刻脸上该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但他没抬头,只是开了口:“所以呢?你想说,你不是我的老婆,想要离婚?” “我……”苏童童一愣,在回来的路上,她模拟过很多很多对方可能的回答,唯独没能猜到这个。 思绪一下子卡了壳,她甚至一时半会找不到接下去要说的话。 “醒来之后,你确实变了很多。” 薄泾霆套上了因为包扎伤口而脱下的衬衫,骨节分明的手一粒一粒地将衬衫的扣子扣了上去,他微微仰了下巴,暗色的领带在脖颈上饶过一圈,翻了个漂亮的花,自然地垂落了下来。 这本该是场美男穿衣的艳色场面,但他接下来的话,让苏童童半点走神的心思都没了。 “怀宇说你好像变了一个人,问我要不要去调查一下,看看你是不是被人掉包了,我没同意。” 薄泾霆眼角微微一挑,眸子里的冷色却不减反赠,“毕竟,不管你是什么时候的你,关于我老婆这个身份,总是不会变的。” “对吗。” 这不是一句问句,而是笃定的肯定句。 苏童童脑子已经成了一摊浆糊。 她完全丧失了对薄泾霆话里意思的了解,只能本能地发出疑问:“你,你不觉得这个说法很荒谬吗?” “怎么会荒谬呢。”薄泾霆慢条斯理拧上了双手的袖扣,声调也轻缓,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莫名地不寒而栗—— “一个人不会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如果真的变了,去掉所有可能的选项,最后那个,再不可能,也是唯一的真相,对吗?” “什,什么时候?”苏童童喉咙干涩,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重生的?” 第45章 团团病危 “重生?”薄泾霆细细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随即地点了点头,“确实很像。” “像?”苏童童再次糊涂了。 男人刚刚那些话的意思,不就是在说他已经知道了她是重生的吗?那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你的细节做得很好,”薄泾霆靠回了沙发上,冷淡的目光落在对面的女人身上,“比起从前的你,醒来之后的你身上多了很多我看不透的东西,你可以称它为,沧桑感。” “那不是当下的你会拥有的,再加上你的性情大变,我甚至真的怀疑过,你是不是已经不是那个你了。” 苏童童没说话,她敏锐地觉察到,两个人其中还是有误会,而这个误会,似乎,无解。 “直到你被朱姐陷害,拿出来的那个录像。”薄泾霆的手指在茶几轻轻地点了点,“那里面有录像,是陆沉星告诉你的吧?” 这又怎么扯到陆沉星头上的?苏童童抿唇,试图解释:“不是因为这个……” “技术部里面,有陆沉星的人。”薄泾霆目光冷淡。 他分明是坐着,可笃定的姿态高高在上,洞悉一切的目光之下,所有事情都无所遁形。 “这件事情得感谢你,告诉我家里面有内鬼,那个内鬼虽然至今没有找出来是谁,但受了这个启发,我在公司找了找。” 男人轻轻地叹了口气:“这颗棋子藏得太深了,陆沉星倒是有几分本事,藏了整整七年,从未用过,这一次居然舍得直接放弃掉,你们要谋划的是什么?” “你怀疑我跟陆沉星合伙起来骗你?!”苏童童“噌”地站了起来。 她的脑子从头到尾都没能跟上对方的想法,直到此刻,才终于对上脑回路。 所以在薄泾霆的眼里,拆穿朱姐,是因为,那个狗渣男告诉了她厨房里面有录像可以洗刷嫌疑,也借着这个博取她的信任?! “不是吗?”薄泾霆抬眼,“朱姐被拆穿,紧接着陆沉星邀请你出去见面,你们细节做的很不错,对你一直心有怨恨的司机把你们出门的样子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被丢掉的银行卡,怒气冲冲出门的人,听起来很像你们因为某件事情彻底地反目,也是你达成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的重要证据。” “毕竟,如果是从前的你,他送的东西你怎么可能舍得丢给一个服务生呢?” 苏童童皱眉,想要开口解释,才惊觉对方的逻辑链完全没有问题。 这一切,如果从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看,确实很像。 一环扣一环,像极了早有图谋。 但这完美的逻辑链与现实一对照,就溃不成军。 可现实里,她没有证据。 苏童童冷静了下来,薄泾霆不是普通人,能白手起家,在众多豺狼环绕之下将薄家发扬光大,一跃而上成了深城第一名企,怎么可能没点心机城府。 倒是她自己头脑简单,将一切想的太过于轻易了。 她重新坐了下来,看向了对面的男人:“所以,你觉得我是哪里出了纰漏?” 薄泾霆看着对方的表情,蓦地一笑:“你手里的戒指。” “我看过你那个戒指,背面刻着一个字,虽然因为戴的时间比较久了,刻字有点花了看不太清,但看笔画,是个陆字吧?” “你若是真的不喜欢他了,这个戒指不算很贵,比起那张银行卡,最先丢掉的,该是这个吧?” 那上面是个陆字吗? 苏童童皱了皱眉,事实上,这个戒指,是她母亲给她留下来的,说这是救了她命的小恩人留下来的,样式很古老,不贵重,留着是一个纪念,也是凭证。 母亲说,这个小恩人为了救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会影响自己一生,如果长大之后有幸再遇见,一定要相认,对方但有危险,一定要不顾一切帮助。 这么多年,她一直听母亲的话戴在了手上,至于背面的字,她从前看了很多遍,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土字的形状,上面左右两边都有磨痕,这个字不完整。 但如果说是“陆”,倒还真得勉强套的上去。 可是,就算是陆,也一定不会是陆沉星的那个陆。 苏童童无比肯定这一点,但要怎么和薄泾霆解释呢? 她无意识地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 这个动作落进对面的男人眼里,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目光一暗。 不是没动过心,不是没相信过,只是证据太多,太确凿了,想骗,都骗不过自己。 他低头抽出了茶几下面的柜子,将里面早就放好了的文件抽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我想来想去,陆沉星能费这么大周折和你做这场戏,甚至不计代价,要的,应该是和恒顺科技合作的这笔生意吧?恒顺手上掌握深城之中最大的制药科技,陆沉星的公司主营医药,想要入主深城,他需要这个东西和傅家的支持,对吧?” “其实你们还是算错了,”男人手指一动,将手头的文件划了过去,“你要什么东西,我会不给你呢?” 苏童童心里俱是复杂,低头看了一眼文件:“这是什么?” “离婚协议书。”薄泾霆承认得很痛快,“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你要帮他拿到的那些东西,我都同意转让,这份协议书我也已经签上了字,你想要离婚,随时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离开我之后,你可以嫁给任何一个人,我都可以不管你,唯独,陆沉星,不行。” 薄泾霆垂了眼,将所有的情绪都完美地掩盖了下来。 包括已经疼得不行的心脏。 “谢谢你这些天陪我演了这么多戏,算是圆了我一场夙愿达成的梦,作为报答,你要的,我都给你。” 他可以放手让她去找幸福,但前提是,那个人能真的给她幸福。 而陆沉星,绝对不行,也,不配。 “我……”苏童童还想说什么,老宅急促的电话铃声就突然响起。 她下意识地止住了话头,看着薄泾霆拿起了电话。 “你说什么?团团机体排斥,病危?” 男人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触目惊心,他挂断电话,目光森然:“团团被人打了止痛针,现在病危了,这,也是你们计划的一环吗?” 第46章 你在慌什么? “止痛针?不可能!”苏童童直接否定,“老师出来的时候说的话,你也听见了,老师再三叮嘱了,不能打止痛!” “是手术中打的。”薄泾霆目光森寒,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起身就往门外走,“先去医院。” 苏童童紧随其后。 这个时候,孩子要紧,其余的事情,都得往后放。 轿车一路飞快,直到医院门口才急急停下,薄泾霆率先下车,径自就往电梯走,苏童童下车只能看得到他消失在拐角的衣角。 这是生气了吧? 苏童童抿了抿嘴唇,脚步更是沉重了几分。 止痛发作是有时间的,这会儿才发作,倒确实应和了薄泾霆接的电话里说的东西,如果是手术中打的,这会儿药效刚刚好。 可是,怎么会呢? 参与手术的人都知道打止痛的严重性,怎么可能会打错? 拿错就更不可能了,医院的止痛需要主治开单,药房才给出药。 是谁?是谁在故意地陷害她吗? 首先可以排除老师和祝医生,她相信自己的老师,也相信老师教出来的学生,更不用说祝医生对老师十分尊敬,这场手术里面无论出了什么差错,就算矛头是对准她的,对老师的声誉也一定会有影响。 可除掉在场的两个人,剩余的不就只有她了么? 没做这样的事情,苏童童是问心无愧的,但……在别人眼里,可就不一定了。 电梯门在病房所在的楼层打开,苏童童怀着沉重的心情下了电梯,一抬头,正对上长廊尽头一群人的眼神。 和走时隐约带着些感激的目光不同,这些人眼里掺杂了很复杂的情绪,恨意有,怨意有,不解更有。 身着警服的人正在询问,听见声音也看了过来,眼里明晃晃的全是怀疑。 团团的爸妈这次多了几分理智,没上来喊打喊杀,只是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立马撇过了头去跟身边的人道:“她就是苏童童。” 身着警服的辅警皱了眉:“视频里面的那个?” “是。” “她不是凶手,”薄泾霆从旁边的病房走出来,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童童如果想对团团不利,不出手施针就好了,不需要这么大费周折,其中应该还有别的,被忽略了的地方。” “希望如此吧。”走时还道过谢的傅川脸上满是冷淡,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女人,意有所指,“我也很好奇,在场这么多人,为什么就她最有嫌疑。” 薄泾霆皱眉,没有立刻接话,苏童童脚步一动,就要过去,身后就传来了声音,是秦怀宇。 “三爷,按照您的吩咐,上午为了确保手术成功,小七他们已经提前封锁了整个医院,进出人员都要登记,上午只有三个人出去过,现在都已经找回来了,其余的人也吩咐他们在大会议室集合了。” “所有人都在了?”薄泾霆确认了一句,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就不再浪费时间,开口让所有人去会议室配合调查。 辅警问完了一个人,收好了笔记本,客套了一句忽而又想起了什么,眼神就落在了苏童童的身上:“这位就是薄夫人吧?” 薄泾霆抿了抿唇,最终还是点了头:“是。” “那,薄夫人作为犯罪嫌疑人,也会配合调查的吧?” 问出这句话的实习生自以为很聪明,没直接问女人,而是问向了身边的男人。 他早听过苏童童的大名,任性,刁蛮,不学无术,不守妇道,种种皆是骂名,但现下见了人,又觉得对方与传闻不同,甚至算得上乖巧,对上团团父母近乎指名点姓的怀疑也没有类似生气发火的样子。 于是他顺理成章将这一切,归于了薄泾霆的功劳,掌握了整个深城经济命脉的三爷,一个女人而已,在他手上翻不起什么浪花。 更不用提,方才录的几个人的口供,他更坐实了自己的猜测,甚至心里面已经觉得这是板上钉钉的事,语气上也带了几分理直气壮。 但这次,他想错了。 薄泾霆的脸色几乎是顷刻间就冷了下来,眸中神色锐利如尖刃:“配合调查自是应该,但目前并无任何证据证明我夫人与这桩事故有任何直接关系,嫌疑人这三个字,用得太早了吧?” 实习生不明所以:“可贵夫人确实在当场,也有冲突在前,其余两位医生与被害人并无任何过节。” “我的意思是,”薄泾霆停下脚步,微微偏头,冷漠的眼神一寸一寸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这三个字,用得,太早了。” “三个人之中,只用在她的头上,是不是太欺负人了些。” 男人的语速不快,声调略沉,降下时却仿佛重若千金,压在每个人心头,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抱歉,实习生,不懂事,”辅警打圆场,“薄夫人见谅,这我们局里实习生,大学还没毕业,来了刚三天,今天局里人手不够,就给带过来说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 “小孩子,没出学堂门,说话没大没小的,三爷,夫人,您俩别跟他计较。” “没事,能理解。”苏童童看薄泾霆还要说什么,连忙开口打断,“不是要去会议室吗?先去吧,你放心,我作为当事人,没脱开嫌疑之前,哪儿都不会去,一定配合调查。” 一场冲突落幕,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就往会议室去。 薄泾霆跟着抬步,路过苏童童身边时,感觉到了衣袖轻轻一动,他脚步一慢,就走在了众人后面。 “你不怀疑我吗?”苏童童仰脸去看身边的男人,脸上甚至带着几分笑意。 但眼底的惶然和慌张根本藏不住。 她害怕。 从忘了和薄泾霆的冲突到底是怎么起来的开始,她就仍不住地害怕。 她确信在自己的记忆里她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可她害怕,在那些她不记得,也无法确认的记忆里,她真的害过人。 但在刚刚那群人面前,她只能硬起头皮说不介意,可心中,到底是害怕的。 如果真的是她做的,该怎么办? 薄泾霆停了脚步,仔细看着对面的女人。 他能看见女人唇上被咬出来的齿痕,急促的吐息喷在了他的身上,明晃晃地告知了主人此刻紧张又害怕的情绪。 他沉默的时间太长,苏童童心里更慌了,她不自觉地伸手抓住了男人的衣领,急急地道:“如果我是清醒的,我一定不会害团团的,你信我,我不会害她……” “那你慌什么?” 在她语无伦次的慌张里,男人看着她,静静地问道。 “如果不是你做的,你在慌什么?” 第47章 而现在,她要推开这扇门 这句话击溃了苏童童所有的勇气,她仿佛一下失了所有的力气,连出口的话都变得细小而无力起来:“所以,你也觉得,是我干的,是不是?你们查出来了什么可以当证据的视频,里面有我,是吗?” 她还记得刚才辅警的问话,下意识的联想,几乎要将她再次推入上辈子那种千夫所指,孤立无援的处境里,她本能地在找寻最亲近的人的答复。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苏童童听到头顶传来了一阵沉沉的叹息声,男人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无可奈何:“你敢这么问我,是笃定了,即便是你,我也不会舍得把你交出去,是吗?” “不,不是……”苏童童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可话又卡在了嗓子里,没能说出来。 想好了的谈话没能顺利地谈下去,两个人之间的误会并没有解除,如果现在直接告诉薄泾霆她的想法是在寻求倚靠,会不会又被男人认为,她是在为自己脱罪? 无论怎么说,都像是在洗白。 眼眶里一直忍着的泪,终究是掉了下来。 原来,有些事情,真的不是长嘴就能说出来的。 “哭什么。” 薄泾霆伸手扶住了她的身体,一个手掌就能握住的腰身,纤细,又脆弱。 “你知道的,你一哭,我就没办法了。” 他带着几分自嘲地道。 微凉的手指揩去了对方脸上的泪珠,他低下头去和苏童童对视:“团团暂时没事,你的老师因为放心不下,临时决定陪床,抢救的很及时,虽然会让手术的效果打个折扣,但团团人不会有事。” “傅川的人提前一步拿到了视频,并且直接报了警,那些视频,他直接提交给了警局的人,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记录了你什么样的东西,但他跟辅警说话的时候,多次提到了视频,还说视频足够定论了。” “如果真的是你,我……” 这话只说了一半,就没能说下去。 太没良心了,也太不负责任了。 薄泾霆做不到。 病床上躺着的那个小姑娘,从前见了他,也是要喊一声三叔叔的,他做不到不管不顾。 但也确实,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苏童童进去。 他闭了闭眼,半晌才睁开眼睛,一扫眼神里的纠结与愧疚,往日的温情也一扫而空,冷漠的眼神里,寒意彻骨。 “苏童童,我最后一次帮你。”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一字不落地,给我记好了。” “视频里面如果真的有你的罪证,就把你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他们,告诉他们陆沉星是怎么引你做出这些事的,把你平时说得恨我的话,都说出来,我会告诉所有人是我强迫了你,导致你染上了精神类疾病,我不能干预法律,但苏晚晚递给你的药会是你减刑的证据,这段时间一直在追查药的来源,算是有了一些结果,送上去,也算是证据……” “你疯了,你会死的!”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秦怀宇一把推开了苏童童,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老总长把药的事情全权交给你,不走官方渠道,就是怕打草惊蛇,你提前暴露出来这些,别人很容易查到你身上,处分就不说了,后面难查也不说了,万一你从前的身份暴露出去,你忘了你这颗人头的赏金是多少吗?” “是特么的五十个亿!” 秦怀宇眼睛通红,气到了极点,声音仍旧压低到不能再低:“她做错了事情就让她受惩罚,凭什么你给她担啊?!你现在只是薄泾霆,但就你这个身份,你当初惹下的仇家还少吗?你知不知道,如果他们知道那个人也是你,整个深城都留不住你的命!” 秦怀宇气狠了,近乎是不管不顾,说出的话也分外不客气。 薄泾霆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 “从走上这条路的那天起,我就没想过长命百岁,早或晚,没有什么区别。” 话音落地,他转头看向了苏童童,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如果真的是你,你出来之后,大概我也不在了,以后长点脑子。” 他很了解面前这个女人的性格,骄傲又敏感,如果真的不是她做的,刚刚被人那般对待,早就该发火了,可她居然忍了下来。 人后这般的慌张失措,他不敢多想,更不敢不想。 做不到罔顾法律,也做不到袖手旁观,那就,一切后果,他来担。 苏童童听不懂两个人压低嗓音的对话中具体的意思,却能明白,薄泾霆的打算。 她失落于对方终究不相信她,却更惊诧于对方所下的决定。 违背信仰送上的爱意,因为愧疚奉上的命,又何尝不是另类的以命换命。 她第一次清醒而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在对方的心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手指甲狠狠地刺入手心,苏童童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慌张在当下这个节骨眼,只会将她的境况推向最差的一步,她需要冷静,好好地回忆。 最了解她的人,该是她自己,她赌自己即便是神志不清,也绝对不会去害一个无辜的小女孩! 手术之前,她接近八个小时没有进食,仅仅只是进手术室之前抿过一口水,缓解紧张的情绪。 那杯水,是谁递来的来着?是秦怀宇。 苏童童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问题来源,也就是说,就算她有记不起来的记忆,但起码进手术室之前,她仍旧具有自己的意识。 进了手术室之后呢,三个人在消毒间,老师对她仍旧爱理不理,她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在一旁打下手,顺带观察了一下老师的手法。 观摩的细节她记得很清楚,记忆到目前,并无断层。 那就是后面,清创的时候,团团有过一次大出血,她有轻微的晕血,整个人当时有点晕乎乎的,现场的情况也不怎么来得及地看,不太清楚。 唯一能记起来的,是老师让她去一旁休息,她落座的时候,脚步不稳,祝医生扶了她一下。 是那个时候被下的药吗?祝医生? 可不对,苏童童给自己提出一个问题,却又很快自我否定掉,后面的事情她都记得很清楚,唯独晕血那里,记忆有些没拿准的地方。 她眼睛陡然一亮,她没有动手脚,所有的记忆都对得上,晕血那里,手脚发软,而且那个时候手术已近后期,后续所有的药剂注射,都是祝医生和老师处理的,一切都有手术视频做证! 团团身上的止痛剂,绝对不是她做的! 慌乱的心思一扫而空,苏童童抬眼看着面前的审讯室,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笃定了自己没动手,那动手的人到底是谁?那个所谓的视频里,又到底录下来了什么对她不利的东西?又是什么人,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且,态度狠绝,不死不休? 所有的答案,在眼前这扇门的后面。 而现在,她要推开这扇门。 第48章 最大的疑点 会议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这家医院算是薄家旗下产业,是故薄泾霆早在团团来治病的时候,就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给团团包下了整层楼。 更是从知道江鹤要来这边之后,就吩咐了手下的人将整层楼管理了起来,但有进出,都要签字留名,不允许任何一个无关人员进来打扰。 这些举措,无疑让当下的情况变得没有那么焦灼起来。 苏童童开门的时候,还听见里面还闹哄哄的,可她一进去,里面的人声就忽然停了,说是鸦雀无声都不为过分。 首当其冲的就是团团的父母,团团的母亲冷静了很多,此刻正一个人坐在窗户边,不知道是在看什么,傅川则是在跟人说什么,看见她进来,也是立刻停止了谈话,眼神里都不自觉地带上了些紧张。 紧张什么?苏童童下意识地去看在场她认识的第三个人,顾大师。 顾大师年纪大,熬了一宿,这会儿眼睛也是红的,整个人精神也是怏怏的,看见她的眼神,却是强打起了精神,冲她一笑。 这一笑让苏童童稍微放下了点心来,她待身后的薄泾霆和秦怀宇进来,就关上了房门。 正准备去找个地方等警察把别人的笔录做完,却没想她脚步刚动,那边就喊了她。 苏童童停住脚步,看向了出声的人:“轮到我了吗?” “作为当事人,是要被先询问的哈。” 这位民警是个中年汉子,看着为人就豪爽,应该是从事多年,非常有经验。 他先让苏童童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才开口,最先询问的依旧是姓名性别职业等等基础信息,待一一回答之后,他将笔录本翻了一页,神情也就严肃了起来。 来了,苏童童心里一提,打起了精神。 “不用紧张,例行问话而已,”民警略作安抚,就开口发问,“你刚刚告诉我你的职业是无业游民,而据我所知,你大学的专业也是表演系,而此前你人生中几十年,一直没有向外界透露你学过医的信息,能问问你为什么突然出手救人吗?” 这话说得客气,怀疑却半分不见少。 事实上,这确实是最大的疑点,一个从来没在明面上学过医,救过人的人,为什么就突然会出手救人呢? 苏童童并不慌乱,来时她已经理清了思路,当下就开了口:“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我可能都不会出手救人。” “那?”问话的人适时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为什么救这个小女孩,一是因为承诺,在来到医院之前,顾大师在当天下午,曾经给我提出来这件事,那会儿我很同情这个小女孩,差不多算是已经答应了顾大师会去救,说话算话。” 民警抬眼,看了一眼顾大师,在后者轻轻点头表示确有此事之后,就收回了眼神。 然而苏童童的理由并没有说完:“二是因为,作为一个学了专业的技术,却永远没有办法去从事相关职业的人,我不希望她成为下一个我,她恰好有希望,而我,恰好能救。” “没办法从事相关职业?”民警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跟着老师学习了医术,但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做医生。”苏童童眼神里面有一丝的悲伤,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腹,“我小时候出过一场车祸,一侧肾脏彻底坏死,另外一个没有办法单独支撑我的身体循环,有一个好心人给我捐了一个肾脏,但只是勉强够用,我达不到做医生需求的素质。” 这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不及格,可她永远没有补考的机会。 在场的人眼里露出了几分怜悯,包括傅川。 他身为曾经学医的人,再明白不过当医生对身体素质的要求,比先天就失去更痛苦的,便是后天,曾经拥有过,一朝失去的打击,足够将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彻底击溃。 他眼里的冷意悄然收敛下了一切。 气氛有些沉寂,民警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苏童童却很快从自己的负面情绪抽了身:“至于第三……” “是因为愧疚,也抱着些赎罪的想法。” 所有人一怔,苏童童却轻轻捋起了袖子,露出的手腕之上,还抱着纱布,透出的血色让知道内情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不管是间接还是直接,我都算是造成团团如今状况的责任人,在能看得见希望的时候,哪怕有一万个理由让我不能动用医术,但也一定有一万零一个理由,让我救她。” 她嗓音低沉了下去:“我很抱歉我的任性在无意之中伤害了一个小姑娘,但也很高兴,我能帮到她,保住这条腿。” 如果说在薄家,顾大师开口的时候,她还有点犹豫的话,那么在来到医院以后,那些犹豫早就已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做错的事情,除了后悔,还要及时补救。 对薄泾霆是如此,对团团,更该如此。 民警一言不发,只手上的笔飞快地在纸上记录着,片刻就写完了整张笔录纸,他让苏童童在上面签了字,摁了手印之后,就关上了笔录本,同一刻,他清了清嗓子,坐正了身子。 重头戏要来了,苏童童虽然做好了准备,但此刻,还是紧张了起来。 “傅川,也就是团团爸爸,在报警之后,交给了我们一个视频,里面有你们做手术的全过程,和整个楼层,近几日的监控视频,你想要看看吗?” 民警没有直接说里面有什么,只是问她要不要看看。 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反而让人找不着头脑,苏童童下意识地去看站在旁边的薄泾霆。 男人眼神一撇,随即冷声开口:“你都这么说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视频里面,并没有任何能指控我太太的证据?在病房外,你们那么说,是为了诈我们?” 这声略带责问的话一出,顿时满堂寂静。 片刻之后,傅川直起身,看向了薄泾霆,他点了点头:“不愧是三爷,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是,我承认,我们翻遍了整个视频,确实没有找到任何一个能真正,实际指控薄太太的证据。” “但——” 他话音忽而一转,声音忽而冷了下来:“她出现在这里,不就是最大的疑点吗?” 第49章 当真是,算无遗策,薄,泾,霆吗? 一个从来没有展露过医术的人,突然在最危急的关头出现,救了团团的命,这本身就很值得怀疑了。 更不用说,这个人平日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恶名远扬的纨绔太太,不是更值得让人怀疑么? “可她并没有单独接触过团团。”薄泾霆沉声道,“进去施针的时候,她是经过了祝医生的允许,后来在手术室,不提麻醉师和消毒师,主刀的江医生,副刀的祝医生都在场,她不会有任何的机会下手。” “那如果是过度信任,导致并没有怎么去关注呢?”一直在旁边沉默的祝医生突然开口,“更何况,她并不是没有单独接触过,比如,我进消毒室,给她拿衣服的时候?” 薄泾霆的眼睛眯了起来,与对面的祝医生正正对视。 硝烟味在这场无声的交锋里弥漫,那股子从初见就莫名来的熟悉意味,此刻越发的浓重。 “当时的病房是透明的,我进去了之后,即便是你不在的时候,他们也都在窗户边看着,我有没有接近团团,大家应该是有目共睹。”苏童童稍作思考,就找出了有力的证据。 “病房里面没有监控,但因为考虑到团团是小孩子,病房安排的是半透明可视房,”薄泾霆接话道,“如果你觉得,当时在外面一心想要拦下我太太的人看得也不够关注的话,可以再查看一下走廊外侧的监控,那个地方,可能看得不会很清楚,但足够看见那段时间里,她在哪儿,有没有偷偷进里间接近团团。” “不要这么凶嘛,”祝医生摊手,“我只是提出了一个合理的推测罢了,我推测怀疑,你们举证,讲清楚,不就什么事情都没了么?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呢?” “你说是吧,苏医生?” 医生两个字的字音咬得分外悠长,阴阳怪气的,针对意味极重。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个称呼,分明就是冲着刚刚才揭露自己伤疤不能行医的苏童童去的。 “你!”秦怀宇眼睛一瞪,脸色一凶就想理论,却被旁边的薄泾霆拦了下来。 他往前一步,将所有投到苏童童身上的目光挡开了来,冰冷的目光定在了祝医生的身上。 半晌,他微微一挑唇:“你要推测怀疑,可以,但谁怀疑,谁举证没问题吧?不过也没什么大碍,我们举证就我们举证,但我们举证完毕,你该说说为什么要这么迫不及待地把矛头对到我太太身上了吧?” “我可没有……” “你有。” 薄泾霆直接打断他的话,头微微一偏,秦怀宇立马会意,将公文包里的文件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白纸黑字,“基因检测报告”几个大字,分外清晰。 “这是什么?”江鹤离桌子最近,率先拿了文件看了一眼,待看到里面鉴定人的名字时,瞳孔陡然一缩,“祝逢?基因对比结果,相似度……百分之六十六?!” 身为医生,他很懂这样的结果报告是什么意思,他猛然回头:“你不是祝逢?!” “既然怀疑,那就不能只怀疑我太太一个,”薄泾霆将秦怀宇手上的文件悉数拿了过来,“我太太的,江医生的,很幸运,他们两个人的基因对比,都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那现在,我也提出我的怀疑。” 薄泾霆眼神如刀,直直刺向最后面的祝医生:“祝逢有一个弟弟,也是学医的,只不过后来因为父母的要求,改学商业,我猜,你不是真正的祝逢吧?你是祝逢的孪生弟弟,祝,涛。” 这句话落地,会议室静寂了很久,片刻之后,祝医生抬头,眼里的笑意却并未减少半分:“你说得确实不错,但你调查我的时候,应该知道吧,我也是从医的,我哥哥在毕业之后就不愿意从医,我们一时兴起,互换身份,他代替我继承家业,我代替他来当一个医生,没问题吧?” “确实算不上有问题,顶多算是钻了法律空子。”薄泾霆淡淡地一笑,声音轻松。 下一刻,他将手中的文件狠狠地往桌面一甩,眸中神色顷刻间化成无形的刃,狠狠刺向了对面的祝涛:“你不是真正的祝逢,和我的太太没有半点同窗之谊,你,凭什么那么相信她?!” “相信一个肆意妄为,随意闯进病房,曾经的名声更是劣迹斑斑的女人?” 薄泾霆侧脸弧度冷如霜刻,眼中嘲讽不作半点掩饰:“傅总和你一样,从没见过我太太,只凭外界传言只言片语,断我太太没安好心,不惜撕破脸皮想要阻止她,你作为团团的主治医生,又凭什么相信一个闯进病房,并且不被外面守着的亲人接受的人?” “如果这就是你口中,过度的信任,那祝医生,你的信任,是不是来得,太廉价了?” 所有人眼神一怔,下一刻恍然大悟。 是了,当时的情况,是团团的亲人在外面疯狂地想要拦住苏童童,可祝医生竟然很轻易地把人放了进去。 如果他是真正的祝逢,主治医生,或许凭借苏童童说的老师之名将人放进去,可偏偏,他不是。 没有同窗之谊,没有同门之义,他为什么这么信任一个在外名声算不得好的人? 不应该和傅川一样,不顾一切地阻止吗? 方才怀疑苏童童的眼光,此刻都倒了个个儿,都落在了祝涛的身上。 苏童童心里蓦然松了一口气,她抬眼看向了身边的男人。 外界的传言不是假的,作风干脆利落,智商近妖,算无遗策,都是真的。 甩出鉴定书的时候,她当真以为对方只是在帮她出气,举证找出疑点,来强行帮她拖开视线,可原来,只是在等对方承认了假身份之后,一举推翻前面的证词。 这两件事,单独哪一件放出来,都不至于让祝涛彻底被人怀疑,可叠加在一起,祝涛这个人,就立马代替她,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祝涛在所有人怀疑的视线里,眼里一直留存的笑意终于彻底地消失了。 他慢慢直起身,阴鸷的眼神扫过在场所有人,最后落在了薄泾霆的身上,慢慢地开口:“那你,又为什么要做这些检测呢?出报告需要时间,难道说,在团团出事之前,你就料到了她会出事,并且提前怀疑了我,才去做了这些报告吗?” “当真是,算无遗策,薄,泾,霆吗?” 第50章 一模一样的痣 这话说出口,众人疑惑的眼神又回到了薄泾霆的身上。 没有明说他就是幕后主使,但针对意味十足。 毕竟,事情发生之前,凭什么去调查一个医生呢?毕竟,回到最开始,祝涛所有的行为都可以用同门师兄妹情谊来做借口,薄泾霆没有理由,也不应该贸然地去怀疑一个医生。 而祝涛未尽的话语里,只表达了一个意思,那就是,在事情没发生之前,薄泾霆就已经知道了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能预知到未发生的事情只可能是两种情况,一是无所不能的神仙,二么,自然是,将要做这件事情的人了。 “你为什么会那么早怀疑他?”傅川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眼神里也盛满了疑惑。 薄泾霆却不合时宜地沉默了下来。 苏童童抿了抿唇,直接开口:“是我怀疑的。” “你?”傅川一怔,“为什么会怀疑他?不知道他的身份之前,你应该对他很信任才对。” “并没有。”苏童童摇头否认,“至于原因么,很简单,真正的祝师兄,对我的态度,不应该很熟络。” “为什么?”这回问话的是顾老师,“你们同门,不应该很信任吗?” “信任没错,可信任,只对还是同门的人。”苏童童抱起手臂,看向了最后面靠着窗户的祝涛,“你跟你的兄弟互换身份的时候,他一定没有告诉你,他唯一的那位同门师妹,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医学界十分看重传承,西医看不太起中医,中医同样也看不太起发源时间尚早的西医,但不管是哪一种医术,都需要老师手把手来教,这个时候,能学到多少可以直接运用到临床上的知识,便是看自己的老师有多少经验了。 也因此,医学界大部分的学生,都想破了脑袋地挤到名师门下,不为其他,只为名师走过的那一条大部分医生都未曾走完的那条路。 比如,国医圣手的弟子,就比,医学教授的弟子更具有含金量。 “而作为一个被逐出师门的人,是会被自己曾经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看不起的。” 这点并不难理解,被逐出师门,相当于是叛徒一般的存在,再想交好,多少也要看一些自己头上导师的面子。 “祝逢入门三月后,我便被逐出师门,而这三个月期间,除了最开始,老师带着他见过我和几位师兄之外,我们再无任何瓜葛,我想,你的哥哥再怎么心细如发,也绝不会跟你详细提起一个已经不在师门里的叛徒吧?” “万一,是你的老师总是在我们面前提起来呢?”祝涛挑眉,“毕竟,看样子,你的老师,还是很念叨你这个徒弟的,不是么?” “我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特别是在老师来了之后,但老师跟我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他不会念叨我的。”苏童童说完,转头去看江鹤,“我的老师很倔强,把我逐出师门的时候,曾十分严厉地警告过我,如果我不悔改,这辈子他都不会认我做徒弟,我出了门,也不能说是他的徒弟。” “他生气至此,三年的时间,可不够他消气,也不至于,在你们面前,提起我的存在。” 一旁旁听的顾老师恍然大悟:“所以你当时,怎么都不愿意和我说你的老师是谁!” “是啊。”苏童童摊了摊手,“没办法,我的老师太过于倔强,我又有错在先,实在是没脸再拿着老师的名头来办事了。” 这辈子其实还算好了,上辈子,不仅仅是老师生气,她也很生气。 老师只是不让她在外面说自己是他的徒弟,可上辈子,她直到死,哪怕是怀着孕奔波,肚子里极度不舒服的时候,她也没有再用过老师教的医术。 可直到被苏晚晚抓起来,关在地下室的时候,她才知道,他的老师听说了她的困境,不惜折了老脸,求那几位师兄帮忙找人。 只是终究,迟了这一步。 而重生之后,苏童童就彻底想开了,老师当年说的话是对的,是她做错,认错是理所当然,至于医术,老师既教给了她,便是望她治病救人,能帮,她自然要帮的。 并且,就算这次薄泾霆没能请回来老师,待稳住团团的病情之后,她也是要带着团团去找老师的,她要跟老师承认错误,并且,回去继续学习。 祝涛沉默了下来,投射过来的眼神却是几分玩味,几分打量。 苏童童不喜欢他的眼神,眉头一蹙,薄泾霆就似是不经意地一转身,将对方的目光挡了个严严实实。 但这次,她并没有选择躲在男人的后面,苏童童站起身,走到了男人身边停了下来,转眼去看了身边的薄泾霆,对着对方不赞同的目光,俏皮地眨了眨眼。 “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如果没有的话,我是不是可以,提出我的合理诉求了?”苏童童再次主动开口,“其实我的诉求很简单,那就是,彻查祝涛的身份,他字字句句针对我,倒像是在为什么遮挡视线,我有理由怀疑,他就算不是给团团打止痛的主谋,也该是个从犯。” 这一次,她的话,没有任何人有异议。 方才那一番的辩论,苏童童自己的嫌疑虽然不能说全部洗清,但祝涛也早已经取代了她,成为了最大的嫌疑人。 “你还有什么说的吗?”警察也跟着看向了祝涛,“如果没有的话,作为目前最大的嫌疑人,可能需要你跟我们回局里,做进一步的调查了。” “有啊。” 出乎所有人意料,沉默了半天的祝涛突然抬起了头,邪肆的眼神掠过全场众人,最后落在了薄泾霆的身上。 随即,他唇角一勾,竟是大笑出了声:“说我是嫌疑人我认,可说我是最大的嫌疑人,就不太对了吧?毕竟,那个视频里面,拍到了拿止痛针剂的一双手,而那双手——” “跟薄太太,有一颗,一模一样的痣呢。” 第51章 油漆工 痣? 苏童童下意识地去看了一眼手,她的手背正上面,靠近手腕的位置,正有一颗小红痣。 她的动作落进众人眼里,无疑是坐实了祝涛的话。 祝涛懒洋洋地看着又变了脸色的众人,声调也多了几分玩味:“要问话,是不是,得一起带进去问啊?带我一个人,不合适吧啊?” 而此时,几个原本是这一楼层做清扫和助理工作的工作人员忍不住地发起了牢骚。 ——“是啊,祝医生说的没错,刚刚视频我们也看过,里面最可疑的那只手,可不就是苏童童的手么?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啊!” ——“就是就是,刚刚被你们夫妇一说,思路都给带偏了,苏童童肯定也有问题的,她口口声声说祝医生针对她,可她自己刚刚说的话,不也是在针对祝医生吗?” ——“要我说啊,这两个人都不怎么清白,要么干脆一起放了,要么,就干脆一起带进去问话吧,把我们这些无辜的人放了吧,一想到我跟一个忍心对小孩子下手的恶魔关在一起,我就害怕!” ——“把苏童童抓起来,那只手就证明她就是凶手!” 人群中突然传出来了一声高昂的一嗓子,薄泾霆的眼神立马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望了过去,看见的却是一张张平平无奇的脸。 刚刚起哄的那个人,似乎一瞬间就隐进了众人之中,再也找不出来。 “说得也有道理。”警察略一沉吟,大会议室关了整层的工作人员,大大小小二十来个,也却是不太好,这案子扑朔迷离的,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关照确实不像话。 随即他就看向了苏童童,“视频里面的那只手,虽然没有录到人脸,但确实录到了手背上的那一颗痣,而薄太太你手上也确实有这一颗痣,你可能,也需要跟我们回一趟局里了。” “不……” “不需要这么客气,配合办案是每个公民的义务。”薄泾霆的话刚说了一个字,就被苏童童强行截断。 警察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旁边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的薄泾霆,识趣地说了句“那我先去楼下,等候薄太太了。” 主事的人都走了,其余的人也跟着鱼贯而出,苏童童看向身边的男人,想解释,话尚未出口,就见男人直接伸手,将落在最后一个,正准备出门的人给抓了回来。 有力的手掌直接掐住了对方的脖子:“谁让你起哄的?” 苏童童要说的话卡了壳:“什么起哄?” “真觉得你吼一句我太太是凶手,就立马躲人群里,我就看不到你了?”薄泾霆脸色阴沉,眼里的怒意几乎能直接杀人。 被他抓住的人是个小个子,看样子也就是一米六左右不到,穿着油漆工的衣服,此刻正目光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人。 “是他?”苏童童有些惊讶。 她刚刚也听到了那句莫名的指认凶手之词,只是看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没有了动静,她没看到是谁,只能作罢。 “很简单,中气不足娘娘腔,”秦怀宇利落地掏出个手铐将人往桌椅上一拷,“他大概是想方便隐藏,站的那一块都是高个子,就他一个小个子。” 说着他还忍不住地踹了小个子一脚:“特么的,突然吼一嗓子,尖地跟个太监似的,老子被你吓了个一激灵。” 薄泾霆收了手,皱着眉头,嫌恶地擦了擦手,才开口:“谁让你这么做的?” “什么谁让我做的!”小个子害怕,嘴上却不肯服软,“没有什么人让我做,我就是看不习惯,视频上面都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她的手!我就是不服气,她明明就是真凶,还在这儿装模作样地分析,转移视线!” “对着一个小孩子下手,你还算个人吗?!” 说到最后,小个子还不忘刺激苏童童一下。 只是他针对的人,完全不吃这一套。 苏童童仔细地看了看面前的人,若有所思地视线下移,不出意外,看到了对方的手腕。 许是因为个字小的原因,对方一双手竟是意外地纤细,若非是肤色黑了些,倒是跟女子的手没什么区别。 只是此刻,那一双手,也不知道是因为刚刚挣扎,还是被手铐弄得,一片通红,在偏黑的肤色上,倒是不算显眼。 苏童童下意识地凑近了一些,想仔细看看,鼻尖却意外地嗅到了一股子香味,是,是…… 散粉的香味? 她下意识地看对方的脸,这一瞥却正瞥到了对方的脸,是与手上皮肤完全不相同的肤色,倒像是,脸上涂了粉。 只是这粉显然有些劣质,蹭在小个子略有些油性的皮肤上,不出意外地卡了粉。 随着她的眼神,薄泾霆和秦怀宇也注意到了这一条。 秦怀宇愣了一瞬,下一刻就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往后弹了好几步:“卧槽,真的是个娘娘腔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抖了抖肩膀,整个人都不好了。 薄泾霆看了一眼,对神色古怪的苏童童解释了一句:“不是看不起特殊群体,他以前出任务进了一个夜总会当卧底,结果没注意,被一个行为很女性化的男人占了便宜,出完任务就吐了,看了两个月的心理医生才缓过来,现在,还有点应激。” “我不是在疑惑这个。”苏童童摇了摇头,她的眼神在小个子的脸上看了又看,最后落在了对方的手背上,“我想知道,他平时,也涂粉吗?” “这几天你包下了整层楼,进进出出都彻底戒严的情况下,一个油漆工……不至于非要这个时候来工作吧?” 油漆工毕竟不像是不能缺岗的护士和清洁工,像这种戒严的情况下,不来上班才是最简便的吧? 更何况,薄泾霆早就承诺过,即便不上班,这几日整层楼的员工工资按日常五倍发放,算作误工费,再尽职尽责的人,也不至于这个时候,还非要上班吧? 更何况—— “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外面的梯子上面有没干的油漆,你要工作的地方,是天花板,那块被补了的天花板木板对吧?” “涂了粉,仰着脸去涂天花板,不怕油漆滴在脸上,和粉底发生化学反应,毁了你的脸么?” 第52章 局中人 “说啊!” 油漆工迟迟没开口,秦怀宇没了耐心,声音也暴躁了几分,抬手就是一拳砸了过去。 未关好的门外似有人影一闪而过,有人? 苏童童下意识地想要阻止秦怀宇的动作,这一幕要是被有心人抓住了,指不定要说他们屈打成招呢。 只是尚未动作,就被薄泾霆拦了下来。 她抬眼看过去,男人微微一颔首,眼中神色足够让人安定。 这是,早有预料?苏童童眨了眨眼,身体放松了下来,有预料,她便可以放心了。 仔细看下去,她才发现,秦怀宇表面上在动手,可其实每一拳砸下去,都是擦着对方的身体落在了虚空。 他收力很巧妙,看上去倒像是真的。 “你在干什么?”油漆工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嗓音也跟着大了起来,“要打就……唔!唔!” 未说完的话被一团破布堵在了嘴里。 门外的人影动了动,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后。 “走了?”秦怀宇手一停,往外望了望,镶着透明玻璃的外面早已没了那一片的黑影。 “走了。”薄泾霆悠悠挑眼,眼神落在了眼里充满了慌乱的油漆工身上,“如果我现在把你扭送警察局,明天报纸的头条,是不是就是传薄氏ceo为了一己私欲,将无辜人屈打成招?” 油漆工满眼愤恨。 薄泾霆轻嗤一声,随即偏头对秦怀宇吩咐道:“正好警官还在楼下,送过去吧。” “是。”秦怀宇像是老鹰抓小鸡一般,将人拎着就往楼下去了。 “诶?”苏童童下意识地想拦,“你若是真的送过去了,不就是落人话柄了吗?” “要的就是落人话柄。”薄泾霆瞥了她一眼,“再说了,有他在,你就不用在警察局过夜。” “过夜怎么了?”苏童童不解,仰头看着男人,“我没做那些事情,别说过夜了,再待几天我也不怕。” 她没进过,但也大概了解过,对于她这种在现场的重大嫌疑人,审讯时间最多不超过十二小时,即便是特殊情况或者重大案情,也不能超过二十四小时。 团团目前没事,远远算不上重大案情,最多也不过十二个小时。 只是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五点了,这会儿去警局,大概是明天早上就能出来了。 “待几天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出门的时候,会有一群人等着拍你从那儿走出来的画面。”薄泾霆还是没解释到底为什么,只是拉着她手腕跟着秦怀宇后面往楼下走。 到了楼下,来的两辆警车,只剩了一辆。 方才做笔录的警官正站在车旁边等着,看见四个人下来,脸上的表情一滞:“这是?” “漏网之鱼。”秦怀宇将人往车上一推,从怀里掏出了张名单,“这几日进出的人名单都在这里了,当时为了防止出事,我们每天会截取打卡一段时间的监控,这个人名单上名字叫林洪,但前两次来的人都是高个子,今天就变成了他。”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他做的这个案件,但,他跟这件事情,一定有关系。” 他话说完,薄泾霆点了点头,抬手将手里的一张磁片交了过去:“安排进去的会议室有我的人在全程监控,我太太和祝涛对峙的时候,这个人在起哄,栽赃嫁祸之意,应该已经很明显了。” “不愧是三爷,”警官接过磁片,挠了挠头,“跟当年一模一样。” “见过?”薄泾霆挑眉。 “您贵人多忘事,”警官嘿嘿一笑,“五年前军警民联合行动的时候,您过来警局查资料的时候,就是我给您带的路。” “嗯。”薄泾霆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随即他看向了苏童童,“我太太,今天应该不用在警局过夜吧?” “这说的哪里话?”警官搓了搓手,看了一眼苏童童,随即脸色又有点为难,“但太太得跟着我们去做个笔录……” “可以的。”苏童童大概明白了薄泾霆的想法,当下就答应了下来。 警官先开始就担心这夫妇两人不愿意去,这会儿顾虑都没了,脸上也高兴了几分,他边开车门边道:“那我在前面给你们带路。” 人家三爷在这儿,也不担心人太太会跑路,作为嫌疑人上警车毕竟不算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料想对方也不愿意,索性直接自己挑明。 却没想薄泾霆直接拉开了警车的后座门:“不,我不去。” 他向里点了点下巴,意思很明显,让苏童童直接坐警车去。 苏童童愣神三秒,随即点头,坐进了后座。 薄泾霆关上车门,随即微微俯下身:“不用害怕,做个笔录,怀宇会在外面等你。” “我不害怕啊。”苏童童笑了一声,觉得自己真的有可能做下那些事的时候是害怕,可现在她多了几分自信,一个笔录而已,她毫无畏惧。 只是…… “你没有什么要额外交代的吗?” 薄泾霆显然是在下一盘棋,虽然她目前作为局中人,还看不太懂对方的意图到底是什么,但也明白,对方的每一步都有自己的意思。 而她能做的,就是配合,完美的配合。 “十一点之前,不要出警局门,十一点之后,”薄泾霆看着她忽而笑了一声,“出门的时候,嚣张点。” “像你平时骂我那样。” “好。”苏童童跟着笑了一声,按下了关窗键。 窗户距离严丝合缝还差一点缝隙的时候,薄泾霆突然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苏童童的声音。 很轻,很小,却带着些肯定和得不到答案不罢休的执拗—— “嘴上说着不信,其实,你已经相信我了。” “对吧?” 薄泾霆站在原地,透过窗户,能看见里面的小女人冲着他比了个wink,古怪精灵的,倒是让他心头积压的沉淀感消去了不少。 他站在原地,看着警车一路呼啸而过,脚步却没动。 半晌却是无奈一笑,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诶,三爷?你怎么在这儿?诶,怎么有警车?姐姐犯了什么事了?被带走了吗?” 男人刚刚转身,就听见了背后传来的,一连串的,做作的问声。 第53章 三管齐下和双赢 是苏晚晚。 果然来了。 薄泾霆的眼里满是冰冷的色彩,他没回应,只是平静地转身。 早有人将车从地下停车场开了出来,停在他身边。 苏晚晚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薄泾霆权当没听见,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刚想关门,车门就被人一把抓住。 他抬眼,皱眉:“松手。” “我不松!”苏晚晚带着几分倔强道,“你把我送进去不够,还要把我姐姐送进去吗?她可是你的妻子!” ? 这又是演的哪场戏? 没记错的话,这女人不是一直想尽办法对童童不利,现在这话说的,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薄泾霆终于正眼去看外面站着的女人,这一看,他眼神却是一晃,随即思绪都跟着几分恍惚了起来。 苏晚晚今天的穿着一改往日的妖艳奢侈风,单穿着一条小白裙,毫无修饰的腰带勒出了一条瘦的一个手掌就能握住的细腰来。 她甚至为了配合这件裙子,梳出来了一个公主头,后面披散的头发又黑又长。 整个人的气质也是一变,带上了几分仙气。 真像。 薄泾霆眼神暗了暗,这会儿,他知道对方,到底在唱哪一出戏了。 苏晚晚表面上生气,眼神却一直在偷偷地观察,待看见男人眼里的那一抹恍惚时,嘴角就忍不住地勾了起来。 妈咪说得没错,男人可不会只喜欢一个人,男人这种生物,喜欢的,永远是一类人,只要你成为那一类人,他就会立刻忘记你以前的样子,喜欢上你现在的样子。 所以她才会按照沉星哥的描述,打扮成了那个女人小时候的样子。 据说,那个女人和三爷第一次见面,就是这个样子呢! 她悄悄地拽了拽裙角,看了一眼似乎在沉思的男人,脸颊就不自觉地发红,这么帅的男人,又有钱又有能力,外面的传闻都是瞎了眼吗?说他又老又丑,还凶,还有点什么怪癖,那些都是什么鬼,要不是那些传闻,她说什么,也不会逼着那个女人嫁过去了。 不过现在嘛,也不迟。 苏晚晚想到早就商量好的细节,当下就清了清嗓子:“如果你不喜欢姐姐,那你答应离婚就好了,这么折磨她干嘛?你知不知道,进去了,她这一辈子就毁了?” 说的话挺冠冕堂皇的,薄泾霆眼里露出几分嗤笑,是个好计谋,一箭三雕,只是可惜,来演这场戏的演员,一个,两个,三个,都是傻子。 他抬眼,正对上对方的眼,似笑非笑的神情,很快就让对面的女人没法直视地低下了头。 这样子确实很像,只是想靠着这个就想让他上当,是不是有点太看不起他了?毕竟,这矫揉做作的模样,只能让人说一句,赝品就是赝品,连正品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那你说怎么办呢?”薄泾霆不想再看了,收回了眼神,“那么多人面前我同意了,现在要撤回,也不太好吧?” 苏晚晚在听到要撤回时心一提,随即又放下了,她才不想让那个女人这么早出来呢! 她要让那个女人,也好好尝尝,监狱的滋味! 心里想得有多爽快,脸上装出的表情就有多悲戚,她甚至强行挤出了几滴眼泪,凄凄切切地道:“三爷说话向来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也确实不好反悔,这次便罢了,我爹地妈咪已经在想办法把姐姐捞出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 薄泾霆意外的配合,让苏晚晚近乎欣喜若狂。 她近乎眉飞色舞:“我知道姐姐任性,毁了公司的合同,让你很生气,也让你在公司不太好做人,如果你愿意和姐姐离婚的话,我可以说服爹地跟你合作!恒顺科技再怎么说,发家也不过三年,远远比不过我们苏家,如果合作对象换成了苏家,相信薄氏集团那群董事们,也不会说什么的!” 这个计谋,是在陆沉星走了之后,程锦额外跟她商量的。 她们原本商量的,便是等苏童童出来之后,将在楼上拍到的照片和苏童童出监狱门的照片放到网上去。 薄氏集团这些年在网上的好评如潮,但有了这么一个进过监狱的薄夫人,反噬也会很严重,薄氏集团董事会的那些老员工本就蠢蠢欲动,这次就是个机会。 前有舆论,后有股价大跌,再有陆沉星开高价截断恒顺科技合作路径,彻底与薄氏集团决裂,三管齐下,饶是薄泾霆,也一定会焦头烂额。 他疲于分身的时候,调查药的事情,必然会搁浅。 但程锦又告诉她,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薄泾霆抛弃那个女人,彻底和苏家绑在一条船上,薄泾霆因为五年前那场军警民合作,这会儿在官方的形象良好,若是能让他加进来,以后这条道路,才是真真正正的畅通无阻! 苏晚晚想了想,也觉得这么做很好,当然,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双赢。 更不用说薄泾霆这边应该也是满意的,那个女人只会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可是她会带来商机,到底怎么选,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知道的,不是吗? 越想,苏晚晚越觉得自己很聪明,眼睛里露出了几分得意,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起来了自己取代苏童童做了薄太太之后的生活,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帅气逼人的老公,万人仰慕的豪门生活…… “你怎么这么肯定,恒顺科技,就一定不会和我继续合作了呢?”薄泾霆不动声色,出声问道。 “这还用说嘛?”苏晚晚脑子都没动,直接脱口而出,“恒顺科技的那对夫妇,可是最记仇的人了,他们的女儿被姐姐害成了这个样子,又是独生女,他们现在对姐姐肯定很讨厌的,三爷你作为姐姐的丈夫,在他们心里面,和姐姐就是一样的人,他们肯定不会和你合作的了。” “可是苏家不一样呀,爹地自己都说了,是他没有管好姐姐,才让姐姐闯下了这般弥天大祸,他心里对你一直都有愧疚的!还给姐姐打过电话想让姐姐改的,可是好像被三爷你误会了……爹地说啦,如果合作对象是你,无论出什么事情,他只会好好解决,绝对不会贸然解除合作的!” 第54章 你知道鹦鹉是怎么死的吗? “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薄泾霆点了点头,“一个永远不会背叛的合作者,确实比已经心存芥蒂的合作者要好得多。” 这番话表面上听起来,还挺有感觉的,乍一想,还确实像是那么一回事。 可是…… “你怎么就没想过,如果我和你姐姐离婚,在恒顺科技那些人眼里,我和你姐姐就已经不是一样的人了,你说,他们会不会愿意,还继续和我合作呢?” 薄泾霆的话一出口,苏晚晚就一愣,随即立马就否认道:“不可能!” 沉星哥都已经跟那边的人谈妥了,他让利到了百分之五十,拉拢了恒顺科技的大部分董事。 虽然还不知道傅川的女儿到底有没有事,但恒顺科技的那群董事们,是绝对不会愿意和薄氏的人谈合作的。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傅川的女儿彻底没事了,他不计前嫌同意继续合作,但这个决策所能拿到的支持票,也绝不会超过一半。 虽然,沉星哥没说要三爷和那个女人离婚,可就算是离婚了,那群董事为了那百分之五十的利益,也一定会找到别的借口,拒绝合作的。 所以,恒顺科技的这个合同,薄氏集团一定是拿不到手的。 三爷如果还想稳定人心的话,就只能按照她们的思路来! “这个离婚的意思,是苏总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 “自然是我父亲的了!”苏晚晚脸上十分自然,半点都看不出来撒谎的痕迹。 薄泾霆没立刻回话,只是锐利的眼神一直在她的脸上逡巡,直到看得对方眼里都出现了慌乱,才收了回来。 “蠢货。” 从男人嘴里吐出的低沉话语,险些让苏晚晚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结结巴巴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蠢,货,”薄泾霆难得好脾气的重复了一遍,“听清楚了吗?”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和童童都是一家出来的,怎么姐姐那么聪明,却有个这么蠢笨的妹妹?”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苏晚晚陡然从幻想中回归现实,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我再蠢,也比那个胡作非为,整天只知道闯祸的女人好!” “你若真觉得你比她好,又何必处心积虑学她的穿衣打扮呢?”薄泾霆抬手关上车门,幽深的眸中嘲讽意味甚浓,“连自己的真面目都要靠她人之光来修饰,你是有多自卑?” 随即他想到了什么,哼笑了一声:“不过你倒算是有点脑子,今天你若非穿了这身衣服,此刻,你连跟我说这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开车。”薄泾霆对前座开口吩咐道,手指压上了关窗键。 眼看着人就要走,苏晚晚彻底地急了,她不明白为什么男人不愿意同意她的合作,但她知道,当下,她不能让薄泾霆走。 情急之下,她不顾升上的车窗,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目光中竟是流露出了几分狠绝:“如果你不和我合作,我就告诉她,当初结婚的真相!” 上升的车窗止住了,薄泾霆偏过头来,一张俊脸上,已经是阴云密布:“你在威胁我?” 他的目光森然,落在人身上,仿佛化成了实质性的刀刃一般,割得人生疼。 苏晚晚身子一抖,就想起来了外界的那些传闻,据说面前这个男人手上是见过血的,整个深城,再有背景的人都不敢得罪他,因为得罪过他的人,第二天就消失在了所有人视线里…… 那些真的假的传闻在苏晚晚的脑子里沸腾,敢威胁面前这个男人,下场一定会很惨的! 她吞了吞口水,目光却是怂了下来,在对方冰冷的眼神里摇了摇头,出口的话都说不利落:“没,没有。” “松手。”薄泾霆彻底失了耐心,要得到的东西都已经得到了,他没有兴趣再跟眼前这个女人纠缠下去了。 苏晚晚仍旧不死心,她软下了语气,甚至破天荒地喊了从前她绝不愿意喊的称呼:“三爷,我刚刚语气太急了,但我也是为你好呀。” “其实即便不离婚,爹地也是愿意和薄氏合作的,只是如果您不离婚,您对公司那边的人也不太好交代不是?” “我很好奇,”薄泾霆轻啧了一声,“我和童童不离婚,和苏家合作,关系除了合作伙伴之外,还多了一层联姻关系,合作岂不是更牢固?苏总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我们离婚?” 这话问到了关键点,苏晚晚后背顿时就出了一身冷汗,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随即她想到了什么,咬了咬牙还是开了口:“其实爹地早就后悔了,您当时来苏家提联姻的时候,父亲因为担心我年纪太小,送过去怕惹得您不高兴,所以才选了姐姐。” “只是没有想到,姐姐心里早已经有了其他人,爹地听说了姐姐嫁过来之后的那些事情,这几日都很难过,天天在家里责怪自己,毁了两个女儿的好姻缘。” 苏晚晚一边说,一边偷眼去看薄泾霆的眼神。 她早就听苏童童说过,男人最是霸道,她嫁进来之后,不许她提前陆沉星半点事情,连一说个名字,都会大发雷霆。 想也是,这样的男人,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心里装了别的男人。 她当下特意说出来这个名字,就是想刺激薄泾霆,她就不信了,一边是可以立马解决了危机的合作,一边是心里还有别人,不守妇道的妻子,他还能忍得住! 事实上,薄泾霆此刻很平静。 面前这人说的是事实,他早就清楚,甚至,早在陆沉星接近苏童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个人。 如果这样就能让他放弃的话,他也不会大费周折,非要娶苏童童过门了。 只是这个名字,终究是让他本来就不算畅快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你知道鹦鹉是怎么死的吗?” 苏晚晚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话多吵死的。” 话音落地,手指点上了关窗键,这一次,他再没管对面人横在车窗中间的胳臂。 第55章 他想和我撇清关系,是吗? 太过于针对的话让苏晚晚一愣,然后紧接着传来的就是胳臂上的剧痛。 她疼得嗷嗷大叫,好不容易才将胳臂抽了出来,可薄泾霆的车竟是直接地蹿了出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苏晚晚站在原地,捂着发红的手臂,又是生气,又是委屈。 她没想到,那个看上去冷心冷情的男人,居然会这么舍不得那个女人! “贱人,跟你妈一样,都是个贱人,就会勾引男恶人!”她狠狠地叫着苏童童的名字,力道之重仿佛是要将人直接咬碎一般。 薄泾霆的车转过拐角,彻底地消失,苏晚晚站在原地,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一把抹去了眼角的泪,没关系,三爷只是被那个女人一时迷了心智,现在,她就要帮三爷逃脱那个女人的魔爪! 等摆脱那个女人之后,三爷一定会感谢她的! 而早已经远走的车上,后座的薄泾霆松了松领带,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然罕见地带上了一丝燥意。 前座开车的小七小心翼翼地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又赶在对方看过来之前收回了眼神。 如此重复再三,薄泾霆再不想理会,也还是忍不住了:“好看吗?” “好看好看,嘿嘿嘿。”小七嬉皮笑脸地道。 跟着三爷的一群人里,他年纪最小,也最活泼,薄泾霆比他大了整整十岁,平日也是拿他当弟弟,行事多有纵容,当下见他这模样也没责怪。 只是皱了眉头:“有话就说,别做这怪样。” “三爷,苏晚晚说的话其实还挺对的。”小七向来有什么就说什么,“嫂子在外人的眼光里,确实算不上什么良人,明天媒体发布了这些事情之后,那些只听人挑唆的网友,一定会大肆批判您的,您若是不对嫂子的事情做出点什么措施来,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到底想说什么?”薄泾霆越听越不对劲,眼神也抬了起来,落在后视镜上,隔着一块镜片,去看仍旧嘿嘿笑着的小七。 “三爷有没有想过,当断不断,其后必乱这个道理?”小七熟练地打着方向盘,避过了迎面而来的车辆,“您现在这么苦恼,不就是因为那个女人说中了你的心思吗?陆沉星是您心底的一个刺,这个刺是嫂子亲手插进去的,只有她能拔的出来,您自己要拔出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顺带着,把嫂子也从你心里面,连根拔出去,但谁都知道,这不可能。” “……”薄泾霆没回话,但显然是听进去了。 小七晃了晃脑袋:“那现在的问题就是,嫂子即便是有心,又能怎么给你拔出来呢?” 他抽空回了个头,冲着后面的男人眨了眨眼:“您现在连心里都不愿意让她去了,她怎么能找到那根刺,给你拔出来呢?” “那就不拔。”薄泾霆嘴唇紧抿,这已经是拒绝谈话的标志了。 小七说的他都懂,秦怀宇也说过类似的话,但他思考良久,最终还是没能采纳那些建议。 “你在害怕什么啊,三爷。”小七一语中的,“怀宇哥都跟你说过了,嫂子出门那天,她扑上来亲你那一口的时候,你完全可以把人强行留下来啊,她是你老婆诶,你再不济还能问一句,你去哪儿,而不是强行告诉人家她哪里都可以去啊。” “你们大人的心思,我真的搞不懂,”目的地已经到了,小七一脚倒车入库,最后停稳的时候,回过头,认真地看着薄泾霆,“三爷,你难道还没发现吗?嫂子在想尽办法地弥补你,只是你不敢信。” “这次的问题其实哪有那么复杂啊?您是深城的王,您一句话,您说嫂子不是凶手,那她就绝对不是凶手,谁敢反驳您啊?可是您宁愿选择用这么复杂的方法来找出凶手,不就是在担心万一真的是嫂子做的吗?” “您丢不下心里的底线,又怕你喜欢的女人触及了你的底线,所以你选择自己降低底线,可这样带来的后果,是您伤害了您自己,也间接地伤害了嫂子。” “她如果反应过来了你做这些事情,是出于不想她受伤和不信任这两条基础之上,你猜她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觉得自己做人很失败,连最喜欢她的人都不信任她?” “可是这是最好的办法。”薄泾霆捏了捏眉心,“即便不是现在,也是半年以后。” 他何尝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可若是童童真的如从前那般不在意他便也罢了,此去不知前路如何,他也不用担心万一有好歹,身后在乎的人痛不欲生。 可偏偏,她变了。 “您要为她铺路,我也不说拦着,但我只能告诉三爷您,不管嫂子是不是真的想改邪归正和您好好过日子,但以她如今的名声,你再怎么跟她撇清关系,但凡您出事了,整个深城,没有人会护着她。” “薄家不会,因为您本来可以不去,苏家也不会,因为她本来就是弃子,你费劲心思给她铺路的薄氏集团更不会,因为嫂子始终,是位女生,是位曾经声名狼藉的女生。” 不是护不住,是没有人护。 薄泾霆闭上眼,嘴唇紧抿着,是一副生气的模样,小七知道,他的话有用了。 “如果您现在要去监狱的话,也还来得及哦?”他故意提醒道。 可等了半天,却见男人直接下了车,然而直到车门关上,他都没有再说哪怕一句话。 他趴在方向盘上,晃了晃脑袋叹了口气:“跟你们这些大人打交道好累,我还是喜欢我的星星姐姐,哎,可惜星星也不上线了,哎!” …… 时针刚刚转过十一点,分钟转过三十分时,苏童童就掐着点儿站起了身。 笔录早就已经做完了,但警官还是陪着她在里面等着,这会儿见她起了身,也连忙跟着起了身:“您这是打算走了?” “嗯。”苏童童笑了一声,“再晚一点,夜太深了,路就不好走了,看不清东西。” 警官一怔,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感觉面前这位薄太太说的这句话里面,有别的意思,似是一语双关。 只是很快,他就收敛了那些心思,不管是不是,这些人的心思,都跟他没关系,他,奉命行事,仅此而已。 苏童童走出审讯室,就看见秦怀宇果然就在外面等着,对方一看到她出来,立马就起了身:“已经问完了?” 明知故问,她笑了一声,却也没有拆穿,只是点了点头,两人便一起往外走了过去。 出了警局大门的时候,警官本来想送出门,秦怀宇却大大咧咧地一摆手:“得了,别送了,有我在旁边呢,你还怕她出门就被人给带走了?” 这话说的,警官没忍住笑了两声,嘱咐了两句,自己就先回去了。 剩余两人慢慢地朝着门口走过去,走到快到门口的地方,苏童童忽然停下了脚步,她看向了旁边的人:“我其实很好奇一件事情,你能给我解答一下吗?” “你说。”秦怀宇没在意,他眼神透过面前的黑暗,直直地盯向了不远处,在警局门外黑漆漆的小林子里,似乎有闪光灯亮起。 一闪而过,稍纵即逝,下一刻,他就听见了身边的人开口—— “为什么是你陪我出去,而不是,薄泾霆呢?” “他为我做尽了所有的事情,却为什么,不肯陪我来一趟警察局?” “他想在媒体面前,和我撇清关系,是吗?” 第56章 一场没有感情的联姻 “他是还在怀疑我,所以不愿意陪我来吗?” 苏童童发现,即便是重生了一次,她仍旧看不懂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除了知道对方确实是喜欢着她,而在此之外,她一无所知。 比如,她能猜得到对方应该是在将计就计,一劳永逸地解决公司的危机,却猜不到对方为什么不愿意跟着她来警察局。 怎么想,他来不来,都左右不了这场将计就计的最终结果不是吗?那为什么,他不愿意陪着她呢? 这个问题出口的时候,秦怀宇下意识地就想否认,怎么可能呢,别人不清楚,他心里门儿清,自家三爷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借着这场别人的针对,将自家这位夫人给摘出去。 毕竟,接下来的路太难走了,夫人和他拉清点关系,没什么坏处的。 可是这话他到底没说出来。 这种好意,不会被接受的。 从前的薄太太会不屑,现在的薄太太……大概也会不屑吧,毕竟,她看上去,那么骄傲。 犹豫了一会儿,秦怀宇还是扯了个谎:“三爷他……是在忙,你也知道的,公司这段时间出了这么多问题,又是合同啊,又是家事,还有二大爷给他捣乱,这报警闹出的动静也大,他都得紧急处理呢。” “你说的忙,是这样的吗?” 苏童童笑着举起了手里的手机,眼里的神色却温凉如水,莫名地让人感觉到一丝寒意。 这是什么?秦怀宇眯着眼睛凑了上去,一看心里却是一惊。 这是一张照片,上面只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一个坐在车里,一个站在外面,似乎是小情侣的分离画面,两人恋恋不舍的,女方甚至隔着窗户低着头亲了一口男方。 很,很唯美的画面,男的帅,女的美,秦怀宇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如果这上面的男方主人公,不是他们家的三爷的话,他可能还能想出更好听的话来夸这张照片。 “原来他很忙的意思是这个,”苏童童脸上仍旧笑着,将手机收了回来,“忙着和别的女人调情,忙着和别的女人上微博头条,唯独没空来等他被请进来喝茶的妻子。”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秦怀宇却没法生出半点脾气,他一边在心里要把大腿拍碎,一边还得苦巴巴地解释:“不是,嫂子,你听我解释,这照片一定不是真的!” “哦?”苏童童笑了一声,随即将微博头条上的题目一字一字地读了出来,“郎才女貌,盘点那些年走路上被惊艳到的小情侣们。” 秦怀宇眼神绝望,还想说什么,面前的人却已经在读下面的评论了。 “第一张图的女孩子身影有点熟悉,是不是华大的校花?就是拍了招生庆典片的那个?哥高三那年就是看了这妹子然后努力读书考上华大的,可惜这妹子太高冷了,我想见都见不到,蹭课都蹭不上!” “华大的校花?”苏童童轻笑了一声,“三爷可以啊,找个小情儿也得高质量,倒是我这个都没毕业的正妻拖了后腿了不是?” 哎哟我去! 秦怀宇一巴掌拍自己额头上,心里怒骂了这评论的人一万遍,特么的说什么不好,非说华大!夫人虽然考上了个,但没能毕业呢,这不是往枪口子上撞么?! 苏童童却又念了起来:“话说第一张图那个男的,不就是白手起家创立了薄氏集团的那位大佬么?卧槽,我想见都见不到的校花,居然是大佬的情人?这是资本终究战胜了才华么?!” “楼上别瞎说啊,这分明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优秀的人,就该跟优秀的人站在一起不是吗?我单方面宣布,这就是他俩的结婚照了!祝贺大佬抱得美人归吧!” “不是,您听我解释……”秦怀宇乱得只会说这么一句了。 却没料苏童童真的看向了他:“那你解释。” 就这么一句,秦怀宇又卡了壳。 他能解释啥啊? 三爷的任务,不能说! 三爷的身份,不能说! 这两个最重要的都不能说,他还能怎么说?! 最终,他只能苦着脸,干巴巴地道:“就是,就是三爷今天不陪你来,是,是有苦衷的……” “哦。”苏童童抱着手臂,不为所动,“什么苦衷?展开说说。” 这怎么展开啊! 秦怀宇真的没辙了,他自暴自弃地抱着头蹲了下来:“我解释不出来了,反正,反正,三爷不陪着你过来,是真的为你好!你跟他的关系太好,暴露在别人眼前,对你没什么好处!” “所以,你承认了,他就是想在外界媒体面前,刻意疏远我们的关系?” 苏童童却直接抓住了对方话中的漏洞,精准点出。 秦怀宇怔了一下,随即哀嚎一声:“这个疏远,不是那个疏远啊!” “但在我看来,都一样。”苏童童将手机熄屏,轻笑了一声,笑意却半点不达眼底。 她生气了。 这次是真的生气。 从真正意识到重生开始,她就想好了,自己说要改邪归正,短时间内没人信是正常的,她不会为此生气。 所以薄泾霆不相信她,她并不因此生气,甚至会因此更信任男人给她的爱,能冲破底线,无条件的爱,很难不让人动容。 可此刻,她是真的生气了。 疏远这个词,某种意义上来说,和分手,离婚,这些决绝的词语是一样的。 简单粗暴划个等号就是,薄泾霆想和她在外人眼里疏远=他允许外面随便一个人的撩拨,也=外界的人可以随便将他和任意一个女人扯上关系。 男人心里大概不是这样想的,但照片在前,那些评论在后,她没办法叫自己不生气。 “没关系,他想疏远,我成全他。” 苏童童的脚步又迈开了来,这次目标清晰,直冲门口而去。 秦怀宇没听懂她这句话的意思,动作慢了一步,再跟上去的时候,就看见了早有预谋埋伏在外面的记者将人围在了中间,长枪短炮拼了命地往她嘴边送。 而人群之中,苏童童正了正送到面前的话筒,听见他出来的声音,却是往他这边送来了轻飘飘的一个笑。 带着讽刺,和几分不屑。 秦怀宇停住动作,立在原地,耳边响起了对方的声音,冷淡,又带着说不出的讽刺,偏偏她脸上还带着几分薄笑—— “什么薄太太,一场没有感情的联姻罢了,叫我苏小姐就好。” 第57章 只是联姻吗? 秦怀宇站在原地,好气又好笑,他看着苏童童好像能应付,也就没想着去凑热闹,索性往旁边站了站,摸出了手机想给薄泾霆打电话。 却不料他眼神一瞥,却瞥到另一边的树下。 那边没有路灯,两旁又有浓密的行道树,他隐约看见那边停了辆车,下意识地眯着眼睛,往前够了够,却没提防那边车灯猛然一亮。 刺眼的灯光顷刻间将所有人照的眼睛一闪,秦怀宇站得最远,晃了晃脑袋就适应了这个灯光,他睁眼往那边去看,这一看,却让他呆若木鸡。 三爷?! 卧槽卧槽卧槽! 回过神来的秦怀宇心里已经绝望了,完了,完了,全完了! 本来嫂子生气,回家三爷劝劝可能也就没什么事了,可嫂子这刚刚说的话,三爷突然改变主意过来,多少也是带了点忐忑的吧?可嫂子这么一说,那三爷指不定觉得自己做错了呢,回头再一生气,这个家,指不定得散了呢! 秦怀宇一个头两个大,身前众多媒体也陆陆续续回了神,眼见得话题中心的另外一位也出现,当下就分了一批人往那边跑,一边跑已经一边迫不及待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薄三爷,您夫人说你们的婚姻是联姻,事实真的如此吗?” 闪的几乎要照瞎眼的灯下,单手扶着方向盘的男人面容冷沉,眸子里眼神锐利如刀剑,泛着冰冷的寒光。 他略一抬眼,跨过虚空的眼神就与苏童童的交汇。 彼此之间,皆是面无表情。 苏童童的手已经不知不觉地握成了拳头,指甲近乎陷入掌心。 她没看见男人已经来了,满脑子都是怒火,刚刚在媒体面前说的话有几分是气话,有几分,也是顺势而为。 她能理解薄泾霆,生气归生气,但也不想坏了男人的事。 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男人早就来了,甚至……可能听到了她的话。 众目期待之下,薄泾霆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他只说了三个字:“滚上来。” “好——嘞!”秦怀宇还在担心自家三爷说点什么气话让这场不能解释的误会扩大,却没想对方压根没做回答,当下心里就松了几分,拉着苏童童就往车前赶。 他先给人开了后座的门,待苏童童坐了进去,才自己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准备进去。 却见里面的男人眼神一抬,冷飕飕的眼刃就砍了过来。 秦怀宇:“???” 他一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只能颤颤巍巍地,小心翼翼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地,挪动身子移到了座位上。 只是落座时,车子还是微微地一晃,他顿时就感觉到了身边冰冷寒气又下降了几分。 他硬着头皮,顶着身后的寒芒将副驾驶的车门关上。 那道寒芒看了他三秒,终于移开。 窗外的媒体还在执着地追问着,薄泾霆发动了车子,甚至没给外面的人一个目光,只是从他口中吐出的话却一字不漏地传达进了所有人的口中—— “是又怎么样?” 蓝色的布加迪在众目睽睽之下冲了出去,留给了他们一嘴的尾气。 扛着长枪大炮的众人面面相觑,半晌竟是不约而同地去找身后的摄影师,想要删去最后薄泾霆说的那句话。 有新入行的小助理不理解地问老前辈,得到的却是老前辈担惊受怕的一声“嘘”,直到删完那句话,老前辈才敢开口:“如果你还想在深城混,就不要报道三爷的私事,尤其是,他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 布加迪转过街头,已经看不见了刚刚那些人,薄泾霆直接一个刹车。 秦怀宇差点没被这急停给一头栽挡风玻璃上,他捂着额头,颤颤地转头,耳边却传来了冷酷的男声:“下去。” ??? 秦怀宇不可置信地看着薄泾霆,又看了看外面的夜色,最后指了指自己:“我?下车?” 这里距离博家老宅十公里啊! 他现在下车,是要让他自己走回去吗?! 他承认他没有阻止嫂子说那些话是他的不对,但不至于,把他撇半路上吧?! 他仇家那么多,三爷就不怕他下车就被人拖走了吗?! 心中的悲愤不可言,但一看见薄泾霆那张冷酷的脸,所有的抱怨就说不出来了,秦怀宇委委屈屈地解开了安全带,磨磨蹭蹭地开了车门。 然而直到他脚落到了地面,也没能听见身后的挽留,心里更悲愤了。 他下了车,狠狠一甩车门,发出了“砰”的一声响。 舒服了。 出了一口气的秦怀宇潇洒一甩头,转身就想走。 薄泾霆差点被他气笑:“滚回来!” 秦怀宇秒破功,转头扒着车窗就要跪下了:“我错了,能不能少扣点老婆本?!” “去后面坐着。”薄泾霆懒得解释这个误会,直接说道。 副驾驶,不是秦怀宇该坐的地方。 “好嘞!”秦怀宇得到命令,当下就屁颠屁颠地去了后座。 苏童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抬眼,就能从镜子里看见薄泾霆的眼睛。 男人也在看着她,眼里的眼神复杂难言,这又是做什么?她索性偏开头,不再对视。 秦怀宇上了车,车子却还是迟迟没有开,却又没有人说话,这简直就是个折磨! 但他也不敢说话,只能陪着车子的主人一起沉默。 好在片刻之后,薄泾霆还是启动了车子,这一次,再没出什么幺蛾子,一路到了薄家的老宅。 一看到了地方,秦怀宇立马下车,半点都没有耽误,下了车立马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他算是看出来了,神仙打架,他这种小鬼再留在现场,必然是要遭殃的。 苏童童和薄泾霆这会儿都没什么心思去看他,两个人的默契在这一刻到了最高,坐在车上,稳如泰山,谁也没有提下车的事情。 当然,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沉默持续了很久,还是薄泾霆先开了口。 “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觉得只是联姻,所以才会在婚后无所顾忌,所以才会在媒体面前毫不避讳吗? 第58章 突兀出现的玫瑰 意料之中,说完这句话之后,薄泾霆很久都没有听到苏童童的声音。 直到他近乎放弃的时候,才听见了对方冷淡到了极点的声音:“你不是已经承认了吗?” 薄泾霆一时没能分辨清楚这句话的意思,但对方并没有给他认真思考的机会,就已经接着说了下去:“如果你想和我疏远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而不是采取这样的方式,遮遮掩掩,反而更让人恼火。” “……对不起。” 男人的道歉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曾经觉得感动的话语,此刻听来,竟然有几分的讽刺。 每次说对不起的时候,他是在哄她开心起来,还是敷衍? “我看见你们的照片了,那些营销号说得没错,确实挺配的。”苏童童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兀地笑了一声,“没猜错的话,那些照片是你答应了别人放出来的,对吧?” 她在路上给男人找了很多理由,比如疏远是为了引出背后的人,再比如照片上的那一场亲吻只是借位。 可是那些在门口等着她出狱的媒体速度太快,那句联姻的话,已经出现在了微博头条上,与现实唯一相悖的,是男人的话,并没有在上面出现哪怕一个字。 他的身影只在照片上占了小小的一块,有出镜已经是对她那句联姻最好的否定。 看到了头条,苏童童就彻底没法忽视,以薄泾霆这样的地位,再劲爆的照片,如果男人不愿意,整个深城,也没人敢发出来。 能发出来的,必然,是他允许的。 如果说认清到疏远这个事实已经让她上火的话,知道男人在纵容那张照片就成了浇在火上的油。 苏童童打开车门,任冷风灌了进来,她下了车,站在车前,最后一次回头去看车里的男人:“你想要疏远,我成全你,秦怀宇说你有苦衷,我信,我也知道你有苦衷,我不能原谅的是——” “你对我的隐瞒,和对另外一个女人的纵容。” 薄泾霆一怔,下意识地想说什么,一抬眼,却撞进了一片水洼之中。 她……哭了? “我……”向来擅长谈判的男人生平第一次哑口无言。 由心底而散发的无措,瞬间就席卷了他整个大脑。 略带茫然的眼神,让他看上去竟然如同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仰着头看人的模样却干净又纯粹,苏童童甚至能清楚地看见他眼底闪过的小心翼翼和慌乱。 她心顿时就软了。 “……对不起,我脾气可能太大了,抱歉,我现在不太冷静,我们,还是冷静几天吧,等冷静下来再谈。” 留下这么一句话,苏童童转身就走。 这场火不该发,可她忍不住,委屈填满了她整个胸腔,她在月光下越走越快,最后直接跑了起来。 这是自重生之后,她第一次单单因为薄泾霆而哭,可即便是最委屈的时候,理智也在告诉她,不应该这样。 其实不是不明白,这样做背后的意义,她不傻,男人和秦怀宇在医院说的话,很显然涉及到了某种她不应该知道的东西,那些东西,涉及到生命。 但是…… 苏童童慢慢地放慢了脚步,她往后看了看,身后只有一盏盏陪着她跑过来的灯,却是空无一人。 没有她想见的人。 她停下脚步,看着面前这一栋金碧辉煌的宅院,一时间心里空慌的可怕。 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确认男人没有追过来,苏童童又慢慢地动起了脚步。 老宅院子很大,她一路跑过来,也不过刚刚到达花园中心。 夜风徐徐吹过来,带动了满园的花香,苏童童轻轻嗅了一口,顿时满心沁香,满腔的情绪也逐渐地褪去,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她索性驻足,停步花丛中,低下头借着月光去看这满园的月季。 据说这一满园的月季是刚刚被接回来的薄泾霆亲手种下的,那会儿的他刚刚回到薄家,众人对他的态度尚且不明朗,但少年半点不在意,当心有愧疚的父母问他需不需要什么补偿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要,只要了一包月季花种。 张妈说,男人的少年时期,一有不开心的事情,就会来种下一朵月季,这么些年来,不知不觉,竟就种了满院子。 然而此刻她看着月季,心里却只有一个想法,原来,他竟有这么多不开心的事情吗?可好像,从她嫁进来之后,就没见薄泾霆种过花,明明,她也带给了他很多不开心的事情,不是吗? 叹了口气,苏童童抬步刚想走,却没想长裙却被花枝勾住。 她索性蹲下来,解救下了自己的裙摆,却发现,在这朵靠外的月季花下,竟是还有一株不一样的花种,枝头满是半开的花苞,唯独顶头开了怒放的花儿。 是……玫瑰? 不是喜欢月季吗?怎么还有只玫瑰?这么大片的月季,就这么一只玫瑰,也太奇怪了吧? 玫瑰似乎刚刚才被浇过水,花枝被微风一吹,晃了晃,竟是从花蕊之中,吐出了颗水珠来,挂在花壁上,要掉不掉的样子。 水灵又娇嫩,甚是惹人疼爱。 苏童童看着这朵玫瑰,心里再三告诫自己要让这玫瑰在枝头盛放,可也不知怎么的,竟是半点都挪不开脚步。 她实在是有些手痒,索性自己安慰自己,这花是薄泾霆种的,那就是薄泾霆的了,那薄泾霆的花……四舍五入也是她的了。 略显心虚地看了看四周,确保四周没了人,苏童童伸手,将顶尖上的那朵玫瑰,给摘了下来。 她低头嗅了嗅,玫瑰的香气实在不算重,甚至不仔细闻都有点闻不出来,浸在这浓郁的月季香里,分外难寻。 但细细地寻找,那股子浅淡的香味却是怎么极其出挑,怎么都没法让人忽视。 “行叭,”苏童童晃了晃手里的玫瑰,轻轻地叹了口气,“看在玫瑰花的份上,原谅你一次了。” 她拍了拍裙角,站起身正准备走,后面就响起了一个女人尖厉的嗓音——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摘玫瑰花的?!” 第59章 苏童童,你算个什么东西? “什么?”苏童童转过身。 身后叫住她的人,是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姑娘,身上穿着上好的真丝长裙,长相甜美,只是一开口,尖细的嗓音就让人忍不住地皱眉。 “哪里来的土包子,你知不知道我在这等了三个小时,就为了等玫瑰花开做成永生玫瑰的?你一来就摘走了,还让我怎么做?!” “啊……”苏童童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玫瑰,脸上也带出了几分尴尬。 她还以为这玫瑰是薄泾霆种的,所以才会这么大胆直接摘,可这若是别人的,那她这个举动,确实有点不妥了。 “对不起,对不起,”苏童童知错就改,当下就将手里的玫瑰递了出去,“这个玫瑰刚刚摘下来,你看看还能不能用?实在抱歉,我不知道这个花是你的,就觉得好看,所以……” “不问自取是为偷知不知道?!还有,你这脏手都碰过了,这玫瑰花还怎么用啊?” 说着,女人就一巴掌抓在了她的手腕上,苏童童的手腕本就没有好全,当下一吃疼,她下意识地手一抽,女人竟是被她往后推了好几步。 玫瑰花也跟着掉落尘埃里,砸下了几片花瓣来。 苏童童捂着手腕,本来好得差不多的手腕被刚刚那一下弄得,疼得钻心。 她闭了闭眼,用完好的那只手强行按住手腕,不让那只手控制不住地抖动。 再抬头的时候,额头已经出了一头的冷汗,她不喜欢面前这个女人的动作,但毕竟她错在先,该有的礼貌和赔偿还是得有。 “不好意思,这花现在坏了,实在对不起,你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补偿一下?我一定不会推辞的。” 女人却完全听不进去,她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童童:“你推我?” “不是,”苏童童摇了摇头,尽力地解释,“手腕这里受过伤,你刚刚抓到我了,我很疼,所以下意识想抽出来,不是故意推你,对不起,你没有事……” “你个贱人!”女人炸了,直接打断了解释,“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敢推我?受伤?也没看见你这双手断了啊?我就这么抓一下,喊什么疼呢?当什么绿茶啊?真疼你把手砍了啊!反正留着一双手也只知道做偷鸡摸狗的肮脏事!” 这话戳中了心头最深的疼点,她猛地抬头,看着对面的人,眼神冰冷,甚至带着几分凛冽的杀气。 女人不提防撞进她的眼神里,身子就是一抖,待回过神来又十分恼怒。 她在家里是独生女,且父亲也是老来得子,家里亲戚没一个不宠着她的,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看着。 当下脾气更是涨了起来,她上前一步就是狠狠地一巴掌甩了过来:“贱人!” 这一巴掌却没能落到苏童童的脸上,在半路上就被她眼疾手快地抓了下来。 前世最后那段时间,她没少做重活,重生之后,薄泾霆昏迷那几天,也跟着做了不少事,力气根本不是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能比的,当下就把对方的眼泪都给疼出来了。 “疼疼疼!”女人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你快放开我,你快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让三爷马上跟你离婚!” 离婚? 苏童童眯了眯眼睛,这一次,她仔细地去看面前娇娇小姐的样子,白色长裙,个子倒是有点小,难道……和薄泾霆一起上热搜的人,就是她? 不自觉地,她手下多用了几分力,眼见得娇娇小姐脸色都扭曲了,才松了力道。 女人被松开后,捂着自己已经红了的手腕,眼里满是恨意:“别人说的果然没错,你这样的贱人,根本配不上三爷,也不知道他那样的人,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小偷!”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苏童童退开几步,目光落在了地上的玫瑰上,“你说这玫瑰是你的,可这里是薄宅,你的东西种在了薄家的花园里,我作为薄家的女主人,纵使因为不知情摘了你的玫瑰,也远远称不上一句小偷。” “其次,你说得可能是对的,我在外的名声,或许确实配不上他,但他,娶的人是我。” 苏童童抿唇,眼角微微一挑,几分冷艳:“你再怎么贬低我配不上,我也是这深城,唯一的,薄,太,太!” 本来温柔淑绾的长相,在此刻竟是显出了几分锋芒来,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美丽,娇艳,可若是谁想随意践踏,必将人刺出一手指的血。 女人被这话一唬,竟是真的有几分不敢说话。 苏童童这个名字本身并不可怕,可若是加上薄太太的头衔,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薄家有很多旁系,整个大家族里也有很多出了门可以被喊一声薄少爷的人,可薄太太,整个深城,只有一位。 那就是,三爷的夫人。 只有能站在三爷身边的人,才配得上一句“薄太太”。 她再不想承认,但这,就是事实。 女人咬了咬下嘴唇,又是生气,又是委屈。 这女人怎么跟安然姐说得不一样,她不是说这个女人就是个废物吗?不是说,只要一提起三爷,就会立马生气吗?不是说她胸大无脑,是非黑白都不分的吗?眼前这伶牙俐齿,三两句打得她没话说的人,到底是谁啊! 她跺了跺脚,又是生气又是恼怒:“你别以为你现在是薄太太,就敢对我这样,你不要太嚣张,一个联姻的工具罢了,小小的苏家,怎么配跟我家比?你等着吧,薄太太这个位置,你坐不了多久的!等我爹地和三爷谈妥,立马就让他跟你离婚!” “你去啊。” 苏童童并不为所动,她微微挑高了眼,冷淡的眼神下,竟是几分与薄泾霆相似极了的高傲与矜贵,“去之前,你倒是猜,薄太太下令不让见的女人,他薄泾霆,到底敢不敢见!” “薄太太好大的口气啊。” 紧张的气氛里,一个男声插了进来:“一只靠运气飞上枝头的麻雀,这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是吗?” “苏童童,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我妹妹面前耍脾气?” 来人话语锐利,恶意汹涌,直冲苏童童而来! 第60章 三爷这样作为,就不怕让人寒了心么 没完没了还? 苏童童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她转头看过去。 目光却没有落在走过来的男人身上,而是在陪同着过来的薄安然身上。 对方很明显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眼底却无半点愧色,甚至高傲地开口:“这两位是薄氏集团新的合作伙伴,我今天特意把他们请到家里来做客,还不快道歉?若是再次黄了合同,我弟弟也保不住你薄太太的身份。” 苏童童简直要被气笑了。 薄安然上次在医院闹出那么大的事情之后,就从此不见人影,薄泾霆没提起来过,她也就没问,但想起来,惹了这么大的祸,她总该消停会吧? 合着,是在这儿等着作妖呢? 上辈子仅剩的一点耐心也彻底没了,苏童童脸色一冷,刚要开口,男人的声音就从旁边的小路中传了出来—— “我倒想知道,你有什么本事,让我保不住。” 苏童童抬眼,就看见薄泾霆从黑暗中大步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小箱子。 她站在原地,看着男人一直走到了她身边,随即目光一转,就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薄泾霆眉头一皱:“手怎么了?” “没事。”苏童童不着痕迹地将手往后面藏了藏。 大局她还是看得清楚的,在没搞清楚面前这两个人到底是不是薄泾霆以后的合作对象之前,她不想节外生枝。 但这个动作显然让心情本就不悦的男人更加地烦躁了。 他不再追问,目光在地上的玫瑰上顿了顿,随即看向了不远处的女人:“陆嘉,道歉。” “凭什么要我道歉?!”被称为陆嘉的女人满脸不乐意,“我又没做错什么事情,凭什么让我道歉?” “嘉嘉!”旁边的男人见她说话语气越发无礼,伸手拦了一下,“不能这么没有礼貌!” “陆晔你怎么也为她说话?”陆嘉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哥哥,“明明是她欺负我!” 说着,她将自己的手腕也伸了出来:“你看,都红了!” 陆嘉的皮肤本就娇嫩,刚刚那一番拉扯,现下那一块皮肤都变得通红,看上去竟是有几分可怖。 陆晔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脸色越发不好的薄泾霆,低声警示了一句,“在三爷面前,你那个脾气给我收敛点。” 他看不起苏童童没错,毕竟整个深城也没几个能看得起那个废物的。 但看不起,和公然在三爷面前看不起,是两码子事。 当着三爷的面,找他的人的麻烦,那就纯属于找死了。 眼看着妹妹回瞪了他一眼,就撇过头去,显然是生气了。 陆晔只能出来打圆场:“今天的事情就到此结束吧,嘉嘉平日被长辈们宠坏了,说话急躁,可能是哪儿冒犯了苏小姐,还请苏小姐谅解,不要再生气了。” 苏童童眼神一动,这话明里说得好听,还算礼貌,可这暗里意思,不就是指责她跟一个被宠坏的,说话急躁的小姑娘计较么?打个圆场,都要踩一捧一,陆嘉是被宠坏了,她就是小肚鸡肠呗? 只是此刻,她实在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才想开口阴阳两句就揭过此事,薄泾霆却直接开了口:“不谅解。” 苏童童一怔,下意识地去看旁边的人。 月光下,男人身姿挺拔,俊朗的眉目一半浸入阴影,一半露于光明,整个人的气势也带上了些寒凉:“做错了事情要求原谅,就该诚心道歉,至于被不被原谅,是看被道歉人的心情。” “你妹妹还没道歉,凭什么就求谅解?” 三言两语,竟是将刚刚的阴阳完全地挡了回去,将责任直接归于陆嘉的头上。 霸道又不讲道理,却莫名地让她心情好了不少。 陆晔没料到薄泾霆会开口,目光里就带了些游移。 他旗下有一个传媒平台,今晚在警局门口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包括那些没有被报道出来的事情,这也是他今天晚上敢直接帮陆嘉出气的底气。 只是薄泾霆当下这个反应,却让他一时有些怀疑自己的消息渠道是不是错了。 不是说只是联姻吗?苏家的势力近些年也不太行了,没必要这么迁就吧? 陆晔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地上的玫瑰,再次开了口:“平日家里长辈宠得太过了,所以嘉嘉脾气有点娇纵,但她不是不懂事理的人,之所以起了冲突,是因为苏小姐摘了她看上的玫瑰。” “其实玫瑰倒也没什么,只是嘉嘉从五点就开始等,一直等到现在,眼看到手的花就被人摘走了,心里难免不服气,她又是小孩儿心性,说话不经大脑,得罪了苏小姐。” “只是嘉嘉此次来,是得了长辈的话,来提前看看合作环境,闹出这等不愉快,两家脸上都不太好看,不如各退一步,就此罢了,如果苏小姐实在还生气的话,我愿意代嘉嘉道歉……” “你们家这个娇贵的小姐,是没长嘴还是没长脑子?”薄泾霆偏头,眼中情绪流露如刀,直刺入骨。 “年龄与我家夫人同岁,长得像是个阿姨辈分,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倒好像成了我夫人孙子辈了?” “知道是得罪了,就赶快道歉,求我夫人原谅,而不是在这儿开口小孩儿心性,闭口说话不经大脑,如果你们陆家没钱给她去儿童残障科挂号,可以来薄氏旗下的儿童医院,正好残障科最近来了个专家,带她去看看这发育不良的大脑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说得太过锋利,一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呆滞。 唯独苏童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她早就听说过,薄泾霆早年间谈生意被人为难,一个人在会场舌战群雄,把与会人士气得不轻,刚出会场,就直接栽倒,险些气出脑溢血。 只是这些传闻她很少得见,在她的面前,男人永远沉默寡言,再恶毒的话语砸过去,也听不见个声响。 前世她只当传闻都虚妄,却没想今天竟然得闻。 “三爷,你这话说得过分了吧?!”陆晔回过神来,脸色气得通红。 他是旁支的大少爷,前几日做了个大单子,才有机会陪着主家这大小姐来薄宅,陆嘉素来受宠,打好关系,对日后入主陆氏主支有莫大帮助。 同样的,如果得罪了大小姐,人回去一说,他在陆家那群老人眼里的价值就得立马打个折扣了,旁支还有个陆沉星虎视眈眈,他赌不起! 这也是他刚刚盯着薄泾霆不悦眼神也敢开口的原因。 却没想,即便是搬出了陆家的长辈,薄泾霆也还是不为所动! 当下,他心中的怒意就燃了起来,说话声音也不自由主地大了起来:“三爷要护短我没意见,可也得分情况吧?恒顺科技发布会可就在明日,合作一旦断裂,薄氏的股价必然大跌,放眼整个深城,只有陆家能帮薄氏拖出此泥潭。” “合作在即,三爷这样作为,就不怕寒了陆家长辈的心吗?” 第61章 我把陆家买下来,送给你,好不好? “怕?”薄泾霆偏过头,斜睨了他一眼,眼神几分不屑与讽刺,“你要不要好好想想,你到底说了个什么玩意儿?” 陆晔脸色一白。 他刚刚怒火上了头,才不管不顾。 薄家家大业大,放在从前没出这事的时候,哪怕是陆家,想合作也得求着,看人心情才敢舔着脸上来谈合作。 此次确实算是遭了大殃,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是这般重要的关头,陆家也得对这个庞然大物礼让三分。 他只是陆家的旁支,说这样的话,已经算是,不自量力了…… “我……” “还有,”薄泾霆上前一步捡起了地上的玫瑰,“你们陆家没这么大本事,能让陆嘉看见的东西,都成为她的。” 本来娇艳的玫瑰随着刚刚的推搡,已经散了不少的花瓣,此刻只剩零落的两三片花瓣,看上去可怜兮兮。 “你们是第一次来薄家,可能不太懂薄太太这三个字的含义,我也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 “薄太太的意思,不是薄家的太太,是,薄泾霆的太太。” 薄泾霆一指眼前的月季花园:“我的太太,别说是想摘一朵玫瑰,她今天哪怕是想烧了这一个园子,”他指了指自己,“我,只会帮她往这些花上浇油。” “明白了吗?” 浸进阴影里的半张脸,那是连最明亮的月光也透不进的黑暗。 而站在其中的男人,挑了薄唇:“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呢?在我的地盘,抢我给夫人种的玫瑰?还伤了她的手?” “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陆嘉气得眼睛通红,“她就是一个绿茶,我根本就没用力,她就是故意的!” “嘉嘉!”陆晔在事态滑向完全不可掌握的方向时,及时地止住了陆嘉的话头,随即他脸色苍白地看向了薄泾霆,“今天是我们冒犯了,我向三爷道个歉,希望这个误会,不会影响到两家的合作。” “不会影响。”薄泾霆哼笑了一声,“因为——” “薄氏集团,永远,不会再和陆家合作。” 陆晔一怔,脸色顿时惨白。 薄安然也忍不住出声阻止:“我知道你想为你的小妻子出气,但你能不能看看这是个什么时候?她自己做出来的麻烦,你还要为她担多久?!不和陆家合作,你还能和谁合作?和她那个破败得像寄生虫一样的苏家吗?!” “你不出声,我都忘了还有个人站这儿。”薄泾霆冷哼了一声,“麻烦?你把团团气到病危,恒顺集团要直接宣布断绝合作的时候,你人在哪儿?你看见那是什么时候了?” “现在团团救回来了,你就可以当没事人了,在我的家里耀武扬威,带外人进来欺负我的妻子?!” 苏童童暗了暗眼神,男人到底还是在乎这个姐姐的,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发现,面对外人时,他的情绪始终冷淡,唯独在面对薄安然的时候,怒意毫无掩饰,或者可以说,根本抑制不住。 她叹了口气,伸手主动牵住了薄泾霆的手,温声开口:“好了,今天的事情我也有不对,天已经很晚了,再掰扯下去天都亮了,大家都退一步,陆小姐,你说玫瑰是你看上的,我已经道过歉,你骂我的话,我也没放在心上,今天的事情,就算过去了,不要影响到两家的合作,这样,可以吗?” 她不想家里人吵架,让外人看了笑话,当下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没想薄泾霆这次,并不打算配合她。 “不可能。”男人微微扬了下巴,“我方才说的话,不会收回。” “薄氏,永远,不会和陆氏合作。” 陆晔刚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他看着面前的男人,指着旁边的苏童童不可置信地问道:“整个深城,可再也找不到比陆家更合适的合作对象了,你,你确定,就为了,就为了一个女人,破坏两家的合作?!” “如果你再敢这样不礼貌地指着她,我保证,整个深城,都不会有人敢和陆家合作。” 回答陆晔的,是薄泾霆越发冰冷的话。 “你疯了?!”这一次,脸色苍白的人不只是陆晔,还有陆嘉,她尖着嗓音叫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整个深城除了陆家,再没人能抵消恒顺切断合作带来的负面影响了,如果陆家不帮你,对赌你就彻底输了!” 陆嘉实在不能理解薄泾霆的想法。 早在三年前,薄泾霆启动新计划的时候,整个薄氏乃至整个深城都不看好这个计划,他却不管不顾开启对赌,三年为期,计划失败,则辞去薄氏集团掌权人的职位。 现在眼见得失败已经是必然,她不懂,为什么都到了这个时候,薄泾霆却一点都不慌。 他对薄氏,当真没有一点留念吗?这个总裁是不是他,他难道也无所谓吗?! 面对近乎歇斯底里的陆嘉,薄泾霆却出奇地平静。 他只是淡淡地回看了她一眼,眼中的漠然衬托地她方才的激烈像极了小丑。 陆嘉脑子一热,话就不经脑子直接地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忘了,如果你的计划失败,董事会议会即刻召开,将你公投出局?!如果你出局了,你觉得这个女人还会跟着你吗?她早就跟陆家旁支的少爷勾搭在一起了!你口口声声喊人家薄太太,你以为人家想做你的太太吗?她想做的,是我们陆家的太太!” 她气坏了。 深城名流,素来以薄家为首,陆家为副,恒顺作为外来发展企业,目前虽然实力相当陆家,但本土企业大都看不上。 陆嘉身为陆家千金,往日不管走到哪儿,听多了阿谀奉承的话,她无论要什么,没有人敢不满足。 那些前仆后继想要跟她搞好关系的人,目的无非也只要一个,想要和陆家合作,她还是第一次在别人嘴里听到,永远不和陆家合作的话。 而说出这句话的人,却是早已经被她视作囊中之物的薄泾霆。 她不管不顾将豪门秘辛说出,指望薄泾霆能因此对苏童童失望,可无论她怎么仔细去瞧,都没法在男人的脸上看到半点的恼怒之色。 反倒是对她的厌恶,越发明显。 “你想做陆太太吗?”薄泾霆没有直接回话,而是看向了苏童童,问出这句话,却也不等人回答,而是自顾自地道,“想做的话,也不是不行。” 他的语气风轻云淡,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心惊肉跳—— “童童,我把陆家买下来送给你,你就是陆夫人了。” “好不好?” 第62章 根本没办法忽视薄安然的目光 “你疯了?!”薄安然惊呼出口。 然而薄泾霆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给她,只是执拗地看着苏童童。 他在等她的回答,只要她说一句是,他便真的能将整个陆家买下。 “是赔礼吗?”苏童童看着面前的男人,腔调清晰地问道。 薄泾霆微微一愣。 他听明白了对面人的意思。 说是,便是承认这次瞒着她做错了,既然做错了,就得改,以后也不应该再犯。 但是…… 男人脸上难得显出了几分为难,他张了张口,还是下定了决心。 却没想张口要说的前一秒,苏童童自己先开了口:“算了,不逼你了。” 她指了指薄泾霆手中的玫瑰:“花儿是你自己种的吗?” “是。”薄泾霆跟着看了一眼手中的花。 玫瑰是他蓄谋要娶人进门的时候种下的,似乎是这边的气候不太适合,中间失败过了无数次,上百株的花苗,最后存活的不过这一支。 所幸,这最后一支独苗苗一直茁壮成长,直到最近,开出了花。 只是可惜,手中这一朵,本该是最艳的那一朵,此刻却残破不堪,可怜兮兮的,几乎都看不出来先前艳压群芳的样子了。 “我不要陆家,我要这个。”苏童童冲着男人眨了眨眼,“这个,就算是你惹我不开心的赔礼了。” “可是,它坏了。”薄泾霆皱了眉,拿着花的手往后缩了缩,“我让人空运更好看的玫瑰,明天早上就到了,可以吗?” “不可以哦。”苏童童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我就要这一朵。” 随即她想到了什么,歪着头,皱着眉,又开口:“不,我要这一整株。” “可是它不太好……”薄泾霆还想说什么。 这株存活下来的花苗不是名贵品种,也因此生命力分外地顽强,但比起那些名贵品种来说,样子显然有点不够看。 “如果我只是想要花,随便一家花店或者花农都可以满足我。” 苏童童上前一步,纤纤玉指灵巧地从男人的手掌中穿过,代替了对方的手指捏住了那只玫瑰,也顺道将自己的手塞进了对方的掌心之中。 她在对方茫然的神色里轻轻地笑了一声:“但那都不是你,我不喜欢。” 薄泾霆呼吸一顿,再不谙恋爱,他也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 他垂眼和对方对视。 月光里,女人眼里盈满了笑意,掌心的纤手肌肤滑嫩,如水,仿佛一不留神就要从手中滑走一般。 可每次在他伸手想要抓住之前,就有细细的手指主动地勾进了他的手指缝中,密丝契合,再不留分毫缝隙。 “你瞒着我我很生气,”苏童童晃了晃指尖捏着的花朵,“所以我也摘了你最心爱的玫瑰花,扯平啦!” 薄泾霆不错眼地看着她,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没扯平。” ? 臭直男! 苏童童眼神带上了嗔怒,她都豁出去在这么多人面前大胆发言,他怎么就不开窍呢! 她才想开口,却没想男人又说出了下一句话:“玫瑰不是我的最爱,我只是想种下玫瑰花,开花的时候,送给我的最爱。” 薄泾霆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相连的手,手指慢慢地合拢,将苏童童的手指连着那只玫瑰一起包紧—— “谢谢我的最爱,愿意接受这朵不完美的花。” “……” 苏童童将心里的情绪压了又压,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嘴角翘起的弧度。 行叭,她勉强收回臭直男那句评价。 闻讯赶来的秦怀宇,不偏不倚,目睹了整场,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呵”声,却在下一秒就和薄泾霆的眼神对上了线。 方才的温柔在那双眼里早就不见了踪影,仅剩的,只有几分淡淡的警告。 秦怀宇脸色一肃,脚步一转,就走到了陆晔陆嘉兄妹面前,手往外一抬:“两位请吧。” 眼看着对方脸色一僵,秦怀宇也不等对方的回答,又接着道:“这两天可以多注意一下陆氏的公函。” “什么意思?”陆晔眉头一皱,“薄泾霆,你们难不成还真的想对陆氏动手不成?真当我陆氏是外面那种阿猫阿狗,能被你们随意欺负的不成?!” 他声音说的大,也足够嚣张,然而后背早已寒湿。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薄氏集团即便是大伤元气,但要倾尽全力,拿下陆氏,还真的不在话下。 而股东大会,虽然已经被他们联合薄氏集团的元老强行提前,但最快也在明天发布会之后,一夜的时间,薄氏足够让陆氏吃个大亏了。 “别吼别吼,耳朵聋了,”秦怀宇嘟嘟囔囔地道,半天才哼哧出了一句,“也不是想对你们动手……” 陆晔的心刚刚一放,下一句就出来了—— “主要是收购之前,我们得走个程序,薄氏的评估团明天早上会过去看看,综合评估一下实力,看看值不值得收购。” 这话一出口,连花园里本来还在吱哇乱叫的虫声似乎都停了三秒。 偏偏说出这种嚣张话语的人,半点没自觉,甚至挠了挠头发,一脸迷茫地问道:“怎么了?难道我记错了薄氏的收购流程吗?我记得是有评估这一项啊,不然……万一收购了个没什么发展前景的企业,回头就只能丢回收站了,多少也合作过那么几次,这样不太好吧……” 陆嘉气的眼泪都飙出来了,陆晔更是脸色铁青,被请出去之前,还不忘留下一句狠话:“我就等着看,看是陆氏先倒,还是你家那个三爷引咎辞职!” 两人走后,薄泾霆轻声询问苏童童:“心情好点了吗?抱歉,没能及时赶到,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玫瑰酥,是城西的那家,不过今天晚上很晚了,不能吃太多,回头积食睡不着。” 一边说着,他的手就带着人一边往回走。 “明天上午我要参加发布会,团团那边你不要一个人过去,等我回来,我带你去。” 城西的玫瑰酥? 苏童童一愣,那家百年老字号了,每天下午四点,不管东西卖没卖完,都会直接闭店谢客,薄泾霆出去那会儿都十点了吧?这还能买到? 还有,这就拉她回去了?还把明天的事都给安排好了? 可是…… 她的目光从男人的脸上,转到了旁边的薄安然身上,又转回了回来,有些小心翼翼地问男人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人家已经在旁边看你很久了,那目光,想忽视都没办法忽视掉好嘛! 第63章 薄泾霆说:夸夸你 若非提醒,薄泾霆当真要忘了还在旁边的薄安然。 只是即便是想起来了,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秦怀宇,眸中含着些许的疑问。 秦怀宇秒懂,转头就站在了薄安然的面前:“您是让我请您出去呢?还是自己走出去呢?” 他笑得很开怀,一口大白牙,看上去颇有几分清澈的愚蠢。 只是话里的意思,多少带了些威胁。 毕竟,让他亲手请出去,可从来不是什么好事。 “不需要,我自己走!”薄安然目光一冷,看着苏童童的眼神里,更是多了几分愤恨,“我只问你一句,你当真要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一个心里根本没有你的女人,将薄氏集团彻底地玩完?” “是又怎么样?”薄泾霆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话音却仍旧是淡淡的。 薄安然气得几乎站不稳,咬牙切齿地道:“你这样做,把爸妈置于何地?又把奶奶置于何地?薄氏不是你一个人的薄氏,你有考虑过他们吗?” “哦?”薄泾霆的脚步一顿,竟是停了下来,他微微偏头,去看满眼都是愤怒的薄安然,语调里几分讶异,“你现在,是用什么身份,在这儿质问我呢?” “我是你的姐姐!”薄安然气极,嗓音都变得尖细了起来,“我们才是一家人,而这个女人,是害公司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你要为了这个罪魁祸首,对你的家人不管不顾么?!连奶奶和爸妈的心血也要赔进去吗?!” 薄泾霆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看着怒气冲冲的薄安然半晌,随即却是冷冷一笑:“往脸上贴什么金子?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家人?什么家人?在公司危难之际,以一己之力差点让合作伙伴跟公司反目成仇的家人?还是对自己弟妹心怀恶意的家人?” “你把团团气到昏迷不醒,危在旦夕,而你口中的罪魁祸首,拼命救下了团团,出事的时候不知道人跑哪儿去了,事情解决了,倒是会舔着个脸在我的家里撒野。” “你是个什么东西啊?姐姐?” 薄泾霆说着,反倒是把自己说笑了:“你是不是忘了,我刚被找回家喊你姐姐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你说你没有我这样的丧门星弟弟,现在又来乱认什么亲啊?” “我的家人只有奶奶和童童,您啊,我高攀不起了,闲杂人等,以后还是不要来薄家了,我怕我夫人误会。” “送客!” “好嘞!”秦怀宇如获大赦,上前揽住了薄安然的肩膀,就将人往外带。 薄安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强行带着往外走,她还想理论几句,却没想到刚回头,就被人一把扛了起来,往肩膀上一甩。 坚硬的骨头一下子撞到了她的肚子,胃里瞬间天翻地覆。 而罪魁祸首还在念念有词:“得了,我知道你嫌这儿到大门路比较远,我带你,不用谢啊!” 薄安然气得几乎吐血,下意识地就去看薄泾霆的脸色,却没想,两人早已经转身往宅子里面走,这么几秒的功夫,都快要走出花园的小道了。 她咬牙,狠狠地一拍身下的肩膀。 就听见秦怀宇“嗷”的一声,脚步却更快了,近乎飞了起来,嘴里还嘟囔着:“三爷已经生气了,你要作死,别拖上我啊!拖人下水,天打雷劈的!” 苏童童一回头,就看见秦怀宇扛着个人走得飞快,几乎是瞬间就转过了长廊,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她回过头,却还是不太放心。 “你……还好吗?” 她确实看不习惯薄安然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可是她毕竟是男人的姐姐。 男人嘴上说得狠,可发脾气的时候,攥着她手的力道却格外的重。 其实早就知道了,薄泾霆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姐姐,并非全然地恨,所以上辈子,薄安然在悔恨之后,两个人也保持了明面上的和平,没有爆发出这般大的冲突。 可现在…… “没事。”薄泾霆紧了紧手的力道,却又很快松开,“她不想认我这个弟弟,我也不想要她这个姐姐了。” 这话听起来带着几分赌气的情绪,可男人的脸上一片冷肃,唯独唇角的弧度带了几分苦意。 “可能她说的是对的。” 他就是个丧门星,小时候给爸妈带来了灾难,被拐之后,遇见了自己的恩人,却也险些害得对方丧生车祸之中。 被找回来之后,也因此言辞土气,被薄建国以看不到半点薄家继承人能力的借口,获得了大部分老董事的支持,险些将爸妈的心血落进外人之手。 而现在,每次他心爱的人被责骂,都是因为他。 “可能,我确实是个丧门星吧。” “放屁!”苏童童罕见地爆了句粗口,“你要不要好好想想你自己说了什么屁话?你真是丧门星,薄氏能在你手上发扬光大?你要不要看看,深城乃至全国,有多少人挤破了头也想进薄氏?” “你要不要看看,你那些年做的慈善,帮助了多少人?你要不要看看你从来不看的感谢信邮箱里,挤满了多少封邮件?” “你听她放什么狗屁,自大狂!” 她越说越过瘾,薄泾霆却一直盯着她,目光中三分温柔,七分爱意,眸中星星点点,汇聚起来的模样,皆是她自己。 在这目光之下,苏童童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最终偃旗息鼓。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衣角:“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不下去了……” “挺可爱的。” “啊?” “挺可爱的。”薄泾霆笑了一声,他低头,将散落在苏童童脸侧的发丝,轻轻地挽在耳后,目光专注又留恋。 “……谢,谢。” 苏童童脸上的热度怎么都消不下去,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脸:“你干嘛啊?” 习惯了平时沉默寡言的男人,此刻这个直球显然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夸夸你。”薄泾霆收回了手,眼神里一丝犹豫闪过,然而下一刻,他就坚定了神色—— “作为奖励,明天,我送给你一个礼物。” 第64章 眼看薄泾霆他楼塌了 “礼物?”苏童童讶然道,“什么礼物?” “明天你就知道了。” 薄泾霆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再多的消息,就怎么都不肯再说了。 苏童童追问无果,也就索性不问了。 两个人并肩往回走,走到一半薄泾霆突然想到了什么开了口:“对了,江医生说找你有点事,让这周末去找他。” “师父?”苏童童一愣。 师父从到这边之后,两人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交流,除了当时做手术的时候,一些有关手术的交流,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别的。 包括当时她被指控,要进警察局的时候,江鹤也没有找她说话。 “我以为他还在生我气呢。”苏童童想起来自己先开始的揣测,还有点不好意思,“他当时都没怎么跟我说话,我还以为,他当真不想认我这个徒弟了。” “他要是真的不想认你这个徒弟,就不会刚到医院,就当众说你是他的弟子了。”薄泾霆眼神落进远处的黑暗之中。 一别多年,其实他也不太懂为什么江鹤明明很在乎这个弟子,可是苏童童在医院千夫所指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出来帮忙讲一句话。 “不过师父初来乍到,就直接揭穿我是他的弟子一事,明显是在替我撑腰。”苏童童的手指无意识地搓了搓玫瑰花梗,有些失落地摇摇头,“可能,是师父很失望吧。” “诶,”她说到这里,突然反应过来,“你为什么跟师父那么熟悉?” 这两天她和薄泾霆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可为什么师父要支开她,想要见面都要通过男人转告,而不亲自跟她说呢? 先开始在医院里打招呼的时候,师父喊男人陌生名字的时候,她只当是男人小时候生病受过救治,可现下看来,显然不是普通的病患与大夫的关系。 薄泾霆和师父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没嫁进薄家之前,她一直跟在师父身边学习,也没见过薄泾霆的啊? “小时候有过一面之缘。”薄泾霆回头看了她一眼,薄唇一提,却是带了几分调侃,“怎么,吃味了?” “我吃什么味啊。”苏童童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心底却还真有几分酸涩的感觉。 一时之间,她甚至咂摸不透这个情绪到底是针对谁的。 “天太晚了,去睡吧。”薄泾霆将苏童童送到主卧前,就准备走。 苏童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不知怎么地,脑子一抽就开口:“你不睡在这里吗?” 话音落地,她就看见男人背影一僵,随即,转过来的脸上就带上了实质性的疑惑。 回过神来,苏童童差点没伸手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睡啥啊?怎么睡? 新婚夜刺下那一刀的第二天,她就找人进了薄家,把双人床换成了单人床,那床小的,跟大学宿舍里的床差不多,一个人睡还凑合,再加个大男人进来,怎么都是睡不下的。 这事薄泾霆是知道的,也选择了默认,此刻也愈发心情复杂。 若是按照从前,他大概会觉得这又是苏童童在故意磋磨他的手段,但现下,他看着对面的人脸上的窘迫,心情却出奇地好。 甚至,生出了几分调笑的心情。 “你在邀请我吗?” “啊?”苏童童睁大了眼睛,听见这话的下一秒,脑子竟然真的开始回放上辈子两个人同房的事情。 这事儿说起来,还带了几分戏剧性,彼时她隐隐约约地觉察到了苏晚晚和陆沉星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也隐约感觉到了自己以为的亲人对她并没有什么感情,参加同学会的时候,又因为没有彻底毕业的事情,被从前的同学嘲讽,郁闷之下喝多了酒。 薄泾霆来接她的时候,迷迷糊糊中她想起来了从前两人的争执,那会儿才算是明白了些男人的苦心。 但她酒量属实不算好,被薄泾霆送房间的时候,就开始撒酒疯,拉扯间好像是她把人衣服给扯破了,再后面的事情她就没什么映象了,再怎么仔细回想,也只能想起来男人禁欲的西装之下,充满力量感的腹肌。 至于别的,只记得手感很好……嗯,体验也还不错。 苏童童默默地捂住了脸,打住,打住,打住! 想什么呢! 薄泾霆的眼神里面已经带上了几分担忧,说出来的话却让她有点无地自容:“为什么脸那么红,你发烧了吗?” “没有没有没有!”苏童童三连否认,动作飞速地拉开了房门,“那什么,天确实很晚了,早点睡!晚安!” “晚……”薄泾霆还没回完话,门就在他面前“啪”地一声关上了,“……安。” 他站在门口,看着被关上的房门,莫名地,生不起来气。 许是直觉吧,苏童童似乎并非是因为排斥他所以这么急切关门,非要说是什么的话,反倒是更像…… 害羞? 男人往回走了两步,才想起来手里提着的盒子,沉沉甸甸的,他往回走了两步,犹豫了一下,还是径直走了。 这个点儿再吃零食,对胃不好,明天吧,明天发布会之后,再买回来。 第二日的发布会如期举行。 苏童童和薄泾霆到场的时候,会场遍地都是记者媒体,来来往往。 到场的媒体鲜少有前一天那般的娱媒,更多的都是专做经济领域的记者,专业素养十分好,非采访期间,也没人凑上来要采访。 虽然…… “他们看你的眼神,好像看到了小羊羔的狼啊。”苏童童抓了抓身边男人的手臂,“全场百分之九十的眼神,都在你身上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们是在看你呢。”薄泾霆心情似乎很好,跟着开了个玩笑,“毕竟,这是传出联姻传闻之后,薄太太第一次在公众场合露面。” “……有营销号那味儿了,”苏童童打趣道。 那些目光刺得她有些不太舒服,却也没多大的影响。 她甚至能在其中看见几家从前在苏家时,打过交道的媒体。 两人在接待人员的带领下,进了后方会场。 深城新贵和深城黑马战略合作后的第一次公开发布会,又因了合作前的风波,此刻深城大部分豪门世家都已经到场。 看见两人进来,脸上都闪过了几丝复杂情绪,眼睛里不约而同地带上了几分怜悯和幸灾乐祸。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昔日三爷走哪儿,群星拱月,如今这样重要关头,薄氏除了三爷和夫人,其他股东竟无一人到场,如此凄凉,不知三爷,作何感想啊?” 第65章 苏晚晚说她的人生已经被毁了 薄建国大腹便便,搂着怀里的女伴从旁边走出来,眼睛里是完全不做掩饰的恶意与嘲讽。 苏童童和薄泾霆没有来之前,他就已经带着女伴在全场走过几圈了,众人都知道不日将召开股东大会,不出意外,薄泾霆辞职之后,应该就是他接手薄氏集团。 终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一场走下来,听了不少赞颂之词,也颇有人上前来攀交情,打关系,这会儿,他心里美得很,心思也飘到了天上,看见这对夫妻进来,当下就迫不及待来炫耀了。 “好侄子,早就说过,深城的水太深,你招架不住的,现在可好,丢了个大脸。”薄建国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哎,你也不要太难过,毕竟呢,咱们是叔侄,只要你愿意认个错,股东大会之后,我会酌情,分你点股份。” “从商没有天分,还可以去干别的嘛,分红就够了,是不是啊?哈哈哈!” “笑的嘴这么大,看来二叔的牙齿补好了?”苏童童反唇讥讽道,她晃了晃薄泾霆的手,“老公,你看你,咱家门槛放那么高干什么?平白让二叔跌了一跤,多疼呐。” 当日薄建国来老宅闹事的时候,秦怀宇强行将他推出门时,他想耍赖,却没想在大门处摔了个狗吃屎,据说掉了颗牙齿。 秦怀宇回来将这事一说,笑了许久。 前段时间薄家二爷和三爷闹起来的事情,深城各大豪门基本上都有消息,那天薄建国回来时满脸是血的样子也有不少人看见。 当下一听,立时就明白了原委,看向苏童童和薄泾霆两人的眼神之中,也悄然多了几分忌惮,少了几分不屑。 薄家二爷身为长辈,都只能在三爷手下吃亏,如今虽说三爷身陷囹圄之中,但难保没有后手,结果未出之前,还是先收敛为好。 薄泾霆敏锐感觉到场上众人眼神,低下头,竟是噙着笑意应答:“好好好,都是我的错。” “知错就好,”苏童童故作傲娇地哼了一声,随即话音却又是一转,“不过这事也不能全怪我老公,毕竟,咱家门槛高了八年啦,可咱们薄家人,也没见跌过的呀。” “二叔,你是不是年岁大了,眼神不太好了,没,看,清,呀?” 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词音清晰,一语双关。 这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又是一变,落在薄建国身上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嫌弃。 还以为好歹是薄家二爷呢,不说前浪比后浪,这是直接被拍死在沙滩上了啊,亏得刚刚还那么张扬。 “苏童童!” 薄建国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脸,脸色一沉,咬牙切齿,连名带姓叫人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人硬生生咬碎一般。 薄泾霆不动声色,脚步一动,就将苏童童拢在了背后,脸上浅淡笑意却半点不见:“二叔,你的声音太大了。” 躲在男人的背后,苏童童探出个脑袋,迎着薄建国陡变阴狠的眼神,耸了耸肩:“嗨呀,二叔别生气嘛,我这个人呢,有个缺点呢,我一生气呢,就很容易记起来点从前记不住的东西。” “我一想到我这个不争气的老公在当众丢脸,我就好生气哦,嗯……我还想起来了,秦少爷把您保镖丢出去的时候,好像劲儿用大了点,不知道现在好了没,要不,二叔您给个联系方式,我们好赔医药费了?” 两个人声音都不算小,旁边早有人看上了好戏,内场媒体也有不少悄悄地将摄影机开了机。 豪门大庭广众撕破脸皮的戏码可不常见,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更不用说,主角之一,还是号称“深城新晋妲己”的苏童童了。 薄建国那天大闹薄家老宅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少,但实情却没几个人知道,这会儿听苏童童的话,众人皆是明悟。 合着这人当时去闹,自己摔了一跤就算了,带去的保镖都被人给扔出来了? 这是要实力没实力,要面子没面子啊?哪来的脸那么神气呢? “你……” 薄建国还想说什么,旁边就插进来了一个娇俏的女声。 “姐姐,二叔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童童和偏头看过来的薄泾霆对了一个眼神,随即转头。 苏晚晚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边有程锦,还有苏父,最后面,还站着一个陆沉星。 啧,都齐了。 苏童童的眼神在最后面的人身上只看了一眼,就收了回来,落在了最前面的苏晚晚身上。 她不声不响看了人半晌,随即却是轻轻一笑:“怎么,被人救了一次,就开始改口喊叔了?我怎么不知道,咱爹还有个弟弟呢?难道,是跟着程锦阿姨那边的关系叫的?” 这话一出,苏父和薄建国都变了脸色。 上一世,苏童童从偶然中得知,程锦曾经和薄建国交往过,又是带着苏晚晚嫁进苏家,苏父一直心有芥蒂。 她这话一出,苏父看着程锦母女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怀疑。 而薄建国,眼中透露出的,却是明明白白的不屑。 他站着是薄家二爷,坐着也是深城三爷的二叔,苏家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旗下的公司,若非是卖女儿换来了几个亿,早不知道被破产清算多少次了,哪来的脸跟他攀关系的?! 眼见得苏童童一句话就惹得两人变色,连带着看她的脸色也不善了起来,苏晚晚眼里闪过一丝恨意,她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一直蠢笨如猪,将她话视作胜圣旨的女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还反手把她害成这样! 果然,妈妈说得对,这个女人,和她妈一样,都是个贱人! 余光瞥到这边的争执,已经吸引了更多的媒体,苏晚晚心里又生一计。 “姐姐何必说这些话呢?”苏晚晚紧咬嘴唇,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着都让人心疼,“我不知道我和我妈咪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让你这么生气,可我已经被你送进过一次监狱了,姐姐你就当行行善,做个好事,放过我和妈咪吧!” “姐姐,你就看在我人生已经毁了的份上,放过我和妈咪吧!” 她今日穿的又是一件白裙,刻意示弱的模样,加上故意做出的可怜表情,瞬间就吸引了场上的目光。 一时间,落在苏童童身上的目光,又不善了起来。 第66章 我若让你滚,整个深城,谁敢阻我? ——“我前些日子就听说了,苏家二小姐被薄家的人送警察局去了,还在想着呢,是不是犯事了,合着,还是她们家大小姐做的呢?” ——“是啊,真想不到,刚她进来,我还说呢,这看上去气质也不差啊,怎么地就能做出这么心狠的事情来呢?” ——“还气质呢,她能有什么气质啊?是不是这段时间消停了点,你们就忘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说的也是,你看看今天,三爷这人走茶凉的样子,不也是她惹出来的祸么?” ——“这苏家也是可怜,二小姐摊上这么个姐姐,更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这好好一小姑娘,进去呆了那么多天,人生可不就毁了么?” ——“同人不同命呗,这苏家那个大的,抱上三爷就是不一样,听说害了人家小女儿,结果进了警局没到半天,就放出来了,哎,没的说。” ——“到底是皇后命呗,出了事都有人护着,不是我说,三爷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眼光不太行,娶了这么个女人,看看,薄家啊,都快倒啦。” 周围人的眼神并没有什么掩饰,苏童童都能清清楚楚地感知到,却并不生气。 她只是笑吟吟地看着面前的苏晚晚:“妹妹这话可说得不太对了,报警抓你,是因为你送来的药里找到了些并不适合我病情的药,疑似是造成我自杀的根本原因,毕竟是快出人命的事情呢,薄家只能报警,查个水落石出才好,不然,叫外人知道了,传出薄家吃人这种谣言也不太好呢。” “可众所周知,被传唤问话的嫌疑人,若对事故没有确凿的证据,在拘留六小时之后,就会被放出来,我也很好奇,妹妹你是被查出来了什么东西,被连关了整半个月?哦,忘了,程锦阿姨还托关系找了二叔,才将你保释出来,不然,可能被关得更久呢。” 当众装可怜,隐瞒重要信息,企图混淆黑白从来都是苏晚晚的拿手好戏。 只是,演戏这码子事儿,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会。 苏童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上的疑惑神情也是一变:“你不会是……” 话音出口的瞬间,她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明悟,随即就变作了凄凉,纤指轻捂薄唇,眼眸中顷刻间水雾荡漾,约隐约现几分泪色。 后面的话不用说出来,周围的人也是一副恍若大悟的样子。 今天来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生意人,平日跟警察局这一类的交道不少,一些常用法律知识还是清楚。 话都说到这份上,是个人都懂了,这必然是苏家二小姐被查出来了什么事情,有了确凿的谋害自家姐姐的证据,才会被关押。 ——“啧啧啧,什么叫毁了她人生啊?这话说的,差点让人误会。” ——“苏童童这个人吧,虽然说平日里做多了蠢事,但若是真的是被人下了药,导致自杀,那今天这样子,也都怪不到她头上了。” ——“私生子就是私生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就喜欢耍这些小手段!” 富太太堆里,早有人露出了不屑神情。 整个深城,谁不知道,苏家是靠苏童童的母亲带来的嫁妆发家,想当年,那位貌美倾城的女子,可是深城诸多富太太的眼中钉。 然而随着她因病去世,那些小情小爱引来的些许嫉妒不满都早已随风飘,又随着苏建华在亡妻去世不久,就将程锦和她的女儿带进苏家后,悉数化作了同情。 尸骨未寒,小三和私生女就迫不及待登堂入室,何其讽刺! 若苏家大小姐一直这般蠢笨不争气,她们外人也不值当帮她说什么话,可瞅这小姑娘模样,分明是另有隐情,早就有看不习惯的富太太发了言,声音还颇大,半点没有掩饰的意思。 听得苏晚晚一家人脸上神色红红白白,像是打翻了彩色颜料一般,十分好笑。 “姐姐……” 苏晚晚还想说话,苏童童就将身子一背,肩膀还时不时抖一下:“我不想跟你说话!” 语气傲娇,却是个人就能听出其中的哽咽之声。 饶是平日再看不起苏童童的人,此刻也忍不住叹息。 薄泾霆更是脸色阴沉了下来,目光直指向背后的苏父:“苏建华,你胆子大了,敢带着人欺负我夫人?” 苏建华一懵,反应过来之后就想辩解。 却没想,薄泾霆根本不听他解释,再次开口,语气狠厉:“你家的狗冲谁叫我都管不着,但敢冲着我夫人,就小心点她的牙!” “现在,滚出去!” “三爷生什么气呢。”方才一直不说话的陆沉星上前一步,意味深长的眼神在他扶着苏童童腰间的手上扫过,随即轻轻一笑,“这个会场,可不是薄家的主场,想要赶人出去,三爷怕还是不够格吧?” 这话说得太不客气,薄泾霆却并不生气,甚至脸上方才的阴沉一扫而空:“没记错的话,苏家是没有入场的资格吧?作为恒顺科技目前的合作者,这个战略合作发布会,我多少也是能说得上话,赶一个不请自来的人出去,谈不上不够格吧?” ——“确实是这个道理。” 周围人议论纷纷。 也有人提出异议:“可这场发布会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宣告断绝合作么?” 旁边又有人马上反驳:“可发布会还没结束呢,合作关系还在,就算没资格,那也是发布会之后的事情了,要怪啊,就怪这苏家人,撞枪口上了,再等等,哪怕到发布会结束,也不至于落得这么没面子了。” “苏家是我邀请来的,”陆沉星半点不肯相认,他向前一步,眸中厉色狠逼向对面的人,“我的这个面子,三爷不会不给吧?” “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薄泾霆摊了摊手,棱角分明的侧脸一偏,眼神就扫过全场,随即就回到了陆沉星的脸上。 他眼底笑意如冷风刮过山峰,莫名让人不寒而栗。 “只是……” “你算个什么东西呢?敢在我面前要面子。” 他的声音很轻,然而落地却惊得众人如悍雷劈向耳侧,会场泱泱数百人,此刻静如极夜,所有人都不自由主地放轻了呼吸,生怕动作一重,就撞上了这位阎王的枪口。 陆沉星脸色阴晴不定,他收敛起了所有笑意:“三爷这是打算,一点情面都不留?” “情面?” 薄泾霆的声音微微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东西,颇为无奈的一笑。 然而下一刻,脸上的狠戾一露无遗。 “我若不讲情面,此刻就将你一起赶出去了。” “别说苏家,就算是你陆家,我今天说一句滚,明日,你们陆家就得举家迁出深城!” 话音落地,他下巴微微扬起,目光煞气犹如实质一般,剐过在场所有人—— “整个深城,谁敢阻我?” 第67章 苏家的女儿,以后只有苏晚晚一个! 这本该是个问句,但薄泾霆的语气过分笃定。 而在场众人,在这一声之下,竟是纷纷低头,竟是连抬头直视一眼都不敢。 苏童童在旁边冷眼看陆沉星和苏家一家丑相,眼底闪过一抹讽刺。 怎么想的呢?这么沉不住气,再怎么想显摆,也该等发布会之后不是? 陆沉星牙齿狠狠一压舌尖,死死压下心中怒火。 虽然万事已成定局,但发布会尚未展开,轻举妄动恐再生祸端,当下,他只能强行忍下,待发布会之后,他定要痛打薄泾霆这条落水狗! 再嚣张,也不过是这半小时了! 阴鸷眼神掠过面前薄泾霆,在苏童童的身上停顿良久,陆沉星才哑声开口:“三爷果然厉害,是我冒犯了,方才多有得罪,还请三爷谅解,各退一步。” 说罢,他就转身迈步。 没走两步,身后的薄泾霆就开了口:“怀宇,把这家人,丢出去。” “你!”陆沉星猛然回神,狠狠盯向发话的人。 刚刚都说了各退一步,这人,怎么还敢逼他的?! 他的目光狠厉,然薄泾霆全无畏惧,只是轻轻掀了眼皮,冲他投去了不屑又轻慢的一笑:“什么东西啊,敢让我退?” 陆沉星手掌猛攥成拳,他没想到薄泾霆竟然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 眼见得秦怀宇带着身后一帮子保镖上前来,他眸色一厉:“我看谁敢!” 怎么说他也是恒顺科技下一任的合作者,若真的在这儿就被压制住了,任人将他要保的苏家丢出去,在发布会上宣布合作之后,他又怎么能服众? 这一步,他必不可能让! 剑拔弩张之时,会场的门就被人再次推开。 “这外面一大批媒体看着呢,在我这儿耍威风,不太好吧?” 傅川从外面信步而来。 今日的他与在医院的颓废全然不一样,西装革履,上到打得一丝不苟的领带,下到擦得一尘不染的皮鞋,整个人精神又利落。 在场的人,无不心服口服地赞叹一句:“这气势,确实当得上深城新贵,不愧是传闻中快赶上薄家的恒顺掌门人!” 而随着他的到来,众人的议论也变了风向。 ——“这事儿明明是苏家挑起的,但傅总只说三爷耍威风这事,这是在给陆家撑腰么?这么不给三爷面子?” ——“肯定啊,怎么说也是下一任的合作者,虽然说发布会还没开,但这儿可是他的主场,三爷马上都要被他踢出合作场了,这面子,还不是看他心情给不给的?” ——“当真是人走茶凉啊。” ——“说来说去还不是怪这薄家太太,若非她闹出这事,又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让人下不来台来,陆家那位也不会出来,三爷也就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了,委实是个害人精!” ——“果然废物就是废物,只知道坏事!” 窃窃私语并未能阻挡傅川的脚步,他步履沉稳,片刻之后,就站进了方才的双方圈子,顷刻间就成三足鼎立之势。 然即便傅川参与进来,薄泾霆浑身戾气也不见有半点的收敛,反倒是陆沉星,浑身锐利气势一收,又化作了三分笑意。 他故作大方地道:“三爷今日心情大抵不好,也是人之常情,若是寻常之人,便也让了,可这苏家与陆家关系素来亲近,今日也是我将人带进来,若是这么被丢出去,我无颜再见苏家,所以只能保下。” “对三爷多有得罪,见谅了。” 句句像是道歉与解释,细听之下,才惊觉字字句句皆是嘲讽。 傅川皱了皱眉,他先是看着薄泾霆道了一句:“你这脾气,属实得改改了。” 这话一出,几乎是坐实了他将要把薄家踢出合作伙伴行列的事实了。 陆沉星眼里的得意刚刚浮现出来,傅川的眼神就看了过来:“你就是陆沉星?” “是。”陆沉星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真诚,“今日之后,希望陆家和恒顺的合作,能够一帆风顺。” “嗯。”傅川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全场哗然,落在苏童童和薄泾霆身上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同情。 陆沉星还来不及多说什么,傅川便又开了口:“但三爷毕竟是三爷,苏家冲撞了三爷,还是按他的意思把人丢出去吧。”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把刚刚安分下来的苏家又吓一跳,陆沉星也忙不迭地开口想求情。 却没想,傅川一句话将人堵死:“怎么,想和恒顺合作,又想和苏家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公司合作?” 众人到底是没忍住,哄笑一团。 不说别的,就算不比薄家和恒顺,就算是在座的大部分人,苏家比实力,比身家,都完全比不过。 苏家和恒顺,让任何一个脑子不坏的人来选,都知道该选谁。 傅川平日为人骄傲,再参考薄家推动计划以来,确实除了恒顺,再无其他合作团队参与此项项目,他先前那般嫌弃,倒确实有了理由。 陆沉星沉默了下来。 他喜欢苏晚晚不假,但眼下,合作更重要,大抵是因为苏童童对团团做的那些事,导致傅川对整个苏家印象都不好,今天这日子,苏家也确实不合适在这儿。 心思已定,他转头就想说话,程锦眼色更尖,当下就把自己的女儿往前一推,脸上褶子都快笑开了花:“诶,傅总这话可就说错了,苏家和陆家可不是合作关系哦,那是姻亲关系!” 她献宝一样地拉着自家女儿的手:“沉星和晚晚两个人情投意合,这会儿都准备下个月订婚了,今天我们可不是作为合作商来这儿的!我们是作为岳父岳母,来为我们唯一的女婿的成功加油喝彩的!” 苏晚晚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忙伸手就挽上陆沉星的手臂,意有所指地开口:“妈,你别瞎说,这不还有姐姐么?怎么就是唯一的女婿了?” 程锦面色一僵,随即就想到了苏童童和团团的那些事,当下就一捅身边的自家男人。 苏建华一激灵,当下就嚷嚷道:“这些你就别怪,你姐姐咎由自取,我早就把她逐出苏家了,苏家的女儿,以后只有你一个!” 第68章 入主薄氏,董事会。 苏家人想的很简单,苏童童不是得罪了傅川吗?方才跟着薄泾霆的话想将他们赶出去,除了他自己说的是因为三爷,剩余的,应该就是因为这个。 但现在,他们当机立断跟苏童童斩断关系,又有陆家担保,傅川多少要给他们几分面子的。 苏建华一边想着,一边用余光扫了一眼全场,今天他们若是真的被丢出去了,以后在深城可是真没有办法混下去了! “哦?”傅川面上表情带了几分惊讶,询问的目光更是朝着陆沉星而来。 而后者皱了皱眉,他对苏家不依不饶的行事做法有点厌恶了,心里也对不跟他商量就公布两人订婚之事十分不满。 蠢货就是蠢货,当真没看见这全场人的目光吗?留着也不过是丢人现眼,现在自己出去,多少还能博个识趣名声,非要留在这里,真当他不知道,这一群人打得究竟是个什么算盘?! 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要替苏家说话。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权衡利弊之后,陆沉星还是点了点头:“是。” “那就留着吧。”傅川挥了挥手,随即看向了薄泾霆,状似无意地道,“三爷,给个面子?” 语气不算恭敬,却也不算无礼。 薄泾霆看了看话题中心的几人,哂笑一声,抛下了一句“随意”就带着苏童童往前走。 直走到第一排主席位,才停下脚步,两人一起入了席。 傅川没在意,示意旁边的工作人员将苏家人带去角落入座,也没多话,自己去了后台做准备。 陆沉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一紧。 “你确定,这几天跟人家联系的没问题?”他问苏建华,“人家真的答应?” “答应了的,那个合同,你不是也看过了吗?”苏建华十分肯定地拍了拍胸口,“你程锦阿姨出手,放心!” “我觉得傅川和薄泾霆两个人的态度不太对,”陆沉星眉宇间露出几分担心,隐隐约约的,他总觉得心头有点不安,“这两个人之间,完全没有要解除合作的紧张气氛,你联系的那个人,真的可信么?” 他的眼神在全场人之中,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搂着女伴满场乱窜的薄建国身上。 事情明明是他惹起来的,可是在把注意力吸引到苏家和他的身上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参与,连一句帮忙的话都没说过。 怎么看,都不太能让人信任。 “可信的!”苏建华卯足了劲要在新女婿面前表现,“签合同之前,和他谈过的,他愿意合作,但是薄泾霆一天没彻底倒,他一天不会露在明面的,这个能理解的,头上还有个老太太呢,彻底掌握薄家之前,他不能让老太太看出来呀。” “你知道的,那个老太太,可最偏心薄泾霆这个孙儿了!” 这在深城不是什么秘密,当年薄泾霆刚刚成年,和自己的二叔夺权的时候,是老太太以全力支持,不然绝不会有后来人称“商业帝王”的三爷之名了。 在没有尘埃落定之前,薄建国那个小心翼翼的性子,这般谨慎行事,倒也符合他的性格。 陆沉星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随即,他目光落向了最前排的苏童童身上,眸色又是一沉:“她怎么回事?” 那天老地方见面之后,他再怎么打电话,得到的永远都是忙音,起先他还当对方是被薄泾霆关起来了,可等到把苏晚晚救出来,他才不得不相信,苏童童是变心了,把他拉黑了! 可这怎么可能呢?! 酒吧那次会面,对方看着他的眼睛里,与往常无异,每一分都是痴恋,怎么会这么快就变心了?! “我也不知道,”苏晚晚说起这个,眼里又忍不住浸了泪水,似是委屈至极,“我和妈咪那天本来是想去看看姐姐的,却没想到姐姐竟然知道瓶子里面的药,薄家还直接报了警,把我和妈咪都抓进去了,沉星哥,你一定要为我和妈咪讨个公道,监狱里面真的好可怕,我天天都在盼着你来救我……” “会的,今天之后,薄家会元气大伤,她作为罪魁祸首,薄家的人一定不会放过她的。”陆沉星皱了眉,将人揽进怀里。 “我不,我要亲手为自己讨个公道嘛!”苏晚晚搂着他的腰晃了晃脑袋,撒娇地道,“沉星哥,你把药再给我点好不好?我想亲手报仇!” “乖,别脏了你的手。” 陆沉星仍旧耐心安慰,苏晚晚却生了小性子,一把将人推开:“她刚刚那么骂我,你都不给我出气的,我不要理你了!” 说完,她就往苏家人那边去。 这是她屡试不爽的套路,每每只要她这么说,对方都会让步。 只是这次,她没有回头,也未能发现陆沉星抬眼时,眼神里却闪过的一丝不耐。 恰在此时,恒顺科技的董事跟着傅川上了台,发布会即将开始。 陆沉星也借着这个机会,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将身后从苏家人那边传来的幽怨目光,远远地甩在了脑后。 简单的介绍之后,就到了重头戏。 傅川理了理胸前的领带,起身走到了发言位:“今天的发布会,不仅仅是为了通告这一段时间的合作成果,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宣布。” 来了来了! 闪光灯眨的越发快速,会场大部分的人都已经挺直了腰背,正襟危坐。 一双双眼睛连眨眼都舍不得地盯着台上的人,这可是深城霸主倒台的第一步,不说后无来者,起码也是前无古人了! 没有人想错过这具有历史性的一幕。 “恒顺和薄氏集团的合作,从签订预合作合同开始到如今,正式动工已经两年十一个月了,这中间有喜有怒有哀有乐,回顾前尘,虽不尽如人意,但也算是有始有终,这一场合作,我想薄氏和恒顺,都再没有遗憾,要说有什么不足,也只能说是……人算不如天算了。” “也因为如此,经过恒顺和薄氏集团的友好协商之后,预合作合同,从今日开始,宣告失效,恒顺也从今日起,解除所有与薄氏集团相关预备合作准备,相关条例,一应失效。” 这话一出,大半的人心情都松了一半,都这么说了,应该就是要解除合作了,今日这一趟,就不算白来。 有想得更远的人,已经在脑子里,将深城的势力开始重新划分。 唯有苏童童和薄泾霆,仍旧是先前悠闲的姿态,特别是薄泾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往日冰山一般的脸庞,今日竟如春风化水一般带出些浅淡笑意。 此刻他正凑在自家夫人面前,低声说着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就见那艳名在外的薄太太,捂了嘴轻笑,轻转过来的侧眼,水光潋滟,不谙世事,半点不为当下这堪称噩耗的消息而动容。 几个素来与薄家有合作关系的商户,都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叹息:“这薄家三爷,哪儿都好,唯独长了个恋爱脑,这下好了,赔了所有的身家,就为了一个女人!” 台上的傅川并不为台下的骚动而投去半分眼神,他只是将手中的报告翻过最后一页,然后,宣读:“我宣布,恒顺科技从今日开始,正式解除与薄氏集团相关合作,所有在建设中项目,一应转为恒顺旗下子项目!” 大局已定,方才定在台上的媒体,此刻都将镜头落在了最前排的苏童童和薄泾霆身上,目光里,有惋惜,不屑,幸灾乐祸,担心,悲哀等等情绪。 已经有坐不住的媒体就要提前下台去采访那位天之骄子日薄西山的感想时,装满了会场的话筒里,又投出来了本次发布会的最后一条宣告—— “同日起,恒顺科技,并入薄氏集团旗下,本人傅川,控股恒顺科技百分之六十六,待并入程序完全后,以技术入股,转作薄氏集团百分之十原始股份,入主薄氏……” “董事会。” 第69章 你尽管不通过,我全部——一票否决 方才还杂乱的会场,突然寂静。 静得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声响。 薄建国刚刚因为大笑而张开的嘴,还来不及合拢,此刻圆张着嘴,模样分外的滑稽。 苏家人坐在角落里,已经是呆若木鸡。 不少先前等着落井下石的世家,此刻也露出了茫然的眼神。 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了是解除合作吗? 怎么解除合作,直接变成了并入? 陆沉星下意识地看向了坐在傅川身边的几个董事,然而前几天才见过面,言之凿凿合作的人们,此刻没一个人敢抬头看他。 一个个的,都低着头,不敢抬眼。 废物! 若非是顾及场合不对,他几乎要直接骂出口。 苏家是废物,这群董事会的也是废物,薄建国更是废物! 一群蠢货,这点事情都办不好!眼看着薄泾霆的势力崩塌只有一步之遥了,这都能失败! 蠢货! 手指掐在椅子把手上几乎要直接撬动整个指甲,陆沉星心里憋得要命,却在镜头扫过来的前一秒,竭力收拾好表情,只是咬得死紧的牙齿,仍旧暴露了他此刻的真实心情。 台下的心怀各异,台上的傅川收拾好报告,临下台之前,还冲着薄泾霆投去了一个眼神:“三爷,闷声不响干大事,干完了,不打算上来讲两句?” 眨眼的模样瞬间洗去了他身上从前那般沉稳气质,多了几分顽劣模样,又间杂着几分看好戏的样子:“我听说你们确立了新的项目对接人,不借着这个机会,宣布一下?” 新的项目对接人? 苏童童下意识地看向了身边的男人,有些不解。 这种并入的合作方式,最开始因为两家企业的制度不同,想要完美并入,在初期经历一些坎坷,是不可避免的。 解决这件事情的最好办法,就是维持原本的项目对接人,以此来平衡两家并入初期的尴尬场面。 薄泾霆不会不懂这个道理,为什么突然要更换项目对接人? 男人并未回看她,只是起身的时候握着她的手并未松开。 ? 苏童童茫然地被拉着上台的时候,傅川正好与两人擦肩而过,他看了一眼她,笑着对薄泾霆道:“你家的小妻子,好像被你吓着了。” 薄泾霆回头看她一眼,低笑了一声,愉悦的情绪从往日冰冷的湖面破开溢出,覆上了眉宇眼角。 他轻声哄道:“童童,拆礼物了。” “关于新的项目对接人具体信息,薄氏集团不日将出具详细的调研报告以及结果,今日在此,仅仅只宣布结果。” 薄泾霆正脸面对下面人时,眉梢仍散着残余的情绪,声音却与往常一般,笃定而不容拒绝:“我谨代表薄氏集团董事会,诚挚邀请着名cpo苏童童女士进驻薄氏,担任恒顺并入薄氏项目部总负责人。” “我将从个人从所控薄氏集团百分之五十三股份中,分出百分之二十三,作为聘请苏女士的诚意。” 话音刚刚落地,台下的人在短暂的沉寂之后,炸开了锅。 一道道看好戏的眼神都冲向了薄建国,眼光中俱是嘲笑与不屑。 ——“三爷就是三爷,不声不响,自己闷了这么多股份在手上,难怪薄氏近几年是他的一言堂。” ——“其实早几年,三爷没回来的时候,薄氏股份是分摊给三爷家人的,三爷回来之后,正常收购……不过,那可是百分之二十三的股份啊,就这么给一个外姓人,合适吗?“ ——“我也想问,就这么给一个废物,不太合适吧?” ——“得了,你可别开口闭口废物了,你没听人家三爷说的,苏童童现在是cpo,注册金融策划师,能考上cpo的人,在整个世界都是屈指可数的,再说人废物,不合适。” ——“确实,cpo作为金融行业兴起职业之一,且因评定机构是国外权威金融机构,对华人印象固板,评定条件极其严苛,上一个考上这个的国人,现在已经是金融投行的大佬了,华尔街的华人金融大亨了,这些你可能听不懂,那我说个最简单的,清北大学最年轻的金融客座教授,年仅三十一岁的那个,知道吧?就是他。” 台下的人一阵科普之后,再投向台上苏童童的眼光里,就多了几分深思。 诚如方才的交流之中所说,若苏童童真有这般的成就,再骂她废物不合适,不然,岂不是大半不如她的国人,连废物都不如了? 但……不少的人,对她的成就,都抱有怀疑的态度,一个顶着废柴名头在深城多年的女人,凭什么能有这么的成就?她配吗?! “这样不合适吗?你要让她担任对接人也就罢了,毕竟傅总的女儿是因为她而受伤的,有了从前的接触,好干事,我承认,但拿这么多股份,不合适吧?” 薄建国洪亮的声音,即便不需要话筒,也传遍了整个会场,他目光不善地看着苏童童:“她毕竟是一个外人,什么事情都没有干,甚至连这学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拿这么多股份,别说我了,这项提议回头回了公司,怕也会被董事会全票否决吧?” 苏童童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去看旁边傅川的脸色。 薄建国说的所有事情,她都不担心,学历是真的,甚至在这学历之上,她还有更大的底牌可以放出来,这些怀疑她全都可以接下。 唯独团团这件事,她没有办法辩驳,而对方特意在这个场合提起来的用意,不就是想要挑起傅川和她之间的矛盾么? 然而她的目光尚未看到对方的脸,傅川的声音就已经懒洋洋地响起了:“不好意思啊,作为持有百分之十原始股份的新任股东,我投肯定票。”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薄建国几乎气死。 板上钉钉的事情,现在没办妥就算了,甚至鸽了他的那一方,现下拿到的股份都比他手上的多,要知道,整个薄氏集团,薄安然被踢出薄氏管理层之后,她的百分之九股份被老太太拿走,后分了他名下百分之五,加一起,他现有也不过百分之九,加上老太太的百分之五。 剩余的是散股加董事会持股,一共不过二十三股分,薄氏集团本就是薄泾霆的一言堂,苏童童若是拿到了股份,薄泾霆之下,她最大,其次就是傅川。 一层压一层,他几乎要被气死。 但这没完,薄泾霆紧接着开口:“你尽管不通过,我全部——” “一票否决。” 第70章 洗手间里有男人! 这话说得太气人,薄建国脸瞬间就被气成了猪肝色。 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作为最大的持股人,薄泾霆确实有一票否决权,只是大部分时候,他不会这么做。 毕竟,如果公司真的成了某一个人的一言堂,始终是不利以后发展的,但薄建国并不怀疑,对方这句话的分量。 他指着苏童童半天,也只道出了个“你”字,仇视的目光扫了一眼薄泾霆和傅川,随即就甩手而去。 “行了,就到这吧。”薄泾霆漫不经心的话给今天的发布会拉上了帷幕。 下了台,到幕后,傅川看了一眼苏童童,意有所指:“想到你玩得大,没想到这么大。” “不玩大点,怎么让他们痛心疾首站错了队?”薄泾霆轻笑,仿佛是没听懂对方的话中意。 傅川皱了皱眉,眼神将苏童童看了又看,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这个项目,你真打算让她来做?” 问完,他颇有些不好意思,搓了搓手掌,干笑着找补道:“苏小姐的医术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毕竟,隔行如隔山。” 薄泾霆挑了挑眉,眸中竟是一片看好戏的神情:“你也觉得我刚刚说的话,是胡诌的?” 傅川挠了挠头,叹了口气,终是选择说了实话:“我不想说得太直白,你我都懂,我既然今天宣布了要继续合作,就不会反悔。” “但这合作,毕竟事关重大,我不能不慎重啊。” 这个项目动工快三年了,在其中投入了巨大人力物力的,不只是薄氏集团,还有恒顺科技。 恒顺科技比不上薄氏家大业大,虽然目前并入,但因为非吞并形式,恒顺科技仍旧照常自己的制度,也就导致了最致命的一点:盈亏自负。 前三年的财报,投入众多,即便背靠薄氏,项目仍旧不被人看好,如果…… “放心吧。”薄泾霆没多解释,“我什么时候,害过你?” 傅川沉默了半晌,终是叹了口气,应了下来。 两人谢绝了他的相送邀请,并肩向门口而行。 苏童童才有终于有机会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你今天这个决定……有点太突然了。” “不喜欢吗?”薄泾霆没接话,反而是转而发问。 “……喜欢。”苏童童犹豫了半晌,还是回答了实话。 这个项目,三年前动工的时候,她还是大一的学生,薄氏集团曾经向外征集过意见和策划案,她对这个项目十分有兴趣,完美汇聚了她的专业和爱好。 苏童童甚至想过,等毕业之后,要去项目部面试。 只是这样的理想与目标,在什么时候丢失了? “那就行了。”薄泾霆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三年前我见过你送上来的策划案,也将策划案签字同意送上董事会公投了。” 只是最终没过。 董事会的大部分人并不愿意冒险,只想着墨守成规,所以那份略有冒险,但若是成功,收益将成倍增长的策划案,被董事会的其他成员,全体否决。 那会儿,薄泾霆就想,如果他有足够的股份,能够拥有一言否决和肯定的权利,就不至于那样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薄泾霆不再追忆,转而看着面前的人,“正好你天天在家,应该是腻烦的,顺路给你找点事做。” 把几十个亿的项目,叫找点事做,苏童童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仇富的好,还是该欣喜的好。 心里七上八下的,极度忐忑。 恰在这时,有合作商和薄泾霆打招呼,她也就顺势说自己要上洗手间离场。 水泼在脸上的清凉,恰到好处地让她脑子清醒了许多,但心里的担忧仍旧没能完全落下。 活了两世,每一次都是在结婚之前,被程锦强行告了休学假,以至于错过毕业。 时间虽然不长,不过半年,但实际上,她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再碰过专业相关的东西了。 医学方面,上辈子她怀着孕东躲西藏的时候,没少给自己扎针,可涉及到大学专业金融,她是实打实的,丢下了很久。 突然被安排了这样的职位,苏童童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惶恐。 可这些,她都没法和薄泾霆说,早在婚后,她就以此理由跟男人炒过不少假,言语中尽是责怪男人毁了她的前程和学业,如今对方真的送了她这无上前程,她却不敢拿。 擦干净脸上的水,又对着镜子照了照脸上的妆容,苏童童心事重重地出了洗手间,脚步刚走过拐角,一个黑影就蹿了出来,捂着她的嘴巴将她往洗手间拖! 绑架?! 苏童童下意识地狠狠一张口咬在了对方的手上,感受到对方吃痛而放松的力道,她顺势扭转身子,膝盖自下而上,狠狠一顶—— “唔!” 男人的闷响在狭小的地方炸响,含着痛苦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可置信:“是……” “我”字尚未出口,兜头迎面又是一拳,直直砸上他的眼眶,顷刻间就让他鼻青脸肿,眼看着对方又是一拳,他急急倒退三步:“苏童童!” “陆沉星?” 将要再次落下的拳头猛然停顿,随即收回,陆沉星心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多了几分“理应如此”的欣喜。 他就知道,苏童童对他定然是有感情的,短短几个字,就能让她马上认出他的身份,他就知道,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跟屁虫,怎么可能几天没见就变了心? “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苏童童故意皱着眉,心底却满是遗憾。 早知道应该直接打嘴的,让他叫不出来名字,才好揍个爽,现下喊了名字,再打,太容易让人起怀疑。 陆沉星喊了一声名字后,确认不会再挨打,当下就扶着洗手间的台子,直倒嘶气,半天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他只能从牙缝里挤出来断断续续的句子:“你,等,等会,我有事跟你……” “我是不是手太重了?对不起,我以为是被什么变态缠上了呢!”苏童童语速飞快,声调悲戚,却全无情感。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跑,刚跑出洗手间的门,就见迎面撞上来了两位女士,她脚步一顿,随即就张开嘴。 “啊——洗手间里有男人!” 第71章 这些话,你以前,也跟他说过吗? 整个会场,女性不多,这会儿大部分的媒体人女性都在围着薄氏集团和恒顺科技的高层问问题。 是故,这一声喊叫,将所有人的眼光都吸引了过来。 结伴而来碰见苏童童的两位女士也在她侧身后发现了背后扶着洗手台的陆沉星,甚至对方的手还捂着不雅的位置。 而此刻,对方听见了动静,当下目光就朝外看来,年纪小的那位女士一抖,嗓子一提,也跟着叫出了声。 连续两次尖叫,不仅吸引了全场目光,还让会场的保安闻风赶来。 快速汇聚起来的人群将洗手间堵了个严严实实,其中不乏闪光灯噼里啪啦。 苏童童看着众人脸上的鄙视,慢慢地往人群外退。 尚未退出去,手就被赶来的薄泾霆抓了个正着:“没事吧?!” 她下意识抬眼望去,男人显然是一路奔跑,额头的汗珠清晰可见,身后还跟着方才打招呼的合作商,对方大腹便便的,远远就能听见他喘得粗气。 苏童童眼睛轻轻一眨,随即,扑进了薄泾霆的怀里,什么话也没说,就开始哭了起来。 合作商刚刚赶到,就只听见埋在三爷怀里的女人呜呜咽咽的哭泣声。 他再转头一看人群里,就看见了陆沉星的那张脸,一愣,随即就义愤填膺了起来:“玛德,自己不行,丢了合作就找女人的麻烦?要不要脸啊!” 他的声音够大,吸引了不少还在围观的人回头,所有人便都看见了苏童童在薄泾霆怀里哭泣的那一幕,再转头看陆沉星,眼神里都是怒意。 ——“还陆家继承人呢?要不要脸啊?自己开场前先挑衅,现在不如意了就找别人老婆出气,真是把陆家的脸都丢光了!” ——“长得人模人样,怎么偏偏喜欢做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啊?你真有本事去跟三爷抢啊?对一个女人出手,真是把男人的脸都丢干净了!” ——“报警!这样的变态,决不能姑息!今天敢进女厕所,是不是下一次就敢冲进女澡堂了?!必须报警,送他进去关几天!” 此刻,不管是真心地想要谴责这种变态行为,还是只是想跟风博取三爷好感,陆沉星都真正地成为了众矢之的。 薄泾霆看了一眼人群之中,随即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试探性搂上了女人的腰。 却没想,对方比他动作更快,柔软无骨的手绕过他的腰,在背后交叉。 力道算不得大,但紧紧缠绕着,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乐意放开一般。 他敛了眸,将人搂进怀里,冰冷的眼扫过了陆陆续续赶到的鹿家人,语含讥讽:“你们陆家,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陆家人面目苍白,这句话在深城,若是由三爷说出,那被说的人,前途,几乎是断了。 他们还想上前说什么,薄泾霆已经打横将苏童童抱起,眉目冷淡,眼睛更是连个正眼都没给:“我夫人受惊了,我现在要带她回家。” 最后赶到的傅川,正与男人的眼神对上,眼神交汇的一瞬间,傅川哼笑了一声,随即正了脸色,摆了摆手:“这里我来处理,你快带弟妹回去处理一下。” 错身而过的一瞬间,还假模假样地摇了摇头:“哎,弟妹真是可怜,无妄之灾啊!” 话音落地,就见薄泾霆怀里的女人整个身体都颤抖了,他没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险些笑出了声。 随即就得到了一个眼神的警告。 薄泾霆抱着苏童童从会场一路穿堂而过,直到进了车,才将人放下。 就见怀里的女人抓着他的袖子笑得完全停不下来。 “哈哈哈哈你是没看见,我把他揍得多惨!别人立地成佛,他立地成熊猫了都!” 苏童童猝不及防被抱起来的时候还有点慌,她还记得自己当下的身份,连忙顺势将自己的脸埋在了男人的怀里。 她本意是想趁着媒体都在,让陆沉星出个丑,没想到傅川也来横插一杠,差一点就让她破功笑出声。 “很开心吗?”薄泾霆没有笑,只是看着几乎笑出了眼泪的女人。 “开心啊!”苏童童仰着脸,眼睛里笑意闪烁。 重生以来,她告诫了自己无数次,杀人要诛心,复仇的最好办法是要将人亲眼看着自己曾经拥有的,一点一点的失去,就像上辈子,陆沉星和苏晚晚对她做得那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是仇人在眼前晃的感觉真得太糟糕了,今天难得逮着这送上门的机会。 将人揍了一顿,她身体里的那股子郁气都跟着散了不少。 “开心就好。”薄泾霆终于抿着嘴唇,轻笑了一声。 他伸手摸了摸苏童童的脑袋,随即似是不经意地问道:“他对你做了什么?你们关系不挺好的么?” 这话说得太理所当然,完全丧失了戒心的苏童童想都没想,回答就出了口:“谁要跟这样的变态关系好?我又不是蛆虫就好他这一口!” 话出了口,她才反应过来,方才的喜悦一扫而空,小心翼翼的眼神扫向了旁边的男人。 她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脸色,薄泾霆此刻面容平淡,像一方静谧丝毫不起波澜的湖,任她怎么看,都窥不出半点平静表面下的东西。 只是回看她的眼神带了一丝神秘莫测:“是吗?那就是我记错了。” 苏童童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骗不过薄泾霆的。 刚结婚那段时间,在男人面前,她几乎是每说几句话就要提一句陆沉星,那会儿她就想尽办法要刺激对方。 她记得自己说过的最伤人的话就是:“我和他何止是关系好?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想跟他在一起,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仗着自己的权势偷别人女人的小偷!” 喜悦顷刻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苏童童慢慢地蹭过去,开口:“我,我从前眼瞎……现在,好了。” 薄泾霆点了点头,却没说话,古井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头更是转向了另外一边看着窗外。 苏童童更慌了,她生怕对方生气憋着不相信,身子一转,长腿一跨,就跨上了薄泾霆的膝盖。 她将胳臂往前一伸,搂住了薄泾霆的脖子:“你不相信我?” “我眼睛真的好了,以后跟他完全没关系了,我只跟你关系好!” 薄泾霆沉默了半晌,他偏过头来你,看向身上女人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的沉痛与无奈。 “这些话,你以前,也跟他说过吗?” 第72章 她逃你追,你们都插翅难飞 “没……”苏童童下意识地想要说没有,但是话到了嘴边,她还是没有能够说出口。 这话,她说过,而且,是当着薄泾霆的面说的。 她甚至记得很清楚,当时是陆沉星打电话来问她和薄泾霆结婚的事情,当时她还以为这事是男人的算计,一气之下,当着对方的面将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一句就是这句话。 苏童童简直要被从前的自己气死了,她拍了拍脑袋,她从前怎么这么混蛋啊?! 眼看着薄泾霆的脸色逐渐阴沉,苏童童瘪了瘪嘴,搂着人的脖子晃了晃:“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了,你别拿以前的眼光来看我了,好不好?” 娇声软语,是她从前从不屑用的撒娇语气。 薄泾霆看了她半晌,终是无奈地妥协,他伸手在对方脸上轻轻地捏了一下:“知道了。” “嘿嘿嘿。”苏童童开心起来,蹭在薄泾霆的身上,不肯下来,“你不知道,我今天打他有多爽,就是可惜,我怕耽误的时间太久,被人看到了我打人不太好。” “没打够?”薄泾霆反口问道。 “是有点。”苏童童彻底放飞自我,实话实说地道,“我没想到他居然还敢来找我,但我不想听他的话了,哪怕是一个字。” “嗯。”薄泾霆点了点头,“我以为他会直接离开。” 这句话是撒谎的。 陆沉星今天出了那么大的丑,以他的性格,要么要在他的头上找回来,要么,就是去找苏童童。 根据对他往日的了解,薄泾霆断定他会去找苏童童。 不然,但凭今日上来打招呼的那个合作商,并不够资格让他停下谈话。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会失望的准备,只是,眼前的小女人,给了他一个惊喜。 “害,也是我自己没注意了,我脑子里一直在想要去公司的事情,没看路,被他抓住了,不然我会直接躲着走的。” 苏童童一边说,一边偷眼去看薄泾霆的神色,“如果最后,我把这个项目干砸了,怎么办?” “那就砸了。”薄泾霆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动容,就好像他们现在谈论的,不是几十个亿的项目,而是路边摊上随意一个不足十块的小物件。 “你不会觉得我很败家吗?”苏童童抿了抿唇,“那可是几十亿啊,如果我办砸了,别人会骂我,也会骂你的。” “败家又怎么了?”薄泾霆看了她一眼,“大不了,我给你赚回来就是了。” “我的太太,不至于连几十个亿都败不起。” “就知道瞎说话。”苏童童拍了薄泾霆肩膀一下,额头抵在对方的脖颈处,忧心忡忡,“我说真的,我可能没有办法胜任,会搞砸的。” 那么多年没有碰相关的知识,从前的东西,她不说是全部忘掉,起码已经忘掉了百分之七八十了,短时间之内,想要捡起来,何其的难? 而项目,在合并程序完成之后,就会立马推进,没有人可以给她这个时间,也不会有人,能等她这个时间。 “怎么这么颓废?”薄泾霆听得实在有些哭笑不得,他用手指将人脸推起来,像是撸猫一样地挠了挠苏童童的下巴,“你不是很喜欢这个项目吗?我记得,刚结婚的时候,你还找我要过这个项目的?” “嗯……” 说起来结婚要项目的事,苏童童越发心虚了。 那个项目,当时是替陆沉星要的,陆沉星暗示性地跟她提了一嘴,她就对薄泾霆开了口,理所当然,她被拒绝了。 “当时是项目的先行期,我看过你的策划案,确实很好,但是在初期进行这样的改革,不合适。”薄泾霆以为她在为最开始的拒绝闹脾气,开口解释道,“现在项目建设已经到中期了,你可以按照你的策划案去改变。” “项目到这里,保底一半收益能有,剩余的你放开手脚做。” 薄泾霆有自己的考量,他能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给苏童童,但不可以把关系到无数人命运的项目搞到血本无归的地步。 苏童童的想法在当前这个阶段,确实可以实行,是他做下这个决定的根本原因。 至于下定决心,却是因为苏童童这段时间以内的改变。 他没法完全相信,但愿意,更近一步地去观察,也给自己一个,更加信任的机会。 “哎。”苏童童轻轻地叹了口气。 重生的事情不能说,她完全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害怕接手这个项目。 脸上的表情越发郁闷起来。 薄泾霆看了心里暗暗发笑,还没等他再开口,车门却被人拉开了—— “三爷,您……对不起,打扰了!” 车门开了,又关,将开门人的声音一并挡出了车外。 苏童童呆滞,一回头,隔着防窥膜,正对上了门外一群睁着眼睛好奇地往里看的人们。 好,好多人啊…… 苏童童嘴角抽搐。 她难得点亮了撒娇这一技能点,又因为实在担心,一路抱着薄泾霆就没撒手,头颈相交的样子,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 “外面可都是你未来的下属,还不下去,是真想让我抱你下车?不过,我是不介意了。” 薄泾霆这会儿也不劝她了,只是扶着她腰间的手带了几分力道和热度,说出的话明里几分调侃,嗓音却略显低哑。 夹着湿热的气息响在耳侧时,顿时就让人浑身酥软。 苏童童抬眼瞪了他一眼,一把推开车门,长腿一跨,竟是从薄泾霆身上跨了过去。 外面人群之中,站在最前面的,也是苏童童唯一认得的人,就是秦怀宇了。 此刻对方的眼神,一对上她的,就分外的意味深长。 苏童童几乎能看出对方此刻想说的话,千言万语汇成了两个字:牛啊! 留在车上的薄泾霆尚未下车,前座的司机忽然转头,露出了个少年头来:“三爷,你把这个项目交给她,真的不担心她回头翅膀硬了,借项目做跳板,离开你么?” “小七?”薄泾霆挑眉,“我记得今天不该你当值。” “哎呀,这不是怀宇哥说今天你要被人欺负,让我过来帮忙么。”小七握紧拳头,摆了一个健美露出手臂的动作,“你知道的,单凭武力,我是最强的。” “多此一举。”薄泾霆哼笑了一句,却也没责怪。 小七却不依不饶,“我记得三爷你以前说过的,哪怕她的心不在你这里,有了人你也开心的很,那会儿,我还以为你要把她放家里养一辈子呢,怎么现在改变主意了?” 他平日里喜好跟着张妈看电视上那些泡沫剧场,每每看到上面的男主角为了得到女主角,不惜一切代价将人捆在家里,拒绝爱人和任何人接触,就感觉看见了三爷的未来。 刚结婚那会儿,三爷可不就是这么做的么?让夫人待在家里,哪儿也不让去。 现在怎么突然就改主意了? “三爷,你真不怕她拿了项目之后,出卖你,然后远走高飞吗?”小七将电视上看到的套路悉数道出,脸上的表情竟然有几分兴奋,“还是说,你们真的要跟电视上演的那样,开始她逃你追,你们都插翅难飞的戏码了呢?” 第73章 苏童童,你居然真得敢来! “……” 薄泾霆坐在后座上,一时之间有点后悔。 他该直接抱着人下车,而不应该被留在这里,听小七给他灌输剧情。 “说说嘛。”小七满眼都是好奇和兴奋,“张妈老喜欢看这种电视剧了,看到大结局,男女主角在一起的时候,还会哭,说苦尽甘来太不容易了,你和夫人也打算那样吗?” “让你读书,多看电视长见识,你就看了这个?”薄泾霆语气里颇有几分不可置信。 小七年纪小,也没怎么读过书,他救回小七的时候,对方才刚刚十七岁,错过了读书年龄,给他请人单独教,也是一看书就头疼,他也就没勉强。 索性小七随着年岁渐大,每天没事的时候,就跟着张妈看书,看电视,一些经济上的新闻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薄泾霆就更放心了。 却怎么也没想到,小七爱看的,竟然是这种! “是啊。”小七没能明白薄泾霆此刻的心思,仍旧一门心思地想要得到答案,“我以前还以为这种只是电视上的,原来现实真的有啊?” “没有。”薄泾霆险些被气笑,“今天开始,不准看那些东西,我让怀宇给你联系学校,你进学校给我上课去!” “上课可以!但三爷您要告诉我您到底怎么想的啊!”小七还是念念不忘,“您告诉我,我马上就去上课!” 薄泾霆气得下了车,一把将车门关上,发出了震天的一声响。 这动静,立时就把车外所有人的眼神都给吸引过来了。 本来还在由秦怀宇带着认识人的苏童童也跟着看了过来,满脸都写着“怎么了”。 这事没法跟人解释,薄泾霆揉了揉额头,强行忍了口气,才摇头:“没事,你们继续。” 摸不着头脑的苏童童跟着秦怀宇走了一圈,把人都认全了,才解散。 今天来薄氏集团的目的,也就是趁着发布会直播刚结束的时间,让苏童童来认认人。 刚刚才在发布会上打了个翻身仗,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来驳面子找麻烦。 偏偏,还真就有几个没脑子的。 认完人之后,苏童童被秦怀宇带着上楼参观项目部,薄泾霆没跟着,自己抽空回了办公室,据说是要拿什么资料。 这次的合并,薄氏拿出了整整十层楼,作为合并进来的恒顺科技项目部的办公场所。 苏童童稍微转了一圈,能明显地看出来,这些建筑都是新装修的。 她转了转,看向了秦怀宇:“这个措施,你们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是吗?” 根本不需要她所谓的善后,合并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是临时起意的。 “是。”秦怀宇点头得很爽快,“三爷那天出差谈合同,谈的不是外界想的那种正式合作的合同,而是合并合同。” “难怪,师父来得那么快。” 苏童童语调轻松,心底却沉闷得有些难受。 她当时就曾经怀疑过,如果薄泾霆真的全无准备的话,师父怎么会来得那么快。 要知道,师父自从卸任国科院的职务之后,就满世界的乱飞,看各地的风景名胜,从不会在一个地方待上太久。 怎么就会那么巧,让薄泾霆正好找到,又正好回国,得以赶往深城? “不不不,江医生那件事情,是真正的巧合。”秦怀宇摆手,直接否认了苏童童的猜想,“三爷确实从团团受伤之后,就一直命人在找圣手,只是一直都没有找到。” “团团病情告急的那一天,他自己一个人去了个地方,回来之后,给了我们一个电话。” “电话?”苏童童不解,“你不会说,那个电话,联系上了师父吧?” “确实。”秦怀宇一脸无辜,“其实电话给出来的时候,三爷和我们都不怎么抱希望了,特别是三爷自己都说了,这电话号码,据说是十八年前留下来的,不确保有用。” “十八年前……?”苏童童对这个数字分外地有些敏感。 十八年前,她四岁,正是出车祸的那一年! “对,十八年前,”秦怀宇没看出她的不对劲,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我们本来就是抱着试试的心态,结果真的打通了。” “江医生就很调皮,最先开始还跟我们说他不是什么圣手,结果是三爷,一听声音,就认出来了,又说了团团的事情,江医生才在电话里答应回国,这才有后面的事情了。” 认出来了? 苏童童抿了抿唇,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能地觉得很不对劲。 十八年前的薄泾霆,才八岁。 而那一年,内科手术并不发达,活体移植更是医学上的一大难点。 若非她当时命在旦夕,师父也不至于铤而走险给她做了个换肾手术。 也是那一年开始,师父在深城短暂落脚,收她为徒,教了她一些医术。 那个时候,她跟师父可以说是形影不离,那当时才八岁的薄泾霆,什么时候认识师父的?她为什么没有半点印象? 越想越奇怪,她这边疯狂地在脑子里搜索过去的记忆,那边秦怀宇也不好意思打扰,适逢项目部有他认识的人,他顺势进了办公室跟人唠嗑,将空间都给苏童童留了出来。 苏童童也没在意,只是走到了外间的走廊,一边慢悠悠地来回踱步,一边回想。 但怎么想,那年她记忆当中,师父身边跟过的小男孩,只有陆沉星一个。 而且,对方也在她做了手术之后没几天,就病愈出院,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将对方错认为是给自己捐肾的小男孩。 那,十八年前的薄泾霆,到底在哪儿,跟师父联系上的呢?算算时间,也是那一年他被薄家找了回来。 苏童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潜意识里,她好像觉得弄清这些事情很重要,也能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条线将所有的事情串联了起来。 可现在,她怎么都找不到那条线。 左思右想,都思索无果,苏童童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师父和薄泾霆两个人出奇的默契,一谈到怎么认识的,就顾左言他,故意瞒着她! 她暂时先丢下思索不出来的事情,准备进去找秦怀宇,却没想,转身的瞬间,背后就传来了一声厉喝—— “苏童童,你居然真的敢来!” 第74章 痛骂董事 苏童童回头,就看见薄建国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这边走,满脸怒容,目标明确。 是冲着她来的。 苏童童的眼神从薄建国身后跟着的人里扫过去,拜上辈子她跟着薄泾霆出席过年会的原因,此刻里面倒是有不少的熟面孔,是董事会的股东们。 另外的几个人,她实在眼生。 不过想也知道,人都找上门了,肯定,就是为了今天发布会上的事情了。 这个阵容,躲是躲不过了,今天若是躲了,日后还想处理项目部的事情,可就不好处理了。 索性停住脚步,苏童童伸手拍了拍身上衣服的褶皱,这才笑着率先开口:“二叔这话是怎么说的呢?我今日起正式接手项目部,自然是要来认认人的,这样才方便处理后面的业务,不是吗?” “如果二叔不想看到我的话,可以直接不来的。” 苏童童的目光在旁边恒顺项目部的牌子上转了一圈,意有所指:“我以为,这个时候,二叔已经在想办法赎股份了,再不济,也该是在想办法消合作伙伴的怒火。” “毕竟,据我所知,二叔的合作伙伴,脾气不是很好。” 薄建国和陆沉星勾搭一起的事情,薄泾霆早有觉察,苏童童也听到过相关的调查报告,其中,便包括两人收买恒顺科技董事的手段。 说来说去,都是那么老几样,低价出卖手中恒顺科技的股份,甚至,还以薄氏集团第二股份持有人的身份,跟诸多董事许下了接任薄氏集团之后,在合同之中的让利。 现在,什么都没了,他该焦头烂额才对,怎么也不至于,还有闲心往这边跑。 这话指向太过于明显,薄建国脸色一僵,却又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他手一挥,声音就狠了起来:“今天不说那些,我们来,只是想让你,自己辞掉项目负责人的职务。” “你自己也应该明白,你,不配。” “这话就说得好笑了。” 苏童童一张俏脸冰冷,脸上虽然在笑,却完全不达眼底。 她可以对自己不自信,但不代表,别人也能对她的专业水准指手画脚! “发布会上不少恒顺科技的董事在,甚至傅总也在,他们都没说过我不配这两个字,二叔哪里来的底气,说我不配?” 就凭他那个,连傅川面都见不着,没有半点实权,完全摸不着项目部的门往哪边开的底气? 这话讽刺意味极重,一下子就挑起了薄建国的怒意,他对面前的人怒目而视:“我的底气就是薄家人!” “薄氏集团,是薄家人几代的心血,我怎么说也是薄泾霆的二叔,这薄氏集团里面也有我的心血,我绝不可能放任它,落到你一个外人的手里!” “心血?”苏童童听了这话只想笑,“什么心血?暗地里拼命的算计,恨不得集团早一日垮掉,甚至不惜把股份往外掏的心血?!” “还是公司有难,不想着一起找办法,齐心协力让公司渡过难关,而是狠命地联合外人打压公司的心血?” 她后退一步,眼神嘲讽至极:“若这也算心血,那二叔的心血,可真是廉价而肮脏!” “你!”薄建国心头一哽,他指着苏童童半天都没喘上来气,“你,你目无尊长!有你这么对长辈说话的吗?!” “长辈?你还敢在我面前自称长辈!” 苏童童想起来就气:“我倒想问问二叔您,哪家的长辈不是盼着小辈们过得好,但有不好,拼了命也要去帮?” “倒是您,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小孩子尚且知道家里事家里解决,你倒好,迫不及待引狼入室!” “长辈?我倒要问问,你哪点像个长辈!” 气势昂扬,女声落地在整个回廊都转了一圈,惊得薄建国身后众人猛一激灵。 苏童童缓口气,冷冷地看向对面的人:“开口长辈,闭口长辈,你倒是问问你自己,你头上要顶了个这么样的长辈,你还认不认他!” 薄建国吞了一口口水,竟是没敢再说话。 他本来想的是,苏童童背靠的不过就是薄泾霆,但薄泾霆平日再怎么嚣张,也要看那些老董事的面子,所以这次他特意喊来了这些股东。 本以为没有薄泾霆撑腰的苏童童会有几分示弱,可没想到,对方张口给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偏偏字字句句都是真的,他一时竟真不敢再说下去,陆家可是薄氏的对头,他和陆沉星联手这事真爆出来,后面那群老顽固,还真不一定帮谁呢…… 薄建国捂着胸口,一脸被气得不行的模样,指着苏童童半天憋出了一句:“还没入公司门,就这么嚣张,真让你进来了,这公司是不是明天就改姓苏了?!” 他不能继续说,可不代表身后那几位老古董不能继续说。 要知道,这几位老古董可都算是几朝元老了,利益相关,最是看重这些,断然容不得外人的! 果不其然,他身后的几个董事齐齐往前上来了一步。 为首的董事年纪最大,拄着拐杖往地上敲了敲:“三孙媳,你这话说得可过分了,我今天,难免得教教你,什么叫做,女人的本分。” “你能哄得你男人把股份转给你,我也不掺和,但这个项目负责人的位置,你还是自己让出来吧。” 老董事掐了掐自己的白胡子:“女人在家里做做家务,生生孩子,败败家也就罢了,这些事儿,只有男人才能做的,你做不了,你该有有些自知之明,回去做你的娇娇小姐,薄家太太,别的,就别掺和了。” “这薄氏,毕竟,还是姓薄,永远姓不了苏。” “本分?”苏童童抱起手臂,“你可千万别叫我孙媳,我有自知之明,受不起您这句称呼!” “我也很好奇,您开口端个家长的架子,闭口立个大男子的牌坊,怎么就不知道倒一倒您脑子里的水!” “恒顺科技刚刚合并,项目初期,他们必然沿用自己一向的制度,所谓总负责人,在项目的初期乃至中期,就是一个传达两方意见的工具人!跟集团姓不姓苏有半毛钱关系吗?!” “你听不出来他扯薄氏要姓苏就是在拿你当枪用吗?!老大把岁数,风风火火替人出头,还自以为是多公正,不掺和薄泾霆把股份转给我的事,你管得了吗?!” 薄泾霆什么人? 深城商业帝王! 他什么时候听过别人的建议?! “你们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你们有本事去薄泾霆面前说一句啊,口口声声女人做不了这事,那你在女人面前逞什么英雄?!你去找我男人说啊!你去找薄泾霆啊,你告诉他,你女人苏童童就是个废物,做不了这事,只有老子能做,你敢说吗?!” 第75章 半年,我等你们跪下来喊我爹! “苏童童,你这话就说得过分了!”老董事身后稍微年轻一点的人站了出来,语气里满是不赞同,“靠着自己男人算什么本事?难不成你以后项目干不了,也要找三爷帮你吗?” “再说了,整个深城谁不知道你不学无术,连一技之长都没有,这是老董事顾念着你的面子,不跟你计较,你去问问深城,谁不觉得你就是个废物?” “就是!”许是因为有人开了口,其余几个董事也纷纷开口,“你这样不听话的女人,如果是我老婆,我现在就打得你开不了口!” “就是!女人就该在家里面做做家务,照顾孩子,来这儿插什么手啊?你懂什么啊?让你来管这个项目,这不是把薄氏硬生生地往火路上推嘛?!” “你真是被三爷宠坏了!现在都敢爬到我们头上来了,得亏不是我家的那个,不然我一定打到你听话为止!” “就是,你们女人这种生物,就是犯贱,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我好心劝你,赶紧自己辞职,不然,等回头把事情搞砸了,三爷怪罪下来,你这个薄太太的头衔都不一定保得住!” “一个女流之辈,还想上天了这是!我今天就告诉你,这事儿,你干不成,男人能做到翻倍,你一个女人,能不亏完,我都跪下来喊你爹!” 几个股东越说越离谱,话也开始越说越不尊重人,偏偏一个接一个的话说得飞快,苏童童站在其中,竟是半点插不上话。 只能任由他们一句接一句地侮辱。 苏童童手掌狠狠捏成了拳头,通红的眼眶里,满溢着怒气。 她狠狠一咬嘴唇,刚想强行插话,就听见了“咚”的一声! 铁质的文件夹砸在了薄建国手边的扶梯上,声响惊天动地,夹着薄泾霆带着浓浓怒气的声音:“说够了吗?” 一瞬间,方才还慷慨激昂的众人,瞬间如同缩头鹌鹑一般,低下头,再不敢多说哪怕一个字。 沉稳的脚步声在整个长廊响起,不紧不慢,不轻不缓,却仿若敲在心头的鼓点一般,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苏童童努力地压下眼里的泪意,抬眼去看走到面前的薄泾霆,脸上甚至强行挤出了一个笑:“我没……” “笑什么?”薄泾霆打断了她的话,“这些都是董事,他们不知道规矩,你也不知道吗?” 苏童童愕然,随即就是心上涌上的无措,失望和委屈在瞬间铺天盖地地涌上。 鼻尖一酸,她低下头,却还想要解释:“我不是……” 却被再次打断。 “不是什么?”薄泾霆的声音冷到了极点,“不是项目的总负责人,还是不是股东?” “啊?”苏童童没反应过来。 薄泾霆偏头,一把拽过先前骂的最狠的董事:“知道这个是什么东西,你让他指着鼻子骂?” “我……” 未出口的话刚说了一个字,薄泾霆提腿在人后腿弯重重一踹,手掌顺势压下,竟是将人硬生生地在面前压跪下了! 他微微倾身,灯光压在了他的半张脸上,莫测的光影里,他的眼神狠戾得像一匹狼:“谁给你的胆子,骂她的?” 被压制住的人已经吓破了胆,眼神里满是惊恐,嘴唇抖了抖,哆哆嗦嗦地挤出几个词:“三,三爷,我,我不是……” “嘘。” 话尚未说完全,薄泾霆竖起一根手指,轻轻地压在了自己的唇上—— “谁给你的胆子?除了回答,我不想听别的。” 他的嗓音不像平日那么冷淡,相反,柔和至极,却让人毛骨悚然。 “我,我,我……”年轻董事哆哆嗦嗦地想要说,却因为太过颤抖,而未能完整地说出来。 “我说了我不想听别的!” 饱含怒意的声音响起,拽着他肩膀的手,突然压来一层巨力,将他的脑袋狠狠地砸向地面! 这一砸若是落到实处,必会让他脑袋开花的! 身侧的景物飞快地划过眼角,光亮的地面映出身后男人冷厉的一双眼。 那双眼里,没有一分一毫的人类情绪,而是,彻骨的冷。 他终于明白,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对方是认真的! 地板砖在眼前无限地放大,呼啸的风从他眼角刮过,他再也支撑不住,猛然闭上眼,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嘶吼:“薄建国!” “是薄建国!” “是他说苏小姐废物,撺掇我们过来逼她辞职的!” 耳边风声突然停下,周围一片寂静,静得只能听见他自己的粗喘声。 “是我想要的答案。” 慢悠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年轻的董事睁开眼,待看见近在咫尺之间的地板,后背立时吓出了一声冷汗。 薄泾霆慢悠悠地松开手,站起身。 他微微抬了下巴,将脖子上的领带扯松了几分,又顺带着,一粒一粒地解开了衬衫的袖扣。 慢条斯理,不慌不忙。 忽略投向薄建国那里的不含一丝感情的眼神,他此刻,闲庭信步地像是在欣赏什么美景一般。 方才还围着的众人,默契地散开了,让出了一条直通薄建国那边的通道来。 一步,两步,三步…… 轻扬的脚步声,踩着心跳声,在薄建国的面前停下。 “二叔,”薄泾霆叹息般地开口,声音浅淡到几乎听不见,“好好地活着,不好吗?” “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些呢?” 话音落地,他抬手,快得像一阵风的拳头,冲着薄建国的脸,直直地砸了过去! 下一刻,薄建国身子几乎算得上是飞了起来,从靠着走廊阳台的地方,一下撞到了项目部的门边—— “二叔,我说过的,不要动她。” 拳拳到肉的沉闷响声,连绵不绝。 苏童童从最先开始的茫然回过神,看着鼻青脸肿的薄建国,连忙冲上去抱住了薄泾霆的腰身:“别打了!” 鼓噪的心跳声中,她感受到了男人的动作一顿,随即,当真停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眼眶里的忍了许久的泪,终是忍不住了,一颗接着一颗地砸了下来。 薄泾霆身子一僵,随即转过身来,方才的冷漠消失殆尽,他低头,面上甚至有几分无措:“对不起,是不是我吓到你了?” “你别怕,我就是气不过,我都舍不得说句狠话的老婆,凭什么被他们骂……对不起。” 方才狠厉的男人和此刻道歉的人仿佛并不能混为一谈,苏童童的眼泪流得越发凶猛,方才的失望一扫而空,委屈却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然而与之相配而来的,还有前所未有的决心。 她在薄泾霆的怀里蹭了一下,随即抬头,狠狠一擦眼睛,就转头去看众人。 哭红的眼睛泛着桃粉色,还有些许的肿,然而那双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苏童童的眼神在人群之中一扫,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先前说喊爹的人。 注视半晌,她咧嘴,红唇映着白齿,几分森然—— “男人做不到的,我能!你们只能翻倍,我能让他翻三倍!” “半年,我等你们跪下来喊我爹!” 第76章 大不了,我陪你重头再来 “好,我就跟你赌!” 方才薄建国被打的时候,一心躲在后面的老董事,这会儿又站了出来。 手里的拐杖在地上狠敲了几下,神色里几分激动和迫不及待:“你若是没做到,就乖乖交出你的股份,滚出薄氏!” “一言为定!” 苏童童神色坚定,半点不为这完全不对等的赌局动容。 薄建国还想为自己被打的事找面子,一回头却发现带来的人没一个为他说话的,更是没有一个人来关心他的状况。 气的他本就被打得五彩斑斓的脸又多上了一个红色,他有心再掰扯几句,只是再对上薄泾霆那双煞气凛然的眼,嘴唇动了好一会儿,愣是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末了,也只敢说一句“你等着”就率先往外走,身后众多董事也跟着他陆续往外蹿。 看着他们的背影,苏童童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管行不行,从今天开始,她必须行! “小心老董事。”薄泾霆开口提醒道,“项目的进货渠道方,是他多年的至交,他敢跟你赌,就是有自己的底气。” “怕什么,我也有自己的底气。”苏童童此刻正在气头上,半点不畏惧,豪言壮语张口就来,“他敢使绊子,那就连他所谓的至交,一起换掉!” 薄泾霆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的目光深邃许多。 苏童童脑子稍冷静,理智回笼,就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和从前的你相比,确实变了很多。”薄泾霆收回眼神,“很好,很勇敢,很厉害,很……” “耀眼。” 怒斥董事的时候,定下赌局的时候,像星星一样,在发光。 “是,是嘛……”苏童童咬了咬嘴唇,比起高兴的,却是茫然。 甚少有人夸她。 父亲对她的要求高,达到了就是下次继续保持,没达到就是一顿打。 跟着师父,师父不会打她,但也不会夸,只是告诉她,不要骄傲,继续。 但现在,有人和她说,你很好,你很棒,很厉害,这些夸奖的话,除了欣喜之外,更多的是无措,真的吗?真的有他说得那么好吗? “我该后悔的。”薄泾霆突然轻轻地叹息了一句。 苏童童心头一紧:“后悔什么?” “后悔……应该早点让你发光的。”薄泾霆轻笑了一声,“刚结婚的时候,我以为你并不想出门的,因为每次想带你出门走走,你都很抗拒,但真的放任你在家里带着,结果好像也不好。” “不好”二字,他说得很轻。 但苏童童懂。 刚结婚的时候,不是不想出门的时候,只是那会儿一出门,就是见苏晚晚,听她指责薄泾霆这样对她,是不尊重。 后来,薄泾霆带着她出门参加晚宴,又有好事的富太太聚在一起,看她的眼神带着玩味,言语轻佻地说她是被人养着的金丝雀。 身份的不对等,与苏家近乎卖女儿的行为所带来的恶果,都在她的身上,她就再也不愿意出门。 给了苏晚晚进一步风言风语的机会,也向外界传达了,她真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莬丝花的讯号。 日复一日的自我怀疑,让她的抑郁症步步加重。 甚至,在重生之后,她都未曾敢向薄泾霆提出来自己要恢复学业,或者要出来找工作的想法。 她怕,怕满是悲剧的上一世里,男人真的只当她是只金丝雀。 所以在突然接手这么大项目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我这么久没做了,手生了,如果我干砸了会怎么样。 今天不该是一个发脾气的日子,刚刚才经过发布会,不久之后,还会曝出她进过监狱的照片。 暗处的人,不知道会用什么样的语气去抹黑她进出警局的那一瞬间。 这个时间点,她不应该发脾气。 她应该大大方方的,像一个真正的富家太太那样,气场大度,以笑迎骂。 可她没忍住,那些男人们骂的话,戳中了她心底最深的刺。 苏童童偏过头,没去看身边男人的神色,只是轻轻地开口:“他们说我就应该待在家里,这么废物的人,即便出来了,也只会把公司推向火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成。” “我好像……确实也是这样,我连在家里,也做不好很多事。” “他们说你废物,你信了,那为什么我说你很厉害,你却不信呢?你知不知道,你从前做策划案的时候,上台演讲的时候,自信满满的样子,真的在闪闪发光。” 薄泾霆不懂她在想什么,只是看着她。 认真的神色里,深藏着几分隐不可见的自豪:“不需要听他们乱讲的话,你很厉害,从前没展现出来,只是薄家的家宅太小,不是你能施展拳脚的地方。” 苏童童看着他,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我应该去哪儿?” “去薄氏啊,去深城,去帝都,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薄泾霆双手摊开,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方才打人留下的擦伤,头发也散乱了些许,脖颈处挂着的领带更是松松垮垮。 比起往日常见的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精英模样,现在的他,多出几分落魄,几分颓败的模样。 可唇角弧度却渐深,是放开一切后,毫无芥蒂,毫无杂质,快意地笑。 “童童,没有谁是活该混在家里油盐酱醋里的,女生这个词,只是性别,不是牢笼,它困不住你宏达远阔的梦想,也困不住你扶摇直上的决心。” “你只是你,不是谁的金丝雀,没有人可以定义你。” “大胆去闯吧,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胸中早已被生活磨灭的热情,与那些随着岁月和外人的话语而沉寂的壮志,再度擂鼓而起之时,苏童童看着薄泾霆,问出了她最后的胆怯:“如果,最后还是失败了呢?” “那就失败吧。” 站在阳光下的男人失笑,他像是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那般平静。 然后开口—— “我还算年轻,也还算能赚钱,大不了,我陪你重头再来啊。” 第77章 我的处理方法就是,不处理 说完那句话之后,两个人就都沉默了下来。 半晌之后,苏童童突然笑了出来。 与平常再快乐也带着些忧愁不同,这次,她的笑里,纯粹而不含一丝杂质。 “什么重头再来?我的人生目标,从来都是,要么不做,要么,做到最好!” “等着吧,半年之后,我让你一夜抱群孙!” “好啊。”薄泾霆忍俊不禁,手掌握成拳头,压在嘴边轻笑了两声,“那过年,又得多出几份了。” 话音落地,两人相视一笑。 …… 与苏童童料想的不差,当晚的经济财报上,就报道了她就职薄氏以及入主董事会的新闻,与此同时,下方还同时放出了她进出警局的照片。 当晚,“薄氏新任负责人曾因谋杀罪逮捕入狱”的话题,上了热搜第一。 上热搜的时间点正是平常人家吃晚饭,忙碌完家务,一家人坐在一起悠闲谈话的时间,这个词条,短短几分钟就彻底爆了。 无数的网民在下面跟帖,飞速刷过的评论,将平台服务器几乎撑爆—— “这就是富家公主吗?杀了人犯了罪,还能什么事情都没有,照旧升职加薪?慕了慕了,我怎么就没这么好运气呢?” “亏得我以前还觉得薄氏很良心呢,没想到居然公然给杀人犯站队,这样的企业,居然还能做大做强?强烈建议相关部门彻查此事!还被害人一个公道!” “就我一个人觉得,薄氏的发言人长得不错吗[dog],就是这次薄氏的决策属于重大失误吧?找了个劣迹负责人,这个项目还能走远吗?” “哎,可惜了,当初薄氏签下这个项目的时候,我还特别看好呢,真能出来,可是利民兴邦的大功绩啊,现在突然换负责人……emmmm,我只能说,呵呵。” 网络平台以亿为计量单位的浏览人数,一眼望去,竟是一水儿的唱衰言论,根本看不到一点反对的意见。 有对薄氏映像不错的人,和在薄氏上班的员工,呼吁不要人云亦云的理性发言,也被愤怒的网民追着骂到不得不闭麦。 而事态发酵半小时之后,一个名为“苏家晚晚”的微博言论,将事件推向了更高潮。 她的发言只有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 这句没名没姓的话,很快被人为顶上了热搜,不断的有吃瓜的网友点进去,就看到这个微博下的金字大v认证:苏家二千金。 身份水落石出,网友一哄而入,将她从前的博文翻了个底朝天。 最早的一条,是控诉自己本来有男友的姐姐强抢了婚姻,嫁给了自己的男友。 有好事的网友,一点一点的拼时间线,扯出了前天的最美情侣图像,又顺藤摸瓜,发现了那条博文里的男友就是薄氏的总裁薄泾霆。 阴谋论就此成立,全网彻底炸了。 “诶,我就不懂了,这个叫苏童童的老女人,你哪来的碧莲呢?抢人家男朋友,还把人家送进监狱,对自己的妹妹这样,你还是个人吗?” “苏童童你是不是长得跟个丑八怪似的,所以嫉妒你妹妹长得好看,男朋友也帅是吧?一个又渣又贱的废物,薄氏的人都是眼瞎吗?捧她做负责人?!” “我说呢,我当时看那张校花情侣图时,还在想,明明挺唯美的画面,怎么那姑娘眼角还有泪呢,合着跟自己男友是活生生被拆散的啊,这个姐姐也太贱了吧?抢人男朋友,还把人送监狱里,她爸妈都不管一下的嘛?” 这条下面还有博主的回复:“爸妈想管,但关不了,姐姐十几岁开始,只要不开心,就会打骂我母亲,父亲也曾经被她气出脑溢血,现在都不敢管,爸妈年纪大了,她要就给她吧,我只要爸妈人没事就好。” 这条发言后面,跟着几十近百万的赞,所有人,都被这位妹妹的孝心而感动,与此同时,也越发厌恶那位恬不知耻的姐姐。 而此刻的薄家老宅里,灯火通明。 秦怀宇看着电脑里以秒为刷新单位刷新出来的骂人言论,神情有肉眼可见的烦躁。 “不是,都这样骂了,我们真的不管吗?!” “骂呗。”苏童童坐在沙发上,抱着另外一台笔记本,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跃着,那速度,光是看着,就让人眼花缭乱。 “但这么骂下去,薄氏的股价大跌怎么办啊?”秦怀宇看见面前这两人,气就不打一处来。 苏童童不懂,不着急也就算了,他们家的三爷怎么也看上去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啊? 这口碑都滑到了这个地步,明天上午股市开盘,薄氏一路下跌可怎么办?! “不会的。”苏童童头也没抬,说话的语气也是慢悠悠的。 这话不仅没让秦怀宇放心下来,反而让他更急躁了。 “哎哟,嫂子你不知道,项目才刚刚走到第三轮融资,这会儿如果估价跌了,会影响整个项目的进程的,明天的股东大会,也一定会有人用这个热搜来找你毛病的!” “找呗。”苏童童依旧不怎么在乎。 只是一直跳动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她看着眼前的电脑,眼里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搞定啦!” “搞定了?”秦怀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搞定了?你这么快就把热搜搞定了?你找的哪家公关啊?速度这么快?” 说着他就忙不迭要回去看评论,却没想苏童童摆了摆手:“什么热搜搞定了?谁想搞定那玩意儿了?” “那你说什么搞定?”秦怀宇还只当她有别的办法,当下就迫不及待的问,“还是说,你有别的办法,不需要公关也能搞定。” “不啊。” 苏童童抬眼,眼神惊诧地看着他:“你怎么老想着自己搞定热搜呢?我说的搞定,是说我大学的专业课老师。” “我太久没上课了,想问问她,能不能继续教我,让我拿个毕业证。” “……这会儿,是想毕业证的事吗?!”秦怀宇简直欲哭无泪。 都什么时候,这他们家三爷和嫂子,咋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啊?! “你们就不看看这事儿,怎么处理吗?!” “看了啊。”苏童童合上笔记本,伸了个懒腰。 “那处理办法呢?”秦怀宇不死心地追问道,“你看完了,接下来怎么做,总有个方法吧?” “有啊。”苏童童抬眼去看薄泾霆,和对方的眼神交汇一瞬后,转了回来,笑了一声,“我的处理方法就是——” “不处理。” 第78章 恶意竞争 “不处理?”秦怀宇听见这三个字的时候,感觉心都死了。 “不用担心。”薄泾霆笑了一声,“这才哪儿到哪儿,现在就采取措施,未免太早了。” “早?!”秦怀宇简直是哭笑不得。 这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诶,这会儿说早? 那怎么办?等股价跌到不行的时候,再来处理?那就凉了! 全都凉了! “对啊,太早了,让子弹飞一会儿吧。”苏童童接过话头,“行了,今天不早了,先去睡觉,明天上午的股东大会,还需要好好应付呢。” 然而并不等到需要好好应付的股东大会开始,外界的热搜在没有任何人要去压的情况下,热度竟然慢慢地降了下来。 本来还骂得起劲,疯狂地想制造热度的网友们一愣,随即又开始怒骂暗箱操作压热度。 他们甚至涌进了苏晚晚的微博,想要对方再多爆出一些狠料来,却没想,对方竟然已经关闭了评论。 甚至,将动态设置成了半年可见,半年以前的所有爆料,全都看不见了。 这一下,群情激奋的群众懵逼了。 ——“这,这人好歹也是苏家的二小姐,怎么也不至于被杀人灭口吧?” ——“谁知道呢,那种资本家,把你拉去,骨灰都扬了也说不准。” ——“你们就没想过,这人是造谣的吗?她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早就想说,每次一说就被人喷,挺搞笑的,有官方出来发言吗?就在这儿吵。” ——“我也想说,人家去警察局就是被抓进去的吗?就不能是报案,或者是有什么证据要提交?公安部都没给确切答复出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群小丑倒是在这儿上蹿下跳跳的挺得劲!” ——“哟哟哟,楼上又有洗衣粉过来洗白了是吧?还在这儿装什么路人呢?你家提交证据,报警,要坐警车进去啊?” ——“做错了事情就是做错了事情,不能躺平任嘲吗?非要在这儿打死不认账?小心等会,人家公安真的出来打脸,那就实打实的劣迹企业了哦!” ——“楼上别狗叫,听风就是雨,那句话也送给你,小心你在这儿骂,回头人家公安出来发个好市民奖状,你看你打不打脸!” 评论依旧在吵,但不管怎么吵翻了天,这个话题,再也没能上去第一。 等到第二天,苏童童和薄泾霆起床准备去公司的时候,热度已经彻底的被排出前十之外了。 秦怀宇大呼牛逼。 苏童童和薄泾霆两人却仿佛是早有预料一般。 坐上车去薄氏的路上,秦怀宇看着两个人,抓耳挠腮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没办法忽视。 苏童童叹了口气,关掉了电脑,看向了对面的人:“问吧,想知道啥,问吧。” “你愿意告诉我?!”秦怀宇眼睛一亮,脑袋都要凑到后座上去了,活像个马上要吃到肉骨头而在疯狂摇尾巴的狗狗一般。 看的苏童童甚是好笑。 她点了点头:“你想知道啥,我都可以告诉你,不过,仅限于到达薄氏之前,如果到了地方,我可就没时间告诉你了。” “可以,可以!”秦怀宇开心了,他忙不迭问出了自己最大的疑惑,“你们怎么知道,今天这个热搜就会自己降下去的?” “因为今天股东大会,如果真的让热搜一直放在上面,股票跌停,所有股东手里的股份都要缩水跌价,而最近因为我的上任,不少股东,应该都很想把股份转让出去,来降低未来可能的风险。” “所以这种情况下,他们一定不会放任热搜待到股东大会的展开,不然,万一跌停,手里的资产立马少了百分之十,他们可受不了。” 薄氏集团家大业大,持股最少的股东,每个月单单分红就过了几十万,股份越多,分红越多,最高甚至近千万,百分之十,算下来也是不小的数字了。 没有人可以忍受自己资产的减少,而且是以十万为单位。 “所以那些股东才会火急火燎地想要降热搜。”秦怀宇点了点头,随即却又觉察不对,“可万一,这些热搜就是那些股东放出去的,想要压价收股份呢?” 这年头,哪个股东不是投机商? 即便这次负责人不如他们的意,可毕竟苏童童的背后还站着个薄泾霆,有薄泾霆坐镇,想要一时半会把薄氏给败完是完全不可能的,难保这个时候,不会有股东动点小心思,浑水摸鱼,想要低价收拢股份呢? “所以我才说,让子弹飞一会儿啊。”苏童童笑了一声,“昨天晚上那个时间点,大部分的股东下午才被气过,那会儿应该是迫不及待去温柔乡找安慰了,暂时看不出来什么,但等他们的夜生活之后,发现这个,就能知道到底是谁干的了。” “就算要处理,也要知道,子弹是从哪儿飞出来的不是?” “……6.” 秦怀宇冲着苏童童比了个手势:“你可真是我的姐,厉害了,那我还有一个疑问,那如果,这一次真的是股东想要浑水摸鱼,今天早上也没有降热搜,那该怎么办?你们要怎么处理?” 若是真那样的话,第二天早上再来降热搜可就是来不及了。 浑水摸鱼,说不定这鱼,还真能被捞走。 “那就……”苏童童转头看了一眼薄泾霆,冲着男人眨了眨眼睛,“那就,把他们抓起来,喂鱼!” “啊?”这一句,秦怀宇又听不明白了,俊脸上满是疑惑。 “这都听不懂,你干脆回家养老去得了。”薄泾霆颇有点嫌弃,“如果这是股东们做的,回头只要报警诽谤,ip一查,所有事情水落石出,清清楚楚。” “查出来了那些,直接以恶意竞争的罪名起诉就好了。”苏童童说起这事的时候,还颇有点可惜的样子,“要是真的这么简单,可就太好了。” “真要是恶意竞争,把他们送进去,还可以拿罚款,一举两得呢!” “可惜,不是。” “可,可是,他们的ip不会隐藏吗?”秦怀宇听明白了,但没完全明白,“真的要让警局去查,那这得查到猴年马月去啊?” 第79章 神秘的最后一位股东 “若是走正常程序,确实是需要很久。”苏童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恶意竞争这个罪名很好理解,要找证据也很容易,但想要拿到,很难。 毕竟,这种信息时代,是个人,都知道ip这玩意儿是什么东西,稍微找两个人都能随手摆弄一下,改ip,隐藏ip此类技术,更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这给警察局的工作造成不小的麻烦。 但在苏童童这里,不是什么大事。 “我……有一个朋友,很厉害,是个黑客,”苏童童话音顿了顿,才接着说道,“只要不是那种顶尖大神设置的防火墙,她都可以破解,我已经联系了她,让她帮忙盯着几个股东的ip,一旦有什么信息流传出去,都会及时截获。” “如果热搜真的是那些股东干的,截获的信息就是证据。” “只是很可惜,没有哦。” “……”秦怀宇一时默然。 所以,这到底有什么可惜的啊喂?! 如果真的是股东干的,那起码说明他们对于这次的决策虽然不满意,但是还没有到完全抵制的地步啊! 现在确认了不是,那说明还是没有人看好这次的项目,今天的股东大会就很危险了! 这到底有什么好可惜的啊?! “放心,”苏童童一看秦怀宇这个样子,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昨天三爷才刚刚动过手,那些股东就是再怎么稀罕这次的股东大会,也不会太过于为难的。” 所谓杀鸡儆猴,更不用说,昨天杀的,可是一只实打实的猴呢? “二叔那个人鬼点子,还是要留意些。”薄泾霆突然插话道,“他昨天认怂认得太快了,不像是他的性格。” “有点。” 说起来这个,苏童童也点头认同。 确实,薄建国那个人的性格,素来都是有理就嚣张,没理还要无理取闹三分呢,昨天居然没接着闹就走了。 虽然可能有薄泾霆动手的震慑,但按照他的性格,该是借题发挥才对,不应该一走了之。 “也不用太担心。”薄泾霆伸手握住了苏童童的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有什么招尽管用,我们做我们自己的就好。” “嗯。”苏童童冲着旁边的人笑了一声,“放心吧,因噎废食这种事,也不是我的风格。” 谈话间,汽车已经在薄氏的门口停了下来。 三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确保整齐干净,抓不出错处来,这才推开门。 一路去了会议室,许是昨天打人的事件传了出来,经过项目部的时候,苏童童和薄泾霆两人收获了不少羡慕或是敬佩的目光。 薄建国的股份不多,但好歹有一个老董事长亲儿子的身份,平日在公司里,无法无天,也没几个人敢跟他对着干。 不说厌恶,起码也没什么人喜欢他,怨言更是不少,这会儿,正有人替他们出气,一个个都开心得不行。 更因为薄泾霆平时在公司的高岭之花称号,众多员工对能引“高岭之花”冲冠一怒的祸水红颜,也颇为好奇。 这么隆重的目光迎接,破天荒地地让苏童童有些不好意思,往会议室走的动作,都跟着僵硬几分。 好容易进了会议室,还不等她喘口气,又迎上了众多股东打量的目光。 大部分股东昨日都见过,但还有几个没见过,当下的眼神充满打量,细看之下,尽是玩味和不屑。 苏童童没理会,直接在薄泾霆的右手边坐了下来。 后面进来的股东,看见她的位置,俱是一愣,只是在看见旁边坐着的薄泾霆时,又将脸上的表情一收,权当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去。 时间将近,会议室的位置却还仍空着两个。 另外一个,苏童童不认识,但她没看见薄建国。 “他不会不来了吧?”秦怀宇作为记录,坐在两人后面,小声地咬耳朵。 “不至于吧?”苏童童也拿不准。 她和薄建国的交往不多,上辈子没有什么经验,这辈子,也很浅显。 下意识的,两个人的目光看向了薄泾霆。 后者本来在看资料,觉察到目光一愣,随即收了资料,开口:“不出意外,这会儿没到,应该是去请最后一位股东了。” 就是那个她不认识的那个? 苏童童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个位置,拉了拉薄泾霆的衣袖:“那个股东好说话吗?”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好说话。”薄泾霆沉吟了一会儿,给了模棱两可的答案,“看见了你,可能不会很好说话。” 苏童童耸了耸肩,没放在心上。 毕竟,这薄氏的股东,有一个算一个,都不会对她有什么好说话的地方。 时间一拖再拖,直到股东大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都没见薄建国的人影。 提前到了的几个股东竟是半点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只是看着苏童童的眼神,隐隐地带上了看热闹的意味。 那种幸灾乐祸的神情,让苏童童根本忽视不了。 她一下子陷入了头脑风暴之中。 难道,来的人,是跟她老早就有过节的?现下新旧仇一起算,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不应该啊,她跟薄氏的股东,除了这次接手项目之外,没有任何的交往,也不存在什么新仇旧恨吧? “二爷到了。” 门口的员工推门进来,身后紧跟着大腹便便的薄建国。 “真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薄建国进来之后,也不往自己的座位上走,而是站立在门口,得意洋洋地扫了一眼里面的人。 在苏童童的身上,尤其多停了一会儿,直把人看得莫名其妙,才收回目光。 “不过呢,今天迟到,并不是我有意拖延,而是我去请了一个人,”他意味深长地道,“我觉得像是今天这种,大家的意见会完全不同的情况下,这位,才是真真正正能做主的人。” 他这句话说完,在场的股东,除了傅川,苏童童和薄泾霆之外,连秦怀宇都站了起来。 望向门口的眼神里,隐晦地多了几分畏惧。 紧张的气氛之下,苏童童下意识地也想站起来,倒不是害怕,是觉得初次见面,礼貌为佳。 却没想,她刚一动,身边的薄泾霆就将她摁住了:“坐着。” 与此同时,来人拄着拐杖进了门,镌烁双眼直扫向稳坐原地的两人—— “怎么,我都来了,还不值得你们起身一见的?” 第80章 反将一军 “奶奶?!” 苏童童讶然出声,下意识地就要起身。 这一次,薄泾霆比她动作更快,率先站了起来。 脸上却并无半点开玩笑的样子:“您迟到了。” “迟到?”薄老太太手中的拐杖点了点地面,“那你想要怎么罚我?” “这要看奶奶是什么身份了。”薄泾霆神情没有半点变化,只是眸色稍微柔和了些,“奶奶若是以奶奶的身份前来,便不算迟到。” “可若是,以股东身份的话,按照公司规定,超过半小时未到的股东,剥夺当次决策投票权。” 这话刚出口,就让本来气氛还算缓和的会议室,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 没有人想到,老太太人已经在跟前了,薄泾霆却半点不买账。 他的话说的很清楚,如果老太太今天只是作为长辈来公司,便不算迟到,也不能参与本次的股东决策投票。 可若是承认自己是作为股东身份来的,便也因为迟到而不能参与投票! 这么一来,薄建国想要靠薄老太太来压制苏童童的目的,一定会落空! 但苏童童和秦怀宇,下意识地看向了旁边的薄泾霆,眼神里,是不约而同的担忧。 这样虽然在当下,将老太太拿捏住了,可她始终是薄家的老太太,股东大会上发不出来的脾气,回家都得一一清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老太太的拐杖在手中攥得死紧,“我只是去了疗养院,不是死了!” “你就在公司闹出这么大的幺蛾子,是在瞧不起谁?!是觉得我老婆子已经半截身子入骨,已经没办法管你了,是吗?!” “奶奶言重了。”薄泾霆低头,话说的稳重,却是滴水不漏,半点不肯相让,“不知道奶奶说的所谓幺蛾子,指的是什么。” “如果是关于童童就任项目总负责人的事情,可以看看薄氏集团旗下专业结构的评估结果,上面有童童自入行所有的成果,虽然没中间有接近一年的空窗期,但,瑕不掩瑜,评估结果,她有担当此职位的能力。”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手头的文件放到了老太太面前。 “如果说奶奶说的是合并恒顺科技相关事情的话,可以看看我们签订的合同,以及恒顺科技三年来的经济报表。” 薄泾霆头一偏,身后的秦怀宇连忙将打印好的资料放到了桌子上。 “恒顺科技目前的市值不高,但未开发完全的技术,一旦成熟,利润保底将是成本翻过两倍,合并事宜,利大于弊,奶奶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让您的人再查一遍。” “你不用拿商场的事情来糊弄我老婆子,我就问你,他脸上的伤,怎么回事?”老太太面无表情,目光却落在了旁边的薄建国脸上,“他站着是你的二叔,坐着也是你的长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闹到动手的地步?” “说到这个,我也想告诉奶奶,这件事情,没法好好说。”薄泾霆欠了欠身,随即站直了身子,嘲讽的眼神掠过全场股东,“他带着一群股东,当着我的面,侮辱我的妻子。” “作为薄氏集团总裁,我确实应当好好跟他说,但,作为一个丈夫,我觉得,用拳头讲话,更能让他记住。” 这话说得极度嚣张,且无理。 甚至,眼前的薄泾霆也不若平日那般高冷模样,戾气环绕全身的模样,凶神恶煞。 只是轻轻的一眼,竟能让人感觉皮肤被刀片割过一般。 “如果你是作为一个丈夫,那你便也是他的侄子,打长辈,是什么道理?如果你是作为薄氏总裁,这件事便与你毫无关系。” “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是作为苏童童丈夫的身份,来和我对话吗?” 这话说得很玩味。 如果承认是苏童童的丈夫,虽然为妻子出气,但打了二叔就是不孝,按照薄家的家规,回家之后,就得受家法。 可如果承认是薄氏的总裁,这顿打便是色欲上头,得怪苏童童,如商纣亡国便怪苏妲己一般。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这种情况下,选薄氏总裁的身份,才是最恰当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太太来替自己的儿子找场子,却也心疼这位孙子,这就是她的台阶。 只要薄泾霆当众道个歉,这件事情便也就算过去。 至于苏童童,其实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甚至,回了薄家,老太太因为她替薄泾霆背了骂名的原因,还会有别的奖励。 这是整个上流社会里,豪门太太的生存法则,老太太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不是找场子,也是来责怪孙儿,她是来教苏童童规矩的! 所有人都懂这个道理。 是故,股东们的脸上,都带上了一丝看好戏的神情看着苏童童。 拽吧,让你拽,一个女人罢了,以为有男人护着就可以飞上天了?飞得越高,打脸越快。 没有人认为薄泾霆会固执己见,权衡利弊是商人本性,他但凡不蠢,就知道怎么选。 沉闷的气氛里,薄泾霆抬眼,几乎是并未怎么思考,就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我是童童的丈夫,这一点,永远不会更改。” 此话一出,现场就略显嘈杂了起来。 几位股东窃窃私语,眼里是明晃晃的不赞同。 苏童童低下头,和众人不一样,她对薄泾霆的回答,没什么意外。 但是…… “不管是哪一种身份,他都没有做错。” 清脆的女声在会议室里面响起来的时候,将室内本来就复杂的气氛,更加了一把火。 “作为丈夫,他在保护自己的妻子,他是我心目中的好丈夫,他没有错。” “作为薄氏集团总裁,在自己管辖下,股东说出来那般侮辱女性的话题,本就是在给整个薄氏集团抹黑,他作为总裁,为自己的女性员工发声,有什么不对吗?” 苏童童看着目光陡然变得锐利的老太太,这一次,她没有退缩,而是上前一步,与男人并肩而立。 “还是说,奶奶,您也是女性,您也觉得,女性就该在家里做家务,奶孩子吗?” 第81章 老太太要算总账了! 老太太和薄泾霆两个人提出来的问题,都属于是两难选择。 但这点文字游戏,瞒不过她。 无论是诡辩,还是辩论,她都可以不管,但是,谁也想欺负薄泾霆一下! 即便是老太太,也不行! 老太太看着面前并肩而立的一男一女,恍惚间,竟觉得两人面容上,有几分的相似。 一样冰冷的神情,一样绝不更改的决心。 或许现在,还要加上一句,一样坚定的夫妻感情。 老太太看着他们俩,沉默了半天之后,却是突然笑出了声:“说得好!谁说女子不如男!打得好!不知道尊重别人的人,也不配得到别人尊重!” 阴沉的表情从她的脸上一扫而空,她回身看向了身后的股东。 顿了顿,才接着开口:“我想,大概是我太久没回公司了,让你们觉得,公司里,没有女人了吧。” “不敢不敢!” 她一说话,先前再倨傲的股东,这会儿也不敢再多说半句。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老太太拄着拐杖,慢慢地往长桌最后一个座位走过去。 张妈跟在她旁边,想要伸手搀扶,却被她直接拒绝。 “我还走得动,还有眼睛,能看看,是谁,在我不在的时候,欺负我的孙儿,和孙媳!” 这话说地重。 她一路走过来,每从一个股东的身边经过,那个股东的头就要往下再低一些。 直到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整个会议室,已经是鸦雀无声。 她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才慢悠悠地开口:“建国啊,你拿着薄氏的股份,有多久了啊?” 薄建国一愣,回想了一下,赶忙回答:“十七年了。” 他持股的年份,比薄泾霆执掌薄氏集团的年份还要久,算是从老太太那一代就开始干的老股东了。 “嗯。”老太太点了点头,“你哥走得太早了,幺儿也被他姐马虎弄丢了,你自告奋勇想要来公司从基层干起,我当时怕你受欺负,所以把你那个走了的爹股份给了你,是不是?” “是!”薄建国点头哈腰,心里却越发地虚了起来。 他不知道老太太的意思是什么,只是莫名的,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你拿着的时间,也够久了,幺儿和童童离婚的时候,你也没送什么,现在就把它当贺礼,还了吧。” “你爹这个人呢,重男轻女,常说长幼有序,安然那小丫头是拿不了的,若你大哥在世,这股份,也该是给你大哥的,你大哥不在了,但他有个儿子。” “儿子小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已经大了,也成人了,能管事了,这股份,你看,也该还了吧?” 薄建国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直将他整个人都给打晕了。 “您,您这是什么意思啊?这,这,这公司最难的时候,我也出了力啊,大哥都走了那么多年了,我……” “对啊,公司最难的时候,你出了力,”老太太扶着拐杖,竟是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你卖了整整二十的股份,然后去了拉斯维加斯,一个晚上,就全输下去了。” “确实创造了不少贡献,贡献太大了,所以幺儿后来以十倍价格收购回来的时候,我就说,不用回你二叔了,留着吧。” “本来想着,你多少是个老股东了,年纪也这么大了,总是要些股份去傍身的,现在看来,不用了。” “你不是女人,你很有出息,你可以自己出去办公司,不需要和女人一个公司,也不需要受女人当负责人带来的负面收益,放你自由。” 老太太一本正经,语气甚至也是极度严肃的,若不听话的内容,还挺能唬人的。 只是一听内容,秦怀宇第一个没忍住,“噗嗤”了一声笑了出来。 妈呀,老太太不愧是老太太,这嘴毒啊,杀人不见血! 他再看薄建国,越看越想忍不住想笑。 你牛啊?你不是说女的不如男的?你牛你出去单干,跟女人共事干嘛啊? 绝了! 秦怀宇硬是从苏童童和薄泾霆两个人的中间,探了个头出去,冲着老太太比了个大拇指。 后者正好抬头,看见这一幕,苍老的脸上就露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耍宝? 谁对谁错有分晓,但不代表从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她跟这秦家小少爷的账,还没算完呢。 莫名的,秦怀宇背后一凉,那个大拇指也瞬间无精打采地耷拉了下去,被默默地收了回去。 一场本以为是胜券在握的股东大会,到了最后,鸡没偷成了,反少了一把米,薄建国出会议室的时候,脸上都是乌云密布的。 一宣布散会,他就第一个冲了出去,心里到底还是有怨气,将会议室的门砸得震天响。 还留在会议室的众人面面相觑。 老太太却是镇定,握着拐杖,冲着其中一个和薄建国交好的股东道:“去,和他说,记得赔会议室的门钱。” 卧槽! 秦怀宇这会儿对老太太的敬仰之情,真的是再害怕也压不住了。 他现在可算知道了,难怪说隔代亲,隔代像呢! 瞅瞅这老太太气定神闲的模样,和他们家三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霸气! 镇得住场子! “秦少爷是吧,”老太太转头看他,“去疗养院之前,我说过,公司的事情,你帮我看着,有事要及时跟我说。” “怎么着呢,这事是不算事吗?还要人家建国,特意往我疗养院跑一趟,才能让我知道的?” “……” 秦怀宇兴奋的表情秒消散,他冲着老太太嘿嘿一笑,自动往薄泾霆身后缩。 他倒是想说啊,你看咱家三爷让吗?神仙打架,为什么要拿他这个凡人开刀? 会议室的人都走光了,老太太却仍旧没有起身的打算。 苏童童和薄泾霆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心里都明白,真正的算账,要来了。 打了薄建国这事,终究是要有个交代的,方才不说,不过是给面子罢了,等人走了,关起门来,还是要算总账的。 果不其然,老太太看了一眼两人,随即开口:“幺儿,你先出去,你媳妇留下,陪我单独,说两句。” 第82章 老太太要苏童童给个保证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滞,薄泾霆下意识地挡在了苏童童的面前,想要开口说什么,却猛然低下头。 是苏童童。 她将自己的手,塞进了男人的掌心,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所有话。 “你在外面等我,我和奶奶说完话,就出去找你,好不好?” 不好,一点也不好。 薄泾霆想直接地拒绝。 老太太的态度,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次当众站队,大部分原因是薄建国的话实在是太过分了,已经戳到了雷点。 至于雷厉风行,去了薄建国的股份,大概率是因为,他在薄氏集团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被知道了。 老太太这个人,疼孩子是真的,铁面无私也是真的,不涉及到薄氏的根基,怎么作,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涉及到自己奋斗了半辈子的事业,不行。 谁也不行。 同样的,苏童童现在在她心里,大抵,和薄建国没什么区别。 他不想把自己的妻子一个人留在这里,听祖母的教训。 “我不出去,我在这儿……” “两个女人之间的对话,你一个大男人在这儿拄着,算怎么回事?”苏童童一句话将他的想法堵了回去。 话说的强硬,还带着些责怪,只是那双眼里的情绪,温软,像月光下的潮汐,轻轻滑过心上,泛起的却并非是凉意,而是舒适。 薄泾霆皱了皱眉,思绪有一瞬间的停滞。 但苏童童又接着开口:“奶奶不会对我做什么的,信我,嗯?” 薄泾霆看了一眼她,就将征询的目光投向了祖母。 老太太就坐在旁边,目睹了全程,当下只觉得好笑,手中的拐杖也似是表达不满一般的,狠狠在地面上敲了敲:“我好歹也是个长辈,真要对她做什么,我不知道回了家关起房门再教训吗?非要在这儿丢丑?” “再说了,幺儿,你当真觉得,你奶奶我,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薄泾霆只能打消先前的想法,秦怀宇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一起出了门。 眼看着会议室的门被好好地关上,老太太收回了眼神,双手扶着拐杖,将苏童童上下看了一遍,头一偏:“坐。” 苏童童也不推辞,就在老太太的旁边,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不用紧张,我就想问问你,你以后,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老太太也不喜欢绕弯子,将自己的来意直接道了个明白。 “幺儿宣布你做总项目人之前,跟我说过这事,我当时没同意,后面找人要了你的详细资料。” 老太太看着苏童童的脸色变了变,叹了口气,还是说了下去:“很抱歉,未经你的允许,调查了你的资料,但这件事情,你不要迁怒幺儿,我调查你,他不知道。” “甚至,从前刚结婚的时候,我也想让人仔细调查一下,他不让,只是这次,他的决定太大胆了,一个不慎,整个薄氏都要被牵连下去,我实在不放心,所以,还是偷偷找了人。” “所以,你找出来什么了吗?”苏童童开口。 嗓音却带着点冷意。 没有人会喜欢自己被另外一个人调查,那感觉就像是脱光了衣服示众一样,让她极度不舒服。 只是对方说得在理,又道过歉,她也不好太发作,只是情绪,一时半会,还是转不过来。 老太太明白,当下也没在意,而是实话实说道:“说实话,我仍旧对你的专业水平保持存疑态度,你从前的履历确实很漂亮,漂亮的不像是一位这个年纪的姑娘该有的。” “所以呢?” “但幺儿选中了你,我不想和他再为了你起争执。”老太太说起这件事时,神色难免有些黯然,“我从前刚嫁给幺儿他爷爷的时候,被我的婆婆为难的时候,他爷爷那会儿一护着我,我婆婆就哭。” “从前就觉得婆婆很能装,知道靠着委屈来为自己搏儿子的关注,可等幺儿娶了你进门之后,我才懂,我婆婆当年到底是个什么心态。” “娶你之前,他很听我的话,我也很自豪,自己能救出一个很优秀的孙儿,可娶你之后,他变了太多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握着拐杖的手紧了又紧:“他开始不听我的话,身上有伤,还宁愿受家法,也不愿意和你离婚,我看见了,其实是很生气的。” “后来出了那档子事,你也知道,险些冤枉了你,那会儿我就在想,朱姐在老宅待了这么久,凭什么不抓别人,就抓着你?” “因为主人家对我的态度。”苏童童没什么表情起伏,说的话却一针见血,“在薄家干活的人,大部分都会看着主人家的态度,以此来决定自己的态度。” “是,幺儿昏迷那段时间,我很急,也很生气,也许是那些态度,让他们觉得你不需要被尊重,这是我的失职,但我当时并不敢承认,所以,我选择去了疗养院。” 苏童童皱了皱眉。 她没想到,老太太会做到这个地步。 印象里,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老太太都是极度强势的一个人,除了薄泾霆之外,她最怕的就是老太太。 可这么一个固执做代名词的人,居然会连着对她道了两次歉? “我尝过恶婆婆的苦,所以现在,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老太太的神色很笃定,她看向苏童童,“前面的事情,我做错了,我道歉,我也可以坦白地说,我现在也还不是很喜欢你,我能保证的是,不会去故意做任何破坏你们俩之间感情的事情。” “他喜欢你,我也会尽所能地喜欢你,我希望我们这个家能和睦,而不是分裂。” 苏童童认真地听着,没说话。 事实上,这会儿说话的人,也并不指望她的回答。 但在这句话之后,老太太的表情又严肃了起来。 “但在这之前,我想跟你要一个保证。” “不管你和陆沉星从前,有怎么样的纠葛,但从今以后,不可以再和他往来。” “你,能做到吗?” 第83章 硬茬,加钱 老太太的话几乎是刚一出口,苏童童的心就往上猛提了一下。 她抿着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不愿意吗?”老太太看着她的脸色怎么也不像同意的样子,当下,自己的神情也已经严肃了起来。 但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她还是耐下性子解释道:“不是想要掌控你的交友,你交什么样的朋友,是你自己的自由,没有人能管你。” “只是,陆沉星,不合适。” “我听幺儿说,他这段时间查那些药,里面有陆沉星的手笔,这样的人,太危险了,亡命之徒,你若是跟他走得太近,难免不会受到波及。” “另外……”老太太饶是再怎么坦白,想到这个话题,老脸也是忍不住地一红,“你多少,也是幺儿的老婆了,他喜欢你,我也不求你同样地喜欢他,起码,不要让他变成一个笑柄。” 薄家在深城都是有头有脸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苏童童的关注度也挺高的,她若是再和陆沉星私底下来往,回头再被人看见了,薄家脸上不好看是其次,薄泾霆,可就真的成了个笑柄了。 老太太私心,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 但她强硬了一世,这会儿劝人的话也一时半会软不下语气,反倒叫她红了脸,说完又担心自己是不是太强硬了,末了还要加上一句:“你若是真的对他没感情,你就跟我说,我自会劝他离婚,不耽误你。” “放心吧,我不会再和陆沉星来往的。” 苏童童想了想,给了肯定的答案。 先开始不好回答,是因为她自重生以来,就在想该怎么复仇才好,想来想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是最开心的。 这也是她一直在温水煮青蛙的原因。 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药物的原因。 陆沉星很明显,与这药的源头有很大的关联,又涉及到薄泾霆半年以后的生命危机,她想这边先不要彻底把路堵死,若是有必要,还可以试试套套话什么的。 但老太太今天的话,让她明白了不妥。 薄泾霆的心里,陆沉星始终是一个疙瘩,这样当断不断的,也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 “我不会再和陆沉星来往了。”苏童童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决心。 要复仇可以有很多种办法,要找关联,也并非要从明面上走,但薄泾霆只有一个。 她不该,也不能,再用薄泾霆的妻子这个身份,去和别的男人接触过密。 无论出于什么动机。 她回答得笃定,老太太看着她的眼神,也逐渐从审视变作了柔和。 半晌,她终于缓和下了神情:“好,我信你。” “那么……” 她站起身,第一次,以平等的眼光去看面前的女孩子。 她像一个交接职责的老前辈一般,冲着自己的后辈伸出了手,带着饱含希冀和期望的眼神—— “那接下来的日子,祝你,新工作顺利!” …… 会议室外,秦怀宇来回地踱步,看着会议室的门,眼神里俱是焦躁。 “她们不会打起来吧?” 倚在外间墙壁上的薄泾霆,闻言偏头看向一脸焦急的人,眼里一丝疑惑闪过。 里面的人,一个是他老婆,一个是他奶奶,秦怀宇这么急干什么? “哎呀,三爷啊,你一点都不担心吗?!”秦怀宇正急着呢,一回头看自家爷这没事人的样子,更焦躁了,“俩都是暴脾气了,万一打起来了怎么办嘛?!” “放心吧,不会的。”薄泾霆此刻倒是气定神闲。 在会议室里,他来不及多想,满脑子都是担心。 但出来之后,彻底冷静下来,他就想明白了奶奶的意思。 虽然他猜不到具体说的话,但,大概率,不是什么坏情况。 一如奶奶了解他一般,他也了解奶奶。 没猜错的话,上次朱姐的事情之后,奶奶之所以去疗养院呆着而不想回家,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苏童童。 毕竟,朱姐敢这么肆意妄为,和奶奶对苏童童的态度分不开的。 尚在猜想间,会议室的门开了,苏童童和老太太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薄泾霆站正身子,迎了上去,目光在两人脸上一转,确保俩人脸上都没有什么极端的情绪,这下彻底放下心来。 他先看向苏童童:“没事吧?” “臭小子,怎么说话呢?” 被问的人尚未回答,老太太已经忍不住了,手里的拐杖一举,就作势要打,“怎么跟你奶奶说话呢?我这个老太婆是怪物吗?会吃人吗?没打没小的?” “没事。”拜这插科打诨所赐,苏童童也轻松了不少,眼里多了几分笑意,“放心吧,奶奶就是找我谈了一下心。” “那就好,”薄泾霆偏头,冲着自家祖母也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没有,只是担心童童和您之间有误会。” “哼。”老太太不吃这事后补救的一套,拄着拐杖就往前走,“别得意,臭小子,你俩好好加油吧,对赌协议都出了,若是半年之后,真的被人赶出去了,那可就是个大笑话了。” “您放心吧,有三爷和我在,出不了岔子的!”眼见得老太太没打算跟他计较,秦怀宇又开始皮了,冲着老太太的背影,手挥得极其有力,只恨不得手上没有铁扇公主的芭蕉扇,能赶快把老太太直接送会老宅去。 他皮得起劲,却没想老太太竟是径自转了身,顿时,动作顿在了原地。 老太太看着他又是一声哼笑,只是这次,带着几分冷意:“你的账,先记着,等我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再来算!” 在秦怀宇故意耍宝的哀求声中,老太太走得潇洒,昂头挺胸的样子,居然有几分童趣。 苏童童看着老太太的背影,想到刚刚会议室里的谈话,好笑地摇摇头,原来,她上辈子错过的,不只有薄泾霆,还有一些,看似面恶,实则心好的人。 最担心的大事被解决掉,气氛肉眼可见地好了不少,直到特定的铃声响起—— 苏童童打开了跳动的对话框,是很久没有对话的人。 这一次,他的消息也很简短,只有四个字。 “硬茬,加钱。” 第84章 难道协议,是无效的?! 这是她找的私家侦探。 早在重生之后,她就找了这人,在暗地里守着苏家的举动,看见薛佳佳手里的小皇冠之后,她更是将苏薛两家的来往列为了重点监视对象。 可往常无论是什么消息都非常快的私家,这一次,却直到十几天后的今天才有了消息,还是这种代表不好处理的消息。 短信的意思,顾名思义,就是说这次要查的事情是个硬茬子,会对调查的人造成危险,所以,需要加钱。 可为什么会危险? 薛家论实力都比不上苏家,财力就更不用说了,薛佳佳连三楼的常驻vip资格都没拿到,只能靠胡搅蛮缠让顾大师出手。 能做私家侦探这一行,背后多少是有些背景的,单单薛家,不至于到有危险的地步。 苏童童想来想去,只能将原因归结于陆沉星,陆沉星向来心狠手辣,除掉明路的势力,难保不会有暗地的后手。 她想了想,给私家侦探的账户里又打了一笔比谈好的多一倍的资金,才回消息:“说吧。” 那边这次很爽快,传来了几张图片。 第一张图片,便是苏晚晚抱着一堆东西下车,走进薛家,薛佳佳就跟在旁边。 照片虽然是远景,但仍旧能清晰地看到苏晚晚脸上的不耐和薛佳佳脸上的谄媚。 第二张图片近景是树叶,远景是一个看似是书房的地方,苏晚晚手上抱着的东西摊开在了桌子上,里面是各式各样的首饰。 苏童童将图片放到最大,就看见了首饰中央的小皇冠。 看来,应该就是苏晚晚把这些东西送到了薛家,可她为什么要把东西给薛家? 母亲留下的东西,她大概看过,很多价值不菲的珠宝,苏薛两家,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这些珠宝加在一起也是天价了,全部送给薛家? 私家侦探停了一会儿,又发了消息过来:“这些东西进薛家之后,还没有被卖出来过,但薛家小姐前段时间参加聚会,身上所穿所戴,都是极度名贵之物,不少名流有对此表示过怀疑,十几天前,薛家小姐开始拒绝所有的聚会,也不再出头露面了。” 十几天前? 她遇见薛佳佳,也是在那个时候。 苏童童猜想,大概是苏晚晚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将这批首饰借给了薛佳佳,薛佳佳贪慕虚荣,把这些东西戴在身上出门炫耀,却不小心磕坏了,也就有了后来金行的事。 苏晚晚的脾气不好,薛佳佳怕也是担心首饰损坏的事情被爆出来,自己没钱赔,所以开始夹紧尾巴做人了吧。 “知道了,还有别的吗?” 这句话发出去之后,苏童童就发现,对方头像上方的“正在输入”亮了好久,却迟迟没有消息发过来。 这是,还有别的消息,但有顾虑,所以迟迟不说?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八十万就买了这个消息,有点亏了吧?” 大概是被这句刺激到了,那边立马就发过来了一段话:“有个消息,但不知道和这事有没有关系,所以没敢马上说,薛家牵头,三天之后,会在黑市召开一场拍卖会,宣传的噱头,是苏家展出的一块祖母绿宝石,据说是某国皇室王族贵冠上的宝石,拍卖价,四个亿。” 祖母绿? 苏童童心里已起疑虑,看过对面发来的照片之后,更是火冒三丈。 被拍卖的宝石,也是她母亲的! 小时候出车祸之后,母亲就给她缝了个小布袋,将绿宝石塞在了里面,贴心口放着,说是玉养人。 后来是长大了,随身携带着也不方便,才最终被取了下来。 苏晚晚到底哪里来的脸,把别人的东西拿去拍卖?! 心头烧得火起,苏童童立马从手机找出苏晚晚的电话,想要质问,却在快要接通前猛然挂断。 她想起来了一件事。 被算计着嫁到薄家之后,她第一次回苏家的时候,信了苏晚晚的薄家算计她之说,所以什么嫁妆都没带。 甚至,她还将母亲的这些遗物,交给了请苏晚晚保管。 而苏晚晚在收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就说这些东西太过贵重,别回头被知道了的薄家知道,反咬她一口,不好交代,并以此为由,劝她签下了无条件馈赠协议。 而苏童童,当时竟然真的签了。 无条件馈赠协议的意思就是……无条件将所有的首饰交给苏晚晚。 也就是说,现在,她想要走正常的流程,将那些东西拿回来,基本上可以说是不可能,强行拿回来,还可能被苏晚晚用协议反咬一口。 都怪她自己! 上辈子的她怎么那么蠢啊?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当真的蠢的没边了! “怎么了?”薄泾霆一回头就看见了她愁眉苦脸的样子,脚步一顿便转了回来,低头问询。 苏童童被问得一怔,手指下意识地将手机屏幕给薄泾霆看,却又在思绪回笼的一瞬间,将手机屏幕按灭了。 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种但凡有脑子,都签不出来的协议,是怎么被她签下的。 更不用讲,签协议的前提,是不想被薄家算计。 这些当时觉得有理的借口,在当下,都荒谬得像个笑话。 “黑市拍卖会?” 手机黑得太仓促,薄泾霆只来得及看见屏幕上的几个字,他眉头稍微一凝,却是不赞同地开口:“你想去拍卖会?这次拍卖会,有你想要的东西?” “嗯……”苏童童犹豫地点点头。 母亲的遗物她是一定要拿回来的,但目前,她始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但拍卖会,大概是一定要去走一趟的了。 “这个拍卖会不太正规,”薄泾霆开口解释道,“上面的大部分东西,都是没有正规来源的,所以那里面的东西,比起市价来要便宜不少,但买下来,就意味着,要担风险。” “你需要什么,我让怀宇去国际拍卖行给你找,里面东西来路不正,买了会很危险。” 没有正规来源? 所有的话,她的重点只在这一句,苏童童的眼睛一亮,那,她是不是可以理解,当年签的协议,是无效的? 第85章 苏家告急 “我需要一个律师!”苏童童看向薄泾霆,“我想问问,无条件馈赠协议,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无效!” “这个我知道啊!”后边的秦怀宇追了上来,“违反法律,胁迫手段签订,以及对国家以及个人利益有损害的协议,都是默认无效的。” 秦怀宇三言两语将自己知道的条例说了出来,最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哦对了,在馈赠人撤销决定的情况下,也是无效的!” “那如果,约定了永不反悔的情况下呢?”苏童童目光中几分迫切。 她并不懂这方面的相关法律条约,只是当时苏晚晚怎么说,她就怎么写,具体的内容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最后写明了此赠与永不后悔,绝不撤销。 “嗯……这个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了。”秦怀宇摸了摸下巴,“一般来说,法律条约是偏向于赠予方的,即便是写了不能撤销,但如果情况有发生改变,打官司还是会判可撤销的。” “这个怎么说?”苏童童追问道。 “举个例子吧,一对情侣在谈恋爱的时候,男方用赠予协议的方式,赠予了女方一套房子,协议里面也写了不可撤销,但最后,还是判了房子归属男方。” “为什么?”苏童童继续追问道,颇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秦怀宇虽然好奇,但看她这样子,还是仔细地去回想了这场案件的具体情况,随即解释道:“男方作为原告,提出来的举证是,两人已经彻底分手的证明,说协议是恋爱期间签订,应以恋爱关系为前提作为协议的成立条件,现在两个人已经彻底分手,恋爱关系不成立,该协议的前提也不成立,所以宣布无效。” 关系不成立,而无效…… 苏童童咀嚼着这句话,方才慌乱的心也是逐渐地稳了下来。 如果这么说的话,似乎并非完全无解。 苏家在上次之后,已经登报宣布与她完全解除关系,也就是说,她和苏晚晚签订协议时的姐妹关系也不存在了。 这个协议,理论上,也是无效的。 “嫂子要打官司吗?”秦怀宇接到薄泾霆的眼神,忙不迭地道,“你要是想打官司,薄氏旗下养了一批金牌律师,可以帮忙。” “但如果能私底下协商,最好是私底下协商,毕竟,如果真的对薄公堂的话,会很麻烦,时间也会拖得很长。” 薄泾霆也跟着点了点头,看向苏童童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关切。 虽然对方到现在也没说到底是什么事,但前后一联合,他大概能猜到是哪方面的事。 “好,我知道了。” 苏童童心里多了些主意。 她知道的事情,苏晚晚那边想必是早就咨询过了,不然,也不会放在黑市拍卖了。 秦怀宇说得对,私底下协商这条路,并非是走不通。 “拍卖会之前,我要去苏家一趟。”苏童童直接开口道。 “去苏家?”秦怀宇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了旁边的薄泾霆,才接着问道,“去苏家干什么?苏家这段时间跟陆沉星走得很近,你这个时候回去,可能会有点麻烦吧……” 他没敢说明白,只能隐晦地说。 官方来的调查队已经在调查了,“药”的事情已经牵扯到了苏家和陆家,苏童童若是在这个已经登报说了解除关系的时候再回苏家,他们跟调查队,有点不好解释。 但这些,薄泾霆不让他明面说,他只能这么暗示。 “我不见陆沉星。”苏童童先开始以为对方是怕她跟陆沉星再牵扯在一起会出事,随即就想到“药”的事情。 虽然那件事情看似没有了后续,可是从上回在医院里面的态度来看,薄泾霆私底下,对这事,一定是有措施的。 作为举证人,这个时候公然地跟嫌疑人扯上关系,确实不太好。 但母亲的遗物也不能不拿。 犹豫了几秒钟,苏童童决定,将事情对薄泾霆和盘托出。 有的时候,遮遮掩掩反而容易出大事,直接说,或许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要去苏家不是因为别的,是想要跟苏晚晚交涉,拿回我母亲的遗物。” 有了这句作开头,后面的话就好说多了,苏童童将自己找私家侦探要的证据给两人分别看了,待两人开完,又将事情讲述了一遍。 听完,薄泾霆倒是没什么反应,秦怀宇一拍脑门:“所以你刚刚问那个问题,就是因为这个啊?” “嗯。”苏童童点了点头,“就是因为协议的事情,所以当时在金行,没有跟薛佳佳直接对上。” 随即她苦笑了一声:“现在想起来,倒还不如直接对上呢。” 直接私底下交涉,若是苏晚晚真不愿意,她也没有办法强抢,薄泾霆也说了,黑市里面都是来路不明的东西,想必那些参与拍卖的人,也不会关注这些东西是她的。 “嗨,我以为多大点事呢?”秦怀宇一说起这个,脸上笑意就深了,“你可知道,苏家为什么最近想到要去黑市拍卖这些东西?” “事实上,他们不只是拍卖了你母亲的东西,他们把苏家的股份,也拿出来拍卖了。” 薄泾霆接过了话头来道,顺带着直接破掉了秦怀宇要卖的关子:“恒顺科技的事情,他们押错了宝,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薄氏和他们不和,相关的单子,已经被全部撤回了,现在他们就守着一堆原料,东西都卖不出去,公司也是周转不开,所以只能走黑市拍卖了。” 苏家最开始凭借着和薄家联姻的名头,混了不少订单,也有不少慕薄家之名而来的人,都选择了退而求其次和苏家合作。 但来得快,去得也快,这种合作关系并不牢固,所以在苏家站队失败之后,都走得要多远有多远了。 “是啊是啊,你不知道,你爸……”秦怀宇口花花习惯了,差点脱口而出,在被薄泾霆瞪了一眼之后,立马改口,“苏总现在可焦头烂额了,据说还特意把给苏晚晚的卡都给要了回来,还想卖她们俩的首饰呢!” 第86章 苏家破产之前,她绝对不帮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苏家确实一度陷入了资金尴尬的境地之中,当时苏晚晚还为了这事来求过薄泾霆,却正好被她听见。 在她的要求之下,男人当然是答应了帮助苏家,这次的困难,也没对苏家造成多大的影响。 相反,因为有薄家的出力,让外界对薄苏两家的合作有了进一步的评估,也让苏家获得了不少的订单。 只是这辈子,却变了太多,能让程锦那对抠门的母女到拿自己的东西出来买,说明苏家的情况,是真的不好了。 薄家靠不住,陆家……也不愿意帮忙? 苏童童敏锐地觉察到了其中的蹊跷,她转头看向了薄泾霆:“你知道陆家最近的状况么?苏家和陆家向来走得很近,按理来说,这次的危机,陆家不会对苏家坐视不管吧?” 且不说陆沉星对苏晚晚的感情,就说两家如今合作的密度,若是苏家倒了,陆家也少了个大助力,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依她对陆沉星的了解,对方不会这样做。 除非……陆家最近,也自顾不暇。 “陆家?”被问到的男人扬了扬下巴,眼神里却闪过了一丝阴沉,“你问的,是哪个陆家?” “是陆沉星的陆,还是陆嘉的陆?”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苏童童被问得一愣。 不管是哪个陆,不都是深城唯一的那个陆家吗? “我明白了。”薄泾霆却将她这副神情错当做了回答,他的眼神里闪过“果然如此”的明悟与几分嘲意。 ??? 苏童童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什么知道了?不是,怎么就知道了?知道什么了? 秦怀宇眼见得两人之间气氛又不对劲了,连忙上来当气氛组:“三爷的意思呢,是问你是陆嘉的陆,还是陆沉星的陆,这么问没有别的意思,是因为,如果是陆嘉的陆呢,那里面确实有三爷的手笔。” “三爷那天晚上不是开玩笑的,要拿下一个陆家,对薄氏来说轻轻松松。” 仿佛是不经意间一般,秦怀宇将这段时间薄泾霆做的事情说了出来:“陆家前段时间还在仰着薄氏过活呢,那天晚上陆嘉这么闹事,本来我们想,如果陆家长辈第二天来道歉,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但是呢,人第二天,什么表示都没有,那,这,叔可忍,婶也不可忍,对吧?” “所以,”秦怀宇冲着苏童童比了一个小指头,“三爷对陆家,就小小地,惩罚了一下。” “真的很小!” 似乎是怕苏童童不相信,秦怀宇还要特意地标出重点。 毕竟,没破产,都算小惩罚嘛。 “小惩罚?”苏童童看着薄泾霆,眼神却带着几分调戏的笑意,只看得后者皱着眉转过头去,才算收敛。 她可不信这个所谓的小惩罚。 陆家起码是被这个小惩罚弄到了伤筋动骨的地方,不然,不至于,连空出手帮苏家都做不到。 只是,惩罚的是陆家,对陆沉星的影响,真的有这么大吗? “嫂子问这个,是想问这个和苏家有什么关系吗?”秦怀宇跟着薄泾霆在商场上也混了近十年了,苏童童在想什么,他一眼就看了出来,当下也并不吝啬解释。 “陆沉星明面上只是一个旁支,但他的旁支近几年来很出色,得了不少本支的资源,甚至还有人说呢,不出几年,陆沉星就要入主本支了呢。” “他确实有几分水平,”秦怀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只是根基太不稳了,主支一旦不给资源了,他能自保就不错了,想要再去帮苏家,没可能。” “更不用说……” 秦怀宇“嘿嘿嘿”地笑了几声,意有所指地看了苏童童一眼,“他从前开自己的公司,也不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近几年赚了点钱,就敢跟三爷叫板了,多少,有点,不自量力呐。” 苏童童笑了笑,却没接话。 她知道对方的意思。 从高中开始,她就在用师父教的本事赚钱,也是正好赶上了风口,赚了小三四百万。 那些钱,她放在手里还没捂热呢,就被陆沉星以要创业的借口给拿走了。 当时的自己也单纯,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连个条子都没打,只一心想着,她喜欢陆沉星,就要支持自己的恋人事业,却从未想过,在被她支持的人眼里,她就是一个好骗的atm机。 “行了。”秦怀宇还要说什么,就被薄泾霆打断了。 他看向苏童童,沉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面前的小女人素来善良,耳根子也软,苏家也毕竟是她的娘家,即便知道苏家是咎由自取,他也说不出来让苏童童不要管的话。 “如果你想帮苏家的话,我可以帮你。”薄泾霆抿着嘴唇,眼神里却有几分挣扎,“有了这边钱,换回佟……伯母的遗物,应该没什么问题。” 苏家最近正为了融资焦头烂额,拍卖会毕竟还是太过不保险了,若是拿出足够的资金,苏家一定会答应。 毕竟,拍卖也不一定能拿到足够的资金,比不上现成的,摆在眼前的钱。 “为什么要帮苏家?”苏童童没注意到薄泾霆方才漏嘴道出的话,只觉得奇怪,“你那天也听见了,他们已经登报和我解除了父女关系,我的苏,和他的苏,可不是一家,还有,你喊我妈,要叫咱妈,不是什么伯母!” “你当真,不想帮?”薄泾霆试探性地又问了一遍。 “我看上去很像傻子?”苏童童指了指自己的脸,“人家都那么对我了,我再去帮,岂不是就是农夫与蛇里的农夫了?” “反正呢,如果苏家真的就此散了,解散重组,我可以考虑并购入薄氏旗下,但,重组之前,还是算了吧。” “毕竟,苏家即便是重组,债务,也落不到我的头上,我又何必,去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以德报怨,是圣母的事,和她苏童童有什么关系? 第87章 五百万?抢钱呐?! 薄泾霆偏过头,半天,才听到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怎么啦?”苏童童见他此刻情绪不对,凑上去问道,“你觉得……我不管娘家,很冷血?” “没有。”薄泾霆否认了这个说法。 “那是?”苏童童不信邪,继续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从刚刚开始,情绪就不对劲?” “你第一次,听我的话。” 薄泾霆的回答,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苏童童一愣,方才才扬起的唇角,又悄悄地落了回去。 是了,第一次。 薄泾霆不止一次跟她说过苏家人怎么怎么样,但是她从来没听过,甚至总觉得对方是在挑拨离间。 “以前眼瞎啦,现在好了嘛,”苏童童不想沉溺于过去的情绪之中,抱着薄泾霆的手臂晃了晃,“我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你不让我跟谁玩,我就立马躲她躲得远远的。” “不用。”薄泾霆被她这带着几分孩子气的话逗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是要限制你的交友,只是……有些人,不适合。” “知道啦!”苏童童乖宝宝一样地点头答应道,“那,拍卖会的事情,交给你?” “你还是想直接拍下来吗?” “不哦。”苏童童晃了晃一根手指头,“我拍下来,那不是给苏家送钱么?我是要去,揭穿他!” 拍卖会的买家都是冲着捡漏来的,知法犯法,是存着侥幸心理,可若是,没有办法侥幸呢? “当众揭穿?”薄泾霆沉吟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这个办法看似很俗,但其实是最有用的一个。 买家都是商人,看重利益,拍的时候总想到,万一是个捡漏,或是拍下来后就洗白去掉,抓不到自己头上,都带着侥幸。 可若是苦主,直接找上门了呢? 有主和没主,区别很大,拍卖会为了安全,也为了制衡有人故意当卧底,每个人进去都要露脸的,也不许带任何一个遮盖面容的道具,为的,就是实名制,方便会后出了问题,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直接戳穿东西的来路不正,再想要拍的人,也会好好斟酌。 倒确实,算是一个俗而有用的办法。 “但拍卖会,没有邀请函,进不去。”秦怀宇提出了新的难题。 苏童童一愣,问薄泾霆道:“他们没给你发邀请函吗?” 随即,在她的目光下,男人摸了摸鼻子,竟有几分不好意思地道:“没有。”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发给三爷啊?”秦怀宇说得更为直白,“三爷根正苗红,前几年还是官方的合作伙伴,走的都是坦坦荡荡的正道,这些邪门歪道,避着三爷都来不及呢,哪里还敢邀请他去?” “……那完蛋了。” 说了半天,原来根本进不去。 苏童童叹了口气,秦怀宇说得也对,只是她除了薄泾霆,也一时想不到能找谁了。 “什么完蛋?三爷自己没有,不代表他弄不到啊!” 秦怀宇话说半截,直气的苏童童拳头都硬了。 “说正事。”薄泾霆皱眉,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寒意。 “哦。”刚皮了一下还没怎么感受到快乐的秦怀宇闻言,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才接着说道,“这事要找小三,他在跟三爷以前,是在地下拳场打黑拳的,暗处的路子,他比我们熟。” “你要想去,我找他拿几张。” 小三? 苏童童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只庆幸自己没有在喝水。 她知道薄泾霆手下有不少厉害的人,这些人各自都身怀绝技,跟在男人身边帮忙打天下。 但…… “你嘴里的这个人,他没有名字吗?”苏童童尽量用委婉的话提醒道,“这么直接喊人,是不是,不太好?” 毕竟,小三这名字……挺骂人的。 “有啊,”秦怀宇理所当然地道,“薄小三,亲昵一点,还是小三啊。” “……” 6. 这都什么取名鬼才,苏童童此刻当真有几分无语。 薄泾霆轻咳了一声,显然也有点不好意思:“是奶奶取的。” 他刚回到薄家的时候,把被拐卖之后,认识的流浪小孩都找到了薄家。 一个个取名不太现实,也不太好认,其中大部分人还不太识字,人数又多,所以被薄老太太按照年龄一个个地取了名。 当时想的是,等读读书,识字了,再给自己换个中意的名字就好了。 结果一叫就是几十年,叫习惯了之后,谁也没想着再去改。 “主要是在外面,别人看见他们也只会称呼薄先生,真名叫什么,嗯……反正一般也没人敢叫。” 秦怀宇说这话的时候,苏童童都怀疑,他但凡有个尾巴,此刻都要翘上天了。 “话多。”薄泾霆伸手一拍他脑袋,“你以前还叫小二呢。” 秦怀宇没被秦家找回去之前,因为年龄第二大,所以叫小二。 只是他在薄家没待到几年,就因缘巧合被自己的家人找回去了,才更名改姓叫秦怀宇,不然此刻,他也是名字被人嘲笑中的一员。 “好啦,没事,名字不重要!”苏童童怕秦怀宇再说下去要被灭口,赶紧拉开话题,“那,邀请函的事,就麻烦你和……薄三先生了?” 她到底还是不太能喊出那两个字,最后索性用外人的称呼,加个排行。 虽然听着奇奇怪怪,不伦不类的,但总比小三好。 “行,包在我身上!”秦怀宇拍了拍胸脯,“您就准备好,三天后直接去会场就行啦!” 三天一晃而过,今天就是拍卖会的日子了。 所幸的是,拍卖会虽然要求露脸,但验证身份的那一关并不卡人,确保资产足够,苏童童一行三个人就进了会场。 临进去之前,每个人还领到了一块牌子。 是普通的小木片,反面刻着一个数字:5。 “是出价的筹码。”薄泾霆一边往自己的座位上走,一边解释道,“拍卖会的性质,注定了不能像正规那般慢慢出价,所以要么不加,要么,五百万起加。” “五白万?!”苏童童睁大眼睛,里面满是不可思议,“抢钱呐?!” 第88章 苏童童知道自己为什么眼瞎了 “这里的每一桩生意,放出去,都足够进去喝茶了。”薄泾霆声音里几分嘲讽,“若非暴利,怎么能吸引这些人来呢。” 苏童童闻言朝在场人看去。 来来往往的人确实不少,但眼熟的人,一个都没有。 “找什么?”薄泾霆问道。 “看看有没有熟悉的人,”苏童童握了握拳头,故意开玩笑道,“出了这,就举报!” 薄泾霆扫了她一眼,却是露出了一个有几分高深莫测的笑。 “怎么?我说得不对?” “不是不对,是嫂子你想的太简单了。”秦怀宇进来后就去上了个洗手间,这会儿才在苏童童的前面坐下,顺带着给人科普,“这里面来的买家,大部分都不会自己亲自来的,来这儿的人,大部分,都是找的羊。” “羊?”苏童童不解其意。 “两脚羊,”秦怀宇两根手指比了个走路的动作,“或者,直接叫替罪羊,更清楚。” 这样的拍卖会,没被查出来也便罢了,一旦被查,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走不了。 道貌岸然的商人们自然不会亲身前来,他们多半都是找自己的下属来代替,还得是不走明面上的那种下属,防的,便是一旦出事,火不会烧到自己身上。 “那这些人,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吗?” 听完科普,苏童童看着场中的众人,眼神不自觉地带上了些怜悯。 替罪羊,若是真的被抓,这辈子,都毁了吧? “怜悯他们干什么?”秦怀宇轻嗤一声,“来这儿的人,从进来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出去就去喝茶的准备了。” “也不用觉得他们可怜,他们来这儿走一场的薪酬,是一个普通家庭,十辈子都赚不到。” “……”苏童童不自觉地拧了拧眉。 薄泾霆看了她一眼,伸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捏:“灰色地带,没有无辜者。” 能来这种场合的,都是签过协议的,事先知情,也知道被抓的后果,却仍旧想要来赚这笔钱的人,并不值得同情。 “欲望促使他们踏进灰色地带,就要做好被欲望反噬的欲望。” “但生活那么难,总有人,是迫不得已的吧?”苏童童心情有些沉重。 “比如?”薄泾霆垂眼看她。 许是这份认真倾听的姿态,让苏童童不自由主地多说了几句:“我认识一个女孩子,她每天很努力,一天要做很多工作,二十四小时,不工作的时间加起来,也就三四个小时吧。” 她是在上辈子东躲西藏的时候,认识那位女孩子的。 那位女孩子拼了命地在赚钱,却并非是为了自己的欲望,而是为了替家里人还债。 她的父亲嗜赌,一个普通工薪家族,却欠下了几千万的债务,连房子都卖出去了,还不够。 “她拼了命地赚钱,但每个月也只能还个利息,我想,如果是她的话,哪怕知道来这里会被抓,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吧。” 苏童童轻轻地道。 薄泾霆听完,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捏了捏苏童童的小手指,旋即,他轻笑了一声:“你觉得她值得同情吗?” “啊?”苏童童一愣,下意识地反问,“不,不值得吗?” “她有很多条路可以走,只是自己选了最差的那条。”薄泾霆直言不讳,“不是自己欠下的债务,为何要她来还?” 苏童童瞪大眼,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你想说,那毕竟是她的父亲?”薄泾霆看着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可凭什么父母品行不端欠下的债,要儿女来还呢?” “赡养父母是天经地义,可不代表要为父母的错买单,更不用说,沾了赌的人,是不会回头的。” “她在还,她父亲还在继续赌,怎么可能还得清?” 秦怀宇也进来插话:“我赞同三爷的话,如果是我,我会养父母,我会给他养老送终,如果我有能力还清债务,我当仁不让,但如果没有,我不会拼上自己的命去替父母还债。” 苏童童第一次听这样的说法,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找不到词。 “你可能会觉得这个说法不孝,那我再举个例子,”薄泾霆坐正身体,“如果父母因为创业失败,或者因为被骗失败,那作为儿女,我一定会帮忙,如果父母生病,我哪怕拼死,也要赚钱给他们治。” “但,还赌债,不行。” “可……”苏童童晃了晃头,努力地反对道,“那万一,父亲是知道错了,想要回头的呢,作为儿女,不该给他回头的机会吗?” “那就去自首。”薄泾霆挑了挑下巴,说的话却分外清晰,“国家不支持赌博,由此欠下的债务,可以申请由国家来处理,自己去自首,顺带,戴罪立功。” “不是正当途径欠下的钱,有很多种正当办法可以还清,前提是,真的知错,且以后再也不犯。” “童童,或许你会觉得我冷血,但我还是想说,成年人,该学会为自己的欲望买单,女孩子的欲望是尽孝,这么说,你懂了么?” 苏童童若有所思:“我好像懂了什么。” “不懂也没关系,”薄泾霆笑了笑,“这些事情,永远都不会发生在你的身上。” 讨论到此结束,苏童童的心里却仍旧沉重。 她曾经只想过心疼那位女孩子,被抓走之前,还想着把自己身上剩的钱,都放在了被褥底下,想留给她。 可现在,被提醒,她才突然醒悟,为什么从头到尾,辛苦的只有她一个,那个犯了错误的父亲呢? 薄泾霆说得不错,成年人,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那位女孩子是,那个父亲,也该是。 “这不是冷血。” 苏童童突然开口道,眼神已经转过去的薄泾霆回头,正对上她带着灼灼星辰的眼。 “我说,你说的那些话,都不是冷血,甚至,比起愚孝,这才是正常。” “永远清醒,便也,永远正确。” “我好像明白,我从前的眼睛,为什么会那么瞎了。” 第89章 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嗯?”薄泾霆没明白,她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没多久,我父亲就把程锦带进门了。” 苏童童抿了抿唇,眼里却泛上了些难过的情绪。 “我曾经,真的想把她当母亲的。” 母亲在世的时候,程锦就经常上门找母亲玩儿,那会儿,她还喊程锦程姨的。 所以在父亲说程锦以后会代替母亲照顾她的时候,她半是难过,另一半,却是接受的。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在外人面前对她无微不至的程锦,回到家就会沉下脸色。 在学校拿了奖状,回家也会被找各种理由被骂。 她尝试和父亲说过,可父亲只告诉她,程锦阿姨要照顾两个女儿很累,有时候如果她骂你,不要还嘴,等她气消了,就没事了。 “我信了。”苏童童长吸了一口气,“我怕她累,所以主动带着苏晚晚做作业,和她一起上下学,好像那段时间,她确实,不怎么骂我了。” 这点变化让小时候的她欣喜不已,只当真的找到了办法,便越发开始讨好苏晚晚。 对方要什么,她就给什么。 苏晚晚不敢找父亲要的零花钱,她要,要来了却一分不留全给了过去,最后的结果就是,一个学期都在饿肚子的她,回了家却被记账的程锦以零花钱花太多的借口痛骂一顿。 “好像做什么都不是对的,好像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苏童童轻笑了一声,“现在想来,也是我的欲望害了我。” 她太想念母亲尚在时的生活,便想竭尽全力回到那种生活。 可走了的人不会再回来,长江的后浪也不会顾忌前浪的尸骸。 她明白得太晚了,晚到,用生命做代价,才终于懂得。 “卧槽,这不是pua吗?!”秦怀宇一拍椅子背,“什么欲望啊,你这是被pua了!程锦那玩意儿就不是个好东西,你那爹也不是好东西,帮着外人欺负自己的亲女儿算怎么回事?脑子有包是吧?!” “不是你的问题。”薄泾霆接过话头,认真地说道,“这不是你的欲望,你只是,遇人不淑。” “这个世界,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以赤诚待他人,你没有做错,是那些享受了你的好,却不愿意付出同样心思的人做错了。” “就是就是!”秦怀宇挥舞着自己的拳头,“别让我看见你爹,不然,我多少得给他一顿胖揍!” “接受了别人的真心,却不愿意以真心回报的白眼狼,是一定会遭报应的!” 两人在尽力逗她开心,苏童童笑着笑着,眼眶里就泛了酸。 苏建华和程锦他们是白眼狼,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对不起,”苏童童看着薄泾霆,郑重其事地承诺道,“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对你道过歉,以前对你那样,其实我也是个白眼狼,辜负了你的心意。” 秦怀宇轻咳了一声,扭头在自己的位置上坐正。 这,小两口的私事,他不太方便掺和。 “你不是,”和苏童童红了眼眶的认真不同,薄泾霆风轻云淡抚了抚她的额发,“我自愿的。” “罔顾对方心意送上的东西,即便被拒绝,也该是情理之中,你不要为此,给自己负担。” 从娶了对方进门开始,他就没想过走回头路。 这个人是他的妻子,是他放在心上心心念念十几年的人,能以心换心,得到对方的爱,是幸,若不得,便是命。 他没想过后悔,也谈不上被辜负。 可他这么说,反倒让苏童童眼中的雾气越发浓郁,几乎下一刻就要掉下泪来。 薄泾霆叹了口气,伸手覆在了对方的眼睛上,才低声地道:“再说了,被人追求,本来就有拒绝的权利,你只是不爱我,又不是做错了什么。” 他如此说着,可垂首的一瞬间,还是红了眼眶。 怎么可能真的无所谓,全心全意将心捧上的那一刻,就意味着这是一场单方面的酷刑。 可他不能,让自己心爱的人看见这一幕。 没办法,他爱的小姑娘太善良,他怕她心软,怕她从此伏低做小,怕她为了同情与怜悯折了这一辈子。 这些,他都不要。 他要她无忧无虑,要她心甘情愿,要她如从前般,肆意而为,快乐一生。 一场谈话,惹得两人心情都染上沉重,也就所幸坐在角落,几乎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 即便有人注意到,也只是看一眼,就收回了眼神。 很正常,这个拍卖会,踏进来就是前程未卜,有胆小惶恐到落泪,也并非少见。 时间在这凝滞的气氛里一分一秒地流逝过去,等苏童童收拾好情绪的时候,一直是黑暗的台子上,终于亮起了灯光。 “开始了开始了!”秦怀宇这会儿也忘了后面俩人的情绪,激动地拍了拍自己的椅背,示意后面两人打起精神,直到被人从后面踢了踢椅子,才算消停。 两人的互动让心情低沉的苏童童稍微开怀起来,她半是打趣地道:“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怎么这么兴奋啊?” “我知道,不代表我来过啊!”秦怀宇一拍大腿,“艾玛,你都不知道,我以前在队里的时候,老想干这种活儿了,公费吃吃喝喝,可比出门打……” 他话说了半截就停了下来,苏童童好奇地追问道:“打什么?” “打,打,打野鸡!”秦怀宇额头都被脑后那股子冰冷的气息冻出了汗珠,连忙急中生智找补,“打野鸡!那漫山遍野跑的野鸡,老美味了!” 这话一听就是撒谎,苏童童笑了笑,却没接着追问。 这都不能说的,十有八九,就是涉及到薄泾霆以前的那些事了。 就在两人谈话间,头顶的灯突然暗了下来,几束聚光灯“刷拉”一下打了下来,正落在了拍卖台上呢。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穿着黑色旗袍的妖娆女子走了上来,她眼神先是扫了一下全场,妩媚的眼神,立时就让不少男人吹起了口哨。 她微微一笑,抬手拿过了拍卖桌上的铃铛,轻轻一摇动—— 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第90章 薄家祖上,不就是帝王将相家么? 来之前,苏童童就对拍卖会上可能出现的东西心里有了数。 可饶是做好了准备,在拍卖会真的开始的时候,她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一件被拍卖的东西,是宋窑的瓷器。 拍卖师甚至直言不讳,这件瓷器,是从国家博物馆里拿出来的。 “这也是能拍的吗?”苏童童盯着聚光灯下的那件瓷器,目光里有几分复杂。 这件瓷器,她曾经见过,在高中课本上。 据说这是某位古代位高权重的王爷随葬品,在二十年前被发掘出来,这些瓷器一共有九件,取九九至尊之数。 只是到底是因为年代久远,考古发掘出来的,不过七件,还有两件不见踪影。 二十年前,考古技术还不发达,发掘出来,就有三件瓷器没能得到好好的保护,在出土后不久,就因为氧化而破碎成渣。 剩余四件,一件因为研究人员的失误,导致出现了裂痕,完美无缺的,只剩下三件。 两件在国家博物馆,一件在出土地方博物馆。 可现在,这完好无损的瓷器,居然出现在了深城?还公然被拿来拍卖? “这次的拍卖会来了个大人物,”薄泾霆眼神在会场找了一遍,眉眼里含着一层隐忧,“有风声说,他是专门为了拍卖会上的一件拍卖品来的,无论出什么样的状况,那东西,他都必须拿到手。” “如果他看上了,哪怕你当众揭穿,他还是会拍。” 苏童童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下意识地问道:“多大的人物?” “很大,帝都来的,不出意外,应该是跟上面的有关系。”薄泾霆没说得太清楚,但隐晦的用词,足够听的人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 帝都…… 这个词对于苏童童来说,算得上很陌生,即便是上辈子,她对此也不是很了解。 但她知道一点,从那个地方来的人,都是她们惹不起的,即便是薄泾霆都有顾虑的。 这么一想,她心里也忍不住有了几分焦躁:“那万一,真的是……怎么办?” 那样地位的人,要什么东西会没有? 还要特意来一个不那么正规的拍卖会拍? 除非那个东西,真的重要到值得他这么做,可这场拍卖会,打出去的噱头,便是母亲的那颗祖母绿宝石。 不好的预感一直萦绕在苏童童的心头,她手心都在发汗,心里也忍不住责怪自己。 当时为什么要考虑那么多?直接戳穿薛佳佳拿回来母亲遗物不就好了?非要想着以牙还牙,万一……最后没拿回来那些东西怎么办? “不至于。”薄泾霆看了她这副热锅上的蚂蚁模样,心疼之余又多了几分好笑,“不要自己吓自己,就算是真的,他想要,拍下了,也不一定带的走。” 今天来这儿,目的可不仅仅是要拿回这些。 “你是说……”苏童童眼睛转了转,想到了什么面色稍微好了一点点,却很快又担心了起来,“可你说的那个大人物,会不会出手?” “他再出手,也撼动不了国家法律。”薄泾霆的眼神中带了些冷意,“深城,也不是他能随便混淆法规的地方。” 听他这么一说,苏童童的这颗心,才算是真正地放了下来,她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瓷器已经开始竞拍,一块钱起拍,五百万一加的举牌,苏童童本以为不会很频繁,却没想,前面的牌子一个接一个举起,大半天,都没见着冷场的时候。 “居然有这么多人要这个?”苏童童满是不解,“价格这么快,就到三千万了。” “三千万,小意思了。”秦怀宇先开始也跟着凑了热闹,从一块钱加到五百万零一块,后面怕引人注目,也是没再举牌,这会儿正无聊,可被他逮住了科普的机会。 “这种拍卖会啊,你别看这个价格高,但是拍到的东西,放在外面,那可是有价无市的。” “别的不说,就这瓷器,它还放在国家博物馆的时候,你就是有十亿,你也拍不到这玩意儿,而这玩意儿同期的瓷器,在国际拍卖会上,最低成交价也是七千多万,这要是能三四千万就到手,是不是血赚?” 苏童童哑口无言,没毛病,确实是血赚。 “可是这玩意儿,买回去能干嘛?” 这种有来路的东西,即便是拍下来,也不太好回头转手吧?放在家里收藏倒是有可能,但买家一点都不会做贼心虚吗?放家里万一被举报,那岂不是完蛋? “这东西有讲究的。”薄泾霆接过话头,“帝都那边的一些权贵,很喜欢这一类东西。” 他们那个阶层,有一个说法,东西都是带灵气的,普通物件呢,带的也就是普通的灵气,但这种帝王将相墓里出来的东西,是自带龙气的。 如果家里能请回这么个带龙气的东西镇宅,能保家里子孙福泽连绵,财帛不绝。 “……”苏童童一时只觉得槽多无口,“这说法,听起来,还挺有点东西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秦怀宇双手向后伸了个懒腰,被薄泾霆一巴掌拍在手臂上打了回来,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比如,我家那老爷子,前两年,不是请了个王爷的碧玺回家嘛?就供在了他的书房。” “这段时间,逢人就夸,说那碧玺厉害,让他一连做成了好几笔价值十亿的大单子。” 苏童童靠在椅背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自从重生开始参与薄泾霆的生活时,对这种亿做单位的词,她都快有点听腻味了。 “但那个单子,是三爷给的。”秦怀宇晃了晃脑袋,“所以咱家老太太从来没想过请这东西回家,毕竟,薄家嘛,有三爷一个人就够了。” “确实,话说回来,薄家祖上,不就是帝王将相家么?” 苏童童跟着打趣道,眼神却看着薄泾霆:“这么说来,我们薄家确实不需要,有三爷你一个人就够了。” 第91章 点天灯 薄泾霆心里一动。 苏童童喊三爷的时候不少,但从前,要么是吵架时用嘲讽的语气,要么就是后来参与薄氏决策时,公事公办不含一点暧昧的语气。 鲜少如当下这般,话里的亲昵都要满溢出来了一样,带着些娇嗔。 她声音本就是清澈的调子,带着些不怎么明显的娃娃音,可一旦温声软语起来,能喊的人酥了半边身子骨。 就好比当下。 “成交了。” 恰好那个瓷器被人拍下,薄泾霆拉开话题:“六千万,赚了不少。” “那倒是。”秦怀宇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等过几年,这事儿风头过去了,他再拿出去国际拍卖行卖,至少能翻倍。” “可惜,他等不到风头过去了。”薄泾霆掸了掸衣袖,眉目里俱是厌恶的神色。 他对这种扰乱秩序,扰乱国家法制法规的行为,向来没什么好感。 拍卖会进行的很快,然而出乎几人的意料,一件又一件的拍卖品被人买走,却还没有看到他母亲留下的东西。 “怎么会一件都没出来呢?”秦怀宇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不说多的,起码一大半的都拍出去了吧?” “不知道。”苏童童也有点急,她伸长了脖子去看台子上的东西,然而直到下一件拍品被放了上来,她也没看到眼熟的东西,“难道,苏家没打算拍卖那些吗?” 放出来的东西只有那个祖母绿宝石,也算得上是里面最贵的东西了,难不成苏家只打算拍卖那一块宝石?别的东西都得留着? “不太可能,若是真的只拍卖那些,又何必把所有的东西都抱去了薛家?”薄泾霆依旧很冷静,他摇了摇头分析道,“苏家那群人的性格,你比我更清楚,薛家只是一个合作伙伴,他们不会那么相信苏家的,在出卖之前,不会把所有东西都给薛家。” 薛家是圈子内公认的小家子气,平日里面出席什么宴会的礼服,都要厚着脸皮去借,弄坏了也是找借口不想赔,口碑并不好。 这样的世家,苏家不会那么相信地把东西都给过去,除非,他们真的一点都不担心那些东西被还回来的时候缺斤少俩。 “那是什么原因?”苏童童左思右想,怎么都想不通。 “除非……”薄泾霆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脸色陡然不好看了起来。 秦怀宇也在同一时刻想到了这种可能,他狠狠地皱了皱眉:“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那我们可能要把那个大人物,得罪狠了。” “到底是什么啊?”苏童童眼看着两人在她面前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当下也有点着急,“你们说的,到底什么意思啊?什么得罪狠了?” “别急。”薄泾霆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解释道,“你知道点天灯的意思吧?” “知道啊。”苏童童点了点头。 点天灯这三个字,但凡是有涉猎过拍卖会的人,都不会太陌生。 所谓点天灯,便是从古沿袭至今的一个传统。 一旦有人点天灯,便代表今晚全场的拍卖品都被彻底包下,但有出价,点天灯的人,都会跟价跟到底。 “你是说,这个是点天灯?可是,点天灯不是这个样子吧?”苏童童拧眉,刚刚那几件拍卖品,都是由不同的人给买走的,也不像是有人点天灯的样子啊? “这是买家的点天灯,还有一种,是后世化出来的拍卖新方式。”薄泾霆接着解释道,“也叫点天灯,不过这个天灯,由卖家来点。” “一般来说,拍卖会里面的东西,都得交给拍卖会主办方来暂时保存,主办方也承担着一个中介的作用,但点天灯除外。” “点天灯的时候,卖家会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选出一个最具有噱头的拍卖品来,只拍卖那一件东西,一旦有人拍下,其余的东西,都是赠送。” 这,这不就是开拍卖品盲盒吗? 苏童童迷惑了:“苏家不是缺钱吗?怎么会这么拍?” “因为点天灯,起拍价,是前场所有拍卖品成交价的总和。” 轻描淡写的话,落下的却是一声巨响无比的雷。 前场所有拍卖成交价的总和? 饶是苏童童见过不少世面,这会儿也有点回不过神来。 前面到现在为止,拍了七八件东西出去了,她没刻意去记到底多少钱,但就是大概一算,也能算到,至少五六个亿是有了。 也就是说,起拍价最少也是五六个亿了,这,这,真的有人会拍吗? “当然,点天灯是要有代价的。”秦怀宇目光复杂地看着台子上拿着小锤子的拍卖师,“如果这件东西,最终在买家们的心里估价不够全场成交总额的话,卖家自己要贴补起拍价。” 也就是说,这东西若是真的没有人敢拍的话,苏家就得自己补出所有的钱,还给前面拍了东西的买家。 和买家的点天灯一样,卖家的点天灯,也属于买单全场。 “如果说,点了天灯,那位大人物还是要开价的话,说明他对这个东西的看重,已经不是一星半点了,如果我们按照原计划来做的话,肯定,要把他得罪死了。” 苏童童沉默了下来。 秦怀宇的话,她懂。 能出这么多钱来拍那个宝石的大人物,若是被他们阻拦了去路,那可就是,真正的,不死不休了。 “听他瞎说什么?”薄泾霆轻嗤一声,“只是回头往帝都开展业务会有点麻烦而已,也不用说的,好像我们让他拍不成,他马上就能从帝都过来杀了我们一样。” 这是他当下唯一能想得出来的玩笑话了。 只是效果,实在不是很好,苏童童并没有被这个玩笑话给安慰到,她满脑子,都是秦怀宇的话。 若是,真的把那个大人物得罪狠了,是不是,又是在给薄家添乱。 好不容易解决了恒顺科技的事情,又要因为她,再次给薄泾霆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吗? “说了,你不要听他瞎说,信我。” 第92章 资源拍卖 “不要想那么多。”薄泾霆看着她,再次说道。 “我怕,我又在闯祸。”苏童童眼神有些黯淡地垂下头。 薄泾霆还想说什么,台上的最后一件拍卖品也被人拍下后,全场的灯突然暗了下来。 只有无处不在的广播,放出了拍卖师的声音:“接下来的拍卖品,按照卖家的要求,将合并拍卖,起拍价为全场目前拍卖成交总额,即,二十七亿九千三百七十六万。” 前面那么多,卖了接近三十个亿了? “啧,这深城,真的卧虎藏龙啊,”秦怀宇晃了晃脑袋,“这么点东西,能拍出这么高的价格?” “不一定是深城的。”薄泾霆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眼神却冷了下来,“等会行动之后,拿到东西就走,能不和那个大人物对上,就尽量不要对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就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一样。 “好。”秦怀宇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当下就点了点头。 苏童童的心情也有点沉重。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天的事情,不会有这么好处理。 这种感觉毫无依据,就是单纯的直觉,却让人完全没有办法忽视。 灯光再次亮起时,苏童童果然看见,苏父和苏晚晚,站在了台子前面。 台子上放着的,赫然就是那块祖母绿宝石。 “来了。”薄泾霆呼吸一沉,坐正了身子,目光定在了那块绿宝石上。 苏童童也打起了十二份精神起来。 早在三天前,她就在薄泾霆的陪同下报了警,指控苏家侵吞了她母亲的遗产。 早在母亲去世之前,她就留下了遗嘱,所有的东西都交给自己唯一的女儿苏童童来继承。 这项指控本该是可以城里,但私家侦探那些照片涉嫌违规,是万万不能拿出来的,想要走法律途径正规合法地拿回东西,便只能在拍卖会当天抓个现行。 这也是他们耐着性子一直坐到现在的原因,但现在,计划得提前,起码,要在那位大人物拍下这块宝石之前,就将一切结束。 绿宝石的出现,让全场人的呼吸都沉重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了那块宝石之上。 昏黄的灯光下,那块宝石晶莹剔透,半点不折风采。 “这次这个宣传倒不虚假,果然是个好东西!”坐在最前方的一个男人激动地站了起来,“我找了这么久,想不到它居然在深城!” “是啊,谁能想到,这个曾经搅动了那么多风雨的小东西,居然落在了深城这么个小地方。”男子之后,坐在中央的一位贵妇人也开口说道。 慵懒的声线,眼底的那势在必得却没错过全场任何一个人的眼。 “这东西,能者收之。” 低低的声音从角落处传了出来,苍老而沙哑。 薄泾霆和苏童童对视一眼,就往传出声音的角落看了过去—— 一位穿着唐装的老人,静静地坐在那里。 如果忽略他面对这么多目光依旧气定神闲的气派来说,他和任何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没有区别。 薄泾霆看了半晌,目光逐渐谨慎了起来:“那地方,周围,都是他的人。” “你怎么知道的?”苏童童看了一眼,却没看出来个所以然。 那个老人周围确实坐了不少人,人群年龄分布不均,各种层次都有,脸上的表情也未见任何的熟络,当下更是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向老人。 眼中的打量与场中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不同。 这样平平无奇,薄泾霆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边的人,从一开始,就没叫过价。” 因了今晚这个不知名大人物的到来,薄泾霆先前即便是聊天,也一直分神在注意场上的动静。 这不注意不要紧,一注意起来,才发现,从帝都来的大人物,何至一个。 这会儿,他倒是真的好奇了起来,这块祖母绿宝石,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竟能让这么多人,不辞万里从帝都过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肖老。”那位贵夫人“咯咯”地笑了两声,“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也值得肖老这般动静?” “你怎么想的,我和你一样。”被称作“肖老”的老人笑了笑,再抬眼时却是意有所指,“倒是小丫头你,来这儿干什么?没记错的话,你们这一支,本身就没资格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贵夫人被这么说一顿,却也不生气,她抬手挽了额前垂下的发丝,“倒是肖老你啊,年纪也到这儿了,有没有,应该,都一样吧?” “丫头说笑了。”肖老拄着拐杖点了点地面,“谁会嫌命长呢,是吧?” “是这个道理,”贵夫人往后面一靠,懒懒散散地抬眸,看向了台子上的东西,“我就直说吧,这东西,我要了。” “五十个亿,加,三个月以后,帝都经济峰会的参会券。” 帝都经济峰会的参会券? 经济峰会苏童童听过,是企业家们的天堂,每司年才召开一次,每一次召开,全国只有二十位的企业家会被收到官方邀请的参会券。 听起来,可能只是一个会议,但只有行内人才知道,这个峰会的含金量,到底有多高。 在那里面,除掉被邀请的黑马新锐企业家之外,每一个都是华国屹立百年以上的富豪世家的人。 你进去一次,在里面随便认识一个人,带来的利益,可能就是五十亿起步,当然,参会券只是门槛。 可最诱人的,不也就是门槛么? 苏童童眼神在两人之中转了又转,最后落回了薄泾霆的身上,她小声的问道:“为什么突然开始用资源了?” “到他们这个地位了,资源比钱好用的多。”薄泾霆目光一直落在肖老的身上,眉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都说帝都的大人物,我没想到,这个大人物,竟然是他。” “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想来拍一个绿宝石?” “他是谁?”苏童童追问道。 “肖老这个称呼你可能陌生,但肖安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说过。” 第93章 肖老出事了! “肖安?!”苏童童听着这分外熟悉的眼神,猛地捂住了嘴。 巨大的震惊让她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好容易才从嘴里蹦出话来:“你说的肖安,是那个……?” “除了他,还有谁敢叫这个名字?”薄泾霆笑了一声,安抚性地拍了拍苏童童的手,“不出意外,消息里的那个大人物,就是他了。” 然而苏童童始终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肖安是什么人啊? 是国家真真正正的上层人物,他常年居于帝都,从来不会出门,但是华国但有大事,都能在电视上看到他的影子。 “我算是明白了三爷你刚刚那句说让我们拿了东西就走的意思了。”秦怀宇叹了口气,“这人,可不是我们得罪的起的啊。” 民与官始终不能斗,他们商人赚的钱再多,始终也是民,肖老再怎么退隐,背后站着的,也是官。 如果不能交好,那就让他没有任何印象,不然,后果太严重了。 “到了肖老这个层次的人,他但凡要是对我们生气,不需要做任何事,连一句话都不用说,有的是人揣摩他的心思,把我们干掉。” 秦怀宇抬手,将手掌枕在了脑袋下面,“哎,嫂子,这次啊,惨咯。” “闭上你的狗嘴。”薄泾霆皱眉道。 “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秦怀宇的潇洒没能持续多久,就彻底地破功。 他放下手,看了一眼肖老就移开了目光。 这一下,苏童童再蠢笨也看出来了些不对劲。 “你们,好像不是很怕他?” 这句话是问句,但语气,却很笃定。 苏童童几乎认定,这两人,表面上对肖老很害怕,可实际上,他们并不害怕。 “为什么要怕他?”秦怀宇不解地反问,“我怕得罪他,但是不怕他。” 这句话,若是被别人说出来,估计是要被笑掉大牙的。 可是秦怀宇说出来,薄泾霆在旁边点了点头,就分外地有真实感。 “你到底还有什么身份?”苏童童到底还是没忍住地问道。 能连肖老都不怕的人,她想来想去,也只能往京圈那群人里想。 可是薄泾霆刚刚不是说,他跟京都没什么关系吗?只是想将业务往那边拓展。 等等—— 苏童童这么一想,突然回过神来。 帝都是什么地方?是随随便便一个城市出来的公司,都能往那边拓展业务吗? 就凭着刚刚那个贵夫人谈起深城只说是个小城市就知道,深城这种表面上经济发达,所谓的一线城市,在帝都那群人眼里,都只能算小地方。 那小地方的人,真的能进去帝都吗? 可薄泾霆说得很笃定,他能进,只是如果惹到了那位大人物,就会有些困难。 “没什么身份。”薄泾霆实话实说道,“只是从前有些旧交情在那,如果真的万不得已,那些交情能用。” 话点到为止,苏童童点了点头,收回了眼神。 她上辈子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上辈子,她连薄泾霆的能耐大到在帝都也能说得上话都不知道。 “比起这个,我其实更想知道,伯母的事情。”薄泾霆的目光在底下已经开始叫价的人身上转了一圈,摇了摇头,“能拿出让这些人争破头的东西,伯母自己的身份,也该,不简单。” 母亲? 苏童童一怔,随即却是陷入了沉默。 上辈子,到死前,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还有什么身份。 唯一知道的,便是母亲嫁给苏父之前,是丧失了记忆的。 据说,她的母亲是苏父跟朋友出海游玩的时候,从海里捡回来的,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床走动,却丧失了所有的记忆。 最后,嫁给了苏父,生下了她。 只是曾经受过的伤,还是让她伤了根本,生孩子的时候也费了不少心神,最后生病卧床不起,缠绵病榻三年,最后终是撒手而去。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线索。 但苏童童知道,男人说的,是对的,随便拿出来的遗物,能让这么多人抢破头,她母亲的身份,应该很不简单。 “那这次之后,苏家……”苏童童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薄泾霆看了一眼,接了话:“苏家这次之后,要么平步青云,要么彻底败落。” 就凭着这些人抢成这个样子,他就敢断定苏童童的母亲,保底是个帝都哪家大家族的千金。 而作为这位千金的丈夫,苏父是平步青云,还是彻底败落,就看这位千金的家世了。 毕竟,没有哪家大家族,能忍耐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男人,甚至在她死后不到一个月就另娶他人。 但,也说不准,万一这个千金,本就是被家族放弃的,那这次拍卖会之后,家族的人,可能会过来给苏家一大笔封口费,让他们离帝都越远越好,再不回去。 两人说话间,场上的叫价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在贵夫人将价格已经加到了一个让人恐惧的数字时,一直坐山观虎斗的肖老终于再次开了口。 他说:“除了她给的那个价格,我再额外送一个,我的人情。” “如果你有事找我,只要不违背法律,我都满足你。” 这一句话放出来,方才还在争抢的贵夫人和中年男子都彻底地偃旗息鼓了。 没办法,抢不过。 他们有再多的钱,再多的资源又怎么样?这一切,都比不上肖老的一个人情。 钱好赚,机会,只要人活着,总有一天能够得上,可肖老的人情不一样,错过了这次,再不会有下一次了。 有肖老的人情在手,即便不找他兑现,就凭着这个人情,就足够让苏家一跃而上,成为深城的霸主,甚至,长驱直入,直进帝都,分一杯羹,都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比起这个价格,他们先前的价格,已经不能算是不够看了,只能说一句,小家子气! 显然,肖老自己也知道这件事情,当下就起了身:“我的价格,就加到这儿了,我累了,先走了。” 说罢,他就转身往外走,陡然间,事故突发—— 没走两步,他的身子忽而一僵,随即,就猛然往后倒去! 第94章 你怎么做医生的? “肖老!” 座位就在他旁边的一个男人飞速地起身,正好接下了身子栽倒的老人。 而在他周围的人们也纷纷起身,动作快速却不忙乱地围在了老人四周,警惕的眼神扫过全场。 “确实都是他的人。”秦怀宇下了结论。 看着训练有素的模样,十有八九,就是肖老带来的便衣护卫队。 “肖老!”从肖老晕倒开始,本来在台上意气风发的苏父就慌了神,他跳下展台,就飞快地往这边跑。 这可是他的大主顾,若是就这么走了,他可该怎么办! 只是终究没能让他跑到肖老旁边,那些便衣护卫队将他牢牢地挡在了人群之外。 苏童童和薄泾霆对视了一眼,也起了身,站在人群之外,透过人墙的缝隙,能看见里面有人正在实施抢救。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苏童童皱着眉头道。 像这样的大人物,若是真的出了问题,在现场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掉!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只要你来,就是嫌疑人。 “应该不会。”薄泾霆虽然如此说着,蹙着的眉心却一直没有松开过。 他说不好。 这种大人物出行,身边一般都是带着自己最信得过的医生,有知道他所有病史的医生在,绝不至于到出事的地步。 但…… 看这医生的模样,似乎很是棘手。 “不好,心跳停了!” 医生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一时间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几个机灵的人,已经抱着自己的东西准备往门口溜了。 薄泾霆注意到那些人的动作,眼神一冷:“让人进来,维持秩序。” “是!”秦怀宇点了点头,在自己戴着的手表上轻轻按了两下。 手表红色的光一闪而过,下一秒,大门就被人踢开,真枪实弹的武警鱼贯而入,先扣下所有要逃跑的人,又将台上还没走的拍卖师一干工作人员给控制下来了。 大部人看见警察的一瞬间就已经吓傻了,倒是那个贵夫人扫了一眼,随即,就将目光投了过来。 苏童童忽而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人,知道这些警察,是他们带来的。 警察接管拍卖大厅之后,就给肖老那边空出了更大的地方,方便抢救,为首的则直接向三人这边走过来,到了面前,他先是点了个头打了声招呼,才说正事:“三爷,拍卖品都在后台,要现在去看看吗?” 方才扶住了肖老的年轻男人左右一扫,目光就落在了薄泾霆的身上。 他扒开了人群,大踏步来到了几人的面前,语气冷肃:“你是管事的?” “不是。”薄泾霆目光冷淡,眼神在面前男人身上一扫而过。 “你知不知道,在你管辖的范围内,肖老如果出了事,你会怎么样?”年轻男人皱起眉头。 他跟着肖老多年,往日出了门,谁见了他都得给几分面子,却没想来了这么个小小深城,却坐了个冷板凳。 “我是肖老近卫队队长,我是肖溯,”年轻男人沉了口气,“现在,我向你正式提出接管申请,从现在开始,这些人,我来管。” “嘿,什么玩意儿?”秦怀宇一听这命令的语气就不爽了,他袖子一捋,“你什么东西啊,求人办事,也不是这个语气吧?!” “我不是在求你们,这是命令。”肖溯下巴一扬,“你知道肖老是什么人,如果今天因为你们的阻拦,他但凡有任何的事情,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进军事法庭!” “嘿?!”秦怀宇更加不乐意,就想喷人。 却没想,薄泾霆开口:“回来。” 语气冷淡,但尾音下沉,是生气的调子了。 秦怀宇一怔,脖子一缩,竟是乖乖地回来了。 肖溯有些意外地看向后边的男人,他跟着肖老阅人无数,就刚刚出头的那个年轻人身上的气场,绝对在军队历练过,且职位不低。 这也是他没有强硬要求的原因。 可后面这个男人,他看不透。 这个男人身上的气质深不可测,像是大海一样,安静地包容所有的波澜,再大的风波遇见他,也就熄灭了。 这是个上位者。 肖溯下了结论,眼里的倨傲悄然散了一些,但也只有一些:“接管权给我,我要清人出场,我的人十分钟以后到,会带来大型医疗设备,都堵在这儿,进不来。” 薄泾霆看了他几秒,却是嗤笑了一声:“求人就要有求人的姿态,如果是请求,我同意,但命令,抱歉,你还不够资格。” 秦怀宇甚为赞同,那眼神就差点当众啪啪鼓掌了。 就是,上一个给他们家三爷下命令的可是元首级别的指挥官! 就肖溯这样的,放在从前,见了面都得行军礼的,这还命令上的,给他能的! “你!”肖溯的脾气发作,他转头就径自往武警头儿那边走。 秦怀宇探头探脑去看,正看见他从怀里掏了什么东西出来,那边的武警头儿一看,脸色就带上了几分为难,眼神还不住地往这边瞅。 “他知道给人家武警看,怎么不知道给你看?”苏童童皱眉。 她也不喜欢这个人的作风。 还奇怪,上来就对薄泾霆说要指挥权,要不到转头就软了态度,早这样不就好了?在这儿耍什么大佬脾气呢? 那边的医生还在用随身携带的装备做急救,好半天他才放下了手里的医疗器械,擦了擦额头的汗道:“心跳恢复了,但肖老这次的旧病复发太严重了,必须要马上去医院!” “他需要第三次开刀,胸腔内积液已经太多了,再不做,就来不及了。” 胸腔积液? 苏童童下意识地往那边走了两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肖老乌紫的嘴唇。 此刻他虽然恢复了心跳,但口中的呼吸一直不通畅,大张着嘴,喘气更是如风箱一般,呼啦呼啦的。 “你胡说,肖老,根本不是胸腔积液!” “胸腔积液确实会导致人呼吸不通,以致缺氧晕倒,但肖老嘴唇乌中带紫,这很明显,不是胸腔积液吧?不是中毒,就是心室供养不足。” “你怎么做医生的?” 第95章 很抱歉,我不会让你们过去的。 今天跟着肖老出来的医生是个新手。 本来该是他的老师跟着肖老的,但是老师突然生病,这才由他替补。 他虽然没有正式担任过肖老的随行医生,但肖老的病历他比谁都熟,他也自视甚高,只要等老师退休,他就能立马补上,这是大部分一辈子都达不到的成就,可他,才三十五岁。 这谁见了,不要夸一句天纵英才的? 是故听了这话,他眉头一皱,甚是不客气地道:“哪儿来的野丫头在这儿信口雌黄?肖老的旧病,我比谁都清楚,你不懂,还是不要在这儿乱指手画脚的好!” “我再指手画脚也比你一个庸医强!”苏童童往前走了一步,将肖老的全貌都看见,心下顿时一个咯噔,“面色红润,嘴唇乌紫,这是心室出了问题!应该用心脏急救法!” 医生斜了她一眼,随即竟是直接喊人:“肖少爷,这个女人已经严重妨碍了我的治疗,请你让她立即离开!” 这话已经是撕破脸皮了,苏童童的语气也冷了下来:“我今天若是被你赶走了,肖老,必死无疑!” 她没有好心圣母到见到一个老人晕倒就要救,可肖老不一样。 肖溯有一句话说得对,肖老若是在深城出事,轻则他们今日在场的人脱层皮,重,则深城脱层皮! 城市的壮大发展是需要国家扶持的,薄泾霆在深城多年,与深城早成了密不可分的一体,她不希望多年心血,一朝就因了这飞来横祸遭殃! 肖溯听见了医生的话,第一反应就过来想让这个女人出去,却没想到对方说出这样笃定的话。 他一时之间,竟是有些不敢下手。 肖老若是真的出事了,最先担责的是他,而且今日这医生也不是往日那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他多少也带点不信任,当下竟是犹豫了起来。 医生一看他这样就急了:“你还在等什么啊?她再说下去,耽误我的救人时间,若是肖老真出了事,你付得起责任吗?!” “他准备给肖老注射肾上腺素,”苏童童眼尖地看见了医生的动作,手一指,“我就这么跟你说,这管肾上腺素若是真的注射了下去,肖老,活不过今晚七点!” 今晚七点?现在是三点,四个小时以后? “但我的人还在路上。”肖溯软了一下口气,“我不懂医,在场除了他也没人能治。” “我能。”苏童童抬手,“我可以扎针救他,但因为我不知道肖老曾经的病历,我会拿银针吊着命,然后,把病历给我。” “肖老的病历岂是你这张乡野村妇能看的?!”医生一声怒喝,“肖溯,我可是肖老亲用的医师,你宁愿信一个只会糟粕的来路不明的女子,都不信我?” 糟粕? 苏童童简直要气笑了:“口口声声中医是糟粕,你又是什么牌子的废物?手拿病历还诊断错病情?” 肖溯冷着脸:“够了!” 他算是肖老家族旁支的孩子,肖老这一脉祖上就是行中医的,跟着家里人耳濡目染,他对中医很是有好感。 这会儿听人口口声声说糟粕也很不开心。 他看了一眼苏童童:“我可以让你吊命,但吊命之后,直到肖老醒来之前,你都必须在我的眼皮底下,你愿意,我就让你进去。” 说着,他拎出了一个手铐:“为了确保你跑不掉,我需要用这个把你和我拷在一起!” “我不同意!”苏童童尚未说话,薄泾霆的阻止就出了口。 且不提苏童童手腕上还有伤,就这个手铐本身就是个侮辱,他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苏童童目光淡淡地看向了肖溯,“如果你觉得你可以信一个指责中医是糟粕的庸医,那这个人,我不治也罢。” “说句不好听,若非是他在这儿出了事,所有人会很麻烦,我才不想趟这趟浑水!” 说她冷血也好,没有大局观也罢,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她尽力了,救不成,她不会有半点心理负担! “你!” 肖溯看着面前的女人,一时之间气得牙根都是痒的。 这深城是跟他犯冲吗?到了这边,一个两个三个的,都不听他的话,邪了门真的是! 但更是这种笃定的语气,让他心更偏向了这边三分。 什么后果都知道,却仍旧这般笃定,要么是不怕死,要么就是真本事。 他莫名的,觉得是后者。 “如果让你进去,你真的能让肖老坚持到我的人来?”肖溯开口。 只这话,就让他的态度向众人展露无疑。 医生还想说话,肖溯却冷目一挑:“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眼看着这大人物身边的人都要动心了,苏晚晚终究是坐不住了。 她故作刚刚发现一般地惊叫了起来:“姐姐?你是姐姐?你怎么会中医的?你大学读的不是经济吗?!” 这话一出,肖溯坚定的目光一愣,经济? 也就是说,这个看上去那么笃定的女人,连专业都不是医学? 他果然看错了! 肖溯狠狠一瞪眼,转身挥手:“来人,把她带出去,看着!” 几个便衣闻言就过来,要抓苏童童的,却没想,眼前这看似娇小的女子身手竟然分外地灵活。 她从几个人身边如鱼一般滑溜地穿过去,直接蹿到了肖老的身边。 苏童童也不浪费时间,一把扯过肖老的氧气罩,手指在对方脖颈出按了按,另外一只手将随身携带的布包就地铺开,手指一动,一根泛着冷芒的针就在她指尖露了出来。 “姐姐,你要刺杀肖老吗?!”苏晚晚尖叫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那根银针。 肖溯目光一沉:“抓人!” 薄泾霆和秦怀宇对视了一眼,一人左一人右,竟是将过去的道路围了个严严实实,便衣护卫还想强攻,就被两人一手拎一个,就这么拎着领子扔了出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肖溯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背后寒毛都要竖起来了,他如临大敌地瞪着面前两个人。 这两个人身手太好了,绝对是被精心训练过的,他们想干什么?终于逮着机会要刺杀么?! 在他目龇欲裂的眼神之下,薄泾霆轻轻地整理了一下因打架弄皱的袖口,淡淡地开了口—— “很抱歉,她施针完成之前,我不会让你们过去。” 第96章 放下你的针,不然,你会死。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肖溯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如果肖老真的在这里出了事,面前这个人跑不了,他也一样! 甚至整个肖家,都会因为肖老的事情而分崩离析! “既然有过信任,何不干脆信到底呢?”薄泾霆没接他的话茬,反而是劝说道。 他不想得罪肖家,但眼下,更不能让肖溯干扰了苏童童的施针。 这话说中了肖溯的心坎,他一愣,一时间,竟是没了下文。 他却是对那女人有过信任,她通身的气派,和那种真正有本事才能显露出来的自信,很能让人信服。 但……肖老的事情太多了,他做不到仅靠着第六感就放任的地步。 两人谈话间,苏童童目光如炬,手指快狠准地摁下了第一根针。 苏父这会儿也急了。 他从未听说过苏童童会医术,若是平常人也就罢了,那个解除关系的声明可不是摆设的。 可肖老的身份太特殊了,真的出了事,那封声明都不一定有用! “你个逆女,快给我停下来,你根本就没学过医术,在这儿装什么?!”他气冲冲地上前来,一般就抓住了苏童童的手,“你快给我拔下来,如果肖老出了事,你知不知道你会连累到多少人?!” “放手。” 这一动手,险些将要下的针刺歪,苏童童抬眼,眸子里寒意凛冽。 苏父一时之间,竟是真的有些被唬住了,他愣了一瞬,就被苏晚晚的声音惊醒:“姐姐,你回头吧,你学没学过医术,我们自家人能不知道吗?你就算是想要报复苏家,也不要折上自己啊!” 声音响亮,语气听上去真挚无比,在此刻,却无疑是加剧了在场众人的怀疑。 肖溯的眸光彻底冷了下来,他仰头看向了不远处的贵夫人和中年男子:“我的人,还有三分钟就到!你们,还要看戏吗?” 在有人故意捣乱的情况下,还站在一旁看戏,回头追究责任起来,这俩人,可谁都跑不掉! 先前那个贵夫人皱了皱眉,随即一偏头,就冲自己的保镖扬了扬下巴:“去让那女人不要发疯。” 她本不想插手,但听这女人家人的意思,她就是在乱搞,这会儿,她愿意卖肖溯一个人情。 两个彪形大汉径自往这边来,薄泾霆抿唇,抽身就想拦,却被肖溯拦住:“你的对手,是我。” 肖溯加上他带来的几个保镖,薄泾霆和秦怀宇就只是勉强能拦得住了,再想拦贵夫人的援军,显然是没有任何余力。 眼见得那边人已经过来,苏童童柳眉一竖:“再不放手,别管我不客气!” 苏父这会儿见有人帮忙,也不怕了,一把反手抓住她的手腕:“不知悔改的逆女,我今天就要大义灭亲!” 苏童童彻底失了耐心,手腕一翻转,未扎下去的针就落进了苏父的胳臂。 苏父只觉得手臂一阵酸软,下一刻,被刺中的那条手臂就软软地垂了下来,竟是怎么都没有办法动弹一下! 他满脸惊恐:“我的手,我的手!” 再看向苏童童的眼睛里,就带了惊恐,他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直到撞上贵夫人的保镖,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大声地叫道:“快,快,抓住她!她把我的手废了!” 一个中年男人叫成这个样子,实在丢人,保镖皱着眉,一把推开他。 被推开的苏父又惊恐地去找自己的小女儿:“晚晚,我的手,快,快给我找医院,快啊!” 一切闹剧在此刻都仿佛入不了苏童童的耳,她随手丢开扎了苏父的针,单手拈起另一根阵,手指一动,就戳进了肖老的穴位。 两个保镖也在此刻来到了她的身边:“得罪了。” 随即就冲着面前的女人伸出了手。 苏童童面上如平静的湖面,泛不起一丝的波澜,背后却像长了眼睛一般,在男人的手即将落在她的肩膀上时,偏头去拿针。 硬生生让两人的手同她擦身而过。 两个保镖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震惊,这个女人竟然有这样的身手?! 要知道,他们俩虽然并非正规出身,但就这一身的功夫,不说别的,就是肖溯,也不一定能稳躲的! 比起身手这个猜测,他们倒更愿意相信是这个女人的运气!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随着苏童童的第三根针插了下去,贵夫人也急了。 从她那边的视觉,能很明显地看到,本来没有反应的肖老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面色更是陡然失了血色,如纸一样苍白,脸上更是布满了痛苦。 “没看见肖老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么?!” 保镖闻声就再次伸手,这一次,却没有上次好运。 只听见轻轻地一声,两人的手臂竟是同时地软了下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插上了细长的针。 “你要干什么?!你要杀了肖老吗?!”贵夫人大惊失色,声音更是尖利! 这一声将所有人的眼神都吸引了过来,包括秦怀宇。 他回头一看,手上的动作顿时慢了下来。 不是不相信自家嫂子的医术,只是……肖老现在这个情况,怎么看,都没有比先前更好! 脸色苍白不说,那满脸痛苦也先不说,就一点,刚刚还算平稳的喘息声,这会儿完全听不见了。 说一句气若游丝完全没问题! 明明白白,就是一种将死之象! 不会真的翻车了吧?! 这要翻车,可真的完蛋了啊,就算顶上三爷原先的功勋,也不一定能保住自家这嫂子安然无恙啊! 他下意识地看向薄泾霆,却见后者完全不为所动,甚至借着这一刻的停顿,将肖溯直接地摁在地上。 情急之下,他大吼一声:“狙击手准备!” 薄泾霆脸色一变! 与此同时,苏童童已经插下了第四针,正伸手去拿第五根针的时候,一个小红点,悄无声息地移上了她的额头。 她皱了皱眉,终于舍得抬眼,目光扫过一圈后,落在了肖溯的身上。 “放下你手上的针!”肖溯看着面前的女人,一字一顿地道,“不然,你会死。” 第97章 溯春十九针 然而这明晃晃的威胁,并没能让苏童童动容哪怕半分。 她从容地下了第五针,这才开口:“你可以杀了我,有他陪葬,我也不亏。” 肖溯一愣,下意识地去看肖老。 那五针,像是会吸取精气一样,瞬间就让肖老老了十岁,本就苍老的面容此刻更是皱纹横生,老态毕现。 这副样子,无论谁看了,都得说一句,命不久矣! 是了,这东西是这女人下的,若真的打死了她,肖老怕是,必死无疑了。 耳机里的狙击手在报告已经就位,只等指示,但肖溯却怎么都没有办法下命令。 苏晚晚站得近,将他挣扎的眼神看了个清清楚楚,心里已经急死了。 天知道,她刚刚听见狙击手的时候有多高兴。 苏童童这样的女人,这样胡作非为,就该被人打死,血溅当场才对! 可这个男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都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肯下命令吗?! 她急得直咬嘴唇,待目光扫过苏童童手腕上的纱布时,脑子突然有了想法。 她大声叫道:“姐姐,我知道你不想活了,临走想拖人下水,可你不要伤及无辜,你若是恨我,你把我带走吧!” “肖老太重要了,他若是有事,将会让多少无辜的人受到伤害?你若是真的恨,你把我带走吧,放过肖老吧!” 说着,她眼角甚至流下了激动的泪。 这一席话,让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也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苏童童手上的手腕。 ——“难道她就是苏童童?就是那个,嫁进薄家一个月,就对自己下了死手自杀,差点没救过来的那种?” ——“我听说,这苏童童啊,当时被救的时候,医生明确说了,她求生欲望太低了,都不想活了!” ——“天呐,她难道是故意的?自己不想活了,所以找个大人物给自己垫背?!” ——“肖老也太惨了吧,怎么摊上这样的人?!” 若是说先前,肖溯还对苏童童抱有点点微小的希望,那从此刻起,便已经彻底消散,他张嘴,刚要对那边下命令。 却见苏童童抬手,手里的绣花针就直直地飞进了他的喉咙一侧。 只是瞬间,他就发现了,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张口,也无法说出哪怕一个字! 他狠命地挣扎,想要空出手对暗处的狙击手做手势,摁住他的薄泾霆却也像发了疯一样,将他死死地压在地上,竟是毫无还手之力! 完了……今天,怕是整个肖家,都要折在这里了! 肖溯此刻无比痛恨刚刚优柔寡断的自己,若是刚刚他没有被这女疯子的话给蛊惑,现在绝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薄泾霆还在此刻低头,目光扫了一眼苏童童额头上的红点,手指在那个隐蔽的麦克风上轻轻一点:“如果她死了,我保证,你们肖家所有人,都得给她陪葬。” 肖家是军人世家,带来的人也都是训练有素,是故这些狙击手,在没有得到命令之前,绝不会轻易动手。 但,他不想赌,索性把话说开。 该死的,这人凭什么这么大胆?!肖溯眼底都是血色,一个深城的小商人而已,哪来的胆子敢这么威胁他?! 他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这边的交锋没能换来苏童童的哪怕一个眼神,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在布包上轻轻一抚,再抬起时,指间六根银针泛着森亮的光,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秦怀宇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这么多,这是要把人给插成刺猬吗?! 众人还在震惊之中,苏童童已经开始下针了。 天突,膻中,气户,赝窗…… 胸前几个穴位都被她一一扎上针,每扎一根针,她脸上严肃便更深一分。 然而动作却行云流水,一根接着一根,下手干净利落,快,狠,准! 饶是本来对她抱有不满的众人,也在此刻逐渐被她的动作吸引。 然而大部分人只是为她的动作漂亮而惊叹,唯有肖溯,眼神之中的恨意不知不觉间,竟是变作了震惊,方才还挣扎的动作竟是慢慢地弱了下来。 薄泾霆疑惑垂眼,就看见对方盯着苏童童的方向,目不转睛,眼神之中,几分疑惑,几分惊叹,几分痴迷。 “……” 他果然还是不喜欢这个人,封了声音怎么够,该把眼睛也一起封了。 时间就在苏童童的动作中逐渐流逝,当屋外终于响起“呜儿哇”的救护车声音时,苏童童下了最后一根针。 脸色苍白的肖老突然睁眼,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子几乎都要凸出眼眶,他的上半身像垂死挣扎的鱼一般疯狂地颤抖。 “糟了!” 医生扑过来,抓起旁边的氧气罩想给肖老戴上。 下一刻,肖老上身猛然一颤,往上一弹,嘴一张:“哇——!” 一口血,直接喷上了医生的脸! 医生呆若木鸡,苏童童却彻底松了一口气。 卸下全身的力气,她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活了。” 低低的,如释重负的声音宣告了这一场急救的结果。 而肖老在吐出那一口血之后,就像是力竭一般地躺了下去,但,方才苍白的脸,竟然逐渐恢复了红润。 那股颓败将死之气,也从他的脸上消退下去。 他缓了口气,却是抬了自己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开口说了醒来第一句话:“怎么回事?” 所有人呆住了。 这,这,这?! 不是刚刚还说要急救的吗? 为什么这会儿吐口血都能自己说话了?! 薄泾霆推开了肖溯,上前一步将苏童童打横抱了起来,转身就要走。 却被苏童童拦住:“等等。” 她从薄泾霆的怀里跳下来,径自去了肖溯的面前,手一抬,将那根封住嗓子的银针撤了下来:“我说了,如果你杀了我,他就要给我陪葬。” 然而对这近乎大逆不道的话,肖溯此刻没有半点反应,直到肖老脸上都出现了疑惑的神情,他才像是突然回魂一般,死死地盯着苏童童,嘴里吐出了五个字—— 溯,春,十,九,针! 第98章 威胁肖老 “溯春十九针?!” 场上众人大部分还对这个词感到陌生的时候,却见肖老的面色十分激动。 他的嘴唇甚至一直在颤抖,眼里情绪十分复杂,有喜悦,有不可置信,更有绝处逢生的庆幸! 贵夫人在听清那五个字之后,就忍不住捂住嘴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惊疑不定的眼光在苏童童的身上扫了又扫。 她听见了什么? 溯春十九针?那不是早就失传的绝技吗?怎么会出现在这么一个小女娃的身上? 还在这,深城,现身? 搞错了吧?! 相比于众人的震惊,苏童童的表情却平静得可怕。 她一言不发,将肖老身上的针,一根一根地撤了下来,这才转身看向薄泾霆:“走吧。” “嗯。”薄泾霆没有异议,竟是腿一动,当真往外走。 “等等!” 身后的肖老出声,连忙就要站起来,肖溯赶忙过去将他扶住。 苏童童看了一眼薄泾霆,摇了摇头,两人脚步竟是完全没有要停的打算。 眼看着就要出门,肖溯忍不住了:“姑娘,你刚刚用的,是不是溯春十九针?” 但与先前盛气凌人的态度相比,此刻他的语气里虽然还带着几分不确定,却已经带上了几分恭敬。 “不是,”苏童童停下脚步,回头,嗤笑的目光在对方身上一扫,“是我的刺杀绝技。” “这次肖老没出事,你的狙击手,也可以省一次出手了。” 这句话的指向太明显了,肖老疑惑地看向肖溯:“你刚刚,做了什么?” “我,”肖溯脸上一红,“我刚刚以为她在胡闹,下令狙击手……待命。” “可不是待命呢,”苏童童半点面子都不想给,“红点都到我额头了,这是待命?等待着拿我命吧?” 肖溯有些羞愧地低头:“我刚刚也是听你父亲所说,所以才……” “你们见过哪个父亲,会这么说自己的女儿?”苏童童直接打断。 横竖今天这场闹剧已经闹了,就趁着这个机会,闹大点。 今天在座,代表的都是深城有名有姓的大人物,苏建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非要把她打成胡闹,不就是又想利用舆论。 这要是不打脸打回去,可真的平白叫人笑话。 “口口声声逆女,把自己塑造的跟个无可奈何的父亲一样,但哪个疼爱自己女儿的父亲,在这种情况下,是只捣乱的?” 方才情况紧急,这会儿安静下来了,众人也算是回过神了。 是了,哪家的父亲会在这个情况下一个劲地捣乱? 自己的女儿在救治病人,一个心疼女儿的父亲,怎么的,此刻也会先给个机会试试吧?不至于连试都没试过,就直接定性杀人。 还有他旁边那个,一直嚷嚷的女人,嘴里喊着姐姐,说着姐妹情深,可是每一句话,都在把她的姐姐往深坑里推。 这也就是人家老公强硬,压着肖溯没给人张嘴的机会,这要是给了人张嘴机会,怕是早就血溅当场了! 真心疼爱的父亲,在这种情况下,哪怕硬着头皮也要说自己的女儿会吧?万一狙击手手里那玩意儿走火呢? 能来这儿的都是人精,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下看向苏晚晚和苏父的眼里都是鄙夷和戒备。 这苏家,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等回去了,一定要跟自家老板说一声,以后,得跟这苏家,拉远关系,可千万别被牵累了。 “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咱爸呢?”苏晚晚急了。 她从监狱出来之后,口碑就下降了许多,从前对她阿谀奉承的那些人看见她,都是避而远之,好不容易才勉强养起来的声誉,若是被苏童童坐实了那些罪名,她以后可真在深城没有脸了! “姐姐,你一向任性,父亲只是担心你,这次也是太急了,口不择言罢了!”苏晚晚揪着衣袖,一脸委屈,眼里还有水雾在蔓延,“姐姐,我知道你还是为那件事生气,那我跟你道歉好不好?你别这么说爸爸,他会难受的。” 她惯常会做这小白花的模样,那些代自家老板来拍卖的人多少也有点动容,看着她的眼中,鄙夷也少了许多。 “好一个父女情深啊。”苏童童抬手鼓了鼓掌,“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任性,所以我活该被误会咯?你既然知道我在为了什么事情生气,那你为什么不早道歉呢,非要当众这么说,倒显得好像我是个恶人,非逼着你当众道歉一样?” 众人一愣,随即醒悟,脸色都有些难看。 是啊,知道自己做错了,为什么不早道歉?既然当众道歉,又为什么要做出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你们家住西湖边儿吧?”贵夫人摇了摇手里的孔雀羽小扇,掩着嘴笑得娇俏,话却一针见血,“茶味儿这么浓,就是怎么闻,都像是陈年的老茶呢。” 她在帝都,什么样的勾心斗角没见过,就这点把戏,当她们家,连一个小时都待不过去。 也就这群没脑子的男人,会被这女人哄骗。 “把她赶出去。”肖老脸色也有些难看,“我想与这位小友好好谈谈。” “你不能赶我出去!”苏晚晚那想到自己那颗绿宝石,心底又生了几分勇气,“你想要的那个宝石是我的东西!” “如果你想要,就把她赶出去!” 说着,她竟是抬手一指苏童童,眼底竟是有了几分疯狂。 这话更是把苏童童整笑了。 但看见肖老脸色一暗,竟是显出来了几分动容,苏童童心里也暗自估量着 虽然不知道绿宝石到底有什么用,但能让帝都一下子来这么多人,还抢破了头,确实算得上一个大筹码。 不过,这东西,拿来威胁她,就有点不够资格了吧。 “你胆子确实很大,敢当着清醒的肖老面前,威胁他,还敢,”苏童童顿了顿,“当着他的面撒谎,把我的东西,说成是你的。” “怎么?拿到的东西越多,就越来越能够欺骗自己,那些别人寄存的东西,也都能够成为你的了?” 第99章 但是,我赌赢了 “什么意思?” 肖老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是那个绿宝石,不是她的?” 他来这里之前,并不是没有做任何的准备,别的不说,就这苏家,已经被他调查了个底朝天,家里几个人的事情他都知道。 苏晚晚和苏父都不是什么好人,反倒是眼前这个大女儿,他当初看的时候,还跟手底下的人说,这姑娘除了蠢点,倒是整个苏家里,唯一让他看得上一眼的人。 只是这绿宝石他是一定要拿回来的,而有了他的出价,这个苏家大女儿以后的日子必然会越来越不好过。 只是没想到,听这话,中间似乎还有点隐情? “当然不是。”苏童童笑了一声,“那是我母亲的遗物,我寄存在她那儿的。” “你胡说!”苏晚晚咬紧了牙,不肯承认。 虽然说有合同为证,但她拿不准肖老会不会因为刚刚的救命之恩,而直接将报酬都给苏童童,她不能赌! “装傻没什么意思吧?”苏童童轻笑,“这东西若是真的干干净净,你又怎么会来这儿拍卖?” 这层窗户纸一拆穿,在座的人都不是傻子,立马都反应过来了。 是了,这里拍卖的东西,多多少少都有点来路不明的,若是这绿宝石真的是那苏晚晚的东西,她完全可以直接去正规的拍卖行啊?为什么要来这儿? 要知道,若是来路正规的东西,在拍卖行,拍出双倍的价格也并非不可能!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之所以来这,就是因为这东西来路不正的吧? “我,”眼瞅着众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善了起来,苏晚晚跺了跺脚,心一横,竟是开始耍起了无赖,“就算这东西是你寄存在我这儿的又怎么样?是你自己亲手签下的转赠协议,今天就是天皇老子来了,这绿宝石也是我的!” “谁想要买,就得给我钱!” 苏晚晚眼里血丝密布,此刻看上去,竟是有几分疯癫。 她没有办法了,苏家需要这一笔钱,如果那件事情被拆穿了,她还得进去坐牢! 她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了,哪怕是威胁,她也一定要拿到了钱!!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剑拔弩张的气氛里,秦怀宇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你们说的,是这个?” 众人的眼神看过去,就见他手上拿着一个小玻璃盒子。 正正方方的,里面的海绵上安静躺着的玉绿物品,便是那拍出天价的祖母绿了。 苏晚晚先是一惊,随即又放下心来:“你以为你拿到手,就能不给我钱?” “我告诉你,这个盒子是我们重金打造的新科技,没有我的密码,你们拿不到里面的绿宝石!” “我也奉劝你,千万不要想着暴力手段开箱,不然,到时候宝石被毁了,可千万别哭。” 这是拍卖行惯有的手段。 将拍卖品放入盒子中,设置的密码只有卖家自己知道,唯有交易的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密码。 甚至里面还设置了自毁系统,若是有人真的不长眼,想要强行抢走这些东西,一旦尝试密码错误三次以上,自毁程序就会启动,直接毁掉里面的东西! “哇哦,好牛逼的新科技哦。”秦怀宇半点没放在心上,他甚至将盒子在手上抛了抛,才放下来,将盒子底的字念了出来:“出品方:怀宇科技。” “……” 苏晚晚愣住了。 叹了口气,秦怀宇潇洒地将自己头发从前到后一捋,十分自恋地甩了甩头:“说这个是新科技,让我真不好意思。” “谁能想到呢,这么重要的绿宝石,盛放的容器,居然是我研发出来的残次品呢!” 苏晚晚的脸一白。 秦怀宇摇了摇头:“我就说为什么莫名其妙接到个订单,非要买几年前的淘汰品,原来是你们啊。” 新科技产品更新换代都十分得快,这一代的产品有很明显的缺陷,所以秦怀宇甚至没有让它在市场上面露面,就直接下架了。 却没想,前段时间有人指名道姓要这个残次品,当时还因为资金不足,狠狠地跟他砍了一次价。 最后把秦怀宇砍烦了,直接免费送了。 毕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还因为当时技术的不成熟,导致被黑客入侵破译成功的概率极高。 但是这些弊端,他都跟买家聊过了,但买家当时似乎十分缺钱,一听免费送,就什么都不管了。 他当时还想呢,这得多急啊,知道有缺陷还用,现在才知道,这哪是缺陷呢,这是缺心眼。 “原来如此。”肖老拄着拐杖,在地上点了点。 肖溯心领神会,头一偏,身后几个便衣就上去,将苏晚晚和苏父一并拿下,看两人还想说话,肖溯直接拿了旁边桌布,往两人嘴里一塞。 随即拍了拍手,世界,清净了。 敢在这儿威胁肖老,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肖老没再看那边,只是来到苏童童面前,沉吟了几秒钟,话题却换了一个:“敢问丫头,你刚刚救我的,可是,溯春十九针?” “是这个名字没错。”苏童童挑了挑眉,“但救你我只用了前十一针。” “后八针效果太强,你身子骨常年用药,经不起乍然激起的效果,会死。” “原来如此。”肖老扶着拐杖,摩挲了两下,脸上也带出了一个感慨的笑,“我找溯春十九针传人一辈子,没想到,竟然在放弃了之后,就这么找到了。” “丫头,这溯春十九针,谁教你的?” “……”苏童童抿了抿唇,她在犹豫,要不要说真话。 只是沉默了片刻,她还是决定实事求是:“没有人教我,是我在我母亲的遗物里找到的。” 她跟师父学医许久,却没想某一天在家里翻出了本古籍,上面的很多观点与现代医学相悖,但手法之精妙,却是其他医术所比不上的。 所以,她研究了许久。 “不出意外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用这个救人,毕竟它上面的理论,到现在,我也没能证实完全。” 苏童童看着面前的肖老道:“我承认,救你的时候,我在赌。” “但,我赌赢了。” 第100章 什么身份! “你倒真的是胆子大。”肖老哼笑了一声。 但从他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他其实并没有多生气。 相反,他甚至很欣赏。 “我们的人到了。”肖溯看了一眼联络设备,就低声地道。 “行。”肖老也不多说,拐杖点了点地面,“我今天还有点事,明天……后天吧,我们再好好聊聊。” 这话几乎就是明晃晃地说了,要给报酬了,众人羡慕的眼睛都要红了。 这可是肖老啊,能从指缝漏一点点资源,都够在深城称王称霸了,现在,还要专门带过去聊一下?! 天呐,薄家本来就是霸主,这会儿,可真的是稳坐了! 一边想着,他们一边看了一眼旁边的苏建华,就是可惜这苏家咯,本来也是可以沾沾光的,现在倒好,没捞着好不说,怕是要被肖老厌恶了! 苏建华面对着众人的眼光,还能撑着挺直背脊,但当肖老往他那儿瞥一眼的时候,他的腰瞬间就颓了下来。 苏童童对面前这场无声的闹剧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是看着肖老点了点头:“好,那我后天,就在家等肖老。” “好!”肖老朗声一笑,拄着拐杖悠悠迈着步子,路过薄泾霆旁边,他脚步一顿,意有所指地道,“你娶了个好妻子。” 薄泾霆颔首不语,肖老也没在乎,只是路过他身边时,就有一个轻轻的,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传了过来—— “有空的话,来陪我下个棋吧。” 薄泾霆抿了抿唇,没回话,肖老说出这话似乎也没打算等回复,迈着轻缓的步子就往门口走。 秦怀宇待他走后,才伸手捅了捅薄泾霆的手臂:“三爷?” 他很想问点什么,但那些问题在当下都不太适合,只能喊一句。 但薄泾霆明白他的意思,回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秦怀宇便明白了,叹了口气,再不劝说了。 人陆陆续续地走了出去,只剩下苏建华和那个贵夫人。 苏建华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来搭个话,贵夫人已经摇着扇子,摇曳着婀娜的身姿到了近前,却并不急着和苏童童说话,反而是冲着薄泾霆抛了个眼神:“这位小哥真俊俏,和苏姑娘站一起,倒是郎才女貌呢。” 苏童童一愣,随即下意识地去看面前的贵夫人。 先前她在角落处,还没仔细看,这会儿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位贵夫人脸生得极好看,标准的大家闺秀脸,罗扇遮了半张脸,但露出的那双眼顾盼生辉,流光溢彩。 这样的女人,只是一个眼神,就足够让男人为她要生要死了。 她下意识地往薄泾霆面前挡了挡。 不知道为什么,她真的很不喜欢这位贵夫人的眼神。 “谢谢夸奖。”薄泾霆看见自家小女人的动作时,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随即他弯腰,将苏童童再次打横抱了起来,“我夫人当下很累,我先带她回去了。” 贵夫人摇扇子的动作骤然一停,她没想到,这人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她都主动上前来了,摆明就是有话要说,纵使真的累了,也该说个场面上的客气话,隔日再约什么的,可这男人,竟然全无这意思! 她蹙了蹙眉:“不找个时间聊聊?” “不了。”薄泾霆说得很干脆,半点犹豫都无。 打量的眼神在苏童童和薄泾霆的身上一转,她却不怒反笑:“难道是尊夫人不乐意你和我说话?只是几句话而已,不会抢走你的。” 这话说得就有点挑衅了,苏童童刚想开口,薄泾霆的手臂却是一收,将她拢向了自己的怀里,这才淡淡地开口:“和我夫人无关。” “是我,不太喜欢和女人说话。” “有点,过敏。” ??? 这理由十分之清新脱俗,特意没走,想要留下来看热闹的众人几乎要惊掉了下巴。 不是,这什么玩意儿? 你不喜欢和女人说话就算了,过敏又是几个意思? 但处于视线中心的男人并没有深度解释的意思,他转身就走,竟是一点脸面也不打算给。 贵夫人脚步一动,还想追,就被秦怀宇拦住了。 “不好意思啊,我家三爷对女人过敏,你还是别追了。” 话说得正儿八经,就是这声音里,怎么听都带着一股子的憋笑味。 秦怀宇确实在憋笑,若非他的心理素质十分强大,此刻必要大笑出声。 他见过各种各样拒绝女生的话,但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理由。 他们家三爷这理由找的,不走心就算了,还透着一股子明晃晃的敷衍。 “你!”以鬼夫人的身份,她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委屈,当下就想发作。 却没想秦怀宇根本没打算和她纠缠,眼看着自家三爷走远了,他也往后退了一步,手一挥:“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再见!” 话音落地,他竟是真的转头就往外追,脚步匆匆,几乎带风。 众人好不容易要合上的下巴,此刻再次掉了。 不是,薄泾霆他要拉距离,他们都理解,毕竟老婆在场,再怎么说,也要顾忌老婆的面子。 这秦怀宇又是怎么回事? 人家好歹是帝都来的大家闺秀啊?这若是真的能攀上关系,以后深城,乃至帝都,不说横着走,起码也是有人罩着好办事啊? 就这么走了? 还只留下那么一句敷衍又不走心的安慰? 这,这,这合理吗?! 苏建华看着这一家子人走远,当下脸色就是一喜。 虽然攀上肖老是没办法了,但是抓住这个看着就身份不菲的女人也行啊! 他理了一下头发,随即走上前,掐着文绉绉的语调道:“姑娘你别生气,我这女婿和女儿骄纵惯了,平时我也没管教好,给你难堪,我这个做父亲的,给你赔个不是了。”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这么对你的,只是最近他们在闹离婚,影响了心情罢了。” 说完他只觉得十分得意,这女人看着就知道,必然是对薄泾霆有什么想法的,这话说出来,不信她不心动。 贵夫人果然回头,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打量与兴趣:“你就是,苏家的家长?” “诶,对,是我!”苏建华以为已经达成目的,当下就点头,答应得十分痛快。 却没想女人下一刻变脸:“给我把他抓起来!” “这个人意图浑水摸鱼,对肖老不利,抓起来,查查,到底什么身份!” 第101章 还当我怕了呢 这话说得,几乎直接把怀疑写在脸上了。 苏建华一愣。 他本想着这女人若是喜欢薄泾霆的话,他这么说,肯定会激起她的好胜心。 只要让苏童童滚出薄家,这女人能不给他点好处么? 这女人怎么说也是帝都的人,最后还是得回帝都去,薄泾霆这个家世在深城算是好的,可是在帝都肯定就不够看了,回头被这女人抛弃了,还不是得回到苏晚晚的手里? 女婿还是自己的女婿,只是换了个更好的女儿,苏家也能得到更好的发展,简直是一箭三雕。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完全不吃这一套。 在贵夫人下令之后,她身后的几个保镖就过来,一人拎着一边手,将人直接给丢出了门外。 贵夫人自己则站在门口,看着只剩下背影的薄泾霆,一时之间有些感叹。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帝都去。”先前跟她竞价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看着远方的背影,“让他进了帝都,又得过一段不安生的日子咯。” “不安生?你也太小瞧他了。”贵夫人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他若是进了帝都,整个帝都的势力,都得重新大洗牌了吧。” “说不好。”中年男人笑了一声,“他奶奶都没办成的事情,他,还不够呢。” “哼,无所谓。”贵夫人笑了一声,“毕竟,我和他,可没有什么不死不休的仇呢。” “我也没有,”中年男人摊了摊手,话音却是随即一转,“倒是他那个夫人,你也觉得,很像吧?” “是很像。” 说起来苏童童,贵夫人脸上的笑容也彻底隐去,她紧抿着唇,方才还轻松的柳眉此刻也皱得紧紧的,“不知道跟那位有没有关系,万一真的有关系,那帝都,可是真真正正的,安生不下来了。” “无巧不成书。”中年男人嘿嘿笑了两声,“你忘了吗?那位当年投河自杀的地方,便是柳江。” “众所周知,深城,可是柳江的源头啊。” “但她有自己的父亲。”贵夫人摇了摇头,“以那位的性格,怎么可能会随便找一个男人结婚呢?” 想到刚刚的苏建华,她嫌恶地摇了摇头:“还是这样的男人,她不会觉得恶心么?” 这样的墙头草,还妄想联合外人来对自己的女儿不利,这样的男人,只是看着就足够让她恶心了,她根本不敢想和这样的男人同床共枕。 对于她来说,这比直接死了更难受。 更不用说,还要生孩子。 “结婚又不一定非要同床。”中年男人神秘地一笑,“你们这群女人,还是太小家子气了,那位,格局,可是大得很呢?” “是么?”贵夫人并不生气。 即便这话的意思,是明晃晃的比较,她也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是啊,她格局大,所以,她死了。” 中年男人脸色一僵。 是了,不管刚刚看见的那个女人和那位有没有关系,她都死了。 不然,她若在世,那个女人,怎么会沦落到被自己的父亲当众斥责的地步? “活着的,才是最大赢家,不是吗?”贵夫人笑了笑,收了罗扇,“好了,也不必在这儿猜。” “你我的任务都完成了,还不打算走吗?” “听说深城的姑娘挺美,我想试试。”中年男人的话里有几分猥琐,“柳江水这么好,养出来的姑娘,一个比一个水灵。” “是。”贵夫人斜眼睨了他一眼,眼底几分不屑,“那你好好玩着,我先回去了。” 走了两步,她停下来,回头,清眸一抬,几分艳色,勾人夺魄。 只是那张小巧红唇里吐出来的话,带着深深的冷意,像一条绕脖而过的毒蛇—— “深城的水,有点混了,你这条鱼,可别翻肚皮了。” 悠悠扬扬的语调,粘腻的尾音,却极能让人联想到毒蛇爬过皮肤的凉意。 中年男人猛地一抖,背上顷刻间就出了一身冷汗,他却仍旧僵着脖子不服气地道:“这水是混,难道你就不想留在这里趁着浑水摸摸鱼?” “你当真甘心就这么回去?东西没拿到东西,消息没拿到消息。” 这句话说到了女人的心坎,她皱着眉头,思索着。 男人说得不错,若是就这么铩羽而归,多少是有点不太好,回了家族里面,那群老古董肯定又要拿她的女子身份说事。 倒不如……留在这儿。 横竖这里的水已经很混了,万一,再捞捞,就能摸出一条大鱼来呢?也好叫那些看不起人的老古董们,看看,她的实力。 “行吧。”贵夫人哼笑了一声,“那我,也来抓抓,大鱼。” 几人的算计,苏童童和薄泾霆全然不知,苏童童上了车就靠在薄泾霆身上睡着了。 溯春十九针太耗费体力了,事实上,她当时出手救人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担心,万一真的要用到后面的几针,她该怎么办。 救治的时候,她眼睛就一直盯着旁边的肾上腺素看,实在不行,就只能用那玩意儿。 好在,肖老的病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们的速度也太快了吧?”秦怀宇一边看着薄泾霆将车里的毯子盖在苏童童的身上,一边轻声地道,“我还以为,他们要找到这儿来,起码也得年后呢。” “怎么可能年后。”薄泾霆轻嗤一声,“那群人,有几个是能等的?” 世界上的所有有利可图的事情,都是有人争着要当第一第二的,有的人即便心里想着要按兵不动,但一看到别人动了,自己也就会闻风而来。 “是啊,不然,也怕吃那啥都赶不上热乎的。”秦怀宇笑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后视镜,沉默半晌,才重新开口,“那我们怎么办?” “距离我们去帝都的计划还有大半年呢。” “那就提前。”薄泾霆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只是当看向车外时,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都欺负到头上来了,坐以待毙,总有人还当,我怕了呢。” 第102章 肖老第一次和人开门见山 肖老说到做到,说是后天,第二天一到,就当真找了人过来接苏童童。 苏童童跟着来的人一直到了酒店。 “肖老在这儿?” 下了车,苏童童看着面前高耸入云的五星级酒店地标问道。 “是的。”来的人点了点头,只是肯定了她的问话。 苏童童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薄家作为衰败过而新兴的家族,有很多时间久积累下来的长处,同时,也有不少的短板。 比如,一些新型产业。 比如房地产,又比如娱乐产业,又比如旅游业。 其中最是短板的,便是旅游业,最不得力的,便是酒店。 早在上辈子,苏童童就知道,薄家酒店这一块儿十分的薄弱,旗下的酒店虽然是个五星级,但比起其他家年代悠久的五星来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营销额上,更是连续两年都是倒数了。 虽然薄泾霆在其他行业上的收益可以完美弥补,但短板就是短板。 这也是为什么前天出了那些事之后,薄泾霆并没有开口找到肖老套关系的原因。 薄家的酒店不是顶尖,轻易开口去邀请,只会让人平白地厌恶。 但,苏童童完全没有想到,肖老竟然会自发地来薄氏旗下的酒店入住。 肖老这样的人,当真不知道这样做会强行让深城的各大酒店强行洗牌吗? 他当然知道,可他还是做了。 这是故意的。 他在给薄家面子。 可想而知,从今日起,薄氏旗下的酒店,将会一跃而上。 可,为什么呢?今日接见她,已经是给薄家天大的面子了,不必要再这样吧? 无功不受禄,这样的重禄,反而会让她心里不能安神。 苏童童带着满腹的疑惑和不安走进了酒店。 肖老的房间在十六层,刚出电梯,苏童童就看到肖溯迎了上来。 “苏小姐,您来了?肖老就在里面,您往这边请!” 和前一天那个高傲骄纵的男人相比,眼前的肖溯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热情得让苏童童都有点招架不住。 直到进了房间,肖溯的态度才稍微冷却了些。 肖老就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手里仍旧拄着那根拐杖,此刻旁边正坐在着一个年轻男子,像是秘书模样,正拿着平板在说着什么。 肖溯上前一步,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肖老,苏小姐来了。” 肖老闻言回头,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苏丫头来了啊,来,坐吧,别拘着。” “好。”苏童童也没打算推辞,从善如流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秘书很快给她端来了一盏茶,随即,就转身出去了。 肖溯则是走过来,在窗户边站着。 “行了,别杵着了。”肖老看了他一眼,一边冲着苏童童揶揄道,“这小子就是紧张过度了,走哪儿都觉得有人刺杀,都定这么高层了,还非得守着窗户。” “肖先生确实很尽职尽责,”苏童童笑了一声,“这样的人,现在可不多了。” “是啊。”肖老眯着眼睛似乎在想什么,随即点了点头,“苏丫头也是,治病救人,哪怕被人误会,也全然不在意,这份气量,可是大部分人都不如的。” “说这个就太抬举我了。”苏童童端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不过是天职罢了。” “哈哈哈哈丫头,你这个性对我胃口,我倒好奇,什么样的奇才师父,能带出这样的徒弟了。” 肖老爽朗的一笑,话中却是分明有话。 苏童童来时就知道了。 这几天,肖老必然是把她的背景调查了个一清二楚,今天来,就是顺带问问话了,毕竟,接下来的治疗还需要她,一个不能被信任的人,有再好的针法也没用。 “关于我师父……肖老不应该早就知道了么?” 苏童童同样话里有话。 都调查清楚了,再来问这个,就不太好了吧?不如开门见山,聊聊要做的事。 肖老一愣,随即看了一眼肖溯,他摇了摇头:“丫头,你怕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误会?”苏童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肖溯。 肖溯点了点头,直接戳破了这层窗户纸:“肖老是真的好奇,出于尊重与礼貌,还有您家属的插手,我们没有调查您的身世,所以,苏小姐您别生气。” 啊? 没调查? 苏童童一怔,随即就找到了整句话的重点,家属的插手? 这五个字,就差对薄泾霆指名点姓了。 苏家连见肖老一面的机会都不一定有,更不可能插手调查的事情,那就是薄泾霆了。 可薄泾霆,有这么大的本事吗?能劝动肖老? 关键是,表面上的答应很简单,可肖老这样的人,真的能做到,完全不去调查她吗? 肖老一看她这个表情就知道她不信,当下就摇了摇头:“丫头,我可以以我这张老脸做担保,你的身世,我除了那天之前调查入拍卖会的名单时,知道你是苏家的女儿,薄家的太太之外,别的,一概不知。” “甚至,他们给我的资料,也是很浅显,没有记录任何有关于你过人之处的地方。” 这话说得实在是有点委婉了。 那份资料上,何止是没有过人之处,那是每一页每一章每一个夹缝里,都包着大写的两个字:“废物”。 就是个废物,什么都不会,只会拖后腿。 但现在,肖老多少有点后悔,早知道,就该好好调查一下了,早该知道的,一个废物,怎么可能当得上薄家太太? “原来如此。”苏童童点了点头,先前那点淡淡的敌意也彻底消散了去。 她看了一眼肖溯,才对着肖老正色道:“那肖老您今天找我来,是为了,溯春十九针的事么?” 这过于直白的话语,一时之间竟是让肖老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下来。 他听惯了每个人九曲十八弯的对话,乍然一听这开门见山的谈话方式,一时实在有点不习惯。 但对方既然已经开了口,他自然也不肯甘拜下风,当下就直言道:“不错,就是为了此事。” “我事后看了当日你给我做急救的录像,似乎,并非完整的,溯春十九针,如果我看的不错,一共,缺了八针,可对?” 第103章 我护不住你,但他可以 苏童童的眼睛陡然眯了起来。 对方好歹是帝都来的人,见多识广,知道溯春十九针的事情,倒是不为奇怪。 可,他竟然能直接道出,还剩多少针! “不用紧张。”肖老一看苏童童这个表情,就知道她多少有点想歪了,当下就摇了摇头安抚道,“我没见过溯春十九针的原品,但几十年前,曾经有幸遇到溯春的传人,若非是他,我也活不到现在了。” “传人?”苏童童的表情一僵,几十年前…… 这本书是母亲遗物里面找到的,她先开始以为母亲便是传人,但后来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她的母亲缠绵病榻许久,若是真的会,不至于不能医自己。 她后来便猜测,这或许是母亲家族遗留下来,或者,是被别人所赠。 可,怎么样的人,才会赠给她母亲,这么一本珍贵的医学孤品呢?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肖老贴心地问道,“我此次来深城,只是为了那些东西而来,待不了太久,如果你有想问的,可以直接问我,能说的,我都告诉你。” “……我想问问,你要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吗?” 拜肖老的这句话所赐,苏童童陡然想起来了最重要的事情。 她始终想不通,到底是多大的执念,能让肖老从帝都不远万里来到深城,只为了拍那些东西。 那些东西虽然很值钱,但,肖老,应该不缺钱。 “那些东西啊……”肖老摸了摸拐杖上的龙头,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地叹了口气,“算了,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告诉你便告诉你吧。” “来拍那些东西,是为故人所托。”肖老的声音有些低沉,“托我找这些东西的人,已经去世了,临终之前唯一的遗愿,便是找到这些东西。” “事实上,更重要的,是这些东西之后的人,但据我了解,苏家的人,都不是我要找的人。” “今天找你来,主要是为两件事情,一是想问问溯春十九针的事,二,便是想问问,令堂,从前是哪里的人?” “我母亲?”苏童童抿了抿唇,仔细地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些事情,或许问苏建华比较好。” “问过了。”肖老对她直呼自己父亲名字的行为视而不见,只是摇了摇头道,“他说不知道,只说是在医院门口捡到令堂的,当时令堂身上只有随身所带的一个密码箱。” “他后来都和我母亲结婚了,没问个清楚吗?” 苏童童皱着眉头追问道。 不应该,苏建华那样的人,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娶进门的,知根知底只是最基础的要求。 她不信,苏建华会在不知道母亲底细的情况下,将人娶进门。 “他问了,”肖老叹了口气,“当时你母亲说是深城的一家小家族,你父亲去问过了,也从那儿将令堂娶进了门。” “但当我们去找那户人家的时候,才知道,那户人家,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搬走了。” “说一句不怕冒犯的话,令堂当日,应该是骗了苏建华,给自己伪造了一个身世。” 肖老看着面前的苏童童,眼神却是越发的柔和。 事情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其实已经不太需要查下去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完全不需要搞这些不必要的东西。 出现了这些让人怀疑的走向,就说明,苏童童的母亲,一定是他们要找的人。 但,现在,不是带她回去的时候。 未尽的话,所有人都听懂了。 苏童童皱着眉头,再次直言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母亲那边还有亲戚,托你找到她,是吗?” “是。”肖老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实际上,他真正的想法是,找到那个人,然后,把那个人带回来。” “可惜,他去世了,若是我把人带回去,不一定保护得住,所以,我不打算带你母亲,或者你回去。” 不一定护得住? 苏童童心里猛地一沉。 她并非想去帝都,实际上,那种地方于她而言是龙潭虎穴,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去。 但更让她不安的,是肖老亲口承认的,护不住。 肖老是什么人? 是整个华国,是个公民都会为见到一面而感慨祖坟冒烟的人,这样的人,说一句站在了华国的金字塔尖,完全没问题。 可这样的人,都说如果带去了帝都,护不住。 那她背后的人,该是握着多么通天的权利。 而苏童童,还想到了更深的一层。 肖老已经来了深城,那背后的人,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些? 等肖老走了之后,即便不去帝都,她怕是,也不太安全了。 “那些不要担心。”肖老挥了挥手,“这次走了之后,我会交给你一些人,你看着安排他们去哪儿。” “他们会时刻保护你,但不是监视,你不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不会故意看着你,只是为了万一有人出帝都,他们能最快地聚集成能保护你的力量。” “……” 苏童童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想问,薄泾霆的事?” 肖老率先出了口,看着苏童童点了点头,才哈哈笑出了声。 “我就知道,憋坏了吧?你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他一说,我就当真不调查你了?” 苏童童没说话,默认般地点了点头。 “他啊,”肖老握着拐杖,笑着点了点头,“他跟你一样,也跟我一个故人有关系,但这个故人,我可得罪不起。” 得罪不起? “当然,若是单纯这样,我也不至于这么听话了,”肖老砸了咂嘴,“这个小子,自己本身,也不简单呐。” “丫头,你俩都跟我故人相关,我也仗着这个关系多说一句,丫头,珍惜眼前人呐。” “好好的和他过日子,以后,有的是福享哦!” “不多说,”肖老比出了一个巴掌,“我护不住你,他能。” “日后他若是回了帝都,你若还在他身边,能在你身份之上,不超过这个数!” 第104章 苏童童被瞒在鼓里 苏童童从房间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她从前还觉得,自己好歹是重新活了一辈子,怎么说,也比重来的这一世上的人知道的多些。 可如今才知道,并没有。 很多东西,上一辈子她不在乎的,在这辈子,就有了嘲笑她的本钱。 比如,肖老说的那些。 “怎么了?” 男人的声音在耳旁淡淡地响起,苏童童一愣,下意识地看过去,正好对上薄泾霆的眼神。 他显然是特意来接她的。 身后是他自己出门常开的那辆迈巴赫,此刻他正靠在车门上,看向这边的眼神里面,有几分疑惑。 大概是在疑惑她的表情。 纵使是重生了一次,苏童童仍旧学不会去掩饰自己脸上的表情。 她犹豫了一下,才走下台阶来,仰脸去看薄泾霆:“你怎么来了?” “你太久没出来了,我就想过来看看。”薄泾霆回答的很正常。 苏童童进去已经超过了半个小时的约定期限,他此刻能站在这里,而不是直接冲进去,已经是在努力克制的结果了。 “他不至于对我做什么的吧?”苏童童反问道,“为什么会这么担心?” “什么?”薄泾霆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抿了抿唇,眼里的情绪也染上了一分小心翼翼,“怎么了吗?” 苏童童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问话,实在太像质问了。 可这质问,本来是不应该存在的。 不管怎么说,薄泾霆始终是担心她的,所以才会亲自过来接人,她这样质问,将对方的好心好意弃于不顾,不对。 “没事,是我太敏感了。”苏童童有些无力地道。 她很想开口问薄泾霆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可又怕问出口之后,得到的结果,是让人并不能满意的。 毕竟,男人隐瞒的事情太多了,也有太多被隐瞒下的东西,是不能被他人知道的。 即便这个她人,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 “走吧。”苏童童伸手要去开车门。 却没想薄泾霆直接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目光往里一扫,暗示的意味甚重。 苏童童突然就想到了那天晚上从监狱里初来的情形,是解惑,也是为了打破现下这奇怪的气氛,她开口道:“我记得你那天,不让秦怀宇坐的?” “你不一样。”薄泾霆撑着车门,伸手将苏童童额前散落的发丝拢了上去,“你是我老婆,副驾驶,本来就只能你来坐。” 苏童童的心跳突然顿了一拍。 没记错的话,这是薄泾霆第一次,如此自然又笃定地说出她这个身份。 但这,很好地取悦了她。 她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弯身进了车内,待薄泾霆发动车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开口:“肖老告诉了我一些事情。” “什么?”薄泾霆正在认真地掉头,闻言也只是偏头看了她一眼,就转了回去,看上去没有任何的异常,“除了治病的事,还跟你说了别的?” 早在没来之前,两人在家里商量的时候就有提到,肖老之所以非要找她谈谈,十有八九就是要治病的事情。 毕竟,肖老的病,远远不是单纯的生病。 想要治好,对会溯春十九针的苏童童来说,不难,肖老之所以认出来针法,十有八九便是自己也知道。 所以,现在找到了,他不管怎样,一定是会求苏童童治病的。 但如果只是治病,就不至于非要说聊聊,直接说治病,反而更容易让在场的人明白他的意思。 可说的话是聊聊,这两个字,在他人听起来,可就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了。 所以,他们猜,肖老还要说别的。 薄泾霆将车掉过头,行上正路的时候,才接下了下一句话:“是不是跟你说了那些珠宝的事?” 那些非要谈谈的事,除了珠宝,薄泾霆实在不作其他想。 苏童童将手肘靠在了车窗上,支撑着自己的额头,一时之间只觉得有点疲惫。 她不明白,为什么薄泾霆明明已经提前找过了肖老,却一点口风都没有露过她。 沉默半晌之后,苏童童还是转了头过来,看着薄泾霆问道:“你昨天,和肖老见过面?” “……” 话音落地,她明显地看见了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 那就是真的了。 她蓦然有些无力:“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她其实没有那么在乎薄泾霆的身份,无论是明面上的身份也好,还是被他隐藏起来的,不能让别人知道的身份也好,她都没有在乎。 她只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她老公,是她领了证的丈夫,是她已经决定要好好地共度一生的人,这就足够了。 可是,可以不知道,和对方根本就没有打算让她知道,是完完全全的两码子事。 就算是说的那些事不可以让外人知道,是不是也可以回来说一句,我今天和肖老见面了,说了一些不能告诉你的话呢? “你什么都不让我知道,哪怕是你们提前见过面的事,都得让外人告诉我,你知道我是什么心情吗?”苏童童揉了揉额头,“说实话,我很不开心。” 她不想用质问的话去问面前的男人,所以话音也格外的虚荣。 “我不太开心,你明明知道,我这几天,因为肖老要和我谈谈的事情,连觉都睡不好,就怕进去了,有哪些地方不讨人家喜欢,回头让人给你下绊子。” “可你,分明去见了他,却不肯告诉我哪怕一声。” “我……”薄泾霆皱了皱眉,半晌才轻轻地道,“跟他说的事情,是一些不能告诉你的事情,我想,不告诉你,才是对你好。” “那只是你以为的好。”苏童童偏头看着他,再次地重复道,“那只是你以为的对我好。” “如果你告诉我,我会很开心,我起码知道我的丈夫是没有骗我,哪怕是我不可以知道的东西,他也坦坦白白地告诉了我,那么作为他坦诚的回报,他说不能被我知道的东西,我是一个字,也不不会去问的。” “我不会让我的丈夫难做,可这不代表……” “我想要被你瞒在鼓里。” 第105章 如果他不信她,她还能去哪儿呢 大抵人心里都是有一杆秤的,自己对别人什么样子,就希望别人对自己也应该是什么样子。 苏童童重生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要对薄泾霆坦诚,一定不能再走上上辈子那样的路了,所以哪怕一些事情,说出来会让薄泾霆不舒服,她还是尽力地去做到不隐瞒。 与此同时,她也在尽力的,想要让对方对她坦诚。 双向的坦诚,才是能够真真正正地过一生的秘诀。 但很显然,薄泾霆并没有学到。 或者说,他的学到,是分情况,是分时候的。 今天的事情,或许别人听了都要说她一句作精,又开始作妖了,可是她心里全然不是这么想的。 因为上辈子经历过来太多太多,因为不坦诚,导致本来是为对方着想的两个人,最后渐行渐远,所以苏童童想方设法地想要去避免。 她一度觉得自己成功了。 在薄泾霆对她知无不言的时候。 可是今天,她才明白,那些以为,到底,只是她的以为。 “我很难形容我现在的想法,我找来找去,只能找到,失望。”苏童童苦笑着说道。 是的,失望。 却不是对薄泾霆的失望,是对自己的。 她有时候会想,自己难道真的十恶不赦吗? 难道她就坏到了这个地步,让薄泾霆对她坦诚相见都做不到? 可如果做不到这一点,这一辈子,回来的意义又在哪儿? 如果注定还是要走上上辈子那种,一直都在误会和错过中度日的话,那她回来是为了什么? 她不理解,也不明白,只觉得失望。 “对不起。”薄泾霆嘴唇动了动,最后能说出来的,也只有无力的三个字。 他并非是故意要瞒着苏童童,可肖老跟他说的话里,大部分都是涉及到了任务,还有帝都的事情。 如果说起一点点,苏童童一旦要追问,就得把前面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都交代清楚才行,可那些,他不能说。 许是因为觉得对方会追问,所以就干脆,从源头上,切断追问的可能。 但他唯一算错的一点是,肖老已经将他们会面的事情,悉数都告诉了苏童童,才造成了当下的情况。 “你不是第一次和我说对不起了。”苏童童摇了摇头,“可你从来没有改过。” 一直都在说对不起,可下一次碰见了这样的事情,还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苏童童不知道,这样的对不起,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我有点累了,直接回去吧。”眼见得外面的车已经不是熟悉的路,苏童童开口。 这是薄泾霆惯常哄她的手段,不开心了,就带她去逛街,买包,买衣服,那些平常真的可以哄她开心的手段,在此刻,一点用都没有。 苏童童只想回家,她只想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好好地想一想,她和薄泾霆以后,该怎么办。 如果真的不能改变两人之间的不坦诚,她要怎么做,才能不让上辈子的事情在这辈子重演。 她需要,好好地想一想。 “……好。”薄泾霆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他看得出来苏童童此刻心情不好,也没有勉强,将车直接开回了家。 一路无话,到了薄家老宅,苏童童也是直接下了车,她暂时不想多说什么。 只是薄泾霆追了下来,拉住了她,脸上为难得,似乎有话要说。 苏童童眼睛短暂地亮了一下,但很快薄泾霆开了口:“奶奶的寿辰快到了,薄家的人都会来,到时候,你……” 不是她想听的。 苏童童抬手,将薄泾霆抓着她的手推开了。 她不冷不热地道:“知道了,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你列一个章程出来吧,我会照着上面的提示做的。” “……好。”薄泾霆也有些无力,他应了一声,两人之间就重归于无话。 苏童童转身回了房间,她倒在床铺里,很想就这么地睡一觉,睡醒了,那些对前世的惶恐,紧张,和这辈子的无力,说不定都能够消散。 可她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一天。 薄泾霆是在第二日回家的时候,听到了陈妈说,苏童童今天一整天都没下楼。 事实上,他今早出门前,去敲了门,里面没人应,但问过门卫,苏童童没出过门,他便当她是还在生气。 白天的时候,他有尝试着在联络设备上,向苏童童邀请谈一谈,好彻底解决此事。 但那些消息,无一例外,没有得到苏童童的哪怕一条回复,直到此刻回家,薄泾霆才明白,出事了。 他上楼来,打开房门,看见里面一片漆黑。 走近的时候,还能听到床上睡着的人呼吸声。 但是,呼吸声太粗了,不像正常睡觉。 发烧了? 薄泾霆伸手探了探苏童童的额头,温度灼手! 他立马起身,找陈妈,喊家庭医生,又吩咐人递热水上来,准备物理降温。 只是待水上来,他俯身去挤毛巾的时候,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是苏童童。 她明显并没有清醒,连眼神都在虚空之中迷迷瞪瞪了半天,才勉强聚焦上了。 “你发烧了。”薄泾霆低声地道,“家庭医生马上就到,是我的疏忽,没照顾你,你还有哪儿不舒服么?” 苏童童定定地看了他半天,随即却是委屈地一瘪嘴:“你为什么不信我?” 即便是在睡梦中,心结仍旧是心结,是让她心心念念,怎么都放不开的心结。 “我没有不相信你。”薄泾霆将挤好的,滚烫的毛巾搭在了苏童童的额头上,才解释道,“不告诉你,并非是不信任你,是害怕,我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完整的交代。” “有些事情暂时还不能对你说,但如果你真的问了,我很难再保守秘密。” 退让和放纵,已经是他对苏童童的本能。 他实在不能确认,如果苏童童真的开了口追问,他还能不能保证自己不说出来,所以最后选择了,将来龙去脉一起隐藏。 却没想,这个选择,会让苏童童耿耿于怀。 “你不信我……” 其实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喃喃地道:“如果你也不信我了,我该去哪儿呢……” 第106章 肖老就很绿茶 一时之间,薄泾霆只觉得心头五味杂陈。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对苏童童的那些想法,会让她丧失安全感到这种地步。 在原地愣怔了一会儿,薄泾霆苦笑了一声。 他这是怎么了? 好像从童童有了改变开始,分明应该是很开心的事情,可是每次都会想很多,想到最后,也没能想出一个妥善的办法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给搞砸,看着自己的爱人生气。 好像,做什么都不太对,什么样的心态都不对。 ”三爷。” 薄泾霆回头,就看到秦怀宇站在门口朝着里面看。 这里毕竟是苏童童住的地方,他不好直接进来,所以只能在门口喊。 薄泾霆起身走了过去:“怎么了?” “肖老打电话来了,问你,是不是还要坚持自己的想法。”秦怀宇皱着眉头,他不太开心。 他不是很喜欢这种表面上给了选择,实际上,却并不赞同对方的选择这种做法。 用他曾经女朋友的话来说就是,很绿茶。 要么别问,既然问了,也给了你自己的答案了,都知道了,为什么还非要刨根问底,一遍又一遍地问对方有没有改变主意呢? 这样,还不如直接跟人家说,我不喜欢你做出的那个选择,我想要你听从我的安排。 “坚持。”薄泾霆抿了抿唇,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苏童童,仍旧选择了坚定不动摇。 “虽然我看不习惯他这种做法,但……”秦怀宇够着头去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苏童童,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了下去,“其实他说的并非不是一个好办法。” “在深城他没什么人脉,我们如果答应,便是他的人脉,同理,回头我们去了帝都之后,他就是我们的人脉,这种资源上的利益交换,我们其实不亏。” “所以你是来劝说我改变主意的?”薄泾霆皱眉,“不是不愿意利益交换,而是没有必要。” “我们现在还在深城,就算有些人调查到了这里,也就该知道,深城不是他们能胡作非为的地盘,对于我们来说,其实很安全。” “但如果,提前就和肖老达成协议,帝都里面,其他家族,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太多帝都势力的涌入,对深城,一定会有影响的。” “是这么个理。”秦怀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摇了摇头,“不知道肖老到底想干什么,按照他的地位,完全没有必要和我们纠缠,毕竟……我们现在的处境,懂得都懂。” 他们现在的处境其实很尴尬,拜三爷归队所赐,即便对上了帝都的人,也不至于会完全没有抵抗之力,但,也正是因为归队,那些对他们身后人虎视眈眈的人,目光已经逐渐集中到了他们身上了。 这次的拍卖会,就是一个信号。 一个,帝都家族,可以肆无忌惮占领深城市场的信号。 这个信号对于他们来说,是很不利的。 “再说吧。”薄泾霆本来心里就烦躁,此刻更是一点儿都不想谈起肖老的事情。 秦怀宇看出来了他的不耐烦,当下也就跟着转换了话题地道:“嫂子怎么样了?” 他记得两人昨天出门前还是好好的,有说有笑,下午三爷还特意去接人,结果接到了人回来了之后,两个人都是冷着脸。 当时他没敢去触霉头,今天想问,又没见着苏童童的人,这会儿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又听张妈说,苏童童病倒了。 “发烧。”薄泾霆闻言回头看了睡在床上的苏童童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怜爱与歉意,“我想再提前一点,完成计划。” “啊?”秦怀宇一愣,随即皱眉,“别了吧,这次,怎么说也称得上是个宿命之战了,多准备一点时间,到时候胜算就大一点,没有必要这么急啊?” “再说了,上面也不会赞同我们这么急的,这次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薄泾霆抬手捏了捏鼻梁,摇了摇头:“我当然知道,但是童童不能等了。” 其实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苏童童一直在做一件事情,每次他问起来的时候,还总是拿各种各样的话去搪塞,他也不会很高兴。 但有些事情确实没办法说,那想要完美解决,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那就是,提前完成任务。 待完成任务以后,帝都的那些纷纷扰扰,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肖老那种人更不用说,没有需要隐瞒的点,也就不需要再隐瞒任何事。 “嗷,所以你们昨天真的吵架了?嫂子因为你不肯告诉她生气了?”秦怀宇一下子就猜到了其中的曲折。 薄泾霆素来冷静,绝对不会因为拍卖会上的事情,就妄自下决定做什么事情,能让他一下子失去了冷静的判断能力的,只有苏童童一个人了。 “嗯,有些不能和她说的话,被肖老告诉她了。”薄泾霆没瞒着秦怀宇,直接说道。 “我就知道!”秦怀宇先是一愣,随即双手一拍,恍然大悟,“我说肖老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你一拒绝就放你回来,合着,是在嫂子这里憋着个大招呢!不过,这种人,也太可怕了吧?!” 怎么说,苏童童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了,他不想着怎么去报答,反而还要用这种事情,来让两人感情起矛盾? “他应该是想逼我。”薄泾霆看得很清楚,“他手底下没人了,唯一算的上有用的,只有肖溯一个人了,但这远远不够。” 帝都的水太深,若是再想培养自己人,难度不亚于上青天,那最好的办法,便是从外地培养。 先放在外面好好地发展势力,到一朝崛起,再进入帝都。 那时候,便是一步登天。 “这么说来,他给的选择,也算是个报答,就是……”薄泾霆轻嗤了一声,“不太符合我的想法罢了。” “那……”秦怀宇看了看手里的东西,“那这玩意儿,还要给他送过去吗?” 薄泾霆低头看过去,就看见了一张大红色的喜帖。 “是奶奶的寿宴请帖,我本来想着,他既然人都在深城了,时间也正好赶上了,就来一起凑个热闹,也好让深城那些权贵看看,薄家的实力。” 第107章 三爷,那个人,跑了! 那场拍卖会之后,有不少人找上了薄家,想要通过薄家的这层关系,去和肖老套近乎。 当然,这么做的人,一大半下场都是被扔出薄家。 但秦怀宇这几天发现,深城风波诡谲里,除了肖老一手搅动这风云之外,还有另外两个人,一直在其中浑水摸鱼。 “那两个人,我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薄泾霆想了想那天拍卖会上看到的贵夫人和中年男子,摇了摇头,“他们俩应该是带了任务来的,现在,任务没完成,还不打算早点回去。” “那还用说,就是想浑水摸条大鱼,好回去给自己家族交差呗。”秦怀宇伸了个懒腰,叹了口气,“要我说,咱实在不行,联合一下那边,直接将他们赶出去吧。” 那天的拍卖会上,按照原计划,所有参加拍卖会的人,都应该被拘留的。 却没想后来肖老出事,更没想到,肖老会因为苏建华对苏童童的态度,就吩咐将人直接赶出去,这点出乎意料的举动,打破了他们原来定好的计划,想要将人都控制在深城能看得见的地方的想法,也就此告破。 本来想着贵夫人和中年男人那两人,会知情识趣地自己回去帝都,却怎么都没想到,对方到了现在,仍旧在打深城的主意。 “赶不出去。”薄泾霆斜睨了秦怀宇一眼,“肖老只要一天还在这个城市,他们俩,就不会提前离开。” “那就把肖老一起赶出去!”秦怀宇口一张,就是一句近似于大逆不道的话。 薄泾霆险些被他气笑。 认真的吗? 肖老明面上是来深城视察工作的,他们再有人脉,又拿什么理由驱逐人家? 没有理由。 可肖老如果留在这里,深城的风波也是没办法平息。 “死局。”秦怀宇耸了耸肩,给当下这情况做了一个总结,“这叫什么啊?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帝都来的三神仙开擂台打架,他们这些小鬼,可遭殃了。 “查出来那个女人和中年男人,走了之后,都联系了谁吗?”薄泾霆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 “查到了,”秦怀宇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办事,你放心。” “就是这个结果,让我有点迷茫。”秦怀宇说着挠了挠头,“我以为那个女人会去找苏家,毕竟她从来不打顺风局,苏家都接近被淘汰了,该是她喜欢的范围,可她居然没找苏家,而是去了陆家。” “她是喜欢冒险,但不代表她蠢。”薄泾霆冷哼了一声,“苏家日薄西山,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苏家是扶不起来的阿斗,这个时候进场控制,到了最后,只会一无所有。” “但陆家不一样,陆家之所以会衰败,是因为打压,但那女人手里的资源,从来不怕打压,将宝压在陆家那边,还算有点脑子。” 薄泾霆靠着门框,只觉得甚是疲惫。 那个女人,他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是帝都投资世家这一代的继承人之一,投资的特点就是喜欢冒险。 很多眼看着要彻底死掉的项目,都在她的手上被盘活了。 这也是别人说她“从来不打顺风局”的原因。 这次她选择了陆家,其实算是在预料之中,但另外一个男人,选择了薄建国,是他没想到的。 再怎么在深城人生地不熟,总也该知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 他在深城初来乍到,不谈要跟薄家的主家搞好关系,这样贸贸然得去扶持另外一个旁支,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哎,”秦怀宇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总觉得,奶奶的寿宴上,这些人,还会闹点幺蛾子出来。” 博老太太这次是六十大寿,准备了许久,就等时候到了。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希望老太太的寿宴上出现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 “如果他们真的敢在奶奶寿宴上闹事,”薄泾霆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脸色陡然阴沉,“哪怕是得罪他们身后的人,我也一定要将他们赶出深城!” “三爷三爷,大夫来了!” 张妈匆匆忙忙的声音从楼梯下面传了出来,薄泾霆和秦怀宇闻声看过去,就看见了张妈,以及他身后跟着的医生。 只是一眼,两人都皱起了眉头:“怎么是你?李医生呢?” 薄家是有自己的家庭医生的,姓李,每次薄家人有个什么头疼脑热,都是找李医生过来看的。 但这次不是,看着这个生疏的面孔,苏童童眼底闪过了一丝怀疑,“没听李医生说他最近没空?” 来的这位医生人长得很是俊俏,只是那双桃花眼,勾着眼角看人的时候,总有一种深情款款的感觉。 莫名的,让人敌意很足。 “他女儿今天住院,他在医院那边陪着呢。”新医生勾了勾唇角,轻轻地一笑,“你放心,我的技术或许比不上李医生药到病除,但这点小病,也不在话下了。” 薄泾霆和秦怀宇对视了一眼,都侧开身子,让人从自己面前走了过去。 错身而过的一瞬间,俩人的鼻尖突然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薄泾霆眉头一挑,轻喝一声:“秦怀宇!” “来了!”秦怀宇闻声而动,手掌一把握住了来人的两只,手腕狠狠一搅,脚下一个踢腿,就扫向了对方的膝盖。 对方的反应速度不错,即便是在这种偷袭的情况下,仍旧很快地就挡住了第一波攻势。 但薄泾霆在另一侧也出手了。 两个人的夹击,这个人到底还是寡不敌众,很快就被秦怀宇压在了地上。 “给我老实点!”秦怀宇将他摁在地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还挺能,知道还手了?” “为什么要抓我?!”医生被摁在地上动都动不了,本来英俊的脸,此刻也带出了些扭曲的表情来,“我只是来看个病,如果你们不想让我看,可以把我辞了换个人!” “这样对我,是违法的!” “你还知道违法啊?”薄泾霆嗤笑了一声,手指一动,就从对方的手上卸下了那块手表,手指在表盘上轻轻地一抚。 “咔哒。” 表盘应声而开,里面竟然大有乾坤! 精密的零件之中,还带着一个小小的机关。 此刻,那个机关已经拉开了保险,一根针,正安静地放在上面。 “治病就治病,为什么要带这个?”秦怀宇对这个不陌生,当下冲着人脸上就是一巴掌:“还想害我们夫人,说吧,哪家的人?陆家,还是,苏家?” 话是这么问,但在场的两个人,彼此都心知肚明,苏家,几乎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疑点,便只有陆家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用问了!”医生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闭紧了牙关,任两个无论怎么问,都不再开口说话。 薄泾霆皱起了眉。 有人来对他下手,这是整个薄家都有点司空见惯了的事情。 但他们谁都不会想到,在被抓了之后,还能硬着嘴说自己不知道的。 这样做的人,要么是纯粹的太虎,要么,就是有后手。 一个医生,按道理来说,前面理由更符合,毕竟,名利也是把刀,他和李医生竞争薄家唯一医疗师的资格很久了。 但,莫名其妙地,他觉得,对方一定有后手。 “叮铃铃——”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薄泾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虽然皱着眉头,不乐意至极,却还是接了。 “喂?我是薄泾霆,你是?” “这里是深城拘留所,三爷,那个人,跑了!” 第108章 全权代理的意思 薄泾霆挂断电话,眼里的情绪就冰冷了下来。 “怎么了,三爷?” 手机没有开免提,秦怀宇没有听清里面人说的话,只知道这句话之后,自家三爷的脸色就不太好看看了起来,当下便有些着急地问道。 “祝涛跑了。”薄泾霆言简意赅,说明了情况。 “祝涛?” 秦怀宇还有点茫然,在脑子中找了好久,才突然反应过来,“是那个医生?” 当时给团团做完手术之后,团团就被人打了止痛针,最后所有的结果,都指向了苏童童和那个医生祝涛。 他们本来就怀疑这个医生有点不对劲,暗中提交了证据,将祝涛关押在了深城的监管所。 那个地方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看守,在祝涛的真实身份没有调查出来之前,那儿是最安全也是最保险的地方了。 可现在,人跟他说,祝涛,跑了? “身份调查得怎么样了?”薄泾霆没纠缠这事,只是问道。 在祝涛被关押之后,他们就找了人去查祝涛的身份,理所当然的,什么都没查到。 “他的履历太干净了,”秦怀宇挠了挠头,“干净到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就好像真的是跟他自己说的那样,只是跟哥哥换了一个身份。” 也是因为确实是什么都查不出来,所以最后他将这些都丢给了下面人去查,自己差一点都把祝涛这个人给彻底忘记了。 若非今天有了逃跑这一茬,他都不一定想得起来这个人。 “他越狱了,”薄泾霆的眼神忽然落到了苏童童的身上,随即他转头看向医生,“我再问你一遍,谁派你来的?” 医生依旧抿紧了嘴,怎么也不肯说。 “去查。”薄泾霆失了耐心,偏头一看秦怀宇。 秦怀宇得令,当下就把命令下了下去,不多时,面前这医生的身份就被人打印成册送了过来。 “听说你有个妹妹。”薄泾霆大概扫了眼文件,却是轻嗤了一声,“你的主子已经越狱了,你猜他下一步,要去干什么?”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医生来时显然是被交代了什么,即便是知道身份已经暴露,也半点都不慌张,出奇地镇定。 “无所谓。”薄泾霆手一挥,丢开了手中的文件,“希望你妹妹的死讯传来的时候,你也还能继续听不懂。” 说完这话,他也不想再多说,自己先去了苏童童床前站定。 医生来之前,他给苏童童拿酒精擦过身体,这会儿人倒是安静了下来,额头似乎也没那么烫了。 新找的医生还在路上,他索性在旁边坐了下来。 “你干什么?!”医生彻底地慌了,他猛地挣扎了起来,”你要干什么?我妹妹才十岁,你敢动她,你是畜生吗?!” 他的吼叫声太大,苏童童似乎在睡梦中被惊到了,眼皮不安地动了动,薄泾霆头也不回,挥了挥手。 秦怀宇立马明白了过来,上前提着医生的领子,就将他往门外拖。 “你敢对我妹妹下手,我一定会弄死你的!” 薄泾霆越冷静,医生就越慌张。 妹妹已经是他唯一的亲人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答应那个人,替他来害人。 可如果妹妹被他牵连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以后,还怎么有脸下去见爸妈的?! “你搞错了一点,”秦怀宇一边将人往外拖,一边笑嘻嘻地道,“我们家三爷,从来不跟女人一般计较,女人也好,小孩也罢,如果她们出事了,你就想想,你得罪了谁。” “你什么意思?”医生不是蠢货,这话一出来,他就明白了对方在说什么,当下就猛地摇摇头,“不会,他答应过我了,如果我帮他办成了事,以后我进去了,他会帮我照顾好我妹妹,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的!” “这话,你信吗?”秦怀宇冷笑一声,将人拖了出来,又将房门关好,才接着道,“一个指使你来害另外一个女人,半点不担心你进了监狱以后会发生什么的人,真的会那么好心,去帮你照顾妹妹?” “……”医生哑口无言。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知道,秦怀宇说的是对的。 一个将人命视之为草芥的人,真的会信守承诺,帮他照顾好自己的妹妹么? “即便他真的信守承诺了,这样的人,你真的放心,他跟你妹妹生活在一起?”秦怀宇素来擅长杀人诛心,当下的话,更是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刀子,往人心口里猛戳一般。 “他这样的人,能对一个女人下手,就一定能对另外一个女人下手,望你明白。” 秦怀宇嘿嘿笑了一声,“我们家三爷只是出于好心,提醒你一下,你要是想装聋作哑啊,也没关系,反正,回头警察会把你带走。” “你妹妹呢,也没关系,那个人看见你这么乖,这么听话,多少是会留点情面的。” “他出狱之后呢,应该不会直接杀了你妹妹,顶多……嗷,想起来了那个人有个怪癖,他喜欢做规则范围之外的事。” “你当时怎么跟他做交易的?”秦怀宇问道。 医生茫然地看着他,半晌才蠕动嘴唇,低声地道:“他说,让我找机会杀了这个女人,以后,我妹妹的生活,就由他全权代理……” 那个男人他不认识,但浑身上下穿的衣服,戴的东西,都是那种,他赚了一辈子钱也不一定能买得起。 所以,他动心了。 妹妹有先天性智障,以后是没有办法读大学的,他比妹妹整整大了二十岁,他实在想不到自己死后,应该怎么交代妹妹的去处。 这个男人的条件,是他没有办法拒绝的,所以,他选择了合作。 “那就简单了,”秦怀宇晃了晃头,十分闲适地道,“放心,你妹妹不至于被弄死。” 医生脸上的表情显而易见地放松了下来,再没有方才的那般惶恐慌张。 秦怀宇冷冷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待放松到极致的时候,才开口,接上了下一句—— “毕竟,全权代理的意思,就是大到衣食住行,小到,喂饭伺候厕所,他都包揽了。” 第109章 我用命,帮你们抓人 秦怀宇的声音并不大,两个人又是处在这条灯光昏黄的走廊里,低沉的声音,仿佛魔鬼的轻语。 “那个人很有点恶趣味的,他说要全权包揽,就是什么都得他走,包括,喂饭,洗澡,厕所,等等,懂我意思了吗?” 他们并不了解祝涛是什么人,但已经差不多可以笃定,祝涛,就是当年跑掉的那个人。 那个人的手段,可就脏多了。 倒不是明面上的脏,而是心脏。 以前,那个人就没少干这种为了满足自己恶趣味的事情。 比如,有下属求到了他的面前,问能不能给自己失去了右腿的母亲做个换肢手术。 他答应了,待那个下属兴高采烈地带了自己的母亲过来时,他吩咐了医生,割下了那位母亲的左腿,换在了右腿上。 换了吗? 确实换了。 谁能说,这不是呢? 但从那以后,薄泾霆和秦怀宇就知道了,这人就是个疯子,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至于说,要帮医生看妹妹,十有八九,也是这样的,顾名思义了。 医生已经彻底听僵住了,他不敢置信地摇摇头:“不,不,不可能……” “你等着吧,”秦怀宇眼看着都说到了这个地步,这个人还是不醒悟,也不打算继续说了,他甩了甩头发,“你就坐这儿等吧。” “三爷已经派人过去看着你妹妹了,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的话,你放心,他们一定会拍下清晰的全过程给你的。” “帮我!” 医生在脑子转过弯之后,就主动地道:“你们的人,在我妹妹附近的人,如果真的有人对我妹妹不利,你们,帮我保护好她!” “……”秦怀宇一脸怜悯地看着他,“不行哦。” “为什么?”医生急了,“我告诉你们背后的人是谁,你们帮我救我妹妹!” “也不行哦。”秦怀宇一脸爱莫能助地摊了摊手,“派过去的人,只负责拍照,拍得越清晰越好,其余的,什么都不会做的。” “不是谁都会在原地等着你的。”秦怀宇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医生的脸,“虽然你这张脸也确实没什么让人在原地等着你回头的欲望,但我倒是可以大发慈悲一次,我们想要的,不是你告诉我们,背后的人是谁。” “懂我的意思吗?” 医生呆呆地看着他,眼底的茫然,十分清楚地表示了,他现在并不懂。 秦怀宇无奈地叹了口口气,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你能告诉我们的,其实我们都知道,只是没有什么证据,就不能走正规程序了。” “但我家三爷最近恋爱脑,非正规的程序他不干,怕回头进去喝茶留了案底,对以后的孩子不太好,所以,告诉我们,没必要。” “懂了吗?” 不出意外,这件事情的背后,该是有薄建国,苏建华,陆沉星,以及,祝涛的手笔。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甚至会怀疑从帝都来的那两个人。 那个贵妇人和中年男人。 这两人在该走的时间点,一个都没走,又故意地去接近了陆沉星与薄建国,本来就不正常 又在这之后没多久,医生就能逮着机会来害人。 太巧了,就会显得很可疑。 “……懂了。”医生苦笑了一声,“你们救下我的妹妹,我……去公安局自首。” 秦怀宇说得很明白,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包括背后的人到底是谁,都已经很清楚明白。 但是只是他们自己知道没有用,得……别人知道。 这个别人很灵性,但想到找他来的那个男人的身份,医生大概明白,他,应该是被卷入了什么,豪门的纷扰吧。 豪门这个地方,他从前跟着师父的时候,没少听过,也没见过。 这里的人,都很心脏,杀人是不用见血的,也不需要自己用刀的。 他们有的是办法。 他忽而有些后悔。 来这儿,不仅有妹妹的关系,也有对方开的条件。 那个男人说了,只要他做得好,他就一定不会被薄家带走。 他会进监狱,那里不需要像是外面一样,辛苦赚钱度日,那个男人会帮他打点好一切,他自己本身又会医术,进去了会很受欢迎。 薄家,拿他没有办法,所以,完全不需要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医生心动了。 外面的生活太苦了,可以的话,他希望和妹妹都能过上好日子。 但现在,这个承诺,应该也是掺了水分的。 犹豫了一下,医生再次开口:”救出我妹妹之后,可以拜托你们,照顾好她吗?“ 仿佛是在担心被拒绝一样,他很快又说道:“她吃的很少,胃口很小,也不怎么喜欢奢侈的东西,你们只需要给她一个住的地方,每日三顿,不怎么花钱的。” “如果有遇上能照顾她的男孩子,你们也可以把她嫁出去,只要她过的好,怎么样都行。” “你还有什么筹码?” 秦怀宇没忙着拒绝,却也没有太急着答应。 医生都这么说了,那手上必然还有一些别的证据,这些证据,或许,才是他们今天的重点。 “我……”医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说道,“我和那个男人做交易的时候,录了一个视频,有录到你们,薄家的人。” 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秦怀宇,声音骤然压低,一字一顿地道:“我看见,薄建国,和他们在做交易。” “……” 秦怀宇罕见地有些愣怔。 不是不知道薄家的人都在虎视眈眈,可真听到那个东西已经渗透到了薄家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更让他惊奇的是,这个医生,居然能拿出来视频。 足以可见,这个人,并非是如他自己所说,只是一个被偶然找上的合作者。 “这些可够不上买你妹妹的一个终身幸福的。”秦怀宇想了一下才开口,“毕竟,视频这个东西,他的说服力没有那么强,没有抓到现形之前,没有办法抓人的。” “如果我说,”医生死死地看着秦怀宇,梗着脖子,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可以用命,帮你们抓到他。” 第110章 医生这样的人,如果能做兄弟,一定是团宠 “什么意思?”秦怀宇没听懂。 其实他刚刚实在有点说多了。 这个时候,就应该直接拿到证据,有了证据,后面什么事情都好做。 “我说,我可以用命,帮你们抓到他。”医生的目光里有几分狠戾,“找我的那个人你们应该也知道是谁,但他背后还有人,我可以帮你们找出来那个人。” “你想怎么做?”秦怀宇皱起了眉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自然知道对方是打算以命换命。 但,他不想这样做。 倒并非是出于良心这种原因,而是,即便有人愿意用命换命,抓到那个人的概率也不是百分之百。 这种情况下,没有必要增加不必要的伤亡。 毕竟,祝涛是不是那个人,还得另说。、 “我手上有那个人给的东西,是一个人的账本,我听那个男人说过一次,这个账本是真的,他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医生将自己的计划交代了出来,“他们本来的想法,是想让我用这个东西,引你们上钩,让我打入内部做卧底。” “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计划突然就被人中止了。” 秦怀宇捏了捏鼻尖,这个原因他倒是知道,无法是后面,恒顺与薄氏合并,导致那边的所有算计都彻底落空,计划都落空了,所谓的卧底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那你今天来的时候,他们没找你要回去?”秦怀宇有些诧异地道。 按照那个人的谨慎态度,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疏漏,他早就该在计划中止的时候,就找人把账本要回来了。 “要了,但是我妹妹那个时候正好生病住院,我在医院陪护,这事就拖了下来。”医生如实说道。 这个理由只算得上事实的一半,另外的一半,则是他自己留了个心眼。 做的事情毕竟带有危险,他也怕对方让他做了事却不付酬劳,也是有心思想要将这个账本留在自己的手上做筹码。 只是没想到,到底还是失败了,自己也被抓了,还可能连累到妹妹,倒不如直接给薄家。 薄家这个庞然大物出手,怎么也比他一个人单枪匹马要好得多。 这点小心思当然没能瞒过秦怀宇,但他只当不知地问道:“所以你的想法就是,带着这个账本,去找那个人?要求见那个已经逃跑的人?” “嗯。”医生谨慎地点了点头,随即他就看到了对方脸上带出的,有些隐晦的嘲笑。 他皱了皱眉:“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你,只是觉得你的计划有点幼稚。”秦怀宇也不跟他打哑谜,直接说道,“你知道你面对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吗?他很有可能是几年前,将l.s.p生意做遍了全国的头目。” “这样的人心狠手辣,生性多疑,每次做事,都必然会给自己留下好几条退路,一个账本而已,你凭什么让他亲自来见你?” 作为曾经进去做过卧底的人,不会有任何人比薄泾霆和秦怀宇对那个人的了解更深。 再重要的账本,在那个人眼里,也比不上自己的命重要。 毕竟,账本这个东西,即便被人拿到手了,也不过是走法律途径追回,只要他还有一条命,还能活者,还有钱,就足够躲到天涯海角了,不会被任何人抓到。 他没有理由,为了一个账本而将自己置于险境。 “那本账本很重要。”医生十分笃定地说道,“当时他们在商量的时候,我在外面,听到了些。” “那个人本来是不想交出这个账本,说这个太重要了,只是做个卧底,没必要一下子把半壁江山都送给别人,但那个人说,他押上的赌注不仅仅是这么一个账本,还有自己的命。” “这个账本,等于他自己的命,据说如果这个账本丢失,他接下来所有的谋划都不能实现,本人甚至还会因为这个账本,遭受巨大的损失。” “只要你们这边做好准备,不要让消息传出去,那边自然会信我的话,来见一面要账本,是完全可能的事。” 秦怀宇惊奇地看着面前的人,眼里满是疑惑:”为什么,我总感觉你好像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送死?” 对方是什么人? 是亡命之徒啊。 这件事情,若是失败了,那可真的是连命都得丢在那儿了,可这个人,简直就是疯了,甚至想用自己的命,去换一个可能? “没有迫不及待,只是成功率百分之五十,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医生满眼都是笃定,他抬眼直勾勾地看着秦怀宇,“我的条件,比刚刚的要求,还要加一条,果这件事情真的办成了,而我死了,你们要对我妹妹好,不能再是刚刚的随便。” 刚刚他为了保住妹妹,说的是只要让她活着就行,现在不行。 横竖是要死,他要妹妹下半辈子过得快快乐乐,他要她享福。 “这些我倒是可以答应你。”秦怀宇几乎没有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这些都是小意思,照顾一个女孩子罢了,薄氏平日赞助的学生也不少了,也不缺这人妹妹一个。 “但是……”秦怀宇叹了口气,“你去跟他独自打交道太危险了,或许,你可以试试把账本交给我们。” “账本在你手里,你只能拼死去争一个可能性,但在我们手里,或许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如果你愿意交的话,三爷那边我去说,我可以给你五千万,有了这些钱,你可以带着你妹妹去任何一个地方。” “作为报答,我还可以出手,帮你们抹去所有的痕迹,你们只要远走高飞,我保证,那些人纵使有再大的本领,也不可能从任何一个途径知道你们的去向。” 这个条件很优越,显而易见地,医生犹豫了。 他沉默了多久,秦怀宇就看了他多久。 说实话,他还是蛮欣赏这种人的,重义气,可惜两个人的身份不同。 随即他也感到了一阵后怕,若是对方真的按照那个人的吩咐,说不定他这会儿已经跟人称兄道弟了。 毕竟,这样的人,现在的社会,可稀少了。 这种人,一进队伍里,可能就是团宠了。 就是可惜,这个人,对嫂子起了杀心。 光光这一点,他们家三爷就一定,不会同意的。 第111章 他很有可能,是我的一个故人 “好,如果你们真的想这样,我当然不会不同意。” 医生还是点了点头。 没有人真的想去死,他也不例外。 纵使刚刚嘴上说的再疼快,若是真的让他去,他多少还是会有胆怯,也一定会有危险的。 但是现在,危险没了,还能得到薄氏的资源与金钱的帮助,日后只要找个地方定居下来,不就是他梦想中的生活吗? 他完全没有理由不答应。 “但我们也有一个要求。”秦怀宇看着喜怒形于色的医生,轻笑了一声,“我们要给你做一场手术。” “……什么?”医生一愣,下意识地往自己的腰上看了一眼。 秦怀宇捕捉到这个眼神,顿时觉得搞笑,他哼笑了一声:“放心,不要卖你的腰子,只是那个人向来谨慎,说不定在你身上装过什么东西,我们要给你植入一个屏蔽器。” “这是为我们今天的合作准备的,同时,也是为你考虑。” “好,我同意。”医生没有半点异议,甚至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说法哦。 秦怀宇拨打了一个内线电话,很快就有兄弟将人给拖了出去。 眼看着人都出了楼,秦怀宇才回了头,他点燃了根烟,却只是夹在指尖,并不打算吸。 身后的房门突然响了一声,把秦怀宇惊得一回头,就看见了薄泾霆站在门里,看着他的眼神里几分疑惑。 “我以为你会同意他的第一个提议。”薄泾霆主动开口道。 毕竟,秦怀宇这个人实在是跟心地善良不沾边,向来都是利益驱使,像是这样,自己都心存死志的人,他更是不会去救。 但是今天,却一直在和对方周旋,目的也是显而易见,就是想要救人。 他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让对方改变了想法。 “他还有个妹妹。”秦怀宇吸了一口烟,又抬头吐了个烟圈,这才叹口气接着道,“如果他真的死了,他妹妹,应该也活不了多久。” “一条人命也就罢了,这是两条,我背不起。” 这么一说,薄泾霆时了然,他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但很快又看向了秦怀宇手中燃着的烟头,随即皱起了眉:“你要是很想抽,就去外面抽,别在我面前。” 苏童童不喜欢他抽烟,正好他也不太喜欢,索性就直接给戒了。 但这玩意儿毕竟味道大,此刻秦怀宇就在他面前抽烟,回头身上沾了味道,又惹得自家老婆生气,不好。 “哦……”秦怀宇悻悻地放下了烟,叹了口气,一时之间,只觉得人生不值得。 出门的时候,那点单身狗的孤独寂寞,这会儿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有了老婆,连烟都不能抽,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干脆没有呢。 薄泾霆斜了他一眼:“有什么想说的就说。” “没有。”秦怀宇摊了摊手,随即又叹了口气,“只是有点沉浸在故事里了,他不是个合格的医生,但一定是一个很好的哥哥。” “人都有软肋的,”薄泾霆说着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他拧眉,“那个人从前的女朋友找到了么?” “女朋友?”秦怀宇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噢噢知道是谁了,但是那个女人,不是好久都不见了么?好像自从那次交手之后,那个女人就彻底地不见踪影了。” “什么人,会在知道有危险之前,将自己的女人提前送出去呢?” 很简单,爱着那个女人的人。 真心爱着那个女人的人。 “有意思。”秦怀宇摸了摸下巴,“那样的人,居然也是一个痴情种?” “猜测而已,还需要你们的数据支持。”薄泾霆意有所指地道。 秦怀宇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只觉得甚是心虚。 他这几天因为实在找不到,所以都近乎是放弃了,也就让本来没什么线索的黑客组雪上加霜。 此刻被人当面点出,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 “下不为例。”看了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当下轻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没选择惩罚。 “得嘞,我现在就去查!”秦怀宇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当下就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末了又问了一句,“嫂子怎么样了?” “应该快醒了。” 刚刚医生来看过,说没什么大事,只是自己心里一直都想不开,所以导致急火攻心。 都不需要怎么吃药,只要发烧退下去就好了。 “好,那我先去忙了。”秦怀宇知情识趣地选择了退下去。 薄泾霆倒是也没留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秦怀宇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处,才回身回到了房间。 却没想,一进门,就对上了一双睁着的眼。 他一愣,脚步下意识地往床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你醒了?” “嗯。”苏童童的语气仍旧是不咸不淡的,但终究算是回应了。 发烧的时候她隐隐约约地是有记忆的,也知道对方为了她的病情有多着急。 到底还是在乎的。 心底的那股子气到底还是有些要消下去的征兆。 她也在心里劝自己,算了,每个人都有秘密。 婚姻里,有了不满,还是应该好好地谈谈,要告诉对方自己的想法才是,一味的冷战,其实没有什么作用。 “过来坐着吧。”她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来,拍了拍床边。 伸手的一瞬间,她闻到了一股子酒精的味,眉头下意识地一皱:“怎么有酒味?” “酒精。”薄泾霆关上房门,一边往床前走,一边说道,“你发烧了,拿了酒精给你擦身体的。” 这么一说,苏童童也想起来了那个场景,脸颊上顿时飞红一片。 单纯的擦身子,当然没脱衣服,只是该摸到的地方都摸到了。 两个人结婚到现在,都没圆过房,也没有什么亲密的接触,突然就有了这么大的突破,心理上,还一时半会调整不过来。 但她仍旧僵着脸,看着薄泾霆在床边坐了下来,才慢慢地开口:“我听见你们在门口说的话了,你们打算做什么?” “大概是,钓鱼执法吧。” 薄泾霆这次决意不再欺骗人,所以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他还是选择了说实话。 “我想要抓到祝涛,他很有可能,是我的一个故人。” 第112章 药粥 故人? 苏童童还是第一次从薄泾霆的嘴里听到这个词。 她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接着问道:”有危险吗?” “有一点点。”薄泾霆在这件事上没打算瞒着苏童童,索性实话实说,“如果他是我想到的那个人的话,会有一点点危险。” “他很疯,一旦惹怒了他,可能会出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苏童童轻声地感叹了一句。 薄泾霆一愣,还想说什么,对方却已经转换了话题。 “奶奶的寿宴怎么样了?”苏童童问道。 按道理奶奶的寿宴,应该是要家里的女主人主持的,本来张妈也是要把一些单子给她过目的,只是当下她生病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耽误寿宴的操办。 “没事,张妈她们都在。”薄泾霆皱了皱眉,对她这种自己生病了还要想东想西的做法不太满意,“你都生病了,就不要想这些了,好好休息。” “这不是怕被人说,我身为薄家的少夫人,一点本事都没有么?”苏童童打趣地道,“毕竟,这次老太太的寿宴,有不少人,都等着看我的好戏吧?” 众所皆知,老太太最是期盼一家团圆的,老人家,这大喜事的当天,都是分外好说话的。 而薄建国,大概就在等着这么一天呢,从前在公司丢的脸,总得在寿宴的时候找回来不是? “你说二叔?”薄泾霆挑眉,眼神中几分戏谑,“你居然会怕他?” “不是怕。”苏童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是本身就不好办。” 私底下的斗争归私底下的,若是放在明面上,薄家一家人,谁的脸上都不会太好看的。 但想也知道,薄建国那样的人,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的,毕竟,寿宴上人来人往,他来刷个脸,就可以挽回不少的声誉了不是么? “那我喊人让二叔不准来?” 难得的,薄泾霆说了句玩笑话。 苏童童看着他,到底是没忍住笑了起来,“你们薄家的人,做事都是这样简单粗暴的吗?” “那倒没有。”薄泾霆摊手,“如果真的要做,我肯定是认真,又深思熟虑的。” “你现在说的话就不像深思熟虑的。”苏童童毫不客气地点了出来,“距离老太太的寿宴还有几天了,你的计划,是在寿宴之前,还是在寿宴之后?” 问的是那个人的事情,薄泾霆也收敛了脸上轻松的表情,他皱了皱眉,才接着道:“寿宴之后吧。” 到底是老人的生日,虽然他不怕,但若是真的受了伤,回头难免被老太太看出来,又叫老人家担惊受怕,没必要。 “好。”苏童童点了点头。 说了一顿话,她的精神状态也显出了些疲惫来。 薄泾霆注意到了,开口问道:“困了,休息会?” 虽然是问话,但语气十分笃定,一手已经伸过去,要替苏童童掩好被角了。 “不用。”苏童童摇了摇头,直接拒绝道,“我都睡了很久了。” 发烧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意识,只是人在病中,头晕眼花的,实在不想起来,所以闷在被子里一睡就是一整天。 这会儿好不容易舒服了点,她也实在是睡够了,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饿不饿?”薄泾霆也不强求,只是问道,“张妈说你一天都没有出门吃饭,这会儿清醒了,要不要吃点?” “好。”苏童童这次,没推辞。 小米粥是早就吩咐厨房熬好的,里面加了些温补的药材,一打开罐子,就是一股子米粥的甜香味,加上药材淡淡的苦香味,苏童童的脸顿时就皱了起来。 “苦的?” 张妈素来很喜欢做药膳,也在这一方面颇有心得,可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实在是不想承受这承受不住的好意。 “忍忍吧。”薄泾霆眼里有了几分笑意,这次却没放纵她。 他将小米粥盛到了小碗里,又端到了苏童童的面前,这才拿起小勺子舀了一小勺,轻轻地吹了吹,才送到了苏童童的嘴边。 这种照顾很真诚,但苏童童的目光从薄泾霆的身上移到了粥身上,又移回到了薄泾霆的身上,她愁眉苦脸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鼻息里全是药材的苦味。 到底还是没法吃进去,她摇了摇头,抿紧了嘴唇。 其实这粥倒也没有那么难吃,起码不会难吃到难以下咽的地步。 但她刚刚吃过退烧药,这会儿嘴里胃里本都是药的味道,现在吃个粥,里面都有药材的味道,她实在是接受不了。 “吃一口。”薄泾霆还是举着勺子,不肯放弃。 苏童童是过敏体质,很多药物都没办法给她治病,要想好起来,最好的也就是用中药了。 可单纯熬中药,苏童童更不会愿意,所以张妈说要煮药粥,他没怎么思考就答应了。 事实上,刚打开碗,他自己也愣住了。 这药味,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但既然送来了,多少还是吃点比较好。 两个人对坐无言,苏童童看了看面前的药粥,眉头皱得死紧,最终还是苦着一张小脸,凑了上去,轻轻地抿下了一口。 药粥一入口,她几乎是立马就吞咽下了肚。 咀嚼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这玩意儿,一口咬下去,指不定会咬到什么东西,她不要! 薄泾霆看她这仿佛吃毒药的表情,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诶……?” 苏童童却在此刻发现了不对劲。 吞下去之后,按照上辈子的经验来看,这会儿嘴里应该还是会有挥之不去的药味才对,可这次,嘴里剩下的竟是,淡淡的甜味? “你是热寒,张妈说拿冰糖熬的。”薄泾霆解释道。 他向来知道苏童童是不能吃苦的,就想着,若是冰糖熬出来的,应该口感还行,所以同意了张妈的做法。 只是刚刚打开的那一瞬间,他有点怀疑人生,怀疑张妈是不是故意的,但看苏童童吃下去的那一口他就明白了,这碗粥的味道,应该没有他们闻上去,和想象的那么难吃。 “啧,味道居然还不错。”苏童童砸了咂嘴,十分诚实地评价道。 她喜欢吃甜的,只要嘴里有甜滋滋的味,就会感觉到心情愉快,即便是当下,这个生病的节点,也不例外。 “那就多吃点。”薄泾霆眼里含着笑意看她,手里的勺子再一次地递了过来。 第113章 猜测原来是真的 一碗闻上去苦不拉几的粥,居然就在不知不觉间,被苏童童全部吃了下去。 不得不说,再怎么难吃的东西,如果有人一直在哄着让吃下去,这东西也不至于真的太难吃。 待人收下去了碗筷,苏童童擦了擦嘴,精神竟是又好了不少。 肚子里有了热食,胃里也是暖乎乎的,当下脸色更是好看了不少。 薄泾霆拿了温度计过来,测了一下,确认苏童童这次是真的退烧了,才终于放心了下来。 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眼神看了过来。 苏童童心底一凛,她知道,这是薄泾霆标准的有事要谈。 她也将被子往自己身上掩了掩,也没等对方找话题,自己先开了口:“说吧,你要找我聊什么?” “……”薄泾霆一愣,一时半会竟是没有开口说话。 他知道对面的小女人素来是个急性子,可每次还是会被这个样子的苏童童搞得哭笑不得。 “聊聊你对我的既定印象。”话都说到了这儿了,薄泾霆也不想再遮遮掩掩,索性彻底地摊牌道。 “去跟肖老见了面,并非是如你所说,一定要瞒着你,而是,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薄泾霆斟酌了一下说话方式,才接着解释道。 “跟肖老的见面过程其实并不愉快,我和他甚至吵了一架。” 这件事是真的。 薄泾霆当日去见肖老的时候,一度甚至把肖老气到了要吃心脏药的地步,这也就注定了他们聊的话题不会是什么愉快的话题。 但在这样的潜台词之下,苏童童听出了一些别的东西。 而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苏童童试探性地问出了口:“你们聊的话题当中,有我,是吗?” 薄泾霆鲜少与人直接翻脸争吵,少有的几次都是为了她自己,肖老作为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她其实也不太能够想象得出来,两个人争吵的时候,是怎么个样子。 但能被薄泾霆觉得不知道怎么说,那大概,就是涉及到她本人了,而且,必然是肖老对她说了一些不太好的话,类似于背后说坏话那种,所以才让人从何说起才好。 “是。”薄泾霆点了点头。 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再隐瞒也没有意义了,他索性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肖老问我,要不要考虑,离婚,换个更好的。” 这是肖老的原话。 苏童童想到了在她走之前,肖老说的那些话,所以她其实大概能猜到是个什么类型的话,只是当薄泾霆真的说出来的,她还是忍不住地觉得有些荒谬。 “我这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是个人都要劝你和我离婚?”她苦笑了一声说道,“我走之前,肖老倒是跟我说,说你人很好,让我好好珍惜你。” 现在想来,明面上是这个话,背地里的潜台词大概就是,薄泾霆很好,你不配,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自己让位。 想着想着,苏童童没忍住笑出了声,还怪押韵的。 “肖老是帝都的人,他比较看重娘家的势力。”薄泾霆解释道,“他一直为我回帝都考虑着,说带着你,到时候回了帝都,不会有任何的帮助,甚至,有可能给自己招惹来一些祸端。” 祸端? 苏童童皱了皱眉,这话说的,是真的有点吓人了。 她又想起来肖老看似是回忆往事时和她说的那些话,一时之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肖老那天和我聊了一些,可能跟我母亲有关的事情。”苏童童想了想,也将那天的聊天和盘托出。 “伯母?”薄泾霆皱了皱眉,“所以,他的意思是,伯母在帝都牵涉到了一些势力,而那些势力,是想对你不利的?” “是这个意思吧。”苏童童点了点头,“虽然,我觉得很荒谬。” 她分明是一直生长在深城的人,怎么会突然就与帝都扯上了关系呢? 还有母亲,母亲在她的心里,一直是一个温温婉婉的美人形象,她做事不急不躁,十分地识大体,走出去更是落落大方,无论去哪儿,相交的人,对她的眼神里永远都是仰慕或者尊敬。 这样的人,怎么会在帝都惹上人? 除非,身世。 “伯母的身世可能有点问题。”事实上,薄泾霆这几天也找人查了一下。 当年的事情,现在知道的人都不太多了,但是抽丝剥茧还是能够知道一些。 “伯母好像是从帝都偷偷跑出来的,而且……”薄泾霆看了一眼苏童童,却是停住了话头。 他实在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不是应该跟苏童童说。 “而且什么?你倒是继续说啊?”苏童童哭笑不得。 什么时候,那个说话向来利落又爽快的薄泾霆,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吞吞吐吐的了? “我怀疑你和苏家,其实并没有关系。” 犹豫了一下,薄泾霆还是选择了将实话说了出来。 得到的资料上面展示出来的消息,都指向了最后的一条,苏童童的母亲当年从帝都逃出来的时候,就是怀有身孕的。 苏建华似乎就是从她的身上得到了什么好处,所以将人接了回来。 再深的事情查不出来,但苏童童,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不是苏家的孩子。 “你……”薄泾霆将事情都说了出来之后,就眼神担心地看着苏童童。 对方曾经对自己的父亲有多么的尊敬,他此刻就有多么的担心。 但苏童童的表现,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以前猜的,倒是不错。”苏童童甚至还有心情调侃道。 她以前就有过这样的怀疑,苏父对她和苏晚晚,完全是两个态度,而且,比起她,苏晚晚跟苏父更像。 从前没怀疑过,是因为她和自己的母亲长得非常像,所以有些人即便是觉得苏童童和自己的父亲一点都不像,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但苏童童自己是有想过的。 都是女儿,父亲却厚此薄彼,她很难不联想到。 如今知道了,这个联想很有可能是真的,倒是让她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一件总是在担心的事情,既然已经有了结果,那就完全不用担心了,横竖不是,也就不用老是心里面想,是不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所以不得父亲的喜欢。 苏童童的性子实在是直,想这个都想到了近乎疯魔的地步。 这会儿有了结果,也好,以后,就不用多想了。 第114章 不想输给薄建国 ”你……没事吧?“薄泾霆看着苏童童的脸色,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事。”苏童童回过神来,看着男人笑了一声,她放松下身体,“我母亲的东西呢?” 当时出了肖老的事情,那些东西也就暂时搁置了。 “还没拿回来,在警局里,那边需要你过去签个字。“薄泾霆实话实说道。 当时那些东西,他担心肖老清醒之后,还执着于那些东西,索性就直接放在了警局里面了。 起码在那里,肖老即便是想要强行拿走,也要费不少力气。 另外一个原因,则更直白,不管事实是什么原因,明面上总也是要走个流程的。 这东西是从苏建华和苏晚晚的手上拿来的,要名正言顺地拿回这些东西,一些必要的流程还是要走的,那些证据,也应该提交过去。 “好。”苏童童闻言,脸上的表情也松懈了下来。 其实这样最好,若是真的直接拿了回来,日后还不知道还埋下什么隐患,这样处理,则刚刚好。 “你好好休息吧。”薄泾霆见不得她这种人,明明在病中,还要操心各种事。 “奶奶的寿宴准备得怎么样?”苏童童实在是没什么话说,索性又旧事重提,“按道理来说,这次寿宴应该我来操持,就是这个身体太不争气了,没办法帮上什么忙。” “你已经很厉害了。” 薄泾霆笑了一声,他将桌上倒了有一会儿的热水端了过来,递给了苏童童:“这次寿宴是薄安然操持的。” “薄安然?”苏童童一愣,眼里带上了几分若有所思。 薄泾霆看着她的表情,半晌才开口问道:”是奶奶开口的,你生病之后,奶奶要过来看你,被张妈劝下了。” 苏童童点了点头,没多想,也没多说什么。 薄老太太素来身体差,上回若非是为了她撑腰,也不会非要从疗养院赶回来,现下她又生病,自然是不应该过来看,免得过了病气。 “她让我把这个给你。”薄泾霆说着,就把手里的东西套在了苏童童的手腕上。 苏童童低头去看,见着了手上的一个翠色玉镯。 这个玉镯,即便是不识货的人看了,也能知道,这必然是好货,通体玉润透澈,颜色浅淡,却是好看极了。 只是一眼,就能让人打心底里喜欢上。 “这个,应该很贵吧?”苏童童不懂价格,犹豫着道,“就这么接下来,不太好吧?” “是奶奶的嫁妆。”薄泾霆实话实说。 那难怪了。 苏童童如实想道。 薄老太太据说从前,是某个世家大族里的格格,虽然最后败落了,但家产依旧可观,当年下嫁给薄泾霆的爷爷时,也是轰动了全城。 “那这东西,岂不是宫里来的物件儿?”苏童童打趣道,她手摸了摸玉镯,触手温凉,竟是在一瞬间,驱散了脑中的昏沉,让她清醒了许多。 “算是吧。”薄泾霆含糊地道。 他打小不在家里待,回来的时候也已经长大了,只是知道自家的奶奶从前是个格格,手里头带了不少价值连城的玩意儿,但这些玩意儿具体的来路却也不是很清楚。 只是薄老太太一直在说不能亲自来看,也应该带个礼物来,所以他才将这东西带了来。 “奶奶说这是她专门给孙媳妇的。”想了想,薄泾霆又把老太太的原话转述了一下,“玉是养身体的,奶奶说你的身体似乎不太好,总是无精打采的,也总是生病,就拿玉养养吧。” “这玉宫里带出来的,多少带点龙气,挡挡邪祟,不能近身,也是好的。” 后面这句是老太太的原话,薄泾霆转述出来的时候,耳朵根竟然染上了点红痕。 他不太信这东西,是故当下说出来,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苏童童举着手里的玉镯看了又看,点了点头:”等我病好了,亲自谢谢奶奶去。” “好。”薄泾霆也没多说什么,将喝完水的杯子放在了一边,才站起身,“时候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 “奶奶的寿宴,在后天是吗?”苏童童没应他的话,反而是追问道。 “嗯,是。”虽然不明其意,薄泾霆还是点头作了应答。 “明天,我要出个门。”苏童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可是你的病还没好。” 薄泾霆皱着眉头,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就要拒绝掉。 医生都说了,这是热病,一个得心里放得下,另外一个则是,没痊愈之前,最好不要出门见风,很容易就会变成风寒的。 “我没买礼物。”苏童童解释道,“奶奶的寿宴就在后天了,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来,暗地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咱们家,我若是不送礼物,说不过去。” 更深层的理由则是,她不想输给薄建国。 当初在薄氏集团里吵起来的时候,是奶奶在第二天赶了回来,给她撑腰。 这次的寿宴,薄建国铆足了劲就想在寿宴上讨老太太欢心,好将自己的股份要回来。 可吃进去的股份,断然是没有再送出去的道理,苏童童想得很清楚,所以这个礼物,她得送,且送得不能比薄建国低。 “奶奶并不在乎礼物。”薄泾霆没有放下打消苏童童心思的想法,“她什么东西都见过了,这次办寿宴,也不是专门为了收礼,说白了,就是想借着寿宴的机会,把家里人聚在一起,好好地团聚一下。” 人老了之后,就会想着一家子团团圆圆。 平常的时候,薄家是看不到所有人齐聚一堂的景象的。 就不说薄建国和薄安然,就薄家其他的旁支,没事也是不会往老宅走的,若有事,也是分事情的种类,有些心术不正的,还是被人提着赶出去的。 想要大家团圆简直是难上加难。 但寿宴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无论是薄建国这种,还是那些真正的旁支,无一不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来博取老太太的欢心。 更不用说,肖老放出了话去,说自己也要给老太太祝寿,就这么一个消息,就足够让整个深城的名流世家都亲临现场了。 这个时候,礼物这种事情,薄老太太自己或许不在乎,但看众们在乎。 谁若是能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下,博取了老太太的欢心,在外人眼里,也自然多了几分分量。 众所周知,上流社会的宴会,都是为了拓展人脉,有了那些分量,这些人脉,想要得到,还难吗? “可你…” 这些道理,薄泾霆不是不懂,只是还是担心。 第115章 薄泾霆开窍了 “放心吧。”苏童童好笑地看着他,“我也不是一个弱不禁风的病娃娃,今天晚上睡一觉就好了,明天,去给奶奶选礼物,没事的。” ”那我陪你?”薄泾霆下意识地道。 “你不去开会了?”苏童童打趣儿地看着他,“怎么,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恒顺科技和薄氏集团的合并,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薄泾霆作为薄氏集团的总裁,这几天一直都很忙,忙着各种财务清算,合并汇总事宜,几乎是天天都在开会。 即便是不问,苏童童也知道,对方绝对没有时间陪她出来逛街的。 或者应该这么说,薄泾霆可以强行挤出时间,但绝对,是以损害己方利益作为代价的。 而这,正是苏童童最不愿意看到的。 且不说半年后的那个赌约,就是因为自己身为项目部的负责人,她也不想因为自己任何一个原因,导致工程的进度凝滞。 再说了,只是去买个礼物,又不需要去做别的,薄泾霆陪不陪着,其实都一样。 “而且我应该会逛很久,我没想好要送什么,”苏童童瞅着薄泾霆不说话,就知道对方心里还是没做好决定,当下就劝道,“你可以先开会,等开完会,我应该还没买到东西,到时候再过来陪我就好了。” “正好你不在的时候,我也可以好好地思考一下,送什么比较有意义。” 薄泾霆还想再说,但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好。” 苏童童说得不无道理,这是最不会耽误事情的处理办法了。 虽然即便是耽误了,在公司里也没人敢说他,但若是耽误事的源头是要陪着苏童童买礼物,公司里那些本来就看不习惯苏童童的人,将会更有话说。 前思后想,倒不如等开完会,两边都不耽误,肯定是要好些。 话说到这儿,事情便算是定了下来。 两人道过晚安,薄泾霆准备出去的时候,又想到了什么,他回过头来看着苏童童,“别生气了。” “啊?”苏童童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没头没脑地说这一句,到底是要干什么。 “你不是因为那天的事情,生气吗?”薄泾霆握着门把手道。 医生说得很清楚,对方就是因为思绪复杂,心情暴躁,加上当晚睡觉没盖好被子,才导致的生病。 他觉得,他有必要将这件事情彻底解决。 “我答应你,以后,在能说的范围里,不管需不需要,我都告诉你。” “哟,开窍啦?”苏童童的脸上带上了明显的惊喜。 这是她一直致力于教给薄泾霆的东西。 夫妻之间,不需要自己心里暗地琢磨什么是对方需要,什么是对方不需要的,人心还隔着肚皮呢,光靠着猜就是正确的吗? 并不,得说出来。 如果真的是没有必要的,对方必然会告诉你,下次就知道不说。 可不说,怎么知道哪些是对方关心的呢? 夫妻的默契不就由此而来么? 从前的薄泾霆一直都意识不到这点,是最让人气人的。 但苏童童没想到,她居然只是生了个病,还就让薄泾霆给悟出来了。 “不是,只是觉得,或许你说的那些话,是对的,只是我从前疏忽了。”薄泾霆站在原地,将自己的心情娓娓道来。 “那天你走了之后,我有在想,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了,但是一直没能想通,但是怀宇给我做了个假设,我就懂了。” “什么假设?”苏童童颇有兴趣地追问道。 比起刚刚重生那会儿,这会儿的秦怀宇在她心目当中的地位可谓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秦怀宇这个人是真的很神奇,能做妇女之友,还能做婚姻中的心理疏导,多少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他问我,你瞒着我去见了陆沉星的时候,我的心情是什么样的,那现在你的心情就是什么样子的。” 薄泾霆回想了一下秦怀宇的话,又接着道:“他说,如果我们一直互相隐瞒下去,打着为对方好的名义,一直互相隐瞒下去的话,这个家迟早得散。” 当隐瞒成了习惯之后,信任也就变得岌岌可危了。 对方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会在心里反复地琢磨,他是不是又在骗我?即便是确定了对方说的就是真话之后,心里也会忍不住地想,现在连撒谎都不愿意了,是不是连敷衍都不乐意了? 猜忌太累了,不仅仅是被隐瞒的人累,一直在说谎话的人也很累。 与其等很久以后走到了那个无可挽回的地步时候,才发现这些问题,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去避免发生这种情况。 “他说,这种情况,其实很好解决,只要两个人心里对彼此都是有好感的,说实话,也就不是什么很难以启齿的事情了。” 苏童童安静地听完薄泾霆说的话,一时间只觉得新世界的大门都要被打开了。 她带着几分惊奇,去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看来果然是兄弟说话比自己的女人好使,我说你就不听,秦怀宇一说你一就听了个准。” “没有,”薄泾霆舌尖顶了顶下颚,“只是他和我说的时候,我比较冷静,也觉得说的,确实比较有道理。” 但这远远不是真正的原因。 诚然,秦怀宇说服他的理由都是正确的,但真正打动他的,是那句,两个人心里对彼此都有好感。 这句话对于他的诱惑是莫大的。 也正因为如此,他不敢去赌。 不敢去赌,若是执意不肯改变之后,家庭都分崩离析的后果。 也为了这点胆怯,他愿意再去试一试。 试一试改变自己,不要再想着为了对方好,而要去想,他们是一家人,遇见了事情,就该一起面对。 无论是什么事。 “让你理解可真不容易。”苏童童的心情彻底放松了下来,她歪着脑袋看着薄泾霆,“好吧,看你这次态度不错的份上,我原谅了。” 她停顿了一下,才真心实意地说出了后半句话—— “也,不生气了。” 第116章 方凛 亲口说出原谅的这一刻,就代表着,在她心里,这件事已经彻底翻篇了。 是故,薄泾霆离开的时候,表情虽然还有些许的凝重,但唇角微微上翘的弧度,是个人都没办法忽视的。 他走之后,苏童童在床上愣了许久,也想了许久,最终下定了决心。 她打开了笔记本,登陆上了许久没有登陆的账号,一键忽略所有的消息,最后又点开了最上面的置顶,手指在键盘上面逡巡了许久,才发送了四个字:“好久不见。” “滴滴!” 老宅的书房里,突然响起的特别关注消息提示音让所有人一愣,这个声音……莫非?! 本来忙得焦头烂额的秦怀宇猛然抬头,眼睛里一瞬间席卷上了狂热:“星星!” 坐在窗边的薄泾霆回头,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随即他快步起身,来到秦怀宇身边,低下头去看—— 许久没了音信的头像在通知栏疯狂地跳动着,点开后的页面上,最吸引人注目的是三个月前发送的电子结婚请柬。 下面是时隔几个月之后,对方发来的第一条消息:“好久不见。” 确认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能明显感觉到薄泾霆身上散发出来的如释重负的气息。 跟在三爷身边的老人都知道,这个叫星星的,是他们三爷在顶尖黑客论坛上挖到的天才黑客,他们三爷跟对方是一见如故,有接近十年的交流。 虽然从未见过面,但在三爷心中,她也算是个朋友,所以当时结婚是三爷才会对对方发出结婚喜帖。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那封喜帖发出之后,星星便是再也没有了消息。 薄泾霆担心对方是不是出了意外,派了不少人手找星星,却一无所获,那份担忧,所有兄弟都看在眼里,现下知道了对方没事,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心底也是悄然松了一口气。 站在秦怀宇身边的另外一个人,扶了扶眼镜,也是吐出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是星星回来了,已经断掉的线索,应该就可以再续上了。” 从祝涛越狱之后,他们就彻底断了线索,没有了线索来源,什么都做不了。 “嗯。”薄泾霆在键盘上敲了几下,难得地点头肯定了对方的话,“星星的能力,即便在帝都,也未必能找出来一个能跟她平起平坐的。” “不仅如此,如果她愿意出手的话,即便是那些暗地的目光,我们也不用再害怕了。”秦怀宇在一旁补充道。 线索断了之后,他们虽然一直没有重新连上,但也因此有了一些别的消息,比如,一直有人在背地里试图破坏薄家的防线,甚至将手伸到了公司里,且用的是最恶心的黑客手段。 薄氏集团网络安全部的众人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反击之下,双方打得有来有回,谁都没能讨着好。 但最近薄氏与恒顺科技的合并,不少网络部的人都抽调去开发合并后的新公司系统,这边的人手一薄弱,竟是让人抓到了空子。 损失不算大,但是被盗取的文件都很重要,但对方十分狡猾,完全查不到来源,也就没办法进行定点打击,这几日,薄泾霆都在处理这事。 本来以为这次注定要吃个暗亏了,却没想,星星在此刻出现了。 有力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了几声之后,随着一声重击,被发送了出去。 ——“好久不见,去哪儿了?” 消息音响起的时候,苏童童已经悄无声息地黑进了薄氏集团的网络之中。 大概地浏览了一下网页,她摇了摇头。 公司的安全系统,竟然还是她在结婚前安装的,虽然能看得出来,别人在她的基础上,添加了不少的补丁,但安全等级在她看来,完全不够。 “啧,薄氏集团网络部的人,都是在吃干饭的吗?都三个月了,还没研发出来新安全系统?” 苏童童轻笑了一声,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了一眼回过来的消息,目光却是往上一扫,看见了那张大红色的喜帖,又是轻叹一口气。 所有人都以为她和薄泾霆的相识是薄苏两家的联姻,却无人知道,早在十年前,她就和薄泾霆成为了好友。 只是他们所有的交流,都在网络上。 若非这张标注了两人姓名的喜帖,苏童童这辈子怕是都不会知道,自己厌恶至极的联姻丈夫,就是曾经视之为至交的好友。 也正是如此,上辈子知道了真相之后,她愤怒至极,从此再也没有登陆过这个账号。 往事如潮,苏童童轻笑着摇了摇头,葱白的手指在键盘上点了点,回复道:“没去哪。” 她想了想,又加句话道:“只是听说你要结婚,我很生气,所以不想上线了而已,不过,听说你有麻烦了,所以我回来了。” 这点从心底突然泛出来的恶趣味,让她有心逗逗那边还不知道她真实身份的男人。 不出所料,这句话发过去之后,那边久久没有了回复。 苏童童眼里含笑,也不知道这句近似挑逗的话,会不会让薄泾霆有点不同的反应? “你听说错了。” 那边回过来的消息却让她的笑僵在了脸上,听说错了?苏童童抿嘴,听说结婚听说错了? 一股子酸意从心底弥漫开来,她咬了咬牙,手指刚一动,那边却又有一句话发了过来:“我最近没麻烦。” “……”苏童童愣怔了半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家伙,这是什么态度! 嘴上虽然骂着,苏童童却无法忽视心底漫上的暖意。 其实面对一个当下急需要帮手的挑逗,即便薄泾霆真的选择了放任,她虽然难免会生气,却也能够理解。 但这个男人,从来,不会舍得让她生气。 若是上辈子,她能看清这点,该有多好啊? 又甜又涩的滋味在心头萦绕,苏童童捂了捂胸口,才伸手准备回复,房门就被人敲响,与此同时,陌生男人的声音也在房门外响起—— “苏小姐,方便打扰你一下么?” 这个时候来找她?苏童童拧眉,飞速地将笔记本塞进了被子里。 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她还不想太快暴露自己的另外一层身份。 确保了不会露馅之后,这才抬头,冲着外面回应道:“进来吧。” 门应声而开,走进来的男人面目柔和,隐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却泛着锐利的光。 这个人……苏童童记得,薄泾霆身边的智囊团老大,方凛,有点小聪明,对薄泾霆忠心耿耿,也因此对她分外厌恶。 只是这一切,从来不会表现在薄泾霆面前,上辈子最终的离婚,便也有这人的一份功劳。 苏童童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当下也只是露出了礼貌的笑:“方副总,找我有事?” 第117章 别的,略逊一筹 “没什么事,”方凛举止倒是规矩,站在离床边几米的位置,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爷这会儿在书房,正在处理点的事情,我闲着没事,所以来找苏小姐聊聊。” 这话,怎么越听越像是来找事的呢?闲着没事,所以来聊聊,聊什么? 又有什么事,是得背着薄泾霆来聊的? 苏童童轻笑一声,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嗯嗯,聊吧。” 这副乖乖倾听的样子,在当下做出来,却是莫名有几分讽刺的意味。 方凛的眼神几乎是瞬间沉了下来,他往前走了两步,压迫感十足地俯瞰着半坐在床上的女人:“苏小姐,敢问,你对三爷的看法是什么?” “看法?”苏童童倒是没想到这人开口会问出这么个问题,眼神里带上了些许的惊诧,随即她点了点头,“我老公。” 方凛皱眉,他想过很多种对方可能有的回答,唯独没想过这个。 只是很快,他又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接着问道:“那对于前段时间,苏小姐以自杀相逼,逼三爷从外面赶回来,险些造成几十个亿的损失这件事,你又怎么看?” “嗯……”苏童童再次点了点头,再抬眼的时候,脸上已经带上了和煦的笑容,“能这么匆匆忙忙赶回来,他真的好爱我哦。” 若说刚刚的敷衍,只是让方凛有些不满,那么现在这句,已经彻底地让他怒意燃起。 “苏小姐,你是在挑衅我吗?” 冷冷的问话,砸在房间里,却没对这个房间的主人造成任何的伤害。 苏童童撩了撩落在眼前的碎发,第一次正色看向了对面的人:“难道不是方副总,先来挑衅我的吗?” “我这个人,素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你若直言直语,我还能陪你好好聊聊,但若阴阳怪气,”她微微一笑,“我有的是办法,气死你。” 温柔的语气,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方凛的眼里陡然掀起了情绪风暴,他厌恶地看向对面的人:“你果然是在演戏。” “是啊,”苏童童承认的坦然,“你难道不是吗?只是你演得太过拙劣,入不得我的眼罢了。” 重活了一辈子,苏童童才想明白了一件事。 上辈子,薄泾霆出门之前,已经千叮嘱万嘱咐老宅的人看好她,并且特别说明,一定不准苏晚晚进来。 那为什么苏晚晚能在老宅已经戒严的情况下还能来到她面前? 三爷的命令,老宅里面,有谁敢违背? 没有的。 这老宅里的人,没有人敢在三爷发了命令之后,还将人私下放进来的。 那放人进来的人是谁呢?此人位高权重,老宅大部分人都听他的命令,他在薄泾霆心中的地位也必然十分高,所以才敢肆无忌惮。 能说动薄泾霆的人不说多,却也有着那么两三位,但没记错的话,她自杀当日,还在老宅里的,可只有一个人。 “将人带进来,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刺激我,直到我下手伤害自己才出来假惺惺地表示自己的失职,这拙劣的戏码,你不会真觉得,别人看不出来吧?” 上辈子其实她就有所怀疑,在老宅的时候,一直没怎么见到这位方副总的面,可在自杀事件之后,薄泾霆问责的时候,他主动跳出来承担了所有的责任。 坦坦白白的认错态度,反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方凛的眼神彻底地变作阴沉,他眯了眯眼,半晌轻笑出声:“我小看了你,原来你这些都是伪装,就是不知道,若是三爷知道这些事,会是什么态度呢?” “三爷对我什么态度我不知道,但你猜,今日你出了这个房门之后,三爷对你的态度是什么?” 苏童童气势柔和,话语之间却半点不让,美眸中嘲讽的眼神淡淡地扫过对方一直插在胸前口袋里,仅仅露出一个尖头的笔。 方凛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前,然而下一刻,反应过来的他就在心里叫了一句不好。 “你当真觉得,你做的那些小动作,三爷不知道?”苏童童收回眼神,“自诩尊敬三爷,却在心底,将他当傻子一般哄骗,还想讨伐我,真觉得,自己就是个正义使者了?” 声音轻柔,落地话语却仿佛有声,震得方凛脸色煞白。 苏童童收回眼神,冷哼了一声,一个点想通,很多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上辈子自杀之后没多久,方凛也来找过她。 那会儿的她气性未消,又被言语一刺激,更是如泼妇般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那些话的录音后来都被送到了薄泾霆面前。 但同时,从那以后,她再也未曾在老宅见过对方,后来偶尔想起,稍微一问才知道,方凛被派去了分公司当总裁。 总部副总到分部总裁,明升暗降,彻底远离中心圈,足以证明老宅里的事,薄泾霆并非不知。 苏童童垂眼,摸了摸手指根上的结婚戒指,她是不算记恨方凛,但也没什么好印象,上辈子不忍是因为不在乎薄泾霆。 这辈子,她虽然不会闹到上辈子那种难堪的地步,但也绝不会任由对方欺负。 她要的,是改变薄家人对她的看法,而不至于以后,在她和薄泾霆的生活里,过多得插手插脚。 而不是对欺负过自己的人一味忍让,今日对方若是没找上门也就算了,既然找上了门,就别怪她不客气! “我确实对三爷有隐瞒,但那些,都是出于好意。”方凛在经过最先的慌乱之后,也是彻底地冷静了下来。 他从胸前口袋里抽出那只录音笔,当面关掉了开关,双手一折,竟是轻巧地将那只录音笔掰断。 “今天来找你,录音也并非是想威胁你什么,只是给自己做个保障。” 这话说得不算假,结婚这几个月,她任性又闹腾,眼见得不能离婚,就疯狂地作,诬陷人的事倒也不是没干过。 苏童童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嗓子,难得地有些心虚。 “来这儿只是想给你看个东西。” 方凛上前一步,将手里的手机放在了苏童童的面前。 亮着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张聊天截图,这截图,她甚至熟悉无比。 ——“只是听说你要结婚生气了,所以不太想上线了而已。” ——“你听说错了。” “这……” 生平第一次,苏童童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这不是她刚刚跟薄泾霆的聊天记录吗?!但这掐头去尾的……她可算是明白,这世间的误会有多么好制造了。 她这副样子,显然取悦了一直在观察的方凛,他故作不经意地道:“这个人你可能不认识,但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 “她叫顷言,是华国顶尖的黑客论坛创始人之一,曾靠着出色的黑客技术成功防御他国攻击,守护了数以万计的国家秘密文件。当年她创下这般功绩时,年龄刚满十一。” “咳……”吹过了吹过了,当年她是跟着老师一起的,只是老师实在不愿意暴露身份,这才将她少年天才的名声推了出去。 当下却被人这般吹捧,苏童童又是心虚又是尴尬。 方凛却将她这副样子当做了自相形惭,眼底的嘲讽一闪而逝,他收起手机,唇角也缓缓挑起:“你看三爷的回复便该知道,他并非无意。” “毕竟三爷的商业才能惊才绝艳,他的伴侣,也唯有顷言这般风华绝代的女孩子,才算绝配。” “至于苏小姐你,姿色确然上乘,别的……略逊半筹。” 第118章 看来我这技术,没退步 “咳咳咳咳!” 苏童童听着听着,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方凛站在原地,眼神闪烁不定。 很明显,面前这位苏小姐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来之前,他就想过,对方会有什么反应,愤怒,生气,或是不服,恼怒,但唯独没有当下这般……无语? 对了,是无语。 他皱了皱眉头:“你不相信我说的?” “没,没有……”苏童童摆了摆手。 方凛却不依不饶:“若你觉得我说得太过夸张,可以随便找二爷身边的兄弟问问,问问他们,顷言是不是像我说的那样,才华横溢,无人能敌!” “嗯嗯嗯!” 苏童童脸色古怪,但看了对方这般一副她狂热粉丝的样子,只能点头略带敷衍的应和。 不是她不愿意相信啊,主要是她自己都没觉得自己这么厉害啊? 老师手下一共五个弟子,她头上那四位师兄才是真真正正的领域巨擘,她算个毛线啊? 但这些当下并不能说出来,苏童童只能抚了抚胸口,将被呛到的口水咽了下去,这才清了清嗓子, 她抬眼直视已经有些不悦的方凛,她伸手极为慎重地,拇指和食指一合:“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当年那些成就,是误打误撞呢?” “误打误撞,你倒是误打误撞一个国家荣誉出来啊?” 房门猛然被人推开,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闯了进来,剃着个寸头,面容上满是不屑:“苏家的娇娇小姐,有什么资格说我们藏锋的顶梁柱?!” 苏童童以手扶额,闯进来的人她也不陌生,可不就是刚重生那会儿,开车带她出门去见陆沉星的那个司机么?后来被秦怀宇给换掉了的那个。 这个人年龄不大,却向来自傲,眼里更是容不得沙,上辈子就没少因为薄泾霆的事情,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这辈子,因为被秦怀宇调走的事情,更是看不习惯她,当下的眼睛了满是不服气。 “她……真的算顶梁柱吗?”苏童童轻叹了一声,造孽啊,重活一次,她怎么都没发现,薄家有这么多她的死忠粉呢? 藏锋便是那个顶尖黑客论坛,正是她的那位老师领着师兄们创立的。 最开始只是想做个兼容大方的交流地,但师兄们的能力越发出色,便逐渐失去了交流的作用,唯有她这个最不成器的弟子喜欢上去逛,才演变成了如今的黑客论坛。 老坛主,也是她的老师,才是一直维持论坛的顶梁柱,只是他不喜欢热闹,所以不在外露面。 这话一出,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却又是嘲讽的一笑。 方凛还好,终究顾及薄泾霆没敢多说,那个小司机却全然没有这样的顾虑,他冷哼一声:“她不算难道你算?” “……”这不是一样的吗? 苏童童活了两辈子,第一次遇到这么无语的事情。 她揉了揉额头,还想说什么,就被对方极不耐烦地打断:“我不想跟草包提天才,你再不服气,这也是事实,你若想反驳,好说,先把你自己的烂摊子收拾好。” “合作失败这件事本因你而起,若不是三爷为了保住你同意了恒顺的技术入股,现在薄氏也不会被人抓住机会一一攻破,如果你能收拾好自己的烂摊子,再来跟我们谈顷言的事。” “如果你能收拾好自己的烂摊子,三爷哪怕以后想跟顷言在一起,我都绝对不同意。” 这话落地,司机自己都没忍住地扭过头去。 这句话自然是骗人的。 三爷对他这群兄弟很看重不错,但想要扭转三爷的决定,却是绝无可能的。 不然,以他们这么多兄弟对苏童童的讨厌,三爷若是真的能听他的话,不早离婚了,哪里还能等到现在。 好家伙,苏童童目瞪口呆,我赢我自己,我断我自己姻缘? 这表情却被在场另外两人认作了胆怯,司机冷哼一声:“不敢了是吧?不敢就不要……” “谁说我不敢?”苏童童突然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她的眼神从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方凛的身上,“资料给我,一天之内,我给你们找出来那些麻烦的来源。” 她本意就是想默默地帮忙,但刚刚因为那句挑逗,让薄泾霆并不打算求助她,也因此没有办法得到确切的消息。 若是强行去查,薄泾霆手下可不是吃素的,时间不一定够不说,暴露了更是难以说清。 苏童童如今真是怕那命运般的误会,如果可以从正道拿到资料,便是毫无风险。 方凛和司机心头一动,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想去找肖老?” 肖老欠了苏童童一个人情,若是用人情换机会,倒是能换得来,肖老那样的人,一旦出手,将没什么可以藏得住幕后人呢。 但是……那可是肖老的人情,苏童童这个女人,真的会愿意? “能解决问题就行,”被子下,苏童童的手指在笔记本的金属外壳上轻轻地敲了敲,眉眼里再度染出方才那般自信的笑容,“黑猫白猫,抓到老鼠的,便是好猫,不是么?” 方凛的速度极快,半个小时之后,资料已经被送了过来。 将资料送进来的时候,他还极度不信任地问道:“你确定不会拿了资料转头去跟三爷告状?” “你以为我是你?” 回答他的,是一声单纯陈述不带感情的反问和,关门的声音。 “……” “嚣张什么!” 这句话落进苏童童的耳朵里,却没掀起什么风浪,她嘟囔了一句“小屁孩”,就低头去翻阅那些资料。 资料不算多,但全部看完也花了接近三个小时的时间,合上资料,苏童童的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根本资料上的东西显示,那些人十分地小心,到现在什么破绽都没有露出来,甚至在攻破薄氏的时候,也十分的知道见好就收。 也是因为这个,所以薄氏的人完全没有追踪到他们的行踪。 “啧……”苏童童点了点额头,那看来,不能走正规的途径了。 短暂的安静之后,房间里就彻底地动了起来。 噼里啪啦地键盘敲击声音不绝于缕,飞速跳动的手指,带动了屏幕上疯狂闪动的代码。 直到外间花园的灯都一一亮起,苏童童才终于停手,她长出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杰作,满意地摸了摸下巴。 “看来我这技术,还没退步。” 第119章 苏晚晚的来电 上辈子,和薄泾霆结婚之后,身边真正关心她的人几乎是统一口径,劝她放下陆沉星,好好地和薄泾霆过日子。 忠言逆耳,这个定律放在她身上同样适用,那些异口同声的话让她骨子里的叛逆悉数激起,做得愈发过分,最后终是渐行渐远,这一身的黑客技术,也是被她赌气再未用过。 想到那个一直关心她不离不弃的老师,和哪怕是说了要跟她断绝关系,却依旧不遗余力想帮她的四位师兄,苏童童的眼眶又是泛起一阵酸涩。 在上辈子,她所谓的“殉情式割腕”彻底惹怒了老师,老师一气之下,连她的联系方式都彻底删除,更是勒令几位师兄再不许跟她联络。 她那会儿也倔强,当真是至死都没再跟老师和师兄联系。 “等这边忙完……回去看看老头子吧。” 低声地嘟囔了两句,饶是没人看见,苏童童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抹了抹眼角。 电话铃声恰在此刻响起,比她的预计要少了整整两个小时。 苏童童注视着来电显示上,任凭铃声响了半分钟,才终于按下了接通键。 “你好。” 与她冷淡的声音相反,那边的声音充满了激动。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破坏我们的官网后果有多严重?” “知道啊,但是你猜,我害不害怕?”苏童童有些讶然,按照她的推测,能被这样反追踪到,对方的第一反应该是害怕啊? 毕竟,他们最近对薄氏做的事情,若是真的走到了法律层面,对方是一定要负责任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记得我们有得罪过什么人?还是说,你是受人之托,来我们这儿搞事情的?” 那头的人有些着急,他们的计划才搞到一半,就被这个神秘人给强行截断了。 再没有办法恢复的话,到时候一定会被上面的人问责的。 到时候,谁都没有好果子吃的! 想着,他还是软了口气:“你既然来了我们网站,应该也知道吧?我们背后是有人的,如果你再不马上解除限制的话,我们会选择法律途径,当然,你这样的人,是个人才,请你来的人给你多少,我们都给双倍,只要你解除限制。” 好话坏话都被对方说完了,苏童童实在是没忍住轻笑了一声,也就展开了自己的来意:“我听说你们最近和薄家闹得不太愉快?” 薄家? 那头人一愣,声音明显地一冷:“看来你果然是薄家派来的人,薄家胆子真大,都这样了,还有心思找你来给我造麻烦!” “他们薄家确实家大业大,可以不将我们这些小公司放在眼里,但我们这个领域,有我们在一天,他们傅家就别想强行来分一杯羹!” “为什么要这么讨厌薄家?”苏童童不动声色地问道,“两家的业务范围都不一样,完全没有竞争性吧?” “他挡了别人的路了!”那头的人恶狠狠地说道。 果然。 这话一出,诸多细节便是跟着浮现出来,其中必然是有小人作祟的。 苏童童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凉意,随即她缓缓地开口:“我可以出手帮你们修补漏洞,甚至,我可以给你加固安保,保证下一次,不会这么轻易地被人攻破,但我也有一个要求。” 她满意地听着那边突然粗重起来的呼吸,没有人可以拒绝一个顶尖黑客的安保加固,特别是,在明白了网络信息安全后的对方负责人。 “什么要求,您说!”那头的人声音坚毅,甚至用上了敬称,“只要我能办到的,我绝不推辞!” “立刻停止对薄氏一切网络上的打击。” 那边的呼吸一窒,苏童童微微一笑,再度开口补充道:“你们如果对薄氏有任何的不满,可以直接对公司正式宣战,但绝对不能做这私底下的打击,小人作为,就没必要了吧?” 她要的,可不是什么收手,收手是没有用的,这种打击,要么就放任,要么,就让别人怕,从此以后,再也不敢! 那边在不停地交涉之后,最终还是同意了苏童童的要求,甚至还想挖墙脚,自然是被她直接拒绝。 房间门又恰传来了一声响,苏童童匆匆告了个别就挂断了电话,顺手将通话记录一并删除,再抬头,就看见了推门而进的薄泾霆。 一下午没见,对方的情绪似乎已经平静,苏童童却有些不自在。 手指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一句不经大脑的话再次说出了口:“你,你怎么来了?” 薄泾霆要说的话一下子被堵在了嘴边,他微微垂了眼,果然,她还是不想看见他。 恰在此时,被人紧握在手中的手机屏幕亮起,没有开灯的房间里面,大大的标注“苏晚晚”二字刺目得很,后面跟着的小爱心更是让人心底梗塞。 “你又听信了她的什么话?你还不知道她的心里到底是什么心思么?” “啊?” 突如其来的质问把苏童童问懵了,她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时没有明白对方的意思。 这副样子落到对方眼里,却更像是被拆穿了之后的心虚,身形高大的男人冷哼了一声,脚步一动,退了出去,最后一句话也是从门缝间隙穿了过来—— “童童,对你不好的人,你什么时候,才能把他们彻底地丢掉?”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落地,房门也被关上,整个房间再度恢复黑暗。 苏童童下意识地低头摁手机,却猛然愣在了原地,半晌后,她丢开手机扑进了厚重的被褥之中。 “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惩罚我,而不是这层出不穷的误会!!!” 在被子里滚了好几圈,手机暗了又亮,来电显示无一例外都是苏晚晚。 到底什么事情啊?能让早就撕破脸皮的苏晚晚这么锲而不舍地来找她? 苏童童犹豫了一下,手指还是按响了接通键。 她实在有些好奇,都这个时候了,苏晚晚,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想找她。 第120章 眼睛瞎成这样,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苏童童。” 电话一接通,那边就响起了苏晚晚的声音。 阴恻恻的,听着就让人十分的不舒服。 苏童童没忍住地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心理作用,总觉得对面苏晚晚的声音很奇怪。 有种……很阴森的感觉。 “有事吗?” 感觉这东西到底是虚无缥缈的,苏童童还是开了口。 这么锲而不舍地打电话来,她想不到对方到底是想干什么。 “我听说薄家的老太太要办寿宴了。”苏晚晚的声音里带上了点点不算明显的笑意,“听说,是你负责的宴会?” “是啊,怎么了?”苏童童没否认,直接承认道。 宴会的各种操持和安排当然不是她了,寿宴安排的这几天,她还在生病呢,哪里会有精力去弄这些的? 只是对外,为了保住她这个薄家少奶奶的脸面,还是说是由她来操持。 这是为了她好,苏童童当然不会拆自家人的台子,当下就直接承认了下来。 “真是好。”苏晚晚轻声地感叹了一句,“你知道苏家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知道。” 苏童童答应得很快。 苏家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她比谁都清楚。 薄氏已经彻底地放了话出去,从此以后绝对不会和苏家的人合作,也拜薄家的这个举措,深城现在各大家族和工厂,都已经宣布和苏家断绝合作了。 没办法,薄家毕竟是深城商业的领头者,他已经断绝了合作,后面那些不如薄家的人,自然是要跟风的。 一个连薄家都不看好的企业,和他们合作,能有什么钱赚? 这些,苏童童都知道,但是没打算管过。 毕竟,从前的那些事情,她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只是,苏晚晚来问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知道回来看一眼?”苏晚晚的质问声透过了电话,在房间里炸起,“你知不知道,爸爸已经被你气病了?薄家宣布断绝合作也是你的手笔吧?先给我们那么多大单子,现在又全部收回,所有的资金都被卡死在里面,苏家马上就要破产了,你是不是很得意?” 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恨意。 如果不是苏童童,她现在还是苏家的小公主,又怎么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她看着眼前已经被人搬空,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的别墅,眼泪都忍不住要落了下来。 苏家快破产之后,工厂的原料钱被套里面了不说,断了关系的合作方还找他们要回原先的定金。 那些人蛮横又不讲道理,都说了宽限一段时间,很快就能补上,对方却是半点不听,还提出没有现金,就拿家具抵债。 家里能搬的东西,都被彻底搬空了! 她从前买的那些饰品包包也都被抢走了,这一切,都是拜苏童童所赐! 苏晚晚的眼里满是恨意,“你就不觉得愧疚吗?你也是苏家的女儿,看着苏家因为你,沦落到了这个地步,你很得意吗?” “我为什么要觉得愧疚?” 与苏晚晚的声嘶力竭不同,苏童童无论是脸上的表情,还是她的声音,都平静极了。 “不要总是把事情推卸到别人的头上,我从来没有主动对苏家你做过什么事情吧?每一次对你做的事情,都是反击。” 苏童童将从前的事情一一清算:“别的不说,就这次的事情,如果不是你们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把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都拿出去拍卖,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些本来就是你送给我的!”苏晚晚半点没有悔改的想法,她面目狰狞地喊道,“你当初说了,要全部送给我,我处理我自己不要的垃圾,有什么错吗?” “垃圾?”苏童童被气笑了,“首先,我送给你的东西,是我母亲的遗物,如果你不想要,当时就可以拒绝我,把这些你看不上的东西都给我,你口口声声喊垃圾,那当时欣然接受了这些东西的你,又是什么?” “垃圾回收站么?” “其次,不用在这儿混淆是非,东西是我当初说要赠予给你的不错,但是你自己也该知道,是你哄骗着我给你的吧?“ “甚至,你都知道,当时签的那个合同,根本没有什么用,所以你才会选择找一个不能放在明面上进行的拍卖会将那些东西卖出去。” 想到这些,苏童童的眼睛里闪过了几分嫌恶,“又当又立,你把这四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想必,上辈子,苏晚晚也是这么对那些东西的吧? 从来都是她真心对人,可苏晚晚的心里但凡对她有一点点的感情,都可以直接问她。 而不是将她蒙在鼓里,还一心想着可以蒙骗她。 “我真是眼睛瞎了,还真把你当我的妹妹。” 许是苏童童声音里的嫌弃惹恼了苏晚晚,她情绪忽然的失控:“别在我面前装什么老好人了!用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就能掩盖你那些想法了吗?” “口口声声把我当妹妹,你是真的把我当做妹妹了吗?我妈带着我进门的时候,你高高在上地看着我,还假惺惺地说什么要把你的东西分给我,呸!你以为谁稀罕你的那些旧东西吗?脏死了!” 苏童童紧紧抿着唇,挂断了电话。 她听不下去了。 苏晚晚说的那些事情,她有记忆。 彼时母亲刚刚去世,她还并不理解父亲带回来的女儿只比她小一岁是个什么概念,只知道,她以后有妹妹了。 所以在苏晚晚被她的母亲牵着走进家门的时候,她飞快地从楼上跑了下来,主动去牵了那个据说是自己妹妹的小姑娘的手。 那会儿的苏晚晚十分的瘦弱,她看着对方,想到镜子里胖乎乎的自己,就不由自主地心疼。 所以才会和对方说,以后她有的东西,她都会分一半给对方的。 那会儿,她是真正的,把对方当做自己的妹妹的。 母亲曾经告诉过她,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的就是血缘关系,父母是血缘,兄弟姐妹也是血缘。 没有人能知道,失去母亲之后,她知道自己多了个妹妹时,有多么的开心。 可那些自以为是温馨和睦的场景,原来在苏晚晚的眼睛里,不过是一场炫耀和做戏,还真是讽刺! 苏童童自嘲般地哼笑了一声,眼睛瞎成这样,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第121章 还是说,你们有什么见不得光的? 这天晚上发生的插曲并没能在苏童童的心里留下太多的痕迹。 苏童童今天有点忙。 查出来那些东西之后,她已经是刻意地去延迟了交出来的时间,却没想到,将证据提交出来的时候,还是收获了所有人震惊的目光。 “卧槽,嫂子,你从哪儿得来的这个?”秦怀宇震惊地直接说了句脏话出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薄泾霆当头给了一巴掌,捂着后脑勺惨兮兮的,也还不忘追问,“没想到啊,嫂子你居然还认识这么牛逼的黑客呢?” 天知道呢,这几天他们网络部的兄弟们都是不眠不休地在调整,一直都在查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结果人搞得实在是疲惫不堪就不说了,还没有点实质性的进展。 薄泾霆这几天脾气也不好,看着就上火,几个人也不敢触霉头,只能硬着头皮陪着加班,谁也不敢有怨言。 但老是这么加班也不行啊,进展没有紧张,简直就是在白费功夫,还浪费人力呢。 这几天网络部的人气更是低迷,一个个都想着,这次之后,怕不是要准备收拾东西滚蛋了。 却没想到,苏童童竟然能找到这些证据,给送过来,这简直就是一个大惊喜了。 “认识的人。”苏童童笑了一声,却没说实话。 如果是和薄泾霆在私底下的交流,男人若是问她,她会说实话。 这年头,财不露白,才也一样,愿意告诉男人,是知道对方一定不会出卖她,也不会因为这个,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眼前的这些兄弟们不行,她得留一手。 是故当下,她顶着几个人怀疑的目光,淡定地道:“是以前大学的时候,在藏锋论坛里遇到的人,这次也是把那些东西给了那个朋友,本来是想试试,横竖也找不到,死马当作活马医吧,结果她说这些都是小意思。” “卧槽!”秦怀宇再一次地记吃不记打,又用薄泾霆不想听到的话表示了自己的震惊,果不其然,又得到了兜头的一巴掌。 方凛的眼神定在那份资料上半晌,才抬起头,声音冷淡的开口:“这些都是我们公司的机密,你在不确定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的情况下,就都给了对方?你是当真不怕对方心怀不轨吗?” 这句话一出,众人的兴奋之情瞬间就冷却了下来。 方凛这句话没说错。 对方这么厉害,若是真的对他们薄氏有什么想法,这些资料虽然说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但也不是不可以外传的东西,就这么给了外人,确实有点不合适。 “可是,这毕竟解决了问题啊……”秦怀宇不喜欢这个说法,当下就皱着眉头反驳道,“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可是现在的事实是,嫂子的朋友帮我们解决了这些危机,还顺藤摸瓜摸出了对方的来路。” “这样,下次如果他们还敢来,我们都不至于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了,这事实已经很明显了吧?” 如果真的要对他们不利,没必要把这些都给他们吧? 而另外一个原因,人家技术这么高,他们拼尽了力气都没有破解的封锁,对方仅仅花了一天的时间,就找了出来。 就这个技术,人家就算真的是对薄氏不利,还需要这些资料吗? 清醒点吧,人家要是想乱来,薄氏集团那些防护,就是个纸糊的,还找什么资料啊,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谁会搞这么累赘的陷害啊? 但这句话,他没敢说出口。 在场的人都是努力奋斗过好几天的,这话说出来,打击士气只是其中一个,破坏了所有人的感情,才是最大的问题。 秦怀宇脑子里思想斗争了许久,最好还是在心里说了一句对不起,就没有再开口说话。 不管怎么说,这群兄弟们本来也就不喜欢嫂子的,嫂子应该已经习惯了,与其用这些事情来刺激所有人,以至于到了最后矛盾要被激化,还不如就到此结束的了。 想了想,他还是劝道:“我不管那个人到底对薄氏有没有别的想法,但现在,嫂子把资料给了那个人,那个人也确实很快就解决了问题,这是我看到的事实。” “所以,我相信嫂子,也相信嫂子相信的人。” 他当初就说了,能被自家三爷看中的夫人绝对不是什么真正的废物,这一点已经得到了证实。 那么现在,同样的,他不相信这么厉害的夫人,交往的朋友都是什么狐朋狗友,更不会对薄氏集团有二心。 “哼,”方凛看着他冷笑了一声,“你现在在这儿装什么好人,抱什么大腿?看看你那个谄媚的样子。” “我警告你,你不要人身攻击啊!”秦怀宇嘴一撇,半点都不想忍地反击道,“我可没有装什么好人,从一开始我就说了,我相信嫂子,以后你们若是能和嫂子见着面,一定要把她当自己的亲嫂子看,从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提着没意义。” “特么的,别人进了监狱,国家都要给改正的机会吧?嫂子还没严重到这种地步吧?不需要为了以前的事情,来这么攻击她?” “我是提出了合理的质疑。”方凛扶了扶眼睛,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秦怀宇,“做为一个公司的负责人,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听说了有人把机密发给了外人,问一下,是我的职责所在吧?” “而同为公司副总的你,不去质问泄密的人为什么要把机密交给外人,反而来质问一个提出来这个疑惑的无辜人员,是不是有点太不对劲了?” “还有,什么叫我攻击她?她自己干的事情,才过去几天,你们就都忘了?” “你问我为什么不把她当亲嫂子?我还想问问你呢,三爷的夫人,你是和她有什么交情,才能这么不遗余力地为她说话啊?”方凛扶着眼睛,轻轻地嗤了一声—— “没记错的话,以前我们排斥她的时候,你也说了,你比谁都讨厌她吧?” “还是说,你们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 第122章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闭嘴!” 方凛还想要说什么,就被久久没有发言的薄泾霆开口制止住了。 这句话里的怒意不小,方凛背后一僵,脑子了思想争斗了一番,终于是停下了话头。 算了,也不非要急在一时去把苏童童拉下水。 虽然不知道苏童童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认识这样的朋友,但没关系,今天的这场吵架,就是一个种子。 一个在所有人心底,都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等这个种子发芽,长成参天大树的时候,就是苏童童彻底被薄家厌弃的时候了! 方凛越想,眼里的兴奋就越重。 苏童童不经意地抬头一瞥,顿时就将对方的想法猜到了。 只是,猜到了归猜到,可对方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她和薄泾霆还没有和好,人也没有主动找上门。 虽然不知道这个危机最后到底是怎么解决的,但她就可以确定,那会儿的方凛,对她还没有这么大的敌意。 那,这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昨天晚上到她房间里面来的挑衅,到今天在这里开会时,对方的眼神就一直带着很浓重的敌意。 她以前是得罪过了方凛吗? 可是她以前没有见过这个人啊? 如果是说在结婚后三年的日子里,还有可能。 毕竟那个时候,她和薄泾霆已经吵了很久,心底实在是讨厌极了那边的人,闹到了最后,把薄泾霆的里子面子都丢干净了,才最终和方凛见了一面。 但即便是那个时候,这个人也没有表现出来这么大的敌意,只是带着警告,告诉她不要再这么作妖。 可现在,就看对方的这个样子,她都忍不住地去怀疑,如果有一天,方凛可以找到机会,他甚至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她。 这个想法让她不寒而栗。 苏童童皱眉,她想,她要推翻从前的一些想法了。 最先开始,她觉得方凛大概只是因为她和薄泾霆的关系不太好,所以才会因此讨厌她。 可现在想来,这个想法一定是错误的,毕竟,在他的眼里,薄泾霆和星星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心底大概是巴不得她可以再多作妖,这样好将薄泾霆推得远远的。 可这样一来,那些敌意更是说不清楚了。 若是方凛真的对她下手,或者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薄泾霆以后还会和星星在一起吗? 不会了。 毕竟,早死的都是白月光,都是会被人一辈子记在心头上的人了。 星星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活人,活人永远没有办法和一个死人争宠。 方凛脑子也不笨,他会想不到这些事情吗? 可若是真的能想到,又何必于这样的咄咄逼人呢?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方凛整个人的言行举止,处处都透露着矛盾,不是简单的一句看不顺眼就可以掩饰过去的。 苏童童将面前的人牢牢地记了下来。 有机会,她一定会调查个清楚。 她不会,也不可能放心地留一个这么仇视她的人在身边。 伴随着薄泾霆说的话,场上的气氛也是一阵僵持。 方凛咬着牙看着面前的薄泾霆:“你确定,要我闭嘴吗?” “做错事情的人不是我,泄露公司机密的人也不是我,我只是提出来一切的不合理,即便是要闭嘴,这个人也不该是我!” 众人一愣,随即脸上都带出了一些害怕的情绪来。 三爷的脾气不太好,在座的人都是跟了他很长时间的,对薄泾霆的性格不说多了解,起码也可以做到察言观色,不让薄泾霆更加的生气。 方凛也应该知道,可是他居然敢顶撞三爷! 还是在这个,三爷已经喊了让他闭嘴的情况下,毫不留情面的顶嘴。 “你想死啊?”秦怀宇吓一跳,连忙上前捂住了方凛的嘴。 虽然两个人刚刚才因为想法不同吵了一架,但是都是兄弟,秦怀宇实在是不想看到兄弟反目这一幕,当下便是捂着人的嘴,强行地将人拖出了房间。 他此刻想的很简单,方凛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很讨厌苏童童,那就让两个人分开,不要在一个空间里,最好是永远都不要见面。 都不会见面了,自然是不会再吵架了。 倒不是说他有多么的关心方凛,而是不想陪着人一起受罚。 要知道,三爷这个人,生气的时候六亲不认,方凛自己顶撞的人,自己受罚就行了,他们这些旁观者,可都是无辜的啊! 苏童童不知道几个人的想法,只是看着方凛,她能明显地看到,对方即便是被强行地拖着出门,眼神也是一直直勾勾地盯着这边。 那里面的情绪,名为厌恶! “好了,今天的事情就到此结束吧。”薄泾霆捏了捏额头。 他心里其实也不太好受。 在场的人都是跟了他很久的兄弟,这事儿按照条例来说,确实是苏童童做错了。 机密文件就是不该给别人,但当下本身就是个特殊情况。 薄氏集团内部没有能够解决问题的人,肯定只能去外面找,都去外面找了,资料肯定是要给人看的。 即便不是苏童童找来的人,回头他们自己去找,也还是要给人看的。 这个本身,算不上什么特别严重的错误吧。 可方凛非要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就很有问题了。 薄泾霆又想起来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他不知道方凛去找了苏童童都说了什么话,但大概能猜到意思。 也就是这一点,让他很疲惫,兄弟和爱人,无论哪一方都不是他可以轻易割舍的。 手掌手心都是肉,他不想错怪任何一个人。 “你也不相信我?”苏童童看着薄泾霆的神色,淡淡地问道。 “没有。”薄泾霆实话实说,“只是兄弟们都在,方凛那么说,他们心里多少是有个疙瘩的。” 苏童童没有接话。 这句话她懂。 其实在方凛提出质疑之后,她也有点后悔,其实可以说是自己弄的,不然,文件被泄露,确实算是在底线上蹦迪了,谁来都得生气。 可是话已经说出来了,没有办法补救了。 “我下次不会了。”苏童童犹豫了一下,还是软了口气,“我只是看着你们这几天,天天加班那么累,想着反正有这么一个认识的人,让她帮忙看看。” “她是专业的,我想就算没有办法全部找出来,说不定也是可以给点建议的,只是没想到,会牵扯到这么多。” “没事。”薄泾霆摆了摆手。 说这些话,本来就不是想要去追究什么人的责任。 沉默了半晌,薄泾霆再次开口:“我相信你说的那些话,也相信你的朋友不会把这些文件泄露出去,或者是以此来对付薄氏,但我能问个问题么?” “嗯?你问。”苏童童没拒绝。 “我想问问,”薄泾霆抿了抿唇,“你找的那个人,叫什么?” 第123章 信任崩塌,情分也会灰飞烟灭的 “啊?”苏童童一愣,随即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也认识一个在这方面很厉害的人。”薄泾霆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这些事情,没有撒谎的必要,“我俩认识的,是同一个人。” “诶?”苏童童故作惊讶地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薄泾霆看着她,却没有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从和苏童童结婚开始,他就觉得两个人隐隐地有些相似。 没有任何的依据,全是直觉,大概就是,如果这两个人能见面相识的话,十有八九,是可以成为好朋友的。 但除掉这些直觉之外,现实的数据也给他提供了思路。 黑客一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些式微,包括他现在还在登陆的那个交流网站藏锋,前几年活跃的人数还是非常多的,可是在近几年来,论坛的活跃度直线下降。 从以前发一个技术贴,短短几天就能累积到万人跟帖,到现在,一个帖子发上去,半个多月了,也才几百个跟帖。 这也是博世集团在面对这次的困境里,迟迟没能做出应对措施的原因。 薄氏集团内部的团体,薄泾霆心里清楚得很,做一些简单的事情没问题,但太复杂的困难,处理不来。 不可否认,当初他认识星星,也是抱着一种,可以在熟悉了之后,试试拉对方进入自己的团队,来弥补团队人员上这种几近致命的缺陷的想法。 但这个想法,如今已经打消了。 苏童童心高气傲,他不能也没有理由在星星已经说过那样的话之后,再去和对方联系交往,这不合适。 也不合适让人来薄氏上班,损失一个本来有可能是个大助力的团队成员很可惜,但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可这一次,苏童童的出手,让他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风格。 比如,处理敌对公司的做法,就很有星星的风范。 他在想,是不是,星星和苏童童两个人私底下,也是认识的。 可如果真的是认识的,昨天晚上,方凛擅自做主的试探,怎么会是那么个结果呢? “你认识星星吗?”薄泾霆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苏童童猛然瞪大了眼,待反应过来时,却只觉懊恼。 好了,本来男人可能只是随便问一问,现在好了,这是直接不打自招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一时间不知道该骂自己笨还是蠢了。 ”看来是认识了。”薄泾霆笑了笑,“那你昨晚,是故意对方凛那样的吗?” “你知道?”苏童童一愣。 虽然说前世她就有一种,这个宅子里发生的事情男人一定全都知道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始终只是她自己主观上的意识,没有任何实际的证据来支持她的结论。 但现在,薄泾霆直接问出的这句话,无疑是将答案直接告诉她了。 既然知道,为什么当时不出来阻止? 眼见得苏童童的表情开始变色,薄泾霆就知道她误会了。 他伸手,轻轻地按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在你的眼里,我就是那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婆被人欺负,一点也不知道为她出头的人?” 被说中心思,苏童童有点心虚地挠挠头:“但我昨天确实被说得很不开心,你也没出来阻止……” “因为我当时并不知道。”薄泾霆耐心地解释道。 最先对这件事留意,是因为目睹了方凛从苏童童的房间里出来,这个动作本身就不对劲。 两个人平常并没有什么交流,不至于突然关系就好到了,可以深夜聊天的地步吧? 更何况,方凛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不是很开心。 再加上今天,对方一直在收集此次危机的相关资料,用的理由都是苏童童要用,稍加推测一下,并不难猜出对方要做什么。 “但是所有都是猜测,我没有证据,”薄泾霆双手交叉在身前,幽深的眸子看着对面的女人,“是你晚上来说的时候,才印证了我的猜测。” 无缘无故的,苏童童不可能要那些资料,甚至那些危机,他都有意无意地将消息排在了苏童童身外。 但对方现在就是知道了,甚至,还解决了。 “好吧。”苏童童耸了耸肩,“我总是不知道你这个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我即便现在听到了你的讲解,也仍旧是头大,完全没听懂,你居然还能自己推测出来所有。” 苏童童有些羡慕嫉妒恨。 这种人,就是玩狼人杀时,那种第一夜刚过完,白天就能利索指出狼人的人吧? “很好想的。”薄泾霆没多说,脸上的笑容却逐渐收敛,他正色看向苏童童,“方凛已经被我调动职位了,下个月就走。” 到了方凛这个级别,职业调动不是说走就走的,需要时间去调度,下个月,已经是最快的了。 时间线又和上辈子的重合了。 苏童童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其实你不用这样。” “他会说那些话很正常,偏见这个东西,本身就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除掉的,方凛会说那些话,其实在我的意料之中。” “说白了,他其实也没有做错或者说错什么。” 她自始至终就没被方凛挑起来什么负面情绪,是故现在竟然十分看得开。 “他的职位,留在这儿,会更有用吧?没有必要为了我把人赶走。” 苏童童上辈子不太关心这事,只是听说方凛被调走了,后面也没详细问。 但后面有一件事情,与方凛相关,不,不应该这么说,应该说,后面有一件事,若是方凛能在深城,会好办很多。 这件事情她全然不知,后也不过是从薄安然那里听来,但当时不感兴趣的她听了两句就插了话,将话题彻底拉开,导致她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完全做不到提前防御。 所以,如果方凛真的走了,少不得要走上辈子的老路,她不太愿意。 从重生开始,她似乎很执着于改变上辈子的轨迹,无论事情大小,只要是她记得的,都要尽力让这辈子与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完全不一样。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太愿意承认的是,苏童童在害怕。 她在害怕,害怕重生一次,什么事情都改变不了,还会让一切走上老路。 所以她近乎是走火入魔地想要改变,好的,就换一种方式,让事情变得更好。 坏的,那就尽力去改变,就算是真的改变不了,也一定要与上辈子产生偏差。 至于那些不好不坏的,能想起来的,也统统要做个改变。 这样,她才能安慰自己,现在走的,是一条与上辈子完全不同的老路,才不会因此而害怕。 所以,尽管她并不太喜欢方凛,也不是很喜欢让一个对自己有意见的人留在身边,当下却还是开了口要将人留下来。 这个说话让薄泾霆有片刻的错愕。 对方身上那种,仿佛不是同一个人的感觉,更加浓郁了。 不,也不能说是完全不是同一个人,只是相比于从前,相比于从前他记忆里的那个苏童童,面前的这个,仿佛沧桑了许多。 考虑的,也更多了不少。 “你,确定吗?”薄泾霆犹豫了一下,还是追问了一句,“把他调走,并非全部是为了你,也是惩罚。” “当初娶你进门的时候,我跟他们说过了,从此以后他们的嫂子只会是你一个,外面那些被他们所以为的人统统都不是。” “但方凛这样,已经触到了火线。” 上位者需要忠诚,方凛的忠诚,从别的方面看,没有什么问题,可若是从这一方面看的话,他昨晚做的事情,已经算得上是在背叛他了。 这样的下属,说实话,他打心底也有点不想用。 兄弟情分仍旧是在的,只是,已经不太能相信他可以干好那些隐秘又需要信任的工作了。 “我是觉得没所谓,”苏童童实话实说道,“但如果你真的厌恶他到了那个地步,那就让他走吧。” 毕竟,犯了什么错的惩罚,都比不上信任的崩塌来得严重。 信任一旦崩塌,情分,也会逐渐灰飞烟灭的。 第124章 从前的事(一) “还是让他走吧,”薄泾霆想了想,直言不讳道,“如果他一定要和你过意不去,留在这儿,对你来说,始终是有风险的。”“可你呢?”苏童童没有马上同意,而是反问道。 薄氏集团才刚刚遭受了一波攻击,这个时候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 她虽然不怎么喜欢方凛,但人毕竟是薄泾霆麾下智囊团的老大,这个时候他走了,就不说人手够不够的问题,身为老大,他被调走了,势必会让其余人心里有疙瘩。 有些时候,人心若是不齐,必会出大麻烦。 “但他一天不改变对你的态度,你在其他人心里的印象就始终会这么差。”薄泾霆看的则是更长远。 当下就将人调走,确实如苏童童想的那般,会让智囊团里人心惶惶,但同样,也是一个机会。 一个让智囊团彻底脱离方凛掌控的机会。 “赶走他并不仅仅是你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这几年,他也逐渐不安分起来了。”薄泾霆皱眉,眼神里是惋惜与莫名的失望。 奶奶带回来的这批小孩子里面,方凛与他的关系,是除了秦怀宇之外最好的了。 他甚至还记得,在孤儿院受罚的时候,是方凛省下了自己的口粮给他,如果不是这口口粮,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所以长大后,对待当年同患难的那批人,他总是分外纵容,事实上这样的做法没错,大部分人心中都有数,不会仗着纵容做出一些别的事情来。 唯有方凛,他的野心一直都在**,从最开始的私下合作,假公济私,到如今的试图收拢更多的权利,他的野心,从来没有满足过。 “非要说的话,你和他的争吵不过是个引线,他和你呛声,除了看不习惯你以外,更多的,是在拉你下水,毕竟,成功与否,只要我为此惩罚他,所有的罪名,都会记在你的头上。” 用公事的名头,名正言顺地质疑,即便怀疑错了,也就如当下他所说的那般一切都是为了公司。 最可气的也是这一点,你明知道他在针对,但如果非要追究,反倒会让人觉得苏童童太小家子气。 “……我到底是哪儿得罪他了?”想通其中的小心机,苏童童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偏偏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自己和方凛的纠葛到底在哪儿。 “你当真忘了?”薄泾霆轻笑了一声,“你们两之间的梁子,说起来,还不太小呢。” “啊?”苏童童有点茫然,“我真得罪过他?没印象啊?” “结婚第二天。”薄泾霆好笑地摇了摇头,提醒了一个日期,“你们在餐厅的第一次见面。” 苏童童仔细地在脑子里回想着,才终于在记忆的一角,找到了薄泾霆提示的日期—— 那是她和薄泾霆结婚的第二天,前一天两个人刚刚动过手,第二日男人理所当然地没能起来吃饭。 在薄家老宅的饭桌上,苏童童遇见了一干吃饭的兄弟,为首的,便是方凛。 初见的时候,她就不是很喜欢这个人,因为总觉得这个人的眼神不对劲,有那么一股子斯文败类的样子。 那个时候,薄泾霆的兄弟们还没见识到她的彪悍,见了面都纷纷问好,眼神里还带着那么几分打量。 苏童童本来前一天动手,心里至今还有点忐忑,被人打招呼时心里也是惶惶然,有心想问一下薄泾霆的消息,却又没能问出口。 方凛就是在这样沉闷又尴尬的气氛里开了口:“听说嫂子有个妹妹,是亲生的么?” 这话问得很不礼貌,如果不是因为有前天晚上的烂摊子在,苏童童当场就会发脾气,但因了她的心虚,她没有直接发作,反而是好言好语地回答道:“同父异母的。” “私生子?”方凛很快就接出来了下一句话。 但这一句话,比起前一句话来说,更不礼貌,当时还很疼爱苏晚晚的苏童童就有点忍不住了,直接开口道:“这么熟悉这个词,不会你就是吧?” 作为一个被冒犯的人来说,这样的反驳并不为过分,但坏就坏在,方凛在她说出这话之后,露出了一个愕然的表情:“她与你同岁,只不过小了几个月大,不是私生子是什么?” 这话用常理来说,确实没错。 豪门人心里个个都有个谱,只小了几个月,就是私生子无疑。 这句问话,就将前面那些十分冒犯的话变作了委婉的关心,毕竟,上流社会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但凡身家清白,都是看不习惯私生子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苏童童方才出口的辩驳,就成了不识好歹。 当时在桌子上用餐的其他几位兄弟,看她的眼神就顿时不对劲了起来。 苏童童彼时心里本来就有气,被这么一激,当下就摔了筷子,好在当时几位兄弟都在打圆场,最终也没能吵起来。 但从那以后,她就不再下楼吃饭了,就算下楼,也会仔细观察,极力与薄泾霆的兄弟们错开。 时间久了之后,几个人对她的怨言也就大了,明里暗里都在说是她看不起这些人,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外面,就变成了她攀龙附凤,攀上了高枝之后,就变得目高于顶了起来。 “如果是因为这个,就记仇到现在,”苏童童脸上有些一言难尽,“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我承认我当时说话确实很不客气,但我一没有骂他,二没有拿东西砸他,非要说我有错,也就是不识好人心罢了更何况,我不是没有道过歉的呀?” 事实上,方凛那句话也算是短暂地点醒了她,她第一次注意到自己这个一直放在心上的妹妹的年龄。 她并非什么都不懂,只是从前被亲情蒙蔽了双眼,方凛的话无疑是替她擦亮了眼睛,所以在事后,她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之后,是特意找了人要了方凛的电话,跟他电话道过歉的。 “但你道过歉之后,又紧接着碰了人家的逆鳞,”薄泾霆说起从前的这本烂账,眼里都带上了些无奈,“真要细细追究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能说,两件事凑一块,让他不开心了吧。” 第125章 从前的事(二) “还有事?”苏童童嘶了一声,“还有什么事情?我真的记不清了……” “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你也忘了?”薄泾霆抬头,目光晦涩不明地看过来。 “我跟你说过的,”苏童童耸了耸肩,“对于你来说,是两个月之前,对于我来说,时间已经久到了上辈子。” 薄泾霆一愣,随即就想起来了在给团团治病期间,苏童童说的话。 那种说法太过于荒谬,说实话,他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当时听过了,也便就算了,再未想起来过,只是今天突然旧事重提,让他多少有一种穿越了时空的错乱感。 只是一瞬间,他就将自己的情绪掩饰了下来,点了点头:“你还记得两个月之前,苏晚晚来找你的事情么?” 苏晚晚,来找她? 找到正确的记忆花费了苏童童不少的时间,上辈子结婚之后的时间里,苏晚晚几乎天天都来找她,美曰其名要好好陪着她,防止她做傻事,可真正的目的,却是为了见薄泾霆。 但其中,能和方凛扯上关系的……苏童童猛然抬头,眼里满是震惊:“你说的,难道是,刘嫂那件事?!” “你可算想起来了,”薄泾霆轻笑了一声,“你大概不知道,方凛和他下面那帮子兄弟,来了薄家之后,都是刘嫂帮忙养大的,你说的那些话,可都被他们听见了。” 这说的是结婚一个月左右的时候事情了。 那会儿她抑郁症已经初现端倪,薄家请了心理医生给她诊治,当日正好是心理催眠完毕,她还在休息,苏晚晚就上了门。 上门也就罢了,但她在门口,和将她拦住的刘嫂吵了起来。 刘嫂虽然比不得张妈是老太太从娘家带来的体己人,但她在薄家也待了几十年,不说称得上一句薄家亲戚,起码也不能当作一个普通保姆来看。 苏童童还记得,她当时因为心疼苏晚晚,为她打抱不平,质问了几句刘嫂,却没想苏晚晚在一旁,不仅一改先前的彪悍吵闹模样,甚至开始劝她不要将这事放在心上。 偏偏她那时心里本就有郁气,也心疼自己的妹妹,借着这件事,吵了个底朝天,最后理所当然地得到了刘嫂的低头道歉,但也是从那以后,她就发现,薄泾霆所有的兄弟,对她彻底没了好脸色。 直到死前,苏晚晚才嚣张地告诉她,那场争吵,其实薄泾霆和他的兄弟就站在拐角,而她自己因为站位的原因先发现了那一群人,便早早开始了做戏。 事实也正如她想的那般,明明是她自己一心想要闯进来和刘嫂起了争执,最后传出去,却变成了苏童童看不惯老太太借题发挥凶刘嫂。 刘嫂在傅家呆的时间长,薄泾霆的那些兄弟,更是由刘嫂看着长大,这事发生以后,薄泾霆有心保护她,可他那些兄弟不依不饶,非要给刘嫂出口气。 事情最后口耳相传被传了出去,她不仅回家就被自己的父亲一顿打,在深城的名声也被彻底败坏。 所有人都说,她苏童童就是个沽名钓誉,惯常伪装的女骗子,乃至她最后落魄时无一人接济! 而身为罪魁祸首的苏晚晚,却变成了她的对照面,心地善良,单纯而不作妖的典范。 这件事情算是她众叛亲离的开始,但这件事情,又和方凛有什么关系? “只是因为刘嫂,就让方凛记仇到了现在?”苏童童不可思议地道,“还是说,他是信了苏晚晚的那些话?” 她当日本来就是因为抑郁症发作,满心烦躁,事后在了解事实之后,甚至主动去找了刘嫂道歉,也得到了刘嫂的谅解,这些事情,薄泾霆那些兄弟也是清楚的,事后也说过两句苏晚晚有些茶,只是当时她没放在心上。 在苏童童看来,这件事情就已经算是彻底过去了,可方凛就记这么久的仇?到了现在都还不依不饶? “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但是,”薄泾霆想了想,还是据实以告,“你们当时争吵的时候,我们就在拐角。” “啊……”苏童童脸色有些古怪,她当然知道这事,但并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就话问话,“所以,你们在拐角发生什么事了吗?” “只是听了你们的谈话,有几句讨论。” 薄泾霆没打算说实话,尽管他还一字不差地记得当日的讨论内容。 无他,主要是身边的兄弟们,从偷听到了谈话后,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叨叨了。 ——“这这这,咱家这夫人信口雌黄的本事真是不差啊,刘嫂真是倒霉透了,怎么就碰上她呢?明明是好心,还被骂成了这样。” ——“就是就是,还有我们家爷什么时候骂过她妹妹?她是怎么能理直气壮说出来咱家爷见她妹妹一次就骂一次的这话来的?” ——“这不瞎扯淡吗?老大除了婚礼,啥时候跟她妹妹说过话啊?” ——“不是我不尊敬咱家爷,但我真的想问问,咱家这夫人她是有臆想症吗?咱家爷这身份,骂她?有点脑子的人都说不出来这话吧?” ——“我先开始还觉得吧,这苏家虽然门风不咋的,但好歹能养出苏大小姐这样美名在外的顶级名媛,也算是可以了,没想到啊,知人知面不知心。” ——“虽然我觉得这苏二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刚刚明明回头了,都看见我们了,还在那儿演戏,就这演技,不去拿小金人真的可惜了,但是跟苏大小姐比起来已经算是很好了。” 这些讨论虽然不中听,但说话人都在气头上,言辞过激,并非不能理解,也没骂人,是故薄泾霆当时虽然不悦,只是皱了皱眉,阻止了众人继续说下去,并没过多苛责。 可方凛在话题几乎到尾声时,跳了出来。 “你们几个真天真,就苏家那个破地方,能有什么好人?” 方凛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他常自傲跟在自家爷身边时间最长,苏家的一些行径他比其余人看得更多,也更深,对苏家人的印象更是差到极点,在当下那个场景更是完全不掩饰自己对苏家的不喜,甚至直接评论道:“一丘之貉!一群豺狼虎豹,从上到下,骨子里就是坏透了的人。” “所以,他不是不喜欢我,他是平等的,不喜欢苏家的所有人。”苏童童听完薄泾霆转述的话,摸了摸下巴,得出了个结论。 薄泾霆没有说话,他微微垂首,手指抚在指节处的结婚戒指上,轻轻地摩挲几下,终于点了点头:“这么理解,也没错。”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开始着重关注方凛的行动,但对方城府太深,就在这事解决后不久,就主动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说是自己说话太过孟浪,因为光顾着给刘嫂出气。 理由风光伟正,他没有了再计较的理由,只能在日后的相处中步步削弱对方在薄氏中的势力了。 “这次之所以有这样的考量,也确实是因为不想看他再蹦跶下去了。”薄泾霆皱了皱眉,“有野心是好事,但不能以算计他人为代价。” 回忆结束,苏童童只觉得恍恍惚惚,有一种情理之中,又有点意料之外的荒谬感。 事实上,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早就知道方凛对她有意见了。 早在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方凛看着她的表情,眉眼里都是不悦,包括在祠堂里, 当她说出不离婚时,所有人或多或少都表现出了惊诧,唯独方凛,眼神里都是不屑。 第126章 不同寻常的母亲 现在想起来,若是真的无私心,就算担心她别有意图,也只会怀疑,而不是不屑。 只是这些,那个时候她没怎么当回事,当时也是想着,就她以前做的那些事,但凡是跟薄泾霆亲近一点的人,都不会太待见她。 可是单纯地不待见她,和因为不待见而特别针对,是两码子事。 如果真的是一直不待见她的话,这样的人最好还是离远点比较好,对自己好,对别人也好。 苏童童叹了口气,却还是有点不放心:“你确定他走了,不会对公司造成太大的影响?” 距离半年已经越来越近,这段时间,她虽然一直在帮忙找线索,但能找到的寥寥无几,不提外患,还有内忧,方凛大权在握,平日又会做人,下面的人也很服他。 直接将人调走,这样对薄泾霆很不利。 “这些好办。”薄泾霆想了想,实话实说道。 “方凛是公司的副总,这个时候把他调走,加上白日你们俩的吵架,也可以说是为了平息矛盾,出去单干。” 理由好找,就看怎么说了。 “也行,反正看你吧,你心里有决断就好。”苏童童想了想,也不再劝说。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把内忧去了,反而能更集中精神应付外患。 毕竟,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那场生死大劫。 “嗯。”薄泾霆没再说话,只临出门前看着苏童童,犹豫了一下才道,“下午有人来给你试过礼服了吗?” “试过了啊。”苏童童一愣,随即如实回答道,“来做礼服的人是新面孔,怎么不是以前的了?” 每次宴会要用的礼服,都是找专人定制的,或者是国内几大高奢名品送来的,这次来帮她试礼服的,是从来没见过的面孔。 “国外来的。”薄泾霆轻笑了一声,“他们见到了你的影像,前几天打电话说,愿意承包你的礼服。” “国外?”苏童童一愣,“我怎么觉得这个说法,有点……搞笑呢?” 按照她知道的常识来说,一般有名的服装设计工作室,只会给十分有名望的人做礼服,比如大明星,再比如富家名媛。 名媛还不是随便哪个有钱家的小姐就可以,基本上都是顶尖世家的顶级名媛。 她自己充其量也不过是薄泾霆的太太,还曾经臭名在外,这样的人,也能被人找上门来要做礼服? “我查过,他们的工作室在国外很有名望,据说是英国皇室的御用。”薄泾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国内的话,帝都那边不少的名媛想要请他们做一件礼服,对方心高气傲,都直接拒绝。” “嘶……” 苏童童下意识地吸了一口凉气。 帝都是什么地方? 那个地方,汇聚了华国最顶尖的那批人,那里有国内乃至全球最顶尖的富豪名媛,这样的人主动邀请,都不能让这个设计团队为他们定做礼服,她自己何德何能啊? 或许别人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感到开心与荣耀,但重活一世,苏童童没有那么天真。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做事情都是有原因的,也是有自己的目的,直接找上门来,说出来的理由还是这种乍一听很有道理,实际上很敷衍的借口,她不太能相信。 “你有调查过为什么吗?”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 说起来警惕心,薄泾霆并不比她低,她都能够想到的事情,男人绝对不可能想不到。 说不定在跟她说之前,对方就已经查到了一些什么事情,只是暂时没有告诉她而已。 “查了,但是没什么问题。” 在这一点上,薄泾霆没有瞒着她,而是实话实说。 这些人来得十分蹊跷,如果没有经过好好的查证,他也不放心对方轻易接近自家的夫人,所以在对方开出条件的时候,就已经找了人将对方查了个底朝天。 但结果,不好不坏—— 他什么都没查到。 这当然不是说对方的实力比他强悍,而是指,对方的履历上,找不到什么污点,而且再深入查下去,就发现两边完全没有利益的交涉。 这个调查结果,说好也算好,说不好,也不太好,毕竟,太过完美的履历,本身就不正常。 也是因为这个,薄泾霆拒绝了他们一次,直到那群人第二次上门。 “这一次的理由,他们又说了什么?”苏童童有些好奇地道。 第一次的时候,说是要主动,已经坐实了不能让人相信的事实。 但居然还有第二次的主动登门,她实在很好奇,那些人,还会说什么理由? 总不能,还是一句看了电视觉得气质很合适吧? “他们这次很诚实,直接告诉我说……受人所托。” 薄泾霆其实有在考虑要不要不将实话说出来,只是第一,他答应过苏童童不会再欺骗对方,所以当下他不想撒谎,第二,苏童童有知道的权利,他不会去干涉。 “受人所托……?” 苏童童满脸的古怪。 这句话,好耳熟啊……在不久之前,见到肖老的时候,对方,似乎也是这么说的。 说他是受人所托,所以来这儿找一个人,对于苏童童的亲切和那些帮助,也是受人之托的一部分。 “难不成,又是跟我母亲有关的?” 她喃喃自语道。 这话虽然只是猜测,但是事实的可能性,起码占了九成。 她自认为自己没有认识什么厉害到,能让对方主动来结交的朋友,薄泾霆倒是有这个能量,但是他没必要做戏来说谎。 那么,就只剩母亲了,只剩那个已经离开多年,但仍旧能在多年后,让一个对整个华国举足轻重的肖老为了一句受人所托不远千里来到了深城的母亲。 “佟姨倒确实……”薄泾霆话刚刚出了口,就猛然发现了不对劲。 苏童童也转过眼神来,直勾勾地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佟姨?你认识我母亲?” 和薄泾霆结婚的时候,她母亲已经去世很久了,知道母亲叫什么不稀奇,但是这个称呼,是不是不太对? 不跟着她开口喊母亲,也不至于是这种,介于亲昵和疏远之间的佟姨吧? 除非,早在结婚之前,薄泾霆就认识她的母亲! 第127章 小姐,您真的很聪明 “结婚之后,认过人的,你对婚事不满意,我也不好改口,只能叫佟姨了。”薄泾霆不动声色掩下了眸中情绪,他状似无意地拉开了话题,“至于工作室,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共是两件礼服,我看过他们的成品,确实不错,所以同意了他们来做礼服,但如果你觉得他们那边信不过,不用就是了。” 是对方找上门来的,就算是突然不用,与他们也没太大的干系。 一切,还是要以苏童童自己的想法,以安全为主。 “好,我知道了,”苏童童将疑问收敛在了心底,她抬眼轻笑,“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的。” “嗯。” 话说到这儿,就再没有别的可以说了。 薄泾霆开门出去,苏童童坐在床上没有动弹。 手指却已经摸上了电脑。 技术是一把双刃剑,就比如此刻,在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她的第一想法就是,要去亲自看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有些东西明面上查不出来,毕竟人是会撒谎的,但是数据不会。 只要能够侵入对方的系统,就能完全地掌握对方的动向,那些数据,才是最方便,也是最快捷找到对方真正目的的途径。 但…… 需要这么做吗? 如果对方真的只是看见了,所以想给她做一件礼服呢? 这种事情,常人或许有些难以理解,但是在那些设计人才眼里,便只是遇见了缪斯之后的正常反应。 最主要的是,她并不太想就倚靠自己的黑客技术。 技术是一把双刃剑,如果有人以此对她出手,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出手反击,但是现在,对方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对他们不好的念头,就这样贸贸然出手,是不是有点,太任性了呢? 欲望是一头野兽,今天如果放任它自己出了笼子,那从此以后,再想让它关进那笼子里,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犹豫再三,苏童童还是收回了手指。 还是用一些正常的,可以使用的方法吧。 网络技术这个东西,多少是有点踩线了。 她将电脑收起来,伸了个懒腰,其实这事情也没必要太紧张,好歹是在国内呢,这会儿也是在深城。 既然是在深城,那就是薄家的地盘,即便是帝都来的人,也要好好掂量一下,更何况还是国外来的人呢? 这么一想,苏童童紧张的神经顿时就放松了不少。 她就地躺下,还是好好地休息吧,明天晚上就是寿宴了,她作为薄家的少夫人,在这个寿宴上起到的作用不大,但起码,也是要表现出自己的态度。 毕竟,这关系到半年之后,公司的那场赌约。 话是这么说,但苏童童还是有些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就是被张妈的敲门声惊醒。 “少夫人,给您做礼服的人已经在下面等着了。” 隔着门传来的声音颇有几分失真,苏童童坐起身,一看旁边的手机,这会儿才刚刚过九点,这群人似乎对她的礼服真的是很上心,这么大早就赶过来。 无奈地起床洗漱,收拾好自己,苏童童就下了楼。 来的人还是昨天的人,看见她就满脸都是笑容地迎了上来:“按道理来说不应该这么早就过来的,但是因为礼服今天晚上就要用,所以我们想了想,还是早点来比较好。” “如果这次改得还是没有到位,起码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可以补救。” 对方说话的声音很阳光,表情也很热情,倒是把苏童童那点点的起床气给说没了,她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别的不说,这家团队到底是人家皇室御用的,态度是没的说,给她量脚踝的时候,甚至直接是跪了下来。 这大礼险些将她吓了一跳,可周围的人似乎都是司空见惯了,半点也没觉得不对劲。 苏童童犹豫了好久,还是没有直接说出口。 算了,这或许就是人家的习俗,贸贸然的去打破其实也不太好,反正……也不是她自己跪。 抱着这样的心态,走完了所有的流程。 负责人就抱着一个怀念的眼神看着苏童童:“简直完美。” “你是我见过的,唯二的,最完美的女孩儿了。” “那第一个是谁?”苏童童也跟着笑了笑,却反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显然是对方没有意料到的,他想了想,才接着说道:“是我从前认识的一个女孩,她是我的缪斯女神,也是我遇见的第一个,能把礼服穿得这么完美的华国女孩。” “和我长得很像?”苏童童再一次出其不意地出口惊人。 负责人显然是愣住了,他看着面前的苏童童,一时半会竟是没有能说出话来。 这样的态度,反而是说明了什么,苏童童玩了玩自己垂到了胸前的头发,笑了一声:“看来我猜得是对的。” “确实,”负责人回过神来,眼神复杂地看向了对面的女孩儿,“你很聪明,但我还是想问问,你是怎么猜到的?我记得,我们并没有说过和您母亲相关的话题。” “因为你们说了受人所托。”苏童童托着腮笑着说道,“而在你们之前,也有一个人跟我说了这几个字,他说受人所托,找我的母亲,也因为我的母亲帮了我一些事情。” “那位是?”负责人的表情显然是警惕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神里也带上了一丝紧张。 “肖老,”苏童童十分痛快地说了实话,“你们应该对这两个字不陌生。” 当然,这句话还有更深一层的含义,只是不知道负责人听出来了没有。 “是他啊。”负责人尴尬地笑了笑,他拿手擦了擦头上的汗,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是的,我们确实是为了您的母亲来的,因为没有找到你的母亲,所以最后选择了你。” “所以你们想找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的母亲?”苏童童这句话虽然是问话,但语气极度笃定。 没有交情,就不可能是为她而来,既然是受人所托,那想必是和肖老一样,主要是找她的母亲的,只是因为找不到,所以,找到了她。 负责人沉默了半晌,终于是苦笑着点了点头:“小姐,您真的很聪明。” 第128章 就当,从来不认识 夸,就在这儿硬夸,什么线索都摆在了明面上了,还看不出来,除非她是傻子。 苏童童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和母亲扯上关系,就变得与众不同了起来。 “你们好像跟我母亲很熟悉?”苏童童想了想,还是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不管是肖老还是面前这个据说很有名的设计团队,在提起她母亲的时候,都带着一种怀念与淡淡的忧伤。 那是一种,很熟悉的朋友之间,对对方遭受的不公平待遇而喟叹的忧伤。 可是这两方人,一个来自遥远的帝都,一个来自几千公里外的英国,听上去似乎风马牛不相及。 这些人,是怎么认识她母亲的呢?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团队负责人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让小姐你知道的时候,等到了时候,您自然会知道了。” “啧,这还分能不能让我知道呢?”苏童童轻笑了一声,“事实上,我从小到大对我母亲就没什么印象,但现在看着你们一些外人,比我这个女儿还要了解她,实在让我有些不爽。” 这句话是真心的。 她的母亲去世前,是她守在床前,直到母亲闭眼,可是现在看起来,她的母亲身上那么多的秘密,她却半点都不知道,这对于她来说,实在有些不太公平。 “她不想让你知道,是希望你可以开开心心地长大。”团队负责人显然是知道什么,声音里带着几分叹息,“有些时候,知道的事情太多,未必是好事。” “那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好事吗?”苏童童并不能被这些话说服,“我母亲去世之后,我名义上的父亲从来不会偏爱我,而我甚至连原因都不知道,你觉得,这是好事?” 这略带嘲讽的话语一下子就让团队负责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来到华国之前,他其实暗地里调查过苏家的情况,就苏童童小时候的事情,不能说全部知道,起码也是了解了一大半的,当下被这么一说,他就想起来了调查到的那些事情。 不被父亲喜欢,喜欢的男人却与妹妹通奸,甚至连掌握自己婚姻的权利都没有…… 这些事情,放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身上,实在是太残酷了,也确实,很不公平。 “小姐,你受苦了。”负责人“哎”了一声,他看着苏童童真诚地道,“从前我们不知道你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就算是想帮忙我们也没有办法,但是现在可以了。” “如果您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只要您说,我们只要能办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任何事情?”苏童童狐疑地看着面前的负责人,她其实很想说,这是华国,这些外来者,到底是有怎么样的底气敢说出这样的话。 “任何事情。”团队负责人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在华国的人不算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其中能帮上小姐忙的人也有不少,如果小姐有需要,我可以立马将他们给小姐接管,只要小姐开心,用得上,就行。” 这话说的时候,负责人的姿态放得很低,然而正是这种低姿态,让苏童童越发地觉得奇怪。 这些人最想保护的应该是自己的母亲,可奇怪也就奇怪在这里了。 如果母亲真的对他们重要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母亲在世的时候,他们不来? 就算是母亲用了什么办法转移了视线,导致他们找不到,那母亲去世之后呢?他们为什么也从来没有出现过? 苏童童是重生的,她可以很确定,上辈子,直到她跟着薄泾霆去了帝都,这些人也从来没有现身过,更不提还会主动出手帮忙。 所以,这些人,其实很可疑。 苏童童不是没有猜测,比如说,这些人会不会认下她,也是看她自己的能力,如果她自己的能力不是很高,或者如上辈子一样还是个废物的话,这些人,想必是绝对不会找上门来的,也更不用说什么帮助。 上辈子到了死,都没有人来帮助她,就是最好的证明。 除了这个猜测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猜测,比较童话。 那就是,她的母亲特别厉害,厉害到去世接近十几年,行踪才被人查到。 可若是她真的有这么厉害,又何必在深城一躲就是几十年? 按照肖老的说法,她的母亲本来应该是帝都的人,在帝都生活,不管怎么说也比在深城,面对一个时时刻刻都想着出轨,照顾外面的女人和孩子的老公好吧? 这个说法,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是一个无论谁来选,都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问题。 当然,不否认其中还有别的原因,但那些都太过渺小了,希望太渺小,苏童童就当不是算。 那现存的两个猜测,无论是哪一个,都让她不是很开心。 是废物的时候袖手旁观,等到看见她有自保的能力了,又冲上来口头说着这样那样的对她好,这种好,她需要吗? 需要的时候不来,不需要的时候又前仆后继,想要她的好感,这世间的事情,哪有这么轻松? “不需要。”苏童童笑了一声,直接说道,“我不需要你们任何的帮助。” “包括这件礼服。” 她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已经做好了的礼服,这件礼服确实很好,无论是做工,还是设计,还是布料,全是上佳。 但正因为如此,她不想要以这样的方式去接受。 “这件礼服你们是按照我的身材做的,也费了不少心思,就这么浪费掉也很可惜,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花钱买,你们对外是什么价格,我也就给你们什么价格。” “但别的,还是算了,我想,现在的我,不需要也用不上你们的帮助。” 苏童童回头,她的眼神里竟然有几分的冰冷,落在团队众人的身上,只让人觉得一阵阵的背后发寒。 “这件礼服之后,希望你们再也不要上门来找我,就当我们……” “从来不认识。” 第129章 这次,算我赞助,行吗 苏童童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再没有谁可以当作是玩笑来看。 整个团队的人都看着面前说话的少女,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坏了,一时又怀疑对面的人是不是脑子坏了。 怎么会有人把好好的助力往外推的啊? 他们整个团队,虽然说起来在华国确实影响力不大,但是认识的人也不少,有他们在旁边帮忙,不说做事事半功倍,起码是会轻松很多吧? 且不论这些,就算是没用,多一个朋友,总也比多一个仇人好吧? 这女人就不怕,拒绝了他们以后,他们一生气,彻底成为敌人么? 一时间,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方才还热闹的室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怎么?”苏童童转头,眼神从团队里的人脸上,一个一个地扫了过去,“你们最开始没有过来找我,不就是因为觉得我是个废物么?” “虽然不知道现在来找我,是不是因为我的能力让你们觉得有帮助的必要,但是你们来之前,有没有想过,现在的我,其实已经不需要你们的帮助了呢?” 负责人的脸色一白。 他来之前,听说过这位薄家少夫人的脾气,据说这位小姐表面上看上去柔柔软软的,其实最难说话,当时他的心里还不屑一顾。 再难说话,有她的母亲难说话吗?她的母亲当年可是凭借着一己之力,扰乱了整个帝都的女人啊! 见过她的母亲,再见到苏童童,就不会有什么感觉了。 可是这个想法,在见到对方的第二面时,就惨遭打脸。 他没想到,在苏童童的身上,他居然也能知道什么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最关键的是,对方说出来的话,他完全没有办法反驳。 能怎么反驳? 没有及时来到华国找人,是事实。 其实早就已经找到了人,只是觉得对方实在是一个废物,没有去帮忙的必要,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这也是事实。 谁能知道,这位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千金大小姐,竟然还真能闷声不吭地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现在好了,到了该算账的时候了。 这位小姐又不走寻常路,面对这种自己找上门来的帮手,一般人即便不乐意接受帮助,起码也不会这么直白地将对方的做法都说出来吧?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就隔着一层窗户纸,这窗户纸捅破了,可就没有半点意思了。 他一时都不知道,这位小姐,到底是真的不懂这为人处事,还是单纯的,在发泄自己的心情。 “不要嫌我说话很直白。”苏童童似乎刚刚才反应过来众人的僵硬表现一般,她挥了挥手,“我这个人呢,宁愿清醒地死,也不愿意稀里糊涂地活着,所以,有些弯弯肠子,还是不要在我面前出现的好。” “当初没有出现的,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没有出现的帮助,那最好,在剩余几十年里,也不要出现了。” “毕竟,你们一出现,会让我觉得自己曾经做的努力,都是个笑话。” 她不想欠人情,也不想要自己的努力在外界看来,是有人帮助,如果是这样,她宁愿自己一个人摸索。 很显然,面前的这些人,已经拦了她的路了。 “……我们,虽然在华国没有什么话语权,但我们认识很多人,也有很多人想求我们办事,如果你不需要我们的帮助,很有可能会遭遇到一些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这样,你也不改变想法吗?”负责人有些困惑地问道。 他并非在威胁,也并非在给自己找场子,他是真心地这么认为,也是真心地在发问。 他实在有些看不明白面前这个女人,对方明明很聪明的,可现在,又在这种事情上犯傻,这让他有一种很严重的割裂感。 “不改变想法哦。”苏童童晃了晃脑袋,看上去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一般,只除却眼睛里那股子带着不屑的高傲,“我从前也遇到了很多我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可我还是安全地活了下来。” “过去的是那些困难,而不是我,这就是最好的答案。” 苏童童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一笑:“所以你们决定了,这件礼服,你们是要带走呢,还是让我买下来?” 一语双关。 团队的负责人听懂了。 对方的意思无非就是两个,如果把礼服带走,就说明两个人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的交集,毕竟东西都带走了,这个交情,也就完全不存在了。 而下一次,还想要接近这位小姐,怕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别的不说,薄家那位掌权的家主,应该就不会再次同意了。 可如果真的按照对方说的,把礼服卖给她,便代表他同意了这次的交情只是一桩交易,既然是交易,有了第一次,就一定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但这个交易所带起来的所有接触,都不是他们想要的。 “你这样为难的表情让我也很为难啊。”苏童童摊了摊手,故作困难地叹了口气,“我跟你们谈交情的时候,你们跟我谈利益,现在,我跟你们在认认真真地谈利益,你们却又想跟我谈交情,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如果你们不愿意选的话,那我就替你们做选择咯?” 负责人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珠,他实在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小姐这么难缠。 在走进来薄家之前,他本还想着,这里最难缠的,应该是薄家的那位家主,天知道,他们为了这一次机会,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和口舌,最终才被得以批准进入这座宅子。 他们本以为见到正主之后,多少能缓口气,可等真正见到了之后,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夫唱妇随。 该说这两人不愧是夫妻的吗?一个比一个难缠,一个比一个难说话,关键是,一个更比一个霸道。 薄泾霆好歹跟他们接触的时候,还有一个秘书出来打圆场,现在,老宅里,所有人都是冷眼旁观,没有人敢上来劝。 负责人将对面苏童童的眼神看了又看,最后还是没忍住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才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这次,算我赞助,行吗?” 第130章 不要道德绑架 啧。 姿态放得这么低,倒是让人有点没法适应。 苏童童看着面前表情带着几分迫切的负责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在她的想法之中,对方不应该是这样的态度。 即便是看在她母亲的份上,当着交易走才是最正常的方式,而完全不必这样委曲求全。 在她已经说清楚了自己的打算之后,还要说一句当成赞助,这种心态,她不能理解。 “你似乎,对我的母亲很看重。”苏童童没有明确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只是眼神里带出了几分疑惑,“你分明没有那么看重我母亲,又何必在此刻这样地委屈自己?” 如果真的有表面出来的那么尊重,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到现在才来找? 负责人的话和他的行为,实在是太矛盾了。 “不,这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们更看重您的母亲了。”负责人的表情有些苦涩,他叹了口气,“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但我还是请求您,能够收下这件礼服。” “起码,让我们,表达一下我们的心意。” “不可能。”苏童童摆了摆手,“如果你没有说出来赞助这件事情,又或者在我提问之后坦白地说出了原因,这件事都会有的谈,但别的,就算了。” 事实上,让她下决心不接受的理由,就是对方这看上去十分尊重的态度。 她自认为自己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可以让对方这么卑躬屈膝,这样的委屈自己,那么这些动作之后的心思,很让人玩味。 每个人做事都是有理由的,所谓无功不受禄,在确定自己有能力去接受这份礼物之前,她不会轻易地去接受别人给的东西。 毕竟,命运给予的礼物,早就在暗中标注了价格。 “你……” 话说到了这里,团队里的人终究是忍不住了。 “可以了吧?都已经这样让步了,你还想怎么样啊?”说话的是团队里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 他的头发是金黄色的,跟太阳的颜色一样,只是他说出来的话全然不像太阳那般温暖。 “我哥都已经让步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咄咄逼人吗?你知不知道,在整个华国,想要请我们出手的人多了去了,但饶是这样,我们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出手的?” “帮你做好了礼服,你不接受好意就算了,又何必这样口出狂言呢?” “口出狂言?”苏童童简直是笑了,“如果没有学好成语,就回去再学几年,不要在这儿乱用成语,引得别人发笑。” “其次,什么叫我咄咄逼人?难道最先开始找上门的人不是你们吗?难道是我求着你们上门来给我做礼服的吗?说我咄咄逼人?难道不是你们先隐瞒的吗?” “什么事情都只说一半,我作为接受这件礼物的人,连问清楚这件礼服的来源的权利都没有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们团队,也太盛气凌人了吧?” “倒也不必把自己说得可怜巴巴,什么叫让步?你要搞清楚,从来不是我求着你们给我做礼服的,是你们自己,求上了薄家,要给我做礼服的。” “说句不好听的,先撩者为贱。” “你!” 这句话说得众人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苏童童知道自己这话说出来很过分,但并不打算后悔,也不打算改。 在这些人上门的时候,并且不打算告诉她任何事情的时候,就应该要想好了,他们并非坦诚而来,也就不用想她会有太多的善意去对待。 毕竟,对待陌生人不知是好意还是坏意带来的礼物,是个人,都不会太轻易地就接受吧。 “好了,事情到这儿就结束吧。”苏童童迈开步子往楼上走,声音却仍旧悠悠地传了下来,“如果没什么事,我就让张妈送客了,晚上还有晚宴,再耽误下去,我怕晚上就没有精力了。” “没有我们的礼服,你今晚的晚宴还想出人头地吗?!”金发的年轻小伙子十分不服气地大声喊道。 团队的负责人是他的哥哥,同时也是带他的师父,眼看着师父态度已经放低到了这种姿态,却仍旧没能被对方所接受,心头的火顿时就忍不住了。 “如果不是我哥,就你一个苏家的大小姐,你以为凭什么我们会给你做礼服?你也不看看整个深城,有多少人求着我们办事?” “我哥不告诉你那些事情,本来就是因为有些事情不应该,也不能说,你不知道才是最好的,你怎么就是不领情呢?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话,很伤他的心的?” “我知道啊,”苏童童看着面前的小伙子轻轻地嗤笑了一声,“那又怎么样呢?难道就因为他伤心了,所以我就得忍着自己的怒意,去接受这种所谓的礼物?” “我还是那句话,这礼物我是不会接受的,同样的,你也不必如此道德绑架我,不是我求你们来的,我听三爷说了,你们当初上门来的时候,姿态也放得很低,还口口声声说了只是仰慕我的名声,和觉得我很厉害,所以主动要求给我做礼服。” 说着,苏童童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轻轻地笑了一声:“如果早知道你们会用这种事情来要挟我,你猜,三爷还会不会让你来为我定做礼服?” “至于你说的那些,可能你说的是对的吧,”苏童童自嘲地笑了一声,“我母亲的事情,我可以不用知道,即便知道也对我没有什么好处,可是你们跟我母亲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却在我面前隐瞒下所有,说得倒好像你们有多高尚一样。” “也不用把自己说得多么委屈,”苏童童一甩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下的众人,“门就在那儿,你们如果不愿意伺候,直接走就是了,不用在这儿指责我。” “也不用在这儿说什么,我不领情,很伤人心的这种话了,我给过你们很多次机会,只是你们似乎并不想要,仅此而已……” “毕竟,我就是个喜欢伤人心的坏女人呢?” 第131章 为什么? “我们可以走。”负责人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开了口,他仰头看着站在阶梯之上的苏童童,眼里竟是有几分的沉痛,“可能我这么说,你会觉得我是在狡辩,可是,我想说,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在你的身边,有很多看不到的危险,还有很多伺机而动想要害你的家伙,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尚且会顾全面子,不对你出手,可如果你真的什么都知道了,便足够威胁到他们,如果真的让他们感觉到了威胁,他们会立马出手的!” 威胁,立马出手…… 苏童童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临死前的记忆似乎又在她的脑海里重新过了一遍—— 在那个昏暗的地下室,苏晚晚掐着刚刚出生的孩子,目光冷淡地看着她。 那是她第一次在她的面前,毫不掩饰地露出了自己的爪牙。 那个时候,刚从生产的痛苦中缓过来的她急声想问苏晚晚想干什么。 但对方就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笑出了声,还说“当然是清理门户呀。” 然而更让她映象深刻的是另外一句:“这个小孽种,当真是顽强呢,出了那么多次意外,那么多人想要他死,居然都没能死成。” 彼时的她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也没能去仔细琢磨苏晚晚话里的意思,兀自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那会儿她甚至还在猜这个她名义上的妹妹是不是在开玩笑。 许是那个眼神让苏晚晚开心了,她的眼里满是得意,连话语里都是毫不掩饰的恶意:“别误会,那些意外,都是陆沉星和一些,那个地方来的人做的,我可没有沾手,虽然有那么多人想要杀你,可居然也有那么多人想要帮你,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 “就是可惜,那群人也是个废物!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都拿不定!” 苏晚晚的冷声里,寒意无穷。 苏童童想自己并没有看错,对方的眼里是刻骨的恨意,她心里陡然凉了一片。 三个月前,傅家老太太病危,并公开承认已经留下将傅家全部送给她肚子里孩子的遗嘱开始,她就频繁地遇到各种意外。 台阶上抹油都只是最普通的操作,最后甚至发展到她走在半路上,都会被喝醉酒的司机追尾,所幸每一次,都有惊无险地躲了过去。 那会儿她已经离婚,只能拜托青梅竹马的陆沉星,找了一幢郊区的房子,她小心翼翼,深居简出,却还是逃不过被苏晚晚找到,下药催产的命运。 原来,竟是陆沉星出卖了她! 但是现在想起来,原来苏晚晚当时说的没有错,那个地方来的人,就是指帝都吧? “奶奶留下的遗嘱我没有签字!” 苏童童想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回答的,她甚至自以为是地想出了让步,“你把他给我,我带着他走,这辈子绝不再踏入深城半步!” 那个时候,她没有别的想法,只想着这是薄泾霆唯一的血脉,她欠他的这辈子本就还不清,所以这个孩子,她一定要为他留下来! “哈哈哈!” 但苏晚晚当时并不为此动容,她甚至将压在孩子脸上的手掌法更加用力地向下压,眼神中满是讥讽,“姐,你好天真啊,一个早产儿,死了就死了,为什么要留下一个隐患呢?” “你敢动他,薄家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失血过多,苏童童脑子昏沉,只能凭着本能搬出那个整个深城最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 薄家的能人不少,若是被查出来主家留下的唯一血脉被人所害,一定会拼尽全力要加害人偿命! “哦?”苏晚晚一顿,随即不屑地笑出了声,“你说的,不会是薄泾霆的那些心腹吧?可他们都在那场空难里死啦,又怎么会为你的儿子报仇呢?” 仿若晴天霹雳,苏童童猛然抬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女人:“不可能!你在说谎!” 薄泾霆生性谨慎,从小经历过的暗杀数不胜数,所以他出门,从来不会将所有的心腹都带上,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若他身故,留下来的心腹,足够稳定住薄家的局面,并扶持新家主,以保薄家不倒! 她不信! “这还要感谢你啊,我的好姐姐。” 苏晚晚笑嘻嘻地道:“薄家老宅戒备森严,我费了好多劲都没把你弄出来,可你这个恋爱脑不争气呀,陆沉星只是装作被打压而生病,你就能狠心以离婚相逼,更是赌气关机不接受任何人的联系。” “若非是联系不上你,他又怎么会信你被绑架的消息,又怎么会不顾雷雨,甚至忘了检查飞机匆匆地往回赶呢?”” “就是可怜了那一飞机的人呢,姐姐可真是好生厉害呢,一己之力干掉了薄家所有的得力干将,帮我,一举拿下薄家。” 这话仿若晴天霹雳一般,让她一下子失了全身的力气,瘫倒在地。 她当时只想着,难怪……难怪薄泾霆空难活下来昏迷的那段时间,他那群一直看她不惯的兄弟,一个都没过来指责她。 她甚至……还一直当对方是良心发泄。 可原来,是都死了…… “为什么这么做?”她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的妹妹会这样,喃喃地道,“你不是一直都想得到他吗?我都已经退出了,你为什么还要下这样的死手?” 苏晚晚想到了什么,眼里盛满了不甘:“我给过他最后一次机会的!只要他愿意娶我,我就不会引爆炸弹!” “可他不愿意!” “我明明哪里都比你优秀,你不过一个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贱人,他宁愿等你回头,都不愿意回头看我一眼!” 女人的眼神陡然充满疯狂,尖声地嘶吼着:“不愿意,那就去死吧!都去死吧!” 手下一个用力,幼儿沉闷的哭声戛然而止! 苏晚晚是真的动了杀心,若不是最后一刻被陆沉星打断,并提议要拿孩子做新药的实验,她的孩子在出生那天,就会没了性命。 那些本来已经模糊的记忆在此刻陡然清晰,前世的一切都与下面这个负责人的话对上了号。 苏童童骤然沉了眼,她冷冷地看向下面的人:“为什么?” 第132章 半年之内去帝都 “为什么?” 负责人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就反问道:“什么为什么?” “他们为什么要对我下手?我身上有什么是他们非要拿到手的东西吗?” 早在上辈子苏童童就觉得奇怪,对于苏晚晚的话她其实算是半信半疑,毕竟她自己从未真正地去证实过。 可当下负责人的话和苏晚晚上辈子的话完全重合,这就由不得她不多想了。 “我不记得我有得罪过那么多的人,我得罪的人充其量也就是在深城了,那些人纵使全部想要对我不利,也不至于牵扯到帝都。” 苏童童很冷静地分析着。 深城这个地方不小,有权有势的人也不少,但是再有钱有势,也不至于和帝都的人能牵扯上什么关系。 但刚刚负责人说的很清楚,帝都那边有人想要她的命。 而且,想要她的命的帝都人,不在少数。 苏童童就好奇,她是上辈子触犯了天条吗?让这么多人恨她入骨,恨到都想杀了她? “这话说来就太长。”负责人摇了摇头,叹口气,“想要给你礼服,不仅仅是因为你的母亲,也是因为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在暗地里窥探着的那些帝都来的眼睛,告诉他们,你的背后有我们。” “虽然帝都的势力里,有很多人完全不怕我们,但总能震慑住一些人的。” 负责人目光温和地看着苏童童:“我能为你的,也就只有这些,挡住一些人,剩余的,自有挡得住的人帮你挡。” “可你怎么确定那些挡得住的人是真的想为我挡,而不是借着这个机会潜伏在我的身边?”苏童童狐疑地问道。 她总感觉这个团队知道的东西很多,听他的意思,他甚至好像都知道对方到底有那些人一般。 这也太奇怪了吧? 即便是帝都那边来的人,想要对一个人不利,怎么也不会大张旗鼓地来吧? 躲在暗处的那些眼睛,面前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他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知道所有隐藏在暗处的眼睛,那起码他是有匹敌所有人的力量吧? 又怎么可能说,有很多势力是他抵挡不住的呢? 这些话说得颠三倒四,甚至是前后矛盾。 “你这样说话,我是真的很难相信你。”苏童童目光复杂地看着负责人半晌,还是选择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你前面说你能做的只有这些,可如果你的能力只到了这儿,你是怎么会知道那些暗处的眼睛呢?” “我的能力并不是只到这儿,而是能用的,只有这些。” 这一点上,负责人出奇地坦诚。 他似乎知道,这个误会如果不解开,他将彻底地失去苏童童的信任,所以当下几乎没有什么推辞。 “我们的能力可以知道所有眼睛的来源,如果我们倾巢而动,也确实可以替你拦下所有的不利,但是如果我们那样做了,帝都那边还会有更加厉害的存在出来。” “如果那些存在真的来到了深城,你才是真真正正的无法逃脱,所以,为了不让那些人出来,我们也必须隐藏实力,有些东西,并不适合放在明面上博弈。” 这句话苏童童倒是听懂了。 也就是说,现在暗中看着她的那些眼睛,虽然是从帝都来的没错,但其实都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家伙,面前的团队确实可以把那些危险都给阻拦掉,但也会因此暴露出自己的真实实力。 真实实力一旦被暴露了出来,就会让帝都那些隐藏的势力出来,到那个时候,两方顶级大佬的较量,足够让深城都动摇了。 “这句话我听懂了。”苏童童点了点头,神色也似乎缓和了不少。 负责人看着她的这个样子,当下也是点了点头,心头也是轻松了不少。 说服苏童童到底是比说服薄泾霆简单的,如果是薄泾霆,刚刚那些话,他是完全不屑一顾的。 但是苏童童能懂,这是他们来到华国之后,最大的收获。 “但我还是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苏童童的话题转得很快,她似乎并不想给负责人搪塞她的机会,就飞快地接着说道,“那些帝都来的人想对我不利,但如果我们不去帝都,那我们这辈子都没有办法与他们抗衡,我觉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与其在暗中保护我,不如直接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才招惹到了这些祸端。” “这样的话,我自己也可以努力成长,到可以单独对抗那些势力的时候,自然是不需要人保护,也不用担心他们还会对我造成伤害了,不是吗?” 苏童童说得在理,但负责人仍旧不打算改变心意。 他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苏童童听出来了他话中的那一点弱化,连忙追问道,“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我现在也有了一些实力,如果你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那大概什么时候才算可以知道?” “起码要到你能去帝都的时候。”负责人没怎么思考就给出了这个答案。 “等到你可以往帝都发展的时候,就是你知道一切的时候了。” 说出来这句话,负责人其实带了点私心。 都要去帝都发展了,那些事情,即便他再不愿意说,回头去了帝都,还是会被人查出来的,倒还不如直接说出来的好。 但不出意外,苏童童这辈子都不会去帝都发展。 薄泾霆或许曾经有这个想法,但今天这场谈话之后,不出意外,他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毕竟,面前这位小姐,对这位薄家年轻的继承人的重要性,没有人比他们这些从帝都里逃出来的人更清楚了。 “行吧。”苏童童摊了摊手,她终于接受了这个说法,“那就按照你说的,在我能去帝都发展之前,我不会再想着去了解这些事情了。” 负责人一直吊在嗓子眼的心脏,终于落回了原处。 他扶了扶胸口,却没等他说出来什么话,苏童童就又开口道,这一次,她的声音里充斥着坚定与自信—— “半年之内,我一定,去帝都!” 第133章 苏晚晚和帝都的人混在一起了 “……” 负责人脚下一个踉跄,他实在是没有想到,都已经近乎明确地说了,帝都那个地方就是个虎穴,苏童童却还是迫不及待地往里面闯。 这股子倔劲头,让他想到了苏童童的母亲。 第一次见到那位少女的时候,她就是如眼前的苏童童这般,明媚阳光,青春又活泼,浑身洋溢着的自信与积极向上,是没有不会为之动容的小太阳。 只是饶是这样的小太阳,最后也在帝都那样的庞然大物之下彻底地掩盖。 他实在不敢相信,苏童童这样的人,最后能落个什么好下场。 犹豫再三,他还是说出了自己最后一次的警告:“不要去帝都,如果可以,离帝都越远越好,那个地方,不是你们能够随便去的。” “天下这么大,我想去哪儿都可以。” 苏童童并不为负责人的话所动,她抱着手臂,目光从负责人的身上,一路到了礼服旁边。 随即她轻轻一笑:“虽然你到最后也还是没有告诉我那些事情,但你帮我做礼服的恩情我还是记下了,日后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都可以来薄家找我。” “只要我能办到,即便是只能试一试,我也会尽力。” “好。”负责人本来神色还有些怠慢,但一想到凶名在外的薄泾霆,脸色就正经了起来。 薄家那个年轻的继承人实在是太过于神秘了,外人只知道他拥有的势力,足够让帝都来的人都感觉到害怕,可这种害怕是没有根据的。 他们不知道薄泾霆的背景,也不知道薄泾霆背后隐藏了怎么样的势力,也因此这份惧怕是没有实体的,像是空中楼阁。 走在下面吧,老是担心它会掉下来砸伤了自己,可若是从上面踩过去吧,又怕它突然地毁灭,连带着自己一起从空中坠落,想想都让人觉得害怕。 可正是因为这样的薄泾霆,才能镇得住帝都的人。 才能让那些人一直跟在苏童童的身边,却从来就不敢真正地伸手去做什么。 就冲着这一点,负责人就愿意接收下这句话。 有了苏童童做担保,薄泾霆必然会尽心尽力,这样的帮助,即便是在帝都,也是见了人就会要的好东西。 “好吧,话说开了,没误会了就行。”苏童童笑了一声,她偏头看了一眼张妈,才接着说道,“这礼服做得确实很好看,还是要谢谢你们。” 她能屈能伸的态度倒是把负责人和那个小黄毛吓了一跳。 刚刚那么凶的女人,转眼就变得这么温柔,属实让他们有点不习惯,还有点……想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苏童童倒是没去顾忌他们是怎么想的,吩咐张妈好好招待之后,她就自己回了房间。 她是想要通过自己的能力去查证一些事情的,可现在看着笔记本电脑,她又觉得这些事情,其实不必再查。 因为,一切事情已经很明了。 再查也不敢是抱着一颗想要逃避的心在自欺欺人了,可最不巧的是,苏童童最讨厌的,就是自欺欺人。 想了想,她还是将笔记本放回了原处。 算了吧,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半年后的赌约和薄泾霆的人身安全,其余的,横竖都是要提升自己的力量的,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想通了这些,本来还有些郁闷的心情顷刻间就好了起来。 苏童童倒在了床上,闭着眼睛又把上辈子知道的事情在心里面过了一遍,确认了已经没什么遗漏,才睁开眼。 帝都她是一定会去的,等深城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她就会去帝都。 薄泾霆应该也不会甘心只在这深城里,所以,到时候就是机会。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在那机会来临之前,不顾一切,能有多快就多快地提升自己的力量。 …… 从浅睡中醒来,距离晚宴也就不到三个小时了,苏童童起床下了楼。 做造型花了不少时间,待将礼服穿着妥当,薄家就陆陆续续来了人了。 这种宴会,薄泾霆是不会在门口迎接的,倒是苏童童自己无聊,跑到了门边去看。 张妈在薄家待了很久,可以说是薄家的老人了,这会儿就在门口迎人。 来来去去去的,都是薄家的合作伙伴,中规中矩没什么要注意的,苏童童也就逐渐地放松了。 她正准备进去等着开场,一转头,就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苏晚晚。 苏童童站住了脚步,苏晚晚,怎么会来这里? 且不说这种层次的宴会,是绝对不会邀请一个劣迹斑斑的小家小户的千金小姐,就前段时间苏晚晚得罪了肖老的那件事,就足以让她不能出家门了。 这会儿,她是怎么做到的? 苏晚晚刚刚从车上下来,却并不着急往里面走,而是先从车里扶下来了一个人。 苏童童本以为会是陆沉星,可等那个人抬起头了,她才倒吸一口凉气。 居然是她! 是那个帝都来的女人! 没记错的话,当是在拍卖会场,那个女人不是对苏晚父女十分的不屑么?这会儿居然还能在一起?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那个女人带着苏晚过来参加宴会的吧? 她们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了这个地步? 苏童童莫名地有一种危机感。 上辈子,有帝都来的人在她的周围,是苏晚告诉她的,这辈子,苏晚又和那个帝都来的女人纠缠在了一起,这其中的事情,苏童童实在是没有办法不多想。 她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上前拍了拍张妈:“那两个人,是有请柬的吗?” 张妈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才回头,她看着苏童童摇了摇头:“没有。” “请柬都是我安排的,这两个人,我都不认识,怎么可能给请柬?” “那就不用让她们进来了,”苏童童当机立断。 虽然不知道两个人来这种深城的聚会有何意图,但想不到的,就不用去想,直接从根源上切断就好了。 不管她们来薄家有什么目的,只要不让她们进薄家,就万事大吉了。 第134章 她的底牌,在帝都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苏晚晚在被薄家的人拦下来之后,就喊了起来。 她倒不是真的想要在薄家的地盘上闹事,只是当下就这么被拦了下来,太丢脸了。 这几日她在沈城的名声可以说是已经丢了个精光,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要来参加宴会,她怎么也不至于找人借了礼服,就急匆匆地出现在这里。 更不用说,她来这里是有目的的,如果根本都进不去,那些谋划都是空谈。 薄家的人要赶她出去的时候并没有收着声音,当下不少人从苏晚晚的身边走过去时,都要回头看她一眼。 待看见是她的时候,眼神里都带上了一些莫名的情绪。 那些情绪里,有不屑,有惊诧,还有一些与薄家十分要好的人,露出了一种嫌恶的表情。 这种表情让苏晚晚的理智都几乎要失掉,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 想她平日里,再怎么说也是苏家的大小姐,尽管苏童童一直都压在她的头上,起码出门在外,众人看她的眼神不说带着仰慕,也不会是这样地带着鄙夷。 而这一切,都是苏童童带来的! 苏晚晚一想到这个,眼神里就带出了几分狰狞,那张还算有点姿色的脸也多了几分可怖。 “如果你不想真的被人直接丢出去的话,就收好你脸上的表情。” 带她来这里的那个女人冷淡的声音从耳边传了过来。 苏晚晚身子一僵,她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就见到了对方冷着脸看她。 眼底竟是如外人一般的嫌恶。 “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是找不到别人了,我绝对不会选你。” 女人心里其实也有点懊恼,找上苏晚晚合作是不得已,她心里其实有更好的人选,比如陆沉星。 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她主动上门之后,陆沉星竟然表示他拒绝合作,任她动了三寸不烂之舌,也没能说服。 最终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找到了苏晚晚。 能进入薄家的人,或者应该这么说,能名正言顺地进入薄家,还能去找苏童童的人,除了陆沉星也就是苏家的人了。 程锦她实在不喜欢,那双刻薄的眼睛,一看见她,眼底的恶毒就没消除过,真不知道,娶了这样的女人,苏家还有什么路上可以发扬光大。 最后跳来跳去,她只能把目光落在苏晚晚的身上。 好歹也是苏童童的妹妹,据说从前还把苏童童骗得团团转。 女人原本是想着这样的苏晚晚,就算是玩不过苏童童,起码也不会太差,可现在真的将人带来了之后,她才发现,什么不会太差,简直差远了好么。 就这沉不住的廉价模样,谁见了都得说一句晦气。 眼见得苏晚晚还在薄家的入扯皮,女人上前,她从随身的小挎包里拿出了一张请柬,“不好意思,她是我带来的。” 薄家的保安一愣,接过请柬一看,烫金小字,确然是薄家的客人。 他合上了请柬,冲着对面的女人礼貌性地一点头,只是当眼神落在苏晚晚的身上时就带上了几分疑惑:“但是她没有……” 私心里,他是不想让苏晚晚进薄家的。 且不说主人家早就有命令下来,绝对不允许苏晚晚进入薄家,就说从前,这女人每次来老宅,他们就得倒霉。 更有最后一次踏足老宅,就对他们的女主人下药,险些害得老宅的人都丢了工作,所以他们对苏晚晚没有一点的好感。 “她是我的朋友,”女人大大方方地笑着,坦然地就好像全然不知道苏晚晚和薄家的那些龌龊一般,“听她说她和薄家少夫人之间有些误会,今天正好是宴会,带着来,也看看,能不能解除误会。” 她话音落地,就看见保安脸上带了几分为难似乎还要开口阻拦,就紧接着道:“就算解除不了误会,也就当个朋友走走了,我本也不过是想带着她来,和薄家谈合作的。” “毕竟,有熟人好办事嘛。” 这句话从字面上意思来听没什么问题,保安的眼神游离在两个人的脸上,半晌才点了点头:“好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毕竟只是一个保安,再继续阻拦下去也不太好,反正宴会的要求,拿着请柬的人是可以带自己的朋友来的,放进去了,也不算违反规定。 至于见了面之后,要怎么解除误会,那就不是他一个保安应该考虑的问题了。 “好,谢谢了,”女人冲着保安轻轻地一笑,就径自进了老宅的大门。 苏晚晚忙不迭地跟在她的身后进去了。 两人走到内屋花园去,才停下了脚步。 “你今天,到底要来干什么?”女人开口问苏晚晚道。 之所以答应合作,除了没有办法,也是因为陆沉星发了话,她不得不承认,面前这女人虽然十分蠢笨,但意外地,还挺招男人喜欢。 就陆沉星那样的人,居然愿意为她松口,只因为她说想要进宴会找苏童童解除误会。 这个理由女人自然是不会相信的,别说从前发生的事压根就不是误会,即便真的是误会,也不至于非要在人家老人寿宴这一天凑上去解除,这不是故意给人找不痛快么? 她虽然不在乎这宴会会不会被毁掉,相反很乐于看到在苏童童的带领下将整个宴会搞砸,但也不太喜欢自己背锅。 人是她带进来的,若是薄泾霆事后追究,她虽然可以直接回帝都,不管这边的事情,但被人算计,她不会很爽。 所以在这里,她就准备和苏晚晚分道扬镳了。 “我不会再带着你继续往前走,不然回头出了事,你非要往我身上扯,我说不清楚。” 女人的心思坦坦荡荡,她甚至压根不想对苏晚晚掩饰,眼中的鄙夷更是全无遮拦:“你要做什么事情,都与我无关。” “但你记住,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回头被抓住了,你就自己一个人承担,不要想着把事情推到我的头上。” 随着话音落地,女人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狠厉—— “如果你非要往我身上扯,回了帝都以后,小心你们苏家。” 她是从帝都来的,那边的势力就是她的底牌! 第135章 苏晚晚,一定有更大的图谋! “知道了!” 苏晚晚接连遭受这种毫不掩饰的侮辱,脸上的表情却与刚刚进来时不同,她此刻眼中完全没有了那恼怒,甚至脸上还带了几分笑意。 “你放心,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承担,绝对绝对不会连累你。” 这话听起来还算真诚,只是女人没信。 她看着苏晚晚几秒,嗤笑一声,随即转身往大堂走。 苏晚晚则是站在原地,她看着女人的背影,眼底逐渐浮现出了几分阴冷和狠毒。 该死的女人,不就是出身好了点吗啊?不就是帝都来的吗?拽什么? 等她拿到了东西,等她干倒了苏童童,她未必就不能是帝都的小姐! 深城算什么,到时候,她定要让这个老女人跪在她的腿边给她舔鞋! 两人接触的画面通过摄像头都落入了苏童童的眼中,她抱着手臂往后靠在了椅背上,俏脸上却满是疑惑。 “她到底想干嘛?就这么进了薄家,但好像也没想做什么,甚至还有闲心找人联络感情喝酒?” 站在她身后的秦怀宇看着屏幕上的苏晚晚,一时也觉得颇为无语。 这女人前脚才丢了那么大的脸,这会儿倒是厚着脸皮,端着香槟,漫长乱跑,目的却是极度的明确,专门找那些豪门太太说话,干杯,看上去,就像是单纯来赴宴一般。 “这要不是我知道她是个什么性格,我真怀疑她是不是来蹭吃蹭喝的。”秦怀宇一言难尽地看着屏幕。 他也实在想不通,这个女人忍受了这么大的耻辱出来参加宴会,难道就是为了找那些富太太说几句话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若是找那些富商名流说话,他还找得出来一点逻辑,比如想要在这个宴会上靠着自己的姿色给自己谋划个出路什么的。 薄家的宴会上从来不缺俊男靓女,她有这个想法倒是正常,可是对那些男人看都不看一样,就抓着一群富太太说话,就有点诡异了吧? “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苏童童也想不通,她摇了摇头,“你有吩咐下去让他们多注意一下么?我虽然不知道苏晚晚今天来这儿要干什么,但知道,她绝对不怀好意。” “那个女人手上有请柬,将她带了进来,我们也不好强行将人赶出去,但防人之心还是得有的。” “放心吧。”秦怀宇伸了个懒腰,示意苏童童放心,“我早就吩咐弟兄们带人守住了出口,这个监控室也一直会有人盯着的,只要有不对劲,他们会立马通知我的。” “行,”苏童童起了身,她最后看了一眼屏幕里的人,眼神闪了闪,“你心里有数就好,如果她真的一直这样安分,到了宴会结束也不用对她做什么,放她走吧。” “嫂子你就是太心软了,”秦怀宇抱着手臂哼了一声,“如果是我,这会儿就给她抓起来,好好地问问,到底来薄家有什么目的,问不出来目的就不让她走,这种心怀鬼胎的人,我向来是要未雨绸缪的。” “如果是平常我赞同你这样做。”苏童童叹了口气,她往门口走去,走了几步才回头,嗓音就落在了秦怀宇的耳边,“但今天是老太太的寿宴,我不希望她的寿宴被任何事情或者任何人破坏。” 她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心软和菩萨心肠,和苏晚晚的账得算,但不会在今天算。 奶奶对她不错,今天的大寿,她不乐意让对方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所以,如果苏晚晚真的只是来开拓人脉,看在今天日子特殊的份上,她可以放对方一次。 到宴会结束之前,如果苏晚晚真的什么都没做,没影响到老太太的心情,她放她走,什么额外的事情都不会做。 客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苏童童下楼的时候,薄泾霆已经在楼下了。 此刻正端着杯酒在跟合作伙伴谈事情,合作商似乎很感谢他,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到了热泪盈眶。 苏童童做了个手势招来了服务生,顺手拿了托盘上的酒,目光往全场一扫,就落在了最边缘的一个女人身上。 那个女人她认识,是深城一个富商的太太。 但此刻,对方的心情并不好,脸色阴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喝着闷酒。 “沈太太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苏童童端着酒杯走了过去,她在对方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抬了手中的酒杯,“沈太太,赏脸喝一杯?” “是薄太太啊,”沈太太抬眼看见是她后,眼里明显地闪过了一丝失望,却也没拒绝,端着酒杯跟苏童童碰了一下,“我还以为薄太太今晚会很忙呢。” 苏童童今晚确实该很忙。 她是薄泾霆的妻子,也是这一辈唯一有资格操办宴会的女人,如果是别家的宴会,此刻她就应该满场跑去敬酒,给薄家开拓门路了。 可不巧,她是薄家的人。 “三爷嫌我今日不好看,让我在房间里不要出来丢丑。”苏童童笑了笑,故意开玩笑地道。 她是薄家的太太,三爷的夫人,即便下来了,也该是别人排着队找她敬酒,这事儿深城但凡有点眼力见儿的人都该知道。 她一时不明白是眼前的沈太太在故意拿她逗趣儿,还是对方真的不知道其中的关节,思来想去,还是直接以开玩笑的方式回答比较妥当。 沈太太显然也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明显楞了一下,随即脸上的表情却是缓和了不少,“你和你妹妹一点儿也不一样,你比你妹妹的人品好多了。” “哦?”苏童童本来端着酒想要轻抿一口,听了这话,立时就停下了动作,“您见过我妹妹?” 这话当然是明知故问,要不是看见先前苏晚晚找到的富太太之中就有这位沈太太,她也不至于非要来这个犄角旮旯里找人谈心。 只是对方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她很是好奇,先前对方与苏晚晚是有了怎样的交流,才会让她说出来这样,算得上十分不客气的话。 “她就在这个宴会上,你不知道?”沈太太狐疑地问道。 前段时间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的,她略有耳闻,只是其中更具体的事情她没有门路去打听,也就不知道今天苏晚晚其实是没有资格进来薄家的。 当下听苏童童这么说,脸上的讶然一下子没收住就露了出来。 有意思,苏童童仔细地看着沈太太的表情,心底暗自地琢磨道,看来苏晚晚应该是没有告诉这些人她不能进入薄家老宅的事情。 那么,先开始想的,对方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来控诉她对自己娘家不好的猜测就不成立了。 难道,苏晚晚先前跟人那么说,真的是因为想要联络人脉? 不,不对,这个想法一跳出来,就被苏童童自己狠狠地塞了回去。 不可能,苏晚晚的性格她比谁都清楚,将自己的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仅仅只是为了人脉,还不至于让她连自己的脸面都不要,非要来这儿的。 她一定,有更大的图谋! 第136章 宴会之后就有钱了 苏童童如实想着,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半点情绪,只是笑了笑道:“她毕竟是我妹妹,非要来,我也不能赶人家走呀。” 这话说得半是玩笑,半是无奈,沈太太却明显当了真。 她看了看四周,往前坐近了几分:“薄太太,有些话我本来不应该跟你说,但既然今天你找到我头上了,我也顺嘴儿一说。” “你就算宠你这个妹妹,也得有个分寸,就她现在做的那些事,没被查出来也就算了,真被查出来,难保不会查到你的头上!” “她现在做的事?”苏童童眯了眯眼,“什么事?” “你不知道?”沈太太一愣。 她来这儿之前,就没想过要说这些事,毕竟人家家事,两姐妹的关系也轮不到她来挑拨离间,如果不是因为苏童童刚刚说出了那句近似于埋怨的话,那个抱怨她一个字都不敢吐。 不怕两个人关系好,就怕这个薄太太是个蠢的,一心一意想保。 所以在知道对方其实对自己的这个妹妹也没那么百依百顺,她才会大胆发言。 可说了才知道,这些事,苏童童竟是完全不知道。 “你当真,一点都不知道?”沈太太又问了一句,眼里的狐疑根本藏不住。 “我骗你做什么?”苏童童好笑地摇了摇头,“我若是真的知道,哪怕是想和你装,也不必这么追问吧?当不知道不就完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 说着,她脸上露出了几分惆怅:“你也知道,我和苏家的关系也不好,断绝关系之后,这个妹妹呢,来往的也少了,实不相瞒,她今日来宴会,都是别人带进来的呢。” 这话一出口,沈太太的脸色就变了。 豪门里宴会不少见,哪怕是不往来了,该送的帖子还是得送,主打一个家丑不外扬,可薄家办宴会,这薄少奶奶连请帖都不给自己的妹妹发,两人这感情,想必是交恶到一定程度了。 坏了! 沈太太一拍沙发边缘:“你不知道吧?你家那个好妹妹,打着你的名义,在外面卖药呢!” “药?”苏童童皱眉,“什么药?” “具体的我不知道,但苏晚晚说是什么保健品,吃了能生儿子!”沈太太咬牙切齿地道,“我当时还不太信,哪有这么神奇的药,吃一下就能怀的!可我家那老太太想孙子想疯了,怎么劝都不听,花了几百万买了药!” “人没吃出事吧?”苏童童连忙问道。 “哎,别说了,我没敢吃呢,”沈太太摆了摆手,“老沈听他妈的话,说怎么吃就怎么吃,结果吃完,高血压直接送医院了,老太太还执迷不悟,说就是补气血,犯高血压也是把气血补上来才会这样的!” “……”苏童童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 沈家的情况她大概知道一点,沈家太太结婚差不多十年了,一直没生下来孩子,沈家老太太偏偏又是个老古板,就喜欢搞一些古方,和乡下找来的土方子来要孙子。 好几次的豪门太太聚会里,苏童童都见到沈太太面容憔悴,旁边的人都说着是又被婆婆那些土方子给磋磨了,人不成人,鬼不成鬼的。 沈老太太这次倒好,祸害到自己儿子身上去了,竟然还不知道悔改,补气血补到犯高血压的说法,多少也沾点不讲科学了。 “你们家老太太,”苏童童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地问道,“跟苏晚晚也没打过什么交道吧?怎么就这么相信她?” “还不是您的名头啊?”沈太太幽远地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怨念颇重。 “我?”苏童童没想到其中还有自己的事,下意识地就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做什么了?” “你上回不是把肖老给救了吗?”沈太太叹口气,“还用的是中医手法是吧?” “我家老太太最信中医了,这事儿传出来之后,就一直想着,来找您给我和我家老沈看看身体,要个孩子,但是您也知道,三爷把您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没点本事还难见您一面呢。” “这不,都知道苏晚晚是您的妹妹,又打着您的旗号,我家老太太一下子就动心了,那药还卖得怪贵,一贴就是五十万,我们家老太太也是老眼昏花,听了这价格没怀疑也就算了,还说贵有贵的道理,当场就包了半年的分量,八百多万呢!” 沈太太越说脸上的表情越气愤:“老沈公司最近也不景气,签了单子都在忙着准备接单,现金流本来就不多,这八百多万出去,都不知道从哪儿补!” “老沈也是个软骨头的,他妈说啥就信啥,没了钱回来就冲我吼,我说是老太太买的,又说我怎么不知道劝劝!” 许是真的说到了伤心的地方,沈太太眼眶里都是泪,她自己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睛,好半天才平静了语气接着道:“本来以为老沈进了医院,他妈就能安分点了,没想到,执迷不悟,反正我现在不管,但我得找苏晚晚把钱拿回来!” 苏童童跟着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卖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既然对人体造成了危害,退钱已经是下限了。 “那你跟苏晚晚谈过了?”她好奇地问道。 她来的时候,沈太太还在沙发上窝着,看上去没有想去找人问话的意思。 “进来的时候就碰见了,”沈太太的眼神有些疲惫,“钱这东西,都是花出去痛快,想要收回来难。” “她不给?”苏童童对这个结果没有感到意外,苏家日薄西山,连让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出来卖保健品,就能看出来,苏家现在的日子不会很好过。 苏晚晚那个个性,进了她口袋的钱,肯定没有再出来的道理。 “她说给,但是没钱,”沈太太怏怏地摇了摇头。 这个借口也在苏童童的意料之中,她点了点头,就准备起身,告辞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就听见了沈太太的下一句话—— “她说让我等等,等今天宴会结束了之后,她就有钱了,会把钱都还给我的。” 第137章 最好的时机 “你说什么?”苏童童顿住自己的动作,眼神犀利地回头看向沈太太。 她刚刚没听错吧? 苏晚晚是说,今天宴会之后,她就有钱还给沈太太了吧? 那钱从哪儿来的? 薄家偷的? 不可能。 薄家确实很有钱,但相比于一般的豪门,薄家并不会刻意摆富,整个宅子,能拿到手的,值钱东西,就是随处可见的古董,名家字画。 可这些东西都是从拍卖行抱回来的,属于是有正儿八经去处的。 别说是苏晚晚了,就算是个专业小偷过来,也不敢拿了,拿走了也没办法销货,最后也不过是烂在手上,或者是被放进黑市。 但前不久,黑市才因为肖老的原因被狠狠打击了一番,连带着一些不太正规的拍卖场都被勒令停业整顿。 苏晚晚哪里来的这么大自信,在宴会结束之后自己就有钱了? “什么?”沈太太吓得差点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方才还笑眯眯的薄太太这会儿眼神凶悍的一批,变脸速度快得她都没看清楚。 “我说,你刚刚说什么?你说苏晚晚跟你说,等宴会结束了,她就有钱了,是这样吗?” “是……是,”沈太太的声音小了又小,眼神里都带上了几分恐惧。 倒不是她胆子太小了,实在是眼前这位薄太太的表情太吓人了。 她这下是当真明白了,为什么像是薄家这样的权贵家庭,薄三爷在外面却从来都是洁身自好,别说绯闻了,据他们家老沈说,周边连个雌性生物都没有,合着,这是家里有悍妇呢。 “她跟你说了为什么会有钱吗?”苏童童没在意沈太太眼里的害怕,兀自想要问出自己的答案。 沈太太都想哭了,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好半天才怯生生地摇了摇头:“没,没跟我说,我倒是想问,但是她好像是急着去办什么事情,没说几句话就找借口跑了。” “那你这么信她?进来了之后也不去找她?”苏童童有点狐疑地问道,看沈太太刚刚那一顿吐苦水的样子,似乎对苏晚晚怨念颇深,在明明抓到了人却没有得到一个应该有的补偿之后,真的能安安静静地坐在这儿喝酒? “我,我这不是在找吗?”沈太太声音都有点抖。 她本身是有点懒散的,本来心想着反正人都在这儿了,跑是跑不掉了,人又说了宴会之后给钱,应该也不至于就这么跑单,所以她其实没有那么担心。 甚至,心里一直在等着苏晚晚主动上门赔偿。 可这会儿她心里懊悔极了,早知道等什么等啊,就该直接去找!人还不还钱不一定,起码,不用被苏童童堵在这儿了! 眼见得沈太太眼里的害怕越发浓重,苏童童敛了眼神,表情又变得温和了起来。 她站起身:“沈太太说的我都知道了,这会儿还有事情,我就先不打扰了。” 沈太太哪里敢说个不字,当下只记得疯狂点头,看得苏童童心下好笑,也没再纠缠,转身就往楼上走。 走过拐角时,苏童童心里一动,回头看过去,就正看见沈太太拿了包,慌慌忙忙地往人群深处走,目标十分明确,就是此刻正死皮赖脸地凑在人堆里的苏晚晚。 沈太太平日和她的交情不深,也就是见了面可以说几句话的程度,今天突然说这么多,心思倒是可见一斑。 要么是想要借着她的手去教训苏晚晚,要么就是想要从她的手上拿补偿。 但无论是哪一点,苏童童都没打算做,她现在在想的只有一点,苏晚晚凭什么说宴会之后就有钱了? 甚至,听她那话的意思,好像就是说宴会之后,会马上有足够支付这些赔偿的现金,显然,先前想的苏晚晚想要靠窃取薄家某种东西来换钱的猜想是不对的。 薄家再珍贵的东西,也没有宴会一结束就能立马换钱的东西。 除非…… 苏童童摸了摸下巴,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苏晚晚来这儿,并不是她想拿什么东西,而是被某些人安排出现在薄家的宴会上,想要达成某种目的。 而在这个任务完成了之后,苏晚晚就会得到那些人以金钱结算的报酬。 苏童童没有多耽误,连忙找到了监控室的秦怀宇,将自己在下面的见闻一一告知,然后得到了和猜想一样的结果。 “很明显了,”秦怀宇一边对苏童童的猜想做了肯定,一边翻看了前面的录像,“但是,谁会想不开,今天来薄家找麻烦?” 且不说今天这个宴会,薄家主支乃至百分之七八十的旁支都已经到了场,这么多豪贵都在场,能不能找得着麻烦都是一个未知数。 更何况,今天老太太亲自坐镇,宾客里更是聚了一批以肖老为首的权贵,背后的人,是有多想不开才会今天来找麻烦? “说不定,对于他们来说,今天就是最好的时机呢?”苏童童在经过楼下的一阵头脑风暴后,此刻最是清醒,“外界的麻烦应该不至于,三爷今天特意请来了警卫队,背后的人再作死不至于敢跟警卫队对着干。” 祖母的大寿宴,薄泾霆最是小心,又因为几天前她生病时的假冒医生上门事件,整个别墅区,从三天前就开始戒严,地毯式清扫陌生人之后,一律不准外来人员进入。 “人身安全方面应该不用担心。”秦怀宇赞同这样的想法,“那会不会是……别的方面?不会是,那批人吧?” 他的话说得太隐晦,苏童童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 秦怀宇说的,是前段时间一直在试图攻破薄氏集团的那批势力。 那些人至今都没能找到源头,但他们在网络上对薄氏的打击是巨大的。 现实的实体危机很容易就让人化解,可网络危机不一样,在没出现之前,没人会刻意想到这个。 “有可能……” 几乎是苏童童说出这三个字的瞬间,秦怀宇就坐在了电脑前,手指已经开始噼里啪啦了。 第138章 苏童童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难缠?! 监控室里,一时之间,草木皆兵。 因为担心会有人趁着今天继续攻击薄氏集团,所以网络部大部分的人还是坚守薄氏集团那边,一路监控相关情况,来到薄家的网络型人才,只有秦怀宇和一些网络部的外围人员。 “要不我打电话让那边的人过来?”秦怀宇忙活了一会儿就停下了手指,脸色有些犯难。 术业有专攻,他虽然也在网络部,但是负责的是人工智能相关,这种完全凭黑客技术的活儿他多少有点不太行。 “我……”来吧。 苏童童的话刚出口一个字,就被她反应了过来咽了下去。 “啊?”秦怀宇茫然的眼神看了过来。 苏童童讪讪地笑了笑:“没事没事,就是想到了我有个朋友很懂这些,不知道她这会儿有没有空。” 关于黑客的那个小马甲,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是很想现在就说出来。 若是只有薄泾霆和秦怀宇也就罢了,可监控室里,还有一起来帮忙的几个人,私心里,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马甲。 “噢噢!”秦怀宇对这样的说辞倒是没有怀疑,上次那事情之后,他就相信了自家三爷夫人的能力,虽然是朋友的能力,但能用就行。 “你把电脑给我,我去给她打个电话。”苏童童借口远程操作,带走了监控室的主机电脑。 她前脚刚出门,那两个先开始一直在低头忙活的网络部技术人员就抬起了头。 “宇哥,你就这么让她把电脑拿走了?” “啊?”秦怀宇似乎是没听明白,挠了挠耳朵,“那不然呢?” 两个技术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眼神里都带出了点了讪笑:“但夫人什么都不懂,主控电脑给她,回头弄坏了怎么办?” “噢,这个啊,”秦怀宇回头看了看两个,眼神突然一凝,“诶,你俩我怎么瞅着这么面生呢?啥时候来网络部的?” 两人一听这话,心里就是一紧,脸上却仍旧装得没事人一样,“前几天网络部扩招进来的,还是个实习生,您面生很正常。” “嗯,对。”秦怀宇似乎信了这话,当下就点了点头。 薄氏集团从上次防火墙被人突破了之后就扩招了一批技术安全员,最后录取的人数更是多到上十名,秦怀宇知道这么个事,而这段时间他又很少去公司,面生再正常不过。 话题就这么名正言顺地扯开,主控电脑的事也跟着没了音信。 两个人再次互相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悄然带上了几分焦急。 监控室的对话苏童童全然不知,她抱着主控电脑回了卧室,将房门关好,确认没人跟踪,才从床头柜的暗格里抽出了个u盘插进了电脑中。 庞大的信息流奔涌着冲进了电脑屏幕里,冲进去的那一瞬间,它们就好像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开始自发组成了一个个防护盾的模样。 苏童童松开手,看着面前电脑上跳动的信息流,眼里闪烁着点点的叹息。 这种防火墙前世她就研究出来了,当时想的是将她送给自己在网上唯一的朋友,只是在发现那个唯一的朋友竟然就是处心积虑算计自己结婚的丈夫之后,就将这东西束之高阁。 薄氏集团前段时间遭受攻击之后,她就想拿出来用,但主控电脑这东西,不是想接触就能接触到的。 今天若非是有苏晚晚在前,那些话在后,即便是秦怀宇也不会随便将主控电脑交给她。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程序安装进去,待安装完成,新写的程序会覆盖原先的ai系统,接手主控电脑里所有的活动。 不说绝对没人攻得破,起码,不管苏晚晚今天打的是什么主意,薄氏的根基都不会受到任何冲击。 至于其余的,就交给薄泾霆吧。 苏童童伸了个懒腰,眼里也带上了几分笑意,果然再坚固的城墙,在遇见事情的时候,也会出现裂缝。 说起来,她还真得好好感谢一下苏晚晚,若非是苏晚晚,想要将程序安装进主控,还不知道要想几个办法,要浪费多少时间呢。 冲了这个谢意,她决定,先不采取暴力手段将苏晚晚赶出去,先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好了。 安装进程彻底完成的时候,楼下就有人上来敲门。 “夫人,三爷喊你下去,宴会马上开始了。” 门口女佣的声音似乎有点闷,还带着点耳生,苏童童没在意。 她拔下u盘,将电脑恢复到抱来时的样子,才抱起了电脑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女佣身材健壮,穿着还是薄家的服饰,只是脸上带了个口罩,看见人从里面出来时,眼里的晦暗一闪而过。 苏童童的脚步一顿,目光就落在了女佣的脸上:“你似乎有点面生?新来的?” “嗯。”女佣似乎不太爱说话,点了点头,回答的声音也沉闷得不行。 苏童童眼里闪过一丝警惕,她故意往后退了一步:“可我记得,薄家最近没有招新人进来?你是从哪来的?” 肉眼可见的,女佣皱了眉头:“我是秦家送来的。” 秦家就是秦怀宇家里送来的女佣,秦怀宇虽然被确认了身份是秦家的少爷,可他打小在薄家待习惯了,即便是认祖归宗了也很少回秦家,都是在薄家歇着。 秦家也为了表达自己对秦怀宇的重视,并不催他回家,只是时常会让人带东西过来,甚至还往薄家送了不少的佣人,美曰其名照顾好自家的少爷。 这些送来的佣人,薄家人都没什么兴趣,不认识倒是情有可原。 但苏童童不依不饶:“今天是奶奶的寿宴,三爷谨慎小心到不行,我看你都觉得面生,三爷怎么可能让你过来喊我?” “就算是真的喊我,应该也会提前告诉我一声吧?” 苏童童刻意举起了自己的手机,漆黑的屏幕上没有任何东西:“他没给我打电话,也没给我发短信,你绝对不是他找来的人! “你到底是谁?!” 质问声出口的一瞬间,苏童童听见了女佣带着几分怒意的声音—— “玛德,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难缠?!” 第139章 是你?! 伴随着女仆的质问声,迎面扑来一阵粉尘,苏童童屏住呼吸,人却反应极快地闭上了眼睛,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房间地毯扑得厚,人落在上面悄无声息,女仆左右四顾确认没人,这才蹲下来将人抗在了肩膀上,转头往走廊的另外一边疾奔。 他的步子迈得太大,每走一步,肩膀上下一颠,苏童童就跟着一撞,胃里翻江倒海。 她偷偷睁开眼,目光触到走廊上的监控摄像头时露出了一丝了然,和秦怀宇猜得不错,走廊上的摄像头,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拆了线,薄家绝对出了内鬼。 只是不知道,是哪儿出了内鬼?薄家老宅内部?还是从公司带过来的这批人? 女仆扛着苏童童进了薄家最偏的东大楼,这里是薄泾霆那些兄弟们的住处,以防万一对方从监控里发现她还醒着,从进来的第一时间开始,她就闭上了眼睛,只能凭着方向来记。 一楼,二楼,三楼? 转过第二个拐角,上了楼梯,将苏童童带走的这个人显然是到了地方,在楼梯间短暂地停留了几秒钟,就转身朝着走廊走了过去。 “你回来了?” 沉闷的男声打破了静寂,似乎是怕被发现,来人的声音被做了处理,“给我吧。” 苏童童被交换到了对方的手上,来的人似乎有恃无恐,他随手打开了手边的门,才将苏童童推了进去,先前那个男扮女装的人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真想好了?你今天要是出了薄家的门,那可就没法回头了……” 出薄家的门?苏童童悄悄地睁开一只眼睛,入眼是一个小窗台,上面零散地摆着几盆小花盆,夕阳在她的左手边,这个房间,是向南的。 “三楼,向南。”苏童童姿势不动,垂着头,将唇靠近了衣领,送出了句话。 这是她和秦怀宇的约定。 从薄家出现了假冒医生上门来治病的事后,薄泾霆和秦怀宇就怀疑薄家仍有内鬼,上一次朱姐的事情抓出的内鬼,应该只是个挡箭牌,其后还有身份更高的人。 但薄泾霆暂时没办法下手排查,他能做的,只有在宴会这一天,将秦怀宇交给苏童童,寸步不离地保护着,一切等宴会结束再慢慢来找。 可苏童童等不了。 半年时间所剩不多,她连要出事的地点和原因都没找到,不能再等了。 宴会是个方便掩饰行踪的日子,对她不利的人必然会在这一天动手,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人在这一天一网打尽。 但涉及到以身试险,薄泾霆一定不会同意,所以这次的行动,她甚至都瞒着薄泾霆,隐形麦克风的另外一边,只有秦怀宇。 麦克风上的灯闪了两下,然后熄灭,这是薄泾霆表示收到了的信号,苏若若放下心来。 地址和方位都告诉了,剩余的,就是等秦怀宇带人来找她。 外面的人没注意到这一茬,仍旧在说话,似乎是怕将她吵醒,门被掩了半边。 苏童童慢慢地往外沿蹭了蹭,终于听见了对方的说话声。 “你对我有恩,所以哪怕这事对不起三爷,我也认了,但是帮你送出去绝对不可能!” “你懂什么?不送出去,怎么换钱?三爷就是被这个女人迷了心智,要不是这个女人,三爷也不至于对我们那样!” “你今天是送不出去的!三爷调来的警卫队就在门口,每个人出门都得严查!带着她我们怎么走?如果被门口查出来了,我们就连走的机会都没有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但我们策划了这么久,你就甘心停在这儿?” “我们的目的不就是把她带到这儿,东西自然有人去拿,合作完一拍两散不要节外生枝不好吗?!” “不好!我跟苏晚晚合作,不是只为了听那个蠢货的话!这个女人,那边要她!只要送出去,那边愿意出大价钱!” “可她毕竟是三爷的夫人啊,我跟你都是三爷捡回来的,再忘恩负义也不能干这事啊……” 两人似乎是起了些争执,声音也是越说越大,先前将她带来的男仆越说情绪越崩,声音也逐渐变大。 不知怎么的,苏童童突然想起了件奇怪的事。 东边大楼,没记错的话,是薄泾霆那些兄弟的住所,整栋楼除了秦怀宇之外,都住了十几号的人,薄家的智囊团都是住在这里的,可为什么,这两个人说话,这么有恃无恐? 若是关起房门来也便罢了,就这么大刺刺地站在门外面说话,是笃定了没人会听见吗? 还是说,即便是听见了,也不会管? 后面这个猜测太惊世骇俗,苏童童的心里只是冒了个尖,就被她自己压了下去,不会,应该不会。 薄家有内鬼是一定的,但不至于几十号人都是,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住在这栋房子里的所有人,都因为某些原因被派出去出任务,留下来的两个人,就顺理成章将她带到了这里。 可最近薄家也没出什么大型任务啊?最近出的最大的事情,不就是薄氏集团网络被人攻击的事情么? 苏童童左思右想,还是将自己的疑问发了出去:“你们最近有什么大型任务吗?东边大楼里面,听他们说话,好像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一次,她等了好久,那边却是什么消息都没传来,奇怪,秦怀宇不在? 外间的争执到底是告一段落,两人推门走了进来,按药效来说,她这会儿该醒了,苏童童将疑问深藏在了心中,在脚步声走到她身边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眼中的慌乱适时地落进了来人的眼底,苏童童的身子猛地向后一弹:“这,这是什么地方?!” 惊慌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带起几分回音,站在她面前的人正是那个女仆打扮的男人,后来的那个人正背对着她。 她故作惊慌地再次出口:“你们到底是谁?带我来这个地方干什么?!” 后来的男人顿了顿,随即,转过了身。 露出真容的一瞬间,苏童童失声惊呼出了口:“是你?!” 第140章 只要苏童童消失 “是我。”男人笑眯眯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阴狠的眼里闪过一丝玩味,“夫人那么聪明,怎么还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不是你让人把我迷晕的?”慌乱的表情从苏童童的脸上一扫而去,她挺直了背脊,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的人。 她想过今天绑架她的人身份,想过很多,唯独没想过,会是方凛。 重生之后到如今,方凛虽然对她出言不逊,但她从来没想过要对方凛做什么,甚至在薄泾霆想要调走方凛的时候,还试图劝说。 一方面是惜才,对于方凛这样的智囊团老大,她私心里不希望失去这么一员大将。 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她心底始终觉得,方凛是个好人。 上辈子到了最后,方凛也是因为被调任了之后发生了一些悲惨的事情,所以才逐渐黑化,背叛了薄泾霆。 但即便是背叛,他心里也始终念着薄泾霆的恩情,这样的人,苏童童有防备,但不多。 “我还是高估你了。”苏童童摇了摇头道,“我以为你虽然说话不好听,但起码是个知恩图报的,对救过你命的薄泾霆,即便有了嫌隙,也不会背叛,看来,是我想多了。” 她眼里的嫌恶似乎触动了方凛,方凛一脚踢翻了腿边的凳子,脸庞也带上了几分狰狞:“高估我?是低估了吧?你们什么时候看得起过我?” “只是警告了你几句,他就把我赶走,凭什么?薄氏能做到如今,都是我的功劳,当年不是我求爷爷告奶奶地去求人,他的薄氏能做到今天吗?我费了那么大力气,才走到这一步,他就因为一个女人……” 方凛的话尚未说完,就被苏童童直接打断:“你确定他只是因为一个女人吗?” “……”方凛脸色阴沉不定。 然而这样的表情却更叫苏童童肯定:“其实你心里明白的,对吧?” 明白薄泾霆想要调走他并不是因为说的那些话,这些所谓的控诉,不过是他为自己的背叛找的借口罢了。 “你懦弱又胆怯,明明知道三爷的调令其实都没真正的下来,但你还是选择绑架我,你想拿我换什么?钱?还是权?或者,薄氏的股份?” 苏童童表面上镇定无比,实际上心底却嗅出了些不对劲的味道来。 从发消息到现在,起码过去了十多分钟,当时和秦怀宇商量的时候,就说好了,为防被薄泾霆知道,也为了她的人身安全,这次引蛇出洞不需要太多线索,能抓到人就行。 秦怀宇当时也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接到消息就会立马赶过去,不会给那些人伤害她的机会,可到现在,别说人了,连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东边大楼离得虽然远,但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主厅那边传来的音乐声。 宴会都开始了,秦怀宇怎么还没来? 方凛不知道她的心思,还有些洋洋得意:“你猜错了,钱我有,权利我也不太需要,薄氏的股份……这样没有人情味的公司,不要也罢,我想要的,是你消失。” “我消失?”苏童童真心实意地疑惑,“为什么?虽然我们曾经确实闹了一些不愉快,但是除了不愉快,我们见面的次数都很少吧?我会妨碍到你什么吗?” “你在套话啊?”意图太过于明显,方凛一眼就看了出来。 这会儿他胜券在握,也不太着急,甚至扶起了方才踹翻的凳子,自己坐了上去,和苏童童面对面。 他似乎颇为满意自己的行为,当下摇了摇头:“虽然知道你在套话,但我现在心情很好,告诉你也没关系,反正……你也是没机会传出去了。” “你不会妨碍到我什么,但你会妨碍另外一个人,很凑巧,那个人对我很重要,所以,只能请你消失了。” 方凛摊开手,做了一个很无奈的动作:“不过你放心,你毕竟是三爷的夫人,三爷的能力我知道,我还不想和他不死不休,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这条命,我肯定会给你留住的。” “但其余的,你就别想了。”方凛说着说着,难掩得意,“起码,薄家夫人的位置,你还是不要坐的好。” “你在为苏晚晚办事?”苏童童挑眉,讶然道,“她对你很重要?看不出来,你胃口居然挺重。” 苏晚晚的阴谋没有得逞之后,连同苏家被薄家放弃的消息一传出来,她从前做过的事情就在深城圈子里满天飞。 知道了那些事,还能对她有心思? 却不想,方凛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恼怒:“不是她!那个蠢货怎么配和她相比!” 啧,瞅瞅这动怒的样子,苏童童的眼里露出了几分玩味,看起来,这个人在方凛心中的份量确实很重要。 但搜遍了记忆,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似乎都没出现过这么个人。 “让我想想,”苏童童手指点了点自己的下巴,“你口口声声要我消失,又特意提到了薄家夫人的位置,你那位很重要的人,不会是想做三爷的妻子,薄家的夫人吧?” 方凛一怔,似乎并没有料到她会猜出来这些,但这些表情已然告诉了苏童童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我曾经很讨厌的这个位置,到底是为什么让你们这么想要,关键是,你们一个个嘴上喊着想要,难道真觉得,没了我,自己就能坐上这个位置吗?” 谁给的勇气?梁静茹吗? 且不说薄泾霆愿不愿意,就算让她消失了,手上有了案底在,薄家也不会同意续娶一个不择手段的女人吧? “你懂什么?”方凛似乎被说中了什么心思,面目一下子就变得狰狞了起来,“如果不是你,她早就是薄家的夫人了!” “在你出现之前,三爷最喜欢她,三爷的奶奶也说过,如果她做家里的女主人,她同意!” “可是你出现之后,这一切就变了!” 方凛咬着牙,表情竟然带上了几分可怖:“都是你,如果不是你,三爷绝对不会变心的!都是你!只要你消失,三爷的心就会回到她身上!只要你消失!” 第141章 她要陪着薄泾霆一起度过 她? 苏童童面上不显,心底却难免有疑惑,方凛口中的她,到底是谁? 听起来,在方凛的背后,还有一个最大的指使者。 “你说的是她啊,”苏童童心思一转,笑了笑,“三爷跟我说起过她,只是没想到,你也喜欢她。” “也?”方凛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眼神比之方才更多了激动,“三爷在你面前提起过她?还说他喜欢她对不对?!” “对啊。”苏童童脸上笑意不减,借着手指支下巴的动作再次敲了敲隐藏着的麦克风。 她当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薄泾霆也从来没在她面前提起过别的女人,但不妨碍她以此作为拖延时间的手段。 不出意外,秦怀宇那边应该出意外,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等着薄泾霆发现她不见了。 “不,不对!”方凛的面色陡然一变,“三爷绝对不会在你面前提起她的!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苏童童背后已经出了汗,却不敢表现出来分毫。 平常的方凛看起来,暴躁易怒,遇事就不冷静,所以她才想以此来刺激他,却没想到,在关乎那个女人的事情时,方凛竟然这么快就能冷静下来。 “不可能!”方凛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神情逐渐坚定了起来,“三爷绝对不会再提起她的名字,他亲口说过,他这辈子都不会叫她的名字!” 这辈子都不叫名字? 苏童童越发好奇这个不知名女人和薄泾霆之间的事,但那都是得救之后的事,当务之急,还是不能让方凛将她带出薄家。 沉默了一下,苏童童决定赌一把。 她定了定神,才装出气定神闲的模样道:“你说的没错,他确实没在我面前喊过名字,但他告诉过我,有这么一个女人,跟着你们一起长大,后来离开了薄家,自立门户。” “……” 这话出口之后,方凛就再没开口,苏童童的掌心已经沁出了汗珠,她猜错了? 薄家的东大楼住的都是当年和薄泾霆一起回来的小孤儿,上辈子她曾经无意中看过名单,当时带回来的小孤儿里,除了那些她都见过的人,还有不少陌生的名字。 不凑巧的是,她看这些名单时,被薄泾霆发现了,男人没有责怪她,只是收起名单时,脸上的神情有些恍惚。 彼时她心底已经有些动心,故作闲聊地关心问男人,那些不在薄家的人是死了么? 薄家的人偶尔会接到一些很奇怪,又很危险的任务,她并不知道具体的内容,却知道下达这些任务的是深城官方,这些任务也是不能拒绝,所以才有这样的猜测。 但当时,薄泾霆告诉她,那些在薄家见不到的人并非死去,而是跟着一个人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不出意外,这辈子都不会回来的那种。 为了拖延时间,她赌了一把,赌方凛放在心上的女人,就在那些离开了薄家的人里。 但现在看方凛的样子,她好像……猜错了。 苏童童的心一沉,嘴一张还想开口打补丁,方凛就已经冷笑了起来:“原来他是这么跟你说的,自立门户……呵呵,你信么?” “薄家是整个深城的脊梁,上至京都,下至西南,枝叶无处不在,那些人是有多想不开,才会离开庞然大物的薄家去自立门户?” “那些人,是被薄泾霆赶走的!” 说起来这些,方凛的声音也变得咬牙切齿了起来,对薄泾霆的称呼也从最开始还抱有尊重到现在直呼其名。 苏童童悄悄地放松了僵硬的背脊,看样子,她猜对了。 她抿了抿唇,才开口接话:“但他们离开薄家,是事实。” 被薄泾霆赶走一说,她并不相信。 薄宅常驻的那几个兄弟,大到秦怀宇,小到成年不久的小七,都在薄家生活得好好的,薄泾霆甚至特意给他们建了个东大楼作为他们的住所。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赶自己的兄弟走? “事实,不只是用眼睛看的!”方凛反驳道。 他还想说什么,手机铃声却突然地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看,缓和下来的表情又变得暴躁了起来。 “薄泾霆出事了!”他站起身,暴躁地来回走了两圈,“该死,我就知道不该相信苏晚晚这个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薄泾霆出事了?! 后面的一句话苏童童完全没听进去,她满脑子都是前半句:“他出什么事了?苏晚晚把他怎么了?!” 方凛回头看她一眼,眼底几分慌乱闪过,却又被他自己很好地掩饰下来。 他喊来将苏童童绑过来的男人,交代道:“你把她看好,大厅那边出事情了,我再不回去一定会被怀疑的,我先过去看看,你好好看着这个女人,她要是走丢了,我,还有你,这辈子都逃不出薄家。” 刚刚的争执显然让方凛有点不放心,他指了指对方的鼻子:“你最好不要自作主张想要做什么!” “我知道了。”被警告的人低着头点了点头,声音虽有不服却自带谨慎。 时间紧急,方凛也不敢久待,再次嘱咐一声就转身出了房间,走廊里都是他跑动的脚步声。 看起来,大厅那边发生的事情,非常急,急到方凛都顾不上她也要去一探究竟的功夫。 苏童童将目光落到了对面的男人身上,沉默半晌,她开口:“你女装还挺好看的。” “……” 这句话直接将天聊死了,将她抓过来的男仆不仅没有回话,甚至瞪了瞪眼,露出了凶狠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看,大有一种盯到方凛回来的气势。 苏童童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她本来不太想冒险的,毕竟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有些能逃出去的办法,都太需要体力,而比体力,她很难胜过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 但现在,她坐不住了。 薄泾霆出事了,她得马上赶回他的身边,不仅仅是因为那边出事,将不会有人来救她,更因为…… 从重生那天起,她就下了决心,不管发生事,她都要陪着薄泾霆一起度过。 第142章 苏童童勾引秦少爷?! 苏童童转了转手腕,随即冲着面前的人勾了勾手:“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名字。”男人并没有上前,而是警惕地看着苏童童,眼底都充满了对她的不信任,“你还是死心吧,知道我的名字你也没机会去告密了。” “谁说我要去告密了?”苏童童摊了摊手,“我只是有点渴,想找你要点水,但不知道你的名字,不知道怎么和你说罢了。” 男人皱了皱眉,半信半疑,却还是从桌子下的水箱里摸出了瓶水,递了过来。 伸手的一瞬间,苏童童握住了他的手腕,男人一惊,却还不待他动作,耳边就响起了女人含笑的声音—— “你再动一下,这手就可以不用要了。” 屋外透进的最后一丝阳光下,手腕上,一抹冰冷的寒光一闪而过。 是银针。 细小的银针比在了男人的脉搏之上。 男人一愣,随即就露出了了然的目光:“拍卖会的时候,他们都说你立了大功,不仅救活了肖老,甚至还以一己之力对付了肖老的贴身警卫,先开始我还以为是以讹传讹,原来都是真的。” “空穴不来风。”耸了耸肩,苏童童的手指轻轻一动,“我并不想和你为敌,放我走,回头,我还能给你求情。” “但我不是那群废物,”男人嗤笑了一声,手腕一动,很轻松地就挣脱了苏童童的桎梏,他收回手腕揉了揉,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雕虫小技都不足为惧。” “是吗?”苏童童勾了勾唇,主动伸出了手,“那你来抓我吧。” 男人不屑轻笑,手掌一卸腰间皮带,就想将苏童童捆起来,却没想,脚刚刚迈出一步,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脸上一惊,下意识地就想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好像深陷泥潭一样,怎么都拔不出来! 不死心地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他终于反应过来,怒目瞪向面前的苏童童:“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啊。”苏童童脸上笑意不曾消失哪怕半分,甚至越发灿烂,“只是为了自保,做了些小手段罢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和算计都不足为惧,从她将银针比上对方的手腕上时,她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但,无所谓,她的目标,本来就不是手,而是腿。 苏童童从凳子上起身,立在了跪在地上的男人面前:“还没到过年,不用这么急着行大礼。” 她迈步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才好像刚刚想起什么一般地回头:“奥忘了,今年,哪怕是过年,你应该也没资格对我行大礼了。” 薄家过年的习俗,是要给长辈拜年的,但如果被驱逐出薄家,就连见面的资格都不会有,更不用谈别的。 男人很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当下就冲着苏童童伸出手,想要抓她,却没想身子刚刚一动,另外一条腿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次,是典型的双膝跪地,还真有点过年拜长辈的样子了,逗得苏童童忍俊不禁。 只是笑过之后,她就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拎起裙摆就往大厅跑。 下的药,四个小时以内不可能有办法解掉,就算强行解掉,这膝盖也不能支撑他跑远,所以将人留在这里,她还很放心。 一路狂奔到大厅门口,映入眼帘的,是门口被摔碎的古董花瓶。 花瓶是在拍卖会拍来的,价值差不多上亿,此刻却碎的几乎成灰,看着这满地狼藉,就能想到砸这些的主人但是愤怒到了至极的心情。 苏童童心里一沉,真的出事了! 她来不及多想,脚步一动,就急冲冲地冲了进去。 本该是热热闹闹的大厅此刻却空无一人,她四处找了一圈仍旧不见半点人影,倒是碰见了从厨房出来的厨娘,对方见了她就跟乍然见了鬼一样,瞎了一大跳,险些就弄翻了手里的盘子。 “夫,夫人?!你怎么在这儿?!” “……啊?”苏童童茫然,她不能在这儿吗?那应该在哪儿? “你不是,不是和秦先生在楼上吗?” 不知道是不是苏童童的错觉,她总觉得厨娘说这句话时的表情,总带了些难以启齿。 但她没多想,点了点头,就转头往楼上走,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看样子,她不在的时间里,又有人在败坏她的名声了。 脚步刚刚走过二楼,苏童童就听见了嘈杂的人声,转过拐角,她就看见一群人围在她和薄泾霆的卧房门口,七嘴八舌地正在说着什么,嗓音还一个比一个,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在编排人一样。 ——“我就知道,苏童童啊表面上是改了,其实骨子里还是那样,不守妇道!” ——“就是就是,你说她勾引谁不好?偏偏跑来勾引秦少爷?秦少爷可是三爷的好兄弟啊,苏童童这么做,把三爷置于何地啊?” ——“要我说啊,还是咱们三爷太仁慈了,都走到了这个地步,还想着给她留脸面呢!” 啥啥啥?苏童童听的一头雾水,她勾引秦少爷?秦怀宇? 围观者的谴责听的她头大,才想拉个人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见人群最深处,传来了苏晚晚那娇娇弱弱无比做作的声音:“三爷,你别怪姐姐,她只是想追求自己的爱情而已。” 啊? 苏童童一瞬间尬得脚趾扣地,就算想找个理由给她泼脏水,这茶言茶语,也只有傻子才信吧? 但这一次,她猜错了,旁边围观的一众来宾,此刻都如同傻子一般,深信不疑,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谴责苏童童。 苏晚晚眼底的欣喜几乎要掩饰不住,她假装不开心地跺了跺脚:“不许你们说我姐姐!我姐姐只是不喜欢这桩婚姻,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而已,这次已经很好了,你们非要闹得她像上次那样自杀才开心么?!” ——“啧啧啧,原来上次是自杀啊?我就说嘛,只是伤了个手,怎么还需要三爷急吼吼地往家赶呢?” ——“天呐,苏童童也太疯狂了,三爷有什么不好啊,为了脱离他,还自杀?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苏晚晚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掩不住,她偷眼悄悄地看了看身边脸色冷沉的薄泾霆,故作维护:“你们少说两句吧,我姐姐又不像你们,她有自己喜欢的人,自然不愿意嫁给不喜欢的人了,勾引秦少爷,应该也是无奈之举吧?” “哦?勾引秦少爷?” 冷冷的女声从人群之后传了出来,众人一愣,薄泾霆的眼里闪过一抹不可置信,猛然抬眼往人后望去,就见苏童童笑吟吟地站在所有人背后,只是那笑意半点不曾达眼底—— “我好端端地站在这,你却口口声声说我勾引秦少爷。” “什么意思啊,我的好妹妹?” 第143章 苏童童的丑闻 “你,你,你怎么在这儿?!”苏晚晚看见苏童童的瞬间,眼底就涌上了惊恐。 她回头看了一眼紧闭房门的房间:“你,你不是在里面吗?” “我人都在这儿了,你还要说我在里面吗?”苏童童在众人面前站定,目光落在了旁边的薄泾霆身上,“我倒是想问问,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怀宇喝醉了,进了房间,”薄泾霆开口,却只说了一句,再不肯多说。 倒是旁边有好事的人多问了一句:“苏二小姐,刚刚不是你说你看见你姐姐进去了吗?” 是苏晚晚将他们带来了这里。 宴会刚开始不久,本应该在监控室呆着的秦怀宇突然不见了去向,秦家的人恰好在此时来到,想要见见自家的少爷。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薄泾霆没理由拒绝,让人去找秦怀宇,却没想,所有人找了半天,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都没有下落,想去调监控,才知道今晚的监控都被在监控室坐镇的兄弟手误删除了。 一筹莫展之际,有客人说和秦怀宇喝过一杯之后,看见他去了二楼。 薄家老宅的二楼没有太多的房间,只有一个书房和主卧。 书房没有,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主卧,偏偏苏晚晚这个时候站了出来说看见苏童童因为不太舒服进去了卧房,秦怀宇应该不会进去的。 这话表面上看起来,说得没有什么问题,但在有人说了秦怀宇去二楼之后再说出来,就莫名其妙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意味。 薄泾霆本来打算自己进卧房,但苏晚晚的三言两语就让众人对消失的苏童童和秦怀宇起了怀疑,都借着帮忙找人的借口跟着上了二楼。 也就出现了先前的事情,苏晚晚到了门口就拍响了房门,一边拍,还一边喊苏童童的名字,苏童童根本不在里面,自然也不会有回音。 这事儿到这儿本也该结束了,却没想众人要走的时候,就听见了里面传来了一声撞击的声响,这声音十分沉闷,听上去就像是肉体砸在门上的声音。 听到了声音,苏晚晚就像是终于抓到了什么把柄一样,不仅不肯走,还美曰其名自己的姐姐一定在里面,她要把人救出来。 听完一切,苏童童只想说,这个把戏很拙劣,但确实很有用。 人都有吃瓜心理,薄家又是深城的领头羊,暗地里无数的眼睛都在盯着,现下好不容易出了个瓜,让人能窥探到些许薄家内部的事,就冲了这些,这些人就不会愿意走。 更何况,苏晚晚假装无意的,将前段时间她自杀的事情揭露了出来,甚至还直言,苏童童是因为不愿意嫁,这一次更是将来客的好奇心悉数激起,也就有了苏童童先前来时听到的蜚语流言。 “我很好奇,你从哪儿看到我去了卧房的?”苏童童直视着面前的苏晚晚问道。 先前她还猜测,方凛将她绑走,是不是就是为了造成这样的局面,她自杀的事情对于薄家来说,是个丑闻,但这个丑闻在发生后就被薄泾霆压了下去,更有后来苏晚晚进看守所吸引大众眼光。 但这次,所有人都知道了,薄家的少夫人因为不想嫁给薄泾霆而自杀过。 “不管她从哪儿看到的,你就说你进没进去呗?”说话的是薄家的对头,陆家。 陆家从上回想要合作被薄泾霆把人丢出去之后,就彻底和薄家对上了,这次来的人听说是陆家主支的少爷,即便是有苏童童亲身出来,他脸上的鄙夷和挑衅也未曾消退过。 “我确实进去过,但拿了个东西之后就出来了。”苏童童看着陆家的少爷,不卑不亢地道。 别说没有监控,就算是有监控她也不虚。 她却是进去过卧房,但很快就出来了,她没撒谎。 “谁知道你是那会儿出来的,还是现在出来的啊?”陆家少爷好像铁了心地要和她作对,“毕竟这卧房呢也就在二楼,就算是我们在这边敲着门,你那边拉着根绳下去再过来,也不是难事不是?” “如果你来薄家的目的只是为了诬陷我夫人的话,”薄泾霆沉下了脸,“那还是请出去吧。” 随着他的话音,旁边的保安已经上前来,要将人带下去。 陆家少爷却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一样,挑眉邪笑道:“怎么?被我说中了,生气了?” 薄泾霆眉头一挑就想发作,掌心就塞过来一只柔软的手掌,他眼神微微一瞥,就见苏童童笑着看向了他:“老公,陆少爷就是太好奇了,赶他走做什么?” “可是……”薄泾霆抿了抿唇还想说什么,却被手上传来的力道打断。 “没关系,正好,陆少爷想弄清楚的事,我也很想弄清楚。”苏童童笑了笑,看向陆家少爷的眼神却不带一丝笑意,“有人在这儿见证,再好不过。” 人真是很奇怪的生物,谁怀疑,谁举证的事情,可如果被怀疑的人没举证的话,没有人会怪怀疑的人疑心病重,而只会责怪被怀疑的人是否清白。 就好比此刻,众人看向苏童童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看好戏的神情。 他们在期待什么? 在期待一场梦想中的抓奸,这场抓奸不需要太真实,只要事件的主角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清白就可以了。 但没关系,主角会出手。 “从你到薄家开始,我就没和你碰过面,你从哪儿看到我去了卧房的?”苏童童率先发问,细细的声音并没有什么责怪的情绪。 然而正是这样的坦然,让周围人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疑惑,这薄家的夫人在知道了自己的丑闻已经被曝出来了,怎么会这么淡定? “宴会还没开始之前,我先是在门口迎接几位长辈,几位长辈都可以为我作证。” 苏童童先抛出自己的行程,随着她的话音落地,几个和薄家交好的家族代表点了点头:“确实,我进来的时候,薄太太就站在门口和人说话,看见我之后,还叙了会旧。” 第144章 苏晚晚的话可信 见有人证明,苏童童笑着点了点头,才接着往下说:“人都差不多到齐了之后我去了厨房看看今日晚宴的菜,以及给老太太的蛋糕,这些,厨娘们也都可以作证。” 这一话出来,落在她身上的质疑目光瞬间少了许多。 薄家的厨房就在大厅入口旁边,来来往往的,也有不少人看到了她从里面出来,这是即便没有监控也不需要证明的事。 “那后面呢?”陆少爷挑了挑下巴,“从你从厨房出来,到现在也有差不多一个小时,你在做什么?” “我和沈太太喝了杯酒,”苏童童眼神轻抬,准确无误地在众人之中,找到了沈太太,“中间聊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陆少爷再次出口。 这一次,苏童童看着他的眼神里带上了些明显的嘲讽:“聊了一些让我觉得很蠢货的事。” 陆少爷皱了皱眉,他蓦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但苏童童没理他,而是接着说了下去:“我们聊到了最近,有人在兜售保健品,很明显有纰漏的说辞,但居然有蠢货信了。” 这句话显然将沈太太的丈夫骂了进来,但沈太太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恼怒的情绪,甚至带了几分看好戏的神情看向自己的丈夫。 苏童童收回眼光,轻轻笑了笑。 不出她的意外,沈太太和自己丈夫的感情,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好。 被婆婆磋磨,自己的丈夫又是个夹在中间什么用都没有的人,她心里的怨气并不轻,外人面前的情绪多是装的,只不过要维护沈家的颜面,所以连亲口骂声都不会有。 但,不妨碍她听别人骂。 而且,这个别人还是她丈夫都不敢得罪的人。 沈先生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似乎是听出来了这话的弦外之音。 苏童童的眼神就落回了陆少爷的身上,事实上,这句话,骂的不是沈先生,而是眼前的陆少爷。 这位陆少爷是从陆家旁支过继过来的继承人之一,陆沉星曾经靠着她给的资源差一点成为继承人,但她重生后了,就成了之一。 这位陆少爷有几分心机,试图敢在最后的决定之前,拿到薄家的支持,所以,当苏晚晚找上门的时候,他是受害最深的一批人。 陆家的老先生从上次自己的外孙女被薄泾霆扔出来之后,就气出了点病来,陆少爷买了这些东西,本来是想投其所好给陆家的老家主用的,却没想,几千万买了个假冒伪劣,被老家主狠批一顿,险些连继承人的位置都失去。 虽然苏童童很奇怪,为什么在确认了苏晚晚就是骗子之后,陆少爷还愿意帮她来薄家对付人,但这件事,绝对是他心里的疙瘩,说出来不一定有用,但万一有用,她就赚。 果不其然,陆少爷的眼神变了变,怒意除了对苏童童之外,更有对苏晚晚的。 “可不是么,我就从来不信那些东西的,也不知道哪些蠢货会信这个!简直是笑死人了啦!卖这个的人也是该千刀万剐的,这么骗人,死了都难投人胎的嘞!” “不过都出来骗人了,脸皮该是够厚的,不过想想也是可怜,家族没落了,也就靠着这个贴补了吧?不然要被赶出深城可就完蛋咯!” 人群中传来了个嘹亮的女声,它的主人平日就很泼辣,所以素来看不惯苏晚晚到处贴,这会儿忙跟腔道,话说的就恨不得指名点姓是苏晚晚了。 毕竟,这段时间,家境破落的,也就是苏家了。 苏童童眼里染上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她转头看向了苏晚晚:“我想问问,你什么时候看见我去了卧房的?我和沈太太喝酒之前,还是喝酒之后?” 这话问得有点奇怪,她都将自己的行踪说了出来,无论苏晚晚是撒谎还是真的看到了,此刻都该说是喝酒之后了,这几乎就是在给苏晚晚机会了。 就连苏晚晚自己也没想通其中的关节,她的眼神里带上一抹警惕,想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道:“喝酒之后……” “这么不确定?”苏童童轻啧了一声,“你看见我进去的时候,手里拿酒杯了吗?” 苏晚晚根本没亲眼看见这些,进了场,她除了满场找人脉之外,就是按照陆沉星的吩咐想着怎么去楼上拿东西,再在秦怀宇进入卧房之后把人带过来就行,当下一问细节,她立时就卡了壳。 “怎么?”苏童童颇有几分好奇地反问,“你都说亲眼看见我进去了,总不至于连我手上到底是带了酒杯还是没带都没看见吧?” 这句话问得太过在理,本来就只剩一半的质疑目光瞬间就少了一半,这一次,接受众人洗礼的人,就成了苏晚晚。 在场的没有傻子,这个问题一问出来,苏晚晚陷入沉默之中,他们心里就大概明白,这是一场陷害了。 苏童童将在场众人的表现都看进眼底,她后退一步,在心里无声地冷笑,苏晚晚太蠢了,自以为有张嘴就能混淆黑白,连陷害人都懒得用心,她上辈子怎么会败在这种人手里? “没,没带!”苏晚晚心里已经急了,眼看着众人已经开始怀疑她,她犹豫了一下,就选了一个相反的答案,为了找补又道,“我只是远远一瞥看见你进去了,谁会注意你手上拿没拿酒杯……” 这个解释听起来倒也有几分道理,却正落苏童童的下怀。 她耸了耸肩,往前走了一步,逼近到了苏晚晚:“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看见我进卧房了?” “是啊!”苏晚晚心底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却仍硬着头发道。 “好吧。”苏童童直起了腰,她摊了摊手,“你非要觉得你看见了,那就看见了吧。” “毕竟,我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她偏头,眼神将周围轻轻一打量,似乎有些意兴阑珊地道:“早知道,当初结婚的时候,我就应该配合你一下,让三爷把卧房修的远一点才对,也让你的话——” “更可信一点。” 第145章 最坏的可能 众人一愣,这会才想着去看看周围的环境。 不看不要紧,一看,再回头看苏晚晚的眼神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薄宅二楼的房间不多,两个间隔中间修的并不远,而且两个房间中间的通道是直来直去的长廊。 也就是说,如果苏童童当时真的进了房间,那苏晚晚无论站在哪个地方看她,都会被她看见。 假如,真的有那么一瞬间,苏童童没有看见苏晚晚,但这样极近的距离,不会连手上有没有拿酒杯都看不清楚。 距离太近了,酒杯又不是什么藏在手上让人看不见的小物件。 苏晚晚的说法本来没什么纰漏,但对比上当下的环境布局,就显得可笑了起来。 一眼假。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打破沉寂的依旧是苏童童,她看着苏晚晚好笑地摇了摇头:“真不好意思,装修的没能让你满意了。” 博家老宅作为结婚入主的房子,上面的楼层都是照着薄泾霆的想法来修建的。 他本来的想法是,二楼除了卧房就是书房,中间的间隔可以不那么远,这样可以拉近两个房间的室内距离。 事实上,如果不是苏童童过门之后的态度太过于激烈,他甚至想要在书房和卧房之间开一扇门,室内进出。 上辈子让人多少有些诟病的设计这辈子反倒成了最有力的证据,苏童童一时也觉得好笑。 “我……”苏晚晚张嘴还想要说什么,刚说了一个字就卡了壳,她没法解释。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 她沉默了半天,再出口也只是苍白而无力的解释,在场诸多人中,已经没人相信她了。 “这苏家二小姐,看不出来啊,人长得白白净净的,怎么做事这么不道德?” “就是就是,这可是她亲姐姐啊,就这么造谣,她一点儿也不顾念感情么?” “平时不都说她最重感情吗?我看啊,都是假的,就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可半点没给自己的姐姐留情面哦!”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证据出来了,前因后果再一联想,到底是什么事情就一清二楚了。 虽说这些评价都是私语,但有意无意地,声音都不太小,起码,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见。 恰在此刻,开锁的人终于感到,苏童童和薄泾霆只吩咐了人将苏晚晚看住,就专注于眼前的开锁去了。 秦怀宇可还在里面呢。 不知道为什么,苏童童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往薄泾霆身边站了站,低声地问道:“你叫他,他也不回你吗?” “嗯。”薄泾霆神情也有些凝重,刻意压低的嗓音更显得他此刻心中的燥意,“我喊了几声,他没回答,但中间有一段时间,接连不断地响起了拍门的声音。” 拍门的声音? 苏童童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从正常人的角度来看,即便是遇到危险,说话永远比动作快,也更省力。 可如果出现这种宁愿用动作,也不愿意说话的,只有两种情况。 一是里面还有其他人,他被人捂住嘴,无法说话。 但既然还能动,这一条基本上可以说是不可能了。 那只剩第二种,不太好的可能了。 苏童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薄泾霆,她在男人的眼里看见了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担忧,她闭了闭眼,忍不住地在心里祈祷。 卧室的房门采用的是防爆材质,密码锁更是当今最先进的科技产品,饶是出品方的专业开锁员来,也费了许久才终于将门打开。 房门一被打开,薄泾霆就率先冲了进去,苏童童紧随其后。 只是,刚刚走到门口,苏童童的脚步就停了下来,她连一步都再迈不出去。 血,满目都是血。 大红色在一瞬间充斥了整个视线,就连天花板都沾染了血迹。 薄泾霆沉顿一瞬,脸色阴沉,他飞快地穿梭在房间里,寻找秦怀宇的踪迹。 最后在阳台找到了脸色青紫的秦怀宇,脖子上套着根绳索,绳索另一端在楼顶。 绳索压的刚刚好,让秦怀宇不至于腿脚离地,却又只能踮脚才能保持不被勒死的状态。 “畜生!”苏童童咬紧了牙关,忍了半天才骂出一句话。 薄泾霆低头去探秦怀宇的鼻息,眉眼略微一松:“还有气。” 他伸手就要将人扶起来,苏童童眼角余光一闪,瞳孔陡然睁大:“别动!” 随着她的眼神望过去,一个小巧的装置出现在众人面前。 “拉力装置。”薄泾霆一眼就看出来了装置的内核,他偏头示意了一下,后面跟着的几个保镖冲过去解除装置。 但并非一时半会能解得开,而秦怀宇的状况已经很不好了,眼见得只差半口气就得断气了。 “把医生请上来!”苏童童一边吩咐人,一边捋起了袖子,她强忍着晕血小心翼翼地蹲在了秦怀宇的面前。 她掀开对方的眼皮看了一眼,心头略一松,没死,还能救。 “你扶住他,”苏童童对薄泾霆嘱咐道,“让他保持平衡。” 确保搀扶的姿势是正确的,苏童童给自己做了个心理建设,就伸手,掀开了秦怀宇的衣服。 一番检查之后,她叹了口气:“致命伤口在腰腹,动脉血。” 不等薄泾霆回答,她在床头柜里翻出了根家用温度计,凑上去一量:“35度,不行,失血过多,温度太低了。” “去血库掉血包,b型。”几乎是她的话音落地,薄泾霆就开口吩咐了下去。 苏童童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自己将床上的床单拖了过来,勒住了伤口,短暂地止住了出血。 但奇怪的是,秦怀宇的脸上仍旧泛着不正常的紫白色,呼吸更是粗重,完全没有一点好转,甚至还在近一步恶化。 “不对,”苏童童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再次检查了一下眼白,眉头紧皱,“已经做过了止血处理,体温也已经在上升,为什么情况还没有好转?” “别急。”薄泾霆低声劝慰道,眉眼中的焦躁却难得的清晰可见。 第146章 幸不辱命! 冷静,冷静。 苏童童在心里不住地给自己做思想准备工作。 问题没有得到改善,一定是有哪里疏忽了,只有冷静,才能找出问题所在! “医生还要多久?”她再次睁开眼睛,眼神就平静了下来。 “十分钟。”薄泾霆看了一眼表,沉着声音道,“今天是奶奶的寿宴,需要他在场,所以他提前几天离开了薄家处理事情,现在还没回来。” “拆除装置还要多久?”苏童童紧接着问道,手下动作也没停,一个接一个重复刚刚的查询步骤。 “需要一点时间,”拆除的人额头上都沁满了汗珠,“这个装置带了好几种原理,我们不敢轻易下手。” 似乎事事都不太顺心,苏童童深呼吸了一口,忽而想到了什么,她伸手在秦怀宇的颈侧一探,眼神一凝。 “怎么了?”薄泾霆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当下就开口问道。 “是气血不通,内窒息!”苏童童眼睛亮了亮,她想到了刚刚在门外时和薄泾霆的猜测。 第二种可能性,也是最坏的猜测,秦怀宇的嗓子被人破坏了,气管走气本来就不通,再加上止血导致血压降低,鲜血回流,涌回气管。 而秦怀宇此刻又是昏迷,无法自主控制,涌回气管的血流倒逆而上,堵在气管里,所以他才会脸色青紫! “这个人的手法太歹毒了。”苏童童摇了摇头,一般人救治伤员时,看见对方身上有出血不止的伤口,第一反应就是止血。 可如果一旦踏出了第一步,就是将人往死路上送! 毕竟,人类失血过多而死需要二十分钟,但窒息,只需要几分钟! “帮我拿把长竹签过来!” 不多时,就有人拿了竹签送了过来。 苏童童拿酒精消过毒之后,手指在秦怀宇的脖颈上点了点头,找准了拇指半存的地方,手一扬—— “等等!” 握着竹签的手尚未落下就被人拦在了半空,方凛不知道是从何处冒了出来,此刻眼神里都是愤怒:“你想干什么?他都命在旦夕了,你还要害他?!这么长的竹签戳进喉咙他还能活吗?!” “你想害死他吗?!” 秦家的人本来还站在苏童童的身后,听了这话,立马过来护在了秦怀宇的身前。 他们不懂医术,但方副总说得对,这么长的竹签插进喉咙,人还能活吗? 回过神来的众人也议论纷纷。 “你看看,这苏大小姐是乱搞的吧?这个时候不做急救,还要想害人家?” “嘘嘘嘘,你声音小点,这还是薄家的地盘上!” “薄家的地盘怎么了,她做得,我还说不得了?” 细声的争吵并未能让苏童童动容,她只是握紧了手里的竹签,却没想,挣脱了一个方凛,后面还跟着一大批秦家的亲戚。 “我不能让你害我们少爷!” 一个个家属站在了秦怀宇的面前,目的只为了阻挡住苏童童。 苏童童在心底轻轻地叹了口气,为什么这么做涉及到很专业的技术领域,一时半会是解释不清楚。 而当下秦家人又在场,她得尽快搞定这个方凛,才能不让他妖言惑众。 她的表情太过平淡,方凛越看越生气,几乎只差指着鼻子骂了。 “你是医生?”即便是被骂,苏童童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别的情绪波动,她只是淡淡地抬眼看着面前的人。 方凛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只小心谨慎地答道:“我大学主修医科,懂一点。” “那你兄弟刚刚危在旦夕,你怎么不出来救人?” 这句话落地,就好像是突然给整个世界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室内一片寂静。 是啊,方凛若是这么关心自己的兄弟,他本身又是学医的,完全可以自己上来急救。 可他没有救,甚至还在别人上来救的时候质疑医术,这其中事情,很难不让人多想。 “我,我刚刚不在!”方凛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了这么一个借口。 苏童童嗤笑一声,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想给:“就这么凑巧,我不下手你就不在,我动手了你就在了。” “出去。”薄泾霆发话道,脸上已经是阴沉一片。 他向来习惯给员工便利,即便是有工作,如果有急事提前离开他什么都不会说。 但方凛负责今天的安保。 出现这种事情,已经是他的重大过失了,可即便到了此刻,他想的不是怎么将功赎罪,而是试图阻拦苏童童的救治。 方凛被人抬了出去,耳边终于情景。 苏童童再度举起竹签,余光就瞥到了有人往前走了一步,是秦家的人。 看起来,不说个清楚,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我简单说一句吧,”苏童童暂时放下了手,“他现在是体内窒息,供氧不足导致呼吸不通畅,现在的情况是,我要戳进他的气管,将里面气连同呛进去的血沫子都带走,这样,他才能活。” “可是,没有呼吸机吗?”秦家的人显然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一直都是犹犹豫豫的作风。 苏童童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谁会在家里备呼吸机啊?这不是正规大型的医院,这是我的家!” 秦家人显然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后,自己也反应了过来,当下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就退了回去,只是一双眼睛仍旧舍不得一样地望着这边。 算了算了,看就看吧,苏童童努力地去忽视别人的目光,盯着方才量好的位置,将手里的竹签,重重地戳了下来! 一时间,血花四溅! 像开了水龙头一般,血溅得到处都是,苏童童也没心思管了,横竖这个房间她是不会要了。 反复两次,最后一次,苏童童将竹签拔了出来,就看见秦怀宇原本还青紫的脸色已经开始慢慢地好转,刚刚因为窒息而开始升高的各项身体数据也逐渐地恢复到了正常数值。 “应该是没事了,”苏童童看着秦怀宇的脸恢复到了正常血色之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冲着薄泾霆轻轻一笑,“幸不辱命。” 第147章 是苏童童不让治的 “这样就好了吗?”薄泾霆尚未说话,旁边的秦家人已经急急忙忙地凑上前来问道。 “还没,”苏童童擦了擦额头,她意有所指地看向薄泾霆,“医生这么久都没来,我猜,是不来了。” 男人一愣,看过来的眼神闪了闪,犹豫却不过半秒,他就点了点头:“去医院。” 秦家人看不懂他们眼神交汇间传递的消息,听了这话,连忙拦住人说道:“不是,医生不是说快来了吗?距离薄宅最近的医院也要半个小时的车程,他……” “能撑得住。”苏童童已经拿了毛巾将脸上的血液擦干净,她起身走到了众人面前,“他最主要的是喉咙窒息问题,失血和窒息比起来都算是小问题了。” “放心吧,他现在的情况,足够他坚持到医院。” “我来了,情况怎么样了?” 苏童童的话刚刚说完,拎着急救箱的医生就出现了门口,他看上去脚步匆忙,连额头上都布满了汗珠。 他径直地走到了秦怀宇的面前,身子一蹲,就伸手去开医药箱,开口说话的声音都带了几分喘:“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搭个手,先止血……” “去医院吧。”苏童童止住了他的动作,弯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蹲着的男人,“跑了这么远,歇会儿吧。” 她说这话的表情十分平淡,但按住男人的动作却十分强硬。 后面跟着医生来的几个兄弟当场就不乐意了,这女人平时作也就算了,这人命关天的时候,怎么还在作呢?就秦哥这样子,再不治,都撑不到医院吧? 他们平日在薄家待得少,对最近的事情也不太清楚,当下想到什么就直接开口:“嫂子你还是让让吧,刘医生是薄家的家庭医生,专业技术过硬的。” “是啊,人我们是要送医院去的,但秦哥这血流不止的样,怕是撑不到医院的,先让刘医生做个急救吧!” “是啊是啊,嫂子,这个时候你就不要耍脾气了。” 先开始几个人在屋里的时候,虽然因为人手不够没能彻底驱散门口的众人,但也没让他们进来,这会儿因为医生的到来,门口几个大胆的人都跟着进了来,听了这话,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道,语气中甚至带上了几分指责。 “都说够了吗?”薄泾霆皱眉,眼神一个示意,几个跟着他进来的保镖就抬着担架将秦怀宇放了上去,竟是直接绕过了刘医生和后来的几个人,往门口走。 “三爷,你……”几个兄弟不可置信地看向薄泾霆。 后者只是偏头,冷冷的眼神扫过几个人,声音更是冷至刺骨:“你们几个就不要去医院了,这几天,待在自己的房间,不要随意走动。” 他说完这话,就带着苏童童扬长而去,剩下的几个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半晌才发出声音来:“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软禁我们么?” 他们几个人从来在薄家都是随意进出,从来没有过被特别指出来要待在自己房间里的要求。 跟在薄泾霆手下多年,他们心里自己也清楚,三爷的话说出了口,说明他们已经被怀疑了。 其中最年轻的一个面露不愤:“凭什么啊?三爷凭什么让我们不要动?我们做什么了?就因为那个女人那几句话?” “三爷不是这样的人,你冷静一点,”几个人中最年长的一位瞪了他一眼,“碰见点事就慌慌张张的,你看你这像什么样子?” “那你说怎么回事?莫名其妙软禁我们?”年轻人不服气地嚷嚷道,只是声音越大,他的眼眶却越红。 他是和薄泾霆同批被拐卖的小孩之一,当初逃跑时也是付出了代价的,说一句和薄泾霆同生共死过完全不夸张,乍然一下接受不了自己被怀疑的事实,语气都是抑制不住的愤意。 “冷静一点,”年长者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三爷要做事,什么时候找过借口?如果他真的认定我们是叛徒了,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到薄家?” “……”年轻人一愣,情绪还当真就缓和了下来。 薄泾霆眼里向来容不下沙子,曾经有兄弟背叛过,当天晚上,他的铺盖就被人丢了出去。 背叛是所有薄家人的底线,没人敢踩,敢踩的人永远都会待在薄家的黑名单上。 但今天的情况不同,他们进来了,只是被拒绝了医生的治疗而已。 一旦想通其中这件事情,其余的事情就很容易想开。 年轻人挠了挠头,心头的怒意也渐渐地平息了下来,却还是不解:“那咋回事呢?三爷咋突然变脸呢?” “三爷让我们去接刘医生回来,但真的接回来之后,他又不让治了……不对,是嫂子不让治。”年长者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问题就出在我们接刘医生的路上了。” “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三爷变了想法。” 想着,他的眼神突然瞥到了旁边一直站着没说话的方凛,话音一转:“诶,老大,你一直待在这儿,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方凛似乎是在想什么事,好半天都没回答。 年长者的眼神逐渐带上了几分怀疑:“老大?方凛?!” “啊,什么?”方凛如梦初醒般地揉了揉额头,一抬眼却迎上了几双带着疑惑和不解的眼睛,他心中一提,随即面不改色地晃了晃脑袋,“不好意思,我有点晕血。” 他确实有晕血的毛病,再看看这现场的血色弥漫,几个人点了点头,到底是打消了疑心。 “那你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么?怎么三爷突然就变了脸?在路上的时候,还一直催我们赶过来呢。”年长者没放弃他的问题,那段时间里,方凛是唯一一个在现场的人,他的问题,只有对方能解答。 方凛一愣,下意识地去看室内,这才发现,刚刚跟着苏童童和薄泾霆见证了所有事情的人都走光了,而门口虽然还有人探头探脑,但多半都是好奇。 他想了想,定下了心神:“没发生什么事……只是苏小姐说了,等医生过来太久了,不如,直接去医院。” 第148章 他什么都做不了 “就为了这个啊?”年轻人脾气又炸了,“时间太久了是我们的错吗?是刘医生的错吗?我们又不是故意拖延!” “为了能早点赶过来,我们车都超速了,这次罚单都不知道要开多少张了,这是我们的错吗?!” “再说了,就算是我们的错,让他们等的时间长了,起码也让刘医生跟着止个血吧?就这么往医院送,倒是不嫌时间长了?不觉得耽误时间了?” “简直是无理取闹!” 几个人纷纷应和,苏童童从前在他们心中的印象都不太好,这次当面见到了,心中怨言更是大了不少。 一时间,他们嘴里吐出的,都是怨言。 方凛看着他们,脚步却是慢慢地向外移,直到出了房门,他一转身,就飞快地往外跑。 苏晚晚已经被控制住了,他再不走,等薄泾霆空出手来,再想走就彻底走不了了,他要趁着这个机会走,离开这儿! 他刚一转身,年长者就有所察觉地投了眼神过来,却只能看见他匆匆离开的背影。 “他去干嘛?” “什么?” 控诉里突然蹿进来句不合时宜的话,一下子就将所有人的情绪都彻底打断,满脸的愤懑也变作了疑惑。 “我在想,他要去干嘛。”年长者皱了皱眉,“三爷已经带着秦哥和嫂子去了医院,他这个时候就算不跟去医院,也要在这儿主持大局,他去干什么?” “脚步这么急,当下还有什么事,能比稳定局面更急切的事情?” “不,不知道。”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方凛平时就爱有自己的主意,有什么事情要做也不会和他们讲,这一走,还真不知道是打算去干什么。 “很奇怪。”年长者下了判断,“没记错的话,今天负责老宅安保的人,就是老大吧?” “好像是!”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最终给了个确定的答案,方凛平日就是他们的头儿,他们出任务出得比较多,但方凛一直跟着三爷在公司里转,回了老宅就负责整片安保了。 不管怎么样,也不至于在这种情况下离开。 “不对,”年长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一边拔腿往外跑,一边不忘嘱咐道,“马上打电话给三爷,问他,如果老大……方凛要跑,要不要强行留住他!” “啊,啊,啊?!”留在原地的人晃了好几秒钟才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一时间只觉得自己cpu都要被干烧了。 “别啊了,让你打你就打吧!” 有机灵的人此刻也回过神来,跟着年长者往外跑。 最后留在原地的只剩下那个年轻人了。 他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从懵逼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摸出手机往医院打了个电话。 接到电话的时候,苏童童和薄泾霆刚刚将秦怀宇送进了急救室。 因为先前做过急救,苏童童在将人送进去之后,自己去找了急救医生,将自己做过的措施都一一交代完,确保了不会有任何事,她才出门。 一转过拐角,就看见薄泾霆站在窗户前,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是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他的脸色十分严肃。 苏童童顿了顿,才慢慢走上前,电话里的声音也传进了她的耳里。 “那三爷,他如果真的要跑,我们要强行留下他吗?” 要跑?谁? 苏童童第一反应是方凛。 听电话里的声音,好像是前不久还阻拦过她的兄弟之一,年纪轻轻的却有一把烟嗓,让她记忆深刻。 能被薄泾霆兄弟说要跑的人,除了方凛,她几乎不做其他人想。 “不用强行留下来。” 出乎苏童童的预料,薄泾霆给出了个否定的答案,电话那头的人同样问出了疑问,被问的男人却回头看了过来。 眼中燃烧的是熊熊的怒火。 他看着苏童童,一字一顿地道:“让他跑。” 电话被挂断,苏童童犹豫了一下,才走上前去,刚想开口,腰上就搭过来了一只手,将他一把搂进了怀里,死死地抱住。 “我差点,就失去一个弟弟了。” 温热的吐息有些乱,苏童童在心底轻轻地叹了口气,她伸手回报了薄泾霆,顺了顺背地安慰道:“会没事的。” 薄泾霆有这样大的反应她并不奇怪,男人在她心里从来都是重情重义的,上辈子秦怀宇死后,他就不顾一切地复仇,拼着两败俱伤的结果,也要为秦怀宇讨回一个公道。 更何况,这辈子,秦怀宇是在薄家受的伤害。 “问题太大了。”薄泾霆闭了闭眼,眼里的情绪却前所未有的冷硬,“薄家有内鬼。” “但你从前没下狠心抓过。”苏童童敏锐地指出了男人最不想承认的事情,“我很早就跟你说过,可你没下狠心。” 很久以前,她就明白,秦怀宇告诉她的,把人抓到了其实根本是假的。 若是真的都抓到了,方凛怎么还会在?她能想到的事情,凭什么薄泾霆想不到? 不,或许不应该说想不到,而是想到了,却没想好怎么处理。 “这些人都是跟着我从孤儿院逃出来的,带他们出来的那天起,我就说过,不会放弃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薄泾霆似乎倦极,将脑袋靠在苏童童的脖颈处,女人身体自带的馨香是他所熟悉的味道,淡淡的幽香叫他心情渐渐地稳定了下来。 “我一直都知道有内鬼,只是……不想说。” 他们是从军出身,这群兄弟们跟着他也是去军队里历练过的,虽然现在在明面上已经不属于任何一个军区的管辖,但始终有这样一层身份,他做不到直接放弃。 若是将内鬼直接抓出,那些人的下场不会太好,前程尽毁只是基础,剩余的,他甚至不敢想。 “当断不断,其后必乱,”苏童童伸手揉了揉肩膀处毛茸茸的脑袋,“但这不是你的错。” 她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重复地道:“这不是你的错。” 重情重义没有错,始终信守承诺也没有错的,错的,是那些背叛的人。 是那些明明心知肚明他宽容的理由的人,他们享受着自小而大感情带来的便利,却不肯执守友谊的承诺。 薄泾霆没有错。 “可是是我把他害成这样的。” 苏童童听见男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颓废:“是我一直在拖累他。” “从前被拐走,他是想上来救我的,但因为力量不够所以被顺带着拖走了,是我连累了他。” “后来逃跑的时候,也是他帮忙拖住了那些人,所以我们才能顺利完成计划报警,可是他因此被关了好几日的黑屋,甚至就连警察来的时候,也差点将他忘掉。” “好像从小到大,一直是他在帮着我,但我……” “什么都做不了。” 第149章 不能踏足境内的女人 “怎么会呢?” 苏童童安慰道,心里却莫名地有些酸涩。 她不是没有见过薄泾霆卑微到怀疑自己的样子,但却是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见识到。 前世男人和她关系不好的时候,是不是也曾这么想过? 可是那个时候,甚至没有人安慰他。 他放在心上的兄弟们看不到他的脆弱与无助,能看见的人,却对此弃如敝履。 “你已经很厉害了。”苏童童勉强地笑着道,“如果不是你,那些兄弟们,都不会有地方去的。” 薄泾霆带过来的那些人,本身就不是什么有来历的人,如果不是被带进薄家,甚至可能连接受教育的机会都不会有,更不会走到如今的位置。 “错的是他们,什么都做不好的,也是他们,与你无关。”苏童童捧着薄泾霆的脸,认真地道,“不要颓废,秦怀宇已经脱离了危险了,难道你希望他醒来的时候,看见自己最尊敬的三爷这样颓废的模样吗?” 薄泾霆闭了闭眼,终于是慢慢地点了头。 是了,他不应该沉湎于此,还有更重要的人等着他照顾,也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处理。 见男人心绪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苏童童终于放下心来。 她顺势在对方身边坐了下来:“现在,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让你的人抓方凛么?” 或许别人听了那些话后会认为薄泾霆是因为感情,但她知道,不是的。 薄泾霆是重情重义,但并不是个傻子,一再辜负他情义的人,终会有一天被他彻底放弃。 而很显然,早就准备将人调走的他,在方凛这件事上,已经是彻底放弃这个人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既然已经放弃了,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将人抓住,再迟一点,人就要跑了。 “不是不让,是时候不到。”薄泾霆恢复了心情,细细地解释道,“方凛从前虽然调皮捣蛋,但也是一个很重情重义的人,他不可能突然就叛变。” “最先开始不想追究,是总在担心是不是我在什么时候,不小心对他做了不太公平的事,所以想给个机会,但现在看来,不是我的问题。” 薄泾霆看向窗外,眼底晦涩沉沉如墨:“他的背后,还有别人在操控,我想要找到这个人。” 坐以待毙不是他的作风,这次的叛变,涉及到的人太多了,多到几乎伤了元气的地步,还伤害了他最好的兄弟,这个仇,他需要找背后的操纵者来算。 而方凛,顶多算个从犯。 “已经有人在跟踪他了,我要抓到他背后的人。”薄泾霆认真地说道,“他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不知道怎么地,苏童童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方凛绑架她的时候,曾经反复提起过一个人,那个人对他来说很重要,也许就是在那个人的指示下,方凛才会彻底背叛薄泾霆。 “你有没有赶走过人?”苏童童问薄泾霆道,“就是那种,明明跟着一起经历过了些事情,但最后被你赶走的人。” “你是说,背后的人,就藏在被赶走的人之中?”薄泾霆皱了皱眉头,随即就摇了头,“不可能。” “当年从孤儿院里和我一起回来的人,除了三个人,因为不愿意从军而自愿离开之外,没有任何人被赶走。” 最开始回到薄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外界有薄建国虎视眈眈,家里面还有一个完全拎不清的姐姐,薄泾霆当年迫切地需要人手,所以只要是他带回来的人,都是来者不拒,有一个用一个。 他确实赶走过人,但那些跟着他从孤儿院回来的人,一个都没有。 “不可能吗?”苏童童挠了挠额头,难道,方凛还跟她说谎了? 可是没必要啊,当时都抓住了她,也打算带着她离开薄家,那种情况下,方凛有什么必要撒谎?他说的,百分百是真的。 或者说,在他的认知里,是真的。 “啧,”苏童童突然想起来,她再次问道,“那你是不是赶走一个女生?” “女生?”薄泾霆脸上出现了几分犹豫,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赶走过,但不是一个人,是很多。” “孤儿院的女孩子不少,我曾经把她们带进过薄家,但最后还是送了出去,一个都没留下。” 薄泾霆说的很笃定,因为这些事情,都是他一人经手,再没经过别人插手。 倒不是说他对女孩子有什么歧视,只是他要的人手,日后出的任务,个个都是要命的,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受过良好的教育之后,都能在社会上找到自己的价值,立足生根,没必要牵扯进来这一笔烂账里。 所以在正式入伍之前,他遣散了所有带回来的女孩子。 一个都没留。 如果说方凛背后的指使人,就是那些女孩子中的一个,这条线索,基本上可以说找不到了。 “那些女孩子虽然被送了出去,不用参加太危险的任务,但送出去之前,都是经过同样训练的,并不好惹。” 说起来这些,薄泾霆脸上竟然隐约带了几分自豪。 “说起来也奇怪,当初带回来的孩子里面,女孩子竟然都比男孩子训练的成绩好,如果不是因为后面的任务太艰苦了,我还真舍不得放她们走。” “那……”苏童童的心忽而沉了沉,她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问道,“她们之中,就没有一个,是你映像特别深刻的人么?” 当时听方凛那些话的意思,明显是在说,背后的人,和薄泾霆一起经历过很多的事情,既然经历过很多的事情,薄泾霆自己,总该有一些印象吧? 被送走的那批女孩子里,最特殊的那个,应该就是背后的主使者。 苏童童是这么想的,可当她看见薄泾霆在听见她说的话之后,罕见地沉默下来时,还是感觉到了不舒服。 原来,除了她之外,薄泾霆真的曾经和别的女人有了很深的羁绊。 “有一个。”薄泾霆就在这样的气氛里开了口,他捏了捏鼻梁,声音里罕见地透露出了些厌恶——| “但那个人,永远都不能踏足华国境内。” 第150章 自愿中招 “不能踏足华国境内?!”苏童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猛然一沉,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继续问道,“为什么不能踏足境内?” 话是这么问,但苏童童并非什么都不懂的人。 华国从来不拒绝外来的人员,甚至可以说很友好,而能被禁止踏足境内的人,无非是碰了华国的底线。 而华国的底线,无非是那三样。 可那三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和薄泾霆手下的人扯上关系的啊? “这件事情说起来话太长了,”薄泾霆很是疲惫,他捏了捏眉心,才叹了口气道,“不过也说不准真的是她。” “她行事心狠手辣,从小似乎对我有一种莫名的占有欲,平常教她的时候,如果中途被怀宇拉走了,她都会生气,她倒是个有手段的,能喊一大群子的人为她打抱不平。” “所以你将她赶出境外?”苏童童下意识地反问道。 “……怎么可能?”薄泾霆的眼神里带上了几分惊诧,“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只是个勤勤恳恳的商人,这种事情,就算我想,我也做不到啊。” 那倒也是。 苏童童想了想,点了点头。 薄泾霆虽然看上去挺有权有势,还能跟帝都那边来的人扯上关系,但这种能关系到境内外的事,权位起码得高层了。 而那样的人物,别说只是进驻帝都了,就算是直接大摇大摆进去,也没人敢拦。 应该不会是薄泾霆。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薄泾霆突然想到了什么的问道,“我还没问你,那段时间,你到底去哪儿了?” 苏童童和外人说的那些,他相信,但除掉那些时间外,苏童童还消失过一段不短的时间。 那段时间,她去哪儿了? “我被绑架了。” 犹豫了三秒钟,苏童童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被绑架了是事实,就算别的监控记录都被删干净,但隐蔽摄像头,还是能做证据的。 “被谁?”薄泾霆脸上的平静肉眼可见地快速破裂,他将苏童童转了一个圈,担忧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扫视她的全身,却还是不放心,“等秦怀宇等会儿手术成功,我带你去做个体检。” “不用,人家就没对我做什么,”苏童童一把拉住了草木皆兵的男人,“他只是把我绑架到了家属楼里,并没有对我做什么,甚至……” “被我偷听到了些的机密。” “机密?”薄泾霆脸上的担忧稍稍散了点,才有心情追根究底,“什么机密?” “他们要带着我从薄家离开,我中途有听到,他们和苏晚晚那边有联系,甚至,薄建国也参与到了这件事之中。” “三方搅了浑水,”薄泾霆脸上的嘲讽表情越来越深,眸子深处的不屑更是清晰可见,“他们联手我倒是能猜到,只是没想到……他们的目标不是我。” 其实查到这点线索时,他就做好了防御准备,但大部分的防御主力都在奶奶和苏童童的身边,他一直以为对方若是要动手,应该选他,一步到位比较好。 却没想,对方的目标,是秦怀宇。 “他们都知道秦怀宇对你的重要性,如果能让他死,就是对你手中权利最大的削弱。”苏童童叹了口气地道,“其实这些道理你都懂,对吧?” “所以在今天这么重要的宴会上,你将平时和你寸步不离的秦怀宇调去看监控室,却没想到,他从公司带过去看监控的两个人,都是被策反,并且成功了的人。” “刚刚抢救的时候,我有闻到他身上的药水味,”苏童童抱起手臂,“他和你一样,重感情,所以没想着防备那两个人。” “这个分析不对。” 几乎是苏童童的话刚刚说完,薄泾霆就摇了头,他驳回了这个猜想。 “比起我,秦怀宇在孤儿院待的时间更长,受到的折磨也更多,后来把他接回来的时候,他甚至整整一年多没有开口说话。” “他对人抱有很强的戒心,所以一度因此被其他的几个孩子针对,后来……” 薄泾霆突然停住不说了,苏童童的好奇心却被彻底地勾了起来:“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告诉了他,如果不想要被欺负,那就成长起来,成长到足够无视他们针对,并且可以完美反击的地步。” “当然,还有第二种可能。” 苏童童追问道:“第二种可能是什么?” “是当一只笑面虎,脸上带着笑,心里的阴谋诡计都要溢出来,对谁都很好,看上去很像自来熟,但其实谁都走不进心里。” “这个方法是我当时比较推荐的,“薄泾霆苦笑了一声,“我告诉他,如果不想理别人,那就采取这种方式。” 明显的敷衍,但有足够的金钱支撑,谁都愿意交他这个朋友,但不是所有人都一直愿意做他的朋友。 “时间久了,他就养成了这个性格,你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但其实真真正正放进心里的人没几个。” “能看得出来。” 苏童童并不陌生,她是直接和秦怀宇打过交道,秦怀宇这个人,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和谁都能说上那么几句,可一直都是交情浅,言语更浅。 那个时候她就看出来了,秦怀宇愿意搭理她,只是因为她是薄泾霆名义上的妻子。 可要说真的心底有多少的感情,那……就是见鬼了。 “不对,”薄泾霆突然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他摇了摇头,“不对,秦怀宇不是傻子,他带过来的那两个人必然是精心检查过的,他也不会轻易地相信人,可为什么还会被暗算?” 为什么?苏童童也想不太通这个问题,她只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薄泾霆的眼神却是突然的一亮:“对,怀宇绝对很早就发现了自己带来的人出了内鬼,但他还是中了招,这个招……不是他被迫中的,而是他自己,选择了中!”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最后失败了,但他的目的很明显……” “就是为了幕后真正的主使者!” 第151章 无法恢复的线索 “可他失败了。” 苏童童不太想再重提这个事实,但还是说出了口。 “但他应该会给我留下一些提示。”薄泾霆却半点不气馁,他起了身,喊人将现场围了起来。 但苏童童没这么乐观,她开口问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接近一个小时,如果背后的人在现场,说不定,证据已经被销毁了。” “背后的人不在现场。”薄泾霆却很肯定地道,“我了解那个人,那个人如果自己在现场,一定会选择自己亲自动手。” 对于那个人来说,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而真正的艺术家,是不会允许别人染指自己的作品的。 所以,那个人必然不在现场。 “或许是被什么更重要的事情牵绊住,或者是根本不在境内,不然,他一定会亲自出手。” “如果他亲自出手,怀宇这趟就会是无功而返,但不是他。” “所以,怀宇留给我的提示,就在现场。” 苏童童没有说话。 薄泾霆做事自有一番准则,手下的人同理,论对秦怀宇的了解,她远远比不上薄泾霆。 但…… “你了解的这个人,就是那个不能踏足境内的女人么?” “不是。”薄泾霆很痛快地告诉了她答案,“那个女人离境已经五年了。” 男人的脸上似乎带了些犹豫,他在思考要不要把那些堪称机密的事情告诉苏童童,但很快,他就决心不再隐瞒了。 “她是随着那些被清除出深城的势力一起走的,去了世界上最混乱的地方,我先前之所以没想起来她,是因为她在我这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死人?”苏童童没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下意识地追问道,“你是说她一个女孩子在那个地方活不下来?可她不是你最为骄傲的学生吗?万一……” “不是这个意思。”薄泾霆转身,眼神专注地看向面前的女孩儿,眼底有几分悲凉的情绪,“那句话的意思是,她逃走的时候,我亲手伤了她,正中心脏。” 苏童童的心猛然一跳。 她做梦都想不到是这个答案! 也是此刻,她恍惚明白,这个女人对薄泾霆的意义,似乎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毫无关联,虽然不太想承认,但那个女人,很轻易就能挑起男人心底的情绪。 “但看样子,她好像并没有死。”苏童童惊诧于自己此刻说起生命时,这淡漠到了极致的表现。 但薄泾霆好像并不见怪,他只是点了点头:“没关系。” “如果她还活着,下一次见面,我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语气是冷静的,但苏童童总觉得男人眼底深藏着熊熊燃烧的焰火,那飞窜的火舌有毁天灭地的能量,她一时有些不舒服,却并没想通原因。 于是,她只是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薄泾霆没发现她的异常,只当她是今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出言让人送她回家,却被谢绝。 “卧室里还有血迹,我一个人不太想回去,我在房间的沙发上躺会就行。”苏童童如此说道。 不出所料,薄泾霆这次没有拒绝,苏童童推门进病房前,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门口的男人。 只是后者并没发现她的异常,眼皮轻垂的眼睛里,不知道是在思量什么。 平日淡薄的唇此刻紧抿着,明晃晃地昭示了主人的不开心。 握着门把的手猛然一用力,苏童童脑子里倏忽有了个想法,薄泾霆此刻等在秦怀宇的病房外,陪在她的身边,可他的心里想的是谁? 是那个曾经和他和秦怀宇过过招的神秘人,还是那个他带回家的,却被禁止入境的小姑娘? 她本来很笃定薄泾霆爱她,这些爱意支撑她度过无数个日日夜夜,撑过了无数个他人给予白眼的时刻,成为了她重生之后,最大的依恋。 但在此刻,她好像身处雾里,连这爱意真假,都分辨不清。 这天的谈话开始,两个人好像陷入了一种古怪的气氛之中。 苏童童仍旧陪着薄泾霆等在了医院,秦怀宇的手术还算成功,只是因为伤势太重,暂时醒不过来。 薄泾霆已经将所有的公务都搬到了医院,就近处理,而苏童童因为出任新计划的负责人,每天不得不两地跑。 那天莫须有的想法纠缠了她好几天,让她在工作时不能集中注意力,又让她在赶到医院陪在薄泾霆身边时,变本加厉地猜想。 她试图远离男人,但尝试后才发现,一旦远离,她更忍不住脑子里那些复杂又忙乱的猜想。 可一旦靠近,她甚至丧失了和对方说话的兴致,因为她知道,如果开口,她很难管住自己,让自己不要像个泼妇一样去质问薄泾霆。 这样无话可说的气氛持续了两天,就被家里传来的消息给打破了。 秦怀宇留下来的线索,找到了。 是一段录音,就保存在苏童童和秦怀宇联系的耳麦里。 耳麦在秦怀宇被人折磨的时候就被发现并碾碎,但秦怀宇很聪明,他没有试图去抢耳麦,而是提前拆卸下了耳麦的微型存储卡。 然后,他将那张存储卡仍在了角落里。 看上去就好像耳麦的一个碎片,一点儿也不起眼。 这个方法不仅骗过了那个人,甚至差一点点就迷惑住了搜寻房间的人。 好在薄泾霆反应地及时,他刻意强调了房间所有的东西都必须好好调查,哪怕是一粒灰尘都不能放过。 于是,这个被伪装成垃圾的芯片,有了出头之日。 但找到了芯片只是第一步,知道里面的内容,才是它的意义。 “能听到是什么声音么?”薄泾霆皱着眉头看着一遍又一遍摆弄着电脑的人,眉宇间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 从拿到芯片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他眼睁睁看着刚刚信誓旦旦的人,额头上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地往外冒,里面的内容却还是一无所知。 “只能恢复到一半的数据,”修复数据的人擦了擦额头的汗,十分紧张,“这个芯片是还在运作的时候被强行拆卸,后来又被泡在血里,我尽了最大的努力,但只能恢复一半,剩余一半,已经彻底被损坏了。” 第152章 公司出事情了 “那一半里面,有没有什么线索?”薄泾霆没追究那些细枝末节的事,开口直击中心,“只有一半也行,只要能找出线索来就好。” “有一段很奇怪的声音。”那个人将音频放了出来。 是两个人说话的录音。 其中一个他们很熟悉,是秦怀宇,他似乎在质问另外一个人:“你为什么能进入这里?那边的事情也是你做的?为什么?” 另外一个声音则是陌生得多,是很中性的,似男似女的声音,略微有点尖细:“是我,我怎么进来你就不用管了,我只想知道,我提的事情,你是帮,还是不帮。” 秦怀宇显然不打算同意,语气里带上了些许的嘲讽:“你问出这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那看来今天是谈不拢了,”那个陌生的声音紧接着说道,“可惜了,你本来很有潜力取代方凛,成为薄泾霆手下的第一智囊。” 薄泾霆和苏童童对视了一眼,他们都听出来这话里面潜藏的意思。 “方凛是个弃子。”薄泾霆眼神略沉,“他不是不想早点走,而是给他的计划和实际发生的事情出了偏差,导致他走不了,所以,才会让人看好你,而自己则去了现场。” “嗯。”苏童童想得和他差不多。 她清楚地记得,方凛本来就已经和人准备带着她离开薄家老宅了,可是最后接了一通电话就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甚至离开前只是口头吩咐自己的同伙将人看好,却连回头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想必电话里带给他的,是十万火急,且完全不能耽误的事情。 苏童童当时信了方凛嘴里说的,是薄家前面发生的事情,但现在想想,不对劲,一点儿也不对劲,都准备离开薄家的人,还那么关心薄家的事情做什么?他当真不怕自己去管了薄家的这些急事之后,自己走不掉了? 除非,这件事情,关系到他出去的关键,如果不解决,他没有办法离开薄家! 逻辑链是对上了,但是,到底是什么事呢? 苏童童百思不得其解,薄泾霆同样也不太理解,只能接着往下听录音。 之下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什么人说话,只是将声音调大之后,能听到里面有呼呼的风声。 “这是?”苏童童有点疑惑地看向了芯片。 这个声音很奇怪,是风直接吹过来的声音,却带着摩擦过后的“咯吱”声,听得人牙齿都有点痒。 是拖着秦怀宇去阳台的声音? “是交手的声音。”薄泾霆的脸色从听录音开始,就再没好起来过。 交手的时间比他想象的要长不少,但交手声停了之后,就听见一声利刃划过布帛的撕裂声,下一刻就是惊天动地的“咔哒”声。 “这应该就是怀宇发现自己打不过,又意识到暂时不会有救援之后,借着动作,把芯片拔下来的声音。” 那线索在哪里?苏童童抬眼,她在薄泾霆的眼里发现了和自己心里如出一辙的疑惑。 秦怀宇即便被人用利刃划破了喉咙,也要拼命取下来的芯片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就那几句简短的话么? 可那些话里面,又藏着什么线索? 顶多就是,来的那个人,是他们都认识的,但这一点,顶多就是证实了,伤了秦怀宇的人,确实是曾经被赶出去的人,再多就没有了。 但能被拼死保护的线索,不会只有这些,一定还有什么没有被他们发现啊。 可无论他们怎么听,怎么重来,里面的录音始终只有这些。 “他留给我们的线索,应该在前半段。” 月上枝头的时候,薄泾霆终于停下了反复听录音的动作,他坐在椅子上,手指把玩着芯片,摇了摇头,“但前半段没有办法恢复,这个线索,废了。” “要不要再找找别人试试?”苏童童的问话说得很委婉。 薄家老宅,包括薄泾霆的那些兄弟,有不少都出了问题,来修复芯片的这个,未必没有问题。 这句话的意思表面上是在问要不要再拼运气找别人试试,实际上是想要提醒薄泾霆,这个人不一定值得信任。 薄泾霆的目光落在了依旧在弄电脑的人身上,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不用,他可以信任。” “哦。” 苏童童点了点头,想要再说,嘴张了张,却还是没有再说。 薄泾霆才是薄家的主人,这些人都是听命于他,信任与否也是他的一念之间,多说那些,已经算得上是挑拨离间了,还是不要多说了,免得讨人嫌。 “线索没了,只能等怀宇醒了。”薄泾霆叹了口气,“不知道他多久能醒。” 秦怀宇的情况不算很乐观,从出了手术室开始,到现在,已经整整两天,一直陷在昏迷之中,没有哪怕半点的意识。 刚刚出手术室的时候,病危通知一个接一个地往外下,这是第二天了倒还算好,情况稳定,病危不至于,生命危险可以说暂时解除,但短期内,醒不过来的可能性极大。 “耐心等等吧,”苏童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劝慰一下薄泾霆比较好,只能在事实外,找些能安慰人的话来说,“医生说了,他想醒来的欲望很强烈,家属好好照顾,多跟他说说话,醒来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劝慰的话说得很没有自信,薄泾霆却点了点头,眼底也染了点点硬带出来的笑意:“嗯,相信他,很快就能醒过来的。” 但苏童童终究没能等到秦怀宇从医院醒来,就被一通加急电话喊到了公司。 她负责的新计划,出问题了。 苏童童刚刚到公司,一下车,助理就急匆匆地奔了过来,脸上焦急的神色根本掩饰不住。 “别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童童倒还是镇定,她一边接过了助理手上的资料,一边翻看,一边脚步匆匆地往里走:“这儿的问题,我不是很早之前就提出来过吗?当时还督促你们改地,再次验收合格才进行的下一步,怎么会突然在这里出问题?” “暂时还没查出来原因,”助理急得眼里泪水汪汪,“但是今天警局那边来人调查,也不知道怎么的,抽样调查的那一箱子样品里,全是不合格的!” 第153章 指控罪名成立 “都不合格?不可能!” 苏童童几乎是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公司里的样品只是整个计划的第一批次,设备都是新的,在这一批样品之前,她甚至额外报废了整整三批样品,选出了这一批最好的样品。 机械生产中或许难免有不合格的产品,但是,绝对不可能全是残次品! “带我去看看,”在这儿猜想没什么帮助,还是要去现场看看比较好。 “童姐……”小助理怯生生地张嘴,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苏童童看了她一眼,没在意,小姑娘今年刚刚毕业,胆子小,平日里碰见了虫子,都能吓到失语。 她一边上楼梯一边回答道:“有什么话就直说,不用怕。” “薄总也在,”小助理犹犹豫豫地回答道,“就是他带来了人的。” 薄总? 薄安然?还是薄建国? 薄安然本身就有公司股份的,叫一声薄总完全没毛病。 薄建国虽然股份被收回来了,但他本身在薄氏待了不少时间,失去了股份之后,也始终是个薄家人,公司大部分还是认他这个薄总的。 苏童童走过长廊,直接进了样品房,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所有人前面的男人,是薄建国。 整个房间里乱糟糟的,本来摆放整齐的样品都被人给推翻在了地上,薄建国就站在一边,趾高气扬地道:“你们跟着那个女人生产,就生产出来了这么些破烂?简直是越活越回去了!” “那个女人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就跟着她瞎胡来?” 他说话素来不客气,生气的时候,嘴一张,什么话都能说出口,在场也几乎没人的身份够得上和他搭话,于是整个现场,只有他的声音在响,唾沫都溅得到处都是。 苏童童抱着手臂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表演,有人发现了她来了,想要说话,就被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几个月的努力,这群最先开始并不听她话的人,也逐渐安分了下来,这会儿看她另有打算,都没有打断薄建国的说话。 这安静更让薄建国得意了起来,他甚至还有闲心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才随手一指旁边跟着的人:“你,去给我倒杯水来!” 那个人是技术部的总监,平日除了苏童童也没人管得住他,当下听了这话,仍旧没动弹,只是摇了摇头。 薄建国眉眼一横,又想开骂,就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声音:“叔叔好大的官威啊。” 清清脆脆的女声,却让他身子猛然一僵,那日被打的记忆悉数浮上了心头,他清了清嗓子,才敢回头:“你怎么来了……这会儿你不应该在医院陪我那个好侄儿么?” “是啊,”苏童童缓缓地走了进去,目光在地上散落的样品一扫而过,“这不是听说出了问题,三爷就让我来处理了么?” “怎么?他现在,不愿意帮你处理了?”薄建国脸上有了几分得意,“早说了女人家就不是干这行的料,有这个功夫回家奶孩子不好吗?掺和这些干什么?” 看见苏童童身后没有薄泾霆,他的勇气立马就见风涨了起来,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再喜欢女色的男人也得掂量掂量了,他自认为还算了解自己的那位侄儿,怎么说也是个商人,利益可比女色香多了。 这么想着,他话里更多了几分不客气。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早日交接股份,我还能给你在公司留个位置,每个月吃个分红,其他的,不属于你的,就不要肖想了!” “这话,应该我来跟叔叔说吧?”苏童童走近样品箱,伸手拿了件样品,手指在隐蔽处摸了摸,随即轻笑了起来,“这次样品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就算我肯给,叔叔难道真敢接?” 谁是负责人,责任就归谁,她目前还是负责人,这批样品出的所有问题都得她来处理。 这个时候接了她转出来的股份,就等于是分摊责任,苏童童不认为,薄建国是这样热心肠的人,除非,他笃定自己能解决这次的问题。 商场上万事都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什么样的人才能肯定自己有办法解决问题? 那就是,捣鼓出来这问题的人。 苏童童将手里的样品丢回了箱子里,回头看向了薄建国:“这些样品的问题还挺大的,叔叔当真愿意,代替我负责这些问题?” “是又如何?”薄建国得意洋洋,“你一个女人没有办法解决问题,可不代表我也没有,只要你把股份给我,我还能抢救一下这次的企划,再迟一点,即便是我,也不会再有办法,毁了这个企划,到那个时候,你可就是薄家的罪人!” “我这个人胆子小,叔叔还是不要吓我的好,”苏童童笑了笑,似乎无奈至极地摊了摊手,“既然叔叔愿意承担这责任,那就给叔叔承担好了。” 薄建国以为她是答应了转让股份,一张大圆脸顿时笑的眼睛都成了条缝了,“算你识相,下次可记住了,不要再掺和男人家的事情。” “谢谢叔叔的教导,”苏童童并不对这话生气,她只是转头看向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公务人员,“这批样品,你们都一一检查过了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她一指旁边的薄建国:“正好你们在这儿,我想指控一下这位薄总,他恶意泄露了公司的机密。” 薄建国一愣,几位公务人员也愣住了。 苏童童却不慌不忙地开口问道:“他身为公司的前任负责人,此刻仍握着薄氏的股份,却将薄氏最近的企划公布于众,恶意泄露商业机密,以此来谋取自己的利益,这个罪名,我没指控错吧?” 在场的人眼神一怔,现场竟是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这件事似乎走向了一个很诡异的发展,不是说搜查样品的合格度吗?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泄露商业机密? 可要说不对吧……也没有,毕竟,苏童童说的这些,确实都是真的发生了的事情。 薄建国,确实用薄氏股份持有人的身份,将薄氏最近的动作,告知了外人。 这个罪名……似乎还真的能成立。 第154章 墙壁上的隐蔽物件 “你!我可是股东,参与公司决策是我的权利!”薄建国做梦都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回过神来就要破口大骂。 苏童童却摇了摇头,手指凑到唇边轻轻地一“嘘”,脸上笑意逐渐浓深:“我还没说完,叔叔。” “作为持股不足百分之五的股东,仅持有知情权,却无表决权,这件事情即便是盖棺定罪,下一任负责人也落不到叔叔您的头上,参与确实是您的权利,但当您妄用知情权对公司造成损失的时候,公司有权无偿收回股份。” 这是薄氏的股权书上明文条例,薄家老太太从前吃够了被家人背刺的苦,做起来薄氏的前身之后,就定了这个条约,以此来约束薄家的各位股东。 苏童童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条约时,只是扫了一眼,却没想到,这个条例,居然真的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薄家也有条约,如果薄氏子孙有任何损害公司利益,会收回所有股权,并处罚前一年分红,叔叔如果不服我对您公司股份持有人身份的指控,那便只有按薄家家法处置了。” 方才还神气的薄建国从这句话开始,气焰就逐渐小了下来。 这是两难的选择。 承认自己是股权持有人,接受商业指控,会被收走所有的公司股份,若是不被谅解,上了法庭,甚至可能下监狱。 可若是抛弃这个身份,仅仅以薄家继承人之一的身份来应对指控,确然不算商业犯罪,但触犯家法,依旧会被剥夺股权,并退回曾经分红,唯一的好处,便是不用进去踩缝纫机。 但不管是哪一种,对于作威作福已经习惯了的薄建国来说,都是十分难以忍受的。 他站在原地,一时之间,连嘴唇都泛了白。 直到现在,他才恍恍惚惚的明白,他似乎是小看苏童童这个人! 从前他只以为苏童童这个人就是普普通通的小女子,靠着讨好自己的丈夫才能在公司站稳脚,所以在知道薄泾霆今天根本没有跟着来的时候,他心里是十分庆幸的。 庆幸这一次,不会再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薄泾霆将他当众揍一顿,也是庆幸这一次,趁着薄泾霆不在,可以好好地欺负这个女人把自己失去的东西都要回来,却压根没想到,苏童童根本不需要薄泾霆在场,就能把他直接钉死在耻辱柱上! 商业指控若是成立,不说其他,回了薄家,老太太都对他没有好脸色,定会彻彻底底失望。 可若是承认另外一个身份,更不行了,回家就要被开祠堂,说不定还会被以此为借口,彻底退出继承人行列,他不甘心。 无论哪个结果,他都不甘心! 他精心策划了这么久,就是想要拿回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只靠着苏童童的一张嘴皮子,就要彻底地送出去,他怎么可能甘心? 薄建国嘴唇动了动,竟是开口道:“这个不算,我只是大义灭亲而已,保全董事会其他人的利益,有什么不对? “新企划涵盖了薄氏集团百分之五十的现金流,若是任由你这么作下去,成本能不能回收都是一个问题,我只是及时止损,作为公司的持股人,我有权这么做!” 他的话越说声音越大,他就好像找到了依靠一般,腰背都挺得越发地板正了。 “倒是你,我家那侄儿那么相信你,不惜公然举荐你出任新企划的负责人,你倒好,不好好地经营,反而偷奸耍滑,导致样品的不及格率高到百分之八十!” “你这样的人,才不配做薄氏的负责人!” “是么?”苏童童拍了拍手头的样品,“该我负责的责任,我不会推辞,但在我认罪之前,我想问叔叔一个问题。”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薄建国警惕地看着苏童童问道。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心底知道,他已经开始怂了。 苏童童每次说话,他都不自由自主地在担心,从她嘴里出来的话,会不会又是一个指控他的罪名。 “我想问问叔叔,在找人来检查之前,你是怎么知道,这批样品不合格的?” 就这个问题? 与薄建国想的所有都不一样,这个朴实又无华的问题,似乎没有一点杀伤力,甚至不会对他有哪怕半点的影响,他几乎要笑出声。 “叔叔只用回答我就是了,”苏童童并不将对方这种得意洋洋的态度放在眼里,只是执拗地要一个答案。 “因为你作假被我听到了!”薄建国理直气壮地说道。 这种举报的事情,都是靠举报人的嘴说出来的,什么理由都无所谓,只要举报的是事实,别的都无所谓,所以薄建国有恃无恐。 “好吧,”苏童童摊了摊手,“叔叔要这么说,我就没办法了。” 她冲着几个员工点了点头:“来吧,让我们一起来看看真相。” “什么意思?”薄建国心头一跳,连忙问道。 “字面上的意思,”苏童童笑了一声,“叔叔不会以为,对新企划这么看重的公司,在样品出来之后,会没有一点防护措施吧?” “你说的是监控摄像头?”薄建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又露出了轻松的表情,“看就是了。” 他不慌张,他既然能做到以次充好换了所有的样品,也就不会害怕在这会儿看监控,能修改的证据他都已经修改,没法修改的都已经删除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找不回来,他一点也不慌张。 “那希望叔叔,等会也能这么想。”苏童童意味深长地说道。 薄建国虽然心里很笃定,但此刻难免有点犯嘀咕,看人这么自信的样子,难道还真的有他没有看顾到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周围人一脸冷静的样子,他心底蓦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不好的预感,在看到几个人合力移开了样品箱子后,达到了顶峰。 换样品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全部换,为了避免苏童童的突击检查,放在最里面的样品和放在最外面的样品,他没有动。 也就从来没有想到,最里面的样品箱子,被镂空了一个洞,依靠着墙壁的那一面上,一个闪烁着红光的小物件一闪一闪。 是微型监控! 苏童童看了一眼面如土色的薄建国,走过去,将那个小小的东西从墙上取了下来,笑了笑道:“安装这个的时候,是想着两个公司合并了以后,难保会有一些竞争对手趁机使点坏,所以特意装了这个,但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能够派上用场的这一天。” “倒是真没想到啊,”她看着薄建国意味深长地道,“叔叔,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继续你刚刚的想法吗?” 第155章 二爷怎么了? “你!”薄建国脸色青紫,瞪着苏童童像是恨不得要将她吃下去一般! “若是叔叔还坚持刚刚的想法,那我可就请这几位公务人员一起来看看咯?”苏童童半点不被这眼神吓到,拎着手里的小东西晃了晃。 薄建国气的胸膛剧烈起伏,却到底没敢再多犟一句。 如果摄像头里,真的录下了些东西,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眼神里的狠辣一闪而过,随即他转身,一个巴掌就甩在了跟在他身后的助理身上:“混账东西,谁给你的胆子来挑拨离间的?!” 苏童童挑了挑眉,手指一缩将微型摄像头收进了掌心,兴趣盎然地看面前这场好戏。 薄建国想要彻底洗脱自己的关系,一点也没留手,一巴掌下去,就把助理扇的鼻子流血不止,脸上五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助理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一切又发生在瞬息之间,他完全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想要辩解的时候,就看见了薄建国恶狠狠地瞪着他,背对着众人,张开了嘴,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小助理眼里闪过了挣扎,几分钟之后,他松懈下了所有的力气,捂着脸低声地道:“对,对不起,是我没调查清楚……” “等等,这可不是调查不调查的事情,”眼看着这事就要轻轻放过,苏童童走上前,目光直视着助理的眼睛,“你要知道,每一批次的样品入库,都是会在门口检验,收箱,过程有摄像头。” “那个时候的样品无一不合格,进了库房之后,却莫名变成了如今的残次品,其中肯定是有人进来偷换了。” 苏童童意有所指地看着他道:“是不是挑拨离间,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谁换了这批样品?”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薄建国和小助理的身上。 将样品有问题这件事情曝光出去的,是薄建国,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是被小助理挑拨离间所以曝光了公司机密,调换样品的人,就在他们两个人中间。 薄建国一僵,回过神来,肥厚的肉手又是一巴掌狠狠地甩了下去:“你还换了样品?你,你,你,我这么多年养出来了个白眼狼!” 苏童童冷眼看着眼前这拙劣的戏码,小助理据说跟着薄建国已经四五年了,养条狗都该养熟了,薄建国却能说打就打,甚至将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他的头上。 兴许是知道这罪名他担不下,小助理这次没站着任打,而是捂着脸向后退了一步,看过来的眼神里依旧充满了挣扎与慌张。 到底是看不下去,苏童童再次开口:“这件事情造成的影响太过于恶劣,不管是谁做的,我必将严惩不贷,我以新企划负责人的身份做担保,从今以后,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将被深城永远拉黑!” “也希望有些人能清楚,这句话的含义!” 她的话音落地,小助理猛然瞪大眼,眼里充血鼓胀,没有人比他这种打工人更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被海城永远拉黑的意思是,以后只要在深城城,无论是什么行业,都不会有人再收留他工作,所有的商店将拒绝为他提供任何一种服务! 被拉黑的人,是没有资格再继续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的! 可是…… 他下意识抬眼去看薄建国,正对上后者恶狠狠的眼神,方才鼓起的勇气又在此刻彻底消失。 薄建国再怎么说,再怎么犯错,始终是薄家的人,深城的地头蛇,想捞一个人很简单。 而这个人偏偏又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他此刻若是反水,日后薄建国出来了,必将对他造成灭顶之灾! 退一步是被赶出深城,进一步是家破人亡,他能怎么选?! 小助理一咬牙,就要张口认罪,苏童童却在此刻打断他的问话:“哦,刚刚忘了加个条件,罪魁祸首无论是谁,这个惩罚,永不改变。” 她到底是不忍心看着一个年轻的有着无限前程的年轻人就此沉沦,所以再次肯定了自己刚刚说的话。 小助理猛地抬头,眼里在一瞬间迸发出了璀璨的光芒,他急切地摇了摇头:“不,不是我,是他,是薄建国想要嫁祸……” “你最好想清楚你在说什么!”薄建国一声怒吼打断了他的话,“做错了事不可怕,念着往日的情分,我多少能捞你一把,可你若是一错再错,别说是苏童童,就是薄泾霆本人来了,别想护住你!” 薄建国似是发了狠,话里的威胁甚至都懒得再掩饰哪怕一分,他看着小助理,眼神里是如同看蝼蚁一般,高高在上的倨傲:“就算是要听话,你也选好听的那个人身份,有些人虽然占着薄家的资源,可她本身,不过一个外人。” “你要知道,我,可是薄家的二爷!” “二爷怎么了?” 意想不到的声音淡淡地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门口。 薄泾霆迈着从容的步伐进了屋内,淡淡的眼神却极具有威慑力,他的目光从苏童童的脸上滑到了薄建国的脸上,略微一顿,却是轻轻挑了挑唇:“我记得上回,我与二叔把话说的很清楚了,不知道叔叔这句外人,指的是什么人?” 薄建国没想到自己时隔几月耍个威风就能被薄泾霆当面抓包,当下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偏偏还心虚,不敢犟嘴,只能抖了抖嘴唇软了态度:“没指什么人,就是这么顺口一说……” 带着几分畏惧的语气,和方才不可一世的模样完全不同。 薄泾霆嗤笑一声,他没掩着声音,这声笑清清冷冷的,听的心怀鬼胎的人背后都发毛。 他站定在了小助理的面前,上下扫了他一眼:“我记得你,进公司四年,拿了三年最佳员工,只是每次都没来领奖,对吧?” 小助理不可置信地抬头,他没想到,大boss这种日理万机的人,居然会记得他一个无名小卒! 第156章 你答应我 “不用这么惊讶。”薄泾霆往后退了一步,歪了歪头,“三年都没让我亲手颁上一次奖的人,我多多少少要留意几分的。” 他并不掩饰自己言语之中的赞扬,听懂了这一点的小助理脸色都红润了几分,表情肉眼可见地有几分激动。 这可是薄泾霆,深城赫赫有名的薄家三爷! 多少削尖了脑袋都想得到他一句夸奖?多少人拼了命只想得他一句肯定! 小助理眼里甚至噙上了些许泪,在薄建国身边四年,对方对他非打即骂,有事还推他出来背锅,甚至要求他拒绝总公司的颁奖,美曰其名要与总公司的人划分界限! 端人碗,服人管,从前他没得选,他需要这份工作,他需要这份工资的报酬来保证母亲治病的高额费用。 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可他没有办法! 薄建国在分公司一手遮天,他即便动了反抗心思,也见不着薄泾霆的面,就算是想要维权也压根无门! 可现在不一样,薄泾霆就站在他面前,三爷的夫人刚刚也说了自己会追究到底! 改变命运,他不要再做薄建国的棋子! “我举报!”小助理抬头,眼睛里目光迥然,“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薄建国干的,他甚至想让我给他顶罪!” “你胡说什么?!”薄建国一边吼着,一边冲上来想要打人。 拳头却在落下时,就被薄泾霆的牢牢地锢在了空中,任凭他咬紧了牙关,怎么使力气,都不能再移动哪怕分毫。 薄建国涨红了脸,仍旧不死心:“你宁愿信一个外人的话,都不相信你自己的亲叔叔么?!” “叔叔这是说的什么话?”薄泾霆并不为所动,手上的力气也没有放松半点,“我一直都没信过,叔叔不是自己都说过么?” 这说的是上次打架那会儿,薄建国后来回了老宅跟老太太诉苦,说的就是薄泾霆根本不信他这个亲叔叔,若非是老太太早就知道了前因后果,难保不会被他颠倒黑白的说辞给蒙蔽。 但那些说辞,在此刻,成了砸了他自己脚的石头。 薄泾霆手一使力,就将人往后推了好几步,他微微耸肩:“是不是胡说,看看摄像头不就知道了?” 说着,他回身,一只手掌揽上了苏童童的腰肢,另外一只手覆上了苏童童的手,捏住了那个微型摄像头,微微一笑:“我夫人比较心软,证据确凿却仍想给人机会。” 说着,他低头亲昵地贴了贴苏童童的额角:“可惜有些人不太知道感恩,让夫人受非议了。” 觉察到指尖传来的力道,苏童童没有松手,她仰脸看着薄泾霆,轻轻地摇了头:“有公务人员在。” 虽然巴不得薄建国被逐出薄家,但新企划毕竟是薄泾霆牵头,薄建国始终是个薄家人,若是将证据直接交付,难免会被有心人找到机会以此来攻击薄家。 若非如此,等不到男人出现,她就会将东西交给司法了,也不必这么辛苦花费口舌去策反小助理。 “别担心,交给我。”薄泾霆一边说着,一边用了巧劲将东西从她手里拿了出来。 随即,转手递给了身后的司法人员:“证据都在里面,我觉得这些事情,还是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司法人员对视了一眼,点头:“薄先生放心,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我自然是相信你们。”薄泾霆笑了一声,他揽着苏童童走到了小助理面前,“如果你手上还有什么证据,我建议你都交出来。” “毕竟,协助犯罪,也是犯罪,但交出证据,可以证明并非自愿。” “对吧?” 问出这句话的薄泾霆并没打算等到结果,轻笑一声,就揽着苏童童往门外走。 路已经铺好了,暗示也到了这个份上,如果再执迷不悟,即便这小助理确然是个人才,他也不会再多费心思了。 身后隐隐有拳头砸进人体的沉闷响声,苏童童下意识地要回头去看,却被薄泾霆压住了脑袋。 “看什么?” 男人低沉的嗓音从耳边沉沉地砸了过来。 “有了证据却不交,想维护薄家的脸面,这几天见你心神不宁的,就是为了这事?” 当然不是,苏童童在心里小声地回答了一句,面上却是点了点头。 除掉那不知道怎么的心情影响,倒也有这件事的原因。 薄家站的太高了,这会儿又是多事之秋,她不愿意薄家再多这么件谈资出来,平白惹人注意。 倒也不是多在乎薄家,主要是害怕给男人造成麻烦。 薄泾霆了然,闷笑一声:“脸面不是靠别人看的,是自己争的。” 他捏了捏掌下柔嫩的腰肉,感受到对方轻微的战栗,满意地勾了勾唇:“下次,不用和他过多废话,有什么证据,丢过去就是。” “可是……” 苏童童说了两个字又停了下来,闷闷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薄泾霆皱了皱眉。 他是从医院临时赶过来的,苏童童走的时候只跟他交代了一句公司出事,具体出了什么事也不说,来了之后也不接电话,所以他放心不下,才匆匆赶来。 本以为解决了这件事,能接触自家小妻子的心病,可看样子,没什么效果。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薄泾霆停下脚步,将苏童童带着翻转身子,正对着他,“你这几天,人都魂不守舍,问你你也不说,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你在担心什么?” “……” 担心什么,担心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秦怀宇。 担心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薄家。 还担心,那个能时时刻刻牵绊薄泾霆心绪的不知名女人! 可这些担心,在此刻,苏童童一句也说不出口。 不是没尝试过交流,可是每一次提到那个女人,薄泾霆就会下意识地转开话题。 可他,本来就不是个逃避的人! 杂乱的事情充斥了苏童童的脑海,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烦闷。” 薄泾霆一眼看出她在撒谎,却无计可施,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连续几天莫名的冷战,本来已经在逐步拉近的距离好像又开始变远,那些本来缓和了的气氛都是他的错觉吗? 那些明明有感受到两情相悦的瞬间都是假的吗? 他不信! 薄泾霆闭了闭眼,努力压制下了因无能为力而带起的烦闷:“你不说,我不想逼你,但你答应我……” “无论发生事,都不要离开我。” 他执拗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固执地重复道:“你答应我。” 第157章 秦怀宇醒了 薄泾霆无法言说自己此刻心里溢出的慌张是因为什么,他只知道,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明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在逐渐接近的,他们已经开始像一对夫妻那样了,为什么会一夜之间又回到了原点? 他迫切地需要一个承诺,一个,确保他们关系不会回到冰点的承诺。 苏童童看着面前的男人,对方眼里的惶然是真的,可那些避而不谈的瞬间也是真的,对方迫切的心情是真的,可心底还有一个她甚至不知道底细的女人也是真的。 她不知道怎么说。 最终也只能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故作亲昵地道:“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你?” “你答应我!”薄泾霆眼睛浸出了点点的红色,这不是他想要听的答案! 他想听,准确,肯定的答复,而不是这样,敷衍而冷淡的万金油回答! 苏童童抿着嘴,再不肯多发一言。 不是不知道对方在惶恐什么,但心头的疑问一天不去,她一天没有办法做到。 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欺骗薄泾霆。 “你,”薄泾霆咬了咬后槽牙,到底是忍下了脾气,“骗我一句都不行吗?” “……我不想骗你,”苏童童摇了摇头,她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我们需要坦诚,这是我们一早就说过的。” 只是可惜,一早就达成过的契约,终究是被时间欺骗。 不论是薄泾霆,还是她,都违背了曾经的诺言选择了欺骗,善意的也好,恶意的也罢,都是欺骗。 这场谈话,到底还是不欢而散,只是这一次,苏童童和薄泾霆,开始双向的冷战。 不,比起冷战,更像是双向的逃避。 两个人突然变得默契了起来,苏童童打开病房门走进来的时候,薄泾霆正好收拾了东西准备去公司开会。 薄泾霆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苏童童刚刚接到电话要去处理紧急情况。 一晃一个星期过去,别说谈话了,连坐在饭桌前,真真正正地一起吃完一顿饭的时间都不曾有。 转机出现在一个星期之后,秦怀宇苏醒的那天。 苏童童是刚结束一场会议之后接到电话的,得知秦怀宇终于苏醒了过来的消息,她二话没说就赶往了医院。 推门而入的一瞬间,就与抬眼看过来的薄泾霆对了个正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点了个头就算打了招呼。 倒是秦怀宇热情得很:“看来我昏迷这段时间,嫂子没少为我操心啊,这人看着都瘦了个圈了。” 他说话直来直去,倒也不让人觉得冒犯,只是薄泾霆眼神看过来停顿的时间长了些。 确实瘦了,吵架之前,腰上还有些肉,这会儿看,衣服都晃荡了不少,没好好吃饭? 公司这段时间确实很多,要不再招个助理帮忙? 薄泾霆拧了拧眉,脑子里天马行空,直到觉察到苏童童有要看过来的意思,才赶在对方发现之前收回了眼神。 好在苏童童没有在意,扫了一眼就撇开了视线,她看着秦怀宇:“你那天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突然?” “哎哟,说来话长。”秦怀宇揉了揉自己发疼的脑壳,“我看出来那两小子有问题了,我也防备了,就是没有想到,除了那两人,他们还混进来了别人!” “那也不至于被打得这么惨吧?”薄泾霆皱眉,“你在隐瞒什么?这里没有外人,你可以直说。” 秦怀宇的能力他知道,往日在军校里就是一等一的好手,又经过那么多的实战训练,怎么可能被三个人轻易地撩倒? 除非,有什么事情,干扰了他的发挥。 “没事,”秦怀宇的脸色分明变了一瞬,只是他自己还毫无察觉,“就是没想到还有暗算,是我大意了……” “你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你了。”苏童童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这里只有你家的三爷,和我,你是信不过三爷,还是信不过我?” 致命的选择题,秦怀宇一瞬间觉得自己这醒了不如不醒。 沉默了好半晌,他才重重地叹了口气:“三爷,嫂子,这不是我瞒着你们,是我觉得,这事如果真说出来,咱们生活都得被打破……”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以为你不说就能真的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么?”苏童童和薄泾霆异口同声地道。 不是,这小夫妻俩啥时候默契到说话都能一字不差的?秦怀宇感觉自己明明只昏迷了几天,醒过来却好像换了一个世界一样。 只是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再推辞,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 权衡了许久,他到底还是开了口:“三爷,把你派出去找那个人的人都召回来吧,他消失的这几天,去找了一个人。” “三爷刚刚说得确实不错,如果是普通人,别说三个,四个也不至于让我毫无还手之力,但混进来的另外一个人,是……” “谁?”苏童童和薄泾霆两人都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 秦怀宇眉间的郁色也越发重了起来,他顿了顿,才开口接着刚才的话说道:“玫间。” “是玫间,她亲自来深城了。” 玫间?这是谁?苏童童有些茫然,这个名字,别说是这辈子了,就是上辈子她也从未听说过。 “砰!” 震天动地的声响打断了苏童童的回忆,她愕然地回头,才发现,薄泾霆脸色已经彻底地阴沉了下来,那声巨响,是他狠狠的一拳落在了桌子上。 这一刻,她忽然有了些猜测。 玫间,应该就是那个,被他赶出门,也被他时刻念在心里的女孩子吧? 能让平常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露出这样的神情,那个女人在他心里的地位,还真是重得可以。 苏童童垂眼,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她没说别的吗?”那一拳之后,薄泾霆的脸色冷得可怕,看向秦怀宇的时候,直让人觉得遍体生寒。 秦怀宇不敢直视,犹豫了一下才缩了缩脑袋:“我不是都录下来了吗?三爷你没看吗?” 第158章 要哄人了 “录音器坏了,”薄泾霆皱眉,“你录了什么?” “……录了点宣言,”秦怀宇有点怂,那宣言太过于嚣张了,他不敢重复,“内容您就别问了,我,我反正复述不出来。” 薄泾霆的表情反而冷静了下来:“如果只是宣言就不用找了,她的话,每次都一样。” 熟稔的语气,让苏童童心里的憋闷之感越发浓重,她起身:“你们聊,我去外面透透气。” 没人回应她,她倒也不在乎,开了门就出去了。 门被关得震天响。 秦怀宇坐在床上,不自由主地抖了一下:“嫂子这是……?” “管好你自己吧。”薄泾霆也有点烦躁,没什么好气地驳道,“就算是她在,你总不至于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吧?非要在里面和人打么?” “不是我要打的,”秦怀宇十分委屈地道,“我是被一闷棍子抽翻了,完了被人拖进去的。” “那你怎么醒的?”薄泾霆不相信这个说辞,话里话外都是怀疑。 “她拎着我脚给我拖进去的,我脑袋撞门上了……”秦怀宇揉着额头的大包可怜兮兮地道。 “……”薄泾霆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经压下了情绪,“她为什么非要带你去卧室?” “我哪知道啊?”秦怀宇摇了摇头,“不过就算是她没说,您也能猜到吧?” 薄泾霆没说话,秦怀宇就知道,他猜对了。 他看了一眼病房门口,抱着被子跟个毛毛虫一样往前挪了几步:“三爷,嫂子咋了?你又惹她生气了?” “……” 薄泾霆看了一眼禁闭的房门,拧了拧眉:“她这是生气了?” “不然呢?”秦怀宇跟他四眼相瞪,“你瞅瞅那关门的力气,嫂子平常那么温柔,如果不是生气了,怎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薄泾霆伸手捏了捏眉心,靠在椅子上显出了几分疲态,“是我要的太多了吗?” “啊?”秦怀宇茫然,“啥?” “只是想要她一个肯定的答复,有这么难吗?” 肯定的答复? 秦怀宇挠了挠头,想了又想,摇了摇头:“有没有一种可能,嫂子生气的点,不是你想要的太多,而是……你的态度?” 他怎么看,都不觉得苏童童是那种会恶意吊着人的女生,那么只剩一种情况了。 毕竟他们家三爷这么直男,指不定就是哪次沟通里,态度差了,把人惹生气了呢? “态度?”这到底是触发到了薄泾霆的知识盲区,他拧了拧眉,到底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地接着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按照你说的,如果想要找嫂子要什么东西,你可以软着点语气,别老跟和我们这帮大老粗说话一样,硬邦邦的,谁喜欢啊?” 秦怀宇扒拉了一下薄泾霆:“我相信我的眼光,嫂子生气的,绝对不是你要的东西,而是你说话要这个东西的时候,说话的语气和态度。” 说着,他作势拍了拍自己胸口:“听我的,你先去买束花,把嫂子哄开心了,再好好跟她谈谈,不说嫂子一定会答应你,但起码,她的脸色会好很多。” 说着,他看自家三爷那犹豫的脸色,又下了一剂猛药,“女孩子生气是一定要哄的,不然她们自己想着想着能把自己想气死,你得哄知道不?” “你要是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嫂子迟早要把自己给气出病来,到时候,心疼的,不还是你吗?” “你也不想,再继续和嫂子这样冷战下去了吧?” 秦怀宇从醒来就发现了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平常都是同出同进的人,今天竟然不在一起。 不在一起也就算了吧,他就是礼貌性地问了一句嫂子在哪,他们家平日里宠妻如命的三爷竟然直接说不知道! 就说了一句冷冰冰的不知道! 这放在平常,完全就是不可能说出来的话。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两个人绝对吵架了。 苏童童的到来让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平常他们家嫂子看三爷那眼神,多热切,恨不得三爷走哪儿,眼睛就跟到哪儿,现在倒好,不刻意去看也就算了,无意之中撞见了,还得刻意挪开。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我试试。” 好说歹说,秦怀宇终于得到了薄泾霆的应诺,他放心地点了点头,“三爷你放心,你不会选,我给你选花,你只要晚上跟嫂子约个好点的餐厅吃饭,把花亲手送给她就行了!” “嗯。”薄泾霆点了点头。 一顿谈话下来,两个人勉强都算心满意足了。 薄泾霆出了病房门,环顾了四周,果不其然,没有看到苏童童的踪影。 他没忙着去找,而是先翻出了苏童童的聊天界面。 两个人已经在一起生活了许久,对方的一些小习惯他差不多都摸清了。 说是出来透气,实则就是回家了。 苏童童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闷在被子里,不喜欢被人打扰。 只是…… 薄泾霆盯着聊天界面里,苏童童亮起来的头像,犹豫了起来。 真的要按秦怀宇说的去做吗? 他总觉得他说得不太对,他和苏童童之间的矛盾,并不是态度引起来的。 没记错的话,他当天的态度应该,很温和了吧? 没凶,也没吼,只是激动了点…… 越回想,薄泾霆竟然越对自己没自信了起来。 说不定,他以为的激动,在苏童童看来,就是凶了? 这点是不是态度问题,还是存疑。 犹豫再三,他还是按下了发送键,将早已经打好的话发送了出去—— “晚上一起吃个饭,我有话要对你说。” 在苏童童盯着薄泾霆的聊天头像看了整整半小时后,本来没有动静的对话框突然跳出来了一句新的话。 看完之后,她只有一个想法:薄泾霆要跟她谈什么?谈那个女人的事情吗? 但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想法,男人对玫间有关的事有多逃避,她看得很清楚,她怎么问都问不出来的东西,她不认为男人会主动说。 那……就是听了秦怀宇的话,要来哄她了。 第159章 不说出来,他怎么知道你是愿意的呢?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秦怀宇的思想都很单纯,他一直认为,对女人就是哄。 生气了就哄,而且哄的手段很低级,送花,吃饭,概括起来就两个字,用钱砸。 但苏童童不喜欢这样,她喜欢把话说开,是误会就解除,是错误就改正。 和男人的这顿饭,她不想吃。 但私心里,她并不希望和对方就这么一直冷战下去。 思绪嘈杂间,苏童童也睡不着,索性起身,四处走走。 刚出房间,就看见张妈在楼梯打扫卫生,对方已经看了过来,再退进去不太礼貌,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慢慢走了过去。 对张妈苏童童心里多少是存着些感激的,当初薄泾霆昏迷的时候,她被薄安然放言当做仆人时,张妈帮了她不少。 “夫人看上去好像不太开心。” 张妈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了起来。 “是有点,”苏童童冲她笑了笑,突然来了点聊天的兴致,她索性手肘撑在扶梯上,问张妈道:“张妈你结婚了吗?” “夫人说笑了,我孙儿都会跑会跳啦,”张妈一边说着一边比了个高度,“就宴会上回来的那个。” “奥,对。” 苏童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想起来了,前不久的宴会上,她见到张妈身边跟了个小男孩,当时也介绍过,她还感叹了一句,孙儿都这么大了。 强行起的话头就闹出了这么大一个乌龙,想说的话也就不太想说出口了,她刚想走,就听张妈主动开了口:“夫人最近是和三爷吵架了吗?” 她和薄泾霆吵架的事情这么明显吗?谁都能看得出来? 虽然是这么想,但苏童童也没否认,她点了点头:“也不算吵架,只是……有些意见不合而已。” “很正常,”张妈了然一笑,“男人和女人的思维天生就是不一样,同样的事情出现分歧是再正常不过的。” “但是有些事情……”苏童童想要说什么,却又停了下来,沉默了半晌,她摇了摇头,“他不知道我要什么。” 她和薄泾霆最大的分歧就是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想法,或许应该说,对方给出的答案,永远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 “那夫人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张妈没忙着劝人,反而是问道,“会不满意,是因为达不到自己的预期,夫人说三爷不知道您要什么,那您自己呢,您自己知道自己要什么么?” 知道自己要什么吗? 知道。 想要知道薄泾霆的过去,想要知道她错过的那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想知道玫间和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真的受够了,身处在薄泾霆和秦怀宇之间,她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才是个外人,他们再说另外一个,曾经很亲密的女人,可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事实,只是想起来,就让她觉得窒息。 “知道。”苏童童摇了摇头,“我很清楚我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知道的是他。” “那为什不告诉他呢?”张妈有些疑惑,“您说三爷不知道您要什么,可人心隔着肚皮,本身就不可能知道对方要什么呀?” “可是……”苏童童皱着眉头,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也没说出来。 张妈看她这样,轻轻地叹了口气:“夫人,您说三爷不知道您要什么,那您,又知道三爷要什么么?” “他要……”苏童童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却怎么也说不出后面的话。 薄泾霆想要什么? 他想要什么? 苏童童惊觉,她竟然,也不知道男人要的是什么。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确实亲近了许多,会说许多从前不会说的话,会一起去做从前都不会做的事情,也会偶尔谈心。 受了委屈男人会给她出气,有了高兴的事情,分享过去也会得到回馈。 似乎事事都是满意的模样,可仔细一想,她从来不知道薄泾霆要的,到底是什么。 是和她永远在一起吗?可是已经在一起了,男人却很少开心过,这不是他想要的。 可除了这个,她竟想不出其他,男人可能会想要的东西。 苏童童蓦然有点想笑,原来,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的人,不只是薄泾霆,她也一样。 他们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最能相伴一生,最能白头偕老的人,可却连对方最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张妈到底是年岁大,看了她的神情就懂自家这夫人回过神来了,她和蔼地笑了笑:“我是看着三爷长大的,说句倚老卖老的话,三爷这人,从小到大,脸色就不往明面上放。” “开心了,没人知道,不开心了,也没人知道,他不说,我们永远别想知道他的心思,可唯独对夫人您,他的心思,从一开始就摆在明面上了。” “他有什么心思?”苏童童低声问道。 “他想恋爱他呀。” 张妈好笑地摇了摇头,“三爷虽然不说,但我们都能看得出来,在夫人您身上,他从来都是自卑的,即便是你们感情再好的时候,他也从来没自信过。” “自卑?”苏童童茫然。 这个词,本来该是永远永远都无法和薄泾霆扯上关系的。 “不说别的,您从和三爷结婚到现在,都还没同过房呢。” “……”苏童童陡然红了脸,她也没想到,认真在搞感情教学的张妈,竟然会说出这么一句王炸的话。 不过想想,好像确实。 从结婚到现在,其实也才一年不到,前几个月,她还没重生,分房还说得过去,可从两个人感情好起来了之后,竟然谁也没想过同房。 薄泾霆没想过从书房搬回来,她也没想过让男人搬回来。 就好像,他们确实在谈恋爱,但也确实不需要更进一步的接触。 但这,本身就不对。 爱一个人,爱到了深处,本就难免扯上情欲,可重生之后,薄泾霆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张妈将她的沉默当做了默认,会意地一笑:“夫人,有些时候,想要什么,就大胆说出来。” “不说出来,他怎么知道你是愿意的呢?” 第160章 死和离开,你选哪个? 不说出来,他怎么知道你是愿意的呢? 张妈离开了,话却留了下来,苏童童靠在扶梯上,仔细地想着从重生以后发生的事情。 她和男人的感情似乎是水到渠成,没有相恋,没有告白,只是她说她会痛改前非,只是她说要好好过日子,薄泾霆便当真不再计较。 她开始不满足的时候,找过薄泾霆,谈过坦诚的问题,男人很痛快地就应了,不仅应了,也确实算做到了,这么久了,除了玫间的事,他确实没再瞒过她什么。 似乎她的每一个要求,都能得到满足,正如薄泾霆自己所说,她是他的妻子,所以做什么,要什么,都可以。 那…… 他自己呢? 薄泾霆惯常喜欢将她需要的送到手边,却从没对她说过想要什么。 男人太了解她了,送的每一样东西都合心意,似乎也不需要她张口,就能把所有想要的都送到她手边。 俗话都说温水煮青蛙,她就是那只被煮的青蛙,也就让她以为,她不需要张口,薄泾霆就能知道她的所有。 可是,可是,这个想法是不对的。 哪有夫妻之间,是靠着猜来过日子的? 你猜我需要什么,我猜你需要什么,猜中了九十九次,有一次没猜中,感情就开始告急,总觉得对方是不是不重视自己,不爱自己了,所以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却从来没想过,一直在猜的人,才是最惴惴不安的人呐。 苏童童闭了眼,她很难过。 那么简单的道理,即便重生了一次,她也才刚刚想明白。 她打开手机,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薄泾霆说话,她想要告诉薄泾霆,她到底想要什么。 她不需要哄,这些天的冷战也不是因为任何,不是因为想要离开,是因为她吃醋了,是因为她惶恐玫间在他心里的位置。 该把这些惶恐都告诉他,那些夜里辗转反侧的事,都告诉他,不要再让他猜了。 电话拨过去,却迟迟没人接,等待通话的过程里,苏童童充斥了大脑的热血也逐渐冷了下来,她冷静了下来。 晚上还要一起吃饭,有什么话,可以等到晚上说。 挂断了无人接听的电话,她想了想,在聊天界面发过去了一行字:“好,等你,老公。” 收起了手机,苏童童快步回了房间,去翻衣柜,她要以自己最好的面貌去和薄泾霆解除所有的误会! 原先的卧室因为血太多,到现在还没清理干净,薄泾霆不让她进去,怕被血气冲着,旧衣服也没能拿下来,现在住的地方衣柜里,都是男人前几天给她塞的当季新品。 挑挑拣拣,苏童童终于从里面拎了件短裙出来。 换上之后,好好打扮一番,再看天色就已经差不多暗下来了。 看了一眼,那边依旧没有什么消息过来,倒是外面保安亭打来了电话,说来接的车子到了。 苏童童也没多想,拎了包出了门,坐上了车,但刚上车,她就发现了不对劲,后座,有人!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车内没有开灯,她看不清是谁,只能靠轮廓和黑影看出来那是个女人。 苏童童心下一凛,手扶上了车门,车还没开,这是在薄宅外面,只要推开车门,保安就能救她! 但她的手刚刚放在车把手上,那个人影就开了口:“我还以为薄家的夫人有多厉害呢,怎么见了我,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还是说……” 女人的声音略显粗哑,说话的语气还带着股子居高临下的不屑:“他就喜欢你这样,见不得世面,胆小如鼠的样子?” 福至心灵一般,苏童童开口:“玫间?你是玫间。” 第一句是问,第二句就已经彻底肯定了。 女人的语气在说到喜欢的时候有一股子咬牙切齿的痛恨意味,除了薄泾霆,她不做其他人想。 “哦?”女人显然很惊讶,“你认识我?” “我老公和我说起过你,”苏童童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扶在门把手上的手却没松开过,“他说你,是这辈子都不能踏入华国境内的女人。” 女人沉默了下来。 苏童童偷偷地将车门打开了一条锁,保持在透不进来光,也无法将车门锁上的缝隙上。 “他还跟你说了别的么?”长久的沉默后,玫间接着问道。 “没有。”苏童童诚实地说道,“只是说起你的时候,顺带说了句,如果你踏入境内,他会亲手杀了你。” “杀了我?”女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大笑了起来。 笑得撕心裂肺,直到咳嗽都不愿意停止。 “亲手杀了我?那他没告诉你,他已经杀过我一次了吗?!” “没有哦,”苏童童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但我看你,不是好端端地坐在这儿么?” “那是我命大!”不知道是哪句话说错了,女人的声音变得恶狠狠了起来,“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我来这儿做什么!” “如果你还想活着的话,最好,马上离开他!” “你想说你来这儿做什么?复仇?杀了他?”苏童童自己都钦佩自己此刻居然还能这么平静地问出这些话,“如果你真的想杀了他,对于我这种和他牵扯上了关系的人,你应该是恨不得杀之以后快吧?” “毕竟你能来找我,应该也是调查过的,我对他的重要性,不用我说,你应该也明白,你不该来找我的,可你偏偏来了。” “所以呢?”女人沉声地问道。 “所以,”苏童童故作苦恼地点了点头,“你是来和我抢他的,而不是,来杀他的。” “对吗?” 这一次,女人回头看了过来。 即便看不清对方的样子,黑暗中,苏童童也依旧能感觉到那眼神中的威慑力。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看来我说对了。” 女人冷淡的笑声从黑暗中传了出来:“猜对了,那就奖励你,离开他?” “那如果,我说不呢?” 苏童童并不害怕这威胁意味极重的话,她只是平淡的,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他是我的老公,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离不离开他,你大概,是做不了主的。” 女人抬手,一个硬物轻轻地抵上了苏童童的太阳穴:“那如果——” “死和离开,你选哪个?” 第161章 什么问题? “死和离开,你选哪个?” 冰冷的物体贴上来太阳穴的那一瞬间,苏童童有点后悔,她不应该激怒这个女人。 也是此刻,她才真正的意识到,原来,杀气这个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比如说此刻,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身后女人身上的恶意与杀气。 她想,杀了她。 眨了眨眼,苏童童安静下来心神,她偏头:“如果我回答我选死,你真的会开枪吗?” “你觉得我不会?” 玫间话音落地的一瞬,响起了打开保险的声音。 这声音仿佛在宣告死神的来临,十分能给人压力,苏童童也不例外。 但出乎意料,她并没有太多害怕。 她往后蹭了蹭身体,手也松开了门把手,安静地瘫在了车后座。 悠闲的姿态,完全不像是正被人威胁一般。 玫间皱眉,她不理解面前这个女人的做法。 来之前,她曾经找人调查过了苏童童的过往,但所有的资料上都显示这个女人是个废物,纵使在割腕自杀之后,有了一些与众不同的行为,但在她看来,不够格。 和她比,完全不够格。 可一个废物,怎么会在这个关头,松开手?就这么放弃了挣扎? 枪很快,但她就坐在车门边,如果是玫间自己,这一会儿已经拉了车门滚下车了,枪快,但快的上限取决于握枪人的反应速度。 这样才是理论上自救措施。 可这个废物,居然连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就这么放弃挣扎了? 是太爱薄泾霆了?还是笃定了她不敢开枪? 玫间皱起了眉头,十分不解地问道:“你真的不怕我开枪?这么近的距离,就算薄泾霆此刻就在这里,也没办法把你救下来的。” “说这么多废话,倒有点不太符合你的人设了,”苏童童此刻像是真的放松了下来一般,她甚至有兴致调侃了起来,“三爷说起你的时候,那语气,很自豪。” “那是,”想到从前,玫间的态度也稍微软和了点,“我是所有人里,最强的那个,无论是男是女。” “能猜到。”苏童童点了点头。 薄泾霆很少夸人,跟在他身边的秦怀宇就曾经没少抱怨过,薄泾霆是个好上司,只是太冷淡了,下属做了什么厉害的事,从来不知道夸奖。 后来才知道,不是他不愿意夸奖别人,而是有了玫间的对比,其他人的优秀,变得不值一提。 “能和这么优秀的人,喜欢上同一个男人,我很荣幸。” 苏童童说这句话的腔调很真诚,像是在真心实意地觉得高兴。 却让玫间很不高兴。 她握着枪往前顶了顶:“你是在跟我炫耀吗?炫耀这么优秀的女人喜欢上的男人,却只要你?” “我可没这么想。”苏童童耸了耸肩,笑了一声,“你很自信,唯独在面对薄泾霆的事情上,有些自卑。” 是的,是自卑。 从刚刚的对话上,苏童童不难看出玫间的性格是偏骄傲那一挂,她很骄傲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也为自己所掌握的所有能力而自豪。 但这些骄傲与自豪,在面对薄泾霆的时候,都变成了不值一提。 “或许你没发现,你在和我说话的时候,心态永远都是,我这么废物,连你都比不过,更配不上三爷。” “但你从来没想过,三爷这么优秀的人,这个世界,只有你能配得上。” “不是吗?” 昏暗的车厢里,苏童童的话就好像塞壬的歌声一般,慢慢地勾起了玫间心头所有的黑暗。 太阳穴上顶着的枪在发抖,苏童童垂着眼,轻轻地勾了勾嘴唇:“玫间,手不要发抖呀,万一走了火……” 薄泾霆就永远不会原谅她了! 明明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玫间的心里却已经跳出来了答案。 她的眼神里已经带出了点不安,说话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些许抖意:“你到底是谁?苏家的那个废物,没有资格和我说这些!” “是没有资格,还是你臆想的没资格呢?”苏童童带着浅浅疑惑的声音从另外一边传了过来,“可是要说最没资格的人,不是你自己吗?” 玫间的呼吸猛然一顿,是,最没资格的是她,她是被赶出去的弃儿,是不被允许踏入境内的人,是就算薄泾霆结婚,她都没有资格出现在现场送出自己祝福的无关人员。 这样的她,到底有什么资格? 废物又怎么样?薄泾霆宁愿和这个废物在一起,都不愿意接受她! 玫间脑袋疼得几乎要炸,她握着枪的手越发抑制不住发抖:“闭嘴!你给我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闭嘴,你这个废物,闭嘴!” 苏童童也明白不能将人逼得太狠,闭了嘴没再说下去,却将对方的反常记在了心里。 玫间的情绪不是很稳定,却也不和其他的什么精神类病人相似,倒像是什么病的后遗症。 “你好像有点不舒服。” 她试探性地问道。 “拜你家的那位所赐。”玫间的声音里都是嘲讽,“离开这儿的时候,他亲手击中了我的心脏,而他带来的人,击中了我的大脑。” 很奇怪,明明该是这样入骨的仇恨,可是玫间说起来的时候,不带一丝情绪。 悲痛,或是被人背叛的难过,或是失望,什么都没有。 她平静地,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太奇怪了。 苏童童垂眼,似是无意之中伸出了手。 黑暗之中和玫间的皮肤一触即分,立刻就让后者紧张了起来,声音都高了几个度:“你要干什么?!” “抓个痒而已,不要激动,”苏童童镇定自若,在玫间的目光注视下,抓了抓鬓边,“大概是我有些害怕,总觉得这里怪痒的。” 玫间狐疑地看了她半天,到底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只是恶狠狠地道:“别耍花招。” “我这人才不耍花招呢,”苏童童轻笑了两声,话题却是陡然一转,“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玫间在此刻意外的好说话。 “你怎么做到在薄泾霆面前耍花招,让我无法给他打电话的?” 第162章 你要跟我,赌一把么? 苏童童早就发现不对劲了。 很久之前,薄泾霆就把她的手机装上了新科技产品,确保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够彼此联系到。 她也在安装后,自己检查了一遍,那东西的作用确实很大。 可今天,却出现了联系不上人的情况,且她人一直在家里。 如果只是单方面联系不上,薄泾霆一定会回家,她对男人有这样的自信。 上回的事情之后,男人就如同惊弓之鸟一样,哪怕只是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大动干戈地找她,确认她没危险才会罢休。 可这次,男人没回来,甚至,来接她的车也如期来了。 只能说明,在薄泾霆那边,她是正常的。 这并非是简单的破坏联络设备就能做到的,薄泾霆的身边,还有玫间的人。 “这很简单,”玫间笑了笑,话语之中几分得意,“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友谊,耍耍可怜的样子,就能让那些人心软,给我一个和薄泾霆独处的机会,这很简单。” “当然,如果不是你很让他们厌恶的话,或许,会比这难一点,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呢。” 薄泾霆身边有人讨厌她,苏童童从很早就知道。 早到上辈子,被所有人针对的时候就知道。 她想过这辈子要改变,但能联系到的人并不多,到现在,唯一可以说改变了态度的,只有秦怀宇。 有这样的结果,她并不意外。 “只是,你骗了他们,让他们帮了你,你就没有想过,事情败露之后,薄泾霆会怎么惩罚他们么?” 男人素来严格,对触犯底线的下属,不会有哪怕一丝的容忍,而背叛,就是他的底线。 那些人念着旧情对玫间施以援手,可是看起来,玫间并不领情,甚至,毫不犹豫地就利用了那些人。 “那是他们活该。”玫间嗤笑一声,“这种背叛主人的走狗,就算被主人打死,也是死有应得。” 苏童童发现了,玫间似乎在平等地痛恨着薄泾霆身边的所有人。 她对秦怀宇能痛下杀手,也能对帮助过她的儿时玩伴恶意利用,她恨遍了男人身边所有的人。 但很奇怪,她仍旧爱着薄泾霆。 “真悲哀。”苏童童笑了一声,语气里几分怜悯,“你爱人爱的,不分是非,不辨忠奸,太可悲了。” 玫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迟疑地问道:“你说我可悲?” “是啊,”苏童童甚至点了点头,火上浇油地道,“你不仅可悲,还可怜,同样,也可恨。”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的就是你。” “苏童童!”玫间暴怒出声,“你凭什么说我可怜?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可怜?!” “就凭我是薄泾霆明媒正娶的老婆,是深城公认薄氏夫人,更因为……” 苏童童歪头,含着笑意的眼直直地看了过来:“可怜又可悲的你,拿不起枪了。” “什……” 玫间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见苏童童伸出了手,在她的手臂上轻轻一点,她的手就不受控制地松开了来。 厚重的小物件落在了车内厚厚的地毯上,连一点声响都没发出。 “玫姐!” 前面的司机发现不对劲,回头就要动手! 就见苏童童眉目一扫方才温软,冷厉毕现,她手肘拍过后座按钮,刹那间,灯光大作! 车内昏黄的灯光下,她的手放在了玫间的脖子上,指尖一点寒芒闪过,是一根银针! “你们来的时候应该已经查过我的身份了吧?”苏童童挑眉,“你们调查了那么多事,怎么就没想过,一个废物,是怎么能做到,被肖老奉为座上宾的?” 她背后除了薄泾霆,还站着肖老的事情,全深城都不知道,玫间,不可能不知道。 “可……”玫间柳眉一竖,“难道不是看薄泾霆的面子上么?” “你是真这么认为,”苏童童叹了口气,“还是,不想承认?” 薄泾霆纵使有天大的面子,肖老那样的人,或许会对他的家人和蔼几分,但要奉为座上宾,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种简单的逻辑,她不信,玫间真的不知道。 玫间被她的话激得脸色发白,咬紧了嘴唇。 自己会真的不知道? 只是不愿意承认。 她从来自傲,听说薄泾霆娶了个废物之后,就日夜都想回来,想问问薄泾霆会不会后悔。 在听说了深城里的那些事后,不是没想过,苏童童这样的女人是不是在扮猪吃虎,可是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这么想! 她可以接受薄泾霆娶了一个不如她的女人,却绝不接受,这个女人,比她更厉害,能做到她都做不到的事! 她不接受。 可却怎么都没想到,她最不愿意接受的猜想,才是事实! “看样子你是知道,只是不想承认,”苏童童将手里的银针往玫间脖子了抵了抵,“现在,该你选了。” “离开华国,和死,你选哪个?” “你敢杀了我?” 饶是知道命此刻都攥在别人手里,玫间也没有半点变色,她比方才的苏童童更轻松。 “我能问出这个选择题,是因为我手上的人命多你一个不算多,少你一个也不算少,但你就不一样了?” “薄家三爷的妻子,手上若是有了人命,影响的,可不止你一个人的前程吧?” 玫间并不害怕。 一是因为,就算苏童童扮猪吃虎,始终也是没杀过人的小姑娘,她不信对方真的会为了她损了自己的前程,甚至连带着薄家的人一起倒霉。 二么,则是因为,她不相信一根银针,真的能把她置于死地。 “有了人命,对我们的影响确实挺大的。”苏童童对这一点倒是供认不韪,“我也确实没有杀过人,所以想起这个,多少是有些害怕,所以,我的手也不是很稳。” “但你信不信,我可以不动手,杀了你?” 苏童童轻轻地笑了一声,凑近到了玫间的耳边,笑意盎然:“这根银针其实并不能帮我杀了你,但它,可以帮我留下你。” “不被允许进入境内的人,若是被抓到了,也难逃一死的,对吧?” “你要跟我,赌一把么?” 第163章 最后一个问题 被针尖刺过的地方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痛,最可怕的是,从被刺过的地方开始,玫间能明显地感觉到手臂在逐渐失去控制! 她脸上表情陡然失去了控制:“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可以忍受自己失去性命,但决不允许被人废掉手! 因为那样对于她来说,比死还难受! “如果你敢废掉我的手,我保证,你一定会付出不能忍受的代价!” 苏若若发现,一直很平静的玫间在喊出这句话的时候,竟然有些歇斯底里。 她好像很担心自己的手? 挑了挑眉,苏若若捏了捏掌下这软绵绵的手掌:“如果你的手都废了,你还怎么能让我付出代价呢?” 她并不害怕对方的威胁,作为一个被驱逐出境的人,能回来,说明她在境外的遭遇还算好。 但无论是在什么地方,好的前提是够强。 虽然没有这个想法,但苏若若很清楚一件事:如果玫间真的被毁了手,处境才是真正的危险。 “你!”玫间没料到这个她最看不起的女人,能这么快就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从上车以来就十分嚣张的气焰,终于有了消减的趋势。 她垂下头,额前的发丝将她的表情遮住:“你可以杀了我,但不要废了我的手。” “放心,我还没这个想法,”苏若若耸了耸肩,“既然你现在肯跟我平等对话了,那我们就好好地谈一谈。” “你想谈什么?”玫间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我们俩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好谈的。” “可谈的太多了,”苏若若笑了笑,“比如,方凛背后的人,是你对吧?” 就她对方凛的认知,这个男人,暴躁,又易怒,虽然戴着个眼镜像是个斯文人,但做的所有事情,都与冷静沾不上半点边。 但她调查出来的,关于方凛的身份信息,很出色。 那些漂亮的履历是手下员工服他,薄泾霆愿意重用他的凭据。 可那些履历里,漂亮的经历,无一不是需要冷静才能做成的大项目,一个暴躁易怒,还不会掩饰自己心情的男人,做不成那些事。 所以,办成那些事的,另有其人。 这个人很厉害,很冷静,但她,不太方便现身人前,所以,方凛是她的挡箭牌。 没见到玫间之前,苏若若就有这个人就是她的猜测,见到了之后,她肯定了这个猜测。 “方凛曾经跟我说过,我配不上三爷,三爷身边有一个女人比我更厉害,她才是最能配得上三爷的人,这个人,是你,对吧?” “是又如何?”玫间并没有被拆穿的窘迫感,在她的脸上甚至看不到一丝表情的波动,“怎么,薄氏集团的薄夫人,连这些也要管?我和方凛情同兄妹,他干不成的事,我来干,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苏若若笑了笑,“你承认就好,现在想起来,他把我抓走的事情,也是你挑唆的吧?” 她看见了玫间脸上浮现的嘲讽声音,再次开口:“噢,不对,挑唆这个词不太恰当,应该说……引诱,对吧?” 方凛全程没有提出来过自己和玫间任何交往的事项,只是一直想着如果她消失,玫间就能回来,说明抓走她的这件事里,玫间并不是主使。 或者说,不是方凛以为的主使。 “似是而非的话语,加上一点点装出来的可怜模样,就能让一个心心念念都是你的男人主动犯罪,你确实很厉害。” “只是可惜啊,”苏若若轻轻地叹口气,“玫间被抓之前,还一直在说,只要他带着我消失,就可以让你回来呢。” 玫间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动容,虽然很快就消失不见,但还是被苏若若抓了个正着。 她挑了挑眉,看来,这个看上去冰冰冷冷的女人,对自以为是的利用对象,并非全无感情。 窗外传来了几分嘈杂声,几个人一同向外看去,是薄泾霆的车。 男人从车上下来,就脚步匆匆地往里走。 “他回来了,我们的谈话也该结束了。”苏若若回头去看玫间。 玫间却完全顾不上听她的话,目光一直锁在薄泾霆的背影上,直到男人都已经进去,连人影都看不见时,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她似是陷入了回忆中,轻轻地说道:“他好像还是没变,跟几年前一样,只是成熟了点,也……更帅了点。” 玫间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样,脸上竟然带上了一抹红晕:“现在的他,应该比从前更勇猛了吧。” 苏若若猛然抬眼,她认真地,一字一顿地开口:“你这个眼神,我不喜欢。” 玫间一愣,回头对上的一瞬间,后背蓦然一寒。 不知怎么的,这一刻,她好像在苏若若的身上,看到了薄泾霆的影子,如此具有威慑力,像一批正值壮年的狼王,锐眼一瞪,就让人控制不住地想要移开眼神,连对视都不敢。 怎么会?玫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一个末流豪门出来的小姐,怎么会有这样的气势? 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苏若若回手,将银针收了回来,她似乎并不担心这个曾经威名显赫的女人的偷袭,反而凑近了她,轻轻地问道:“最后一个问题。” “你和陆沉星,达成协议了吗?” 玫间的呼吸猛然一顿,她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除掉刚刚看见薄泾霆的时候,这是玫间第一次失态。 苏若若知道,她猜对了。 “一个被驱逐出境的人,花费了不少力气隐秘入境,又在寿宴当天,闯进薄家,企图杀掉从前的同僚,你并不像你嘴里那样的喜欢薄泾霆。” “起码在你的心里,这次花费了这么大代价回来,寿宴上对秦怀宇动手,主要目的都不是薄泾霆,毕竟,按你的个性,若是真的为他而来,此刻坐在这车里的人,就不会是我了,对吧?” “你来这儿,是为了和陆沉星,谈合作药的事吧?” 轻轻柔柔的女声落下,却顷刻间,点燃了玫间心中暴雷。 第164章 那是谁? 玫间没说话,但是苏童童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笑了笑,将银针塞回了大腿边的腿夹里:“看起来,我说对了。” 能得出这个猜测,倒不是她有多聪明。 只是从上辈子,她就一直有一个疑问。 陆家并不算厉害,起码,在深城的豪门里,陆家还排不上号,上面有薄氏压着,同级的还有不少人在压着。 这样的陆家,怎么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躲开薄泾霆的监控,将那些药品散到了深城? 甚至到了最后,还能借此吞并薄家? 怎么想,都是一个天方夜谭,但他确实做到了。 苏童童寻找问题的答案,从来喜欢从源头上找答案。 是谁帮助陆沉星开始制作那些药的? 苏家? 不可能。 苏家所有的资金都来源于薄家给的,薄家跟苏家关系还好那会儿,苏家就靠着这层关系,一直在往外扩充版图,不停地在开分公司,一直在试图收拢人脉。 这样的苏家,没有办法给陆沉星任何帮助。 陆家主支? 更不可能。 陆家主支确实可以在深城排上前几名,但是头上始终有一个薄家压着,而薄泾霆前几年的活动,所有深城人都知道。 主支再怎么讨厌薄泾霆,也不会在这种涉及底线的事情上,跟薄泾霆公然对着干。 帮助陆沉星的,一定是外来势力。 寿宴那天,苏童童看见了帝都的那两个人,所以她一度猜测,陆沉星是不是拿到了来自帝都的帮助。 但肖老和薄泾霆的关系,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薄泾霆的能力比她想象的更厉害,还有肖老在,那些帝都的人,若是真的暗中在帮助,绝不敢这么大大咧咧地来深城接头。 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本来苏童童还找不到这个人,但玫间主动找上了门,她就猜测,是玫间。 这个从一开始就被驱逐出境内的女人,不仅在薄泾霆的心中还存在一些尚且不知道是正面还是负面的影响,在其他人心中,一定也有,想要把手伸到境内来,不难。 而这次寿宴,秦怀宇的受伤,也让苏童童肯定了这个猜测。 毕竟,知道那些计划的正面人物里,除了薄泾霆便是秦怀宇要正式对上,现在处理掉,决战的时候,自然多几分赢面。 但秦怀宇活了下来,甚至,还偷偷地录下了那些东西,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非法入境,本身就是个大罪名了。 出医院的时候,她还听到了薄泾霆和秦怀宇在商量全城搜捕。 这场全城搜捕,玫间很难躲过,所以,她来了。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她来到了薄家,谁能想到,薄家总裁想要抓到的人,就在薄家的门口车里坐着呢。 这步棋是对的,要说纰漏,大概就是,苏童童并不像玫间调查的资料里显示的那样,是个废物。 苏童童伸手抓住了车门,她将车门轻轻地推开:“我的问题问完了,你现在,是要阻拦我,还是,要放我走?” 阻拦? 怎么阻拦? 玫间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她的手还没有知觉,如果真的跟薄泾霆正面对上,她只会吃亏。 最初想要抓苏童童,本不过就是拿到和薄泾霆正式谈判的筹码,可是现在,那些筹码,都被苏童童套话套出来了,没有了傍身的筹码,她怎么跟薄泾霆平等交谈。 “三爷还没出来,但应该快了,”苏童童虽然推开了车门,却并没有急着下车,反而悠闲地说道,“你是想要等他来了,和他叙叙旧,再让我走,还是,现在?” 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选什么! 可玫间也咽不下这口气。 明明她才是赢面最大的那个人,凭什么这个人就能这么轻描淡写地,将她所有的努力都给报废? 她不明白! 场面的转换好像只是在一瞬间,她就从绝对的主动,变成了绝对的被动! “玫姐!” 薄泾霆已经从门口出来了,正在和门口的保安说什么,似乎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他开始往车这边走了过来,司机有些急了。 他们都是不被允许入境的人,若是被抓了,纵使有天大的能力,也很难在薄泾霆的手下逃脱! 玫间纠结了几秒钟,她咬牙:“帮我手恢复原样,我放你走!” 苏童童叹了口气,似乎有些遗憾,她推开门才回头轻轻一笑:“你的手没什么大碍,不疼也不痒,今天拿热水热敷一下,明天起来就好了。” 说着她要下车,却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又回头道:“你的手筋脉好像有些堵塞,如果你能对自己上点心的,回头,可以去医院看看。” 这次说完,她再没有别的话,下了车,就迎着往这边走的薄泾霆而去。 她的身后,玫间眼神十分复杂,她的手臂,确实筋脉不痛。 是当年离开华国的时候,留下来的暗伤,给她后来做的事情,惹出了不少的麻烦。 可是找遍了医生,都没有人能够治好。 却没想到,一个照面就能看出来问题的医生,却是绝对不可能为她医治的人。 “开车。”玫间收拾好了心情,发了话。 她隔着车窗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经汇合了的苏童童和薄泾霆两个人,眉眼里俱是不甘与卷土重来的野心—— “等着吧,下一次再来这里,你们就没这么好运了!” 薄泾霆一把接过扑过来的苏童童,眼神却落在不远处已经发动的车子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那车子里的人,看过来的眼神,不是很对劲。 “看什么呢?”苏童童笑着看他,“你还知道来接我,我还以为,你都把我们的约定都忘了呢。” “怎么会?”薄泾霆有点好笑,“我这不是过来了么?” “可你迟到了。”苏童童笑了一声地道,“这么久才回来,干什么去了?” “我已经在餐厅等着了,”薄泾霆皱了皱眉,“但打你的电话都打不通,所以我回来了。” “对了,那个车子里的人,是谁?” 第165章 她走之后,薄泾霆就变了 苏童童愣怔了一瞬,然后回头看向薄泾霆:“我不想对你撒谎。” 她不想对薄泾霆撒谎,男人不是会关心闲事的人,平日她的交际圈,男人即便看见了,也不会过多问哪怕一句。 今天既然主动开口问了,那就应该,是知道了什么。 “是你想的那样,”苏童童索性直言道,“你不愿意提的事情,有人把它送到了我的面前。” 薄泾霆的表情在瞬间变得阴沉了下来,他似乎很是讨厌那段过去的经历,讨厌到即便现实已经送到了眼前,仍旧不肯张口说出所有。 苏童童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薄泾霆,她没打算开口逼问,但也不打算,就这样过去。 “你没受伤吧?”沉默了半天,薄泾霆也只说出了这一句话。 “没有。”苏童童有点失望,“你知道的,她伤不了我。” 她的本事外人不知道,但是已经一起生活了很久的薄泾霆不可能不知道。 “她做事很疯狂,如果可以,不要和她接触。” 又是这样顾此言彼的戏码,说不下去了,就开始转移话题,反正就是不愿意如实交代。 苏童童叹了口气:“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我要和她接触,而是我避免不了和她接触?” “我今天只是在等你来接我,结果她通过薄家的保安,光明正大地让我上了车,如果她真的有心想杀我,此刻你可能根本看不见我。” 今天玫间来这儿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伤害她,不然,在她上车的那一瞬间,玫间是完全有时间开车的,车子开走,深城这么大,薄泾霆再厉害,也是需要时间的。 她不害怕,是因为她有足够的把握可以制服玫间,但不代表,对于今天的遭遇,她会就此放过。 但薄泾霆作为她的丈夫,处理这件事情的态度,让她很不开心。 “所以,你到了现在,都不愿意和我说她的事情吗?”苏童童的失望已经溢于言表,她执着地看着薄泾霆,“无论是你,还是秦怀宇,还是玫间自己,给我表现出来的样子,都是你们之间有无数可以永远铭记的过去。” “而我呢?我夹在你们中间,像一个外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平白无故地被牵扯了进来,却什么都不值得。” “你觉得这样,对我公平吗?” 薄泾霆拧了拧眉,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那些话却终究是没能出口,他叹了口气,上前扶住了苏童童的肩膀:“再给我点时间,事情结束了之后,我就告诉你。” 又是这句。 苏童童摇了摇头,重生以来,她第一次用如此强硬的语气开口:“我不等,薄泾霆,我不想给你这个时间。” “你知道我的性格,我不喜欢和别人藕断丝连的丈夫,如果你不告诉我你们之间的事情,那我们就离婚。” 时隔几个月后,她第一次重提离婚,薄泾霆的眼中闪过一丝恍惚,随即却又坚定了起来:“童童,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你信我,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但不能是现在。” “你是笃定了我不会和你离婚吗?”苏童童对男人话语中的恳求视若无睹,她只是将对方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甩了下去,“凭什么每一次受委屈的人都是我?明明是你自己没有处理好和她的关系,但是倒霉的却是我,凭什么?” “倒霉的是我也就罢了,我连知道真相的权利都没有?你觉得这合适么?” “你们到底是曾经做过多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连现在让你对我坦诚的勇气都没有?” 苏童童嘲讽地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欺瞒在她这里,除了立马道歉解释加说实话之外,无解。 薄泾霆的手僵在半空中,苏童童的话说中了他心底最底的秘密。 他闭了眼,沉甸甸的情绪积压在心头,重得几乎喘不过来气来。 如果可以,他也想告诉苏童童所有,但是,知道的代价太大了,他不敢承受。 说他懦夫也好,说他胆怯也罢,事情结束之前,他绝不会让苏童童知道那些事情。 苏童童回房间的时候,刘嫂刚刚做好饭从厨房转出来,两个人打了个照面,都是一愣。 还是刘嫂先开口:“夫人不是要出去和三爷吃饭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去了,”苏童童将手上精心挑选的包往沙发上一甩,踢开了高跟鞋,光着脚往楼上去,“刘嫂以后也不用叫我夫人了,这个薄夫人,我还不知道能当多久呢。”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刘嫂大惊失色,她一边去接被苏童童甩下来的首饰,一边跟上去苦口婆心地劝道,“夫人,您和三爷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话可不能乱说的,三爷只认您这个妻子,我们也只认您这个夫人呀。” “没有什么误会,”苏童童嗤笑了一声,“他心有挂念,我自甘让位,就这么简单。” “三爷心有挂念?”刘嫂一愣,随即连忙否认道,“夫人与三爷就是有误会了吧?薄家人谁不知道啊,您就是三爷心里唯一的挂念呀?怎么还会有别人呢?” “他的挂念可不是我,”苏童童提了嘴角自嘲地笑了笑,“他心里挂念的人,为了她,连我要的一句解释都不肯给我,可不是把人挂念到骨子里头了么?” “他都这样了,我还能不识趣地继续做这个薄家夫人?倒不如早点让位的好,也好让他不要那么累,每次都要想不同的借口来敷衍我。” “诶?”刘嫂轻轻地喊了一句,随即她迟疑着道,“夫人说的,是玫间?” 苏童童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她转头看向刘嫂:“你知道她?” “怎么会不知道呢,”刘嫂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好笑地摇了摇头,“三爷自从被找回薄家之后,对家里亲戚就不怎么说实话了,唯独对着老太太还能说几句体己话,但后来,体己话他也不说了,老太太以前还感慨过呢,不知道三爷在想什么。” “后来才知道,是那个叫玫间的女孩子走了之后,三爷就变了。” 第166章 薄泾霆和玫间之间,有一场生死决战 “那她对三爷的影响力还挺大,”苏童童又觉讽刺又觉好笑,能让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男人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玫间也算是个厉害的女子了。 “但如果夫人刚刚说的,真的是三爷的话,”刘嫂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道,“那夫人就不必担心了,三爷对她,是恨不得亲手杀死的恨意,不是什么挂念。” “他跟你这么说的?”苏童童笑了一声,“爱恨从来交织,没有曾经铭心刻骨的爱过,怎么可能会有恨?” “不是,”刘嫂没想到自己一番话没起到调解的作用,反而火上浇油,满脸都是懊恼,她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说的意思是,三爷和她,是真真正正,有大仇的!” “没有办法不报的大仇!” 大仇? 苏童童回想了一下,薄泾霆每次提起来玫间时,确实是恨不得杀之以后快的表情。 可如果是大仇,又为什么要这么避讳他们之间的仇恨呢? 还是说不通,也还是无法接受。 “我并不在乎他和玫间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也并不是非要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而是自从玫间一出现,薄泾霆就变得不像他自己了。” 苏童童看着刘嫂认真地道:“你也发现了,对吗?不然,你不会被奶奶派来试图帮我和薄泾霆解除误会。” 刘嫂不是一个会喜欢闲嘴的人,她在薄家干了几十年,一大半辈子都是在薄家度过的,她是最明白怎么在薄家好好生存下去的那批人,可她今天频繁地开始上来劝和,这不符合她的性格。 除非,有人给她下了指示。 刘嫂是薄老太太的陪嫁侍女,能说动她苦口婆心来劝的,只有老太太了吧。 “夫人知道?”刘嫂有些惊讶,随即怕苏童童误会,连忙开口,“老太太不是想要对你们做什么,她是觉得你们两能在一起不容易,年纪也大了,不想看家里面不和睦,所以让我找机会开解一下……” “难道不是想让我不再追究玫间的事吗?”苏童童打断了刘嫂的话,嗓音轻柔却不失坚韧,“你希望我和薄泾霆好好谈谈,却话里话外都不希望我追问下去玫间的事情,说明你也不愿意我知道那些事。” 刘嫂不愿意,就说明老太太不愿意,只有知道这件事情,才能谈不想让别人知道。 所以,玫间的事情,这个家里,除了她,人人都知道? “诶,不是不是!”眼看着苏童童已经彻底误会了,刘嫂自己也慌了,她练练摇头,“老太太不是那个意思!” “我们对当年的事情知道一点点,但是不多,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仅仅是我们知道的那一点,就已经很残酷了,所以,不希望您知道。” “或许这样说,不太恰当,但是,三爷和老太太,是真心的,想要保护你。” 许是怕苏童童不相信,刘嫂的眼睛里甚至有了泪光:“这个家风雨飘摇地过了几十年,三爷废了那么大力气,才终于让薄家安定下来,我们是真的,不想再生波澜。” 风雨飘摇? 苏童童抿唇,玫间的事情就有这么大的能量?能扰得薄家都不得安宁? 薄泾霆那边是找不到答案了,那个男人若是真心的不想说,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说出口,倒是刘嫂…… 她皱眉,看向刘嫂:“我可以不追问别的,但我有几个问题,你要回答我。” 刘嫂忙不迭地点头:“您问,如果我知道,我就告诉您。” “第一,薄泾霆和玫间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 不可否认,这是苏童童心中的一根刺,所有间隙都由此而生。 她无法接受自己下决心要好好过日子的男人,心底却藏着另外一个人,如果事实真是这样,她的上辈子,和重生而来的这一世,简直都是个笑话。 “没有。”出乎意料的,刘嫂给了一个十分肯定的答案,她摇了摇头道,“我可以发誓,即便是玫间还在薄家的时候,三爷对她的态度也从来没超过普通的范畴。”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玫间的天赋很厉害,三爷对她比别人,多了一些欣赏。” 这个不用刘嫂说,苏童童自己也看出来了,薄泾霆第一次谈起玫间时,语气里夹杂着一种很复杂的情感,有欣赏,有恨意,归类起来,大概就是恨铁不成钢。 “他们两到底是什么关系?”苏童童接着问道,“玫间的本事,都是薄泾霆交的么?” “那倒也不是,”刘嫂想了想,给了一个偏保守的答案,“三爷从小就很厉害,被确认为是薄家继承人之后,更厉害,玫间,算是他唯二亲手教过本事的人。” “那另外一个是?” “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刘嫂叹了口气,“比起怀念玫间,倒不如说,三爷是在怀念那个已经死去的人。” “死去的人?”苏童童皱眉,这又是一个她从来没听过的人。 “那个人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刘嫂笑了笑,“那个孩子很沉默,来到了薄家之后,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习教给他们的本领。” “他是孤儿院带回来的孩子里,最勤奋的孩子,也是三爷最开始最好的朋友。” 苏童童的心头猛然一跳,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自己好像在一瞬间,摸到了薄泾霆反常的理由。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那那个人,是怎么死的?” “执行任务死的。”刘嫂第一次对苏童童说起薄家的秘辛,“夫人生活在薄家时间虽然不算很长,但经历的事情却是不少了,夫人就没发现,比起一个商贾世家,薄家更像是……” 后面的几个字声音小了下去,苏童童抿了抿唇,最终点了点头。 这些,她早有所感,一个商贾世家怎么可能和肖老搭上关系,要知道,肖老背后站着的,可是国之动脉。 “就是执行那些任务死的。”说起来往事,刘嫂自己也很是唏嘘,“那天晚上,三爷是三个人去的,最后只有他回来。” “那个人的尸体,据说也没能找回来,也是从那以后,三爷就变了。” “那这些,和玫间有什么关系?”苏童童还是很疑惑,听起来是薄泾霆在怀念曾经的好兄弟,可和他对玫间与众不同的态度,有什么关系? 刘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慢吞吞地道:“因为那天晚上,跟着去的第三个人,就是玫间。” “而那一夜之后,玫间就离开了薄家,从此,杳无音讯。” “三爷曾经很执着地想要找到玫间,想要问个清楚,直到有一天,他跟我们说,不要再找玫间了,他们之间,有一场生死决战。” 第167章 打来老宅的电话 生死决战? 苏童童皱了皱眉,这倒是薄泾霆的性格,他自己决定要做的事情,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不会愿意别人插手,而是自己亲自来。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就是驱赶玫间入境的时候么? 她摇了摇头,这些话里还有一些她想不通的地方,而想要知道前因后果,最重要的还是要知道薄泾霆眼中的真相。 当年的事情,只有他才最有发言权。 刘嫂瞅着苏童童的脸色已经逐渐地好了起来,心里也稍微松了一些,她好心地劝道:“夫人,三爷现在不说,一是这事对于他来说,是个伤口,男人嘛,在自己老婆面前肯定是好面子的,所以不乐意说。” “其次,他的性格您也知道,比较危险的事情,他是宁愿自己亲身上阵,也不愿意让亲朋好友帮忙,并不是故意瞒你的。” “我生气并不是瞒着我这件事情,”苏童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我和他生气,从来就不是因为这件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我就是再讨厌别人瞒着我,也不会去逼着他告诉我他的秘密。” “我只是……” “只是觉得他拿你当了外人是不?”刘嫂一语中的,说的苏童童都有些不好意思。 “可能是我太小肚鸡肠了。”苏童童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进来我就有点后悔了。” 她后悔不该就这么随随便便说出离婚两个字,他们是夫妻,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一想法都应该是好好地解决问题,起码该经过一次语重心长,两人都谨慎对待的谈话之后,而不是脑子一热就出了口。 “玫间对我的影响太大了。”苏童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不可否认,刚刚跟玫间的交锋里,她看上去好像是略胜一筹,可其实早已经是手下败将。 她无比在意玫间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那些话,她明明知道是故意说出来离间她和薄泾霆的,却还是忍不住上了当。 “您遇上玫间了?”刘嫂有些惊讶,“可您刚刚,不是和三爷一起出去的吗?” 随即她的脸色也忧心忡忡了起来,抓着衣角的手都有些不安了起来:“您有没有哪儿受伤?那女人心狠手辣,可别让她碰您呀!” “她假扮薄泾霆过来接我的车,在车上碰了个面。”苏童童感受到了刘嫂的担心,冲她笑了笑,“刘嫂你不用担心,已经没事了,碰上了三爷,也是因为这事,所以下车我们就吵了一架。” “噢噢,这样,”刘嫂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这才算放下心来。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苏童童想上楼躺着,两人分别的时候,刘嫂再三犹豫了,才在苏童童即将迈开脚步时开了口:“夫人,昨天有个电话打到了家里来,是个男人,他说,他想见您。” 自从苏童童接受了新企划的项目之后,很多人都试图攀上关系,所以她的私人手机设置了除认识的人,所有的来电都直接拒接,所以不少人也会把电话打到家里来。 为此,秦怀宇还给家里的电话设置了一键重复挂断,自动识别重复骚扰电话,直接挂断。 平日刘嫂不忙的时候,会帮忙接几个,会用语言打消那些人的心思,这已经是薄家约定俗成的习惯了。 像今天这样,刘嫂主动提出来的电话,可以说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 “是什么人知道吗?”苏童童想了想问道,“一般人知道这是薄家老宅的电话都不会打过来,敢打过来的,多多少少是和薄家有交情的,来电显示没显示出来他到底是谁么?” “没有,是个陌生电话,”刘嫂也有些好奇,“那些人虽然想要借夫人您的东风,但都害怕三爷,很少有敢往家里打,还直接说找您的,但是这个人是直接打的,后来我还请小七找人查过,他在这个月里,给家里打了七八个电话,每次被一键拉黑,就会换一个号码。” 本来就是多事之秋,就连刘嫂也开始变得谨慎了起来,也是因此,才发现了这个打电话来的人与众不同的地方。 所以,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告诉苏童童。 “那他有没有说,如果我答应了,要去哪里见他?” 刘嫂一听就急了:“夫人,这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呢,您不能去见他,万一他心怀不轨,又是这个时候,您会很危险的。” “我不是想去见他,”苏童童安抚了一下慌了神的刘嫂,“只是他既然想见我,又笃定了我会见他的话,应该会留下地址,或者,可以联系上他的方式。” “只要有地址,或者是联系方式,想要找到他,可就没有那么难了。” 躲不是解决的办法,最好,是要找出来,这个人,他到底是谁。 “有,”刘嫂想了想,一拍脑袋,“他说,如果您答应了见他,就把他从拉黑列表拉出来就行了!” 拉黑列表拉出来? 苏童童想了想,拿出手机,点开黑名单,一水儿的人名,其中苏家的人最多,就连她的父亲苏建华也在里面躺着。 她将名单往下划动,最后停留在了一个名字上面。 苏家已经很久都没有联系她了,上一回因为拍卖会和肖老的时候,苏家已经一蹶不振,又因为寿宴上的事情,薄泾霆那边一直派人在看着苏家,苏家不会在这个时候,还试图找她说情。 如果不是苏家的话,这个时候还在锲而不舍联系她的人,那就,只剩陆沉星了。 上一次和陆沉星见面,还是发布会之后,她借着在场的舆论让陆沉星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 那个时候还想着不要撕破脸,但那次之后,因为陆沉星公然站队苏家,让她认为这表面上的和平也并不需要,便索性全部拉黑,再无联系。 看起来,陆沉星也是这么想的,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主动找她过。 只不过,时隔这么久之后,又突然来找她,是什么意思? 找她也就算了,还大刺刺地直接打电话来薄家老宅,这是生怕,薄泾霆不会知道这件事情么? 第168章 相识太晚 “难道,他是想要离间夫人和三爷?”刘嫂本来只是说一说,这会儿倒是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哪儿有这么巧,您和三爷才刚刚因为那个女人的事情起了争执,他也就在这个时候跑过来找你?” “肯定是两个人商量好的,一个找三爷,让夫人您生气,一个找您,让三爷生气!” 刘嫂越说神情越笃定,她一边说一边点头肯定了自己的答案:“绝对是这样!夫人,您可别上他的当!” 更多的,刘嫂没说的,但她知道,苏童童懂。 没结婚之前,苏童童和陆沉星的那点破事,整个深城谁不知道? 这会儿她要是出门去见了陆沉星,那回头,绯闻就得上天了。 甭管到时候说出来的消息,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在造谣,但作为苏童童丈夫的薄泾霆,难免要顶上别人揶揄的眼光。 最后两个人的结果,可不是和玫间这事儿差不多么? 不是吵架就是冷战,万一两个人真的上了头,当真离了婚,那两个人,可就如愿以偿了! 被刘嫂这么一说,本来没想多的苏童童也跟着想多了,这么个逻辑好像确实是对的。 玫间自己也承认了,冒着被抓到的风险也要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和陆沉星做交易的,做交易可没说只做交易啊不是么? 若说是离间,倒也不是不可能。 “那我不去不就行了?”苏童童倒也不怎么怕。 现在说起来就是陆沉星有求于她,还要特意打电话来约她见面,说明陆沉星现在的状况是有些糟糕的。 主动权在她的手上,她不想去见陆沉星,就算那边两个人商量好了的陷害,也没什么作用。 “哎哟,我的夫人呐,您也太天真了!”刘嫂在薄家待了一辈子,什么样的事情都没见过,当下也就直言道,“不是说您不去见就没事的呀,你知道那些人手里有多少的脏事啊,无中生有也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了!” “哎哟,越想越不对劲!”刘嫂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绕着苏童童团团转,随即一拍脑袋,“对了,这事可以找三爷啊!” “……不找他。”苏童童憋了又憋,还是没忍住地说道,“我不想找他。” “哎哟,夫人,这都什么时候,您还倔呢?”刘嫂一急,说的话就快了起来,“您就跟三爷说一声,也不是说让您服软,你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有人把电话打过来了,估计是想要离间你们,这一说,不什么误会也没了吗?” 是这么个理,说是这么说,也算是一个隐形的给下的台阶。 但苏童童,还是不太想。 倒不是说不愿意给这个台阶,只是有些事情在心头始终放不下,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太对,若是真的贸然过去找薄泾霆说话,可能说着说着,又要开始吵架了。 吵架这玩意儿吧,小吵是情趣,可要是天天吵,老是吵,那就得伤身体了,她不乐意。 没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之前,苏童童是不打算去找薄泾霆主动说话的了。 “什么误会?” 两人正说着,就见了小七从拐角冒了个头出来,他趴在楼梯上,往这边望了望,才笑嘻嘻地跟着苏童童打了个招呼:“嫂子好,爷让我来拿个文件。” 苏童童闻言就冷笑了一声,方才将熄的火又燃烧了起来。 不愿意先和对方说话的人,何至她一个? 书房就在二楼,卧室也在二楼,平日但凡要进书房拿点东西,薄泾霆都是亲自动手,外男几乎不让上二楼,怕的就是万一苏童童没睡醒开门出来,闹尴尬。 这会儿倒是好,直接不自己来,让别人来。 让别人来也就算了,还担心尴尬呢,找了个半大不小的小孩儿过来。 苏童童瞅了瞅小七,她就见过小七一面,只知道小七跟正常年纪的高中生差不多,还是个小孩儿。 她再多的气也不能冲着小孩儿撒,当下往后退了一步:“你上来拿吧。” “好嘞!”小七咧嘴乐呵了两声,手脚麻利地爬了起来,跟个小旋风似的从两个人中间飞了过去,撞开了书房门,又从书房呲溜一下蹿到了楼梯口。 速度快的,苏童童和刘嫂目瞪口呆。 刘嫂反应过来一拍大腿:“小七!你腿还没好,医生说了不能这么跑!” “嗨,没事!”小七挥了挥手,顺手还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已经好了,医生说我要多复建,多锻炼!走了啊!” 到底是个小孩子,上一句还是别的话题,下一句就直接蹿到了告别。 他也不等人回话,就啪啪啪地往楼下跑。 得亏楼梯上铺了地毯,不然就他那个跑法,穿个人字拖,能把鞋底都拖飞。 刘嫂瞪着他的背影,半晌才骂了一句:“臭小子,晚上回来再收拾你!” 关系好像很好?苏童童看了看刘嫂:“怎么感觉你像是在训小孙子呢?” “害,”刘嫂一挥手,“他可比我小孙子皮实多了!” “刚来到薄家的时候,别的孩子多少还有点拘谨,这小子,你猜他怎么着?来的第一天,把咱老太太后院种的那颗树上的桃子全摘了!” “完了还见了薄宅的人一个就分一个,皮得不行!” 刘嫂自己说着说着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你别说,这薄宅啊,平时还是太冷清了,三爷带回来的那批孩子,知情知礼,就是太拘谨了,平时再怎么打打闹闹都时收着的,也就小七这个皮猴子,能让薄宅热闹点。” “老太太先前还想罚他呢,后来一看他就是这么个活泼性子,也就说算了算了,留着,让家里面也跟着热闹点。” 苏童童看向刘嫂,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刘嫂在说起从前的事情时,要开心不少。 她隐隐约约地有些明白玫间为什么在薄泾霆的心底始终还有一丝位置,这种儿时开始,日积月累建立起来的情谊,确实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散的。 甚至,可以说是深入骨髓,变成了一举一动里的本能。 她站在原地,抿了抿唇,忽而就有些羡慕了起来。 这些兄弟们陪着薄泾霆度过了年少,直到成年仍旧不离不弃,而她和薄泾霆,终究是,相识太晚。 第169章 另外一个肾是谁的? 刘嫂跟苏童童叮嘱了好久,直到苏童童答应了她不会自己贸然去见陆沉星时,才终于放人。 回到房间,苏童童心底那点点的惆怅也被她扔到了九霄云外。 她坐在床边,想了想,还是将陆沉星从黑名单之中拉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对方找她,到底是要干什么,不见面,问问还是可以的。 那边似乎是一直在盯着这边的动静,她才将人放出来没多久,聊天页面上就噼里啪啦地跳出来了一堆。 陆沉星:“童童你终于把我拉出来了,太好了,我找你很多次了,薄家的那个老太婆都不让我进去,打的电话也给全部挂了!” 苏童童皱了皱眉,陆沉星这个样子,怎么看上去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这么平静? 许是见她这边迟迟不回话,那边的陆沉星也急了,一条接着一条的消息往这边发。 “童童你是不是还在生气?你不要听苏晚晚瞎胡扯,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啧。”苏童童发出了一声嘲讽的冷笑。 陆沉星是真的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上辈子他对苏晚晚情深意切,各种坏事做尽了,也没将苏晚晚给供出来,这辈子出了事,这么快就将人丢了,倒真是铁石心肠! 许是一直没有收到她的回复,那边的陆沉星彻底急了,竟是一个语音视频打了过来。 苏童童看着不住跳动的手机,犹豫了三秒钟,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喂?” “童童!你终于接电话了!”陆沉星的声音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他的语速更是飞快,“童童,你不要信那个女人的鬼话,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哪个女人?”苏童童冷静地问道,“你说的,是苏晚晚,还是,玫间?” 那边的呼吸一顿,一瞬间,耳边只剩下死寂。 好半晌之后,陆沉星满是晦涩的声音就从那边传了过来:“你,你怎么知道?” “你,你是不是见过她了?” 没有得到这边的回答,陆沉星的想法越发乱杂了起来。 “不对不对,她不会找你的,她是不是去找薄泾霆了?你发现了是不是?” “该死的,我就知道这个女人没安好心,我都交代过了不让她去打扰你的!” “童童,她是不是还挑拨离间说了什么?你不要信她的话,她说的都是鬼话!” “鬼话?”苏童童笑了一声,“她确实挑拨离间了,她在我面前夸薄泾霆很勇猛,说得我挺恶心的。” “但是呢,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又觉得好多了。” 陆沉星那边的声音一顿,随即他的音量低了下来:“你,你喜欢上薄泾霆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呢?”苏童童声音里面带着笑意,那笑意却完全不进入眼底,“什么叫我喜欢上薄泾霆了?我一直就很喜欢他啊,他可是我的丈夫,我不喜欢他,喜欢谁呢?” “你,你,”陆沉星的话刚出了两个字就没有再往下面说,他沉默了半晌,才接着开口,“童童,我知道你很生我的气,但是我从来对不起你过。” “哦,可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苏童童挑了挑眉,“我以为,当初让你丢了那么大的脸时,你就懂了。” “你果然是故意的!”陆沉星瞬间暴怒,“我有哪里对不起,你要这么对我?!” “你知不知道那天我的面子都丢尽了!” 发布会那天,会场里聚集了差不多大半个深城的名流豪贵,他进女厕所的事,几乎是传遍了整个深城! 股价下跌都是其次了,好几家合作也不再续约,说起来就是作为公司的代表人丢价! 这还不算,就连主支平常给他的支持也都悉数收回,说他得罪了薄家,没有利用价值,不如等死的好! 桩桩件件,如果不是他留有后手,他现在都要被赶出深城了! 而现在,苏童童说她是故意的! “你变了,苏童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听着陆沉星这故作感慨的话,苏童童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很想笑。 她点了点头,慵懒出声:“对啊,我变了,哪有人会永远不变呢?你不也变了吗?” “你以前对我从来吆五喝六,什么时候,这么求着想要见我了?” 说着,她轻轻地笑出声,嗓音清脆透亮,却说着最诛心的话:“你看看你自己,好像一条狗啊。” 确实很像一条狗。 无数次的打来电话都被挂断,联系方式也拉黑也一直在试图联系,可不就是一条死缠烂打的癞皮狗么? 陆沉星的怒意彻底燃起来了,但他此刻的声音却越发的冷静。 “所以,你这是打算彻底和我撕破脸吗?” 苏童童也十分冷静,她想了想,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对啊,已经确认了的事实,就没必要再问了。” “那恩情呢?”陆沉星问道。 “什么?”苏童童有瞬间的茫然,随即反应过来,“我们之间,再大的恩情,也该还干净了吧?” 上辈子的一条命和那些数不尽的财富,还有这辈子,回来之前,她送给陆沉星的那些珠宝首饰,嫁进薄家之后暗度陈仓送过去的项目,哪一个不是千万起步? 再大的恩情此刻都应该还清了,更不用说,她和陆沉星之间,从来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恩情。 但陆沉星显然不这么认为。 他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怎么,你认为一个肾的恩情,就这些东西就能还清了?” 来了来了,又来了。 上辈子也是这样,只要她对陆沉星的做法有一丝一毫的反对,对方就会提出来这件事情。 那会儿的她人傻,心里对捐赠了自己一个肾的陆沉星感恩戴德,就连母亲去世之前,都在嘱咐她,不要辜负那个给了她一个肾的恩人。 这个恩情到了最后,就成了陆沉星拿捏她的把柄。 但是…… 苏童童轻轻地叹了口气,她沉默了几秒钟,才开口,出口的问题却是王炸,顷刻间就将陆沉星脑瓜子炸得直冒嗡嗡声—— “你说你对我有捐赠了一个肾的恩情,那你身体里,另外一个肾,是谁的?” 第170章 玫间走的时候,很春风得意 “你,你调查过我?”陆沉星皱眉,“什么时候?” “你的体检报告又不难找,”苏童童想起来就觉得好笑,“看起来你是真的觉得我很好欺骗,嘴上说着我欠你一个肾,可你甚至都不愿意花时间去修修你的体检报告。” “怎么,你是笃定了,我不会去查是吗?” 那边哑口无言,片刻之后,陆沉星挂断了电话。 听着那边挂断后的忙音,苏童童放下了手机,眼里盈满了冰冷。 上辈子她就是这么愚蠢,不是没有起过疑心,能给她一个肾的恩人,怎么会变成陆沉星这样自私又自利的人? 不是没有试图去找过证据,但是每次她以担心为借口找陆沉星要体检报告,都被陆沉星指着鼻子骂。 口口声声说给她捐了一个肾,身体怎么怎么不好,他看着体检报告都烦,连带着看着她也烦。 苏童童当时想想,也确实,年少时不懂事做出来的决定,长大之后发现了有这么多的隐患,心里后悔了,所以生气烦躁很正常。 这么一想,那些平日的动作也有了解释。 可从头到尾,陆沉星就是心虚,心虚才会骂她,才会那样对她,只是可笑,这事儿,上辈子到死前,她才终于知道! 把玩着手里的手机,苏童童不禁想到,陆沉星今天非要打这电话的目的。 陆沉星明显是有求于她,只是被那些插曲打断,最终没能说出口,但想来想去,应该又是想通过她寻求薄家的帮助。 可是,他不是和玫间联手了吗? 都联手了,又怎么会去寻找自己合作对象仇人的帮助? 不,不对,这其中不对劲。 而且,就刚刚的谈话来看,陆沉星和玫间的合作还需要磨合,玫间才刚刚从她这儿离开,陆沉星却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合作,并不牢固,但,也不至于到要寻求合作对象仇人帮助的地步吧? 犹豫了一下,苏童童开了电脑,在键盘上操作了一下,就锁定了方才打电话时,陆沉星所在的位置。 让她惊讶的是,陆沉星此刻身在的位置,不是苏家,不是陆家,甚至,也不是她从前找到的那个不知名地址,而是,一个陌生的地址。 顺着经纬度,苏童童在地图上找到了那个位置,是一个……废弃的厂房? 苏童童的心头猛然跳了起来,废弃的厂房,陆沉星此刻就在那儿,陆家一直在被打压,失去了主支的扶持之后,陆沉星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药的身上。 但是这段时间以来,无论薄泾霆和派来的监督组怎么查,都查不到位置,这是陆沉星第一次露出一个新地址! 难道,制造药的大本营,就在这个地方? 苏童童下意识地就要打电话给薄泾霆说这事,只是要拨出去的前一秒,她停住了手。 冷静,不能这么贸然行事,忘了上辈子怎么死的吗? 上辈子,薄泾霆会死,是被骗过来的,陆沉星素来狡猾多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没有证据,这个地址提交给薄泾霆,万一又是一个陷阱怎么办? 不,不行。 想要找到线索,还是得从陆沉星的身上着手。 犹豫了一下,她在和陆沉星的对话框里发出了一行字:“虽然恩情不在,但这么多年,感情毕竟还在,我帮你最后一件事,你可以说说,非要见我是为什么了。” 那边上头的“正在输入”状态保持了很久,才最终发来了一个回复:“手机上说不清,我需要见面和你说。” 见面? 苏童童皱眉,私心里,她不想和陆沉星见面,这个男人的心思太深沉,她自认为脑子没那么聪明,真人见了面,她的思路不一定能跟得上对方,说不定,还会反掉圈套。 “我不能和你见面,你们搞出来的事情太麻烦了,薄泾霆这段时间看我看我得很紧。” “我们搞出来的事情?什么事情?”陆沉星这次回复快了许多,似乎是真的很疑惑,这句之后,他又多发了几句话,都是在问他做了什么事情。 苏童童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 方凛当时有说到过苏晚晚,苏晚晚在其中一定是参与了,但是只是凭借着她自己的话,她没有资格。 那么让她有这个资格,只有陆沉星,只有陆沉星带着她,那些事情里,才有她发挥的空间。 而且,苏童童不认为苏晚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大小姐,能够让帝都来的那个女人都看重,将她带进来,十有八九是和陆沉星做的交易。 可陆沉星这个态度,确实不太像撒谎。 她曾经追在陆沉星身后十几年,对方是真的恼羞成怒,还是真的疑惑,她能分辨出来。 难道,苏晚晚和陆沉星中间,还有其他人?是哪个帝都的女人? 犹豫了几秒钟,苏童童又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玫间在奶奶宴会上做的事情,你不会也想说你不知道吧?” “这个我知道!”陆沉星的回话很快,“但这事我全程没参与,只是玫间在做,我顶多,给她提供了几个人手,可以混进去薄家的人手!” “玫间要做的事情太大了,我怎么可能真的去帮她?!” 陆沉星的文字越说越多,标点符号也无限趋近于激动,看起来,好像真的不知情。 想想,他说的也没毛病,搞乱薄家的宴会,试图杀掉薄泾霆最得力的手下,深城的人,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敢做这些。 因为这之后,要面对的,是薄家狂风骤雨一般的报复。 就连玫间这样境外来者,都被薄家的追捕令弄得十分狼狈,这些原来就在深城的人,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摸老虎的屁股的? 看来,这些应该都是玫间瞒着陆沉星做的。 苏童童摸了摸下巴,如果这些猜测是正确的话,那陆沉星此刻的处境应该很困难。 玫间做出来了这些事,都没和他商量,十有八九,是在合作之后,打算玩一手背刺,把陆沉星彻底踢出去。 陆沉星应该也是意识到了这些问题,所以现在在寻求帮助,甚至不惜一切地,找到了苏童童的头上,试图找薄家的帮助。 苏童童拧了拧眉,还是将打好的字发送了出去:“你直接说你要我做什么,见面就算了,薄泾霆不会让我和你见面的。”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薄泾霆今天和玫间见面了,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你最好小心一点,玫间走的时候,脸色,很春风得意。” 第171章 苏晚晚成了陆家太奶?! 这句话发出去之后,那边直到苏童童洗漱完毕,都没有再发来任何一个消息。 这在她的意料之中。 挑拨离间不只有陆沉星一个人会,她也会。 玫间今日确实来过薄家,应该也确实与薄泾霆有过接触,这些,都是陆沉星能查得到。 依陆沉星那过重的疑心病,这些事情,足够让他生气了。 一场合作里,一人有外心,若她有足够的力量镇压住另外一个人,这场合作,便还有得谈。 可若是另外一个人,本就不甘屈居人下,又听闻对方合作意向并不诚恳,那么,这场合作,就该彻底结束了。 今日这场挑拨离间用意很明显,是人能够一眼看出的程度,但它胜在,真实。 苏童童不信,这样的事实摆在眼前,陆沉星真的能忍得住。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上,她刚刚睁开眼睛,就接到了陆沉星打来的电话。 “睡得好吗?” 经过一夜的沉淀,陆沉星似乎越发沉稳了起来,他的声音不急不躁,甚至还有心思问一句她昨晚睡得好不好。 困意瞬间消散,苏童童坐起身来,才开口:“挺好的,这么早就打电话来,有什么事情吗?” “不是什么大事……” 陆沉星似乎还想卖个关子,苏童童却懒得听他这故弄玄虚之语,直接道:“那没事的话,我挂了?” “诶诶诶!”陆沉星瞬间破功,“你家的三爷为了你,一直在查药的下落,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源头,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啊。”苏童童并不打算在这上面撒谎,她大方承认,“这事我早就知道,怎么,你打算自首了?” 陆沉星似乎并不意外她会知道这件事和他自己有关系,当下轻笑了一声,才道:“如果我要自首,你们苏家,有一个算一个,都得陪我一起。” “你说错了,”苏童童跟着笑了笑,“不是我们苏家,是你们苏家。” 她作为早就被苏家除名的女儿,就算是对簿公堂,也掺和不上半点关系,倒是陆沉星,作为一直以来跟苏家合作的对象,这个干系,他逃不掉。 “那如果我说,苏家出示的断绝关系公证书,是假的呢?”陆沉星不慌不忙地抛出了自己的筹码,“你再怎么叛逆,在苏建华的心里,始终是薄家的少夫人,就这一点,也够他包容所有了。” 假的? 苏童童皱眉:“可我记得当初,是登过报的?” 苏建华要跟她断绝关系的时候,是登过报纸的,当时她对苏家已经彻底死心,这件事也就没再掀起什么波澜,可如果那个公证书是假的…… 她从来没参与过那些事,就算苏家真的上了公庭,她也不怕。 只是明枪易挡,暗箭难防,难保从前她蠢的时候,落了把柄在苏家人手里。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不想连累到薄泾霆。 思想一定,苏童童开口:“你现在跟我说这些事,是想做什么?当初的公示是假的,现在她们更不会答应出真的吧?” 苏家如日中天的时候,苏父尚且不乐意和她断绝关系,现在苏家彻底败落,苏父绝不会放着她这颗摇钱树不用的,断绝关系,绝不可能。 但陆沉星既然提出来了这件事,说明他手上,有筹码。 “我可以帮你,”果不其然,陆沉星开口就定了音,“苏建华不愿意和你断绝关系,一是你身上的价值,二是你毕竟是他的女儿,心里多少有点舍不得,但苏晚晚,可不这么想。” “所以呢?”苏童童不置可否地道。 别看苏晚晚一心在排挤她,似乎也一直深受苏父的喜欢,但苏建华这个人,没有心的,女儿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好利用的工具。 在有限的范围内,他可以给予苏晚晚一些便利,但在一些根本问题上,他不会让苏晚晚胡来。 陆沉星手上或许有苏晚晚的筹码,但要以此做威胁,找苏建华解除关系,还不够格。 “苏晚晚攀上了陆家的老太爷。”陆沉星声音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老太爷很厉害,这几天断了主支几位继承人的资金来源,想要娶苏晚晚。” 老太爷?! 苏童童瞠目结舌。 没记错的话,陆家老太爷,今年已经七十多了?半截身子要入了土的人了,苏晚晚才多大?二十四?这…… “很不可思议吧?”陆沉星不无得意地笑了笑,“这个蠢女人,到底还算有点用,也不枉我特意把她带回陆家,亲自送她,上了床。” 听清那边传来的话一瞬,苏童童只觉得寒意都从背后冒了出来。 陆沉星在她这里的印象一直都是将苏晚晚视作白月光,上辈子,不光是她,苏晚晚自己也这么认为,甚至从苏晚晚的口中,她还知道,陆沉星大难临头都要护着苏晚晚。 这份情,听过的人绝不会怀疑半分,可真正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舍得把她送到别人的床上? 太可怕了,陆沉星真的太可怕了。 他的戏,骗过了所有人,这样的男人,太可怕了。 苏童童咬了咬牙,抵御下背脊上传来的阵阵寒意,才轻轻开口:“你不是很喜欢她吗?怎么舍得把她送上别人的床?” 还是那么一个,可以做她爷爷的老人! “喜欢?” 电话那头的声音里满是不屑,“我会喜欢这样没有脑子的蠢女人?如果不是她擅自给你用药,怎么会把深城风声弄得这么紧?” “你家那位本来就不好惹,我都提前嘱咐过她,不要随意插手,她倒好,偷了药给你用也就罢了,还被查出来,蠢货。” 陆沉星满意地叹了口气:“不过,这次嫁给老太爷,她也算是有点作用了,看在她的份上,老太爷准许我回到陆家,虽然没有明说继承人是我,但其余的几个草包,不会是我的对手。” “你就不会觉得对不起她吗?”苏童童静静地听着,还是没忍住地问道,“你毁了她一辈子。” “不不不,”陆沉星连连否认道,“她的一辈子不是我毁的,她的一辈子,是她自己毁的。” “在我无数次叮嘱她,不要轻举妄动的时候,她选择一意孤行,那么,她就要承担,不听话的后果。” “再说了,”陆沉星闲适地笑了起来,眉眼里都是满足愉悦,“这个后果,不挺好么?” “陆家比不上薄家,但在深城也算好了,做陆家的老夫人,老太爷死了之后,她可坐拥陆家所有人的拥护,多少女人,想不到的荣华富贵啊?” “晚晚她,该感谢我才是。” 第172章 我的收购团队……看上你这只骆驼了 “疯子!你简直是疯了!”苏童童再忍不住地喊出口。 这得多么丧心病狂,才会觉得让一个二十五不到的女孩子嫁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是好事?而且陆家规矩森严,从上到下,就没一个好相处的! 苏晚晚纵使嫁过去,也绝对享受不到荣华富贵,免费的照顾老头子的保姆还差不多! 至于死后的财产,更是想都不用想! 早在上次薄泾霆要对付陆家的时候就调查清楚了,老太爷老早就立下了遗嘱,所有股份,都交由专业代理人处理,手头留下的股份,在他身死后,会归于公司公众股份! 苏晚晚这一趟,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得不到! “怎么,你不会心软了吧?”陆沉星听出来离开这句话之中的责怪之意,挑了挑眉,颇有些意外,“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圣母。” “这与圣母没有任何关系,”苏童童反驳道,“如果一个女孩子做错了事情,你可以让她接受法律的制裁,你可以把她送进牢狱,但用这种欺骗的手段,毁了她的人生,你当真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没有哦,”陆沉星嗤笑一声,“我为什么要有愧疚?第一,这是她欠我的,第二,这是她自己要的,送上床之前,我问过她,是想进去坐牢,坐个十年八年出来人老珠黄家破人亡,还是守着个老头过日子搏一把,她选的要跟老头子过日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理直气壮的话语里,当真看不见半点的羞愧之心。 苏童童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不想和陆沉星纠结这些:“所以,你和我说这些的意思是什么?你不会觉得,让苏晚晚成为陆家的太奶,就能说动苏建华答应和我断绝关系吧?” “当然不可能,”陆沉星笑了一声,“但苏晚晚和你之间做一个选择,你觉得苏建华会选谁?” 日薄西山的苏家,对上同样颓败的陆家,胜算不大,但还是有。 但对上薄家可不一定,薄家如日中天,绝对不会给苏家半点胜过它的机会。 如果选了苏童童,苏家还有可能看靠着仰人鼻息过活,但苏建华的野心,从来都在明面上摆着,他不会乐意永远这样屈居人下。 更不用说,苏童童这个女儿叛逆至极,并不受他的掌控。 但苏晚晚可不一样了,苏晚晚在苏家,从来都是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好掌握得很。 “我明白了,”想通了其中关节,苏童童没有马上做出自己的答复,而是反问道,“如果我愿意和你合作,你想让我做的是什么?” “很简单,让你家那位,抓到玫间。”陆沉星也不藏着掖着,把自己的目的一一道出,“我可以把我知道的所有工厂地址都告诉你们,你们家那位的背景不小吧?有了这个功劳,他可以直接进帝都了。” “双赢,你们不亏。” “但你呢?”苏童童并没有被这花言巧语迷失心智,她十分冷静地反问道,“那你呢?身为罪魁祸首的你,是不是就可以从此逍遥法外,无法无天了?” 和陆沉星这个人合作从来都是与虎谋皮。 作为罪魁祸首的他,此刻肯定已经想好了办法将所有信息都转接到玫间的身上,再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都告诉薄泾霆,薄泾霆抓到玫间,中间但有伤亡,都是薄泾霆这边的损失。 若是成功抓到,确实如他所说,薄泾霆可以立马进驻帝都,可身为罪魁祸首的陆沉星自己,仍旧可以留在深城作威作福。 甚至,和他的合作,都可以成为拿捏薄泾霆的把柄。 薄泾霆的形象无论是在商场,或是深城官方,无疑都是极度正面的,如果和陆沉星合作的消息被外人知道,这个正面形象,会立马崩塌。 苏童童嗤笑:“你和我们合作,你自己百利而无一害,可我们,倒是送了不少把柄过去,你当我傻吗?” “你不傻,”陆沉星有些意外,但仅此而已,“你确实不傻,但有什么用呢?如果你不同意,回头苏家被彻查,你也逃不掉。” “犯罪世界嫁出来的大女儿,居然成了薄家的太太,你觉得,这样的小报头条,会让薄家的股价下跌多少?” 苏童童沉默了下来。 她被架在了两难的地方。 不和陆沉星合作,最终若是真的抓到了苏家,薄家的形象还是会被抹黑。 这个时代,相信舆论,相信谣言,唯独不信真相。 可若与陆沉星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他日若是陆沉星窥到了商机,会毫不犹豫出卖她和薄泾霆,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薄泾霆似乎还有一些不能言说的背景,而那些背景里,最忌讳的,便是与陆沉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薄泾霆的志向不在深城,苏童童不想因此毁了他的前程。 无论选哪条路,似乎都不太行。 苏童童叹了口气,她不得不承认,她小看了陆沉星。 重来一次,她的顾虑太多,仍旧不是陆沉星的对手。 “薄家的股价不会下跌。” 突如其来的插话让电话两头的人都沉默了下来,苏童童下意识地回头,穿戴整齐的薄泾霆站在门口,眉眼冷峻,倨傲眼神落在了她开着免提的电话上。 “你猜,深城有多少家小报?敢未经允许发布我薄家事情的,又有几家?” 苏童童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她陷入风波之中时的情况,薄家的声威太大,那些小报虽然迫不及待地想要一手消息,可无人敢发。 陆沉星似乎也想到了那些,声音再不复方才的沉稳:“你控制得住深城的小报,你控制得住深城的官方吗?薄家势大,可背后看着你的眼睛也多,你管得住民间,管得住官方吗?” “我为什么要管官方?” 薄泾霆缓步上前,俯身接过了苏童童手中的手中,刹那间冰凉透骨,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还坐在床上的妻子一样,才将注意力落回了手机上面:“如实写又怎么样呢?” “你不怕因为苏童童影响到薄家的名誉么?”陆沉星不可置信薄泾霆当真一点都不怕。 “怎么会影响到呢?我夫人大义灭亲,有什么不对呢?”薄泾霆嘴角轻挑,目光里却盛满了森寒的光,“倒是陆总你,听说陆家已经撤销了对你的封杀令?靠着女人拿回的继承权,不知道烫不烫手?” “与你何干?!”陆沉星冷声斥道,“你最好不要想在背后使绊子!” “怎么会呢?”薄泾霆笑了笑,“我从来不在背后给人使绊子。” “一般有仇,我喜欢直接报。” “陆家因为你们这群不肖子孙,股权大降,连续三天都跌停,资产缩水了近一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很不巧,我的收购团队……看上你的这只骆驼了。” 第173章 鱼死网破 “你什么意思?”陆沉星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你自己也承认,陆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来吞陆家,你也不怕把自己撑死?” “为什么要怕?”薄泾霆气定神闲,目光里是几分淡淡的嘲讽,“就算是死,我也是撑死的,总比你们陆家,活生生饿死好。” “薄泾霆!”陆沉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怒吼道,“陆家的日子不好过,你薄家也没好到哪里去!” “如果你真的要对陆家下手,我保证,就算跟你拼到鱼死网破,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如果你只会放狠话的话,”薄泾霆轻笑,“那就来。” “毕竟,鱼是真正死了,但网,只是破了个洞,补补,还能用,你说呢?” 他的气定神闲无疑在此刻更能激起陆沉星的怒火,但薄泾霆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只能挂断了电话。 室内一片寂静。 苏童童直到此刻,才敢抬头去和薄泾霆对视,被人抓到自己和陆沉星还有联系,已经很社死了,结果还需要他出马来应付陆沉星,更社死了。 更不用说,他们本来还在吵架。 “下次有这种事情,直接交给我来处理就好。”薄泾霆将陆沉星再次拉入了黑名单,看向苏童童说道,“千万不要和他单独见面,玫间如今和他联手,玫间的手段,是你永远想象不到的卑劣,不要让自己受伤害。”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到底有什么手段呢?” 话题绕来绕去,似乎又到了远点。 苏童童也彻底厌烦了这种说起来就要吵架的现状,她站起身,看着薄泾霆道:“在楼下的时候,我说话急了点,我跟你道歉,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随随便便就把离婚说出口。” 薄泾霆的目光微动,他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苏童童直接拦下:“等我把我想说的话说完。” 看着男人点了头,苏童童深吸一口气:“我先告诉你,我到底为什么会生气。” “我的丈夫和另外一个女人,曾经有很深的纠葛,不管那是什么纠葛,仇恨也好,爱情也罢,但此刻我丈夫的妻子是我,我认为,我有理由,也有资格,知道那些事情。” “……从前的事情,对你的影响,会有这么深吗?”薄泾霆皱眉。 他从来不认为他和玫间的事情会影响到苏童童。 那是他和玫间之间的纠葛,生也好,死也罢,是也好,非也罢,都是他和玫间的事情,苏童童始终只是一个无辜的人,他不想,也不愿意把对方牵扯进来。 “问题就在这儿了,”苏童童心头甚至已经不再想要生气,她冷静地道,“在你们两事情之外,我就是一个局外人,是一个完全没有关系的人。” “可事实是这样吗?” “如果我是你的妹妹,朋友,同事,你瞒着这些,我不会管,我甚至问都不会再问一句。” “但你是我的丈夫。” 苏童童看着薄泾霆:“你为了另外一个女人的事情来瞒着我,会让我很不开心,就像此刻,我瞒着你联系陆沉星会让你不开心一样。” 薄泾霆抿紧了嘴唇,他想说不一样。 苏童童和陆沉星曾经是真的在一起过,但他和玫间,从来没在一起过,甚至都从来没有过任何感情。 这点神情上的变化让苏童童看见了,她笑了一声:“你是觉得,你和玫间没有任何超过普通人的感情吗?” 薄泾霆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但你从来没告诉过我。”苏童童的表情依旧平静,淡淡的话语从她嘴里说出来,像是在陈述别人的事情一样平静,“每次说起来玫间的时候,你都会很生气,不是顾左言他,就是刻意地绕开话题。” “最引人注目的,永远都是遮遮掩掩的,如果第一次我知道玫间这个人的时候,你大大方方告诉我,她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不会追着她不放,但你没有,你从一开始,就在刻意地去掩盖你和玫间的关系。” “你知道吗?这对于一个做妻子的来说,无疑是丈夫出轨的信号。” “我没有!”薄泾霆的神情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了,他上前一步,“我从来对她没有感情,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没有!” “遮掩是因为有些事情不好跟你说,也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所以我选择闭口不谈。” “但我真的不知道,这会让你心里有这样的想法。” 薄泾霆有些疲惫,他捏了捏额头:“不是不告诉你,是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对她的恨意来自于一个并没有实质性证据的猜测。” “没有实质性的猜测?”苏童童挑了挑眉,“是关于那个晚上,你们三个人出去,唯一没回来的那个人?” “你,你知道?”薄泾霆愕然抬眼,“你,你怎么会知道?” “是刘嫂告诉我的。”苏童童说的坦然也大方,“那些别人都知道的事情,他们也从来不觉得这是不能开口言说的东西。” “你说的没有实质性证据的猜测,是说,玫间杀了那个人吗?” 薄泾霆的身体一震,他闭了闭眼,像是一瞬间失了力一般,将自己砸进了沙发里。 半晌,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哑着嗓子开口:“是,但我找不到任何证据。” “他死的那天晚上,我和他不在一起,玫间也没有和他在一起,所以找不到任何的证据,我没法告诉别人。” 他是薄家的三爷,他要对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负责任,没有证据的话说出来,会害人害己。 “所以这件事情,你从头到尾的打算,就是等到了时候,就自己一个人去找玫间解决是吗?” “还有怀宇,”第一句话出了口,后面的话似乎就没有那么难说出口了,薄泾霆索性和盘托出,“怀宇也怀疑上了她,他最先开始想要去找玫间报仇,被我拦了下来,这次玫间入境,是他最先发现。” “那天晚上的伤势过重,不是他不想跑,是他脑热上了头,想要杀了玫间。” 但一别多年,玫间成长的速度还是太快了,秦怀宇没想到她身边还带了其余人,最终无奈想退,却已经来不及,只能选择录下当时的情景,来向薄泾霆提示。 第174章 阴谋 “他那会儿以为自己要死了,”薄泾霆叹了口气,“所以才留下了那些。” “活过来之后,他说他肯定了,玫间一定是内鬼,当年的事情,就算不是她亲自动的手,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所以你们两个人打算将这件事情完结?”苏童童皱眉,“你们疯了?” 且不说玫间现在已经和陆沉星合作了,就算是玫间身边带的那些人,薄泾霆和秦怀宇撑死了就两个人,对面不是摁着他们俩打吗? “监督组已经在深城了,会借着这次查药的名义,帮我们尽可能削弱玫间的势力。” “那为什么不干脆让他们来对付玫间呢?”苏童童有些不解。 监督组可是帝都来的,他们的势力加上深城官方的力量,还不够对付玫间吗?玫间的罪名加起来,够死个好几次了吧? “监督组不能出手对付玫间。”薄泾霆摇了摇头,“我早就想过了。” 没人不期盼生活的安逸,如果有更好的方法解决,他不至于要自己亲自动手。 奶奶年事已高,薄安然还是那副没有脑子的样,还有二叔在旁边虎视眈眈,一大家子人都得护着,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再碰这些冒险的活儿。 “监督组来这儿之前,和帝都那边达成了共识,玫间如果来了,他们可以驱逐出境,但不能直接动手。” 苏童童抿了抿唇,她总觉得这个所谓的共识很奇怪。 看上去似乎是在保护玫间,偏偏加了句不能直接动手,这是什么意思?私底下动手就行了?这不就是在逼着薄泾霆动用自己的私人力量么? “你也看出来了吧?”薄泾霆笑了笑,“我们摸不清帝都那边人的意思,但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要在监督组抓到她身边的人之后,就动手。” “这很冒险,但得做。” “那你们抓到了玫间之后……”苏童童想说什么,又逼了嘴。 薄泾霆懂她的意思,安抚地笑了笑:“不会让她脏了我的手,你放心。” “可是……”苏童童拧了拧眉,虽然知道不合时宜,但她还是问出了口,“所以,你们非去不可么?” “不仅仅是为了报仇,帝都那边也有人不想让她活。”薄泾霆索性全说了出来,“有人保护她,就有人想让她死,只不过,这一次,我们站在让她死亡的那一边。” “……” 苏童童再无话可问,她站在原地,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劝就算了,如果死掉的那个人,是自己的亲人,她也会毫不犹豫。 只是,太危险了。 她想到了上辈子薄泾霆和秦怀宇的那场死劫,这场最终的复仇应该还是成功了,只是中间应该出了些岔子,导致薄泾霆再次失去了自己的亲人。 不,不对! 有问题! 苏童童在飞速转动的想法里抓到了什么,她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玫间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她被赶出去的时候,应该就知道了吧?如果要回来的话,你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强龙尚且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她?她为什么会来送死?你不觉得,她出现的时间点,很奇怪吗?” 监督组刚刚到深城调查药的事,玫间就出现在了深城,偏偏监督组还有约定,不能直接对玫间出手,这不等于是,逼着薄泾霆去正面刚么? 一环扣一环的,看上去毫无破绽,可这本身就是个破绽。 “你刚刚说帝都有人和你合作,是会派人和你一起抓玫间么?” “嗯,”薄泾霆点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也怀疑这是个阴谋,但我们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是什么意思?”苏童童不理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次有阴谋,就不要去了,再找机会不好吗?” 薄泾霆又沉默了下来。 在这难言的气氛里,苏童童逐渐明白了什么:“是不是,玫间不除掉,你们后面,会有更大的麻烦?” “嗯。” 难得的,薄泾霆这次没有打算瞒着。 他抬眼看向了苏童童:“三个月之后,我要归队了。” “归队?”苏童童茫然,“那是什么?” “是一场跨越了十年的追捕。”薄泾霆没有明说,只是大概地讲了一下,“这个任务是我还在伍的时候的任务了,那个时候完成了一半,结果你也看见了,把药从深城赶了出去。” “但收网的时候,有人跑出去了,这次,要把他抓回来。” “但这和玫间有什么关系?”苏童童不解,“玫间不是才刚刚准备和陆沉星谈合作药的事情吗?” “玫间和那个人,来自同一个地方。” 薄泾霆认真地看向了苏童童,“那个人很厉害,我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摧毁了他一手建立起来的生意线,他要卷土重来,死了的人不会答应,或者的人,更不会答应。” 苏童童怔然。 从医院开始,她就知道薄泾霆不是一般人,甚至秦怀宇曾经直言,他做过的那些事,如果被人知道是他,他会死。 但她从没想过,薄泾霆的不一般,是这种不一般。 她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才睁眼:“你要去做的事情,很危险是吗?”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了答案,但仍旧固执地要说。 她也明白了,薄泾霆为什么开始要瞒着她。 这场杀局从来就是不公平的,薄泾霆要面对的是两个人,如果不处理掉前面的那一个,后面会更麻烦。 前世那场死劫,苏童童知道的实在不多,唯一能知道的只有结果,秦怀宇和薄泾霆一死一伤,薄泾霆虽然活了下来,但薄家也因此遭受了近乎毁灭的打击。 如果可以,她很想劝薄泾霆不要去。 但事实是,她不可以。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找玫间?”苏童童沉默了许久才开口,“看今天玫间的样子,似乎很急。” “不久之后。” 薄泾霆给了一个不是很让人开心的答案,他叹了口气:“监督组太厉害了,来深城不过短短三天,就逐一击破,陆沉星太过狡猾,没被找到证据,但他名下那些制药厂,都被查封了。” “玫间那边的人手,也清理的差不多了,应该最迟,后天晚上,我们就要去找玫间了。” “是差不多,不是都清完了,你们确定不等等?”苏童童有些担心,“你们也知道这里面有阴谋,倒不如等等,等等监督组再消耗一下,再动手? “玫间太狡猾了,我们至今找不到她以何种方式入境,”薄泾霆摇头,“一旦监督组这边清理到了最后关头,被玫间发现了我们的真实想法,她说不定会立即通过自己的渠道出境,到时候,才是真的麻烦。” “我们要赶在她发现并逃走之前,将她处理掉,以免,打草惊蛇。” 第175章 神秘的师父 最迟是后天晚上…… 苏童童欲言又止,她到底是担心的,只是这担心,没有办法宣之于口。 薄泾霆静静地看了她半晌,才开口:“你不用担心,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男人说的很笃定,意外地让人能信服。 苏童童看着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我信你。” 谈话就此结束,该解决的问题似乎也解决了,可心头萦绕着的不安始终存在。 回了卧室,犹豫再三,她将手机通讯录翻到了最后一页,一个前缀带上“z”字的名字就出现在了眼前。 这是她的另外一位师父。 这位师父神出鬼没,但从小就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从前她问过师父,师父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会跟在她的身边,师父只说,因为看她可怜。 后来她成人了,再问了师父这个问题的时候,师父还是这句话。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长大了,有自尊心,最烦别人说看她可怜,就从那以后拉开和师父的关系。 师父本就经常消失,那以后就彻底地消失了,再也没见过。 上辈子,苏童童自持心高气傲,师父不来找她,她便也不愿意再去热脸贴冷屁股。 但这辈子…… 犹豫了再三,苏童童还是将电话拨了出去,错了就承认。 再说了,如果服软能让薄泾霆减少点风险,她乐意。 一切都如旧,电话响了三声之后,才被人接起,不急不缓,是师父的作风。 苏童童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开口:“是师父吗?” 上一次联系在四年前了,她不保证这个电话,到底有没有换人。” “是你?” 那边传出来的男声带着几分沙哑,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只是一瞬间,那股子慵懒气质就消失不见,重新变得犀利了起来:“怎么,混不下去了,终于知道来找我了?” “我跟师父道个歉,”不知道怎么地,苏童童莫名地有些想哭,故人尚未相见,只是听个声音,就让她的眼泪都有点止不住了,“那会儿心气高,总觉得师父那句话是在讽刺我,所以一气之下断了联系。” “多大点事,还记着呢?”那边的人似乎低声笑了笑。 随即是一阵衣物摩擦的声音,远远地有脚步声走了过来,似乎那边的人换了个地方。 “说吧,四年没见,也没打个电话来,今天突然找我,是有事吧?” 那边的人虽然不在眼前,却仿佛对苏童童十分了解,一番话说的人脸都红了。 苏童童有些羞愧:“是,想找师父帮个忙。” “你难道找我开口,”那边人笑了笑,“你先别忙着说要我帮你什么,我可以先猜猜。” “你自己最近生活过的还行,有薄泾霆做你的后盾,应该也没什么人敢找你的麻烦吧?但能让你下定决心来找我道歉,找我帮忙,应该是遇到了极大的危险,很可能,危及到了生命,是不是?” “是,”苏童童苦笑了一声,点了点头,“师父还是没变,还是靠猜,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好歹也是我养大的,我当然知道了。”那边的人哼笑了一声,颇为得意。 苏童童没反驳。 这句话没说错。 明面上她是在苏家长大的,可是苏家的人,对苏晚晚百般疼爱,对她则是很少理睬,拼尽了力气,也只能得到一句不痛不痒的评价。 真正引领她长大懂事,还是电话那头的师父,说一句,是被师父养大的,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毛病。 “不会是,跟最近的那个女人有关系吧?”那头的男人话音突然一变,“听说最近深城不是很平静,有人闯入境了,目前还不知道是好是歹,但深城的风浪已经看得见了,你来找我,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师父连这个也知道?”苏童童难免有些惊讶。 虽然师父在她的映像里,就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存在,但他人都不在深城,却能对深城的局势了如指掌?! “帝都最近也不太安静,”师父意味深长地说道,“很多人都悄悄地出了帝都,目标就是往深城去的,我就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点东西了。” “如果不是深城出了大乱子,那些老古董,哪里肯放弃帝都的一亩三分地,往鸟不拉屎的深城跑?” 把全国最繁华的城市之一的深城叫做鸟不拉屎的地方,那头的师父怕也是天底下的独一份了。 苏童童苦笑了一声,好声讨饶道:“师父就不要取笑了,这次找师父,确实是有要事相求。” “这事儿按理来说跟你扯不上关系,你怎么会掺和进来?”那边的男人皱了皱眉,随即想到了什么,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是你家的那位,深城所谓的三爷?” “是他。”不是没听出来对方声音里的不善,但现在还有求于人,苏童童不好发作,只能解释道,“他不知道这件事,是我觉得这一趟太过于危险,想要过来求师父帮帮忙。” 说着,她想了想,又接着道:“我还年轻,不想守寡。” “也没有这么厉害吧?”男人不解地问道,“你们家那位可是深城的地头蛇,谁能在深城的地盘上对他做什么?” “多一层保险,总是让人放心的。” 苏童童没敢直说,说起来这事,薄泾霆多少带点莽撞,她若是实话实说,难保师父觉得不妥不同意。 但这点小心思,没能瞒得住电话那头的男人。 他冷笑了一声:“怎么,四年不见,学会撒谎了?” 几乎是冷笑声落地,苏童童就感觉到了背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位师父从小对她就很是严格,所以,她向来是见了师父有些害怕。 却不想,这些害怕,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减少,反而是越来越多了。 苏童童叹了口气,知道再撒谎也没有意义,她抿了抿唇,还是选择了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不是那个原因,是,薄泾霆和那个女人,有一些还没有解决的陈年往事,需要一并解决掉。” 第176章 我帮不了你,但有人可以。 苏童童到底是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但她说出来了之后,那边很久很久都没有了声音,要不是手机上的进度条还在跳,她都怀疑那边是不是悄无声息地挂断了电话。 “喂?师父你还在吗?” “在。” 听见那边响起的懒洋洋的声音,苏童童才放下心来了。 她捏了捏手指,到底还是忍不住求情:“师父,你就帮帮忙吧,他跟我说这次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一跳一跳的,反正怎么样都不太能安生。” “那你跟他说啊,跟我说我有什么办法?”师父嗤笑了一声,“他给不了你安全感,你来找我要,我更给不了。” “不是安全感……”苏童童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很小的时候,她曾经见过师父和一个人联络,那个人给师父出示了一个信物,上面有很奇怪的符号。 从前她不知道那个符号到底有什么含义,所以也从来没有仔细想过,直到那天,在拍卖场见过了肖老之后,她才知道,那个标志,其实就是肖家的家标。 这个标志具体代表了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这位神神秘秘的师父,应该跟帝都那个庞然大物肖家是有关系的。 这次的危机,如果肖家愿意出手,薄泾霆别的不说,起码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想请师父……”苏童童犹豫了半天,还是下决心将后面半句话说了出来,“出手,联合肖家。” 话音落地,那边就彻底没有了动静。 苏童童的心七上八下的,心里更是充满了惶恐。 这一步算是兵行险招了,肖家那边的关系,她是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接触的了,能想得起来的,能找到的便只有师父。 如果师父拒绝了她,那薄泾霆的事情,她是彻底地帮不上忙了。 但,和肖家有关系这事,师父一直是保密,她直接说出来,会不会让人生气呢? 无言的沉寂里,那边的男人终于开了口:“那天晚上,你果然是装睡。” 说的是他和肖家人接触的那个晚上。 那天晚上是苏童童期末考试结束,苏晚晚比她早一天,她回家了之后,才知道,她的父亲带着苏晚晚,一家三口人去了国外旅游,家里的佣人也都放了假。 她实在害怕,最后去找了师父。 到底是个半大姑娘,师父为了避嫌,自己将卧室让给了她,然后自己就睡在了外面的沙发上,但是老房子不怎么隔音,所以,肖家的人来的时候,苏童童就醒了。 她躲在门缝里,看完了师父和肖家人的交易与谈话。 但那个时候,她敏锐地感知到,这件事情不能说出来,便索性将事情隐瞒到了今天。 “你果然是看到了,”那边的男人叹了口气,“我并不想让你知道那些事情,虽然没有刻意去瞒着你,但也有意识地不想让他们出现在你面前,你却还是看见了。” “对不起,”苏童童道歉道,“我不是故意偷看的,当时一是害怕,二是睡不着,所以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了吧,能怎么办呢?”男人好笑地摆了摆手,“你现在告诉我你听见了我也不能对你做什么,打不行,骂也不行,能怎么样?” “但我可以告诉你一点,偷听这事,我不追究,但,我也没有办法帮你的忙。” “我是曾经和肖家人有过牵扯,但这个牵扯并非是你想象的那种,我也没有办法要求他们做事,所以,这个忙,我帮不了。” 从师父说出最后一句话开始,苏童童的心就彻底沉了下去,师父是不会骗人的,她知道。 师父都说出来了没办法帮,那就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可是,现在,怎么办呢?她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薄泾霆的了? 她自己是指望不上了,还有什么人,可以帮忙呢? 苏家更指望不上,和傅言合作倒算是唯一的办法了,可是如果和傅言合作,后患无穷。 说句不好听的,和陆沉星合作,薄泾霆可以全身而退,但全身而退以后,等待他的,是更大的风浪。 得不偿失。 难道,她真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薄泾霆去奔赴可能会丢掉性命的危险么? “怎么不说话了?”那边的男人久久没听到声音,又想到苏童童这个小丫头是惯娇气的,担心想不开,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度,“不就是一个男人吗?守寡又怎么了?你回头来帝都,师父我给你找个更好的,不就行了?” “不是更不更好的原因,”苏童童说话都有点有气无力了,她叹了口气,“没事的,师父,打扰您了。” “这么有气无力的,难道薄泾霆那个小子对你就这么重要?”师父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凝重,“我记得,你们两不是没什么感情么?最开始,你们闹离婚闹得,还挺大的?现在怎么这么心疼了?” “以前是我不懂事,不知道他的好,现在回头了,”苏童童叹了口气,她并不害怕承认自己的错误,“说不定也没事,可能就是我想太多,叨扰到了师父,师父莫怪。”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余的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这样咯。 “哎哎哎别这么愁眉苦脸了,你这愁巴巴的声音,我听着都觉得牙齿酸,”师父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可以教你一个办法,我不能出面找肖家,但你,可以。” “我?”苏童童有些惊讶,“我和肖老的情分,还没到可以让他出手的地步呀。” “就表面上的情分来说,确实没到可以出手的地步,但不代表,他不会为你出手。” 那边的男人说到这里,话音却是陡然一转,“我有办法可以让他百分百答应为了你出手帮薄泾霆,但在告诉你之前,我要问你一个事,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一听有了转机,苏童童大喜过望:“您说!” “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但有人可以帮你,但你要知道,做什么事情都是需要代价的,”师父的话音突然地一顿,“如果我告诉你,做这件事情的代价,是把你拉进这趟浑水里,你,还打算救他吗?” 第177章 救! “救!” 这个问题的答案,压根就不需要考虑,苏童童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无论做下这个决定,会让她遭遇什么,她都要救。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她这里,只会是肯定,绝不否定! “痴儿。”师父在那头叹了口气,“你们一个个地,为了爱情付出了一切,值得吗?” “不仅仅是爱情。”苏童童认真地回答道,“我是他的妻子,他是我的丈夫,就该祸福一起承担。” “我承了薄家的便利,享了薄家的富贵,如今到需要我的时候,我自然不能推辞。” “那如果我说,你做下这个决定,会把你母亲半生策划的安静都打破呢?” 苏童童心头一跳:“什么意思?” 母亲的来历从来都是个谜,她也知道自己母亲的身份会很让人惊讶,但从没想过,这一切,都会是母亲的策划。 “你母亲怀着你来到了深城,想在这个远离帝都的地方,给你一个家,她也确实成功了,”师父的声音里,却满是说不出的叹息,“她谋划了半辈子,才给你挣来的这些平静,你当真,要为了一个男人,打破么?” 苏童童反倒是笑了:“师父,你在偷换概念。” “从上次宴会的那个团队开始,就已经有人在拉我入局了,步步紧逼,不就是要我回到帝都去吗?今日纵使我做出了袖手旁观的决定,难道那些人,就会因此放过我吗?” 师父沉默了。 他承认,苏童童说得没错。 这场局既然已经布下了,所有入局的人,都得往前走,或是心甘情愿,或是不情不愿,但都得被命运挟持着往前走。 无论是谁,都没法避免。 “但如果你今日不出手,还可以延迟很久,”师父还是没放弃劝说,“你大概不知道你要对付的人是什么人,但我可以告诉你,你一旦插手了,要对付的人,是远胜于薄家数倍的庞然大物。” “那些人,你一旦沾染上,便是不死不休。” “薄泾霆很风光,是深城的王,可是对上那些人,他什么都不是。” “甚至,他有自己的使命与任务,必要的时候,他会为了自己的使命与任务放弃你。” “他不会。”苏童童对此无比肯定。 她和薄泾霆之间有很多的矛盾,也有很多还需要磨合的事情,她也曾经怀疑过薄泾霆对她的真心。 但此时此刻,她无比确定一点,薄泾霆不会放弃她。 那个只是看了一个相似侧脸,就奋不顾身来救她以至于葬身火海的男人,不会放弃她。 他为她已经破例太多了,桩桩件件,她都记在心里。 所以。 “如果你不愿意帮我,我会尝试用我自己的力量。”苏童童恢复了冷静地道,“母亲常教导我要做一个勇敢的人,坚守自己的内心,沿着自己选好的路一路走下去,我听母亲的。” “你和你妈一样。”师父叹了口气,“一个个的,为了男人都不听劝。” “你不是常问我,你妈妈年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以告诉你,她跟你一样,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了稳定富贵的生活,东躲西藏来到了深城,生下了你。” “但那个男人,他至今下落不明,一走就是二十多年,再没出现过。” “上辈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也没有资格去干涉,我只是想选,我自己的路。”苏童童的声音逐渐变得坚定了起来,“师父,你就告诉我,我要怎么帮他吧。” “痴儿,痴儿!” 师父笑了两声,声音里却满是悲凉:“当初留不住你母亲,现在,也留不住你啊。” “算了算了,告诉你也无妨,”师父的声音突然变得正经了起来,“你母亲的遗物里有一块观音像,是铁牌做的。” “小时候曾经给你戴过一段时间,因为有算命先生说你天生体弱,怕早幺,观音像保你不受侵扰,后来你身体好转,这东西,就被取下来了。” “有这回事吗?”苏童童想了会,没找到任何相关的信息,无奈地道,“是我车祸那段时间的事?” “嗯。”师父点头应道。 “那没办法了,”苏童童讪笑一声,“那些事,我到现在都不记得呢,浑浑噩噩的。” “不记得没事,”师父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在乎这点小事,“你去你母亲遗物里找,应该能找到这块铁牌,拿着这块铁牌,去找肖老。” “肖老会帮我?”苏童童皱眉,不知怎么的,她想到了和肖老的那段谈话。 “他不会帮你,但他可以请出位比他更厉害的人来帮你。” 师父的话说得斩钉截铁,却让苏童童有点怀疑人生。 肖老在国民心中的地位已经高到无法超越了,这样的人,还有比他更厉害的人? “怎么?不信?”师父听出来了她的迟疑,乐呵呵地一笑,“那个比肖老更厉害的人就是你母亲的底牌,裴只是你母亲有底牌,你家的那个男人也有底牌。” “你说,薄泾霆还认识比肖老更厉害的人?”苏童童不解,“如果他认识,为什么会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 “底牌之所以叫底牌,就是用了之后,后果未知。”师父轻笑一声,“薄泾霆的底牌一旦动用,你会遭殃,所以他不愿意用。” “同样的,你的底牌一旦动用,对你们之间,也会有些妨碍。” 苏童童沉默了。 能被师父都说成是妨碍的后果,她不报任何乐观的想法。 可是,就让她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薄泾霆受伤甚至丢掉性命,她也不愿意。 “反正,你自己想好吧,”师父的声音又变得讳莫如深了起来,“你要知道,现在那些暗处看着你的眼睛之所以还不敢动你,就是因为拿不准你母亲手上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可一旦知道了,或者你主动用了,他们会顷刻间扑上来,将你撕咬个粉碎!” 师父显然带了故意吓人的心思,“你不要觉得我在吓人哦,我的建议是,让你家的男人自己去闯。” “他是成年人了,打架带女人算怎么回事不是?” 第178章 三个亿的小铁牌 “也没人说,打架带自己的女人犯法吧?”苏童童撇了撇嘴,“不说了,我先去找找那块铁牌。” 没有再去听那头破防的埋怨声,苏童童挂断了电话,有些犯愁。 倒不是在犯愁师父说的那些事情,而是犯愁,怎么拿到铁牌。 按照师父的说法,那个铁牌应该还在苏家。 当初拍卖会上的东西已经清理过了,里面都是玉器那种赚钱的玩意儿,一块儿铁牌应该不会很赚钱。 就是不知道,这铁牌是被苏家人给自己吞下来了,还是,扔了? 苏家的那群人,可从来都是有用的就利用个干净,没用的,转手就丢,半点不心疼的。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打了个电话回苏家。 接电话的人是她的父亲,苏建华。 “你还想的起来给家里打电话啊?我以为你都默认这边的人都死光了呢!”苏建华的话说的不好听。 但苏童童一一无视,她只开口说了自己的来意:“我妈的遗物里,是不是留了一块铁牌?” “我怎么知道?”苏建华提起来遗产这事就忍不住地吹胡子瞪眼睛,“你不是把那些东西都拿走了吗?里面有什么东西,你不会自己看吗?你都拿走了,我就算是想清点,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啊。” “不在里面,”苏童童说道,“那个是个铁牌,小时候我妈给我戴过一段时间的,只是后来我车祸之后,她生气那观音没没护住我,就把那个取了,你应该,有映像的。” 这么一说,苏建华还真就想了起来,“你说那个啊?” 他的声音都是不屑:“我还真见到过,你妈那遗产里面都是金银珠宝,就多了这么一块铁牌,还那么小,就是去卖废铁都没人要!” 说着说着,他话音忽而一转:“你要那个玩意儿做什么?” 能让直接都断绝了关系的苏童童还打电话回来要的东西,应该不会是什么不重要的东西?如果很重要……苏建华的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岂不是可以好好地敲一笔了? 苏家正是破产需要钱的时候,他这个女儿嫁给薄家,要钱,那还不是手一伸开,嘴一张开的事么? “最近有点不顺,但三爷要坐镇深城,没办法陪我去求一块新的,所以想把旧的拿过来,顶几天。” 苏童童自然不可能说真话,随口胡诌了一个,半真半假的。 苏建华不太信,但想想最近的趋势,又觉得能信。 薄泾霆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放下手头那么重要的生意,就为了陪着一个女人去求一块没什么用的铁牌? 想了想,苏建华眼睛一转就开了口:“那东西应该找不到,毕竟一块废铁呢,谁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不,你能找到。”苏童童冷下了眼神,“苏家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吧?你说如果我再以遗产丢失的理由起诉你们的话,你们苏家距离彻底破败,还剩多久?” 苏家如今已经破产,但不动产还多,还清了银行的贷款之后,一家人如果省吃俭用的话,剩余的财产,过一辈子肯定是没问题的,甚至可以说能把日子过得很好。 但,如果再添一笔赔偿,就说不好了。 苏建华显然是想到了这一层,语气顿时就不好了:“苏童童,你是在威胁你老子我吗?!” “这不是威胁,”苏童童轻笑了一声,“我只是在告诉你我准备采取的措施而已,实话实说吧,母亲的遗产一个不落,我全都要。” “原本还想着,如果你们识趣的话,那些东西我也就不会追回来了,可你那位女儿太可恶了,我都放过了她,她还喋喋不休地找我麻烦,这口气,我,忍不了!” 她这么一说,本来还十分确定那铁观音必然很值钱的苏建华也不太肯定了起来。 自家养的女儿性格他还是知道的。 这苏童童从小到大,就锱铢必较,屁大点事都不肯吃亏,如果是发现了那些遗产少了东西,不死不休非要要回来,确实是她的做法。 但他可是苏童童的老子,怎么可能就此服软?就算是服软,也得亲自见面谈吧! 一个电话,没诚意! 想着,苏建华的摇杆又挺了起来:“你也不用威胁我,这样吧,那个东西是你想要的,那你起码要拿出点诚意出来,不能我丢了东西,还什么好处都没有对吧?” “那你要什么诚意?”苏童童声音里都是嘲讽。 这个时候,她并不担心激怒苏建华,相反,只有越有恃无恐,才会越让苏建华觉得那个东西不重要。 “你亲自来苏家,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苏建华也不绕弯子了,直接将自己的要求提了出来,“家里最近破产了,有点穷,需要一点钱来东山再起。” “你怎么说也是苏家的女儿,这个时候,出点钱是应该的吧?也不让你白出钱,这样吧,你拿三个亿,我给你苏家百分之五的股份!还把拿走的东西都还给你!” “三个亿?”苏童童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你是真敢说啊,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苏家,三个亿买百分之五的股份,是你飘了,还是我不会算数了?” “苏家现在的市值怕是一个亿都没有吧?你是真敢要啊!” “我就要,怎么地?”苏建华眼看着对面是不想给了,当下就直接耍起了赖皮来了,“苏家就是值这个价,你要是不想给钱也行,那你要的东西自己找吧。” 这会儿他也不害怕了,索性就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来:“有本事你就去告我,你们家三爷最近可麻烦大着呢,我们这种人家,丢脸也就丢了,无所谓,但你家那位,要是跟着你丢脸,最近的事情,可就难处理了吧?” “你胆子挺大的,这个时候,还敢威胁我。”苏童童冷笑了一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猜,薄泾霆惹上麻烦之前,有没有时间,先把你这个小麻烦给处理了呢?” 第179章 你个不孝女! 苏立业的脸皮抖了抖。 面对苏童童他还能放几句狠话,可如果要面对薄泾霆的话,他连声拒绝都不敢。 苏家如今还能百里存一,还是那位留了手,虽然他恨,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不敢再惹薄泾霆。 不然,苏家的后果,他用脚指头也想得到。 可话说回来,薄泾霆始终和苏童童不一样,在名誉深城的三爷面前,他可以怂,但电话那头的人,可是苏童童,是他自己的女儿! 女人不都这样,嘴上说的再厉害,心里始终还是狠不下心来的。 但女人最是爱计较,也不能真把人给惹急了,得先试探一下,这东西到底是不是个重要物件。 思想一定,他梗着嗓子出声:“算了算了,看在你是我女儿的份上,我给你打个对折,五千万,我把那些遗产都给你。” “那算了,”苏童童半点犹豫都没有,“看起来你没有诚意,那我们法庭见吧。” 说完,她竟是完全不等苏立业再说话,就将电话直接挂了。 苏立业在这头对着已经完全忙音了的电话瞪圆了眼,他没想到,苏童童竟然能说挂就挂,连句回话都不给他讲! 不过这一下试探,他也确定了,那个铁牌,绝对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如果是重要的东西,苏童童哪怕装,也不敢这么大胆地挂断电话。 既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给了也就给了。 苏童童表面平静,实际上,手心里已经全都是汗。 她知道苏立业多疑的个性,刚刚那个情况下,如果她再执着不放,对方一定会起疑心,到时候会更加狮子大开口。 钱不是拿不出来,但拿得出来,她也不想给这贪得无厌的一家子。 挂断得越干脆,苏立业越不会起疑心。 退一万步来说,拿不行,那就抢。 反正,这个铁牌,她必拿。 坐在电话前,苏童童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然而那边半点音信都没有,饶是已经做好了思想工作,她还是忍不住地焦躁了起来。 难道,被苏立业看出来了? 不应该啊,她刚刚的做法应该是拿捏住了苏立业才对,不应该会让他怀疑才对? 可按照他的性格,这会儿谈崩了,不应该立马打电话来讨价还价么?可十分钟过去了,那边半点动静都没有。 就在苏童童快要坐不住的时候,电话铃声终于响了起来。 是手机上发来的视频邀请。 苏童童捏紧了手心,等到铃声响到快要挂断时才接通了电话。 那头的苏立业一脸的憔悴,脸上还带着两条新鲜的抓痕,似是已经不奢望电话被接起来,看见苏童童的脸时,还有几分愕然。 “哟,这是被哪家猫抓伤了?”苏童童心急如焚,脸上却装作不在意地调侃道。 苏立业脸上不动声色,实际上一直在认真观察对面的表情,他拿起手头上的东西晃了晃:“你要的铁牌,是这个吗?” 苏童童的眼神扫了过去,一顿,随即,她冷笑出了声:“苏总的耳朵如果有问题,那就去挂个耳科好好看看,我刚刚要的,可不仅仅是这个铁牌。” 苏立业急了:“你还想要什么!” “我妈留下来的所有。”苏童童直接狮子大开口,心心念念的铁牌就在她的面前,她却连一个正眼都没给,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苏立业,“我要你拿走的所有。” “吞下什么,都给我还回来!” “只有这个铁牌,你要就要,不要我就扔了!” 苏立业似乎真的发了狠,举起手里的铁牌,做出了要扔的样子。 “你扔啊,”苏童童抱起手臂,眼底神色冰冷,她扬起了下巴,似笑非笑,“你扔,扔快点,我已经开始录像了,你快点扔。” 像是怂恿一般,苏童童脸上,从眼神到微表情,每一个都是在看好戏的样子。 苏立业死死地瞪着她,心底却是缓缓松了一口气,到了这个地步,苏童童还是这样的姿态,这东西,应该确实不值钱。 他故作僵持不住一般塌了肩膀:“都是一家子人,何必要这样呢?你说你日子过得不顺,要这个东西,我作为一个爸爸,难道,还能不给你吗?” “无所谓,”苏童童摊了摊手,“你不给呗,我还正好省点钱。” 苏立业的怀疑彻底被打消,他叹了口气,晃了晃手上的东西:“好了好了,我年纪大了,受不住气,你也别说气话来惹爸爸生气,你回头来苏家,把东西拿走,但……多少,你的意思一下吧?” 说着,他还指了指脸上的伤痕:“这东西本来是被你妈收着的,我拿过来还被她挠了,你可不能让爸爸白被挠了一顿啊。” “第一,”苏童童并没卸下防备,仍旧做出一副强硬的模样,“我妈已经去世了很多年了,如果真的有轮回转世,她现在应该也比我小不了几岁了,不知道爹您说的这个妈,从何而来。” “第二,这是我妈留给我的东西,你那位老婆本来只是代为保管,亡者的东西都敢吞,她是不想要命了,还是不想要你了?” 深城这一块对亡者敬畏得很,若不是这样,当年她妈去世之后那个吝啬的女人不会还自己掏钱花重金请了大师来超度。 也是因了这超度,让她觉得这位阿姨对母亲应该是敬畏的,才会接受飞快。 亡者的东西一吞多年,苏童童不信,苏家这一家子,心里半点不害怕。 若当真不害怕,就不会这么多年还放在手里,而是拿出去换钱了。 果不其然,苏立业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立马呵斥道:“大晚上的,你瞎说什么!” “是不是瞎说你自己心里清楚,”苏童童抬眼看了一眼墙上的钟,“一百万,我妈的所有遗产,都还给我,以后,我和苏家没有半点关系。” 苏立业还来不及为这一百万讨价还价,苏童童的下一句话就让他愣在了当场—— “明天我会带律师上门,到时候会带一份断绝关系的公证书过去,麻烦到时候,苏总能说话算数,安稳签字。” “什,什么?”苏立业怒气上头,当即破口大骂,“你个不孝女!” 第180章 遇袭 他一句骂声刚刚出口,苏童童就再次挂断了电话。 都已经谈好了,就没必要再听废话了。 第二日,苏童童醒来的时候,先去了书房看一眼,果不其然,薄泾霆不在里面。 又是一夜没归。 这几天薄泾霆基本上都没有回来过夜,已经到了这个关头,所有人容不得一丝疏忽,苏童童也没催他,只是惯例发了句早安就自去洗漱。 洗漱完毕,吃过早餐,找好的律师就上了门。 薄氏旗下有律师事务所,苏童童前一天就打了电话找好了人,协议已经起草好了,只要今天签了字就行了。 一百万在从前的苏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现在的苏家来说,是一笔很可观的数字了,他们不会拒绝,甚至,还会抱着不过是协议,签完毁约也不是什么大事的心态。 九点整,苏童童带着一行人出了门。 这个时候,她不会蠢到一个人去苏家,身边更是带了好几个薄泾霆的人,个个都是好手,去一趟苏家,应该不至于出事。 到达苏家的时候,苏立业出乎意料地,带着自己的妻女已经等在了门口。 苏童童下车的时候,眼神落在苏晚晚的身上时,眉头就是一皱。 苏晚晚怎么回来了? 苏立业觉察到她的眼光,当下就嘿嘿一笑上来打圆场:“毕竟是家里面的大事,我寻思,还是一家人都得到场才是,已经吩咐人下去做饭了,等会签好协议,一起吃个饭。” “吃饭就不必,东西呢?”苏童童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站定在车门前,手将车门挡住不让关死,偏头看向旁边的律师,“合约拿出来。” 合约递过去的时候,苏童童也终于看到了那块小铁牌的庐山真面目。 这么多年似乎并没怎么好好保养,本来光泽的铁牌上面,已经积攒了不少的灰尘,只是……上面并无半点锈迹。 苏童童垂了垂眼,随即伸手拿起了旁边的一块玉镯,下巴一点:“这儿怎么缺了个口?” 一直盯着她动作的苏立业一愣,他还是对铁牌不死心,却没想到对方的注意力压根就没在这上面,当下竟是被问住了,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东西都看不好,难怪把苏家都玩倒了。”苏童童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在场却没什么人敢有异议。 清点过了珠宝,看着对方在协议上签了字,又递了过来,苏童童伸手去接,旁边的保镖极有眼力见儿地递上支票。 双手手指交汇过的一瞬间,苏童童感觉到手指上蓦地传来了一阵疼痛,随即,竟是一阵眩晕感传了过来! 糟了。 苏童童再不废话,身子一矮,就钻进了车里:“开车!” 律师见状,连跨几步,坐上了后面那辆车,如来时那般匆匆地往回赶。 苏立业只是迟了一步,就连车门都没摸到,气地他在原地跳脚。 出乎意料的是,苏晚晚却在此刻上前,筹谋的一切都没用上,她却没有半点的不高兴,低垂的眼角里一抹阴笑一闪而逝。 她看向扬起了一片尘土远去的车队,勾了勾唇角:“急什么?好戏,在后面呢。” 苏童童上了车就急急地给自己把脉,手指去莫名地有点抖。 不对,不对,不对! 脉象太奇怪了! 太平静了!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可是不可能! 那股子疼痛是真实存在的! 苏童童将手指翻转过来,果然,指腹处有一个肉眼不仔细看就会忽略的小孔,手指用力一挤,还有小小的血珠冒出来。 他们到底给她刺了什么东西进去?为什么脉象上,半点没有显示? 苏童童不信邪地又探了探脉搏,还是一无所获。 什么都没有。 然而与脉象完全不符合的是,身体的异常。 她越来越晕,伴随着强烈的恶心感。 偏偏此刻,一直很稳的车子也开始摇晃了起来。 苏童童一把扶住了安全带,竭力扔下要吐出来的恶心感,看向前座:“路怎么突然这么不好走,发生什么了?” “被夫人您料到了,”前座的人转回头来,却是伤势才刚刚好点的秦怀宇,他脸色极其难看地一笑,“我们被盯上啦,后面……不少人追我们呢。” “所以我说了让你不要跟过来,”这个时候了,苏童童发现自己居然完全没有紧张。 出门前她给秦怀宇打了个电话,本意是让他过些时间来接应,没想到秦怀宇接通了电话就直接赶了过来。 “你坐稳扶好,”秦怀宇收回了眼神,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我试试能不能甩掉他们,如果甩不掉,我们两个人就凉凉了哦。” “你自由发挥,”恶心感越来越强烈,眼前的视线也逐渐地迷蒙了起来,苏童童摇了摇头,勉力地握紧了安全带,“如果真的不行,就把我交出去。 “目前这个情况,他们不会对我做什么的,顶多,拿我当人质。” “交给你,他们就彻底赢了,”秦怀宇哭笑不得,“你再忍忍,我给三爷传了消息的,他的人应该在路上了。”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该听你的话,还延迟告诉三爷,就应该直接告诉他,这会儿倒好,信息差得把我们都葬送在这里。” “怕什么?”苏童童这会儿却是一点都不怕了,她冲着后视镜狡黠地眨了眨眼,“你没发现,这个车上少了个人吗?” “知道啊,那个律师,在后面那个车上吧?”秦怀宇便说便看了一眼后视镜,随即一惊,“卧槽,后面那辆车呢?!” “他们没走这条路,”苏童童已经有点失了力气,她勉强地勾了勾唇角笑了声,“我又不傻,苏家人今天必然是早有准备,很可能他们已经知道了铁牌的作用,真出了事,我怎么会把铁牌带在身上?” “你给那个律师了?!”秦怀宇惊讶地问道。 “对啊,很抱歉啊,瞒了你,不过,现在,”苏童童笑了笑,“铁牌和人质……她只能拿到一个。” 第181章 会开车吗? “你早就算好了?”秦怀宇的眼神有些复杂,“我说你怎么进来的时候,都没顾上那个律师。” “没有早算好,”苏童童心跳已经开始急促了起来,她仰靠在靠背上,闭着眼,强行压下胃里翻腾的恶心感,“只是出门的时候,跟那个律师说了一声。” 这是个备用选择。 如果苏家什么事情都没有,一切平安无事,她会亲自将铁牌带回来。 但苏家一旦有了不好的心思,人质和铁牌,苏家和背后的人,只能抓到一个。 “现在这个结果,很好,”大抵是身体里的不舒服激起了她的叛逆心,苏童童甚至有闲心笑了起来,“让他们把我抓走,才是这个备用选择里,最好的结局。” 师父说过,她拿着铁牌就能让肖老请出背后的人,铁牌是母亲的东西,她是母亲的女儿,肖老背后那个更厉害的大人物,对母亲很重视。 那如果,只有铁牌回去,没有人呢。 背后的人,会不会为了救她,而对苏家背后的人动手? “这个选择做出来,可能有点自作多情,但我觉得,可以一试。”苏童童脸色很难看,眼底的光却仍然坚定。 “你在做一场豪赌,”秦怀宇声音有点飘忽,“我有预感,这次我要是活着回去了,会被三爷打得很惨。” “彼此彼此,”苏童童惊诧于自己此刻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我要是能活着回去,臭男人要跟我生气好几天了。” 她没敢给薄泾霆说这个。 想也知道,对方会做什么,对方不会让她出门,不会让她做这些危险的事。 但有些事情,是哪怕明知道对方会生气,也必须要做的,时光荏苒,她还会有很久的时间来哄爱她的人不生气。 可若是不做,再一次阴阳相隔的结果,她承受不住。 “生气?”秦怀宇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嘿嘿嘿地一笑,“平常看你们俩,好像你生气的比较多。” “因为未曾做过选择,所以不能理解什么叫善意的谎言。” 苏童童看向车窗外,两边的风景飞速地往后面而去,车速已经拉到了顶,但怎么都甩不掉后面的人,被逼停,也就是时间问题了。 但她发现,她直到此刻,才终于能理解薄泾霆瞒着她的初衷了。 一如她此刻,明知自己生而渺小,受了伤就会死亡,却仍愿意冒着死亡的风险走上这一遭,为对方搏一个安全回家的机会。 明知脚下是深渊,所以得自己步步踏过,还要费尽力气捂住爱人的眼,叫他不要知道这诡谲风波里浓郁的杀意。 “这次要是能安全回去……”苏童童想了想,“以后他做什么,我都不问了。” “倒也不必,”秦怀宇熟练地一打方向盘,躲过了侧边撞上来的车辆,一边抽空回道,“你管他的时候,我瞅着三爷还挺高兴的。” “我一度觉得,三爷怪变态的,又不乐意告诉你他在干嘛,又希望你问他。” “你这么一说,确实很变态。” 苏童童笑了笑,搭在腕子上手指下的脉搏,已经跳到了薄泾霆0,这不是正常心率能达到的范围。 可脉象里,她确实没摸到任何的不正常,是她医术退步了? 最不妙的是,脑子里昏沉的意识开始逐渐消退,变作了尖锐的疼意。 与此同时,身后的车已经追了上来,“砰”地一声,撞在了车尾! “玛德一群崽种!”秦怀宇回头看了一眼,飞快地转了圈方向盘稳住车身,脚下一踩,险而又险地冲出了包围圈,但他的脸色并不见好转,“咱们导航出问题了。” 匆忙之下,他设定地往薄家去的路,但这条路,显然不是回薄家的。 不知道是从哪个岔路口开始,就偏离了轨道。 “他们是有备而来,”苏童童缩在后座的一角,尖锐的疼痛让她嘴唇抖得不成样子,“我尝试给薄泾霆拨电话,然后发现,这里没有信号。” “还真是最朴素的商战就是断你网线啊,”秦怀宇吐槽了一声,他单手把着方向盘,俯下身去,在小格子里摸出了把小道来,丢到了后座上,“拿着防身。” 苏童童看了一眼那个显得十分小巧的刀:“我以为你会给点更具杀伤力武器的东西。” “那玩意儿需要申请,”秦怀宇耸肩,“而且后坐力太强,我怕你不会用,伤了自己就不好了。” 停顿了几秒钟,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准备好,应该最多三分钟,咱俩就要落网了。” 话音刚一落地,旁边的车又猛地撞了归来。 “啪!” 前座的车窗玻璃被对方打碎,车门也几乎摇摇欲坠。 透过车窗,苏童童看见了外面那辆黑车上,有人站起身,拿了工具,在借助相同的车速试图强开车门。 “他们想跳过来。”秦怀宇不屑地一笑,“劳资十八岁就玩过的把戏,现在还在玩。” 说着,他猛一打方向盘,速度短暂地一降,随即“砰”! 竟是主动地撞向了旁边的车,那辆车上的人显然没想到秦怀宇会这么疯,猝不及防之下,被带了个人仰马翻,差点直接翻车。 “傻样,跟你爷爷比赛车。”秦怀宇嚣张地空了只手出来,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往下一压,脚下一踩油门,竟是又生生将人拉开了段距离。 苏童童抓紧了两边的扶手,鼻子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她低头一看,是血。 滴滴答答地滴在了车上。 她愣了愣,才想起来要说什么:“不好意思啊,好像把你的车弄脏了。” 秦怀宇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了几分真切的愧疚:“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了,就跟你说个对不起吧。” “什么?”苏童童一愣。 当下情况似乎还好,她不明白秦怀宇说这些话的意义。 “会开车吗?”秦怀宇却只说了那么一句话,就绕开了话题,“你没有杀伤力大的武器,要不,换个位置?” 意思两个人都懂,苏童童却本能地觉得有点不对劲:“你行吗?” 身上不还有伤么? 第182章 比如,你好。 “我行,我老行了,”秦怀宇一边说,一边单手将外面的外套脱掉,露出了里面穿的衬衫。 与苏童童今天的衣服同色系,都是黑色。 他按下车上的按钮,前座的靠背被放了下来。 “过来。”秦怀宇在这一刻冷静地出奇,他看了一眼后视镜。 因为刚刚那个出其不意的小举动,此刻追兵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 苏童童犹豫了一下,还是起了身,往前座爬。 “得罪一下奥。” 秦怀宇客气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客气了一下,他手臂一提,拎着苏童童的后脖颈就将人往前一甩。 苏童童只感觉到眼前一花,两个人就已经换了位置。 “臂力不错。”她扶上方向盘,顺口夸赞了一句,“我车技不一定有你好。” “没事,油门踩到底往前冲就行。”秦怀宇靠在后座上,往后面望了一眼,却并不急着开展他的行动,反而是翻了翻放在隔壁座位上的纸包,“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夫人,你妈一定很厉害。” 苏童童险些笑出声:“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像骂人。” “哈哈,有点,”秦怀宇笑了一声,他伸手拨开了中控的车锁,“咔哒”一声,将自己那边的车门推开了缝。 “你……”苏童童蓦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可不像是要干什么的前兆吧?” “开好你的车,”秦怀宇没正面回答,他看了一眼前面的镜子,眼里第一次,有了肃杀的眼神。 在苏童童的印象里,无论是什么时候,秦怀宇都似乎是一副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模样,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秦怀宇的这一面。 到底是跟着薄泾霆长大的好兄弟,他身上气质变幻的那一刻,像极了薄泾霆。 “你知道吗?我以前不太喜欢你,”秦怀宇从腰后面摸出来了个小物件,“就像我不太喜欢这个小玩意儿了一样,没点杀伤力,还小巧,看着跟个废物一样。” 说的是物,更是人。 苏童童沉默,没有说话,只是脚下再度一个用力,力图不让车速慢下来。 她对开车多少有点生疏,但好在身体记忆还在,虽说没有技术可言,但勉强能保持这个速度。 她隔着镜子看了一眼秦怀宇手里的小东西:“我也觉得它看上去很废物。” “但现在,命悬一线,只有她能帮忙了。”秦怀宇意味深长地道,“这个小废物是这样,你,也是。” “所以,对不起。” “什么?”苏童童再一次没能跟上秦怀宇的思路,“我以前确实是个废物,你以前的想法是没错的,不需要为那个道歉。”\\ “行,”秦怀宇也不想再叨叨了,他擦了擦手中小物件黑色的身,深吸了一口气,“你……油门踩到底,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停,直到三爷找到你。” “什么?” 这一刻,再剧烈的疼痛都无法叫苏童童忽视秦怀宇语气之中的视死如归,心中那不好的预感,越发地强烈了起来,“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秦怀宇要换座位,绝对不是为了什么他自己说的那样! “这么追下去,我们等不到三爷来的。”秦怀宇笑了笑,“我们的车子能被做手脚,三爷那边收到的信息应该也会被做手脚,所以……” “你别做傻事!”苏童童打断了他的话,“这动静、闹得这么大,就算是做了手脚,他也能发觉到的,我们拖到他来就好了!” “不是做傻事,”秦怀宇勾了勾唇角,“动静闹得确实大,但,还不够大。” 深城大部分都有建筑,许是因为这个,后面追的人到现在都没有用上什么大型具有杀伤力的武器,也导致,动静有,但没那么大。 他需要更大一点的动静。 这个任务,只能他自己完成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脑袋里疼痛越发地尖锐,然而都抵不过心中的惶恐,苏童童敏锐地觉察到事态已经在向她最不想看到的发展划过去了,“你不要做傻事!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薄泾霆不会放过我的!” “不做傻事,放心吧,我才不做傻事呢。”秦怀宇答应的好好的,手上却一把推开了车门。 车速带起的风,将车内两个人瞬间吹的头发都乱了。 秦怀宇不知道从哪里摸了套假发出来,十分嫌弃地往头上一套:“玛德,劳资这辈子死了都没清白了。” 说着,他脚尖踢了踢前座:“喂,记得啊,不要停,一直往前跑。” “然后……” “算了,”秦怀宇似乎要说什么,却又停了下来,“别说了,就这样吧。” “再见。” 话音落地,他抱着后座上的珠宝滚下了车! 两个人,无论是负重,还是别的,都会拖累这辆车,如果就这么继续下去,被追上,是迟早的事。 但如果是一个人,能坚持的时间,就会更久了。 不过,于情于理,秦怀宇实在是做不出将苏童童丢下去的举动,不说别的,他多少有点害怕事后被薄泾霆算账。 滚下车的一刻,秦怀宇扫了一眼远去的车子,满意地眨了眨,就喜欢他们家夫人这样,说走就走,不拖后腿,要跟刘嫂看的那些电视剧里女人一样拖拖拉拉,最后谁都跑不掉,他得烦死。 男人和女人的体型始终不一样,秦怀宇没有站起身,他只是半蹲在地上,还伸手试图去捡地上散落的珠宝。 果不其然,呼啸而至的车子从他身旁走过不久,又返了回来,将他团团地围住。 透过假发的遮盖,秦怀宇数了数,还有三辆车去追苏童童了,还行,三辆车……应该没事吧? 车上已经有人下来了,操着一口他听不懂的话在说什么。 “说尼玛的鸟语呢?”秦怀宇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他在对方走近的一瞬间,一跃而起,手指轻轻一勾,将手里握的小东西拉环一扯,另外一只手就扯住了对方的脖颈,“在我的地盘上,还是说点我听得懂的吧。” “比如,你好。” 一秒的停滞后,“砰——!” 第183章 人质 震天的声响一路从后而来,苏童童心神一震,回头望去,却只能看见一阵冲天的火光。 她眨了眨眼,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那么近的距离…… 是她害死了秦怀宇。 她好像什么都做不好,明明想着要帮忙,最后还反而搭了条无辜的人命进去。 或许,前世的苏晚晚说得是对的,她就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废物。 身后的车子依旧在轰鸣,低沉的情绪在瞬间后就褪去,苏童童的眼神再次坚毅了起来。 秦怀宇是为了给她减轻负担才跳下去的,不管她是不是个废物,此刻,都不应该轻易放弃秦怀宇用命给她挣来的机会! 她踩紧油门,车子再次向前划了一段,险而又险地躲过后面要撞上来的车子。 只是,油表红了。 一路飙车飙到现在,这辆车的负荷已经几乎到了极点。 脑子里的疼痛也在此刻席卷而来,顷刻间,就像是有人用锤子在她后脑狠狠敲了一下,眼前都在发黑。 不能倒在这里! 苏童童心头只剩下一个念头,她决不能坐以待毙! 她的目光移向了旁边秦怀宇留下的小刀上,随即,伸出手。 “刺啦——” 利刃割破皮肤的声音在车内响起,饶是早有准备,苏童童还是疼地嘶吼出了声,本就到了上限的车子一晃,差一点翻下了公路,好在她及时回神,打回了方向盘。 血腥气在车内蔓延,腿上直连心的疼痛在此刻吸引了全部的心神,连脑子的昏沉都被驱散不少。 苏童童看了一眼导航上的时间,心脏感受致命危险时,会分泌出来让她体质短暂增强的物质来,她要借这段时间,完成自救。 车子的速度已经开始变慢了,“砰!”后面的车终于追了上来,一个扫尾将车几乎撞飞。 苏童童索性放开了方向盘,她快速地点开手机,打开了录音与定位,随即就将手机扫进了驾驶座下的空挡。 就这个时间,后面的人终于追了上来。 他们一个加速蹿到了苏童童面前,直接逼停了车。 剩余的人都堵在了后面,将苏童童的车围堵在了中间,除非长出了翅膀,不然,苏童童绝对逃不出去。 都到了这个地步,再怎么反抗都是多余,苏童童索性开了车门,跳了下去。 “出来谈谈。” 并不空旷的空间里,苏童童的声音都带了些飘忽。 三辆车暂时没有动静,似乎是里面的人正在考虑她的提议,不过片刻之后,门依次打开,一个个彪形大汉从上面跳了下来。 奇怪的是,他们下来之后并没有急着上前抓苏童童,而是守在了最后一辆车前,毕恭毕敬地打开了车门。 随即,玫间起身,从车中走了出来。 “都这个时候了,摆这个架子,并不会显得你很厉害。” 许是跟秦怀宇共事多了,苏童童也被传染了几分他的混不吝,嘴炮打得像模像样,顷刻间就吸引来了玫间的怒视。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能嘴硬。”玫间皱起眉,“真不知道,三爷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 “没办法,我再差,他也只喜欢我,”苏童童摊了摊手,却牵扯到了伤口,疼得她眉毛都抖了起来,无奈之下只能扶着车,嘴上却仍旧不肯服输,“你害死了秦怀宇,就算抓了我,你和薄泾霆,也是不死不休。” “秦怀宇不是我害死的。”玫间似乎对她这种行为十分不满,竟是认真地纠正道,“他是自己死的。”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别人的男人。”苏童童嘲讽道。 玫间嘴上一直不肯正面承认自己对薄泾霆的情感,但她的所作所为都在默认。 都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了,她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和薄泾霆再无可能,反而一直在纠结秦怀宇到底是被谁害死的问题。 苏童童笑了笑:“可惜,你怎么都得不到的那个男人,他心里永远都不会有你。” “你怎么知道?”玫间反唇相讥,“一个快要死的人,还是不要跑来威胁别人比较好吧?” “快死?”苏童童嗤笑了一声,“你间接害死了三爷的兄弟,他就把你赶出了家门,现在你又还害死了他最亲近的兄弟,还要亲手杀死他的妻子,你觉得,我死之后,他会怎么对你?” 玫间拧眉,她想不通,“这里都是我的人,薄泾霆还被拦在路上,我如果想要杀了你,等他赶过来,可能尸体都凉了,你当真一点都不害怕吗?” “不害怕啊?”苏童童挤出了一丝笑,暗暗掐了自己还在抖的大腿根一把。 怎么可能不害怕啊?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头,倒不如嚣张点,就算死,也得图个嘴皮子痛快不是。 “但是我觉得比起我来,更害怕的人应该是你吧?” 人一旦对最坏的情况有了预想,就不会再害怕结果。 苏童童越说,心情却是越安定:“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你现在,都不会杀了我,不然的话,你刚刚可以直接让我们车毁人亡,根本轮不到我们逃了这么久吧?” 玫间手下的人都很厉害,拿出来的武器也是杀伤力大的见不得人的那种,他们若是真想杀掉她,刚刚就动手了,不会到现在。 但一直没动手,就是要活口。 不管是因为知道自己杀了她之后没法逃跑,还是别的原因,起码现在,玫间并不想杀她。 “你很聪明,不像个废物。”玫间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就冷静了下来,“我也可以直白告诉你,我从来就不打算要你的命。” “同为女人,还曾经都是同一个男人的女人,我对你,多少是有点怜惜的,所以,我不会杀你。” 这种故意挑拨离间的话压根没在苏童童心里留下什么痕迹,且不说上辈子她就知道了,薄泾霆在二十岁之前,身体一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不太好,别说女人了,连剧烈运动都不被允许,就算她不知道,这事也顶多让她有些在意。 但,远远到不了不能释怀的地步。 她叹了口气,索性将玫间没说完的话一次性说了出来:“但你想拿我当人质,来让薄泾霆放你出境,对不对?” 第184章 罪魁祸首 薄泾霆当时说的时候,她就有点怀疑。 如果玫间真的能找到几乎出境,以她这种性格,应该早就走了吧? 这么谨慎的,能在境外一躲就是十年的女人,怎么可能傻傻地待在这里等着别人来抓? 这说不过去。 除非,她出不去。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入境,但现在,你大抵是回不去,回去的路被封锁,退路又被截断,身后还有追兵,所以,你才会铤而走险,联合苏家……哦不,应该是苏晚晚,来抓我,对吗?” 事情的起因不难猜,苏建华从来自私自利,把钱看得比自己的命都要贵重,他绝对不会在深城堂而皇之地帮助玫间去抓一个根本得罪不起的世家夫人。 除非,有人骗了他。 不,按照事实来看,应该是有人告诉了他那块铁牌的来历,这才让他铤而走险。 “你是不是告诉了苏建华,那块小贴牌背后的势力比薄泾霆更厉害?如果事后薄泾霆追究起来,那块小铁牌就是苏家的退路?” “是又怎么样?”玫间并不将这个推测放在眼里,“猜对了又怎么样?你始终是我的阶下囚,如果我不高兴,我能立马杀了你,知道这些,又能怎么样呢?” “顶多,就是让我杀人灭口的心思,再坚定一点罢了。” “那你杀呀。”苏童童笑出声来,“和我叨叨了这么久,却不动手,也不抓我走,是在等什么人的消息吗?” “让我猜猜,你是在等那群去追律师的人消息?想知道他们有没有拿到铁牌?” “你怎么知道?”玫间终于是忍不住地皱眉,她发现她还是太过小瞧面前这个女人,她对事物的直觉和洞察力太恐怖,细碎的细节里,竟然能将别人的思想猜准。 这种情绪只出现了一秒,就被她自己压了下去,跟在薄泾霆身边这么久,猪都该开个窍了,再说,这些猜测,指不定还是秦怀宇教的呢。 “你猜啊。”苏童童没直说自己是怎么猜到的,只卖了个关子。 她在拖时间,虽然说玫间短期之内不会对她下手,但是如果可以,她还是不希望被人带走。 毕竟,到时候去了陌生的地方,会给薄泾霆的营救都带来危险。 “童童!” 薄泾霆的声音在耳边突然飘过,虽然细微,但不容许人无视,可仔细去听时,却又什么都追寻不到。 苏童童几乎要怀疑自己出了幻觉。 “童童!” 又是一声,这一次,声音比方才大了一点点,是从后方的车子里传来的。 是电话? 苏童童轻咳了一声,开口:“薄泾霆……他被你们拦在什么地方了?” 这句话说话的声音有点古怪,前面那个名字像是在喊人一样,和后面的语气,不太搭。 玫间有一瞬间的起疑心,只是看见苏童童腿上被血浸染的伤口后,就嘲讽地勾了勾唇角:“出幻觉了?” “听了那么多你很厉害的事迹,我还真以为你是个什么很厉害的医生呢,现在看来,也就这样了。” “幻觉?”苏童童皱眉,她不能自控地跟着玫间的话去思考自己刚刚听见的是不是真的是幻觉,但很快,耳边就传来了一声—— “童童,是我,我马上就到了!” 不是幻觉! 苏童童低着头,将喜极而泣的眼泪都掩在了披散的头发下,嘴上没停地拖延时间:“你用了什么药?我没摸出来。” “你能摸出来才怪呢,”玫间笑嘻嘻地道,“这可是刚刚研发成功的新型药,它的前身你用过的,这一代呢,被我改良了,怎么样,是不是和上次感觉不一样?” 是l.s.p的新一代? 确实和上次不一样。 被苏晚晚算计的时候,她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的,就连割腕那么厉害的伤口,也没有半点的疼痛,但这个,是会直接引起脑袋的疼意。 她甚至怀疑,这次的药,会破坏人的脑神经,她此刻就已经感觉到了脑子混沌,思考速度明显没有平常快。 “不过不用害怕啊,”玫间笑了笑,“放心,你不是第一只小白鼠,秦怀宇比你用得早,不过他症状比你更明显,他当时就像疯了一样。” 难怪! 秦怀宇躺在医院被宣布很难醒过来的时候,苏童童就偷偷地摸过脉象,当时还想着,如果实在不行,能不能用中医手法去刺激一下,结果发现,脉象上来看,秦怀宇十分正常,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当时她还不信邪,摸了好几次脉象,最后都是一样的结果,才就此放弃。 只是那个时候,苏童童还以为,这是在打斗之中,被伤到了脑袋,现在向来,原来是这个原因。 “你曾经也是薄家的一员,薄泾霆拼了命地想要把这些东西赶出深城,你却又把这些东西给带了回来,你就不怕他生气么?” “他生气的地方多了去了,”玫间笑了一声,“再说了,这个东西可不是我带回来的呢,要说起来罪魁祸首,把这东西带进深城的人,不是你吗?” 苏童童皱了皱眉,蓦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谨慎地开口:“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忘了,最开始牵头这个东西的人,到底是谁么?”玫间甚至颇显好心地提示道,“你那位姘头也确实是个人才,如果不是来到了这里,我还真不知道,境内,居然也有这样的魔鬼,比境外,还畜生的人,居然是存在的。” “……陆沉星,”苏童童阴沉着脸吐出了一个名字。 “哦,你没忘记呀?”玫间有几分的幸灾乐祸,“你能沦落到今天,可是和从前你给陆沉星的帮助脱不开关系呀?你忘了吗?你从前帮过他很多,资源,人脉,金钱。” “那些东西,是让他走上这条路的开始呀?” “你看,天道报应,从来昭昭,如果不是你,这东西,又怎么会进入深城呢?” “说起来,你才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呀。” 第185章 交换? 苏童童站在原地,眼里的光明灭不定。 理智告诉她,陆沉星走上这一步和她没关系,他自己要进入的歧途,玫间这些话就是在攻击她的心防。 但情感又在隐隐地告诉她,玫间说的是对的。 陆沉星从前不过是陆家的一个旁支,纵使他有再多的想法,只是一个旁支的他,根本拿不到那么多的资源和支持,就算是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想要实践出来也很难,是她送去的资源助长了陆沉星的实力。 “不要听她瞎说,”薄泾霆轻轻的嗓音从耳边飘过,“你送给陆沉星的那些资源,是让他获得了不少的名声和金钱,但对药的制作,他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但因为有了你的帮助,让他觉得正途更有利,才一度减少了对药的利用,不然,现在的情况会更糟糕。” 陆沉星那样的人,欲望是不会被填满的,如果不是苏童童给的那些东西更有利可图,现如今的深城,早就不知道会被那玩意儿冲击到什么地步。 苏童童沉了沉眼,收拢好了心里并不该出现在此刻的情绪,她直起身,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状似无意的开口:“你不是很久都没有回来吗?怎么还能找得到这么大的废弃厂?”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周围一片树木林立,但不远处便是大片的蓝色厂房,厂房上面的烟囱已经发黑,证明这起码是个半废弃的厂。 深城近几年基建运动搞得十分火热,像这种废弃的场地,应该不多了。 苏童童寄希望于,薄泾霆能听到她的暗示。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于自然,玫间没有任何的怀疑,她甚至跟着转头看了一眼四周,才笑着道:“几个月之前,陆沉星曾经找我借过一个人,他说他的药厂好像被人恶意入侵过,但那个人十分谨慎,进来得悄无声息,出去的时候,还抹去了自己所有的痕迹,要不是他早有防备,甚至都发现不了,那个人,是薄泾霆手下的人对吧?” 抹去了所有的痕迹? 苏童童想到了刚醒的时候,查到的那个陆沉星常用的ip地址,当时出于好奇,她进去看了一眼,但意料之外的,什么都没有查到,所以她只能无奈退出。 只是因了职业习惯,退出之前,她抹去了自己所有的痕迹,原来,那个时候,陆沉星就已经有了防备。 “是他手下的人又怎么了?”苏童童不明白玫间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的用意,她的目的难道不是出境吗?抓着她这个人质就行了,为什么还问那个并不存在的他人? “据说那个人,最后改变了薄氏集团的困境?我对他很感兴趣,所以,现在,我改变主意了,”玫间看了一眼自己的联络器,眼里闪过了一抹疯狂的光,“薄泾霆不是很在乎你吗?让他拿这个人来换,我就可以放了你。” 换?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苏童童这会儿都想哭几声。 这怎么换? 当时潜入进去的人是她,现在被挟持的人还是她,怎么换? 自己换自己可还行? “你要他做什么?”苏童童竭力保持脸上的平静。 她已经在玫间面前表露出了自己会点医术的能力,所以玫间轻易不敢上前来,给了她点喘息。 一般这种情况下,别人不会再去想她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逆天的能力,这就是她的机会。 “怎么?你能代替薄泾霆决策?”玫间皱起眉,半是质疑地问道,“这么重要的人,在哪儿都是座上宾,会听你一个女人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人,就是我引荐给三爷的呢?”苏童童大大方方地直视了回去,“你要知道,手上有点筹码,才好和人谈交易,你可以想想,当初那个人,为什么会在没有任何报酬的前提下,帮薄氏集团?” 玫间陷入了沉思。 她的资料确实显示那个人帮助了薄氏集团,但集团内部没有任何关于此人的支出,一分都没有,所以,她一度怀疑是不是薄泾霆带回来的那些人里出了一个天才。 但如果,是技术交换呢? 一个领域的天才,大部分会是其他领域的蠢材,而医术,在某种程度上,是这个世界交易的硬通货。 一个天才出手,却不要半点的报酬,只有一种情况,他出手帮忙的那个人,有足够让天才动心的筹码。 比如,面前这个女人,那一手精湛的银针医术。 看见玫间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苏童童就知道,对方又在脑补什么东西。 她无声地笑了笑。 落在玫间眼里,就是胸有成竹的笃定。 玫间抿了抿唇:“你让那个人过来,换你,我就放你走。” “如果我不乐意呢?”苏童童拿回了点主动权,头部的疼痛却也在此刻卷土重来,她往后倾斜了身子,靠在了司机座上,“让她来可以,但我要解药。” 这个药太邪门了,身体的不适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光靠把脉却完全找不到病根,很奇怪。 “没有解药,”玫间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道,“这种药是陆沉星研制出来的新型药,据说是用了一些不能说的东西,取材来自活人,可以躲避机器的扫描与中医的脉象。” “但也因为这个,让药效不能保持太久,且造价,十分昂贵,是上一类成本的千倍之上。” 玫间并不担心自己爆出来的东西会有什么不利后果,事实上,这药太过昂贵,已经被陆沉星放弃了,他们负担不起性价比如此之低的东西。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来了,把我换走,我回家之后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好?”苏童童脸色沉了下来。 如果是这样的,她想,她知道对方所谓的取材活人是什么意思了。 “是这个意思,”玫间坦白地承认,她甚至饶有趣味地盯着已经在发怒边缘游走的苏童童脸看了好几眼,“看来,你知道这些秘密了。” “畜生。”苏童童嗤笑一声,不屑地骂道,“也只有你们这样的畜生,才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玫间脸有一瞬间的抽搐,却又很快被她自己调节好:“随便你怎么说,你只要告诉我,你答不答应就是了。” 第186章 余威仍在 “给我一个电脑。” 额头上传来的痛感越来越明显,苏童童捏了捏耳垂,又在耳后穴位处揉了揉,才缓解了点疼痛。 但,不能再拖下去了。 刚刚给的线索已经很明显了,但薄泾霆至今没来,她也分不清那到底是薄泾霆在联络她,还是她出现了幻觉。 “电脑,你要电脑干什么?”玫间这次起了疑心,没直接答应,“你和那个人那么熟,能到不付任何报酬让人出手的地步,不至于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吧?” “有,”说没有对面也不会信,苏童童索性大方地承认,“但你知道的,那种人都有些怪癖,不喜欢被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动向,我有的联系方式,只能她单面联络,我没有办法主动联系。” “那你要电脑做什么?”玫间挑眉道,“求助?” “她给过我一个地址,我去那里试试,看看能不能碰到她。”苏童童没理会对面的挑衅,“你可以不相信我,但除了这个地址,我保证,你拿到了我的号,也找不到那个人。” “不能给她!” 玫间还在思考,旁边跟着的一个大汉就忍不住地说道,“我们只有这个地方了,他们一时半会找不过来的,万一给了她电脑,她万一就是那个人怎么办?破解了我们的限制,发出了求助信息,我们就完蛋了!” 苏童童垂眼,将大汉的话思量了一遍又一遍,只有这个地方,但一时半会找不过来,是什么意思? 很偏僻?但是刚刚给了消息,废弃的厂房附近,对着深城的建筑一个一个的找,总也能找到的吧? 还是说…… 她还没思索出来个所以然,就被一个响亮的巴掌声给打断了思路。 她抬眼,就见玫间一个巴掌正正好地甩在了先前说话的大汉脸上:“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 被打的大汉显然不服气,却低着头,再多一个字都不敢讲。 这些人,很怕玫间?但又不是那种心服口服的怕,而是…… 苏童童陡然明白过来,这些人,怕的不是玫间,是玫间背后的人。 那些人的眼神,和她刚刚醒来时,薄泾霆身边的兄弟们看她的眼神是一样的。 敢怒不敢言,怕的不是她,而是她背后的傅然。 但敢当众反驳,说明那个人,此刻距离玫间很远。 苏童童蓦地笑出了声来,她开口道:“对啊,千万别给我,我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我能立马破解你们电脑的封锁发出求救信息,所以千万别给我呀。” 这个世界很奇怪,大大方方说出来的东西没人相信,遮遮掩掩的反而能让人深信不疑。 玫间很明显不信她的话,当下就吩咐人将电脑拿了过来。 她犹豫一下,还是手一挥,让众人上去围住了苏童童,防止对方做小动作。 厚重的笔记本一拿到手,苏童童险些没拿住让自己跪了下去,好在半路上扶住了一个围上来的大汉胳臂,才算免于摔倒。 但动作过大,让她脑子里一阵蜂鸣声,险些没当场吐出来。 她在原地缓了许久,才打开了笔记本。 右手受过伤,让她的动作显得十分慢。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觉得刚才的防范简直多余:“就这慢吞吞的手速,我奶奶都比她快,她怎么可能是那个让老大都害怕的黑客天才?” “就是就是,乔治你是被吓破胆了吧?!” 方才提出质疑的大汉叫乔治,被打了一巴掌之后就不再开口,只是那如狼似虎的凶恶眼神还是一直落在苏童童的身上。 苏童童抬眼回看了他一下,就低下头去。 一群傻子,慢吞吞的手速并不会妨碍破解,顶多,是花的时间多一点点罢了。 她低头慢悠悠地下载软件,每一步都在众人的监视之中,打开软件,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之时,有人凑上来想看上面聊天记录就被苏童童眼疾手快地捂住了。 “怎么,女孩子的聊天也有兴趣吗?” 凑上前的大汉一愣,又看了一眼没遮住的时间,确认了是许久之前的时间,才悻悻地缩回了脑袋。 苏童童没有尝试去发什么求救信息,而是发了两个字,在吗? 那边迟迟没有消息,甚至状态也是离线。 几个人瞪大了眼睛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什么东西,正要开口问,站在最后面的,也就是刚刚被苏童童扶过的男人突然身子一顿,就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他四脚朝天,身体不自觉地发着抖,甚至唇角还有白沫冒出来。 一直在旁边观察的玫间眉头一顿,上前就摁住苏童童,手里的刀就抵上了她的脖颈:“你做了什么?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苏童童满脸惊讶,“他是你的人,你不知道他有癫痫病史?” “……什么意思?”玫间一愣,力道有一秒的放松,又很快加重,“你胡说,他从来没有发作过!” “那我就不知道了,”苏童童一脸的无所谓,“中医将就望问声切,我就看他的脸就知道他身上有先天性遗传病,大概率是癫痫,发没发作过我不知道,但这玩意儿,他的病发期本来就不固定,说不定什么时候一激动,就发作了。” 玫间半信半疑地看着众人将那个大汉扶了起来,随行的懂点医术的上前去看过之后,得出了和苏童童一样的结论。 她才算是放下疑惑来,但比着的刀子仍旧没有放下来:“不要耍花招!” “我都没碰过他,怎么耍?”苏童童毫不避讳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随即故意阴森地嘿嘿一笑,“倒是你,你现在;离我这么近,我要是想耍花招,肯定第一个,对你下手。” 玫间一怔,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三步,她是曾经最直观面对苏童童那手出神入化的银针的人,余威犹在。 随即她就反应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苏童童竟然只靠着几句话就让她退缩了,脸皮顿时一红,嘴上仍不肯服软:“你最好不是耍花招!” 第187章 陌生的信号 “真的很奇怪,现在是你人多势众,我孤寡一人,我不怕你,你倒怕我。” 苏童童笑了一声,就低头兀自在键盘上忙碌。 玫间被说的脸皮都是红的,偏偏不敢多说什么,眼神一时之间也有了飘忽。 苏童童抬头看了她一眼,手下的动作再次加快,直到屏幕上的进度条都走到了一百,她才终于放下了心来。 停下手的那一刻,玫间就看了过来,脸上一片狐疑:“她同意了?” “没有,她还没回我。”苏童童摊了摊手,“但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她如果看见了,会回我的。” 玫间凑过头去看,就见屏幕上都是大段的聊天记录。 仔细一看,都是在说刚刚发生的事情,外加求救,一切都合情合理,似乎没什么问题。 苏童童冷眼看着玫间,看着她不放心地把滚轮拖到了最上面,又拖下来一字一句地看,抱起了手臂。 看吧,痕迹该消除的都已经消除了,别说只是看记录了,就是看电脑的运行记录也看不到什么东西。 玫间终于放心,转而开始担忧回信:“她要多久才能回信?” “这个联络密道是我们两个人专属,如果我给她发了消息,两个小时没看见,就会将加密文件发送她的邮箱,她看见了就会上线找我。” 两小时自然是胡诌的,两个账号都是她的,她平日随行惯了,熟的人不会在网上找她,不熟的人选择网上找她想必也不是急事,等几天无所谓。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拖时间。 玫间还想说什么,就被腰间传来的动静给打断了,她目含警告地看了一眼苏童童,又吩咐人旁边看牢她,这才转身去一旁接电话。 苏童童想凑近听一听,只是不等她动弹,旁边被嘱咐的了两个大汉就围了上来,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那个样子,就好像只要她一动,他们就要动手一般。 无奈之下,苏童童只能放弃。 许是药效开始过了,脑袋里的疼痛似乎减轻了。 苏童童的轻松只有一瞬就立马紧张了起来,不,不对,不是减轻了,是她的感觉减弱了。 人是有耐痛性的,如果身上某处长期疼痛,那疼到了一定时间,大脑会自动屏蔽那一块的痛觉,以免影响人的正常活动。 但这种,后遗症极大。 苏童童死死地皱着眉,伸手又在脉象上摸了一把,这次,有了不同,比起先开始什么都看不到,现在,她的脉象开始乱了。 这药,应该是直接影响大脑的。 看着接完了电话的玫间转了回来,苏童童摊手:“没有解药,缓解的药总有吧?” “什么?”玫间没听懂,下意识地反问道。 “头疼得太厉害了,”苏童童咬着唇看她,“我要缓解的药。” “痛着吧,”这次玫间听清楚了,但没打算给。 “长期的疼痛会死人的,”苏童童一边说话,一边注意看对方的神情。 果不其然,在她说完这句之后,玫间的表情就不太对劲了起来。 她扬了扬眉:“应该是有前科吧?有人吃过之后,死了,对吧啊?” “但你知道,我不能死。” 她可是玫间手上众多大底牌之一,现在就死了,玫间讨不到半点好。 玫间有些犹豫。 苏童童说得不错,新药出来之后,死了不少人,若非如此,她不会放弃这么大好的商机当即停止生产。 但……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装的?”玫间怀疑地看向苏童童,“我看你这活蹦乱跳的样子,也不像是要痛死的样子。” 实际上苏童童此刻脸色苍白,嘴唇更是浅淡的连一丝血色都没有,玫间看见了,但不打算现在帮她缓解,这点苦头都吃不下,又有什么资格和薄泾霆在一起? “那随便你,”苏童童不屑地笑了一声,“我也告诉你,我开口你拒绝,那等会,我哪怕疼死,也不会找你要,你给的,我也不会吞。” “你要不要,赌一把?” 玫间瞪着她,半天没说出来一句话。 这句话把她吓到了。 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她不会被这句话吓到,但正因为什么都知道,她才更明白这种痛感能把一个人逼疯。 但苏童童从来了这里之后,一个痛字都没叫过,即便痛到脸都没了血色,也不肯叫一声。 这样的人的威胁,她不敢当做没听见。 但要就这样服软,她总觉得自己没面子。 “你让她在这儿痛着呗,”旁边一个看样子地位和玫间平起平坐的大汉不屑地撇了撇嘴唇,“痛到意志模糊了,自然就知道求你了,现在还能说得出来狠话,就是还不够。” “啧。”苏童童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就紧紧闭上了嘴巴,顺带着连眼睛都一起闭了起来,再不肯多说一句话。 玫间犹豫了再三,还是准备开口,就见手头边电脑一闪,是聊天框! 那边的人回消息了!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那边的人似乎很关心苏童童,口吻是说不出来的急切。 玫间大喜过望,却仍旧有些警惕,她留下一句“你可以自己过来”就直接关闭了电脑。 她虽然很急,但头脑仍旧在,那边的人好歹是个黑客天才,就算屏蔽了信号,也能找到这里吧? 若是连这里都找不到,这样的人,带走也没用。 “有信号探入了。” 一直坐在车里没出来的人跑了出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玫间看:“刚刚,有陌生信号探进来了。” “她没骗我们。”玫间点了点头,她让周围的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那个人既然找到了这里,那薄泾霆的人应该也快到了,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她不想和薄泾霆正面对上。 反正要的是人,人到了,苏童童一丢,带着人走就行。 周围的人都开始收拾了起来,玫间走到了苏童童旁边:“有时候还挺羡慕你的,薄泾霆对你情深不改,就连你交的朋友也对你忠心耿耿,一听见你危险就要赶过来。” 奇怪的是,苏童童没有任何的反应。 第188章 童童! 玫间心里陡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连忙推了推苏童童的肩膀,却不想,刚刚还坐地笔直的女人,竟是直接就软了身子,一头栽了下去。 “来人,来人!” 玫间一瞬间后悔至极,她没想到,苏童童说的是真的。 但最棘手的在后面,要准备喂稀释液的时候,她们才发现,苏童童的嘴掰不开。 “这个女人哪来的这么大力气?”刚刚抱怨过的大汉此刻也满心都是焦躁,“你们都是废物吗?一个个的大男人,连喂个药都做不到?!” 玫间心里急的要冒火,此刻也顾不上发脾气,她想不通为什么苏童童会这么倔,明明都失去了意识,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志,死活不肯张嘴。 还在犯愁时,不远处就响起了一阵巨响,她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抬眼看了过去—— 不远处,废厂入口的位置,已经化作了一片火海。 四处都是被炸开的残垣断壁,还有被炸上天的汽车残骸。 这么快就来了?! 玫间一愣,下意识地就想起身,却没想,一个冰冷的东西搭上了她的下巴。 耳边响起了清凌凌的女声:“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 “你?!”玫间震惊地看着睁开了眼睛的苏童童,“你不是昏迷了吗?!” “只能你装,不能我装了?”苏童童耸了耸肩,“不好意思啊,又骗了你一次。” 玫间恍然大悟,是了,哪有人昏迷的时候还有那么大力气的?只有可能是装的,才会这样啊!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的人,如果说输给薄泾霆是她自己甘拜下风,可面前这个女人凭什么?这个女人凭什么?! “你最好不要瞪我,”苏童童将手里的军刺往前探了探,锋利的刀刃就在玫间的下巴处刮出了一条血痕,“你瞪我的时候,面目太凶了,我会紧张。” “万一力气用大了,戳进去可就完蛋了。” 玫间站在原地,僵硬着身子,周围的人都在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苏童童明白,她没有第二次机会,所以这次不能让玫间有反击的机会,她干脆没有起身,而是借着坐姿将玫间的肩膀锁住。 这才抬头去看周边的人:“我知道你们其实不是很在乎这个女人的命,也知道你们手上有很多杀伤力巨大的武器,但我还是想劝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不然,你们会拖累到你们背后的老大。” 几个大汉面露震惊,瞪过来的眼神里都是不可置信。 苏童童笑了笑,没解释。 那几个大汉表面上是跟着玫间的,可实际上,玫间说话的时候,他们压根就没有在听,甚至对玫间发布出来的一些命令,都不是很愿意去服从。 那个时候,苏童童就知道,这个队伍就是一个妥妥的亡命徒队伍,而不是什么忠心耿耿的团体。 这可要好对付多了。 短暂地解决了眼前的危机之后,苏童童就看向了火海开始的地方。 薄泾霆和他的人应该是都从那个方向来的,但糟糕的是,许是因为她一直在强行忍耐的原因,方才还有点消失的疼痛又开始了。 这一次,不是单纯的疼痛的,还带着晕眩和恶心,如果不是因为要威胁玫间,她此刻恨不得趴在地上大吐特吐。 太可怕了,这样害人的东西,根本不能让她面世! 苏童童胃里面已经是翻江倒海,但表面上仍然不动如山。 她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半点不适,不然,面前这么多人,必会一拥而上,顷刻之间就能扭转局面。 “你的药效应该又开始了吧?”玫间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意思?”苏童童转的冷静,尾音忍不住地发颤却还是泄露了几分她如今的境况。 玫间满意地勾了勾唇:“你以为稀释液是什么好东西吗?这玩意儿,就是稀释了之后的东西呀。” 第一轮的药效过去了,但因为稀释液的作用,药效很快又起来了。 “难怪会死人,”苏童童突然反应过来,“那些人压根不是因为什么抗药性死的,而是硬生生疼死的。” “答对了。”玫间笑了笑,“而且我可以告诉你,第二次比第一次更难受。” 她并非全无防范,虽然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但最终的胜利,必然是她的。 仿佛被她的话牵引,脑子里的疼痛逐渐地加剧。 从最开始只是一个钉子往脑子里钻,成了一记又一记的重拳,砸得她脑袋里面都是嗡嗡声。 好几次,手里的军刺都要握不住了,都被她强行地压了下去。 这一下,所有人都看出来她的不适了,她的额头都是汗珠,想隐瞒都没有办法。 “你还是把我松开吧。”玫间笑了一声,“看在我们都有过同样一个男人的份上,我等会可以让你死的没有痛苦一点。” “你没法杀我,”苏童童心里其实已经开始没底,但仍旧不打算让对方看出来,“你若是杀了我,今天你也得死。” “是吗?” 玫间笑了一声,下一刻,她突然暴起,将脖颈上的军刺一推,反手就是一掌。 苏童童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就被人摁在了地上,再动弹不得。 “我贱命一条,如果死之前,能拉上薄家的夫人给我陪葬,该是我赚了才是。” 她伸手,接过了玫间手中的军刺,目光在上面一转,眼神有几分的扭曲:“他居然把这个都给了你!” “什,什么?”苏童童没听懂,下意识地反问道。 “没事,”玫间狰狞着表情裂开了嘴,“给你了又怎么样?这样厉害的东西,放在你这个废物的手里,也不过是一个废物。” 军刺在她手里挽出了一个漂亮的花,“不过,我可以让你看看,它在我手里,能翻出多大的浪。” 话音落地,她举起了手里的军刺,狠狠地刺了下来。 苏童童下意识地闭上眼,心头多少有点遗憾,她已经尽力了,虽然……结果实在不尽人意。 “砰——” 温热的液体劈头盖脸溅了一脸,苏童童茫茫然地睁开眼,只来得及听见一声轻唤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童童。” 第189章 醒了 “没什么大事,三爷你放心吧,药效已经过了,情况都很好。” “那她怎么还没醒?” “是精神太紧绷了,现在乍然放松,需要休息,而且药效带来的疼痛也需要休眠来缓解。” “她大概要睡多久?已经三天了。” “不会很久的,应该快了。” 有什么人一直在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苏童童有些烦躁,她晃了晃头,那声音却仍旧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嗡嗡嗡嗡的,像蚊子一样,分外地让人烦躁。 脑袋里残存的疼痛似乎也影响到了她,让她心头的无名火蹿了起来,她下意识地蹬了蹬腿,试图让对方停住谈话。 偏偏那个声音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没看见,依旧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心里的忍耐到了极限,苏童童猛地翻起身睁开了眼:“吵死啦!” 室内,一片寂静。 睡在外间沙发上的薄泾霆猛地弹了起来:“童童?” 苏童童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又四下看了看房间,确定了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又看了看男人的脸,充满血丝的眼球,以及仍旧带着几分睡意惺忪的眼神,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说梦话了?” 迷迷糊糊之中是听到有人在说话啊?但不见其他人,她只能这么解释。 “……”薄泾霆看了她半晌,满腔的喜悦都堵在了胸口,上不上下不下。 苏童童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这个走向不太对。 她现在应该是在医院,看薄泾霆这个样子,应该守了她很长时间,而她醒来第一句话问人有没有说梦话,这走向,不对,不对。 带的现在这气氛,也不对,怪尴尬的。 她眼睛转了转,随即捂住了额头:“哎哟,好痛!不行不行不行,好痛好痛……” 边说,她边往被子底下钻,钻一半,就薄泾霆伸长过来的手臂拦住了。 高大的男人俯下身时,能将她整个人包住,健壮而有力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 耳边是他湿润的,带着沙哑的声音:“童童,一个月了,你终于醒了。” 有滚热的液体从脖颈处落下,一路烫到了腰椎,沿路走过的地方都火烧火燎,撩得苏童童也没忍住酸了鼻腔,她用力回抱过去,想要装做大大咧咧毫不在意的模样,开口的哭腔却泄露了她的真实反应:“我以为我活不下来了呜……我都怕死了!你速度太慢了呜,我什么都告诉你了,你怎么来得那么慢!我都怕死了!” 生死线上走过一遭,所有的后怕都席卷而来。 昏迷的日子里她有隐约的记忆,迷茫的意识一直在黑暗中窜动,试图撞碎那摸不着的壁垒,拼尽了全力都没法消除的无力感,太可怕了。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尝第二次。 “是我的错,对不起,”薄泾霆摸了摸她的头发,将她的埋怨照单全收,“如果我能早点赶到就好了,对不起,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他本来是可以早点到的,只是没找到路。 废弃化肥厂里随处可见的都是粉尘,那些粉尘掩盖了玫间他们走过的路,导致他们一度错过了这个地方。 直到苏童童准确而肯定的消息发了出来,他们才最终决定继续往里走,才最终发现了绑架了苏童童的玫间一行人。 没人能理解他看到玫间要对苏童童下手那一幕时的心情,心脏都要跳出体外。 好不容易将人救下来,医生说送来的及时,没造成什么太不好的后果,人却迟迟不醒。 再怎么询问医生,也只能得到一个快醒来的结果。 等着人醒来的日子里,他每时每刻都在懊悔,该再谨慎一旦的,报了仇,却险些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他没法不自责。 好在,醒过来了。 “爷,医生说嫂子……额。” 门把手突然被人拧开,来人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他自己掐掉。 苏童童羞耻地将薄泾霆推开,待看见来人的时候,目光一凝:“秦怀宇?你没死?!” 不是,秦怀宇不是死了吗? “啊,是我,”秦怀宇下意识想要挠挠头,却被掉在脖子上的绷带挡住,他只能歪了歪头,动作既滑稽又好笑,“没死啊。” “我以为……”苏童童精神有些恍惚。 当时看秦怀宇拿上的动作像雷,后面又起了那么大的火,爆炸声也震天动地,她以为秦怀宇已经是必死无疑了。 “奥,我不跟你说了吗?我觉得那玩意像个小废物,”秦怀宇嘿嘿嘿一笑,“那玩意儿只催泪和混淆视线,害不死人的。” “那,那个声音和火?”苏童童还是不太理解。 秦怀宇用没受伤的手抓了抓后脑勺,有点尴尬:“嘿嘿嘿……扔的太早了,把后面的车视线挡住了,追尾了……” “追尾了有那么大声音?”苏童童惊奇道。 “没有,”秦怀宇更不好意思了,“我,我把人撩倒了之后,想着得放点狠话,结果把人嘴里含的烟给弹飞了,飞到油箱里去了。” ? 这也行? 苏童童震惊了。 薄泾霆抬眼不动声色地看了秦怀宇一眼,没有说话。 被看的人有点心虚,挠了挠后脑勺。 他也只能这么说了。 总不能告诉自家嫂子,当时以为要死了,所以想临死前装个大的,把人撩倒了抽了人家烟想吸一口,结果放反了烫了嘴才把烟弹飞的吧? 那也太丢人了…… 他缩了缩脖子,冲薄泾霆比了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 薄泾霆扫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摇铃喊人。 苏童童刚刚醒,医生有交代过,醒了之后,得马上去做一个全面的检查,才能知道到底有没有留下后遗症。 苏童童倒也配合,被医生推着进了化验科,脸上的表情倒是轻松了许多。 化验科的门一关,秦怀宇脸上轻松的表情就都消失不见了,他小心翼翼地转头看了一眼身边薄泾霆的反应,才开口问道:“爷,咋办啊?嫂子醒了,那些人,会马上就上门吧?” 那些人从来都不讲道理,还蛮横,他们一旦上门,就是来要人的,就爷这态度,肯定不给吧? 可问题是,不给之后,这事儿,咋解决啊? 第190章 被驱逐的废物罢了 “爷,那边老爷子可说了,这事儿涉及到家事,他没法儿帮忙的。” 秦怀宇犹豫再三,还是将话给传了出来。 “帝都那边的情况,爷您自己也了解的,那边的人想要干嘛,就是一句话的事,压根不管我们愿不愿意的,这事儿,还得早做准备,不然人家回头真的上了门,没点对策应付,嫂子说不定真得跟着他们回去。” 薄泾霆还是没有说话。 秦怀宇仔细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幻,蓦然有了一个不好的想法,他犹豫着问出了口:“爷,您不会,真打算就这么看着他们把嫂子带走吧?” “没有,”薄泾霆摇了摇头,表情却有一瞬间的无奈,“我只是在想,放她回帝都,是不是比在我身边更好。” 玫间是落网了,但她上面的人仍旧在逍遥法外,包括自首的陆沉星都说了,上面的人连他都没有资格接触。 这样的人,不好对付,还不知道会不会是从前交过手的那个人。 如果是,不久之后的归队,危险重重,如果苏童童继续跟在他身边,还会遭遇不小的危险。 若真的变成了这样,倒不如让苏童童跟着那群人回到帝都。 那个人再凶狠,手段通天也渗透不进帝都,童童在帝都,会很安全。 “在帝都确实是会安全一点,”秦怀宇不得不承认薄泾霆的想法其实没毛病,但是,“但是爷你有没有想过,去了帝都,嫂子一定会很不开心的。” “帝都那些家族,本来就排外,内部还卷,嫂子如果是从小就生活在帝都的人还好,有个基础,这会儿她什么都不懂,把她送回去,不得被那些人磋磨死啊?” “佟姨地位很高,她的女儿,那些人再看不过去,也不敢下手真的害。” 也不知道是在说服秦怀宇还是在说服自己,薄泾霆的声音很低沉:“起码,回到了佟家,她不会再遭遇这次一样的生命危险。” 佟家最近虽然式微,但在帝都世界里,也是能排上前三的,这样的家族,就算是玫间上面的人想动,也得掂量一下利害关系。 甚至,他就算强行想带人走,也不一定能成功,安全系数起码上升了一个档次。 而薄家,特别是没有他在的薄家,本来就危险重重,护不住他的童童。 “您要不还是问问嫂子吧。”秦怀宇也不知道怎么劝说了。 劝着劝着,他甚至自己都觉得让苏童童跟着佟家的人回到帝都才是最好的办法了,关键是他们家爷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对的。 这才是最操蛋的。 “再看看吧。”薄泾霆下不了决心。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知道,如果放苏童童回帝都,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再有缘分。 佟家会抹去他和苏童童的这段婚姻,会抹去对方在深城所有的一切。 帝都那些家族的儿女素来只有两种出路,要么执掌家产,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要么,被送出去联姻。 打小就长在家族里的孩子都不一定说自己能完全掌握命运,更何况是半道子回家的苏童童呢? 一想到未来,苏童童可能和另外一个人走进婚礼殿堂,他的心就忍不住地嫉妒。 “哎,”秦怀宇摸了摸脑袋,“我都不想说了,你俩也太倒霉了,熬过了自己,熬过别人,又挑出来了血亲。” “也不能这么说,”薄泾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当年如果不是佟姨救了我,我也活不到现在,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佟姨的气度,绝对不是平常人。” “那你为啥早不远离嫂子啊?”秦怀宇一脸懵逼,“你都料到了你们结果不太好,为什么还要开始啊?” 知道了结果,为什么还要开始? 因为开始的后果,对他来说,都比不上和苏童童从此完全没关系来得差。 接受不了从此陌路的结果,所以,心甘情愿承受其他的一切,哪怕是,得到了再失去。 “不理解你们这群恋爱脑的想法,”秦怀宇嘟嘟囔囔地道,“你俩都是,深城的野菜迟早被你俩挖光。” “……”薄泾霆无语地看了他一遍,连纠正挖野菜的那位是单向,他们是双向的想法都没有了。 但秦怀宇也只是说说而已,短暂地打了个岔就转回了话题:“反正这事儿,早点做打算吧,你知道的,那些人一旦知道了嫂子醒了,会一时一刻都等不了,甚至,今天嫂子醒了,明天就来医院抢人这事都干得出来的。” 他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的时候,薄泾霆看向了他的身后,目光却渐渐地冰冷了起来。 “咋,咋了?”秦怀宇蓦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薄泾霆没说话,盯着他背后看了半晌,才轻轻地笑了出声:“你们的耳朵,灵得跟老鼠一样。” “谢谢夸奖。” 陌生的男声从后面传过来,把秦怀宇吓得一跳:“卧槽!” 他回头一看,是个陌生的男人,年龄应该也就三十出头,整个人都给人一种成熟可靠的感觉,只是那个眼神,那个带着玩味的眼神,透露出了他骨子里的倨傲与不屑。 这个男人,踩在深城的土地上,平等地歧视着深城的一切。 秦怀宇皱了皱眉,才想说什么,就被薄泾霆抬手摁住了肩膀。 他看过去,对方却并没有看他,而是直起了身,率先伸出了手:“你好,童童正在里面检查,可能要一点时间。” 陌生男人看了他一眼,伸出了手了,却在将要碰到的一瞬缩了回来,在空中虚晃拍了拍:“啧,这深城的蚊子,挺多啊,嗡嗡嗡嗡地,叫的人真烦。” 已经立冬了,哪儿来的蚊子?分明就是在找借口! 秦怀宇愤懑不平,薄泾霆看了一眼自己落空的手,面色如常地收了回来,才点了点头笑了一声:“确实,有老鼠的地方,苍蝇蚊子这些虫类,都比较多。” 男人目光一凝,落在了他的身上,吐字慢条斯理,却莫名地带上了一丝危险:“薄,泾,霆,深城薄家的人。” 他往前走了两步,看好戏的眼神落在了薄泾霆的身上:“也就深城这个小地方的人才觉得你是个什么厉害的人物了,在我眼里,你们深城薄家,也不过就是一个……” “被驱逐的废物罢了。” 第191章 很可惜 “是吗?”薄泾霆不怒反笑,“比起死活要抓一个弃子的后代回去联姻的家族来说,薄家起码,不用靠联姻,活下去,您说呢?” 早在佟家来深城的那天,薄泾霆就找了肖老拿到了佟家的资料。 佟家作为从前的皇亲国戚,后代始终保持着一种莫名的骄傲,他们从前不与外人通婚,联姻对象都是从前几大棋营的后代。 但在新时代,固步自封必然会被淘汰,佟家已经身在淘汰的边缘。 可与佟家不同,从前通婚的几个大家族如今蒸蒸日上,说句不客气的,如今的佟家,只剩了一个联姻的门槛,同不同意,别人说的算。 偏偏苏童童的母亲出逃,在苏童童这一辈,生的全是儿子,没有一个女孩儿。 大势所趋,佟家男儿若出去联姻,都被指明要做上门女婿,佟家自持身份高贵,不同意。 又恰好苏童童带出了那块铁牌,也带出了几十年前出逃帝都的佟家大小姐的消息。 佟家上门,就是想将苏童童带回去,作为联姻的工具,为佟家寻找一个出路。 “你怎么知道的?”先前说话的那个青年皱了皱眉。 佟家虽然如今算不得景气,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不景气,他们家族的资料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拿得到的,一个已经被驱逐出帝都的薄家人,怎么会有机会知道这些?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薄泾霆笑了一声,“你们是童童还活在世上的血亲,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但并不代表,我怕了你们。” 苏童童对佟家的态度还是未知,在此之前,他会尊重以对,但不代表,就此认输。 “你……” “可以了,”青年还要说话,一直站在人后的老者开了口。 短短的三个字,竟是让方才还一脸嚣张的青年立马住了口。 薄泾霆看着被所有人让到了前面来的老者,抿了抿唇,这个老者他认识。 “早听说佟家老祖宗做事有担当,凡事必亲力亲为,见了面,传闻确实不虚。” 薄泾霆挺直了背脊,态度比之前对青年,也多了份恭敬。 他是薄家的继承人不假,但于情,面前这位老者算是童童的外公,于理,对方年事已高,尊老是应该的。 “你挺有魄力,”佟谨抬了眼皮扫了一眼面前的人,声音中不无感叹,“你出生的时候,薄家还没出帝都,那会儿,我还抱过你。” 这话听起来倒是软,薄泾霆摸不透他的意思,才想客气两句,就听他又接着道:“那会儿,你奶奶抱着你亲自上门,请我为你洗周。” 薄泾霆要说的话一顿,脸色也沉了下来。 这话来者不善。 听上去,就好像只是在叙旧,敲打的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 奶奶是他的长辈,说这话,无非是告诉他,薄家辈分最大的长辈在面前这位老者面前也就那样,更何况他一个小辈。 薄泾霆垂眼,将情绪掩下,再抬眼只剩了客套:“佟老说得太客气了,肖老上回与我见面的时候谈起过您,说您身子骨坚朗,依旧是京圈的一把好手,如今看了,肖老所言不假。” 这种小儿科式的威胁,谁都会。 佟谨无非背靠佟家,所以可以随意施压,但他背后并非无人,老爷子不愿意出面,暂时不管,肖老,就已经够面前这位喝上一壶了。 “肖老?”果不其然,佟谨愣了一下,面色也正了起来,“你,认识肖老?” “不算认识,”薄泾霆挑了挑唇角,“上学的时候,他做过我的训导教官。” 训导教官?! 佟谨面色严肃了起来,肖老是什么人?一国重将,能让他做训导教官的,是什么? 他面色一变,难道,是那个?! 薄泾霆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佟谨变幻的神色,慢悠悠地开口:“佟老不用这么紧张,我并非他的直系学生。” 这话一出,佟谨更紧张了! 能被肖老选中亲自当训导教官的,无一是他看中且必要收为学生的天才! 可肖老给薄泾霆当了训导教官,却又不是学生? 那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抢走了这个学生。 而这个人,若非是地位比肖老还高,便是能够让肖老心甘情愿让出来的人! 可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他这个阶层能得罪的人! 佟谨额头沁出了汗珠,他没想到,小小深城会卧虎藏龙,藏得还是这么一条,即便放在帝都也能掀起风云的龙! 他深吸了一口气,所有试探都无用,但也不是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直勾勾地看过去:“你的身份我不管,我只问你,如果我非要带走她,你要怎么办?”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薄泾霆回答得很快,“她如果愿意和你们回去,我不会阻拦她的自由,但如果不愿,我保证,在深城的地盘上,你休想动她一根手指。” “你在嚣张什么啊?!”最开始说话的青年忍不住了,上来就揪住了薄泾霆的衣领,“你知道在跟谁说话吗?” “那你又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薄泾霆抬手制止了身后要过来的秦怀宇,目光淡淡地看向了不远处的佟谨,“您家小辈的手如果不想要了,我可以代为处理。” “你说什么?”青年没想到对方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眼里俱是怒意,“你有什么资格……” “佟栖!”佟谨怒喝一声,“你的规矩呢?学狗肚子里去了?!” 被喊到的佟栖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爷爷:“不是,他……” 他还想辩解,就被佟谨直接打断:“他什么?还不快点松手?道歉!” 如果薄泾霆真是那里面的人,就佟栖刚刚的那些动作,已经够得罪到死了! 佟栖虽然面上凶,但到底是小辈,听了爷爷的话,心不甘情不愿地松了手。 薄泾霆冷眼旁观这场闹剧,在佟谨眼神看过来的时候率先开了口:“佟老不必太过在意,这种小事,我还不放在心上。” 佟谨要说的话悉数被堵回了肚子里,他目不转睛地看了薄泾霆半晌,才叹了口气:“你这样的年纪,和我佟家小辈差不多,可惜,你怎么就是薄家的人。” “你若是帝都薄家,这事,也还算有的商量,可惜……你是深城薄家的人。” 第192章 从无瓜葛 “深城薄家怎么了?” 清脆的女声打断了薄泾霆要说出的话,他下意识地往后望去,就见身后被无声打开的检查室门边,扶着门框站着的苏童童。 “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一秒的愣怔后,薄泾霆快步上前,伸手扶住了苏童童:“医生说你躺了一个月,身体复建要慢慢来。” 人在床上不间断地躺了一个月之后,腿脚多少有点退化,需要专业的训练才能恢复到巅峰,谁都没想到,苏童童会自己走出来。 “没什么大事,也还能走。”苏童童笑了一声,拍了拍薄泾霆的手,才看向了不远处的佟谨,“这位是?” “是……佟姨的父亲。”犹豫了一下,薄泾霆还是开了口。 只是这个回答并不让佟家的人满意。 佟谨清了清嗓子,索性自己开口道:“我是你的外公,你母亲应该和你说过我。” “啊?”苏童童反应很大地啊了一声,满是疑问,“她没说过呀?” 佟谨的脸色一沉,苏童童却好像完全没看到一样,自顾自地道:“我连她曾经在帝都生活过都不知道呢,怎么会知道我还有这么一个厉害到能站在深城的地盘上,威胁我老公的外公呢?” 这话里的不喜实在是过于明显,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佟谨再次变了脸色,来医院不过短短半个小时,他就被人气的两次变了脸色,还是夫妻上阵! 佟谨死死地皱了皱眉,却仍不肯收敛脾气:“你母亲是因为和人私奔,被赶出了帝都,她不说,很正常。” “那你们来干嘛呢?”苏童童并不生气,也并未因为这话变了哪怕半点脸色,她只是指了指一干佟家人,“你们说我母亲和人私奔,被赶出了帝都,那你们现在在做什么呢?” “想要分家产吗?” 说着,苏童童疑惑地抬眼去看身边的薄泾霆:“你回头问问你旗下的那些律师,这种情况下,需要分家产吗?” 薄泾霆对上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故意气人,眼里也有了一丝笑意,配合地摇了摇头:“据说是不需要的,如果彻底地断了关系的话,据我所知,当年佟姨离开帝都的第二天,佟家就登报宣城解除了和佟姨的一切关系的,这种情况下,应该是不需要分家产的吧?” “哦,”苏童童点了点头,又看向了佟家人,“你们听见了吗?分不到家产的,快走吧。” 佟谨被对面小夫妻的一唱一和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几根,偏偏还好面子,这里是医院,不远处就是人来人往的走廊,他不愿意在这里纠缠。 好容易将自己的气顺了过来,他软了口气:“我是你外公,来这儿不是找你分家产,而是,想接你回家的。” “接我回家?”苏童童有点疑惑。 佟谨仔细观察她的脸色,见她似乎对这个话题接受良好,又接着道,“是的,你母亲当年不肯听我的话,和人私奔之后有了你,就从帝都消失了,我们找了她很多年,一直都没找到。” “好不容易找到了,你是我们佟家的千金大小姐,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可你不是和我母亲解除关系了吗?”苏童童不解地问道。 “上一辈的恩怨,又何须牵扯到孩子?”佟谨语气里几分叹息,“我就她一个女儿,她性子太倔了,父女之间哪有隔夜的仇?只可惜我找到她的时间还是太晚了,如果我能早点来,就不会让你母亲受了那么多委屈。” 说着,他的声音都激昂了起来,“若非没找到你,你此刻就是我们佟家娇宠的小公主,什么苏家,连给你提鞋都不配,居然还敢虐待你这么多年!” “你放心,你跟我回去,做回佟家的大小姐,以后,无论是深城,还是帝都,谁要敢欺负你,我拼了这把老骨头不要,也一定保护好你,不让你收半点欺负!” 话说得很冠冕堂皇,但苏童童的心里,毫无波澜。 重活一世,很多事情,她都能想得很明白。 上辈子到死都没有所谓的佟家来认亲,是真的没有找到吗? 还是,找到了,觉得没有什么利益可言,所以,干脆不来了?看她自生自灭,横竖,不过是一个断绝了关系的外孙女罢了,不是吗? “是当真没找到,还是找到了,暗中观察之后,觉得我太废物,不想管?” 苏童童的回答,让佟家的人都大吃一惊。 佟家虽然已经式微,但在帝都仍旧是屈指可数的家族了,一般人若是听到了这堪比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怕不是二话不说就要立马答应下来,为什么苏童童看上去没有半点的心动? 一点儿也不心动就算了,怎么还能找到话里的漏洞反问呢? “以前有一个做衣服的人跟我说,我的背后有很多很多的人在盯着,也有很多双的眼睛一直在看着,那会我不太懂是什么意思,还跟人家起了个冲突,现在想起来,说的,是你们,对吧?” 苏童童问出了口,却也不等对方回答,自己先摇了摇头:“奥,也不对,应该是,是你们,但又不止你们,对吧?” 被佟家注意可不是什么好事。 被佟家时刻关注着,也就意味着,她也同时在被佟家的合作伙伴,和敌对势力注意着。 一想到自己从小到大身边有那么多双眼睛,她心里就忍不住地发寒。 最让她心冷的是,上辈子,她碌碌无为,是世人口中的废物,所以,面前这些所谓的佟家人,口口声声是她的亲人的人,没有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 甚至,没有一个人对她伸出援手。 上辈子没有的东西,这辈子,她其实也不怎么想要了。 这辈子为什么突然找过来,她不关心也不想知道,她知道的只有一点,那就是—— “我姓苏,或许这次之后会改成佟,但你们记住,这个佟,不是你们佟家的佟,而是我母亲,佟婉婉的佟。” “无论我姓苏,或是姓佟,都与你们佟家,与你们帝都佟家,没有半分瓜葛。” “从前不会有,今后,更不会有。” 第193章 佟谨的让步 “这孩子,脾气怎么这么倔呢?” 佟谨叹了口气,端的一副面对外孙女不听话,谆谆教导的好外公姿态。 但在场的,无人吃他这一套。 “我倔与不倔,您把母亲赶出去的时候,应该就已经知道了。” 打小,苏童童就被人说和自己的母亲十分相像,身上更是看不出来半点苏建华的影子,长大之后,也有不少人,说她的脾气像母亲一样倔。 “你在为了你母亲的事情,怪我?”佟谨终于发现了问题,随即却又有点不解,“为什么?” “你母亲放弃了荣华富贵跟了一个穷小子私奔,我生气想给她一点处罚,谁知道她躲来了这儿,这些年我一直在尽心尽力地找,对这个女儿,我倾尽了全部的心力,现在,你要为了她,怪你的亲外公?” “首先,”苏童童扯了扯嘴唇笑了一声,“她是我母亲。” “她怀着我在江上被人打捞起来的时候,曾经是上过新闻,媒体将她的脸照得很清楚,而且深城就在帝都的下游,如果你真的在尽心尽力地找,怎么可能几十年找不到深城呢?” “你自己觉得,这个借口,能说服人吗?” “还是说,”苏童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上显出了几分讽刺,“佟家只是表面繁华,其实内里腐败不堪,连个人都找不到?” 佟谨的老脸一僵,他没想到苏童童思路清奇,竟然能从这个角度来找他的空子。 他要怎么说? 承认自己没有尽心尽力,刚刚说的一切都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脸。 可若是咬死自己尽心尽力了,又只能承认佟家连找个人的能力都没有,丢了佟家的面子,是他更不能忍的。 面前这个他从来没有放进过眼里的小丫头,三言两语,竟是让他陷入了两难。 打自己的脸,或者是打佟家的脸? 但佟谨到底活了这么大年岁,纵使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轻易也不肯服软,脸上只是僵硬了一瞬,就乐呵呵地笑开:“童童不亏是我的外孙,这般伶牙俐齿的模样,有你外公我当年的风范了!” 说到最后,他还不忘打张感情牌:“你跟你母亲一样,嫉恶如仇,嘴皮子利索得很,看见你,就像看见了婉婉一样。” 虽是做戏,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女儿,佟谨多少也有点动真感情,一双老眼里竟是有了点点的泪意,他摇了摇头:“这样吧,童童,如果你舍不得薄泾霆,想要留在他身边,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能通过佟家长辈的考验,得到佟家继承人的位置,我就不再强求你。” 全程苏童童都只冷眼看他表现,没有丝毫的动容,佟谨这话出口,她眼里就浮现出了嘲讽,果然如此,佟谨这样的人,做每一件事情都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目的。 所谓的想起感情而让步,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圈套。 苏童童自己本身是自由的,为什么要跟他打这么一个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利益的赌? 一个自由的人,凭什么要成为高台上,任人摆布的筹码? “我不同意,”苏童童说得十分干脆且明白,“首先,我是一个自由人,我能决定我去哪儿,也能决定不去哪儿,我愿意留在他的身边,是因为我爱他,不想离开他,而不是你仿佛恩典的一句话。” “第二,”她笑了笑,表情随即阴沉了下来,“不要跟我玩什么文字游戏,如果我不回去,你拿什么强求我?” 她油盐不进,到底是惹恼了佟谨,他拄着拐杖狠狠地在地上点了点,“你是自由的?你真的觉得,这个男人,能护得住你?” “深城?深城算个什么东西?佟家出手,你们薄家,马上就得逃出深城,你信不信?!” “我当然信啊,”苏童童笑了一声,却并不见被威胁的焦灼或是惶恐,“那你猜,你把他赶走之后,你挑中的人合不合我的心意?” “什么意思?”佟谨虎目直勾勾地盯着她,不怒自威的眼神让周围的佟家人都有点不敢直视。 唯独苏童童正面杠上,目光中甚至不见一丝软弱。 “上一次,苏家给我找的丈夫不满意,被我一刀捅进了心脏。” 她微微抬眉,漂亮的眼里冷得像最冰的雪。 “薄泾霆能活下来,是因为我当时是误伤,没有补刀,也没有阻拦,你猜,你把我送去联姻的那位,会不会,还能做到死里逃生呢?” 她的瞳孔黝黑,像积攒了千年死水的古井,泛不出半点的波动,时间一长,仿佛人都能被直接吸进去一样。 饶是见多识广的佟谨,跟她对视了几秒钟之后,竟也有了一种要逃避的冲动。 这一刻,他知道,苏童童并不是在开玩笑。 她说的,都是真的。 如果他真的强行将苏童童从薄泾霆的身边带走,苏童童一定会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在新婚夜,折磨新郎! 佟谨只觉得背脊发寒,他从未在一个女人身上感觉到如此让人害怕的力量,这个人,她到底凭什么,能用这么镇定的话语,来说出这么恐怖的事情? “你当真,不害怕吗?”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佟谨还是将自己的疑惑问出了口,“你要知道,如果你真的动手了,以后别说是佟家了,就算是薄家,你也回不去了。” “回不去?”苏童童笑了一声,为事到如今,佟谨还在试图给她下套子的话。 “我不愿意回佟家,你们能把我带回去的唯一途径,是把薄泾霆赶走。” “你觉得,你用肮脏的手段伤害了薄泾霆,把我带走之后,我们之间的仇怨,还能了结吗?” 回不去? 如果真有她被带走的那一天,从被带走的时间开始,往后余生,她必将竭尽全力,报复拆散她和薄泾霆的所有人,是报复,也是替无辜被牵连的薄泾霆讨一个公道。 简单来说,如果真有被带走的那一天,从那一天开始,她就不会再奢望回来。 “你……当真要和佟家作对到底吗?”佟谨还是不信苏童童能放下这泼天的富贵,甚至再次给筹码增加重量,“只要你愿意回来,联姻对象,你自己选,我会给你名单,你可以选任何一个,你看中的人。” 第194章 陈年旧事 佟家的女儿是没有选择自由的,但苏童童可以有,他应允的。 这种条件在任何一个佟家女儿看来都是恩典,唯独在苏童童看来,是一个侮辱。 “不好意思,再重申一遍,我结婚了,有老公了。”苏童童看着面前的佟谨,只觉得好笑,“我妈泉下有知,若是知道她的父亲变成了一个听不懂人话的老顽固,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她刚刚说谎了,母亲并非没有给她提过佟谨,只是从未说过名字,都是以你外公来代替。 在母亲的眼里,佟谨就是一个老顽固,但在老顽固之外,他算得上是一个好父亲。 母亲曾经说过,她这一辈,只有她一个女孩子,父亲为了她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收养了佟家旁支的女儿,是玩伴,也是她逃避责任的备选。 那个时候的佟谨,还只是一个会疼女儿的父亲,而不是不择手段的佟家掌权人。 小的时候,听母亲这么说,苏童童曾经是对自己的这个外公有过憧憬的,甚至在母亲告诉她是自己对不住外公时,她信誓旦旦地保证,等长大了,她会去帮助母亲化解和外公之间的矛盾,尽管那个时候的母亲只是苦笑。 但现在,长大之后的苏童童,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看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外公时,才明白母亲当日的苦笑到底从何而来。 是在苦笑,没用的,所谓的矛盾,是没有办法化解的,非要化解,只能牺牲自己,可这种结果,又是他们最不能接受的。 苏童童叹了口气,还是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母亲小时候和我提起过你,她说你曾经也是一个很好的父亲,你会满足她所有的要求,甚至告诉她,身为佟家的女儿,她有想做任何事情的权利,没有人可以逼她。” “可最后逼死她的,原来是她自认为对她最好的父亲。” 佟谨面色一僵,身躯晃了晃,脸色如白灰一般。 饶是再怎么给自己做建设,这一刻,他还是难以抵挡语言里刺来的恶意。 那些被女儿所记住的温暖,不是只有一个人感同身受,他自己也是。 甚至,从前,他是真心只想要他的婉婉快乐,女孩子家家,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才叫生活圆满。 可现在,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了呢? “母亲是因为急性病症去世的,”苏童童冷静地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一切,“生产的时候伤了根本,苏家和她有协议,苏建华并不帮她,她试图自己去找医生求救。” “但你们,提前给唯一能治她病的医生打了招呼,想要以停药来逼她回佟家。” “挺好笑的,你们能这么精确地找到深城唯一一个可以治病的医生,却在我面前口口声声说找了她几十年没有找到,脸红吗?” “你,你怎么知道的?”佟谨还想说什么,最后也只变作了一个无奈的叹息,“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她和那个穷小子在一起,连病都治不起,只能等死,我只是想,让她看清楚现实。” “而且,”佟谨好像终于找到了辩解的话,“你母亲用生命证实了她的选择是错的。” “她在深城被病痛折磨至死,可你的父亲在哪儿?他甚至不管自己的妻子儿女,在最困难的时候跑掉,导致你母亲不得不奉献出带出来的资产,以换取苏家的容身之地,你父亲就是什么好人了吗?” “婉婉是我的女儿,可她的选择做错了,这是她,应得的惩罚,只是当时,这个惩罚,出了点意外,谁也没想到,婉婉的病已经急到了这个地步!” “我虽然从未见过那个所谓的亲生父亲,但他起码,是为了母亲在努力的。”苏童童摊了摊手,“我在母亲的遗物里找到了一本书,上面的字迹是个男人的,署名一个锋字,上面每一页,关于我母亲病症的地方,都有做过笔记,也翻阅过很多次。” “我那个父亲,应该是学医的吧?”苏童童笑了笑,“不知道从哪儿摸来的古籍医术,你们断了母亲的生路,他就试图自己成为母亲的药。” “可他不见了,”佟谨的手已经在颤抖,他自己按住了手腕,瞪着苏童童,“他做得最多又有什么用?这么多年,他没有陪在你的身边,也没有陪在婉婉身边。” “他或许是为了婉婉在找医治的办法,但有什么用呢?婉婉还是走了!甚至,这几十年,他都没有回来看过你一次!” 佟谨的声音很高,尾音却有点颤抖。 苏童童看着他这个模样,一时觉得有点滑稽又有点搞笑。 “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呢?”她站累了,索性将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了薄泾霆的身上,“他去了哪,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什么?” 佟谨眼神一怔,飞快闪过的慌张却没有瞒过苏童童的眼睛。 苏童童轻嗤了一声:“母亲在留下来的医术最后一页,写了一句话,她让父亲等着她,等她将我抚养成年,就去找他。” “母亲说,您的养育之恩,她用命还,但如果可以,她宁愿不做您的女儿,就不会害人害己,害自己的丈夫惨死在海里,她做不到为丈夫复仇,只能以命相报。” 隔了多年再说起当年的场景,苏童童眼里已经没有了泪,只剩悲哀:“她去世的时候,跟我说,她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我,只是父亲在喊她,她只能去了。” “她没跟我说过一句恨你的话,她只希望这辈子,无论是她,还是我,都不要和你扯上半点关系。” 若苏童童不曾学过医术,就不会发现书尾页上的秘密,也就不会知道,面前这个看似和蔼可亲的老人,几十年前,曾经试图将自己已经怀孕的女儿和女婿淹死在海里。 或许,只是想让女儿亲眼目睹,从而死心吧。 但佟谨不知道,他的女婿死在海里往下沉的那一刻,他的女儿也死了。 “有些事情,不是人死就可以了解的,”苏童童看着佟谨笑了笑,“我不会找你报仇,这是母亲的遗愿,我不会违背。” “但同样,我也,绝对,绝对,不会认你。” “这辈子,都不会。” 第195章 策略 苏童童笃定的神态终于让佟谨严肃了起来。 他在此刻才终于发现,苏童童说这话的表情里,没有半点赌气的意思,她是认真地说出这些话。 也就是说,她是真的,不想回到佟家,也不想认回他。 佟谨的脸沉了下来。 所有的劝说都建立在对方有传说价值的基础上,如果对方已经做下了决定,这个时候,就需要采取一些别的措施了。 “你可以不认我,”他开口,先前的悲戚似乎一瞬间就从脸上扫去,再不见半点的残留,“但你想好了,你是我佟家的女儿,你和他的婚姻,我只要一句话,就可以完全抹去。” “没有这层关系,你觉得,你还能在薄家待多久?” “那你试试。” 先前一直没插话的薄泾霆在此刻走上前来,他将苏童童护在了身后。 确定了人不会回佟家,那点爱屋及乌的尊重也在此刻显得多余了。 薄泾霆第一次,在堪称庞然大物的佟家面前,露出了自己的獠牙:“我信你们有这个能力,但如果你们敢真的动手,我保证,用不了多久,佟家,会从帝都除名!” 佟谨眯了眯眼:“你在威胁我?可你要知道,还在帝都苟延残喘的薄家都做不到将佟家除名,你一个只敢龟缩在深城的人,哪里来的胆量?” “确实,”薄泾霆承认得坦然,“帝都的薄家做不到将佟家除名,但我可以。” “薄家做不到的,薄泾霆,可以。” 他一字一顿地叫出自己名字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阵阵的寒意。 不是那种为了即将到来的未来而发寒,是分明没有咬重音,但凛冽的气势还是在一瞬间冲击到了所有人。 喊出名字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决心:不计一切的代价,也要将胆敢对苏童童动手的佟家拉下来。 此刻开始,也没有人再敢怀疑他的决心。 就连佟谨,脸色虽然阴沉到了极致,却也没再说话。 薄泾霆也不再管这些人,他打横抱起苏童童,从众人身边路过,径直回了病房。 一路上两人谁都没开口,直到回了病房,薄泾霆将人放在床上,自己先拿了诊断单扫了一眼,确认各项数据都是正常的,才算松一口气。 苏童童也才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口:“你真的不怕吗?” 薄泾霆回头看她:“怕什么?” 他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佟家啊。” 在偷听讲话的那段时间里,她查了一下佟家,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该说不愧是能在帝都待这么久的世家大族吗?各行各业都有涉猎,旗下产业更是数不胜数。 如果说在深城,薄家已经算是个庞然大物了,但和佟家比起来,薄家甚至不堪一提。 “佟家的产业,似乎是薄家的好几倍。” 纠结了几秒钟,苏童童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她担心薄泾霆会误会,连忙解释道:“不是说不信任你,是有点愁,如果佟家真的……不太要脸的话,嗯,薄家怎么办?” 佟家她是绝对不会回去的,但如果因此会让薄家遭受损失,她可以想别的办法。 实在不行,假装回佟家,再找别的出路也不是不行。 “薄家没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薄泾霆笑了笑,他压好苏童童的被子,才无奈地笑了一声,“别这么担心,嗯?” “好。”苏童童乖巧地点了点头。 到底是刚刚醒,很快又因为体力睡了过去。 薄泾霆看着她的睡颜许久,直到秦怀宇从门外进来,才收回了眼神。 “怎么样了?”他开口问道。 “不是很好。”秦怀宇叹了口气,“佟谨年纪不小,脾气也不小,他们刚刚已经提交了航空行驶申请,今晚上就回帝都。” “这么急?”薄泾霆皱眉,“就算生气,需要这么急着赶回去吗?” “需要,”秦怀宇少有的反驳了一句,“他们回去据说是因为佟家那边出了点问题,需要赶回去处理。” “现在还暂且不清楚到底是什么问题,如果是那方面的问题的话……嫂子回头,可能避免不了要去帝都一趟。” 佟家走到如今十分不容易,佟家的人不会放任佟家就此衰败下去,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拯救佟家。 也就是说,薄泾霆方才的威胁,并不能影响佟谨太久。 毕竟,比起一个并不一定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威胁,还是佟家自身实力的下降更为可怕。 “她可以去,”薄泾霆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不让童童去帝都,我只是,不想让她被挟持着去。” 苏童童如果要去帝都,必须是她自己自愿,而不是被迫担负起责任而去。 “你真打算和佟家对着干啊?”秦怀宇话题一转,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话题。 “我不想和他们对上,起码现在不太想,”薄泾霆笑了一声,“但如果他们不依不饶,我不会手下留情。” “那……万一,我是说万一,输了呢?”秦怀宇脸上是没有办法掩饰的担心。 他们确实曾经对回到帝都有规划,但那是在自己准备充足的情况下,更不提帝都本身还有人已经和他们达成了交易,在合适的时间进驻,会得到很大的帮助。 可若是贸然去帝都,那些曾经谈好的帮助,都是不确定的因素。 “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秦怀宇严肃地说道,“曾经邀请我们进入帝都的朋友,也可能成为我们去帝都的阻碍。” “是阻碍就应该全部去除,”薄泾霆没有什么表情,“再说了,童童是我的妻子,没有人可以威胁她。” “倒也不是这个,”秦怀宇觉察到了对方话中淡淡的怒气,他挠了挠头,叹了口气,无奈地解释道,“我不是说就让嫂子被佟家人这么威胁,也不是说让嫂子跟着他们回去,我的意思是,是不是可以……态度稍微示弱点?”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嘛是吧?咱们这边可以态度软和一点,但不让,就打太极,拖时间就好了,没有必要,搞得这么僵硬。” 在商场谈判多年,秦怀宇很明白,有些时候,商场如战场,拼的并不是时机,而是一口气。 一口气不顺,就直接干到底,干到不死不休的人大有人在。 他也不愿意苏童童回到佟家,但更不愿意薄泾霆为了一口气,葬送了自己以及整个薄家。 “我不是责怪三爷您,只是觉得……可以稍微用点策略。” 第196章 让佟家彻底覆灭! “不是策略的事,”说话的人却并非是薄泾霆,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的苏童童,她靠坐在床上,冷静地看着薄泾霆和秦怀宇两个人,“你说的策略我懂,其实我也想过,要不要先稳住他们,假装答应去佟家。” “去了佟家之后,他们也不可能前一天把我接回家,第二天就让我去联姻吗?中间的时间很值得谋算。” “但你刚刚也说了,佟家出事了,自乱阵脚的人,从来不是我们自己。” 苏童童看得很明白,佟家的形式应该很不乐观,佟谨那样的人,看得出来极好面子,面对多年未见的外孙女,即便再三被拒绝,他更应该好好劝说,打打感情牌,而不是直接放弃,转身回帝都。 “他这么做,只能证明,佟家这次出的事,事关佟家的危急存亡。”薄泾霆将苏童童没有说完的话说了出来,“不然,他不会这么匆匆地赶回去。” “对,”苏童童冲着薄泾霆笑了笑,赞同了他的观点,“虽然不知道事情到底是出在了哪儿,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样紧急的事情发生之后,佟家必然会加快步伐。” “佟谨不会再满足于细细地劝说我回佟家,不出意外,他会采取更强硬的手段,因为,佟家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那现在怎么办?”秦怀宇抓了抓脑袋,“你说这都什么事?要不,找找帝都那边的薄家负责人?” “帝都薄家?”苏童童想到了方才佟谨嘴里说的词语,有些好奇,“薄家也在帝都……?” “确切来说,帝都的那个薄家,才是被是世人所知道的那个薄家。”薄泾霆的声音有些嘲讽,“在他们眼里,深城的薄家,不过是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罢了。” “啊?”苏童童被这种说法搞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薄家祖上是带过爵位的,”薄泾霆嘲讽地笑了笑,“我的祖父十分迂腐,守着所谓的爵位一直不肯放手,眼见家道中落,还是不肯放下所谓的文人傲骨去从商,饿死了自己的两个女儿,我奶奶受不了,自己出来跑商,撑起了薄家,但……” 他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道:“但我祖父没学到祖上半点本事,上花楼学了个十成。” “所以,他……?” 苏童童想到了一种可能,面带不忍地道。 “是你想的那样,”薄泾霆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在薄家有点起色之后,他外面的人逼奶奶和他离婚,奶奶身体本来也不好,险些被他害死,那之后,奶奶就同意了分家,带着几个儿子从帝都出来了。” “那……薄建国是?”苏童童想起来刚刚重生那会儿,薄建国好像有说过,奶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薄建国是那个外面女人的孩子,她不管孩子,被上门去找的奶奶发现的时候,薄建国差点发高烧烧死,薄建国那会儿很恨他的亲生母亲,所以,奶奶就把他一起带过来了。” “可惜,也是一个白眼狼,”苏童童丝毫不想掩饰自己对薄建国的瞧不起。 薄泾霆被逗笑了,看她一眼,唇角的弧度深了几分:“确实是个白眼狼,还是个不太聪明的白眼狼,奶奶一生都厉害,唯独眼光……不是那么配的上她。” 这话已经是最委婉的说法了,苏童童心里想,嫁个丈夫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收养个儿子还是个处心积虑夺家产的白眼狼,这眼光,和上辈子的她,有一拼了。 “所以,现在帝都的薄家,是你的祖父?”苏童童找回了方才的重点问道。 “是,”薄泾霆点头,“离婚时分割家产,奶奶和他一人一半,他创业不行,但意外地挺能守财,帝都那边的薄家虽然这几年来一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但居然一直很平稳,没倒闭。” 苏童童差点没忍住,笑出声,看得出来薄泾霆对那位陌生的祖父很不喜欢了,连倒闭都出来了。 “别笑,”薄泾霆嘴上说着,自己的笑意也渐深,“他那样的败家子,出帝都前,人家都说,不出三十年,就得败完,眼看着二十五年都过去了,居然还在。” 前几年的时代不好,能守财就等于是在创造财富了。 全民皆穷的年代,帝都薄家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自给自足,竟是硬生生地留在了帝都,还成了排名相对靠前的世家之一。 “那,帝都那边的薄家,和咱们薄家联合,对佟家,有希望吗?”苏童童突发奇想地问道。 “有一点,但胜算不大,”薄泾霆看出了她想干什么,摇了摇头,“但这个方案不太行,找他们合作,等于是与虎谋皮,关键时刻,万一反水,后果不堪设想。” “那倒也是……”提出来的意见被驳回,苏童童一时半会也没有了什么好的主意。 薄泾霆见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别担心,我们手上还有底牌在。”、 “什么底牌?”苏童童好奇地问道。 “玫间。”薄泾霆吐出了一个苏童童以为再也不会听到的名字。 “她……”苏童童下意识地想要问什么,又怕问出来显得自己很恶毒。 “想什么呢?”薄泾霆看出来她想问什么,当下就忍俊不禁,“我是个正规的商人,哪怕被选中协助官方,也不会做商人之外的事,当时是救你,不是为了杀她。” “嗷……”苏童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一时都忘了,薄泾霆好歹身上也是带点官方性质的人,动手得有分寸。 “那,玫间,和佟家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薄泾霆回答得很干脆,他甚至不乐意吊胃口,自己就将消息都说了出来,“但她身后的那个人,和佟家有一些,不太能见得了人的往来。” “哈?”苏童童一懵,“你是说……?” “嗯。”薄泾霆毫不犹豫点头。 “……” 这个消息把苏童童炸懵了,佟家自己就身在帝都,还是名列前茅的世家之一,背后,居然跟玫间那样的人有联系? “我上面的那位老先生不能直接出手,也是因为这个,”薄泾霆已经不在乎什么秘密了,该知道的都干脆一股脑告诉了苏童童,“他不能打草惊蛇,官方很久之前就注意到了佟家,只是佟家太狡猾了,一直没有让抓到把柄,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点起色,不能因为我们这边,让佟家觉察到。” “好吧……那,”苏童童还想说什么,薄泾霆却率先说出了口。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解决,你会愿意吗?” 是愿意,而不是别的什么,苏童童没急着回答,这个问题,本身就很有问题。 能有办法解决,听起来,似乎只要她自己愿意就好,可若只是这么轻松,薄泾霆就不会这么郑重其事地问了。 除非……这个办法,会动摇佟家的根本。 能让薄泾霆迟迟不动手的,就是佟家对她的重要性。 “这个办法,如果我同意,会对佟家造成什么样的后果?”饶是都猜到了,苏童童还是想从薄泾霆的嘴里得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彻底覆灭!” 薄泾霆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这场博弈里,输家,尸骨无存。” “那你的胜率是多少?”苏童童想了想问道,她不在乎佟家,但更不想薄家被拉着同归于尽。 但薄泾霆,给了她一个出乎意料的数字—— “百分百!” 第197章 昨夜做了一个梦 “这么多?” 苏童童震惊地看着薄泾霆,一时有些分不清这是不是男人因为想让她不那么担心说出来的谎话。 可是对方认真的表情已经完全说明,这不是谎话,是他的底气。 苏童童猛然醒悟过来:“你还有底牌?!” 除了前面所说的那些,薄泾霆一定是还有别的,不为人知的底牌,那些底牌给他的自信,说出这样的概率! “我能活到现在,就靠底牌多,”薄泾霆笑了一声,“若手上没有点底牌,我又怎么敢当面和他呛声?” 佟谨那样喜欢倚老卖老的人,脾气从来都不会很好,他若是真得山穷水尽,佟谨在医院里就会强行将苏童童带走,根本轮不到他们再想办法。 “所以……”苏童童也想到了这个,她瞪圆了眼睛,“你不会要告诉我帝都那边出的事情,就是你的底牌吧?” “怎么可能?”薄泾霆失笑,“我不至于在这上面骗你,刚刚还说了,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还不知道,只能说,在我的推测之中,十之八九跟我有点关系,但不多。” 苏童童看了他半晌,摇头叹了口气,却有忍不住地笑起来。 薄泾霆很少把话说满,他说十之八九,那就代表这事情,他起码是在背后推波助澜了的。 太可怕了。 苏童童将这个评级说出了口:“你太可怕了,人在深城,手还能伸到帝都去。” “人总是要向外看的,”薄泾霆笑了一声,但很快,笑容就从他的脸上隐去,“但在动手之前,我还有一个任务需要执行,我离开薄家的这段时间,你要不要去佟家待一段时间?” 和秦怀宇商量的策略,始终是他认为,当下最好的办法。 但被执行的人是苏童童,这件事情,他觉得,不论最终的结果怎么样,都需要让苏童童知情。 “去佟家?”苏童童没懂。 方才还在说,如果可以,能让佟家直接消失,这意味着,最让两个人头疼的问题就已经解决了,为什么,还要去佟家待着? “这次执行的任务,很危险。”薄泾霆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秦怀宇。 后者点了点头,立马起身,将病房周围都转了一圈,确保没有任何可疑事物,才回来。 他锁好门,才冲着薄泾霆点了点头。 薄泾霆眼神看向苏童童,沉默了两秒钟,才开口:“你应该知道,几年前的全城大围捕。” “知道啊。”苏童童点了点头。 几年前的事情,大部分的深城人应该都还记得。 那个时候,官方与民间第一次达成深度合作,联手将违规制药赶出了深城,听说在当天,制造这些药物出来的头目,当场被击毙。 也是从那以后,那些药物,彻底退出了深城。 虽然没想到,只是隔了短短几年的时间,那些人就卷土重来。 “那你应该知道,官方通报里,被击毙的那个人吧?”薄泾霆问道。 “知道。”苏童童点了点头。 “但他没死。”薄泾霆用最平静的表情,说出了最炸裂的事情。 “啊?”苏童童茫然,“可是,当时,不是都报道,他死了吗?” 这些记忆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但苏童童记得,当时很多媒体都报道了这件事情,甚至有大尺度的,未打码的照片,上面都清楚地显示了那个头目的死亡。 “他死的太离奇了。”薄泾霆耸了耸肩,“其实我们一直怀疑他没死,直到上次在医院,碰见了祝涛,我才确定,他一定没死。” 祝涛…… 是那个和自己兄弟换了身份的医生?! “你是说,祝涛就是那个人?” “是。”薄泾霆既然打算说出来,就没打算再接着隐瞒,他点了点头,“祝涛的一些风格,很像当年那个人,起先我还不确定,所以申请了监督组来深城调查,但监督组还没到,他就先越狱了,那个时候,我就确认,他就是当年的那个人。” “那,当时死的人……”苏童童面目有些不忍。 如果这么算的话,代替祝涛死的,应该就是他的兄弟,也是她名义上的师兄。 “那场围捕里,他们死掉的人,没有无辜者,”薄泾霆很肯定地说道,“他的兄弟据调查是学医的,也参与到药物制作当中,如果说祝涛是主犯,他的兄弟,最差也是从犯。” 后面有一句他没说,那就是死掉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主犯之一。 只是顾忌到苏童童和那个人曾经共过老师,到底是没说出口。 “……想不到。”苏童童愣了半晌,才摇头道,“当初在老师手下的时候,觉得那位师兄寡言少语,那个时候几个学姐还在说,这样衷心于研究医学事业的人不多了,以后说不定也是个医学大佬了。” “一步错,步步错,”薄泾霆笑了一声,“有些人,从专心做一件事情开始,就已经选错了路,不用为他惋惜,都是成年人了,应该承担后果了。” “不是惋惜,只是唏嘘。”苏童童抿了抿唇,还是犹豫着问道,“那你现在接的任务,是要去找到祝涛吗?” “不是,”薄泾霆这次回答的稍有犹豫,似乎是怕吓到自己的妻子,他换了个更委婉的说法,“抓不到和尸体,只能带回来一个。” 苏童童皱了皱眉。 这不是一个选择题,这是一道送命题。 那样的人穷凶极恶,看到了但没抓到,必然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这趟任务说白了,就是博弈的双方,只能有一方活下来。 她心里猛然一动,问题就脱口而出:“你们是不是要去国外?” 薄泾霆和秦怀宇对视了一眼,眼里是如出一辙的惊讶。 这种惊讶,在苏童童说出了具体的地点之后,就带上了一丝怀疑的色彩。 虽然极淡,但苏童童知道,自己没看错。 她抿了抿唇,一时心乱如麻。 薄泾霆看着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说。 地点是机密,他能发誓从来没和苏童童说过,可她知道了。 秦怀宇则要直白地多,他直接开口问道:“嫂子,我能问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点的吗?” 似乎是怕苏童童误会,他连忙解释道:“不是说质问或者审问,更不是怀疑你,是因为任务地点很机密,我们也是几天前才知道的,那个时候,你都还没苏醒。” “嫂子苏醒到现在,也才不过几个小时,怎么会知道这个地点?这次任务太重要了,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纰漏,如果方便的话,嫂子能说一下么?” 第198章 那些都是身外之物 秦怀宇的态度低到了极致,让本来想装傻的苏童童装不下去了,她看了一眼薄泾霆,咬了咬唇才下定决心地说道:“我梦见的。” “梦见的?!”秦怀宇在失声出口之后,就沉默了下来。 这个理由,让他多少有点怀疑人生,如果面前说这话的人不是他的嫂子的话,此刻他一定会将人扭送到公安局的,让公安局保密科好好地查一查这个人的身份。 可苏童童前几天一直在病床上沉睡,她没有任何理由和渠道知道这个地点。 但是,这个知道的渠道,也太不能让人相信了吧? 这,做梦? “是真的。”苏童童认真地看向秦怀宇。 薄泾霆的眼神还停留在她的脸上,苏童童知道,薄泾霆在打量。 她曾经试图和男人说过她重生的事情,男人当时的反应不置可否,毕竟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说出来,很难让人相信。 但此时此刻,薄泾霆应该,有一半信了。 只是很抱歉,苏童童在心里对秦怀宇道歉道,相比于薄泾霆,她能给秦怀宇交代的,只有这个了。 不过看对方这个样子,若是实话实说,下一秒,她就要被秦怀宇扭送精神病院了。 就做梦这个借口,已经像个晴天霹雳一半,将秦怀宇劈了个外焦里嫩,半天都回不过神来了。 “那你做梦……都梦到了什么?”秦怀宇犹豫了半天,还是选择了相信。 主要是旁边的薄泾霆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很愉快地接受了这个说法一样,让他的震惊,显得分外愚蠢。 “我没有梦见你们去那个地方之后,发生了什么,但我梦见,回来的时候,你躺在床上,医院一直在下病危通知书。” 苏童童没忍心说更残忍的,只是那对秦怀宇一扫而过的不忍眼神,被薄泾霆捕捉到了。 “怀宇死了?”薄泾霆很冷静地说道。 苏童童不是喜欢逃避的人,她前面说了是他们去那个地方,关于回来之后,却只说了他自己,说明在场的另外一个人,没能回来。 这次他们是做了充足准备的,任务相关的所有,都不准被遗弃,那只有一种可能,秦怀宇死了,死在异国他乡,才会被苏童童绝口不提。 “啥?”秦怀宇茫然的视线在苏童童和薄泾霆中间扫视,“我死了?” “……梦里确实是这样。”苏童童低下头,莫名地有些鼻子酸。 上辈子她不关心薄家的事情,只知道某一天开始,家里上上下下开始在胸前簪了白花,就连老太太也不例外。 可分明家里的人都在,没人去世,直到那天晚上,她熟睡之后,薄泾霆进了她的房间,抱着她哭了一场。 热泪烫的她没办法睁开眼睛,只能听男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夜,直到天大亮,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她得到了想要的自由。 薄泾霆不管她了。 或者说,从那个时候开始,薄泾霆就做好放手的准备。 后来,苏童童才知道,秦怀宇与他情同亲兄弟,这个仇,薄泾霆必须要报,甚至在报之前,还不忘和她离个婚,将大半的资产送给了她,保她下半生安全无忧。 “我怎么死的?”秦怀宇倒是没有什么害怕,他甚至还有心情调侃几句,“气氛不要这么沉默嘛?人家都说梦是反的,知道吧?” 话是这么说,可在场另外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甚至,很有可能再发生一次,怎么都笑不出来。 秦怀宇看着这愁眉苦脸的两个人就不自由主地发愁:“你俩别这样啊,一个梦而已,你们怕成这样干嘛?” “不是怕,是太真实了,”苏童童摇了摇头,“最让我害怕的,不是这个,是除了结果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当时的情况,甚至连秦怀宇的死因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便压根谈不上去改变。 “害,不知道就不知道呗,”秦怀宇心里其实有些怕,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他搓了搓手,“三爷,嫂子,你俩不要这么愁眉苦脸的,首先,这只是一个梦,其次,这是一个警示,它让我知道我有可能死在这次的任务里面,那我心里反而有个底了,对不对?” “知道最差的结果了,那第二差的,都能接受了,对不对?” “你别去了。”薄泾霆不等秦怀宇还要说出什么话来,就直接开口道,“这次本来也不归你去,你就在家里呆着,别去了。” “这怎么行啊?!”秦怀宇不干了,“你这不是让我当逃兵吗?!我不行,我得去,都说好了的事情,咋能说不让去就不让去呢?还只是因为一个梦!” “这是命令,”薄泾霆看着他,黑色的瞳仁深处,掠过一抹伤痛。 秦怀宇不知道,但他明白,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如果可以,他想尽力阻止,不要让这件事情发生。 “不是,命令也没用啊,”秦怀宇这会儿倔脾气也上来了,“这只是一个梦,三爷,你清醒一点,其次,关于这个任务的身份,咱俩是同级,你命令不了我!” “……”薄泾霆的目光里,第一次对自家兄弟充满了凶意。 苏童童眼见得气氛越发紧张,连忙阻止,“不用这么紧张,别任务还没做呢,自家兄弟先干翻了,算怎么回事?” 秦怀宇一听有人帮忙说话,忙不迭地就要点头。 却没想,人转头,又开始训他:“我一直觉得,梦是现实的折射,你看,你们前面都没告诉我你们要出任务,结果我昏迷,就好巧不巧地做了这个梦,你可以不完全相信这个梦,但你也不能不信。”、 “要不……你还是别去了?” 上辈子的只言片语里,她听见过薄泾霆说的,这次任务,秦怀宇本来可以是不用去的,只是因为担心他,所以决定跟着他去。 那会儿的薄泾霆说了,如果早知道是这个结局,哪怕背着处分,他也一定不会让秦怀宇跟着去的。 想了想,苏童童试探性地问道:“你让三爷背个处分,你别去了?” “卧槽?”秦怀宇脸上再次出现了震惊的情绪,“这你也知道?” 方凛叛变了,所以这次没有办法去,如果他不去,薄泾霆回来之后要背处分的。 不只是他担心薄泾霆,这个原因也是他必去不可的理由。 薄泾霆努力了大半生了,不能临了退役,给自己的生涯蒙了个污点,他不服气,所以这次决定顶着方凛的名头过去。 只是,这些事情,别说是苏童童了,就算是家里的弟兄们,也只有他和薄泾霆才知道的呀? 他们家嫂子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还真的是做梦梦到的? 秦怀宇眼神里的迟疑已经消去了很多,苏童童松了一口气,看来她的记忆没出错,这一把,赌对了。 “虽然我也不希望三爷背上处分,但和人命比起来,那些,都是身外之物。” 第199章 那个孩子,你看到过他吗? 苏童童一直试图保下秦怀宇的性命,不仅仅是因为秦怀宇救过她的命,更是因为薄泾霆。 上辈子看过了意气风发的男人那样的颓败时刻,如果可以,这辈子,她希望所有人都好好的。 薄泾霆太重感情了,他带过去的兄弟,若是有一个人没回来,都会让他陷入自责。 她不希望再看到。 “我再想想吧。”秦怀宇没有直接答应,他挠了挠头,“你们这么说我挺害怕的,但不让我去,我更害怕。” 他习惯跟在薄泾霆身后了,薄泾霆对于他来说,和自己的亲生哥哥没什么两样,不让他去,他自己在薄家也是担心,倒不如跟着去,万一有危险,他就是薄泾霆的最后一道防线了。 “这件事情不急,再看看吧。”苏童童知道一时半会想让秦怀宇改变主意很难,索性就打了个圆场,横竖离出发的日子还有不少时间,再慢慢劝就是了。 薄泾霆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这个话题揭开,秦怀宇找了理由离开了病房。 他一走,苏童童就看向了薄泾霆:“这次,你是不是信了我?” 和以往几次的沉默不一样,这一次,对面的人点了点头。 这个说法很荒谬,可在这些荒谬的事里,这个荒谬的猜测反倒是最正常的一个。 “什么时候重生的?”薄泾霆问出口就反应过来,应该是那次割腕之后,也是从那一次之后,苏童童就变了,变得和平常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醒来的时候,刚刚割腕被救回来。”苏童童笑了一声,她拉着薄泾霆的袖子,“你猜到了,对不对?” 男人向来很聪明,当时很怀疑她变了性格是不是想要替陆沉星要什么好处,现在,应该反应过来了。 “嗯,”薄泾霆点了点头,他顺着苏童童的力道坐到了床上,“所以你后来做的那些,都是……” “都是真的。”没有了要隐瞒的隔阂,苏童童也大胆了许多,她将脑袋靠在男人的肩膀上,“你当时问我又在耍什么把戏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我不是在耍把戏,我是真的在改了,可是没敢说。” “你那会儿即便是说了,我不一定会信。”薄泾霆细心地用手垫着,让苏童童靠得更舒服点,眸中却带了点深思,“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太凑巧了,你可以说,但我肯定不会信。” “知道。”苏童童笑嘻嘻地砸了他一下,“我当时说我要改你都不信,我要上来就跟你说,我为什么改?因为我重生了,你怕是要把我当场扭送去精神病院了。” “不会。”薄泾霆笑了一声,“会找更好的医生来给你治疗,可能,也就不会那么快发现药的踪迹了。” 苏童童当时本来就有抑郁症,她若是当时说出真相,薄泾霆不会相信她的话,只会觉得她是不是病情又严重了。 他依然会在祠堂里,保下苏童童,但错过了苏童童亲手揭发苏晚晚的阴谋,药的事情不会这么早败露,可能到这药都已经无法遏制的时候,他才会知道。 “你真是我的小福星。”薄泾霆额头抵着苏童童的轻声笑了笑,“不是你,我抓不到那些人。” “那你可得好好感谢我,”苏童童笑着笑着,眼眶却突然红了,“你不问我为什么会重生吗?” “……”薄泾霆没说话,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知道的,对不对?”苏童童又哭又笑。 薄泾霆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你重生一个月的时候,我做了一场梦。” 那次医院出事之后,苏童童第一次跟她谈起重生话题的当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在一个废弃的楼房里找你的位置,奇怪的是,我能听到你的哭声,但是找不到你的人。” “后来呢?”苏童童心头一跳,这说的不就是她临死之前的那一幕吗?只是这一次,是薄泾霆视觉的。 “没有后来,我醒了。”薄泾霆无奈地笑了笑。 不是没有后来,是后续太过惨烈,他不想说。 他进去没多久,楼房就炸了,很神奇的是,他似乎是死了,又似乎是没死,魂儿飘飘荡荡地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在那个地方,他亲眼目睹了苏童童被人害死的场景。 无能为力的感觉太可怕了,他愤怒地大喊也好,拼命地伸手想拦也好,却怎么样,都碰不到苏童童的衣角。 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在眼前被人虐杀致死,那种感觉,他无法言说。 苏童童能重生,大概……也是死了之后才来的。 那个梦若是假的,结局就不必再说,若是真的,他会尽全力保苏童童平安,也就没必要再说出来吓人了。 “你进去的时候,我应该就在你后面的房子地下室里面。”苏童童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我想喊你停下来,想喊你不要进去,但你速度太快了,也或者是我喊你的,你都没听见,反正,你进去了。” “进去没多久,楼房就炸了。” 有些场景,不会随着时间褪色,反而会愈演愈烈,重生已经快半年了,可是临死前的那一幕,现在想起来,都是记忆犹新。 她甚至记得男人进去之前跑动的步伐,被风扬起的衣角,以及伸手却触摸不到的身影。 每一件都是她心甘情愿体会的噩梦。 “别想那些了,”薄泾霆垂下眼,他知道自己梦对了,梦里那些后续,应该就是事实,他伸手将苏童童揽进怀里,手掌捂住了她的眼,“别想那么多。” “是真的也好,是做梦也罢,我们现在都好好的,才是事实,不是吗?” “嗯嗯,”苏童童脸上还挂着泪珠,她仰脸冲着薄泾霆点点头,“可惜我知道的东西不太多,没办法帮你……” “已经帮很多了,”薄泾霆轻笑了,按照他梦里的趋势来,这会儿他准备还没这么充分了,苏童童的重生提早揭穿苏家的那些阴谋,帮他避开了一个很大的弯路。 苏童童咬了咬唇,还有件事情,她不知道该不该和薄泾霆说。 可现在不说,她总怕这事瞒久了,会成为炸弹。 薄泾霆看出了她的犹豫,主动开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苏童童看着他半晌,深吸一口气,尾音却仍有点颤抖的开口:“你知道,上辈子,我们曾经有一个孩子么?” “是个男孩,生下来,我一次都没有抱过,就被人带走了,苏晚晚把他带走了,当成了试药的工具,我问她的时候,她也不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你……你做梦里,有遇见那个孩子吗?” “你有……看到过他吗?” 第200章 那个不知名的女人 那个孩子,是除了薄泾霆的死亡之外,留给她最大的阴影。 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只看了一眼,就被人带走。 就连死前,苏晚晚只告诉了那个孩子被带去试了药,根本没告诉她结果,她连他活的好不好,甚至说,连是否还活着,都不知道。 “没有。”薄泾霆沉默了好半刻,摇了摇头,“没有见到。” 他后悔当天晚上醒得太早了,看见了苏童童死不瞑目之后,他就强迫自己醒了过来。 若是没有强迫自己醒过来,是不是……就能看到那个孩子了? “苏晚晚说,那个孩子,被带走试药了。” 苏童童唇角的弧度很悲伤。 说是试药,可从这辈子的轨迹来看,那些药对人体的危害太大了,那个孩子,还只是一个婴儿,那些强烈的药效,顷刻间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是我没保护好他,”苏童童闭上眼,任泪珠一颗接一颗地滑落,“我不是个称职的母亲。” 或者说,无论是作为妻子,还是母亲,或者是女儿,她其实都不太称职。 “不要把别人的罪恶强加在自己的头上。”薄泾霆开口道,“你可以恨带走我们儿子的人,但你不能责怪自己。” “但这确实是我的责任,”苏童童很冷静地说道,“如果不是我非要作妖,离开了薄家,还执意要和你离婚,我就不会被苏晚晚抓到,那个孩子……他会有很好的出身,他会成为薄家的小少爷,众星捧月,安安全全地长大。” 或许不会顺利,但不管是哪种,一定比刚出生就被带走试药要幸福得多。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事实都没有发生,你在薄家生下了他,我们也不曾离婚,他的成长,会开心吗?” 薄泾霆一语中的。 “并非责怪,也不是在刻意提醒你,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人生走过来的路,上面的每一个脚印,都是曾经经历过的证明,因为那些经历,才最终成就了如今的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重生了一次,就算是把孩子生了下来,你会真心疼爱他吗?” 苏童童一怔。 这个问题太犀利了,即便她怎么努力地想要粉饰太平,这个问题一问出来,那些伪装的和谐气氛都不翼而飞。 “你说的那个上辈子里,我们存在了太多太多的误会,就算那个孩子安全生下来,快快乐乐地长大,成了薄家最看重的继承人,那你觉得,没有了母亲的真心疼爱,他会开心吗?” 小孩子素来都很敏感,父母爱不爱,他心里都知道。 上辈子的他们都不太好,两个人之间的误会太多,一个不信,一个不肯说,这样的家庭氛围,孩子出生了,还开心吗? 不会的。 “你想想,如果他真的在薄家出生,他会拥有什么?一个很少不归家的父亲?一个整日以泪洗面患有抑郁症的母亲?这样的人生,真的幸福吗?” 若是回顾从前,要自责和反省的太多了,但薄泾霆并不愿意苏童童就此沉湎其中。 “重生这种事情,从来可遇不可求,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就是为了去避免那些,我们曾经没做好的事情,对不对?”薄泾霆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地轻轻地说道,“不要把这个时间浪费在谴责自己身上了,我们过后后面的日子,嗯?” 这些道理苏童童不是不懂,但是从来没有想通过,她试图这样劝自己,但最后得到的只有日益加重的负罪感。 可今日薄泾霆一说,她才懂。 “对不起,”苏童童又忍不住地嚎啕大哭。 但这一次,并非是自责和悔恨,而是新生。 她该带着上辈子的不甘继续往前走,这是重生,这是新的生命,该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花猫,”薄泾霆看着她哭,伸了手擦了擦眼角,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眼眶也红了一块,“对不起。” 这个对不起是为上辈子的自己所说的,也是为了这辈子。 他险些,再一次走上了上辈子的老路。 甚至,在苏童童重生之后,他百般不信任,也在气愤之下,做了一些,会让苏童童生气的事情。 这句对不起,为此而说。 “你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苏童童苦笑不得,她自己揉了揉眼睛,“我说对不起,是因为上辈子我真的太作了。” “那我就是因为上辈子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职责?”薄泾霆笑了笑,“做为一个男人,对自己的老婆应该多点包容,但我不信你,也不信我自己,那些悲剧里,我并非全无责任。” 他不信苏童童会改变,也不相信自己有能力让苏童童改变,自卑与不信任交织在一起,成了他们渐行渐远的催化剂。 “如果一个家庭最终走向了破碎的结局,那它绝对不会是一个人的责任。” 薄泾霆笑了一声,“但没关系,那些都过去了。” “是啊,”苏童童破涕为笑,“都过去了。” 一切重来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在好转,从前辱她的,都被她反打脸,什么好处都没捞着。 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她要做的,就是守住这来之不易的重来。 “所以……”苏童童想到了一件事,“不要让我去佟家。” “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要再把对方往外推了。” “好。”这一次,薄泾霆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 苏童童在医院住了三天,能下床自如地走动的时候,就闹着出院了。 医院的白墙看着实在是太压抑了,她一点也不想常待。 难怪总有人说,住院住久了,会感觉自己的心境都不对劲了的,天天看着的都是极其单调的色彩,只有一望无际的白色,喜剧大师来了都得得抑郁症。 所以,她选择回家养。 薄泾霆开始忙起来了,他要忙的事情很多,去之前的准备工作,和处理薄氏相关的业务,以及他不在时,薄家的相关代理人,回来的时间很少,但每次回来,都能收到苏童童扑面而来的一个拥抱。 从他们把话说开之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开始跃过暧昧,提前进入了老夫老妻的模式。 苏童童送走了薄泾霆之后,就回了房间,打开了上午说话说到一半的聊天窗口。 这些天,所有人都在努力,为了能得到最好的结果,她也不例外,只是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很好的办法。 “滴滴滴——” 那边传来人的回复:“那个女人的资料我没找到,男人的我有。” 这是她请来调查那两个从帝都来的男女资料的私家侦探。 很奇怪,那两个人,分明都是从帝都来要拍卖东西的人,似乎关系还不错。 可男人的资料事无巨细都找到了,而女人,到现在,连名字都没找到。 第201章 唯一……总是会有些特权的,对吧? 按道理来说,这种情况是不应该出现的。 犹豫了一下,苏童童问道:“根据那个男人的资料去查,也查不到么?” “查不到,”那边的人很快就发来了回复,“还有一件很不好的事情,需要告诉你。” “什么?”苏童童的眼皮子突然地一跳。 “我们调查那个女人的时候,被发现了。” 那边私家侦探的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无奈。 做他们这一行的,很忌讳被人发现,平日的保密措施也都做的很好,却没想到这次,马失前蹄。 “对方的人已经找到了我们侦探社,按照我们事先的约定,我会将所有款项都退还给你,与此同时,会给予对方您的姓名。” “……”苏童童沉默了良久,结束了通话。 这个结果倒并非不能接受,两个人都是从帝都来的,按照佟谨那个性格,想也知道,帝都来的人,大部分都不太好惹,更不用说那两个看上去就知道性格的人。 她在乎的是,这个女人的身份。 要多大的能量,才能将自己资料藏得这么紧密,一点儿风声都没有走漏出来? 自己的资料不仅没有泄露半分,反而让侦探社露出了马脚?这一切,都为女人本来就扑朔迷离的身份,更增添了一份神秘。 “夫人,有人打电话来找您。” 恰在此时,刘嫂敲响了房门。 “有说是谁吗?”苏童童开口问道。 自从住院了之后,公司那边的事情都全权交给了薄泾霆的手下,按道理来说,就算是有什么事情,这个时候也不应该有人来找她的。 “是位女士,”刘嫂声音里有几分疑惑,“她让我告诉夫人,说,想要知道她的情况,不如直接来问她。” 这话一出,苏童童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那个女人。 找上门来的速度果然很快,难怪侦探社拼着白干一场,也不打算为她保密。 “我知道了。” 苏童童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拿起了电话。 那边似乎一直在等待,她这边刚一有动静,那边的人就问出了口:“是薄夫人对吗?” “是我。” 人家都找上门了,装傻充愣全无必要,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好。 “我还没去找你,你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苏童童的声音如常,眉目间却有几分冷意。 “没办法,听说薄夫人对我很感兴趣,想了想,我还是应该主动一点才好。” 那边的女人声音很娇俏,带着一股子不符合表面看上去的年龄的天真。 却让人觉得十分古怪。 苏童童皱了皱眉:“对你确实有些兴趣,也很奇怪,一个帝都的人,为什么非要来深城,插手这些琐事呢?” 不管是药,还是上次的拍卖会,都有这个女人的身影,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她有参与其中,但出现,本身就是一件很值得深思的问题。 这是她决意调查的初衷。 “我是个商人,”那边的女人笑了笑,“如果你看见我插手了一些事情,那只有一种可能,这件事情,能给我带来不小的利益。” “你说的药吗?”苏童童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陆沉星,“陆沉星难道没有告诉你,玫间已经被抓了,他手上的渠道已经全线冻结,自己也自身难保了么?” 这句话半是诓人半是真实。 陆沉星在这件事里将自己摘得很干净,监督组对他有疑惑,也正在着重调查,虽然就目前来说,没什么效果,但很大程度上,他的自由都受到了限制。 这样狡兔三窟的人,如果不是真实合作,绝不会告知别人自己的处境。 果不其然,那边的女人沉默了下来。 半晌之后,她终于认输:“好吧,我承认,我曾经是有这个打算,只是,很可惜,陆沉星看不上我,他更看重,玫间身上的价值。” 说着,她的声音里就带上了几分幸灾乐祸:“虽然那个女人,不仅没有给他想要的利益,还将他拖下了水,但都是成年人了,做出来的决定就该负责,不是吗?” “是这样,”苏童童很冷静地没有被带偏,“你今天给我打电话,只是说这些?” “并不哦。”女人笑了笑,“我更想和你说的是,我们来做一场交易吧。” “交易?”苏童童勾了勾嘴角,“薄家严厉打击有药相关的生意,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放心,我总不至于顶风作案的,”那边的人笑的很畅快,“我跟做的交易,应该会很符合你的胃口。” “说来听听。”苏童童不置可否。 “我想和你做的交易是,不要回到佟家。”女人不再卖关子,将自己的来意说明,“佟家与你同辈的人已经很多了,你若是现在回去佟家,无非就是一个联姻的下场,你也不会喜欢,对吧?” “说不定呢?”苏童童没有肯定,说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但对面这个女人的交易给了她一个新思路,不希望她回到佟家的,除了佟家与她同辈的孩子,便应该是和佟家有竞争关系的吧?哦不,还有一种可能,与佟家一样,觊觎着即将要联姻的世家大族。 有了这个方向,再去查,应该就会简单很多了。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再试探一下:“这么不想我回家,你是哪家的人?” “你不用管我是哪家的人,”女人轻轻地笑了笑,嗓音里仍然带着那股子诡异的天真,“你只要知道,如果回到了佟家,你会失去现在所有的一切就好了。” “不一定吧?”苏童童故意和她唱起了反调,“深城这边,我有薄家作为后盾,佟家已经式微,有薄家的帮助,不说在佟家一呼百应,自保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你倒是给了我一个启示,如果我回到了佟家,说不定,还能借着这个机会,将薄家带进帝都呢?” 苏童童的声音越发欣喜,就好像她是真的在考虑这个办法一样:“当天想岔了,也不知道,现在去打电话问佟家的人我想回去,会不会被接受。” “应该……会的吧?毕竟,据说与我同辈的,只有我一个女孩子。” “唯一……总是会有些特权的,你说,是吧?” 第202章 这个人,是你的父亲。 “不会的!”女人情绪似乎有些失控,连嗓音都变得尖厉了起来,“你不能回到佟家!” “为什么?”苏童童趁机抛出自己的问题,“你不告诉我你是谁,只是让我和你做一场交易,偏偏这个交易,对于我来说,似乎没什么好处吧?” 不回到佟家,她要面临的是薄泾霆去执行任务之后,孤立无援前后夹击的局面,这个交易,怎么看,对苏童童来说,都不是很有利。 这会,那个女人沉默了。 苏童童无声地笑了笑,开口:“或者这样,你是个商人,我也是个商人,合作的目的都是为了权益,你可以告诉我,如果我和你合作,可能得到的好处,说不定,我会真的心动呢?” 她想诱女人说出些更多的线索,但对方偏偏在这个时候,闭了嘴。 苏童童想了想,故意地激道:“还是说,你其实是佟家某位和我有竞争关系的同辈?不想让我回去,是觉得自己比不过我,若是让我回去,会撼动你现在的地位?” “谁说的?!” 女人果然上当,她声音里俱是严厉:“这样破败的家族,谁要去当孙子谁去,我才不是那群蠢货!” “奥,”苏童童点了点头,确定了个事实,“你果然是佟家的人。” 只有佟家的人才会这么了解佟家内部的事情,看女人对佟家这十分不屑且痛恨的样子,苏童童猜测道:“你不会是……我母亲玩伴的孩子吧?” 佟谨当日跟她说过,为了最大程度地给母亲自由,所以从小他就给自己的母亲培养了一个玩伴,是从佟家的旁支过继过来的小孩子,一直陪着母亲长大。 从小就一起长大的,在外人眼里,应该也算是佟家人了。 只是比起血脉流传的真正佟家人来说,这样的人,在佟家生活,应该不会很开心。 要承受外人的白眼,和佟家人的防备,日子,不会太好过。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女人这么看不起佟家,但话语里,又带着一抹隐藏极深的无奈。 是没有办法逃脱的无奈,是眼睁睁看着大船将沉,偏偏自己就站在漏水的中心处,连自救都做不到的无奈与悲愤。 “……你确实很聪明。” 女人泄了气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你找侦探查我的时候,我以为你还是那个蠢货。”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现在可不止三日了,”苏童童调侃了一身,才回归正题,“所以,你想跟我做的这个交易,是为了不让我回到佟家和你争一些可能我并不在乎的东西吗?” “并不是,”许是因为话说开,女人的声音变得正常了起来,十分的飒爽,“和你联姻的那个人,很优秀,我和他一起长大,如果你不回来,到了联姻的时间,佟家人会把我嫁过去。” “你喜欢他?”苏童童明白了,为情。 “是。”女人对这毫不避讳,“这二十九年,我一直将自己当做他的妻子来看,也是如此地严格要求我自己,我不允许这么多年的努力,被血脉打败。” “不仅仅是血脉吧?”苏童童看得很透彻,说是交易,其实是女人自己心慌了。 若她仅仅只有一个血脉能看,别说女人了,就算是佟家也不会千里迢迢地找过来要带她回去。 应该是,她身上的某些价值被人看见了。 这个人,不仅仅是指佟家人,更指,帝都的其他人。 比如这个女人自己,再比如,这个女人喜欢的那个,据说很优秀的男人。 “你有了危机感,但无力阻止,所以,只能无奈找上我,因为你知道,我目前手上攥着的底牌,如果悉数打出,即便是佟家,也不能轻易带我回去,最次也是个两败俱伤。” “所以,你想的是,说服我,打死都不回佟家,熬过了这段时间,到了联姻的日子,你就好名正言顺替嫁。” “我说的,对吗?” 这一次,女人只沉默了三秒,就开了口:“我小看了你。” “不,或者说,所有人都小看了你。” 女人虽然如此说着,声音里却带上了几分欣喜:“可惜的是,佟家的人早几年也没能看到你的优点,所以这么多年,让你受了不少的折磨,有了那些年的袖手旁观,如今的你,应该不会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就回去的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苏童童讨厌这种完全被拿捏住的感觉。 她低声地笑了笑,不置可否地开口说道:“那可不一定,你都说那个男人很优秀,应该还是帝都某声名显赫的世家继承人吧?这样的条件,万一我心动了呢?” 她听见那头的女人呼吸一顿,眼里就闪开了笑意,却不等对方说话,她又接着开口:“当然,这并不代表说,我拒绝了你的交易请求,事实上,这个交易是否能成,要看你拿出来的筹码,能否让我心动了。” “你刚刚一直在说不回去的可能性,诚然,这是给我考量的筹码,但提出来做交易的人是你,上了这个牌桌,你不会觉得,你可以空手下注吧?” 生意场的牌桌,哪有那么容易上的? 拿不出足够的筹码,就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 三言两语,就想让她轻易做下这笔没什么好处的交易,多少,有点看不起她了。 “这么做交易,可有点小家子气了。”苏童童笑着道。 女人抿了抿唇,声音也阴沉了些许:“你想要什么?” “筹码呢,是看你有什么,而不是我有什么,”苏童童笑了笑,“我要做的,只是在你拿出来的筹码里翻找,找到我需要的呢,这个交易就能谈,找不到……那就只好,另请高明咯。” 女人到底是没能控制住情绪,她嗓音都尖了不少:“苏童童,你别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可不是我,”苏童童的声音依旧慵懒,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你什么筹码都没带,就敢上我的牌桌,此刻没把你丢出去,是看在我们多少有过一面之缘。” “这个牌桌,你既然坐上来,要么,愿赌服输,要么,拿出足够让我这个庄家感兴趣的筹码,不然,这笔生意,没得谈。” 女人连吸了好几口气,生平第一次有了骂娘的冲动。 谁说的苏童童虽然现在变聪明了,但是对商场的事情还是一窍不通的? 管这叫一窍不通? 佟家的老狐狸佟谨也没有这么一张能说的嘴吧?! 偏偏字字句句还在理,说得她根本没有办法反驳。 回过头一想,女人就明白,从自己被苏童童套出来话的那一刻开始,这场博弈,她就已经处在下风了。 现在,弱点被人拿捏着,把柄也在人手上攥着,除了听话拿出筹码,还得看人心情,才能看谈不谈得成这个交易,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办法? 苏童童这简直就是生意场上的土匪! “谁教你的这种耍赖式谈判啊?!” 听着女人暴躁的抱怨声,苏童童不气反笑:“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谈判的方式不在多么厉害,有用就行,无赖或是君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只用告诉我,你是愿意继续谈,还是,掀翻牌桌,直接不敢呢?” 女人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她很想有骨气地说一句她不干了,想也知道,这场谈判,从开始她就落了下风,这个交易即便做成,她身上也得大出血,想想都肉痛。 可她没有说不的资格。 帝都世家败落,她看上的这个男人,已经是京圈出类拔萃的那一个了,如果错过了这个,她说不定就要被嫁给哪家混吃等死的小纨绔了。 她不乐意筹谋了这么久,最后落到了那么一个下场。 所以,这笔生意,她必须谈成! 女人眼里闪过了一丝坚定,她闭了闭眼,再开口时,语速干脆而利落:“你最担心的,应该是佟家会找到机会强行带走你吧?佟家的人素来小肚鸡肠,明面上不行,自然有暗处的办法。” “他们已经开始对深城薄家进行定点打击了,甚至,想要联合帝都的薄家,一起对你们施压,你们的情况其实也不是很乐观。” “怎么,你说这些,是说你有办法么?”苏童童没有否认,薄家即将面临的情况,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瞒着也没用。 “我有办法,”女人斩钉截铁地道,“我没有办法阻止佟家的决策,但我可以介绍你认识一个,可以阻止这一切的人。” “什么人?”苏童童来了几分兴趣,她们没办法阻拦佟家没事,有人能阻止,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只是,这个能阻止佟家这个庞然大物的人,会是谁? 许是还有些犹豫,片刻的沉默之后,她才听到了女人那边传来的话—— “这个人是,你的父亲。” 第203章 诚意? “我没听错吧?”苏童童有些好笑地出声,“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拿我本身就拥有的资源来和我做交易?你拿我当傻子吗?” 且不说她这个父亲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从前明面上的身份还是个穷小子,单单说这个筹码本身,就不够上牌桌。 如果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还活着,也确实有能力帮她,那不需要对面那个女人告诉她吧? 拿这个当筹码,怎么想的? “……”女人咬了咬牙,“可是你不知道你那个父亲在哪,不是吗?” “我可以查呀。”苏童童笑了笑,“倒是谢谢你,给我提供了这个思路。” “……”女人再一次地想直接挂断电话,没见过这么耍赖的人!谈判哪有这样谈的?! “可以了,”苏童童懒懒地伸了指头戳了戳沙发柔软的皮面,她盯着被按下去的那块凹陷开了口,“你跟我通了这么久电话,不会主打就是一个给我提供思路吧?” “你要说是,我可就挂了。” “……等等!” 女人到底还是松了口,她最后犹豫了几秒钟,才下定决心开口:“我的消息没错的话,你家的三爷,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要离开薄家,去国外了,对吧?” “有这回事吗?”苏童童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表情却仍装得若无其事,“等他晚上回了家,我好好问问他,这事儿,怎么外人都知道,我这个妻子,还被蒙在鼓里呢。” 薄泾霆的任务是机密的,不可能随便一个人就能够知道,以电话那头女人如今的能力,应该也还没有资格查到这些才对。 她不敢轻易露出马脚。 但女人显然看穿了她的虚张声势,声音里充满了自信:“这次的任务危险程度,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应该,比谁都希望你家的三爷能够活着回来吧?” “所以呢?”苏童童挑了挑眉淡淡地问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算有这么个任务,结果也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吧?” 对她的还在嘴硬,女人报了一声听不出真意的笑声,“你不需要左右它,你只要告诉我,你想不想薄泾霆安全的回来?” “废话就不用多问了吧?” 于情于理,她都希望男人能够安全地回来,这毋庸置疑。 “我可以帮他。”女人给出了一个大方的筹码,“我的能力做不到将他安然无恙地带回来,但,绝对能留下一条命。” “你有参与其中的资格?”苏童童没急着答应,反而是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不得不承认,这会儿,她对电话那头的女人,兴趣又多了些。 这个女人看上去表面的身份只是个佟家的表小姐,可手上似乎,也抓了些,佟家的……命脉? 能左右到薄泾霆生命的,如今的佟家,应该并不能轻易做到,可这样显赫的权利,怎么会落在一个非亲生的千金身上? “你似乎很好奇我的事情,”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女人笑了笑,“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佟卿,理论上,你要喊我一声姐姐,虽然,是个比你大了接近的十岁的姐姐。” “姐姐好。”苏童童笑了笑,倒是并不反感演这场姐妹情深的戏码,“所以,姐姐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资格吗?” “当然可以,”佟卿声音里带上了份自豪,“我知道这个任务会有,因为,在你不愿意回佟家的时候,我被正式,立为佟家的继承人之一了。” “薄泾霆这次的任务,不仅仅关系到深城几年前的那次大围捕,更关系到帝都势力的大洗牌,所以这次的任务,所有老世家都会参与其中,出一份力,希望借此,得到官方的支持。” “当然,这是一场豪赌,佟家送上了最精锐的力量,如果薄泾霆失败,佟家将彻底,从帝都的势力圈滚出来,所以这一次,哪怕你不和我交易,任务也一定会成功。” “区别只在于,胜利品这块大蛋糕,最后的分享者,是否有你们深城薄家。” “你好像在威胁我呢,姐姐。” 突然多了一个比自己大近十岁的姐姐是个很神奇的体验,苏童童喊姐姐甚至越喊越觉得有趣,怪不得以前,苏晚晚老喜欢姐姐姐姐地喊她,一边喊着最亲昵的称呼,一边下套,莫名的,有一种让人心情舒畅的感觉。 “不是威胁,”佟卿纠正道,“这次任务里,参与的家族一共有四个,其中,就有将你们视为眼中钉的帝都薄家。” 苏童童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没有人会希望一个外来家族进入他们的圈子分走他们的资源,应该不仅仅是帝都薄家这么想,其余几家,甚至包括佟家在内,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毕竟,薄泾霆可是目前,唯一一个得到官方肯定的人,这样的人一旦进入帝都,便如猛虎下山,很难不让人不在意。 “但佟家,新仇旧恨交织一起,我怎么相信,你会站在薄泾霆的这一边?”即便知道薄泾霆的处境不太好,苏童童也没有急着答应,而是冷静地反问道,“毕竟,你再怎么不想要我回去,也只是继承人之一吧?” 之一的意思就是,她时刻都有眼睛在盯着,也有数不清的人想要将她拉下马。 和这样自身都有些难保的人做交易,最后得到的结果,真的对得起她付出的吗? “我说了,我的目的,是不让你回佟家,而目前能抗衡佟家的,正巧有薄泾霆一个,于情于理,我都不会让他死在异国他乡。”佟卿的语气很肯定,甚至,带着一丝狂妄,“至于你说的之一,便是我要说的第二个筹码。” “这一次的任务,我会让自己,成为唯一。” 话里的野心不能用言语来形容,苏童童却接受良好,她甚至觉得,整个佟家,也就电话对面的佟卿有这个资格了。 她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能达成目标。” 不咸不淡的话语让佟卿皱起了眉头:“你不信我?” “怎么会?”苏童童失笑,“你拥有的东西,对得起你狂妄的话语,所以,我不会不信。” “那你为什么,还不答应和我合作?”佟卿不明白,“我已经给出了我能给的最大筹码,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并没有什么不满意,”苏童童笑了笑,有些无奈地解释道,“若是非要问我为什么不答应合作,大概……是因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我当傻子吧。” “我没有!”佟卿声音里有几分不耐,“我承认最开始对你有些偏见,可从我主动给你打电话开始,我就已经把你当做合作伙伴来看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了你,我能说的消息,也都告诉了你,这样的诚意,你还不满足吗?” “满足?”苏童童托着腮,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呵欠,“你说这是你的诚意,那我想问问你,你想要拿到唯一继承人的身份,是否需要我家三爷,在这次任务里,动些手呢?” 第204章 佟家大洗牌 苏童童看得很清楚,所谓的诚意,不过是披着善意皮子的利用。 佟卿需要在佟家的地位,这次的任务就是一个很好的跳板。 就像佟卿刚刚说的那样,任务之中,出点事情很正常,最后分不到战利品的,也很正常。 所谓的合作,是需要薄家先帮她彻底拿下佟家,等她完全掌控了佟家,让不让她回佟家,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么? “一点努力都不想出,空手套白狼,这一套,可不太时兴哦。”苏童童提醒道。 她并不生气,商场便是如此,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 这场合作最终必然会成,但,谈判的过程之中,她要尽可能地,为自己这一方争取利益。 “……”佟卿完全没想到这一茬,她沉默了良久,才苦笑着道:“我现在仍旧觉得你不要回佟家的好,不然,佟家的那批小纨绔们,完全不够你打。” 佟家的情况她甚至都没有说得太过详细,苏童童就能从只言片语之中摸到正确的信息,甚至将信息反过来,变作威胁她的筹码。 她叹了口气,开了个玩笑调节气氛:“你家的薄泾霆不会就在你旁边指点江山吧?” “那倒没有,”苏童童跟着笑了笑,“但这些,都是他平时教我的。” 薄泾霆当初敢将那么大一个项目交给她,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 不仅给她安排了一批人,甚至自己亲力亲为带了她一段时间,从谈判桌上的分析,到私下交流的心理,面面俱到,堪称商场的百科全书。 佟卿确实很聪明,身为女孩子,能想到这些,并有足够的魄力去执行,很了不起。 只是,她的对手,是薄泾霆。 “薄泾霆倒也是很奇怪,”佟卿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说,“帝都那些纨绔们,接管家产的有,但很少会让女人参与,若是女人娘家够厉害,强行参与进来,巴不得地使绊子,你家这位倒好,还教你?”、 “他当真不怕教会了学生,饿死了老师?” “不怕……”苏童童还想说什么,身边就坐下来了一个人影,她偏头去看,就见薄泾霆坐在她旁边,竖起了一根手指在唇边,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苏童童想了想,按了免提,才接着说完自己刚刚没说完的话:“毕竟,如果只要这个学生够厉害,他怎么都饿不死。” “你家那位的胸襟倒是好,”佟卿无奈地笑了一声,“所以,你真的不考虑和我合作吗?” “考虑啊。”苏童童答得很轻松,“但没有利益的事情,我不干。” “这怎么叫没有利益?”许是自认为看清了苏童童的实质,佟卿说话的语气越发随和了起来,“帮助我掌控佟家,等我嫁过去之后,你甚至可以毫无负担认祖归宗,背后站着一个佟家,即便是你家那位,也不敢看轻你。” “是吗?”苏童童笑了笑,却一语道破天机,“没记错的话,一直看轻我的人,不是你么?”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不是么?”佟卿脸皮也厚,分明刚刚还在轻看苏童童,这会儿倒是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否认了。 苏童童也懒得揭穿她,只是也不再耐烦继续踢皮球式的谈话,她索性开门见山:“我需要利益,你想和我合作,得拿出我想要的东西,这才叫诚意,而不是先要求我为你办事,才给我报酬,赔本买卖,我可不干。” 佟卿沉默了下来,不是她没有诚意,实在是现在,她能拿出来的东西,不多。 “没记错的话,你已经被佟家,宣布为了继承人?”薄泾霆突然插话道。 佟卿讶然了一瞬,就恢复了平静:“童童还说你不在,你果然在。” “刚来,”薄泾霆言简意赅,“我们要的诚意很简单,你得让我们看到你的能力。” 帮忙不是不可以,佟家很明显蠢蠢欲动要对薄家下手,如果换一个可靠的家主,薄家面对的困境也就不会再存在,这才是双赢。 但,但确保这个人,真的有能力。 “能力?”佟卿反问了一句,随即就立马明白了过来,这是有事要办,她爽快地答应,“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说出来,我现在虽然不是唯一,但,话语权还是有一些。” “佟家离开佟家之后,在淮海一带遭人袭击,”薄泾霆的手指在桌上不紧不慢地敲了敲,“那些人,不出意外,是佟家人。” “你要我找出来那些人?”佟卿反应过来,随即断然拒绝,“不可能,你这是在为难我。” “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纵使真的是佟家的人干的,罪魁祸首此刻也是佟家长辈了,我只是一个小辈,哪又那个资格命令他们?” 佟家长幼有序,戒律森严,做些别的还行,以下犯上,绝不可以。 “做佟家的继承人,若是在上任没几天,就干出了对长辈不敬的事,你觉得,这个继承人的位置,我还坐得稳吗?” 佟卿不明白薄泾霆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几十年前的旧事,是故语气都谨慎了许多,“你换一个要求,这个要求,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你可以给我提我能做到的事情。” “不,这件事情,你一定能做到。”薄泾霆说得笃定,“我并不是在为难你,佟家的继承人,这个时候,该将佟家洗个牌了,不是吗?” “……太早了,”佟卿有一瞬间的心动,却又很快被压制了下来,“佟家的长辈扶持我尚没有多长时间,这么早就卸磨杀驴,他们会有意见的。” “若是他们团结起来,撤销决定,从来都不是很难的事情。” “那说明你的能力不够,”薄泾霆的语气并不因对面的话而有半分波动,他只是平淡且认真地阐述自己的观点,“如果你连真真正正拥护你的人都没有,这个继承人的位置,你迟早要让出来。” “我说了,你要给我的诚意,就是你的能力。” “还是说,从一开始,你就只是想,当一个傀儡继承人?” 佟卿沉默了。 她当然不愿意,她的野心在整个佟家,薄泾霆说得她都懂,但,这个时候,不是强行让佟家洗牌的最好时机。 她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咬着牙艰难地开口:“我现在不能这么做,但我可以答应你,等执行完任务回来,整个佟家,都是我的。” “那抱歉了,我这个人,生性多疑,不太乐意接受空头支票,”薄泾霆微微一笑,“合作的事,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话音落地,他挂断了电话。 第205章 半个月,佟家将成我的一言堂! 突兀的被挂断电话的佟卿懵了,苏童童在这边也懵了。 她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挂了?!” “嗯,”薄泾霆理所当然地应道,“她没有拿出能力和诚意来,这桩生意就不会做了,还说那么多做什么?” “……但是她手上有我们需要的东西,”苏童童拧了拧眉,“你以前不是教我,这种对面热衷于和你打太极的局面,就和对方说废话,引出对方的信息为己所用吗?” “那是建立在对方有用的基础之上,”薄泾霆不否认自己从前的观点,但此刻,他提出了另外一种走向,“半个小时以前我就回来了,但那个时候你就在打电话。” “我本来并不想插手,但再下来,发现你还在打,旁听了一会儿之后我才决定插手,她不是没有这个能力,只是对你的评价,还不够,她对你的评价仍旧偏低,所以不愿意拿出真正的诚意。” “对付这种人,就应该挂掉电话,给她看看你的态度。” 苏童童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她看了一眼对面的薄泾霆,男人显然是刚洗完澡,额前的发丝还有些滴水,他只穿着浴袍,上半身大大咧咧地露出了个深v,有水珠从胸口处缓缓地滑了下来。 怪,怪色气地。 苏童童轻咳了一声,移开了视线,好半天才找到了自己发散的思维:“那这个合作,就没办法做了么?” 她还是心心念念佟卿那边提出来的帮忙。 虽然说上辈子薄泾霆回来了,可那是建立在秦怀宇代替的情况下,如果……这次出意外了,怎么办? 尽管薄泾霆也一直说,因为她做的事情,导致这一次的准备更加充分,但她还是担心。 利益永远比不上人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佟卿能说到做到,将活着的薄泾霆带回来,这桩合作,哪怕吃亏,她也愿意成交。 “能做,”薄泾霆轻笑了一声,声音中却带着几分宠溺与无奈,“你关心则乱了,童童,她不是没有诚意,只是一直在试探你的底线,以此来决定自己的出价,你没发现吗?她看似一直在让步,其实都只是说说而已。” 确实是这样。 苏童童咬了咬自己的指甲,从最开始佟卿试图用一个消息来换她的合作,到现在,答应任务之中帮忙,表面上看,她似乎在步步退让,可都是换汤不换药。 总体看下来,都是需要苏童童这边先办成事,后拿报酬。 “……”苏童童幽怨地瞪了一眼薄泾霆,“合着我跟她说了这么久,都是白说了,我还觉得我自己变得厉害了,几句话,能让别人为我让步呢。” “这么说也没错。”薄泾霆安抚地笑了笑,“你比起从前,确实很厉害了,只是这一次,遇见的对手不一样。” “佟卿从小是被养在佟谨身边的,你这一辈里,没有女孩子,男孩子大部分又不太成器,那会儿的佟老爷子还念着逃走的女儿,所以很喜欢佟卿。” “在佟姨离开后一年,他就将佟卿带到了身边,亲自教养,甚至据说,佟卿刚满十岁的时候,就被要求在佟老爷子处理事务的时候,在旁学习。” “她本就是完全按照继承人的要求打造出来的,与你这半道出家的,不一样。” 苏童童瘪了瘪嘴:“你说这么多,不还是在说我没有她厉害?” “可你才学了半年啊,”薄泾霆哭笑不得,“半年就能和人家学了二十年的打得有来有回,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好像也没毛病? 苏童童想了想,自己都没忍住笑了起来,不知不觉地,她就被绕进去了,还当真暗地开始和佟卿较劲。 “不用理会她,”薄泾霆正色道,“任务的难点在于应付那个人的同时,还要同时应付几大世家的人,多少会有点分心,但问题不大,她袖手旁观,或是为虎作伥,没太大区别。” 这话说得很自信,也很狂妄,反倒是把苏童童逗笑了。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但我还是希望她可以不要为难你。” 任务太过凶险,任何一个变数,都有可能改变结局,她不敢赌,只能趁着事情还没发生,尽力地给薄泾霆争取活的机会。 “别太担心,”薄泾霆想了想,还是改口,“如果你实在想和她合作,也不是不可以,她的心眼太多了,如果再跟你绕,你就直接告诉她,除非她确保佟家上下都能听她的,不然,你不放心她答应的事情。” “毕竟,她又不跟着去,佟家的人做了什么事情,她永远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不是么?” 苏童童眼睛亮了。 这话听着像是在跟佟卿提前要报酬,但细听之下,却带了一丝挑拨之意。 “佟卿太多疑了,你将这话的意思转述给她,她必日夜难安。” 佟卿与其他的女子不同,她有野心,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且很明确自己的目标。 这样的女人,不会甘愿自己身边留着别人的炸弹的,这话只要能让佟卿信,就算再不是时机,她也会下定决心提前动手的。 毕竟,不是自己的人,用起来,终究,是要瞻前顾后的。 而人呢,一旦开始瞻前顾后,就必会,错失良机。 薄泾霆想的没有错,佟卿的第二通电话很快就打来了。 这一次,苏童童听从了薄泾霆的话,没有和佟卿纠缠太多,而是将原话复述,那边一言不发,沉默了许久。 但听着话筒那边传来的略有粗重的呼吸,苏童童就知道,佟卿动心了。 那些话挑拨的意味很重,但字字句句,都在重点。 只要她有野心,就绝不可能,放任自流。 苏童童也没再说话,安静地等着那边的佟卿做决定。 好在,那边的人没让她等太久,一刻钟之后,沉寂了许久的电话那头,传来了佟卿咬牙的声音—— “好,我给你们看我的诚意!” “半个月,给我半个月时间,我会把佟家,变成我的,一言堂!” 苏童童终于松下了一口气,她脸上带出了点点的笑容:“好,那么,一言为定!” 第206章 佟卿的大动作 佟卿的动作很快,她打来电话后的第二日,苏童童就从帝都新闻里,看到了佟卿疑似和佟家人不和的消息。 “这是要搞大动作了?”苏童童看着报纸琢磨道。 薄泾霆正好在家,看了一眼,有些好笑:“很大的动作。” “你看出来了?”苏童童转头去看薄泾霆,“快,说说!” “她要把自己从佟家脱离出去。”薄泾霆笑了笑道。 佟卿的手段并不高明,甚至可以称得上拙劣。 新闻上报道的那个佟家人,并非是佟家的高层,勉强算得上是个人物,佟卿选了这么一个人开刀,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大动作,更多的,是在试探佟家人的态度。 “试探态度?”苏童童想了想,摇了摇头,“我没听懂。” “如果佟家人为了这个人,而斥责了她,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在媒体面前表现自己的软弱。” 薄泾霆很有耐心地解释道。 “佟家不像我们以往认知中的任何一个世家,这个世家,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这个时候,世家里的每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都至关重要,如果这个时候,他们起了内讧,佟家人一定会选择息事宁人的态度。” “这题我懂!”苏童童接话道,“这个时候再起内讧,可就相当于把这艘船的桅杆都给折断了,佟家人绝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聪明,”薄泾霆笑了笑,毫不吝啬地表明了自己的夸奖,“但是佟卿现在,想要打破这个局面。” 这是一个无限趋近于平衡的局面,也就是佟卿那天在电话里说的,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打破这个平衡需要很大的勇气,因为一旦打破了平衡,你得到的,不仅仅是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有可能,是来自于风浪的洗礼。 但佟卿被逼无奈,最终还是决定打破,她以雷霆手段表明了自己对那个人的态度,接下来就看佟家的决策层打算怎么处理了。 “她怎么知道,佟家的人,一定会选择她呢?”苏童童有点不解。 就那天和佟家人的碰面,她就感觉到了,佟家人对女性多有一些偏见,有这种偏见存在,打破了这个平衡,佟卿也不一定能得到佟家人的支持了吧? “如果佟家人不支持她,她会立马跟媒体宣布,自己脱离佟家,”薄泾霆难得狡黠地冲着苏童童眨了眨眼,“带着她拥有的那份佟家百分之十一的股份。” 佟家是完完全全的家族企业,每个被承认为继承人候选人的人,都会拿到百分之五的股份,做为自己的启动资金。 但佟卿作为从小被佟谨带到大的孩子,佟谨对她,无疑是极度宽容的,又念在她是个女孩,破例划分了自己的股份进去,导致佟卿拿到了百分之十一的股份。 这个股份在总体看来,其实不算多,甚至,连开股东大会的资格都没有。 但前提是,佟家岁月静好。 佟家的这艘大船年久失修,在整个帝都都不是什么很难打听到的事,这个时候,在观望的,不仅仅有试图吞并佟家的对手,还有一直以来的合作方。 他们投钱是为了利益,不是为了雪中送炭,一旦觉察到佟家这艘大船有彻底散架的风险,他们会瞬间如同猢狲一般四散而开。 “那些合作商们,只想赚钱,不想共担风险。”薄泾霆抿了口茶笑了一声,“如果佟卿这次真的带着百分之十一的股份远走,那些合作商们,明天就会一个接一个的,提出和佟家解除合作。” “那……佟家岂不是只能留下佟卿了?”苏童童有些好奇,“那另外一个人呢?他虽然股份没有很多,但是……也是有一些话语权的吧?佟家如果真的为了保佟卿,而放弃了那个人,那个人怎么办?他会不会做出和佟卿一样的决定?” “想得太多了。”薄泾霆摇了摇头,“佟家可是有佟谨那个老狐狸在,有他在佟家坐镇,怎么会放任佟家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你把佟谨想得太简单了。” “可是这样的两难局面,还有回转的余地吗?”苏童童托着腮,“我想了半天,想不出来还能怎么破局。” 如果她是佟谨,此刻必然会想着保佟卿,闭紧,百分之十一的股份,就是比股份少的人更有话语权,另外一个人如果也是有这样的打算,那好好敲打一下,或是,以利益驱使,应该也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来。 “不,佟谨不会保佟卿的。”薄泾霆将茶杯放了下来,目光在报纸上一扫而过,“佟卿的野心很大,能力也还行,但他,太年轻了。” “什么意思?”苏童童没听懂,下意识地反问道。 “你等着看吧,”薄泾霆的手指在那个佟家人的名字上点了点,“佟谨这样的老狐狸,绝不会容许一山坐大。” “可他不怕佟卿真的走吗?”苏童童不解,佟家风雨飘摇,佟卿若走,人心不就彻底散了? “那你知不知道,三十六计里,有一招,”薄泾霆嘴角轻挑,“名叫,空城计。” 隔天,看见了实事报道的苏童童,才知道,什么叫空城计。 佟谨公开站位那位和佟卿不和的佟家人,并且直接放话点佟卿,说她自从成为继承人之后,就开始目无尊长了。 在媒体上说的话倒还算是客气,只是说没教好佟卿他也有错,现在只希望对方能够回头及时改正错误。 “……”苏童童看完了整篇报道,一时只觉得槽多无口。 “这篇报道出来,到目前为止,只有一家合作商解除了合作,”薄泾霆刚刚收拾好准备去公司,看见苏童童又走了过来,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还是想不通?” “嗯……”苏童童垂着头,将脸埋在薄泾霆的怀里使劲地蹭了蹭,“为什么啊?我还是想不通,好累啊,想不通啊,看不懂啊!” 她鲜少有这种撒娇的姿态,当下被商战折磨,不自觉地就使了出来。 薄泾霆看着她,眼里宠溺的笑意却是浓深:“我不告诉你了,空城计。” “佟卿一切都想得很好,但成也萧何败萧何。” “佟家风雨飘摇,经不起一点打击,但同样,承受住了这次的打击,就能给外人混淆视线,给他们一种,他们底蕴尚在的错觉。” “佟卿的做法没有毛病,但她,太急了。” “或者说,对象,选错了。” 第207章 佟谨的应对之策 薄泾霆能够理解佟卿选择了一个话语权不那么大的人,一是为了凸显自己的重要性,二么,则是敲山震虎。 她唯一没有算到的,是,现在的情形对佟家来说,很急,但,不够急。 “不够急?”苏童童不理解,“这还不够急吗?一言不合,要带着股份出走了,这还不算急的话,还有什么能称作急的呢?” “是生死存亡,是你不选我你就必死。”薄泾霆玩心起,伸手捏了捏苏童童晶莹的耳垂,“这才叫真正的急。” “百分之十一的股份,还是一个刚刚当上继承人候选人不久,尚无太多支持声音的女性继承人,这样的状况,对于佟家来说,没有那么急。” “那佟卿岂不是要失败了?”苏童童有点急了,她想要和佟卿合作,主要是为了薄泾霆,可如果这个没有完成,佟卿也没法彻底地掌握佟家,到时候,还怎么给薄泾霆提供帮助? “急什么?”薄泾霆心里高兴,脸上却没怎么表现,“其实那个任务到现在,已经可以中止了,她确实,让我看到了她的能力与野心。” “虽然与佟谨比略有不足,但如果合作,面对佟谨,未必没有胜利的机会。” 苏童童又听不懂了,怨气的眼神瞪着薄泾霆,重生一次,本以为觉得过尽千帆的阅历可以让她开挂,结果发现,商战的水太深了,若是没有薄泾霆在身边,她淌进去,分分钟就得被淹死。 意识到这一点,让她多少有点气馁。 “你不懂问我就是了,”薄泾霆揉了揉她的脑袋,“佟卿这番声势闹得大,但在佟家内部不会起什么风浪,才刚刚当上继承人,众多老前辈都在观望,现下出了这事,顶多不表态,怎么可能公然站她?” “但,如果她表露出在往薄氏集团接洽的意向,就不一样了。” 苏童童似懂非懂,但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佟家,已经闹翻了天。 “胡闹!”佟谨瞪着面前这个自己一手带到大的外孙女,“你明明知道佟家如今和薄家是什么情况,你还要去找薄家合作?你是故意想让佟家毁灭吗?!” “我并不想让佟家毁灭,”面对爷爷的怒火,佟卿并不害怕,甚至目光之中还有几分的冷淡,“但佟家这次,让我心寒了。” “危难之中,让我一介女流代替你们抗大梁,若是佟家顺利度过,别人也只会说佟家的决策层看人眼光很准,半点不会记得我佟卿的名字,若是佟家不顺利,外人怕是要把我的脊梁骨戳断!” 佟卿嗤笑了一声:“我付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只是想要一个公平,很难吗?!” 她的眼神里有失望,佟谨一怔。 佟卿是他带大的,从小看着他的眼神里,除了崇拜便是尊敬,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以这样的眼神看着。 沉默了许久,佟谨轻轻地叹口气:“你是懂事的好孩子,所以你该知道,爷爷这次不站你,不是因为你做的不好,也不是因为没看到你的付出,而是现在,佟家经不起这风雨飘摇了。” 他苦口婆心地和佟卿分析道:“那人虽然比不上你,可如果我们真的放弃了他,选择了你,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呀?他们马上就会知道佟家已经行就将木了,马上就死了!他们就会蜂拥而上,马上把佟家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又软和了下来:“当然,我也知道,这次委屈了我的乖孙女,这样,你去逛街开心开心,爷爷的卡,随便你刷,就当是爷爷给你赔礼道歉了,好不好?” “我不要。”佟卿手一甩,竟是摆起了脸子,“往日平常你让我牺牲也就罢了,我知道我是个女孩子,公司里的叔叔伯伯们都不是很看好,我都明白,可明白不代表我是心甘情愿!” “为佟家风里来雨里去,是觉得一家人,荣辱相共,佟家倒了,我也没好日子过,可是你们现在在干什么?” “我费尽心思为了佟家,佟家一脚把我踹沟里?怎么,这还没利用完呢,就要一脚把我踹开了,这若是直接利用完了,是不是得马上把我嫁出去,一分股份都不给啊?” “怎么会!”被说中了原本的打算,佟谨的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他轻咳了一声,还是试图哄人,“我知道这次确实对你不住,实在是形势所迫,没有办法。” “这样,爷爷给你赔个不是,你想要什么,跟爷爷说,爷爷保准,什么都答应你!” “什么都答应?”佟卿果然抬起头,眼里带上了笑意。 “对,什么都答应!”佟谨说得斩钉截铁。 佟卿微微一笑:“那如果,我要股份呢?或者,成为唯一的继承人呢?” 佟谨一愣,随即苦笑:“你,你这是故意为难爷爷吗?你也知道,佟家的家规就是能者居之,爷爷可以给你能力范围内的便利,但不代表,爷爷可以左右整个佟家呀!” “爷爷若是真的为了你把其他继承人都去掉,明儿,你和爷爷两人,都要被公投出局了,哪还有继承佟家的事呀?” “那爷爷这意思,就是要反悔自己刚刚说的话咯?”佟卿挑眉故意地问道。 佟谨现在打自己嘴的心思都有了。 他刚刚真的是昏了头了,怎么能逞一时之勇,做出那样的承诺呢? 当下又被孙女问到了脸上,一张老脸都有点挂不住了,好半天,才红着老脸道:“换一个,换一个,爷爷心疼你想补偿你,你也别故意给爷爷出难题,提要求,起码提一个……爷爷能做到的事情,对吧?” “说的也是,”佟卿笑了笑,“那……爷爷把你的股份转给我?” “……”短暂的沉默了之后,佟谨一个年过六十的老头,竟是直接地蹦了起来,“这怎么行?!”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爷爷,您这让我很难办啊,”佟卿耸了耸肩,“害,我以为爷爷一言九鼎,说出的话从来不会收回,看起来,是我想得太多啦。” 说着,她从沙发上起了身,“没事,爷爷,不用你赔偿我,多大点事。”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佟谨的自尊心一下子就爆棚了,他连忙拉住佟卿道:“这事儿也不行,我现在的股份在危险线内,给了你,明天你的大爷爷就能取而代之,你也不希望爷爷这把年纪了,还被人赶了下来吧?” “这样,你再选一个,我保证,只要是我能办到的,这一次,绝不推辞!” “你确定?”佟卿狐疑地看着他。 佟谨热血一上头,当即就答应道:“我确定,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不影响大局的,我一定不推辞!” “好吧,”佟卿托了托自己的下巴,“爷爷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再换一个要求便是,那就要——” 第208章 你确定,你能保? “我要此次行动的决策权。” 佟卿看向自己的爷爷,眼底闪过了几分危险的色彩,“爷爷刚刚才说过的话,这次不会再反悔吧?” 佟谨看着自己的孙女,嘴唇蠕动了两下,竟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去。 他不想同意。 这次行动,各大世家随行的目的都很清楚,他也试图借着这个机会,让佟家的子孙去官方面前刷个脸,回来之后,总有办法给佟家带点利益。 可现在若是佟卿将决策权要了出去,他有点担心,对方拿到了决策权之后,会因此做出一些,对佟家不好的事情。 这个孙女的野心向来很大,他最清楚不过,玩得也素来疯,这是他最不放心的一点。 “怎么?这个要求,很让爷爷为难?”佟卿的嘴上仍旧在笑着,但话语却是步步紧逼。 佟谨方才才做过保证,这一会若是再强行毁约,她自有理由生气。 佟谨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两害取其一,犹豫再三,他开口:“我可以把决策权给你,但,名额,我要两个。” “一个。”佟卿讨价还价道。 这次行动本就是挣功勋的时候,每个世家分配到手的名额也就三个,佟谨这一下就要了一大半,她不乐意。 “一个太少了,”佟谨苦口婆心地道,“你要培养自己的人,爷爷不是不赞同,但你总要给家族里,留点活路不是?” “一个已经很可以了,”佟卿抱着手臂道,“你该知道,我要这个决策权的本来想法,是三个都要。” 没有人不对这样白争功勋的机会眼红,她正是年轻,野心勃勃,也并不想掩饰。 佟谨还想多说,但佟卿眼里已经有了不耐烦,他默默地住了嘴,沉默了几分钟之后,开口:“要不……我们各拿一个,剩余的,选一个咱们都同意的人去?” “爷爷还想继续讨价还价吗?”佟卿叹了口气,“商场上讨价还价是大忌,这不是爷爷教给我的道理吗?” 佟谨讪讪地摸了摸自己有些见秃了的脑袋,有些尴尬地道:“这不是,想要给佟家那些年轻的孩子,多一点机会吗?” “那我不是佟家年轻的孩子吗?”佟卿的反问十分犀利,一句话就让佟谨哑口无言。 他不能说实话。 佟卿再怎么有野心,再怎么厉害,始终是个女娃儿,是女娃儿以后就要嫁人的,佟家现在的势力,也容不得她招上门女婿。 这次给继承人的位置,本身是稳住股东的动作,直接站队另外一人,多少也起了点想要借此削弱佟卿力量的想法。 所以从一开始,打算选过去的人选里,就不包括佟卿。 佟卿也明白,但她偏偏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那这样吧,我给爷爷一个名额,另外一个名额是我的人,最后一个,我自己去。” “胡闹,你一个女孩子过去干什么?”佟谨声音立马就大了起来,“你马上到年龄,要嫁人了,那地方多危险啊?稍有不慎就出事,你要去,家里人怎么放心?” “那就是看我的本事了,”佟卿耸了耸肩,“或者爷爷不让我去也行,但我一定要拿两个名额。” “佟卿!”佟谨已经有些不耐烦,索性冷下了语气,“身为佟家人,一切事情都要服从决定,你这样忤逆尊长,让我怎么放心把佟家交给你?” “一个名额而已,你要为这事和爷爷吵架吗?” “一个名额而已,不能让向来疼爱我,甚至愿意将佟家交给我一个女流之辈的爷爷让步吗?”佟卿寸步不让,她直直地看着面前的老人,“您知道我的性格,商场如战场,我从不愿意让步的,但爷爷以亲情相挟,逼我让步,我已经答应了,但爷爷自己,是不是该适可而止?” “我已尊老,爷爷是否,当该爱幼?” 佟谨哑口无言,他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有些自暴自弃地道:“你就给我一个名额,回头跟你大爷爷那边怎么分吗?” 佟家并不统一,佟谨的头上还有一位兄长,目前正因为生病躺在医院里,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借此夺得大权。 但明面上的功夫还得做全,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情于理,都要分大房那边一份,不然,实在不好服众。 可是佟卿并不这么想,她一脸傲气地看着自家爷爷道:“分不了,那就不分。” “……诶,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佟谨心头一跳,下意识的就要堵佟卿的嘴,“佟家人自当相互扶持,你这话说得……” “爷爷这话说得自己信吗?”佟卿毫不留情撕开了遮羞布,“佟家沦落至此,最根本原因不说你也清楚,无非是大房和二房分裂太久,无法协同,才会让外人找到机会。” “既然没有办法统一,那为什么不能取而代之?” “风雨飘摇之际,连掌舵的人都不能决定这艘船的去向,它凭什么还能安然无恙地回到岸上?” 佟卿站起身,她深知佟谨不是不动心,只是还没有足够的决心,索性以退为进:“一个名额不是不能让,但你确保,这次让了,下次,他会让回来吗?” “我可以让着爷爷,是因为爷爷从小将我带大,我念旧情,可爷爷同样也要明白,在佟家,念旧情的下场,就是被踢出局。” 佟谨沉默了,他知道这孙女儿说得很对,但同时他还有另外一层顾虑,目前大房那边和佟卿是互相牵制,若是任由佟卿对大房那边动手,那下一步,是不是会轮到他自己? “如果爷爷是担心大房倒了之后,我会取而代之,”佟卿微微一笑,“爷爷大可不必担心这一点,你要知道,我还很年轻。” “有足够的时间,掌控佟家,爷爷在世的时候换权,起码能保证二房一脉有人可依,有人能靠,可若爷爷执迷不悟,他日若驾鹤,我可不保证,二房的人,能安然无恙。” “毕竟,大房那边的能干子孙,可比二房这边多。” 佟卿说完就准备直接离开了,适当地给点机会,才能让佟谨想明白。 她刚刚走出了几步,就听见了身后人开了口:“你确定,你能保二房一脉?” 第209章 我等你 佟谨像是在一瞬间就苍老了许多一般,二房近年人口凋零,确实比不上大房人才济济,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二房这边稍微有点战斗力的,只有佟卿和另外一位亲孙子,可是…… 那位亲孙子太小了,他还没尝过世家斗争的残酷,贸贸然上位,非死即伤。 佟卿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当然。”佟卿回头看向身后的老人,“别的我不能保证,毕竟对上大房,我也不一定有胜算,但爷爷,你没有别的选择。” 选她,还能搏一搏不被吞并的结局,可若是不选她,日后佟家,再无二房。 “哎,”佟谨颤颤巍巍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拄着拐杖摇了摇头,“你跟你小姨一样,性子倔,不听劝。” “听劝的都被嫁出去别人家当牛做马了,”佟卿并不避讳自己对联姻一事的不悦,“小姨用事实证明了她是对的。” 佟家式微,嫁出去的女儿基本上没什么好下场,要么沉浸为娘家谋取利益被夫家厌弃,要么就完全寄托夫家,失去娘家的支持,也不过是个花瓶夫人。 若这就是联姻的意义,倒不如当年佟婉婉的方式来得好。 “你若是她的女儿,今日我也就不这么犹豫了,”佟谨苦笑一声,“可你不是。” “可真正是的那位,并不愿意被困于佟家之中,”佟卿坦然地道,“小姨那样的人,从来不屑争权夺利,身在局外才能看得清楚,所以,拼死不入局。” 佟谨一愣,随即笑了出声:“好好好,我是说不过你这丫头了,你这丫头翅膀硬了,想飞了,我知道。” 佟卿耸了耸肩:“是想飞,还想飞高一点,这不,找爷爷借东风么?” “行,”佟谨到底是让了步,他有些悲凉的笑了笑,“这场东风,爷爷帮你吹起来。” “但是,”他直直地盯着面前这位不是亲孙女却更甚的女孩儿,“记得你答应我的,佟家这艘船,即便是沉,你也要护二房安全上岸!” “放心,”佟卿悄然松了一口气,语气之中也多了几分底气,“我不行,背后还有人呢。” 佟谨嗤笑了一声:“省省吧,你那些动作,当真以为我不知道?薄家?放十年前还行,现在,还不如佟家呢!” “那就拭目以待吧,”佟卿不打算再继续戳这位老人家的心窝子,“您尽快找人跟我交接,任务时间快开始了,我还需要好好选人。” “知道了,知道了,”佟谨听她说这话就头疼,当下就摆了摆手,“快滚!” “得嘞!” …… “所以,他真的同意了?” 苏童童有些震惊地道,电话那头佟卿的声音有点失真,但欣喜的语气怎么都掩饰不住。 “你现在可以告诉你家那位,准备好和我合作了。”佟卿不忘提醒道。 “合同已经送过去了,”坐在旁边看报纸的薄泾霆抬了眼,若有所思地道,“看来佟谨真的很宠你,这样的要求都能答应。” “大概吧,”佟卿却不置可否,“这个世界上没有做不成的生意,如果有,那便是筹码不够,往上加就好了。” 薄泾霆略有赞同地点了点头:“说得也是,那,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挂断电话,薄泾霆的表情却有点凝重。 苏童童有些好奇:“你怎么了?事情不是完美解决了吗?”怎么还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佟谨的让步来得太快了,”薄泾霆捏了捏眉心,“总觉得有什么脱离了掌控。” “我也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苏童童叹了口气,“佟谨……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为了孙女让步的性格。” 如果他有这么好心,那天在医院里,就不至于把气氛闹得这么僵硬了。 “不过也说不准,”苏童童想了想又说道,“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多几分怜惜也是正常的。” “希望如此,”薄泾霆抿了抿唇,“对了,时间定下来了。” “什么时候?”苏童童的心头猛然提了起来,“一个星期之后。” “玫间暂时醒不过来,但最近看守的医院外面多了很多陌生面孔。” 他们手头的资料不够,暂且调查不出那些陌生的面孔是为了把人带走,还是,只是为了探听消息。 但不论是哪一种,都证明了一件事:那边的人,慌了。 这个时候出发,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上面的人经过了三次开会表决,最后将时间选在了一个星期之后。 “不出意外,这一个星期,他们会选调大批的人守在医院,造成假象,尽可能多地吸引他们的人。” “有危险吗?”苏童童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有危险,”薄泾霆安抚地一笑,随即轻咳一声,才开口道,“你……去帝都待一段时间吧。” “什么意思?”苏童童的表情僵硬了下来,“你要把我送回佟家?” “不,不去佟家,”薄泾霆摇了摇头,“佟姨有一位旧相识,这一次人手要调派往医院,薄宅不是很安全了,你作为重要人物,还是需要转移一下的。” 这个理由说得通,苏童童接受了,她有些好奇地问道:“所以,那个人是谁?” “放心,是你认识的人,过去了,不会不自在的。”薄泾霆安抚地笑了笑。 “我认识?”苏童童有些诧异,她认识帝都的人不多。 非要算的话,只有佟卿和佟谨了,其余哪里还有人? “是我。” 一个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苏童童转头看了过去,一愣:“师父?” “是我,”一脸络腮胡看着就不像好人的男人走了进来,挑剔的眼光看了一眼旁边的薄泾霆,才将眼神转回到了苏童童的身上,“怎么说,跟我去帝都玩玩?” “可以呀,”苏童童答应地很快,随即却又有点疑惑,“师父你在帝都,有房产?” “没有。”男人抓了抓自己的络腮胡子,被扎了手紧皱着眉头,看上去更凶了几分,随即他就开口,“我带你去个地方,那里,绝对安全。” “什么地方?”苏童童追问道。 男人看了她一眼,才慢悠悠地道:“秘密。” “……”苏童童捅了捅身边的薄泾霆,“你确定,要把我交给他,看上去很不靠谱哦?” 不过她师父确实一直都看上去不太靠谱,虽然事实证明他还是狠靠谱的就是了。 “一个星期,”薄泾霆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就跟他去帝都,待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之后,我就回来了。” “你确定?”苏童童有些怀疑地道,“一个星期的时间够吗?” “够,”薄泾霆很肯定地回答道,“你就等我一个星期,我回来了就去接你回家。” 苏童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那你一定要来。” 沉默了一秒,她又接上了下半句:“我等你。” 第210章 从现在开始,都忘掉 师父的动作十分快,几乎是在薄泾霆出发的那一夜,他就带着苏童童坐上了去帝都的飞机。 “为什么要这么急?”苏童童有些好奇,“我连行李都没有收拾。”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师父跟苏童童隔了一个过道,闻言就探过来了身子,“盯着你们看的不只有一家,在深城,我的势力派不上什么用场,他们要真的把你抓走了,我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有这么可怕吗?”苏童童还是不太能理解,“薄泾霆今天才走,就算有什么行动,也不会……” “不然,你以为外面守着的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师父嗤笑了一声,他将眼罩往下一拉,彻底地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声音已经有些含糊:“睡一觉,深城去帝都,还挺远的,醒来之后,我带你去见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 怀揣着这点点的好奇心,苏童童跟着师父在飞机上睡了整整两天的觉。 第二天的傍晚,苏童童实在是受不了了,她一把掀开了眼罩问道:“深城去帝都正常的路途不才四个小时吗?为什么我们要坐这么久?” 已经两天了,这两天,他们从一架飞机转到另外一架,每一次苏童童都是被动地跟着师父一起,让去哪儿就去哪儿。 如果不是知道师父确实值得信任,她少不得要怀疑一下,这师父才是那批心怀不轨的人之一。 飞机划过云层,直冲向地面的时候,师父终于掀开了眼罩,他看着苏童童的眼睛道:“重新给你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宋词,在外人面前,你最好,不要叫我师父。” “……宋词?”苏童童摸了摸下巴,甚至有心思开了个玩笑,“你的唐诗呢?” “……老子从小就不爱背那玩意儿,”宋词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第二点,从下了飞机开始,你要戴好你的那套装备,一定不能让别人看到你的脸。” 他说的是刚上飞机的时候,让苏童童带上的一大包东西。 那些东西苏童童打开看过一眼,有墨镜,有口罩,分量极度足。 这些东西的用处,她倒是明白,无非是遮挡自己的脸,让外人认不出来。 但宋词这个态度,让她莫名地有些心慌:“那个人的势力这么厉害,能渗透到帝都?” “不是渗透,”宋词看了一眼窗外,足足看了有一分钟才转回头来,他认真地告诫苏童童道,“我们一直猜测,帝都这边,一直都有他的眼线,甚至,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有没有世家暗中和他勾结。” “所以,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也为了保证我的安全,在帝都的这段时间,就麻烦,尽量不要出门。” “那我们下了飞机以后,要去哪儿?”苏童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挡住了,你没挡住,看见你,不是等于看见了我么?” “去一个绝对不会有那些人眼线的地方,”宋词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脸色十分的高兴,“在那里,你应该能见到,你曾经很想见到的一个人。” 不久之后,飞机落了地,宋词招呼着苏童童下飞机。 苏童童懵懵懂懂地跟着下去,回头一看,就见到了一男一女正站在他们放了行李箱的箱子前,从上面取下了苏童童和宋词避人耳目用的行李,十分自然地提了起来,就好像那些东西的主人原本就是他们一样。 “这是?”苏童童一边跟着宋词的步子,一边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真的很像一个好奇宝宝,”宋词哼笑了一声,“薄泾霆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一定很累。” “……为什么会这么想?”苏童童有些莫名。 “照顾宝宝,哪有不累人的。”宋词嘿嘿笑了一声,打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他们身边的车,“好了,走吧。” “你为期一周的帝都之旅,开始了。” 黑色的车将苏童童和宋词带离了帝都,驶向了不知名的庄园。 夜幕降临时,载着两人的车进了庄园的大门,停下来之后,宋词率先开了门跳了下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回头看向苏童童:“好消息,接我们的这辆车没被调包,安全到达了我们本来的目的地。” “那坏消息呢?”苏童童发誓自己只是想玩个梗。 却没想,宋词当真收敛了笑意道:“坏消息是,代替我们俩出去的那两个人,失去联络了。” 路上的时候,苏童童就想明白了,不出意外,那两个人就是代替她和宋词吸引注意力的,但那些人被带走了,就说明…… “这座庄园,似乎也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安全。”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密不透风的墙,”宋词没有在意苏童童的调侃,他看着眼前的最后一缕夕阳余晖,“你只要知道,你面前的这座墙,哪怕被轰塌了,也会先倒向那些想闯进来的人。” “这是这座庄园主人,对你的承诺,以及,最高级别的保护。” “所以,这座庄园的主人,就是你要带我见的人?”苏童童一直浑浑噩噩的脑子,反应快了一次,“这个庄园的主人,不会就是我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吧?” 后半句苏童童是带着笑意说的,她本意是做一个合理猜测,至于正确与否,她并不是很关心,毕竟,是与不是,都是要面对的,时间的早晚罢了。 但没想到,宋词听见了这句话之后,竟然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好在时间并没有多久,他就恢复了正常,然后,在苏童童的注视之下点了点头:“你猜对了,奖励你和庄园主面对面交流半小时。” “……”苏童童嘴角有点抽搐,“我真是谢谢您了。” “不客气,”宋词打了个响指,指着庄园最深处露出的那栋房子的一角,“你心心念念的父亲,就在那儿等你呢。” “你不去?”苏童童目测了一下距离,回头看向宋词。 后者却跳上了一早就停在一旁的代步车上,顺道一拍旁边的座位:“来吧,我虽然不能陪你进去,但是,可以送你进去。” 苏童童听话地上去坐下,尚未坐稳,代步车就“嗖”地一下蹿了出去。 代步车的速度很快,看上去很远的距离,也不过四五分钟就到了地方。 苏童童这次不等人喊,自己先下了车,宋词却依旧坐在车上,幽深的目光从墨镜下面透了过来:“如果早知道你会回来,我就不会去深城找你了。” 苏童童的心头陡然一跳,她隐约明白了这句话下隐藏的某种深层含义。 “你又想问为什么了?”宋词一看她这表情就懂了,他拍了拍方向盘,“好吧,这次就告诉你——” “因为,为了不让你回来,我教给了你很多,并不适合在帝都生存的东西。” “而你,从现在开始,要把它们都忘掉。” 第211章 不需要结果的逃避 “在这个地方,收起你那可笑的信任,有些时候,你随随便便给予的一场信任,就能毁掉我们所有的谋划。” 宋词少见的有一些严肃,他推了推滑到了鼻梁上的墨镜:“跟你说这些,是告诉你,在这个庄园里,不要信任任何一个人。” “你要我见的那个人,也不行吗?”苏童童有点不能明白其中的逻辑。 既然不相信这个庄园的主人,又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里来? 带来了这里,又告诉她不可以相信这里的人,那还能相信谁? “不行,”宋词很严肃地摇了摇头,“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从你进去这幢屋子开始,你连我,也不能信任,懂?” “懂了,”苏童童若有所思,“虽然知道你说的是对的,但这种谁都不能相信的日子,想想就会很窒息。” “也就一个星期了,”宋词笑了笑,一瞬间又成了那个玩世不恭的师父,“忍忍吧,这一个星期之后,如果顺利,以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没有人,再可以阻拦你们的步伐。” “突然觉得你刚刚的那句话,有点适合用在现在这句话上。”苏童童笑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宋词和薄泾霆的态度过于的严肃,严肃到……她心里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那是一种,莫名觉得,时间并不止一个星期的直觉。 宋词哼笑了一声:“你自己好好琢磨吧,人适应一个新环境,只需要七天的时间,相信你自己。” 说完,他一脚踩上油门,刷啦一下冲了老远,速度快得让苏童童连句拜拜都没来得及说。 看着他的背影,苏童童耸了耸肩,就收回了眼神。 她抬头看向面前这幢高耸入云的房子,是二十世纪中期的欧美风格,个人设计的特点十分鲜明。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迈上了第一个台阶。 前途虽然未卜,但逃避终归无用,不如早日面对。 和苏童童想象的不一样,这么大的房子,她进去之后,都没有一个人。 甚至,连大门口都没有什么人守着。 “你就是,童童吗?” 猝不及防响起的声音,险些将苏童童吓着,刚刚才转遍了确认无人的大厅,冒出个人声来,又在这夜幕降临的时刻,多少有点吓人。 回过神来,她才发现,来人是在二楼。 对方显然是坐在轮椅上,靠在二楼栏杆的位置,若不仔细寻找,甚至会直接忽略。 “上来吧,”那人声音很温和,带着股子让人说不出来的舒服。 苏童童想了想,沿着楼梯往上走,直到走到近前,她才看清了对方的全貌,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面相看上去倒是不怎么显老,穿着一件法兰绒睡袍,精神似乎不太好的样子,一副怏怏的样子。 “您是?”苏童童想了想,蹲下来和人平视着问道。 “我的身份,我不说,你应该也有猜测,”老人笑了笑,“但很抱歉,在你开口之前,我不能主动提起我们的关系。” “为什么?”苏童童发现自己真的很有十万个为什么的潜质,这句为什么,她今天已经反反复复地提起了。 老人并不计较苏童童这有些冒失的问话,他只是笑了笑,语速缓慢地解释道:“如果我主动提起,你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所以,在你开口之前,我不会主动提起的,你还有,选择的机会。” 能说出这样话的,大概,也只有她那位从未谋面的父亲了。 苏童童点了点头,她还有很多很多的疑问,但没有哪一个,是能完美接下眼前这个话题的。 于是,她选择了闭口不谈。 “你这是要去哪儿?”苏童童站起身,伸手握住了轮椅的把手,“我刚好有空,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跟你一起转转。” “很少有人愿意陪我逛逛了,”老人笑得很开心,“可惜我不能出去,只能劳烦你推我去后花园看看了。” 苏童童没说什么,只是按照老人指的方向,去了后花园。 面前这一大片,显然不太符合后花园这个定位,一片荒芜,偶有飞鸟掠过,停在墙头,也是呆了几秒钟,就迅速地飞走。 就好像这个地方,多待一刻就会走不掉一样。 “让你见笑了,”老人拍了拍轮椅旁边的扶手,“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过来打扫了,所以没有什么花,我每次过来,也就是透透气了。” 苏童童皱了皱眉,她很想问问对方这过的到底是个什么日子,但最终顾及到宋词走之前说的话,还是没能问出口。 她只是将轮椅停了下来,然后自己坐在了轮椅旁边的石头上:“你在这儿呆了多久了?” “多久?”老人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想了想,叹了口气,“二十二年,不多,不少。” 苏童童沉默了。 对方的话,她懂。 她今年二十二岁,她的母亲出逃过程和父亲坠海,父亲下落不明,随后母亲来到了深城,三个月后生下了她。 “那场海难,有凶手吗?”苏童童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曾经怀疑过那场海难的始作俑者是佟家人,可后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佟家人不会对她的母亲下死手,当年的海难规模不小,她母亲又正在怀孕,佟家人,还没那么丧心病狂。 “有凶手,”老人很肯定地道,“可惜的是,哪怕二十二年过去了,我仍旧找不到凶手是谁。” “是因为被困在这里,所以找不到吗?”苏童童状似无意地问道。 老人闻言一愣,随即却是笑开:“你用错了词,小姑娘,这不是困,我是自愿进来这里的。” 自愿? 苏童童皱了皱眉,她不太相信。 看似奢华的庄园,后花园却是如此的荒凉,看样子持续的时间还不短,在这样的环境之中生活,人真的会开心吗?她觉得,不会。 “我进来这里,是为了逃避一些人,也逃避一些事,”老人摇了摇头,“这个地方很荒凉,还远离人世,我曾经有一年,整年见不到第二个除了我自己之外的活人。” “但只要这样的地方,才能让我安静地,呆在这里,思考一些,从前没有思考过,或者,不敢思考的事情。” 苏童童沉默着听完老人的剖白,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那些事情,你现在思考出来结果了吗?” “结果?”老人似乎很意外听到这样的词,但很快,他就摇了摇头,“童童,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一个结果。” “我只是想逃避,而逃避,不需要结果。” 他伸手,拢了拢自己的睡袍:“你的来意,我听阿词说了,你就在这儿安心地住下来吧。” 苏童童仍旧沉默,直到月上枝头,她才冷静而淡然地开口:“好,谢谢。” 第212章 那一刻,你在想什么? “你好像不是很高兴。”老人看着苏童童笑了笑,“和你说什么,你似乎都是怏怏的,打不起精神。” “因为有想不通的事情。”苏童童笑了笑,“你在这儿待了这么久,没想过出去么?”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既然能见外人,就说明,他在一定程度上,保留了些许的自由,是走不出去,还是不能走出去? “出去和不出去,对于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老人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出去了,也寻不到我想寻的那个人,在这里,倒还能有一些空闲的时间,去想想她,很好了。” “你如今落到这样的境地,和你要找的那个人,有关系吗?”苏童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这个问题,是临时想起来的,直言问出来,似乎不太好,但她还是开了口。 她想知道,那些在深城明明处于所有人目光之下,却完全没有得到帮助的日子里,面前这位老人,是否知情。 这点小小的心思,并没能瞒得住老人的眼睛,他沉默了好半天,才长叹了一口气后开了口:“如果我说有关系,你会生气吗?” 能查出来有关系,则是代表这些年他对她的遭遇是知道的,不闻不问,可比不知,要严重地多。 “会吧,”苏童童想了想,又接着道,“或许也不太会。” “至亲至疏,从小不在一块,亲缘淡薄很正常,再来,你们是自由的,你也是。” 所以,知道与否,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那你今日问出这些,是要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老人倒是没有急着说出答案,反而是反问道,“你想要得到我知道,还是不知道的答案?” “如果可以,那还是知道吧,”苏童童想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实话。 带有情绪的交往,永远比尴尬得相对无言更好,所以,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面前的老人能大大方方地告诉她,遭受过的那些他都知道,袖手旁观,只是为了不让她被更多的人找上。 如果对方真能这么说,她会轻松许多,不会去想要怎么挑起话头才显得不那么尴尬,毕竟,他们是二十二年从未见过的父女,不是么? “算是知道吧,”老人手指相互抵着,轻轻地摩擦了一下,“你的那些事我都知道,只是那个时候,我自身难保,没有办法过去找你,更没有办法将你接到身边。” “我并不重要,”苏童童抬头看着天,“我想问的,是我的母亲。” 她能生下来,并且安然活到如今,与她那位母亲有莫大的干系,但母亲所有的苦难,又与面前的这位老人有关系。 她可以不怨不狠,是因为本身就无爱,但母亲不一样,她的母亲为了爱情出逃,若最后连相互扶持的爱人都袖手旁观她的苦难,她若泉下有知,该有多么的难过? “我也知道,”老人苦笑了一声,“我曾尝试过去找她,但……” “第二天,你就发生了车祸,我甚至还只是在路上,刚刚动身四个小时不到。” “路程才走了一半,他们给我打电话,说你车祸重伤,一边肾脏彻底坏死,另外一边肾脏萎缩,婉婉在医院守着你,从进医院开始,病危通知书一直都在下,他们都说,你活不了。” 苏童童沉默着,没有说话。 对于当年车祸的事情,她知道一些,但都是自己的视觉,她知道在那场车祸里自己差一点因为找不到配型而死去,但不知道,当时的场景对于旁观者来说是多么的惨烈。 如今听面前的老人说起,甚至有一种很奇怪的,旁观者心态,心里无波无澜,甚至,有点像是看别人故事那样的平淡。 “你母亲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哭着求我救救你,她说,如果我没有办法救你,她只能回佟家。” 老人摇了摇头,“但佟家,容易出来,却从不容易进去。” “那你当时,有办法救我么?”苏童童在长久的沉默之后,问出了这个问题。 也是此刻开始,她才终于对从前的事情,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真实感。 “有,”老人点了点头,“医生和我说,两个办法,要么我赶过去做配型,我是孩子的父亲,配型成功的几率很大。” “但你不能去,是吗?”苏童童似乎预想到了后面的情况,她轻声地问道。 “是,”这一次,老人很肯定地给出了答案,“那一次去深城,如果我身上有任何一处受到了伤害,涉及的所有人员,都很危险。” “你不打算救,是在担心我母亲,还是,跟随着你的那些人?” 问这个问题,其实在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但苏童童想问问,问问那个她血缘上的父亲,在他们眼里,她是不是永远,都不是第一选择。 这个问题显然不是老人预料到的,他跟着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都有。” 都有是一个十分中庸的回答,什么人都不得罪,什么人都不用安慰,似乎也不需要有任何的负罪。 唯一会不开心的,只有问出这个问题的人。 但那个人既然曾经被放弃过,她的感受在此刻,并不重要。 可事实上,在此刻的老人心里,问出这个问题的人,重要程度早不与早时同。 所以,他沉默了许久,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那不是当时我的想法,但有那么一刻,我动心了。” “那你是否,”苏童童的问题问到了一半就停了下来,随即她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想怎么用更妥帖的话语表述出来自己的问题,“你当时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不是,有带着对我母亲的……怀疑?” 那些问题的答案还是影响到了苏童童,起码在刚刚,她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面前的老人或许对她可圈可点,但对她的母亲却是一往情深,这么问,多少有点不合适。 但现在,她开始怀疑了。 “你在海上消失之后没有多久,她流落到了深城,还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嫁给了另外一个豪门世家,紧接着没有多久,就生下了一个孩子,甚至,你得到的情报,可能还显示那位豪门继承人,在除了我母亲之外其实并无其他相好。” “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 “你是在感激她,千辛万苦,终于守护住了你们爱情的结晶,生下了你们的女儿,所以你要想方设法地回去,回到深城,与你的妻女团聚。” “还是在想……” “你死里逃生,险些命丧黄泉,为什么她却变心如此之快,背叛了你,也背叛了你们的爱情,甚至,还生下了别人的女儿?” “你当时在想什么?是在想要坚定不移地相信她,相信放弃了一切随你私奔的她,还是怀疑她,怀疑那个另嫁他人,看上去似乎一切早有预谋的她?” 苏童童的声音说到最后,几不可闻,恍惚间,都仿佛一阵风,都能将这问话吹散,留不下半点的痕迹。 第213章 你们都被骗了。 老人早已经愣怔在了原地。 多年之前的想法,猝不及防地在他的回忆里肆意地铺开了来。 怀疑吗?还是相信? 大概,还是有怀疑的吧。 一切都太巧合了,她只是从未出过帝都的小姑娘,怎么会随便流落一个城市,都能找到一个愿意接盘的男人? 或许最开始的怀疑并不多,只是在埋怨当下现实不满时,顺带冒出来的一个想法,但那个想法最终在他的脑子里生了根。 赶往深城的路上,那些念头冒了出来。 在接到车祸电话的时候,那些念头冒了出来。 在二选一的抉择里,那些念头又冒了出来。 “我问了她,你是否和她那位名义上的丈夫做过配型,她似乎很诧异,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然后,挂断了电话。” “那她那个时候,一定很绝望。”苏童童笑了笑,表情却十分的难看。 那个时候的母亲才多大?怀揣着满心的爱意,和自由恋爱的爱人从帝都私奔,以为是奔赴自己理想中的生活,却没想生活的第一站就是生离死别。 好不容易忍着自己满心的厌恶,和一个贪得无厌的渣男达成了合作,借此来隐藏痕迹,好不容易生下了自己和爱人爱情的结晶。 爱人却在一个风平浪静的日子宣告了自己的回归,她还来不及高兴,自己的女儿就出了车祸,甚至,危在旦夕。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想去责怪自己的爱人,以她的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这一切的灾祸从何而起? 但她没有抱怨,只是仍旧满怀期待地对着曾经带她逃出牢笼的爱人问,能不能救救她的女儿。 “她向你求助的时候,一定不会想到,她抱有最大爱意的所谓爱人,在经历过生死之后,早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一心接她出牢笼的完美恋人了。” 老人没说话,但眼眶里已经饱含了热泪。 “她对你失望至极,所以挂断了电话,”苏童童耸了耸肩,“也难怪,车祸之后,忘记了从前记忆的我,竟然从来没有在家里发现过关于你的痕迹。” 就连那本医书,也停在了她痊愈之前。 “她一定很爱你,也一定,很恨你。” 苏童童笑了笑,她看着面前背对着她的老人,有些疲惫地说道:“但你放心,她再恨你,也无法再开口找你要个说法。” 黄泉碧落,不出意外,他们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对不起……” 老人的话音里已经有了哽咽,“我不是故意要那么想的,只是当时……疑点太多了,我最开始还能相信,后来,她不接我的电话,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找不到自己执意要相信她的意义了。” “我母亲那么骄傲的人,被自己最爱的人伤害之后,又怎么会再接你的电话呢?”苏童童的话语之中讽刺之意很明显,“她那个时候,大概就已经心如死灰了。” 苏童童轻叹了口气:“来这里之前,我还一直在想,为什么我母亲明明不爱苏建华,为什么在发现他出轨之后,会那么难过和伤心。” “我什么都猜过了,我甚至有想过是不是因为她以为你已经死了,所以在日久生情里,逐渐地开始对苏建华有了稳定下来的心思,可我从来没想过,伤她至深的,从来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她曾经爱至深的人。” 是了,苏童童想到了什么,好笑地摇了摇头。 她的母亲那么骄傲,宁愿放弃自己千金大小姐的身份,和一个表面上的穷人私奔,她那么看重内涵的人,怎么会对舒建华一个满嘴铜臭味的人动心? 她只是,在为自己错付的真心而伤心。 那些不带后悔的伤心,伤了她的身,最终让她早早地离开。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你还会做出当年的选择吗?”苏童童又问了一个十分无聊,且没有意义的问题。 但这一次,她执拗地看着老人,很想要一个答案。 老人看了一眼天边,出口的话却是云淡风轻:“我若说不会,她一定不会信。” 毕竟,经历过了一次背叛的人,是不会想要回到从前的吧? “那我……还是选会吧,”老人笑了笑,眼泪从他浑浊的眼睛里流了出来,“叫她知道,我就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根本不值得她为我付出那么多。” “如果,如果真的有下辈子,就不要遇见我了,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吧,当千金大小姐也好,当豪门阔太太也好,只要不遇见我,怎么样都好。” “我也这么想,”苏童童嗤笑了一声,“看来,在某种问题上,我和你一样,都很无情。” “真可怕。” 老人没对她的嘲讽做出任何的回应,只是沉默了几分钟后开口:“如果,如果我告诉你,你家的那位,这一次去了之后,是回不来的,你会有什么反应?” “你说了不算,”苏童童答非所问,“他答应过我,他会回来,我只需要等他一个星期,他就会回来找我。” “他不像你,他答应的事情,从来没有失约过。” “是吗?”老人有些失神,他叹了口气,语气却有些刺人的凛冽,“他只说了会回来找你,但没说,会活着回来找你吧?” 苏童童一愣,眯了眯眼,没有接话。 老人似乎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若是跟着去了,才会明白,这一次的任务有多么的残酷。” “能回来,就是最好的结果,不论生死。” “什么意思?”苏童童皱眉,这与她掌握到的东西不太一样,所有人都在告诉她,这一次的任务,万无一失,她只需要等着对方回来就好。 “字面上的意思,”老人笑了笑,随即却是止不住地咳了几声,好半天才将将平息了下来,才将自己方才的话说了出来,“这个任务,从头到尾,你们都是被欺骗的,局中人。” “这场任务,从发布那一刻开始,无论是被动,还是主动,入局的人,都难逃一死。” “不然,只是一个星期,再担心你,又何至于,这么急切地,将你送到我这里?” 老人指了指脚下踩着的土地:“因为他知道,这一次,他即便是回来了,也没办法再保护你,但你来了我这里,哪怕只是住上一个星期,再回去时,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 “我明白,且尊重他的决定,所以,即便我再怎么不想和你扯上直接的关系,却还是同意了,甚至,让阿词带你过来。” “我本来想瞒着你,直到他回来的时候,可你看得太透彻了,我想,这些事情,可以提前告诉你。” “或许到时候,成了现实,你就不会太难受了。” 第214章 肖溯的探望 “我能相信你吗?”出乎意料,苏童童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感觉。 或许是从深城急急忙忙出来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已经隐隐地有了预感,也或许……是她早就不再相信这群人了。 无论是师父,还是那些,这些年一直环伺在周围的目光,她都无法再相信。 “你可以信任我,我一直都这么说,但是……”老人似乎很诧异苏童童这个时候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她,试图在她的脸上找到些在伪装的证据。 但,没用。 他没有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任何的异样,有的,只是平静,无边无际的平静。 或许说死寂更多。 老人有些疑惑,他的资料上显示,苏童童和薄泾霆的感情很好,好到可以为对方付出生死的地步,这样的感情,苏童童都不会伤心的么? 苏童童分明看到了老人的动作,却什么都没有问,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天边那飞鸟彻底飞出了她的视线,才再次开口:“如果我不是因为信任你,又怎么会离开了我从小生长的地方,来到了帝都?” “可你等我到了帝都,才告诉我,这一路的奔波,都是你的谎言,而目的就是为了把我骗来帝都,你说,如果被骗的人是你,这个时候,你会相信这个人吗?” “……”老人闭了闭眼,却还是点了点头,“会,毕竟,对方的出发点,是为我好。” “你都已经这么认为了,我怎么想的,还重要吗?”苏童童笑了笑,“虽然很可惜,我们的想法不一样,但,还是谢谢你,费了这么大的劲,把我从深城骗到了这里。” “最可笑的是,我竟然曾经真的相信了你,甚至,想过求助你,帮助薄泾霆活着回来。” 苏童童哼笑了一声:“现在想起来,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说完这句,她再不想继续待在这里,转身离开。 但当她走到大门时,才发现,来时轻轻松松就推开了的门,已经上了锁。 甚至,从门缝里看过去,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个看守的男人。 苏童童被气笑了。 这些人还真搞笑。 她转头回了楼上,依靠着方才聊天时的记忆,找到了原本打算安排给她的房间。 推开门一看,却是愣在了原地。 这是一间能完美满足公主心的粉色公主房,一切的摆设,都按照小时候她的房间来。 小到床头柜上母亲和她生下时的照片,大到头顶上的公主灯,一等一的还原。 如果不是苏童童还记得此刻是在帝都,怕她精神都要恍惚起来,从而认为这里就是她原来的房间。 关上房门,苏童童安静地走到了床边,手指轻轻地抚过了床头柜上的照片。 眼里却充满了嫌恶。 她在嫌恶这张照片。 这张照片的原版,早在母亲去世之后,就被苏建华和程锦烧毁了,她后来无数次去过给自己接生的医院,想要找到这张照片的存版,但每次,得到的结果都是无果。 要不是医院的人告诉她前几年医院更新,照片都没了,要不就是告诉她,当年的版本都被拿走了,医院根本没有留存。 那个时候,她没想太多,只觉得,对方说得也有道理,也就不再追究。 现在想起来,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些人对她的监控,可以追溯到这么久之前。 又可怕,又可笑。 这些人,除了说谎,还会做什么呢? 除了打着为她好的旗号骗她,还会什么呢? 这些人,一个都不能信。 苏童童嗤笑了一声,就将相框倒朝下盖住。 眼不见为净。 或许是被她的话伤到了,这一夜,没有任何人来找苏童童,再次被打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上午了。 房门被人敲响的时候,苏童童才刚刚睡醒,昨晚想得太多,几乎是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被吵醒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也才过去了四个小时。 她捋了把头发,就起身下了床。 门一打开,苏童童就一愣:“你怎么来了?” “肖老让我来看看你,”肖溯很懂礼仪,他往门口处退了一步,脸上有几分抱歉,“打扰到休息十分抱歉,我下去等您?” “不用,”苏童童摇了摇头,她大大方方地敞开门,然后请肖溯进来说话,“肖老都很久没有联系我了,今儿怎么突然就找你过来看我了?” “也是临时起意的,”肖溯笑了笑,“肖老听说你进京了,一直念叨着要来看看你,今天本来是想要自己来的,临时有了个会议,没法子,只能喊我来了。” “他倒是忙,”苏童童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就转了话题,“你来的时候,门口的两个人没拦着你?” “拦了,”肖溯点了点头,“这个地方想来一趟不容易,如果不是因为你初来乍到,肖老又发了火,这个星期之内,我都不一定能见到你。” “嗯,”苏童童点了点头,她的眼神在肖溯的身上上下扫过一眼后,就收了回来,“肖老最近的事情似乎很多?” “是有点多,”肖溯挠了挠头,“你是自己人,有些事情可以和你说,你不要告诉别人,那个任务的估算出错误了,肖老最近就在忙碌这个。” “估算出了错误?”苏童童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昨儿来时那个老人说的,薄泾霆回不来的原因,大概,就是这个估算出错误。 她想了想,神色有些冷:“真的是估算错误,还是有人故意?” 这个话题多少有点敏感了,肖溯挠了挠头,却是半点没敢接话。 苏童童抿了抿唇,又问道:“肖老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怎么个做法?” “就是发了火,”肖溯拧了拧眉,“发的火很大,不少人这几日都告病,生怕被逮着了一顿骂。 “他们若是真怕,就不会这么做了,”苏童童似乎是有点愤懑不平地道。 肖溯脸色有些为难,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口:“那些人或许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亲人熟人考虑事情只能顾得上自己的亲朋好友,但那些人不一样,他们要考虑的,是会不会动摇国之根本。” “国之根本?”苏童童听到这句话,声音就冷了下来,“国之根本是什么?是亲手送一批忠诚的人出去送死吗?!” 第215章 宋词的答案 苏童童的心彻骨地寒冷。 她本以为这事顶多是几个世家之间的争斗,为了不让薄泾霆进帝都煞费苦心,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不只是世家,就连那些人,也是如此。 “薄泾霆是你们炼出的最好的一把刀,就这么舍弃掉的时候,你们真的,心里没有一点的后悔么?”苏童童看着肖溯轻轻地问道。 这句话只是单纯的问话,她不打算让对方回答,也并不强求对方回答。 肖溯什么都好,唯独愚忠,思维更是固定了迎合上面的人,从不会想着去反对,问这样的人,是问不出结果的。 果不其然,被她这样质问,肖溯也只是摸了摸脑袋,看上去虽然有点尴尬,却是完全没有露出哪怕半点愧疚的表情。 他们不会后悔,他们只会庆幸自己做出了一个完美的决定。 “不是后不后悔,”肖溯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这话解释了出来,“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情会给你们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但是考虑到了,却没有办法去顾及。” “那些事情都迫在眉睫,如果不能及时处理的话,迟早会出大事,更何况,经过我们监测人员传回来的报告,那些人显然是等不下去了,他们的手,甚至伸到了国内。” “再不处理,迟早会出大乱子。” “我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所以我放薄泾霆去了,”苏童童轻嗤了一声,“因为我相信我强大的祖国,会将我在乎的人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可等他去了之后,我心心念念要保护的人才告诉我,这一切都是阴谋。” “我的信任被错付,甚至可能失去我最重要的人,你让我,怎么不恨?” “……你们不该试图和帝都扯上关系,”肖溯叹了口气,“我早劝过薄泾霆,不要往帝都这趟浑水里趟,会死的,可他不听,一心只想要回到帝都薄家。” “他一旦进来,整个帝都都得大洗牌,没有人不害怕他的到来,同样,也没什么人很害怕他的到来。” 肖溯的表情带着些许的惋惜,但更多的,是理直气壮。 他并不为那些人而感受到愧疚,也不为这最后的结局悲哀,而是平静地,赞同地道:“如果是我,我也会从容。” “那为什么不是你去呢?”苏童童嗤笑了一声,“要去的人,没人问他的意见,在乎他的人,也没人问她的意见,倒是一个没有去的人,这儿高谈阔论说自己可以从容。” “真好笑。” 肖溯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出去吧,”苏童童指了指门口,“这是你第一次来看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没事,还是不要来了,我害怕,我终究还是会忍不住地责怪你。” “虽然我们也没什么交情,但,就为了那么一点,曾经合作过的缘分,你别来了。” 她背对着肖溯,说了最后一句话:“如果薄泾霆回来了,一切的事情我都会既往不咎,可如果……” 苏童童看向了天边的飞鸟,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冰冷:“我不想对你放狠话,所以,你走吧。” 身后久久都没有人讲话,过了几分钟之后,苏童童听到了身后有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她回过头,房间里,除了她之外,再无其他人。 沉默了几分钟,她坐回了床上,苦笑了一声。 她说是要追究,可就算薄泾霆没能回来,她又能干什么呢? 连给薄泾霆报仇都做不到。 那些重生之前的事情,似乎都隔离了百年之久,让苏童童每次想起,都觉得恍惚,那些事情,真的是她曾经经历过的么? 真的不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么? 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现在所有事情的发展,都与心里的那些,完全不一样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苏童童在别墅里,度过了接下来的几天。 一个人独居的时候,很难感受到时间的流逝,苏童童也不例外。 这几日,会有人定时将饭菜放在门口,每次一打开房门就有热腾腾的饭菜。 苏童童却并不为此高兴,反而越发紧张了起来。 她无法确定对方是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装了摄像头,不然,怎么每次都这么准时,在她醒来的时候,恰到好处地递上饭菜呢? 是故当宋词来的时候,见到苏童童的时候,眼里的担忧都完全藏不住。 原因无他,苏童童瘦了。 是不正常的暴瘦。 他将人送来到现在,不过四天时间,苏童童看上去,已经瘦了整整一圈,整个人,已经瘦得脱了相。 宋词皱了皱眉,关上了房门,才敢和苏童童讲话:“这几天,你过得不好吗?” “挺好的,”苏童童摇了摇头,面对他时,脸上的笑容既然意外地灿烂,“好吃好喝地供着,怎么会过的不好?我多想这个词,都觉得愧疚。” 她的话分明是带着讽刺的,可是单单看她的表情,谁都不会觉得她此刻是开玩笑。 太认真了。 说话的语气,还有表情,太认真了,完全看不出来哪怕半点的不情愿痕迹。 宋词的心慌了。 苏童童在他的印象之中,从来都是个心大的人,再不好的事情放在心里,顶多到了第二天就不会再计较,何曾有过现在的样子? 四天时间,瘦成了这个样子,是个人,但凡有点良心,都没有办法做到视若无睹。 犹豫再三,宋词还是开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把我送出去?”苏童童几乎没有犹豫就开口。 宋词有些尴尬,他轻咳了一声:“这个,我没办法,我奉命把你送来,但没有送你出去的权限。” 苏童童愣了愣神,随即笑了笑:“你当时说,走进这里之后,谁都不能相信,包括你,我听的时候,还不太相信,但现在……” “我信了。” “但是。” 她面对着宋词亮出了手里的东西,是一把被磨开了刃的餐刀。 “看见这个东西,你会改变你的答案么?” 第216章 那可是肖老 看见了那个餐刀的一瞬间,宋词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震惊,随即却又恢复了平常。 他往前走了两步,叹了口气:“是谁给你的错觉?你所有的本事都是我教的,你真觉得,这些三脚猫的功夫,伤得了我?” “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苏童童笑得几分悲凉,“我只是想请你帮一个忙,我知道这个忙,你会愿意帮的。” “你进了这里之后,一切事情,都不由我做主了,”宋词耸了耸肩,“虽然作为你的师父,我真的很想帮你,但抱歉,我可能真的办不到。” “不会是很难的事情,”苏童童把玩着手上锃亮的餐刀,“这个刀是开过刃的,能伤害人的,你懂我的意思。” “你伤害不了我的,”宋词有些无奈,他往前走了两步,“听话,把刀放下来,这不是你该拿的东西,我不想对你动手,教你的本事,是对付敌人的,不要拿来对付自己人。” “自己人?” 苏童童轻轻地笑了笑,她将锋利的刀刃轻轻地压上了自己的手腕,不偏不倚,正好压在了曾经受过伤的那一块:“我说了,我从来就不想伤害你。” 带着这把餐刀从来就不是为了伤害谁,她只是在赌,赌一个自己很重要的机会。 “肖老找我谈话的时候,曾经很隐晦地问过我,溯春十九针的事,他说过,他需要一位溯春十九针的传人来帮他办件事,当时我不想和帝都的人扯上关系,所以委婉地拒绝了。” “现在,我想用溯春十九针和他做个交易。” 宋词一愣,却还是摇了摇头:“没用的,溯春十九针很珍贵,但并非你一个人会,说起来这门针灸,你父亲才是个中翘楚,他若是死了,肖老说不定还真会为你的这手阵法破个例,可你父亲没死。” “溯春十九针的真正传人,说起来,该是你父亲才对,有你父亲在,肖老不会轻易让步的,甚至,都不一定会见你的。” “那我就割断这只手,”苏童童并不因为宋词的话而有丝毫的动容,她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肖老对这件事到底看不看重,你应该是最清楚的那个人,说这些话来哄骗我,没有意思。” “我骗你做什么呢?”宋词苦笑,“你可以不信我,但那本溯春十九针的医书本就是你父亲的家传,这你还能不信吗?你所学皆来自于那本书,在这上面,你父亲比你更有价值。” “但他不能动手了,不是吗?”苏童童眼里的讥笑一闪而逝。 从前几天第一次见到那个所谓父亲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对方的手很奇怪,看上去和常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每次滚动轮椅轮子的时候,都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无助感。 后来谈话的时候,她故意装作认亲激动的样子,试探了一下他的手,果不其然,那人的两只手,接近全废! 抬起来已经是勉力了,根本没法提重物,一动就抖得不成样子,这样的一双手,怎么可能还拿得起针? “……好像什么都瞒不过你。”宋词叹了口气,不过很快他就提醒道,“你父亲的手确实不能用了,但你的手,也没好到哪里去不是吗?” “深城的那场自杀里,你狠心到几乎隔断了自己的手腕,医生都说了,你的手也回不到从前,这样一双手,连肖老的谈判桌,都上不去。” “但肖老的毒,支撑不住太久时间了吧?”苏童童笑了一声,“我这双手虽然回不到巅峰时期,但还是拿得动针,祛毒也不是不能勉强一做,做不到完美发挥,也能有五分效果,他便可多活一段时间。” “这年头,谁会嫌自己的命长呢?你说,是不是?” 宋词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才苦笑着开口:“你怎么知道肖老中毒了?我记得,他曾经和我说过,在深城遇到你的时候,他其实是想请你帮忙的,但听说你手的事情之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也没有给你透露出任何关于自己病情的情况,你是怎么知道的?” “薄泾霆告诉你的,还是?” “何必试探我呢?”苏童童笑了一声,“你不知道吗?如果想要防住一位医生,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她看到你。” “中医望闻问切,即便他不说,我也有很多办法可以一探究竟,而且,他中毒已深,许多症状都已经外显,我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来。” 宋词愣了愣,才哑然失笑:“看来我真的是小看了你,你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是我低估你了。” “不算,”苏童童反倒是十分的轻松,“也有可能是,你从未看得起我,所以,也就不知道我懂得了什么。” 宋词哑口无言,他突然发现,好像自从那次自杀之后,苏童童知道的东西就逐渐多了起来。 “你现在,还不打算帮我这个忙么?”苏童童看着宋词又问了一遍,“你既然知道我曾经差一点狠心将自己的手割断,就该知道,我是有这个能力的。” “你可以当这是威胁,溯春十九针的修习极其看重悟性,我思前想后你们把我带来这里的目的,才最终想到这里。” “溯春十九针,我不一定是这个世界上用得最厉害的人,但一定,是目前唯一能真正做到全篇的人。” 溯春十九针的修习十分复杂,大部分还需要在自己的身上练习,平常人练到一半时,都会觉得无法忍受这被针扎的痛苦,干脆地放弃了,顶着前半本也够谋生吃饭了。 是故,苏童童对自己很有自信,全篇的所有内容,她都滚瓜烂熟,甚至曾经真正地,用这套阵法救了肖老。 宋词挠了挠头,叹了口气:“小孩子家家的,过度自信就是傲慢了,你父亲虽然家道中落,但一大家子人都还在,子孙后代里,总有人有点天赋的吧?” “那你去找呀。”苏童童笑了笑,却并没有被影响到,“你们若是真的找到了,怕是巴不得送我去薄泾霆的身边,让我和他黄泉相会呢。” 被说中了心思,宋词挠了挠头,最终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我看可以去帮你问问,但……问过了之后,肖老如果还是不同意,那我就没办法了。” 那可是肖老,薄泾霆都不敢惹的人,他更不敢造次。 第217章 她要的,不过是薄泾霆的一个活路 “你只管帮我把话带到就行了。”苏童童没什么表情,只是着重道,“如果他不同意,你就把我的原话告诉他。” “如果他还不同意呢?”宋词脑子一抽,脱口而出。 苏童童回头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那就一起死吧。” 宋词愣怔了一下,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苏童童不是那种动不动就会用自己的命去威胁别人的人,从他们互相认识开始,就从来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去威胁别人,但这次,显然是动了真怒。 他叹了口气,出去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为了他,真的值得吗?他如果死了,薄家有一大批的人等着给他报仇,但你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不懂,”苏童童回头看向了窗外,“我曾经失去过他一次,那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宋词收回了眼神,沉默着出了门。 苏童童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终于能放松地闭上眼。 她并不想和宋词走到这种撕破脸皮的地步,但是,没有办法了。 上辈子的事情,她再也不想经历了。 不知是被那句威胁吓到了,还是因为宋词在其中起了些作用,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给苏童童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肖老愿意见她了。 肖老那边的速度很快,差不多是当天带来的消息,当天的晚上,肖老的车就趁着夜色,进了庄园。 苏童童从听到了消息开始就主动下了楼,坐在了沙发上等着肖老的到来。 从上一次见到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肖老却从当时还算健壮的老人,变做了如今,白发苍苍,走路都佝偻着腰,像是风烛残年一般。 苏童童看着他的眉心许久,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会突然衰老成这个样子?” “世事无常,纷扰太多,”肖老摆了摆手,“我不碍事,多活一天,少活一天,也就这样了,说说你吧,怎么突然来帝都了?当时喊你,不还不乐意么?” “世事无常,这不就摊上事了么?”苏童童笑了笑,现学现用地说道,“若是当时就和您来帝都,说不定还没事呢。” “往事不可追,”肖老不无叹息地说道,“你既然已经入了帝都,就在这儿好好地安顿吧,其余的事,不要太担心,我……” “今天邀请肖老来,可不单单是谈担心的事情,”苏童童及时地打断了肖老想要和稀泥的话,“今天找肖老最主要的原因,是想和肖老做个交易。” “我听宋词说了,”肖老的笑容有点苦涩,“我之所以来这一遭,就是想问问你,你对祛毒,可有把握?” “没有,”苏童童实话实说地道,“对于您,我没有任何把握,您年岁已高,针灸确实可以养人,但不能改变寿命,那些毒虽然狠辣,但对于您来说,起到的作用,顶多是取了您不到三年的寿命。” 针灸能做很多事情,但那些事情,不包括返老还童,肖老这个高龄,就算是给他解了毒,活的时间也没多少了。 “如果你替我解毒,我是否还能再活三年?”肖老想了想,再次开口问道。 “是,最少,三年。”苏童童毫无犹豫地答道,“我的医术你应该知道的,那天的拍卖会上,您一度心跳停止,呼吸也彻底断绝,是我十七针将你救回来的。” “你说的不错,”肖老点了点头,他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似乎是在下极大的决心。 苏童童看着他的脸色犹豫了一下,又加大了筹码:“如果你觉得这个,不值得让你破个例的话,我可以再加一个筹码。” “除掉你,我还欠您一个人情,这个人情您想什么时候用都行,只要您提出来,我全身的医术,都为你所用。” 肖老愣了愣,随即却摇头大笑道:“你这个小丫头,我还是小瞧了你呐!” 苏童童但笑不语。 待肖老笑够了,她才接着开口:“不管怎么看,您都不吃亏。” “我不亏?我可亏大了!”肖老指着苏童童说道,“你这话,表面上说的是欠我一个人情,全身医术都可以为我所用,可你自己如今的处境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帝都,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你?” “想要让你履行这个承诺,在需要的时间之前,还得将你保护好,你这是欠我人情吗?你这是上我这儿找免费保镖来了!” “做生意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是?”苏童童笑了笑,“不用管那些其他的,肖老您就说,这个交易,您愿不愿意做吧?” “您要是不愿意做,我就去找别人。” 帝都虽然繁华,但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巨坑,想要在这里生根,需要多大的勇气与魅力都不必再说,只说要经历多少风险。 各大世家之间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彼此之间的手段都已经由明谋转为暗计了,有些时候,伤害来得猝不及防,一个医术足够好,能确保不会临时倒戈的医生,就是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斗生存下来的最好保障。 肖老虽然一直都没有说话,但他心里也明白,帝都那些人之所以盯着苏童童,不仅仅是因为她是薄泾霆的软肋,更是因为,他们想知道,苏童童这样的医术,到底会落入谁的手。 薄泾霆当初,应该也是知道这一点,才将人送来了这里,虽然失去了短暂的自由,但在这里,能省很多事。 不会有接待不尽的人,也不会有层出不穷的暗杀,一切都在按照事情的发展轨迹向前行驶。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被保护起来的这个人,却成了最大的变数。 肖老深吸一口气,他看着苏童童,开口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就算我可以明令各大世家停手,他们私底下仍有可能出手,这道命令,下与不下,结果都未知,知道了这些,你还要和我做这个交易么??” “要。”苏童童几乎完全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我要的,从来不是他活着回来的必须,我要的,从头到尾,只是一条,明里的活路。” “薄泾霆从来不是傻子,只要有一线活路,他就能带着所有人,活着回来。” 第218章 猝不及防的相见 “好吧,”肖老叹了口气,“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他的表情里几分苦涩,即便是有他坐镇的肖家,也还不够资格去对上帝都的所有世家,这一道命令一旦发了出去,肖家肯定要闹腾一段时间了。 但没办法,苏童童给的太多了。 如果对方给他钱财或者权利,他只会不屑一顾,但医生,他很难拒绝。 “我从前总觉得你有薄泾霆是幸运,如今才知道,他有你才是真正的幸运,”肖老不无感叹地道,“能娶到你,他三生有幸。” 这件事有了肖家出手,虽然最后结果不一定真的很好,但薄泾霆那边,起码会少一大半的压力,对于薄泾霆来说,极有可能就是他存活下来的机会。 他是由衷地羡慕薄泾霆,早些天还说人家英年早婚,现在没想到,倒是成了保命的筹码。 这样想着,他看了一眼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肖溯,默默地叹了口气,不像自己家这小子,跟着他见过的名家千金也不少,没一个动心也就罢了,还不知道怜香惜玉,连个喜欢他的人也没有。 苏童童感受到了肖老打量的目光,却没说话。 人不是动物,所以会有雪中送炭这个词。 在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个废物的时候,只有薄泾霆喜欢她,一路风雨走过来成了如今的自己。 这不是她给薄泾霆带来的幸运,是薄泾霆自己的种下因而结的果。 但这些,都不必要对外人说,成见是大山,从前他们瞧不起她,现在他们瞧不起薄泾霆,但最被瞧不起的,是他们内心怯弱的自己。 肖老来得很快,谈完合作时,走的却是有点磨磨蹭蹭。 苏童童看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是有事想说,索性主动提了出来:“您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有的话可以说出来,能帮的,我都不会推辞。” 这当然是个客气话,但肖老摸了摸脑袋,还是笑呵呵地开了口:“深城苏家那边有消息传了过来,你要听吗?” 深城苏家? 来帝都似乎没有几天,但想起来从前的事情,似乎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苏童童神情有点难明,肖老看着她这个表情,笑呵呵地搓了搓手:“其实听不听都无所谓,苏家这几日,趁着薄泾霆不在,联合了陆家,和其余几家,试图抢夺薄家的生意。” “胆子倒是挺大,”苏童童不屑地翘了翘唇角,“眼界低成这样,苏家也迟早得没落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肖老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薄家虽然没有了薄泾霆坐镇,但这段时间也没受到什么影响,甚至,打了一个很漂亮的翻身仗。” “可我听说,薄家这一辈,除了薄泾霆,没有其他继承人了吗? 他今天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合作,更是为了探听一下薄家的虚实。 所有人都知道薄家很厉害,但这个厉害只跟薄泾霆挂钩,整个薄家,若是离开了薄泾霆,就是一盘散沙,本应该溃不成军才对。 可这一次,苏家的试探,却让他们知道,事实,远比他们想象的残酷。 他想知道,薄家背后,还有什么人。 更想知道,这背后主持大局的人,是不是远在帝都的人。 “怎么会没有呢,”苏童童话里带笑,眼里却没半点的笑意,“三爷他是一路从商场上厮杀来的,商场人无情,您也知道,以防外人做出什么腌臜手段,必要的防备,还是要有的。” “比如说,出了意外,能够顶替三爷主持大局的人?” “原来是这样,”肖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 薄家能打出这样漂亮的反击,背后必然有人在指示的,苏童童看上去像是说了个薄家的密幸,实际上,却是什么有用的话都没说出来。 “就是这样,”苏童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道,“至于那些人是谁,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我只是一个废物,有些事情,想要参与,也根本没有资格。” “这话说的,”肖老心里一动,却面不改色,“你可是薄家的当家主母,谁敢说你废物?” “你们以前,不就是这么想的么?”苏童童含笑地道,“肖老贵人多忘事,大概是忘了去深城那次,和三爷说的,关于我的评价了。” 肖老回想起来,一张老脸就红了起来。 他那个时候为了劝薄泾霆,说了一些对苏童童的评价,相对来说,比较负面,不过他既然敢说,就不怕被薄泾霆转告给苏童童。 只是后来也一直没等到苏童童发作,包括今天来谈合作,也没听对方说起,他渐渐都放松了戒备,都想只当对方不知道。 却没想,人根本是蹲在这里等他的。 肖老苦笑了一声:“看了一辈子的人,没想到在你这儿看走了眼。” “很正常,”苏童童无所谓地笑了笑,“没看走眼的,叫薄泾霆,看走眼的,叫普通人。” 肖老静默了一秒,神色古怪地点了点头,旁边的肖溯适时地插上了话,肖老也不再推辞准备告辞,话尚未出口,却听那边的苏童童先开了口:“事情既然都解决了,那我什么时候,能搬出这里?” “搬出这里?”这是肖老没考虑到的方面,“住在这里是最安全的,你确定,要搬出去?” “自然是确定了,”苏童童笑了笑,“这里确实很安全,但像个牢笼。” “但你从这儿走出去之后,就不会再安全了,”肖老还是试图劝阻她。 但苏童童看着他再次地摇了摇头:“做笼中困兽和危险的自由相比,我选后面那个。” “好吧,”肖老又摸了摸脑袋,叹了口气,“那你等着,今天不行,明天吧,明天我让肖溯来帮你搬出去。” “好,谢谢肖老。”苏童童再无其他的要求。 两人话说到这儿也就分别了,苏童童将肖老送到了门口,她看着肖老的身影消失在车里,又看着车逐渐消失在视线里,才关上了客厅的大门。 她面对着门,愣怔了一会儿,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怎么心里……还是这么闷呢。 明明一切都如愿了,却好像,还不是很开心。 一边想着,苏童童一边转身准备上楼,却在转过来的那一刻愣住—— 那位老人坐在轮椅上,停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面容里,有几分深刻的悲戚。 猝不及防的相见,让两人都愣在了当场。 第219章 不恨你啦,陌生人 从苏童童第一天来到这里的谈话后,两人似乎就陷入了某种不约而同的默契里,彼此之间都错开了可能相见的时间段,导致,入住快一个星期,两人中间却再没碰过面。 这会儿时隔一个星期再见面,多少,都有些尴尬,一时间大厅里,寂静得好像一根针掉下去就能听得见一般。 最后还是苏童童先打破了沉默,她笑了笑,开了口:“你都听到了?” “你说你要走的事情么?”老人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听见了。” 怎么可能听不见。 肖老这样的人物踏足这里,是要经过他的同意的,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苏童童这是打算离开了。 只是那个时候,他想,对方对于离开这儿,多少,还是会有一些犹豫的吧? 却没想,犹豫?苏童童甚至压根没把这当回事,就像是茶余饭后顺口说一句,吃了啥一样的,稀松平常地说了一句,要搬出去。 这比歇斯底里地说更让他难受。 平静,在某种程度上,其实代表了,不在乎。 “听见了就好,”苏童童也不想跟他多说,这会儿站在这里,完全是礼貌性,她点了点头,“我正愁要怎么找你说呢,你听见了,倒是省事。” 省事…… 老人心头又是一梗,却无话可说。 苏童童说完就从他的旁边过去,想要上楼,却没走几步,就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拦了下来。 “童童,你是……永远都不打算,认我吗?” 苏童童停住了脚步,却没回头。 认? 曾经想过的,就在佟卿和她做交易的那晚,她还想过,要怎么去认自己的父亲。 也曾经夜不能寐,想着自己从未见过的父亲是个什么样子。 这么可能完全没有触动呢? 没有孩子会不想念父母,她承认,她也是个俗人,并不能例外。 但不代表,父母的滤镜,可以抵挡所有。 长久没有听到苏童童的回答,老人苦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你……还在因为我把你骗到这里而生气吗?” “我不想认你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苏童童犹豫了几秒钟,还是选择回头。 她看向面前这个和她有血缘关系的男人,眼里的情绪复杂,却绝非单一的恨或者怨。 “你知道我母亲在深城,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 许是此刻的气氛适合说这些,也或许是恼怒这人到了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的原因,苏童童在此刻,突然有了些许的倾诉欲。 “母亲为了一个藏身之所,选择了嫁给苏建华,但苏建华从来都不知道珍惜她,拿了她的钱不够,还想要拿剩下的。” “当然,”苏童童想了想,又道,“我母亲恋爱脑,为了一个男人,从帝都跑出来,不听家人的话,落到这个下场,是她自讨苦吃。” “但承诺是你给她的,她在受苦的时候,你在哪儿?” 他在哪儿? 老人皱了皱眉,他想说那会儿他已经失去了自由,却到底没能说出口。 失去的是自由,还是去找她的勇气? “你那天和我说的我都记得,”苏童童失落地笑了笑,“你是不是想说,那个时候,你觉得她的日子已经安定了,所以不想破坏那些日子?” 老人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但紧接着,苏童童冷笑了一声:“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要是真这么说,我这辈子,都瞧不起你。” 没有谁是傻子,能够十几年如一日地去监视她和母亲的生活,会对母亲和苏建华之间的交易一无所知吗? 若是都知道了,又怎么会狠心放她在深城吃苦? 连自己的女儿车祸都要再三考虑,最可笑的是,最后还选择了不去。 “当初的爱是真的,”老人无力地摇了摇头,“我是真的很爱她,只是那个时候……” “只是那个时候,你怕了,”苏童童嗤笑一声,接过了他的话头,“你害怕了,你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名声和地位都被佟家拿走,更害怕接回一个有夫之妇会让你的名誉受损。” “我穷怕了,”老人以手掩面,声音里满是痛苦,“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有无数次都在想,如果我不是一个穷小子,如果她不是佟家的千金,我们是不是不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我发了疯地想要赚钱,我想要做一个配得上她的人,我想成为,可以名正言顺地娶她的人!” “可有一天,那些心愿都实现了之后,我才发现,我还是不能娶她,我可以离她很近很近,我可以知道她所有的一切,甚至我可以随手一捏,就能把曾经阻碍我们的东西都捏碎,可我才发现,我不能娶她。” “我不能娶一个,已经结婚生女的女人,尽管,尽管……我爱她。” “你才不爱她呢,”苏童童嗤笑了一声,“你若爱她,又怎么舍得她死在异国他乡?” “你若是爱她,又怎么忍心看她被别人磋磨致死?” “你若真心爱她,又怎么敢看着她心如死灰,再无留念呢?” “你不爱她,”苏童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的表情平静了下来,像是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般的平静,“你不爱她,但没关系,其实,她也不爱你。” “她爱的,是那个什么都没有,只凭着一腔孤勇就敢说爱她的穷小子,她爱的是那个敢给她承诺,敢带她逃出帝都的男人,是那个事事以她为中心的爱人,而不是你这个懦夫。” 苏童童想了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笑出了声:“我说,为什么母亲在知道你还活着之后,在书上写的,仍旧是你死于海上,从未想过去更改,从前我还在想,留着那些字,真的不会怕晦气么?” “但现在啊,我知道了。” “你早就死在海上,那场海难带走了她最爱的人,所以啊,你不爱她没关系,很公平,她也不曾爱过你。” 母亲爱过的那个少年,早乘着海上的风去到了不知名的地方,死亡的那一刻,才是母亲重新见到爱人的那一刻。 苏童童轻轻舒出了一口气:“我不恨你,陌生人。” 第220章 起风了,前路不会很好走 “还有,”苏童童想了想,还是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你当年那么憎恨佟家的人将你和我母亲分割开来,那你在将我和薄泾霆拉开界限的时候,怎么就从来没想过,你现在的所在所为,和从前的佟家一模一样呢?” 曾经的屠龙少年终究成为了那条恶龙,从前持斧开山的勇敢少年也终究成了那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但这不是我的悲哀,尽管它直接影响到了我。” 苏童童笑了笑:“这是你的悲哀,时间很公平,当你忘记了自己的初心,时间也会让你的初心忘记你。” “以后,多保重吧。” “今天说了这么多,并不是说心里对你还有什么期待,并没有,只是……想着吧,都要走了,以后也不会见面了,见面了也不会再说话,倒不如一次性把话都说清楚,以后就再无瓜葛。” 老人愣怔在了原地,他看着苏童童从他的身边经过,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处,甚至,连个回眸都不曾。 那一瞬间,他想到那个女人。 那个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 他曾经勇敢过,所以得到了心上人毫无保留的爱,可只是懦弱了那么一次,就永远地失去了她。 不只有她,还有他们的女儿。 苏童童说的是对的,当他做出将苏童童从深城骗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做了当年佟家的事情。 这确然,是他的悲哀,忘记了勇敢的初心,忘记了爱人的初心,所以最终,被爱人抛弃,女儿也不打算再认他。 老人无力地闭上眼,数不尽的疲惫一下都涌进了心头。 错了,错了,一切都错了。 “您可以强行留下她,”宋词靠着栏杆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到老人主动开口,无奈之下,他选择了自己开口,“肖老再厉害,也是强弩之末,您若是想要强行留下她,还有谁能阻拦你呢?” “……她会恨我的,”老人并未回头,声音里却有几分悲怆,“我已经失去了这个女儿,总不好再让她恨着我。” “可她已经在恨你了,”宋词叹了口气,语气里几分叹息,“若是永远瞒着也就罢了,都知道了那些事,她绝不会原谅您的。” “她能过得好就行了,”老人疲惫地挥了挥手,“锁在这里,得不到自由,也不开心,何必呢。” “是不愿意这么做,还是不敢这么做?” 往常手一挥就凑过去推轮椅的宋词破天荒地地没有上前,他只是抽出了烟盒,点燃了一根烟,隔着上升的烟雾看向了身形佝偻的老人:“您太悲观了,从前不敢争嫂子,现在不敢争女儿。” 老人嘴唇颤了颤,却是一个字都没能吐出来。 “您别老想着找理由了,”宋词“唉”了一声,“您每次找的理由,我听着都很想笑。” “您以为您找的那些借口,是在骗别人么?不,是在骗您自己。” 他随意地动了动手指,掸去了一截烟灰,吞云吐雾间,他长叹了一口气:“苏小姐要走了,我应该,也没理由留在这里了。” 老人的手指抖了抖,却仍旧没有回头:“你要去哪儿?” “当初答应佟小姐,这辈子都不会带着苏小姐来帝都,已经违背了她的意愿了,这一次,怎么的,也不能失约了。” 宋词将指尖的烟碾灭,想要说几句告别的话,张了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沉默了良久,也只能堪堪说出来一句干巴巴的“再见”。 话既然说出了口,再多的也不必讲究了,宋词转身就走了。 出大厅门的那一刻,有阳光落在了他的身上,是久违了的燥热,像是浑身上下的力量都在沸腾,在欢欣鼓舞着迎接新日子一般。 宋词站在门口,一时有些惘然。 二十七年了。 他认识佟婉二十七年了,从被救起来开始,到她死在深城,一辈子未能回归帝都,到如今她的女儿也嫁为人妇,时间过得很快,却又很慢。 为了佟婉的愿望,他在深城蛰伏了整整十七年,这十七年间,他过得不好也不坏,没有太自由,但也并不觉得被禁锢,只是会觉得…… 奇怪。 很奇怪,一觉睡醒不知道该做什么。 知道了该做什么,又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些。 知道了为什么要做这些,又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很奇怪,但直到今天,他才懂,那就叫禁锢。 那是失去了自己的思想,只能机械地运用每一种他人给予的权利的禁锢。 困住他的,不是佟婉,也不是里面那个收留他在帝都的老人,更不是苏童童,是他自己。 青年时代只想着完成好友遗愿,一不小心,倒是把自己的初心也给忘记了。 不过…… 宋词将手里的墨镜推上了鼻梁,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车。 没关系,现在啊,他自由了。 机车响起的时候,坐在楼上的苏童童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她下意识地朝着下面看了一眼,正看见宋词扬长而去的背影,愣了一下。 宋词作为她的师父,她从来不敢顶撞,对方交给她的任务,拼了命也要完成。 他对她很严厉,但那些严厉,在后来不止一次救了她一次。 所以,知道自己是被骗来帝都的时候,苏童童恨过那个老人,恨过佟家,她平等地恨遍了所有的帝都世家,唯独没恨过宋词。 亦师亦友,亦友亦父,她恨不起来。 但好在,她马上要离开这里了,以后,也就见不着了。 苏童童的行李不多,全部收拾好,连一个小小的箱子都没能填满,她像来时那样,提着装着自己东西的小提包,晃晃悠悠,慢慢吞吞地下了楼。 许是因为接到了命令,往常一直守在门口的人今日都不见了去向。 敞开的大门口,和她刚来这里的那一天,一模一样。 区别只在于,从前她是进来,但进来,她是离开。 苏童童提着行李朝门口走去,走到近前,才发现老人坐着轮椅在门外,那样子,就好像是在专门等着她一样。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走上前,刚走近,就听见老人开了口:“起风了,前面的路,怕不会,太好走。” 第221章 肚子里的小野种,休想进肖家的门! “能走出去的地方,才叫路,”苏童童笑了笑,“走不出去的,叫坑。” 再不好走又怎样呢?无非是再死一次罢了,都死过一次了,还怕这第二次吗? 重生以来的遗憾基本上都已改变,最坏的结局,无非她与薄泾廷同归。 这个结局,很好了。 老人布满皱纹的手紧抓轮椅把手,他闭了闭眼,才叹息般地开口:“你在帝都孤立无援,我的人派……借给你,用得上就用罢。” 往常跟在老人轮椅后的宋词,在不久前已经离开了这处庄园。 叱咤了半生,落魄了半生,老人罕见的,身后空无一人。 就连这明明算得上是帮助的请求,也带上了几分凄凉。 饶是如此,苏童童也还是拒绝了。 身边有他的人跟着,就如同出门带着监视器一样,浑身不自在。 她决定已做下,拒绝后便迈开了步子。 “一路安全。” 不轻不重的话飘进她的耳中,苏童童脚步一顿,她低眸看着这囚禁了她一星期的门槛,日子不久,却好像过了一生。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权当应答,就抬脚走了出去。 这一次,再未回头。 庄园外的天空是浅蓝色的,清爽的颜色让苏童童的嘴角缓缓扬起笑容,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迈步出了庄园。 这一步迈出,身后这片所谓的安全之地,就与她再无瓜葛。 她走得太过坦然,让老人推动轮椅的手都跟着停了停,随即抓紧了扶手苦笑。 他做不成一个称职的丈夫,如今,也做不成一个称职的父亲了。 苏童童忽略了身后炙热的眼神,一路走到可以打车的地方后,才招来一辆车,上车报了肖家的地址,她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 在庄园里,所有未经允许的消息都被彻底过滤,她担心薄泾廷那边的情况,可将这几天的消息翻到底,也没能有一星半点的收获。 有些消息,或许,只有肖老那个层次,才能知道。 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肖家。 可眼下正值下班高峰期,前面堵得水泄不通,司机却不急不躁,甚至随着激昂的车载音乐摇头晃脑了起来。 苏童童看了一眼前面看不到头的车队,无奈地往后一靠,手指无意识地又按下了薄泾廷的电话。 如前面几次一样,给她的回复,只是一道机械而冷漠的女声。 她无奈地按灭了手机,索性堵得不算厉害,片刻钟后,车子就停到了肖家门口。 下车的时候,已经见了夜色。 “女娃娃今天运气好,今儿这车,斗不得厉害。” 师傅解锁,还好心情地唠了两句,一抬眼看见肖家门口荷枪实弹的人,眼神都亮了:“哦哟,神气!” 苏童童礼貌一笑,下了车,就小跑到门口,没走几步就被拦下了。 “闲人免进!” 苏童童皱了皱眉,才反应过来,和肖老约定的是明天,是她太急了提前赶了过来,想了想道:“我叫苏童童,跟肖老约的明天,但临时改期,您看,行个方便?” “苏童童……”警卫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眉头一皱,眼睛一亮,想起了什么,他连忙伸手开门,边说道:“原来是苏小姐,肖老今日回来时就嘱咐过!” “您从这条路走过去就是大厅,肖老这会儿在二楼书房,楼下应该也有警卫,您告诉他们您的名字就好。”警卫好心地嘱咐道。 苏童童点了点头,按着对方的指路走了过去,小道的尽头确实是大厅。 只不过,踏进肖家大厅时,警卫没看到,倒是看到了个小姑娘。 年纪看上去不大,顶多高中的模样,一张娇俏的小脸上满是愤懑,咬着嘴里的薯片,像是泄气一般嚼得嘎吱嘎吱的,分外大声。 应该是肖家的千金? 苏童童心里揣测着,在对方看过来时主动开了口:“你好,请问肖老……” “就是你啊,”小姑娘将手上的薯片往旁边重重一放,起身上下打量着这个陌生女人,眼神鄙夷,“长得也不怎么样嘛?怎么有勇气来肖家的?” 苏童童看着她,微微皱起眉头,她不懂长相和有勇气来肖家到底有什么关系,只是碍于当下还有求于肖老,收敛了脾气,好言好语解释道:“我和肖老有约,可不可以……” “不可以!滚出我家!” 肖璐满脸嫌弃。 这都是什么低级货,就这样的玩意儿惹得她爸天天不回家?现在肚子里有了点什么就敢上门逼宫了? 心里没点ac数! “我让你滚出去,没听明白吗?!家里门卫真是该换人了,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里面放!” 眼见的肖璐已经直接吼出来,苏童童很是不解。 她不过是来见个肖老,怎么就能被这肖家千金当成敌人一样对待? “我与肖老已经提前约好了见面,门卫也是听过了肖老的吩咐才放我进来的。”苏童童再次压下自己心里的不满,尝试解释道,“我并没有任何的恶意,肖小姐是否对我有什么误会?” 这里毕竟是肖家,面前的小姑娘再跋扈也是肖家的千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苏童童并不想在来肖家第一天就留下不好的映象,态度更是一低再低。 但肖璐已经冲昏了头脑,丝毫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误会?我们之间能有什么误会?”肖璐嗤笑,“你也不用在这儿装蒜,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误会,我等的就是你!想骂的,也是你!” 按照平常的时间点,肖璐这个时候该在学校,但她之所以今天没有去学校,就是因为这女人今天要和爷爷见面详谈! 她不明白,为什么面对这样的垃圾货,爷爷还要采取柔和手段! 不过是见不得台面的情妇罢了,直接打掉孩子给点钱走人就是了! 也不知道这女人是给爷爷灌了什么迷魂汤,口口声声等见面了再详聊,有什么好详聊的? 这等子事,无非她爸裤腰带不禁,这女的不知廉耻罢了! 肖璐越想越气,她索性叉起腰,仰着一张凶巴巴的小脸瞪着面前的坏女人:“我告诉你,这个家里,有我和哥哥就够了,你肚子里面的小野种,休想进肖家的门!” 第222章 抱歉了! 对上肖璐眼神那刻,苏童童只觉得浑身的肉都要被她的眼神给刮下来。 她皱了皱眉,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从对面这小姑娘的言语,以及她的反应来看,今天肖老似乎是约了别人来肖家谈事情? 听这个语气,今天要上门的另外一个人,似乎是个孕妇,听起来,应该是肖家某个人的情妇上门逼宫。 肖老年纪太大应该不可能,肖溯年纪虽然不小,但一直没有成婚,即便是和女朋友未婚先孕,也不至于到被自己的妹妹嫌弃到这种地步。 那只有一个可能,今天要来的另外一个女人,应该是肖溯父亲的情妇。 苏童童捂着额头叹了口气,她这是流年不利么?想着提前一天过来,就撞上了这种事,撞上了也就算了,肖家的千金说是个公主都不为过分,这脾气,哪里肯听她解释? 深吸一口气,她做了最后一次尝试:“肖小姐,我很理解您对自己的家庭出现第三者的愤恨,但我,真的不是你嘴里的那位。” “简单来说,你认错人了,我今天上门只是因为和肖老有约,如果你不信,可以给肖老打个电话问问。” 她说得认真,掷地有声,饶是怒意上头的肖璐也顿了顿,狐疑的眼神在她的身上打转转,只是,稍有和缓的眼神在触及到苏童童的腹部时,再次冷了下来。 这个女人果然是个大骗子! 口口声声说她认错了人,那这凸起来的肚子怎么说?! 衣服都遮不住,显形了都! 肖璐气得牙齿都是痒的,她不想和这个坏女人再多说哪怕一个字! 屋外正巧有巡逻到此的肖家私卫队,她咬着牙,就将人给喊了过来。 “你们把这个臭女人,给我赶出去!” 无故被指着鼻子骂了一段,尝试解释还怎么都解释不清楚,马上还要沦落到被赶出去的下场,苏童童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她的眼神也随着私卫队上前来的步伐冰冷了下来。 私卫队的人朝前走一步时,伸出手就要‘请’她离开:“小姐,还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马上离开肖宅。” 苏童童眼神横扫过面前的几个人,俏脸冰寒:“如果我说不呢?” 几个人对了个眼神,默契地点了点头。 肖老的地位特殊,肖宅的私卫队更是在上面备过案,必要时候,他们甚至有权利对可疑人员进行强制。 为首的私卫队成员手已经摸上了后腰的枪套:“若是您执意不离开,恐怕我们得实行一些强硬措施了。” 有误会的情况下,暂避锋芒才是理智的选择,苏童童不是不知道,只是她今天来就是为了见肖老,如今就连肖老都没有见到,又怎么可能会走? 她就站在原地,淡淡道:“我说过了,我来这里是因为和肖老有约,所以门卫才会放我进来,你们肖家的小姐脑子不好,你们难道也一样?” 私卫队的成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手里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别人不清楚肖家门卫的含金量,他们却是最清楚的,最近又是特殊情况,能进入肖宅的人,确实得经过肖老的批准,这人能从门口走进来,应当确实是肖老吩咐的。 这一下,几个人都犹豫着看向了后面的肖璐,这差使可是小姐喊来的。 肖璐要气炸了,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被骂了脑子不好,更是因为对面这个臭女人强硬的态度。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是怎么还有脸说这些的?! 嘴上说得那么好听,不还是想要见到爷爷,再利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让爷爷心软,好名正言顺进肖家的门么? 她休想! 肖璐冷呵一声,鄙夷地看着苏童童:“就你这样,还想见我爷爷?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用了什么阴谋诡计让爷爷同意见你,但我可以告诉你,今天,别说想见爷爷了,你今天就连爷爷一个背影都看不见!” “一个情妇,休想进我肖家的大门!” 话音落地,她对着身旁的私卫命令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的,将人给赶出去!” “我爷爷只是受她蒙骗,才答应和她见一面,你们尽管赶走,爷爷若是怪罪我替你们顶!” 话是这么说,但私卫队的队员仍旧有些犹豫,那些话里他们听出了这场矛盾的起源,但肖老要见的人,他们也确实不敢直接赶。 肖璐却更气了,她脸色气得发了白。 这些所谓的精干保卫都是什么样?! 让赶个坏女人,就犹豫成这样。 都是一群拿了钱不干事的家伙! “你们一群人站在这里,若是连一个小三都赶不走,就统统给我滚出肖家!” 不怕官只怕管,肖老素来疼爱自己的这个小孙女,偏偏这小孙女还有先天性的心脏问题,受不得气,平日肖家上下也只敢哄着。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嘴唇都发白了! 面前这被放进来的女人不管是谁,若是惹了小姐病发,肖老那一关他们都过不去! 私卫队犹豫再三,还是看向了苏童童:“这位小姐,要不,您先离开肖家?” “我最后说一次,”苏童童声音凉了好几个度,“肖小姐,你和我之间有误会,我并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还搁这儿误会呢,你说误会都说了几遍了?什么都是误会,那你上我爸的床,也是一件误会咯?你怀了我爸的孩子也是误会了?” 听到这话的那刻,肖璐双手环胸嗤笑了一声:“既然是误会那就说明你和我爸和我肖家都没有关系咯?既然没有关系那就赶紧滚!” “肖家,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私卫队的几人对视了一眼,低声地开口:“抱歉了!” 话落,为首的男人上前一步想要抓住苏童童的手,却没想人往后退去一步,不偏不倚,正好躲开了他的手。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震惊,能躲过他手的人,绝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他眼神的散漫顷刻化作了警惕,手指也抚上了腰后的枪套! 第223章 到底谁没文化? 肖璐没看出其中的关节,只看见了苏童童闪躲的样子,心里更是不屑。 都这样了,这臭女人还这么不知道悔改! 怎么老是有人追着别人的丈夫不放呢?是没人要吗?才来做这种恶心的勾当? 想着,她嗤笑一声:“这么喜欢当小三,骂也骂不走,赶也不赶跑,怎么着,是想赖上我肖家了?” “你是没有自己的丈夫吗?这么喜欢勾引别人的丈夫?” 说着,她故作是刚想起什么事一般的表情捂着嘴笑了起来:“哎哟,别是你丈夫死了,所以才这么喜欢勾引别人的丈夫吧?” 她说得痛快,发泄出来的快意眼神也示威一般地盯着对面看去。 第一句话落到苏童童的耳朵里的那刻,她就顿在了原地,脸色彻底地冷了下来。 她可以忍受别人骂她,但不允许任何人,当着她的面,骂薄泾霆。 特别是,这种男人生死未卜的时刻。 她缓缓转头,冷冷看向面前的小姑娘:“我方才只觉得你这样的小姑娘虽然跋扈,但三观尚正,除了不听人话,别的都还好。” “现在我才知道,你不仅是脑子不好,你甚至,眼瞎,心黑。” 她的眼神冷如寒雪,被她目光扫过的人顿觉遍体生寒,一瞬间竟恍如身处极寒! 肖璐浑身一怔,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眼神中更是露出几丝怯懦与害怕,只是片刻她就反应了过来,随即便是不可置信。 她怎么被这么一个女人吓到了?! 她咬着牙齿逼着自己凝聚起眼神瞪着苏童童:“!你,你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信不信我让他们把你的眼睛都给挖下来!” 眼睛挖下来? 苏童童极冷地笑了一声,她淡淡道:“肖家的小姐,原来就是这般的嚣张跋扈?空口咒他人丈夫生死也罢了,竟然还敢公然威胁。” “人都说帝都天子脚下无人犯事,却没想最大的漏网之鱼,竟然就在最是公正的肖老家里!” 一开始没有发作,不是她害怕在肖家惹事,只是因为她有求于肖老。 但一而再三的谦让不被人理解就算了,反而让人变本加厉! 薄泾霆在外生死未卜,苏童童这几天担心得要命,就连肖老和她谈判的时候都不敢提起来男人,生怕踩上了她的雷点。 眼前这个刁蛮跋扈的千金,又有什么资格提起? 苏童童一步一步向前走来,她的脚步极轻,踩在地上轻巧无声,脸上的表情也很冷静,只是那淡淡的,不含半点情绪的眼神投射过来时,莫名的有些瘆人。 饶是方才还天不怕地不怕的肖璐,此刻也被吓了一跳,一张小脸更是惨白。 她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变脸会这么快,方才还能好言好语的解释,这会儿怎么就突然变了脸色,还这么让人害怕。 “原来你也知道怕?”苏童童轻勾了嘴角,唇边的弧度却怎么看怎么嘲讽。 只是她虽然说话,脚下的动作却一下都没停,压迫感十足。 “谁,谁怕了?你在瞎说什么啊?!”肖璐喊着,眼神却闪躲着都不敢去多看苏童童一秒,目光瞥到旁边的私卫队,就忙不迭地搬救兵,“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拦住她啊!” 私卫队连忙上前,挡在了她的面前。 看着这般情景,苏童童站定下来。 “胆小鬼,你也就只敢仗着自己的千金身份来威胁人了。” 话落那一刻,肖璐的脸色顿时漆黑起来:“你!你找死是不是!” 她鼓起勇气,怒指苏童童! 这辈子都没有人敢这么说过她,这个小三怎么敢的! “才说一句,就生气了。”苏童童嘲讽地笑了笑,“小姑娘家家的,肝火这么旺盛,烧到了肾脏可就不好了,肾脏若是不太好了呢,就会有一些不太好的后果……恩,看你现在这样,我建议你多吃点叶黄素。” “叶黄素?”肖璐有些懵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她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但叶黄素这个词她听懂了。 她上下扫了一眼苏童童,眼神里的鄙夷就更深了。 这女人看着长得妖艳,果然没什么文化,也不知道从哪个给老大爷老太太们科普的公众号上学来的皮毛,就敢来炫耀。 前脚才说了肾脏不好,后脚就扯叶黄素。 “什么叶黄素?本小姐给你科普一下,叶黄素的作用是针对眼睛,跟你说的肾脏可是丝毫不挂钩,”肖璐双手叉腰,一脸得意地看着苏童童,“真是个没见识的乡巴佬!” “你但凡还要点脸的话,就马上自己滚出去!” 没知识? 乡巴佬? 这两个形容词,还是第一次有人放在她的身上。 苏童童看着肖璐一脸得意的模样,似笑非笑地没有说话。 “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了?”肖璐以为她是被堵得哑口无言了,越发嚣张的,一脸的得意洋洋,“又没文化,又没家世,我看啊,你还是过个几百年再来当我爸的小三吧,光靠着一张脸,可进不了我肖家的门!” 她说得轻巧,一旁的私卫队成员面面相觑,想要提醒,张了张嘴却又没说出来。 肖璐不明所以,只当对方有话要说,手一挥:“你要说什么就说,不要吞吞吐吐婆婆妈的。” “不,没什么想说的……”私卫队尴尬地看了一眼苏童童,还是摇了摇头。 没记错的话,叶黄素是对眼睛好,而肾脏过热引起肝火之后,是会导致眼睛视力下降的。 苏童童这些话,不就是在骂他们小姐……眼瞎么? 肖璐不理解对方眼中的情绪,眉头一皱,脾气更爆了:“说!” “……”为首的男人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才低声地说道,“她在骂您眼瞎。” “什么意思?”肖璐还是没懂。 男人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口解释道:“肝火过盛会导致目盲,叶黄素,明目。” 肖家也算是个中医世家,在肖家当差的人或多或少懂一些,唯有肖璐对这些没兴趣,才未能听懂其中的意思。 越是听下去,肖璐的嘴角就逐渐变得僵硬,她这才反应过来,苏童童压根不是没文化,而是在不带脏字地骂她! 她还想发作,话都没说出口,就听苏童童又开了口:“中医世家的千金,原来连这最基础的用药都不懂吗?” 这一句话,将方才肖璐骂得没文化,狠狠地甩回了她的脸上! 肖璐脸一阵红一阵白,她简直,要被气炸了! 第224章 肖璐求饶 “你敢骂我眼瞎?你不过就是一个小三,你有什么资格骂我?!” “你这样的贱人,别说进我肖家门了,就是站在肖家的地板上,我都嫌你脏了肖家的空气!” 肖璐气昏了头脑,口不择言地破口大骂,丝毫没有千金小姐的形象,就连一旁的私卫队都被吓了一跳。 往常他们小姐确实嚣张跋扈,但也仅此而已了,哪里有像今天这样口无遮拦? 这已经不能算是嚣张了,打小受过良好教育的千金名媛,此刻却像个市井泼妇一般,什么不堪入耳的话都能说得出口。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个贱人给我丢出去!丢出去!” 肖璐气红了眼睛,尖声地叫道。 她这副模样很能吓人,为首的男人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苏童童,他现在相信了她的话,这娇娇大小姐十有八九真是认错了人,但就是听不进人话不肯承认。 但知道没什么用,得罪了肖家的小公主,面前这个女人再有理,也只能被赶出去了。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手一挥:“愣着做什么?小姐的吩咐,没听见?” 众人一凛,互相对视了一眼,还是动了手。 气急败坏了? 苏童童看着肖璐的模样,眉眼里的不屑越发浓深,难怪肖老会为了肖家同意她的不平等条约,摊上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后辈,迟早害完肖家。 眼见私卫队的人上前抓了过来,她往后一躲,灵巧的身形,加上众人心知肚明她是无辜躺枪,竟是半天都未能让肖璐如愿。 “一个女的你们都抓不到,肖家白给你们钱了是不是!” 看着上前的几个人抓了好一会,都没能将人给抓住,肖璐着急了起来,在一旁边看着,边骂道。 “抓啊!你们不是爷爷手下的得力干将吗?连个女人都抓不住,废物吗?!” 私卫队成员目光一冷,睨了一眼肖璐,手下的攻势陡然厉了起来。 本来以少抵多就很勉强的苏童童彻底坚持不住,只是一个松懈,手臂就被人抓住,紧接着踹出去的腿也被人挡了回来。 虽然对方明显有留手,但她还是感受到了腿上阵阵的发麻。 这样下去不行,她可以走,但决不能是被赶走。 狠狠一咬牙,苏童童头一低,猛地一扬,脑门正正砸上制住她的男人鼻梁。 一阵头昏脑涨中,她扯下了衣领上的胸针,手一扬,快准狠地扎进男人的穴位! ‘扑通’一声,银针扎进去的那刻,男人应声倒地。 这一举动顿时让在场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这一幕太诡异了,刚刚明显是处于劣势的人,翻手就把人弄翻,甚至,他们都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手的! 肖璐也被吓了一跳,但随即涌上的就是浓厚的怒气,她不能接受一个本该被她踩在脚底下,永远都翻不起神的小三这么厉害! “你们怕什么?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一个女人吗?!” 有胆大的成员还想继续,却只感受到手臂上一疼,下一刻,就全身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睁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看着这一幕,刚刚还被肖璐激起血性的人再不敢轻举妄动,反而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去。 “你……你把他们都怎么了?!” 肖璐看着情况,也察觉到不妙,她下意识地往后面躲了躲,随即目光就落在了私卫队腰后的枪套上,眼睛一亮:“用武器!” “大厅有监控摄像,是她先动的手,你们反击的!” 一个这么大的小姑娘,怎么会这么蠢且坏?! 苏童童冷下了脸,她目光扫过众人伸手向腰后摸去的动作,再不犹豫,她猛地向前一步,众人一惊,连忙向后退一步。 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人已经冲到了后面,直接一把将尚在懵懂的肖璐扯了过来! “你!” 肖璐刚想怒斥,一句话还没说出口,一抹刺骨的寒意就从脖子袭来。 “肖小姐,我劝你,还是不要再轻举妄动得好。” 冰冷的,没有一丝人类该有情感的声音落在了她的耳边。 她瑟瑟转头看去,只见一根细长的胸针抵住她的脖子,针尖上,隐隐有血色! 这一刻,她大气都不敢多说一句。 肖璐想起了先前私卫队莫名倒下的人,脊骨上就传来了阵阵的寒意。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凭什么一根针就能解决这么多人?! 这一刻,她终于后悔了。 那个从小就不关心她的老爹,爱玩什么样的女人就玩什么样的女人,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招惹一个见不得人的情妇? 没把人赶走就算了,还把自己搭上去了! 而同时,众人见状,手上一动,枪套里的武器齐齐亮了出来,黑洞的枪口,对准了苏童童! 肖家的这一辈人丁稀少,肖溯少爷和肖璐小姐都是他们保护的重中之重,他们决不能让小姐出任何的事情! 苏童童并不意外会有这么一幕,她往后偏了偏,将肖璐完全地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薄泾霆曾经告诉过她,如果遇到危急时刻,可以靠着威胁敌人的头目进行逃脱,但切记,要让人牢牢地挡在自己的面前。 敌人若敢开枪,起码也能拖一个人,更多的情况是,他们不敢开枪! 而现在,私卫队的成员却是不敢,他们只能咬牙,眼神紧盯女人的一举一动。 被众多枪口指着,苏童童半点害怕都无。 在来了帝都之后,知道了一切的真相,她就做好了陪着薄泾霆一起去死的准备,死于她,是最没有威胁的危险了。 她垂下眼,声音里甚至带着几分笑意:“你们的枪稳不稳?不会走火吧?” 几个人一懵,互相看了一眼,都不解其意。 苏童童又轻笑了一声,声音柔柔和和的:“若是走火了,伤到了你们小姐了,我可是不会替你们背锅的。” 众人一怔,握紧武器的手都不自由主地松了松。 若是真的走了火,后果不堪设想! 肖璐却又在这个时候作起了妖来:“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听这个贱女人的话干什么?快点开枪救我啊!” 下一秒,她的嗓子一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整个人都瑟缩了下来,眼眶里更是包上了泪。 “看起来你很精神,”苏童童笑了笑,手中的胸针就往前再送了送,“肖小姐,您太吵了,若是你再不闭嘴,我可以代为效劳。” 肖璐害怕得嗷嗷大叫,却只有一声就被她自己强行压了下来:“别别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她颤着嗓音说话,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呜呜,你放过我,我什么都给你,什么都答应你!你别碰我……” 她是学声乐的,以后还想当大明星呢,若是嗓子毁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第225章 难道,是那个女人来了? 苏童童瞧着肖璐的模样,却只想笑。 这个人明明前一秒还那么凶悍,现在被她抓在手里,就跟个纸老虎一样。 在肖家的大宅子里,她确实比不上随时随地就能请来私卫队的肖璐,但随身带着的银针,就是她的底气。 只是最开始觉得,初来乍到,闹的动静太大,不太合适,如今看来,对待一些喜欢仗势欺人的人,还是这招比较有用。 “你……你倒是说话啊,”脖子上的凉意让肖璐很是不适,苏童童越是一言不发,她就越是不安,“你不是想嫁给我爸吗?你,你放了我,我,我可以考虑一下……不,我可以同意!” 听到这话,苏童童眼角就一抽,她实在不知道,这看上去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为什么脑子的想法,总是如此奇葩。 “肖小姐,如果实在不需要脑子,就干脆捐了吧?” 忍不了了,实在是忍不了了! “都说了不下五六遍了,你要找的人不是我,你认错了人,你但凡听一句,我们都不至于闹到这样无法收拾的结局。” 苏童童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听在肖璐的耳朵里,却更像是某种信号,她肉眼可见的身子都僵住了。 “好好好,”她抖着声音道,“我承认那些都是误会,那你现在,可以先把我放开吗?” 这个女人这种说话的语气,她真的很害怕对方会一言不合直接下杀手。 “放开,怕是不太行。”苏童童没有理会听闻这话抖得更厉害的肖璐,她抬眼将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私卫队,“这里谁是老大?我要能做主,能说话的,小喽啰就别出来了。” “……我。”僵持了几秒钟,站在众人最前面的男人直起了身,眼里的情绪十分复杂,“我知道你很厉害,能逃过我们几个人的围攻,但是肖小姐和我们不一样,我劝你不要伤害她,现在把肖小姐放开,还来得及。” 苏童童嗤笑:“这话说的,你自己信吗” 男人愣了愣,神情顿时就有点尴尬。 信什么? 他当然不信。 就肖家这千金大小姐的性子,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 这次被得罪得这么狠,若是现在放开,这女人不死也要被脱层皮的。 他摸了摸鼻子,竟是一时之间有些词穷。 苏童童倒也想不想为难这种不相干的人,她笑了笑:“你放心,虽然现在放了她是不可能的,但我不会伤害她,我来肖家始终只有一个目的,见肖老。” “如果想要你们的千金安然无恙的话,现在还是赶快让人去找肖老比较好。” “毕竟,这根针太重了,拿地太久了,我会很累的,我若是累了,手不小心地一抖,你们的千金可……” 嘴上说着,她的手上却是缓缓加重银针的力度,仿佛在印证着她的话。 男人沉默了一下,却没有立刻答应。 肖老把这个小孙女看得比自己的眼珠子都重要,若是告诉了肖老,小姐被人在自己家劫持了,甚至他们都没有一点还手的机会,只能被动地接受威胁,回头少不得一阵怒骂,甚至,骂完后他们都得滚出肖家。 而从肖家出去的弃子,不会有任何的好下场的。 他权衡利弊之时,那边随着银针压下去的深度越来越大,肖璐却是熬不住了,她从小娇生惯养,又被保护的极好,从来不知道人间疾苦,今天却是将生死威胁都尝了个遍,这会儿精神都快接近崩溃。 一听苏童童的要求,她就忙不迭地大喊:“去啊,还愣着干什么啊?你们难不成真想看着我死吗?!” 男人眼色深了深,咬咬牙,终是答应了下来:“好,我答应你!” 转而,他招呼着身后的,附耳低声道:“去,把少爷给叫过来。” 肖老这会儿不在肖家宅子里,但少爷肖溯在。 肖溯虽然是少爷,但同时也是私卫队的队长,平常更是跟着肖老前后处理过不少事情,这女人不管见肖老是什么样的目的,肖溯少爷自有办法和资格答应或否决。 手下却有些懵,反问道:“她不是让我们去找肖老吗,要是找队长过来,会不会…” “肖老今天下午有重要的事情秘密会见,这个时候我们能上哪儿联系他?”男人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这个家里,除了肖老,能做主的就是大少爷了,赶紧去!” “是!” 手下应答了一声,转身就快速离开。 肖溯的房间独立于主栋,是个独立的小屋子。 夕阳余晖彻底沉下的那一刻,坐在屋子里的男人缓缓闭上了眼,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肖溯猛然睁开双眼,起身的同时,身上原先盖着的小毯子滑落掉在地上。 他的房间离主栋很远,平常没事也不会有人过来找他,这是……出事了? 紧走了几步,他赶在了人要敲门的前一刻打开了房门。 “紧急情况!紧急情……少,少爷?!” 手下还保持着要敲门的焦急模样,手却还没落下去就和里面的人对上了视线,他有些茫然:“您……” 肖溯微微皱眉:“什么事情这么慌张?” “肖小姐被人抓了,那个人说,要见肖老,但肖老不在宅子里!” 被人抓了? 在家呆着好好的,怎么会被人抓? 肖溯眯了眯眼,随手扯过了衣架上的外套,往身上一披,就朝外走去:“在哪儿?带我过去。” “在,在主厅,”他走得太快,手下一时跟不上,追的气喘吁吁的,好不容易追上了,回话的声音都带着声粗喘,“是个女人,她想见肖老,但小姐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一直在骂她,最后那个女人生气了,当着我们的面让几个兄弟不能动,趁着那个机会,劫持了小姐。” 肖溯的脚步一顿。 让几个兄弟不能动? 家里私卫队的含金量他知道,这么多人都拿不下一个女人? 还让他们动都动不了? 莫名的,他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人。 难道……那个人真的来肖家了吗? 第226章 你为了这个狐狸精,凶我?! 两个人的脚程都很快,从房间走到大厅本也不算远,赶到现场的时候,也不过花了几分钟不到的时间。 肖溯进到大厅,就下意识地往肖璐的方向看了过去,这一看,眼神却顿住了,人,愣住了。 肖璐确实是被要挟了,要挟她的人,也确实是苏童童。 “哥!”肖璐看见肖溯的那一刻,像是看见了救兵一般,眼泪都抑制不住地往下落,“呜呜,哥救我!” 肖溯看了她一眼,就抬眼向苏童童看了过去,他的眼神和人对上的那刻,心跳陡然漏了一拍,随即,猛地加快。 这个女人,太神秘了。 深城那一面,他只当这女人身边有薄泾霆撑腰,所以行事肆无忌惮,可原来,她无论在哪儿,都这般肆意潇洒。 他想到了在庄园里见到苏童童的那一面,他对着女人的改观,就是在那儿的。 很奇怪,在那以后,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她。 是因为爷爷说的……如果她安安分分在帝都长大,她会是他的妻子的原因吗? “哥!你快救我啊!” 肖璐的声音猛地打断了肖溯的思绪,他垂眼,错开和苏童童的对视,迅速整理完心里头复杂的情绪后,才抬眼再次看向了苏童童。 “苏小姐,”他淡淡道,“恭喜你重获自由。” 自制又淡漠的语气,听不出来多少的喜悦,也为这场本不该出来的寒暄增添了几分诡异。 苏童童低头看了一眼满脸怀疑人生表情的肖璐,轻笑着开口:“谢谢你的恭喜。” “只是,我记得,我刚刚说的是,让找肖老来,怎么是你?” 苏童童问着,手上却再度用力了几分:“他们都说这是你们肖家的小公主,可我看,这营救小公主的诚心,似乎不怎么足呢?” “你别动我!”肖璐一下就喊了出来,似乎自己哥哥的出现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她看着肖溯喊道:“哥,你认识这个女人?你看她,她想杀我!你赶快把她抓起来!” 肖溯沉下了脸,扫了这个突然变得神气起来的妹妹一眼,才将视线转回了苏童童的身上:“怎么回事?” 苏童童和肖老的约定他知道,更知道,肖老就是为了肖璐的病才会答应苏童童的要求,甚至不惜得罪人。 但他不理解,为什么两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人,会闹到这样难堪的地步。 “这就说来好笑了,你的妹妹把我认成是你们父亲的小三,执意要将我赶出去,我怎么和她说我不是她认为的那个人,她都不乐意听,但实际上,”苏童童笑道,“我今天只是来找肖老的,我相信,你知道我要来肖家这件事。” 肖璐许是知道自己的家人到场,所有的底气都在此刻冒了出来,听了这话,连忙反驳道:“你就是个小三,还死不承认!” 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的臭小三! 打败眼前这些只拿钱不干活的废物有什么用? 那是哥哥不在场,哥哥现在来了,她倒是要看看这个臭女人还能翻起什么浪来! 肖璐正想着,一道刺痛猛地将她的思绪给扯了回来! “啊——痛痛痛!” 她惊惧地叫出了声,眼里都噙满了泪水。 “肖小姐还真是倔啊,”苏童童说着,眼底有几分嘲讽,“看来你还是没有认清当下的处境啊。” 这一次的力度十分之大,直让肖璐的脖子上溢出一颗芝麻粒大小的血珠出来。 “我劝你,还是谨言慎行的好,我已经捏了很久的针了,这会儿手腕子很酸,如果你还是这么不知死活的话,我也不介意帮个小忙。” “你敢!”肖璐仗着肖溯在场,虽然心里害怕,但还是表现出硬气的模样,“你敢动我一根手指,我哥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的!” “肖璐,闭嘴。”肖溯没有被自己的妹妹带偏,而是冷静对着苏童童说道,“苏小姐,我想其中应该是有误会,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这还能谈什么?!” 肖璐满脸的不解,她真的不明白。 哥哥怎么和爷爷一样,都这么犹犹豫豫的? 不过是一个小三罢了,凭什么能让爷爷和哥哥接二连三地想要谈谈? “谈谈肖家人明明看上去挺聪明的,怎么就有你这么一个愚蠢的千金小姐?”苏童童嗤笑了一声,看向了肖溯,“你们家放任这样的千金小姐不管,就不怕有一天整个家就栽在这位千金小姐手上了?” 肖溯摸了摸鼻子,难得的有些表情难言:“她是被爷爷亲自带大的,家里都比较宠她,把她宠坏了。” 肖璐出生的时候带着先天的疾病,大部分的父母对待这种先天不足的孩子,总是要多几分耐心和关爱的,肖老也不例外,打小就将人带在了自己的身边。 可以说,肖璐从小就是在爱里浸泡着长大的,她拥有着常人没有的财富与权力,那些权力让她健康地活到了现在,却也养成了她如今这般刁蛮的性子。 莫说是苏童童了,就连他平时也是十分的头疼。 “难怪,”苏童童笑了一声,她撤下了抵在肖璐脖子上的针,将人往前一推,“你既然到场了,那我应该,不用再带着人质说话了吧?” 话是这么说,手里的胸针却并未扔下,她不信肖家的任何人,做出这个样子,不过是卖了肖溯一个面子,也是表明所谓的诚心罢了。“ “是,”肖溯颔首,一把抓过慢吞吞走过来的妹妹,“谢谢。” 肖璐一愣,不可置信地道:“哥,你跟她谢什么?!你应该把她抓起来,送进监狱!” 肖溯眼睛抽了一抽,他想过自己的妹妹很愚蠢,但真的没想到,能愚蠢到这个地步。 爷爷一世聪明,到底是为什么能养出这么一个奇葩来? “你还愣着做什么?”丝毫不知道看眼色的肖璐,完全没有注意到肖溯眼中的情绪,她抓着自家哥哥的袖子,眼睛瞪得又凶又圆,“你该不会是觉得这个狐狸精长得很好看,你就心软了吧?” “住口!” 话音刚落,肖溯一声怒斥足足让肖璐浑身一震! “哥,你,你为了这个狐狸精凶我?!” 第227章 姑奶奶 肖璐一脸不可置信。 往常就算她这个哥哥再怎么话少,但也不可能凶她。 但凡是她有事,哥哥看在两人是兄妹的面子上,也会站在她的这边。 今天,居然是为了一个狐狸精凶她? “疯了,都疯了,”她摇摇头,“我是你妹妹啊!你为了一个狐狸精,凶我?” “你若不是我妹妹,此刻你未必能好端端的站在这,”肖溯眼里冷意凛冽,随即目光看向周围的私卫队,“小姐没脑子,你们也没?” “我们……”为首的人还想说什么。 肖溯已经收回了眼神:“退下去。” “是!” 齐刷刷的动作,众人收起了手里的武器,往后退了一步。 肖溯这才看向苏童童,顿了顿,开口:“对不起,我的疏忽,让您受惊了,璐璐被爷爷宠坏了,行事没有脑子,我会亲自教训她。” 他的想法很明显,这事,到此为止。 苏童童看得明显,从训斥到现在三番两次提起肖老十分宠爱,不过是在提醒她,这是肖老的外孙女,想要追究也不能太过分。 肖溯这种人的心机,一不留神,就是坑。 但她不在乎。 将胸针别回胸前,苏童童笑了笑:“童言无忌,我当然不至于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肖溯眼眸略深。 就事论事,但,话外有话。 顺着他说的爷爷宠爱妹妹接话,再接这句,无非是说,这里追究不了的责任,会亲自找肖老。 果然,能在帝都带着安然无恙的人,都不是什么傻子。 肖溯轻笑了一声,让开了身后的位置:“爷爷现在不在家,苏小姐要不要上去休息一会儿?” “正好,我也挺累了,”苏童童从善如流,拍了拍手,“那就休息一会儿吧。” 唤来佣人来人上楼,肖溯看着苏童童的背影,眼眸沉了沉。 一直在旁没说话的肖璐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口:“噢,我知道了,怪不得哥哥这么多年不肯结婚,原来是喜欢这种,不过,哥哥,喜欢这种给脸不要脸的货色,你是不是也……” 啪! 还没等她一句话说话,一巴掌已经狠狠落在她的脸蛋上,本身就娇生惯养,这一巴掌下来,没几秒脸就红肿起来。 肖璐捂着自己的脸,眼眶打转着泪水,看向肖溯质问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肖溯第一次,眼神冰冷地看着她:“你如果对她再有一句不敬的话,就给我滚回云山别院去!” 云山别院,顾名思义,处于深山之中。 肖璐的心脏不好,肖家为了让她能更健康的活长一些,每年都会送她去云山别院待一段时间,为的,就是修身养性。 但肖溯知道,自家妹妹最怕的,就是去那个地方了。 毕竟,处于深山,身边都是吃斋念佛的尼姑,对于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女孩子来说,无聊透顶。 果不其然,肖璐捂着脸,不敢再说。 若是爷爷,她还敢顶嘴几句,可这个哥哥,像个怪物,亲缘淡薄就算了,平日从来也不会让着她。 爷爷说送她去别院,十句有九句是恐吓,但哥哥不一样,他说一句,就是一句。 见她消停了下来,肖溯收回了眼神,瞥向了旁边的人:“把小姐送回房,这几天,不准出门。”肖璐听到这话时,脸色黑了,这是禁足的意思? 方才听她话对苏童童动手的几个人上前:“小姐,回吧。” “回就回!你等着!”肖璐愤愤跺脚,红着一双眼放狠话,“等爷爷回来,我一定要让他罚你!” 肖溯轻挑眼眸看了她一眼,随即转身离开,毫不掩饰自己并不放在心上的态度。 肖璐怒视着他的背影,狠狠地跺了跺脚,等会她就去找姑奶奶打电话! 还就不信了,这个肖家还能翻了天,让一个小三为非作歹! …… 苏童童在房中一歇就是一下午,直到整个庄园灯都亮了起来,房门才被人敲响。 她几乎是立马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去开门,见到的人却并非想象中带来肖老消息的人,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看样子,应该是肖家的佣人。 嘴角翘起的弧度压了下去,苏童童有些冷淡的开口:“有什么事吗?” “姑奶奶请您下去用餐,”女人微微点了点头,“肖老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苏童童要拒绝的话顿在了嘴边。 来请她吃饭的人显然很懂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一句话就能逼得她改变心意。 既然这样,去看看也没事。 “行,”她笑了笑,随手带上了房门,“带路吧。” 肖家,餐厅。 偌大的餐桌旁,肖璐正亲亲热热地和身边的老人说话。 老人头发花白,精神却十分好,精明锐利的眼让人无法将她与年龄联系在一起。 苏童童进来时,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脚步一顿。 她就说谁这么好心特意请她来吃饭,原来是肖家小千金搬来的救兵。 思绪只在一瞬,她笑了笑,径自走上前,在离老人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了下来。 “姑奶奶,您瞧,我刚刚和您说的勾引爸爸的那个小三,就是她!” 肖璐嘟着嘴告状。 “姑奶奶,这个小三可厉害了,怎么说她都不愿意放弃爸爸呢,刚刚不久前她还让哥哥打了我一巴掌。” 被肖璐称作是姑奶奶的老婆婆,正是肖老的姐姐。 整个肖家,数她最疼小辈,即便是肖老,也自愧不如。 她一听到这话,眼底的心疼根本藏不住:“一个小三,我还当什么人呢,能翻天了不成?没事,姑奶奶帮你出气。” “嗯!”肖璐一听,顿时找到了靠山,亲昵地抱着姑奶奶的手撒娇,“我就知道,姑奶奶对我最好了。” 老人一听,顿时心都软了,脸上慈祥地笑着,手轻轻摸着她的脑袋:“我的心肝,怎么能让别人欺负去!” “姑奶奶,您怎么来了?” 肖溯的出现打断了老人要向苏童童发难的想法,她不由地不满地看了肖溯一眼,和对肖璐的疼爱不同,脸上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我若是再不来,我的宝贝是不是要被你打死了?”老人握着拐杖在地上狠狠地敲了几下,“肖溯,你可是哥哥,不保护自己的妹妹也就罢了,怎么还帮着外人欺负她?!” 第228章 这些,都是你的。 肖溯拧了拧眉,眼神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才低声开口:“事情不是璐璐想的那样,苏小姐来肖家是爷爷同意了,她……” “怎么,你爷爷奶同意就是圣旨了不成?”老人轻嗤一声,“你爷爷为什么同意你不清楚?” 肖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不知道肖老最喜欢人丁兴旺? 这女人肚子里有了肖家的骨肉,自然讨肖老喜欢。 可她那个弟弟糊涂,她可不糊涂! 肖家的财产,只能是肖溯兄妹的,其余人,别来沾边! “不是您想的那样,”肖溯一个头两个大,他知道肖璐明显是误会了什么,却没想到,姑奶奶竟也会跟着误会! 他当下忙不迭的就想解释清楚,就见姑奶奶抬眼轻撇:“有什么话,吃完再说,吵吵闹闹的,还让不让吃饭了?” “……”肖溯深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坐了下来。 苏童童听到肖溯打的招呼,顿时明白了这位老人的身份,她夹了口菜送进嘴里,眼里看好戏的意味却重了几分。 饭桌上的氛围很是尴尬,全程下来就只有肖璐和姑奶奶在互相夹菜,甚至肖溯作为姑奶奶的亲孙子,都没有得到姑奶奶夹的一块肉。 直到肖溯快要吃完的时候,姑奶奶开了口:“我想起有个东西还放在屋子里,本来是要给你的,这会儿吃饱身子骨乏了不想动,你去帮姑奶奶给拿过来吧。” 肖溯一听,顿时明白姑奶奶的意思,将他支走,就只剩下苏童童一个人。 多半,是要为肖璐出气了。 他本来打算吃完饭找个借口将苏童童送回房,安安分分地将这事蒙混过关也就罢了,却没想姑奶奶压根没打算给他面子,竟是当场就迫不及待地要算账。 “愣着做什么?”姑奶奶手一重,碗就砸在了桌子上,敲出一声沉闷的响来,“怎么,姑奶奶这是人老了,说话不好使了,叫不动你了?” “我……”肖溯看了看苏童童,脸上露出了点为难的表情,“爷爷交代我要把苏小姐好好地送回房,我先送她回去,再去……” “不用。”苏童童开口,她喝完最后一口汤,抬眼去看了满桌人的脸色,眼神最后停在了肖璐的脸上,似笑非笑,“姑奶奶让你去就去呗,我没什么打紧的,回房间也不过几步路,我自己走回去就是。” 这话说得好笑又哽人,肖溯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是不打算善了了。 他垂眼,点了点头:“爷爷马上就回来,苏小姐如果……” “没有如果,”苏童童再次打断,接过了话头,“我看姑奶奶也不是那种分不清是非黑白的人,怎么,你还担心她吃了我不成?” “我不是那个意思……”肖溯苦笑,他本想用肖老快要回来这个借口让苏童童适可而止的,但对方打断他的话就算了,甚至反将一军。 “去吧,”苏童童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脸上的笑意浓深了几分,“我说过,我不至于和一个小姑娘过不去。” 肖溯犹豫再三,还是拗不过,转身往外走,脚步匆匆,显然打着快去快回的主意。 苏童童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端了桌上茶盏轻抿一口。 这一趟人家是有备而来,又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肖溯一走,肖璐就小心翼翼戳了戳姑奶奶的手,一脸可怜巴巴地看了过去 姑奶奶无奈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好了好了,知道啦,多大人了,还喜欢撒娇。” 嘴上带点嗔怪,但见着这宝贝疙瘩一笑,她这心里就暖乎乎的。 转而,面向苏童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便是收了半分。 “你叫什么?” 苏童童微笑着回应道:“苏童童。” “苏童佟……”姑奶奶念叨着,“名字倒是不错。” 她虽然是肖老的弟弟,但为了避嫌,家里的事情是从来不管,自然而然地就不知道苏童童的身份。 “我知道你今天上门来的意思,需要多少钱,你开个价,我可以给你,”她淡淡道,“但我有个条件,打掉你肚子里的孽种,离开帝都。” 她说话自带几分傲气,眉眼里的不赞同几乎要溢出来。 “你模样长得也不错,搁在这帝都世家里,也是出挑的,你这样的女孩子,气质和长相方面都挺优秀的,怎么就想不开,要当个小三呢?好好找个好人家不好吗?” 姑奶奶想着,越是觉得可惜,话里都带上了几分惋惜:“不过,迷途知返,为时不晚,拿了钱,你就走吧,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你是什么样的身份,就要摆正自己的位置,肖家虽然显赫,也看重血脉,但你这样的人,进不了肖家的门,也不用肖想多余的事,你觉得呢?” “钱?”苏童童嗤笑,长辈疼爱孙子孙女自是没错,可这无理由的爱不叫爱,而是叫做溺爱,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惯出来肖家小姐这样的性子。 “姑奶奶,我已经和肖小姐说得清清楚楚了,我不是小三,只是来找肖老谈合作的,您若是不信,大可以打电话问问肖老,不是么?” 话音刚落,肖璐在姑奶奶的身边又低声道。 “姑奶奶,你看,我说得没错吧,她就是不肯承认。” 说着,她轻轻拉着姑奶奶的手指。 被这么轻声一哄,本来信了几分苏童童话的姑奶奶眉眼里又带了几分厌恶。 人品败坏,做小三,爱撒谎,也不知道哪家的父母不称职,教出来这么个东西。 “没事,交给姑奶奶就好,”她拍了拍肖璐的手,抬眼朝苏童童看去,“我虽然不常在外面走动,但是你这样的女孩子,我也见过不少,你来我们肖家,不就是为了钱和权嘛。” 话落,她对着一旁的佣人招了招手:“把我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 方才喊苏童童吃饭的佣人微微点头,应了一声,没一会,就端着一个盒子走了回来。 盒子不大,做工精致又小巧。 姑奶奶拿过了盒子,打开,往苏童童的面前轻轻一推:“苏小姐,只要你答应离开帝都,从此以后再也不回来,这些,都是你的。” 第229章 你们一定会求着我回来 盒子不大,却挺能装,里面有一张银行卡,一个类似于房本的东西,还有一串车钥匙。 苏童童的眼睛扫了一遍后,落在了放在角落里,最不起眼的一个小物件上。 她看了半天,才轻笑:“姑奶奶手笔挺大。” 肖家分支的半壁江山,竟也肯拱手送人。 “你知道这是什么?”姑奶奶眼神闪过了几分疑惑,却马上就变淡,“是了,这东西,本来是该传给他的,你跟了他,他倒是相信你,这些都跟你说。” 苏童童啼笑皆非。 那物件不大,就是个小小的扳指。 但这东西,看上去小,来头却大。 肖家第一任家主起家的物件儿,流落到现在,虽然说算不得上太值钱,但意义无人能及。 最主要的是,见了这玩意儿,走哪儿遇到什么困难,拿着这东西去肖家的宅子走一圈,所有的肖家人都要听差遣。 人情,比单纯的金钱利益,贵重的多。 肖家作为第一世家,能让肖家无条件为其办事的东西,才算价值连城。 “既然认得这东西,那就拿着这东西,走人吧,”姑奶奶还是一副慈祥的模样,淡淡看着苏童童,“或者,你觉得不够,还可以再提,我可以酌情给你加。” 瞧着手边的东西,苏童童默默推开到一旁。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这老人明面上说不要这个子虚乌有的孩子,实际上已经给铺好了路。 还是说老人实在没头脑,肖璐说什么就信什么,自己当真半点也没调查那位传闻中的小三到底长什么样? 她支着额,颇有些头疼地解释道:“虽然知道你们不信,但我还是想解释一遍。” “我,和你们家那不算争气的侄儿以及爸爸,没有任何关系,我今天来肖家,只是为了找肖老履行我们曾经的合作条约。” “何必撒谎呢?”纠缠到现在,姑奶奶也多了几分不耐,“我姑且不论你来肖家到底是做什么的,年纪轻轻,倒是敢大放厥词,和肖老合作?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她弟弟是什么人? 走出去,谁都要给脸三分的人! 位高权重的人想要谈合作,都不一定能得到自己那个弟弟的同意,更何况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这话,别说拿来骗她了,便是拿去骗厨娘家那刚会打酱油的小孩儿,也是不会信的! 苏童童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忍不住地开怼:“姑奶奶,如果连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你都不去了解的话,那你这个姑奶奶当得,也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你在这个年纪做不到和肖老这样的人合作,不代表别人做不到,肖小姐年纪小,不辨是非,您这么老了,难道也跟她一样?” “若我当真只是小三上门,门卫何至于让我畅通无阻?肖溯又怎么会对我恭恭敬敬?这些,您身为长辈,当真是一点都没发觉吗?” 姑奶奶脸色一黑:“你这姑娘,看着人好好的,怎么说的这话这么毒?” 得,合着这老人家光听着前半段骂她的话了。 苏童童好气又好笑,这话如果算毒的话,那刚刚肖小姐说的话要是原原本本的给复刻出来,估计这姑奶奶都得被气得倒地上。 她耸了耸肩,到底是有几分无奈:“我不太明白,明明看上去都是一个物种,怎么会两种语言呢?” “姑奶奶,她也太没有礼貌了,她这是在骂你!咱们也不用跟她客气了,直接赶出去吧!” 肖璐在一旁,不断地添油加醋。 本身就有几分生气的姑奶奶此刻头脑上头,更是没了什么判断能力,直接对着苏童童就呵斥道:“你给我滚出肖家!肖家不欢迎你这样,道德败坏,满嘴谎话,不尊长辈的客人!” 啪! 她气愤地拍打桌面:“我从未见过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 肖璐在一旁见状,忙不迭地附和:“就是!这里是肖家,你给我滚出去!” 有了姑奶奶在,她的气势更比傍晚的时候更胜一筹,站着双手插着腰,气势汹汹瞪着苏童童,大有一副马上就要亲自动手把人踹出去一般。 苏童童却没有半点动怒。 她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一唱一和的两个人,眼神里的嘲讽一览无余。 “咳咳!”姑奶奶瞧着苏童童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顿时被气到,捂着胸口就咳了起来。 “姑奶奶,您身体不好,千万别生气!”肖璐轻轻拍着姑奶奶的后背,安慰道,“这种人,也不值得您为了她生气。” 苏童童瞥了两人一眼,倒是没想到,肖璐这样嚣张跋扈的姑娘,倒还有几分孝心,也不算没有半点优点。 想着,她耸了耸肩:“就算你姑奶奶不被我气到,早晚也会被你气,你要想你姑奶奶好过,就别再作妖了。” “爱闯祸,还暴躁的性子,走哪儿可都容易起冲突,你姑奶奶,怕是天天都要提心吊胆呢。” “你说什么!”肖璐顿时就不爽了,“你个坏女人!就是要我们肖家都不好过!你当真以为给你钱是怕了你吗?!若不是……” “璐儿!”眼见得她要说出不该说的坏话,姑奶奶连忙打断,说着,她又看向苏童童,“你看上去人模人样,也是个好好的姑娘家,听我老人家一句劝,拿了东西,走人,当情妇,能有什么出息?以后你是要嫁人的,你让你老公怎么想?” 听见这话,苏童童眼角一抽一抽的,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不是,你说你们耳朵都是好的,怎么就听不懂人说的话呢?长个脑瓜子只是为了显高吗?” “且不说我是不是情妇,就算我是,那些东西和成为肖家女主人比,半点不够看吧?这点东西想寒酸谁呢?” “其次,我都说了我不是你们想的那个人,咋得,你俩小聋女啊?” 话落,姑奶奶再次被气到。 “咳咳!” 她一边咳,一边死死地盯着苏童童,想说什么,哽了半天却硬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肖璐在旁见状,生怕自己姑奶奶被气出好歹来,冲着苏童童吼道:“还不快滚?要是我姑奶奶出了什么事情,我要你没完!” “我当然可以走,毕竟这是肖家的地盘,我也不是肖家人。” 苏童童站了起来,乌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一老一少,眉眼里显出几分出挑的嘲意:“不过,要是我走了,回头……” “你们一定会求着我回来。” 第230章 灾星 “求你?”肖璐仿佛是听见了一个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了一声,“拜托,你别把自己看得这么高好不好,你一个小三,我们凭什么要求着你回来?” 苏童童看着她那副嘴脸,但笑不语。 别人不知道,她不会不知道,肖璐有天生的疾病,且,快要发作了。 想必,肖老答应她那带些无理的要求,也是被这病逼的吧? 姑奶奶看着苏童童,没有说话,而是叹息了一声摇摇头。 没办法,这姑娘真是没救了,到这个时候还满嘴谎话,不知悔改。 就是可惜,这样好看的姑娘,家里也是花了心思养着的。 但自己不争气,没办法。 “赶紧滚吧!还站在这里做什么,碍眼!”肖璐鄙夷地看着她,“该给你的都给了,你还想要什么?我警告你,别太贪心!” 苏童童冷冷看她一眼:“贪心?” 她嗤笑一声,将桌子上的小木盒盖上。 “啪”不轻不重的一声,却莫名地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你这是什么意思?”肖璐怒吼一声,瞪大了双眼,怒视着苏童童,“还嫌不够吗?” “不够?”苏童童笑了笑,“是不配。” 她随手一推,就将盒子推回了两人的面前:“记住你们今天的话,他日,再想请我回来,十个这些,都,不,配!” 看着划出桌面半寸,摇摇欲坠的木盒,姑奶奶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是她给的东西,苏童童这动作,就好像是在打她的脸一样。 她冷声道:“这东西你不要可以,但想要继续跟着他,可不行!” 这一对祖孙俩,实在没头脑! 苏童童嗤笑一声,站起身,下巴轻轻一扬:“你放心,肖小姐,你父亲那样的垃圾,就该安安心心地待在垃圾桶里。” “而我这里,也并不是什么垃圾回收站!” “再见!” 然而,当她转身的那一刻,肖璐尖叫的声音传来。 “姑奶奶!” ?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苏童童深呼一口气,转头看去的时候,就瞧见老人摇摇欲坠的模样。 而肖璐在一旁努力撑着自己的姑奶,一边焦急地喊道:“姑奶奶,姑奶奶,你怎么了?” “快!把私人医生给叫过来!” 她连忙冲着一旁的保姆喊道。 姑奶奶一手捏着太阳穴,一手扶着肖璐的手,她的眉头紧皱,脸色和嘴唇逐渐开始变得苍白起来。 “姑奶奶,你可别出事啊!”肖璐着急得眼泪都溢了出来,转头看见站在不远处看戏的苏童童就直接将事情怪罪到了她的身上,“都怪你!要不是你!姑奶奶怎么会这样!” “我?”苏童童疑惑地指着自己,“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肖小姐,喜欢甩锅,也不是这么甩吧?” “你别装傻!姑奶奶年纪大了身子本来就不怎么好,要不是你故意气她,她会这样吗!” 肖璐一脸气愤,眼神恨不得都要直接将苏童童当场给撕碎了。 都怪这张脸! 果然是狐狸精,不仅仅连爸爸,就连哥哥都被她勾引住了! 闹到家里来就算了,还把姑奶奶气到了! 祸害!灾星! 要是有机会,她一定要将这张脸给撕烂! “千金小姐所受到的教育都是无理取闹吗?”本来打算上前看看情况的苏童童站住脚步,双手环胸,淡淡看着她。 姑奶奶的状态不对,她本想上前看看,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免得惹一身骚。 “你绝对不会好过的,姑奶奶今晚出了事,你一步都走不出我们肖家!”肖璐气势汹汹,眼皮却染上了薄红,眼眶里也带上了一抹泪意。 强硬得不行,现在倒是轮到威胁了?这千金大小姐孝心不少,就是太愚笨了些。 苏童童看着肖璐,一声嗤笑:“千金小姐,你这点小伎俩,对我而言,不太管用。” “姑奶奶是被你气病的,她没事之前,你不准跑!”肖璐抹了抹眼泪,“私卫队,给我拦下她!” 话音刚落,几个人立即拦住了苏童童的去路。 来真的? 苏童童挑眉:“你确定你要拦我?” 没记错的话,几分钟之前,这位千金大小姐不还处心积虑地想要逼她走么? “想走没门!”肖璐呵斥道,“你就在这儿安分地呆着,直到姑奶奶醒来,给她赔礼道歉!” 她话音刚刚落地,刚刚去找私人医生的保姆急忙小跑了回来。 “小姐小姐,不好了,私人医生今天请假了,今天正好不在家里。” “告假了?”肖璐顿时就慌了。 怎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请假! 她连忙对着保姆道:“愣着做什么?打电话啊,让他马上回来一趟!” “这,”保姆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医生的家在十几公里开外,一时半会……恐怕是回不来的。” “十几公里!”肖璐震惊道,泪水彻底兜不住从眼睛里淌了下来,“姑奶奶,姑奶奶,你醒醒!你不要出事,你醒醒!” 她身为肖家的千金,身上又有先天病,家里人对她多是让步,尊敬有余,亲近不足,唯有姑奶奶和爷爷轮流带她在身边。 是故平日,她最亲近的也是爷爷和姑奶奶。 “不行,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姑奶奶不能出事,不能出事,对,去医院!” 念叨着,她伸出手,就要将老人给抱起来。 只是,她刚刚伸出手,还没碰到老人的身体时,就听见了苏童童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这只手一旦放下去,姑奶奶可就彻底,药石无医。” “阎王来了,都留不住她的命。” 听到这话的肖璐顿时就怒了! 明明姑奶奶都已经是这样的情况了,这坏女人还要咒姑奶奶! 她果然就是灾星! 她来肖家,就是要把厄运带给肖家,还要害死肖家的所有人! “你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肖璐怒呵,“姑奶奶本身旧年身上就有伤,不能情绪激动,现在被你弄成了这样你还说得出来这样的话!” “怎么气人的就是我呢。”苏童童耸肩道,“我都已经解释了,我不是你口中所说的小三。” “是你们先听不懂我的话在先,结果,自己把自己气着了。” 第231章 童童,我回来了(大结局) “我懒得和你说!姑奶奶要是有什么危险,我一定要你以命偿命!” 肖璐话落,伸出手再度想要将人给抱起来。 苏童童看着她的动作,微微皱起眉头,她有些不太想掺和这些事,但人就在眼前,见死不救不是她的性格。 捏了捏眉间,她再度开口阻止道:“你最好别动她,有些病症,随意动弹,会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但肖璐并不相信这话,她冷哼一声,不屑地道:“姑奶奶都已经这样了,你还在旁边说风凉话?她生病了,医生不能来家里,除了送医院还有什么办法?” “好狗不挡道,你的账,回头再跟你算!” 话音刚落,她手一动,就将人撑了起来,旁边的佣人犹豫了一下也上前来帮忙,两人扶着老人的腰刚要起身,就见老人嘴一张,一口血吐了出来! “啊——!” 肖璐的衣服,手上,连脖颈处都被喷上了血沫子,她愣怔了一秒,就被吓得尖叫了起来! 糟了! 苏童童也顾不得再置气,她上前一步,手指按在老人的脉搏上,微弱跳动的脉搏,隔了半天才续上下一跳,隐隐是将死之兆。 姑奶的状况越发不好,那口血吐出来之后,她整个人的气色都灰败了下去,面如白纸,口中血沫子一点一点地往外冒。 “怎么办,怎么办啊?!”肖璐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却不敢动弹,“姑奶奶……” 看着肖璐的模样,苏童童又是无奈又是想笑:“都说了,别动别动,就不听,出了事倒知道哭了。” 她收回把脉的手,再次扯下了胸口的胸针:“把人平着放在地上,动作要慢,要轻。” 肖璐微愣,她下意识地要质问,只是看着苏童童沉静的脸,莫名地,心头那些慌乱都平静了几分。 死马当作活马医,她咬了咬牙,也不管苏童童说的是不是真的,连忙让佣人配合着将人给放在地上。 苏童童撑大了老人的眼皮看了看,头也不回地吩咐道:“火机有吗?给我一个。” 胸针到底不是医用,拿来唬人还行,治病必须得消毒。 肖璐此刻还六神无主,旁边的人已经递上了打火机,她木然地看着苏童童将胸针在火上炙烤了一会儿,待针尖都泛红,放在眼前一看,下一刻,竟是直直地冲着姑奶奶的太阳穴而起! 她心头一跳,猛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臂,厉声质问道:“你要干什么?!” 亏她刚刚还对这个女人有一瞬间的改观! 再是门外汉也知道,太阳穴那个地方就不是能随便碰的,若是碰得不好,那是要出人命的! “救人,”被抓住手,苏童童倒也不觉得意外,她抬眼,冷淡地看着肖璐,“你的姑奶奶早年应该是受过重伤,大概是心脏那一块儿,虽然救回来了,但心腔里的淤血一直没散。” “平日应该也有医生和她说过,只是都没当回事,瘀血堵住了胸腔,也堵塞了血液流动,平日心平气和也就罢了,刚刚生气,血液流动加快,全部堵在了心室里。” “你可能听不太懂这些话,”苏童童想到了什么,换了个说法,“原理很复杂,人们常叫这种病叫心肌梗死。” 肖璐顿觉手脚冰凉。 心梗这个病她不陌生,她自己就是个心脏病患者,没人比她更清楚心梗发作时的难受。 她更知道,这个病一旦发作,抢救的黄金时间极短! “如果你想你的好姑奶奶从此以后长眠地底,你可以继续抓着我,或者,继续干扰我。” 苏童童看着对方无意识握紧的手笑了笑。 肖璐的孝心她不否认,这也是她决定救人的重要因素之一。 但如果面前这个小姑娘仍旧冥顽不灵,依旧对她存在着严重入骨的偏见的话,她也只能,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了。 肖璐心里到底是有几分怀疑的,她看着苏童童的脸,轻轻地问道:“你能治好姑奶奶吗?” “治病不是做算术永远只有一个答案,”苏童童有些意外,她本以为对方怎么的也要胡搅蛮缠一下,但对方的态度让她心情好上了不少,声音也柔和了几个度,“我只能说,我会尽力。” “我会尽力救治好你的姑奶奶,但你要知道,治病本身就是在和阎王爷抢人,抢得过是命不该绝,抢不过,是天意。” “你懂吗?” 肖璐嗫嚅了一下嘴唇,却没说出话来。 这些话她听得懂,但理智上不能接受,这可是最疼最亲的姑奶啊…… “苏小姐尽力而为,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插进来的男生敦厚坚定,是拿了东西回来的肖溯。 他握着自己妹妹的手,松开了对苏童童的钳制,冷硬的眉眼里却带出了几分哀求:“拜托了,苏小姐!” 他对姑奶的感情不像肖璐那样张扬,内敛,却不失深沉。 苏童童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他一眼就收回了眼神,没再说话。 她的手指按过老人脸,比出三寸的位置,手中的银针就刺了下去。 针头刺进去的一瞬间,姑奶奶忽地惊醒,一口血喷出来后,浑身一震,再度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脸色却好上了很多,即便是看上去,也不再是一副气绝相。 苏童童小心翼翼地放开了手里的针,直到手完全移开,姑奶奶的脸色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事了。” “打救护车吧,让他们带担架来把人带走,”苏童童站起身,“切记,在确保病人没事之前,不要取下针。” “好,”肖溯深深看她一眼,转身就去安排相关的事。 肖家人一瞬间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这里已经没有了她的事,苏童童犹豫了一下,转身想往楼上走,没走两步,就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杂闹的声音。 随着咔嗒一声,餐厅的大门被推开,一群人站在餐厅的门口。 为首的人是苏童童所熟悉的面孔,正是遍寻不着的肖老。 苏童童的眼神顿了顿,随即,移向了旁边被人搀扶着的身影上。 熟悉的脸庞依旧俊美,只是比离开之前多了几分沧桑,脸上的伤口尚未痊愈,他一笑就牵动了伤口,痛得眉头一皱。 苏童童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正对上男人推开搀扶,张开了双手的怀抱—— “童童,我回来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