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前夫跪下行大礼，咬牙拜见皇婶》 第1章 退婚 阳春三月，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大地一片生机勃勃之色。 三皇子府内张灯结彩，灯笼高高挂起，厅堂内高朋满座，皆是对今日盛典的溢美之词，歆羡之意。 婚房廊檐下的风铃声叮咚作响。 “姑娘，姑娘……” 蒋曦的耳边传来似近非远的声音，她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担忧。 她甫一睁开眼就看见绿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得意，只是那抹得意在看见她苏醒后又快速地消失不见。 “姑娘，你醒了？” 看着慌乱间想要缩回手的绿竹，蒋曦瞬间扣住她的手腕，手中的粉包顺着动作掉落在地上。 “姑娘……我……”绿竹慌乱得有些结巴，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勾起唇角看着站在面前的绿竹，低声道，“我醒了，你不开心吗？” “奴婢……奴婢自然开心。”她吞咽着口水面上带着几分惨白。 蒋曦捡起地上粉包，暼了一眼绿竹，掐住她的下颔，把粉包都倒进她的口中。 松开手，她就看见绿竹在拼命地扣着喉咙。 前世她因新婚夜被算计导致失去清白，让顾湛恒丢了脸面。 以至于他每每有所求，她就拼尽全力地去帮助他得到一切，只为能够消除一点他心中的芥蒂。 如今想来，这大概都是顾湛恒和蒋音的算计。 思及此，蒋曦没有去看身后的绿竹，而是劈晕两个守门的侍卫直接离开。 她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前厅。 站在正中央的顾湛恒着一身红色喜袍，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那双眸子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喜帕之下的新娘。 只可惜她蒋曦从未被温柔以待。 如今她不会再做出那样愚蠢的选择。 高朋满座的大厅里都在关注今日三皇子顾湛恒和宰相嫡女蒋曦的成亲仪式。 可他们都不知道这喜帕之下并非她蒋曦，而是她的庶妹蒋音。 蒋曦躲在暗处看着他们拜天地、拜父母。 在傧相准备喊出“夫妻对拜”时，她出声打断了他。 “哟，真没有想到大厅竟如此热闹，若是不来瞧瞧岂不可惜？” 蒋曦声音一出，瞬间吸引众人注意，大家全都顺着声音向大厅外看去。 她穿着一身绣着牡丹的红色嫁衣，昂首挺胸地缓步而来，举手投足间都自带着矜贵。 她走到大厅中央状似不在意地理了理衣袖，眼神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看向站在一边的傧相，“你看我做什么，不是只差一步‘夫妻对拜’。” “今日不是三殿下与蒋三姑娘的成亲大典？” “蒋三姑娘在这？那喜帕之下又是何人？” “难不成是三殿下令娶她人，故意虚晃一招？” “你们不知道吗？听说是蒋三姑娘死皮赖脸的想要嫁给三殿下，三殿下心中所爱另有他人？” 众人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让顾湛恒眉头轻蹙。 他上前一步强忍着心中的厌恶，“蒋曦，你来作甚？我不是已经答应今晚去你那边留宿！” 蒋曦站在人群中央，神色淡漠的瞥了一眼顾湛恒，漫不经心的来一句，“哦。” “趁我没有生气之前，你赶紧自动消失。”顾湛恒面色恼怒，言语中也明显染上几分不耐烦。 “自动消失？”蒋曦迎上顾湛恒的目光尾音微微上扬，“三殿下，难不成你忘记，今日乃是你我大婚之日，既如此，我为何要消失？” 顾湛恒尚未开口，蒋曦就听见一个声音传入耳畔。 “老三，本王问你个问题。” 她顺着声音抬头望去，瞥了一眼坐在首位开口说话的青年。 他穿着一袭黑色锦袍，腰间有一块玉佩，脸上是肆意懒散地笑，反倒增添几分潇洒不羁。 她眉头轻蹙。 她记得这个男人是顾湛恒的皇叔，名字叫顾槿舟。 他是当今唯一的亲王，更是长安城内赫赫有名的纨绔子弟。 他仗着那张脸，不知祸害多少闺中姑娘。 “本王记得老三娶的乃是蒋相嫡女蒋三姑娘，如今蒋三姑娘在这，不知这喜帕之下的是哪位姑娘？” 蒋曦虽不知道顾槿舟打得什么主意，但这一刻她忍不住为他拍手叫好。 “难道喜帕之下这位才是三殿下心中所爱？” “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都愈发好奇者喜帕之下究竟乃是和人，竟然让三殿下弃蒋三姑娘不顾？” “难道长安城还有比蒋三姑娘还要漂亮的人。” “这蒋三姑娘的妹妹蒋四姑娘不就是其中一人。” “此言差矣，蒋四姑娘如何能与蒋三姑娘相提并论，她们完全就是不同类型的姑娘； 蒋三姑娘从小长在边疆，擅长战场杀敌，蒋四姑娘从小长在长安，精通琴棋书画，把她们放在一起，岂不是杀人诛心？” 众人议论的声音一字不落的传入蒋曦的耳中，她的目光略过再坐宾客的每个人身上，最后才看向站在眼前的顾湛恒。 她唇边噙着笑，瞥了一眼站在顾湛恒身边的蒋音，“其实我也很好奇这下之下乃是何人，不如众位与我一同见见如何？” 蒋曦拍开顾湛恒伸过来的手，直接掀开蒋音头上的喜帕。 喜帕之下的蒋音身着一袭红色喜袍，脸上的妆容也比她精致，一看就知道是精心装扮过的。 呵。蒋曦心中冷笑。 为了今天这场婚礼，朱氏很早就开始准备，全都给蒋音最好的东西，从头饰到喜袍每一样都是朱氏精心挑选。 “怎么是蒋四姑娘，没听说蒋四姑娘心悦三殿下。” “难不成三殿下心中所爱是蒋四姑娘？” “那这三殿下不是坐享齐人之福？这也太令人羡慕。” 身穿喜袍的蒋音站在那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脸上带着几分委屈，“姐姐，今日你身体不适才让我和三殿下拜堂成亲，你忘了吗？”蒋音柔弱的声音响起。 “我明明都和姐姐说过这不合规矩，可姐姐却偏偏要我这么做，如今却为何又要为难我。”蒋音三两句就将责任都归咎到她身上。 感受到众人落在身上的目光，蒋曦伸手为蒋音拍手鼓掌。 “说得真好？好到让我忍不住为你鼓掌叫好。”蒋曦尾音拉的很长，一脸兴致盎然模样，“原来如此。” “之前姨娘让我与四妹妹共同嫁给三殿下，我本以为四妹妹是委曲求全，如今看来四妹妹倒是和三殿下两情相悦、情投意合、鹣鲽情深……” “没听说蒋四姑娘心悦三殿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蒋四姑娘也不像是三殿下强人所难，明明受委屈的就是蒋三姑娘。” “虽说三殿下是当今天子之子，可听说丽嫔就是一个洗脚婢，这怎么好意思取蒋相的两个女儿，坐享齐人之福？” 听着众人的议论，蒋曦暗自勾起唇角，扫了一眼众人迎上顾湛恒的那双目光，“众位所言极是，那我自然要成人之美。” “蒋曦，你这是何意？” 顾湛恒恼羞成怒，那双原本对着蒋音温柔的眸子瞬间变得冰冷。 蒋曦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退婚！” 第2章 胞弟 “蒋曦休要胡言！你我已拜堂成亲，岂能轻言‘退婚’二字！” 顾湛恒的脸上已经明显地染上不耐，但碍于在场这么多的观礼嘉宾他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今日之事是我不好，可你身体不适我不得不与蒋音拜堂成亲。” 他的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看着他伸过来的手，蒋曦没有多想地躲开。 “今日在场之人可都是见证者。三殿下，与你拜堂成亲之人乃是舍妹蒋音，与我有何干系？”蒋曦唇边噙着笑。 “既然舍妹与你鹣鲽情深，我自然要成人之美。”蒋曦说着迎上顾湛恒的那双眸子，“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蒋曦，你别闹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就算要闹也要等到礼成之后可好？” 听着顾湛恒软下来的声音，蒋曦轻嗤。 “三殿下，我爹乃是当朝宰相，太师之徒；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的外祖父更是燕国唯一的柱国，我堂堂相府嫡女为何要与她人共侍一夫，更何况还是庶妹。” 看着顾湛恒冷下来的脸色，蒋曦伸手就将发髻散开，从袖子中拿出一把利刃，扫了一眼众人。 “还请在座的各位做个见证。 今日与三殿下拜堂之人乃是庶妹蒋音，与我蒋曦毫无瓜葛。” 说到此句，她用手中的利刃割了一段头发，“今日我以发代首，从今以后我蒋曦与三殿下毫无干系，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如有违背，犹如此冠！” 她说完之后就将头上的凤冠拿下来狠狠地摔在地上，凤冠落地之后上面的装饰品摔得七零八碎，就如同此刻的场景一般。 他们今日本是前来参加三殿下和蒋曦的成亲仪式，却没有想到能够看见这样精彩一幕。 “蒋三姑娘，你这样做法不对。”其中一个宾客站起来看着她指责道，“今日纵然你没有和三殿下成亲，可毕竟你已经嫁进府邸。” “那又如何？”蒋曦转头看向那人，“难不成非要今日我死在这里才能够退婚吗？”她说完就用利刃压进皮肤几分。 “蒋三姑娘慢着。”坐在一边的顾槿舟慢悠悠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 “今日之事老三有错在先，你与老三退婚之事，本王替他同意了。” 看着顾槿舟凑过来的脸，蒋曦下意识后退一步，她稳住身形后对着他躬身行礼，“多谢王爷。” 蒋曦抬脚离开，半晌后不知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身后的一对璧人，轻笑着开口。 “蒋曦在此祝二位，永结同心、天长地久！” 蒋曦一身红衣策马从集市穿过，她庆幸现在是晚上，街道上只有寥寥数人。 一路上她的脑海中闪回过很多事情，迎面而来的风带走了她尚未落下的眼泪。 抵达相府后，马蹄扬起，她单手勒住缰绳等马平稳下来后才从马背上一翻而下。 在看见前来开门的人是熟悉之人后，她将手中的缰绳扔到那小厮手中。 “照顾好我的追风。” 她说完就大步流星地向府中走去。 她向一个偏远的院子快速跑去，一路上她的脑海中闪现过诸多事情。 有些人从未在意，却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用弱小的身躯去抵挡这世间所有的满腔怒火。 哪怕最后落得那样一个悲惨下场，可他的口中呼唤的却仍是“还我姐姐”几个字。 抵达院子门前，蒋曦在发现被上门闩后没有多想的就踹开门。 看着出现在门口年长的奶娘，“三姑娘……你……” “奶娘，弟弟的情况如何？” 等不及奶娘开心，蒋曦就自顾自地向房间走去。 原来这就是她弟弟从小居住的地方，明明他是相府的嫡子，可却因为母亲的死而从未得到过善待。 密不透风的房间里传来浓浓的药味。 蒋曦一眼就看见躺在床上那柔弱不堪的身躯，他的脸色苍白，唇上更是毫无血色，还有偶尔传来的咳嗽声。 这是他一母同胞的亲生弟弟蒋曜，他们的身上才流着同样的血脉。 “奶娘，是谁？” 沙哑的少年音传入蒋曦的耳中。 蒋曦看见他伸手想要去触碰旁边的烛台，可谁知却不小心打翻烛台。 见此她赶紧上前一步扶住落下的烛台。 “是谁？” 摇曳的烛火间，蒋曦对上少年的眸子，从那双眸子里她看见震惊和不可思议，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期待。 “奶娘，我好像看见姐姐了。”他说着就咳嗽几声，“真好，梦里也能看见姐姐。 他们说今日是姐姐大喜之日，我的姐姐一定是全天下最漂亮的新嫁娘。” 在听见蒋曜这句话时，蒋曦瞬间就红了眼眶。 她上前一步走到他的床边，伸手就把他揽入怀中，在他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蒋曦感觉到少年的身体微微一僵，就听见奶娘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小少爷，这不是梦，姑娘真的来看你了。”她说着还擦了一下眼泪，口中不知念叨着什么。 蒋曦看着蒋曜微微抬头模样的正欲开口就听见他的声音响起，“今日不是姐姐大喜之日，怎么出现在这里？” 蒋曦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脑海中瞬间闪回前世他死前的悲惨模样。 她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身体如何？这样的情况持续多长时间，有没有找过大夫？” 话虽然是对着蒋曜说的，可目光却落在了站在一边奶娘的身上。 “老奴派人去请过大夫，只可惜没有大夫来看小少爷的身子，老奴还担心小少爷就此去了呢。”她说着就抹了一把眼泪。 “姐姐，我的身体你不用担心，今日不是你成亲……” “三殿下并非良人，今日乃是他与蒋音的成亲之日，与我蒋曦何干？”蒋曦说着又将目光落在蒋曜身上。 “倒是你，明明病成这个样子，却还要多管闲事！”蒋曦说着就点了点他的鼻子。 蒋曦的话落音就感觉到蒋曜的手落在她的脸上，婆娑着她的脸颊，半晌后就听见他愉悦的声音响起，“真的是姐姐，不是梦。” 他将目光落在奶娘身上，“奶娘，真的是姐姐来看我了。”微微上扬的语音显示着他的好心情。 “是姑娘来了，是姑娘来了，一定是夫人在天之灵保佑，老奴之前就说过姑娘和老爷一定不会忘了你。”奶娘说着说着声音就染上了哭腔。 她跪下来对着天空拜了拜，心里默念着。 看着奶娘的动作，蒋曦又将目光落在蒋曜身上，她正想要和他说些什么，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第3章 父亲 “三姑娘，你怎么回来了？” 蒋曦听见这句话转头望去。 蒋煜和朱氏肩并肩地站在一起。 相较于朱氏衣冠整齐的穿戴，她发现一向注重个人衣冠的蒋煜却将靴子穿反了。 她能想象到蒋煜在听见这个消息时会有多震惊。 他等不及调整靴子就直接过来，深怕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儿遭受半点委屈。 蒋曦站起来红着眼眶一步一步地走到蒋煜面前，最后扑进他的怀中。 感受着熟悉的温度，蒋曦在这一刻终于忍不住地放声大哭。 她没有嫁给顾湛恒，弟弟没有死，父亲也没有死，在这一刻她才意识到是真的重生了。 “三姑娘，怎么好端端地哭了。”朱氏站在一边捂嘴轻笑。 “今日乃是你和三殿下大喜之日，总不能因为想老爷所以偷偷跑回来了，这不符合规矩。” 朱氏三言两语就将责任全都归咎到她的身上，可以说完全和刚才的蒋音是一模一样。 蒋曦抬头看了一眼朱氏，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让朱氏的脸色刷地一下惨白。 看着朱氏脸上的神色，蒋曦压着唇角。 “怎么好端端地哭了，可是三殿下让你受了委屈。” 感觉到蒋煜的手落在她的脸颊上，蒋曦握住他的手摇摇头。 “爹，以前都是女儿不好，偏偏要去嫁给三殿下，惹了爹爹不开心。” 蒋曦话音刚落就听见朱氏的声音响起，“之前为了嫁给三殿下一哭二闹三上吊，怎么如今反倒说起这种话。” 蒋曦感觉到蒋煜的手微微一顿，就听见他的声音响起，“发生何事？”语气里是清晰可察的担忧。 她后退一步，对着蒋煜躬身行礼，“爹，我和三殿下退婚了。 实不相瞒，今日与三殿下拜堂成亲之人乃是四妹妹。 我本以为四妹妹不喜欢三殿下，如今来看并非如此； 既然他们二人情投意合，我岂不成人之美。 还望父亲原谅女儿鲁莽，擅自退婚恐将惹恼圣上……”蒋曦说到这里就跪了下去。 “若是圣上责怪，女儿愿意解释。” 蒋曦跪在那里没有得到蒋煜的回答。 此刻，她并不清楚蒋煜心中的想法，唯一能够确定的大概就是蒋煜不喜欢顾湛恒。 良久，他听见蒋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可是姨娘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老爷，我没有，妾身明明知道三姑娘是嫡女，又怎么会……” “你先回去，三丫头一事我自有主张。”蒋煜打断朱氏的话吩咐道。 蒋曦心知纵然朱氏此刻心中不甘，却也只能离开，只能将怒火宣泄在身边的丫鬟上。 蒋曦眼角的余光暼见朱氏离开后暗自勾起唇角。 蒋煜心心念念的只有她的母亲，这也是朱氏这些年只能居于贵妾一位的主要原因。 纵然府上还另有两房姨娘，可她们也都只是母亲的替身。 她们甚至无法仗着某一处和母亲相似而得到永远的宠爱。 “说说吧，可是姨娘说了哪些话？” 看着蒋煜伸过来的手，她借着力量站起来。 “我心中自知她不是良善之辈，当年也因夫人所求才将她留下，自夫人去后这些年倒也还算安分。” 蒋煜话里话外的关心都让蒋曦红了眼眶。 她看着蒋煜摇摇头头，“爹，我记得你之前就说过三殿下并非良人； 如今因着四妹妹一事也让我清醒过来。 你想想看，姨娘和四妹妹不过是内宅妇人，她们不可能把手伸到三皇子府邸。 我想这一切有可能会是三殿下的安排。 本来就是女儿纠缠于他，为了羞辱我才选择和四妹妹拜堂成亲。 还望爹爹莫要责怪姨娘和四妹妹。”蒋曦将目光落在蒋煜身上。 顾湛恒这些年一直都是温文儒雅的模样。 照理来说，这种人应该很得蒋煜喜欢，可偏偏蒋煜不喜欢他，这里面肯定不是单纯地因为他的身份。 蒋曦的话刚落音就感觉到蒋煜的手落在她的脑袋上，“这样也好，若是陛下那边责怪，为父也会替你承担一切。” 他顿了顿之后继续道，“倒是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在新房等待三殿下时梦见弟弟，所以过来看看。”蒋曦说着就把手放到蒋煜的手背上。 “爹爹他也是娘亲留在这个世上的血脉；既然我与三殿下退婚，我想要把弟弟接到院子里亲自照顾着。” 蒋曦看见蒋煜神色微微一动，循循善诱，“爹，我们不能因为娘的身故就把责任归咎到弟弟身上； 祖母不过离家数月，弟弟就变成这般模样，我真的很担心他。” “这些年的确是委屈他了。” 夜色里，蒋曦明显地感觉到蒋煜的声音里的沙哑。 等到蒋曦陪着蒋煜把蒋曜抱回蒹葭居，又让他服药睡下，她紧绷的情绪才彻底放松下来。 看着转身离开的蒋煜，蒋曦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腕。 “爹，弟弟一事你不要责怪姨娘，许是因着我与三殿下成亲一事，这才耽搁。” 没有得到蒋煜的回答，蒋曦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爹爹记得早些休息。” 虽然没有得到蒋煜的回答，但蒋曦还是明显感觉到他很开心，因为他的背影看上去充满着溢于言表的喜悦。 等到蒋煜离开后，她又前去相府责罚丫鬟的那一处院子。 她身边的四个丫鬟全都在朱氏的算计下被送到这个地方。 找到她们时，就看见她们四个人缩在院子的角落里互相依偎着。 蒋曦一步一步地走向她们，就如同当年看中她们四个人时说的那句话。 “对不起，我来迟了。” 等到将她们安置好后，蒋曦才回房间休息。 她回到房间后点燃一盏烛台。 她坐在案桌边思考着前世种种。 今日她和顾湛恒退亲一事，定然会在有心人的利用下成为明日街头巷尾热议之事。 但不要紧，所有后续她都已经在布局谋划，这一次她不会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她俯首在案桌边将关键人物全都写出来。 原着的剧情她基本上都已经不记得，但女主角的名字她却记得清清楚楚，唐清荨。 不管是她还是蒋音亦或者是其他人，永远都会成为女主角身边的绿叶，但她可以选择抱紧女主角的大腿。 至少不能在别人落魄时和别人一样上去欺凌她。 但至于今日帮助她的顾槿舟…… 她记得前世在周朝灭国后，他成为宣朝最年轻的摄政王，有关他的风流轶事，大概率可以抵得上一部《宣律》。 蒋曦在纸上写下“顾槿舟”三个字，旁边打上了三个重重的感叹号。 “怎么，难不成蒋三姑娘对本王也感兴趣？” 第4章 意外 听见这句话，蒋曦抬头望去就看见顾槿舟嘴边叼着一根草，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坐在她的窗台前。 “真没有想到恭亲王竟然还有深夜闯姑娘闺房的兴趣。”蒋曦看着顾槿舟轻笑着，“恭亲王怕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本王当然不是第一次。”顾槿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比起那些秦楼楚馆的姑娘，蒋三姑娘可比她们有意思。” 她冷笑一声顺手就将手边的茶盏对着他扔了过去。 “既如此，那你就去青楼楚馆找你的红红绿绿去，来这相府寻我乐子作甚！” “当然是觉得蒋三姑娘比她们更有意思。” 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顾槿舟，蒋曦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她稳住身形对着顾槿舟的脸准备一拳打过去，可谁知道却正好被他握住了手腕。 “蒋三姑娘不用这样着急投怀送抱，毕竟本王对你也挺感兴趣。” 他的呼吸扑在蒋曦的耳边，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暧昧。 蒋曦神色一恼，挣脱之后又一脚踢向顾槿舟，可谁知顾槿舟仍是一把抓住她的脚踝。 “都说了蒋三姑娘不用着急投怀送抱，毕竟本王也会不好意思。”顾槿舟说着就露出一口大白牙，“本王府上娇姬美妾数十位，就是没有一位像蒋三姑娘这样。” “顾槿舟，你赶紧给我松手！”蒋曦看着顾槿舟呵斥道，“竟然拿我和你府上的那些女人相比，你真是该死！” 她说着直接用手指向顾槿舟的眼睛戳去，顾槿舟握住她的脚踝下意识地向后一躲，蒋曦没有稳住身形地直接向他的那边倒过去，最后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顾槿舟一个翻身就将她以暧昧的姿势压在身下，她的双腿被压着，双手也被顾槿舟钳制在上方。 “说说看，你为什么要和老三退婚？”顾槿舟一脸饶有兴趣地开口。 “我为何要告诉你！”蒋曦没好气地开口。 “堂堂恭亲王也对侄子的事如此八卦，可真是不务正业。”她在将这句话的说出口时，还特地咬重“不务正业”的音调。 “本王倒不是好奇这种事，就是好奇为何绿竹会有那样的遭遇。” “你知道老三有多生气吗？” 顾槿舟的语气扑在耳边让蒋曦浑身一颤。 顾槿舟这厮生得五官精致尤其是那双桃花眼更是让他平添了几分潇洒不羁，也难怪长安城的贵女全都为他倾倒，而他更是仗着这张脸不知祸害多少姑娘。 蒋曦迎上顾槿舟的眸子，唇边噙着笑，“想来王爷应该听过一句话，聪明反被聪明误。” “是吗？” 她发现和顾槿舟的距离近到只要一抬头就能够触碰到对方的唇瓣。 良久，她听见顾槿舟轻笑的声音响起，“蒋三，你也喜欢本王这张脸？” 蒋曦盯着顾槿舟心生一计，心下一动，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将红唇凑到他的面前，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我自然也喜欢王爷，王爷身份高贵，又生得这么英俊潇洒，风流不羁，不是有句俗话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她状似不在意地舔了舔唇角，“若是能够得到王爷的宠幸，哪怕一次，人生都死而无憾。” 蒋曦发现她的话说完之后，顾槿舟的耳根就迅速泛红。 她在顾槿舟看不见的地方心情愉悦地勾起唇角。 趁着顾槿舟分神时，蒋曦不仅逃脱了他的钳制，还从身后狠狠地给了他一掌。 “你是故意的？” 看着顾槿舟气急败坏的模样，蒋曦迎上他的眸子，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开口，“不巧了王爷，臣女正好也是持美行凶。” “你……”顾槿舟指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王爷不用这样看着臣女，不然臣女会以为你爱慕臣女。”蒋曦凑到顾槿舟的面前轻笑着。 看着顾槿舟的吃瘪的模样，蒋曦暗自勾起唇角，可谁知下一秒她竟然被顾槿舟带入怀中。 她清楚地听见顾槿舟的声音响起，“蒋三，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本王明日送你一份大礼，还希望你喜欢。” 蒋曦转过身想要给顾槿舟一脚却正好被他躲了过去。 只见他轻松跳到窗台上，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蒋三，这种招数只要用一次就够了。” 蒋曦拿着杯盏对着顾槿舟扔了过去，有些气急败坏的怒道，“顾槿舟，你给我滚！” 在确定顾槿舟离开后，蒋曦用很长时间才缓过来，她拿着手中的笔在顾槿舟的名字上狠狠地画上一个叉叉，就好像这个名字就是他本人一样！ 蒋曦因为顾槿舟的出现而彻底没有一丝睡意，但是她的脑海中却猛然地想起一件事。 顾槿舟在成为摄政王之后的确传出很多风流轶事。 但每次谣言都会不攻自破，她也的确没有发现顾槿舟到底喜欢哪个姑娘。 难道顾槿舟的身上还藏有其他的秘密？ 还是说顾槿舟其实喜欢男人，有龙阳之好？ 他府上的那些娇姬美妾都是他用来掩盖他有龙阳之好？ 毕竟这种事若是传出去，皇室的脸可就丢大了。 没错，一定是这样！ 蒋曦将目光落在顾槿舟的名字上，又在旁边打出一个重重的问号。 回到王府的顾槿舟坐在书房里。 神色冷峻的模样哪里还见方才玩世不恭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眉眼间的肃杀。 “主子……”其中一个侍卫略带紧张地开口，“绿竹变成那样的确是蒋三姑娘所为。” “是吗？”顾槿舟的尾音微微上扬，看向他们的目光宛如利刃一般。 “属下按照主子的吩咐全程都在看着蒋三姑娘； 她之前被绿竹弄晕过去，可不知怎么突然就醒了，然后……”侍卫简单的事情经过叙述一遍后又瞄了一眼顾槿舟。 顾槿舟听着侍卫的话，脑海中又浮现起之前和今日发生之事。 蒋曦身为当朝宰相之女，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无论是才情品性还是六艺皆在世家贵女之上； 唯有在对待顾湛恒一事上执拗倔强，非要嫁他为妻，甚至还同意和庶妹蒋音一同嫁入府邸，姐妹二人共侍一夫，顾湛恒坐享成人之美。 可如今蒋曦却当众和顾湛恒退亲，甚至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名节。 不在意名节吗？顾槿舟眯着眸子。 “豫让，你让那边行动。”顾槿舟神色清冷地吩咐着。 “本王倒是要看看，她会如何反击。” 顾槿舟这句话落音后，脑海中又蓦地浮现出梦中那个似远非近的声音。 “顾槿舟，不要让她嫁给顾湛恒！” 第5章 礼物 蒋曦因为顾槿舟突然出现一事原本是毫无睡意的，可却因为实在太困就伏在案桌旁边睡着了。 但蒋曦这一觉睡得并不好，她的脑海中浮现的皆是前世之事，孩子、父亲、幼弟、外祖父；还有顾湛恒和蒋音那阴谋得逞的丑陋嘴脸。 她听见他一双儿女的撕心裂肺呼唤她的声音，犹如梦魇一般印刻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看见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她，最后却变成一个鬼影向她扑来。 她是从噩梦中醒来的。 她尚未平息好心情，就听见外面传来的争吵声。 蒋曦推开门扫了一眼站在外面的人，就发现那些人正好是之前欺负谷雨、惊蛰的那一拨人，不巧的是他们都是朱氏的人。 “姑娘，把你吵醒了。” 谷雨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模样，另外几个人全都缩在谷雨身后，似乎已经害怕再次进到那个地方。 “姑娘，夫人把这四个丫鬟交给我们管教，如今还没有管教好，你怎么擅自就把他们带回来了，你可知道……” 蒋曦眸子唇边噙着笑意甩出手中的鞭子，鞭子正好擦着仆妇的耳朵过去。 只见仆妇吓得跌坐在地上，神色惊恐地看着她，“三姑娘，我可是夫人……” 蒋曦冷哼一声，她手中的鞭子下一秒正好落在了仆妇身上，疼得仆妇惨叫。 “三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可是夫人的……” 蒋曦手中的鞭子换了一个方向又落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上抽了几鞭子后她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夫人？”蒋曦神色凛然地看着她们。 “我倒是不知父亲何时多了一位夫人。”她说这些话时拉着手中的鞭子，“还是说我那故去多年的母亲又突然复活了？” 她对着那些人甩出手中的鞭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当今相府只有一位夫人，那就是我娘； 至于参商居的那位，充其量也就是个贵妾； 虽说代为掌管府中相关事宜，可这中馈大权却仍在祖母手中，她不过外出礼佛数月； 倒是增长了你们歪门邪道之风，看来姨娘这驭人之术学艺不精，还要有待加强。” “姨娘虽说如今是个贵妾，可老爷早晚会抬升她为夫人，这都是迟早的事。”看不惯蒋曦嚣张跋扈的一个仆妇怒气冲冲，“夫人到时候肯定会给我们做主！” “谷雨、惊蛰，这几个月你们也受了委屈，不如趁着今日一并讨回来如何？” 蒋曦挑眉看向站在旁边的几个丫鬟，因为刚才她的行为，她们四个人的脸上也已经再次展颜。 “奴婢愿意为姑娘效劳。”四个人上前一步开口。 “既然姨娘驭人之术学艺不精，滋长了你们的歪门邪道之风，今日杀鸡儆猴，也算是给你们一个教训。” 蒋曦靠在柱子上神色波澜不惊，“掌嘴，每人一百。” 蒋曦随后就从房间里拿出专门掌嘴所需要的工具，她的丫鬟她可舍不得她们再次受伤。 “蒋曦，你不能这样对待我们，我们可是夫人的人……” 谷雨没有再给她们的机会。 蒹葭居内充斥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蒋曦就坐在一边神色漠然地看着她们。 就是她们这些泼皮，踩着她们一家人的尸体荣耀加身，扶摇直上。 这些人从来都不是朱氏从牙行里面买来的人，而都是她的那些吸人血的各路亲戚。 思及此，蒋曦握紧垂在身侧的手，眼神冷冽地扫过她们每一个人的身上。 不过这一世，她可不会再给她们扶摇直上的机会，而是要将他埋在烂泥里，让他们永无翻身之地。 蒋曦听见房间里传来的声音就抬眸望去就看见蒋曜穿着中衣站在那里。 她正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就听见蒋曜的声音响起，“姐姐是在教训这些人吗？” 蒋曦本来是不想要蒋曜见到这种事，正思考该怎么和他解释时就听见他的声音再次传来。 “也的确该好好管管，祖母离开后她们就无法无天，甚至不把那些家生子放在眼里，总是欺负她们，我之前看见好多次，她们甚至还威胁我。” 听着蒋曜的话，蒋曦眼神冰冷地扫了一眼那些人，“说说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也敢欺负你？” 蒋曦顺着蒋曜的方向看过去，就发现是一个姿色容貌姣好的丫鬟，她甚至一眼就能想到这个丫鬟心中打得主意。 她面色凝重，握紧垂在身侧的手。 “曜儿，你回房间把衣服穿好，姐姐给你教训那个不知礼数的丫鬟！”蒋曦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姐姐，我虽然年纪小，但是祖母也教过我一些事。” 蒋曦听着蒋曜的话，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低声安抚道，“快点回去，不然奶娘看见又该说你了。” 等到蒋曜回房间后，蒋曦径直走到那个丫鬟面前。 看着踉跄后退一步的丫鬟，她顺势将散落下来的头发拢到耳后，眼角含笑地看向她，低声道，“听说你喜欢小少爷。” “三姑娘，我没有，我只是……”她神色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对着她重重磕头，“对不起，三姑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蒋曦听着她的话捂嘴轻笑，却伸手抬起了她的下颔，“我倒是不知你哪里做错了，不如我们去姨娘面前好好说道说道，就说你喜欢二哥哥，你说如何？” 蒋曦看着挣扎着想要逃离的丫鬟扣住他的手腕，轻笑着，“你跑什么，成为二哥哥的妾室可比我弟弟好多了，你说是吗？ 我弟弟少不更事，可是二哥哥就不一样了，虽说未及弱冠，可毕竟也该通晓人事了。” 蒋曦神色温柔，唇边噙着笑意，可不知为何还是令人感觉到一股冷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三姑娘……”丫鬟神色惊恐，语气结巴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蒋曦凑到她的耳边轻笑着，“二哥哥是姨娘的儿子，你是姨娘的亲戚，这肥水就不要留给外人了，你觉得有说得有道理吗？” 没有等到丫鬟的回答，反倒是看见奶娘慌慌张张向这边跑来的身影，只见她气喘吁吁地开口，“姑娘，外面出事了！” 第6章 流言 听着奶娘传来的话，蒋曦的脑海中莫名地就想起昨天晚上顾槿舟说过的那个“礼物”。 她扫了一眼院子里的那些仆妇，眼见她们都已经肿成猪头模样，也就让寒露她们停手作罢。 将那些仆妇赶走后，她唯独将那位丫鬟留下来，然后让霜降把她关到了小房间里。 处置妥当，蒋曦带着奶娘走到房间里，就看见蒋曜坐在梳妆桌前笨拙地梳着头发。 见此，她拿起蒋曜手中的木梳开始给他梳头。 蒋曦透过铜镜将目光落在奶娘身上，“奶娘发生何事，仔细说来听听。” “外面那些流言蜚语说姑娘不是清白之身，这才要和三殿下退亲……”奶娘欲言又止，半晌后只道，“还有一些更难听的话都不好意思污了姑娘的耳朵。” 蒋曦似并未将奶娘说的话放在心上，自顾自地给蒋曜束发。 完成后，她弯着腰站在他的身后对着铜镜里的人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如今看着倒是有几分相府嫡子该有的气势。” “那些都是谣言，姐姐不必放在心上。”蒋曜一脸关心地模样，“我的姐姐自然是最好的，三殿下那样的人才配不上姐姐。” 蒋曜的话让蒋曦捂嘴轻笑，她拿着手点了点他的脑袋，“小小年纪，不要假装成熟稳重，你懂什么配不配。” “姐姐既然与他退婚，那就表示姐姐看不上他，姐姐看不上的人自然配不上姐姐。”蒋曜想也不想地辩驳毫无理由地为她挺身而出。 蒋曦瞬间红了眼眶，她止住眼眶里的泪水后，看向蒋曜询问道，“你跟在祖母身边是否启蒙？” “祖母让人教了些，《千字文》、《三字经》这些都是会的，祖母说等到他这次礼佛回来后就找人教我六艺。”蒋曜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 蒋曦想了想之后将目光落在蒋曜身上，“相府的孩子自然要最好的夫子，我把你送去岳阳书院可好？” “我能去吗？”蒋曜一脸期待模样，“祖母本也打算送我去岳阳书院，可她又担心路途遥远，担心我长途跋涉会太累。” 许是担心希望落空，蒋曜又紧跟着接了一句，“但是姐姐，我不怕辛苦，更不怕累； 之前的夫子曾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身为相府嫡子，不怕这些。” 蒋曦盯着蒋曜看了半晌。 良久，她握住蒋曜的手，轻声回应道，“好，待到我与爹爹商量后，就送你去岳阳书院。” “姑娘，这外面的流言都已经传成那样，你就不为自己考虑一下。”奶娘神色担忧。 “这也不知是哪个下三滥的小瘪三传出来的谣言，若是被姑奶奶我知道了，非打得他满地找牙。”奶娘说着脸上带着愤愤不平。 “明明我们姑娘就是长安城最好的姑娘，偏偏那些人用尽下作手段来污蔑姑娘……” 蒋曦听着奶娘的话走到她的身边给了她一个拥抱。 这奶娘的脾性她是知道的，她曾是母亲的乳母，后来又被母亲派来照顾他们兄妹三人。 前世，她就眼睁睁地看着奶娘在蒋曜死后直接撞柱而死，即便是临死前都不忘记诅咒蒋音和顾湛恒二人。 “奶娘，我没事，那些劳什子的流言管它作甚。”蒋曦伸手拍了拍奶娘的后背，“莫要气坏了身子，以后我和曜儿可离不开你。” “我的姑娘哟，这可是天大的委屈，凭什么让那些人欺负你。” 奶娘说着还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姑娘莫要难过，若是哪天让我抓到了他们，非得给他们一个教训。” “就听奶娘的，到时候还把他们关小黑屋去。”蒋曦顺着奶娘地话说下去，“你说好不好？”她笑着拍了拍奶娘的后背。 “好！”奶娘看着她们脸上露出笑容，“只要你能和小少爷好好的，老奴也算死而无憾了。” “奶娘莫要说这样的话，如今你带着我和弟弟，以后再带着我和弟弟的孩子，若是你不在了，那我和弟弟可该怎么办哟。”蒋曦眼角含笑地晃着奶娘的袖子。 “那我还不成老妖怪了。”奶娘一脸宠溺地开口。 眼角的余光瞥见熟悉的身影，蒋曦敛眸，又对着奶娘笑着开口，“奶娘，我想吃你做的杏仁露和核桃酥，你带着寒露她们去给我做一份呗。” 蒋曦说着还将蒋曜也推到奶娘面前，“曜儿，你也顺便帮我照顾下，我去书房找点书给曜儿看看。” “姐姐去吧，我会听奶娘的话。”蒋曜看着我眼睛笑着弯成月牙。 蒋曦的蒹葭居曾是当年她娘居住的地方，这里不仅是整个相府采光最好的院子，就连书房里都收集着各种各样的绝版孤本。 她刚刚一走进书房，低沉清冷的声音就响起，“如何？”已经完全不见方才那眼角含笑的模样。 “流言是从三皇子府邸传出来的，但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隐藏在黑暗中的声音响起。 “是顾槿舟。”蒋曦想也不想地开口，“看来他身上也藏着不少秘密。” “如今街头巷尾都在戏说此事，姑娘恐会深受其害，可要出手制止。”隐藏在暗处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担忧。 “着急作甚。”蒋曦的唇边漾开一抹弧度，“既然谣言已出，不如就将这流言坐实，也算是顺了那人的心意。” 前世虽然因为她嫁给顾湛恒没有这么一出，但是之后的诸多事情可不会因为她的重生而消失。 如今已经是四月初十，而眼前迫在眉睫的便是四月十六日皇后娘娘的生辰。 她掐着手指一算，暗自勾起唇角。 “姑娘要如何坐实这些流言？”黑暗中的身影疑惑道，“姑娘这名节当真不要了吗？” 蒋曦听着他的话，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轻声笑着开口，“逐影，你听过一句话吗？‘小不忍则乱大谋’。 既然顾湛恒和顾槿舟都想要看我自乱阵脚的模样，那岂能轻易遂了他们心意，自然也要讨得一丁点的代价当作是报酬。” 蒋曦站在窗前眺望远方，一双眸子里透着几分凉薄。 “姑娘，想要如何做？” “你就让逐月去做这件事……”蒋曦站在他的面前小声说着一些话。 “姑娘，你……”黑暗中的声音透着些许无可奈何，“这行得通吗？” “是否行得通，去做过不就知道。”蒋曦心情愉悦地向旁边的书架走去，准备找一些适合的书籍让蒋曜启蒙。 “对了逐影，若是爹地问起来，不用告诉他，这些事我一个人去做就行。”蒋曦手中拿着一本书脑海中又想起前世蒋煜临死前的模样。 她捏着书本的手紧了紧，眼中闪过一道暗芒。 她一定会让那些人全都付出惨痛的代价。 顾湛恒算什么、顾槿舟又算什么，这大燕更是不算什么！ 宁让我负天下人，休让天下人负我！ “我等之前是夫人暗卫，如今是姑娘暗卫，所有一切以姑娘马首是瞻。”逐影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面色恭敬地开口。 蒋曦正欲开口说话，就听见门外寒露担心的声音响起，“姑娘，奶娘和小少爷全都晕过去了！” 第7章 中毒(1) 听到这句话，蒋曦手中的书一下掉在地上。 她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逐影，低声吩咐道，“去吧，有什么事情晚上来说。” 见到逐影离开后，她赶紧打开门走到寒露面前神色急切的询问道，“寒露，你说什么？” “奶娘和小少爷都晕过去了。”寒露脸上带着泪痕，“他们晕过去之后奴婢立即就来通知你了。” 蒋曦准备前去看看奶娘和蒋曜的情况时，又折返走到寒露面前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玉镯放到她的手里，“拿着这个玉镯去找言之表哥。” 她说完之后就提着裙角去找蒋曜和奶娘，如今他们二人已经在小厨房小厮的帮助下抬回奶娘的房间，而蒋曜则是跟着她一起。 等到蒋曦赶到时，就看见孙府医在给两个人检查情况。 孙府医脸上的神色只让她觉得他们两个人似乎快要不行了。 “孙府医，奶娘和曜儿的情况如何？”蒋曦将目光落在孙府医身上言辞中透着关切。 蒋曦盯着孙府医，没有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姑娘还是给他们准备后事吧。” 蒋曦注意到孙府医说出这句话时，脸上带着一闪而过的心虚。 “你说什么？奶娘和弟弟要死了吗？”蒋曦眼眶中氤氲着水雾，“怎么可能，他还这么小。”她说着还象征性地抽噎一下。 “有劳孙府医，我会将这件事告诉给爹爹的。”她抽抽搭搭地说着，让霜降把孙府医送走。 等到孙府医离开后，蒋曦抬手拭去脸上的泪痕，那里还有方才痛哭流涕的模样，取而代之的眉眼间的清冷，仿若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假象。 蒋曦看了一眼霜降她们几个人，“到底发生何事，仔细说与我听听。” “姑娘说想要吃杏仁露和核桃酥，奴婢就跟在纪嬷嬷身后帮着他一起，纪嬷嬷深怕小少爷等得着急就先给他做了一份小的辛仁璐 可谁知小少爷吃了之后就晕了过去，纪嬷嬷担心也就尝了一口，可谁知纪嬷嬷也晕了过去。”霜降说着就红了眼睛。 “不用担心，我已经让寒露去请言之表哥了。”蒋曦说着就将目光落在奶娘和蒋曜身上。 “言之表哥擅长岐黄之术，甚至于此小有所成，他走过的每个地方都称他为‘赛华佗’。” 话虽如此，蒋曦心中也不免有些担忧，走到床边也伸手给他们把脉，在确定他们并没有大碍后才彻底地松一口气。 但是具体情况如何，还需等到言之表哥来了以后才能知晓。 言之，沈言之，护国公府的大公子，也曾是蒋煜给她物色的最佳夫婿的人选。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前世沈言之惨死的模样，心下只觉一疼。 既然她都已经决定要走这条满是荆棘的路，又怎么能再次把他拖入这无尽的深渊中。 他不欠她的，他为她已经做过太多的事； 从此就让她护着他，让他做一辈子的“赛华佗”。 与此同时，柱国大将军府内。 百年老树之下围坐着三个人，其中最为显眼的是一袭身穿青衣的青年，他的手边还放着一个药箱。 青衣青年的左手边坐着一个身穿素色衣裳的姑娘，就连她头上的簪子都是白色，这位便是护国公府的四姑娘沈言诗； 而他右手边之人则是护国公府的当今主母——郑氏。 “言之，你真的要走吗？去岁刚回，怎如今又要走。”妇人看着青衣青年眉眼间带着几分不舍。 “娘，你还不知道言之哥哥的心思，人家可是一门心思都在蒋曦妹妹身上呢。”坐在旁边的姑娘大大咧咧地模样。 “如今蒋曦妹妹成了亲，自然要离开这伤心之地。”她看着言之脸上满是揶揄之色，尾音还故意拉长。 “言诗，他再这么说也是你哥哥。”郑氏眼神嗔怪地看了一眼沈言诗，“哪有你这样取笑哥哥的，若是被那谁谁谁看见，又指不定嘲笑你了。” “娘，你说什么呢！”沈言诗泛红耳根一脸不好意思。 “明明大哥哥这么好，还是姑父亲自挑选的夫婿，可奈何蒋曦妹妹偏偏看不上。”沈言诗说着一脸泄气模样。 她又将目光落在郑氏身上，言辞间透着些许无奈，“娘，你就让大哥离开这里。他留在这里也只是徒增烦恼，还不如让大哥出去散散心，说不定时间长了就把蒋曦妹妹忘了呢。” 郑氏又何尝不明白沈言诗说的话，她又将目光落在沈言之身上，“你考虑好了吗？”郑氏说着还把手落在沈言之身上。 “蒋曦她是个好孩子，可偏偏性格执拗，若非如此，也不至于非要嫁给三殿下。” 沈言之闻言，微微握紧藏在袖子里的手，面上情绪不显，“即是蒋曦妹妹中意之人，定然会待她极好，我也的确想要出去走走，散散心，说不定还能遇见师傅。” “大哥，你这一走都是数月半年的，又不知身在何处，记得常常家书一封，省的爹娘担心你。”沈言诗说着就拍了拍沈言之的后背。 “待你大婚之日我便回来。”沈言之对着沈言诗露出一个笑容。 他站起来准备和母女二人行礼时就看见管家领着一个身影向这边走来。 他记得这是蒋曦身边的寒露姑娘。 “言之少爷，我是姑娘身边的寒露，姑娘让我拿着这个玉镯来请言之少爷。”寒露看着沈言之气喘吁吁地开口。 沈言之接过玉镯看了一眼，又将目光落在寒露身上，正欲开口就听见寒露声音再次响起。 “言之少爷，快点和我回府，奶娘和小少爷不知怎么晕过去了，府上还等着言之少爷过去呢。” 沈言之听着寒露的话，心中虽然疑惑为何蒋曦会在相府，可他还是耐着性子地在拿过药箱之后就跟着寒露一起离开。 前往相府的路上，沈言之才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昨天晚上蒋曦与三殿下退婚，如今街头巷尾正在热议这件事，明明是私密之事，可大家每每谈论起这件事时又好像身临其境见到了当时的情景。 “言之少爷，你不要听那些人说的话；都是谣言，我们姑娘才不是那样的人。” 寒露看着沈言之气鼓鼓地开口。 “纪嬷嬷说的没错，都是些下三滥的小瘪三，只会使些下作手段来污蔑姑娘，我们姑娘好得很。” 沈言之自是不会相信那些谣言。 他心尖上的姑娘，虽然性子倔强执拗，非要嫁给顾湛恒，但绝对不是像流言这样。 他耐着性子看了一眼寒露，出声询问道， “寒露姑娘，蒋曦妹妹与三殿下退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8章 中毒(2) 这厢，蒋曦刚刚坐下就听见谷雨的略带焦急的声音响起。 “姑娘，姨娘带着老爷来了，想来是为了之前的事。” 她听着谷雨的话站起来走到门口正好看见朱氏红着眼跟在蒋煜身边。 “三姑娘，她们纵然有再多的不是，可毕竟也是个人啊，你岂能如此屈辱他们。”朱氏说着就拿着手帕擦拭着不存在的眼泪。 “若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你说他们的家人又该如何？”朱氏说着声音透着一丝哽咽，“老爷，你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 看着蒋煜手上的动作，她心情愉悦地勾着唇角。 正欲开口，就听见蒋煜的声音响起，“可是那些不长眼的东西欺辱你了？” 蒋煜这句话说出口后，蒋曦看见朱氏的脸明显地阴沉下去。 她的父亲，她自然是了解的，无论发生任何事都是她最为重要。 “爹，姨娘毕竟出自小门小户，不懂得驭人之术实属正常，那些人仗着有姨娘撑腰嚣张跋扈。” 她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朱氏继续开口，“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话，说相府马上就要有新夫人了，可不把我放在眼里呢。” 她说着伸手挽住蒋煜的手臂，“爹乃是当朝宰相，众臣表率，这话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这长安城谁人不知爹爹和娘亲鹣鲽情深。” “不知死活的下人的确该给他们一个教训。”蒋煜说着就瞥了一眼朱氏，朱氏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去。 “爹，你一定要给女儿做主啊！”蒋曦抬头看向蒋煜脸上带着几分委屈，“有人要加害女儿！” “什么！”蒋煜一脸紧张，“发生何事？谁要加害你？” “没有伤害到我，反倒是让奶娘和弟弟遭了罪，如今他们昏迷不醒，女儿……”蒋曦红着眼睛低下头去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 “爹，你说奶娘和弟弟会不会……” 蒋曦说出这些话时眼角的余光一直都注视着朱氏那边的情况。 朱氏的手伸到了她的蒹葭居她是一点都不奇怪，毕竟绿竹都因此被安排到她身边； 但是她正好能够趁着这件事将她院子里的那些眼线全都拔得一干二净！ “孙府医怎么说？” 听见蒋煜这句话，蒋曦的眼眶再次泛红，她咬着唇就那样一直盯着蒋煜一言不发。 “老爷，纪嬷嬷和小少爷晕过去之后，奴婢就将孙府医请了过来，孙府医说让准备后事呢。”谷雨说着说着声音就染上了一丝哽咽。 这些丫鬟不愧是从小就跟在她身边的，完全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姑娘之前一直担心得不行，左顾右盼地刚刚坐下又恰逢姨娘带着老爷过来了。”站在一边的惊蛰随声附和。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蒋煜说着又将目光落在朱氏身上。 良久，他开口道，“管家，你去把孙府医再请过来。” “爹，孙府医既然说了那样的话，想来奶娘和弟弟的情况严重些。”蒋曦瞥了一眼朱氏眼圈泛红，“我让谷雨拿着我的贴身之物去寻言之表哥过来，他的岐黄之术你也有所了解。” 沈言之和孙府医几乎是同一时间内抵达的，孙府医在见到沈言之的那一瞬，眸子里快速地闪过一丝心虚，这更加让蒋曦确定孙府医不知何时成了朱氏的人。 “见过姑父。”沈言之对着蒋煜行礼，“方才来的路上谷雨已经将情况简单告知。” “言之表哥快来看看奶娘和弟弟的情况。”蒋曦拉住沈言之的手腕就向房间里走去，“之前孙府医就说奶娘和弟弟没救了。” “表妹放心，凭借我的医术，他们定然无碍。”沈言之说着就坐到床边给他们把脉。 沈言之发现虽然奶娘和蒋曜都中了毒，但完全没有到病入膏肓的地步，这孙府医所言明显就是谎话。 “言之，纪嬷嬷和小五的情况如何？” “姑父放心，只是食物中毒，索性服用甚少，如今我来给他们催吐。”沈言之站起来对着蒋煜作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蒋煜说着就将目光落在孙府医身上，“你不是说让给他们准备后事吗？” 看着孙府医看向朱氏的目光，蒋曦上前一步开口道，“孙大夫，你看着姨娘作甚，难不成你想要告诉我们是姨娘威胁你了吗？” “姨娘这些年辛辛苦苦操持府中琐事，又怎会威胁你。”蒋曦看着孙府医训斥道，“定然是你医术不精，没有看出奶娘和弟弟的病症，你说是吗？” 孙府医虽然不明白蒋曦为何会这样说，可他在听见这句话时却还是忍不住的点点头，“是是是，都是我老眼昏花，竟然一时之间看不出嬷嬷和小少爷的病症。” 蒋曦又将目光落在蒋煜身上，“爹，许是孙大夫最近老眼昏花这才说错了话，爹爹你就不要责怪孙大夫了。” “还不赶紧快滚！省得在面前碍眼。”蒋煜看着孙府医神色冷凝。 待孙府医离开后，朱氏就开口，“三丫头，可是你素日里得罪了人，才有人想要害你。” 蒋曦瞥了一眼朱氏，露出一个笑容。 害我的人不就是你吗？ “姨娘说的哪里话，我不过回长安刚刚一个月，哪里能想到这些事情？”蒋曦将目光落在朱氏身上，“要不姨娘帮我看看如何？” 蒋曦不等朱氏开口就吩咐谷雨将厨房的那些人全都带了上来。 她们经过惊蛰地拷问之后，仍是没有承认她们就是朱氏派遣过来的人，只说他们从小就是相府里的家生子。 “爹，这些就是厨房里的那些人，惊蛰已经拷问过他们，只可惜无人承认。”蒋曦红着眼将目光落在蒋煜身上，“爹，索性奶娘和弟弟他们无碍，不然我可要后悔一辈子。” 蒋煜将目光落在那些人的身上，半晌后开口道，“先把他们关进暗室，让他们老实一段时间。” 等不及那些人反应，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就将那些人如数的带走。 半晌，那些人就已经如数全都消失在他们的面前。 守在房间里的谷雨也前来通知蒋曦说奶娘和蒋曜已经醒了。 蒋曦抬头望去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沈言之，她的脑海中突然一下就想明白蒋煜为何会看中这样的人成为她的夫婿。 不等她开口就看见沈言之对着蒋煜作揖道，“姑父，幸不辱命，纪嬷嬷和曜儿他们都醒了。” “三丫头，你好生招待着言之，为父去看看他们。” 第9章 表哥 看着蒋煜离开的身影，蒋曦将目光落在沈言之身上，她言笑晏晏地看着站在面前的人，“言之表哥，可是在来的路上也听见了那些流言蜚语?” “我知蒋曦妹妹并非那样的人，流言蜚语妹妹也莫要往心里去。” 沈言之如沐春风的话语声在她的耳边响起。 她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这位表哥。 他温润儒雅、风度翩翩，脸上始终带着和煦的笑容，无论是谁他总是眼角含笑的待人接物。 长安城的百姓谁人不知沈言之的名号，他亦是蒋煜率先看中的夫婿人选，只可惜她前世眼盲心瞎看不上这位软软的病秧子。 可也正是因为这位病秧子，她才能够看见燕朝被覆灭。 蒋曦眼眶微微一红，她上前一步抱住沈言之的腰身，她明显地感觉到沈言之的身形一僵。 如果不是为了算计所有人，如果不是为了将这天下搅得风起云涌动荡不安，她觉得其实沈言之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夫婿。 只可惜前世他已经为她付出很多，如今定是不能再拖累这样一个风光霁月之人。 “蒋曦妹妹，发生何事？” 感受着沈言之的手落在她的后背，她仰头看向他露出一个笑容，“没事，就是感觉能够看见表哥真的是太好了。” 看着沈言之略带疑惑的表情，蒋曦故作揶揄地开口，“怎么，难不成表哥嫌弃我，嫌弃我不是那清白之身？” “当然不是。”沈言之有些笨嘴拙舌地开口，“我从未相信那些流言。”语气竟是从未有过的坚定认真。 蒋曦看着沈言之的模样半晌后轻笑出来，她握住他的手腕，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奶娘和弟弟的事情都交给你了，交给其他人我也不放心。” “这些日子你就留在相府，国公府那边我自然会让人去说。” “好，虽然他们这次是食物中毒，但是曜儿的体内的确是残留着一些其他的毒素，你可知道是什么人要加害于他？” 沈言之的话让蒋曦陷入了沉思中，蒋曜这些年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生活，虽说老夫人如今不在府中，可应该是朱氏也在老夫人那边安排了眼线。 思及此，蒋曦不由得握紧垂在身侧的手，正好能够趁着这个机会将朱氏安排的人一次性清除干净。 “曜儿这些年受了委屈，对他的情况我也不甚了解。”蒋曦说着就叹口气，“等一会言之表哥去询问一下，我还有些事情要和爹爹商量。” 蒋曦和沈言之肩并肩地向偏房走去，刚刚跨过门槛就看见蒋煜坐在床边紧紧握住蒋曜的手，眉眼间是担忧之色。 “爹，你让言之表哥先照顾弟弟，我有些话想要和你说。”蒋曦看着蒋煜神色平静地开口，眼角含笑的她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温顺的兔子。 看着站起来的蒋煜，蒋曦就带着向关押着那个丫鬟的小房间走去，路上也简单的说了一下关于这个丫鬟的问题，但是关于这个丫鬟的来历、她只字不提，甚至都没有说她和朱氏之间的关系。 “索性在祖母的照顾下，弟弟还稍微懂些这种事，不然你说若是传出去，不过是半大的孩子，就有这样的问题，你说若是待到年长之后又该如何？”蒋曦轻声叹口气。 蒋曦带着蒋煜推开门时，就看见那丫头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蒋曦本意是想要将她叫醒，可谁知蒋煜一声令下就用一盆冷水直接浇了下去。 看着丫鬟神色露出的惊恐，蒋曦低着头勾起唇角。 “老爷……”丫鬟语气里透着清晰可察的惊恐，“奴婢，奴婢什么都说。”她说着就对着蒋煜重重地磕头。 “我是姨娘的亲戚，是姨娘让我去算计小少爷，还说等待小少爷年长一些之后就让我成为他的通房。”丫鬟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地磕头，即便是额头渗出血迹也毫无察觉。 “还请老爷看在我为相府为奴为婢这么多年的份上就绕过我这一次吧。”丫鬟仍是继续重重地磕头。 “老爷，奴婢可以交代一切，事实上府中很多的丫鬟、仆妇都不是姨娘从牙行里面购买来的，都是和姨娘有关的亲戚，他们都是听说姨娘成了相府夫人……” 剩下的话小丫头自然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知道即便是不说，蒋煜也能够明白。 “三丫头，你说这该如何处理？” 感受到落在身上的视线，蒋曦抬头看着蒋煜露出一个笑容，“这既然是姨娘的人，就交给姨娘处理，姨娘毕竟也未相府付出那么多。” 蒋曦瞥了一眼蒋煜继续开口，“爹也不要和姨娘置气，虽说姨娘是好意……” “什么好意，我就没有见过这么坏的人！”蒋煜声音里带着愠怒，“想让她成为小五的通房吗？”蒋煜说着就眯起眼睛，“这个主意自然是极好的，不如就让她成为了老二的通房如何？” 蒋曦将目光落在蒋煜身上，蒋煜是有多在乎她，她非常清楚，为了能够保住她的嫡女位置，自从娘亲去世就没有立过夫人之位，就连朱氏也不过就堪堪抬了一个一个贵妾的位置。 这也是这些年朱氏心生不满的原因，她想着只要将她这个嫡女嫁出去，她就能够成为相府独一无二的女主人。 只可惜她千算万算都算错了蒋煜对待他娘亲的那份感情，即便是前世到死，朱氏都未能完成她成为相府当家主母的愿望。 蒋曦伸手拍了拍蒋煜的后背，低声道，“爹，你若是这样做，姨娘会不开心的。” “她对小五出手时就应该要想到这一幕。”蒋煜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清冷，“纵然是因为夫人之死冷落了小五这些年，可他总归还是我相府的嫡子。” 蒋曦的脑海中想到了之前和蒋曜说得那些话，又将目光落在蒋煜身上，正欲开口说话，就听见蒋煜的声音响起，“三丫头，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自会处理好。” “既然你与三殿下已经退婚，那么这相府的掌家事宜自然是要落到你的身上，眼看就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节，你自小深得皇后娘娘疼爱。” 听着蒋煜的话，蒋曦的眉眼间染上笑意，“好，既如此我就带着弟弟妹妹好生学学宫中礼仪，也免得他们在宫宴上出了差错。” 蒋曦听着蒋煜带着那丫鬟远去的身影，低着头唇边露出一抹笑容。 她最初的本意也就是那个丫鬟成为蒋旭的通房，如今蒋煜的命令就算朱氏有再多的不满又如何？ 毕竟那可是朱氏自己种下的因，如今结了果又何必责怪他人。 至于蒋音，她有的是时间陪着他们一起好好地玩。 看看这一次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第10章 不一 参商居内蒋煜命人将带来的丫鬟直接扔到朱氏面前。 朱氏瞥了一眼秋菊后又将目光落在蒋煜身上，“老爷，这是……” 蒋煜走到朱氏身边，掐住她的下颔，幽深的眸子宛如寒冰利刃似要将朱氏千刀万剐，甚至也不见方才在蒋曦面前温和慈父模样。 “朱氏，这些年你是不是有些得意忘形？” 清冷低沉的声音传入朱氏的耳畔，她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哆嗦，“老爷，妾身……” “听说你要成为相府的新夫人了？嗯？”蒋煜的尾音微微上扬，明明脸上带着笑，却让朱氏觉得一股冷气直冲天灵盖。 “怎么会……” “你当然不会！”蒋煜冷声打断她的话，“本相的夫人从头到尾只有一人，便是发妻沈氏，若非当年爱妻留你，你以为你真的能在相府待下去。” 朱氏觉得蒋煜手中的力度越来越紧，甚至已经让她的视线模糊看不清眼前的情况。 “老爷……”朱氏虚弱地拍了拍蒋煜的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如意算盘，也别以为我不知道四丫头有了身孕。” 迎着朱氏那双眼睛，蒋煜嗤笑着，“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反对三丫头嫁给三殿下，虽然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怎么？以为攀上三殿下就能够凤凰腾达了。嗯？”蒋煜的脸上带着笑，笑意却没有企及眼底，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如同一具死尸。 “四丫头她……” “你想要说她没有和三殿下珠胎暗结吗？”蒋煜抬手抚上朱氏的脸颊，“这府中的一草一木、每一个人的情况我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蒋煜也不给朱氏开口的机会，而是继续道，“我也知道那些人并非家生子，而是你那些所谓的亲戚。” “你知道我为何要让他们留在这里吗？” 迎着朱氏的那双眼睛，蒋煜一字一句道，那双眸子宛如修罗紧盯着她，“因为总要有人为夫人的死付出代价，你说是吗？” “老爷，你听我说，我不是……”朱氏说着就红了眼眶，“我没有……”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松开放在朱氏脖子上的手，理了理她的衣领，“你放心，在你说出幕后凶手是谁之前，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那些无辜的孩子。” “旭哥儿和四丫头都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朱氏有些情绪失控地发泄着，“就算我不是你的夫人，我也是的人，你怎能说出这番话？” “我的孩子？”蒋煜唇角噙着笑意，“这相府之中我的孩子只有夫人所生的三个子女，他们又算什么？” “老爷。”朱氏想要伸手去拉住蒋煜的手臂，却被他狠狠地一脚踹出去。 蒋煜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朱氏，我想你也不至于让这些事传到四丫头他们的耳中对吗。” 蒋煜没有去看朱氏脸上的表情，而是将目光落在一边的丫鬟身上。 “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丫鬟，又是你的亲戚，这肥水就不要留给外人了，直接让她成为蒋旭的通房。” 他看着朱氏语气清冷，“毕竟蒋旭也到了该知晓人事的年纪了，朱氏，你说对吗？” “旭哥儿还小，还不需要通房，老爷，你就放了旭哥儿吧！”朱氏看着蒋煜哭的梨花带雨，“求老爷看在旭哥儿也是你儿子的份上……” “那你在算计曜哥儿时，又是否想过他还是个孩子。怎么不要以为我真的舍弃曜哥儿，纵然是他的出生让夫人死了，他的身上也流着我和夫人一样的血。” “老爷，求你不要！”朱氏伸手想要去抓蒋煜的裤脚，却被他嫌弃地一脚踢开。 “你最好不要把这个丫鬟赶出去，不然我会知道我有哪些手段让旭哥儿知道你的真面目。”蒋煜脸色阴沉地婆娑着挂在手腕上的佛珠，佛珠的上面的字已经因为多年婆娑而不清楚。 “为什么？”朱氏看着蒋煜哭着询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都说了我没有伤害先夫人。你也知道先夫人是难产而死，她生下曜哥儿之后就去了……” 蒋煜背对着朱氏，婆娑佛珠的手微微一顿，“朱氏，在你没有交代出凶手，我会让你好好活在这个世上！”他说完后就转身离开，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 等到蒋煜离开后，朱氏恼羞成怒地将手边的杯盏狠狠地砸向地面。 掉在地面上的杯盏应声而碎，她怒目圆睁，好似想要将他人生吞活剥。 “你们就是一群废物。”朱氏宛如利刃的眼神看向站在一边的几个丫鬟，“蒋曦就应该被我的女儿踩在脚下狠狠地践踏！” “姨娘，三姑娘好似变个人，不然按照我们昨夜的计划，该是三姑娘与他人通奸，被四姑娘抓住才是。”朱砂上前一步看着朱氏贴心道。 “听姑娘的丫鬟说，昨天他们进房间找到的人是绿竹，可绿竹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已经废了。”朱砂注意着朱氏的眉眼，看见她脸上的神色后又快速地低下头去。 “绿竹乃是姨娘安排在三姑娘身边的细作，这件事只有姨娘和四姑娘知晓……”朱砂看着朱氏点到为止，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 “不可能！”朱氏看着朱砂想也不想地开口，“绿竹那个死丫头不过就是想要攀龙附凤，谁知道是不是她故意反咬一口！”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狠毒。 “三姑娘和三殿下成亲一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长安城的百姓都在说三姑娘不守妇道，不是清白之身，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灵芝上前一步笑着开口，“也算是为我们姑娘出口恶气。” “之所以让四丫头和三丫头一同嫁入王府，就是为了以后能够压蒋曦那死丫头一头，可谁知偏偏出了这件事！”朱氏说着就拍了一下桌子，“该死的蒋曦！” “姨娘当务之急就是二少爷的事，要不我们把秋菊……”丫鬟看着朱氏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 朱氏将目光落在蒹葭居的方向上，眼中闪过一道暗芒。“不着急，沈氏不是我的对手，她的女儿也将会是我的手下败将！” 第11章 谋划 蒋曦听见逐影回报蒋煜和朱氏的一事已经接近半夜。 放在她手边的蜡烛将她衬托得如同鬼魅一般，更是将她倒映在窗上的身影拉长。 她婆娑着杯壁，半晌没有回答逐影的话。 对待蒋煜她从未生过怀疑，她唯一知道的大概就是父亲很爱很爱他的母亲，据说蒋煜是耗费五年的时间才将母亲取回府，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感情也鹣鲽情深，是长安城往昔曾津津乐道的趣闻。 也许大家都不知道朝堂上的蒋煜是何模样，但百姓皆知蒋煜深爱发妻，也是众位百姓所羡慕的好男人。 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蒋煜竟然还有这样一面，他所不为人知的一面，她不知道是她从来没有顾虑过这个父亲，还是她一直以来都忽略了这个父亲。 此时，蒋曦的脑海中莫名地浮现出前世当日出嫁时蒋煜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 按照方才逐影所言，如今的蒋煜已经知晓蒋音与顾湛恒珠胎暗结，所以才会不同意她嫁给顾湛恒。 看来，父亲果然比她要更加地深谋远虑。 “姑娘……” 逐影再次传来的声音让蒋曦微微收拢思绪，她抬眸看向逐影吩咐道，“朱氏那边一直注意她的动向就可以。” “逐影，你说娘亲她是何样的人？”蒋曦站在窗外看向窗外的夜景，“我好像快要记不住娘亲的模样。” “姑娘，如今小少爷五岁，夫人也去世快要十年，您又怎么可能还记得她？”逐影出声安慰，“夫人素来心善，尚未嫁给老爷之前就一直有城南布善施粥的行为，后来嫁给老爷，也从来不曾间断。” “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夫人收养的。”逐影一脸感慨，“只可惜到现在都没有找到谋害夫人的凶手。” “谋害娘亲的凶手吗？”蒋曦低着头喃喃自语，“当年朱氏是怎么进入府邸的？” “她好像是夫人当年救下来的一个丫鬟，后来趁着夫人怀孕，爬上了老爷的床，夫人心善就觉得孩子无辜就将她留下来。”逐影说着声音逐渐低下去，“可谁知……” “娘亲死了，对吗？”蒋曦看了一眼逐影开口道，“你们之后去调查过娘亲的死因吗？” “请回来的御医说夫人乃是难产而死，生下小公子后没有多久就去了。”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蒋煜这些年来一直不喜欢蒋曜的原因，儿子的出生带走了他爱妻的生命，可蒋曜又何其无辜？ 前世她其实也没有多蒋曜有多上心，因为早早嫁给顾湛恒，之后更是没有对他生出在意之心，可谁知就是这样一个孩子，竟然能够在她死后挺身而出地站出来保护她。 这大概就是血脉之间的亲情，他们三个人的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液。 “对了，顾湛恒那边的情况如何？”蒋曦转头看向身边的逐影，“虽然顾湛恒知道蒋音有了身孕，可毕竟长安城的百姓还不知道他们珠胎暗结。” “顾湛恒日日陪着蒋音倒是让府中其他女人好生羡慕。”逐影面不改色地嗤笑着，“倒是对于你的死活一点都不关心。” “本来就是我缠着他，他自然是不会把我放在心上。”蒋曦瞥了一眼逐影孝道，“你们姑娘以前眼盲心瞎才会看上洗脚婢生出的儿子。” 蒋曦握紧垂在身侧的手，就因为她的眼盲心瞎所以才会赔上那么多的性命，可顾湛恒和蒋音却连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愿意放过。 但现在她才是这棋盘上的执棋人，她断然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所在意之人。 “姑娘，我觉得言之少爷挺好，老爷不是也很喜欢他？言之少爷就是最初老爷给你看中的夫婿人选，听说夫人在世时也非常喜欢言之少爷。” 逐影的声音让蒋曦垂眸低头不知在思考何事。 如果是以前的她，也许真的可以考虑嫁给沈言之，他也是最佳的夫婿人选。 可如今的她又怎么能配得上沈言之呢？ 她婆娑着杯壁，小呷一口杯中茶，低声回应道，“言之表哥很好，是我配不上言之表哥。” 更何况前世的沈言之还为了她被顾湛恒和蒋音给杀了，这一辈子她是断然不可能再把沈言之拖入这个深渊中。 就让她一个人在地狱里沉沦就可以，千疮百孔的她注定握不住生命中唯一的那束光。 “明明就是顾湛恒那厮看不上姑娘，与姑娘有何干系！”逐影小声抱怨，“姑娘放心，到时候肯定要让顾湛恒付出代价！” 她当然会让顾湛恒付出代价，不仅仅是他、还有顾湛恒、还有丽嫔、还有所有和顾湛恒相关的人，她会一一将他们拖入地狱，尝一尝红莲业火的滋味。 “逐影，记住我之前说过的话，坐实那些流言，虽然流言有些不堪入耳，但殊不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蒋曦看了一眼逐影对着他笑。 “可若是如此，姑娘你就嫁不出去了，这方法……”逐影面色为难，“姑娘，我们要不换一种法子。” 蒋曦看着逐影摆摆手，“不不不，今日所有一切都是为了来日更好地证明我的身份。”她看了一眼逐影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逐影，你要相信我，也许以前的我是蠢些，但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姑娘那不是蠢，只是爱情容易让人色令智昏，姑娘本就是聪明之人，只不过是顾湛恒那厮让你蒙蔽了双眼。”逐影想也不想地反驳。 蒋曦笑出来，“好，以后一定不会再色令智昏。” 夜色深沉，目送着逐影离开后，蒋曦又重新坐到案桌前俯首写东西。 经过白天的思考，她又想起一些新的关键的事情。 顾湛恒因为行事作风、加之又完成了几件不错的委派的任务，所以才皇后生辰上被封为“靖王”，她的身份也水涨船高成为“王妃”。 纵然占着王妃的身份，可皇宫的赏赐却全被顾湛恒转头送给蒋音，奈何他还偏偏虚伪着嘴脸说那些东西只是暂时送给蒋音。 她的大方得体也让她彻底坐实她在王府不受宠的流言，甚至就连丫鬟都能够骑在她的头上肆意撒野。 前世的她果然还是太善良了，只可惜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她要让他成为“靖王”，成为百姓夸赞的好王爷，要让他矗立在云端之上，让他沉浸在美梦中，最后再给他致命一击让他从云端跌落谷底，永无翻身之地！ 顾湛恒、蒋音暂且就让你们先得意几日。 蒋曦眉眼间带着笑，修长皙白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纸张。 良久，缓缓地勾起唇角。 第12章 府医 翌日。 蒋曦从沈言之口中得知奶娘已经暂无大碍。 蒋曜身子弱些，再加上又有毒素积累在体内，身子难免需要调养一段时日。 祖母自然不可能在蒋曜的食物中下毒，最有可能下毒的人便是朱氏亦或者是朱氏收买祖母院中小厨房的某个仆妇亦或者是庖子。 虽说府中各人月银不同，但上至一等丫鬟下至庖子、小厮却从不曾克扣他们月银，每每有表现好时甚至还有嘉奖。 但谁又能保证没有任何意外呢。 毕竟想要弄死一个不受宠的嫡子，比弄死掌管中馈的老夫人相对容易。 “表哥，你可知弟弟所中何毒？”蒋曦思考着已将目光落在沈言之身上。 “若是猜的不错，应该是，这种菌类毒素倒是不强，就是容易令人上瘾，看样子应该是服用有些时日了。”沈言之好脾气地耐着性子解释，“妹妹莫要担心，曜儿会好起来。”他说着还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我自是相信表哥医术，若是这天下哥哥称第二，保证无人敢称第一。” “多谢妹妹谬赞，真是愧不敢当。”沈言之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耳根也迅速地泛红。 蒋曦注意到沈言之的神态，她也一直都在想，若是当时能够嫁给沈言之该有多好； 若是真的嫁给沈言之，父兄不会惨死、外祖父一家也不会被拖累，蒋音一家又怎么可能踩着他们的骨血荣耀加身？ “妹妹，孙府医那边如何处理？你似乎有意想要保他？” 沈言之的声音让蒋曦收拢思绪。 她看了一眼沈言之后眉眼间染上笑意，“的确有用，如今朱氏暂无信得过的大夫，孙府医自然是最佳人选。” 迎上沈言之那双疑惑的眼睛，蒋曦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可她在转过头时，仍是发现沈言之不小心泛红的耳根。 沈言之的爱总是默默无闻的，前世她嫁给顾湛恒后，他一直在外漂泊，一直到外祖父一家惨遭灭门后他才回到长安。 他总是风光霁月款款温柔的模样，这样的车沈言之怎能令人不生爱慕之心。 沈言之和顾槿舟性格不甚相同之人，却是长安城最受欢迎的两个人。 “怎么会？你可确定？”沈言之有些紧张，“三殿下倒不像是那种人。” 不管是顾湛恒还是蒋音，他们是哪种人，她可是最清楚不过，不过就是披着一张人皮的畜生。 “我与三殿下成亲一事，爹爹本就反对；昨夜回来，爹爹就将事情告知于我……”蒋曦说到这里红了眼眶，“是我遇人不淑。” 蒋曦刚说完这些话就被沈言之揽入怀中，他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只听见他的声音响起，“三殿下的事你无须自责，这并非你的错，若是真的如你所言，那三殿下的确是并非良人，而且朱氏她也一定早就知道此事。” 蒋曦将下巴放在沈言之的身上，任由他抱在怀里。 朱氏自然是知道此事，就连蒋音怀孕这一招都是朱氏先想出来。 只能说当年用这样的手段爬上蒋煜的床，成为蒋煜的妾室，不过彼时他父亲的眼中皆是母亲，任何人都不能越过母亲，朱氏也始终被压着一头； 朱氏也并非想要让蒋音嫁给顾湛恒，无非就是想要让蒋音踩在她的头上，让她成为股掌之间的玩物，只可惜她们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她蒋曦竟是重生而来。 “表哥，我去看看孙府医。”蒋曦仰头对着沈言之露出一个笑容，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只要一个抬头就能够触碰到对方的唇瓣。 沈言之君子之身，赶紧松开手的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神色拘谨地道歉，“对不起。” “无妨，无妨。”蒋曦说着就握紧垂在身侧的手。 沈言之乃是正人君子，不像她这种小人，所以她也不应该给沈言之希望，可沉沦地狱之人是不是也会渴望救赎？ 思及此，蒋曦对着沈言之摆摆手，“曜儿就拜托表哥了。” 她对着沈言之大大方方地露出一个笑容后就转身离开。 站在原地的沈言之却望着蒋曦远去的身影微微出神。 蒋曦见到孙府医时，就看见孙府医似乎在收拾东西。 孙府医是他们相府的专属府医，他与蒋煜也算是多年的好友，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也会被朱氏收买。 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孙府医这是要去何处？”蒋曦的声音响起时就看见孙府医的手微微一顿，等到他抬头望过来时，能够感觉到对方的眸子里透着惊恐。 “三姑娘怎么来了？” 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很快就镇定下来回应她的话。 蒋曦在凳子上坐下来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推到孙府医面前。 她瞥了一眼神色略显紧张的孙府医笑着开口，“孙府医为何这样看我？难不成我是妖怪，与旁人不同？” 没有得到孙府医的回答，只看见他将头埋得更低。 “三姑娘……” 瞧着孙府医脸上的神色，蒋曦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孙府医是何时被朱氏收买的？是从蒋音身怀六甲时，还是她私底下让你保胎时？亦或者是娘亲难产而死时？” 孙府医被她的一句话吓得直接跪下来，蒋曦将视线落在他身上眉眼间带着笑，“孙府医，你这是作甚？我又不是那吃人的老虎。” “三姑娘，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说那样的话。”孙府医略显紧张，他不安地搓着衣角。 “可我也是迫不得已，我父母妻儿都在姨娘手里，我不得不照做，我也没有办法。”孙府医说完后就泄气坐在一边脸上带着悔恨。 “父母妻儿？”蒋曦饶有兴趣地看向坐在一边的孙府医，“我只问你一句，这些日子你是否见过你的父母妻儿，又是否有证据证明那就是你的父母妻儿。” “姑娘这是何意？”孙府医不理解地抬头看过来，“我与娘子日日通信，有书信为证。”他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向房间走去，还拿出了一叠书信。 “三姑娘问我是从何时与姨娘合作，那也是我第一次发现四姑娘身怀六甲时。”孙府医说着就将书信递到蒋曦面前，“姨娘抓走我父母妻儿，还威胁我不得将此事告知任何人，无奈之下我只能同意。” “原来如此？”蒋曦饶有兴趣地看着孙府医，她拍拍手几个黑衣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将身上扛着的东西全都整齐的放在地上。 放在地上的是四具尸体，其中最小的约莫八九岁的模样。 “蒋曦，你为何要杀了他们，他们都是无辜的！”孙府医龇牙咧嘴地看着她，一副想要杀了她的模样。 “你这大夫真是有意思，若非我们姑娘，你这父母妻儿怕不是早就为了野狗秃鹫。”其中一个黑衣人开口。 “就是，竟然还敢冤枉我们姑娘！”另外一个紧接着开口。 “不，不……”孙府医的身体踉跄一下直接跌坐在地上，“不可能，你们一定在骗我！” 蒋曦在孙府医的面前蹲下来，扫了一眼他面前的四具尸体，压着唇角，眉眼间皆是温婉的笑意，只听见她的声音响起，“你想要给他们报仇吗？” 第13章 问诊(1) 看着想要开口的孙府医，蒋曦将手竖在他的唇边。 良久就听见敲门声响起，门外的声音似乎是蒋音身边的丫鬟。 她歪着脑袋看着孙府医露出一个笑容，随后那些尸体就伴随着蒋曦的一个眼神全都消失不见，就好像他们从未出现在这里。 蒋曦看了一眼孙府医，眉眼间仍是带着几分笑意，企及眼底的笑意却让人只觉得冷气直冲天灵盖。 孙府医看着蒋曦走进屏风后，调整好情绪的他拉开了大门。 门口站着的正是蒋音身边的丫鬟连翘，孙府医正欲开口就听见那个连翘的声音响起。 “孙大夫，你快去看看我们姑娘，她有点难受。”她的语气里透着几分着急，眉眼间也染上浓浓的担心。 孙府医似乎正在犹豫该怎么回答，就听见连翘的声音再次响起，“孙大夫，你难道忘记你的父母妻儿还在姨娘手中吗？” 父母妻儿仿佛像是触碰到了孙府医的底线，他的脑海中莫名地就浮现出之前见过的那四具尸体。 他不由得握紧垂在身侧的手。 “孙大夫，我们姨娘当初看中你，不过就因为你是老爷的挚友，老爷肯定也想不到你竟然会跟着姨娘一丘之貉。”连翘的言语间已经染上浓浓的不屑，似乎并没有把孙府医看在眼中，仿佛他就只是一条性命卑贱的畜生。 孙府医心中恼怒，可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就在他犹豫时就听见一个声音的响起，“师傅，既然是三皇子侧妃有请，你就去呗。” 孙府医顺着这个声音望去就看见另一个人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只是此刻她的样貌完全和方才的蒋曦不一样，未施粉黛的脸上比蒋曦的那张脸看上去更显稚嫩。 “孙大夫，这位是谁？”连翘看着孙府医蹙着眉，“你该不会金屋藏娇，也不怕伤了夫人的心。” “这位姑娘此言差矣，师傅擅长岐黄之术，我不过就是师傅新收的徒儿，何来的金屋藏娇一说。”蒋曦看着连翘嗤笑着开口，“依我看你眼神不好，就连这点是非都分不清楚。” 看着连翘扬起的手臂，蒋曦握住她的手腕直接朝着她的脸上扇过去。 “你这个贱人，你可知道我是谁？”连翘看着蒋曦趾高气昂地开口，“你不过就是一条狗，我们主子可是三皇子侧妃！” “区区侧妃，也值得骄傲？”蒋曦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前一推，“三皇子的侧妃？” 蒋曦的尾音微微上扬，“我可是听说三皇子的母妃乃是洗脚婢，这值得骄傲吗？” 迎着连翘的那双眼睛，蒋曦压着唇角慢悠悠地开口，“不过就是乌龟配王八。” 看着想要扑上来的连翘，蒋曦直接一脚踹了出去。 “你不是来请师傅去看病吗？怎么你们侧妃难道舒服了？”蒋曦瞥了一眼连翘冷声开口。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孙府医，“师傅，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见见世面吗？不如带着我一起去见见那位三皇子侧妃如何？” 孙府医本来是还在犹豫，可是想到之前的四具尸体，想到之前连翘说过地那些话，这些好像都深刻在孙府医的记忆中挥之不去。 如果蒋曦想要除掉蒋音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助之手，就当是为了死去的父母妻儿陪葬！ 思考良久后，孙府医开口，“好，你收拾一下跟着为师一同前往。” “孙大夫，你怎么能随便带着一个外人去，你可知道……”连翘看着孙府医神色着急。 “最近我身体不适，她已经跟着我学习一段时间，不会耽误侧妃的身体。”孙府医说着就假装咳嗽几声，“她是我徒儿，你不用担心，她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连翘瞥了一眼蒋曦，正欲开口说话，就听见孙府医的话响起，“你若是担心我们会背叛，那正好我也不用去了。” 孙府医的话让连翘心下一惊，她赶紧开口，“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比起那些三皇子府邸里的大夫，还是孙大夫更加地靠谱些，再加上他还有人质在姨娘的手中，肯定不会轻举妄动。 蒋曦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暗自勾起唇角。 她跟着孙府医一同前去三皇子府邸，可是他们抵达偏房时就听见房间里传来的声音。 蒋曦面无表情地站在孙府医的旁边，倒是孙府医的脸色不太好。 等到结束后，他们见到蒋音已经是三炷香之后的事。 蒋音穿着单薄的中衣坐在梳妆台前，脖颈上面有着清晰的痕迹。 蒋音在看见她的那瞬间面色不虞，“孙大夫，你怎么能随便带一个外人来。” “娘娘放心，她是我的徒儿。”孙府医说着就咳嗽几声，“这几日身子不舒服，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我，她的医术还不错。” “罢了，你帮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蒋音说着就把手搭在桌面上看向孙府医，“成亲这两天我肚子一直不太舒服。”她说着就单手抚上还没有显怀小腹上。 “恕我冒昧问一句，娘娘你这两天一直和殿下这样吗？”蒋曦说着就指了指蒋音身上的痕迹。 蒋音面色赧然地将衣服往上拉了拉。 蒋曦冷笑着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孙府医，“师傅，我之前在边境时有名的带下医，要不你把娘娘的身体交给我，毕竟男女有别。” 蒋曦看了一眼蒋音，继续循循善诱地开口，“娘娘乃是三皇子侧妃，按理来说应当用殿下府邸中的大夫，你这是担心对吗？”她说完就对着蒋音露出一个笑脸。 “我可以给你检查身体，然后再让师傅给你开药方如何？” 感受到蒋音的模样，蒋曦站在那里任由她打量着，纵然是蒋音恐怕也想不到这个人皮面具之下的人会是她。 “那你先来试一试。”蒋音说着就把手伸到蒋曦面前。 蒋曦把脉时方才知道，原来蒋音已经有孕近三个月，正如她所想蒋音和顾湛恒早就已经暗渡陈仓。 蒋曦将蒋音的相关病症都说了出来，至于蒋音为何会肚子疼，不过就是顾湛恒不懂得怜香惜玉。 “虽然月份大了对孩子没有多大影响，但还是要节制。”蒋曦看了一眼孙府医开口，“你说是吧，师傅。” 孙府医顺着蒋曦话点点头，“正是如此，娘娘你之前身体就有滑胎的迹象，还是仔细点，莫要马虎。” 看来朱氏为了蒋音能够踩在她的头上，可真是煞费苦心！ 蒋音看着孙府医点点头，“我明白了，以后会注意点。”她说着又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那下次若是有时间就你过来，我正好也有些私人问题想要问你。” 蒋曦看着蒋音笑着弯起唇角，“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帮你保住这个孩子，即便是拼上了我的性命。” 毕竟到时候她还要好好利用这个孩子呢！ 用这个孩子揭露出蒋音的真面目。 如果真的到了那时候一定会是非常精彩的一幕！ 第14章 问诊(2) “你叫什么名字？” 蒋音的声音在蒋曦的耳边响起，回拢思绪的蒋曦看着她笑着弯起唇角，“我在家中行八，娘娘叫我小八就行。” 蒋曦站在那里任由蒋音打量，她现在有理由相信即便是朱氏站在这里都未必能够识破她的真面目更何况是满脑子都是顾湛恒的蒋音。 前世她之所以会输给蒋音，并不是因为蒋音有多聪明，而是她把心思全都放在顾湛恒身上，以至于从来没有关注过蒋音。 而现在的蒋音又和曾经的她没有多少区别。 亦或者说，曾经的蒋音不过就是仗着顾湛恒的疼爱才能够走到那一步。 “小八，这件事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蒋音的语气里隐隐透着几分威胁，“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 蒋曦低眉垂眼看着蒋音恭敬道，“娘娘放心，我定然会好生伺候娘娘。” 没有得到蒋音的回答，蒋曦继续开口，“娘娘我和师傅不一样，师傅尚有父母妻儿，可是我父母兄长早就已经死在洪灾中。”她说着声音就染上一丝哽咽，也算断了蒋音的后路。 蒋音心中想的是，大概也想要用家人为质来控制她，好让她能够为她所用，不过她这一出口蒋音大概也无法生出这样的心思。 蒋曦知道按照蒋音的性格也定然不会留她在府中住下来，虽然她样貌平平可谁能够保证，顾湛恒会不会一眼就看中她。 蒋音思考良久后开口道，“小八，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她说着又将目光落在孙府医身上，“孙大夫，既然小八是你的徒弟，下次来看病让她来就可以。” 孙府医咳嗽几声，“好，娘娘放心，我会好好把所学传授给小八。” 蒋曦看了一眼站在蒋音身边的连翘，笑着开口，“娘娘，我提醒你一句，你身边的这位连翘丫鬟心很大，仗着你是侧妃身份，不把师傅放在眼里。” “休要胡言，我何时不把孙大夫放在眼里。”连翘想也不想地开口辩解，“明明就是你们不把娘娘放在眼里。” 蒋曦不怒反笑，“娘娘，虽说连翘姑娘是你身边的丫鬟，但在皇子府邸还是要谨小慎微，毕竟稍有不慎，就会给你的家族带来灭顶之灾不是吗？” “我虽不知师傅和你们之前有何渊源，但师傅毕竟也上了年纪，还希望你们看在他倾心照顾你腹中胎儿的份上，多给他一份尊重。”蒋曦看着蒋音脸上仍是带着几分笑意。 “我觉得欺负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欺负擅长岐黄之术之人，毕竟他们只要略微用一些小手段，娘娘你都保不住腹中胎儿。”她说着就瞥了一眼蒋音的肚子。 “你这贱婢，还不赶紧给孙大夫道歉。”蒋音站起来对着连翘就是一耳光。 连翘捂着脸的同时，用憎恨厌恶的目光瞪着她，好似想要将她千刀万剐。 “娘娘，我之所以觉得连翘野心很大，不过就是因为你身边其他丫鬟都穿着素色的衣裳，只有连翘身上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精心打扮过，毕竟趁着主子有孕，想要以此上位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蒋曦说的话点到为止，此刻的蒋音定然能够明白她话语中的意思，连翘的生死与他何干，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蒋音与身边的丫鬟离心。 到时候才能进行她的下一步计划。 蒋曦和孙府医被蒋音身边的其他丫鬟从后门送出来，临走之前还将两锭银元宝放在她的手中，似乎有意想要收买她。 三皇子府邸与孙府医住宅之间是有一段距离，他们前来时就专门备下马车，如今她也跟着孙府医一同登上马车。 感受到孙府医的视线，蒋曦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你这样看着我作甚？” “我本以为姑娘想要让蒋音小产……” “没错啊。”蒋曦看着孙府医露出一个笑容，“我的确是想要让蒋音小产，但现在时机尚未成熟。”她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 孙府医不知为何只觉隐藏这温柔笑容之下是滔天的恨意，是来自地狱的红莲业火。 “我不仅要让蒋音失去肚子里的孩子，我还要她从今以后都无法再有孕。”蒋曦压着唇角企及眼底的笑意愈发温柔。 “孙府医可是觉得我残忍了些？”调整好情绪的蒋曦将目光落在孙府医身上。 “我与你说个故事吧。” 蒋曦将前世临终之前所经历的事简单告知给孙府医，她不知道孙府医会不会相信他的话，但这个故事只要存在就可以。 说罢，她看了一眼孙府医，“你觉得那个被伤害过的人，要不要下手处决曾经的施虐者？” 孙府医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点点头，因为他总觉得如果他现在不点头，下一秒就会死在当场。 蒋曦不是没有看出孙府医的害怕与恐慌，但她还是单手按上孙府医的肩膀，“孙大夫，你与我父亲乃是至交好友，虽说你已经背叛了他，但这种小事就不要去打扰他了，你说是吗？” “姑娘放心，这些事我绝对不会让老爷知道。”孙府医说着就擦拭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蒋音那边……” “蒋音那边如果我不在，你去就可以，随便找一个借口打发了去，顺便告诉她，如果想要我去，就要提前通知，也让我有准备的时间，不是。” 得到孙府医的回应，蒋曦在途中就下车准备打道回府。 在感觉到一道熟悉的视线时，蒋曦抬头望去就看见坐在二楼靠窗位置的熟悉身影。 顾槿舟坐在那里左拥右抱，享受着美人的服务，她们的脸上全都是期盼与喜悦。 期盼着能够得到顾槿舟的宠幸，就能够野鸡变凤凰。 这长安城谁人不知，顾槿舟的恭亲王府邸里有着各种各样的美人，即便如此，每天都会有不同的美人被顾槿舟带回王府。 蒋曦本来是不愿意搭理顾槿舟，可谁知顾槿舟闭着眼睛直接对着她砸了一朵花下来，没有多一会就有无数的花朵她的头顶落下。 “这王爷不会又看中这位姑娘？” “我瞧着这位姑娘身材模样都不错，想来是的。” “可怜了这位姑娘，这长安城谁人不知恭亲王乃是有名的纨绔子弟，这府中的姬妾美人无数。” “一旦被这朵花砸中，就直接被王爷纳入府邸，但愿这位姑娘以后的路会好走一点。” 众人议论纷纷的声音传入蒋曦的耳中，关于顾槿舟以花选人的事迹，她自然也是听过的，却从来没有想到她也会经历这样的事。 她拿着花，借着旁边柱子的力道三两下就落在了顾槿舟的窗户旁边，没有多想的就将手中的花扔到顾槿舟的面前。 “鲜花配美人，怎么难道姑娘不喜欢这些话？”顾槿舟语气轻浮脸上笑意不减的接受着美人送到嘴边的葡萄。 蒋曦没有回答顾槿舟的话，而是直接一脚踢了过去，顾槿舟推开那些美人后，一个起身就握住蒋曦的脚踝。 “这么着急作甚？等会哥哥就来好好疼你。” 蒋曦感觉到顾槿舟落在她脚背上的动作，她抬起右脚对着顾槿舟再次一脚踢了过去。 “哟，还是个性子泼辣的美人儿，本王就喜欢你这样的人。” 蒋曦看见顾槿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伸出手指对着顾槿舟的眼睛就戳过去，可谁知却被她一下握住手腕，整个人直接落入他的怀中。 只听见他暧昧不清的声音响起。 “蒋三姑娘，你也不希望大庭广众下被别人发现你的身份吧。” 第15章 承诺 蒋曦没有因为顾槿舟的话而停止进攻的动作，伴随着她攻击的间隙才从顾槿舟的怀中挣脱出来。 她抄起手边竹筒里的银箸对着顾槿舟就扔了过去，举手投足间都像是收到了巨大的屈辱。 顾槿舟笑着避开了蒋曦扔过去的银箸。 “美人就是美人，就连生气时也是美人。”顾槿舟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弧度。 蒋曦一步步朝着顾槿舟走去，巧笑嫣然，“看样子王爷很喜欢我呢。” 趁着顾槿舟分神时，她的手指直接向顾槿舟的双目戳去。 顾槿舟瞬时握住蒋曦的手腕，紧紧的将她箍在怀中，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小美人，别生气。” 蒋曦何曾如此狼狈，她伸出一脚就直接让两个人双双跌倒在地上。 “不愧是我朝第一纨绔王爷，永远都在惹是生非。”蒋曦迎着那双眼睛咬牙切齿。 “谬赞，谬赞，实在愧不敢当。”顾槿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若是能够得到小美人的垂青，本王自是乐意。” “顾槿舟！”蒋曦看着顾槿舟神色恼怒给了他一耳光。 顾槿舟抬手抚上脸颊仍是不甚在意的模样，“何须如此动怒？莫不是因为本王不喜欢你？” “纵然是我这辈子出家当姑子也不会嫁给你！”蒋曦一双眼睛恨恨的蹬着顾槿舟，那双眼睛里似乎透着最后的倔强。 顾槿舟将她的双手固定在头顶上方，让她丝毫不能动弹。 蒋曦此刻脸颊上泛着红晕，似恼怒又似赧然，唇瓣泛着晶莹水润的光泽像是刚刚摘下的草莓让人想要忍不住的咬一口。 顾槿舟抛开脑海中的诸多想法，赶紧松手起身。 她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红着眼眶的蒋曦，赶紧开口，“对不起，本王不是……”他甚至紧张无措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下次最好不要让我再遇见你！”蒋曦说着就从窗口直接跳下去。 一直等回到蒹葭居，躺在床上，蒋曦的脑海中仍是在回荡着之前的那一幕。 她拉过被子蒙在脑袋上，咒骂着顾槿舟的登徒子行为。 “姑娘，你怎么了？”谷雨的声音传入耳畔，“小少爷他醒了，言之少爷一直在照顾他。” 蒋曦听见谷雨这句话后，直接坐起来，“那我去看看曜儿。”她说着又向蒋曜的房间走去。 如今蒋曜就住在她的蒹葭居里，两个人的房间距离并不是很远，她走到蒋曜房间时就看见他在一口一口地喝着药。 奶娘和沈言之都站在一边关注着他的情况。 “姐姐，你来了。”蒋曜将碗中最后的药一饮而尽后看向蒋曦，“姐姐我没事不用担心。” 蒋曦走到蒋曜的身边坐下来，“没事就好，好好留在这里，我会照顾你。” “等到祖母回来之后，姐姐就要把我送出去吗？”蒋曜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姐姐，我想要……” “你说什么傻话呢？”蒋曦弯着唇角看着蒋曜。 “等到祖母回来后，我们就一起照顾祖母，你是我弟弟，理应我来照顾。”她说着就拍了拍蒋曜的脑袋。 “过去我没有照顾你，但是现在和未来我都会照顾你，我们的身上才流着相同的血脉，你和大哥才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蒋曜听见这些话，苍白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 “奶娘，你和曜儿不是一直都跟在祖母身边吗？”蒋曦说着就把目光落在奶娘身上，“你知道有谁想要害曜儿？” “自打先夫人去世后，姨娘又不喜欢小少爷，除了老夫人之外，他们似乎都想要谋害小少爷。”奶娘说到这里就红了眼眶，“小少爷命苦，那天若非姑娘即使出现，小少爷恐怕都是要去了。” 蒋曦听着奶娘的话又将目光落在蒋曜身上，她伸手拍了拍蒋曜的脑袋，“曜儿以后的那样的事情都不会再发生。” “蒋曦妹妹，你放心，曜儿的身体没有大碍，不用担心。”沈言之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蒋曦对着沈言之露出一个笑容，“表哥的医术我自然是信得过。” 蒋曦又在房间里陪着蒋曜坐了一会，在确定蒋曜睡下之后，蒋曦才跟着沈言之一起离开房间。 “蒋曦妹妹……” “表哥唤我晓晓便是，你我兄妹之间又不是外人。”蒋曦仰头对着沈言之露出一个笑容。 “晓晓。”沈言之说着就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这两天城中流言已经愈演愈烈，对你影响不好。”他的语气中隐隐透着几分担心。 “外面流言蜚语与我有何干系，我自是问心无愧。”蒋曦看着沈言之轻笑着，“言之表哥莫要担心。” 蒋曦将手背在身后，眺望远方，“我与三殿下退婚一事，本就是百姓所津津乐道之事，毕竟之前都是我痴缠三殿下。” 说到这里她的唇边带着几分嘲讽的笑，“以前是我眼盲心瞎，分辨不出歹人，如今心思通透反而不在乎这些身外之事。” 她眼角的余光一直注视着沈言之脸上的表情，她收回目光后，低声道，“更何况与三殿下之间的事情让我明白，感情这种事情不能强求。” 蒋曦说到这里叹口气，“如果我能够早点发现四妹妹和三殿下之间的事情就好了，或许就不会闹出这么一场笑话。” 蒋曦说罢就揉了揉脑袋，“言之表哥，之前听说你想要离开长安，倒是我耽误你的行程。”她说着就对着沈言之鞠躬作揖。 “晓晓莫要说这样的话。”沈言之扶住蒋曦的手腕。 之前想要离开长安，是因为他的心上人出嫁了，如今既然她都已经和顾湛恒退亲，那就表示他还有机会。 纵然知道她的心里没有他，可不知为何他还是想要争取一下。 “晓晓……” 听见沈言之的声音传来，蒋曦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怎么了？” 沈言之摇摇头，他抬手本想要去抚摸蒋曦的脸颊，可想到男女有别，手伸到中途就停了下来。 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炽热的温度，沈言之发现蒋曦握着他的手腕，他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蒋曦，“晓晓……” “言之表哥乃是风光霁月之人，是世人口中的‘赛华佗’，是长安城贵女眼中和顾槿舟一样的存在。”她伸手抚上沈言之的脸颊，“也是长安城贵女都想要嫁之人。” 可是这样的言之表哥太好了，好到就连重生而来的他都望而却步，好像只要站在他的面前，就能够想到他当初惨死的场景。 沈言之站在那里任由蒋曦的手落在他的脸颊上，他能够感觉到蒋曦话语中悲伤的情绪，他不明白为什么蒋曦会如此难过，会如此悲伤。 就好像蒋曦站在她的面前，他就忍不住地想要上前拥抱她。 “晓晓……” 沈言之的声音让蒋曦回拢思绪，她将目光落在沈言之身上，轻笑着，“我没事，言之表哥，就是想到一些事。” 她感觉到沈言之的手落在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晓晓，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过何样的事，但是我愿意与你一起面对，我想要做黑暗中能够照亮你前行的那道光。” 沈言之的话说完之后，就规矩地在她的眉宇间落下一个吻，只听见他的声音响起，“晓晓，我会等你。” 第16章 询问 蒋曦离开顾湛恒府邸的一炷香后，顾湛恒就重新出现在蒋音的房间里。 坐在铜镜前的蒋音是顾湛恒最喜欢的那种状态，柔柔弱弱，精致的五官，能够被他掌控的性格，眼里只有他的存在。 蒋音透过铜镜看见顾湛恒的身影，她站起来笑着跑向顾湛恒最后扑进他的怀中。 “殿下，你回来了？”蒋音看着顾湛恒眉眼间染上笑意，“殿下可知道为何三姐姐要与你退婚？” “本就是蒋曦痴缠于我，我并不喜欢她。”顾湛恒说着就揽住蒋音的腰身，“我的心中只有你一个人。”他说着就吻了吻蒋音的唇瓣。 蒋曦的退婚的确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没有想到蒋曦竟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选择和他退婚。 他之所以想要娶蒋曦，无非就是为了她背后的柱国大将军府，蒋曦聪慧过人，很难保证不发现他的密谋，但蒋音可就未必能发现。 “殿下~”蒋音红着脸看着顾湛恒脸颊泛红，“那陛下可有责怪殿下？” “蒋相乃是父皇信任的左膀右臂，我自然是被训斥一顿，蒋相也把所有责任都扛下来，只说蒋曦太任性，如今不愿意成婚。” 顾湛恒也不给蒋音开口说话的机会，而是继续道，“你也知道蒋相心中蒋曦有多重要，所以父皇并没有生气。” 顾湛恒把蒋音揽在怀中，“明日就是归宁宴，你可想清楚要带哪些东西回去？” “殿下可还愿意再娶姐姐？”蒋音仰头看向顾湛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我始终觉得姐姐心中仍是有殿下，只不过因为我……”她说着就红了眼眶。 顾湛恒抬手拭去蒋音脸上的泪水，“别哭，与你无关，我与蒋曦缘分浅薄。”他说完就拍了拍蒋音的脑袋，“你如今怀有身孕，不要想太多。” 蒋音咬着唇看着顾湛恒一言不发，依偎在顾湛恒的怀中，暗生一计。 只有蒋曦嫁给顾湛恒，她才能蹉跎蒋曦的一生，她才能将蒋曦踩在脚下，她才能得到蒋曦所有的一切，她要的就是蒋曦生不如死！ 比她聪明又如何？比她拥有更多的父爱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任由她磋磨一生。 “阿音，明日的归宁宴你先回去，我下朝之后会跟随岳父一起回去。”顾湛恒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蒋音。 “可是爹爹他……”蒋音说着又红了眼眶。 “无妨，虽然我并不明白为何他不喜欢我，可我身为女婿，仍是会尊敬他。”顾湛恒拍着蒋音的脑袋温柔地开口，眉眼间皆是他对蒋音的宠溺。 可在蒋音看不见的地方，眉眼却瞬间冷下来，就好像与之前完全不一样。 蒋音对着顾湛恒点点头，“殿下，我不知为何爹爹不喜欢你，要是我能够明白爹爹的心思该有多好； 只可惜爹爹从来都没有把心思放在我和二哥身上，他的心里、眼里只有沈氏所出的那三个孩子。”她说着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下，“殿下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没有一个好的母族。” 顾湛恒心中对蒋音的说法不屑一顾，蒋音的确没有一个好母族，因为就连蒋音的母亲朱氏都来历不明，据说当年也是靠着爬床才成为蒋煜的妾室，如今沈氏去世这么多年，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区区贵妾。 顾湛恒思及此，脑海中又浮现出蒋煜的那张脸。 他对蒋煜谈不上有多喜欢，明明他风光霁月，是百官口中除太子之外最受欢迎之人，可却偏偏得不到蒋煜的喜欢。 蒋煜不仅不喜欢他，甚至还非常讨厌他，就好像他不应该去接触他的女儿。 不娶他的女儿吗？ 顾湛恒的唇边泛着冷笑，又将目光落在蒋音身上。 “阿音，我有件事想要与你说。”顾湛恒双手搭在蒋音的肩膀上。 看着蒋音迎向这边的目光，顾湛恒继续开口，“我觉得也许你说得有道理，说不定蒋曦心中还有我，所以你能在归宁宴时帮我一次吗？” 蒋音心领神会，她看着顾湛恒点点头，“殿下，我一定会帮助你。” “乖。”顾湛恒说着就在他的眉宇间落下一个吻。 从蒋音的院子离开后，顾湛恒又去了一趟府宅的地牢。 地牢里被关押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早就奄奄一息的绿竹，如今在地牢的折磨下已经愈发地不成人形。 “殿下。”太监上前一步看着顾湛恒面色恭敬，“经过这几天的严刑拷打，绿竹已经招了。” 迎着顾湛恒的那双眼睛，太监继续开口，“说是按照朱氏和娘娘的吩咐才会下毒谋害三姑娘。” 顾湛恒眉眼一冷，跟在太监的身后就看见了如今绿竹的模样。 她未着寸缕地躺在那里，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无损的皮肤，全身都是被折磨后留下的痕迹，就连唇边都在流着血迹。 “朱氏和蒋音不过就是个蠢货，要不是蒋音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我都不会娶她。”顾湛恒的言语间皆是对她们母女二人的嫌弃。 “那绿竹如今该怎么办？”太监看着顾湛恒询问，“绿竹如今已经半死不活，需要把她……”他说着就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朱氏想要她对蒋曦下手。”顾湛恒说着就瞥了一眼绿竹，“那就找大夫来把她治好，到时候就扔到军营里，成为那些人的慰问品，毕竟将士在外行军打仗也不容易。” 他没有再去看绿竹脸上的表情，他甚至根本就不在乎绿竹的死活。 “殿下放心，奴才一定将这件事办得漂亮，让那些人对殿下感恩戴德。”太监说着就目送着顾湛恒远去的身影。 顾湛恒离开后，太监就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将绿竹从凳子上放下来还顺便扯了一块干净的布子给她盖上。 虽说是半死不活的模样，但是只要保证绿竹不死，他们就一定能够做到。 “记好了，这就是得罪殿下的下场。”太监看着身边的几个小太监沉声道眉眼间也染上一片阴霾之色。 太监走到绿竹的身边，瞥了一眼半死不活的绿竹，看来他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保护好了绿竹的那张脸，只要那张脸还在，就能够让军营中的那些男人好好享受。 “干爹，现在我们要怎么做？”其中一个小太监凑上前看着太监小声询问道，“绿竹都已经变成这样了，还能得到殿下的垂青？” 太监瞥了一眼小太监，冷笑着开口，“调教好之后送到军营，到时候说不定能够成为殿下的助力。”他拍了拍小太监的脑袋，“学着点，莫要因为一些不开心的小事招惹殿下。” 第17章 外表 蒋曦离开后，顾槿舟的脸上哪里还见方才那样轻浮模样，取而代之的是眉眼间的肃杀之色。 “王爷，那个女人到底是谁？”之前喂顾槿舟葡萄的那个女人低眉垂眼地询问。 顾槿舟乜了她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 “需要我们帮助殿下处理……” 只可惜女人的话还没有说完身体就直接飞了出去，在将房门撞开后落在门口。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女人的口中流出来，可却丝毫没有得到顾槿舟的垂青。 “主子莫生气。”红衣姑娘看着顾槿舟面色恭敬，“都是些不成气候的东西，惹恼了主子。”红衣姑娘说完直接给顾槿舟沏茶。 “按照主子吩咐，针对蒋三姑娘的一切都如约完成，只是不知为何又出现更加不堪的谣言。”红衣姑娘低着头语气中透着些许担心。 “她不过是想坐实那些流言。”顾槿舟的清冷低沉的声音想起，“你会怎么做？” “如果是属下自然想要清除这些流言，若是真的坐实这些流言，这以后还要如何嫁人？”红衣姑娘的声音再次响起。 待他说完之后，就看见顾槿舟摆摆手，“不不不，她才不是这种人，她可真是比想象中的有意思多了。”他修长皙白的指节敲击着桌面。 一下又一下，似乎敲击在红衣姑娘的心上，又像是夺命的音符。 “蒋三和顾湛恒退婚一事，可有进展？”顾槿舟眯着眼睛看着跪在面前的红衣姑娘。 红衣姑娘摇摇头，“不曾，三殿下府中的暗探来报只说了绿竹一事。” 顾槿舟的手指微微一顿，瞥了一眼红衣姑娘后就听见她的声音继续响起，“绿竹被三殿下送到军营去了。” “老三可真是不自量力。”顾槿舟嗤笑一声，“之前想不明白为何蒋三要退婚，现在倒是明白。” 迎着红衣姑娘的那双眼睛，顾槿舟的眼底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自是配不上聪慧过人的蒋三。” 他说完就端着面前的杯盏一饮而尽，“想办法把蒋音怀孕一事告知给蒋三。” “主子这是想要帮助三姑娘。”红衣姑娘不确定地开口，“三姑娘似乎不满意主子你的行为。” 顾槿舟摸着下巴，脸上又恢复了之前肆意懒散的笑容，半开玩笑半认真，“把她娶来给你们当夫人如何？” “只要是主子中意的人，我等自然没有意见。”红衣姑娘赶紧开口。 “不要小看蒋三。”顾槿舟眯着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蒋曦那张泛红的脸颊和透着晶莹水润光泽的唇瓣。 “红藕，你先退下吧。”顾槿舟说着就对着她摆摆手。 听见红藕的关门声后，顾槿舟说着就闭上眼睛。 他的眼前出现一片雾霭茫茫的世外桃源，他只看见远处垂钓的身影，那身影却不真切，如梦似幻。 “师傅，那蒋三当真是如此重要之人？”顾槿舟跪在那里，“绿竹她……” 顾槿舟说着就接过对面之人扔过来的一壶酒，他打开喝了一口后就感觉到一股清凉涌入心间。 “对你来说乃是重要之人。”对面嘶哑低沉的声音响起，“你以后就会明白她对你多重要。” “我又不喜欢蒋三。”顾槿舟嘟囔一句，“我看蒋三好心计，就知道乘人之危。”他说着又喝了一口酒，“师傅……” “阿舟，不要等失去的时候再后悔。”对面的声音再次响起，“她就是一朵柔弱的小白花，饱受人世间的摧残。” 顾槿舟对师傅说得话嗤之以鼻，但却不敢反驳，因为师傅总是会有办法折磨他。 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蒋曦的那张脸，那里是什么柔弱的小白花，分明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花！ “师傅，蒋三和老三退亲也在你的意料之中吗？”顾槿舟摸着下巴一脸好奇询问道，“我之前只是按照师傅的法子阻止他们成亲，却没有想到蒋三竟然会退婚。” 没有得到对面的答复，顾槿舟只是听见了咳嗽的声音，还有一些血腥的气息。 “师傅，你怎么样？需要我的帮忙吗？”顾槿舟见此赶紧开口，“为什么见不到师傅？” “时机到了，自然能够见到。”对面虚弱的声音传来，“你只需记得以后多多对她伸出援助之手。” “师傅，为何我要帮助……” 只可惜顾槿舟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被一股力道弹了出来，他睁开眼睛后就发现自己身处之前的房间中。 顾槿舟坐在那里揉了揉脑袋。 对于所谓梦中的这个师傅，他不知道他从何处而来，只记得在10岁那年，这个身影就出现在他的识海中，那个人强迫他拜师学艺，还说让他照顾蒋曦。 只要不按照他的说法行动，他总是能够用千奇百怪的手段来折磨他。 顾槿舟调息后，拉开房门就看见守在旁边的红衣姑娘的身影。 “主子，你醒了，之前陛下身边的小太监来找你。”红衣姑娘看着顾槿舟面色恭敬。 顾槿舟对着她点点头，“好。” 等到顾槿舟收拾好见到宁和帝已经是三炷香之后的事。 “见过皇兄。”顾槿舟站在宁和帝面前恭敬地行礼，“不知皇兄找臣弟所谓何事？” “你之前和朕说了老三一事，蒋卿乃是朕之左膀右臂，你说该如何是好？”宁和帝说着就揉了揉眉心，“蒋卿爱女受了委屈。” “皇兄，何必担心。”顾槿舟倒是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老三的事情交给老三处理就是，何必来叨扰皇兄？” “你个混不吝的。”宁和帝说着就抄起手边的砚台对着顾槿舟那边就扔了过去，“蒋卿的性格你还不了解？他本就不喜欢老三，如今爱女又深陷流言蜚语中，他说身体不适，明日开始就不再上朝。” 顾槿舟挠挠头，眉眼间仍是不以为意，“皇兄，这件事就更应该让老三去处理。” 顾槿舟心生一计，看向宁和帝一脸八卦的模样，“皇兄，我觉得蒋相不喜欢老三，可能是因为老三手段。” 迎着宁和帝的那双眼睛，顾槿舟继续开口，“臣弟听说蒋三姑娘当时是和蒋四姑娘一同嫁进老三府邸，当日拜堂成亲之人是蒋四姑娘也就罢了……” 他凑到宁和帝耳边继续小声开口，“最主要好像是蒋四姑娘未婚先孕！” “什么！”宁和帝一脸吃惊地看向顾槿舟，“是否真有此事？蒋四姑娘未婚先孕？” 顾槿舟赶紧摇摇头，“真假暂且不论，臣弟倒是觉得老三不太应该会做出这种事，毕竟臣弟为人你也清楚。” 宁和帝松了一口气，“说的也是，老三虽然出身不好，这些年也算是循规蹈矩没有做出任何出格之事，兄友弟恭也算是朕最想要看见的场景。” 顾槿舟看着宁和帝笑着点点头，“就是，就是！臣弟和皇兄之前亲如手足，他们兄弟之间自然也会如此，这是我们顾家的传统，你说是吧。” 宁和帝的心情因为顾槿舟的话好了不少，他眼神宠溺地颠了颠顾槿舟的脑门，“好好好，倒是你，准备什么时候成亲？府中那些姬妾美人又准备何时遣散？” 顾槿舟撇撇嘴，“臣弟才不要成亲，姬妾美人那么多遣散了多可惜，臣弟就要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 宁和帝神色无奈地瞥了一眼顾槿舟，再次点了点他的脑袋，“到时候就让母后给你好好挑选一下王妃！” “皇兄！”顾槿舟脑袋耷拉下来，“你就放了臣弟吧，臣弟真不想要成亲！” 第18章 前夕(1) 蒋曦此刻坐在蒋煜的书房里。 蒋煜的书房里除了珍藏的古籍外，皆是蒋煜一笔一画勾勒出沈氏的画像，这个书房也是除了她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人能够踏入。 蒋曦将目光落在站在案桌前蒋煜的身上。 他穿着一身青色长袍，像极她记忆中风光霁月的那位父亲，带着坦然赴死的毅然决然。 思及此，蒋曦红了眼眶，但是她硬是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爹，今日下朝后你就一直在书房，发生何事？”蒋曦看着蒋煜一脸关心道。 她回府之后就听见有人来说蒋煜下朝后就一直在书房，甚至就连午饭都没有吃。 她亲自给蒋煜做好午饭后端过来，本是想要与他一同用餐，可却发现蒋煜站在案桌前描绘丹青。 蒋家乃是名门望族，祖上代代皆出过帝师、宰相，蒋家到了蒋煜这一辈更是发展到了空前绝后的盛大。 祖母只有蒋煜这一个儿子，因而如今蒋家的所有荣耀都压在蒋煜一个人身上。 她从未见过父亲年轻时候是何模样，但是不管是弃文从武的大哥、还是尚未长大的小弟，似乎都在证明着曾经的蒋煜是何等风光霁月之人。 “三丫头。”蒋煜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她。 “我告诉陛下明日开始便不再上朝。”蒋煜的言语中透着宠溺，“我女儿受了委屈，我身体不适，不想要上朝。” 蒋煜的话让蒋曦噗嗤一声笑出来，她走到蒋煜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放在案桌上的丹青。 蒋煜所描绘的丹青不是她的母亲沈氏，而是她。 “三丫头乃是与她最为相似之人。”蒋煜说着就将手落在蒋曦的脑袋上，“亦是为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任何人都不能欺负你。” 蒋曦红了眼眶，脑海中似又浮现出前世蒋煜惨死的模样。 此刻，她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一滴滴落下。 “傻丫头，哭什么？”蒋煜说着就点了点她的脑门，“你不嫁给三殿下，我开心都不来及，又怎么会责怪你？” 蒋曦动了动喉咙正欲开口就听见蒋煜的声音再次传来，“还是那句话，三殿下并非良人。” “还是爹爹偏心，在我这里三殿下并非良人，怎么到了四妹妹那里……” “四丫头随便她，是她不自爱。”蒋煜的言语间透着几分嘲弄，仿佛蒋音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通过蒋煜的这句话，蒋曦愈发确定，蒋煜说不定从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蒋音身怀六甲一事，只是碍于相府的面子才顾及到没有说出来。 她伸手挽住蒋煜的手臂，在他的胳膊上蹭了蹭，“我才是爹爹的好女儿，其他人管他作甚，我和曜儿就一直想要爹爹的宠爱。” 蒋煜神色宠溺地拿着手在她的额头上点了点，“你才是为父的好女儿，任何人都无法超过你。” 蒋曦昂着头对着蒋煜露出一个笑容，“那是自然，我自然是最好的。” 蒋曦拉着蒋煜走到旁边的桌子上，桌子上放着的都是她亲手做出来的菜肴。 “我方才听说爹爹没有用餐，这些都是我特地给爹爹准备的午餐，正好我也没吃，我们一起用餐。” 蒋曦的话让蒋煜蹙着眉头，他拿手点了点她的脑袋，“真是让人不省心。” 蒋曦撇了撇嘴学着他的模样，“真是让人不省心。” 父女二人相视一笑，仿佛所有的不愉快都在笑容消失殆尽。 “爹，你尝尝我做的排骨如何？”蒋曦说着就夹了排骨到蒋煜的碗中，“这是我跟着奶娘学的。” “口味不错，曜儿是否吃过。”蒋煜喝了一口面前的小酒，“若是你大哥也在该有多好。” “爹爹放心，大哥在边境好得很，吃穿不愁，现在可是大名鼎鼎的战神。”蒋曦弯起唇角对着蒋煜笑，“三位舅舅在边境也很好。” “那就好。”蒋煜说着就喝了一口小酒，“当初你母亲去世，他们都在战场上无法回来，甚至就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他说着就红了眼眶。 “你外祖父担心你祖母不好照顾你就将你和暄儿一同接走，还说一定会好生照顾你们。”蒋煜说到此处红了眼眶，“都是爹爹不好，没有办法照顾你，还让曜儿受了那么多委屈。” 蒋曦端起面前的杯盏小呷一口，烈酒穿肠过，口味到了边境的烈酒面前似乎又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三丫头，你觉得言之如何？”蒋煜说着就放下手中的被子，“当年你母亲在世时，就曾经给你定下过与言之的亲事。” “言之表哥很好。”蒋曦看了一眼蒋煜后又将目光落向远方。 前世她的医生不负顾湛恒、不负蒋音、不负任何人，却有愧于父亲、言之表哥还有外祖父一家。 那是她永远也无法偿还的罪孽，她又怎么可能带着这样的心思再次去祸害沈言之？ 他是她这辈子注定都触碰不到的白月光。 “三丫头虽说及笄，可年纪到底还小了些。”蒋煜说着就将手落在她的脑袋上，“我与你母亲虽说是一见钟情，可婚后我们也琴瑟和鸣，鹣鲽情深。” 蒋曦神色一怔，正欲开口说些话，就听见蒋煜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知道你现在并不喜欢言之，但你可以慢慢地尝试去接触他，去接受他，言之他一表人才，是最佳的夫婿人选。” 蒋曦放在杯盏上的手微微一顿，她将目光落在蒋煜身上。 她心中自然清楚沈言之的为人，也知道他是最佳的夫婿人选，若非她重生而来，她觉得嫁给沈言之也不是一件坏事。 只是，现在的她还能够配得上沈言之吗？ 感觉到落在掌心的温暖，蒋曦听见蒋煜的声音传入耳畔，“三丫头，言之他真的很优秀。” “爹，如今长安皆是关于我的流言蜚语，是我配不上言之表哥。”蒋曦看着蒋煜面色艰难，“言之表哥他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你自无愧于心。”蒋煜仍是一脸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不管你做任何事为父都会支持你，暄儿都会支持你，我们都会支持你。” 蒋曦伸手给了蒋煜一个拥抱，“爹爹放心，我一定不会让爹爹失望，我想要有一天也能够和大哥一样成为爹爹的骄傲。” “傻孩子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 蒋曦看着蒋煜露出一个笑容。 “明日就是四丫头的归宁宴，虽说你未曾嫁给三殿下，但归宁宴上莫要出了乱子。” 听着蒋煜的吩咐，蒋曦笑着点点头，“爹爹，你放心，只要姨娘不找我麻烦，我自是不会找姨娘麻烦！” 不过前世的归宁宴上，可是出现了一幕好戏，也不知道今生蒋音是不是会用同样的方法来对付她。 不过不要紧，这次她可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第19章 前夕(2) 午餐结束后，看着微醺的蒋煜，蒋曦扶着他到旁边的书房的床上休息。 蒋曦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看了起来，是她之前都会经常阅读的《鬼谷子》。 蒋曦一边看书，一边关注着蒋煜的状态，之前扶着他走到床上的那段时间里，他的口中一直唤着“柠柠”。 她娘亲的闺名便唤作沈柠。 三炷香的时间后，蒋曦听见门外的动静时才站起来，她打开门时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朱氏。 朱氏的手中提着食盒，似乎想要来给蒋煜送饭。 “三姑娘。”朱氏脸上带着笑，“三姑娘怎么会在老爷的书房。” 蒋曦看着朱氏脸上表情，将手指竖在唇边，“爹爹在休息，姨娘不要去打扰他。” 朱氏的脸色一沉，正欲开口说话，就听见蒋曦的声音再次传来，“姨娘，我记得爹之前吩咐过，他的书房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朱氏的脸色再次沉下去。 “姨娘，人要有自知之明，你说是吗？”蒋曦弯着唇角看向朱氏，眉眼间的笑意似乎都在证明着她人畜无害。 “我承认姨娘这些年在相府劳苦功高，但我还是想要劝姨娘一句，不要妄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歪着脑袋对着朱氏一笑，“姨娘，你说是吗？” 看着朱氏脸上的表情，蒋曦想要伸手去接过朱氏手中的食盒，可却被朱氏躲了过去，只听见她的声音响起，“我突然想起里面的食物不适合老爷。” 她看着朱氏落荒而逃的身影，心中已经猜到食盒里的食物会有什么样的东西。 她准备再回书房时就看见蒋煜沉着脸站在那里，似乎是看见了之前的那一幕。 “爹……”蒋曦看着蒋煜笑着开口，“你之前……” “朱氏打得主意，我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他说着就握紧垂在身侧的手。 蒋曦看着蒋煜眉眼间仍是带着几分笑意，“爹不用把姨娘放在心上，我自然也不会。” 她几步走到蒋煜面前，伸手挽住他的手臂，“既然爹爹醒了，那我就去看看曜儿和奶娘他们，过些日子就能准备把曜儿送去睢阳书院了。” 得到蒋煜的回应后，蒋曦从房间里顺走了之前看过的那本《鬼谷子》，“等我看完了，再来还给爹。” 回蒹葭居的路上她遇见张氏和赵氏带着蒋星和蒋晚在花园里放纸鸢，她们个子矮，两个小姑娘身高也不够，所以纸鸢在她们的手中怎么也飞不起来。 “见过三姑娘（三姐姐）”张氏、赵氏带着两个小姑娘对着她赶紧行礼。 张氏神色慌乱地将手中的纸鸢收到身后，“让三姑娘看笑话了。” “我觉得挺好的呀。”蒋曦弯着眉眼对着张氏她们露出一个笑容。 张氏和赵氏最大的好处就是没有和朱氏同流合污想要得到蒋煜的宠爱，她们心中都很清楚，她们只是先夫人的替代品，而她们要做的无非就是守着一方天地，等待着蒋煜。 奈何朱氏并非这样想，她一心想要得到夫人的位置，一心想要蒋煜的心，可谁都知道蒋煜的心除了她的母亲外，已经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三姐姐，你可以带着我们放纸鸢吗？”年纪更小的蒋晚睁着一双大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是期待。 “七丫头，莫要失了礼数。”赵氏瞥了一眼蒋晚神色略显紧张，她不敢去看蒋曦脸上的表情，赶紧低声开口，“三姑娘莫要和七丫头计较……” “好呀。”蒋曦蹲下来看着面前的蒋晚笑着弯起唇角，“午后的天气还不错，等到明日归宁宴结束后，我就带着你们去郊外踏青怎么样？” “好。”蒋星和蒋晚的声音同时响起，她们的脸上都带着孩子气的笑容，“我们想要去踏青。” 蒋曦看了一眼略显局促的张氏和赵氏，放低了声音，“姨娘，能把你手中的纸鸢给我吗？”她说着就把手伸向站在面前的张氏。 接过张氏递过来的纸鸢，蒋曦又重新整理一下，看着破旧的纸鸢蒋曦隐约能够想到这两位姨娘在府中过得是何样的日子。 “三姑娘……”赵氏略显紧张，“使我们唐突了……” “为何不告诉爹爹？朱氏为难你们二人？”蒋曦看了一眼她们二人低声道，“你们都是妾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三姑娘说笑了，府中的丫鬟都被朱姐姐收买了，她们都在说朱姐姐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夫人。”张氏的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 “我们身份低微，能够得到相爷垂青已是半生修来的福气，又怎么敢妄想去和朱姐姐一较高下。”赵氏附和着张氏的话说了下去。 “希望以后姨娘莫要忘了现在说过的话。”蒋曦看着她们露出一个笑容。 对于张氏和赵氏，蒋曦前世就没有太多的印象，只知道她们在得知蒋煜死后撞墙而死，据说她们相信蒋煜不是那种通敌叛国之人，即便是只得到了蒋煜一点点的心意，她们却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他。 蒋曦没有再去看她们二人脸上的神色，在调整好手中的纸鸢后就拉着纸鸢跑了起来，没有多一会纸鸢就顺着她手中的线飞了起来。 不知是纸鸢太旧了，还是手中的线不对，纸鸢在飞上天空没有多久之后就迎着风消失不见。 她低头望去就看见蒋星和蒋晚眸中含泪垂头丧气。 “六妹妹、七妹妹，姨娘手中的纸鸢太旧了，踏青时我给你们做一个大的可以吗？”蒋曦蹲下来平视着她们的目光，“到时候你们和五哥哥一起放纸鸢好吗？” 小孩子的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听见要给她们做新的纸鸢后，两个人全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蒋曦和她们道别后就向蒹葭居的方向走去，蒹葭居内的蒋曜也在拿着纸鸢放飞，到底是比蒋星、蒋晚他们年长两岁，个子又高些，那纸鸢在拉着跑了一段时间后就飞了起来。 “姐姐，你看我的纸鸢飞起来了。”蒋曜的脸上带着孩子气的笑容。 蒋曦难得放松，接过蒋曜递过来的绳子将纸鸢放得更高更远。 “曜儿，等到明日蒋音归宁宴后，我就带着你们一起去郊外踏青。” “我们？”蒋曜一脸吃惊，“还有谁？六妹妹和七妹妹吗？” 蒋曦看着她们点点头，“是，刚刚她们也在花园里放纸鸢，奈何他们的纸鸢太旧了，所以放飞了。” 看着蒋曜欲言又止的模样，蒋曦把手中的线递到惊蛰手中，她拉着蒋曜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来，“曜儿，怎么了，我看你欲言又止的模样。” “姐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来我听听？”蒋曦说着就拍了拍蒋曜的脑袋，“关于七妹妹和八妹妹的事情吗？” “我之前看见朱姨娘欺负过六妹妹和七妹妹，张姨娘和赵姨娘似乎都没有和爹爹说起过这件事。” “欺负她们？”蒋曦蹙着眉头。 蒋曜说得很有条理性，蒋曦很快就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来张氏和赵氏对她还没有足够的信任，所以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她。 看来明天的归宁宴上，她也要给朱氏准备一份大礼！ 第20章 归宁(1) 翌日。 蒋曦晨练刚结束就看见相府的众位丫鬟已经在准备今日的归宁宴。 她们各个脸上都带着喜色，仿佛忘记这里曾经的原主人是谁，又仿佛都认定朱氏会成为这相府的女主人。 蒋曦尚未回过神就听见惊蛰的声音响起，“姑娘，这些人可真是不知好歹，明明先夫人才是相府的女主人。”她的话语中透着几分埋怨，像是责怪又像是歉疚。 “你激动作甚。”蒋曦拍了拍惊蛰的肩膀，“他们又不是相府的家生子，又岂能记得娘亲的好。” “姑娘就是心善！”惊蛰气鼓鼓地盯着那些人，“那些人也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乖。”蒋曦抬手拍了拍惊蛰的脑袋，“娘亲永远都是相府正妻，虽说已经身故，可谁也别想越过她。” 暂且不说朱氏不得蒋煜宠爱，就算朱氏得到蒋煜宠爱也不可能成为正妻。 朱氏要永远都是妾，就和蒋音一样永远都只能屈居他人之下。 蒋曦带着惊蛰走到前厅时就看见朱氏带着身边的贴身丫鬟在叮嘱其他人好生准备东西，脸上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喜色。 “姨娘一大早就在忙活呢。” 蒋曦清楚地发现朱氏在听见她的声音时，脸色一沉，尤其是那双眼睛里似乎都在散发着怨恨。 “三姑娘说得哪里话，今日乃是音儿的归宁宴，自然要早些准备。”朱氏脸上陪着笑，已经完全不见方才的那些神色。 “四妹妹乃是姨娘的亲生女儿，姨娘自然是要上心些。”蒋曦看着朱氏脸上的笑意不曾企及眼底。 二人虚与委蛇一段时间，蒋曦才带着惊蛰从前厅离开。 前世她嫁给顾湛恒，归宁宴时因为和蒋煜闹了不愉快，所以导致归宁宴上一直都不开心，也正因为她的不开心，所以才会被蒋音钻了空子，让她有第二次的下手机会。 当然不排除蒋音还想要同样的方法来算计她，毕竟蒋音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要她们两个人同时嫁给顾湛恒，然后好磋磨她。 思及此，蒋曦摸着下巴看向身边的惊蛰，“惊蛰，等一下我有件事需要吩咐你去做。”她在惊蛰的耳边小声说了一些话。 她身边的四个丫鬟都是母亲当年在世时，亲自为她挑选的丫鬟，每个人都擅长一样东西，比如谷雨擅长奇门遁甲之术；惊蛰精通武艺，白露和霜降都是各有所长。 “姑娘放心，我保证顺利完成任务。”惊蛰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容。 蒋曦和惊蛰分开后，就向蒹葭居的方向走去，路上又遇见了被管家领着前去库房领取新衣服的张氏、赵氏以及蒋星、蒋晚。 蒋曦对着他们点头示意后，她才慢悠悠地向蒹葭居的方向走去。 “姑娘，你回来了。”谷雨上前一步关心道，“惊蛰怎么没有陪在你的身边。” “我让惊蛰去帮我做一些事。”蒋曦看着谷雨笑着弯起唇角，“今日乃是四妹妹的归宁宴，我答应过父亲不会惹事。” “姑娘明明知道奴婢并不是那个意思。”谷雨面上带着几分无奈，“不过真没有想到四姑娘竟然会喜欢三殿下，之前以为她没有心上人呢。” 蒋音是否喜欢顾湛恒真的还有待商榷，毕竟蒋音的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她。 母亲去世后的三个月，她就被从边境回来的外祖父接去边境生活，及笄礼之前才从边境回来。 按理来说，她和蒋音应该是毫无瓜葛，毫无怨恨，可谁让她们偏偏都是蒋煜的女儿。 蒋煜明显更偏向于与心爱的妻子所生下来的，更何况按照蒋煜之前的说法，蒋旭和蒋音究竟是否是蒋煜的儿女还有待调查。 “奶娘，我问你一个问题。”看着正在绣花的奶娘，蒋曦在他的身边坐下来。 “你要问老奴什么事？”奶娘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而是一边绣花一边开口。 “我想要知道娘亲当年为什么要留下朱氏？二哥哥和四妹妹他们……”剩下的话蒋音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相信奶娘一定会明白她的话。 “当年朱氏趁着先夫人怀有身孕时爬上了老爷的床，后来先夫人怀你时，也是用同样的手法，至于二公子和四姑娘究竟是否是老爷的孩子，老奴拿不准。”奶娘看着蒋曦摇摇头，“若不是老爷的孩子，他们又会是谁的孩子呢？” “先夫人之所以留下朱氏，主要也就是因为孩子，因为她说孩子是无辜的。”奶娘说到这里就红了眼眶，“只可惜朱氏是喂不熟的白眼狼，竟然害死先夫人。” 她娘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又是否和朱氏有关，所有的一切都还有待调查，毕竟已经是多年前的往事。 蒋曦看着奶娘点点头，“虽然我不能给娘亲养老送终，但是我可以给奶娘养老送终，以后奶娘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 奶娘笑着弯起唇角，“好，要是先夫人也能够听见你这些话该有多好。” 蒋曦陪着奶娘聊了一会，也从她的口中得到不少有关的事情，在母亲死后的那几年前，父亲一直想要寻找她的替身，最后无疾而终只将张氏和赵氏取回府中，从此清心寡欲再也没有去过秦楼楚馆。 甚至在蒋星、蒋晚她们出世之后，再也没有去过张赵二人的院子。 蒋曦知道蒋煜心中的想法，他觉得有了张赵二人后对不起娘亲，所以再也没有去过他们的院子。 只能说她爹是一个长情的人，长情到现在都仍记得他们初遇时模样。 蒋曦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一直都在书房里看书，蒋曜就坐在他的旁边看着《三字经》。 而这厢，朱氏左顾右盼终于在门口看见蒋音的身影。 蒋音今日归宁，身边只带木丹一人，她的身上穿着颜色很素的裙子，看上去有些疲惫不堪。 朱氏带着众人对蒋音行礼，在蒋音说声“免礼”时他们才站了起来。 除了朱氏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人前来拜见她，就好像她并不是侧妃，而是一个普通人。 “娘亲，蒋曦他们呢？”蒋音在耳边小声询问道，“他们怎么没有一起来？” “管他们作甚，他们那些人自然都不希望你好。”朱氏看着蒋音在提起蒋曦时脸上带着不虞，似乎并不愿意提起她的名字。 朱氏从一开始就知道蒋曦并不喜欢她，她本来以为只要设计让蒋曦喜欢上顾湛恒就能够万事大吉地成为相府的女主人，可谁知中途却偏偏出了差错。 蒋曦没有嫁给顾湛恒，偏偏她的女儿只能以侧妃之位嫁给顾湛恒。 “娘，你在想什么呢？”蒋音眉眼间染上笑意，“殿下对我还不错。”她说着就抬手抚上朱氏的脸颊，“只要暂时还没有其他的女人进入府邸，我就是那里的女主人。” 朱氏又何尝不明白蒋音说的话，只是一想到她的女儿又是侧妃之位，她的心里就异常难过，因为她已经是个妾室，她的女儿只能成为正妻。 朱氏正欲开口和蒋音说话，就听见她的声音响起，“娘，我有些话想要和你说。” 第21章 归宁(2) 参商居内。 朱氏看着面前的蒋音，伸手给她整理身上的衣服。 她从蒋音的口中得知，孙大夫那里有了一位靠谱的徒弟，但是因为她是游医，所以没有定时在长安，如果想要找她就要提前说。 朱氏对这位突然出现的孙大夫的徒弟虽有怀疑，可看着蒋音地模样就知道她多半没有在撒谎。 “你也不注意点。”朱氏看着蒋音蹙着眉头，“你现在身怀六甲岂能胡来？”说着就点了点蒋音的脑袋。 “娘，是我不好。”蒋音看着朱氏弯着唇角，“殿下年轻，血气方刚的能够理解。”她说着还俏皮地眨眨眼睛，“殿下和我心里都有数。” 朱氏面色无奈，本以为蒋曦能够缓解顾湛恒这段时间的年轻气盛，可谁知道偏偏出现这种事。 “娘，其实殿下还对蒋曦念念不忘。”蒋音看着朱氏轻声开口，“娘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殿下想要做的事。” “你们是说趁着今日归宁设计蒋曦？”朱氏看着蒋音摇摇头，“今日不行，今日乃是你的归宁宴，若是设计成功也就罢了，若是不成功，所有的一切就功亏一篑，你肚子里的孩子……”朱氏说着就将目光落在蒋音平坦的小腹上。 “娘，这是殿下所求，我不能不满足殿下的要求。”蒋音说着就红了眼眶，“我不能不满足殿下的要求。”她的脸上带着几分委屈，“殿下如今府中只有我一人，你也不希望你肚子里的孩子有事吧。” 蒋音握住朱氏的手，“娘，孙府医也说了这个孩子不能拿掉，你也知道这个孩子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你舍得吗。”她梨花带雨地看着朱氏，像是受到很大的委屈。 朱氏抬手给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轻声叹口气，“阿音，你别哭，娘舍不得你受委屈，只是这些事我们都瞒着你爹，若是被你爹知道，他该有多生气？” 朱氏根本就不敢把蒋煜已经知道她身怀六甲的事告知于她，担心她胡思乱想后影响肚子里的孩子。 她之所以设计这么一出就是为了姐妹二人能够同时嫁给顾湛恒，可谁知偏偏出了差错，可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娘，求求你了，你也不是也希望我能够踩在蒋曦的头上吗？只有蒋曦嫁给殿下，我才能够磋磨她一辈子，娘亲这些年所说没有受到多大的委屈，可一直都屈居于先夫人之下。” 蒋音知道朱氏这些年一直为何难过，所以她才想要通过这样的方法去设计蒋曦，只要能够处理蒋曦，也算是给她的母亲出一口恶气。 毕竟这么多年了，蒋煜从来没有想要把朱氏抬为正妻的想法。 “娘，求你了。”蒋音看着朱氏乞求着开口，“我们一定能够成功的，一定能够成功算计蒋曦，只要能成功算计蒋曦，今日这场归宁就不算白来。” 朱氏不知道这种事情成功的概率有多大，也不知道蒋曦是不是还会中计，按照蒋曦现在的性格她真的是拿捏不准。 她觉得现在的她在蒋曦面前无所遁形，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会暴露在她的眼睛之下，任何阴谋诡计都逃不过那张满是笑意的容颜。 虽然她很想要把这些话告诉给蒋音，可她知道就算说给她听，蒋音也仍是想要用那样的方法去算计蒋曦。 至少她是不愿意女儿屈居蒋曦之下，只要能够磋磨蒋曦，任何方法都不能放过。 “娘……” “好，我答应你。”朱氏抬眸打断蒋音的话，她抬手抚上蒋音的脸颊，“虽然不清楚成功的概率有多少，但至少值得试一试。” “娘亲，一定会成功的，蒋曦那么蠢，一直那么蠢，又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对手！” 朱氏听着蒋音的话，脑海中不知想到哪些事。 蒋曦其实一直都很聪明，她只是一开始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顾湛恒身上，所以才会对身边的任何事漠不关心，可一旦没有这种心思后，她觉得她都不是蒋曦的对手。 毕竟从小在边境长大，毕竟柱国大将军府的那些人除了各个都是武将之外，听说他非常的擅长谋略，从小跟在他们身边的蒋曦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蠢笨之人？ 朱氏又陪着蒋音在参商居里说了一会儿体己话，看着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朱氏觉得此刻的蒋音像极当年的她。 当年她对蒋煜一见钟情，在那个人的帮助下嫁给蒋煜，虽然通过不入流的手段成为蒋煜的妾室，可蒋煜到现在都没有爱过她，在蒋煜的心中他真正爱的人只有先夫人。 思及此，朱氏的眼底染上一丝疯狂，当年的先夫人不是她的对手，不是那个人的对手，如今的蒋曦又怎么可能会是她的对手？ 她一定要除了蒋曦、除了蒋曜，这样以后她就是堂堂正正的享福女主人，她的一双儿女就是嫡子、嫡女。 “对了，二哥去了何处？”蒋音没有见到蒋旭的身影看了一眼朱氏询问道，“自打我出嫁那日，似乎二哥一直都没有出现过。” “殿下给了他一件差事，让他去做了。”朱氏看着蒋音露出一个笑容。 对于蒋旭，她还是非常骄傲的，虽然没有蒋暄那样优秀是众人皆知的战神，可她所生的儿子也不差，至少能够完成每一次殿下派遣给他的任务。 “二哥今天回来吗？”蒋音一脸期待着开口。 她和这个兄长的关系一直都还不错，也是因为有了他，蒋音才能稍微在顾湛恒的心中有点位置。 “他要在下个月才能回来。”朱氏说到这里轻声叹口气，“今日乃是你的归宁宴，我带你去看看你爹，这个时候他应该在书房里。” 朱氏看着蒋音眉眼间染上笑意。 蒋曦陪着蒋曜、蒋煜用过早餐后就一直陪着蒋煜在书房的院子里看书习字，蒋曜在一边练字，她和蒋煜就在一边下棋。 和蒋煜之前说的一样，蒋煜今天早上没有去上朝，而是一大早就忙着描绘丹青。 “爹，你会惹恼陛下吗？”蒋曦盯着棋盘落下手中的黑子。 蒋煜笑而不语地落下手中的白子。 两个人在棋盘上不见招式地厮杀着，蒋煜虽然身为文官，可是棋风却是步步紧逼令人招架不住。 就算是蒋曦活了两辈子，第一次和蒋煜下棋也免不了成为她的手下败将。 “我输了。”蒋曦看着棋盘上的棋局抬头看向面前的蒋煜，“爹爹厉害，女儿甘拜下风。” “你这棋风肖似你娘，她当年就是这样打败我的。”蒋煜说着唇边扬起些许弧度，“假以时日你也一定能够打败我。” “那肯定是爹爹让着娘亲，她才会赢，若是我赢了那就是爹爹宠我、爱我，可不一定是因为我真的赢了爹爹。”蒋曦说着看着一边正在看书的蒋曜。 “曜儿，你说是吗？” “没错，等到下次我和姐姐一起联手就能够打败爹爹了。”蒋曜走到他们的旁边看了一眼棋局想也不想地开口。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见一个声音响起。 第22章 和谐(1) “老爷，我带着音儿前来看你了。” 蒋曦和蒋曜抬头望去，就看见站在院子门口的朱氏和蒋音二人。 因着今日乃是蒋音归宁宴，所以她身上穿着也格外的艳丽些，将她衬托得如同从天上坠入凡间的仙女。 蒋曦和蒋音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后又快速地移开。 蒋曦坐在那里和朱氏点头示意，就算是打了一个照面。 “三姐姐，你这是何意？好歹娘亲也是你的母亲。”蒋音见此赶紧开口，“你怎么说都要站起来给母亲行礼。” 看着蒋煜脸上的表情，蒋曦按住他的手腕，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 又将目光落在蒋音身上。 蒋音身上的确有很多她身上没有的东西、小家碧玉、温婉贤淑，因着她从小在边境长大，身上完全没有他们的矫揉造作，所以她永远也学不会蒋音那一套。 “四妹妹说笑了，你就暂且不论，可姨娘居于姨娘之位，我又怎好和她行礼？”蒋曦迎上蒋音的目光笑着弯起唇角。 “虽说我朝不讲究嫡庶之礼，但毕竟姨娘对我没有生养之恩，我又岂能和她行礼？”蒋曦说完就将目光落在蒋煜身上，“爹，你说是吗？” 蒋煜顺着她的意思点点头，“是。”说着还面色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瞥了一眼朱氏和蒋音继续开口，“朱氏，你来这里作甚？今日乃是四丫头的归宁宴，你去安排便是。” 朱氏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可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她脸上陪着笑意，将目光落在蒋曦和蒋曜身上，最后才落在蒋煜身上。 “老爷，音儿怎么说也是你的女儿，我只是带着她来看看你。”朱氏的目光中透着些许乞求。 蒋曦见此站起来看着朱氏和蒋音脸上仍是带着笑意，“爹，既然姨娘和四妹妹有话想要说，我就带着弟弟先离开，等归宁宴结束后，我们再来一局。” 蒋曦不给蒋煜开口的机会，就带着蒋曜转身离开。 但蒋曦又怎么可能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她带着蒋曜躲到书房外面的一处墙角，拿出墙角只要不注意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此时，书房外只剩下蒋煜、朱氏和蒋音三个人。 朱氏拉着蒋音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却被蒋煜呵斥。 “老爷，四丫头不适合站着。”朱氏见此赶紧开口，就让她坐下来休息一会。 “未婚先孕，怎么有脸说这样的话？”蒋煜玩弄着手中的黑子没有抬头去看朱氏母女二人脸上的神色。 蒋音神色一怔，似乎没有想到蒋煜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又将目光落在朱氏身上，却看见朱氏轻轻摇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蒋煜仍是冷声开口，“怎么，呢喃道想要用肚子里的孩子来威胁三殿下？”他似乎意有所指。 朱氏不由地握紧垂在身侧的手，“老爷，这些都是……”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蒋煜嗤笑，“难不成你想要告诉我那些都是流言？需要我找个大夫来验证一下吗？” 蒋煜抬眸看了他们一眼，婆娑着手中的黑子，眸子里异常清冷。 “我忘记孙府医也被你们收买了。”蒋煜眉眼间带着温润的笑意，“说说看，这府中还有那些人是被你替换过得。” 朱氏和蒋音的神色一滞，就连躲在墙角处的蒋曦和蒋曜脸上都带着几分震惊。 “老爷，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收买孙大夫。”朱氏脸上仍是带着笑，那双眼睛却透着几分莫名的心虚。 “难道不是吗？”蒋煜落下手中的黑子后，又从棋笥里拿出另外一颗黑子把玩着，“不仅收买孙府医似乎还将孙府医的家人杀了，你说是吗？” 朱氏的身体踉跄一下，若不是被身后的蒋音扶着她都会有些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我之前就说过，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蒋煜瞥了一眼朱氏，“对你不感兴趣，对你的儿女也不感兴趣。”他说着又将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盘上。 蒋音本来想要说话，却看见朱氏上前一步把棋盘上的棋子全都扫落在地上。 “先夫人已经死了，我的爱也不比先夫人的少，为什么老爷的心中永远只能看见先夫人。”朱氏有些情绪激动，“我也是你的妻子。” 蒋煜看了一眼凌乱不堪的棋盘，站起来整理衣衫后又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一双眸子平静得毫无起伏，“我的妻子只有一人，那就是先夫人；你充其量不过就是个妾。” 看着朱氏伸过来的手，蒋煜握住她的手腕狠狠地甩了出去，“如果当初不是夫人，你觉得我会留下你肚子里的孩子吗？”他低着头看了一眼朱氏，唇边泛着冷笑，“朱氏，你真的觉得蒋旭和蒋音是我的孩子吗？” 朱氏还想要再说什么，蒋煜却直接一脚踢开他伸过去的手，他甚至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蒋音。 “虽然我从小不得爹爹宠爱，但这些年怎么说也是娘亲辛苦操持相府，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爹爹你又何必做这些事让娘亲伤心。”蒋音看着蒋煜脸上带着几分悲戚，“娘亲也很喜欢爹爹。” “那又怎样？”蒋煜冷笑着开口，“毕竟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喜欢过她，从一开始不过就是她的自作多情罢了。” 蒋煜瞥了一眼蒋音，唇边勾着冷笑，“我都忘记了，你娘用这样的手段爬上我的床，你就用同样的手段爬上顾湛恒的床，不过母女。” 蒋音似乎没有想到蒋煜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的身形也下意识地踉跄一下，她动了动喉咙想要开口解释，就听见蒋煜的声音传入耳畔。 “如今算来，差不多有三个月了吧，从三丫头及笄礼之前你和顾湛恒就暗通款曲，还是说之前三丫头会喜欢上顾湛恒也是你们的特意安排？” 蒋煜看着想要张口解释的朱氏，摆摆手，“罢了，我不想听，就算不是你，也是你背后的主子，我虽然不知道你背后的主子是谁，但最好别让我抓到。” 蒋煜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开，俨然已经不想要在院子里待下去。 目送着蒋煜离开后，蒋音将目光落在朱氏身上，脸上有些犹豫不决，“娘，爹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和二哥不是爹爹的孩子吗？” 朱氏收拾好心情，抬头看向蒋音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容，“怎么会，你们当然是相府的孩子，你爹爹说的不过是气话，你放心今日的归宁宴我一定会达成你的目标。” 朱氏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只有我的女儿才能成为三殿下的正妻，蒋曦永远只配当作一个玩物。” 蒋音伸手挽住朱氏的手臂，眉眼间染上笑意，“没错，蒋曦永远只配当作一个玩物，而且只是我们母女二人的玩物，更是殿下的玩物，等到玩腻了就剥皮抽筋做成人皮鼓，供人们赏玩。” 站在墙角处的蒋曦将她们母女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剥皮抽筋做成人皮鼓供人们赏玩吗？ 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呢。 第23章 和谐(2) 回蒹葭居的路上，蒋曦牵着蒋曜的手。 她知道蒋曜并不是一般的小孩子，懂得很多事，尤其是在经历过这些乱七八糟的谋害后。 她也一直相信，蒋曜心中对朱氏和蒋音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走到蒹葭居门口时，蒋曦蹲下来和蒋曜平视着，“曜儿，你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吗？” 蒋曜摇摇头，伸手抱住了蒋曦的脖子，声音温柔，“我只是在想姐姐没有嫁给三殿下真的是太好了。” 蒋曦抬手抚上蒋曜的脑袋，轻笑着开口，“是啊，没有嫁给三殿下很好。” “虽然外面有很多关于姐姐的流言蜚语，但是我相信姐姐一定能够处理好。”蒋曜抬头看向她一双眸子满是真诚，“虽然我现在还没有能力保护姐姐，但是总有一天我一定能够护着你。” 蒋曦的眉眼间带着盈盈笑意。 前世的蒋曜已经用稚嫩的身躯保护了她。 “姐姐无论你做任何事都不用顾虑我。”蒋曜把手放在蒋曦的掌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让自己受伤。” 蒋曦伸手拍了拍蒋曜的脑袋，弯着唇角对着他露出一个笑。 蒋曦带着蒋曜回到蒹葭居时，就看见奶娘带着谷雨他们采摘下来的桃花，奶娘的手艺很好，不管是桃花酿、桃花酥还是其他的桃花糕点，奶娘都做得非常好。 奶娘对于她、对于他们都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姑娘，你之前不是陪着老爷下棋，怎么回来了？”谷雨上前一步询问道。 “姨娘带着四妹妹去了，我就回来了。”蒋曦看着她们眉眼间染上笑意，“等一下我带着曜儿去前厅，你们就在小厨房里多准备一点吃食，正好留给我回来吃。” “姨娘没有坏到不让姑娘吃不饱的程度。”寒露说着就笑了出来，“不过姨娘从来都没有对姑娘上心过，肯定不知道姑娘、小公子喜欢的吃食，我现在就吩咐厨房去做。” “姑娘，你真的不喜欢三殿下了吗？”惊蛰凑到她的面前小声开口，一双眸子里透着几分担忧。 蒋曦看着惊蛰摇摇头，“放心我不会再喜欢他了。” 已经经历过前世的那些事，又怎么可能会再去重蹈覆辙？至于不管是朱氏、蒋音想要对付她、还是顾湛恒想要算计她，她今天一定都会让蒋音?离开相府。 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自然要保下来，因为她后面很需要这个孩子，她要用这个孩子给蒋音致命一击，至于顾湛恒。 不着急，以后可以慢慢玩儿。 蒋曦脑海中思考着这些事，就感觉到有一抹视线注视着这里，可是等到她抬头望去时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只有一棵矗立在眼前的大树。 蒋曦知道那个人是谁，既然顾槿舟对她没有恶意，那么她暂且也不会分心去对付顾槿舟。 毕竟他是原着中最大的反派boss，甚至还是活到最后都没死的那种大boss，据说男主就是在他的扶持下才登基称帝，只是男主是谁来着，她不记得了。 但是只要能够记住女主，男主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蒋曦又陪着蒋曜在蒹葭居坐了一会儿，一直到蒋煜身边的心腹前来告诉他们说是顾湛恒到了以后，她才带着蒋曜前去见顾湛恒。 她带着蒋曜几乎和张赵二人携蒋星、蒋晚同时到达。 此刻蒋音正在拿着顾湛恒府中的东西送给蒋星、蒋晚二人，那是归宁时送给姐妹之间的礼物。 “见过三殿下。”蒋曦对着顾湛恒行礼，听见他的声音后她就站到蒋煜的身边，甚至都没有施舍一个眼神给他。 她清楚地看见顾湛恒微微曲起的右手，这昭示着顾湛恒心中很生气。 “这是送给三姐姐的礼物。” 蒋音的声音在蒋曦的耳边响起，她低头看了一眼蒋音手中的玉镯，不管是成色还是质地都称不上最佳。 她没有接过蒋音递过来的玉镯，如今蒋音想要趁机羞辱她，她必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以前只是听闻三殿下府中入不敷出，没有想到尽都是真的。”蒋曦看着蒋音轻笑着，“若是三殿下府中入不敷出，姐妹之间不送礼也无妨；可若是这送出去的礼物是赝品可就丢人了，你说是吗？” 蒋曦看了一眼顾湛恒，“三殿下，我和四妹妹乃是姐妹，这礼物乃是四妹妹的心意，我便收下了。”她说着就拿起蒋音递过来的玉镯，可她刚碰到玉镯，那玉镯就从蒋音的手中掉落摔成碎块。 瞥见蒋音脸上的表情，蒋曦赶紧开口，“四妹妹，你若是不愿意送给我就罢了，又何必浪费你的这番心意。” 她说着就蹲下身去捡地上的那些碎片，正好其中一块碎片戳破了她的手指。 “姐姐，你没事吧。”蒋曜说着就看向她的手指，“姐姐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因为这是四妹妹的心意，我又怎么好拒绝？”蒋曦露出一个无辜的眼神看向站在一边的顾湛恒和蒋音。 在看见顾湛恒眼中的那抹情绪后，低下头去的蒋曦暗自勾起唇角。 蒋曦站起来后笑着接过蒋曜随手递过来的纱布缠在手指上，“我没事。” “笨蛋。”蒋曜少年老成地模样。 蒋曦眉眼间带着笑意地拍了拍蒋曜的脑袋，正好也感受到顾湛恒和蒋音打量这边的视线。 她没有再去看破碎的玉镯，目光之中仍是透着几分惋惜，最后听见蒋煜的声音响起，“碎了也好，毕竟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言语中似乎分外嫌弃这个玉镯。 当然蒋煜对顾湛恒从来都没有好脸色，以前她不知道原因，但是现在她明白了。 “让岳父大人见笑了。”顾湛恒见此赶紧开口，可暴起的青筋似乎出卖了此刻他的情绪。 “既然府邸入不敷出，就不要拿出这种玩意儿糊弄人，我们相府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蒋煜说着就在餐桌旁坐下来，随后吩咐蒋曦、蒋曜在他的左右两边坐下来，完全一点都没有把顾湛恒放在眼里。 顾湛恒见此仍是强忍着心中的怒气。 “岳父大人教训的是，小婿谨记岳父大人教诲。”顾湛恒说着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自是那份笑意不曾企及眼底。 蒋曦听从蒋煜的吩咐坐在他的右手边，蒋曜坐在他的左手边，而她的旁边则是坐着顾湛恒。 “我的教诲算什么？”蒋煜想也不想地反驳，“你乃是当今圣上之子，只需要记住陛下教诲即可。” 顾湛恒的手微微一顿，“岳父大人说得哪里话，父皇是父皇，你亦是我的父亲。”调整好情绪后的顾湛恒脸上仍是带着笑意。 前世蒋曦陪在顾湛恒身边那么多年，知道顾湛恒很快就要绷不住情绪，可似乎蒋煜也知道顾湛恒的底线在哪里，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爹，我想要吃虾仁。”蒋曜看着最远处的虾仁丝毫没有犹豫地开口，“我夹不到。” 蒋曦看了一眼蒋音面前的虾仁，本想要伸手去夹一些虾仁给蒋曜，却看见蒋煜直接站起来把虾仁端到蒋曜面前。 “喜欢就多吃点。”蒋煜说着就拍了拍蒋曜的肩膀，“以后长得同你大哥一样高。” 蒋曜吃着面前虾仁，对着蒋曜点点头，“爹爹，你放心，等我长大了，习得一身武艺保护爹爹和姐姐，就和大哥那样保家卫国！” 第24章 算计(1) 蒋曜的话让蒋煜陷入沉思中，他将目光落在蒋曜身上久久没有回过神。 不知为何迎着那双和发妻一样的眸子，他蓦地就想起当年蒋暄投笔从戎说过的那句话： ——母亲这辈子嫁给你很幸福，但如果我选择和爹一样的道路，一定不能保护妹妹他们，所以我想要弃文从武。 和他选择一样的路，就连发妻都无法保护吗？ 事后，蒋煜曾经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娶沈氏为妻，是不是应该放手才会比较幸福，可最后他得到的却是：沈氏的幸福，只有他能给。 因为沈氏临终前曾经就说过： ——夫君，能够嫁给你，即便是用尽我这一生的幸运，也值得。 蒋煜不知道朱氏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查到最后全都是杳无音信，就好像消息到了朱氏这里就全部断掉，他也曾经派人跟踪朱氏，可谁知都只是无疾而终。 仿佛真的变成沈氏是因为难产血崩而死。 可他知道不是，知道一定是有人害死了她，可他却无从下手，无从知道真相。 蒋曦发现蒋煜的脸色愈发冷凝，就好像不受控制地想到往昔之事。 能够令蒋煜有这样表现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娘亲沈氏。 蒋曦伸手挽住蒋煜的手腕，“爹，今日乃是归宁宴，三殿下还在这里呢。” 看着蒋煜看过来的眼神，蒋曦笑着弯起唇角，“爹，虽然娘亲不在了，大哥镇守边境，但我和曜儿会一直陪着你。” 蒋煜在蒋曦的声音中逐渐找回思绪，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调整好思绪，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声音不知不觉地放低，“好。” 他又将目光落在蒋曜身上，“曜儿，你日后定然会像暄儿那样保家卫国。” 蒋曜得到蒋煜的夸奖心满意足地露出一个笑容。 三人和谐友爱的场景，让朱氏握紧垂在身侧的手，她本想要开口说话，就听见顾湛恒的声音响起。 “岳父大人，之前我交给二哥的差事，二哥也表现得不错。”顾湛恒眉眼间带着些许温润的笑意，“虽然二哥没有保家卫国，但二哥也一直都非常努力。” 蒋煜瞥了一眼顾湛恒，神色凝重，却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顾湛恒见此，脸色一沉，却恰到好处地没有表现出来，但还是被敏锐的蒋煜发现一二。 “三殿下说的是，二哥哥亦是爹爹的儿子，爹爹自然也放在心上。”蒋曦笑意盈盈地帮助蒋煜回答，“只是这些日子爹爹身体不适，这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顾湛恒心中冷哼，脸上却还是带着笑意，“原是岳父大人身体不适，可需要找大夫来看看。” “有劳三殿下担心，我已经让言之表哥前来看望过，言之表哥说暂无大碍，无须担心。”蒋曦眉眼间染上笑意和面前的顾湛恒来了一场无声的厮杀。 她能够清楚地发现，顾湛恒手部青筋暴起，似乎像是已经忍耐到极限，但此刻他却不能表现出分毫不满。 “三姑娘说的是。”顾湛恒再次心平气和地笑着。 这段小插曲过去后，蒋音又站起来给蒋煜倒酒，她对着蒋煜眉眼间染上笑意，“虽然爹爹并不疼我，但我心中一直把你当作是父亲，如今我能够嫁给殿下，也多亏了爹爹。” 她站在蒋煜面前脸上带着一丝期待，可蒋煜就坐在那里丝毫没有想要搭理蒋音的意思。 蒋曦正欲开口就看见朱氏的身影站起来，“你能够嫁给三殿下是你的福气，以后希望你们幸福。” 朱氏说着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她眼角的余光一直注视着蒋煜，却没有得到他的任何回应。 张氏、赵氏二人也祝福蒋音和三殿下幸福恩爱，将星、蒋晚更是说了一些很好听的话。 可从蒋音的眼中，蒋曦明白她看上去并不喜欢这两位妹妹，亦或者说她不喜欢除了蒋旭之外的所有人。 午餐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结束的，用过午餐后，蒋煜拒绝朱氏的提议前去参商居休息，而是让蒋曦扶着他回了书房。 蒋曦把照顾蒋煜的重任交到了蒋曜身上，她在吩咐完蒋曜后才回蒹葭居，路上正好遇见了等在那里的张氏、赵氏二人。 “今日让你们前来，是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们。”蒋曦看着他们脸上带着些许笑意。 “二位姨娘可以在听过这个消息后再自行决定是否要同意我的做法。” 蒋曦看了一眼他们二人后就将蒋星、蒋晚的遭遇告诉给他们，她敏锐地发现在她将这件事情说出口后就知道他们一定不知道其中真相，更不知道亲生女儿一直在被朱氏虐待。 张氏、赵氏二人想要保护孩子，而蒋星、蒋晚也想要保护她们的母亲，尤其是在朱氏说过一些威胁她们的话之后，虽然年纪较小，可到底也是相府所出的孩子。 “三姑娘……” 看着想要出声的二人，蒋曦笑着把手指竖在唇边，“等你们回去确认之后再来找我，我保证爹爹会给你们出气。” “虽然爹爹将你们带回来，只是因为你们和娘亲相似，但对蒋星、蒋晚这两位妹妹，爹爹还是很喜欢的。”蒋曦歪着脑袋对着她们露出一个笑容。 和张赵二人见过之后，蒋曦在途径后面池塘时遇见了早就等在那里的蒋音。 在看见她的时候，眼中分明闪过一道亮光。 “三姐姐，你来了。”蒋音上前一步主动开口，“三姐姐可是还在怨恨妹妹。” “四妹妹说得哪里话，我怎么会怨恨你？”蒋曦看着蒋音轻笑着，“我是真心希望四妹妹能够和殿下恩爱一生。” 蒋曦也不给蒋音开口地机会，“还是说四妹妹和殿下在一起不幸福？” “殿下待我很好，是一个好夫君。”蒋音说着眉眼间染上笑意，“我知晓姐姐心中自是还有殿下，所以想要劝姐姐不要和殿下置气，毕竟殿下也是真心喜欢姐姐的。” 蒋音的话让蒋曦笑着弯起唇角，“三殿下是真心喜欢我？”她歪着脑袋对着蒋音露出一个笑容，“据我所知，四妹妹你早就和三殿下暗通款曲，珠胎暗结，他又怎么会喜欢我呢？” 迎着蒋音那双吃惊的双眸，蒋曦弯着唇角，“难道不是吗？” 她瞥了一眼蒋音平坦的小腹，“难道不是吗？你之所以嫁给三殿下不是因为你有多喜欢三殿下，而是因为你的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 蒋曦伸手按住蒋音的肩膀，“四妹妹暂时还是不要想着怎么对付我，还是想想看怎么保护你肚子里的孩子，毕竟这个孩子是你未婚先孕的最佳证明呢。” 她说着就捂嘴轻笑，“你说若是被长安的那些公子哥知道他们心中所在意的蒋音是这样一个人，他们会不会转头骂你？” 感觉到身后的声音，蒋曦在转头射出手中金针的同时，一掌劈晕了站在面前的蒋音。 袭击她的不是别人，正是顾湛恒。 看着晕倒在身边的两个人，蒋曦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逐影，送一份大礼给朱氏。” 第25章 算计(2) 等到逐影带着他们两个人离开后就听见一个声音传来。 “最毒妇人心。” 蒋曦抬头望去看见顾槿舟晃着腿坐在树上，他的口中还叼着一根草。 “王爷似乎对别人的家事很感兴趣。”蒋曦站在树下仰头看向坐在树上的顾槿舟，“还是说王爷特别关注顾湛恒？” 顾槿舟按照树干轻松一跃落在蒋曦面前，“本王特别关注你，蒋三。” “啧。”蒋曦唇边泛着冷笑，“可那让王爷失望了，我就是个毒妇。” 避开顾槿舟伸过来的手，蒋曦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王爷，男女授受不亲。” “蒋三，蒋音可是你亲妹妹，你倒是舍得下手。”顾槿舟的唇边带着懒散地笑容，“你就不怕蒋卿责备你？” “我这叫恃宠而骄。”蒋曦丝毫不介意地开口，她凑到顾槿舟面前低声道，“还是说，王爷你也喜欢蒋音那种类型的？” 蒋曦的语气扑在耳边，顾槿舟下意识地就后退一步，抬眸望去正好撞进那双眼睛里，似乎蕴藏着别人不为人知的秘密，想要让人忍不住去探究那份秘密。 “和老三暗通款曲、珠胎暗结，未婚先孕，本王会喜欢这样的人？”顾槿舟的话语里是对蒋音浓浓的不屑。 蒋曦对着顾槿舟扬起一个笑脸，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东西扔给顾槿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顾槿舟看着手里的苹果，抬头看向蒋曦，却看见她脸上温柔的笑靥。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老三？”顾槿舟吃了一口苹果看着蒋曦询问，“毕竟世人皆知蒋相的三姑娘痴缠于老三，在尚未出嫁之前一哭二闹三上吊。” 蒋曦单手放在身后，站在他的面前，迎上他的那双眼睛，语气中透着嘲讽，“是啊，世人皆知我痴缠于顾湛恒。” 她当年是很喜欢顾湛恒，为了顾湛恒放弃很多事，她觉得顾湛恒会是她一辈子的良人，是她值得托付终生之人，只可惜没有想到顾湛恒就是“农夫与蛇”里的那条蛇。 “王爷，你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蒋曦看着顾槿舟简单地将故事说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你是故事里的农夫？老三是那条蛇？”顾槿舟一针见血地指出。 蒋曦瞥了一眼顾槿舟，“打个比方。如果农夫知道蛇会咬他一口，还会救他呢？” 蒋曦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对顾槿舟说，“当然不会，因为他不会再重蹈覆辙。” “王爷该不会因为顾湛恒是你的子侄，而希望我饶他一命吧。”蒋曦看着顾槿舟轻笑着，“可惜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做再犯，我必诛之，这就是我贯彻的原则。” “当然不是。”顾槿舟反驳，“一个洗脚婢的儿子也值得本王求情？” “我只是在想，你为何变得不一样了。”顾槿舟看着她想也不想地询问。 变得不一样了吗？ 蒋曦抓住其中的关键词将目光落在顾槿舟身上。 “坊间传言自是信不得真。”蒋曦笑意盈盈地开口，“我倒是觉得王爷也与以往不同，不如王爷先说如何？” 顾槿舟神色一怔，思考良久后准备把手伸向蒋曦，可谁知她轻轻一后仰后躲开了他伸过去的手。 蒋曦从小在边境长大，及笄前夕才回到长安。 根据边境回来的探子来报，蒋曦虽然不过及笄，但两年前就已经上阵杀敌，甚至还组织只属于自己的一个军队，约莫有一百多人，被当地称之为“惊鸿军”。 据说“惊鸿军”的每一位将士上了战场之后比他们这些男性将士还要暗杀很多敌军。 但因为有柱国大将军以及战神的庇护，所以至今无人知晓“惊鸿军”的存在。 “蒋三，听说你再边境有一个军队名叫‘惊鸿军’。” 蒋曦听着顾槿舟的话神色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三个字。 “惊鸿军”三个字对她来说恍若隔世。 她十二岁那年突发奇想想要创立一支属于她自己的军队，在外祖父和几位兄长的支持下，她在15岁那年就创立“惊鸿军”。 只可惜前世到她临死前都没有再见过“惊鸿军”的那些姑娘，也是她辜负了那些姑娘。 但是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辜负她的“惊鸿军”。 “我五岁跟着外祖父前往边境，受到外祖父影响，我十三岁那年就上阵杀敌，之所以能够上阵杀敌是因为我凭借一己之力放火烧了敌军的粮仓。” “此役之后，他就时常将我带在身边，教我行军用兵之道、教我奇门遁甲之术。”蒋曦提到外祖父时眉眼间染上笑意。 “我也是在外祖父和几位兄长的帮助下创立了‘惊鸿军’。”她扬起头对着顾槿舟露出一个笑容。 重生回来这几天里，她想了很多事，心中压抑着很多事，面对沈言之时心中也觉得很愧疚，甚至不想要和他有半点瓜葛，可是每次看见沈言之那双温柔的眼神，她又不知该如何拒绝。 虽然和顾槿舟发生过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但她总觉得只有在顾槿舟面前，整个人才能放松下来，才能稍微放下心中的警惕。 看见蒋曦脸上的笑靥，顾槿舟神色一愣，他最初只是按照师傅的意思接触蒋曦，不管是边境的探子还是相府的探子都是按照师傅的意思完成布局。 可这一刻在看见蒋曦脸上这灿烂温柔的笑靥时，他竟然可耻地觉得师傅说的话是真的。 他甚至有些赧然的低下头。 “顾槿舟，我知道你会觉得我心狠手辣，但我对朱氏、对蒋音他们的确有血海深仇。”蒋曦看着顾槿舟轻声开口，“我想要力所能及地保护爹爹、弟弟还有外祖父他们。” 当“顾槿舟”三个字从蒋曦的口中说出来时，他只觉得心头微微一跳，那双盛满星光的眸子里满是温柔与笑意，好像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将她染黑。 她不知道顾槿舟值不值得信任，值不值得托付。 但他是这盘棋局里唯一不确定的因素，他是原着中的活到最后而且被封为摄政王的大反派。 原着的剧情她已经都忘记得差不多了，但只要能让顾槿舟和她在一条阵线上，那么她就不用费尽心思的对付顾槿舟。 她不知道顾槿舟对她是何样的感情，觉得有趣也好，觉得无趣也好，但只要顾槿舟不是她的敌人，就可以。 “你说这句话什么意思？”顾槿舟脸上又带上了轻浮的笑容，他伸手想要抚上蒋曦的脸颊，却被她躲了过去，“难不成蒋三你也心悦本王？” “我只是想要告诉王爷，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她抬头对着顾槿舟盈盈一笑，“王爷，你说是吗？” 第26章 算计(3) 顾槿舟看向蒋曦时，她仍是弯着眉眼向他这边看来。 他只觉心脏微微一滞，好像已经完全沦陷在她温柔的笑容里。 他快速地调整好情绪，脸上恢复冷淡神色瞥了一眼蒋曦，语调微微上扬，“你这是和本王谈条件？” 看着顾槿舟脸上的神色，蒋曦看着他笑意盈盈地点点头，“是，我想要和你谈条件。” “蒋三，如果条件太低，本王可不会答应。”顾槿舟凑到他的面前，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我也不是想要和你谈什么条件。 我只是希望你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我一起护着除朱氏和蒋音之外的相府所有人，还有柱国将军府。” 蒋曦迎上顾槿舟的那双目光几乎毫不犹豫地开口。 她看着顾槿舟脸上的诧异神色，唇边带着些许笑容，“外祖父他们自是不必说，这些年来一直都替我朝镇守边境，我爹他这个人……” 蒋曦提到蒋煜时，又想起他之前种种表现，蒋家一直都是从文官的路子，直到到了她大哥蒋暄这里才真正做到了弃文从武。 “蒋卿这个温柔，可比你想象中的厉害得多。”顾槿舟笑着开口，“他可是皇兄的左膀右臂。”他的语气也不自觉地放低，“所以大可不必担心蒋卿。” 顾槿舟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 但他在看见蒋曦犹豫的那瞬，却又忍不住的想要为她说话。 蒋曦听着顾槿舟的点点头。 “今天我就送你一张投名状如何？”蒋曦看着顾槿舟脸上带着盈盈笑意，“若是我今日的这份投名状，你满意了，就答应我的要求可好？” 顾槿舟看了一眼神采飞扬的蒋曦，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好。” “蒋三，你准备如何做？” “到时候自有分晓。”蒋曦瞥了一眼顾槿舟后就向蒹葭居的方向走去。 等在蒹葭居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张赵二人，她们的身边站着蒋星、蒋晚、两个人低眉垂眼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哭过。 蒋曦看了一眼她们后，将她们请进蒹葭居内。 她吩咐谷雨给他们沏茶倒水。 “三姑娘，求求你救救我们的孩子。”张赵二人直接对着她跪了下来。 “我们出身不好，可孩子是无辜的，再怎么说也是相爷的孩子，如今朱氏这样对待她们……”张氏说着眼泪落下声音中透着一丝哽咽。 “三姑娘，她们还只是个孩子啊，朱姐姐她怎么能下如此狠手？”赵氏说着也红了眼眶，“进入若非三姑娘告知，我等将要永远被朱姐姐蒙在鼓里。” 蒋星、蒋晚红着眼眶看着她，一双眸子里氤氲着水雾，她们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她的面前，像是懊恼，又像是悲伤。 “六妹妹、七妹妹。”蒋曦蹲下来看着她们，抬手抚上她们的脑袋，“你们也是爹爹的女儿，如果姨娘对你们不好，你们也可以告诉给爹爹明白吗？” 看着蒋星、蒋晚两个人的目光，蒋曦继续低声道，“我知道你们对爹爹的印象并不深刻，但是你们只要知道，爹爹仍是一样疼爱你们就可以。” “姨娘告诉我们，爹爹并不喜欢我们。”蒋星小声开口，“朱姨娘还说，爹爹非常讨厌我们，所以才让朱姨娘教训我们。”蒋星的声音里染上一丝哭腔。 “朱姨娘还说爹爹不喜欢姨娘，所以才会责骂我们，还让我们不要告诉姨娘和爹爹，如果说了姨娘就会被爹爹惩罚。”蒋晚也红了眼眶，声音带着哽咽。 “怎么会呢？”蒋曦柔声道，“我是爹爹你的女儿，蒋音是爹爹的女儿，你们也同样是爹爹的女儿。” 也许蒋煜对张赵二人没有感情，只把她们当作是沈氏替身，但对于蒋星、蒋晚这两个孩子，他还是很有感情。 毕竟据说临死之前还一直叮嘱蒋音不要伤害蒋星、蒋晚他们二人，只可惜她们还是在蒋音的算计下被送进青楼，据说最后不堪受辱自戕。 “三姑娘，你想要我们怎么做？”张氏抬头看向她眉眼间透着几分认真，“只要在我死后，三姑娘能够帮我照顾六丫头就可以。” “我也可以帮助三姑娘。”赵氏挺身而出，“既然朱氏这样毫无底线地伤害我们的孩子，那我们也绝对不能放过！” 蒋曦看着她们毅然决然的模样，笑着弯起唇角，“我只需要你们配合我演一出戏。” 迎着她们的目光，蒋曦笑而不语。 “三姑娘不准备对付朱氏吗？”张氏一脸不理解地开口开口，“朱氏她……” “对付朱氏这种人应当一步一步来，你们也别着急，好戏还没有开始，你们如此着急作甚？” 蒋曦看着蒋星、蒋晚就吩咐在那边练字的蒋曜带着她们一起去玩儿，她在惊蛰的耳边小声吩咐几句话。 “三姑娘，今日乃是四姑娘的归宁宴，若是出现……” “可是朱氏考虑过你们的感受吗？”蒋曦轻笑着，“二位姨娘莫要多想，到时候只需要你们配合我就可以。”她说着双手同时按上他们两个人的肩膀。 此时，参商居内。 朱氏看着面前的朱砂揉了揉眉心，“四丫头怎么还没有回来？” 朱砂上前一步开口道，“之前姑娘来说，说是三皇子府邸有些事，就先回去了。” 朱氏抬头瞥了一眼朱砂，蹙着眉头，“这个孩子，也真是的，也不知道来说一声，如今那三殿下身在何处？？” “奴婢之前看见三殿下和三姑娘在一起，姨娘，你说三姑娘是不是还对三殿下有情？”朱砂看着朱氏蹙着眉头。 “三姑娘之前一直痴缠于三殿下，怎么如今转了性突然就不喜欢了呢？” 感觉到朱氏看向这边的目光，朱砂继续笑着开口，“依照奴婢愚见，三姑娘肯定对三殿下仍是有情，所以才会趁着四姑娘不在的时候去勾引三殿下。” 朱砂的话让朱氏忍不住地蹙眉，她之前就很想要设计蒋曦和顾湛恒，如今若是真的有了这个机会，未尝不可。 毕竟到时候真有了万一，那蒋曦的身份就是一个妾，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你也觉得蒋曦还喜欢三殿下？”朱氏看着朱砂询问道，“既如此，那就按照之前的计划实施。”她抬手揉了揉眉心，“正好四丫头也见不到那样恶心的一幕也挺好的。” 朱氏将这件事吩咐给朱砂去做，朱砂心领神会地去安排这件事。 参商居的拐角处，一个身影看着朱砂压低声音，“只要能够保证蒋音肚子的孩子不会因此而流掉就行。” “主子放心，奴婢自有安排。”朱砂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后，又快速地消失在那里。 抵达蒋音的房间时，她就看见顾湛恒和蒋音躺在一处。 她在旁边的熏香小兽内点燃三根香，等到她离开后只留下一缕白烟。 在听见房间内传来的声音后，朱砂才笑着勾起唇角的离开。 第27章 算计(4) 朱砂回到参商居看着朱氏，面色恭敬，“夫人按照你的吩咐，事情已经完成。” 朱氏眼底透着倦色，“朱砂，你说这件事能够成功吗？”言语中仍是透着怀疑。 她发现自打那日蒋曦回府后，她的性格就已经变得和之前不甚相同，甚至都不会再称呼她一声“母亲”，看向她的眉眼间再也没有之间的恭敬，取而代之的是厌恶与憎恨。 她喜欢顾湛恒时，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依着顾湛恒的喜好来，可现在若是不再喜欢顾湛恒，又怎么可能按照顾湛恒的喜好来？ 思及此，朱氏又揉了揉眉心，“朱砂，你说这件事能成功吗？” “夫人放心，一切都在夫人的掌握中。”朱砂垂下头时掩饰着唇边的冷笑。 与此同时，蒹葭居内，蒋曦和张赵二人坐在一边，蒋曜带着蒋星、蒋晚两个人熟读习字，他认真的模样看上去倒是有些夫子的风范。 “三姑娘，你到底在等什么机会？”张氏蹙着眉头询问道，“在这样等一下，四姑娘她就要跟着三殿下回府了。” 蒋曦看着面前的《鬼谷子》眉眼间染上笑意，“担心作甚，莫要着急。” 她头也不抬地翻了一页手中的书，“二位姨娘难道是不愿意相信我。” “我们都已经走到这蒹葭居里，自然是相信三姑娘。”赵氏红着眼眶，“一想到孩子在朱氏那里受过那么多委屈，我就忍不住地想要把孩子们受到的痛苦加注在朱氏身上。” 蒋曦合上手中的书看一眼张赵二人。 朱氏和蒋音她要留着，纵然是今日揭穿蒋音的身份，她也不会对朱氏出手，毕竟现在只是一个开始。 蒋曦伸手打了一个呵欠，看向坐在一边绣花的奶娘，“奶娘，我想要吃杏仁酥，你给我们准备一份。” “好，我这就去给你们准备。”奶娘笑着放下手中的绣品眉眼间染上笑意。 蒋曦站起来走到奶娘身边看了他一眼，“奶娘，我跟着你一起吧，奶娘这么辛苦，可不能让你累着了，奶娘到时候还要带我和大哥、弟弟的孩子呢。” “姑娘，你去歇着，我们来帮助奶娘。”谷雨和惊蛰同时站起来，“姑娘看了这么长时间的书陪一会小公子。” 蒋曦顺着谷雨的视线看向坐在那边的三个人，他们已经由之前的读书习字改成了描绘丹青。 蒋曦不擅长琴棋书画，但是却很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东西送给蒋音，她回府之后就把之前放在库房里的那些东西全都拿回来送给蒋曜。 蒋曜比蒋音更值得拥有这些她搜集来的东西。 更何况等一下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蒋曦站起来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张赵二人，“二位姨娘，你们也站起来休息一会，相信我。”她说着就露出一个笑容。 此时，蒋星和蒋晚的身上已经满是颜色涂料，两个人的手上、身上、还有脸上都涂着各种各样的颜色，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花猫。 张赵二人见此，似乎很快就想通一件事。 这件事没有比蒋曦更适合去开口。 她们站起来对着蒋曦微微鞠躬。 等到奶娘的杏仁酥做好后，蒋曦就吩咐谷雨、惊蛰带着他们几个人前去沐浴，然后还吩咐找一身干净的衣服给她们换上，然后再来一起享用杏仁酥。 等待她们沐浴的时间里，蒋曦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向面前的大树，顾槿舟仍是吊儿郎当地坐在那里。 似对她的视线有所感应，只见他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懒散笑容。 蒋曦低着头心情愉悦地勾起唇角。 洗完澡后，谷雨和惊蛰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等待蒋星、蒋晚二人吃完后，蒋曦走到她们的面前，把手伸手给她们，“六妹妹、七妹妹，我们现在一起去找爹爹。” 这厢，朱氏在经常漫长的煎熬后，就准备前去寻找蒋煜，因为只有在第一时间内找到蒋煜，所有的一切才会有定数。 今日这件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朱砂，帮我梳头，我要去见老爷。”朱氏站起来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来，“老爷此刻应该在书房，我们就一同前去书房便是。” “姨娘，老爷的书房一般不让人进去。”朱砂一脸为难地看着朱氏，在得到朱氏的目光的扫视后，她又快速地低下头去，“奴婢明白，奴婢这就给姨娘梳头。” 朱砂站在朱氏的身后给她弄了一个很漂亮的发型，让她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 朱氏站起来带着朱砂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在前去书房的路上，朱氏还在朱砂的带领下特地去了一趟之前的那个院子，房间里面仍是有动静声传来。 朱氏闻此，下意识弯起唇角。 迈向书房院子的脚步也轻松了许多。 她就知道当年沈氏不是她的对手，如今她的女儿又怎么可能会是她女儿的对手。 果然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把那个小贱人当作是对手。 “夫人，你看，这件事多半都是妥了。”朱砂跟在朱氏身边小声开口，“到时候三姑娘还不是任由姨娘拿捏。” 看着朱氏脸上的笑容，朱砂继续开口，“到时候三姑娘就是三殿下的妾，而四姑娘则是侧妃，无论如何都逃不过姨娘的手掌心。” 朱氏看了一眼朱砂，眉眼间染上一丝笑意，“你说得不错，到时候蒋曦师生是死都是四丫头说了算。” 如果到时候真的不喜欢，就如同蒋音说的那样剥皮抽筋就可以，还能做成人面鼓供人们赏玩。 她们母女二人注定永远注定只能是她们母女二人手中的手下败将。 朱氏脸上的笑容愈发地浓厚，看向周围一切的景色也都变得心情愉悦起来，她甚至还准备到时候给院子里的下人多赏赐一些月银，也好让她们全都沾沾喜气。 可谁知在书房的拐角处，朱氏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三姐姐，爹爹真的会见我们，给我们做主吗？”蒋星的声音里透着委屈，“我和七妹妹遭遇这么多事情，爹爹会相信我们吗？” “是啊，三姐姐，爹爹会帮助我们出头吗？虽然我和六姐姐受了这么多委屈，可是万一到时候爹爹不给我们出头怎么办？” “会不会伤害姨娘他们？”最后蒋星和蒋晚的声音同时响起。 “怎么会呢？”蒋曦牵住他们的手安抚道，“你们是爹爹的女儿，爹爹一样非常关心你们。”她带着两个人一步一步地走向书房的院子。 她从小习武，在距离还很远时就听见了朱氏的脚步声，所以她知道此刻朱氏就在不远处的另一个拐角处，准备走向书房的院子。 蒋曦低着头暗自勾起唇角，带着蒋星、蒋晚两个人正好和朱氏同时出现在书房院子的门口。 第28章 捕蝉(1) 朱氏看着站在面前的蒋曦，一双眸子里满是震惊，似乎没有想到能够在这里看见她。 如果蒋曦在这里，那么朱砂之前见到的人是谁？ 思及此，朱氏握紧垂在身侧的手，还带着她都能感觉到的轻微颤抖。 调整好情绪后，朱氏看向站在蒋曦身边的蒋星、蒋晚二人，她根本没有想到竟然能够看见蒋曦带着她们二人一同前来书房。 她本来是想要来书房的院子告诉蒋煜关于蒋曦一事，那蒋曦前来又是所为何事？ 她是发现蒋星、蒋晚的事情吗？ 蒋星、蒋晚这两个孩子只要稍微威胁一下就能够成为她泄愤的工具，她也告诉过她们不能把这件事告诉给任何人。 看来，的确应该找个机会好好给她们两个人一个教训。 朱氏脸上的表情全都被蒋曦看在眼中。 她的脸上藏着各种情绪，却唯独没有对蒋星、蒋晚的愧疚，甚至还想要再次对他们下毒手。 虽说暂时碍于蒋音和朱氏幕后之人，蒋煜不会拿朱氏怎么样，但至少能够保证朱氏暂时都不会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若是在皇后的生辰宴会上再爆出一个更刺激的消息，不管是蒋音还是朱氏都会成为人人唾骂的对象。 不过她想要的可不是这种能够预见到她的结果。 她要的是朱氏和蒋音永无翻身之地。 “三姑娘，你来找老爷？”朱氏唇边噙着笑，笑意没有企及眼底，看上去更像是有点狰狞。 蒋曦看着朱氏点点头，“六妹妹、七妹妹很久没有见到爹爹，我带着她们来见一见。” 她也不给朱氏开口的机会，而是继续道，“姨娘，你来这里作甚？今日乃是四妹妹的归宁宴，你也不陪着四妹妹。” “她之前有事先回去了。”朱氏握紧垂在身侧的手，语气里透着几分咬牙切齿。 蒋曦对着朱氏点头示意后就带着蒋星、蒋晚两个人向书房走去。 此刻的蒋煜坐在院子里，手上拿着一本书，低着头正在那里一页一页的翻着书。 蒋曦几步走到蒋煜的身边弯着腰看向他，“爹爹，你在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蒋煜抬头看了一眼蒋曦，又将目光落在她身侧的蒋星、蒋晚身上。 “没看什么。”蒋煜合上书本后看着她们眉眼间染上笑意，“发生何事？” 蒋曦将目光落在身侧的朱氏身上，“姨娘找你说不定有重要的事，要不姨娘先说？”她弯着唇角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朱氏。 蒋曦的出现打乱了朱氏所有的思绪，她现在都已经完全找不到借口说来找蒋煜为何。 没有得到朱氏的回答，蒋煜蹙着眉头，却还是耐着性子询问，“发生何事。” 调整好情绪的朱氏见此赶紧开口，“就是想要来告诉老爷，四丫头有事先回去了……”就连朱氏都没有发现她的语气里带着心虚。 “嗯。”蒋煜敷衍一声后又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既然姨娘没事，你就先说。” 蒋曦抿着唇，一双眸子盯着蒋煜半晌没有开口说话。 “怎么了？”没有得到蒋曦的回答，蒋煜再次开口询问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蒋曦看着蒋煜摇摇头，“并没有人欺负我，今天在给六妹妹、七妹妹沐浴时，在她们的身上发现一些不正常的伤口，我问了两位妹妹，她们也不愿意说。” 蒋曦看着站在身边的蒋星、蒋晚红了眼眶，“她们之所以不愿意告诉我，可能是因为我还是个孩子，没有办法给他们做主，我就想着把她们带到爹爹这里，说不定爹爹能够给他们做主。” 蒋曦的话让蒋煜眉头轻蹙，他看了一眼站在蒋曦身后的蒋星、蒋晚，把手伸向她们。 她们没有上前，还是在蒋曦的帮助下才向前走了一步。 蒋煜上前一步伸手握住将星的手腕，掀开宽大的衣袖时就看见上面的伤痕，新伤加旧伤，一看就知道是反反复复地受到欺负。 “她们倒是好大的胆子！”蒋煜拍着桌子语气低沉。 “爹，不是二位姨娘所做，她们也才知道这件事。”蒋曦看着蒋煜安抚道，“她们在府上与人为善，可却因为朱姨娘驭人不佳，所以张赵二位姨娘日子过得一直都不算太好； 我之前在花园中遇见她们放纸鸢，那个纸鸢都是破损严重，一看就知道是别人不要的。” 蒋曦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落在朱氏身上，“朱姨娘，你若是有什么困难，也告知一声父亲，张赵二位姨娘怎么说也是爹爹的妾室，她们的孩子也是爹爹的孩子，怎么能这样委屈了她们？” 蒋曦也不给朱氏开口的机会，继续道，“朱姨娘也算是相府半个管家的，虽说没有掌管中馈，但好歹祖母不在时，也都是你在掌管，所以偶尔也给她们添置一些新衣服，不然省得叫人家看我们相府的笑话。” 感觉到朱氏的情绪，蒋曦继续开口，“虽说姨娘没有好的出身，可毕竟都已经是爹爹的妾室，就不要小家子气登不上台面。” “听说当年是娘亲把你带回来，还将你放在身边教了一阵子，我娘亲那么优秀的一个人，为何教出你这样的人？果然野鸡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 蒋曦每说一个字，朱氏的脸上的情绪就暗下去一分，她甚至能够看见朱氏手部暴起的青筋，一看就非常愤怒。 “三姑娘说笑了，我怎么能和姐姐相比，姐姐出身大家闺秀，我一辈子都望其项背。”朱氏脸上的笑没有企及眼底。 “那是当然。”蒋曦想也不想地开口，“我娘亲乃是外祖父疼爱了一辈子的大家闺秀，所学所会的东西，岂是你那几天就能学会的？” “三姑娘说的是。”朱氏低眉顺眼地开口。 “六妹妹、七妹妹，你们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事，现在可以告诉给爹爹了吗？”蒋曦没有再去看朱氏脸上的表情，而是蹲下来看向站在旁边的蒋星、蒋晚。 “你们之前不愿意把事情告诉给我，现在可以告诉给爹爹了吧？爹爹是这个家里的一家之主，他会给你们做主。” 蒋星、蒋晚听着蒋曦的话，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蒋煜。 这真的不能怪她们，蒋煜的确是很爱她们，也很关注她们，但那种背后搞小手段的事，恐怕就是蒋煜都不知道，只能说朱氏隐藏得太好。 在她的鼓励下，蒋星、蒋晚终于将朱氏这些年虐待她们的事情说了出来。 朱氏这些年虐待她们，还威胁他们不要告诉张赵二人，还说一旦告诉她们，她们就会被蒋煜赶出相府。 两个人再说这些话的时候，调理不太清楚，但基本上能够理清楚其中的事实，说到最后两个人全都忍不住的扑进蒋煜的怀中哭了起来。 “老爷，我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朱氏看着蒋煜心平气和地开口，“三姑娘，虽然你不喜欢我，但也不能用这样的方法诬陷我，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姨娘。”朱氏说着就红了眼眶。 “我们没有冤枉你。”蒋星和蒋晚同时开口，“就是你一直在欺负我们，还威胁我们，现在又要威胁三姐姐。”她们说着声音染上一丝沙哑，躲在蒋煜的怀中看向朱氏。 朱氏还想要说什么，就看见一个身影匆匆的向这边走来在蒋煜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蒋煜听闻后，拍着桌子一下站起来，冰冷彻骨的眸子看向朱氏，好似要将朱氏千刀万剐。 第29章 捕蝉(2) 朱氏还没有回过神就听见蒋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都是你养的好女儿，真的是大逆不道！” 朱氏闻此，身体一个踉跄直接就跌坐在地上，身后的朱砂都没有扶住她的身体。 蒋曦心中虽然知道是何事，可她正想要开口就听见蒋煜的声音响起，“三丫头，你先带着她们回蒹葭居，待为父处理好这边的事后再去寻你们。” 蒋煜心中不想要她知道这件事，那她就装作不知道，反正也瞒不了多久总有一天会被捅破。 蒋曦看着身边的蒋星、蒋晚伸手就带着他们向蒹葭居的方向走去，临走之前还看了一眼站在院子中的蒋煜和朱氏二人。 “三姐姐，发生何事？” 回到蒹葭居蒋星看着她小声开口，“我看爹爹很生气的样子。” “既然是爹爹不想要我们知道的事，那我们就当作不知道。”蒋曦弯着唇角看着蒋星眉眼间染上笑意。 蒋星、蒋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蒋曦把蒋星、蒋晚递到张赵二人手中，也将这件事简单和她们说了一遍。 “三姑娘，你说到底发生何事？”张氏一脸好奇的开口，“既然是你都不能知道的事情。” “我不过是一个孩子，我不知道的有很多。”蒋曦看着张氏笑着开口，“既然爹爹不想要让我们知道，那你们就先回去，六妹妹、七妹妹的事情到时候自会处理。” 蒋曦目送着张赵并着蒋星、蒋晚离开的身影后，就在院子的石桌旁随意的拿起放在一边的《鬼谷子》就看了起来。 这厢，朱氏跟在蒋煜的身后踉踉跄跄的向之前的院子走去。 她是一步都不敢落后蒋煜，她真的担心此刻气头上的蒋煜会干出不正常的事情，比如杀了蒋音和顾湛恒。 蒋煜走到门口时仍是能够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 他一脚踹开门后就看见躺在床上的两个人。 恶心的是，顾湛恒的口中口口声声的叫着蒋曦的小字。 蒋煜握紧垂在身侧手，吩咐身边的侍卫直接用刚从冰窖里端出来的让他们清醒过来。 蒋煜看着还没有清醒的顾湛恒直接走到他的身边提着他的衣领子直接丢了出去。 “猪狗不如的畜生！”蒋煜说着就踢了顾湛恒一脚。 感觉到疼痛的顾湛恒方才清醒，他本能的认为躺在床上的人是蒋曦，看着蒋煜理所当然地开口，“岳父大人，我与晓晓情投意合，还希望岳父大人成全。” 蒋煜忍着心中的怒火，直接对着顾湛恒的心口就踹了一脚，咒骂一句后，“你好好看看躺在床上的人是谁，这是蒋音，蒋音！”他揪着顾湛恒的头发凑到床边。 顾湛恒这才注意到躺在床上的人不是蒋曦，而是早就已经昏死过去的蒋音。 他动了动喉咙想要开口说话，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你好好看看这个人是谁？”蒋煜冷笑着开口，“三殿下，我之前就觉得你并非良人，如今看来你连人都不是！” 蒋煜揪着顾湛恒的衣领怒目圆睁地看着他，“今日就算拼了这个相爷的位置不要，我也要给你一个教训！” 顾湛恒惨白了脸，似乎没有想到蒋煜竟然能够做到这一步，他正想要开口说话，就听见一个声音响起。 “蒋相，莫要生气。” 蒋煜和顾湛恒同时抬头望去就看见从门口光明正大走进来的顾槿舟。 顾槿舟穿着一身黑袍，脸上的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那双眼睛里透着漫不经心。 “见过王爷。”蒋煜看着顾槿舟已经调整好情绪，“王爷怎么来了？” “皇兄让本王来看看蒋卿。”顾槿舟看着蒋煜露出一个笑容，“毕竟你昨天今天都没有去上朝，他很担心呢。”他走到蒋煜身边脸上仍是带着几分笑。 “蒋卿何事如此生气？”顾槿舟看了一眼蒋煜后摸了摸鼻子，似乎很担心被怒火波及。 顾槿舟正想要抬头去看发生何事，就被蒋煜呵斥道，“转过身去！” 顾槿舟神色乖巧的转过身，但是落在顾湛恒身上的目光却透着几分兴味。 “三殿下，今日这件事我回去向皇上讨个说法，怎么在自己的府上放纵不行，竟然还来这里放纵？你是看不起我这个相爷吗？竟然还出言侮辱我尚未出阁的女儿！”蒋煜眼神清冷地看着站在面前的顾湛恒，蒋煜的身高更高些，看向顾湛恒时有些居高临下的神态。 “岳父大人……” “不要叫我岳父大人，三殿下这声岳父大人我可担待不起。”蒋煜说着就冷哼一声。 顾槿舟的脑海中想到蒋曦之前说过的话，她的这份投名状，他算是收到了。 不过也的确是在他的意料之外，场面竟然能够如此恢弘。 更主要的是，蒋煜对蒋音肚子里的孩子更是只字不提，还有经过这么长时间孩子竟然没有出现任何事？ “要不蒋卿现在和本王一起进宫？”顾槿舟瞥了一眼顾湛恒后又将目光落在蒋煜身上。 “皇兄甚是担心蒋卿。”顾槿舟说完摸了摸鼻子，脸上的笑容俨然一个纨绔。 “十三叔……” “老三，你就不要说话了，省得蒋卿不开心。”顾槿舟直接打断顾湛恒，“你说说看，你惹谁不好，偏偏要惹蒋卿，你可知道蒋卿乃是皇兄的左膀右臂，蒋卿若是倒下了，这朝堂的百官谁来负责？” 顾湛恒没有反驳顾槿舟的话，而是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 “蒋卿以为如何？”顾槿舟说完又将目光落在蒋煜身上。 蒋煜没有去看蒋音，也没有去关注朱氏脸上的神色，只是瞥了一眼现场后就直接走出房间，甚至连一秒多待的意思都没有。 顾槿舟见此赶紧拉上顾湛恒的衣角让他赶紧跟上。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朱氏才赶紧上前和朱砂一起扶起昏死过去的蒋音。 朱氏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切都是计划好的，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控中，可为什么她却走错了呢？ “孙大夫，四丫头的情况如何？”朱氏看着孙府医一脸担心，“她……” “夫人放心。”孙府医看着朱氏安抚道，“肚子里的孩子很好，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朱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拿出几锭银子放在孙府医手上，“有劳孙府医，据说你那边收了一个小徒弟，名唤小八，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让他过府……” “姨娘放心，我那徒弟来无影去无踪的，若是见到她，必会知会她一声。”孙府医低眉垂眼。 “孙府医，你确定孩子没事是吧。”朱氏再次不确定地开口。 “姨娘放心，孩子没事。”孙府医看着朱氏仍是安慰道，“一定是姨娘在保佑四姑娘，所以她没事，但下次还是节制点，省得出了岔子。” 朱氏看着孙府医点点头，道谢后又吩咐朱砂将孙府医送出去。 她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已经睁开眼睛的蒋音，“到底怎么一回事？不是都已经安排好了吗？怎么偏生又出了这样的事？” “是蒋曦，是那个贱人害我至此。”蒋音说着就红了眼眶，“娘，你一定要给我做主！” “我如何给你做主？”朱氏声音低沉，“你爹知道你身怀六甲，知道你和三殿下珠胎暗结，今日这件事又被恭亲王看见，你让我在如何去算计蒋曦？” 朱氏握住蒋音的手，“但是你别担心，沈氏都不是我的对手，蒋曦又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对手，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你出这口恶气！” 第30章 黄雀(1) 进宫的路上，顾槿舟一直注意着蒋煜脸上的表情。 对于这位相爷，顾槿舟还是很有认同感的。 他从小就是宁和帝伴读，在宁和帝登基之初就已经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爷，不仅是宁和帝就连百官对这位年轻的相爷都满是好感。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蒋煜会做人，不管是面对人蒋煜总是耐着性子地应付，即便是有敌家想要对付他，也会被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更不要说他更是长安城百姓口耳相传的宠爱的好男人。 与先夫人沈氏一见钟情，几经辗转后终于娶她为妻，在先夫人死后更是再没有续弦，至于众人皆知的张赵二人，世人都知晓她们只是沈氏替身。 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显贵都以蒋煜的行为来约束自己，她们无不羡慕沈氏能够嫁得这样一位好夫君。 “王爷为何这样看着微臣？” 蒋煜冷不丁地一句话让顾槿舟收回目光。 他随手拿起旁边的糕点吃了起来，“蒋相似乎很不喜欢老三，这是为何？”他把糕点放进口中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微臣并非不喜欢三殿下，只是喜欢三殿下的人太多了，并不缺微臣一人。”蒋煜神色平静地看了一眼顾槿舟，似乎并未将顾槿舟的话放在心上。 “说的也是。” 顾槿舟不准备刨根问底，因为他知道这个样子也无法引起蒋煜的共鸣，毕竟他是世人皆知的纨绔。 自此二人一路上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一直到二人到了宫门口，守在宫门口的太监才给他们备下软轿前去御书房，至于顾湛恒则是一路上都跟着他们。 一路上顾湛恒做了很多建设，他不知道蒋煜会不会把蒋音未婚先孕的事抖出来，不知道气头上的蒋煜会做出哪些事。 他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蒋煜为何会不喜欢他，按照蒋煜的性格他是蒋煜很喜欢的那种类型，可蒋煜在所有皇子中却偏偏不喜欢他。 顾湛恒到了宫门口后，就看见顾槿舟神色不耐地等在那里，对于这位皇叔，顾湛恒心底还是有些发怵，毕竟她是皇祖母和父皇都很在意的人。 “老三，蒋卿为何不喜欢你？” 听着顾槿舟的话，顾湛恒摇摇头，“皇叔，我也不知为何岳父大人不喜欢我。” 顾槿舟瞥了一眼顾湛恒笑而不语，好似已经看穿一切。 蒋煜知道蒋音未婚先孕这是常事，可蒋曦又是如何得知蒋音怀有身孕的呢？ 顾槿舟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这件事。 这盘棋似乎因为蒋曦的与顾湛恒的退婚而被打乱。 “听说最近十三皇叔又有新的姑娘进府。”顾湛恒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十三皇叔真的很受那些姑娘的欢迎。” “那是。”顾槿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府上姬妾美人无数，难不成老三也羡慕本王左拥右抱的生活。”他的语调微微上扬。 “那十三皇叔可要注意身体。”顾湛恒的眉眼间染上仍是带着几分笑意，“不然到时候皇祖母和父皇该有多担心你。” 顾槿舟听着顾湛恒的话，抬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眼底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那等一下老三，你可不要哭得太难看了。” 这厢，蒋煜进入御书房后，就看见宁和帝的面前摆着棋盘，棋笥位于棋盘的两侧，宁和帝抬头对他招招手，“蒋卿，陪朕下一盘棋如何？” 蒋煜走到棋盘对面坐下来，拿起棋笥中的黑子就先下一步。 棋盘如战场、天下，他们两个人不分上下。 宁和帝擅棋，这是他为皇子时唯一仅有的爱好，因而对所有的棋局都能掌握，而蒋煜之所以下棋则是受到宁和帝的影响。 因为只有他才能够明光正大的赢宁和帝，换成别人都要战战兢兢地思考是否要输给他，是否要思考更长远的局面。 没错，纵然是宁和帝掌握了天下所有的棋局，他的棋艺也不佳。 “只有蒋卿才这样不给朕面子。”宁和帝说着就放下手中的白子。 “我从小就是陛下伴读，我的性格陛下还不了解？”蒋煜思考不介意地开口，“我以为陛下不是想要取得胜利，而是想要输，奈何那些人都不懂得陛下的心思。” 宁和帝哑然，虽然蒋煜说的话不好听，但这也的确是他想要的。 毕竟这朝堂之上，蒋煜是唯一能够和他作对的人，但蒋煜对待百官和他不一样。 蒋煜对待百官永远能够耐着性子，但是对他不管是态度还是其他方面都一言难尽。 但不得不承认，也正因为有蒋煜这样的挚友，他才能够坐稳这九五之位，才能够睡得踏实。 “爱卿还生气呢？”宁和帝低声道，“知道你宠爱令嫒，老三也的确并非良人，这些朕都并未责怪你。” “陛下可曾听见坊间传言？”蒋煜说着就自顾自地端起面前的杯子小呷一口，“坊间传言，指责我爱女不是，将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爱女身上，还说是爱女小心眼，善妒，陛下也为人父，岂能容下？” “坊间传言信不得真。”宁和帝仍是笑着开口，“朕自然知晓那是蒋卿爱女，你与我相交多年，你的女儿岂不是朕的女儿？” “她才不是你的女儿。”蒋煜想也不想地开口。 宁和帝面色无奈的瞥了一眼蒋煜，没有说话。 “陛下不是一直很好奇为何我会如此厌恶三殿下。”蒋煜再次端着面前的杯子小呷一口，“在三丫头及笄的一个月前，我夜夜都会梦见夫人，夫人去后这些年一直不曾入梦，她告诉我三殿下并非良人。 她日日与我哭泣，告诉我三丫头不能够嫁给她； 后来我发现……” 无意中发现蒋音与顾湛恒有染，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他发现两个人如胶似漆，似乎在密谋重要的事，而蒋曦则是他们的对象。 因此在蒋曦提出想要嫁给顾湛恒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同意，蒋音不自爱与顾湛恒珠胎暗结，可他的女儿又怎么能去忍受这样的痛苦？ 当然这些话蒋煜都没有说出来，因为他都不知道当他说出这些话时，这张老脸要往哪里放。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发现什么？”宁和帝一眼就看出蒋煜的欲言又止，却又好奇蒋煜口中之事。 “三殿下好体力，在府中日日与四丫头床笫之欢，今日归宁宴也不顾府中尚有未出阁的姑娘，竟然与其在私底下做这种事。”蒋煜看着宁和帝想也不想地开口。 “陛下，三丫头与三殿下退婚乃是她之过，为何还要在我相府做这种事令她伤心？” 宁和帝神色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蒋煜会说出这番话，可他的话纵然是中年人也不由得老脸一红，很明显知道他什么意思。 “爱卿放心，朕自会给他一个教训。”宁和帝佯装咳嗽一声。 “三丫头和三殿下退婚，并非她之过，若是陛下想要责怪，我愿意一力承担。”蒋煜站起来对着宁和帝鞠躬作揖。 “她五岁丧母，又直接被岳父大人带往边境，从小心性与旁人不同，看得自然也与旁人不一样。”蒋煜说到这里叹口气，“如果可以我也愿意她成为自由翱翔的雄鹰，而并非拘泥于后宅之中。” 宁和帝看着蒋煜，顺着她的意思点点头，“朕明白。” 对于蒋曦，宁和帝是知道的，柱国大将军与他的书信中也会提起这个姑娘，从小跟在她的身边，十三岁就能够放火烧掉敌人粮草，十五岁就跟着一起上阵杀敌，虽然没有见过她在战场上的模样，但宁和帝知道她是自由翱翔的雄鹰。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太监的声音，“陛下，王爷和三殿下到了。” 第31章 黄雀(2) 蒋煜听见这个名字，蹙着眉头，似乎不想要见到顾湛恒。 他对着宁和帝鞠躬作揖后，直接开口，“陛下，微臣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了。” 宁和帝知晓蒋煜心中不喜顾湛恒，遂了他的心意，“蒋卿好好休息，明日记得上朝。” 宁和帝没有得到蒋煜的回答，而是他直接转身离开的背影。 甚至就连错开的顾湛恒和顾槿舟都没有得到他的一个眼神。 顾湛恒心中只觉不好，担心蒋煜将蒋音未婚先育一事说出。 虽说大燕民风开放，但也没有说能够容忍到女子未婚先孕这一步。 “见过父皇。”顾湛恒见此赶紧开口，可谁知迎接他的竟然会是一块砚台。 那砚台直接冲着他的面门而来，他根本就不敢躲，任由那砚台冲着他的脑门砸出血迹。 “皇兄息怒，蒋卿爱女心切，自然不愿意爱女受到委屈。”顾槿舟看着宁和帝笑嘻嘻地样子。 “这件事，老三也有错，老三也的确不应该在相府中和侧妃颠鸾倒凤，在府中日日也就罢了，这到相府怎么还做出这种事，也不知道节制点。” 顾槿舟自然没有点破蒋音未婚先孕一事，既然蒋三暂时不想要宁和帝得知，自是有她的用意，不过他也大概能够猜到一些她的想法。 她想要在更盛大隆重的场合让蒋音未婚先孕这件事被揭开，让蒋音因此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让顾湛恒永无翻身之地。 这到底是多恨老三才能够干出来的事？ 这哪里是爱他，分明就是想要置他于死地，还不给他反抗的机会。 思及此，顾槿舟又将目光落在顾湛恒的身上。 他觉得这件事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依朕看你就是x虫上脑。”宁和帝看着顾湛恒恨铁不成钢，“之前看你挺好，如今看你不过如此，果然就是和你那没见识的婢子一样！” “父皇教训的是。”顾湛恒低着头神色平静。 “儿臣与阿音这件事，的确是儿臣思虑不周。”顾湛恒很懂事地将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身上，“儿臣知错。” “之前听闻蒋三姑娘痴缠于你，又要嫁给你，你非要娶姐妹二人，共享齐人之福，怎么你能耐是比你老子还要大吗？”宁和帝抄起手边的奏折对着顾湛恒再次扔了过去。 “你看看哪有皇子像你这样整日想着风花雪月，你是想要成为和你十三皇叔一样的纨绔子弟吗？” “皇兄，臣弟很好。”顾槿舟倒是没有多久地反驳，“我这样的纨绔怎么了？坐享姬妾美人无数，左拥右抱，堪比皇兄的三宫六院。”他的语气中还透着一丝骄傲。 “儿臣不敢。”顾湛恒赶紧开口，“儿臣与侧妃情投意合，情到深处才会做出那样的事，儿臣也的确不喜欢蠢笨无知的蒋曦。” 顾湛恒虽然很想要得到蒋曦，更想要得到柱国大将军的助力，但眼下已经错失良机，但把过错全都推到蒋曦身上又有何不可？ “都是蒋曦痴缠于我，儿臣心中心悦一人，那边是阿音。”顾湛恒看着宁和帝神色平静，“既然她与儿臣退婚，儿臣自然也要遂了他的心愿。” “那你为何还要传出那些流言蜚语？”宁和帝想也不想地开口，“你可知那些流言对于一个女孩子会有多大的伤害？纵然你不爱她，又为何要中伤她？” “那些流言与儿臣无关。”宁和帝将这么一个大帽子扣下来顾湛恒哪里能够承认。 “最好是与你无关！”宁和帝气不打一处来，越看顾湛恒越觉得心烦。 “禁足到皇后生辰宴，好好闭门思过！”宁和帝揉了揉眉心，“先退下吧。” 顾湛恒离开时看了一眼顾槿舟，看见他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后，就赶紧转身离开。 “皇兄莫要生气。”顾槿舟再次开口，“老三还是个孩子。” “还是个孩子？”宁和帝轻嗤，“太子不过才十八岁就已经能够协助朕批阅简单的公务，可是你看看老三都在干些什么？又哪里还有兄长的模样？” “皇兄，太子从小出身高贵，又在皇后嫂嫂和你的亲自教导下抚养长大，老三虽说是皇子之身，可那些皇子谁又能看得上他？” 毕竟是洗脚婢的儿子，谁又能真正地喜欢顾湛恒？ 宁和帝揉了揉眉心，又将目光落在顾槿舟身上，“你就不能收收性子，你这样还有那家的女儿能够嫁给你？”语气也是带着恨铁不成钢，“十三弟，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这样挺好，我还没有准备娶妻生子呢。”顾槿舟一脸吊儿郎当的模样。 “姬妾美人就够了，为何还要娶妻生子？” 他问的理所当然，宁和帝无从反驳。 “况且我府中的那些姬妾美人从来都不会吵架，我爱着他们每一个人，若是有人进府恐怕也不会善待她们，都是娇滴滴的美人，何必呢。” 顾槿舟说着就抬手捂上心口窝，“皇兄，若真的是那样，皇帝又该心疼了。” 宁和帝一向拿顾槿舟毫无办法，只能拿着手边的奏折砸过去，“你啊你……”语气里却已经放松不少。 “马上就要到皇后嫂嫂的生日，臣弟就先回去给皇后嫂嫂准备礼物，到时候也让皇后嫂嫂开心一下。”顾槿舟说着不给宁和帝开口的机会，就一溜烟地从他的面前迅速消失。 看着迅速消失的顾槿舟，宁和帝看了一眼的随身太监，“高力，你看看老十三的样子……”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 “陛下，王爷他就是孩子心性，你又何必与他计较。”高力走到宁和帝面前笑着开口。 “真该找个王妃好好管管他，就是不知道哪个姑娘能够约束他。”宁和帝说着再次揉了揉眉心，“高力，你说马上就是皇后生辰，朕给她准备何样的生辰礼物呢？” “依奴才之见，无论陛下给娘娘准备何样的生辰礼物，娘娘一定都会非常喜欢。”高力仍是低眉垂眼地模样。 “你也不想要得罪人。”宁和帝看了一眼高力点了点他的脑袋，“朕看你也是个人精。” “多谢陛下夸奖，奴才愿意为陛下鞠躬尽瘁。”高力的脸上仍是带着笑意。 “高力，你说蒋卿不喜欢老三，真的还有其他原因吗？”宁和帝的脑海中又浮现出蒋煜欲言又止的模样。 “许是二人气场不合，相爷才会如此厌恶三殿下，相爷性格陛下自是了解，可三殿下毕竟也是陛下的孩子。”高力说得恰到好处，“依奴才之见，三殿下和相爷应该还有其他的误会。” 宁和帝自然也知道他们之间还有其他的误会。 按照蒋煜的性格，他对于先夫人沈氏所出的三个子女尤为上心，对于府中女儿最厌恶的大概就属蒋旭、蒋音，对于他们的来历他也略有耳闻。 难不成真的如同顾槿舟所言，顾湛恒让蒋音未婚先孕？ 若真是如此，为何蒋煜又不亲口说出来？ 宁和帝揉了揉眉心，想不通，想不明白。 第32章 帝后(1) 御坤宫内，皇后站在花丛旁边剪掉多余的分支。 她穿着一身青色裙衫，略施粉黛，眉眼间皆是温柔神色。 她的举手投足之间似乎都是一幅画。 “娘娘对这些花花草草比对殿下和陛下都上心。”站在旁边的凝云笑着打趣，“娘娘你就不能对太子殿下上心。” 皇后手中持有一把剪刀，将目光落在旁边的几个小丫鬟的身上，柔声道，“太子懂事，不需要本宫多加约束；至于陛下，他乃是九五之尊，他来我便开开心心迎接他来，他若是不来，本宫身为中宫皇后，难不成还要卷入后宫那些纷争中？” 她说完后又拿起剪刀修理多余的花枝。 皇后乃是当今太师之女，帝后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皇后更是在宁和帝登基后就直接入主中宫之位，无论后宫发生多少事，也无人能够撼动她的位置，她所生的儿子更是在出生那日就被封为太子。 “娘娘心善。”凝霜笑着开口，“若是换成其他人，说不定还会在背后说娘娘坏话呢。” “若是问心无愧，旁人言论又岂能干扰自身？”皇后仍是笑着回答，“正所谓‘明镜本清净，何处染尘埃。’” 皇后手上动作温柔地伸向旁边的花卉，每一朵花卉盛开得娇艳欲滴都离不开皇后的精心打理。 “娘娘，蒋三姑娘退婚一事，你可知晓。”凝雪上前一步开口，“奴婢听闻这几天坊间流言传得沸沸扬扬，都说蒋三姑娘善妒、小心眼，容不下亲生妹妹。” 皇后听到这里，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调整好情绪的皇后，看着凝雪仍是笑意盈盈，“坊间传言不可尽信，她是柠柠与蒋相的儿子，又岂是坊间传言那般模样？” 皇后与沈柠乃是闺中密友，年少时她们总是会坐在一处吟诗作对，她们是能够交心到互相坦白喜欢对象是谁的那种人。 她们也曾经约定，若是生下的孩子为女孩就结拜为姐妹，若是生下的男孩就结拜为兄弟，可千算万算她们都没有算到，她会成为王妃，更会成为皇后。 “阿越那小子，最近一直忙什么？”皇后说着就将手中的剪刀递到旁边的手中。 对于亲生儿子的心思，皇后自是清楚不过，蒋曦为人她也清楚，如今蒋曦与顾湛恒退亲这才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毕竟顾湛恒并非良人。 “殿下一直都在东宫忙着处理陛下交给他的政务。”凝霜笑着开口，“殿下如此优秀，多亏了皇后教导。” 皇后看着凝霜笑着吩咐道，“等一下多做一点阿越喜欢的吃食，让他过来本宫有一些话想要和他说。” 蒋曦与顾湛恒退亲，那她自然要鼓励自己儿子上前主动追求蒋曦，虽说沈柠当初定下的条件是绝对不会让女儿嫁进皇宫，但若是两情相悦，应当也是幸事。 “后日便是皇后娘娘的生辰，皇后娘娘不操办吗？”凝云抱怨着，“娘娘若是再不争宠，那些人真的要爬到娘娘的头上了。” 皇后闻此，她走到凝云身边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若是本宫的，本宫自然不用抢，若不是本宫的，就算抢了又如何？”她说完就心情愉悦地捏了捏她的脸。 “再过些日子就是娘娘生辰，娘娘要先见见蒋三姑娘吗？”凝霜看着皇后露出一个笑容，“我记得蒋三姑娘及笄礼那日皇后娘娘还去观礼，这可是其他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福分。” “也的确很久没有见到晓晓了。”皇后走到寝宫中坐在梳妆台前，“明日一早你就去相府宣晓晓前来觐见，到时候正好也让阿越那小子过来。” 凝雪很快就想明白其中的深意，她看了一眼坐在梳妆台前的皇后低声询问道，“娘娘，你这是想要撮合殿下和蒋三姑娘？” “阿越那小子的心思藏得紧，旁人不见得看出来，可毕竟我是他母后。”皇后眉眼间染上笑意，“这个孩子，也不知道去争取一把，现在不就是好机会。” “晓晓乃是蒋相和柠柠之女，本宫与柠柠年少时乃是闺中密友，若是他们能结为夫妇，对本宫来说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凝霜站在皇后的身后给她重新换了一个发髻，略施粉黛的皇后看上去仍是风韵犹存。 皇后在前厅坐下来后，又吩咐丫鬟多去准备一些水果。 在等待太子的这段时间里，皇后就坐在首位上翻着手中的书，是她最喜欢的一本《姻缘错》。 宁和帝来到御坤宫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坐在位置上的皇后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温柔，她手中翻着一本书，眉眼间都染上温柔的神色。 宁和帝蓦地就回想起第一次见到皇后的场景。 那时他不过十几岁的年纪，第一次和蒋煜溜出宫去。 蒋煜带着他去了他从来都没有踏足过的地方，他们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遇见了沈氏和皇后。 年少时，皇后与沈氏二人互为闺中挚友，时常同吃同睡，就连她们身上所穿衣裳偶尔都是略有相似，但是他总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他们身上的不同。 皇后初为人妻时，他尚且只是一个王爷。 他们四个人经常一起结伴外出游玩，只可惜他都没有想到竟然能够成为皇帝，但他庆幸的是，这些年还有皇后和蒋煜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皇后感觉到视线时，就看见宁和帝站在不远处，她脸上带着几分无奈，“三郎，你怎么来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不提前通知才好。”宁和帝看着她眉眼间染上笑意，“就看不见你这认真模样。” “三郎又打趣我。”皇后嗔怪地开口，“今日心情不好，可是发生何事？” 皇后说着就把宁和帝拉到位子上坐下来，还亲自给他沏茶倒水。 “还是因为蒋相一事？”皇后说着就站在他的身后给他慢慢地揉着太阳穴，“三殿下与晓晓一事，臣妾已经听说了。” “都是老三的错。”宁和帝蹙着眉头，“既然不喜欢人家蒋三姑娘，为何当初又要娶她？依朕之见，他就是看中蒋三姑娘背后的势力。” “三郎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皇后看着宁和帝关心询问道，“三殿下应当没有这样的心思才对。” “整个后宫就你在为老三说话，倒是没有见你对太子上心。”宁和帝的语气中透着些许无奈。 “太子殿下自小在妾身膝下长大，又得三郎亲自教导，他的人品、性格自是不用说，若是还能被人蛊惑，臣妾看着太子之位不要也罢。” 皇后的话让宁和帝微怔片刻，他抬手抚上皇后的脸颊，“你倒是对太子有信心。” “若是这点信心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位居中宫之位？”皇后看着宁和帝理所当然地回答。 看见宁和帝脸上的表情，心下了然，“所以是三殿下又惹了蒋相不快？” 第33章 帝后(2) 宁和帝垂着眸半晌没有开口说话。 他和皇后年少夫妻，这位妻子也是当年他亲自挑选出来的。 他对皇后的宠爱是大燕朝建国以来绝无仅有，即便是太后整日在他的面前耳提面命地提醒，可他还是很宠爱这位皇后。 太后时刻告诫他，色令智昏。 但是只有他才知道，这位皇后并非看上去的那样，毕竟他也算是太师之女，而他们家更是出现过好几任太师，当年鼎盛时和当年的蒋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皆是百年清流世家。 “三郎，你这样看着臣妾作甚？”皇后看着宁和帝笑道，“莫不是臣妾猜错了？” “不曾。”宁和帝说着就握住皇后的手，“的确是老三又招惹了蒋卿不快。” “蒋卿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不允许别人触碰他的底线。”宁和帝说着就端着皇后给倒的牛乳茶小喝一口。 皇后作为沈氏的手帕交，自然对蒋煜也是有所耳闻，不要看蒋煜平时对任何人都带着笑脸，但事实上这种人生气的时候非常可怕。 而他生气的底线就是沈氏和她所出的三个孩子。 如今老三这样做，的确不应该。 “莫要生气，等到老三这段时间后就会想明白了。”皇后安抚着宁和帝柔声道，“虽说老三出身不好，可之前好歹也算是季妹妹的婢子。” 没错，顾湛恒的生母丽嫔尹氏，正是如今季贵妃身边的一个婢子，只不过因为仗着有几分姿色爬上龙床，有了龙嗣。 “哼。”宁和帝冷哼一声。 “三郎莫要生气，他们自有他们的福气，既然蒋三姑娘与老三退亲，那是他没有这个福分，可不能说人家姑娘不好。”皇后停下手中的动作后才在宁和帝的身边坐下来。 “我方才让他们准备了水果糕点给阿越，你正好也尝一尝。”皇后说着就吩咐丫鬟们鱼贯而入地将手中的盘子摆好。 “等一下太子要来？”宁和帝蹙着眉头，他就想要和皇后一点二人时光，怎么儿子还要来横插一脚。 “虽说阿越尚未弱冠，可毕竟也已经到了通晓人事的年纪，臣妾准备看看给他挑选心仪的对象，给他那个侧妃。”皇后眉眼间含笑地看着宁和帝，没有直接把太子喜欢蒋曦的事给戳破。 “如今太子洁身自好，倒是没有听说他喜欢哪家的姑娘，要不到时候你问问？”宁和帝端着牛乳茶再次喝了一口后，将目光落在皇后身上。 看来除了她这个亲生母亲之外，没有任何人发现太子心悦之人乃是蒋曦。 “臣妾也正有此意。”皇后弯着唇角看着宁和帝，“再过两日便是臣妾的生辰，今年这生辰臣妾想要办得简单些。” 皇后也不给宁和帝开口地机会，“除了几位皇子外，就正三品以上的夫人携带子女参加，陛下以为如何？” 宁和帝知道皇后喜静，天生不是爱凑热闹的那种人。 正因如此太子在这个年纪才能够安静地呆在东宫里处理一天政务，要不是时刻有眼线汇报那边的情况，他都要以为太子死在了东宫里。 “随你。”宁和帝握住皇后的手拍了拍，“还要亲自准备帖子吗？” “帖子臣妾都已经准备好了，准备明日就让凝云递出去。”皇后柔声细语，“生辰宴会的事情，臣妾已经在着手操办，陛下不用担心。” 顾湛越走进内厅时就看见帝后互相依偎在一起的场景。 旁边的丫鬟刚想要开口，就被顾湛越制止。 事实上他很喜欢看见父皇母后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他并不是小孩子，从出生之日就被封为太子，坐在这个位置上他见过很多旁人看不见的东西。 他们不仅是他的父皇、母后，更是天下人的父皇母后。 顾湛越思及此，唇边漾开了一抹弧度。 皇后隐约察觉到视线时就看见顾湛越站在门口，他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皇后正欲开口就听见顾湛越的身边向这边走来，“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阿越，你来了，快点坐下来。”皇后说着就站了起来走向顾湛越，她将顾湛越拉到一边坐下来，“阿越，这些都是母后特地给你们准备的喜欢的东西。” 顾湛越看着桌子上的水果、吃食，一看就知道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多谢母后。”他说着就拿起其中一款栗子糕吃起来。 “阿越，虽说你未及弱冠，但你到了通晓人事的年纪，你到如今都尚未娶妻纳妃。” 皇后的话让顾湛越的手微微一抖，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蒋曦巧笑嫣然的模样。 收拢思绪后，他将目光落在皇后身上，“母后，儿臣以为应当以天下大事为重，儿臣的儿女情长不过是小事。” 看着顾湛越一本正经地模样，皇后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看着顾湛越笑着开口，“太子乃是天下人的表率，如今太子都尚未娶亲，你让那些人有何脸面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顾湛越地低下头去，耳根子泛红，“母后！儿臣不过是你和父皇的儿子。” 看着顾湛越脸上的表情，皇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顾湛越的小心思自然是瞒不过她。 之前是因为蒋曦喜欢顾湛恒所以没有去打扰他们，如今蒋曦既然都已经和顾湛恒退亲，那为什么不能主动一点？ “阿越，蒋三姑娘和三殿下退婚一事，想来你也略有耳闻。”皇后看着顾湛越心平气和地开口，“关于这件事，你有何想法？” “蒋三姑娘并不是那样的人，坊间传言自然是不能尽信。”顾湛越倒是没有多想地为蒋曦辩驳。 “蒋三姑娘乃是蒋卿之女，蒋卿人品贵重，他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顾湛越梗着脖子红着脸。 事情发展成这样，坐在一边的宁和帝还有什么不了解。 他就说顾湛越小子没有看中哪家姑娘，原来心中早就已经看中蒋卿家里的蒋三姑娘。 宁和帝瞥了一眼顾湛越后又将目光落在皇后身上。 他瞧着皇后的表现似乎早就已经知晓此事，如今蒋三姑娘和顾湛恒退婚，难不成是想要撮合太子和蒋三姑娘？ 也就是说，不是不可以，毕竟太子玉树临风也不输给任何人。 蒋卿又是他信任的左膀右臂，若是结为亲家也不是不能接受。 “阿越，你心悦蒋三姑娘。”皇后看着顾湛越一针见血地指出。 “既然心悦蒋三姑娘，你为何不将心中的情感告知于她？” “蒋三姑娘心悦三哥，我怎好去破坏他们二人之间关系，况且三哥性子温润儒雅，乃是婚嫁良人。”顾湛越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 “如今蒋三姑娘已经和三殿下退婚，你倒是可以主动出击。”皇后说着仍是一脸慈爱地拍了拍顾湛越的脑袋。 “你好歹也是太子，虽说当年柠柠是极度不愿意女儿嫁入皇室； 可若是你们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本宫相信就算是蒋卿再不喜欢，应该也不会反对。” “母后……我……”顾湛越嘟囔半晌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阿越，喜欢一个人就要表达出来。”皇后仍是一脸爱怜地拍了拍顾湛越的脑袋，“蒋三姑娘是个好姑娘，她也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对吧，三郎。” 宁和帝听着耳边响起皇后的话，也将目光落在顾湛越身上。 蒋曦的确是个好姑娘，即便是以为要位居中宫也的确是有这个能力，但是他怎么突然觉得这个儿子不行，不一定能够把蒋曦娶回东宫成为太子妃。 “蒋三姑娘是个好姑娘。”宁和帝看着顾湛越点点头，“喜欢的确是要表达出来，当年朕与你母后，就是朕主动。” 顾湛越将目光落在两个人身上，半晌后点点头。 宁和帝和皇后互相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明白。 皇后揉了揉眉心。 感觉好像生了一个傻儿子，怎么办？ 第34章 筹谋 半夜。 蒋曦如愿以偿地在窗台看见顾槿舟的身影。 顾槿舟一身黑衣携裹着清冷而来，他坐在窗台上时，还从怀中变出一束柔弱无骨的小白花。 “你是怎么做到的？” 听着顾槿舟传来的声音，蒋曦仰头看向他，眉眼间似乎也染上笑意，“你猜。” 从顾槿舟的方向望去，蒋曦的一双眸子里像是盛满星光，璀璨而闪亮。 “本王猜不出来。”顾槿舟听见自己地声音响起。 “不过是略施小计。”蒋曦低着头就把桌子上的刚刚准备好的夜宵递到他的手中，“毕竟我留着蒋音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其他的用处。” “你想要在皇后生辰宴上揭开这件事？”顾槿舟想也不想地开口，“可是为什么？她可是你的妹妹，就因为她抢了顾湛恒？” 蒋曦看着顾槿舟摇摇头，“非也，非也，王爷只需记得我与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就可。” 感受到顾槿舟的目光，蒋曦在他的面前的杯子里倒了一杯水，“放心，这是水，不是茶。”她说着就端起面前的那一杯喝了起来。 “我只是想要告诉王爷，有些事情只要错过一次就够了。”蒋曦说着又端起面前的杯盏喝了一口。 顾槿舟瞥了一眼蒋曦，此刻的她端坐在桌子旁边，一双眸子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尤为璀璨，即便是他这种定力很好的人，似乎都要沦陷在她的眸色中。 他吹了一声口哨，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去。 “今日你的这份投名状，我收到了。”顾槿舟说着就站了起来，“皇后生辰宴上的大礼也千万不要让我失望。”他说完身影就消失在蒋曦的面前。 蒋曦盯着顾槿舟远去的身影兀自地出神片刻，她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为何只有在顾槿舟的面前才能够稍微地放松一些，才能够感觉到片刻的心安。 这是在沈言之的面前都没得有的那种状态，就好像只要靠近他就觉得至少是有人跟着她一起在地狱里沉沦。 “姑娘，你之前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好。”逐影说着出现在她的面前，“这是关于唐清荨姑娘的资料，她也是在我朝为质，据说和另外一个质子霍祁恒走得很近。” 听见霍祁恒这个名字时，蒋曦的眸光一闪。 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霍祁恒。 小说中的男主角，出身卑微，生母乃是女奴，他的心中原本是怨恨世界上的一切，可最后却被女主救赎，最后在顾槿舟的扶持下登基称帝。 男女主走得近倒是没有什么关系，毕竟她想要抱的是女主角的大腿。 “逐影，他们这些人都在哪里生活？”蒋曦转头看向逐影询问道。 迎着逐影的那双目光，她笑着弯起唇角，“我就是想要看看他们，既然是在我朝为质，看来生活应该不会太好； 霍祁恒一个难得也就算了，但是唐清荨一个女孩子……” 她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口，至少要创造一个她和唐清荨相遇的机会，至少要在唐清荨的面前刷一下好感度，毕竟是女主，既然是女主肯定就会有女主光环。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逐影一脸抱歉，“不过马上就是皇后生辰，说不定在那个时候就能够遇见唐姑娘。” 蒋曦觉得逐影说得有道理，毕竟皇后的娘娘的生辰也的确是快到了。 蒋曦心中想着这些事，在逐影离开后也没有好好休息，而是坐在桌子旁边整理一晚上的后续相关剧情。 后面有很多重要的情节点，应该不会因为她的重生而产生蝴蝶效应。 尤其是在皇后的生辰宴上，除了顾湛恒被封王之外，还发生了一件重大的事，似乎就和唐清荨有关系，但至于是哪件事，蒋曦已经记得不太清楚。 但就现在这个情况，顾湛恒被封王一事可能已经就此搁浅，但唐清荨这个事，还亟需安排一下，再然后就是蒋音一事。 虽然孩子无辜，可当年蒋音又是如何对待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她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蒋曦隐藏着眼底的情绪，握紧垂在身侧的手。 她不嫁给顾湛恒，不会再有那几个孩子，但是她一定会给那几个孩子报仇！ 一定要顾湛恒和蒋音尝尝那样痛彻心扉的滋味！ 蒋曦收拢回思绪后就听见门外谷雨的声音响起，“姑娘，皇后娘娘身边的凝雪姑娘来了，说是皇后娘娘惦念姑娘想要在生辰宴时见见姑娘。” 蒋曦听着谷雨的话神色一怔，准备放下杯盏的手也微微一滞。 谷雨刚刚说皇后娘娘？ 是了，当今皇后娘娘乃是她母亲沈氏少女时期的闺中密友，二人一个嫁给当年身为王爷的宁和帝，一个则是嫁给了他爹蒋煜。 蒋曦站起来稍微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打开门后就看见谷雨站在那里。 “伺候姑娘起身。”谷雨眉眼间染上笑意，她不知道发生何事一脸担心地开口，“姑娘整晚未眠？” “准备睡下时你的声音就在外面响起。”蒋曦伸手拍了拍谷雨的肩膀。 “姑娘可真是不会爱惜身体。”谷雨跟在她的身后小声抱怨着。 凝雪被惊蛰带着坐在院子里的客厅里，还很贴心地给她准备茶水。 蒋曦见到凝雪时就躬身给她行礼，“见过凝雪姑姑。” “我岂能接受这份大礼。”凝雪赶紧伸手扶住她的手臂，“瞧着是比上次好多了，皇后娘娘之前见你还是在及笄礼上呢。” 当日她及笄礼时，皇后前来观礼，就连“晓晓”一字都是经过老夫人和皇后商量后决定出来的小字。 蒋曦的脑海中浮现出皇后的身影，她看着凝雪赶紧开口，“有劳皇后娘娘记挂。” 跟着凝雪坐上马车后，她的脑海中一直都在思考着关于皇后的事。 前世的宁和帝和皇后到底是怎么死的，她并不清楚，毕竟顾湛恒的手段一向都见不得人，但顾湛恒登基后，好像其他皇子都是死的死残的残，反正就算是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顾湛恒仅仅坐了百日皇帝，他的九五之位就被霍祁恒给推翻了，说起来还真的有点像是周武王推翻帝辛暴政的那味儿。 顾湛恒是帝辛，那蒋音大概算不上苏妲己，充其量也只能是个雉鸡精或者琵琶精，毕竟蒋音是真的又蠢又无脑。 难道前世的她真的因为太喜欢顾湛恒，所以才会让蒋音有可乘之机？ 说来说去，果然还是前世的她太蠢了，所以才会有那样的下场，怨不得旁人。 第35章 太子 他们抵达宫门口，又换上皇后专门给她准备的软轿。 皇宫里的宫女并不像市井百姓那样小声议论着关于她的事，更多的则是向她投来好奇地目光。 毕竟曾经的她也算是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说是人尽皆知，不过都是因为大家在背后说她蠢笨无脑，还说她怎么会瞎了眼看上顾湛恒那个洗脚婢的儿子。 纵然顾湛恒乃是当今天子之子，可永远却也掩盖不了他的出生。 “三姑娘莫要将那些人放在心上，她们大概都会很庆幸三姑娘没有嫁给三殿下。”凝雪说出这些话时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蒋曦。 “姑姑说的是。”蒋曦弯起眉眼看向走在一边的凝雪，“也的确多亏了他们，我才没有嫁给三殿下。” 蒋曦坐在软轿里思绪万千，前世很多没有看通透的事，好像在这一刻格外地清朗明镜，就好像没有爱情后，她会拥有全部。 软轿在御坤宫地门口停下，蒋曦掀开帘子时就看见站在轿子门口的凝霜、凝云二人。 她们脸上带着盈盈笑意，“见过三姑娘。” 她走出来后对着二人行礼，“见过二位姑姑。” “三姑娘可莫要折煞奴婢，娘娘还在等着姑娘呢。”凝云说着就带她前去皇后所在的宫殿。 皇后此刻在偏殿里，她的面前坐着的正好时刚刚下朝前来请安的太子顾湛越。 顾湛越，看见他蒋曦不由握紧垂在身侧的手。 如果说对沈言之是抱憾终生，那她对顾湛越则是悔恨交加，因为顾湛越的死是她亲手造成的。 顾湛恒在知晓顾湛越心悦她之后，偏要将她嫁给顾湛越为妾，还要她下毒谋害顾湛越，而她也是亲手害死顾湛越。 蒋曦面对着顾湛越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 在蒋曦看过来的第一时间里，顾湛越就感觉到。 眼前少女的眼神从悔恨转变为愧疚。 在他的印象中，他和少女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就连他心中的喜欢都没有宣之于口。 可蒋曦却在看见他的第一瞬间露出一个悔恨的眼神。 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吗？ 顾湛越的脑海中思绪万千，端着牛乳茶的手也微微一滞。 “见过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蒋曦没有看见顾湛越眼中隐藏的情绪，而是规矩地对着他们二人行礼。 “晓晓见外了不是。” 在皇后娘娘的招手下，蒋曦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来，只听见她的声音响起。 “就和之前说的那样，私底下叫我褚姨就行，本宫与你母亲乃是闺中密友，若非我嫁给陛下，指不定你现在叫我一声婆母呢。” 皇后的话让蒋曦露出一个笑容，关于其中的约定她是知道一点的。 根据蒋煜所言，母亲最初给她挑选的夫婿的确是闺中密友褚氏之子，只因褚氏加入皇室后，才将婚约者定为沈言之。 她的母亲曾经特别交代过，不希望她嫁入皇室，还说皇室太乱，怕以后女儿的性子随她，无法在皇宫里生存下去。 不得不说，她的母亲是有远见的，她的确是蠢笨无知地死在了顾湛恒和蒋音的算计下。 “褚姨。”蒋曦看着皇后的脸上的表情顺着她的心意喊了一声。 “晓晓，你与三殿下的事本宫已经知晓，这件事的确是三殿下有负于你，明明喜欢蒋四姑娘，却偏偏还要娶你。” 皇后的手温柔地落在她的脑袋上，像极了母亲当年那双手。 一下又一下像是安抚，又像是给予她可靠的后盾。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三殿下和四妹妹竟然情投意合，若早知如此，我也不会痴缠他。”蒋曦说着就红了眼眶，“说到底都是我破坏他们二人之间关系。” “傻孩子，你哭什么？”皇后说着就抬手拭去未曾落下的眼泪，“都是那三殿下不好，与你有何干系？” 她说着仍是神色温柔地拍着她的脑袋，“晓晓，莫要担心，以后会有更好的在等着你。” 蒋曦被皇后揽在怀中，半眯着眼睛感受着顾湛越的目光，她能够感受到顾湛越那双眼眸中流露出来的担心。 蒋曦接过皇后递过来的手帕抬手擦去眼泪，“褚姨说的是，以后自然会遇见更好的。” 她将手帕拿在手中，“褚姨，今日寻我来有何事？” “明日就是本宫的生辰，生辰宴晚上才开始，就想着今日把帖子亲自送给你。”皇后说着就接过凝雪递过来的帖子亲自交到她的手中。 “你若是愿意，到时候早些进宫来。与本宫叙叙旧。”皇后说着眉眼间带着温婉的笑意。 自打重生回来以后，蒋曦发现对母亲的记忆已经愈发模糊，可今日在看见皇后的这一瞬，母亲在脑海中的形象似乎又变得鲜活起来。 母亲年少定然也和褚姨这样温柔端庄。 “那我今日就在皇宫叨扰褚姨。”蒋曦说着就亲昵挽住皇后的手。 她看向皇后时眉眼间染上笑意，语气也不知觉地放低，“褚姨可莫要嫌我淘气。” 皇后点了点她的脑袋，“本宫何曾嫌弃你？” 蒋曦对着皇后露出一个笑容。 片刻后，皇后就招来凝雪说是午膳时多准备一些蒋曦喜欢吃的东西，还特地细心地询问她有哪些想要吃的东西。 蒋曦随口报了几样顾湛越的喜欢吃的食物，因为曾经二嫁，所以她对顾湛越的喜欢了解诸多。 “你的口味倒是和阿越挺相似的。”皇后笑着揶揄时就将目光落在顾湛越身上，却发现那小子早就已经耳根泛红地低下头去。 蒋曦自然也发现这一幕。 “阿越，晓晓有些日子不曾进宫，等一下你们就去御花园逛一下再等等就到他们妃嫔定省的时间。”皇后看着顾湛越吩咐道，“莫要欺负晓晓。” “母后！”顾湛越无奈的声音响起。 他怎么会欺负她？怎么会舍得她哭？ 她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放在心上的姑娘。 蒋曦正欲开口就听见凝云的声音响起，“娘娘，他们过来请安了。” 在皇后眼神的示意下，她跟着顾湛越从御坤宫的后门向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三姑娘今日可还好？”顾湛越的说着结结巴巴，耳根也开始不知觉地泛红。 他有些懊恼在意中人面前如此丢人现眼，又懊恼自己地不勇敢。 “太子殿下请放心，我这些日子挺好；我与三殿下有缘无分，不用难过。”蒋曦转头对着顾湛越露出一个笑脸。 “三殿下与四妹妹情投意合，鹣鲽情深，我定然要祝福他们长长久久。” 如果没有长长久久又怎么可能看见他们的下场。 前世他们加注在她身上的那些痛苦，她一定全都会千倍万倍地讨回来！ “坊间传言你不必介怀，本宫相信你是无辜的。”顾湛越仍是有些结巴地开口。 只要越开口，他就越觉得此刻的自己有多令人讨厌。 明明他平时不是这个样子。 蒋曦看着顾湛越眉眼间染上笑意，“太子殿下也觉得那不可尽信？” 顾湛越愈发只觉耳根红透，语气也变得更加结巴，“当……然。” 蒋曦看了一眼顾湛越，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我不会因为那些事情介怀，所以太子殿下也不必为此烦恼。” “三姑娘并非宫中那些人，不需要叫本宫太子殿下，直呼姓名即可。” 顾湛越有些惴惴不安握紧垂在身侧的手，懊恼不该开口说这些话，心中有隐隐期待着眼前的心上人能够称呼他的名字。 蒋曦瞥了一眼顾湛越又何曾没有见到他的耳根泛红的模样。 她记得前世嫁给他的那一日，明明为妾，却还是让他穿了凤冠霞帔，明明被顾湛恒休了，却还是十里红妆地娶她为妻。 成亲那日他也曾经说过： ——晓晓虽为妾，但本宫终生不娶。 她收回思绪万千，看向站在面前与她只差三岁的青年，眉眼间染上笑意，轻轻唤出了他的名字。 ——子逾。 第36章 刁难(1) 蒋曦现这个名字叫出口后，顾湛越的脸上笑意愈深，可耳根也是越来越红。 他的眉眼间带着几分能够察觉到的欢喜，只听见他的声音响起，“晓晓。” “晓晓”二字从顾湛越的口中而出，像是沉醉在春风夜晚中的旖旎情愫，又像是满天繁星中绽放出最亮的那一颗星星。 “子逾，你可知道唐清荨姑娘？”蒋曦将目光落在顾湛越身上。 今日进宫一事她必然不会忘记，她主要就是想要见见这传说中的女主角，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毕竟前世她都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何模样。 “若是没有记错，唐姑娘似乎在浣衣局，因为其生母出身不好，所以自打生下来之后就一直在浣衣局。”顾湛越很耐心地给她解释，“晓晓怎知她的名字？” “偶然得知。”蒋曦说着就拉住顾湛越的手腕，“子逾，你能够带我去找唐姑娘吗？” 顾湛越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温润触感，耳根再次泛红，语气也不知觉的染上结巴，“好……” 他们前去浣衣局的路上正好遇见顾槿舟，今日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灰衣青年，他脸上面无表情，站在那里犹如一尊杀神。 蒋曦正欲开口就听见旁边顾湛越的声音响起，“见过十三皇叔。” 蒋曦的手此刻仍是握着顾湛越的手腕，她能够感觉到顾槿舟的视线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 眼睛里的情绪似乎在表达着心中地不满。 蒋曦不明所以，她拉着顾湛越的手腕和顾槿舟有什么关系？ “见过王爷。”蒋曦神色敷衍地看了一眼顾槿舟后就拉着顾湛越的手腕向前走去。 一直到消失很远，蒋曦才察觉不到顾槿舟的目光。 “晓晓，你认识十三皇叔？” 顾湛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蒋曦转过头看着他低声道，“认识，他想要将我取回府中供起来呢？” 顾湛越看着她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十三皇叔府中姬妾美人众多，晓晓你也的确是十三皇叔喜欢的类型，你要多注意些。” 顾湛越担心地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转过头去就看见顾湛恒一双担忧的眸子。 “你放心，就算全天下男人都死光了，就算我出家做姑子也不会嫁给这种人。”蒋曦再次把之前对顾槿舟说的话对着顾湛越说了一遍。 她和顾槿舟？ 怎么可能？ 打死她都不会喜欢上顾槿舟这种人？ 他有龙阳之好，他喜欢男人！ 啧，指不定在背地里行事有多恶劣。 这厢目送着顾湛越和蒋曦远去的背影，站在他身边的灰衣青年好奇道，“王爷你喜欢那位姑娘？” “怎么可能，本王怎么可能喜欢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花？”顾槿舟看着灰衣青年想也不想地开口。 “本王就喜欢娇滴滴的小美人，声音就像黄鹂鸟那样清脆动听。”顾槿舟再次开口反驳。 可他的脑海中却不争气地浮现出上次那双晶莹红润的双唇，配着那双欲说还休的眼睛，的确想让人看见她流泪是何模样。 灰衣青年心下了然，看着顾槿舟笑道，“我知道，我知道。” “阿恒，明日是皇后嫂嫂的生辰宴会，你们都要注意点。”顾槿舟看着灰衣青年叮嘱道，“你告诉阿荨一声，让她不要招惹那些人。” 顾槿舟提到唐清荨时，又将目光落在灰衣青年身上，“阿恒，你确定喜欢那样的女孩吗？” “阿荨是个好女孩，出生和我一样又在这里为质，如果不是阿荨我早就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也幸亏有了她我才能活下来。” 他原本毫无神采的目光中在提到这个“阿荨”这个名字时才稍微有些光彩，“我不会辜负她。” 顾槿舟自是不会评价他喜欢的对象，如今他们二人虽都在这里为质，但据说私底下早就已经私定终生。 私订终身？ 顾槿舟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蒋曦的那张脸，他不知道为何这段时间关注她越来越多了，好像她成了这个世界里唯一的色彩。 “你放心，阿荨虽然善良，但是不会做出格的事。”灰衣青年继续到，“我会一直跟在她的身边保护她。” 顾槿舟听着灰衣青年的话点点头，在和灰衣青年分别后，顾槿舟本来是想要直接出宫。 哼，本王才不是担心你，所以才留在宫中！ 蒋曦带着顾湛越，两个人在浣衣局找了很长时间才找到正在洗衣服的唐清荨。 所谓浣衣局说的难听点就是洗衣服的地方，属于内务府管辖的机构之一。 她一个人坐在那里洗衣服，而站在她旁边的几个年长的丫鬟则是在那里谈笑风生，一看就知道都在为难唐清荨。 “你们好大的胆子。”蒋曦看着她们呵斥道，“竟然敢在这里偷懒？” 她们看向这边时，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蒋曦身侧的太子顾湛越，见此他们诚惶诚恐地跪下来。 “见过太子殿下。”几个年长的丫鬟磕头请安，在那边的洗衣服的唐清荨也一下站起来想要磕头请安。 蒋曦眼疾手快地扶起坐在一边的唐清荨。 “唐姑娘，你为何要帮助她们？”蒋曦看了一眼唐清荨询问道，“他们都在欺负你。” “我知道。”唐清荨的目光中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的眉眼间没有一丝阴霾和算计，纯净得就像天地间的唯一仅剩的精灵。 “如果我多做一点，他们就能少做一点不是吗？”唐清荨歪着脑袋对着她笑，“而且她们没有欺负我，至于我多做一点有何不好？” 理是这个理，可为什么这个人要用这样的天真无邪的表情说出来。 她真的记不住原着的内容了。 “可你是王爷的女儿吧。”蒋曦看着她一脸心疼，“虽说你在这里为质，可毕竟也不算是丫鬟，他们这样欺负你……” “娘亲说过，无论如何都要善待别人。”唐清荨再次开口，“我对别人施以援手，别人以后也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所以，这就是唐清荨最后能成为皇后的原因吗？ 蒋曦忍住心中的万千思绪，将目光落在那双手上。 因为长时间地浸泡在水中，她的手中微微泛白，每一节的手指上都带着痕迹，就好像任劳任怨的这些年，早就已经习惯独自承担这些事。 “姑娘，我没事。”唐清荨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我可以做很多事。” “唐姑娘，可你这样不仅不会得到别人的帮助，还会有更多的任务。”蒋曦看着唐清荨的脸上不忍苛责，“她们对你没有感恩，只有报复不是吗？” 看着抿着唇低头不语的唐清荨，蒋曦就知道她猜的八九不离十。 因为根本就没有退一步海阔天空之说。 退一步得到的永远都是步步紧逼、寸步不让，甚至还有可能以死相逼。 “我知道唐姑娘很善良，但我们的善良建立在别人也对你好的前提下。”蒋曦看着她叮嘱道，“以后不要再帮助她们洗衣服，我会帮助你调到其他的地方。” “子逾，你能够把唐姑娘调到其他地方吗？”蒋曦拉着唐清荨走到顾湛越身边，“哪怕是其他宫女也可以，至少不能在浣衣局。” “那就去母后的御坤宫，母后在准备生辰宴会，应该很缺人手。”顾湛越看着她眉眼间染上笑意，“这样一来就不用在浣衣局受委屈了。” 蒋曦看着顾湛越点点头，又将目光落在身后的唐清荨身上，“你觉得如何？” 唐清荨的眉眼间仍是带着笑意，仰头间只听见她的声音响起，“好！” 第37章 刁难(2) 唐清荨脸上的笑容似乎也影响到了蒋曦。 让她也跟着唐清荨展颜。 蒋曦虽不知道如何才能把唐清荨调离浣衣局，但她觉得顾湛越一定有这样的能力。 她将唐清荨脸上、身上的污秽洗干净后，又带着唐清荨去换了一身衣服。 “唐姑娘莫要忘记身份。” 听着身后响起的声音，蒋曦发现唐清荨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变。 她顺着唐清荨的视线望去就看见一位年长的嬷嬷站在那里。 她的眉眼间皆是不友善的神色，看向顾湛越时也是敷衍地行礼。 像是不认识顾湛越，又像是不把顾湛越放在眼中。 蒋曦发现唐清荨的身体一下意识地一缩，好似很惧怕这位嬷嬷。 她没有多想的将唐清荨护在身后。 “嬷嬷这是何意？”蒋曦脸上带着盈盈笑意，“嬷嬷这是觉得堂堂太子殿下无法带走一位浣衣局的人？” “奴婢不过是实话实说。”嬷嬷仍是趾高气昂，“她是从季贵妃的宫中被惩罚到这里的，若是真的想要离开也要询问一下季贵妃。” 哦，原来如此。 蒋曦一脸恍然大悟地开口，不要说皇后现在没有身亡，就算皇后身故后宫似乎也轮不到这所谓的季贵妃来做主。 蒋曦对这位季贵妃有些印象，要说最主要的印象大概就是她的笨蛋美人的人设。 没错，季贵妃是笨蛋美人，虽然不太和宫中的其他妃嫔有所交集，但似乎和皇后也没有太多交集，这也是为何顾湛恒的母亲能够爬上龙床的原因。 虽然季贵妃心中有怨，但也没有惩罚顾湛恒的母亲，尤其是在知道她有了龙嗣后。 最主要的是没有听说季贵妃和皇后之间有何恩怨。 蒋曦瞥了一眼嬷嬷，笑着弯起唇角。 她现在愈发地好奇这位嬷嬷背后的主子是哪一位，故意在这里挑拨离间季贵妃和皇后的关系，毕竟她们二人在后宫中是出了名地不争不抢。 “唐姑娘，你原是季贵妃宫中的丫鬟？”蒋曦说着就把目光落在唐清荨身上，“那你为何又到浣衣局。” “说起来，我也不知为何会被分到浣衣局。”唐清荨看着她面色赧然，“好像不知怎么被人陷害就来了，这些小事我都不太记得。” 霍祁恒在得到消息后就急匆匆地向浣衣局的方向赶来，却没有想到正好遇见躲在浣衣局门口观察一切的顾槿舟。 “王爷，你在这里作甚？”霍祁恒伸手拍向顾槿舟的肩膀，“你不是出宫了？” 顾槿舟把手放在霍祁恒的唇边，用手指了指浣衣局里面的情况。 霍祁恒顺着顾槿舟的方向望去，就看见蒋曦将唐清荨护在身后，他们的面前站着那个经常欺负唐清荨的嬷嬷。 霍祁恒之所以对这位嬷嬷有印象，就是因为她经常欺负唐清荨，他不是没有想过要去教训这位嬷嬷，可每次都被唐清荨阻止。 没有想到这次他们竟然再次遇上，而且看上去似乎又在为难唐清荨。 “你别激动。”顾槿舟拉住霍祁恒的手，“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让唐姑娘离开浣衣局，这或许是一个好机会。” 霍祁恒神色一愣转头看向身后的顾槿舟，“你说她能离开浣衣局？” 顾槿舟看着霍祁恒点点头，他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我觉得蒋三这次进宫是冲着唐姑娘来的。” 这个是根据蒋曦刚才的举动，师傅告诉他的。 “蒋三姑娘和阿荨无亲无故，为何要帮助她？”霍祁恒的眉眼间透着几分担忧，可他知道若是出手只会给她添麻烦。 “且先看看。这不是还有本王。”顾槿舟的脑海中想起师傅之前说过的话又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霍祁恒和顾槿舟又同时将目光落在院子里的几个人身上。 “嬷嬷，你这算是仗势欺人吗？”蒋曦看着嬷嬷耐着性子询问，“今日太子殿下也无法带走唐姑娘？”她的尾音微微上扬似乎都这一丝危险。 “当然不行。”嬷嬷仍是想也不想地开口，“她是季贵妃身边的丫鬟，理应由季贵妃处理。” 嬷嬷说着就想要伸手去拽唐清荨的手腕，伸到中途就被蒋曦握住手腕一下甩了出去。 “你敢欺负我？”嬷嬷一脸震惊的，“你可知道我的身份？” “子逾，我今日是否能带着唐姑娘从这里离开。”蒋曦伸手将目光落在身侧顾湛越的身上。 顾湛越虽然不知为何蒋曦想要带走唐清荨，身为东宫太子这样的权利还是有的。 思及此，他对着蒋曦点点头，“可以。” 蒋曦说着就拉着唐清荨向前走去，可谁知嬷嬷一下抓住蒋曦衣角。 她无视嬷嬷伸过来的手，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利刃直接就割断了那小块布料，仿佛那块布料对她没有多大影响。 “你为什么要帮助我？”唐清荨看着蒋曦一脸疑惑，“我只是会灾难带给别人，我不想要别人因为我受伤。”她说着就红了眼眶。 “因为你善良、温柔、大方，总是处处为别人考虑，却总是忽略自己。”蒋曦说着就握住唐清荨的手。 “我知道你是在我朝为质，日子过的不是很好，纵然如此，也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她的眉眼间带着些许笑意。 她抬手抚上唐清荨的脑袋，“更重要的是，姑娘就应该帮助姑娘，而不是像她们这样仗着出身来为难你。” 她又将目光落在嬷嬷身上，“所以我今天我一定会带走唐姑娘，哪怕这件事闹到了皇帝、皇后面前也无所谓！” 不知道是不是蒋曦说的那句话刺激到了那位嬷嬷，她一下就松开手。 蒋曦见此很快就联想到一些事，能够让这位嬷嬷忌惮的只有“皇帝”二字。 蒋曦蹲下来看向跌坐在地上的嬷嬷，笑着弯起唇角，“看来你们背后仗势欺人的事，陛下不知道呢？不如把这件事捅到陛下的面前如何？” 捕捉到嬷嬷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她轻笑着开口，“你之前不是还说你是季贵妃身边的人，担心作甚？季贵妃可怜你应该也会饶你一命吧。” 蒋曦弯着眉眼，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纵然如此还是让嬷嬷觉得一股冷气直冲天灵盖。 “嬷嬷，你这样看着我作甚，难不成我脸上有东西吗？”蒋曦说着就象征性地摸了一下脸，“看来是没有呢。” “就算你把这件事闹到陛下面前，没有脸面的人也是你。”嬷嬷故作深沉模样。 “晓晓，你放心，有本宫和唐姑娘给你作证，不会让父皇母后为难你。”顾湛越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 蒋曦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两个人，又将目光看向旁边的顾槿舟和霍祁恒，慢条斯理地开口。 “不知道那边看戏的王爷和霍公子是不是也愿意为我作个证？” 第38章 离开(1) 顾槿舟知道蒋曦文武双全，却没有想到她的听力能够好到这个程度。 他看了一眼霍祁恒后，就带着霍祁恒一步一步地走到蒋曦面前。 “真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呢，蒋三。”顾槿舟的语调中带着几分玩世不恭，“怎么，难不成蒋三你也喜欢唐姑娘这样的美人儿。” “唐姑娘是王爷心上人吗？”蒋曦瞥了一眼顾槿舟恍然大悟，“原来王爷也喜欢唐姑娘这样的姑娘吗？” “本王倾心你这样的姑娘。”顾槿舟看着蒋曦眼底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你这样的姑娘和本王府上的那些姬妾美人不同。” “是嘛？”蒋曦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向顾槿舟面前的跨一步，等到顾槿舟不注意时直接对着他的眼睛一拳挥了上去。 她吹了吹拳头，眼底带着几分笑意，“所以我才说不要把我和你府上的那些莺莺燕燕相提并论。” 霍祁恒和顾湛越全都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好似担心波及自身。 “蒋三！你怎么可以下手这么重！”顾槿舟指着她想也不想的开口，“本王芝兰玉树，风流倜傥眼睛都被你弄得不好看了。” 蒋曦迎上顾槿舟的那双眼睛，仍是笑着开口，“这是给王爷的教训，下次若是再说那样的话，我就……”蒋曦瞥了一眼顾槿舟收回目光。 “蒋三，你有点过分了啊！”顾槿舟的声音不由地提高。 蒋曦没有去看那位嬷嬷脸上的神色，顾槿舟心情不好也和她没关系，但她却没有想到顾槿舟却率先提出来要带着这个嬷嬷去找宁和帝。 他甚至不给嬷嬷开口的机会直接一掌打晕了她，转身时对着旁边的霍祁恒眨眨眼。 蒋曦看了一眼顾槿舟身边的霍祁恒，看来她之前猜错没错，之前的灰衣青年果然就是原着中的男主角霍祁恒。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唐清荨，就发现他们两个人在互相偷偷看着对方，唐清荨的脸上还带着可疑的红晕。 蒋曦见此笑着弯起唇角，就算现在不能带着唐清荨离开皇宫，她也一定会找其他机会带着她离开皇宫，至少能够让她在长安城站住脚跟。 “唐姑娘那位公子是谁？”蒋曦在唐清荨的耳边小声询问道，“我发现那位公子似乎很喜欢你。” “他也是异姓王留在长安的质子，我们认识很多年，他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唐清荨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靥，“告诉你一个秘密。” 蒋曦把耳朵凑到唐清荨的耳边，就听见她的声音响起，“我很喜欢他。” 身为质子的两个人，成为互相点亮黑暗生命中的一束光，这就是霍祁恒为何会对唐清荨好的原因。 蒋曦听着唐清荨的话笑着弯起唇角，“我也觉得他挺好的，刚才真的很在意你呢。” 唐清荨面色赧然地低下头去。 顾槿舟带着他们一行人直接去了宁和帝的御书房。 因为此时没人，所以他们在太监的安排下见到了正在批阅奏折的宁和帝。 “见过父皇（陛下、皇兄。）”几个人看着宁和帝面色恭敬的行礼。 宁和帝对着他们挥挥手让他们起身，在看见顾槿舟那双眼睛时，宁和帝一下就笑了起来。 “十三弟，你的眼睛是……”宁和帝忍住笑意后小声询问道，“怎么变成这样？” “回陛下，那是臣女打得。”蒋曦上前一步主动承认罪行，“王爷拿我和他府上的莺莺燕燕相提并论，臣女气不过一气之下就给了王爷一拳。” 宁和帝再次忍住了笑声，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 这并非宁和帝第一次见到蒋曦，他曾经在之前的宫宴上见到过。 那个时候他还觉得蒋曦不配成为蒋煜的女儿，如今仔细一看却发现哪里还像之前那样，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蒋煜那个老狐狸的气息。 如果说蒋煜是老狐狸，那眼前的蒋曦一定就是小狐狸，他们连笑起来捉弄人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打得好。”宁和帝开口，“依朕之见，十三弟就是太放肆了，这才会挨打。” 宁和帝此时注意到被扔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嬷嬷，还有站在顾槿舟身边的霍祁恒和唐清荨。 他记得霍祁恒和唐清荨似乎是异姓王留在长安城的质子，顾槿舟和霍祁恒关系好之事他也略知一二。 “发生何事？”宁和帝蹙眉询问。 “回陛下，臣女有话要说。”蒋曦看着宁和帝不卑不亢地开口。 “唐姑娘在长安城虽为质子，但却不是奴婢，为何她会在浣衣局替人洗衣服，此乃其一； 第二，唐姑娘在浣衣局辛辛苦苦帮助别人洗衣服，却仍是得不到善待，还要被这个嬷嬷欺辱。” 蒋曦说着就踢了一下躺在地上的嬷嬷。 “臣女可怜唐姑娘，想要带着她离开浣衣局，太子殿下也同意，奈何嬷嬷却让她不要忘记身份。” 蒋曦抬眸看向宁和帝，“臣女斗胆问陛下，难不成皇宫中的丫鬟就高人一等，可以随意欺辱他人？ 还是说他们虽为质子，但却命如草芥，不值得一视同仁？” 宁和帝听着蒋曦的话久久没有回过神。 他的脑海中莫名就浮现出蒋煜当年刚刚成为宰相的那一年。 那一年他刚刚登基称帝，身边没有可以信任的官员，而蒋煜就站在朝堂官员之上将他护在身后，为他大声质问众人。 “何以为君？何以为家？ 君者，应当修身、齐家、平天下； 国者，应以家为国，得民心者方可得天下； 天下百姓所求不过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歌舞升平。”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宁和帝说着就看向顾槿舟，“怎么宫中还有这种事？” “回陛下，该嬷嬷称她乃是季贵妃身边的人。”蒋曦说着又踢了一脚嬷嬷。 “依臣女所见，该嬷嬷应当乃是诓骗我等，故意想要挑拨季贵妃和皇后娘娘之间关系。” “此话怎讲？”宁和帝饶有兴趣的看向蒋曦。 “皇后娘娘自是不必说，这些年来位居中宫之位，兢兢业业乃是后宫典范，世人表率； 臣女听闻季贵妃性格与皇后娘娘相似，不争不抢，这种性格的季贵妃又怎么可能会让世人误会她与皇后娘娘之间的关系？” “以此为证，臣女以为该嬷嬷不是季贵妃身边之人。”蒋曦对着宁和帝鞠躬作揖。 “暂且不论嬷嬷如何欺辱唐姑娘，单凭她挑拨离间、乱嚼舌根之因就足够她定罪，更何况事关皇后娘娘和季贵妃。” 蒋曦条理清晰的回应着，语气上也不卑不亢，好似并没有把宁和帝当成是天子，只把他当作是普通人。 宁和帝突然就明白皇后为何会看中蒋曦成为未来太子妃，这样的蒋曦的确堪当大任。 宁和帝思及此，又将目光落在顾湛越身上。 心中愈发期待顾湛越能够把蒋曦娶回东宫。 第39章 离开(2) 宁和帝一声令下那位嬷嬷就被用冷水浇醒。 冰冷的水顺着头发流进她的身上让她没忍住地打了一个哆嗦，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站在旁边的小太监紧紧地扣住手腕。 “老奴冤枉，老奴冤枉啊。”没有见过世面的嬷嬷开口大喊，“老奴没有做过任何事。” “嬷嬷，如你所愿，我们来面见陛下。”蒋曦转头对着嬷嬷露出一个笑容。 “既然你仗势欺人，那太子殿下也只能仗势欺人。”蒋曦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 “毕竟你之前也不把太子殿下放在眼里，不是吗？”她歪着脑袋对着嬷嬷展颜。 “陛下……老奴没有，老奴没有。”嬷嬷哆哆嗦嗦，话都说不清楚。 宁和帝眼不见心不烦，直接抄起手边的砚台对着嬷嬷就扔了过去，“人证物证俱在，还不老实交代！” 嬷嬷的脑门上被砚台砸出了血迹，她的身体晃了一下。 “听说你仗势欺人，专门欺负唐姑娘，朕想知道这是谁授意。”宁和帝的声音透着一丝清冷。 “老奴没有。”嬷嬷再次哆嗦着开口。 “老奴乃是浣衣局的嬷嬷，一直都负责指导不听话的丫鬟，唐姑娘不听话，老奴只是负责教导她。” 嬷嬷把事情简单的概括为“教导”。 蒋曦见此，笑着勾起唇角，“好，既然你说是教导，那我问你一件事。” 迎着嬷嬷的目光，蒋曦沉声道，“那为何你只教导唐姑娘一人，却不教导那些好吃懒做的丫鬟？” 蒋曦也不给嬷嬷开口的机会，“那些丫鬟把任务交给唐姑娘你不管教，私底下欺负唐姑娘你也不管教，却偏偏只管教唐姑娘一个人； 怎么唐姑娘身为质子在我朝就低人一等不成，还是说你仗着是年长的嬷嬷倚老卖老，以大欺小？” “还不从实招来！”宁和帝的声音再次传来，眸中皆是对蒋曦的赞赏。 心中不由得感慨一句：不愧是柱国大将军养出来的孩子。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完全没有忌惮任何在场人的模样，更多的像是她在给唐清荨争取一个机会。 不愧是能在十三岁就把敌军粮草烧掉、十五岁就能提枪上战场的小姑娘。 嬷嬷说三道四，始终都不肯把幕后之人交代出来，宁和帝气不过直接让身边的贴身太监拉着嬷嬷当着浣衣局的众人杖毙。 等到嬷嬷被拉走后，宁和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唐姑娘受了委屈，暂时就让你到皇后宫中一段时间。” 唐清荨见此赶紧对宁和帝鞠躬作揖表示感谢。 蒋曦本以为这件事会就此落下帷幕，可谁知在顾槿舟提出要离开时，宁和帝却单独把她留下来。 感受到顾湛越担忧的目光，蒋曦抬头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 却发现顾槿舟的脸不知怎么就黑了。 等到他们离开后，宁和帝带着她到了御书房的偏殿。 蒋曦一眼就看见放在不远处的棋盘，她正欲开口就听见宁和帝的声音响起。 “蒋三姑娘，你会下棋吗？” 蒋曦将目光落在宁和帝身上点点头，“臣女棋艺不佳，还希望陛下莫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宁和帝神色温和的摆摆手。 和宁和帝对弈时，蒋曦突然就明白为何他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大概……也许……可能…… 宁和帝才是棋艺不佳的那个人。 堂堂九五之尊为何棋艺能够差到这个地步，就算她想让子都无从下手。 经过一番厮杀后，蒋曦彻底放弃，看着棋盘上越来越少的黑子，她落下最后一颗白子。 棋局已分胜负，纵然她手中白子已经全无，可黑子这一局已然败了。 “承让了。”蒋曦看着宁和帝不好意思地开口。 瞧着宁和帝的模样，蒋曦本以为他会生气，却没有想到听见他的声音响起，“你比你爹还好一点，他从来都不知道给朕让子。” 言语中透着几分笑意，“如果不是给朕让子，这棋局你早就赢了。” “陛下说笑，臣女不敢。”蒋曦见此赶紧开口。 “朕从小与你爹情同手足，还有同袍之谊，你爹更是朕的左膀右臂，朕非常信任他。”宁和帝提起蒋煜时眼睛里满是笑意，像是对朋友的真诚，又像是对爱卿的信任。 “当初你痴缠老三时，蒋卿就来告诉朕，说不会同意你嫁给他。”宁和帝说着就看了一眼蒋曦。 “既然当初痴缠老三，为何在成亲时又与老三退婚？只因为他与你四妹妹有染？” 蒋曦听着宁和帝的话，思考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良久，她看着宁和帝低声道，“在我与三殿下成亲的那个晚上，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看见爹爹惨死，醒来后我觉得爹爹说得有道理，就想着要和三殿下退婚。” 蒋曦垂眸没有抬头，语气中透着几分悲戚，“我从小在边境长大，学得是文韬武略、弓马骑射，从来没有在爹爹面前尽过孝道，我想可能是娘亲在天之灵让我有所顿悟。” 蒋曦虽不知宁和帝有何打算，却仍是赶紧跪下来对着他磕头，“陛下莫要责怪爹爹，都是臣女不好，臣女有负皇恩。” 宁和帝把手伸向蒋曦，“傻孩子，朕并未责怪你。” 他拍了拍蒋曦的肩膀，“朕只是觉得蒋卿讨厌老三应该还有其他原因，不然照理来说，老三那样的性格应该最得蒋卿欢喜。” “起来吧，你是蒋卿的孩子，他与朕情同手足他的女儿，自然也是朕的女儿。” 蒋曦站起来后对着宁和帝鞠躬作揖，“多谢陛下抬爱，臣女愧不敢当。” “实不相瞒，臣女这些日子以来时常担心爹爹，自打娘亲去后他沉湎于过去的事情中无法自拔，一直到六妹妹、七妹妹的出世，爹爹才有所改变。” “臣女自幼在边境长大，关于父亲的消息都是在家信中得知，他一直都是臣女心中的骄傲。”蒋曦垂首低眉地和宁和帝说起了往事。 “那日与三殿下退婚后，臣女匆忙回府，在仔细观察父亲时，才发现父亲的鬓角已经生出白发，是臣女愧对父亲。”她说着就红了眼眶，声音中也染上一丝沙哑。 “三殿下与四妹妹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既如此，我还不如成全他们，也算是全了他们的这份心。” 蒋曦一双眸子里氤氲着水雾，“其实若是四妹妹早些将此事告知于我，我也不会痴缠三殿下，白白让自己惹了一身腥，还传了那些流言蜚语。” “关于那些流言蜚语，你是怎么看的？” 调整好情绪的蒋曦对着宁和帝露出一个笑容，自信满满地回答，“无愧于心！” 第40章 安排 顾湛越并未回东宫，而是跟着顾槿舟和霍祁恒以及唐清荨三人前去皇后的御坤宫。 在宁和帝下旨后，这道旨意很快就会被传到御坤宫。 霍祁恒一直都很想要让唐清荨离开浣衣局，却一直苦于没有办法，如今阴差阳错之下反而被蒋曦捷足先登。 暂且不管蒋曦抱有何样的心态，但是她能够帮助唐清荨脱离苦海，以后就是他的恩人。 霍祁恒思及此，又将目光落在唐清荨身上，她的手腕处还微微泛着红色印记，他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见唐清荨的声音响起。 “阿恒，我没事。”她弯着唇角看着霍祁恒露出一个笑容，“多亏了蒋三姑娘我才能够离开那里。” 霍祁恒抬手拍了拍唐清荨的脑袋，“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带着你一起出宫，保证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唐清荨给了霍祁恒一个拥抱，“阿恒不用担心。” 站在旁边的顾槿舟佯装咳嗽一声，“你们也考虑一下本王。” 唐清荨闹了一个大红脸，赶紧松开霍祁恒的腰身，却被霍祁恒紧紧握住手。 “不用管他，王爷府上姬妾美人无数，比我们幸福多了。”霍祁恒瞥了一眼顾槿舟脸上浮现些许笑意。 顾槿舟瞥了一眼他们二人，难得没有回答。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蒋曦的那张脸，又浮现出她眼角含笑地拉着顾湛越手腕时候的模样。 顾槿舟心烦意乱地挠挠头。 “太子，你和蒋三姑娘有何关系。”顾槿舟伸手搭上顾湛越的肩膀，“她之前怎么亲密地拉着你的手腕。”顾槿舟的语气里带着他都没有察觉到的吃味。 “回十三叔，我和晓晓乃是朋友，她之前所以拉着我的手腕，也是因为想要见唐姑娘。”顾湛越并没有意识到顾槿舟的烦恼，很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如今，在他的眼中，他和蒋曦充其量不过是朋友。 “晓晓？”顾槿舟抬眸看向顾湛越佯装不知，“这是她的小字？” “回十三皇叔，正是。”顾湛越眼角含笑地看着顾槿舟，“她及笄那日，母后与蒋家祖母想出来的小字。” 顾湛越顿了顿之后开口道，“‘曦’意为天光破晓，故曰：‘晓晓’。” “本王当然知道。”顾槿舟想也不想地开口语气里透着他都不曾察觉到的吃味。 “十三皇叔府中姬妾美人无数，想来也觉得晓晓很漂亮独特是吗？”顾湛越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我也觉得晓晓就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姝色。” 顾槿舟看着顾湛越半晌没有开口，一直到霍祁恒拍上他的肩膀，他才稍微回过神。 “太子殿下都已经走了那么远，王爷你在思考何事？” 霍祁恒的声音微微让顾槿舟收拢思绪。 此刻他的脑海中全都剩下了顾湛越的那句温柔旖旎的“晓晓”情思。 “阿祁，本王是不是太放荡，所以很多人都不喜欢本王。”顾槿舟看着霍祁恒几乎毫不犹豫地询问。 脑海中时不时地浮现出蒋曦的那张脸。 哈？ 霍祁恒一脸疑惑地看向顾槿舟，“王爷，你是不是对你自己有什么误解？很多人不喜欢你？” 霍祁恒叹口气，“王爷，你可是长安城贵女最想要嫁的人之一。” 顾槿舟抓住其中的关键点，“那其二是谁？” “柱国大将军家的沈言之，沈公子。”霍祁恒没有多想。 “沈言之虽说并未投身行伍，但据说在百姓中口碑很好，是很厉害的游医，人称‘赛华佗’，其本人更是风光霁月、款款温柔。” 霍祁恒看着顾槿舟低低地说着，“据说他是蒋相和夫人给蒋三姑娘相中的夫婿。” 霍祁恒不曾注意到顾槿舟脸上的表情，摸着下巴，脑海中不知思考何事，“不过沈言之的确是良配，才子佳人天生一对。” 顾槿舟在听完霍祁恒的话后只觉更加心烦意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呼之欲出。 就好像某种心爱的玩具要被别人夺走一样。 顾槿舟调整好思绪后，没有再去想蒋曦之事。 抵达御坤宫后，皇后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他们。 率先抵达的顾湛越已经将事情简单地说一遍，皇后很喜欢唐清荨的性格，当即就同意她留下来，还说正好御坤宫的人手不够，可以帮忙准备生辰宴。 唐清荨被凝雪亲自负责指导，她在剑道唐清荨手上有伤口后，还贴心地拿出药膏给她涂抹。 安排好唐清荨的事情后，顾槿舟和霍祁恒告辞离开御坤宫，顾湛越则是留下来陪着皇后。 “晓晓，与你一同前往，如今怎么你一人回来？”皇后脸上带着几分担忧。 “晓晓被父皇留在御书房。”顾湛越喝了一口面前的茶，“父皇的性格你也知道，他应该是拉着晓晓对弈。” 皇后神色一滞，脑海中不知想到何事，低声笑出来。 “你父皇是个棋痴，却棋艺不精。”皇后说着就露出一个无奈地笑容，“这天底下只有一人才敢赢你的父皇。” “母后说的可是蒋相。”顾湛越提到蒋煜时脸上带着几分憧憬，“蒋相棋艺的确堪称最佳，不过也正因如此，他才不会给父皇让子。” 二人不知想到哪些事，相视一笑。 “不知晓晓棋艺如何，不知是否能够与父皇弈棋。”顾湛越说道这里眉眼间也染上一丝担忧。 “你父皇的性格，你了解，晓晓她是蒋卿的女儿，你父皇爱屋及乌，也不会拿她怎样。”皇后看着顾湛越安慰着，“说不定正中你父皇下怀，讨个没趣。” 这厢蒋曦又和宁和帝对弈几次，但因宁和帝棋艺不佳，又固执地不愿让蒋曦让子，所以接下来的几局里，次次都是蒋曦取胜。 可以说是轻松取胜。 真是又菜又爱弈棋的宁和帝。 “承让了，陛下。”蒋曦看着宁和帝赶紧开口，“臣女……” “若是你真的让朕赢了，朕才觉得可耻呢。”宁和帝说着就把棋子放回棋笥中。 “你小小年纪，就已经能够有如此魄力，若是男儿身，岂不是很快就能替代蒋卿。”宁和帝的语气中透着几分赞赏。 “陛下说笑，我到了父亲面前差远了，不要说父亲就是到了兄长面前都差了甚远。”蒋曦见此赶紧开口，可不敢在宁和帝面前邀功。 “你果然蒋卿性子一样。”宁和帝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不愧是蒋卿之女。”宁和帝看着他眉眼间仍是灿烂笑意，“朕倒是很想知道，以后谁能够将蒋三姑娘娶回家。” 宁和帝的话让蒋曦红了脸，她低下头去低声道，“陛下说得哪里话，臣女还想要在父亲面前尽尽孝心，暂且不想要谈婚论嫁。” “好！”宁和帝再次笑出声。 “你与朕一同前往御坤宫，朕将你留在这里，怕是太子和皇后都要担心。”宁和帝说着就站起来。 他看向一边的高力，“高力，朕今晚留宿御坤宫。陪陪皇后与太子殿下。” 高力脸上带着笑容，“得令，奴才这就去安排。” 蒋曦在高力离开后就跟着宁和帝一同前往御坤宫。 御坤宫和御书房只有一殿之隔，两个人没走多一会就到了御坤宫。 正好就听见他们母子二人在谈论关于她的事。 顾湛越心悦她的事，她自然是知晓，但她既然都不愿意想要和顾湛恒有所牵扯，又怎么可能想要和顾湛越有所牵扯。 “太子殿下心悦蒋三姑娘。”宁和帝算是试探性地笑着开口。 “能够得到太子殿下垂青那是臣女的荣幸，不过臣女蒲柳之姿，自是配不上太子殿下，太子妃会有更好的人选。”蒋曦看着宁和帝仍是不卑不亢地回答。 仿佛不像是在回答当今天子，而是在回答一个老父亲。 宁和帝闻此，哪里还会不知道蒋曦话语中的意思。 只觉顾湛越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第41章 心意 宁和帝的出声让皇后和顾湛越同时向这边看来。 皇后站起来笑着走向他们，“晓晓你和三郎一起来了。”皇后说着就握住她的手。 “今日就在宫中用餐如何？”皇后笑着提议，“本宫让人多准备些你喜欢吃的东西。” 蒋曦看着皇后娘娘一脸期待的模样，也不好开口拒绝，只能应承下来。 她对着皇后行礼，“有劳皇后娘娘。” “瞧你这小姑娘，这么懂礼数作甚，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本宫可要生气了。”皇后说着就点了点她的脑门。 “本宫与柠柠乃是手帕交，她的女儿就是本宫的女儿，你若是这样，本宫可要不开心。”皇后说着拍了拍她的脑袋。 “褚姨。”蒋曦见此赶紧改口。 “诶。”皇后眉眼间染上笑意。 蒋曦被皇后拉着坐到她的身边，皇后整个人都神采奕奕。 她一直都在想若是母亲在世，也一定和皇后这般模样。 蒋曦陪着皇后聊家常，给她说了很多当年很有意思的事，比如如何一见钟情、如何娶到她的母亲。 还说当年蒋煜在长安城很受欢迎，除了她母亲之外，还有很多人喜欢蒋煜，甚至比现在的顾槿舟有过之而无不及，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蒋煜的专情。 “三郎，本宫听说当年宣阳也喜欢蒋卿。”本宫将目光落在宁和帝身上。 蒋曦听见这个名字时微微蹙眉。 宣阳是谁？ 为何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不仅蒋煜没有提起过，就连祖母似乎都没有提起过。 她是个很重要的关键人物吗？ “褚姨，宣阳是谁？”蒋曦看着皇后一脸好奇地询问道。 “你们小辈都不认识宣阳。”皇后没有看见蒋曦眼底的疑惑，而是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 “宣阳是陛下的胞妹，封号宣阳公主，闺名顾槿玥。据说从小就心悦蒋卿。”皇后说到这里就笑了出来。 “蒋卿与柠柠成亲之后，她就离开长安城，听说如今在封地过着逍遥的日子呢。”皇后眉眼间仍是带着笑意，“也不知道宣阳要多久才能够走出蒋卿成亲的事实。” 蒋曦略微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宣阳曾经喜欢她父亲，但是因为她父亲娶了母亲，所以到现在都没有走出这段往事。 宁和帝玉树临风、定王款款温柔，恭亲王风流不羁，倒是能够想象出这位宣阳公主年轻的时候如何风华绝代。 “宣阳总有一天会走出来的。”宁和帝似乎不愿意多提起这位胞妹。 蒋曦注意到宁和帝脸上的神色，不由得对这位宣阳公主微微上心。 陪着宁和帝、皇后、顾湛越用过晚餐后，皇后又让顾湛越亲自送她回府。 回府路上，蒋曦坐上顾湛越的马车。 “其实我一个人回去也行。”蒋曦看着顾湛越低声开口，“何必让子逾你多跑一趟。” “无妨。”顾湛越面色温和，“母后担心你也属正常。” 因为顾湛越心中很清楚，这是母后给她争取来的得之不易的机会。 蒋曦看了一眼顾湛越，脑海中又浮现出宁和帝说的那些话。 她看了一眼顾湛越，知道不该给顾湛越希望。 “子逾，人生在世，不是只有风花雪月，儿女情长。”蒋曦看着顾湛越笑着弯起唇角，“在边境的那些年，让我明白很多道理。” “我和长安城的这些贵女不同，她们擅长琴棋书画，我则擅长弓马骑射，就连针黹女红都勉勉强强，我不想要成为拘泥于后宅的笼中鸟，我想要成为自由翱翔的雄鹰。” 瞥了一眼顾湛越脸上的表情，蒋曦也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而是继续道，“子逾，我不喜欢这皇城之中的生活，也不喜欢勾心斗角，更不喜欢为了每日的宠幸与别人争风吃醋。” “他日若是我要嫁人，不管是眼中心中都只能有我一人，若非如此，我宁愿终身不嫁。” 她迎上顾湛越的目光，语气中透着一丝坚定，“我知晓子逾心意，但子逾在我心中只是朋友，子逾身为太子日后定要荣登九五之位，而我不喜欢那样的生活。” 看着顾湛越脸上的表情，蒋曦伸手按上他的肩膀，“子逾，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喜欢你，是我配不上你。” 顾湛越握紧垂在身侧的手有慢慢的松开，他看着蒋曦摇摇头，“不不不。” “晓晓是个很好的孩子。”顾湛越赶紧开口，“不是晓晓配不上我，而是我配不上晓晓。” 他的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晓晓说得没错，你是自由翱翔的雄鹰，不应该拘泥于后宫之中，困住了你的身体，也困不住你的心。” 顾湛越抬手抚上蒋曦的脸颊，他小心翼翼地婆娑着，“是我唐突了，是我不该……” 蒋曦见此，伸手抱住顾湛越的腰身，“子逾，莫要难过，天底下并非只有我一人，也不要吊在我这个歪脖子树上，你以后会值得更好的。” 顾湛越微微伸手抱了一下蒋曦，伸手在他的后背上拍了拍。 调整好情绪的顾湛越对着蒋曦露出一个笑容，“晓晓，快些回去吧。” 蒋曦和顾湛越分别后就向相府小门走去，刚刚踏进蒹葭居时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她的房间里。 “王爷还真的很喜欢闯女孩子的房间。”蒋曦看着顾槿舟揶揄着开口，“王爷这是上瘾了？” “蒋三，你有心上人吗？” 顾槿舟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蒋曦露出一个疑惑的神色，她看着顾槿舟笑着开口，“王爷放心，之前我不是说过，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要去做姑子，也不会嫁给你！” “那你会嫁给沈言之吗？” 蒋曦抬头看向顾槿舟，虽不明白他为何会说出这番话，却对着他摇摇头，“不会。言之哥哥很好，是我配不上他。” “怎么就配不上那个病秧子了，依本王之见，明明就是他配不上你。” 顾槿舟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火气，但听见蒋曦这样开口评价，却还是忍不住地反驳。 蒋曦看着顾槿舟的生气的模样，几步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掰正了他的脸。 迎着他的那双眼睛，蒋曦低声道，“顾槿舟，我这种人是不配得到爱情，我这种人注定要在地狱里沉沦，我不能拉着言之哥哥和我一起。” 蒋曦不知怎么就红了眼眶，“我不能再让言之哥哥重蹈覆辙，不能再让言之哥哥走上以前的路； 言之哥哥很优秀，是百姓口中的‘赛华佗’，是优秀的游医； 我这种从心底里烂掉、坏掉的人怎么配得上风光霁月，款款温柔的言之哥哥。” 顾槿舟看着蒋曦脸上的泪水，抬手为她拭去眼泪，语气急切，“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他温柔地把蒋曦揽入怀中，“你很优秀，不擅长琴棋书画没关系，不擅长针黹女红没关系，你只要做你擅长的事就可以。” “你也没有从心里坏掉、烂掉，你是凌寒独开的梅花，你是雪中盛开的红梅，你是这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姝色，是无可替代。” 顾槿舟把她抱在怀里，能够清楚感受到她心脏跳动的声音，能够感觉到被打湿衣衫的泪水。 顾槿舟抱紧怀中的蒋曦，告诉自己，喜欢她，很喜欢她。 纵然是沉沦地狱又如何，他会跟着她一起在地狱里沉沦，绝对不会让她一个人在深渊里徘徊。 第42章 生辰(1) 翌日清晨。 蒋曦醒来时就发现躺在床上。 脑海中蓦地想起昨晚所发生的一切。 她似乎在顾槿舟面前可以轻而易举地放松下来，可以轻而易举地信任他。 明明不应该和任何人有牵扯，这条路注定孤独。 她坐起来时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可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顾槿舟的那张脸。 昨晚他的脸上没有玩世不恭的笑，没有风流不羁的纨绔模样，取而代之的是可靠、是值得信任的人。 可既然如此，为何前世顾槿舟不曾喜欢其他人？ 难道不是因为他有龙阳之好吗？ 因为有龙阳之好，所以府中的那些姬妾美人不过是幌子。 蒋曦的耳边有回想起顾槿舟说过地那些话。 他大抵上认为他们二人是惺惺相惜的知己。 知己。 蒋曦想到这两个字眉眼间染上笑意。 有这样一个知己似乎还不错？ 蒋曦穿戴整齐后就打开门走出去。 门外的几个丫鬟已经开始带着蒋曜以及蒋星、蒋晚在学习礼仪。 今日乃是皇后生辰，她得到皇后允许可以带着弟弟妹妹进宫。 “她们真的能进宫吗？”张氏一脸为难，“之前都是朱姨娘带着四姑娘一起去，她们还从未去过。” “是啊，真的很担心会给三姑娘丢人。”赵氏有些局促不安地捏着衣角，“要不我们不去了吧。” 蒋曦扫了一眼她们，眉眼间染上笑意。 “虽然六妹妹和七妹妹都是庶出，但总归都是相府的女儿； 朱姨娘掌家时不给她们进宫的机会； 如今既然是我掌家，自然要带着弟弟妹妹一起见见世面。” 说到此，蒋曦的脑海中蓦地就想起昨夜顾槿舟说的那些话。 她低着头弯起唇角。 “没有人规定相府的子女一定要出人头地，只要做力所能及的事就可以。”蒋曦抬手按上她们的肩膀。 “做自由翱翔的雄鹰还是笼中雀，都交给她们决定。”蒋曦说完就对着蒋星和蒋晚两个人招招手。 “三姐姐。”蒋星、蒋晚对着她鞠躬行礼。 “六妹妹、七妹妹今日你们是否要跟着我一同进宫。”蒋曦征求她们的意见，将自主权交给她们。 蒋星、蒋晚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后，点点头，眉眼间透着几分期待。 “我们想要去见识面，想要进宫。”两个人的声音也染上郑重，就好像即使知道前面是龙潭虎穴也想要闯一闯。 听着她们的话蒋曦满意地勾着唇角，让她们又继续跟着谷雨她们学习礼仪。 二人走后，她又将目光落在张赵二人身上，“二位姨娘放心，我自会照顾六妹妹、七妹妹。” 张赵二人眸中氤氲着水雾，正欲对着蒋曦行大礼就被她一下扶住手腕。 “我们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蒋曦看着她们仍是笑意盈盈。 蒋曦用过早餐后就从逐影口中得知，今日蒋煜已经去上朝，据说前去上朝的路上还挺开心。 蒋曦的脑海中浮现出昨日与宁和帝对弈的场景。 她绝对不会成为他父亲的累赘，也不会成为她的负担，她也想要成为父亲能够依靠的人。 蒋曦在院中看书，他们几个人就在认真学习礼仪规矩，每一步都按照严格的要求来，他们也在很认真地学习礼仪规矩。 辰时三刻，蒋曦就看见蒋煜心腹蒋麒出现在蒹葭居门口，他的脸上带着笑意。 “三姑娘，老爷找你。”蒋麒看着她面色恭敬地开口。 蒋曦很快就明白蒋煜为何要找他的缘由，无非就是因为昨日一事。 前往书房的路上，蒋曦从蒋麒的口中得知蒋煜今日很开心，上朝时开心，下朝时更开心。 走到书房，蒋曦对着守在书房旁边的蒋麟点点头就推开门走出去。 站在书桌前的蒋煜正在习字，正好写完“宁静致远”四个字。 “见过爹爹。”蒋曦对着蒋煜笑着开口，“不知爹爹找女儿前来所为何事。” 他放下笔抬头看向蒋曦，“听说你和陛下下棋了。” 蒋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爹，都是陛下棋艺不佳，这才女儿有可乘之机。” 蒋煜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啊你……”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宠溺，“除了我，也就你敢说这样的话。” 蒋曦对着蒋煜做一个鬼脸。 “陛下很喜欢你啊！” 蒋煜走出来牵住蒋曦的手腕走到矮几旁坐下来。 “今日下朝后，又拉着我说不少话，还说若你是女儿身，就让你以后也担任宰相之位。”蒋煜说出这些话时眉眼间都是骄傲自豪，他脸上的表情也是与有荣焉。 “爹也已经算是明白陛下的意思了。”蒋煜说到这里声音透着几分沙哑，“三丫头，你明白吗？” 蒋曦迎上蒋煜的那双眼睛，抬手抚上他的脸颊，“爹，子逾心悦我一事我已知晓；儿女情长由不得我，但我自是岿然不动。” 蒋曦也不给蒋煜开口的机会，继续道，“我蒲柳之姿配不上子逾的才华横溢，我已经拒绝他了。” 蒋曦歪着脑袋轻笑着，“子逾乃是东宫之主，下一任的九五之尊，又岂能耽于儿女情长。” 蒋煜神色一滞，似乎没有想到蒋曦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虽说是自谦，可在他的眼中，他的女儿自然就是最好的。 “当年你母亲与皇后乃是闺中密友，也曾订过约定，但她后来成为皇后，你母亲就改成与柱国将军府定下婚约，想着是一家人定然不会委屈你。” “你母亲一生良善，从未与她人交恶，她担心你在皇宫会活不下去，自你出生那日就交代，不要嫁入皇室。”蒋煜提到往昔之事就红了眼眶。 他深吸一口气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真没有想到我的女儿竟然长大了。” 哪里是她长大，而是她曾经经历过那样悲惨的教训，想要去挽回、去改变。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 更何况她以付出那样惨痛的代价来吸取教训。 “爹，你与陛下师出同门，你棋艺如此高超，为何陛下棋艺不佳？”蒋曦面露为难之色。 “我与陛下对弈第一局时，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就想着给陛下让子，结果最后还是我取得胜利； 之后几局陛下说莫要让子，然后我就都赢了。”她说着还叹口气，“陛下他……”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又菜又爱玩儿。”蒋煜提到宁和帝时眉眼间也染上笑意，“年少时，我与陛下就已经分出胜负，每每对弈皆是以我取胜而结束； 后来他登基称帝，我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偶尔空闲之余，他也会让大臣陪他对弈； 那些人处处都想要讨好陛下，最后都会让陛下取得胜利； 陛下自知棋艺不精，就时常找我对弈，一来二去也成了陛下鉴别人才的方法之一。”蒋煜说着不由地摇摇头。 “今日乃是皇后生辰，我不能与你一同进宫，但幸得陛下之约与他对弈，到时候应该能在宫里相见。”蒋煜说着就拍了拍她的头。 “今日乃是你第一次带弟弟妹妹进宫，一定要多注意些，莫要给相府丢人。”蒋煜说到这里眉眼间带着几分宠溺。 “不过，我的女儿又怎么会让我丢人呢？” 蒋曦看着蒋煜笑着点点头，“当然，我绝对不会给你丢人！” 与此同时，顾湛恒府邸。 第43章 生辰(2) 自归宁宴后。 顾湛恒就没有在搭理过蒋音。 无论蒋音如何请他，他都没有再踏入蒋音的院子。 美其名曰：为了她的身体。 蒋音知道顾湛恒在生气，根本还没有原谅她。 “你说我该怎么办？”蒋音转头看向身边年长的嬷嬷，“殿下一直不理我。” “小主莫要着急，许是殿下这些日子太忙了。”嬷嬷安慰着蒋音低声道，“殿下自然记着小主的好。” “那日明明应该是蒋曦，可为何偏偏是我？”蒋音说着就红了眼眶。 “自归宁宴后，殿下就不曾出现在我房里，虽说府中不曾有其他女人，可我总担心……” “小主，莫要担心。”嬷嬷说着就拍了拍蒋音的脑袋，“如今你身怀六甲，的确是不适合伺候殿下； 虽说归宁宴一事对你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影响，可若是之后再有个好歹，你与肚子里的孩子都会保不住。” 蒋音低着头一言不发。 良久。 她抬头看向嬷嬷，“嬷嬷，你说我该怎么办？难道只能看着殿下宠幸其他女人。” 说到这里，蒋音又扫视了一眼房中的丫鬟，却没有见到连翘的身影。 不知为何，她一下就想到那日那个小八说的那句话。 “嬷嬷，连翘呢？”蒋音的声音中有些止不住地颤抖，连牙齿都在轻微地打颤。 “连翘姐姐午睡后就没有在出现。”落翘看着蒋音小声开口，“我和青翘姐姐都没有看见她。” 蒋音拍着桌子一下站起来，握紧垂在身侧的手。 “嬷嬷，你和我一同前去殿下的书房。”蒋音的声音里仍是透着轻颤。 “好。”嬷嬷上前一步扶住蒋音的身体，小声叮嘱，“小主，就算是连翘真的与三殿下有染，你也莫要生气，毕竟连翘是自己人。” “她怎么敢！”蒋音的言语中透着一丝阴狠，“连翘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小主，你要记住，等一下一定不要生气，不然三殿下也会生气。”嬷嬷继续安慰道，“小主如今身怀六甲，自然也以身体为主。” 蒋音此刻哪里还能将这些话听进去，她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 连翘真的与顾湛恒有染，真的被小八说中。 蒋音和嬷嬷尚未走进书房的院子，就看见顾湛恒的心腹守在院子外面。 蒋音本以为他们要拦着，却没有想到他们直接让她走了进去。 刚刚走进书房就听见女子娇俏的声音传来。 “奴心悦殿下，心中只有殿下一人，奴愿意为殿下付出一切。” 蒋音能够清楚地分辨出这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连翘。 声音回荡在蒋音的耳边，让她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不顾嬷嬷的阻拦，想也不想地上前就一下踹开书房的人。 出现在眼帘里的场景让蒋音脸色更加惨白。 “你来做什么？”顾湛恒看着蒋音整理衣衫，神色透着一丝不耐。 蒋音正欲想要上前给连翘一耳光，却反手被顾湛恒打了一个耳光。 “闹什么！不过就是宠幸一个婢子。”顾湛恒冷声道，“没必要如此放在心上。” “那你为何要宠幸我的婢子，她是我的奴婢。”蒋音有些情难自控的吼道，“为何偏偏是她。” “我喜欢。”顾湛恒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漫不经心，“我才是这个府中的主人，想要让谁伺候，就让谁伺候。”顾湛恒走到蒋音身边抬起她的下颔。 “阿音，别忘记，你当初也是用同样的手段来未婚先孕的。”顾湛恒说着就瞥了一眼蒋音尚未隆起的小腹。 他一脸期待地把手放在小腹上，脸上恢复温柔的神色，“阿音，你别忘记了，正因为这个孩子你才能够嫁给我。” 蒋音看着顾湛恒，伸手握住他的手背，“殿下，我错了，我错了。你想要让谁伺候就让谁伺候，请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说话间就已经红了眼眶。 顾湛恒却神色不耐地将她的手一下拍开，“接下来的日子里会有很多人不是吗？”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蒋音，“阿音，你要记住，你从来都不是唯一。” 从来都不是唯一。 蒋音听见这句话低着头一言不发。 良久。 她将目光落在一边的连翘身上，“殿下，你若是喜欢连翘，你拿去便是，我保证不会和连翘计较。” “你有什么资格和连翘计较？”顾湛恒仍是横眉冷目相待，“你和连翘又有何区别？” 顾湛恒眉眼间染上兴味，“哦，还是有差别的，毕竟你是主动，而连翘是被动。” 蒋音的手抠着地，她现在甚至找不到一丝借口来反驳顾湛恒说的话。 她当初听信朱氏的话，用这样的手段来获得顾湛恒的心。 可朱氏没有教给她要怎么样才能留住一个人的心。 蒋音正欲开口就听见顾湛恒的声音传来，“记住，今日乃是母后生辰，我不希望你惹是生非。” 他瞥了一眼尚未起身的连翘，又将目光落在蒋音身上，“从今以后，连翘就是我的侍妾，不再是你的丫鬟。” 蒋音动了动喉咙，余光瞥了一眼连翘。 她勾着唇角眼神挑衅地看向她，脖子上的痕迹似乎彰显着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蒋音低下头的瞬间眼神一暗。 可谁知就听见顾湛恒的声音传来，“阿音，不要妄想对连翘出手。说句好听的她是侍妾，说句难听点的，你和她都是侍妾。” “可我不是侧妃吗？”蒋音没有多想地开口。 “侧妃难道就不是妾？”顾湛恒低下身看着蒋音眉眼间染上笑意，“不管是侧妃、还是庶妃亦或者是侍妾，都是妾，道理上来说都是一样。” “就好像位居中宫的永远都是正妻，而其他人永远都是妃。” 蒋音伸手想要去触碰顾湛恒的手腕，却被他嫌弃地推开，“你如今怀有身孕，身子娇贵的很，总不能因为你身怀六甲就耽误我吧。”他的语气显得漫不经心。 蒋音红了眼眶，“我保证不会耽误你，也不会给你惹是生非，我会好好表现，争取让皇后，还有母妃给我留下一个好印象。” “你知道就好。”顾湛恒说着就拍了拍蒋音的脸，“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找个值得信任的人照顾连翘。” 蒋音面色乖巧的点点头，“殿下放心，我一定会找人照顾连翘，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目送着顾湛恒远去的身影，蒋音又将目光落在连翘身上。 她指向连翘时手都带着轻微的颤抖，“为何要背叛我？” “姑娘都可以通过这样的手段来得到殿下的心，我为何不行？”连翘看着蒋音低眉顺眼。 “姑娘虽说是相府出身，可是和我们又有何不同。”连翘柔声细语，“我只是做了旁人不敢做的事，正好得到了我想要的。” 蒋音站在连翘床边，本想要抬手给连翘一个耳光，可却被站在床边的嬷嬷握住手腕。 “小主，如今连翘正得殿下欢心，你如果贸然出手一点会引得殿下不满，不如按照殿下的吩咐好好命人照顾连翘。”嬷嬷看着她轻声安抚道。 蒋音一肚子的怨气无处宣泄，只能握紧垂在身侧的手。 “连翘，希望你不会有把柄落在我的手上，不然我一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蒋音看着连翘咬牙切齿地开口。 “你我曾经虽为主仆，但如今我已是殿下的妾室，照理来说应该称呼你为一声姐姐。”连翘的声音低声婉转，带着一丝妩媚。 “姐姐放心，今日这番话我定然会和殿下如实相告，若是姐姐不喜欢我，就将殿下的这份宠爱夺去便是。”连翘捂嘴轻笑。 她瞥了一眼蒋音小腹，“不过如今你身怀六甲，又怎么能够讨得殿下欢心呢？” 她轻轻捂着嘴，“归宁宴明明是姐姐想要设计三姑娘，最后却变成姐姐自己，姐姐你这可真是好计谋，妹妹可比不过你呢。” 蒋音只觉得气血翻涌，猛地吐出一口血来，站在旁边的嬷嬷赶紧扶着蒋音离开。 看着蒋音离开的身影，身后的连翘唇边缓缓地勾起唇角。 第44章 生辰(3) 蒋音回到院子后就吩咐一个丫鬟前去照顾连翘。 她只说好生照顾连翘，没有说任何话。 可身为蒋音的这么多年的丫鬟，落翘好似很快就明白其中所发生的事。 落翘年纪最小，又不得蒋音喜欢，所以最容易被派遣过去照顾连翘。 落翘在接受这项任务时，脑海中一闪而过地想的是是否有得罪过连翘，庆幸的是，她不仅没有得罪过连翘，甚至还在连翘被蒋音欺负时，施以援手。 “好好照顾她便是。”蒋音看着落翘低声吩咐，“其他的事情不要问。“ 落翘面色乖巧点头，“小主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连翘姐姐。”她仍是以“姐姐”的身份称呼连翘。 瞧着蒋音黑下去的面孔，落翘心中更是坚信一定是发生某些事。 她收拾好东西后就跟着嬷嬷一同前往连翘所在的院子，路上嬷嬷也没有说其他事，只吩咐她要好生照顾连翘。 落翘见到连翘时就看见她已经衣冠整齐地坐在院子里，据说这处院子是三殿下给她安排的院子。 “连翘姐姐。”落翘上前一步面色恭敬，“恭喜连翘姐姐。” “好，我挺喜欢你的。”连翘眉眼间染上笑意，“你放心，以后我的，绝对少了你。”她走到落翘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落翘看着连翘露出一个笑容，“多谢小主。” 连翘听闻这个称呼越发觉得满意。 “小主是否知道，今日乃是皇后娘娘生辰？”落翘看着连翘小声开口，“如今小主刚获宠爱，说不定能够跟着殿下一同进宫。” 落翘的话让连翘的眼神一转，她看着落翘笑着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之前进宫总是跟在她身后，从未吃过好东西，今日我就求着殿下让蒋音带着我一同前往。” 连翘心中有了主意后就在落翘的帮助下重新换了一个妆容，然后她穿着新衣服，带着新妆容前去寻找顾湛恒。 顾湛恒的院落靠近书房，他在侍卫的指引下很快就找到了顾湛恒的院子，此刻顾湛恒站在院子里正在认真地读书。 连翘痴看一会顾湛恒后，才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走向他。 她个子娇小，够不到顾湛恒的眼睛，只能伸手抱住她的腰身。 “你来作甚？”顾湛恒低着头看着连翘眉眼间快速地闪过一丝不耐。 “听闻今日乃是皇后娘娘生辰，奴也想要跟着进宫见见世面。”连翘看着顾湛恒脸上带着几分期待。 “你与蒋音一同前往便是。”顾湛恒说着就神色温柔地拍了拍连翘的脑袋，“就算你跟着我一起，我们到时候也不在一处。” “可是我想要跟着殿下。”连翘一脸崇拜地看着顾湛恒。 “殿下，奴家担心那些人会欺负奴家，再怎么说我之前也不过是一个婢子，我……”她说着就红了眼睛，剩下的话已经说不出口。 顾湛恒不是傻瓜，他瞥了一眼怀中的连翘后就知道连翘心中另有所想。 他因为蒋音肚子里的孩子不想要出手对付她，但是其他人可不会放任蒋音。 正好是一出“狗咬狗”的好戏，他也自然乐见其成。 连翘死了与他无关，蒋音若是死了正好顺了他的心意。 果然他当初就是鬼迷心窍才会被蒋音那张脸迷惑。 若是当初他娶的人是蒋曦该有多好。 顾湛恒心中这样想着，看向连翘的眼神又透出一丝厌恶。 “好，到时候这件事我去和阿音说。”顾湛恒说着就握紧她的手，“你和阿音的身份一样，都是妾室，到时候就跟在阿音的身后，不要给我丢人。” 连翘看着顾湛恒面色乖巧地点头。 连翘跟着顾湛恒一起去了蒋音所在的院子，在顾湛恒说出要求后，连翘明显发现蒋音的脸色愈发地阴沉。 有何关系？毕竟在意她的人是顾湛恒就足够。 “连翘，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蒋音指着连翘想当然地开口，“比竟然如此不把我放在眼中。” “姐姐说得哪里话。”连翘脸上丝毫不介意，“既然都得到殿下的宠幸，我和姐姐并没有任何不同，既如此，为何姐姐取得，我却不得？” 连翘走到蒋音面前仍是带着盈盈笑意，“我只是做到了其他人都想要做的事，姐姐又何必生气。” 看着蒋音扬起来的手，连翘神色温柔地把脸送到蒋音面前。 “姐姐很想要打我，那你动手打我呀。 若是累坏了肚子里的孩子可不好，毕竟你可是仗着这个孩子才能够嫁给殿下。” 蒋音看着连翘那张笑意盈盈的脸，最终没有下手。 因为她很清楚，如今连翘得宠，如果得罪连翘还不知会有何样的下场。 毕竟她根本就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抓住顾湛恒的心。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后已经调整好情绪。 她看着连翘眉眼间染上笑意，“妹妹说得哪里话，你代替我伺候殿下，我怎么会责怪你。” 蒋音走到连翘身边执起她的手拍了拍，“你能够得到殿下的宠爱，我开心还来不及。” “既然你今日你想要与我一同前去，那我自然要带着你。”蒋音此时已经调整好情绪，“妹妹还没有衣服，不如我拿一套从未穿过的衣服给你，进宫自然不能给殿下丢人。” 连翘眉眼间染上笑意，“衣服就不用了，殿下都已经帮我准备好。”她说着就捂嘴轻笑，也成功见到蒋音的脸色继续暗下去。 连翘唇边噙着笑意在和蒋音商量好后，她就带着落翘回到顾湛恒给他安排的院子。 “小主。”嬷嬷一脸为难地看着她。 “小主长大了。”她说着就一脸心疼地拍了拍蒋音的脑袋。 “嬷嬷，我虽按照母亲的方法嫁给殿下，可我和母亲却并没有不同； 母亲抓不住爹爹的心，我亦抓不住殿下的心。 说不定此刻在殿下心中，我和蒋音最大的不同就是她勇敢退亲，可我却因为身怀六甲只能嫁给他。” 蒋音说着就红了眼眶，可氤氲在眸中的水雾却始终不曾落下。 嬷嬷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神色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姨娘的确不曾好好教导你，但她没有坏心思，她太想要赢了，却不知道三殿下又怎么会允许她的设计。” 嬷嬷也不给蒋音开口的机会，而是继续道，“纵然三殿下的母妃出身不好，可他再怎么说都是当今天子的儿子。” 蒋音顺着嬷嬷的意思点点头，“嬷嬷说得有道理，都是我想的太简单。” 嬷嬷仍是轻轻拍着蒋音的后背，语气柔和地安慰着。 “殿下的性格你难道还不了解吗？”嬷嬷叹口气。 “你身为侧妃肯定要大度点，现在会有连翘，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其他女人。” 蒋音像是想通一样看着嬷嬷点点头，“嬷嬷，你放心，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以后我保证会和连翘好好相处。” 嬷嬷神色满意地看着蒋音点点头，“没错，你们之前曾经是主仆，如今她得宠，若是你们关系好，她在殿下的面前美言几句，你不也一样能够得到殿下的宠爱。” “在殿下的府中，只有没有王妃进来，得到殿下的宠爱才是正事。”嬷嬷拍了拍蒋音的脑袋。 “谢谢嬷嬷。”蒋音说着就将手落在肚子上，“但愿这个未出生的孩子能够在未来让我得到想要的一切。” 嬷嬷看着蒋音，将目光落在旁边的瓷碗上，她将瓷碗递到蒋音面前。 “小主，该喝药了，这是归宁宴后孙府医给你开的新药，据说是那位小八亲自开的，不少人都用过的安胎的方子。” 嬷嬷看着蒋音好言相劝，“老奴之前也去其他的药铺询问过，这的确是安胎的方子，姑娘快些喝了。” 蒋音接过药碗，望着里面黑漆漆的东西，扬起头将药汁一饮而尽，却没有注意到嬷嬷唇边一闪而过的算计。 第45章 生辰(4) 午膳过后，皇后身边的凝雪就亲自前来接走蒋曦。 在蒋曦的要求下，蒋曜等几个人也一起跟着蒋曦一同进宫。 在坐上马车的那瞬，蒋星、蒋晚仿佛置身于云端之上。 “不要紧张。”蒋曦说着就拍了拍他们三个人的脑袋，“你们也学了这么长时间的礼仪。” 三个人看着蒋曦点点头。 “皇后娘娘为人和善，你不用担心，到时候你们在皇后的偏殿里自己玩耍。”蒋曦看着他们眉眼间染上笑意。 一路上蒋曦都在和他们说进宫需要注意的礼仪，也让他们表现不要拘谨，就和平时在府上一样就可。 蒋曦更多的注意都放在了蒋曜身上，这还是蒋曜跟着她第一次进宫。 朱氏从来没有说过要把蒋曜带着一起进宫，只想着给她的一双儿女铺路。 进入宫门后，他们坐上了皇后为他们准备的软轿，蒋曦蒋曜一抬软轿，蒋星蒋晚一抬软轿。 “姐姐……” 听着蒋曜的声音，蒋音低头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傻孩子不用担心，皇后娘娘人很好。” “她和母亲乃是手帕交，一直都在怀念母亲，见面之后，你唤她一声褚姨，她会更开心。” 蒋曜把蒋曦说过的话全都牢记在心上，他心中隐隐也觉得他和蒋星、蒋晚有所不同。 但是能够有这样一个姐姐，他真的很开心。 “姐姐。”蒋曜说着就把脑袋埋在蒋曦的身上，“最初那段时间我还以为是一场梦，后来发现并不是。” “也许以前是，但现在不是，未来也不会是。”蒋曦眼角含笑地看着他。 “来日，你若是想要和大哥一样保家卫国，长大就投身行伍，自己博得一身功勋； 若是想要从文，就参加科举考试，当一个状元，就和父亲当年一样。”蒋曦看着他低声道。 “先帝在位时大肆推行科举制，爹爹有幸成为科举制下第一位状元。 爹爹德才兼备、博学广知，天子登基后直接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统率百官； 因为其性格，更是成为众位百官的表率。” 蒋曦说到这里拍了拍蒋曜的脑袋，“所以你也一定能够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抵达御坤宫门口时，就看见凝霜等在那里。 蒋曦带着他们几个人对着凝霜躬身行礼。 “三姑娘快点，皇后娘娘等不及了。”凝霜看着蒋曦轻笑着开口。 “对了，陛下与太子殿下也在，他们夫妻二人在博弈，太子当裁判呢。” 蒋曦听见凝霜的话将目光落在身侧的几个孩子身上，笑着对他们点点头。 见到皇后和宁和帝时，就看见他们二人正在棋盘上厮杀，站在一边的顾湛越则是面露无奈之色，好似为难。 “见过皇后娘娘、陛下。”蒋曦带着他们三个人恭敬行礼。 “晓晓，你快过来。”皇后看着她笑着开口，“看看这盘棋是不是本宫要赢了。” 蒋曦听着皇后的吩咐上前一步将目光落在棋盘上。 棋盘上黑子白子各不相让，但能够感觉出来白子稍微处于上风，但按照长远看，黑子将会取胜。 而黑子的持有者正是皇后。 “晓晓，你快帮帮我，父皇母后都是各有各的理。”顾湛越说着就轻声叹口气，“这让我很为难。” “子逾莫要担心。” 蒋曦给了顾湛越一个笑容以示安抚，又将目光落在棋盘上。 她走到两个人中间，看着宁和帝笑道，“陛下，按照这个发展最后取得胜利的会是娘娘。” “是朕。”宁和帝板着脸，“最后一定是朕会赢。” 蒋曦又看了一眼棋盘，很快就将棋盘解下去，说到最后就发现仍是黑子取得胜利，而她之所以会这样说，全是根据棋盘上的棋局来布置。 也就是说蒋曦在观棋后一眼就发现了他们所走的每一步，然后推测出他们之后的每一步棋。 “晓晓，你的棋艺……”顾湛越看了一眼蒋曦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 “一般一般。”蒋曦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罢了。”宁和帝将手中的白子扔入棋笥中，“朕竟然都不是皇后的对手。” “陛下，话不是这样说，正所谓越战越勇。”蒋曦看着宁和帝神色平静，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臣女早年在边境，跟随外祖父学习行军用兵之道。 初时学习沈家枪，我连枪都拿不稳，外祖父曾言： 无枪者，何以为沈家军，何以保家卫国。 古有祖逖闻鸡起舞，今有蒋曦勤学苦练。 学枪法时，我从不间断练习，夜以继日，半年后已经能够使出三招沈家枪；一年后就已经能够大致完整掌握沈家枪； 十五岁那年就已经能够在马背上完整地且熟练地使用沈家枪。 正所谓：勤奋不一定有用，但不勤奋一定没用。” 蒋曦知道，这样的例子并不会对宁和帝产生多大影响，但是她只想要告诉宁和帝她曾经所经历过的事。 如她所料，宁和帝在她说完后就哈哈大笑，“好，不愧是我大燕子民，不愧是蒋卿的女儿，不愧是沈卿的外孙女。” 宁和帝笑着又将目光落在顾湛越身上。 此刻，他愈发觉得顾湛越配不上这样的蒋曦，甚至觉得天底下就没有人能够配得上蒋曦。 “多谢陛下夸奖，臣女愧不敢当。”蒋曦看着宁和帝坦然地露出笑容。 “朕和蒋卿还有约，皇后你可要好好招待蒋卿之女。”宁和帝说着就站了起来，“若是我大燕人人都像你一样该有多好。” 蒋曦对着宁和帝露出一个笑容。 等到宁和帝离开后，皇后娘娘就吩咐凝霜他们给准备零嘴和水果，还让他们在御坤宫不用拘谨。 “你就是柠柠的小儿子吧。”皇后说着就把目光落在蒋曜身上。 “倒是和蒋卿如出一辙，但是这样眼睛却生得和柠柠极为相似。” “在下蒋曜，见过褚姨。”蒋曜上前一步看着皇后一本正经地开口。 皇后听着蒋曜的话，笑着捂嘴，“好。” 她把蒋曜拉到身边打量着，“这些年委屈你了，如今晓晓尚未嫁给三殿下，也算是撑起相府的一片天。” “多亏姐姐教导，才有我的今日。”蒋曜说着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我以后也想要和大哥那样保家卫国，守护大燕。” 蒋曜说的话让皇后眉开眼笑，她将目光落在他身上，“那本宫可要好好考考你。” 面对皇后的提问，蒋曜也是不卑不亢地回答，他条理分明、思路清晰。 蒋曦就坐在一边看着蒋曜。 她无法成为翱翔九天的凤，但她弟弟可以成为自由翱翔的雄鹰。 她一定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佑她的弟弟快乐平安地成长，不再让他遭受到任何痛苦。 “不愧是蒋卿之子，处处有蒋卿风范。”皇后拍着蒋曜的肩膀眉眼间染上笑意。 “若是柠柠还在，也一定会为你感觉骄傲。”皇后说着就红了眼眶，“柠柠好福气，生了这样优秀的三个孩子。” “褚姨不要哭。”蒋曜说着就抬手拭去皇后脸上的眼泪。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认真，“我从未觉得委屈，我也想要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姐姐和爹爹。” “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在母亲的墓前告诉她，我也能成为她的骄傲！” 第46章 生辰(5) 蒋曜的话让皇后红了眼睛，她伸手把蒋曜揽入怀中拍了拍他的后背，口中呢喃着，“在你说出这句话时，你就已经成为她的骄傲。” 蒋曦看着皇后模样，又将目光落在顾湛越的身上，站在旁边的青年，脸上始终带着温润的笑。 “曜儿在这里陪着本宫一会，阿越带着晓晓到处走走。”皇后看着顾湛越吩咐道。 蒋曦哪里不明白皇后的意思，正欲开口就听见顾湛越的声音响起，“儿臣正想要带着晓晓去看看唐姑娘。” 听见“唐姑娘”三个字，蒋曦的脑海中浮现出唐清荨那天真无邪的笑靥，仿佛任何事都不能将她打倒。 也难怪霍祁恒最后会把她封为皇后。 “唐姑娘如今正帮着她们准备晚上的宴会。”顾湛越转过头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容，“她在这里很好，不用担心。” 在皇后的御坤宫她自然不担心。 蒋曦跟在顾湛越的身边，很快就见到正在忙碌的唐清荨。 此刻她跟在凝霜身边，在他的吩咐下做事。 “蒋三姑娘。” 蒋曦听见唐清荨的声音传来，就抬头望去就看见她提着裙子向这边走来。 “唐姑娘。”蒋曦看着唐清荨弯起唇角。 “我上次就很想和你说，以后你唤我阿荨，我还你曦曦可好？”唐清荨提出时，眼中没有一丝冒犯，反而更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好啊。”蒋曦想也不想地答应，“毕竟我们也算是朋友了。” “我和曦曦是朋友吗？”唐清荨有些惊喜地开口，眼角眉梢都染上她的欢愉，好似期待已久的事情成为现实。 “当然。”蒋曦看着唐清荨笑着开口，“我还有两个很好地朋友，但她们最近都不在长安，等她们回来后，我介绍她们给你认识。” 唐清荨看着蒋曦笑着点点头，“好！” 蒋曦站在那里和唐清荨聊了一会，许是知晓她们是旧识，完全没有人过来打扰她们，偶尔路过的丫鬟也会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多亏了曦曦我才能够离开浣衣局。”唐清荨低声道。 “之前阿恒就一直想要帮我离开浣衣局，一直想要帮我对付那位嬷嬷，可我们都是质子，日子都不好过； 我又怎么能让他为我冒险。”她抬头看向这边时已经红了眼眶，“娘一直告诉我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朋友之间就不是麻烦。”蒋曦说着就轻轻拍了一下唐清荨的后背，“更何况是心悦你的霍公子？” 唐清荨在她说完这句话后，耳根不由得泛红，“曦曦……” “心悦一人又不是见不得光的事，我觉得这是好事，你与霍公子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以后还会被他封为皇后，后宫只有一人。 真正做到了“一生一代一双人”。 “曦曦有心悦之人吗？” 听着唐清荨的声音，蒋曦的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人是沈言之。 注定在地狱里沉沦的她，永远抓不到那束光。 把他当作是心头的白月光就好。 “我之前的事迹你难道没有听说？”蒋曦提起往昔之事时笑着揶揄，“我之前痴缠三殿下顾湛恒在长安可谓是声名狼藉，劣迹斑斑。” “才不是。”唐清荨想也不想地反驳，“曦曦，在我的眼中永远都是最好的。” 蒋曦看着唐清荨，眉眼间染上笑意，正欲开口就听见她的声音继续传入耳畔。 “我身为质子，很少人愿意和我成为朋友，曦曦是除了阿恒之外，第二个愿意和我说话的人。” “曦曦都愿意和我这样的人说话，足以见得曦曦有多好； 你与三殿下的退婚，我也略有耳闻，只能说三殿下配不上这么好的曦曦。”唐清荨说着给了她一个拥抱。 蒋曦好似没有想到唐清荨会说出这番话。 她眼角染上笑意，轻声回应着，“认识你，我也很开心。” 虽然并不能改变任何事，但从今以后唐清荨就是她的朋友，和顾湛吟与韩凝筱一样，都是她的挚友。 蒋曦心中隐约知晓顾湛吟和韩凝筱为何离开长安，因为她们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来让她不要嫁给顾湛恒。 前世，她也没有因为嫁给顾湛恒而失去这份友情。 遗憾的是，她的挚友都因她而死。 和唐清荨聊了一会后，蒋曦就被蒋星、蒋晚她们拉走，说是要带着她们一起放纸鸢。 蒋曦和顾湛越则是带着孩子们在御花园放纸鸢。 蒋星、蒋晚、蒋曜他们人手一个纸鸢，孩子们的脸上始终都带着天真无邪地笑容。 蒋曦在放纸鸢时，看见熟悉的身影，她将手中的线递到蒋曜手中。 “姑娘，王爷把你安排的人全都撤走了。”逐流落在他的面前小声开口，“需要再重新安排吗？” 逐流的话让蒋曦眉头轻蹙，她看着逐流摇摇头，“无妨，既然顾槿舟想要撤，就让他撤。” 如果真的是顾槿舟撤走她之前安排的人，要么是顾槿舟对她伸出援助之手，要么就是他心悦蒋音。 可上次顾槿舟已经说过，他不会喜欢蒋音。 顾槿舟的目的到底是甚，她如今反而有些不确定。 “可若是一旦调走……” “无妨，顺其自然。”蒋曦安抚逐流，“你快些回去，这里毕竟是皇宫。” 蒋曦的话落音后逐流的身影就消失在她的面前。 “晓晓，你缘何来这里？” 听着顾湛越的声音，蒋曦佯装弯着腰寻找东西，“我之前发现随身佩戴的玉佩掉了，就出来找一下。” “玉佩是爹爹送给我的及笄礼，对我来说意义非凡。”蒋曦仍是佯装低着头寻找玉佩。 期间她趁着顾湛越不注意时，把藏在袖子里的玉佩直接扔在地上。 “啊，找到了。”蒋曦捡起地上的玉佩还象征性地吹了吹。 “找到了就好。”顾湛越的走到她的身边，“毕竟这块玉佩对你很重要。” 蒋曦弯着唇角看着顾湛越，将玉佩拿在手里把玩着，“爹爹送给我的及笄礼能不重要吗。” 当然不重要，因为这是她上次从顾槿舟身上顺来的玉佩。 虽然不知道玉佩怎么样，但不管是颜色还是质地都堪称上品。 “晓晓，你能把这块玉佩给我看看嘛？” 听着顾湛越传来的声音，蒋曦随手就把玉佩放进袖子里，“子逾，这是私人物品，还是莫要僭越。” 她说着就对顾湛越露出一个抱歉地笑容。 蒋曦错开顾湛越的身体向前走去，她接过蒋曜递给她的线，将纸鸢越放越高。 最后断了线的纸鸢越飞越高，最后消失不见。 “姐姐，发生何事？” 听着蒋曜的声音传来，蒋曦转头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没事，不用担心； 每每看见曜儿都在想，若是有一天母亲能够见到这一幕该有多好。” 蒋曦拉着蒋曜的手往御坤宫的方向走去，期间正好遇见前来拜访皇后的顾槿舟。 想到之前的玉佩，蒋曦有些心虚地错开顾槿舟投过来的视线。 “蒋三姑娘。”顾槿舟看着她眉眼间带着几分轻佻，“真没有想到能在嫂嫂宫中见到蒋三姑娘。” “见过王爷。”蒋曦敷衍地对着顾槿舟行礼。 “家母与褚姨乃是闺中密友，今日乃是褚姨生辰，我身为晚辈，自当前来恭贺。” “敷衍。”顾槿舟脸上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害怕本王？” “王爷说笑，王爷乃是除了言之表哥之外，最受欢迎之人，我又怎会害怕王爷。” “说谎的小骗子。”顾槿舟说着就点了点她的脑袋。 顾湛越走近时，就看见顾槿舟眼神宠溺地点着蒋曦的脑袋。 顾湛越心下一惊，猛地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顾槿舟。 顾槿舟，虽说是当朝唯一的亲王，毕竟是纨绔子弟，其府上姬妾美人无数，风流成性，难不成他看中了蒋曦？ 想要把她娶回府中？ 一想到这里，顾湛越又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蒋曦。 在确定蒋曦对他没有意思后才松了一口气。 毕竟，长安的贵女都以希望嫁给顾槿舟为荣，甚至有的人还想要主动去吸引他的注意。 可顾槿舟仍是流连于风月场所，每每都会带美人回府。 至于府上美人如何，似乎都没有下文，外界也没有传言。 难不成顾槿舟真的夜夜宠幸那些美人？如今又看中蒋曦，想要求娶蒋曦不成？ 第47章 生辰(6) 蒋曦几乎是和顾槿舟同时踏入御坤宫。 皇后站在花丛前面修剪花枝，丫鬟正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见过嫂嫂。（褚姨）”蒋曦和顾槿舟同时开口。 “十三弟倒是有空过来。”皇后将手中的剪刀递到旁边的小太监手中，“还和晓晓一起过来。” “臣弟是在宫门口正好遇见了蒋三姑娘。”顾槿舟率先开口，“今日乃是皇嫂生日，前来送礼。” 顾槿舟说着就看了一眼身边的侍卫，侍卫把手中的东西递到旁边的丫鬟手中。 “你若是娶妻生子，本宫才不担心你。”皇后说着就点了点顾槿舟的脑门，“你府中姬妾美人，始终不是那么一回事。” “皇嫂你饶了我吧。”顾槿舟面露无奈之色，“臣弟暂时不想成亲。” 顾槿舟说完后，又被皇后宠溺地点了点脑袋，“罢了，三郎自会把你的事放在心上。” 皇后看了一眼凝霜手中的盒子，皇后倒是没有多想地打开盒子。 放在盒子的是用琉璃雕刻出来的四象，四象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不同的光芒。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十三弟有心了。”皇后看着面前的四象露出一个笑容，“十三弟总是能找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来送给本宫。” 皇后就吩咐身边的丫鬟把礼物那回去，又吩咐丫鬟准备一些茶和糕点。 “只要皇嫂喜欢就行。”顾槿舟看着皇后笑着开口，“所以皇嫂一定要在皇兄面前美言几句，让他不要给我找娘子。” 皇后听着顾槿舟的话笑出来，“你啊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能如此任性？” “我这里哪里是任性。”顾槿舟撇撇嘴，“我是乐不思蜀，我府中姬妾美人那么多，为何要娶一个王妃来约束我。” 蒋曦站在一边看着顾槿舟和皇后之间的互动。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像极了她和蒋曜之间的相处，原来顾槿舟竟然也有这样一面。 既然屡次不想要成亲，那么她之前的想法就没有错。 顾槿舟有龙阳之好。 府中的姬妾美人只是用来遮掩的幌子。 蒋曦思及此露出一个惋惜的笑容。 顾湛越走进御坤宫时就看见皇后和顾槿舟之间的互动，蒋曦的目光中则是流露出几分惋惜。 惋惜？ 蒋曦在惋惜什么？ 那不成蒋曦也喜欢顾槿舟？ 可他明明记得之前蒋曦曾经说过。 不喜欢顾槿舟这件事。 “正好阿越也来了。”皇后笑着和顾湛越打招呼。 “见过十三皇叔。”顾湛越看着顾槿舟恭敬行礼，“十三皇叔怎么此时进宫。” “今日乃是皇嫂生辰，本王给皇嫂送礼来了。”顾槿舟倒是没有介意顾湛越口中的试探，而是笑着回应。 “阿越……”顾槿舟说着就揽住顾湛越的肩膀，在他的耳边小声开口，“你心悦蒋三姑娘？” 顾湛越身体一僵，似乎没有想到顾槿舟会说出这番话。 他正欲开口解释，就听见顾槿舟的声音再次响起，“她这么漂亮的姑娘，心悦她之人应该会有很多。” 顾湛越闻此不由得握紧垂在身侧的手。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之前蒋曦说过的那些话。 “十三皇叔说的哪里话，晓晓已经拒绝我了。”顾湛越想了想还是将实话说出来。 顾槿舟在低下头的瞬间暗自勾起唇角。 皇后带着蒋曦、蒋曜几个人已经坐下来吃东西。 蒋星、蒋晚仍是有些拘谨，在蒋曦的话语中，她们在小心翼翼地拿东西吃了起来。 是她们在相府里从未吃过的糕点。 “晓晓，今日宴会要等到很晚才开始，你先吃点东西垫垫。”皇后说着也将一块栗子糕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 “柠柠年少时最喜欢吃栗子糕。 那时城北有家铺子栗子糕最为出名。 蒋卿就连续给柠柠买了一年的栗子糕，每日出售的第一份都是你爹买走的； 风雨吴总，从不间断。”皇后说起这些事眉眼间染上笑意。 “有你爹的这条路，我相信以后晓晓喜欢的人也会坚持为你做一件事，可不要随随便便地被人骗走都不知道。” “褚姨说笑，与三殿下退婚后，我暂时还未想过成亲一事； 况且如今我只想要在爹爹面前尽孝，儿女情长并非人生的全部。” “但愿有朝一日，你也能遇见和蒋卿这样的人。”皇后说着就拍了拍她的脑袋。 她都已经这样说了，事实上已经很明显地表现出来拒绝顾湛越。 既然她不喜欢顾湛越，她身为长辈又怎么能强求，更何况柠柠本来就不愿意女儿嫁入皇室。 皇后的脸上虽然带着惋惜，可看向蒋曦的目光中仍是温柔和善的笑。 “蒋三姑娘，你喜欢何样的男人？” 听着顾槿舟的话传来，蒋曦轻笑着，“王爷放心，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喜欢你。” 皇后看着顾槿舟捂着嘴轻笑，“十三弟，你可是在晓晓面前吃了亏； 本宫记得十三弟素来受人欢迎，却没有想到晓晓竟然不喜欢你。” 顾槿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蒋三姑娘为何这样厌恶本王？” “自然是因为王爷风流不羁。”蒋曦看着顾槿舟低声回应，“王爷府上姬妾美人无数，自然不缺美人。” 顾槿舟仍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脑海中蓦地就想起之前师傅说过的话。 这条路果然不好走。 “今日乃是本宫生辰，晓晓你就给本宫一个面子，陪一会十三弟如何？”皇后看着蒋曦笑着开口。 蒋曦将目光落在顾槿舟身上，又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皇后，笑着点点头，“恭敬不如从命。” 蒋曦和顾槿舟二人从御坤宫向御花园走去。 “王爷你这个人真有意思。”蒋曦将目光落在顾槿舟身上，“为何要撤掉我之前安排的人。” 顾槿舟突然转过身来将她按在旁边的树干上，语气中透着几分兴味，“你这是在质问本王？”哪里还有方才纨绔子弟的模样。 “我只是在好奇。”蒋曦抬眸看向顾槿舟丝毫不畏惧，“王爷不喜欢蒋音，所以这是在对我伸出援助之手？准备亲自下场帮忙？” “本王为何要助你？”顾槿舟的语气里透着不耐烦。 “那你为何要撤走我的人？”话题再次回到之前的问题上。 她踮起脚尖凑到顾槿舟的耳边笑着勾起唇角，“还是说王爷你喜欢蒋音？” 顾槿舟伸手弹了一下蒋曦的脑袋，“本王喜欢谁，你不知道？” “我为何要知道？”蒋曦理所当然地反问。 “顾槿舟，你府中的那些姬妾美人都是你的幌子，实则你有龙阳之好吧。” ！！！ ？？？ 他听到了什么？ 第48章 生辰(7) “你刚才说什么？”顾槿舟眉头紧皱，“龙阳之好？” “谁告诉你本王有龙阳之好？”顾槿舟下意识地加重手中的力度。 蒋曦歪着脑袋看着顾槿舟，秀眉一皱。 难道不是吗？ 顾槿舟难道没有龙阳之好？ 如果他没有龙阳之好？ 那为何前世在他成为摄政王后都没有娶妻生子？ 不仅没有娶妻生子，甚至还遣散当年的那些姬妾美人，其中原因不得而知。 “是顾湛恒告诉我的。”蒋曦想也不想地把责任都归咎到顾湛恒身上。 既然顾湛恒没有敌人，就给他树立一两个敌人也不错。 “三殿下之前告诉我，说你有龙阳之好，你府中的那些姬妾美人都只是幌子。”蒋曦迎上顾槿舟的目光理所当然。 他府中的那些姬妾美人的确是幌子…… 但并不是那样…… “本王没有龙阳之好！”顾槿舟咬牙切齿地开口，“不要听顾湛恒信口开河！” “那王爷撤走我的安排是因为喜欢蒋音？”蒋曦仍是一本正经地模样，那双平静的双眸里完全看不出又任何波澜。 “本王不喜欢蒋音！和老三厮混在一起的女人会是什么好东西！”顾槿舟隐隐有发火的架势。 蒋曦见好就收，也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笑道，“既然王爷喜欢撤走就撤走，无所谓啦。”她对着顾槿舟摆摆手。 顾槿舟见此就知道蒋曦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用心。 根本就不知道是出于喜欢她的目的才会出手相助。 罢了，现在说了，她应该也不会相信。 “你就不担心，今天晚上达不成你的目的。”顾槿舟不死心地开口。 就没有想过本王是单纯地为了帮助你？ “顺其自然。”蒋曦迎头对着顾槿舟露出一个笑容。 “你若是帮我，我自然开心；你若是不帮我，我也不会恨你，毕竟你也没有理由这么做不是吗？” “现在有了。”顾槿舟冷哼一声，眉眼间带着几分阴沉。 蒋曦低着头敛去唇边笑意，笑了一声算是回应。 二人并肩在御花园里走了一会。 蒋曦的目光偶尔会在御花园里的花卉上停留。 “唐姑娘的事谢谢你，之前阿恒一直想要让唐姑娘离开浣衣局，一直苦于没有办法，本王又不能直接出手相助。” 顾槿舟的话让蒋曦勾起唇角，“我很喜欢阿荨，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 蒋曦想了想之后继续开口，“我想等到这次的生辰宴会之后，让阿荨离开皇宫，她不应该拘泥于后宫之中。” “她是质子，是不可能离开皇宫，除非有特殊的权利。”顾槿舟的目光眺望向远方。 “所以这么久，本王都无法带着阿恒离开皇宫。” “我知道。”蒋曦转头对着顾槿舟弯起唇角。 “所以总要有些事情发生不是吗？”她说着就对顾槿舟眨眨眼。 “等到以后阿荨出宫了，我就带着她认识筱筱和子颂，以后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蒋曦的目光扫了一眼眼前的风景。 “子逾先前告白于我，我很明确地拒绝了他。”蒋曦低着脚下的石子。 “子逾性格不错，也算得上是良人。”顾槿舟的声音低沉，像是对顾湛越有很高的评价。 “他是良人，却并非我的良人。”说出这句话时蒋曦的语气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那是对沈言之都没有决绝。 如果说蒋曦对待沈言之是暧昧，那她对顾湛越就是决绝。 是决绝，那种甚至不想要和他产生一点关系的决绝。 可是为什么？ 顾槿舟思及此又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 蒋曦的身上到底发生过哪些事才会让她说出这番话？ “你不喜欢子逾？”顾槿舟假装疑惑地反问，“子逾乃是当今太子，未来天子，若是嫁给他不是能够位居中宫，做天下人的表率？” 蒋曦看着顾槿舟摇摇头，“顾槿舟你听过《长恨歌》的故事吗？” 看着顾槿舟摇摇头，蒋曦将《长恨歌》的故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最后谁都没有错，可牺牲之人却偏偏是众人认为红颜祸水的杨贵妃。 “贵妃没有错，错的只是爱上她的天子，她也不是祸水，只是牺牲品。”顾槿舟顺着师傅给的答案回答蒋曦。 “可为何偏偏是她？而不是其他人？”蒋曦歪着脑袋看向他。 “因为她得到皇帝的宠爱？还是因为她想要那样的宠爱？” 蒋曦说到这里声音不由得低下去，“当今陛下和皇后年少夫妻，鹣鲽情深，可却也无法做到只有她一人。” “这不可能，皇兄乃是九五之尊，需要平衡朝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没错。”蒋曦认同地点头。 “爱情这个东西是很自私的，谁都不愿意和别人分享； 我喜欢的人，心中只能有我一人，只能与我‘一生一代一双人’； 若非如此，我宁愿终生不嫁！” 蒋曦说出这句话时迎着顾槿舟的目光，那双坚定的眸子里皆是郑重。 就好像每说出口的一个字都是经过她千万遍的过滤与思考。 顾槿舟微微握紧垂在身侧的手，低眉垂眼，没有去看蒋曦的那双眼睛。 他好像还没有喜欢她到可以为了她放弃一片树林。 蒋曦在御花园里随手摘了几朵颜色各异的花，准备拿回去送给皇后，修剪后把它放在御坤宫的花瓶里。 “你在做什么？” 听见这个声音，蒋曦抬头望去就看见一个身穿华服的女人站在不远处，她的身边站着两个丫鬟。 她是宁和帝的柔妃，也是后宫妃嫔之中唯一没有子嗣的后妃。 蒋曦将面前的最后一朵摘下来放进手中。 对着柔妃躬身行礼，“见过娘娘。” “如同娘娘所见，臣女正在摘花，准备送给皇后娘娘。”蒋曦的态度不卑不亢，甚至一点忌惮柔妃的意思也无。 “你可知这御花园的花未经允许不得采摘。”柔妃看着她眉眼间染上一丝不悦。 “原来这个规矩？”蒋曦一脸恍然大悟，“王爷没有告诉臣女，臣女不知。” 她转头瞥了一眼缓步跟上来的顾槿舟，“臣女之前摘花时，你怎么不告诉臣女，这御花园的花未经允许不得采摘。” “本王既然没开口，你又何必把其他人说的话放在心上。” 顾槿舟瞥了一眼柔妃眉眼间染上风流不羁，好似又变成那个纨绔王爷。 “本王怎么不知皇兄何时定下这样的规矩？” “见过王爷。”柔妃身边的两位丫鬟赶紧行礼。 “十三弟也在啊！”柔妃露出一个讪笑。 “本宫没有想到这是十三弟认识的姑娘，怎么十三弟转了性子，想要娶妻生子。” “与你何干？”顾槿舟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柔妃。 前世蒋曦就曾听闻，顾槿舟除了把皇后放在眼里之外，不把任何一位后妃放在眼里。 如今看来，却是不假。 柔妃被气得脸色一沉，直接带着两位丫鬟就转身离开，离开时仍是不忘记瞪了一眼蒋曦。 “这下可不好办了。”蒋曦看着顾槿舟一脸责备，“都怪你我要被柔妃娘娘记恨上了。” “何必放在心上？”顾槿舟冷笑一声，“纵然是没有本王，皇后嫂嫂也不会允许柔妃欺负你。” 蒋曦听着顾槿舟的话，无奈地摇摇头，“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毕竟，真正强大的人，也从来都不畏惧这些手段。 第49章 生辰(8) “本王会将这件事告诉给陛下。”顾槿舟瞥了一眼蒋曦开口，“那些后宫妃嫔不会为难你。” “为难又如何？我怕他们不成？”蒋曦整理一下手中的花朵抬头看向顾槿舟，“我从来都不害怕这些事。” 她将整理好的花朵拿在手里，“王爷，我们一起回宫，等一下把这束花送给褚姨。” 蒋曦正欲抬脚离开，就感觉到鬓角似乎多了一朵花。 她抬手摸了一下是盛开的一朵海棠花。 “不用谢。”顾槿舟说着就抬脚向前离开。 蒋曦和顾槿舟回到御坤宫时就看见顾湛越带着他们几个人在读书。 顾湛越的眉眼上都染上温润的笑意，坐在他旁边的蒋曜则是神色专注地听着他读书。 “姐姐，你回来了。”蒋曜在顾湛越合上书后，一下就向这边跑过来扑进他的怀中。 这几日，蒋曜的身上也恢复几分孩子气。 “晓晓、十三叔你们回来了。”顾湛越也向他们这边走来，“母后有些困顿，之前去歇着了。” “你们没有给太子哥哥添麻烦吧。”蒋曦说着就看向面前的蒋星、蒋晚。 “他们都是很好的孩子，没有给我添麻烦，你不用担心。”顾湛越说着就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我们相府的孩子素来有规矩。”蒋曦说着就拍了拍她们的脑袋。 蒋曦又陪着他们几个人在御坤宫里坐了一会，皇后娘娘醒来后，才被前来的小太监通知说是官员的夫人都已经抵达宫门口。 皇后吩咐让他们拿着帖子先去前面的宫殿等候，到时候她会晚些出场。 蒋曦亲自给皇后梳一个漂亮的发髻。 “三姑娘手巧，这是奴婢从未见过的发髻。”凝霜看着蒋曦轻笑着，“三姑娘，这叫什么发髻？” “就叫朝云近香髻”蒋曦看着铜镜中的皇后又在她的眉间画了花钿，是一朵海棠花。 “有心了。”皇后娘娘说着就拍了拍她的手，“只可惜本宫没有福气听你唤本宫一声母后。” “若是褚姨愿意，我大可以唤你一声‘母后’。”蒋曦说着就给皇后娘娘画眉上妆。 每一个步骤，蒋曦都小心翼翼地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当真。”皇后眉眼间染上喜色，“本宫与你母亲乃是手帕交，你若是唤本宫一声‘母后’，那本宫今日可要好好给你准备礼物。” 蒋曦看了一眼皇后笑道，“今日乃是母后生辰，母后才是寿星，至于礼物一事，可稍后再想。” “那怎么行？”皇后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开口，“本宫的女儿，自然要本宫疼着、护着。”她说着就拍了拍蒋曦的手。 “好，一切都听从母后吩咐。”她看着皇后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就应该听从本宫吩咐。”皇后说着眉眼间染上笑意。 此刻丽嫔的延庆宫。 蒋音和连翘在顾湛恒的带领下见到丽嫔。 丽嫔看了一眼蒋音，又看了一眼连翘，最后才将目光落在顾湛恒身上。 “本宫听说你被皇上禁足了。”丽嫔说着就把顾湛恒拉到一边坐下来，“怎么能出来了？” “今日乃是母后生辰，父皇特地允儿臣出来。”顾湛恒看着丽嫔低声道，“母妃，不用担心，我很好。” “本宫之前就和你说过，蒋音对你另有图谋，如今……”丽嫔说着就冷眼瞥了她一眼。 “阿音有了身孕，我没有办法对她不负责。”顾湛恒低眉垂眼，语气里透着无奈。 “她娘是个狐媚子，她也是个狐媚子，尽用这些狐媚手段来胁迫你。”丽嫔咬牙切齿，“那位蒋三姑娘多好，你为何好端端的与他退婚，退婚也就罢了，为何又要招惹蒋卿。” “母妃，这件事是儿臣不好，父皇他……”顾湛恒的声音很低，语气中透着几分心疼担忧，“都是儿臣不好。” “陛下从来不会责怪我。”丽嫔说到这里就叹口气。 “他对你也是抱有期待的，虽说你是我的儿子，可毕竟也是他的儿子。”丽嫔说着就红了眼眶。 “老三，本宫始终觉得蒋音肚子里的孩子会是个祸害，他会让你万劫不复。”丽嫔握紧顾湛恒的手，“孩子还可以再有，可前程若是没了……” “母妃，你放心，这件事蒋卿不会主动说出去，蒋曦也不知道这件事，除非蒋音自己说出去，可她也不会说出去。”顾湛恒低声安抚着丽嫔。 “老三，今日本宫这心一直突突地跳着，始终觉得要发生一些事。”丽嫔说着就轻声叹口气。 “要不你就让蒋音回去，你一个人去参加皇后生辰宴，你没有正妃……” “母妃。”顾湛恒说着就拍了拍她的后背，“母妃，你放心，这件事不会有所破绽，不然上次蒋卿在见到父皇后就已经将这件事说出来。” 话虽如此，可丽嫔仍是不太放心。 “母妃这是不放心我。”顾湛恒看着丽嫔低声道，“蒋音和连翘都是懂礼数的，母妃不用担心。” 无奈之下，丽嫔只能看着顾湛恒点点头，“好，有你这句话本宫就安心了。” 陪着顾湛恒坐了一会后，她才去前面看连翘和蒋音。 蒋音的肚子如今虽尚未显怀，可也的确不应该这样招摇过市，总会引得旁人怀疑； 连翘倒是有几分姿色，做个通房也绰绰有余，毕竟也是顾湛恒临幸过的姑娘。 “见过母妃。”连翘和蒋音同时开口。 “连翘你的事情老三已经说了。”丽嫔说着就将目光落在连翘身上，“即是得到恩宠，就要好好伺候老三。” “母妃放心，妾身会好好伺候殿下。”连翘看着丽嫔笑着开口。 丽嫔又将目光落在蒋音身上，“你如今怀有身孕，虽说还未显怀，可毕竟是未婚先孕，就不要招摇过市。”语气中明显染上斥责。 “我朝虽然民风开化，可却没有到这种地步，未婚先孕说出去也是要被浸猪笼的。”丽嫔说着就叹口气，“皇后生辰宴后，你就不要再出门，安心待产。” 蒋音不敢言，只能顺着丽嫔的意思点点头。 “今日乃是皇后生辰，你虽不是第一次进宫，可毕竟是以侧妃的身份进宫，你莫要忘记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老三的脸面。” 蒋音看着丽嫔乖巧点头，“妾身明白。” “本宫不知为何老三偏偏喜欢你，蒋三姑娘嫡女出身，聪慧过人，虽偶尔痴缠于老三，可到底也是爱慕他。” 丽嫔又瞥了一眼蒋音，“可你呢？你出身不好，尚未成亲就和老三厮混，还珠胎暗结，若是传出去，别人不说你蒋音如何，却说老三品性不佳。” 蒋音抿着唇一言不发。 “蒋音，本宫并不喜欢你，也希望你能好自为之。”丽嫔说着就对着蒋音挥挥手，“你们先退下吧，本宫乏了。” 她看了一眼蒋音继续道，“宴会开始之前，记得前去御坤宫拜访皇后娘娘，不要忘记规矩。” 与此同时，御坤宫内。 第50章 生辰(9) 官员命妇全都携同子女来给皇后娘娘送礼。 她们每送出一样礼物时都会被念出来后登记在册。 凝霜负责念，凝雪负责记录在案。 正三品以上的官员有不少，所以她们的礼物也基本上都能拿出手，除了正三品以上的命妇，还有就是几位皇子的正妃。 蒋音侧妃身份反倒在此刻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更不要说还抢走了蒋曦曾经的心上人。 “三殿下侧妃送龙凤玉如意一对。”凝霜看着手中的盒子蹙着眉头，又将目光落在蒋音身上，似乎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拿不出手的礼物。 “给母后请安。”蒋音本想要规矩地给皇后请安，可不知怎么脚下一滑直接扑向皇后娘娘，所以旁边眼疾手快的凝霜一下将蒋音推了出去。 “放肆！”凝霜看着蒋音厉声呵斥，“区区一个侧妃竟然还敢谋害皇后娘娘！” 蒋音跌坐在地上，周围的人没有伸手帮助她的意思，都在小声讨论着她今日丢人现眼的行为，就连连翘都站在那里没有伸出援助之手。 口中都在说着她“小家子气”“登不上台面”之类的话。 蒋音扶着旁边的椅子站起来对着皇后再次行礼，“抱歉，惊扰母后。” “你若是不愿给本宫祝寿大可不必前来。”皇后看着蒋音面色冷清。 “所以丽嫔妹妹出身微寒，但也不至于如此不知礼数。”语气中染上几分不耐烦，“罢了，你先退下，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蒋音还想要再说什么，却直接被旁边的几个小太监带着离开正殿。 蒋音一眼就看见坐在外面院子里的蒋曦一行人，顾湛越眉眼温柔地给蒋曜他们读书。 她有些不甘心地走到蒋曦身边正欲开口就听见一个尖细声音响起。 “大胆，竟然不给太子殿下行礼！”太子的随身太监一脚就踹向蒋音的后腿弯处，让她扑通一声跪在他们面前。 蒋音在府中何曾受过这样屈辱，可却偏偏一滴眼泪也不能落下，尤其还是在蒋音面前。 “赵德，岂能如此无礼，她再不济也是三哥的侧妃。”顾湛越瞥了一眼赵德眼中却没有一丝歉疚，取而代之的反而是冷漠。 “太子殿下就是心善，不管是大皇子妃还是和二皇子妃她们谁见到太子殿下不是恭敬行礼； 就这三殿下侧妃登不上台面，有失体统。”赵德瞥了一眼蒋音一双眸子里尽是嘲弄。 “赵公公，你与他计较作甚？她母亲出身，你又不是不清楚，你又怎么可能期待她懂礼数，知礼仪。”蒋曦瞥了一眼蒋音丝毫没有伸出援手之意。 现在蒋音所尝到的还不及她当年的十万分之一。 “依奴才之见长安城那些公子哥都眼盲心瞎，这才会喜欢蒋侧妃。”赵德为蒋曦鸣不平。 “三姑娘嫡女出身，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也就三殿下看不中你，非要看中这个蒋侧妃。” 顾湛恒娶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按照前世蒋音那嚣张跋扈的态度，估计也算是有所偏爱。 如今顾湛恒没有娶她，蒋音是否还能得到那样宠爱，这一切可都是未知数。 蒋曦自然也看见站在蒋音身边的连翘。 只要一眼，她就能够分辨出，今日的连翘并不是以丫鬟的身份进宫，大家都是明眼人不可能不清楚连翘的身份。 毕竟前世这个时候可没有连翘这个侍妾。 蒋曦低着头掩饰唇边一闪而过的笑意。 这场生辰宴仅是开始。 “晓晓也不喜欢蒋侧妃。” 听着顾湛越的声音传来，蒋曦抬头看向他，“当日我成亲时，姨娘让她与我一同嫁给三殿下，说的是姐妹之间能够互相照应； 也是我之前瞎了眼，没有发现三殿下和四妹妹之间的问题，若是早知三殿下对四妹妹情根深种，我也不会痴缠三殿下。” 蒋曦说着抬手抚上眉心揉了揉，“说起来这也要怪三殿下，明明都已经和四妹妹情投意合，为何还要偏偏来招惹我。” 她佯装红着眼眶看了一眼坐在身侧的顾湛越，“许是瞧不起我的从小在边境长大，又不擅长琴棋书画、针织女红。” 她说完就拿出手帕擦拭着眼角，眼角的余光正好能够看见蒋音脸上的表情。 装可怜，虽然她不屑这种手段，可不代表她不会。 “子逾，一定是我不够好，所以才得不到三殿下的欢心。”她的嗓音透着一丝喑哑。 “三殿下一定是嫌我不如四妹妹贴心，才和四妹妹情投意合。” 蒋曦擦拭着没有眼泪的眼眶，低着头暗自勾起唇角。 “蒋曦，既然你喜欢三殿下，为何还要在这里故作忸怩。”蒋音不过大脑的直接说出这句话，“明明就是你厌恶三殿下，所以才和他退婚。” “是啊。”蒋曦迎上蒋音的目光神色平静。 “他想要享齐人之福，做梦！”蒋曦丝毫不畏惧，“原来蒋侧妃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为何要与三殿下退婚吗？” “他真心喜欢你，与你成亲我也不甚在意，毕竟你们二人情投意合。”蒋曦瞥了一眼蒋音，一双眸子里尽是嘲弄。 “可明明我才是正妃，他却偏偏与你拜堂成亲，这不是打我脸嘛。”蒋曦讪笑，“你觉得我会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她也不给蒋音开口的机会，“若是按照我以往的性格，蒋侧妃你估计都活不到今日。” 蒋音还想要在说些什么，就听见连翘的声音响起，“姐姐，你还不嫌丢人吗？” 蒋音这才发现院子里的众多目光全都落在她身上，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让她无所遁形。 “之前母妃就交代过，不要给三殿下丢人现眼。”连翘瞥了一眼蒋音似乎都不想要和她说话。 蒋音瞥了一眼蒋曦，眼神中闪过一道暗芒。 蒋曦与身边的蒋曜低着头小声说话，并未在意那道目光。 “这蒋侧妃真的登不上台面，今日乃是皇后娘娘生辰，真是一点都不懂得礼数。” “就是，就是，当年朱氏那件事，长安城显贵谁不知道，也就蒋夫人那样温顺性子才会同意朱氏留下来。” “蒋夫人着实可怜，明明当年好心地施舍，可不承想却养出一个白眼狼。” “就是，就是；当年借着手段成为相爷的妾室，如今女儿也是这般模样，不愧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听说那朱氏小门小户，不知礼义廉耻。” “可蒋侧妃从小在相府长大，又怎么不知礼数。” 众人的声音全都纷纷传入蒋音的耳朵，虽然她从小没有朋友，可因为和那些公子哥相处甚好，所以都是被他们众星捧月，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明明蒋曦所拥有的一切都该是她的； 明明蒋煜也是她的父亲，可她和兄长却偏偏得不到蒋煜的爱。 明明她擅长琴棋书画、精通针黹女红，可就是得不到他们的认可，就是交不到长安城的那些朋友。 “你们怎能如此评价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在怎么说她是三殿下的侧妃。” 第51章 生辰(10) 蒋曦顺着声音望去，就看见一袭青袍的青年站在蒋音面前。 他不顾众人目光把她扶起来，还贴心地拿出手帕给她擦拭额头上未曾落下的汗水。 卫纪昭，安国公的长孙，蒋音的四大舔狗之一。 把蒋音当成是天地间绝无仅有的仙女。 只可惜蒋音得到顾湛恒的宠爱后，她的四大舔狗没有一个得到好下场。 只能道一句：天意弄人。 蒋曦收回目光，就听见另外一个娇俏的女声响起，“大哥，你喜欢蒋侧妃，那是你的事，我们讨论她与你有什么关系？” 说话的人正是卫纪昭的嫡亲妹妹卫纪怜，如果说卫纪昭是家中的嫡长子，背负着安国公府的一切荣耀，那么卫纪怜大概就和她一样从小就是天之骄子，也是最不喜欢的蒋音那种人。 “大哥，你可不要忘记，蒋音已经嫁做他人妇，还是三殿下侧妃，你就不要肖想了。”卫纪怜看着卫纪昭几乎地斥责道。 “你也不想想如果你在这里帮助蒋音，又将我们置于何地？”卫纪怜仍是毫不犹豫开口打击。 “也不知道你们男人是怎么了，偏生喜欢蒋音这种姑娘。”卫纪怜瞥了一眼蒋音嗤笑着开口，“惯会使用这些狐媚手段来……” 卫纪昭听着卫纪怜的话，扬手就想要给卫纪怜一个耳光，却被一根筷子打开手。 他转过头去就看见蒋曦冷眼扫来，如同他就是一只不可救药的疯犬。 “卫纪昭，你竟然为了一个蒋音要打你的亲生妹妹！”卫纪怜高声对卫纪昭哭诉。 “蒋音，你就不是一个好东西！”卫纪怜说着就捂着脸向正殿那边跑去。 “如果说蒋音有错，难道蒋曦就没有错？”卫纪昭又把矛头指向蒋曦。 “明明就是蒋曦先痴缠三殿下，结果又不顾非议和三殿下退婚，这才让蒋音陷入众矢之的。”话里话外将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蒋曦身上。 他的神态和语气仿佛都在说今日站在这里的人该是她才是。 蒋曦站起来眼角含笑的一步一步的走到卫纪昭的身边。 “看来卫公子对我敌意颇深。”蒋曦眼角含笑却没有企及眼底，“不知我哪里惹了卫公子不快，就因为我和三殿下退婚？” “蒋曦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不要以为这样就能够把她踩在脚下，你永远都比不上她。”卫纪昭迎着他的目光丝毫不畏惧。 “阿音说得没错，你就和你娘一样都是……” 卫纪昭的话还没有说完，蒋曦一拳对着他的脸就挥了过去，她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在一拳挥了上去。 “三姑娘手下留情。”走出来的安国公夫人黄氏一脸紧张。 不仅仅有黄氏，还有皇后和其他的官员命妇全都站在皇后身后看着这一幕，他们的眼神好像都在透露着，全都听见刚才的那句话。 “卫纪昭，你辱我可以，岂能辱我娘亲。”蒋曦居高临下地看着卫纪昭。 她的一双眸子宛如利刃要将卫纪昭刺穿，“我母亲当年如何，她蒋音如何得知？” 她咬着后槽牙，“我希望你记住，我母亲当年心善才养了一头白眼狼，她朱氏就是那头白眼狼！” 她握紧垂在身侧的手，握紧的拳头青筋爆出，“纵然我有错，也祸不及家人，难道卫公子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调整好情绪的蒋曦转过身对着皇后恭敬行礼，“让皇后娘娘看笑话了，臣女有罪。” 看着皇后对她招招手，她深吸一口气走到皇后身边，最后被她揽入怀中拍了拍。 “没事，没事，安国公夫人也听见卫公子对你出言不逊。”皇后柔声细语地开口。 “对不起蒋三姑娘，但是令郎不好，对你出言不逊。”黄氏赶紧对着蒋曦赔罪。 “无妨，我自是不会放在心上。”蒋曦抬手拭去未曾落下的眼泪，对着黄氏点点头。 皇后让凝霜带着众人前往御坤宫前面的太和殿。 “晓晓，莫要难过。” 待众人离开后，皇后看着她轻声安抚道。 “褚姨，我很难受，明明我娘才是受害者，明明都是当年我娘心善……”蒋曦声音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最后低着头只能任由眼泪落下。 “本宫知道，本宫知道。”皇后心疼地拍了拍蒋曦的后背。 蒋曦调整好情绪后，看着皇后一脸抱歉，“对不起，褚姨，让褚姨看笑话了。” “什么褚姨。”皇后点了点她的额头，“说了要叫一声母后。” 蒋曦擦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对着皇后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母后。” “你从小在边境长大，不知长安城险恶。”皇后安抚着开口，“你放心这件事本宫自会给你做主。” 蒋曦给了皇后一个拥抱，“多谢母后，回头我给卫夫人道歉，今日乃是母后生辰。” 皇后看着蒋曦的面容，心中又不得不遗憾，蒋曦无法成为她的儿媳妇。 她抬手抚上蒋曦的脸颊，脸上带着几分心疼，“没事，卫夫人不会放在心上。” “不管卫夫人是否会放在心上，今日这事都是我的错。”蒋曦此刻已经调整好心情，“母后，你放心，我不会再给你惹事。” 既然顾槿舟都已经撤掉她安排的人，那她以后再找其他日子揭开蒋音未婚先孕一事，也未尝不可。 蒋曦心中想着，又将目光落在皇后身上。 太和殿外。 黄氏看着面前的卫纪昭呵斥道，“阿昭，那蒋音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样为他说话！” “他就是无辜的，就是蒋曦的错！”卫纪昭梗着脖子道，“如果没有蒋曦，如今蒋音才是三殿下正妃，又有她蒋音何事？” 黄氏没有多想的给卫纪昭一耳光，“放肆！你看看你说得什么混账话！” “娘，就算你今日打死我，我也要为蒋音出头，就是她蒋曦的错，就是蒋曦娘的错，所有的一切和蒋音有何关系？” 黄氏握紧垂在身侧的手，深吸一口气，对着卫纪昭大声道，“你给我滚！” 此刻御书房内，已经有小太监将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告知他们。 安国公闻此，瞥了一眼蒋煜赶紧开口，“蒋相，对不起，都是小儿不懂事。”他说着还擦拭了额头上没有的汗水。 蒋煜正欲开口就听见宁和帝的声音传来，“的确不懂事，这种话也能说出口？” 安国公扑通一声跪下来，“都是微臣没有教育好子女。” “倒是没有想到蒋四姑娘竟然如此受欢迎，还让卫公子为她如痴如醉。” “陛下惶恐。”安国公赶紧开口道歉。 安国公卫氏一脉，全都仰仗老国公，老国公去后，他就赶巧占了国公爷的位置，若是真的到了蒋煜面前，安国公都要觉得比不上他。 “何必如此动怒。”蒋煜说着就端着面前的杯盏小呷一口。 “世人皆知夫人心善，这才养出一头白眼狼，如今还要被反咬一口，的确是夫人的不是。”蒋煜笑眯眯地扫了一眼安国公。 仅仅只是一瞥就已经让安国公如坐针毡。 “蒋相……都是我教子无方，让蒋相看笑话了。”安国公略显紧张。 “安国公紧张做什么，我又不是那吃人的老虎，你说是吗？”蒋煜看着安国公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是是是。”安国公只觉一股冷气直冲天灵盖。 等皇后生辰宴结束后，他一定要回去打断那逆子的腿，让他再也无法出门！ 蒋煜婆娑着面前的杯盏，眉眼间仍是带着温和的笑意，“那是晚辈之间的事，我们长辈就不要插手了，你觉得怎么样？” 安国公再次擦拭一下额头没有上的汗水，“好好好，一切谨遵蒋相吩咐。”他说完之后还长长呼出一口气。 坐在旁边的宁和帝瞥了一眼蒋煜，心中又觉得他肯定不会就此罢手，一定又在准备放大招。 啧，被蒋煜看中的安国公似乎也挺惨。 第52章 生辰(11) 太和殿里，命妇之间的阵营分明。 以皇室为首的一边是几位皇子妃，以安国公、庆国公为首的一边几位年长的夫人，以及小辈都在寻找好友交流。 蒋音带着连翘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更不要说还发生之前那样一件事。 嫁给顾湛恒之前，她没有朋友。 比起她，长安城的那些贵女更喜欢讨论蒋曦，说她是天之骄子，说她是冠盖长安，从来都不屑和她一处玩。 她们不喜欢她更多的原因，则是因为她的母亲朱氏。 长安城内百姓、命妇皆知蒋煜与先夫人鹣鲽情深，因为先夫人心善才养出她母亲这样一头白眼狼。 她娘亲何错之有？ 她又何错之有？ 如果没有先夫人，她的娘亲不就是当之无愧的相府夫人？ 先夫人不就是出身好一点吗？ “我本以为会有人来和姐姐搭话，没有想到姐姐竟是一个人。”连翘说着就捂嘴轻笑。 “姐姐的出身到底还是弱了些，若是换成三姑娘，估计这会有不少人都围上来了。” 蒋音虽然心中略有不满，可并不敢表现出来。 “想来这位就是三弟妹了。”秦氏看着蒋音笑着弯起唇角，“三弟妹看上去这般拘谨。” “大嫂说的哪里话？这位又不是三弟正妃。”张氏看着蒋音笑着揶揄，“亏得三弟疼你，不然以你的身份怎么能够来这里？” “大嫂、二嫂，你们也不要这样说。”李氏走到她们这边瞥了一眼站在那里的蒋音，眉眼间都带着不屑。 “你们应该说不知道这位蒋侧妃用何样狐媚手段，让三哥带着她一起来。”她说着就捂嘴轻笑。 “这三哥眼睛不好也就罢了，这侧妃也着实登不上台面，竟然还惹得卫公子和蒋三姑娘结下梁子。” 蒋音站在那里任由他们评头论足，无论她们开口说什么，她都抿着唇一言不发，只有那双通红的眼睛似乎证明这一切。 “蒋侧妃，如今三弟可不在这里，莫要做出这副委屈模样。”秦氏看着她低声道，“我们这些妯娌之间，对那些腌臜事儿都了解不少。” 张氏也凑到蒋音身边笑着询问道，“说说看，你用何样的手段得以让三弟看上你？” “看上你也就罢了，偏偏他看不上的那人是蒋曦。” 蒋音握紧垂在身侧的手，隐忍着一言不发。 “二嫂、你这样说，她也不知道蒋曦好在何处呀。” “就是。” “蒋曦从小在边境长大，十三岁放火烧粮，十五岁征战沙场，若非及笄礼也不至于会回长安。”秦氏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羡慕。 “这样的蒋曦三弟都看不上，却偏生看上你？”张氏看着蒋音摇摇头，“他难道图你这样梨花带雨的脸，还是图你出身？” 蒋音调整好心情后，抬头看向他们，“三殿下明明也喜欢三姐姐，是三姐姐不知好歹偏要退婚，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她看向那些人眉眼间透着委屈，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蒋曦身上。 “我和三殿下互生情愫，谁知道姐姐又横插一脚，三殿下明明与我两情相悦，姐姐却偏偏要纠缠她，她是嫡姐，我还能怎么办？”蒋音说着就擦拭未曾落下的眼泪。 “你还和成亲那日一模一样，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倒还是有的。”蒋曦拍着巴掌走到蒋音的面前。 她的眼神波澜不惊，似乎没有一丝起伏，只有那双漆黑的瞳孔透着些许危险。 “我娘之前就养了一头白眼狼，却不曾想到如今换成我自己了。”蒋曦嗤笑。 “我回长安那日，遭遇埋伏，幸得三殿下所救，对三殿下渐生情愫，这些我都是承认的。” 蒋曦一步一步走到蒋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后来我与你说，我心悦三殿下；你却从未告知我，你与三殿下两情相悦，当然三殿下就更没有说过； 我与三殿下成亲那日，姨娘让你我一同嫁给三殿下，你也从未说你心悦三殿下，我之前瞧你模样，以为你不喜欢三殿下； 怎么如今又变成我的错了呢？” 蒋曦唇边噙着笑意，脸上的笑意愈发温柔，“我错在是不知道你和三殿下两情相悦，还是错在不应该与三殿下退婚？” 她也不给蒋音开口的机会，继续道，“还是那句话，若是早知道你与三殿下情投意合，我又怎么会横插一脚，只可惜你们两个人都在我这里装傻子，如今却指责我的不是。” “怎么，我蒋曦看上去像是好糊弄的人吗？”蒋曦的语调微微上扬，“而且你与三殿下发生何事，你心里不清楚吗？”她说着就扫了一眼蒋音小腹。 她下意识地就护住肚子。 啧。蒋曦露出一个冷笑。 “姐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喜欢三殿下，不应该嫁给三殿下……”蒋音说着就红了眼睛，“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蒋音，你怎么有脸在这里哭？”卫纪怜看着她想也不想地开口，“你看看我哥被你害成什么鬼样子，你竟然有脸在这里哭。” “怜儿，给蒋音道歉！”卫纪昭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蒋音如何招惹你，要让你说出这样难听的话。我的事又与你何干？” 蒋曦瞥了一眼匆忙赶来的卫纪昭冷笑着。 卫纪昭竟然喜欢蒋音到不顾众人非议，她可真是低估卫纪昭对蒋音的喜欢。 “阿昭，你在干什么！”跟上来的黄氏看着卫纪昭呵斥道，“你这是要将我们国公府置于何地？” “国公府与我何干？”卫纪昭朗声道，“我心悦蒋音又何错之有，我就是喜欢他，我愿意为了他放弃一切。” “阿昭！”黄氏面色惊恐，深怕接下来卫纪昭又要说出更加不利的言语。 今日乃是皇后生辰，皇后邀请正三品以上官员，这可真正要了他们安国公府的命啊！ “娘，我没有错！蒋音也没有错，错的是蒋曦，蒋曦不应该和三殿下退亲，更不应该让蒋音遭人非议，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错。” “这一切明明都是蒋曦造成，蒋音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卫纪昭将蒋音护在身后似乎要为她抵挡住千军万马。 “你当真能够为了蒋音放弃一切，包括你的世子身份？” “当然，我只想要和蒋音在一起，她就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全部，我愿意为了她连性命都不要！” 卫纪昭仍是信誓旦旦，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是谁说出口。 “国公爷，你听见了，你这个孩子为了我这个不成气候的四姑娘倒还真的能豁出去。” 蒋曦从蒋煜等人出现在大殿时就已经感受到，之前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父亲蒋煜。 “你这逆子，混说什么！蒋四姑娘都已经嫁给三殿下为妃。”安国公走到卫纪昭身边就踹了他一脚，“赶紧给蒋三姑娘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蒋曦轻笑着开口。 “毕竟也不是真心实意想要道歉，就算说出那句对不起，心里想的大概都是我害四妹妹至此。” 第53章 生辰(12) “我没有错，为何要道歉？”卫纪昭仍是信誓旦旦模样。 “纵然是蒋音嫁人又如何？”他说着就把目光落在蒋音身上，“我对蒋音的其心天地可鉴。” 蒋曦冷笑看着这一幕，如今恐怕就算是直接告诉他蒋音与顾湛恒未婚先孕，他都会毫无条件地站在蒋音那一边。 蒋曦已经懒得再去管身后的卫纪昭，可谁知他却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衣角，“蒋曦，你给蒋音道歉！”言语中透着掷地有声。 蒋曦瞥了一眼卫纪昭，嗤笑着，“卫公子，你要去管四妹妹的事，我自是不在意，但你不必牵扯到我身上。” “逆子，你再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安国公说着一个耳光就已经招呼上去。 “我没错，这一切都是蒋曦造成，难道蒋曦就不应该给她道歉吗？”卫纪昭就像一条疯犬开始乱吠，甚至完全不在意此刻是在太和殿内众目睽睽之下。 “蒋音说的没错，她就是和她母亲一样货色……” “国公爷得罪了。”蒋曦打断卫纪昭的话直接抬起脚就直接揣上他的身上，卫纪昭也伴随着她的力度飞出去很远。 安国公顶着蒋煜的眼刀，赶紧吩咐黄氏将卫纪昭带走，可卫纪昭哪里愿意离开，那双眸子仍是紧紧盯着蒋曦。 口中似乎还在说着，“蒋音没有错。” “真没有想到我这不成气候的女儿竟然还有人能够为她做到这一步。”蒋煜瞥了一眼安国公向蒋曦的方向上前一步。 他没有去看蒋音脸上的目光，而是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 他伸手拍了拍蒋曦的脑袋，低声安抚道，“没事，不用担心。” 蒋音将目光落在父女二人身上，握紧垂在身侧的手，那双眼睛紧紧不甘地盯着他们。 父亲应该关心她，这一切应该都是属于她的，只要蒋曦死了，这一切都会属于她和哥哥，也会属于她的娘亲。 蒋音上前一步正欲开口说话，就听见蒋煜的声音传入耳畔，“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以后还是少和相府有往来。” 迎着蒋音那双目光，蒋煜开口，“省得别人到时候参上一本，说我和三殿下走得太近。” 蒋音看了他们一眼，握紧垂在身侧的手。 这一幕落在蒋曦眼中，她看着蒋音脸上的神色笑着弯起唇角。 别着急，这才开始，你若是现在就哭，可就对不起给她准备的大礼。 “爹，我们一起过去坐吧。”蒋曦牵着蒋曜的手向那边的位置走去，蒋星、蒋晚各自落座后，蒋曦才面色乖巧地在蒋煜身边坐下来。 “刚才做的很好。” 听着蒋煜的声音，蒋曦抬头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 “卫公子不应该侮辱娘亲，就算我有错，也不应该祸及家人。”蒋曦说着看着蒋煜露出一个笑容。 “我虽已经想不起娘亲是何模样，但记忆中的她脸上总是带着温柔的微笑，那样的人不应该被这种羞辱。” 蒋曦将目光落在蒋煜身上，“为人子女，怎能看见母亲受辱不挺身而出。” “你这个孩子。”蒋煜说着就拍了拍她的脑袋。 蒋曦抿唇笑着。 蒋曦坐在蒋煜身侧，目光扫视着坐在位置上的官员命妇。 她之前就听皇后提起过，这次的生辰宴是小办，所以只宴请正三品以上的官员命妇。 除却几位国公夫人之外，蒋曦似乎都不太记得他们的名字。 他们都在私底下小声交流之前所发生的事。 她坐在这里，也能够感受到他们注视的目光，其中也有不乏像蒋音这样憎恶嫉妒的目光。 她看了一眼蒋音对着她笑着弯起唇角，却看见她的眼中尽是不屑。 本来以朱氏贵妾的身份，她是能够参加这样的宴会。 之前那一件事让蒋煜下令不得离府。 蒋曦沉思间就听见蒋煜的声音响起，“三丫头，四丫头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蒋曦看着蒋煜摇摇头，“都是自家姐妹，不说两家话。” “我只是在感叹四妹妹不过是长安城的名人，竟然能够让卫公子做到那一步。”蒋曦的言语中反而透着惋惜。 “卫公子乃是国公府嫡长子，下一任国公的继任者，如今却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大逆不道的话。”蒋曦单手托腮地看着蒋煜。 “若不是因为老国公的情分在……”蒋曦说着又看了一眼安国公和他的夫人黄氏。 蒋煜看着他们夫妻二人，唇边勾着冷笑。 御坤宫内。 站在宁和帝和皇后面前的小太监已经把太和殿内的事一一告知给他们。 小太监懂得规矩，并未将责任都归咎到蒋曦身上，还说卫纪昭为了蒋音就连世子身份都不要了。 “三郎莫要生气。”皇后拍了拍宁和帝的后背，“卫公子就是小孩子心性，不要和他一般计较。” “他对蒋音的喜欢，之前就略有耳闻，如今百闻不如一见，可真是稀罕事。”宁和帝的言语中透着嘲弄。 “这蒋音当真有如此魅力？引得老三和卫纪昭争相为她吃醋？”宁和帝说着就揉了揉眉心。 “明明蒋三姑娘才是嫡女，才是蒋卿的女儿。”宁和帝横眉冷目。 “晓晓她已经不在意，你又何须放在心上？”皇后说着就把牛乳茶放到宁和帝面前。 “三郎，妾身与你说这件事，晓晓那个孩子并不喜欢阿越，妾身想着收晓晓为义女，你看行吗？”皇后说着就在宁和帝的面前坐下来。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蒋曦模样，眉眼间染上笑意，“晓晓这个孩子是懂礼数，既然无缘与她成为婆媳，不如就成为母女。” 宁和帝思考良久后。 “你若是想要收她为义女未尝不可。” “蒋卿乃是朕的左膀右臂，她的女儿不如就封一个安乐县主如何？”宁和帝想着又将目光落在皇后身上。 皇后看着宁和帝眉眼间染上笑意，“臣妾给晓晓谢过陛下。” 宁和帝点了点皇后的脑袋，面上带着一丝无奈，“朕与你夫妻数十载，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皇后对着宁和帝露出一个笑容。 “陛下，你知道吗？许是因为晓晓不曾在长安长大，妾身总是能够在晓晓身上看见故人的影子。” “她是柠柠的女儿，你自然能够在她的身上看见故人的影子。”宁和帝说着低声道。 “她是蒋卿和他夫人在这个世界上生命的延续，蒋卿一直都把蒋三姑娘放在心上。”宁和帝一脸羡慕。 “只可惜朕没有这样一个贴心的女儿，朕若是也有这样一个贴心的女儿，一定要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她。” 皇后眉眼间染上笑意，“你和蒋卿同袍之谊，他的女儿不就是你的女儿。” 宁和帝轻声笑出来，“蒋卿可不希望蒋三姑娘有朕这样一位父亲。” “三郎，你忘记了吗，晓晓被臣妾收为义女，照理来说她不也一样是你的女儿嘛。” 皇后说着就捂嘴轻笑，“这样一来她也能唤你一声‘父皇’。” 宁和帝抬头和皇后相视一笑。 从皇后的那双眼见含笑的眼睛里，宁和帝见到了一种名叫“永恒”的未来。 第54章 生辰(13) 太和殿内，众位皇子先宁和帝与皇后到来。 在此之前，顾湛恒就已经对卫纪昭与蒋音之事有所耳闻。 卫纪昭甘愿为蒋音冒天下之大不韪。 在长安城内，有不少喜欢蒋音的世家弟子，这些他都一清二楚。 其中最着名的有四人，卫纪昭、宁恒初、孟子泽、向云驰，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安国公的嫡子卫纪昭。 据说在他们成亲当天，卫纪昭就宿醉在秦楼楚馆，深怕蒋音受到不好的对待。 但他们这些人永远都不知道私底下的蒋音是何样的人。 “老三真是好福气，竟然娶到这样一位侧妃。”大皇子顾湛钦看着顾湛恒笑着开口。 “大哥，瞧你这话说得，这福气给你你要吗？”二皇子顾湛元看向顾湛恒的眉眼间透着几分不屑，似乎并没有把顾湛恒放在眼中。 “大哥、二哥，你们不要说，说句难听点，是蒋三姑娘与三哥退亲。”四皇子顾湛然抿唇而笑，“这共享齐人之福的美梦怕是破碎了。” 顾湛恒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笑，似乎并未将他们说得话放在心上。 他从小就是这些人取笑的对象，对他们而言，他并不是皇子，而是一条供人取乐的狗。 他当初之所以想要娶蒋曦为妻，就是为了她身后的柱国大将军，可谁知蒋曦偏偏要与他退婚。 顾湛恒思及此，眼中闪过一道暗芒，看向蒋音的目光中也透着几分厌恶。 要不是因为蒋音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他又怎么可能娶蒋音这样的无知草包为妻。 以前觉得她聪慧过人，如今再看，又哪里比得上蒋曦的十万分之一。 “我觉得蒋三姑娘挺好，没有嫁给三弟。”顾湛钦瞥了一眼顾湛恒脸上带着笑。 “蒋三姑娘乃是嫡女出身，身后不仅又强蒋卿还有柱国大将军府，听说在边境还有一群朋友。”二皇子说着也瞥了一眼顾湛恒。 “都不知道该说三哥你是幸运还是不幸了。”顾湛然看着顾湛恒眉眼间带着笑意，可语气中却是浓浓的嘲讽。 顾湛恒对着他们点头示意后就走到了蒋音身边坐下来，脸上并未有太多的情绪起伏。 蒋曦站在一边将他脸上的神色全都收入眼底。 “你还是三殿下？” 听着蒋煜的声音传来，蒋曦收回放在顾湛恒身上的目光摇摇头，“爹莫要乱说，三殿下和四妹妹情投意合鹣鲽情深； 若是他们当时有人说，我也不至于喜欢上三殿下。”蒋曦说着却不由得握紧垂在身侧的手。 “爹，你放心，女儿不会重蹈覆辙。”蒋曦说着就对着蒋煜露出一个笑容。 感觉到一道目光时，蒋曦抬头望去就看见顾槿舟已经坐在位置上开始喝酒。 那双深邃阴沉的目光里透着她看不清的情绪。 顾槿舟到底是怎么想的？ 蒋曦甩开脑海中的这些想法，又将目光扫了一眼在场的各位命妇。 最后又将目光落在蒋音和顾湛恒身上，不知顾湛恒说了那些话，只能微微看见蒋音垂下取得脑袋。 “我听说筱筱和子颂要回来了，自打及笄礼后，她们就出门游玩了。” 蒋煜的声音让蒋曦微微收拢思绪，她看着蒋煜点点头，“是。照理说明日就能抵达长安，筱筱和子颂哪里是外出游玩，只是不想看见我嫁给三殿下罢。” 蒋曦说到这里轻声叹口气，“当初我痴缠三殿下，她们总是耳提面命地告诫我，三殿下并非良人； 如今看来许是她们早就看清三殿下和四妹妹的关系。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你知道就好。”蒋煜说着就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蒋曦一直能够感受到顾槿舟的目光，那双眸子里藏着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但每每蒋煜抬头望去，顾槿舟都会收回目光。 “你与恭亲王乃是熟识？” “不是。”蒋曦没有多想地开口反驳，“她是长安城赫赫有名的纨绔，我从小在边境长大，想想也知道不可能会有交集。” 蒋曦还想要开口说话就听见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陛下、皇后娘娘到。” 蒋曦抬眸望去就看见宁和帝与皇后携手而来。 皇后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站在她身侧的宁和帝眼神专注地看着她。 皇后、与宁和帝落座。 良久，就听见凝霜的声音响起，“在今日的生辰宴开始前，娘娘要宣布一件事。” 站在宁和帝身边的公公拿出一道圣旨大声朗读。 大意是蒋曦性柔、温顺，得皇后所喜，被皇后收为义女，赐为县主，封号安乐。 蒋曦没有想到被皇后收为义女竟然还会被封为县主，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蒋曦走到场地中间领旨谢恩。 感受到宁和帝和蒋煜之间暗戳戳的较劲，蒋曦面上仍是带着笑容。 这一出事情结束后，皇后的生辰宴才正式开始。 除了歌舞表演外，还有吟诗作对，而身为冠绝长安城的才女，蒋音这些从来都不输给任何一人，所以在吟诗作对这块拔得头筹，引得众人为她叫好。 蒋曦不擅长这些，自然对蒋音所作的诗词也不了解。 她刚准备夹起面前的一块肉就听见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臣女素来听闻，蒋三姑娘乃是博学多才之人，不如蒋三姑娘也为我们展现一下如何？” 蒋曦说着目光望去，就看见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少女依偎在她的母亲身边。 她的脸上带着笑容，看上去楚楚可怜。 她记得这位好像是某个官员的女儿，名字叫什么都记得不太清楚。 “抱歉。”蒋曦站起来看着那位姑娘一脸抱歉，“我自小在边境长大，不擅长这些诗词歌赋，若是姑娘不嫌弃，我愿意为姑娘献上一段枪法。” 那位女子面露赧然之色缓缓点头。 宁和帝素来对沈家枪有所耳闻，从小也见识过，那是他曾经最向往的沈家枪。 “陛下，若是晓晓表现好，可有赏。”皇后看着宁和帝眉眼间染上笑意。 “赏！”宁和帝想也不想地开口，“重重有赏！” “晓晓，你好好表现，莫要让陛下失望，到时候陛下重重有赏！” 听着皇后的话，蒋曦对着他们微微鞠躬。 她走到旁边的武器架上拿下一柄银枪，在手中垫了垫，隐约能够看见上面写着几个字。 蒋曦穿着长裙给众人耍了一段沈家枪。 沈家枪的精髓就在于，即便是一人一马也能够令人感觉到千军万马之势，再配上边境独有的曲子，仿佛真的令人感受到万马奔腾恢弘之势、置身于千军万马的战场上。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蒋曦的表演结束后，众人久久不曾回神。 回过神的宁和帝率先鼓掌，最后场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好像所有的人表演都在此刻结束。 不管是歌舞表演、还是吟诗作对，似乎到了这段表演面前都望其项背。 “陛下，可有赏。”皇后眉眼含笑地看着宁和帝。 “赏。”宁和帝看着蒋曦朗声道，“江山代有人才出，若是我大燕儿郎人人都能如你一般，那必定是我大燕的福气。” “愿我大燕盛世太平，海晏河清！” 宁和帝赏赐给蒋曦不少东西，因为在皇后的生辰宴上被封为县主，所以后宫各个嫔妃都跟随皇后的脚步，象征性地赏了一些东西。 蒋曦回到座位上后就看见蒋煜眼角含笑地看着她。 那眼神里流露出的似乎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殷切目光。 蒋曦正欲开口，就看见唐清荨不知道踩到何物，身体向这边倒来。 她上前一步抓住唐清荨的手腕，可还是被盘子里的汤羹撒了一身。 “曦曦，对不起。”唐清荨赶紧道歉，“我不知道怎么好端端就摔了一跤。” 蒋曦抬眸看向蒋音时就发现她低着头正在面前盘子里的食物，又将目光落在顾槿舟身上，却发现他正在和身边的安国公不知说哪些话。 “晓晓，可曾烫着？”皇后关心的声音传来，“阿荨，你带着晓晓先去换衣服。凝霜，你去给晓晓准备一套干净的衣衫来。” 唐清荨看着皇后点点头，随后就带着蒋曦前往内阁换衣服。 蒋曦一路上都将目光落在唐清荨身上，她正欲开口说话就听见唐清荨的唇边露出一个笑容。 “曦曦，别担心，一切交给王爷和阿恒他们。” 第55章 生辰(14) 太和殿内，歌舞继续。 蓦地响起一道不和谐之声。 顾槿舟捂着肚子面色苍白地趴在桌子上，坐在他旁边的定王顾槿环很快就注意到这一幕。 “十三弟，你怎么了？”顾槿环看着顾槿舟面色担忧，“可是身体不适？” “四哥，我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顾槿舟说着就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顾槿环见此赶紧让身边的小太监前去通知宁和帝。 今日乃是皇后生辰，顾槿舟在此时出现问题定然是因为有人谋害，至于想要谋害谁已经可想而知。 宁和帝得知此事，当即命令让舞女退下。 他与皇后走到顾槿舟身边关心道，“十三弟，发生何事？” 顾槿舟说不出话，又吐出几口血来。 “宣太医，宣太医！” 宁和帝一声令下，很快太医院的太医陆英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他背着药箱赶紧给顾槿舟把脉。 “陆卿，十三弟情况如何？”宁和帝一脸紧张地开口。 “回陛下，王爷乃是中毒！”陆英看着宁和帝开口，“今日乃是皇后娘娘生辰宴，在宴会下毒，想要谋害谁已经不言而喻……” 陆英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再次听见有人哼唧的声音，他转头望去就看见蒋音有些痛苦地坐在那里。 这个蒋音，便是他们今天晚上所要对付之人。 “阿音，你怎么了？”顾湛恒看着蒋音一脸担心开口。 “我好难受。”蒋音紧紧抓住顾湛恒的衣角，“殿下，我好难受，不知为何肚子很疼。” 皇后见此赶紧又让陆英给蒋音把脉。 陆英把脉发现蒋音果然未婚先孕，三月有余，脉象显示胎儿很好。 陆英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顾槿舟。 “陆大人，阿音的身体如何？”顾湛恒倒不是担心蒋音，而是担心蒋音肚子里的孩子。 “三殿下亲自告诉陛下和娘娘。”陆英看着顾湛恒拱手作揖。 “陆大人你这是何意？我怎会知晓阿音身体如何？”顾湛恒面上透着几分无奈。 “陆卿，你直接说，这蒋四姑娘也是中毒？”宁和帝眉眼间俨然已经透着不耐烦。 比起蒋音的生死，他显然更担心顾槿舟的安危。 “回陛下，蒋侧妃有此表现，并非中毒……”陆英看了一眼宁和帝与皇后剩下的话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是为何！为何也会有这样的表现。”宁和帝咄咄逼人。 “陆大人，你实话实说即可，毕竟今日乃是本宫生辰，若是十三弟有个好歹，本宫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皇后看着陆英循循善诱。 得到顾槿舟眼神的示意后，陆英一下就跪在他们的面前，“回陛下、娘娘，蒋侧妃有此表现，并非因为中毒。” 陆英顶着众位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开口，“蒋侧妃身怀六甲，三月有余，有此表现乃是饮太多寒凉导致的腹痛难忍。” 陆英的话犹如一记重磅炸弹在众人的耳边炸开。 蒋音？ 未婚先孕？ 三月有余？ 在场的各位都是精明之人，在陆英说出这句话后，哪里还不明白所发生的事。 他们的脑海中又联想到蒋曦与顾湛恒的退亲一事。 他们心中都在猜想是不是蒋曦早就知道此事，所以才会和顾湛恒退亲。 顾湛恒与蒋音暗通款曲，珠胎暗结！ “陆大人，蒋侧妃进门还不到十天，怎么可能怀有身孕三月有余。”率先回过神的皇后看着陆英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微臣不会看错，蒋侧妃的确是怀孕三月有余，而且也一直在服用保胎的药物，可见很早就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陆英瞥了一眼蒋音又将目光落在皇后身上。 皇后也没有想到顾槿舟中毒一事，竟然还能牵扯出这样一件事。 她将目光看向坐在一边的宁和帝，正欲开口就听见宁和帝的声音已经响起，“老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蒋侧妃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皇后察觉到宁和帝的暴怒。 宁和帝之前就已经略有听闻这件事。 他心中对顾湛恒相当信任，却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做出此等丑事。 与蒋音暗通款曲、珠胎暗结已三月有余。 竟然还将责任全都归咎到蒋曦身上。 难道真的是蒋曦发现他们苟合之事，羞愤至极，这才与顾湛恒退亲。 “父皇。”顾湛恒扑通一声跪下来，“父皇，你听儿臣解释。” “陛下，你有所不知，这都是妾身不好。”丽嫔出现在宁和帝面前跪下来，“都是妾身没有教导好老三。” “三个月前，老三前来告知妾身，说是被蒋四姑娘设计让她失了清白；妾身一时糊涂才作出这样的决定，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 丽嫔看着宁和帝泪眼婆娑，“还希望陛下莫要责怪老三。” “你自己说！”宁和帝拿起手边的盘子对着顾湛恒就扔了过去。 “儿臣被蒋音设计让她失了清白之身……”顾湛恒将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蒋音身上。 蒋音设计、蒋音算计、所有的一切都按在蒋音身上，就好像他是无辜的受害者。 蒋曦走出来时就看见这一幕，顾湛恒跪在太和殿中央、蒋音面色苍白地捂着肚子，顾槿舟早就已经被人抬到暖阁。 众人议论纷纷的声音全都落在蒋曦的耳中。 隐约能够分辨出一二。 顾槿舟以自身为媒介，帮助她揭开蒋音未婚先孕的一事。 蒋曦正欲开口就听见卫纪怜的声音响起，“蒋三姐姐，你与三殿下退婚，是因为早就知道蒋音与三殿下珠胎暗结吗？” 旁边的黄氏见此赶紧捂住卫纪怜的嘴，还一脸抱歉地看向她。 蒋曦虽然早就已经知晓此事，可却还是佯装惊讶地捂住嘴。 “你们在说什么？珠胎暗结？四妹妹和三殿下？怎么可能！”她还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她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可却好似又想通似的开口，“原来如此，原来竟是如此……”她说着就仰头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出来。 “我先前以为你只是瞧不起我从小在边境长大，还说我不如四妹妹温良恭顺，原来……原来你们竟然早就已经暗通款曲了吗？”她说着就擦拭着未曾落下的眼泪。 “三殿下，你若是早点告诉我你与四妹妹一事，我又怎么会纠缠你？又怎么不放过你？”蒋曦说着声音也变得沙哑。 “我从小在边境长大，不拘小节，你若是不喜欢我，便是与我说一声，我也不会纠缠你，你这样做未免有些过分。”蒋曦捂着脸放声大哭，可仍是心情愉悦地勾起唇角。 “都是微臣教女无方。”蒋煜走出来没有给蒋音一个眼神，“让她献丑了。” “这件事与蒋卿有何干系？”宁和帝安抚道，“这蒋三姑娘也是你的女儿，为何蒋三姑娘就是天子骄子，而她蒋侧妃却是这般不堪入目？” 听闻过朱氏一事的宁和帝，神色淡漠地瞥了一眼蒋音，“看来还真的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老三，你看见了吗？温柔刀，刀刀致命！” 第56章 承诺 顾湛恒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竟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揭开未婚先孕一事。 他内心早就已经波涛汹涌不知该如何处理，只能将责任都归咎到蒋音身上。 他的状态好像已经忘记当初他和蒋音的鹣鲽情深。 宁和帝的声音让顾湛恒收回思绪。 “儿臣知错。”顾湛恒赶紧开口，“儿臣娶阿音为侧妃也是因为心悦她。” “那你为何当初不告知蒋三姑娘！”宁和帝抄起手边的东西对着顾湛恒就砸过去，“你是想要坐享齐人之福，还是想要玩弄她的感情！” 在和蒋曦退婚的这些日子，他一直以为蒋曦只是与他置气。 归宁宴一事让他明白，蒋曦如今已经不再将他放在心上，当初不嫌弃他的出身、不在乎他的身家，可如今看来都成为她嫌弃他的理由。 他当初并不喜欢蒋曦，只因蒋音授意，这才在他回到长安那日算计她，让她从此对她一见钟情。 他享受着蒋曦痴缠的同时，又享受着蒋音的吹捧。 说到底他是心甘情愿被蒋音设计。 “我与阿音情投意合，最初我本是想要将真相告知，可阿音说蒋三姑娘乃是嚣张跋扈之人，若是将这件事告知，肯定会在府中为难她； 儿臣不愿她遭受委屈，就未曾告知。” 顾湛恒仍是将责任归咎到蒋音身上，也从未考虑过这件事对她的未来会有多大影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卫纪昭站起来想也不想地反驳，“蒋音，怎么可能与你暗通款曲、珠胎暗结！” “若是卫公子不相信，大可以让其他太医来诊断。”陆英听着卫纪昭的话嗤笑着反驳，“看来将侧妃的确是卫公子的心头好，只可惜当面一套背地一套。”陆英说着没有再去看卫纪昭，眼角的余光全程关注蒋曦。 作为喜欢顾湛恒数十年的枕边人，顾湛恒的性格她再了解不过。 他总是在出风头时，炫耀自身才华；又会在陷入危险时，将所有一切不利因素全都排除在外。 纵然是宠爱过的蒋音又如何？ 纵然他们育有一子又如何？ 不过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蒋曦唇边泛着冷笑，也算是接受顾槿舟的这个安排，甚至比她当初计划中的还要缜密。 “蒋侧妃，你可有话要说？”宁和帝说着又将目光落在蒋音身上，“老三说的是否属实？当初是否是你算计老三？” 蒋音低着头跪在那里，腹部传来的疼痛让她眉头紧皱，她握着衣角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辩解，只能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顾湛恒和丽嫔。 她心中很清楚，在蒋煜站出来承认的那一刻。 她就猜到蒋煜已经准备放弃她，毕竟在蒋煜的心中，从始至终只有沈氏所出的三个孩子，才是他的孩子。 “还不从实招来。”宁和帝见到这样的蒋音声音不由得提高，“到底是不是你算计老三。” 蒋音不敢抬头去看宁和帝，只能小声开口道，“是我主动算计三殿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还希望陛下莫要责怪三殿下。” 别无他法，她如今已经成为顾湛恒的侧妃。 为今之计，只有她将所有的一切罪责承担下来，也许才能够抓紧顾湛恒的心。 毕竟，当初也的确是她算计顾湛恒。 但那时候顾湛恒并未拒绝，且清楚地喊出她的名字。 “好大的胆子！” “我知错。”蒋音赶紧低头道歉，“我不敢将与三殿下一事告诉给三姐姐，三姐姐在外素有威名，我真的很担心会被三姐姐伤害……” “蒋音，为何事到如今你还在撒谎！”卫纪怜站起来想也不想的开口。 “蒋三姑娘虽然人不在长安，可长安总有她的传说，人人都传言蒋三姑娘乃是大燕最年轻的女将军，从未有人说过蒋音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就是，蒋三姑娘素有美名，又岂是你这种人能够说三道四！”之前让她表演的姑娘也站出来为她说话。 “这长安城贵女圈从未传言蒋曦性格，为何你却知道的一清二楚。”卫纪怜仍是想也不想地质问。 “你们难道不知，蒋侧妃从未进入过长安的贵女圈，自然得不到贵女圈的消息。” “原来如此。蒋侧妃出身不好，众人都不愿意和她一处；还真是可怜。” “我没有撒谎，我听闻中的三姐姐就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之人。”蒋音说着就红了眼眶，“我真的只是不敢将此事告知给三姐姐，我真的害怕三姐姐会对我动手。” 蒋音无论如何开口辩解，在场的人除了卫纪昭之外全都不相信她说的一个字、一句话。 宁和帝还想要再开口说话，就感受到蒋煜看向这边的目光。 从蒋煜的那双目光中，宁和帝突然就明白一件事。 其实蒋煜早就已经知道此事。 他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并未将此事告知任何人。 他就说按照老三的那个性格，定然会得到蒋煜的喜欢，可谁知竟然是如此内幕。 宁和帝正欲开口就听见蒋曦的声音响起。 “原来我在三殿下心中也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之人？”蒋曦说着就将目光落在顾湛恒。 没有得到顾湛恒的回答，蒋曦的唇边泛着冷笑，“罢了，我与你都已经退婚，从此再无瓜葛，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往昔之事又何必追究。” 蒋曦说完就将目光落在蒋煜身上，她挽住蒋煜的手臂，将脑袋依靠在她的肩膀上，“爹，我累了，想要回去了。” 蒋曦佯装难过地看向皇后，对着她鞠躬作揖，“今日本是母后生辰，可谁知竟然牵扯出这样一件丑事。我自罚三杯。”她说着就端起面前的三杯酒一饮而尽。 此事发生，皇后心中也觉得难受，得到宁和帝的同意，她就吩咐蒋曦回府好好休息，此番事故，自有计较。 蒋曦率先和蒋煜离开，蒋曜、蒋星、蒋晚跟着她们的身后一同离开。 一直到坐上马车，蒋曦才抱着蒋煜率先放声大哭。 她不想要引起蒋煜的注意，也不想要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无论她的内心如何欢呼雀跃，却都不能再此刻表现出来。 “别难受。”蒋煜伸手拍了拍蒋曦的肩膀。 “我很早之前就发现四丫头和三殿下暗通款曲，可谁知你竟然会和三殿下一见钟情。”蒋煜说到这里轻声叹口气。 “我本想要在成亲那日将此事告知与你，可谁知却被诸多事宜打断。”蒋煜抬手抚上蒋曦的脑袋。 “我本以为你是发现此事，才和三殿下退婚，可谁知竟然不是因为此事。”蒋煜说着就将她揽在怀中。 “你是我的女儿，比旁人都要优秀，以后定然能够觅得好夫婿。” 蒋煜的话让蒋曦露出一个笑容，“我才不想要嫁人，我想要一辈子都赖在爹爹身边，我从小在边境长大，并未尽孝，如今只想要好好陪在父亲身边。” “好好好！留在为父身边哪里也不去！”蒋煜说着眉眼间皆是宠溺，“你们都要留在为父身边。” “好！” 与此同时，临潼客栈内。 第57章 挚友(1) “你再说一遍？”身穿华服的少女声音不由得提高，“蒋音和三殿下暗通款曲、珠胎暗结？？” “回姑娘，正是。”旁边的侍卫面色恭敬，“今夜乃是皇后生辰，生辰宴会结束后，贵女圈已经将此事传的沸沸扬扬。” “那之前她和三殿下退婚一事，是真的？”华服少女再次不由得提高声音，眉眼间透着兴奋，“好事，好事，顾湛恒那厮才配不上我们曦曦！” “子颂，当初我与你一同劝诫曦曦莫要嫁给三殿下； 曦曦竟然要为三殿下与我们断绝情谊！”她说着就冷哼一声。 “筱筱，其实你心里很在意曦曦。”坐在旁边的身穿华服的少女轻笑着开口，她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坐在客栈内的一位是镇国公的嫡孙女韩凝筱，另外一位则是定王之女，如今的安宁郡主顾湛吟，她们皆是蒋曦的闺中密友。 蒋曦尚未离开长安时，她们就已是挚友。 蒋曦前往边境后，她们之间也一直保持着书信来往，这些年的情分也愈发深厚。 在得知蒋曦喜欢顾湛恒时，她们是相当反对，因为她们都察觉到顾湛恒喜欢之人乃是蒋音。 只可惜身在局中的蒋曦完全看不出来。 她们置身局外，却将这件事看的一清二楚。 “再怎么说也是十几年的挚友，我如何能不在意。”韩凝筱泄气道。 “我们离开长安时，本就是在和曦曦赌气。”她的言语中透着惋惜，“曦曦乃是优秀之人，三殿下配不上他。” “三哥的确是配不上曦曦。”顾湛吟认同地点头，“三哥出身不好，又没有母族庇佑。”顾湛吟认真分析着。 “索性太子哥哥温和宽厚，就算以后他登基称帝，三哥哥也会有一个好下场。” “太子哥哥就是太好了。”韩凝筱看着顾湛吟叹口气，“太子哥哥心悦曦曦一事，恐是除了曦曦都能看出来。” 顾湛吟听见韩凝筱的话笑出来，“恐怕是除了皇婶外，无人能够看出来。” 韩凝筱歪着脑袋看着顾湛吟，脸上带有几分疑惑，“子颂，你的意思是？” 她的面上带着一丝尴尬，“他们不知道太子殿下心悦曦曦。” 伴随着顾湛吟点头的目光，韩凝筱抬手扶额，“怎么可能，明明太子殿下他表现的很明显！” 顾湛吟捂嘴轻笑，“我们心细才能发现。” 韩凝筱眉眼间染上笑意，“不管了，不管了，明日就能够抵达长安，等到了长安以后我就敲锣打鼓地给曦曦庆祝离开三殿下。” “三哥哥怕不是要被你气死。”顾湛吟的眼底藏着笑意，“不过大哥、二哥他们素来与三哥哥关系不好。” 她虽并未与他们一道，但对于他们不喜欢顾湛恒的事却一清二楚。 不仅仅是因为顾湛恒出身卑微，更因为他不得当今天子宠爱。 无论他表现的有多出色，永远得不到宁和帝的正眼相待。 “三殿下那厮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韩凝筱撇着嘴，“我大哥、二哥也不喜欢他，还说他虚有其表。” “你二位兄长觉得蒋音如何？”顾湛吟不知思考何事将目光落在韩凝筱身上，“他们是否喜欢蒋音？” “我和曦曦关系如此，他们怎么可能会喜欢蒋音那个小狐狸精！”韩凝筱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开口，“爹爹与蒋伯伯同朝为官，又是朋友，自然心中对蒋音也不喜欢。” 韩凝筱不知想到何时，“你不知道，我老爹一直想要撮合二哥和筱筱在一起。”她摸着下巴一本正经，“我二哥文韬武略，曦曦文武皆备，他们二人一看就知道天生一对！” “筱筱，你应该知晓柱国大将军府的沈大公子，据说他和曦曦还有婚约。”顾湛吟看着韩凝筱低声道，“沈大公子乃是良配。” 韩凝筱之前曾远远见过一眼沈言之，的确堪称良配，但是她二哥也是一表人才，仪表不凡。 “纵然是有婚约又如何？”韩凝筱拿出气势来，“只要曦曦尚未成亲，谁都有机会。” “没错！”顾湛吟朗声笑着，“我们三个人以后一定会幸福。” 三更天，蒋曦未眠。 她坐在窗台边看着面前的花卉，低头随意摆弄着。 “你这是在等本王？” 听见这个声音，蒋曦抬头望去就看见顾槿舟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他哪里还有之前中毒的表现，脸上仍是吊儿郎当的笑容。 “今日一事谢谢王爷。”蒋曦抬眸对着顾槿舟露出一个笑容，“我原本想着今日乃是母后生辰，这件事就此作罢，可谁知你竟然还是做了。” 蒋曦伸手给顾槿舟倒茶，“你以自身为媒介的代价来帮助我，值得吗？” 良久，她没有得到顾槿舟的回答。 就在她准备放弃时就听见顾槿舟的声音响起，“值不值得，本王说了算！” 蒋曦微微一愣，抬头看向顾槿舟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顾槿舟，你到底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我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再对任何人心动，等到这件事结束之后，我还是想要回边境，那才是我展翅飞翔的地方。” 蒋曦也不给顾槿舟开口说话的机会，“我不会因任何人而停留，我经历过太多事，那些事对我影响很大。” “你觉得本王为何帮助你？”顾槿舟迎上蒋曦的那双目光反问。 良久，蒋曦将目光落在顾槿舟身上，“朋友？” 顾槿舟叹口气，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没错，你就是本王的朋友，本王愿意为你肝脑涂地。” 蒋曦看着顾槿舟哑然失笑，至今都没有弄清楚顾槿舟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顾槿舟，你从我身上得不到任何好处，我这种人……” “哪种人？”顾槿舟打断她的话。 “地狱里沉沦的人？还是不配得到爱情、友情的人？亦或者是永远独自承担一切的人？” 蒋曦动了动嘴，隐藏在心里的话却没有说出口。 “顾槿舟，你这管的位面也有些太宽了吧。”蒋曦微微抬眸看向顾槿舟，“我们始终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顾槿舟的脑海中回顾过往种种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蒋曦，是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你说的不算，本王说了才算！” 蒋曦抬眸看向顾槿舟，正欲开口反驳，就听见他的声音传入耳畔。 ——如果你要在地狱里沉沦，本王就陪你一起，不会让你独自一人在深渊里徘徊。 第58章 挚友(2) 蒋曦听着顾槿舟的话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她抬眸看向了一眼站在面前的人。 顾槿舟脸上的表情极为认真，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在说谎，更有意思的是，他的那双眸子里也流露出这样的情绪。 蒋曦不知该如何回应顾槿舟。 良久，她伸手拍了拍顾槿舟的肩膀，“真没有想到王爷竟然能够为朋友付出这么多。” 顾槿舟看着蒋曦本想要伸手弹了弹她的脑袋，可手伸到一半就拍了拍她的脑袋。 只有你，也只能是你。 蒋曦并未察觉到顾槿舟的不愉快，将盘子里的糕点递到顾槿舟手中，“既如此，那我以后可就是王爷最好的朋友，若是王爷有不开心、不愉快的事，我都会在这里候着王爷。” 顾槿舟低头看了一眼坐在面前的蒋曦，那双眸子犹如万千星辰璀璨发光，她脸上的笑靥更是灿烂明媚，都驱散这春日的寒凉、阴冷。 “那我可要每日都来叨扰。”顾槿舟说着拿起杯子碰了一下她手中的杯盏，“蒋三姑娘，你到时候可莫要嫌弃本王。” “我与王爷乃是朋友，朋友之间不需要那些繁文缛节，从今以后你唤我一声‘晓晓’便是。” “不管是私底下还是正常交流都可以。”顾槿舟隐隐期待着开口，但是他没有让蒋曦捕捉到他眼底亮起的光芒。 “当然。”蒋曦弯着唇角对着顾槿舟露出一个笑容，“都是朋友又怎么会在意这些东西？” 蒋曦说完又给顾槿舟添茶。 两个人一个坐在窗台上，一个坐在屋里的椅子上，一直以茶代酒地聊天畅想未来。 期间，顾槿舟一直都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蒋曦的侧脸。 蒋曦不知道，清冷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让她变成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顾槿舟一直等到蒋曦睡下后，他脚步轻盈地从相府离开。 他武功极好，来无影去无踪，大概到现在府中不曾有一个人知道他来过，而且还停留这么长的时间。 回到王府的顾槿舟心情极好，看向侍卫的目光也变得柔和很多。 “主子，今日似乎很开心。”贴身侍卫上前一步看着顾槿舟笑道，“何事让殿下心情大好？” “心上人。”顾槿舟看了他们一眼难得好心情地回答。 当然他们没有人敢问一句“心上人是谁。” “殿下，是相府的蒋三姑娘吗？”红藕上前一步开口，“蒋三姑娘天资聪颖，又有沉鱼落雁之容，与殿下乃为良配。” “这就是今日殿下为何佯装中毒之故？”专诸看着顾槿舟眉眼间带着震惊，似乎没有想到顾槿舟真的会有朝一日为了那位姑娘牺牲。 世人都以为恭亲王顾槿舟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府中姬妾美人无数，可只有他们这些人才知道，这些不过是一个迷惑外人的幌子。 红藕并未回答，只将目光落在顾槿舟身上，那双眸子里透着异样情愫。 “没错。”顾槿舟随意坐下来，“她是这世间最好的姑娘，只有她才能配得上本王！” 专诸瞥了一眼其他人，只见其他人纷纷后退一步，似乎将这件重要之事委托给他，专诸动了动喉咙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 顾槿舟并未在意他们的目光，难得好心情地没有搭理他们，而是端起面前的杯盏小呷一口。 “本王自知不是良配，但为了给她一个幸福的未来，本王会努力向上。” 拥有师傅一事，这几个贴身侍卫并不清楚，亦或者说这些年他的假装，都快要让他相信，他就是一个纨绔子弟。 重要的是，师傅所言，他也都在慢慢调查中。 顾槿舟看了他们一眼对着他们摆摆手，“你们先退下，本王今日乏了。” 顾槿舟在他们离开后，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没有多久眼前就出现朦胧的雾气。 他看不清雾气之中的身影，隐隐只能看见一片黑色。 “师傅。”顾槿舟看着面前的人面色恭敬，“师傅一直都在说皇兄和母后并非亲生，可如今却找不到丝毫证据。” “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定王、当今陛下都是太后所出，定王与宁和帝都是文武皆备、文采斐然，独独只有你是纨绔子弟？” 师傅也不给顾槿舟开口说话地机会，继续道，“你可以说你年纪小、也可以说太后不想让你处理那些事，但你是否考虑过，太后此举背后的深意？” “太后此举有何深意？”顾槿舟不理解地开口，“若是太后并非我的亲生母亲，那她为何又要于我生病之时日夜操劳，对我这样好。” 顾槿舟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对面的人笑起来，虽然看不见师傅脸上的表情，但他的确感觉到了嘲弄与憎恨。 是的，对面的人对他们有浓烈的憎恨与厌恶。 “顾槿舟，如果她对你好，又怎么会真的让你变成不思进取、游手好闲的闲散王爷。” “又怎么会真的不在意你的生死？” “唯一目的就是想要毁了你。” 顾槿舟低头沉思，半晌也没有思考出所以然来。 但他不得不承认，如果这些年没有师傅栽培，他的确会成为一个纨绔子弟，沉迷美色。 甚至也不会对蒋曦动情。 “她很好，不是吗？” 听着对面传来的声音，顾槿舟的脑海中浮现出蒋曦的那张脸，“师傅，你觉得我和晓晓会有未来吗？” “会的，一定会的。” 不知为何顾槿舟觉得，师傅在说出这句话时隐隐透着几分悲伤的情绪，可他的言语之中又带着坚定，好像已经见到他们在一起的未来。 “那就借师傅吉言，我一定要多在蒋曦面前出现，让她明白我的心意。”顾槿舟说着就露出一个笑容。 顾槿舟还想要在说什么就听见师傅的声音响起。 顾槿舟听不清师傅说了那些话，只隐约听见“分别”二字。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海中只剩下师傅那句肯定的话，好似在肯定只有他才能够带给蒋曦幸福。 这一夜睡不着的不只有顾槿舟，还有蒋曦。 蒋曦在听见顾槿舟那样的话一开始并未多想，可最后在躺倒床上时才发现，顾槿舟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她。 难道顾槿舟喜欢她？ 可她的记忆中不管是前世还是在她重生回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她和顾槿舟都没有任何交集。 那顾槿舟为何会喜欢她？ 还是想要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 还是说相府有顾槿舟想要得到的东西？ 当然，这些事蒋曦想不明白。 她睁着眼睛玩着头顶的纹幔，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中浮现出的一直都是顾槿舟说的那句话。 跟着她一起在地狱里沉沦吗？ 蒋曦想着想着泪水就顺着脸颊落下，一直到泪水打湿枕头她才微微闭上眼睛。 曾经她也想过有一个人对着她伸出援助之手，带着她脱离地狱的深渊，不再让她一个人独自在黑暗彷徨前行。 却没有想到顾槿舟竟然会说要跟着她一起在地狱里沉沦。 第59章 挚友(3) 翌日。 鱼肚既白时蒋曦才沉沉睡去。 她做了很多梦，乱七八糟的，好似又身临其境地回到死后的那些年。 她梦见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扒开枯井，带着她一起离开，只可惜始终未曾见到那人是何模样。 似醒非醒间，她似乎听见门外传来的声音。 来人敲门声很急，一下又一下地。 蒋曦迷糊间起身去给对方打开房门。 “姑娘，韩姑娘和郡主回来了。” 蒋曦睁着惺忪睡眼看着站在面前的谷雨，半晌没有开口。 “姑娘昨夜又是一夜未眠？”惊蛰一脸担心地开口，“姑娘怎会日日梦魇？” 蒋曦用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揉了揉脑袋才意识到她们说的话。 韩凝筱和顾湛吟回来了。 “她们人呢？”蒋曦微微抬眸看向身边的谷雨、惊蛰，“我去梳妆打扮，等一下好见见他们。” “她们也回府梳妆去了。”谷雨笑着弯起唇角，“是韩姑娘身边的侍卫前来通知。” 惊蛰从衣柜里给蒋曦找出一套素色的衣裳。 洗漱、梳妆打扮、用过早餐后，蒋曦已经彻底地清醒。 脑海中对于那个黑袍的男人仍是好奇。 唯一能够记得的大概就是那个男人说过的话。 ——晓晓，我来带你回家。 不知为何，在那一瞬，她竟然把顾槿舟的声音带入其中。 可那个人又怎么可能会是顾槿舟？ 又怎么会是顾槿舟？ 蒋曦心中想着这些事，就听见霜降的声音响起，“姑娘，门外锣鼓喧天，好像是在巡游。” 霜降的声音让蒋曦微微收回思绪，看着她们一脸期待地眼神，就知道她们也对这些事感兴趣，当即吩咐道，“去看看有何乐子，到时候说与我听听。” 蒋曦在她们离开后，在书院中坐着看书，心中也在思考着到时候该如何与韩凝筱和顾湛吟道歉。 当初，她们一直都在说顾湛恒配不上她，只可惜她不相信她们的话。 蒋曦并未等到顾湛吟和韩凝筱，反而看见谷雨她们四人心情愉悦地向这边走来。 “姑娘，姑娘……”谷雨一脸开心地向这边跑来。 “发生何事，这般开心。”蒋曦看着谷雨伸手扶住她，“冒冒失失的。” “门外的锣鼓喧天是韩姑娘和郡主所为，他们请了伶人在哪里吹拉弹唱，给你庆祝离开三殿下呢。” “那伶人唱得好，还说姑娘离开三殿下乃是上天授意，说三殿下与蒋音私相授受，德不配位。”惊蛰的言语中也透着几分欢喜。 “还说四姑娘呢。”霜降上前一步开口，“朱姨娘想要将那些伶人赶走，可伶人拿钱办事根本就不离开，一直在唱戏。” 韩凝筱和顾湛吟两个人都在给她撑腰，她们都在用实际行动证明。 顾湛恒配不上蒋曦，也顺便黑了一把蒋音。 蒋曦对朱氏母女不仅有怨，还有恨； 前世相府的一切可以说完全都是他们母女二人造成，她们明明可以救蒋煜一把，可却偏偏放弃蒋煜，偏偏看着相府落败。 思及此，蒋曦闭上眼睛，又将目光落在她们几人身上。 “筱筱和子颂过来了吗？”蒋曦看着她们询问道，“中午小厨房里多准备一些她们爱吃的菜肴，我们许久未见，她们今日要留在这边用餐，许是晚上也会留宿。” 谷雨得到命令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后就赶紧去办事，蒋曦将事情安排下去后又独自一人在院中看书。 “猜猜我是谁！” 听见这个声音，蒋曦身体一僵，抬手抚上蒙住眼睛的那双手。 对韩凝筱她们来说，也许只是几个月不曾见过，可对她来说却隔了前世今生。 明明她们都可以有很好的未来，却偏偏因为她，谁也没有得到幸福。 “筱筱，别闹了，我知晓是你和子颂。” 放在眼睛上的手被撤去后，蒋曦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二人。 她们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温柔灿烂的笑意，那双眼睛藏着万千情绪。 “曦曦，怎么了？”顾湛吟率先开口，笑着揶揄，“莫不是长时间不见，连我们都不记得了？” “曦曦才不会，曦曦是这世间最好的姑娘，才不会忘记我们呢？”韩凝筱大大咧咧，“我和子颂之前就说过三殿下那厮配不上你，你偏不听，如今想开就行。” 她们两个人一人一句，话语里没有却完全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仍是把她当作贴心的挚友，好像她们之间从未因为顾湛恒而疏远。 蒋曦看着她们红了眼眶，泪水就在眼眶中打转一直不曾落下。 “曦曦你怎么哭了？”韩凝筱和顾湛吟同时开口，“你别哭啊！我们有没有说不和你做朋友？” “我们当初身为旁观者，一眼就看出三殿下和蒋音有私情，之前也与你说过很多次，只可惜你都没有放在心上。”韩凝筱看着她低声道。 “曦曦，我们当初都是为了你好。”坐在旁边的顾湛吟也低声开口。 就因为知道她们都是为了她好，所以她才会觉得难过，觉得有些事情是过不去的坎。 蒋曦看着她们点点头，抬手拭去未曾落下的泪水，“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当初是我不曾发现，所以才会如此。” 调整好情绪的蒋曦，又将目光落在她们二人身上，“你们说得对，三殿下那厮品行不端、人品不佳，不然也不会和四妹妹暗通款曲、珠胎暗结。” 不管是顾湛恒的错、还是蒋曦的错都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没错。”韩凝筱和顾湛吟同时开口。 “曦曦，你放心这天下好男儿多得是，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韩凝筱笑着弯起唇角。 “再不济，以后我们三个人共同生活在一处，谁也不敢多说一句闲话。”顾湛吟此时倒是拿出几分郡主的气势来。 “对了，还没有恭喜你成为县主。”韩凝筱和顾湛吟同时笑着开口。 蒋曦的脑海中想到唐清荨的那张脸，看着她们笑眯眯地弯起唇角，“我到时候介绍一个朋友给你们，以后我们四个人一处，总归能互相照应。” “是谁？”韩凝筱想也不想地开口，“如今正好没事，不如现在就带着我们一起去？” “我也想要见见。”顾湛吟眼角含笑地看着她，“能给被曦曦珍惜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 蒋曦看着她们笑道，“可是她在宫中，是其他王爷留在大燕的质子，我其实挺担心你们会嫌弃她的身份。” “是谁？”顾湛吟和韩凝筱同时开口。 “她的名字叫唐清荨，如果我们三个人合力一定可以把她带出宫，到时候就让她住在距离我们近一点的地方，四个人彼此之间也有个照应。” “听这个名字感觉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姑娘。”韩凝筱轻笑着开口，“既如此，那更要见见了！” 第60章 挚友(4) 蒋曦闻言，又将目光落在旁边韩凝筱的身上，她的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也透着希冀。 尚未开口，她就感觉到左手被韩凝筱晃着，“曦曦，赶紧带着我们一起去见见啊！” “若是曦曦不方便进宫，我倒是可以。”顾湛吟眉眼间带着笑意，看向她们时眉眼间的笑意愈深。 “倒也不必。”蒋曦说着就从袖子里拿出之前皇后给她的一块令牌，持有令牌者能够随时进宫。 蒋曦婆娑着令牌上的字，将目光落在韩凝筱和顾湛吟身上，就吩咐身边的谷雨前去备马车。 前往皇城的一路上，韩凝筱和顾湛吟都在询问关于唐清荨的事，蒋曦耐着性子和她们解释。 她们都觉得，到时候合三人之礼，说不定能够让唐清荨离开皇宫也未可知。 前朝有这种先例，她们实施起来也会比较方便，更何况都是姑娘。 本是商量如何将唐清荨接出皇宫，最后却变成要在那里给唐清荨安置房子，还说到时候一定要寻一处清静的地方，仅供他们四人赏玩。 韩凝筱和顾湛吟一个出身镇国公府、一个出身定王府，名下有不少别院，但别院距离长安城都有一段距离。 蒋煜名下虽有别院，但从未有人收拾，若是想要住进去，恐怕也要仔细收拾一番。 据说那处别院是当年沈柠与皇后的私人园林，待皇后与沈柠各自出嫁后，她们偶尔也会前去别院小住几天，在沈柠死后，那处别院就划到蒋煜名下。 那处别院唯一的好处就是距离恭亲王府较近。 “曦曦，你觉得住在哪里比较好？”韩凝筱和顾湛吟的声音同时响起。 感受到投向这边的目光，蒋曦眉眼间然后染上笑意。 “就住在海棠苑吧，此处原是娘亲与母后年少时所住， 她们二人各自出嫁后，偶尔也会前来小住几天， 娘亲去世后此处被母后赏赐给父亲，一直未曾有人居住。” “海棠苑！”韩凝筱和顾湛吟脸上带着疑惑。 “听闻海棠苑距离十三叔的府邸较近。”顾湛吟歪着脑袋看着她，“十三叔那样风流俊雅的一个人难道不会看中唐姑娘吗？” 顾湛吟的话又让蒋曦想起昨夜顾槿舟说的那番话。 她转过头去掩饰着脸上的红晕。 调整好情绪后看向她们，笑着开口，“阿荨她有心上人，才看不上王爷。” ！！！ “什么！”两个人的声音再次异口同声地响起。 “唐姑娘竟然有心上人？是谁？是谁？”韩凝筱说着按住她的手臂一脸兴致勃勃。 “莫不是哪位世家公子哥？”韩凝筱的目光中透着促狭，“我倒是没有见过唐姑娘，不过听名字应该是位漂亮的姑娘。” “阿荨的心上人是同为质子的霍公子。”蒋曦对她们并没有隐瞒，而是将这件事告诉给她们。 “就是那位‘冷面杀神’霍祁恒？”顾湛吟一脸不相信地试探着开口。 在蒋曦点头后就听见顾湛吟的声音提高，“怎么可能！那霍公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蒋曦突然就想起上次见到霍祁恒的场景。 如果不是知道霍祁恒是原着中的男主角，她大概和顾湛吟一样认为霍祁恒不是好人，可就是那样性格的霍祁恒，满心满眼却都是唐清荨。 而他以后会推翻大燕朝的统治，创立一个新的王朝，会带领这个世界走上另一个巅峰，那是宁和帝理想中的“盛世太平、海晏河清。” “霍公子看上去的确不像是好人，可他只要对阿荨好就够了。”蒋曦看着她们轻声道，“他满心满眼都是阿荨。” “就像之前曦曦满心满眼都是三殿下。”韩凝筱笑着揶揄，“如今倒是看透了。” 蒋曦并未在意韩凝筱的调侃，而是接下这份调侃。 她曾经满心满眼都是顾湛恒这是事实，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抵达宫门口时，宫门口的小太监在见到她们三人之后立即吩咐人去备下软轿。 蒋曦、韩凝筱都是簪缨世家，将门之后，前往御坤宫的路程她们都不在话下，顾湛吟这些年跟在韩凝筱身边也学会拳脚，也同意步行前往御坤宫。 “郡主、县主这……”太监看着她们一脸为难。 “你们这是为难老奴啊！”他说着就擦拭额头上没有的汗水。 “无妨，若是母后询问，我自会一力承担。”蒋曦看着太监对着他摆摆手。 她迈步跟上顾湛吟和韩凝筱的脚步。 她们并非第一次进宫，却都是第一次以步行的方式进宫。 她们三人结伴走在林荫小路上，路过的宫女、太监都会对着她们行礼问安。 “原来竟然还能看见不一样的风景。”顾湛吟看着周围的红墙眉眼间染上笑意，“看来以后还是要多留意一下身边的风景。” 蒋曦的目光也注视着周围的风景，附和着点头。 她们三人一路笑着、聊着，偶尔也会吸引别人的注意。 但她们三人素来在皇城颇有盛名，一个是安宁郡主、一个是新封的安乐县主，还有一个镇国公的孙女。 三个人样貌出众，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等到三人抵达御坤宫时，适才已从宫门口得到消息的凝雪早就已经候在那里。 “我的三位姑娘。”凝雪上前一步面色无奈，“好端端的怎么走过来，姑娘的脚矜贵得很。” “给姑姑请安。”三个人同时规矩给凝雪行礼。 “娘娘在偏殿等着你们了。”凝雪赶紧伸手扶住蒋曦的手臂。 “知道你们前来，娘娘特地备下小事。” 在凝雪的引领下，她们跟在她的身后一同前往偏殿。 偏殿内除却皇后娘娘外，还有太子顾湛越，顾湛越坐在那里饮着的牛乳茶，皇后则是坐在一边脸色温柔地看着他。 “见过母后（皇婶、娘娘。）”三个人又是同时行礼。 “快些起来。”皇后看着她们露出一个笑容。 “昨日之事，你父皇你已经处理好，不要担心。”皇后说出这句话时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 “母后，此事已经被揭过，与我不妨事。”蒋曦看着皇后脸上带着不在意的笑。 “我曾心悦三殿下，但那已经过去。”她说着就握住皇后的手，“母后不必担心，想来也多亏娘亲，若是那日不曾梦见娘亲，也许我到现在都被蒙在鼓里。” 她顿了顿之后继续开口，“想来娘亲也是不喜三殿下，这才没有促成这桩亲事。” 蒋曦的话落音后就感觉到皇后的手落在她的脑袋上拍了拍。 “你们今日前来所为何事？”皇后将目光落在一同前来的顾湛吟和韩凝筱身上，最后才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 “她们听闻我与阿荨引为知己，特意想来看看她。”蒋曦看着皇后面露无奈之色，“本是不想前来叨扰母后。” “阿荨是个好姑娘。”皇后言语间是对唐清荨的赞赏。 “曦曦你引阿荨为知己，定然也深知她的为人，本宫之前也和陛下商量过，想要让她出宫。”皇后说到这里眉眼间染上笑意，“陛下也同意了。” “阿荨在我朝并无亲人，唯一的母亲也在多年前去世，不知你们是否愿意带着阿荨给她寻一个落脚之处？” 皇后的话让蒋曦和她们互相看一眼。 她们几乎同时点点头，“好。” 皇后抬手抚上蒋曦的脑袋，脑海中不知想到何时，唇角的笑意愈深。 “皇婶，我们此番前来本是想要请求皇婶同意让唐姑娘出宫，在进宫路上，我们都想好要把唐姑娘安排住在何处？” 皇后看着面前的三个人，笑着开口，“那你们准备把阿荨安排住在何处？” 第61章 挚友(5) 蒋曦将目光落在皇后身上。 “回母后，镇国公府和定王府名下虽有别院，但别院都远离长安； 我思前想后，父亲名下有一处海棠苑，那是你与娘亲年少时所居住之处，此处虽年久失修，但若是收拾一番应当可住。” 蒋曦说完微微抬眸看向皇后，“母后觉得是否可行？” “海棠苑吗？”皇后露出一丝怀念的味道。 “当然可以，还有啊……”她点了点蒋曦的脑袋，“哪里就是年久失修，因着那里是本宫与柠柠的居住之所，本宫年年都会派人过去打扫，干净得很。” 蒋曦神色一滞。 她记得前世前往海棠苑时，的确是年久失修，本以为这个世界也是如此，可却没有想到皇后年年都会派人打扫。 还是说，前世有她疏忽之处？ 收拢思绪的蒋曦看着皇后露出一个笑容，“多谢母后。” “阿荨如今正在收拾东西，正好你们过来了，带着她一同前去便是。”皇后仍是眉眼间带着温柔的笑意。 皇后看着她们相携离开的声音，仿佛透过人海看见一个娇俏的少女的转头向她这边看来。 “阿韵，你还这处海棠花盛开得多花，不若以后这里就叫‘海棠苑’如何？乃是你我二人的秘密之地？” 皇后红着眼眶低下头。 “娘娘可是又想起蒋夫人了？”凝霜上前一步看着皇后关心道。 “娘娘与蒋夫人姐妹情深，若是娘娘当初生得是女儿该有多好？” 皇后听见凝霜的话，又将目光落在顾湛越的身上，眉眼间染上几分无奈，“是啊，若是女儿该有多好，最起码还能与晓晓结拜为姐妹。” “如今晓晓乃是你的义女，我亦是晓晓兄长，兄妹之称又有何不可？”顾湛越倒是没有多想开口。 “你明白就好。”皇后看着顾湛越轻轻摇摇头。 顾湛越明白皇后的意思看着她点点头，“母后放心，从今以后，我为兄，她为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感情。” 皇后闻言，看向顾湛越的目光平添无奈之色。 这厢，在其他小丫鬟的带领下，她们见到了正在收拾行李的唐清荨。 唐清荨的行礼并不多，如今这些礼物都是方才这里的丫鬟所相赠。 “阿荨。”蒋曦走到唐清荨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曦曦，你怎么来了？”唐清荨转头就看见蒋曦和站在她身边另外两位姑娘。 她之前在季贵妃处也无缘得见这两位姑娘，在浣衣局就更谈不上见到这样的贵人，只有如今在皇后宫中才得以见到。 “阿荨，这两位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两位朋友，她们一个叫韩凝筱、一个叫顾湛吟，晓晓是镇国公孙女，子颂乃是定王之女安宁郡主。” 蒋曦指着她们分别给唐清荨介绍，而她也将唐清荨介绍给他们，“这位是阿荨，唐清荨，我新认识的好友。” “你们好，我叫唐清荨，你们和曦曦一样唤我阿荨就行。”唐清荨看着她们眉眼间染上笑意。 “你唤我筱筱便是，唤她子颂。”韩凝筱说完后又将目光落在顾湛吟身上。 “筱筱，子颂。”唐清荨眉眼间仍是带着温柔笑意。 经过一番交流，在蒋曦的带领下，三人很快就成为朋友，她们也和唐清荨提起把她安排住在海棠苑一事。 唐清荨自然也听过海棠苑，那是曾经皇后的居住之所，却没有想到皇后竟然会让她住在那处。 “阿荨与我们乃是好友。”蒋曦看着唐清荨眉眼间染上笑意，“让母后想起故人，兴许她也在希望未来我们能够成为她们那样的人。” 唐清荨抬头看向坐在面前三个人笑着点点头。 她们带着收拾好的唐清荨去和皇后告辞。 皇后看着站在面前的几个娇俏少女，仿佛又想起当年之事，她笑着对着她们摆摆手，像是在和过去的人道别，又像是在缅怀故人。 出宫的路上她们仍是以步行的方式离开。 正巧遇见和顾槿舟一处的霍祁恒，原来有了唐清荨的先例。 如今顾槿舟带着霍祁恒前来也是为了出宫置府一事。 “见过十三叔。（王爷）”三人对着面前的顾槿舟行礼。 蒋曦只敷衍地瞥了一眼顾槿舟。 “阿荨住在何处？”霍祁恒上前一步率先开口，言语中隐约透着期待。 霍祁恒的动作让顾湛吟和韩凝筱露出促狭的目光，惹得唐清荨面色一红嗔怪地看了一眼霍祁恒。 “如今虽不知霍公子住在哪里，但我们阿荨却是住在海棠苑。”韩凝筱见到这样的霍祁恒笑着揶揄。 海棠苑？ 顾槿舟听到这三个人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 得到蒋曦的点头示意后，顾槿舟好心情地勾起唇角。 不愧是他的心上人，这种事都能够一拍即合！ “正好我这边事了，不如我们一起出宫？”顾槿舟率先发出邀请。 顾湛吟素来很喜欢这位十三叔，虽然放浪形骸、但不影响他的人气极高，更不要说世家贵女都心悦这位十三叔。 蒋曦将目光看向身后的三人，在得到他们的同意后，一行人才一起结伴离开。 蒋曦带着她们三个人走在前面，顾槿舟二人走在后面。 “海棠苑，那不是你旁边那处？” 察觉到霍祁恒的目光，顾槿舟看着他点点头。 “传言那处海棠苑乃是皇后与蒋夫人年少时所居住之地，如今怎会……”霍祁恒话没有说下去，又将目光落在前面的蒋曦身上。 他看向顾槿舟的目光里透着几分探究，“是蒋三姑娘安排？” 顾槿舟不可置否地点头，“除了她还能有谁？” 他凑到霍祁恒耳边小声低语，“该不会那小妮子看中你了吧？” 霍祁恒身为男人，很快就感觉到他语气里的吃味。 他瞥了一眼顾槿舟低声道，“所以你的心上人是蒋三姑娘？” 霍祁恒本以为顾槿舟会否认，却没有想到看见他点头模样。 霍祁恒正欲开口就听见前面的蒋曦的声音传来，“顾槿舟，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顾槿舟抬头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却看见蒋曦对着他做了一个鬼脸。 顾槿舟正欲开口就听见顾湛吟的声音想起，“曦曦，你和十三叔的关系这么好吗？” 蒋曦听着顾湛吟的话传来，看着她摆摆手，“他之前把我和他府中的那些姬妾美人相提并论，我们就此结下梁子。” 蒋曦隐去和顾槿舟之前的二三事，看着顾湛吟一本正经模样。 “王爷风流俊雅，人人都仰慕他，这长安世家贵女谁不想要成为王爷的枕边人。”蒋曦看着她们三个人眉眼间染上笑意。 “那曦曦，你该也不会喜欢王爷吧。”韩凝筱有些紧张地开口，毕竟她可是一心想要撮合她和二哥呢。 “我怎么会看中王爷呢？”蒋曦转头瞥了一眼顾槿舟眉眼间皆是笑意。 顾槿舟也神色紧张地盯着蒋曦，只听见她的声音传入耳畔 ——我看中了王府的那条狗。 第62章 离宫(1) 霍祁恒听见这句话将目光落在顾槿舟身上。 “王爷，你们府中何时养了一条狗？” 尚未回过神的顾槿舟看着霍祁恒来了一句，“没有养狗！” 顾槿舟碍于人多并没有和蒋曦有任何交流，他们两个人的事不便让其他人知道，也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那蒋三姑娘看中你们王府的狗……”霍祁恒面色为难看着顾槿舟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 “谁知道呢。”顾槿舟口中叼着一棵草，脸上带着笑意，眼角的余光却落在蒋曦身上。 海棠苑就在王府旁边，海棠苑里以海棠闻名，也是全长安城里海棠花盛开最多的地方。 据传言，当年此处乃是皇后与其闺中密友所住之地，后来归于宰相蒋煜名下，这些年虽一直不曾有人住进来，打扫从未间断。 如今恰逢海棠花盛开的季节，他们刚走进海棠苑扑面而来的就是海棠花的味道。 虽然是个两进两出的院子，但胜在不管是位置、还是采光都非常好。 “阿荨，你以后就住在这里。”蒋曦说着就握住唐清荨的手在石凳上坐下来。 “这里虽是我父亲名下，你可以安心住在这里。”蒋曦玩着唇角看着唐清荨，“我回去以后就将这件事告知父亲。” 得到唐清荨答复后，蒋曦就带着她们三个人在海棠苑里逛起来，这里此时无人，四下寂静，反而添了几分静谧。 “真的很漂亮。”韩凝筱看着面前各种各样的海棠笑道，“以后我们可以经常来这里，正好也算是我们的秘密小基地。” “我、子颂、阿荨再加上曦曦，以后我们经常来这小聚。”韩凝筱站在海棠面前畅想未来，“到时候我们煮酒烹茶，生活好不惬意。” “可是以后我们都要出嫁吧。”顾湛吟坐在那里语气里透着几分惋惜，“等到我们都成亲之后，大概就很少有时间相处一块。” “成亲难道就没有自己的空间了吗？”韩凝筱倒是想也不想地开口，“若是这样，我宁愿终生不嫁。” “这里没什么东西，我们去采购一些。”已经差不多对院子熟悉的唐清荨走到他们的面前笑着弯起唇角，“正好也能够从牙行里挑选一些丫鬟、小厮仆妇这些。” 蒋曦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顾槿舟和霍祁恒二人，笑着对顾槿舟招招手。 看着走上前的顾槿舟二人，蒋曦歪着脑袋对着他们笑，“王爷，麻烦你一件事……” “曦曦，我们自己就可以，何必麻烦王爷和阿恒。”唐清荨站在一边着急开口。 “不麻烦。”顾槿舟和霍祁恒同时开口。 霍祁恒的那双眼睛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唐清荨，好似这天地间就只剩他们二人。 “海棠苑里没有任何物品，记得多添置一些，还有丫鬟、小厮这些。”蒋曦看着他们笑着吩咐，“我们来简单地收拾一下。” “好。” 把顾槿舟和霍祁恒赶走之后，蒋曦又将目光落在她们三个人的身上，“走吧，看看有没有东西需要晒一下，今日天气不错。” 她们的目标就是把睡觉的房间简单地收拾一下，但让她们没有想到的是，不管是床、还是一些装饰品都放在陈列柜上，每一样装饰品似乎都在向她们证明曾经属于另外两个人的友情。 “曦曦，你快来看，这好像是皇后娘娘和沈姨当年所绘的丹青。” 听着韩凝筱的话，蒋曦顺着她们的视线抬头望去就看见面前的一幅丹青，丹青的名字叫《空山新雨后》。 展开的画卷带领她们走进画中的世界，在阳光的照射下，显现而出的虹光笼罩在雨后的高山，矗立的高山像是通往蓬莱仙境的天梯。 画作落款的名字是沈柠。 旁边的题诗正好是王摩诘的那首《山居秋暝》，而落款之人正是褚韵。 褚韵正是当今皇后闺名。 “真没有想到竟然还能在这里看见皇婶的大作。”顾湛吟看着面前的画赞不绝口，“虽从未见过沈姨模样，在看见这幅画后仍能想象出她是如何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 “难道不是因为曦曦在这里，所以才能够想象出嘛？”韩凝筱笑着揶揄。 “我擅长作画、筱筱擅长书法，曦曦擅长舞刀弄枪，阿荨你有擅长的吗？”顾湛吟说着就将目光落在一边的唐清荨身上。 “我画画尚可，其他不太行。”唐清荨看着她们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曦曦，你和十三叔那么熟悉，你去十三叔府上给我们借一点作画的工具来如何？”顾湛吟说着就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 “曦曦，你还不知道吧，十三叔乃是六艺俱全的风雅之士，他的音律、绘画都数一数二。这长安的贵女都想要得到一幅十三叔的画私藏。” 蒋曦听着顾湛吟的话恍然大悟，她只知顾槿舟行为不羁，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是一个六艺俱全的风雅之士，还真的是出乎她的意外。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是后来的摄政王，就算真的是纨绔子弟，后面应该有所改善才是。 蒋曦正欲开口就听见顾湛吟的声音再次传来，“曦曦，拜托了，拜托了。” 顶着她们三个人的目光，蒋曦轻声叹口气，直接轻松一跃就跳到了王府的墙头上。 她正准备往下跳时就听见一个声音传来，“大胆贼人，你再作甚！” 蒋曦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侍卫的剑就已经攻击过来。 “我说我不是贼人你信吗？”蒋曦看着那人面色无辜，“我与你们王爷乃是好友。” “既是好友，就更不应该翻墙进来，你这毛贼吃我一剑。”那人说着再次对着蒋曦攻击而去。 蒋曦不欲惹是生非，本想要借过绘画工具就离开，可谁知正好遇见这厮。 许是他们打斗的动静惊动其他人，没有多一会就看见另外一个黑衣侍卫提着剑向她这边袭击而来。 所以她才不想要来这个什么王府，果然是和她八字不合。 “豫让这人是谁？”另外一人开口。 “就是毛头小贼。”名叫豫让的侍卫想也不想地开口，“我们主子怎么可能真的有这样的朋友。” 关键还是这么漂亮小姑娘，这个小姑娘肯定是别人派来刺杀他们主子的细作。 “专诸，我们二人一起合力攻击，这小丫头武力不错，之前若不是你，我都差点要中招了。” 豫让和专诸一起摆出想要攻击她的动作，蒋曦无奈之下只能从腰间抽出软剑与他们打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 听见这道声音传来，蒋曦瞬间收回手中的软剑，将目光落在来人身上。 她穿着一身红衣，眉间一点朱砂痣，红色的衣摆随风而起。 蒋曦想了想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姑娘，可却又想不起来。 “红藕这毛头小贼前来王府偷东西。”豫让的声音响起。 “我都说了我与你们王爷是朋友，是你非要动手。”蒋曦对着红藕拱手道歉。 “我们主子怎么可能和你是朋友。”豫让仍是想也不想地开口，“快说，你这小贼哪里来？竟敢冒充我们主子的朋友！” 看着豫让袭击而来的剑刃，蒋曦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可谁知正好撞到一堵人墙。 只听见身后低沉的声音传入耳畔。 “自己领罚！” 第63章 离宫(2) 蒋曦抬头望去正好对上顾槿舟的那双眸子。 那双眸子里此刻倒映的皆是她的身影。 她快速地低下头去掩饰着情绪，“你怎么回来了？” “韩姑娘说你来到府上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本王就来看看。”顾槿舟的声音又变成往昔那般轻松，仿佛刚才的阴冷只是她的错觉。 “我与你那侍卫说是你的朋友，他非要动手。”蒋曦看着顾槿舟露出一个笑脸，“你不应该罚他，这证明他把你这主子放在心上。” 红藕此时退居一边，眼角的余光注视着蒋曦的身影。 从刚才的剑法中已经隐隐判断出，蒋曦的剑术不在他们主子之下。 “哼。”顾槿舟冷哼一声。 “方才子颂说你擅长丹青，想让我来借一点绘画工具。”蒋曦看着顾槿舟回到正题，“不知你府中有没有？” “当然。”顾槿舟说着就带着蒋曦往里走去。 蒋曦跟在顾槿舟的身后，悄悄环顾着王府的四周。 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没有酒池肉林、也没有笙歌起舞，与海棠苑一模一样，静谧地环境好像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传言恭亲王府夜夜笙歌、府上姬妾美人无数。 可如今为何却是这般安静？ 难道府中的姬妾美人真的只是一个幌子。 蒋曦脑海中思绪万千，显然没有意识到顾槿舟将她神色收入眼底。 她甚至再次不小心撞到前面的顾槿舟。 “你在想什么？” 听着顾槿舟的声音传来蒋曦抬头望去就看见顾槿舟眼角含笑地看着她，那双眸子里又透着几分促狭。 蒋曦低下头掩饰眼底的情绪，“没事。” “是不是在想为何本王的府上没有姬妾美人？” 感受到鼻息扑面而来，蒋曦抬头望去就看见顾槿舟那张放大在眼前的脸，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稳住身形。 “王爷说得哪里话，你府上是否没有姬妾美人，与我何干？”蒋曦说着错开顾槿舟的身体就向前走去。 顾槿舟心情愉悦地勾起唇角。 蒋曦从顾槿舟那边搜罗了不少画画用的工具、还有颜色，只能说不愧是王爷，府中各种各样的绘画颜料都有，可以说非常齐全。 等到他们回到海棠苑时，在霍祁恒的帮助下，很多东西他们都已经放好。 霍祁恒考虑仔细，还将丫鬟、仆妇、小厮等一应俱全的找来。 “曦曦，我们刚才商量一下。”顾湛吟说着就冲了过来，“曦曦等一下在这里舞剑，我与阿荨为你作画如何？”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 蒋曦看着已经摆好作画工具的唐清荨和韩凝筱看着她们点点头，“好。” “十三叔，我听父王说你的丹青也极好，要不要来试一下？”顾湛吟看着顾槿舟有些期待。 顾槿舟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蒋曦笑着点点头，“好，正好本王已经许久不曾作画。” 站在那里的蒋曦偏生又在这个时候想起之前顾槿舟说过的那些话。 他真的在用自己的方式来证明，是真的想要与她一起在地狱里沉沦。 蒋曦又瞥了一眼顾槿舟将目光转向其他地方。 “曦曦，你有剑吗？”顾湛吟和唐清荨站在那里眼神里透着几分期待。 蒋曦看着他们点点头，从腰间抽出软剑，那软剑在她的甩出去的那一瞬变成锋利的武器。 蒋曦为了配合她们绘画的动作，舞剑的动作很慢，但即便是慢动作，蒋曦的每一个动作都行云流水，英姿飒爽，手中的剑更是成为杀人的利器。 “不愧是英姿飒爽的女将军。”顾湛吟放下手中的画笔，抬眸看向蒋曦，“感觉一两个动作都无法展现我们曦曦的魅力。” “曦曦，你给我们舞剑。”韩凝筱一脸期待，她将目光落在唐清荨身边，“阿荨，你还没有见过曦曦舞剑吧，我告诉你，曦曦擅枪还有剑，不过她的枪法更绝，一人一枪，真正的英姿飒爽的战场女将军。” 蒋曦看着他们，又将目光落在旁边顾槿舟的身边，唐清荨和顾湛吟都已经停笔，只有最后的顾槿舟还没有停笔，她现在反而有点好奇顾槿舟笔下的她是何模样。 这一次蒋曦的动作更加行云流水、干净利落，一招一式都带着凌厉的攻势，比起方才的动作这次又带着一丝的狠厉。 顾槿舟眼角的余光一直从未离开蒋曦身上。 他一边欣赏着蒋曦的舞剑，一边专注笔下的画。 等到蒋曦的舞剑结束后，顾槿舟的画也已经完成。 “十三叔，你这个意境太宏大了吧。”顾湛吟看着顾槿舟的话眼底带着惊喜，“不过这才是我们心目中的女将军。” “王爷好厉害啊！”韩凝筱也跟着一起赞美，“只能说换成另外一个人都没有这种气势。” “不愧是王爷，你说是不是阿恒。”唐清荨站在霍祁恒身边小声开口。 霍祁恒看了一眼画，又将目光落在顾槿舟身上。 事实上这是顾槿舟第一次画人，而这笔下的蒋曦姑娘，莫不当真是顾槿舟的心上人？ 蒋曦听着她们的讨论声，在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毛巾擦拭汗水后，她也凑到了顾槿舟的那幅画面前。 万里黄沙、白马之上红衣少女提枪勒马，马蹄高高扬起，她手中的枪直接刺穿敌人的心脏。 一眼万年，莫过于此。 蒋曦心中大骇，将目光落在顾槿舟身上。 虽说这是顾槿舟笔下的画面，可却是她实打实经历过的事，那是在她14岁那年的夏季，兄长和几位将军被困临水关，她一人一枪越过万里黄沙前去救人。 而这个场景正是当时经历过的那些事。 “本王的画如何？” 蒋曦听见顾槿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蒋曦看着画中的红衣少女，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真好看。”她担心顾槿舟想不明白，又紧跟着接了一句，“你的画真好看。” 她一下被身后的顾槿舟带进怀中，只听见他在耳边低声道，“从此以后，笔下只你一人。” 蒋曦神色一滞，很快就想通其中的关键。 顾湛吟和韩凝筱都看出其中端倪，拉着旁边的唐清荨和霍祁恒迅速地消失在他们面前。 “十三叔喜欢曦曦？”顾湛吟看着面前的身影蹙着眉头。 唐清荨也把目光落在霍祁恒身上。 霍祁恒看着他们三个人摇摇头，“我不知道，别这样看着我。” “王爷若是喜欢曦曦，那我二哥该怎么办啊！”韩凝筱说着就鼓起腮帮子，“我二哥也挺好，但是到了王爷面前自然就差远了。” “哎，我倒是觉得十三叔配不上曦曦，曦曦真的是太优秀了，也不知道十三叔以后是不是考虑入赘。”顾湛吟说着就笑出声来。 毕竟这种事情，怎么都不可能发生在顾槿舟身上。 第64章 寻思 顾湛吟、韩凝筱、唐清荨等人的想法蒋曦自是不知。 此时此刻，她的心思都已经被眼前的顾槿舟所占据。 他低声耳语一字不落的传入耳中。 原着反派boss为何会对她感兴趣？ 这是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前世，她一心扑在顾湛恒身上，导致忽略很多事，有些重要的事都是在她死后得以解开。 唯有那看不清的身影至今扑朔迷离，只能依稀听见他一遍又一遍地哀恸地唤着她的名字。 犹如杜鹃啼血，字字哀恸。 这位反派boss身上有隐藏着何样的秘密？ 蒋曦敛去眸中深思，抬头看向顾槿舟，“王爷你有何图？” 顾槿舟盯着眼前的蒋曦。 她脸上的表情，他一个也没有放过。 从沉思到不理解又到最后的镇定，仿佛根本没有相信他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以为他别有所图。 他的确别有所图。 图她之爱，图她之信，图她能用正常的眼光看待他，把他当作得以信赖之人。 “蒋三，你觉得本王所图为何？”顾槿舟看着蒋曦低声道，“你可还记得本王之前所言？” 迎着蒋曦看过来的目光，此刻那双眸子里倒映的皆是他的身影。 唯有在此刻，蒋曦的眼中才是他。 顾槿舟握住蒋曦的手，把她的手放在心口处。 盯着那双眼睛，顾槿舟认真且郑重地开口。 “本王再说一遍，本王心悦你。” 蒋曦神色一滞，如果说第一次的表白带着顾槿舟的风流轻佻，可这一次的表白似乎又带着几分独属于他的郑重。 哪怕只有简单几个字，却被他说得无比珍重，好似只有她才能有机会成为被他珍视之人。 蒋曦面色一红，本想要缩回手，却被顾槿舟紧紧握住后，一下抱入怀中。 “晓晓，本王知晓世人误以为我是纨绔子弟，本王也承认之前的那些风流韵事……” 蒋曦伸手捂住他的嘴，看着他摇摇头。 迎着顾槿舟的那双眼睛，蒋曦开口道，“顾槿舟，我现在无法予你回应，你的这份爱意我暂且收下，待到日后再来言说可好？ 我蒋曦人生十五载，五岁那年娘亲去世，六岁那年跟随外祖父远赴边境，我并非长安贵女擅长琴棋书画针黹女红，我愿驰骋沙场，报效国家。” 蒋曦顿了顿之后继续开口，“顾湛恒一事让我明白，我也许真的如他所言不招别人喜欢，但我素来光明磊落，也从不因一人之言而放弃目标。” 蒋曦重生至今，最初想要的就是调查清楚母亲的死因、手刃前世的那些仇人，顾湛恒、蒋音、朱氏以及其他人；想要的就是保护父亲、弟弟、以及外祖父一家。 此番了结后，她觉得青灯古佛常相伴也未尝不可。 顾槿舟却在此刻走出来，告诉她愿意和她一起在地狱里沉沦。 但是她怎么能？又怎么敢赌上顾槿舟一辈子的幸福？ 她做的事顾槿舟又怎么可能会和她合作？ 不对，原着中的大反派，又怎么可能耽于情爱？ 果然还是对她另有所图吗？ 是相府还是蒋煜身上有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蒋曦没有得到顾槿舟的回答，而是得到他的一声轻叹。 “暂且收下吧。”顾槿舟说完就拍了拍她的脑袋。 蒋曦对着顾槿舟点点头，下意识地决定还是想要远离他。 顾槿舟不能成为这盘棋上不稳定的因素，也许凭借她小小之力还不足以让天下动荡不安，但顾湛恒可以，丽嫔可以，蒋音也可以。 蒋曦和顾槿舟告别后，就向顾湛吟和韩凝筱那边走去。 感受到他们促狭的目光，蒋曦面露无奈之色，“你们这是作甚？” “曦曦，十三叔是不是喜欢你？”顾湛吟伸手挽住她的手臂，“不过十三叔配不上曦曦。” “王爷怎么可能会喜欢我？”蒋曦看着顾湛吟笑着反问，“我与长安贵女不同，不擅长琴棋书画、针黹女红，只能一人一枪驰骋沙场，谁喜欢我这样的姑娘啊！” 韩凝筱凑到蒋曦的身边想也不想地开口，“曦曦，我二哥心悦你，你找个时间和我二哥处处呗。” 韩凝筱睁着一双大眼睛，眼睛里透着几分希冀，就好像真的希望她能够成为她未来的嫂嫂。 “嫂嫂”二字戳痛了蒋曦的眉眼间，她凑到韩凝筱的耳边小声说一句话，顿时让她闹了一个大红脸。 “曦曦，我说得可是认真的！”韩凝筱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休要乱言！” “筱筱，我说得也很认真。”蒋曦弯着唇角看着她，“我刚和三殿下退婚，你还是不要替我张罗这些事了，我毫无兴趣。” 蒋曦也不给韩凝筱开口地机会，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韩凝筱喜欢她大哥蒋暄一事，她后来才知道。 彼时，她一心扑在顾湛恒身上，全然早就将他们的友情抛诸脑后，又怎注意到韩凝筱的心思。 少女怀春，韩凝筱大概是于年少时见过蒋暄这样惊才艳艳之人，之后再也无法心悦他人。 蒋暄惨死后，她目睹了韩凝筱着一身红衣自缢而亡。 遗书的内容她已经记不清，唯一只记得一句话: ——蒋暄，若有来世，换你娶我好不好？ 这句话一直被蒋曦铭记于心中，前世的遗憾已经无法弥补，但至少现在能够弥补。 按照前世的时间轴来看，韩凝筱喜欢上蒋暄，应是两年前的宫宴上。 那年宫宴，蒋暄大出风头，不仅仅是作为百官之首蒋煜的嫡长子，更是以大燕最年轻的战神被众人所知晓。 他成了蒋沈两家最优秀、无可替代之人。 思及此，蒋曦又将目光落在韩凝筱身上，她配得上蒋暄，这辈子也只能是她。 “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顾湛吟凑过来脸上带着八卦，“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们知道的。” 蒋曦看着顾湛吟眉眼间带着些许笑意，“筱筱准备把韩二介绍给我，我告诉她可以试试。” 蒋曦隐藏了韩凝筱的心思，把自己推出来背锅。 看着韩凝筱的那双眼睛，蒋曦对着她眨眨眼。 “曦曦，你真的愿意？”韩凝筱一脸惊喜，“那我今天回去和二哥说。” “我二哥这个人就是个大老粗，不过他粗中有细，也算是心思细腻之人。” 提到二哥韩凝筱的眼睛都染上笑意。 韩凝筱的话，倒是让蒋曦想起一些之前被遗忘的事。 韩凝筱父亲，如今镇守在北境，与她外祖父一南一北。 她记得某一场战役里，韩凝筱的父亲落败，赶去救场的韩大、韩二也只有韩二以付出一条腿的代价活着回来。 大破韩家军的正是南岳骁勇善战将军——赫连容。 她从喝醉酒的顾湛恒口中得知。 当年韩家军被困之事正是他在背后谋划，他收买了韩家军的一个将领，将行军路线告知给敌方将领，才导致韩家大败。 顾湛恒当时推荐的将领也是后来效忠顾湛恒之人。 不过这一次，她才不会给顾湛恒机会，她不仅要救下韩大将军，还要救下韩大、韩二。 虽然不记得具体事故发生时间，但应该就在这段时间里。 是四月底还是五月初来着？顾湛恒推荐的那个将军又叫什么名字来着，她可真的要好好想一想。 顾湛恒，就让她把他送到云端之巅，再让他狠狠摔下来永无翻身之地！ 第65章 密谋(1) 黑暗中烛火闪烁，明明灭灭之下似乎隐约映着模糊的身影。 “你知道该怎么做？”看着跪在面前的少女，清冷低沉地声音响起。 他轻佻起少女的下颔，目光里满是戏谑，“不要浪费你这张脸，当初让你留在她身边亦是如此想法。” 少女垂眸颔首，看着那人面色恭敬点头。 “如果你能够凭借这张脸得到顾湛恒那厮的宠幸，也是你的福气。”清冷低沉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兴味，“蒋音之事你莫要忘了。” “主人放心，奴婢不会忘，也不敢忘。”少女低着头声音极低，“奴婢永远也无法忘记当年父母、姐姐惨死的场景。” 少女红着眼眶，不敢流出一滴眼泪，“也许他们早就忘记奴婢父母是如何死亡，可奴婢永远不会忘记； 当年幸得主人出手相救，奴婢才捡回一条命，奴婢这条命……” “你这条命是你自己的。”兴味地声音里透着漫不经心，眼光却没有落在少女绯红的脸颊上。 少女跪地谢恩，仍是没有抬头去看站在面前的男人。 在那微弱的烛火下，少女眼角的余光瞥见铜镜倒映出来的身影，略往上望去，只能看见一张鬼面。 “主人，接下来奴婢该如何做？”少女快速低下头去，语气愈发恭敬。 “保住蒋音肚子里的孩子，以后留着有大用。”有节奏的声音在少女的耳边响起，一下又一下的似乎敲击在她的心坎上，又像是这黑夜中唯一的声响。 “奴婢一直很好奇，蒋音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怎么保护至今？”少女透着几分疑惑，却不敢抬头望去，只能将头埋得更低。 “自有他法。” 不给少女开口地机会，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对了，如今顾湛恒那厮日夜宿在你的房间，你想办法给他吹点耳边风。” 少女点头示意，“奴婢遵命。” “韩将军驻守北境，北境接壤南岳，顾湛恒那么聪明知道该怎么做。” 修长的身影走到少女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双眸子里微微带着几分冷意。 少女看着那人点点头，“主人放心，奴婢知道该如何做。” 他抬起少女的下颔，婆娑着她的脸颊，只是那双眼睛里却平静的意思波澜也无。 少女被迫仰头看着面前的人，这才看见那骇人的鬼面，尤其是那双漆黑幽深的瞳孔，仿佛能够令人预见地狱。 在那么一瞬，少女似乎想起，蒋曦似乎也在某个时刻露出过这样的骇人的眼神。 她握紧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喉咙，“蒋曦那边该如何做？” “不用管她。”方才清冷的声音，似乎在提起这个名字多了一丝缱绻，“她目前还不足为惧。” “既然不足为惧，为何现在不出掉她……” 少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那双手一下掐住她的喉咙。 窒息的感觉让少女意识朦胧，已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在梦中。 “主人……”少女艰难地开口，“对不起主人，是奴婢逾矩。” “留着蒋曦自有用处。”鬼面人说着就放开少女。 “你最好能够得到蒋曦的喜欢。”鬼面人说着拍了拍少女的脑袋，“你之前不是一直没有的罪过蒋曦吗？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主动投靠蒋曦，你觉得怎么样？” 鬼面人抬手轻轻拭去少女的眼角未曾落下的眼泪，“蒋曦她现在最需要的应该就是在顾湛恒这厮府上的眼线了吧。” 少女微微喘气，看着鬼面人点点头，“主人，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绝对不会让主人失望！” 鬼面人温柔的拍了拍少女的脸颊，抬手间只见一条细微红色的长虫钻进少女的皙白的脖颈间。 “主人。”少女有些痛苦的抬头看向鬼面人，“可是奴婢做错何事？” “并无不妥。”鬼面人站起来语气有恢复到之前的清冷模样。 “别担心，这东西对你身体大有益处。” 瞥了一眼少女，鬼面人开口，“它能够保证你变得越来越漂亮。” 少女面色一喜，对着鬼面人磕头感谢，却没有看见鬼面人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嘲弄。 一阵风吹过，少女抬头望去，哪里还有鬼面人的身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梦。 她站起来走到梳妆镜前，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身影，她的唇边缓缓的勾起一抹笑容。 “主子，刚才殿下身边的侍卫来说，今天晚上殿下仍是来主子屋中。”门外落翘的声音带着几分欢喜。 连翘闻此，简单的收拾妆容后就打开门。 她看着面前的落翘笑着吩咐道，“那你赶紧去准备几道夜宵，省得等一下殿下过来时饿着。” “奴婢这就去。”落翘说着就赶紧吩咐去准备夜宵。 自打皇后生辰宴后，顾湛恒日日宿在她的屋中，都没有去看蒋音一眼，即便是蒋音身边的丫鬟前来拦截，顾湛恒都没有前去看望，只吩咐让她好好养胎。 顾湛恒到时，连翘正在满心欢喜的将拜访碗筷，看见顾湛恒的身影，她提着裙子眼角含笑的迎了上去。 “殿下，你来了。”感觉到掌心传来的温暖，连翘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 “今日有些乏了。”顾湛恒说着就声音不知觉的放低，“总还是觉得你这里舒心些。” “殿下若是乏了就饮些滋补的汤羹，这是妾身亲手做的。”连翘说着就把小碗递到顾湛恒手中。 顾湛恒喝了一小口觉得口味不错，看向连翘的眼神也带着几分放松。 “口味不错。” “那殿下多喝一点。”连翘说着就夹了一块菜放到盘子里，“每一样菜肴都是妾身亲手所做。” “你以前随时奴婢出身，可如今你是我的庶妃，自然是不必在做这些事。”顾湛恒说着就放下手中的碗筷，“过些日子，父皇气消了些，我就让你升为侧妃，和蒋音平起平坐。” 连翘暗自勾起唇角，面上却露出几分为难之色，“殿下，妾身何德何能能够和姐姐平起平坐，我不过就是个奴婢罢了。” 她说着就吸了一下鼻子，“妾身这辈子能够得到殿下的宠幸已经很满意了，又还怎么会在意这些事？” 她抬手抚上顾湛恒的脸颊，声音很低，“这辈子能够陪在殿下的身边已经是妾身的福分，又哪里还敢奢望其他呢？” 第66章 密谋(2) 顾湛恒听着连翘的话，伸手就把她揽入怀中。 他把下颔放在连翘的脑袋上低声道，“也只有你才不会嫌弃我。” 连翘勾起唇角，“殿下，你说的哪里话，妾身是殿下的人，殿下就是妾身的天，妾身的一切。” 她拍了拍顾湛恒的后背，柔声安抚，“我想除了我之外，姐姐肯定也不嫌弃殿下。” 垂头的顾湛恒，在听见“姐姐”二字时，眸子里的厌恶一闪而过。 蒋音，蒋音，这一切全都拜蒋音所赐，若非蒋音在生辰宴上闹出那样一幕，他又怎么可能会这样？ 他并不喜欢蒋音，把她当作是闲暇消遣之物，本以为她能够顺利娶到蒋曦，可谁知偏偏出了那样一幕。 蒋曦…… 想到这个名字，顾湛恒的唇边带出一丝笑容。 他不相信蒋曦已经不喜欢她了； 他也不相信曾经对他用情至深的蒋曦突然就不爱他了； 事出有因，肯定是蒋曦想要用这样的方法来吸引他的注意。 蒋曦一定觉得他喜欢的人是蒋音，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手段来引起他的注意。 蒋曦撇去她是宰相之女的身份，以及柱国大将军的外孙女之外，只可惜更多有用的消息却无法调查到。 她在边境的生活，似乎成为别人无法窥探的秘密。 顾湛恒将目光落在连翘身上，尚未吃完夜宵就听见蒋音身边的丫鬟来说，蒋音身体不适，想要请顾湛恒过去看一看。 可谁知顾湛恒根本就不把蒋音的生死放在心上。 “告诉蒋音，不要用这样的小把戏来吸引我的注意。”顾湛恒看着木丹神色清冷。 “如果她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侧妃之位也不用要了。”顾湛恒说完就吩咐侍卫把木丹提着扔出去，无论木丹说出怎样的话，都不曾引起顾湛恒的注意。 “殿下真的不去看看吗？”连翘看着顾湛恒关心道，“事关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妾身觉得……” “那你就给本王生一个怎么样？” “殿下……”连翘娇嗔的声音响起。 事实上蒋音是跟着木丹一同前来，她尚未踏进连翘的院子就被侍卫拦在门口，任由她如何说都不愿意让她进去。 在木丹被扔出来不久之后，就听见院中传来的动静。 蒋音红着眼眶看向身边的奶娘，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 “别担心，只是一时的。”她听见奶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当务之急就是肚子里的孩子。” 蒋音收回目光抬手抚上小腹，对着奶娘点点头，“奶娘说得不错，当务之急就是肚子里的孩子。” 蒋音看着走过来的木丹，正欲开口就听见她的声音响起，“对不起，主子，殿下他一心都在连翘身上。” “主子，你说连翘为什么要背叛你。”木丹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疑惑，“主子明明对连翘那么好，可是她竟然……” “谁知道呢。”蒋音说着就露出苦笑，“对了，小八那边怎么样？孙大夫联系到了吗？你有没有和孙大夫说这件事非常紧急，我想要小八住在府上一段时间。” 蒋音握住木丹的手，脸上带着几分期待，“如今我只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了。” 木丹看着蒋音摇摇头，“主子，孙大夫那边说小八姑娘很难联系，而且她是游医，总是各个地方行侠仗义，就算是孙大夫想要联系她也很难。” 蒋音的眼神暗了暗。 良久，又恢复脸上的笑容，“没关系，小八如果收到我的消息，肯定会立即赶过来。” 蒋音回到院子躺下来时，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脑海中浮现的都是之前听见的那样一幕。 纵然看不见房间里面的情况，可是她能想象出来，只要一想到对方是连翘，她的心里就十分难受。 她抱着枕头哭了出来。 她决定明天和顾湛恒说说回相府养胎之事，说不定有朱氏陪在身边，她的心情还能好一点。 蒋音心中的想法，他人自是不知。 此刻，自打生辰宴上出现那样的事情后，蒋煜就勒令朱氏不准外出，甚至把朱氏手中所有的权利都交到蒋曦手中。 看着面前的朱氏，蒋煜低声笑着，“你看，你想要隐瞒的事，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揭露出来。” 朱氏握紧垂在身侧的手，正欲开口反驳就听见蒋煜的声音再次响起，“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这件事错不在四丫头身上，你又何苦为难四丫头？”朱氏说着就红了眼眶，“老爷，这些年我陪在你身边……” “我允许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你身后的那个人。”蒋煜说着就抬手掐住朱氏的下颔，“只可惜你到现在都没有说出来。” “老爷，你在说什么？”朱氏红了眼眶，声音极低，“妾身背后哪有何人？妾身本就对老爷一见钟情，当年还是夫人……” “夫人心善才养出你这样一条白眼狼。”蒋煜说着就将朱氏狠狠地甩出去，“既然你不愿意交代，那我总有一天能够抓到你的把柄。” “妾身对老爷是真心实意。”朱氏伸手想要去抓住蒋煜的衣角，“妾身从未背叛过老爷，老爷只要看妾身一眼就够了。” “那你说说看，背后之人到底是谁？”蒋煜抬手轻轻拭去朱氏脸上的泪水，“当初又是谁让你出现在哪里？” “朱氏，你的出现就是一场预谋，从吸引夫人的注意开始。”蒋煜看着朱氏唇角的笑意愈发温柔。 “是谁告诉你我们会在那里出现？ 又是谁在背后给你出谋划策？ 这些年又是谁在照顾你的那些所谓的亲戚？” 朱氏红着眼咬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蒋煜。 “当初你就是用这张脸，骗过了夫人，骗过了我。”蒋煜唇边泛着冷笑，“如果不是你，夫人就不会死。” “夫人待我如同姐妹，我怎么可能会害死夫人？”朱氏说着红了眼眶，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老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害死夫人。” “夫人当时生五公子时难产，孩子出生以后血崩而亡，稳婆当时也是这样说的啊！”朱氏看着蒋煜苦苦哀求。 “老爷，你要相信我，我从未谋害过夫人。” 朱氏的话让蒋煜加重手中的力度，他全然不顾朱氏的死活，可在最后却还是松开手。 “老爷……”朱氏神色惊恐地看着蒋煜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我会等。”蒋煜看着朱氏低声道，“我会等你把背后之人告诉，总有一天你会说出口的。” “我背后没有人，也没有人给我出谋划策，为何这些年你就是不相信我？为何总觉得就是我害死了夫人？”朱氏握紧垂在身侧的手，眸子里透着倔强。 “夫人如何死的，你心里不清楚吗？”蒋煜冷笑着反问，“你为何会用同样的手段去对付三殿下，你心里不清楚吗？” “当时你只觉得三丫头也会同夫人一样允许四丫头进门；却没有想到三丫头会主动退婚。”蒋煜看着朱氏神色愈发冷淡。 “我现在觉得三丫头性格不似夫人也挺好，至少你不会用同样的手段害死她！” 朱氏看着蒋煜远去的身影，握紧垂在身侧的手，眼中闪过一道暗芒。 看来，长安城之事，要尽快告诉给那位大人了。 第67章 密谋(3) 深夜的院子里安静异常，静谧到一根针掉下来都能清楚地听见。 蒋曦坐在案桌前微微的烛火亮着，她的面前放着一本书。 “姑娘，朱姨娘在老爷离开之后没有任何举动。”逐影出现在她的面前面色恭敬。 蒋曦翻着书页的手微微一顿。 没有任何动作吗？ 从蒋煜的这些年的动作来看，他似乎隐藏着某个秘密。 这个秘密事关她娘亲当年的生死。 也就是说蒋煜怀疑当年的血崩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逐影你能详细说说看当年的事情吗？”蒋曦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逐影。 看着逐影的模样，蒋曦继续开口，“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说说看当年娘亲和朱氏认识的过程？” “当年朱氏又是怎么吸引娘亲注意？”蒋曦微微抬眸看向逐影，“你还记得当年情况吗？” 逐影细想一番后开口道，“我们是在会长安途中的渭阳城遇见朱氏，当年朱氏卖身葬父，当时有渭阳城的小混混想要为难朱氏，后来被夫人所救。” 乍一听，逐影说的好像没有任何漏洞，蒋曦一时之间也没有察觉出任何不妥之处。 蒋曦看了一眼逐影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夫人给朱氏一些银两葬夫，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可谁知我们后来又在长安遇见朱氏，听说朱氏被骗走身上的影子，无处可去……” 逐影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夫人心善，和老爷商量之后就将朱氏留下来，可谁知朱氏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逐影说着就重重捶了一下桌面，“姑娘，你说是不是当年夫人心善！” 逐影说完后，蒋曦认真分析每一件事。 按照逐影的说法，朱氏当年应该是受某人所托才会出现在那里。 背后的这个人可能就是谋害她母亲的凶手？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是谁蒋煜到现在都不得而知。 蒋曦写下每一个关键词，想要将它们串联起来，纵然是知晓朱氏背后有人，却无法得知她是如何联系那个人，更不知道她背后的那个人是谁。 “姑娘……” 听着逐影传来的声音，蒋曦对着他摆摆手，“你先退下，看来父亲之所以留着朱氏，自有其用处，那我也顺其自然。” 说到此处，她轻声叹口气，“当务之急是南岳那件事，你让其他人去调查一下，等我有想起重要的人再通知你们。” 看着逐影远去的身影，蒋曦又在面前的纸上写下几个关键词。 北境、南岳、赫连容、还有一个想不起来的人物她直接写了两个问号。 北境这件事，蒋曦目前还不太确定，但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也就是这段时间的事。 前世北境虽未失守，但却是以牺牲韩将军、韩大、韩二失去一条腿为代价，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救回韩凝筱的家人。 关于赫连容的消息，蒋曦知道得并不多。 他是南岳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年纪和蒋暄相仿，却从未在战场上交手过。 赫连容的来历，她倒是听顾湛恒提起过一些，好像南岳某个王爷的私生子，至于他的亲生母亲更是从未听过。 蒋曦想了想之后，又在赫连容的旁边着重点了三个感叹号。 要是她前世没有把心思都放在顾湛恒身上就好了，这样一来也能想起一些关键的剧情。 北境这件事到底是何时发生？又是何时结束的？她已经记不清楚。 现在只能感慨一句，恋爱脑害死人。 蒋曦单手撑着脑袋坐在案桌前，微弱的烛光在风中摇曳，将地上的影子拉长。 她闭着眼睛小憩，脑海中仔细回想着前世以及原着的剧情，只可惜原着的剧情她已经忘记得差不多。 蒋曦把手放在烛台下方，一直到蜡烛油滴在手上时她才猛地清醒过来。 看着手背上红红的一片，她继续闭上眼睛小憩。 和这小小的蜡烛油比起来，她前世遭遇的那些才是非人的痛苦，她不会忘记，也不敢忘记。 哪怕一刻。 蒋曦是趴在案桌上睡着的，她梦见很多前世之事，最后又看见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 与之前不同的是，之前的黑发似乎在一夕之间变成白发。 朝如青丝暮成雪。 那个人轻轻唤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只是她仍是看不清那张脸。 这厢，顾槿舟从噩梦中惊醒。 梦中之事已然记得不甚清楚，可只记得梦中之人被悲戚的呼唤声，一遍又一遍。 他能够清楚地听见那个人喊得名字： ——晓晓。 晓晓，蒋曦的小字。 他隐隐觉得梦中之人似乎和蒋曦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闭上眼睛后，又置身于那个雾气朦胧的世界中。 他隐约看见那个身影仍是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钓鱼，可他分明看见那个鱼钩上没有任何食物。 “师傅……”顾槿舟看着面前的身影低声道。 “蒋三姑娘她……” “你外面所发生的一切，我都已经知晓。”那边沙哑的声音传来，“千帆，你是当真喜欢蒋三姑娘吗？”他说着还重重地咳嗽几声。 “师傅，你的身体不要紧吗？”顾槿舟面露担忧，“师傅你的身体似乎愈发孱弱了这是为何？” “我的身体不要紧。”他说着仍是咳嗽几声。 “我喜欢她。”顾槿舟说出这句话时语气中透着坚定，“我知道现在她并不喜欢我，但是我会努力不再让她一个人。” 提到蒋曦时，顾槿舟的眉眼间染上郑重，“如果她注定只能在地狱里沉沦，那么我就陪着她一起。” 那边的声音在听见顾槿舟说出这句话时低声笑了一下。 顾槿舟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师傅，你刚才是笑了吗？就因为我喜欢蒋三姑娘？” 顾槿舟不明所以，“难道你也认为我和蒋三姑娘不可能在一起？” “不，还是那句话，你们一定会在一起。”那边的人声音中透着坚定，“也一定会幸福。” “那我一定不辜负师傅的希望！”顾槿舟这次的话语里多了几分笑意。 “千帆，这段时间你注意一下北境之事，顺便调查一下一个名叫赵越的男人，他目前的身份，我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 “北境？那不是镇国公镇守的边境之地吗？”顾槿舟蹙着眉头。 “难道北境要生事端？是南岳？”他说着一下就站了起来，“师傅，你怎么知道？” “推演之术。”对面的声音再次传来，“之前不是已经同你说过。” “这倒是真的。”顾槿舟说着又坐下来，“之前师傅只在意蒋三姑娘，如今却说北境一事，我肯定会疑惑。” “北境接壤南岳，南岳的野心天下皆知，比接壤南境的北晋更要注意防范。”他说着又猛地咳嗽几声。 “我知道你与韩宁泰关系甚笃，你到时候书信一封告诉他小心赫连容。” “赫连容？”顾槿舟摸着下巴思考，“就是南岳的战神，听说和蒋暄将军一样年纪轻轻就骁勇善战。” “对，他是南岳的战神，和小蒋将军一样骁勇善战，他们甚至就连马背上的功夫都一样，只可惜二人从未对战。” “也不知道他们二人打起来谁会更厉害。”顾槿舟饶有兴趣地开口，“你说会是蒋暄还是赫连容？” “是蒋三姑娘。” 对面传来的声音让顾槿舟神色一怔，“师傅，你刚才说的人是谁？” 第68章 密谋(4) “蒋三姑娘，蒋曦。”对面的人语气中透着几分坚定。 纵然从未看见过蒋曦驰骋沙场的模样，却能够肯定地说出这番话。 “师傅，你不要开玩笑了。”顾槿舟想也不想地打断他的话，“怎么可能会是蒋三。” “赫连容和蒋暄在战场上的确都非常厉害，布阵、行军用兵之道他们信手拈来，但他们若是打起来，却都不是蒋曦的对手。” “却是为何？”顾槿舟一脸不理解地开口。 虽然他从未见过蒋曦驰骋沙场的模样，却不相信她竟然能够做到这一步。 “临水关一事你可还记得？” 师傅的话让顾槿舟想起之前的那幅画。 那是她一人一枪独自一人渡过万里黄沙，前去临水关支援被困的蒋暄等人。 他不知道那个时候蒋曦遭遇过哪些事，但她的出现的确是解了临水关之困。 比起擅长布阵、行军用兵之道的蒋暄，蒋曦在这些方面似乎更胜一筹。 “蒋曦若是没有喜欢上顾湛恒，她会成为九天翱翔的凤。” 对面的声音传入耳畔时，顾槿舟的神色一滞，他第一次产生一种冲动，想要去看看隐藏在对面的那个人是谁。 就在他站起来准备冲过去时，却被一股力道弹了出来。 “师傅……”摔在地上的顾槿舟气鼓鼓地开口，“我只是想要见见师傅！” “千帆，你总有一天会看见我，但如果真到那时，为师也就该离开。” 顾槿舟神色一滞，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师傅，你再说一遍？” “千帆，为师说你若是真的见到为师，为师也就该离开了。”说着那边咳嗽的声音就重重地传来。 “如果真如师傅所言，那我还是不要看见师傅了。”顾槿舟的话语里透着几分紧张。 顾槿舟的心中一直有很奇怪的感觉。 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师傅，他总觉得与他肯定是故交，他们二人亦师亦友，他总是会给他分析各种各样的事。 虽然他之前很讨厌被师傅督促，可现在看来，如果不是师傅，他的确会成为废物，一个世人皆知的纨绔。 “千帆，你总有一天会知道我是谁？你是谁？还有你的未来在哪里。” 顾槿舟盘着腿坐在那里，“我已经不想要知道师傅的模样，我只要知道师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还记得我给你取字时候说过的话吗？” “1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顾槿舟想也不想地吟诵出这句诗，“师傅，我不曾忘记。” “历经千帆后，总会迎来属于春天。”他的声音愈发变得沙哑，“千帆，你先出去吧。” 顾槿舟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意识过来时就看见自己已经身处在原先的房间中。 他发现，好似每次师傅和他说话时，都会咳嗽非常严重，而且说到最后都会沙哑得非常厉害。 也不知道师傅到底是哪种病，到底如何才能够医好。 师傅，又到底是谁？ 顾槿舟的脑海中一时之间思绪万千，等到弄清楚师傅的事，在这深沉的夜，他的脑海中又忍不住地浮现出蒋曦的那张脸。 她并不信任他，也不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就好像听他说完那些话对她也没有产生太多的影响。 她的身上肯定是经历过一些事情，才会有这样的反应，那她除了喜欢上顾湛恒这件事之外，又经历过哪些事情呢？ 还是说顾湛恒身上又隐藏着其他秘密？ 顾槿舟的脑海中思绪万千，此刻却无法入睡，他坐到案桌前摊开白纸又开始提笔作画。 这次他的画中人仍是蒋曦，却并不是之前那红衣白马的模样，而是换成更加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画中蒋音身穿一袭银色铠甲，银铠白马似乎成为这黑夜中唯一耀眼的光，一人一枪一马足以为大燕开辟疆土。 画完后他在旁边题了一句诗： ——2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他抬手抚上画中人，轻声呢喃一句话。 蒋音、顾槿舟彻夜未眠，顾湛恒却在连翘睡下后，起身走到她房间的一个陈列柜旁，轻轻转动上面的装饰品，一道暗门出现。 顾湛恒之所以夜夜在这里留宿，并非因为宠幸连翘，而是因为他要和重要之人在这里商量事情。 顾湛恒没有发现这次在他离开后，床上的床身影微微动了一下。 密室内灯火通明，坐在石桌旁的几个男人在看见顾湛恒后站起来对着他恭敬行礼。 “见过殿下。” “几位请坐。”顾湛恒说着就看了一眼贴身侍卫，他面色恭敬地上前一步为他们沏茶。 “殿下今夜召我们前来，所为何事？”其中一个男人开口。 “我本以为只要能够成功娶到蒋曦就能够得到柱国大将军的支持，可谁知偏偏出现这档子事。” 顾湛恒的脸上快速地闪过一丝不悦，提起“蒋曦”二字时言语间更是透着几分嫌弃。 “那如今该如何是好？”另外一个男人出声询问，“如今朝堂之上最厉害的当属柱国大将军，镇国公次之，如今镇守一南一北，也算是保护我大燕万世太平。” “若是如此，我们又还怎么可能有机会。”顾湛恒曲折手指看了他们一眼，“我知道各位都是想要谋大事之人，我之所以看中你们也是如此。” “既然选择殿下，我们愿意为了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几个人跪下来看着顾湛恒语气恭敬。 “如今我们在暗，敌人在明，想要对付敌人就要一击即中。”顾湛恒的言语中带着冷笑。 顾湛恒说着就展开舆图，他从旁边的抽屉里又拿出几个准备的小旗子。 “镇守南境的是柱国大将军，那我们为何不从北境成为突破口。”顾湛恒说着就把小旗子放在泸水关上。 “南境接壤南岳，南岳有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名字叫赫连容。”顾湛恒说着就指了指舆图上南岳的位置。 “南岳的启盟关和泸水关相隔二十公里。”顾湛恒说着手指向两国的交界处，“我之前调查过泸水关的地形图，有一处小城，名字叫泸岳城，这里面的人基本上都是两国之人，但他们认为自己是南岳人。” 顾湛恒顿了顿之后继续开口，“如果想要伏击镇国公和他的兵马，这里就是最好的机会。”他说着就在舆图上将“泸岳城”三个字圈出来。 “可是我们如何与南岳那边的人联系？”其中一个人看着顾湛恒小声询问道，“难不成殿下另有他法？” 顾湛恒看着那个人笑着点点头，“只要我们在长安把作战计划想出来，到时候如实告知，我们就能够彻底击垮韩家军，这样一来泸水关就会落入南岳手上。” 感受到他们的目光，顾湛恒开口，“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以后我们谋划的大事，牺牲一个小小的泸水关又算什么？” “殿下眼光长远，若是能够和南岳合作，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在一个男人开口，“殿下放心，我们会尽快商量出万全之策让韩家军从此消失于世。” 顾湛恒看着他们点点头，“韩家军都败了，到时候沈家军还会远吗？只要能够一击必中，距离我们谋划大事的日子就不远了。” 顾湛恒不知道，在他离开后，连翘起身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 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顾湛恒竟然在这里和幕僚商量谋逆之事，而且看样子甚至还想要拖镇国公府和柱国大将军府下水。 连翘回到房间后，唇边扬起笑容。 她抬头看向窗外。 她想：蒋曦应该会非常喜欢这份投名状。 第69章 侍卫(1) 翌日，四月二十日，小雨。 蒋曦起床时就发现小雨绵绵，这场雨就好像给春天注入生机，让原本还在含苞待放的花卉一朵朵争相盛开。 “这场雨来的真及时。”谷雨看着窗外的大雨笑着开口。 这场雨来的是否及时，她并不知道，她倒是因为这场雨想起一些事，和韩家、韩将军、韩大、韩二有关的事。 北境接壤南岳，距离泸水关二十公里之外就是南岳的启盟关，而横亘在两关之间有一个名叫泸岳的小城。 小城里的居民基本上都是两国之人，但他们从不承认自己是大燕子民，反而说自己是南岳人。 前世韩将军就是被围困在此，韩大、韩二前去支援后，也并没有得到缓解，反而韩将军、韩大牺牲，以及韩二牺牲一条腿为代价。 虽然保住泸水关，但它已经相当于在南岳人的手中，也成为了后来制衡顾湛恒的关键。 蒋曦心中想到这些事，又将目光落在窗外的身上，但是她已经不记得事情具体的发生的时间。 泸岳城吗？ “姑娘，姑娘……” 惊蛰的声音让蒋曦回过神来，她将目光落在惊蛰身上，就听见她的声音响起。 “姑娘，你在思考何事？我喊你这么多次你都没有听见。” “在想一些很重要的事。”蒋曦看着惊蛰不好意思。 “如今四月二十日，你之前不是说要送小少爷去岳阳书院吗？”惊蛰的声音再次传来。 “奴婢之前听闻岳阳书院每年五月开始招生，那边管理十分严格，束修也很高，但是从岳阳书院出来的学生都很厉害。” 岳阳书院，当今帝师在渝州城所设的书院，据说招生条件极为严苛，比如镇国公的韩大就有幸曾经被帝师指点过，而她长兄却未曾入读岳阳书院。 蒋曦看着惊蛰点点头，“好，父亲当年也是老太师的徒弟，说不定只要曜儿表现优秀，也能够得到他的喜欢。”蒋曦说着就看向远方。 她收回目光后，就准备去和蒋煜商量这件事，前往蒋煜书房的途中正好遇见刚刚回来的蒋旭。 “三妹妹，好久不见。” 听着蒋旭的声音，蒋曦微微抬眸看着他对着他点头示意，“二哥回来了。” “听说三妹妹和殿下退婚？这是为何？”蒋旭看着她笑道，只是那份笑意不曾企及眼底。 “三殿下和四妹妹暗通款曲、珠胎暗结这件事都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二哥难道不知道吗？”蒋曦瞥了一眼蒋旭冷笑着。 “三妹妹，说笑了，殿下钟情三妹妹，是不可能与四妹妹发生这样的事。”蒋旭的语气微微变得清冷。 “三妹妹还是不要诬陷四妹妹。未婚先孕这种事……” “就是四妹妹做出来的事。”蒋曦看着蒋旭无奈耸肩，“四妹妹身怀六甲三个月，这是在母后生辰宴上太医亲自诊断。” 蒋旭面色一黑，“三妹妹，我说话你没有听清楚吗？我说四妹妹不曾和殿下暗通款曲，珠胎暗结。” 迎着蒋旭的那双眸子，蒋曦冷笑着，“任凭二哥如何解释，事实就是如此。” 蒋曦歪着脑袋看着蒋旭，眉眼间带着轻蔑，“二哥，不会以为跟在三殿下身边就能够出人头地、飞黄腾达了吧？” 她单手搭上蒋旭的肩膀上，“你眼光挺好，四妹妹嫁给三殿下，你帮助三殿下做事； 你们也算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不过记得千万不要给相府拖后腿。” 对于蒋旭拍开手的动作，蒋曦并未在意，她的眼底带着漫不经心，冷冷瞥了一眼蒋旭。 “三妹妹，你原本痴缠于三殿下，怎么如今反而不喜欢他了呢？” 听着蒋旭的声音，蒋曦的脚步微微一顿，转头对着他笑道，“曾经痴缠三殿下，那是因为我不知事情真相，如今既然知晓，又怎么可能会继续纠缠他？” 蒋曦没有再去看身后的蒋旭，只是隐隐能够察觉到蒋旭那阴沉的目光，一直盯着她。 蒋旭对蒋曦而言，就像是一场噩梦。 蒋旭没有太多的本事，仗着是三殿下的人在外为非作歹，仗势欺人，据说每每抵达一个地方就会用三殿下的名义让他们招待着，时常流连于风月场所。 顾湛恒之所以会重用蒋旭，并非因为他的才干，而是因为蒋旭是一颗极好的棋子，这种棋子在无用之后就会随时被丢弃。 蒋旭是不是蒋煜的儿子，她一点都不关心，但因为蒋旭之事牵扯到蒋煜，她现在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杀了蒋旭，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蒋曦在书房见到蒋煜，蒋煜此时正站在案桌旁边作画。 “你来了。”蒋煜说着就放下手中的笔，“所为何事？” “曜儿前往岳阳书院一事。”蒋曦说着就给她倒上一杯茶，“我听说岳阳书院五月招生，如今已经是四月二十日，差不多可以把曜儿送去渝州城。” 蒋煜想了想之后点点头，“也好，但最近事多，我走不开，你那边有人护送他们去渝州城吗？” “这件事我来着手安排，父亲不用担心。”蒋曦对着蒋煜露出一个笑容。 不给蒋煜开口的机会，蒋曦单手托腮地看着他，“爹，我刚才看见二哥了，二哥如今在三殿下身边得到重用，也算是一件好事。” “蠢货。”蒋煜丝毫不犹豫地评价，“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就敢去和三殿下谋事。” 蒋曦抿唇。 “这件事你不用管，他想要做任何事都让他去做，和我们相府无关。”蒋煜脸上带着笑，可说出来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 蒋曦心中虽有疑惑，可是一想到之前听到的那些消息。 蒋煜不愿意说，那她就不问，总有一天她相信会从蒋煜的口中听到这些消息。 “那我去给曜儿收拾东西，到时候找人护送他们去渝州城。”蒋曦站起来对着蒋煜微微鞠躬后就离开书房。 离开书房时，蒋曦一直都在想，这些年以来她好像一直没有看透她这个父亲。 蒋曜如今生活在蒹葭居，她回到院子时就看见蒋曜坐在四角亭的石桌上写字，一笔一划的样子极为认真。 在抬头看见她的那一瞬，就瞬间放下手中的笔。 “姐姐，你回来了。”蒋曜看着他露出一个笑容。 “回去收拾东西，到时候送你去岳阳书院。”蒋曦说着就拍了拍他的脑袋，“父亲很忙，没有时间送你去，我大概也不能离开，所以到时候会让其他人护送你前往渝州城。” 蒋曜看着她扬着唇角，“好，一路上我都会很乖，不会给他们添麻烦。”他说着就拉着蒋曦坐到石凳上。 “姐姐，我会在那里努力学习，争取有一天和大哥一样保家卫国。”蒋曜一双圆圆的眼睛里满是希冀，“姐姐和父亲在长安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蒋曦看着蒋曜笑着点点头。 姐弟二人一起携手回房间收拾细软，奶娘上了年纪不适合长途跋涉，奶娘让自己的女儿绿珀跟随蒋曜一同前往渝州城。 “姑娘、少爷。”绿珀看着她们眉眼间染上温和的笑意。 蒋曜年纪小，有一个贴身丫鬟照顾也极为妥帖，但毕竟男女有别，但逐羽卫那边又没有适龄的孩子能够陪伴蒋曜一起。 如果若是蒋曜能够从小培养一个侍卫就更加。 蒋曦的脑海中的第一个浮现出来的人影就是顾槿舟，顾槿舟的身边的侍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大概也会有适龄的孩子做蒋曜的贴身侍卫。 “奶娘，你带着绿珀和曜儿收拾细软，我去找一个人。”蒋曦说着就拍了拍蒋曜的脑袋。 “姐姐要去哪里？”蒋曜上前一步关心道。 “去给你找一个适龄的贴身侍卫。”蒋曦弯着唇角看着蒋曜，“你今年已经十岁了，也差不多该培养自己的侍卫，但我们相府没有适龄的孩子，我去别处给你找一个适龄的孩子。” 蒋曜看着蒋曦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蒋曦正在疑惑间，就听见蒋曜的声音响起，“姐姐，我有一个侍卫，名字叫京墨。” 第70章 侍卫(2) 蒋曜的话让蒋曦没有回过神来。 她将目光落在蒋曜身上，面上带着几分疑惑，“你刚才说什么？” “我有一个侍卫，名字叫京墨，是娘亲当年给我留下来的，之前逐影找到我，将他交给我，说他以后就是我的侍卫。”蒋曜说着面上带着几分为难。 蒋曦看着蒋曜笑着点点头，“他人呢？” 蒋曜吹了一声口哨后就看见一个身穿暗卫的小少年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少年比蒋曜略微大一点，身形也高一点，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带着透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稳重。 “见过公子、姑娘。”京墨看着他们一本正经，语气里也丝毫没有任何的感情。 蒋曦看了一眼京墨，低声询问道，“你是逐羽卫的人？” “是，属下从小就在逐羽营长大，当年幸得逐影大人相救才得以捡回一条命。”京墨在提到逐影时声音中有了一丝变化，语气里满是崇拜与敬仰。 逐影目前是逐羽卫里最厉害的人，也是逐羽营的拥有者，在她娘亲在世时，就帮助沈氏管理逐羽营和逐羽卫。 “擅长呢？”蒋曦上下打量着京墨，“你如何能够保护曜儿。” “属下擅长制毒、轻功也不错，最厉害的是暗器。”京墨丝毫没有隐瞒，“我的暗器是逐影大人也夸奖过的。” 蒋曦抬手拍上京墨的脑袋，“既如此，那你跟在曜儿身边一定要保护他明白吗？” “公子他很聪明。”京墨夸奖道，“公子这些日子在我的教导下已经开始学会制毒，暗器也会实用一点，他本来就有些拳脚功夫。” 蒋曜有些拳脚功夫她是知道的，之前祖母在长安城特地请来夫子教导过他。 她将目光落在京墨身上点点头，“那我们把曜儿交给你了。” 京墨对着他郑重地点头，“姑娘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公子，不会让他受伤。” 解决完侍卫的事，蒋曦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带着蒋曜等人收拾细软，又安排好出行时间。 她刚刚准备坐下来就听见寒露的声音响起，“有人将这封信递给奴婢，让奴婢转交给姑娘。” 蒋曦瞥了一眼寒露，就接过寒露手中的东西。 是一封信，信封上面写着蒋曦亲启四个字。 “知道是谁吗？”蒋曦把玩着信封随口问道。 “是一个小乞丐。”寒露低声道，“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要不姑娘还是不要拆开。” 听着寒露的话，蒋曦又看了一眼被封口没有多想的就拆开了信件。 信件的内容很简单，就是约她今天中午在城南同福酒楼见面，落款人是一个标记。 蒋曦似乎隐约在哪里见过这个标记。 她想起来了，这个标记是连翘。 也就是说这是连翘给她送过来的吗？ “姑娘。” 蒋曦微微抬眸看向寒露对着她摆摆手，“没事，就是见见老朋友。” 看着寒露疑惑的目光，蒋曦笑而不语。 这厢，自打连日来顾湛恒宿在她的房间后，终于忍耐不住的蒋音准备对连翘发难。 “连翘，你这是为何？”蒋音看着她咬牙切齿，“我们都是姐妹，你有必要霸占殿下吗？” 连翘坐在那里，瞥了一眼蒋音，“姐姐说得哪里话，又不是我求着殿下去我院子里。”她的脸上带着理所当然，“是殿下主动过去。” “连翘，在这个院子里，我最大！”蒋音说着就拍了一下桌子，“你必须要事事以我为先。” “却是为何？”连翘站起来走到蒋音身边，“王府没有正妃，你我同是妾，谁又比谁高贵呢。” “可我是侧妃。”蒋音看着连翘嗤笑着，“我是侧妃，分位在你之上，你就必须要听从我的命令。” “是吗？”连翘眉眼间染上笑意，“殿下知道这件事吗？” 连翘脸上的神色彻底惹怒蒋音，她抬手就给连翘一个耳光，连翘身子踉跄一下直接跌坐在地上。 “连翘，你不要忘记，你之前只是我身边的一条狗！”蒋音说着就又踹了一脚连翘。 “如果不是我，不是我娘，你怎么可能会有今天，为何我会养出你这样一个白眼狼！”蒋音情绪失控地喊道，“为何我会有你这样的丫鬟。” “姨娘是白眼狼，我也是白眼狼，这不正说明了，我有样学样吗？”连翘捂着脸轻笑着。 “当年姨娘爬上相爷的床，如今我不过是用同样的方法，姐姐不也是用这样的方法吗？” 蒋音抬手又给连翘一耳光，“你给我闭嘴！你这个贱婢，岂能和我娘亲相提并论！” “因为姨娘是妾，抓不住相爷的心，如今你也是妾，也抓不住殿下的心。”连翘轻声开口，“你知道怎么才能抓住殿下的心吗？” 蒋音原本还想要继续扇连翘耳光，却被身后的奶娘轻轻握住手，“主子，这种人不值得主子动手。” 奶娘蹲下来连续给连翘好几个耳光。 连翘就跪在那里，睁着一双眼睛看着蒋音，她看见蒋音的那双眼睛里带着得意，带着笑意，唯独就是没有愧疚。 没有愧疚吗？ 连翘如此想着。 她和蒋音大抵上不对盘的，如果不是为了主人的大计，她又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和蒋音周旋。 “连翘，你只配做我的一条狗！”蒋音蹲下来掐住连翘的下颔，“就算你得到殿下的心又如何？他只是玩玩而已，你永远只能被我踩在脚下。” 连翘咬着唇看着蒋音一言不发，那双通红的眼睛里含着泪水。 “我只是心悦殿下，从未想过要得到殿下，殿下不是我一个人的殿下。”连翘看着蒋音低声道，“姐姐，你我都是伺候殿下的人，谁又比谁高贵呢。” “比谁高贵？”蒋音再次一耳光招呼上去，“就凭我是侧妃，你是妾室，我的身份永远都比你高贵！” “原来区区侧妃之位就让你如此高贵吗？” 听见这个声音，蒋音和连翘同时转头望去就看见顾湛恒站在不远处。 连翘低下头去暗自勾起唇角。 “殿下，你听我解释，我不是……”蒋音有些手足无措地开口，“我没有。” 顾湛恒没有去看蒋音，而是伸手去将连翘扶起来，连翘低着头没有去看顾湛恒。 “殿下……”连翘的声音染上一丝哭腔，“殿下不要责怪姐姐，都是妾身不好，妾身不应该独占殿下。”她说着就低下头拭去眼角的泪水。 “蒋音，你不要仗着肚子里的孩子仗势欺人。”顾湛恒看着蒋音蹙着眉头，“我不喜欢你这样。” 顾湛恒也不给蒋音开口的机会，而是继续道，“是我爷爷宿在连翘的院中，与她无关，亏她昨天晚上还为你说好坏，让我来看看你，蒋音，你可真是让我惊喜。” 蒋音红着眼眶看着顾湛恒，只可惜顾湛恒的眼中此刻只有连翘。 “殿下，你好好陪着姐姐吧，妾身……”她说着声音变得沙哑，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下去。 “无碍。”顾湛恒抬手为连翘拭去眼角的泪水，“我与你一同回去。” “殿下，我也可以。”蒋音上前一步抓住顾湛恒的衣角，“如今我也可以伺候殿下。” 顾湛恒将蒋音的手一下甩出去，她踉跄一下险些跌坐在地上，“够了，还是好好照顾好你肚子里的孩子吧，省得到时候丢人现眼。” 蒋音正欲开口说话，就听见顾湛恒的声音再次传来，“蒋音，既然你身为侧妃的优越感； 那从今天你就不再是侧妃，只是一个妾室，这样一来你就和连翘都是妾室，” 顾湛恒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哦，连翘从今天以后就是侧妃了，她从现在开始就是这个府邸的女主人。” 迎着蒋音的那双眼睛，顾湛恒一字一句道，“而你就是她的一条狗。” 第71章 想法(1) 蒋音抬眸看向顾湛恒，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能说出这句话来。 她将目光落在顾湛恒身上正欲开口就听见连翘的声音传入耳畔，“殿下，妾身只是……” “不用说，我都明白。”顾湛恒看着连翘神色平静，“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他瞥了一眼蒋音，“现在你应该没有优越感了吧。”如果不是因为蒋音肚子里还有孩子，他真的想要一脚踹上去。 “这是为何？”蒋音伸手抓住顾湛恒的衣角，“殿下，你为何要这样待我？殿下明明之前也是很喜欢我的。” “我喜欢过你。”顾湛恒居高临下地看着蒋音，“但谁让你丢人现眼，让我变成这般模样？” “可是之前殿下明明说过会给我幸福的，会给我想要的一切。”蒋音红了眼眶，“殿下难道忘了吗？” “纵然是忘记又怎样？归根到底还不是你的错？”顾湛恒冷哼一声，“如果没有你，我就能够娶到蒋曦，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被动。” 连翘将目光落在顾湛恒身上，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冷笑着。 她现在心中很清楚，顾湛恒之所以想要娶蒋曦并不是因为喜欢蒋曦，而是因为她背后的势力。 连翘思及此，又将目光落在蒋音身上。 她现在反而觉得蒋音有些可怜，毕竟顾湛恒喜欢的从来都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就连她连翘都是用来平衡蒋音的一种手段罢了。 只可惜现在只有蒋音看不清局势。 “殿下，我承认之前算计你，可是你也接受了。”蒋音看着顾湛恒眉眼间带着几分悲伤，“你说过会对我负责，你说过要给我幸福的。” “我光明正大地娶你进门，现在又让你住在这里，你不是已经得到你想要的吗？”顾湛恒蹲下来掐住蒋音的下颔，“你想要的我都已经给你了，那么我想要的呢？” 迎着蒋曦的那双眼睛，顾湛恒一字一句地开口，“到现在你带给我什么？是相府的势力还是柱国大将军的势力？ 你现在给我只是你卑贱的母亲没用的势力罢了。” 蒋音神色一愣，似乎没有想到顾湛恒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站起来指着连翘想也不想地开口，“那连翘又能带给你什么？她只是一个卑贱的奴婢。” “可是我喜欢她。”顾湛恒看着蒋音用温柔的声音说出残忍的话，“在这个府上我的喜欢就是一切。” 蒋音的身体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她正想要开口说话，就听见顾湛恒的声音再次传入耳畔，“蒋音，我希望你自己好自为之。” 顾湛恒说着就带着连翘转身离开，临走之前仍是冷眼看着蒋音。 “殿下，你不要这样，姐姐始终都是姐姐。”连翘看着顾湛恒小声开口，“我不过是小小的贱婢。” “既然你都已经是我的人，那就不再是贱婢。”顾湛恒都没有意识到他说出这句话时言语中透着的厌恶。 敏锐的连翘却正好捕捉到，顾湛恒心中打的主意，她自然也十分清楚。 她捂着脸看着顾湛恒，“殿下若是有事就先去忙，妾身之前和落翘说好想要出去走一走。” 顾湛恒看着连翘的表情，眼中又露出一丝满意的表情来，他伸手拍了拍连翘的脑袋，“乖，若是银钱不够从管家那里支取便是。” 连翘对着顾湛恒点点头就目送着他远去的身影。 她看着顾湛恒唇边泛着冷笑，眼底是毫无感情的嘲讽。 顾湛恒自以为是在玩弄她，可殊不知她也在算计他。 顾湛恒千算万算都算不到，她从始至终就不是蒋音的人。 她回到房间中就吩咐落翘给她准备东西消肿，她不可能顶着这样一张脸去见蒋曦。 虽不明白主人为何让她投靠蒋曦，但这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主子，你的脸？”落翘看着冰块给她消肿，“是那边打的吗？” 连翘看着铜镜中的脸，脑海中又想起之前顾湛恒说的那些话，正欲开口就听见落翘的声音再次传来。 “主子，我们把这件事告诉给殿下吧，那边怎么能如此仗势欺人。”落翘眉眼间带着几分心疼，“之前姑娘总是不把我们当人看，如今还是这般。” “她已经飞不起来了。”连翘看着落翘低声道，“如今她已经只是普通的妾室罢了。” 迎着落翘的那双疑惑的眼睛，连翘继续开口，“就在刚才殿下废了她的侧妃之位。” 落翘松了一口气，“真的是太好了，这样他就不能仗势欺人了。” 连翘看着落翘小声吩咐道，“纵然如此，你也不要仗势欺人，只要蒋音那边不动，我们就不要动手，毕竟这是殿下的府邸。” “主子心善。”落翘赶紧开口，“主子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主子添麻烦。” 落翘的脑海中不知道想到哪些事，又将目光落在连翘身上，“主子，你之前不是被她欺负过吗？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夺回来？” 连翘暗自握紧垂在身侧的手，“落翘，冤冤相报何时了，蒋音待我如何是她的事情，但我自是问心无愧就好了。” 她当然想要出手对付蒋音，也不会轻易放过蒋音，但至于怎么对付蒋音，用何样的手段和方法，她可就要好好谋划，但至少不能在人面场合上过不去。 她甚至有理由相信，经过这么一遭，蒋音肯定想要离开这里，这样也好，就让她和蒋曦斗去吧。 正好让他看看蒋曦到底有这样的手段，能够得到主人的夸奖。 落翘看着铜镜中的连翘，眉眼间染上笑意，“小主，这冰块消肿的法子果然有效，现在已经看不出来了。” 连翘看着落翘笑着点点头，“是啊，我总不能这样去见客。” “主子要去见客？”落翘一脸吃惊地开口，“主子要去见谁，需要我跟着一起去吗？” “不用了。”连翘看着落翘摆摆手，“只不过是见见老朋友罢了，你不需要跟着我一起。” 落翘低着头对着连翘点点头，“奴婢明白。” 感觉到落翘的心情，连翘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落翘，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们之前同在蒋音身边伺候，我把你当作是姐妹，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而误会我。” 落翘哪里敢误会连翘，听见这句话赶紧开口，“我怎么敢误会主子，我只是担心主子。” 连翘看着落翘满意点点头，“好。” 连翘看了一眼落翘后，又开始重新收拾一番。 她换上简单朴素的衣服，重新装扮后才带着幕篱转身离开。 前往酒楼的路上连翘一直都在思考一件事，那就是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给蒋曦，还在思考蒋曦会不会相信她说的话。 她一直觉得蒋曦这个人很有意思，她的主子似乎也对蒋曦很感兴趣。 可是她听闻有关于蒋曦的事，多半都是从蒋音那里听来，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可在第一眼见到蒋曦时她就觉得蒋曦并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蒋音以讹传讹，就是朱氏故意想要抹黑蒋曦。 毕竟蒋曦除了痴缠顾湛恒这一点之外，似乎就没有其他的缺点。 也不是说顾湛恒，只是觉得蒋曦身为天之骄女竟然能够看上顾湛恒这种男人？ 结果不出她所料，蒋曦根本就看不上顾湛恒。 既然看不上顾湛恒，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蒋曦当初之所以会喜欢上顾湛恒就是因为蒋音和朱氏的设计。 朱氏和蒋音为何想要设计蒋曦呢？ 无非就是因为先夫人之死，因为即便是先夫人死了，这么多年朱氏也只不过堪堪一个贵妾之位，甚至连继室都谈不上。 朱氏恐怕是狗急跳墙，想要用这样的方法来让蒋音来磋磨蒋曦。 她连翘都能看清楚的事，难道蒋曦会想不明白？ 所以说到底，蒋曦只是当初痴缠顾湛恒眼盲。 如今，大抵上将他们的这点不入流的手段看得清清楚楚！ 第72章 想法(2) 蒹葭居内，蒋曦坐在梳妆台前。 她让谷雨给她弄一个简单的发型。 谷雨手巧，尤为擅长这些东西。 瞧着铜镜中的发型，蒋曦眉眼间透着笑。 “姑娘，你独自一人前往同福酒楼没事吗？” 惊蛰的声音让蒋曦微微回过神来。 她看着惊蛰摇摇头，抿唇笑着。 她独自前往同福酒楼的路上，一直都在思考连翘这个人。 连翘其人，前世自然也成为顾湛恒的宠妾。 前世连翘之所以成为顾湛恒的宠妾自然是因为蒋音，蒋音主动提出来把连翘送给顾湛恒。 连翘也很争气，很快得到顾湛恒的宠爱。 彼时，她全身心地都系在顾湛恒的身上，对连翘的忠告却从未听过。 连翘一直都在告诉她顾湛恒并不喜欢她，只是把她当作是一颗棋子。 现在看来，顾湛恒不就是把她当作棋子吗？ 可如今蒋音却连成为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姑娘，你今日要见的这位是谁？” 赶车的人是逐影，逐影素来都不放心她一人外出，偶尔也会乔装成为其他人跟着她一起。 “是连翘。” 对逐影蒋曦没有丝毫的隐瞒。 “连翘，就是之前蒋音身边的那个丫鬟？”逐影蹙着眉头。 “她找姑娘作甚？难道是想要杀了姑娘？”他的语气不由地冷下来。 “不是。”蒋曦笑着回应，“我也挺好奇连翘找我作甚。” 她也是在死后才知道，连翘其实并不是蒋音的丫鬟，也从来都不是大燕人，只因为得到某个人的相救，所以才会潜伏在相府。 而她背后的人不巧正是一个她曾经很熟悉的人。 顾槿舟把目光放在相府、连翘背后主人也把目光放在相府，难道相府里真的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难道和前世蒋煜之死有关系？ 思及此，蒋曦的眸子渐渐沉下来，看来相府里的确藏着很多她不知道的秘密，亦或者可以理解为蒋煜身上藏着她不知道的秘密。 抵达同福酒楼后，蒋曦在和店小二说过一声，就在伙计的带领下前往三楼的包厢。 包厢内并没有任何人，茶水、点心都准备齐全。 “劳烦蒋三姑娘在这里稍微等一会。”伙计看着她面色恭敬。 蒋曦坐下来后把玩着手中的杯盏。 伙计对着她这么恭敬只能说明一件事，这同福酒楼的幕后老板不是简单之人。 想到连翘背后的那个人，蒋曦倒是没有多想地就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对于他，她还是很信任的。 蒋曦在包厢里坐了约莫有三炷香的时间，才看见连翘的身影。 纵然已经做过处理，可蒋曦还是一眼就看出连翘那张脸曾经红肿过。 “见过安乐县主。”连翘看着她恭敬行礼。 “找我何事？”蒋曦瞥了她一眼自顾自地沏茶。 “我想要和县主合作。”连翘开门见山，“我可以给县主献上一份投名状。” 蒋曦把玩着手中的杯盏，将目光落在连翘身上，“连翘，是你想要和我合作？还是你幕后之人让你和我合作？” “县主，你这是何意？” 连翘脸上一闪而过的疑惑被蒋曦快速地捕捉到。 “我这是何意，你心中很清楚。”蒋曦把玩着杯盏低声道，“难道不是你背后之人让你与我合作吗？” “县主，我不明白你说这句话是何意。”连翘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我是真的想要和县主合作，也带来了投名状。” 蒋曦见连翘模样，单手托腮地看着她，“说说看，你带来何样的投名状。” 她的话刚落音，连翘就递给她一份东西，东西很简单是几个人的名字，但这些人蒋曦却都非常熟悉。 因为他们正好是前世帮助顾湛恒稳定江山之人。 的确是一份不错的投名状。 “这份名单是谁给你的？”蒋曦看了一眼连翘笑着询问。 “生辰宴后，三殿下日夜宿在我的屋中，后来我发现了他的秘密。”连翘看着蒋曦低声道，“他竟然一直都在谋划篡位之事，而且还想要用北境作为突破口。” 北境的确是当年顾湛恒的突破口，毕竟镇国公一脉除了韩二基本上都已经阵亡，韩家军不复从前。 “连翘，还是那句话，是你与我合作，还是你幕后之人与我合作？”蒋曦单手托腮地看着连翘，笑意没有企及眼底。 “我不知道县主所说何事，是我想要和县主合作？没有幕后之人一说。”连翘看着她眉眼间透着几分无奈。 蒋曦听着连翘的话，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 她每次敲击桌面时都会将目光落在连翘身上。 许是感受到她的目光，连翘的神色也愈发地不镇定。 她停下动作后看向连翘说了一句，“慕容廷。” 这三个字让连翘的神色一变。 良久。 蒋曦听见她的声音响起，“县主，这个人是谁？” 她却看见连翘有些紧张地捏着衣角。 “你幕后之人。”蒋曦起身凑到连翘面前笑道，“他不是你主子吗？” 连翘正欲开口就听见一个声音响起。 “啧。” 伴随着这个声音，一个黑袍青年从窗口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那青年带着一个鬼面，瞥了一眼连翘，“连翘，退下。” 连翘见此赶紧站起来对着鬼面人行礼，在瞥了一眼蒋曦后就立即退下。 蒋曦单手托腮的看着他，又将目光落在窗外，“玩的挺花，竟然还搞这个东西。” 在蒋曦目光的注视下，鬼面人将脸上的鬼面取下。 鬼面之下是一个堪比女子还要精致的容颜，眉间一点朱砂尤为吸引人，那双绯红色的眸子在阳光的照射下近乎妖冶。 “你如何知晓？”黑袍青年也就是慕容廷就在她的面前坐下。 蒋曦抬手抚上慕容廷的脸颊，看向那双眸子时好像是在透过他看前世的慕容廷。 她与慕容廷称得上是狐朋狗友，他是北晋的战神，亦是北晋的秦王，更是北晋不受宠的太子。 虽说占着太子的位置，却没有得到太子应有的权利，反而只能靠着一身军功来稳定在朝堂之上的位置。 因为这张脸，因为这双眼睛，他永远都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小曦儿，你在看谁？”慕容廷的声音里带上几分揶揄，“我这张脸你不是已经看了千万遍。” “滚！不要叫我那么恶心的名字。”蒋曦看着慕容廷想也不想的开口。 “诶。”慕容廷再次露出一个笑脸。 他的眼神中透着几分无辜，“小曦儿真不留情啊，和人家恩爱的时候就叫人家小廷廷，不喜欢人家的时候就叫我滚。” “慕容廷！”蒋曦不由得提高声音，“你怎么跑大燕来了！” “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可是大燕的长安。”蒋曦看着慕容廷声音低沉，“如果被发现，你会回不去。” “我知道。”慕容廷说着就给自己倒酒，“三个月前，我回京之后，被父皇夺去了兵权，撤去了太子之位，如今就是一个闲散人。”他说着就将杯中一饮而尽。 “怎么会？”蒋曦一脸吃惊，“虽然知道你不受宠，可如今……” “我母后去世的早，母族上已经式微，如今盛贵妃独宠，她的儿子自然才是太子。”慕容廷眉眼间染上一丝无奈，“朝廷之上都是支持他的人。” “我解甲归田后，就来长安了，发现长安还挺有意思的，顺便关注一下你的事。”慕容廷脸上带着几分苦笑，“小曦儿，我回不去了。” “你就甘心帝位交给那样的人？”蒋曦看着慕容廷揉了揉眉心，“你的雄心呢？你不是说要拯救北晋的黎民百姓。” “可是我怎么救呢？”慕容廷说着就趴在桌子上，“小曦儿，你能告诉我该怎么救吗？” 慕容廷提着酒壶仰头喝酒，“小曦儿，除了这家酒楼，我好像什么都……” 蒋曦一个耳光扇过去，迎上慕容廷的那双眼睛，“慕容廷，你还有我蒋曦，我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第73章 拯救(1) 慕容廷看着蒋曦低着头不说话。 良久。 慕容廷听见蒋曦的声音响起，“我们当初在战场上交战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蒋曦一拳砸到慕容廷的身上，“我不过是回来和顾湛恒退个婚，你就要到这个地步？” 慕容廷露出一个苦笑。 “小曦儿，你不懂，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兵权、没有军队、也没有人支持我。” 慕容廷本想要靠墙坐下来，却直接被蒋曦一个过肩摔直接摔在地上爬不起来。 他躺在地上看着站在面前的蒋曦，“小曦儿，看在我醉生梦死的份上，能不能手下留情。” “慕容廷，还没有到那一步。”蒋曦居高临下地看着慕容廷。 “如果真的是慕容峰登基，北晋该怎么办？黎民百姓又该怎么办？”她蹲下来提起慕容廷的衣领子。 “慕容峰是何样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蒋曦看着慕容廷沉声道，“按照慕容峰的那个性格，百姓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你曾经是北晋的太子、战神，你能够忍心看见北晋陷入那样的境地吗？”蒋曦说着又给了他一拳。 “慕容廷，只要人活着就天无绝人之路。”蒋曦本来还想要再给他一拳，可手举到中途却还是落下来。 “你自己留在这里好好想想吧。”蒋曦站起来整理衣衫没有再去看慕容廷。 转身离开时，她随手把一枚令牌扔到慕容廷身上，“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蒋曦走出包厢时就看见连翘仍是那样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面上的情绪透着几分担忧。 蒋曦准备转身下楼时就听见连翘的声音传入耳畔，“县主，主人他……” “死不了。”蒋曦看着连翘声音中透着几分嘲弄。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认识慕容廷，但你还是劝劝他吧。” “帮我带一句话给慕容廷。”蒋曦转身离开时将目光落在连翘身上。 连翘在蒋曦就推开包厢的门走进去。 此刻慕容廷已经再次带上鬼面，坐在窗边一言不发。 连翘从未见过慕容廷的模样，隐约觉得那张鬼面之下的容颜可怖，可他曾是北晋的战神、太子。 “你也是来嘲笑我的？”慕容廷说着就抱着酒坛子猛灌几口，“你看，现在就连蒋曦都嫌弃我。” “主人，你和县主有何关系？”连翘走到一边收拾东西，“奴婢瞧着县主似乎很担心你。” “如果真的要说，大概也是狐朋狗友。”慕容廷露出一个讪笑。 “我们在战场上交过手，不要看她小小年纪，一个回马枪就让我从马上摔下来； 自那之后我们就成为了朋友。” 慕容廷说着就猛灌几口酒，“蒋曦说的没错，现在的我就是一个废物，又哪里还去谈什么理想抱负。” “1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慕容廷说着就拿起酒坛子续敬一下天空中的太阳。 “主人现在是白天。”连翘走到慕容廷身边面色无奈，“县主说得对，天无绝人之路。” 慕容廷将眺望向远方，“连翘，我已经没有未来了。”他说着就拿起面前的酒坛子喝了几口。 辛辣的酒穿肠而过，留下来的却是满口的甘甜。 “主人，县主让我带一句话给你‘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连翘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又将目光落在慕容廷身上。 “纵然主人现在没有任何东西，但至少主人你还有县主这个朋友。” 连翘对着慕容廷鞠躬行礼，“身为主人捡回来的人，我没有理由劝你，可我总觉得人生在世还是要奋斗一下。” 连翘捡起之前遗落在地上的手帕，“主人，你让我留在顾湛恒身边不也是想要帮助县主吗？” “县主今日接下我的投名状，从今以后在长安的一切你不要担心。”连翘看着慕容廷仍是面色恭敬，“主人，回去吧，回到属于你的地方。” 慕容廷瞥了一眼连翘没有开口说话。 良久。 他对着连翘摆摆手，“你先回去。” 连翘在离开包厢时，仍是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慕容廷，一直到最后离开包厢时，慕容廷都没有看她一眼。 她现在能够做的事大概就是帮助慕容廷从顾湛恒那里得到有用的消息。 只要慕容廷还能活着，她就还有希望。 连翘并没有回顾湛恒府邸，而是在回府途中遇见在茶棚喝茶的蒋曦。 她走到蒋曦的身边坐下来看着她，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容。 “县主。”连翘低声道。 “你怎么会认识慕容廷？”蒋曦说着就给连翘沏茶。 “我并不是大燕人。”连翘喝了一口杯中茶小声道，“我是北晋人，当年我们一家人逃难途中遇见朱氏和一位夫人。” 连翘紧紧握着杯盏，言语中透着几分悲戚，“我的父母、姐姐都死在了他们的手中，我侥幸活下来被主人所救。但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的模样。” “大约七八年前，我在主人的安排下来到长安，最后在街头被朱氏选中。”连翘说着就露出一个苦笑，“朱氏永远都想不到是我先算计她的。” “这就是你憎恨蒋音的原因？”蒋曦说着就给她沏茶，“我记得蒋音有虐待丫鬟的行径。” 蒋曦的话刚落音，连翘就挽起袖子，上面都是密密麻麻已经无法愈合的伤痕。 “这些都是拜蒋音所赐。”连翘在谈及蒋音时言语中透着憎恨，“所以我不会轻易放过蒋音。” “你的投名状我接下了。”蒋曦看着连翘站起来看了她一眼，“如果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我会帮助你解决。” 她说着就把一个小令牌放到连翘面前，“你既然是慕容廷的人，应该也会帮助慕容廷，既如此，你就成为我在顾湛恒府邸的眼线。” 得到连翘的点头示意后，蒋曦拍了拍她的脑袋，“既然这些人都是顾湛恒的幕僚，那么接下来他们应该会商量对应之策，还希望你到时候把对应之策也一并告诉我。” 连翘认真地点点头。 和连翘分开后，蒋曦直接从小路回府。 一路上她看见很多的乞丐都在乞讨，即便是在繁华的长安城也能够随处可见乞丐。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1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但是这些乞丐不正是可以加以利用吗？ 思及此，蒋玥又将目光落在一个年龄较小的乞丐身上，她走到那个小乞丐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给你买好吃的，你带我去见你们老大怎么样？” 那乞丐听见她这样说，却是不动声色地摇摇头，“谢谢，你把食物交给我，我自己拿回去就可以。” 果然长安城的这些乞丐并不是普通的乞丐，说不定是有组织的乞丐。 蒋玥听着那个乞丐的话，从旁边的包子铺子买了不少肉包子递到他的面前。 那乞丐接过他的包子之后瞬间就消失就跑开，所幸她轻功不错视线一直注视着那个跑掉的小乞丐。 小乞丐的目的地是一间破旧的寺庙，她本以为小乞丐会将肉包子拿出去交给所谓的老大，可这个小乞丐竟然将肉包子分给年纪更小的孩子。 而她自己甚至都没有吃一口肉包子。 一群小孩子吗？ 蒋曦蹙着眉头。 难道是她想错了？ “姐姐，今日你怎么能捡到肉包子的。”年纪稍小一点的女孩子询问道。 那小乞丐把手竖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再开口说话，而是吩咐她赶紧把肉包子吃完。 年纪稍小的几个孩子吃完包子后就看见从寺庙里走出来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他往哪里一坐，看着那几个孩子开口道，“说说看今日发生哪些事？” 看着那位老人，她从遥远的记忆中似乎想起一些关键的东西。 第74章 拯救(2) 这句话落音后，就听见之前的那个小乞丐看着那个老乞丐低声道，“遇到一个很漂亮的姐姐，她给我们买了肉包子，包子他们都已经吃完了。” 看着扬起拐杖的老乞丐，蒋曦以为那拐杖会落在小乞丐的身上，可最后却是轻轻敲了她一下。 “记住我和你们说的话，不要相信漂亮的女人。”老乞丐说着就咳嗽一声，“说不定是秦楼楚馆里面的老妈子，想要带走你们，把你们卖进窑子去。” 老乞丐的话刚落音，就看见之前那个吃过肉包子的小乞丐纷纷看向小乞丐，她们的目光中透着几分胆怯，就好像老乞丐说的话是真的一样。 不要说得她和人贩子一样。 “那个漂亮姐姐是谁？”老乞丐说完之后又咳嗽一声。 “不知道，是偶然路过的漂亮姐姐。”小乞丐说着就在他的旁边坐下来，“那个姐姐是好人，看上去不像是坏人……” “在这天底下，只有一个好人，只可惜她被奸人害死了。”老乞丐说着就在此咳嗽一声，“她就是菩萨转世、神仙下凡。” “爷爷，那个人是谁？”小乞丐将目光落在老乞丐身上，脸上带着几分疑惑。 不要说小乞丐就连蒋曦都有点好奇这个老乞丐口中那位菩萨转世、神仙下凡的人是谁。 她之所以认识这位乞丐，是因为她被顾湛恒困在破院中唯一见过的人。 那个时候他比现在看上去还要苍老，口中说着口齿不清的话。 他也是因为她死在了顾湛恒的脚下，临死之前还一直都在喊着一个她听不清的名字。 思及此，蒋曦又将目光落在老乞丐的身上。 “我不知道她是谁，只知道她是这长安城里最好的人，也是最美的人。”老乞丐说着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我要睡觉了，你们自己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始终觉得那老乞丐的目光一直看向她这边。 等到那些小乞丐都散去后，蒋曦也准备离开时就听见老乞丐的声音响起，“既然都来了，为何不来坐一坐？”声音那里还有刚才的虚弱，取而代之的是洪亮、清澈的嗓音。 蒋曦转过头去就看见那老乞丐眯着眼睛看着她。 蒋曦神色轻松地跳下屋顶，将目光落在那老乞丐身上。 “你知道我。”蒋曦说着丝毫不嫌弃地就在老乞丐的对面坐下来。 她不知道想到哪些事，将目光落在老乞丐身上，自嘲地开口，“也是，这长安城的百姓谁不知道我蒋曦呢，毕竟痴缠三殿下顾湛恒的美名都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 “你是沈夫人的孩子吧。”老乞丐看着她镇定自若地开口，很快就表明她的身份。 说她是沈夫人的孩子，而不是蒋相的孩子。 这个老乞丐难道和她的母亲有关系？ 蒋曦看着老乞丐点点头，“我母亲闺名神沈柠，她是你口中所说的沈夫人吗？” “是。”老乞丐丝毫不隐瞒地开口，“我与沈夫人的因缘际会在她尚未出阁时。” 她娘亲沈柠当年乃是长安城第一美人，每个人基本上都知道她的名字。 蒋曦似又梦回前世，那老乞丐临死之前不会一直喊着她娘亲的名字吧。 思及此，她又将目光落在老乞丐身上，那这个老乞丐又到底是谁？又有什么样的身份？ 还是说他只是一个单纯的乞丐？ “你到底是谁？”蒋曦看着老乞丐蹙着眉头，“你与我娘又有什么关系？” 老乞丐半眯着眼睛，自嘲地开口，“我们甚至就连朋友都算不上。” “一直都是我在远远地注视着他罢了。”老乞丐的语气里透着几分悲伤。 “你叫什么名字？” 感觉到老乞丐注视的目光。 蒋曦低声道，“我叫蒋曦，是她的女儿。” “你和她长得很像，一看就知道是她的女儿。”老乞丐看着她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你到底是谁？”蒋曦看着老乞丐再次询问一遍，“又为何会认识我娘。” “就算你知道我是谁又能怎么样？”老乞丐一脸自嘲，“知道我是谁就能够帮助我报仇吗？” “你不说说看怎么知道？”蒋曦看着老乞丐自信满满，“这种事说出来与我听听又如何？” 她的话说完之后老乞丐就笑了起来，“不愧是她的女儿，不愧是她的女儿！” “我叫赫连澈。”老乞丐说着就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你一定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吧。” 赫连澈？ 赫连？ 他是南岳二十年前的那位神秘失踪的先太子？ 传言，南岳的先太子勤政爱民，是一位想要拯救天下黎民百姓的好太子； 这位先太子只有一个不好的地方，那就是他不会武功，据说被南岳今帝派人追杀神秘失踪； 他失踪之后，南岳今帝公然逼宫，理所当然地成为继任者。 这些往事都已经被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之下。 这些秘辛按理来说他不应该知道，她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听顾湛恒所言。 至于顾湛恒如何知道，她倒是不得而知。 蒋曦将目光落在老乞丐身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虽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但我曾经听说南岳的先太子虽然不会武功，但博览群书，擅长诡秘之道，你愿意来帮助我吗？” 老乞丐的神色微微一滞，自嘲地开口，“帮助你？如何帮助你？用我这残破不堪的身体？” “正所谓‘1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蒋曦伸手拍了拍老乞丐的肩膀。 “北境马上就要出事了，我到时候会主动请缨前去北境相助，如果到时候你愿意就在泸水关见面。”蒋曦说着就把袖子里的一袋子盘缠都扔到他的面前。 “当今南岳帝昏庸无道、民不聊生，你也不希望南岳在毁在这种人手中吧。”蒋曦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南岳如今宦官把持朝政，南岳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宦官重用小人，贤臣基本上都已经被处理干净。” 蒋曦转头看了一眼老乞丐，“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蒋曦也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而是自顾自地开口，“希望到时候能在泸水关见到你。” 蒋曦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开。 如果她当初没有接受过赫连澈的一饭之恩，也没有赫连澈为她而死，也许她会在此刻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但如今的南岳的确是昏君当道、宦官专权，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她当年之所以选择扶持顾湛恒登基，也是想要他去热爱黎民百姓，但谁知道顾湛恒也是昏君。 他登基之后，大肆搜刮百姓、苛捐杂税全都压在老百姓的身上，甚至还让每家每户交出一个女儿来成为他的后宫之一。 霍祁恒能够推翻顾湛恒的暴政挺好的。 原着中的男主角就是一位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他得到了全天下百姓的爱戴和拥护。 没人会在意他的出身，也不会有人介意他的出身。 正因为曾经经历过那样的不公，所以才会想要如何去勤政爱民。 她承认宁和帝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只可惜这位皇帝纵然知道百姓生活得如何苦难，却也没有想过要去拯救这些百姓，苛捐杂税仍是压在黎民百姓身上的一座大山。 一层一层地搜刮下去，真正到了百姓手中的又有多少？ 黎民百姓的苦难又会被谁真正的放在心上？ 霍祁恒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去珍惜和百姓之间的这段情谊。 这大抵上就是霍祁恒最后能成功登基称帝的重要原因之一。 她也想要一个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的世界。 第75章 想法(1) 蒋曦并未回府，顺着前来寺庙的小路慢悠悠地走回去。 她每走过一步时都能注意到那些人落在身上的目光。 许是觉得她这样的人不可能出现在贫民窟。 又或许是在想能不能把她抓起来分一杯羹，至少能够得到果腹的食物，对他们来说，食物才最重要。 在看见年纪稍小一点的孩子时，那些孩子都会避开他们的目光，最后怯懦地低下头去，不敢与她直视。 她忽然就想明白一件事，如果无法改变现在的世界，那就创造一个新世界来让他们适应。 她重生回来的目的也许是报仇。 看见这样一幕，她决定还是要创造一个新世界，一个人人平等的世界。 新世界啊！ 蒋曦站在阳光下，微弱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给她镀上一层金黄，就好像神女下凡。 她对这些人怀着悲悯的心情，想要拯救这些人。 哪怕这个世界曾经辜负她。 但她仍抱着温柔的态度去珍惜这世间的一切。 思及此，蒋曦又将目光落在那些人身上，她现在也许无法拯救这些人。 但未来的某一天一定可以，让他们衣食无忧。 蒋曦心中想着这些，抬脚向前走去。 她走出这条街，对面就是长安城有名的风月场所，这一条街上基本上都是这些，就好像真的在嘲讽这些人的无能为力。 “看我发现了谁？” 蒋曦尚未回过神，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她抬头望去的瞬间，就看见一朵花砸中了她，最后变成漫天的花雨。 蒋曦捡起一朵花，踮起脚尖，几个跳跃就跳到房间中。 房间中的顾槿舟脸上带着吊儿郎当的笑容，“哟，蒋三姑娘。” “你似乎很闲！” 蒋曦瞥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那些姑娘。 等不及她开口，那些人在对着顾槿舟行礼后全都退下。 “那些姑娘害怕蒋三姑娘呢。”顾槿舟说着就倒酒。 “蒋三姑娘怎么会在贫民窟。”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蒋曦顺手拿起盘子里的糕点吃起来，“你有兴趣啊！” 她吃了一口糕点，拿在手里把玩着，“既然前去，自然知晓。” 顾槿舟放下手中的酒杯抬头看了她一眼，“蒋三，你再难过？” 没有想到顾槿舟会说出这句话，蒋曦的手微微一顿。 她看着顾槿舟，又将目光落在窗外，从这个方向正好能够看见贫民窟的一切。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艰难地求生，就好像生来就是为了活下去，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活得潇洒自在。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何不食肉糜”？ 因为活着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已经很艰难了，又怎么还能去思考其他事情呢？ “顾槿舟，站在这里正好能够看见贫民窟的那些人； 长安城尚且有这样的人存在，更何况是其他地方呢？” 蒋曦转过头看向顾槿舟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你这是在可怜他们？”顾槿舟抬眸看向她，眼底带着几分兴味。 “你觉得我是在可怜他们吗？”蒋曦有些意外地开口，“我只是在感慨他们这样的生活。” 蒋曦也不给顾槿舟开口的机会，而是继续道，“你看他们吃不饱穿不暖，你却在这销金窟里挥金如土。” 蒋曦的话刚落音就听见顾槿舟的声音响起，“蒋三，你怎么能在我的面前说这些话，你要知道我可是当朝王爷。” “我们还是朋友吧。”蒋曦说着就给自己倒茶，“我是因为信任你，才在你的面前说这些话。” 顾槿舟靠在那里，抬眸看向坐在窗边的蒋曦。 她明明就坐在那里，可却又感觉到距离那么远，就好像就算是伸手也无法将她揽入怀中。 顾槿舟笑了起来，“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蒋曦回头打断顾槿舟的话，“我如果不信任你，此刻就不会坐在这里，与你聊天。” “不知为何，只有在你的面前我才能够微微放松一点。” 蒋曦说出这些话时低下头去，也正好错过了顾槿舟唇边的扬起的笑容。 “有些话不能告诉爹爹，不能告诉弟弟，也不能告诉身边的丫鬟； 甚至不能告诉给筱筱和子颂她们，想来你这里倒是最佳去处。”她婆娑着杯壁端起面前的杯盏一饮而尽。 “顾槿舟，我承认当今陛下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但你看见了，皇城脚下都生活着这样一群人，那皇城之外呢？那更远的地方呢？”蒋曦说着又将目光看向远方。 此刻她正好看见一个乞丐从另一个乞丐的手中抢夺东西，许是因为那些乞丐是有很多人，所以他们在抢夺东西之后就扬长而去。 只剩下那个躺在血泊里的小乞丐。 “你看，多可怜。”蒋曦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个乞丐，“顾槿舟你看见了吗？” “我看见了。”顾槿舟走到他的面前坐下来。 “但是我这样的身份又能改变什么呢？我是长安城的第一纨绔，在你的眼中我又能做什么呢？” “顾槿舟，我想要去北境。”蒋曦迎着那双眼睛想也不想地开口，“我想要去那里看一看。” 顾槿舟的脑海中一下就想起师傅说过的那些话，调查的东西还没有送到他的手里，但是也差不多了。 顾槿舟面上情绪不显，“你去北境作甚？若是真的要去也应该去柱国大将军所在的南境。” “就是想要去边境看看。”蒋曦拿着杯盏碰了一下顾槿舟的杯盏，“顾槿舟，你说北境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生活环境。” “你是真的不喜欢长安啊。”顾槿舟瞥了她一眼。 “繁华总是如同过眼云烟不是吗？”蒋曦转头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我啊，就是想要趁着年轻的时候多去外面走走，看一看这个世界。” “然后去改变世界吗？”不知为何顾槿舟一下就说出这句话。 “谁知道呢。”蒋曦低笑，“但如果什么都不去做，就什么都无法改变吧。” “你是觉得北境那边要出事吗？” 顾槿舟的话让蒋曦的手微微一滞。 她到现在都没有想起背叛韩家军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但如果她在哪里说不定就能够知道。 韩家军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算计中，韩将军、韩大、韩二更是没有得到应有的保护。 韩家军亡了、镇国公府亡了，可最后他们仍是以铁骨铮铮的方式死去。 韩二在顾湛恒登基称帝时说过，他们效忠的从来都不是宁和帝，而是大燕的江山。 思及此，蒋曦抬手扶额。 如果最后霍祁恒真的会登基称帝、顾槿舟真的会成为摄政王，那么就让她在背后为他们推波助澜，让那个世界来得更快一点。 “蒋三，你在想什么呢？” 听着顾槿舟的声音传来，蒋曦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我想要去北境。” “为何要去北境？”顾槿舟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要知道北境乃是镇国公的地盘，你根本就去不了，北境的情况和南境也不一样。” “谁知道呢。”蒋曦看着顾槿舟脸上带着无畏的笑容。 “如果我想要离开，你觉得谁能够拦得住我？你又会拦住我嘛？”蒋曦说着就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蒋三，你总要告诉我，你为何要去北境。”顾槿舟说着就拉住她的手腕。 “是不是那边真的会出事？” 蒋曦瞥了一眼顾槿舟眉眼间染上笑意，“顾槿舟，不要多想，这件事我还要和爹爹商量一下呢，毕竟我还是相府的女儿。” 她临走之前对着顾槿舟摆摆手，身影潇洒干脆利落的离开。 可身后的顾槿舟却紧紧蹙着眉头，不知在思考何事。 低下头的眸子里，隐隐透着担心。 蒋三，你到底要干什么？ 第76章 想法(2) 蒋曦离开后，顾槿舟通过房间里的密道回到王府的书房。 无人知晓这长安城最大的风月场所乃在他顾槿舟的名下，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府上从来都没有那些姬妾美人。 那些不过是用来糊弄人的幌子。 说是糊弄人的幌子，基本上都是为了迷惑当今太后的耳目。 纵然师傅说得神神叨叨，可他作为徒弟，却偶尔也会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他甚至本能的觉得师傅根本就不会害他。 “主子你回来了。”豫让看着他脸上带着几分恭敬。 他坐下来看着身边的几个侍卫，“北境的消息传回来了吗？” 顾槿舟手指敲击着桌面，脸上的表情肃杀。 “暂时还没有消息传回来。”豫让的脸上带着几分不理解。 “赶紧、马上去把北境的消息调过来！”顾槿舟声音愈发低沉，“快点，很着急。” “主子，发生何事？”专诸看着顾槿舟小心翼翼地开口。 “北境那边我们虽然也安排了部分人手，抽调一些精英过去但……” “想办法！”顾槿舟的声音不由得提高，“如果两个时辰后得不到北境那边的消息，你们全都去领罚！” “是。” 伴随着顾槿舟的话落下，身边的几个侍卫全都在他的面前消失不见。 顾槿舟心中想着师傅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又想起蒋曦脸上的表情。 他总觉得一定是北境出事，她的脸上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可是北境一直都是镇国公府镇守的地盘，这些年来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想到之前师傅提起过的那个名字。 顾槿舟蹙着眉头。 难道这一切都是这个叫赵越的人引起的吗？ 顾槿舟坐在那里打开沙盘，沙盘里面将当今的势力分得清清楚楚。 当今天下有五国存在，大燕实力强大、国力雄厚乃是当之无愧的大国。 其次就是南岳、北晋、西齐、东汉； 南岳野心勃勃一直想要一统天下，更是除了一位和蒋暄齐头并进的战神赫连容。 赫连容此人，不仅擅长行军用兵之道，更是心狠手辣。 所到之处无一活口，每占领一个城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屠城，被称为“活阎王”。 不管是南岳还是大燕对此人都是闻风丧胆。 与之齐名的蒋暄，基本上都是不战而屈人之兵，更是用怀柔政策让那些人自动缴械投降。 这也是他们为何总是会被放在一起的原因。 蒋暄和赫连容虽然都被称为“战神”但是他们的行事风格却完全不同。 北境那边到底会出何样的问题，才会想让蒋曦想要去北境？ 顾槿舟心中想着这些事，怀着疑惑，再次进入了师傅所在的领域。 “今天难得来得这么早。” 听见熟悉的声音，顾槿舟就知道又身处在那边熟悉的桃源中。 “师傅，北境是要出事？”顾槿舟率先开口，“今日蒋曦的话你也听见了。” “她好像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顾槿舟听见师傅的声音响起。 顾槿舟神色微微一滞，“师傅，你这是何意？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和之前说的一样，北境那边的确会出事。”这一次的声音里已经完全没有犹豫。 “根据我推演的结果，韩将军、韩宁泰都会牺牲，泸水关最后会落入赫连容的手中，致使泸水关的上万百姓惨死。” 顾槿舟神色一怔，“怎么会？赵越是关键？” 他说着就握紧垂在身侧的手，“给韩大的信已经带给他了，赵越这个人我也吩咐他小心为上。” “师傅，这是为何？”顾槿舟蹙着眉头，“泸水关一直都是镇国将军镇守的地盘，怎么会这样？” “将士最担心的就是自己不能战死沙场，韩家军就是如此。”他的话说完之后就咳嗽几声。 恍惚的低语让心不在焉的顾槿舟没有听清楚。 “那蒋曦去了北境又能干什么呢？”顾槿舟的言语中透着几分担心。 “如你所言，蒋曦她能改变这样的结局吗？” “大概能吧。”对面的人不太确定地开口，“我觉得她应该不是心血来潮地想要去北境才是。” 顾槿舟还想要开口在说些什么，就听见师傅的声音传来，“你先回去吧，我今日身体乏了。” 对面的人用手帕捂着嘴，那方洁白的手帕上是一团血迹。 顾槿舟看了一眼房间中的布置，脑海中又想起师傅的模样。 事到如今他都没有见过师傅的真容，他甚至不知道为何会前往那个桃源，就好像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召唤到了那个地方。 顾槿舟站起来调整好情绪后，正想要去找找有关于南岳的事，最近更新的那一份资料也是上个月。 赫连容上个月打破西齐的一座城池，在攻下城池之后就下令屠城，这已经成了赫连容的标志。 如果真的要让赫连容拿下泸水关，那泸水关的百姓岂不是要惨遭灭亡？ 看着有关于赫连容和南岳的资料，顾槿舟的心情更加地烦躁，更迫切地想要知道北境那边的情况。 “主子，北境那边来信了。”要离拿着信鸽冲了进来。 他取下鸽子脚下的东西递到顾槿舟的面前，“主子，你快看。” 顾槿舟接过递过来的东西快速地扫了一眼。 看完之后脸色沉下来。 “主子……”要离小心翼翼地开口，“北境那边发生何事？” “赵越是韩家军里的掌事，一切事情都要经由他的手，他在韩家军中颇有好评，很多士兵都非常喜欢他。”顾槿舟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如果真的如同他们所说，那这个赵越的确是值得注意的一个人，恐怕就连他们那些人都被赵越给骗了。 难道这就是蒋曦想要去北境的原因？ 镇国公府乃是韩凝筱一脉，韩凝筱又是她的闺中密友。 一旦镇国公倒了，镇国公这一脉纵然是宁和帝不会责怪，可一旦倒了就再也起不来了。 顾槿舟思及此，将目光落在要离身上，“韩大那边没有回信吗？” 要离看着顾槿舟摇摇头，“没有，还需要继续联系吗？” 顾槿舟看着要离摇摇头，“暂时不用，如果没有回信，我想着那边可能出事了。” 顾槿舟似有想到什么似的，“还有其他的信鸽吗？” 就在他们的话刚落音时，又有一只信鸽落在窗户上，要离走到那边将信鸽取下来。 “主子。” 顾槿舟接过东西，打开看了一眼，上面只有几个字； ——泸岳城、困、危。 顾槿舟看见这几个字深吸一口气，如果现在宁和帝还没有得到这个消息，那么就说明消息还没有传到宁和帝的耳中。 难道是赵越从中周旋，所以才会导致宁和帝延迟听到了消息？ “主子，北境那边发生何事？”要离小声询问，“主子脸色不好。” “他们有危险。泸岳城虽说是在大燕的管辖范围之下，但他们一直都不承认是大燕人，甚至很排斥大燕人。”顾槿舟说着就揉了揉眉心。 “韩将军他们怎么会被困在泸岳城？”要离的声音一下提高，“那些人可都是疯子。” “是啊，那些人都是疯子。”他说着神色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泸岳城那边，一般人也进不去啊！”要离的声音中隐隐透着几分担忧，“主子，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救他们？” 顾槿舟的脑海中浮现出蒋曦的那张脸，今日蒋曦说想要去北境，难道就是因为此事？ 还是说她从哪里听见这个消息？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又该怎么把消息告诉给宁和帝？ 顾槿舟敲击着桌面，神色愈发地阴沉。 第77章 对策(1) 蒋曦回府后就直接去了蒋煜的书房。 看着站在案桌前的蒋煜，蒋曦似又觉得他因为蒋音一事最近老了几岁。 如果她提出要去北境，估计蒋煜肯定不会同意。 大哥蒋暄这些年一直征战在外，即便偶尔能回长安，也不能待上很长一段时间，若是蒋曜离开、她也前往北境，还不知道相府之后会如何。 蒋曦的脑海中又瞬间闪回前世的那些事，泸水关的成千上万的百姓还带着她去拯救，还有镇国公一脉。 既然都已经重来，她就不会再给顾湛恒可乘之机。 抛开脑海中的诸多想法，她抬手轻轻叩门，就看见蒋煜抬眸看向这边。 “三丫头怎么了？” 听着蒋煜的声音，蒋曦抬脚走进书房。 她关上门后在他的面前跪下来。 “三丫头，你这是何意？”蒋煜说着就伸手想要去扶起她，“你赶紧起来。” “爹，我要去北境。”蒋曦开门见山，“韩将军被困泸岳城，现在要去解泸水关之困。” 蒋曦清楚地看向蒋煜的拿笔的手微微一顿。 看来她没有赌错，这个时候蒋煜已经从各方渠道知道这件事，但还没有告知给宁和帝。 之所以没有告诉给宁和帝就是因为朝堂之上根本没有武将可用，唯一可以解泸水关之困的只有韩二。 如果韩二一旦离开长安，长安将失去将领。 这也是为何后来顾湛恒能够取得胜利的原因。 “三丫头，北境之事轮不到你来管。”蒋煜的声音变得沙哑，“就算韩将军他们被困泸岳城，也不需要你一介女流出面。” 话语中明明是呵斥、是责备，可那双眸子里却透着几分无奈、歉疚。 “爹，朝堂之上无人可用，我是最好的选择。”蒋曦抬头迎上蒋煜的目光。 “外祖镇守南境，通过南境解北境之困根本就不可能，若真的是那样，就中了敌人的圈套！” 蒋曦也不给蒋煜开口的机会，继续道，“爹，事实上你很清楚，北境接壤南岳；南岳的赫连容是和大哥齐名的战神； 但这个家伙有一个爱好，只要夺下城池，就下令屠城，男女老少一个都不留下活口。” 蒋曦握紧垂在身侧的手仍是那样看着蒋煜，“爹，我跟在外祖父身边这么多年，我知道战场的凶险之处； 泸水关是大燕的领地，那里面是大燕百姓，我们怎么能弃百姓不顾？” 蒋煜听着他的话，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他垂眸不言。 “爹，韩二哥不能离开长安，他还要留在长安保护父皇。”蒋曦松开原本握紧的手也逐渐地调整好心情。 没有得到蒋煜的回答，她抬头看向蒋煜，“爹，镇国公那个一脉镇守北境； 如果北境一破，泸水关落入南岳的手中，那我们的百姓怎么办？我们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三丫头！”蒋煜的声音不由得提高，“这件事不用你管，到时候自然有人会解北境之困。” “爹，你心中很清楚根本没有人能够解北境之困，不管是谁都没有办法立即赶到北境； 你也要置泸水关的万千百姓不顾吗？”蒋曦抬头看向蒋煜掷地有声，声音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除了我，没有第二人选。” “你会死啊！”蒋煜红着眼眶抬头看向她。 “三丫头，你会死啊！骁勇善战的赫连容，一旦落入他的手中，你就会死！”蒋煜垂首喃喃。 “可身为蒋沈两家的后代不就应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蒋曦看着蒋煜轻声笑出来。 “如果真的战死，也不枉我在这人世间走一遭。” 蒋煜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在接到这个消息的这些日子里夜不能寐，因为思前想后就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如果韩二一旦离开长安，长安也有可能会成为被攻击的目标。 一旦长安失守，整个天下就完了。 他心中也知道现在没有合适的人选，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曾经上过战场的蒋曦，他的女儿。 他的女儿，六岁就跟在柱国大将军身边学习。 骁勇善战、有勇有谋，擅长行军用兵之道，更是将沈家枪学得炉火纯青。 一人一枪一马就解了临水关之困。 她是现在朝堂上唯一的解决之法。 可那是他的亲生女儿，南岳和北晋也不一样。 南岳人更加擅长马背战。 他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女儿去送死？ “晓晓，你可知这要付出何样的代价？”蒋煜的声音软下来，看向蒋曦的目光也透着几分歉疚。 “这些本不该你承受的，你不过就是女流之辈，一旦走上战场，刀剑无眼。” “沈家乃是簪缨世家，我们蒋家亦是百年清流世家，纵然是文官入仕，可大哥不就是弃文从武？”蒋曦跪在那里迎上蒋曦的目光。 “我虽乃是女流之辈，却从未输过给大哥。”蒋曦仍是掷地有声。 “爹，如果再不上报，韩将军他们就更危险了，你就让我去吧。” 蒋煜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调整好情绪后又慢慢地睁开眼睛，“这朝堂之上韩二若是不能离开，大概也只有你了。” 蒋煜站起来擦脸，换上官服，拿着新到的折子，带着蒋曦匆匆进宫。 一路上蒋曦一直都被蒋煜握着手，那一瞬间她觉得蒋煜似乎又老了几岁。 战场上刀剑无眼，只要错一步就会满盘皆输。 “三丫头，你考虑好了吗？你祖母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蒋曦能够感觉到蒋煜在将这些话说出口时，言语中透着的轻颤，就好像他并不希望听到那个答案。 “我知道，但救人要紧。”蒋曦反握住蒋煜的手，“爹，我会活着回来的，而且一定会带回韩将军和韩大哥。” 蒋煜闭上眼睛没有再去看蒋曦的目光。 蒋煜身为宰相有权直接进宫更何况还是这样重要之事。 蒋煜在太监的带领下很快就见到了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宁和帝。 “见过陛下。”蒋煜对着宁和帝恭敬行礼。 “蒋卿、安乐你们怎么来了？”宁和帝说着就放下手中的笔，当即吩咐身边的人安排座椅。 “陛下，微臣有事要奏。”蒋煜上前一步就把折子递到宁和帝的面前。 宁和帝看见奏折里面的内容，神色一惊，“这怎么会？韩卿怎么会被困在泸岳城。” “目前我们得到的报告就是这样，陛下你说该怎么办？”蒋煜微微抬眸看向宁和帝。 “朝堂之上没有武将可用，韩二公子不能离开长安重地。” 宁和帝看了一眼蒋煜，知道蒋煜的意思。 韩二不前往泸水关解泸岳城之困，那一旦泸水关失守，那上万的百姓将全都惨死在赫连容的铁蹄之下。 “蒋卿，你让朕很为难啊！”宁和帝说着声音低下去，“这该如何是好？无论是从其他三境调兵，都不能解北境之困。” 蒋煜动了动喉咙上前一步，再次弯腰，“回陛下，微臣已经帮助陛下想好对策。” 宁和帝面色一喜，“爱卿快说，朕就知道爱卿一定会有办法解北境之困。” “小女骁勇善战，从小伴随在岳父大人身边，擅长行军用兵之道，精通三韬五略，她是能解北境之困的不二人选！” 宁和帝手中的笔一掉，面色诧异，“爱卿你再说一遍？” 蒋煜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敛去眸中隐藏的痛苦，“陛下，微臣说……” 他艰难地动了动喉咙，握紧放在面前的手，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后又快速地调整好情绪。 “微臣之女蒋曦乃是解北境之困的不二人选！” 第78章 对策(2) 宁和帝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回神后，他将目光落在蒋煜身上，语气中透着一丝隐忍，“蒋卿你是认真的吗？” “微臣很认真。”蒋煜已经调整好所有的情绪。 蒋曦的命是命，泸水关上万百姓的命也是命。 舍小我才能成大我。 修身、齐家、治国、方能平天下。 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可如果蒋曦真的无法回来，他又要如何原谅自己？ 九泉之下，又怎么去和夫人交代？ “蒋卿，我们也许还有其他的办法。”宁和帝有些不忍心。 “陛下，微臣女儿的命是命，泸水关上万百姓的也是命； 陛下是安乐的父皇，也是天下百姓的天子。” 蒋煜说着又弯腰作揖，“事实上除了微臣之女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没有第二种可行的办法。” 宁和帝抬手抚上奏折，蓦地就觉得这份奏折很沉重。 此刻脑海中就忽然想起皇后之前说过地那句话。 天子乃是天下之父、皇后乃是天下之母，坐在这个位置上注定是要舍弃一些东西。 “陛下……”蒋煜将眼底的悲伤隐藏好，再次看向宁和帝，“这是最后的办法了。” 宁和帝看了一眼蒋煜，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哪些话。 他只对着蒋煜摆摆手，“朕明日早朝会给你答案，你先回去。” 宁和帝看了一眼蒋煜，又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安乐，你是怎么想的？” “父皇，安乐愿意主动请缨前往北境解北境之困！”蒋曦说着就对着宁和帝抱拳行礼。 “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宁和帝有些沉默地低下头去。 他早该想到的，应该是蒋曦全说服了蒋煜，然后蒋煜又来劝说她。 皇后说得没错，蒋曦是翱翔九天的雄鹰，而不是拘泥于后宫的围墙之中。 “你们今日先回去，明日会给你们答案。”宁和帝说着就对着他们挥挥手。 蒋煜和蒋曦对着宁和帝恭敬行礼后就转身离开。 “高力，你说朕该怎么办？”宁和帝说着就看向站在身边的高力，眉眼间带着一丝痛苦。 “朕是不是要永远失去蒋卿这个左右手？” “怎么会呢？陛下，县主也是为了守护大燕啊！” 高力上前一步尖细着嗓音，“奴才相信相爷会理解。” 宁和帝扶着案桌站起来，“朕去看看皇后。” 宁和帝说着就向皇后的御坤宫走去。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着要如何将这件事告诉给皇后，又在想如果她知道蒋曦要上战场一定非常难过，一定非常不舍得她离开长安。 宁和帝心中想着这些事又低下头去。 宁和帝走到御坤宫时就看见皇后坐在石桌旁边似乎在整理东西，她在看向每一样东西的目光时都充满着怀念。 “阿韵。” 听见这个声音，皇后抬头望去就看见宁和帝的身影。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宁和帝的身边亲切地挽住他的手，“三郎怎么来了？不是刚在这里用过午膳。” 没有得到宁和帝的回答，皇后心中想着许是又遇到困难，她拉着宁和帝坐下来，“说说看，又遇见何事？妾身瞧着你挺难过的。” “方才蒋卿前来寻朕，告知朕一件事。”宁和帝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开口。 “发生何事？”皇后轻笑着，“莫不是发生什么重要的事？” “的确。”宁和帝言简意赅地回答，“是大事，刻不容缓。” 皇后的手微微一顿，故作轻松地开口，“说来听听，妾身也好给你分析一番。” “韩卿和他的儿子、孙子被困在泸岳城，如今情况危急。” “什么？”皇后的手微微一抖，“他们怎么会被困在泸岳城，据说那里的人都是疯子，根本就不承认自己是大燕人。” “具体情况我们还不知道。”宁和帝说着就叹口气。 “但现在，朝堂之上没有武将可用，就算从三境调兵也来不及。”宁和帝说着就抬手揉了揉眉心。 “阿韵，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皇后看了一眼宁和帝，一双眸子微微流转。 “陛下，让安乐去吧，安乐从小在柱国大将军身边长大，又曾经解临水关之危，她是不二人选。” 宁和帝抬眸看向她，微微握紧垂在身侧的手，“为何阿韵要让安乐去？” “如果不是阿越从小体弱，我倒是宁愿阿越去上战场，可就算他去了，不也只能白白送死吗？”皇后说着就红了眼眶。 “阿越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会武功； 可怜臣妾身在文人世家，没有给陛下生下一个合格的继承人。”皇后说着就红了眼眶。 “阿韵！”宁和帝说着就抬手拭去皇后脸上的泪水。 “莫要说这样的话，阿越他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就算不会武功，也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 “三郎其实也不放心其他人去吧。”皇后抬眸看向宁和帝低声道。 “不管是老大、老二、亦或者是老三、老四，他们都不是最佳人选，所以安乐去最好，因为安乐是三郎的人。” 主要是这几个皇子，在长安风花雪月惯了，若是真的到了战场上，估计也只有战死的份，更不要说解泸岳城之困。 蒋曦此刻是最好的不二人选。 “陛下，让她去吧。”皇后说着抬手抚上宁和帝的脸颊，“安乐这个孩子本来就是翱翔九天的雄鹰，我们放手去让她成长吧。” 宁和帝看着皇后，强忍着情绪，他转过头去掩饰着眼底的情绪。 “这件事是蒋卿告诉朕，蒋卿也觉得安乐是不二人选，来之前； 朕还在想该如何将此事告知于你，却没有想到你……” “妾身稍微思考一下就明白了。”皇后看着宁和帝笑出来。 “安乐是个好孩子，她有自己的选择，知道该如何做？” “你看，柠柠从小也是骁勇善战之人，只因后来嫁给相爷才会变得如此温柔细腻。”皇后提到沈柠眉眼间染上笑意。 “她的女儿，我们的女儿，一定是天下最好的女将军，一定能给我们解韩将军之困。” 皇后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她伸手去拉着宁和帝的衣角，一时之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三郎，北境接壤南岳，南岳人擅长马背战，又生得高大凶猛，你说若是安乐回不来该怎么办？”她的声音沙哑着，像是极力在掩饰着心中的悲伤。 “阿韵，她一定会回来，带着我们的希望，带着我们的期盼。”宁和帝伸手把皇后揽入怀中。 皇后抬头对着宁和帝点点头，“好！就让她去自由翱翔。” 宁和帝在御坤宫陪了皇后一会儿后就听见小太监来说顾槿舟找他有事，和皇后告别后，宁和帝就去了御书房。 等在那里的顾槿舟看见宁和帝的第一眼一下就冲了上去，“皇兄，北境出事了。” 宁和帝揉了揉眉心，“朕已经从蒋卿那里知晓了。” “皇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样才能解北境之困，如果北境一旦落入南岳人手中，那泸水关百姓……”顾槿舟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而是低下头去。 “若是臣弟不是这番模样该有多好。”顾槿舟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 “十三弟，蒋卿已经给朕想好办法了。”宁和帝看着顾槿舟揉了揉眉心。 “韩二不能离开长安，安乐是前往北境的不二人选。” “什么？”顾槿舟神色吃惊地抬头看向宁和帝，“蒋三姑娘？” 果然！ 和他想的一样，蒋曦之所以想要前往北境就是解北境之困，难道她是从蒋煜那里得知这个消息？ 蒋煜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爱女前去送死？ “是，安乐曾经一人一枪一马解临水关之困，如今她是这件事的不二人选。” 顾槿舟正在思考着如何反驳，就听见宁和帝的声音响起，“朕准备把这件事交给她了。” 第79章 对策(3) 顾槿舟听着宁和帝的话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眼神中透着几分诧异，“皇兄你刚才说什么？” “安乐主动请缨前往北境。”宁和帝说着就轻声叹口气，“如今朝堂之上无人可用，她将会是唯一的人选。” 顾槿舟神色微凛并未回答宁和帝的话。 “十三弟，朕知道你的意思，可如今已经是走投无路，如果让韩二前往北境，那长安又该怎么办？”宁和帝说着就揉了揉眉心。 “要是你能够替朕上战场该有多好。”宁和帝说着又看了一眼顾槿舟，“只可惜你这些年没有建树，就算是真的到了军营，大概情况也和太子差不多。” 顾槿舟握紧垂在身侧的手，心中很清楚宁和帝这句话的意思。 他没有反驳，而是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 顾槿舟正欲开口就听见宁和帝的声音再次传来，“十三弟，朕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蒋卿，因为朝堂之上无人，竟然让蒋卿的女儿前往北境。” 宁和帝的脸上带着一丝愁容，“若是真的有个万一，他又该怎么办？” “安乐骁勇善战，能够一人一枪一马解临水关之困，北境她也的确是最佳人选。”顾槿舟顺着宁和帝的意思说下去。 “虽然臣弟没有见过三姑娘英姿飒爽的模样，但是能够得到那样的称赞，想来她也一定是很厉害的。” 顾槿舟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纨绔的笑容，“蒋三姑娘定然能够凯旋。” 顾槿舟将目光落在宁和帝身上，“陛下，你打算何时让蒋三启程前往北境？还有北境那边的事，你有何要交代？” “朕说明日给蒋卿答复，最迟后天也要启程。”宁和帝说着再次揉揉眉心。 “毕竟韩将军他们还被困在泸岳城。 一旦被赫连容他们发现，说不定泸水关要失守。”说到这里宁和帝轻声叹息。 “皇兄放心，安乐一定能够平安归来。”顾槿舟看着宁和帝安抚。 顾槿舟又在御书房和宁和帝商量一下对策，顾槿舟一直都负责从旁听着，只要稍微一点就能够分析出北境的绝境。 赵越已经紧紧拿捏住韩家军的命脉，他们主要是非常喜欢这位掌事，也从未想过赵越有问题。 所以泸水关的韩家军，目前还不知道韩将军他们被困泸岳城一事。 顾槿舟从御书房出来时，抬眸看了一眼高力。 顾槿舟回到王府后，就命令要离前去准备人手。 这些年，他在师傅的指导下一直都在秘密培养心腹，经过这些年的努力也培养出一批士兵，这些士兵比正常的那些士兵又要厉害许多，至少能够做到以一敌十。 “主子，你要做什么？”豫让看着顾槿舟询问道，“主子这是想要动用‘星宿军’。” 顾槿舟看着豫让低声道，“我不能离开长安，只有这些星宿军能够帮忙，也只有他们了。” “豫让神色一滞，看着顾槿舟动了动喉咙，“主子，安发生何事？为何需要出动‘星宿军’。” “蒋曦主动请缨前往北境，要解北境之困，我曾经听说她的惊鸿军也非常厉害； 但是区区几千人的惊鸿军又怎么可能会是赫连容的对手？”顾槿舟说到这里有叹口气。 “赫连容这个人心狠手辣、手段歹毒，如果一旦落入她的手中，只能死亡。”顾槿舟说着就握紧垂在身侧的手。 “可如果出动‘星宿军’主子你的身份……”豫让看着顾槿舟剩下的话没有开口。 “无妨，我会让白泽前去督军。”顾槿舟说着揉揉眉心。 “白泽目前不在长安，一直都在北境，北境只有他能够帮助蒋三。” 顾槿舟想了想又将目光落在豫让身上，“你赶紧通知白泽，让他提前行动，最好不要让蒋三看出来是本王做的。” 顾槿舟说完这些才后知后觉地意识道： 蒋曦从来都不是生活在繁华迷人眼的长安。 她见过的世界比困在长安城的这个繁华的世界看得更高更远。 所以她从来都不留恋这样的世界，也不会被这样的世界所屈服。 顾槿舟思及此，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可他还是想要力所能及地保护他，更何况对方还是赫连容。 顾槿舟安排好这一切，就回到书房坐下来，他将北境的舆图一点一点画下来准备当成临别的礼物送给蒋曦。 宁和帝虽说是安排在两天之后，但按照蒋曦的性格又怎么可能等到两天的时间。 顾槿舟说着又将目光落在手边空白的纸条上。 北境如今陷入危机。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赵越肯定也不想要伤害泸水关的百姓。 如果一旦到了屠城那一步，就算事后用再多的方法也无法挽回造成的错误。 更何况赫连容还是出了名的“活阎王”。 一旦泸水关失守，将会有上万的百姓牺牲。 顾槿舟思及此又紧紧握住垂在身侧的手。 他心中想着这些情况，揉揉眉心的瞬间，又瞬间置身于那处桃源。 “师傅，今日乃是你主动召我前来。”顾槿舟看着远处朦胧的影子。 “发生何事？” “我只是在想蒋曦怎么去了北境。” 听着师傅的话，顾槿舟想也不想地开口，“师傅这句话乃是何意？难不成还有其他选择。” “没有。”对面的人声音嘶哑得厉害，似乎这几日师傅出现的时间越来越短，咳嗽听起来也似乎愈发严重。 “师傅，你的身体真的不要紧吗？”顾槿舟蹙着眉头，“我认识很厉害的御医保证能够治好你。” “不用担心。”对面那边再次传来咳嗽的声音，“我的咳疾并非身体不适。”声音中透着几分虚弱无力。 “今日我找你前来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告诉你赫连容的行军之术。” 顾槿舟还没有回过神，就感觉到扔过来的一样东西向他这边砸过来。 他捡起地上的裂帛一看，将目光落在对面模糊的人影身上，“这是舆图？” “这是北境的舆图，每个地方都做了标记，和大燕接壤的泸水关、泸岳城也有标记，你到时候酌情安排，或者把这份舆图给蒋三姑娘。” 顾槿舟将舆图叠好放在一边，“师傅，你放心，到时候我会把舆图给蒋三姑娘，她比我更需要这份舆图。” “还有一件事，就是一定要叮嘱蒋三姑娘小心水。”那边传来咳嗽的声音似乎越来越急促。 “千帆，这几日我身体不适应该不会再来找你，你也要记住我的吩咐，一定要吩咐蒋三姑娘小心水。” 顾槿舟在挨了一个东西后又重新出现在书房中。 顾槿舟从怀中掏出那张舆图，把舆图摆在面前时就看见两张舆图上有重合的地方，没有重合的地方都是顾槿舟的看不见的点。 到现在顾槿舟都没有弄清楚这个自称是他师傅的人到底是谁？ 唯一知道的大概就是这个师傅很喜欢蒋三姑娘，很喜欢相府的一切，而且还秘密培养他这么多年。 顾槿舟现在愈发的想不明白。 蒋曦为何要去趟这趟浑水。为何非要去北境。 明明这就是这些人之间的斗争，却偏偏要带着她一起。 顾槿舟思及此有快速地提笔在纸上落下她的轮廓。 他放下笔后又看了一眼画纸上的蒋曦，言语中好似透着几分无奈。 他猜不透蒋曦这样做的原因，也猜不透蒋曦为何这样做，唯一能够知道的大概就是。 蒋曦憎恨长安、厌恶长安，甚至都不愿意踏入皇室一步。 这又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现在真的很想知道，真的很想走进她的心里。 第80章 对策(4) 蒋曦跟随蒋煜回府后就直接跟着他前往书房。 看着蒋煜脸上的表情，蒋曦笑道，“爹，你应该对我有信心，不要一直露出这样的表情。” 蒋曦抬眸看向蒋煜，“若是娘亲看见也会觉得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蒋曦站在蒋煜的面前，能够感觉到他的手落在她的脸颊上。 “晓晓。”蒋煜低声呼唤着，“我们都知道，这一趟你很难回来。” 言语中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悲伤，“南岳的野心、赫连容的心狠手辣，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否能够活着回来。” 蒋曦正欲开口就听见蒋煜的声音传来，“虽然这样说有点不负责任，但作为父亲我还是希望你能活下来。” 蒋曦给了蒋煜一个拥抱。 她没有办法把重生的事情告诉给蒋煜，也没有办法能力告诉给蒋煜。 毕竟，就算她真的重生而来，在父亲的眼中她大概仍是一个孩子。 “爹，你相信我！”蒋曦对蒋煜露出一个笑容，“你如果这样想会让我觉得很失败。 好歹我也在外祖父身边那么多年，也是上过战场的人。” 蒋曦顿了顿之后继续开口，“你想想看，我是不是一个人解了临水关之困，北境之困我也可以。” 蒋煜虽然很想相信蒋曦说出来的话，也很想相信她现在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正确的选择，可他就是说不出来那样的话。 蒋煜伸手拍了拍蒋曦的脑袋，“不管怎么样，明天就会有答案了，说不定也不需要你前往北境不是吗？” 蒋曦感受到蒋煜言语中的悲伤，对着他露出一个笑脸，“没错，到时候说不定真的会有适合的人选。” 可不管是蒋曦还是蒋煜都知道，那根本不存在。 蒋曦回到房间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开始靠着记忆将舆图画出来，虽然有些费劲，但是前世她毕竟也帮助过顾湛恒那么多次。 对四国的情况也是均有了解，只是不知道赫连澈是否真的愿意相助帮助他，也不知道赫连澈是不是真的愿意回到南岳。 蒋曦坐在那里，低着头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这厢镇国公府内，韩宁烨看着手中的消息将目光落在旁边的女人身上，这就是镇国公的目前的夫人秦氏。 “老二，情况如何？”秦氏看着韩宁烨蹙着眉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韩宁烨看了一眼秦氏低声道，“不知道，等我先把这件事告诉给陛下再说。” 韩宁烨扫了一眼手上的东西，揉了揉眉心，“如果我离开长安，那么长安将无人守护； 但若是从其他三境调兵，时间来不及，也不知道祖父、父亲和兄长是否能够支撑到那个时候。” “可若是不去，他们就要死了啊！”秦氏看着韩宁烨红了眼眶。 “娘，他们一定也在想求生的方法。”韩宁烨说着就叹口气，“但眼下朝堂之上无人可用，想要支援爹他们只有我亲自出马。” “那长安怎么办？陛下又怎么可能会轻易让你离开。”秦氏说着就握住韩宁烨的手腕，“老二，这该怎么办？” “娘。”韩宁烨说着就揉了揉眉心，“这件事我会和陛下说，实在不行，我就亲自前往北境。” 秦氏听着韩宁烨的话，眼眶又红了起来，“北境接壤南岳，那边的人野心勃勃，如今他们又被困在泸岳城，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是啊，也不知道他们还能够支撑多久。”韩宁烨再次抬手揉揉眉心。 “好在南境距离长安最近，如果从长安城出发最快三天也就能够抵达。” 韩宁烨说着就再次按了按眉心，正因为南岳距离长安城最近，所以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如果长安城失守，那么大燕的一切将不复存在，按照赫连容的那个性格，恐怕都要屠尽所有人。 “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给筱筱，省得她担心。”韩宁烨将目光落在秦氏身上，“娘，你放心会有办法解决的。” 韩宁烨说着就拍了拍秦氏的肩膀。 但如何破敌他却不知道，也不知道如今还有谁能胜任这个位置。 韩宁烨换上官服后，就匆忙进宫向宁和帝汇报此事。 进宫时正好遇见出宫的顾槿舟。 “见过王爷。”韩宁烨看着顾槿舟面色恭敬的行礼。 “原来是韩二啊，你来做什么？”顾槿舟虽然也猜到他是为了韩将军的一事而来，却还是佯装不知。 “发生一些事，想要告诉给陛下。”韩宁烨看着顾槿舟笑道，“那我先进去了。” 韩宁烨和顾槿舟道别后就向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御书房内，宁和帝正在对着面前的奏折发呆。 他的脑海中始终回响着的都是蒋煜的那句话。 蒋煜要让亲生女儿前往战场，在那样不知道胜率几何的战场。 他闭上眼睛小憩，就听见门外小太监的声音响起，“陛下，韩小将军求见。” 宁和帝调整好坐姿喝了一杯高力递过来的茶，就吩咐韩宁烨进来。 “见过陛下。”韩宁烨对着宁和帝行礼。 “陛下，微臣从父亲兄长口中得知：他们如今以被困泸岳城数日，目前还没有找到破敌之法，亦不知道敌人是谁。” 宁和帝看了一眼韩宁烨正欲开口就听见他的声音响起，“陛下，微臣觉得当务之急还是要派遣人前往北境，解北境之困。” “朕已经有人选了。”宁和帝微微抬眸看向韩宁烨。 “长安距离北境相当近，如果你一旦离开，长安则保不住，说不定这也是敌人的阴谋之一。” “朝堂之上无人可用，若是从最近的东境调兵最少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可若是那样时间就来不及了。” 韩宁烨看着宁和帝一下就跪下来，“没办法了。” “蒋卿之女主动请缨愿解北境之困。”宁和帝没有计较韩宁烨的失礼，而是看着他神色平静地宣布。 “安乐县主？”韩宁烨的神色微微一滞。 宁和帝看着韩宁烨点点头，“正是她，她之前的英勇事迹你们多半也是知道的，在四境之内皆有流传。” 宁和帝说着就揉了揉眉心，“今日安乐前来说是愿意主动前往北境。” 韩宁烨对蒋曦的印象并不深刻，虽说她有将帅之才，可毕竟也只是女流之辈，但解困临水关一事，他是知道的。 他也是在这件事发生之后才彻底认可蒋曦的能力。 就连远在南境的大哥韩宁泰都对她赞不绝口，还说若是以后有机会相见一定要把酒言欢。 “你放心，这件事朕会安排下去。”宁和帝对着韩宁烨摆摆手。 “再怎么说镇国公也是两朝元老，朕又怎么可能弃他们不顾，弃泸水关的百姓不顾？” 得到宁和帝的回答后，韩宁烨对着他鞠躬行礼后就告辞离开御书房。 一路上他的脑海中都在想着蒋曦一事。 他现在对蒋曦最深的印象大概就是在之前生辰宴上被顾湛恒摆了一道的事。 世人都以为是蒋曦痴缠于三殿下顾湛恒，却不知道乃是顾湛恒与蒋音暗通款曲、珠胎暗结。 原本被千夫所指的罪人，一眨眼之间就立即翻盘成了人人可怜的受害者。 韩宁烨自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就影响他对一个人的看法。 如果蒋曦真的能够解北境之困，那就是他们韩家的大恩人。 他记得若是不错，好像他的幺妹还是蒋曦的闺中密友。 虽说他们从来都没有希望韩凝筱能够再驰骋沙场，毕竟比起那样的艰难苦寒之地，他们更希望韩凝筱无忧无虑的长大。 韩宁烨脑海中思考着这件事，在回府的第一件事就去找了韩凝筱。 第81章 对策(5) 韩宁烨见到韩凝筱时就看见她坐在案桌前画画。 他走到旁边一看，就发现韩凝筱笔下人物正是蒋曦。 “二哥，你怎么来了？”韩凝筱的下意识的一惊看向韩宁烨，面上带着几分害怕。 “你怎么和曦曦一样走路都不出声啊！”她说着就拍了拍胸口。 “找我何事？” “筱筱，蒋曦她是何样的人？” 听着韩宁烨的声音，韩凝筱放下手中的笔在她的面前坐下来，“曦曦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就算他在南境，我们也一直保持联系。” 韩凝筱凑到韩宁烨的面前笑着开口，“二哥，你该不会看上曦曦了吧？” 说到这里韩凝筱一脸兴奋地说着，“之前曦曦不是和顾湛恒那厮退婚，我还想要把你介绍给她呢。” 说到这里，韩凝筱的语气微微一顿，“不过曦曦这段时间挺忙，似乎还要把曜儿送到岳阳书院。” 韩宁烨动了动喉咙本来想要把父亲的事情告诉给她，可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又不忍心把真相告知。 韩宁烨站起来拍了拍韩凝筱的脑袋，“如果有机会真的还挺想见一见她的呢。” 韩凝筱闻此抬头对着韩宁烨露出一个笑容，“你放心，以后会有机会，说不定她还能来给我当嫂嫂呢。” 韩宁烨掩饰着眉眼间的神色佯装咳嗽一声之后就转身离开。 看着转身离开的韩宁烨，韩凝筱开口道，“二哥，最近父亲和大哥他们还好吗？” 韩宁烨的脚步微微一顿，他转头看向身后的韩凝筱，“你听说了什么事？” “倒也没有。”韩凝筱低声道，“就是最近总是梦见父亲和大哥他们，心中一直不安心。” 韩凝筱看着韩宁烨眉眼间染上一丝歉意，“二哥，对不起，我虽然是镇国公的孩子，但却没有驰骋沙场。” 韩宁烨走到韩凝筱的身边给她一个拥抱，“别担心，大哥和爹爹他们挺好。”他说着就拍了拍她的脑袋。 韩凝筱闻此抬头对着韩宁烨展颜。 韩宁烨在转身离开时掩藏着眼底的情绪快速离开。 韩宁烨在回屋之前又去找了一趟秦氏。 秦氏坐在那里盯着手中的帕子不知道在思考何事。 韩宁烨上前一步看着秦氏低声道，“娘，已经没事了。” “怎么了，老二？”秦氏看着韩宁烨眉眼间仍是透着担忧。 “陛下知道了吗？现在该怎么办？你祖父、你爹和大哥他们怎么说？” “母亲你是否知道蒋相之女，蒋曦蒋三姑娘。”韩宁烨看着秦氏声音低沉。 “自然知道，她是沈夫人之女，乃是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怎么，与她有何干系？” “蒋三姑娘主动请缨前往北境，愿解北境之困。”韩宁烨想了想之后还是将真相告知。 “她有可能回代替我前往北境拯救父兄。”韩宁烨说着就握住秦氏的手。 他能够感觉到指尖传来的轻颤，不知道是担心还是其他。 “怎么可能？相爷答应了？陛下也答应了？”秦氏一脸震惊。 “我已经从陛下那里得到明确的消息。”韩宁烨说着就露出一个苦笑。 “娘，你说若是蒋三姑娘因为我们韩家死在南岳，这怕是一辈子都结下梁子了。” 秦氏低着头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良久。 她伸手拍了拍韩宁烨的肩膀，“说不定她真的能够解北境之困呢？” 韩宁烨抬头看向秦氏，看着她摇摇头，“根本不可能，赫连容野心勃勃，既然能够把父兄困在泸岳城，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动了动喉咙，低声道，“韩家军里出了叛徒，但现在我们不知道叛徒是谁。” 秦氏听着韩宁烨的分析，眉眼的担忧更甚。 “我去把大哥给我画的北境的舆图拿过来交给蒋三姑娘。”韩宁烨和秦氏说了一声后就回了院子，坐在那里秦氏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何事。 韩宁烨回到房间后找出了一份舆图，和一把崭新的匕首。 匕首看上看上去很锋利，精致小巧的匕首却是最致命的武器。 他把匕首拿在手里颠了颠，准备前去明日下朝之后前去寻找蒋曦。 镇国公府的事，蒋曦自是不知。 如今她只看着坐在窗台的顾槿舟眉眼间染上无奈，“你难不成是来劝我别去北境？” “你去意已决，我就算劝你，你也不会听。”顾槿舟说着就露出一个苦涩的笑脸。 “不愧是我的挚友。”蒋曦说着就拿着杯子虚空碰了一下他的杯子。 “之前还有所隐瞒，现在倒是坦白了。”顾槿舟说着就揉了揉眉心。 “因为是你。”蒋曦走到窗台看了一眼顾槿舟对着他扬起笑脸，“我信任你，顾槿舟。” 蒋曦的话纲说完就感觉到顾槿舟的手落在他的头上敲了敲，“你是笨蛋嘛。” “顾槿舟，发生过的事，我不想要再去重新经历一遍。”蒋曦靠在窗台看眺望着夜色。 顾槿舟发现在蒋曦说出这句话，她的周身似乎都在散发着难以言说的悲伤。 她正在思考着如何安抚，就听见她的声音传来，“不过我这么说你也肯定不理解。” 顾槿舟再次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顾槿舟，在我离开长安之后，我想要拜托你几件事。”蒋曦抬头看向顾槿舟，一双眸子的皆是对他的信任。 撞进那双眼眸里就好像能拨云见日的看见她隐藏在心底的秘密。 “你说来听听。”顾槿舟微微握紧垂在身侧的手。 “我离开长安城一事，除了你、我、父亲、父皇以及韩家之外不能再让其他人知晓。”蒋曦抬头看向顾槿舟神色平静的吩咐着。 “我和爹爹已经商量过，自此之后，我会称病不在出门。”蒋曦单手搭在阳台平视顾槿舟。 “虽然有点风险，但至少在我平安的消息传来之后，你们在自行决定接下去的安排。” “你打算用多长时间解泸水关之困。”顾槿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如果对上赫连容，你真的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他这个人骁勇善战，心狠手辣，你可能都回不到长安。” “谁知道呢。”蒋曦看着顾槿舟露出一个笑容，“但身为将士如果没有战死沙场岂不是人生憾事？”她对着顾槿舟弯起唇角。 “你放心，我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我会先解决泸水关的事，再去解救韩将军一行人。” 顾槿舟终于在此刻意识到不对劲，他从蒋曦的怀中隐约得出，他很有可能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可蒋曦身处长安，从小又在南境长大，怎么可能知道韩家军里出现了叛徒？ 顾槿舟毫不犹豫的问出心中的疑惑，“蒋三，你知道韩家军的叛徒是谁？” 蒋曦看着顾槿舟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天机不泄露。” 顾槿舟再次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顾槿舟，如果一个月之后没有穿来消息，你就当我死了吧。”蒋曦看着顾槿舟不动声色。 “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你能够活着回来嘛。”顾槿舟瞥了她一眼，言语间却没有任何责怪。 “对方毕竟是赫连容。 你也说了他是身高两尺的大怪物，一脚就能踩死一个人，我这种小身板到了他的面前，只会被捏死吧。” 蒋曦故作轻松地开口，“说不定就看不见你了啊！” 她再次被顾槿舟敲了一下脑袋。 赫连容在战场上的确是骁勇善战的大将军，也的确是被称为“活阎王”，但是他这个人有两个爱好，饮酒和音律 他虽然从不近女色，但却尤为喜欢音律，据说每每庆祝攻下城池后，他都会亲自弹奏音律为大家助兴。 只要有爱好，这种都是可以规定为可改变的因素。 她平视着坐在窗台上的顾槿舟，一字一句地开口，“顾槿舟，你了解赫连容吗？” 第82章 夜奔(1) 蒋曦的话刚落音，就看见顾槿舟伸手就递给她一份东西。 除了一张舆图之外，还有一枚令牌和一份情报。 “北境的舆图，这枚令牌陷入危险时可以救你性命，还有那是赫连容的生平。”顾槿舟说着就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蒋曦揉了揉额头，就听见顾槿舟的声音传来，“你放心，我会帮你照顾好在长安的一切，你也要一定要活着回来。” 蒋曦握紧拳头和顾槿舟伸过来的拳头碰了碰，“好，我一定会活着回来，说好了。” “蒋曦，我还是那句话，我喜欢你，我愿意陪着你一起在地狱里沉沦。”顾槿舟转头看着她低声开口。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哪些事，也没有办法去评断那些事，但我会力所能及地帮助你，达成任何你想要的目标。” 顾槿舟的话让蒋曦神色微微一滞，她迎上顾槿舟的目光，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开口，“包括推翻大燕的统治吗？” 顾槿舟心中早就猜到蒋曦的打算。 这是蒋曦对她敞开心扉的第一步。 他抬手抚上蒋曦的脸颊，迎上那双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是，包括推翻大燕的统治。 他握紧蒋曦的手，“但凡你想要的，不管刀山火海还是其他，我都会助你达成目标。” 蒋曦看着顾槿舟抬手抚上他的脸，露出一个笑容，“顾槿舟，说话算话啊！” 顾槿舟对着他郑重的点点头，“决不食言。” 蒋曦低下头去没有再去看顾槿舟的脸上的神色。 她被顾槿舟揽入怀中，感觉到落在额头上的那个轻柔的吻。 “我会一直守护你，以生命起誓。” 蒋曦正在思考该说些话，就看见顾槿舟落荒而逃的身影。 看着消失的背影，蒋曦低着头唇边漾开一抹弧度。 蒋曦一夜好眠，为了离开长安她已经早就收拾好细软，也吩咐了身边的四位丫鬟，绝对不能将这件事透露出去，更是吩咐她们不要离开相府。 朱氏那边她并不放心，目前暂时不知朱氏背后之人是谁，也不知朱氏到底是如何传递消息，但是她隐隐觉得朱氏还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蒋曦吩咐完相关事情后就听见一个小丫鬟来说，蒋音因为身体不适回府养胎，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大概都会在相府度过。 “姑娘，这该怎么办？”谷雨看着她眉眼间透着担忧，“如果四姑娘回来，你还怎么离开长安。” 蒋曦深吸一口，“我明白，这件事我会再考虑一下。” 蒋音的突然出现的确是她没有想到的事。 但她知道蒋音之所以回府并不是因为身体不适，而是因为她被贬为妾室，如今已经是一颗没用的棋子。 但既然蒋音回府，她的确还需要另想对策，尤其是不能让蒋音知道她离开长安的事。 蒋曦心中想着这些事，揉了揉眉心。 她身边的这四位丫鬟，如果真的要选择一个丫鬟的性格与她最为相似，那大概是功夫最好的惊蛰，但惊蛰的身高个头不够，占了下风。 “我出去一趟。”蒋曦站起来看着谷雨转身离开。 蒋曦去了唐清荨的府邸，如今只要他们没事就约好在那里见面，而那里也能够更直接地接触到顾槿舟。 虽然她身边有合适的人选，但就算是把惊蛰易容成她的样子，仍是需要一个丫鬟来易容成惊蛰模样。 顾槿舟这个时候就派上用场，她的那些娇姬美妾个个都是身手不凡的姑娘。 蒋曦并没有从正门去找顾槿舟，而是在见过唐清荨后，直接从墙头翻了过去，却没有想到再次对上之前的那两个侍卫。 “我来找你们王爷。”蒋曦开门见山，“有急事。” “王爷在书房。”专诸这次面色恭敬地开口。 “谢了。”蒋曦说着就向书房走去。 虽说犹如无人过境，但这是顾槿舟默许之事，不允许他们任何一个人对蒋曦动手。 蒋曦学着顾槿舟的样子坐到了他书房的窗台上，她耷拉着双腿看向站在案桌旁的顾槿舟。 “你倒是来得快。”顾槿舟抬头看向她，似乎早就知道她要来一事。 “没办法，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蒋音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回府。”蒋曦结果顾槿舟递过来的杯盏，“我身边只有四个丫鬟，无人可用。” “你是想要易容成你的样子，还是易容成其他人的样子。”顾槿舟点名来意。 “易容成我吧，惊蛰太矮了，不行。”蒋曦非常信任顾槿舟，“只有易容成我的样子才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尤其是蒋音。” 蒋曦的话似乎给了顾槿舟一些灵感。 他看着蒋曦摸着下巴，不知在思考何事。 “好，我这边的红藕与你身形相似，她的易容术也极好，到时候就让她易容成你的样子，住在相府。” 某种程度上而言，蒋曦还是相当信任顾槿舟。 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她会优先选择顾槿舟。 她虽不明白顾槿舟的心思，可顾槿舟若是想要对她伸出援助之手，一定能够护相府无虞。 毕竟是原着中那个反派摄政王。 蒋曦看了一眼顾槿舟，“顾槿舟，你能今天晚上就让红藕姑娘过去吗？” 迎着顾槿舟那双眼睛，蒋曦神色平静，“我想要今天晚上离开长安，夜奔是最好的选择。” “不行。”顾槿舟冷不丁地打断她的话，“不能晚上离开长安，不安全，何况你一介女子。” “晚上才最不容易让人发现，我的追风乃是汗血宝马，一日可骑行八百里，可以缩短一些路程。”蒋曦说着就把杯盏递到顾槿舟。 “北境那边等不了那么久，赫连容也不是那么能够容忍之人。” “你想好对策了吗？”顾槿舟握紧垂在身侧的手，“走错一步你就会死在赫连容的手下。” “我想好了。”蒋曦迎上顾槿舟的那双眼睛，“纵然是韩将军他们不在，我相信主心骨也是在的，韩将军所拥护之人定然是韩将军。” 顾槿舟从她的话中分析出，蒋曦一定知道赵越是幕后之人，她想要杀了这个人。 可蒋曦又是如何得知这件事？ “我的惊鸿军到时候会在北境与我会合。”蒋曦看向顾槿舟露出一个笑容，“虽然人数不多，可里面有很多厉害的人。” 她前往北境一事自然会与蒋暄商量，蒋暄本身不同意她前往北境，也担心北境水深，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更有赫连容坐镇。 在她的再三保证下，蒋暄才同意让她前往北境，也让惊鸿军与她一同前往，到时候他们会在北境会合。 “顾槿舟，我还挺开心有你这个朋友的呢。”蒋曦耷拉着一条腿看着顾槿舟，“你是我唯一能够信得过的人。” 顾槿舟在蒋曦看不见的地方唇角微微上扬。 “蒋曦，到了北境以后千万不要做傻事。”顾槿舟伸手就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要知道北境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我明白。”蒋曦拿着杯子碰了一下顾槿舟的杯子，“我一定会活着回来，和你保证。” 目送着蒋曦离开的身影，他微微垂着眸子。 顾槿舟不知道她能不能回来，也不想要去做这样的猜测，比起这种犹豫不决，他更喜欢直接去做。 更何况师傅也曾经说过，如果真的不确定，那就直接去做。 实际行动比言语上来得更有执行力，更何况星宿军本来也就需要一个首领。 他最初是想要让要离跟着一同前往，到时候再南境与白泽他们会和。 如果蒋曦都能以易容的方式留在长安城。 那为什么顾槿舟不可以？ 顾槿舟也可以用易容的方式留在她的身边，正好还能一路上看看蒋曦到底会有何样的反应。 蒋曦她前往北境又到底有何样的目的。 第83章 夜奔(2) 蒋曦从顾槿舟那里离开后，直接前去寻找顾湛吟和韩凝筱她们三人。 既然要离开长安，那么肯定是要好好和她们道别，哪怕不能把真相告诉给她们，但按照她们这些人的性格，应该也会去府中探望她。 “曦曦，你来了啊！”韩凝筱抬眸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容，“你看看我昨晚上画的画。”她说着就把画轴展开，红衣白马的形象跃然纸上，就好像真的看见驰骋沙场的女将军。 “这是送给曦曦的礼物。”韩凝筱看着她露出一个笑容，“曦曦应该会喜欢吧。” 蒋曦看着她眉眼间染上笑意，“当然。” 看来身在长安的韩宁烨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韩凝筱，她本来就应该在无忧无虑的情况下长大，而不是生活在烽火连天的战乱之下。 她一直都很庆幸生活在和平的世界里，可她也想要守护这样的和平，不管付出何样的代价。 蒋曦思及此，又将目光落在她们三个人的身上。 “曦曦，你今天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顾湛吟的声音传入耳畔，“发生何事？” “没事，就是在想这样的日子真好。”蒋曦看着顾湛吟露出一个笑容。 “我在南境生活那些年，汜水关的百姓在外祖父的管理下生活得很好； 可我想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也一定存在我们所不知道的黑暗。” 顾湛吟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看向她的目光中透着一丝茫然显然是不能理解。 蒋曦抬手拍了拍顾湛吟的脑袋，“没关系，只要有我在，一定会让你们生活在繁花似锦的世界里。” 顾湛吟给了她一个拥抱，“蒋大哥是大燕的战神，而曦曦你就是我们的战神。” 蒋曦看着顾湛吟轻声笑出来，“虽然这句话很好听，但是听起来很怪，该怎么说呢，我还称不上是战神啦。” 顾湛吟正欲开口，韩凝筱和唐清荨的身子也探出头来，“子颂、曦曦，你们在聊什么呢？” 蒋曦还没有开口就听见顾湛吟的声音响起，“我说曦曦是我们的战神。” “没错！”韩凝筱想也不想地回答，“曦曦就是我们的战神，曦曦永远都是最厉害的。” 蒋曦看着她们眉眼间染上笑意，原本心中对她们还是觉得有所亏欠。 此时看见他们脸上的笑脸，她竟然觉得这样也不错，用隐藏在黑暗之下的身躯一直守护着她们。 蒋曦陪着她们在海棠苑中玩了一会，如今海棠苑已经被重新修整一番，从“海棠苑”变成了“唐园”。 “唐园”二字是擅长书法的顾槿舟亲自题写。 从唐园离开时，蒋曦看了一眼身边的王府。 一个身穿红衣的姑娘从里面走出来，看着她面色恭敬，“见过县主。” 应该是之前顾槿舟提到过的红藕。 蒋曦看着她点点头，“接下来一个月里麻烦红藕姑娘了。” “县主客气。”红藕的眉眼间染上笑意。 蒋曦带着红藕回了相府，在路上正好遇见独自前来散步的蒋音。 蒋曦本来是不想要和蒋音争辩，却没有想到听见蒋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三姐姐现在很开心吧。” 蒋曦转头看着蒋音微微挑眉，“为何？” “如果不是三姐姐，我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蒋音看向她的目光中透着一丝阴狠。 “这一切都是拜姐姐所赐。” 看着想要上前的红藕，蒋曦微微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四妹妹，这你就可说错了。” 她唇边泛着冷笑，“是我算计你喜欢顾湛恒吗？ 又是我让你身怀六甲吗？ 还是说你觉得我能够算计你爬上顾湛恒的床？” 她也不给蒋音开口地机会，而是继续道，“蒋音，你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你自作孽的结果，与我蒋曦何干？” “如果你嫁给三殿下，我哪里还会遭遇现在的一切，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蒋音不由得提高声音，“蒋曦都是你害了我。” 蒋曦冷笑着，“我嫁给顾湛恒？ 我堂堂相府嫡女，柱国大将军的外孙女，如今更是贵为安乐县主，我为何要嫁给顾湛恒？” “区区一个洗脚婢的儿子岂能配得上我蒋曦？”她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蒋音。 “四妹妹，你不要弄错了，当初如果不是你和朱氏算计，我也绝不会眼瞎喜欢上顾湛恒那种人。” “我和娘亲何时算计你，你不要在这里诬蔑人。”蒋音愤怒地再次提高声音，站在她身边的木丹都因为她的声音后退几步。 “是不是污蔑，稍微调查一下不就知道了。”蒋曦歪着脑袋看着蒋音咧嘴一笑。 她不想要再和蒋音争辩，转头对着她轻轻一笑，“四妹妹，记得好好照顾你肚子里的孩子呀。” 不再去看蒋音脸上的表情，蒋曦自顾自地带着红藕走向了蒹葭居的方向。 “县主，如果到时候蒋音主动过来找麻烦该怎么办？”红藕看着她象征性地询问道。 “我刚才看见县主你和蒋音的关系似乎不太好。”红藕的语气里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蒋曦转头看着她，笑着弯起唇角，“我们的关系的确不好，而且非常糟糕。” “不仅仅是因为顾湛恒的事，里面的成分很复杂。”蒋曦也不想要瞒着红藕。 “至于会找麻烦的事，她肯定会来的。”蒋曦都已经能够想象到蒋音找麻烦的场景。 “只要不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蒋音随你处置。”蒋曦看着红藕笑着弯起唇角。 “县主，你是觉得孩子是无辜的吗？” 蒋曦歪头对着红藕咧嘴一笑，“无辜？只要是和他们有关的人都不无辜，我恨不得饮血啖肉方能解恨，又怎么可能觉得那个孩子是无辜的？” 她看着红藕勾着唇角，“只不过想要蒋音尝一下切肤之痛罢了。” 在说出这句话时，蒋曦握紧垂在身侧的手，“记住我的话就行。” 红藕看着她点点头，面色乖巧地跟在她的身后。 蒋曦回到蒹葭居后带着红藕前去逛了一遍，让她熟悉一下院子里的每个角落，也让她熟悉一下每个人。 对于红藕的出现，惊蛰、谷雨她们虽然有疑惑，但是都没有问出口。 一直等到红藕差不多熟悉后，蒋曦在亲自送她离开。 “县主事今天晚上离开吗？” 听着红藕的话蒋曦点点头，“是，红藕你身手不错，但到时候我会在后门接应你。” 蒋曦看着红藕笑着开口，“记住，要易容成我的样子再过来，这样就不容易被人识破。” 红藕看着她点点头，接过她递过去的东西。 “这里面是你今天晚上要穿的衣服。”蒋曦小心吩咐道。 “我明白。” 送走红藕，蒋曦还没有坐下来就听见蒋煜身边的小侍卫过来说韩宁烨到了相府想要见她。 韩宁烨、镇国将军的二公子，韩凝筱的二哥。 他之所以过来大概是为了北境一事。 蒋曦走到客厅时就看见韩宁烨坐在那里的身影。 在看见她后，韩宁烨迅速站起来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容，“多谢蒋三姑娘出手相助。” “二公子客气。”蒋曦伸手扶住韩宁烨的手臂，“这些都是分内事。” “蒋三姑娘，这是北境的舆图。”韩宁烨说着就把手中的东西递到他的手中，“这是一把匕首，很锋利。”说着就将匕首也塞到她的手中。 “泸水关的百姓就交给你了，我父兄的性命也交给你了。”韩宁烨说着就对着抱拳行礼。 “韩二公子，你这样我很为难啊！”蒋曦看着韩宁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些都是我的分内事，都是我应该做的事。” 迎上韩宁烨的那双目光，蒋曦低声道，“而且，筱筱她是我的闺中密友，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不用感谢我。” 第84章 夜奔(3) 蒋曦接待过韩宁烨后，又前去蒋煜的书房。 站在案桌前的蒋煜脸上的情绪不显，只垂眸看着面前的画卷。 她上前一步正欲开口就听见蒋煜的声音响起，“三丫头，你想好了。”言语中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悲伤。 “我知道你担心我。”蒋曦抬眸看向蒋煜露出一个笑容，“但这种担心是没有必要的，因为我很强。” “我是你们的女儿，我不会给你们拖后腿。”蒋曦上前一步站到蒋煜的面前，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 “不要难过，纵然我真的回不来，那也是以英勇的方式死在战场上……” 蒋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蒋煜敲了一下脑袋，“不要乱说。”言语间却是清晰可查的担忧。 “你打算何时启程？” 听着蒋煜的话，蒋曦就知道也许他早就猜到，她可能不会不顾一切地夜奔。 她动了动喉咙还没有开口就听见蒋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白天走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我现在一直担心朝堂之上出现了敌国细作。”蒋煜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经过我和陛下的商量，我们想要你秘密离开长安不让任何人发现。”蒋煜坐下来说出了和宁和帝商量的结果。 “这段时间，我们会假装你在宫中养病。”蒋煜坐在那里声音低沉，“如果晚上离开，就不会有人知道你的身份，而且一路上都不能以蒋曦的身份自居。” 蒋煜动了动喉咙。 不能以蒋曦的身份自居，也不能擅自使用这个身份，如果一旦使用就很有可能会遭到恶劣的后果。 蒋曦在蒋煜的面前坐下来。 朝堂之上最大的细作大概就是顾湛恒。 她不知道顾湛恒到底是如何与南岳那边联系上。 但南岳显然已经将泸水关看中是瓮中之鳖，只要韩家军中没有人发现赵越的阴谋诡计，那韩将军就会被困死在泸岳城。 “即便是到了泸水关也不能把身份告诉给……” “爹，我不是小孩子。”蒋曦看着蒋煜柔声打断他的话。 “我不是从小长在温室里的娇娇女，也没有被长安城的繁华迷了眼。” “我站在这里，前往北境，只求一个问心无愧。” 蒋曦蹲下来看向坐在面前的蒋煜，“爹，还是那句话，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蒋曦也把易容这件事告诉给蒋煜，看着蒋煜的目光，她就知道蒋煜没有想到她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离开长安。 就好像是算好退路，又好像每一步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原来就算没有他和宁和帝的商量，他的女儿也准备夜奔。 “三丫头……”蒋煜伸手抚上蒋曦的脸颊，单手婆娑着。 原来他们的女儿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长这么多 蒋煜心中想着这些事，又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 “曜儿还不知道你要离开的事。”蒋煜低声道，“你要告诉他吗？” 蒋曦摇摇头，“明天早上就让另外一个我去送她离开，我们本来就不顺路，不要耽误路程。” 蒋煜还想要再说什么，却在看见她的那双眼睛时，又将所有的话全都吞咽下去。 她说得没错，她是他们的女儿，一定能够平安归来。 从蒋煜的房间离开后，蒋曦的心情好了不少，她回蒹葭居又看了一眼蒋曜。 蒋曜的细软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给他准备的文房四宝和盘缠也足够他在渝州城生活几个月。 蒋曜这个孩子许是因为从小在祖母身边长大，所以也算是苦修，对口腹之欲这些没有太多的要求。 “姐姐，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听着蒋曜的声音传来，蒋曦抬头望去笑着回答，“怎么看你？” “姐姐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蒋曜走到他的身边抱着她的腰身笑着开口，“我绝对不会给姐姐丢脸。” “岳阳书院那边每一旬才会有一次休沐日。”蒋曦抬手揉了揉蒋曜的脑袋，“等到下次休沐日时，曜儿一定会长高。” 蒋曜看着他点点头，“到时候我也能保护姐姐了。” “我今年十岁，等到比姐姐大的时候，我就能够保护姐姐了。”蒋曜的语气里仍是郑重，“我要和大哥一样保护姐姐，保护我们的相府。” 蒋曦听着她的话，轻笑着开口，“好，曜儿现在到我的下巴，等到下次见到曜儿的时候，就到我的眼睛了……” “不。”蒋曜迎上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等到下次开口，我就一定会超过姐姐！” 蒋曦心情愉悦地揉了揉蒋曜的脑袋，“那我就等着你了，小鬼头！” 不过蒋曦也发现，因为这段时间一直练武的原因，蒋曜的确长高不少，就连人也看上去比之前张开许多，已经有一个十岁少年该有的样子。 蒋曦和蒋曜在房间里说了一些体己话，她并没有叮嘱太多事。 这些事情蒋曜素来不要他们操心，她也叮嘱京墨好好照顾蒋曜。 临走之前她看了一眼蒋曜之后才笑着转身离开。 蒋曦本来是想要回房间收拾一些细软，却没有想到会接到连翘托人递过来的东西。 她又马不停蹄地前去同福酒楼和连翘见面。 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连翘身上又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较之前似乎又多了一份妩媚，但那双眼睛里似乎掺杂了莫名的悲伤。 “见过县主。”连翘看着面色恭敬的行李，“这是我得到的情报。”她说着就将手中的东西递到她的面前。 蒋曦接过连翘递过来的信封，把它塞进袖子里，“慕容廷那个家伙怎么样？” “主人现在很好，县主不用担心。”提到“主人”时，连翘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 “告诉慕容廷，如果真的想要夺回想要的一切，就回南境去，他认识我大哥的。”蒋曦看着连翘吩咐道。 “县主是要前往北境吗？” 蒋曦没有想到连翘会如此直白地问出来。 考虑到她是慕容廷的人，她点点头。 “是，前往北境，解泸水关之困。” “县主此去千万要小心。 虽然我不知顾湛恒如何与那边的人联系，但总觉得这次的泸水关总会落入南岳手中。” 连翘的言语中也透着几分担心。 “你放心，我会活着回来的。”蒋曦抬头对着连翘咧嘴一笑。 “我还没有看见蒋音和朱氏的下场，还没有见到顾湛恒的下场，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在同福酒楼里坐了一会儿，她就起身和连翘告辞。 回相府的路上，她正好在路上遇见顾湛恒。 虽然在生辰宴会上被揭开这件事，但对他来说影响不大，只是有些事情被他提前。 “蒋曦，要到底怎样你才愿意原谅我。”顾湛恒说着就拦住他的去路。 蒋曦对着顾湛恒横眉冷目。 看着顾湛恒伸过来的手，蒋曦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蒋曦，我对你是真心的。”顾湛恒上前一步开口，“你为何就是不相信我的话？” “三殿下，你的真心很值钱吗？”蒋曦侧目看着他。 “我连太子殿下的真心都不要，你以为我会稀罕你的真心？”她嗤笑着。 “蒋曦！” 顾湛恒的声音不由得提高，可却仍是碍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强忍着怒气。 “实不相瞒，我并不稀罕三殿下的真心。”蒋曦看着顾湛恒面色无奈地摊开手。 “你与四妹妹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为何偏偏又要来招惹我？”蒋曦看着周围涌动的百姓面上带着几分无奈。 “我并不知晓你与四妹妹情投意合，若是你们早些将这些事告诉我，我也不会逼你喜欢我。” 蒋曦看着想要落荒而逃的顾湛恒，根本就不给她机会，“可你却因为不想要娶我，就和四妹妹暗通款曲，珠胎暗结。” 百姓对于顾湛恒和蒋音的事早就已经知晓得一清二楚。 他们从一开始对蒋曦的厌恶，全都变成对蒋曦的同情。 如今当这件事从蒋曦口中说出来时，似乎更加证明，她才是这件事的无辜受害者。 顾湛恒感觉到各种各样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他没有多想地就拨开人群跑着离开，只是离开时的那一瞥似乎带着几分憎恨。 没关系，反正顾湛恒本来就是她的敌人。 感觉到百姓的视线，蒋曦掐了一下大腿红着眼眶，“你们莫要担心我，只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这种人渣。” 第85章 夜奔(4) 坐在房间里的顾槿舟和霍祁恒正好将这一幕全都收入眼底。 “这是蒋三姑娘？”霍祁恒将目光落在身边的顾槿舟身上。 他发现顾槿舟却对着蒋曦动也不动地看着，好像世界里就只剩下她一人。 “如假包换。”顾槿舟的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宠溺，“怎么样？” “王爷，你真的觉得她能够解泸水关之困吗？”霍祁恒又把问题重新提上来。 今日他们坐在这里商谈的正是北境泸水关一事。 “谁知道呢。”顾槿舟婆娑着手中的杯盏，“蒋三对自己有信心。” “那你呢。”霍祁恒想也不想地开口，“赫连容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 “这个男人真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呢。”顾槿舟说着就放下手中的杯子。 “所以我打算亲自去北境会会他。” 迎着霍祁恒的那双目光，顾槿舟继续开口，“我准备易容成其他人的样子带着星宿军前往北境和白泽会合。” “你疯了！”霍祁恒想也不想的开口，“如果一旦被发现，你这些年的努力不都巴白费了吗。” 顾槿舟抬手抚上霍祁恒的脑袋，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阿恒，你知道吗？” 他单手托腮地注视着蒋曦的远去的背影，“蒋三她之前问我，如果要颠覆王朝，我会不会站在她那一边，我和她保证会出手相助。” “你疯了！”霍祁恒想也不想的开口，“你怎么能把这种事告诉给她。” “可是我觉得那是对着她敞开心扉的大好机会，如果我不同意，可能下次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顾槿舟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所以她在赌，我也在赌。”顾槿舟说着就端着面前的杯盏小呷一口，“阿恒，我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诺言，等到南境的事情结束后，我就帮你离开大燕。” “你老爹那个人风流多情却又是个惧内的怂包。”顾槿舟看着霍祁恒嗤笑着评价。 “这种人留着也没有意义。” “是啊！他就是怂包。”霍祁恒提到父亲时冷笑一声，“不然我的母亲又怎么可能会死？” 霍祁恒顿了顿之后摇摇头，“你真的打算动用星宿军？？” “啊！”顾槿舟看着他点点头，“这是最佳的办法，但是我准备看看蒋曦怎么做在动手。” 霍祁恒的脑海中又回想起之前的场景，将目光落在顾槿舟身上，“王爷，你觉得蒋三姑娘会如何行动？” “不知道呢。”顾槿舟仍是单手托腮地看着窗外。 “如果天下是一盘棋，蒋暄这些人自是不用放在心上，可她却是这盘棋上唯一不确定的因素。” “但这颗棋子却能够牵一发而动全身。”顾槿舟微微抬眸看向霍祁恒。 霍祁恒看着顾槿舟半晌没有说话。 良久。 “你决定好就行，至于我是否能够离开长安，目前不着急，那边的人也不会着急。”霍祁恒端着面前的水杯小呷一口。 “北境一行你最快需要多久才能回来。” “看她吧。”顾槿舟看了一眼霍祁恒，“如果她能够平安解决泸水关之困，那我很快就能回来，如果不行，可能需要很久……” 顾槿舟顿了顿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 “怎么了？” “总觉得蒋三在泸水关能够制造出一场泼天惊喜。”顾槿舟也不知道为何对蒋曦如此信任。 出乎意料的是，她好像真的有这样的魔力。 “泼天惊喜？”霍祁恒蹙着眉头。 顾槿舟看着霍祁恒点点头，“没错，就是泼天惊喜，而且我觉得她此番前去北境，除了惊鸿军之外，应该还有其他的底牌。” 霍祁恒却不太相信地摇摇头。 “阿恒，我相信她一定能够解泸水关之困拯救数万百姓。” “如果真的是那样，从赫连容的手下活下来； 那她可就是当之无愧的独一无二的‘战神’了吧！” 顾槿舟看着霍祁恒但笑不语。 这厢，蒋曦回府后就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中。 她不能穿着的太显眼的衣服离开长安，她在回长安时把枪丢在了南境，这次还让惊鸿军的人把它一起带去。 她从之前的衣柜里找出了一身男装，她在南境时，因为男装方便，总是一身男装行事。 即便是在战场上，她的敌人也没有人知道她是女儿身。 只有慕容廷一眼就看出了她是女儿身。 啧，想到慕容廷，蒋曦她又揉了揉脑袋。 她不知道慕容廷的打算，也不知道他会在长安停留多长时间，更不知道他是不是打算一直颓废下去。 但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一个宣泄口。 她准备在离开长安之前约慕容廷出去打一架。 长安城内有一家很有名的角斗场，角斗场内有擂台赛也有其他的私人相约的比赛，但无一例外在决斗之前全都要签下生死状。 而只要有足够的银子，就能够把比赛约在那里，甚至还能够给人们带去一笔不菲的收入。 蒋曦换好衣服后，从后门离开，然后顺着铜雀街向角斗场走去。 角斗场的外面站着两个侍卫，蒋曦拿出银子后对着两个侍卫点头示意后就另外一个负责人的带领下，带去比赛场地。 她不确定慕容廷会不会来，也不知道慕容廷打算颓废到何时，但如果慕容廷一直这样下去，北晋就要完了。 “你这是想要杀了我啊！”慕容廷看着他揉了揉眉心，“小曦儿，我……” “敢不敢。”蒋曦看着慕容廷笑着开口，“把自己当作是赌注，来赌一局。” “如果我赢了，你滚回北晋；如果我输了，从今以后你我再无瓜葛。”蒋曦站起来仰头看着慕容廷言语中透着几分郑重。 “小曦儿。”慕容廷深吸一口气，“你……” “我不是你的对手，是吗？”蒋曦的微微上扬。 “慕容廷，我的确曾经输给你，但现在的我很强！”她昂着头看着他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自信。 慕容廷知道蒋曦的打算，看着她点点头，“如你所愿！” 在确定双方要进行决斗后，接下来就是各位观众下注的时间，有的人会趁着这个时候输钱，相反也有的人会趁这个时候赢钱。 但无人知晓这家角斗场在顾槿舟的名下，所以当蒋曦出现在角斗场时，顾槿舟和霍祁恒就出现在这里。 “她是蒋曦？”霍祁恒看着角斗场上的单薄身影将目光落在顾槿舟身边。 “他对面的那个人是谁？”霍祁恒将目光落在慕容廷身上，“怎么不记得长安有这个人。” “他不是长安的。”顾槿舟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言语间却对他一点都不感兴趣。 “阿恒，你说谁会赢。”顾槿舟将目光落在霍祁恒身上。 “那还用说，肯定是对面那个人，看他们下注就知道了。”霍祁恒说着就指了指楼下的情况，“他们都觉得蒋曦这边会输。” 顾槿舟看了一眼霍祁恒摆摆手，叫来一个小厮，和他说了一句话，“压那位姓沈的人赢，堵住十万两黄金。” 在小厮注视的目光中，顾槿舟瞥了他一眼。 那小厮吓得赶紧后退一步，前去执行他的命令。 “王爷你疯了，蒋曦她根本就不可能赢。”霍祁恒想也不想地开口。 “她会赢。”顾槿舟看着她信誓旦旦地开口，“不过你也没有什么家当，赌了也没意思。” “过分了！”霍祁恒端着面前的水杯就小呷一口。 “如果蒋曦赢了，等我回来你就会去如何？”顾槿舟看着霍祁恒低声道，“我会制造出你假死的场景。” 顾槿舟知道霍祁恒的顾虑，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别担心，我会照顾好唐姑娘。” 霍祁恒将目光落在顾槿舟身上，点点头。 反正他是绝对不相信，蒋曦能够取得这场比赛的胜利。 第86章 夜奔(5) 那日角斗场的比赛爆冷。 押注的人都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一个矮个子的小家伙取得胜利。 不仅是取得胜利，更是以压倒性的姿态取得胜利。 慕容廷被蒋曦打得根本就爬不起来，一招一式对他来说都非常致命。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蒋曦把他的肋骨都打断了几根。 啊，这个孩子早就不是当年在战场上输给他的那个孩子。 明明也不过才十五岁。 “我输了。”慕容廷躺在地上抬头看向蒋曦。 “输了，就好好给我滚回北晋去。”蒋曦看了一眼慕容廷后又将随身携带的东西扔到他身上。 “有事找我大哥。”蒋曦说着又踢了他一脚，“好好活下去！像个人一样地活下去。” 蒋曦没有再去看身后慕容廷的身影，而是直接转身离开。 她在角斗场的门口看见顾槿舟和霍祁恒的身影。 看着他们两个人正欲开口就听见顾槿舟的声音响起，“真厉害，这就是你的底气吗？” 顾槿舟这句话一出，她就知道刚才的那一幕肯定是被顾槿舟他们看见了。 蒋曦也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而是笑着点点头，“不是底牌。” “你怎么会认识他？”顾槿舟看着她蹙着眉头，“你们之间有何渊源？” 顾槿舟的话让霍祁恒愈发好奇刚才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蒋曦看着顾槿舟低声道，“我们去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变成了角斗场的旁边的青城酒楼，同样是在顾槿舟的名下。 掌柜亲自安排他们在最里面的包厢。 “说吧。”顾槿舟的言语中透着几分不悦，“怎么会认识他？” “王爷他是谁？”霍祁恒开口询问。 “你说！” 蒋曦喝了一口面前的茶，看向霍祁恒笑道，“北晋废太子慕容廷。” 什么！ 霍祁恒以为自己听错，又将目光落在顾槿舟身边，似乎在等着他开口。 没有得到顾槿舟地回答。 霍祁恒低声道，“真的是北晋废太子？” “顾槿舟，我从小在南境长大，认识慕容廷很正常，而且我们之前交过手。”蒋曦看着顾槿舟又喝了一口面前的茶。 蒋曦说到这里，就想到身上的一处伤口。 她的身上有一处伤口就是慕容廷造成的，虽然不致死，却也算是要了他的半条命。 今日的这场决斗也有挟私报复的成分在里面。 但她也是真心希望慕容廷能够振作起来。 “他曾经杀了你！”顾槿舟说着就拍了一下桌子，“你当初差点死在他的手上。” 顾槿舟的动作下意识地让蒋曦往身后一靠。 她微微抬眸看向顾槿舟，“你怎么知道？” 调整好情绪的蒋曦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他的确曾经差点杀了我，所以今日的这场决斗也有挟私报复的成分在里面。” 蒋曦看着他们丝毫不介意地开口。 “但慕容廷他是士兵，士兵就应该战死沙场，而不是以这样的屈辱的方式活着。” 她顿了顿之后继续开口，“而且北晋的情况和我们大燕的情况不一样，北晋帝昏庸无道、宠爱美人，北晋那边的民不聊生。” 想到北境的情况，蒋曦揉了揉眉心。 北晋的沥水关和大燕的汜水关之间有一个属于北晋的小城，名字叫清水城。 清水城的城主，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手中的那些人更是仗势欺人、无法无天，甚至会有人当街强抢民女。 清水城的百姓怨声载道，更是有不少百姓逃难到汜水关，想要求得他外祖父的庇护。 她外祖父来者不拒，老幼妇孺都会率先请人帮助，但清水城更多的百姓他们都无法伸出援助之手。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晋帝。 慕容廷本来是没有母族庇佑，又不擅长朝堂上的那些花言巧语，所以被弹劾之后剥夺虎符，甚至还成了废太子。 “顾槿舟，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吗？”蒋曦抬眸看向顾槿舟。 “我现在仍是那样的想法。” “我知道我是没有资格说出这句话的，可只要能略尽绵薄之力让百姓不要面对那样的生活，我觉得就算战死沙场也可以。” 霍祁恒被蒋曦说出来的这番话震撼到了。 不得不说，他甚至都没有蒋曦深谋远虑。 思及此，他将目光落在顾槿舟身上。 就看见顾槿舟的那双眼睛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等到北境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再回南境。”蒋曦说着就拍了拍顾槿舟的肩膀，“顾槿舟，祝我好运！” 、顾槿舟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眼神中透着一丝宠溺，眉眼间染上一丝笑意，“祝你好运！” 在蒋曦离开后，顾槿舟又带着霍祁恒去探望了慕容廷。 虽说签下生死状后，生死不负责，可如果没死透他们还是会找大夫前来检查一下。 而角斗场也有大夫。 “死不了。”样貌清秀的男人站起来看着顾槿舟笑道。 “不过那个小姑娘真厉害啊！”他说着还摸了下巴。 “主子，你说那个姑娘下次还会来吗？” “不会。”顾槿舟瞥了他一眼沉声道，不知道哪里招惹主子的男人撇撇嘴。 “我先走了。”男人看了一眼顾槿舟后就快速地离开，根本一刻也不敢停留。 “没死，就给我睁开眼睛。”顾槿舟说着就踢了一下慕容廷。 “不然我就把你是北晋废太子的事告诉给皇兄！” 慕容廷微微睁开眼睛时就看见站在面前的顾槿舟。 顾槿舟，长安城第一纨绔，人人都认识，但他还有另外一个头衔，那就是大燕唯一的亲王。 慕容廷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抬头看向顾槿舟，“对不起，我真的爬不起来给你请安。” 顾槿舟冷眼看着他，在他的面前坐下来，“你和蒋三姑娘关系很好？” 慕容廷听着顾槿舟的话在脑海中思考着她口中的“蒋三姑娘”是谁，后知后觉地才发现顾槿舟口中的蒋三很有可能是蒋曦。 慕容廷对着她点点头，“啊！关系还不错，毕竟是打出来的情谊。”他说着就露出一个苦笑。 “我第一次在战场上遇见她，一眼就看出她是女儿身，却没有想到她竟然那么厉害。”慕容廷看着顾槿舟露出一个苦笑。 “废物。”顾槿舟想也不想地开口，“输得真难看。” 慕容廷握紧手中的药靠在身后的墙上，“的确挺难看的，肋骨断了三四根。”他说着就咳嗽一声。 “所以你怎么来长安了？”顾槿舟坐在他的面前修长的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 “最初想着小曦儿在长安，所以就过来了，反正我也被废了，无人关注我的动向。”慕容廷垂眸，“而且长安繁华迷人眼。” 顾槿舟听着慕容廷口中的称呼，一下就提起慕容廷的衣领子，“你刚才叫她什么？” “小曦儿。”慕容廷有些难受地开口，“王爷，你是喜欢小曦儿麻？” 被看穿的顾槿舟不怒反笑，还松开了衣领，“是有如何？” “小曦儿她这方面很迟钝。”慕容廷不知想到哪些事轻笑着，“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她之前在军营里长大的原因。” “蒋暄他们军队中，那些将士因为她是女孩子就对她多有偏爱，可谁知道她竟然不领情。”慕容廷说着就笑了出来。 “导致我们的军队都知道这些事，但她是女孩子这件事，我是在战场上发现的。”慕容廷抚上伤口。 “真没有想到那个时候的小姑娘一下子变得那么厉害。” 慕容廷抬眸看向顾槿舟，轻笑着，“所以知道她喜欢顾湛恒时，我还觉得挺疑惑的。幸好他们没有成亲。” “不然小曦儿嫁给顾湛恒那样的洗脚婢的儿子，岂不是很亏？说不定顾湛恒娶她都是因为柱国大将军和相府的人脉呢。” 顾槿舟瞥了一眼慕容廷。 哦豁，他似乎发现有趣的事情了。 第87章 夜奔(6) 顾槿舟将目光落在慕容廷身上，唇边带着几分兴味，“你是如何知晓？” “猜的。”慕容廷毫不犹豫地开口，“顾湛恒没有母族依靠，如果想要得到九五之位，肯定需要很强的后盾； 柱国大将军府和相府就是最好的助力。” 慕容廷忍不住身体上的疼痛蜷缩着，“但顾湛恒心中肯定非常讨厌小曦儿，这就是为何他会娶蒋音的理由； 我觉得顾湛恒心中想的应该是，只要能够将小曦儿娶回府中，肯定任由她拿捏。” 慕容廷望着天花板，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但是顾湛恒没有想到小曦儿竟然会退婚。” 顾槿舟之前也是思考着这个问题，毕竟蒋曦的身份放在那里，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长安城的百姓纵然不是人人都知晓蒋曦，但达官显贵之女自然是人人都夸赞蒋曦。 一些小道消息自然只在贵女圈流传，最主要的原因是，蒋曦有两个位于贵女圈的朋友，顾湛吟和韩凝筱，她们两个人几乎垄断了所有长安城的贵女。 也正因如此，长安城的贵女无人只喜欢蒋音，也知道蒋音的母亲朱氏是一个不择手段之人。 她们心疼已逝蒋夫人的同时更加心疼从小在南境长大的蒋曦。 顾槿舟瞥了一眼慕容廷，就吩咐之前的大夫前来给他医治，还表示一定要他活蹦乱跳，绝对不要发生任何不测。 从酒楼离开后，霍祁恒一直注视着顾槿舟的目光，他按着顾槿舟正欲开口就听见他的声音响起。 “阿恒，我觉得蒋三说得对。”顾槿舟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等到这件事结束后，我就送你出去。”他说着就拍了拍霍祁恒的肩膀。 霍祁恒好像要在开口说话，却在对上他的那双眼睛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霍祁恒跟在顾槿舟的身边一同回了王府，当然霍祁恒是为了前去探望唐清荨。 如果真的一旦离开大燕，那么他唯一放心不下的挚友唐清荨，但他知道不管是蒋曦还是韩凝筱、顾湛吟都一定会力所能及地保护他。 而且他也必须要去做这件事，必须完成这件事，这样一来，才能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顾槿舟回到王府后就让要离前往书房。 没有多一会儿，两个顾槿舟就出现在了书房中。 “王爷，我真的不行。”要离看着顾槿舟神色紧张，“如果被发现我岂不是很惨。” “不会被发现。”顾槿舟说着就拍了拍要离的肩膀，“反正你只要按照我平常那样行事就可以。” “王爷！”要离赶紧站起来，“你真的要先一步离开长安？” 顾槿舟看着要离点点头，“反正之后我们应该不会有机会再见面了，红藕到时候你也易容成蒋三的样子前去相府。” 红藕看着顾槿舟点点头，“主子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顾槿舟没有太多的话要叮嘱要离，只吩咐他不要让有心之人看出来就行。 “一个人，只要一个月的时间。”顾槿舟看着要离信誓旦旦地开口，“说不定一个月的时间都不要。” “也有可能一个月都解决不了吧。”要离面色难看，“王爷……” “你放心，一定不会让你失望。”顾槿舟说着就拍了拍要离的肩膀，“记住我说的话，不要露出任何破绽。” 顾槿舟简单地收拾细软，准备从小路先蒋曦一步抵达泸水关，只有在泸水关，他才能够知道蒋曦下一步的打算到底是什么。 要离虽然还想要在说些什么，可他知道，现在无论说任何话都已经对顾槿舟没有任何作用。 目送着顾槿舟远去的身影，专诸他们几个人看着要离也有了几分距离感，就好像他真的是顾槿舟一样。 “我也去收拾东西。”红藕看着要离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能成功，说不定下次我们就多了一位夫人呢。” 要离看着红藕转身离开的背影，又将目光落在身边的几个人身上，可他们却也看着他笑。 蒋曦自是不知道顾槿舟的打算，她一直等到众人睡下之后想要从后门离开，却没有想到在后门不仅看见蒋煜的身影，还有宁和帝的身影。 “看来我们猜得不错。”宁和帝和蒋煜互相看一眼后笑着开口。 “父皇、爹爹。”蒋曦看着他们面露无奈之色，“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怕我拍了吗？” 蒋曦现在一身男装，虽然还顶着之前的那张脸，但仍是做简单的易容。 “这是皇后要送给你的匕首。”宁和帝说着就把一把匕首放到蒋曦面前。 “此番前去，也不知道还没有机会相见。” “陛下，她可是我的女儿！自然能够活着回来。”蒋煜看着宁和帝一脸不满的开口，“早知道就不让三丫头去了。” 宁和帝看着蒋煜眼睛里透着几分无奈，又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好孩子，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到时候朕封你为公主，封你为爵位都可以。” 蒋曦看着宁和帝摇摇头，“我是为了大燕的百姓，更是为了自己。”蒋曦握着手中的枪看着宁和帝心平气和。 “父皇和爹爹不用担心，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我一定能够解决这件事。”蒋曦看着他们郑重其事地开口。 “一路上注意点。” 蒋曦本来是想要让他们回去的，却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人非要目送着她离开。 此刻正好看见了只身前来易容成她模样的红藕。 红藕似乎也没有想到会看见宁和帝和蒋煜二人。 蒋曦拉着红藕站在他们的面前，“父皇、爹爹这些日子这位姑娘就是我，我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发现我的身份。” 宁和帝和蒋煜看着她一言不发。 她上马之后看了他们一眼，歪着头对着他们露出一个笑容。 蒋曦在即将要出城的时候在城门口见到了慕容廷的身影。 灯笼中微微的烛光将他的侧脸照射得有些惨白。 “你来了。”蒋曦看着慕容廷笑着开口，“你不打算颓废下去了吗？” “如果再不醒，估计就要被你打死了。”慕容廷抬头看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开口。 蒋曦把手伸向他，“慕容廷，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再不济，留在我方成为军师也不错，我外祖父肯定不会嫌弃你。” 慕容廷看着她露出一个笑容，“你放心，绝对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蒋曦看了一眼慕容廷之后，在给城门的守卫看过令牌之后就扬长而去。 蒋煜和宁和帝坐在马车慢悠悠地回宫。 “他会没事吧。”宁和帝看着蒋煜小心翼翼地开口，好像又变成尚未登基时候的模样。 “她是我们的女儿，一定会回来的。”蒋煜抬头看向宁和帝眉眼间带着一丝坚信，“我们要相信她。” “朕自然是相信她的。”宁和帝婆娑着手中的玉扳指。 “她是你和柱国大将军女儿的女儿，柱国大将军乃是我朝三朝元老； 如果这些年不是他在南境镇守，都不知道会发生哪些事。” 蒋煜抬头看了一眼宁和帝眉眼间浮现出意思笑意。 “啊，她很厉害，虽然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她为何会对三殿下厌恶、但我想也许这就是命运。” 宁和帝伸手拍了拍蒋煜的肩膀，“蒋卿，我们一起等待着安乐平安凯旋，到时候朕就给她一个爵位。” “算了吧，陛下，三丫头她从来都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也难怪皇后喜欢安乐，安乐和蒋夫人性格还真是相似。” “因为他们是朋友。” 第88章 夜奔(7) 蒋曦骑马在官道上驰骋一天左右的时间，一直到了一个小镇她才停下来休息。 马儿需要休息，她也需要休息，但是她为了之后能够顺利抵达泸水关，所以都一直吃得很简单，所以她选择在抵达泸水关之前先吃一顿好的，好好休息一下再继续出发。 “听说了泸水关的韩将军他们被困了。”一个百姓小声开口，“还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消息。” “真的？韩将军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会被困？”另外一个百姓也小声询问，“到底发生何事？” “目前还不知道啊。”之前开口说话的那个人揉了揉眉心，“只知道泸水关要变天了。” 蒋曦听着他们的对话，走到他们的旁边坐下来脸上带着些许笑容，“各位大哥，问你们一个问题，泸水关那边还能去吗？” 蒋曦感觉到众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她穿了一件藏青色的长袍，头发束起，看上去与一般男人无异。 “你要去泸水关？” 听着那个人的询问，蒋曦点点头，“是，在下乃是泸水关人士，两日前得到母亲消息，说是兄长病重，我想回家看看。” “他们都说泸水关那边要变天了，好多百姓都跑了出来，都在向这边移动呢。”第一个男人开口。 “小老弟，你叫什么名字？” “再下姓沈，单名一个溪。”蒋曦看着那个人一本正经地开口。 “沈老弟，如果你家人真的在那边，我觉得你还是回去看看比较好。”第二个男人开口。 蒋曦看着他们小声询问，“你们觉得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谁知道呢？真真假假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第三个男人说着就喝了一杯酒。 蒋曦对着他们表示感谢，本来想要留宿的她决定现在快马加鞭地前往泸水关。 如果真的如同这些百姓所言，那就极有可能证明赵越已经开始行动。 他虽然背叛了韩家军，但仍是想要略尽绵薄之力地改变一下百姓的生死存亡。 啧，赵越这个人果然够阴险狡诈，不愧是顾湛恒的细作。 蒋曦心中想着这些，骑上追风之后就再次继续前行。 前往泸水关的一路上都看见很多迁徙的百姓，他们的脸上都是怨声载道，口中似乎在喃喃自语地说着世道不公。 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对大多数人来说，只想要活下去就可以，可是就连这样的简单的愿望都变成了奢望。 一路上蒋曦看着他们，最后向目的地而去。 总有一天，她会改变这个世界。 抵达泸水关，是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 蒋曦在进城的时候被守门的侍卫拦住，在给出身份证明之后她才被放进去。 她在来的路上没有遇见惊鸿军，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惊鸿军目前还在路上，而且就算他们到了也只能驻扎在城外。 蒋曦去了和逐青他们会合的地点，在那里她见到了惊鸿军的副将军陆可。 “将军，你终于回来了。”陆可看着她一脸惊喜地开口，“逐青大哥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呢。” 蒋曦看着说着就给了陆可一个拥抱，“我回来了。”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蒋曦走到他们的中间看向摆放在中间的沙盘。 “我在来泸水关的路上看见很多逃难的百姓，是有人散播谣言吗？”蒋曦说着就揉了揉脑袋。 “姑娘，你现在去好好的休息，情报我们都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你不用担心。”逐青说着就拍了拍她的脑袋。 “你赶了这么长时间的马车肯定也累了。” 蒋曦将目光落在逐青身上后又将目光落在其他几个人身上，得到他们的同意后，蒋曦才勉强同意前去休息。 蒋曦的确很累，这几日一直都在路上，根本就没有时间好好停下来休息，现在也的确有些累了。 蒋曦躺在他们安排的房间里，终于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在姑娘醒来之前，我们在重新整理一下之前的情报。”逐青说着就将目光落在陆可身上。 “好，我手上也有不少分情报。”陆可对着逐青咧嘴笑一个。 “惊鸿军的那些人姑娘呢？”逐青看着陆可小声询问道。 “你放心，她们目前驻扎在泸水关的外面，她们都是平日里女儿的装扮，没事。”陆可安抚着开口。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好歹我也是将军的左膀右臂。”陆可说着就拍了拍胸脯。 逐青拍了拍陆可的脑袋。 “我们去准备。”逐青说着就带着陆可一起离开。 目前在泸水关散播谣言的人是赵越，他说泸水关即将成为南岳人的地盘，而踏碎泸水关的人正是有“活阎王”之称的赫连容。 更主要的是韩家军似乎也相信赵越所言，韩将军他们已经遇难，所以目前韩将军没有统帅，但却并没有因为他们不在而成为一盘散沙。 “如果要能掌控韩家军就好了。”陆可看着逐青询问道，“我们有没有可能杀了赵越？” “赵越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听说身边有好多守卫，如果真的要杀了他也不是不信。” 逐青看着陆可小声开口，“不过杀了赵越真的有用吗？” 陆可看着逐青摇摇头，“有没有用我也不知道，但如果赵越不在，应该能够更好的掌控韩家军才是。” “虽说韩将军他们被困泸岳城，但毕竟还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地步，所以我觉得赵越有可能在撒谎。” 逐青看着陆可仍是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说的不错，赵越一定想要用这样的方法来获得百姓的好感； 到时候就算真的赫连容真的会屠城，那些离开的百姓也会感谢他。” “赵越这种人真的很恶心。”陆可说着就冷哼一声。 “完全就是在利用百姓，利用韩家军，故意用这样的方式来妄图掌控韩家军。” “是啊。”逐青说着就叹口气，“当务之急还是要确定韩将军他们在哪里。” 陆可跟在逐青身后藏着他一起前去整理收集到的情报。 蒋曦这边。 她做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梦。 除了梦见那个看不清的男人之外，她还梦见一些其他事情。 梦中的场景即便是醒来以后都还能清楚地记得。 漫天大火洗礼后的断壁残垣，还有站在那里的男人。 赫连容，南岳那个骁勇善战，每夺下一座城池就会屠城的“活阎王” 蒋曦睁开眼睛后才想起来她已经到了他们在泸水关的据点。 这处据点，其实前世也在，只可惜因为顾湛恒这处据点从来都没有启用过，如今对他们来说反倒是方便许多。 她把手搭在额头上，闭着眼睛在思考现在的情况。 赫连澈只能算是她的一小步棋子，就算没有赫连澈她也能够独自前往卢岳城救出他们那几个人。 现在还有一个关键人物，那就是赵越。 赵越这个人是个滑头，怕死身边跟着很多侍卫，若是想要杀了赵越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得到韩家军的信任。 韩家军就和沈家军一样都是亲兵，除了有自己的家人之外，还有能够信赖之人。 但韩家军最信赖之人，她还真不知道。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前往卢岳城，找到韩将军，得到他们手中信任的东西才能回来掌控韩家军的控制权。 赵越是个不足为惧的小人。 蒋曦在脑海中整理思绪。 良久，起身，开门，准备去找逐青他们。 泸水关之困，只能赢不能输！ 第89章 商议(1) 蒋曦找到逐青和陆可时他们两个人正在整理收集来的情报。 一部分的情报取决于他们之前的决断，另外一部分的情报则是来自他们购买的消息。 但这些情报都不足以让他们了解到泸岳城内此刻的情况。 泸岳城虽说是大燕的地方，但里面的每一个人都不承认自己是大燕人，反而说自己更加偏向南岳人。 但可悲的是，南岳人根本就不承认他们，反而把他们当作是随意玩弄的棋子。 泸岳城的情况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糟糕，或者更加不堪，难以预料。 关于泸岳城的消息，蒋曦前世从顾湛恒的口中得知很多。 毕竟他就是从南岳起家，因为泸水关失守才是导致韩家军全面溃败的开始，也是泸水关失守的重要原因。 恰好她从顾湛恒那里得知过一个秘密，她也有足够的把握确定顾湛恒目前还没有和这个人搭上线。 只要能够和这个人合作，那么要保证守住泸水关肯定不在话下。 为今之计，就是能进入泸岳城，找到这个家伙。 蒋曦看了一眼面前的情报，又听了一些逐青和陆可说的话。 惊鸿军如今正在以秘密的方式前进抵达泸岳城外面。 她们佯装普通姑娘驻扎在泸岳城外，因为分成很多，所以他们完全察觉不到。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惊鸿军不为人知。 “姑娘，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陆可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 “韩家军的情况我们不知道，目前只有进入泸岳城才能够知晓韩将军他们的情况。” 蒋曦看着她们点点头，“所以，我先去泸岳城看看，到时候回来告诉你们。” “不行！”逐青想也不想地反驳，“姑娘，你不能去泸岳城，赫连容就驻守在泸岳城，如果他一旦发现你……” “赫连容在泸岳城？”蒋曦猛地抬头看向逐青，“他怎么会在泸岳城？” 照理来说，赫连容应该驻扎在启盟关内，又怎么可能亲自驻守在泸岳城？ “怎么一回事？”蒋曦将目光落在逐青身上。 “应该是赵越通知赫连容说韩将军他们在泸岳城，赫连容一心想要抓到韩将军，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一直亲自驻守在泸岳城。” 逐青顿了顿之后继续开口，“这也是你不能亲自去泸岳城的原因。” 蒋曦将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半晌后开口，“可如果我不去，就不知道泸岳城的情况。” 蒋曦看着他们丝毫不犹豫地开口，“我们现在只有拿到韩将军的信赖之物，才能控制韩家军，至于赵越……” 蒋曦顿了顿，她一直都没有放在心上。 这样一个人到时候直接就地斩杀也不会有人责怪他。 但最重要的就是能够值得韩家军信任她的物件。 “姑娘。”逐青看着蒋曦面色着急，“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去泸岳城，到时候你的身份若是暴露……” “我对自己有信心。”蒋曦看着逐青露出自信的笑容，“你可别忘记，这些年我一直跟在外祖父的身边。” “姑娘，你准备怎么进入泸岳城？” 听着陆可的话，蒋曦的唇边仍是带着笑容，“若是想要进去，自然有法子。” 看着陆可和逐青脸上的表情，蒋曦伸手拍了拍陆可的肩膀，“别担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逐青不相信蒋曦的话，可如果是他们前往泸岳城，就算不被发现身份，可能也会耽误时间。 但如果是蒋曦亲自前往应该不会有太多的问题，因为韩老将军认识沈老将军，也认识蒋曦，对蒋曦的表现也是赞不绝口。 “姑娘刚刚递到泸水关，现在又要前往泸岳城。”陆可得脸上透着几分担忧，“姑娘，你的身体怎么吃得消？” 蒋曦看着陆可眉眼间染上笑意，“不用担心，如果真的要去泸岳城，也只能明天早上去，现在去不了。” “姑娘怎么知道这件事？” 迎着逐青疑惑的目光，蒋曦但笑不语。 泸岳城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不管是要进城还是要出城都只有在早上的时间，一旦过了设定的时间就不能再进城。 虽说城里的百姓很少出城，但总有一些往来的商贸需要进城休息，亦或者是售卖东西。 泸岳城的检查得也很严苛，据说就是为了防止别有用心之人进去，这一切都是泸岳城的城主所设。 至于城主是一个何样的人，蒋曦不得而知。 有人说他是白胡子老者，有人说他是千面魔女，更有人说她是妖魔鬼怪。 但根据她听到的传言，大概就是泸岳城里面有一半都是女人，而且以女子为尊。 这就是为何她们不承认自己是大燕人，又被南岳人所厌恶的主要原因。 “姑娘……”逐青的声音不由得提高。 “放心，我自有定数。”蒋曦说着就对着他们摆摆手，“我一个人在关内逛一逛，你们不用担心。” 蒋曦身着一身男装，又变了妆容，已经完全看不出来还有蒋曦的痕迹。 她不知道赫连澈会去哪里，也不知道赫连澈到底会不会来，但如果赫连澈真的愿意归来，那么她的手里就相当于有两张王牌。 而这个组合就是王炸！ 蒋曦走在街上，泸水关因为被韩将军整治得仅仅有条。 百姓看上去也安居乐业富足，正因如此，有些百姓才不愿意离开泸水关。 他们根本不愿意背井离乡，去一个新的地方生活。 蒋曦站在那里，听着他们说话，他们并不是用官话沟通，而是说着地方话。 有些话蒋曦也分辨不清楚，隐隐能够听懂“屠城”“老幼妇孺”几个字。 通过他们脸上的表情，在联系他们说得话，她隐约能够猜到他们在聊天的中心。 他们担心泸水关失守后，赫连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屠城。 屠城，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心病，尤其是对韩家军来说。 毕竟前世，韩家军战败之后，赫连容屠城，连同着韩家军一起。 蒋曦一路上听见最多的话大概就是关于赫连容要屠城一事。 看来赵越之前已经命人散布流言，想要活下去的人全都逃了，而不舍得离开的人都不愿意离开。 蒋曦从他们口中也得知另外一些事，那就是关于赵越这个人。 听说赵越在私底下会经常找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乐子，泸水关百姓人人都非常忌惮这位掌事。 虽说他表面上是个温润儒雅的人，但私底下却会让身边的侍卫经常抓一些贫民百姓的为乐。 但因为侍卫的警告，所以他们从来不敢把这些事告诉给韩将军他们。 就好像默认是韩将军他们让赵越所为。 所以泸水关的百姓虽然在韩将军的治理下生活得不错，但事实上对韩将军他们也是怨声载道。 这也是为何他们会离开的原因。 蒋曦一路上听到不少这样的事，但他们在说出这些话时全都小心注视着旁边有没有人，也算是私底下找乐子的一种。 毕竟这种事永远都没有办法拿到台面上来说。 蒋曦在泸水关东市里慢悠悠地转了一圈。 东市是泸水关内最富裕的地方。 偶尔能听到一些关于韩将军的一二事。 蒋曦的目光最后落在泸水关内最大的风月场所。 据说风月楼曾经是泸水关最受欢迎的地方，如今因为战乱她们都已经各自重新另谋出路，但是更多的姑娘则是去了泸岳城。 “哟，一看公子就知道是第一次来。”一个风味犹存的老鸨上前开口，“虽说姑娘们都走了，但现在还有不少姑娘都在呢。” 蒋曦想了想将目光落在老鸨身上，从身上拿出一枚金叶子在她的手上，“妈妈，我想要找你们风月楼的沉鱼姑娘。” 第90章 商议(2) 感受到老鸨的目光，蒋曦又拿出一枚金叶子放在她的手上，“妈妈，我想要找沉鱼姑娘。” “这位公子，今日沉鱼姑娘身子不适……” 蒋曦听着她的话，从口袋里拿出一锭金子放在她的手上，“妈妈，我想要找沉鱼姑娘。” “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安排。”老鸨说着还咬了一口手中的金子。 蒋曦站在那里，楼中不少的姑娘全都抛媚眼，她无动于衷的样子，还让不少姑娘位置扼腕叹息，也有人说是沉鱼好命，才遇上他这样的人。 蒋曦站在那里等一会后就看见站在老鸨笑眯眯的把她带到五楼。 “话虽如此，妈妈我还是想要提醒你一句，沉鱼姑娘今日身体不适。”老鸨说着就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暧昧。 蒋曦推开门沉鱼的房门。 她一眼就看见，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女人，她穿着一件中衣，旁边没有伺候的人。 她眉眼精致，乍看之下眉眼之间有和赫连澈相似之处，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上去楚楚可怜。 “请恕沉鱼不能服侍公子。”沉鱼说着就咳嗽两声，“奴家今日身子不适。” “为何无人在这里照顾沉鱼姑娘。”蒋曦说着就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她接过茶之后，抿了几口。 “风月场所出身的我们，哪里还能要求别人伺候？”沉鱼说着就咳嗽两声。 “我如今是风月楼的弃子，不能给他们带来利益，所以自然不在选择之中。”她说着就再次咳嗽几声。 “之前我的客人，也都因为我生病而嫌弃我。” “下九流的行当罢了。”沉鱼面色愈发苍白，“今日若非公子，我恐怕明日就要被扔进那最下等的窑子去了。” 蒋曦看了一眼沉鱼，在她的手腕上搭脉。 她这个病不难医治，但因为成为弃子所以妈妈不愿意把钱财用在她的身上。 她突然就能想明白，为何这样一个人愿意那样死心塌地的帮助顾湛恒。 因为顾湛恒在她最痛苦的时候给了她一条选择的路。 而她活着也并不是仅仅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的兄长。 “沉鱼姑娘，你愿意跟着我一起离开吗？”蒋曦说着就把手伸向她，歪着脑袋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容。 “公子，你再说什么？我……”沉鱼说着就红了眼眶，“不愧是颗弃子罢了，无用的弃子。” “今日我给你赎身，日后你效忠听命于我如何？”蒋曦看着沉鱼仍是面带笑容。 “公子，我……” “既然我选择你，自然是因为相信你。”蒋曦打断沉鱼的话，“你是愿意和我离开，还是一辈子在这里，最后惨死。” 蒋曦的手就放在沉鱼的面前。 她眼角含笑地看着沉鱼。 她在等沉鱼的答案。 良久。 沉鱼把手放在她的手心里，“奴家愿意跟着公子离开。” 蒋曦听着沉鱼的话，一把轻松的抱过沉鱼，沉鱼落在她的怀中。 “走吧，我今日带你离开这里。”蒋曦抱着沉鱼大步离开。 经过和老鸨的商议，蒋曦用五锭金元宝将沉鱼赎身。 众人怎么也没有想到，沦为风月楼弃子的沉鱼竟然会被一个男人用了五锭金元宝赎走。 蒋曦带着沉鱼雇了一辆马车回当铺。 从后门走进去时，正好遇见了迎面走来的逐青和陆可二人。 “姑娘，你怎么带个姑娘回来？”陆可看着怀中的沉鱼一脸吃惊。 “而且还是风月楼的沉鱼！” 姑娘！ 沉鱼神色一惊，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 救下她的这个人竟然是个姑娘？ “小可，你先找个大夫来给沉鱼看一下，她病了。”蒋曦错开陆可和逐青的身体直接向房间里面走去。 “陆可，你说我们姑娘会不会喜欢姑娘？”逐青看着蒋曦远去的背影小声开口。 “去你的，怎么可能！”陆可想也不想的开口，“姑娘怎么可能喜欢姑娘。”她说着就狠狠拍了一下逐青的脑袋。 “赶紧去找个大夫来，我也去看看情况。” 蒋曦把沉鱼放在床上，吩咐旁边的婢子准备木桶给她沐浴净身。 “你是姑娘。”沉鱼声音极低，如果不是房间内安静，都听不见的她说得话。 “是啊！”蒋曦看了一眼沉鱼笑道。 “那你为何还要出手相助，我……”剩下的话沉鱼却没有说出口。 “我之所以救你因为你是先太子的遗孤。”蒋曦转头看向沉鱼迎上她的那双眼睛一双眸子里皆是镇定。 沉鱼的身体下意识的往后一缩，“姑娘这是何意？先太子？遗孤？” 她有些紧张的握住床单，“姑娘，你这些话都是听谁说的？” 蒋曦看着沉鱼笑而不语，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我不仅知道你是先太子赫连澈的遗孤，我还知道你有一个哥哥。” 沉鱼抬眸看向她，那双眸子里透着几分怯懦，“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你是谁？”蒋曦就坐在那里看着她的眼睛。 “沉鱼，你也不想要一直在那个地方。”蒋曦抬手抚上她的脸颊。 “我带你脱离苦海，不好吗？”蒋曦说着就轻轻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就如同你所言，如果今日我不带你一起离开，那你明日说不定就会被她扔进下等的窑子里。” 毕竟前世她被顾湛恒所救时，已经在窑子里整整一年，在那样的情况下都没有选择自戕。 可见她是有几分韧性，而她需要的就是沉鱼这份韧性。 “那你呢？你又是谁？” 看着沉鱼抬头看向他的目光，蒋曦笑着弯起唇角，“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我的名字，但你一定听过‘赤练’这个称呼。” “你是南境的蒋曦！”沉鱼抬头看向她一脸吃惊，“你是蒋曦！” 蒋曦看着她点点头，“是，我是蒋曦。”她歪着脑袋对着沉鱼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我此番前来泸水关是为了拯救泸水关的百姓。”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沉鱼仍是有些紧张的握住床单，“我和哥哥已经是个死人，苟延残喘才活到现在。” 蒋曦走到沉鱼身边拍了拍她的脑袋，“你相信命中注定的缘分吗？我曾经在梦中见过你。” 蒋曦不知道沉鱼会不会相信她的话，但她却把沉鱼之前的经历都说了一遍。 看着沉鱼的那双眼睛，蒋曦就知道她是相信了她的话，因为那些的确都是她之前的经历。 为何会知道那些经历，当然是因为这些全都是前世顾湛恒告诉她的。 她可真是要多谢顾湛恒。 “你说这样的缘分你是不是很奇妙？”蒋曦说着把手伸向沉鱼，“那你愿意相信我说的话吗？” 沉鱼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我愿意，我愿意相信你说的话。” “父王死了以后，在母亲的帮助下，我们勉强活了下来。 我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我卖身风月楼，哥哥投身行伍，为得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报仇雪恨。” 沉鱼说到这里就红了眼眶，“姑娘，我相信你。” 蒋曦听着沉鱼的话笑着勾起唇角。 赫连容的确是骁勇善战的大将军，的确是被称为“活阎王”。 但军队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纵然有人不喜欢他的行为处事的方式，但碍于他的身份却从来不敢有人动摇。 但其中唯一敢和他叫板之人就是其中天字君的统帅白彦泽。 也是目前赫连容军队里最强的一支，前世也是白彦泽亲手杀了赫连容，把他的尸体挂在城墙上暴晒了三天三夜。 而白彦泽之所以愿意和顾湛恒合作，就是因为他救下了沉鱼。 只要能够认识白彦泽，就算现在杀不了赫连容，总有一天也会愿意杀了他。 蒋曦思及此将目光落在沉鱼身上，笑意盈盈地开口说了一句话。 第91章 商议(3) “你这几天先好好休息。”蒋曦说着就拍了拍沉鱼的肩膀。 她也不给沉鱼开口的机会，眉眼间染上笑意，“”我会先调理好你的身体，其他的到时候再说。” 沉鱼目光中的情绪落入蒋曦的眼中，她唇边噙着笑意，“不着急。” “你救我是因为我哥吗？” 蒋曦没有想到沉鱼竟然会这么直接。 她迎上沉鱼的目光也没有丝毫的隐藏，“毕竟你是他唯一的妹妹。” 白彦泽如果不在意这个妹妹前世就不可能为了她背叛赫连容。 这步棋只要走错一步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她可以输，却不能连累泸水关的这些百姓。 “如果我不答应你，你会杀了我吗？” 蒋曦看着沉鱼笑着开口“我看着像是那种和赫连容一样的人吗？” 没有得到沉鱼的回答蒋曦继续，“我可从来都不承认赫连容很厉害。” “他在战场上也许骁勇善战，丰功业绩，可是这种踩着百姓骨血，屠城的人渣，我可不会喜欢他。”蒋曦看了一眼沉鱼仍是笑眯眯地拍着她的肩膀，“好好注意，别多想。” “姑娘，我过几日给你答案。” 听着沉鱼的话，蒋曦点点头，“好，那我希望你等我回来之后，你能给我答案。” 沉鱼似乎很快就想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要去卢岳城？” 蒋曦看着她但笑不语。 “赫连容他们现在就在卢岳城，如果你一旦去了，就可能回不了。” “可如果赫连容一旦攻入卢岳城，受苦受难的就是百姓。” 蒋曦单手负在身后，看向远方。“屠城这种方式太残忍了，我想尽可能地避免。” “沉鱼，我不是上位者，我也没有上位者的那种思想，但我想力所能及地为百姓做一点事。” 蒋曦说完也不给沉鱼开口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 沉鱼在蒋曦离开之后，没有入睡而是一直坐在那里。 心理上的疼痛，远远超过身体上带来的疼痛。 每次赫连容屠城时，她的兄长都会在一边劝诫，可最后永远都是不了了之，最后连累的都是无辜百姓。 他的确成为威名远播的“活阎王”。 但是这不是白彦泽想要的世界，也不是她想要的，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苟活至今，是为了推翻南岳的统治。 是为了给他们的父亲母亲报仇。 沉鱼的脑海中又浮现出蒋曦的那张脸。 她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甚至不知道该找谁商量。 她竟然觉得是有希望的，在她说出那样一句话之后。 蒋曦从蒋曦那里离开后，直接去了陆可和逐青那边。 瞧着他们的脸上的表情，蒋曦就知道他们肯定是想多了。 “别这样看着我。”蒋曦面露无奈之色。 “姑娘，你不会真的喜欢姑娘吧。”陆可看着蒋曦脸上带着八卦。 蒋曦伸手拍了一下陆可的脑袋，“可可，你是最近画本子看多了吗？” “才不是！”陆可有些心虚地开口，“姑娘，我只是好奇，好奇！” 蒋曦看着他们，她决定救沉鱼的时候就想过这一幕。 沉鱼的身份她不会瞒着他们，她这个身份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他是南岳白彦泽的妹妹。” 走到房间里蒋曦将屋内的椅子转过来坐下来。 逐青和陆可的神色微微一滞。 “是我认识的那个白彦泽吗？”逐青脸上带着几分疑惑。 “就是那个和赫连容齐名的白彦泽？” “姑娘，恰好同名同姓？”陆可露出疑惑的神色，“没听说白彦泽还有一个妹妹啊！” 蒋曦看着他们眉眼间染上笑意，却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 白彦泽把这个妹妹保护得很好，所以无人知晓。 前世她被卖进窑子以后被顾湛恒所救，还是她亲口告诉顾湛恒。 顾湛恒也因此得到赫连容的助力。 “你们家主子能掐会算。”蒋曦看着她们笑着勾起唇角，“等我离开泸水关之后，你们帮我照顾沉鱼姑娘一段时间。” 蒋曦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让我们的人在泸水关不要动，至于泸岳城那边，等我进去之后，我会再想办法出来。” 逐青和陆可是他现在能够信任的人，逐羽卫的成员基本上都是当年跟随她母亲的人，现在对他还也算是听之任之。 毕竟娘亲在世时逐羽卫的成员就已经认主。 惊鸿军如果一直驻扎在那里也会因为人太多而过于显眼，会遭到别人的怀疑，所以还是要想办法让他们分别进入泸水关才是上策。 蒋曦思及此，将目光落在陆可身上，“可可，你想办法让姐妹们分批进入泸水关。” “进入泸水关？”陆可十分不解，“如果她们进城很容易引起怀疑。” “就是要引起混乱。”蒋曦看着陆可轻声道。 “只有引起混乱，才会让赵越产生恐慌感。”蒋曦说着就摊开手中的舆图。 “姑娘们比较多，我们就分批进城，尽量能够引起赵越疑惑。” 她想了想之后继续开口，“赵越他这个人就是一个贪图享乐、贪生怕死之人，所以这种人最好掌握。” “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赵越特别详细的情报，但好在泸水关目前还没有失守。” “百姓因为信任韩将军他们所以留下来。”蒋曦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他们。 “所以我们目前最好的方式就是按兵不动。”蒋曦抬头看向他们眼中透着自信。 “先让姐妹们都进城就行。”蒋曦说着就把手中的纸条递到陆可手中，“就按照这个方法去做，会引起赵越的注意。” “为何？”陆可看了一眼手中的名单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 “谁让世人不知道‘惊鸿军’呢？”蒋曦说着就拍了拍陆可的肩膀，“可可，你是我信任的人。” “谢谢姑娘。”陆可说着就抱拳行礼。 蒋曦回到房间后，并没有休息，而是拿着舆图开始慢慢地研究起来。 把顾槿舟和韩宁烨的舆图放在一起后，能够找到一些容易忽略的点，她思考过，这也是最佳的进攻方式。 只要能够得到泸岳城城主的许可，说不定就能够穿过泸岳城直接攻下启盟关。 但目前也只是想想而已。 蒋曦拿着笔在泸岳城上面标注出了记号。 她单手托腮地看着面前的舆图，瞬间就在脑海中想象出很多东西。 赫连容想要在这种情况下攻打泸岳城，一方面依靠他自己，还有另外一方面就是要依靠白彦泽。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前往泸岳城才是上策。 她在舆图旁边的白纸上写写画画，把白彦泽和沉鱼放在一起。 还有就是赫连澈。 当然她不确定赫连澈是否会出现，也不知道就算赫连澈出现了，又会不会帮助她，毕竟在赫连澈的眼中，她大概也算是半个敌人了。 思及此，蒋曦闭上眼睛小憩，脑海中似又想起一些重要的事。 逐青和陆可看着手中的名单，按照蒋曦的命令吩咐下去，虽然有人不理解的，但听见沉鱼的身份都诡异的沉默半分钟。 逐羽卫是知道蒋曦的过人之处。 却没有想到蒋曦竟然能够将白彦泽的妹妹都找出来。 更重要的是白彦泽的妹妹竟然是风月场所里的红倌。 “姑娘收集情报这边，怎么感觉你们还厉害啊！”逐青看着身边的逐一笑着打趣。 “你们的人竟然还比不上姑娘？” “我觉得应该是姑娘自己的手段。”逐三开口，“逐羽卫的也不可能每一个情报都能调查到。” “就是，你们之前还打赌说姑娘会喜欢上顾湛恒，我就说怎么可能。”逐二看着他们想也不想地反驳。 “结果你看看，姑娘不是退婚了。” “顾湛恒那厮怎么能够配得上姑娘，就是一个洗脚婢的儿子； 祖宗十八代都给他扒得干干净净，竟然还嫌弃姑娘！” 逐五脸上带着怒意，显然是非常厌恶顾湛恒。 “那你们想想姑娘之前为何会喜欢上顾湛恒？” 第92章 商议(4) 逐七的话让大厅内的众人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逐羽卫人数不算多，除了少部分年纪小的之外，约莫有一百二十多人。 每一个人的手下都有十个人，分别擅长不同领域的行当，也正因如此，逐羽卫基本上就是各个行业的领先者，至于他们手下再有多少从业者，那就不计其数。 他们活跃在各个领域中，能够掌握各种各样的情报。 虽说沈夫人从未上过战场，却靠着这样的情报给沈家军带去前所未有的荣耀，很多消息都是从逐羽卫从获得。 现在遍布五国的逐羽卫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少，说不定普通百姓之中也有逐羽卫的成员。 他们平时从来都没有互相联系，但一旦接到命令就会团结起来。 “你们说泸岳城里会不会有逐羽卫的成员？”逐一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开口。 “如果姑娘真的要去泸岳城，万一到时候回不来怎么办？” “说实话，我也挺担心。”逐三面无表情。 “倒不是说姑娘的身手不行，也不是说姑娘不是赫连容的对手； 就是觉得姑娘若是这趟去了，恐怕是有去无回。” “这是老九的推演之术？”逐四看着逐九面上带着几分疑惑。 “我记得你之前就算到姑娘新婚之夜会遭遇大危机。”逐五脸上带着几分不相信。 “结果姑娘不是好端端的活着回来了？” “四哥、五哥，姑娘大婚那日的确是姑娘的一个死劫，但不知为何姑娘却活了下来，真奇怪啊！” 逐九说着就看向手中的龟壳，“明明之前从未错过。” “啧，说不定就是突然不灵了，所以姑娘才会活下来。” “别吵、别吵，姑娘明日想要去泸岳城，我们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逐青看着他们安抚道。 “逐青，这件事我们说了不算，姑娘说了才算。” “就是，就算我们不同意，姑娘大概也会在明天卯时前往泸岳城。” “就是，姑娘的性格你们还不了解，姑娘她从来就没有把我们的话放在心上。” 逐青将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姑娘从来没有把你们放在心上，而是因为姑娘和先夫人不一样。” “说的也是呢。” 蒋曦独自一个人躺在屋顶上，将房间内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前世亲手放弃了逐羽卫，根本没有资格说话。 可重来一次，她才明白，原来她在这些人的心中还挺重要的。 尤其是逐九说的那些话。 大婚那日是她的死劫吗？ 大概也的确是她的死劫，若不是她重生而来，她大概早就死在了绿竹的手下。 蒋曦把手伸向星空，好似能够触碰到天上的任何一颗星星，可她却知道这短短的距离却隔了几万甚至几十万光年。 她闭着眼睛，在脑海中思考很多事，可是想来想去却发现最在意的只是梦中那道模糊的身影。 梦中的那个身影总是一声又一声的悲切的唤着她的小字，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何关系。 只知道那悲切的声音时时刻刻地回荡在她的耳边。 她从来都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也不是什么圣贤之人，说到底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会有普通人的喜怒哀乐。 前世她不就是那样一个人吗？ 恋爱脑的她带着爹爹、带着外祖父一家走上那样悲惨的道路。 重来一次，她又怎么可能再重蹈覆辙。 思及此，挣开眼睛的蒋曦任由泪水落下。 所以泸水关她不能输！ 蒋曦想要翻身的瞬间就看见逐青的身影落在屋顶上。 看见他松了一口气后，蒋曦笑着和他打招呼。 “哟，我上来看星星。” “姑娘，你真的要去泸岳城吗？”逐青说着就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来，“我们并不同意你去。” 蒋曦知道逐青的担心，转头看向他，“我知道你们是在担心我，但怎么说呢，我有信心。” “姑娘！”逐青眉眼间染着几分无奈，“就算要去……” “其实你们都不适合去。”蒋曦转头看向逐青低声道。 “逐羽卫当年是母亲创下的，除了外祖父之外几乎无人知晓你们的存在，所以韩将军又怎么可能会相信你们说得话。” “我就不一样，我和筱筱乃是闺中密友，我们两个人有很多的秘密。”蒋曦转过身看着逐青。 “阿九没有说错，我大婚那日的确是死劫。” 迎着逐青的那双眼睛，蒋曦继续开口，“但因为我中途醒了，所以绿竹才没有得逞，所以也不能算是阿九算错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你就更不应该去！”逐青的言语中透着几分担忧。 “他之前说过你如果去泸岳城，就会一去不复返！” 蒋曦把目光落在逐青身上低笑一生，“可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看着想要开口的逐青，蒋曦坐起来看向他，“逐青，其实比起北境这样乱七八糟的事，我更喜欢南境那样的幻境。” “该怎么说呢？就好像是南境比北境更加的祥和，明明北晋那样也够乱的。”蒋曦坐在那里抬头看向星空。 “北晋的事你听说了吗？慕容廷被废，慕容峰成为太子，现在慕容廷手中的虎符也被夺走了。” “他母亲早死，身后没有母族依靠，被废是迟早的事，毕竟谁都担心功高震主，哪怕是亲生儿子大概都不行。” 逐青的话让蒋曦想到现在的宁和帝。 宁和帝忌惮沈家吗？会因为沈家而无法入睡吗？ 大概在忌惮的同时，也觉得无人能够制衡沈家手中的权力。 但宁和帝永远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夺走沈家的兵权。 如果沈家一旦倒了，那么大燕就完了。 宁和帝心中很清楚，顾湛恒心中也清楚这点。 只有前世的她不清楚这点。 顾湛恒当年之所以娶她也不是因为真正地喜欢她，而是想要她背后的相府和柱国大将军的靠山。 因为得到他们的支持，就已经相当于得到半壁江山。 蒋曦思及此揉了揉脑袋，“逐青，我心中有数，你不用担心。” 蒋曦也不给逐青开口的机会，轻松跃下屋顶之后就向房间走去。 逐青看着蒋曦的背影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蒋曦这次回到房间后，直接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小憩，尽量让自己不再去想那张模糊不清的脸。 逐青回到议事厅将目光落在其他人的身上。 他们在看向逐青的目光时隐隐透着几分期待，也希望能够从他的口中得到想要的回答。 逐青看着他们摇摇头，“不行，姑娘说除了她之外无人能去。” 逐青的话让众人沉默。 他们之中的确没有人适合去。 不是他们的武功不行，只因为他们大概得不到韩将军他们一行人的信任。 这种秘密行动讲究的就是一个时效。 假设蒋曦明日卯时前往泸岳城，那么她就一定要在后日卯时从那里出来，且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因为赫连容在泸岳城，据说想要从那边离开会有一定难度，尤其是这种一天来回大概也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你们说怎么办？”逐青将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但凡你们有用一点我，都不用这么辛苦。” “明明是你自己太蠢。”逐二看着逐青冷笑着开口，“若是逐影大哥在，直接打赢姑娘就行。” 逐青瞥了一眼逐二。 “也是，逐影大哥才舍不得对姑娘下重手。” “如果真的没有办法就让姑娘去吧。”陆可说着就在位置上坐下来，“姑娘的性格你们也了解，她是一意孤行，我们根本就劝不了。” “所以不如想想到时候怎么帮助姑娘离开泸岳城？” “我觉得应该还是先想一想姑娘能不能进入泸岳城吧。” “凭借姑娘的本事，也不是不行，毕竟姑娘的身手放在那里。” 坐在旁边的逐一点点头，“说的也是，姑娘的身手还算不错，暗器也用得很好，所以姑娘能够平安归来。” “真的能够平安归来吗？”逐九坐在一边凉凉地开口，“我的卦象显示乃是大凶之卦。” 逐青再次想到蒋曦说的那些话，他将目光落在逐九身上，伸手拍了他一巴掌，“滚，少在这里信口开河！” 逐九坐在那里露出委屈的表情。 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第93章 想法(1) 翌日。 蒋曦按照泸岳城进城的时间醒来。 但是她不曾想到拉开门时就看见沉鱼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守在门口。 看着她蒋曦神色微怔，半晌后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你真的要去泸岳城吗？”沉鱼看着她一双眼睛在这尚未亮透的清晨里显得格外亮眼。 蒋曦看着沉鱼点点头，“是，因为我不能置泸岳城的百姓不顾。” 她不给沉鱼开口的机会，单手拍上她的肩膀，“不用担心，我……” 蒋曦的话还没有说完，沉鱼就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递到她的手中。 “蒋姑娘，如果你能你能进入泸岳城，你拿着这根发簪去忘点当铺，会有人接待你。”沉鱼看着她终是不忍心将贴身物件递到她的手中。 “昨夜，我一夜未眠，一直都在想蒋姑娘的事。”沉鱼看着她声音很轻。 她将目光落在远方，“我与蒋姑娘不同，我这个身子任何事也无法做； 但兄长曾经说过，那不是我们想要的世界。” “自打我进入风月场所后，哥哥一直想要将我带出来，是我不愿意，我不愿意成为兄长的累赘，不想要世人知晓他是我的兄长。” “在我的心中，他一直都是很优秀的兄长，但此番若非蒋姑娘出手，我日后定然要被卖进窑子。” 沉鱼说着就握住蒋曦的手，“蒋三姑娘，你去找我兄长吧，让他知道我安然无虞后，他定然会帮助你。”沉鱼说着还拿出一封信塞到她的手中。 蒋曦看着面前的沉鱼，动了动喉咙，本来是想要将赫连澈的事情告诉给她。 可仔细想想，她也不知道赫连澈会不会出现，也不知道赫连澈是不是知道他们还活着。 也许在赫连澈的心中，他的一双儿女早就已经死在如今南岳帝的手中。 蒋曦抬手抚上沉鱼的脸颊，看着她一言不发。 “蒋姑娘……” “沉鱼，如果我能回来，你就来加入我的惊鸿军吧，当我的军师。”蒋曦歪着脑袋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容。 “你是有才华的人，我不会埋没你的才华。”蒋曦把发簪藏在袖子里对着沉鱼鞠躬作揖。 “我会代替泸水关的百姓谢谢你。” 蒋曦此番前去泸岳城，不能随身携带武器，只能将之前韩宁烨送给她的那把匕首带着，甚至还把它藏到了别人绝对不会搜查的地方。 和蒋曦想的差不多，一路上也有不少商贩前往泸岳城，因为在泸岳城里东西非常好卖。 抵达城门口时，蒋曦就发现很多人都在排队，每一个人员都检查得非常仔细，除了通关文牒之外似乎还在询问一些简单的问题。 泸岳城虽然在大燕的管辖范围之内，却因为常年无人关注，而表明他们是南岳人，但南岳却偏偏不领情，也表示不愿意承认他们。 但她始终觉得也许其中另有隐情，比如是为了泸岳城更好的管理，又比如说泸岳城的城主又是哪位的细作。 她等了很长时间，终于等到她。 她按照侍卫的吩咐将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给他检查，每一处的公章都检查得很认真。 “你来做什么？” “这位大哥，你有所不知，前几日我家妹子留信离家出走，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有找到妹子，就想着来这里看看。” 蒋曦看着那个官差咳嗽几声，还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给他塞了金元宝。 有钱能使鬼推磨。 “进城之后若是找到你家妹子就赶紧离开知道吗？这段时间上面来了一位我们不能招惹的人。”官差说着就冷哼一声。 蒋曦看着官差赶紧小声地点头说是，然后就赶紧骑马离开。 蒋曦并没有骑追风，而是骑了一匹普通的马，她也没有按照沉鱼的吩咐第一时间去找白彦泽，而是准备去找韩将军他们。 泸岳城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卯时过半，集市上已经出现各种各样的小摊贩，琳琅满目的商品应接不暇。 她牵着马随意的找一家落脚点，把马交给店里的伙计后，又在店里面点餐。 “小哥眼生得很，头一次来吧。”听着伙计的话，蒋曦点点头。 “小哥来这里作甚？” 听着店家的话，蒋曦把之前和城门守卫说的话又重复一遍。 只听见那伙计说，“说是妹子，该不会是娘子跑了吧。” 蒋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叹口气“是啊，就是娘子，我常年出门在外，娘子一个人独守空闺，听说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看着那伙计脸上的表情，蒋曦喝了一口端上来的酒，“这件事我没有打算责怪娘子，就是想要知道她好不好。” 伙计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看就知道你是一块好料子，有没有兴趣投身行伍？” 蒋曦再次喝一口酒，对他口中说的话露出一点感兴趣的意思。 “人这辈子不就是想要建功立业，我自然也不例外。怎么，大兄弟你有路子？” 蒋曦丝毫不介意的搭上他的肩膀，“给兄弟指条明路，来日飞黄腾达定然不忘记你。” 那伙计朗声大笑，“实话告诉你，这边最近正在招募士兵，若是有能力者直接能够成为那位的亲兵。” 蒋曦眉头一皱，凑到伙计面前小声道，“那位？是哪位啊，初来乍到，也不认识人。” “‘活阎王’听说过吗？” 蒋曦说着伙计的意思点点头，“赫连将军威名远播，我自然是听过，赫连将军要招募亲兵？” “有兴趣吗？” 蒋曦看着那伙计点点头，“有，我能文善武，自然感兴趣。大兄弟指条明路。” 伙计在她的耳边小声说了一些话，听着那些话蒋曦教连连点头，还对他拱手抱拳。 伙计的名字叫朱大郎，他的三个弟弟都在赫连容的营下做事。 赫连容之所以驻扎在泸岳城，就是想要招募亲兵，如今朱大郎的弟弟朱二郎就是他营下的掌事，专门负责招募一事。 至于他的另外两个弟弟，因为不识字，所以都只能当伙夫，但伙食特别好，油水也很多。 朱大郎的话让蒋曦心生一计。 如果真如朱大郎所言，赫连容在招募亲兵，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他手下的那些人比起他可能更加喜欢白彦泽，而这正好是个机会。 挑拨离间，一箭双雕。 拿着朱大郎给她的类似推荐信一样的东西，他九转十八弯的终于找到朱二郎所在的地方。 朱二郎他们住在一间院子里，据说只要能够打败他们的人，就能够成为赫连容的亲兵。 蒋曦发现他们的对手是一个身高两尺左右的雄壮大汉，大概只要一巴掌就能够把人拍死。 她的推荐信递到朱二郎手中时，脸上带着笑。 “你叫沈溪？” 听着朱二郎的话，蒋曦点点头，“正是，实不相瞒我家娘子跟着别的男人跑了，我想要投身行伍，让她以后高攀不上。” 蒋曦的话让朱二郎看了她一眼，眼中透着轻蔑，“你这种人，阿雄一巴掌就把你拍死了。” 蒋曦看着朱二郎笑着开口，“那可未必。”脸上是自信满满的笑容。 朱二郎让他们打了一架。 蒋曦自然不能表现出她擅长的是枪法，所以上来就靠着纯体术和这个人对战。 身高两尺的男人，的确很勇猛，拳头落下的地方都是一片瓦砾，但这也成了他的软肋，那就是行动并不迅速。 在蒋玥的巧妙的攻击下，阿雄的身体最终轰然倒地。 旁边的朱二郎看见这一幕眼睛都睁大。 蒋曦落在朱二郎面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如何，不知我是否能进入将军的亲兵队伍里。” 朱二郎尚未开口，就听见一个声音响起。 “好好好！精彩的表演，本将真没有想到大燕竟然还有如此身手之人。” 第94章 商议 蒋曦听见这个声音转头望去就看见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走进来。 他穿着一件藏青色的长袍，虽然说出这样的话，脸上却没有半点的情绪起伏。 只有那双眼睛像是想要吞噬敌人的饿狼。 蒋曦正在想他是谁的时候就听见朱二郎的声音响起，“将军，你怎么来了？” 将军？ 蒋曦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男人。 能够被朱二郎如此尊敬之人想来只能是那位传说中的“活阎王”赫连容。 不过她怎么记得顾湛恒形容赫连容时是个身高二尺的巨人，和之前打败过的阿雄似乎差不多。 果然坊间的传言不可尽信。 蒋曦收回目光对着赫连容面色恭敬道，“见过将军。”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赫连容声音低沉。 “在下沈溪，家住泸水关。”蒋曦看着赫连容不卑不亢地回答。 “家中曾有一位娘子，奈何长年不在家，娘子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她说着就低下头去，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 赫连容拍着他的肩膀笑了起来，“本将看着你身手不错，想不想要跟着本将出人头地，飞黄腾达。” 蒋曦虽然不知道赫连容的想法，后退一步看着他语气恭敬，“若是将军不嫌弃我身手，我愿意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她低着头没有去看赫连容的目光，却能感觉到赫连容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用力地拍了拍。 “好，那可要看看你是否能够满足本将的要求。” 看着赫连容刺过来的短刃，蒋曦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了过去。 她微微抬眸望去就看见赫连容的眸子透着兴味，下手的也微微有些改变，比第一招的还要凌厉，带着凛冽的杀意。 一招一式都想要取她性命。 蒋曦知道不能暴露太多，下意识地抬手去挡住刺下来的利刃，却被赫连容及时收手。 “身手不错。”赫连容收起利刃声音低沉，看向她的目光里也透着几分兴味。 蒋曦垂眸颔首，“多谢将军手下留情，若非将军及时停手，我这条命就没了。”言语间对赫连容也多了几分恭敬。 赫连容仍是笑容满面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好！从来没有见过一位像你这样的人。” 她收到了来自赫连容的邀请，跟着他一起回现在所住的地方。 蒋曦觉得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候接触白彦泽就跟着他一起回去。 他们是搭乘马车回去，一路上她一直都在顶着赫连容专注看着她的目光。 良久。 赫连容的声音再次响起，“沈溪，你喜欢喝酒吗？” 蒋曦没有想到赫连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沉默良久。 她看着赫连容面语气恭敬，“若是将军想要饮酒，我愿意陪着将军一起。” 她的酒量还是不错的，虽说外祖父一般不允许她饮酒，但是毕竟大家的酒量都放在那里。 “好好好！”赫连容说着就露出一个笑容，“你不知道小白那个家伙，总是不允许让本将喝酒，啰啰嗦嗦和一个老妈子似的。” 赫连容就坐在她的面前，如果不是因为固有的认知，她都觉得眼前的根本就不是赫连容，而是一个二傻子。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在夺下城池之后下令屠城？ “有什么直接说，不然以后怎么当本将的心腹！”赫连容说着就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想问什么直接问，本将自会告诉你。” 不得不说，赫连容这一巴掌将她的脑袋拍得嗡嗡响，要不是他手下留情，另外一种结果也不是不可能。 “我只是在想，世人都说将军是‘活阎王’每每攻下一座城池之后都会下令屠城。所以你是传言中身高两尺专门吃人的大怪物。” 蒋曦将这些话说出口时，眼角的余光一直注视着赫连容脸上的神色。 意外的是，赫连容并没有反对她说出的这些话。 所以也就说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下令屠城是为了震慑。”赫连容的尾音充满着愉悦。 好像说起这件事就会特别地自豪，尤其是那双如同野兽一样的眸子透着欣喜、欢愉。 蒋曦不由得握紧垂在身侧的手。 “怎么，难不成你还同情可怜那些敌人？”赫连容的声音中充满着危险，好像没有得到她满意的回答就会杀了她。 “将军的做法自然是对的。”不想要和赫连容交手的蒋曦选择认可赫连容的话。 她想通了说不定只要顺着赫连容的意思，她很快就能够得到想要的东西，就算是杀了赫连容也不是不可能。 赫连容听着她的话，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不愧是本将亲自看上的人。” 之后的一路时间里，赫连容没有再观察她，而是闭着眼睛小憩，马车在驶出一段距离后就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府宅门口停下来。 尤其是那矗立在门口的石狮子更是庄严伟岸。 赫连容在抵达府宅门口时正好醒过来，他没有多想就跳下马车，蒋曦没有多想也跟着他跳下马车。 这时，蒋曦才注意到旁边站了不少人，一看就知道这些人都是赫连容手下的兵。 她扫了一眼位列在两边的将士，很快就从其中发现白彦泽的身影。 白彦泽的五官和沉鱼的五官有些相似，若是不仔细的是无法发现的。 从他的表情上就能够看出来，他是非常不喜欢赫连容这个人。 “将军，这位是谁？”其中一个大块头站出来看向她目光非常不善。 他的身形和赫连容差不多，提起她的时候就像拎小鸡一样。 “阿大注意你的言辞。”赫连容蹙着眉头，“这是本将新招来的心腹。” 赫连容的直言不讳让站在不远处的白彦泽眉头紧蹙。 新的心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一只手就能掐死的小白脸？ 蒋曦被对方拎着衣领子，她最初原本是打算好好和对方说话的来着，只可惜对方完全一脸不把她放在眼中，也完全无视了她说出口的那些话。 她借助大块头的力量，用了灵巧的身体很快就将他放倒在地上。 她看着那个大块头忍不住爆粗口，“我都说了，我很难受！我很受难，你也给我放开啊！你这个王八蛋。” 赫连容似乎并没有将阿大会被放到的事放在心上，除了白彦泽之外，赫连容最信任的只有这三个从小陪着他一起长大的人。 但如今阿大都已经被蒋曦放到了，说不定等到日后能够取代他们三个人，成为他的左右手，成为超越白彦泽的存在。 赫连容思及此，又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 说不定，白彦泽也不是蒋曦的对手呢。 “小白，你过来。”赫连容对着白彦泽招招手。 蒋曦看着上前一步的白彦泽很快就弄清楚赫连容的想法。 赫连容时想要她在这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白彦泽打一场。 谁输谁赢并不重要，赫连容的想要的就是看见他们两个人的内斗。 蒋曦用之前和赫连容的身手对付白彦泽自然不会是他的对手，但若是上了战场，他们能够一分胜负。 思及此，蒋曦将目光看向赫连容，“将军，我并非白将军的对手，还请将军放了我。” “是吗？”白彦泽上前一步冷笑着开口，“但是我不准备放过你。”白彦泽说着就一拳挥了过来。 蒋曦后退一步躲开白彦泽的攻击，纵然躲开得及时但是白彦泽的拳头还是落到了他的脸上。 她擦拭着唇边的血迹，抬眸看向白彦泽摆出一个动作，对着他伸出手，“那么，来打一架吧，白将军。” 看着攻击来的白彦泽，蒋曦直接一拳落在他的脸上，白彦泽的拳头反而擦着她的脸滑了过去。 蒋曦的第二拳对着白彦泽的下巴就直接一拳挥上去，她的力度让白彦泽的身形踉跄一下。 白彦泽的身形和他们的身形不一样，反而和顾槿舟的身形差不多。 但是身手到了顾槿舟的面前却差了不少，所以再次出拳时，蒋曦抽出缠在腰上的软剑对着白彦泽就袭击而去。 直接划上他的衣领处的一颗扣子。 “承让。”蒋曦收回软剑抬眸看向白彦泽神色平静地开口。 当然白彦泽之所以会输主要还是在刻意露出沉鱼的那枚发簪。 啧，这个哥哥，果然比她想象中的更要在意沉鱼的生死。 感受到白彦泽的目光，蒋曦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阿溪，你很厉害啊！”赫连容再次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小白，我新找来的心腹不错吧！” 白彦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冷漠地瞥了他们一眼。 “啧，本将最烦看见你这个模样！”赫连容的声音也染上一丝不耐。 “怎么当真以为本将少了你不行？” 白彦泽冷眼看了他们一眼之后，直接就转身离开，气得赫连容直接端起旁边的一盆花就对着他扔了过去。 “将军，都是我不好，惹了白将军生气。”蒋曦见此看着赫连容赶紧开口，“将军莫要生气！” “哼，总是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要不是本将，他现在在哪里都还不知道呢！竟然还敢甩脸色给本将军看！” 赫连容调整好情绪后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走！本将带你喝酒去！” 第95章 合作(1) 蒋曦不动声色地拂开赫连容伸过来的手臂。 想到刚才白彦泽脸上的表情。 她将目光落在赫连容身上。 “白将军那边没事吗？我看他似乎和将军有矛盾。” 蒋曦明显发现她在提到白彦泽时赫连容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厌恶。 白彦泽一直都不同意赫连容屠城的做法，这种做法太过于残忍，也不利于后面的管理，可谁知赫连容并不在意这些。 他在意的只是一时的爽快，完全不在意百姓的死活。 “哼。”赫连容的脸上透着一丝不耐，“你不用管他，你迟早有一天能够顶替他的位置。” 蒋曦看着赫连容但笑不语。 她被赫连容带着去了他的休息的地方。 赫连容的确是不喜欢美人，但美酒美人从来都是标配。 这可真是“美人帐下犹歌舞”。 蒋曦拒绝了那些美人要上来伺候的意思，只陪着赫连容喝了一会就受不了里面的情况自行离开。 “等一下给你安排房间，你先出去走走。”赫连容的声音传来，与之一同传来的还有其他的声音。 “将军放心，我愿意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蒋曦离开房间后就一个人在宅子里慢悠悠地逛起来。 她要先对这个宅子的布局熟悉，才能方便之后从这里离开。 她感觉到一阵杀气从身后传来，转头就对上白彦泽的那双眼睛。 他手中的长剑直冲她的喉咙而来。 她脚尖点地，后退几步，躲开他的攻击。 “你到底是谁！”白彦泽甩了一下手中剑再次向她进攻而来。 “你觉得我是谁。”蒋曦轻松跳起来踩在白彦泽的剑上。 她一个后空翻落在地上再次躲开白彦泽的攻击。 “沉鱼在哪里？”白彦泽的目露凶光，手中的招式也变得凌厉起来。 “你倒是挺在意你这个妹妹的呢。”蒋曦看着白彦泽轻笑着，“既然那么在意妹妹，为何又要让她一个人在风月场所无依无靠？” “你找死！”白彦泽换了一个方向之后再次攻击而来。 这次蒋曦躲避不及，正好被白彦泽的剑砍中袖子。 藏在袖子里的簪子因为她的动作而掉落下来，蒋曦趁着白彦泽攻击来时直接用簪子挡下他的攻击。 “沉鱼她到底在哪里？”白彦泽脸上带着愤怒。 “不要生气。”蒋曦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的剑再次劈下。 “白彦泽，我们就不能好好谈一谈？”蒋曦轻松落在白彦泽的面前，“我是真心想要和你合作的。” 白彦泽看向她的目光中仍是质疑，却还是收回准备再次砍下去的剑。 “等到晚上，你来这个地方找我。”白彦泽说着就把怀中揣着的字条递到她的面前。 蒋曦看着转身离开的白彦泽，就听见赫连容的声音传来。 蒋曦看着满面春光走出来的赫连容，笑着迎了上去，“将军。” “刚才你在打架？”赫连容眯着眼睛看向她。 蒋曦知道赫连容的听力好，每次白彦泽说话时也会刻意地压低声音。 但赫连容一定能够感觉到，和她打架之人乃是白彦泽。 “让将军看笑话了。”蒋曦大方开口承认，“白小将军又来找我切磋武功。” “哼！”赫连容再次冷哼一声，“不要管他，你最好能够把他杀了。” “我不过是侥幸从白小将军讨到一点好处，我并不是他的对手。”蒋曦仍是笑眯眯地看着赫连容。 感受到赫连容的目光，蒋曦正欲开口就听见他的声音传来，“总有一天你会打败他的，这个家伙总是喜欢对别人指手画脚，又是一个不服输的家伙。” 赫连容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不悦，似乎对于白彦泽十一点都无法喜欢。 不过就赫连容这种性格，又有几个人会喜欢呢？ 他手下的这些喜欢他的人，不过都是碍于他的权威罢了，而白彦泽只是恰好是那个不愿服从他权威之人。 思及此，蒋曦心情愉悦地勾起唇角。 赫连容知晓蒋曦不得白彦泽的喜欢，却还是把他们安排在了同一处的院子里，还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他有这样的表现，就差要幸灾乐祸地给他拍手叫好，如果她能够除掉白彦泽自是最佳，若是白彦泽不能杀了她，对赫连容来说也算是美事一桩。 总而言之，高枕无忧的一箭双雕之策。 啧。 事到如今，她倒是稍微能够改变一点对赫连容的看法。 也不算是有勇无谋的匹夫。 “小白，沈兄弟本将可就交给你照顾了。”赫连容看着白彦泽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赫连容没有得到白彦泽的回答，脸色黑了一下。 蒋曦见此，将目光落在赫连容身上，“将军，我和白小将军定然会好好相处。”她说完就对着赫连容拱手作揖。 “好！本将相信你！”赫连容说完就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目送着赫连容远去的身影，蒋曦清楚地感觉到身后袭来的杀意，她躲过去之后抬头望去就看见一把银色的小飞刀。 “看来你是不想知道沉鱼姑娘的下落了。”蒋曦转过身看着白彦泽勾起唇角。 “你到底是谁！”白彦泽上前一步再次开口，“如果你不老实交代，我就杀了你！”他说着就亮出袖子中的隐藏的匕首。 “我叫沈溪。”蒋曦看着白彦泽，“乃泸水关人士，在沉鱼姑娘被卖到窑子时，恰好救下来罢了。” “你说谎！”白彦泽想也不想地开口，“沉鱼不可能被卖进那种地方！” 他说着就再次射出隐藏在袖子中的小飞刀，“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说的都是真的。”蒋曦说着就把藏在袖子里的一封信扔到白彦泽的面前，“你看完这封信就明白。” 蒋曦站在那里看着白彦泽的动作，他也没有多想直接就拆开信件。 信上所写的内容是何，她隐约能够猜到一点，但她想，同样身为女子，她一定不会在信中揭开他女扮男装的一事。 良久。 她听见白彦泽的声音传来，“之前的事多有得罪。” 她转头看向白彦泽，板着脸询问，“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没有得到白彦泽的回应，蒋曦但笑不语。 “那你进入泸岳城又到底想要干什么？”白彦泽的声音再次传来，“我……” “你说为何？”蒋曦抬眸看向白彦泽低声反问，“你们恐怕也是为了韩将军来的吧。” 蒋曦也不给白彦泽开口地机会，继续道，“你们觉得只要在泸岳城杀了韩将军他们，泸水关失守是迟早的事，反正那边还有你们的人。” “你知道！”白彦泽抬眸看向她眼底透出几分震惊，“你为何会知晓这件事？” “我不仅知道这件事，我还知道和赫连容里应外合之人是赵越。”蒋曦将手背在身后抬头看向院子的月亮。 “赵越现在在泸水关煽动百姓的情绪，让他们离开泸水关，这样一来到时候赫连容屠城，他也不会落人口舌。” “你姓沈？柱国将军是你何人？”白彦泽抬眸看向她再次开口。 “他是我祖父。”蒋曦迎上白彦泽的目光，“我父母乃是北晋人，北晋的将军弃城之后，父母死亡的我有幸被沈将军收留，一直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她随口就把别人的身世拿来使用。 “这次北境之困，朝廷之上无人能够支援，只有我才能来。”沈溪看着白彦泽丝毫没有隐瞒，“正因如此，我才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白彦泽脸上的神情，蒋曦继续循循善诱地开口，“你身为先太子之子，真的忍心看见南岳的百姓被人这样践踏吗？ 真的想要看见百姓流离失所吗？” 白彦泽再次扔出手中的小飞刀，那飞刀就擦着她的耳边划过去。 “你是如何得知这件事？” 蒋曦迎上白彦泽的目光，目光中带着镇定地笑容，“怎怎样，要不要和我合作，我们一起推翻南岳的统治，我扶持你登基称帝！” 第96章 合作(2) 白彦泽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似乎没有想到她能够说出这番话。 他脸上带着嘲讽，看向蒋曦，“我为何要相信你？” “可是你现在除了我，还能有别人和你合作吗？”蒋曦单手背在身后抬头看向他。 “赫连容如今容不下你，除了你手下的那些将士，还有谁能容下你？” 她也不给白彦泽开口的机会，继续开口，“白彦泽，你是先太子的遗孤，名不正言不顺； 就算到时候你真的推翻了南岳帝的统治，你都永远无法为自己正名。” “所以和我合作乃是上策。”蒋曦迎上他的目光一双眼睛里毫无波澜。 “你也不喜欢赫连容，厌恶他的做法。” “就算我和你合作又能如何？”白彦泽有些动容。 他不喜欢赫连容，更不喜欢赫连容的做法，奈何那些将士都追捧着赫连容。 他们的那些行为都会让赫连容变本加厉。 他不敢赌，也不能赌。 如果赌输了，他将会失去所有，不过他本来也就一无所有，只不过是靠着能力一步一步征服现在手下的将士。 蒋曦将白彦泽脸上的表情收入眼底。 她知道白彦泽在担心什么，也知道白彦泽的犹豫。 良久。 她走到白彦泽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现在不相信我，但你可以慢慢考虑，目前我会一直留在这里。” 她说着就扭动一下脖子，然后就向赫连容安排好的房间走去。 赫连容自然是不敢在白彦泽的院子周围安排眼线。 白彦泽这个人，一向都是自有主张，所以如果被他察觉到周围被安排眼线，他会毫不留情地将那些人一一斩杀。 根本不在意那是赫连容的人。 赫连容对白彦泽又爱又恨，他信任白彦泽的才华，知道他是有勇有谋之人。 可偏偏却始终都不赞同屠城一事。 甚至屡次警告他，终有一日也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他堂堂赫连容，怎么可能会落得那样的悲惨的下场。 所以他才让白彦泽和今日新找来的人内斗，不管最后谁生谁死对他来说都是好事。 “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吗？”赫连容喝着酒眯着眼睛看向面前的人。 “听说那边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侍卫看着赫连容面色恭敬，“我们的人也不敢距离太近，不然白彦泽会直接杀了。” “有争吵的声音，说明这是好事。”赫连容说着就喝了一口手中的酒，“只要他们能够争吵起来，我就能够高枕无忧。” “可那一位不是今日将军才新招来的人才吗？”你小侍卫不明所以。 “白彦泽不喜欢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那新人对白彦泽来说更是一个对手，他们两个人若是斗得你死我活，岂不是符合本将的心意？”赫连容说着就接过美人递过来的水果吃了一口。 “那个沈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就是有些匹夫之勇罢了，把他和白彦泽安排在一起就是为了他们打起来。”赫连容眯着眼一脸惬意。 “将军高明。”小侍卫脸上带着几分谄媚，“到时候肯定能够轻易的拿下泸水关。” 赫连容听见“泸水关”三个字后，又将手中的酒杯对着那小侍卫就砸了过去。 “你们真是一群废物，到现在都没有找到韩将军他们的下落。”赫连容说到这里目光阴鹜。 “就算把泸岳城翻个天翻地覆，本将也要将他们找出来。”赫连容坐起来时一下粗暴的推开怀中的美人。 “将军放心，只要这些人还在泸岳城，到时候肯定能够将他们一一找出来。”小侍卫脸上仍是带着谄媚，“将军英勇无敌，到时候泸水关的那些美人还不都是将军的人。” 赫连容不知道想到哪些事，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不善。 赫连容正欲开口就看见另外一个黑衣人落在他的面前。 “将军，他们两个人打了起来，不过都没有讨到好处，沈溪那个家伙武力值在白彦泽之下。” 黑衣人看着赫连容神色平静。 “好事，好事！”赫连容拍手叫好，“只要他们能够打起来，本将就能够高枕无忧！” “沈溪那小子看上去还挺维护将军的，白彦泽那个家伙完全不行。” 黑衣人再次开口，“若是沈溪那小子能够帮助将军铲除白彦泽才最好。” 赫连容将目光黑衣人身上，“你说的没错，要是沈溪能够帮我除掉白彦泽最好，哪怕他们同归于尽本将都非常满意。” 言语间似乎并没有把沈溪的放在心上，好像沈溪在他的面前就是一颗随时能够丢弃的棋子。 赫连容看着他们面前的黑衣人，一时之间心血来潮，想要亲自去看看两个人打架的场面。 他抵达那里时就看见两个人在互相争斗的场景，两个人的身上都有不少的外伤，但是他们都没有拿着武器斗争而是靠着纯体术。 蒋曦的纯体术明显是技高一筹。 赫连容站在那里看了一会之后暗自叫好，他心中想着等一下一定要多喝几壶美酒。 在确定赫连容离开后，正在缠斗中的两个人几乎同时收回手，然后分别向不同的房间走去，可是房间中他们却又坐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他会来？”白彦泽抬眸看向蒋曦，眼底透着疑惑。 他跟在赫连容身边这么长时间都不能笃定他一定会来，可蒋曦却偏偏笃定他一定会来。 “赫连容这种人最喜欢作壁上观，所以他在一旦得知我们争吵之后，他一定会兴致勃勃地想要来得到结果。” “比起别人的汇报，自然亲自到场确认最有意思。”蒋曦脸上带着自信，“所以赫连容一定会来。” “不过此乃其一，他会来的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想要确定我会不会将你打败，亦或者是我们会不会同归于尽。” “在赫连容的认知里，我们最好能够同归于尽，他坐收渔翁之利。” “只能说不愧是赫连容。”蒋曦说着就端起面前的杯盏小呷一口。 “虽然你还不信任我，但还是很感谢你今天的配合！”她说着就拿起杯盏碰了一下他的杯盏。 “沈兄，就算你我二人合作又能如何？”白彦泽说着就放下手中的杯子。 “如今我们都在寻找韩将军的下落，泸水关那边在赵越的流言蜚语中也越来越无法自保。” “所以我才会出现。”蒋曦抬眸看向白彦泽轻笑着。 “我来到泸岳城就是为了能够找到韩将军他们一行人，在我没死之前，赫连容一定不会主动对付我。”蒋曦言语中透着笃定。 “比起你这种反骨，其实赫连容更喜欢我这种人。” “赫连容就是这种人。”白彦泽嗤笑着，“其实我也希望泸水关的百姓能够平安的活下来； 屠城一事对我们这些士兵来说太过于残忍，我觉得终有一日，赫连容会因罪孽深重而死。” 前世的赫连容是怎么死的？ 是白彦泽在他们的庆功宴上，亲自下毒害死了赫连容只可惜到底都不知道赫连容的身份。 只是不知为何每次看见赫连容时隐隐觉得他的五官上和宁和帝有略微的相似之处。 而身为宁和帝弟弟的顾槿舟，他们的五官身形上却没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思及此，蒋曦的脑海中又浮现出赫连容的那张脸。 赫连容不可能是宁和帝的孩子，更不可能是私生子，所以大概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赫连容的母亲和宁和帝有一星半点的关系。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何赫连容是南岳人而不是大燕人？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赫连容的亲生母亲到底是谁？ 蒋曦揉了揉脑袋，将目光落在白彦泽身上，“今日你先回去休息，我还在等着你的回答。” 迎上白彦泽的那双眼睛，蒋曦的脑海中浮现出赫连澈的那张脸，“说不定到时候会有惊喜给你们也未可知。” 第97章 沉鱼(1) 顾槿舟自打进入泸水关之后，一直都在关注着蒋曦的动向。 但因为一直不知道蒋曦易容成何模样，因而苦苦一直没有进展。 顾槿舟无奈之下只能吩咐身边的人去留意进城的每一个人，可谁知左等右等竟然也没有找到蒋曦的踪迹。 就好像蒋曦从来没有出现在泸水关，也从来不会出现在这里。 白泽将目光落在顾槿舟身上，“主子，你真的确定蒋曦姑娘会来泸水关？” 顾槿舟看着白泽点点头，却没有开口回答。 根据师傅所言，蒋曦一定会来泸水关，设想如果泸水关的百姓陷入危险的境地，那一定不是蒋曦所愿意看见的。 所以蒋曦如今人一定就在泸水关。 “可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找到她。”白泽再次开口，“不是我说，主子你也未免太信任这位蒋曦姑娘。” “因为她是沈将军的外孙女。”顾槿舟将目光落在白泽身上，“单凭这一点，我就能够保证，她一定会来。” “沈将军是我朝唯一的柱国大将军，不管是老大、老二、以及蒋暄全都就职于沈家军中。”顾槿舟抬眸看向站在面前的白泽。 “蒋三姑娘从小在沈将军的膝下长大，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泸水关失守。”顾槿舟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在桌子上。 “和顾湛恒退婚之后，蒋曦的心性大变，所以我觉得她一定会来。”顾槿舟笃定地开口。 “只有这一点，我格外地信任她。”顾槿舟将目光落在白泽身上。 “那为何没有找到她呢？”白泽抬眸语气中略带疑惑。 “纵然蒋曦姑娘不会以本体的身份出现，但为何我们现在却连她的踪迹都没有寻到，还是说她的易容术如此精湛，竟然能够瞒过我等？”白泽再次提出心中的疑惑。 “主子，我觉得蒋曦姑娘多半是放弃了，应该没有前来泸水关，毕竟遇见赫连容那样的对手，就算是临阵脱逃也情有可原。” “可是一天之前红藕还从长安来信，说蒋曦蒋曦早就已经出发。”顾槿舟再次将目光落在白泽身上，“要么就是他的易容术高明，要么就是他死在了半路上。” 顾槿舟单手抵着下巴脸上面无表情，“但凭借蒋曦的身手，我觉得多半是前面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易容成了一个我们不知道的人。” 顾槿舟的话白泽无法反驳，纵然一直都在北境，但南境的蒋曦几乎人人都知晓，就连南境的百姓都说大燕出了一对能文善武的兄妹二人。 不管是哥哥蒋暄还是妹妹蒋曦，拥有他们就是大燕的福气。 顾槿舟靠在身后的椅子上，脸上的情绪晦暗不明。 就因为不知道蒋曦会在何时动手，如何动手他才想要前来泸水关，却没有想到仍是没有见到她，亦或者说就连他的行踪都不明。 “主子，我们找到一个有用的消息。”另外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顾槿舟的面前。 “沉鱼姑娘被救了！” 顾槿舟这几日除了让人搜寻蒋曦的下落之外，还让人搜寻一个名叫沉鱼的姑娘。 这个姑娘根据师傅所言，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人，虽然师傅并没有说明太多，但他还是按照师傅的吩咐去寻找这个人。 却没有想到沉鱼竟然会被蒋曦所救。 “是之前所言的沉鱼吗？”顾槿舟说着瞥了一眼面前的黑衣人。 “是。”黑衣人再次开口。 “之前主子只说姑娘名字叫沉鱼，我们也在泸水关找到不少名叫沉鱼的姑娘，但最后发现只有风月楼的沉鱼姑娘才符合。” 在顾槿舟的注视下，那人继续开口，“沉鱼姑娘，大概在前些日子病了，听说前日有一位名叫沈溪的公子点名非要沉鱼姑娘，最后把沉鱼姑娘赎走了。” 沈溪。 顾槿舟站起来看着面前的黑衣人眉头紧锁。 沈乃是柱国大将军的姓氏，至于溪应当符合她的名字。 思及此，顾槿舟又将目光落在黑衣人身上，“是否查到沈溪的住处？那老鸨是否还记得沈溪的样貌。” “根据提供的情报，我们已经命人画出沈溪的样子。”黑衣人说着就把画卷递到顾槿舟面前。 打开画轴的顾槿舟看了一眼画卷上的人，不要说他，恐怕就连画卷上之人站到蒋暄他们面前，他们都未必能够将蒋曦认出来。 因为画卷上的蒋曦，穿着一袭黑衣，面上情绪不显，五官更是看不出与蒋曦有任何的关系，妥妥的一个文弱书生。 “确定吗？” “确定。”黑衣人再次开口，“按照那老鸨的说的画出来的样子，而且我们的人也已经找到了这个沈溪的落脚处。” 顾槿舟的眸子微微眯着，看着蹲在面前的黑衣人，“住在哪里？” “就住在红岭大街的尽头，属下查过是一家专门卖玉饰品的店铺，而且生意非常好，在泸水关也很出名。”黑衣人再次开口。 玉饰品的铺子，一看就知道不是蒋曦的风格，所以说蒋曦的底牌是在这里吗？ 还是说她除了武功这个底牌之外，还有其他的底牌？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的底牌又到底是什么？ “白泽，让人先去打探一番。”顾槿舟将目光落在白泽身上，“尤其是来来往往的客人更要注意。” 白泽看了一眼顾槿舟后又将目光落在顾槿舟手中的画轴上。 文弱一书生的蒋曦真的能够是驰骋沙场的人吗？ “是。”白泽说着就前去吩咐手下执行命令。 “还有什么要汇报？”顾槿舟说着又将目光落在黑衣人身上。 “主子，我刚才还没有来得及说，我们找到铺子之后，我们的人进去买过东西，根据现在有的情报，这位沈溪已经进入泸岳城了。” 顾槿舟手中的画轴掉落在地上，“怎么不早说！” “属下也是通过他们的谈话中得知，只有对于这件事他们没有把握。”黑衣人说着就低下头去，“抱歉，主子。” 顾槿舟冷哼一声，原本伸出去的拳头最后在脑海的声音中缓缓落下，“你先退下。” 顾槿舟在黑衣人退下后就闭上眼睛。 他再次出现在梦境中，他仍和之前一样看不清师傅脸上的表情，模模糊糊的除了看见修长的手指外，还有就是那一头白色的长发。 “师傅。”顾槿舟跪坐下来看着他低声。 “真没有想到蒋三姑娘竟然先一步进入泸岳城。” “嗯。” “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顾槿舟再次开口，“是要进入泸岳城吗？” “进入泸岳城之后，你去城主府那边找一个名叫霍香莲的女人，你给她看你身上的胎记，她会帮助你。” 对面的声音再次传入顾槿舟的耳畔。 “城主府？霍香莲？”顾槿舟将这个名字低声呢喃着默念两边，“如果他不愿意帮助我该怎么办？” “她会的。”对面笃定的声音响起，“她一定会帮助你。”他说着就猛地咳嗽起来。 “泸岳城当年就是她一手创立起来的，虽说里面的人不承认自己是大燕人，但事实上他们也并不承认自己是南岳人。”咳嗽的加剧，他的声音也越来越低沉。 “这是为何？”顾槿舟蹙着眉头，“可是传言……” “坊间传言不可尽信。”对面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沙哑，“千帆，剩下的全都交给你了。” 顾槿舟尚未回过神，就感觉到身体被轻飘飘地打了出来，他回过神时就发现身处在之前的房间里。 沉鱼的资料他没有调查到，听闻她只是风月楼里的红倌，亦是之前扬名泸水关的花魁，只因为生病被老鸨抛弃。 蒋曦的出现就好像是算好了一样，能够把沉鱼救走。 那么，沉鱼她又到底是谁？ 第98章 沉鱼(2) 为了验证心中的想法，顾槿舟在得知沉鱼的所在地后，当天晚上就直接闯了铺子后面的院子。 他身手极高，虽说中途被人察觉到但还是很快就被遮掩掉行踪。 他轻松地找到沉鱼的房间，就看见她坐在那里不知在思考何事。 微弱的烛火将她衬托得纤细柔弱。 顾槿舟出现在她面前时，沉鱼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正想要开口大喊，就被顾槿舟眼疾手快地捂住嘴巴。 顾槿舟的下手并不重，但她还是把沉鱼拖到房间里。 他没有对待蒋曦时那样温润的神色，眉眼间皆是肃杀，“你到底是谁？” 沉鱼看了一眼顾槿舟露出一个疑惑地表情，“这位公子，你来这里抓我，竟然问我是谁？” 顾槿舟掐住她的喉咙，“快说，为何蒋曦要救你！” 听见熟悉的名字，沉鱼抬眸看向他。 在这个时候提出蒋曦这个名字，一看就知道这个人和她之前有仇。 蒋曦既然把她从那个深渊里救出来，即便是别有所图，但她也不会恩将仇报。 “这位公子，蒋曦是谁？”沉鱼抬眸看向顾槿舟面色疑惑，“救下奴家的名唤沈溪，奴家并不认识什么蒋曦。” 沉鱼说完后抿着唇看着他。 “你真的不知道。”顾槿舟蹙着眉头，“你不知道她是姑娘？” 沉鱼捂嘴轻笑，“公子，你为何这样说？难道沈溪公子是一位姑娘？” 沉鱼眉眼间染上几分羞赧之色，“这位公子，你在说什么呢？沈溪公子乃是实打实的公子，并非姑娘。” 沉鱼抬手抚上顾槿舟的胸口，“还是说公子也想要奴家伺候。”她说着就要去褪去肩膀上的衣衫。 顾槿舟神色不耐烦地打掉她的手，“你真的不知道，沈溪就是蒋曦？” “奴家不知公子所云。”沉鱼略带抱歉地开口，“沈溪公子和这位公子一样，仪表堂堂，玉树临风。” 顾槿舟仔细看着面前的沉鱼，从她那双清澈的双眸中似乎看不出任何东西。 难道蒋曦只是因为她是青楼女子所以才想要救出她？ 顾槿舟觉得按照蒋曦的性格，断然不会因为这个。 “公子，你口中的蒋曦姑娘是那位南境的蒋曦姑娘吗？”沉鱼看着顾槿舟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 “蒋曦姑娘身在南境，又怎么可能回来北境？”沉鱼说着就捂嘴偷笑，“还是说公子你心悦蒋曦姑娘？” 顾槿舟听着沉鱼的话一下就推开她，“是有如何？” 既然没有得到想要得到，顾槿舟也不准备在这里和沉鱼周旋，转身就想要离开。 “不管你是谁，公子你还是放弃吧。”沉鱼看着转身离开的顾槿舟低声道，“蒋曦她不是不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 迎着顾槿舟转过头来的那双眼睛，沉鱼神色平静地开口，“纵然我没有见过蒋曦，却也知道她是九天翱翔的雄鹰，他不会因为任何人停留下脚步。” 顾槿舟虽然很想要对沉鱼出手，可一想到她是蒋曦救回来的人，就无法下手。 顾槿舟瞥了他一眼之后直接离开。 沉鱼在目送着顾槿舟离开后，苍白的脸色才微微好转一点，等到顾槿舟离开之后，她才匆忙地跑去寻找陆可。 “沉鱼姑娘，你有何事？”陆可看着站在面前气喘吁吁的沉鱼关心询问。 “陆姑娘，之前有人找我询问蒋曦姑娘的踪迹。”沉鱼说着就握住陆可的手腕，“我担心蒋曦姑娘在泸岳城可能会遇到麻烦。” “什么！是谁！”陆可见此赶紧开口，“为何这院子的人没有任何人发现。” 陆可闻此赶紧带着沉鱼前去寻找逐青。 逐青是这些人武功最高的人，如果是逐青都没有察觉到的对象，可想而知对方的武功有多高。 事实证明，逐青并不是没有察觉到，而是察觉到之后又很快被遮掩住行踪。 “如果真的要对姑娘不利该怎么办？”陆可眉眼间透着几分担忧。 “姑娘在长安应该也没有敌人，也不知道是谁想要对付姑娘。” 陆可说着就将目光落在逐青身上，“你都没有察觉到的对手可见武功很高。” 逐青又将目光落在沉鱼身上，“你可还记得那个人的模样？” 沉鱼想了想之后，就要来纸和笔，很快就将那个人的模样呈现在纸上。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可逐青隐隐觉得这应该也是和他们姑娘一样做了易容。 “怎么了逐青？”陆可将目光落在逐青身上，“难道真的是姑娘有危险？” 逐青看着陆可摇摇头，又看了一眼画像上的人，“我觉得此人可能和姑娘一样用了易容，虽然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逐青在脑海中思考着一些从长安城传回来的那些消息。 如今在相府中担任的蒋曦的那位姑娘名唤红藕，乃是恭亲王身边的侍女，而恭亲王又是长安城第一纨绔。 但如果恭亲王和他们姑娘一样都是在扮猪吃老虎，那么他觉得沉鱼之前见到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恭亲王。 “逐青，你在思考何事？如果对方真的想要对姑娘出手，该怎么办？” 陆可说着就拍了一下逐青的脑袋，“赶紧想想办法。” “我觉得之前沉鱼见到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恭亲王顾槿舟。”逐青将思考的结果告知给他们二人。 “从长安城传来的消息是，顾槿舟乃是长安城第一纨绔，但反向思考一下，如果纨绔只是他的表面特征呢？” 逐青也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而是继续道，“虽然我现在不能断定这个推断是否正确，但我总觉得沉鱼见到的这个男人身份应该不简单。” “为何？”陆可有些不理解的开口。 上站杀敌的事她做得很熟练，可思考这种事，不适合她这种不识字的人。 “原因有三，一，根据刚才沉鱼姑娘所言，对方只单独问了她的身份还有姑娘的身份，表明他对姑娘英爱很了解； 第二，他如果想要谋害姑娘，应该也不会放过沉鱼姑娘，许是觉得沉鱼姑娘还是姑娘所救，应该自有用处； 第三，我觉得他应该喜欢姑娘，所以在得知姑娘前往泸岳城这个消息后，非常担心。” 逐青将结果一一告诉给他们，最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之前听逐影从长安传来的消息，姑娘好像和恭亲王之间的关系也挺好。” “设想一下，姑娘都能够易容前来泸水关，那为何恭亲王不可以？”逐青说着就将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 陆可听着逐青的分析，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那我们要告诉姑娘这件事吗？”陆可说着就将目光落在逐青身上。 “我们虽然不知道姑娘现在何处，可是我们养的金雕应该知道姑娘所在的位置。”她想了想之后继续开口。 “假设你的想法是真的，那么也许我们能够依靠这位恭亲王； 可若是你的假设是错的，那么我们又多了一个敌人，姑娘就是腹背受敌。” 陆可只有在针对蒋曦时才会展露她的智商。 逐青听着陆可的话点点头，又将目光落在沉鱼身上，“沉鱼姑娘觉得呢？这个男人是否可信？” “自然是不能信。”沉鱼想也不想地开口，“对蒋曦姑娘来说，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她的安危，所以还是不要把这种事告诉给她。” 沉鱼单手抵着下巴，“我觉得如何他真的很在意蒋曦姑娘，肯定会想方设法地进入泸岳城，而不是在这里寻找她的踪迹。” 逐青和陆可都觉得沉鱼深厚的有道理，不准备把这件事告诉给蒋曦。 而更重要的一点就是，逐青觉得恭亲王对待蒋曦可能还别有所图，所以更不可能把蒋曦的生死交给另外一个陌生人。 第99章 进城(1) 顾槿舟并未从沉鱼那里得到想要的消息。 思考半晌后他还是决定在第二天进入泸岳城试试。 他之前也想过要进入泸岳城。 为了等等看蒋曦到底会怎么做，却没有想到竟然会被他捷足先登。 顾槿舟坐在房间里看向这张面皮，为了不让人认出他的身份，他现在顶着豫让那张脸。 顾槿舟正在思考时就听见门外的声音响起，“主子，按照你的吩咐，我们一直都在关注着那家铺子。” 顾槿舟的脑海中想起蒋曦的那张脸。 “暂时不用，既然蒋三都已经到了泸水关，剩下的事就不用继续做。”顾槿舟吩咐后门外的身影就再次消失。 顾槿舟在旁边的纸条上写上霍香莲三个字，他不知道这个名字是谁，也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但他记得之前师傅隐隐说过泸岳城就是这个女人创立的，所以泸岳城的城主是一个女人？ 顾槿舟脱下衣服后，站在铜镜面前的他隐约能够看见后腰处有一个花瓣形状的胎记。 这块胎记他从小就有，当年他也问过太后原因，只可惜太后说是先天带来的好福气的征兆。 可是不管是定王还是宁和帝他们的身上都没有这个胎记。 顾槿舟垂眸沉思，脑海中又浮现出宁和帝和定王的那张脸。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自己是否真的是太后的儿子，但是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太后对他的爱是真的，不爱他大概也是真的。 除却那些死亡的先帝之子外，只有他一个人是纨绔子弟。 试想一下，如果他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呢？ 如果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太后就想要毁了他。 那么他的亲生母亲又到底会是谁？ 这个霍香莲是和霍祁恒有关系，还是和他有关系？ 若是真的如此，那么他和霍祁恒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他记得霍祁恒的生母乃是一个丫鬟，若是如此，他的亲生母亲是不是也会是一个丫鬟？ 顾槿舟抛开脑海中的这些想法，闭上眼睛小憩。 这天晚上他又做了那个梦，他看不见梦中之人的影子，只能清楚地听见那个人在喊着“晓晓”的这个名字，他甚至就连他怀中的那个身影都看不清楚。 但是不知为何，每次看见这一幕时，他都隐约觉得心疼，好像要伸手去抱住那个身影。 顾槿舟在卯时未到就已经苏醒，在和白泽他们商量过后就独自前往泸岳城门口。 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这一次想要进城的人少之又少除了商贩之外，就完全没有看见普通人的身影。 顾槿舟此刻易容成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他说进城要找失踪的女儿。 他说女儿在成亲之后，女婿长期不在家，女儿与外人私通，被女婿抓住，所以跟着那外人一起私奔到了泸岳城。 这侍卫正好是之前接待蒋曦的那位，他瞥了一眼老人，低声叹口气。 “上次有个男人来找自己的妻子，你现在又来找自己的女儿，感情你们是一家人啊！” 顾槿舟抓住其中的关键点，看着那侍卫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金叶子递给他，“你见过我那女婿？” “也是在进城的时候见过，如今就不知道他在哪里了。”侍卫收下金叶子之后将目光落在老者身上，“赶紧去吧。” 顾槿舟现在已经能够断定侍卫口中的那个人肯定就是蒋曦。 蒋曦仍是以男儿身进入泸岳城。 他进入泸岳城，顺着大部队的人分开后就撤去了脸上的易容，然后按照师傅的吩咐前去城主府寻找一个名叫霍香莲的女人。 他在好几个地方分别停留，顾槿舟通过几个百姓的口查到城主府的位置。 他找到城主府之后就准备翻墙进去，却没有想到竟然会看见一个身穿华服的女人在挑选各种各样的面首。 口中似乎还在说着“个子不够”“太小”等等这些评价。 顾槿舟在看见这一幕后，又看见那个华服女人对着坐在屏风后面的女人面色恭敬，“主人，这批人选不行。” “不行，就换掉。”略带妩媚地声音响起。 竖在面前的屏风，让人完全看不见屏风后面的女人模样，只能隐约分辨出倒映在屏幕上的身影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 顾槿舟隐约觉得这个大美人大概就是师傅口中的霍香莲。 顾槿舟在大美人离开时，偷偷地跟在那些人的身后，最后才发现那大美人进了一个房间。 在确定人都离开之后，顾槿舟掀开窗户直接落入那个大美人的房间中。 “你就是泸岳城的城主嘛？”顾槿舟看着面前风情万种的大美人想也不想地开口。 霍香莲将目光落在顾槿舟身上，低声道，“是有如何？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她说着就想要伸手去抚上顾槿舟的脸颊，却被顾槿舟下意识地躲开。 “你是霍香莲？”顾槿舟说着又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许是这三个字刺激到了她的，她直接从腰身抽出一把短刃对着顾槿舟就刺了过去。 霍香莲本来身手就不好，哪里又会是顾槿舟的对手。 她跌坐在地上看着顾槿舟，一双眸子里透着愤怒，“你又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你可知道这个名字的人都已经死了！”那双眸子思思地盯着他，“你到底是谁？” 想到昨天晚上师傅说过的那句话，顾槿舟想也不想地把伸手的衣服脱下来将后腰的露出花瓣形状的胎记露出来给她看。 “你认识这个胎记吗？”顾槿舟背对着她神色平静地开口。 顾槿舟尚未转身就听见身后的杯子落在地上的声音。 “你这个胎记是……”霍香莲震惊地抬头看向顾槿舟，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 “这个胎记是我从出生之后就有的。”顾槿舟倒是没有多想地开口。 “你的亲生母亲是谁？”霍香莲站起来看着他一脸期待地开口，“你知道她是谁吗？” “我的母亲是当今太后，至少在我的记忆里是这样的。”顾槿舟看着霍香莲的那双眼睛低声道。 “如果她不是，那你能告诉我，我的亲生母亲是谁吗？” 顾槿舟也不知为何对着霍香莲这张脸竟然生出一股敬爱之情，就好像眼前的这个女人对他来说很熟悉。 他甚至还能从眉眼间发现这个女人和霍祁恒的相似之处。 “你是大燕的恭亲王顾槿舟？”霍香莲看着他红了眼眶，“你真的是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顾槿舟尚未反应过来就看见霍香莲对着前面的方向跪下来。 不远处放着两个牌位，从牌位上的名字能够清楚地认识到她们生前一定是一对姐妹。 元婉清、元婉如。 不知为何，顾槿舟在看见这个牌位时，只觉得心中涌现出一些难过，就好像是某种东西在啃噬着他的情绪。 “若是公主殿下泉下有知，该有多开心啊！”霍香莲看着顾槿舟脸上落下泪水。 公主殿下？ 顾槿舟再次将目光落在霍香莲身上，“你到底是谁？我又到底是谁？” “顾槿舟，你可曾听闻三十年前的一个传闻‘元氏双姝’一事。” 顾槿舟看着霍香莲摇摇头，“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出生，不曾听过。” “霍氏双姝乃是元国的一对双胞胎姐妹，当时钦天监所言，元国会因为他们而遭遇灭顶之灾，当时元国的国君昏庸无道，就命人悄悄把这对姐妹处死。” 霍香莲说着声音低沉，“当时处死这对姐妹的杀手曾经受过皇后娘娘的照拂，不忍心对她们下手，就将她们抱回家和自己的女儿一起抚养； 元国灭国后，她们两个人保护了最小的妹妹，可自己却被叛军带走……”霍香莲说到这里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声音哽咽得突然就说不出一句话。 顾槿舟仿佛意识到的喃喃开口，“所以我和霍祁恒是亲兄弟？” 顾槿舟的身形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他将目光落在霍香莲身上，“你到底是谁？” “我叫霍香莲，现在的异姓王霍震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算起来我是霍祁恒的姑姑。” 顾槿舟动了动喉咙正欲开口就听见霍香莲的声音再次响起，“也算是你的小姨吧。” 顾槿舟盯着霍香莲良久没有开口。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亲生弟弟竟然会对婉如姐姐下手，只可惜等到我发现时已经迟了，姐姐已经病入膏肓。”霍香莲坐下来任由泪水滑过脸颊。 “我想要答应姐姐照顾霍祁恒，我从婉如的口中知晓了婉清姐姐的下落，后来才知道，婉清姐姐也死了，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你是婉清姐姐的儿子。”霍香莲抬手抚上顾槿舟的脸颊。 “若是婉清姐姐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非常开心。”霍香莲眉眼间染上笑意，“我曾听长安的探子来说，你和霍祁恒的很好，算起来也算弥补了，你们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 顾槿舟闭着眼久久不曾开口，他将目光落在霍香莲身上，良久后开口道，“你为何说自己不是大燕人？” “我本来就不是大燕人，也不是南岳人，我只是将泸岳城打造成我和姐姐们共同设想的状态。” 霍香莲打开窗户看向外面，“顾槿舟，现在的泸岳城真的很好，虽然外面兵荒马乱、战火纷飞，可这里永远都是避世之所。” “赫连容在这里，迟早都会拿下泸岳城。” “不会。”霍香莲转头看向顾槿舟想也不想地开口，“我和南岳帝签订过协议，他们永远都不会对泸岳城动手。” “你知道这是为何？” 看着顾槿舟，霍香莲继续开口，“因为泸岳城的地底下埋葬着大量的黑火药，只要引爆泸岳城的黑火药，那么不管是泸水关还是启盟关，都会遭殃。” 顾槿舟再次震惊。 “当然这些事他们都不知道，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霍香莲说着就给自己倒杯茶。 “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守着姐姐的牌位一直在这里，我想要看见你和霍祁恒成亲生子，这样一来我这辈子也算知足了。” 顾槿舟上前一步将霍香莲揽入怀中，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能够怀疑的，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明朗，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是她的小姨。 为何会信任她的话？当然是因为识海中的师傅这样说，他说事到如今终于发现他和霍祁恒是亲兄弟。 原来，师傅早就知道了吗？ 顾槿舟将目光落在霍香莲身上，“小姨，赫连容目前就在泸岳城，我们要想办法把他们赶出去。” “王爷，你来到泸岳城可是因为韩将军一事？” 得到顾槿舟的点头示意后，霍香莲再次开口，“赫连容他们在这里也是为了韩将军一事，他们想要将泸水关一网打尽！” 第100章 进城(2) 霍香莲的话让顾槿舟神色微微一滞。 虽然是他早就料想到的结果，却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揭开。 赫连容身为南岳的将军应该驻扎在启盟关。 如今身在泸岳城大抵上就是为了想要逮捕韩将军，从而攻破泸水关。 和霍香莲说的一样，只要泸岳城没事，泸水关失守对她来说可有可无。 “虽然我知晓韩将军他们在泸岳城，但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霍香莲又将目光落在顾槿舟身上。 “你打算怎么做？”霍香莲说着又将目光落在顾槿舟身上。 顾槿舟的脑袋上浮现出蒋曦那张脸，又将目光落在霍香莲身上，“姨母可曾听过沈溪一名？” “这位是谁？”霍香莲蹙着眉头，“不曾听过这个名字。” “沈溪应当是近几日才进入泸岳城，她原名蒋曦，乃是我的心上人。” 霍香莲似乎没有想到顾槿舟会如此坦率，“蒋曦？是南境的那位蒋曦？” 顾槿舟看着霍香莲点点头，“正是那位蒋曦，她之所以前来泸岳城就是为了想要解救韩将军他们一行人，但是目前我不知道她身在何处。” “她来解救韩将军一行人？”霍香莲再次疑惑开口，“你们长安是真的没人了吗？” 顾槿舟思及此将目光落在霍香莲身上，声音有些低沉，“长安的确是没人，韩宁烨要镇守长安，如果离开长安就是失守。” 顾槿舟在霍香莲的面前坐下来，“小姨能够帮我找到沈溪的下落吗？” “我自然是找不到沈溪的下落，但是有人能够帮我找到。”霍香莲看着顾槿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放心到时候一定会坏你一个安然无虞的蒋曦姑娘。” 霍香莲一下把被子放到顾槿舟的身上，拍拍手之后就看见一个丫鬟走进来。 “城主，有何吩咐？” “去找赫连容身边的心腹，让他帮我寻找一个人。”霍香莲说着就把顾槿舟扔过来的画卷递到丫鬟的手中。 丫鬟打开画轴看了一眼，画轴之上的男人文弱书生。 “城主，这是？”丫鬟有些不明所以。 “这是我新看上的面首，你觉得如何？”霍香莲说着就捂嘴轻笑，“他可比那些臭男人好看多了。” 丫鬟很快就明白霍香莲的意思，对着她点头示意后就带着画轴离开。 顾槿舟掀开被子看了一眼站在站在不远处的霍香莲，低声道，“小姨，你这样他大概也不会来。” “你怎么知道？”霍香莲说着就在顾槿舟的面前坐下，“你就在这里好生住下来，反正你也易容了。” 霍香莲也不给顾槿舟开口的机会，“反正你暂时也不知道韩将军他们的下落，住在这里，比住在其他地方要好。” 顾槿舟听着霍香莲的话，点点头，“正好我也想要知道一些关于母亲的事。” “好，我现在就把关于姐姐的事情告诉你。”霍香莲给自己倒杯茶。 这厢霍香莲在和顾槿舟说着关于元婉清的事，那边得到命令的丫鬟直接命人去找赫连容，要求他按照画轴上的人物来找人。 赫连容展开画轴时就发现画轴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想要用来挑拨离间的人物沈溪。 “城主看上了这位公子？”赫连容看着丫鬟笑道，“还是说城主非要这个人不可？” “将军，你知道我们城主的规矩。”丫鬟看着赫连容并没有拿乔，语气也带着几分诚意，“我们城主看中的人自然都是城主必须得到的。” 赫连容看了一眼丫鬟，正欲开口就听见丫鬟的声音响起，“怎么难不成将军知道这个人？” 赫连容尚未开口就听见丫鬟的声音再次响起，“既然将军知道这个人在那里，麻烦告诉奴婢一声，奴婢好去将那个人抓来。” 赫连容思前想后，想到南岳帝的吩咐，沈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如果把他送给城主也未免不是一桩好事，若是能够得到城主的喜欢，他们在南悦城也能够如鱼得水。 赫连容思考时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将军……” 蒋曦从外面走进来时就看见赫连容在招待一个姑娘，姑娘穿着一身华服，面上看着有几分可亲，眉眼间也带着几分笑意。 她正欲开口就听见对面的姑娘声音响起，“你就是沈溪？” 蒋曦看着姑娘点点头，“在下沈溪，不知姑娘有何贵干？” “我们城主看中你了，劳烦你跟着我走一趟。”丫鬟看着她言语中透着几分恭敬，“公子，能够被我们城主看上的人可是少之又少。” “你说城主看上我了？”蒋曦一脸疑惑，“我不过刚刚来到泸岳城，怎么却偏偏入了城主的眼？” “你这可是泼天的富贵。”丫鬟说着就走到他面前仔细打量着她，“你想想看，我们城主这些年尚未婚配，你若是能够得到城主的喜欢，那自然以后城主之位就是你的。” 如果她是男的也无可厚非，可她是一个姑娘啊！ 当然这些话，蒋曦并没有当着赫连容的面说出来，而是将目光落在赫连容身上，似乎在征求赫连容的意见。 “阿溪，既然城主看中你，那就是你的福气，以后好好跟着城主，将她哄得服服帖帖才是。”赫连容说着露出一个精明算计的笑容。 她从赫连容的笑容里，隐约分辨出一些东西。 是想要把她送给城主，从而稳固他在泸岳城中的地位。 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计划。 蒋曦思及此，将目光落在丫鬟身上，“既然将军所言，那我就跟着姑娘一起去。” “奴婢名唤碧螺。”碧螺看着蒋曦神色恭敬，“公子放心，我们城主乃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大美人，以公子的身姿定然能够得到城主的喜欢。” 果然泸岳城的城主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大美人，看来这个泸岳城里还藏着她不知道的秘密。 前世有些事情她已经记得不清楚，隐隐约约模糊地记得一些不太清楚的事。 但是她隐约记得，成为摄政王的顾槿舟之后就一直生活在泸岳城，它是霍祁恒一统天下之后唯一的避世之所。 除了是避世之所之外，肯定里面还隐藏着什么其他的秘密。 蒋曦思及此看着碧螺点头示意，“那碧螺姑娘能够给在下说一些关于城主的喜好吗？” 一路上蒋曦从碧螺的口中得到不少关于这位城主的喜好，至于再多的秘密她从一个丫鬟身上也得不到。 蒋曦被碧螺直接带着进入城主府，城主府中有各种各样的美男，据说城主有三十多位面首，只可惜这些面首没有一位能够长久得到城主的心。 因此在踏入城主院子时她能够感受到很多人不善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如果真的能够得到这位城主的喜欢，看来这城主府里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不过若是能够让她遣散这些面首就更好。 蒋曦跟着碧螺走进城主所居住的院子。 “城主，沈溪公子已经带到。”碧螺站在房间门口面色恭敬。 “这么快？” 听着声音蒋曦抬眸望去就看见一个赤着脚的风情万种的大美人走出来。 她穿着一件单薄的上衣，隐约能够看见白皙的皮肤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种美。 “沈溪公子正好在赫连将军那边，得到赫连将军的同意后奴婢就把他带回来了。”碧螺低着头不敢去看城主脸上的表情。 “你先下去吧。”城主瞥了一眼绿萝后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 蒋曦的眼前闪过城主甩过来的白锻，她上前一步看着城主点头颔首，“见过城主。” “是个英俊风流的公子。”霍香莲看着他眉眼间染上笑意。 她把手放到蒋曦的脸上，“想要跟着我吗？” “能够得到城主的青睐是在下的荣幸。”蒋曦看着霍香莲声音低沉。 伴随着霍香莲的声音，她跟着霍香莲走进房间。 当然要是没有在房间里见到顾槿舟的身影就更好了。 是的，她看见了顾槿舟。 本应该留守在长安的顾槿舟。 “你怎么在这里？”蒋曦看着顾槿舟想也不想地开口，“你不是在长安吗？” “你都能来，本王为何不能来？”顾槿舟看着她理所当然地开口，“真没有想到你一身男装竟然能够如此吸引人的眼球。” 看着顾槿舟伸过来的手，蒋曦将目光落在旁边的城主身上。 瞧着城主的目光，她哪里还能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说，泸岳城的城主和顾槿舟有关系？ 所以原着中的顾槿舟才会在成为摄政王之后一直旅居在泸岳城。 “真的是你找我？”蒋曦将目光落在城主身上。 “是我找你。”顾槿舟看着蒋曦想也不想地开口，“我听说你进入泸岳城之后非常担心，我也在今天早上进入泸岳城，后来就来找了小姨。” 蒋曦将目光落在顾槿舟身上后又将目光落在城主身上，“所以说城主是你的小姨吗？” 顾槿舟信任蒋曦，直接就将城主的身份告知。 他想要得到蒋曦的信任，也想要得到蒋曦的心。 “你从赫连容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吗？”顾槿舟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丝毫不避讳地开口。 “怎么，你也有兴趣？”蒋曦笑着弯起唇角，“有用的情报倒是没有，目前暂时和白彦泽达成同一阵线。” “白彦泽？”霍香莲的声音一惊，“你和白彦泽搭上线了？” 蒋曦看着霍香莲点点头，“是，我答应白彦泽帮助他推翻南岳的统治，让他登基成为九五之尊。” “白彦泽是谁？”顾槿舟这句话说出口时就听见脑海中回应他的声音。 “他是南岳先太子赫连澈的遗孤？”顾槿舟不由得提高声音。 “是，不过赫连容并不知道他的身份。”蒋曦唇边泛着冷笑。 “赫连容手中的将士都是支持他屠城，所以他并不喜欢白彦泽，白彦泽是最好的突破口。” “虽然现在我还不知道韩将军他们身在何处，但我觉得他们一定藏在泸岳城的某一处。” “只要能够找到韩将军他们，难道可以信赖的物件，我就可以将赵越直接斩了！”蒋曦没有多想地开口。 “你果然很勇啊！”顾槿舟说着就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还有你是怎么和白彦泽搭上线的？” “因为沉鱼姑娘。”蒋曦也对着顾槿舟十分信任，并没有隐瞒任何情报，“沉鱼姑娘她是白彦泽的妹妹。” 顾槿舟闻此，猛地抬头看向蒋曦。 原来这就是沉鱼的可利用之处。 蒋曦救下沉鱼是真的，利用沉鱼也是真的。 只是被救出来的沉鱼心甘情愿地被她利用。 所以沉鱼并非不知道沈溪就是蒋曦，而是用自己的方式在维护她。 不愧是创立“惊鸿军”的蒋曦！ 第1章 商议(1) 顾槿舟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我曾经去找过沉鱼。” 迎着蒋曦那双疑惑的目光，顾槿舟继续开口。 “但沉鱼告诉我她并不认识你，亦或者说她并不知道你是女扮男装。” 蒋曦的唇边露出一个笑容，“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爱人者，人恒爱之。’” 顾槿舟想起之前那位丫鬟的话又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你怎么又去了赫连容身边？” “哦，赫连容正在泸岳城里招募士兵，我就去玩了一下，结果谁知道那些人不经打，就变成这样。”她说着无奈耸肩。 “赫连容手下除了白彦泽之外，根本没有一个能打的。”蒋曦说着就给自己沏茶。 “我近距离地看过赫连容的样子，感觉赫连容和陛下有些相似。”蒋曦也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既然如此，为何赫连容是身在南岳而并非大燕？” “什么！”顾槿舟脸上带着几分吃惊。 他将目光落在霍香莲身上，“小姨，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霍香莲看着他们，“知道的不太多，但是泸岳城流传最广的大概就是赫连容是当今陛下的私生子。” 蒋曦看着他们摆摆手认为事情肯定不是他们想的这么简单。 “顾槿舟，你们顾家还有什么人物吗？”蒋曦说着就将目光落在顾槿舟身上。 “当今太后，只有我和皇兄还有定王三个儿子吧。”顾槿舟不太确定地开口。 听见脑海中传来的声音后，顾槿舟一脸恍然大悟地开口，“我应该还有一个姐姐。” 姐姐？ 蒋曦抓到其中的关键点。 “是谁？” “宣阳公主顾槿玥。”顾槿舟看着她低声道，“但是据说这位姐姐一直都生活在寺庙里，从未出现过。” 宣阳公主？ 蒋曦的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一些事，她记得之前皇后似乎也提到过这个人的名字。 奈何因为一些事情她倒是把这个人给忘了。 蒋曦整理思绪后将目光落在顾槿舟身上，“顾槿舟，你这个姐姐和陛下很像吗？” “应该吧。”顾槿舟单手抵着下巴，“我对这位姐姐的印象并不深刻。” 蒋曦听着顾槿舟的话，走到旁边之后将脑海中宁和帝的形象画出来，又在旁边画了一个定王的形象。 透过兄弟二人的轮廓，能够隐约发现他们二人的相似之处，就连顾槿舟的五官和他们都大同小异。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是不是能够认为宣阳公主通敌叛国？”蒋曦将目光落在顾槿舟身上，“可若是真的如此，那为何宣阳公主又要这样做？” 蒋曦对宣阳公主一事记得并不多，甚至并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谁知道呢。”顾槿舟神色不耐烦，“如果赫连容真的是姐姐的孩子，那估计皇兄也会非常生气！” 蒋曦听着顾槿舟的话点点头，“按照父皇性格，肯定不会原谅，但现在要弄清楚的就是宣阳公主为何要这样做？” “我若是没有记错，姐姐似乎在封地生活。”顾槿舟思考良久开口。 “那你知道宣阳公主的封地吗？”蒋曦说着就将目光落在顾槿舟身上。 “你一定知道对吧。” 顾槿舟看着蒋曦面色无奈地摇摇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蒋曦的脸色沉下来，“那就问问母后吧。”她说着就将目光落在窗外的景色上。 她这两天在泸岳城也曾试着查过韩将军他们一行人的下落。 泸岳城虽大，说的又不是官话，至少有一半话她是靠着理解明白的。 和百姓交流起来更是不方便，但索性之前她生活在南境时，学了那边的话，偶尔在跟着他们说起来时也没有用官话。 如果再不找韩将军他们一行人，她觉得泸水关可能就算是她来了，也解决不了问题。 “蒋三姑娘，你这段时间就生活在这城主府。”霍香莲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 “你留在我这里，我相信赫连容也不会为难你。” “不仅不会为难你，应该还巴不得你能够得到我的欢心呢。”霍香莲说着就捂嘴偷笑。 蒋曦看着霍香莲眉眼间染上笑意，半晌后不好意思地开口，“我之前也的确想过，说不定能通过夫人你找到韩将军他们一行人的下落呢。” 她说着又将目光落在顾槿舟身上，“但如今看见顾槿舟也算是猜到一些事。” “那些面首都是摆设。”霍香莲看着蒋曦低声道，“因为我每次召见的人都不同，所以他们从来都不互相知道身份。” “所以我准备趁着这次机会解散这些人。”霍香莲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而你的出现则恰好给了我这样的机会。” 蒋曦看着霍香莲有些面色赧然。 美人就是美人，更不要说还是风情万种的美人。 蒋曦盯着霍香莲看了一会，“夫人……” “你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小姨也可。”霍香莲眼角的目光瞥了一眼顾槿舟又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 “小姨……”蒋曦单手低着下巴，“不若称呼你一声姑姑可好？” 霍香莲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良久。 眉眼间染上笑意，“好！那就称呼姑姑吧。” “为何是姑姑？”顾槿舟有些不理解地开口。 “姑姑就是姑姑。”蒋曦看着顾槿舟轻笑着。 蒋曦见过霍香莲之后就跟着顾槿舟一起从他的房间中离开，当然顾槿舟已经换上豫让那张脸。 “我还是想要继续找找韩将军他们的下落。”蒋曦将目光落在顾槿舟身上。 “这件事只能快不能拖着，不然到时候泸水关说不定还会失守。” 顾槿舟看着她点点头，“好！” “那我们分头行动。” 蒋曦在从城主府离开后回了一趟赫连容的府宅。 她将事情都一一告知，还表示如果赫连容愿意以后还是愿意为他效犬马之劳。 “阿溪，你都已经要一步登天了。”赫连容说着就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城主可是一个实打实的美人儿，若是能够得到他的青睐，也是你的荣幸。”赫连容的话语里倒是有几分实打实羡慕的意思。 通过赫连容的话，蒋曦隐隐觉得其中应该还有另外的隐情。 “将军说笑了，城主有那么多面首，又怎么可能独宠我一人。”蒋曦看着赫连容一脸谦虚。 蒋曦的话刚落音就看见一个男人急匆匆地跑进来，“将军，告诉你一件事。” 他说出这句话时，还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 “何事？”赫连容沉声道。 “城主为了新欢遣散所有的面首，从今以后只有沈溪公子一人。” 蒋曦想到之前霍香莲说的那些话，却没有想到她竟然能够就能够付诸行动。 只能说不愧是和顾槿舟有血缘关系？ 蒋曦看着赫连容不好意思的揉揉脑袋，“将军，这件事我也才知道。” “快点坐下来。”赫连容说着就将她拉着在旁边坐下来。 “你是如何得到城主欢心的？竟然能够让城主为你遣散面首？” 蒋曦看着赫连容面色镇定的说出几个字，让赫连容他们的脸色沉下来。 蒋曦暗自勾起唇角。 “姑娘嘛，温柔一点，耐心一点，纵然是城主是上了年纪的姑娘，但肯定也是需要人好好疼爱的。”蒋曦说着就拍上赫连容的肩膀。 蒋曦敏锐地察觉到赫连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因为她是唯一能够和白彦泽不分伯仲之人，所以就算她离开这里，赫连容也不会杀了她。 至于赫连容，虽然交过手，但实力的确是不好评断，他的力量好像是积蓄许久的那种爆发力，而并非像是白彦泽的那种实打实的练家子。 所以赫连容才会看上去显得很厉害。 蒋曦，思及此又将目光落在赫连容身上。 赫连容的身上果然藏着不少秘密。 “将军，那我和白小将军去道别。”蒋曦站起来对着赫连容鞠躬作揖。 在赫连容的注视下，蒋曦转身离开，在她离开后就听见赫连容摔杯子的声音。 蒋曦在院子里见到白彦泽的身影，他此刻提枪站在那里练习，一招一式都带着战场上的那种风姿。 “听说你被泸岳城城主看中了？” 听见白彦泽传来的声音，蒋曦双手环臂的靠在属下，“时也，命也。” “你的确是好命。”白彦泽的语气里透着几分嗤笑，“被赫连容看上之后又被城主看中。” “不要沉迷美色忘记我们的约定。”白彦泽说着一枪就向着她刺过来。 她后退躲开白彦泽的攻击。 “你放心，自然是你的事情重要。”蒋曦对着白彦泽露出一个笑容，“城主他的人脉很广，到时候肯定能够找到他们的下落。” “你最好还是靠自己。”白彦泽好心提醒，“说不定别人在背后背刺一刀你也不知道。” 想到赫连容，蒋曦上前一步握住白彦泽的枪，“问你一件事。” “何事？” “你可知道赫连容的来历？”蒋曦微微抬眸。 “是南岳陈王的私生子，虽说是私生子但陈王格外疼爱这个儿子，他的一身本领都是陈王亲自所授。” 蒋曦听见白彦泽的话，顿时就来了兴趣。 不是对这位陈王感兴趣，而是对赫连容的生母感兴趣。 “那你知道赫连容的生母是谁吗？”蒋曦再次小声开口。 “这个倒是不清楚。”白彦泽面色无奈地摇摇头，“你怎么对赫连容的事情感兴趣起来？” “当然。”蒋曦笑着扬起唇角，“说不定能够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呢。” “我虽然不知道赫连容的生母是谁，但是每个月的二十七这天，他总是会独自一个人出城前往一个名叫府谷县的地方，要不你打听一下府谷县那边住的是何人？” 蒋曦看着白彦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 “客气。”白彦泽看了一眼蒋曦之后又快速地低下头去。 目送着蒋曦离开的身影，白彦泽又对着那个身影看了好一会。 自从沉鱼把沈溪的身份告诉给他之后，白彦泽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来。 因为沉鱼告诉他，沈溪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蒋曦。 还说一定要抓住机会，让她成为他的嫂嫂。 嫂嫂？ 那大概是不可能的。 他们最多也就只能做朋友。 白彦泽思及此，又轻声叹口气。 别说，他只要一想到沈溪是个姑娘，他就为此前的行为汗颜。 等到蒋曦离开后，一个黑衣人出现在白彦泽的面前。 “公子为何不直接告诉沈公子，赫连容是大燕宣阳公主的儿子。” “沈兄天资聪颖，一定会查到赫连容就是宣阳公主的儿子。”白彦泽双手环臂地站在那里，眉眼间皆是肃杀。 “陈王知道、赫连容知道、但是大燕的宁和帝一定不知道。” “小六，你说要是宁和帝知道南岳的战神赫连容是大燕长公主的儿子，他能轻易地放过长公主吗？” 第2章 商议(2) 蒋曦从白彦泽这边离开后，又在回去的途中见到赫连容。 她看着满面春光的赫连容就知道他刚才在做哪些事。 她正欲上前和赫连容说话，就听见他的声音响起。 “阿溪，你不要成为城主的面首后，就忘了我啊！”赫连容说着就把手搭在她的肩上。 “你想想看，若是没有我，你能够成为城主的面首吗？” 蒋曦看着赫连容脸上陪着笑意，“将军说的是，我生是将军的人，死是将军的鬼，还是那句话，愿意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许是赫连容听见满意的回答，他的脸上浮现出笑意。 在她的注视下，他听见赫连容的声音响起。 “既然你都要走了，那我就和你说说我需要麻烦你的事。” 蒋曦挑眉，“将军请讲。” “你既然听过我的名号，就应该知道我不是大燕人，我之所以来到泸岳城是为了找一些人。” 她看着赫连容点点头，“还请将军细细道来。” “泸水关的韩将军一行人你知道吗？如今他们就在泸岳城，就是泸岳城这么大完全不知道他们躲在哪里，若是你能够帮助我得到泸水关，我就和陛下说说情，留你一命。” 蒋曦暗自勾起唇角，微微抬眸看向站在面前的赫连容。 赫连容会想到这一招，她自然也考虑到。 却没有想到他竟然直接这样提出。 她将目光落在赫连容身上，伸手搭在他的肩上。 “将军，这种事情好说，但不知道若是攻下泸水关，能不能让我代为管理啊！” 蒋曦也不给赫连容开口的机会，“若是将军愿意放过泸水关的百姓，我愿意为将军出谋划策！” 她说完就对着赫连容拱手作揖。 赫连容屠城一事人尽皆知，但他若是真的想要抓到韩将军，他又的确有能力保住她一条命。 那么泸水关对他赫连容而言不算什么。 更何况陈王又是他的父亲。 “好！”赫连容拍手叫好，“没问题，到时候若是拿下泸水关，就让你管理，这种小事不是信手拈来嘛。” 蒋曦看着赫连容面色恭敬，“将军放心，等到我找到韩将军之后，一定会劝说他们投诚，让他们知道将军你的能力。” ？？？ 看着赫连容转过头来的疑惑的目光，蒋曦赶紧笑着开口。 “韩将军乃是大燕的镇国公，他们行军打仗的能力哪个不比白小将军厉害，将军想想看，若是能够得到他们的支持，就算是想要……”蒋曦凑到赫连容面前小声说了几个字，“也不是手到擒来。” 人人对于九五之位自然是心生向往，她有理由相信就算赫连容对这方面没有兴趣，他的父亲陈王对至尊之位也非常感兴趣。 赫连容一身本领都是他亲自所授，按照陈王这种宠爱程度，又怎么可能忍心看着赫连容被称呼为私生子？ “你……”赫连容看着她愣是没有把剩下的几个字说出来。 “将军，此时就我们两个人，将军就算是告诉我，难不成我还会告诉其他人不成？”蒋曦看着赫连容声音极低。 “我之前可是听说将军乃是陈王的私生子，虽说都是那些人乱嚼舌根； 可既然你是陈王的儿子，他又怎么可能舍得让你受到委屈呢？”蒋曦说完仍是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赫连容的肩膀。 赫连容听到这些话，眼神暗了暗。 “并非他们乱嚼舌根，我的确是陈王的私生子。”赫连容瞥了一眼蒋曦脸上阴鹜。 “我之前所征战沙场，也是不忍心陈王为我遭受非议。”赫连容说着眉眼间倒是流露出一丝嘲弄。 “南岳皇室不喜欢我，陛下不喜欢我，王妃不喜欢我，只有陈王喜欢我，我一身的本领都是陈王亲自所授。”赫连容说着就坐在石凳上给自己倒杯茶。 “所以我要为陈王打下天下。”赫连容说着就将杯盏放在桌子上。 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垂下眸的蒋曦暗自勾起唇角。 蒋曦素来对这些事很有信心，挑拨离间这一套她玩得也很有计划。 就算赫连容能够想到这上面，他也不会太在意这件事，毕竟对于九五之位的向往。 “那将军觉得我之前说得话如何？”蒋曦抬眸看向赫连容，“现在的陛下也是杀了先太子之后才登基称帝，既然他做得，为何陈王又做不得？” 赫连容的脸上露出笑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得没错，这件事我会和母亲商量一下。” 蒋曦又站在那里陪着赫连容说了一会儿，在他下了逐客令之后她才转身离开，离开之前仍是不忘记提醒他赵越一事。 赵越这个人素来行为高调，不管做任何事都会带着很多人出行，就生怕哪天别人一不小心取了他的首级。 但赫连容目前还没有寻到韩将军他们的下落，赵越的行为反而会引发非议，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的百姓离开泸水关。 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 蒋曦离开，又看一眼赫连容后才离开。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白彦泽之前说过的“二十七”，如果赫连容真的要去寻找这位母亲问些什么，说不定也不会等到二十七。 蒋曦本想要通过小路回城主府，却没有想到会在小巷道里看见几个黑衣人。 “沈溪，拿命来！”其中一个黑衣人说着就冲了上来。 蒋曦抽出身上的软剑，对着那个人的手腕眼疾手快地砍了过去。 “说说看是谁让你们来的？”蒋曦把那个黑衣人按在面前，按着他的脑袋。 “你区区一个文弱书生竟然能够得到城主的欢心，自然要你不得好死！”另外一个黑衣人开口。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哦豁，原来是因为城主的事情而来。 看来城主为她遣散面首这件事引来的不少祸端呢，还是说其实之前在城主府也隐藏着不少祸端。 只是碍于霍香莲是城主，所以没有人敢动手。 “文弱书生吗？”蒋曦抬眸看向他们唇边带着笑意。 她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黑衣人，按住面前的脖子轻轻一转，那个人就悄无声息地倒在他们的面前。 “我不管你们是谁，但若是想要杀了我，你们还差点意思。” 蒋曦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手帕擦了擦手指，随后面无表情地扔到一边。 “你们这个身手都不够我塞牙缝的！”蒋曦唇边噙着笑意，抬眸看向他们，“如何？” 那些黑衣人也明显发现他是一个硬茬，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她的面前。 她整理好衣衫后慢悠悠地走出小巷道，仿佛那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小巷道的尽头是一家茶馆，茶馆里面的茶是普洱茶，有且只有这一种茶。 往来茶馆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客人，他们都愿意在这里坐下歇脚。 她也兴致盎然地坐在茶馆歇脚。 “小二，来一壶普洱。”蒋曦坐下来后朗声道。 蒋曦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好能够看见窗外的来来往往的行人。 泸岳城最大的好处就是女子为尊，女人能够抛头露面地做任何事，虽说大燕民风开化，但泸岳城似乎更好。 蒋曦刚刚坐下没有多久面前就已经上一壶茶。 她瞥了一眼店小二身上的某样东西，低着头陷入沉思。 来到泸岳城之后，她的确一直都在寻找韩将军他们一行人的下落。 可韩将军毕竟都是人人都认识，所以他们肯定也做了易容，而为了在泸岳城活下来，他们肯定也会想方设法地讨生活。 大丈夫能屈能伸，行军打仗之人，对这方面也没有太多的要求。 “你，站住。”看着想要转身离开的店小二，蒋曦笑着开口。 “公子有何贵干？”店小二低着头语气沉稳，若是手里没有出现暗器就更好。 “坐下聊聊？”蒋曦看了一眼店小二笑道，也看见他收回手中的暗器。 “小的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有时间陪客人聊天。”店小二说着转身想要走。 “掌柜的，你们这店小二一天工钱多少？”蒋曦错开店小二的身体，将目光落在站在柜台前打算盘的掌柜身上。 “他工钱一天五十纹。”掌柜赶紧陪着笑脸，看向店小二的目光也略带嗔怪。 “这里是一锭银子，今日这小二就陪我了。”蒋曦说着就掏出银子后直接就对着掌柜扔了过去。 当然银子没有砸到掌柜而是稳稳当当地落在掌柜的脚边。 “好好好！你多陪陪客人。”掌柜见钱眼开脸上带着谄媚。 “现在你能坐下聊聊了吗？”蒋曦收回目光后将目光落在面前的店小二身上。 “公子想要知道哪些事？”店小二坐下来面色镇定，可蒋曦还是察觉到了他的一丝紧张。 “听闻洛阳牡丹国色天香，不知你可见过？”蒋曦说着就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笑意盈盈开口。 “小的不曾见过。”店小二赶紧开口，“小的从小在泸岳城长大。” “是吗？”蒋曦单手托腮地看着他露出一个笑意，“你看上去似乎很紧张呢。” 她说着就端起面前的杯盏小呷一口，“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不必紧张。” “公子说笑，公子乃是茶馆的客人，我又怎么会紧张。” “我从小虽并未在长安城长大，听闻镇国公府有一女，名唤韩凝筱，不知阁下是否听过这个名讳？” “公子说笑，小的从小在泸岳城长大，对长安城之事不甚了解。”他赶紧再次低下头开口。 蒋曦坐到他的身边，凑到他的面前小声说一句话，“你真的从小在泸岳城长大吗？” 看着想要起身离开的人，蒋曦伸手就拉住他的手腕，能够清楚地看见手心、手指上的老茧，那是长期拿枪之人才会留下的痕迹。 大燕闻名全国的枪法有两套，一套就是柱国大将军的沈家枪法，另外一套就是镇国公创造出来的韩家枪法。 虽然路子差不多，但两种枪法还是会略有不同。 “还请公子自重。” 蒋曦听见他清冷的声音传入耳畔，隐约还透着几分咬牙切齿。 她从未见过韩凝筱的这位长兄，只是略微听过一些关于他的传言，性子倒是和她大哥蒋暄差不多。 她以前没少干让她大哥生气的事，也清楚地知道如何拿捏这种人。 “我如何不自重？”蒋曦微微挑眉看向他，“再说了，我不是和掌柜说了要你陪我？” “公子！”他的声音透着隐隐的怒意。 蒋曦看着他眉眼间染上笑意，“你不用担心会毁了你的清白。” 她已经听见对方的拳头咯吱作响的声音。 “不知道阁下住在何处？”蒋曦凑到他的面前小声开口。 她站起来的瞬间，假装向着他的那个方向倒过去，在即将要倒在地上的时候，在她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看着他想要伸过来的手，蒋曦笑着躲开，“记得到时候来找我，不然我就揭开你的身份！” 第3章 身份(1) 蒋曦的身影消失后，他才微微回过神来。 他看向手中的被塞进的字条眉头紧蹙。 他和掌柜说一声后就赶紧从后面离开，从后面离开时他为了防止别人跟踪又换了一身装扮。 他的目的地是一个农家院子，院子里养了一些鸡鸭鹅，旁边的水池里还养着各种各样的鱼，在旁边的菜园子里则是种着一些蔬菜。 院子里坐着一对老夫妻，此刻正在交谈，老妇的脸上露出笑容。 他对着老妇躬身行礼后就向旁边的门走去。 屋内陈设简单，床上躺着两个人。 “今日放工这么早？”年纪大的老人询问道，“之前不都是申时才回？” “今日发生何事？”中年人询问道。 “祖父、父亲，我怀疑我的身份泄露了。”他看着二人眉头紧蹙，“今日有人来客栈，问我一些问题，处处透露着可疑之处。” “什么！”中年人声音又不由得提高，“是不是他那边的人，这些日子不都是隐藏得挺好，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现？” 他看着中年人摇摇头，截至目前为止他也没有弄清楚对方到底是如何识破他的身份？ 他把手中的字条递到中年人面前，“爹，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若是我不去，他很有可能就要揭发我的身份，泸水关的百姓就会陷入危险之中； 若是我去了，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中年人垂眸不语，又将目光落在老年人身上。 老年人思考良久，缓声，“虽然有风险，尽管一试。” “我们身在泸水关，纵然陛下得知我们身入险境，也不可能来救我们。”老年人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沧桑。 “只是没有想到我们身为将士竟然要在这里苟且地活着，甚至就连泸水关的百姓如何都不得而知。”老年人说着就再次叹口气。 他看着老年人点头示意。 “此番前去，一定要注意行事。”中年人开口吩咐，“如果对方不是你的对手，也不要痛下杀手。” “父亲放心，只要不为难我们，我不会对他下手。”他看着中年人面色恭敬。 他陪着二人用过晚饭，又和他们二人商量后续相关事宜。 在接近戌时一刻时动身前往纸条上约定的地点。 一路上他都在想，到底哪里出了纰漏，他们来到泸岳城这些日子，他们三人一直都生活在一起，至于其他跟来的人则是分散在各处。 为了躲避赫连容的和南岳军的追捕，他们一直都在东躲西藏，一直到前些日子才算是用这个新身份稳定下来。 想到中年人说过的话，他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在泸岳城动手对付普通人的确是不厚道，但若是这个普通人危及他们的安危，他不得不提前做些准备。 这边的事，她自是不知，她回到城主府后，也并未和顾槿舟提起这件事。 她到目前为止还不确定，对方是不是韩宁泰，只能隐约通过身上的配饰来确定他的身份。 她本想以女儿身前去见韩宁泰，思考良久觉得不太妥当就放弃该想法。 “你有心事？”晚饭时顾槿舟询问道，“莫要担心他们的事。” “无碍。”蒋曦说着就放下手中的银箸。 她话锋一转，继续开口，“我担心泸水关的百姓，赵越这样散播流言蜚语煽动人心，纵然百姓相信韩家军，又能坚持多久呢？” 蒋曦顿了顿之后再次开口，“三人成虎，我担心到时候泸水关会失去民心。”她说着就揉了揉眉心。 “泸水关白泽在那边不用担心。”顾槿舟说着就揉了揉她的脑袋。 “白泽一直都在泸水关，如今知晓赵越身份，也会暗中帮助百姓，莫要多想。” 顾槿舟的话让蒋曦稍微放心一点，纵然有逐青和陆可在，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今日回去后，赫连容有何表现？”霍香莲说着就把羊排夹到她的面前的碟子里。 “赫连容之前表现倒是云淡风轻，但是听到说姑姑遣散面首后态度就不一样了。”蒋曦想到赫连容脸上的表情低声笑着开口。 “我和赫连容谈及谋反之事，他被说得蠢蠢欲动。”她心情愉悦地勾起唇角。 “如今南岳帝昏庸无道，民不聊生，倒是极佳。”霍香莲说着就露出一个笑容。 “赫连容会答应吗？”她放下手中的银箸，“赫连容效忠南岳帝。” “赫连容自然是效忠南岳帝，毕竟他是陈王的儿子，可到底是私生子，据说南岳帝不喜欢他、王妃也不喜欢他。” “赫连容的一身武艺皆是陈王亲自所授，陈王也非常喜欢这个私生子，所以我觉得就算赫连容不为心动，陈王都会心动。” 想到赫连容之前提到过的母亲，蒋曦将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而且他还说，要询问‘母亲’这件事。” “虽然不知晓赫连容的母亲到底是谁，但根据之前的猜测，他既然和陛下的五官、和你都有相似之处外，只能说明一件事。” 蒋曦抬眸看向他们，语气笃定，“他是宣阳公主与南岳陈王的私生子！” 就在顾槿舟想要开口时，就听见脑海中传来的声音。 赫连容竟然真的是宣阳公主和南岳陈王的私生子？ “你这么有信心？”霍香莲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若到时候他不是呢？” “是不是都不重要，为今之计最重要的自然是找到韩将军他们一行人。” 至于到底是不是，到时候跟踪赫连容不就知道。 思及此，她暗自勾起唇角。 陪着顾槿舟和霍香莲用过晚饭后，蒋曦以消食为借口去了和那个人约定之地。 霍香莲目送着远去的蒋曦笑着揶揄，“你不看看？就不担心她私会那个小郎君？” “我大概只对她这方面格外地有信心。”顾槿舟说着就端起面前的杯盏小呷一口。 “她有心上人，至少暂时不会喜欢上他人。”他低下头时面上带着些许苦涩。 “她有心上人？”霍香莲不由地提高声音，“既然她都有心上人，你为何还要中意她？” “我心悦她。”顾槿舟抬眸看向霍香莲语气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 “她的心上人是沈言之，柱国大将军的长孙，据说他们二人现在还有婚约在身上。”顾槿舟说到这里语气都略有些吃味。 霍香莲看着他的模样捂嘴轻笑，“蒋曦这个孩子，性子坚韧，能文善武，想要她敞开心扉大概很难。”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蒋曦那张脸。 她看向顾槿舟的眸色虽然比对待旁人要温和一点，可那双眸子里也仍是透着疏离。 “我知道。”顾槿舟拿起杯盏小心翼翼地婆娑着。 “小姨，你知道吗？她还是有些信任我，所以我才觉得那是很难得的机会。”顾槿舟缓缓放下手中的杯盏。 “那就好好把握。”霍香莲站起来走到顾槿舟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其他的事我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只有感情我无法插手。” 顾槿舟看着霍香莲点头示意。 这厢，蒋曦在离开城主府后就朝着和他约定好的地点走去。 一路上她的目光一直流连于各种各样的夜景。 泸岳城不似泸水关那样，到了夜晚城里就安静下来，泸岳城即便是到了晚上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小摊、集市、街头巷尾都是如此。 她刚刚踏上护城河的台阶就看见站在护城河八角亭那里等待的身影。 八角亭一般是夏日用来纳凉之处。 蒋曦一步一步地踏上台阶，尚未踏入八角亭就感觉到一阵冷风顺着耳边拂过。 蒋曦回头望去就看见石狮子上稳稳当当地插着柳叶小飞刀。 “你到底是何人？有何目的？”他开门见山语气低沉，右手拿着一柄剑。 “着急作甚？”蒋曦微微抬眸看向他。 “公子既然前来，我定然不会说出公子身份……” 她的话尚未落音，就感觉到一阵风顺着她的面前闪过，要不是她后退及时，那一剑真的会刺中她的脖子。 “虽然父亲交代过不要伤及无辜，但你若是知晓我的身份，那也定然不能留你。”他说着就再次攻击而来。 一招一式，剑招凌厉，每次出手都是朝着她的命门直冲而来。 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取她性命。 蒋曦见此反而不再躲避，反而站在那里直挺挺地等着他的剑贯穿他的身体。 他在最后关头及时收回手。 见此，蒋曦但笑不语。 “我的确是韩家军的韩宁泰，还希望公子莫要将我的身份告知给其他人。”韩宁泰看着她眉眼间透着一丝乞求。 “我与父亲、祖父被困泸岳城，我们带来的人也都分散开来。”韩宁泰说着低下头去。 “赫连容的军队一直都在寻找我们的下落，如果我们一旦落入赫连容的手中，泸水关就会失守，赫连容就会屠城！”韩宁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他无法对普通人动手，也无法违背镇国公府的命令。 哪怕眼前的人看上去并不像是普通人。 “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我还希望你能够替我保守秘密。”韩宁泰看着他低声下气。 得到韩宁泰答案的蒋曦，微微抬眸看向他。 “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解泸水关之困，救你们出泸岳城。” 迎上韩宁泰的那双疑惑的目光，蒋曦继续开口，“韩大哥，我是蒋三，蒋曦。”她说完这句话时就直接将脸上的易容撤去。 韩宁泰尚未回过神时就看见眼前的人已经换了另外一副模样。 韩宁泰虽然从未见过长大以后得蒋曦，但她的眉眼间仍见幼时模样。 “三妹妹你怎么来了？”韩宁泰面对蒋曦尚未回神。 “韩二哥无法前来，所以我代替韩二哥前来。”她迎上韩宁泰的目光神色平静。 “我之所以认出你，是因为那条腰封。” 韩凝筱虽不擅长针黹女红，但每年都会准时地给她送上几条腰封，腰封上也会有她独一无二的标志。 因此她一眼就认出韩宁泰的那条腰封出自韩凝筱之手。 “我从阿暄那里得知你的事，纵然如此，你可知赫连容……” “我知道。”蒋曦看着他点点头，“我们之前已经交过手，甚至还有一些交集。” 迎上韩宁泰那副震惊的模样，她继续开口，“韩大哥，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没有什么比打架更适合和对方交流。” 她站在韩宁泰的面前，微微抬眸看向他，“我承认赫连容很强，他骁勇善战、他是人人知晓的‘活阎王’但他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骄傲自满、刚愎自用！” “我只要你现在同意我所求，我还能让赫连容乖乖为我所用，成为我们踏平南岳的一枚棋子！” 第4章 身份(2) 蒋曦站在他的面前，口中说着看似有些不着调的话。 少女的眉眼间带着自信笃定，好似她天生就是这样的耀眼。 蒋曦的事迹，纵然他们身在北境，也听过不少她的传闻，从小跟在柱国大将军身边长大，文韬武略，沈家枪更是被运用得炉火纯青和蒋暄能够齐名。 尤其是她的回马枪更是惊艳。 但这些都是她日复一日练习得到的结果，据说她在南境那些年，每天早晚都会坚持练习。 即便是从马背上摔下来也不会喊疼，明明才及笄的年纪，却已经这般成熟稳重。 在微弱烛火的照射下，他略微看见蒋曦手上的一些茧子，那是长期练习枪法留下的痕迹。 一看就知道那些茧子是不断地愈合之后才会有的痕迹。 那些茧子似乎在证明着眼前的少女是真正驰骋沙场的将军，而不是长安城的那些娇娇女。 韩宁泰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良久。 “三妹妹，这种事情……” “你信我。”蒋曦打断韩宁泰的话，“只要杀了赵越，我们就能够和泸水关的那些人里应外合。” 她的语气透着郑重笃定、眉眼都带着自信，“就是因为赵越你们才会进入泸岳城。” 赵越。 再次听见这个名字韩宁泰只觉人生如戏。 当初他们好心在战场上救下赵越，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被他背刺，以至于他们进入泸岳城之后无法再出去。 若是他猜得不错，大概韩家军的那些人仍是十分信任赵越。 “我们都是在进入泸岳城之后才知道赵越是叛徒，你又怎会得知？” 感受到韩宁泰的目光，笑着迎上他，“我能掐会算。” 她说完后轻笑一声，“我虽然没有办法带着你们全部的人出城，但我能够出城。” 蒋曦见此才说出最后的目的，“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件贴身信物，能让我得到韩家军的信任即可。” “你为何能够出城？”韩宁泰将目光落在她身上，“进入泸岳城想要出城会很难，尤其还是前往泸水关。” “因为我现在是城主唯一的面首。”蒋曦看着韩宁泰大言不惭。 迎上韩宁泰那双疑惑的目光，并未将顾槿舟的事交代出来，只说一句她成了泸岳城城主的入幕之宾。 “她不知道你是姑娘？”韩宁泰抬手扶额，“若是被她发现……” “她知道。”蒋曦微微抬眸看向韩宁泰，“你也可以认为她是受到故人嘱托所以对我有些照顾。” “纵然如此，我也不可能把你们全都带着离开泸岳城。” 蒋曦将目光落在远处的城门上，“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去和韩家军商量里应外合一事。” “这件事有风险，而且赫连容他……”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蒋曦转头微微看向身边的韩宁泰，“赫连容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没有缺点，正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蒋曦转身和韩宁泰面对面的站着，“韩大哥，我知道你不信任我，甚至在想该不该相信我。” 她站在那里迎上韩宁泰的目光，神色平静，“但我们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泸水关的百姓。” “试想一下，泸水关失守，赫连容会下令屠城，那都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蒋曦的语气轻松，眉眼间却染上悲伤。 “我在南境生活十年，这十年里，北晋的百姓其实生活得也不算好，但外祖父把那边治理得很好，临水关还和北晋的百姓通商，也算是缓和他们苦难的日子。” “泸岳城的百姓很好，泸水关的百姓也很好，我相信启盟关的百姓肯定也很好。”蒋曦歪着脑袋看着他露出一个笑容。 “战火纷飞其实不会影响到达官显贵的生活，不然不会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说法。” “但战争会让百姓痛苦，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南岳帝又怎么会将区区百姓的生命放在眼中？” “在上位者的眼中，我们永远都是蝼蚁。”蒋曦说到这里叹口气。 “就好像我们陛下，我承认他和我爹是有感情的，毕竟有同袍之谊，他们还是总角之交。” “设想一下，如果有一天我爹犯了错，一个滔天大罪，他也会毫不留情的选择放弃我爹。” “所以‘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说的大概就是如此。” “赫连容整日想着如何得到美酒，可百姓心中想的却是如何活下去。” 蒋曦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韩大哥，我不知道我说得这些话，你能不能理解，但我也只是打个比方。” 没有得到韩宁泰的回应，蒋曦就知道韩宁泰仍是不相信他。 既然韩宁泰不相信她，那她就只能执行b计划。 此前，她也已经预估到韩宁泰不相信她。 纵然韩宁泰不相信她，他也不会让他们陷入危险的境地，她对着韩宁泰鞠躬作揖准备转身离开时，却被他一下握住手腕。 只听见韩宁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跟我来。” 蒋曦跟着韩宁泰，被他拉着去了一处农家的院子。 此刻院子里只留下一盏灯笼，成为这黑夜里唯一的光。 蒋曦尚未回过神，她就被韩宁泰推着走进房间。 房间内只有两盏烛台在风中摇曳。 “见过韩老将军、韩将军。” 韩宁泰带着她前来这里，她就猜到眼前躺在床上的这两个人就是镇国公和韩将军。 “蒋曦？”韩将军看着她一脸吃惊，“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一直在南境？” “爹、祖父，三妹妹前来北境就是为了解泸水关之困。”韩宁泰开门见山，“二弟在长安没有办法前来，三妹妹就代替他前来。” “巾帼不让须眉，不愧是沈柱国的外孙女。”镇国公看着她眉眼间带着一丝欣赏，“那也是你发现阿泰的身份？” 蒋曦看着镇国公点点头，“正是。筱筱年年会都给我送腰封，所以我知道那腰封出自筱筱之手。” “我此番前来一来是要找到你们，二来是想要找你们讨一份书信和一个信物，让韩家军能够听命于我。” 迎着他们的目光，蒋曦神色平静，“我和赫连容身边的将军白彦泽商量好，帮助他推翻南岳的统治。” “推翻南岳？”韩将军喃喃自语，“赫连容骁勇善战，不可能答应你。” “所以赫连容也是其中一环。”蒋曦看着他们低声道。 “赫连容乃是南岳陈王私生子，他的一身本领都是陈王亲自所授； 陈王很喜欢赫连容这个儿子，也并不允许别人称呼他为私生子； 南岳帝和陈王妃都不喜欢这个孩子，如今南岳帝本来就是杀了先太子谋朝篡位； 为何如今南岳帝就行，陈王就不行？” 蒋曦微微抬眸看向他们。 “我们不过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好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镇国公看着她大笑三声，“不愧是老沈的外孙女，不愧是他的外孙女！” “果然玩战术的心都脏。”镇国公说着就笑了起来。 “多谢镇国公夸奖，愧不敢当。”蒋曦抱拳看向镇国公，“不过是釜底抽薪，一箭双雕。” “若是按照你的说法，你当如何做？”镇国公来了兴趣将目光落在蒋曦身上。 “第一，你们给我信物，我回泸水关杀了赵越，安抚韩家军； 第二，你们假意投诚，我们帮助赫连容推翻南岳帝的统治； 第三，南岳帝死后，对赫连容下手，扶持白彦泽登基。 我和白彦泽商量过，如果大燕永不出兵南岳，那么他们愿意成为大燕的附属国。” 蒋曦说完之后将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算是一箭三雕的计划，你们觉得如何？” “好。”镇国公说着就从身上掏出韩家军的令牌递到她的手中。 “这是我们韩家军的令牌，你也知道这枚令牌的用处。” 镇国公的目光中带着坚定和信任，“蒋曦，今日我就将这令牌交给你，将韩将军托付给你，也将泸水关的百姓交给你！” “你若是能杀了赵越，所有的一切后果我来承担。”镇国公说着就拍了拍她的脑袋。 “但若是失败……” 迎上镇国公的那双目光，蒋曦眉眼间染上笑意，“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没错！”镇国公说着就再次拍了拍他的脑袋，“那就拜托你了。” 蒋曦将令牌放在袖子里，对着镇国公、韩将军、韩宁泰鞠躬作揖，“你们放心，保证你们明晚能够听见赵越死亡的消息！” “三妹妹，你……”韩宁泰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担忧，“其实也不用如此着急。” “等不及。”蒋曦低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完成此事。” 韩宁泰还想要再说些话，可是在看见蒋曦那双眼睛时，堵在心中的那些话又无法说出口。 “三妹妹，我送你回去。”韩宁泰看着蒋曦上前一步开口。 “既然如此，多谢韩大哥。”蒋曦对着韩宁泰微微鞠躬作揖。 回城主府的路上，蒋曦已经再次易容成沈溪模样。 在距离城主府还有一段距离时，蒋曦就吩咐让韩宁泰回去，毕竟她也不能危及他们生命安全。 蒋曦走到城主府门口时就看见顾槿舟双手环臂地站在那里。 “你去见了哪个小白脸？”顾槿舟上前一步略带吃味地开口。 蒋曦挑眉看向他，但笑不语。 “蒋三，那个男人是谁？”顾槿舟再次询问。 “你猜？”蒋曦轻笑着开口，“我们进去说。”她说着就握住顾槿舟的手腕，拉着他向城主府里面走去。 蒋曦带着顾槿舟去了霍香莲给她安排的房间。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顾槿舟按在身后的墙上，“蒋三，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蒋曦看着顾槿舟仍是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从袖子里将令牌拿出来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韩家军的令牌？”顾槿舟放低声音。 蒋曦看着他点点头，“明日我准备出城，你要和我一起吗？” “当然！”顾槿舟想也不想地开口，“这边的事我正好也安排得差不多，明日一早和你一起出城。” 蒋曦看着顾槿舟点点头，“好，不过到时候你可不要拖我后腿！”她说着眉眼间染上笑意。 顾槿舟还想要再开口说话就听见她的声音传来，“顾槿舟，我今日乏了，要先回房睡觉了！” 她推开顾槿舟之后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就将他关在门外。 躺在床上时，她拿出令牌小心翼翼的抚摸着。 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第5章 长安(1) 自打蒋曦离开长安后，红藕就一直以蒋曦的模样生活在相府里。 除了蒋煜知晓她的身份外，不管是朱氏还是其他人都没有发现她并不是原来的蒋曦。 这一日，红藕如同往常一样用过早餐后就准备前去花园散步消食，却没有想到会在花园中遇见蒋音。 这些日子，蒋音都在相府养胎，朱氏对待她也非常有耐心，好吃好喝地供着，现在肚子也愈发地明显起来。 红藕之前和蒋曦说过，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不屑对蒋音这种人出手，她和蒋煜也是这样说。 他们父女二人的想法差不多，只要蒋音不死，随意红藕处理。 “姐姐，为何到现在你还不愿意原谅我？”蒋音看着红藕眉眼间染上泪意，“我知道当初抢走三殿下是我的错，可我毕竟都已经有了三殿下的骨肉……” “四妹妹，三殿下没有嫌弃你很烦吗？”红藕站在那里单手抵着下巴看着她，语气中透着一丝清冷。 “四妹妹，你为何回相府养伤，心里没数吗？”红藕仗着个子高居高临下地看着蒋音。 “三……”红藕想了想之前的吩咐，“顾湛恒那样的男人你若是喜欢送给你便是，不要在我的面前说你们的破事。” 红藕一步一步地走到她的面前，低着头看向她，“四妹妹，说句难听点的，是你和顾湛恒暗通款曲、珠胎暗结。” 她在气势上明显压蒋音一头，“与我蒋曦又有何干系？” 她说着就瞥了一眼她的肚子，“与其在这里找我的麻烦，不如想想看怎么挽回顾湛恒的心。” “知道顾湛恒现在为何厌弃你嘛？” “也许顾湛恒并不喜欢我，但我的价值比你高； 我的父亲是当今宰相，我的外祖父是当朝唯一的柱国将军，我亦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 而你只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所生的女儿，甚至都不得父亲的喜欢。”红藕说到这里捂嘴轻笑。 “纵然你现在是顾湛恒的侧妃，但也别忘记，你娘不过是我娘的奴婢，而你也只能永远是奴婢！” 看着蒋音伸过来的手，红藕笑着后退几步，“四妹妹，念在你怀有身孕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 “我娘不是！”蒋音想也不想地开口。 “我娘深得我爹的喜欢，是蒋曦的娘亲插足，我爹才不喜欢我娘！”她的话语里带着歇斯底里，她的身体踉跄一下，索性被旁边的木丹眼疾手快的扶住。 “自欺欺人？”红藕微微挑眉看向蒋音。 “朱氏深得父亲喜欢？我娘插足？”红藕说着就笑了起来。 “蒋音，你自欺欺人也说点让人信服的话，我爹和母亲当年鹣鲽情深、琴瑟和鸣，这是整个长安城都知道的事。” “他们曾是百姓当年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红藕虽然不知道以前的蒋曦经历过哪些事，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 她觉得蒋曦这些年没有生活在相府也很好。 如果蒋曦一直生活在相府，估计也会被朱氏打压。 看着想要上前一步的蒋音，红藕再次后退一步，“你还是离我远点，不然省得到时候诬陷我伤害你肚子里的孩子。” “我是无所谓，但你就不一样了，毕竟你还要靠着肚子里的孩子求得富贵呢。”红藕瞥了一眼蒋音后就转身离开。 “四妹妹，还是那句话，念在你怀有身孕的份上，我不会与你多计较。”红藕说着唇边噙着笑意。 蒋音不知为何从红藕的身上感觉到一股滔天的冷意那冷意顺着她的身体直冲天灵盖。 “姑娘，我们还是不要和三姑娘争吵了。”木丹看着蒋音低眉垂眼。 蒋音瞪了一眼木丹后直接抬手就是一耳光，“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她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开。 站在那里的木丹捂着脸久久没有回过神，她的眼神里快速地闪过一抹憎恨后又消失不见。 在听见蒋音的声音后，又快速地跑上前去。 “这么想想还是姑娘对我们好。”谷雨将目光落在红藕身上。 “之前早就听闻四姑娘喜欢动手，如今亲眼看见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红藕微微歪着脑袋看向身边的谷雨对着她笑着点点头，“你放心，蒋音之事不用放在心上。” 她眼角的余光一直注视着木丹离开的身影，笑着勾起唇角。 她相信有朝一日，木丹也一定会背叛蒋音。 红藕在目送着蒋音和木丹离开后也带着谷雨回蒹葭居。 这厢，蒋音回了朱氏所在的参商居。 她在看见朱氏的那一瞬，眼眶瞬间就红了。 “娘……”蒋音说着上前一步挽住朱氏的手臂，“蒋曦她欺负我。” “四丫头，你如今怀有身孕，就不要去找三丫头的麻烦了。”朱氏拉着她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如今你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蒋音撇撇嘴，“二哥呢？怎么没有看见他的身影，我听说殿下一直都很器重他，要是哥哥能够在三殿下面前站稳脚跟，我也能跟着重新得到宠爱。” “他之前回来之后就出去了。”朱氏提到蒋旭揉了揉眉心。 “说是想要帮助三殿下得到很重要的东西，若是能够得到三殿下的欢心。” “娘，你说我要怎么样做才能够得到三殿下的欢心？”蒋音说着就轻声叹口气。 “如今我住在相府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来看我一次，很明显就是把我忘记了。” 朱氏看着蒋音抬手抚上她的脑袋，“别乱想，他只是很忙，毕竟他是三殿下，你说是吗？” 朱氏看着蒋音又好好地安抚很长时间，在确定蒋音的心情稍有好转之后才松口气。 事到如今，蒋音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她唯一的保障。 蒋曦到时候自会有人对付她！ 蒋音虽然心有不甘，在听见朱氏这样的安慰后也稍微松口气。 她担心的是连翘趁着这段时间彻底占据顾湛恒的心，到时候她就真的没有办法把顾湛恒夺回来。 蒋音的事，连翘自是不知，此刻连翘坐在同福酒楼的包厢里，面前坐着慕容廷。 “主人。”连翘看着慕容廷低声道，“主人的心情好了不少。” “连翘，离开长安之前，我帮你把蒋旭除了。”慕容廷看着连翘轻声道。 “要让蒋旭在顾湛恒这里发烂发臭，最好连带着也厌恶蒋音。” “主人，我这边你不用担心。”连翘看着慕容廷笑道，“这段时间我能够陪伴主人已经满足。” 连翘看了一眼慕容廷后又收回目光，“我已经想好如何挑拨离间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哦。”慕容廷饶有兴趣地开口，“你如何得知？” “其实顾湛恒没有多相信蒋旭，蒋旭这个人也不争气，到处都打着他的名义招摇过市。”连翘说着就轻嗤一声。 “朱氏所生的两个孩子都蠢得不行，怎么看都不像是相爷的孩子。” “本来就不是。”慕容廷想也不想地开口，“相府的前尘往事我知道得不多，但关于相府八卦的事可不少； 其中最有意思的就是蒋音和蒋旭的来历； 朱氏当年就是一个奴婢被先夫人所救，只可惜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如今蒋音大抵上也是如此。” 慕容廷说着就喝了一口面前的酒，“小曦儿这些年生活在南境挺好，省得遇见这些腌臜事儿。” “说的也是。”连翘想到这些年在相府的生活摇摇头，“相府的确挺乱的，唯一好的大概就是相爷一直都非常喜欢先夫人。” “你想要怎么对付蒋旭？美人计？”慕容廷一针见血地指出来。 “算是吧。”连翘说着就端起面前的杯盏小呷一口。 “蒋旭这个人很早之前就对我有意思，是我一直抵死不从他才没有成功，他这个就是贪图美色。” 慕容廷看着连翘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注意点，等到我离开长安后，你就不要来这里了。” 连翘看着慕容廷点点头，“主人放心，我自有分寸。” 连翘目送着慕容廷离开后，她又在包厢里坐了一会后才起身准备离开。 她之所以离开正好是因为看见蒋旭从风月场所出来的场景。 蒋旭这些日子自打回到长安，就夜夜留宿风月场所，他每次走出来时脸上虽然精神满满，可脚下却脚步虚浮，一看就知道是放纵过度。 算准时机后，连翘才带上幕篱准备下楼，下楼时正好遇见上楼的蒋旭。 连翘脚下一滑精准地向蒋旭的方向倒去。 她站起来后对着蒋旭低声道，“抱歉公子。” 感受到蒋旭的目光，连翘暗自勾起唇角，就听见他的声音传来，“这位美人，若是你尚未婚配，不如跟了本公子可好？” 感觉到蒋旭搭上手上的触感，连翘不动声色地拂开他的手臂，“还请公子自重，我已经有夫婿了。” “原来是嫁过人的美人儿，不过不要紧，嫁过人的美人我也不嫌弃。” “公子，你不要这样！”连翘下意识地想要躲开蒋旭伸过来的手，可谁知却被他不小心弄掉了幕篱。 连翘如今不比从前，精致的妆容甚至没有让蒋旭想起她是谁。 蒋旭的看向她的目光更是不友善。 “美人儿，跟着哥哥我，保证你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蒋旭说着就想要伸手去触碰她的脸。 连翘因为他的动作身体径直地向后倒去。 蒋旭见此就想要去触碰连翘的手腕，可谁知蒋旭的身体却一下就飞了出去。 “连翘，你怎么样？”顾湛恒说着眼疾手快地扶住即将要摔下楼的连翘。 连翘抬眸红了眼眶，“殿下，我没事，给殿下丢人了。”她说着就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 “别哭。”顾湛恒柔声安慰。 顾湛恒走到蒋旭身边又给了他一个耳光，“蒋旭，你知道刚才你调戏的人是谁吗？” 蒋旭正欲开口却在抬眸时正好看见顾湛恒的那张脸，“殿下，你听我解释，我没有……” “殿下，我只是想要下楼，不知怎么就被二公子……”连翘说着就红了眼眶，看向顾湛恒时也一脸委屈。 “身边的人都可以给我作证。”连翘扫了一眼周围的人之后又快速地低下头去。 “之前就听说过蒋旭的为人，这些日日夜夜都在风月场所留宿，如今竟然还欺负到三殿下的人身上。” “蒋旭？那不就是蒋音的哥哥，蒋音都是那样的人，他哥哥又是什么好人啊！” “相爷的先夫人生得一双儿女个个都是人才，怎么这朱氏的所出的儿女都是如此不堪？”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相爷先夫人乃是柱国大将军唯一的女儿，当年谁人不知沈夫人？” “说得也是，所以这朱氏怎么能够和沈夫人相提并论，他们的女儿又怎么可能会是同一类型的人？” “所以蒋旭也和蒋音一样，都是不能称之为人啊！” “不是人啊？那不就是畜生了嘛！” 这句话一处引得众人哄堂大笑，蒋旭见此有些难堪的低下头去，而顾湛恒更是因为他们而羞愧得抬不起头。 连翘见此把顾湛恒揽入怀中，在他的耳边柔声道，“我会保护殿下。” 第6章 长安(2) 顾湛恒被连翘抱在怀中。 此刻，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连翘的心跳。 即便是在这样的场合下，连翘还是选择率先维护他。 他缓缓闭上眼睛后再次睁开。 蒋音如此，蒋旭也是如此，不愧是一家人。 顾湛恒伸手抱起连翘，将她的脑袋埋在怀中，“蒋旭，从今以后你我毫无瓜葛。” “三殿下……” 趴在那里的蒋旭想要伸手去拉住顾湛恒的衣角，却被他狠狠地踢开。 顾湛恒抱着连翘转身离开，没有再去看身后的蒋旭。 窝在顾湛恒怀中的连翘，瞥了一眼蒋旭后心情愉悦地勾起唇角。 顾湛恒本来就不喜欢狐假虎威的蒋旭，如果不是碍着蒋音又怎么可能会用蒋旭这种草包。 她如今不过是推波助澜帮助顾湛恒实现这个愿望。 至于蒋音的生死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顾湛恒抱着连翘坐进马车后就看向她，“连翘……” “殿下任何话都不用说。”连翘说着就抬手抚上顾湛恒的脸颊。 她的眼里此刻倒映着顾湛恒的身影，“我虽并非殿下的正妻，可我毕竟也是殿下的妾室。” 她顿了顿，眉眼间柔和些许，“可殿下是我的夫君，无论在任何场合下，我都会选择维护夫君。” 顾湛恒捧着她的脸吻了吻，“谢谢你，连翘。” 虽然连翘没有母族可以傍身，可她的心思永远这般细腻，处处为他着想。 蒋音从来都不会维护他顾虑，今日这件事若是换成蒋音，说不定她也会率先维护蒋旭的利益。 现在想想愈发后悔娶到蒋音，如果不是蒋音，他不会变成这样，也不至于在父皇那里失了心。 思及此，顾湛恒把连翘揽入怀中，把下颔放在她的脑袋上，“连翘，谢谢你。” “殿下，还是那句话，你不需要和我说谢谢。”她转头看向面前的顾湛恒，“这些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蒋音的身影，“殿下，二公子乃是蒋音的哥哥，你这样对待二公子，蒋音她是不是会生气……” 连翘说着就低下头去，“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应该招惹蒋旭……” 她红了眼眶，声音中透着一丝沙哑，“可妾身明明都没有碰到蒋旭，可他……”她哽咽着剩下的话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别怕，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顾湛恒说着就吻了吻她的额头。 “蒋音算什么东西！最后留在相府一辈子都不要回来。” 再提起“蒋音”这个名字时语气中更是透着浓浓的嫌弃。 “殿下，你不要和蒋音置气，都是我不好，平白给你们二人添麻烦。”连翘说着再次红了眼眶。 “殿下，我们把姐姐接回来吧，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庶妃，总归还是你的妾室，怎么能够一直住在娘家呢？”连翘说着就睁着一双眼睛看着顾湛恒。 “如果殿下不去把她接回来，外边的那些百姓又该如何评价殿下？”连翘捧着顾湛恒的脸。 “殿下本来也就因为蒋音之事失了圣心，若是再被有心人参一本，你在陛下面前又该如何自处？”连翘说着就吻了吻他的唇瓣。 “只要殿下的心在我这里，人在不在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她伸手抱住顾湛恒的腰身，将脑袋埋在他的怀中，“殿下，姐姐如今怀有身孕也不容易，等到姐姐在住上一段时间，我们就去把姐姐接回来，你觉得可好？” 顾湛恒心中虽觉不满，可到底还是顺着连翘的话点点头。 他当然知道，蒋音不可能一直留在相府，可他如今已经不想要在看见蒋音的那张脸。 连翘吩咐车夫转头前去相府，说是想要前去探望一下蒋音。 “阿翘。”顾湛恒看着连翘抬手抚上她的脸颊，“你又何必如此……” “虽然我是侧妃，她是庶妃，可她始终都是姐姐，都是相府的女儿。”连翘眉眼间染上笑意，笑容里皆是大度。 “等一下妾身把殿下送到相府，然后我坐马车回去，到时候再让马车过来，你看可以吗？”连翘一脸乖巧模样地询问着顾湛恒。 顾湛恒看着连翘点点头，“好，正好也有些事情想要去处理。” 马车抵达相府门口后，连翘目送着顾湛恒下车，随后又在他的注视下马车缓缓地离开。 顾湛恒在小厮的引荐下在参商居里见到了蒋音和朱氏二人，当然如今回府的蒋旭也坐在那里，任由朱氏给他擦拭着脸上的伤痕。 “连翘这个小蹄子果然就是个狐媚子，招惹殿下也就算了，竟然又来招惹你。” 蒋音一脸愤愤不平地开口，“哥，你没事吧！” “狐媚子就是狐媚子。”朱氏也口不择言地开口，“下次就把这件事告诉给殿下，让他给你评评理。” “呵。”顾湛恒站在那里冷笑一声。 “蒋旭，你留恋风月场所打着我的名义招摇撞骗也就算了，你颠倒是非的本事也挺厉害。”顾湛恒看着她们三个人声音中透着冷意。 蒋音转头看见顾湛恒的那瞬间，眉眼间染上笑意。 她站起来走到顾湛恒的身边，“殿下，你是来带我回府的嘛？” 顾湛恒神色淡漠的一把推开蒋音。 “殿下！”蒋音一脸不理解地开口，“殿下，为何要这样做？” “你们不愧是一家人！”顾湛恒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他把手指向蒋旭，“明明就是你率先调戏阿翘，你竟然还在这里颠倒黑白？”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蒋旭，“蒋旭，你真的以为本王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吗？” “殿下，我不是，我没有……”蒋旭神色紧张地开口。 他也没有想到顾湛恒竟然回来相府，而且还听见这些话。 “我之前看在你是蒋音的面子上让你留在身边相助我，可如今看看你的确就是个垃圾。”顾湛恒瞥了一眼蒋旭后冷哼。 他说着又将目光落在蒋音身上，“蒋音，我之前的确想要带你回府，可如今想想还是算了，毕竟你根本看不上那里。” 顾湛恒说着也不给他们开口辩解的机会，直接转身就离开。 蒋音见此，上前一步拉住顾湛恒的衣角，“殿下，你至少也要告诉我们原因。” “因为连翘。”顾湛恒一点一点掰开蒋音的手，“因为你们辱骂连翘。”最后狠狠地将她的手甩出去。 “今日如果不是因为连翘，我根本就不想来。”顾湛恒瞥了一眼蒋音，“却没有想到能够见到这么精彩的一幕。” 蒋音红着眼眶站在那里，抿着唇半晌也没有开口说话。 只可惜即便是这样蒋音，也无法再让顾湛恒产生任何悸动。 “殿下，连翘曾经只是我身边的一个丫鬟，你为何偏偏要宠爱连翘？” 蒋音有些不理解，“连翘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殿下明明之前还是很宠爱我的，可为何……” “宠爱？”顾湛恒看着蒋音摇摇头，“我与你暗通款曲、珠胎暗结全都是你心甘情愿。”他单手抚上蒋音的肩膀。 “蒋音，对于送上门的东西，我从来都是来者不拒，所以你觉得我会拒绝你嘛？”顾湛恒说着就笑了起来。 “我当初让你们进门，不过是为了蒋曦，如今蒋曦都没有嫁给我，你是不是也应该有点数？” 蒋音瞥了一眼顾湛恒，似乎没有想到顾湛恒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的脑海中蓦地就想起之前的顾湛恒，他总是柔声细语地和她说话。 她怀有身孕、进入三皇子府邸，再加上后来有了连翘，她发现愈发地不了解顾湛恒。 “殿下，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蒋音说着就想要上前去抱住顾湛恒，可是却被顾湛恒一下嫌弃地推开。 “蒋音，你现在的样子很恶心，知道吗？”顾湛恒冷哼一声，“不要再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着我。” “其实那些人说得没错，你娘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你也如此。”顾湛恒说着就拍了拍蒋音的脸颊。 “你娘是妾，所以你这辈子也只能是妾，至于蒋旭，这辈子也就到此为止了。”顾湛恒不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而是转身离开。 蒋音将目光落在蒋旭身上，“哥，你为何要偏偏去招惹连翘那个人。” 她上前就给了蒋旭一脚，“都是你！都是你。” 朱氏见到蒋音的动作，上前直接一耳光扇过去，“四丫头，你在这里发什么疯？” 她说着就伸手扶起蒋旭，“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哥哥，你一个女儿出嫁就不要再回来，省得给家里添堵！ 你若是不想要留在相府，就收拾东西给我滚。” 蒋音捂着脸，似乎没有想到朱氏会来这么一下。 她捂着脸站在那里，看着朱氏久久没有回过神。 她真的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也会被这样对待。 她看了一眼朱氏，又看了一眼蒋旭，最后缓声开口，“木丹，我们收拾细软回府吧。” 回过神来的朱氏，看了一眼蒋音，想要上前说些话，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四丫头……”朱氏动了动喉咙。 “娘，这些日子是我打扰了，你说的不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也在府上叨扰这些日子，我就先带着木丹回去了。” 她没有去看朱氏脸上的表情，而是握住木丹的手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等到木丹收拾好细软后，蒋音没有和朱氏告别就直接离开。 “主子，别难过，以后木丹会陪在你身边。”木丹说着看了一眼蒋音就低下头去。 “多可笑，当初明明是我听从娘亲的命令嫁给顾湛恒，还非要说磋磨蒋曦，可如今蒋曦在府上自由自在，我却要被磋磨。”蒋音说着就红了眼眶。 “就算我回到府中又如何？还不是一样不受待见，说不定还要被迫承受一些痛苦。”蒋音的声音有些低沉，眼底酝酿着悲伤。 “主子……”木丹看着蒋音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抵达顾湛恒府宅门口，蒋音在木丹的扶持下勉强下了马车。 她站在门口等一会后，就看见连翘带着顾湛恒前来接她的身影。 连翘的身上已经完全不见往昔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眉眼间的幸福，此刻她依偎在顾湛恒的怀中。 “你不是不想要回来？”顾湛恒声音低沉。 “殿下，姐姐回来是好事。”连翘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姐姐，你回来了，就好好养胎，你住的院子，我一直都在吩咐人打扫。” 蒋音瞥了一眼连翘后没有开口说话，只觉得她很碍眼。 “姐姐，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养胎，我也会叮嘱殿下多去探望你。”连翘仍是柔声细语地开口。 没有得到蒋音的回应，连翘继续开口，“姐姐，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只是想要让你好好养胎！” 她说着又将目光落在顾湛恒身上，委屈巴巴地开口，“殿下，我做错了吗？” 顾湛恒没有给蒋音一个眼神，只神色温柔地注视着身边的连翘，“既然她不屑，我们不给她便是。” 第7章 长安(3) 连翘听着顾湛恒的话将目光落在蒋音身上，她微微低着头掩饰着唇边的笑。 “殿下，你不要这样说姐姐，兴许她因为怀孕心情不佳。”连翘看了一眼顾湛恒眉眼间仍是笑意，“妾身之前听闻说怀孕也会影响心情。” “连翘，我不需要你假惺惺地关照。”蒋音看着连翘想也不想地开口，“你在我的眼中永远都只是一条狗。” 连翘听着蒋音的话，心中冷哼，面上情绪不显，只将目光落在顾湛恒身上，低着头小声开口，“是妾身逾矩了。” “蒋音，如果阿翘是一条狗，那你就是猪狗不如。”顾湛恒冷哼，“别忘记，你如今只是庶妃，还是说你连庶妃都不想要，只想当一个通房。” 顾湛恒也不给蒋音开口地机会，而是继续道，“当初是你主动设计，‘自奔为妾’的说法你应该听过。” “你不过是仗着我的宠爱，为虎作伥罢了，蒋音离开我，你什么都不是！”顾湛恒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里也透着浓浓的不屑。 “纵然你是相府女儿又如何？你又不得蒋相的宠爱，说到底不过就是个白眼狼养出来的女儿罢了。”顾湛恒一下拂开蒋音伸过来的手。 “别碰我，我嫌恶心。” “殿下，别生气。姐姐肚子里好歹还有你的孩子。”连翘看着顾湛恒脸上的表情适时地开口。 “毕竟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你的骨肉。”连翘说着就握住顾湛恒的手，“若是姐姐不喜欢我，我以后就少出现在姐姐的面前。” 连翘的脸上的笑容有些刺痛蒋音的眼神，可是她仍是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行动。 她母亲为了她的哥哥打她，她的父亲不喜欢她，她在相府完全没有地位，如今来到三皇子府邸也一样是不受欢迎。 就好像天地之大竟然完全没有她的可去之处。 蒋音站在那里看了一眼顾湛恒，正欲开口就听见顾湛恒的声音传来。 “滚回去，不要站在这里碍眼。”顾湛恒说着就带着连翘转身离开。 蒋音看着他们转身离开的身影，又将目光落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叹口气后带着木丹回院子。 一路上蒋音都垂着头一言不发，她只是目光柔和的看着隆起的小腹。 这些日子在相府里，朱氏把她照顾得很好，她之前一度想过一定要在相府生孩子，可如今看来，大概她也没有蒋旭重要。 蒋音思及此，又将目光落在木丹身上，“木丹，从今以后大概就是我们二人相依为命了。”她说着还露出一个苦笑。 “主子说的哪里话，今日夫人不过是在气头上，说不定明日就来接你回去了。”木丹看着蒋音低声道。 “你和公子从小就被夫人照顾得很好，今日公子遭遇那样的事，她肯定很心疼。”木丹说着就拍了拍蒋音的肩膀。 “夫人也是非常在意主子的。”木丹说着就开始收拾房间。 所幸房间和连翘说的一样，基本上每天都有人来打扫就连被褥上都有阳光的味道。 “主子，既然你不得殿下的欢心，那你为何不和侧妃成为朋友呢？”木丹说着就瞥了一眼蒋音。 “如果你和侧妃成为朋友，说不定殿下还能够记得你好，就算记不住你的好，可今日也是实打实为你考虑。” 蒋音瞥了一眼木丹，堵在心中的那些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她难道不明白木丹的用意吗？ 她自然是明白的，只是一想到连翘借着她的势力成为侧妃，她就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明明之前还是她的丫鬟，可是如今一眨眼却成为三皇子府宅的侧妃。 这让她怎么能甘心呢？如何甘心？ 没有得到蒋音的回答，木丹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小心翼翼地模样，“主子……” “我知道了。”蒋音看着木丹点点头，“木丹，我今日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 她回到三皇子府邸没有想过能够得到像相府那样的优待，毕竟那里至少还有她的母亲。 也许在朱氏的眼中，儿子到底还是比女儿重要，毕竟儿子以后能够继承家产，而她什么都没有。 思及此，蒋音抱着枕头含着眼泪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蒋音这边的事，连翘自是不知，她把顾湛恒哄好之后就吩咐身边的落翘去从中馈中支取一些好东西递给蒋音。 “姐姐现在正在怀孕，送点好东西给她补补，但是也不能太过。”连翘看着落翘吩咐着。 “到时候专门在姐姐的院子里给他留一个小厨房，省得到时候她饿了，吃穿用度尽量让着姐姐。”连翘眉眼间带着笑意。 “主子为何如此对待蒋庶妃？明明之前蒋庶妃还那样对待你。”落翘看着连翘不明所以地询问道，“这些明明都应该是蒋庶妃……” “她现在怀有身孕，不宜大动干戈。”连翘将目光落在落翘身上低声道，“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至于这个孩子到时候能不能生出来还很难说。 但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帮助蒋音在顾湛恒面前多刷一点存在感。 顾湛恒这种人，谁都不喜欢，谁都不爱，他只是喜欢大权在握的优渥感。 蒋曦如今不在长安，她又无法得知泸水关那边的事，只能在蒋曦回来之前也安抚好蒋音的情绪。 慕容廷很在意蒋曦，蒋曦也把慕容廷当成很好的朋友，透过慕容廷的那双眼睛，她知道慕容廷心悦蒋曦。 但蒋曦也只是把慕容廷当作是很好的朋友，可若是有朝一日慕容廷能够登基称帝，是不是也能够得到蒋曦的青睐？ 思及此，连翘又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这些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来安排就可以。” 连翘吩咐着丫鬟准备好东西后，就带着东西前去寻找木丹。 连翘看着站在面前的木丹低声道，“姐姐她在休息吗？” 得到木丹的点头示意后，连翘就吩咐丫鬟把带过来的东西放到身后的石桌上。 “姐姐怀有身孕，应当多吃一点好的，这里有燕窝之类的东西，可以让姐姐吃一点，若是还有需要的东西可以让人去找我。” 瞧着木丹脸上的神色，连翘继续开口，“再怎么说，我也曾经是姐姐身边的丫鬟，如今姐姐怀有身孕，我自然是念着姐姐。” 连翘也不给木丹开口的机会，而是继续道，“虽然之前姐姐欺负我很多次，但那些小事我都没有放在心上，你告诉姐姐，也不要有心理负担。” 连翘站在木丹的面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木丹，我的心里一直念着姐姐的好，我知道姐姐心中对我一直有怨。” 她说到这里就红了眼眶，“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不过就是一个女人，我们都是女人。” 她动了动喉咙，将目光落在木丹身上，“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呢？更何况姐姐现在还怀有身孕。” 连翘的话让木丹红了眼眶，她看着连翘点点头，“连侧妃你放心，我会将你的话转告给主子。” 连翘看着木丹唇边噙着笑意，“缺的就来找我，殿下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忙，府上也有府医。” 连翘看着木丹又小心的叮嘱一些事，随后才转身离开。 看着转身离开的连翘，木丹又将目光落在石桌上。 不得不承认，连翘送来的东西的确很好，甚至有些东西比相府里看起来还要好。 说到底，相府如今虽有朱氏掌管中馈，但是相府里真正的好东西其实都被藏在蒋煜私人的库房里。 至于那里面的东西，到底是留给谁的，她们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木丹将放在石桌上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收纳整理起来。 最后她发现藏在其中的还有一带金叶子。 木丹见此，微微红了眼眶。 等到她转头望去时就看见蒋音站在那里，低着头脸上的情绪不显。 “主子……”木丹看着面前的东西又将目光落在蒋音身上，正欲开口解释就听见蒋音的声音响起。 “刚才她说的话我听见了。”蒋音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 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就发现这些东西比相府里的那些还要珍贵。 蒋音站在那里闭上眼睛后又缓缓的睁开眼睛。 “主子，连侧妃她没有恶意，她只是在意主子腹中孩子。” “我知道。”蒋音看着木丹神色平静，“我只是在想之前的那些事是不是做错了。” 蒋音说着就把手抚上小腹，“也许真的错了吧。” “我之前以为殿下是真的喜欢我，可如今看来殿下大抵上只喜欢他自己。”蒋音轻声叹口气。 “因为我娘是妾室出身，所以我听从她的吩咐设计殿下。”蒋音说到这里又缓缓地闭上眼睛。 “可他毕竟是殿下……” 蒋音闭上眼睛似乎不愿意再过多地提起顾湛恒。 顾湛恒这些日子的表现，已经让他明白一些道理，有些事情是不能一概而论，就好像顾湛恒所谓的爱。 她吩咐木丹把连翘送来的东西全都搬进房间中，也发现了连翘又单独吩咐丫鬟给他留了小厨房。 纵然蒋音的心中有再多的不满，可是连翘都已经后退到这一步，她又有什么怨言呢？ “主子，你这是考虑好想要和连侧妃交好吗？” 听着木丹的话，蒋曦看着她笑着摇摇头。 “这些都并不重要，连翘说的对，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殿下……” 蒋音思及此缓缓闭上眼睛，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是的，顾湛恒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她现在想要的就是希望能够将肚子里的孩子平安生下来。 “主子……”木丹有些紧张。 “木丹，之前的事是我不好，我不应该那样对待你。”蒋音说着就抬手抚上蒋音的目光。 “我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所以才会变成这样。”蒋音说着又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木丹看着蒋音还想要说话，可是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剩下的话无论如何却也说不出口。 也许蒋音此刻真正在意的真的只有他肚子里的孩子。 蒋音伸手抚上木丹的脸颊，“木丹，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好，希望你能够一直留在我的身边。” 木丹看着蒋音点点头，“主子，你放心，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蒋音看着木丹点点头，脸上带着悲戚的笑。 她当初不应该设计顾湛恒，也不应该听朱氏的命令。 只是她现在只能好好地养着肚子里的孩子，至少一定要让这个孩子来看一眼这个世界。 “主子……”木丹看着蒋音小心翼翼。 “木丹，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就算娘亲真的想要来接我回去，我也不会回去了。” 迎着木丹的那双眼睛，蒋音轻笑着开口，“在我娘眼中，事实上一直都是哥哥比较重要，哥哥就算是庶子也能够继承家业，但是我不一样，我无法继承家业。” 蒋音思及此，脑海中又浮现出蒋曦的那张脸，“你看三姐姐，就算长得再漂亮又怎么样，还不是无法进入族谱？” 不得不承认，蒋音非常嫉妒蒋曦。 母亲出身簪缨世家，外祖父更是当朝唯一的柱国大将军，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 正如同朱氏所言，若是能够把这样的蒋曦才在脚下内心该会有多痛快，可她完全忘记若是蒋曦不嫁给顾湛恒又能怎样？ 她的母亲是奴婢、她是奴婢，如果蒋曦没有嫁进来，顾湛恒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一切，那么她于顾湛恒而言不过就是一颗棋子。 一颗毫无用处的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蒋音调整好情绪后将目光落在木丹身上，“就算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会好好活下去，不会再做任何傻事。” 感受到木丹的目光，蒋音眉眼间染上笑意，“你放心，之后的事，我都会再作定夺，我已经不会再把希望放在殿下身上了。” 蒋音心中所思所想，顾湛恒这边自是不知。 顾湛恒此刻带着那些幕僚在密室里商量着关于泸水关一事。 只要赫连容能够成功拿下泸水关，那么距离他们的进一步目的就即将要达成。 当然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其中还出现了蒋曦这个变故。 第8章 长安(4) 御坤宫内。 皇后看着手中的信笺将目光落在身边的凝云身上，“凝云，你说晓晓这些日子在泸水关过得如何？” 凝云上前一步看着皇后眉眼间染上笑意，“娘娘，县主天资聪慧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会回来。” 皇后听着凝云的话面上的情绪不显，看到信的最后，她又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小声吩咐道，“凝云，你去御乾宫把陛下请过来，我有些话想要和他商量。” 目送着凝云远去的身影，她又吩咐其他的丫鬟前去准备水果点心。 她将蒋曦送回来的信反反复复地看着，在信笺内容的最后的确清楚地写着，询问关于宣阳长公主一事。 宣阳长公主当年因为蒋煜娶妻沈柠而远走封地，这些年除了太后之外无人和她联系。 府谷县似乎就靠近南岳，距离南岳仅仅只有一条河的距离，河的对岸就是南岳。 思及此，皇后又将目光落在手边的信上，难道是蒋曦在泸水关遇见了宣阳长公主？ 她这个人对宣阳长公主了解得并不多，唯一了解的大概就是宣阳长公主喜欢蒋煜这件事，只可惜后来这件事都因为蒋煜娶妻沈柠而不了了之。 皇后抛开脑海中的诸多想法，抬手揉了揉眉心，坐在那里等着宁和帝的到来。 “皇后找朕前来所为何事？” 听着宁和帝的声音传来，皇后抬头望去就看见他笑意盈盈地向这边走来。 “三郎，臣妾想要和你说一件事？”皇后走到宁和帝的面前拉着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她把蒋曦的信笺递到他的面前，“安乐来信说想要了解一些关于宣阳长公主之事，可臣妾对她的事也不了解。” 宁和帝接过皇后递给她的信笺，仔细地看了一眼，除了交代一些日常之外，就是在信笺的最后询问宣阳长公主一事。 宁和帝思考良久后就开始给蒋曦回信。 宣阳长公主顾槿玥与她们三人一同长大，顾槿玥也一直认为自己会成为蒋煜的妻子，也一直按照他的妻子来严格要求自己。 但在顾槿玥和蒋煜告白时，却被蒋煜拒绝，他还表示对待顾槿玥就像是兄妹一样，他对顾槿玥并没有男女之情。 无法承受这些痛苦的顾槿玥在蒋煜和沈柠成亲的那天离开长安，据说去了封地府谷县。 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长安城。 宁和帝将关于宣阳长公主之事全都一字不落的写下来，最后还询问一下关于泸水关地情况。 如果泸水关真的被赫连容拿下，那么牺牲的不仅仅是泸水关的百姓，还有可能是所有人。 宁和帝对蒋煜的女儿自然也是相信，可赫连容的名号他也非常清楚，只能寄希望于蒋曦能够顺利回来。 不然到时候真的没有办法和蒋煜交代。 “三郎，你说安乐为何好端端地询问起关于宣阳长公主之事？” 宁和帝看着皇后摇摇头，“大概是遇见宣阳，按照宣阳的那个性格，她当年喜欢蒋卿，如今应该也会非常喜欢蒋卿的女儿。” 皇后听着宁和帝的话摇摇头，“臣妾觉得不是这样。” “长公主喜欢蒋卿，蒋卿娶了柠柠，安乐的五官虽然和蒋卿有七分相似，可那双眼睛却和柠柠一模一样。” 皇后说到这里揉了揉眉心，“按照长公主的性格，她根本就不会喜欢安乐。” 不仅不会喜欢，说不定还会找各种各样的方法对付她！ 感受到宁和帝的目光，皇后继续开口，“三郎，我现在倒是有点担心安乐，安乐那么小的年纪肯定不会是长公主的对手。” “安乐也不是傻子，她肯定知道该怎么办？更何况既然她前往泸水关就不会以真面容示人，说不定就能够逃过一劫。” 皇后听着宁和帝的安抚这才松一口气。 “安乐这个孩子有勇有谋，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你不用担心。”宁和帝说着就拍了拍皇后的肩膀。 宁和帝和皇后这边的事情，蒋煜自是不知。 自打蒋曦离开后，蒋煜就收到一份密信。 密信的内容有关当年沈柠之死，看着熟悉的落款蒋煜有些面色凝重地皱眉。 蒋煜把手中的信烧掉后，就看了一眼随信而来的东西。 檀木盒子里放着一叠厚厚的资料，搜集到的这些资料里，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朱氏当年如何害死沈柠。 沈柠的死也的确是朱氏造成。 但事实上蒋煜心中很清楚，造成沈柠之死的人不是朱氏，而是朱氏背后的那个人。 至于朱氏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他现在还不得而知。 蒋煜合上檀木盒子，站起来望了一眼窗外的景色。 今日蒋音和蒋旭之事，他已经听见暗卫的回报，不过就是朱氏打了蒋音，蒋音收拾细软又回了三皇子府邸。 至于蒋旭…… 蒋煜的脑海中想起之前的那个丫鬟，前去寻找朱氏。 参商居内朱氏看着面前的朱砂低声道，“你说我今日做错了吗？我也没有想到我竟然会对……” “夫人并没有做错。”朱砂看着朱氏安抚道，“姑娘已经不是小孩子，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以后要依靠二公子傍身。”朱砂低眉垂眼。 “二公子虽然有些混不吝，可至少很尊敬你这个娘亲，难不成夫人以后还指望大公子给你养老？” “那自然是不可能。”朱氏想也不想地反驳，“大公子的性格你还不了解？” 朱氏的脑海中又浮现出蒋暄的那张脸。 不得不说那张脸和朱氏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有眼睛和蒋煜最为相似。 也正因如此，每次看见蒋暄的那张脸，她都觉得好像看见了先夫人。 她对那张脸产生恐惧，好像只要看见那张脸就会想起先夫人临终之前的模样。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千方百计地想要杀了蒋曜。 她相信蒋曜长大以后也一定会长得和沈柠差不多，留着就是后患无穷。 朱氏抬眸望去正好看见蒋煜的身影，她将目光落在蒋煜身上，正欲开口就听见蒋煜的声音响起。 “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朱氏看着蒋煜脸上的表情，对着旁边的朱砂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看着带上门的朱砂，朱氏抬头看向蒋煜躬身行礼，“不知老爷有何吩咐？” “蒋旭之事我已经听说。”蒋煜在朱氏的面前坐下来。 “纵然连翘曾经是蒋庶妃身边的丫鬟，但她如今已经是连侧妃。”蒋煜的将这些事情说出口时，话语里没有一丝的情绪。 “连侧妃？”朱氏微微抬眸看向蒋煜，“四丫头不是侧妃吗？” 她动了动喉咙，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她何时被贬为庶妃？” 蒋煜看着朱氏冷笑一声。 “老爷……”朱氏握紧垂在身侧的手，“我……” “你不是一向最关注蒋庶妃吗？她回来的这些日子，竟然没有和你说这些事？”蒋煜语气嘲讽，“还是说你的心中只有儿子没有女儿。” 朱氏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你放心，在你一日没有说出幕后之人是谁之前，我不会对你动手。”蒋煜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朱氏。 “不管你背后的人是谁，总有一天会找出来！” “你为何一直认为我的背后有人？”朱氏低声，“当年先夫人并不是我害死的。” 蒋煜站在她的面前仍是一言不发，唯独那双眼睛清冷得没有一丝情绪。 “我之前就说过，这些事情都和我没有关系，姐姐血崩而亡我也很伤心。”朱氏说到这里就红了眼眶。 “我和姐姐情同姐妹……” “够了！”蒋煜清冷地打断她的话，“我不想再听这些话！” “老爷，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相信我？”朱氏眼眶中氤氲着水雾，“姐姐的死真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是吗？”蒋煜微微抬眸看向朱氏，“没有任何关系？” 他也不给朱氏开口的机会，伸手掐住朱氏的下颔，“朱氏，说出这样的话，半夜不怕鬼敲门吗？” 无视朱氏脸上的表情，蒋煜继续开口，“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会觉得很恶心。” 蒋煜伸手拍了拍朱氏的脸柔声道，“我还是之前那句话，除非你将幕后之人告诉我，不然你在我这里永远没有信誉。” “就因为我也喜欢你？”朱氏看着蒋煜低声道，“我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妾室，你为何就不能相信我！”语气之间也已经染上哀求，“我是真的喜欢你。” “你好自为之！”蒋煜说着就甩着袖子离开，背影甚至还带着决绝。 朱氏看着蒋煜离开的身影，面色恼怒地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全都砸碎。 蒋煜回到房间后，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丹青，低声呢喃着，“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杀害你的凶手，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阿暄如今在镇守南境，晓晓如今在泸水关帮助陛下解泸水关之困，曜儿去了睢阳书院读书，你放心，等到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之后我就来陪你。”他说着就抬手抚上丹青的脸颊。 “夫人，你这些年为何总是不如梦来找我？是在怪我没有给你报仇吗？”蒋煜说着声音变得哽咽，“你放心，在我去陪你之前，我也一定会来带着凶手陪你。” “夫人，你还记得宣阳长公主吗？她是之前喜欢跟在我身后的那个小女孩，现在她也长大了，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保持着联系。” “当年在听见你的死讯后，还非常地难过。”蒋煜又在丹青面前絮絮叨叨地说一些话。 “宣阳她和我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这些年我一直把宣阳当作是妹妹，如今她在府谷县生活得很好。”蒋煜说着缓缓闭上眼睛。 “虽说她现在还没有嫁人生子，但我始终觉得对不起她，如果不是因为我，宣阳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没有成亲。” “宣阳如今就在府谷县，我把宣阳的事情告知给晓晓之后，说不定还能够成为晓晓的助力呢！” …… 蒋煜前去寻找朱氏的事，很快就传到红藕耳中。 红藕如今作为相府的一份子，对于相府的动向也略微有些了解，比如朱氏给蒋音一耳光、蒋音离开相府等等琐事。 但是让她意外的是蒋煜对待朱氏的态度，从得到的内容来看，朱氏的身上肯定藏着蒋煜想要知道的秘密，所以才留她至今。 红藕思及此将目光落在黑衣人身上，“泸水关那边的事如何？” “那边没有任何消息传来。”黑衣人面色恭敬，“但姑娘不用担心，王爷和蒋曦姑娘都在那里，一定能够解决问题。” 红藕自然是不担心这些事，她只是在想这段时间是不是足够顾槿舟和蒋曦相处，足够让蒋曦接受顾槿舟。 当然，她觉得不太可能。 “专诸，你说主子会和蒋三姑娘在一起吗？”红藕说着就瞥了一眼旁边的树上的身影。 “主子的事我怎么知道？”专诸双手抱臂地落在窗前，“不管怎么样，蒋三姑娘配得上王爷。” 何止是配得上顾槿舟，她甚至认为顾槿舟根本就配不上蒋曦。 主要还是他们王爷的名声太臭，现在长安城谁不认为顾槿舟就是纨绔子弟，而且还是不可救药的那种。 “我觉得王爷配不上蒋三姑娘。”红藕倒是没有多想地开口，“蒋三姑娘乃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我们王爷……” “说白了，我们就是一个废物！”专诸想了想之后认真开口，“不过我们都知道那并不是王爷的本性。” 专诸的话让红藕笑了出来，“无法反驳。” 两个人站在窗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直到夜深人静蒹葭居里才真正地安静下来。 红藕想了想之后坐下来准备给蒋曦写一封信，她们星宿军也有自己传送信笺的路线，既然都不把泸水关的事情告诉给她，那么他就自己询问泸水关之事。 赫连容的性格，她虽然不了解，可到底也都听过那么多次的传闻，若是蒋曦真的落入赫连容的手中只怕是有去无回。 红藕除了叮嘱蒋曦一些事情外，还将蒋音之事告知于她，最后也说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红藕知道蒋曦的身手不错，也知道她有自保的能力，但在赫连容的面前谁又知道结果呢？ 但不管如何，她还是希望蒋曦能够活下来。 与此同时，泸水关。 第9章 想法(1) 赫连澈将目光落在身边老部下的这些人身上。 这些年，他一直都在秘密和这些老部下联系，他们也一直都在为他尽心尽力地搜集着关于南岳的情报。 虽然他远在大燕，可对南岳的情况却非常了解。 如今南岳帝昏庸无道，任由赫连容屠城，战火纷飞、民不聊生、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时时上演着各种各样的人间惨剧。 “殿下，你怎么回来了？”其中一个老部下开口，“你这些年不是一直不愿意回来吗？” 赫连澈的脑海中浮现出蒋曦的那张脸，却没有回答。 “只可惜当年太子妃没有活下来，若是太子妃活下来，想来殿下的孩子也很大了。”另外一个老部下说着就红了眼眶。 “太子妃当年拒绝我们的帮助，说是想要跟着你一起殉情。”在一个老部下声泪俱下，“我们当年也以为殿下去了，却没有想到殿下活了下来。” 他们一人一语让赫连澈想起之前被沈柠所相救的场景。 如果没有当年沈柠的出手相助，他的确是早就已经死了。 只可惜他的妻儿没有能够活下来。 若是他的妻儿能够活下来，是不是他的儿子足够优秀到配得上蒋曦？ “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夺权。”赫连澈看着他们神色平静。 他从来没有向往过九五之位更不要说经过这些年在异地的生活。 他最初想要的不过是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如今南岳帝却昏庸无道，让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不是他想要的。 “殿下，如今南岳帝昏庸无道，我们群起而攻之，殿下就能够继承大统。”其中一个老部下信誓旦旦地开口。 “殿下才是原本该继承大统之人。” 听着下面纷纷附和的声音，赫连澈看了一眼他们低声道，“我当年身居太子之位，心中想的也从来就不是什么九五之位，只不过被奸人所害才会沦落至此。”赫连澈轻声叹口气。 “如今我之所以回来，也是想要拯救万千百姓，南岳以后如何和我再无干系。”赫连澈说完就对着面前的鞠躬作揖。 “殿下，不知道你是否听过白彦泽之名？”稍微年轻男人站起来看向赫连澈，“白彦泽乃是赫连容旗下的一员猛将，每每赫连容屠城时都会进行阻拦，奈何赫连容从来都不听。” 他顿了顿之后继续开口道，“如今南岳的所有人都支持赫连容所谓，他们根本就不管不顾的百姓的死活。” “赫连容更是不把那些战俘的姓名放在心上。”另外一个青年人站起来开口，“殿下，如果真的不愿意继承大统，我们准备找白彦泽合作，只要能够拿下南岳最厉害的赫连容，我们踏平南岳是迟早的事。” 赫连澈听着青年人的话对着他点点头，“好，既如此，你们到时候就去联系这位白彦泽，若是他愿意和我们合作，我们可以考虑。” “殿下，最近赫连容身边也出现了另外一位非常厉害的人，据说名字叫沈溪。”最边上的青年站起来提到“沈溪”二字时眉眼间染上开心。 “听说这位沈溪能够和白彦泽打成平手，既然都能够找白彦泽，那么我们也能找沈溪。” “沈溪的身份目前我们还没有调查清楚，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位沈溪公子一定能够为我们所用。” 赫连澈听到“沈溪”二字时微微抬眸看向那个男人，“你刚才说他叫什么名字？” “沈溪。大燕柱国将军的那个沈，溪是溪水的溪。”之前的青年面色恭敬，“最近风头正盛，不知道是哪里人，目前我们的人已经在调查了。” 沈溪。沈溪。 赫连澈默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他的脑海中蓦地浮现出蒋曦的那张脸。 蒋曦之前就说过她会在泸水关等着他，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用这样的方式等着他。 想到沈柠的脸上的表情，他心中对蒋曦也不免心生敬佩之意。 赫连澈看了一眼那个青年人笑着开口，“根据你们所言，他们如今都在泸岳城，既如此，那么我们明天一早也进入泸岳城，你们在泸岳城不是也有地盘？” “是的，殿下。”为首的老部下看着赫连澈一脸郑重，“不仅仅是泸岳城，就是启盟关里面也有我们的人，只要殿下一声令下，我们愿意再次为殿下赴汤蹈火。” 赫连澈看着面前的一群人，低下头。 这一晚上，赫连澈的脑海中想到很多事，不管是沈柠还是蒋曦，还有这些年在大燕的听闻。 他当乞丐的这些年里，的确生活得不如意，每一次看见那些贫苦的百姓，他的心中又会觉得很痛苦。 他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他们。 赫连澈这一晚上辗转反侧没有睡意，翌日卯时在老部下的安排下进入泸岳城。 他们进入泸岳城后就前去自己的地盘，他们在泸岳城的地盘是一家老字号的成衣铺子，亦是在泸岳城销售最好的一家铺子。 赫连澈在他们的安排下直接从后面进入成衣铺子，那些人见到赫连澈之后全都神色激动地跪下给他请安。 赫连澈感激上前伸手扶起他们将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 “殿下，总算回来了，这些年我们一直都在盼着你回来。”其中一个老部下看着赫连澈就红了眼眶，“那个时候我们真的很担心殿下故去，只可惜属下办事不力没有保护好太子妃。” “我回来了。”赫连澈拍了那个人的肩膀。 “你们有谁能够联系到沈溪吗？”赫连澈开门见山，“我想要见见这位公子？” “沈溪如今在泸岳城可是名人，之前在赫连容的旗下，如今又被城主看中成了城主府里唯一的面首，听说城主欢喜得不得了。”其中一个年轻人低声道，“殿下也曾听闻沈溪之名？” 赫连澈听着他的话，脑海中有很多的点串起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城主府里有蒋曦的人。 赫连澈看着他点头示意，“就是想要确定一下是不是故人。” “那好办！”一个年轻人站起来，“这些日子，沈溪公子总是会去一家茶楼，每每都会在那里坐上一整天，偶尔也会带着城主一起去。” “城主身边如今有一个一等一的高手，听说之前有个人想要刺杀城主，直接就被那个人杀了。”再一个年轻人低声道。 “等到晚些时候，殿下前去寻找沈溪公子便是。” 赫连澈又和他们说了一下这段时间的安排。 启盟关那边的确是有他们的人，但如今赫连容才是启盟关的将军，他们若是想要得到启盟关的自主权，就一定要杀了赫连容，亦或者是反了赫连容。 赫连澈的这些部下，当年都是跟着赫连澈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也决定只要赫连澈一声令下，他们就帮助赫连澈夺下启盟关。 赫连澈却表示这件事不着急。 巳时一刻，赫连澈在年轻部下的带领下前往“沈溪”经常前去的那家茶楼。 此刻茶楼里还没有什么人，只有零星的几个散客，在询问店伙计之后，赫连澈在摒退身边的人之后就独自前去寻找蒋曦。 事实上他也不能断定沈溪就是蒋曦，但是脑海中叫嚣着让他来看一看。 “是谁？”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赫连澈微微一怔。 他知道蒋曦的武功不错，却没有想到即便是如此细小的声音也能够听见。 他正欲敲门就看见门已经被打开，正好对上一张陌生的脸。 “是你？” 听着这个声音赫连澈就百分之百地确定沈溪就是蒋曦。 “快进来。”蒋曦说着就把赫连容拉进来。 房间里面坐着几个人，白彦泽、顾槿舟、霍香莲、还有韩宁泰。 “他是谁？”白彦泽看了一眼蒋曦后又将目光落在赫连澈身上，他隐隐从赫连澈的身上感觉到一丝故人的气息。 听母亲所言，当年的故人已经全都死去。 蒋曦瞥了一眼白彦泽，又将目光落在赫连澈身上。 恐怕赫连澈都没有想到，他的妻子给她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看见赫连澈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蒋曦看了一眼白彦泽，“是我的朋友，也算是我来南岳的底气吧。” 如今白彦泽和赫连澈都站在她这边，她的确是有更好的底气。 和赫连容的这一仗，他们一定能够赢。 “蒋三，你不介绍一下吗？”顾槿舟在听见脑海中那个声音时，又将目光落在赫连澈身上。 赫连澈，南岳的已故近三十年的先太子，当年在战场上被人算计，一路逃亡到大燕。 外界传言他都已经死了，却没有想到竟然还能够活着。 赫连澈看了一眼顾槿舟，站起来对着他们微微拱手，“在下赫连澈，乃是南岳二十八年前已故的先太子。” 赫连澈这句话刚落音，白彦泽手中的杯子就直接落在地上。 他看了一眼赫连澈几乎不相信，“你刚才说什么？” 良久之后他才稍微找回理智，“你说你是二十八年前已故的先太子？” 赫连澈看着白彦泽点点头，“正是，不知道阁下是哪位？” “我叫白彦泽，我的母亲叫白嬛……” 白彦泽的话还没有说完，赫连澈就神色激动地按住他的肩膀，“你说她叫什么名字？” “白嬛，嬛嬛一袅楚宫腰的嬛。”白彦泽迎上赫连澈的目光神色平静。 赫连澈的身体踉跄一下，“怎么可能……” “当年父亲死后，娘亲设计一场火灾，烧死了太子府的所有人，其中一个怀有身孕的丫鬟代替了她。”白彦泽的声音哽咽，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 “母亲在青楼老鸨的帮助下生下了我和妹妹，前提是妹妹必须要嫁给青楼抚养，母亲无奈之下只能答应……”白彦泽盯着赫连澈声音不急不缓。 良久，他不假思索地就撕下了脸上的那张人皮面具。 是一张更为精致的脸颊。 赫连澈也不假思索地揭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纵然面具之下的那张脸是纵横交错的伤口，可仍是能够一眼辨别出他们是父子二人。 “爹……”白彦泽当着赫连澈的面一下跪了下来，“请受孩儿一拜！”他说着就给赫连澈行大礼。 “我的孩子，快起来！”赫连澈说着就扶起白彦泽，“我的孩子。”他说着眼眶就红了，“真没有想到时隔这么多年，我们竟然还能在这里重逢。” 白彦泽也红了眼眶。 “你早就知道了？”听着耳边顾槿舟的声音，蒋曦看着他笑着弯起唇角。 “你怎么知道？”顾槿舟有些好奇地开口，“你怎么知道他是赫连澈，白彦泽又是赫连澈的儿子？” 蒋曦把手指竖在唇边，眉眼间染上笑意，“秘密。” “真好啊！”坐在旁边的霍香莲笑着开口，“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父子还能重逢。” “爹，你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白彦泽说着就看向赫连澈，“为何这些年都没有你的消息？” “我的脸被奸人所害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你不用担心。”赫连澈说着就拍了拍白彦泽的脑袋，“今日我本来是想要来看看沈溪公子是不是蒋曦，却没有想到能够和我儿重逢。” 感受到白彦泽看向这边的目光，他动了动喉咙，良久才说出一句话，“蒋姑娘，你早就知道了？” “白小将军那么聪明，自己猜猜看~”蒋曦单手托腮的将目光落在白彦泽身上，“之前说过扶持你登基称帝的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赫连澈听着蒋曦的话瞬间就将目光落在她身上，“蒋姑娘，你刚才说什么？” “扶持白彦泽登基称帝。”蒋曦看了一眼赫连澈神色平静，“如今南岳帝昏庸无道，自然要推翻他的统治，但南岳帝如今最仰仗的人其实是赫连容，只要我们能够策反赫连容发动政变，那么我们就能够坐收渔翁之利。” 蒋曦看了一眼赫连澈，神色平静，“还是说，你想要登基称帝？” 回过神来的赫连澈看着蒋曦摇摇头，“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九五之位，是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如果他愿意，我会留下来辅佐他。”他说着又将目光落在白彦泽身上。 蒋曦扫了一眼所有在场的人，露出一个笑容，“所有的人都到齐了，那么现在开始实行我的计划吧。” 第10章 大结局 蒋曦将可行的计划全都说出来后，将目光看向坐在面前的几个人。 “如果这样你不是很危险？”顾槿舟率先开口，“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哪种地方？” 蒋曦将目光落在顾槿舟身上眉眼间染上笑意。 她的目光略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又将目光落在顾槿舟身上，“白彦泽自是不必说，赫连容根本就不相信他。” 她单手托腮的看向坐在面前的顾槿舟，“还是说你觉得赫连容相信你？” 蒋曦也不给顾槿舟开口地机会，“赫连容这种人根本不相信任何一个人，他只相信他自己。” “我如今贵为姑姑新宠，靠着这一层关系赫连容自是不会为难我，更何况他最初想要的不过是让我和白彦泽自相残杀。” 蒋曦说完又将目光落在白彦泽身上，“是吧，白小将军。” 得到白彦泽的点头示意后，韩宁泰开口，“赫连容根本就不相信你不是吗？如果他不相信你……” “他的确是不相信我这个人，但是他相信我的实力。”蒋曦轻笑着开口，“只要他相信我的实力就可以，其他的根本就不用在乎。” 蒋曦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而是一锤定音的开口，“赫连容之所以不相信白彦泽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同意他屠城的做法。” “赫连容的心中很清楚，他的身上根本就没有能够用到的人才，之所以有这样的选择，不过是因为我能够平衡白彦泽的实力。” “说的难听一点，赫连容旗下除了白彦泽和他自己手下的将士之外，根本没有一个能够看得上的将领。” “所以我才会向他推荐韩大哥。”蒋曦说到这里又将目光落在韩宁泰身上。 “赫连容并不是想要抓住你们，而是想要借助你们的力量。”蒋曦轻笑着。 “三妹妹，我和你一起。”韩宁泰说着就站起来，“如果他们真的是冲着我们韩家军来的，就更要注意这块内容。” 蒋曦对着他满意的点头。 等到所有人都散去之后，蒋曦跟在顾槿舟的身后。 她将目光落在顾槿舟的身上，脑海中浮现出这些日子的种种经历。 她并不知道自己对于顾槿舟是什么样的感情，但就现在这种情况而言，家国才是大事，女儿情长都是小事。 “你在想什么呢？” 听着顾槿舟的声音传来，蒋曦抬头看向他轻笑着开口，“我在想你之前说的哪些话是不是还算数？” 蒋曦上前一步抬手抚上顾槿舟的脸颊，“顾槿舟，你知道吗？其实在和顾湛恒成亲那天，我做了一个梦。” 蒋曦将之前断断续续经历过的事情告诉给顾槿舟，当然她并没有把重生的事情告知，而是以梦的形势将这件事告诉给他。 说完之后，蒋曦将目光落在顾槿舟的身上，“顾槿舟……”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没有顾槿舟揽入怀中，“看来真的要好好教训顾湛恒那个家伙！” 蒋曦埋在顾槿舟的怀中低声笑着，“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他便是，还在等什么呢？应该也不会发生更多的事情了吧。” 顾槿舟吻了吻她的额头。 月光照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只听见顾槿舟的声音响起，“从今以后我会在你的身边保护你，不管天堂地狱，还是刀山火海，我都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