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行》 第1章 狗屎大弟子 “上!!!” “冲啊!!!” “不能让他下山去找女朋友!” “先得到女朋友的一定是我!” 陆修看着场中早就乌泱泱围好的二十来个师弟,一个个身穿黑色劲装神色如临大敌。 他突然就展颜一笑,终于到这一天了! —— 今早他又做了奇怪的梦,梦里一只巨大的老虎从山岩上一跃而下,直冲他面门扑来。 真实的仿佛能看清巨大爪子上的根根细毛,然后那爪子带着万钧之力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陆修吓的满头是汗猛地从床上坐起,就看到自己最可爱的小师弟抡圆胳膊睁着大眼睛,正准备再扇自己一巴掌。 “辰时了大师兄,师父让我过来提你的狗头去见他。” 陆修突然打了个冷颤,记忆慢慢回笼,今天是决定他去留的大日子,可他居然又睡过头了。 在心里暗叫一声糟糕后,陆修赶紧提起自己的佩剑,把小师弟夹在咯吱窝里,身形一展朝门外飞掠出去。 陆修是太素山烈阳真人门下的大弟子,此时正在往山门演武场玩儿命的赶。 他远远就看见演武场黑压压围住一圈同门师弟,烈阳真人大马金刀的坐在首位。 陆修还没来的及开口认错,耳边便急速飞过一只茶盖,削断了他一缕鬓发,在他身后的树上爆碎开。 接着传来师父的怒吼声:“你是什么狗屎大弟子!” “敢叫老夫和所有师弟等着你一个人!” “今日不管你能不能下山,等会儿老子都要把你的狗头拧下来!” 陆修快跑两步滑跪到师父脚边乖巧道:“是!弟子听命!” 见师父不再说什么了,他站起身一步飞掠上演武场。 小师弟赶忙从他怀里跳下跑回师父后背躲着, 不怪他这么小心翼翼,等下场中将会从无数满腹怨气的单身大小伙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激烈互殴。 “狗屎大弟子”今天的目标是打败所有的同门师弟,然后获得第一个独自下山历练的资格。 这代表着他正式从一个事事拘束的狗徒弟,变成了一个可以决定自己人生的人。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太素山上没有女弟子,漫山遍野十几二十岁的大小伙子们都在等待这个机会。 师弟们躬身向陆修行了一礼,陆修弯腰回礼,听?首位的烈阳真人大喝一声:“开始!” 师弟们中最年轻的一个也跟着大喝一声“一起上!我们群殴他!” “上啊!我都想好找什么样的女朋友了!” “我没有的别人也不能有!” 其他人跟着附和,身姿各异,剑光百转,一起向中间的陆修冲去。 陆修站在中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灿烂。 这一天他期待了太久,他的日夜苦练,勤修不辍也是时候检验一番了。 他抬腿朝着第一个开口的师弟飞踹过去,口中念念叨叨:“师兄就先走一步啦!” 然后果断原地起跳避开剑阵包围,在空中怪笑着砸下来,一剑劈翻了脚下几个师弟。 又在众人重新包围住他之前再次跃起,重新稳稳地落在师弟们身后剑鞘横扫,得意的看着师弟们扑下演武场。 向来阳气极盛的太素山此刻满布阴阳怪气,被打下台的师弟们怨气比鬼还大。 只见陆修左手握着剑鞘,右手拳头紧握,脚蹬青石地面,满面春风得意。 “啊!我受不了了!” “二师兄!捅死他啊啊啊!” 陆修打的红光满面,虎虎生风,一步步逼近所剩无几的小师弟们,突然一柄?剑从他身后正刺过来。 他忙侧身,剑锋擦着他的脸颊?过,叫他惊出一身冷汗,他回头望着翩然收剑的人:“二师弟竟然要破师兄的相?” 二师弟阴恻恻的回道:“唉,可惜。”说完提剑再刺。 三师弟扔了佩剑挥拳砸过来:“大师兄,山下有什么好的!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 四师弟步法飘逸挡在身前碍眼:“哎,抓不着,抓不着!” 五师弟的符纸满天飞:“打了他们可就不能打我了啊!” 陆修抹了把汗心说果然还是来了,他可有几个师弟,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但今天他去意已决,山,他要下!女朋友!他也得有! 于是他挥起手中的长空剑虚晃一招,他那阴险的二师弟果然上当,抬剑去挡自己引以为傲的脸,下一刻被他一个窝心脚踹中,骂骂咧咧的飞下台去。 小师弟在台下抱着师父的大腿,见状连忙鼓掌叫好:“不愧是大师兄!果然阴险!” 看着自己那几个最厉害的师兄在场上衣袂翻?,斗转腾挪。 剑气与灵力交杂碰撞在一起发出炫目的白光,他只觉得心口发烫,抬起小短腿就想学着上台比划比划。 烈阳真人拎住他的后脖领,将他提在半空中说:“你还小,还不是时候。” 他不禁急道:“来不及了师父,你一会儿不是要拧了大师兄的狗头吗?” “……” 场上的打斗渐渐进入白热化阶段,陆修长剑指着三师弟:“你都不用剑了!说什么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 “你不想要别耽误师兄我的终身大事!” 三师弟撕了自己的上衣,露出肌肉虬结的半身再次动手:“看到了吗师兄!单身才配得上这一身腱子肉!” “留下来!和我们一起保持处子之身吧!” 他的体力和力量果然惊人,带着拳风,逼得陆修不断后退到场边。 然后攒足了力气挥出最后一击,一拳含着雷霆万钧之势。 “那玩意儿你自己留着吧!师兄我就先不要了!” 陆修也不躲了,跟着挥出一拳,动作虽晚了一步却是后发先至。 两拳相击发出巨大的声响,强大的冲击力以二人相击的拳头为圆心向外猛的扩散。 躺在地上装死的五师弟被吹的在地上猛滚一阵,竟被这威力巨大的拳风猛的吹下台去。 站在场外的小白瞬间被尘土迷了眼,他躲在师父的身后,待沙尘散去用力揉了揉眼。 向场中看去,场中大师兄一只手扶着肩膀,眉头拧紧,裴进倒?出十几米坐在场外。 数声惊呼响起,再看师父,表情无波无澜,像是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了。 陆修甩了甩胳膊真心夸赞:“三师弟这一击可真有些要命,但还是欠些火候,需要继续单身下去!” “不愧是大师兄,怨气果然大!” “完蛋了!留不住了!” “四师兄只剩下你了!想想办法吧!” 陆修终于回头望向自己碍眼的四师弟,他得意洋洋道:“哎呀!就剩下四师弟了呢,看来师兄我今日走定了!” 却见不声不响的四师弟从怀中摸出一叠东西来,他本以为是符纸,可那叠东西被撒到台边的那一刻,陆修愣住了。 每张都是一百两的银票子,密密麻麻的散在台边。 “大师兄,去台边捡啊,捡到就是你的了。” 陆修不可置信的闭了闭眼:“你为了留下哥哥,竟做到如此地步!” 台下的师兄师弟们见到这一幕,纷纷直呼财神爷。 “这家里没有四师兄都得散!” “财神爷威武!” “捡啊大师兄!这都拿不下你?!” 四师弟的剑鞘就杵在陆修的肚皮上,他只要敢转身或者敢回头,下一刻就会被钞能力无情的打落下场。 “师弟...”他口中念念有词:“你忘了吗,师兄把你送下台....” “照样能捡!” 砰的一声,四师弟也被无情的一脚踹下台去,但陆修身为山门的大师兄,并不会真的去捡师弟的钱,一点节操也不要。 他在一片倒彩和嘘声中重新飞身下台,身旁不断响起师弟们捶胸顿足的声响:“啊!失败了!” 二师弟:“但论美貌,你是比不过我的!” 三师弟看着自己的掌心:“我单身了二十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五师弟跪在地上抓头发:“我好恨!我好恨!” 事已至此,狗屎大弟子完胜,他收起嬉皮笑脸的神情,走到师父面前跪好,只看着师父不说话。 烈阳真人也看着他,长久才叹了一口气说: “你娘当初把你交给我,是希望你一辈子安然无虞,所以你在外面就是死也得给我好好活着!” 陆修立马磕头:“是!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陆修回房收拾了行李慢慢踱向山门口,虽然平时采买或帮忙干活时没少下山,但这次却是他第一次历练。 不问去处,不定归期,不知道会经历什么事遇到什么人。 他抬眸向山下望去,出口处乌泱泱站着自己的师弟们,大家都是换了一身干净的青灰色门服。 在云雾笼罩的太素山的映衬下乖的像一幅画。 方才还在场上跟他激情互殴到灰头土脸的师弟们都在,有的手里捧着新衣裳,有的拿干粮。 陆修心头浮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和师弟们永远这样在山上打打闹闹也不是不行。 但比起他娘和师父给他安排好的平淡却安稳的一生,他还是更想出去闯荡。 小师弟小白上前来往他肩上挂了条咸?:“大师兄,大师兄,你在外面饿的快死了就吃一口咸鱼,这个真的很好吃。” 二师弟焦义走上前来递给他一块玉佩,说:“这是师父叫我给你的,是你娘生前交给师父的,你且收好。” “我就不给你准备东西了。” 三师弟裴进上前来往他怀里塞了条手帕告诉他“大师兄,这是我自己织布自己绣的帕子,送给你做淑女用。” 四师弟吴清秋也走过来,他此刻红着脸,钞能力稳定发挥,塞给陆修一包碎银子和一大叠银票: “师兄,我没什么值钱玩意, 这些钱你留着,会有用的。” 五师弟走上前递给他一大包瓶瓶罐罐和?纸符箓,又捏了捏他的右胳膊: “大师兄,我这里有治跌打损伤的,解毒的,保健的,治?寒上火的,还有毒粉毒丹给你害别人用的,你在外面一定不要保重身体。” 师弟们各有各的气人之处,一番道别吸走了陆修的最后一点柔情。 他背起巨大的行囊,挨个重重的拍了拍师弟们的肩,不再废话,向着远处山顶上的师父遥遥一拜,便向山下进发了。 第2章 抓猫 太素镇是太素山的地盘,烈阳真君罩的。 陆修在离开山?的一个时辰后抵达了这里,落日的余晖映照在街道上。 平时山上的功课结束后他总爱偷偷带着师弟们下山来这里转街采买,有时候也会卖一些师门做的丹药符箓。 如果镇上出了飞贼流寇,那就成了他们这群无时无刻不在躁动着的大小伙子们的消遣。 只是不知为何,他这一次下山总觉得有一道视线粘在自己身上。带着变态的渴望和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回头去看,又什么都没有。 不少居民认出他,笑着打招呼“陆少侠,这次下山背这么重的行李又来卖什么啊?” “今天都这么晚了,不如来我家休息吧!顺便教教我小儿子练武!” 陆修笑着一一婉拒,并表示自己今晚只在客店留宿一晚,明日正式出发去各地游走历练。 周围人听了都有些惊讶,他们早就习惯有陆修在的日子,下山游历可就归期不定了。 他们很多人都在等,等烈阳真君的大弟子学成了,自然而然的出师留在这里,代替他们的师父继续庇护太素镇。 二豆娘哀嚎出声:“陆少侠可得早些回来啊!我家二豆儿等着拜你?下呢!” 大头也在叫唤:“你走了以后谁来给我们免费修屋顶啊!” 陆修有些哭笑不得,拎起二豆的衣领子:“听到没二豆,修仙就是给别人修屋顶子!” 忽略那始终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在二豆的哇哇大哭声中去了大头家的客栈。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接下来的游历该是多么欢声笑语丰富多彩。 接着这股高兴劲就在他去客栈住下后戛然而止。 彼时他正坐在浴桶里,门外传来响亮的拍门声,并伴随着年轻又尖锐的女声:“陆修,我知道你来了!这次绝不会放过你的!” 女孩的声音穿透薄薄的木门传进来,中间还夹杂着大头阻拦的声音。 “别啊宋小姐!陆少侠不在!他真不在!” 陆修正在为自己的右臂活血化瘀,今日和讨债鬼师弟对拳时到底还是受了些伤。 感觉到自己右胳膊怕是不得好,这时肩膀和大臂连接处已经一片?紫。 但一听到门外的动静,他突然就什么都顾不得了,慌张的左右观察,寻找一个藏身之处。 门外想冲进来的是县丞的宝贝闺女宋小姐,两年前一眼相中下山采购的陆修,并且开始死缠烂打。 严词拒绝全无用处,好言相劝是对牛弹琴。 他虽然很想要一个像样的女朋友,宋小姐也确实是大家闺秀,也许吧。 但。 宋小姐的经典名言是:“你娶我吧,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他不想要一个永远只会说一句话的女朋友! 陆修头大如斗,他疏忽了,之前每次下山都尽力不让宋小姐抓到的,此刻连衣服都没穿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宋小姐不愧是有备而来,顷刻间就把门砸开带着两个家丁冲进来,大头被她踩在脚下还在嘴硬。 但屋内空空不见人影。 “你出来吧!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她冲上前,一把掀开挡住浴桶的屏风,像是要撕开陆修的所有遮羞布。 可惜并没有见到她想要的男人。 宋小姐连浴桶也不放过,撩起袖子在桶里捞了捞,只捞出几件脏衣服。 她有点气急,刚想吩咐家丁把陆修的行李都拿走,就听到窗外咚咚几声。 她抬头看去发现窗户没有锁,窗台边浅浅的水渍一直蔓延到浴桶边。 “呵呵,去后面抓住他!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看来陆修翻窗户跑了,于是她二话不说带着家丁往楼下冲去。 只是宋小姐前脚刚走,陆修后脚就从窗户又翻进来。 好在客栈背靠小树林,他光溜溜的贴在窗边的墙壁上也没有人看见。 和宋小姐打过许多场游击战,他这点经验还是有的,于是来不及不管身上还沾着的泥土灰尘,陆修赶紧从包裹中翻出几张小符,将门窗重新关好贴住。 宋小姐刚到楼下就看到本来打开着的窗户被封住,知道受骗果然第一时间返回现场,这门就再也拍不开了。 “我知道你要走了,临别前再见一面吧!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陆修躲在屋里不吭不哈,人不能什么当都上。 宋小姐根本不慌,陆修总不能一直不出来吧,她吩咐家丁守住门窗。 “别叫他从哪个缝里溜了,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她自己则悠哉悠哉的回家拿换洗衣服去了,打算一直在客栈守到心上人出来。 陆修不怕她守着,小丫头片子身边没有会功夫的人,第二天一早他就会痛击她的狗腿子们,然后翻窗逃跑。 可是他等到天都黑透了,宋小姐都没有再回来缠他,这不像宋小姐的作风。 后来居然连家丁们都风风火火的离开了,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鬼主意。 但陆修艺高人胆大,不管他们耍什么花招自己明早都有信心全身而退。 他疲惫的合上眼,眉梢眼角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可惜这一觉没有睡到大天亮,他的美梦被窗台上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 那声音极轻,几乎是在他醒来的一瞬间就停下了。 他一个翻身跃下床榻,点起灯,可屋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陆修揉了揉眼睛熄了灯再次躺下去,嘴里念叨着:“看来我今天太累了,幻听了吧!” 然后眯起眼睛紧盯着窗户缝。 不一会儿居然看到一个小小的黑影从他的包裹中爬出来,轻轻巧巧的溜到窗边想把窗户上的符纸撕下来。 可是不管是撕还是抠,窗户和符纸都纹丝不动,反而弄得窗边沙沙作响。 陆修从床上猛地跃起,一把就按住了小黑影,低头一看惊喜道:“呦呵!小灵兽!” 只见他手中提着一只纯黑色的小肥猫,小肥猫不断挣扎着,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灵动极了。 最妙的是它嘴里居然咬着一只咸鱼,他小师弟送给他的咸鱼,这猫被抓住了也不撒嘴,反而咬的更紧了。 陆修哈哈大笑道:“进贼了进贼了,居然是个偷别人?吃的小猫猫!” 说完又拍了拍小肥猫的小肚子:“怎么被抓了都不松口。” 小猫长的稀罕极了,他从没在山上见过脸长的这么可爱的猫,非要形容一下的话,他想也许这就是一见钟情。 “我要怎么处理你呢?你这么肥,要不把你的皮剥下来做抹布,把你的肉吃掉吧!” 小肥猫听?这句话顿时毛都竖了起来,亮出爪子死命挠他。 陆修“哎呦哎呦”的躲着,捏了它的后颈皮道:“真的能听懂人话,你果然是灵兽,刚好我跟你结契呀!” “不是垃圾猫,不是凡间猫,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上品灵兽小猫猫。” 小肥猫闻言也不掩饰了,呜呜喊起来:“放开我,放了我!” “不行,吃了我的咸鱼就是我的猫了。” “不行!” “我的咸鱼!” “不!” “咸鱼!” 小肥猫一口吐掉嘴里的咸鱼,表示它的自由不能就这么被一条咸鱼收买。 但陆修已经看上它了,说什么也不撒手。 一人一猫在房中闹腾起来,又是拌嘴又是上蹿下跳,也可以说是小猫对于陆修一个单方面的殴打。 陆修怕吓着它,又怕自己手重伤了它,克制的不敢多触碰,只抽到机会就上去摸两把。 小肥猫没有经历过这么持久的持久战,看来这人舍不得真伤自己,被自己挠了不但不生气,还反过来叫自己别怕。 它的爪爪深深抠进床单里,这个人的小手实在是不干净,逮到机会就摸在自己身上。 这还是头一次,它纯洁的小猫身体上都是人类的味道,真恶心! 还不如像之前那些人类,偷东西被发现了干脆被毒打一顿呢! 他俩折腾到几乎天亮,小肥猫终于受不了了,软绵绵的摊在陆修手边,两眼一闭说: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那咸鱼我也不要了,求求你,让我睡一会儿。” 陆修也累坏了,他白天打的兴奋,晚上玩的快乐,蓦地停下来,也觉得疲累万分。 心满意足的将小猫搂进怀里,便也沉沉的睡了。 第二日眼看着到了下午,太阳又快落山了。 一人一猫才顶着两副黑眼圈无精打采的下楼吃饭,陆修给自己叫了碗面,又点了条鱼。 大头笑着应是,一会便张罗周全了,又贴过来朝陆修搭话: “陆少侠,怎么昨晚去捡了只半死不活的猫啊?” 小肥猫听到后一骨碌翻上椅子,就着陆修给的小碗狠扯鱼肉。 它不是没有尝试过逃跑,但这讨债鬼武艺比较高强,跑了几次无果后它也就任命了,老老实实跟着他吃喝。 陆修笑着应是,问:“大头,昨晚宋县丞家的小姐来找过我,今天怎么不见人了?别是在准备什么狠东西等着我?” 他是开玩笑的,大头却突然凑近他耳朵,神秘兮兮道:“我也是今儿个早上听人说的,宋夫人的娘家姐最近好像生怪病啦!” “谁?” “就是宋小姐的姨母,昨晚又来传话说好像不太行啦,叫过去见最后一面!” 陆修一愣,他敏感的捕捉到怪病这个词:“什么怪病?怎么不上山找我们?” 大头答:“听说是心疾,成日说胡话。有些道听途说的症状多少有些隐秘,不好叫外人知道,反正这人身体和精神越来越差快要不行了。” 陆修明白,心疾说白了是人精神出问题了,疯了。 凡是家丑不可外扬,家里有人得了这样的病,确实是不好叫旁人知晓。 吃过饭后,陆修认真的搓搓手,没想到历练来的这般快,他已经决定下一站先去看看宋小姐的姨母。 他问小肥猫怎么想,小肥猫很不负责的说:“中邪了呗,得病了呗,吃坏肚子了呗。” 于是陆修又向大头打听了目的地,丰照镇。 准备启程去看看,如果真是中邪了,对他来说倒真是专业对口了,比心疾好解决。 临行前,陆修给了大头一大笔小费,大头感动的眼泛泪花,又去后厨挑了好几个热乎乎的饼子塞进陆修巨大的行囊中。 又反复向他叮嘱了去丰照镇的近路,才满脸堆笑的看着陆修带着肥猫离去了。 第3章 初遇 一人一猫正式向小山后的丰照镇出发。 陆修看小肥猫刚吃饱又眯着眼睛委顿下去,便把它装进包裹里,背在背上大步向前赶去。 他心中思虑颇多,一会儿想到自己不在了师父和师弟会怎么样,一天不见应该已经想死自己了。 一会儿又想起自己的娘,他对娘亲的印象已经十分模糊。 师父只说过他娘送他来山上后就过世了,其他的一概不提,要不要去寻一下自己的身世? 一会儿想宋小姐的姨母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自己如今的修为是否真的能帮助别人。 正想着迎面一队骑兵打?而来,与他擦肩而过,猎猎?声引回了他的思绪。 他回头望去,是一队十个的黑衣人,不知道来头,也没有标志证明身份。 但他并不陌生,这是来找四师弟的。 每三个月,就会有这么一队人,黑衣黑骑。 受师弟本家的嘱托,跋山涉水来送钱,顺便带回他的画像书信和最近的情况。 这个与他一样身份成谜的师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来头,但很明显他们的家世背景相距甚远。 陆修往路边靠了靠,这队人快速穿过了太素镇,要不了多久就能到达山脚下。 师弟?上又能收到一笔巨额但没什么用的生活费。 陆修想,自己此次下山游历有没有可能查出关于自己身份的蛛丝马迹,说不定自己还是什么流落在外的仙?少爷呢。 他这么幻想着,脚下不停飞快向山上赶去,大头没说错,这座山上绿树掩映间只有一条小道。 山上花草丰茂仅容一人通行,他轻功好这么走确实快。 小肥猫在巨大的行李中探出脸透了透气,就又在清新的草叶香气中迷迷糊糊地睡下了。 等它再次睁眼才发现竟然已近黄昏,陆修还在背着它平稳飞快地赶路。 周遭的景色它已经全不认识了,但陆修还兴致勃勃的左看看右看看。 这对陆修来说实在是一场新奇的体验,不用照顾师弟,不用惦记山门,这股兴奋劲让他看什么都新鲜有趣。 小肥猫也觉得新奇,它从来没有和一个人类相处这么久过。 虽说是误打误撞的被这人捉住,但陆修身上的气息让它觉得安全,可以在这人身边安然睡去。 它晃了晃脑袋,喵喵叫着饿,陆修便停下来捡了两块小石头。 “嗖嗖”两声打下来两只山雀,生了火给小肥猫烤?,自己从行李中翻了些干粮就着清水吃。 小肥猫受宠若惊:“都给我吗?你为什么不吃烤鸟?” 陆修说:“我不怎么爱吃荤的。” “那你为什么带着咸鱼?为什么会烤鸟?” “师弟给的,我经常烤给师弟们吃。” “你还有师弟?” “是呀,我有三百多个师弟呢,他们都很可爱。” 小肥猫突然有点羡慕陆修了,他好像很随和,还有很多很好的兄弟生活在一起。 那一定是它一只流浪的小猫咪怎么想也想象不到的幸福生活。 看它吃完了,陆修又把它抱起来塞进怀里对它说:“等会儿天黑了,在我怀里睡吧,别受凉了。” 小肥猫看着陆修的脸,落日的余晖打在青年侧脸上映出温暖柔和的光泽。 它觉得陆修很好,呆在他身边吃喝不愁,还可以安心睡觉,但这样和那些被人圈养的家猫有什么不一样呢? 它不想做那样的小猫,天地赋予了它灵智,可不是让它去做宠物的,最重要的是它不想和别人签订契约。 万一陆修变心了,不再对它好了,甚至厌弃它了...... 它突然想起那些被迫缔结契约的灵兽,它们下场凄惨的模样让它狠狠打了个冷颤。 陆修不晓得它心里的小九九,这小猫早就被他当做自己的私有物了。 为了早点看看宋小姐的姨母他又开始飞速赶路。 直走到天彻底黑,周围温度渐渐降下来,四周起了浓雾。 白天的蛇虫鼠蚁活动声,?儿清脆的叫声都沉寂了,只剩下一两声若有似无的虫鸣。 陆修凝神细听,前方有水声逐渐清晰,渐渐有水汽扑面而来,混着特有的泥土芳香。 绕过棵满是苔藓的大树,露出一汪清澈冷冽的小水潭和蜿蜒而下的山泉。 皎白月光洒下来,萤火虫有的停在草叶上闪着光,有的围绕着湖面?舞。 这样一幅美的不真实的画面叫陆修看的痴了。 他慢慢走近水面,掏出水囊接了些山泉尝了尝,只觉得清冽甘甜,心情都松快了不少,忙给怀里的小肥猫也喂了些。 小肥猫左右嗅了嗅,突然盯着岸边一块大石头开口:“有人!” 陆修也已抬头望向那处,他不开口只静静等着,那人果然慢慢从石头后面绕了出来,仅那一瞬间小肥猫的毛就竖了起来,陆修也是一愣。 眼前站着个娇娇俏俏的姑娘,这姑娘一身黑衣,走出来后单脚踩在树桩上。 ?发披散下来垂在腰间,有些凌乱,却更显得她小脸白嫩嫩,双手和唇边湿漉漉的显然刚才也在喝水。 陆修望着她,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这姑娘的双眼在黑暗中隐隐透着一股金色。 他从没在其他人身上看到过这样一双眼睛,锐利十足又清澈非常。 少女体型姣好皮肤白皙,借着月光陆修看着她的小蛮腰和结实的大腿,心中感叹这少女的自然与野性美。 但他怀里的小肥猫显然不这样想,小肥猫快吓疯了。 它的动物直觉提醒它这个女人身上有捕猎者的气息,如果不是被陆修抱着它可能已经被撕成碎片了。 陆修莫名其妙的有些脸红,他本想将自己的水囊解下来递给这少女,想问问她打哪来,往哪去,姓甚名谁。 可喝完水后少女头也不回径直走回了山林深处,他收回视线有些怅然若失。 刚才的少女真好看,穿着某个不知名小门派的衣服。 又有着天生地养的野性美,如果有缘再见他一定要试着邀她同行。 他不知道,少女走回山林深处后马上飞速跑起来,锐利的目光变成了和小肥猫如出一辙的恐惧。 她一边飞跑一边不住的回头看,生怕陆修追来。 那个男人死死盯着她的眼神太恐怖了,好像要把她从头到尾都盯个窟窿,然后再剥了自己的皮似的。 而且此人实力深不可测,自己稍微一探就知道打不过。 天呐,还好他虽然眼神变态但什么都没做,就这么放自己离开了。 陆修看着少女离开,也转身离开继续赶路,马不停蹄的奔了一整夜,终于在破晓时分带着小猫赶到了山的另一边。 第4章 青涩 正是凌晨,一人一猫抵达了山脚下,夜里的寒气还没有褪去,陆修借着隐约的光亮望向镇门口。 小肥猫用肉掌拍拍他的脸,有些凉:“累吗?陆修?进城了我想吃个肉包子可以吗? 还没人给我买过包子吃呢,你舍得给我买包子的对吧。” 它寻思陆修还真拿自己当个宝,在怀里一直抱着,那它就多陪他一会儿吧,进了城有的是机会跑。 “嘘,你听?”陆修捂住它的嘴,望着去镇里的官道眉头慢慢拧起。 微风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传来,然后越来越近。 片刻面前就出现了两辆疾驰的马车带着几箱货物,和数条杀红了眼的狼。 马车带着惨叫和求救声向着镇子逃命。 车夫腿上一块鲜血淋漓的伤口,还在拼命挥舞着手中的马鞭抽向最近的一头小狼。 商队遇袭,车上的人正在声嘶力竭的尖叫,车后跟着几个护卫,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刀剑抵御狼群袭击一边跟着车跑。 这些人身上都挂了彩,眼看着快要跟不上了,车夫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路中间的陆修。 他恐惧的大叫着:“救命啊!救命啊!” 他已经快吓破胆了,只希望谁都好快救救他。 小肥猫一看这场面,立马飞扑上旁边一棵大树。 一头狼从狼群中跃起,一口咬在了拉着车的马屁股上,另一头狼也跟着跃起咬住马腿。 那马一声悲鸣摔倒,马车轰然倒地,在地面上拖行一小段距离后伴着烟尘停了下来。 群狼立马成合围之势将这一伙人团团围住,头狼对天一声长嚎,群狼瞬间扑向这群绝望的人。 护卫们尚有提剑拼命的勇气,但车夫跌坐在地上已然在等死了。 他闭眼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恶狼咬向自己喉管的血盆大口,和飞扑过来的路边青年。 陆修一剑将扑向车夫的狼捅了个对穿,将剑上的尸体甩向一边。 又极快地捕杀了几只已然靠近车厢的狼后,直奔着最凶狠的那头去了。 直到陆修将领头狼一剑枭首,剩下的狼群才呜咽了几声掉头跑回山里。 周围刹时安静下来,车夫这才慢慢的睁开了眼。 只见地上躺着几具无声无息的狼尸,方才那冲向自己的青年提剑立在中央。 手指一弹剑锋,血珠滴滴滚落。 陆修走到车夫面前伸手将人拉起来,众人头皮心口发麻的感觉渐渐退去。 劫后余生的喜悦慢慢浮现出来,周围才终于又有了抽泣呼痛的声音。 陆修在一片感激和夸赞声中又帮忙检查了伤员,安抚了商队众人后有点得意。 自己才下山便能救死扶伤,还收了可爱的灵宠,实在是不虚此行。 他回过头去,欣喜的伸手想要接自己的小肥猫,可那树上已经空空如也了。 陆修很着急,很上火,他在周围找了又找叫了又叫。 直到商队休整完毕了来叫他,小肥猫始终没有再露面。 他检查了那棵树周边的所有痕迹,确定他的小猫没有在刚才那场混乱中遇袭受伤。 冷静下来想了想,小猫一定是胆子太小了,谁能想到狼群久居山里,居然也会下山吃人,下山吃人…… 不对,他从未听说过狼群下山吃人的事情,特别是在官道上追人追马更是反常至极。 他担心小猫的安危,却也不敢离商队太远,最终决定还是先送这帮人进了城再说。 这队人的领头人叫田茂元,方才躲在马车里吓的差点魂飞魄散,这会儿抱着陆修的手不放。 一会儿问师出何门,一会儿邀请陆修去家里做客,一会儿又要从口袋里掏钱给陆修。 他告诉陆修:“山里的狼本来一直安安分分从不侵扰山下的人,可是大概两个月前突然全跑下山来,也不回山里捕猎,专挑家畜下手, 后来家畜抓不到了,就躲在小路或官道附近对人下手了,最近人们出行多少心里犯嘀咕,没成想稍微疏忽就轮到自己了,多亏了陆少侠出手。” 陆修也想不通异常的缘由,听闻大灾之前动物总有异常举动。 他将人一路护送到镇门口,告诉他还要去找自己的灵兽,婉拒一番后终于回到原地。 可是哪里还有小猫的踪迹,查找半天只有几丝猫毛飘在树梢上。 再一次肯定小肥猫没有遇到危险,他站在树下苦恼时,听闻身后吭哧吭哧的响动,田茂元竟又大着胆子追了上来。 田茂元得知陆修的灵宠是只平平无奇的小肥猫,顿时来劲了: “陆少侠,你救对人了,你的小猫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不如和我回去看看我们的货吧。” 他一个人跑回刚才遇过袭击的官道,这让陆修很苦恼,只能又送田茂元回到丰照镇上。 只是离开时陆修发现路中间的狼尸好像少了一半,一丝血迹从路上延伸到山林边不见了。 他回头想说什么,但还是转身离开了。 找到他们马车所在的集市,陆修大感震惊,田茂元的生意居然是买卖灵宠灵兽。 他们占据了丰照镇最好的一块位置,一拉开布幔,两辆车装了大大小小的二十来个笼子。 “来,陆少侠,挑一个!” 笼子上贴着符纸,里面竟然全都是小动物,小到只有微薄灵力的猫狗小鸟,大到灵鹿灵猴。 身上伤痕累累,还有两只和小肥猫一样开了灵智的白貂。 一拉开围布两只貂马上大叫着“救命!啊!救命啊!” 他一把扯住田茂元问:“你居然做这种生意?!你把这些好好的灵兽都打伤,然后拿去卖钱?” 田茂元无措的看着陆修道:“是啊,想要抓住它们那伤着一星半点的在所难免啊。 陆少侠喜欢哪个,我一定将养好了再给您送去!” 陆修被他噎住了,他想起自己的小猫,它会不会被灵宠贩子抓住毒打一顿?把它关在笼子里不给它饭吃? 他立马和田茂元当街吵了起来:“你这是人干的事?这些都是开了灵智的动物,它们和人一样有思想知道痛苦和害怕啊!” 田茂元委屈巴巴:“可是多的是人喜欢养,我们就是靠这个生活的啊,它们会被养的很好的。” 陆修摇头:“你觉得它们被当做宠物养是对它们好,你问过它们么?” 旁边两只白貂马上帮腔:“对呀对呀!是呀是呀!” 集市上人来人往,众人围过来凑着热闹,陆修带着两只貂一直争辩,但令他失望的是周围居然没有一个人帮他。 就在他马上要撒泼的时候,田茂元终于说话了:“陆少侠,我们怎会不知这样做很残忍呢? 给它们自由自在的抓过来缔结契约,运气好点的做宠物,运气差的去训练战斗,再差的被人玩死折磨死,可这毕竟是少数。 我们要靠这个吃饭,那它们就必须得牺牲自由甚至是生命,动物再大能大过人吗?这个世道本来就是很残忍的啊。” 陆修当即脱口:“你放屁!这世上多的是活人的营生,你不卖灵宠还就活不成了?世道就是被你这种人变残忍的!” 田茂元也脱口:“你骂我也没用!有人买灵宠,那灵宠生意就永远都不会消失!” 陆修这下是真的沉默了,他手里一左一右抓着两只貂,觉得自己站在那里像个傻子。 他知道田茂元说得对,他今天在这撒泼闹一场,别人该买的还是一只不落,半天他红着脸生硬的开口:“看在……放了吧。” “陆少侠你说什么?”“看在我今日……救你一命的份上,起码把这两车放了吧。” 他说完田茂元也沉默了,他是真的喜欢陆修,不然这种大善人平时敢来跟他争论直接轮棒子赶走。 可是陆修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站在那足足半刻钟没说话,最后一咬牙对身边的人说:“兄弟们,这批不卖了,等会儿拉出去一放,回头上我家吃酒,我给各位赔罪!” 陆修猛地抬头看他,他笑笑对陆修说:“陆少侠,今天要是没有你,别说这批货了,我小命都得玩儿完。 虽然我打心眼里不认同你发的这场善心,但你开口了,兄弟一定应!要是见到你的小猫了,也一定找回来还给你!” 周围人看这热闹落了幕,慢慢散开去,陆修把貂还给田茂元,又轻轻抱了抱他,叫了声好兄弟,便赶紧告辞离开了。 临走时田茂元喊他忙完多来转转,他也只敢回头说了声保重。 陆修打听了宋小姐姨母家的位置,一路去一路想,他感觉到有点羞愧。 自己自诩行侠仗义绝不图报,出门才救了一场人,马上就用这恩情去压别人。 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没错,救灵宠就不是救吗?他这回报不也是为了救命吗? 一会儿又觉得亏欠了田茂元,他本来可以小挣一笔。 这下赔个底掉还得请别人吃饭赔罪,全都是因为自己,如果自己刚才把钱给他就好了。 想到这他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街上的人被他吓了一跳纷纷避开。 他也不在意,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本事只会胡闹一场。 以后不闹了就是,要是叫天底下的人都不敢买灵宠那才叫本事呢。 他寻思“陆修啊陆修,这才刚刚开始呢,你若每件事都这么犹犹豫豫,不如滚回山上去躲着!” 另一边的小肥猫暂时安全无事,不怪陆修找不着,小肥猫在狼群袭击的时候就狠狠心溜下树跑进了镇子里。 它不担心陆修受伤,它只担心陆修知道自己被抛弃了会有一点伤心。 它溜着墙缝躲在人群里,看陆修果然平安护送了人进城。 看他着急忙慌的回去找自己,看他失望而归。 看他一左一右握着两个貂和人吵架,然后又灰头土脸的离开,它不知不觉就偷偷跟在了陆修身后。 第5章 有妖上身 陆修在宋小姐的姨母家门前请人通报后,宋小姐一阵风似的刮出来,得知陆修来意后感动的眼泪汪汪。 她说:“阿修你真好,你娶我吧,这是我唯一的心愿!”陆修抬腿就往院儿里跑。 陆修跑进院子时正碰上宋夫人和张老爷张夫人三人在池塘边一处凉亭说话。 宋夫人见到陆修并不陌生,她女儿成天围捕这个小伙子她是知道的。 见着女儿又像跟屁虫似的追着他跑来,她心里有气,陆修虽然是仙家弟子有背景和修为傍身,但她的女儿也不差什么。 有才有貌对他又一心一意,怎么这小子每次躲着自己闺女的样子像逃难似的,她问: “陆少侠怎么来了这儿?是来寻我家闺女吗?” 陆修诚实道:“不是,是听闻张夫人病了,想着和宋小姐认识一场特来探望的,想必这就是张老爷和夫人吧?” 不是来找女儿的,又空着手来,宋夫人本想翻他个白眼,但这孩子是个好孩子,还知道上门来看看。 宋小姐的姨母冲着陆修点了点头,看起来很正常。 她本来也是个有福的,嫁了丰照镇有名的小富商张老爷,平时人称张夫人。 可自从生了心病,原本丰腴的身材日渐消瘦,神色也日渐萎靡。 张老爷也客气的叫人给陆修上茶,他人不仅多金,还没有生意人身上的油滑世故,反倒是一派读书人的温文尔雅。 张老爷起身招呼陆修,宋夫人拉着脸不太开心的从旁一番引荐。 倒是张夫人开始逐渐显露不同,她此刻挂在张老爷身上没什么动静,拉着张老爷的袖子一言不发。 陆修客气一番坐下后,边听三人说话边观察着,张老爷始终拉着夫人的手。 他虽已不再年轻,但保养的很好,体态端方正直,面上隐着淡淡的愁思,不用想也知道是给夫人的病闹的。 张夫人没精打采的坐着,她不再闲聊叙话了,眼睛只一错不错的望着池塘,像是丢了魂般有些诡异。 宋夫人跟她说话她也不搭腔,陆修问她身体如何也不回答,张老爷苦笑着说: “内子这两日实在是病的重了,几乎已经没有清醒的时间,今日能陪着我来池塘边坐坐,已经算是好些了的。” 宋夫人和宋小姐听的直叹气,宋夫人想去拉姐姐的手,与她年纪相仿的亲姐姐,如今竟是见一面少一面了。 不料张夫人突然抽手躲开,母女俩一愣:“姐姐?”“姨母?”随即又难过起来,张夫人果然是病的不轻了。 陆修已经看出些不对劲来了,张老爷和夫人两口子身上都有淡淡的妖气。 好消息是这不是什么难对付的东西,坏消息是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谁身上,他开口: “夫人,在下不才,略懂些医术,不如让在下替您把把脉!” 说着就去探张夫人的手腕,张夫人反应突然强烈挥袖猛甩,惊的陆修忙收回手。 他抬头去看张夫人的脸,居然看到张夫人脸上浓浓的嫌弃。 陆修矒了,这是什么毛病,自己又不是怪物居然被这么嫌弃? 不等他回过味来,张老爷忙叫:“不好,内子又犯病了!” 陆修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张夫人一个猛子钻进丈夫怀里又贴又蹭。 宋小姐看的红了脸,忙哎呀哎呀的往后躲,贴在老爷怀里的张夫人听到动静,突然面目狰狞起来。 她回头恶狠狠地掐住宋小姐的脖子,嘴里喊着:“小贱蹄子!叫你勾引老爷!我今天就把你撕碎了熬成汤!” 家丁丫鬟赶忙全扑上去拉扯,但夫人力气极大一时竟拉不开,家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陆修也赶紧上去帮忙,但他又怕伤到夫人,于是眼珠子滴溜溜一转。 学着刚才宋小姐的样子哎呀哎呀的叫唤着,回头往张老爷怀里扑。 张夫人一眼就看到他,果断选择放弃宋小姐扭头扑向他。 张夫人一把揪起陆修的脖领子扯向自己,仔细端详了一番说:“你又是谁?!长得细皮嫩肉的跑到我家来!是不是要勾引我家老爷!” 陆修淡定的从裤兜里摸出张符来贴在她脑门上,张夫人立马两眼一闭软软倒下去。 陆修伸手架住她塞进张老爷怀里说:“贵夫人应该是被妖物上身了。” 一连几日整个张府大门紧闭,从知道夫人被妖物上身后府里的气氛变得压抑了不少。 生在这种妖灵仙士满地跑的世道,对于这种事不是没有听说过。 但真正被妖物上身的实在是少之又少,于是唯一懂行的陆修被全权委托去找到并且杀死这只妖物。 但陆修和其他人的想法倒是不一样,杀死一只妖物实在是很容易,但解决这件事情绝不只是简单的杀掉妖物就够。 于是他开始在府中到处查探,身后还跟着宋小姐,他询问了小厮和丫鬟。 “夫人之前也打过我,说我要勾引老爷!”小厮们这么说道。 “夫人大庭广众之下就要脱老爷衣服,还要跳河自尽!”丫鬟们这么说到。 最终从张夫人贴身丫鬟处问到些眉目,她说:“夫人是在三个月前突然昏倒在小池塘边的。” 很多线索都已经指向了小池塘,陆修和宋小姐两人来到那处小池塘,陆修很快就查探到了淡淡的妖气,他从池水到池边花草一一检查。 宋小姐则是盯着池中一尾红色的鲤鱼一瞬不瞬的看,她叫陆修过去问: “你看这是不是藏着一条鱼,它怎么一动不动连眼珠子都不转啊?” 陆修好奇上前一瞧,好家伙找到了。 池中那鲤鱼体型一看就比普通鲤鱼大得多,红的也更鲜艳。 它飘在水中草叶密集处一动不动,果然像宋小姐说的,看了半天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宋小姐打了个冷颤:“这鱼看久了怎么感觉好诡异?” “当然。”陆修说道:“因为你姨母的魂魄正被关在里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宋小姐哭了,是被陆修吓哭的,她跑回母亲的屋子说: “陆修是最正直的正派弟子,他不可能说谎的,如果他说自己的姨母,马上要死了而且会魂飞魄散, 自己真正的姨母身体里藏着的是鲤鱼精,那一定是真的。” 她哭着求陆修,陆修摇摇头叹口气说为时已晚,她便又哭着跑回给母亲传话去了。 当夜陆修帮忙揭掉了张夫人头上的符箓,宋夫人捂住嘴看着面目如前的姐姐。 实在想象不到这身体里面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换了个芯子。 怪不得她温柔大方的姐姐会变得这般古怪,怪不得说不认她这个妹妹就不认了。 那怪物此时还嬉笑着用姐姐的脸望着她,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张老爷通红着眼,这几个月妻子身体里的竟然是一只妖物。 日夜陪伴他的,与他恩恩爱爱的是鲤鱼妖兽,这妖兽现在居然还在他面前搔首弄姿,想往他怀里钻。 他几次伸手想掐死她,但看着夫人的脸又红着眼眶收回手。 陆少侠对此也束手无策,若是杀了它,那面前夫人的面容也许都再也不得见了。 宋夫人哭晕了三回,她能接受姐姐病死,但决不能接受姐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妖兽害死,还是这般无声无息的,无人记得的死去。 二人自从得知消息后,就一直在求陆修出手解决妖兽,想办法将真正的张夫人换回来。 但陆修只是摇头说妖兽就算是死了,张夫人的身体受创,魂魄也已经太弱了无法回到原本的身体。 张老爷先是威逼,他告诉鲤鱼妖: “如果你不将夫人还给我,我必要让陆少侠杀了你为夫人偿命,还要将你的原身抽筋扒皮!叫你不得好死!” 鱼妖盯着他看,只说了句:“老爷我很爱你,杀了我,这个身体就死了。” 张老爷颓然的住了口,它很了解自己,它清楚自己对夫人的感情有多么深厚。 宋小姐拉着陆修恳求道:“你救救我姨母吧,我只想她好起来,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鲤鱼妖说:“他若是有法子他不早就使了吗?” 最终张老爷跪在鲤鱼妖面前声泪俱下的哭求:“要如何你才能把夫人还给我?难道要我死在你面前你才肯罢休吗?” 鲤鱼妖不解:“这几个月来我们做夫妻不也一直恩爱,你与我和她不都是一样生活吗?我还比她更爱你些!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你,不可能再放她回来了。” 张老爷双眼无神,他回忆起与妻子的过往,说:“我对你好,只是因为我以为你是她,她的异样举动只是因为她生病了。 年轻时她嫁给我,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什么苦都吃过,我们相携走过半生,与我嬉笑与我吵嘴的都是她。 如今你怎么能仗着有点修行就想代替她,伤害她的身体霸占她的丈夫和她的家,求求你,把她还给我吧。” 鲤鱼妖默了默,最终还是摇摇头道:“我不明白。我一样能陪你。” 张老爷有些绝望,他好话歹话说遍了,每拖一天,他夫人的魂魄就在外面游荡一天,他站起身来说: “假如她当真是回不来了,那我绝不独活!在那之前我先杀了你!”说罢居然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刀直直朝鲤鱼妖心口捅去。 鲤鱼妖从没见过老爷这般疯癫决绝的模样,她从见到张老爷的第一面起他就是儒雅随和的,如今竟然双目凶狠满脸泪水的向自己扑来。 她愣愣的看着尖刀逼近自己的心,看着张老爷眼中的失神和悲伤,一时间也忘了躲避。 她想不通怎么那样温柔的人,突然就能变成这副狠厉模样。 第6章 凶兆 刀尖最终没有刺进鲤鱼妖的胸膛,陆修出手挡开了这致命一击。 又重新把符纸贴回了她的脑门,她两眼一黑之前最后看到的,是泪流满面的张老爷。 鲤鱼妖的本体和张夫人又被陆修请求带回了自己房间,他向众人撒了谎,被妖兽附体他是可以强行换回来的。 可张夫人的魂魄确实太弱,强行换回来她的健康和寿命都会大打折扣。 他再次揭下符纸,鲤鱼妖悠悠转醒,陆修不急着与她说话,只端着个水盆静静的看着她。 鲤鱼妖抬起眼,看到盆中自己漂浮着一动不动的本体,和水面上张夫人面容憔悴的倒影。 她慢慢回忆着这几个月和张老爷相处的点点滴滴,最后定格在那人哭红的双眼上。 滴答,滴答,泪水从她眼眶中落下,滴进水盆中,融进她本来的身体里,她好奇的伸手擦擦眼泪,自言自语到:“原来是这样吗?” 陆修再出来时手里只端着鲤鱼,他来到颓坐在地的张老爷面前说:“它们换回来了,张夫人现已无大碍,在房中休息了。” 众人皆惊喜的看着他,张老爷撒腿就往房中跑,被陆修挡住去路,他端着水盆说: “老爷,这鲤鱼失去修为马上就要变回普通的妖兽了,我已准备将它拿到城外湖中放生, 它还有话想对你说,不如看在我的面上听一听吧。” 张老爷铁青着脸停住脚步道:“既然陆少侠打算留你一命,那你长话短说吧!” 鲤鱼妖凝视着张老爷的脸,一开口居然还是张夫人的声音,它说: “老爷,十五年前你把我买回来,让我离了那恶劣的商贩之手,免了许多苦处。 后来我每日听你在廊前读书,看你在庭中小憩,等你在池边喂我,我是很爱你的。” 张老爷气笑了,反问:“那你现在满意了吗?” 鲤鱼妖声音哽咽:“对不起,如果我能早些明白,你心疼夫人,就如我心疼你一般,我一开始绝不会这样强行与你在一起。 看到你哭,我竟也能感受到那样的难过,我把夫人还给你了,祝老爷和夫人以后能够平安...快乐...” 它越说声音越小,直到最后灵智彻底消失,意识已然涣散了。 身上的红色花纹也暗淡下来,变成了一只再普通不过的小鲤鱼妖兽,轻轻在水盆中漂动。 但它这番认了错,到底是让张老爷心中恨意消散不少。 张老爷冲进房中,看到夫人安安静静躺在床上,这几月原本日渐枯瘦的身体,竟然又恢复圆润丰满的样子,她躺在那里面色红润竟更甚从前。 陆修解释道:“它用自己这些年的全部修为为夫人弥补了身体和魂魄的亏损,这也是为何我会选择放了它。 如今夫人已无大碍,等她醒来只会觉得这几月像是一场梦。” 张老爷握着妻子的手悔恨:“我与她日日在一起,竟不知她早已被旁人取代,陆少侠大恩,在下铭记于心!” 陆修赶忙回道:“行善助人乃是在下师门教导,不足挂齿!” 他谢绝了留宿一夜的邀请,也没有接受任何谢礼,拜别张老爷准备离开,离开前宋小姐拉着他的手说:“阿修你真好。” 陆修扭头就要跑,宋小姐赶忙说:“你这一路要保重身体,一定要平平安安的,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陆修笑开道:“你们也是!”便带着鲤鱼出发去城外官道了,那里还有他非常在意的小猫咪。 他在城外找了个小池塘把鲤鱼倒进去,太素山上妖兽灵兽众多,所以他自小就对这些东西抱有一丝善意。 这些天生地养的灵物大多心思单纯,有时不能与人和平共处,只是因为生活和思考的方式与人有异。 只要有一丝教化的可能,他都不愿去伤害它们的生命。 他对鲤鱼说:“你有灵根,经过此番事后好好思过,重新修炼,未尝没有机会更进一步幻化人身,加油吧小红,我们有缘再见!” 鲤鱼妖失去修为口不能言,只能对着陆修上下浮动表示它听懂了。 陆修欣慰的转身离去,它望着陆修的背影,不断跃出水面再落下,好像要说些什么,又好像只是道别。 陆修心里牵挂着小肥猫,他重新回到和狼群互殴的地方,那里现在已经干干净净没留下任何痕迹。 他来到小肥猫最后待过的那棵树旁,惊喜的发现树梢上挂着一块布条,布条另一头勾着半块巴掌大的咸鱼干。 终于知道小猫安全无事,陆修狠狠松了口气,他就在树下原地盘膝打坐起来,等了许久许久,身后的树林中才传来沙沙声响。 一只肥嘟嘟脏兮兮的小猫颠颠的跑过来,一个飞扑扎进他怀里。 陆修顿时眉开眼笑,他心疼的抱着小肥猫,不断在它身上摸着检查它有没有受伤。 小肥猫两只小肉垫按在陆修的脸上,装模作样哭道:“陆修,你不知道,我被大灰狼吓死了,我躲进树林里一天一夜都不敢出来呢。 我嘴里渴,肚里饿,要睡觉,没有被窝!呜呜呜呜”。陆修听它这么说心疼坏了,忙掏出肉干和水给它喂。 小肥猫缩在陆修怀里安然享受着他的照顾,它一路跟着陆修,看他为了素不相识的灵兽当街大闹。 看他进了张府大院,它不敢跟的太紧,听着里面鬼哭狼嚎的声音,又忍不住担心陆修。 他俩虽然相处时间短,但陆修对待它比之前它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于是它鬼迷心窍的又回到了树下。 它想如果陆修真拿自己当宝贝,忙完了还能再回来找它,那它就相信一次人类吧。 吃饱喝足了,小肥猫开口说:“陆修,让我做你的灵兽吧,以后你去哪我都陪着你。” 陆修意外道:“啊?你不早就说好是我的灵兽了吗?小宝贝你吓傻了。哦,是不是因为我没有问你的名字,都怪我!” 小肥猫愣住了:“我没有名字,要不你叫我主人吧。” 陆修堵住它的小猫嘴说:“好好好,那我给你起一个,就叫咸鱼吧!为什么咬我? 不好听吗?你难道不喜欢吗?就这么定了,反抗是没有用的咸鱼小宝贝!” 小肥猫:“我后悔了,我要离开你!” 人猫组合在原地闹够了,陆修跟咸鱼讲了自己在张府遇到的鲤鱼妖附身张夫人的事。 咸鱼扁着嘴说:“要是我在,我一口吃了它的鱼身体,我看它怕不怕!” 陆修乐呵呵的看着它说:“要不我带你去看看小红吧,它长得可漂亮了,你见了它说不定要流口水呢。” 于是陆修带着咸鱼回到放生小红的小水池,他在池边叫了好多声,也不见小红出来。 他有点担心,带着咸鱼在池边转了好大一圈,终于在水边看到翻着肚皮的小红,他捞起小红后双瞳紧缩,小红竟然已经死去了。 陆修捧着小红的尸体面色沉重,一时间不知道何去何从,小红的鱼眼睛还睁着,身上完好无损,但已经没有一丝生机了。 离开时小红还好好的同他道了别,如今只剩下个冰冷的躯壳躺在他手心,再也不会回应, 他一时间为这个自己新认识的妖兽朋友感到揪心的难受,原本助人的喜悦也在瞬间散了个干净。 夜晚重新回到城中,陆修沉着脸带着咸鱼在客栈里小心摆好小红的尸体,他用灵力探入小红身体搜索了一圈又一圈,终是一无所获。 咸鱼窝在他怀中宽慰到:“陆修,妖各有命,你别觉得内疚,我虽然不知道它怎么了,但肯定不是你害的。 咱们以后留点心,看还有没有类似的情况就是了,毕竟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很残酷的。” 陆修也没有其他办法,他带着咸鱼往床上一摊,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再好的身子也有些受不了。 咸鱼走过去趴在他脸上,小声开口问:“陆修,你不和我签订灵宠契约吗?” 陆修说:“什么灵宠契约?咱们还需要那个?我不会,压根没学过。” 咸鱼愣了半晌,从他脸上下来贴着他的大腿睡了,睡梦中它砸吧着嘴甜甜的笑着,好像吃到了世界上所有的鱼。 陆修翻过身看着咸鱼柔软的小身体想:“我知你心中恐惧什么,不会让你再担惊受怕漂泊无依的。” 这一夜他也做了个梦,梦到小红在池塘里静静凝望着他,任凭他怎么呼唤也没有反应,怎么挣扎也没法靠近。 只睁着一双死鱼眼,悬在水中。 最后在天光破晓前,突然向他突出一颗珠子,陆修拾起来刚想细看,珠子中突然爆出一股黑气直冲他面门去。 陆修吓的猛的从床上坐起,咸鱼也被他的动作惊的跳起,此时窗外已天光大亮。 陆修冲向桌边对着小红的尸体抱了抱拳,迅速用刀划开鱼腹取出小红的妖丹,然后再次凝神探入灵力细细查探。 果然丝丝缕缕的邪气顺着妖丹外溢出来,咸鱼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的,半晌它呆呆的开口:“完蛋了,这下可完蛋了......” 第7章 抓大猫 陆修将小红附身张夫人和妖兽内丹上带有邪气的事写了封信加急送回了太素山。 在他的印象中,这世上只有大奸大恶之徒或者天生地长的邪物才会孕育出邪气。 小红虽然做错了事,但绝对不到奸邪的程度,且知错能改,绝不可能身带邪气,那就只可能是被人或邪物染了。 这件事他拿不准,况且邪气轻易不得见,一旦出现总是伴随着腥风血雨和无数无辜的生命消失,绝不能小视。 他只能向师门求助,争取在它刚露出苗头的时候就将它彻底解决。 他和咸鱼找了个风景尚佳的地方将小红埋了,只留下它的内丹自己保存。 早在丰照镇的时候他就想好了,下一站去更大的城镇洛州,寻找历练的机会和邪气的端倪。 这次不赶时间,他们终于有机会走官道,陆修一路上都在练习御剑飞行,上次连夜赶路的事让他觉得很不方便并且耽误时间,但他总是飞不好。 咸鱼一路欣赏着风景,一路叭叭着什么鱼好吃,什么鸟难捉,偷吃被抓住了怎么跑路,逗的陆修哈哈大笑。 官道沿着山脉笔直向前,可他们一路上见到的行人却寥寥无几,一打听,还是因为有狼和其他猛兽出没。 陆修就纳闷了,一次两次是运气不好遇到了饿急眼的狼群,要是狼一直不在山上待了,说不定是预感到了什么大灾。 甚至是灾难已经悄无声息的在山上发生了,说不定又是邪气! 他刚想到这一层,路前方竟又有群狼的嚎叫声,伴随着人的惨叫和马的嘶鸣声,官道傍山,陆修冲过去。 见又与第一次田茂元车队遇袭时的场景一模一样,他赶忙上前救人,一回生二回熟,杀掉领头狼将它们赶回山里。 好在这次去得早,小商队的人并无伤亡。这让陆修下定决心去山里找一找。 到底是什么造成了狼群与野兽的异动,彼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将会遇到什么东西。 他向商队多买了些食水,带着咸鱼追寻狼群的踪迹,咸鱼有点害怕,它告诉陆修: “我在城郊等你的时候,远远看到有巨大的怪物把狼的尸体都叼走了。” 陆修疑惑:“什么怪物?居然有怪物?”咸鱼换上一副阴森森的鬼样子说: “它头上长角!张牙舞爪!嗷嗷乱叫!”然后小屁股上挨了一巴掌,闭嘴不乱讲了。 狼群的踪迹不断向大山深处蔓延,陆修沿途摸索,发现有许多小松鼠小兔子野鹿等,看的咸鱼直吞口水。 这让他更加肯定了狼群不是因为捕不到猎物就下山祸害人。 行到密林深处,他追上了之前被赶走的狼群,狼群正窝在树下舔舐伤口,他不远不近的静静躲在树上,观察狼群的一举一动。 可惜直等到天黑透,跟着狼群换了几次地方,也没见发生什么事,更没见到什么怪物。 咸鱼早就不耐烦了,它既不敢乱动,又不敢和陆修说话,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的抱怨:“简直像坐牢,陆修的怀里,我今天一天算是待够了。” 陆修拍着它的小身体安抚着,渐渐地,咸鱼困意上头,两眼一闭睡了过去。 清晨,咸鱼被轻轻拍醒,它发现原本在休养生息的狼群已经警戒了起来,夹着尾巴背着耳朵四下巡逻。 它的小肚子咕噜噜响起来,陆修说:“看来你说的怪物也要起床弄早饭吃了。” 一阵清风吹过,吹落几片锋利的树叶,狼群突然就躁动起来,一只只恐惧的来回踱步。 金石碎裂般的吼叫声从山顶方向传来,狼群立马朝山下狂奔,仅仅几息的功夫,巨大的身影就追至眼前。 只见它几个虎扑跳跃,动作极灵活的在树丛草叶中穿行,果然是头上长角,张牙舞爪。 它逮着一只狼追,一看便知它心思灵活,智商比狼群高出不少。 陆修发现这怪物竟然跑的挺快,他也撒开腿狂奔起来,借助树梢高处的优势,终于在它将要扑倒一只小狼前,一把抄起小狼跃上树梢。 怪物终于发现了他,它停住脚步目露凶光,看着陆修抓在手中的小狼。 陆修也看着它,像老虎又像豹子,头上长着根角,屁股上长了三条尾巴,橘黄色的身体,身上的花纹有点难看。 不过倒是把自己吃的油光水滑,身上打理的也挺干净,这是可爱的大猫,想抓走。 怪物看向小狼的眼神如鹰般锐利,它见对方没有要放手的意思,目光上移看向陆修的脸。 电光石火的瞬间,一人一兽心意相通,怪物扭头撒腿就跑,陆修抬腿便追。 它使出了吃奶的劲向前奔逃,眼中满是恐惧,“为什么又是这个人?这个在水潭边死盯着自己的变态,竟然追着自己跑到了这?” 它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了,如果被捉到,不知道会遭受怎样的虐待。 说不定自己的皮会被他剥下来穿在身上,自己的肉会被他煮来吃,甚至骨头他都要拆下来去做拐杖! 它看着陆修越追越近的身影,哭出了声,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陆修一路追着怪物跑向山顶,怪物也时不时回头看他,随着距离的缩短,他开始听到隐约的抽泣声。 后来是嘤嘤嘤的哭泣,再后来简直是嚎啕大哭,哭声里满满的都是害怕。 一直追到临近山顶,怪物突然加速飞奔,它狠狠吸了下鼻子止住哭声,几个辗转腾挪,借助树荫遮挡,哧溜一下不见了。 陆修惊呆,赶到近前仔细查看了一番,这一片满地都是大型怪物踩踏的凌乱脚印,显然是它暂时居住的老窝。 木知七拐八绕跑回熟悉的山洞,但这里已经不再能给她一点点安全感了,刚才慌乱之下她选择跑回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现在理智回笼了一些,她急中生智从兽形变回人形,翻找自己之前留在洞里的衣服迅速穿好,打算借助身形小的优势偷偷溜出去。 但她又犹豫了,她是真的怕啊,那可是人类,还是个男性人类。 还是个武功高强灵力深厚的男性人类,还是个眼神变态跟踪自己的武功高强灵力深厚的男性人类。 她深吸了几口气,但双腿还是止不住的发抖,她擦了把眼泪,狠狠锤了几下大腿,抬腿向洞外跑去。 山洞里光线昏暗,但丝毫不影响的速度,她又七拐八绕的往外跑。 还差最后两个拐弯,自己就能到洞口,只要变态不在洞口守着,自己就能逃出生天! 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冲向最后一个拐弯处,接着耳边突然“咔嚓”一声。 “完蛋了。” 她站在最后一个拐角前,看着洞外泄进来的温暖阳光,映出一个高大的身影缓步向洞内走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8章 抓住了 就是洞内这么一犹豫,错失了逃跑的机会,木知听着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步步缓慢而坚定的朝洞里走来,阳光下长剑的影子清晰可见。 她将身体紧紧贴在洞壁上,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刀,屏息凝神。 如果今天注定逃不过了,她起码得奋力一搏,就算实在打不过也得自尽,总比被捉去侮辱打骂,剥皮抽筋的强。 她攥紧了手中的刀,一行泪又从脸颊滑落,虽然反复告诉过自己,千万不要接近人类,绝对不可以被人活捉,下场一定比自尽要更加凄惨。 可那一瞬间她想了很多事,比如自己吃饱喝足了在山间扑蝴蝶。 比如下雨天在山洞里仰着肚皮睡觉,比如和臭烘烘的狗熊在草地上打架......她还没活够呢。 木知望向洞外,男人的身影还在接近,她又望回洞内。 那里黑漆漆的幽深曲折,她不再犹豫,将小刀揣回怀中,悄无声息的走回黑暗里。 陆修一路走进山洞最深处,借着洞顶透进的斑驳阳光,他又看到了那个少女。 依然是那身干练的门派弟子服,依然是那样的凌厉目光,一下就将他拉回那个洒下皎白月光的冷冽水潭。 她侧身娉婷立在那,抬眸看他时双眼湿漉漉的带着委屈,眼角被自己擦的通红,显然是刚哭过。 陆修呆立在原地,他好像听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吵的他再也听不见其他。 “喂,听得到吗?二位有何贵干?”少女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生硬,将他拉回神来。 “我们又见面了,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二位有何贵干?” 对方不近人情的态度打得他措手不及,他再次开口:“在下上次与姑娘在水潭边一见,感觉颇为有缘,若是姑娘不介意,我们可以......” “我介意,还有事吗?” 陆修哽住了,好半晌才泄气道: “那姑娘可在这附近见过一只头生利角,后拖三尾的怪物吗?它在这山上肆意祸害,将狼赶下山去袭击了人。” 少女顿时瞪大双眼:“怎么可能!...啊...我没见过!这里没什么怪物!” “好吧,那姑娘还是当心些,我也是一路追它至此,我留些法器符箓给你,万一遇上了也好防身。” 他说着摸出一把符纸就抬脚向少女走去,少女大惊,向后急退数步,从怀中拔出短刀指向他。 陆修赶忙停住脚步不再向前:“姑娘,我对你没有恶意,如果你实在不欢迎我们,我们走就是了,我们这就走。”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木知握着短刀身体僵硬着,看着陆修真的头也不回离开视线,脚步声也渐行渐远。 她又等了片刻彻底没动静了,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起来:“看来他根本没想过我的人身是变的,哈哈我赌对了,我真聪明。” 她摊开自己的手掌心,那里深深浅浅的都是红痕。 方才陆修出现在她面前,又露出了那种变态般的目光。 且这次更加炽烈,吓得她心神大乱,指甲狠狠掐进肉里才不至于让自己说错话。 她在地上平展的躺好,感受大腿的颤抖慢慢停下。 望着树影斑驳的洞顶深深吐出一口气:“饿了,他说抓狼不行,会害到人,那抓点山鸡还不行吗。” 说完两条笔直的腿朝天一蹬坐起身来,面前不远处陆修安安静静蹲在那里,看着她的眼神精光发亮。 “啊!!!”木知的惨叫声冲的小山顶都抖了三抖,咸鱼在一旁捂紧了小耳朵,啧啧嫌弃她。 木知的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她慌乱去摸怀里的小刀,小刀却就像长了腿的泥鳅滑不留手,她两腿踢蹬着地面向后退去。 陆修向前一步,她就向后一步,很快退到了洞壁,木知戒备的看着陆修,越看越觉得这人绝对有病。 陆修看她小小的身子瑟缩在地上,泪眼婆娑,凄楚可怜的抖成一团,慢慢蹲下来,单手捏住她两只手腕抵在洞壁上。 柔声对她说:“果然是你,跟我走吧,你虽然能化形人身,但好像完全不了解人类。 放你独自一个祸害生灵,或者哪天被人祸害了,不如跟我一起。” 木知之前鼓起的勇气被这一吓跑了个干净,她已经提不起战意了,但还是拼命挣扎: “不!别抓我!我从来没有害过人!人类只会伤害我们,我不想做你的奴隶,我不想死!” 陆修问她:“那你身上的门派服是哪里来的?不是你吃人了?” 木知死命摇头:“没有!我看她和我人身很像,我趁她洗澡的时候抢的!放了我吧,求求你,如果你非要捉我,我...我就死在这!” 陆修早预料到她会是这副模样,轻轻放开她的手,起身后退两步拔出佩剑,锵锒一声吓的木知又是一抖。 但那剑没有比划在她身上,而是在地上画了个小型阵法,陆修站在阵中说:“你这么有灵性应该知道吧,这是千金阵。 我向你许下诺言,绝不害你,也绝不会将你当作奴隶,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这世上的人类,并不全是坏人。我想带你走,是因为你根骨奇佳身赋异能,放任自流于你于这附近的生灵都是一种伤害。 我可以教你人类的生活方式,我既已决定带上你,就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你。” 陆修说的大义凌然,好像自己根本没半点私心,咸鱼站在边上斜着眼睛,嘴里又是啧啧两声嫌弃。 陆修猜的对,木知确实看得明白这是发誓用的阵,他的起誓确实管用。 木知慢慢冷静下来,半晌晃了晃手腕,那里系着一根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灵力丝线,她拉着那张漂亮的小脸,抽抽噎噎的说:“我没得选了不是吗?” “是的,我虽不会伤害你,但也不会放你乱跑的。不论在哪,我都会用它找到你,当然,你也能用它找到我。” 咸鱼:“啧啧啧。” 人和猫的组合变成了人猫和不知名怪兽的组合,三人下山向洛州城慢慢进发。 陆修上赶着搭话:“木知,你就叫木知吗?你有姓吗?你的本体是什么,我竟从未见过。” 咸鱼说:“木知,陆修真的是好人,你看我跟着他啊,都不用签契约。 你这是在怨恨他吗?你好大,你是不是没吃早饭啊?你饿急眼了会吃我吗?” 木知憋屈死了,如果没有他俩,自己这会儿已经吃饱了在睡回笼觉呢。 她很不习惯,多年未曾见过人类了,如今一朝被抓,竟然逼不得已同旁的灵兽一般寄人篱下。 “等着吧!”她吸吸鼻涕想,只要能挺过这一遭,等她的修为超过这个男人。 然后扯了这根该死的线,再暴打一顿肥仔猫然后有多远就跑多远! 第9章 丢猫 去洛州的一路上,陆修兴奋极了,他反复向木知保证,只要她和自己历练一段时间,她会接受人类的生活的。 他还拿出干粮和肉干给木知吃,但木知心里满是委屈和惊惧。 她接过东西后没胃口下咽,又怕不吃的话,陆修面热心黑,会不开心而折磨她。 哪怕这男人当着自己的面发了千金誓,说要保护自己不会伤害自己。 但她依然会觉得陌生心慌,自己正在一步步远离熟悉的群山,将要踏足陌生的人类巢穴。 她强忍着吃了两口干粮,咽不下去,胸口更是憋闷的窒息,终于她“哇!”的一声哭出来,眼泪顺着脸颊吧嗒吧嗒往下淌。 她哭道:“我明明从未害过人,我不是坏东西,为什么你一定要捉我,为什么我不能回山上捕猎,而是要吃你这个干巴巴的东西!” 她哭唧唧的说着,蹲在地上一步也不肯走了,陆修蹲下身轻叹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怎么跟木知解释,关于人类,关于她这般单纯的灵兽,关于如何生存。 他只能捧起木知的脸,用袖口给她擦擦眼泪,说:“木知,一个月好不好?你就当陪我去洛州玩一个月, 到日子了我就送你回来,不过说好了哦,以后不可以随意捕杀生灵。” 木知很胆小,她挥着双手向后躲,不想让陆修触碰自己,可陆修的一双手真的很温暖,手心干燥带着常年握剑的茧。 那双手带着淡淡的纯净灵力擦在木知脸上,踏实又厚重,木知很快就被安抚住了。 这种感觉为她驱散了心中的陌生戒备和对未来的恐惧,让她熟悉又贪恋。 她感觉到陆修一只手托着她的手臂,将她从地上带起来,另一只手还放在她脸上,有多久没人这样摸摸她的脸了呢? 她突然就不害怕了,小巧的鼻尖动了动,嗅到了陆修手上残留的肉干的味道。 原来那也是她熟悉的味道,原来这人也吃肉干,原来他没有她想的那么奇怪那么难以接触。 她猛地回头一口咬向陆修的手指,陆修反应很快迅速抽回手,可他没有防备,木知的小尖牙还是在他手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口。 他当场愣在原地,木知抬腿铆足了劲将他踹倒在地,然后大步流星的朝山下跑去。 她胆子大了,想试试这人到底会不会伤害她。如果陆修真的不伤害她,那陪他一个月也不是不行。 咸鱼小跑着追在她屁股后头叫唤:“你这又是干什么!你怎么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你是个什么妖兽!?” 木知咧开嘴露出白亮亮的牙齿朝它“呲呲”几声,看到咸鱼恐惧的后退,才心满意足的跑开。 陆修扬起手腕,腕上的灵力线微微震动,一溜烟跑出去好远的木知,似是心有所感回眸望去。 只见陆修站在他的佩剑上,一路晃晃悠悠跌跌撞撞的向这边飞过来,他像是喝多了般在树丛中来回磕碰,又像是疯了般哈哈大笑。 木知吓呆了,她腿一软也跌跌撞撞的向山下跑,还时不时回头看看不断接近的陆修。 终于,陆修追至近前,他的御剑飞行还不是很熟练。 停不下来便索性直接从木知的身旁超了过去,一边还在大喊:“我赢啦!哈哈哈!” 木知猛地刹住脚,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的背影,他竟然在跟她赛跑?! 她觉得体内有种莫名的怒火在燃烧,这人在干什么啊! 于是加急两步冲上前,趁着陆修减速时,将他一把从剑上扑了下去,飞剑失去了主人的控制,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滑出老远。 陆修护着木知的脑袋,两人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住,木知站起身来又要跑,终于被他一把拉住。 “别跑了啊木知,别跑了。”陆修灰头土脸的站起来,帮木知拍打身上的灰尘草屑。 木知静静的看着他,原本等着这人发脾气揍她。 可陆修只是帮她细心的整理好衣裳和头发,又拿出水壶来拧开,递到她嘴边。 然后温和的说:“跑累了吧,喝点水好不好?” 为什么?这个人类真的不会伤害自己,他反而还会这般细心的照顾自己,连喝水这样的小事都要喂到她嘴边。 脸颊边举着水壶的手上带着条细小的破口,是刚才被自己的尖牙划伤的,她鬼使神差的伸出舌头,舌头上细小的倒刺轻扫过陆修的手指。 “唰啦”一声轻响后,陆修红着脸猛的收回手,拍了拍疑惑凝视他的木知,唉唉叹了口气,看来这大猫猫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咸鱼屁颠颠的追上两人,恰好看到陆修红着脸抽回手的动作,“啧啧啧”,于是它跟在陆修身后啧啧了他好一阵。 这么一闹腾,木知的委屈和慌乱也散了,她反而感觉此刻的心情还不错。 陆修给她的感觉已经变得很安全,也许他真的会护着自己走一遭。 三人挑最近的路下了山回到官道上,走了两天木知一直没有加入那两人的聊天。 倒不是她始终放不下防备,陆修哄她喂她喝水的时候,她就知道之前的担心和害怕是多虑了。 只是她确实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物种,也不知道该和他们说些什么。 她喜欢听咸鱼跟她讲陆修之前买给自己的清蒸鱼,鲜甜滋润,入口即化。 讲陆修给自己烤的野鸟,焦香四溢,油润无比,讲的天花乱坠,夸的活色生香,听的木知直吞口水。 陆修在一边看着她,咧开嘴笑的开心。 洛州背靠群山,一条洛河穿城而过,往来商贩众多,文人雅士云集,车马络绎不绝,越接近洛州城人就越多。 木知小心翼翼的跟在陆修身后,听到身边有人说:“咱们运气真好,这两天居然没有遇到下山的狼,货和马匹都还好好的,真是老天保佑。” 咸鱼回过头用小猫视线猛戳木知,木知摆起一张没事人似的脸,但双眼始终望天心虚极了。 进城时天色还早,陆修选了个离集市最近的客栈开了间房,放下行李后带着它俩直奔集市。 木知看什么都新鲜,但满街的人类又让她戒备着不敢上前。 陆修提议先去给木知买两身衣服,总不好一直穿别人门派的衣服招摇过市。 木知扭扭捏捏的被成衣铺子的姑娘摆弄了半晌,最后换上了一身橙黄色的罗裙。 因为她私心里觉得这个最像她本身皮毛的颜色,店里的小姑娘热心的帮她重新梳了头,再出来时看的陆修和咸鱼连连惊叹。 木知瑟缩的站在铺子中央,听着众人对自己的赞美。 陆修说:“木知打扮起来真是明丽动人!” 咸鱼说:“你装人真有点那么个意思!” 老板娘也上前夸赞:“姑娘肤白,穿上新衣服真是娇俏可爱!” 看看镜中的自己,木知心情复杂极了,自己居然也有头一回穿新衣服,被人类夸来夸去的一天。 这些人与她以往见过的都不一样,不带一丝一毫的恶意,她不知道被夸了该说些什么,站在那里咧出一个傻笑。 这一幕落在陆修眼里生动极了,他大手一挥将木知这身衣裙,连带几条看得过眼的都买了下来,乐的老板娘更是不要钱的好话说了一箩筐。 给木知换了衣服,三人又在街上转了好半天,咸鱼终于带木知吃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肉包子。 它问木知:“你人类的身体吃的不多嘛,怎么不一直用人身?节约粮食!” 木知说:“人类的身体也太弱小了,我才不爱用。” “哦,那你别怕人,别被人类抓住啊。” 木知哽住不理它了,它又站在木知的头顶恶魔低语: “快跟陆修说你想吃鱼,清蒸的大鲤鱼,我今天吃太多了他肯定不给我买了,快说是你想吃的。” 木知局促的小声:“这样不好吧,他都给我买衣服了。” “你不去,那下次有什么好吃的我可不告诉你了啊!” 半天木知摆出一副扭扭捏捏的姿态拧到陆修身前说:“那个......” “怎么啦?”陆修回头笑眯眯的看着她。 “那个......我想吃烤鸡!” “好!” 咸鱼惊了,这世上竟有如此不堪大用之人! 它眼睁睁的瞧着陆修宠溺拍拍木知的头,去给她买了只烤鸡,撕下一只鸡腿用油纸垫好塞进她手里。 看木知直勾勾的盯着糖水铺子看,陆修下一刻就跑去买来递到她面前,木知两手干干净净,陆修大包小包的拎在手里。 终于,咸鱼站在人来人往却如冷宫的街道上,嘴里发出了这两天频率最高的“啧啧啧啧啧!” 陆修好快乐,他以为木知也许很难或者永远也不会对他放松警惕卸下防备,可此时木知就跟在他身后。 一手握着鸡腿,一手揪着他的一片衣角东瞧西逛,虽然今天花了不少钱,但他面上始终笑的像朵花。 前头街上闹哄哄的一片,木知好奇上前,立马被一群妇人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向她推销自己的货物。 “姑娘可真水灵啊,这小嘴油汪汪的可惜就是不上色,试试咱们家的口脂吧!” “小姑娘来看看咱们家的钗子吧,这头上素的哪家公子看得上!” “还是看看我家的铜黛,来姨这就给你画上啊!”“哎呀别走啊!” 木知站在阿姨们中间张着嘴发不出声音,陆修见状连忙上前同阿姨们撕扯。 他将木知紧紧圈在臂弯里,自己身上被阿姨们又摸又扯了个遍。 他从兜里摸出好几个铜板塞给几个阿姨,随便抓了两个木钗子,趁着阿姨们数钱的功夫裹着木知冲出了包围圈。 咸鱼原本一直紧紧扒在他肩头,可就在冲出来的前一刻,一阵大力袭来,它被人趁乱一把抱了下去,咸鱼大叫:“哎!陆...!”便被人堵住了嘴。 感觉到它从肩头掉下去,陆修立马回头捞它,却被人撞的一趔趄,下一秒抬头,咸鱼就这样消失在了人群中。 本来今天高高兴兴,为什么要发生这样的事!陆修带着木知在街上找了很久很久,但丝毫没有咸鱼的踪迹。 木知尝试寻找咸鱼的气味,但他们跟着气味找到一条小胡同里,木知就再也闻不见了,只发现个盛了水的木桶,上面漂着几根咸鱼的猫毛。 陆修推断这一定是做惯了的灵宠贩子,他们把咸鱼用水洗了暂时抹掉它身上的气味,来防止可能的气味追踪。 陆修想起田茂元说的话“运气好的做宠物,运气差的被玩死折磨死。” 眼看天色渐渐暗下来直至黑透,他的小猫此刻不知道遭遇了什么,被浸在水里洗一定很难受很害怕。 他悔恨极了,自己看上的小灵宠,别人也一定喜欢想要,可他就是放松了警惕,或者当时他反应再快些,将它捞回来多好! 木知也有些自责,她说:“对不起,你是为了照顾我才...” 陆修看她也是一脸疲惫,摸摸她的头说:“这怎么能怪你,你跟着我跑了一下午,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陆修将木知送回客栈,让他稍感宽慰的是,木知虽然和他们相处短暂,但找咸鱼时也是与他尽力奔走。 他的小猫现在还不知道被拐去了哪里,他不想再把木知也累坏了。 他嘱咐道:“木知,我趁夜可以挨家挨户的查探,我不能不管咸鱼。 你且好生休息,千万保护好自己。”看木知乖巧点头,他便又急急出门寻找。 木知扒在窗框上,看陆修走远后,沉思一会儿给自己怀里塞了好些吃的。 然后翻窗上屋顶,头也不回的朝陆修离开的反方向飞奔而去。 第10章 救猫失败 陆修围着上城区转了一夜,他想能花力气雇人拐卖灵宠的,大部分都是非常有钱的人去重金求购指定样子的灵宠。 可他这一夜却一无所获,别说找到咸鱼的下落了,就是一丝一毫的气息都没有感知到。 天亮后街上人渐渐多起来,面对着杂乱的街道他只好颓败的重新回到客栈。 他端着两碗面上楼,猜测木知此刻是否已经醒来了,计划着不如今晚去探下城区的时候带上木知。 他轻轻叩门,门却吱呀一声敞开了,房间明亮通透,窗户大敞着,他的木知也不见了。 他下意识觉得木知遇到了危险,但环顾四周没有一点灵力波动或打斗的痕迹,只有桌子上的吃的少了大半。 他低头看看手腕上的灵力线,依旧好好的系着,看来木知没有生命危险。 陆修倚在窗边长叹了一口气,估计她还是偷偷跑出去找咸鱼了,只是不知道她跑了多远,会不会找烦了就一去不回了。 真是不听话啊,亏他还给她的面里加了鸡腿和荷包蛋。 要不等这次找到咸鱼后就开始教导木知,然后早些放她回去好了。 他也没什么胃口,咸鱼被拐和木知偷跑都让他心神不定。 正愣神时听到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沉重脚步声,房间门被一把推开。 木知张着嘴灰头土脸的跑进来,一看到他就说:“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陆修惊喜,忙站起身问她:“在哪里?它怎么样了?” 就见木知双眼盯着桌上两碗面猛瞧,嘴里嘟嘟囔囔: “在城外兵营里,应该没事,我进不去,我好饿啊,带的吃的不够...” 陆修敏感的捕捉到了城外,兵营这两个关键字。 他看着木知饿死鬼的样子扶额道:“饿了就快吃点东西吧,吃饱了我们一起去找它。” 木知坐在小板凳上大口撕扯着鸡腿,陆修本不太想吃东西了,但她呼噜噜吸面条的声音听的让他也吞了吞口水。 他在对面坐下,伸手去捞另一碗,一只小手却后发先至。 木知吃完自己后,头也不抬的拉过另一碗往嘴里灌。 等她终于旋饱了抬起头,陆修就坐在正对面,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托着腮看向窗外。 弄的木知小脸一红:“不好意思,我太饿了就不小心...” 陆修肚子里“咕咕”一声叫,回头冲她温柔一笑:“没事,走吧,我不饿。” 咸鱼被灵宠贩子抓住后,缠住双手双脚堵住嘴。 它被人带进小巷子,又被扔进装满凉水的大木桶里涮洗,出来时也没人给它擦擦干,被小凉风一吹冻得抖如筛糠。 它听到灵宠贩子和自己的同伙讲:“仔细点,知州大人要送给小女儿当灵宠的,别搞死了。” 同伙说:“知道知道,真幸运前脚开价到五百两,后脚就能让咱们碰见,开了灵智的纯黑小猫,真开心啊。” 咸鱼听明白了,自己真值钱,可它一点也不开心。 这两人打算把自己送到城外兵营去亲自给知州。 不知道陆修能不能想到要出城去找自己,或者陆修现在有木知了,他找不到自己会不会干脆就不要自己了。 它又打了个小冷颤,委委屈屈的停止胡思乱想,有机会还是得想办法跑。 木知引着陆修来到城郊的兵营,里面乌泱泱的正在练兵,她说自己感觉咸鱼可能被带出城了。 昨晚变回原身绕城跑了一圈,果然在城外查探到了咸鱼的气味,一路跟来到这里。 陆修心说怪不得卷走了我一桌吃食还饿呢,你可真够能跑的。 两人在兵营门口嘀咕了一阵,木知说:“我昨晚找到后直接去门口管他们要了,他们不给还撵我走。” 昨晚木知来到兵营门口,开口直说自己的朋友在里面,要去接它出来,卫兵说她胡言乱语妄图混入兵营。 她见说不通又偷摸到围栏边往里翻,哪知卫兵看她可疑,一直偷偷跟在她身后,见她翻进去便大声示警。 木知开始还仗着自己身手不错和卫兵周旋试图突围入帐。 后来发现越来越多的人向这边赶来,双拳难敌四手。 自己的新裙子都差点让人给撕了,才只好放弃。 陆修听的哭笑不得,他说木知你很棒,但是不够稳妥,看修修我的。 虽然对营中布防和地形都不熟悉,但两人最终决定还是由陆修直接潜入。 都怪他自己没有签灵宠契约,如今就算找人理论也没人相信咸鱼是他的。 他耳聪目明且武艺高强,又有修为傍身,大不了蒙了脸去把咸鱼抢出来。 木知负责蹲在围栏外准备接应他,大片云彩飘过,阳光迷了木知的眼。 等她再睁开眼抬头时,陆修已经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营中了。 兵营中巡逻防守很是严格,陆修动用了灵力和符箓才在光天化日下成功躲避了所有耳目。 这里确实有咸鱼的气息,他循着营帐兜了好几个圈子,却一无所获。 最终摸到主帐,偷听半晌,是知州和他的属下在谈军务,没有听到丝毫有关咸鱼的动静。 他轻巧翻上帐顶,透过缝隙一寸寸观察,也没有咸鱼的影子。 奇怪了,他不死心的围着军营又转了几个来回,最终确信他的咸鱼不在营中。 他出来后将这消息告诉木知,木知茫然半晌说: “对不起,我应该第一时间去找你的,上一次也是因为我墨迹才被你...才...没什么。 走,我再去追踪它的气味,今天非得给它找回来不行。” 陆修立马拉住她:“不怪你,我刚才看到知州在里面。 与其这样无头苍蝇的找,我倒觉得不如直接去知州府。” 为防万一,陆修趁休息时还装模作样的去营门前打听, 他递上一块小碎银子问:“军爷,听说咱们知州大人要买猫呢?我这有啊。” “你来晚了,昨个俩人送来一只开了灵智的小黑猫,领了五百两走了。 你的要是没有这么好的品相就别来了。” “哦,那猫呢?” “送回州府啦,刚刚走,说是要给小姐惊喜呢,啧啧啧,有钱真好呐!” 木知从树后跳出来叫道:“果然是被你们抓了,昨天还不承认还赶我!” 守卫一见是她也大叫道:“又是你!你还敢来是不是!” 陆修扶额,拉住木知撒腿就跑。 守卫说咸鱼刚被送走,二人重新进城,直奔知州府,他们脚程快,定能在在府门前拦下。 进城的路就那么一条,二人紧赶慢赶最终赶在进城之前将人截住。 那人骑着匹马,怀里抱着个空笼子正愣在原地。 陆修上前询问,那人欲哭无泪的说:“猫丢了,被莫名其妙的江湖人劫走了。 就像你俩一样的。” 第11章 猫是别人的了 陆修很懊悔,自己怎么就不和咸鱼签个主仆契约。 咸鱼是主他是仆那种,这样咸鱼一叫他就能立马赶到。 送咸鱼的人说江湖人士劫走咸鱼后跑进城里了。 他的小猫本来那么怕人,这两天却都不知道经了几手了。 有没有挨打?有没有挨饿?有没有人给它弄点肉吃? 咸鱼确实有,它刚被抓进兵营后就因为逃跑挨打了。 被关在笼子里时反抗得很激烈,又被人拿棍子捅。 后来它折腾的没力气了,喵喵叫着希望有人给它点水和吃的。 但被叫知州的人说要磨磨它的性子,把它关在小库房里。 硬是整个下午加一整晚没有给它一滴水,一口粮。 咸鱼筋疲力竭的委顿在笼子里,临到早上时突然听到细微的打斗声传来,隐隐约约的它好像听到了木知的声音在叫它。 它立马来了精神,扒在笼子上大喊:“木知!木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直叫到自己声音嘶哑,打斗声止歇了,它都没有等到木知冲进来救它。 它没有气馁,木知找到它了,木知一定会叫陆修回来一起救它的。 可木知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来把它装进笼子里,二话不说快马加鞭就往城里赶。 这时候它才突然慌了神,它又要被送去哪?前面又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它? 他们又要花多久才能再次找到自己? 它已经饿的头晕眼花,身上被打的很疼,笼子被挂在马上。 上下颠簸让它觉得非常想吐,但胃里空空它什么也吐不出来。 所以当它泪眼朦胧的看到一个人,穿着打扮和陆修那么相似。 看他一直望向自己这边,它毫不犹豫的向他大喊。 “救命啊!我被拐卖啦!这位少侠救救我啊!救命啊,我的主人会给你很多钱啊!” 马上的士兵惊恐回头:“哎呦!这猫会说话啊卧槽!” 俞文舟觉得自己可能中了什么蛊,从他看到一人一骑带着一只无精打采的小黑猫开始,自己的视线就好像被胶住了。 小猫黑的很透彻,也很纯净,小猫也看到自己了。 小猫对自己叫救命了,小猫在挣扎呢,太可怜了。 他冲过去一刀斩开锁头将小黑猫抄进怀里,不顾身后的士兵追赶威胁,一直冲进城中。 在街道与小巷中几个闪转腾挪就跑的没影儿了。 咸鱼的小身体很柔软光滑又温暖,俞文舟将它搂在怀里爱不释手的摸了一遍又一遍。 等咸鱼悠悠转醒的时候,面前是一颗硕大的脑袋。 那人在自己肚皮上好一阵蹭,半晌才抬起脸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可真变态啊!’它心想着。 自己不知道晕过去多久,身上已经被他洗干净,爪子破口的地方也被他包扎好了。 这变态人挺好的,就是不知道愿不愿意放自己走。 “我叫俞文舟。”变态开口时嘴边还粘着两根猫毛。 “你怎么被拐卖的啊?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呀。” 咸鱼顿时感激涕零,俞文舟给它的印象还不错。 它扭捏半天最后也没好意思说出自己的名字:“我没名字,没起呢,呵呵呵。” “哦,那我叫你小宝贝好不好?你家在哪啊小宝贝?” 咸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对它这么上赶着的人它还是第一次见,所以它一下接受不了,两下就接受了。 它让俞文舟抱着自己往陆修下榻的客栈走,一边告诉他。 自己和叫陆修还有木知的朋友来洛州游玩。 但不幸的是有人看上了如此外貌出众,才华横溢,气质斐然,卓尔不群的自己。 于是在大街上公然将自己绑架,并且残忍的对自己进行了一系列骇人听闻的折磨。 最终因为自己的审时度势,能屈能伸以及慧眼识珠,才得以借助年轻侠士阿舟脱了身。 俞文舟听的哈哈大笑,很快就带它到了客栈,可惜房门紧闭,陆修他们并不在。 咸鱼有些可惜,它说:“估计他们还在找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你人这么好,和他们俩一定很投缘,可惜见不到了。 多谢你救了我,就送到这里吧,我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有缘再见的话我让他们给你一些钱。” 它自顾自说着,俞文舟没管它,写了张字条贴在门上,抱着它转身又下了楼。咸鱼还想客套一下就听他说: “小宝贝,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那,你这么可爱多少人想绑架你呀,我陪你转转,晚点让他们来接你好不好?” 于是咸鱼体验了一把木知的快乐,俞文舟也带它逛了集市,不同的是始终把它紧紧搂在怀里。 咸鱼对着街边五文钱一大袋的油炸小鱼干看的眼睛都直了,俞文舟便买两包。 一包放在他怀里抱着吃,一包装好,等它再想起来馋了的时候再给它吃。 咸鱼想吃烤鹌鹑,但小肚子已经半饱了,俞文舟就把鹌鹑的两条腿扯下来给它,剩下的自己吃。 咸鱼看上了路边的杂耍,俞文舟一双大手将它稳稳托起举过头顶,让它看喷火,看变脸。 带着它和小孩子在树荫下躲猫猫,陪它一起欺负路边的小土狗小蚂蚱。 半天转下来咸鱼开心极了,它肚里饱饱,头上还顶着个五颜六色的小花环。 俞文舟对它不是一般的好,它心里都明白,也都一一受用了,它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 毕竟这人的手就在它身上没停过的摸,搓脸揉肚皮,捏大腿撸尾巴。 时不时还会把它的肚皮翻出来贴在脸上闻,没完没了,无休无止。 ‘他也真不是一般的变态啊。’ 咸鱼想着,在他怀里又翻了个身。 陆修找来的时候已是夜晚,彼时咸鱼二人正泛舟湖上,他们任由小船自顾飘向湖心。 船上堆了几把新鲜的野花,咸鱼躺在上面望着天边的月亮。 它眼神迷离飘忽问:“阿俞,今天发生的事都是真的吗?你是真的吗?” 俞文舟架了一只小锅正在给它蒸一条湖里刚捞上来的鱼。 他回头失笑道:“小宝贝怎么这样问?” 咸鱼翻过身从花朵中抠出一个不知名的小虫子说:“以前我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吃这个。 人类的食物不好偷,总是挨打,又老是抓不到猎物,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就找点虫子吃。 遇到陆修之前我以为我总有一天会因为偷东西被人打死呢。” 俞文舟有点心疼了,他把咸鱼搂回来轻拍着哄它: “鱼马上就好了,全都给你吃,以后要是饿肚子了,或者受委屈了,就来找我吧。”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来挂在咸鱼脖子上。 咸鱼低头瞧,是一块通体漆黑的树形玉佩,散发着淡淡的灵气指引向俞文舟的方向。 “好特别哦,给我没关系吗?” 它第一次仔细凝视俞文舟的脸,想找出什么破绽来。 但对方只是微笑着看它,末了又把脸埋进它肚皮里狂蹭起来。 直到熟悉的声音响起:“咸鱼啊!我的咸鱼啊!” 它才猛地回过神,挣开俞文舟的怀抱蹦跳起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然后热泪盈眶的看着陆修和木知的船慢慢靠近。 “小宝贝原来叫咸鱼啊,真可爱。”俞文舟站在它背后笑眯眯的说。 咸鱼心里一咯噔,平时听惯了的名字从这人嘴里叫出来好像长了刺,扎的它小猫脸通红。 陆修登船后和咸鱼上演了一出生离死别,劫后余生,灾后重聚,相拥而泣的大戏。 然后第一时间将灵力线也套在了咸鱼的猫爪子和自己的手腕上才长嘘一口气。 咸鱼声泪俱下的控诉了猫贩子的残忍与恶毒。 最后终于想起了站在身边的俞文舟:“是阿俞为我惊人的魅力折服出手救了我。” 陆修向俞文舟抱拳郑重感谢了一番:“在下太素山首徒陆修,多谢这位兄台照顾我的朋友!”又掏出钱袋来答谢他。 俞文舟始终微笑应承着:“在下是东方崖山的俞文舟,举手之劳而已。” 钱袋却被他强硬拒绝了。“陆少侠别客气,我也只是对你们的小猫朋友见色起意而已。” 陆修赶忙再次感激一番才作罢,他接过咸鱼回自己船上时,被它带的大包小包的零食和玩具惊呆了: “你脸皮竟如此厚?让人家陪了你一整天,还给你花了这么多钱。” 咸鱼嘿嘿笑着冲俞文舟挑挑眉说:“因为阿俞喜欢我啊,是不是?” 俞文舟也笑着冲它挑挑眉:“嗯,是啊宝贝。” 挥别了俞文舟,咸鱼回到船上觉得他们竟分别的如此简单而仓促。 它甩甩脑袋感受脖子上玉佩的重量,才发觉自己竟什么也没有给阿俞留下。 木知一直躲在陆修背后,见俞文舟的船越来越远终于长松一口气。 她总是对修为在自己之上的人类,特别是男人,抱着极大的恐惧。 此时她趴在咸鱼面前死盯着它,半晌才说出一句:“没事就好。” 这种生硬的关心对于她来说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咸鱼:“呦呵!”一声,安慰她说: “你不会在怪自己吧?小爷我天生魅力非凡,被绑票完全是因为我太优秀。 你看出去一趟,盆满钵满的回来了不是?” 木知老实点头:“那确实,两天不见肥了一大圈呢,厉害。” 陆修也很捧场:“是哦,我们咸鱼太优秀了, 两句话就能迷的俞少侠围着你鞍前马后的,厉害。” 身后俞文舟斜靠在船上看着咸鱼渐行渐远,仰头灌下一口酒,砸砸嘴低喃: “就是有点掉毛。”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木知身上,沉思了一会儿后忽然玩味的笑了。 第12章 洗猫 再次回到客栈后,陆修简单安排了一番:“人睡地铺,不是人的睡床。” 说完他抖开一张褥子扔在地上,“呱”的一声栽倒在褥子上睡着了。 木知这两天也累极了,瞅着他的后脑勺小声说了句:“谢谢。” 也两眼一翻“呱”的倒在床上不动了。 咸鱼发愣,它爬到窗边望着月亮,摸出第二袋小鱼干。 嚼着嚼着就又想起了那个变态但体贴的男人。 “阿俞现在在干嘛呢?”它拿起树形玉佩向里面渡进一丝灵力。 玉佩马上透出一线微光,稳稳的指向一个方向,它安下心来将玉佩收好。 没一会儿它又想起阿俞今天一直抱着它,身上粘了一些自己的毛,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嫌弃自己了。 于是它又把玉佩拿出来渡入灵力,看到那一线微光依旧在,才再一次安心收好。 一会儿它又想起些什么...它反反复复的将玉佩拿起,看看阿俞的方向,又在看到后安心放下。 俞文舟依旧靠坐在小船上,静静感受着胸腔中时不时传来的灵力波动。 他唇边带着笑,眼中倒映着同样的月光。 咸鱼折腾到后半夜,扛不住困意爬上床,刚贴紧木知温暖紧实的大腿,一声暴哭吓的它一蹦三尺高。 陆修坐起身来双眼通红,嘴里不住的骂骂咧咧: “这里的小孩在闹什么鬼,一到半夜就嚎,依我看是中邪了,绝对的中邪了!” 木知也张着大嘴坐在床上,原本白净水嫩的小脸上满是菜色。 他俩为了寻找咸鱼两天一夜不曾合眼,此刻从床上坐起都是一种艰辛。 陆修听着让人暴躁的哭闹声倒回褥子上说: “你发现没?昨晚在城里找咸鱼的时候,后半夜就听到好多人家小孩在哭。” 木知说:“这不是你们人类的习性?” 陆修也想哭了,他真想翻到隔壁院去看看这小孩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但他大腿酸痛小腿胀痛,他真的很需要休息。 三人在房中萎靡不振,等了足足一刻钟,许是隔壁大人尽了全力把孩子哄住了,哭声渐渐止歇,他们才得以继续睡下。 第二天谁都没有早起,三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陆续苏醒。 木知拿了一两银子说这两天看明白了,早饭可以交给她去买。 陆修一两银子掏出去,结果就换回了三碗素面和一小袋包子。 他坐在桌边摇摇头说:“大亏”,木知又跑下楼去,不一会儿将那一两银子抢了回来。 陆修听着楼下一阵鸡飞狗跳的抓小贼好笑道:“走吧小偷,哥哥好好教你怎么买东西。” 他带着木知先去还了饭钱,又教她问价算账,木知学着他的样子讨价还价: “十文钱不卖就走了啊!”语气生硬逗坏了周围一圈小贩。 三人吃过饭后陆修说修道人士总是比寻常人多一些赚钱的门路。 木知如果想要一个人好好生活的话,身上必须要有钱,可以从接散活入手。 他们来到城中心的告示栏,上面贴满了大大小小的文书。 或是衙门下发的,或是百姓求助的,上到缉拿朝廷要犯,下到寻找小猫小狗。 让陆修吃惊的是木知和咸鱼居然都识字。 木知说小时候其实见过一个人类,这个人还和她生活过很长时间。 咸鱼倒是和往常一样吹嘘自己聪明过人,只不过磕磕巴巴认的不多。 咸鱼看到了自己的画像,寻找知州大人被劫的黑色通灵小猫一只,与小姐做玩伴,驱邪避煞,安宁家宅,赏银五百两。 咸鱼啧啧两声抱紧木知的头:“这人贼心不死,又花这么大价钱找我!还说我是他的猫!!” 木知认真点头:“贼心不死!” 陆修一眼就看中了顶头的红榜,悬赏三名盗匪,生死不论。 仔细一看这仨人确实够格登上榜首,夜间在城中抢劫落单的人,被多次目睹在城外杀人越货,打砸城中小贩铺子。 这三人定是修道之人,在被官兵围堵时大开杀戒。 三个人竟杀了二十多名官兵,官府悬赏一千两白银外加十石粮食,不能活捉带人头也可。 陆修仔细看了看画像说:“这三个人坏的如此明显,适合木知。” 咸鱼扒在木知头顶上,心不在焉的玩着玉佩说: “木知不是我看不起你啊,你见了人比我都害怕。” 木知也有些明显的退缩,她没真正和人动过手,更没杀过人,但陆修执意要去。 他说:“木知只是有些不分好歹,她的实力其实比我见过的大部分人都强了。况且不是有我在吗。” 木知犹豫半天,想了想自己也能赚那白花花的银子去买好吃的。 终于狠狠心答应下来。他们准备去最后一次目击三人行凶的地点。 离开前木知眼尖的扫到一张老旧泛黄的纸页,上面还盖着官府的印章:写着“治疗城内小儿夜哭之症状,痊愈赏白银三千两。” 木知心想:人类幼崽的习性,这谁能治。 陆修一路打听一路找,寻到了城外官兵与那三人激战的地方。 虽然那地方已被人收拾过了,但余留的痕迹仍然十分惨烈。 空气中满布血腥气,木知老远闻见就皱紧眉。 咸鱼嗖的钻进陆修怀里,嘴里不住的念叨着我的老天爷哎。 陆修说看来这没什么好犹豫的了,他们仨必须抓。 木知试着寻找气味,其中三人气味虽然与众不同容易辨别。 但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顺着追踪已经做不到了。 咸鱼扯扯路修的衣领:“他们不是爱抢落单的人吗?你们去给他们抢嘛!” 陆修和木知低头看它,三人会心一笑。 当晚天刚刚擦黑,木知就开始独自游荡,陆修带着咸鱼远远的跟在后面。 咸鱼小声讲:“你还别说,她一个人在街上晃的那样,真有点像个好抢的大傻子。” 三人保持着谨慎的队形,越逛街上的人越少。 直到木知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月光洒下来照的她小脸莹白如玉。 陆修隐入黑暗的墙角或屋檐,他看着木知的身影突然觉得本来枯燥无味的隐匿和追捕,竟变得如此令人愉快。 他只要跟着她,走一晚上也是开心的。 他这么想着,就真走到了后半夜,木知在街上安安稳稳的溜达了一条又一条街。 她打了个哈欠回头望向陆修的方向,陆修摊手表示今晚也许要无功而返了,于是木知掉头往客栈慢慢走去。 就在他们回身的时候,又好像是某一个既定的时刻,身边房屋内突然响起一声低低的呜咽。 随后四面八方都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孩童的尖叫夹杂着哭喊声在同一时刻响起。 各家各户陆续掌起灯火,打破了本该寂静清冷的夜晚。 三人站在街道上听着四下响起的哄劝声和撕心裂肺的哭闹声,只觉得这一刻诡异极了。 陆修屏息凝神将神识放到最大,闭眼查探附近是否有妖力或邪气,但一无所获。 木知和咸鱼耳力非凡,这样带着恐惧与焦躁的嘈杂让二人忍不住捂上了耳朵。 等他们回到客栈,这哭声就一如往常慢慢沉寂下去。陆修这下终于对这件事上了心。 这一晚他有些心事重重,回去后就呱的倒在地铺上默默盘算。 木知抱上咸鱼安静躺好,她自觉已经是一个能体察气氛的聪明姑娘了。 木知再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她没见到陆修,咸鱼还贴在她大腿上睡的喷喷香。 她小心起床下楼,也没有见到陆修,她一时竟不知道该去哪里该做什么。 于是她第一次动用那根本来是陆修用来捉她的灵力线。 随着灵力注入,一根极细的光线从她的手腕透出去指向外面。 她顺着线出门一路穿街过巷,在烧鸡铺子前见到了正在和大婶寒喧的陆修。 她上前揪住对方的一点袖口,陆修知道她在找自己。 见她来了也不吃惊,轻轻拍拍她,递给她一只烧鸡腿。 听大婶和陆修的谈话,木知大概知道了,并不是人类幼崽的习性让他们每晚大哭乱叫,而是几年前突然出现的状况。 开始只是一小部分小孩在哭,时至今日已然蔓延到了全城,就如同瘟疫一般。 并不一定是每一晚,但经常在夜间不定时的某一个时刻。 不论孩子睡前听了多么甜美的故事,或白天过的多么开心快乐,都会齐刷刷的被噩梦缠身,内容可怕的会让人发疯。 当然,夜晚不睡觉可以躲过去,可那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孩子长大一些后就会好,可那时候已经在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与折磨。 大婶谈及自己的孙子就垮下脸来,那是深深的疲惫与无能为力。 木知有时也做噩梦,不同的是每当她从噩梦中醒来,身边也只是空无一人。 她很想安慰一下大婶,她的烧鸡真的很不错,说起话来和善又热情,可她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于是她上前一把抱住了大婶,动作突兀生硬,大婶吃惊过后笑了,也回抱了抱她。 回去的路上陆修问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怎么洗澡的。 “去河里吗?” 木知摇摇头。 “雨水也行?” 木知摇摇头:“我舔舔就可以了,不要洗澡。” “好。” 两人前脚回到客栈,后脚陆修就提了两桶热水上楼倒在浴桶中,然后将门反锁: “干净的人类和干净的小动物今天才能走出这个门。” 木知和咸鱼立马漏出惊恐的表情,咸鱼大喊:“陆修,我对你很失望!” 于是它被第一个按进木桶里,被倒上澡粉揉搓的时候它的惨叫充斥着整个屋子。 在它嘴里,陆修此时变成了冷血无情的变异人,杀人如麻的吐信毒蛇,心黑手狠的暗夜尸鬼和对小动物上下其手的登徒子。 陆修太开心了,清洗小动物无疑是他漫漫历练途中最治愈最轻松的环节之一。 他开心到忍不住笑出了声,伴随着咸鱼的咒骂与惨叫,这一幕落在木知眼里宛如人间地狱。 第13章 独立 咸鱼湿漉漉的被捞起来,身上还腾腾的冒着热气。 陆修用帕子给它擦擦干,又大方的用灵力为它烘干水汽,直到它重新变的蓬松干燥。 可它的眼神已经死了,它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看陆修重新换了水,它又扭头看向木知“嘿嘿”的诡异一笑。 木知早就吓破胆了,虽然陆修从没对她动过粗,可她还是紧紧的贴在墙角上,任凭陆修怎么唤她也不听不看。 咸鱼邪恶的说:“认命吧!他等下没耐心了还不是把你那花花裙子撕了,再把你按在桶里用水淹用手搓!” 陆修也不理它,他站在墙角温声细语的哄劝木知: “我们木知这么漂亮呢,可惜头发臭臭的,怎么办?” “木知的新裙子这么好看,不洗澡可就要把它也穿脏了是不是?” “人身没有毛的,洗洗也不会怎么样的啊,更何况木知是这么勇敢的姑娘呢?” 咸鱼眼睁睁看着木知在一句句夸赞中迷失了自我,被牵着手一步步走向浴桶。 陆修为她架起屏风,摆好皂粉,教她怎样用这些东西洗香香。 然后退出屏风耐心等待,很快后面就传来木知乖乖踏进浴桶的声音。 咸鱼啧啧着掏出树形玉佩,它又想它的阿俞了,如果阿俞在是不是也会这样哄着自己去洗澡。 它摇摇头,不,阿俞不会让它做这么痛苦的事的,况且它也不吃这一套。 木知洗香香后,换了条新裙子,依然是她喜欢的橙黄色。 她再次出来时眉间发梢都是水汽,秀气的嘴唇被热气蒸腾的水嫩又红润。 她自然而然的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陆修前面背过身去,等待陆修为自己擦干。 陆修低头看着她,少女身材修长紧实,锁骨下的美好躯体若隐若现,肩头的布料被打湿了,贴住小巧的肩膀。 湿发丝丝缕缕的粘在她白皙的脖颈上,散发着干净的香气。 让他突然有种想要将她揽在怀里,低下头去仔细嗅闻的冲动。 他吞了下口水,僵硬抬头为她擦拭,克制自己的胡思乱想。 “木知可是纯洁的妖兽,总不好让她看不起我吧。”他这样想着,灵力都紊乱了几分。 收拾干净两个动物,陆修终于一脸轻松的将自己浸泡在热水里,暂时抛开邪气现世。 通缉盗匪,夜哭瘟疫,暂时克制住木知带给自己的躁动。 他展开肌肉流畅的双臂架在桶沿上,舒服的吐出一口气。 屏风被唰的拉开,木知披头散发地蹲在他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他被看的耳根子慢慢发红,才说道:“好嘛,一会儿出去再给你梳好看的头发。” 一连几天,三人都这么安然度过。 白天陆修独自出去打探夜哭之症的消息,夜晚木知就去大街上钓鱼执法。 木知是个耐心的猎手,就算连着几晚都一无所获,她还是一如第一天的样子游荡在大街上。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对城中夜哭的感受也越来越深。 转机出现在第十天的傍晚,彼时木知抱着咸鱼,嘴里嚼着点心,看陆修怎么和别人扯皮。 一阵丝丝缕缕的脂粉气飘进她鼻子里,陌生又熟悉,这是那三个通缉犯中一个的味道。 她一把扯住陆修的袖子,指着腰肢扭摆,面色轻挑的女人小声说:“一千两!!” 陆修回头仔细端详,果然是,简单变过装但仍能辨认。 二人跟了她一阵,始终没见另外的两个同伙踪迹,倒是这女人一路勾勾搭搭。 见到年轻小伙子就上前搭讪一番,失败了就扭搭扭搭去寻下一个目标。 她装模作样掏出一方手帕,行至一青年男子身前,手帕带着袭袭香气飘然落地。 那男子拾起帕子呼唤她,立马就被她的抬眼回眸勾住了魂。 她连声感谢后,芊芊素手接过帕子。 指尖轻轻刮在男人的手心里,也刮在了男人的心里。 她轻轻靠在男人耳边耳语几句,两人就结伴向远处走去了。 陆修简直想拍手叫好,这朴实无华的勾引,这精妙绝伦的媚术,这满街的大傻子。 三人都能看出来,这女人修为实在很一般。 她想玩一手仙人跳只能靠同伙了,可以一窝端总算是不辜负他们的日夜寻觅。 妖娆的女人带着她的猎物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转,两人有说有笑,没多久还趁着夜色牵起了手。 三人一直跟着到了洛河桥下,昏暗的夜色中,女人站在河岸上言笑晏晏,望着青年身后狞笑着靠近的两个男人。 一点暗金色光芒闪动,旁边草丛中突然飞出个拳头大的石块,速度极快带着强劲的破风声。 其中一人反应不及被当胸砸中,口喷鲜血倒地不起。 另一个惊惧拔剑道:“谁!谁在那使阴招!给老子滚出来!” 木知缓缓从草丛中站起身,她仿佛又回到了大山上捕猎小动物时的凶猛姿态。 手里捏着另一块石头朝男人比划着,在他挥剑冲上来的前一刻猛地掷出。 男人立马变招躲避,长剑冲着木知脑袋往下削,木知闪身避过,脚下一转朝男人挥出一拳。 男人再次躲避横剑上挑,嗤啦一声木知臂弯处的袖子被划破。 她猛地抬头避过剑尖,一缕发丝被剑气削断。 木知急退数步站定,捏着那撮头发看了好几眼,她再抬头时眸中闪动着星点暗金的光。 捏紧的拳头发出咔哒声响,抡圆了胳膊足下发力飞扑过去。 男人立马挥剑格挡,木知一拳击在剑身上,只听“咔嚓”一声。 玄铁长剑竟被她一拳打出裂纹来,男人被震的手臂发麻,不可思议的盯着自己将要碎裂的长剑。 下一秒面前出现的是小姑娘的脚后跟,木知拧身旋踢,一脚踢中了男人的太阳穴,男人哐当倒地没了声息。 同伙中的女人见这情形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袖中抖出一把匕首就往同行的青年脖子上架。 陆修从草里冒出来眼疾手快捏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掐,将匕首摔在地上一脚踢飞。 身旁的青年这会儿才品过味来,哭嚎着撒腿就跑。 女人看大势已去,忙改换一副嘴脸赔笑:“二位少侠饶命,小女子听凭你们处置就是了。” 咸鱼从陆修胸前冒出头来笑眯眯说:“那走吧,换钱喽。” 陆修用绳子将女人双手捆好,另一头给木知牵着。 自己则是扛起中了一石头在地上装死的,拖住已经死透的,满载而归。 等真看到是去衙门的路,女人着急了,她看得出陆修才是领头人,于是凑上前施展技能: “这位少侠好身手,被你这样的人物抓住,我也算是心甘情愿的。不知少侠尊姓大名啊?” 陆修不吭声。 “少侠,我们三个藏有些金银宝器,我可以领你们去拿,比赏金多的。” 陆修不吭声。 女人有些上火了,不搭话那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她? 她选择故技重施:“少侠你也看到了,我没什么别的本事,就是会服侍男人, 不如今夜让我伺候你一场,明早再送我去衙门不迟。反正我到那也是死,就让我们再快活一场。” 她说着挺起胸脯朝陆修身上贴去,木知走在后面,拉紧绳子一把将女人拽至自己身前,飞起一脚踹在她后心上。 女人痛苦倒地,口中不住的呕出鲜血,咸鱼探出头来骂: “你想的倒美呢你个丑八怪。”于是木知肩上也扛了个半死不活的人。 陆修有些小心跳,他想问问木知为什么突然飞踹呢,是不是别的女人贴自己她不高兴。 想想有点脸皮厚了,万一是自作多情呢,他扭脸偷看木知。 木知的小脸还是那么光滑秀气,上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情绪,睁着大眼睛直直往前走。 终于,一颗小鹿乱撞的心战胜了理智,他问到:“木知,刚才为什么突然出腿呢?” 木知回头与他对视,那眼神和语气她一点也读不懂。 她尝试着问:“我是不是做错了,你要和她去快活吗?” 咸鱼突然插话:“就凭她也配?最起码也得让你来吧。” 木知回过头想想然后说:“哦。” 陆修脑中开始劈啪作响,他想:这是什么对话?哦是什么意思? 这两个动物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难道它们明白吗?她刚才到底在想什么?! 他疑问多的在心里堆积成山,但这一次他实在是问不出口了。 到了衙门口,将通缉犯交给职夜的官兵后,被告知第二天来领钱和东西。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借了衙门的马车将十石粮食拉到下城区。 给了粮铺掌柜一成粮食的抽成,委托他将剩下的都分发给了附近百姓。 陆修摸出四百两的银票交给出力最多的木知,他和咸鱼分别三百两。 咸鱼拉着木知的头发撒娇:“木知木知,给我买鱼吃嘛,买鱼吃好不好?” 木知连声应好,三人来到酒楼,陆修看木知点了价钱合适数量合宜的菜。 虽然吃相还是有点野兽做派,但她表面上看去已于平常人无异。 他不仅有些感叹于她的聪慧和适应能力。 距离承诺的一月之期还有十天,他希望那时木知离开他也能像这样生活的很好。 第14章 献身 经过这些天的调查,陆修对小儿夜哭的事已经有了些眉目。 接下来的日子他便放下手中的其他事情,全心全意的准备搜查,并且彻底解决此事。 他独立调查起来,进展便快了许多,一日就能跑遍很多户有孩子的家庭。 木知和咸鱼倒是很愿意帮忙,缠住陆修问东问西。 陆修告诉它们自己这段时间的进展:“我问到了最初经历此事的人,此事怕是起于顽童作孽。” 陆修前些天偶然遇到两个八九岁的孩童,与其他孩子的不同。 他们的神情间并没有如同其他孩子那般,终日的惶恐不安与隐隐的怯懦。 和他记忆中孩子该有的样子相同,可以在街道上放肆的跑跳,欢脱的笑。 看起来像是连噩梦是何物都不曾听闻。 他用一小袋芝麻糖就打听到了自己想要的。 他们与这座城中最先开始噩梦连连的几个孩子都是同一条街的,不同的是他们从未进入过噩梦。 他们几个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曾经救过一个身上有小火苗的,会说话的,肥肥的毛毛虫。 这一天,街道上的孩子王意外抓到了一只奇怪的毛毛虫,毛毛虫身上冒着一簇小火苗,看起来很是新奇。 他忍不住伸手抓向这只没见过的小虫子,还没接近到它,便被那滚烫的小火苗烧了手指。 “疼疼疼!”他的惊呼声招来了同在孩子帮的其他小伙伴,大伙纷纷围上来,蹲在地上新奇的看着这个身上燃着火的怪虫子。 他们用两根树枝将它夹起来,奇怪的是这小小的虫子竟然发出了好像人类般的惊呼声:“啊!” 这不叫还好,一叫孩子们更来劲了,大声起哄说:“我们把它的火灭了!” 于是在它被水淹,被土埋,被一群孩子围着用尿滋,被系在绳子上钓鱼,尖叫着求饶的时候。 是一个叫小娟的好姑娘带着她的好姐妹们率先殴打了残忍的孩子帮。 她鼻青脸肿的将毛毛虫抢过去,忍着烫给它擦干净身上的灰尘,喂了它干净的桑叶,最终将它放归了树林。 小娟舔着陆修给的芝麻糖,乐呵呵的说:“来过好多大哥哥大姐姐了,他们都问过我这些。” 说罢又鼓起脸生气的嘀咕:“小火虫叫的太惨了,它明明那么可爱!” 剩下的事情就很好猜了,这毛毛虫被放归了树林间,等它休养生息后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找这些小孩实施报复。 只是不知道这噩梦为什么一做就是好几年,为什么从最开始的孩子王蔓延到了全城的小孩。 陆修又去见了那个故事中的孩子王,他当年事发时九岁。 如今十二岁了,原本意气风发胆大妄为的孩子,如今精神萎靡,瑟瑟缩缩。 问他话他便老实的答,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便不断地四下张望,陆修看他这副模样心情复杂极了。 哪怕自己不是为了他,只是为了城中其他无辜的孩子,他也得解决此事。 如陆修猜测的一样,这世上能人异士众多,但噩梦如旧。 并不是他们不想解决,而是这样的对手实在是令人束手无策。 陆修将他目前为止知道的和猜测都一一告诉了咸鱼和木知: “世上能织梦的东西就那么几种,那个毛毛虫叫炎蚕。” 洛州城忍了这么久却无能为力的炎蚕。它是天生的织梦好手,法术范围极其广。 藏匿在这般大的城池中,它自己却只有一根手指头那么大点。 “那不是活该么,这咱也没办法啊。” 咸鱼白眼一翻,它也恨透了这些无人管教的小孩儿,本性恶劣手段残忍,它也被小孩欺负过,很能共情。 陆修耐心为它解释道: “可是城中其他小孩子是无辜的啊,它这样无差别的报复,其中像小娟一样的好孩子怎么办?” 咸鱼打心眼里不想管这事儿,它说: “那只能怪他们时运不济,活在这世道上难免受人牵连,长大了不是就好了吗。” 它补充道:“况且咱们也是真的没法子救他们,那么大点小虫子,谁能找着它。” 陆修大手摸了摸它的猫头,艰难长大的小猫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理解。 但他这许多天来看到的听到的已经让他下定了决心。 他站起身来自顾自说:“我已经决定了要为洛州解决此事。 而且我已找到办法了,我今夜打算用术法直接潜入他们的梦境。” “只是此事凶险,我已经给师门去了信。 如果我醒不过来了,过段时间会有师弟来接应你们,届时你们随意去留。” 说完他望向木知,少女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担忧。 他安慰道:“别怕,我会尽力而为,况且木知已经可以很好的独立生活了不是吗。” 一番话像是交代遗言般,不是他太过夸张,而是现实确实严峻。 三年间,无数仙门子弟江湖儿女都来询问过这件事。 他们不是不知道可以通过主动进入梦境的方式,去寻找破解的方法。 只是梦境是炎蚕的领域,去了不一定会面对什么,成功的希望渺茫。 而不成功,意味着无法回到现实,意味着耗尽气力后失去生命。 木知扯住陆修的衣角,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慌乱。 虽然只是相处了这短暂的,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但她已经对陆修产生了她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可以不去吗?一定要解决吗?让别人去不可以吗?” 她连珠串似的问出来,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急切的想要拦住陆修。 陆修只是轻轻摇头:“若是有人愿意去冒险,噩梦也不会拖到今日了。 时日再久一些,这么多孩子们在噩梦中长大,心中难免生恶。” 或许有人去过呢,只不过失败了,这话他没说,这件事是一定的。 这世上不缺正义之辈,只是世道艰辛此事困难重重。没必要再让它们担惊受怕。 他拍了拍木知的手说:“我修炼数载,为的就是济世助人,驱邪除恶。 我没法这样放任他们不管。若是我真的回不来了,也算是尽力而为过,该有此劫。” 木知明白了,她拦不住这样正直的心与坚定的勇气,她低下头小声说:“可是还没有一个月呢,你没有陪我一个月。” 陆修与她约定的一月之期后放她走,可没有答应过自己也一定会陪着她一个月。 可她此刻却想用这个约定来留下他。 陆修俯下身也摸了摸她的脑袋,仿佛真的亏欠了她般, 温柔的说:“对不起木知,我也不知道会遇到这样的事。可无论结果怎么样,我都不后悔曾将你带出来。” 木知抬起脸看向他,日光下青年那张俊脸温柔如初,带着她熟悉的浅笑。她想,也许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男人了。 夜晚降临,咸鱼极力阻止着陆修施法入睡。 它可没什么高洁的品质,它只知道自己的好朋友等下就要为了这些个非亲非故的小孩儿去玩儿命。 为了这样的事叫陆修去冒这么大的风险,它觉得简直是荒谬。 它扑到陆修身上扯他的头发挠他的手,陆修将一团乱麻般的小黑猫紧紧搂在怀里。 在它肥脸上猛亲了两口后,将一张定身符啪的拍在了它的额头上。 木知无措的站在一旁,她多想像咸鱼那样扑过去撒泼打滚,拉住他挽留他。 可陆修走上前来,信任的将咸鱼交给她,像以往一样嘱咐她,不可以做奇怪的事,要听话。 然后他躺在床榻上闭上了眼。 木知等了又等,直到夜深了。 陆修掌中突然飞出一颗小小的光球,那光球围绕他周身转动一圈后,稳稳的浮在了他的额前。 木知知道,这是他说的,成功侵入了梦境。 陆修选择了卖烧鸡的大婶家的小孙孙,作为自己术法的载体。 小孙子今年都6岁了,从他有记忆开始睡觉就像是一场酷刑,他在每晚的睡梦中遭受惊吓,精神萎靡的整日昏昏欲睡。 梦境侵入成功的一瞬间,陆修就看到了这孩子,他独自在小院里子玩着泥巴。 身后卖烤鸡的大婶在处理着手中的鸡鸭。 看起来是很祥和的开端呢,他蹲在房梁上不免有些愣怔。 “宝儿,好宝儿,饿了吗?吃饭吗?”身后的大婶回过头,面目温柔慈爱,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牵住宝儿的手进了屋。 陆修算了算时间,距离每晚爆发的哭泣的时间近了。 果不其然,小孩子正准备吃饭时,大婶的面目与身型就出现了变化。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干涩僵硬:“宝..儿..好吃吗!!” 小孩子像是早就有所预料或是习惯了一般,不等她变完,扔下手中的碗,向着院外撒腿就跑。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原本应该是跑的飞快的。 可惜,他的双腿像是被空气胶住了般,每迈出一小步都耗费了巨大的气力。 屋中的大婶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变异,她的皮肤像是老树皮一般垂下来。 又坚硬又有韧性,她伸出一只干枯的手,尖利的指甲划过桌面发出让人恶心的声响。 那只手很快就握住了孩子单薄的身体,不顾他的哭喊,将他一点点拉回了房间。 孩子惊声尖叫起来,他睁大双眼看着面前一寸寸逼近的树皮般的手臂。 那手臂环上了他的脖子,大婶变了调的嗓音还在不停的念叨着:“好吃吗?好吃吗!!” 脖颈上的力度逐渐收紧,孩子原本的尖叫声被掐回了嗓子,呼吸渐渐困难,面皮也开始涨的发紫。 陆修于心不忍,可怜的孩子,已经遭受了这样的折磨竟都还无法清醒过来。 他抽出自己的佩剑长空,轻轻向那怪物斩去。 那双枯树皮般的手被剑身触到的一瞬间就猛的收回。 孩子从半空中落下,被陆修稳稳的接在怀中,梦境空间也从这一点开始震动,属于灵兽的特殊灵力也在空气中震荡。 陆修知道,梦境的主人察觉到他的入侵了,过不了多久就能从无数个梦境的小世界赶到这里。 小孩儿在他怀里悠悠转醒,在梦中他依然迷茫。 但望着面前一脸善意的陌生人,他本能的感觉到安全。 陆修拍拍他的脸,示意他站起来,然后挡在那怪物身前轻声对他说: “小孩儿,快跑吧,时间到了你就能醒过来了,剩下的就交给哥哥。” 那孩子闻言犹豫了几息,看着陆修高大的背影,最终点点头,撒开腿重新朝院外跑去。 面前的怪物见孩子跑了,身上长出数条藤蔓般的粗壮枝桠,朝着孩子手脚卷去。 陆修举起手中的长空剑,凝聚灵力将树枝唰唰斩断。 身后小孩的脚步声远去了,他轻轻松出一口气。 怪物见状,突然爆发出一声声痛苦不甘的,难听至极的嘶吼,这嘶吼声像是能穿透一切,震的陆修心口都疼。 刹那间,安静的小院,房屋,鸡鸭都消失了,只剩一片干涸的黄土地,和头顶上暴晒的烈日。 没等陆修环顾四周,远方传来一声痛苦的尖叫,他回头望去。 只见刚才已经跑远了的孩子定定立在原地,一根细枝从土地上蜿蜒而上,将孩子卷向半空。 藤蔓举起花苞张开了血盆大口,孩子体内一丝若有似无的精气从体内渗出,飘散在它的口中。 那小孩艰难的回过头,望着陆修的眼神中还带着巨大的痛苦与恐惧。 但他这一次没有惊叫,他望向陆修的最后一眼中包含着希冀,然后身型在可怖的梦境中慢慢消失了。 梦境外。 大婶搂着自己的小孙子睡的正熟,窗外突然爆发出各式各样的哀嚎与痛哭声,她猛的睁开眼。 看到小孙子还躺在自己身边睡着,只不过他不停的扭动挣扎,好像在梦中拼尽了全力。 小孙子这一次醒的格外慢,等窗外的哭成都渐渐停歇了。 他才缓缓睁开眼,看到大婶时,眼里涌动起迟疑与惊慌。 但下一刻又恢复了镇定,奇迹般的没有哭闹。 大婶惊喜万分,她搂住自己的小孙孙上下查看,高兴的眸中带泪不住询问。 孩子迟疑着开口:“今天好像是那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大哥哥来救我了。 他让我跑了好一阵,虽然最后我还是没跑掉。” 大婶愣住了:“是每天早上来买烧鸡那个大哥哥吗?” 见孩子点头,她嘀咕道:“真稀奇,你竟然会梦到他。不过这小伙子看起来确实很不错。” 第15章 奋战 梦境中。 陆修面无表情的看着孩子的身影消失在面前,他将手中长剑猛插进脚下的泥土中。 庞大的灵气顺着插入地下的剑尖传递进这一片小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半晌过后,空间中再次传来震动。 这震动越来越近,越来越强劲,陆修感觉不妙,飞身跃起,下一刻他方才脚下踩着的那块地就砰的裂开。 巨大的泥塑雕像拔地而起,面目狰狞的望着陆修, 泥塑的脸扭曲着,它张开紧闭着的嘴巴,面上的黄土扑簌簌向下掉落。 沉闷厚重的声音从它口中响起:“现在滚出去,饶你不死。” 陆修目力极佳,他凝视那巨大泥人张开的嘴, 那里散发着微弱的火光与热量,一只小小的,带着火苗的软体小虫子趴在那里,是炎蚕。 陆修没有理会炎蚕的威胁,反而开口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吸取小孩子的精气的。” 炎蚕依旧是那句话:“现在滚就饶你不死。” “你是不是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这样下去你就真的入魔了。” 炎蚕的耐心耗尽了,回答他的变成了巨大泥人挥出的巴掌, 陆修闪身躲避,口中不停:“变成邪祟后无法控制自身,有一天伤害到小娟她们了你也无所谓吗?” 泥像的动作停顿下来,身上的土块在颤动中哗啦啦落下,陆修心道好机会。 他最好是能说服这个即将入魔的梦境主人, 但若是无法劝他向善了,就只能动粗,击溃它在梦境中的本体, 这样也能将现实中的它重创,让梦境破裂。 趁着炎蚕犹豫失神的片刻,陆修原地猛登,身形飞掠起老高, 锋利的剑刃向着巨型泥塑口中割去。炎蚕弱小的本体避无可避,只得操控那泥塑抬手去挡。 轰隆一声巨响,陆修的剑刃与泥塑手臂猛烈撞击。 砂石土块四溅,黄沙飞扬。泥塑的那只巨大手臂从空中坠下,砸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竟是被连根切断了。 待到烟尘散去,陆修才看清,他的长空砍进了泥塑紧闭着的嘴, 距离炎蚕的身体仅不到半寸,它在最后关头将泥塑的嘴合上,不然此刻已叫陆修得手了。 这样千钧一发的紧张刺激到了炎蚕,它身上的火苗突然暴涨。 陆修一击不得手,心道一声不好,立马拔剑后撤。 泥塑的另一只手臂紧追不舍,带着巨大的风压朝他一掌拍去。 陆修挥剑格挡,但还是被巨力一掌拍到,重重的砸进土地中。 他顿时感到了筋骨碎裂般的疼痛。 现实中他的身体在床板上猛地一震,额头也沁出细密的汗珠。 但没给他回神的机会,泥塑就再次抬脚跺下来,他便也只得忍痛爬起翻滚着躲避。 头顶传来炎蚕愤怒的声音:“多管闲事的外来者!你武艺高强又如何, 你永远也不可能在梦境中伤害它的主人!去死吧!” 说罢那不停跺下的脚突然就这么凌空消失了,陆修还在翻滚着躲避。 可下一秒身下的黄土地突然变成了刺骨的寒冰。 举目望去四周尽是一片白茫茫的风雪,哪里还有炎蚕和那巨大泥塑的身影。 陆修被冻的发抖,他感觉到了体内的灵力正在快速消失。 他踩上长空,用不断稀薄的灵力御剑飞起,在这冰天雪地的四下里巡视大喊: “你受的苦这么些年也该偿还够了!为什么没完没了!你本是天生的灵兽,可这样与妖魔何异?!” 果然,天穹之上炎蚕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够!永远也不够!他们自小骨子里的恶毒需要永永远远的惩罚!赎罪!” 这话听起来隐隐有要入魔的倾向了,陆修对着天穹大吼: “那小娟她们呢?你就不怕总有一日,小娟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她难保不会后悔当初救下你!” 炎蚕的声音委顿下去:“这话不知多少人与我说过,可我早就无法收手了, 邪魔在我心里种下了种子,我必须在梦境中吸食他们的精气, 他们,也得永远在噩梦中陪着我!” 陆修吃了一惊,原来不只是他,之前也有各方道友献身入梦想要解决此事。 现在看来他们无一例外都失败了,这世上果然不乏勇气可嘉之辈。 但这对此刻的陆修来说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另一件事是邪魔的种子,这让陆修有种恍然大悟之感。 果然如炎蚕这般的灵兽会从简单的找几个孩子复仇,一步步走到如今不得不已在噩梦中吸食孩子的精气为生是有原因的。 他一时间只觉得背后有双不停作恶的手,让原本平和的世道变的诡谲多端,叫原本简单的心变的无比复杂。 炎蚕又开口了,它的声音从低靡重新变的狠戾起来:“我不想让小娟因为救过我后悔。 所以,你也要留在这里,只要将你们全杀掉,就不会有人去告状了。” 天空中稀里哗啦的开始掉落下细碎的冰花,飘零中带着丝丝凉意。 这样美轮美奂的场景却暗藏杀机。 冰花被风吹拂着划过陆修面颊,他的脸上即刻被划出多道细小的口子。 过了好半晌鲜血才从细小的伤口中渗出,但留在皮肤中的冰碴冰刺却是让人痒痛难耐,带给他巨大的折磨。 在现实的世界中,木知还抱着一动不能动的咸鱼坐在床边。 陆修无知无觉的躺在那里,他的身体在经过方才的震动后,灵力便开始慢慢流失。 木知甚至能看到他身体上逸散出的缥缈灵气,却抓不住也阻止不得。 此刻他的身体再度出现变化,变的冰凉无比且皮肤上不断冒出细小的伤口,渗出一颗颗细密的血珠。 她慌乱的将咸鱼放下,用自己干净的里衣袖子去沾他脸上身上的血珠。 可她擦了又会冒出来,且陆修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增加。 梦境中陆修正举着长空在面前挥舞旋转,在铺天盖地的冰晶中为自己隔出一片容身之地。 他对天大吼着:“你敢不敢滚出来!我不杀你,你让我瞧瞧,那邪魔的种子我替你取出来!” “呵呵,果然你们人类永远没有学好的那一天,我一出去定会被你立马毙于剑下。 这招你的那些前辈们也早已用过了。” 天空中传来炎蚕讥嘲的笑声。“可惜他们还是死了不是?” 它的话音未落,一道饱含着巨大气力的剑光从被层层包围着的人影处射出。 弯月形的剑光散发着炙热的灵气轰进了炎蚕发出声响的方向 并在那里击中了什么后猛然爆炸,漫天轰隆隆的声响震的这一方小世界都在颤动。 冰晶的风雪渐渐停了,陆修杵着剑单膝跪在地上大口喘息。 口中热气与白雾升腾,迷了他的双眼。 他浑身上下都是细小的渗血伤口,密密的将里衣打湿成红色。 又因不断地躲避和格挡渗出汗水,将伤口蛰的痛痒难耐。 他疑惑的仰起脸,梦境还未结束,自己方才那蓄力一击应该伤到了炎蚕。 可惜又没有击败它,它此番吃了亏,再想伤到它估计会很难。 天空中半晌没有传来任何动静,陆修在原地盘膝打坐。 但却没法在这一方小世界里汲取到任何灵力。 只能全力抵御越发刺骨的冰寒。 他估摸着时间,外头应该已经快要天明了,炎蚕就算是一直不开口也不露面,但只要它一直维持着梦境困着他,就需要耗费精力与气力。 他重新鼓起信心,决心一定要坚持到炎蚕耗光精力。 可一股不详的预感直冲天灵盖,他本能的原地翻滚,可还是晚了一步。 下一秒一根锋利的闪着寒光的冰凌裹挟着万钧之力刺下来,直直穿透了他的右肩,将他钉在冰冷的地面上。 木知还在用那块衣角擦着陆修脸上身上不断渗出的血珠。 下一刻陆修额上那颗灵力的光球狂抖,他的肩上传来噗嗤一声肉体被贯穿的连带骨骼碎裂的脆响。 大片大片殷红的血记流出,染红了他整片衣衫和身下的床褥。 木知死盯着他的肩膀,颤抖着小手解开了他的衣带。 就看到陆修肩上半个拳头大小的血洞正在汩汩冒着血。 他原本平和的面容此刻也变的眉头紧锁,额间冒着冷汗。 木知从裙子上撕下来两块布,去堵他肩上的血洞,发现全无作用。 又去翻他的包裹,将所有的瓶瓶罐罐倒在桌上翻找。 陆修没有时间给自己疗伤,他被钉在地上的第一时间,就挥剑将冰凌折断,忍着剧痛将自己从冰柱上拔起来。 他刚做完这些,空中的冰凌就接二连三的坠落,砸在他原本被钉住的地上。 他的额间因剧痛渗出冷汗,刚才若是没有忍痛果断离开,此刻怕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慌乱中抓起一把碎雪,按向血流不止的肩头,又调整身型,向着空中灵力波动的方向再次挥出两剑。 炎蚕几击都没能杀了他,自己的所在地反而一而再的暴露。 自己差点被他的剑光切成碎片,终于被他激怒了。 于是陆修看到了此生从未见过的诡异景象,一片银白的冰天雪地中,大地从中开裂。 长出了一朵巨大的,娇嫩的鲜红玫瑰。 天寒地冻中,玫瑰花瓣上竟还带着炙热的火苗,在风雪交加中与漫天的雪屑共存。 陆修被这不符合常理的景象惊呆了,果然在梦境之中它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他祈祷着炎蚕的灵力可以因为这相克的法术更加剧烈的消耗,这样自己也能多一分胜算。 巨大的玫瑰花藤带着炙热的火苗向他抽来,藤蔓上每一根尖利的小刺都蓄势待发的准备夺人性命。 陆修肩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不再流血了,他为了节省灵力,不再用剑格挡。 靠着自己的一双腿翻滚逃避,一旦察觉到炎蚕的灵力波动就立马蓄力反击。 梦境之外,木知将陆修的衣服从头到脚扒了个干净。 将他写着止血的药粉全部撒在了他身上,又用自己裙子撕出的布条将他层层缠住。 咸鱼在一旁瞪着双眼干着急,可惜行动被缚,它只能在心中祈求老天爷,不要带走它的陆修。 第16章 伙伴 陆修确实是习武的一把好手,凭着自己身强体健,硬是在炎蚕织就的梦境中存活了整整两天。 两天时间他不眠不休,重复着躲避攻击,搜寻反击的机会。 他的全部灵力都用来攻击炎蚕的本体所在地。 哪怕自己的伤口越来越多,体力愈发不支,也依然顽强寻找一切胜利的渺茫机会。 洛州城的人这两天出奇的愉快,孩童夜晚的啼哭就这么突然消失了。 有小孩的人家三年来第一回睡了个囫囵觉,醒来只觉得幸福的不真实。 可这幸福与快乐被木知和咸鱼远远的隔绝在外,它们蹲在客栈这一方小小的隔间。 看着陆修越来越残破的身体心肝发颤。 咸鱼已经被放开了,它趴在陆修身边大气都不敢出。 同样两天两夜没合眼,生怕自己一眨眼,陆修就断气了。 木知一动不动的盯着他额前的光球,看它时而震颤,时而闪烁。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仿佛能清晰感应到陆修此刻的状况。 她也害怕,怕那代表着他生命的光团突然熄灭。 咸鱼见她面无表情,平静的仿佛一潭死水,它突然恼怒,质问她: “现在知道担心难过!你早干嘛去了!你就不会拦着他?” 木知不说话,木知什么都不知道,她也很恼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她才刚习惯和陆修呆在一起,难道就要这样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她这两天始终陷在这样的折磨中,一边是无能为力的自责恼恨,一边是失去依靠的恐惧迷茫。 陆修快要忘记自己究竟见过多少诡异古怪的景象了。 冰寒中开出的火焰玫瑰、如同暴雨一般的岩浆、裹挟着利刃的狂风……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又是那个巨大的雕像,不同点是炎蚕这一次为他织就了钢铁的铠甲与躯壳。 陆修知道,炎蚕的本体就在那雕像口中,但他此刻却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的一只脚腕被狂风利刃贯穿,让他再难跳跃,且每一次走动翻滚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的眼前因为失血过多开始发昏发黑,好几次雕塑的拳风挥至面前了,才从眩晕中回过神来躲避。 他又一次强撑着翻滚向身旁的地面,堪堪躲过雕像跺下的巨大脚掌,额前吓出一层冷汗,体力与精力都快要到达极限。 令他感到稍稍欣慰的是,炎蚕也没有好到哪去。 它已经无法再维持原本的极端天气和各式各样的奇怪攻击。 如今剩下的气力也只够维持这么一个雕像, 再坚持一下……只要再坚持一下……它的灵力耗尽后…… 陆修想,炎蚕的灵力耗尽后,巨大的雕像就会土崩瓦解。 他在那碎石瓦砾中找到它弱小的本体,只需要轻轻一脚,这场噩梦就永远结束了。 他强打起精神,扯出一抹疲惫的笑来。 然后带着昏花的眼和脑海中的美好幻觉,哐当一声被巨大的雕塑一脚踩进了地里。 又一次入夜了,这是第三天的夜晚。 木知守在床边,看到自己紧盯着的光点骤然猛缩,小到几乎看不见,让人以为它即将熄灭。 木知的眼瞳也跟着这光点猛的收紧,她立马踉踉跄跄的扑上前去,将五感放大到极限,直到感觉到陆修的心跳呼吸还在。 那代表他性命的光点重新亮起,可没等木知松口气,便极快的再次熄灭。 陆修全身的骨骼随着每一次熄灭吱嘎作响,他的生命之光慢慢亮起,再次熄灭,再重新点亮。 木知受不了了,她红着眼站起身来,在房中一圈圈踱步。 回忆着陆修与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最终一言不发的跑出了房门。 噩梦中陆修一个晃神被雕像跺中,他终于还是体会到了浑身上下被碾压的痛苦。 短暂的昏迷一瞬后,他来不及爬走,下一脚又至。 他终于顾不得反击了,聚起体内最后一点灵力护住自己的心脉和头脸。 只能被一脚接一脚的碾压,在坚硬的黄土地上越陷越深。 他在踩踏的间歇,吐出口中的血沫大吼: “有本事你就踩死我!” 哐当! “不然你灵力耗尽那一刻!” 哐当! “就是我杀你之时!” 哐当!哐当!哐当! 他的话被淹没在不停歇的剧烈攻击中,身体承受着常人无法承受的重击。 他此刻已经行至山穷水尽,全靠着一口气强撑着,看是炎蚕的修为更高,还是他的命更硬。 木知红着眼跑进城,她有一腔的愤怒与恐惧无处发泄。 陆修说过,那只虫子的本体就藏在这座城中。 只要把它找出来,只要杀了它,一定要杀了它! 木知在街上疯跑起来,夜间偶然遇见的三两行人投来或惊诧或好奇的目光,她通通不理。 她一路跑到城中最高的望火台下,幻化出巨大的兽型身躯,顺着梯子几跃冲上楼尖环顾四周。 楼上的士兵望着她的身影跃上楼顶,惊吓的大喊: “妖兽啊!妖兽袭城了!”边喊着边猛敲钟,持续不断的钟声传遍全城。 因着陆修摆脱了噩梦的洛州城再次在深夜中惊醒,大人小孩一窝蜂的涌上了街道。 木知在混乱的景象中,根本无法观察炎蚕在城内可能的藏身之处。 地面上,人们指向她高声惊叫着,训练有素的士兵手握长弓向她瞄准,一小队人手握长矛正向她的方向爬上来。 她举起右爪,亮出锋利的指甲预备出击。 陆修是为了救他们...木知要乖,要听话... 那利爪举起又放下,她又想起陆修了,他现在还躺在那里生死未卜。 于是她在这最混乱的境况下,站在城池的最高处,发出了最悲戚、愤怒的吼叫。 震耳欲聋的兽吼声,带着兽王的威严与怒火,以她为中心向四周轰的扩散开,将围住她的士兵悉数震退。 刹那间城中飞鸟受惊,扑啦啦全部展翅扑腾着逃命,有钱人家的灵兽纷纷尖叫着四处躲藏。 各家各户门前的土狗都夹着尾巴狂吠起来,婴孩发出了震天的啼哭声,一些胆子小的人也全都蹲下身捂住耳朵。 木知慢慢吐出一口气,屏息凝神,将五感放至最大。 在她的神识中,城中星星点点亮起的各类灵力,像在黑夜上点起的风灯,一颗两颗,清晰展现在她脑海中。 有仙士的,有灵兽的,还有...陆修的。太好了他还活着。 木知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能力,她急切的寻找着每一个灵力的蛛丝马迹。 洛城中心有两个微弱又细小的灵力波动,木知飞身从高耸着的望火楼跃下。 穿过惊叫的人群,越过白日里转遍了的繁华街道,冲进了城中心的园林。 陆修也曾带她来过这里,跟她讲这里是人类的皇帝下令修建的。 放眼望去,这里那里都是陆修陪着她走过的。 她一头扎进园林,树影剧烈摇晃,林中的小动物抱头鼠窜。 木知一掌按向那两团灵力的所在地,下一瞬失望之情难以抑制的浮现,她手中拎着两个拼了命挣扎的,雪白的貂。 “放了我们!”“放了!”“放了!” 她呆滞的扔掉手中的貂,本以为是陆修和炎蚕呢,灵力波动莫名的相似。 这下如何是好,她该去哪里找寻,她该如何才能救他? 两只白貂被扔在一边,却没有立马逃跑,而是围在她身边左看看右闻闻。 木知呆呆立在原地,双目无神,任由心中的无力感不断蔓延。 “她身上有陆修的味道呢?” “是哦,有陆修的味道呢。” 木知猛的回过头:“你们说什么?你们认识陆修吗?” 两只貂一左一右的立起身体。 “陆修是我们的大恩人。” “是灵兽的好伙伴。” “你也认识他。” “他在哪里?我们很想他。” 木知惭愧的低下头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救不了他了。” 她将与陆修一同调查的前因后果都同这两只貂讲了,包括陆修此时的状况。 说到陆修此刻浑身是伤,性命垂危时,两只貂急的上蹿下跳。 它们顾不得木知后头再说什么了,爬上园林中的大树上,哀哀戚戚的高声鸣叫起来。 木知本能的知道,它们在召唤同伴。 这让她心中又燃起点点希望,她扯住其中一直貂问:“你们有办法?” 白貂摇摇头,“我们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炎蚕,但陆修是我们的恩人,我们的同伴一定会尽力而为。” 随着白貂兄弟的一声声呼唤,园林中渐渐汇聚起一片吵吵嚷嚷的热闹景象。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连开了一丝丝灵智的癞蛤蟆也从泥里将自己翻出来。 木知瞧着眼前越聚越多,密密麻麻的各类珍禽走兽,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它们的号召力属实令她惊叹。 白貂兄弟站在一块假山石上高声喊:“我们的恩人陆修!” “灵兽的好朋友!” “这世间最正直的光!” “勇敢的英雄!” “为了救人类的幼崽!” “被炎蚕拖进了梦里!” “生死未卜!” “危在旦夕!” 呼啦一下,四下响起各类惊叹的声音:“怎么是炎蚕?!” “天呐他为什么救人类的幼崽!”“我们的恩人快死了?!” “这怎么可以!” “所以我们!要找到炎蚕!” “救出陆修!” 木知望着瞬间四散向城里各处的灵兽们,心头原本即将松弛的弦重新绷紧。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后再次感知城内的各方灵力波动。 如潮水般散去的小灵兽群以极快的速度奔跑过城里每一片或寂静,或喧嚣的土地。 天上的飞鸟盘旋,俯瞰整座城池的每一间房屋,每一层阁楼。 第17章 选择 一只乌鸦飞回来,落在木知头顶的角上说到: “你是什么灵兽?老虎吗?这里正在被人类的士兵围住,你得帮我们守住这里,争取更多时间。” 木知应了一声,从树荫遮蔽的园林中跳出去。 她四脚着地稳稳的落在最先抵达的一队士兵面前。 这一小队人马被她吓了一跳,慌乱中大喊着妖兽在此。 木知屁股后头的三条尾巴飞射出去,电光火石间就打飞了这群人的武器。 普通的士兵哪里见过这等庞大又厉害的妖兽,手无寸铁后斗志立马被击溃,畏惧的不断后退。 木知用尾巴卷起三个人来挡在自己身前,闻声而来的士兵们,手握弓弩却不敢轻举妄动,就这么与她僵持着。 “你是什么妖兽!?你深夜到此要做什么!你放下我们的人,就饶你不死!” 面对头领的询问与威逼,木知一概不理。 她与陆修同吃同住,深知自己不能伤害人类。 她也相信她的灵兽朋友们,尽力为它们拖延时间,也为陆修争取一线生机。 士兵中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试探着朝木知放了一箭,那箭头上闪着诡异的绿光。 木知清楚,那是人类的毒药。 她本能的躲避,尾巴也拽着那三人避开箭头,放冷箭的士兵被拖下去训斥,领头的队长却看着木知微微眯起了眼。 他手握一杆长枪,对着木知卷住的那三人其中一人的脑袋就扔了过去。 看到木知果然再次扯着那人躲避开,他大喝一声:“它不敢伤人!上!活捉它!” 木知惊愤交加,她将尾中的三个俘虏一股脑的向人群砸过去。 原地打转扬起一阵烟尘乱石,与冲上来想要活捉她的士兵战成一团。 白貂兄弟来找她的时候,她正被人群合围住攻击,她的背上腿上都中了箭。 白貂焦急的喊叫,木知隐隐约约听到“找到了”。 她一口咬断身旁挥上来燎自己皮毛的火把,高高跃起退出包围圈,长尾一甩将人群挥出几丈开外。 两只貂趁机爬上她的脑袋,大喊着:“河边!去河边木知!” “我们打不开阵法!” 木知听着它们的指引,一刻不停的冲向洛河边。 没人能想到炎蚕这样天生怕水的灵兽,竟然会选择河边作为自己的藏身之所。 若不是灵兽群的地毯式搜索,怕是再找多久也无用。 木知停在了洛河边一处像是废弃许久的小屋前。 这屋子烂的一阵风就能刮倒,屋顶上也开了大缝,几只灵兽围在屋门口,不住的捶打或向里面叫喊。 但都不敌炎蚕的修为,被灵力隔在外头不得入。 木知一到这里就确定了,这就是她要找的地方,里面藏着她要找的东西。 她冲着这破屋子暴吼一声,像是终于将满心的怒火都发泄出来一般,向着屋门猛撞过去。 梦境中,炎蚕拇指大的身体上被陆修的剑锋割出许多道细小的伤痕,它的豆豆眼中最后那一丝清明也消失了。 那个被踩进了泥里的男人,是第一个能伤它至此的人类修士。 甚至此刻他已全无还手之力,被自己一脚脚用尽全力的猛踹,还能强撑着跟自己死磕。 “你灵力耗尽之刻,就是我杀你之时。” 这是那男人对它说的最后一句话,这句话让它感到恐惧。 它的灵力确实将要耗尽了,可这人还没有要死的意思。 它没有注意到,自己逐渐焦急,逐渐害怕烦躁的时候, 心底那颗邪气的种子正在悄然发芽壮大,随着它的灵力越发稀薄,那股邪气也渐渐地无法压制。 它跺在陆修身上的脚也越来越重,但它心中却忍不住浮起阵阵快意,像是从中找到了乐趣一般,再难停下来。 “噗!”的一声,陆修猛的喷出一口血,他的体力所剩无几了,剩下的灵力也不知还能防护到几时。 可他此时却突然想起了木知,自己要是真的死了,木知会怎么办呢? 她会像被自己抓到那天一样吓的哭鼻子吗? 她还会在人类世界生活吗? 还是会回到山上做一个没心没肺的小老虎? 他突然就开始怕死了,他还想再见到木知,想见到咸鱼,想给它们买好吃的,带它们长见识,抓坏人。 想再见到师父和师弟们。 炎蚕一脚脚跺的无比兴奋,它全然入魔了,陆修仅凭着一点灵力与求生欲苦苦支撑,然而预备中的下一脚没有到来。 躲在泥塑口中的炎蚕突然浑身巨震,吐出一口小小的绿色汁液,整个梦境中灵气乱窜着四溢。 门外木知一击没能破开它的灵力保护,紧接着第二下撞击又至,一下下猛烈的撞击像极了它踩踏陆修时的那股狠劲。 它感觉到灵力将破,脚底下的陆修也还憋着一口气,时刻准备着给它致命的一击。 它恨声尖叫了半晌,终于还是解开了梦境的束缚,回到现实。 梦境刹那破碎,陆修眼前一黑,身体腾空飘起,渐渐消失在了这方小世界中。 炎蚕睁着那双怨毒的小眼睛,死死盯着门外不断撞击灵力护罩的巨大怪物。 它的本体本就柔软弱小,此刻灵力所剩无几,内伤也随着撞击越来越重。 “这是你们逼我的!”它尖叫一声,从口中吐出一颗茧样的球,将它狠狠震碎。 破败的小屋中突然涌起一阵强劲的力量,那不是灵力,而是炎蚕这些年来吸收的孩子们的精元和它自己的生命力。 木知撞向屋门的脚步及时刹住了,房屋在经过短暂的巨震后,突然从中裂开。 十几米高的巨大泥塑拔地而起,将破败的小木屋撞的粉碎。 木知被逼的连连后退,小动物们吓的四散逃离。 洛州城中,平地出现了一个本不该存在于现实世界的梦境之物,想要将它痛恨的人和地方,一夜之间全部毁掉。 炎蚕躲在泥塑的口中,身上的生命力和精元极速的燃烧着,与四溢的邪气交织发出黑黄相间的诡异光芒。 它此刻完全丧失了对万千生灵的敬畏和对死亡的恐惧,只想操控那具人偶蹋碎眼前的一切,将现世毁于一旦。 洛州城的百姓今夜本就无眠。 当巨型的泥塑在洛河边拔地而起时,全城的惊叫声都为它响起。 泥塑一脚踏进河里,原本宽而深的河水却只没过他的小腿,它一步步蹋向河岸边,在平静的湖面上掀起阵阵巨大的浪花。 以这样的速度下去,不消片刻它就能穿过洛河,到达对岸然后摧毁一切。 对岸的男女老少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转头向着城外奔逃。 人群蜂拥般涌向紧闭着的城门口,小孩儿集体爆发出恐惧的哭喊,边跑边叫:“是梦里的怪物!” 木知也因这一变故惊呆了,她回头望向陆修所在的客栈,又望了望正在跨越洛河的巨大泥塑和哭喊着的人们。 手腕上的线还稳稳的亮着,她跑得快,跳得高。 现在去救出陆修,可以抢在头一个带他逃离洛州城,然后远走高飞。 但,她也可以与陆修一样,为了卖鸡腿的,卖烤鱼的,做拉面的,给她穿花裙子的。 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类拼上一拼,为他们也博一线生机。 她扭过脸,站在河岸边对着炎蚕的背影爆吼一声。 自己那个头本也不小的本体一跃而起,重重砸在泥塑的肩膀上,砸的大小土块稀里哗啦往下掉。 炎蚕本不想管她,但木知太敏锐了,一眼看出它藏在泥塑口中。 竟站在它肩膀上,挥舞着锋利的爪子从泥塑侧脸向里面掏,势要将这塑像挖穿,将它的本体活活掏出来。 土块从泥塑脸颊飞快掉落,那速度快的出奇。 炎蚕恨极了,它挥动泥塑的手臂,向木知抓去,木知灵活跃上它的头顶,发疯怒吼着般刨开泥土与碎屑。 炎蚕终于知道怕了,它在现世中行动已是不易。 真被这怪物破开了这具最后的武器与障壁,它的仇恨和计划都将付之东流。 它因这畏惧,终于停下了脚步,专心致志的对付木知。 木知看着它停下脚步,也终于松了口气,她想,陆修应该会表扬她的吧,会用他温暖的大手摸摸她的脑袋的吧。 人们逃亡中回过头,就看到塔楼上的妖兽和不断向城中进发的泥塑巨人在原本平静的洛河中激烈战斗。 妖兽用头顶坚硬的角,猛烈撞击在泥塑的头顶,与坚硬的土石摩擦出火星。 泥塑巨大的巴掌飞速扇在妖兽身上,妖兽被拍飞,落进洛河中,又从河中跃起,一爪掏在泥塑的膝窝。 泥人遇水本就站不稳当,被她连续几次袭击后,终于单膝跪在了河中央。 众人眼看着灵巧的妖兽顺着泥塑的腿攀爬而上,高高冲向了泥塑的面门。 它的利爪上汇聚着蓝色的火焰状灵力,向着炎蚕的所在处使出全力拍去。 轰隆隆一声,泥塑面前炸出无数土石飞屑,烟尘随风飘散后众人才看清,泥塑的面目被砸了个稀巴烂。 而那只形似老虎的妖兽,整只爪子嵌进土石中,而它的胸膛上,插着一柱泛着黑光的灵力长枪。 妖兽仰面朝天倒下了,它胸口中那致命的灵力消散。 它巨大的身体慢慢变回了娇小的少女模样,从天空中坠落,重重的跌进了河底。 下一刻又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拉住,带着她慢慢游回河岸边。 陆修面颊上还带着细碎的伤痕,他将木知揽在怀里喂她服下一颗丹药,轻声说: “好木知,对不起我来晚了,等等我解决了它就回来。” 第18章 胜利 陆修猛地睁开眼,环顾四周,自己还躺在客栈小屋中的床上,木知和咸鱼却都不在身边了。 上一秒炎蚕还在疯狂攻击自己,下一秒自己就这么突然的回到了现世。 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好兆头,强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 他跌跌撞撞冲到桌边散落的药瓶旁,扭开恢复灵力的药水向口中灌去。 他低头草草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伤势,除了左臂和右腿的两处贯穿伤,其余伤口并不致命。 看起来已经有人为他简单处理过了。 他只来得及做完这些,窗外就传出了隆隆震动声,紧接着他与城中的所有人一起,见证了巨大泥塑的拔地而起。 也看到了那个与泥塑奋力厮杀的,凶猛又熟悉的身影。 药水顺喉而下,灵力滋润着四肢百骸,他的实力在飞速恢复,但他依然觉得这速度太慢。 他单脚站立在长空上,看着木知英勇奋战的模样,全速飞向那边,却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她被重伤,跌坠进河水中。 他冲进河里,拉住木知游回岸边,见木知虽是受伤昏迷了。 但因身体异于常人,依然生命力蓬勃,这才略微放下一颗心。 木知跌进河里后,炎蚕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这样的生杀予夺,这样的破坏与消灭,正是它想要的,想要对这城里所有人做的! 它刚操控泥塑重新站起,这一次,却是那个梦境中熟悉的,最该死的仙门修士挡在了它面前。 看到陆修的那一刻,阵阵窒息感涌上了它的心头。 巨大的泥塑张开嘴,里面传出炎蚕崩溃的尖叫声: “又是你!!怎么又是你!!你为什么就是不去死!!” 陆修立在空中说道:“你还活着呢!我怎么敢死!” 说罢长空在他手中嗡鸣,熟悉的剑光劈头盖脸朝着炎蚕砍去。 炎蚕几乎反应不过来,泥塑的手臂只来得及堪堪举至面前就被一剑斩落掉进了水中。 缓慢恢复中的陆修和衰败的它高下立现。 它愤怒的嘶吼着:“为什么!他们该死!保护他们的你也该死! 我住在河边,日日提醒自己,他们曾把我泡在水中尿中折磨取乐, 我为什么不能让他们付出代价!” 回答它的是长空锋利的剑刃,将它柔软的,带着小火苗的身体割裂成两半,也割裂了它过去的欢乐与痛苦,救赎与悲哀。 “小火虫!”它失去意识前,抬眼望见河岸边,眼含惊惧与担忧的小娟,小娟还在喊它的名字。 对了,这城里还有小娟,瞧瞧自己都做了什么,还好小娟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陆修感觉手臂上痒痒的,他浑身都疼,极不愿意睁眼睛,但那感觉太奇怪了。 他眯开一条眼缝,就见木知跪在床边,一下一下轻轻舔着自己手臂上的细小伤口。 原本有些刺痛又发痒的伤口被她舔舐过后,竟然奇迹般地不再那么痛痒难耐了。 木知舔够了,就掏出一个棕色的小药瓶,将里面的药粉洒在伤口上,用纱布胡乱缠裹起来。 她做完这一切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门外传来俞文舟和咸鱼的询问声:“你这就弄完了?要不还是找个大夫吧,我求求你了。” “我那么重的伤口都是我自己治好的,担心什么!” 陆修挣扎着坐起身,看了眼裹缠住自己浑身上下的混乱纱布,又无力的栽回了床上。 俞文舟是在炎蚕被击败后才抱着咸鱼赶来的。 咸鱼在全城的混乱中,逆着人流追逐木知的身影。 俞文舟在同样的混乱中追寻着咸鱼的小小身影。 好在他找到咸鱼时,它正躲在河岸边的杂草丛中,暗中观察木知和泥塑交战。 在木知和陆修二人力尽之时,赶在官兵到来前,带着咸鱼将二人及时带回了他们下榻的地方。 俞文舟推门进来,看到陆修醒了,松了口气问: “陆兄你醒了,伤势可好些了?木知姑娘执意说自己的医术天下第一, 你要是不舒服,我去为你请大夫来。” 陆修应了声:“无碍,多谢俞兄。” 见俞文舟带着怀疑的神情合门离开了,才红着脸躲进被窝,仔细检查都伤在了哪里。 后来从咸鱼的口中得知,他被送回来后昏迷了整整十日,精神肉体与灵力的极限透支,导致他差点境界不稳。 木知第二日自己莫名其妙的治好了自己,又用几日的时间,生龙活虎的治好了他,他才醒来的。 “咚咚咚”三声,房门被敲响,木知按着他的口味端来了清淡的饮食。 她如今越发像一个寻常人家的姑娘了。但陆修怎么看她都觉得有些别扭。 他见木知端着盘子又要出门去,一把拽住她说:“木知,怎么都不看我一眼?你还好吗?” 不问还好,一问木知脸上的表情更加僵硬了。 他将她拖回床边坐下,扳过她的小脸说:“这一遭多亏了你,乖木知,你真厉害。” 木知还是不说话,紧盯着自己的鞋面。 陆修从床边上下来,半蹲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说:“是我不好,让你害怕了,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木知。” 连日的担惊受怕与委屈终于一起涌上心头,木知原本是个坚强的姑娘,可陆修非得哄她。 她鼻尖一酸,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在鞋面上,小声的嘤嘤呜呜啜泣:“我以为你要死掉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陆修摸摸她的脑袋说:“好姑娘,想哭就哭。” 她向他低了低头,又低了低头,陆修也向她挪了挪。 木知的脑袋最终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俞文舟抱着咸鱼进来时,嘴边还粘着几根黑色的猫毛,他俩一进来就看到陆修在打木知。 陆修一手扶额,一手拿着竹片轻轻打在木知手心。 “格老子的好痛!” “啪!” “这句也是粗话,不许说!” “娘希皮!” “啪!” 在陆修昏迷不醒,木知无人约束的这段时间,木知游走于市井间,学会了不少脏话。 她一句一句跟陆修讲,陆修便痛苦的捂着额头,一句句的听。 俞文舟觉得好笑,他问陆修:“学坏的小姑娘,这样就可以教回来吗?” 陆修看看努力装人的木知也笑了:“不知道,不过木知学坏了也很可爱。” 咸鱼:“啧。” 他们来是有正事的,陆修和木知与炎蚕的那一战,几乎全城的人都亲眼目睹。 城中的民众不傻,结合孩子们的梦境,以及炎蚕临死前的那几句话,很快将事情猜的七七八八。 知州大人全城寻找这位先是将孩子们从噩梦中救出,又拯救全城于危难的仙士,和那个站在人类一边的凶猛怪物。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终于得知了陆修一行人的踪迹,派人来请了。 俞文舟替陆修拒绝了两次,因为那时陆修伤重,还未清醒。 如今伤势好转了,面对这般三催四请,他问陆修是否答应下来。 他嘴上这般问着,实则将手臂紧了又紧,将咸鱼搂的密不透风。 陆修看在眼里,他垮起脸沉思半晌道: “去,俞兄既然知道我们几个,特别是咸鱼与这知州大人有些渊源,不如同我们一起去。” 他觉得洛州城的百姓受炎蚕折磨长达三年之久,也曾有许多修士奋不顾身的前去讨伐后失败。 知州大人没道理放任这件事,也不向大小门派求援。 那么他很可能与炎蚕身上出现的邪气有联系,或者他也中邪了。 马车骨碌碌驶向城中心的园林,木知同大家讲了她是如何遇到那两只白貂,又是如何在众多灵兽的帮助下发现陆修的。 感念着它们毫无保留的付出,一行人先来到园林,木知站在初遇那两只貂的地方大声呼唤:“你们在哪里?” 她的声音层层回荡在园林茂密的树枝草叶间,可想见的兽,却再无一丝踪影了。 陆修遗憾的离开,回过头时,烂泥里翻出一只癞蛤蟆,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又默默的钻回了泥里。 去往知州府的一路上,陆修不断安抚着咸鱼,他再三保证:“今天就是天塌下来了,俞兄也不会放开你的。” 俞文舟也确实是这样做的,他面上没什么表情说道: “我那次救出小宝贝时,它饥渴疲劳交加,且身上有多处淤伤,是被扫把打,棍子捅的。” “我当然得去看看,这知州大人是不是中邪了。” 知州府外一片热闹非凡,知州张大人知晓陆修会来,为他准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宴。 花团锦簇中,歌姬舞姬在会客厅中围住几人舞动,各色珍馐瓜果被鱼贯送至面前。 “多亏了陆少侠和您的灵兽木知鼎力相助!让洛州城几乎没有任何损失的渡过此劫!” 知州大人端起酒盏向陆修示意而后一饮而尽。 陆修也端起酒盏向他敬了敬后一饮而尽,他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对方,也不去纠正他话里的错处。 张大人有些驼背了,一双小眼睛里却满是精光,他不问陆修何门何派,也不问他从何而来要去何处。 只表达着自己的满腔谢意,不过看到咸鱼时略微愣了愣。 他在看到木知和咸鱼盯着桌上的吃食不眨眼,连忙直呼自己过失,宣布开席。 陆修却没什么胃口,他观察了半晌,没有从这人身上看出任何邪气或是附身的蛛丝马迹。 他坐在张大人身边,对他敬来的酒丝毫不推拒。 两人就此次洛州城有惊无险的劫难,聊的异乎寻常的投缘,半晌张大人终于上头了。 他一把拉住陆修的手说:“陆少侠,不瞒您说,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见陆修抬眼认真的看着他,于是欣喜的说:“陆少侠武艺如此高绝,浑身本事却单单在外风餐饮露,这如何合适? 不如和老夫联手,您坐镇,我统筹,将洛州以南至海月谷拿下,收做我们的领地,届时自在一隅,何不快哉?” 第19章 病得不轻 “您坐镇,我统筹,将洛州以南至海月谷拿下,收做我们的领地。 届时自在一隅,何不快哉?” 他觉得自己这提议完美极了,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拒绝的了。 知州张大人这一番话,陆修都听傻了,他竟然要他一个仙门弟子帮忙打天下? 怪不得任由城内噩梦横行,他的全副心思竟都跑到歪路上了。 他在心中翻白眼,但面上却是丝毫不显,悄悄凑近他说: “这样不好吧?我可是修士,怎好去欺负普通人?” 张大人笑了:“嘿嘿,陆少侠此言差矣, 你要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那什么时候才是出头之日?学了本事不就是要用的嘛!” “不不不,大人抬举我了,我没有这本事,真没有。” 陆修挂上一副假笑,试探的差不多了,这张大人没有被邪气侵染,他就是单纯的自私小人,他起身想要离开。 张大人见陆修推拒不断,站起身来说:“陆少侠,我懂,我都懂!” 他抬手向身后招了招,从后面走上前来一个妙龄女子,轻盈坐在陆修身边。 “陆少侠,洛州财力兵器齐备,老夫这大女儿也是你的了。 大可不必担心事成后老夫过河拆桥。待到咱们业成之时,陆少侠就是最大的功臣。” 说完那妙龄女子冲陆修眨了眨眼,美目流转间满是爱慕的光亮,轻巧几步上前就朝他大腿上坐下去。 陆修从座位上滑出老远,紧张的看向木知,木知也在看着他,嘴角还沾着食物的碎屑,面上不见有什么异色。 张大小姐走近了,贴住陆修坐下来,将他紧紧的逼在椅子的角落里,俯下身来在他耳边低声耳语。 可开口却不是什么诱人的蛊惑,而是低声下气的小声道: “陆少侠,您就先应下来吧,您这般心善,就当行行好,救救我。” 她身上布料单薄,夏风一吹就隐隐可见姣好的身形,陆修偏过脸不看她。 余光却还是扫到了,那白皙手臂上,被衣袖半遮半掩的红痕和伤疤。 他立时就明白了,这张大小姐是被迫的,来为他父亲这听起来令人发笑的想法做牺牲的筹码。 木知还在他身边扯肉吃,俞文舟搂着咸鱼玩味的打量张大人,好像也在看一个笑话。 陆修稳了稳心神小声说道:“好,你不用怕。” 他也怕别人说自己是个烂好人,但更怕有朝一日,有真切的苦难发生时自己却变的无动于衷。 张大小姐松了口气,用祈求的眼神不断向他示意,陆修微微点点头,冲着上首的张大人开了口。 “好,我答应你,以后我和俞兄就为大人的计划保驾护航,我们共分这半壁江山。” 他举起酒杯冲着上首的张大人遥遥一敬,面上带着几分不达眼底的笑意。 张大人高兴坏了,走下座位,将大女儿又往陆修的怀中搡了搡道: “好!那陆少侠和您的同伴今日就别走了,好好让小女陪陪你!咱们明日就可以了开始谈正事了。” 说罢仰天大笑两声,好像大半的天下已经到手了似的。 陆少侠和他那怪物灵兽的本事当日全城都目睹了,这样的修士真要是想,甚至能一日之间杀光一城的人。 这样的人来做他的打手,别说半壁江山,皇位他都觉得自己已经触手可及。 陆修只觉得荒谬,他附在张大小姐的耳边小声问:“你可有什么打算?我们今晚就可以先把你送走。” 两人贴的极近,这一幕落在张大人眼中更是舒心极了。 张大小姐心中却没什么想法,这么多年她早就忘了什么是反抗,什么是逃跑: “我...我...”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陆修提议说:“我们不好过多参与这些事,特别是官家内院,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今晚先将你送出城去。” 面对陆修提议的出逃,张大小姐却有些胆怯: “陆少侠,不瞒您说,我...从没一个人生活过,我不知道去哪里,也没有钱。” 说到这里她有些窘迫的低垂下脑袋,让两人的姿势看起来更亲密了一些, 随即又好像下定决心一般说:“但您只要能借给我足够的银钱,我愿意一试!” 张大人今日高兴坏了,他瞧着木知和咸鱼终于吃够了,停了嘴,站起身吩咐人来把客人们送回房间。 他迫不及待的想让陆修和自己的女儿先成了好事,好将人彻底套牢。 就在这时门外蹦蹦跳跳的跑进来个八九岁的小姑娘。 一进来就扑进张大人怀中撒着娇,口中不停叫着好爹爹。 张大小姐一看到这一幕,立马委顿下去,眼神沉郁。 二小姐性子活泼,嘴甜极了,冲着陆修甜甜的笑着行礼: “哥哥就是那个又俊俏又厉害的大侠吗?” 陆修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又扑向木知身旁问: “你是陆修哥哥的随从吗?是灵兽吗?你变一个老虎给我看看!” 木知压根不理她,一把将自己的袖子从她手中扯出来。 陆修以为这小丫头片子受了这么大的冷待,高低要会哭一会儿,可谁知她根本不恼。 陆修听到她口中发出了一声极其轻蔑的冷哼。 态度冷硬与她可爱的外表格格不入,让他以为自己幻听了。 二小姐就这样放开木知重新扑回了自己父亲怀里。 还没等她消停下来说两句,眼睛一亮又看到了咸鱼。 她快步扑到俞文舟脚底下,伸手讨要咸鱼:“哥哥,猫猫真可爱,我想要猫猫!” 俞文舟笑看着她说:“是啊,猫猫真可爱,但猫猫是我的。” 张二小姐也笑了:“哥哥想要什么?我叫爹爹跟哥哥换,五百两够吗?” 她这一套行云流水的讨要灵兽,叫陆修大开眼界。 这般熟练的就叫她爹给她买灵兽,看来平时做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俞文舟脸上依然挂着略带玩味的笑容说:“好啊,去跟你爹爹说,哥哥想要他的洛州城。” 二小姐的脸沉下来了,坐在首位上的知州大人脸色也沉了下来: “俞少侠说笑了,一只小黑猫,小女既然喜欢,你就开个价,开高些也无妨,以后都是一家人!” 他说的满不在乎,叫咸鱼一阵气恼,自己可不是他们口中可以随意买卖的畜生! 原本老老实实窝在俞文舟怀里的咸鱼突然站起来口吐人言:“不是说了吗!要你这洛州城!” 声音清晰,吐字清楚。 在场的其他人都被它突然开口吓了一跳,张二小姐在惊讶过后,激动的跳脚: “爹爹!爹爹!它的声音好可爱!我要它!我要它!” 张大人连忙安抚:“好好好,好好好!俞少侠,你也看到了,小女是真心喜欢它, 一只低贱灵兽,莫要伤了咱们的和气,老夫用千两白银与你换!这买卖再划算不过了。” 俞文舟收起了脸上的假笑,神情突然变得莫测起来:“千两也不够,我要你的洛州城。” 场中变的寂静,张大人看向陆修,陆修沉默着笑而不语。 气氛一时凝固住,连木知都吃不下东西了。 张大人板着脸将问题甩过去:“陆少侠,您看,您这位兄弟能否通融通融, 不要再开这种玩笑,因为一个畜生伤了咱们的和气。” 陆修瞅了瞅还在尖声叫嚷着的张二小姐和紧紧盯着自己的张大人,皮笑肉不笑的说: “咸鱼是我们的朋友,不是畜生,它没有签契约,是自由的,你问它自己愿意不愿意。” “不愿意!我不愿意!不!愿!意!” 他的话音刚落咸鱼就吵吵起来,它顺着俞文舟的袖子一路爬上他的头顶喊个不停。 张大人脸色由晴转阴:“陆少侠,咱们既然决定了联手合作,我也许了自己的女儿给你,你是不是也该适时拿出点诚意来?” “你问它的意见做什么?一个畜生而已,它懂什么? 自古以来也没有容许灵兽在外头这样放肆的。” 拽着张大人衣袖不停闹着要小猫的张二小姐也开口了: “猫猫愿意!猫猫愿意!把它给我养养,它肯定就乖了!” 张大人给下人递了个眼色接着说:“陆少侠和俞少侠要真不舍得割爱,借给小女玩几日也行, 这小猫性子太娇惯了,我替二位调教调教,二位也可放心在外帮我做事,咱们共分天下的约定绝对作数。” 身后围上来两个护院打扮的家丁,伸手就向俞文舟头顶抓去,陆修突然开口: “等等,那日在洛河战斗时,我看到许多灵兽,今日却一只都没见着,张大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么?” 他如此生硬的岔开话题,没想到张大人还真的接招。 张大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眉间舒展开一些道:“我们那日也发现了,陆少侠战斗时,这些小东西竟然都围在河岸边上看。 “那日结束后老夫差人从岸边包抄过去,抓了不少呢! 里头不乏珍惜品种,这又不知道能换出多少真金白银。” 木知的瞳仁骤然收紧,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想发火。 那一日陪她一起寻找陆修的几十上百个好朋友,如今一个都不见了。 原来是叫这老男人全都抓走关起来了! 陆修岿然不动,将手覆在她手背上轻轻捏了捏以示安抚,但还是隐约听到她骂了一句:“格老子的,娘希皮。” 在三人欲言又止的目光中,陆修说: “哦?那在下倒是有些兴趣,不知能否去看看大人抓的灵兽,若是有好的,咱们换换也无妨。” 他态度始终不差,要求也十分合理,张大人机会没有任何怀疑的一口答应下来: “当然没问题!陆少侠有能看上的,是它们的福气。” 咸鱼暴躁的竖起毛,心想换什么换!敢来碰我陆修和阿俞不活撕了你个老小子的皮! 几人相继起身,去专管灵兽的室外围场。 那个备受宠爱的张二小姐表面看起来玉雪可爱,可她的心地却没像她的外表那样招人喜欢。 她走在俞文舟身边,伸出小手想去偷偷掐一下咸鱼的大腿,给这个胆敢拒绝她的小黑猫一点教训。 她的小手一点点接近咸鱼,眼看着尖利的指甲就要抠到咸鱼身上了,俞文舟突然转过身。 他腰间挂着的佩剑随着他的转身也跟着甩动,坚硬的剑柄“啪!”的一声敲在张二小姐的手上。 “啊!”她痛的惨叫一声,手臂上肉眼可见的快速红肿起来,看来是敲的不轻。 她忍不住扑进自己父亲怀中嚎哭起来。 “哎呀呀,我怎么这么不小心,转身也不看看,真是太对不起了二小姐呀!” 俞文舟嘴上不停的道歉自责,但语气中可听不出半分愧疚,满面笑意的站在原地,也没有丝毫要上前查看的意思。 知州大人什么也没看见,他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陆修的身上。 不断介绍自己的兵力和财力,规划着陆修和俞文舟加入后他们从哪开打。 二小姐突然扑过去嚎哭吓了他一跳,纵使再宠溺这个小女儿他此刻也有些不耐烦。 又听到俞文舟的话,明白只是一场意外小磕碰, 当即训斥道:“住口!这点小事也值得你这般哭闹失礼吗?” 二小姐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她长这么大,从来嘴甜会来事儿,还从没被这样训斥过。 “爹爹!你竟然不帮我!”她哭着跑远了,嘴里嚷嚷着:“我要去告诉娘亲!” 张大人脸色微微难看了一下,又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继续向前走: “二位少侠见笑了,见笑了。” 一行人不再理会二小姐这一茬,快步走向府中的灵兽院。 小灵兽们都被关在灵兽围场,用大大小小带着符纸的笼子隔开,还没走到近前就能听到里面叽叽喳喳的吵嚷声和哭声。 陆修耳朵尖,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说了声: “嘘!有人来了!”院子里刹时安静下来,方才那个哭的撕心裂肺的也捂着嘴抽噎,不敢再出声。 他挑了挑眉,跟着张大人大步走进院子,就见院中密密麻麻的摆着几排大小不一的笼子。 先前在丰照镇被他从田茂元手中救出的两只白貂也赫然在列。 第20章 心疼 两只白貂老远就听见了有人在向这边靠近,及时出声提醒。 它们中的一些同伴已经吃过苦头了,如果在这些人类面前吵闹反抗,就会被更严厉的殴打虐待。 但不同以往的是,这一次安静下来后它们隐约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陆修的味道。 果然,跟在张大人身后紧接着进来的那个俊俏青年,长身玉立,正气凛然。 竟真的是陆修!它们的希望和救命恩人陆修! 很多在丰照真就见过陆修的灵兽们几乎要开心的蹦跳起来,又惧怕张大人的惩罚生生忍住。 陆修一眼就看到了那两只貂,熟悉的白色条状身子和灵性的豆豆眼。 木知说它们都聚集在洛州,曾号召了所有朋友全城寻找自己。 如果不是它们,自己不会在危难时得到那么及时的帮助。 如果不是自己,它们此刻也不会被抓来沦为阶下囚。 算算日子,从它们被抓到现在,已经被关了十日之久。 两只雪白的貂此刻身上灰扑扑脏兮兮,原本油润肥滑的小身体也干瘪了下去。 它们望着自己的眼神中满含着眼泪,扒在笼子上眼神一刻也不敢离开的盯着自己。 好像这全部的希望一个没看住就又溜走了。 张大人叫人将笼子挨个抬出来,为陆修细细介绍: “最好的就是这两只貂,纯白纯白的没有一丝杂毛,放在外头一只少说都得上千两白银。” 见陆修点头,可面上却看不出喜怒。 他又叫人抬出其他笼子:“这是利嘴鹤,别看现在身量小,吃的少,长大了那时能驮着人飞的,正适合您这样出尘的大人。” “好。”陆修只说一个好字,不说要,也不说不要,张大人心情开始微微感到不适。 “还有这些天生就带灵气的猫猫狗狗,什么颜色花纹的都有,你今儿个尽管挑,签了灵宠契约不比那不懂事的小黑猫强?” 陆修挨个转过去,仔仔细细的看着每一只或见过或没见过的灵兽。 白貂兄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们相信陆修。 既然陆修假作不认得它们,那一定是有自己的盘算。 它们配合的一语不发,其他认识或不认识陆修的灵兽也就一语不发的等待着。 张大人还感叹了句:“怎的今日这般配合? 看来陆少侠真是威势了得,将这群小畜生吓的不敢造次。” 咸鱼缩在俞文舟的怀中,与白貂兄弟对视。 空气中弥漫着长久无人清扫的发霉发灰的味道,和被圈禁的腐朽酸臭味。 它有些发抖,不敢想象自己要是被他们抓住了关在这里。 成天不是挨打就是挨骂,吃不饱,受着冻,那是怎样的一番滋味。 俞文舟感受到它的思绪变化,抱着它的手紧了紧,将怀中的温暖不断向它传递过去。 陆修转了一圈,了然的点点头:“都不错,不然这样吧,张大人叫我考虑考虑, 我既然答应了大人要共谋天下,那便不急这一时半刻。” 张大人听到共谋天下这几个字,欣喜的连连称是, 还好这难搞的仙门修士终于还是松了口,他女儿和二夫人那边也能有个交代了。 他一边将众人往卧房的方向带,一边伸手去俞文舟怀里接咸鱼: “那小女看上的这只猫,老夫就先带去给她玩玩。” 俞文舟轻巧躲过他伸来的手,咸鱼在他怀中冲着张大人哈气, 陆修笑着说:“张大人,不着急,等我考虑好了再换不迟啊。” 知州张大人这下真的不高兴了,他终于冷静下来: “呵呵,陆少侠,老夫自认已将诚意和面子给足了二位,二位如今却是连这么一点小事都不肯? “你这样叫老夫将来如何放心将事业交给两位,如何叫老夫放心的将女儿交给你?” 陆修不接他的招,依然笑着说:“不着急张大人,我们和小猫还能跑了不成?” 他笑的越发灿烂了,心想是啊,我们就是要跑了哦。 张大人想起自己的小女儿离开时哭哭啼啼的背影,和她说的要去给她娘告状,又头疼起来。 自己后院的那个小妖精要是生气了,不给碰了,自己又要花多少心思才能哄的好? 他斜睨着俞文舟伸出手说:“你们也说了,这猫没有认主,如果老夫今日一定要呢?” 他见软的实在是不行,不如试试来硬的,自己好歹也是一城之主,今日的委屈已经受的够多了。 张大人摆起架子来,倒还真有些气势,他的随从守卫围上来,成合围之势将一行人包在中间。 可俞文舟根本不吃这一套,只见他半蹲下身,单手扶住剑鞘,整个人的气势都与那柄剑融为一体道:“那大人可以一试。” “不要啊!”咸鱼突然大叫:“你不要再为我杀人啦!你手上沾的血够多啦!不要啊!” 知州见他突然翻脸翻的这般彻底,面色铁青,已经很少有人敢这么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了。 但这人喜怒无常,竟然还满手鲜血!他有些不自觉的后退两步。 “哼!”僵持了片刻,他终于还是一甩衣袖愤然离场,走了没两步又回头说: “那老夫就给你们时间!考虑!” “哈哈哈...!”看他走远后,咸鱼和木知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可笑了没两声,两人又垮下脸来。 身旁还有一院子的笼子,上百个小伙伴还身陷囹圄,那都是曾经真切帮助过他们的同伴。 一想到这些同伴和自己一样都是灵兽,本该跟自己一样快乐又充实的过每一天, 和人类相处融洽,咸鱼和木知又很些难过。 咸鱼对着两只白貂投去一个只有它们自己才懂的眼神,那是小型灵兽才懂的信任,木知也环顾四周,仔细观察这里的布局和每一个伙伴。 离开围场前,木知回头望去,两只貂还扒在笼门口,四只白色的小手从缝隙中伸出,在半空中向着他们的方向虚抓着。 它们极力忍耐着不与陆修和木知相认,但到底心性单纯,就算知道不该表现出什么异样,却还是忍不住去看他们。 见他们走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来,终于还是忍不住冲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哇哇的哭出了声。 它们俩一哭,满院的大小灵兽都憋不住了,跟着它们一起哇哇大哭起来。 陆修回头,心算满院有多少的小可怜们,用只有剩下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再转转看,能救的都救走。” 木知眼中也带着泪,她乖巧点头:“可以。” 她也觉得自己变化真大,竟能忍往平常所不能忍,也敢计划去做平时不敢做的。 天色不早了,有下人来请,陆修从善如流的跟着去了客房,张大小姐果然已经等待在此了,她面上透露出隐隐的激动神色。 陆修有些疑问:“你这爹老糊涂了,做出些蠢事来倒是能理解。 可为什么都是女儿,也能这样区别对待?” 张大小姐笑的很难看:“这有什么不理解的,不是一个娘生的,她的娘千娇百媚蛊惑人心,我的娘老实怯懦。 她被人生生害死了,她的女儿却连报仇的本事都没有。” 张大小姐说到这里眼里已经满是恨意。 陆修有些同情她,但也不再多问了,他打算今日事今日毕,趁着还没彻底入夜就扛着张大小姐和大包小包,将她送至洛州城外。 他雇了马车就要将张大小姐送走,临走时张大小姐抱着他给的银钱还回不过神来: “我没想到这一天竟这样突然就到来了,我……” 陆修会错了她的意:“别犹豫了大小姐,逃离这样的地方没什么好犹豫的, 你若是不嫌弃,可以向北走去太素山,投奔在下的师门。” 说罢就招呼车夫快走。 张大小姐又将脑袋探出马车,长发被夜风卷起,她大着胆子向着陆修喊: “谢谢你!我叫张吉诗!” 但马车已经飞驰出去,陆修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她不知道陆修有没有听到,坐回马车后若有所失。 陆修飞奔回了知州府,他的武艺如今在不知不觉间涨了不少,不再将这府里的层层守卫放在眼里,不用耗费灵力也能出入自由。 但其他人或灵兽却不能这样,他回到房中找到木知他们,说自己已经将大小姐送走了,木知点头,情绪却不怎么高。 俞文舟说:“我方才在府中又转了转,没有其他灵兽和要救的人了。” 他如今俨然与他们成了一伙的,抱着咸鱼跟着他们行事倒也没有丝毫违和感。 陆修也觉得有这么一个与自己实力相当的帮手在,实在是一件令人舒心的事。 陆修点点头说:“那我再想想,咱们后半夜行事。” 他敏感察觉到木知的情绪变化,虽不明所以,但立马就引起了他的警觉。 俞文舟抱着咸鱼离开了,留下木知和他在房中对坐,陆修站起身说:“好木知,再陪我悄悄转转,好不好?” 木知乖巧点头跟着他站起身,两人悄无声息的摸上房顶。 陆修看她用轻巧的步伐在房檐和屋角乱窜,像极了一只好奇的大猫。 木知停在府中主院屋顶上不走了,陆修听到里面传出了张大人的声音,掀起一块瓦片,拉着木知向下看。 “你之前不是说这样偷看人家是不对的,不道德的吗?”木知小小声问他。 陆修解释:“这是特殊情况,咱们看看他还有没有做别的坏事,下次不许了啊。” 但是他一低下头就后悔了,张老爷房中简直可以用肮脏至极,下流非常来形容。 四五个穿着清凉的年轻女子将张大人围在中间,低吟浅笑,群魔乱舞。 他下意识想去捂木知的眼睛,可一回头就看到木知稳稳当当的趴在屋顶上,眼神清澈,波澜不惊的仔细观察着。 张大人的声音传来:“娇娇今天又在闹脾气了!看来老夫平日真是太纵着她,将她和她女儿惯的无形无状!” 那群女子立马哄劝到:“大人消消气!咱们和她可不一样,不会为了几个不值钱的畜生和大人使性子的!” “是呀!她不就是想替女儿要那满大街都是的猫儿!就为这么点小事儿也敢和老爷闹脾气!” 她们顺着张大人的话说,张大人反而又不高兴了:“娇娇只能老夫教训!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众女子又立马低声下气的赔笑求饶。 木知抬起头神色莫名的小小声问:“陆修,我们很不值钱吗? 我和咸鱼,还有那天一起找你的好多朋友,我们都是低贱的灵兽吗?” 陆修瞪着眼睛说:“怎么可能!他们这些人说的话怎能当真?不过是他们自以为是罢了。” 木知还是心神恍惚,不管陆修怎么说,可她混迹市井这段时间,眼见的无一不是高高在上的人类。 哪怕他们是那么弱小,依然可以随意掌控灵兽的生死。 被抓捕的朋友们,被关在笼子里随意买卖换钱。 被当成礼物交换送人,陪着人类的幼崽玩耍长大后又被丢在一边。 不能讨她们开心还要被打骂要挨饿。 “为什么呢?”木知自言自语,她只是运气好,遇到了陆修。 若那天抓她的是其他什么人,她如今估计也在谁的笼子里,或是床榻上,赔着笑求活吧。 她最怕的就是这个,每每想起都觉得自己如今还能跑能跳,能随意玩耍,去吃好吃的东西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 可这原本是它们应得的。 陆修的大手抚在她脸颊上,为她擦掉眼角的泪说:“有人告诉我,这个世界本就是残酷的。 不管是灵兽还是人,若是本身弱小都免不了被剥削被迫害,这不代表谁天生就是低贱的。” 青年为面前的姑娘拢了拢碎发,坚定的眼神穿透夜色:“木知是无价的,我保证木知和咸鱼和所有大大小小的朋友都是独一无二的。 不管别人怎么样,我都会尽力保护你们。” 木知不哭了,陆修身上有神奇的力量,总能很快就让她平复心境,不再害怕慌乱。 她重新低下头去观察屋内的情况,没听到陆修小小声又说到:“特别是你,木知。” 第21章 修修好恨 张大人的卧房中,嬉闹调笑还在继续,这不知死活的老头正压着个年轻的姑娘大显神威。 陆修又想去捂木知的眼睛,木知还是那副波澜不惊,成熟稳重的模样。 看来不需和她解释什么,她都懂,真是令人放心的姑娘。 陆修带着她离开了,没什么更重要的情报,后半夜准备收网。 他的一颗心刚打算放下来,就见木知猛的回头,扒着墙角“呕!”一声吐出了自己的晚饭。 陆修:“!!!” “木知!这是怎么了?你还好吗?”木知还在干呕不断,不能回答他的问题。 他只得以最快的速度将她先提回房中,整理了好半天木知才平复下来。 陆修给她捋着后背问:“你还好吗?你怎么吐了?” 木知看起来有些一言难尽:“你们人类的情爱和交配,怎么有些令人作呕。” 陆修听了也很一言难尽,他快恨死这张知州了,贪婪、残忍、好色、痴心妄想。 这人身上简直集齐了所有他讨厌的点,原来有人真的能令人作呕到这种程度。 他试着解释到:“他们刚才…嗯…确实令人作呕,但那不是情爱,只是他的…嗯…” “只是他的什么?不是情爱是什么呢?呕!” 陆修哽住了,木知说的没错,这当然也是一种情爱,只是有些人类的情爱确实令人作呕。 “那不包括人们的真心和真爱,只是自私和欲望的产物, 他们的爱被贪婪和独占填满,生出罪恶的花,最后再吞噬自己的心。” 木知听不明白,她只知道自己快要将隔夜饭都吐出来了,她现在只想要多快有多快的逃离这个地方。 俞文舟后半夜趁人都睡了,在府中造了几处简单的小阵法,能让灵兽们以最快的速度逃出去不至于迷路。 木知变回了巨大的兽形,将五感外放。 再次确认所有被抓的小灵兽们都在这里了,接着一声怒吼撞飞围场守卫后冲进了院子。 她将目之所及的符纸都撕得粉碎,囚禁朋友们的笼子悉数咬烂。 陆修站在高处,将闻声赶来的守卫护院全部用剑鞘打晕。 一只只浑身带着灵性的小动物从笼中钻出来。 飞禽们四散着逃离,走兽就跟随咸鱼的身影,快速冲出府院高高的围墙,向城外赶去。 不消一刻钟,被关押的小动物们跑了个干净,一口气跑出了洛州城外,抵达一处静谧的半山腰,咸鱼才大口哈着气趴倒。 俞文舟将它抱起来放在怀中顺气,笑它胆子小,这点小事就让它害怕激动成这样。 陆修在城内为它们断后,一直等到最后一只小小的身影都消失不见后,才唤来木知。 他翻身骑跨在木知背上,让木知带着他在城中兜了好几个圈子。 巨大的兽型身影夜半驮着人在城中的巷子中飞奔腾挪,直到再没人能追得上他们的踪迹,才出城与他们会合。 等木知甩脱了所有人赶到近前,“嘭!”的一声变回了少女模样。 陆修骑在她背上,身形猝不及防的下落,又被她接住。 挺大个人了,就这么被小姑娘背在背上,向着小伙伴们奔跑过去。 木知赶到后将他从背上放下来,在小伙伴们怪异的眼神中,陆修红着耳尖捂住脸。 两只白貂扑上来,一左一右抱住木知紧实的大腿,将鼻涕眼泪都擦在她的裙子上。 “我好恨啊!” “我也好恨啊!” “鸭鸭都被他们卖了!找不回来了!” “苍苍也被卖了!说不定都被吃了!啊!你们死的好惨啊!” 木知两只手将它们抓起来,一左一右握在手里,这一幕倒是与陆修曾经在丰照镇时的样子十分相似。 陆修问它们:“下一步有什么打算?要不还是跑远些吧?照理我和俞兄不该介入俗世之事,所以不会再对张老爷做些什么了。” “你们跑的不够远就还是有被抓回去的可能,到时我们不一定能得到消息再救你们。” 两只貂在木知手中晃荡说:“不要担心陆修。” “这次是没有防备,以后不会再轻易被抓了。” “你已经为我们做的够多了。” “但我们还得去找找已经被卖掉的伙伴。” 它们环顾四周,乌鸦黄鹂胖麻雀,花猫土狗小蜥蜴,白鹤青蛇娃娃鱼,山鸡大雁黄鼠狼。 大家都点点头,七嘴八舌的说:“要去找找它们!” 青蛇说:“我姐姐也被卖了,我也得去找它,活要见尸,死要见蛇皮。” 陆修:“……”他还是有些放不下它们,它们虽有些灵力,但面对人类时依然弱小,心思又太过单纯。 乌鸦落在他头顶上说:“就这么定了陆修,你不可能永远照顾我们止步不前。 去吧,经此一遭我们会努力修炼,照顾好自己的!” 话说到这份上,陆修才终于点头同意:“好,你们以后一定要多加注意,凡事留个心眼,好好修炼。 不要让自己吃过的亏,受过的罪都白费了。” 小灵兽们听话的点头,它们与木知和咸鱼依依不舍的道了别,临走时相互蹭了又蹭,又礼貌的同陆修和俞文舟挥手说再见。 每一只都可爱又有礼貌,陆修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舍得下手去伤害这样天然又纯粹的生灵。 俞文舟也很喜欢这些小动物,但它们都不如小黑猫可爱。 他抄起咸鱼的小身体,捧到面前深深嗅了两口,才心满意足的感叹:“还是你最可爱。” 当最后一只小癞蛤蟆的身影也消失在泥土中后,四周回归了寂静。 陆修站在原地若有所思,能做不能做的都做了,他们行事前也没想过后果会如何。 那张大人此刻估计正在跳脚,但抓是绝对抓不到他们的,以那人的胆识和本事,估计也不敢对他们出手。 于是一行人放心回了城,重新选了俞文舟下榻的客栈落脚。 折腾了大半夜,众人都累了,俞文舟十分自然的抱着咸鱼又亲又蹭的回了自己屋。 相处的熟悉了,他便不再隐藏自己的本性,怎么变态怎么来,整日霸占着人家的小猫不放。 咸鱼也从不反抗,它明明畏惧人类的接触,可到了俞文舟手里却被盘的很是舒爽。 木知也早已习惯了与陆修同住,见陆修又给自己打了地铺,也不客气,爬到床上,学着陆修的样子躺好,给自己盖上被子。 关于他们约定的一月之期,其实早就不知过去多少天了,她那时不愿与人类相处。 陆修曾说希望她陪自己去洛州待一个月,她也是万分不情愿的,可如今对于这件事两人都默契的不再提起了。 陆修舍不得放木知离开,他想好了,若是木知哪天想起来了提出要走,他就做一回无赖,就这样死不承认,将她拴在身边。 木知反而怕陆修想起来这回事将她赶走,她也想好了,若是陆修叫她回山里去,她就说都怪陆修投喂。 自己已经失去了捕猎能力,就这样赖着不走,陆修人很好,一定舍不得看着她饿死。 一觉醒来,几人分头上街乱晃。 有不少人认出了洛州城的大英雄陆少侠和他的灵兽木知小姐,但却不像危难刚结束时那般热情了。 没有人再像原来那样扑上来搭话,而是稍微靠远些,神色复杂的观望。 木知从来都弄不懂人类的想法,她照例去大婶儿那买了条鸡腿在嘴里撕扯,模样凶狠。 大神欲言又止了几回,终于还是将木知拉进院子里。 她的小孙子一看到木知就开心的扑过来,小脸因为不再被噩梦侵袭而散发着红润健康的光泽。 “姐姐,你们昨天去干坏事了吗?姐姐,今天能变怪兽驮我吗?” 大婶将他扒拉到一旁,问木知:“姑娘,你们昨天去知州府做什么了?怎么连知州大人也敢得罪啊?” 木知想到昨晚在知州府发的那通威,嘿嘿笑了:“我们去做了好多事,救了好多朋友呢。” “救人?救的谁?” “不是人,是灵兽,他是坏人,抓了好多好多的灵兽,大家昨晚都跑掉了。” “哎呀,你们这……原来是这样……” 陆修从外头转进来,他掀开帘子进来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你们昨晚对知州大人狮子大开口。 没要到东西后偷了人家一院子的灵兽,外头传遍了,知州大人不敢得罪仙门弟子,忍气吞声吃下这哑巴亏了。” 他们昨夜确实闹出了不小的动静,陆修骑着木知在城内狂奔,惊醒了不少人。 亲眼目睹了这件事由不得大家不信。 陆修愣住了,他惊讶于这张大人的行事速度,确实,他们敢大摇大摆的再回来,无非仗着自己本领高强,他奈何不得自己一行人。 这真话中夹着假话,倒是有些让人难以分辨。 看来这老小子比他想象的要稍微聪明些。 木知想不到这么多,她一听这话就不愿意了,急急解释:“他是骗人的! 他要陆修帮他造反!还抓了好多灵兽朋友们!我们什么都没要,我们就只是救了朋友!” 大婶儿拍着她的后背说:“别急别急,婶子相信你们,但外人可不是这么想的啊! 你说你们没事干了,去做那好事儿得罪知州大人?那畜生有畜生的命,你们救不过来的!” 她说完才想起来,眼前的木知也是灵兽,这样畜生畜生的叫实在伤她的心,于是连忙懊悔的捂住嘴不说了。 木知听完果然心情低落下来,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无事无事。” 然后脚步僵硬的离开。 陆修和她们道了别,追上木知说:“木知还记得我跟你说的什么吗?这个世界虽然很残忍,但木知永远是无价之宝,是他们错了。” 木知低着头半晌嗯嗯两声算是回应,陆修理解她,她心思单纯,哪怕能想明白也还是会伤心难过。 他扯住她说:“走,带你买最好吃的卤猪脚,热热咸咸的入口即化的那种。” 木知真是个好哄的姑娘,她立马仰起小脸瞅他,不自觉的吞咽了下口水。 陆修笑了,牵着她慢慢的走,他何其敏感,自然也察觉到了,平时街道上热情的人们如今变的疏远和打量。 谣言不需要多么可信多么无懈可击,只需要在人们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就会慢慢生根发芽。 这一点倒是与那邪气的种子有些相似。 卖猪脚的小贩对着路过的每一个客人笑脸相迎,在看到陆修和木知时,却立马紧张起来,笑容也变的浮于表面。 他站的笔直问:“陆少侠,木知女侠,您二位吃什么?想要什么随便拿。” 陆修挑了块猪脚指了指:“包这块吧。” “好的,好的好的。” 小贩仔仔细细的将那猪脚包了,恭敬递到陆修面前,陆修将手中的钱递过去,那小贩却惶恐的后退。 陆修明白,这是怕收了自己的钱被自己记恨上,再像对待知州那样,偷光了他的猪脚呗。 他解释都懒得解释,将钱扔在桌上,拎起东西就走。 木知根本没察觉到他们在这玩什么心眼儿呢,被陆修拉着就走。 没走两步路,那小贩竟然追上来,扑通一声跪在二人面前:“陆大人别生气!小的这吃食简陋,这点心意您别嫌弃。” 说完举起双手,捧着刚才陆修给的银钱和自己这一上午卖东西赚的一点钱。 陆修气笑了:“我们昨日得罪了知州大人,为的是那许多被压迫囚禁的灵兽。 我们行得正坐得端,救出它们也没收任何回报,以后也是,永远是。” 小贩跪在地上举着钱不抬头:“陆少侠别说笑了,那灵兽都是知州大人辛苦抓的。 那玩意儿有什么好救的,我们都懂,我们也确实感念陆少侠的大恩大德!” 不想再叫木知听他胡言乱语下去,陆修拉着木知原地起跳,一跃飞出十来丈远,快速离开了。 他不想再和他们解释什么,当日站在丰照镇的大街上,被田茂元驳的哑口无言的无力感又浮上心头。 好你个张知州,算你有本事。 第22章 滚出泥潭 一行人回到客栈,俞文舟和咸鱼也刚回来。 几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陆修同俞文舟去外面说话了,木知就搂着咸鱼在房中吃东西。 咸鱼性子比她急躁多了,骂骂咧咧的说:“什么狗眼看人低的杂碎!” 木知学它:“狗眼看人低的杂碎!” “这老匹夫这招挺损啊,也不怕亏了阴德死了没人埋!” “老匹夫死了没人埋!” 陆修从外头快步冲进屋子,捂住咸鱼和木知的嘴说:“不许讲脏话!” 两只小动物一人一个墙角,咸鱼罚站木知罚跪。 二人眼巴巴的看着陆修再次离开,咸鱼小声嘟囔了句:“可是脏话多好用啊……” 门外传来陆修的声音:“咸鱼加一刻钟!” 俞文舟在门外看的直笑,等陆修出来后正色说到: “你们遇到的那小贩太刻意了些,今晚最好去看着点儿,你明白我的意思。” 陆修扶着额点头:“确实是,多谢俞兄提醒。 我出来也有段时间了,却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没给师门增光添彩,倒是先给师弟们惹了一身腥。” 俞文舟倒是无所谓:“我的师门崖山想必陆兄之前也有过耳闻, 名声早就臭了,如今不也还好好的,别想太多。” 陆修靠在门板上叹了口气,重新琢磨起俞文舟的话来。 东方崖山确实是名声响亮,可惜那不是什么好名声。 而是诸如仗势欺人、为所欲为、仙界败类等字眼。 崖山的事迹他多少也听说了一些,先前从没在意。 像是当街殴打威胁百姓,强抢官府钱粮,管崖山猎户收取高额保护费等。 行事风格与太素山门大相径庭。 但崖山作为老牌修仙门派,还是因着自己的强劲综合实力屹立修真界不倒。 如今听俞文舟这么说,陆修心中对于这些流言倒是有了些别样的想法。 下山前他幻想自己风里来雨里去,惩奸除恶,打抱不平,像师父当年那样扬名立万开山立派。 现实却是这么多无法改变的残酷现状,他尽力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了。 去拯救,去献身,去为了一城的人拼命。 然后被猜忌,被利用,被当作自私自利的市井小人那般防备。 俞文舟拍着他的肩膀劝:“那老小子是团污泥,你不管是清理还是同流,只要接触了就免不了一身脏。 而且就算你早知会这样,难道就不去做事了?” 陆修想了想也是,他此刻很羡慕师父和那些成名已久的大侠仙士,光明磊落不沾一点污名。 只不过他此时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也会变成别人口中歆羡的传奇。 他们听从了俞文舟的建议,夜晚尾随着卖猪脚的小贩,看着他收拾东西顺着小路回了家。 果然如猜想般,有人正蹲在家门口等着他,陆修他们耳聪目明,老早就听见动静时刻准备着。 小贩狗腿的跑上前,点头哈腰的赔笑道: “让您久等了,小的按着您的要求该说的都说了。” “我看到了,确实很好,你今天惹的陆少侠不快,明儿个街头上再发现你的尸体, 你说他在洛州城是不是就真的再也混不下去了?” 小贩看着面前的黑衣人,原本伸出去要钱的手猛的收回。 他不是傻子,听出这话中意味不对,撒腿就往来路跑去,边跑边喊救命。 可惜这里是他们自己挑的地方,人烟稀少偏僻极了。 那黑衣人两步冲上去就将他按倒在地,手中利刃朝他颈子上割去。 眼见着小贩就要血溅三尺命丧当场,陆修从房顶跃下,一个飞踹将黑衣人踢飞出几丈远。 俞文舟上前拉开黑衣人的面罩,果然是张大人身边的熟面孔。 那小贩死里逃生,回头见救自己的竟然是陆修,眼中泛起泪。 他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道谢,猛扇自己嘴巴: “多谢陆少侠的大恩大德!多谢陆少侠的救命之恩!之前是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陆修回头望向他,却再没了刚下山救人时的那种欣喜与激动。 二人将小贩留在原地不理会他。 黑衣人被拖死狗般从地上拖起,二人将他五花大绑后直接扔在了知州府大门口。 这人在门外哀嚎了半天,门房才敢偷偷开门将人拖进去。 第二天,街上多了个痛哭流涕的卤猪脚小贩。 他站在熟悉的摊位上,大喊着自己先前是怎么脑子一晕,受了蛊惑,竟想抹黑他们的大恩人陆少侠。 又是如何差点儿被人灭口,又再一次被救的事情。 他一巴掌一巴掌的扇在自己脸上哭道:“我不是人啊!张大人直接给了十两银子! 他说我只要碰上陆少侠就上前做脸讨饶,陆少侠肯定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谁知陆少侠没把我怎么样!这老小子竟这般心狠,要直接杀了我嫁祸给陆少侠! 要不是陆少侠和俞少侠聪明,我这条小命呦!昨夜可就玩儿完了!” 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儿,加上他痛哭流涕的模样实在是叫人好奇。 听的人慢慢多起来,风向在无形中慢慢转变。 众人四下里小声议论,还真有不少人都拿了银子等着四处偶遇陆修后上前滋事。 这些人如今听说会遭灭口,吓的赶紧与旁人和盘托出。 陆修再出门时少了些疏远和白眼,多了些试探着来跟他搭讪,或直接上前,与他说此番都是误会了的人。 但他心中却是再无半点喜悦。 这些人心易变的厉害,每日听风便是雨,下一刻又不知会再信什么。 陆修猜对了,他回去后只歇了一日,还未来得及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其他人,风向就再一次转变。 他从被人误解的英雄人物,摇身一变又成了仗势欺人,沽名钓誉的修仙败类。 外头流传着另一个故事,陆修为了扳回自己的好名声,趁夜威逼当街顶撞自己的小贩。 逼迫平民百姓在街头巷尾为自己说话,目的是为自己博一个完美的好名声。 这一次许多人对这样低级的流言嗤之以鼻,却依然有不少人相信。 咸鱼在外面乱晃时,听到几乎满大街的人都在谈论陆修,有些言辞不堪入耳。 什么:“乱世才是这种人的投名状,他想做好事,放别人好不容易抓的灵兽?” “一身本事就是好,带着个小姑娘抛头露面四处招摇还没人敢说闲话。” “什么善心不善心的,知州大人那一院子的动物说白了就是让他弄没了呗。” “是啊,人家可是全城的救命恩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呗。” 咸鱼气疯了,它揪着俞文舟的头发回了客栈。 它叫俞文舟拿了张纸,仔仔细细的编了许多张知州的黑料。 例如他如何虐待自己不宠爱的女儿张吉诗,将她送给陌生的男人曲意逢迎,以此拉拢人才。 它和俞文舟也编的有鼻子有眼,说张大小姐每天被十几个人屈打,耐着满身伤痛被压榨完了最后一点美色。 还要被继母虐待,吃不饱,穿不暖,要睡觉,没有被窝! 她终于想不开,在一个夜黑风高,煞气满天飞的夜晚投井自尽了。 死后的冤魂化作厉鬼,时刻等待着有一天为自己报仇,重新变成洛州城的噩梦盘踞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又说张知州宠妾灭妻,为了博得小妾娇娇一笑,先是背叛了曾经坚贞的爱情,将妻子软禁高阁不得见。 后又亲手害死了陪自己从贫寒到富庶的结发妻子,手上沾染两个至亲之人的性命,却任一城知州之职。 这样的不详之人只会给洛州城不断带来灾难。 他任由自己的小女儿胡闹,折磨死了许多可爱的小灵兽,抢了别人的灵兽还不给钱。 将后院弄的乌烟瘴气,怨气比鬼还重。 这些带着灵气的恨意在她的小院子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累积,说不定就是邪气萌生的根源。 说他意图造反,于是想要拉拢陆修,让仙门子弟为了他称王称霸的美梦,对着凡人大开杀戒。 因为缺乏粮草银钱,他便克扣下人银钱,贪污朝廷拨款,搜刮民脂民膏。 放任城内噩梦横行又舍不得花钱去请仙门修士,洛州城不日将因他受战火牵连变成一片人间炼狱。 陆修进屋时,咸鱼已逼着俞文舟将这些东西抄了好多张。 准备出去叫俞文舟多花点灵力贴起来,撕都不好撕,势要和张大人决一死战。 “死老头儿,还有那个心思歹毒的小丫头片子,让你们欺负我,让你们欺负陆修!我也搞臭你们!” 陆修拦在门口,扯过一张纸细细看过去,突然就不生气了。 他拿着纸哈哈大笑说:“咸鱼啊我的好咸鱼!张大小姐还没走远呢。 她要是看见这东西,不得跑回来找你算账。 还有贪污造反一事,咱们没调查清楚,这是大事,不好出去乱说的。” 咸鱼扒拉他:“我不管!你也不管!他利用他的子民想要压垮你气死你,知道真相对他们来说也算是好事。” 陆修心好累,他接过咸鱼抱在怀里说:“可是我好累啊,你的阿俞也好累啊。 我们已经沾染污泥了,再搅合进去真的就满身腥喽。” 咸鱼犹豫了,他的阿俞也说了,这样的流言乱麻般缠在身上,越是在里面打滚,就越是缠的紧。 “可是,我生气,我想将真相都说出去,我写的大部分可都是真的!” “嗯。”陆修点头,“我知道,都是真的,他在同咱们的博弈中,用流言压垮咱们是对百姓的利用,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你期望他们为你做什么?你期望他们也和咱们一起愤怒吗? 如果真想泄愤,我们顷刻间就能打烂他的知州府。 但是我累了咸鱼,我不想再和他搅合在一起了。” 讲道理也许不能说服咸鱼,但打感情牌咸鱼一下就屈服了。 它低声念叨了句:“好吧,我不想你们受累了。” 毛茸茸的小爪子将叠好的纸页又扔回了桌子上,抱歉的去蹭了蹭俞文舟:“阿俞对不起啊,害你做无用功。” 俞文舟永远也不会怪它的,他的精力都拿来吸猫了,他抱起咸鱼将它的肚皮盖在自己脸上,闷闷的笑。 咸鱼感受着肚皮上传来的温热震动,弄得它也痒痒的,慢慢的,它也呵呵呵的笑了。 “所以咱们已经决定离开了吗?”咸鱼有些不舍得,它才在这里住出感情,这里的小河鱼它也没吃够呢。 “没事,下一个地方有下一个的精彩。” 陆修又变的信心满满:“其他地方也不比洛州差,相信我。” 咸鱼点点头:“好啊,那我想一个地方想去一个有好多小鱼小鸟的地方。” “我要你每天都给我烤野味吃,我要你……” 它的话没说完,下一刻便被俞文州抱起。 俞文舟突然对陆修郑重说到:“陆兄,不瞒你说,我也准备离开洛州城了。 你也知道我真的很喜欢小宝贝,我想带它走,让它陪我一段时间后再回去找你。” 他又用脸贴着咸鱼问:“小宝贝,你想跟我出去转转吗? 我太舍不得你了,但我不能一直跟着你们,你陪我去生活历练一阵,我也会像陆少侠一样保护好你的。” 陆修有些惊讶,俞文舟竟此时突然讨要咸鱼。 他一时语塞,但想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俞文舟能保护好咸鱼他是绝对相信的。 这人修为应该与自己相差不大,况且就凭他对咸鱼这舍不得撒手的稀罕劲,他怎么着也不会让咸鱼遇到危险。 他从没想过和咸鱼分开,但此刻竟然也没有理由拒绝。 他觉得还是先问问咸鱼的意见好:“这,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咸鱼的意思呢?” 咸鱼也很吃惊,它很喜欢阿俞,也很信任阿俞。 但它从没想过离开陆修身边,这样的感觉让它很陌生,但它并不觉得排斥。 它浅浅幻想了一下和阿俞两个人单独历练,每天都在一起的日子。 想着竟然还有那么一些它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小的紧张和激动。 “那陆修呢?”它回头看向陆修。 这么一眼,也让陆修看出了它的想法和期待。 他扬起手挽上的灵力线:“无事,刚好我得在城外等等师弟,等我忙完了,再去接你。” 俞文舟也说:“有什么事我会随时给陆兄去信的,大可放心。” 面对两个人一起望过来的视线,咸鱼阿巴阿巴了半天,终于说:“也...也不是不行...”。 第23章 裴进 陆修舍不得咸鱼啊,俞文舟做事总是这么出其不意。 出其不意的救到咸鱼,又出其不意的离开。 如今又突然将咸鱼带走,好在如今还给了他一夜的准备时间。 只是明日就要走,说师门崖山给他派了任务,要尽快去狄山除邪。 陆修与他聊过关于邪气的问题,俞文舟告诉他:“邪气更像是欲望,愈放纵,愈难控制。” 邪气究竟是如何出现的,谁也不清楚。 只是一旦中了邪气的侵蚀,没有人能压制住心底的邪念,不论是欲望还是仇恨。 直到被榨干身体中的最后一丝气力,带着痛苦离去。 夜晚,木知躺在床上睡的正香,她睡前还吃了很多东西,一点点晶莹的口水顺着脸颊滑下。 陆修抱着咸鱼躺在地铺上,自他们战胜炎蚕后,俞文舟便寻来帮忙。 打那以后咸鱼就再也没有像这般,夜晚贴着陆修睡过。 “陆修,你不知道,其实那天木知看到你躺在床上快死了的时候,她都哭鼻子了。 我一直以为她没长心呢,原来她也有感情啊。” 陆修有些惊讶:“她当然有感情了,她被咱们抓的时候不是哭的也可惨了。” “哈哈哈,那也是哦。”咸鱼想起初遇木知时的场景,竟然觉得有些怀念。 陆修面上笑着和它开玩笑,心里却因为咸鱼的话微微触动。 “是哦,哈哈!我都快忘了!明明没过去多久呢,但我那时候突然觉得的木知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坏。 我不在这几天,你不要欺负她,你要照顾好她。 你的伤没好透,你不要去危险的地方。” 咸鱼像个老太婆似的叮嘱个没完,不知道的还以为它是个成熟的要离家了的长辈在嘱咐小辈。 陆修紧紧抱着他说:“我也很担心你,我的小咸鱼。 但你是自由的,我希望你有自己的朋友和生活,不要被我拴在身边。” “陆修,你真的很好,你得快点忙完,然后来接我。” 咸鱼趴在陆修的胸膛上,它只要知道还有这么个人在等着自己,它就跑的多远都不会害怕。 “放心吧,咱们牵着线呢,你和俞兄放心大胆的玩,我忙完了就去找你。” 陆修后面的话它听不见了,趴在陆修身上的感觉像是在雨后滴着水的屋檐下那样安心。 它不知道俞文舟带它去哪里,做什么,但它知道自己不用怕,自己如今有一个随时都能回的家。 一行人第二天一大早就在城外汇合了。 陆修不知道为什么又骑着木知,咸鱼骑着俞文舟,它管这个叫恃宠而骄。 “如无意外,下月十五我们就会去崖山,我先带小宝贝去驱个小邪,结束后回崖山等你们来。” “好的,保重俞兄,下一次在崖山见。” “保重。” 咸鱼跳下来和木知相互蹭了蹭,再一次和陆修道了别。 看着俞文舟带咸鱼离开,陆修心中浮起一阵空虚。 好像自己养大的什么孩子被别人一下就拐走了。 此一去,好像以后这孩子就不再属于自己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看到手腕上的灵力线亮了起来。 咸鱼走远了,看不见他了,于是举起自己的小猫爪子,注入一丝灵力。 看着细线延伸的方向,好像陆修还在身边。 木知看着咸鱼离开的方向,心里倒是没什么触动,过几个月又见面了。 人类的一个月其实没有她一开始想象的那么难熬,相反还过的很快呢。 傻木知早忘了自己刚被抓到时是什么德行了。 若是此刻想起来,方能感受到一个月是多长的一段时间,能发生多少事情,改变多少人。 “我们去哪里呢?我们可以回原先的丰照山上玩吗?” “乖木知,我也想陪你回去,可惜我的师弟正往这边赶呢。 我们不能走远,就在城外露宿两天吧,就按你喜欢的那样。” 木知对这个决定感到惊喜极了。 她撒欢般的驮着陆修朝不远处的小山包上狂奔,一路上惊起了无数未开灵智的飞鸟走兽。 陆修骑在她背上,她的快乐沿着不断加速的脚步传递给他,那样自由那样无拘无束。 木知带着陆修在小山头上占山为王,陆修第一次感受到了。 为什么木知这么喜欢呆在野外,这么抵触人类的城镇。 他们趴在一颗歪脖子树的两个树杈上,互相用树干上的小虫子丢对方。 陆修躲过一只毛绒绒的软体动物,将手里的甲壳虫朝木知脸上甩过去。 哪知玩的好好的木知,突然张开嘴,将虫子咬住,嘎嘣一声脆响,将虫子嚼碎了咽下肚去。 陆修好反胃,他跳下树就跑,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木知也跳下树去,一个飞扑将他按倒在地。 和他在柔软的散发着泥土与草叶清香的地上翻滚嬉闹。 “你还跑不跑了?还跑不跑了?”木知骑跨在陆修身上,不停的挠他痒痒。 陆修红着脸求饶:“不跑了,不跑了,好木知快下来。” 木知放开他,还没站起身来便被他从身下窜了出去。 她气的直哼哼:“狡猾!狡猾的人类!”说罢接着追着他而去。 两人闹的累了,木知就在地上东瞅瞅西嗅嗅,没多一会儿就找到山石缝隙中留下的潺潺溪水。 陆修给她烤了她期待已久的烤鱼和烤鸟。 看着她满足的大快朵颐,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舒展了,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 夜晚两人就席地而眠,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四周的蝉鸣鸟叫渐渐归于寂静。 木知化作巨大的兽型,盘卧在陆修身边,听他给自己讲曾经在太素山的趣事。 她听的认真,陆修却突然不说了。 她回头看去,陆修已经合上眼,沉沉的睡着了,他即便睡着,唇边还带着丝笑意。 在洛州城始终隐隐皱着的眉头,此刻平平的展开,挂不住一丝郁气。 两人在小山头上住了两天,木知玩疯了。 有陆修在身边,既能陪着她痛快的玩,又能为她捕猎解决温饱,简直是人间仙境。 她乱糟糟的头发上还插着几根草,就将陆修按在草地上。 从口袋里掏出抓来的各种小虫子要喂他吃。 陆修长腿一卷将她翻倒在地上,她就顺着小山坡咕噜噜的滚出老远。 停下来后也不起来,就趴在地上哈哈哈的笑。 “不愧是师兄,眼光真不错。”身后响起陌生的声音。 木知受到惊吓猛地从地上弹起,连滚带爬的跑回陆修身边,躲在他身后向那人望。 陆修见到来人,脸上的笑意更灿烂了,张开双臂摇晃起来:“来这里!” 木知躲在他背后朝那人看去。 那人与陆修一般高的身量,身材却更壮更紧实,皮肤也是健康的小麦色。 用洛州城里学来的话说,这个叫猛男。 猛男不像他的外表那样凶悍,相反他还十分温柔礼貌。 他上前与陆修拥抱了一下,就安静的站在原地,等着陆修为他介绍。 “这个是我三师弟,叫裴进。 他实力也很不错,一拳就能将我打死。不过不用怕,师弟人很好,绝不会伤害你。” 陆修说完,又指指木知:“她叫木知,是我从山上抓来的...额...灵兽吧。 她没修炼过什么,但是天生地养的也很厉害。” 裴进乖乖叫了声:“木知姑娘好。” 木知哦哦了两声也学着他乖巧的样子说:“师弟好。” 陆修干笑两声对裴进说:“木知以前没怎么和人接触过,很多东西都还一知半解。” 裴进对他露出一副了然的笑意来说:“没事的师兄,我懂!” 陆修又转头对木知说:“乖木知,这个是我师弟,你叫他阿进。” “哦”木知听话极了,她即刻改口:“阿进师弟好。” “......” 裴进指着陆修哈哈笑了一阵后,从随身的包里翻翻找找。 半天揪出来一块鹅黄色的帕子递给木知: “木知姑娘,这个就当见面礼吧,这是我亲手做的,新的。” 木知受宠若惊,这是继陆修过后第二个送她东西的人类。 她使劲搓了搓手,拍掉身上的灰尘泥土后才珍而重之的收下了这块鹅黄色的干净手帕。 裴进教她:“姑娘们都是将手帕放在袖中或是前襟。” “若是出门在外脸上手上脏了,就拿帕子拭一拭。” “如果木知姑娘有一天也想试着做一回大家闺秀的话。”他这么说。 木知摇摇头:“这么干净的帕子,怎么能擦脏东西。” 她将东西贴着前心收好,关于大家闺秀到底是什么,终究是没能问出口。 想来应该是个不缺帕子的群体。 陆修看着那块帕子若有所思:“看来三师弟这段时间功力又见长了啊。” 裴进嘿嘿笑着,默认了他的夸赞。 裴进很随和,他跟着两人盘膝坐在青草地上, 听陆修说:“我这一回大难不死,白劳烦你跑一趟了。” 木知在旁非常懂事给裴进递上小零食。 裴进本能的伸手接过,是一把虫子。 他十分自然的劈手扔向陆修摇头说到:“哪里白跑一趟,到底是亲眼看到师兄才算真的安心。” 陆修躲过后感动道:“我如今除了那炎蚕,也养好了伤,你们不必担心了。 那师弟什么时候回去?不着急的话跟师兄到处走走再回?” 裴进又摇摇头:“那怕是不行了,师弟我出来也不单单是给师兄收尸, 师傅让我转告你,邪气确实已经开始四溢,我得尽快去一趟这次的求援地,白根村。” 陆修从他手中接过一本书,翻开来看是一个复杂至极的阵图,画了几乎一本书那么多。 里头掉出一张纸来,上面是师父潇洒的字迹:“好好学,用此阵封印邪种三百年方可化解。” 他垮下脸来将书来回的抖,发现师父除了这么一句话外,真的什么都没留给他。 他又揪着裴进问:“师弟啊,你二师兄和你师弟们呢?没要你给我带东西吗?” “没有啊,他们等着我将大师兄你的尸体背回去呢。” 这是玩笑话,代表着太素山上的老老小小对陆修的信任。 但陆修不高兴了,他攥着那张纸来来回回的看说: “那你还不赶快走!去你那小白根村救人去!” 裴进才嬉皮笑脸的凑上前说:“开玩笑的师兄,师弟们最近也在勤加苦练,想和你一样早日下山呢。 还有,那白根村,师兄还必须得陪我走一趟。” 刚巧陆修也正等着听他这次出来的任务,听他这么说,陆修立马来劲了。 他拉着木知站起身说:“当然,好师弟,哥哥这就收拾收拾,随你一起去。” 木知每当有实力高强的陌生男人在场时,都会变的有些小心翼翼的。 但裴进身上有她熟悉的信任感和安全感,像是面对陆修时那样。 她很自然的跟在两人身后赶路,她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给裴进回礼。 于是一路上抓了不少虫子,等着裴进什么时候饿了给他吃。 拿来报答他那条漂亮的手帕礼物。 白根村离得很近,三人各凭本事跑的都不慢,很快就进了白根村的地界。 裴进有力的大腿在地上一蹬就窜出去很远,但还是不如陆修的飞剑又快又潇洒。 “师兄下山一趟长进也不小啊,一直不会的御剑飞行都学会了。” 他又回头看看木知,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灵动可爱的姑娘,本体竟然是一只如此凶悍庞大的怪物。 陆修很得意:“这就叫因祸得福吧,明明怎么练都飞不起来,被炎蚕逼至绝境,一下子就会了。” “真神奇啊,这就是兄弟吗? 明明样貌气味性格都不相同,却能给人一模一样感觉。” 木知一路上这样想,也就这么问了。 陆修回头笑笑说:“是啊,虽然不是亲兄弟,但一起长大总归是有相同之处的。” 裴进也笑着点点头。 他刚开口想要再次夸夸陆修眼光好,一阵密集的箭雨裹挟着雷霆之力从树林中射出。 他虽反应及时但到底还是大意了,一只利箭破空,直直从他的前胸刺入,后心穿出。 第24章 白根村村花 白明珠是白根村最漂亮的适龄未婚女性。 她像每一个标准村花那样,用鲜红的绳子扎着一条乌黑油亮的的大辫子。 白明珠身材丰满却不臃肿,前凸后翘腰还细。 一张白嫩嫩的小脸焕发着生机和光彩,透着健康的粉色。 不仅如此,她还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屋里屋外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那张总是带着笑意的小脸儿将白根村适龄的青壮小伙子馋的整宿整宿不睡觉。 就是这样一个全村男人随便选的女人,她偏不知足。 她要从外头挑个没见过的野男人往回家带。 “阿娘!阿娘!快来帮帮我!”明珠的娘听到女儿在门外一叠声的叫唤,火急火燎的跑出来。 这中年美妇人一回头,就看到自己女儿带着三个生面孔。 其中一个身上还血淋淋的,垂着脑袋不知死活。 她“啊!”的一声惊叫,吓了几人一跳,连带着四周邻居都跑出来看热闹。 “怎么了怎么了?婶子出什么事了?” “明珠她娘你怎么了?” “呀!!这是谁!这人要死了!!” “快快快散开!离他远些!” 众人只见白明珠心急火燎的冲在前头抵着院门招呼着陌生人往里进,明珠她娘死守着门口不让进。 后面一个气度不凡的青年人架着个另一个猿臂蜂腰的高壮青年。 那高壮青年胸前一大片殷红血迹,半垂着脑袋不知是死是活。 两人大喇喇的往白明珠家的小院子里进,后头还跟着一个絮絮叨叨嘟囔着什么的小姑娘。 见这架势几个人立马上前去拦:“明珠啊,这几个是谁啊?” “明珠你这是在做什么?!快先将人放下!” 明珠一脑门子的汗,见邻里围上来,忙解释: “是我在树林那边研究机关,不小心射到了这位..这位兄弟。快帮我把人抬进去吧!” 她的话音落下,却没有人上前帮忙,大家都一脸不可思议外加十分不赞同的看着她。 “明珠!你怎么又去玩那种东西!这事儿欠妥啊!” “是啊明珠!而且你就这么将人带回来做什么?” “不如我们几个找辆牛车,给他送镇子里得了!要死也别死屋里啊!” “送走吧!你把他弄家里咱们也没办法治啊!家里就你和你娘,弄这么多外人进屋多危险啊!” 这群人的冷漠和极力排斥显然出乎陆修和裴进的意料之外。 普通人遇着这样的事儿,竟不是先给人急救,而是这般多的人一起极力向外推吗? 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原本低垂着脑袋的裴进微微侧脸,和陆修互相交换了一下带着疑问的眼神,确定了某些心照不宣的想法。 明珠生气了,她胡乱的挥动手臂发脾气:“娘啊,你别拦着我!你也拦不住了快让让吧啊!”陆修趁机一个箭步钻进了院子。 见人进院子后,明珠松了口气冲着邻居们叫唤:“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一天到晚就知道训我!你们不帮我!我自己也能救人!”。 说罢挥动起门口的扫把将人群一股脑的赶跑,自己回了院子哐当一声合上了院门。 明珠的娘被明珠连推带搡的弄回了自己的屋子,她离开前仍然皱着眉想将人赶走,却实在拗不过女儿的纠缠。 裴进被白明珠安置在了自己的房间,与明珠的娘远远隔开。 刚一躺下陆修便当着明珠的面,撕开了裴进的衣服,为她展示了那个实打实的贯穿伤。 他明明有一百种快速治好裴进的方法,却偏偏选了一瓶在洛州城地摊上买的垃圾药。 那散发着怪味儿的药粉撒在伤口上后什么作用都不起,甚至还飘起一阵青烟。 让白明珠好好见识了一下什么叫华而不实的仙家纨绔子弟,叫她好好的愧疚了一把。 木知在一旁不停的叨叨:“要死啦要死啦,要出人命啦,要吃席啦...” 明珠看着这三个人,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她想问问陆修这样真的不会死人吗?又想问问木知她这又是什么毛病。 但一想到罪魁祸首还是自己,最后一咬牙说:“等等,我去弄点药吧。” 便溜出去找自己的娘商量去了。 听着屋子另一边响起鸡飞狗跳吵吵嚷嚷的争论声,原本躺在床上唉唉叫唤的裴进这才睁开眼。 看着陆修和木知,三人点点头说:“目前一切顺利。” 时间回到清晨,三人即将进入白根村地界。 陆修询问裴进:“白根村怎么了?驱邪?除妖?打流氓?” 裴进摇摇头:“不知道。” 陆修:“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裴进说:“不知道的意思是,不知道是谁寄来的求援信,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除了知道白根村需要仙门援助外,什么都不知道。” 陆修听了这话若有所思起来,自己的师门自己最清楚了,这样的求援不排除恶作剧的可能。 但按照师傅的原话来说就是:“你们秉着去看一眼也累不死的原则去看一眼不行吗?” 他点点头,又听裴进说:“但我也看了那求援信,好像写得很急促,我那时也说不清什么感觉,我觉得那是真的。 而且那里一定也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那写信之人,此刻说不定已经遇险了。” 木知不能完全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她愿意动脑子:“可是我们来的路上不是打听了,那个白根村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啊。” 陆修叹了口气面色凝重:“唉,要是恶作剧就好了,不然最怕的就是这种,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的......” 他们停下了脚步,决定还是先合计合计。 狗屎大弟子到底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先隐匿身形,去村口仔仔细细的转了一圈。 发现除了村东头有个按照标准村花样板长得小丫头片子,在那里摆弄杀伤性机关外,这村子一切正常。 他回来后将这一发现告诉了裴进:“村子外面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来,只有东边有个小丫头片子在那里弄小木头箭。” 裴进疑惑道:“哦?这倒是稀奇,青天白日的在村口倒腾机关暗器?她一定是有点问题。” 两人一合计,拍板,就从这个格格不入的小丫头片子入手。 他俩也没想到就这么巧,他们来到近前时,这丫头正好放箭。 哗啦啦的箭雨落下,陆修将木知一把卷进怀里避开。 裴进老远就看见那村花,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力量作祟,他在脑海中当机立断改变策略,任由一只细箭扎进了自己胸膛。 陆修和木知都惊呆了:“师弟?你有什么想不通要这样伤害自己?” 裴进忍着疼解释:“直接过去我怕吓坏那小丫头片子。这样咱们不就能顺利进入白根村了吗?” 说完他原地躺倒,口中开始发出“哎呦哎呦”的呼痛声。 陆修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赶忙配合的跪倒在地,将裴进抱在怀里叫喊:“师弟啊!师弟!你挺住啊!” 白明珠跑来时,陆修已经为他拔出了那支箭,血淋淋的木箭将明珠吓的呆立在原地。 在陆修再三保证人没事,确定了裴进还有意识能喘气后,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裴进磕了几个响头道:“这位大哥!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也没想过这儿会来人,我对不起你!你别死!我这就带你回家疗伤!” 陆修看人好好的大姑娘被吓成这样,又安慰她:“无事,也是我们在林中乱窜,不小心的,不能都怪你。不过确实要劳烦姑娘,带我们回去养伤了。” 白明珠家里没什么钱,和别家不一样,他爹早早就没了。 娘俩没什么赚钱的本事,全靠她娘下地干活努力维持生计。 屋子虽然有点小又很旧,但却不破,里面被明珠收拾的很干净。 明珠知道自己闯祸了,也不找借口,跪在她娘前面前赌咒发誓以后一定都听娘的,这才换来了两瓶人能用的药。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红着脸给裴进重新上了药,看他闭着眼呼吸逐渐平稳,一颗心才落了地,呆呆的坐回床边眼神发直。 陆修与她闲话:“明珠姑娘,我叫陆修,他叫裴进,这是木知。 我们出来游历,本想路过这里歇脚,发生这种事纯属意外,你不用太过自责。” 明珠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她嗯了一声,将目光移向陆修:“看你们的打扮,你们是什么门派弟子吗?你们武艺很高强吗?” 陆修没想到她第一句竟是问这个,他心中一动道:“是啊,明珠姑娘,我们都是修仙的,多多少少有些本事。” “明珠姑娘,是不是有事需要我们帮忙?” 他语气温和,几乎拿出了自己的全部诚意和耐心。 可白明珠望着他试探的眼神,半晌后还是摇摇头说:“没有要帮忙的,我就是问问,修仙的也能被机关箭射中啊,看来修仙也没什么厉害的。” 陆修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这小姑娘不按常理出牌,而且警惕心重的厉害。 他见好就收,站起身拉过木知说:“看来师弟暂时没什么大碍,那我和木知就先在村子里转转。 晚一些等师弟醒了我们再回来看他,这段时间就交给你了明珠姑娘。” 木知也回头,对着床上双目紧闭的裴进,在明珠疑惑的眼神中说:“再见师弟。” 二人将裴进一个人留在了村花家里,拍拍屁股就上村里溜达去了。 白明珠着急的追出来喊:“哎!那他怎么办?!我不会照顾人啊!你们就这么走了吗!你们不管他了吗?!” 回答她的是两人急匆匆溜走的背影,她没了办法,只好重新回到房中,看着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的裴进发呆。 白根村这么小,根本不够俩人转的,俩人一上午的时间就摸透了这里大大小小的布局,大致有几户人家。 和料想中的一样,这个村子没有让人发现任何的不妥之处。 这里的人生活简朴,消息闭塞,家家户户都种地,男男女女都辛勤,氛围安稳祥和。 一圈下来,要说最可疑的地方,还是在村口倒腾机关箭的村花,白明珠。 这让陆修犯了难,这是他最担心的情况,外表看来完全无事发生的求救地。 木知和几个小孩在小山坡顶上乱跑,面前是种满了散发着清香茶树的连绵山坡,头顶是温暖明媚却不炙人的阳光。 她惬意的大口呼吸,学着婶子们采茶的样子,从一株茶树的尖端掐下嫩芽,塞进嘴里咀嚼。 村民们原本多少有些防备突然造访的三人,但木知这副模样真切的透着自然与灵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行为举止有时候略显生硬,但绝不会让人觉得别扭,反倒是娇憨的可爱。 田里走出个年轻妇人,她先前干活干的满面红光,有生气极了。 她看了木知便觉得喜欢,于是唤了木知和拽着木知到处跑的小孩来:“那姑娘!还有小兔崽子们!来!给你们糯糕吃!” 木知第一个冲上前去,从妇人手中接过吃食后嘴甜的说:“谢谢姐姐!” 然后一溜烟的跑回去与孩子们嬉笑着平分。 陆修来找木知时,正是中午太阳高悬,木知翻着白眼躺在地上。 周围一圈大人小孩都在吵吵嚷嚷,地上还散落着几个圆滚滚的糯糕。 陆修吓坏了,单手已经抚上了剑柄,潜意识里对白根村的不信任,让他差点以为木知被人暗害了。 他飞冲过去揽起木知,见她大张着嘴白眼上翻,一只手还握成拳捶在自己心口,又看了看身旁散落的吃食,恍然大悟。 他扶起木知一掌拍在她后心上,木知噗的一声,喷出了堵在嗓子眼里的一整团糯糕,在周围众人的欢呼声中回了魂。 “呼~”看着木知重新坐起身,周围才发出一阵松了口气般的叹息。 木知老老实实跟着陆修回白明珠家,回家前与方才关心过她的村民们挥手道别。 那妇人又捧着吃食上前,想让她带走一些,木知看到了,立马摇着头,一步一步向后退去,最后一溜烟撒腿跑了。 第25章 不要走,我喜欢你 “所以你会用剑?也会拳法?你们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是啊,你别看我如今是这样,这只是因为你那机关太厉害了,我一时大意。” 裴进等着陆修他们出门去没多会儿,就装模作样的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唤来明珠为他倒了些水,就顺势和对方聊了起来,这会儿明珠就坐在床边和他聊的起劲。 明珠外表再成熟再漂亮,到底还是个没出过门的小姑娘,她说白根村的规矩是没嫁人的大姑娘不许出村里方圆五里。 于是裴进为她讲述修炼时的趣事和他们平日里惩恶扬善的事迹。 明珠很喜欢这样的故事,她听的津津有味,不住的赞叹。 “嗯,所以你们这里如果也出了什么事,需要仙家帮忙的话,我和师兄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裴进平日里并不是个话很多的人,但他该说话的时候绝对不会吝惜词句。 他同陆修一样,看着时机不错,便抛出了诱饵。 他仔细观察着明珠的表情,却没有从对方脸上看到任何一丝慌张或者掩饰。 明珠依然大方的说:“那太好了!可是现在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呀,以后如果有的话,我就找你们!” 裴进思索起来,这个叫白明珠的大村花,目前看起来单纯无害,不像是有什么心机的样子。 难道说白根村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吗? 或者自己看走眼了,面前这个姑娘并不如自己料想的那般心思单纯。 她是个警惕心重,惯会隐藏想法的,说不定这村里发生的事便与她脱不开干系,甚至于她就是主谋。 裴进的面上也丝毫不显,他依然与明珠谈笑风生,家长里短的聊着闲天。 只不过言语间,总是不经意的透露出自己一行人的手段不凡来。 他发现每当自己说到师门的厉害之处,说到自己和大师兄平日里的丰功伟绩时,明珠的眼神总是格外明亮。 这让他一时摸不准对方的路数,她好像乐得听见自己和师兄的实力强劲,又藏着许多事,什么都不愿说。 陆修回来时,见着的就是这么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漂亮的大姑娘坐在床边,听着自己救回来的年轻修士讲故事,时不时的流露出或惊叹或欢欣的神色。 明珠见到他们回来,还有些意犹未尽的退到一旁,就听陆修说:“师弟,我们将这村子转了一遍了。 这村子好小啊,就二十来户人家,没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如果你的伤还能支撑,不如我们今晚就出发离开吧。” 在木知欲言又止的眼神中,裴进与陆修简单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便明了了对方的意思。 “好啊,大师兄。我的伤不要紧,足够咱们赶到下一个城镇了。” 说着,陆修便要将裴进扶起来,看样子这就准备要离开了。 一旁的白明珠听着他们的对话,脸色越来越难看,看到两人真的开始收拾行李,她终于坐不住了。 她扑上前拉住准备收拾东西离开的二人,急急道:“不,别走!先别走!” 陆修和裴进同时回过头望向她,白明珠僵在了原地只一瞬她便扑到了裴进床前说:“裴少侠,你的伤还没好,不能走远路,就让我照顾你吧,这原也怪我!” 见这丫头这么着急,看来佯装走人还是有效果的。 裴进这次没有顺势而下,反而态度坚决:“这不怪你!既然师兄也说无碍,那便不多叨扰了!” 白明珠的心一下子仿佛沉进了谷底,她的小手紧紧攥住裴进的两根手指不放。 两人视线交汇,屋中的人都默默等着她的下文。 半晌,明珠终于说到:“裴进,不要走,我喜欢你,求求你陪陪我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寂寞。” 裴进惊呆了,陆修也惊呆了,木知歪着脑袋在一旁搞不清楚状况。 他们以为白明珠执意捡他们回来,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所以她一定会说出什么狠东西来留下他们。 只是没想到,她一个黄花大闺女,为了掩藏什么秘密连这种话都说的出口。 白明珠真的是有些黔驴技穷了,明明上的这么重,这两人却说走就要走。 事发突然她没什么好主意,只好借口说自己寂寞,可若是这样的理由都留不下他们,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办法。 见她急的表情都有些扭曲,笑的比哭还难看。 陆修反应很快,他立马扔下手中的包袱,笑容满面的说: “白姑娘一片赤诚之心真是感人,师弟,为兄还从没见过如此勇敢大胆的姑娘。 看在白姑娘对你一片心意的份上,那不如咱们还是在这养好伤再走吧!多陪陪人家!” 说罢几个眼神甩过而去,暗示裴进应承下来,也方便他们从她口中套出东西来。 木知在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叫他:“陆修,陆修...” 陆修也不回头,伸手拽了拽她表示等一会儿。 这下换裴进脸色难看了,他来除魔卫道,可以流血流汗,可没说要陪小姑娘谈恋爱。 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只好同样干笑着应承下来:“好啊,刚好我也对白姑娘一见倾心,既然我们这么有缘分,那我也不急着走了。” 一番话说下来生硬无比,但白明珠好像听不懂似的,她开心的扑上前,搂住裴进的胳膊不住的说到:“太好了,那太好了...” 一间屋里的四个人各怀鬼胎,木知又拉了拉陆修的衣角。 陆修终于回过头去看她,只见她面色铁青,捂住心口好似难受极了。 他一惊,立马扶着她坐下,询问到:“木知,你怎么了?还噎着呢?” 木知摇摇头,她看了看还紧紧搂着裴进的白明珠,抿着嘴不说话。 陆修会意,带着她离开了白明珠的小屋子。 屋中只剩下裴进和明珠两人,但明珠依然搂着裴进不松手。 她好像真的打定了主意,要和这个刚见面没一天的男人拍拖在一起,使劲浑身解数想要留下他。 裴进很不习惯这样,他借口伤口有点难受,扒拉开白明珠,重新躺回床上。 他闭上眼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来这里调查不明不白的小村子,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先和个小姑娘纠缠不清。 明珠看他一副很为难又不说的模样,也识趣的先离开了房间不再打扰他。 木知一脸菜色的跟着陆修来到了屋后,见左右没人,她哇的一声又吐了,白的绿的洒了一地。 陆修小心的捋着她的后背,等她终于吐够了,才颤抖着站起身来说:“有……有毒……” 陆修大惊,立马掐住她的手腕,没看出她有什么中毒的迹象,又掰开她的嘴,又翻开她的眼皮。 怎么也看不出她是中毒了,只觉察到她的灵力有些对冲。 “吃的……里面有灵力……”木知要死不活的声音传来。 “嗯?什么?” 陆修的视线重新下移,看向那对白白绿绿的糯团,原本对白根村略略放下的戒备心,再次提了起来。 白明珠家屋子很小,但好在多了一个裴进也还住的开。 她将自己的房间让给了裴进,本想去和娘亲挤在一间屋子里,奈何她的娘十分抗拒: “你去把他们赶走不就得了!难道还想叫他们在这里长住?” 明珠没办法,只好另开一间屋子住在裴进的旁边。 陆修和木知却是没地方落脚了,白根村没有客栈,两人就在白明珠家的院子里铺了两张席子,幕天席地的歇息。 还好木知不是真正的小姑娘,是一只披着人皮的野兽,她住在外面反而更加乐得自在。 陆修将白明珠家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什么糯团,入夜前他带着木知重新上村里溜达。 与对待木知的态度截然不同,村里的男女老少对待陌生男人的态度明显恶劣许多。 看到有人摇着扇子,坐在带着丝清凉意的小院门前。 他们试着上前与人搭话:“阿叔,你们家里有吃的吗?我们想买一些。” “没有没有!这里什么也没有!想转去镇上转去!” 门口的大叔脸臭极了,手背向外连挥好几下,像是赶苍蝇那般将人赶走了。 木知遇到了面熟的小孩,她兴奋的跑过去与对方玩闹,陆修随后走上前来。 孩子的母亲原本在一旁笑看着,见到陆修后连忙上前将自己的孩子抱起:“宝儿,咱们该回家吃饭了!”说罢便急匆匆的走了。 木知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她回头看向陆修问:“他们不喜欢外乡人对不对?” 陆修点头又摇头:“是的,他们不喜欢外乡的,男人。” 他们最终在连绵的茶地边上重新遇见了那个带着糯糕的年轻妇人,时辰不早了,她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收工了。 “咦?你怎么回来啦?你还好吗?” 见到木知,她本想笑容满面的迎上来,奈何陆修就持剑伫立在身后,她便迟疑的停在原地。 木知主动上前拉住她的手说:“我肚子饿了,你们村子没有吃的。” 年轻妇人立马会意,从包裹中掏出剩下的两个糯团说:“给你,还有你...那个朋友,慢点吃小心别噎住了。” “你真好啊,你叫什么名字?”木知拿到了东西,这次却不急着吃了,而是自然而然的揣进怀里。 年轻妇人不疑有他,笑了笑说:“你叫我荣姐吧,村里确实没什么好吃的,你饿了就来茶田西边那户找我,我给你吃的。” 木知乖巧的点着头,还生硬的上前抱了抱荣姐。 见荣姐实在是很在意她们身后的陆修,于是说:“那我们先回去了荣姐,改天再来找你玩。” 荣姐有些欲言又止,伸手拉住她说:“好,明珠家地方小,你们要是住不下,你晚上可以来这边找我,姐姐家里一个女孩子的床还是能腾的出来的。” 她话里是木知听不懂的意味。“嗯,没事,我和他睡院子里就可以啦。” 木知和陆修离开了,临别前又一次招了招手,二人的身影在荣姐的注视中渐渐消失不见。 在裴进的房中,陆修将外表圆润的糯团一口咬开,露出中间的翠绿色茶粉馅。 丝丝缕缕的灵气顺着内馅溢出,外皮浓郁的糯米香气配着清新的茶香气,叫人还没吃进嘴里,就开始吞口水了。 陆修两三口就将东西吃下肚,然后静静等待,不消一会儿,便觉得一阵灵力从胃部涌动升起,流遍自己的四肢百骸。 他震惊的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外表无事发生,内里却灵力丰沛汹涌,舒爽无比。 这样的效果甚至不亚于他随身带着的灵药灵液了。 他再次撕开一个糯团,分别递给木知和裴进,裴进咬下一口,同样的饱满灵力随着糯团下肚流进四肢百骸。 木知却不敢吃了,肚里那翻江倒海的感觉她还能清晰的记得,她捏着糯团迟迟下不了口。 “你要不要再试试。”裴进满心的疑惑快要溢出来了:“这东西当真是神奇。” 木知张了几次嘴,干呕了一下,最终还是泄气的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白明珠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 一进来便笑意盈盈的坐到了裴进身边:“裴少侠,这是我亲手熬的肉粥,家里没什么好东西,这块肉是我用攒了好久的私房钱买的,你快尝尝!” 说完她才抬起头,看到屋里的木知和陆修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啊,我只准备了这一碗,要不我的晚饭...” 陆修打断她:“不用了白姑娘,饭食我们自己解决就行。” 白明珠家真的很穷,白明珠的娘管着钱,她这碗肉粥也真的是用手头这点钱换来的。 在陆修不在的这段时间,裴进和明珠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共识,原本抗拒的裴进接受能力很强。 此刻两人真的就如同一见钟情了那般,由明珠一口一口喂着他,腻腻歪歪的吃下了那碗粥,吃完了又含情脉脉的贴坐在一起。 明珠靠在裴进的肩膀上,含羞带怯的抬起眼,那一眼就瞟见了木知放在桌上的半个糯团。 她的脸色开始一点点变的难看起来,脑袋也慢慢从裴进的肩膀上挪开。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陆少侠和木知姑娘,今天去吃了我们这里的糯团啊。怎么样?好吃吗?” 陆修咂咂嘴说:“嗯,还不错。” 见明珠的脸色更难看了,裴进试探着说:“一般。” 木知诚实的讲:“恶心。” 明珠的脸色又好看了,她才察觉到方才有些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但依然坚持着靠回裴进肩膀上,在一切的不合理中努力维持住表面的和平。 第26章 潜伏探查 夜晚,陆修带着木知睡在后院里,他们甚至连条被子都没要,就这么并排躺在一起。 木知是最开心的,她喜欢野外,这让她感觉比住在屋子里更自在。 陆修为她画了隔绝蚊虫的小阵法,她就躺在那里望着天数星星,1,2,3...才数了三颗,她便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陆修看着她,略微沉重的心情这才好转些。 初识木知时,她总是谨小慎微,害怕陆修伤害她。 不论是在野外还是在客栈的房间里,她睡的都很规矩,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 如今她躺在露天的小院子里,四仰八叉,肚皮朝天,嘴巴微微张开,嚣张的模样丝毫不见有什么害怕的。 裴进给了明珠一些钱,为了在这个怪异的村里名正言顺的留下,他说了对人家大村花一见倾心,那总是要做些样子出来的。 他美其名曰:“先为心上人改善生活条件。” 大把的钱掏出去,白花花的银子晃晕了明珠的眼,这样可就方便他扎下根来调查了吧。 可是白明珠的娘第二天一大早就来赶他们了,她将裴进给的钱袋一股脑的丢回来。 白明珠追在她娘身后,急匆匆的跑进来,就听她娘说:“我不管你们受不受伤的,已经容你们住了一夜了,今晚之前你们就离开!” 她的态度透出不容反抗的意味,但裴进还是眼尖的看到了,那钱袋瘪下去好些。 白明珠急了,她对裴进说了句抱歉,便拉着她娘快步出了屋子。 她们自以为走的挺远,但她们的对话还是清清楚楚的传进了裴进的耳朵里。 “娘,你这是做什么!裴少侠那伤毕竟是被我害的,他都没怪我...” “他都不怪你!你还上赶着去贴什么!快点让他们离开得了,这一大群人住在家里算什么!” “娘!别!你别!女儿不想让他们走,女儿一个人寂寞太久了,就让他们陪陪我不好吗?” 听起来白明珠像是在使劲拽住她娘的衣角,但她娘不为所动,依然大步向着这边走来: “不行,村里这么多朋友陪着你了都不行,弄个外人在家,还想住多久?!” 她的声音高了些,像是故意说给屋里的众人听的:“要是我啊,我也不好意思在人家小姑娘屋里一直赖着不走!” “娘!”白明珠突然大喊一声,叫住了她娘:“女儿喜欢裴少侠!我已经与他一见钟情了! 我长这么大,头一次喜欢人!你把他赶走,我就跟他走!和萋萋姐姐一样,再也不回来了!” 她娘终于站住了脚步,脸色忽青忽白了好一阵,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道:“明珠,别这样,不要再做多余的事了。” 白明珠放开了她娘,神色间是古怪的坚持,她独自向院中走回去:“娘你在说什么?我是真的喜欢裴少侠。” 说罢走回院中,又满脸笑意的冲回裴进身边说:“我娘答应啦,你把那钱袋给我吧!今晚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裴进也堆起满脸假笑拉着她坐下来:“辛苦你了,我们明珠真的好招人喜欢呀。” 两人头靠在一起,装模作样的好一通岁月静好后,裴进才再一次想办法将她支开。 “师兄,你刚才也听到了吧,什么是多余的事?”裴进问道。 陆修托住腮皱眉思索:“不知道,不过怎么看应该都是她想法子留下咱们这件事。 但她如今留下了咱们却又什么都不告诉咱们,这说不通,总不会是因为她真的喜欢你吧。” 裴进铁青着脸说:“这要是真的,那她身上一日查不出线索,我就得一日不得闲的这么陪着她?” 木知在一旁学者陆修的样子,故作思考的模样,拧着眉:“不错。” 陆修又说:“但根据咱们这两天的观察,全村最怪最可疑的人,确实就是白明珠。” 木知:“嗯嗯。” “而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全村只有这一家没有自己的茶田。 而且只有她娘一个人下地干活维持生计,这也是为什么她家穷的这般叮当响。” 木知:“就是。” 陆修站起身,提着木知出了房门:“走吧,再去看看白明珠在做什么呢,小应声虫。” 木知满口答应着跟着他出了房门,寻着白明珠的踪迹一路尾随她来到了初次遇见的村东口。 白明珠像上次一样蹲在地上,认认真真的摆弄着什么机关暗器。 陆修和木知悄悄接近她,发现地上堆满了木头削成的小弓小箭。 陆修眼尖的发现,这些东西乍一看很像回事,但细瞧就能看出实则非常粗制滥造,看起来就好像是白明珠自己用手削成的。 不过这也难怪,她看起来几乎从没离开过村子,家境又十分一般,这些东西没处买,只有靠她自己做。 她非常有耐心,将自己做好的每一把弓都用绳子固定在木架子上,再将箭都上了弦,用一根结实的藤条统一拉着。 就这么做出了一个简单的万剑齐发小陷阱,如同当日射向裴进三人时的一样。 做完这一切,白明珠长嘘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筋骨,然后没事人一样慢慢踱回了村子。 木知和陆修就这么静静的跟在她身后,想看看她究竟还藏着什么秘密。 就见她晃晃悠悠的来到一户非常体面的院子门前,上前叩了叩门叫到:“村长!村长在吗?!我是明珠!” 大门缓缓打开,露出村长慈祥带笑的脸,将白明珠让了进去:“明珠啊,来做什么啊?” 白明珠兴高采烈的进了房门,陆修刚想准备翻墙进去听听他们要说什么,下一刻大门重新打开。 “明珠啊,老夫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忙,你先回去,回去啊。” 老村长依然满面含笑,但手上使劲,将明珠一把推出了门。 “哎!哎!村长,你听我说!” 啪的一声大门在她身后重新合拢,明珠原本神采奕奕的脸也变的黯淡下来。 她一个人在门口坐了一会儿,又拍了拍脸像是给自己打气似的重新站起身,去集上买吃食去了。 她这一番别说是木知了,就是陆修都看的一头雾水。 白明珠果然如他所想的那般,拿着裴进给的钱,在集上买了好多东西,却坚决不碰任何带着茶叶茶粉的吃食。 白根村就是以种茶卖茶为生的小村子,她却独独要在这里特立独行。 白明珠回家做饭了,陆修和木知也回到了裴进的小房间:“如果不是白明珠有问题,那么就是茶叶有问题。” 裴进点头:“看似普通的茶叶,却能提供如此浓郁的灵气,却没有任何副作用,这本身就不对劲。” 木知却不这么想,她一回忆起那个茶叶糯团子的后劲,就直作呕。 “呕!”她用一声干呕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但这些问题他们不能直接去问白明珠,生怕一个打草惊蛇,就什么线索都没有了。 下午木知照例去找了荣姐玩,她力气大,有两把子小力气,于是帮忙背着茶篓漫山遍野的跑。 没有陆修在身边看着,白根村的人就是普通的朴实村民,她们喜欢木知,平凡又热情的接纳着她。 荣姐打心眼里喜欢她,将她当作小孩子那样哄,知道了她不爱吃茶团,便邀请她回家吃别的东西。 木知心中谨记着陆修的叮嘱,不要放松警惕,不要再吃别人给的东西。 但荣姐是不一样的,荣姐对她没有一丝恶意,且荣姐是她在这里唯一的新朋友。 她点头答应下来,跑回去找陆修说了一声:“我今晚想要去荣姐家玩,就不回来了可以吗。” 这种感觉很新奇,陆修觉得她来跟自己报备行程的样子很可爱。 木知老老实实的拉着陆修的衣角说:“你明早来接我可以吗?” 陆修觉得她好像全心全意的信任着自己,即便遇到了新的朋友,也完全不会抛下自己。 像是与自己真正牵起一根无形的线,哪怕自己没有灵力的锁链,她也不会再离开自己的身边。 他心口软呼呼的,木知这么点儿小请求他没什么不答应的。 他晚上将木知送到了荣姐家门口,给她拿了干净的换洗衣服,也不过多打扰她们就自行离开。 但他前脚没走多远,后脚又转了回来,不远不近的躲在荣姐家背后的大树上,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 听着木知一切安好,他才躺在树梢上笑眯眯的合上眼。 这是他乐于见到的,他的木知如今也可以像普通的姑娘一样交朋友,和其他的人类和平愉快地相处了。 木知对女人更亲近也更信任些,特别是年轻的女人。 她的心思和想法与正常人类有异,她没有去问荣姐为什么寡身独居,为什么无儿无女。 她只知道和对方吃喝玩笑,这一点倒是叫荣姐心中宽慰不少。 她在荣姐家吃饱喝足后,毫无压力的钻进荣姐的被窝,和她并排躺在一起。 荣姐问她:“你就叫木知吗?好特别的名字,你多大啦?” 木知嗯嗯的点头,抱住荣姐说:“我就叫木知,我也不知道我多大了,没人跟我说过。” 荣姐摸了摸她的小脸:“可怜的姑娘,你的朋友也不知道吗?你和那位陆少侠,是朋友吗?” 木知自然的点头称是,二人聊了好一会儿,荣姐摸着她圆圆的头顶,感觉她真是乖巧极了。 夜半蝉鸣声阵阵,微风顺着窗子吹进来,温温热热的舒服极了。 木知睡的正香,却被一阵刻意压低的嘀咕声惊醒。 她猛的睁开眼,偏头看向身边的荣姐还睡的正熟,于是轻巧的坐起身,凝神细听。 门口站着两个陌生男人,用极低的声音念念叨叨:“……多大啊?” “不知道是……” “荣……” 声音太低了,木知听不清楚,看着床上还一无所觉的荣姐,木知索性起身下了床,轻垫着脚尖来到门口。 院外的树上,陆修也早已醒来,站在高处沉着脸,默默注视着院外两个偷偷摸摸的男人。 院内院外,木知和陆修两人皆屏息凝神,做好了动手的准备时。 两人竟然住了口,在门外徘徊犹豫片刻,就这么转身离开了。 木知站在门内一动不动的静等了很久,见那两人真的走远了不再回来,才重新钻回荣姐的被窝。 陆修干脆不睡了,隐在树梢上闭目打坐。 等到天光破晓,手腕上传来属于木知的那熟悉的灵力波动,他才带着一身微凉的气息去叩荣姐的院门。 木知开心的从小院中跑出来,手中捧着荣姐给她做的红豆馅糯团:“陆修,你一定要尝尝这个!” 荣姐跟在她身后出来,见到陆修时不易察觉的瑟缩了一下。 陆修看到了,全当没事人似的礼貌上前,将手中准备好的山鸡递上前说:“出门在外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我打了这个荣姐收下吧。” 说罢不等荣姐拒绝便塞进她手中,木知回头抱了抱荣姐,便跟在陆修身后一路轻快小跑着离开了。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荣姐踮起手中的山鸡愣了好半天才回了房。 二人往白明珠家走,行至途中便被人拦住。 “站住!”二人一看,竟然是昨日偷偷瞧见的那个满脸带笑的村长,带着一帮人将路堵住,拦在他们面前。 陆修假作不知道对方的身份问:“阁下是?找我们有事吗?” “我是这白根村的村长!昨夜村里进了贼,不少人家都被偷了东西,你们俩嫌疑极大,特别是你!叫陆修的!” 村民们呼啦啦的围上来,作势就要将二人拿下。 陆修眉头紧皱,想到了昨晚在荣姐家门前的两个男人,随即又打消了这个想法,那两人与此事怕是关系不大。 “村长,我确实叫陆修,但没凭没据的,我不可能给你随便抓。” 陆修说的很直接:“我这一身本事,不是拿来偷东西的,就算你们不信,凭你们也不可能抓住我。” 村长呵呵冷笑一声:“仗着仙门子弟的身份欺负我们?我们白根村也不是没有仙门庇护,你今天要么自己滚,要么等过两日被其他仙门追讨吧!” 木知急了,仙门这个词她一听就觉得害怕,她不明白这是村长为了赶走他们的说辞,只以为自己和陆修真的做错了事。 于是她上前胡说:“陆修没有偷山鸡!是山鸡自己死的!” 现场突然如死一般的寂静,这到底又关山鸡什么事。 第27章 拜拜了修修 村长反应很快,指着陆修说到:“你以为你在洛州城做的事我们真没人知道吗? 知州大人价值好几百万两的灵兽都被你放跑了,你仗着自己有点儿修为有点儿功绩就想为所欲为,你想都不要想。” 周围的村民一起上前帮腔:“对!想都不要想!偷灵兽的贼!滚出我们村子!” “快滚!” 噼里啪啦的石块土屑砸过来,陆修忙带着木知向后躲避。 木知生气了,她觉得陆修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为什么遭受这样的对待。 她双手张开,尖利的爪子蓄势待发,下一刻就能从指尖伸出抓向不断朝陆修唾骂打砸的村民。 “木知!木知!”身后有熟悉的声音传来,二人回头望去,是荣姐一路小跑着冲过来。 她喘着粗气挡在木知身前,冲着同乡们大喊:“不要砸了!住手!” 一些碎石头落在她的肩上背上,她仿佛也不觉得疼一般,紧紧护在木知身前。 众人慢慢冷静下来了,荣姐才重新出声:“木知姑娘昨晚和我一起睡的,我们一直在一起,你们少血口喷人!” 村长皮笑肉不笑的站出来说:“那这个男的呢?她的这个朋友昨晚总不是和你一起睡的吧?” 说完众人爆发出一阵揶揄的贱笑声,荣姐气的红了脸,拉着木知就往家跑。 陆修站在原地略一沉思,没有去追两人,而是冲着村长说:“知道了,我走就是,不要伤害我的朋友,不然别怪我回来找你们算账。” 午后,白明珠家里,陆修将木知接了回来,离开前荣姐像是有千般话想说,最后还是冲着木知笑了笑。 这让木知心中也不是滋味起来,荣姐的挽留都写在眼睛里,却不开口留下她。她看懂了,更觉得荣姐可怜。 裴进的胸前几乎已经看不到伤口了,但陆修还是强迫他躺下。 “他们应该是了解我之前在洛州做的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我抵触到了这个份上,但我留在这里也只会打草惊蛇,不如先离开。” 裴进敏感的问到:“你之前说村长提起过其他仙门的事,这里难道还有其他门派在庇护吗?” 陆修摇摇头:“不知道,时间太短了,我们什么都没查出来,他们就急着赶我走了,所以我先走,你和木知留在这里继续查。” 木知拉住陆修的胳膊,眼中出现了熟悉的慌乱,陆修在身边,她便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一旦知道陆修要离开,剩下自己一个人,就突然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朝哪飞好了,她下意识的就要拒绝。 陆修摸摸她的脑袋说:“怕什么?” 他扬起手上的灵力线,纯净的灵力顺着那根几不可见的细线爬上木知的手腕:“我能跑到哪去,我就在附近守着你们。” 木知被安抚下来,松开了陆修的衣袖又变得信心满满。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类驯化了,又好像不是,能给她安全感的只有陆修。 裴进在一旁看了半天,感叹道:“大师兄好福气。” 陆修见他打趣自己,也笑道:“你那一见钟情的明珠姑娘今天又去摆弄机关了。剩下的就看师弟你的了!” 目送着陆修从村子正门口大摇大摆的离去,木知老实巴交的按照他的交代一步三回头的走向荣姐家。 陆修离开前还感叹,木知才是运气好,走到哪都有人稀罕她,如今想要留下,就能有人收留她。 荣姐见到木知回来了,大喜过望,拉着木知的手说:“太好了,有你多陪着我几天,我干活都更有劲了。” 她又赶忙将陆修早晨送来的山鸡杀了,给木知做了一顿美美的午饭。这便算是木知正式陪她住了下来。 另一边的裴进有些苦恼,陆修是他的前车之鉴,想要留在这里,就不能露出一丝马脚。 哪怕叫他们抓住一点把柄,都能被这些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出去,这样看来极力想要留下他们的白明珠反而又不像是要做坏事。 他等到午饭时,和白明珠面对面坐在一张桌上,白明珠的娘因为嫌弃他,早早就自己单独搬去主屋单独生活。 裴进这才第一次主动的,细细的打量起白明珠来。 她不愧是明珠,据陆修所说,白明珠确实是村花,是这个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 她天生的一张好皮相,白净,水灵,丰满。和别的姑娘不同,她既有活力,又温柔似水,一条乌黑的大辫子垂在身后,十分有女人味。 裴进瞧了瞧她略有些粗糙的手指,状似无意的问:“明珠,那日我被你的机关所伤时就想问了,你做那么多机关在村口做什么啊?” 明珠非常自然的回答:“打猎呀,我爹爹生前喜欢研究机关,我是跟我爹爹学的。” 她说的流畅又快速,好像这个答案已经思考过很久了似的,但裴进还是一下就能听出这话中的漏洞百出。 “哦是这样!明珠好厉害啊。”他不再追问,想来此时追问她也是徒劳的。 明珠却有些差异他就这么接受了这个答案。 饭后裴进提出想要出去走走,明珠又在反对了:“不行,你的伤还没好呢。” “我好了,我的伤表面已经快要看不见了。” 明珠还是反对:“不行,还不是时候,你不是说了会多陪我一段时间吗?” 裴进诧异到:“我是这么说了,但你不能教我一直在这间小屋子里陪着你吧。 况且你不在的时候,我一个人躺在这里也很寂寞啊。” 明珠面上迟疑不定,不断思考着,半晌才说:“你那朋友今天才被赶走,万一你今日一出门也被赶走了怎么办?” 裴进发现她认真思考时的样子很有意思,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原本大村花般的呆傻就消失了,美目中透出凌厉的光。 他扯过明珠的小手拍了拍,将她的手挽在自己臂弯上:“不是还有你吗?我的明珠,会保护我的不是吗?” 白明珠有一瞬间不自然的瑟缩,随即又不动声色的挽住了裴进坚实的胳膊。 裴进趁热打铁到:“况且我总得出去的,对不对。出去才能知道,我究竟能不能留下来。” 明珠:“可是……” 裴进注视着她的眼睛问:“你真的不想让我出去看看吗?明珠。” 明珠妥协了她说:“我原本还想再叫你等两天,我与邻居再说说你的好,唉……” 一声叹息后,她挽着裴进踏出了房门。 第28章 裴进赶不走 不出意外的,裴进刚一出门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恶意和白眼。 他能很清楚的听到道旁大爷大妈的议论声和冷哼声:“怎么还在这里?”“还不走吗?”“哼,没事,他也快了。” 身旁的明珠一脸单纯的傻样,好像什么都没注意到。 于是裴进也作势不理,二人手挽着手臂,亲亲热热的在街上一通转悠引起了不小的注意。 路过村长家门前时,那上次为明珠紧闭的大门也微微打开了一条小缝。 裴进跟着明珠一路向村中的茶田走,到了近前就怎么也过不去了。 裴进望着面前围过来的一大群大娘大婶小媳妇,有些头疼。 这群人一围上来,就拉过明珠,将他排在外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明珠你糊涂啊!” “你看你娘被你气的,都不理你了!” “咱们村的小伙子们哪个不好?你非挑这么个!这么个!” “你看他壮的!凶神恶煞!哪里像个好人?!你这家迟早被你折腾散了!” 明珠起先不为所动,见她们越说越离谱了,干脆抡起胳膊将自己的袖子从乡邻们手中扽出来。 她深吸了口气咆哮到:“裴进不是坏人!我喜欢他我非他不嫁!再敢说他的坏话我可真生气了啊!” 大姑娘小媳妇的退开了好几步,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平时关系要好的姑娘重新上前,语重心长的劝她:“这样不知根不知底的男人你真的要?你再好好想想吧!” 女人们散去了,却坚持不让裴进再靠近这边,裴进也不强求,跟着明珠转身去别处。 果然在街道上又被拦住了,村长带着上午的原班人马挡在路中间说:“你是那偷灵兽的陆修的朋友!滚出村子!” 白明珠一步上前想要理论,被裴进拉住道:“呸!谁和那偷灵兽的小贼是朋友!” “那陆修仗势欺人,草菅人命,杀人如麻,偷鸡摸狗,无恶不作!我裴进和他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要不是前两日有伤在身,我不得亲手将他拿下!活剥!砍头!” 村长愣住了,这是什么路数,原本打算不论他怎么解释或狡辩都不理,给他扣上同伙的帽子按同样的法子赶走就是。 可这小子居然对着自己的朋友张口就来,一时将他们准备好的措辞全部打乱。 见大家都愣在原地啊吧啊吧的说不出话,明珠适时的上前圆场:“哎呀村长!这不都是误会吗?我的裴进和他们可不一样!” “他人这么老实,除了一身腱子肉什么都没有,如今我们两个已经认定了彼此,村长就不要这般恶声恶气的,如何?” 村长干笑着说:“不如何,明珠,咱们村里的儿郎都不如他吗?你就一定要和他搅合在一起?” “你喜欢这样的,老夫前些日子给你介绍的二壮不比他更好?比他还黑,那大胳膊比他还粗呢!” 说到这个明珠立马垮起张脸来连连后退回裴进身边说:“你还敢说!二壮哥好啊! 可是二壮哥说我嫁给他以后除了生孩子干活儿,还要每天给他娘洗脚! 每天晚上把饭做好给他娘喂到嘴里!唯他娘的命是从!他娘还叫我像官家小姐似的管她喊老夫人呢!我呸!” 说罢引起周围人的一阵哄笑,村长站在中央老脸都有些挂不住,好好的提这个做什么! 经明珠这么一闹,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竟然缓和了不少,村长再想赶裴进,也总觉得缺了点名正言顺的意思。 于是众人作罢,嬉笑着四散而去,留下明珠和裴进相互对视一番,回了家。 明珠回到家,坐在床边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 裴进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这姑娘真是纠结又复杂,他至今都不明白明珠想要做什么。 或许明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只是执拗的想要留下他,想要告诉他什么却又迟迟不开口,想要做什么却又迟迟不动手。 这一夜,心怀鬼胎的两个人都早早去睡了,白明珠表面上坚持称自己是真心喜欢裴进的。 哪怕裴进多次套她的话,告诉她:“你我两人私下相处时没有外人,可以不用表现的那般亲密。” 明珠每次都装傻说:“你在说什么啊裴进?我们不是一见钟情吗?”她有太多的秘密不肯告诉他。 裴进托着腮沉思,不着急,他一向很有耐心,不论是陪着这小姑娘演什么情人戏,还是在这小村子慢慢潜伏,他都很有耐心。 就这般过了几日后,裴进发现,自己在村中依然很受排挤,却又因为白明珠在他身旁而有所收敛。 他拉着明珠,提出想要自己上街转转,明珠本想再一次一口回绝,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还是点头答应了。 裴进起了个大早上集采买,他为了不引人注意,没有特意避开带这里的茶叶制品,而是一视同仁的通通买下。 虽然这一行为没有为他带来什么大的改观,但村民们显然不再躲避,只是选择对他视而不见。 可惜他快要到家时还是被拦住了,为首的是个体型高高大大,一身坚实肌肉不输给他的青年人。 他心中浮现出二壮哥这么个名字,白明珠的追求者,妈妈宝的大男人二壮哥。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看来这些人发现名正言顺的赶不走他,又找了个新办法来折腾他。 “你笑什么!?”为首的青年怒声呵斥他。 裴进也不甘示弱的吼回去:“你是什么东西!管的着么你!” “呦呵!” “挺冲!” 七八个年轻小伙子齐刷刷不乐意了,叫唤到:“二壮哥!就是他小子抢你媳妇!” “就是!抢了人家媳妇!还这么嚣张?!” 几个人撸了袖子就想冲上来干架,二壮摆了摆手,将人拦下来问:“你就是裴进?就是你拐跑了我的明珠?!” 他们今天确实是来揍他的,但二壮不能就这么不由分说上去打人,他的架子还是得摆足的。 “怎么说话的?什么叫你的明珠?那是我的明珠!”裴进比他还嚣张。“我俩情投意合天生一对!” 二壮哥受不了他了,大手一挥:“上!扁他!” 裴进扔掉自己手中的菜篮子,扁起袖子就和这群人混战到了一处。 白明珠今天放裴进一个人出去采买,总觉得心慌极了,她今天没去村口摆弄那些机关,可是在家等了好久都不见裴进回来。 终于她还是坐不住了,一路小跑着出门去找裴进。 她老远就听到了人群的叫喊声,呼痛声,街上为了一大群人,嘈杂在一处。 她的裴进就在人群的最中心。 第29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明珠老远就看到了她的裴进在人群中心被踢打,他手忙脚乱的抱住自己的脑袋,雨点般的拳头就落在他的前心后背。 “住手!你们住手!”明珠尖叫着撕开人群,周围人被她发了疯似的模样吓了一跳,赶忙让到一旁。 明珠顾不得场中的乱象,径直扑到裴进身上,为他去挡那不断下落的拳脚。 裴进将她一把搂进怀里,又挨了好几下后,才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唉!别伤着明珠!二壮唉!” 人群后知后觉的冲上来拉架,明珠只觉得一阵嘈杂的喧嚣后,四周才安静下来。 她从裴进汗津津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急忙查看他的情况。 早晨出门时还好好的人,现下浑身脏污不堪,衣裳也破了,脑门儿嘴角都是血,捂着肚子不停的呼痛。 明珠气疯了,她冲上前去扯起二壮的衣领,将他拉下来直视自己,咆哮道:“二壮!!我跟你拼了!” 吼完冲着二壮一阵拳打脚踢,可惜二壮皮糙肉厚,她一个身娇体软的小姑娘根本伤不到二壮,倒是被二壮挥手挡的几个趔趄。 她气急,拔下头上一只小小的木钗子,就想往二壮身上扎,可还没扎到,就被二壮一把夺过,一使劲就将钗子折成了两半。 明珠也被一群人七手八脚的拦住拽向一边,她挥开人群想要再上去拼命,一只有力的大手从她后面伸出,将她一把扯回了那个汗津津的怀中。 裴进身上又脏又乱,刚才还被人按在地上又踢又踹的起不来身,此刻又挡在明珠身前。 他还是那么嘴硬,冲着二壮喊:“你打我可以,不许欺负我的明珠!人多算什么本事,有种来单挑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明珠心情复杂的回眸望他,二壮被他气笑了:“小子刚才抱头鼠窜的样子这么快就忘了?” 他挥起拳头冲着裴进猛比划了一下,吓的裴进赶忙闭眼瑟缩,周遭再次响起嘻嘻哈哈的讥笑声。 明珠气急,她再也受不了了,拉起裴进的手扭头就往家走,二壮还在身后大喊:“怎么?要躲回女人家了?哈哈哈!” 明珠一路憋着眼泪,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哭,她知道也许裴进这样做是出于自己的考量,但也有可能裴进就是这样的窝囊废。 另一边的木知对这件事全不知情,她住在荣姐家已经好几天了,陆修彻底隐匿了身形,不再出现。 她也很想哭,修修走前说她是个有能耐的好姑娘,他不在的日子里她也可以做的很好。 于是她每天信心满满的保护着荣姐,陪她吃饭,陪她干活儿,可是这才几天,她就开始浑身都不自在。 和荣姐在一起生活诸多不便,两天就要一起洗一次澡,没有陆修在身边用灵力给她烘干头发,她还要披着湿发清理换洗的衣物。 她每天一睁眼就在想陆修,想吃他给自己烤的小麻雀,想和他在一起随便说话随便乱跑。 但她此刻又要陪着荣姐去下地干活了,虽然她不怕辛苦不怕累。 但成日混迹在陌生人中间,生怕自己行差踏错的日子对她来说十分难过。 再次沉默劳作了一天的木知坐在餐桌前,今天晚上荣姐给她盛了好大一碗白米饭,说是答谢她帮自己干了这么多活。 可木知今日胃口极差,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荣姐看出她有心事,也不多打扰她,收拾了碗筷便回屋歇下了。 木知坐在小院的门口,望着天上的星星叹了口气,突然手腕上传来细小的灵力波动,她立马抬头四下张望。 不见陆修的身影,她急急站起身,扬起手腕向着灵力指向的方向小跑过去,在屋舍的拐角处,猛然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木知先是闻到了那股熟悉的人类气味,才惊喜的扬起小脸,看着面前的陆修。 她不是真正的人类,她不知道什么是矜持和收敛,她只知道要扑在对方怀里,使劲的磨蹭。 陆修也很想她,他躲在村外的日子里也没闲着,每一日都在周边巡查张望,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他捧起木知的小脸说:“还好,没有饿瘦你。”随即拿出一大包吃食。 木知早就闻见了,打开包裹,是一大块散发着阵阵香气的酱牛肉,被陆修的体温捂着,还是温热的。 她欢喜极了,捧着牛肉闻了又闻,她也没忘了和陆修分享,于是用牙齿扯住肉块,撕下一大条来,从自己口中取出就往陆修嘴里塞。 陆修吃了一惊,他看着木知举在自己面前的小手犹豫不定,木知不懂,他又不是不懂。 “快吃啊。”木知晃动着小手催促他,陆修脸红了红,最终还是张开了嘴,咬住了她用嘴撕下来的肉条。 两人坐在屋脚的台阶上,借着星光你一口我一口的分了那块肉,陆修觉得幸福极了。 他的一颗心都在砰砰跳动,哪怕他知道这都是自己脑补出来的氛围,依然觉得欢欣难耐,如果木知也喜欢他就好了,如果木知永远都只这样对他一个人就好了。 木知吃饱了,她将脑袋靠在陆修的肩头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原本压抑的心情渐渐好转。 她开始有些厌烦呆在白根村了,这里的人很无趣,除了蓉姐和那群小孩,几乎没有人会主动来找她,但蓉姐总说,再陪她几天,再陪她生活几天。 还有这里无处不在的茶叶,被这里的人拿来泡水喝,被用来做成各种吃食点心,大家伙用了都说好的灵茶,她吃了总会吐一场。 她很聪明,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被她很好的隐藏了起来,蓉姐也只以为她是不习惯茶叶的味道。 “我想去人类的城镇吃好吃的了,还想去找咸鱼和咸鱼的人类宠物。”木知说给陆修听,陆修轻叹口气说:“等此间事了,我们就离开这里。” 陆修不敢多留,他将木知带出来有一阵了,他还要去见见裴进。临走时木知又扑进他怀里蹭了好一阵,才依依不舍的放他离开。 二人相拥一阵后,陆修隐入树林间匆匆离去,木知愣愣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了房间,只是这一幕不甚清晰的落在了窗缝后的一双眼里。 第30章 什么是男人? 裴进白天被一大群人打,回家了晚上还要被明珠骂,明珠生了大半天的气,她长这么大还从没当街丢过这么大的人。 到了晚上,她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板着脸将裴进的脏衣服拿出去,自己边洗边生闷气。 裴进自己将自己擦洗干净后,陪着笑蹲在明珠身边:“好明珠,别生气了,这不是挺好的吗?” 明珠将手中的衣服往水盆里一扔,问到:“裴进,你真的是仙门修士对不对?”裴进竖起三根手指发誓:“我是!” 明珠脸色稍稍缓和一些,又问:“那你今天是装作打不过的样子是吗?”裴进苦笑着挠挠头:“啊这个嘛...” 见他犹疑,明珠脸色又臭下来:“我好好问你,你不会真的就这点本事吧?你好好说!” 这下换裴进高兴了,小丫头片子,成天跟自己在这里装神秘,现在好了,轮到我了吧。他心里好笑,面上迟疑半晌才说:“倒也不是,只是我这个...真不好说。” 明珠要哭了,她扔下裴进独自一个人跑了出去,她渴望找到一个强有力的外乡人留在这里,又始终害怕对方是坏人。 如今相处了这么长时间,都还没看出裴进这人到底是黑是白。 如今又不确定这人到底有没有两把刷子,甚至仙门弟子的身份都是欺骗她的。 她算了算日子,焦虑的额头都快要冒起青烟来。 陆修就是这时候偷偷潜入了白明珠的屋里的,他脚尖在地上轻轻点了三下,裴进便察觉到了。 他没去追明珠,而是装作委委屈屈的模样,慢慢踱回了屋。 明珠跑了几步回头望他,恰好看到他没骨气的回屋去了,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大吼一声:“白清清!” “哎!”一声清脆的应答声,隔壁另一户跑出来个和白明珠一般大的小姑娘来。 “明珠!你找我!”小姑娘一溜烟跑到明珠面前,大晚上两个小姑娘不睡觉,亲亲热热的手挽着手向外头溜达。 明珠说:“清清,你得陪我走走,我心口发闷。” 清清长的也很漂亮,但比起明珠来还是略逊一筹。 她在明珠纤细的腰肢上掐了两把,又拍了拍明珠光彩照人的脸蛋问:“心口闷?啊!你不会和那个谁?!” 明珠狠狠翻了个白眼:“我倒是想呢!也不看看他是个什么样子!” 白清清听到这般劲爆的八卦,立马竖起耳朵:“明珠!你在说什么!你想什么!他怎么样?!” 院外的两个小姐妹聊的热火朝天,院内,正准备谈论正事的师兄弟两个也齐齐扒在门框上屏息偷听。 “今早的事你没听说?!他在街道上被二壮他们好一通揍!” 清清惊讶的问:“这事竟是真的么?他不是很厉害吗?!”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呗,结果他这么大个子,叫几个小瘪三给打成这样。” 清清啧啧两声问:“说不定人家那是不恃强凌弱,人家善良呢。” 明珠摇头道:“不是!人家都将他打成那样了,我看他就是懦弱。” “你不知道,我好几次进屋,看到他还在房里拿条帕子绣花呢。” “妈呀!哈哈哈哈!你怎么看上了他呢!” 明珠叹气:“唉,我怎么看上他呢,这都多久了,他连碰都不敢碰我,我也希望他像个男人一样,哪怕他粗暴点。” 在房中偷听的裴进尴尬回头,对上陆修意味深长的眼神:“师兄,不是...我是为了...” 陆修抬起手打断他:“好了,师兄都知道,不说也罢!” 白明珠和白清清围绕着“男人该是什么样,可裴进不是”这个话题猛聊了好一阵,直听的白清清时而点头称是,时而啧啧称奇。 明珠说够了,拍了拍清清的腰说:“咱们今天说的,你可得为我保密啊,这要是传出去了,我不得被她们笑死。” 清清拍着胸脯保证到:“放心吧明珠!” 说完便一溜烟的跑回了家,临到家门口了还能听到她兴奋地喊:“娘!快出来,我跟你说个事...” 明珠看着白清清的背影,满脸八卦的表情消失,慢慢沉下脸思索了一阵,这才转身回到房中。 房中的裴进在榻上老老实实的坐着等她,他对她还是有些刮目相看的。 在她不确定自己是好是坏,是真有本事还是草包一个的时候,就敢选择相信并且配合自己。 明珠慢慢贴着他坐回榻上,裴进身上热乎乎的,熨贴着她的手臂,让她感到舒适又有些安心。 她缓缓闭上眼,一双温热有力的手从身旁环住她的双肩,不轻不重的捏在她的肩膀上,为她纾解一身的疲劳。 “明珠,是不是很累?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我可以陪着你,也可以帮助你。” 裴进温柔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哄劝的意味。 明珠慢慢的睁开眼,对上裴进真诚的双眼,她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咽了回去:“没事的,现在还没事。” 揉捏在她肩膀上的手并没有因为她的再一次隐瞒而停下来,依然是那样温柔和缓。 是了,明珠暗暗责怪自己,裴进今日明明就是用这双手,将她拉进怀中,护着她不让她受半点伤害。 就是这双手白天为她干活,夜晚为她掌灯,他也许真的同他们不是一伙,自己不该那么凶他。 可那又怎么样,一旦自己错了,那代价她无论如何都付不起。 她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问到:“对了裴进,你那两个朋友,他们是什么关系?” “嗯?”裴进疑惑:“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我昨天看到那个叫木知的姑娘还留在这里,她的男伴不是都已经被赶走了吗?她不走吗?” 裴进恍然到:“哦,她呀,他们没什么关系的,就是朋友而已。” 听他这么说,明珠反而皱起了眉头:“他们两个之间..就是单纯的朋友关系吗?” “那你还是叫木知姑娘也早些离开这里吧,她一个姑娘家在这里并不安全。” 裴进笑到:“无事,她有灵力傍身,一般人伤害不到她的。” 明珠一听有灵力傍身,眉头拧的更紧了,更加坚定的说:“还是叫她早些离开比较好。” 另一边,木知回了荣姐的房间,荣姐还在窗边慢慢梳着头发,见她笑眯眯的回来了,不经意的开口问:“木知今天心情不好吗?” 木知刚见过陆修,此刻正开心,想也不想的回答说:“没有不好,我很开心!” “哦,那太好了,我以为你想你那情郎了。” 木知歪着头问:“情郎?什么意思?你是说陆修吗?” “嗯。”荣姐点头:“他不是你的情郎吗?你们没有在一起?” 木知很不理解她的意思:“什么意思?我们当然在一起,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荣姐有些被她哽住了:“我的意思是,你们平时会睡在一张床上吗?什么都不穿那样的?” 这回轮到木知哽住了:“为什么要不穿衣服睡觉?” 荣姐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不过她也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没事,我随便问问的,快睡吧。” 第31章 正式调查 “白清清!你给我滚出来!”第二天一大早,明珠就去了清清家拍门,动静之大,引来了周围的一大票看客。 清清躲在门缝后面不敢出来,小小声道:“明珠啊,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啊。” “解释什么解释!我这么相信你!结果你呢?今天我上街道,他们都怎么说我的!” 白清清的大嘴巴可真是快,明珠头天晚上跟她耳语一番,抱怨了裴进的诸多不是,这些话第二天立马就流传到了街道上。 “我真的不知道啊明珠,我只告诉了我娘一个人!” “你放屁!你知道他们都是怎么说我的?他们笑我找了一个只有个子没有骨气的软蛋!” “笑我没见过世面,被人家三言两语加上一袋子钱便哄住了,要不明不白的嫁人呢!” 清清躲在门缝后也冲她嚷嚷:“难...难道不是吗?他可不就是没出气息吗!” 门口的大伙起哄道:“是啊明珠!他不是连你的手都不敢拉吗?!” 街上爆发出一阵大笑声,明珠气的红了脸,跑回自家的小院子,将裴进从屋里一把捞出来。 可笑的是,裴进被揪出来时手中竟还攥着一条没绣完的手帕子。 明珠将他一路扯到大街上,挽着他的手臂喊:“他不是软蛋!他马上就要娶我!” 白清清也不躲了,跳出来抬杠:“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啊!” 周围再次响起哄笑声,裴进扭扭捏捏的站在原地无所适从。 他拽了拽明珠说:“咱们还是回去吧,你这是做什么呀。” 那做作的样子又叫周围人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明珠和裴进俩人像个笑话般站在街上拉扯了一阵,明珠最终还是不敌裴进,叫他拿着那块帕子红着脸跑了。 她捂住脸,慢慢溜回家门,哪怕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将脸皮这么丢的满大街都是,还是叫她有些承受不住。 她相信,不出一天,她和裴进的这些事迹就会传遍这里的大街小巷。 村花找了个身材壮硕的死娘炮,死了活了都要嫁给人家。 这种狗血故事家家都爱听,都不用村里的老太婆怎么宣传,就成为了白根村茶余饭后的话题。 等裴进再出门时,这待遇竟真的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围绕周身的视线不再是审视中带着防备,而是换成了不怀好意的议论和偷笑。 他再一次遇见了二壮,二壮依然带着七八个小弟。 行至他跟前,自来熟的将胳膊搭在裴进的肩膀上:“呦!买菜呢!” 裴进依然是那副瑟缩但又嘴硬的模样,他一把挥开二壮的手臂说:“你又要做什么?” “哎呦!别生气了!” 二壮再次搂上来:“咱们不打不相识,我要是早知道你,早知道你...哎呦不说了!” “之前是兄弟的不好,今儿给你赔个不是。” 裴进再次一把挥开他的胳膊:“谁跟你是兄弟!”说罢自己匆匆离开。 身后传来二壮一行人快要笑断气般的声响,这下是真的没有人再赶他走了。 他暗暗松了口气,看来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些村民也到底还是些普通人。 这样的日子才过去三四天,裴进却觉得漫长的仿佛度日如年。 他在这村里顺利留了下来,却硬是什么线索都查不出来了。 明明他哪里都能去,哪里都能转,却再也找不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但他心中始终肯定,这个村子是有猫腻的,村民警戒心极高的排外行为,灵力高的出奇的茶叶,极力留下他们的明珠... 他的焦急写在脸上,明珠见不得他终日无头苍蝇般在屋里打转,哄他出门去: “你在这里转什么?这里什么也没有!你出去,你出去转几天,别着急。” 裴进就坐在屋里哪也不去,他死死的盯着明珠,等着明珠再给他透露一星半点的线索。 明珠摊摊手:“说了别着急,再等两天就是了。” 算算日子,裴进和木知在这村里住了都有半个月了,但他听明珠的意思,总觉得再过几天就要发生些什么。 夜里,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忽然听到极细的响动,是明珠起床的声音。 他听到明珠起身后,窸窸窣窣的穿好衣服,下地离开了屋子。 他立马轻巧的翻身,偷偷跟在明珠身后。 大半夜的,两个人不睡觉,鬼鬼祟祟,偷偷摸摸,一个跟在另外一个的屁股后面。 一前一后的穿过白根村的前街后巷,终于来到了一片散发着清新茶香的连绵山坡。 月光亮的出奇,明珠一路脚尖踩地,轻巧的穿过茶树间的缝隙,一路来到了这片地的最中心。 这里与别处略有不同,刚好空出块一座小房子那么大的空地来。 上面什么也没种,光秃秃的敞在那里,地表平实光滑,像是被很多人一脚一脚踩实的。 明珠站在这块地的正中心,蹲下身念念叨叨的在地上刨了一会儿土,什么也没挖出来。 裴进蹲在不远处的茶树间,默默的观察她的一举一动,直到明珠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转身离去。 为了以防万一,他又悄无声息的跟在明珠身后,跟着她回了家。 见明珠回来后,果然先悄悄朝自己房中摸去,想要偷看一下自己。 他暗叹一声幸好跟着她回来了,于是赶忙运起轻功从屋后翻窗而入。 明珠静悄悄的摸进房中,借着皎洁的月光,她看到了在被窝中紧闭双眼熟睡着的裴进。 青年人的脸庞总是好看的,眉目英俊坚毅,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吸引着少女的目光。 明珠将自己被夜风吹的有些凉的小手伸进裴进的被窝里,被窝里的人是热乎乎的,可被子还是凉的。 明珠心满意足的回去睡觉了,这一晚她好像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回到自己的被窝里,甜甜的入睡了。 睡着后她还做了个好梦,梦见自己带着娘亲和村里的许多好朋友们,一起出门玩耍,在村子外的其他城镇里,愉快地生活。 梦里还有裴进,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明珠睡下了,裴进听到明珠躺下后再没了动静,他迫不及待的溜出房门,顺着刚才的路,一路飞奔到了那片茶田的正中间。 还是那块地,上面还残留着明珠在上面轻轻挖过的细小痕迹。 他站在那块地上举目四望,才发现这块貌不惊人的秃地,连通着白根村的每一块茶地,每一片茶田。 第32章 村长摇人 裴进在这片秃地上研究了很长时间,他学着明珠的模样向下挖了挖。 土地很坚实,挖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天快亮了,他才终于想起来,将灵力汇聚在掌心,汩汩的灌入地底。 土地刹那便将这点灵力吸收的一干二净,地面上隐隐显出了一些纹路。 不待他看清楚,那纹路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裴进立马再次汇聚起灵力,源源不断的灵力灌入地下,那隐藏着的纹路也逐渐清晰可见起来。 “是阵法!”他的灵力在慢慢流失,见这样不是长久之计,他立马拿出本子,将看到的图案纹路大致画了下来。 阵法的纹路复杂,他一时看不明白,在阵法越来越亮之前,将灵力收了回来。 回到房中后,裴进不死心的拿着那图案研究,他们的师父烈阳真君对阵法研究有限,能教给他们的更有限。 所以裴进一直研究到天明,也只看出这是一个可以吸收灵力的阵法。 明珠大清早端着两碗豆粥进来,看到仰躺在床上睡的正香的裴进。 她将小手再一次探进裴进的被窝儿,这一次,人和被褥都是温热的。 她嘻嘻笑着退了出去,为他关好房门,满怀希望的出门去了。 一连几天,裴进都在房中研究那个极难的阵法,他盼着陆修快点来找他。 真要说这太素山上还有谁能懂点阵法,那还得让陆修来。 这一日,天刚亮,明珠就冲进他的房间,脸色很不好看。 “怎么了?”裴进奇怪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明珠红润的脸蛋儿上还挂着汗珠,她慌慌张张的拉起裴进说:“走,你陪我出去买点东西。” 说是去买东西,可是明珠的脚步却是向着村长家大步流星的走去。 路过村长家门口时,正遇上村长客客气气将两个白嫩干净的小姑娘请进院子里。 明珠已经走的满头是汗,却没事人一样拉着裴进头也不回的从前经过。 裴进有些好奇,偏头张望了一眼,村长家的大门在他面前合拢,他只来得及看清两个年轻美丽的背影一闪而过。 “只是买这个吗?” “嗯。”明珠点头。 两人来到集市,明珠神思不属的挑选了几样吃食,与平日里的一般无二。 裴进陷入沉思,她这是做什么?难不成她今日是为了引自己去看那两个女人吗? 他再次回过头,望向村长家的方向,这下他终于有事干了。 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成为了村长家的座上宾,每天有村长的儿子亲自陪同着在村子里遛弯,转够了又带回村长家。 明珠将清清叫来家门口,两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闲谈起来:“那两人又是什么来历?我估摸这次是来给村长做干女儿的。” 清清赶忙说:“哎呀!是来咱们村相看的,给那些臭小子找的媳妇呢!” “为什么总叫人来相看?每次相看完了又走,也留不下人。怎么不叫他们出去找媳妇呢!”明珠一连串的问出来。 清清疑惑道:“明珠,你这么关心这个做什么?咱们不是历来都是这样吗?” 明珠很不服气:“他们平日里没事就能出去转转,可是咱们就只能一直呆在村子里,凭什么?还从村子外找姑娘回来相看?” “咱们不能出村啊!” 白清清急了,她拉住明珠的手摇晃她:“你怎么又动了这种心思呢!外面坏人多多啊!况且村长不是明令禁止咱们没嫁人的姑娘出村子吗?” 明珠依然不服气,她哼了一声甩开清清的手,两人的对话不欢而散。 裴进在房中听的清楚明白。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从今日开始,明珠突然变得十分焦虑。 他在暗中观察到每当她觉得焦虑时,她就要去村东头的那片树林里摆弄她的机关暗器,像是准备迎接什么的到来。 裴进这边也终于收到了陆修的消息,约他今晚见面,他预感到自己终于快要触摸到这村子中的某些真相了。 这一晚师兄弟两人如约来到了茶田正中央那片光秃秃的地上,裴进伸出手,将灵力打进地下,空地上的阵法开始发出光亮。 陆修拿着裴进之前画好的阵图比对更改,半晌后点头道:“可以了。” 裴进收了灵力,对陆修说:“师兄,我觉得这个阵法可能是用来吸收灵力的。” 陆修看着他还贴在地面上的手说道:“我可怜的三师弟,这还用猜吗? ” 陆修站在原地研究阵法,裴进独自一个人去茶田中寻找其他有用的线索。 正当裴进在茶田中的地上不断摸索时,陆修惊闻村子那边传来人声,乌泱泱的人群拿着火把向这片田地冲过来。 带头的村长大喊:“村子里进贼了,大家快来捉贼啊!” 陆修转身就逃,村民们跑得也很快,可等他们来到空地时,只来得及望见陆修的一片衣角。 裴进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听到村民们冲着路修离开的方向不断叫嚷怒骂着:“又是这个小子,他贼心不死!” 几个小年轻快步上前追向陆修离开的方向,将手里的石块和火把投掷过去,连打带骂的再次将路修赶走。 这么大一群人在茶田中吵嚷,很快吵醒了茶田周围的一大片邻居,大家在茶树间四下游走闲逛,火把将黑夜照的通明。 陆修跑远了没有再回来,大家伙等了很久才渐渐冷静,然后逐渐散去。 村长留下了两个人守夜,那两人就站在这片空地的中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四周,生怕陆修再回来。 裴进心想,也许是阵法的亮光暴露了二人的行踪,他庆幸被赶走的依然是他大师兄。 他躲在茶树中间,望着被保护起来的空地,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明珠家的小院子。 关于阵法的事情,接下来就看大师兄的了。 他现在能做的是好好观察那两个女人到底是何来历? 她们来白根村是做什么的? 为什么明珠会因为这两个女人的到来而感到焦虑?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村长就急忙出了村,不到中午就请回了两个陌生修士。 一个长着双狐狸眼,一个非常年轻,两人均手拿佩剑,脚下虎虎生风,一看就有些修为在身。 彼时,裴进还在街上陪着明珠乱转,看到这两人时他心中一惊,拉着明珠赶忙躲进了街边的小巷将自己的修为收敛再收敛。 明珠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直到裴进听到这两人跟村长闲聊着,神秘兮兮的进了村长家的院门才微微松了口气,拉着明珠赶忙回到自己家中。 “裴进发生什么事了?”明珠问到。 裴进将刚才自己在街上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村长从村外带回来的那两个,是身怀修为的修士,而且他们两个看起来修为都不差,应该只比我和师兄略逊一筹。” 裴进这么说的时候是有些警惕,但那两人的修为还威胁不到他们,是以没有太过担心。 但明珠听后却大惊失色,她的小脸变得惨白,面上浮现出裴进从没见过的恐惧与纠结。 第33章 不切实际的幻想破灭了 明珠控制不住地在房中来回打转,她问裴进:“你们做了什么?为什么村长会突然找人来村里?” 裴进不承认也不否认,反问她:“我们做什么事情会引得村长找修士来村里?明珠,事到如今你却还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吗?” 明珠也不回答他,她也反问裴进:“你的修为究竟如何?和那两个修士比怎么样?” 裴进再问:“这很重要吗?” 明珠的情绪终于到达了边界,她的脸臭下来:“你只说你敢不敢去对付那些修仙的?” 裴进回呛她:“我们都是修仙的!我为什么好好的去对付他们?!” 这句话好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明珠瞬间哑口无言。 是啊,他们都是修仙的,说到底他们才是一类人,是和自己不同世界的那一类人。 因为他们是坏人,我只能找同样强大的人来帮忙对付他们啊,但这话她没有说出口。 裴进的态度像是兜头泼下的一盆冷水,浇熄了她这么多天努力维持的那一点表面的和平,让她渐渐放下的防备在这一刻重新高高筑起。 看着面前高大挺拔的青年男人,明珠却重新开始考量。 这人或许确实有些本事,但现在看来,不一定能为她所用了。 明珠没有因为这段时间的努力可能会付之东流就挫败下来。 她低着头快速思索,从怀疑懊悔到重整旗鼓也只用了短短几息的功夫。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眼神依旧明亮坚定,她还有另一条路走,那就是她费心打磨已久的机关暗器! 她和裴进第一次不欢而散,只是她在裴进身上花了不少功夫了,为了自己心中那点愿望,抛却了姑娘家的清白名声硬将他留下。 如今知道裴进对自己的疑虑半分没减,可能最终还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她心中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难过。 她一个人来到村口,站在一块高高的石头上,了望着白根村连绵山坡上的大片茶园,看着远处的广袤群山和无边无际的湛蓝天空。 就如同裴进一行人到来之前那样,一个人看着,始终只有她一个人。 她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太阳快要落山,裴进也没有来找她,她回过神来,揉了揉酸胀的腿,打算回家做饭。 “白小姐要走了?”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明珠大惊,举目四下张望。 陆修从树干上一跃而下,落在她面前:“好久不见白小姐,今天遇到烦心事了?” 明珠干笑着后退,这人让她有些看不透,她有些防备的说到:“没有,就是有点累,出来散散心。” “哦,我以为你和裴师弟吵架了呢。” 陆修笑眯眯的调侃她:“她不是生师弟的气,那师弟就别躲躲藏藏的了!快来接你的心上人吧!” 陆修的话音落下,明珠慌张的回头向后看去,果然见到裴进出现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听话的朝自己一步步走过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等裴进来到身边温声细语的哄她:“明珠又来这里了,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明珠犹豫后终于让了步说:“也许我做错事了,裴进,但我只能告诉你,我想要保护我的家人,我得对付很厉害的敌人。” “哦?就靠这个吗?”陆修用手中长空的剑鞘指了指她在村口布置的层层弩箭和陷阱。 明珠正色道:“就靠这个,你别小看这个,我不就是用它伤了裴进吗?” 她眼神坚定的说:“我不求这东西能帮我多大的忙,只要能打退一部分修仙者也行!” 裴进和陆修的表情中透出些许的同情与无奈,终于还是陆修站出来说: “白小姐,也许当日那场不期而遇,也只是事在人为呢?” 白明珠愣住了,她之前从没想过这种可能,但她这般聪慧,一下就听懂了陆修的言外之意。 “不可能...那我的这些东西岂不是就...” 陆修长叹一口气,不用再做多余的解释,他慢慢走向村口的树林中央。 一道剑气挥出,直接斩断了被层层树叶遮挡着的,明珠细心绑好的藤条和麻绳。 那一瞬间万箭齐发,每一只箭都是明珠用自己的巧手,一根一根削出来的,铺天盖地般向陆修射去。 上一次还是在树林的边沿,这一次的距离比上次更近,更加叫人无法反应。 明珠惊呼出声捂住嘴,裴进只在一旁安静的看着。 就在箭雨发出,将要把陆修射成筛子的前一刻,陆修的身型忽然就消失了。 他的身影在密集的箭雨中腾挪了一瞬,下一刻就出现在了明珠的身边。 也不见他怎么动作,只用那把长剑的剑鞘轻轻一扫,成排的机关弩箭就哗啦啦的碎裂开来。 木头碎屑撒了满满一地,将明珠无数个日夜的美好愿景击的粉碎。 不用过多的解释,明珠也明白了。 她以为的杀伤力极大,可以打退修士的机关暗器,原来在真正的修士眼中,就像是一场笑话,是别人随手一挥就能弄坏的小小玩具。 “明珠姑娘,修仙可不是玩过家家的小打小闹,你这样小巧他们,弄不好是真的会死人的。” “哈!”她自嘲的笑了一声,颓然的坐在了地上,眼中的最后一点光也消失了。 裴进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为她掸掉腿上的灰尘,说:“明珠,明日就是十五了,我今日还偷看到村长带着那两个修士去见了那两个女人,他们是不是要做什么事了?” 陆修也说:“你放心,我们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是不会放过一个敢伤害你和你家人的坏人,还有包庇他们的家伙的。” “不,让我想想,让我再想想。”明珠终于第一次真的见识到了对方的实力。 她此刻甚至有些卑微的问到:“陆少侠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们来这里实际上另有目的对吗?” “不论你们来这里究竟所为何事,最后是否能成,不要伤害我的家人和这里的村民可以吗?” 陆修面上看不出想法,他没有接话,而是问到:“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伤害他们?他们究竟做了什么?” 明珠恳求的说:“他们是做错了一些事,但那也是为了自保,白根村将我自小养到大,我不能不为他们考虑。” 裴进问:“如果没有猜错,这里的茶叶长得这般好和中间那片阵法脱不开干系吧。” 明珠老老实实的回答:“是的,我虽然不懂什么阵法,但我知道那是以年轻女人的生命为代价的。” “什么?!” “你说什么?!” 陆修和裴进大惊,什么叫以年轻女人的生命为代价?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陆修赶忙问到:“如果害了人性命,那可不是一句犯了错就能揭过的!” 明珠这么多天来隐瞒此事,其中原因便是她最怕人没救到,反而先牵扯了白根村的村民。 她早能觉出陆修和裴进是有些行侠仗义的骨气在身上的。 可一旦当这些侠义之辈惩奸除恶的对象成了自己的家人与邻居,便成了她最痛苦的事。 裴进想起了还在荣姐家的木知,他出声提醒陆修:“他们要献祭年轻女子?师兄,那木知姑娘现在……” 陆修脸色难看极了,但他还保持了几分冷静:“木知不是普通姑娘,你们不了解她,她没事的。” “当务之急不是她,而是这一次的献祭,看在你揭发有功的份上,我先不问之前的事,但这一次不能再死人了。” 明珠扑通一声再次跪下:“陆少侠你三思啊,此时不宜直接动手!何况村里如今还来了两个他们的仙门弟子!” “为什么?”裴进将明珠从地上一把搀起来:“你若是早说,我们早就出手了,如今为什么还要等?” 明珠急切的说:“我的村人也不是全都自愿做这事的,到底是受仙门驱使胁迫,罪不至死。” “可若是贸然出手,惊动了那些仙门修士,我们可就真的没命活了啊!” “他们中有些人确实是主事者,一旦这一次的灵茶供不上,立马就会有人来调查,到时候出差错和知内情的人都得死!” 第34章 过去的白萋萋 明珠扯住裴进的袖口说:“裴进,你记不记得清清?” 裴进心情极差,但还是应声:“记得,怎么不记得这个大嘴巴。” “她的姐姐就是因此事而死,但我到现在都不敢告诉她们。” “嗯?怎么回事?她还有个姐姐?”裴进问。 “是的,她还有个姐姐,我们曾是最亲密的朋友。”明珠回忆起曾经最好的朋友,只觉得万分痛苦。 “我们一起长大,也是我们两个一起发现了这个村子的秘密……” 彼时的小明珠和小萋萋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小明珠的爹爹早早就没了,家里全靠她和母亲下茶地做活。 “呜呜呜,萋萋姐姐,我好难过。” 小明珠搂住小萋萋的手臂,她又劳作了一天,虽然在母亲面前表现坚强,但她还是会时不时就想念自己的爹爹。 两个小不点手牵着手,漫步在广袤的茶田中,游走在低矮的茶树间。 小萋萋拉着小明珠躺下来,望着天上的白云说: “明珠,不要难过,你爹爹变成天上的云了,他每天都陪着你,看着你呢!” 小明珠觉得好过一些了,她和白萋萋手挽着手,躺在清香扑鼻的草叶间,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明珠!明珠!快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明珠被萋萋摇醒,她睁开眼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啊!这下完蛋了,我娘知道了肯定要揍我!”明珠起身就要往家跑,却被萋萋一把拽住。 “明珠!不是的!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我刚才看那边去了好多人啊!” 萋萋将明珠拉低一些,两个本就不起眼的小不点穿行在茂密的茶树间,向着茶田中央摸过去。 等靠近那块空地后,明珠惊呆了,中间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都是平时村中一起生活的长辈。 “咦?”她眼尖的一眼就看到自己的亲娘也在其中,但此刻氛围实在是奇特诡异,她莫名的没敢去发出任何声音。 两人又靠近了一些,萋萋惊吓的捂住了嘴,空地上躺着两个昏迷不醒的女人。 这两人她们从没见过,年轻又漂亮,一看就不是村里人。 村长那时还很年轻,他站在中间说了几句,明珠隐约听到诸如“别怪我们”,“被逼无奈”,“一路好走”等字眼。 随即村人全部退开到了空地之外,村长上前轻声念了两句什么,空地上突然有光亮隐隐浮现。 两个昏倒在地的年轻女人身上也跟着出现光斑,好像在经历什么痛苦的事,连在昏迷中都拧起了眉头。 阵法中的光亮越来越盛,等光亮消失了,小明珠惊奇的发现,躺在地上的女人不见了。 小萋萋疑惑的“啊?”了一声,两人都将过程看得一清二楚。 “那时我们还小,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明珠回忆起当年这些令人印象深刻的细节,还觉得像是不久前才发生过一样。 “但这件事我们记在了心上,知道我们长大一些后,发现每过一段时间,这样的事就会发生几次,也渐渐明白了,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明珠原本很喜欢这里的茶叶,几乎到了无茶不欢的地步,每一日都要喝上两杯。 她们虽然不会修仙,但充裕的灵气流过身体的感觉还是叫人舒爽无比。 可自从明白了这茶叶中的秘密后,两人大吐特吐了一场,后来便滴茶不沾了。 那一日明珠和她娘大吵了一架,不过也从她娘那里得知了一些真相。 “你以为咱们现在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用这换来的?” “咱们种粮食种豆子怎么就不能活了!我去跟他们说!咱们不干了!” 明珠的娘摇头:“傻孩子!你也太单纯了,那是仙门!那是一根指头就能按死咱们的修仙高人!” “别说是不干了,就是哪一季的没种好,都是要送命的!那些人不傻,你知道了这里的真相,他们能让你活着出去告状?” “那我们就一直这样下去吗?做他们的帮凶?永远生活在这个小村子里?” “不然你有什么好办法?咱们只是普通人,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 那一次的争吵让母女两个不欢而散,明珠当时并没有将她娘的话放在心上。 她一心只想着救下被抓来这个村子的年轻女人,直到自己的好友萋萋惨死。 “那天村里来了两个修士,就同今日一样拿着佩剑,看起来风度翩翩。” 明珠回忆到这里时,脸上总是忍不住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明珠和萋萋没见过真正的修士,那对于她们来说是个有些遥远的词。 可是当真的修士出现在村里时,她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那样气度不凡,那样仙姿挺拔,吸收天地灵气让修士的容颜总是比普通人强上不少。 那日明珠娘的话,明珠没有放在心上,她尽情的欣赏这两位天资卓绝的优秀青年,满心的向往与崇拜。 但萋萋自从听到她说起关于仙门的事后,就将这件事情认真放在了心上。 萋萋拉着不明所以的明珠,二人在街上偷偷跟着这两位仙门子弟转了好几天。 她们看到向来笑面虎的村长对着两位仙门弟子点头哈腰,不时邀请二人进屋小坐却都被拒绝。 “明珠,或许我们的机会来了。这两人看起来和村长他们并不是一路人。” 萋萋观察了许多天,郑重地对明珠说道。 明珠不懂萋萋的意思,她当时对这两人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事后每每想到此,都只觉得悔恨万分。 萋萋经过一段时间的思索,终于还是确定了自己的行动方案,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寻到了在茶田边的两个仙门子弟。 “太阳真毒啊,二位少侠请用些凉茶吧。”萋萋很聪明,她选择先用茶水来试探一下两个仙门弟子的态度。 二人有些羞赧地回头,却没有接过她手中的杯子。 “多谢姑娘!”见萋萋有些尴尬,其中一个年轻英俊的青年对萋萋客气的道了声谢。 他虽没有接受萋萋的好意,却还是礼貌地报上了自己的姓名:“请问姑娘尊姓大名?在下姓孙,单名一个杰字。” 另一个也礼貌道:“在下罗继。” 自从结识了孙杰,萋萋虽然表面上不说,但明珠还是能看出来她每一天都过得非常充实且开心。 “明珠,今天阿杰又夸我漂亮了,还送了我这个。”萋萋从袖口中抖出一条鲜艳的红珊瑚珠手串。 明珠看得眼睛都直了:“天哪,这世上竟有这么好看的手串!不愧是仙门弟子,真叫人羡慕。” 萋萋道:“我就说咱们应该多出去转转,不然总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什么时候得见天外之天?” 明珠却不这么想:“萋萋,今天那个罗继来找我了,他说要我带他在村子四周转转。” “可说实话,我觉得他们有些古怪就没答应,要不咱们还是别和他们接触了。” 萋萋拉着她的手道:“明珠你相信我。阿杰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他们平日里不是修炼就是下山锄强扶弱,我觉得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我打算再过两日就带他去瞧那阵法,到时候他一定会回他的仙门,带许多人来为咱们做主!” 明珠虽然有些迟疑,但她相信萋萋姐姐。 这一晚两人说完话欣喜的抱在一起,用一整个清澈的夜晚,畅想自己将来的美好生活。 可明珠终究是没等来这一天,那一日过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萋萋了。 “她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 明珠说完从前襟中摸索了一阵,掏出了几粒小小的,鲜艳的红珊瑚珠子。 第35章 如今的白明珠 “这是我在那片画着阵法的空地旁找到的。” 明珠慢慢的捂住脸,不让自己那痛苦到难以自制的表情流露出来。 不出意外的话,那萋萋朋友已经变成这里百亩茶田的一份养料了,裴进和陆修都这么想。 打那以后明珠便像是变了一个人,她害怕极了。 面对依然风光霁月的孙杰二人,她用尽了全部的勇气。 假装没事人一样打听:“二位少侠见过我萋萋姐姐了吗?” 孙杰笑的很好看,一边摇头说不知道,一边为她递上一杯刚泡开的茶水。 明珠似是十分欣喜的接过来,边喝边与二人闲聊,然后言笑晏晏的告退。 回到家后她却惊惧的连眼泪都哭不出来,直到那月的仪式结束。 等两人走后,巨大的心理压力加上失去姐妹的悲痛让她一下病倒,足足在床上休养了两月。 她也是那时候才想通了,原来她的姐妹到死都没有让自己在这件事中扯上一点关系。 “所以你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试探我吗?”裴进问。 明珠无力的点点头:“但我又不想直接告诉你们,因为这个季度的茶叶不能断了,不然白根村的大家都会死的。” “呵呵。”陆修冷笑两声:“白明珠,你终于是说出来了啊,那可就别怪我们哥两个不怜香惜玉了啊。” 明珠惊讶的抬头看向他,眼中是实打实的恐惧和绝望。 就见陆修摩拳擦掌,将指节掰的噼啪作响,大手向白明珠头顶探去。 “不!不会的!别这样,求求你们。”明珠恐惧的后退,腿软的几乎不受控制。 不只是脚下的什么东西绊了她一下,她“啊!”的惊叫一声,直直向后倒去。 但她没有如料想般摔在坚硬的土地上,她又一次被那个熟悉的怀抱接住。 她抬眼与裴进的视线相交,却意外的看到了对方脸上恶作剧得逞似的笑容。 陆修不怀好意的看向她:“臭丫头片子嘴可够严的,还有一天就要出人命了才肯说,我吓不死你。” 白明珠从裴进怀中惊魂未定的站起来,确定刚才真的是一场闹剧,才“嗷”的一声哭出来。 “吓死我了呜呜呜呜,我以为要和萋萋姐姐一样,把命赔进去了呜呜呜呜....” 裴进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将一切都说开后,他不再装作那副嬉皮笑脸的无害模样,身上的气息舒展平缓。 “明珠,你是个大胆的好姑娘,但你的心愿恐怕不能实现。” 陆修也说到:“是的,既然我们知道了,那明天的人就一定要救,你们这片害人的茶田也是一定要毁的。” 明珠有些畏惧陆修,但还是不死心的上前请求:“陆少侠,救两个人对你们来说易如反掌,可对抗仙门不是玩笑啊。” “我们村为他们做这事少说也有二三十年了,要是一朝暴露,我们没有退路的话,就全都得死。” 陆修驻足:“那你的意思呢?” 明珠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口:“二位少侠不如此次先按兵不动,回去好好调查背后仙门,准备好了再来。” “不可能。” “不可能。” 陆修和裴进异口同声说到。 陆修说:“如今无辜女子就在你们村里,这次按兵不动,她们就会送命。” 裴进点头说:“对付背后的仙门不是一朝一夕,等我们回去查清楚了再来,这里还要再死多少人?” 他们没说出口的是,这里的人虽是被逼迫,被身后的仙门修士裹挟着走向歪路,但并不是全然的无辜。 没有村里领袖的全力配合,没有大部分村人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白根村不会走到今天。 白明珠和白萋萋的存在确实像是这个村里的异类,可也正是她们,给了这个村子一个洗脱罪孽的机会。 “白明珠,我知道你想救自己的村人,但不要在这个时候犯傻。”陆修留下这句话后便原地消失了。 明珠站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双眼空洞的望向陆修刚才站立的地方。 她伸手抓向裴进,祈求身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要,裴进,这里还有那两个今早被请来的修士!你们只有两个人,还要去救人,这样不行的!这样不行!” 裴进轻声安抚她:“好了明珠,谢谢你做的这一切。 此事就这么定了,其他人我或许不敢保证,但我会尽力保护你。” 说罢他握住明珠的手腕,等他再松开手时,明珠仿佛看到了手腕上有一根几乎不可见的蓝色细线一闪而逝。 白根村中这两日好像很热闹,村中弥漫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氛围,很多人急匆匆的来往,像是在为什么事情蓄势待发。 木知独自坐在房檐下,荣姐说今天有事,叫她留在屋里等自己。 她望着手腕上微微发光的线,满怀期待的等着陆修的到来。 一阵清风吹过,她的脑袋上多了一只熟悉的大手,她闭着眼在那手心中蹭蹭,紧绷的神经立马松懈下来。 “你还好吗木知?”木知乖巧的点点头。 陆修在她身边坐下来问她:“最近荣姐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或者对你说什么奇怪的话?” “有哦。”木知的回答出人意料。 “哦?她做什么了?” 木知托腮回忆:“她问我,咱们两个睡觉脱不脱衣服。” 陆修大脑中顿时风起云涌电闪雷鸣:“你...你怎么说的?” “我说为什么要脱衣服睡觉啊?她就不问了。” 木知反而有些疑惑的说:“我们又不交配,为什么要脱衣服睡觉?” 陆修震惊了,木知在说什么?!她一个小姑娘怎么把这种东西拿出来当闲话来唠。 “你怎么..你是..是..”他是了半天,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这么问,估计是在打听你还是不是处子之身。” “哦。”木知点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话题终于回到了他熟悉的地方,陆修将白根村的这些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木知。 木知听到茶叶那部分时,想起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又想吐了。 “那我岂不是吃人了,我不是故意的啊,怪不得和我的灵力对冲,呕!” 陆修怜惜的望着她:“这不怪你,不要觉得愧疚。” “所以处子之身是什么?”木知将这故事从头听到了尾,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陆修有些不好意,为什么总是要是自己来和她解释。 “就是..就是没有交配过的人类。这种人身上的灵气更浓郁,更适合修炼一些特殊的功法,或者是...祭阵。” 木知沉思了一会儿,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眉头紧紧拧着。 陆修试探着开口:“你又在想什么呢?” 木知歪着脑袋观察他:“那你是处子之身吗?” 陆修的脸一瞬间红透了:“我是!我绝对是!” 说完更不好意思了,这样急着解释像极了给心上人保证的毛头小子。 他终于红着脸离开了,木知有时实在是神经大条,在她面前他总是会这样不知所措。 为了防止她再说出什么叫人不好意思的话来,陆修这一次都没有和她拥抱,就飞快的溜走了。 他大跨步离开荣姐的小院子,两只修长的手指一搓,搓出一只灵力做的蓝色蝴蝶。 “去吧,去官府衙门,把这里的一切都传递出去。” 第36章 开战 木知躺在冷硬的土地上,虽然已经入夜了,四周却被火把照的通明。 周围有许多人,人来人往脚步匆匆的在准备着什么。 但大家都默契的小声用气音说话,不敢闹出大动静。 木知将眼睛眯开一条缝,看着自己身旁躺着的两个年轻女子。 她们是真的昏倒在地,面上神情十分平静,看来被迷晕前仍然一无所觉。 还好修修临走前告诉她,今晚荣姐给她什么东西都不要吃。 今天是十五,入夜前荣姐果然端来一盘白切鸡和一条肥肥的河鱼。 木知吞了吞口水,当着荣姐的面吃下两条鸡腿,就借口胃口不佳起身去了后院。 荣姐也不逼她,见她吃了就心满意足的放她离开了。 见木知离去前还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更是笑意盈盈。 木知蹲在后院的草地上将那杯茶水灌下肚,一阵恶心上涌,将肚里的东西吐了个空。 她回房后立马装作困意上涌的模样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 她清醒的听到荣姐跑出门招呼,不一会儿进来两个男人。 正是之前在荣姐家门前驻足说悄悄话的那两人。 荣姐,我对你很失望!木知在心里学着咸鱼的语气腹诽。 她被抬到茶田中的那块空地上,陪着荣姐干了这许多天的活。 她竟不知道茶田中央还有这么一块地方。 她心里还在犯嘀咕,身旁这两个女人和她一样是处子之身吗? 那看来处子之身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呗。 她混乱的思绪很快就被打断了,因为她听到了她好师弟裴进的声音。 “让我看看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裴进的声音不大,却有些耐人寻味的讥嘲。 层层聚拢在空地边缘的人群呼啦一下全部回过头。 村长惊叫道:“你怎么在这?!” 不等裴进说话,村长同周围的人对视几眼,人群中走出几个高壮的青年,为首的正是二壮。 他们向着裴进慢慢靠近:“裴进兄弟,大晚上的不陪着明珠好好睡觉,怎么跑来这里了?” 裴进不再陪他们演什么村民戏码了,他眼尖的发现那两个修仙者也在这里,正死死的盯着他蓄势待发。 他冷冷的说:“很好,看来主事者都在这里了。” 他单手掐了个诀:“不就是阵法么,谁没有似的。” “你在说什……” 没等二壮的话音落下,刹那间以空地为中心的地表突然炸开许多小坑,飞出一片符箓。 在场的村民顿时感觉浑身像是灌了铅似的一步也无法挪动。 “啊!我们动不了了!” “这是什么!?”村长惊叫到:“仙师!快救救我们!” “不好!他是个修仙的!” “我们被骗了!” 村民们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立马恐慌起来,原本还算有序的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 其中还有明珠的娘,她也被定立在当场。 但她反应很快,见这场面还有什么不懂,自己的女儿竟真的搞出了这么大阵仗来。 她冲着裴进大吼出声:“好啊!你竟敢欺骗我的女儿!我跟你拼了!” 说罢她拼了命的挣扎,却在原地无法挪动分毫。 裴进没有理会其他人的乱象,他死盯着阵中的两个年轻修士。 果不其然,他们并不是吃干饭的,两人看够了这场闹剧,抬步向这边走来。 “铿!”一声,其中一个年纪轻些的拔出了自己腰间长剑:“不知道友姓甚名谁,是何方神圣啊?” 裴进没有接话,他没有剑,准确的说他没有带剑。 这么多年,他习惯了用自己的一双铁拳。 见他不答话,那修士也不再费口舌,他们早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于是二话不说对着裴进提剑就刺,反正他只有一个人,杀了他什么事都没有。 裴进闪身躲过这一剑,扬起拳头如一柄钢锥向那年轻修士攻去。 陆修去做什么了呢?木知睁开眼看着已经战在了一处的两人,怎么不见陆修来接她呢。 陆修正在村里的祠堂,因为时间紧急,他昨夜只来得及在茶田中布置了阵法。 今夜这些人要去祭阵害人,等他们全部聚集到茶田,他就有了机会来村中祠堂布置。 祠堂很大,这里此时已经聚集了许多老幼妇孺,他们纷纷跪在祠堂中恐惧的看着陆修。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壮着胆子上前问:“这位少侠啊,你把我们都抓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啊?” 陆修自然的回答到:“当然是因为你们交不出人,我们只能在这村里自己抓喽。” 老太太立马哭天抢地道:“哎呦仙师冤枉啊!咱们这一季那三个姑娘不都是顶好的吗?” 有老头上来帮腔:“况且咱们不是有言在先,不能对村里的姑娘下手吗?” 陆修认出他就是那日在街上给自己甩脸色的大爷,看似普通,却又不寻常。 他沉下脸来,看来他没有抓错人,哪怕这些人今晚没有参与,也起码是知情的,并不无辜。 他走后这群老弱妇孺愣在原地,其中白清清也在,她方才一直不敢说话,生怕选上自己。 如今见陆修直接离开了,连门都没有关,她连忙快步上前向门外冲去。 “哐当”一声响,白清清被门口无形的界门挡回来,在地上摔了好大一个屁股墩。 明明没有关门,可她们已经被关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茶田中央另一个狐狸眼的修士在旁冷眼看着,交战双方都还没有使出全力。 裴进看似只会用拳直来直去的猛攻,但仔细观察能看出来,这人身法灵活,底子扎实。 他对战时处处都留了手,好方便向自己这边扫视试探。 狐狸眼修士无所谓的笑笑,就让师弟先陪这小子玩玩也好。 原本围在这里的村民全都惊呆了,他们亲眼看着白明珠那个废物对象和仙师打的不可开交。 二壮离得最近,但他此刻已经来不及去想裴进的事了。 剑光几次擦着他周身而过,吓的他惊叫:“仙师!仙师我还在这里啊!仙师饶命啊!” 第37章 开战2 狐狸眼修士抬头向天上望去,自言自语道:“时间差不多了。” 于是他穿过层层动弹不得的村民,大步朝空地中央走去。 “嗯?” 空地中央原本应该平平展展的躺着三个女人,可如今怎么有一个睁着眼睛侧躺在地上? 那小丫头片子侧躺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头,看着这边的热闹看得正开心。 狐狸眼修士一惊,手心聚起灵力就想向木知打去。 木知似是心有所感,她看到狐狸眼的那一瞬间就重新趴在地上:“哎呀,这是哪儿,我的头好疼呀,我是谁呀? ” 说完立马闭上眼,小脑袋轻轻搁在地上不动了。 狐狸眼迟疑的上前,他探了探对方的鼻息,觉得不放心,又抽出一条闪着灵光的锁链。 木知被他用锁链紧紧锁住捆在地上,她也不害怕,谨记着陆修的叮嘱,乖乖躺在地上等着他来救。 裴进与年轻修士之间的战斗逐渐进入了白热化,裴进眼尖的看到狐狸眼去偷偷开阵法。 他不再留手,双腿双脚都聚起灵力,加速快冲向着那修士的心窝一拳猛掏过去。 另一只拳头紧捏,直击对方锐利的剑锋,手臂因着强大的灵力保护没有伤到分毫。 “呜呼~”木知眯着缝的眼中射出精光,她喜欢这一招。 年轻修士被这猝不及防的一下掏个正着,他口中喷出的鲜血在黑夜中并不显眼。 好好的人顷刻间就像块烂泥似的拍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口中原本念念有词的狐狸眼此时也不念了,他回过身笑笑:“有点儿意思。” 狐狸眼与年轻修士显然不是一个层次的,他的灵力充沛到了裴进无法想象的地步。 只见他将长剑慢慢抽出,汹涌的灵气从剑锋上溢出,几乎到了肉眼可见的程度。 他一步步向裴进走去,不断向对方释放灵力的威压。明明是年龄修为大差不差的修士,他的灵力就好像不要钱那般泼洒出来。 木知嗅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灵力,她闭着眼忍了又忍,还是控制不住的呕了起来。 这人得是吃了多少人,害了多少条命啊! 裴进警惕起来,这狐狸眼与之前那小子可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况且他心思深沉,根本看不出他下一步会怎么出手。 陆修正火急火燎的向这边赶来,他走出白根村祠堂的大门,便感觉到一股极强势的灵力从空地那边爆发开来。 紧接着就是轰隆隆的巨响传来,远远的还能看到夜色极浓的天幕上,炸出一片片对战时的灵力残影。 他知道,那是裴进在和那两个修士战斗,他虽然百分百信任自己的师弟,但见到这样不寻常的景象,还是让他手心中捏了把汗。 可惜这边事还未做完,白明珠不见了,他挨家挨户的寻找,找到了许多躲在屋中的漏网之鱼,却始终不见白明珠的身影。 他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决定先不管白明珠,去帮自己的师弟。 他将长空甩出一跃而上,像一道光刮破黑夜中压抑的空气,射向战斗的最中心。 “轰隆!”一声震天响,裴进后背着地狠狠砸进了茶田里。 他与狐狸眼在空中奋战,对方恐怖的灵力遍布全身,他的拳头突然变得绵软无力,像是打在铁石之上。 对方没有丝毫损伤,他的手却传来了剧烈的仿佛将要碎裂般的痛楚。 他咬紧牙关站起身,再一次冲天而起,有力的长腿向对方面门扫过去。 狐狸眼有恃无恐的盯着他笑道:“小子,你勤学苦练又如何?你武艺高强又如何?” 他只扬了扬手,手臂与裴进带着万钧之力的长腿相击,再一次炸出巨大的灵力散光,将裴进震飞出去。 陆修飞来时正看见这一幕,对方瘦小的身板和身上不符合常理的灵力让他一下就明白了这人是怎么回事。 怕是平日里没少通过吸收灵力的方式助自己修炼。 他恨极了这些歪门邪道,举起长空从天上高高跃起,一剑劈向这狐狸眼修士的头顶。 狐狸眼被吓了一大跳,浑身的灵力都因心神不定而震荡不稳,但他经年累月吸收的灵气也不是白费的。 最后一秒他将全部灵力护在了头顶,被陆修一剑砍中后,也从天上高高坠落,向块石头般砸进了地里。 裴进躺在茶田中,他表面看起来无事,但内里心脉和内息巨震,该死的狐狸眼到底还是震伤了他。 他看着狐狸眼从高空坠落,这人就砸在二壮的脚边,二壮还算有些胆子,大喊着:“仙师!仙师!你可挺住啊!你不能出事啊!” 狐狸眼只觉得头发昏,脚发麻,他半天才从地上站起来。 看着步步紧逼的陆修和裴进二人,他再次汇聚起灵力连连后退。 “哈啊,哈啊...”远处突然传来女子奔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声。 裴进和陆修双双回头望去,就见白明珠跑的满头大汗,她见到裴进后立马张开双手:“裴进!你们还在这里!” 她行至面前,看到包括自己亲娘在内的村人还好好的站在原地,只是不能动弹了,便长长的舒了口气。 陆修问:“你来这里做什么?之前说的事,再告诉你一遍,不可能。” 明珠还是想再挣扎一下,她在道德与亲情的夹缝中挣扎徘徊,于是恳求道:“陆少侠,此时收手还来得及!只要不被那两个仙师发现...” “呵呵。”裴进一声轻笑:“来不及了明珠。” 明珠此时才看清场中的景象,她口中的仙师,一个口喷鲜血倒地不起,一个举着剑缩着脑袋浑身狼狈。 明珠眼珠睁大,望着面前这一幕不敢置信,她只是来晚了片刻,事情就已经朝着她心中最坏的方向狂奔着一去不回了。 她和远方自己的亲娘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绝望。 她的视线又扫过村人每一张熟悉的脸。 “白明珠!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这下好了!咱们可以原地等死了!” “白明珠!老夫平日里待你不薄了!护着你长到这么大!如今这条老命也得被你收走!” 声声指责传来,明珠的良苦用心没有人知道,他们此刻只知道事情败露了,白根村的所有人,要被仙门灭口了。 “不是的,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以为...我以为陆少侠和裴少侠会去仙门搬救兵的...可是咱们这里不能再害人了啊!” 明珠无力的解释,与陆修和裴进将话说开后,她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不切实际的大梦一场。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两全法。 “我呸!你个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村人的怒骂还在继续。 “你不想害人,我们就不叫你参与这事,叫你安安稳稳的长大。” “你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样不是半根村的?” “如今一句不能害人,就叫大伙都赔上性命。” “这些女人不死!那死的就得是我们!” 白明珠无力的站在原地,她本也是这样想的,可犯下如此大错以后,自己和村人真的可以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吗? “明珠?明珠!”几声熟悉的呼唤叫回了她的思绪。 裴进望着她说:“明珠,此间事还没完呢!你有空与他们在这里争辩,不如去帮我们把那两个姑娘叫醒护送出去!” 明珠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她知道裴进说的对,就像她从来都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她咬住嘴唇,向着阵法中心跑过去,那里原本应该躺着的三个年轻姑娘,此刻有一个正大睁着眼睛望着她。 木知被锁链捆着,她就曲起腿侧过身子看着明珠:“你哭啦?你真的哭啦?” 明珠在眼角将落未落的眼泪被这两句话生生打了回去,她心里那滔天的委屈也被这两句调侃吸的一干二净。 “木知姑娘,那个...你先在这里等等,我晚点再来救你。” 明珠使劲摇晃着剩下的两个姑娘,裴进来到后阻止阵法启动,又拖延了这么长时间,药效渐渐散去。 两个姑娘悠悠转醒,扫视周围一圈后不由的大惊失色:“这是哪里!这是在做什么!?” 明珠将二人从地上拉起来:“来不及了解释了,姐姐们快跑吧!” 她终于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快跑!跑出白根村!再也不要回来!” 二壮站在原地爆吼道:“白明珠!你还听这小子的!你真要把我们都害死!?” 村长老泪纵横:“你现在去把人抓回来!只要这一季度的茶能交上!咱们再跟仙师们好好认错还来得及!” “你不要一错再错!” 明珠也怒了:“你们才是不要一错再错!她们跑了!再也追不上了!” 陆修欣慰的看着这一幕,起码目前为止要救的人已经保住了,自己和师弟这一遭努力就没算打水漂。 第38章 不准伤害我的明珠 他回过头看着狐狸眼道:“那现在可就剩下你了!” 狐狸眼满脸怒火,他怒视白根村的众人:“瞧瞧你们干的好事!你们这一次一个都别想逃!” 裴进举起拳头猛地向他砸过去:“威胁谁呢!?” 带着怒火的一击将狐狸眼又砸出好远,那人原地喘着粗气站起来,眼神滴溜溜一转,看到脚边自己早就被砸的没了意识的师弟。 他蹲下身捞起师弟,别开师弟的嘴,手心大股大股的灵力向师弟口中灌去。 论功夫他不行,但灵力他可多的是! 昏厥的师弟在他手中痛苦的抽搐着,原本上翻的白眼竟然慢慢有了神采,被裴进掏的像个瘪倭瓜似凹陷下去的胸膛也再次鼓胀起来。 陆修面色凝重的看着这一幕,怪不得他们不惜践踏人命,剥削控制整个村子,就为了种点灵茶。 原来丰沛的灵力真的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可以让一个平平无奇的废物摇身一变成为高来高去的修士,也可以把即将力尽的修士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年轻修士再次站了起来,代价是他极限透支的身体会在不知哪一刻倒塌。 他站起身后猛烈的干呕了一阵,等他再次抽出宝剑时,裴进惊讶的发现,那剑锋上缭绕着与狐狸眼如出一辙的灵力。 “不好!”陆修突然出声,就见狐狸眼借着师弟的掩护,一个飞身跃开老远。 他将剑深深的插入地下,汹涌的灵力灌注,陆修原本埋在地下的符纸和法器顷刻破碎。 “明珠快跑!”裴进怒吼一声,冲上前将狐狸眼的去路堵住,密集的拳头朝着狐狸眼猛砸。 陆修想去空地中心救出木知,哪知那该死的小师弟扑上前来,立马与他缠斗在一处。 随着符箓的破损,村民们一股脑的被放开,明珠反应不慢,见势不好撒腿就跑。 被放开的二壮第一时间冲向明珠,长时间的僵硬状态还让他摔了个狗啃屎。 可惜明珠到底是个姑娘家,二壮站起身来一个飞扑,就将明珠扑倒压在自己身下。 远处的裴进见到这一幕简直目眦欲裂,他甩开狐狸眼转身去救明珠,狐狸眼便趁这时蓄力,剑光向着裴进后背劈去。 蕴含极强灵力的剑光打入裴进后背,将他从空中生生击落。 “裴进!!!”明珠看到这一幕也觉得肝胆俱颤,可不等她看清楚便被人一把从地上薅起来。 二壮拽住明珠的长发,将她从地上拖起,明珠踢蹬着地面,却无力的被他一步步拖向阵法中央。 “二壮!你放开我!你疯了!”明珠大吼着。 二壮也不甘示弱的大吼:“我看你才是疯了!既然你不顾我们的性命,那我们也不用跟你客气了。” 说罢二壮将明珠一把甩进阵法中央,白根村的村民将她紧紧围在中间。 村长在一旁口中念念有词,启动了今夜的阵法,竟是想要将还在阵中的木知和明珠拿来祭阵。 明珠眼中一片死灰,口中还在念着:“不要啊...村长...不要这样啊...大家...” “别怪我们明珠,要怪就怪你自己。” “明珠,今晚你的牺牲,能换回我们所有人的命。” “你好走吧明珠,我们会照顾你娘的!” “......” 明珠拼命想要冲出阵外,可阵外围着层层村民,她每冲至阵法边沿,就有熟悉的面孔将她推至更深处。 木知躺在地上看着面前的一幕,她原本心情还不错。 可此刻看着明珠面脸泪水挣扎着向外逃离,又一次又一次被她熟悉的人推回阵中的样子,她的脸色越来越沉。 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任由那个丑家伙绑自己了,她现在满腔愤怒,只想跳起来将这些人通通撕成碎片。 阵中光芒大盛,明珠终于跑不动了,看着将自己围成一圈严丝合缝的众人,每一个她都认识,每一个她都熟知。 她曾想要拯救这里的每一个人,可她现在就要死了,像萋萋那样,死后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剩下。 她闭上眼想要假装平静的等待那一刻到来,却最终还是忍不住哭喊出声:“裴进!!!救我!!!” 黑暗中,矫健的身影凌厉又迅猛,裴进忍着剧痛从包围圈外一跃而起,周围的人纷纷惊叫躲避。 裴进在空中调整了一下身型,整个人如流星划过天际,不留一丝余力的下坠。 那只紧紧攥住的拳头带着愤怒的蓝色光晕,在高速的下坠中狠狠一拳砸在了空地阵法的中心。 那拳头就落在明珠身旁不足一尺的距离,明珠害怕的闭紧了双眼。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今晚或许注定难逃一死。 但臆想中惊天动地,土石乱飞的场面没有出现,明珠慢慢睁开眼,裴进就在自己身边。 他的拳头还抵在地上,连个小坑都没有砸出来,周围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阵法...阵法怎么没动静了?” 不知是谁出声,众人这才发觉,已经启动的阵法正在缓缓熄灭,阵中的两个女人可还是完好无损的。 也就这么几息的功夫,都没等他们想明白,地下突然发出了声响,咔嚓,咔嚓,咔嚓... 一声声像是碎裂在每一个人的心上,这一刻,以裴进为圆心,包括整个阵法在内的这片山头猛然震动。 大地发出轰然的巨响声,从中心开始一寸一寸裂出整齐的纹路,在一阵剧烈的摇晃后,从大地的缝隙中弥散出冲天的烟尘。 “咳咳!”“咳咳!”待到烟尘散去后,众人或跪或坐在裂开的地面上,发现整片山头都已经被击穿了,可地面上的人们没有被伤到分毫。 “啪!”一声,陆修揪住狐狸眼的衣领将他抡起,然后重重的摔在另一个年轻修士的身上,狐狸眼被打的鼻青脸肿,几乎叫人认不出来了。 他的师弟也无声无息的躺在地上,这一次是真的再也爬不起来了。 陆修笑道:“看来师弟这几日对力量的把控更上一层了,不枉你日夜苦练。” 二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局已定,他们的结局也已定了。 裴进此时顾不得其他,他赶紧将明珠从地上打横抱起来颠了颠。 确定这人还是那么重,没有被阵法吸走什么,这才放心大胆的将人放下。 明珠被扔回原地,整个呆愣住,陆修走过来为木知松绑。 木知问:“你不颠一下我吗?” 陆修顺从的将她抱起来说:“没必要,你又不是人,这阵法对你没用。” 他将木知放下,为她拍拍裙子上的土,然后举起长空剑指向呆呆噤声的村民们。 “好了,都去村里的祠堂跪着,识相点的就自己走,不走的,或者逃跑的,就地格杀!” 第39章 清算时间到 祠堂中。 “砰!”的一声,裴进揪着二壮的脑袋将他再一次砸在祠堂的青石地砖上。 祠堂最后方几个妇女紧紧捂住孩子的眼睛和耳朵,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二壮的鲜血溅出,撒在几个主使者的身上脸上,将几人吓的当场尿了裤子不住地惊叫。 明珠惊恐的看着这一幕:“裴进!裴进你别打了!他会被你打死的!” 祠堂里聚集着白根村老老小小几乎所有村民,可面对裴进的怒火只能无力的哭喊求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除了明珠。 二壮勉强将被打肿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求助的看向明珠。 “救...救...我...” 裴进冷笑道:“事到如今你竟还为他求情?你怕不是已经忘了,他们刚才是怎么对你的了?”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明珠瑟缩了一下,被自己熟悉的人推向死亡的深渊求生无门,这件事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但明珠终究心中有愧,她听到村人的哭喊声,看到二壮的娘哭着趴在最前面,她不敢开口触怒裴进,于是便求她: “明珠!明珠啊!婶子求求你了,救救二壮吧!就看在婶子平时没少叫你上家吃饭的份上!” “二壮他一时冲动!求求你了,让裴少侠手下留情啊!我不想看着他在我面前被打死啊!” 明珠对着裴进“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裴进!裴少侠!可以了!真的可以了!求你收手吧!” 裴进将明珠从地上一把拉起来,抱紧她颤抖不止的身躯。 今夜的事不知为何让他感受到这般前所未有的愤怒。 他对着祠堂中的所有人道:“谁再敢逼着明珠求情,下一个就是他!” 他虽这么说着,但真的再没有去殴打二壮了。 陆修和木知在一旁冷眼看着,裴进力道控制的很有分寸,就算再这么打下去二壮也不会出事。 明珠推拒着裴进的怀抱,这个可怜的姑娘今夜受了太多的惊吓,此刻只觉得草木皆兵。 她执意挣脱裴进,和其他的所有村人一样在冰凉的地面上跪下,将自己缩成一团,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愧疚得到一丝丝解脱。 裴进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也不再为难明珠。 木知在人群中寻寻觅觅,终于找到了荣姐,她走到荣姐身边蹲下,荣姐却偏过头不肯看她。 木知看到荣姐身边蹲着两个男人十分眼熟,她说:“荣姐,那一晚他们两个偷偷摸摸在你门前时,我还想着如果他们要伤害你,我要怎么和他们拼命。” 荣姐闻言愣住了,她回过头看着木知,眼眶有些泛红。 木知又说:“为什么呢,我真的有一点难过,这种感情叫什么?” 荣姐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她垂下脑袋半晌,再抬起脸时又换上了那副温柔的笑脸。 只是她开口后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的好木知啊,你知道你的命能为我换来多少真金白银吗?” “你死了,我下半辈子都不用在田里干活了。”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要这么对你!哈哈!” 木知腾的站起身,她做不到像裴进那样,在荣姐身上发泄自己的满腔怒火。 面对这样的荣姐,她此刻只想逃离,她不再管她了,只想逃的越远越好。 只不过站起身时,眼角还是不可控制的滚落下两颗泪珠。 木知跑出去了,在山间无忧无虑惯了的怪兽,如今也尝到了被信任之人伤害背叛的味道。 看着木知的身影消失在了祠堂门口,荣姐终于低下了头,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无声的滴在地上。 她也只是为了活下去,从很久以前得知了村中的真相后,她没有一天不在恐慌中度过。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还是被发现了,于是她终于在被祭阵封口和同流合污中做出了选择。 做出了一个与萋萋和明珠完全不同的选择。 那个漆黑的雨夜,她主动放弃了自己的贞洁,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她躺在吱嘎作响的木板床上流着眼泪,第二天,她变成了永远带着温柔尖刀的荣姐。 “对不起木知,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将你远远的送走,再也不要和我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陆修站在祠堂最前面,将村长揪出,抽出长空架在他脖子上问:“你来说吧,这村子怎么回事?从头到尾,一五一十的说。” 村长刚才被吓的狠了,腿软的在地上跪不住,他双手支在地上跪趴着,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我问你,那些用来祭阵的女人都是哪来的?是被你们骗来的,还是背后那些仙门给你们提供的?” “都...都有...”村长颤颤巍巍的回答:“这一次是我们的人出去找的。” “这样的仪式你们多久举行一次?” 村长犹豫了,这个答案意味着说出他们迄今为止已经害死过多少条人命了。 长空的剑锋从他颈间抹过,血珠滚落在他的衣领上,火辣辣的刺痛才传上来。 “我说!我说...每隔三四个月,只要地里的灵气不足了,就得...就得这么来一遭。” 陆修心算了算,根据白明珠说的,这事情他们做了起码二十年了,那么这中间少说也付出了上百条人命。 他翻出怀里的阵法图,恍惚中好像明白了什么,这阵法如此复杂,原来不单单是吸收灵力。 它能够将原本应该这些人来承担的孽障和反噬全部转移到祭阵之人的身上。 怪不得要清清白白的姑娘,怪不得被祭阵的姑娘最后会连渣都不剩,不但被他们吸成人干,还要为他们承受灾厄,榨取最后一点剩余价值。 “好啊,好啊!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空有一身绝强的阵法造诣,却都拿来做这种事!” 他压下心中的震惊与愤怒问:“好,现在说说,背后都有哪些仙门参与。” 这个问题村长也答不上来:“陆少侠,这...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啊。” 陆修笑了:“你以为你不说,他们就能放你们一马吗?你如今老老实实说出来,我还有可能替你们这里没参与过的村人保住一条命。” 村长面如死灰,这话中的意思是他们这些主使者注定了难逃一死,先前阵法在他面前被击碎时,他就这么想过。 可如今这话真从陆修口中说出来了,还是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陆少侠,您太高看我了,我虽然是这里的一村之长,但在他们的眼中还不是一样的蝼蚁一只,我们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些仙门的消息。” “甚至连这些高来高去的仙师的名字,我们也从不知晓。” “我们只要种好茶,就能丰衣足食的活下去,不然对他们来说,将我们全杀了再换一批人来,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陆修相信他说的是真的,但他也不是对这些仙师全然不了解的,白明珠曾说过一个名字,孙杰。 就算没有一丝线索,只要根据这个名字,将附近的大小仙门一个一个的查,他们总有一天能查出蛛丝马迹来。 “最后一个问题。”陆修转向明珠:“我们接到了一封匿名的求救信,说白根村中需要救援,是你发的吗?” 明珠满脸的疑惑:“什么求救信?我不知道。” “那是谁干的?”陆修锐利的视线扫过祠堂中的每一个人,他不想放过一个凶手,也不想辜负每一个曾拼命努力的人。 人群中跪在中间的小小身影动了,她小心翼翼的举起手说:“是我。” 第40章 怎么又是你 明珠不可思议的看着白清清,这个没心没肺的大嘴巴白清清。 “是我趁那两日没人管我,连夜去镇上寄的,我怕有人跟踪我,着急没写明白。” 所有人都震惊了,白清清站起身来:“我姐姐是被孙杰害死的!她是在你们的默许下,被孙杰拉去害死了!” “我不是傻子!我什么都知道!当年你们怕连累自己!抛弃了我萋萋姐姐!就像你们今夜要抛弃明珠姐姐一样!” 她不再压抑自己胸中的痛苦与恨意,说到最后甚至变成了带着哭腔的咆哮。 这个姑娘用她弱小的双腿连夜跑出十几里路,在巨大的恐慌与无助中写下了为这个村子打开前路的无数张小纸条。 她那一晚写了很多,她很聪明的将字条寄往了尽可能远的地方,然后在漫长的煎熬中,等到了为姐姐报仇的希望。 陆修真的很感慨,白根村隐秘的罪恶,说到底是这三个姑娘揭开的,她们中的一个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 白清清越过人群上来与明珠抱头痛哭,哭自己的姐妹,也哭自己。 这个瞒不住事的大嘴巴,这么多年将仇恨深埋心底,就这么一件事,为姐姐报仇。 陆修深吸了一口气,将裴进独自留下,出门去找木知。 木知坐在祠堂外的一棵大树下,头顶是明黄色的圆圆月亮,照着徘徊无助的纤细身影。 “木知。”陆修贴着她坐下来,手心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 木知回过头来,眼角还挂着泪珠:“陆修。” “嗯,我知道,我都知道。” 陆修很心疼,她上一次这么消沉,还是因为洛州城中的人都管灵兽叫做畜生。 “陆修,我想回山上去了,我还是回去吧。”木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退缩。 她的心境发生了变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慢慢的,很好的融入人类中去。 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其实根本就不懂人类,如果没有下山就好了,自己就不用这么伤心,这么难受了。 她和荣姐一直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几乎直到最后一刻她才终于相信荣姐是要置她于死地。 “对不起木知。”陆修抚摸他的手停顿下来:“其实我早料到了可能会是这样的结局。” “但我还是自私的想着让你亲身体会一遍,这样能让你更加了解人类,也能更好的陪在我身边。” 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没想到这件事会让木知觉得这么伤心,伤心到想要逃离人类:“是我错了木知。不要走好不好?” 木知也不是真的想离开陆修,她迟疑再三说:“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和你回山里住,一次只住几天也行。” 这是她想出来的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自由的生活,又不用和陆修分开。 “太可怜了木知。”陆修揽住她的肩膀:“我答应你,只要一有时间,我就陪你去山里住。” 木知又开心了,她真的很好哄,只要生活给予她一点甜头,她都会努力的好好生活。 木知的耳朵动了动,她第一次先陆修一步发现了异样的声音。 “怎么了?”看到木知回头紧盯着村口,陆修才隐约听到有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传来。 两人站起身朝村口迎去,陆修说:“应该是我叫来的衙门官兵。” 二人迎至近前,发现果然是一队二十来人的官兵,陆修起先还没在意,正想着直接将人引到祠堂去。 “哟?是陆少侠?这是在白根村又做了好事儿了。” 陆修疑惑回头打量着眼前的领头官兵,他一点也记不得这是谁了。 这人看他疑惑的表情说道:“陆少侠,我们是洛州府衙的,咱们见过的。” 陆修挑挑眉,洛州的府衙属于张大人直接管辖,他们可不是什么愉快地合作关系,果然那官兵对他的态度也很复杂。 “陆少侠你忘了,解决了城里小儿夜哭的毛病,咱们府衙还欠着你们一大笔钱呢,什么时候再回来找张大人取啊?” 陆修皮笑肉不笑道:“你记错了,是我们上州府偷了一大票灵兽的钱还没够抵呢。” 官兵阴阳怪气的说:“哎呦这是哪里话,陆少侠为洛州城流血又流泪,要个把东西算什么。” “这回在白根村又立功了吧?麻烦少侠先带咱们去瞧瞧究竟怎么回事儿。” 陆修懒得和他争口舌之利,拉着木知扭头就向祠堂走去。 祠堂中众人都沉默的等待着,裴进站在那里一语不发,其他人也都大气不敢多喘一下。 官兵排着队拿着武器整齐的跑进来后也属实惊了一跳。 “陆少侠,不是说有人用邪阵害人吗?怎么关了这么多人在这里?” 陆修指了指人群说:“是,主事的,受威胁的,包庇的基本都在这里。” “知道了,那人我们就带走严加审问了。”领头官兵说着就叫手下四散开,要将人全部带走。 “等等。”裴进问:“你们难道都不先简单审问一下?这里还有不少的无辜之人,全部带走未免兴师动众。” 领头官兵一摆手说:“这就不劳二位少侠费心了,犯事的和死的都是我们俗世中人,交给我们全权处理就好。” “好什么好?我给很多地方的府衙都发了消息,你们若是不想好好查可以回去等其他州府来人。” 陆修心烦,他真是后悔怎么就往洛州也传了信去,他可太清楚洛州的情况了。 洛州的官兵和张大人的私兵没什么两样,那人的心思压根就没放在正事上。 小头领听了这话,又拿出那套阴阳怪气:“哎呦,陆少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洛州您虽然看不上眼,但这档子事还是管得了的。” 木知受不了他了,扬起拳头道:“再说真的打你了啊。”小头领这才悻悻的闭上了嘴。 第41章 老仇人孙杰 洛州府的人此时已将白根村众人团团围住,明珠与其他人一样跪在那里,任由官兵将自己的双手反剪到身后捆住,只是不放心的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娘。 见如今之事已经不可挽回,许多人倒是接受了这样的结果不再挣扎,他们不是主使者,为了自保选择默不作声也罪不至死。 以村长为首的几人都面如死灰,与其他人在仙门的威胁下为求自保不同。 这群主事者或多或少都从仙门那里得到了实打实的好处,那些银子和丹药作为让他们掉脑袋的铁证都还存放在家中。 裴进指了指跪在地上的明珠:“这个女人是无辜的,把她放了。” 官兵首领并没有见过裴进,对方是陆修的师兄弟,这层身份让小首领没有一丝畏惧。 “这可不行这位少侠,她是不是无辜的,得我们查证后说了算。” 裴进今晚的脾气非常暴躁,他说:“调查此事时这女人从头到尾都在我身边,你有什么事问我就行,她没有害人,把她放开。” 他的话音落下却没有任何效果,小头领无动于衷的说: “哎呦呦这位少侠,别为难小的了,你们仙门的事情咱们管不着,也不敢管,那照理咱们俗世查案也麻烦少侠别过多插手。” 看着明珠还被反剪双手捆在地上,裴进终于愤怒了,他大步上前将官兵挥开,将明珠从地上抱起扛在肩上。 “我不是在跟你们商量,今晚没有仙门的帮助还有你们什么事?让开!” 说罢扛着明珠不顾她的挣扎大步出了祠堂大门。 “裴进!裴进!放我下来!你在做什么!”明珠被扛在高大的臂膀上不住挣扎。 “裴进!我娘和清清还在里面!我那么多朋友和邻居都在里面,你就让我回去吧!我怎么能留下她们不管自己逃走呢!” 祠堂院外,裴进轻轻的将她放下,为她解开捆住的双手:“放心吧,我会带你一直跟着她们的。” 他小心的为她揉着磨红了的手腕:“我只是见不得他们那样对你。” 语气缱绻一如从前在明珠家时的模样,甚至温柔更甚从前。 明珠愣住了,早在她将一切事情说出时,她和裴进那虚假的情人关系就走到了终点。 如今两人不用再为任何事假扮成亲密关系时,裴进却对她说出了这样的话。 她不敢想这话中的意味。 见明珠低着头不说话,裴进也不再说话,为她揉过手腕后便将那只小手握在手里不松开。 “裴进...我,我还是回去吧。”明珠低着头,将手挣了挣,挣不开。 “不着急,出发去府衙时咱们一起走。” 两人在祠堂院外的不远处相对而立,裴进目光灼灼的盯着明珠,明珠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不合时宜的声音突兀的在祠堂门前炸响:“呦!都在这呢?!” 明珠听见这声音,猛地抬起脸,只见祠堂正门口站着两个人,皆是一身仙门的干练门服。 两人站在门口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好一副温润如玉的佳公子模样,开口却是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这白根村的贱人和傻子们真是能坏事儿。” 心中的恨意翻涌,门外的白明珠和门内的白清清齐齐出声道:“是你们!” “”孙杰!罗继!” 来的竟然是当年白萋萋受害时住在村中的两名修士。 被叫做孙杰的年轻修士带着丝惊讶回过头,确实是一副俊秀面庞,看看明珠又看看清清,玩味的笑道:“呦呵!我记得你们俩。” 他指着白清清:“你是白萋萋那个傻子的亲妹妹?” 又指向明珠:“你是她那个朋友!哈哈你也找了个男人傍上?你们不愧是姐妹,如出一辙的贱。” 他的话音刚落祠堂门内飞出一道满含杀意的剑光直逼孙杰的面门。 孙杰和罗继赶忙后退侧身避让,差点被这一剑削个正着。 陆修手中的长空散发着纯净的光泽,他缓缓从门中走出说:“哪来的狗在叫?” 孙杰气笑了:“你又是哪个上不得台面的小门小派送来的?给爷爷我报上名来。” 回答他的是又一道饱含着杀意的剑光飞来。 陆修奇怪了,这人表面上看起来还像个人,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说话行事却是完全的歪门邪道。 洛州府衙的士兵见这动静,小跑着出来观察,小首领上前问道:“你是何人?” 孙杰这次连个正眼都没给他:“原来是官府的虾兵蟹将啊,你们几个烂番薯臭鸟蛋也敢跑到这来不自量力。” 他说着随手挥出一道灵力就向府衙的官兵打去,陆修赶忙抬手挡下,可官兵们还是被逸散的灵力打的倒仰。 陆修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人,这人简直就像是走火入魔了般:“你们身为仙门弟子,竟敢对俗世的官兵公然出手?” 孙杰听了这话哈哈大笑:“出手?谁看见了?你们这些人撞破了这么大的秘密,今晚还想着能走出这白根村?” 官兵们闻言立马后退,他们只是普通人,与仙门修士斗只会是自掘坟墓。 陆修也没想到,这边今夜才发生的事,那边竟这般警觉,这么快就来了人。 洛州的二十来个官兵因为刚才这一下慌了神,对方随手一挥就能打来这么强劲的冲击。 要是陆少侠不保护他们,那今夜他们这些人必死无疑。 孙杰还是那样邪恶的笑看着官兵首领:“欧呦呦,害怕了?你刚才问话的样子不是很神气吗?今夜我就先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方才还对着陆修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官兵首领吓坏了,他百分百相信这神经修士的话。 他慌张的看向陆修:“陆...陆少侠,你救我,你救救我们吧!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等回去小的们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 说罢跪下来对着陆修“哐哐”就是两个响头,其他收下看到了也是连忙下跪,口中不住的说: “陆少侠大恩大德!” “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木知也从祠堂中走出来,看到面前满满登登跪着的二十来人只觉得叹为观止。 这些人刚才对陆修可不是这样子的,难道真的是谁脾气好就跟谁蹬鼻子上脸。 陆修不想搭理他们,他当然不可能眼看着孙杰将这些人都杀了,但还是忍不住的想翻白眼。 孙杰很看得起自己:“你们求他做什么?等他被爷杀了,你们倒是该求求爷让你们死的痛快点!” 说完后在原地哈哈大笑起来,又抽出腰间长剑指向门外的明珠,裴进立马挡在她身前。 “还有你!别以为傍个野男人就能得救,你还记得你那姐妹吗?” “她临死前说什么来着?”孙杰学着女孩子的语气,矫揉造作道:“我明明那么信任你!” “哈哈哈!”身旁的罗继也跟着他大笑起来。 “杀了他!陆少侠!我求求你!杀了他!” 白清清终于忍不住了,流着泪跪在地上咆哮,她将脑袋重重砸在地上,那疼痛也分毫都不能减弱她心中的痛苦和仇恨。 陆修将长空横在自己胸前问孙杰和罗继:“叫够了吗?” 二人瞬间噎住:“小子,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孙杰迈出一步:“今天就叫你知道天有多高!” 三人的战斗一触即发,陆修率先出手,长空横扫将孙杰与罗继二人逼退老远,与祠堂中的众人远远隔开。 孙杰和罗继也确实不是省油的灯,两人与之前的狐狸眼不同,不仅灵力充沛,一招一式都有门道。 三人混战起来动静极大,陆修难得遇上真正的敌手,一时竟都有些难以适应这样高水准的战斗。 裴进将明珠护送进祠堂,他用凌厉的眼神扫过一众官兵:“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着,保护好她们。” 官兵们此时心惊极了,一改之前的态度全都点头哈腰的满口答应。 明珠拉住裴进的衣袖道:“裴进,你们一定要小心!” 她对白根村的前路心生绝望,又始终怀揣着一丝希冀,裴进带给她的那一丝希冀。 裴进大步出了门,脚尖点地飞身向着罗继就是一招饿虎扑食扑过去。 外边发生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激烈战斗,祠堂却里静的落针可闻。 透过敞开的大门,他们可以看到自己久居的房屋园舍,在接连不断的弯月形剑光下面目全非。 辛辛苦苦耕种的茶田,在阵阵轰鸣声中草叶纷飞,田地裂开一道又一道缝隙。 罗继被裴进揪住了衣领,他反手挥剑想挑向裴进的手,又被裴进大力猛甩砸向地面。 罗继从被自己砸出的小坑中翻身滚出,下一刻他刚才所在的地方就被裴进一拳打出个一丈宽的坑。 另一边的孙杰也不怎么好过,他小看面前这不知名的小子了。 这人招式大开大合,反应能力、力量、速度都很强,灵力也极为纯净。 不是他想象中那种难成大器的草根废物,倒像是大门派出来的弟子。 他一边出招,一边再一次开口询问,这次倒是客气了些:“这位小兄弟尊姓大名,师出何门啊?要是咱们门派相熟,今夜倒也不必有此一战。” “哦?那你现在报上名来吧。”陆修将问题甩回去。 孙杰倒是很大方:“浑天门孙杰!那个是我师弟罗继。” 陆修“哦”了一声:“浑天门吗,真耳熟。”说完便不再回话了。 “你呢?!你哪门哪派的?!你怎么不说了!?” 回答他的再一次变成了连绵的剑光。 “铿!”一声,陆修的长空和孙杰的佩剑弑天剑斩在一起,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和闪亮的火花。 孙杰真的是有点被这小子气到了,他就这么毫不掩饰的拿他当猴耍,自己连着变了几次招都没能擦破他一点油皮。 他越来越急躁,脚下的步伐也凌乱起来,向着四面八方胡乱的进攻。 陆修冷眼瞧着他,他的心境这样不稳,稍有刺激就能让他这样大动肝火,胡乱的发泄。 这样的心境和实力实在是不匹配的,但却让他忽然想到一个词,邪气。 “越是放纵,越是难以控制。” 他想起俞文舟的话来,结合这孙杰之前的种种,对人随心所欲停不下来的恶语相向,如炎蚕一般不伤到对手就不甘心到心神大乱。 种种迹象都显示出了这人的不对劲来。 他刻意放缓了脚步,不惜浪费力气用自己不习惯的打法,陪着孙杰慢慢的耗,时不时露出破绽来又在他即将伤到自己时及时避开。 四人实力相差不大,又有陆修的可以试探,这场战斗直从深夜打到了天明。 祠堂内的众人就这么跟着睁了一夜的眼,明珠漂亮的眸子熬的通红却不敢闭上。 官兵们守在众人身边,木知就自觉站在祠堂门前,及时为他们挡去逸散过来的灵力和剑光。 荣姐看着木知干练的身影,利索的动作。已经过去半个晚上了,她还是觉得很惊讶。 木知在她的印象中只会吃饭和睡觉,她以为她只是天生的力气大,活力强,原来只是自己一直没发觉,错将珍珠当鱼目。 这样只是让她更加后悔,如果当时...可惜没有如果。 当天空彻底亮起来时,裴进这边分出了胜负,裴进一脚踹在了罗继的脖子上。 罗继口喷白沫倒飞出去,掉进了裴进丢满雷符的深坑,只见地面上噼里啪啦一阵电光爆响,滚出浓浓白烟。 阵阵电光四射结束了,罗继也无声无息的倒在坑中一动不动了。 裴进脱力的坐在地上,看着远方还在激战的大师兄,他的衣服都被打烂了,身上横七竖八的血口从被割破的衣裳中露出。 他一瘸一拐的向着师兄那边走去,却听到陆修老远的冲他大喊:“别过来!” 陆修的脸色凝重,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和孙杰分出胜负。 但不是因为打不过他,而是这人的剑上带着煞气,灵力中透着邪气。 他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受伤,因为怕被对方的邪气和煞气感染,所以他打的非常保守。 “孙杰,你中邪了你师门知道吗?” 孙杰被他折磨了半个晚上,在长时间被对方当猴耍又伤不到对方的时候,他终于爆发了。 身上的邪煞之气就再也藏不住,一股脑的暴露了出来。 第42章 木知是怪兽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他胡乱的挥舞着手中的弑天剑,带着丝丝黑气的剑气和灵力一股脑的冲向陆修。 陆修被动的闪躲,寻找击败他的可乘之机又不敢靠近,天已经亮了,再拖下去说不定还会来人,对他们十分不利。 远处的裴进也察觉到了这边的不对劲,那孙杰好好的怎么身上冒黑光。 陆修绞尽脑汁的想,忽然灵光一闪,从口袋中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 师弟的话在耳边回响:“大师兄,这是给你害别人用的。” 下定决心后陆修立马高高跃起,将手中的大包毒粉从天空中撒下。 孙杰还在发疯,他扬起脸张大嘴看着陆修腾空跳的老高,刚开口想骂便被那毒粉兜头兜脸的浇下。 “......”他僵硬的站在原地,那张污言秽语不断的嘴就那么张着,再也合不上了。 他感受到从头皮到他的脸皮和脖子都慢慢开始变的僵硬,尽管口唇发麻,他还是坚持从嗓子眼里挤出细小的声音:“我日你祖...” 陆修乘胜追击,长空的剑锋反射着寒光,对准孙杰的脑袋斜斜切过去。 这人他也不打算活捉了,他满身邪气放在哪里都是一种祸害,倒不如杀了他一了百了。 他松了一口气,这一战终于可以结束了,哪知剑光斩进孙杰脖子的最后一刻,孙杰周身突然明光大作。 他这么些年也不是吃干饭的,浑天门给的法器,他自己积累的保命法宝,在这一刻终于齐刷刷的发挥出了作用。 他身上传来叮叮当当的破碎声响,是这些东西耗尽最后一点力量将他保了下来。 他用最后一只能动的右手勾了勾,从裤裆里拽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罗盘。 “嘿...嘿...”他贱笑两声,罗盘上的白光迅速将他和坑里无声无息的罗继包裹住。 不待陆修反应过来,那一刹那两人的身影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白根村的地界。 陆修举着剑面色难看极了,裴进追上前来检查。 “师兄,连点儿灵力残余都没有,不知道是什么法宝,竟能有这般效果。” 陆修摇头:“我也没见过,还是大意了。” “他们跑了回去一定会带人追来,咱们当务之急得带着这些村民逃命。” 二人都有些精疲力尽,裴进浑身都是伤口,昨晚背后还中了一剑,打斗时不觉得有什么,此刻放松下来,疼痛和疲累就一股脑的全涌了上来。 陆修虽然没受外伤,但灵力消耗巨大,与孙杰周旋一夜此刻也只觉得心力交瘁。 可惜此刻休息不得,不然二人已定原地躺下就睡。 二人拖沓着脚步回到祠堂门口,陆修在众人畏惧又希冀的眼神中宣布了这个坏消息:“孙杰跑了。” 呼拉一下祠堂中的人都坐不住了,纷纷交头接耳,有的崩溃大哭:“这可怎么办啊!” 白清清捂住嘴,眼中的失望翻涌如有实质。 “那我们这下真的要在这里等死了!” “我不想死啊,我的小宝还没长大!” “呜呜呜呜...” 木知小跑着过来搀扶住陆修问:“那咱们是不是立马就得走了。” “嗯,对。”陆修摸着她的脑袋,对洛州的官兵说:“如今最好的办法,还真得是将人全部带回洛州府衙。” “洛州是大城,他们势力再大也不敢在城中动手杀人。” 二十来个官兵护送着二百多个有老有少的村民在路上快速行进,如今大伙为了逃命倒是齐心协力起来。 从前以二壮为首的年轻小伙子们如今不敢和二壮过多交流,只力所能及的背着村中的老弱病残乖乖的走。 好在洛州城离这里不远,官兵们慢慢走也只需要两日的路程。 一路上明珠都很沉默,事情发展到了她完全无法预料和控制的地步。 她期待了很多很多年,有一日能踏出这个村子,见见世外的鸟语花香,风土人情。 如今真的出来了,她的一颗心却怎么都雀跃不起来。 裴进身上的破口来不及好好包扎,只来得及将血污擦擦,然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遮挡。 他见明珠实在疲惫,转过身将她的两只小胳膊拽过自己头顶,一弯腰便将人背了起来。 明珠低声惊呼:“你在干什么!快放我下来,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怎么了?他们的大村花给自己挑了个软蛋男人的事情不是全村都知道吗?” 这话明珠哪敢接嘴,她试着挣动了两下,裴进死死的托着她的大腿不松手。 她小小声的嘀咕:“我看你倒真是强硬的很。” 说罢放弃了抵抗,脑袋低垂下去,伏在裴进的背上不动了。 裴进觉得脖颈后有些湿漉漉的,他颠了下身后的明珠问:“怎么了?怎么哭了?” 明珠低声啜泣了一阵子,才开口小声说:“谢谢你,我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愿意帮我们至此。” “原来我真的能走出白根村,我们真的活下来了。” 裴进笑了笑说:“不用谢我,你不用跟我说谢。” 明珠不说话了,她明白他的意思,越是明白,越是犹疑。 她确实累了,裴进的后背温暖宽阔,她趴着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明珠被一阵尖叫声惊醒,她睡的迷糊了,一抬头眼神依然迷蒙着。 周围的天色已经全黑了,她窝在裴进的怀里,身上还盖着裴进的外衫。 她猛的站起身:“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裴进为她披好衣服说,可能有追兵来了。 她睡着的这段时间众人始终不停的赶路,到了晚上大家终于受不住了。 哪知刚一停下来,屁股都没坐热乎,木知就站起身来对着远处呲牙咧嘴。 随后陆修和裴进也听到了,他们招呼众人原地保持安静,凝神注视着远处的某一个位置。 等了许久都无事发生,直到木知突然松了口气说:“走了。”众人心中的惧意才慢慢减退下来。 可就这么休息了没一个时辰,木知再次突然起身,急急的发出“嘘!”的声音。 可惜这一次他们没这么好运了,就在木知“嘘”声刚落,一支闪着寒光的羽箭就从密林另一头射出来。 木知五指成爪将飞来的利箭一掌拍碎,向着箭射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众人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惊叫,吵醒了还在裴进怀中熟睡的明珠。 陆修也拔剑站起身,对着裴进说:“我和木知两人就够了,这边靠你一个人,万事小心。” 裴进点点头,望着二人离去的身影道:“咱们再休息半个时辰,时间一到,不管他们回来没有咱们都出发。” “尽力在明晚入夜前到达洛州!” 木知在林间快速穿梭,箭矢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射在身边的树干上。 她的双眼在黑夜中亮的出奇,鎏金般的眸子在黑夜中视物不受任何影响。 她很快就追上了放冷箭的这人,她学着裴进的招数,对着这人上来就是一记黑虎掏心。 这人也不是吃素的,近战也丝毫不怯战,见冲出来的是个精致漂亮的小姑娘,还嗤笑一声。 他收起箭,直接抡起那把看不出材质的弓迎向木质的拳头。 “小丫头有点本事,就这么杀了吧还怪可惜的。” 他身旁的两个同伴姗姗来迟,见两人战斗刚起也玩味的笑道:“怎么没听说还有这么漂亮的小美人,意外之喜啊!” “师兄下手别太重,打坏了美人可就不好玩了。” 木知一阵恶寒,这几个人的话像是一根贯穿时间的线,将她一把拉进了幼时的回忆里。 “木知快跑!别管娘!”这声音消失在她身后,她回眸望去,与她身型相似的女人身中数箭,被三四个男性修士按在地上。 她金色的眸中流出血泪,还依然望着年幼的木知大喊:“快跑!” 木知一瞬间清醒过来,她的战意好像突然就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恐惧。 好像她这才想起来面前与她对战的是人类修士,是一群男性人类修士。 她一步步向后退去,方才的勇气再也提不起一丝一毫:“陆修,陆修你在哪,救救我。” “我在这。” 木知的后背被抵住,陆修和她紧紧的靠在一起,前心贴着后背。 陆修的胸腔中,那颗有力的心脏稳稳的跳动着:“别怕,我在这里。” 陆修最不怕的就是被围殴,他在太素山上经历最多的事情就是被他的三百个好师弟围殴。 对待师弟还需要留手,对战这三人他甚至什么都不用想,出手就是杀招。 木知背靠着一棵大树警惕的四下观望,生怕哪里还会突然冒出一个人来,俨然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 这一次与陆修对战的三人实力都不弱,看起来和孙杰不相上下,令人安慰的是这三人身上并不带邪气。 他们的一招一式木知都看的明白,她心里很清楚,这三人没什么好怕的,他们与自己实力相当,她去奋力一战未尝没有胜算。 但她就是害怕,听到他们那熟悉的调戏和眼神中赤裸裸的恶意,她就会心生胆怯,害怕的双腿都在抖。 她想起了初遇陆修时的场景,陆修浑身正气眼神清澈都让她感到害怕,与如今这三人比起来,她才知道了什么叫做恶意。 陆修举剑横扫挡开三面的攻击,他的剑锋从始至终都只对准了一开始射箭的这人,先逮住一个往死里打,剩下的自然会怯战然后被逐一攻破。 果不其然,一开始射箭的这人,也是最开始出言调戏木知的这人在陆修连翻不要命的攻势下中了一剑。 他“噗通”一声单膝跪在地上,捂住胸前深深的血洞不敢置信。 他得到的消息是这人虽然底子不错,但与孙杰的对战中畏手畏脚,胆小不敢近身,也不敢受伤。 直到鲜血止不住的涌出,他眼前发黑时才意识到,自己是太大意被孙杰那小子坑了,可惜他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剩下两人被这一幕吓傻了,本以为对付两个力气耗尽的小子,轻松又愉快。 哪知自己的师兄几个照面就被人毙于剑下,还是在自己三人围攻一人的情况下。 这两人转身就向着来路狂奔,关于此人的情报有误,他们得回去找更厉害的师兄来解决。 陆修这一次深知不能轻易放这些人离开,否则他们还会立马派人追来,后患无穷。 他拾起散落了一地的箭矢和那把坚硬的弓拉了拉弦,弯弓如满月,箭去似流星。 那把弓在他手中发挥出了完全不一样的威力,羽箭带着破空的声响刺去,将跑在最前的那人穿了个透心凉。 巨大的力道还带着他的身体向前飞了好一阵,才将人钉在了树干上。 另一人吓破了胆,他步伐踉跄两下,好险没跪下,再起身时下一箭又至,将他也贯穿在原地。 木知此时才敢上前:“抱歉陆修,我没能帮的上忙。” 陆修捋着她的后背说:“别说这种话木知,你能留在我身边已经是我的福气。” 他看得出来木知因为他不知晓的某些原因畏惧着人类,特别是男性修士,于是体贴的不去追问。 木知化作巨大的兽型,在树下刨了个深深的坑,将三人的尸体一股脑丢进去。 陆修累了,她就乖巧的趴伏下去,让陆修骑在她的背上。 白根村的众人没心休息了,虽然离得远,但耳力好的还是能隐约听到那边传来的打斗声。 他们重新站起身收拾行囊准备出发,身后传来“啪嗒啪嗒”的沉重脚步声,像是某种巨大的野兽在向这边奔跑。 当木知巨大的兽型接近时,人群之中再次发出了畏惧的惊呼声。 明珠恐惧的向后退,扯住裴进的衣角,她看向裴进却没有在对方脸上看出什么担忧的神情。 木知冲进人群中刹住脚步,带起一阵烟尘,将村民们吓的抱头下跪。 裴进出声道:“不用怕,这是木知姑娘。” 人们这才抬头看去,陆修骑在怪物的身上,一脸平静的说:“那三人解决了,为防意外今夜还是先离开此处吧。” 人们用了很长时间都没法接受那个白白嫩嫩的精致姑娘,那个差点被他们用来祭天的姑娘,那个外表高冷内里乖巧的木知姑娘,竟然是眼前的这个怪物变的。 陆修从木知身上翻下来,木知蹲下身将白明珠和白清清接到了背上。 在满村人羡慕的目光下,带着两人“哐哐哐”的跑了。 木知离开前看了荣姐一眼,荣姐才是她在白根村最亲近的人。 如果没有发生那样的事,她更愿意让荣姐骑着自己,她愿意带着她满世界的跑。 毕竟她们在一起时真切的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可惜没有如果。 荣姐也望着她,这怪物跑来时她就不怎么觉得害怕,相反还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果然是她的木知,那个跑得快跳得高的木知。 如果没有发生那样的事,现在她背上的会不会变成自己?可惜没有如果。 第43章 终于告一段落 跨越重重艰难险阻,一路上磕磕绊绊,白根村的众人终于随着官兵来到了洛州城的门口。 好在这一路上并没有一个人伤亡或掉队,他们停在城门口,等着官兵首领进城去通报。 这里人来人往,看着这一行二百来个人,路人纷纷侧目观望。 如此热闹的城门口,被来往行人注视并没有让众人觉得难受。 相反,他们此时才真的安下心来,再厉害的仙门也不会在这里对他们动手了,他们终于安全了。 也顾不得什么条件艰辛,地上噼里啪啦倒下一群人,就地呼呼睡起来。 木知早已变回了人身,她望着熟悉的洛州城城门舔了舔嘴,这里竟给她一种熟悉的回家的错觉。 “明明离开时那么不开心呢。”她嘟囔道。 等了好久,等到木知也要忍不住睡着了,城门口才来了人将她们带进去。 让陆修没想到的是,出来的竟然是张大人,他亲自带人出来为白根村的众人在府衙附近开辟出了一块可供暂住的空地。 “陆少侠,你确实小看老夫了。”张大人这么说道。 “虽然陆少侠不愿意帮老夫的忙,但老夫还是愿意告诉你洛州的近况。” “洛州现在正是缺人缺力的时候,这桩案子查完若是无罪,这些人大可以留在洛州,受洛州庇护,为洛州出力。” 陆修面对他心情也很复杂,再次拒绝了张大人入府上小住的邀请,陆修带着木知回到了之前下榻的客栈。 离开前张大人再一次对着陆修说:“陆少侠,老夫起事是一定的,如果你愿意,随时都能……” 陆修打断他:“张大人此事不必再提,咱们从始至终都不是一路人。” 张大人从头至尾都没有向陆修询问一句自己的大女儿张吉诗去了哪里,就像从没将这人放在心上过。 裴进留在了洛州府衙,他们要一直留在这里等着查案结束,他还要带他的明珠离开。 陆修进屋第一件事就是熟练的给自己打起了地铺,他都快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休息了。 他又一次“呱”的倒下,两眼一翻没了动静。 木知愣愣的看着他,半晌将他从地上半拉半拽着弄起来,拖上了床。 她将陆修板板直直的在床上摆好,然后抱着他的一只手臂也沉沉的睡了。 另一边的洛州府衙,以村长为首的二十多人主动认下了罪行。 “是老夫的过失!求大人看在老夫只是想要保全自己,保全村人的份上!开恩啊!” “求大人开恩啊!” “我们全都是受仙门胁迫的可怜人呐!” 这么多年过去了,失踪的女子早已是查无可查,就连被明珠放跑的两个姑娘也至今寻不到下落。 张大人叹了口气,大手一挥将主事者全部下了大狱,他一力将这件事压下没有上报朝廷。 而白根村剩下的二百来号人,则提供了简单的住所给他们时间决定自己的去留。 这样的结果真是让明珠惊喜,她本以为已白根村众人这么多年对恶事的纵容,除了主事者外其他人怎么也得落下一个包庇流放。 如今柳暗花明又一村,查案结束后她和她娘站在府衙附近的临时落脚地,看着院外的繁华热闹,热泪盈眶。 “娘,快掐掐我,我们自由了!” 明珠娘在明珠屁股上轻轻拧了一把,明珠无知无觉:“不疼啊娘,怎么回事,我还在做梦吗?” 裴进走上前来询问:“明珠,我师兄在这里经历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我觉得这里其实并不适合久居,不知你们愿不愿意听我一言?” 清晨的阳光明媚,客栈中木知用自己的三条尾巴分别捆住陆修的腰,勒紧他的脖颈,最后一条尾巴带着倒钩的尖端直指着他的面门。 那条尾巴尖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插进他的额头。 陆修偏了偏头,将手中书本翻过一页道:“别闹了,看完这本我怎么陪你都行。” 木知身后的尾巴缩回去,有节奏的敲在地面上,吧嗒吧嗒的响个不停。 陆修终于合上了手中的阵图:“走吧,小不耐烦,咱们去看看他们。” 张大人的意思是这些人他可以通通收留,只要他们愿意为他做事,成为洛州的一份子,他自然会照顾如今来之不易的子民。 这些陆修不管,他对于白根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去府衙的一路上不少人认出了他和木知。 洛州城的百姓经过一段时间像是忘记了曾经的种种纷争,与他热情的打着招呼。 这再一次让他们感叹世事难料,人心变化无常。 裴进正跟在明珠身后帮她大包小包的提着刚置办的东西,当然这钱也是裴进出的。 明珠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和激动,见到陆修和木知,更是小跑着冲上来招呼。 “陆少侠!木知姑娘!咱们明天一起回太素山吗?” “嗯?太素山?哦,对对咱们一起回去。” 陆修想了想又不惊奇了,裴进拼了老命和脸皮好不容易救出来的女人,当然要带回去。 “太好了!你们当真愿意带我们去自己的师门安顿下来!那我们大家岂不是再也不用担心被追杀了!” 明珠高兴的原地打转,陆修敏锐的捕捉到了“我们大家”这个词。 “除了你和伯母外还有谁吗?” 裴进上前解释:“还有好一些人都不愿留在洛州,他们听说明珠要和我回太素山,就也想要过来投奔。” “这……” “陆少侠,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明珠见他思索,紧张的上前问。 “没有,当然没有,好得很。”陆修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在盘算到时候如何安顿她们这一大群人了。 他和裴进立马就给师门去了信,将这次事件的前因后果和需要安顿的人数都交代清楚。 正好他也不怎么信得过张大人的能力和为人,带着这些人回去,日后也好作为揭发那些仙门罪证的重要证人。 陆修专门腾出时间,给俞文舟和咸鱼写了一封信: 给最可爱的咸鱼和俞兄,我们这边发生了不小的事,好在暂时告一段落,我和木知一切安好,等一切尘埃落定就去崖山会面,望好。 陆修。 木知从裤兜里翻翻,摸出十文钱来去买了一大包小鱼干给陆修,非要他帮忙一起寄过去。 于是陆修的灵力小蝴蝶们失了业,这封信走驿站飘飘扬扬的去了崖山。 第44章 逃不脱的追杀 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重回师门了,下山前师弟们给的各种各样的东西都还没有用完,这就又要见面了。 黄尘清水三山下,更变千年如走马,虽然时间才过去几个月,他的心境却历经数次磨炼。 好在这一次迁徙的人数只有原先的四分之一,并且他们有充足的准备时间。 一行五十多人扛着大包小包,欢声笑语的走在路上,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从洛州去太素镇对他们来说不是一段短暂的行程,他们白天赶路,夜晚就在官道旁的树林中挑选一块平整的地面,在上面休整。 陆修为他们架起简易的灵力阵法用来为他们阻挡蛇虫鼠蚁,也能用作普通的预警和防护。 他们一行人出发之前荣姐主动找上了木知,她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恳切地说道:“木知我也不想留在这里,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带我走吗?” 木知沉默了很久,她分得清是非对错,所以对于荣姐的请求越发觉得为难。 她最终还是带上了荣姐,心中到底是放不下这个与自己同吃同睡这么久的人。 她找到陆修去为荣姐说话,本以为陆修会拒绝,可他还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没关系的木知,只要这决定是发自你的真心就好,不管她是好是坏我都会保护好你。” 这一天入夜之后荣姐找上了木知:“木知,谢谢你,谢谢你还愿意照顾我。” 她坐在阵法边沿,看着蹲在一边玩虫子的木知,木知不抬头也不说话, 但她蹲在蓉姐身边也没有离开。 “我是想跟你说,那天我对你说的话并不是发自真心,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想方设法的保护好你。对不起。” 荣姐说完后长出一口气,不管木知相不相信,这句迟来的道歉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木知轻轻的“嗯”了一声,算作回答。荣姐惊喜的上前抱住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鸡腿递进她手里。 在白根村时木知总是毫不犹豫的从她手中接过东西然后大快朵颐。 可这一次木知却犹豫了,荣姐看的出来也感受得到,更觉得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她是真的后悔了,她唯一一次主动出手去留下一个姑娘,也是这一次让她觉得这样难受悔恨。 她还是将小鸡腿塞进木知手里,然后脚步踉跄着离开了这里。 木知晚上不好好睡觉,她喜欢大山,喜欢野外的自由自在。 带着白根村这些人慢悠悠迁徙的日子里,夜晚她总是化身巨大的兽型,在附近的山头像风一样奔跑。 她终于还是选择了原谅,在和平寂静的夜晚,也会驮着荣姐在附近小跑一阵。 生活好像是回到了从前的无忧无虑,可又有些什么东西已经改变再也回不到从前。 她一个猛子从草地上跳起来,竖着耳朵仔细的听,今夜好像格外的寂静,静的她心慌。 她驮着荣姐飞奔回营地去找陆修,虽然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她的动物本能还是让她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氛。 陆修曾说过,要时刻保持警惕,这样的事没理由会被轻易的放过,仙门的追杀一定会在某一日到来。 “怎么了木知?”荣姐紧紧揪住她背上的毛问道。 木知摇着头说:“不知道,我今夜很心慌,我总觉得附近有什么危险,咱们得快点回去。” 噩梦般的声音拦住了她的去路:“快点回去哪里啊?小灵兽?” 一行五个修士挡在了她的面前,各各手持兵器灵力充沛。 木知猛地急刹住脚步将背上的荣姐差点摔下来,她对着几人口中发出嘶嘶的威胁声。 “呦呵,还挺厉害!” “师兄,她背上那个女的是白根村的,看来咱们找对了!” 其中一个说:“你们守在这里,我去附近找一找他们在哪。”说罢就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荣姐大惊失色,骑在木知的背上瑟瑟发抖,木知也有些害怕,但身上背着荣姐,附近还有其他村民。 她眼中凶光一闪,张开血盆大口,锋利的牙齿向着最近的一名修士咬去。 远在营地的陆修感到手腕上传来阵阵灵力波动,是木知在召唤他。 他立马起身,招呼裴进守住营地,踏上长空向着木知的方向急急飞去。 然后在空中迎面撞上了来探查的修士,两人一个照面,立马落地举起武器交上了手。 陆修感叹这些人可真真是难缠,一波接着一波,没完没了。 他急着去木之汇合又怕放过了这人再生事端,于是他越是心急越是没法将这人快速拿下。 “木知!木知!放我下来吧,别管我了。 ”荣姐在背上被颠的七荤八素,她看着木知与四个修士交战,心中惊惧。 “木知你把我放下快跑吧!你打不过他们的!” 木知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这四人摆明了不肯放过她,把荣姐扔在这不仅自己跑不了,荣姐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她硬扛着对方抽来的一鞭,飞身扑过去,尖牙在对方身上划过,拉出一条长长的血印。 那修士立马惨嚎出声,他的惨叫和鲜血真正激发了木知的凶性。 那双淡金色的锐利兽瞳中流光溢彩,与人类修士截然不同的野性气息在周身流转。 木知可是实打实的猛兽,她惧怕修士,对人类抱有未知的恐惧,可她骨子里依然保持着凶狠的野性。 一名修士怒喝:“孙杰这小子不老实,他给的情报有误!这群人哪里弄来的灵兽!?” 看着再次扑过来的木知,他们也终于认真起来,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师兄!先杀了她背上那个女的!” “不行!它现在还顾忌那个女的!杀了她这灵兽就更不好对付了。” 他们争执的片刻木知的利爪又将一人的半边手臂抓烂,鲜血滚滚涌出,那人咬牙切齿道:“不能再在它身上损耗了!摆阵!” 四人不再犹豫,纷纷举起武器,脚下步伐突然变幻莫测,围着木知不停旋转。 第45章 失而复得 这四人步伐又快又诡异,木知渐渐的看不清他们的招式和面容了,她的前爪突然裂开一条血口。 她向前一踉跄,爪子上的痛感才袭上脑海,紧接着后腿又有劲风来袭,她来不及躲避,再次挨了重重一剑。 荣姐看着她身上的血口一道道增加,泣不成声道:“快跑啊木知!你不是跑得很快吗!快离开这里去找他们救你!” 荣姐心疼的无以复加,可她只能紧紧抓着木知不放,什么也做不了。 木知被围在中间,没有丝毫怯战的意思,她身上的伤口每添一道,她心中的怒火就再加一层。 她的眼眸比狼群更明亮,身上的斗志比火更热烈,骨子里是无比倔强的灵魂。 这让她的敌人感到了难以言说的震撼和恐惧。 他们终于忍不住了,四人齐齐将武器插入地下,木知瞬间就感到了强大的吸引力。 她深知不妙,忍住两条后腿上的剧痛,想从他们的包围圈中跳出,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她从空中重重的跌回了那个引力圈,被灵力压的头都快要抬不起来。 荣姐也从这一摔中掉了下来,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她能听到自己的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可想而知木知如此巨大的身体正在承受着怎样的压力。 修士中的一人将武器拔了出来,荣姐顿时觉得身上松了一些,吐出一口带着血的唾沫。 下一刻她便肝胆俱裂,只见那人的长剑向着木知的心口狠狠扎去。 木知躺在地上愤怒的咆哮着,她艰难的举起爪子,挥向渐渐逼近自己的长剑,可她的动作太慢了。 “噗嗤”一声,长剑刺进身体的声音后,是木知绝望哀戚的吼叫声,那震天的怒吼将周围的四个修士都震的几欲吐血。 荣姐还紧紧的握着剑柄,长剑刺进她的身体时她还在努力的用脚蹬着地,生怕那透体而过的剑锋再扎到木知。 木知金灿灿的眼眸中蓄起泪水,那一刻远在营地的白根村众人都听到了她绝望的叫喊声。 天边流星一般的剑光划过,陆修重重的砸在这四人面前,抬腿一脚将中间这人踹飞出去。 那人倒飞出去砸在地上,胸骨碎裂深深的凹陷进去。 陆修将长空舞的旋转起来,在剩下三人来不及反应时,将三人的阵型轰开。 木知被放开的那一瞬间化为人形,将缓缓倒下的荣姐接在怀中。 她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眼泪也大颗大颗的下落。 荣姐面色灰败,口中不断涌出鲜血,她被呛的咳嗽,血沫飞溅在木知的小脸上,再被木知的眼泪冲刷下去。 她伸手轻轻抚上木知的脑袋,然后这只手无力的垂落,再没了动静。 木知一声声嘶力竭的哭喊,她将荣姐慢慢放在地上,化作巨大的兽型冲进陆修与那三人的战圈。 一人被她扑个正着,木知不要命了般按住这人撕咬,这人的肩头很快就被破了防御伤口深可见骨。 另外两人想上去救他,奈何木知体型巨大,完全没给他们插手的地方,他们的攻击打在木知身上,木知也完全不为所动。 剩下的招数被陆修悉数挡开,木知在那人的惊叫声中一口咬中了他的喉管,那人的惊叫声戛然而止。 半晌后木知松开他,他已是无声无息了。 木知暗金色的双眼中带着血光,向剩下两人一步步迈去,她周身带着大小伤口和血污,像是地狱中走出的恶兽。 那两人知晓自己败局已定,从口袋中摸出疑似阵盘的奇怪法器。 陆修眼疾手快将东西一剑挑飞,木知飞扑上前,将另一人小臂的骨头直接咬断,将那掉落在地的阵盘一掌拍的粉碎。 在两人的哀嚎声中,陆修一剑结束了二人的性命。 营地中,裴进全神贯注的守卫在阵口,没想到就差几日就能走到山门了,竟然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看木知哭着跑回来,陆修和明珠怎么安慰劝解都不管用,原本欣喜的气氛再一次将至冰点。 木知什么也不说,只是掉着眼泪一头扎进了荣姐的帐子中,这段得而复失的感情任谁看了都觉得心里发苦。 他们白天沉默的快速赶路,夜晚老老实实的休整,直到木知的情绪好了一些,他们也终于在两天后到达了太素山脚下的太素镇。 “师兄!”小白扑过来像从前一样抱着陆修的大腿,陆修惊喜的看着面前的师弟们。 二师弟焦义上前和他拥抱了一下,解释到:“我们收到信后,师父便派我们下山准备了。” 他们带着陆修一行人来到了太素镇边缘新开辟出的一大块地,这里已经盖起了好多简易的房屋。 陆修老远就看到了宋小姐居然也在,她指挥着:“大家加把劲!让新来的朋友们住的安心,是我们唯一的心愿!” 白根村众人惊喜,这里的秀丽风景,民风热亲淳朴叫他们大开眼界。 对着太素山的一众弟子连连磕头下拜,没想到受仙门庇护的太素镇是这样一个青山绿水的美妙之地。 他们本事一无所有的犯过错的人,虽然是受仙门威胁,但流离失所之苦原本也是他们该受的。 可这些人却不计成本的为他们寻找容身之地,甚至连屋舍也为他们修建好了。 陆修站出来安抚众人:“都先起来吧!这房子也不是白住的,只希望又一天咱们有机会揭露那些仙门罪证时,乡亲们能站出来作证。” “那是自然的陆少侠!” “咱们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若是真有那一日,也算是为咱们自己报仇了!” 白根村的先亲们相拥着流着泪大笑,几次死里逃生几次爱恨纠葛在这里落下一个句号。 陆修没有急着回山门,他和裴进留了下来,在小白不舍的眼神中说:“白啊,别着急,师兄等他们真正安定下来了,一定快快回去!” 荣姐慢慢的睁开了眼,她有那么一段时间神志完全不清楚,她就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在自己的肚皮上不停的来回摆动。 木知砸着嘴从她身上抬起头来,惊喜地看着她说:“你醒了!!” 闻言,白明珠和白清清从门外跑进来,手中还端着腾腾冒气的热水。 荣姐的记忆渐渐回笼,她猛地记起,自己在关键时刻为木知挡下了那一剑,本想着自己就这么死了的。 她微微撑起身体看着自己的肚皮,震惊的发现那里只剩下一道淡粉色的疤痕了。 “这怎么可能...” 第46章 甜蜜夜吻 “这怎么不可能,不过你伤的可真重啊,我真以为你要死了。”木知说罢,又低下头去在那条疤痕上舔了一口。 “啊!”荣姐一声尖叫:“你在做什么???”明珠和清清已经见怪不怪了。 木知站起身说:“给你疗伤啊!不然你以为这么重的伤是怎么好起来的?好好养着吧!” 她又变回了那个活泼的姑娘,得意的拨了拨自己的秀发,一撅屁股出门去了,口中还念叨着:“哎呀不愧是我!” 明珠和清清的娘刚买了菜从门前路过,看到她也竖起大拇指:“当世神医!”“妙手回春!” 她更得意了,跟着明珠她娘回了屋,大喇喇的躺在小竹椅上,吃着陆修给她一早就备好的卤鸡爪。 白根村一行人的生活在大家的努力下步入了正轨,去镇上做工的做工,去种地的种地。 一直想拜陆修为师的二头他娘也带着关系好的朋友们送了许多吃食。 木知先前挣了些钱,她也学着陆修的样子,将钱一股脑的都拿出来分给了大家。 “救死扶伤的好姑娘,明天跟我回山上一趟吧?”陆修推门进来找她。 木知满口答应着,陆修的山门很神秘,但她如今天不怕地不怕,叫她去哪她都愿意。 到了午饭时间,明珠和清清为荣姐收拾完也回来了,一大群人聚在明珠家里言笑晏晏的吃了午饭。 绿水悠悠天杳杳,浮生岂得长年少。窗外是以太素山为首清气缭绕的群山,屋内众人捧着清香四溢的茶水,满心感慨。 裴进犯了难,明珠和她娘在这里安了家,这几天忙的团团转,辛苦又幸福。 他在旁边忙前忙后俨然一副上门女婿的模样,可明珠却没了任何表示。 师兄说明早就要带着木知动身回山门,他着急啊,他趁着夜深人静时,将明珠约了出来。 两人来到树下,夜里清凉的风吹过面颊,裴进开口温声询问:“明珠,明日同我一起上山去见见师父吧。” 明珠含糊道:“还是算了吧,我去做什么,我不合适。” 她说罢就想回去,裴进转身拦住她,用自己坚硬的身躯将她抵在树上。 “你明白我的心意,明珠。” 明珠不敢抬头:“裴少侠,之前那都是逢场作戏的,咱们明明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但我现在是认真的。” 明珠后背抵在树干上,难受的扭动了一下。 裴进顺势将她拉进怀里:“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明珠被他搂的紧紧的,他身上纹理分明的肌肉和特有的男人味道都在刺激她的神经。 她艰难的开口:“我没什么好的,裴少侠,你不该喜欢上我。” 裴进紧盯着她说:“可是我觉得你很好。” “你照顾我时的样子又漂亮又温柔,装病的那段日子里有你陪着,我觉得一点也不难过。” 明珠无措的说:“你当时可不是这样的。” 裴进又说:“你在大街上护着我,挡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真的很惊讶很开心。” 明珠想起之前的事也有些感慨:“看你被他们打,我那时也是真的很生气。” 裴进笑了:“我听到你和白清清说我不是男人的时候我也感觉很生气。” 明珠解释道:“那是为了配合你…” “嗯,我知道,但我没有不敢拉你的手。” 裴进略带薄茧的手就覆在明珠白皙的小手上,说罢他将那只小手撑开与她十指相扣。 明珠的脑袋被贴在他的胸膛上,看不到他的动作,却又清楚的感知到他强势的占有欲。 “你被困在阵中时我吓得心都快不跳了,我愿意永远像那天一样保护你。” 他更加用力的将明珠往怀中揉了揉。 “如果你喜欢,我也可以当你的软蛋男人。” “别拒绝我明珠,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再对别人动这样的感情了。” 明珠的心都快要跳不动了,她怎么可能不喜欢裴进呢。 他高大挺拔,器宇轩昂,他实力超群,是底蕴深厚的仙门子弟。 真正的裴进对她来说太遥远了,这样的男人原本是她高攀都够不到的。 可就是这样优秀的人,此刻紧紧的抱着自己不愿放手,诉说着对自己的浓浓爱意。 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享受着裴进温暖的体温,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软弱的想:那就顺他的意吧。 感受到怀中人轻轻的点了下头,裴进才惊喜的将她放开一点。 “你答应我了?!你真的答应了?” 明珠再次点点头,裴进欣喜,一使劲将人举过头顶一圈圈的转。 明珠捂住嘴巴慌张的示意他放下自己,裴进再次将人搂进怀里。 明珠的身体香香软软的,他太喜欢抱着她了。 明珠在他目光灼灼的凝视中不好意思的低下了脑袋,她白皙修长的脖颈儿更衬的胸前饱满。 裴进低下头去与她额头相抵,明珠羞红了脸不敢看他,于是闭上眼睛。 就听到裴进轻声问她:“可以吗?明珠。” 听到明珠极轻的嗯了一声,裴进也闭上了眼,气息交融,裴进轻轻贴上了明珠柔软的唇。 两人都是第一次亲吻,裴进搂着她的腰,缠着她吻了又吻,直吻到明珠腿脚发软,不住的捶打他才放开。 两人分开时,脸色都有些害羞的发红,明珠娇嗔的捶打了他两下,一溜烟的跑回了房。 裴进这下也不拦她了,他独自站在原地傻笑了好一阵,佳人在怀的感觉太美妙了。 正是年轻力壮血气方刚的时候,他只觉得心口燥热难耐,于是乐颠颠的跑到后院。 明珠的窗外有一口井,他从井中打来清洌洌的水,褪下上衣,就站在院中将那一桶一桶冰凉刺骨的水兜头浇下去。 明珠听到后院有哗啦啦的水声,她推开窗,就看到高大的青年赤着上身,健壮的肌肉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冰凉的水顺着肌肉的纹理流下,看的明珠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口水,一想到就是这人刚才紧紧的抱着自己,控制不住的亲吻自己,她的脸又红了。 明珠倒在自己柔软的小床上不断翻滚,她的每一个愿望都实现了,解救白根村的女人,活着走出大山,沐浴在世外的阳光下,还有裴进,她的裴进。 第47章 回山 上山的路起起伏伏,大老虎背着娇俏的少女在林间跳跃,两个气质不凡的青年跟在身后笑看着。 山静日常,悠悠岁月,明珠搂紧木知的脖子,用脸去蹭她毛茸茸的脑袋,去亲近这大自然的恩赐。 明珠之前因为想要包庇村民拖延救人,与陆修多多少少闹了些不愉快,如今与裴进在一起后,大大方方的冲着陆修叫一声师兄。 陆修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笑着说好,之前的种种也便一笔勾销了。 太素山上还是老样子,师父烈阳真人大马金刀的坐在演武场边上,看着弟子们勤修苦练。 陆修进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一个箭步冲上前,然后滑跪着停在了烈阳真人脚下:“师父!徒儿回来受死了!” 木知和明珠在身后讶异的看着他,从没见过陆修还有这样一副嘴脸。 裴进也跟上去跪在师父面前:“这次给师父和师弟们添麻烦了!” 烈阳真人大手一挥,陆修和裴进被看不见的气力顶起来。 “别整那死出,你们有什么错?救人有错吗?” 裴进严肃的说:“师父,咱们这次可能招惹了不少仙门,路上大师兄还杀了他们不少人,这件事怕是难以善了。” 烈阳真人冷笑:“好小子怕什么,他们不是省油的灯,你当咱们这三百号人就是吃素的?” 陆修问:“师父不怪我们做事草率冲动吗?” “为师还怕你们做事畏首畏尾,生怕得罪人而放任自流,如今这样很不错,为师的好徒儿们大可不必因为此事挂怀。” “有本事就叫他们来!” 师弟们也齐齐点头:“是啊大师兄,不要顾忌我们!” “咱们这么多年也不是白练的啊!” 看到师父和师弟们是这样强硬的态度,陆修和裴进心中那块大石头也算落了地。 他们也庆幸自己有这样好的师门,永远站在自己身后做自己坚实的护盾。 小白扯住陆修的衣角,指着远处站着的木知和明珠说:“大师兄,那是谁?打上门来的吗?” 这一问,演武场上几百号人齐刷刷的回过头去,就见两个标标志志的小美人站在那里朝这边张望。 烈阳真人也猛的回过头去,看到两个小姑娘乖巧的向自己点头致意,一双眼珠子都要瞪出框来。 这山上已经二十来年没有出现过女人了:“这...这这这...是?” 裴进向二人招了招手,明珠便牵着木知来到近前。 木知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座山上能藏着这么多修士,齐刷刷的扭头看向这边时个个眼神精光发亮,如同陆修与她初遇时那眼神如出一辙让人毛骨悚然。 她扭扭捏捏的走上前,陆修介绍道:“这是我们的师父烈阳真人,是他老人家收留养大我们,教我们修仙和做人。” 明珠乖巧的点头叫了一声:“多谢烈阳真人收留,小女姓白,叫白明珠。” 木知哆哆嗦嗦的上前,陆修不知道她又在脑补什么,就见她“噗通”一声下跪叫道:“师...师...师父好!” 烈阳真人大惊,指着明珠“你..你..”你了半天,憋出一句:“好!” 又指着木知问陆修:“这是你给我带回来的新徒弟?” 陆修痛苦的扶额,他拉起木知说:“木知别害怕,这是我师父,你叫一声真人就行。” 木知立马改口:“参见真人师父!” “......”演武场内安静如鸡,静等师父的下一步动作。 就见木知从口袋中掏啊掏啊,掏出一把虫子来递到烈阳真人面前:“小...小小敬意,请师父收下!” 那把虫子都是活的,有的还在她白嫩嫩的小手上爬,陆修习惯性的将她手上的小虫子打掉,将她的小手甩了甩,在众目睽睽下握在手中。 烈阳真人这下真的呆住了,他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四周呼啦一下响起喧哗声,师弟们倒抽一口凉气纷纷窃窃私语。 “那这个...这个也是你的?”烈阳真人指着明珠问裴进。 于是裴进也牵起红着小脸的明珠:“对,明珠是个好姑娘,这次多亏有明珠帮忙,请师父成全。” 四周再次呼啦乱成一片。 “大师兄历练一趟捡回来个傻子当媳妇?!” “三师兄这才离开几个月啊!他就找了个女人回来!!” “啊!我也要下山啊!我也要媳妇啊!” “是啊!我也想要傻子啊!我也喜欢傻子!” 烈阳真人随便寻了个借口将两个姑娘远远支开,拽着两个臭小子的衣领问:“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 “人家姑娘家里答应了吗?你们俩就这么将人带回来人家家里能愿意?事情是这么办的?” “为师什么见面礼都没准备呢!这叫我这么办?!” 木知如今耳力超群,她站在远处冲这边大喊:“师父没事!我没有家人!我不要什么见面礼!” 烈阳真人再一次大惊,这臭丫头片子功力竟然如此深厚! 陆修终于在场面走向不可挽回的境地时及时开口:“师傅,木知不是人类,她是徒儿在路上偶遇的妖...嗯灵兽吧。” “我们也不是师弟和明珠的这种关系,徒儿心悦她,但木知懵懂,很多事都不明白。” 这一番坦诚表白又引得师弟们一阵不小的动静。 “大师兄没追上人家啊!真可怜。” “嗨!别说了!她能听见!” 裴进也上前解释:“师父,明珠是白根村的姑娘,为了揭露白根村隐秘与弟子假扮情人,事成后弟子发现已对她情根深种。” “明珠的娘早已接纳弟子,师父不用担心!” 烈阳真人慢慢的冷静下来,这两个臭小子是来真的,他的乖徒弟,他视如己出的孩子长大了,都知道自己给自己找媳妇了。 师弟们也从震惊中逐渐回过神来,他们的师兄是来真的,远处的两个女人各有各的美。 一个身材窈窕欣长,站在那里不说话的话尽显清丽绝伦,甚至有些高岭之花的美感,是个气质独特的野性美女,偏偏一张小脸又十分可爱。 另一个脸蛋白里透红,含羞带怯的模样,身材姣好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纤细的地方又盈盈一握,望着裴进的目光中全是依赖。 “大师兄眼光毒辣啊,你看她那样子,不比普通人家的姑娘禁的住。” “三师兄的也不差啊,我就喜欢这种肥嘟嘟的,腰还细。” “我也想下山了,我找的肯定不比他俩的差。” “我也是,我要下山别拦着我!” “你忘了,除非出任务,想自己下山得像大师兄那样打遍山上所有人。” “老天呐!你不公啊!” 陆修和裴进带着二人先去了自己的院子,让两人安顿下来。一时间师弟们眼中羡慕嫉妒的光像是能射穿地板。 第48章 太素山,世外桃源 木知站在陆修的小院子中,大口呼吸太素山上灵力充沛的新鲜空气。 明珠被裴进带走了,她扯了扯陆修的袖口:“你刚才说心悦我,是什么意思?” 陆修马不停蹄的收拾自己好久没人管的小屋子说:“就是我喜欢木知的意思。” “嗯,我也喜欢你。”木知很开心的说。 陆修回头冲她笑笑,木知果然懵懂,他很清楚的感觉到木知对他的喜欢并不是他想要的喜欢。 她对他的喜欢和对咸鱼,对荣姐对花草树木和口袋里那包虫子的喜欢是一样的。 太素山的夜景很美,泠泠寒水带霜风,木知躺在院子里数着星星。 陆修去找他师父了,木知有些无聊,便幻化出自己的本体,绕着太素山的山头疯跑。 原本准备歇下的师弟们被惊动,纷纷重新亮起灯打开窗,看这个新来的灵兽在山间欢脱的玩闹。 寂静的太素山跟随她的脚步一片片亮起灯火,远看仿佛群山上的星子。 她跑的困了累了,见陆修还不回来,扬起自己的爪爪,向灵力线中渡入一丝灵力。 陆修依然跪在师傅面前,屋中还聚集着众多排名靠前的师弟。 陆修说道:“师父,弟子在洛州时也因为救走灵兽的事,与洛州府知州起了纷争,那段时间弟子的名声差到了极点,也给门派抹了黑。” “这不是我的本意,但我对这样的结果总是无能为力,好像我做了什么最后总是会牵连师父和师弟们。” 烈阳真人将大手拍在他的脑袋上:“乖徒,怎么才下山几个月,做事便开始畏首畏尾起来了?” “你如今瞧着师父表面风光,为师年轻时名声更是烂到极点了,如今不还是好好的?”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为师如今在江湖上名声好些了,但你要记住这些虚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对得起自己的心。” “师门不怕你牵累,你的师弟们也不怕,只要你行得正坐得端,就没什么好怕的。” 二师弟焦义将他从地上扶起来,阴阳怪气道:“怎么找了对象,做事就变的这么娘们唧唧的?果然女人是修行路上的绊脚石。” 陆修暗地里和焦义互相拧着对方的软肉,对着师父点点头:“多谢师父教诲。” 他的话音落下,屋内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阵野兽奔跑的沉重脚步声。 烈阳真人带着徒弟们一起出了屋,看到巨大的野兽刚好在门口刹住脚步。 它脚下的烟尘都没散去,在原地蹦跳着冲着刚出来的陆修嚷嚷:“我来接你回家啦!” 一时间门前只听取“哇”声一片,师弟们羡慕的捶胸顿足。 “师兄好福气啊!” “你小子真该死啊你!居然叫小姑娘接!” “啊!!我受不了了!我要去修炼!我要下山!” 陆修的待遇羡煞一众师弟,他在师弟们的哀怨声中骑上了木知的背:“那师父和师弟们,我今天先走一步了!” 烈阳真人也惊讶的瞪大眼睛,不住赞叹着这小子的好福气。 木知一路飞奔,带着陆修回了院子,她熟练的脱下外衣,将床铺好钻进去等着陆修。 陆修本想打地铺,见她一直掀着被子的一角,等着自己上床。 想要与她解释的心再次被自己的私心填满,红着脸闭着眼也钻进了被窝。 木知的体温很高,她喜欢将陆修的一只胳膊抱在怀里护着自己的肚皮。 这是她最有安全感的睡姿,陆修疲劳过度或受伤时她就是这样将他拖到床上,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 今夜陆修神志清醒,他能感受到木知随着呼吸起伏的小肚子,感受她超越常人的体温烘烤。 木知的呼吸渐渐均匀,可陆修睡意全无,如果他不曾对她起过的邪念,此刻也不会深陷在放纵的沉沦与愧疚中辗转难眠。 他睁着眼熬了许久,想把胳膊抽出去,哪知刚一动作木知就将怀中的胳膊搂的死紧。 她睡糊涂了,就将腿抬起来搭在陆修的身上,像八爪鱼一般缠住对方。 陆修身上熟悉的气味叫人安心,她睡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清晨她睁开眼,面前是陆修熟悉的俊脸,陆修还在睡,睡的很沉,一只胳膊还被她枕在脑袋底下。 木知动了动,自己的两条腿还夹在陆修身上,她哼唧了一会儿,从温暖的被窝中钻出来,又觉得还是被窝舒服重新躺了回去。 折腾了一遭陆修也不醒,她就这么躺在他身边仔细观察他,一张属于人类男性的脸,一副修仙者的身躯。 她心中一动,难以言说的异样感觉袭上心头,有些酸酸涨涨的又有些发闷。 她盯着陆修紧闭的唇看了一会儿,又低头在他颈间嗅了嗅,一掀被窝跳走了。 裴进和明珠守礼很多,裴进将屋子让给明珠,自己去和二师兄挤在一起。 离开前他捧着明珠的小脸亲了又亲,吻了又吻,实在是该走了才说:“明珠,我明天一早再来找你!” 焦义阴沉着脸嘟囔:“为了个女人来折磨师兄,都给我吵架!分手!” 裴进陷在热恋中,身在师兄床,心在明珠屋,第二天天刚亮他就从床上一跃而起。 焦义被他呼扇的一被窝凉风,一张脸拉的比天长。 裴进小跑回自己的屋子,将明珠唤醒叫出来,明珠迷迷糊糊的便被他抱进屋后山林,坐在树梢上看小瀑布。 她打了个冷颤问:“裴进,这又是做什么?唔!”话音刚落便又被他堵住了嘴吻在一起。 大清早的演武场众弟子摩拳擦掌,等着他们的狗屎大师兄像以前一样带大家早训。 见陆修迟迟不来,三师兄也不来,小白再一次飞奔着去请。 梦里一只巨大的老虎从山岩上一跃而下,直冲陆修面门扑来,仔细一看是木知。 陆修放松了心情,敞开怀抱,木知的爪子带着万钧之力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 陆修捂住脸从床上坐起,就看到自己最可爱的小师弟抡圆胳膊睁着大眼睛,正准备再扇自己一巴掌。 这一幕何其熟悉,他哀叹一声,将小白夹在咯吱窝里,踏上长空向演武场飞去。 第49章 木知大战陆修 演武场上叮叮当当的响着,师弟们对战的认真,只听最可爱的小白师弟在空中大喊:“哇!好厉害啊!” 大家伙抬起脑袋,看到陆修竟然已经学会了御剑飞行,身姿潇洒玉树临风。 他落在演武场正中心,有条不紊的安排了早晨的训练项目,然后等着师弟们自由上前讨教。 木知从外面跑够了又来找陆修,她刚来到近前就看到陆修将一个小弟子打下台去。 她好奇的睁大眼,看着他的师弟们一个接一个前仆后继的上前讨教,又被三两下打下台去,还伴随着陆修口中的不停指正。 她觉得有趣,撒丫子跑到队伍末尾,学着他们的样子排着队。 焦义看到这一幕撇了撇嘴:“得了吧,她去了那大师兄不得巴巴的两招就认输下台哄她开心。” 木知前面的小弟子们听到这酸话回头,看到木知就排在后面跃跃欲试,纷纷让开来准备看到师兄的热闹。 但他们看到的并不是预想中的那样你侬我侬,台上在大师兄的心仪之人上场后,发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激烈战斗。 前一秒还娇娇俏俏的小美人,下一秒便“嘭”的化作一只头生利角,后拖三尾的巨大野兽,向着他们的大师兄怒吼着扑过去。 她头顶的尖角与陆修手中的长空相击,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撞击处擦出星星点点的火光。 陆修生生扛下这一击,后脚跟在地上蹭出一条长长的痕迹,他和木知谁也不让着谁,都使出了全力。 木知一击不成,快速调整身型,三条尾巴从身后飞射过去,坚硬的尾巴尖戳向陆修。 陆修原地起跳避开,尾巴就“咚咚咚”的插进演武场,木知一使劲将尾巴扯出来,挥起巨大的爪子再拍。 木知体型硕大,攻击范围极广,这么几下过后,台下早没了玩笑声,只剩下阵阵倒抽冷气的惊叹。 “天呐,要是我去挨这一下早死了。” “她到底是什么灵兽?这也太吓人了。” 木知的招数并不单一,她的全身都是武器, 前后爪拍不到陆修,便扭身去咬,一招一式都带着猛兽特有的凶狠和威压。。 陆修都快忘了,她嘴里还有一口坚硬的吓人的尖牙。他用剑鞘格挡,木知便一口咬在剑鞘上,剑鞘不堪重负发出咯吱的声响。 他怕木知打的太上头,真的咬坏自己的剑鞘,于是赶忙松开手,木知一甩头,将口中剑鞘扔出场外。 陆修也动了真格,他略微后撤拉远距离,手中长空挥舞出数道剑光一起切向木知。 木知站在原地鼓足了气一声爆吼,吼声带着凶狠的灵力从口中扩散而出,将飞来的剑光全部震飞。 好在焦义反应不慢,及时捂住了小白的耳朵将他挡在自己身后,即便这样小白还是觉得心口一阵发闷。 其他弟子也痛苦的捂住脑袋,脸皱成一团。 烈阳真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台前,看着木知与自己大弟子旗鼓相当的战斗,眼中流露出惊艳的神采。 陆修不等她休息,接二连三的切出剑光远远的射过来,木知吼完才发现自己这一招可真是费劲,只得闪身躲避。 陆修笑她:“哈哈傻瓜,杀鸡用牛刀!”紧接着又是几道剑光飞出。 木知实在是厌烦了他这一招,她心一横,一发狠扛着剑光冲向陆修,巨掌兜头兜脸的拍下去。 陆修见她身上被刮出血道子,到底是心软了一下,反应不及差点被她一掌拍中。 木知的爪子擦着他的前心而过,唰啦一声划开了他胸前的衣襟,陆修线条分明的胸口立马出现两道血印。 台下的师弟全部瞪着大眼睛仔细看,没想到他们能打到这种程度,双方竟然都见了血。 “大师兄多少年没被这么打过了。” “太可怕了!我不想找灵兽女朋友了!” “不愧是大师兄的口味,选这种母老虎不得天天这么玩命儿的干啊?” “而且大师兄下山这两趟实力已经提升不少了。” 场中的战况太激烈,木知的每一声咆哮都让他们心甘直颤,再没有人带着一开始的玩笑心情,觉得陆修会让着自己的对象。 此刻都是满心的惶恐,祈祷大师兄可以快点认输,别等一会儿被怪兽打死了。 陆修用上了技巧,他的步伐奇妙让木知看不明白,手中剑花不敢停,将木知一点一点逼到了台边。 木知明白了他的用意,突然高高跃起,陆修一看好机会,手中长剑直直刺过去。 木知在空中没法躲避,眼看要被他戳下台去,她眼睛一眨,巨大的身型突然变小。 再一次“嘭”的一声后,空中巨大的兽型凭空消失,少女柔软的身体下落,陆修这一剑从上方擦过刺了个空,他顿时暗道一声“不好!”。 就见木知握住陆修的手臂,一个猛力的后空翻将人狠狠甩向场外。 陆修还想补救,落地之前用长空刺入地下减慢自己的速度,可惜木知太凶悍,这一摔的力气极大。 最终他还是遗憾的飞出场外,只剩下长空剑还孤零零的留在台上。 “哦!哦哦哦!!!”场外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小白满眼崇拜的冲上台扑进木知的怀里。 太素山的一众师弟都陷在狂热的激动中无法自拔,哪怕知道大师兄肯定没尽全力,但还是将不幸落败的狗屎大弟子抛在了脑后。 陆修站在台下,看木知被围在人群中心,一会儿被问东问西,一会儿被要求变大,一会儿又被要求变回来,他好笑的摇摇头。 烈阳真人上前拍着首徒的肩膀,眸中欣喜掩饰不住:“好徒儿,你的眼光确实不错!你须得好好把握住,莫要将她放过了!” 陆修见连师父都这般开心,点头道:“是!多谢师父教诲!” 就在这无比欢乐的气氛中,一只熟悉的灵力小蝴蝶扑闪着翅膀慢慢飞向陆修。 陆修好奇的伸手接住,将自己的灵力渡进去,就听到熟悉的叫喊声:“不行不行不行!” 里面传出咸鱼特有的可爱奶音:“啊!!!陆修快来接我!我要你接我!快来接我!” 第50章 长空与广夜 “不行不行不行!啊!!!陆修快来接我!我要你接我!快来接我!” 灵力小蝴蝶发出一阵可爱的咆哮,人群中,木知的耳朵尖动了动,听到朋友的声音,立马抱着小白从台上蹦跳下来跑到陆修身边。 咸鱼的咆哮结束后,终于传来俞文舟有些无奈的声音:“陆兄,木知姑娘,你们的信收到了,小宝贝很喜欢那袋鱼干,我们也都安好。” 听到他的声音,陆修和木知原本提着的心才落回原地。 就听他又说:“只是小宝贝最近吃的太好,怕是要突破了。它希望那时你们二人能守在它身边。祝好,我们在崖山不见不散。” 灵力小蝴蝶渐渐消散了,木知扬起脸问:“突破?” 小白问:“小宝贝是谁?能有我宝贝?” 陆修震惊脸,俞文舟到底给咸鱼吃了什么?可以让一个几乎从没修炼过的小猫灵兽在短短几个月时间突破? 烈阳真人上前问:“怎么了?这么快就要走了吗?”他有些不舍的看向木知。 他实在是很想留他们多住一段时间,可弟子才在山下闯荡出点名头,他舍不得也不会开口。 陆修遗憾的点点头:“是该走了,我们与朋友的约定之期因为白根村的事一推再推,如今确实拖不得了。” 他看向木知:“咱们再住一晚,明早便出发。” 木知也很舍不得,太素山真是个好地方,远离尘世景色优美,她在这里过的如鱼得水,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有人夸赞。 可她也很想咸鱼,她们太久没见了,已经超过了她们相识时在一起的时间。 她乖乖的点点头,带着好多跟屁虫,跟着陆修回了屋。 陆修回了房依然是那张震惊脸,他给俞文舟回了信,表示自己知道了,这就从太素山出发,叫咸鱼务必等上一等。 这边木知和太素山的一众弟子玩的不亦乐乎,那边陆修做不到这般没心没肺,他如今心里总是装着事。 等他们玩够了,太素山的午饭时间也快过去了,陆修珍惜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上山抓了好些普通的山鸡野兔,给他们变着花样的烤。 五师弟夏寻川一屁股坐在木知身边,献宝似的拿出一包东西递给她:“师姐,这个给你!” 师姐这个称呼很奇妙,陆修也不由的抬头看过去,木知打开小包裹,里面是一包叠放的整整齐齐的小飞刀。 每一把都锋利非常,刀尖泛着淡淡的绿色,一看就是浑水摸鱼,趁人之危,杀人越货的好帮手。 木知新奇的接过来,她没有武器,更没有摸过这么精致的武器,于是她毫不犹豫的就收下了:“真好看啊!谢谢你!”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虫子塞进夏寻川的手心:“这个给你吃。” 周围一圈师弟发出嫌弃的“咦”声。夏寻川倒是不介意,他学着陆修的样子将虫子远远的扔到一边。 “师姐你要是不会用记得叫大师兄教你啊!” 裴进也带着明珠回来了,二人甜甜蜜蜜的将太素山转了个够,明珠听说木知明早就走,也十分不舍。 “咱们明早一起下山吧,下次见面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我可真舍不得你。” “对了。”陆修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张吉诗的女人,她是洛州长大人的大女儿。” “我们救出她后不知道她有没有来太素山投奔?” “有。” 说话的是二师弟焦义:“有一个自称知州长女的来过,被我赶走了。” 师弟们也回忆起来:“哦对对!她当时来投奔,说有人追杀她呢。” “咱们收留她她不肯,死了活了要拜师,知道咱们这不收女弟子,她就坐在门口哭。” “是哦,不停的哭呢,咱们看她实在可怜,走之前还给她凑了点钱。” 陆修嗯了一声:“那你们知道她去哪了吗?” 焦义说:“她说她要回洛州了。” 一听到张吉诗回了洛州,陆修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他想起张吉诗提到自己庶母和妹妹时眼里冰冷的恨意。 但规矩就是规矩,仙门中人不可过多插手凡俗之事,哪怕他已提前预知了结局。 张大人种了因,张吉诗结出果。 天色慢慢沉寂下来,陆修的小院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木知平展的躺在地上,听着陆修在旁边哗啦啦的给她洗衣服。 烈阳真人哈哈大笑着走进门来:“木知在这里可还住的惯?” 木知一跃而起笑着答应,陆修也起身见礼。 烈阳真人手中提着一根长长的木匣子递给木知说:“来小姑娘这个给你,看在你跟着陆修叫我一声师父的份上。” 木知再一次收到礼物,她没学过怎么跟人客气,高兴的抱过木盒说:“谢谢师父!” 她第一时间打开匣盖,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柄剑,剑柄精美剑身细长,一看就是给姑娘家用的。 木知哇了一声,一时间有些不敢触碰这柄宝剑。 陆修吃了一惊道:“师父!这太贵重了!这怎么能行?” 烈阳真人不理他对着木知说:“拔出来看看喜不喜欢,就当师父给你的见面礼,不会用就叫陆修这小子教你。” 木知将剑铿一声拔出来,细长的剑身上竟然还有半面散发着乌光的印花,造型古朴大气不输陆修的长空。 “这柄剑叫广夜,原本和陆修的长空也是一对儿,如今老夫也算是为它找到主人了。” “就这么定了,这剑你拿着用!”师父又指了指陆修:“你须得好好教她!” 木知睁大双眼看着这柄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被这把漂亮的剑深深吸引,久久凝望着它。 烈阳真人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揉了揉木知的脑袋,可爱的紧,他哈哈大笑一会儿才喊了陆修过来说话。 “你不是想知道关于邪气的事吗?趁这个机会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他虽这样说,但他知道的实在有限:“你想查邪气可以,但千万不能沾上,一旦沾上心中的欲念便会暴增,就算你靠意志力压制得住,修为也难再有寸进了。” 第51章 小猫的机遇 “由穆。” 陆修念叨这个名字,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师父告诫他一定不能被邪气沾染,另一个情报便是这一回邪气的种子不是妖魔,而是一个人。 他的所到之处会因为邪气浓郁的缘故寸草不生,与他有过肌肤接触的不管是人还是灵兽妖兽都会被邪气沾染难以拔除。 有他在,这世上的恶便会控制不住的暴增,直到他死或是被封印。 这一点陆修倒是深有体会,小红只被那么一点点邪气侵蚀进内丹,便控制不住做下错事。 它直到死都没能摆脱那一丝邪气。 关于这个名叫由穆的邪气之子究竟是什么来头,师父从山门仅有的那一点老朋友口中打听出,这人与过去出现的魔头们不同。 他没有悲惨的命运,没有人妖混血这样的独特身世,他甚至不是一个大奸大恶之辈。 但每一任邪气之子的共同点都是想要报复世人想要毁灭一切,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为师给你的阵法你没事就学学,万一有一日能遇到那邪气之子也说不定呢。” 他们的谈话也没有避开木知,木知听的明白,陆修好像要去做大事,她心情有些低落,她没什么大的抱负,她只想和陆修就这么高高兴的生活下去。 第二日一大早明珠就来找木知了,她昨夜也收到了烈阳真君的礼物,是一套姑娘家穿的软甲。 师父说:“好姑娘,能看上我太素山的小子算你眼光好,你跟着他以后免不得风里来雨里去的,这件法宝就给你防身用。” 四人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明珠还是骑在木知身上,离开之前门派一片寂静,只听一声略带含蓄的叫喊:“师兄等等!” 四师弟吴清秋小跑着追上来将手中沉甸甸的包裹塞进陆修手中说:“大师兄你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了,这点钱你拿着,给师姐也买些好吃的。” 四师弟在山门的身世成谜,每月都能收到一笔不小的收入,陆修打开袋子一看,果然是一袋金光闪闪的金子和银票。 他将东西扔回去说:“没事,师兄不缺钱,这钱你自己攒着,将来娶媳妇能用得上!” 说罢揉揉他的脑袋转身离开,吴清秋不死心的追上前来,他满脸写着关切:“师兄,拿一些吧!我真怕你在山下饿死!” 回应他的是陆修扔回来的一只烤鸡腿,和绝尘的背影。 山下木知和陆修带着众人的礼物与祝福离开,明珠对着木知挥手:“你们一定要保重!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见人走远了,裴进将明珠揽在怀里,他也要抓紧时间,要多出些任务多接些活儿好准备给明珠的聘礼。 去崖山的路山高水长,陆修将木知拉上自己的长空,两人御剑飞行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咸鱼身边。 木知站在陆修身后紧紧搂住他的腰,她还从没在天上飞过,飞得这么高这么远。 陆修揉着她的头说:“那你要努力跟我修炼,争取有一天我们两个可以踏着长空与广夜一起去任何地方。” 但前提是他们可以清除这世上的邪气打败那个所谓的邪气之子。由穆到底是什么人?又在哪里?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另一边的崖山,俞文舟替咸鱼发出了第二封信:我咸鱼大人就要化形了,陆修为我护法,木知为我祈福,看看我的人型能是什么样子的!我不能没有你们!快! 他发出信后将咸鱼抱起,原本就肥噜噜的小黑猫更是大了一圈,小脸也圆鼓鼓的,毛发浓密鲜亮,黑里透着健康的光,这模样一看就是养的极好。 陆修收到信后笑的前仰后合,他和木知已经很快了,但途中也需要吃饭休息,只能走走停停,见到有村庄或镇子就落下来休整一番。 他猜测咸鱼和俞文舟离开后一定发生了什么或是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机缘,才能让它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突飞猛进。 他猜的不错,咸鱼同俞文舟离开后,俞文舟说自己的师门派了任务,要去消灭一只疑似入邪的蛇妖。 俞文舟不像陆修那样十项全能,他不会捕猎也不会生火烤鸟,于是他尽量挑大一些的城镇落脚。 银子像流水一般花出去只为了让咸鱼住得更好,吃得更好。 咸鱼跟着他一路来到发出求救信的村子门口,俞文舟就死活也不让它上去了。 “小宝贝听话,就在这里等着我,我不想让你受任何伤害。” 咸鱼很感动,但咸鱼拒绝了:“不可以,有危险那你就更不能抛下我一个人,之前陆修差一点死掉,我差一点就又变成流浪猫了。” 它心情低落:“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会找地方躲好的,我只是不想和你分开。” 看着它乌黑黑圆溜溜的大眼睛,俞文舟就怎么也硬不下心肠拒绝它了。 他带着它来到盘踞在这里的蛇妖洞窟前,这里的村民早已经跑了个干净,原本花草丰茂,井井有条的村子也变得萧条破败。 俞文舟说:“小宝贝,我等一下可能会很凶和现在很不一样,你会因为这个讨厌我吗?” 咸鱼诚恳的说:“不会的阿俞,你对我这么好,怎么样我都不会讨厌你的。” 俞文舟满意地笑了:“不管我变成什么样都不会讨厌我吗?” 见咸鱼点头,他不再犹豫的大跨步踏入了蛇妖的洞穴。 咸鱼这才见识到她说的所谓凶是什么意思,二人一踏进洞,就惊醒了洞内的蛇妖。 蛇妖对着二人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嘶嘶的声响,咸鱼被他口中浓重的腥气熏的几欲作呕。 俞文舟不像陆修那样好性的还问问前因后果是否有苦衷,在蛇妖张着血盆大口冲上来的那一刻。 他就拔出了腰间散发着乌光的宝剑,搂着咸鱼在一旁的石壁上用力一点,便身姿轻盈的腾空而起避开攻击。 他的剑与他的人截然不同,剑身是全黑色的,像是能把人的目光都吸进去般,还散发着一丝淡淡的阴冷气息。 长剑毫不留情地刺进蛇妖的一只眼睛,蛇妖吃痛怒吼着嘶叫狂乱的甩着脑袋,它的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撒的满地都是。 叫从没见过这等血腥场面的咸鱼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僵硬着身体躲在他怀中。 俞文舟在打斗的间隙问它:“小宝贝你是不是害怕了?要不要我先把你送出去?” 咸鱼紧紧闭着自己的小猫眼睛,它想起刚才俞文州那样真情实感的问它会不会因为自己太凶讨厌自己。 于是说:“不要!我一点也不害怕,我要一直跟你在一起。” 第52章 小猫被拿捏 俞文舟不再留手,他箭步如飞翻身上了蛇妖的脑袋,用尽浑身的力气将那把与他格格不入的剑插进了蛇妖的脑子。 他握紧剑柄,在蛇妖凄厉的惨叫中将剑一扭,剑身在蛇妖的脑中搅动,那巨大的身躯一僵,随后便轰然倒地了。 咸鱼被这一声惨叫吓的睁开眼,正看到在脑浆中搅动的锋利剑刃,它两眼一翻终于彻底晕了过去。 它被一阵浓烈刺鼻的血腥味惊醒,再睁开眼已经出了妖蛇巢穴,来到了他们二人下榻的客栈。 俞文舟正举着个绿油油黏糊糊血淋淋的东西往它嘴里塞,它猛地翻滚到一边警惕的炸起毛:“这是什么鬼东西!” 俞文舟眼中划过一丝受伤:“宝贝你在怕我吗?我只是想给你吃些东西。” 咸鱼被惊吓的记忆慢慢回笼,一想起晕倒之前看到的那一幕,漫天遍地的血光和声嘶力竭的惨叫在眼前浮现。 它很想问问阿俞为什么不去调查一下,像陆修那样问清前因后果以免错杀,还是那样残酷又血腥的方式。 但俞文舟眼中的受伤那么明显,怀疑的话怎么好说出口。 它控制不住地慢慢后退,小猫腿也在微微发着抖:“我...我不想吃,我没害怕,我就是有点难受。” 见它这副模样俞文州也不再为难它,收起手中的蛇胆独自一人离开了屋子。 阿俞一走咸鱼就后悔了,自己怎么能这么伤害他的心,阿俞还从来没有这样一言不发将自己独自留下过。 此刻的愧疚与担心瞬间就将恐惧感驱散,它害怕阿俞生气难过,比自己被蛇妖吃了还害怕。 听到身后小猫腿在地上沙沙沙跑动的声音俞文州狡黠一笑,他转过身咸鱼刚好跑到他面前。 用不着说什么,他顺势弯腰将他的小猫抱起来放在怀中亲了又亲。 他着急将咸鱼带回来安顿,还留下蛇妖尸体和一大堆烂摊子。 他重新抱着咸鱼回到被蛇妖占据的村子,附近的村民听到这里方才的响动已经稀稀拉拉聚集过来,胆子大一些的站在巢穴中对着蛇妖的尸体不住赞叹。 俞文舟掏出刚才那枚蛇胆,又亮出了自己崖山的身份牌问:“这里可还有原先幸存的村民?” 几个人忙跑出来下跪说道:“小人在!小人在!多谢仙师为我们做主除了这祸害。” 俞文舟被围在中间变着花样的夸赞,他对着村民有条不紊的安排着,这副模样也是咸鱼从未见过的。 原来他也像陆修一样,是一个独当一面的强大修士,只不过平日里为了不吓到它不断收敛身上的锋芒。 他守在这里保护村民们一点点将蛇皮剥下来,将蛇尸切割开分配下去。 一直忙到夜幕降临,村民们才重新搬迁回来,破败的村子重新焕发生机。 老人和孩子们围在篝火旁讲故事:“有一天,村里来了一条大蟒蛇!它吃了大家伙养的鸡鸭和牛羊!它不满足居然还要吃人!” 老人张牙舞爪的吓唬孩子们,“呀!我最怕蛇了!”“蛇可真恶心!”孩子们兴致勃勃的尖叫嬉笑。 “咱们没办法呀!都呜呜呜的哭着离开自己熟悉的家,但好在咱们不是再也回不来了,咱们请了崖山的仙师来为咱们做主!” “他来了以后就对着这欺人太甚的蛇怪,咚!的就是一拳!啪!的就是一脚!” “他每打一下,这蛇怪就吐出几个之前吃掉的牛羊鸡鸭!就这样,咱们的牲口就都回来啦!” 老人将面前的蛇羹分盛给围坐在一起的每个孩子:“吃吧小傻子们,这就是被仙师揍出来的鸡做的肉羹!” 咸鱼被眼前这一幕笑的直抖,俞文舟觉得很无语,他抱着咸鱼准备离开,却被热情的村民留住。 “俞少侠,我们这里穷没什么钱,做些吃的给你还望你不要嫌弃。” 俞文舟笑着摆手离开,在崖山生活了许多年,他早已经学会了和俗世的人保持距离。 咸鱼从他怀中拱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木炭烤的小鹌鹑,它留着口水扯了扯俞文舟的袖子:“我...我想吃那个。” 俞文舟低头看着它晶亮亮的眼睛,明明上一秒还在害怕自己,下一秒又愧疚的追出来,上一秒还在嘲笑小朋友们,下一秒又自己嘴馋。 他的小猫真的好生动好有趣。他很容易就为它破了例,伸手讨要过那几只烤鹌鹑递近胸口。 “乖宝贝,不害怕了等一下要回去吃蛇胆,这你要听我的话。” 咸鱼乐的见牙不见眼,它一口答应下来,可等东西真的送到嘴边了,它又后悔了。 “阿...阿俞,这个就这样吃吗?不可以再加工一下了吗?”咸鱼避开面前又腥又臭的蛇胆问。 “不可以哦宝贝,加工了就没有效果了,啊张嘴,小嘴一闭就过去了。”俞文舟不断诱哄着,捏住小猫柔软的小爪子不松手。 咸鱼今天已经伤过阿俞的心了,它不想再让他失望,于是一鼓作气将蛇胆吞进口中,屏住呼吸将东西咽了下去。 “呕!好恶心啊!”咸鱼站在屋里发疯,它口中如今全是腥臭味,连带着它闻自己身上哪哪都是臭味。 它爬上俞文舟的脑袋顶,站在上面不住的咆哮:“哈!!!我的哈气都是臭的!我再也不可爱了!” 俞文舟算着时间,可是他心中默数了好多回,咸鱼身上都无事发生,还是那副癫狂的模样。 他将咸鱼抱下来,亲了亲它的鼻子说:“不臭不臭,你还是我最可爱的宝贝,宝贝你身上没有不舒服吗?” “没有啊。”咸鱼坦诚道。 “那就奇怪了,难道是我算错了年份...”俞文舟嘀咕道,既然无事发生他也不强求,等咸鱼闹够了搂着它睡下。 第53章 小猫失去了什么? 咸鱼被一阵难忍的燥意烧醒,它的睡眠一向很好,这还是头一次起夜喝水。 它眯着眼睛从俞文舟怀里钻出来,晕晕乎乎的跳上桌子,俞文舟的杯里还剩半杯水。 它强忍着越来越炙热的燥意将水喝下,只觉得口舌生烟,这一点简直是杯水车薪。 它难受极了,站在桌上呼唤俞文舟,一张嘴嗓子里干涩的发不出一点声音,视线也开始变的模糊。 它跳下桌子,才几步路的距离它都走的艰难无比,明明五脏六腑像是烧起来一般灼热的难受,偏偏四肢却软的一塌糊涂连站都站不起来。 “阿俞...阿...”它的声音几不可闻,俞文舟离它一步之遥它却触碰不到,它小小的身子终于软倒下来,跌在冰凉的地面上。 眼前终于一片漆黑,它觉得自己今晚怕是得上西天了。 就准备这么躺着听天由命时,一双熟悉的手将它从地上捡起来,放回了床上。 它眼前始终漆黑一片,也许是那枚蛇胆太毒了,把它的小猫眼睛毒瞎了也说不定。 身体越来越不舒服,它体内升腾起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燥热的涌动。 被烧的发昏的脑子也开始想不明白事儿了,想要喵喵叫也叫不出声。 它能感觉到俞文舟起身去为它开了窗,凉凉的夜风吹在身上让它感觉好了一些,可紧接着更加炙热的燥意又涌遍全身。 俞文舟回来了,它用尾巴紧紧缠着对方的手腕,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觉得有片刻的解脱。 “唉。”一声轻叹后那双熟悉的手用陌生的方式抚上了它的身体。 它的身体在那瞬间僵住,耳边的风声与虫鸣都消失了,它只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和止不住的吸气声。 另一只手捂住它的嘴,它眼前发黑,只能感受到一次次如坠云雾的眩晕与激荡。 只是片刻,它却觉得过了半辈子那么久。 它变的大汗淋漓,那只手离开了它,让周遭的静谧与燥热又变回了嘈杂和冰冷。 小猫的身体渐渐冷却下来,它变的正常了却又不正常了,它觉得自己的生活从这一刻彻底变了个样。 “我以后要怎么和阿俞相处啊。”它迷迷糊糊睡着前这样想。 翌日清晨,咸鱼从床上一跃而起,它昨晚疲惫极了一夜无梦,此时精神头十足,可俞文舟却不见了。 咸鱼很少有一早起来见不到他人影的时候,若是平常它肯定觉得阿俞去帮它买吃的了。 可如今好像什么都变了,看到他不在咸鱼反而松了口气。 它是小猫,它不会脸红,它只能在心中发着无名火,哪怕它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俞文舟从外面买来一些咸鱼平时爱吃的东西,他脸上是如阳光般明媚和煦的微笑。 他打开房门,那只最可爱的小肥猫不见了,他熟练的走到房中的衣柜前,将门打开,将里面躲躲藏藏的小猫抱出来又亲又抱。 咸鱼不自然的抗拒躲避着,它以为阿俞今天会用截然不同的方式对待它,可是阿俞没有,他还是他,哪怕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 它松了口气,像往常一样吃着阿俞买回来的东西。 可他又不高兴了,为什么阿俞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呢?也许阿俞根本就不在乎呢。 它只好将这份异样的感情深埋在心底,像从前一样窝在俞文州的怀里吃吃睡睡。 它惊喜的发现多亏了那枚蛇胆,从这一天起它的修为每天都有进益。 知不多随之而来的代价是它的身体时不时就会陷入那种炙热的奇怪的感觉难以自拔,唯一好在没有再像第一次那样剧烈。 每当它又开始难受时,俞文舟那双熟悉的手就会想用陌生的方式去靠近它。 它每次都会喵喵叫着抗拒挣扎然后独自忍受过去。 俞文舟将他带回了自己的门派东方崖山,咸鱼从没去过任何一个门派驻地,这里的巍峨壮阔差点晃瞎了它的小猫眼。 这里山高峡深气候温润,森林密布时长云雾缭绕,每一峰都笔直的耸立着,如刀砍斧凿般的岩石散发着不近人情的威势。 从快要到达山门开始就陆陆续续见到崖山的弟子在山门前忙碌,他们有的向俞文舟乖巧行礼问好,有的却只是点头示意。 俞文舟作为崖山的大弟子,本应受到师弟尊敬,师尊宠爱,可一路行来平平淡淡,没有热烈的欢迎也没有熟稔的交谈。 他像其余的弟子一样去山门交付了任务,上交了任务得到的报酬后便自行离去了。 没有人询问俞文舟怀中的小黑猫是什么来历,他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不会有一点交流。 “阿俞,他们都不喜欢你吗?”咸鱼小心翼翼的问。 “嗯...怎么解释呢,崖山太大人太多了,人一多大家就会没有办法好好相处了。” 咸鱼听不懂,它只知道自己不太喜欢这里,明明是这样井井有条的大宗门,却处处透着坚硬的冰冷,没有一点人情味。 俞文舟径直带它来到了自己师父的居所,俞文舟的师父看起来是个很普通的小老头。 “师父,弟子回来了。” “嗯。” 没有关怀备至的问询,没有细心交付的嘱托,一个淡淡的嗯字便概括了他这段时间的所有奔波。 俞文舟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师尊于言真人,眼里是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失落。 “那弟子便先告退了。” 他慢慢起身后退,随后转身出门,踏出殿门的前一刻于言真人说话了。 “听说你去洛州又惹了不小的麻烦,看来你真的改不了了,为师老了管不了你了,你就当是为了你的师弟们,考虑考虑吧!” 说罢殿门在俞文舟面前慢慢合拢,将他关在殿外,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俞文舟面色苍白,向着殿门深深行了一礼后方才离去。 他回到自己的住处,这里许久无人居住,却被人清扫的很干净。 门前已经有几个弟子等候,见到他来了,急急上前来询问: “师兄,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掌门和戒律堂的长老这段时间没少惩戒咱们,我们都在等你回来。” “是啊师兄,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咱们好多事都做不成,眼睁睁看着他们耽误时间!” 咸鱼在他怀中,看不到俞文舟的面色,却依然能感觉到他心中压抑的烦躁。 它抠了抠俞文舟的胸口,示意他自己还在这里陪着他,叫他放松一些。 俞文舟果然接收到了它的意思:“此事再议吧,我才回来,有些累了。” 他在多名师弟失望的目光中走进居所,将身后的门也严丝合缝的关了起来。 “唉。”一声长叹,俞文舟将咸鱼抱起来,把它软软的肚皮贴在自己脸上闻了闻。 “呵呵,呵呵呵。”咸鱼被他弄的痒痒的,虽然气氛压抑难耐,它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俞文舟听见它乐呵,心情慢慢好起来,跟着它一起呵呵呵的笑了。 “还好有你在,你在这里我心情好多了。”俞文舟沉闷的声音从咸鱼的肚皮下发出来。 咸鱼笑着说:“那当然,我是谁啊,我是你的宝贝啊。” “是啊宝贝,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我确实还有些事需要去做。” 第54章 俞文舟的行事风格 “不要不要!”咸鱼突然使起性子来:“你绝不许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你去哪都要带着我!” 俞文舟没办法,小猫像一团乱麻般裹缠在身上,他只得带着它出门。 “咱们说好了,等一下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插嘴或是闹脾气好吗?” 咸鱼乖巧点头:“我尽量吧。” “还有,不可以因为我凶就讨厌我害怕我。” 咸鱼再次点头:“嗯,我永远都不讨厌你。” 俞文舟率先来到一位师弟的房间,刚才来找过他的这些人都赫然在列。 他们见俞文舟来了,便七嘴八舌的告起状来:“咱们最近的用度一再缩减,为了那点名声几乎什么事都不做了!” “是啊师兄,不能再拖了!” 俞文舟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那就一样一样来吧!走我跟着你们一起去!” 一行人在众多弟子的目光中头也不回的下了山,他们到的时机刚刚好,崖山镇此时正热闹着。 俞文舟带头踹开了一户高门大院人家的正门,门内的家丁仆妇吓的四散奔逃。 他的师弟们跟在他身后大步流星的闯进院子,两个人十分有眼色的一马当先冲进内院,抱出一个浑身是伤的小姑娘。 那姑娘被折磨的宛如惊弓之鸟,被人抱出来时还一惊一乍的唉声求饶:“救命啊!别打我!别打我!我错了!” 她身后还有一个衣着精致的姑娘被拖死狗一般拖出来,她被揪着头发扔在俞文舟脚下骂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啊!敢这么对我!插手俗世恩怨你们等着受罚吧!” 俞文舟的师弟抱着浑身伤的姑娘上前来禀报:“师兄,咱们来的还算及时,这姑娘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和惊吓。” 俞文舟点点头,对着那还在不断挣扎破口大骂的姑娘说:“就是你因为未婚夫婿多看了人家两眼,就将人掳回来屈打虐待?” “哈?!”那盛气凌人的姑娘一阵讥笑,她虽然被一路拖出来狼狈不已,但面上没有半分畏惧的说: “是又怎么样?你们能奈我何?你们今日敢插手这件事,明日我就告到你们山门去, 仗着修为插手俗事!” 俞文舟像是听不到她的威胁:“是就好,动手!” 其中一名师弟上前,将手中长剑直直插进那女子的小腿中,惨叫声顿时响彻整个院子。 “今日是一条小腿,抵这位姑娘的一身伤。明日叫我知道你又仗势欺辱了谁,就不一定是哪里了。” 他冷脸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带头出了门,女子还在身后哀嚎着,她惨叫的间隙抬起脸来,看到俞文舟面上不带一丝玩笑或威胁的意味。 他是认真的,若是再犯在他手里,他是真的会再次对自己出手,他们竟真的不怕师门的责罚。 女子想到这里恐惧的爬着后退,连小腿上的剧痛都顾不得了,冲着下人惊恐的叫喊:“去!去崖山上找他们的戒律堂!他们无法无天了!” “还有哪家?”俞文舟不顾院里院外的围观百姓边走边问。 “师兄,下一家是官宦人家,饲养的灵禽不断伤人,但因为品种珍稀始终没人敢动手管。” 俞文舟点点头说:“将证人都叫去,一经证实就动手杀了那畜生,出了什么事有我担着。” 师弟们分散开飞也似的去准备了,俞文舟带着咸鱼也迅速赶往下一家。 咸鱼躲在他怀中大睁着双眼,第一视角感受它从未见过的雷厉风行毫不留情的阿俞。 到了师弟们调查到的官家,还没进门咸鱼就闻到了一股极其刺鼻的血腥味。 门内还不时传来主人家的惊呼叫好声和兽类嘶鸣的声音:“上啊!咬死它!哈哈哈!” 门外已经聚集了一些百姓,许多人身上都挂了彩,有的还在门前哭哭啼啼,口中叫嚷着世道不公。 俞文舟如法炮制,再次一脚踹开院门,入目的景象叫人面前一惊。 只见原则一块空地上已经遍布了大大小小动物的尸体,有鸡有兔子,还有几条半死不活的小狗。 正中间站着一个背生一双蝙蝠翅膀的妖兽,它浑身漆黑,满头满脸的血腥气,正在撕扯一只不断惨叫的小兔子。 主人家正叫好叫的起劲,被他这么一踹吓了一跳,看着门前的一种修士和普通人大叫:“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府宅!” “是蝠翼龙?!”俞文舟身后的师弟指着院中的妖兽道:“这不是灵兽!他们竟然豢养妖兽!” “就是这个怪物!那天在后山上见人就伤!” “就是!我腿上这条长口子就是被它抓的!他们非说这是稀有灵兽!把我们卖了都赔不起!” “只要他们放出来遛弯,咱们就不敢出门,生怕被波及!我的孩子好几天不敢出门!” 身后的百姓吵吵嚷嚷,俞文舟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院内的官家主人叫嚣道:“本来就是!你们几个贱命一条,上了就伤了!怎么?找几个崖山上修仙的就想给你们撑腰?门都没有!” 俞文舟听罢点头:“动手吧。” 他再次下令后,身后的师弟们闻声而动,一起冲向中间的蝠翼妖兽,那妖兽张开血盆大口飞向半空中准备反击。 俞文舟扬手扇出一道灵光,打在那妖兽眼睛上爆出一蓬血雾,那妖兽嘶吼着从天上落下来,顷刻间便被师弟们乱剑捅死。 院外等待着仙门弟子为自己主持公道的百姓们一顿拍手称快!大声叫着好。 那户官宦人家疯了似的开始尖叫:“你们好大的胆子!就不怕崖山怪罪下来!” 俞文舟好像将这句话听腻了般掏掏耳朵,他实在懒得回答,干脆的转身就走,其他师弟将那妖兽用绳子栓了扛在肩上,也跟着头也不回离开。 他们前脚刚走,那户人家便迅速差人上了崖山:“去!快去!将这件事报上崖山!去告诉他们的师门!!” 第55章 崖山,纷争起于内部 咸鱼一路跟着他们,见识了他们是如何铁血手腕雷厉风行的解决了许多纠纷。 大多是俗世间的恩恩怨怨,但出于权势或敏感的原因难以解决的。 他们甚至还大闹了一场县里的脂粉巷子,强行带出不少被卖来或骗来的苦命女子。 俞文舟一扬手,掌心中一团灵力焰火将那间关押姑娘们的小屋子烧了个穿,将龟公们拉到街上打。 俞文舟的师弟看起来像是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师兄,不管回去了他们要怎么罚咱们,咱们都一起承担!” “一起承担!” 俞文舟笑看着他们,他理解师门对这些问题的纵容,追根究底是不愿在修炼以外的事情上多花心思。 做这样的事绝对是吃力不讨好的,就如同在洛州帮助陆修时那样,帮了谁,就一定会触犯了谁。 崖山在长久的实践中悟出了真知,那就是除非你什么都不管,不然一定会惹上一身腥。 “这次和以前一样,回去你们尽量少说,我还担得起。” 崖山自这个问题分为两派,一派是以俞文舟为首的首徒激进派。 在长久的历练与被声讨中,他们练就了一副钢铁般坚硬的心肠。 也在这个过程中对妖邪和心怀不轨之人的态度逐渐恶劣,已经到了不顾一切后果非要除之而后快的程度。 他们此时站在崖山的戒律堂中,一大群人乌泱泱的吵起架来,场面异常的热烈。 “你们如今还是崖山的一份子呢!这么做是公然向师门挑战吗?” “别忘了是师门将你们扶植至今日的!你们的一言一行就不能为山门上下考虑考虑吗?!” 这是温和派的率先发言,他们始终记得自己拜师学艺修行,为的是求得长生,为的是将山门发扬光大。 他们努力为山门挣得好名声,趋利避害,为了一封求助信能废寝忘食的研究多日。 “你们怕不是忘了自己首先是个人,是个心怀正义的修士!别总为了那点破名声就畏首畏尾的!” “对!我们没错!我们做的哪一样不是惩恶扬善之举?!” “照你们这样守着那俗世事皆不管的规矩,外边儿得乱成什么样!?” 激进派并不认为自己有错,温和派也不觉得自己不好,两边这样的骂战一个月总是要上演很多次的。 俞文舟扬了扬手说:“诸位不是一直都知道,我们只要出去锄强扶弱惩恶扬善,最后的结局不都是声名狼藉吗?既如此,不如抛下这名声不要了。” 一位长老站出来道:“非也,咱们不是不做事,只是你们的做法太过极端,每次出手非死即伤,将我们长期的怀柔付之一炬。” 站在俞文舟身后的师弟出来顶嘴:“照你们那办法,杀人放火的要被感化多少年才能赎罪?咱们有那么多闲工夫?” “你们这是对恶的纵容!凡人本就寿命短暂,求助了仙门却得不到及时的帮助,这才是对名声和信任的辜负!” 怀柔派也站不住了,站出来说:“你放屁!别忘了我们追求的最终是长生大道!不是你那江湖侠客梦!” “正是如此!你们行事如此极端暴戾,终有一天会遭到心魔反噬!到时候别拖累我们才是!” “啪!”的一声,戒律堂的大门被打开,崖山的门主,也就是俞文舟的师父终于还是露面了。 俞文舟平时面对谁都能面不改色的争辩,硬着心肠反驳,可唯独在这个将自己悉心养大的师父面前提不起半点性子。 眼见着门主来了,堂中呼啦啦顿时跪下一片人,其中还当属俞文舟跪的最快最板正。 可惜于言真人路过他身旁时却连一个眼神都欠奉,没有安慰也没有责罚,只是坐上首位后深深的叹息。 那里包含着许多无奈和无能为力,像是对面前这个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大宗门失望至极。 俞文舟的脑袋重重的砸在地上:“师父!徒儿知错了!这一回徒儿擅自做主带着师弟们胡闹,徒儿愿意领罚!” 堂内的众人都无言的看着俞文舟,他身后的师弟还想再说些什么,也被及时捂住了嘴。 怀柔拍自然乐见其成,刚才还直挺挺立在那里不服不忿的首徒呢?不是很厉害吗? 于言真人不说话,再一次深深叹了口气:“我老了,管不了你们了。” 他冲着中央跪着的俞文舟说:“把头抬起来!都站起来!你们既然有自己的想法做法,没必要事后了再来告诉老夫!” 他轻轻一挥手,便将堂中众人都挥退数十步:“事到如今还分什么是非对错!都散了吧!都散!” 众人包括俞文舟在内,都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袭来,不伤人却也毋庸置疑的将所有人都扬出了大殿。 殿中于言真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俞文舟远远的望去眼中闪过同样的孤独,对着殿内深深一拜。 崖山内都传,于言真人是不要他这个首徒了,如今对他已经是不管不顾,连个眼神都欠奉了。 俞文舟却不这样想,师父只是年纪大了,对于很多事都有心无力而已,私心里还是愿意保护自己。 他是师父一手带大的,最是知道对方有一个怎样的济世之心,那颗火热的心曾经也如他和陆修一般。 只可惜在世人的流言蜚语中慢慢被浇灭了。 他拍了拍胸口,对着好久没敢吭声的咸鱼说:“宝贝别害怕,今日事了,我带你回去休息。” 咸鱼终于冒出头来,小肉掌在俞文舟的脸上按了按说:“别难过阿俞,我不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咱们一起出去做事接活,一起气死你们那什么长老。” 俞文舟轻笑:“好啊宝贝,你要一直陪着我,不可以食言啊。” 第56章 出息了小宝贝 咸鱼说好了要一直陪着俞文舟,但它没到一刻钟就食言了。 它趴在俞文舟的怀里,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脑袋一阵晕眩,就从俞文舟的怀中掉了下来。 俞文舟眼疾手快的将它接住重新搂回怀里。咸鱼浑身上下烫的像是从开水中捞出来一般。 它迷迷糊糊地说:“好热啊阿俞,我好热好难受!”它就这么一直重复着这两句话:“好热,难受。”任凭俞文舟怎么叫它摇晃它都没了反应。 俞文舟顿时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慌慌张张地将它抱回自己的住处,将体内的灵力不要钱一般灌进小猫的身体里。 咸鱼身体里始终压抑着的那团火终于还是爆发了,它每一次拒绝俞文舟奇怪的触碰,那火就烧的旺一分。 事到如今那火终于压抑不住一股脑地爆发了,它浑身痛的在床上打滚,贪婪的汲取俞文舟灌注给它的汹涌灵力。 小猫的身体像是无底洞般吸收灵力,俞文舟咬开手中瓶塞,仰头喝下一瓶灵液。 方才隐隐枯竭的灵气又重新灌注进四肢百骸,他持续不断的将灵力灌进小猫的身体,温柔地抚慰它身体上的痛楚。 咸鱼疼了一整晚,俞文舟就陪了它一整晚,待它终于熬过了这段难以忍受的烧灼难耐,屋中已经被俞文舟扔了一地的灵液瓶子了。 “真厉害啊小宝贝,我的存货都被你榨干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化神期飞升了呢!”俞文舟脸色十分憔悴还不忘打趣它。 咸鱼眼神死的仰躺在床上,原本好好的听到这话小心脏飞快的跳了一下。 它强撑着爬起身,觉得体内积攒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好像它一挥手就能打穿面前的这堵墙。 “我这是怎么了,阿俞,我好像变强了,但是我没有!”它语无伦次的说着,不断感受自己这副好似新生般的躯体。 俞文舟栽倒在床上:“小宝贝,从今天开始你要跟我一起修炼,不然哥哥这如海一般的灵力可就要白费了。” 咸鱼惊喜交加:“什么意思?你要带我修炼吗?我也能像你一样这么厉害了?练完我能到哪一阶?金丹?元婴?我能打过陆修吗?” 俞文舟将它的小猫嘴紧紧捂住,搂住它一个翻身盖上被子:“可以,都可以,先陪我睡觉!” “唔唔唔!”咸鱼被捂住不断叭叭的小猫嘴,它感觉俞文舟在它脖颈上亲了亲,又深嗅了一下它的脑袋顶。 平静无波的小猫心脏又开始飞速跳动起来,躺在俞文舟的怀中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声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耳边传来俞文舟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它回过头深深看着他的睡颜,又看了看搭在他脸上的,自己的小猫爪子,心中默默的思忖了很久很久。 小肥猫正式开始了自己的修炼之旅,鉴于它之前都野蛮生长放任自流,本身并没有什么修炼基础,更没有什么战斗能力一说。 俞文舟教的很头痛,小猫惯会撒娇粘人,稍有不顺心就立马扑进他怀里嚷嚷着不要再练了。 而他偏偏还就吃这一套,压根无法抗拒小猫冲着自己卖乖讨好的诱惑,每每抱着它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又悔恨的放下它拉起脸重新教导。 “师兄!师兄!”门外响起大力的拍门声,俞文舟不耐烦的前去开门。 “师兄,你今日不随我们下山了吗?”俞文舟点点头:“我累了,这段时间都不打算再出门,你们去吧。” “可是师兄...”门被俞文舟迅速关上,将师弟的喋喋不休关在门外后他重新振奋心神全力教导自己的小猫。 师弟离开了,不一会儿长老路过门前,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冷嘲热讽道:“呵,果然是欠缺些教导,怎么这就学乖了?” 咸鱼站在门里朝着外面哈气骂道:“老登!” 门外的长老听到里面响起一句脆生生的脏话,声音极为可爱,内容极为恶毒,他怒火中烧上前猛拍房门。 俞文舟无奈的打开房门,用身体挡住长老不断向内张望的视线:“怎么了长老?” “俞文舟!你敢骂我!你现在怎么这般无法无天粗俗无礼了!你屋里有什么东西在骂我!?” 俞文舟面上一派乖巧至极的笑意:“长老听错了,咱们平时虽然诸多意见不和,但弟子也没说过脏话啊,一定是您听错了!” 那长老探了半天脑袋,没见到什么异常悻悻的离开了,俞文舟合上门长舒一口气,将藏在门板后的小猫拎出来笑它。 哪知咸鱼见他关门,又是一句脆生生的:“老登!” 俞文舟慌忙将它再次塞回门板后面,下一秒长老闪电般杀回来,对门狂拍不止:“俞文舟!给我滚出来!” 中午吃过饭,一人一猫双眼无神的躺在院中的躺椅上晒太阳。俞文舟张嘴吐出一口晦气:“真有你的啊宝贝。” “承让,承让了。”咸鱼眼大无神,小猫爪爪酸软的站不起来。 俞文舟被长老骂了一上午,它在门板后面扒了一上午,自己做的孽,当场就报了。 下午它被强行拖起来修炼,背着俞文舟给的那天书一般的功法昏昏欲睡。 门外又响起拍门声,师弟又来找俞文舟为他们领头:“师兄,你不会就因为昨日那一场,从今以后就要做缩头乌龟了吧!” 咸鱼在门内叫道:“再乱讲三天之内鲨了你!” “什么?!”师弟在门外不敢置信的扣扣耳朵:“师兄你屋里有什么在说话?!” 俞文舟面色难看的开起一条门缝:“师兄不做缩头乌龟,师兄是真的有点忙,快回去,我闲了自会去找你们!” “嘭!”的一声门缝被关上,师弟站在外面还在叫:“师兄你屋里....” “咔嚓!”门缝再一次打开,俞文舟垮起张脸说:“什么也没有!再乱讲三天之内鲨了你!” 小猫不负众望,一团乱麻般修炼了几天,它瘦了二两,俞文舟瘦了八斤。 “阿俞阿俞,你快看!”小猫的脚底下渐渐荡起一圈圈的蓝色灵力,象征着它即将突破。 俞文舟也惊喜的看着它:“这次突破,你就可以幻化自己的人身了!我的宝贝!”他难掩激动的心情,上前抱住小猫又亲又蹭。 “真的吗!真的吗!像木知一样幻化自己的人身吗?那我肯定能变出最可爱的样子!” 咸鱼也激动的跳脚,俞文舟为了它,这段时间始终不出院门,只一心一意的守着它,再忙的事也要搬到屋里处理。 这反而成了他们回到崖山后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他们只守着彼此,就连俞文舟都觉得心情松快不少,压抑的暴躁的情绪也被安抚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57章 新的旅程 咸鱼每一日都有进益,不到半个月,竟然隐隐有要幻形的趋势。 平日里没什么事的话,俞文舟就会把自己的灵力不要钱一般渡进小猫的身体,希望它在渡劫时可以有更多的保障。 咸鱼就在这日复一日的期待和努力中收到了陆修的信: 给最可爱的咸鱼和俞兄,我们这边发生了不小的事,好在暂时告一段落,我和木知一切安好,等一切尘埃落定就去崖山会面,望好。 陆修。 俞文舟的师弟急吼吼的跑上来,掩饰不住满脸的哀怨,将手中的一大袋小鱼干也递了过来。 “师兄,你这段时间就守着这个破院子不出门,不管我们,如今还要像个娘们儿似的吃点小鱼干,还要人给你送上来?” “还是说?...你金屋藏娇了?” 俞文舟将他一脚踹出去道:“乖,再乱讲三天之内鲨了你。” 咸鱼迫不及待的撕开信封没结果却看到陆修说自己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来接它,当即就不愿意了,吵着闹着要俞文舟写回信。 “不行!我马上要化形了!他们怎么能不在我身边!我要他们回来!我不管我不管!” 俞文舟也觉得诧异,什么事竟然能让他耽误了这么久都还没有处理好。 他也想见见陆修了,这位陆修的做事风格深得他心,既不如自己那样横冲猛撞不留后路,也不像山门中习惯了独善其身的温和派那样畏首畏尾。 他一直期盼着与这样的人合作,看着陆修时他总是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一腔热血的自己。 他将咸鱼和自己想说的传声进灵力小蝴蝶,一扬手将它放了出去:“去吧,去找陆兄和木知姑娘。” 他做完这一切后回头看了看还在激动的原地打转的咸鱼,心口突然涌上一阵心悸。 他强忍着对咸鱼说:“宝贝,你在这里等等,我去去就来。” 咸鱼满心扑在即将与家人重逢的喜悦中和那袋来自洛州的小鱼干上,闻言头也不回的应了声好。 俞文舟匆匆出了门,来到院墙后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那股憋闷难受的心悸才慢慢退去。 他久久凝视这地上的血迹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早就习惯了般,只是这一次眼前闪过一只小黑猫的身影。 他平静无波的眼中突然涌现一股恨意和不甘,眼神始终紧盯着那摊血迹捏紧了拳头,只是在院中的小猫对这些始终一无所知。 —— 另一边的陆修和木知正在加速向崖山赶来,木知站在陆修的身后,紧紧环抱住他的腰身,将脑袋靠在他的背上睡得正香。 两人之间只用一根锁链缠在腰上,陆修在高空御剑疾驰,她就心大的站在陆修背后小憩。 对于她这个没心没肺的样子,陆修一开始也很惊奇,如今只剩下佩服。 木知一旦放下警惕,那真是放的比谁都下。 他深吸一口气让长空慢慢落地,轻轻将木知摇醒:“木知醒醒!我找到落脚点了,咱们可以在这里暂且休息一下!” 可惜木知一无所觉,笔直的站在剑上睡的香甜,他无奈,弯腰将人打横抱起来。 长空无风自动,旋转着立起自己插回了剑鞘中,他就这么抱着木知一步一步走进了这个看起来干净又齐整的新城镇。 木知在黄昏时分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总是做噩梦,醒来后噩梦的感觉也还是挥之不去。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榻上,空气中陆修的味道已经很淡了。 她慌张的立马站起身扬起手腕,灵力的细丝在黄昏的暖光中发着淡淡的光,她心头稍稍安定,跳下床向门外跑去。 她心中始终扎着一根刺,陆修濒死的那一次将失去的恐惧感深深的印进了她的心里。 她茫然无措的在街上跑了一阵,直到在完全陌生的街道上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才松了口气。 陆修站在告示牌前,察觉她来了便自然的伸出手去将自己的手和衣袖递给她。 木知直到牢牢牵住那只手,听见他的心跳声,那颗无名慌张的心才终于落回原地。 告示板前围了几个大姑娘小媳妇,方才见陆修一个人在这里,都悄悄红着脸瞧他。 胆子大的还在酝酿要怎么上前和这个气质不凡的男人搭话。 见到木知跑来,一上来就牵住了男人的手,四下响起数道惋惜的叹气声,便都扫兴的离去了。 陆修听得见,也感受得到旁边的视线和叹息声,觉得有些好笑。 他看着心宽的木知自嘲自己的情劫怕是难过。 木知一团浆糊的脑袋慢慢清醒过来,理智也渐渐回笼,但她也不撒开陆修的手,拽着他问: “你在做什么?我们在这里休息吗?你要接活吗?” “嗯,一直赶路我的灵力也有些支撑不住,不如趁休息的时候赚些外快给你买吃的。” 木知随手指向价最高的一张道:“那就这个呗,这个钱多。” 陆修顺着她秀气的手指看去,入目便是大大的两个字:闹鬼! 他笑了,闹鬼,闹什么鬼?他修修勤学苦练这么多年,长到这么大还没听说过有鬼呢。 “走,那就去瞧瞧他们在闹什么鬼!” 手中握着求援单,二人敲开了一户看起来还算富庶的宅院,在这样的小城镇里算得上有头有脸了。 陆修一进门就能感觉到一阵强烈的阴风吹过面颊。 他打了个冷颤环顾四周,除了面前脸色苍白的管家外,什么牛鬼蛇神也没有。 阴风瑟瑟毛骨悚然的感觉叫人不寒而栗,他的五感外放,神识不放过周遭的丝毫蛛丝马迹。 他缩着脑袋和木知在管事的带领下来到主院,院内坐着这家的家主和家主夫人。 两人同样的面色蜡黄,面上一点笑脸都没有,见到陆修和木知时,两双浑浊的眼睛里倒是闪现出一些光彩来。 管事的掂着沉重的嗓音说:“家主,这位是太素山的陆少侠和木知姑娘,接了驱鬼的活计。” 家主也嗓音沉闷的说:“感谢二位仙师来寒舍捉鬼,府上闹鬼严重,待二位休整一下,让管事带二位了解一番。” 家主夫人也在旁边帮腔:“若是能解决这件事,价钱咱们还能再加。” 陆修点了点头,跟着进了院子,一路观察一路心惊胆战,乍一入眼这院子正常的很,没有萧条破败也没有妖气邪气四溢。 可他就是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他回头看向木知,木知也是一身鸡皮疙瘩,越往里走脚步越迟疑。 “啊啊啊!”管事突然在背后惊叫起来,跳着脚拍打自己的胳膊和后背。 口中还不住的嚷嚷着:“又来了又来了!别碰我!” 二人猛地顿住脚步朝他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原本就因寒气颤栗着的皮肤上,汗毛更是根根竖起。 管家自顾自的发了一会儿疯又停了下来,他冲着二人抱歉的笑了笑道:“二位仙师见笑了,家里自从去年...就总是这样。” 他话中出现了奇妙的停顿,陆修连忙追问:“去年如何?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是我记差了!”管家改了口将这件事情搪塞过去,陆修见状也不追问,以不变应万变。 二人顶着这股担惊受怕的难受劲,一直走到院子最深处。 管事为他们推开一扇虚掩着的门,供二人将行李放下。 这院子中破败不堪,阴风卷着枯黄的草叶从地上滚过也无人打扫。 三人一进房门,门就在背后啪的一声关上,管家再次大惊失色。 他冲上前去对着门又推又拉,口中慌乱的叫嚷道:“别呀别呀,怎么又是这样!放我出去吧,求求你了!” 可是他怎么推怎么拽,明明没有上锁的房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陆修只觉得脊背发凉,他们在这间屋子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他能感觉到这院子中的其他屋里也住了不少人。 透过半开的窗子他能隐约看到一些陌生的面孔,正透过窗缝或门缝朝这边看来。 但这些陌生人对他们这边的遭遇无动于衷,丝毫没有上前来帮忙的打算。 他将不断发疯的管家拽到一边,自己上手触碰紧闭的房门,入手只觉得一片冰寒刺骨的阴冷。 他使出了浑身的劲儿,甚至用上了灵力,可那扇普普通通的破房门竟然扛住了他的千钧之力,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的额间慢慢渗出冷汗,房间中的温度还在不断下降,木知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敢动。 管家的双腿不住打颤,衣裤的摩擦声窸窸窣窣,在静谧的房中显得尤为突兀。 陆修终于承受不住这样的气氛了,他深深的呼吸了几口阴冷的空气,自己紧张到有些空洞的大脑冷静下来。 不走寻常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从旁边的窗子翻了出去。 等他回到屋前再去触碰那扇紧闭的房门,不等他的手落下,吱嘎一声那门就自己打开了。 木知终于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惧,从房中冲出来钻进他怀里。 管家也尖叫着从屋中冲出来,一屁股坐在院中的空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陆修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恐惧,他也想尖叫。 在他日夜苦读,勤修不辍的二十来年的人生中,还从未发生过如此诡异,如此叫人难以琢磨的事情。 “咱们还是别休息了!尽快去调查一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木知是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院里多待了,她的话音刚落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背后一闪而过。 她惊叫一声再次钻回陆修的怀里,回头警惕的望向四周。 陆修赶忙搂住她,上下扫视她的周身,可在他的识海中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只余下一片空白。 “哇哇哇!” 木知先他一步,耳尖一动捕捉到来自隔壁院中的孩童啼哭声。 随后陆修也听到了,他将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的管家提起来说:“府上还有孩童?你若无事,不如带我们先去看看吧。” 一丝淡淡的奶香味从屋里传出来,管事打着哆嗦将二人带到一处房屋门前,自己说什么也不进屋了。 房中隐隐能听到婴孩的啼哭声,却无人照管。 在四下静谧的环境中透着无比诡异之感。 “这位仙师,少爷最近情况不太好,要不还是....” 陆修不顾管家的阻拦率先大步进了屋,玉雪可爱的婴孩就躺在襁褓中小声的嘤嘤哭泣。 那哭声不大,传入他的耳中却觉得尖利无比,像是有刮刀在心上割,难受的他慢慢皱起眉头。 管事的好像有些受不了一般躲的更远了,向着里面大喊:“仙师!这是老爷的长子!平日里珍而重之的照料着,你们切不可惊扰了他!” 陆修才不管他,他虽然没有证据,却觉得这婴孩诡异无比,绝不是寻常小孩。 这明显就是这让人浑身难受的源头,于是直接上前将灵力探入孩子的身体仔细观察起来。 一无所获。 这般明显不对劲的孩子身上却什么也没有,他自己哭闹了一阵又停下来,将细细的手指放进嘴中吮吸。 被陆修抱在怀中后像是感觉到了安全一样,又裂开小嘴咯咯的笑着,从嘴里吐出透明的泡泡。 陆修到现在才终于放下了心中那点草率和轻敌,本以为的小妖小邪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折腾了这么久却还一无所获,这对他来说还真是头一回。 木知正在院中四下观察着,听见陆修在房中叫她:“木知,你要不要来看看?” 她进屋去看小孩子,瞬间浑身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这是什么小孩子,这是哪来的死了没人埋的恶鬼吧! 床上的“小孩”正用猩红的眸子盯着她,不时咂咂嘴,露出嘴里双层尖牙和分叉的信子。 “怎么了?我踩到你尾巴了吗?”陆修看她一进屋就炸了毛忙问道。 木知冲床上的“小孩”挤出一个虚情假意的微笑,心中疯狂摇头:怎么了,这样子还要问怎么了吗?这不闹鬼吗! 她将陆修连拉带拽的弄出来说:“这么重的阴煞之气附在他身上,这是小鬼啊我们快跑吧!” 陆修惊疑不定的问:“小鬼是什么?你怎么知道他是小鬼?这世上难道真的有鬼?!” 木知也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他都...他都那样子了!” 她扯住自己的脸皮,将嘴咧的瓢大,又将舌头伸出来耷拉在嘴角,做出一副不得好死的模样。 “你看不到?” “你看得到?” 两人都沉默了,陆修后背吹进一股阴风,他长这么大头一次知道了怕鬼是什么感觉。 陆修还碍于自己大师兄、仙师的面子,强撑着没有露出马脚。 木知干脆就一溜烟躲在陆修身后警惕的盯着那小鬼孩儿,眼瞳中隐隐发出金色的光晕。 陆修在屋外向他解释了自己是如何仔细的将这小孩周围一圈都查探了,可他确实没有看到什么小鬼。 木知不知道怎么解释,她抱着手臂一步步向后退:“要不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哪怕回刚才那屋也行。” 二人回了房都是一身冷汗,陆修环顾四周,这一方别院果然不止有他们两个。 木知五感外放,还查探出好几个人的气息分别住在别的屋里子。 陆修将管事的留下来问话:“府上最近都发生过什么怪事?” 管事的不敢隐瞒一一道来:“老爷和夫人最近撞鬼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总说看到了鬼影。” “小少爷的屋里有时半夜还能传出来笑声,咱们府里别的地方都没什么,就老爷夫人和少爷,三口子在的地方整天闯鬼。” “那这院里其他人呢?”木知问道。 管家一惊,来时路上并没有碰到其他人,这两人却是一进来就察觉了。 他有些为难却也不敢隐瞒,心中浮上一层希冀:“这里还住了其他几位仙师,意在帮府上尽快解决此事。” 陆修了然的点头,这也正常,多请一些人也能多一些希望。 管事的一走,二人便露出了本来面目紧紧的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陆修浑身的血液极速流动,心中又惊惧又兴奋,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这样一切尽不在掌握的感觉。 木知被刚才小鬼吓的半死,她揪住陆修还在跟他学那小鬼的鬼样子,张着嘴翻着白眼将舌头甩出二里地来。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院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行走,又像是什么重物一下下砸在地上的声音“哐,哐,哐...” 木知将陆修拽到身前,用他挡着给自己做缓冲,慢慢打开了房门。 陆修死命睁着眼睛想看看在闹什么鬼,可入眼只有飘着黄土的地面和空无一人的院子。 院子里陆陆续续的打开了几扇门,从后面露出一双双不同的眼睛,隐约可见穿着打扮各不相同。 视线全都不约而同的在院中搜寻,寻找声音发出的源头,可惜也都与他一样一无所获。 木知从他身后缓缓探出脑袋来,只一个照面就瞳孔紧缩双膝下跪,对着院中就是一个响头。 陆修惊疑不定的回头看着她:“你...你...你怎么了?你又看到什么了?” 木知脸色惨白口中说着胡话:“别别别杀我!我错了!我再也不乱吃东西乱花钱了!妈妈啊!” 陆修和院中剩下的各方仙师一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看看还在不断胡言乱语下跪认错的木知,又看看空无一物的院子,一时间众人都觉得后背发凉。 木知发了好一会儿疯才冷静下来,她总是抬起头看看院中,发现什么东西后又低下头去重新趴好。 陆修拉她也不起来,直到那哐,哐,哐的声音消失不见。 她躲在门后东瞧瞧西看看,发现什么都没有了才终于又松了一口气。 门外有人大着胆子出了门,来到他们的屋门前,陆修将人让进来,是个拿着狼牙棒满脸胡子的大汉。 胡子大汉也惊疑不定的看着木知:“姑娘,你看见什么了?” “这位兄弟是?”陆修强颜欢笑的套近乎。 胡子大汉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和盘托出:“我们几个来这里住了好几日了,这府里三不五时就要像今天这般闹一会。 你们今天这一遭我们也都领教过!若你不翻窗出来,过一阵子这门也能自己打开。” “可惜咱们什么也看不到!瞧你那样子,刚才一定是看得见什么东西吧?” 他看起来倒是不小气,但陆修还是敏锐的发现这人说话间,小眼睛里闪动的贼光。 木知像是得了某种神经病,磕磕巴巴道:“鬼!鬼,鬼神,神?” “什么玩意?”陆修捏住她的后颈将她提起来,又掐住她的胳肢窝将她举到空中摇晃了一阵。 木知被放下来时清醒了不少:“是妈妈。” 屋里屋外等着听的众人一哄而散:“他妈的神经病。” “小小年纪不学好!在这里装神弄鬼!” 陆修哭笑不得的拉着她坐下,留下的还有胡子大汉,他倒是比其他人多留一个心眼。 木知极力向陆修和胡子大汉表达她看到了什么:“一会儿是人头,一会儿是光头,一会儿走过去了一会儿流回来!是妈妈的样子!” 根据她的描述,二人猜测这个东西是没法描述的。 人群中最后走的老头儿回眸,向着木知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 他捏紧拳头眼中是克制不住的激动与嫉妒。 第58章 好运不是白来的 终于熬到了晚饭时间。 晚膳时,一脸菜色的家主设了简单的宴,将聚集在府中的能人异士都叫来在一处。 今日下午木知闹的这一出他也听说了,这给了连日来毫无进益的众人一丝希望。 家主夫人也端坐首位,她身旁的丫鬟怀中抱着那个诡异的婴孩,三张死气沉沉的脸乍看之下如出一辙。 家主夫人伸手去抱那孩子,手指还未触碰到他,孩子就立马小声哭起来。 寂静的大厅中落针可闻,唯余孩子的细小啼哭啜泣声。 家主在这样的背景音下与众人攀谈,听着各位能人异士向他介绍自己的师门和独门绝技。 夫人在家主与众人交谈间屡次伸手去抱儿子,次次都被哭闹声阻止。 她一狠心将孩子揽进怀里,可那襁褓下不知是藏了绣花针还是什么尖利的东西,竟狠狠扎穿了她苍白的手指。 “啊!”夫人小声的惊呼,鲜血顺着她的指腹流下,滴在她花纹繁复的裙摆上。 侍女于是重新从她怀中接过孩子仔细查看,暖乎乎的襁褓中包裹着软乎乎的孩子,哪里有什么绣花针呢? 陆修终于注意到了她这边的异常,他克制住心中莫名的恐惧感细细观察,居然发现孩子的样貌和家主夫人的丝毫不像。 他扯了扯身旁的胡子大汉:“兄弟,你瞧这家小少爷是不是和夫人一点都不像?” 胡子仔细瞧了瞧说:“那小孩诡异得很,说不定是什么小厉鬼,有鬼了不像不是很正常呗。” 陆修解释:“我的意思他不是他娘亲生的。” “不是她娘生的,难道是我生的?” 二人细细碎碎的小声交谈间,也有不少人发现了孩子的异样,一个不让自己母亲触碰的婴孩众人还从未见过。 只有木知一个人从始至终对着桌上的美味佳肴狂旋,对她来说只要有好吃的,那天大的事儿也得往后让让。 在一片静默中只有家主的说话声和木知的咀嚼吞咽声。 家主发话了:“众位都是各方的英雄豪杰能人异士,有不少高绝的手段,若是能除了家中不知名的恶鬼,老夫定然要拿出最大的诚意感谢众位!” “老夫听说最近有人能看到家中恶鬼的真面目,心中甚是宽慰,想必过不了多久各位就能还府中一片清气了!” “能除去这恶鬼之人...”他说罢目光有意无意的瞥向木知:“老夫再给他一万两黄金!” 四下响起抽气声,这些人平时降妖除魔虽然挣得多些,但一万两黄金驱个鬼还是前所未见的大方。 可惜这一万两黄金只有一份,这府中的恶鬼也只有一个,所以最先除去恶鬼的人也只能有一个! “咳咳!”这番话说完,宴客厅中走出一个白胡子干瘦老头儿,他低着头目光狠狠剜向木知,眸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光。 他上前指了指婢女怀中的小孩子道:“这孩子身上古怪众多,能否抱来叫老朽看看。” 家主夫人有些不情不愿:“这是家中独子,老爷难得这么一个儿子...” 老头儿执意伸着手,在家主的示意下接过了孩子。 那一瞬间,整个大厅中的烛火突然全部熄灭。 夫人和侍女们受到惊吓控制不住的再次尖叫,家主夫人更是紧紧的护住脑袋,口中一直念叨:“你快走吧,你快走吧,我们什么都没做。” 木知钻进陆修怀里,心惊胆战的观察四周环境,她淡金色的瞳孔在黑夜中也能很好的视物。 所以他看见了在大厅中央那个老头怀里,睁着猩红双眼口中不停咯咯直乐的小鬼孩。 只是灯灭了而已,四下里除了一片惊叫和慌乱后,并没有发生其他任何事。 好像只是那不知名的存在给众人的一个警告。 大厅中的烛火被重新点燃,家主抱着头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模样好不狼狈。 他有些恼羞成怒,明明自己请了众多能人异士,可那妖魔鬼怪就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作妖。 他好吃好喝的招待这些人,该发生的鬼事还是在不断发生。 “老爷夫人别担心!”那老头也回过神来,向上首的家主谄媚一笑。 “这妖魔鬼怪只敢做些小偷小摸的坏事,待老夫查明了前因后果和真相,定叫那鬼东西不得好!” 大厅中寂静无声,他的话硬邦邦的砸在地上没有激起分毫浪花。 “老朽的手稳得很,不像一些来路不明的小年轻,成日里装神弄鬼拿腔作势的冲撞了少爷!” 白胡子老头抱着孩子站在中央,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看起来好像是说给家主夫人听的,又好像是说给其他什么人。 木知却是听懂了老头后半句是在说她,她立马就不愿意了,手指一指对方跳脚道:“说谁呢你个老东西!” 陆修一把搂住她的嘴,额上的汗都冒了出来,木知现在说话真是越来越难听,随时都能不分场合的和人干起来。 各地的脏话总是无师自通进入她的大脑,然后在每一个没礼貌的场合从没礼貌的她口中喷出来。 老头也没想到自己有心阴阳怪气这得天独厚的两个傻子一下,这小丫头片子却一上来就骂人。 他自恃身份不好闹的太难看,硬是憋着一肚子气道:“你懂什么?!老朽不跟你计较!” 木知眼中冒着怒火,嘴被陆修捂住了还在含糊的骂骂咧咧。 那小孩她看的清楚明白,躺在老头儿的怀里还在用那猩红的眸子打量着众人。 老头从腰间摸出一把折扇轻轻点在孩子眉间,他低声念叨了一阵没人能听懂的口诀,然后定定注视着怀里的婴孩。 可他面前的孩子什么变化都没有,他不死心的再次对扇念着咒,口中口诀喃喃速度越来越快,扇子尖顶住额间的地方也隐隐发出光亮。 家主睁大双眼,赞叹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幕。 光亮散去,依然无事发生。 老头急了,他甩了甩手还想要第三次对孩子念出口诀,木知就看到孩童面容突然一变。 老头正死死盯着孩子,玉雪可爱的就这么突兀的在他面前变化,两只圆溜溜乌黑黑的眼睛变得血红,小嘴中长出一排排尖利的牙。 孩子口中闪电般窜出一条猩红的舌头向他面门袭去。 老头大惊!惨叫一声仰头躲避,手中的孩子也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脱手飞了出去。 家主夫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奔下首位向半空中的孩子伸出手去。 可惜距离太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下坠。 木知一看到那小鬼就害怕,她哆嗦着腿,一咬牙一发狠就地滚出去,在孩子即将坠地之前将他抄进了怀里。 看着怀中面目可憎的小鬼眨着血红的眸子冲自己笑,木知浑身的汗毛又一根根竖起来。 这一下叫大厅中的所有人都紧张的差点将心脏从嘴巴里吐出来。 家主夫人连滚带爬的冲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她道谢。 她僵硬着手臂将那小鬼还给惊魂未定的家主夫人,在一叠声的致谢中向下瞟。 却发现那小鬼的眼睛始终黏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你别这样看着我,你只要别看我,别找我的麻烦就行,千万不要去谢我!” 木知说完了撒腿就跑回了陆修怀中,掀起他的一片衣角紧紧捂住自己的头脸,不看!也不听! 剩下面面相觑的众人,反应过来后的家丁将方才那老头儿团团围住。 “老头儿,你好大的胆子!”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害了谁?” 以管事为首的一大群同样面色蜡黄的人围着刚才那老头儿抨击他不仁不义的行为。 还好那小鬼今天没事儿,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看这架势这老头儿怕是还要挨一顿打。 白胡子老头站在原地,他向木知的方向看去,眼中是浓的化不开的嫉妒和怨恨。 陆修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没有参与这场闹剧,既然他对这件事情毫无头绪,不如始终按兵不动。 这件事的背后不管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祟,对方的实力都远远在他和木知之上。 一群人吵吵嚷嚷地指着老头骂,另一边却传来了扑通下跪的声音。 “天爷爷!地奶奶!你怎么又来了!今天我们这么多人,还求您开恩啊!” 陆修回眸望去,看到大厅紧闭的大门前已经站了四五个丫鬟和小厮,他们齐齐推着纹丝不动的大门,急的一脑门子汗。 又是这招,这鬼东西怎么瞅准一切空隙折磨人,给人添麻烦。 人一天是不能受太多次惊吓的,妖兽也不行。 木知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些人有的抠窗户,有的坐在地上崩溃嚎叫。 之前来凑热闹的胡子大汉用手中的狼牙棒向大门全力一击,连个木头渣子都没掉下来。 烛火再一次一盏一盏的熄灭,家主和夫人抱着孩子,紧紧的搂在一起捂住脑袋。 她一秒钟也不想在这个大鬼小鬼横行的地方多待了,她也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尖叫一声,然后猛的朝门扑去。 哐当!一声,十几人或推搡或掏出拿手武器攻击都纹丝不动的大门,突然就被她撞开了。 木知什么都顾不上了,她闭着眼跑出了老远,终于闻到屋外夜风中飘来的清新空气她才终于睁开眼。 踏着被自己撞的粉碎的大门,她回头冲回大厅,不顾所有人的异样目光拉起陆修一溜烟的跑了。 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天色早就已经黑透了,木知再也等不了,回到房中背起行囊就要出门。 “陆修,我们还是跑吧!我太害怕了,我们处理不了的!” 陆修拦住她:“不许跑!这鬼吓人是吓人,但他目前为止还没有害过咱们,这样的小打小闹一定事出有因。如果不让我查清究竟是什么原因,我走了也不安心。” 木知又跪下了,就在他一番正气凛然的话音刚落下,木知就再一次胆战心惊的对着空无一物的屋脚跪了下去。 “我的天爷祖奶奶啊!别杀我们!他刚才说的都是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们这就走。” 陆修恐惧的看着木知对墙角求饶,他的眼前空无一物。 但他看的出木知的淡金色的瞳孔分明就聚焦在空气中的某一处。 他屏住呼吸凝神细看,木知那双漂亮的眸子中隐约倒映着华光,组成一个看不清轮廓的纤细身影。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的相信了,木知是真的看到了具象化的某种东西,看到了他们所有人都不曾看到的真实存在的东西。 第59章 高门大院的恶毒真相 陆修将木知搀扶起来,木知惊疑不定的看着前方,一会儿点头应是,一会儿又摇头摆手。 她的额心散发出一小团淡黄色的光,好似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木知面上的呈现出崇拜期许的表情,叫人猜不出她听到了什么。 陆修奇了,他很着急,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对话的双方好像并没有拉他加入群聊的意思。 她对着无人的角落静静凝视,久久不语,时而点头好像在倾听对方在说什么。 陆修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若不是他也从她的瞳孔中真切的看到了那个身影。 他此时也不会相信这世上竟然真的存在自己看不见也摸不到的鬼。 她身上这样的状态很快就消失了,面色变的前所未有的复杂。 她最终向无人的墙角挥了挥手,说了声再见。 陆修看到她淡金色的眸子中那一缕泛着华光的身影消失了。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像是送走瘟神一般拍了拍胸脯镇定下来。 “陆修,你听到了吗?她可真可怜。” “嗯,听到了。你们聊天的时候,我听到对面那堵墙说我也好可怜,竟然什么也听不到。” 木知突然有些激动:“你敢相信吗?这世上是有神的,她向我展现了她的力量!” 陆修:“什么?神?!” “这不是咱们能管的事了,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这家人是罪有应得,不如咱们先走吧?” 她刚说到这里,房门被人敲响。 管事的一脸谄媚的推门进屋,将一小盒银票和首饰放在木知的面前。 “姑娘!刚才多亏了你,我们家少爷才能平安无恙。” “咱们老爷也算看出来了,二位太素山门派来的仙师才是这群人里有真本事的那个。” “谢礼您就收下,家里的事儿还劳烦您二位多操心!” 他说完又一脸谄媚的退了出去将房门轻轻合上。 木知和陆修面面相觑,虽然这神奇的故事都还没听完,但两人此刻都隐隐觉得这件事他们不该插手了。 对方却先一步送来了谢礼,多少叫人有些无所适从。 二人摇摇头,将那一盒满满当当的银票留在了桌上,虽然财帛动人心,但他们决定还是先收拾行李离开这里。 这一幕全部都落在一双泛着怨毒目光的眼中。 干瘦的老头儿站在自己屋中的窗子底下,将他们二人刚才在屋里发生的事,和管家进去说的话都看的真真切切,听的明明白白。 “太素山又是什么野鸡门派?一个毛头小子和一个稀里糊涂的臭丫头片子也想坏老夫的好事!” “太好了,这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扯着自己的白胡子在房中沉吟片刻,随后静悄悄的出了房门。 陆修似是心有所感回头向他的屋中望去,只看到一片一闪而逝的衣角。 “原来这世上真的存在某种我们未知的东西。” “去母留子!我以为这是画本子里才有的情节,那我们现在可怎么办啊?” “这件事情咱们管不了,也不该管!” 两人悄咪咪的在房中一阵商量,已经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 “娘求你了,娘给你跪下了还不行吗?” 大丫默默垂着脑袋,小手紧紧攥着脏兮兮的衣角。 她和弟弟已经连着饿了三顿了,面前的娘笑的格外难看,她知道,她再不答应娘的请求,母女两个可就真的要翻脸了。 “好吧。” 话一出口她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城里补鞋的老罗头年纪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差。 但他还有五两银子,他说愿意卖她回去,生个孩子再给她娘一两。 她娘好说歹说:“大丫,他人老但是他攒了好多钱呐!你去了再也不用饿肚子,再也不用受苦了!” 她能怎么办,她想起来老罗头那双泛着精光的老眼,透过耷拉着的眼皮看向她。 那只粗糙的手捏在她的胳膊上,皮肤就像是被砂纸擦过,留下几道黑印子还火辣辣的疼。 她娘为了那一两银子,千方百计的求她,一定要老老实实的不要跑,要生下孩子。 哪怕是一两银子,也够弟弟吃半年饱饭了吧。 老罗头哪有什么存款呢,他几乎拿出自己全部的钱来买她了,所以她还是饿着肚子,躺在破破烂烂的床上。 鼻尖充斥着一股子浓郁的老人味,她瘦弱的身体再次被砂纸打磨着,但她一想到娘和弟弟拿到了五两银子,就觉得自己不是那么想哭了。 可惜她终究还是没能生出什么孩子,老罗头就一命呜呼了。 老罗头临死前的最后几天,嗓子像破风箱一般呼着臭气,指挥她翻腾家里为数不多的木头盒子。 终于又翻出了一两银子和一把子铜钱。 “小贱蹄子,老子没能把你肚子搞大,但也不想饿死你,省的叫你去外面卖...” 他睁着浑浊的老眼,口中污言秽语不停。 大丫握着一把鸡零狗碎的钱,麻木的看着老头,他粗鄙不堪的语言没能在大丫心中翻起一点水花。 她现在唯一想做的,是回家去看看弟弟,用这仅有的一点钱,再给他和娘买些吃的。 可惜没等老头咽气儿,屋里就冲进来四五个中年男人。 “我大哥存的钱呢?” 他们进来第一件事就是要钱,第二件事就是翻箱倒柜的找这屋里还能用的东西。 他们当着还没咽气的老罗头的面,将大丫浑身的衣服都扒光,把那最后一点活命钱也搜出来。 离开前,那人还在大丫年轻的白嫩的胸脯上又拧了一把。 听见大丫带着哭腔的尖叫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等他们离开后,大丫慢慢停止颤抖,再看老罗头,已经睁着眼咽气了。 只是彼时她还没想到自己这一生究竟能有多么悲惨。 她浑浑噩噩的回了昔日的家,那个娘亲和弟弟都在的家,只是短短两年多就已经人去屋空一片破败。 母子俩没有给她留下半句口信,就这么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不知什么时候能再相见。 面对着空空如也的屋子,大丫依然没有哭,她饿着肚子蜷缩在自己和娘亲曾经的小床上。 那里如今连一层薄薄的发霉褥子也不见了,还剩下一些受潮的稻草。 她顾不得许多,窝在上面嗅了嗅,仿佛又闻到了娘亲身上温暖的味道。 再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她睁开眼发现脸上都是水渍。 身下的稻草变成了冷硬的地面,老罗头的弟弟罗老赖站在她面前,大声质问她什么。 她摇晃着迟钝的脑袋,后知后觉的听见他好像在说,自己拿走了他们家的五两银子。 “我没有!那是他答应给我娘的!” 她的嘴唇发干,一张口就从中裂开一条小缝,渗出血来。 罗老赖不管这个,他相信大丫说的是真的,可是那又怎么样,他今儿个心情不好,那一两银子也赌输了。 赌场的打手将他按在地上好一通揍,又像丢死狗一般将他丢出去,他一肚子火时,好巧不巧看到了在破屋中熟睡的大丫。 将她拎出来时他就想,今天哪怕从这个丫头片子身上榨不出钱来,好歹也能让他出出气。 他再一次将手伸进大丫的衣襟,就在熙熙攘攘的小路旁,再次将她从头到脚的摸了一遍。 可这次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看着大丫面无表情的脸,他心头火起。 “小贱蹄子!被人摸来摸去都习惯了吧?!叫都不会叫了?” “说不定之前没少给我哥带绿帽子!” 他随便寻了个由头便一巴掌扇在大丫脸上,见大丫依然一副麻木的模样,又狠狠在她脑袋上抽了几下。 但大丫紧咬着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也让他心中那点暴虐始终得不到满足。 四周本就稀少的行人错的更远了,在这座小城中每天都在上演不同的悲惨故事,可惜现实中没有那么多救世主。 罗老赖终于从身边的木匠铺子中看到了一把砍刀。 他红着眼快步冲进店里夺过那把刀,再回头时大丫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他就这么拿着砍刀在大街上追,路过的人群纷纷发出惊叫声。 长期营养不良让大丫的腿不停发着抖,终于,她被拿着砍刀的罗老赖追上按在了路中间。 大丫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她大声的喊着救命,将观音王母求了个遍,可惜路上的行人早就跑干净了。 罗老赖狞笑着压在她身上,不顾她的哭喊挣扎,将她的一只手拽出来,手起刀落就向下砍去。 “铿!”的一声,伴随着大丫的尖利惨叫,一只小拇指飞出,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鲜血混着泥土糊在那一截白生生的小指上,静静落在那可怜姑娘的身旁。 就在刚才罗老赖手起刀落的一瞬间,另一把弯刀飞来,将那刀刃砸偏了些,才堪堪保住了大丫的一只手掌。 可惜还是切到了她的一只小拇指,让她变的不再完整。 那柄弯刀的主人此刻也已经冲到近前,一个飞踹将罗老赖踢出老远,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来。 她抬起混着眼泪和泥土的小脸,在那仿佛世界都安静下来的时刻,将这人的面目深深的记在心里。 大丫终于过上了一段好日子。 她正在这户高门大院的主人家浆洗衣物,虽然衣服多的像小山一般高,但林哥哥一有空闲就会来帮她。 自打那日林哥哥在大街上救下她,她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缠着他拼死拼活也要留在他身边。 听了她的凄惨身世,林哥哥只是稍作犹豫便应承下来。 他人缘很好,轻易就说服了管家将她也招进府里,这样他在府中做护卫,她在后院做粗使丫鬟。 日子虽然拮据,但好在两人都不是娇气的,老实巴交也过的像模像样。 第60章 过往的真相 林哥哥又来了,府中老爷今天娶妻,夜晚他们每人都得了一点赏钱。 他把钱珍之重之的交给大丫说:“你且收好,等攒够五两银子,咱们就能把那间屋子买下来了。” 说完他又将自己从宴席上偷偷顺回来的点心塞进她嘴里。 大丫红着脸点头,被她的林哥哥搂进怀里,男人身上温暖紧实,烘的她心口都是暖的。 遗憾的是好运从不会真的降临在大丫身上。 新来的夫人想吃现抓的河鱼,后院一众大大小小的丫鬟们互相推诿,终于将这活儿落在了大丫头上,等着看她的笑话。 她的林哥哥今天当值,她少了一根小指头,干活多多少少有些费劲,没有人帮忙,她就找了个竹筐站在河里慢慢的兜。 府中老爷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生机勃勃的画面。 年轻的姑娘聚精会神盯着河面,挽起的裤脚中露出两节纤细白嫩的小腿。 她站在水中一动不敢动,突然出手用竹筐抄起一条甩尾的大鱼。 大丫紧紧搂着鱼不敢撒手,胸前和袖口被大鱼尾巴拍打濡湿一片。 瞧着怀中终于得手的鱼,大丫终于长舒一口气,咧开小嘴开怀的笑了。 这笑容好像春天的新笋穿破泥土般扎进了老爷的心里,尽管新夫人进府还不到一年,但在此刻的老爷心中已经黯然失色了。 大丫年轻,灵动,美好。所以这份美丽配上弱小的她,就成了一场灾难。 当管家满脸喜气的过来恭喜她时,单纯的大丫当场就拒绝了,只是她那时还不知道这份拒绝是用爱人的生命来交换的。 老爷不是个喜欢强人所难的人,听说大丫心有所属后就再也没有派人来打搅过她。 几天后林哥哥再来找她时,她便将这件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哪知道林哥哥听后大惊脸色难看极了。 见状她忙问道:“林哥哥,我做错什么了吗?” 林哥哥四下张望,嘴上安慰着她没事,但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慌乱。 “我学会抓鱼了,等咱们赚够了钱出去,我没事就去给你抓鱼,给你也补补身体!” 她还在碎碎念着,林哥哥看着她发光的小脸,这一次没有等她说完。 “咱们今晚就走吧,这里怕是待不下去了,你回去收拾一下,我今晚偷偷来接你!” 林哥日日在府中守卫,非常了解府中老爷的为人,得罪过他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成婚前他看上的女人,别说府里一个粗实丫鬟,就是外面的清白姑娘,也别想躲得过。 大丫终于看出了他的紧张和慌乱,她乖乖的点头,林哥的态度让她有些害怕,于是她踮起脚尖,最后抱了她的林哥一下。 “抓住他们!” 一声暴喝响起,管家带着大群壮丁乌泱泱的涌进这一方小院。 “把这两个有辱门庭的低贱玩意儿给我拖过来乱棍打死!” 眨眼间二人就被一群人强行拉着跪在了小院中央。 又粗又长的木棍抡在林哥结实的身体上,大丫被人死死的按在地上无法上前。 她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恐惧与悔恨将她瞬间淹没,她大叫着:“我愿意!管事大人我错了!我愿意!我什么都愿意!” “别打了!我求求您了别打了!” 她的头磕在冰冷的土地上,磕的鲜血直流。 “晚喽!” 管家示意手下将人扶起来:“漂亮的小脸蛋要是破相了,他这顿打可就白挨了哦!” 大丫听了这话连磕头发疯都不敢了,她被人架着捆进了柴房,可惜她的退让没有任何人怜惜。 屋外棍子落下的声音响了一夜,她的林哥哥的闷哼声也响了一夜。 再强壮的人也挺不过彻夜的毒打,那一夜向来不怎么爱哭的大丫泪水也流了一夜。 第二天后再也没有见过她的林哥哥了。 纳一个没家世没本事的小丫鬟,连顿像样的酒席都不用办,大丫头上的伤一养好就立马被送进了老爷的屋子。 她甚至连个二姨太都不是,因为她有心上人这件事让老爷心里不舒服,原本的三分喜欢也变成了玩玩而已。 大丫的年轻,灵动,美好就这么消失了。 她一日日望着窗外,但麻木的大脑已经不剩下什么想法了,直到肚子慢慢大起来,大到突然叫人没法忽视的程度。 她不记得在这府里度过了几个春秋,只记得从那一晚开始她突然得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 府里再没限制过她的吃食,平日里处处跟她过不去的夫人也消停下来。 再没有人突然出现拿着针往她胳膊和大腿上扎,出门也再没有莫名泼来的泥水菜叶。 她的神智好像突然清醒了一些,曾经被遗忘的东西在慢慢回笼。 “我怀了这个孩子...娘和弟弟能再得一两银子...” 肚子大的出奇,她躺在床上感受一阵阵钻心的疼时又想起来可怕的事情:“别!别杀我!别剁我的手!我还要干活呢!” 鲜血被一盆盆端出去,她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也像是快要流走了。 恍惚间看到一柄尖利的小刀割向肚皮,她听到周围毫不避讳的谈论:“不忌口孩子就会过大...” “动手吧...” 剧痛传来,她用尽全力在床上哀叫嘶鸣,双手双脚都被人死死按住时她终于想起来了。 “林哥哥...不要打我的林哥哥...” —— 陆修和木知二人收拾了行李,将那盒管家送来的银票原模原样的留在了桌子上。 出门迎头碰上了向来爱打听的胡子大汉:“二位仙师这是打算去哪里啊?这里的事你们不管了吗?” 陆修郑重点了点头道:“这位兄台,若是听我一句劝,就也早早离开这里吧,这趟浑水看来不是咱们可以插足的。” 其他的他也不便再多说了。 遗憾的是胡子大汉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见状陆修也不再说什么,拉着木知就要从府里的后门直接离开。 胡子大汉见这二人真的铁了心要离开,那小儿聚光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进屋抱起那装着满满银票的盒子藏在了衣摆下面。 陆修来到后门处,伸手推门却惊讶的发现木门再一次的纹丝不动,木知不信邪也上前推了推,推不开。 这下二人傻眼了,木知作为唯一能看到东西的人,也向她承诺了不再管这里发生的事。 可她如今为何又要阻拦二人离去? 木知再一次下跪,对着木门神神叨叨的一通念:“大姐,天老爷,王母娘菩萨上仙,有什么事情您请明示,不要再这样折磨我们了。” 可她这一次的祷告并没有起效,原本就阴森的灰沉沉的天空又暗了几分。 二人一抬头发现天上不知何时罩下了一张透明的结界。 陆修用刀柄轻轻敲了敲,发现构成这结界的力量十分特殊并且坚硬无比。 他拧眉说道:“这好像不是你那大姐天老爷王母娘菩萨上仙做的。” 话音刚落,苍老又猥琐的笑声从背后响起:“哈哈,猜对了!今天知道这小院儿里发生过什么的人,特别是你们两个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第61章 真仙 陆修想这也许是他下山之后经历的最难受的一场战斗了。 这老头身上不知道是什么仙法,自己纵是用尽全身力气也伤不到他分毫。 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和天空那层结界一样的东西,并不是他所熟知的灵力组成,非要说的话倒像是某种仙术。 当然他也没让这老头讨得到好,老头儿虽然拥有某种不得了的力量,但面对陆修灵活的身姿和矫健的步伐,他的攻击显得笨拙又无用。 “好小子,你总有累的时候,叫老夫抓到你一定没你好果子吃。” 老头儿生气了,他双手举过头顶,在空中掐起一个陆修从未见过的诀。 顿时院子中的天色又暗淡了几分,院子中包括躲在屋中旁观的人在内都觉得浑身一紧,双腿像灌了铅般不受控制的立在原地。 他们和陆修一样,对于究竟发生了何事,这老头儿到底要做什么都一无所知。 “该死的老登,你到底在犯什么病?”木知举起越来越沉的胳膊,纤细的指尖指向老头的脑门儿。 老头终于被这嘴臭的丫头片子骂烦了:“臭丫头片子,老夫要做什么?岂是你们这些不三不四的门派小年轻儿能懂的!” “你们不知道自己究竟遇见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是无上的!你们穷极一生也得不到的仙力!是你们那些可笑的灵力无法匹敌的力量。” 他哈哈大笑着,众人一时间只觉得浑身的力量都在流失。 陆修仿佛看到身上的灵力像流水一般被抽走,甚至具象化到肉眼可见。 老头满足的深吸一口气道:“小子,你别以为你年轻有两下子就厉害了,老夫会的东西是你们这些蠢货这辈子都学不会的!” 院中寂静无声,这自我陶醉的话术没人搭腔,就会显得氛围特别的尴尬。 “我感受到了!我感受到了!”老头这次没有生气,因为他终于从这一方小院中吸取到了他真正想要的力量。 有别于这些凡夫俗子的灵力,那是一股汹涌澎湃的,比这世间任何力量都纯净的仙力。 他抑制不住的狂喜,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他也是凡夫俗子的一员,没有上天眷顾他可以让他亲眼看到神。 于是它向木知抛出了橄榄枝:“死丫头片子,不如你以后跟着老夫吧!” “等我把你这姘头吸干!再把你的武功都废了!你以后就跟我满天下的找神仙,老头子我不嫌弃你,还可以娶了你!哈哈哈哈!!!” 木知看着他那一口黄牙开开合合,里面吐出比臭水沟还难闻的话。 她实在是忍不住:“呕!!!”的一声大吐特吐了起来,在主人家吃的晚宴再一次全部吐了出来。 她想不通怎么今天会这么倒霉,眼看着这都能跑出去了事情又急转直下。 老头愤怒了,这是他这辈子遭受侮辱最频繁的一天。 啪! 他一巴掌甩在木知脸上,木知行动艰难只得顺势跌在地上爬了半天爬不起来。 陆修双眼通红,立马不顾还在汹涌外流的灵力,强行冲撞禁制。 “老不死的我杀了你!”他平日里教导木知不许骂人是一回事,真被气极了又是另一回事。 鲜血从他手臂和大腿上的血管中爆开,很快就染红了全身,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死阴沟里翻车。 木知翻倒在地上,她的表情总是和常人有些许不同,观察事物时总是带着点什么都无所谓的表情。 直到此时她的表情才骤然崩裂,仿佛回到了上一次陆修在洛州城满身鲜血外涌的濒死时。 熟悉的画面瞬间让她回忆起曾经差点失去陆修的恐惧,她发了疯似的尖叫起来,一口咬住了那遭老头儿的手腕。 老头吃痛甩手将她抡飞,看着自己流血不止的手腕,又看看木知发狂的模样心下了然。 “嘿嘿...”他奸笑几声,神情突然变的猥琐起来:“老夫把这满院子的力量都吸干还得要个一天半日的,就拿你俩做消遣好了!” 他一步步走向木知,看她被自己的力量束缚住,在地上艰难爬行的模样,突然伸手扯住了木知的裙子。 “撕拉!” 白花花的大腿就这么暴露在外,木知不明白他又要做什么,但身后的陆修果然挣扎的更激烈了。 “老东西你敢!你现在收手等下我给你留个全尸!有种冲着爷爷我来!” 又一声:“撕拉!” 老头压根不受他的激将法,木知的前襟也被扯开,脖领处白嫩的皮肤暴露无遗。 木知倒是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穿衣服才是她的常态,她只是盯着陆修,不明白他为何这么愤怒,自己的心为什么这么揪着难受。 陆修不再挣扎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想陆修,他刚才是怎么做的来着? 他突然福至心灵,学起了老头刚才的手势,将手举过头顶打出了那个不知道具体什么作用的法诀。 院子中的压力立马成倍增长,原本嚣张得意的老头儿竟也被同样的姿势压倒在地,体内的力量快速向陆修涌去。 “不!怎么可能!” 陆修也感受到了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仙力,带着无比熟悉的气息。 木知觉得更窒息了,她已经连头都抬不起来,一时间成了院中状况最差的那个。 “唉...” 一声绵长的叹息响起,缓慢的足足又陆修十息那么长。 院中一颗石头没有借助任何外力作用就自己滚动起来,棱角敲在土地上发出“当当”的声响。 所有人都熟悉这声音,这是院子里每日闹鬼时会发出的声音,只是以前没人看到过这石头。 石头滚到院子中间,陆修听到一声轻叹:“唉...再这样下去,她马上就要受不住了...” 石头中突然迸发出一阵刺眼的强光,所有人都被这一下晃的紧闭上双眼,但那光还是透过眼皮和掌心,像是直直照进所有人的脑海中。 只一瞬又立马熄灭。 那一瞬间大丫痛苦又迷茫的一生在众人脑海中走马灯似的演绎了一遍。 却又比人任何言语都叫人感同身受。 陆修看到了,那个一生又没有一个属于自己名字的大丫,死后她的魂魄挣扎着离开了肉体,被活生生开膛破肚的痛苦像是刻进灵魂让她依然痛苦的颤抖着。 她望着自己死气沉沉的肉体,浑浊又迷茫的双眼才终于渐渐变的清晰。 迷茫,愤怒,恐惧渐渐离开她的灵魂,到最后只剩下了漫长的思考和一声轻叹。 她的灵魂飘荡在空中,看上去已经与那具躯体没有半分相似了。 她向下方轻轻一挥手,抱着新生儿的奶娘,门外满脸怨毒的夫人,欣喜若狂的老爷,全都定在原地。 在定格的时间里,只有那个新生的孩子,带着她力量的骨血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闭着眼,小嘴一张一合的躺在奶娘怀里。 她静静望着那孩子,身边气流波动,林深上神的虚影浮在她身边说:“这个孩子既然降生了,说明天道自有安排。” “林深,谢谢陪我这一遭。”她望着陪她一同历劫的林深上神说道。 广娴上神是一个从不为世人降下惩罚的神,她只满足信徒的愿望,她爱着世人,认为最大的惩罚不过是让人悔过。 “你现在依然这样想吗?”林深上神问。 他亲自为她安排了这一生,又抛却记忆同她一起经历感受,他此刻已经确信广娴改变了。 果然她摇了摇头:“是我错了。” 林深望着孩子隐隐发出猩红的双眸说:“我有预感,他会是下一个...”。下一个什么他没有说,但身边的广娴一定已经明白了。 她发现自己没法离开那个刚出生的孩子,这一次短暂的经历让她获得了大量的复杂情感。 这个孩子如她所想的得到了很好的照顾,也如她所想的没有得到应得的爱意。 于是她总是在夜半时分来拥抱他,用自己的气息来包裹他。 所以她的孩子也像她,像一个对世人又爱又恨的小厉鬼。 她和林深总是坐在院墙上,挥挥手随意的关上一扇门,叫里面的人无论如何都打不开,出不去。 林深喜欢附身在一块石头中,每日挑选几个最安静的时刻在院子里来回滚动,不给他们哪怕一丝安宁。 府中的夫人在庭院中反反复复的落水,落下的病根正在让她每一日都饱受煎熬。 管家看似正常的鞋袜里,早就被狗咬掉一根大拇指。 想要离开的家丁仆妇总会在以为自己成功逃离这里的最开心的时刻被弄回来。 曾身做人类,她知道怎么慢慢折磨人类,然后看着他们因为惊吓大量涌出的精气飘进孩子的房间,这是她以前从没做过的。 她把老爷留给了林深,因一己私欲伤害神是要付出代价的,她知道下个月林深会先拿走他的一只眼睛。 “我需要用他们慢慢供养我的孩子,他们死后也得来我的神殿报道。这也是天道的意愿,所以你们应该离开这里了。” 随着这句话飘散在风中,院中无法打破的结界轰然碎裂。 老头不知道哪里偷来的那点仙力在真神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 他被那力量反噬,吸收的力量被生生拔出提体外,口喷鲜血倒在地上时满脸的不可置信。 木知猛的从地上坐起大口喘息,她的力量重新回流进身体,第一时间就飞奔过去看陆修。 陆修并不是很好,没有神偏爱他,他同样遭受了反噬,身上青灰色的衣衫滴滴答答的淌着血。 木知想要扛起他钻进屋里前,他用力抽出长空向老头的方向扔去,剑尖正刺进他的心口。 其他人早已在结界破除的那一刻作鸟兽散,这些各方来的能人异士都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后很快就跑了个干净。 当然也包括那个拿走钱的胡子大汉。 木知不管那些,治伤她已经十分熟练了,陆修浑身上下都渗着血,她再一次不顾他红透的脸,向他张开了小嘴。 第62章 离开,深宅大院如旧 陆修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发誓,一定要娶木知为妻,在他眼中他的清白已经被木知夺走了。 他身上的伤口在木知的操作下肉眼可见缓缓愈合。 木知很大方,她的慌张和恐惧再一次收敛,重新洋洋得意起来。 直到院外的主人家找过来,惊讶的发现院中躺着个已经死透的老头儿,还有衣衫淌血的陆修和唇边带血的木知。 剩下的人都没了踪影。 “陆...陆少侠,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杀了这老头吗?剩下的人呢?你们不帮忙驱鬼了吗?” 陆修只觉得感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一家子看起来人五人六的,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竟会有如此狠毒的人。 他还是不太放心,最后再问一次:“府中少爷可是夫人亲生的?” 无人搭话,对着满院破败和两个浑身是血的人,气氛变的十分诡异。 他又问:“去年府里是不是被你们害死了一个姑娘?还有她的心上人?” 这问题一出夫人先绷不住了,她突然跪下来痛哭流涕,眼泪鼻涕齐齐往下淌。 “陆少侠!我就知道你们是有真本事的!求求您!求求您二位把她捉走吧!” “那就是个贱人!小小年纪就知道勾引老爷!还和府里侍卫不清不楚的,两条贱命而已,死就死了,为什么还要祸害我们家啊!” “你们既然查出来了就快点把她弄走吧!她再不走这府里真的就永无宁日了啊!” 陆修和木知看着她的哭求,默契的选择了只字不提。 “恕我们无能,这件事办不了。” 陆修一把挥开大夫人,不顾她愈发惨烈的哭声,拉着木知头也不回的跃出了这座深宅大院。 府中老爷看着院中仅剩的那一具老而干枯的躯体,面色前所未有的难堪。 他和夫人想法一样,明明是卑微如蝼蚁的贱命一条,怎么就到如今闹的家宅不宁谁来了都除不掉呢! 管家刚才分明告诉他礼物已经送上,这才过去不到一个时辰事情竟然急转直下。 其他人也就罢了,他预想中最厉害的两个人也走了,他愤怒的望着这片发黄的灰败的院落怒吼:“你这个该死的贱人!真以为我拿你没法子了?” 他瞪着猩红的眼珠子,从身旁侍卫腰间拔出佩刀,大步冲向孩子的屋门。 “哐当。”一声轻响后屋门再次紧闭,熟悉的做法毫无疑问又是在闹鬼了。 他崩溃的坐在地上又吼又叫状似疯癫,他拿这妖女唯一在乎的孩子都没办法! 对方将他们当做盒里的虫子一般逗弄,总是给他们一些希望,又在他们满怀期待的时刻将希望彻底粉碎,正如从前他们对她时那样。 如今他们除了接受再也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托他们的福,那个总爱偏帮世人的神也学会了降下神罚。 大夫人也哭的肝肠寸断,一阵阴风刮过来,凉风卷着枯草和泥土准确的灌进她嘴里,她伏在地上剧烈的咳嗽干呕,只觉得自己真是要被折磨疯了! 府中的生活再次回到正轨,依然是这群脸色铁青的主仆,灰败的后院,夜晚发出咿咿呀呀声的房间和永无希望的日子。 只是他们发现献给陆修和木知的那盒银票和珠宝也不翼而飞了,得知这个消息后家主勃然大怒。 他们本就已经生活在地狱中了,这两个该死的修士还要再他们身上再踩两脚! 他连夜再次筹了一大笔钱去府衙,将二人的画像都散了出去,点了名是太素山的修士,势必要将二人“恶行”昭告天下。 广娴上神和林深上神都看在眼里,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阻拦。 这一切陆修和木知都不知道了,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种时候还会有人去偷去抢,导致他和师门的名声再次一落千丈。 陆修现在更在乎的是木知的本体,他骑在木知背上思索那句话:“再这样下去,她马上就要受不住了。” 当天在院子中有那么多人,但木知的状态明显是最差的,这和她平时生命力顽强,体力惊人的模样可一点都不像。 还有那一丝像是仙力的又令他无比熟悉的力量,很可能不是来自院中的神,而是木知。 恢复力量与记忆的神哪有这么容易被人汲取自己的神力,那只能是来自木知的。 再想一想她奇特的外形,出生就能幻化成人形,怎么想都不会是普通的灵兽或者妖兽。 他俯下身摸了摸木知浑身通黄的毛,将脸埋进她的颈窝猛吸了好几口,啊,好爽。 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查.... 二人重新振作起来,继续向着咸鱼的方向赶去,哪怕这世上大部分的人和事都不值得,同伴的期望和等待也能让他们再次振奋。 第63章 抵达崖山镇 咸鱼正拖着一个巨大的石球满地乱爬,它如今灵力深厚,俞文舟为它安排了不少训练来帮助它成为一个真正强大的灵兽。 俞文舟笑看着他的小猫,浑身通黑的样子非常纯粹,他搂住咸鱼软软的身体,将它的粉色爪垫贴在鼻子上陶醉的猛吸。 咚咚咚!已经很久没有动静的小院内传来敲门声,还在变态的俞文舟和咸鱼齐齐回过头。 “师兄!山下有一男一女递来拜帖说要找你!” 俞文舟接过东西道了谢,咸鱼还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直到俞文舟念出声:“太素山陆修和木知。”它才恍然大悟! “他们来了!他们已经到山下了!”它兴奋的蹦跳起来,圆圆的大眼睛里冒出精光。 它飞奔着冲向院门却被俞文舟一把抱起来:“小宝贝,山上有些乱,你即将突破的紧要关头还是不要随意出门了。” 咸鱼明显的不开心起来,但还是听从他的安排停住了脚步。 俞文舟亲了亲它的小猫脑袋安慰道:“我现在就下山去找他们,很快的!” 咸鱼被他藏的很好,在崖山生活了这么久,竟都没有人发觉他在自己的院子里藏了一只没有认主的小灵兽。 这对崖山上的其他人来说是无法理解的,没有认主就意味着这只自由的灵兽不受人类的约束。 这里森严的规则不允许任何无法控制的情况出现,哪怕它只是一只小猫咪。 另一边陆修和木知日夜兼程,终于满怀期待的抵达了崖山脚下。 二人站在崖山镇入口,望着远处的崖山景色壮阔秀美,高山上笼罩着云雾,笔直的山峰上隐约可见散发着灵光的大小阵法。 十足十的仙风道骨,正儿八经的修仙门派,比起太素山上的随意,这里显得更加庄严肃穆。 陆修也是第一次来到如此正统的修仙地界参观,比起太素镇这里的修仙气息更加浓郁。 不时就有穿着白色门服的崖山弟子从身边路过,样貌出众,气质出尘。 可惜除了陆修二人,路过的行人见到修士都纷纷低头避让,这样分明的阶级感又不免让本该一派升平的景象失色不少。 售卖丹药法器的门面更是随处可见,到处都是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木知看的惊叹连连,捧着陆修给她新买的蝴蝶发饰乐的合不拢嘴,将灵力渡入其中后那蝴蝶竟能扑闪起翅膀翩翩起舞。 这副灵动的模样不知吸引了多少青年为她驻足回眸。 陆修有些吃醋,他看着木知那张白皙的小脸上一直带着笑,灵动的双眼四下打量时与旁人不同。 她看人时总是有些直勾勾的,大部分时间也不畏惧与人对视。 每当她直勾勾的望着某个人时,都会让人产生一种:啊,她注视我的眼神好认真,我在她心里一定是特殊的。这样的误会来。 “但我确实是特殊的!”陆修这样想,他没有那么自恋,他很自信自己在木知心中一定是最特别的,和这些误会多想的小伙子总是不一样的。 街上没有叫卖的小摊贩,只有各类吃食包的十分精美摆在店里,少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就连一向爱吃的木知看了也只是不感兴趣的摇头离开。 这里店铺成排,统一的花梨木匾额,乍一看整齐划一气势不俗,可仔细看去又千篇一律的循规蹈矩,让人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他带着木知踏进一家灵剑专卖店,没有男人能拒绝这样的一家店,虽然他已经有长空了,但这不影响他对着满墙各式各样的剑流口水。 许多优秀的灵剑都自带属性,感受到强大修士的靠近,都自发的释放出各种灵气。 一时间店里金木水火土各类属性震颤,长空也愤怒的发出威压来表达不满。 陆修和店主二人手忙脚乱的安抚各自的剑,店主真心的赞美道:“很久没有向您一样的客人到店了!真是优秀啊!店里的剑您随便选,我给您打半价。” 陆修抚摸了一下长空,他真的很心动,如果可以他想把这里的剑全都买下来带回去。 “不用了,这一把足够了!”他冲店主灿烂的笑了笑,然后大踏步离开了这里。 “木知!木知你跑哪去了?” 木知对剑不感兴趣,她一直跟在他身后,见他对着一面墙的剑流口水,她不知道剑有什么好的,于是转头出门想要找找有没有烤鸡。 刚走出去没两步,一个身穿锦衣的年轻公子就红着脸拦住了她的路。 “姑娘留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木知低头一看,是一柄玉制的发簪,一看就知比刚才陆修给的小蝴蝶昂贵不少,玉簪通体晶莹,簪首雕刻着醒目的并蒂莲。 她傻,但是她不傻。 她不知道对方送这簪子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不能随便拿人东西。 于是她摆了摆手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对方面上立马就流露出了受伤的神色。 “姑娘,别这么急着拒绝....”锦衣公子见她要走,赶忙拉住她的手,紧紧的攥在手里。 这一幕恰好被刚寻到木知的陆修看个正着。 只见穿着一身华服的年轻公子紧紧攥着木知的嫩白小手,红着脸叫她别走。这人长得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倒是个能和他一较高下的皮囊。 他的脸立马黑了,大步上前劈手将木知的小手抢回来攥在自己手里,力气大的像是能把那公子的手腕劈断。 对方:“啊!”的惨叫一声,红着眼看起来更可怜了:“姑娘,这是你夫君吗?” 木知诚实的摇了摇头,这下陆修的脸更黑了,拉着木知就要离开。 但那公子死皮赖脸,追上来把玉簪抛给木知:“那姑娘收下这个吧!这个比他送你的好看!” 陆修再想拦已经来不及了,并蒂莲玉簪已经被木知稳稳的接在了手中。 他带着木知离开了,心情却已经差到了极点,木知被他拉着在大街上竞走,头一次感觉事情有点莫名其妙的不妙了。 “陆修,你在生气吗?是我气的你吗?”她尝试着开口。 “嗯,没有。”陆修冷着脸回答,这答案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确实不是她的夫君,可她也不能让别人就那样抓着她的手呀! 她怎么能说自己不是她的夫君!她分明把他全身上下都...! 他的脑浆子里电闪雷鸣,一会儿恨自己连喜欢的姑娘都没看住,一会儿恨木知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不通情爱。 身后的木知突然刹住脚步不走了,她大力拽住陆修将那柄玉簪递给他说:“是因为我拿了这个所以不开心吗?对不起!那我扔了它!” 说完就将东西随手扔出去。 陆修一把抓住那根簪子,他叹了口气说:“没错,但我不是生你的气,你又有什么错呢。” 他将簪子塞回木知手里说:“确实比我买的好看,你喜欢就拿着吧,原本也没什么的,你又不明白。”但他眼中是浓的化不开的失落。 木知凝视着他的眼睛,突然扬起手将玉簪重重砸向地面,玉簪落地立马摔的粉碎。 这一次陆修没能来得及去接,他诧异的看着木知。 “你不喜欢,我就不要它。我本来就更喜欢你送我的这个。” 她拉起他的手又笑起来,拨弄着头上的小蝴蝶,淡金色的眸子中都是笑意。 陆修的心再次被她牵走了,明知道她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可心里还是忍不住发甜。 二人来到崖山底下发现需要递交拜帖。 “你们要找谁?写明自己的身份!还有拜访日期!”山门外的弟子满脸写着生人勿近。 陆修老实的写上太素山陆修和太素山木知,他将帖子递上去立马就被打了回来。 “自己写自己的!”那弟子烦躁的抱怨:“真烦人!本来修炼时间就紧张,还要来做这种事浪费时间!” 陆修望了望远处无知无觉的木知,自己忍下了这口气。他有些好笑的想,刚才要是叫木知看到了,说不得得在崖山门口闹一场。 他重新写了两张拜帖,在那弟子带着点玩味又带着点鄙夷的目光中递了过去。那眼神好像在说有个舔狗真是方便。 好在俞文舟的名声在这里足够好使,外门这些弟子再不是东西也不敢扣留这两张拜帖。 二人就在山门外的巨大武场上静静等待,陆修再次感叹,和这里比起来太素山好像根本不像一个修仙的场所,倒像是人间的江湖门派散漫随性。 这里就连一个山门口的小广场都赶得上自己门派的演武场大了,不知道里面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若不是对自己的修为和本事有些自信,来到这样宏伟严肃的地方,又见到那样鼻孔朝天的弟子,一般人还真的会生出一股自愧不如之感来。 好在他是陆修,太素山烈阳真君的大弟子,阳光开朗正派的大师兄陆修,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不输别人的勇气和信心。 他不想惹事,但这世上总有人在不断的找事。 “喂!那个女的!就是你!勾引我未婚夫的那个贱人!” “别以为傍上崖山就能安然无恙了!我告诉你!这地界的贱人还没有能从我手底下落着好的!” 第64章 山门前作恶 来人一条小腿上还夹着两块板子,坐在轮椅上被下人推着,一边往这边来一边骂个不停,污言秽语难以入耳。 在他身后还有好几个家丁正拖着一个锦衣公子,那公子不停的叫嚷着:“你这个泼妇!还不放开我!这辈子都不会娶你的!” 陆修和木知定睛一看,竟然是刚才在街上纠缠木知的那位年轻公子。 轮椅上的骄横女子伸出一根手指头,直直指向木知,双眼中像是淬了毒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因为这个小贱人勾引你是不是?我今天就当着你的面儿把他这张勾引人的狐媚子脸划花!我叫你喜欢!”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的家丁就冲上来想抓木知,陆修大概查探一番,惊讶的发现这些家丁都是有些修为的。 可想而知这女子家族底蕴之深厚,怪不得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闹事儿。 他回头看看崖山门口的外门弟子,果然如他所料,这些弟子没有一个愿意出来管事儿的,哪怕别人就在自家山门前作恶。 他突然就对崖山失去了全部的兴趣,规模宏大又如何?修为高深又如何?底蕴深厚又如何? 这些人的道心怕是早就受损了,这样一条路他们又能再走多远呢? 另一边的木知可没那么容易受欺负,她冷眼看着对方对自己骂骂咧咧,等家丁靠近了突然咧嘴坏笑。 只见她脚下生风不退反进,伸手抓住最近的一个家丁衣领,对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她一把提起高高举过头顶。 木知抬头挺胸吸气,将手中的家丁用力甩出去,那人就像颗炮弹一样飞快砸向轮椅上的女子。 她的动作太快,没人能想到这么年轻娇软的小姑娘力气这般大,周围的护卫们也都反应不过来。 “保护小姐!” “来不及了!” 嘭!的一声家丁和轮椅对撞,断腿女子惨烈的嚎叫声响起:“啊啊啊!!!我的腿!我的腿!” 待众人七手八脚的将她扶起来,她已经哭的满脸鼻涕眼泪,固定好的小腿以一个诡异的弧度弯折着。 “嘶...”陆修轻轻吸了口气,感觉好痛,这样的伤怕是再难养好了。 但木知的攻击还未结束,她张开漂亮的樱桃小嘴说:“臭表子你骂谁呢!一脸死短命像的晦气东西!我看你是皮燕子和嘴长反了,那嘴一句人话不说,反倒是讲些屁话!” “让我看看是谁的腿会打摆摆啊?哦!是你的啊!” 陆修震惊的回头看她,想不通这又是哪里学来的污言秽语,他的惩罚不仅没让木知学好,反倒是变本加厉。 木知也回头冲他眨眨眼,模样可爱极了,与她嘴里喷出来的话截然不同。 “你不能罚我哦,我之前也听到你说脏话了。”木知小声说。 她是在讲自己衣服被老头扯烂时陆修那句:“老不死的我杀了你!” 陆修铁青着脸说:“那是一时气愤...” “五十步笑百步也是你教我的哦。” 骄横女子还在哭,小腿太痛了让她根本维持不住形象,鼻涕眼泪流个不停。 她带来的一帮蠢货也没有一个管用的,任凭对方骂个不停,都没有个会帮她还嘴的。 “你打我啊,你刚才不是很厉害吗?拜托你来!快来打我啊!” 断腿女子气疯了,她重新坐回轮椅上后觉得脑仁都快要炸了:“啊啊啊!我杀了你这个贱人!” 她突然伸手入怀,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盒子来朝木知扔过去,口中还在大喊着:“去死吧你这个贱人!” 木知还在冲她吐着舌头拍屁股,那小盒子没有任何灵力波动,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了木知脚下。 木知好奇的看了看,刚想弯腰去捡,那盒盖自己弹开了。 “小心!” 陆修飞身过去,一把卷住木知的腰后退,剑鞘在手心飞速旋转挡开飞射过来的银针。 那银针比米粒还短,比牛毛还细,闪着不详的黑光,一看就知道淬了剧毒,阴险至极。 银针射程极远,周围的人可就没有二人这般的实力和运气了,特别是刚才冲上来的的几个家丁。 距离太近他们躲闪不及身上多少都扎了几根,银针入体后他们立即惨叫起来,伸出手使劲抓挠被刺的地方。 毒素发挥迅速,被抓挠的地方也立马就开始肿胀发黑渗出血来,几人惨叫声越发激烈。 陆修看着这一幕惊怒交加,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深深的后怕。 家丁们只挣扎了片刻便没了生息,陆修不敢大意,用剑鞘将地上的暗器盒子一把抡飞。 盒子也像刚才那家丁一样飞速撞向蛮横女子,身旁护卫拦了一下,盒子擦着那女子的脸颊飞过,那半边脸颊顿时鲜血直涌。 他起了杀心,今天要不是有他在木知身边,那后果他想都不敢多想。 真是不可思议,光天化日,仙门重地,这有点权势的世家女就敢当众杀人。 那女人还在嚎叫,指着二人骂:“你们都是贱人!你俩伤我至此,等我爹爹告上崖山,我要你们跪在我面前道歉!然后活剥了你们两个狗男女!” 她嚣张的不可思议,又是这样可笑的理由,只因为她喜欢的男人看上了别人,面对素不相识的两个修士都能大开杀戒,很难想象她平时又是怎么祸害百姓的。 不过还未等他拔剑,这女人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了,她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望着崖山山门打着颤,突然就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陆兄,木知姑娘,真是好久不见啊!让你们久等了。” 门前隔岸观火的弟子们见到来人,立马全部低下头去让出一条路,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在大师兄面前作壁上观放任世家作恶,他们还没这么大的胆子。 陆修回过头,明明是许久未见的友人重聚,此刻却没什么好心情叙旧。 “俞兄,为什么贵派管辖的地界如此风气败坏?我们刚才差点就等不到俞兄你来了。这些你们平日里难道都不管?” 陆修指了指满地的尸体,这些人的身体还是温热的,伤口处还在汩汩流着黑血,与山门的宏伟纯净对比显得格格不入。 俞文舟苦笑一下说:“老门派了,关系纵横交错,我知道你们过来一定会受委屈,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他指着吓的一动不敢动的蛮横女子道:“这也是老油条了,上次我跟你说什么来着?这一次可就不只一条小腿了。” 他的话音落下,抬手挥出两道灵力,那女子的双肩立马爆开两团血雾,这一次没有人敢为她挡下,甚至她自己都不敢再口出狂言。 她只敢压抑着小声痛叫,这一次来兴师问罪,结果自己腿上的旧伤被再次砸断,脸上也添了新伤,如今更是两条胳膊也被废了。 可她不敢去骂俞文舟,甚至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一点不满,因为在这个地界只有俞文舟是真的会杀了她。 上一次她的小腿被废,父亲上崖山告状施压,最终不仅没伤到俞文舟一点,晚上回府后父亲的小腿也被一群黑衣蒙面人废了,就连伤口都是一模一样的位置。 俞文舟在崖山是特殊的,随着他的羽翼渐丰,行事也愈发狠戾,崖山的长老也愈发无法管束他了。 可惜陆修不满意,他理解俞文舟的苦衷,自己的师门和世家勾勾缠缠,明知该杀却不敢杀,明知该管却不敢管。 但这女人该死,她废了双臂也于事无补,她今日为了一个男人顷刻间就能杀死这么多人,放她离开又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被祸害。 “随我来吧,上了山你们能看到更多身不由己。” “对了,还有你。”俞文舟才想起那个据说总是被勾引的未婚夫。 “你明知道她是个祸害人的东西,还几次三番招惹无辜的小姑娘,既不能解决了她,又管不住自己。” “等我闲了吧,再来收拾你。” 俞文舟已经准备离开了,他转过身径自向门内走去。 他语气平淡的好像在说今天下午打算吃蛋炒饭,可那锦衣男子已经吓的面无人色,颓然的跪在地上。 “好。”陆修嘴上答应着搂过木知,在转身之际从木知的口袋中摸出了一只从未用过的飞刀。 这是五师弟夏寻川送给木知的,小巧轻便,上面同样淬炼了剧毒。 在俞文舟踏入山门的那一刻,陆修手中飞刀也似星火般急射而出,他不用再回头,只听身后发出的惨叫声就知道,那女人也会已同样痛苦的方式死去。 “呵,看来还是五师弟的毒更胜一筹了。” 门外弟子一片哗然:“唉这么这样!他竟然把人杀了!” “天呐!这!这可不行啊大师兄!” “这次世家们和长老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了!” 俞文舟装模作样的回过头:“啊这...陆兄!你怎么能!你可真是...!唉!” 他的担忧和责怪只持续了短短的几秒钟就不演了:“罢了,事已至此,还是先随我来吧!” 俞文舟重新回过头,面上的为难之色一扫而空,唇边露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 陆修更是演都不愿演,对着门外弟子和护卫们说:“太素山陆修杀的,跟崖山无关,要找就叫他们来找我!我一人承担!” 说完头也不回的跟着俞文舟离开了。 第65章 好久不见 木知刚踏上第十节台阶,就感觉到手腕处微微一凉,她举起手腕,惊讶发现手腕处多了一条黑色的符文。 “这是什么?” 陆修和俞文舟回过头,看到那条符文后陆修有些紧张,这看起来像是某种标记性的记号。 俞文舟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这是用来标记妖兽的,为了防止没有签订契约的妖兽灵兽在山上不受管束会伤人然后生出事端。” “当然我知道木知姑娘不会这样,但毕竟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只能暂时委屈你一下。” “这个印迹等到木知姑娘出山门的时候就会自动消失了。” 巧的是他刚解释完,就碰上了几个外门弟子从身旁路过,见到俞文舟后几人只是简单驻足,并没有想要开口叫一声大师兄的打算。 看来是保守修炼派的兄弟,这样的态度俞文舟早就习惯了,他也只是简单扫了二人一眼就打算离开。 不料这几个外门弟子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他身后跟着的木知和木知手腕上的咒印。 “师兄?你带了什么人进来?”其中一名弟子非常直接的开口问。 另一个说:“最近新收了许多没什么修为的新弟子,师兄一直窝在自己的院子里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吧?” “师兄你最近又好心在山下给师门惹了不少麻烦,咱们可真是得谢谢师兄愿意给咱们找活干啊。” “今天又带来了新的麻烦,咱们实在没有多余的人手再帮你看着一个无主的妖兽了。” 陆修听的目瞪口呆,他头一回见一个山门的大师兄能被其他弟子一句接着一句阴阳怪气的指责的。 他的师弟们也会打他骂他,但那是因为爱他,绝不会带着恶意这样阴阳怪气的指责他。 就算他下山一趟为师门招惹了不少麻烦,他的师父和师弟们也都无条件的站在他身边。 俞文舟回头跟他对视一眼,从他眼中看出了满满的同情和茫然。 他淡淡开口:“你们不情愿就再去找长老吧,我也想看看你们拿我有什么办法。” 几名弟子的脸瞬间垮下来,就是知道长老都拿他没什么办法,所以只能阴阳怪气他一番过过嘴瘾。 俞文舟所过之处几乎没有弟子对他表现出应有的尊敬,就连同是一伙的激进改革派见了也只是淡淡点头。 俞文舟解释:“最近和咸鱼在一起太开心了,已经很久没有带他们一起做事,心中对我有些怨气在所难免吧...” 和这几名弟子不轻不重的交锋过后,俞文舟终于带着二人来到内门,陆修本以为终于算是上来了,可他还是太年轻。 外人入山门也同样要和妖兽灵兽一样打上标签,只是这标签稍微体面一些,是一块刻着身份信息的木牌。 “这块牌子能探查你的位置,外来人不可私自取下来,不然发生任何事情后果自负!” 内门弟子同样公事公办,板着张死驴脸态度极差的介绍。 陆修排着长队,在他的耐心即将耗尽的前一刻,不远处突然爆发出了激烈的争吵声。 “当时我冒着生命危险为众人引开妖兽潮!如果不是我,你还有命在这里跟我抢?” “我给那妖兽致命一击的时候难道不也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凭什么我用尽灵力杀了那妖兽以后功劳全都是你的?” 陆修定睛看去,发现是崖山的任务台前两个修士在抢一瓶补灵液,气氛剑拔弩张看起来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两人据理力争谁也不让着谁,说自己引开兽潮的那个突然就绷不住哭了。 “我卡在筑基中期三年了!多一瓶灵液我才能多一分希望啊呜呜呜!” “筑基中期...”陆修不知道自己什么修为了,但稍微查探一下就知道,那弟子比自己修为低不了多少。 这样的年纪配上这样的实力放在太素山上已经很不错了,可他竟然还在哭。 “唉。”他轻叹一声,没什么好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和机遇,他只是再一次庆幸自己属于太素山。 他们领了木牌就走,木知早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咸鱼了,她也很讨厌这座山上的气氛,但也一直隐忍,聪明的不开口和人起争执。 咸鱼在房中等了好久好久,它从没觉得时间可以过的这么慢,它想了很多种打招呼的方式,想着怎么样才能在陆修和木知进来的第一时间给他们惊喜。 可等二人终于推门进来的那一刻,它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哇!你们终于来了!我等了好久哇!” 木知走在最前面,它一个猛子扎进木知怀里,遗憾的是木知并没能接住它。 木知只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朝自己扑来,她伸手去抱,腰上却传来一声“咔吧”脆响。 她直挺挺的被压翻在地,那东西的冲击力撞的她五脏六腑简直要从嘴里吐出来。 “呕!死猫,呕,你杀了我吧!” 木知倒在地上挣扎着翻动身体,咸鱼惊喜的趴在她身上,两个动物在地上互相你闻闻我我嗅嗅你。 互相闻到对方都身强体壮,这段时间没受什么伤生什么病这才满意的起身。 陆修不淡定了,他抱起地上快半人高的黑色肉球问:“这是什么妖物?!体型竟然如此巨大?!” 咸鱼大怒:“陆修!” 它像以前一样“啪!”的一爪爪拍在陆修脸上。 陆修被这一巴掌打的直接拧过头原地转了一整圈,再抬起脸时,脸上一个大大的猫爪爪印。 他笑的惨兮兮,将咸鱼的肥肚皮翻出来蹭了又蹭:“真好,你被俞兄照顾的真好啊,力气变的这么大,都要突破了,还要化形了。” 这段时间他和木知受到的非议和辛苦在这一刻仿佛都得到了治愈,在见到朋友的这一刻只剩下了轻松和欢喜。 咸鱼也很想陆修,它轻轻搂住陆修的脖子,将他的味道也蹭到自己身上,这熟悉的味道让它有种奇异的感觉,好像突然就理解了人类说的回家。 不同于俞文舟给它的安全感,陆修让它觉得自己不再是一只没线的风筝,在外头飘多久都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它抱着陆修的脖子蹭个没完没了,一旁的俞文舟突然伸手将它抱回了自己怀里:“宝贝,让他们先休息一下吧,他们一路过来已经累了很久了。” 他语气听不出什么异样,两只胳膊却把咸鱼搂的紧紧的,咸鱼这才想起来,确实要让二人休息一下,立马跳下来去腾屋子。 俞文舟望着空荡荡的双手眉头不易察觉的拧了两下,像是在气恼又有些委屈。 陆修看着这一幕,突然敏感的察觉,俞兄刚才好像是有些不开心了? 他这是?难道……他突然想到什么,呼吸都微微一窒,随即又觉得不可能,咸鱼说到底也还是只猫猫,还是只小公猫,就算它马上要化形了。 想到这里他一惊,难道是这个原因,咸鱼才被这样天材地宝的喂养,被他用灵力浇灌,这么快就被供到突破吗? 那等它化形之后,应当就是俞兄收取报酬之时了。 他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看着俞文舟和咸鱼的背影都有些忍不住替自己的小猫感到一丝丝难绷。 接下来的日子陆修和木知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崖山上,他们只去一些无伤大雅的公共场所,从不涉足不该去的地方。 经过几日的观察,陆修愈发肯定心中的猜测,俞文舟对待咸鱼的方式俨然是对待自己的专属物一般,眼神中也是不加掩饰的蠢蠢欲动。 哪怕是他和木知,太过亲近咸鱼了俞文舟也会不动声色的上手来抢,他不确定咸鱼是否开窍了,还是对俞兄的心思一无所知。 只是他没猜对,俞文舟一直都在收取他的报酬。 他也不是爱当电灯泡的人,拉着木知去了崖山的演武场,想看看崖山的群殴是什么场面。 可惜崖山表面上还是非常有素质有水平的,崖山弟子从不搞群殴那一套,对战功法和水准都有着详细的分组。 陆修一个一个比试台晃过去,终于找到崖山剑修的所在地,上面乒乒乓乓的剑气对撞好不热闹。 “啧啧,这一招好!” “这一剑也不错,可惜灵力充沛却没什么实战经验!” “这位倒还有些看头。” 他兴高采烈的跟木知分析着,殊不知自己这样大喇喇的评论早就引起了几人的不满。 “喂!你是哪门哪派的?不在家好好待着跑来这里评头论足?” 陆修反应过来,这里可不是太素山,这些人要面子的很。于是他依然客气道:“在下太素山首徒陆修,刚才确实说的有些多了,你们打,我不说了就是。” “太素山?又是哪个没名没姓的门派啊...穿的好寒酸。” 在他们眼里只要不是崖山这样几百年的大派,那就是不入流的比不上他们的,从不知什么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剑修中看起来领头的一个弟子站出来假惺惺道:“这位道友,既然你对剑术这么有研究,不如上来和我们比试一场?” 陆修摇头:“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刚才还在台上打斗的弟子乐了:“呦呵,这就不敢了?你刚才评头论足的样子不是很狂吗?” 他指了指木知:“还是说,怕在那小娘皮面前丢了脸,怕她看不上你了以后要跟我们?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周围众人跟着一起发笑。 木知就在一阵嘲笑声中突然回过头。 第66章 木知大显神威 崖山的剑修弟子们不仅排外,自己内卷也很严重,他们逮住陆修非要他上场比一比,发誓今天要在这人身上找点存在感。 木知就在这一阵阵的嘲笑和挑衅声中突然回过头。 “是哪个狗日的裤裆没系紧把你们几个露出来了?一直给你们留着面呢别给脸不要脸!还跟着你们?就你们几个烂番薯臭鸟蛋也配?” 她憋了这么多天终于是憋不住了,飞身跳上比试台,将烈阳真君给的广夜剑拔出来。 细长的剑身上刻有半面散发着乌光的印花,比起这群剑修弟子练习用的普通灵剑不知好上多少。 几名弟子被骂蒙了,小声嘀咕:“果真是小门小派出来的,真是粗鄙不堪。” “她都能用那么好的剑……” “小门派就是这样,好东西都没处给呗。” 木知不再犹豫,飞起一脚踹过去,台上那名弟子立马抬剑去挡,接下木知连续几脚重击。 他两只小臂被震的剧痛无比,手中的剑都快要拿不住了,他以为木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门派弟子,哪知道对方上来就打的他招架不住。 他终于正眼打量起木知,惊讶的发现木知手腕上那条花纹繁复的标记。 “她是只妖兽?没认主的妖兽?!” “看啊,就是的!是谁把她带上来的?!” 那弟子提剑就朝木知刺过去:“好你个妖兽也敢在这里放肆!” 他心头涌起一阵无名怒火,他们处处看不起这两人,可这两人却总是能不经意的露出一些让他羡慕不来的东西。 特别是这个叫陆修的,穿一身土里土气的青灰布衫,却能带着个妖兽美女四处乐呵,两人背着的剑也让他们垂涎。 可惜他实力不济,木知打他像是在闹着玩一样,她将那柄宝剑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握在手里却从不使用。 如果不是什么天纵奇才,掌握了什么新式剑法,那就是纯纯的门外汉,连剑都不会用。 最终他被木知握着剑的右手一拳打在左眼窝上,后脑勺擦着地面飞出了比试台。 周围一阵死一般的沉默,他输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这场比试,更是整个崖山剑修的脸面。 没有人扶他,也没有人上前安慰,他自己灰溜溜的站起身,还不忘对着木知再放狠话:“刚才是我已经打累了,一时不察才输给你!有种你别跑,给我师兄堂堂正正比一场!” 木知叉腰站在台上当他的话是放屁,她对着最开始挑衅陆修的那个青年勾勾手指:“来?” 看的出来这人对陆修的怨气非常大,还很喜欢自恃清高的抬着鼻孔假笑,这人“呵呵”冷笑两声,提剑就上了台。 “上啊钟师兄!” “师兄打服她!叫她结主仆契约给你当牛做马!” “哈哈哈!” 陆修听到这话眼神一冷,知道他们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只能过过嘴瘾,但他还是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小姑娘,不是拿着剑就叫剑修的,等会儿别哭着喊着说我欺负你。” 说罢这人手中纷繁缭绕的剑光就挥了过去,实力相较于之前那个弟子确实高出一大截,身法也更加灵活。 木知体力充沛,两人立马战在一处,她如今胆子大了很多,面对各方有些实力的修士也不再手软脚软,挥拳就上。 陆修在台下看的明白,这个叫钟师兄的和木知打的有来有回,战况一时难分上下。 这人剑招多变,掌握熟练,一看便知苦练多年,反观木知没有学过什么正统功法,她出招随意,仗着一身极快的反应能力和对方过招。 这样看来还是他的木知更厉害些,他愉快的想,以后自己会慢慢教木知用剑,假以时日木知说不定还会超过自己。 那钟师兄越战越心惊,对面这个女妖兽刚开始还正常和他对战,此时怎么越打越疯,他捂住小臂上被木知指甲划出的血口,额头不停渗出汗水。 他只是不理解,猛兽都是越战越勇的,长时间的战斗不仅不会让它们疲倦胆怯,反而会激发它们的凶性。 木知的瞳孔因为兴奋已经变成了亮金色,对方的剑擦着她的脸颊划过,只差一点就会被削掉一大块皮肉,她也当没看见似的不管不顾,冲着对方肚子就是一击爆锤。 钟师兄“哇”的一声吐出口苦水,双眼圆睁眼珠子都差点脱眶,这一下要换做普通人怕是得被打个对穿。 他横向划出一剑逼退木知,自己又跪在地上干呕了好几下才站起来。 “钟师兄没事吧?” “师兄你努把力啊!认真起来啊!给这些下三滥的门派一点颜色瞧瞧。” “钟师兄你倒是快点啊!” 钟师兄心里发慌,他也想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啊!自己要是能打过这女妖兽不是早就动手了吗! 他被催的脸色愈发难看,多和木知缠斗一秒他就多丢脸一分,可如今骑虎难下,不在这台上找回场子今天去哪里怕是都难交代。 那只凶狠的女妖兽又扑上来了,他一咬牙一跺脚,顾不得脸面从怀里摸出一大把符纸扔了出去。 比起胜之不武,显然还是输了更丢人一点。 木知的细腰被一张爆炸符贴住,她看不懂这是什么玩意,本能的感到危险去撕,那张符就像长了手一般紧紧扒在她身上。 她急了,干脆“嗤啦”一声将那块布料扯碎扔出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符纸近距离爆炸,她只觉得面前白光刺眼,紧接着“轰”的一声被炸飞出去。 “木知!”陆修在台下半天没看到木知起来,他担心木知真被炸坏了,已经一步踏上比试台。 “别上来!”木知躺在地上口中喷出一股黑烟,她缓慢的爬起来,感觉手背和脸皮一阵火辣辣的疼,每个骨头缝都被震的吱嘎作响。 “别上来,我可以...我自己来......” 她重新拿起那把广夜剑,哪怕她知道自己拿着也没有用,还是执意要用这个。 这下两人都伤的不轻,木知开始时的优势也全没了,托着疼痛的身体再次主动发起进攻。 那叫钟师兄的彻底不要脸皮了,又从怀里摸出一把丹药塞进嘴里。 这边的战斗异常激烈,气氛也和以往不同,立马就吸引了很多崖山弟子前来观看。 看到自己门派的师兄被一个小姑娘追的连连后退后觉得不可思议。 再仔细一瞧,那哪是什么小姑娘。 “那好像是大师兄前两天带回来的无主的妖兽!” “是啊,我也记得,看吧果然闹出事了!” “不是吧,她看起来好漂亮好稀罕啊,是妖兽我也喜欢她。” 台下人越聚越多,喋喋不休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木知肩上挨了狠狠的一剑拖,她发狠扛下这一击,扭头一口咬住钟师兄的手腕。 对方吃痛,另一只手一拳又一拳锤过来,木知便一拳一拳都接下,牙关咬住不松口。 即使木知没有下死口,钟师兄也再受不住这种痛了,他手一松,长剑叮当一声掉落在地。 木知立马松口,一脚将剑踢下台。陆修也松了口气,看木知被剑指着他也很心慌。 钟师兄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可台下早已经围满了人将他架在火上烤。他太后悔了,如果时光能倒流他绝对绝对不会出言挑衅这两人。 他精疲力尽,用已经有些模糊的眼看着木知再一次面露凶光朝自己走过来,他此刻站在台子中央竟有些无措之感。 手中没了剑他好像突然就什么都不会了,连怎么躲避都忘记了。 木知使出自己兽型时常用的飞扑将他一把扑倒在地,然后骑在他身上将他死死固在地上。 广夜剑被她高高举起,半边剑身上散发着乌黑的光泽像是趁着夜色噬人的精怪。 剑尖停留在距离对方脖颈一寸处,木知稳稳的举着剑停住了。 陆修教过她,和人比试要点到为止,平日里也切不可伤人性命,她都好好的记在心里。 周围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嘘声和口哨声,到此胜负已然分晓。 陆修满意的点点头,木知的实力好像又变强了,果然战斗是她最好的老师。 他的笑容还挂在脸上,眼前闪过一点寒光,几乎是本能的,在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先动了。 他闪身上台一把揪住木知的后脖领将人提起来,木知的脖子上就滚落一串鲜红的血珠。 那个叫钟师兄的在输掉比赛后竟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把小刀,趁木知放松警惕时一把划向她脖颈。 要不是陆修动作快,木知的喉管此刻已经被切开了。 “卑鄙!” 陆修怒极,真是一刻也不能放松,木知都好心点到为止,他竟然要直接取人性命! 他快速出脚,踩中那人的手腕,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响起,钟师兄的手腕被踩断,躺在地上凄惨的哀叫。 “啊啊啊!!我没输!我还没有输!告诉长老们我没有输!是他先上台来救人的!是他们输了!” 钟师兄惨叫着还在强词夺理,他已经被这场失败即将带来的结果吓破了胆。 在崖山几千人的面前输给一个小门派的妖兽,从此以后他都不会再得到栽培和重用,不会再有任何资源倾斜向他了。 第67章 陆修技惊四座 一些平日与他要好的弟子上前帮亲不帮理:“对对,师兄你赢了,是他们先坏了规矩上来帮忙的!” “没事师兄,我们都看见了。” 木知摸着脖子上的破口也觉得后怕,此刻又气愤:“你们还讲不讲规矩了,分明就是我赢了,我是怕伤了他不然他早就死了!” 其他弟子默不作声看着双方争吵,他们一心修炼,喜欢看打架是一回事,不掺合是另一回事,哪怕明知是自己人的过错。 陆修也为她不平,他的木知第一次在比试台上奋力拼杀赢来的胜利,就在这些无赖的三言两语中没了? 他看木知一个人被几个人围起来吵吵,木知争论不过眼泪都快要下来了。“你们崖山就是这样做事的啊!” 木知细白的手指指过周围一圈人:“以后出去别说自己是大门派了,连个小姑娘的账都要赖!” “走陆修!满山没有骨气的软蛋罢了,咱们赢不赢无所谓,算我们太素山的输了,比不过你们脸皮厚!” 木知将长空从陆修腰间抽出来扔到脚下,二人打算原地起飞。 “站住!” 人群最后方不知何时站出来几个人,向着这里边走边对陆修说:“这位道友留步。” “崖山成千上万的人,可不是都像他们这般的。” “贴符纸咬手腕的小打小闹不如先放在一边,要比咱们按规矩堂堂正正的打。” 几人所到之处,一众弟子纷纷让开一条道路。 “李师兄!吴师兄!郑师兄!” 弟子们老实的向这几人问好,看样子这几个也是地位不低。 陆修冷冷回头:“哦?你想跟我打?凭什么?凭你们脸皮厚?” 叫李师兄的也不生气,气质倒是和之前出言挑衅的弟子们不太一样,陆修知道,这可能就是俞文舟说的修炼派。 “就凭我可以叫他们给你的这位朋友道个歉。” 他冲着钟师兄和帮腔的几个弟子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几个人面上露出为难的神情:“李师兄,我们也不算输了……” 钟师兄也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过来解释:“她没有动手不是我的错啊师兄,对敌人心软就是她的问题!” 李师兄不喜欢和他们争辩,他苦苦修炼也不是为了和人争辩的,他挥起剑鞘几个猛敲,几人膝盖就不受控制的打弯,朝木知跪下了。 “什么时候道歉,什么时候起来。”李师兄深知修仙界弱肉强食的法则。 他用不着给他们讲道理或者教导他们,皮肉上的苦楚会教会他们更多。 几人见大势已去,憋了半天终于还是道了歉:“对不起,是我输了。” “对不起,是我们胡搅蛮缠了。” 木知张了张嘴,发现此刻没什么合适的脏话可以使出来,她点了点头表示接受。 李师兄剑指陆修:“这下可以了吗?让你看看崖山的真正实力。” 见对方做事这么果断,陆修也没什么好矫情的,他摸了摸木知说:“乖乖待在这里等我。”然后飞身一跃上了比试台。 比试台地面是刻着加固符文的玄英石,周围一圈石台凸出地面,李师兄独步上了台,用身份牌在台上轻轻一刷。 比试台周围一圈缓缓出现一座透明护罩,将包括比试台在内的一大片区域都保护起来。 “哦,厉害。”陆修敷衍的夸赞了一下这个装置。“你这是要跟我决一死战呢?” 李师兄抽出自己的本命灵剑耍了个漂亮的剑花:“陆道友,在下青云长老座下大弟子李云,请多指教!” 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云淡风轻,我很脱俗不凡的气息,并且他对自己的剑术真的非常有信心。 他在崖山修炼三十余载,除了提升境界,剩下的时间都是在练剑中度过的,他只用剑在空气中轻轻一抖,就能发出令人胆寒的鸣哮声。 “哦,厉害。”陆修再次敷衍,他略带着烦躁和漫不经心的态度激怒了李师兄。 “陆道友,看剑!” 一击贯雷霆,单骑走风尘,他这一招裹挟着看破红尘的洒脱和睥睨众生的业火直取陆修心口。 —— “打起来啦!打起来啦!”一名小弟子跌跌撞撞的跑进俞文舟的院子。“不好啦师兄!你的朋友们在演武场和大家干起来啦!” “什么东西?” 小弟子没见到俞文舟,倒是咸鱼嘴里嚼着个鱼干匆匆跑出来。 “灵兽?!猫啊!猫怎么在这里!我大师兄被你藏哪去了?!” 咸鱼急切的问他:“我朋友怎么样了?陆修和木知还好吗?” 小弟子看着咸鱼硕大的身躯说:“好哇,怪不得我大师兄一天到晚不出门,原来是被你这个小妖精吸住了!” “看我今天不把你拖出去!叫师兄们把你扔的远远的!” 他突然就忘了正事,一心只想把咸鱼从他大师兄的院子里拽出去,他手脚并用,揪着咸鱼的一只爪子使劲往外拖。 咸鱼用十足十的体重抵抗着,另一只爪爪扣住门板拼命叫唤:“阿俞!阿俞!你快来管管他!阿俞你跑哪里去了!” 它今天中午睡醒到现在还没见到阿俞的身影,一想到这里它有些浑身不自在,俞文舟最近性情大变,每晚都会闹的它不得安宁。 自从陆修和木知来了,阿俞就总是莫名其妙的生气,总事突然从背后抱住它死不撒手。 有时它会在夜半时分突然难受醒,然后感受到阿俞的手用十分陌生的方式抚摸它,摸的它心烦气躁又没法反抗。 俞文舟今早趁着咸鱼还在睡觉偷偷下山去了,在崖山这么大的门派发展自己的势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也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真的整日窝在房中金屋藏娇事不关己,他仍然会抽时间带着一小队师弟在山下做事。 等他回来时已经临近黄昏了,他一踏入山门就听到了熟悉的喊叫声:“阿俞!阿俞!你在哪里!他们要把我扔出去啊啊啊!!” 是咸鱼的声音!宝贝怎么会在这里! 一眼看去咸鱼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四周围满了人,哪个势力的都有。 见到他来众人神色都非常奇怪,第一句话却不是说咸鱼的事,而是说:“大师兄,你总算回来了,快去演武场看看吧!” 俞文舟见此情形心中已经隐约有所猜测,点点头率先走向演武场。 演武场反常的一片死寂,明明围满了人却没有一点叫好声或者交流声。 走近了才开始听到刀剑相撞的乒乓声和小声的吸气声,沉默和压抑的氛围几乎凝结成实质。 俞文舟直接扎进人堆里去看,果然他的好兄弟陆修在比试台上大杀四方。 地上躺了一圈人,仔细瞧瞧还都是平时有头有脸的几个师弟,躺在地上扭曲着面容抽搐。 俞文舟笑眯眯的佯装惊讶道:“李师弟?吴师弟?郑师弟?” “怎么躺在这里?太热了在地上纳凉吗?年纪太大站累了歇会儿?” 一阵阴阳怪气后没有一个敢上来跟他顶嘴,今天发生在这里的事足够他们闭嘴很久。 俞文舟的小师弟扛着咸鱼追上来,为他解释发生了什么。 陆修上场后,李云直接就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打算让他以最快的速度下台,将门派的颜面一把挽回。 他惊鸿皓月般的雷霆一剑被陆修一剑鞘抽的稀碎,手腕被一个诡异的角度击中,几乎是在交手的一刹那就被打落了手中的剑。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手心,就这么一晃神,肚子上又狠狠挨了一下,先前给自己调息鼓气半天,只消两个回合就被打的原形毕露。 李云发现对方修为和自己大差不差,但为什么他连对方怎么出手的都看不清,原来出剑角度竟能如此诡异刁钻。 陆修冷笑,他们在山门修炼再久,修为再高有什么用,他们不曾出山去斩妖除恶,除魔卫道,却以为修为高就是全部了。 或是在山上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求长生道,或是成日里勾心斗角,让纷繁的势力争斗消磨了初心。 他们能打的过自己就见鬼了,谁不是多年苦练,谁不是天之骄子,他也同样勤奋刻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下山历练后也心怀苍生,惩世上恶,救他人苦,一刻都不敢放松对心境的约束。 他将李云打的找不着北,这人剑术仿佛书上一字不漏抄来的,出招时也生怕自己错半分,刻板的没有任何新意,他一撅屁股陆修都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他最后又在李云受到重创的腹部猛猛抽了数下,李云口喷鲜血飞出了场外。 他刚才的志得意满,面对其他弟子时的那份趾高气扬,努力维持的仙风道骨被这几下彻底打碎了。 他躺在台下,依然不敢相信,连自己究竟怎么输的都想不明白,一度怀疑崖山给了自己错误的剑谱。 他终于理解了钟师弟,自己从此以后会被所有人瞧不起,自己在崖山混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成了空。 他的境界在这一瞬间下跌,他在乎的地位和名声都太过脆弱,脆弱的不堪一击,心境与修为不符的结果就是天道要收回不属于他这个心境的力量。 第68章 杀人偿命 李云被打下台去再次让崖山弟子群情激愤。 “咱们有的是修为高的师兄!” “就是!小子你嚣张不了太久!师兄们快上去啊!” “那剩下的呢?”俞文舟问。 接下来他一个又一个心比天高的师弟走上台去,挨一顿好打后再心满意足的回来躺着。 今天的陆修异常暴躁,他带着木知在人家的地盘受了好多天的鸟气,早就手心痒的难受,想打人。 他并不轻松,相反,每一个走上台的弟子都在告诉他,崖山是一个底蕴深厚的名门大派,弟子数量庞大。 剑修的师兄们被打了个遍后,就换成学习丹药和符箓的弟子。 陆修在道道惊雷和连天的火光中进攻躲避,长空折射出斑斓的光彩。 地上被各种法器轰击,留下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坑,陆修站在其中屹立不倒。 被打下场或抬下场的弟子越来越多,直至此刻他们才意识到人外有人,自负的他们错的多离谱。 俞文舟微笑着看向台上,陆修身上开了数条血口,衣衫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但他的呼吸仍然均匀,脊背仍然笔直。 如今上台挑战再被打下来已经不是一件丢人的事了,许多人看开了都不想错过这个挑战的机会。 陆修突然就担负起了崖山大师兄的任务,像是还在家一样奋力殴打每一个师弟。 师父没有给他好好评估过水平高低,但他能打过入邪的炎蚕,能同时打过数个吸食少女精气的邪修,在这里更加不在话下,他的本事在这一刻真正展露无遗。 木知在台下欢呼,她被人群隔开,形成一块小小的真空地带,开启了独自一人的庆功宴。 她望着陆修挺直的脊背,看他一人一剑挑战整个崖山的样子,突然心生一股欢喜。 她突然就想起了保护爱人的林深上神,想起了等待爱人回来的,独自在屋里满怀羞涩和期待的广娴上神。 她是不是也在等待陆修,等他为自己出头,等他战胜所有人后回来只为陪着自己。 她的心又一次猛烈跳动起来,被那股不知名的喜悦填满。 陆修的战斗能力俞文舟心里很清楚,他很愉快,这个和自己志趣相投的朋友同时还拥有强大的实力,真是让人安心。 台上的陆修将长空往地上一插,身前升起一道柔和的光墙,对面符修弟子的冰刀扎在光墙上全都碎裂成粉末。 符修弟子一摸裤兜儿,坏了,用完了。他铤而走险,从口袋里揪出一张空白的符纸,绕着场边一面躲避着陆修的进攻,一面飞快在上面写写画画。 陆修减缓了攻击,猫捉耗子一般在他身后不紧不慢的追,那弟子焦心不已,每回被差点追上时手都会不住的颤抖。 终于等到他画完了两张符朝陆修甩过去,哪知符纸自己在半空中冒出黑烟,哔哔啵啵两声爆炸符自己将自己炸的稀烂,流水符拍在地上湿哒哒的,像块没人要的破抹布。 他的心态当即爆炸,没有经历过刀尖上的厮杀,血与泪的拼搏,仅仅是被追一下他就稳不住画错了符。 “唉。”俞文舟轻轻叹了口气,果然修炼派不食人间烟火,这样的结果并不让人意外。 当这个弟子也灰头土脸的被抽出场外后,他终于出声:“够了!”还准备提着法器往上爬的弟子被他凶的倒退回去。 “陆兄,师弟们不太懂事,多有得罪了。”俞文舟甩过来一句虚假的客套,在座的没有人觉得陆修被得罪了,相反他看起来心情很好。 俞文舟看了看陆修身上破烂的布条,想要把人先带回去,他们在这里闹出不小的动静,给山上心眼比藕还多的长老们知道了,指不定又会是一场嘴仗。 被打过或没被打过的弟子们谁都不敢阻拦,他们的脸皮今天已经被扯下来丢在地上了,很多人的想法在不着不觉中发生了转变。 木知冲上来抱住陆修,张开嘴就要往他脸上的擦伤舔上去,当着成百上千号人的面,陆修到底脸皮薄制止了她。 三人呵呵笑着氛围一片融洽打算离开时,“站住!你们不许走!” 山下跑上来一小队崖山弟子身后还跟着几个衣着华贵的人,上来就指着陆修和木知说:“你是不是太素山陆修!” 俞文舟眉头一跳,暗道这群该死的玩意儿怎么来的这么快,他向前两步挡在陆修身前说:“这是我的客人,你们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去戒律堂找长老分说!” 说罢抱起还被捆成粽子的咸鱼,拉上陆修和木知就飞身离开了演武场,身后传来几人愤怒的叫喊:“站住!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俞文舟不回头,陆修也看明白了情况,抱起木知跟在他身后奔回了院子。 “俞兄,是不是那世家小姐家的找上来了?”陆修虽是问句,但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应该是的,但你们不用管,既然来了这里,我就一定会为你们担起这个责任。”俞文舟看起来一派轻松,但陆修知道他此刻肯定非常苦恼。 “没事的俞兄,我当日报上名号,就不怕他们找我,等下我就去找他们说清楚,此事是我一人做的。” 两人互相客气着,都想要将事情揽在自己头上,好为对方减轻负担。 “喂。喂喂!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咸鱼在一旁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人,它还被五花大绑着扔在地上,小猫爪和小猫腿都被捆仙绳系着:“还不快放开我!”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三个人看着它却没有一个人动手帮忙的。 木知从裤兜里掏出一把虫子放在嘴里慢慢的嚼,陆修面无表情的看着它,不知道在想什么。 俞文舟将它抱起来,并未给它松绑,然后慢慢走向自己的房间将它放到了床上,离开时还自言自语般说:“谁捆的,手艺还真不错......” 出来时陆修再次坚持要承担这件事:“我杀了她,这件事没得好说,我去是最合适的。” 但俞文舟还是说服了他,他说:“小宝贝这两天就要突破,你们来此也是为了这件事日夜守着,要是你现在出去找他们分说,一时解决不了还会错过它的突破。” “它每天都惦记着,想让你们在那一刻守在它身旁,你们也不想它留下什么遗憾吧,就当是为了它再忍一忍,交给我吧。” 陆修沉默了,确实,此时去分说很可能先被关一段时间的戒律堂。 木知也点点头,她非常理解咸鱼,灵兽变人那一刻的喜悦无与伦比,他们决不能错过。 三人达成共识,陆修抱歉的看了看俞文舟说:“俞兄,辛苦了。” 俞文舟摊摊手笑的从容:“无事,我早就习惯了,我会按时回来的。” 戒律堂内。 中年美妇正在无声哭泣,她的丈夫将妻子揽在怀里悲痛道:“我们捧在手心呵护备至的女儿啊!” “被那两人打的浑身是伤!那叫陆修的恶贼竟还取走她的性命!” “呜啊啊啊啊!”中年美妇绷不住大哭起来:“竟然是那样惨烈的死法!她...她都...”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那骄横女子死于陆修带毒的飞刀,她中毒时痛苦的抓烂了身上的大块皮肤,咽气时尸身还透出诡异的青黑色,比周围被她毒死的家丁死状还要凄惨。 俞文舟就在这声声啼血的控诉中大踏步进来,他每每进到这里,就会一改往日柔和宽容的形象,变的冷冽尖锐。 他瞥了一眼戒律堂的长老,连声招呼都懒得打,开门见山道:“你们的女儿在山门前对我的朋友喊打喊杀还下了死手。” “我看的真切,她那盒暗器杀了整整十二个人,尸体现在还在门口的阵法中保存着,你们怎么有脸来的呀?” 他说话难听,中年妇人听了哭的更大声几乎快要昏过去。 “我的女儿啊!她只是平时娇惯些!分明是你那朋友的女伴!她好端端的为什么勾引我女儿的未婚夫!是她不检点在先!” “我女儿当时也只是想把那小贱蹄子叫到府里去敲打敲打!那小贱蹄子就先行出手打伤我的女儿!” 俞文舟问:“哦?所以她可以为了个男人随意伤人抓人,我的朋友却不可以打她。那剩下的十二个家丁呢?” “那家丁能算人...”中年妇人的话被截断了。 中年男人听了俞文舟的话愤怒道:“这正是我要说的!她不论犯了什么错,都轮不到你们私下处置!别以为我不知道,上一次她的腿!还有我的腿,都是你干的!” “今日你们别想着能大事化下了!杀我幺女的那个恶贼今日不死,我们绝不善罢甘休!” 他只字不提女儿犯的滔天大错,咬死了他们杀害自己女儿这件事不松口。 戒律堂的长老依然闭口不言,他也想直接将陆修二人交出去,连本门弟子都不是,今日还在演武场打他们崖山的脸,他巴不得这人早点死。 但他想没有用,俞文舟那间小院子牢不可破,除了宗主于言真人谁都打不开,俞文舟的本事一天天见长,他们也一天比一天无力。 “哦,我倒是想看看你们怎么个不善罢甘休?” 第69章 咸鱼渡劫 中年男人大手一挥:“若是那恶贼不死,从此我们刘家再不会出钱出力!再不会为崖山搜罗一个弟子!培养一个人才!” 他抖着手指指向俞文舟:“别以为你修为高,我们就真拿你没办法!” 又冲着戒律堂一众脸色难看的长老说:“我们话就放在这里,你们要怎么判怎么决定你们自己看着办!” 他说完就走,好像笃定了崖山的长老们不会为了一个外人将一直合作的世家得罪死。 但俞文舟可不管他:“你女儿杀的十几个人还在山门口,走的时候记得带回去,别等着变成恶鬼了去找你们。” 中年男人被他气的双腿发抖,回头用手指指他半天:“你...你们给我等着!我这就联合其他两个世家断了你们的路!”说罢拂袖离去。 戒律堂的长老们叫住准备离开的俞文舟:“这件事你自己拿个决断出来吧,你也听到了,世家不再资助我们对整个崖山的危害不容小觑,甚至崖山名门大派的地位都有可能不保!” “我们管不了你了,但你对你的师弟们到底还有几分责任!” “这次因为你的这个朋友,山下的三大世家联手决定不再给崖山提供资助,你那些资质不好的师弟师妹们又当如何?” “你的心不静受不得清静无为,但山上还有大把的师弟师妹们要修炼呢!” “你也是用着人家的丹药,吃着人家的钱粮长大的,你也是吸着普通人的血长大的,你怎么还不自戕谢罪?!” 这话让俞文舟心里很难受,他毕竟还是有良心的,比一般人更加正直,他选择不了自己的出身和门派,所以只能默默承受指责和骂名。 崖山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外乎一个虚荣心作祟,不顾自身实力扩招弟子,导致弟子们恶性竞争疯抢资源。 为了成为名门大派和世家合作,纵容世家大族在自己的领地上倾轧百姓。再为了挽回名声主张清静无为不问世俗的修炼方式。 让好好的崖山弟子一步步变成了只有花拳绣腿,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恃才傲物的性子,空有修为却无济世救人的本领,常年道心停滞不前。 他闭了闭眼,却想象不出崖山离开世家大族裹挟的模样,他找寻了多年的出路并为之努力,可如今连他自己都觉得毫无希望。 崖山从上到下骨子里都已经烂透了,明明没有天灾侵袭,没有外敌来犯,可这个屹立了几百年的大宗门已经开始从内部瓦解。 “我们给你三天时间,交出那个凶手,这样崖山此次难关便能平安度过,若是你不交人,那崖山上下也维持不下去了,到时我们不会再看在掌门师兄的面子上放你一马了!” 长老们为俞文舟下了最后通牒,他们也不想把原本最优秀的弟子逼的太紧,互相之间还是渴望再留一丝余地,俞文舟却早就看清,他们之间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俞文舟心情极差,但推开房门见到咸鱼的那一刻,脸上还是挂起了温柔的笑意。 “你终于回来啦!快帮我解开!”咸鱼依然板板正正的倒在床上,俞文舟不答话,他恶趣味的走上前,扯起一块布条将小猫的眼睛也蒙了起来。 “阿俞,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还不放开我!”咸鱼挣扎着喵喵叫唤,俞文舟最近总给它一种奇怪的感觉,让它紧张心悸。 它的前后腿被人扒开露出香喷喷热乎乎的肚皮,一张脸轻轻埋进它的绒毛里蹭了又蹭。 俞文舟蹭了半晌后发出满足的叹息,咸鱼什么也看不见,明明他们已经很熟悉了,明明俞文舟每一天都会这样蹭它。 但被捆住后这样的感觉又变的陌生起来,它感觉前腿突然一阵微小的刺痛,还传来火热的气息,是俞文舟咬了它一口。 接下来他又咬了它的爪爪,肚皮,脑门,他咬的很轻,咸鱼却还是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阿俞,你是不是不开心?”它颤抖着小猫声音问。 它被蒙着眼,所以看不到俞文舟眼中氤氲的风暴。俞文舟捂住它的嘴,又轻咬上了它的喉咙。 咸鱼被折磨了很久才被放开,它再次走出房门时一身黑毛凌乱,有些被俞文舟的口水粘在一起变成一撮一撮的。 这下变成咸鱼心情不好了,俞文舟看着自己的小宝贝笑的有些无奈,他的一日比一日喜欢它,也愈发的不满足,可他已经足够克制足够温柔了。 他回头看到小院里陆修和木知还坐在一起,木知不知道突然想起什么开心的事,跳起来紧紧搂住陆修的脖子。 看到这一幕,再看看同为灵兽的咸鱼,俞文舟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快了,他的宝贝。 他没有向陆修提起三日之约的事,陆修问起时只说是暂时压下来了,叫他们不用再管。 实际上他也还没想好这件事究竟要怎么处理,咸鱼的渡劫期就到了。 咸鱼还顶着满身乱毛站在地上,下一刻瞳仁猛的收紧,它感觉到一阵被雷电标记的酥麻感,那股电流从脚爪上一直穿到它头盖骨。 天空在那一刻失色,天空隐约出现一道道黑色的锁链,仔细看才发现那不是锁链,是正在缓缓积聚的雷云。 崖山半山腰的弟子们也老早就发现了不断聚集的雷云。 “那好像是大师兄的院子?” “我知道!大师兄院子里有个猫猫灵兽,怕不是灵兽在渡劫?!” “好新鲜哦,人都快没法修炼了,一只猫竟然能修炼渡劫?” “这你有所不知了,听说这猫是被大师兄生生灌到突破的,还给它吃了百年的蛇胆,呵呵,一只猫也比师弟们重要。” 他们自顾自的在山上发酸,而小院上空的雷云也已经快要积聚成型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我什么都不做会不会突破失败?”咸鱼什么都不懂,阿俞只交给它修炼的心法口诀,如何渡劫却还只字未提过。 “没事的宝贝,你只要在阵法中好好躲着,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走出阵法。” 陆修也说:“借助外力渡劫也是可以的,毕竟在天道看来,能借助别人的力量也是你的本事。” 这一方天地的压迫感愈发强烈,天道即将降下考验。“我好难受阿俞。”咸鱼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了,它软软的趴下来。 陆修紧盯着天上不断汇集的雷云捏紧了手中剑,木知也化作了兽形准备时刻接受突发事件。 灵兽化形突破和人不一样,它们不受上天偏爱,想要更上一层总是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俞文舟最后一次检查了院内阵法确保万无一失,他不想自己的宝贝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咸鱼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抬头,一道惊雷毫无预警的劈下。 “啊!!!”它吓的立马闭紧眼睛,好半晌才睁开眼,雷劫打在了防御阵法上,三人还严阵以待的护在它身边。 接下来,雷电便接二连三的落下,一道比一道急,一道比一道快。 咸鱼现在阵法中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看天,它小声的嘀咕:“陆修给我护法,木知给我祈福!陆修给我护法!木知给我祈福!我能行!我可以!” “还有阿俞,阿俞会用自己的一切保护我。” 每降下一道雷劫,咸鱼就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增强了一分。“我感受到了!原来变强就是这种感觉!” 它开始期待自己的化形,我变成人类了会是什么样的?我是黑色的,那我变成人类不会也是黑色的吧?!那得多难看呀! 它拉了拉身旁陆修的衣角:“陆修,我会变成男的还是女的呀?” 陆修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马虎的时候听到这么一句,大脑立马宕机。 “你还想变成女的?”木知反问道:“你是公的,你这辈子都别想变成女的。”她说完挺了挺不算富裕的胸膛,语气中有莫名其妙的炫耀。 咸鱼翻给她一个白眼,担惊受怕的感觉淡去很多,也有心开玩笑了。 木知仰着头,盯住天空的方向,接连落下十几道雷劫后院中的阵法已经有些摇摇欲坠。 她巨大的兽形突然动了,原地高高跃起迎向重新劈下的雷劫,陆修没想到她突然出手,再去拦已经晚了,猛兽与雷电相撞,闪电击穿了木知头顶的尖角。 木知身上橘黄色的毛被电的炸起来,圆鼓鼓的像个大毛球。山下的弟子们纷纷抬头看向天上和雷霆相击的巨大猛兽。 “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灵兽还是妖兽?我从来没见过!不会就是那个陆修带来的女妖兽变的吧?!” “我的天呐她好可怕啊!” 木知感觉到从皮肤到骨髓的痛,但又不致命,身体像是从头到尾被洗炼过,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雷电带走了。 她开始一道接一道的去迎接雷电,橘黄色的毛毛被击中,身上东一块西一块的焦黑。 陆修看着有点心疼,但他和俞文舟的溺爱不同,他尊重木知的选择,哪怕成长会让她受伤。 木知一连接下了五道雷劫,她发现雷劫越来越强雷电越来越粗,直到她觉得自己马上要受不住了才化成人形从天空坠落下来。 第70章 没事的宝贝 陆修飞身上前将她接在怀里,揉了揉她被电麻的小脸。木知浑身发麻站不起来,一张嘴竟然阿巴阿巴的,感觉不到自己的舌头了。 咸鱼看着她发愣,半晌吐出一句:“牛逼。” 俞文舟看了看天,这一道雷劫酝酿的时间格外漫长:“应该是最后一道了。” 陆修点头:“阵法估计扛不住。” 他放下木知,却被俞文舟拦住了:“陆兄,交给我就好。” 他志在必得的看了眼咸鱼,像是急于在心爱的姑娘面前表现的毛头小子,提着剑走出阵法。 最后一道雷劫也终于酝酿完毕,朝着咸鱼凶狠劈下,俞文舟手握四顾剑直冲天际,与最后一道惊雷迎头碰上。 原本无形的雷电被那柄通体散发着乌光的宝剑劈开,它的威力巨大,相撞时发出刺耳的嗡鸣,电光与火花交织,亮的咸鱼几乎看不清俞文舟的背影。 “是大师兄!”围观的弟子们认出了自家大师兄,这一人一剑对抗天劫的场面属实叫人印象深刻。 “哼有什么厉害的,等我再练练,我比他还帅呢!” “大师兄都没有这样保护过我们...凭什么一个低等的灵兽可以...” 这道雷劈了很久,长的好像要将一切企图逆天改命的妖兽灵兽们化为灰烬,咸鱼看的心惊胆战,它不敢想这一下要是降在自己头上自己还能不能留个全尸。 但俞文舟很轻松的就为它抗了下来,等到雷光消散雷云也慢慢退去,俞文舟落回地面抱起咸鱼。 “宝贝,有没有感觉到体内有力量在涌动?还记得我给你的心法口诀吗?” 咸鱼认真的点点头,它能感受到,雷云开始淡去的那一刻,它体内的某种枷锁仿佛都被打开了,力量汹涌的流进四肢百骸。 丹田中奇异的力量在催促它,你可以成长了,拥有你人类的样貌,成为受天道眷顾的一员,天地之中最得天独厚的种族。 它开心又激动,蹭蹭木知蹭蹭陆修,直到与俞文舟对视上。 它纯洁无瑕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茫然和迟疑,那速度极快,连它自己都未曾察觉。 木知敏感的吼它:“怎么了?变啊!没什么好犹豫的!” “对...对对,我没什么好犹豫的!变!” 嘭! 一声小小的轻响,咸鱼周身炸开白烟将它整个猫笼罩其中。 陆修和木知身体僵硬,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打扰到它,俞文舟双目灼灼,盯着白烟的眼神放出精光,不由自主的慢慢走上前。 木知看他的模样觉得他可真是够变态的,嘴角都要裂到后脑勺了,那期待的模样叫人很难想象咸鱼化形后他会做些什么。 三人在烟雾中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纤细单薄的身影,像棵未长开的小松般挺拔,俞文舟定定的凝望着他,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冲动的上前去挥开那团遮挡视线的烟雾。 白烟终于慢慢散去了。 “嗯?”“咦?”“宝贝?”三人齐齐瞪大了眼睛,面前哪有什么少年的身影,还是那只毛茸茸的小黑猫,还是那个圆滚滚的身子。 咸鱼孤零零的站在地上,四只脚着地望着三人欲哭无泪:“我...我也不知道...” 它急了,急的原地转起圈圈:“怎么办,怎么办,我为什么变不成!” 三人也不明白,木知抓住它举过头顶,左瞧瞧右看看说:“没有问题,你再试试,不要怕!快点!” 木知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急切的催促它,她的野兽本能告诉她咸鱼出了问题,这问题很可能导致它以后的修炼都出现困难,永远做一只弱小的小猫灵兽。 作为朋友她不希望咸鱼永远弱小,她将自己变化形态时的技巧交给它:“要在脑海中想着自己的人形,灵力要遍布浑身每一个地方,防止部分身体变不过来!” 她给咸鱼打气,做了很好的思想准备,可结果依然不尽人意,咸鱼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直到它灵力都耗尽了,那个少年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过。 俞文舟眼中划过一丝淡淡的失落,他心疼的抱起小猫为它输送灵力,口中不停的安慰着,时不时亲亲它垮下来的小猫脸。 木知在一旁抓耳挠腮,陆修翻找起了关于灵兽化形的书,这样的结果真是叫人无法接受。 二人不经意的回过头,发现俞文舟还在温声细语的哄劝咸鱼,他脸上始终挂着和煦的微笑:“没关系宝贝,咱们慢慢练总有练成的一天,大不了我再去寻些天材地宝,咱们下次突破还能化形。” “就算真的不能化形又怎么了?小猫多可爱啊,我就最喜欢小猫了。” 俞文舟感受到二人投来的视线,他回头看去,两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心疼。 怎么了?这是在心疼自己吗?他苦笑一下。 旁观者清,这两人看的是最清楚的,俞文舟想让咸鱼化形都快想疯了,他有多期待,此刻就有多失落。 但他却没表现出分毫,好像费心尽力,投入天材地宝和大量灵力的不是他一样,一心安慰自己的小宝贝。 连陆修看了都有些自愧不如,他偶尔还会教训木知一下,俞文舟对咸鱼可真是全然的宠爱和娇惯。 正在此时院门被敲响,开门口俞文舟的师弟露出一张脸来陪着笑问:“大师兄忙完啦?掌门师尊有请!” 俞文舟愣了愣,师父已经很少主动找他了,咸鱼在他怀里冲着门外的弟子哈气打断了他的愣怔。 他放开咸鱼准备和那师弟离开,那师弟又开口了:“掌门师尊的意思是这几个朋友也要一同前去。” 俞文舟和陆修都沉默了,摸不准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叫他们前去也许是为之前的事问责。最终还是俞文舟开口说:“那就去吧,我师父他...不是坏人。” 临走时师弟支支吾吾半天主动问起:“大师兄,那天我们来却没找到你,看到小猫灵兽有些着急了,是我们做得不对,师兄不会怪我们吧?” 俞文舟才想起那天发生的事还没有解决,他笑的和善:“怎么会呢?捆的很好。” 他面上甚至露出了一丝意犹未尽,拍了拍师弟肩膀笑容淡了下来:“不过,没有下次了。”师弟立马低下头,抖着手看一行人从身边离开。 崖山最高峰大殿内。 陆修跟着俞文舟老实下跪,大殿上坐着的那个威严的身影有种叫人不敢直视的压力,修为已然深不可测。 “弟子俞文舟拜见师尊。” “太素山弟子陆修拜见于言真人。” 木知和咸鱼站在两人身后,没有下跪也没有行礼的意思,但于言真人并没有多说什么。 “你们起来吧。”他的声音缓慢温和,倒是和俞文舟平时的模样很相似,陆修用余光去瞅他的身影,越看越觉得师徒两个气质十分相近。 他不傻,趁这个机会赶紧开口道歉:“弟子前几日在山门前惹祸,给贵派添麻烦了!” 俞文舟也急着开口为他讲话:“师父!他们欺人太甚,这件事决不能怪罪陆兄,决不能将人交给他们!” “唉...”于言真人长叹一声,他连呼吸都比其他人漫长,陆修从这一声长叹中听出了无奈与疲惫。 “你师父烈阳真人近来如何了?” 陆修抬起头有些惊喜:“真人认识我师父?他老人家很好,每天都在山上教导师弟们!” 于言真人眼中微微放出神采,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几十年了啊...我们真是太久没见,他的弟子都这么大了。” 他凝视着陆修,那股压迫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慈祥和缓,他低头看了很久,陆修低眉顺眼的任他打量,半晌他终于收回视线。 “唉...”又是一声长叹。“他教导的弟子果然优秀,你在演武场的事情我听说了,你真的很不错。” 陆修忙道不敢:“真人不介意我打伤了门下弟子吗?” 于言真人冷笑两声,面上浮现出与他温和形象完全不同的自嘲:“那又如何呢?” 他又看向俞文舟自言自语的说:“你应该去烈阳门下的。”语气冷硬像是带着些嫌弃。 俞文舟心里清楚,师父比他更明白崖山的情形,确实比不得陆修的太素山,但心中还是刺痛了一下。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也许是他第一次在闭关修炼和下山除恶中选择了偷偷下山开始,于言真人对他的态度就慢慢改变了。 他们仍是最亲近信赖的师徒,但师父的叹息声越来越多,总像是透过他去看其他的什么人,直到他羽翼渐丰才发现,师父已经很久没有直视过他了。 俞文舟如今想,也许师父看到自己时想起了烈阳真人吧,看陆修的样子就知道那边的行事风格和对弟子的要求一定跟这里大不一样。 也许自己确实很适合太素山,可养大他的是师父,他同样被教养的很好,实力不比山上的任何一个弟子差。 二人离开了,陆修惊喜的是于言真人并没有怪罪他一丝一毫,只是嘱咐他崖山不适合他们久留,最好在事发前尽快离开。 第71章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俞文舟离开前还想说什么却被师父打断,于言真人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勾了勾,咸鱼就轻飘飘的飞了过去。 “哦?”于言真人将咸鱼抱起来颠了颠,惊叹道:“倒是个干净的。”咸鱼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安安静静的被抱着。 于言真人又取出一只小玉环,上面的环扣不大不小刚好能扣在咸鱼的后腿上,像是老早就为它准备好的。 玉环扣上了,在咸鱼黑色的毛发下显得更加莹白透亮,于言真人也不解释这东西来历作用,双手捧着咸鱼轻轻一送,咸鱼就稳稳落回了俞文舟的怀中。 于言真人本不想再说什么,挥挥手示意俞文舟离开,可等俞文舟抱着咸鱼一只脚跨出殿外了,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去找无妄林里那个梅花鹿,她或许能帮得上忙。” 俞文舟回头,惊讶发现师父竟然满眼笑意的看着自己和咸鱼,那笑容他许多年都没见过了。 师父再次挥了挥手:“去吧小猫,你会化形成功的。你是个好孩子,谢谢你陪在他身边。” 咸鱼被夸的小黑脸上露出害羞的神情,喵喵叫了两声。俞文舟听后眼一红,忍住泪水快步跑出了大殿。 原来师父依然爱护他,也会因为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伴侣而露出由衷的笑容。 他再也忍不住,咸鱼感觉头顶有水珠落下,带着咸咸的苦涩味道,它扬起脸去看,却被俞文舟捂住了双眼。 陆修出来后一直在沉思,他发现于言真人面色憔悴神情郁郁,虽然年纪相仿,他却没有师父那股生龙活虎的劲。 于言真人的修为确实要比他师父高很多,寿命也更长久,可他如今已然没有一丝精气神,显得老态龙钟。 就像是陆修以现有的修为可以打败崖山修为更高的弟子那样,他相信于言真人的实力如今已没法与师父相比了,只是不知道他们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于言真人望着空寂的大殿双眼放空,思绪回到多年以前的某个夜晚,那时的他和烈阳真人都还是意气风发的青年英杰,就如同今日的陆修和俞文舟。 他们也共同走过了很多地方,有过许多精彩的履历,看过世上诸多或欢欣或悲戚或愤慨的事。 那一夜两人站在山风里把酒言欢,烈阳告诉他:“世上不平事太多,我打算去开宗立派。” “你我二人之力实在渺小如尘埃,待到我的弟子们也能走遍天下时,不知道又会是一番什么样的光景。” 烈阳真人信誓旦旦,他畅想着未来时眼中都在发着光,邀请于言真人一同开创新的门派。 于言真人也是同样的一颗赤子之心,他摇摇头说:“大道无情,我想去大宗门继续修炼,等我得天地之大道,届时法力无边定能护住一方更广阔的水土。” 烈阳那时候还劝诫他:“大宗门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上下倾轧,或许并不如你期待的那般模样。” 于言真人却很有自信:“那就更需要我去了,我会带他们走出一条新的路。” 彼时两人虽选择了不一样的道路,但心中的志向和一,约定了来日顶峰相见。 现在想来也许那时就注定了此生的分道扬镳。 再后来,他听说烈阳度过了他问心无愧的每一个春秋。 培养弟子是个辛苦活,他有时会收到烈阳的一封信,信上抱怨山上全是调皮捣蛋的男弟子,快要把他的小山头都拆了。 那时的他入崖山不久,仗着实力不俗迅速成为了内门弟子,果然如同烈阳说的势力错综复杂。 他给烈阳回信,说自己刚到这里根基不稳,修炼资源极其有限,每走一步都怕行差踏错。 他有时会收到烈阳寄来的点心糕饼,信上不乏炫耀的说,他的大弟子第一次帮助了山下的人,这是人家送来的谢礼,意义重大叫他也尝尝。 那时的他修为越来越高,隐忍多年在崖山终于有了些话语权,私下里组建了自己的小势力,时常偷溜出去行善除恶。 他回寄给烈阳价值不菲的宝剑与妖兽内丹,告诉他自己如今道行高深,几乎再没有作恶的妖兽能从自己剑下逃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分道扬镳的呢?他如今只能在这里日夜盘问自己。 也许是被一同下山的师弟们出卖的那一刻,他被世家团团包围,手上终于沾染了自己人的鲜血时。 也许是他费尽心力抓来的那个在山下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被崖山三大家不费吹灰之力救走时。 也许是师尊拿出了崖山唯一的上品心法说这是独一份,代价是十年不出崖山顶峰,他最终选择了心法时。 很多事他都想不起来了,烈阳的最后一封信是什么内容他记不清了,更别提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曾经许下的豪言壮语。 也因为在山上苦心修炼不问世事,烈阳也没有再收到过一封他的来信。 他出关后修为的确大涨,打遍了崖山无敌手,顺利成为一峰之主,从此于言师兄变成了于言长老。 新一轮的收徒大会时他收了个看着非常顺眼的弟子,带回峰上后才知道,他果然不是山下那些纨绔的世家子,他家世清白同样一腔少年意气。 一如曾经的他和烈阳那样。 但他已经不想俞文舟走他的老路了,他倾尽所能的教导他,唯独不让他下山,想要让他专心追求长生之道。 再后来老宗主轰然离世,他迷茫的坐上了那个位置,承托起崖山的所有,从此再也不能放下任何一个弟子。 可他又错了,他不该选自己最喜欢的孩子做弟子,因为俞文舟家世清白正气凌然,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与崖山是格格不入的。 他越来越不敢面对俞文舟了,这孩子和他不一样,认定的事就从始至终不曾改变。 他看着俞文舟遭遇了和自己几乎完全一样的事,有时甚至更加残酷。 他被数只剑指住时依然义无反顾的扑向了要救的平民。 他被同门背刺后仍选择继续相信其他同门,终于得到了志同道合的师弟们的不离不弃。 他对世家出手时总是更隐秘更不留把柄,也更加心黑手狠。 于言试探着拿出当年那本心法递给他,但俞文舟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他说:“我的修为已经是同期最高了,我不要!” 打那以后他再也不敢和自己的这个徒弟对视,他甚至不敢对他和颜悦色。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俞文舟想做的事注定失败,而俞文舟为他心中所想奔波的每一天,都在提醒他曾经的错误和再也回不到的过去。 他看得到那孩子眼中的孺慕之情,看得到那孩子每次遭受冷遇后通红的双眼。 他只敢在俞文舟实在兜不住底的时候出手帮他一下,而那孩子好像发现了这一点,为了吸引他的注意,从此做事更加肆无忌惮。 他不知道怎么对待俞文舟,一边暗自期待他就这样走下去,一边又痛苦的看着他在复杂环境中挣扎,一步步走向既定的结局。 “真好啊,他不是一个人,找的伴侣也很优秀,变成大孩子了。” 他坐在大殿中自言自语了一阵,再起身离开时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面前滑落。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眶,那里一片干燥,什么都没有。 一行人回到住处后就开始商议离开的事,陆修很听劝,于言真人既然开了口,就说明他们真的到了非走不可的时候。 “俞兄,咸鱼化形失败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我想带它先离开,去寻找解决的办法。” 俞文舟听到陆修这么说稍稍安心了点,三日之期已到,他们此刻能离开最好。 他说:“临走时师父告诉我可以去无妄林寻找机缘,那里有一只自称森林之子的梅花鹿,掌管着许多小灵兽。” 他拿出地图来指给陆修看,并且郑重其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暂时还不能离开,只能先交给你了陆兄!” 陆修也郑重点头:“交给我!” 俞文舟又去逗咸鱼,他故意露出寂寞又哀伤的神情注视着咸鱼说:“宝贝,你这么快就要离开了,不是说好了要永远陪着我吗?” 咸鱼呆呆的看着他,单纯的小猫受到了蛊惑:“离开……那我不离开了!我留下来陪着你!阿俞,不要哭……” 陆修带着木知去收拾行李,给二人留下足够的道别时间。 俞文舟确实舍不得它,捧着小猫的脸亲了又亲,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一次的事怕是不好轻易揭过,分别了怕是很久都不会再见。 咸鱼也觉得很难过,阿俞为它化形的事费了不少心思,它却叫阿俞失望,又要为了这件事和他分开,明明刚才他的师父还在感谢自己陪在他身边。 见小猫愧疚的低下头,俞文舟又舍不得逗它了,他抓紧时间把咸鱼搂在怀里,亲吻它的每一寸身体,深嗅它的每一分气味。 咸鱼任由他的手指和口唇在自己身上游走,他们的每一次分别都是那么突然,从不留一丝缓冲。 俞文舟抚摸着它脖颈儿上的树形玉佩说:“拿好它宝贝,有了这个你永远可以随时找到我。” 第72章 以我之血 因为有护山大阵的存在,陆修一行人只得原路下山,就在他们重新经过演武场时被人拦住了。 戒律堂的首席长老手握长鞭站在他们身前:“三日之期已经到了,你的这位小友该为他的莽撞付出代价了。” 路修疑惑的看向俞文舟:“他在说什么三日?” 俞文舟冷冷一笑:“看来还是晚了一步,没什么,三日是他们所剩无几的颜面罢了。” 长老们也不跟他打嘴仗, 拿起武器就要上前拿人。 “这事关乎崖山长久的安定和发展,无数门人弟子等着下个季度的资助,我们已经给了你三天时间了,束手就擒吧!” 陆修不傻,他一下就听懂了这些人的意图,原来这件事还没解决,没来得及走被人家堵个正着。 他不想辜负俞文舟的一片好意,立马拔出剑反抗,四面八方冒出了数个全副武装的师弟,跟他们站在了同一战线。 这些都是俞文舟最信赖的师弟,此刻两群人分立两头剑拔弩张,陆修被护在最中间一点一点向山下挪。 热闹的演武场因为这场变故一下变的安静如鸡,陆修三天前还在这里殴打了他们大部分人,突然就要变成阶下囚了。 上一次被打服了的李师兄,钟师兄等人都往人群后面缩了缩,将存在感放到最小。 这样的局势对陆修他们来说并不好,以他们的实力勉强够从长老们的手下逃脱,但要加上这满山的弟子们可就不好说了。 长老们笑了笑:“不得不承认,你们几个小子确实有些本事,但毕竟修为放在这里,不用挣扎了。” 他的话音落下,保护圈外的一个师弟胸前爆开血花,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小心!”俞文舟大吼出声,下一鞭紧接着又到,他提剑冲上前,为师弟们扛下这一击,虎口都被震裂出血。 戒律堂的长老顺势用长鞭指了指演武场上的所有弟子:“你们看好了,不顾宗门在外胡来的就是这个下场! 他手中长鞭再次挥动,在空中发出可怖的爆鸣声,直冲着陆修怀里的咸鱼抽去,他们也不傻,知道打人要打心。 陆修转身紧紧护住咸鱼,下一瞬挡在他身前的弟子就皮开肉绽的倒下去。 他算了算,距离山门还有很远的一段路,再这样下去俞文舟这些师弟就算全都舍身也护不住他们。 木知站在人群中间也脸色难看,这件事说到底是因她而起的,她受不了陌生人为了她受伤流血。 眼看情况陷入僵局,身旁突然冒出一个弱弱的声音:“长老,要不您再考虑考虑,我觉得他也没有那么大的错,而且他……他们毕竟是外人。” 大家抬眼去看,一个修为不算高的小弟子怯生生的站在那,他说出这番话不知道用了多大勇气,此时双手双脚都还在发抖。 陆修还记得他,他在演武场上排着队被自己打过,实力很弱,性格也很闷,现在看来倒是他看走眼了,这人明明就很勇敢。 长老冷笑着二话不说就挥着鞭子抽过去:“崖山面临的困难,我们和山下大族之间的关系你们这些小弟子怎么会懂?” 他又一辫子抽过去:“你们吃山门的,喝山门的,什么都不明白也敢插手山门的事?!” 那小弟子修为真的太弱了,他整个人被抽的飞了出去,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力量口中喷出一口血。 “师弟!”“小心!”数道惊呼声响起,一群子弟七手八脚的将人接住,一群人摸遍了全身找出两枚丹药为他吃下。 长老收回了鞭子:“修为如此低微,也敢管别人的闲事,你们师尊平日里怎么教你们的?” 几人脸上露出羞愧为难的神色,有几人听完后捏紧了拳头,眼睛都红了。 俞文舟在一旁将这几人的样貌都紧记在心里,日后说不定有机会发展成他们中的一员。 那小弟子将嘴里的血吐在地上,强撑着站起来:“可是我们也为山门做事了啊!凭什么我们修为不高的弟子就连是非善恶都不能分了!?” 他情绪极为激动愤慨:“我忍你们很久了!凭什么!” 这一次长老没再抽他:“因为修仙!就是弱肉强食!” “你放屁!” 那弟子颤抖着手指向陆修:“那他呢?!他不就是小门派出来的!他的修为还没有李师兄他们高!怎么他就能打败所有人?” 人群中的陆修感觉成百上千道视线都在一瞬间射向自己。 长老被架在火上烤,他也很难解释这是为什么,在他平平无奇修炼的这些年月里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 “那是你们的修为还不够高!你们要是继续管闲事,就永远也别想修炼出头!” 他的威胁并没有起作用,经历过与陆修的一战后,这些弟子头一次深刻的认识到了修为高不代表实力强。 对战时的经验,对武器的把控和坚定不移的道心,都是与修为同等重要的元素。 一个人连自己正在做的事都不认同,连打的每一场架都觉得心怀愧疚,他的修为就算再高,有一天也会掉下来,就像是李师兄那样。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向这边靠拢,其中大部分都是和陆修亲身对战过的。 被他们看不起的陆修,却对每一个实力不足的师弟都手下留了情,这样的善意在崖山更显的弥足珍贵。 “长老开恩吧!本就是他们有错在先!为什么回回都是咱们这般卑微?” “长老放过他们吧!那刘家小姐之前也打伤咱们不少女弟子呢!他们这是活该!” 越来越多的声音盖过来,弟子们不敢真的违逆长老们,但一句句小声怯懦的维护与辩解也会汇聚成汪洋大海。 “长老们别打了!这都是咋们辛苦培养的师弟们啊!” “长老!外门弟子的命也是命啊!” “长老别说宗门恩情了!俞师兄都多久没拿过宗门的东西了!” “长老开恩!咱们吃住都在山门,但山门有了任务咱们也一直都是义不容辞的啊!” “长老……” “长老……” 戒律堂的诸位长老被吵的心烦意乱:“反了!反了!你们真是反了!” “你们不帮着捉拿他也就算了!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你们都给我想清楚!今天把他放跑了,三大家族可就真的不会再给咱们提供资源了!” 长老指着最开始发声的那个小弟子:“特别是你这样的!没有资质!没有天赋!再没了宗门培养!我看你还能修炼到几时!” “今日在这里闹事的!你们所有人本月丹药灵液扣光!” 这句话杀伤力很大,在座的成日努力修炼杀妖兽,为的就是那几瓶提升修为的丹药和灵液。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想跑想叫的都停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了。 最开始发声的那个小弟子就在此时站了出来,他胸前的鞭痕还在渗着血,随着他的动作鲜血更是哗啦啦的往下流。 “你们指缝里渗出来的那点资源够谁用的!资质好的弟子尚且还得看着你们这些长老的脸色才能领!资质不好的弟子更是几月都见不到丁点儿!” “还要我们成日羡慕其他小门派的弟子!” “早知崖山是这样的!我当初压根儿久不会来这里!你们毁了我的修仙梦,毁了我的半辈子!” 他声声泣血,积压了太久的怨气在此刻喷涌而出。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顺着他的下巴滴落。 “放肆!”长老愤怒的挥起鞭子,他们在崖山多少年都没有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还是一个天赋资质平平无奇的小弟子。哪怕他说的都是事实,愤怒也已经冲破了他的理智。 但他的鞭子终究没能落下,俞文舟站在他身后,一只手紧紧攥住鞭子的另一头。 他的手掌被鞭子上的尖刺划开扎进肉里,鲜血顺着手臂流下,他却面不改色,手握的更紧了。 他的面色冷如冰霜,吊起浑身灵力和长老无声对抗。 那小弟子喊完了,他今日的确太放肆了,这样一闹,以后崖山不会再有他的容身之地,以他的修为也根本扛不住戒律堂诸位长老的惩罚。 他眼神决绝的提起剑:“我以我血警醒同门!愿我的这条贱命能重振崖山清气!” 喊完举剑毫不犹豫抹向自己的脖子。 “别!”俞文舟大吼。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那弟子在四面的惊呼声中倒下,鲜红的血液流淌刺伤了每一个人的眼睛。 崖山戒律堂的长老们也呆立在当场,不敢相信一个好好的弟子怎么就能绝望至此,他也不过是被抽了几鞭而已啊! 场面静默了好几秒,沉重的悲呼才响起,与那弟子平日里要好的几个师弟不敢置信的托起他的身体,大喊着要他坚持住。 外围的弟子们一时间群情激奋,怒斥声越来越大,轰然响彻崖山上空。 俞文舟绝望的闭了闭眼,崖山终于走到了这一步,生生逼死了自己的弟子。他本可以保下那弟子的,哪怕他得罪了崖山,还有自己能收留他。 可惜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第73章 仓促分别 临近山门处围满了人,这场闹剧被年轻弟子鲜活的生命推上高潮,长老们的身边围满了人,每一个人口中都在叫喊着。 长老手中的鞭子挥舞不停,每一次抽打人群中都有不知名弟子的血花爆开,但抽打声最终还是被淹没在了人海中。 俞文舟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那一瞬间的争吵声和怒斥声突然离他很远,他突然生出一种怨恨和无力感,想要拉着他下坠。 ‘是不是只有这些人都死了,这样的争斗才会停下来?’ 他的想法只持续了不到一息,就被心口传来的温热波动打断,他回头去看,咸鱼被陆修抱着,被人群挤的越来越远。 它隔着人群与他遥遥相望,爪子上捏着一枚通体漆黑的树形玉佩,灵力一阵又一阵的传递过来,像是在诉说它的担心。 俞文舟的理智瞬间回笼,他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后怕,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冷静。 他隔空与陆修对视,陆修那边也并不好过,他怀中抱着咸鱼,还得一刻不停的抵御来自长老们的攻击,时不时再查看木知的状况。 接收到来自俞文舟的视线后,他也默契的点了点头。 俞文舟突然朝着自己的师弟大喊:“所有人,列阵!防御!” 陆修也同时大吼:“木知!” 几十号弟子在杂乱的人群中,努力抽出自己的佩剑,站成一个有序的队列挡在人群与山门出口之间。 他们左手持剑,右手覆在左手手背上,口中念出奇异难懂的咒语,透明的光墙便拔地而起。 长老们被弟子的浪潮推挤,紧紧按压在这面透明的光墙上。 与此同时木知化形的巨大猛兽从头顶越过,她背着陆修和咸鱼,在光墙直冲天际之前飞跃了过去。 咸鱼骑在木知的背上向着身后大喊:“阿俞!阿俞!” 可它的声音太小了,穿不透茫茫人海,俞文舟和他的师弟们被透明的光墙隔绝在身后的另一个世界,依然抵御着长老们不断挥舞的法器攻击。 它急了,抬腿跳下木知的后背就想往回跑,却在半空中被陆修一把抄了回来。 木知不敢回头,她撒腿狂奔,向着记忆中山门的位置赶去,很快,他们一行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山门口。 俞文舟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才松了口气。 那一天直到傍晚,崖山上都没有再传来任何消息,陆修等人就守在山门口那个大大的广场上。 咸鱼一直抓着手中的玉佩向里面输送灵力,灵力的细丝不停的变换位置,却始终不曾熄灭。 陆修看的心疼,他轻轻掰开咸鱼的手,将那块玉佩贴身给它放好后哄劝道:“放心吧,俞兄比咱们想象的更有本事。” “他费了这么大的劲把咱们送下来,可不是为了看你在这儿哭鼻子的。” 咸鱼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最终木知看不下去了,她揪住咸鱼的后颈将它提起来说:“如果你一直这样弱小的话,就一直这样伤心下去吧。” “想要陪在他身边,你想要帮得上他。可是你现在连化形都不会,你的猫爪子连剑都举不起来。” 咸鱼呜咽一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像你天生就那么强大,也不像陆修和阿俞那么聪明勇敢,我就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猫。” “呜呜呜,我该怎么办...” 它哭了好长时间,哭的二人心都碎了。 陆修吸着鼻子去抱它:“咱们走。咱们在这里帮不上忙了,俞兄宗门的事只能交给他自己处理,咱们在这儿反而会拖他的后腿。” “他之前交代我,带你去找森林之子,她在那里保护并统管了许多小妖兽,说不定能帮得上你。” 木知也跟着点头:“我也会帮你,你们迟早会再见的。” 咸鱼泪眼朦胧的抬起头,哽咽着说:“好...” 木知背着两人一起下了山,夜晚的崖山镇异常安静,街道上不时还能遇见人家点着灯,却没有人敢在街上乱窜。 巨大的身影在夜风中奔走,星空明亮又温柔,三人就这样静默不语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他们永远都是自由的,哪怕经历了愤怒战斗,担惊受怕,艰难困苦,悲伤分离,也依然在向前走。 咸鱼最后一次回望向崖山的方向,爪爪上的玉佩射出明亮的蓝光,指向它终将再见的那人。 第74章 有狗 木知奔走了一夜,天亮时三人已经到了一处不知名的草地,他们疲惫的躺在地上,大口呼吸着属于自然的草木清香。 咸鱼爬到了陆修脸上说:“我已经开始想阿俞了,从和你们分开以后,我和阿俞每一晚都睡在一起。我好想他。” 陆修想了想,小灵兽们都是这样诚实吗?他们喜欢谁,思念谁,都会大方的宣之于口从不藏着掖着。 他揉了揉咸鱼的脑袋说:“再忍耐一下吧,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见。” “我们不如想点有趣的?这样像不像咱们刚遇到木知的时候?那时候不也是咱们三个人赶路吗?” “你们两个不是说最喜欢吃我烤的小鸟吗?” 他说着就起身去打鸟了,可是两只小动物再也没了初遇时的那股新鲜感,木知双手枕在脑后,闭着眼感受清风从面上拂过。 咸鱼躺在她的肚皮上,呆呆的看着天上的飞鸟。 陆修动作很快的打来了麻雀和山鸡,随意堆起个小火堆为它们弄吃的。 “陆修,你说阿俞会平安无事吗?他在那样的地方以后何去何从呢?我觉得我们还是回去吧,我想带他离开。” 肉烤好了,没有一个小动物站起来品尝,尽管陆修努力想让气氛缓和一些,可大家的心里都装了太多事儿,到底是回不到从前无忧无虑的时光了。 陆修也无力的躺下来:“你不用担心他的安全,他面临的问题也不是咱们帮的上忙。” “我想俞兄此时也不愿意跟你一起走吧,他心怀苍生和天下,崖山上还有他那么多正在挣扎纠结的师弟,山下还有那么多被世家欺凌的百姓。” “唉...”三人齐齐叹息。 木知也双眼无神的望天问道:“陆修,是不是我太弱了。如果我们再厉害一点,昨天那些人也不会受伤了。” “那个为咱们说话的人也不会死了。” 陆修说:“应该是吧,如果咱们再厉害一点的话...” 咸鱼插嘴:“会有更厉害的人来欺负咱们的。” “哈哈哈有道理啊!肯定是了!” 三人哈哈一阵苦笑,烤好的小麻雀从架子上掉下来,摔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无人问津。 木知突然发疯,站起来在地上胡乱挥拳,又把烈阳真人给的广夜剑抽出来,在空中挥砍。 咸鱼跳起来叫唤:“你又要干什么!你怎么老是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你是个什么妖兽!?” 它拧着自己的水桶腰就冲上去和木知干架,如今它也突破了一回实力大涨,肉蛋般冲着木知冲过去。 两只动物打成一团,木知没怎么手下留情,将咸鱼按在地上暴打了一顿,咸鱼被她打哭了,从嘤嘤哭变成后来的哇哇哭。 “阿俞在那里每天都过的好痛苦啊!我怎么就这么没用啊!” 木知也跟着哭:“我不喜欢他们叫我妖兽,我不是妖兽!陆修也不是小门派的乡巴佬,陆修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他们两个打够了又抱成一团哭:“呜呜呜,为什么我走到哪里都有人骂我啊,我真的好想吃了他们,我好想吃人!” “我也是,我不是畜生!我也想吃人!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越长大我越觉得痛苦。” 陆修哭笑不得,将他们俩都搂进怀里安慰:“别哭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世上总是有这么多坏人。” “但是不论什么事让你们不开心了,那都不是因为你们的错,不要把错怪在自己头上。” 蓝天白云下,陆修左手搂着木知,右手抱着咸鱼,两个动物终于将自己的连日的情绪都发泄干净,趴在他的胸前睡去了。 咸鱼和木知再次醒来时,发现天又黑了,周围环境一片陌生,他们离开了原来的地方。 陆修怕御剑不稳会惊醒它俩,于是背上背一个,怀里抱一个,就这么一步一个脚印的向前赶路。 他倒是对最近发生的事没什么触动,他接受世上的一切就是不完美的,他们会遇到像俞兄那样的好人,就一定会遇到恶事做尽的坏人。 得到过幸福和甜蜜就一定会感受到心酸和委屈。 木知从他背上跳下来,自己乖乖跟着赶路,咸鱼本想在陆修怀里一直待下去,但终于还是不好意思的钻出来自己走。 “咦?” “喵!!!” 咸鱼没走两步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它感觉自己踩到了一个什么热乎乎,软绵绵的东西。 陆修和木知顿时紧张的护在它身边,待看清地上的是什么东西后又不约而同的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咦?” 咸鱼尖叫着弹跳上天时也终于看清了,那是一条死狗。 第75章 父子 “晦气!躲在这里吓朕!” 咸鱼双手扣住木知的脑袋,双脚站在她的肩膀上不肯再下地。 地上躺着的分明是一只快断气的死狗,它半截身子都已经戳进了泥土中。 陆修上前用剑鞘捅了捅这条狗,确实还活着,身体还有微微的起伏,只不过这个状态应该也快活不成了。 他心善,立马动手将这条狗身上的泥土拨开,把它插入泥土半截的狗头揪出来,发现这狗的脸竟然奇长无比,快要赶上他的手臂那么长。 陆修查看了一番,发现狗身上并没有什么外伤,看起来倒像是被饿成这样的。 木知在一旁看的新奇,这条狗也是橘黄色的,她也是橘黄色的,她喜欢橘黄色。 她蹲下身掏出自己的水囊,将水一点一点的顺着嘴角倒进狗嘴里。咸鱼在她背后疯狂拒绝,扭曲尖叫。 清水进口后,这条狗半晌没有任何动静,咸鱼大喜:“救不活了,看你们这不白费劲,快把它埋回去!” 二人不理睬它的上蹿下跳,这小狗长的确实很有水平,浑身都是细长的,脸很长,身子很长,腿更长。 “看起来很能跑的样子。”陆修舍不得这么奇怪的狗,他从包里摸出一颗丹药,磨碎了化在水中再次给狗喂下去。 这一次狗不负众望的有了动静,它抽搐几下,虚弱的狗眼慢慢睁开条缝。 入眼一只纯黑色的大肥猫站在自己面前,嘴里还咬着一把锋利的长剑,眼神凶恶的看着自己。 它撒开腿就想跑,被陆修一把揪住狗腿摔回地上后才迷迷瞪瞪的清醒一些。 “我这是……汪汪?” “汪什么汪!”咸鱼实在忍不了它了,它爪子一伸就挠过去:“我讨厌狗!” 长脸狗被这一爪子彻底挠清醒了,它长长的脸上出现三条细血印,抬着头环顾四周。 “你也是灵兽,你会说话。”陆修笑眯眯的开口。 长脸狗点点头:“我想想,我好像是太饿了,昏过去了,多谢几位的救命之恩!” 它有些窘迫的闻了闻自己周身:“可惜我没什么东西可以报答你们的。而且。” 它说起话来犹犹豫豫,又站起身来原地打着圈,看起来很着急要去什么地方的样子。 陆修说:“没关系啊,我们救你也不是为了报答,这样吧,你做我的灵兽就好了。”他说着指尖上的灵力就要套过去。 长脸狗吓的站起来直后退:“别,别这样,我还有事的,我不能当别人的宠物,我还要当爸爸呢。” “哦?” 这番话引起了三人的兴趣,陆修也不逗它了问:“你的孩子在等你回家吗?” 狗老实的点点头:“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我儿子等不了太久,再拖下去我会失去他的。” 陆修了然,感动与普通灵兽狗狗之间的亲情,挥挥手示意它离开。 “你走吧,我们不是坏人,不干那挟恩图报的事。” 他还为这狗做了个简单的小布包,装了好多吃的喝的,以防它没找到儿子又饿晕在路上。 长脸狗千恩万谢一阵,临走时它还看了看咸鱼感谢道:“多亏你踩到我,要不我就死了,我儿子就没爹了。” 说罢它辨认了一下方向,身子微微向前倾,整个狗形成一条漂亮的流线型。 “嗖!”三人直听到一声破空声,狗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它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一息后,地上的枯叶才飞起,连空气都追不上它的脚步! !!! 三人皆震惊,陆修猜到了这狗肯定跑的很快,但没想到快到这种程度,他回头看向木知,也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他们的修为和眼力已经算是很超群的,那瞬间却连狗的影子都没看见,它就这样消失了。 咸鱼摊摊爪子:“走就走了呗,也不知道它儿子在哪,跑这么快都没找着呢。” 三人只当这狗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看狗也走了,就继续赶自己的路,边赶路边讨论这真是条奇怪的狗。 哪知道走了没一个时辰,又遇到一个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和那条狗一样,半截身子都插进了土里。 这人感觉到一阵千金般的压力压在自己心口,一口气憋在胸腔中吸不进来也吐不出去。 他终于被难受醒了,睁开眼一看,一个黑色的毛绒绒的大肉球压在自己胸前,见自己醒了,那肉球在他身上转了个方向用脸对着自己,踩的他肋骨都疼。 居然是只大肥黑猫! 他虚弱的开口:“水...给我点水...”清凉的山泉水兜头浇下,他张开嘴吞咽,终于重新感受到自己还是活着的。 他精神好些了,突然感觉大腿一痛,抬起脸发现一个俊朗的青年刚刚为自己包扎好。 记忆回笼,他冲着陆修感恩戴德道:“多谢这位少侠相助,在下名叫萧帅帅!身上没什么之前的东西,我给您磕个响头!” 他在地上翻滚半圈跪爬起来,动作一气呵成,对着陆修就要磕。陆修“别别别”着往后退。 木知眼疾手快,在他头点地之前飞起一脚,将人远远的踢了出去。 萧帅帅又昏迷了,这次是被踹的,等他再醒来时天都亮了。 “怎么样?是不是睡了个好觉?”木知在他旁边扣着牙缝问道。 萧帅帅捂了下剧痛的侧腰生无可恋:“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痛下杀手?” 木知问道:“你为什么没水没饭把自己饿晕在路上?” 萧帅帅解释:“因为我儿子还在等我,我已经耽误了太久,得快点赶路,没有时间喝水吃饭了。” 他站起身来告辞:“我不能跟你们开玩笑了,我真的得走了,谢谢你们救我,若来日还能再见,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 木知一脚踩住萧帅帅的裤腿说:“可是陆修不让你走,他说你要养伤。而且,你怎么跟条狗似的?” 这话叫别人听了兴许会大发雷霆,但叫萧帅帅听了,他不仅不生气,还立马停下脚步关切的问:“什么狗?我像什么狗?你们见过狗吗?” 木知和咸鱼对视一眼,木知将手臂聚在咸鱼的脸上,比成一条长长的脸说:“就是这样的狗。” 萧帅帅顿时惊喜的两眼放光:“对!没错!这就是我要找的狗!” 二人面面相觑:“你不是要找你儿子吗?你儿子是条狗?那狗也在找它儿子呢,难道是在找你?” 萧帅帅一时无言,他觉得很难跟这两个人解释,陆修正在此刻提着猎物回来,见萧帅帅没有跑,直夸木知和咸鱼看管得力。 萧帅帅扯出陆修问:“我找那个长脸狗!你们见过它,它去哪了?” 陆修说:“萧兄弟你还认识那狗啊,可惜你的腿被石片划破了,伤口很深,就算现在去追,你也不可能追的上那么快的狗了吧?” 陆修觉得这人真的很奇怪,和那条狗一样奇怪,而且他真的很好笑。 说到这萧帅帅流露出难过的神色,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我也是天下闻名的飞毛腿了,直到我遇见了那条狗。” 按他的说法,如果他没有昏倒,今天他就能在这里蹲到那条狗,可惜他终究没能抗住饥饿晕了过了。 好消息是狗也昏倒了,他们差的其实并不远。 但更坏的消息是,陆修他们先遇到了那条狗并且救了它,此时那狗已经又跑了一个晚上了,照那个速度,早就失踪了。 “所以你们说的追儿子又是什么意思?”木知不解。 萧帅帅长叹一声:“唉!我那一天在飞流山遇到它,它跑的那么快,像一道闪电!” “我也不甘示弱,从那一天起我和它一起跑,我们速度始终一样,跑了一个月都没有分出胜负。” “后来我们跑到这崖山底下它停下来了,它说这样不公平,毕竟遇到我时它已经跑了一个月了。” “天呐,好厉害啊!” 三人听的津津有味目瞪口呆,天下还有这么闲的人和狗,只因为在山上多看了你一眼,从此就一起飞奔了一个月。 陆修知道飞流山在哪,他御剑从这里飞过去少说也要小半年,更不用说在地上跑了。 “那后来呢?”咸鱼追问。 “后来我也觉得这样不公平,所以我们达成约定,一个月的时间,谁绕着崖山跑的圈数更多,谁就是对方的爹!” “噗!”木知一口水喷出来,不敢相信这是人能打出来的赌。 “所以你的败局已定了儿子!”咸鱼蹦跳上萧帅帅的肩膀,尽情嘲笑他:“你现在别说跑了,我看活着都难!” 木知点头:“是啊儿子,那狗已经赢了。” 萧帅帅一脸菜色说:“这就是我现在苦恼的!我不怕当它儿子!但我现在根本找不到它!” “原本我的腿受伤后,算着时间在它的必经之路上等到了它,可它跑疯了,从我身边直接冲了过去!它是真的很想当我爹!” “我现在也算不到它在哪了,在原地再等到它一次不知道又要过去多久,而且你们说它晕倒了,我现在很担心它!” 陆修摸着下巴沉思,或许那长脸狗晕倒的那一次是萧帅帅唯一追上给它当爹的机会,看来天意如此让他们碰见了。 他拍了拍萧帅帅的肩膀道:“别担心儿子!我们帮你一起追!” 第76章 抓爹 萧帅帅心情很复杂,他说自己不需要陆修等人的帮助,主要原因也是他身无分文了,无以为报。 但陆修很大方,他表示自己一行人不需要他什么报答,他只是好奇这世上怎么会有跑的这么快的人和狗。 “我们只是单纯的想看你认狗做爹。”咸鱼说。 “好吧,但是不是我自吹,这世上除了我,没人能追上它了,如今我腿受伤了,世上就再没人能追到它了。你们连它的尾巴毛都看不见,要怎么帮我找?” 木知说:“这是个好问题,但我不认同你的说法,首先我们有三个人,我站在陆修头上跑,咸鱼站在我头上跑,这样我们就是三个人的速度叠加。” 她信誓旦旦的说完就要往陆修头上爬,陆修眼神死的说:“这片大陆终将进步,而你的理论会千古流芳!” “别,别啊!” 萧帅帅拉住陆修的手,指着木知说:“求你了,别让她来,我是真的想找狗!” 咸鱼指正:“那是你爹。” “对,是我爹,陆少侠帮我找找我爹!” 陆修吹了吹额前碎发,自信说道:“这种时候靠蛮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就凭咱们几个,腿跑断了也找不到它。” “这种时候就要靠哥哥我的聪明脑瓜!我大概算出来那狗跑的有多快了。” “所以咱们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 他拿出地图标记出几个点来。 “据我测算,它马上就要再次绕山一周,咱们只需要现在翻山过去,守住它的必经之地,就一定能拦住它!” 说不上多才多艺,但陆修作为一派大师兄,总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点用场。 他把点位分配好,萧帅帅和咸鱼在第一个点位拦截,木知在第二个点,自己则守在最后一个点位。 就算他们全部都失守了,还有自己可以垫在最后。 萧帅帅有些欲言又止,他不觉得这些人能拦住那条狗。 但他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了,决定相信他们赌上一把。 几人定好了计划就立马实施,木知在萧帅帅面前变成了巨大的猛兽腾空飞跃,吓的他呆立当场。 陆修则是提着萧帅帅直接御剑而起,在他的惊叫声中朝着目的地赶过去。 几人牢牢站住点位,木知看了看渐渐昏暗的天色,马上就要到陆修说的时间了,不知道咸鱼他们能不能拦得住。 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算着那狗跑到自己这里的时间。 果然,时间一到,她突然感觉远方有一道灵力正在快速逼近。 看来咸鱼他们失手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拦住。 她站在路中间一声大吼:“站住!” 声音夹杂着巨大的灵力,在轰出去的前一刻,一阵风从她耳边刮过去。 她反应还是慢了! 从发现它后都来不及喊出声!这狗就风一样刮过去了! 风带起一片嫩绿的叶片,极速飞舞中擦破了木知的脸颊。 她懊恼的坐在地上,怪自己发现的还是太晚,自己动作还是太慢! 陆修倒是一早就料想到了这一点,他怕自己察觉到狗来时已经晚了。 于是提前很远放了感应阵法,又在自己身前设置了一层薄薄的结界用于拦截,又怕做的太狠了会把狗撞坏。 他也看着天色算着时间,果然,身旁的铃声大作。 看来木知也失守了,他来不及多想,也大喊一声:“狗!站住!” 身前的结界在下一秒破碎,狗的速度太快,造成的冲击力连两米厚的岩石都能击碎,又怎么会怕小小的结界。 长脸狗跑了。 耳边是呼呼的巨大风声,它甩着舌头狂奔,疑惑的想:“我刚才好像撞上什么玩意儿了?算了,管他呢!” 这场守株待兔在绝对的速度面前像是一场笑话,四人回到一开始就说好的汇合点。 见大家都满脸写着失败,陆修强颜欢笑问萧帅帅:“儿子,你们是怎么回事?” 萧帅帅苦笑说:“我倒是看见它了,可就像上次一样,我怎么喊它都听不见。” 他懊恼的捶了下腿说:“要是这腿没受伤!我哪怕能跟上它一小段就好了!” “我一定要告诉它不要再跑了!我认输了!” 他说完又抹起眼泪:“我真的很担心它,独自奔跑的日子很寂寞,我俩的速度注定了很少有人能发现我们。” “漫长的旅行中,我们只遇到过彼此。它要是再晕倒在哪里怎么办,没有人救它怎么办!我不能失去它!” 他越说越难过,腾的一下站起来,大腿上的伤口被他挣裂,又重新流出鲜血。 “我真后悔跟它打赌,如果上天能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它说一个字,爹!” 木知瞧他这副模样实在于心不忍,她再次提出新的馊主意:“我们在地上挖一个陷阱,里面放麻绳等它跑进来吧。” 萧帅帅摇摇头:“这也不可能,且不说它不是傻子,看到陷阱它会躲的。” 陆修说:“而且就算咱们真做的隐蔽,它的惯性很大,需要挖很长很长的坑,那么长的坑等挖好它都不知道饿死多少回了!” 眼看大家即将走投无路,咸鱼终于站出来说:“我有办法!” 四人围在一起一阵嘀嘀咕咕,就咸鱼刚才的注意做了个简单的部署。 “我觉得这样可以!”陆修点头。 萧帅帅也咬牙同意:“就听你们的!” 木知也不禁赞叹:“还是你主意正。” 于是当长脸狗在又一个夜晚绕过崖山西面时。 陆修算准了时间,向天上射出一枚闪着光的火焰符。 符纸照亮了一小片天空,在远方的木知和咸鱼都在夜色中清楚的看到了这抹亮光。 它们同时向自己脚下的一个大型阵法注入灵力。 这是陆修连日做的阵法,几乎耗尽了他包袱中的所有用具和火符,就连山上的萤火虫和膨大草他都没放过。 用这些东西一起做了个巨大的阵法。 阵法启动的那一瞬间,灵力如同血脉一样盘着崖山山脚游走,向崖山西侧汇聚。 最终三道灵力在地面汇合,互相挤压着炸上了天。 三条互相交缠的灵光升入高空,在夜色中越膨越大。 终于。“砰!” 在夜空中炸出一阵强烈的亮光,其亮如白昼,刺的满山小动物都捂住眼睛吱哇乱叫。 只见白光慢慢散去,一个由无数燃烧符组成的,巨大的字浮现在半空中。 “爹”!!! 崖山西侧山脚很大,但这个字更大,它几乎占据了山脚下的所有领空。 崖山遥远的顶峰上都被这阵动静影响,俞文舟在一片黑暗中低头望向山脚。 一阵白光散去后,那个着火的“爹”尤为醒目刺眼。 他很多天都没有笑过的唇角微微扯开一点弧度,又转瞬即逝。 咸鱼望着天上熊熊燃烧的火焰,忍不住捏紧了怀里的玉佩,向里面渡入一丝灵力:“阿俞,你会看到吗?” 俞文州也看向窗外,就在此时他心口传来一阵热意,是他的宝贝又在想他了,他微微一笑,山下这场热闹会是他们做的吗? 萧帅帅站在巨大的“爹”下面,期待着能得到好的结果。 不然这一计不成,想要再见那条狗就只能等一个月时间到。 这么长的时间它万一再发生点意外,他可上哪去找啊! 这一次终于不负众望。 长脸狗一跑进崖山西侧,面前就突然白光大作,亮的它几乎睁不开眼。 为了安全起见,它终于停下了脚步,待到视线恢复再向前跑。 没想到白光散去了还不算完。 它在漆黑夜色中一边奔跑,一边看着白光散去后空中逐渐燃烧起来的符纸和草屑。 美丽的像是一场烟火。 长脸狗被这样盛大的场面吸引,它凝视着慢慢汇聚起的火焰,惊讶的发现他们正在组成一个大字! “爹”! 它在那一瞬间惊讶的张大了狗嘴,四只脚蹭在地上摩擦出一道长长的火星子。 看着那个‘爹’在空中燃烧了好一阵,他终于回过神来,赶在字消散之前向着‘爹’的正下方狂奔而去。 萧帅帅站在‘爹’下面抬头望天。 这个字已经燃烧了好一会儿了,他深深期待着能起到效果。 突然的,他似是心有所感,回过头去,他爹就站在他的身后,静静的凝视着他。 “你的腿怎么了?”长脸狗问他。 “我跑到第八天的时候被石头割开了,我追不上你,喊你你又听不见,最后失血过多晕倒了。” 萧帅帅将自己的心酸经历几句话说了个清楚。 “是我不好,我都没发现你什么时候丢的,我以为你跑到前面了,我追了你好久,后来我也晕倒了。” 长脸狗低下头,一人一狗仿佛劫后余生般抱在一起。 “还好我没有失去你,我的挚友。” 陆修面色古怪的走过去,上下打量这奇怪的一人一狗。 毫无目的的奔跑,和不同物种比赛父子局,也许只有他们自己能够理解彼此。 看到陆修过来,一人一狗都很惊喜的说:“就是这个人救了我!” 他们异口同声的说完又惊喜的回望彼此:“我们真是有缘!” 第77章 森林的孩子 安静的夜晚,篝火哔啵作响。 “为了表示感谢,我们刚才一起写了一套功法,想要送给你们。” 萧帅帅和长脸狗的笑脸被火焰映成暖黄色,真诚的看向面前三人。 陆修感兴趣道:“哦?什么功法?” “修习了这个功法,跑步速度会大涨!虽然不能像我们俩这么快,但也能大大提升!” “嗨!” “切!” 两声不屑的轻嗤响起,是陆修与木知。 跑的那么快做什么呢?他们可不想因为跑得快割伤自己,或者因为跑的太快连别人的话都听不见。 错过世间万物只为了脸变的那么长吗? 长脸狗看着木知有些黯然神伤,它喜欢强大的同类,而且木知跟它是一个颜色的。 它很希望把自己的速度传给木知,但最后这份功法还是交到了咸鱼手中。 “啊,不要啊,我讨厌学东西!” 它肥肥的站在那,踩住那套功法欲哭无泪。 陆修和木知掐住它给它洗脑:“你学会了不就能逃跑了吗?打架再也不会拖后腿了!” “你下次想找你的阿俞,是不是哗啦一下就跑到了?” 长脸狗跟着帮腔:“是啊,你下次咬着刀不就能砍死我了?” 萧帅帅:“要不是你出的好主意,我现在还见不着我爹呢,你就拿着吧!” 咸鱼被赶鸭子上架收下了这本功法,去见阿俞这一点倒是有些打动它。 “那小爷我就抽空看看吧~” 这段神奇的经历让三人的心情重新好了起来。 咸鱼终于想通了,猫还是要往前看的,成为更好的猫才能和阿俞更好的相见。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与这对‘父子’告别。 萧帅帅将长脸狗举在面前向大家挥手:“各位,多谢你们了!咱们有缘江湖再见!” 木知问:“管一条灵兽犬叫爹真的心甘情愿吗?我们可是低贱的畜生。” 萧帅帅闻言不乐意了:“你怎么能这样说?!我输给它了,愿赌服输有什么不愿意的,况且它是我唯一的最好的朋友!” 他指了指陆修说:“在他眼里你应该也是唯一的吧。明明有人这么爱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他说完后抱着他‘爹’离开了,只留给三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木知心口仿佛燃起一团热烈滚烫的火,来自陌生人的真诚的火种。 无妄森林。 挥别了萧帅帅和他‘爹’,陆修一行人终于走进了这片据说拥有森林之子的神奇之地。 踏入这里之前陆修仔细将木知和咸鱼手上的灵力细丝检查了一遍。 “这里明明不难抵达,从外面看起来却人迹罕至,说明里面很可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危险。” 木知和咸鱼乖乖点头,表示自己会紧紧跟着他,一旦失散了会尽快用细丝找到彼此。 准备好后三人果断踏入这片密林。 入目都是苍翠的颜色,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清甜的芬芳。 森林中没有路,三人在枯枝落叶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踏过,在茂密蜿蜒的藤蔓中穿行。 越往里面走,树木越高大,遮天蔽日的叫天色都变的暗下来。 神奇的是他们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一只林中的小动物,连虫鸣鸟叫都少得可怜。 安静的氛围让木知和咸鱼两只灵兽觉得非常舒适,这里才是它们更熟悉更亲近的环境。 “我觉得我也是森林的孩子。”咸鱼说。 木知点点头:“我觉得我也是,这里很舒服,很自由。” 她从口袋里掏出几只小虫子塞进嘴里慢慢嚼,还分了咸鱼几个。 “我觉的这次应该会有好结果的。”陆修也安慰咸鱼。 只是他觉得这样的氛围安静的有些可怕,也不知道他们还要走多久才能遇到一只灵兽。 三人走了一整个白天,夜晚在遍布蘑菇和青苔的腐朽树桩上休息。 木知和咸鱼就在这样放松的环境中越来越安逸,越来越舒适,直到沉沉睡去。 陆修不敢有所懈怠,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膝盖,这里对他来说太潮湿了,又没有充足的阳光,比他之前走过的任何路都费劲。 他尽力保持着清醒,可闻着四周的草木清香,听着篝火的噼啪作响,他还是在不知不觉中轻轻合上了眼皮。 等他再一次睁开眼时迷茫了一瞬,等稍微清醒后立马惊出了一身冷汗。 自己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他赶紧回头去找木知和咸鱼,果然,两人已经不见了。 他捂着疼痛的脑袋,抬头是被遮挡的几乎看不见的太阳,分辨不清现在的时间,甚至分辨不清自己所在的方位。 他扬起手腕上的灵力,发现两条细丝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他心下稍安,看来只有自己和它们走散了,那两人应该还在一起。 木知和咸鱼确实还在一起,两人还在原地带着露水的草叶间呼呼大睡,完全没有发现陆修此刻不见了,正在找自己。 陆修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和两人失散了多远,他一直向着二人方向找过去,越走越发现周围的树木更粗更大,再到后来几乎每一棵都成了遮天巨伞。 树与树中间的间隔变宽,直到他再次绕过一棵十几人环抱的大树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带着荧光的小溪从一颗巨树面前蜿蜒而过,数不清的小松鼠小兔子围着溪水蹦跳打闹。 巨树遮天蔽日,阳光从枝叶的缝隙中倾泻下来,在平整的草地上留下一块块光斑。 阴影处装点着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蘑菇。 树周围盘悬着大大小小不知名的飞鸟,树枝上挂着很多陆修从未见过的灵兽。 它们有的也正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姿态慵懒闲适。 陆修被眼前梦幻的景象惊呆了,花鸟鱼虫应有尽有,安逸祥和万物共生。 一些小动物察觉到了陆修的到来,它们丝毫没有畏惧的模样,好奇的走上前来对着他东闻闻西看看。 小白兔小灰兔在他脚边蹦跳。 长着圆圆耳朵的雾鼠顺着他的裤脚爬上他的肩膀。 只有头顶长着一撮黑毛的啾啾鸟落在他头顶上唱歌。 他跟着这群小动物不由自主的向深处走去,向那棵巨树靠近。 等到终于来到巨树下,眼前的景象让他的瞳孔都骤然收紧,控住不住的心跳加速。 树下娇小的少女正捧着一片巨大的树叶,叶片上晶莹的水珠滚动。 一滴一滴滚落进她秀气的樱桃小口中。 感受到有外人到来,她缓缓回头,目光湿漉漉的,直勾勾的盯着陆修。 陆修心中震撼,感觉胸腔中跳动的厉害。 这少女竟然也有一双淡金色的瞳孔,看着他的眼神竟然也是直勾勾的,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陆修觉得自己的心跳快的不可思议,这样反常的感觉让他微微后退两步,与少女拉开距离。 少女身穿一条贴身的棕色斑点蚕丝裙,她见陆修后退站起身来,轻轻拉住了他的手。 “你是谁?是来陪我的吗?” 她的声音甜腻腻的,与木知的清脆完全不一样,陆修听到她的声音后,感觉浑身都被这股甜腻腻的声音纠缠住,像是在慢慢被她包围,被她捕获。 他当机立断扬起手“啪啪”抽了自己两耳刮子。 然后礼貌回答:“姑娘,在下是来这里找一个称号森林之子的灵兽,但是不巧和朋友走散了。” 那姑娘赤着脚,绕着他周身转了一圈,柔软的裙子轻轻撩在陆修的裤脚上。 “哦,找它做什么啊?” 陆修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我的灵兽朋友化形出了点问题,我们想来求助森林之子。” 那少女听完沉思片刻,她突然换了话题开口道:“你看起来好像很厉害。” 说话间她已经围着陆修转了好几圈。 陆修站在原地不敢动,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害怕自己会触碰到少女,哪怕一点边角。 但少女毫不避讳,她的手指在陆修胸膛上轻轻划过:“你很强壮。” 又绕到他身后踮起脚尖,在他脖颈处嗅了嗅:“也很健康。” 她说:“我很欣赏你,我可以帮你找到森林之子。” “但我希望你能留下来,留下来陪我繁衍后代。” 陆修原本不明白她的意思,听到最后一句话后脸色突然爆红。 他虽然下山有一段时间了,但接触的异性少之又少。更是从没被这么直白的要求过。 见陆修僵硬的站在原地,少女眼中闪过一抹戏谑,她伸出手又想要抚摸陆修的后背。 这一次陆修终于反应过来,撒开腿一下窜出去老远。 少女站在远处笑看着他,眼里流动着金色的火焰说:“没关系,你有的是时间考虑。” 成群的小动物再次涌向陆修,围绕着他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陆修觉得今天好像是中邪了一样,头发蒙眼发花。 他手软脚软的向着木知和咸鱼的方向跑,身后的小动物们一路跟随着。 那少女甜的渗人的笑声也在他耳边久久不散。 他发足狂奔,不知道跑了多久,身边的小动物们都被一个个甩开了,那少女的笑声也终于归于寂静。 他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才发觉身上早已经被冷汗打湿,布料紧紧粘在身上的感觉像极了刚才那少女的触碰。 第78章 梦与现实 他缓了好久才从地上重新站起,跌跌撞撞的向木知和咸鱼的方向走去。 刚才发生的事像是一场诡异又致命的梦,强行控制住他的大脑让他没法清醒的思考。 他以为自己很快就能找到木知它们,可直到再一次夜幕四合,他们都没能见到彼此的身影。 那股子困倦再次袭来,陆修发了狠,将长空抽出来,朝自己大腿狠狠扎去。 长空已经有了灵智,拼命抵抗着不想伤害自己的主人,奈何陆修铁了心,今夜一定要自己清醒。 “哧啦”一声布料被戳破的声音,陆修的大腿也被刺伤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让他感觉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强忍住那股翻涌的困意,艰难的在林间继续穿行。 另一边的木知和咸鱼醒来后发现陆修不在身边,二人惊慌的查找一番,发现陆修真的不见了,便顺着灵力的细丝疯了似的找过去。 木知的本体虽然跑的快,但在茂密的丛林间毫无用武之地。 咸鱼四脚着地紧紧的跟在她身后。 但两人尽力跑了一整天,森林还是那个森林,四周依然寂静无声,陆修的影子半分也没瞧见。 咸鱼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脚下一软累瘫在地。 “木知...我不行了,你继承我的遗志...一定要...” 木知将它从地上一把拽起来夹在胳肢窝里:“坚持住,陆修这么久都没有找过来,怕是遇到什么事了,还等着咱们去接他呢。” 陆修确实需要他们去接了,他仅靠自己已经难以为继。 明明腿上的伤口还热乎着,明明他已经念了一百遍清心咒,包里的丹药能吃的他都吃了,但他就是怎么都抵挡不住那股剧烈的困意。 他最后一次掐了下大腿上的伤口,痛感迟迟没有传递过来。 眼前一成不变的林木与绿草开始扭曲,一会儿变成一张绿色的大网将他从头到脚裹住,一会儿变成翠绿的汪洋将他吞噬。 寂静的夜色中,陆修倒在柔软的青苔上,再一次陷入了香甜的梦境。 他这一次睡了很久,但睁开眼时仍觉得疲惫至极。 大腿处传来隐隐的痛感,让他意识逐渐清晰:“啊!” 他一个猛狗翻身坐起来,入目还是苍翠的丛林,但是大腿处竟然已经被人包扎过了,整齐系着白色的布条,还扎上了蝴蝶结。 他第一反应是木知和咸鱼已经找到他了! “木知!咸鱼!木知!!咸鱼!!” 他喊了好一会儿,周遭依旧一片死寂,没人任何人回应他。 对他来说,初来丛林的那股新鲜感早就过去了,如今满目一成不变的景色已经不再吸引他。 从白天到黑夜,森林里光线始终如一的暗淡。 长久的寂静是那么可怕,他一个人在这里,几乎要忘了时间忘了自己。 深刻的寂寞正在慢慢吞噬他。 他再一次顺着木知和咸鱼所在的方向找过去。 果然不出所料,他绕过那棵熟悉的树,又看到了巨树下美轮美奂的动物世界。 那个棕色丝绸裙的美少女两腿交叠,坐在不远处的树杈上冲他甜甜的笑。 她手里捧着一个不知名的蘑菇伞盖,里面盛满了清水。 “我们又见面了。” 她的一言一行总是极尽温柔诱惑,再次见面少了客套寒暄,她轻灵灵的跃至陆修身边将水递给他。 陆修看着那汪清水,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强忍着没有伸手接过。 那少女又拉起他的一只食指:“找到你的朋友们了吗?” 陆修不动声色的轻轻甩开她的手,他不确定这一切是不是这少女做的。 起码她看起来对自己没有一点恶意。 他扭头就走,将身上挂着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动物们从身上揪下来扔回地上。 棕裙少女又立马拉住他挽留:“你的腿还没好,别这么急着离开,我可以为你治好。” 她说着竟然还去扯陆修的裤带。 陆修可以肯定,如果今日在场的换成其他单身的普通男人,一定会受她蛊惑留在这里。 他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也是因为自己确实饥渴疲劳,一开口就会忍不住想要留下来。 “真是可怕。安宁,祥和,有食物和水,还有主动献身的美女。” 可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陆修才不相信她会随随便便找一个陌生男人繁衍子嗣。 可是自己究竟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这少女身娇体弱,一看便知没有什么战斗能力,倒是符合惯用幻术的灵兽特征。 如果真是她用了什么特殊能力将自己留在这里,难道自己最终要对这样一个少女刀剑相向吗? 陆修脑子里很乱,他这一次离开并没有走多远,因为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变差。 每一次醒来精神都更差一分,如果什么都不做,也许某一个夜晚过后,他就再也不会醒来了。 “木知,快来救救我。”他迷迷糊糊的念叨:“靠我自己怕是走不出去了……” 他离开后,棕裙少女脚尖轻点又回到了巨树上,看着陆修的方向若有所思。 这还是头一个,见了她两面还没死的男人。 在她记不清年份的印象中,男人总是最好对付的。 他们愚蠢,贪婪,渴望美色。几乎所有经过长途跋涉而来的男人,见到她的第一面再看到这里的景象后都会心旌动摇,然后答应她那个没有男人能拒绝的请求。 “没关系,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她自言自语后绕过巨树不见了。 身边的小动物们也收起了那股可爱温顺的劲一哄而散。 另一边的木知和咸鱼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了,今天木知明显能感觉到一种前行的阻力,但具体是什么她又说不清。 “木知!木知!你在哪!!”身后突然响起咸鱼惊恐的叫喊声。 她回过头,咸鱼就四脚着地站在她不远处,但眼中却虚无一片,像是瞎了一样看不到她的位置。 “嗯?”木知走回去重新站在它面前。 “啊!!!”咸鱼再次惊叫,在它眼中木知刚才走着走着突然就凭空消失了,如今又凭空出现在它面前。 “木知……我是不是中幻术了,你看不到吗?从这里走过去,唰!没了!走回来,唰!又有了!” 木知无语的看着它:“这才赶了两天路你就疯了?”她已经习惯了咸鱼没事就出点幺蛾子。 于是上前一把夹住这大肥猫就接着赶路。 咸鱼被她夹着来到一棵巨大的大树前,木知无知无觉的往前走,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别啊!别!!!木知你瞎了?别往树上撞啊!啊!!!” 下一刻木知的身影毫无阻挡的没进了树干中,再从树干中丝滑的走了出来。 “你在鬼叫什么啊死猫,什么树不树的我看你的猫眼珠子该驱邪了!” 它们互相不理解,它们都觉得自己眼中的树就是树,草皮就是草皮,藤蔓就是藤蔓。 根据咸鱼的描述,虽然环境相似,但二人眼中的世界竟是完全不一样的。 “照你带的路,这不就是原地打转呢吗?”木知说。 咸鱼恍然大悟:“这是幻术。我中但你不中的幻术。” 木知眼中金光流转:“或许陆修就是因为这个才迟迟找不到咱们。咱们得快点了。” 于是咸鱼看着她抱起自己,再次冲向了一棵参天大树时,捂住嘴闭上了它的小猫眼睛。 不出陆修所料的,他第三天一睁开眼再次看到了那颗巨树。 他的胸膛上站满了松鼠,每一只都抱着几颗花生在啃,碎掉的花生壳撒了他一身。 棕裙少女半跪在他身边,一只手轻轻的为他顺着头发:“你醒了,你的身体真的很好。” 陆修艰难的爬起来,他的精神差到了极点,拨开少女的手都慢了好几拍,好像这几天根本就没睡似的。 “你为什么...就抓着我不放?”陆修虚弱的开口。 他站立的身躯摇摇欲坠,身体的能量即将消耗殆尽,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木知。 一连三天,他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就是那只掌管这片地方的森林之子,他只是不明白对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我并没有破坏你的森林。也没有伤害过你和你的小动物们,可你就快要杀死我了。” 棕裙少女佯装惊讶:“你怎么这样说,我并没有伤害你呀。” 陆修呵呵轻笑,小声说:“穿的就像个梅花鹿。” 除了这片森林的主人,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将人困在其中,还有谁能占据林中最古老的巨树在这里栖息。 更何况鹿族大多都拥有控制梦境的能力,就像炎蚕那样。 听到这句话棕裙少女完美的表情终于裂开了一条口子,微微后退了些,那双无骨的滑嫩小手也终于舍得离开陆修的身体了。 “原来你也是早就知道的啊,嗯,应该的。” 陆修铿一下拔出剑,长空剑身银白,倒映出他乌黑的眼眶子。 “我不管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做,但我的朋友还在等我,我的师父师弟们还需要我,我不能被你耗死在这里。” “今天要么你放我,要么我杀了你!” 第79章 梅花迷途 棕裙少女被长剑指着,面上却没有丝毫畏惧。 她呵呵笑着,那笑容里满是嘲讽。 “三天了,现在想动手,你还有力气吗?怕是站都站不稳了吧。” 她的话音刚落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因为陆修的长剑毫不犹豫就向她心口刺去,她灵活的翻身,闪避。 这一下虽然没有伤到她,但她心中已经警铃大作,远远和陆修拉开了距离。 “你确实是有些本事,我本来想留你在这儿慢慢玩儿的。但既然事已至此,乖乖留在这里为我的森林做养料吧!” 少女手中光芒大盛,结出一个的咒法。她一扬手,光芒以她为圆心向四周散去。 陆修面前的景象就完全变了,原本安宁祥和散发着五彩霞光的这片林地露出了本来面目,巨树还是那棵巨树,溪流还是那条溪流。 但场地中央的氛围却截然相反,每一只小动物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警惕地望着他。 巨树后面绕出几只凶猛的肉食动物,冲着他呲牙咧嘴,陆修老远就看到了它们猩红的眸子和口中尖利的獠牙。 吹过的风也不再温柔,带着肃杀的冷意。连飘落的叶片都仿佛要割伤他的皮肤。 他从包裹中拿出最后一瓶灵液仰头灌下后冲那少女说:“看来是我来错地方了,我只想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少女的声音从树上响起:“你猜的对,我确实是这里的森林之子,你没有做错什么,那是因为你已经没有错的机会了!” 她的身影躲在树梢上时隐时现,下的掠食动物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一起扑了上来。 这里的动物受森林庇护或多或少都开了灵智,体型也比外面的动物大很多,战斗能力也比陆修想象的更强。 他本就虚弱,调动浑身的力气也只够围着巨树和这些动物周旋。 少女面无表情,看着他挣扎,在地上翻滚躲避,干净的青灰色布衫都被抓的破碎,在地上揉的稀烂。 她垂下眼睫对陆修小声说:“人类,你踏进这里的第一步我就知道你的存在了。” “你说你要找森林之子,来帮你的朋友化形。” “你知道这个借口,百年来我听到过多少次了吗?百年前这里的灵兽多的数不胜数。就因为总是听信你们的谗言,死的死,伤的伤。” “你死了以后也不要怪我,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也只是为了保护我的朋友和子民。” 陆修在打斗中听她这么说,也猜到这里应该发生过一些非常不好的事。 也许是被人类欺骗,或被人类杀害导致这里的动物锐减。 毕竟灵兽,特别是稀少的,拥有特殊能力的灵兽。不管是在百年前还是现在都是炙手可热的商品。 可他现在没有任何办法,他既使不上力,打不过面前的少女和灵兽群。 也无从辩驳,毕竟这个时代灵兽和人类本就积怨颇深,早已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矛盾。 他牙关紧咬,虚汗顺着肌肉的纹理向下流淌,流向他大腿上的伤口,蛰的他又痒又痛。 他眼前发花,脚下一软跪倒在地,身旁一只黑豹立马扑上前准备咬断他的脖颈。 他横剑在胸格挡,黑豹的牙齿和剑身摩擦发出咯啦啦的声响。 一人一兽就这样僵持在地,少女与其他猛兽跳下来,围在他们身边。 “呵呵呵。”她银铃般的笑声传来。 “看来即将分出胜负了,看在你这么厉害扛住了我三天幻境的份儿上,我可以让黑豹给你留个全尸。还有什么遗言?现在就说吧。” 陆修默不作声,使出吃奶的劲儿和黑豹抵抗,剑刃一点一点逼近他的脖子,他双目赤红却怎么也想不出其他的应对之法。 就在他即将丧命的这千钧一发之际,棕裙少女和周围的大型猛兽们突然齐齐转头看向林中某一处。 就连和陆修对抗的黑豹也松开嘴,睁大眼睛向那边望去。 陆修翁鸣阵阵的耳朵也才后知后觉的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四脚着地,吧嗒吧嗒向这边狂奔的声音。 陆修灰暗的瞳孔中逐渐凝聚出希望的光彩,力量在他的体内重新汇聚,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方向。 “吼!” 一声暴怒的兽吼声传来,下一秒巨大的猛兽就从林间冲出来,它用头上的尖角直接顶翻了挡路的藤蔓和树桩。 在所有小动物的尖叫声中,眨眼间就冲到了陆修身边。 它的体型比在场所有兽类都大,叫声如同金石开裂般刺耳,浑身的气势也比他们见过的所有动物都强。 木知一掌拍开压着陆修的黑豹,叼起陆修的衣领,将人甩上自己的后背。 它的后背上还驮着一只纯黑色的大肥猫,对着在场的所有动物怒目而视,喵喵叫着威胁。 救走陆修后,三人停在战圈之外,木知变回人身对着陆修左摇右晃,甚至将他倒着提起来查看,一副生怕他不死的模样。 棕裙少女看着面前这一幕惊讶的合不拢嘴。 “你们两个是哪来的?你们是一伙儿的吗?” 她包容世上所有灵兽,所以她的能力只能查探到进入这里的人类,木知和咸鱼的到来属实让她吃了一惊。 木知听到了,但她没有心思回答问题,陆修的状况看起来很不好,像是很多天都没有吃饭睡觉一样虚弱。 她将自己身上的水嚢解下来,一点一点喂给陆修,又把他身上那件破烂的衣服扯掉,想要低头为他舔舐身上的伤口。 陆修拦住了她,虚弱的抬手指了指远处站在树梢上的少女:“那个就是森林之子。” 咸鱼在一旁心疼的大叫:“都这个时候了,还管她什么森林之子,你说是不是他把你害成这样的?我和木知去替你报仇。” 陆修见到木知和咸鱼,心里那根弦总算是放下了,疲倦感涌上来,说完这句话后他咕哝两声:“让我睡一会儿。” 然后两眼一闭头一歪,倒在木知怀里睡了过去。 木知这才有闲心抬头,去看他刚才说的森林之子。 棕裙少女此时也已经从树梢上跳了下来,向着他们的方向走过去。 两人看清对方的面容后,同时一怔。 几乎完全一样的身形,周身弥漫着的充沛灵气,同样直勾勾的眼神,和同样淡金色的瞳孔。 “你是...”棕裙少女率先开口,但又不知怎么说,她与灵兽打交道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像木知这样的兽类。 “你伤害了我的陆修,你是我们的敌人吗?”咸鱼突然开口打破二人之间弥漫的奇怪氛围。 棕裙少女又转头看了看咸鱼问:“你们和他的关系很好吗小猫?” 她的语气重新变得亲切,与对待陆修时的引诱试探,暗藏杀机截然不同,她对待每一只小灵兽都是包容的,敞开心扉的。 咸鱼回答:“当然了,这有什么看不出来的?你为什么要伤害他?” 木知说:“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凭你的实力,别想见着明天的太阳。” 少女闻言愣了愣,第一次有灵兽会在自己与人类之间选择维护人类,反倒是对自己恶言相向。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先自我介绍:“我是这片无妄之林的主人,我叫迷途。” “我的职责是保护这片森林不被外人踏足,保护我的朋友和子民不受人类的抓捕和屠戮。” “我守在这儿已经一百多年了,带领我的子民打退了数不胜数的人类,用他们的尸骸和鲜血滋养浇灌这里的林木。” “像他这么强大的人类,如果我不先对他出手,怎么保证这里的安全?” 木知听完后已经冷静许多,她说:“陆修和外面的人类都不一样,你冤枉他了。” 迷途听到这话后心中基本已经相信了陆修确实是好人,她也观察了陆修确实是浑身正气,也看到了木知和咸鱼对对方的关心信赖。 但这些都及木知对她说的这一句话管用,她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就已经生出了一种莫名的信任和依赖感。 木知也是这样想的:或许这就是同类的感觉。 但她们可不是同一个品种,迷途是一只正儿八经的梅花鹿,木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 “或许你们是被他蛊惑了呢?人类都很擅长演戏,他们总是在说谎。” 咸鱼对视少女的金黄色眸子有一丝本能的畏惧,就像第一次见到木知时那样。 它说:“我很清醒,我保证我们没有上当受骗,陆修从没有骗过我们。” 它又想起了俞文舟:“而且外面的世界里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是骗子和坏人。” “哦,是么。”迷途听了它的说法后陷入了短暂的迷茫和回忆中,她太久没有见过好人了。 “那很少,几乎每一个来到我这里的人类,都在企图带走或者伤害我的子民。” 木知歪歪脑袋:“也说不定它们是自愿跟着走的呢?” “嗯,也许你说的对。” 三人讨论时和平的不可思议,咸鱼愿意称之为灵兽的默契。 第80章 木知吃醋 它们太能理解迷途的想法了,对于灵兽来说,遇到邪恶的人类,付出的代价也许比失去生命更加惨痛。 迷途为了保护这里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做法,在它们眼里是无可指摘的。 迷途也尊重它们的选择,她自然看得出两人没有受到蛊惑,身上更没有被人类签上奇怪的契约。 这对于常年在人类身边行走的灵兽来说可真是太难得了。 它们几乎是在瞬间和解。 迷途的心情慢慢放松下来,战斗模式解除,她柔嫩无骨的小手重新放置胸前,简单比了个咒法后往天上一挥。 冷酷肃杀的场面立马改回往日的生机勃勃,弱小的啮齿类动物们看到警报解除,纷纷从草丛和灌木中重新钻出来。 木知和咸鱼瞪大眼睛,看着面前宛如仙境的世界,满地的小白兔看的木知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迷途出声制止:“巨树下这一片区域的动物都已经或是即将开灵智,你饿了可以走远点去捕食普通猎物,但不可以伤害我的子民。” 木知将陆修放置在巨树下一块最平整,最干净的草地上。 陆修在昏睡中仿佛也感觉到了外界的变化,紧皱着的眉头慢慢打开,睡颜逐渐安稳放松。 木知安静的坐在他身边,也不敢打扰他,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他的脸。 只要陆修人能安全的待在她视线里,她就觉得世界和平,什么烦恼都可以抛之脑后。 迷途坐在树梢上,朝着咸鱼勾勾手指头:“那小猫,你叫什么名字?” 咸鱼身体圆溜溜的,行动却很灵活,它三两下顺着树干爬到迷途身边说:“我就叫小猫。叫小宝贝也可以。” 木知在树下毫不留情的拆穿它:“咸鱼,你不是答应陆修不说谎的吗。” 见咸鱼委顿下来,迷途呵呵呵的笑了:“咸鱼,真是有意思的名字,看来你们在一起很快乐。” 咸鱼点点头不置可否,确实它和陆修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快乐。 迷途将它举起来搂进自己怀里,细长的手指轻轻挠着咸鱼的肚皮。 她不愧是统领着众多小灵兽的森林之子,咸鱼躺在他她怀里说不出的安逸满足,被她摸的昏昏欲睡。 “你为什么不能化形呢?你自己知道原因吗?”迷途这样问。 咸鱼躺在她怀里轻轻摇头:“我不知道,化形的要领和心法我都背了很多遍。” 迷途眼中蕴含着它看不懂的神色,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回忆。 “小猫,也许你应该先找到原因,比如正视自己的内心。” “正视自己的内心?”咸鱼听不懂她的意思。 “你摸起来很健康,身体里的灵力也很充沛,达到了化形的条件却没办法完成化形。” “我想,问题应该出在你的心里。” 迷途说到这里又有些不确定,她将咸鱼抱的更紧以防它挣扎,自己将灵力慢慢探进小猫的身体检查。 咸鱼难受的小声喵喵,检查了半天,果然什么儿都没查出来,这让迷途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你也没有心魔,小猫。好好想一想,你到底想要什么?” 咸鱼苦恼的跃下树梢,它怎么不明白迷途的意思,它想要什么? 它想要吃饱了睡,睡够了玩,玩累了再吃,吃完了再睡。毕竟小猫的愿望一直都很简单。 它想了一会儿就困了,在树下找到几只马上要开灵智的小猫,几只猫窝在一起渐渐的就睡着了。 迷途看着咸鱼的模样满面笑容又有些担忧,单纯的小猫咪,不知道它是否能顺利渡过难关。 她又看向树下的木知,木知也恰好在这时候抬起头看她。 二人目光相接,一样的淡金色光芒在空中短暂碰撞。 “木知,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动物吗?也许咱们两个的身世有什么共同点,我自诩见多识广,但我确实没见过你这样的。” 木知摇摇头:“不知道,我的家离这里很远,咱们肯定没有亲缘关系就是了。” 迷途仔细评估了一下木知:“你的实力确实很强,我的梦境法术也很强,如果你愿意,我们两个可以把这里治理的很好,甚至复兴重回巅峰时期。” “但你一定不会选择陪我留在这里的对吗?” 木知点点头:“嗯。” 迷途看到木知的手一直搭在陆修胳膊上揪住对方一点皮,一副生怕昏睡之人跑了的模样。 迷途看她这个样子突然恶劣的一笑。 “木知,这是你的伴侣吧,他长得真好看,身材很健壮,味道也很香。” 木知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我们不是伴侣,我们只是朋友。” “嗯?”迷途显然不相信她的说法,这温柔小心的样子可不像对待普通朋友,灵兽爱上人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她突然顺着藤蔓倒吊下来,在陆修脸颊一道细小的伤口上快速一舔。 木知立马挥手去抽她,手背抽了个空。 她愤怒道:“你做什么?!” “哦呦呦,你怎么生气了?我在帮你的朋友疗伤啊。看他脸上不是好很多了吗?” 迷途嘻嘻笑着逗弄木知。 “我只是怕你吵醒他了!”木知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究竟有什么好心虚的。 “哦是么,那我等他醒了再舔。我现在就闻闻他而已。嗯,真香,男人的味道。” 迷途又从树上垂直掉下来,她倒吊着在陆修颈间闻了闻,眼神始终盯着木知的表情看,她棕色的头发与陆修的黑发纠缠在一起,这一幕在木知眼中暧昧至极。 木知终于忍不住了:“你不准闻他!” 她高高跃起扯住迷途脚上的藤蔓,将她一把甩回了树枝上。 “为什么呀~木知?为什么我不可以闻他?他是你的谁?” 木知又羞又恼,也跳上树枝去掐她:“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许就是不许!” 陆修是被一阵叮叮当当的吵闹声弄醒的。 “你才多大你就喊打喊杀的,这样谁会喜欢你呀?” “你这个老东西才是,穿个花花裙子装什么嫩!” “你说什么?!我一直都是这么嫩的!” “我说!你那身裙子像是粪水里泡过似的!” 迷途和木知在巨树上上蹿下跳,迷途打不过木知,借着熟悉地形不断在树枝间飘来荡去躲避。 咸鱼唯恐天下不乱的声音还在一旁响起:“打起来!打起来!” 陆修听到这么激烈的吵架咳嗽出声,再不整点儿动静怕是这块草皮一会儿都得被掀开。 “木知!木知!我好痛!” 木知追逐迷途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她一个猛子扎回陆修身边关切的问:“你怎么样?我现在就帮你疗伤。” 陆修的伤并不严重,都是皮肤上的一些大小划痕,最严重的那一道还是他自己用长空剑捅的。 木知不知是在较什么劲,非要当着迷途的面去扯他的裤子,陆修不好意思推拒了,她又捧起陆修的手背轻轻舔舐。 迷途也慢慢走到陆修身边:“陆少侠,我叫迷途,之前真是不好意思了,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她指了指木知:“木知刚才都与我说清楚了,你确实与之前来此的人不一样,你真的很好。” 陆修点点头表示:“既然误会一场,那咱们就不提之前的事了,我们这次来是为了...” 他扭头去找咸鱼的身影,身边的木知还在舔他的手背,让他觉得非常不自在。 迷途拉起他的另一只手握手言和,没想到他想抽回手时却被迷途紧紧捏住。 他又警惕起来,生怕迷途又突然对他发难,哪知迷途将他另一只手举至面前:“陆少侠,作为赔罪,我也可以为你疗伤。” 她学者木知的样子张开嘴,向陆修的伤口处慢慢凑过去,木知惊讶的嘴都停了。 陆修被火燎了似的一把抽回手,他用力太猛竟然一把将迷途拉进了自己怀里。 迷途“哎呦哎呦”的在陆修怀里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起来时小手还在陆修的胸膛上摸了好几把。 这下木知直接呆呆愣在原地,咸鱼也在旁边看到了,它“呜呼”了一声立马跑到远远的地方去避祸。 迷途双眼狡黠的望着木知,两人外表相似,性格和气质却截然不同,迷途本性厌世又恶劣,她并不是真的喜欢陆修,但她非常喜欢逗弄木知。 果不其然木知再次中招:“你不许舔他!”说完两人又追逐着一路打上了巨树的枝杈。 咸鱼从柔软的草地上翻滚着来到陆修面前,用自己的小舌头在他手上的小伤口上舔了舔。 “你发现了吗陆修,她们俩可能是一个妈生的,为什么我的口水就不能救命呢。” 陆修摇头:“不可能,根本就不是一种动物,她们之间存在的共同点绝不可能是亲缘关系。” 他把咸鱼拨开,今天一醒来就被三个动物来回舔,感觉好奇怪好难受。 没有了迷途的精神攻击,他觉得自己的状态在迅速恢复,他问咸鱼:“你的情况怎么样?她帮得上忙吗?” 咸鱼点点头,随后又老实的摇摇头:“她说我心里有问题,需要我自己想想。” “但我想不明白,我可能永远也变不成人了吧。” 听到这话迷途从树上荡下来,走到咸鱼的面前说:“不着急,小猫,要真是这么容易一两天能想明白的,那世上所有灵兽都能化形了。” “就算你最后真的不能...我也有办法可以试一试。” 咸鱼和陆修听完都放心不少,木知也从树后追出来,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第81章 爱意明了 “再等等,你的化形没法急于一时。”迷途这么说。 但咸鱼怎么可能不着急,它急于变强,急于化形,急于快点回到阿俞身边,想要帮助一个人的心是那么强烈,其他人看着也是干心疼。 迷途又去骚扰木知,她拍了拍木知的肩膀,示意她看自己的手。 木知扭头看过去,正巧看到迷途去拉陆修的手。 “你们两个累不...”陆修心中有些甜蜜又有些无语,木知又去追迷途了,她是因为吃醋吗?或者只是因为想要和迷途追逐打闹? 自己从醒来就被晾在这,没人关心没人爱,来求的事也没有进展,喜欢的姑娘也不开窍,成天就知道打打闹闹。 他吧唧往地上一躺,随便吧,修修尽力了,修修好累。 他彻底放下心来,确定了再也没有危险,他又一次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里,木知红着眼睛问自己:“为什么让别人摸你闻你?你知不知道我这样会吃醋伤心。” 木知哭的可怜,陆修的心脏也跟着揪着疼:“我没有让别人摸我,下次别人再想闻我,我就跑的远远的。” 木知还是哭,哭的他心都碎了,他抓起木知的小手狠狠打在自己身上:“都怪我,都怪我,不哭了我的宝贝!” 喊完这句话木知竟然真的不哭了,她撒娇似的钻进陆修怀里,在他脸颊落下轻轻一吻。 陆修惊醒! 他睁开眼时天还是黑的,自己日有所思,夜里竟然会做出这种梦,真是可耻。木知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娇羞的表情。 还没等他彻底清醒,怀里竟然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他低头一看,木知紧紧扒在自己身上,淡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瞪得像铜铃。 她防贼一样盯着树上某处,活像对方偷了她的十只老母鸡。 树上的迷途早睡了,很久没有人陪她这么玩,她痛痛快快的跑了一天,连睡梦中都是笑着的。 “木知,你怎么了?”陆修哑着嗓子问。 木知满脸写着“我很愤怒”! 陆修不知道他再次睡去后,迷途跑过来悄悄闻他五次,摸他的头发十次,言语调戏木知无数次。 木知最后只能紧紧缩在他怀里,防贼一样防着迷途,她一刻也不敢放松,还将自己气哭了一回。 “我好生气……我不喜欢她碰你!呜呜呜……我才喝口水的功夫她就又来找你!” 木知带着鼻音的声音从他怀里传来,软软糯糯的,却能激起他狂乱的心跳。 这一刻他突然无比肯定,木知也爱着自己。 木知吃醋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她眼角的泪还没擦干,吸着鼻子爬到陆修脸跟前,用力吸他颈间的气味。 陆修躺在那里被她闻的满脸通红。 两人的关系其实很奇怪,两人虽然感情已经十分深厚,但因为木知对感情的事总是不开窍,所以维持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奇妙关系中,完全靠着陆修的一厢情愿。 木知曾为了给他疗伤将他全身上下都...但那时他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 木知总是问他一些难以回答的问题,但那时他是她的老师,是最值得信任的朋友。 那此时呢?她因为迷途的逗弄吃醋,可能连她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生气,气的都哭鼻子了。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木知将脸埋在陆修好看的脖颈间,两只手都搭在陆修的胸膛上,把迷途摸过的地方擦了又擦。 她自带的野兽般的占有欲冲昏了她的头脑,陆修被人惦记的感觉像是自己的地盘被其它物种入侵了。 她急不可耐的想在自己的地盘上做些什么,就像是小狗在树桩上留尿一样,好证明这是自己的领地。 陆修被她紧紧抱在怀里,木知表现出了他从未感受过的热情和主动,自己就像是被她紧紧保护住的宝贝。 他失神的仰起脸,不敢相信此时此刻竟是真实存在的,是他午夜梦回幻想了无数遍的场景,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发生了。 他得好好感谢迷途,如果没有她的逗弄,木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清自己的心。 想到这里他望向天空,惊讶的发现树梢上坐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微微眯起的眸子中散发出淡淡的金光,嘴角若有似无的勾起一抹坏笑,好像在说“看看我,这才叫本事。” 木知只会这么几招,她紧紧的搂着陆修,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把自己的味道也留在他身上。 但她不管抱的多紧,蹭的多用力,心中那种无名的恐慌和空虚感都无法抹去。 如果她不能证明陆修是她的,那么将来还会有无数个迷途出现,无数和女人在她面前夸赞陆修的好,惦记陆修的身体。 她又急的哭了,自从和陆修一起历练后她好像总是哭,每一件与陆修有关的事都会让她心神动摇,忍不住想要掉眼泪。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清楚的明白,这个就叫做爱情。 陆修长叹一口,他终于有所动作了,他轻轻捧起木知的脸颊,在她带着泪花的眼睫上轻轻一吻,将她的眼泪都抿进自己口中。 木知愣住了,这是何等亲密又温柔的动作。 亲吻于他们二人来说都是新奇的悸动的,陆修颤抖的双唇贴在木知眼睛上,生怕吓坏了木知她会讨厌自己这样,又舍不得松开她。 静谧又美好的氛围下,两人紧紧相拥了很久。 见木知不反抗,陆修终于大胆起来,他的唇顺着木知冰凉滑嫩的脸颊一路向下,两人的呼吸近的不可思议。 陆修的唇也终于贴在了木知的唇上,巨大的嗡鸣声从他自己的脑海中升起,冲乱了他的全部思维,只顾得上将怀中人抱的更紧一点。 木知狂躁的心情立马被安抚下来,亲吻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让她刚才的无能为力和嫉妒占有都烟消云散了。 一片乌云飘过来,遮住了月光,巨树下的一片漆黑中两人相拥着表达对彼此的爱意,又在爱意中相拥而眠。 远处的树干上,迷途身边趴着一只大肥猫,嘴里发出了一阵接一阵的:“啧啧啧啧啧...” 陆修又做梦了,这次的梦是甜甜的,他总是强颜欢笑实际形单影只的灵魂终于变的饱满鼓胀,这世上有另一个人的出现,来为他填满了缺失的自己。 木知第二天醒来时,小嘴还红润润的,被摩擦的破了一点小口。她不在意的舔了舔,那口子就在肉眼可见中愈合了。 她的大脑还不清醒,并没有想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但肚子已经饿的嗷嗷叫了。 陆修准时端着自己烤好的猎物出现,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她像以往的每一天那样大快朵颐,吃着吃着,红肿的小嘴有些隐隐作痛。 她慢慢的,慢慢的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陆修就在身边笑眯眯的看着她,眼神中是柔的化不开的爱意,两人目光相接的那一刻都像触电了一般,又顷刻间躲避。 昨晚发生的事情慢慢浮上她的心头,向来后脸皮的木知也终于知道害羞,红着脸不敢看陆修。 “啧啧啧!啧啧啧!有没有人管管我!小猫不要吃东西的吗?小猫不要人疼不要人爱吗!?” 咸鱼牛逼闪闪的大步踱过来碍住两人的眼,这一刻,爱意为它停歇,气氛为它僵硬。 木知没好气的把手中肉塞进它的猫嘴里挖苦道:“死猫,你到底行还是不行?去问问迷途,你这个症状是不是打一顿就好了。” 咸鱼哭哭啼啼的跑了,它去找迷途,靠它自己好像真的没办法渡过难关了。 迷途也在肉香中睡醒,她新奇的上前拿起陆修烤好的肉感叹道:“是我错了,人类中确实有像你这样干净善良的。” 她平时不怎么食荤的,但这个人类修士的手艺可真不错,让她心满意足的饱餐一顿。 今天她突然变的非常有眼色,再也没有多看陆修一眼,也没有去碰陆修一下,手贱了就去捅一捅木知。 木知很惊讶:看来我真的标记成功了!她看出来陆修是我的了,太好了! 几个人各怀鬼胎一阵终于将话题扯上正道,关于咸鱼的化形问题。 迷途说:“小猫来找过我了,它自己依然找不出原因,既然是这样,我这里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什么办法?”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问完又双双羞红了脸。 “嗯...”迷途有些为难:“可以去我的环境中,在那里有一株,一次只开一朵花的神奇草药,可以连通幻境与现实。去找到它并把它完好无损的拿给咸鱼吃下去,或许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最好的办法是你们三个人,一起去,摘到花就立马让它服下,避免回来的时候有损。” 木知最关心的还是:“那里危险吗?和陆修的每一次冒险都玩的很极限。” 陆修的状态还没有痊愈,死猫也没什么战斗力。 “这一趟我们非去不可,如果有危险宁愿耽误点时间,咱们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对了!”陆修问:“那花叫什么名字?” 迷途沉思了一下说。 “无妄花。” 第82章 进入幻境 “当然会有危险,但我相信对你们来说这点威胁不算什么。”迷途解释道。 “因为幻境会以小猫为中心开启,里面出现的东西也会以小猫的实力作为参考。” 木知一听这话笑了,不屑的微笑挂在脸上:“哈,那就是没有危险。走吧,有什么好准备的。” 咸鱼扑上去就要给木知一个肉弹冲击,被木知一个闪身就避了过去,脚下都没动一步。 陆修也说:“既然决定了那咱们就准备一下出发吧,咱们时间也不多了。” 他指的是去找俞文舟,作为彼此默契的好友,他也十分担心对方,怕崖山的水太深俞文舟终于会落败。 咸鱼不可思议的抬头:“你也觉得我很弱?!你不要再画符炼丹准备准……” 它的小猫嘴被木知捂住,陆修简单检查了一下行李,带了些食水后就对着迷途点头示意。 迷途小手一挥,三人只觉的眼前一阵眩晕,离开前的一秒听到迷途说:“虽然在我的幻境中受伤不会伤害到你们的本体。但感受到的疼痛可是真实的。” 下一秒眼前的景物就全都变了。 三人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大眼瞪小眼。 “这...”木知和咸鱼觉得面前的场景好眼熟,又不知道从哪里见过。 陆修好心提醒道:“这里是太素镇,我第一次遇到咸鱼的地方。” 咸鱼一愣:“啊,对对对,我就是在这儿被抓住的,这里失去了我的纯洁,我的自由,和我一切美好的品质。” 它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猫爪子抓起胸前的树形玉佩,向里面注入一丝灵力。 可那玉佩在幻境中完全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一动不动。 它试了又试发现确实联系不到外界之后突然慌乱起来:“阿俞在外面是不是也找不到我了?他会不会担心我?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陆修哀叹一声,揪起他的小猫后颈皮:“走吧,俞兄不是那么冲动没分寸的人。” 太素镇的环境陆修非常熟悉,他带着二人在镇上漫无目的的闲逛,神奇的是这里的人他基本上都认识,可在幻境中这些人却都不认识他了。 看来果然是只属于咸鱼的幻境,这一点很快就得到了印证。 咸鱼走在大街上,突然就被身后的网兜罩住。 “呔!小猫贼!昨天就是你偷了我家的鸡腿!你今天竟然还敢在街上乱晃!” 抓咸鱼的人陆修也认识,刚好是卖鸡鸭的二豆他娘。 咸鱼自从跟了陆修,多长时间没有遭受过这种待遇了?他肥肥的身躯几乎要撑爆这张大网。 它喵喵叫着挣扎,伸出尖尖的猫爪子想要抓烂这张网,奈何身躯太过巨大,在网中转不开身,挠都挠不到。 陆修和木知双手插兜看着眼前这场闹剧:“不是吧不是吧?你连一张普通的小网都挣不开吗?” 木知嘲讽道:“你这样和普通的小猫有什么区别呀?你真的开灵智了吗?” 咸鱼在网中悲愤的大叫:“放开我呀,喵喵喵!我才不是普通的小猫!” 它一开口将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啊!这是什么猫?它居然会说话!” “别是传说中的灵兽吧!咱们得快点儿把它抓住送到山上去!” 最终咸鱼撑爆了那张网逃了出去,顺着歪歪扭扭的小路跑到了野外。 陆修和木知在后面慢慢的追上来。 木知不遗余力的挖苦它:“你要是一直变不成人,就得一直这样当个废物猫。在大街上不小心说句人话,还得人人喊打,哈哈哈!” 咸鱼气的一个头两个大:“我不可能永远失败的!阿俞替我训练了那么久,我已经很强了!我只是需要那么一个变成人的机会!” 它的话音刚落,它身旁的树丛中就伸出一只藤条来,这藤条像是有自己的思想一样,刚一伸出来就劈头盖脸的朝着咸鱼抽过去。 这藤条刚伸出来的时候,陆修和木知就发现了,在他们眼中这样的攻击实在是小儿科,不用落下,自己就已经躲开了。 可咸鱼不是,它空有一身充沛的灵气,却完全不能为它所用,等它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藤条带着劲风狠狠抽在了咸鱼的小猫屁股上,它“啊!”的痛叫一声。 那一瞬间它在心里把从小到大知道的所有话都骂了一遍,自己从前偷东西被抓住,挨过最毒的打也不过如此了。 陆修将它的表现记在心里:“看来化形失败,对咸鱼的实力确实是有影响的,它的感知能力要比同阶层的灵兽弱。” 木知恨铁不成钢的敲打咸鱼:“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吗?能不能变成人倒是小事儿,你顶多在外面被人欺负看不起。” “可这件事已经影响到了你的实力!没有战斗力的日子你要怎么过?赖着俞文舟让他养你一辈子吗?” 木知的话音落下,周围又迅速升起多条藤蔓,下接一下的朝着咸鱼抽过去。 咸鱼几乎没法躲开任何一次攻击,它黑漆漆的小猫屁股看不出来被抽红的痕迹,但也肉眼可见的肿的老高。 林间时不时就响起藤条挥舞的破风声,还有咸鱼一声声的嗷嗷惨叫。 咸鱼在被抽打的间隙哭唧唧的小声说:“那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我也只是想当一只小猫而已。” 木知知道它一直都这么没出息,她们也习惯了平时对它多一些保护和宽容。 此时看到它被打的这么惨又有些心有不忍,抬起手想要为它阻止那些藤条。 但她的手却被陆修拦住了:“没关系,我也心疼,但是不可以上去保护它,那是在害它。” 这一方小世界的所有东西都像是在与咸鱼为敌,天上的飞鸟也坠落下来啄它的脑门,地里都会钻出小蛇来咬它的脚。 要不是迷途保证过,幻境中的攻击不会让他们真正受伤,陆修真的想去救下咸鱼让这一切结束。 咸鱼终于受不了了,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它到底是一只心里还没有长大的小猫,它要哭了。 “阿俞,阿俞救救我...” 它在最委屈最想哭的时候叫的终于不是陆修和木知的名字,它喵喵叫着的是俞文舟,那个无条件溺爱保护它的阿俞。 木知和陆修心有所感,是了,他们理解了,咸鱼或许就是因为太依赖俞文舟了,才会迟迟不愿意长大。 也许它就是因为太清楚俞文舟喜欢的,是那个喵喵叫着的弱小柔软的自己,只要它不长大,它的阿俞就会永远保护它。 木知终于上前了,她几拳打散了围着咸鱼的各方攻击,将哭的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咸鱼抱出来。 她郑重其事地说:“咸鱼,这样是不对的!” “俞文舟他不在这里!你再喊他也不会来救你的!他总有保护不了你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那时候你又要怎么办呢?!” “你的阿俞说到底也只是个普通人类,他总有受伤生病的时候,那时候你要怎么保护他?帮助他?就凭你是个这么弱小的死猫吗?!” 咸鱼被骂哭了,它被抽的浑身剧痛又被骂的狗血淋头,哪怕知道木知是为了自己好,但万般委屈依然涌上心头。 “呜啊啊啊啊!!”咸鱼哭的好大声,它也好讨厌这样的自己,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是阿俞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 它的泪水大颗大颗砸在地上,幻境感受到了它巨量的复杂情绪,周围的攻击全部停了下来,花草树木都随着它的哭声沙沙作响。 要是俞文舟见到这一幕,说不定会心疼的跟着它掉眼泪,承诺小猫就算永远这么弱也没关系,自己会照顾它保护它一辈子。 陆修和木知睁大眼睛看着面前这神奇的一幕。 天上汇聚起乌云,顷刻间就下起倾盆大雨,小猫一个人在雨中迷茫,它不明白自己短暂的快乐生活为什么会随着长大徒增这么多烦扰。 但此时起码还有个幻境能读懂它的喜怒哀乐。 “我感觉到了!”木知突然开口:“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成型了!幻境在吸收它的迷惘!” 陆修一惊,这也是能感觉到的东西? 他们没有忘记来这里的目的:无妄花! 迷途说只要喂咸鱼吃下这个,它的问题应该就可以迎刃而解! 咸鱼哭够了,它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本来还想这东西能去哪里找呢,原来竟是要吸收幻境主人的迷惘! 就在它惊疑不定,不知道解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时候,一道天雷从乌云中毫无预兆的落下。 木知和陆修都没能反应过来去阻挡,这道雷结结实实的劈在了咸鱼的小猫脑瓜顶上。 雷电贯通全身的酥麻与剧痛袭来,咸鱼在晕过去的前一秒想,看来出来混还是要还的,该遭的报应总会在未来等你。 它倒下了,被雷劈的彻底没了意识。 木知走上前把它捡起来,猫毛上残留的雷电把她指尖都打的焦黑。 她将手指放进嘴里慢慢吮吸,和陆修仔细观察咸鱼的状况。 咸鱼刚才大哭过的地方,某种神秘的植物正在静悄悄的发芽破土。 第83章 突破 幻境的中心咸鱼都已经被雷劈晕过去了,但幻境却并未结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腻的味道,伴随着雨后清新的泥土味道萌发。 木知耳朵动了动,听到了一声极其微小的破土声。 她抬手示意陆修向那个方向看过去。 只见咸鱼刚才哭过的地方竟然长出了一株洁白的小花。 它的花瓣又轻又薄,像是一阵云雾似的,层层叠叠的长在一起,看起来美丽又娇弱。 它在雨中慢慢盛放,直到花瓣完全展开的那一刻,空气中的甜香已经像是能凝结成实质那样浓稠。 陆修和木知谨记迷途的话:这花得完好无损的叫咸鱼吃下去。 这么娇嫩脆弱的东西,两人一时都不敢上前去摘。 陆修随手丢出一个保护结界,将这朵来之不易的,代表咸鱼迷惘的小花保护起来。 两人一致决定等到咸鱼醒来就让它自己吃下去。 这一等就是三天时间。 陆修本想带着木知再好好转转太素镇,但回去后才发现这里空无一人,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壳。 咸鱼没了意识,这里自然没了维持下去的必要。 二人昨夜才在深夜中亲吻过对方,木知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眼下没她什么事了,她就缠着陆修不停的要亲。 陆修一开始觉得好幸福,从善如流的与她缠在一起,两人慢慢触碰对方,唇舌交缠间感受剧烈的脸红心跳。 木知也会学着迷途的样子,小手搭在陆修的胸膛上轻轻抚摸。 可木知不像普通姑娘,她像是无底洞永远不知道满足。 自从学会了亲吻,她就觉得这样是最有安全感的互动,最好是可以和陆修一刻不离的嘴贴着嘴。 也是陆修先受够了,木知吻到激动时会控制不住的咬他。 他用力推开木知,“啵~”一声,发出了令人羞耻的声音。 木知用几乎称得上凶恶的表情再次扑上去,猛兽都是这样不懂得适可而止的。 陆修的一张脸红的滴血,他很痛苦,身为正气凛然的磊落青年,哪怕心里再想,既然没有娶木知为妻,他就不会做不该做的事。 木知被他推远了,懊恼的问:“你又要跑了,你为什么总是要跑?” 陆修窘迫的弯着腰,再不跑他就要难受死了。 还好太素镇不远处就有一个小池塘,他褪下衣服一个猛子扎进去。 冰凉刺骨的池水刺激的他清醒不少,也只有这里能为他短暂的隔绝木知,因为这只猛兽不喜欢泡在水里。 对木知来说三天时间一晃而过,毕竟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对陆修来说度日如年,痛并快乐着。 咸鱼的精神终于恢复了,它悠悠醒转,面前是一朵极美的白色小花。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咸鱼迷迷瞪瞪的坐起来,身旁的陆修和木知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没事我的咸鱼宝贝,你只是遭天谴了。”陆修毫不在意的说。 木知一把掀开无妄花的保护罩,把咸鱼的大脸又往前推了推。 “死猫,被雷劈一下能晕三天,真有你的!赶紧把花吃了咱们赶紧走!” “什么?把什么花吃了?”咸鱼还没有完全清醒。 “把这朵能帮助你化形,变成人类,然后陪在你的阿俞身边,能保护他帮助他的这朵无!妄!花!吃了!” 咸鱼宕机的大脑瞬间清醒,陆修以为它会犹豫一下,谁知道它张嘴就将那朵花吞了下去。 毫不犹豫的,义无反顾的。 木知向咸鱼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死猫,终于有点灵兽的样子了,就得这样,别跟个人类一样一天磨磨蹭蹭的。” 咸鱼将那朵如云雾一般层层叠叠,娇娇嫩嫩的花一口含进嘴里,只感觉像是含住了一朵悲伤的云,没等它嚼一嚼就自己化开散进它的肚子里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眩晕传来,这朵花中饱含着无数或悲伤或迷惘或悲切的情绪,一起涌向它心口。 心脏传来闷闷的痛,它在那一瞬间想起了很多事,有关于陆修维护了它的灵兽尊严,没有强行把它变成契约宠物的。那时自己毫无实力可言,遇到陆修全凭自己运气好。 有初见木知,自己被对方气势吓的差点尿裤子的,那时候自己也曾经幻想过会不会有一天也变成这样的猛兽受百兽畏惧。 有被毫无灵力的人类当街抢走的,被人当成宠物差点送给那个坏心眼的二小姐,那时候它想,自己真到了二小姐手里可就遭老罪喽!要是再强一点就不会被抓走了。 再后来它遇到了阿俞,那个纵容它,娇惯它,爱抚它,轻吻它的阿俞,还有离开时阿俞被人群冲散的背影。 如果它再强一点,是不是就能陪在阿俞身边,而不是像今天一样被当成累赘早早送走呢? 那一刻它像是被天道祝福了一般,一股灵光从天灵盖灌注到脚底板。 被压抑许久的力量渐渐从丹田涌上来,咸鱼闭着眼,感受自己仿若新生的躯体。 烟雾自它的脚下炸开,它开始尝试化形了! 陆修和木知看不清烟雾里的状况,但里面咸鱼不断攀升的实力说明了一切,他们成功了! 从此以后他们的伙伴中又多了一员大将,咸鱼也可以做一个强大的小猫王了! 哗啦一下烟雾散去,身旁一棵双人环抱的大树突然断裂,陆修和木知一惊,仔细看去,树的断口平整,旁边散落两片翠绿的竹叶。 “哇!”木知惊喜大叫着冲上前,接着就愣住了,笑容也从脸上逐渐消失。 “你...这又是什么情况?” 咸鱼还是那个死猫样子,陆修看到也愣了,这是最不应该发生的事。 它的实力提升上去了,化形竟然还是失败的。 “不,也不算完全失败。”咸鱼蔫哒哒的说,实力提升了的喜悦也被冲淡很多。 它伸出自己的小猫舌头,本来应该长满倒刺的小猫舌头变的像人类的舌头那样光滑。 倒刺没了。 “啪!”木知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她找不出什么词语可以表达出自己此时的无语。 心中有无数脏话飞过,可到了嘴边竟然一句都吐不出来。 陆修也唉声叹气,他明明也很期待咸鱼变成人的样子,他也需要一个同性的玩伴啊。 三人大眼瞪小眼,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就在此刻咸鱼那条没了倒刺的舌头一吐,白眼一翻,白沫一流,突然就原地去世了。 它再一次昏迷了过去! 陆修大惊,接住它瘫软的身体查探:“好像是身体不够适应飞涨的实力,自己休克了。” 木知一听,摊摊手:“得了,又没咱们什么事了呗,那走吧,咱们去...” 陆修立马捂住嘴无声的抗议。 两人拉拉扯扯准备在这里继续消耗时间的时候,咸鱼的身体突然再次炸起一阵白烟,那是化形时特有的动静。 二人不敢耽搁,瞪大了眼睛看过去。 一个十来岁模样的美少年就躺在地上,漆黑的头发,身上也穿了一件纯黑色的小衣服。 “咸鱼!” “啊!我的咸鱼!” 陆修激动之情难以言表,他冲上去研究咸鱼,化形的非常完美,连身上的黑色绒毛都变成了柔软的贴身衣物。 长相竟然有那么几分与陆修相似,真是叫他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造物主神奇伟大。 “啧啧啧,木知,你看看这小脸,多像我!喜庆!” 木知也凑上去:“嘿呦这大小伙子!” 少年版的咸鱼满脸写着我好青涩,身板也修长笔直,有着少年人独有的挺拔和单薄。 陆修和木知欣赏了好一会,活像一对欣赏自己刚出生孩子的父母。 陆修把咸鱼的眼皮扒开一条缝隙,观察它的瞳孔,很好也是纯正的黑色。 他们的咸鱼这样放到大街上去,不得把满街的小丫头片子都迷的找不着北! 他大腿上凸起一个圆环,陆修扒下他的裤子一看,正是于言真人送给咸鱼的那一小块白玉环,紧紧的箍在他的大腿上。 这东西竟然会随着主人的身型自动变化!真是个有灵性的宝物! 二人兴奋的探讨了很久,陆修还幻想了一下,俞兄要是见到咸鱼这副小身板,他还会不会变态的把咸鱼摸过来抱过去。 俞兄想下手又为难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 幻想时间结束,咸鱼的身体正在快速适应中,加上他们刚来,咸鱼被抽打的那一天,咸鱼又在这里躺了一天。 算算时间他们都在环境中呆了五天了,食物也即将吃完。 木知又一次动手摇了摇咸鱼,这一次咸鱼终于有了反应,他哼哼唧唧半晌,缓缓睁开了乌黑的瞳仁。 天光照进他双眼的那一刻,化形特有的白烟再次升腾而起,等它完全睁开眼时,在木知和陆修错愕的目光中,再次变成了一只纯黑色的小猫咪。 幻境也在这一刻扭曲旋转,幻境的使命完成了,它正在慢慢的消散。 咸鱼也还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就这样一脸懵懂的和陆修他们一起被送出了幻境。 三人再次经历了幻境与现实之间的转换,眼前刺目的白光闪过,幻境场景分崩离析。 第84章 世易时移 三人感受到周遭的氛围忽然一变,他们回来了。 入目迷途就坐在他们面前的树干上说:“哦呀,好久不见了朋友们。”只是她看着他们的神色有些复杂。 她的目光扫过原封不动的咸鱼,惊讶的问:“你这是...成功了还是没成功呢?” 咸鱼到现在才回过神,它也想起来自己实力提升了,它立马原地化形。 不出陆修所料,它果然还是化形失败了。 迷途从树上跳下来,抓起咸鱼仔细研究:“不应该啊,这怎么可能呢...我从没见过这...你的实力分明就突破了啊,说明你们找到花了,这怎么说呢?” 三人静静等待着她的结论,半晌过后迷途肯定的点点头:“我不知道!” “嗨呀!”木知期待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 “它之前昏迷的时候变化成功了的!可惜一醒来就会变回原样!那时候我们还玩了他好久!”陆修忙上前提供着或许有用的线索。 迷途更迷惑了:“哦?是吗?还有这种事?” 她小手一挥,一阵扑鼻的甜腻香气就直直钻进了咸鱼的鼻孔。 咸鱼连个阿嚏都没打出来,就再一次陷入幻境,如同陆修一开始那般,控制不住睡意一头栽倒在地了。 “啧啧啧。”木知在一旁咂咂嘴:“真是好用的招数,你没什么战斗力,法术倒还能看看。” 迷途在一旁笑的得意,三人紧盯着咸鱼不放,果然过了没多久,嘭的一声白烟就炸起来了。 三人包括这片区域的所有小动物都围过来观望,地上躺着的单薄少年可不就是化形成功的咸鱼吗? 迷途不信邪,她再次小手一挥,咸鱼呦呦转醒,精神头差极了,整个猫都有些暴躁:“我...” 嘭! 一句话都没有说完,少年再次变回小猫。 “我这是怎么了!我没出幻境吗?我怎么又睡着了!?” “嘘~”迷途不耐烦的打断它的喋喋不休。 “呦呵?你倒是神奇啊,我就不信邪了。” 她小手再次挥动,咸鱼又软趴趴的倒回地上。 那个黑衣黑发的少年就再次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迷途不嫌折腾,她来来回回的试了好几次,几人终于确定咸鱼是会在没有意识或意识不清楚的时候变成人类,一旦它意识清醒就会立马变回小猫。 “死猫,你这是什么毛病呢。”木知问。 咸鱼什么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来来回回的折腾非常消耗精神力,这一点陆修深有体会。 它崩溃的大叫:“够了!停下!我特么喵喵喵!” 它变不成就变不成吧,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自己的状况,那股无力感再次油然而生。 连森林之子都帮不了它,它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是什么毛病。 陆修见它心情低落,终于还是上前安慰:“算了吧,我们不强求了,算了。” “小猫也挺好的,不只是阿俞,我和木知也不嫌弃你,我们也愿意永远照顾你保护你。” “嗯。那还能怎么办呢?”咸鱼低落的回应。 三人整齐的坐在树下,不再去探讨这件事,将咸鱼的化形当做一个不能提及的禁词。 迷途在树上欲言又止:“你们三个...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吗?” 三人一愣,才发现好像确实有哪里怪怪的。 木知望着巨树外的密林突然大叫:“外面的叶子怎么都黄了?!过秋天了?” 她说完后陆修也发现了:“这是怎么回事?无妄林里的季节交替与外界不一样吗?” 迷途又流露出了那种十分复杂的神情:“不是这里的季节交替的快。是你们在幻境中停留的时间太长了。” “你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外界已经过去五个月了。” 像是为了作证她说的话一般,先前那只黑豹从树后面晃悠悠的走出来。 木知一看到它就龇牙咧嘴,那黑豹倒是不怎么在意的说:“干什么!我最近忙着呢,我可没空跟你打啊。” 木知和咸鱼还在吃惊与它会说话,但认识这么多天它却没开过口。 陆修眼尖的发现这黑豹比自己初见时肥了好几圈。 迷途解释道:“冬季百兽蛰伏,捕猎困难,它忙着贴秋膘,为过冬做准备。” 三人惊呆了,五个月,那在外界可真的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光,幻境中的一天,竟是外界的一个月?! “所以说啊朋友们,好久不见。” 他们的心情顿时复杂无比,一种自己白白浪费了时间和生命的慌乱感自心底生出。 “另外,我这几个月派人去了外界,它们还带回了一些关于你们几个的消息,很难说是好是坏。” 陆修听到这句话,没来由的眼皮一跳。 “对。”迷途指着陆修:“很多关于你的传言,那些说法在你们人类的眼中,应该是很不好的。” 陆修闭了闭眼稳定心神:“嗯,你说。” 迷途说:“你们人类的很多城镇都有你的悬赏令,金额好像是五万两白银。” “呼~”她吹了个口哨:“还不少呢。” 木知疑惑:“为什么悬赏的?” “嗯...我想想。”黑豹说。“杀人,放火,强尖,抢劫。” “什么玩意儿?!!”咸鱼和木知齐声开口叫唤。 黑豹说:“另外还有一件事,我们的好朋友白貂兄弟也有了下落,我们的人都已经从他们口中听说了你的事,你确实是个好人。” “对,你们没听错,就是这些,不过你们放心,既然这位陆少侠不伤害灵兽,那我们也不会管你在外面犯了什么罪,我们依然是朋友。” 迷途说的很大方,她第一时间先向对方抛出了自己的橄榄枝表示友好,但这不是重点。 “可我根本没做过这些!”陆修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愤怒。 “我是杀了崖山脚下那个草菅人命欺男霸女的世家女没错。剩下的事我什么时候做过?!” 木知也摇摇头表示不能理解,倒是迷途见过的坏人多:“你说你没做过,那也许是你的仇家诬陷嫁祸给你的呢?” “你语气想自己做错了什么,倒不如想一想自己得罪过哪些人,他们不想你活着。” 那可太多了。 别看陆修下山时间短,他得罪的人可是一点不少,洛州城知州,不知道名字的邪修门派,白根村为虎作伥的村民,闹鬼的大户人家,还有崖山的世家大族。 这么一想他也就释然了,流言蜚语总是少不得背后有人推动。 另一边的外界,浑天门的人在满世界寻找陆修。 白根村一事折了他们好多弟子门人,精英弟子孙杰和罗继更是遭受重创险些丧命。 他们跟踪陆修的身影摸到太素山脚下就被森严的大阵和来回巡逻的弟子挡住了。 又收到消息陆修星夜兼程去了崖山,陆修御剑速度很快,等他们追到崖山的时候又不见了陆修的身影。 最后找到无妄林,几个弟子都知道无妄林的厉害,果然进去后就再也没能出来。 巨树下,迷途的温言软语将几人迷的神魂颠倒,就在即将吻上那株丁香小唇时,被凶猛的掠食动物一口咬断了喉管。 陆修听到这些不免有些担心了:“他们竟然已经摸到这里寻仇,我和木知咸鱼尚且能跑,你们可怎么办?” 迷途轻轻一下无所谓道:“这个好办,我也正想与你们商量这件事。” “我在无妄林中停留太久了,是时候出去走走,是木知的样子给了我灵感,也许我也能找到一个……” 一个什么她没说,倒是想给未来留些悬念。 陆修问:“那这里怎么办?你走了谁来保护这里?” “我离开后这里会彻底封闭,不论是外面的人类还是动物都找不到这里的入口,直到我回来或是主动开启。” “但我想,我应该永远也不会主动开启这里吧。” “这里会安静的迎接寒冬到来。”迷途对黑豹说:“你们且在这里安心的繁衍生息,静待下一次开放。” 木知问:“那你打算去哪?我倒是有个好去处你要不要听听。” 迷途感兴趣问:“哦?好去处?哪里?” 咸鱼接话:“太素山。” “太素山?怎么这么耳熟?”迷途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哦,陆少侠的师门啊,好啊,我确实想看看什么样的地方能养出陆少侠这样的好人。” 他们三言两语就决定了去处,这对陆修来说倒是意外之喜,他在外面惹出不少乱子,有迷途在师门帮忙他也能放心很多。 咸鱼终于从睡了醒,醒了睡,睡着了再醒的迷瞪中回过味来。 它的小猫爪子熟练的抓上了胸前的树形玉佩,向里注入灵力。 但这一次,熟悉的灵力线没有亮起。 “嗯?”它的猫爪子不停摆弄玉佩:“是我弄坏了吗?没有啊,好好的啊!” 陆修和木知也发现了它的异常,陆修上前帮它好好检查了一番,玉佩完好无损,只是找不到俞文舟了。 咸鱼心中越来越慌张,灵兽的第六感告诉它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迷途也凑上来看了看说:“哦,灵犀线啊,连不上了要么是东西坏了,要么是...” “那人没了。” 第85章 重回洛州 迷途:“要么是这东西坏了,要么是这人已经没了。” 这话直接击碎了咸鱼的最后一点侥幸心理。 “那我的阿俞岂不是……岂不是。” 它的猫爪子控制不住的颤抖,对它来说才过去五天时间,可外面这五个月可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五个月,它的阿俞就没了。 陆修和木知也面色凝重的沉思。 咸鱼小声的抽泣起来,它惊慌失措,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它甚至不敢细想俞文舟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他受苦受罪的时候有没有想自己? 他发现自己五个月都没有找他一次,会不会伤心难过? 是不是他责怪自己这么久都没有去找他,所以他干脆直接不要自己了? 咸鱼想的自己都要崩溃了,陆修终于看不过眼,他也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冷静的抱着咸鱼分析。 “只是人不见了,这种情况有时候也是有的,并不是说人就死了,也许他也跟咱们一样进入了什么特殊的地方呢。” “崖山的情况瞬息万变,俞兄躲起来也是有可能的。” 迷途也上前补充:“确实,这玩意儿一看就像是谁的本命灵宝,他要是死了,这玩意儿可就碎了。” 咸鱼原本哭的肝肠寸断,听到他们俩的话,才终于抽抽噎噎的冷静下来。 手里这根风筝线断了,它牵着的人失去了踪影,只剩下一个仓仓惶惶的自己。 它摸着玉佩小声说:“找不到就找不到吧,但是你可千万别碎了啊。” 说完把玉佩妥帖放进背上的小布包里,好像它小心一些保护这玉佩,俞文舟就不会出事了一样。 迷途在一旁啧啧感慨:“你们一个二个的,竟然都选了人类做伴侣,还都这样刻骨铭心。” “看来我真的该去外面走一走,不知道如今的形势都变成什么样了。” 四人出发走向无妄森林的出口,一路上陆修和木知交替抱着咸鱼,给它来自家人的安全感。 行至森林外围,迷途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没有说完。 “三个月前我派灵兽化形出去打听,见到了那对白貂兄弟,它们如今还在洛州城附近。” “它们说了很多关于你们的事,你们真的很好,原来真的有人愿意这样无私的帮助灵兽。” “还有你那位俞兄,听说他也帮了忙,放心吧,他吉人自有天相,小灵兽们会为他祈福的。” 三人听到老朋友一切安好的消息很惊喜,这算是连日来最好的消息了。 但迷途欲言又止:“有些事...你们不如回洛州去看看,三个月前它们做了一些事,同为灵兽我很难评价,如今洛州城一片混乱,我有一点担心它们。” 陆修疑惑的问:“发生了什么事?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去看看?” 迷途却摆摆手拒绝:“我不该再参与了。” 临别时陆修送给迷途一只灵力做的小蝴蝶,告诉迷途这只蝴蝶能引导她去到太素山。 两人互相约定照顾彼此的朋友。 “放心吧,太素山若是真的被邪修盯上,我会为你们设下幻阵。” “我们会去洛州找白貂兄弟的,好久不见我也很想念它们。” 迷途跟着引路蝶走了,分别前迷途和木知咸鱼三个动物互相蹭了蹭,陆修不知道这是什么仪式,为什么蹭蹭总是不带他。 四人在森林外围分道扬镳,奔向各自的目的地。 —— 回洛州的路很长,陆修御剑带着二人也需要很长时间,一路上咸鱼始终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陆修和木知只能尽量给它打岔,希望能转移下它的注意。 陆修说:“哎,我们咸鱼的人形很完整呢,是不是因为你天资卓绝?” 咸鱼低落的说:“那当然啊,谁能比我厉害啊,不过如今有什么用呢。” 陆修聊天聊上了死路,他尴尬的又转头去问木知:“那木知呢?为什么咸鱼一化形就有衣服,你的衣服怎么时有时没有的?” 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身为人类他很难理解。 木知得意洋洋的一笑:“因为我第一次化形的时候太早了,那时候都还没有见过人类,压根不知道衣服是什么东西。” 陆修震惊!还未见过人类的时候就可以化为人形:“这是何等的天资!” “嘤!”咸鱼发出一声嘤,满眼都是愤恨。 “后来我见过穿衣服的人类了,也会幻化衣服,但我还是想穿你给我买的。” 陆修脸红了红,原来木知早就爱自己爱的如此之深沉,自己那几两银子买的裙子能好到哪里去,不过爱屋及乌罢了。 自己以后一定多给她买衣服,多为她添置些东西。 三人走走停停,累了就从剑上下来去吃些东西。 陆修趁着这个空档开始教木知练剑,教咸鱼走位的身法。 他红着脸贴在木知后背,揽着她的细腰,握着她的右手,一招一式的教她。 可注意力总是被她打散,他想起自己在山上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教师弟的。 那时候他总是在幻想自己的另一半是什么样的,他可以和对方一起,每日清晨在花间练剑。 他会和对方相拥在一起双剑合璧,也可以一剑挑飞对方的剑然后将柔弱的她接在怀里。 直到木知出现了,木知完全不符合他曾经的幻想,却实打实将他一颗少男心攥在了手里。 木知这一次不再受上天眷顾了,广夜在她手中变成了烧火棍,学的十分吃力。 她还是不太习惯使用武器,更喜欢用自己的爪子和牙齿。 陆修也教她用飞刀,这种适合暗杀偷袭的武器。木知将刀扔的大咧咧,失去了所有隐蔽性,但意外的她扔的很准。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 当洛州城三个大字再次出现在眼前时,三人还是觉得心头一紧。 这次进城不像第一次那样随意,城内城外重兵把守,陆修甚至看到了几个熟面孔。 “咦?那不是差点被打死那个二壮吗?”木知看着其中一个卫兵说。 “是。”陆修点头,这些人是他一开始就和张大人说好的,张大人为白根村那些躲避仙门报复的村民提供庇护,作为交换,选择留下的人要受他驱使。 至于他是要打仗还是要造反,这些都和陆修没关系,这是凡人间的争斗。 咸鱼那段时间跟在俞文舟身边,不知道白根村发生的事情,缠着陆修给它慢慢的讲。 陆修听迷途说满大街都是自己的通缉令,索性隐匿起来,白天讲故事,夜晚趁着守卫不注意,带着木知和咸鱼哧溜一下御剑飞进城。 三人的修为都已不能同日而语,咸鱼更是放出大话:“要是那时候我有这等修为,我一只猫就能大闹他洛州府,还轮到他抓我!” 他们又一次上了张大人的屋顶,这一次张大人没了鬼迷日眼的私生活。 陆修揭开瓦片,就看到他瞪着大眼睛在屋里来回踱步,那模样像极了一只惊弓之鸟。 上一次他们分别前,张大人曾说他是一定要起事的,如今看来他的计划并不顺心。 陆修也没上一次那么客气了,他直接从屋顶跃下,在张大人尖叫出声前捂住了他的嘴。 “嘘,张大人,别来无恙啊。”身后木知和咸鱼也接连跳下来。 张大人看到陆修后怔了好久,半晌后他放松下来,却又有些悻悻的说:“好久不见啊,陆大侠。” “张大人看起来不怕我,看来是真的很了解我,那为什么又在城里贴满我的通缉令呢?” 这很奇怪,他日夜防着有人要害自己,见到陆修后又不怕了,他心里其实很清楚陆修的为人是多么光明磊落。 张大人被陆修挟制着,听了这话笑出声,笑完后眼中又夹杂着浓浓的恨意:“你我之前的过节就不说了。可是我的妻女!我的大业!” 他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要不是你放走张吉诗那个贱人,我的妻女又怎会遭此毒手!” “要不是你叫人抄了那么多流言传出去,皇帝老儿又怎么会知道我的计划!害得我之前布局毁于一旦!不得已提前起兵!” 陆修听完后略一沉思,心中升起了非常惊骇的猜测。 “张吉诗说过她母亲曾被人害死,是你那小妾和你那讨人厌的二女儿害的?大小姐回来杀了她们?她怎么没把你也一起杀了?” 他每说一句张大人就痛苦一分。 “别说了!” 他自知理亏,张吉诗本事了,找他们复仇也在情理之中,真要争辩起来他也是该死的,但他还是想骂上几句。 “她母亲就是个扶不上墙的东西,死了也就死了,她倒好,我供她吃供她喝把她养这么大,就是叫她来杀我的,还杀了...” “好了好了。”陆修用剑鞘拍了拍他的脸:“那流言又是怎么回事?” 张大人被剑指着,再大的火气也得消下去。 “怎么回事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那不就是你离开前叫人散播出去的?还用灵力粘在外面,撕都撕不掉!” 陆修记忆回笼,想起那时自己一进客栈,看到咸鱼叫俞文舟写的那好多张纸。 咸鱼也大叫:“我想起来了!是我写的!” 第86章 天命有定端 咸鱼:“这不重要张老头儿,你要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但我发誓我们没贴出去,主要也是没那个闲工夫。” 那日它确实叫俞文舟写了好多张大人的罪状,但临到贴出去时被陆修拦住了,后来那纸...那纸也就扔在客栈的桌上再没管过。 张大人有些不相信:“那日除了你们还有谁会知道这...” 对了,还有他的好女儿张吉诗。 如若陆修想对付他,大可像今天这般直接冲进他房里将他活剐了,可也正是因为陆修不屑与他认真计较这些,才让他有恃无恐。 “张老头儿,撤了我的通缉令,再向世人澄清关于我们的事,我们就放过你,怎么样?” 陆修的长空闪烁着奇异的光彩,映出张大人满是汗水的额头。 咸鱼补充道:“还有,这院子里还有小灵兽吗?你不会趁我们不在又抓了谁吧?你那小女儿心狠手辣作恶多端,她死了也就死了,你不要难过。” 最终三人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离开前他们躲在屏风后看着张大人愤恨的叫了亲信进来,亲自吩咐下去撤了陆修的通缉令。 木知总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张大人提起小灵兽时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 “他好像憋了一肚子坏水没告诉咱们的感觉。” 咸鱼也说:“我也是这样觉得。” 三人原本都出了府又拉着陆修硬生生的拐回去,不久后房中传来张大人凄厉的叫喊声。 等护卫们冲进去后,只看到捂住被子瑟瑟发抖的张大人和满屋零落的碎发。 木知和咸鱼想起同胞曾经的悲惨遭遇,回去将张大人黑中搀白的头发扯了个精光。 他们没有忘记迷途的请求,再一次离开后直奔城外而去,三人都有预感,分别后朋友们还在原地等他们。 再次来到救出小灵兽群以后停留的那个山坡,这里过去半年多了,曾经的慢坡清翠变成了金黄色的海洋,落叶踩在脚下沙沙作响。 木知大喊:“你们在这里吗?我闻到你们的味道啦!” 她喊了好几声,周围静悄悄的并没有熟悉的面孔出现。 过了好半晌他们才听到沙沙的响动,一只癞蛤蟆从落叶底下翻出来,对着他们瞅了半天。 “呱呱,是你们。”它说了句人话又立马翻回了泥土与落叶中,一阵沙沙声响后消失不见了。 “哇,他们的警戒心竟然变得这么强了!”陆修感慨。这一般人还真没法找到它们。 木知和咸鱼也很感慨,当初被人一网打尽的大傻子们,到底还是被迫学会了玩心眼。 他们就在这里慢慢的等,咸鱼一点点的学那萧帅帅和他爹长脸狗给的功法,在追求极致的速度上探索。 三人这一等就等到了后半夜,先是一点沙沙沙的细小动静,木知耳朵尖动了动。 再然后四面八方都响起沙沙沙的声音,好像无数东西在枯叶下爬行靠近。 木知从枯叶上猛的弹起,两只手伸向天上一抓。 “啊!好久不见!” 两只白貂刚从落叶中窜出来就被她一手一个捏在了手心里。 “木知你的本事又变强了!” 随着这两声熟悉的声音响起,无数小动物从地底下窜出,很快就站满了小山坡,每一只都很精神的与他们打招呼。 “你们来啦!!” “真高兴能这么快再见面!” “看到你们都安好可真是太好了!” 木知和咸鱼激动的上前和它们围在一起,左蹭蹭右蹭蹭,这个蹭蹭环节照例是不带陆修的。 紧接着天上的飞鸟也一只只落下,停在他们的肩头或树梢问好。 陆修粗粗一看,小动物的数量更多了,将这一片的小山坡都填满,它们之前说去寻找同伴,看来可真是没少找。 聪明的乌鸦叔叔落在陆修的脑袋顶上解答:“大白和二白具有很强的号召能力。” 之前见过两次面的青蛇游过来,缠在陆修的小腿上:“陆大侠,好久不见,你变得更强大了。” 陆修还记得它:“你姐姐呢?找到它了吗?” 青蛇开心的在他腿上绕弯弯:“找到了,我姐姐很好,它被我们从灵兽贩子那里救回来的时候,皮都快要被剥了哈哈哈。” 陆修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他眼尖的看到小灵兽群的最后面,还有一个人形的身影。 他戒备的看着对方走近,发现竟然真的是个人,是老早就被他救走,差点遗忘在脑后的张吉诗。 见到陆修一脸疑惑的模样,小花猫和小土狗上前来解释:“她是城里张知州的女儿。那个害死我们好多同伴的小丫头片子的姐姐。” “我们和她可不是朋友,她身上有种难闻的味道,又阴又冷的。” “乌鸦军师说她和我们一起做事,做完她的事就赶走她。” “......” 它们七嘴八舌的乱说,陆修却是听懂了,张吉诗回来洛州城找张大人一家报仇,应该少不得这些小灵兽的帮助。 但不知道它们所说的难闻味道是什么,张吉诗一路走过来,路上的小灵兽们毫无意外的全都退避三舍,将她一个人留在那片真空地带。 张吉诗走到近前,看到陆修后突然变的很激动,大步上前和陆修问好:“陆大侠!你...” “陆修!” “陆修!” 两个白色的条条先她一步冲上前来,顺着陆修的裤腿爬上他的肩膀。 陆修被两只貂哄着闹着离开了,留下张吉诗一个人在原地咬嘴唇,她不像原先过的那样苦了,美丽的小脸上也长起了肉。 “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弄这么多小灵兽在这里,真不怕再被人一网打尽吗?” 陆修很担心它们,它们看起来正在计划着什么大事。 小灵兽们对他丝毫不藏着掖着,听到他问就将计划和盘托出。 “我们打算进攻洛州城,洛州城还有不少达官显贵在私下倒卖灵兽,我们这段时间救了不少同胞,但到底是能力有限。” “所以不如干脆对他们发动袭击,争取一次捣毁他们的住所,把同胞们一口气都救出来。” 说到这里周围不少小灵兽抹起了眼泪。 “呜呜呜,我的小香猪弟弟,被那个人类整天关在笼子里打,大热天的不给它水喝,再不去它真的会死的。” “我上次去偷看了灵狼哥哥,它头上破了个好大的血窟窿,被那些可恶的人类当成坐骑骑着,它该有多痛苦啊!” “那时被卖了的好多同伴都没能活下来,它们的尸骨还没消散呢!” “......” 陆修看着它们哭诉,这些或大或小的可爱灵兽,骨子里还是那么单纯,对自己信任的人类就能将这样的计划直接和盘托出。 对于它们最终做出这种决定,陆修早有预感,就好像世道走到今天这一步已是天命早就下的定数。 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张吉诗,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你们已经做好决定了吗?不再考虑一下了?” 发动小型战争这件事,不管放在哪个种族上都是非常沉重不可儿戏的,不论是对于小灵兽还是城中无辜的人类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木知也说:“你们也才被放出来不久,不再提升一下实力了吗?或许应该再休养生息一下,找来的这么多伙伴也没捂热乎呢。” 咸鱼也点头:“是啊,千万不要小看人类,你们一旦伤害了人类,他们的修士就也可以来抓你们了。” 白貂兄弟摇了摇头,乌鸦军师也飞过来开口:“我们不伤害人类,凡人和修士也始终在伤害我们。” 周围的哭泣声不停,小灵兽们各说各的,但它们的心意都是一样的,就是等不及了,多拖一天它们的同伴就多受苦一天。 白貂兄弟说:“我们应该给人类一点教训了,也给我们自己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我们遇到陆大侠的那一天,就说明我们命不该绝!” “就说明人类高高在上支配我们的日子该结束了!” 小山鸡用鸡嘴啄了啄陆修的衣摆:“陆大侠,你会心疼人类吗?我们这样做会成为敌人吗?” 他有什么立场阻止它们?这世道终有一天会变的。 陆修长叹了一口气慢慢说:“怎么会呢,可惜我受了迷途所托,要保护你们的安全,现在看来可能做不到了。” 他现在才明白迷途当时的欲言又止,怕是那时已经知道了它们的计划和大势所趋。 提起迷途,小灵兽们又是一阵激烈的讨论,她的身份和所拥有的深林许多小灵兽都心向往之。 “等咱们把洛州的同伴都救出来,我也想去无妄森林看看。” “听说那里有全世界最好吃的蘑菇。” “森林还可以杜绝一切人类进入,我再也不想和人类一起生活了。” 木知和咸鱼本想参与这场争斗,陆修却阻止了它们:“不如先静观其变休养生息,我并不反对你们帮忙。” 于是它们只能不停的嘱咐小灵兽们,要它们小心人类,千万不要粗心大意,再中了人类的人类的陷阱。 陆修也嘱咐:“张知州的态度很奇怪,说不定在憋着什么坏水,你们师出有名,有什么应对不了的状况随时给我们递消息。” 并给了白貂兄弟几只灵力小蝴蝶。 只是那股怪异感仍然挥之不去。 第87章 大小姐的复仇 和小灵兽们聊了很久,快天亮时木知和咸鱼终于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砰!的一声。一小阵白烟散去后,咸鱼少年的身形展露在人前。 它的人形总是不明原因的在清醒后消失,又在睡梦中出现。 “哇,咸鱼也会化形了。” “它的人形看起来真像个人啊!” “啊,我要是能化形我也像他这么大吧?” 咸鱼的身影再次引起一小波热议,赞叹声在这片小山坡上不绝于耳。 白貂兄弟羡慕的围着咸鱼转圈圈。 “我们也会加紧修炼的!” “下一次见面我们一定也可以化形!” “我们是白色的,我们肯定比他还好看呢......” 张吉诗终于瞅到机会跑来陆修面前:“陆大侠!” 陆修回头冲她友好的笑了笑:“张大小姐,你的事我最近也听说了一些,大概半年前我回去找过你,却听说你已经离开了。” 张吉诗老实的回答,但眼底是藏不住的激动与倾慕:“是的陆大侠,我本想拜入你的师门,可他们说山上并不招收女弟子。” “我真的很想变强,下山后确实也得到了些机缘。” “哦?是什么机缘?”陆修很感兴趣,他仔细观察对方,发现张吉诗确实不太一样了,还是那张美丽的小脸,但通身流露出的气势十分自信。 是什么让之前身娇体弱又胆小的张大小姐变成如今这样的? 张吉诗却支支吾吾半天不肯说,她还是那样知礼守节,却在面对陆修时有些忙乱。 “陆大侠,我不是故意瞒你。只不过,只不过......” 陆修一贯不喜欢为难别人,适时说:“没关系张大小姐,咱们可以聊聊别的。” 张吉诗感激的松了口气,将自己回到洛州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道来。 “陆大侠,她们母子确实是我杀的,目的是为我母亲报仇。” 张吉诗回忆起自己母亲时面上一直带着笑:“她是全天下最好的母亲,我有记忆起她就身体不好。” “后来我才知道,她不是生病,而是被人下了慢性毒,死在我12岁那年。” “父亲不常来看我们,但母亲也从不说丧气话,她心里有再多的苦也没有表露过,让我开开心心的长到了12岁,安然长到了她突然离世。” 那一天年幼的张吉诗推开母亲的房门,屋里像往常一样充满了药汁的苦涩味道,母亲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轻声叫她过去说话。 不祥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她疯了似的奔到母亲床边,母亲的眼睛紧紧闭着,唇瓣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活人生气。 她去拉母亲的手,发现那手怎么也拉不动,母亲的身体又冷又僵,再也不会给她一点回应。 张吉诗忘记了那天自己是怎么跑出去求救的,可每一个过来帮忙的人都冲她抱歉的摇头。 许久不见的父亲带着一身酒气回来,那一天父亲难得的抱了她很久。 她如今回忆起这些事,母亲冰冷的脸庞依然清晰的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死的那样突然,没有任何预警,甚至没能给她留下只言片语。 后来她变的沉默寡言,身旁的每个人都在渐渐遗忘母亲,好像世界上只剩下她还记得自己的娘。 再后来,父亲抬了柳姨娘进门,柳姨娘浑身的骨头都像是酥的,从那一日起,她的好日子就戛然而止了。 母亲给她留下的金银首饰都很值钱,柳姨娘说怕她管不好,替她先收着。从此她再没见过这些钱。 柳姨娘说姑娘家嫁人前要保持身材,所以她院里的饭食从此变成了清粥小菜,饿的她总是半夜里起来喝水充饥。 她去找过父亲,可总是见不到父亲的人影,不是在和柳姨娘厮混在一起,就是去和同僚喝酒应酬。 日子一天天的过,她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夜半无人时偷偷抹眼泪,告诉自己没娘的孩子总是这样,坚强一些就好了。 再后来妹妹出生了,妹妹一天天长大,她不爱看书,不爱写字,在外面言语无状频频出丑。 柳姨娘就总是隔三差五的来考校她的功课,但凡一点小错就会被大张旗鼓的惩罚,不是打手心,就是罚跪,有时还用针扎。 后来她才明白,追根究底是因为妹妹处处比不上自己,就连她们母女引以为豪的面容都赶不上自己。 母亲教会她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教会她做人要善良懂道理,唯独没教过她要又一颗防人之心。 二小姐也学会了拿她撒气,大雪天她只能穿着破棉布袄子给狐裘裹身的二小姐遛狗。 跪在地上看着二小姐,这个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妹妹吃着山珍海味,她饿极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小姐将剩菜都倒了喂狗。 她们的欺辱变的明目张胆,可是张吉诗一介弱女子,体内一丝灵力都没有,常年的营养不良让她连跑步的力气都没有。 于是在她一步步的退让,一次次的哑口无言后,终于迎来了她人生最悲剧的开始。 父亲念在和母亲还有些感情的份上,终于打算为她在洛州找一户大户人家嫁过去,以此拉拢权贵。 她觉得这样也不错,她刚及笄,嫁了大户人家起码以后可以吃得饱点,穿的干净点。 但那一日柳姨娘当着她的面与父亲耳语了一番,她那时隐约听到了“国色天香”“大有用处”之类的话。 家里的姨娘是后娘,所以爹也变成了后爹。 父亲那一日虽然紧紧皱着眉头,但成婚一事却是再也没提过了。 那一日过后没多久,夜晚一个又高又壮的家丁突然冲进门,不论她怎么哭喊怎么求饶都没有放过她。 在那一夜强行占有了她。 等柳姨娘终于带着父亲来救她时,她早哭的嗓子都哑了。 她抱着父亲织锦镶金的靴子大哭,却听到柳姨娘说:“唉,都怪我,我早注意她是个爱勾三搭四的,以为不会出事就没管。” 二人窃窃私语一阵,最终还是听到父亲说:“那就听你的罢!” 张吉诗愚蠢又懦弱的前半生,终于彻底沦为了张府的玩物,她长得好看,身材窈窕。 张大人想要真心实意的拉拢谁,那张吉诗必然会在那一晚出现在谁的枕边。 “我不愿意就没有饭吃,没有水喝,身上被打的没有一处不疼却看不见伤口,他们甚至还会给我下药......” 她如今说的轻巧,但其实字字都含着血泪。 陆修也听的压抑极了,他知道张吉诗说的都是真的,那一晚张知州宴请自己一行人,也把张大小姐送上了自己的床。 “其实我原本要任命了的,可那一晚偏偏让我听到她和她女儿说:‘这些毒你得认识,以后你嫁人了也一定用得上,娘当时就是用这瓶药毒死了老爷那个装模作样的大夫人,才有了今天的好日子...’。” “这一瓶每次下一钱,日子久了和那烂肺病一样,生生就咳死了,什么也查不出来...” 后面的话她都听不见了,她以为是自己命不好,没有照顾好母亲这些是她应得的。 听到真相后只觉得大脑发懵,心中一团越烧越烈的仇恨之火为她点燃了生机,只待一个契机就能燎原。 “遇见你们那天我还没想到要怎么复仇,我以为你们也像那些人一样只是嘴上了脸可怜我,没想到你只用一炷香就将我送走了,快的我都来不及告诉你我的名字。” 张吉诗回到洛州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柳姨娘母女报仇。 柳姨娘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还是那样深得张大人宠爱,她等了好多天才等来合适的机会放倒全部侍卫。 她用自己微薄的灵力潜入房中,将三人全部绑了起来。 她当着张大人的面逼迫柳姨娘讲出当年真相,柳姨娘畏惧架在脖子上的刀,一五一十将事情都说了。 “你爹与我整日在外面相见,却迟迟不愿意借我进府,还不是因为你娘!” “那时候你娘身边所有的丫鬟小厮我都买通了!他们都是共犯!” “那天你爹又说再等等!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一气之下就叫他们加大了药量。” “......” “我错了,大小姐你放过我们吧,我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张吉诗没有手软,将一瓶毒药一滴不落的喂进了柳姨娘嘴里。 张大人急的大叫:“别!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什么仇怨不能放下!你娘也不想你手上沾染人命吧!” 他换来的只有张吉诗一个超乎常人力气的耳光。 二小姐在旁边尖叫怒骂:“张吉诗你这贱人!你不得好死!我出去后叫他们把你千刀万剐了!” 张吉诗便一脚踹在她小腹上,踹的二小姐口喷鲜血倒地不起。 等她亲眼看着柳姨娘毒发,在地上痛苦的嘶吼挣扎,最终大睁着双眼死去。 又将二小姐的两条腿都生生踩断后才在她的痛叫声中一刀割开了她的脖颈。 张大人早就吓的昏了过去,等他再醒来时张吉诗已经不见了,柳姨娘的尸体在他身边散发着臭味,二小姐的血撒的满屋子都是。 第88章 人事无休期 这件事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张大人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也不是真的爱这对母女爱的死去活来。 但当这件事真的发生在眼前时,他还是惊怒交加生了好一场大病,但也庆幸张吉诗没有杀自己。 也许张吉诗还念着与自己的父女之情吧。 做完这一切的张吉诗心中说不出的畅快,甚至有些想回去再补几刀的冲动,柳姨娘母女的尖叫声让她陶醉,让她兴奋的手不停微微颤抖。 她可不想让张大人这么快就死,他也得像她一样慢慢失去自己所有珍视的东西,活着看自己一步步走进泥里。 这样才配的上他对自己做过的一切。 但这个过程她没敢告诉陆修,她潜意识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陆修知道了也许会非常厌恶她。 所以她只说了自己潜入房间后将两人都割了喉。 “唉,张吉诗,我记得你的名字。”陆修再一次长叹口气,为这姑娘过于悲惨的前半生哀叹。 “你做出这样的事也真的是在情理中,弑母之仇也确实只有鲜血才洗的清,我不会干预你报仇的。” 张吉诗望向陆修的眼神中再一次显现出光彩,陆修记得她的名字,光是这件小事就已经让她开心不已。 “多谢陆大侠不嫌弃,等此间事了,我一定好好答谢陆大侠!” 张吉诗说着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碎银子往陆修手里塞,那天陆修给了她一袋碎银子,她如今终于有能力偿还。 陆修笑着摆摆手拒绝了,他对张吉诗的印象其实并不深,只记得她那时懦弱胆小,后来又终于鼓起勇气的样子。 没想到她如今做事竟然如此干脆决绝,也不知道她究竟获得了什么机缘,这一点让他觉得分外可疑。 张大小姐提起自己复仇成功时的眼神亮的他心惊。他一直没有忘记当时害死小红的邪气,还有邪修孙杰那张扭曲的脸。 但张大小姐看上去并没有中邪的征兆,他只能先将这个疑问留在心底。 他牢记着自己身上的使命,消灭每一丝邪气,封印邪气的源头。 张吉诗说:“以我对知州大人的了解,他知道有人要害他还能这样表面上风平浪静的,那一定是因为他从别处得了什么把握。” “我会看着你的灵兽朋友们,防止它们再中了什么圈套,我也必不会让那人的坏心思再得逞的!” 陆修赞同的点点头:“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他心里憋着坏水呢。” 张吉诗终于显出一丝小女儿的情态来:“虽然很想请您帮忙,但我知道陆大侠不会插手我们之间的恩怨,我只希望您能一直这样平平安安的。” 她伸出一只细白的手腕,手腕并不光洁,隐约布着一些极淡的伤痕。 “陆大侠,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和您连一条灵犀线。” “我想等洛州城的事告一段落和,和你们一起历练。我也想正式走上修炼这条路。” 陆修愣了愣,终于还是婉拒了:“张大小姐,我们也只见过两次面,你也许根本就不了解我们,还是算了吧。” “况且我们总是游走在最危险的地方,稍不注意可能就会丢了性命,实在不应该带着你去涉险。” “大小姐想要提升实力,还是应该去找正经的修仙门派才是,咱们走的应该不是同一条路吧?” 他一番话拒绝的意味非常明显,并且带着丝试探。 张吉诗闻言果然失望的收回手,一双翦水秋瞳望着他,小声说了句:“好。” 但陆修下一刻从手中撮出几只灵力做的小蝴蝶,用一张布裹了递进张吉诗怀里。 张吉诗惊喜的接过来,就听陆修说道:“虽然不能跟你牵线,但这个也一样能给我传递消息。” 张吉诗捧着那几只小蝴蝶久久不能平静:“陆大侠你还是那么好,和初见时没什么两样。” 她不敢表露自己的少女心事,却又很想要靠近陆修,于是在这个散发着果香的秋季,她贴靠着陆修身后的大树坐下来。 想象着自己也能倚靠在陆修的肩头,听他给自己讲述历练时的趣事,想象他有一天也能将自己护在臂弯里。 陆修突然开口提醒她:“你曾经受过苦难,如今又得了机缘,心性和感悟定是比旁人深一些的。” 他的声音飘乎,像是也快要进入梦乡了:“你只要肯踏实修炼,很快就会成为强者,但如果你走上歪路的话也一定会结局难料。” “你记住,不可以为了复仇伤害无辜之人的性命,我的命是我救的,如果你做了错事,那也是我做了错事。” 他的声音渐渐小下去直到听不见了。 张吉诗却还在为这番话心动不已。“如果你做了错事,那也是我做了错事。” 她有些为难,但陆修已经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于是她只能在心中思索:“为了你这句话我也要尽量不去伤害别人,陆大侠,我想做的事,你也许也不会认同,只希望我们到时候不要刀兵相向。” —— 第二天,小灵兽们策划了好一番,最终决定15天后就发动突袭。 张吉诗再次提醒:“一定要小心张大人,我这段时间先去查探一下他到底留了什么后手。” 张吉诗这一去可不得了,她潜入了张大人的书房,又去了兵器库,偷窥之下发现张大人竟然召集了一大群看不出修为深浅,穿着也是奇形怪状的各方修士。 他们的实力看起来都很有限,围坐在一起认认真真的讨论起要怎么才能将小灵兽群一网打尽。 “我们还得再画些符箓。” “还有对付飞禽的特殊法器,用网子把洛州城上方先围一圈,等它们全都进来了先把网拉上,这样咋们就可以把它们一个不落的全都抓起来了!” “那得是多大一笔钱啊哈哈哈哈!” “张大人英明,要不是张大人早早察觉到了不妥,咱们得损失多少物力和银子啊!” 张吉诗听的心惊,她的修为太低了,不敢在此处多做停留,立马带着消息回到了小灵兽的队伍中。 众人听到这消息,大骂张知州的恶毒,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感到愧疚过,得知了他们的计划也没想过要与它们求和。 事到如今它们招揽了大批有实力的小灵兽,哪怕张知州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设下天罗地网等着它们,它们此刻也不会退缩。 “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 “就算是死,也比做人家的奴隶和宠物的强!” 咸鱼自告奋勇的想要参战:“我也是小灵兽,如今我的实力也很强了,我想要为我的同伴们出一份力。” 对此陆修倒是没有阻拦,但也没有要参加的意思,只是选择了先静观其变。 只不过他说是这样说,但若是真的看到有什么意外变故发生,他也做好了出手帮它们兜底的准备。 木知也安静的听它们部署兵力,丝毫没有想要参加战斗的意思。 小灵兽们都很理解也很开心,它们本就种族不同,陆修能不偏帮人类已经是开恩了,还允许咸鱼来帮助它们。 咸鱼虽然只是一只肥肥胖胖的大黑猫,它混在兽群中浑然一体,一点也不突兀。 但大家心里都明白,咸鱼的实力与它们已经是天壤之别,也正是因为有它在,也让畏惧着陷阱的小灵兽们安心不少。 张吉诗总是在看天色,15天的时间是她定下的,对此她非常有自信的说:“那一天是最好的时机,洛州城就要大乱了。” 这15天过的异常平静,陆修到底是怕咸鱼出事,抓紧时间为它训练那本速度型的功法。 咸鱼还为这本来之不易的功法起了个名字,叫做《找爹大法》,说等自己练成了,也要当别人的爹。 那一日终于还是来到了,陆修和木知站在山坡上,远远看着咸鱼混在兽群中,向着洛州城发起进攻。 “冲啊!” “和他们拼了!” 果然进入洛州城的过程异常顺利,原本坚固的城门像是纸糊的一般。 守卫们举起兵器的手看起来是那么绵软无力,被灵兽群一冲就散了。 好在张吉诗之前就再三嘱咐过,城内一定布置了很多陷阱和暗桩,所以小灵兽们并没有因为短暂的胜利掉以轻心。 洛州城的百姓因为这一变故吓的抱头鼠窜,纷纷躲回自己家中,城守们装模作样的拿着网兜和符箓到处围堵小灵兽。 咸鱼见状脚下生风化作一道黑色的残影,在人群中东冲西撞,将守卫们撞的倒在地上嗷嗷叫。 一张灵力织就的大网从洛州城的城墙上升起,缓慢的越升越高,最终在洛州城上空的中心汇合,将人和动物都严严实实的圈在了里面。 这一招小灵兽们早就听说过了,但真的见识到这一幕后心里到底是有些胆寒,一时间方寸大乱被人类修士们抓住了不少。 白貂兄弟见状大吼一声:“放弃攻击知州府!” “先去进攻贵族们的府邸!” 乌鸦军师也喊:“那里关押着很多掠食类型的灵兽,救出它们咱们的战力还能提升一大半!” 第89章 尽在掌握的有惊无险 实力稍强的灵兽们听到号令立马转移目标,将解救同伴的任务提前。 托张大人想要独吞这些小灵兽的福,城中各大贵族世家毫无准备,被小灵兽们冲了个稀巴烂。 院落内关着的大批灵兽被放出,这些被刚救出的灵兽们身上无一例外都带着枷锁,还被人签下了主仆契约。 有的被救出时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口,更有甚者身上最值钱的部分都被人割走了,躺在笼子里奄奄一息的等死。 跟着白貂兄弟冲进去的第一波灵兽们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胸中怒火无法平息。 它们将府邸的主人拖出来活活咬死或用角顶死,用这样最直接的方式为同伴们解除了身上的契约。 但也为伤员们分出了好大一部分兵力,加上陆陆续续被军队抓住的同伴,这样的消耗是它们没想到的。 以至于终于要进攻张大人府邸的时候,可用兵力已经不足刚进来时的十分之一。 张大人的府邸牢不可破,光是外围的符箓就贴了左三层右三层。 小灵兽们站在外面抓耳挠腮,咸鱼作为大将,上前冲锋几次都没能撞破张大人的防护。 同伴们的体力越来越不支,太阳也从破晓走到了中天高挂,白貂兄弟心中也在备受煎熬。 张大人站在厚厚的屏障前嘲笑道:“你们能撑住几时?这城里随便你们怎么祸害,你们总有被抓完的一天,哈哈哈哈!” 眼看情况愈发胶灼,救下的诸如白狼,金钱豹,虎爪狮等灵兽都没法破开张府的结界,身后的士兵也举着盾牌源源不断围拢过来。 乌鸦军师命令天上的飞鸟开始攻击笼罩在头顶的灵力大网:“该救的都救了!哪怕今日不能攻下知州府,咱们也要按时撤退!” 咸鱼也终于放弃了面前的困局,骑在一只灵鹤身上,和同伴们向着大网的某一处一波接一波的冲击。 张大人一抬头就看到了咸鱼,这猫怎么这么眼熟?总觉得很像是之前陆修带来的那一只! 他脸色突然大变,一想到陆修有可能也在这附近,他就急的五内俱焚,怕他出手导致自己的计划功亏一篑,但事已至此,他只得祈祷陆修不要参与其中。 张吉诗头戴斗笠混在人群中间,她也没有参与小灵兽的进攻和营救,而是始终观察着天色,时不时向着城外眺望。 就在这战局陷入白热化的时刻,张吉诗终于看到远处飘散起阵阵烟尘,起初还只是一阵微不可察的细小响动,紧接着传来越来越响的隆隆声。 小灵兽们耳聪目明,齐齐扭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 张吉诗紧皱着的眉头终于松动,远处裹挟着浓浓烟尘的巨响声迅速靠近,大地都被撼动的嗡嗡作响。 天上的飞鸟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一变故,俯冲下来汇报情况:“有一支人类的军队正在迅速靠近这里!” 一支人类的先遣部队快马加鞭的赶到洛州城近前,领队的小将军看了眼洛州城上空牢牢锁住的灵力大网,和那些正在不断冲击灵力网的灵兽们。 “陛下有令!命我等来洛州城调查知州张大人谋反一案!速速开门!” 他的话音落下城中却压根无人回答,守城门的士兵早就知道了自家大人要谋反的事情,这消息自打在城中被大肆分发后就不再是秘密了。 张大人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要谋反的消息被张吉诗捅了出去,朝廷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于是早早就做了准备。 但事发突然,他怎么也想不到朝廷竟然先派了一支急行军攻打自己。 按照他臆想中的计划,小灵兽们攻来,然后落入陷阱被他们瓮中捉鳖,不消两日他就能把这些小东西一网打尽。 然后立马拿着这些灵兽去其他国家和本朝管辖外的城池购买武器铠甲,等皇帝老儿派的兵到了,他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可惜他到底是恶事做尽,想要对付他的人太多了。 城外的将领带兵直接撞开了洛州城的大门,这里本就因为张大人的疏忽缺少防备,如今在朝廷的军队面前更是破烂一般被攻城锤几锤撞开。 军队杀进洛州城,所过之处犹如狂风过境。 小灵兽们早早得了消息,在城门还没撞开之前就先一步作鸟兽散,大批小动物散进城中的巷子,或靠近围墙的城池边缘隐匿起来。 城中捕猎灵兽的洛州城士兵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已经被人兵临城下,这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的再去城门口抵抗已经来不及了。 洛州城的占据瞬间扭转,原本各占一边的张知州和灵兽们的战局突然被这只军队冲散。 军队没费一兵一卒,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攻到了知州府门口。 张大人初闻这个噩耗吓的跌坐在地,他一瞬间就想明白了,这里面一定又是张吉诗的手笔。 这贱丫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本事,竟能算得准朝廷的一举一动。 怪不得!怪不得!这些该死的畜生敢光明正大来攻打自己的洛州!是他失策了! 门外的将领还在喊话,叫他出去认罪伏诛还能给他留个全尸。 张大人咬了咬牙,万般艰难的做出了决定,在一众家丁门客的包围中,假装叹息一声。 “唉,这是他们逼本大人的!我去后面想一想,等下要如何出门迎战!” 说罢就带着他最信任的几个军师往后院走。 府中的下人不疑有他,皆是自信满满的守在前院里,殊不知张大人说完这番话后就立马溜进后院的某个小库房里不见了。 门客布置的那些符箓结界,在正规军的冲撞下根本不堪一击,大门被撞开的那一刻,院子里的下人和门客们也已经发现张大人消失了。 他们无头苍蝇一般在府里东奔西跑,被人顷刻间就抓了个干净,反抗的更是就地格杀。 等到那些修仙的门客也被全部拿下时,白貂兄弟和咸鱼也终于撞开了头顶上的那张灵力大网。 咸鱼最后一下卯足了劲,全身的灵力都汇聚在自己的脑袋顶上,将已经破损不堪的那一点彻底撞的稀碎。 灵力的大网在空中消散,化作星星点点的碎光。 陆修站在山坡上对着木知笑呵呵的说:“哈哈,这孩子头铁!” 咸鱼撞破了防护网,又掉头回来冲进知州府里,在一片忙乱间到处搜寻张大人的身影。 可惜它也和冲进去的官兵一样一无所获。 这场纷争终于结束了,皇城来的军队对小灵兽们没有什么企图,看着小灵兽大闹了洛州城又一窝蜂的从破损的城门和天顶逃离,也只是奇怪这里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灵兽们这次的行动大获全胜,咸鱼也在这次战斗中立了大功。 白貂兄弟回来后,第一时间就安抚住了被救出来的新伙伴。 但看着它们一张张神情黯淡的面目和千疮百孔的身体,没有一只小灵兽为胜利感到喜悦。 乌鸦军师很久后才飞回来说:“我派了许多飞禽和灵猫,它们都没有寻找到张知州的身影,剩下的伙伴还在想法子搜寻。” 群情激奋中张吉诗走出来承认了是自己放的人。 “他被我放走了。”她说话时神情依然温柔,但眼中的恨意怎么也藏不住。 “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他活下去的,我要他看着自己曾经拥有的东西一点一点消失!就像曾经的我一样。” 陆修看着她的摸样,那种怪异的感觉再次袭来,她身上分明没有邪气,却感觉已经中邪了似的。 小灵兽们哪会想这么多,张吉诗有深仇大恨,它们也同样有,它们只知道自己的仇人因为这个女人逃过一劫。 群情激奋间大闹着要把张吉诗赶走。 “你走!你不是我们的朋友!” “是不是因为他是你爹!你才故意手下留情想留他条命?!” “那之前被他害死的那么多同伴怎么办?!” 它们不想再与这个坏了它们好事,身上还臭臭的女人为伍。 “张大小姐,我们很感谢你的付出与出谋划策,但你也看到了,你确实也坏了我们的大事。” 乌鸦军师出面与张吉诗交涉。 “咱们这次的合作也已经顺利结束了,不如张大小姐就此离开吧。” 张吉诗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摸样,苦笑着点了点头,但还是解释。 “可我真的不是对他心软,他的行踪我一清二楚,你们若是真的不放心,我杀他那日会给你们传信,你们可来共同见证。” 张吉诗最终被责令明日天亮之前离开这片山坡。 洛州城内经此一劫人心惶惶,灵兽们成群结队冲进城的那一刻吓坏了城里的许多平头百姓,他们差点以为是天灾就要降临了。 小灵兽们撤走了很久,皇城的军队才慢慢重新主持起洛州的秩序,百姓们才敢陆陆续续的走出房门。 虽然最后被破坏的大多是贵族们的院落,死伤的也基本是毫无人性的贵族子弟,但依然有很多人心怀怨念,怨恨自己平静的生活被这样一群牲畜打破。 第90章 木知的心事 小灵兽们至此终于松了一口气,灵兽军的主要战力和智囊们瘫坐在一起,复盘这次战斗的细节。 乌鸦军师先开口:“这次是我们估算错了兵力,前线消耗太大,救治伤员也消耗了很多兵力。” 白貂兄弟也说:“是的,咱们的实力也太弱了,如果咱们个个都像咸鱼那样,绝对不会,这么久都破不了他们的防御。” “要不是咱们选对了时间,有人类的军队来帮忙,这一次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呢...” 陆修在一旁听得起劲儿,这群小动物比他想象的要能耐多了,不仅有战前计划,还有战后总结。 他在山坡上看的真切,小灵兽们刚入城的时候可是直奔着知州府去的,发现知州府比他们想象的要难攻克,就立马转换了目标。 在战场上能够临时应变,去攻打贵族们的府邸,选择先救出更多,更强有力的伙伴。 他们的领队白貂兄弟和乌鸦军师有足够的号召力,战斗中又能心怀善念不去伤及无辜,这样一支灵兽军团将来一定不可限量。 这天下的格局好像真的要变了。 夜晚,小灵兽们围坐在一起,捧着各自的食物和从山里找来的甘甜泉水,大家坐在一起开起了庆功会。 陆修怕他们动静太大,引来其他的人类或修士,索性在山下为他们布置了阵法,用来隐匿声音和亮光。 做完这一切后,他靠在一棵大树下,为木知也递上了一小碗酒。 木知从小灵兽们开始计划时,就总是一个人出去溜达,时而下山捕猎,时而混进洛州城转一圈。 但她从那时候起,每天回来都是神情恹恹的,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陆修猜不透她的想法,直到今天大家大获全胜,可木知还是开心不起来,她的喜怒都写在脸上,可陆修也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她这几天甚至都没有管他要过亲亲。 白貂兄弟喝的有些多了,自己钻进了陆修的左右两只手中说:“陆修,谢谢你给的丹药,我们救回了好多个同伴的性命。” “你嘴上说着不管我们,但其实一直在为我们操着心,我们都明白的。” 手中的触感毛茸茸,热乎乎,散发着强烈的生命力。他怎么可能真的不管呢?小灵兽们做错了什么?也许错只错在它们的珍贵与可爱。 白貂兄弟都很累了,它们对着陆修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这片大陆这么大,我们的伙伴何其多。” “光是一个洛州城就关押折磨了我们这么多的同伴,我真不敢想在这片大陆的其他地方还有多少同伴在受苦受难?” “这世道什么时候能容得下我们自由成长,我们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能像人类一样安稳的繁衍生息。” 它们赢得了短暂的胜利,痛苦却又变得愈发长久,身上一旦扛起了重担,就不能轻易放下了。 若是迷途在这里一定也会非常欣慰,觉得她森林之子的位置后继有人了。 森林之子之所以成为森林的宠儿,受到大自然的眷顾,是因为她为足够多的生灵们提供了庇护。 而这样的职责终究会落在新的灵兽头上,生灵们推举并信任着的新生代上。 “所以我们的脚步不能停。”白貂兄弟说。 “我们打算在这里休养生息一段时间,然后选定下一个地点去解放大小灵兽们。” 乌鸦军师在头顶开口说:“也会带队伍去更远的森林或荒漠,寻找强有力的掠食动物来壮大我们的力量。” “我们相信灵兽们一定会等来重获自由的那一日,像几百年前那样在这片大陆上快活的生存。” 陆修听后很有感触,自己或许已经成为了某种历史的见证者,有生之年也能看到世道轮回变换的景象。 身旁的木知还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陆修取来一把鲜红的浆果递给她。 木知慢吞吞的吃着,神思不属的模样激起了陆修的坏心眼。 “红浆果好吃吗?”陆修轻笑一声,捏起一颗果子扔进她的酒杯里。 木知双手捧着杯子,怔怔的看着那颗果子出神,她为了喝到那颗小小的红色果子,硬是一口一口的将杯中酒都喝完了。 陆修也怔住了,他终于认真询问:“木知,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为什么这两天都蔫蔫的?” 木知看着陆修的脸,突然双眼泛红的说:“陆修,我好恨啊。”语气中全是委屈和不甘。 “恨谁?” 木知却突然不说了,她久久的凝视陆修,又像是透过他在看什么不理解的东西。 她的一张小嘴闭的死紧,眼泪就扑簌簌的往下掉。 陆修见状大惊,忙轻轻的帮她拍着背,口中胡乱安抚道:“没事的木知,没事,不想说就不说了,等你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说。”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的,别哭了我的木知,你这样比捅我一刀还叫我难受。” “到底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给你报仇!不管什么事修修我都为你做!” 木知终于破涕为笑,她口齿不清的说:“我不告树你...你就不会...不嗨心...” 她的面颊泛红,双眼闪着星光,陆修一时竟然看的痴了,捧着她的小脸真想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下亲吻她。 “那个...” 一道有些怯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小美好,他回头看去,张吉诗就站在他们身后。 她蹲下身来看看喝醉的木知说:“二位,我打算今晚连夜离开这里了,还是想跟你...们道声别。” 陆修点点头,明白她这是有话对自己说,将木知放在树上靠好,站起身和她离开。 但张吉诗没有立马步入正题,而是半开玩笑半是试探的开口询问:“我记得木知姑娘好像是灵兽?是什么动物呢 ?” 陆修点点头又摇头:“是灵兽吧,我其实也不太清楚她的真身是什么。” “哦?”张吉诗像是有些惊讶道:“我以为你们二人已经很亲密了。” 这样似是而非的问题让陆修觉得有些不妥,好像说亲密也不对,不亲密也不对,他索性闭嘴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张吉诗也只好见好就收不再试探,终于将话题引向正轨。 “陆大侠,我的同伴前两日给我传信,说听闻金樽城中有大批奴隶生活的水深火热,我准备先去那里查探一下,也为人族的同胞出一份力。” “陆大侠,你可愿意与我同去?” 她眼中的期待毫不掩饰,她想要变强,想要报仇,想要陆修,为此她愿意搏上一搏。 但陆修再一次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她:“张大小姐,你说的金龙城我确实有些兴趣,但是实不相瞒,我早在刚到洛州城的时候就收到了师弟的来信,我也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他说罢还拿出了怀中的一只小蝴蝶证明自己说的不假,小蝴蝶中传来年轻师弟一声声师兄的呼唤。 “所以不能和你同行了张大小姐,师弟已经等了我太久,我也该管管他们了。” 张吉诗眼中的光亮暗淡不少,但她将失落掩藏的很好,依然笑嘻嘻的温柔说:“那我先去,等陆大侠忙完了记得来帮帮我,我修为低微,怕是救不了多少人。” 这次陆修终于爽快的答应了:“好,到时候我会带着木知和咸鱼一起去助你,你和你的同伴一定要保重自己。” 张吉诗临走前又看了陆修和木知一眼,眼中闪过浓浓的不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甘心。 木知也只是普通的小姑娘,灵力确实比自己强些,但她没有自己的温柔大方,也不太通世事。 可她却能整日跟在陆修身边,让陆修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哄着她,还和她牵上了灵犀线。 自己为何总是一无所有,这些她梦寐以求的,竟然都是别人唾手可得的。 咸鱼也睡去了,嘭的一阵白烟,它又变成了少年模样,所有人就见过了它的人身,可只有它自己一无所知。 陆修目送着张吉诗下山离开,他走回去将木知楼回怀里亲了亲,又拿出了师父给的那本羁邪阵研究起来,静等长夜漫漫度过。 —— 另一边的太素山,此时正是鸡飞狗跳,满山的弟子都中邪了一般,不是在乱跑乱叫,就是睡得和死猪一样雷打不动。 烈阳真人站在山顶上看着下面的一片乱象头疼的扶额。 这一切的源头还得从前几日说起。 从无妄森林出发,历经了慢慢长路的迷途终于跟着指引找到了太素山。 她前一刻还站在山门前感慨这里真是顶顶好的环境,怪不得养出陆修那样的好小伙子。 下一刻就被一个非常不近人情的声音打断:“这里不收女弟子,赶紧走吧!” “嗯?”迷途额头上的青筋一爆,是哪个臭屁的人类小崽子敢和她这么说话。 她抬眼一看,一个和陆修穿着一模一样的年轻男人站在头顶上方的山门入口。 男人眉眼温和线条流畅,兼具了男人与女人的美感,皮肤光滑白皙,身姿挺拔如竹。 这张脸可太厉害了,迷途想,本以为陆修就已经长的很好了,没想到人间竟有此绝世的皮囊。 可这人脸上却摆出一副非常厌世的神情,像是对世间万物都失去兴趣那样要死不活的板着脸说着毫无生气的话。 迷途也忍不住学了学他这副要死不活的表情道:“哦?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啊?” 男青年好看的脸皮板着,动也不动的说:“焦义。” 第91章 迷途你在干什么? 太素山上此时正是鸡飞狗跳,弟子们有的在山上乱喊乱叫,闭着眼在山上阴暗的爬行。 有的直挺挺躺在地上,双手在胸前合十看着像是睡着了,也有可能是归西了。 焦义生无可恋的站在师父背后,搓了搓眼底的乌青。 这一奇特的景象有赖于迷途对他强烈的好奇心,自从那一日山门口相见后,迷途就用尽了浑身解数来勾引他。 “要不然你就从了吧!再这么下去,我老头子要暴毙了!” 烈阳真人眼底也是乌青一片,迷途的梦境幻术是大范围攻击,这满山的小伙子和唯一的一个老头儿都在不知不觉中中过招。 每次不小心中招又从幻境中醒来后,他们都会觉得精神萎靡,食欲不振,抵抗力下降,心烦意乱,内分泌失调...... 迷途在见到焦义的第一眼就莫名其妙的看上了对方,想要在焦义的梦境中做手脚,让这个臭屁的人类男人爱上自己。 等真到了那一天,她得看看这人类小鬼还会不会一天要死不活的,给自己没个好脸色。 “师父,咱们就不能直接把她赶走吗?你今天必须在她和我之间选一个。” “她是你大师兄请来的客人,而且她身份尊贵,还操控得了一手好幻术,咱们这儿可没人会幻术,要走那你就走吧。” 烈阳真人犹豫都没犹豫,立马就坚定的选择了别人。 焦义闹了,焦义要闹了,他已经非常明确的拒绝过迷途:“第一,我知道你有本事,但你的本事别用在我身上,我不会爱上你的。” “第二,论美貌你是赢不了我的。” “第三,我绝对不会和大师兄一样,找一个灵兽做伴侣。” 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三连拒绝中会有两条在不久后被迷途粉碎成稀巴烂。 小师弟们也成排从他身边走过。 “二师兄,你这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嗷。” “迷途师姐长得多漂亮啊!实力又强!” “迷途师姐,师兄不识好歹,要不你看看我?我觉得我不比二师兄差在哪儿?等等!迷途师姐,你别走啊!” 迷途也展现了她作为灵兽与人类不同的一面,她并不是很在乎这些人类的想法,哪怕是她最喜欢的焦义。 她在对方接二连三的拒绝下我行我素,不为外物所扰,一点儿也不会感到伤心难过。 好在烈阳真人也有意考验山上的弟子,让他们尝试着自己克服幻境。 迷途记得陆修的嘱托,她白天就去太素山下的镇子里转转,一边在外围布置迷幻阵法,一边感受这里的风土人情。 在这里她不止一次的感慨,果然是自己眼界有限,这世上竟真的有民风如此淳朴的地方,人类和灵兽互不打扰,依山傍水,安安稳稳的生活。 她在这里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人,大家都叫她宋小姐。 “迷途姑娘,这里最近来了很多坏人,山上的烈阳真人说他们身上有邪气,你一定要千万分的小心,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我们这里只有你会阵法,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当心那些坏人的报负,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迷途每次见着她都想笑:“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你们的,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每当这时候,宋小姐就会小脸一红或快速跑远,或留下来带她去尝一尝太素山的美食。 迷途有时候会忙到天黑才回山上去,回去了她也不得闲,太素山上有很多亲人的小动物,它们虽然没开灵智但也十分聪明。 迷途喜欢在闲暇时间变成一只漂亮的梅花鹿,和它们窝在草地上,在落叶中一起入睡,希望用自己身上的灵气浸染它们,好让它们快点开启灵智。 她很久没有过过这样充实又忙碌的日子了,每天清晨阳光打在她脸上时,都会让她觉得生活分外美好,实在是不虚此行。 每当她心情格外好的时候,她就想去找焦义,怎么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比她这个活了二百多年的人心思还要重。 成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说起话来也是阴阳怪气,就连焦义手里那把剑透着股阴险的味道。 真有意思。 “迷途师姐,原来你在这里!” 几个穿着青灰色布衫的年轻弟子拨开树丛找到她。 “我们二师兄昨天也刚从山下帮忙回来,这会儿正在洗澡,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看?” 迷途立马就不困了,就见一只梅花鹿从草地上蹦跳起来,抖落一身露珠,然后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穿着棕色裙子的美丽少女。 “在哪里?在他房里吗?走!” 一群人兼具了浩浩荡荡和悄悄咪咪两种属性,老远就隐匿了气息,往二师兄焦义的房里摸过去。 焦义已经在浴桶里了,面上满是疲态,自打陆修走后,他接管了山上的很多琐事,带着师弟们下山帮忙,回来与师父商量山门的开销。 再从四师弟吴清秋手里虔诚的接过大把银票子,去补账本上的窟窿。 平时没事儿了就得扛起大师兄之前的任务,在训练场上被师弟们围殴。 他很想念陆修,两人虽然年纪相仿,但陆修作为大师兄为他们承受了太多。 如今大师兄被女人拐下山了,他们再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好师弟了,所有重担都抛给了他。 这下好了,如今又弄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帮山下做了三分事,却在他这里回报了三百分的折磨。 他刚想到这里,莫名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不对啊,今天怎么这么安静?那女人今天不是也在山上吗? 她今天竟然没有整出什么幺蛾子?也没有师弟中什么莫名其妙的幻术在山上狗叫? 浴桶里的氛围太过美好,好到有种不可思议的阴谋味道。 “吸溜。” 突兀的,肮脏的,不道德的声音响起。 他猛的抬头看向身后的小窗户,迷途精致的小脸背向阳光,正在轻轻擦拭自己的嘴角。 他几乎是从浴桶中暴跳出来,迷途适时发出一声短暂的“哇哦!”,表示了对他身材的肯定。 焦义很少能给她这么强烈的反应,这样的动静足以让她得意许多天了。 她们的偷窥计划完成,她跳下屋檐正打算跑,却发现之前之前教唆她一起来的师弟们早就全都溜了干净了。 “狡猾的人类!” 她大骂一声后随意挑了个方向就跑。 脖领子被人一把揪住,焦义站在她身后满脸都写着暴躁,他为了抓住迷途,下身只来得及围了条毯子。 迷途被他抓起来,两只腿在空中又踢又蹬。 她本就身材娇小,擅长法术不擅长搏斗,被焦义提在手里像是提着一只小猫。 一团白光从她手心里凝聚,她毫不犹豫向焦义扔出一团迷幻术。 焦义不躲不闪,为了克服迷途的幻术,他这几日每晚都要看很久的书,磨炼很久的心法。 等那团光进入他的身体后自动没入识海,他的眼前猛然一黑心神巨震,但他依然保持着一丝理智,捏紧迷途的衣领的手终于还是没有松开,果然他这段时间的刻苦练习生效了。 迷途也心神巨震,她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幻术竟然会突然失效,这一次焦义在她面前只是微微失神了片刻,眼神中就立马恢复了清明。 “不好!” 迷途立马抓紧他的手臂,全身借力挂在焦义胳膊上,一双秀气的小脚踹向他胸膛。 遗憾的是焦义是太素山的二师兄,他的实力也很强,在太素山众多弟子中仅次于陆修。 二师兄怎么会被这样的三脚猫功夫踢到? 他顺势借力,手臂在空中划了个半圆将迷途甩的七荤八素,再抬手时迷途的衣领还在他手里,甚至被他又绕了一圈,勒的迷途喉咙发紧。 “窝戳了...快放开窝...” 焦义脸拉的老长,他烦躁的仰头看天,喉咙里发出长长的哀怨声,发丝上的水珠顺着脸庞滑落到喉结上,又顺着喉结滑落到胸膛,最后没入腰间的毯子。 迷途在即将窒息的境况下依然看的痴了,不要命的抬起手,去轻轻拽了一下他腰间的毯子。 “唰啦”一下,毯子应声落地。 二人之间的气氛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你到底想干什么?”焦义这下也不挣扎了,他这段时间的窘迫,困顿都给了迷途,他又变成了那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连掉在地上的毯子也不想捡了。 他就这样赤条条的坦诚站在迷途面前说:“你又不是真的喜欢我,这满山的小子们都可以陪你玩,没必要只逮着我一个人折腾。” 他说完就放开了迷途的衣领,捡起地上的毯子直接回了屋。 没有得到想象中的一顿暴打,这件事就这样被焦义重重拿起又轻轻放下,迷途也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她皮好痒,好想挨顿打。 可惜焦义没有给她想要的,她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觉得非常不理解这个人。 为什么这个人类总是这么扫兴,他不喜欢吃东西,不喜欢和她玩,除了在山上修炼就是下山做任务,他的生活为什么这么无趣? 迷途被放走了,但她第一次生出了想要放弃的念头,这个人类有点不好玩,她不想喜欢他了。 第92章 不如亲眼所见 但迷途也只是嘴上说说,最终还是跑到了他们的师父烈阳真人的住处。 烈阳真人倒是每天都乐呵呵的,他很看好迷途,一看到她就像看到了陆修的木知那样心生喜欢。 烈阳真人说:“加油啊迷途,别看他天天那副模样,但他真的是个非常好的孩子,他只是怕了。” 迷途一头雾水,离开前烈阳真人提示道:“你不是会入梦么?可以去看看他的前十五岁。” 迷途捂住心口,大赞烈阳真人的英明神武:“师父您真是万里无一的英明师尊!您可真是弟子们的指路明灯!您的一双慧眼总是能勘破假象!您总是能一语道破...” “好了快滚吧!!!” 烈阳真人扶额,明明都是灵兽,这小丫头片子的性格与陆修带回来那个截然不同,油滑很多,也确实更适合焦义。 那一夜迷途心平气和的敲开了焦义的门。 “今晚让我留宿在这里吧。” 焦义砰的关上房门,门外传来嘤嘤嘤的啜泣声,他板着脸又打开了门:“让你进来可以,以后不许再烦我。” “嘤嘤嘤...” 迷途是老游击队员了,她怎么可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就答应这么不平等的条件。 “嘤嘤嘤...你不放我进去我会在这里哭一宿。” 门后的焦义无声无息,她就这么一直嘤,直到焦义暴躁的扯住她衣领,将人一把拉进自己的房中。 焦义看着屋里的迷途,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杀人,但他的举动却截然相反,主动搬起被子将床榻让给了迷途,还贴心的为她整理了一下床单。 进了屋迷途就不再为难焦义,她看着焦义满脸厌倦的躺在地铺上,口中的小法诀念的飞起。 很快共处一室的两人就一同进入了梦乡,迷途的小法诀也生了效,让她如愿看到了焦义的年少时光。 焦义年少时也是名副其实的阳光开朗大男孩,但男孩总会有长大的那一天,也许是他在玩耍时偷偷听到父母的谈话。 “这孩子为什么越大和你我长得就越不像?” “老爷,我是冤枉的啊!我不可能做这种事,老爷明鉴啊!” 那时候的焦义还小,这话他当时没有听懂,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当银针扎破手指的时候他还是哭了,哥哥焦仁将他紧紧的搂在怀里说:“弟弟不哭,弟弟是最乖的。” 那天他平平安安的度过,日子好像回到了从前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后来他和哥哥被分开了,他又偷听到爹娘说:“阿仁真是有天赋,别让他和焦义天天混在一起了。” 他好多天才能见到哥哥一次,哥哥满脸写着疲惫,向他抱怨又带着些希冀:“哥哥会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到时候给阿义买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他确实每天只知道和自己的小厮长乐,还有丫鬟榴花打打闹闹,再吃些好东西,就这样慢慢长大。 他只知道自己哥哥会读书,家里希望哥哥能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对他倒是疏于管教,他也乐得清闲,等待有一日哥哥考上功名了给自己买好多好吃的。 焦义去找了哥哥好多好多次,但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哥哥不再将他搂在怀里,反而说:“别来了焦义,哥哥很忙,没空陪你玩闹。” 焦家将大儿子圈的很牢,焦义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哥哥几次,他很想念幼时和哥哥一起玩耍的日子。 后来终于等到中秋节,一家人都在秋日的果香和金黄的月亮下团聚,只有像这样的时候焦义才能见到哥哥,和他好好玩上一场。 但今年,哥哥焦仁却不似原先的开朗,他也说出了让焦义听不明白的话:“你怎么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他要变成什么样呢?哥哥眼中的陌生和疏远让他觉得难以理解。 这次哥哥的话他放在心上了,他拿着自己用草叶亲手叠的小螳螂,小兔子还有小鞋子去找哥哥玩,想问问哥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羡慕你呗。什么都不会天天玩多开心啊,呵呵你要继续保持啊。” 焦义愣在原地,那年他十岁了,他的小礼物被放在地上踩的稀巴烂,原来哥哥如今是这样看他的。 时过境迁,他想自己也许就是那时候学会的阴阳怪气,他打心底里还是向往自己的哥哥。 父母不重视,爱护的哥哥也突然瞧不起自己,不知道家人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家突然变得好没意思。 后来他长大一些了,明白了人是会变的,小时候喜欢玩闹的人,大了会喜欢功名。 小时候珍之重之的人和事,大了也可能会弃之如敝履。 好在他家事不错,父母起码还给了他玩伴,他的小厮长乐和他一样阳光开朗,会陪着他一起哭一起笑。 他们总是背着家里偷偷跑上街去玩,长乐没有钱,他就包揽了长乐的所有开销。 零花钱富裕时,两人就去买一整只烤鸡然后躲在雨后的庭院中大快朵颐。 焦义没什么钱的时候,长乐也会带他去城郊的农田中偷偷掰几个玉米,然后带回小院里,叫榴花架起一口小锅将玉米粒剥下来慢慢煮熟。 那段时间两人同吃同玩好不快活,焦义虽然读书不行,但每日上蹿下跳的也练就了一身好体力。 焦义没有主人家的架子,他甚至为长乐买了一身和自己一样的便服出门玩乐。 长乐总是认真的拉着焦义的手说:“二少爷,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主子,长乐愿意一辈子跟着你。” 但他的一辈子实在是很短,短的只需要一瞬间。 焦家二公子偷偷跑到街上玩,被不认是的小混混盯上了。 “你们俩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把钱都给小爷拿出来!” 长乐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他才是二少爷!我只是个小厮!” 说完将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全都翻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果然无关紧要的长乐只挨了两个嘴巴就被人忘在了一边。 可那天焦义差点被人打死,那些人搜遍了他浑身上下,也只搜出了二两银子。 小混混气急败坏的踹在他大腿上:“格老子的!就这么点钱?你耍什么花招呢?!”他实在是不知道从哪还能拿出钱,大腿都差点被人踢断了。 那天长乐早早就跑了,焦义以为他会去家里报信,可是直到他拖着浑身的伤步履蹒跚回家后,才发现长乐根本就不在。 他不顾自己的伤势,疯了一样的去找长乐,怕他出事,可始终不见长乐的身影,那年他才十二岁。 终于再见到长乐时,是在一个富家子的宴会上,焦义满身的伤都还没有好全。 长乐已经是别人家的小厮了,他跟在一个脑满肠肥的公子哥后头给人又是提鞋又是倒水。 看到焦义时他愣了愣,随即又赶紧低下头假装不认识的样子。 焦义笑了笑,那一瞬间他觉得,或许长乐那天真的死了会更好一些。 他难过时是榴花一直陪在他身边,榴花嘴笨,但榴花会绣好看的荷包给他,会安安静静的陪在他身边望着他出神。 他的十四岁也正值情窦初开,他懵懵懂懂中喜欢上了自己的小丫鬟榴花,那时候的他也只有榴花了。 榴花和他一样大,笑起来脸上的小雀斑可爱极了,他总是喜欢盯着榴花看,榴花也总是喜欢盯着他看。 榴花说:“二少爷你长得真好看,对我也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分我一份,榴花受不起。” 每当这时焦义总会很真诚的握住榴花的手,在榴花感动的眼神中说:“没事,你这么好,你什么都受的起。” 他的一颗真心都交给了榴花,年少时的爱意总是带着些热烈的愚蠢,他不受家里重视,就把自己仅有的一点金器都拿去换钱哄榴花开心。 可半年后榴花突然变得闷闷不乐,她说:“焦义,我马上就要及笄了,你没有钱,也没有一技之长,你将来怎么给我好的生活呢?” 这问题可真难住焦义了,他只会成日里东摸摸西转转,想法子再搜罗一些银钱,和家里的先生学着怎么管账。 连许久不曾过问的父母都听说了这件事,直夸儿子终于开窍了。 可榴花在他身边还是一日日的委顿下去,他管账挣来的那些银钱,连给榴花买件像样的衣服都不够。 终于有一天,榴花的脸上出现了笑颜。 焦义发现她身上穿的,头上带的,腰上系的,每一样都和自己一样价值不菲,甚至更胜过自己一筹。 榴花回院子里搬东西,没有给他一句解释。 他跟着榴花身后追出来,大声质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回答他的竟是哥哥熟悉的嘲笑声。 “发生什么了?你自己不会看,不会想吗?就凭你如今这模样,也想要女人?” 他看到榴花开开心心的扑进哥哥怀里,在哥哥焦仁怀里撒着娇,脸上的小雀斑娇憨又可爱。 “她不想跟你这个废物过穷日子了呗。” 第93章 被耗光热情的少年 榴花终于开口:“二少爷,你确实很好看,待我也很好,可跟着你真的没什么出路。” “我不想每天跟着你吃没得吃穿没得穿了,大少爷指头缝里流出来点,就够奴婢吃好几年的。” 榴花在哥哥身边魅态尽显,焦义头一次发现榴花的身段竟然这么好。 哥哥的一双手在榴花身上肆意游走,描摹着她的玲珑曲线,榴花只是娇羞的低下头,没有任何反抗。 焦义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这么久以来他连榴花的小脸都没舍得摸过。 他还是不死心的想再挣扎一下:“榴花,我已经在努力了,你再等等我,你想要的我都尽力给你。” “我长大了愿意娶你为妻,你跟着大哥没名没分会被欺负的。” 可惜榴花只是摇摇头,跟着焦仁离开时小腰扭得像条水蛇。 “没名没分的通房丫头也好过整日跟你闲晃。” 她那时候早就忘了焦义的好,忘了焦义把自己能给的都给了她。 榴花走后下了场很大的雨,焦义站在院子里,听着雨打在凉棚上的噼啪声,淋的透心凉。 这里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那是他亲手为榴花搭的凉棚,还在周围种上许多驱赶蚊虫的草药,用来讨榴花的开心。 明明自己是少爷,却愿意为心爱的小丫鬟东奔西走,不让她干一点重活。 为了榴花决定改变自己,想要给她更好的生活。 可惜榴花还是走了,榴花不要他的一颗真心,只要焦家看中的大少爷,要美食美酒和华丽的衣服。 真没意思,他抱着自己看中的那些一文不值的东西,彻底垮下了脸。 “小子,老夫跟你说的事考虑好了吗?” 焦义在大雨中抬起脸,看到烈阳真人笑的开心的大脸。 烈阳真人身边还站着个一样笑的贱兮兮的少年。 少年指着他哈哈大笑:“哈哈哈!!几天不见你怎么就成这副模样了!” 焦义对他的嘲笑不为所动,这个名叫陆修的小孩和自己哥哥一般年纪,笑起来阳光又灿烂,很像小时候的哥哥。 一想到这儿,他对陆修就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烈阳真人几个月前找到他说:“小子,我看你骨骼惊奇,是块练武的好材料,想不想跟我上山学艺,变成一代大侠?” 他身旁那个叫陆修的小孩儿也说:“你爹娘不疼,哥哥不爱,上山来以后我乐意当你哥哥,我照顾你。” 焦义那时候只觉得这老头儿和这小孩儿都有病,可能是画本子看多了,所以他当场就拒绝了。 “现在的人喜欢对着小孩儿胡说八道,妖言惑众吗?你们的表演很有趣,但我现在没钱。” 陆修很生气,想上前对这个阴阳怪气的臭小子报以老拳。 烈阳真人只是笑呵呵的阻止了他说:“焦家老二,我们说的是真的,我们门派就在不远处的太素山上。” 他说完还给焦义指了指太素山的方向,那里焦义知道,隔壁镇子就叫太素镇,确实有一个修仙门派。 烈阳真人又说:“你小子和你这个莫名其妙的家犯冲,你要是信我老头子一回,就早早从这家里离开,别叫这些倒霉催的把你祸害了。” 但那时候焦义没听,他觉得这老头说的可能有些道理,他在这里没有得到亲人的关怀,但他还有榴花。 这个在他最伤心最低落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姑娘,他怎么会为了什么修仙就放弃这样好的姑娘。 想不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如今再见到这老头儿时,自己已经是孑然一身。 陆修逗弄了他两句,见他没反应也重新正色起来:“老二,你只是运气差了点,你不会就因为这么点事儿,从此一蹶不振了吧?” 焦义仍然没什么反应,陆修的阳光开朗半点照不进他心里,反正不管这些人一开始看起来有多好,最后也总会让他失望,让他觉得没有半点意思的。 “哦,看来我没得选了,这家里我是真的待不下去了。你们这么大费周章,三番两次的来找我这么一个身无长物的小孩儿,总不会是为了钱或什么吧?” “当然。”烈阳真人点点头。“我们说的都是实话,看你是个练武的料子,刚好上山去陪陪我这大徒弟。” 焦义没什么挣扎的就点头应下了,这人教他武艺也好,带他回去做个宠物也罢,或者把他卖了给人当个奴隶他也不会觉得奇怪。 就这样吧,都无所谓了。 烈阳真人做事很讲究,他并没有立马就把焦义带走,焦义的父母尚在人世,第二天他就带着焦义去拜见了焦义的父母。 父母一开始显得很激动,拉着烈阳真人问了很多有关于修仙的事情。 因为在这个时代,家里能出一个修仙子弟是一件非常难得,非常光宗耀祖的事。 可出乎意料的,焦义的父母并没有痛快的放人,他们给出了很多理由,例如焦义从小顽劣不学无术,不堪大用。 他们已经为焦义规划好了他未来的路,等他长大了就给他两间铺子,再给他找个媳妇儿,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就好。 然而真实的原因竟然是焦义从小不受宠,他们怕这个没得过自己几天好脸色的二儿子有一天真的会出人头地,到那时他们的脸面没地儿搁。 如果焦义去修仙了,那他们家的大郎焦仁看起来就没有原先那么出众了,不管他在凡俗世界考取了怎样的功名,哪怕是成为了王侯将相,也得在仙门的面前让路。 他们不允许这个自己从小就讨厌的二儿子有什么出息,也不肯承认自己曾经看走了眼,错把珍珠当鱼目。 但他们没想过烈阳真人为什么叫烈阳。 在他们接二连三,层出不穷的拒绝说出口后,烈阳真人手中的茶盏毫无任何预兆的自己飘到了半空中。 后在一阵瓷器相击的爆响中,一点一点化成了粉末慢慢飘散在地上。 他们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仅凭他们这样的普通富商人家,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和仙门作对的。 那一刻焦义死鱼般的眼中也重新散发出了一丝光彩,临走前还死死盯着地上茶盏的粉末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烈阳真人左手领着陆修,右手牵着焦义,大踏步向着门外走。 “等等!高人等等!”焦仁一醒来就听闻有修仙门派来家里收弟子的事情。 他昨夜折腾的太狠起晚了,没顾上自己乱糟糟的形象就冲到了烈阳真人的面前。 他满头大汗的跪在地上说:“高人,您也看看我,我们两个一母同胞,弟子的资质绝不会比他的差!” 焦义的父母也立马上前来游说:“是啊真人,这孩子从小就聪明懂事,您看看他吧!他绝对不差!” “哦?是吗?”烈阳真人也状似认真的打量了他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慢慢说。 “太素山功法只适合赤子修习,学成之后才可行男女之事,你资质确实不错,但为时已晚啊!可惜可惜!” 焦仁的脸色在那瞬间变的惨白。 焦义也立马就看向了焦仁身后的榴花,榴花神色间是难掩的慌乱无措。 她昨日才抛弃的二少爷摇身一变成了炙手可热的仙门弟子,她榜上的大少爷昨夜才搂着她翻云覆雨,今日就因为非处子之身被仙门拒之门外。 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今后的日子会有多难过,哪怕大少爷再稀罕自己,因为自己与仙门擦肩而过,心里多少都会膈应。 更何况大少爷也并没有多喜欢她,只是单纯的喜欢抢走弟弟的东西,想让焦义难堪而已。 焦义也想到了这一层,他心软的毛病又犯了,焦仁给自己难堪不成,反倒让榴花给了他自己难堪。 可想而知以后榴花必定会变成焦仁的出气筒,再难有翻身的余地。 烈阳真人和陆修都在等着焦义开口,他们对自己人总是宽容的,如果焦义真的想要榴花,他们也会为自己的徒弟和师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焦义最终也没有开口,榴花昨日的话还在耳边久久不散。 “没名没分的通房丫头也好过整日跟你闲晃。” 他终于还是在榴花绝望的眼神中转身离开了。 陆修小声的问师父:“师父,他明明资质平平,你为什么说他资质不错?” 烈阳真人坏笑了两声说:“哈哈,因为这样才能让他觉得特别可惜!抓心挠肝的可惜!让他和仙途只差一步,让他悔不当初! 还有那小丫头片子,朝三暮四的!老夫很讨厌这样的丫头,不识好歹!” 他们说完回头看了看焦义,生怕他会生自己的气,觉得太素山是个坏心眼的门派。 可焦义依然没什么反应,哥哥和榴花的事他都不再去想了。 就这样吧,都无所谓了。 陆修有些心疼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这么小的孩子就已经这般麻木,对什么都神情淡淡的,完全没了赤子该有的天真。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对待这个来之不易的师弟,所以在日后漫长的修炼生活中,他总是特别关照焦义。 有时也会故意逗弄对方,直到焦义气急败坏的去追打他。 第94章 原来是这样 只要焦义给他一些激烈的情绪反应,他就能高兴的搂住对方好好夸赞一番,然后乐呵好几天。 焦义毕竟还是个孩子,日子久了也终于对陆修放下心防,偶尔还能主动上前阴阳两句,两个孩子就笑着打闹成一团。 焦义上山后果然展现出自己修仙的潜质,进步神速可谓是一日千里,等到他修炼三个月后已经能轻而易举的打败一只灵狼。 那一天陆修得了师父的首肯,带着焦义回他曾经的家里去看看,顺便拿些东西。 焦义起初还有些犹豫,但陆修说:“接受曾经的自己也是一种成长。” “焦义,你只是运气不好而已,以后好了不就行了。” 于是焦义回家后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外罚跪的榴花。 榴花身上华贵的衣服也变成了最低等的麻布衣服,将她娇嫩的皮肤摩擦的通红一片。 见到浑身灵力充沛的焦义后,榴花连滚带爬的跪倒在焦义身前,祈求他能救救自己。 “二少爷!二少爷是你吗?二少爷榴花错了!你救救我,你带我走吧!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我给你做什么都愿意!” 焦义这才发现榴花拉住自己的一双手都变的红肿不堪,才三个月不见,娇俏的面容就已经变的异常衰败,头发枯草一样打着结。 焦义定定的看了榴花半晌,想起自己那段时间为了她凡事亲力亲为,将榴花一双小手养的白白嫩嫩。 “我如今还是一穷二白,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焦义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像是用最普通的语气说着最普通的事。 榴花疯狂摇头:“不,不是这样的二少爷!之前是我猪油蒙了心!忘了二少爷您对我才是真的好!我错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想跟在少爷身边!” “你这小贱蹄子,又在门外喊什么?” 她的话音刚落门内就进来两个婆子,一左一右将她架起来准备拖回房里去,榴花吓坏了,死死揪着焦义的衣摆不放。 二人见到焦义先是一怔,然后立马下跪行礼,将榴花又重新扔回一边,大叫着:“二少爷回来了!”,然后匆匆忙忙跑进屋里去。 父母的态度大反转,急急忙忙的从里间迎出来,这样的态度在见到焦义后更甚。 他们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这个二儿子身上的变化,虽然身着不值钱的青灰色布衫,但那通身的气度已经与从前大不相同。 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好像洗炼过一般,皮肤都焕发着健康的光彩。 焦仁也在他们身后,三人看着焦义的眼神中羡慕嫉妒悔恨掺杂在一起,最终化为一柄带着毒刺的钢针扎进了地上的榴花身上。 榴花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她哀求的看着焦义:“二少爷,我什么都不要了!看在我一片悔过的心上,你想想办法,救我一命吧!” 见焦义不为所动,她又去拉陆修的衣服:“这位少侠,您救救我,再在这里待下去我迟早会死的。” 陆修摇摇头说:“太素山上不收女弟子,也不会允许我们带婢女上山,我们无处安排你。” 唉...他长叹一声:“你得为你自己的选择负责。” 焦义在榴花的哭喊声中回房,收拾了自己最后的衣物和用品,他不在家的这三个月,显然没有人再去收拾他的屋子。 他从柜子的暗格里翻出了最后一个小金锁,那是年幼时母亲为他和哥哥一起买的。 他颠了颠足金的锁头,最终还是出去把东西给了榴花,并向父母要了榴花的卖身契。 焦家再也不敢得罪这个走上仙途的二儿子,痛快的拿出了他要的东西,还在他临走前假惺惺的嘱咐了好多句注意身体。 心底还盼望着有朝一日焦义能回头看看他们,从指头缝里流出一点灵丹妙药,就能让他们短暂的寿命得到一点点延长。 陆修和焦义将榴花带去了太素镇落脚,希望太素镇淳朴的风气可以感化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榴花眸中含着热泪紧紧跟在二人身后,愧疚的一个字都不敢说。 陆修在镇上最偏僻的地方为她挑选了一处住所:“以后你是死是活,是富贵平安,还是命途多舛都和我们没有关系了,我师弟对你已经仁至义尽,有缘再会吧。” 榴花望着焦义沉默离去的背影,哭喊道:“二少爷,如果你不嫌弃,我会在这里一直等着你!” 焦义作为二弟子上山后没多久,师父招收的徒弟们就接二连三的出现在山上,有的年纪还很小什么都不懂。 陆修和焦义作为大师兄和二师兄,为了照顾这些小豆丁忙的焦头烂额,稍微有些空闲时间还要抓紧修炼,提升自己的实力。 焦义也终于在这样充实又紧张的生活中渐渐找回了一些自己的本心,师弟们左一声右一声带着仰慕的“二师兄”,也让他重新升起些自信。 但他还是最喜欢和陆修待在一起,只有在陆修那里他才是一个需要被照顾的弟弟,经年累月的相伴,陆修也终于为他弥补了当年哥哥缺失的那部分亲情。 焦义从梦中悠悠转醒,他昨晚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了他都快要遗忘的幼年时期。 迷途也从榻上缓缓醒来,揉着惺忪的睡眼。 窗外天光已经显现出了鱼肚白,太素山上安安静静,只有清晨凉风吹过落叶的沙沙声,和几只早起的小鸟叫声。 焦义被面前这一幕看的有些痴了,琥珀色长发的少女就坐在他的床榻上,身影娇小玲珑,姿态自由闲适。 梦里的他年幼,窘迫,贫穷,一无所有,醒来后的他成熟,强大,自由,充满希望。 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如今的他充实饱满,所以即使梦到曾经不堪的自己,也并不觉得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 迷途刚醒来,声音微哑中带着点软糯的说道:“我以为你小子遭了多大的罪,心里得有多变态呢。” “原来你师父早早的就把你带走了。” 她重新倒回焦义的床上,侧着身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焦义,长发如流水般倾撒在床单上。 “太素山将你养的很好,你小子只是单纯的运气差,弄得如今性格不好。” “看来不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了,你确实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说罢她又伸了个懒腰,然后轻巧的跳下床去,在熹微的晨光中垫着脚轻飘飘出了门。 临走时迷途还酸溜溜的说:“怪不得这般不进女色呢,原来山下镇子里还有个历过劫难的小青梅在等着你。” 焦义听着她有些阴阳怪气的话,脑袋这才慢慢清醒,反应过来昨晚并非只是他的一场梦,是迷途在从中捣鬼,偷窥了他的记忆。 他立马又垮起一张脸,死缠烂打的灵兽,果真是每天都要缠着他整出一些幺蛾子。 她刚才在说什么疯话?又是哪里有什么该死的小青梅在等着他。 下次见面他必须要抓住迷途好好的说道说道,别以为仗着自己会点幻术,就能在他面前为所欲为了。 他如今的幻术修行进步飞速,再抓这个身娇体弱的小姑娘绝对不在话下了。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自打他下定决心要找迷途说道说道的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迷途。 迷途再也没有对他和师弟们用过幻术,也不再使些拙劣的小手段去勾引他。 这让烈阳真人有些苦恼,迷途不再用幻术了,那他的弟子们又该去找谁学习? 焦义在山上修炼和忙碌时,迷途就会去山下闲逛,布置阵法。 焦义带着师弟们下山采买售卖东西时,迷途又总是在山上陪着满山的灵兽们修行。 要不是从师弟们口中偷听到迷途的近况,焦义差点以为迷途已经离开了太素山。 后来还是师弟们忍不住了,开口问:“二师兄,你最近指导我们修炼时,为什么总是这样心不在焉的?” “迷途师姐又对你用幻术了吗?师兄你最近不是幻术修习的很强吗?” 不是这么一回事。焦义在心底默默的说。 不是他又中幻术了,他觉得自己可能中了迷途别的什么术。 他开始每天都想她,控住不住的想她,想她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来找自己了? 想她会不会下一刻又出现在自己身边,琢磨了什么新的奇怪点子用在自己身上。 可是没有,迷途真的再也没有找过他。 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灵兽少女,又这样突然的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这一日,在他有意突然变换行程后,终于如愿再次见到了迷途。 迷途还是老样子,顶着那巴掌大的小脸和淡金色的瞳仁,跟路过的每一个师弟打招呼。 “迷途师姐好啊!” “师姐又变漂亮了!” “你小子可真会说话!喏,我新摘的梨子给你们吃!” 焦义看着迷途的身影移不开眼,越看越觉得她漂亮,越看越觉得她可爱。 迷途也看到了焦义,她愣了愣,笑着冲焦义点了点头说:“好久不见呀!也给你一个梨吃吧。” 然后她就这么蹦蹦跳跳的,像只灵动的小梅花鹿那般与他擦肩而过。 焦义脸上始终如一日的淡然表情也终于出现了裂痕。 第95章 风水轮流转 焦义又开始变得阴晴不定了,他几乎每天都在问自己,迷途为什么要那样对他? 可是不那样对他又该是怎么样的? 不是他自己叫迷途别总这样缠着他吗? 可他如今为什么又对迷途日思夜念,一想到迷途就辗转难眠,口干舌燥... 他不信迷途就真的对他一点儿都不感兴趣了,说不来纠缠他就真的再也不来了。 但他一会儿又觉得迷途是灵兽,灵兽都很直来直往,不会跟他玩儿这样欲擒故纵的把戏。 他的心情时好时坏,性格越难以捉摸,师弟们在训练场上的日子就越难过。 烈阳真人看着自己这个宛如脑瘫的徒弟怒火中烧,他忍不住了,在一次晨练后揪起焦义的领子将他提在半空中。 “你小子平时那些心眼子和花花肠子都被狗吃了?” “老夫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必须把这个小丫头片子给我拿下!” “你大师兄在外头拼死累活的给山上骗来这么个好姑娘,要是在你指头缝里溜走了,看我揍不死你!” “快滚去找她!” 焦义滚了,速度快的像一阵风。 烈阳真人还在嘀嘀咕咕:“我的徒媳礼物都准备了这么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送出去!” 焦义在山上四处打听,听说迷途又去了山下,他就也顾不得什么,立马追下山去。 他在镇子上问了很多人,四处打听迷途的下落,最终还是在大师兄原先的追求者宋小姐口中得知了迷途的下落。 “迷途姑娘去面摊子吃面了,唉,真希望她能喜欢上这里,要是她能留在这里就好了,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焦义找到迷途时,迷途正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出神。 面摊就开在街边,迷途面前放着个空碗,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焦义就站在她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她,过路一些镇上的居民认得焦义,还热情的打上两声招呼,迷途也丝毫没能察觉。 “二少爷!?是你吗二少爷?!你终于来看我了!” 惊喜交加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动静很大,周围人都抬头侧目去瞧。 焦义看着奔到自己面前的女人,因为惊喜和激动微微泛红的脸颊,还有跑动间左右拧动如水蛇般的细腰。 女人眼中盈盈流转着泪光,在大街上一把抱住了他。 一个差点在岁月中被他遗忘的名字重新出现:是榴花。 焦义身上微微使力,就将抱住自己的女人震开些许,他看着榴花身上的围裙和手中的面碗道:“原来你在这里开了家面摊啊。” 榴花如今这副模样实在称不上好看了,起码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相比已是大相径庭。 可榴花对他还是如从前分别时那样热情,拦在他面前说了很多,说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说自己再也没有做傻事,一直依靠自己养活自己。 焦义始终面无表情的敷衍着,面对外人时他又变回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他有些烦躁的想,榴花挡住自己看迷途了。 迷途又感谢了焦义和陆修一番,终于说出了当年没能说出的那番感谢。 但这些对焦义来说都不重要,当年那个金锁他如今想买多少就能买多少,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惦记的灵兽姑娘根本不在乎钱。 最后榴花终于红着脸说:“二少爷,我至今未嫁,也再没有和别的男人熟识过。”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哪怕做个...” “榴花。”焦义开口打断了她的白日梦:“我早就不是什么二少爷了,我是太素山的二师兄,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榴花眼神瞬间暗淡下来,隐隐闪现出泪光,拉着焦义不让他走,非要让他再吃一碗自己做的面。 焦义的耐心耗尽了,他一把拨开面前的榴花,抬头向着迷途的方向看去,可那里已经空空如也,哪还有迷途的身影。 焦义头一次觉得榴花这么讨厌,比她当年死活非要跟着大哥的时候还讨厌。 他扭头就走,将榴花一个人扔在原地。 周围相熟的朋友看榴花一个人傻傻的待在原地怅然若失的模样,于是上前宽慰她。 “榴花啊,别想了。你是什么身份?焦少侠什么身份?你们永远也没可能的。” 榴花还想再挣扎一下:“当年他对我也是千般万般的好,后来又掏出最后的家当救我的命,我只是想跟在他身边而已...” “如今老天爷让我再见到他,一定是希望我们能再续前缘!我得去找他,我得上山一趟!” 朋友嗤笑一声,不再劝她。 焦义小时候的事情他们也从榴花口中断断续续的听到过一些,榴花确实得为她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如果那时候她没有选择背叛焦义,那么她如今在山下这许多年的等待又会结出什么样的果? 可惜没有如果,若不是她当初离开让焦义失去最后一点对家的念想,如今也就没有那个太素山上阴阳怪气的二师兄。 —— 迷途几乎是有些愤怒的回到太素山上,她对焦义的感情很复杂。 一开始确实只是想跟这个脸臭的要死的小子玩玩,可时间一长她就觉得自己对这男人的感情有点变味儿。 这小子确实被教养的很好,对老的恭敬对小的有礼。 哪怕自己之前为了整他故意设下许多幻阵和迷阵,给他们添了无数麻烦,他也没有真的怪过自己。 倒是自己对他越来越上心了。 “嗨!这坏老头儿,非要我去看人家的记忆,这下好了,我倒是帮他想起自己曾经的小青梅了!” “该死的焦义!平时怎么就不来主动找找我,一想起他那小丫鬟还在等他,立马就颠颠的去了。” 迷途闯进太素山的林子里,在里面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山上的果树被她的怒气摇晃,噼里啪啦掉了满地的果子。 焦义追来时,少女怒意未消,站在清甜的香气中大口大口的啃着手中的果实。 “迷途,别跑了,我找了你好久。” 焦义语气还是有些硬邦邦的,他垮着脸挥退榴花后,满山遍野的找。 直到见到迷途后,脸色才终于缓和了些。 迷途皮笑肉不笑的问他:“二师兄找我做什么?我不过对你施了几次幻术,倒是没想到让你记恨这么久。” 焦义很直接的摇头:“我没有记恨过你,对不起,我只是想见你。” 迷途愣了愣,几天不见这人怎么突然变了副模样,怕不是刚才发现小青梅还惦记着自己,心情正愉快呢吧! 她越想越生气了,愤怒道:“道谢也不必了!我对你用幻术是因为我对你感兴趣!可不是为了让你回忆你和你那小青梅过往的!” 她走上前两步,对着焦义的胸膛棒棒棒的猛锤几拳,锤的自己手的疼了,焦义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前两天不是还想把我赶走吗!臭小子!我这两天心情不好!你最好滚远点别来烦我!” 说完后她大步流星的离开,还捏着嗓子学着焦义的语气阴阳怪气的说:“嘤嘤嘤~我只是想见你~切!走开!见你那榴花去!去搂紧紧的去!” 那语气可真酸啊。 焦义看着她的背影,后知后觉的想,迷途这是在生他的气,这个心像森林般广袤的灵兽在为了他吃醋呢。 他并不傻,立马想到了今天迷途为什么会出现在大街上,为什么会一个人去面摊吃面。 原来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心中在意自己和榴花的那段过去,特意去看看榴花的。 他有些庆幸,还好她还会吃醋,这起码说明自己还有机会,没有让女朋友从手中彻底溜走。 二人间的关系来了个大反转,焦义开始整日追在迷途身后,说的最多的就是澄清。 “我那天是去找你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哪儿,你因为这个生气,那我是不是太冤枉了?” 迷途可不管他这些个弯弯绕绕。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吃醋了,我看见她抱着你,我就是生气!我知道你这么多年没有去找过她,可是那又怎么样?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焦义大喜:“你看你都说吃醋了,你是喜欢我的,自打你上次不理我,我发现我很不习惯,我也是喜欢你的,我们现在应该在一起。” 表白来的猝不及防,迷途用了很久才把语言组织好。 “不,你不是,你只是对我有些新鲜感,根本够不上喜欢。我吃醋,也是自己的玩具被别人玩了的那种醋,我也并没有那么喜欢你。” 迷途最终拒绝了焦义,她的一番话也让焦义陷入了自我怀疑。 难道他真的只是单身太久了?对迷途这样鲜活的小姑娘起了好奇心? 但他此刻一闭上眼,面前就是迷途娇俏的小脸蛋,和那天迷途从他床上爬起来的身影。 迷途的拒绝也让他很伤心,让他那颗平静淡然的心泛起涟漪,再也不能平息。 如果这还不叫喜欢,那什么叫喜欢?! 烈阳真人带着一大群小萝卜丁站在山顶上旁观,当看到迷途最终还是扭头离开后,大家整齐的发出一声哀叹,都替二师兄感到懊恼极了。 第96章 还是人类更狡猾 焦义犹犹豫豫的回屋后,一大群师弟跟着他涌进房间,七嘴八舌的为他出谋划策。 “二师兄,你说你之前是不是不知好歹?以后可不敢这么嚣张了啊。” “迷途师姐怎么说的?她说二师兄是她的玩具?!那她怎么不接着玩儿了?!” “因为二师兄被别人摸了,二师兄...不干净了!” “呜呜呜!我们的二师兄啊!你怎么就不干净了啊!” 他们七手八脚的将焦义扛起来,扔进了后山的小瀑布里,冰凉刺骨的水流打在焦义身上,他心里的那团火却越烧越旺。 将师弟们全部都暴打了一遍后,焦义痛定思痛重新下定决心。 迷途既然说了没有那么喜欢自己,那他就努力让她喜欢上自己。 焦义行动力很强,一旦明确了自己的心意,立马就去付诸行动。 迷途躺在太素山的密林中,她从来到这里后就没有要自己的房间,始终和这里的动物们睡在野外。 焦义漫山遍野的找到她后,递上了自己房间的钥匙。 “如果在外面睡的不舒服就来我房里吧,我可以打地铺的。” 迷途警惕的瞧着他:“你小子是不是有点太直接了?你要我直接和你睡在一起吗?你到底在打什么坏主意?” 焦义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开,留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你猜啊。” 迷途看着手中的钥匙打了个冷颤,这不阴不阳的小子怎么又换了一副嘴脸。 焦义再一次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但她知道自己什么实力,终究是没敢贸然前去。 白日焦义去忙山门的事务,她就偷偷跟在焦义身后,等他出了房门就偷偷溜进去查探,再一无所获的出来。 晚上焦义忙完回来了,她就躲在他的院门外眼睛一眨不眨的观察,生怕自己漏掉什么陷阱。 她跟踪焦义很多天一无所获,直到这一天,最小的师弟小白突然来报:“二师兄!山下来了个普通的凡人女子说要找你!” 小师弟的嗓门很大,喊得满山的人都听到了有女人来找焦义。 迷途当然也听到了,她站在隐蔽处偷偷观察焦义,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焦义闻言眉头轻轻一皱,不妙的感觉袭上心头。 他大踏步来到山门跟前,神色冰冷的向外看,果然是榴花找上山了。 榴花此时的模样不可谓不狼狈,太素山的山门阶梯可不是那么好爬的,曾经的准徒媳妇白明珠都是骑着木知跑上来的。 但榴花心中憋着一口气,她实在是太想见到焦义了,她曾经心死的以为再也见不到焦义了。 可命运就是这么的不其然,让他们再次相遇。 特别是这一次偶遇焦义后,对方俊朗不似凡人的外表,通身超群的气度,腰间那把一看起来就价值斐然的长剑都在告诉她,她翻身的机会来了。 上山的路那么长,那么难走,她强撑着一口气走到这里已经再难以为继,衣衫凌乱的倒在地上。 不等焦义开口,她就扬起小脸抢先说道:“二少爷!我终于见到你了!” 说完后两眼一翻,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她胸前的衣领随着她的动作散开,大好春光就这么暴露在焦义面前。 焦义身后还有好多闻声跟着来凑热闹的傻师弟,看到这一幕惊讶的“哇”声一片。 焦义脑门上的青筋直跳,上前一把拉上了榴花的衣领。 看她昏迷不醒的样子只觉得头大如斗,师弟们嚷嚷着别让人死在山门口,他就只好硬着头皮将人从地上捡起来,往山门里面走。 不妙的感觉愈发浓烈,焦义回头一看,迷途果然就站在师弟们中间,怀里抱着小师弟小白,一只手还捂在小白的眼睛上。 “该死!” 焦义咒骂一声,突然觉得暴躁异常,迷途这下肯定更不喜欢他了,他强忍着想把榴花一把扔到地上的冲动,抓着人进了太素山的会客厅。 小师弟们立马围上来,对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仔细研究,给她熬药的熬药,铺被褥的铺被褥。 “哦?怎么没把人抱回你房里去安顿好啊,毕竟是以前熟悉的人,这样躺在会客厅多伤人心啊~” 迷途阴阳怪气的率先出击,焦义冷冷的盯着迷途腰间的钥匙说:“那可不行,那屋子还等着你自己走进去呢。” 于是迷途立马就噤声了,再次抓心挠肝的想这小子究竟准备了什么阴谋。 榴花在十几个弟子的轮番试药施针下很快就醒来了,可她睁眼却没看见焦义。 和弟子的多番打听下,知道焦义此刻正在演武场,她顾不得小弟子们的劝阻就立马一路寻去了演武场。 焦义刚练完一套剑法,身姿动作行云流水,剑气饱满灵力丰沛,看的师弟们一阵叫好。 他收剑入鞘,向着不远处迷途的方向淡淡看了一眼。 迷途自以为藏的很好,但最近只要焦义有意查探,总能在附近发现她的身影。 汗水从他乌黑的发间流淌下来,顺着又没的下颌线划出晶莹的弧度,他想自己已经很努力的保持仪表了,迷途看到自己这副样子也许会喜欢的。 榴花的声音老远就传了过来:“二少爷!二少爷榴花有话想对你说!” 这声音瞬间打破了他的美好幻想,他面无表情,也没什么好气的说:“我还在忙,有什么事情等我回去再说吧!” 榴花却死缠烂打着不放:“二少爷,您别再抛下我了,自从与你分别后,我没有一日不在想您,为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日夜忏悔!” 她扑倒在焦义脚边声泪俱下道:“您不知道我这些年有多难熬,再次见到您一定是上天给我的旨意!榴花什么也不求,只求能留在您身边当牛做马!求您给榴花一个机会!” “哇哦!” 周围师弟众多,但知道榴花个焦义曾经发生过什么的只有师父烈阳真人,焦义本人,还有迷途。 烈阳真人不在这里,迷途也叉着腰在远处看好戏,压力来到焦义一个人的身上。 他看着面前的榴花面色阴郁,腰间佩剑感应到主人的情绪,也在剑鞘中嗡嗡作响。 他伸手随意点了几个小弟子说:“去,把这女人给我扔出去!扔到山门口!” 一群怨种师弟们却已经闻到了八卦的味道,接二连三的求情:“别呀师兄!你看她多可怜,咱们听她说完吧!” 师弟们在周围小小声的问:“姐姐你是谁啊?你认识我们二师兄吗?”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日夜忏悔?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师兄的事吗?” 榴花连忙点头:“是啊,当年我们还小,我太不懂事,辜负了你们二师兄的一番真心,如今我悔过了,我希望留在这里补偿你们二师兄当年受的心伤。” “哇!!!” 师弟们起哄声此起彼伏。 “快讲讲你们曾经发生过什么故事!” 榴花状似害羞的小声说:“二少爷曾经一片真心待我,虽然我只是个丫鬟,但二少爷将我保护的很好,凡事亲力亲为,倒是叫我十指不沾阳春水...” 说完后她又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可惜我那时候不懂事,我们又太穷了,我也是为了不给少爷再添负担,所以选择了离开...” “哇,二师兄还有这么一段呢!什么苦命的鸳鸯啊!” “我们二师兄现在不穷了!他什么都买的起了!可是你们却错过了,天呐真是好命苦啊!” “那我们迷途师姐呢?!我们迷途师姐怎么办!!天呐该选谁好呢!” “曾经错过的青梅竹马啊,有谁能忘怀呢?” 怨种师弟们听什么信什么,焦义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这件事情解释起来太麻烦了,况且他和榴花的关系一点也不好,如今甚至说的是仇人相见,任凭她怎么妖言惑众都,他们二人都没有半分可能。 他想去把榴花从地上揪起来扔出去,榴花立马就口中叫着二少爷,伸手想要扯住他的袖子。 当着师弟的面打女人又绝不是什么好的师兄榜样,他一时间竟然有些左右为难。 迷途终于看不下去了,她款款从人群后走出来,身姿轻盈曼妙,每走一步都散发着秋日森林中特有的富裕果香。 焦义怔怔的看着她出神,师弟们全都聚精会神的看向他们,等待一场画本子里才有的修罗场。 今儿他们期待的事情注定不会发生了,迷途只是轻轻一扬手,熟悉的光团就飘进了榴花的心口。 榴花两眼一翻短暂的失神片刻,又立马回了魂。 这招师弟们都清楚,真心话幻术,曾经有中过这一招的师弟在师父面前控住不住说:“学成之后我要出去当破烂之王,不求闻达于诸侯,但求捡遍世间的破烂然后全带回山门来。” 被烈阳真人按在小竹凳上用鞋底子抽了大半个时辰,所以他们印象十分深刻。 只见先前还唯唯诺诺,楚楚可怜的榴花立马从地上站起来朝焦义扑过去,口中嚷嚷着:“二少爷,你如今真是俊朗非凡,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男子都要英俊,我一定要得到你。” 第97章 等我回来 # 第九十七章 等我回来 焦义心中一片恶寒,侧身躲过了她的袭击,又听她说道:“二少爷,早知道你能有今天,我当初怎么会选大少爷!但这也不能全怪我,你也有不好的地方,你早该告诉我有仙门愿意收你为徒的!” “不然我今天可就是仙门的少奶奶了!吃香的喝辣的什么都...唔...” “还好我现在还有机会,把你勾回来了不怕你不好好给我...唔...” 榴花死死的捂住嘴,她惊异非常,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怎么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周围的小师弟们也惊讶的睁大眼睛,不敢相信面前一脸善良软弱的姐姐嘴里竟然能吐出这么多鹅心的字眼,二师兄曾经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女人鞍前马后的。 同情怜悯的眼神再次来到焦义身上,然后他们一哄而上拖住榴花,将她往山下拽。 “你可真会惦记啊你!胃口不小啊!” “就你这样的还想要二师兄喜欢你,还让你十指不沾阳春水,真是瞎了眼!” “还想跟我们迷途师姐比!死女人我们这就给你个痛快!” 榴花激动的大喊:“你们现在这样对我,当心我日后把焦义抢回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迷途笑盈盈的看着面前这一幕,收了法术不想再听榴花狗叫下去了,焦义的脸色好看了很多,他对这样的事总是有些不善言辞。 心中感谢迷途愿意出手为他揭穿榴花的真面目,又有些期待的想,她是否因为榴花的事情心疼自己了,或者再次吃醋了。 他走上前轻轻捧起迷途的脸说:“谢谢你,迷途。”语气庄重又虔诚。 然后他闭上眼睛慢慢靠近,迷途惊讶的看着他,这小子总是做出些她意料之外的事情。 但她心中又激动万分,有些不可置信焦义会选择在这种时候突然吻自己,又十分期待来自年轻人类的亲吻。 二人唇齿越来越近,最终在还有三寸就要相接时,焦义猛的转头,同时松开迷途的小脸深吸一口气离开了。 迷途整个鹿都傻了,看着焦义越走越快人影都消失不见了,她还不可置信的站在原地,两只小手因为愤怒紧紧的捏住裙角,咬牙切齿的说:“很好,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夜晚焦义独自回到屋里,自从他主动给了迷途钥匙,迷途就再也不敢踏进他的房门了。 于是他为自己放上一桶热气腾腾的洗澡水,故意对着迷途隐藏的方向窗户大敞着,一件一件的脱下了自己的门服。 他记的没错的话,迷途是喜欢看他洗澡的,上一次看还偷偷擦了口水。 他故意脱的很慢,欲露又遮,终于在踏进浴桶前满意的听到了墙角传来的吸溜声。 迷途知道自己暴露,于是也不躲了:“你这样没意思小子,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焦义满意的趴在窗边说:“哦?是吗?你不想进来看看我屋里有什么吗?” 他光滑的皮肤上还散发着阵阵热气,整个人在烛火的暖光和蒸腾的烟雾中显得飘飘渺渺。 看得迷途再次咽了咽口水说:“小子,你真应该问问你那大师兄,姐姐之前在无妄森林里是做什么的。” “像你这样的臭男人,我一骗一个准,他们的血肉不知道养活了我林中多少小动物。” 焦义倒是很感兴趣的说:“哦,那你现在舍得骗我吗?你舍得用我的血肉去喂别的小动物吗?” “可是我现在只想喂你怎么办?” 迷途的脸腾的红了,撂下一句该死就跑了个无影无踪,终日打雁没想到被雁啄了眼。 二人就在太素山上互相见招拆招,焦义不愧是心思缜密的二师兄,一层层的陷阱布下去,看着小鹿一般的姑娘慢慢的越陷越深。 就在他如今轻松加愉快的氛围中,有一天小白突然急匆匆的从山下跑上来:“二师兄!二师兄!有五师兄的加急来信!先前他去查的邪种有消息了!!!” 这消息犹如冷水泼进了热油中,烈阳真人立马召集了山上修为稍高一些的弟子,包括之前已经下山去攒聘礼的三师兄裴进,迷途也主动参与看自己是否帮得上忙。 烈阳真人表情凝重的打开信封看了半晌,然后神色凝重的点头:“看来咱们之前的消息没错,这个邪种由穆确实已经现世了,在他的影响下,入邪的人和兽越来越多。” 焦义和裴进也轮番看了五师弟夏寻川的信,信上居然说他寻到了一处邪窟,里面原本是些不走正道的偏门修士,如今竟然全部都入了邪。 更甚至是将现世的邪种由穆当做了自己的信仰,建了石碑日夜跪拜,他们身上的邪气也因为这些原因变的愈发浓烈。 信的最末尾,五师弟言辞恳切的请求山门援助:“邪修势大,作恶多端。仅凭弟子一人之力无法抗衡,弟子曾多次出手,恐已经暴露,特请师兄前来相助。” 焦义和裴进对视一眼都神色凝重,感觉这件事非同小可,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和职责,出了山门都尽可能独立做事,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向师门请求帮助。 裴进抖了抖信封,一张小小的地图掉了出来,众人一看邪修门派距离自己竟然遥远的不可思议,他们不会御剑,日夜兼程的赶过去也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五师弟为了追查邪气,竟然跑了这么远!” 焦义也觉得不妙:“那我们得即刻出发了,这信在路上还走了一段时间,五师弟如今还不知道是什么状况。” 烈阳真人也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立马拍板同意,由焦义和裴进出发去支援夏寻川。 同时给陆修也去了信,将邪种由穆的事交代清楚,勒令他也即刻出发去万里之外的邪修阵营解救师弟,羁邪阵的钻研也得尽快完成。 面对邪气的战争随时都有可能一触即发。 临别前烈阳真人心中突然一阵慌乱,他又再三叮嘱了二人好几遍:“千万不可以沾染邪气,不然你们的仙途就到此为止了,再严重点可能小命难保。” “必要时候先保护你们自己,邪气不是你们三两天能解决的事情,别为了那一两句苍生大义,把你们俩那不值钱的小命丢了!” 焦义和裴进恭敬的低头行礼:“是!师父!” 裴进去找了白明珠,明珠如今在太素镇也混得风生水起,每天耕作生产好不忙碌。 二人的婚事也即将提上日程,听说裴进要离开,明珠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担忧的嘱咐了一遍又一遍。 焦义也和迷途道别,迷途也很想跟他一起去,生怕他们几人应付不了。 “焦义,我会幻术,我去了一定会帮到你们的,那可是邪气!” 焦义不为所动:“此行危险重重,你就留在这里,替我保护好师父和师弟们。” 迷途急了:“你知道危险重重就带上我!我才刚和你...你怎么能...” 她语无伦次的说着,不知道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她还没和焦义在一起,她害怕自己只能留在这苦苦的等待。 他收起了之前的不正经,对着迷途正色说道:“迷途,在这里等我回来。” “就当是为了赶回来见你,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放心吧。还有我那间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我逗你的,我不在的时候你就住进去吧。” 迷途的小手被他攥在手里,非等到了这样的时刻她才终于感觉到焦义在自己心里已经变的这么重要了,他们明明前一天还在暧昧的互相试探。 她默默的看着焦义下山的背影,心中牵挂与慌乱的感觉沉甸甸的,她也终于找到了一丝作为人类的真实感。 烈阳真人在她身后长嘘断叹:“哎呦呦,没事的小丫头,老夫的弟子们都是个顶个的聪明。” “焦义那小子这么喜欢你,他舍不得在外头出事的,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 迷途活了两百岁,第一次为了个人类这么抓心挠肝的难受。 晚上她独自一人走到焦义的房门口,焦义不在这里,门后的光景突然就变的让她没什么期待感了。 她轻轻推开门走近屋,果然这里并没有什么陷阱在等着她,只有桌上放着个黑漆漆的小盒子。 她好奇打开一看,入目满满一盒金灿灿的饰品,上面还放着一张便条。 “给迷途的礼物。”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别生我的气了,以后我所有的金子都给迷途保管。” 迷途坐在他的小床上愣了很久,屋里没有点灯,只有皎洁的月光从窗子射进来。 她慢慢从盒子里拿出一条繁复的金链子,将它系在了自己的小腿上。 当夜她没能在焦义的小床上睡着,半夜时她怀中的几个阵铃突然响声大作,她一个猛子从床上蹦起来。 看着面前的阵铃大喊:“有人进攻太素镇!” 她的声音被灵力加持荡过整座太素山,山上的灯一盏一盏亮起,弟子们用最快的速度拿出武器向山下奔去。 迷途也来不及多想,化身灵动的梅花小鹿,向着山下猛冲而去。 第98章 邪气,开始蔓延 烈阳真人坐镇山上,看着山下渐渐亮起的火光,面上也是一阵阴沉。 迷途赶到山下的时候,师弟们已经在阵法外面和来犯者混战起来。 宋小姐和白明珠带着镇上的老弱妇孺往太素山门的方向撤退,有些本事的或者身强力壮的男人们就拿着武器工具守在前面。 迷途观察了一下战局,因为有她的迷阵在,师弟们刚一到就已经制服了一大批陷入幻境迷迷瞪瞪的来犯者。 他们脸上的帽兜一掀开,迷途惊讶的发现这些人竟然都只是一些普通人,而且男女老少都有,脸上还带着愤恨的神情,口中不断的骂骂咧咧着什么。 她凝神仔细一听,竟然是:“邪修门派!人人得而诛之!” “交出陆修!饶你们不死!” “与狗官勾结贪的仙门就该被众仙门群起而攻之!” “你们蹦跶不了几天了!” 迷途越听越觉得蹊跷,向前走了两步,脚腕突然被身旁一个早就中了幻境的人一把攥住。 “这不可能,怎么回事?” 迷途刚弯下腰,脚腕处就传来一阵被烈焰焚烧的强烈痛感,她一脚将人踢飞,那人脸上的兜帽滑落,竟露出一双被邪气浸染的漆黑的双眼。 —— 另一边,在洛州城外的陆修三人对太素山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陆修早在进入洛州城地界之前就收到了五师弟夏寻川的好几封来信,这是夏寻川最早寄出的一些信件,记录了他从山门出发后一路小心翼翼探查邪气的琐碎事。 信上啰啰嗦嗦的说了很多关于他在外调查的事情,五师弟自己发明了一种罗盘,可以指向邪气最浓郁的地方。 随着他见到的人和事越来越多,夏寻川对于邪气的了解也越来越深刻。 他在信上告诉陆修:邪种一旦现世就会开始慢慢侵蚀所有人的内心,哪怕没有被邪气浸染,人心底的恶念也会越来越旺盛。 暂时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清除这种邪念,心灵纯洁的人和动物可以靠自己的意志力抵抗。 想要彻底消灭邪气,杀了邪种是没用的,还得靠陆修手中那本羁邪阵封印邪种,邪气才能慢慢消失。 如今他们人手一本羁邪阵,可惜这阵法真的太难了,他们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研究明白。 另外那个叫做由穆的魔种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们除了知道名字,还有由穆慢慢扩大的势力外,再也探听不到其他的消息,看来他们依然任重而道远。 陆修翻到最后一封,上面写着:“师兄你为什么五个月了都没有回我的信?我好像找到了一个大邪窟,我已经在这里探查好几天了!” 这是夏寻川在信的最末尾说的:“师兄,如果你忙完了就来帮帮我吧!虽然很不想麻烦你们,但这次的事情师弟我实在解决不了,我想我这次回去要好好修炼了,我的实力像你们一样该有多好啊。” 陆修拿着信欧呦呦了半天:“究竟是遇到什么事了?让我那一心研究丹药和法器的好师弟也想要认真修炼,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 他好笑的将信收起来,打算先带木知和咸鱼重回洛州城去转转,然后就赶去障明山支援他的好师弟。 木知在练习使用小飞刀,只见她弹指飞刀,拈叶飞花,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动作行云流水,飞刀劲气强大,打进树干中嘭的一声响又穿透而出,看的咸鱼连声叫好。 洛州城又经过小半个月,已经完全从灵兽们的冲击中缓了过来,可惜张大人被人赶下台,洛州城被朝廷接管后许多政策都有所改变。 城中的百姓虽然谈不上怨声载道,但也十分不适应,觉得自己原本平静的生活被打扰了。 在山上住了快一个月了,他也很想念城镇中的生活,他和咸鱼一拍即合要去卖烤鸡的大婶家过过嘴瘾。 但木知却表现的十分抗拒:“咱们还是离开这里吧,换一座城池,我不想吃好吃的了,我不想去洛州城。” “为什么?” 陆修不解:“咱们的通缉令也已经撤掉了,这是咱们进入的第一个大型城镇,你也是在这里遇到大白二白它们的,不觉得很有纪念意义吗?” 木知说不出理由,她神色萎靡的点点头,跟在两人身后进了城。 “算了,都听你的。” 洛州城比张大人在的时候多了一些肃杀和纪律感,少了些先前的随意和活泼。 城中家家户户都遭到了盘查,就连城中原本有些权势的名门望族也都被查了个底朝天。 张大人当初卖女拉拢来的权贵们都或多或少的参与了张大人谋反一事。 这半个月里,城门口每天都会拉走好几批犯人,他们在城门口叫苦连天,喊着大人冤枉。 然后被带上枷锁被赶往京城。 洛州城的百姓日夜心惊胆战,生怕朝廷会怪罪自己听之任之,以从犯论处。 脑袋顶上的大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降下来,洛州城的百姓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下生活了小半个月,城门口才终于不再出现犯人。 陆修进城后终于明白为什么木知这么抵触了。 城里几乎每一个人都见过他们的通缉令,一眼就认出了陆修。 三人所到之处百姓无不是躲得远远的,木知耳力惊人,周围的窃窃私语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钻进她的耳朵。 “怎么又是他们?” “这次又要做什么祸害?” “我真是受不了了,原本这日子过的好好的,自打他们来了就没太平过。” “是啊,上次那炎蚕说是他们除掉的,咱们感谢也感谢够了吧!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别是上次那炎蚕就是他们的手笔吧?我现在真这么觉得。” 木知知道,这些声音她能听的这般清楚,陆修也一定能听到。 但陆修依然在她身边和煦的微笑,对周围的声音仿佛一无所觉。 咸鱼也听到了,它立马就回嘴:“你们放你娘的屁!要不是陆修你们这会儿全都得死!” 一把烂菜叶子从路边扔过来,陆修抱着咸鱼游刃有余的闪过。 看到路旁有卖花蜜甜水的小摊子,就想买来给木知尝尝。 那知他刚走进,那小贩就抱着毯子上的东西退避三舍:“别过来别过来,我这没有了。” 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边退边喊:“您就放过我们吧陆大侠,我们这里真的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陆修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的对木知说:“怪不得你不愿意回来这里,原来人心早已经变了。” 他们没见过陆修在炎蚕的梦境中拼死战斗,也没见过木知贯穿胸口的伤。 他们只知道是陆修放走了张大人抓的灵兽,才导致这些灵兽暴揍,最终攻陷了城门。 他们的洛州城才在官兵围城时无人应答,才叫朝廷以为他们都是一城反贼,叫他们每日都担惊受怕,生怕哪天朝廷降下罪来。 “他根本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听说张大人的爱女就是被他抢占去了,从那天起张大人就再也没打听到女儿的下落!人其实已经被他糟蹋完又毁尸灭迹了吧!”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三两句话就点燃了众人的怒火。 “我也听说了!张大人的大女儿张吉诗!那一夜张大人叫来大小姐为他们做陪,没想到他晚上不仅大闹知州府,还顺带拐走了人家女儿。” 一妇人捂脸做悲伤的模样说:“可怜的闺女啊,不知道那一晚遭受了什么样的事,如今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我家的闺女也如花似玉的!天呐,要是叫他看上了我们可怎么活啊!” 一时间附近家里有漂亮女儿的人家都表现的人人自危,模样看齐来可笑极了。 “这歹人就是知道我们拿他没办法!所以才这么嚣张!老天你真该开开眼!将这罪人用雷劈死!” 陆修觉得很可笑,张吉诗临走时希望他能为自己的行踪保密。那一夜的情况他也无从解释,况且在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情况下他也根本没法解释。 木知和咸鱼听的怒火中烧:“你们是什么东西,就凭你们家里那些个烂冬瓜臭白菜的也需要害怕?” 咸鱼还想冲上前吵架却被陆修拦住了:“没用的,不要去争执了,留些力气咱们找好吃的。” 但他的退让却没有得到城中百姓的理解,反而给他们壮了胆。 “呦呵!这小丫头还想打我?你们看到了吗?” 拿着菜篮子的大婶一扬手,兜头的菜就泼过来。 木知转身避开,手中捏住一颗土豆,借着旋身的劲儿将土豆飞射出去。 哐当一声,土豆砸碎了大婶身边的木头推车,木屑四溅,泼的大婶一身木头渣子。 “呀!!”周围人惊叫一声朝四周散去。 几个跑的快的立马向着官府奔去,口中喊着“官爷救命!修士带着妖兽杀人啦!” 官府的人很久就带队赶来,看到陆修三人被人围在中间指责,被人用烂菜叶子扔来扔去的,倒是没有百姓受伤,他们这才放下心来盘问。 陆修拉着人解释了很久这都是误会一场,可没等他解释清楚,周围又立马有人告状。 “大人!这叫陆修的修士前阵子在崖山脚下的镇子里帮人驱鬼,谁料他本事不济!鬼没驱走,他就把同行的道爷们都杀了泄愤。” “最终鬼没赶走,主人家至今都受着鬼怪骚扰,原本给人准备的报酬也被他拿走了!就更没人愿意娶帮忙了,这不是害人吗!” “人家一气之下报了官,要不是因为这人武力高强,他早就被捉拿归案了!” 第99章 宝贝,是我错了 “这世道怎么能容忍这样烧杀抢掠,玷污人家女儿的人活在世上!” “他们口口声声的说不干涉凡人间事,行事却这般随意,今天这人咱们非得除之而后快!” 这件事官差们也多少听说了一些,虽说事情有许多古怪,但如今这么多人群起而攻之也让他们十分为难。 就在此时,人群中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他眼中写满了恨意,手中抄起一块石头,躲在人群后面就朝陆修砸过去。 陆修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头一偏躲了过去,他回头一看,竟然是之前在白根村当小霸王,后来又被裴进毒打,最后被送到这里供张大人驱使的二壮吗? 他之前给张大人守城门,怎么如今却没有被当做叛党抓走? 二壮一击没有得手立马也开口告状:“大人!请您务必惩治这道貌岸然之辈!小民家住白根村,偶尔受到些恶人骚扰,原本日子还算能过!” “哪知道这人打着救我们的旗号,在村里和人开战,又因为计划不周,害得我们全村流离失所,不得已跑到这么远的洛州城寄人篱下!” “我表妹也被这人的师弟强抢回去,至今下落不明!就因为他们是修仙者!” 他声泪俱下的控诉,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扔过来的菜叶子也渐渐变成了碎石块。 陆修此刻真的是长一百张嘴也不够他解释的,白根村无辜的村民几乎都被他带回太素山了,想要有人大老远赶过来替他证明清白也需要不少时间。 明明这些人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他真的害了人,可他就在乌泱泱的流言中陷入自证的旋涡中。 咸鱼大声骂他:“你还解释什么!跟这群人云亦云的畜生没什么好说的!下次再要死了可没人救你们!我们走!” 木知也绷不住了,扯住陆修的衣袖说:“咱们不解释了,咱们还是走吧陆修,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官差们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他们不能听信这些人的一面之词,但场面群情激奋,不抓走陆续又好像没法子收场。 看这个叫陆修的年轻修士,一看就本领不俗,若他真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大可以一言不合就打散这些人自行离去。 但他依然选择留在这里,想要尽力证明自己的清白。 “陆大侠,要不你就跟我们走一趟吧!等我们去调查一番,自然能给大家一个清楚的解答。” 陆修摇摇头,他可没那么多时间跟他们耗着,最终无奈叹息一声:“恕在下不能从命,你们可先去调查一番,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他踩上长空,终于还是决定听他们的先离开这里。 刚原地起飞,他的衣摆被人拽住,同时身旁响起一阵嘈杂的哎哎哎! 陆修低头看去,一个老掉牙的老头子双手都死死的揪在他的衣摆上,整个人已经被腾空的陆修带的快要飞起来。 陆修大惊赶忙重新落下,就被这老头指着鼻子大骂:“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你坏事做尽!你还想跑!” 他的两片嘴皮因为没了牙齿的支撑紧紧缩成一团,手也不老实的去扯陆修和木知的头发。 “小杂种你今天给洛州人下跪磕头!不然老头子我和你拼了!” 陆修不明白这人人对他的仇恨怎么突然就这般深了,他们的情绪是这么真实,有那么一瞬间他自己都觉得是不是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木知忍了小半天,此刻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她跳下长空,一把捞起老头的衣领子,将人提在半空中。 她淡金色的瞳仁此时因为愤怒已经完全变成了金黄色。 “你说谁是小杂种?说谁有娘生没娘养呢?给我再说一遍!?” 老头被她吓的突然就住了嘴,在挨打之前,谁也没想过自己会是第一个挨打的。 “夭寿!夭寿啊!打老头啦!” 咸鱼跳上木知的头顶大骂:“妖你吗的兽!你们才是妖兽呢!你们这群妖人!” 混乱中不知道又是谁扔出了大把的菜叶子和石块,陆修急着从木知手中救出老头,被这一下盖了个满头满脸。 木知攥紧的拳头高高抬起,眼中只剩下还在怒瞪着双眼,口中大喊:“有种你就打死我!”的老头。 拳头再没有任何犹豫的落下,带着能将金石击穿的力道,照着老头的鼻梁骨狠狠锤下去。 “啪!” 老头的身体软软落地,他摔倒在地上后终于哀嚎出声:“哎呦!哎呦!” 而木知的拳头稳稳落在陆修掌心。 但木知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她立马扬起拳头再砸,两只手腕被陆修死死攥住后挣扎不休。 一条腿飞踹出去,陆修眼疾脚快的拦截一下,不然这一下要是叫她踢中了,那老头子的脑浆子非得洒一地不可。 木知的双手指甲暴涨,独属于野兽的狠戾威压袭向人群,裙底也钻出三条带着倒钩的尾巴朝人群中呼过去。 陆修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木知从没有这么失控过,竟然想要光天化日之下取人性命! 他朝咸鱼大喊一声:“咸鱼跳到我背上来!” 然后单腿勾在长空上,双手和另一条腿控制住木知,拉着她腾空而起远离了人群。 哪怕飞在天上,木知还在吼着:“你们这群颠倒黑白,善恶不分的畜生!我杀了你们!”尾巴还不死心的向下刺去。 陆修不敢停留,保持这样高难度的姿势一路快速飞离洛州城,然后一头扎进城郊的小树林。 —— “啪!” 树枝打在手心的声音。 “知道错了没有?”陆修略略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 木知闭着眼瑟缩了一下,咸鱼在旁边替她求饶:“陆修,别打她了,她不也是生气吗?” “住嘴!”陆修拎起小猫的后颈皮,一使劲将它扔的远远的。 木知被带回树林里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远离了人群的干扰,她眼中虽然愤怒依旧,却已经可以克制住刚才那阵杀人的冲动。 陆修被她刚才差点在人群中大开杀戒的行为吓坏了,回过神来异常生气。 “啪!”树枝再次落在木知手心,虽然对木知来说根本不疼,但她眼里还是浮现出委屈害怕的神色,像是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却还是不开口承认。 “你怎么可以因为一点小事,因为这点流言蜚语,就像出手大开杀戒!?” 陆修对她从来都是温声细语的哄慰,循循善诱的教导。 还从来么有这般严厉的对待过她。 他也是被吓坏了,被气狠了,他从前几乎每日教导木知不可以伤人,今天木知却在他眼皮子底下差点搞出成群的人命。 木知的眼中迅速蓄满泪水,然后大颗大颗的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令人气愤,今天的陆修也好陌生,她不要这样! 木知唰的抽回小手:“我就是生气!这不是一点流言蜚语!这不是小事!我只是不喜欢他们骂你!这对我来说不是小事!” 她看了看自己被抽了两下的手心,连连后退。 “陆修不好!我讨厌你!”说罢扭头就向着森林深处跑去。 陆修也愣在原地,从看到木知掉眼泪时他就后悔了,那泪水烧的他心疼。 看着木知跑远的背影,巨大的恐慌和愧疚感立马就席卷了他。 咸鱼颠颠的从远处又跑回来说:“后悔了吧?被人家讨厌了吧?要不是因为你,木知也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呀!” “你怎么能为了那么一帮不分是非的畜生打她!你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有多吓人!” 咸鱼说完还抱着自己的小猫手臂,呜噜噜的打了个冷颤。 陆修立马起身,迈开长腿向着木知跑开的方向大步追了过去。 自己刚才是怎么了,真是昏头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跟她讲呢,怎么能那样对待木知?经把她都吓哭了。 木知没跑多远,她手腕上的灵犀线一亮起,她就知道陆修来找自己了。 但她还是满心委屈,听到陆修的脚步声也背着身不肯回头。 陆修从身后环抱住她,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说:“好木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木知甩着胳膊要将他从自己身上甩下来,一眼都不看他。 听到他这样温声细语的给自己认错,眼泪更是不要钱似的往下淌。 “好木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是我错了,我不该吓唬你的,你别讨厌我。” 陆修将她扳回来,捏起她的小手往自己身上锤。 “你打我吧,只要别讨厌我,别生我的气就好。” 木知使劲抽回自己的手,她最早进入洛州城后就受了好久的委屈,但都憋在心里没有表露出来。 此刻被陆修这样低声下气的一哄,万般委屈再也忍不住了,呜呜呜的哭出了声。 眼见着越哄木知哭的越厉害,陆修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 明明心里喜欢的要死,却非要板着脸教训她。 他心疼的将人一把搂进怀里,陪着她哭了好久,直到木知在他怀里不再挣扎。 “我错了,都是修修的错,我的宝贝啊,不要哭了,你哭的我心里好痛。” 他将木知拥的紧紧的,二人之间不留一丝缝隙,从前害羞叫不出的宝贝,如今一口一个的叫着也不管用。 第100章 邪窟 木知被陆修紧紧的抱在怀里,力气大的她动弹不得。 她的眼泪渐渐停下来,鼻尖都是陆修身上好闻的味道。 她声音软软的说:“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可我就是恨他们所有人,我恨他们诋毁你,说你的坏话,污蔑你,还有通缉你,我这两天最生气的时候就会想杀了他们。” 陆修将她搂的再紧一点,无奈的叹了口气:“咱们得罪的人太多了,起码没被人天天追杀,如今这样都算是好的。” “木知别生我的气了,也别害怕我,都是他们不好。” 木知的脸被密不透风的埋在他胸膛中,艰难的别出嘴来喘息。 陆修捧住她的小脸,将自己的嘴唇递过去,夺走她最后的呼吸。 树林中的草叶潮湿,紧紧抱着她的这个男人的嘴唇也很潮湿,脚下泥土散发的清新香气和陆修身上暖阳般的味道包裹着她,充盈又富足。 就这么亲了好半晌,木知才哼哼着推开他,自己坐到一旁的岩石上不走了。 咸鱼看着这远处的二人羡慕不已,它摸出脖子上的树形玉佩。 玉佩还是那样,注入灵力后纹丝不动,它眼眶一热想起迷途说的:“只要玉佩还在就说明人没事。” 毛绒绒的爪子在玉佩上来回抚摸,又举过头顶仔细检查玉佩上是否有什么裂纹伤口。 它真怕这玉佩哪一天就突然碎裂了,它真不敢想那画面,于是喃喃自语着:“阿俞你在哪啊...我好想你啊。” 陆修和木知重归于好了,陆修经此一事更加珍惜木知的心意,两人的习惯调换,变成他追在木知身后索取亲吻。 三人不紧不慢的往五师弟信上所说的邪修驻地障明山走,原本一路上还有说有笑的,天上却突然刮起狂风。 一只巨大的引路蝶从天而降,蓝色灵力组成的巨大翅膀扇动着落下来,将地上的落叶吹的四散。 陆修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他师父烈阳真人的灵力小蝴蝶。 木知惊呆了,这蝴蝶体型竟然如此巨大,带来的消息估计也不容小觑,她走上前向着蝴蝶伸出手。 大蝴蝶立马扭曲起来,自动化作一团冰蓝色的灵力球落进她掌心。 烈阳真人的声音传出来:“乖徒!你五师弟遇险!速速前去相助!快!” 灵力消散开,蓝色光球变成一叠纸,啪的掉在了木知的手心。 里面是五师弟夏寻川的最后一封来信,木知眼尖的发现那信纸上竟然还有几滴血迹。 陆修取过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前面与他收到的消息一样,详细写了邪修聚集的地点。 五师弟将邪修们平日里做的恶事都写了一遍,强抢良家妇女,身负修为却大肆干扰人间世,仗着的就是地处偏僻无人管束。 师弟已经独木难支,二师弟和三师弟已经出发前去援助,可他知道障明山距离这里有多远,师弟他们不会御剑,怕是会在路上耽搁快两个月才能到达。 陆修立马正色起来道:“咱们御剑!全速赶往障明山!” —— 邪窟是什么样子的呢? 照夏寻川说的,邪窟就是一群畜生的聚居地。 修炼邪术是这群畜生的遮羞布,他们平时最爱做的事情和凡人间的山贼土匪无异,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他用自己精心制作的阵盘一路调查邪气的踪迹,妄图找出邪种由穆的所在地。 但他最先找到的是这里,寻到这里时他惊呆了,明明是景色宜人的群山,花鸟鱼虫丰盛的世外桃源。 却滋生了这样一个邪恶的组织,他们的大本营就建在群山之间,城寨前方是一小片开阔的地带,背后依靠着主山脉,易守难攻,平日里又难有人踏足这里,非常隐蔽。 这伙人和山贼的唯一区别是他们有灵力会术法,比山贼难对付一千倍。 这伙人自称弑天派,他经常贴着两张隐匿气息的符纸扒在这里偷听他们的计划。 “老大,可靠消息,今晚那些正道修士要去别的地方驱邪,那村子的男人也都不在,咱们的机会来了!” “妈的!我惦记这村子好久了!终于叫老子逮到机会!” 那个叫邹大的首领对这个消息很是满意。 他朝着嘴里猛灌两口抢来的酒道:“我上次看上的那个小媳妇别伤到了!把人给我完好无损的抢回来!我要拿小刀一点一点划烂她,那小惨叫一定好听极了!” 一众小弟围着他捧场的哈哈大笑,保证一定给老大把人带回来。 夏寻川听的脊背生寒,没想到考验这么快就来了。 他不像山上的其他师兄们那样武艺高强,他自小就喜欢研究术法,丹药,符箓和炼器。 烈阳真人曾夸赞他,一个人产出的丹药供活了整个太素山,也从不阻拦他钻研这些东西。 他的大把时间用来都用来制作,相对应他的武艺和打斗的本事就十分一般。 所以他自打偷听到了弑天门的这个计划后,就开始清点自己身上的宝贝,爆破符,疾行符,捆仙锁,毒飞刀... 弑天派怕战利品太多拿不回来,恶毒的派出好几辆马车,手下的小弟们出发前高喊着:“放心吧老大!这马车!全村的女人都能装回来!到时候咱们一人骑好几个!” 邹大满意极了,今天一定是个兵不刃血就能大丰收的好日子。 夏寻川有心提前去布置一番,奈何偷听时并不知道他们口中那个村子的位置,于是他只能远远的跟在马车后面。 邪修们全速赶着马车,跑了两天两夜,终于趁夜色直直冲进了山下的一个小村子。 围栏被撞的稀巴烂,村中的猪狗牛羊嘶鸣着,火把接二连三的亮起,女人们的惊叫声响彻云霄。 最后一个小弟离开时,肩上还扛着一个十来岁的少女,少女恐惧的惊叫声不断:“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群畜生!” 她双手双脚不断踢打着,小弟登时就不高兴了,一把将少女抡翻在地,少女的后背磕在地上,瘦弱的肩胛上冒出了血。 那小弟狞笑两声,在少女恐惧的目光中一把脱掉上衣。 “你要做什么?!啊!滚开啊!”少女的惨叫声和哭喊声断断续续响起。 已经上了马车的其他四人看到这一幕立马起哄:“哈哈小贱蹄子!不识时务就是这个下场!” 马车上的其他妇女都被堵着嘴,看到这一幕哀哀叫唤起来,用被捆的结结实实的身躯不断撞向马车。 那四人也来了脾气,随便揪出几个人就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夏寻川看的难受,眼前这一幕让他恨得嘴角都咬出了血。 但他实力不济,身板单薄又没什么武力,贸然出手也无非是再送一个人头。 第一次下山就遇到了这么无力的时刻,一颗年轻火热的心被浇了个冰凉。 他闭了闭眼不再去看那些残忍的画面,向着来时的路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小弟们终于发泄够了,带着满身伤痕的女人们重新上路,那个十来岁的少女下身全是鲜血,她嗓子都哭哑了,此刻一动不动的任人宰割。 马车一路飞驰,走到山路半道一处转弯,五个人还在吃着村里刚抢来的酱牛肉,嘴里冲着马车上的女人们吐着不干不净的荤话。 只听几道锋利的破空的声音响起,拉车的马儿们都没来得及嘶鸣,身体就轰然倒地。 马车也跟着翻倒,随着惯性不受控制的向路边滑。 车里女人们惊恐的叫声响起,挣扎着却没法从车里爬出来。 五个邪修在山崖上万箭齐发时就先一步跳下了车,此刻正是骂骂咧咧的大喊:“踏马的,有埋伏!” 两人立马躲在马车和山崖的之间环顾四周,另两人顺着山崖攀爬而上,但他们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 “怎么回事?!闹鬼了?” 此时夏寻川正一个手掉在另一边的山壁下面,借着倾倒马车的掩护,整个身体都悬空着在风中摇晃。 先前那少女差点被甩出马车,她双眼空洞的流着泪,满脸死志的喃喃自语:“就这样死了也挺好的。” 却听到面前有人用很小的声音说:“别动,你会没事的。” 她惊讶的睁大眼睛,就看到掉在半空中的夏寻川,那模样太危险了,她立马捂住嘴怕自己惊叫出声。 另一边的五个邪修重新聚集在一起,到处找不到人才是最可怕的。 其中一个满脸警惕的站出一步挑衅道:“哪里来的宵小鼠辈?别给老子藏头露尾的,我已经看见你了!” 夏寻川不为所动,用另一只空闲的手轻轻掐了个诀。 霎时间烟雾四起,几个邪修被雾气迷了眼,雾气浓稠的如有实质般,几人伸手举至自己面前都没法看清。 站在最前面的邪修忍住恐惧慢慢伸手向前,下一刻他的四根手指齐齐断裂。 手指吧嗒掉在地上的声音响起后,疼痛才后知后觉的传来。 “啊!!!” 他惨叫出声,将手举回自己面前却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鲜红血液向下哗啦啦的淌。 第101章 弱者的强大战力 剩下四人听到动静后也立马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气。 两人走上前问:“你小子怎么了?发生什么...” 话音还没落下,两人的大腿也从根部齐齐断裂,惨叫声瞬时响彻云霄。 最开始被割断手指的邪修才后知后觉的喊起来:“别动!附近有陷阱,碰到会被割...” 他的话音落下后再没有响起,只听又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这人脖颈上破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口中还喷着带血沫的气音就这么到底没了声息。 不管还倒在地上的两个同伴死活,剩下完好无损的两人再也不敢动弹,连话都不敢再乱说。 释放开灵力探查周围情况,这一探查两人吓了一跳,不知何时,锋利的细丝已经遍布他们周身。 如果刚才激动下拔了剑,那么现在可能连胳膊都没有了。 两人将邪气四溢的黑丝灵力汇聚在周身,一使劲,锋利的细线就在他们周身断裂。 夏寻川没想到邪修们有些能耐,原本以为这一招就算没法全都杀死他们,起码也可以将几人全部重创,他再慢慢收割这些人头。 他心中是有些慌乱的,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但他不后悔。 他悄悄蹬着山壁上的岩石爬上来,摸出腰间几把又薄又锋利的飞刀,和他送给木知的那些飞刀一样,上面都淬了剧毒。 “嗖!” 破风声响起,两名邪修立马挥刀挡开,却看不清射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在埋伏他们。 “嗖嗖嗖!” 又是几声,一个邪修终于受不了了,他大着胆子直接伸手接下了一支暗器,用手细细摩挲了半晌,发现竟然是个眼珠子大小的石块块。 那邪修人突然就笑了:“哈哈哈!兄弟咱们上当了!这小子应该就只有一人!他射来的东西就只是普通的石块!这小子东西用完了!” 说着二人大着胆子向前猛冲,一口气直接冲出了白烟,回头一看地上贴着几张迷雾符。 “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骗子!哈哈哈!” “快出来,哥哥一定慢慢把你的皮剥下来再让你死!” “嗖!” 又是一声暗器破风声,这人已经不再恐惧未知的暗器了,他再次大着胆子伸手去接,可这一次不再是石头蛋子了。 一柄闪着寒光的飞刀从他手心穿入,再从手背穿出。 他的一声惨叫声响起,看向飞刀射来的方向,一个年轻的修士就躲在马车后面。 那人一身青灰色布衫,手中还握着一大把符纸和闪着寒光的小刀。 两人发现夏寻川后周身立马邪气暴涨,愤怒的拔出武器冲向夏寻川。 “小子,你找死!” 夏寻川紧张的手心都在冒汗,一把飞刀狠狠的全部甩过去,却因为速度不够快叫二人全部用武器挡开了。 那被飞刀扎中的邪修先一步冲上前来,手中利刃狠狠劈下来,作势要把这不知死活的正道修士和身后的马车都狠狠劈碎。 可利刃举在半空中却突然失去力道,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痉挛抽搐起来,利刃落下狠狠插进土地中。 他一口鲜血喷出来,夏寻川顺势赶忙躲开,庆幸自己的毒发作的真是时候。 另一人见状一把拨开眼前的同伙,手握一柄利斧向着夏寻川横扫,夏寻川抽出自己的佩剑和他勉强正面相击了一下。 手中灵剑立马脱手飞出,他的虎口也被震裂流出血来。 中毒的邪修此刻状况十分骇人,他口中鲜血不断向外涌,“嗬嗬...”的发不出声音。 然后那不断吐出的鲜血越来越黑,他浑身的皮肤也越来越黑,从喉咙开始一点一点的腐烂,被毒药烧穿。 同伙见到这一幕,心中更是又惊又怒,挥着斧子不断劈砍,空气中残留着道道黑色的邪气,看的夏寻川触目惊心。 他一路小跑着躲避攻击,不断回头向后看,直到被逼至一处悬崖边上。 “哈哈,小畜生,这下没地方跑了吧!” 邪修狞笑着上前,将斧子高高举过头顶说:“你想我先把你哪边的胳膊砍下来?” “就你这点三脚猫功夫也想和我们弑天门做对,哈哈哈,爷今天非得一点点玩死你!” 说着朝夏寻川右边肩膀砍下,夏寻川脸上的紧张和惊恐在那一瞬间消失了,他不动声色的轻轻向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邪修脚下突然光芒大盛,陷阱符启动,无数尖刺从地下扎出,密密麻麻的又无比锋利,一瞬间就将这邪修浑身扎的像刺猬一样。 他死前用仅剩的那只完好眼珠看了夏寻川一眼,就这么比不瞑目的结束了一生。 夏寻川不敢大意,他从山崖边退回来,看到被割断大腿的两个邪修还留有一口气,毫不犹豫的捡起长剑给两人补刀。 确定这五个人都死透了,他才长舒一口气抹了抹冷汗。 但他来不及休息,虽然这里离邪修的大本营还有很长一段路程,可他怕这里发生的事情动静太大,引来更多人。 他飞也似的冲向几辆马车,将里面的女人们都挨个松了绑扶出来。 最后快要飞出悬崖的那个少女也被他小心翼翼的从马车中抱出来。 少女身下的血迹都还未干透,和其他人一起,哑着嗓子跟他道谢。 “这位少侠...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少侠师承何门何派?少侠尊姓大名?” 劫后余生的妇女们环顾四周,看到被用各种手法杀死的邪修们,各个死状凄惨。 有些觉得恐惧的也没有大呼小叫,没有人因为他们的模样就生出恻隐之心,而是真心实意的向恩公道谢。 “恩公,我们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 看着满前忙后的夏寻川几名妇女识相的上前帮忙,将邪修的尸体简单处理了一下,就推下悬崖。 中毒的那个已经快要烂成一滩血水了,夏寻川倒了些粉末将尸体化干净后,甩出一张瀑布符,让流水带走这里的一切痕迹。 夏寻川看着最后那个少女,她的遭遇实在是叫人惋惜,他从怀里摸出几瓶丹药递进她手里,又拿出一颗止血丹亲手喂进她口中。 “活下去,这不是你的错,伤害你的人我已经杀了,报了仇就应该向前看,再不要轻易说死了。” 少女被他揽在怀里,看着面前少年干净的脸庞和明星般的双眸,终于流着泪点点头,吃下了那颗丹药。 因为此地不宜久留,夏寻川叫众人尽快离开,直到最后他也没能说出自己姓甚名谁,师从何门派。 只是叫她们回去后切不可声张,若是实在害怕,去外面躲几天再回村子也好,尽量不要将今天发生的事情透露出去。 有人问起的话就说莫名其妙在路上晕倒了,醒来后发现歹人都死了就好。 离开前那少女回头深深的望着夏寻川的背影,明明是单薄的身躯,却站的硬挺。 她差点被甩出马车时看到这年轻修士吊在半空中,他自己的手明明都在发抖,却还是展露笑脸轻声安慰自己。 他刚才将自己从最后一辆马车中抱出来的动作是那么温柔,眼神坚定又守礼的不去乱看。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正人君子,和自己年纪相仿又相貌堂堂,她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粘着血迹的裙摆,再次痛苦的流下两行清泪。 夏寻川离开了,他心中一直有一盏警钟在提醒自己,但行好事不求回报,也是为了不给师门平白招来祸端。 他大师兄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在外历练快一年的时间,救了数不清的人命,下场却是满世界的通缉令和臭的再也无法翻身的名号。 可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被辜负被猜忌被恩将仇报会来的这么快,不是他心有防备就能躲的掉的。 邹大坐在障明山最高的一处山峰上,他的小弟们去给他下山抢女人了。 可是本该四五天就回来的人,怎么过去八天了都没能回来。 他已经等不及要看到自己的战利品,要将自己的一身邪火全都发泄在那些女人身上了。 “狗老二!下面这些人办点事怎么都磨磨唧唧的!我看他们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狗老二只是一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二当家,他怎么知道这些人下山去抢个女人也能搞出些幺蛾子。 “头儿别生气了,我这就叫人去看看。” 这一次他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他们带来了不一样的答案。 “二当家,我们去底下那村子看了,原先去驱邪的那些正道修士还在啊,那些村民也都好好的。” “难不成是...咱们上当了?!” 狗老二连滚带爬的回答邹大那里汇报情况:“老大!咱们中计了!那群该死的正道修士又回去了!” “咱们的人连尸体都找不见,怕不是已经被他们给...”他伸出手在自己的脖子上轻轻滑了一下。 邹大顿时怒火中烧:“这些该死的正道修士!咱们一直忍让着他们!他们倒好,如今竟然还学会跟老子玩心眼了!” 第102章 奇怪的女人 “还好这次派出去的人不多,要不老子这回算是大出血了!焯!” 狗老二在邹大面前正襟危坐的说:“头儿,咱们现在实力还有待提高,绝不是和那几个正道修士硬碰硬的时候。” “为今之计只能暂时消停两日,尽快提升一下实力,养精蓄锐才好。” 邹大深吸了几口气点点头:“也是,就按你说的办,之前说的那件事可以开始了,这两天就尽快把东西弄来,还有那人,最近给她吃点好的,别用死了。” 夏寻川在墙壁外头听的一清二楚,两人对话结束后,邹大去了自己的卧房,那里还等着两个一丝不挂的年轻女人。 听着屋中响起的靡靡之音,夏寻川撕下了粘在外墙上的窃听符。 还好这两人没有多想,将这件事算在了山下的正道修士头上,自己完全没有暴露,这让他松了口气。 他又立马跟着狗老二的脚步转去了城寨的其他地方。 就见狗老二大摇大摆的转去了城寨的小厨房,这里是弑天门高层专用的小厨房,他和邹大平日的饮食都是从这送出来的。 夏寻川在扒在窗户上,隐约看到厨房中恭恭敬敬的站着几个人影。 狗老二的声音传出来:“最近给那人做点好的,有营养的送过去!给她调养调养身体!用她的时候到了!” 厨房中的几个厨娘恭敬的低头应是,狗老二走之前还在一个厨娘的屁股上狠狠的捏了一把。 那厨娘吓的惊叫着后退,夏寻川分明听到了有铁链晃动相撞的哗啦啦声。 狗老二被她这样抗拒的表现弄的很不愉快,大巴掌立马就朝那厨娘脸上扇过去。 厨娘被他一掌扇倒在地,脸颊迅速肿的老高,嘴角也渗出血来。 但狗老二还不解气,又使劲在她身上踹了好几脚,厨娘脚上的铁链和哭喊惨叫声响了好久才慢慢停下来。 狗老二神清气爽的出了小厨房,夏寻川看着他的背影恨得牙痒痒,他走出好远后小厨房才敢传出一阵阵压抑的抽泣声。 为了弄清邹大和狗老二口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夏寻川白天就紧盯着小厨房,看到厨娘们做了极为丰盛的菜肴,再由一个年轻邪修端走。 他跟在这邪修身后,看他一路将饭菜送进个看守极为森严的小厢房。 他进不去,就在门口听着动静,但里面除了餐盘放下的声音外就再也没有了其他动静。 他一连跟了三天都是这样的,送进去的饭菜每次都被吃的一干二净的再被送出来,除此之外房中不会发出一点声响。 一个邪修的大本营,为什么会有这样特殊的地方,不像是牢房,也不像是对待组织高层的样子,这让夏寻川起了十二万分的好奇心。 他决定改变策略,厢房在城寨的第三层,和邹大他们住的一样高,只不过另一边应该在城寨的背面,临近山体的这一面。 他在城寨背面的最外围一点一点摸索,搜查每一个房间的窗户,花了整整一夜的时间,终于在尽头找到了这个特殊的房间。 房间很大,里面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入目是一张朴素的大床,还有个一简单的大衣柜。 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家具,连把椅子都没有,简单的令人惊奇。 透过天窗,他看到了自己一直好奇的那个人,那人静静的躺在床上闭着双眼。 她呼吸均匀,睡的很熟,一头淡棕色的长发在床上披散开,表情安宁甜美。 她脸庞有些瘦削,看起来像是有些营养不良的模样,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感,与这座邪山,这个弑天门格格不入。 夏寻川透过天窗静静的看了她好久,这姑娘身上透出一种安宁祥和的气息,让他没来由的生出一种安稳之感。 于是他接下来的两天都守在这个天窗跟前,他发现屋中的少女确实是被软禁起来的。 她清晨一醒来就迫不及待的来到门前,然后一直眼巴巴的等待年轻邪修来给她送饭。 拿到饭后立马狼吞虎咽起来,认真的吃光最后一粒米才放下碗筷长舒一口气。 她的一日三餐都是这样,像是八百年没吃过饱饭,等吃了饭,她漫长的一天就开始了。 她有时候会在房间中来回踱步,有时候也会抬头看看天窗,夏寻川总会在她抬头的时候默默躲到一边。 她转累了就躺回那张床上,有时候睁着眼睛想事情,有时候闭着眼,让为数不多的阳光洒落在自己的睫毛上。 夏寻川看了两天没看明白这女人是做什么的,客人不像客人,囚犯不像囚犯。 她并不挣扎,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没有人陪她说话,她自己也没有开口说过话她房中也没有任何供她娱乐的东西。 除了吃饭,她其他时间平静的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对这样的生活没有任何不满或抱怨,简直像一个假人。 “要是我我早就疯了。”夏寻川在心中感慨,他观察她的这两天都要无聊的闷死了,难以想象被关在这房中的女人,这样的日子已经不知道持续多久了。 夏寻川很想跟她说上一两句话,来试探一下这到底是不是真人,但他不敢轻举妄动。 万一这女人是什么奇怪的高层,这只是她的个人爱好,或者她根据就不是人,拿自己可就暴露了,这里的情况就再难调查了。 他放弃了观察这个奇怪的女人,又转头回去探查邹大最近的动向。 果然又让他听说了邪修们的新计划。 “老大!山上好多呦呦兽,最近都下崽了,咱们也去抓几只回来尝尝鲜吧!” “呦呦兽?什么玩意?敢在老子的地方吃吃喝喝的,全都抓回来!” 夏寻川听到后脑内飞速转动,这么多人都要上山去祸害灵兽,他一个人拦是拦不住的,为今之计... 他眼珠滴溜溜一转,计从心来。 当晚,弑天门的小弟们好多都中了番木鳖夹竹桃,一个个躺在地上哀嚎着说浑身疼,每个人都呼吸困难,吃得多的直接窒息而死。 等邹大带人赶来时,最早吃饭的小弟们已经死了一大片,满地都是恶臭的呕吐物。 邹大和狗老二等一众邪修头目因为吃小厨房的小灶躲过一劫。 邹大拉来做大锅饭的邪修小弟问话:“踏马的这是谁干的?!” 小弟吓坏了,他自己也中了毒,哽哽咽咽半天说不出话来,邹大眼神阴冷,一使劲儿那小弟的脖子就嘎嘣一声被折断了。 他将手中的尸体甩到一边,叫城寨里的大夫来帮忙诊治。 夏寻川恨自己身上的毒用完了,在附近只找到了这两种毒物。 毒发的太快了,好多小弟还没来得及吃上几口,就已经有人显示出中毒迹象,让他们逃过一劫。 他们都多少身赋灵力和邪气,吃的少的也只是吐了一阵,又自己调息保住了一条命。 他再次偷偷溜走,逛到城寨的最后院,几张爆炸符和烈火符扔过去,城寨的粮仓发出几声爆响后腾起烈焰。 前院的小弟们还乱城一锅粥,后院又起了火。 邹大看着冲天的火光表情彻底扭曲成一团,揪出腰间的鞭子抽打周围的小弟们。 “还踏马的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救火!!!” 这一夜弑天门吵闹乱作一团,夏寻川点完火就跑,全身而退后还抽空去看了一眼那个关在房中的少女。 她不动如山的躺在那张床上,月光洒落下来,将她映照的像是月亮的女儿。 窗外无数邪修和小子们大吼着救活,门外也忙乱成一团,她就兀自躺在那里,脸上好像还带着那么一丝丝的甜笑。 “搞不懂,真是奇怪的女人!” 夏寻川感慨一句后离开了,希望自己点的这把火不要烧到她,她看起来也没做什么坏事。 第二天天亮后邹大才处理完了所有的小弟,邪修不愧是邪修,他们根本没有良心。 邹大后半夜看火势控制不住了,直接叫人把前院被毒死的小弟们拖到后院,用这把火直接烧干净得了。 夏寻川在远处看看的啧啧称奇,明明是一起生活一起做事的小弟,他们却总是能说抛弃就抛弃。 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在逐个击垮他们。 此时的夏寻川还是有些自信的,自己武力不行还有各种道具来凑,他就不信了,凭着自己的聪明才干还对付不了这群入了邪的畜生。 邹大缓了一天,他怎么想都觉得事情不对,于是召集了弑天门的所有高层谈话。 “你们觉得这次的事情究竟是谁在搞鬼?” 老大问话了,其他邪修也觉得事情又蹊跷。 “老大,会不会是上次给咱们下套的那伙正道修士啊?” “我觉得也是,这是他们做事也是这样,叫咱们抓不到一点把柄。” “他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子?” 狗老二一语说中:“说不定不是山下那帮道貌岸然的玩意儿呢?咱们被其他人盯上了?” “不可能!”邹大很快就否认了他的猜测:“除了他们还能是谁?一直把咱们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 第103章 故技重施 小弟们纷纷附和道:“是啊老大,也只有山下的那帮正道修士有这胆子,而且根据我的估算,这一次来的起码,最少也得有三个人!” “是啊,一个打听咱们最近的动向,一个在前院下毒,一个在后院放火烧山。” 邹大捻着胡子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听到有人在外头打听他们的近况,这群人又坐不住了:“他们不会是在咱们这安插了奸细吧!怎么这两次咱们一有计划他们就能第一时间知道呢?” 夏寻川整个人贴在墙外,从远处看像是一只大壁虎那般,他嘴角完出一抹坏笑来。 哈哈,这群笨蛋,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自己的一点行踪,这给了他自信,说不定真的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捣毁一个邪窟呢。 山下的那几个正道修士他知道,在这样远离人群远离世俗的地方独自修炼,那几个人确实有两把刷子,但到底是人数太少。 每个人都要保护很大一片区域不受山上这些邪修的侵扰,平日里修炼的时间很少,比他也强不了太多。 他每到这个时候就十分想念陆修,大师兄的武力超群,不管走到哪里遇到谁都有一战之力。 如果大师兄他们在这里的话,这邪窟说不定早就被踏平了。 邹大有些心焦:“他们最近这么嚣张,是不是又得了什么厉害的功法,敢和咱们斗一斗了?” 其他邪修也不是很确定的说:“那也不应该,咱们实力一直都差不多的,他们要是真得了什么机缘,早就打上来了吧,还用得着如今这样藏头露尾的?” 狗老二总是比这些人聪明一些的:“我觉得也是,要是真有本事也不用耍这样的阴招了,早就出来打杀咱们了,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几个人实力很弱,只敢放放火,下下毒。” 小弟们赞同:“是啊,咱们弑天门可不是那么好惹的,这几个龟孙子干了坏事说不定已经跑了!” 几人商量了半天也没能商量出个结果,最终还是狗老二下了结论:“不管怎样,咱们该干什么还得干,以后小心些,看这群藏头露尾的玩意儿还有什么招数!” 散会前,邹大本想就这样一走了之,狗老二却悄悄拉住了他的袖子。 “怎么...” 邹大还没问出口,狗老二就向他悄悄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等一会儿详谈。 刚才一个小弟的话提醒了他,山寨里可能出现了叛徒,所以他刚才想出了一些计策,打算与邹大两人秘密商议。 另一边的夏寻川没有察觉他们的小心思,但他也知道了这群邪修中不完全是傻子,他隐匿气息悄悄从围墙外离开了,看来自己以后的行动也得再小心些才好。 他又去了那个关着少女的小屋子,透过天窗,他看到少女姣好的面容映在阳光下,长发很久没有仔细打理,但依然蓬松干净,散发着让人极为舒服的光泽。 少女今天没有睡觉,她坐在床边呆呆的看着地板,“咕噜噜”肚子突然叫了一声发出饥饿的抗议。 “她今天没有吃饭吗?”夏寻川猜测着,已经过了饭点,也许是因为自己昨天大闹了一场,到现在还没有人管她吧。 他心中升起一阵淡淡的愧疚感,还不知道这少女到底是什么身份呢,自己就害的她饿肚子。 他很想将自己身上的吃食偷偷扔给她一些,但东西都拿到窗边了又收了回来。 还是算了,万一她也是邪修呢,虽然确实不像。 邪修们休整了两天,又打算去山下杀人放火了,这一次夏寻川听到他们计划,是去打劫即将路过的一队旅人。 邪修的小弟们不知道又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老大,确切情报!是一只肥羊,运的金银珠宝还有好多银票子,跟车的没有修士,就是一群普通的俗世镖头!” 邹大哈哈大笑:“那确实是肥羊!这不是把钱送到咱们嘴边了嘛!” 夏寻川听着,觉得他们每做出一些杀人放火的恶毒计划,这里的邪气就会浓郁一分,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这里该再孕育出一个由穆那样的大魔头吧。 “可惜了这次肥羊们没有带女人,兄弟们都好久没开荤了啊!” 一个小弟抱怨着,眼神不老实的往天上瞟。 “不知道那个...能不能...”他看的是三楼那间关着奇怪少女的房间。 他眼神猥琐,哈喇子都要从嘴角流出来了。 在远处观察的夏寻川一脸恶心,对那女人更好奇了,她究竟是什么身份,一个普通的小喽啰也敢惦记她,她却能安然至今。 邹大听到小弟的话,不耐烦的上来抽了他两嘴巴:“少说屁话!赶紧计划怎么处理这群肥羊吧!快滚!” 夏寻川跟着小弟们一起滚了,他按时跟在这群人身后,想要跟上一次一样如法炮制,将这些人都杀死在半道上。 但这一次带头的小弟显然比上一次的有水平很多,他们一路疾行,路上几乎不说话,没有给夏寻川透露一点有用的消息。 还好几次突然在赶路的途中停下来,然后四处搜寻,直到确定没有仙门修士跟上来才敢放心再次上路。 夏寻川庆幸,要不是自己隐匿符画的不错,就这样高强度的追踪,和他们这伙人这么强的防备心,他说不定早就被发现然后被乱刀砍死了。 这也导致他几次想做些陷阱和阵法都没能做成。 他在远处盯着这伙人,到了约定的时间,山路上果然出现了一队马车,三辆马车由六匹高头大马拉着,里面哐啷啷的货物响了一路。 跟车的人不少,十来个彪形大汉双目炯炯的盯着前方的道路,这在俗世中绝对算的上是一只战斗力很强的保镖力量。 可惜盯上他们的是邪修,邪修才不管什么修士不可插手俗世事务的规则,领头的邪修带头朝着山下冲去。 镖师们立马拿起武器抵抗。 可惜他们在邪修面前羸弱如同蝼蚁,俗世的兵器没有了灵力加持是那么不堪一击。 邪修小弟一刀砍过去,一个镖师就连手中的长剑和他整个人都被一刀砍成了两段。 主人家和手下的仆人小厮见此情况,惊叫着想要逃离,被邪修扔出的一条捆仙锁紧紧的拴在一起。 夏寻川在半山腰看的焦心,他救不了这些镖师,时间太仓促了他来不及布置任何东西。 最终他还是像上一次那般,不在管被大肆屠杀的镖师们,向着回去的路飞掠而去,他起码还能救下主人家和那些小厮。 他将锋利的细线在山腰的各个隐蔽地点藏好,注入灵力就能瞬间绷紧要人性命。 又将上次效果很好的地刺陷阱埋进地里,最后检查了一遍口袋中的迷雾符,毒飞刀和一些小用具。 一回生二回熟,他做这些已经很熟练了,只能邪修们赶着马车回来的路上将人绞杀。 而此时另一边的邪修们得手后,随意踢了踢满地的尸体,然后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就若无其事的上路出发。 “哥,老大之前那是什么意思?要怎么引蛇出洞啊?”邪修小弟小声问身边人。 领头的邪修贱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那群正道修士可是正义的很,非要以什么狗屁天下为己任,最见不得咱们作恶。” “所以要把他们引出来。”他拍了拍身后被捂住嘴的一群普通人说道:“这些家伙可就派上大用处了。” 马车行至半途,夏寻川的飞箭果然如期而至,可这一次邪修们有了防备,效果并不好。 领头的邪修功夫不错,他站在最前面手中大刀一挥,飞来的箭矢全部被他的刀气震开,马儿完好无损,小弟们也连个油皮票都没破。 夏寻川躲在暗处咬牙切齿,这人的武艺好强快赶上自己的师兄们了,身上邪气也非常浓郁,比之前的那几个傻子那对付的多。 那小头目扯停了马车,聚精会神的在四周观察。 他好像已经闻到了这些正道修士的味道,他们果然又跟来了,这一次自己一定要抓住他们,把他们的皮活活扒下来。 夏寻川被浓郁的邪气和杀意所摄,他极力保持着冷静,算了算位置后伸手掐诀。 埋在地上的几张迷雾符爆开,弄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烟雾再次将邪修们笼罩,夏寻川另一只手扯起锋利的钢线。 对方看不见他,但他也看不见对方,只能凭借印象中的位置启动机关,果然他印象中两个邪修的位置发出惨叫声。 他松了口气,看来还是得手了。 “呵呵...”迷雾中传来领头邪修的阴笑声。 “我当是什么厉害的本事呢,原来是这些下三滥的暗器啊,你们正道修士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些下三滥的?” 他一把抢过身边小弟手中的长枪,在空中快速的旋转舞动起来:“雕虫小技!” 白烟在他舞动的狂风中渐渐散开,小弟们渐渐看清了地上不断嘭起白烟的那张迷雾符,随手扔了块石子就将符纸打散了。 第104章 残酷成长 白雾消散后,山壁间连接着的钢线就变的可见多了。 头领长刀一挥,夏寻川布置的其他机关就都被破坏殆尽。 “真没意思啊,你们还不现身吗?”邪修的挑衅声传来:“你们的这些小把戏都不管用了!是爷们就出来跟老子堂堂正正的打一场!” “老子要是心情好,还能把你们几个小白脸带回去疼爱疼爱,玩够了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 “哈哈哈!”小弟们顺着领头的污言秽语哈哈大笑。 但夏寻川不为所动,他早过了冲动行事的年纪,虽然情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他还是尽量冷静的继续想对策。 “如果今天没法在这里救下人,不如先撤走,回了他们的大本营,自己在暗他们在明,也可以慢慢图谋。” 就在他想通后准备撤走时,马车中突然响起一阵惨叫。 领头的邪修从人质中捞出了一个十分年轻的小厮,这小厮满脸写着恐惧,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竟然吓的尿了裤子。 “哈哈哈!!”小弟们又是一阵嘲笑声响起,他们将刚才俘虏的六个普通人都从马车中拉出来,齐齐扔在山壁旁边。 夏寻川明白了他们这是想要用人质逼自己出去,这下他可是真的急了,看着那小厮抖的厉害的双腿,他额头上滚落下大颗大颗的汗珠。 那邪修又在喊了:“你们不是见不得世人受苦吗?”他点了点地上扔着的人:“你有六次机会出来!能救几个人,看你的觉悟了!” 说罢他不急着杀人,长刀毫无预兆的捅进了那小厮的大腿再抽出,凄惨的嚎叫声在山林间响起,鲜血如泉涌般顺着马车往下淌。 “救命啊...救救我...不管谁都好,快来救救我啊!!” 夏寻川双眼通红,攥住小刀的手开始发抖。 那邪修依然拎着不断惨叫的小厮,强迫他站着,这样的痛苦普通人没法忍受,惨叫声在山林间徘徊久久不散,连带着剩下的几个人质也颤抖起来。 “还不出来吗?真是狠心的修士啊!你要知道这些人是我们专门为你们准备的!” “要不是为了你,他们还能死的痛快点!用你们的命换他们一场好死不好吗?” 说罢长刀插进了小厮的另一条大腿,小厮的惨叫声更加尖利了,可是却没有再喊救命。 他的眼神变的灰败一片,不管双腿再痛再软再想倒在地上,那邪修都死死的抓着他不让他倒下去。 可他却突然开口:“我们活不成了...活不成了...你们要活下去!快走吧!快走!!!” 喊完他突然张嘴咬住自己的舌头,竟然是想要自绝了生路。 剩下倒在山壁上的几个人也突然福至心灵,是啊,他们活不成了,他们是邪修为了引出正道修士们的工具,他们本来也活不成了。 没等邪修们反应过来,主人家的脑袋第一个撞在山壁上,然后接二连三的撞击,他们的速度太快,夏寻川没有反应过来,邪修们也再没法阻止。 眼前一幕太过残忍,这群人就在这样的荒郊野岭,这样仓促的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主人家额头上鲜血如注,用越来越涣散的眼神对着虚空中说:“快跑,一定...不要中计...” 说罢几人都倒在血泊中没了性命。 夏寻川眸中眼泪汹涌的夺眶而出,他死死的睁着眼睛,将面前这一幕记在心里,同时也暗暗为这些人的大义和决绝感到震撼。 他继承他们的遗志,打算立马逃走时,一声绝望的哽咽再次让他停住脚步。 他回头看去差点目眦尽裂,就见之前那个咬舌自尽的小厮竟然没有死,邪修小首领的大拇指正死死抠在他嘴里,拇指被那小厮咬的鲜血淋漓,但小厮也没能成功自尽。 “呵呵,你们倒是有点骨气啊,一个没看住差点叫你自己死了。” 他将手指慢慢抽出来,用一团脏布死死塞住那小厮的嘴说:“干的好啊你,还把老子都咬伤了,今儿个不管有没有人救你,你都别想得个好死!” 他一掌狠狠拍在那小厮肩上,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响起,小厮口中堵着抹布叫都叫不出声了,鼻涕眼泪糊了满脸,疼的直翻白眼。 夏寻川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流着泪不再犹豫,手中飞刀射出,正中那小厮的眉心。 呜咽声,惨叫声,挣扎声停止了,小厮变成了一具尸体,好在痛苦与折磨也离开了他。 头领拎着手中的尸体有那么一刻没有回过神来,就是这么短暂的几息,夏寻川双腿贴着疾行符,飞也似的逃走了。 那头领气愤的一把扔掉手中尸体,朝着刚才肥大射来的方向急追了好几里,却连一片衣角都没追到。 气得他回来后将还活着的两个小弟一顿痛打,大巴掌不断扇在两人脸上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一些。 “我要你们两个废物有什么用!?你们俩是来做什么的?!” “要是回去后老大怪罪下来,你们两个废物就滚出去顶罪吧!” 夏寻川跑了很久,他心中恐惧,无力,愧疚,五味杂陈,直到夜幕降临才敢重新靠近城寨。 他躲在暗处沉思,一闭眼白天的事就在他眼前不停地回放。 “怎么办,怎么办,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他们。” 他伸出手拧在自己的大腿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夏寻川,夏寻川冷静一点,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你贸然出去除了多死一个人外什么作用也没有!” “想想自己是怎么走到今天的!一定要冷静下来!” 他冷静下来了,强迫自己没有做出任何错误的事情,但他还是哭了,一个人窝在邪修城寨的外围,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土地里。 又捂住嘴不让自己哭的太大声,以免被发现。 这一晚他差点生出心魔,他睁着眼睛到天亮,依靠不断告诫自己任重而道远,才终于稳定住自己的心神。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重新潜伏回邪修驻地,正赶上昨日那群邪修被邹大教训。 “出去了五个人!回来就剩下三个!人也没抓住!” 他的大巴掌无差别的扇在三个小弟脸上,领头小弟恭恭敬敬的递上了一柄飞刀说:“老大,我们带回了这个!”正是夏寻川的那柄飞刀。 “还有呢?没了?”邹大不可置信:“他们有几个人?” 三人不敢抬头,额上冒出冷汗,其中一个小弟只好胡编道:“三...三个。” 剩下两人心中惶恐,他们也不知道埋伏他们的究竟有几个人,只好也硬着头皮点头道:“是,是三个。” 邹大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了,怒吼一声一人一脚将人踹出去老远。 三人口喷鲜血,扶着墙站起来也不敢说什么,立马灰溜溜的跑远了。 邹大觉得未知的事情是最恐怖的,他找来狗老二说:“你那狗屁主意没什么用处,找我看还得尽快提升咱们得实力,早点打到山下去才是真的。” 狗老二一脸得意的说:“您别说,东西今天就能到了!” 他话音落下没多久,夏寻川就听到远处传来哐啷啷的马车声,他立马悄无声息的溜出去查看。 这群人又在捣什么鬼? 就见一辆加长版的马车缓缓从远处驶来,马车上用布包裹着什么巨大的东西,感觉十分沉重。 邹大满脸喜色的迎了出去,等着马车缓缓驶进城寨的最中间。 “这个确实如他们所说的一样有用吧?”邹大期待的询问着驾车而来的手下。 “回老大!小的亲身试过了!绝对管用!” 邹大这下终于开心了,他重重拍了拍几个远道而来的手下说:“做得好!爷房里那几个!你们今晚随便玩!” 然后他终于在手下们的欢呼声中一把扯下了马车上的白布。 “嚯!” “好家伙!” 赞叹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夏寻川也终于在远处看清了他们马车上的东西,一座三米来高的,通体漆黑的雕像。 那雕像很奇怪,乍一看像是个人,可仔细一看又没有人该有的四肢和五官,非要说的话,像是一个裹着黑袍,浑身笼在雾里的人形。 他没有面目,脸部也是一团雾般的阴影,漆黑的吓人,连阳光照在上面都好像要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狗老二在一旁指挥着小弟们将雕像扶起来立在城寨的中央,口中还感慨道:“这可真大啊!效果一定很好。” 邹大得意洋洋道:“那当然!老子就喜欢自己什么都比别人大!去!把那丫头给我带上来!养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派上用场了!” 夏寻川将他们的话全都清清楚楚的听在耳中,他知道这些人要将那少女带出来了,那人究竟是什么奇怪的身份,今天终于可以揭晓了。 少女花了很长时间才被带出来,出来时身着一身蓝色的连衣裙,外面罩着一层黑色的斗篷,微卷的长发披散在后背上,像是被衣衫和发丝包裹,看起来多了几分娇小柔弱的感觉。 第105章 蓝纤 她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很久没见过外面的天光那样,看人的表情也格外小心翼翼。 夏寻川看到她被人不太客气的一路扯到了邹大面前。 邹大毫不客气的上前在少女的屁股上摸了一把,然后在少女的小声惊呼声中贱笑着说。 “蓝纤,你又变漂亮了啊,你知道要怎么做吧,好好表现,最近不会亏待你的!” “原来那少女叫蓝纤,真是好听的名字,可是听他们老大的意思,他们果然是一伙的。” 夏寻川表示对这个之前让他有些许好感的姑娘很失望,不管她如何美丽如何特别,成为邪修都是不可原谅的。 蓝纤在众人的拥簇下站在了那座巨大雕像的最前面,她掀开斗篷闭上眼,然后缓缓下跪。 随着她口中不断念出的咒语,夏寻川明显感觉到自己周身一轻,温暖柔和的感觉在心中升起,他感觉自己昨夜一整晚的惊恐,痛苦与疲惫都消失了,这让他大为震惊。 在城寨中的邪修们也全都立马下跪,向着雕塑的方向念念有词,邹大走到最前面,最靠近蓝纤的位置。 他深吸一口气,表情邪恶又满足的大喊一声说:“邪神由穆,请赐予我等邪力!” 然后跟着下跪膜拜,念起了听不懂的咒语。 随着场中加入的邪修越来越多,城寨的气氛也让夏寻川感到越来越窒息,他知道,那是邪气越来越浓稠的缘故。 他心下震惊,原来这才是这座城寨全员都能入邪的原因! 想当邪修也不是没有门槛的,心中要有恶念,有恨,有不好的一切,才能被邪气选中成为邪修。 可这些人竟然掌握了一种专门吸收邪气的功法!利用邪种由穆的雕像在城寨中大量吸收邪气修炼邪功。 还弄来了这个奇怪的女人,她的祷告与恢复类功法有些相似,却远远胜过恢复,更像是某种祝福。 他向着最中心的蓝纤深深的看了一眼,是她在为这些邪修的修炼提供加成,她的力量是这般强大,仅仅是跪在那里念咒,就能让这方圆好几里的范围内的人都得到提升,连他这个躲在放地上的人都觉得浑身舒畅。 邪修们在这样的加成下修炼,攻出这个地界,去外面为祸人间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杀心自那一刻在他心中涌动,这个女人留不得,还好他找到了她平日里的藏身之所,等她回去了,想杀她易如反掌。 蓝纤跪在那里不动,身上却散发出一阵阵温暖的气息和光泽,夏寻川明明不想看她,却又忍不住让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明明是这样邪恶的女人,却又在此刻美的这么不食人间烟火。 这一日的白天就在夏寻川的心惊胆战中度过,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邪气,让他觉得窒息般难受。 到最后他竟能隐隐看到有黑色的邪气如有实质般从由穆雕像中被一缕缕吸进邪修们的身体内,仅仅一日时间这群邪修的邪力就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终于挨到晚上,蓝纤也好像终于承受不住了,她的身形晃了晃,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上不动了。 雕像中渗出的邪气顷刻间减少,飘出的力量立马就变得不足原先的十之一二。 邪修们原本陶醉在浓烈的欢愉中,源头突然断了,立马引起了他们的不满。 “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吸取不到了?!” “发生什么事了老大?” 邹大站起身,看着身边倒下的蓝纤,脸上还带着突然被打断的愤怒。 他伸出脚狠狠踹在蓝纤的身上,见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才阴沉着脸啐道:“呸!废物东西可真够扫兴的!给她养了那么多天身体都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但蓝纤身体到了极限他们也别无他法,只能一脸晦气的将人拖回房中。 蓝纤被拖在半路上时突然醒来,她身上传来剧痛,是邹大刚才暴怒之下踹的,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但拖着她的小弟可没有一点心软,他们刚才也被打断,心情正不好着,见她醒了也跟着两脚踹在她身上,踹的她惨叫连连。 夏寻川早就跟在了他们身后,只等这个叫蓝纤的女人一落单就出手悄无声息的杀了她。 可看着面前这一幕又有些迟疑。 这个叫蓝纤的姑娘明明在替他们做事,她遭受的对待却又非常不一般,他之前的判断错了,蓝纤是被逼的。 就是这么一个迟疑,蓝纤已经被人拖回了屋子里。 夏寻川翻身跃上屋顶,在屋顶的瓦片上将小刀又磨的更加锋利一些,对准了屋中的蓝纤。 他看到蓝纤跪倒在小屋的门前,不断地央求邪修们。 “求求你们了!给我一点吃的吧!我真的饿的受不了了!求求你们了!” 门前的邪修一掌将她扇倒在地说:“没饿死你就算开恩了!别他妈一天叫叫叫!” 说罢一把将门合上,门后的蓝纤被大力拍出去老远,再抬头时鼻子上挂着两条血痕。 这是夏寻川第一次见到她如此狼狈的模样,她终于不是那副凡事都无知无觉的样子。 她将脸埋在膝盖中,伴随着肚子被饿的咕咕叫声,小声的啜泣起来。 她自言自语的说:“我明明已经为你们提升了这么多实力,为什么还不能放我走,为什么连一口热饭都不能给我...” 夏寻川手中攥着的小刀最终还是没能飞出手,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此刻杀死蓝纤是最好的选择。 尽管她看起来是被迫的,尽管她是个这么可怜的姑娘。 可她活着一天,邪修们的实力就会大幅度提升一天。 再让他们这么吸收邪气,他等不到师兄们来救援的那一天就会因为实力差距过大而被邪修们发现。 杀了她一人,就能免去无数人的灾厄和苦难.... 小刀最终还是没能飞出手,他颓然的坐回屋顶,后背是蓝纤不断地小声哭泣。 他为自己刚才的残忍想法感到羞愧,如果是师父在这里,一定会狠狠的揍自己一顿。 然后骂自己是个心狠手辣的软蛋,竟然想拿被胁迫的弱小姑娘开刀。 他听着屋外的人走远了,从包里拿出一个用符纸包住闷熟的土豆,味道很好,比用火烤熟的好吃。 蓝纤只听头顶上传来两声轻轻的敲击声响,她眸中还带着泪水,抬起头,一颗圆滚滚的东西就从头顶的天窗上砸下来。 她起初吓了一跳,但那东西落地后什么也没发生,而且很快就散发出一阵浓郁的香气。 蓝纤扑过去一把将那东西捡起来,扯下上面的绢布,露出里面金黄的,带着浓郁香气的土豆。 没有丝毫犹豫的,她大口大口将那颗土豆吃了下去,那模样让天窗上偷窥的夏寻川看的都觉得有些饿了。 这姑娘真是没有一点戒心,不明来源的东西竟然也说吃就吃,自己想要害死她也不过是在一念之间。 蓝纤连土豆皮也没有放过,全都嚼着咽进了肚子,又立马抬起头望向头顶的天窗。 夏寻川能感受到她直勾勾的目光一直锁定这里,无奈又翻找出一些东西从天窗扔了下去。 最终蓝纤吃掉了他包里的所有存粮,食量大的让他震惊。 看头顶再也没有东西扔下来后,蓝纤才从地上缓缓站起身,对着天窗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夏寻川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动,他知道,蓝纤又躺回了那张小床上。 他不敢再向下看,此刻蓝纤一定睁着大眼睛望着天窗。 他就仰躺在屋顶上,陪蓝纤一起看着月光,看着看着,就进入了香甜的梦境。 梦里没有惊慌没有无力,更没有恨,他再醒来时天还是黑漆漆的,但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前所未有的好。 蓝纤应该还在睡,他悄无声息的低头向下看,瞬间怔住了。 蓝纤还躺在那里,睁着漂亮的大眼睛,和他正正的对上了视线。 蓝纤的一只手还高高向他的方向举着,手心中散发出一点淡淡的暖黄色光晕,和她白天时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样。 她这半个晚上一直在为他祝福,让他卸去了浑身的疲惫与难过,睡了个前所未有的好觉。 “你今天为什么没有杀我呢?” 这是蓝纤开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她的声音很小很小,生怕门外有人听到。 但夏寻川知道,那里后半夜是没有人守着的。 为什么呢?为什么蓝纤知道他想要杀她呢?为什么蓝纤还没睡,为一个看不见的他祝福了半个夜晚呢? 夏寻川心中有太多震惊,最终只化为一句:“我觉得你这样可怜的姑娘,不该死。” 蓝纤听后笑了,她笑的很温柔,感慨的小声说:“我好就都没听到没人说我可怜了,我都忘了有人可怜我是什么感觉。” 她说完又哭了,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流进枕头与床单中。 她越哭越凶,高举着祝福的一只手落下,夏寻川身上也突然微不可察的一沉。 她翻过身不再与他对视,将整张小脸埋在枕头中,呜呜的哭了很久。 半晌后声音闷闷的说:“你走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走的越远越好!” 第106章 蓝纤的诚意 夏寻川被她身上复杂的气息所摄,既不愿走,也不敢再与她对视。 “你来这里多久了?你打不过他们的对不对?我见他们害死过很多人。” 见夏寻川不走,蓝纤就小声的絮絮说着。 “还是说...你其实是来杀我的,又下不去手?” 夏寻川的瞳孔猛然放大,蓝纤猜的真准,她的每一次猜测都那么准确,那么不动声色。 蓝纤笑了笑:“对不起,我还不想死,我想要活下去,我总觉得的我有一天能活着走出这里。” 她又在劝他走:“你看起来像是大宗门的弟子,谢谢你的食物。你明天一早就走吧,叫你的师门来捣毁这里,你自己一个人不行的。” “我会想办法拖延他们的修炼进度。” 说到这里她眼中突然放出神采。 “我感觉到了,你一定就是那个救出我的契机!你明天离开后,一定要多带些人来捣毁这里!” “他们不仅在这边地界烧杀抢掠,还往别处扩张了自己的势力,派弟子去很多偏僻无人的村子作恶。” “你听说过邪气吗?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邪神现世了,他们做的坏事一天比一天多,这天下可能会大乱的。” 那一夜几乎都是她在说,夏寻川沉默的听着,他对她仍有怀疑。 蓝纤后半夜说的累了,擦干眼泪倒回床上时面上带上了一点笑意,睡着时又变成了那个无悲无喜的奇怪模样。 夏寻川当然没有走,他已经给大师兄去了信,寻踪蝶传回消息,他的信终于被大师兄收下了。 那他就再坚持一段时间,等到师兄带着他那个凶猛的女朋友一起来,好好给这些邪修看看什么叫天外有天。 第二天日上三竿,狂欢了小半夜的邪修们也终于陆陆续续都醒来了。 邹大浑身松松散散的出来,又叫人去把蓝纤带来。 蓝纤睡眼迷蒙的被人扯起来,罩上了那身与邪修们一样的黑色斗篷,一路拖到邪神由穆的雕像面前才清醒过来。 她脚一软倒在地上说:“我太饿太累了,今天恐怕难以为继...” 邹大昨夜与房中几个女人奋战一晚,此刻心情还算不错,他破天荒的从怀里摸出一条鸡腿来说。 “给你,昨天才坚持了半个白天就倒下,这样下去可不行,昨晚是一点小小的惩罚,今天必须坚持一天一夜!” 蓝纤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也不去接那只鸡腿,而是坚持着小声说:“老大,我真的太累了,今天再休息一天吧!再让我休息一天...” 邹大的耐心耗尽了,他提着蓝纤的脖领子将人拽到自己面前,另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拍在蓝纤脸上。 “别给老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知道你能坚持,你的本事老子之前亲眼见过的,别想着耍花招!” 说罢将人扔回地上,蓝纤的腿磕破了皮,她顺势倒在那里抱着腿小声惨叫。 小弟们早就已经盘好腿坐在雕像之下,见到这一幕立马窃窃私语起来。 “老大不会把人用坏了吧?那还练不练了?” “这行不行啊?我怎么感觉这么不靠谱呢?” 邹大额头上青筋暴起,重新起身将蓝纤揪起来,啪啪啪就是几个大嘴巴将人扇了一通。 扇的蓝纤嘴角溢出鲜血才罢手。 “你在这里就这么点用处,要是不想做这个,就和我房里那几个女人一样,晚上脱光了乖乖等我!” “老子不养闲人,要是都不想做,就让兄弟们快活一场然后把你剁碎了喂狗!” 蓝纤眼中浮现出惊惧,像是想起了十分恐怖的事情。 她再次被扔回地面后,终于还是咬咬牙跪下轻声念起了咒。 熟悉的轻松感再次传来,邪修们纷纷闭眼开始吸收雕像中的邪气,却没有头一天那样进度飞速。 夏寻川在远处观望,蓝纤确实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减缓了邪修们的修炼速度。 代价是她挨了不少打。 但雕像中邪气飘出的速度仍然让他感到心惊。 他想故技重施去后院放一把火,发现这守卫变的更加森严,存放粮食的库房也里里外外做了防护。 邪修们修炼了半天,蓝纤再一次晃着身体倒下去。 邹大将人拎起来时,发现蓝纤已经昏迷了,并且额头上都是大颗大颗的冷汗。 这下他终于相信蓝纤状况不好难以为继了。 于是在一众邪修小弟的抱怨声中,勉为其难的派人将蓝纤送回了屋子,嘱咐给她一些吃的和水。 但不要太多,不要让蓝纤的力量变的太强,别让她有逃跑的力气,不然他们抓她也很麻烦。 夏寻川不知道蓝纤是怎么做到的,竟然伪装的这么像。 他一路跟着蓝纤回到房中,看蓝纤倒回床上很久还是那副模样。 才发现蓝纤是真的虚弱到难以为继了。 蓝纤一张小脸惨白,轻声喊着冷,偏偏额头上还有大颗大颗的冷汗滑落。 她缓了好半晌才张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在天窗上观察她的夏寻川。 “你怎么还在这里!为什么还不走!” 她的嗓音沙哑,却仍然能听出她此时的愤怒。 夏寻川不答话,反问她:“你做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就虚弱成这样了?” 蓝纤艰难的吞咽了几下口水说:“我昨晚不是说了我会拖慢他们的修炼么,我以为你去搬救兵了。” 她说的很慢,重新换上了一副耐心的模样,从床上慢慢的站起来。 这样可以离夏寻川再近一些些。 “你得听我的,你留在这里也没有用,去多找几个厉害的修士来。”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我有预感,你会带人将他们一网打尽的!” 夏寻川还是在问:“你怎么了?你做了什么?还有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做事? 你把这些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我就听你的,叫人来把他们都杀了。” 蓝纤闭了闭眼,好半晌才开口说:“我昨晚挨了邹大两脚,受了点内伤,我刚才用诅咒增强了这点内伤。” “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很小的时候发现了这种能力,后来偶尔会帮助路过的修士们祝福,加速修为提升。” “只是我自己一直都没有办法修炼,所以才会被他们发现,抓来这里。” 说到这她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恨意:“为此他们害死了我的所有家人。” “我知道你不太信任我,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求求你快走吧,也无需管我,只要带人回来杀光他们!” 夏寻川凝视着她的眼睛,里面盛满了真诚没有一丝作伪。 他也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一片清明:“嗯,我相信你。” 他从小包中摸出一瓶药丸,轻轻扔给蓝纤:“吃点药缓缓吧,我早就递信出去叫我大师兄了,等他来了这些人都得死。” 蓝纤握住药瓶,思考了一下还是没有选择吃下去。 而是面上迟疑:“只有你大师兄吗?你再多叫些人来吧,这里满山都是他们的人,这不是开玩笑的!” 没等夏寻川解释,他突然感觉到一阵浓烈的邪气从门口飘过。 蓝纤也感觉到了,她将手中药瓶一把塞进被子里,再转头时房门已经被人打开。 今天竟然是狗老二亲自来送饭。 狗老二一脸贱笑的进屋来,蓝纤面上的迟疑和焦急还没有完全退去。 “呦?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啊?” 狗老二将饭菜放到地上,夏寻川注意到,里面只有一碗清水煮的小菜和半碗白饭。 只够蓝纤吃完饿不死,想要吃饱也是绝没可能的。 蓝纤不答话,狗老二一步步向她靠近,猥琐的搓着手道:“今天这身体怎么这么不舒服啊?” “要不要二当家的来给你检查检查?嘿嘿嘿。” 蓝纤一步步向后退去,后腰抵在小床上,她怕那瓶药被狗老二发现,死死的挡在前面。 躲在屋顶的夏寻川额上也紧张的冒汗。 狗老二一步一步的靠近蓝纤,终于将蓝纤逼到了小床边上。 他伸手一推,蓝纤瘦弱的身体就被推倒在床上。 狗老二顺势爬上床,一双又黑又脏的大手死死按住蓝纤的胳膊。 蓝纤眸中立马涌上惊恐的神色,但不是为了身上的狗老二,而是身下硌住她后背的小药瓶。 狗老二像是又喝了点小酒,口中不干不净的念叨:“小丫头片子,越长越水灵了,老子这两天光看着你,裤裆就痒痒!” 他脸上的胡渣脏兮兮的,按住蓝纤就在她脖颈上磨蹭嗅闻,露出十分陶醉的神情。 “可惜了!只能摸摸你,还吃不得!” 蓝纤尖叫声不断,希望引来外间的其他邪修。 狗老二一把扯开蓝纤的衣领,露出她白嫩的肩头,一口咬了上去。 蓝纤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却不敢太用力的推拒,怕动作太大,会压碎背后的瓶子。 她仰躺在小床上尖叫着,无神的双眼突然就和天窗后的夏寻川对上了视线。 她看的分明,夏寻川眼神冰冷的盯着狗老二的后背,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一把闪着森森寒光的匕首。 第107章 不得不出手 她躺在那里拼命摇头,大喊着:“不要!不要啊!”但眼睛却是看着夏寻川的。 她喊得太过声嘶力竭,夏寻川终于还是犹豫了,握着小刀的手在颤抖,却没有射出。 但狗老二已经猴急的将蓝纤衣领扯的更大,她雪白的胸脯都快要露出来。 她听见身下的药瓶也在咯吱作响,外头还一直没什么动静,完全没有其他邪修过来阻止狗老二。 这样下去不行,她看到头顶的夏寻川不见了,心里更加着急,这人怎么总是不听她的话,他要去做什么! 远处邹大等人用的小厨房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破,几个脚上拴着长长铁链的厨娘踉跄着跑出来。 这动静也惊动了压在蓝纤身上的狗老二。 但他眼中欲火未消,看了看距离这里还远的浓烟,又看了看身下娇俏可人的蓝纤。 犹豫了几息还是没有起身。 但距离更近的邹大绷不住了,他还在房中和几个抢来的女人快活,这一声惊爆吓的他差点再也站不起来。 他满面怒容的冲进小厨房,看到的是炸开了的膛和满地狼藉。 厨娘们有些已经昏倒在地,地上汤汤水水的掩盖了这里之前的模样。 他肚子也正饿着呢,立马骂道:“他吗的!谁干的!老子的饭呢?!” 这是夏寻川之前为了在关键时刻保命,留的一手小机关,如今却提前派上了用场。 “老大!这炉灶莫名其妙炸膛了!今天只能吃外头的大锅饭了。” 邹大面色阴沉的吓人,他多少年没和外头那些玩意儿一起吃大锅了?生气,想杀人! 暴怒之际一个厨娘颤颤巍巍的开口:“送去圣女房间的菜刚拿走...老大要是不嫌弃,可以先把那一份要过来...” 邹大犹豫都没犹豫就大步朝着那间小屋走,他正暴怒着,自己没饭吃,那个小贱人必须挨饿! 还没走到房门口,蓝纤的尖叫声就从门板后面不断传出来。 夹杂着断断续续的:“不要!.....你再碰我我就死给你看!” 邹大面露几分诧异,大步上前一脚踹开房门,入目的画面令他暴怒。 “狗老二!你他吗干什么呢!” 狗老二在门被踹来的巨响中回过头,这才踉踉跄跄的从蓝纤身上站起来。 “老子不是说过了!蓝纤能力特殊!得他吗的干干净净的才有用吗?!” 邹大心里可没什么兄弟情深,他上来就是一拳捶在狗老二的鼻梁上。 咔嚓一声,蓝纤好像都听到了狗老二鼻梁骨碎裂的声音。 狗老二的惨叫声也跟着响起,他的酒终于醒了,看清面前的人后吓的一个激灵。 但又不敢跑,只得下跪抱住邹大的腿,哀求道:“老大我错了!老大我什么都没干呢!” 他不敢说是什么都没来得及干,邹大不管他这些,硬是抬脚又一脚将人踢飞出去。 狗老二终于一路陪着小心离开了,离开前低着头,藏住满脸的怨恨。 邹大端走了蓝纤的饭,离开前嫌弃的看了眼满室狼藉,还好他们的圣女完璧之身依然在。 他特许蓝纤今晚可以叫一桶热水,命人晚点送来大锅饭,才甩着手离开。 门重新合上,蓝纤颓然的坐回地面,刚才挣扎间她脖子上胳膊上被狗老二掐出好多青紫的痕迹。 她抬头望天,夏寻川的身影好久都没有出现,那一声爆破是他的手笔吧。 炸了小厨房,还真有他的。 身上新伤旧伤太多了,她不得已重新对自己用了祝福。 还小心翼翼的拿出了夏寻川送的那瓶药,多亏她的保护,那瓶药完好无损。 打开盖子还散发出阵阵沁人心脾的药香,一闻就知道效果很好。 她吞下两颗,重新将药藏好,又叫了热水,将自己全身都泡进浴桶里,这才满足的长舒一口气。 不知不觉的她又仰起脸看天窗,却惊讶的发现那里露出了一小片衣角,在随着微风轻轻飘动。 她盯着那片衣角看了很久,从水中伸出一只带着淤青的胳膊,对着天窗慢慢聚起了祝福。 那晚狗老二在邹大的房中磕了好久的头,邹大当着一种小弟的面将狗老二裤子扒下来。 用一根贼粗的藤条抽打狗老二的后臀和大腿,并警告小弟们,蓝纤是城寨中唯一不可以碰的女人。 狗老二什么都没做成,也得挨打,这就是损害弑天门全体利益的下场。 这一次小弟们出奇的不敢叫好,狗老二挨抽了也还是二当家的,是这里最聪明的人。 只有邹大还嘚呵傻乐,为自己的领袖魅力深深陶醉着。 —— 蓝纤将邪修们送来的大锅饭推的离自己远了些。 不怪她和邹大等人嫌弃,这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散发着阵阵恶臭。 蓝纤似乎还闻到了一点尿骚味。 夏寻川在天窗上小声敲了敲,投下两个热乎乎的鸡大腿。 蓝纤啃住鸡腿喜极而泣,那一晚夏寻川也终于敞开心扉,与她聊了很多。 蓝纤问了很多次:“你大师兄再强他也就只有一个人,你真的不再向其他人求助了吗?” 夏寻川却有些为难道:“山门的师兄们都有自己的历练和任务,虽然这里需要尽快解决,但师兄们那里也一样重要。” “所以我轻易不想向山门求助。” 看着蓝纤暗淡下来的神色,他有些不是滋味,又说道:“你放心,我大师兄真的很有实力,捣毁这里再就你出去绝对没问题的!” 蓝纤摇摇头,眼中恨意显而易见:“我死不死的无所谓,我只是希望多来一些人,别让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跑出去了。” 她无所谓的样子不似作伪,夏寻川很想将手伸进去摸摸她的头。 “别在想着死不死的事情了,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但这不是你的错。” “外面还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你一定要活下去,等你活着出去了,那些地方我都带你去。” 蓝纤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轻轻的别开视线。 夏寻川犹豫半晌后点头:“你说的我会考虑。” 蓝纤这才笑开,声音温柔绵软,缠着夏寻川给她说了好多外面的事情。 她对太素山上的这个小门派赞不绝口:“你们可真厉害!如果真能出去,我可以在你们那里住下吗?” 这倒是把夏寻川问住了,普通人当然不可以在太素山住下,但弟子们的家眷可以。 他看着蓝纤半晌突然红了耳尖说:“可以的...你当然可以。” 因为发生了这一出,蓝纤一而再的推脱说自己受到了惊吓,状况很不好。 不管邪修们再怎么不情愿,也没法让蓝纤的效率提起来。 这笔账算在了狗老二头上,狗老二遭受了史无前例的白眼和背后谩骂。 夏寻川白天在弑天门到处小心游走,夜晚就去找蓝纤,跟她谈谈自己的心事。 “这是我第一次独自外出历练,本来一年只有一个最厉害的人能下山的,那就是我大师兄,但因为邪气蔓延,我也有自己的任务。” 蓝纤这段时间也已经被他养的越来越好,惨白的小脸最近终于见了血色。 她一只手撑着脸听的认真,一只手不忘高高举起为夏寻川提供祝福:“你已经很厉害了,等我出去也会一直这样帮你修炼的。” 尽管邪修们的进度已经很慢了,但夏寻川还是一日日的感到难受。 这里的邪气浓郁到只是呆在这里就已经让他心烦意乱,呼吸不畅了。 他本想要离这里远一些,但还惦记蓝纤,怕自己走的太远了不能及时见到她。 直到这一天,障明山来了两个他从没见过的人。 弑天门小弟中最有威望的弟子回来了,他带回了一个浑身笼罩在黑雾中的人,和一个好消息。 “老子成功把邪气打进了那森林之子体内了!” 小弟们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将那人高高抛起再接住。 “孙杰哥!厉害啊!” 躲在暗处的夏寻川瞳孔猛然收紧,他听说过这个名字,是他大师兄回山门时带来的消息。 在白根村胁迫村民用少女祭祀种植灵茶,又在白根村众人被解救后派人一路追杀的那个孙杰?! 大师兄回去后怎么也查不到这人在哪里效力,只知道这人身上邪气浓郁的很,稍不留意就可能被他感染。 他自己一观察,这人身上的邪气确实比那邹大的还要邪性。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人的老巢竟叫他找到了。 这叫孙杰说的森林之子又是什么?他立马拿出随身带的本子,将这一新的发现记录下来。 孙杰接受了小弟们的爱戴后,转头竟然非常恭敬的回身去请他带来的那人。 “荆允大人,请您随我到正殿来。” 小弟们面面相觑,孙杰这才煞有介事的介绍道:“这是邪神由穆大人身边第一得力的干将,荆允大人,是我千方百计才请来的!” 夏寻川和山上的所有小弟们一起震惊,邪神由穆身边的得力干将?! 他这才发现,来人身上的黑色斗篷竟是由纯黑色的邪气凝结而成的,除此之外他周身的气息没有一丝外露。 他们从没见过这样,能将邪气收放如此自如的邪修。 第108章 内斗 孙杰一路恭恭敬敬的引着荆允去了正殿,夏寻川也很少来这里。 也就在荆允踏进殿内之前,那双也好像是一直蕴着雾气的眼神,向夏寻川藏身的方向直直看过去。 夏寻川没有任何预兆的和这人视线对撞,一种奇异的感觉席卷全身,那一瞬间他非常确定对方看到了自己。 尽管他身上贴满了隐匿符。 就那么一瞬间后,荆允就主动挪开了视线,跟着孙杰进了大殿,夏寻川还僵硬的立在原地。 这就是修为上的巨大差距吗?他觉得自己此刻再跑已经来不及了。 他如今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只是因为对方对他没有杀心。 那不如就赌一把,他短暂的错愕和惊恐后还是下定决心继续留在这里。 小颗的冷汗从他额间划过,他的心跳如擂鼓,又给自己脚底贴上两张静音符后才悄无声息的继续跟上,寻找可以偷听的地方。 荆允坐在大殿中,耳中传来细微的声响,他微微有些惊讶,但面上全然不显,只当做什么都没察觉。 邹大被人通报后,也从自己的院子里冲出来,跑到大殿门口才放缓脚步。 他略微整理了下跑乱的衣服,又呸呸吐了两口唾沫将自己的鬓角捋上去,才在荆允上首的主位上坐下。 孙杰站在荆允身后,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看向邹大的眼神也十分不善。 他开口对邹大也没有任何恭敬的意味,而是单刀直入的问:“狗老二呢?见荆允大人这么久连个人都叫不齐吗?” 邹大一时间很难解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只恶狠狠的瞥了孙杰一眼,然后草草对荆允解释。 “大人,我们的二当家他...这两天身体不适,有什么跟我说就行,我就是这里的老大,我什么都能做主!” 荆允面上没什么情绪的慢慢脱下围帽,他虽然是由穆身边的得力干将,但并没有什么架子,也未曾流露出过什么逼人的气势。 夏寻川在暗处偷偷的仔细瞧他,却发现这人面相看起来实在是很年轻,在一众邪修们的衬托下显得分外脱俗。 这人怎么有点像我大师兄啊,而且他这个年龄就能当上由穆的二把手,实在是很奇怪的事情。 由穆不是早就现世的邪神么?当然不排除这人修为极高,只是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罢了。 夏寻川在暗处不停地思索,这人来障明山找这些邪修到底是什么目的。 如果他们是来合作的,那他就会立马写信回师门,请求更多人的支援。 荆允终于开口了:“你们院中那座雕像倒是有意思,哪来的?” 夏寻川一听他的声音更愣了,这人竟然连声音都和自己大师兄如此相似,通身的气质甚至让他生出一种熟悉的想要靠近的感觉。 要不是这人长相和自己大师兄确实不一样,他这种被大师兄带大的师弟都得愣三愣。 邹大叫来几个小弟解释:“大人,这是我的几个小弟下山得到的机缘。” “我们自从得到邪气的指引后,一直非常崇拜由穆大人,向往加入由穆大人的麾下做事!” 小弟们捧场的点头,将手中托盘上的各式礼物都一股脑摆在荆允面前。 夏寻川仔细一看,竟然都是些价值不俗的宝物,灵气充盈的长枪宝剑,已经被邪气浸染的珠宝玛瑙,还有个神秘的罗盘。 夏寻川平日就研究这些东西,这罗盘他光是看着就觉得十分不俗,散发着阵阵纯净的灵力,与这里格格不入。 孙杰也看到了罗盘,他严重闪过一丝阴翳,这正是当时他用来从陆修手下逃跑的传送罗盘。 他心中暗嗤邹大这个大傻子,竟然将弑天门最宝贵的东西都拿来做敲门砖,眼中的鄙夷更加浓烈。 但荆允只是看了眼面前的东西就假笑着推开了。 “我这次确实是奉由穆大人之命来找一些能修炼邪气的人才。” 他环顾四周,脸上却没多少真诚:“只是我没想到你们这忍忍都能修邪,看来是掌握了什么秘术啊。” 邹大和孙杰分辨不出他的喜怒,安静的等待他下一句话,眼中全是期待和紧张。 “可惜这样就没法分辨究竟谁才是真的有天赋了,我们不需要这样的邪修,告辞。” 邹大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希望一瞬间群斗破灭了,他坐在椅子上好久没动。 荆允撂下这句话就站起身,孙杰在听到那句不要这样的邪修时眼中的希冀立马被失望取代。 “大人!我...您再看看我啊!” 他真的很想去由穆麾下做事,在弑天门的许多年都被邹大这个废物压上一头,他早就受够了! 但荆允也只是浅浅看了他一眼,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确实有些天赋,但你不该跟着他们用秘书修习的。” 不再管孙杰严重破碎的神色,和看向邹大时浓浓的恨意,荆允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 “哦,对了。”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样灵宝,当着邹大的面摔在地上:“这些都是你们抢来的吧?既然没有入得了眼的邪修,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由穆大人不反对你们利用他的代表物吸收邪力。” 他指了指院中那座高高的雕像。 “但你们若是胆敢打着由穆大人的名号在外作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的身影化作一团雾气,轻飘飘的从大殿正门飘了出去。 临走时一缕黑雾瓢向邹大,还不轻不重的抽了他一耳光。 邹大被之前的巨大失望弄懵了,这一下又抽醒了他,他连忙起身向外追了两步,可哪里还有荆允的身影。 荆允离开后孙杰终于再也忍受不了邹大了,他挥起拳头就朝邹大脸上招呼。 “都怪你这个废物!是你毁了我!非要我们练那该死的邪功!” 邹大也生气,两人毫不留手的扭打在一起,没有任何修仙者该有的气度。 “你怎么不看看你带回来的什么东西!他怎么敢嫌弃我们!就凭他是什么劳什子的由穆手下!他竟然敢打老子!?” 大殿中听听框框的干起仗来,要是狗老二在这里,一定可以察觉荆允离开时唇边的小小坏笑,认出这是荆允的小小计谋。 可惜狗老二上次被邹大打的亲妈不认,又被邹大找小弟们排挤了这么久,二人也早就离心了。 夏寻川回去后将这个好消息立马告诉了蓝纤。 “看来他们只是一群没什么威胁的普通邪修,没什么人在背后给他们撑腰了。” 蓝纤也很高兴,两人聊了很久,关于到时候如何捣毁这里,陆修来了后他们是要先逃出去,还是直接杀了邹大等人。 夏寻川终于郑重其事的对蓝纤说道:“你说的对,我大师兄一人可能真的不够用。” 他今天不仅见到了由穆的手下荆允,还见到了备受弑天门弟子推崇的孙杰。 果然还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认真提笔,将最近这里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写下来。 关于邪气的,关于他们获得的邪功,还有自己的难以为继,请求师门的支援。 唯独没有将蓝纤的事情写进去,他想提起蓝纤时,心中总有些不好明说的羞赧,但他相信师兄们来了后会认同他的做法。 凡事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蓝纤站在小窗边浅浅的笑着。 微风拂动她的发丝,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 夏寻川在天窗上看的呆了,心脏在不受控制的怦怦乱跳,吵的他都快要隐匿不住自己的身型。 —— 邹大受了大气。 他在那座正殿中和孙杰大打出手,半个时辰后,孙杰满脸青紫的出了殿门,邹大仰躺在地上被他打到昏迷不醒。 狗老二等孙杰走远后,从门背后探出脑袋深深看了邹大一眼,追上孙杰的脚步离开了。 孙杰前脚刚走进房门,狗老二后脚就追了上来,小心关上房门。 “你刚才应该杀了他的,然后嫁祸在那个荆允头上。” 孙杰闻言一拍额头:“哎呀,是我的疏忽!” 说完他才玩味的冲着狗老二勾勾手指:“想通了吗老狗?终于受不了这个蠢货了?” 狗老二眼中满是恨意的点点头,二人明白了对方眼中的含义。 “衷心追随他的人不少,这次机会错过了,你以后很难名正言顺的做掉他。” 孙杰面上也浮现出懊悔的神色:“我确实还没有准备好,不过你我二人联手,这里早晚是我们的。” 夜晚,邹大在自己房中醒来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他在屋里叮叮哐哐的砸了好几天,几天后他终于阴沉着脸叫来了几个亲信,其中竟然还包括已经悄悄叛变了的狗老二。 他神色中带着种难掩的疯狂,又透露出一种志得意满的奸猾。 “狗娘养的孙杰,狗眼看人低的荆允和由穆!” 他大发雷霆的对手下们说:“别以为老子就是好欺负的!我知道邪气的秘密,只要邪神由穆死了,无上的邪力会重新选择合适的主人!” “老子也不是没有希望成为那个新的邪神!” 第109章 蓝纤陷入危机 “所以我决定!十日之后的满月夜!老子亲自吸取圣女体内所有的祝福之力,咱们从现在开始全速修炼!杀了由穆!当上新的邪神!” 他的话音落下后,房间中爆发出小弟们的欢呼叫喊声。 他们一声声呼喊着老大威武,仿佛邹大成为邪神已经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狗老二在一片欢呼和拥簇声中露出违心的笑容,邹大的势力果然还是不容小觑,他得回去和孙杰从长计议。 临走前邹大叫住了他,像往常一样跟他勾肩搭背的,好像之前的不愉快从没发生过那般。 “狗老二,这里我最信任的就是你,孙杰那小子越来越不受我掌控了,帮我谋划一下,尽快...” 他伸手在自己的脖子上轻轻一抹。 狗老二了然的跟着他露出一抹坏笑,他眯起的眼中藏满了恶意,只是邹大不知道这恶意是对着谁的。 夏寻川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他一直紧紧贴在邹大的房间外,听见邹大和狗老二小声的商量。 “妈的,蓝纤那个死妮子身子骨太差了,不能这样慢悠悠的拖下去,倒不如老子用新学的邪法把她的能力吸过来。” 狗老二不太赞同的说:“这样有可能导致你的修为再也提不上去,圣女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邹大好像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这么做。 “你个老东西,不会是因为舍不得那女人吧!上次还差点要了她!还好老子去的及时,把你老小子好好揍了一顿,哈哈哈哈....” “等老子吸干她的能力,到时候你想怎么上都行,老子也馋她好久了!终于可以吃干抹净然后杀了她!” 狗老二不再说什么,他也跟着笑起来,笑意不达眼底,眼中浸满了毒汁。 夏寻川直到邹大房中的人都散光了,才魂不守舍的溜回了蓝纤的屋顶。 蓝纤还是那样温柔的,笑意盈盈的,她将小柜子搬到床上,爬上小柜子。 这样刚好能用一只手够到夏寻川的衣角。 “你今晚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蓝纤伸着小手摸他。 “你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你在想什么?他们计划了什么新的坏事吗?” 夏寻川这才回过神,看向蓝纤的眼神中说不出的痛苦和难受。 “对,我在想怎么阻止他们呢,我想不出来。” 蓝纤望着他眼神中的纠结与痛苦,敏锐的问:“他们要杀我了是吗?” 她神情是那么平静,一如夏寻川一开始见到她的那副麻木的神情。 两人都沉默下来,夏寻川早就与她说过自己不擅长打斗,只会做些小玩意,救出她的概率微乎其微。 夏寻川的眉目笼在一片阴影中,不管是大师兄还是师门的其他师兄弟,都不可能在十天内赶到这里。 他自己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能救下蓝纤。 弄不好可能还会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那才是最不划算的事情。 按他以前趋利避害的性子,此刻必然是要抛下蓝纤不管,静静等到师兄们抵达才是最稳妥的行事方法。 可... 他深深的看了蓝纤一眼说:“他们打算在十日后的月圆之夜,用邪术吸取你身上的特殊能力,然后对你...” 蓝纤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摆示意他不用再说了:“我明白的,能力被人吸收殆尽我就会没命,起码不用受他们的侮辱。” 她仰起头深吸了口窗外自由的空气说:“哈,之前说有预感能出去都是骗你的,我哪能预感到什么,看来这一天终究是逃不过。” 夏寻川突然一把攥住蓝纤的手:“还有时间的,让我再试试,我会再努力一点,再让我试试!” 蓝纤摇摇头,知道自己拦不住他,于是说:“别勉强自己,你知道的,我的心愿并不是从这里逃出去,最重要的是你得保护好自己,帮我报仇。” 她的话音落下,夏寻川也不见了人影,他在早就逛熟了的城寨中徘徊,较劲脑汁的想,自己还有什么手段能阻止他们伤害蓝纤。 邹大自以为很厉害很隐秘的计划被狗老二一字不落的转告给了孙杰。 孙杰冷笑几声叫来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个亲信。 “他狗日的邹大不仁,就别怪我孙杰不义!十日后的满月夜!他最得意的时候也是咱们起事的最好时机!” 孙杰和狗老二也制定了详细的计划,打算在十日后邹大吸干圣女力量之后动手。 “那时候他肯定得意死了,你去给他递一杯毒酒,那时候的他肯定难以发现!” “然后咱们将他的死嫁祸在圣女头上,就说灵力相冲,邹大那条贱命受不了,与咱们无关!” “到那时候就算他们怨言再多,再不愿意也得拥簇我当老大!” 孙杰和狗老二给每一个小弟都安排好了活计:“月圆之夜就是起事的信号,不管发生什么,邹大那晚都得死!” 几人小声的喝下手中烈酒,为防被人发现,没有摔杯只是又悄悄的离开了。 没有人发现紧紧贴在墙外的夏寻川。 城寨中最近总发生爆炸事件,许久没出现的正道走狗又现身了,小弟们接二连三的中毒或是外出后下落不明。 夏寻川本以为自己做的这些事能起到什么效果,可偷听后发现更加适得其反。 虽然发现了城寨中的二把手联合小弟叛变的秘密,但这对他和蓝纤来说并没有什么帮助。 他们要起事也是等到邹大害死蓝纤之后了,为此他做了不少努力,将弑天门的城寨搅合的乱成一锅粥。 但邹大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计划。 “等老子变强之后,外面那些成天捣乱的死正道修士们就等着遭罪吧!老子非得剥了他们的皮不可!” 第五天晚上,夏寻川颓然的趴在天窗上,看着蓝纤久久不语。 他口袋里的符纸不多了,也没什么还能派上用场的法器和丹药了。 蓝纤冲着他扯起一个难看的笑脸说:“看来天命又定数,我就是等不到你们的救援了。” 她站的更高一些,将手伸出去推了推夏寻川的胸膛。 “算了吧,别再做那些事情了,很危险,这段时间我很开心,我觉得自己可以死而无憾了。” 夏寻川不为所动,蓝纤使了些力气:“快走啊!也别再来找我了!你活着就是我最大的希望!” 只是她没控制好力道,又站的太高,脚下一滑连人带柜子从床上倒了下去。 夏寻川眼疾手快,越过天窗的铁栏拉住她,用灵力送她轻轻落地。 但柜子砸在地上的巨响声还是引来了人。 两名邪修冲进房中,最近受邹大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圣女,圣女也必须严加看管,不能出任何意外。 二人进来盘问蓝纤:“你在做什么?为什么把柜子放在床上?” 另一名邪修抬头看向头顶的天窗,什么也没有。 “你想偷偷跑出去吗?还是那里有什么?” 邪修爬上天窗四处张望,惊诧的发现了铁窗上还未来得及消散的,那一丝微小的灵力。 邪修从天窗跳下来,狠狠给了蓝纤一巴掌:“贱人!你在捣什么鬼?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 蓝纤被扇倒在地,口鼻都涌出鲜血,眼中惊惧不敢抬头。 但邪修们不敢再对她做些什么,赶紧去向邹大禀报这一新的发现。 圣女意图与外界那些该死的正道修士联结。 这一发现倒是给了邹大一个很好的由头,让他借此惩罚并杀死圣女这件事变得理所应当。 小屋中的天窗和背靠障明山的小窗都被封死了,蓝纤的世界变成了一片漆黑。 得知自己死期的第六天,她再次过上了食不果腹的日子。 还好夏寻川听了她的话,没有冲动行事,那是她黑暗日子里唯一的光和希望了。 哪怕就这样在黑暗中死去,外面还有人记得她,愿意为她报仇,这就足够了。 第七天,房门终于被人敲响,门外传来一阵叫人难忍的饭菜香气。 这次送饭的人很不一样,他敲门声很有礼貌,放下饭菜的动作也很轻柔。 蓝纤在昏暗的房间中待久了,开门时外面刺眼的阳光迫使她闭紧了双眼。 下一刻她被按在一个坚硬的怀抱中,她刚想尖叫那人又立马松开了她,速度快的好像没发生过。 她的视线这才逐渐清晰,夏寻川那张年轻有朝气的脸出现在眼前。 这一次没了天窗的格挡,他的面目变得那么清晰。 蓝纤张了张嘴,开口却哽咽的不像话:“你...你是不是疯了...” 走廊传来脚步声,夏寻川来不及跟她解释什么,冲她笑了笑就立马关上了门。 蓝纤在门内听着,听到夏寻川跟走来的邪修搭话。 “两位大哥辛苦了!还有什么活计都交给我!以后还请大哥们多关照!” 两个邪修对这个新来的实在是很满意:“你小子确实上道啊,记住了这两天就这么送,但是别想对圣女做些什么,不然要了你的狗命!” “那你就接着在这守着吧!我们哥俩去睡个午觉,好小子放心吧,以后有好处少不了你的!” 第110章 对,我疯了 等人走远了,蓝纤也终于冷静了一些,她颤抖着声音敲敲门。 “你还在吗?真的是你吗?” 夏寻川不敢再开门,二人隔着一扇木门小声说话:“是我,别怕我还在。” 蓝纤颤抖着问了一遍又一遍:“你是不是疯了?你这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你疯了,你当真不要命了?你的计划呢?” 夏寻川在门外轻轻吐出一口气,半晌后开口道:“对,我疯了。” 那扇天窗被堵住了,周围也加强了警戒。 他再也看不到也听不到蓝纤的情况,邪修们顺着那一丝灵力的踪迹漫四处搜寻他的踪迹。 他却在逃跑时还想着:蓝纤这会儿是不是还在饿肚子? 第二天一早他将一身修为全数封印在了法宝中,连最后一丝傍身的灵力也不要了。 他来到弑天门的城寨门前,跟着一众邪修们下跪磕头,抛下所有作为正道修士的尊严,祈求邪修们带他一起走上修炼邪术的路。 对于弑天门来说,平日里这样来投靠的凡人和心术不正的修士不计其数。 尽管狗老二虚伪的劝了两句说:“老大,这样的关键时刻最好还是不要在招收外人做弟子了。” 但邹大被捧得时间太长了,早就忘了什么叫小心谨慎,他非常自负的对夏寻川说:“好小子,看你就是个机灵的!” 他瞥了眼站在人群后面的孙杰:“可惜你来晚了两天,不然像你这么灵光的,说不定比有些人有机缘呢。” 孙杰站在后面将他的话听的一清二楚,脸上却完全没有他期待中的恼羞成怒的模样。 夏寻川对他们的暗中较劲完全不参与,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捧他的臭脚:“多谢老大的赏识!小弟愿为老大您效犬马之劳!” 他一进城寨就主动接手了小厨房给各位领导送饭的活计,只为了去见蓝纤一面。 日子过的很快,蓝纤每一日都跟他说:“快逃吧,寻川。” 可夏寻川执意拖到了倒数的最后一日,今晚就是满月夜。 窗外下着滂沱的大雨,天色异常昏暗,水汽透过钉死的窗子缝隙渗透进来,带着丝丝寒气。 城寨中的邪修们今晚都各怀鬼胎,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没憋什么好屁,只待时辰一到,杀人放火释放心中的邪念。 蓝纤看着夏寻川执拗的眼睛说:“你不该这样固执的,今晚之前你必须要走了。” “记得为我报仇。” 夏寻川身上淋了雨,他站在黑沉沉的的天幕下,连双眼都隐藏在黑暗中,蓝纤有点看不清他的表情。 “跟我走吧。”他平静的说:“我们逃走吧,不要怕,我这两天连夜画了很多符,我会保护你的,我能撑到师兄们来。” 蓝纤就猜到他会这么说,她坚定了摇了摇头:“我不能跟你走,我们不是都知道的吗?逃不出去的。” 她不想因为自己害他受伤,特别是带她出逃这件事,稍不留神就会害得他丢掉性命。 更何况蓝纤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他了,喜欢上了这个自己短暂生命中唯一的光。 “今晚不一样,今晚他们内部有人要造反,我心意已决,不是在和你商量!” 夏寻川一把攥住了蓝纤的手腕,力气大的让她觉得都有些疼了。 蓝纤被他过于强硬的语气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向他,只看到他眼中亮的摄人心魄的光彩。 她看的出来,夏寻川也喜欢她,但这一发现不仅没让她感到欣喜,反而变成了更加沉重的压力。 有些事就是这样,夏寻川想,自己处事圆滑,趋利避害,从不做危险没把握的事。 这回真是要栽了,明知道自己的水平在弑天门这样邪修人数众多的邪山面前,渺小如蝼蚁。 明知道不能做,做了几乎十死无生,轻易赔上自己的小命。 但还是义无反顾,想要抓住对方的手,没法看到她那样鲜活的,温暖的双眼在自己面前失去神采。 想要保护她弱小的悲惨的生命,哪怕只能再多一秒。 窗外暴雨雷电愈发激烈,就连天窗上钉住的铁板也被狂风吹的哗啦啦乱响。 蓝纤沉默不语,知道夏寻川也喜欢自己后,她就更不愿跟他走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陷入危险,想拒绝又始终想不出什么合适的措辞。 天空中的满月被雨雾遮蔽,城寨中的邪修们难得好心情的大口吃这肉喝着酒。 夏寻川算了算时间将近,他望着蓝纤的眼睛,突然冲进屋子,挥起一拳猛的打在石壁上。 石壁应声而裂,巨大的碎裂声被雷雨声掩盖。 他不由分说的将蓝纤横抱起来,几个起落,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沉沉的夜色中。 蓝纤在他怀中踢打挣扎,趴在他肩头放声大哭,求他将她放回去。 但他只是一言不发,抱着蓝纤的手臂收的更紧了。 他不想做这样冲动的决定,就像他曾经也不想因为自己的遭遇,就给师门添麻烦一样,可偏偏命运有时轮不到他做主。 —— 迷途昏迷不醒,在太素山脚下伤她的邪修不见了,除了陆修和裴进没有人见过孙杰的真面目。 这两人也恰好都不在山中,而是都在赶往障明山的路上。 孙杰用自己的邪气污染了很多无辜的村民和城镇百姓,煽动他们来太素山闹事。 自己则混在其中,目的只有一个,用邪气污染强大的灵兽。 自从白根村一事过后,他派人日夜在太素镇周边骚扰。 探子们发现迷途的第一时间就汇报给了他,第一时间制定了这场恶毒的计划。 他伤了迷途后,躲在暗处看到太素山弟子们全都惊慌失措,束手无策的样子,在心中痛快的狂笑。 “哈哈哈!着他们这群这是的正道修士坏自己的计划!这就是邪修的报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永远像个阴沟里的老鼠在暗中窥伺报复的机会。 同时又能污染一个强大的森林之子,等这森林之子被他们扛回去救醒后,邪气就会慢慢发作。 这强力的一员猛将早晚会成为他们阵营中的一个,但是他也好像由穆大人请功,成为邪神身边的得力干将! 太素山上。 看着迷途脚腕上不断散发黑气的那个手印,烈阳真人愤恨极了,他的二徒弟才刚走一天,去为铲除邪修宗门出一份力。 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保护好迷途,可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迷途就被邪气侵袭昏迷不醒。 两天过去,迷途除了在梦中小声喊疼,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 “该死的邪修竟然猖狂至此!真不把老夫放在眼里!老夫是隐退了不是死了!” 烈阳真人将剩下的两三百号弟子召集到演武场,决定跟这一次在山下的邪修们决一死战。 “不管这些阴沟里的臭老鼠藏到哪里,老夫都要把他们找出来!要他们付出代价!” 弟子们群情激奋,呐喊着要让这些邪修付出代价! “给迷途师姐报仇!” “不能放过他们!” 喊声镇的太素山都抖了几抖,躲在太素山山脚下的镇民们也被这股士气感染。 心中愤恨与怒气交织。 迷途就在这样震天响的呐喊声中微微转醒。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的无妄森林彻底被人类占领。 她与为数不多幸存下来的小动物们逃去了荒野。 在荒野逃亡的日子里,身边的伙伴不断被人类杀害,当着她的面被活活播下珍贵的皮毛。 她用自己弱小的本体与人类厮杀,就在血与泪都快要流尽的时候被外头震耳欲聋的声音喊醒。 醒来时两只手的指甲都已经掐进了肉里,渗出丝丝鲜血。 她踉踉跄跄的走到演武场,理智才慢慢回笼。 这些年轻的弟子正在为自己鸣不平,用他们年轻热血的躯壳发出誓言要为自己报仇。 她心中那股愤恨和怨气突然就淡了不少,之前发生的点点滴滴的快乐过往也在心中重新汇聚。 她看了看还在渗出黑气的脚腕,默默无言。 自己被邪修暗算,中了邪气,心中的负面情绪在与日俱增,这样下去用不了几日自己的理智就会被邪气摧毁,做出让现在的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来。 她出现在演武场中央的那一刻,弟子们的呐喊声就渐渐减弱了。 大家都关切的围上前来问东问西,烈阳真人也欣喜的过来查看情况。 “我目前还好,但我已经感觉到邪气带给我的影响了。” 迷途诚实的描述了自己的状况。 “但我不希望你们冲动行事,邪气感染人的速度真的好快,比起给我报仇我更希望你们都能平平安安的,就算要铲除他们,也需要好好计划一番。” 她的声音越说越微弱,两双翦水秋瞳也在肉眼可见的变的越来越漆黑。 她向后退了两步,在一棵树的树干上坐下来,生怕自己身上的邪气会不小心感染到弟子们。 她温柔又带着些魅惑的巧笑着,就像曾在无妄森林里的那样。 “好想再见焦义一面啊,不知道他看到我如今这副模样会有什么反应,不过我也不希望他太难过,不要冲动行事。” 第111章 弑天门动乱 她对着烈阳真人遥遥点头示意道:“我有办法让邪气在我体内暂缓运行,如今唯一的愿望是希望你们能够冷静下来。” “越是这样的时刻越要懂得休养生息,以应对将来可能越来越严峻的事态。” 她说的恳切,两条漂亮的小腿在空中晃荡了一会儿,又郑重道:“还是不要告诉焦义了,答应我吗?” 她扯了扯小腿上焦义送她的金链子,将脚腕上那道狰狞的黑色伤口盖住。 烈阳真人也神色复杂,盯着天色看了很久,终于还是点点头说:“好,我们先按兵不动,也暂时不告诉焦义。” 迷途跳下树干说:“我会在焦义的房中用幻术使自己沉睡,等到你们封印邪神的那一天再将我唤醒。” 烈焰神人点点头,派了很多弟子护送迷途回到房间。 在一片沉重的沉默中,迷途微笑着打出一个光团,慢慢没入自己的眉心。 陷入黑暗前,她自言自语道:“再醒来时我会不会第一眼就看到焦义呢?真希望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是完好无损的他。” 眼前一片漆黑,她将自己彻底封锁进自己一手编织的幻境中,在漫长的黑暗里等待他们封锁邪神的那一天。 —— 陆修是第一个赶到弑天门的,心中担心小弟的安全,硬是将御剑一个半月才能抵达的路程压缩到了一个月。 他算了算时间,二师弟和三师弟他们比自己更早收到求援信。 如果星夜兼程,应该也会在这几天抵达。 木知和咸鱼都累的瘫软,陆修在路上几乎不吃不喝,它们懂得他的焦急,也强忍着没有一句抱怨。 陆修老远就感受到了邪气的波动,邪气浓稠的如有实质,木知和咸鱼早早的捂住了鼻子。 “好臭!” “这是什么味道好恶心!” 陆修虽然闻不到味道,但也知道他这是来对地方了,他向着邪气最浓郁的地方赶去。 果然发现了一处藏在深山中的城寨,土石墙,厚铁门,栅栏上竖着尖刺,门口蹲着两个身穿黑袍的邪修。 他带着木知和咸鱼靠近了些,发现这些邪修境界和水平确实很一般,难怪师弟可以在这样的地方潜伏这么些天。 但是四下里不是山就是树,丝毫没有师弟的身影,或是师弟留下的记号。 咸鱼四处闻了闻说:“这里只有臭味,没有其他修士的味道,他不在这里,或者已经离开了。” 陆修觉得正常,他这个五师弟最擅长的就是开溜和制作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的隐匿符画的非常好,咱们一时半会儿的发现不了他也不奇怪。” 三人轻松就潜入了邪修们的城寨,可看清里面的情况后,不由的大吃一惊。 里面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戒备森严,有无数邪修在里面修炼邪术,也不像是人间地狱那般,弄了好多平民在城寨中折磨虐待。 城寨内部透露出非常不对劲的气息,到处都是烟熏火燎过的痕迹,空气中还残留着大量灰烬与血腥的气味。 屋舍和堡垒上到处是刀剑砍过的和火把燎过的痕迹,地上时不时就出现大片干透了的,还没来得及处理的血迹。 很多头上身上缠着白布的邪修,稀稀拉拉的在城寨中晃荡,城寨最高处的一处屋顶还烂了个大洞。 木知指了指一处柴房后的空地,一些没烧干净的残肢断臂零散的扔在那里,已经有点风干了。 “这里十几天前应该发生过一场大规模的战斗。”陆修看着这些痕迹分析道。 夏寻川也不在城寨里面,他一直在等自己,不可能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从此地离开。 他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结合这里不同寻常的状况,有些担心自己师弟的安危。 “咱们先按兵不动,我得先找到我师弟在哪。” 咸鱼和木知都点头表示赞同,就在三人离开之际,城寨中有个异常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要你们找的人找到了吗?这么多天了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这声音太熟悉了,陆修回头看去,孙杰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不远处。 木知也认出他来:“唉!那不是那谁!你那个手下败将,满身邪气逃跑的那个!” 是了,咸鱼也听说过这一段,陆修在白根村打败了的邪修,上一次因为大意,失手叫他跑了。 陆修点头:“是他没错了,他那用来逃跑的法宝我至今还记得,是个灵气很纯净的罗盘,不知道从哪偷来的。” 他心中暗暗想他的好师弟,竟然把这人给找着了,等与师弟汇合后一定要第一时间回来发难。 被孙杰问话的小弟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说:“回老大!咱们搞定邹大以后人手实在有限,不过昨儿个确实传回来消息,说有人帮忙,有眉目了!” 孙杰恶狠狠的点头:“好,我等着。” 三人偷听的一头雾水,咸鱼说:“他们要找什么人?是你那师弟吗?” 陆修搓出一只寻踪蝶,将师弟曾经留下的灵力渡进去一些:“不知道,最好别是。” 小蝴蝶在空中飘了几下,最终朝着城寨的另一边,背靠大山的方向飞走了。 三人对视一眼,不理解为什么夏寻川选了一条这么难走的路,远离了城寨后,陆修和咸鱼跨上木知后背,向着寻踪蝶的方向追去。 —— 夏寻川带着蓝纤在那个雨夜逃跑了,蓝纤被长时间的幽禁,加上长时间的营养不良,虚弱的几乎没法奔跑。 夏寻川将她背在背上,向着城寨背后的深山一路飞奔。 他见过太多次邪修下山作恶,熟知他们常走的路线,于是选择避开这些地方,去向没人去过的地方。 他们的逃亡一开始非常顺利,整整一夜过去,没有任何一个邪修追上来。 这多亏了夏寻川之前的辛苦探查,在他们离开后没多久,邹大就派人来抓蓝纤。 准备在满月当空的那瞬间就发动邪术吸干蓝纤。 小弟们去了,又连滚带爬的跑回来,禀告说圣女不见了。 这还得了,邹大进屋后看到的就是烂了个大洞的墙面,呼呼的冷风和冰冰的冷雨拍打在他脸上,嘲笑着他此刻化为泡影的计划。 邹大怒火中烧时小弟又来禀告:“老大,之前新来那个很有眼色的小子也不见了,墙洞上还有灵力的残留!” “咱们上当了老大!那小子是个正道修士!” 邹大愤怒之际,孙杰在他身后悄悄回过头,望向自己的亲信们,轻轻的点了下头。 小弟们从怀里掏出锋利的小刀,丝滑的割过邹大身边每一个小弟的脖颈。 血腥气在小屋中爆开,邹大反应很快,立马躲过身后的小刀,回头望去身后的小弟已经死了一大片。 孙杰二话不说其身上前与邹大缠斗在一起,二人从房中打到室外,从那个大洞中钻出去继续缠斗。 反映过的邪修们也和对方阵营的小弟战在一处。 城寨在雨夜中爆发大战,战斗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下午,城寨中的每一个邪修都参与了这场叛乱,大火燎过了每一座房屋。 邹大和孙杰滚进了大殿中,半天过后邹大死了,孙杰提着邹大的脑袋走出来,自己却只是受了点小伤。 但孙杰名不正言不顺,因为蓝纤的出逃,他们毒死邹大嫁祸圣女的计划泡了汤。 没办法,孙杰只能带着小弟们在城寨中大肆屠杀邹大的亲信和小弟,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才熄灭,弑天门的实力也因此遭受重创。 在狗老二的力推下,孙杰才终于在众人的不情不愿中坐上了那个位置。 孙杰第五天才派人出去寻找夏寻川和蓝纤:“那圣女不能死,必须抓活的,她还有用。” 狗老二也赞同这一点,派出大量小弟去搜寻蓝纤的踪迹,邹大在的时候为了防止蓝纤逃跑,专门在蓝纤身上种下了寻找她踪迹的邪术。 狗老二在邹大的房中翻出追踪的罗盘来交给最得力的几个亲信。 临走前孙杰还嘱咐道:“带她逃走那小子最好也别杀了,邹大不是很看好他吗?不是说是什么比我还灵性的人物吗?” “就用他当老子上任后的第一把火,让他们都知道跟老子作对是什么下场!” “还有,让他们知道老子会把这全天下的正道修士一个不留全都杀了!” 邪修们打了胜仗,此刻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顺着罗盘的方向狂追。 夏寻川和蓝纤对此一无所知,连着逃了这么多天都没人追来。 夏寻川倒是很乐观,觉得自己这样可算是逃出来了。 带着蓝纤停在一处山泉的泉眼边上补充水囊。 蓝纤却惊疑不定:“寻川,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我不知道怎么说,你还是把我留在这里吧!” 夏寻川向她解释了之前孙杰密谋造反的事情,但蓝纤听完非但没有觉得庆幸,反而更加慌乱。 “孙杰!我知道那个人!他真的很恶毒,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比邹大更恶劣,完全不将人命当一回事!” “他们两个不管谁赢了最后都会来追咱们的!特别是你,他们或许留着我还有用,但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第112章 接连不顺 夏寻川轻拍着她的后背示意她放心:“我一路上都在隐匿行踪,你且放心,就是拼了我这条命也不会再让你被他们抓回去的。” 她接过夏寻川递来的山泉水和烤土豆,深深吸了一口山间清爽的空气,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山林中的虫鸣鸟叫十分活跃,耳边也没有邪修们聒噪的声音和常年不散的血腥气。 她伸手扯掉自己的鞋袜,露出白白嫩嫩的小脚,轻轻踩在草地上。 柔软的触感逗的她忍不住发笑,正是深秋,夏寻川用柔软的藤蔓编织起一个小篮子让蓝纤提着。 将路上看到的那些认识不认识的野果都一股脑的扔进她的小篮子中说:“我也不知道谁有毒谁没毒,所以每一个咱们都平分,这样谁都毒不死!” 这话引得蓝纤哈哈大笑:“那我们要是拉肚子了也得一起拉啊!” 夏寻川嫌她恶心,用清凉凉的泉水泼她,两人笑着闹成一团。 蓝纤还是有些害怕,她在夏寻川的后背趴好,小声说:“我是认真的。” “什么认真的?”夏寻川不解:“一起拉肚子吗?恶,原来你喜欢这种的,我尽量吧。” “不是,如果他们真的追来了,就抛下我跑吧,起码你还能活下去。” 夏寻川沉默的赶路,不再跟她争论这个。 果然二人说完这些话的第二天,夏寻川横抱着蓝纤正赶路时,腰间的一张符纸就自燃起来。 夏寻川看到后瞳孔猛地收紧,将蓝纤从怀中放下来。 这是他之前埋藏在路上的机关,只要有人从那里走过,就会触发机关给他警示。 蓝纤焦心的问道:“这是怎么了?是你布置的吗?是不是有人追来了?” 尽管夏寻川将心中的焦虑埋藏的很好,但蓝纤总是这么敏锐,很多事都能第一时间猜对。 夏寻川拉住她的手说:“不一定是他们追来了,只要有人走过就会触发,除非这些都烧起来,才有可能是他们追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下,腰间的符纸就接二连三的亮起来,一张接一张的燃烧成灰烬掉落在二人脚边。 这下连蓝纤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邪修们追来了,而且是用极快的速度追来的。 每一步都精准的踩在了他们曾经走过的地方,好像是长了千里眼一样一步不差。 夏寻川当机立断扛起蓝纤,向着大山深处跑,腰间的符纸不要钱一样撒出去,雷击符,火烧符,毒雾符... 然后再将透明的细丝缠绕在树干间,将地刺符埋进泥土中。 这都是他用过的招式,对付本事一般的邪修很有效果,跑的这么快,足够在瞬间就被这些线切成肉块。 他脚下不停,带着蓝纤又跑了好几个时辰,腰间的符纸燃烧速度才渐渐慢下来。 起效果了! 蓝纤为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两人都心有余悸,夏寻川站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 他实在跑不动了,精神和肉体都快到极限,身后也突然响起喘粗气的声音。 “好小子,你们两个臭虫真是让我好追啊!以为是两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没想到竟然差点叫哥们儿全军覆没?!” 二人机械的回过头,皆是瞳孔巨震。 一个披着黑袍的邪修面容扭曲的看向二人,他浑身是血,身上是大大小小的血口,不用问一定是被夏寻川留下的符纸和机关伤的。 “别...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蓝纤先反应过来大喊:“不能让他回去传递情报!” 那邪修愣了:“你怎么抢老子的台词?你们才是,杀了老子那么多兄弟,别想活着离开了!” 他说话时口中还喷着鲜血,看来被伤的不轻。 夏寻川不再犹豫,放下蓝纤和他扭打在一起。 邪修杀人杀惯了的,一出手就是杀招,长剑直直往夏寻川的脖子里捅。 但他的动作已经很慢了,夏寻川借势躲向一旁,用自己的灵剑砍向对方手臂。 邪修那条胳膊被一击砍落,他愣愣的看着自己胳膊的断面很久,才开始大声尖叫。 夜半森林中的鸟儿们都被惊飞了一大片。 那邪修尖叫着身上爆发出黑气,接受不了自己突然丢失了一只手臂,邪气竟然在他体内凝结成了一只黑色的触手,从断臂中长出来。 这些邪修竟然已经修炼出了这样的秘法吗?真是又恐怖又恶心。 夏寻川不断躲避着邪修挥过来的黑色触手,不敢让邪气沾到自己分毫,反而挨了邪修另一只手上的好几剑。 蓝纤躲藏在一颗大树后害怕极了,心中焦急又无计可施。 最终夏寻川一剑捅进了邪修被地刺扎穿过一次的脚面中,那邪修惨叫一声走了神,被一张烈火符贴住,烧的映红了半边天。 夏寻川眼看着这人被烧的面目全非。可他身体里的邪气却没有消散,而是以极快的速度钻进了脚下的泥土中。 他聚起灵力用剑全力刺过去,却没有刺到任何东西,眼睁睁的看着邪气在自己面前溜走。 蓝纤从树后冲出来,心疼的查看他身上的伤口。 被邪修划破的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渗着血,夏寻川一个站立不稳躺倒在地,嘴上还在安慰着蓝纤。 “我没事的,只是一点皮外伤,你看多亏了你这段时间每天都用祝福帮我修炼,我表现的还不赖吧?” 蓝纤苦笑着为他包扎,一边抹着眼角说:“对对对,你最厉害了。” 夏寻川虽然没受什么致命伤,但他带着蓝纤跑了太久的路,短时间内实在难以恢复。 蓝纤就搀扶着他慢慢的在深山中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蓝纤反而不再提让他抛下自己的话了。 只是沉默的,相互扶持着,从黑夜走到清晨,从无边暗夜中走到朝阳初升。 清晨,蓝纤满身露水的敲开了一座猎户小屋。 小小的木屋外围爬满了青苔,屋脚边还有几朵可爱的小蘑菇。 夏寻川的状态非常不好,二人都已经累到必须要休息的地步了。 再这样赶路下去,等不到邪修追上来自己就要先累死。 小屋的门被敲了半天,蓝纤才听到里面传来的脚步声。 开门的是个非常年轻的姑娘,看到门口的夏寻川和蓝纤后二人都是一愣。 “是你?” “恩公!是你!” 这人竟是夏寻川之前尾随邪修下山,救出的少女。 那时候很不幸,夏寻川没有时间提前做准备,眼睁睁的看着少女被邪修欺辱糟蹋。 后来躲在山崖下面,只能在她绝望即将自尽时才出口救下她。 他在那之后再也没机会去山下看看那些可怜的凡人,时间一过快两个月,再见到这少女,看到对方过的还不错,他心中稍稍安定。 “恩公!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少女见到夏寻川异常激动,没想过此生还有机会再见。 她将人让进屋里,和蓝纤一起扶着夏寻川躺下,就一错不错的守着夏寻川,听他将自己的来历还有这段时间的事情娓娓道来。 蓝纤也觉得十分惊喜,这简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真是多亏了夏寻川平日里的正派作为,真是好人有好报。 末了,她好像才终于注意到蹲在一旁的蓝纤,小屋中逼仄,唯一的床铺给了夏寻川,唯一的凳子被少女坐着。 蓝纤只好自己找了个还算干净的角落蹲坐下来,将时间让给这两人。 “那她是谁?”那少女问。 蓝纤身上黑色的斗篷让她想起之前遭遇的邪修,心中没来由的戒备,看在夏寻川的面上没有发作。 “他和你一样是之前被邪修抓住的可怜姑娘,在那里被关押了很长时间。” 关于蓝纤的特殊身份和能力,夏寻川没有过多解释:“我们在逃命,弑天门的人一直在追杀她,想要我们的命。” 但那少女好像并没有听进去,自说自话道:“我以为她是恩公你的什么人呢,竟然被你这样带在身边。” 夏寻川觉得她好像是误会了什么,但一时间也不好解释。 少女眼神晶亮亮的说:“恩公,你的名字真好听,长得芝兰玉树,性格又正派,真是不可多得的人物。” “自打上次被你救了后,我每一日都在盼望和你再次相见。” 她不遗余力的赞美夏寻川,说了很久都没让蓝纤坐下,或想起给两人倒一杯水。 夏寻川插不上嘴,蓝纤也本能的觉得这姑娘不太喜欢自己,老老实实的躲在一边。 “恩公,你伤的很重,你可以留在这里,但是她不行。” 那少女突然转头对蓝纤说:“你得自己努力逃命了,我不想收留一个在邪修门派做过事的女人。” “恩公不需要这么多的女伴,我会一个人在这里照顾好他的。” 两人都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说,夏寻川在床上都没有躺热乎就翻身坐起来。 “小陶,你这是什么意思?” 叫做小陶的少女站起身,伸手向蓝纤,蓝纤不明所以,伸出手后立马被她拉起来,向着门外扯去。 “就是这个意思,恩公,咱们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都能再次相遇,一定是上天的指引。” 第113章 终于赶到 “是老天让我们再次相遇,希望我们在一起,她走后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慢慢聊。” 夏寻川觉得十分荒谬,好好的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小陶,我不知道你怎么了,我确实很感谢的你的收留,但是我们不会在一起,我也不可能抛下蓝纤。” 小陶听到这话就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神色莫名变的十分莫测,原本清澈的瞳仁中竟然露出一点黑光。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可以留在你身边,换成我不也是一样的吗?我不也是个可怜的姑娘不是吗?” 这瞬间两人都惊异的齐齐望向她,夏寻川没有错过小陶眼中一闪而过的黑气。 他几乎是立马就想到小陶那时的遭遇,被点燃的村子,哭喊的少女,血和眼泪。 她那时竟被那该死的邪修染上了邪气,原本还算正常的姑娘,因为他的言辞拒绝,状态急转直下。 她越说越激动:“为什么!为什么!你是不是在嫌弃我!你当时是不是看到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蓝纤手腕被她攥的剧痛无比,普普通通的少女,被邪气感染后力气竟然变得这样大。 夏寻川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小陶做错了什么?她也只是个可怜的姑娘,她只是被邪气侵染了。 只是没想到,在小陶心里自己的地位这样重要,只是一次救助,就重要的让他成为了小陶心中的执念。 难道要他在这里杀了她?不可能,他下不去这个手。 小陶还在发疯,她将蓝纤扔出门外后又将小屋的门紧紧锁住,不让夏寻川出去。 “你不过是嫌弃我已经非处子之身了吧!那难道是我的错吗?不是这个原因那还能是什么?!” “我是真心爱慕你的!别走!我是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 夏寻川被吓坏了,他从没经历过这样难处理的情况:“姑娘,姑娘你真的要冷静一下!不要让邪气控制你的心智了!” “咱们不可以这样,我们还在逃命,我也不能牵连你不是?” 小陶被他抓住摇晃,眼神中慢慢爬满了愤恨。 “不答应你们就都走!邪修的走狗必须离开!别以为我不知道,她身上那件就是邪修的衣服!” 夏寻川带着蓝纤在小陶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中飞奔着离开。 他救不了她,放纵自己的意识被邪气侵占就是这样的下场。 控制不住想要伤害原本珍视的人,直到失去自己的一切。 蓝纤看着夏寻川身上重新渗血的伤口难过极了,一直自责的喃喃:“都怪我,都怪我。” “你开始就别管我,如今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受这么多伤。” 夏寻川摇摇头眼神从未有过的坚定:“不是这样的,我从未后悔救你,我永远也不会后悔救了你。” 蓝纤用尽全力搀扶着他,泪水控制不住的哗哗流。 “我真的害怕,我害怕她会将咱们的行踪暴露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身上多添伤口了!” 蓝纤的话再次一语成谶,就在两人离开不久后,第二批邪修的追兵到来,顺着罗盘指引的位置准确找到了少女小陶。 “大哥!这有个猎户小屋!里面竟然还有个女人!还有血迹!” 邪修们对这重大发现惊喜不已,火速冲进屋里将小陶抓了出来。 小陶这才清醒了点,追杀恩公的邪修竟然来的这么快!恩公真的有危险! 看着她一脸戒备的神情,邪修们换了一副嘴脸,虚情假意的上前,想要骗出那两人的下落。 “小妹妹,刚才是不是有两个人躲到这里了啊?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人呀!告诉哥哥,他们去哪里了?” 小陶不敢乱说话,试探着问:“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弟怒摔:“妈的给脸不要脸!大哥!让我来给她整点硬的!” 他被领头拦住,两人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成功击垮了小陶的心理防线。 “那个女的,是我们障明山的圣女,我们不能没有圣女,只要找回她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圣女...”小陶喃喃:“她果然是邪修,是她迷惑了恩公。” 邪修们一听有戏,趁热打铁:“对,她惯会迷惑人的,所以我们不能放任她在外面乱跑,我们邪修也不全是坏人呀。” 小陶点点头,终于还是开了口:“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当然,什么条件随便你提!”邪修头领的耐心快要耗尽了,脑门上都急的暴起青筋。 让那两人多跑一会儿就再多一点变数。 他们已经是被派出的最后一批了,路上同门的尸体触目惊心。 这一次不能再失手,再失手,回去就只能留下自己的尸首了。 “你们抓到圣女后,可以不要伤害她身边那个男人吗,把他带来给我。” “当然可以了,我们不抓他。”邪修面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好了,快告诉我们吧,他们究竟跑哪里去了!” 小陶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向两人离开的方向指了指。 为防止小陶在骗他们,邪修们留下一人看守,剩下人向着那里全速赶去。 说什么答应她的请求,哈哈真是个脑袋不好使的小姑娘,邪修的话也能相信吗? —— 与此同时,陆修三人也在全速向着这边赶来,他御剑速度虽然快,但寻踪蝶的速度却十分有限。 一路上他们看到了很多邪修的残肢断臂。 陆修停下来仔细观察,发现了很多自己师弟留下的机关,心里的最后一点侥幸也荡然无存。 木知蹲下身简单查看:“血迹已经干了,像是死了有三四天了。” 咸鱼捂住鼻子道:“他们死了以后的味道其实比邪气稍微好上那么一点是不是?” “不是,嗯?” 木知的耳朵突然动了动,向着远方望去,她好像听到了女孩的哭喊声和男人放肆的笑声。 她向着那个方向摇摇一指,陆修立马抓着二人腾空而起。 连木知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耳朵竟然反会这么灵,三人飞了很久,才接近那声音的来源。 “陆修再快一点,我听到女孩子的哭喊声,她一定受了很多罪。” 直到靠的很近了,陆修和咸鱼才将那声音听的一清二楚。 远处林中点着一团篝火,几个男人大笑着,骑跨在一个年轻姑娘的身上。 口中污言秽语不停的向外喷射,那姑娘一直在凄厉的惨叫,放眼望去仿佛人间地狱。 木知眼尖的发现,篝火旁边还躺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形容凄惨。 女孩身上披着一件和邪修们一样的黑色披风,被捆住双手双脚,一脸麻木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两只眼皮哭的都红肿了。 男的那个一身青灰色布衣,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他脸上都是血迹,但木知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个送给自己飞刀的师弟! 木知在空中变成巨大的怪物,不由分说的从空中砸下来。 当场就踩死了那个骑在中央少女身上的邪修。 邪修的头被她踩爆,脑浆混合鲜血溅射出去,嘣了上下几人满头满脸。 场面突然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尖叫声,哭泣声,调笑声都消失了。 邪修们面对这样一个不明来历,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一时间全都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被木知亮金色的瞳孔扫视时,一个个吓的,小腿像是灌了铅一步也挪不动。 木知丝毫没有留情,三根尾巴疾射出去,每一根都准确的贯穿了一个邪修的心脏。 “别!” 她的速度太快,陆修到底是晚了她一步阻止不及,担心木知会被他们身上的邪气感染。 但见木知好好的将尾巴从三人体内抽出来,什么事都没发生才松了口气。 二人留下了一个邪修活口以备不时之需。 陆修后知后觉的在角落里看到了自己的师弟,虽然满身血污,但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他。 夏寻川被打的很惨,孙杰叫手下们留他一条命,这些人就真的几乎只给他留了一条命。 他的两只手腕都被人硬生生的掰断了,两条小腿也被打折,腹部两道极为严重的贯穿伤。 伤口上面穿着两个奇怪的环,环上链接着两条又细又长的锁链。 陆修闭了闭眼,心中哽的难受,将他轻轻拖起来时,他的身体软的不像话,手脚都用奇怪的角度扭曲着。 夏寻川的心跳已经很微弱了,陆修手心中大股灵力向他心口打去,先护住他的心脉。 然后灵力像汹涌的洪水给师弟不停灌下去,口中念念有词:“不要死啊师弟,哥哥来了,哥哥会救活你的!” 身旁的蓝纤看着面前巨大的凶兽,大脑一片空白,凶兽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能感觉到身旁汹涌的灵力,眼神中慢慢焕发出新的光彩。 “你们是来救他的吗!你们是他的同门吗!?” 她嘶吼着:“你们终于来了!救救他!求求你们快救救他!他快要不行了!” 木知变幻回人形,让身边这个奇怪的姑娘能够看到情况,并给她松了绑。 第114章 背叛 陆修回头和蓝纤对视:“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和我师弟在一起?” 听到确切的答案,蓝纤痛哭流涕:“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救我走,他也不会被折磨成这样!” 她的自责不似作伪,一双小手上都是干涸了的血迹,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还是夏寻川的。 那双小手颤抖着去触摸夏寻川的脸,陆修没有阻止她。 但往常一碰就会泛红的年轻面庞,如今任她怎么抚摸怎么呼唤都没有丝毫反应。 蓝纤收回手,哭的停不下来。 她的哭声未止,旁边空地上被侮辱的少女也咆哮起来:“就是你害的!如果没有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不会受伤!会和我好好在一起!” 她的声音因为尖叫和哭泣已经变得非常沙哑了,但她还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叫喊道:“要不是你这个该死的女邪修,他何至于被抓住!我又怎么会被他们欺辱!” 回应小陶的是蓝纤用尽全力丢过去的一只鞋。 那鞋结结实实的砸在小陶头上,砸的她叫的更厉害了。 “你怎么敢说和他在一起!如果不是你为了一己私心将我们的行踪卖出去!我们怎么会这么快被抓住!” 她看着陆修和夏寻川的方向痛不欲生:“明明再坚持一天他的师兄就赶到了!明明就只差一天!” “是你!你还胆敢跟邪修商量,把寻川留给你!我杀了你!” 蓝纤越说越癫狂,眸子也不再清明,看着竟然有些像是要入邪了! “啪!”咸鱼的爪子猛猛扇在了蓝纤脸上,将她直接扇的撞在一旁的树上。 “啊...这位姑娘,虽然不清楚你们在吵什么,但...我这是为了你好。” 这一巴掌终结了二人的争吵,木知和咸鱼不明所以,但聪明的人类陆修多少听明白了一点,自己师弟和这两个姑娘的恩怨。 他先看了看蓝纤,虽然被叫做邪修,但他确定这姑娘不是,她身上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 另一个躺在地上的,就不好说了。 她眼中的眼白都快要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黑漆漆的邪气。 就是她出卖了自己的好师弟,害的他被伤成这样的吗?这倒是入邪之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们没有插手这段恩怨情仇,就停留在原地全力救治五师弟。 不用陆修开口,木知就主动提出帮忙疗愈一些比较严重的伤口,贡献出了自己的一片口水。 夏寻川第二天清晨慢慢睁开了眼睛,断掉的地方都被陆修接好了,贯穿伤也被木知舔好了。 他睁开眼看到蓝天时还反应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是谁。 身体条件反射的猛坐起来,内伤外伤一起发作,扯的他瞬间清醒。 但这一次,邪修的鞭子和谩骂声没有传来,世界一片和平。 他环顾四周后,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泪水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 大师兄就躺在自己身旁,他巨大的伴侣在不远处用尾巴卷着一个邪修玩。 树顶上趴着一只又黑又肥的大肥猫,咕噜噜的打着呼。 地上是摆的整整齐齐的三具尸体,尸体中的邪气已经不翼而飞了,蓝纤靠着木知柔软的皮毛睡的正香。 木知第一时间发现他醒来,惊喜的将邪修扔出去,在空中嘭的炸成人类模样。 蓝纤也被惊醒,连滚带爬的冲到夏寻川面前,左右检查。 夏寻川虽然身上还痛,但已经基本恢复了行动。 “木知姑娘,你的治疗真是太惊人了!比我的祝福还要管用!” 蓝纤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看到夏寻川腰间被从前捅到后,又被钩子勾住的伤口,只过了一晚上就粘在了一起,对着木知惊叹。 “那是当然!” 两人的动静闹醒了陆修,陆修冲上前来检查师弟的情况。 师兄弟二人对视良久,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紧紧的拥抱了彼此一下。 夏寻川能看到陆修眼中的疲倦,陆修能看到夏寻川更加坚定的眼神,他的师弟这段时间成长速度惊人。 当然,付出的代价也很惊人。 他废了好大的劲才慢慢接上了夏寻川的手脚,木知也废了无数哈喇子才让他腰上的两个洞重新长起来。 咸鱼从树上跳下来冲他左闻闻右嗅嗅,确定他没有被邪气感染,大家都庆幸的小声欢呼。 几人之间弥漫着救赎与祥和的氛围,但这氛围没有维持太久,沙哑的咆哮声再度传来。 小陶入邪了,所以双手还被捆着,她跌跌撞撞的来到夏寻川身边,将头磕的砰砰作响。 她跟邪修报了二人的位置后,就满心期待的等着夏寻川被人抓回来交给她。 她的行为导致二人直接被抓。 但她等来的是被打的半死不活的夏寻川,邪修们回来的很快,刚见面时夏寻川口中还在哇哇的吐着鲜血。 蓝纤被人抓着还在不停的求饶:“我以后什么都听你们的,听孙老大的!求求你们留他一条命吧!求求你们了!” 她声声泣血,连小陶都听的有些恻然。 她大声质问邪修为什么出尔反尔,反而被几人一脚踹翻在地轮番羞辱。 她惨叫着看向身边还在吐血的夏寻川,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后知后觉自己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这些邪修一丝人性也没有,当着夏寻川和蓝纤的面对她做了那样的事后。 还将她拖到夏寻川面前说:“这就是你喜欢的正道修士啊?让他看着你这样爽不爽?你已经脏了!哈哈哈哈!” 又对着夏寻川说:“这就是你费劲八百救下来的人,两句话就把你们卖了个干净,还跟哥几个说抓到你就送来给她!” “你自己说值不值?太值了哈哈哈!照我说你们正道修士就是贱!” 这两天的遭遇成了小陶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心中恨意翻涌,本就入体的邪气更加根深蒂固了。 她跪在夏寻川面前不停的磕头:“求您原谅我!这不是我的本意!我愿意为了您去死!往后我一定给您当牛做马赎罪!” 夏寻川冷眼看着她不为所动,他清楚对方已经中了邪,没法控制自己的想法和行为,她也已经为她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但心中始终还是扎进了一根刺,控制不住的恨她。 他调查邪气多时了,明白就算被侵蚀的再厉害,也能用理智和善念撑起一片清明,除非自己放任。 手边传来温热的触感,蓝纤手心中微弱的祝福顺着相牵的手传来。 小陶聒噪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但他突然就觉的没那么难受了。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终究是保住了蓝纤,蓝纤还活生生的陪在他身边。 几人都在等他的反应,就算陆修身为大师兄,也不会擅自替师弟做主去原谅谁或者报复谁。 “滚吧,别再让我见到你。” 夏寻川头一次对人说这么重的话,但他不后悔。 小陶死缠烂打倒在他脚下,她哭的肝肠寸断,一会说我错了,一会说都怪那群邪修,还有和邪修混在一起的蓝纤。 咸鱼跳起来咬住小陶的衣领,将人拖拽着一路狂奔,直到小陶的声音消失很久后它才跑回来。 “做的不错死肥猫。”木知夸奖道。 “跑的越来越快了,看来他爹那功法真是不错。”陆修赞叹道。 小陶被放归山林后,几人觉得心情好了很多,木知将还活着的邪修用尾巴卷过来供二人提审。 “你们的首领现在是谁?狗老二呢?”夏寻川还不知道那一晚城寨中一决雌雄的结果。 邪修大惊:“你怎么知道狗老二?” 木知重重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叫你说什么就说,哪那么多问题!” 那邪修哆哆嗦嗦的,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倒出来:“是...是孙杰,他要我们把圣女抓回去,还有你,他要活捉你然后慢慢折磨你。” 陆修重重将邪修踢远一点,对夏寻川说:“孙杰就是我之前在白根村不小心放跑的那个邪修,这小子身上邪气最浓,而且感染力极强。看来他真的有些本事,这人得多加防范。” “你们在城寨外的门人还有多少?”夏寻川再次问。 “不多了,不多了。”邪修摆着手:“上一次荆允大人来的时候,他们基本都回来了还没走。” 听到这话夏寻川便放心了,他和蓝纤最怕的就是不能将邪修们一网打尽。 他冲着木知使了个眼色,就听咔嚓一声,那邪修的脑袋就耷拉下来,眼球被木知挤的几乎要脱出眼眶。 “圣女又是什么鬼东西?”木知睁着大眼睛问。 一行人的目光全都转移到蓝纤身上,蓝纤瞬间就红了脸:“不,我不是...我是,但我没有...” 夏寻川轻咳一声也红了脸说:“这个我可以慢慢解释,蓝纤她不是邪修,她只是为了活命。” 陆修又心疼又戏谑道:“哦,为了一个陌生的女人,流血又流泪的?她只是个可怜的圣女?这是我那个趋吉避凶的师弟吗?” 夏寻川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的,最后苦笑着说:“我哪能控制住啊。” 他又看了看面色绯红的蓝纤说:“大师兄应该懂我的,有时候就是这样万般不由己。” 第115章 终于汇合 木知听完了二人的经历早已经涕泪齐流,趴在陆修怀里号啕大哭。 她把蓝纤的头按在自己怀里摸着:“你太苦了!你真是太苦了!吃不饱饭简直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 陆修也心疼的抚摸师弟头顶:“你一个人做到这一步真的很棒,我为你骄傲。” 咸鱼将嘴里叼着的两个虫子扔在夏寻川面前:“好师弟,吃点。” 几人被夏寻川恶心的表情逗的哈哈大笑,先前受的万般苦楚和委屈都一扫而空了。 大师兄主动询问师弟:“咱们下一步怎么做?我已经找到那城寨了,多亏了你,还发现了之前那个作恶多端的孙杰。 不如你和蓝纤姑娘就在这里养伤,我等到你二师兄和三师兄来了就去将他们铲除。” 说到孙杰,夏寻川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大师兄已经跟他说了这个孙杰就是曾经在三嫂嫂白明珠村里作恶的那个邪修。 他就想起孙杰回到弑天门的第一件事就是与小弟们庆祝自己污染了一个森林之子。 “对了师兄,你知道森林之子是什么吗?那孙杰也是才回来没多久的,一回来就大肆庆祝自己污染了一个森林之子,不久后那东西就会成为他们中的一份子。” 陆修木知和咸鱼三人皆惊,他们当然知道森林之子是什么,也只认识那么一个森林之子。 陆修焦心的站起身,心慌的走来走去。 咸鱼愣愣的站在原地:“那是我们的朋友啊,掌管着我们灵兽一大栖身之所的人。不可能是她,也许世上还有别的森林之子。” 咸鱼向夏寻川解释:“那是我们在外面遇到的朋友,她帮了我们一些忙,临走前她说自己要去太素山转转。” “在咱们山门?还被邪修伤了?”夏寻川也惊疑不定。 木知额头上的冷汗滴下来,突然拉住陆修的衣领就往邪修城寨赶,咸鱼也跳上木知的头顶。 “快点!咱们现在就去杀光他们!我们必须要马上回太素山看看,我感觉很不好!” 陆修强搂住木知的肩膀,自己的心绪也难以安宁,但还是冷静的将人都先控制住。 快乐原来那么短暂,只几句话的功夫,几人又从开怀大笑变的满腹心事。 陆修和夏寻川坐在一起商量了很久,夏寻川离开山门太早,什么都不知道。 陆修也不清楚迷途是不是真的到了太素山,如果她在太素山,那师父和那么多的师弟为什么没能护得住她?或者孙杰说的森林之子真的另有其人? 两人商量不出结果,轻松的心情荡然无存,好像从邪气开始出现后。 身边的惨事就接二连三的发生,陆修作为大师兄,真的很想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来安慰大家。 但他自己其实也在担惊受怕,控制不住的去想如果真的有一天山门倾覆了,他届时又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想了想有师父烈阳真人在,山门不至于被几个邪修搞垮,心下稍安但也愈发坚定了要尽快找出邪神由穆,将他彻底封印的决心。 冷静来下来后几人还是做了决定,既然已经大老远的跑来了这里,这里又确实是个该死的邪窝,那总是白来一趟的。 陆修再次为师弟还有伙伴们烤了麻雀:“那就还按着原计划行事,我估算你二师兄和三师兄也快到了。再加上木知和咸鱼,那小小城寨不堪一击。” “这边的事情做干净了,你也好带着你的伴侣一起回太素山。” 几人坐在夕阳下,吹着有些微凉的风,夏寻川将蓝纤的脑袋轻轻按在自己肩膀上。 尽管他自己还有伤在身,但依然尽量装作无事的样子安慰她:“你听到了,你的仇终于能报了。” 木知手中握着广夜,笨拙的回屋练习,每到这样让她觉得无力又慌张的时刻,她就会希望自己再强一些,向陆修那样,对上谁都能过两招。 咸鱼也受了她的影响,满地乱跑练习那本得之不易的速度功法。 等待明天天亮后就不再依靠木知,以后的路都自己赶。 大家都在专心的向前看,哪怕世界已出现倾颓之势,哪怕邪气与日俱增亲人朋友时刻面临着危险,他们也没有一刻想过随波逐流的放弃。 夜风吹过树林,木知在一阵异响中猛地睁开眼,面容肃穆的看向远方。 她的一双金黄眸子在夜色中显得尤为凶悍,握在手中的广夜也发出阵阵嗡鸣声。 大伙随着她的动作都慢慢起身看向远处,不知即将到来的会是什么。 木知表情慢慢变的柔和:“我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同伴。” 喜悦蔓上眉梢,陆修伸出手在半空中炸散一团灵力。 远处也立马接连炸起两团灵力,是焦义和裴进到了。 蓝纤这下终于相信夏寻川的话了,太素山果然人才辈出,一个相貌超群气质温和,一个猿臂蜂腰铜皮铁骨。 焦义和裴进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往这里,当看到满地的邪修尸体时,恨不得能插上翅膀,生怕夏寻川已经遭遇了不测。 两人到了近前,虽然有些灰头土脸形容憔悴,但都无法掩盖那一身浩然正气。 师兄弟四人见面同样什么都没说,上来先紧紧的拥抱住对方。 看到自己师弟被人打的这么惨,两人甚至都不再问事情经过,就急着说:“该死的邪修!竟然这么猖狂,走!咱们这就出发去收拾他们!” “等等!” 陆修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需要跟两人打听:“你们走时师门还好吗?” 焦义摇摇头:“不太好,迷途每日都下山布置迷阵,镇外始终有邪修在暗中潜伏。” 夏寻川当即将就将自己先前听到的看到的都说了。 听完后焦义脸色分外难看,裴进也是眉头紧拧,轻轻拍着焦义的后背。 “也不一定就是咱们想的那样,如今想得再多也于事无补,不如先做正事。” 焦义不敢想如果真的是迷途,他该怎么接受这样的事情。 陆修心思敏感的看出些不对:“二师弟这是?” 焦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剑指邪宗的方向:“快!” 陆修御剑带着夏寻川,焦义和裴进一步三丈远在地上飞奔,蓝纤执意跟着,骑在木知的背上紧紧揪着她的毛,咸鱼在最后跟的有些吃力,但坚持不上木知的后背。 一行人因为邪修做下接二连三的恶事,特别是可能都已经打到了自己家门口这件事,心中都憋着浓浓的愤怒。 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一口气不停的赶回了城寨。 夏寻川掏出了包里的最后几颗回灵丹和伤药交给师兄们:“一定要小心邪气的侵蚀,目前没发现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驱散邪气。” 事到临头蓝纤也不再那么执拗:“报仇是小,几位师兄一定要加倍小心,宁肯放过,不要上了自己。” 几人郑重的点了点头,看向一片寂静的城寨。 内斗已经过去好多天了,城寨恢复了一些往日的生机,站岗的和放哨的也重新回到了岗位上。 门前正一身酒气打着哈欠的几个邪修听到有脚步声,立马清醒了回头去看。 一个淡金色双瞳的少女正款款向他们走来,怀中还抱着一只油光水滑的黑色大肥猫。 “呦!哪来这么漂亮的小娘子?来这里做什么啊?” 木知轻轻笑了,浓黑的长发和橘色的长裙被微风吹起,几个邪修看的眼睛都直了,喜欢的移不开步子。 这几个稀松的哨位和分布着稀稀拉拉尖刺的石墙在木知眼中如同玩笑一般。 她轻轻将怀中咸鱼放下,下一刻巨大的凶兽从白烟中缓缓站起身,三根尾巴都像是长了眼睛般穿透门口的邪修。 她将他们的身体串在尾巴上高高举起时,这些人都还没有死透,在尾巴上高声惨叫求救。 厚重的大门在木知掌下也是一碰就碎,寂静的邪修城寨在凌晨最疲乏的时刻遭到第一波进攻。 凶兽冲进来时尾巴上还串着好几个在惨叫的同伴们,简直将邪修们的士气扯的稀碎。 “什么事!发生什么事情了?!” 狗老二慌慌张张的从屋里跑出来,裤腰带都没来得及系上,就被面前巨大的凶兽吓的肝胆俱裂。 邪修们计划过,若是真的有一天山下的正道修士向他们发难,到时候该如何应对如何防守。 可是杀进来的不是什么正道修士,身世连人都不是,那凶兽向着每一个它看到的人冲过去。 然后用头上尖利的角顶穿,用尾巴串在一起,用它的血盆大口撕扯每一个胆敢向它还手的人。 狗老二活了半辈子,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怪物。 身前的怪物还在大肆屠杀,没有人能站出来阻止,身后的议事大殿和膜拜小广场又发出了尖锐的爆破声。 城寨中短短几息只见就烟尘四起,邪修们的惨叫声和利刃穿透皮肉的声音不断响起。 他突然觉得后背一凉,紧接着剧痛袭来,还没看清究竟是被什么利器所伤的,鲜血就已经涌上了喉管。 他倒下后,焦义轻轻一甩剑上血迹,从他的尸身上踏过去,继续寻找新的目标。 第116章 重现世间 城寨冒起滚滚浓烟,夏寻川带着蓝纤慢慢接近,隐藏在一处既隐蔽又能纵观全局的地方,看着师兄们大展神威。 裴进在小广场上看到了由穆的雕像,他二话没说废弃一脚踹在那雕像上。 三米来高的雕像倾倒,正好砸中了一个从后面逃跑的邪修小弟。 那人被雕像正中,肠子肚子都被砸扁,鲜血向炸开的烟花溅射一地。 四处都是慌乱的求救声和惨叫声。 咸鱼在院落间快速穿梭,把先前夏寻川告诉它的位置全都转了个遍。 将被抓来关在这里被迫服侍邪修们的可怜人都救了出来。 这一次没有俞文舟为它提前准备好通路,但它却早已经没了上一次那样的心慌害怕。 眼神坚定的带着一大群男女老少沿着小路往外面跑。 这些人不知道被邪修折磨了多久,伤的伤病的病,跑到半路被一漏网的邪修拦住。 咸鱼二话不说冲向那邪修,两条后腿用力踹在那邪修胸口,发出一声骨骼碎裂的声音。 然后张嘴死死咬在对方喉管上,那邪修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就轰然倒地,胸前严重的凹陷下去,脖子上鲜血直流。 “呸!真恶心!” 咸鱼满嘴血腥,这是它第一次杀人,却没有任何紧张害怕,眼中只有坚定。 陆修直奔主院去抓孙杰,孙杰这段时间既兴奋又疲惫,抱着邹大留下的金银和法器,睡梦中都在流口水。 陆修的长空直接穿透屋顶刺下,将孙杰的一条手臂死死的钉在床板上,屋顶的残渣碎屑随后才哗啦啦落下。 孙杰被莫名其妙的长剑贯穿,刚想惨叫就听到了城寨大门被撞烂的巨响声,窗外门人的惨叫声求饶声。 陆修跺碎屋顶跳下来,二人的目光在清凉的空气中相撞。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陆修没有拔出长空,而是从腰间抽出木知的广夜,照着孙杰头上就削。 孙杰大惊,危急关头竟然一狠心在长空上一扯,他的整条左手就被削了下来。 他捂住鲜血淋漓的右臂,堪堪躲过了陆修挥来的一剑。 剑气凝结成实体化的锋刃,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头皮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么一下。 鲜红的血液从头顶流下来,他甚至看到了自己那块还连着头发的皮肤。 他怒吼一声暴跳起来,双脚合拢一个飞踹就到了陆修面门前。 陆修丝毫不慌,身子一拧就避开了这一击。 然后单腿仰踢,一脚踹中还没落地的孙杰。 孙杰像条死狗般唉唉叫了两声,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鼻血立马从鼻孔飚出。 他此刻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怖,披头散发,头顶的皮和一条胳膊都没有了,浑身都冒着血。 陆修乘胜追击二度袭来,孙杰眼中露出浓浓的不甘和绝望,他从前就打不过陆修。 一段时间没见,陆修武力更甚从前了。 怀中突然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发热,孙杰突然觉得灵光一闪。 他本能的伸手掏向怀里,口中念出那段梦中都不曾忘记的口诀。 陆修长剑已至,看到孙杰怀中露出一脚的那东西,心下猛的一沉。 不好!又是那罗盘! 剑锋划过空气,一阵白光闪现过后,孙杰再次消失在了他面前。 “该死的!” 陆修也出离愤怒了,他一拳锤爆了身边的石墙,墙体轰然倾倒,却没能消去他心头万分之一的愤怒。 陆修来到院外,城寨四处的爆破声和惨叫声越来越小,直至逐渐消失。 咸鱼带着一大群无辜百姓躲在一处不起眼的院墙下,看着最后一个邪修被焦义抹了脖子才小声欢呼着流下眼泪。 城寨中突然再次变的寂静无声,陆修站在膜拜小广场上,夏寻川也带着蓝纤跳下屋顶。 大师兄两手空空,看着神情也十分不愉,倒成了这次唯一一个失手了的人。 夏寻川忙上前安慰:“没事的大师兄,咱们还有机会,总是能抓住他的。” 说是这样说,只是放过了这样一个祸害,他们又不知道要遭多少算计。 望着满目疮痍的邪修城寨,蓝纤终于开心的流下眼泪,她望着那个曾经关押她的小屋。 如今也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她无数个强行压抑痛苦的夜晚,无数个饿着肚子熬过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被一把火烧的无影无踪了。 安静的城寨中她一个人的声音起起伏伏,慢慢的,悲伤感染了在场所有无辜的普通人。 他们有的过的比蓝纤还不如,被人殴打侮辱取乐,还要日日服侍自己的仇人。 他们也同样流着眼泪,举起手边的石块和刀枪,疯狂插在身边每一个邪修的尸身上。 他们发泄了很久才停手,满山飘荡的呜咽声久久不散。 引得木知也有些绷不住,留下两行眼泪。 几人来到那座由穆雕像前,陆修对着雕像细细查看,这身披一身黑袍的东西连张脸都没有,几乎都看不出这是个人的形象。 要不是夏寻川说亲眼看到邪修们借此修炼,看到内里飘出的如有实质的黑烟。 他怎么也没想到邪气竟还有这样的修炼功法。 “毁了吧,这东西留在这里也不行,干脆杂碎了稳妥些。” 陆修示意裴进上前将雕像捶碎,刚好几人也都想看看这东西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裴进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跨出,力气大的深陷地里半寸,气势如虹如有实质。 “喝!” 拳头与雕像相击,大地都为之震颤。 雕像发出了最后一丝闷响,然后慢慢的裂开了,散出一阵小小的黑气。 几人见状立马捂住口鼻,生怕吸进一点。 雕像裂开的那瞬间咸鱼突然觉得心口剧痛难忍,无数细小的钢针扎在心脏上的感觉。 它疼的一下躬起身子炸了毛。 “怎么了?!” “咸鱼你怎么了?” 众人慌张扑向它,可那疼痛也不过是一瞬间,一瞬过后立刻烟消云散。 咸鱼还躬着身体,但那痛感已经远去,只剩下它心有余悸。 “没事的,我刚才心口疼了一下,又立马就没事了。” 众人都惊疑不定的摸了摸它,唯独蓝纤摸的最久,摸到咸鱼都有些不耐烦了。 她才不好意思的开口:“对不起啊,我以前没摸过猫猫。” “咦?这是什么?” 木知突然大步走向由穆雕像,从中扣出一颗黑漆漆的小珠子。 “看起来就很有邪气的样子。” 木知那在手中把玩,看的陆修眼皮一阵乱跳。 “别玩这个了!小心别被邪气感染!” 他伸手去抢,谁知木知非但不给,还手欠的往里面注入了一丝灵力查探。 “别!” 一道黑光闪电般的从小珠子中射出,直接穿透木知的手心。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打进了咸鱼心口挂着的树形玉佩上。 “这是...什么?” 咸鱼清清脆脆的声音响起。 漆黑小珠中射出的邪气与灵犀线一般无二,另一头稳稳的连在玉佩上。 一如从前俞文舟还在的样子。 众人都呆呆看着这一幕无法理解,但那小珠却是坚持不住了。 “啪。”一声轻微的脆响。 小珠也像雕像那样裂开成两半,邪气组成的灵犀线又瞬间消失,快的像是咸鱼的一场梦。 它眼看着小珠从木知手中掉落,才突然惊醒抓起自己的玉佩,上下检查是否完好,生怕像那小珠一样一碰就碎,带着自己的唯一念想也一起破碎。 它从未强烈的表露过自己对俞文舟的喜欢和思念,始终偷偷埋藏在心底。 但它不说,不代表那就不存在。 俞文舟消失了,他们之间发生过那么多事,它都还没敢问他一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这思念行走在,坐卧在,每一次不经意想起俞文舟,它都会觉得窒息的难受,如果不是那玉佩还好好。 证明着它的阿俞还在这世上,它真不知道要怎么坚持开心的活下去。 它颤抖的小猫爪握住玉佩,向曾经无数次那样注入灵力。 黑色的邪气从玉佩中射出,然后稳稳的指向了一个方向不动了。 这下众人都沉默了,咸鱼像是被烫了般缩回爪,盯着那不知多么遥远的远方不敢置信。 刚才那个漆黑的珠子是从由穆雕像中挖出来的,代表着邪神由穆的邪力。 阿俞的玉佩被由穆的珠子感应,那现在玉佩又重新指向何处呢? 每个人心中都有了答案,对于咸鱼的事情,除了木知和陆修剩下人并不知情。 “你这玉佩哪里来的!是不是能找到由穆!” 焦义上前伸手想要一把夺过咸鱼的玉佩。 他心中惦念迷途,如果迷途真的被邪气侵染了,那这玉佩如今就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咸鱼一张嘴啃在他手腕上,两只爪子死死护住玉佩不松。 焦义也执拗的不肯松手,手腕上已经渗出鲜血也要将那玉佩抠出来。 眼见二人陷入僵局,陆修连忙站出来阻止了焦义,冲他轻轻摇头又点头,示意这件事交给自己。 他此刻心中也惊疑不定,摸了摸傻傻呆在原地的咸鱼说:“先别想了,咱们先送百姓们下山。” 咸鱼麻木的点了点头,刚一转身一记手刀劈下来,它彻底晕了过去。 第117章 入邪 咸鱼的小小身体因为它失去意识再次变成少年模样,惊了三人一跳。 它在睡梦中都轻轻拧着眉头,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忧愁。 咸鱼的树形玉佩被小心取下,陆修向其中灌注自己的灵力,同样的黑色邪光闪过,指向遥远的某个方向。 几人对那尽头的所在没有任何怀疑,陆修只是想不通俞文舟和由穆究竟是什么关系。 但下一刻,那头的人像是感应到这边寻找他的不是咸鱼,邪气组成的灵犀线就再次断了。 任凭大家再怎么摆弄,玉佩都没了反应。 等咸鱼醒来时又变成了小猫,百姓们已经被安抚下来送下了山,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除了它胸前的玉佩。 它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陆修: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陆修抱歉的看着它,但并不后悔。 “咸鱼,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得帮我们找到他,趁着邪气还没有酿成大祸,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咸鱼愤怒的甩开他的手,陆修还想再去抱它却被它恶狠狠的一口咬住,手腕上立马就见了血。 陆修也不反抗,任它咬着还用另一只手抚摸它,轻声哄劝。 “我知道你心中一时无法接受,我和木知也想不明白。所以咱们更得找到他,当面问个清楚。” 他用修长的手指拨动咸鱼肚皮上的软肉,让咸鱼突然就强烈的想念起俞文舟。 那人终于有下落了,但它是不是真的还有机会再躺在那人怀里撒娇,被那双手抚摸? 陆修将玉佩递到它爪子里,咸鱼心乱如麻,最终一咬牙一狠心,将自己的灵力灌进玉佩。 一息,两息……过了好长时间玉佩都没有反应。 咸鱼慌张起来,试了又试,将东西举起来对着光仔细检查,确定它的灵力也无用了后流着泪瘫坐在地。 “阿俞是不是也不要我了……明明之前有反应的,为什么又不行了!阿俞!我的阿俞,你在哪啊!” 它坐在地上哀哀哭泣,身影看起来就像一只没人要的流浪小猫。 这条线索在咸鱼手上断掉了,但事已至此大家都没了办法。 陆修暗暗松了口气,说实话他并没有准备好面对邪神由穆,而且是个有可能曾经是自己好友的邪神。 师父给的阵法他也还没能吃透,确实还不到迎接那个难题的时候。如今只能先回山门。 焦义对这样的结果很不满意,这份不满牵连到了咸鱼身上。 咸鱼也发现了,唯独焦义不愿意摸它抱它,还总是盯着它胸前的玉佩不知在琢磨什么。 它被盯的实在不开心了,就会冲他哈气两声,然后捂住玉佩离得远远的。 木知发现它跑的越来越快了,先前跟在她们身后赶路,咸鱼总是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如今与她并行却不见丝毫异样,再也没有落后过了。 “你这样下去就快要超过我了,可惜你这么能跑,身上的肥肉一点不少呢。” 咸鱼瞥她一眼不说话。 “你不说话是认命了吗?肥猫?今晚还吃饭吗?” 咸鱼没心情和她开玩笑,被她左一句右一句的逗弄终于怒了。 它落后两步突然跃起,一口咬在木知的一根尾巴上。 木知啊啊啊的痛叫着向前飞奔,加速超过了众人。 蓝纤在她后背上被颠的七荤八素,惊叫不断。 陆修等师兄弟四个人看到这一幕也连忙加快速度一路狂追,边追边喊着小心,倒是又重新活泛了不少。 夜晚就着篝火的暖光,木知将咸鱼按在地上暴打了一顿。 从此后赶回太素山的每一天晚上,她都要这样揍它一顿。 此时此刻正如彼时彼刻,每当咸鱼思念俞文舟心情低落时,木知总能用这种方法让它重新振作起来。 —— 太素山上,全员加强戒备,派弟子日夜不断在镇周巡逻。 烈阳真人收到了陆修的传信,信上说已经找到五师弟,成功捣毁了邪修城寨。 烈阳真人长舒一口气,心想徒弟们很快就能安全回来了。 他伸手在空气中一搓,一只巨大的灵蝶凭空出现,飘飘荡荡飞向四师弟吴清秋的屋子。 吴清秋片刻后赶到师父身前弯腰:“师父您找我。” “你师兄师弟们都平安,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上次与你说过的那件事可以出发了。” 吴清秋也松了口气:“那就好,师父说的可是金樽城求援一事?金樽城是大城,弟子一个人去恐怕不够。” 烈阳真人倒是不这么想。 “越是大城越是有那些叽叽歪歪的小毛病,你先去看看,说不得又是什么无关痛痒的糟烂事,若真有什么应付不来的,就学你师弟那样给你大师兄传信!” 烈阳真人看着吴清秋领命离开,还不忘嘱咐:“记住了,时刻以自己的安危为重!你死了全山门都得跟着吃糠咽菜!” 吴清秋带着满肚子疑问走了,金樽城的求援信中写到城池遭遇妖兽潮袭击,和流寇骚扰。 但像金樽城这样富可敌国的城池,常年聘请仙门修士驻扎,怎么都轮不到向他们求援。 烈阳真人又望了望焦义的院子,二徒弟就要回来了,他这个做师父的头一次感觉没法和徒弟交代。 小白拿着把扫帚,在熹微的晨光中眺望山下。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踏进了太素镇,还有个巨大的凶兽,背上驮着个瘦弱的厉害的姑娘。 小白吱哩哇啦的冲进烈阳真人的院子大喊:“师兄们都回来了!木知师姐还驮回来一个不禁吃的口粮!” 白明珠双眼带泪扑进裴进怀里,二人互相检查,看到对方安然无恙都倍感庆幸。 这在如今这样的多事之秋是如此难得。 焦义看着二人,脸色逐渐苍白,临行前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如今却没有如他期盼中的样子也笑着对他说一声欢迎回家。 他抛下众人大步跑上山,师弟们已经在山路上夹道欢迎,见到是他神色都有些慌张的让开路。 小白低眉顺眼的向他房中指了指,他便似是心有所感安静下来。 临别前他逗弄她,害得她不敢踏足他房间,如今她伤了,却还是选择在这里等他回来。 少女的话仿佛还在耳畔。 “我没有那么喜欢你...” “我承认我就是吃醋了。” “你知道危险重重就带上我!” 如今她安安静静的躺在自己床上,眉间浮起一条淡淡的咒文,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 若不是她脚腕处隐约冒出黑气的淡淡伤口,谁也看不出陷在美梦中的少女早已被恶毒的邪气缠上了。 她带上了他送的黄金链子,金链无力的挂在她细白小腿上,透着股淡淡的颓靡之感,这是不是代表她接受了自己的爱意? 焦义手掌轻轻搭在迷途的脖颈上,感受她脉搏稳定的跳动。 他情不自禁的低头,在迷途的小脸上印下一吻,迷途如果还清醒着一定不会让他这么做。 也许会像头小鹿般跳走,再让自己滚远点。 而不是如今这样无知无觉,无声无息! 他将自己和迷途关在房中很多天都不出门,师弟带回一个会祝福的伴侣这样普天同庆的事情都没能让他出门。 外头的师弟们没敢闹出太大的动静,生怕惹得二师兄更伤心。 蓝纤在太素山连着吃了几天好的,每天都有各种弟子来为五师兄的伴侣奉上烧鸡、烤鸭、清蒸鱼、芙蓉虾... 烈阳真人翻遍了自己的小库房,找出年份最久的一株老参,又亲自切了片给蓝纤炖了。 师兄弟们可怜蓝纤的经历,也格外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作为报答,蓝纤为大家举行了两场祝福。 当漫天如同甘霖般撒下的温暖光辉笼罩住山头时,连在山顶的烈阳真人都感觉到了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量。 吃饱喝足的蓝纤力量惊人,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后弟子们全都下跪直呼师姐万岁万万岁。 太素山一时修炼气息极为浓厚。 夏寻川本想带着蓝纤去找师父,请师父允许他带着蓝纤四处游历,将蓝纤被关押这几年错过的时光弥补回来。 但蓝纤自己拒绝了。 “我觉得这里很好,在这里我也可以尽一分绵薄之力,帮你们对抗越来越强大的邪气。” 她低垂下脑袋:“也算是弥补我之前为邪修做事造下的孽。” 二师兄的房中总是在夜晚爆出惊人的灵光,白天那光停下后又会响起剑刃的破风声。 白天练剑,晚上研究羁邪阵,日以继夜,无休无止。 小白去找了陆修:“大师兄,你管管二师兄吧,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陆修倒是表示没关系:“不要管他,你二师兄需要发泄,他是为了提升实力,想要早日解了你迷途师姐的邪气,他冷静下来后会好的。” 但焦义没有,他变得比以前更沉默寡言,脾气更加捉摸不定。 一日他终于在太素山的演武场上再次碰到了咸鱼,他快步上前一把提起咸鱼就要往自己房中拎。 “你跟我走!我和你一起研究那玉佩怎样才可以再次启用!” 咸鱼吓坏了,皮也被他揪的生疼,喵喵叫着间和焦义的眼神对视。 只一瞬间它就愣在当场,焦义眼瞳中漆黑一片,渗出淡淡的邪气。 他竟是入邪了。 第118章 风雨欲来 焦义被锁在一座单独的小院里,他起初挣扎不休,差点将屋子拆散架。 但烈阳真人铁了心不让他出来,也不让他与任何弟子接触。 “师弟为什么会突然入邪?” 陆修隔着一道门和他聊天,但焦义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声音喑哑低沉。 “如果那天我带上她,她也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你那猫也是,为什么就是不肯帮我!” 陆修明了,原来他不只心疼迷途,更是因为这件事愧疚于心耿耿在怀,将一切过错算在了自己头上。 他长叹一声:“你现在找到由穆又能怎样?你有办法封印他吗?更何况咱们现在找不到他。” “有你那猫在,我明明可以先杀了他!让邪气先行逸散,起码让迷途醒过来!等待百年后再封印新的邪神!” 陆修听不下去了,看来二师弟也终究逃不过邪气的影响。 “你冷静一下,想想自己究竟是谁,要干什么!别这样软弱!被邪气夺取心智了!” 说罢他拂袖大步离开,出现这样的情形他也不愿,但他对师弟们的要求不止于此,哪怕不能战胜邪气,也要学会控制自己的邪念。 咸鱼很多天都不敢出门,握着那块树形玉佩躲在陆修的床底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木知找了它好多次都无功而返,逗弄它也不出来。 夜半无人时,木知用尾巴卷着陆修上床睡觉,又抽出一条尾巴下床去卷咸鱼。 咸鱼将她的尾巴扇开,哼唧唧的躲着不出来,二人也就由着它去了。 等二人睡熟后,咸鱼偷偷摸摸的从床底下钻出来,溜出屋子。 外面久违的清新空气让它清醒不少,它向山下跑了好远的距离,才敢摸出自己的玉佩,向里面注入了一丝灵力。 黑色的邪气线射向远方,玉佩再次回应了它的呼唤。 这是它发现焦义入邪那天感应到的,当晚它试过之后就将这个秘密深藏在心底。 它本能的感觉自己不能将这件事告诉陆修和木知。 他们一定会阻止自己去找阿俞,或者说,现在可能是由穆了。 它将灵力收回,向山上望了一眼:“再见了陆修,再见了木知,我必须去见见阿俞,我太担心太想念他了。” 它眼中泛起雾气,看向山顶久久不动。 “咸鱼?你在这搞什么?” 咸鱼吓的原地起跳,回头看去木知就在它身边不远处,一双金灿灿的眸子不知道盯了它多久。 “我...我睡不着,出来转转。” 木知冲它危险的眯起眼:“我刚才全都看到了,你那玉佩又管用了是不是?你又有办法找到俞文舟了是不是?” 她向着咸鱼一步步走过去,压迫感十足。 咸鱼紧紧搂住玉佩向后瑟缩,一张小猫脸上扭曲的就差滴下两滴冷汗。 她看到什么了,看到自己能重新使用玉佩了?还是看到自己想跑了? “木知,你别这样,我只有这个玉佩了,也许阿俞已经...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念想了,我求你。” 它知道自己打不过,现在也跑不过木知,只能绝望的苦苦哀求。 可木知只是走到它面前轻轻摸摸它的猫头:“嗯,我知道,我没想拿走,咱们就当不知道吧。” 听她这么说咸鱼很惊讶,但木知已经收回手,转身向山上走回去。 “转累了就回来睡觉吧,我和陆修都等着你呢,阿俞...的事情急不来,咱们总有一天会见面的。” 看咸鱼傻站在原地,木知啧啧两声,回身将大肥猫抱在怀里,说是大肥猫了,可如今她还是能抱动它,对她来说它永远都是那个小猫。 咸鱼在她怀里流泪,明明都决定好今晚就离开的,竟又被她莫名其妙带回来了。 它闭上了眼睛,若是像她说的真有一天能和阿俞再见,它希望那一天能快点到来。 陆修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木知还在另一边酣睡,手脚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 他轻手轻脚的将木知扯下去,又扒在床底下看了看,发现咸鱼今早竟然不在床底下。 出了房门才发现,咸鱼就在他的小院子里修炼功法。 小猫后退绑着两个沉甸甸的石墩子,在院中翻滚跳跃,顺着院墙爬上爬下。 陆修呦呵一声,上前仔细观察,帮它指点了几句,突然觉得咸鱼好像长大了。 这样难的功法它都能练的有模有样的,如今被俞文舟喂的突破了,实力也远胜从前,简直有种孩子大了马上就不归他管了的感觉。 想起俞文舟,他心中又有些喟叹,难道昔日的好友真的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变成了敌人吗?若真有相遇的那一天,他又该怎么做。 他发现这一次回来没有见到自己的好师弟吴清秋,他到处打听:“谁知道你们四师兄哪去了?” 师弟们也全都在演武场静心打坐,蓝纤坐在最中间口中念诵着咒语。 没有人搭理他,太素山的修炼气氛空前绝后,不仅是因为有蓝纤在,更是因为头顶压着随时会爆发的邪气,他们再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同伴在自己面前受伤了。 小白颠颠的跑来说:“大师兄,师父找你,该去帮四师兄的忙了。” 陆修心道果然,这才是他师弟们该有的样子。 烈阳真人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济,护山阵法最近一直被邪气攻击,为了维持太素山和太素镇这一方净土,师父废了无数心力。 自己的二徒弟和二徒弟的心上人又接连入邪,不仅是山门少了战力,小辈遭受的苦难对他来说更是往心口上插刀子。 之前爆裂的性子也不见了,显出些有心无力之感。 陆修到了后照例滑跪到师父面前,终于引得烈阳真人一阵哈哈大笑。 “乖徒,你回来才没有几天,但为师又要叫你出去了。” 他说这话时竟然带了些惭愧。 “师父哪里的话,明明是我已经独自下山修行,却一而再的麻烦师门为我收拾烂摊子。” 这到不是陆修哄师父的,而是他的真心话,他跑的再远再久,也终要回到千里万里的家。 “你四师弟去了金樽城,金樽城给的求援信上说受到妖兽袭击和流寇骚扰。但你师弟传信回来说金樽城的水很深,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陆修点点头:“弟子明白了,师父只管好好坐镇山门,弟子定当竭尽全力去做。” 烈阳真人还没来得及开口,陆修紧接着又说:“我也会保护好自己的,师父放心。” 他出了师父的院子,想起之前张吉诗对他说过的话:“金樽城有大批奴隶正生活的水深火热。” 这一次的求援信还有四师弟说的水很深应该与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既然这金樽城这么多弯弯绕绕,那他就也去凑凑热闹,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想起张吉诗,陆修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他左思右想半天,突然觉得张吉诗身上那件黑色斗篷很不一般。 就像是...就像是邪宗里那些邪修身上穿的一样,不完全一样总也是大差不差的风格。 张吉诗是邪修吗?上次见面她分明很正常,不像自己师弟那样几乎失去理智。 就连报仇她都是那样轻描淡写点到为止的,这样的人有可能是已经入邪了吗? 他摇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思绪摇出脑袋,刚好要去金樽城,这次去再找张吉诗一定要查探清楚。 他又回去将要出发去金樽城的消息告诉木知和咸鱼:“咱们又该准备去干大事了!” 木知欢呼着应好,咸鱼偷偷翻开小地图,惊喜的发现金樽城正在灵犀线指引的方向上。 离开前陆修又去见了焦义一面:“师弟,你好些了吗?” 焦义声线中虽还是藏不住的冷意,但语气已经十分平静。 “我想我好多了,之前差点被邪气迷了心窍,那感觉太可怕了。” 陆修也颇为感慨:“这也是迷途选择陷入沉睡的原因吧,她不想自己变成那样心不由己的样子。” 他跟焦义说了那个被夏寻川救下的少女的故事:“她明明是喜欢五师弟的,最后却弄成那副摸样,这才是邪气最可怕之处吧。” 焦义从窗子中伸出一只有些苍白的手:“将那本阵法图谱给我吧,左右你们不让我出去,我还可以再研究研究那阵法。” 陆修十分大度的为他将所需物品都找齐全:“好弟弟,别被这屋子关住了,哥哥相信你自己能克服心魔。” “哥哥就在外面等你出来帮忙,别让哥哥失望。” 焦义隔着小窗子看着陆修的背影逐渐远去,他神色平静极了,像是真的好了那般,可仔细看去,眼中还是一片浓的化不开的黑气缭绕。 陆修带走了木知和咸鱼,蓝纤和白明珠都特意赶来送他们,夏寻川和裴进远远的跟在后面。 师弟们陆陆续续都找到了自己的伴侣,可惜师弟们的恋情并不是都那么顺利。 但旅行和历练还要继续,肩上还扛着拯救师弟和弟妹的责任,他们不能有一刻松懈。 木知和咸鱼跟两个姑娘蹭了蹭,陆修不懂为什么这个环节总是不带他。 夏寻川和裴进也和他道别:“师兄这一去就又是好久不见,我们都互相保重吧,这一次有我们在,一定会全力保护好师父和师弟们。” 第119章 金樽城 木知身穿一袭水红色的轻纱长裙,赤着脚跳上桌子。 裙子领口开的极低,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散发着阵阵牛奶和玫瑰的香气。 她身姿轻盈的在佳肴与酒水间穿梭漫舞,飘飘荡荡的裙摆却没有沾染任何一点脏污。 “好!” 桌边的显贵们看的双眼发直连声叫好,更有那荒唐的一把推开面前的餐食往桌上爬去,想要一窥木知裙底的景象。 纯金打造的餐具噼里啪啦掉在地上,在歌舞声中并不显得突兀,倒是更添了几分纸醉金迷。 但木知只是冲他轻笑一下,足间轻轻一点就从那人头顶越过,身影落在帷幕后。 风轻轻吹动帷幔,只一瞬木知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像是幻梦一场。 她下了台,回到了自己的下人房,美食美酒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张冷冰冰的床。 与隔了两面墙后的花间酒暖,声色犬马仿佛像是隔着两个世界。 薄薄一层被子散发着浓浓的霉味,还好她并不是真正的人类少女,不然穿的这样轻薄怎么在这样寒冷的季节活下去。 咸鱼在一处装饰的五彩斑斓,绚丽非常的院落中和一群孩童嬉戏。 小孩子们最爱看的杂耍是跳火圈,咸鱼矫健的身影在火圈中穿梭,跳完了还不停歇,又用两只前爪搭在木架上爬行。 “猫猫再表演一下独木桥!” “猫猫好厉害!” 咸鱼不厌其烦的表演节目,天色渐暗,一个保养得当的女人莲步轻移,上前轻轻抱起咸鱼。 “天色晚了,少爷小姐们该歇息了。” 她细长的手指轻轻刮在咸鱼的身体上,弄得它有些难受。 它被女人抱回猫窝,面前的铁栅栏门被锁上,虽然笼子不小,但也只够它躺下翻个身的。 外面已经是初冬时节,陆修没有它俩那么好运,站在高门大户的院墙外头,听着里头的丝竹管弦之声,吹着冷风。 护卫队长醉醺醺的晃过来,在他脑袋上拍了拍,油汪汪的手上带着酒臭味和烟熏鸡的味道。 “新来的!见人怎么不会叫啊!啊?” 陆修额头上爆出两条青筋,极力忍耐着想要将他按在地上暴打的冲动,低着头叫了一声:“队长!” 小队长满意了,手从陆修头顶滑下来,又抹脏了他的脸。 “好好干,亏待不了你!” 三人之所以沦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还得从来到金樽城的那一天说起。 金樽城是王成脚下的第一大城,人称小王城。 朝廷中的权贵和富家子弟们都以能来这里置业为荣,是名副其实的销金窟。 三人一来就被门口的黄金牌匾刺痛了眼睛,身边来往的巨型马车上拉着数不尽的绫罗绸缎。 巨型的灵马浑身散发着七彩的健康光泽从正门踏步而入。 就连城门口侍卫脚下踩着的靴子,都是凌云锦织成的。 还没真正进城,路边就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吃食,小贩们的吆喝叫唤一声高过一声,金樽城的繁荣甫一见面就铺天盖地的砸在了三人脸上。 空气中酸的甜的苦的辣的,各种香味掺杂在一起,煎的炸的烤的炖的,花样百出大放异彩。 木知和咸鱼挑花了眼,堵在城门口说什么都不往里走了,木知打开自己的小金库,两人吃吃这个尝尝那个,仿佛来到人间天堂。 陆修叫了好几遍都没能叫动二人,二人第一次将他彻底抛在脑后,将任性展现的那样淋漓尽致。 陆修画了好大的饼,才强拉着二人进了城:“外面都这样了!里面的吃食只会更好!现在吃饱了,里面的山珍海味我看你们往哪个肚子里吃。” 两人这才停下嘴,望着城内双眼中放着精光。 “吃好吃的喽!” 三人踏进金樽城的一瞬间,都齐齐的呆住了。 他们又都齐齐向后退了一步,满脸写着不可置信的模样引来身旁侍卫和城中人的小声嬉笑,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汉。 陆修出来后脸色好了不少,重新踏进金樽城后脸色再次难看。 “这里竟然用不得灵力?!” 咸鱼也在原地蹦跳着:“是啊,我这腿都使不上劲了,这样怎么跑得快?” 木知悄悄将手藏在衣袖中,还好,她还能化形,她的指甲还是那么尖利,但是没有那么叫人心慌了。 陆修神色惶惶,忍着浑身的不自在往城中走,只是那表情怎么都控制不住。 咸鱼反过来安慰他:“陆修,这里很安全,咱们用不着灵力也可以生活的很好啊。” 它指了指城中几座高高耸立的塔楼:“他们这里有修士日夜保护咱们,这样安定富庶的地方你不用怕的。” 木知也点点头:“这么大的城,普通人太多了,这样确实更好防范修士闹事。” 木知喜欢这里,这里比洛州城更加繁华,却没有洛州城那样多的流言蜚语,对陆修十分热情友好。 “而且,也没有人说陆修的坏话,他们都很好。” 咸鱼也点点头:“是啊,这里可没有咱们的仇人,更没有人通缉你,大街上还有修士和灵宠呢。” 这原本应该是陆修跟他们说的,如今竟神奇的改换了角色,换它们俩来安慰陆修。 原因无他,陆修体内的灵力太过强盛,他早已习惯了自己手握力量的感觉,如今全都丢了,这样的无力感让他浑身难受。 金樽城雇佣的修士在城中担任护卫城池的责任,他们便可以在城中使用灵力。 如果他们真的要对自己做什么,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岂不是任人鱼肉? “这灵力本就不是拿来随便用的,但不用不代表可以没有!” 他还是不舒服,身体和心里都觉得不舒服,真正能让修仙者和普通人和平相处的法子难道只能是这样吗? “还有你们说的仇人和通缉,现在没有,过阵子可就说不定喽。” 身旁百姓来来往往,见三人争论不休,且其中一看就是修士的青年脸色尤其难看,于是忍不住上前安慰。 “这位大侠,天上这个叫绝灵阵,这里的灵力只是用不出来了而已,这也是圣上和城主大人为城中百姓考虑,几百年前就上奏朝廷设下了这阵法。” “阵法的中心设在王城,你们的灵力也只是在体内并没有消失,且放心在这里玩就好了!” 陆修听后微笑着道了谢离开,但心中完全不认同,僵硬着步子,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他站在大街上想要搓出一个灵力小蝴蝶找找自己的好师弟在哪,两根手指在空气中捻了好几下,干干的打了几个响指。 尴尬的气氛在空气中流转,路人像看神经病一般看着他,陆修的脸唰的红了,扭头飞速跑进了人流中。 木知和咸鱼下意识扬起手腕,用灵犀线寻找陆修的踪迹,手腕甩了又甩,才想起灵力用不成了。 多有不便! 木知好久没用自己的鼻子找人了!实在是很不习惯。 她在空气中嗅闻,顺着陆修的气味一点一点搜过去,一路上金器珠宝,绫罗绸缎,飞禽走兽,杂耍卖艺...应有尽有。 木知和咸鱼先找到的却是陆修的好师弟吴清秋。 吴清秋正一个人在街上贼眉鼠眼的四处乱转。 木知还记得他,上一次从山门出发时,吴清秋一个小小师弟竟然还想给陆修塞钱。 生怕自己大师兄一不小心就在山下饿死了,很有意思。 她上前轻轻喊了声:“那个谁!” 吴清秋闻声回头后也立马认出了木知,这个在演武场上战胜了他大师兄的女凶兽。 他惊喜上前高呼木知师姐:“师姐你怎么在这里!我大师兄呢?!” 木知与他解释了来龙去脉:“陆修他...他...他灵力尽失,一时间接受不了...” 吴清秋吓了一跳:“师兄他怎么了!他怎么会灵力尽失?师兄不是会为这么点事就想不开的人!师兄啊!” 他难过的低下头,怀中厚厚一叠银票子和大把的金银若隐若现。 咸鱼在一旁都看傻了眼,陆修的师弟果然没有一个正常的,这人智力如此低下,却能拥有这万贯家财! 木知正待说些什么,陆修黑着一张脸从几人身后绕出来,咬牙切齿的说:“很不幸,你师兄我还好好的活在世上呢,还等着看我的好师弟第一次独自下山到底在外面搞什么!” 吴清秋见到陆修,亲热中又带着些小心的贴上去和陆修拥抱,他怀里的金银锭子和厚厚的银票硌得陆修生疼。 陆修早就习惯了,四师弟在山上不显山不露水。 但他手中握着的钱财简直称得上富可敌国,每每都能在第一时间填平太素山的赤字。 出门在外更是要带够金银钱财,因为他始终坚信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 如果有,那一定是钱还不够多。 四师弟因为财政上对山门的巨大贡献,在山上的地位也颇为特殊,师兄们疼爱有加,师弟们更是奉若神明时时捧着。 对于这个身份成谜的四师弟,陆修也总是在修炼时下手放轻,从不得罪财神爷。 此时的财神爷正抱着陆修的胳膊认真的说:“大师兄你来的正好,金樽城中可不像看起来这般平静,远比我来之前想象的更加残酷!” 第120章 奴隶 “师兄,这里外表看起来繁华,其实内里十分残酷!” 陆修点点头说:“是不是发生了欺压奴隶之类的事?” 吴清秋有些惊讶:“师兄才来不过半天就将这里的事调查清楚了?” 陆修神色莫名的说:“我之前就听到过一些风声,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状况。” 吴清秋不再说什么,拉着陆修三人在城中七拐八绕,钻进了一座不大不小,位置却十分偏僻难找的院落。 看这师弟如临大敌的模样,有话都不敢大声说,陆修猜测这里发生过的事情远比他想象中的更为严峻。 然而令他们更加惊讶的是,吴清秋来到院门前还进不去,在门口一长二短敲了两次门,院门才在他们面前打开。 “这不至于吧?现在的画本子都不这么写了。”咸鱼忍不住吐槽。 吴清秋带着三人一路进了主院才终于敢说话:“至于的,咱们现在没有灵力傍身,五感不再灵敏,有时人都站在自己身后了都难以察觉。” “这里之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那一次我们付出了很惨痛的代价。” 吴清秋神色有些阴郁的说:“城中能用灵力的修士比咱们看上去的多,一旦私下察觉有人要对这里的贵族们不利,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动手杀人。” “这座院子被我买下来了,找到了很多被迫害过的百姓,我们只有这一个容身之所了。” 他伸手指了指窗外院墙下,陆修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才发现墙头下面隔着几步远就蹲着一个人。 他顿时觉得毛骨悚然,自己进来这么久了竟然都没能察觉。 “师兄,只有这里是安全的,我们只能用这样最笨的办法保证这间屋子里没人偷听,但遇到实力同你一样的修士,那这里也不是百分百的安全。” 他说的这一切都印证了陆修刚进来时的猜测,他的担心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他稳了稳心神,提议道:“那不如咱们先出城去,有什么话都在城外说,有什么事也先出了城做。” 吴清秋遗憾的摇摇头:“咱们还可以以客人的身份自由出城,但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的话音落下,屋中的屏风后头和侧屋中涌出了更多人。 男女老少都有,共同点却是都形销骨立,面黄肌瘦,身上遍布伤痕,眼中无光。 木知和咸鱼依然能接受,它们一进来就闻到了味道,知道这里早就等满了人,但陆修要崩溃了。 怎么四面八方都是人?他怎么会有这样无知无觉的时刻?他打从三岁起就身赋灵力,有记忆起就没有这样耳目闭塞过。 他难受的冷汗直冒,然后听见吴清秋说道:“师兄,我找到的人还不只这些,既然你来了,明日我打算带着他们一起去击鼓鸣冤,用人数给城中贵族施压。” 他从自己刚到金樽城开始讲起,城中的守卫统领见到拿着求援信来的修士分外热情。 邀请他在城中四处巡查:“你看,金樽城这样繁华美丽,却总有人在暗中觊觎,想要破坏这里。” “准确消息,明日会有人去主街上闹事,最近人手不够,帮我们解决一下吧。” 守卫统领从怀中摸出张三十两的银票和一块形状奇特的玉牌塞进吴清秋手里:“好兄弟,这几日就辛苦你一下,多吃些好的。” 他自认为给的非常多了,金樽城习惯用钱砸人,城中的大小矛盾不断,只靠他们处理不来。 但花点钱就能将这些问题包出去,外面那些小门小派的修士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干,实力还非常不错。 玉牌一到手,吴清秋就感觉到自己浑身的灵力又活了过来,他知道这是什么。 是解除天空上绝灵阵禁制的解灵牌,有这东西在身上,就可以像城中其他修士一样不受任何限制。 他看着手中的银票皱了皱眉,但还是收进了怀里,问清楚了时间和主街的位置,第二天一大早就早早的赶来了这里。 他蹲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当铺门口,和铺子里的小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面前来来往往无数行人,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事情发生。 直到蹲到了夕阳快要落山,才突然听到几声微小的哭喊声由远及近,越到近前听的越清楚。 “我不是!我不是!我的卖身契已经到日子了!放过我吧!” 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姑娘被人一路追赶,身上遍布青青紫紫的伤痕,眼眶还流着血。 追她的是一群手拿棍棒的婆子,身材有些臃肿,在后头追的哼哧带喘。 为首的十分眼尖,一眼就看到吴清秋腰间挂着的玉牌,大声喊道:“仙师!快帮我们拦住逃奴!” 那姑娘眼中露出绝望的神色,但脚下不停。 金樽城中很少见到穿的这么寒酸的姑娘,周围人也都被吸引了注意。 吴清秋站起身,两步就拦在了那姑娘面前。 那姑娘口中不住的求饶:“求求您行行好,我真的不是逃奴,是他们偷偷毁了我的卖身契!” 老太婆们乌泱泱的追上来,也冲着吴清秋道谢:“多谢仙师,多谢仙师!”说着就要将那姑娘拉走。 但她们没能如愿,吴清秋死死的拽住那姑娘手腕不撒手,而是笑眯眯的说道:“在下怎么觉得这里头的事有些蹊跷?” 那一晚他没有交人,老太婆们见状互相对视一眼就退走了。 当铺的小二还有些不解的问:“你拿钱办事就好了,怎么这么能节外生枝?” 吴清秋也没有回答,而是将人带回了自己的住处盘问。 那姑娘看着二十好几了,按理说就是到了该出府的年纪,盘问之下事情却远不止如此。 “牡丹的妹妹芍药,离出府还有一年时间了,有天半夜突然被嬷嬷叫走,再也没有回来过。” 陆修点点头问:“那她自己又是怎么回事?” “牡丹问了很多嬷嬷,都说芍药大概是自己跑了,牡丹一直在暗中打听,直到她的卖身契到期想要出府寻找时,被府中强行扣下。” 牡丹的眉骨到脸颊上有条长长的疤,这是她为自己争辩时被嬷嬷一棒子打的。 她被打晕了,醒来后她又闹,还扬言要去街上闹,看看这地界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地界也许是没有的,但起码老天还算开眼,让她遇到了吴清秋。 第二天吴清秋还没去找护卫首领,对方先找到了他。 首领劈头盖脸的职责上来:“你是不是没想明白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拿人钱财你得替人办事!把那逃奴交出来!” 吴清秋神色不变,将那三十两银票子甩回去:“如果是这种事,那我做不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呦呵?有点意思,这是看不上咱们给的价?” 护卫统领不是没见过这样自诩清流的修士,帮忙抓几个逃奴,悄无声息的大杀几个手下而已很正常,没那么多地方给他们散发爱心。 还不是嫌钱少吗? 他又从怀里摸出两张银票甩给吴清秋:“你修为不错,钱可以加。” 吴清秋打眼一看,两张五十两,这次这么阔绰?一口气给了一百两? 但是他懒得在这里试探这护卫头领还能榨出多少银票来了,于是扭头就想离开。 “这点钱打发叫花子呢?也不嫌丢人!” 那统领听了这话反而笑了:“你这招也过时了,就这么多钱,耍心眼我也不会再多给你一点,能干就把这钱拿了好好干!” 吴清秋突然就明白了师父为什么选他来这金樽城,这些人竟然想用钱砸他,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究竟是怎样的心肠才能眼看着活生生的人们在自己眼前受苦受罪,被欺压被剥夺生命? 吴清秋将那两张银票接过来收进怀里,然后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整张的一百两银票,轻飘飘的扔回去。 还另外加了一个铜板:“给,找你的。” 他语气轻慢,与之前统领对他说话的态度如出一辙。 那统领终于反应过来他是真的不打算好好办事,而且竟然敢这样羞辱自己。 “行啊,算你小子有种,你们山门的以后都别想来这地界挣快钱了。” “看你这态度,还有那女人你也不打算交出来了是不是?” 吴清秋不说话也不表态,偷偷将解灵牌在腰间藏的更紧了些,等对方发难时护着这玉牌逃走。 可那统领就这么走了,临走前撇着嘴,眼神中还带着种看好戏的神情。 当晚吴清秋就发现自己的解灵牌没有用了。 原来对方在这等着他呢,怪不得不用与他争抢解灵牌,原来是自有妙计。 失去灵力后一切都变得十分陌生。 周围清晰的对话声,脚步声,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都变得模糊不清。 凝神细听也什么都发现不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普通人突然失去了五感中的一感。 平时依仗的东西在一夕之间化为泡影,如果不是清楚知道自己的灵力没有消失,他觉得自己可能会发疯。 特别是知道了那个没什么正义感的小统领已经记恨上了自己,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趁自己睡着的功夫一个枕头捂死自己。 太可怕了。 被救了的牡丹对发生的一切和吴清秋心中的慌乱一无所知,隔了两日又带回来好几个人。 第121章 金樽城秘辛 名字叫大隆的仆从半边脸都被烫伤,因为没有及时治疗,又没有钱买药,脸上留下了好大的疤,他走来时还一跛一跛的,一条腿看着是不行了。 牡丹告诉吴清秋:“大隆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因为小主人心情不好,就将手边的热茶泼在大隆脸上。” “大隆去主人家讨医药费,却被害怕责罚的小主人反咬一口,说是被大隆吓坏了,主人家非但没有救治,还以此为名又打断了大隆一条腿!” 大隆向着吴清秋下跪:“仙师,这里从古至今就是这样的,仆从们的命不是命,我这样的人在这金樽城中数不胜数。 主人家不但不会怜惜,要是有那知道府里秘辛多的,更是要斩尽杀绝不留后患。” 吴清秋疑惑道:“你们没报过官吗?官府为什么不管?” 牡丹和大隆神色晦暗的摇着头:“我们试过了,每年都有那不怕死的去试,以为会有人为我们做主。” 后来他们都死了。 城中官府从不会帮助奴隶,几百年来都是偏向贵族和商人的。 只要没有齐全的人证物证在手,就绝不会判贵族有罪,奴仆们是奸诈的,偷奸耍滑的,没有操守的。 他们总喜欢将自身的过错推在主人家的身上,这样的奴隶需要被遣送回主人家自行责罚。 牡丹隔几日就会带回来一些人,慢慢的他这间小院就装满了。 牡丹不止一次跪下给他磕头:“仙师,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永远铭记在心,您一人支撑我们这么多人的饭食开销,还给我们提供庇护之所,遇到您真是我们三生有幸。” 大隆也说:“您这样好的仙师从来只存在我们幼时的幻想中,我从没想过真的有一天会有仙师愿意庇护我们这些卑贱之人。” 随着来到这里的人越多,吴清秋听到的内幕就越多,挨饿受苦受累都是小事,贵族们折磨人的法子可谓是花样百出。 还真有那去官府告状的奴仆下人,只要没有铁证都会被老爷们先按上一个忤逆主家的罪名。 被送回去的奴仆出府的法子只有一个,就是死。 死后尸体全须全尾的送出来,身上一个伤口也没有。 贵族们看重体面,苛待下人的事情绝不会流传出府。 陆修也有所耳闻,有将人捆在凳子上,用浸湿的桑纸捂住脸,人就会慢慢的感到呼吸不畅,直到窒息。 等人真的快死了再将纸取下来,反反复复几次,被折磨的下人就会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 若是真要泄愤,就出些钱雇佣相熟的修士,将木棍用蓬松干燥的棉布裹了照着身上打。 哪怕打一下午,外面的皮肉也毫发无损,但内里的脏器早就震碎了。 下人们久受其害,可笑的是他们在声声泣血控诉天道不公时,都只敢缩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不敢大声。 陆修听完后心境已经全然不同,他刚进城时满心都在挂念自己消失的灵力。 现在回想起来才发觉,身旁贵族身后,婢女们干枯瘦弱的手腕。 仆从们麻木的表情,还有被打扮的光鲜亮丽,实则满眼小心哀戚的灵兽们。 人群后站出一个半大少年,同样一副面黄肌瘦,饱经沧桑的模样。 他在后面举起手,轮到他说时却未开口先下跪,一副早就习惯了的模样,看的众人心里难受。 “仙师,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金樽城的服水?那才真是厉害的手段。” 话落仆从们中爆发出一阵小小的抽冷声,有些人甚至控制不住的发抖掉眼泪,似是都对这东西恐惧到了极点。 “那是什么?什么符的水?”陆修好奇问道。 “仙师,是服从的服,顾名思义喝下去就会让人服从。但可不是因为什么神奇的术法,而是因为……” 他说着打了个抖,声音都有些发颤。 “而是因为那东西是修士们做出来的,只要喝下一小口,浑身就会像是被一寸寸剁碎了那样剧痛无比!还叫不出声。” “我们很多人都尝试过那个,那真是让人,让人生不如死的感觉。” 许多人都默默点头,承认自己也曾遭受过这样的对待。 喝了这服水的奴仆就没有不服的,不论身体强健与否,不论你平时多能抗打,都禁受不住这样的折磨。 “喝了这水,骨头再硬的都治的过来,被灌的次数多了,甚至有人被疼疯。药力过去后” 吴清秋说:“这东西好像还不是谁都有,只流传在大户人家之间,价格并不便宜,一看就是修仙者做出来的东西。” 陆修沉默了,按照江湖规矩这种东西就不该出现在这世上,一旦修仙者肆意插手凡人间的争端就容易引起反修仙者的热潮。 更别提是这样龌龊的事情,单纯为了些黄白之物就帮助贵族欺压奴隶,迫害苍生。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出现,只要发现修仙者干预俗世,各大修仙门派就会群起而攻之。 虽然太素山是小门派,要管也轮不上他们管,但陆修和吴清秋对于这样的行为也是深恶痛绝。 “你方才说明日要带他们去官府告状?他们总是要互相维护的,你觉得这样可行吗?” 吴清秋其实也没什么把握,他们对金樽城还不够了解,但总要试一试。 他指着身后的院子说:“这里有冤屈的奴隶们少说有几百人,这样大的事情总不会还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吧?我倒要看看他们这次怎么说。” 陆修觉得不是很稳妥,但没有灵力的情况下确实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他嘱咐道:“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那师兄也就不说什么了,从现在开始在这里的人,一个也不准出去,明早你们一起出发以免节外生枝。” 吃一堑长一智,陆修出来这么久也终于明白了人心易变,万事都需小心谨慎。 “我们一起,如果明日突然出现什么情况,就想办法冲击城门,千万别再被抓回去了。只要出了城门我们的灵力就能恢复,就能护的住你们。” 临了,陆修低声问吴清秋:“师弟,此事可与邪气有关?” 吴清秋摇摇头:“不知道,但这般多的苦难与荒唐,要说没有一点邪气,我是不信的。” 为了防止变故发生,陆修带着木知和咸鱼在屋外转了一夜没合眼。 木知认真的说:“陆修我能闻到味道,真的,没有灵力我也能知道附近有没有修仙者。” 但陆修不信她的鼻子能灵的过灵力,亲了亲她的发顶就将这话扔在了脑后。 第二天奴仆们按着顺序一个一个的出了门,老老实实朝官府走去,不敢张扬也不敢闹事,生怕在半路上被人寻了什么由头拦住就全都抓走了。 他们走的早,路上静悄悄的没什么人,仔细听还能听到他们口中的念念有词。 “豁出去了…豁出去…” “相信仙师…相信…” 陆修心中五味杂陈,跟着这些人走到街上,马上就是初冬了,金樽城的大街上仍是花团锦簇。 花架上贴着高价买来的符纸,常年散发着适宜的温度供养这些花朵,当然价格也高得离谱。 可这些人个个形销骨立,死里逃生,精神萎靡,面黄肌瘦。 平时都藏在花团锦簇背后的阴影中,白天给主人家金尊玉贵的生活当背景板,晚上回到黑暗中争抢那一点喘息的余地。 官府门前静静的站着几百号奴仆,大人还未上堂就得了消息,但这对他们来说还是太过突然了。 “唉…麻烦…去找守卫队问问什么情况。” 大人坐在堂上听,奴仆们站在堂下讲,牡丹第一个上前想要给其他人一点信心。 “大人,小女牡丹,状告城北董家。一告董家将我妹妹芍药带走,至今下落不明。二告董家撕毁我卖身契,到了日子却不认账不放人!” 她心中恨极,却不敢流露自己的真情实感,生怕被一个扰乱公堂的名义扔出去。 吴清秋早早就为她们将状纸递上去,大人在厚厚一叠状纸中翻找。 又对着牡丹的状纸看个不停,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张纸被翻来覆去的把玩,有这时间一百张状纸也是看得完的。 吴清秋心中的不满不断攀升,想要张口又被牡丹拦下。 牡丹苍白着一张脸,独自跪在地上冲他不停摇头做口型:“不要冲动!” 陆修和吴清秋在太素山长大,对官官相护没什么体会,如今来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倒是体验了一把。 大人终于看好了状纸,仆从们在堂下站的站跪的跪,皆是大气不敢出一口,等着青天大老爷大人发话。 大人愣了一小会儿,神色有些不可置信的张开了嘴,又合上了嘴,最终什么都没说,朝身旁招招手。 捕快上前弯腰在他身边耳语一番,大人了然的点点说:“知道了,那下一个呢?也说说你的吧!” 大隆也上前下跪,他诉说遭遇时一双手都紧张的发抖,身后吴清秋的双手也在发抖,却是被气的。 第122章 新的计划 吴清秋的耐心不多,他从生下来就是被捧在手心中护着的,哪怕上山学艺也没有任何人给他使过这招拖时间。 大隆也讲完了自己的遭遇,因为人证和身上的伤口俱在,一时不好反驳,于是县令大人又玩起了那一套。 翻阅状纸,犹豫,询问大隆:“主人家不会随便伤害下人,你定是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出来吧?” 见大隆喊冤枉,又说:“此事也有争议,那再听听下一个吧。” 下一人上前重复此道。 一上午的时间县令大人也不过审了六人,什么结果也无。 最早跪下的牡丹双膝已经跪的肿胀起来,腰也疼的不像话,却只敢老老实实的听着一动不敢动。 奴仆们集体来状告主家本来就不多见,衙门口等着看热闹的人围了不少,见是这样的结果心中了然,也都散去了。 吴清秋知道自己输了,这一上午的时间就已经足够那些人去准备好伪造的人证物证和脱罪的方法了。 只要能有一点说的通,这县令大人都能将黑的说成白的。 他想带着人回去了,亲眼看清这样的形势比亲耳听到更让他难受百倍。 堂上高高坐着的大人变成了一张纯金打造的虚假面具,从上至下嘲讽他的无知。 但这里可不是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 县令大人硬生生的听了一天,知道太阳快要落山才说明日再审。 躲在人群后面的陆修三人也早已经明白了如今的形势。 陆修再次建议道:“这里有三百三十一人,将这消息散布出去,说如果少了人就是遭到了主家的报复和暗算,咱们就歇息在府衙门前,哪都别去,这几天就不会出事。” 众人都觉得有道理,发生了这样的事,很难保证有钱有权的贵族们不会趁他们回去的路上准备好暗杀。 起码能死一个是一个,没有人在乎下人们的命,时间长了就死光了,无人记得无人在意了。 众人就歇在府衙门前的空地上,木知为牡丹一下下的舔舐膝盖,那里已经是青紫一片肿的老大,光看着就觉得疼痛难忍。 牡丹感动的泣不成声,又不敢放肆的大哭,压抑的声音在府衙门前徘徊。 路上一直有行人穿梭,好奇的看着他们,金樽城的夜生活在众人面前展开,却照不亮这一方天地。 奴仆们躺在地上小声聊天:“我们竟然也有胆子做这样的大事,就算永远这样没有接过我也不后悔了,我早就活够了。” “我想在死之前杀几个贵族的老爷,那些酒囊饭袋其实没什么本事,就是护卫多些。” “小点声,头顶上修仙的听见先把你杀了。” 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命不值钱,聊主人家的奢侈生活,聊自己身边突然消失的同伴。 陆修就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仙师你知道吗,我们每一天醒来都会庆幸自己又多活了一天,看着身边人被主人家一个一个的送出去,或者派出去做活就再也没回来的,甚至有天睁眼身边的朋友就不在了。” “你知道这样的感觉有多痛苦吗?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钱和奴隶,偏偏大人们最不愿意的就是在奴隶身上花钱。” 他们长了腿,能跑。可是跑出去以后呢?没有钱没有容身之所,金樽城又不容许没有主家文书的奴隶出城。 他们会在城中挨饿流窜的日子中被守卫一个个的找出来,然后折磨一番再受尽屈辱的被杀死。 他们越聊越绝望:“再厉害的修士来了这都使不出灵力,如今有吴大侠和陆大侠愿意来救咱们,也都有心无力。” “希望下辈子别再叫我做人了,我再也不想洗那永无止境的衣服了。” “我也是,我想当小鸟,呼拉一下就从城门飞出去,哪怕饿死在荒郊野岭我也不愿意被打死。” 吴清秋一言不发,他找了个石墩子正在上面飞快的写信,写了一张又一张,面容愤恨的像是要将石墩子都捅个窟窿。 陆修凑上前去看,发现他竟然在给王城写信,开头竟然直接写这是给当今陛下的。 “四师弟你冷静些,金樽城能到今天这样,王城的陛下会不知道吗?” 吴清秋写完了最后一张纸,拿起来好好的吹干对折:“我怎么冷静?我不能冷静!我要他看看自己有多昏庸!他知道还能这样放任?” 咸鱼劝道:“师弟啊,不是我说你,我一个人小猫都知道普通人的信怎么可能送到陛下面前,你怎么比小猫还要单纯啊?” 吴清秋邪魅一笑:“小猫,确实是你太单纯了。” 吴清秋离开了,不到半小时回来,手中握着个好几寸长的盒子。 当着众人的面将盒子打开一看,一个巨大的散发着耀眼粉色光晕的珍珠出现在众人面前。 “鲛王珠?!”陆修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抖的像朵小百花:“你花了多少钱买的这玩意儿?” 吴清秋伸出一只手掌,陆修惊叫:“五百两?!” 吴清秋:“五万两。” 周围顿时响起倒吸凉气的声音。 “你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就算你有,这么多银票子你都呆在身上吗?”咸鱼叫的嗓音都不可爱了。 “是啊小猫,普通人的信件不能上达天听,那是因为你!没!钱!” 吴清秋将自己写的厚厚的信件用火漆封好压在那颗巨大的鲛人珠下面。 “明天我去找个镖局,花点钱让他们加急送往王城,就说是给陛下的礼物,我看这种东西谁敢拦着。” 陆修简直想要为自己的师弟拍手,师弟你家到底是做什么的,这句话在嘴边绕了无数圈最终都没能吐出口。 师弟送去的信很牛逼,但不能解决先下的燃眉之急,陆修蹲在人群中间正色道:“这一局咱们已经输了,明日再这么来一天也没有任何用处。” 他们嘀嘀咕咕的商量了很久,打定主意换一种策略,然后计划如何出城。 “奴仆们不得出城并不是明面上的规矩,主人家为了面子上好看,通常都只是私底下叫人禁足,咱们可以直接就这样出城。” 大隆更了解其中门道:“咱们夜里行动很有可能被几个修士一网打尽,最好的办法是在这里忍耐一晚,第二天中午人最多的时候站成队出城。” 牡丹附和道:“是啊,这里是金尊玉贵的金樽城,他们明面上绝不会对咱们动手,只是...” “只是什么?”陆修不解道。 牡丹和大隆都很犹豫:“只是出了城咱们的死活可就没人在意了,城中肯定会派人来追杀我们...” 吴清秋手一挥:“怕什么!我之前以守卫的身份在这城中逛了个遍,他们确实有些修为,但想打过我和我大师兄那是痴人说梦!” 有他这句话,众人都活泛起来,他们只是太需要一个希望了,哪怕吴清秋此时只是骗骗他们,他们也愿意相信,并为了这条活路拼一把。 商量完明日的计划后,陆修又找到吴清秋说:“师弟,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告官会这般不顺利,为什么他敢这样堂而皇之的行事?为什么你突然造访他就能再第一时间做出拖延的决定?” 吴清秋不解:“师兄你的意思是?他只是个明面上的?” 陆修点点头:“府衙与各大世家贵族一定是相熟的,对于这样的事情处理起来也早就驾轻就熟,所以有恃无恐罢了。” “而能和这里唯一的县令沆瀣一气的,不可能是什么二流货色,一定就是这金樽城背后最大的势力,也是咱们需要先调查清楚的。” “不从根源上调查就永远都难以解决。” 吴清秋这才了然,拍着大师兄的马屁:“不愧是大师兄,小弟真是受教了!大师兄出来历练一番果然与从前大不相同...” “所以咱们怎么调查呢?” 最后一个问题抛出来,两人都沉默了,两个小伙子下山后最烦的就是这种盘根错节的弯弯绕。 他们怎么知道城中谁家的势力最大?想要偷偷跟踪县令大人也是不成了,自身没有灵力,没等翻过县令大人家的院墙就得被他的护卫都杀了。 半梦半醒间,远处突然火光冲天,火势大的映亮了半边天。 吴清秋抬头望去,发现正是自己买的那间院子的方向。 咸鱼趁着夜色跑过去查看,回来后说确实是他们之前住过的那间。 他们之前住的院子被人一把火烧了,不知是想要烧死他们还是想要泄愤。 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牡丹愧疚的道歉:“仙师,都是因为我们...” “那院子是您花大价钱买来的,就这么毁了。” 吴清秋却语气轻松的说道:“这点付出我还是担得起的,你们大可不必自责。还好我将你们都带出来了,不然今夜怕是难逃一死!” 第二天一大早县令大人照常来审案,可昨天没轮到的奴仆们都说自己不告了,怎么也不上堂了。 就连之前的牡丹和大隆等人都称病,歪歪扭扭的跪倒在地上说不告了。 第123章 先逃出去再说 县令大人这才感觉到了一丝丝恼火,他们昨夜为此事做了不少准备,他也连夜准备了不少说辞,足以将这些人都打回去。 今天来了竟然说都不告了?! 身边的手下附耳过去轻声说:“大人,他们昨晚在门前嘀嘀咕咕了一整晚,不晓得策划了什么。” “他们太警惕了,始终和我们保持着距离,所以我们也没能听到什么。” 大人怒了,命人将闹事的刁奴们各打二十大板从哪来的扔回哪里去。 该死的手下又附耳过来小声说:“他们昨日就放了风声出去,三百三十一个人,如果少了一个伤了一个都是主家的报复!咱们不能打啊!打了全城的人都知道咱们和别个有勾缠。” 木知站在陆修身后说:“他们的悄悄话声音好大。” 咸鱼也点头赞同,陆修问说了什么,木知一五一十的学过去然后道:“他们想报复咱们。” 是了没错了,还好陆修有些先见之明,才没让这些人乱跑,还提前放出风声让他们投鼠忌器。 最终牡丹和大隆作为带头者被一人打了十个板子,县令大人命令大家赶紧从哪来的滚回哪去。 但没有人离开,大家在衙门口走来走去,乌泱泱的聚成一堆不肯离开。 这也是陆修的主意,等到中午街上人多起来了再走。 师弟的计划尽管不够完备,但他也愿意让师弟去大胆的尝试,有他在背后兜底。 牡丹和大隆被人抬着等到中午,大街上人来人往时,紧紧聚在一起神色凝重的向城外赶。 城门处的守卫们早已经得了命令,巴不得他们赶紧离开,在外面才更方便他们动手。 出城的那一瞬间,所有人不都屏住呼吸不敢言语,衣衫凌乱狼狈不堪的的奴仆们,与在阁楼上听着曲喝茶的贵族老爷们在最后一刻对视。 吴清秋和陆修也在空气中与守卫们的视线交锋。 直到最后一个人也踏出了城门,又走了很远离开金樽城的热闹喧嚣,众人才小声的惊喜欢呼。 他们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喜悦之情,只是怕这样的快乐太少,一不小心就用完了。 陆修也浑身舒畅的深吸了几口气,灵力回笼的感觉真的很好。 城外大片的空地可供众人休息,直到此刻众人都觉得像是大梦一场。 “咱们真的出来了?”牡丹不可思议道。 大隆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感受有些寒凉的风吹过面颊。 吴清秋说:“这里远离金樽城,环境也算尚可,不如现在这里休整一下。追兵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赶来的。” 金樽城外条件得天独厚,举目四望都是大小连成片的矮山,草原上的河流曲曲折折,远处金樽城外传来的人声模糊不清,分外遥远。 疲惫感和伤痛感这才涌上心头,不知是谁先哐啷一声倒在了地上。 随即地上接二连三的倒满了人,他们都太累了,担惊受怕了几天几夜。 明知道自己还没有真的安全,但在这样安逸的环境中实在忍不住累,聚在一起睡着了。 陆修和吴清秋看了都觉得有些心疼,大家都是一样的芸芸众生,来这世上一遭不容易,可有的人就真的只能在劳累与痛苦中就这样过活了一辈子。 吴清秋知道自己家事条件好,生来就比大部分人都受到上天垂帘,也许永远也没法对他们的遭遇感同身受。 所以从救下牡丹后就一直与他们同吃同睡,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用自己眼睛去看这些人在受什么样的苦,用耳朵去听他们心中有什么愿望。 木知走过来说:“你们也休息吧,我昨晚睡了,现在一点都不累,我会帮你们放哨的。” 木知五感有时甚至比陆修还要灵敏,她这么说了两人都很放心。 吴清秋真的累了,他几乎每一天都在金樽城内打探消息,救助奴隶,想方设法的探听更多秘密。 不信邪的去找官府衙门,再失望落败,他仰躺在陆修身边,眼睛一闭就彻底陷入了酣眠。 等他再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身边竟然异常吵闹。 脸庞有温暖的火光照应,有虫鸣,还有人们压低的交谈声和嬉笑声。 他身上盖着大师兄的外衣,随着他坐起身后衣衫滑落。 “仙师你醒了。” 牡丹在他背后温柔的唤他,然后为他递上一碗水:“醒了就吃些东西吧。” 除了牡丹,这样忙忙碌碌的人还又很多,有人蹲在篝火边看着一口大锅,大锅中满满当当的炖着一锅菜汤。 有人在不远处的河流中清洗衣物,有人抱着一捆捆捡到的干柴往回走。 有人用布料沾了水给身边的人清理身上的大小伤口,还有些人在远处挖坑主动给众人制作了一个简易的恭房。 没人管束他们,他们就能这般自发的组成群体,在这里没有娇贵的人,大家都是干活干习惯了的,各司其职将野外变成了自己的家。 “真好啊。”咸鱼在他头顶的树杈上开口感叹:“这得多亏了你,让这些人不用再挨打了。” 吴清秋起身在这一小块简易的营地巡视,三百多人甚至不用陆修帮忙打猎,自己就会制作各类陷阱和武器为这里供上了食物。 这样也不错,那泼天的富贵场原也是靠这些人在下面一点一点支撑起来的。 众人见他醒了都喜悦的上前打招呼,说话声也渐渐大了起来,原来他们刚才竟是怕吵醒自己,这么多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压低声音。 他路过正在疗伤的几人身边时,发现大隆也在,那几人都连声道谢,感谢仙师们提供的丹药。 大隆也流着泪感谢:“我从没想过我这腿还能有再站起来的一天,仙师们的大恩大德我们要怎么偿还啊!” 吴清秋摇摇头:“你们这样好好生活下去我就觉得满足了。” 他又来到那口大锅跟前,周围围满了人,锅里散发着浓郁的鹿肉香气,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打来的。 他刚一坐下就有碗递到他面前,里面炖的软烂的肉块快要溢出来。 “仙师不好意思啊,咱们身无分文,就劳烦和您一起的那位仙师去城里买了些东西应急。” 吴清秋喝着肉汤感慨:“不妨事,只要我们能帮上忙的你们尽管开口。” 他现在才突然觉得自己究竟做了一件多么有意义的事情。 在了解他们之前,他只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世上做些什么,遇到不公的事情要挺身而出,见到弱小收到欺凌要记得锄强扶弱。 至于这些人的痛苦,对他来说也只是流于表面,像这世上的每一个陌生人那样。 如今手里这碗热气腾腾的汤一下变成了他们之间一条无形的锁链。 让他们从此拥有了羁绊,让他们再也不是简单的帮助与被帮助的关系。 这里的每一张脸都变成了一个个有血有肉,有灵魂有理想的个体。 “看来我在这世上也终于有了惦念的人,一下子还这么多。”他这么想着,“不过他们也在惦念着我。” 这种感觉很奇妙,对他来说只是做了一件师父嘱托的应尽之事,却因此获得了这世上最真挚的感情。 “对了!我大师兄呢?起来这么久也没见他,进城还没回来吗?” 他环顾四周,周围的奴仆们也都摇摇头,他们将心思全放在吴清秋身上了,一时倒是将另一个帮助过自己的仙师忘了个干净。 “他回来了,只是刚才有神色有些凝重的出去了。”知情的小伙子说道。 吴清秋有些放心不下陆修,什么事情能叫大师兄神色凝重的离开,难道是有追兵吗?自己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他这才发现木知也不在这里,只有咸鱼一个人懒洋洋的在树上守着。 他搓出一只灵力小蝴蝶,跟着飘飘荡荡的小蝴蝶向远处寻去。 月光皎洁的出奇,没有一丝杂质,将夜空下的草地照的很亮。 吴清秋追了好一段路,一阵微风过后,他突然闻到了一阵刺鼻的血腥气。 他心道不好,可能真的是有追兵赶来了,加快脚步赶上去。 一片小树林中,叶片遮盖了月光,他看到了自己的大师兄还有木知师姐就站在林中。 身旁还站着两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有些看不清面目。 地上躺着七八具尸体,鲜血洒了满地,不是缺胳膊就是断腿,死状十分凄惨,透着股诡异之感。 “师兄!大师兄!你们还好吗?” 他担心陆修安慰,高声大喊着飞速靠近,边跑边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陆修听见动静回头,见他神色间是难掩的担心和焦急,冲他安抚的招招手又笑了笑:“没事的,不用担心。” 木知也神色如常的跟他打招呼:“你醒了呀,睡得好吗?” 吴清秋心下稍安,赶到近前忙问:“师兄这是怎么了?” 又指了指身旁的两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这两位又是?” 他这才看清,这两人一男一女,全身都隐藏在黑色的斗篷之中只露出一张脸。 他感受不到这二人身上的灵气,反而能感受到一种难言的不适。 第124章 再遇张吉诗 陆修介绍道:“这是我四师弟吴清秋,也是最初来到金樽城调查的人。” 然后又指着其中那个女人说:“这是我之前在洛州认识的朋友张吉诗,她之前还去过太素山,想必你也听说过。” 吴清秋想了想,是有这么回事,当时这女人好像是想要拜入师父门下,被二师兄以这里不收女弟子为由拒绝了。 “另外一位是张吉诗的同伴,他叫...”陆修看着这人面色有些古怪,这人身上有种说不上的劲,感觉他除了一张脸之外,哪里都和自己有点像。 就连他的声音和他说话时的腔调都和自己有点像。 “我叫荆允,各位幸会!” 张吉诗解释道:“我听说陆大侠最近也赶来了金樽城,本打算这两天就进城去见你们,没想到你们一来就做了这样的大事,真不愧是陆大侠。” 她指了指地上那七八具尸体说:“这是我们从城中出来寻你们时遇上的,他们正在商量着如何悄无声息的解决掉那三百个奴隶。” “我实力不济,多亏了荆允大人出手。” 陆修和吴清秋忙向着荆允拱手道谢,但地上那死状凄惨的尸体怎么看怎么难受。 鲜血泼洒的满地都是,甚至还有开膛破肚的,又为什么要做到这样的地步呢? 但毕竟人家帮了自己,吴清秋倒是没什么立场质问人家。 陆修也在观察张吉诗,她的状态比上一次见面时看起来更好了,而且听她的意思,他们在城中也可以随意探听修士们的计划。 向来是灵力不受限制的,或者说,他们用的压根就不是灵力,而是邪气。 再结合之前去邪修城寨时的见闻,和他们身上的黑色斗篷这般相似,很像不让人想到面前这二人的真实身份。 但他们确实不像自己之前见过的邪修,他们面色如常,周身也没有令人不适的邪气溢出,心境平和对答如流。 这是什么路数倒真叫人摸不透。 张吉诗被陆修上下打量着,面色竟然有些微微泛红,另一边的荆允也在打量着木知,两只眼睛认真又专注,只差放出精光。 木知打了个冷颤,这眼神简直和陆修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模一样,带着一点势在必得的变态。 此人看样子实力也极强,让她想起自己被人类陆修捉住那晚的惊恐。 还是张吉诗主动打破了这里奇怪的氛围说道:“我们比你师弟来的更早些,对这里的情况应该也知道的更多些。” “金樽城确实不像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风光,除了世家贵族们,还有常年来往于这里的商人和旅人们,剩下的奴隶和普通百姓们其实生活的还不如其他小城镇中的居民。” 陆修问道:“这个我们如今也已经亲身体会到了,确实如你所说,生活的实在水深火热,我们也不知道要如何改变。” 张吉诗笑了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遇上城外真正的反叛军?” “反叛军?”吴清秋听到这个词有些意外:“是有人要夺权造反了吗?” “并不是。”荆允解释道:“都是由奴隶们组成的,意在反抗金樽城的权贵,解救还在城中朝不保夕的同伴,并不是为了倾覆皇权。” 吴清秋摇摇头:“我也来了有些日子了,别说遇见,压根没有听说过。” 张吉诗拍手:“这就是他们的高明之处,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将自己隐藏保护的很好,要不是偶然的机会我们也不曾听闻。” “你可知为什么金樽城突然花大价钱从其他门派找人帮忙?正是因为疲于应付这布置从哪兴起也不知有多少人的反叛军。” “他们在城内城外制造乱象,破坏权贵们的营生,最近已经弄的金樽城中人心不稳,闹的权贵们也多有不满。” 陆修和吴清秋也恍然大悟,原来他们真正忌惮的,不惜四处请人镇压的压根就不是城中这些小打小闹,原来奴隶一方的势力中也另有其人。 张吉诗给了吴清秋一个很有用的建议:“你手底下的奴隶们已经无路可退了,不如去找找那支反叛军,让你师兄进城去继续调查。” 二人都点头赞成,说不得日后有机会和里应外合解救金樽城的奴隶们。 张吉诗也欢喜的偷瞄了陆修一眼,陆修进城去同她一起调查,他们就有了更多时间相处,她在城中活动自如,一定能帮上陆修不少忙。 陆修也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的,她看了看木知,对方在一边始终插不上话,比不得自己用处大,自己说不定还有些机会。 她的小心思掩藏的很好,但对陆修的一颗心已经是势在必得。 当陆修问到城中究竟是哪些家族或者势力掌管着金樽城真正的命脉时,张吉诗也沉默了,她在城中日日夜夜的游走,百姓和奴隶间说什么的都有,也没有探听出真实情况。 “普通百姓对这些无从得知,我怀疑知道金樽城内幕的奴隶们应当是有的,但没有一个能活着将这些秘密说出去。” 荆允将偷看木知的视线收回来说:“如果一直问不出来,我建议直接抓一些贵族严刑拷打,总有知道实情的。” 木知反问:“那要是他们太害怕了将城里奴隶都杀了怎么办?他们一个不高兴也严刑拷打奴隶们怎么办?” 荆允立马就换了口风:“木知姑娘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了!” 陆修这才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你怎么知道她叫木知的?” 荆允丝毫不慌的说:“张大小姐早就与我说过你们的事,我知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对陆修的挑衅,陆修也不再追问,而是轻轻拉起了木知的手说。 “我倒是也有个好主意,不知道张大小姐在城中有没有熟人,将我们卖到别人家去做奴隶,做的越好越能接近城中的权贵和真相。” 这确实是个不动声色打听事情的好办法。 但张吉诗此刻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陆修和木知二人相牵的那只手上。 陆修手指骨骼修长匀称,指甲修整的干干净净,将木知的小手严严实实的抱在掌心,看的她心中难受。 想着那手要是牵着的是自己该有多好,一定很温暖很有安全感,可他如今正明目张胆的牵着别人。 “张大小姐?”陆修见她愣神出声提醒。 “啊,有,有的。可是这样也太危险了陆大侠,你在城中用不出灵力,真正遇到危险了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 木知接话道:“没关系,我能保护他,我还能化形呢。” 张吉诗被她接的有些哽住:“木知姑娘也要一起去吗?” “当然啊,我怎么能放心陆修一个人,还有咸鱼也要一起。” 张吉诗当然不想让自己和陆修独处的机会就这么溜走。 “木知姑娘不熟悉人类的阴私想法,以奴隶的身份进城难保不会受欺负。不如留在城外帮忙,陆大侠也好专心做事。” 这话倒是说动了陆修,一想到城内动不得灵力,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欺负,陆修就不想再让木知来参与此事。 “张大小姐说的对,不如你在外面和师弟一起安顿大家,在人类贵族手下卧底这种事你应付不来。” 木知握着他的手一紧,怒从心头起。 “我怎么就应付不来?我跟你满世界的跑了这么久,你现在才开始嫌弃我不是人类吗?” “那我想见你怎么办?你在里面再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她连珠炮似的质问陆修,发现对方是真的不想带她后愤怒了。 两人从结识后就没有分开过,除了在白根村的日子更是几乎夜夜都睡在一起。 她的瞳孔也因此变成了赤金色,在夜色中鲜明显示着自己的愤怒。 荆允看着她的样子眼神中的向往和赞赏藏都藏不住了。 陆修没想到她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也很吃惊:“别生气好木知,我也只是担心你。怕你受伤受委屈。” 他轻轻拍了拍木知的后背:“我绝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你若是真想跟我一起就来吧,我就是拼了命也会护好你的。” 荆允也在一旁搭腔:“我也会进城保护你的,木知姑娘。” 张吉诗看着被围在中间的木知心里不是滋味,自己从不是被偏爱的那一个,如果今天换成是自己在闹,肯定不会有人这样耐着性子哄自己。 她讨厌这样的氛围,特别是陆修眼中对木知的温柔与讨好,于是急着打破它。 “那就这样定了,明日我就去你们的营地,我们乔装一番重新进城。” 好在之前带奴隶们闹事,又一起大批出城时都是由吴清秋主导,如今才好再次堂而皇之的重新进城。 临别前张吉诗给陆修和吴清秋留下了几张纯黑色的符纸,只要点燃那黑烟就会偏向对方的方向。 荆允也在离开前看了咸鱼好几眼,目光深长,意味不明。 三人回到营地,看到大家各司其职,言笑晏晏,那样一片自然祥和的景象实在令人舒心。 贵族们没了他们的服侍,也只是生活略有些不便,他们没了贵族们的倾轧却能展现出真正的生命之光。 第125章 他乡遇故知 # 第一百二十五章 第二天张吉诗如约来找陆修,再见她的第一眼,咸鱼就对木知小声说:“虽然她没干什么,但我总觉得好讨厌她。” 木知也小声的回道:“我也是,她好奇怪,一点都不坦荡的感觉。” 吴清秋从两人身后抬起头也用气音小声说:“那你们两个在别人背后说坏话算不算的上坦荡啊?” 但两人脸皮非常厚,拉着他一起嘀嘀咕咕:“陆修昨晚说他们可能是邪修,咱们为什么一定要和他们合作?咱们先把他们杀了再进城不好吗?” 咸鱼吐槽她:“你忘了你上一次想杀人的时候陆修是怎么打你的了?” 吴清秋呦呵一声:“大师兄竟然这般嚣张?” 他又指着张吉诗身边的荆允说:“那人怎么又来了,你们有没有发现他和我大师兄的感觉好像啊!” 见木知和咸鱼齐齐点头,三人都心照不宣的提起戒备。 看陆修和张吉诗交涉好了,扭头向他们走来,吴清秋又说:“你们瞧瞧她那眼神,粘在大师兄身上扒都扒不开,木知师姐你可得警惕她点。” 陆修见三人聚成一团嘀嘀咕咕的,招呼他们动起来:“就照着昨天的计划,去找找张大小姐说的那个反抗军大部队。 他们藏得很好,可能要你费一番功夫。有什么不对劲的你就派人偷偷进城来寻我。” 交代完了吴清秋他又去交代木知和咸鱼:“那你们就跟着我一起进城做小奴隶,再苦再累也要坚持下来。” 咸鱼有些神情蔫蔫的:“我不想给别人当宠物,我不听话会死吗?会被别人做成猫肉吗?” 木知安慰道:“肥猫,你现在已经很强了,大可不必这样自暴自弃,咱们是进去当细作的,关键时刻能救出无数像你这样的死肥猫。” 咸鱼张了张嘴,感觉如今的木知越来越像陆修了,开口就是天下苍生,闭口就是拯救黎民,还好她现在起码还会骂人。 将事情都安排妥当后,吴清秋站在一块高高的石头上大喊:“乡亲们!咱们有新的目标了!昨夜追兵已经赶来过一批,为了不被他们抓住,咱们一定要找到更多同伴壮大队伍! 从今天开始咱们要在附近四处游荡寻找,直到找到大部队!直到救出所有受苦的同伴们!直到彻底将金樽城改头换面!直到咱们以后的日子永远安稳幸福!” “好耶!” “都听仙师安排!” “咱们也要做大事了吗?” 吴清秋身上带着一种天生的领袖气质,与陆修令人信服的气质不同,他的一言一行更具有鼓舞性。 奴隶们的呼声极高,立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跟着他出发。 见此情形陆修也算是彻底松了口气会心一笑,不愧是他的好师弟,个个都是好样的,别看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不会掉链子。 进城之前张吉诗递来两套破破烂烂的衣服说:“等进了城我就带你们去一户相熟的人家,我..父亲生前与他认识,曾将我也送给那人,但那人是少见的正人君子,拒绝了。” “我来到金樽城后就先来找到了他,他们家因为常年不参与城中的阴私事,所以一直不温不火的靠着那点生意过活,对咱们来说正合适。” “到时候就穿上这身衣服,你们进去后就会从他们家以奴隶的身份卖出去。” 她施施然走在陆修身侧,不留痕迹的将木知往后挤了挤。 “陆大侠,我会在暗处留意你们,但难保不会有疏漏的时候,你一定要小心些。” 陆修认真点头表示感谢:“多谢张大小姐,此行你真是帮了我大忙若是在下有什么帮得上的地方你也尽管开口。” 张吉诗张了张嘴,她很想说我没什么想要的了,如今唯一想要的就是你,但她尚存理智,知道此时说只会让陆修早早的远离她。 陆修突然想起一件事:“张大小姐,那天被你放跑的张大人呢?你抓到他了吗?” 张吉诗心跳突然快了两拍,神色极不自然的说道:“抓到了,但他受了些伤,没挺几天人就没了。” 陆修沉默的不好说什么,安慰也不是,恭喜也不是,就这样死了也挺好的,看着自己疼爱的小妾和女儿被杀,自己的城被破,又被自己不宠爱的女儿亲手了结,这样也挺好。 另一边的张大人,已经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藏在金樽城中某处。 他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却又被张吉诗用药养着,每天都在痛苦中度过,却又死不成。 那一日城破,他带着几个亲信从院子的暗道中逃跑了,那时候他还满心愤恨。 他还想着等哪日自己东山再起了定要抓住张吉诗,抓住那些该死的灵兽,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他的逃亡异常不顺利,每每将要到大城快要投奔到熟人时就会被身后的追杀赶上。 他就只得这么一直东躲西藏的徘徊在各个城镇间却不得进入。 直到身上的最后一锭银子都用光了,身边的亲信也开始叛变,他在饥饿干渴中醒来,最后终于发现只剩下了自己。 “该死!老夫要怎么办啊?!” “这才哪到哪啊?我从小就是这样独自一个挨着饿长大的不是吗?” 张大人吓的险些尖叫起来,待看清是张吉诗后,怒从心头起,从地上爬起来去掐张吉诗的脖子。 张吉诗只是轻轻的挥出一巴掌,张大人就被一阵黑烟扇的倒在地上。 一如从前张吉诗总是这样被他扇倒在地。 “我为你服侍了三年的客人,你怎么也要将同样的代价还回来,同样的苦楚受一遍才行。” 此时的张大人正在房中惨叫,他一遍又一遍的大喊:“杀了我!你们杀了我!” 可惜这声音传不出去,也没有人会救他,就像当年张吉诗求助无门的样子。 他身后的大汉一双手起起伏伏不停,啐了一声:“晦气!要不是看在钱多的份上,老子也不能干这么恶心的事情!” —— 张吉诗介绍的人家在城中不大不小,看门庭与普通世家大差不差,靠着城中的几间铺子和远处的几座庄子维持。 家中也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仆从,没有远离金樽城的潜规则,却也不虐待贩卖下人,确实是一股清流,也很适合藏匿其中。 陆修直接跟着张吉诗去见了家主,木知假扮成小丫鬟的模样被留在了外院。 几个活泼灵动的丫头上前来拉住木知问:“你是谁家的丫鬟?主子们去谈事情你就不用在这傻站着啦,跟我们来吧!” 木知来到后院,发现果然不同于之前见过的贵族人家,这里丫鬟和年龄尚小的可爱小姐们玩在一起,穿着打扮也像模像样的。 张吉诗给她准备的衣服倒是有些寒酸了。 丫鬟们拉着木知坐下,亲亲热热的给她端来茶水点心,叫她和大家一起玩不要拘谨。 “你这身衣服有些太破旧了吧!你们家主子不是来谈生意的吗?他没有钱吗?” 木知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说,见她这样小丫鬟们又嬉笑着拉她进了里屋。 “你家主子介意你换衣服吗?我们这里还有几身好看的,去岁才穿了一两次,我们就给你换上吧?” “还有你这头发太简单了些,我一直给我们家小姐编发的,我手艺很好,看我给你做一个!” 木知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围在中间摆弄,只来得及说了一声不介意。 小丫鬟们为她换上一身白色罩衫里衬着淡黄色暗纹花裙,又梳了一个双丫髻。 从她口袋中摸出了一个鹅黄色的干净手帕,刚好塞进她手里配着衣服。 她们不住的赞叹着;“真羡慕你,你长得可真好,我要是像你这样漂亮,说不定早就做了谁家的通房或者二房了。” 另一个也说:“你家主子也真不怜香惜玉,放着你这么个大美人却只做个贴身丫鬟。” “你的腿可真长啊,你的身材真好皮肤也紧实,难道是常年劳作练成的?” 木知被一群丫鬟们摸的脸红,跑出去和她们打打闹闹的玩在一起。 —— 陆修打听到主人家名叫宇文儒,进门时恰好遇上宇文儒出门送客。 宇文儒站在门前有礼的送客人离开,行走间自有一阵儒雅随和之感,还带着上位者才有的从容气场。 张吉诗领着陆修往主院里进的时候,陆修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他看到了才被宇文儒送出来的客人,竟是自己的老熟人。 “田茂元!” 那人听见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也呆愣住了:“陆大侠!” 此人正是陆修刚下山时在丰照镇遇到的灵兽贩子,田茂元。 那时候他还因为那两车灵兽的事情和田茂元当街吵架,也正是因为田茂元卖了他的人情放走灵兽,两人才有了些交情。 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陆修有些激动,这人的性命可是自己救下的,看他如今面色红润,穿着富贵,自己也觉得很有成就感。 可田茂元应了陆修这一句后却又立马显得有些慌乱。 第126章 心尖上的人 “田茂元?!田兄你怎么在这里?” 陆修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熟人。 “陆大侠!这真是太巧了!我是为了做生意才来到这里的!陆大侠你呢?” 陆修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是来卖身的,为了调查一些事情。” 田茂元听了前半句大惊失色,听到后半句才反应过来,但他心里藏着事,怎么都没法冷静。 宇文儒作为主人家,听到外面两人交谈也笑着迎接出来:“二位可是认识?不如进来好好聊聊?” 陆修这才想起这样在在别人家门前聊起天来实在是有些失礼,不知道如何是好时田茂元开口了。 他好像对主家宇文儒特别的恭敬,说起话来不敢抬头,只弯着腰说。 “宇文大人客气了,在下只是和陆大侠有过一面之缘,幸得陆大侠出手相救才能活到今日,二位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了。” 田茂元低眉垂眼的安静离开了,离开前悄悄跟陆修说:“陆大侠今日不方便,我就在城中做些小买卖,得空了再来找您。” 陆修不理解他这副低三下四小心翼翼的模样,却也只能先疑惑的跟着宇文儒和张吉诗进了主屋。 宇文儒确实是如张吉诗说的那样,是个很好的很,将府上管理的很好,行事有度儒雅随和。 “虽然宇文家没有这样发卖下人的先例,但为了陆大侠这样心怀百姓苍生的人,做些配合不算什么。” 再出来时陆修心中已经有了七八分信心,宇文儒答应他以奴隶的身份将他们发卖了。 至于究竟卖去哪里,宇文儒说自有考量。 这段时间他们就在府中学习怎么做一个好奴隶,学习怎么取悦贵族,更容易打入高层。 张吉诗谈好后正打算依依不舍的离开,却被陆修叫住:“张大小姐,我问你,你可是入邪了?如今做了邪修?” 张吉诗一张小脸瞬间变的惨白,但她其实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平日里也没有刻意隐藏那些蛛丝马迹。 “陆大侠,我如今这副模样你也看到了,邪气并不代表全然的恶,我也许能辩解一两句。” “就像那些符纸,邪气也不是一无是处的,那也是组成这世间的一部分。” 张吉诗伸出一只手指,指尖跳动的赫然是一团黑色的邪气,竟是直接承认了。 “心中的邪念是可以控制的,只要知道自己的心魔在哪里,小心保护自己别再受曾经的伤就能得到控制。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 她越说越急切,说到最后张吉诗的声音中竟带了一丝哭腔。 陆修一直沉思,见她差点将自己说哭了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无法控制的情绪,心中对她的说法已经有了些认同。 “别哭了,如今邪气四溢,中邪之人数不胜数,这也不该怪你。” 张吉诗垂着头抽噎半晌,听他这么说好受很多。 “陆大侠,我就知道你心善,这世上唯有你能让我这样放心大胆的和盘托出。” 陆修其实心思很敏感,他已经察觉了张吉诗可能对自己有些感情,说不定还产生了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但对方没开口之前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拒绝才好,只好同她安慰两句后道别。 他换了身侍卫训练时的黑衣,去后院寻找木知和咸鱼。 远远的就看到木知和一群小丫鬟们坐在庭院中,咸鱼在院里追着一只小奶狗疯跑。 她换了一身白色织锦罩衫衬一条鹅黄色的裙子,头发也重新梳过了,整个人灵动又可爱。 丫鬟们带着小姐又跑又闹的玩了好一会儿,个个脸色酡红的微微喘着气,额角香汗淋淋。 只有木知清清白白的坐在中间,头发丝都没乱一根,不见一点疲惫难耐的样子,低着头竟有几分乖巧。 陆修就那么远远看着她,心口突然砰砰跳了两下,胸中一股难以言说的喜悦蔓延开来,只觉得突然好想抱着她亲吻。 陆修索性倚着栏柱靠坐下来,一腿蜷着,一腿伸开,摆出一副慵懒姿态,借着高大的树荫眯眼望着木知。 那边不知道谁家的小姐竟然还带了自己的宠物小白兔,一群丫头片子又摸又笑热闹极了。 木知也低头聚精会神的看着,一动不动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陆修一时也想不通有哪里不太对,就见木知突然掏出那个鹅黄色的手帕擦了擦嘴角,动作温柔缱绻,手帕上的口水晶莹剔透。 陆修:“?” 他揉了揉太阳穴在心里吐槽,“我的好木知,是我没照顾好你,多亏你装的这般像模像样。” 这给他一闹,心里那点旖旎的梦全打碎了,他站起身朝那边轻轻唤道:“木知,来这里。” 众女闻言都抬起头,看到那边廊柱下站着个俊俏的公子,一身黑衣挺拔俊秀,宽肩窄腰,面庞温润如玉。 他一双眸子星亮,抱臂歪头轻抵在柱子上,声音清越入耳,带着浅浅的笑意。 木知依依不舍的将自己的眼神从小兔子身上拔下来,站起身拍了拍裙子。 “木…木知啊,那就是你家主…主子吗?”一小姐磕磕巴巴的问:“他怎么还亲自过来叫你啊?” 木知四下望望,众女皆是面带红霞,眼波流转,痴痴的望着陆修。 她问道:“对啊,怎么了?你们怎么了?” 一句话炸开了锅,众女羞涩不敢去问陆修,就将木知团团围在中间,木知一时寸步难行。 “你家主子姓甚名谁?” “多大啦?” “他可真好看!” “可是有家室了?” “你家主子来给老爷办什么事?在这里待多久?” 陆修有多好看?木知以前可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她可不傻,知道这些人是惦记上陆修了。 “他是我的!我才不告诉你们!”她不高兴了,小跑着去找陆修,过去一把拉住陆修的手。 “唉……”一阵惋惜的叹气声响起。木知拉着陆修跑远了。 宇文儒给两人准备了一间房子,里面甚至还临时布置了一个大大的猫窝。 陆修一进屋就揽住木知的腰去亲她。 咸鱼看到后轻轻啧了一声,一溜烟的跑了。 木知被他搂的死紧,他唇上还带着初冬的凉意,在她的唇上磨蹭着逐渐变的火热。 陆修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灵力被封住,四周的感觉令他紧张又陌生。 他心中隐隐的兴奋像是烧着一团火,非得在木知身上熄灭才行。 如果问咸鱼的话,它会给出十分准确的答案:太紧张发情了。 他抱起木知将她扔在床上,去吻她的脸颊和颈窝,这是他们除了亲吻,第一次做其他事。 木知被他压住动弹不得,觉得这感觉很陌生很难受。 她不适的哼唧两声,陆修身体随着这两声轻哼僵硬了一下。 随即,木知便感觉到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抵在了自己大腿上,很长,可能是剑鞘。 她突然发力将陆修搡到一边,有些难受的说:“你的剑硌到我了,陆修,你这突然做什么?你亲的我好难受。” 陆修脸红的滴血,趴在床上好半天才站起来说:“没什么,我刚才心情不好,现在好了。” “哦,哦?”木知这才发现他腰上并没有挂着佩剑。 这件事被陆修含混的糊弄过去,他轻轻吻了吻木知的额头,为她理顺发丝说:“都怪我,是我不好。” 他将咸鱼也叫回来,咸鱼回来第一句话便是:“这么快?” 他捂住咸鱼的嘴说:“咱们先从怎么做一个奴隶学起,木知去学怎么做舞姬,咸鱼去学怎么表演杂耍,我去做人家的护卫。” “在这里不能用灵力,咱们就力求做到最好,一方面保护自己,一方面更容易打入敌人内部,加油,咱们当上高层奴隶时相见。” 木知和咸鱼嘴角抽了抽,高层奴隶怎么听起来这么恶心,做奴隶为什么还要学舞蹈和杂耍? 三人被分开教导了好几日,令人没想到的是,木知和咸鱼都得到了教导嬷嬷的大加赞赏,但陆修却怎么都学不像。 “没有下人和护院是这样挺胸抬头的,你这样叫主子们心里很不痛快的。” “还有你那是什么眼神?给我再小心翼翼点!不许和任何人对视!” 陆修被嬷嬷敲打了很多天才勉勉强强通过。 二人被换上新的下人服饰,由府里的二管家用绳子捆着手,咸鱼也被用项圈捆住脖子,一路牵到了金樽城最大的奴隶市场。 没有幻想中的脏乱差和哭天抢地的卖身场面,这里的交易安静而又诡异。 二管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带着奴隶四处闲逛,而是从容的拽了把椅子坐下来,陆修三人就顶着烈日站在他身后,看这里的人是怎样被买来卖去。 “买主们也大多是主人家派来的管家或得力的嬷嬷,并没有亲自来这种场合的。”二管家小声的给三人解释。 他对陆修特别的不放心:“等会儿会有洪家的管事来专门收一些厉害的打手,他们来了后我会叫洪大人,你就嘴甜些跟着叫,最好是让他们当场就把你买走!” 第127章 各司其职 陆修认真的点点头,又被二管家训斥了声:“气势这么足做什么?点个头也唯唯诺诺些!都说了不要这么正派。” 陆修很不习惯这样,回头看看木知和咸鱼,木知被打扮的妖妖娆娆,低眉顺眼的立在那里,也不知道这几天学跳舞学的怎么样,真的可以表演给别人看吗? 想到这他没来由一阵火气,又看了看咸鱼,老老实实的卧在地上一双大大的眼睛只盯着二管家的鞋子尖,倒真像个顺从的小猫咪。 这么一比自己看起来确实太嚣张了些,没想到自己倒成了拖后腿的那个。 洪家人来的很快,见到宇文家的二管家还微微惊讶了下:“宇文家的什么时候也想通了?让我看看你带了什么好货。” 二人攀谈一番,那人连看都没看木知和咸鱼一眼,径直走向陆修,陆修突然紧张,结结巴巴的叫了声:“洪大人好!” 就是这声结结巴巴的洪大人,让二管家和买家同时满意,洪大人当场决定买下陆修,也正抱着拉拢洪家的意思,痛快的给了五十两。 陆修没想到自己这么值钱,他只来得及最后回头看了木知和咸鱼一眼,两人也暗暗回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后,他就被那洪大人牵着手上的绳索离开了。 为什么刚才没看别人直接就来找我了呢?为什么二管家一早就知道我会被姓洪的买走?他在心中暗暗记下这一点,只待日后调查。 很快二管家的小摊子就迎来了新的买主,那人也同样一来就直奔咸鱼。 同样的惊讶于宇文家的竟然也会出来贩卖灵宠。 “卢大人。”二管家不卑不亢的招呼人,将咸鱼从地上抱起来递过去。 那人抱着咸鱼看了又看,赞不绝口,同样毫不犹豫的付了银子就抱着咸鱼离开了。 最后只剩下木知,二管家于心不忍的嘱咐道:“好好跳舞或许可逃脱被人玩弄的命运,你最危险,必要时候小心身边的任何人,也不要随便吃他们的东西。” 木知点点头,她早就长记性了,在白根村时最亲近的荣姐都会给她下药。 最后来的是个年老的嬷嬷,一把年纪了还扭着老腰浓妆艳抹的,她站在大街上四处张望,看看这个,瞧瞧那个,都觉得不满意。 二管家毛遂自荐的小声招呼了一声:“慕容家的!” 那老太婆回过头,一眼就看见了宇文家的二管家,和站在二管家身边那个精致的不像话的小姑娘。 “嚯!宇文家的!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啊!” 二管家一摊手毫不客气的说道:“五千两,一口价。” 他慧眼识珠,非常相信自己的眼光,木知绝对不愁卖,价越高,这些人买回去就越珍惜。 看着最后一个木知也被领走,二管家终于松了口气,握着手中沉甸甸的银票子回去复命。 宇文儒听了他的话,眼中情绪不明,最终点了点头说:“这金樽城的星火还没熄灭,希望也还没有断绝。” 几人分头调查,开始时总是不太顺利的,陆修身为一个小小的普通守卫,不是在巡夜就是在站岗。 被守卫小队长呼来喝去的,装孙子不知道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他站在洪府前院的大门口,看着里头来来往往的达官显贵们,心想自己得找个什么机会混入其中。 洪家家主洪致是个谨慎的人,但最近出门总遇到些忙乱的事儿,不是有逃奴乱窜冲撞了他,就是遇到莫名出现的乞丐讨饭。 “明天找人来给我算算,是不是冲撞了什么东西。” 洪致刚出了红底镶金的大门,马车后原本一个走的好好的男人突然口眼歪斜的调转方向扑上来。 “大人!我总算见到您了大人!求您让小的在您府里谋个差事吧!” “又是流民!” 洪致身旁的小厮懊恼上前阻拦,两人很不体面的撕扯在一起,还惊了马车旁的马。 洪致躲在后面望着天深吸一口气,准备抽空好好打听下城里这两天怎么了。 就在此时身后院中窜出一侍卫,一身黑色侍卫服穿的极笔挺,正是陆修。 他上前两把就扯开了二人,然后照着那流民屁股上一脚,将人踹的在地上滚了两圈。 那人起身后还想上前纠缠,被陆修空挥的两拳吓退,灰溜溜的跑开了。 洪致也就是这一眼,就看上了这个气质超群的年轻人。 他招招手示意陆修过来:“你叫什么名字?来多久了?” 刚才还出手利索的年轻人,面对他时却又突然有些紧张,忙乱的走上前来好像手的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大人,小的有幸得钱主任赐名宇文修。” 这是他自己领悟的法宝,在人前显弱,更能博得这些自命不凡的贵族们的好感,多显出几分真诚来。 果然洪致也像之前的管家那样被他打动,等人来到面前后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陆修看起来与旁的护卫和下人区别很大,他身强体壮,站立时挺拔的像棵松柏,眉宇间气质舒朗,没有丝毫的畏缩感,叫人看了非常舒服。 “宇文修?你是宇文家出来的?”洪致偏过头去问自己的贴身小厮,得到肯定的答复有些惊讶。 “难怪了,不愧是宇文家出来的,竟这般顺眼。”他将陆修的不凡归因为宇文家久不与世家们私下来往,这次想用这样优秀的下人来当敲门砖。 “来了多久了?你家主子送你出来时有没有说什么?” 陆修老实回答:“禀大人的话,家主叫我小心侍奉大人,以后我就是洪家的人了!” 洪致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久,陆修还在紧张的等待下文,只听洪致痛快的说:“很好,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做随身护卫。你这样的带出去也有面子!哈哈哈!” 陆修没想到他这么痛快,身旁的小厮提醒:“还愣着干嘛?大人提拔呢!” 陆修单膝跪地,头低的几乎快要贴在地上:“多谢大人赏识!” 从这一天起陆修的日子才算是好过起来,他算了算,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七天了,他很想念木知和咸鱼。 看了看怀中漆黑的符纸,还是那样没有任何动静,他这才放下心来,张吉诗说若是有急事可以将符纸点燃,这样每一个人对应的那一张都会跟着烧起来。 成为洪致的贴身侍卫后,他的地位也水涨船高,空闲的时间变多了,还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 屋子虽然小,却是个隐蔽的空间,让他终于有了一夕安寝的时间。 今日洪致回府了,他也就没什么事,本打算偷溜出去找找木知,天刚擦黑房门就被人敲响。 他被吓了一跳,头一回没有早早发现有人来就被人家敲门。 来的是张吉诗,她有些风尘仆仆,如今在金樽城中靠着一身邪气来去自如。 进来看到陆修一切都好,她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来:“陆大侠你还好吗?我给你带了些吃食来,我混了好几天才终于混进来,就怕你过的不好。” 陆修客气的接下她的东西却没打算吃,而是自然的顺手放在一旁。 “多谢张大小姐关心,我自从跟了洪致后荤的还不错,但他好像还是有些提防我,做事情前都会支开我。” 他故意往正事上扯,张吉诗面露一丝失望,慢慢靠近他的脚步也放缓了些。 陆修请她在桌边坐下,她看着陆修一张嘴开开合合,跟她讲述这里的布置和情形,心中却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就这样坐在一间屋子里,她甚至能闻到陆修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气,和独属于年轻男人的健康的汗水味道。 “我...” 她紧张的吞咽了一下,痴痴的望着陆修,她好想扑进他怀里和他纠缠在一起,早早经历人事的身体每一寸都在说着渴望。 这目光太直白了,陆修偏过头不敢和她对视。 “我这里没什么事了,张大小姐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张吉诗不走,赖在屋里不走:“陆大侠,我好累,今夜就让我在这里歇息一晚吧。” 她说着就扶住额头站起身倒向陆修,陆修不好再躲开,将她轻轻扶住后安置在榻上。 张吉诗被他扶住时心中激荡,只觉得舒畅无比,赖在他的榻上不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陆修,眸中柔情浓的快要溢出来。 “陆大侠,过去的事情总让我觉得难堪,如果可以的话,叫我吉诗吧,咱们也算熟识了。” 陆修张了张嘴,觉得拒绝的话很难说出口。最终还是选择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后就径自开门出去了。 张吉诗在房中躺了很久,心中难受的厉害。陆修不在这里,这屋子立马变的空落落的,连同她的心也一起空落落的。 她一个翻身跳下床,打算和陆修说清自己的心意,哪怕他已经心有所属了,自己也还是要再努力一把。 只要他还没和那个叫木知的凶兽在一起结成道侣,自己总还有一线机会,只要她将话说清楚。 凭什么他可以去喜欢一个妖兽,却不能喜欢自己呢。 她一把拉开房门:“陆大侠!” 可门外空空如也,陆修不见了。 第128章 雨夜热吻 陆修出了门就一路小跑着翻墙溜出了洪府,张吉诗看样子今晚是不会走了,那张床她要睡就睡吧,他总不能将帮了自己大忙的朋友赶出去。 他实在应付不来张吉诗,自己已经有女人了,虽然他们之间从未明说,但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只差他给木知一个名分和一场婚礼。 他现在无比想念木知,想要马上就见到她,不想再等一刻。 他曾经在宴会的厅外做看守,木知就在宴席的桌面上跳舞,他那时候偷瞄过一眼,实在惊为天人。 他知道木知是被慕容家的人买走了,跟着洪致这么多天也知道了慕容家在哪里。 他有太多问题想要问木知的,为什么这么快就学会跳舞了,这段时间过的还好吗?她这么漂亮有没有被人欺负? 他一路哼哼着小调,他如今地位高了,腰上挂着洪府的腰牌也少有人敢问他去哪里。 —— 木知刚从酒桌的声色犬马中溜出来,从她被慕容家盛装打扮后第一次放在台面上,她的舞姿就惊艳了四座。 这段时间来有她出席的每一场酒会都人满为患。 银子如流水一般流进慕容家的账房,当初用来买木知的钱几天就赚回来了。 她的价值之高甚至惊动了慕容家的现任家主慕容婉。 “你们将那丫头保护好了,千万别叫谁溜了空子占了她的便宜,等过两年她跳的没什么新意了还能再卖出个大价钱。” 她仔细吩咐过手底下的人,满意的数着手中花名册上还有几个清白的姑娘。 可木知不像陆修那样好运了,大家都记得她是个漂亮的,能赚银子的,唯独忘了给她改善一下生活条件。 半夜里下起小雨,在初冬时节中分外寒凉,她穿着一身轻薄红纱独自一人走回下人房。 这房里不止住着她一个,还有其他五六个和她一般大的小丫鬟,有的是舞姬有的是丫鬟。 几个人挤在一间狭小的房子里,丫鬟们说这样更暖。 木知站在屋外不愿回去,她不怕冷,自己的皮毛其实很厚实。 她只是很想念陆修,几乎每一天都有人调戏她,私底下跟踪她。 她嗅觉灵敏,每当那些人想要对她下手时,她都会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然后说上一句。 “你确定要这样做吗?你确定自己付的起代价吗?” 每当她这么说,那些人都会立马停下来,会猜测的问她:“你是谁家的?慕容家的?洪家的?还是卢家的?” 这些猜测正中她下怀,她知道,这说明了被提到的家族都是有权有势的大家族,也正是陆修想要她打听到的。 她通常留下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后就离开,徒留那些人在原地不断猜测怀疑却不敢上前。 冷风吹的她身上的红裙子不断翻飞,她的鼻尖突然动了动,惊喜之色浮上面庞。画了妆的小脸上一笑开更是百媚丛生。 陆修从房檐上跃下来,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他衣衫被冷风吹的冰凉,胸膛和脸颊却是火热的。 他抱住她醋意大发:“木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生气,我有多嫉妒!” 他看着木知穿着那二两布给别人跳舞,跳的还那般好看,他就心生不满。 “木知,你成长的好快,我都有些跟不上你了。”他将脸埋在她颈窝喃喃自语。 木知只管在他怀里蹭个不停,释放自己的思念。 “我只是很想你,我和你相处越久,就越想要成为你。陆修,我好像越来越了解人类了,我变得和你一样了。” 木知将自己这段时间打听到的消息都慢慢讲给了陆修听:“巧合的是买走咱们三人的刚好就是那慕容家,洪家和卢家三家,这里的人管他们叫金樽三贵,使他们绝惹不起的家族。” “嗯我知道了,你果然一直都比我想象的更聪明更会学习。”陆修不住感叹她的厉害之处。 “咱们也该找机会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了。”陆修蹭了蹭木知的发顶。 这样小别胜新婚的感觉将两人的心都填满,二人都有事情做,都追向共同的目标,两人的心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靠近。 在屋门前毕竟不太方便,木知将陆修带到一处隐蔽的檐廊下,紧紧的依偎在一起。 张吉诗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她听到陆修带着些小心翼翼的问:“木知,你确定这里没有人吗?真的安全吗?” 木知信誓旦旦的声音响起:“我鼻子很好的,放心吧。” 一双嫩白的小手高高举起环过了陆修的脖子,将他的头拉低一些。 山色空蒙,在沁人的凉意中,两人借着雨幕的掩映,在廊下接吻。 张吉诗的瞳孔随即放大了,她只能看到陆修的背影。 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正在抱着另一个女人,陆修的满头黑发被木知揉的凌乱,他也毫不在意,抱着木知吻的用力。 张吉诗这一刻只觉得心痛如刀绞,她从没见过陆修这模样,像个急切的毛头小子那样失去了平日的冷静自持。 她真的好嫉妒,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场面,如今就这样发生在自己面前。 她再也忍受不了,流着泪回身跑远了。 木知的一张小嘴被陆修吻的通红,口脂都被他吃光了,那个像剑柄一样的东西又硌在了她腰上,但她如今已经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 木知用脖子蹭了蹭陆修,将自己的味道留在他身上,两人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对方。 “木知,我已经快等不及了,我想娶你,我想让你做我的道侣。我们快点将此间的事情了结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木知只是抬头用自己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然后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陆修,你是不是想跟我交配?” 陆修的脸腾的爆红,嘴唇抿了好几下不敢说话,但诚恳地点了点头,不敢再看她。 “等我,有机会我会再来看你。” 陆修留下这句话后飞也似地逃走了,木知独自站在原地,闻了闻手心中残留着的陆修的气味出神。 回房之前她不经意回头,看了眼张吉诗方才呆过的方向后进了屋。 —— 陆修又去看了咸鱼,咸鱼的下落甚至不用打听,城里卢家突然得了一只难得一见的小猫咪。 会表演节目还特别的亲人,一身黑色的毛皮配上无与伦比的可爱声音,让这只小猫也成了继木知后的第二大摇钱树。 不比木知游走在声色场上的不可为外人道,卢家为了吸引客人将咸鱼的名声炒的满城家喻户晓。 有孩子的人家都想要来一睹小灵猫的风采,银子大把大把的掏出来,小猫的名气也大的出奇。 陆修站在卢家的角门边上,远远的看见咸鱼穿金戴银的在院子里闲逛。 他吹了声口哨,就看小猫像条狗似的朝他奔过来。 没有人敢拦着咸鱼,它比陆修和木知加起来混的都好,有属于自己的大院子和数不清的玩具和吃食。 这里不缺灵兽,但比它可爱的没它听话会来事,比它会来事的没它修为高,表演的杂技没它厉害,比它厉害修为高的既不会来事也没它可爱。 毕竟其他灵兽没有身兼细作的任务,倒是叫咸鱼吃的很开。 但咸鱼告诉陆修,自己的花期也有时限,表演得到的银钱已经越来越少了,卢家下一步准备将它拍卖出去。 为此卢家家主卢和光还专门来看过它,千叮咛万嘱咐:“小猫,拍卖会时好好表现,到时候自有你吃香的喝辣的机会!” 咸鱼总是这样特别的听话乖顺,点头应承下来。 陆修与咸鱼双双对视,不知道附近有没有高手在偷听,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但只一个眼神,彼此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那我也会再加快些速度,你保护好自己。” 见过两人后陆修心里有谱许多,木知带来的情报也很有价值,他们是时候去看看这金樽城的另一面了。 —— 这段时间里,城外的吴清秋可没有闲着,他带着三百多人的大部队在城外绕圈子。 前有不知身在何处的反叛军,后又有一波接着一波的追杀。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在离金樽城很远的一处山坳中发现了集体生活的痕迹。 虽然被掩饰的很好,但强势的灵力残留骗不了人。 他趁热将那一丝灵力抓进掌心,再轻轻一搓就搓出了一只精致的小蝴蝶。 “去吧,带我找到他们。” 蝴蝶扇动了两下翅膀,向着注定的方向飞去。 他没有轻举妄动,独自一人沿着踪迹去追,跨过无数迷障和大小阵法,终于听到了一丝属于人群的声音。 声音是从一棵树中发出来的,一棵苍老的,毫不起眼的大树。 他的小蝴蝶飞到近前一头扎进了树干中消失了。 他吃了一惊,这样的隐藏方法还是第一次见。 他试探着将手伸进树干,手指与树干相接的那一刻手指没有传来任何触感,就这么直直的插了进去。 他整个人就这么从树干中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第129章 另一个世界 躲藏在这个阵法中的人远比他带的那三百号人多的多,大大小小的成堆聚在一起,男女老少都有。 他踏入其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好像原本就是这里的一份子。 树干中的世界像是画本子中写的那样,景色怡人,生活富足,一切都井井有条。 由于阵法的缘故,幻阵中气温没有外面那么寒凉,要稍微温暖一些。 倒真让这里多了几分世外桃源的味道。 “怎么是这样?”吴清秋还以为自己会看到一支由奴隶们组成的军队,为了报复金樽城的贵族们日夜操练。 然而面前的景象与想象中大相径庭,小孩在草坪上玩耍打滚,大人们干活的干活,做饭的做饭。 衣裳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料子,瞧着就是普通百姓和穷苦的奴隶们。 但胜在穿的干净整洁,再旧的衣物也没有漏洞,都用布料好好的缝着补丁。 这片迷阵中的最中心只有一支军队在训练,其中分工分明简直像是个小型村庄。 他随手拉住一个小伙子:“兄弟,你们首领在哪里?” 那小伙子疑惑抬头看他:“首领?你说的可是咱们领导?” 这次换吴清秋一头雾水,领导这个词很奇怪,但确实很准确。 “是啊,他在哪里,我是外面来的领导,有些事情找他。” 那小伙子就这么和他对视,两人在那么一瞬间都有些尴尬。 那人的眼中慢慢泛上恐惧,突然尖叫着边跑边回头。 “救命啊!外来入侵!外来入侵!有外人闯进来啦!” 草地上生火做饭玩闹休息的人一瞬间全都抬起头看向这边,黑漆漆的视线全都聚集在吴清秋的身上。 迷阵上空响起一短一长的刺耳尖啸声,吴清秋很难想象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军队几乎是在瞬间就来到了他面前,一群人高矮胖瘦不齐,都只是没有丽丽的普通人,看起来像是临时组成的业余部队,但训练却又十分有素。 “你是什么人?把手举起来!蹲下!双手抱头!” 吴清秋不懂这又是哪里的规矩,不过确实很实用,叫被控制的人难以耍出什么花招。 他老老实实的蹲下后被人用木棍戳倒在地上,几个人立马上前将他五花大绑。 随后他便被带到了一个诡异的帐子中,同在帐子里的还有一个诡异的女人。 初冬时节她竟然穿着十分单薄,虽然修行之人不怕冷,但她也确实太过奇怪了。 她只穿着一件堪堪裹在身上的套头布料,袖子只有半截,两条雪白的胳膊就这么露在外面,下身穿一条紧紧裹在腿上的裤子,勾勒出女人窈窕的曲线。 这样的打扮他从未见过,而且虽然没有暴露出太多,但仍然与这世道的其他女人都格格不入。 叫外头的大部分人瞧了都要说一声伤风败俗。 但他吴清秋可不是外头的大多数,他原本就包容世上任何特立独行的人,于是他只是用温和无害的表情瞧了那女人一眼,就礼貌的挪开了视线。 这一点倒是叫人生出些好感来,万草月走上前去蹲在他身前轻声问:“你是什么人?修仙的?” 吴清秋没见过那个女人会这样裂开腿蹲在男人面前,这样很不雅观,但她却蹲的很好看,腰背挺的笔直。 那条奇怪的裤子也弹力惊人,为这个动作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点点头从容的说:“姑娘,在下是太素山弟子排行老四,专门来此地找寻反抗的奴隶军,是你们吗?” “哦?你是怎么找到这地方来的?又想做什么呢?”万草月不答反问。 吴清秋依然老实的说:“是在下师门的独门秘法,不外传的。” 他浑身被绑着,只能用嘴努了努自己身后:“我也救了很多奴隶,如今被四处追杀,想要寻求一个避难之所。” 他说的句句恳切,神态自然没有任何隐瞒和心虚,自认为一定会打动眼前这个奇怪的女人。 但万草月也只是笑了笑说:“好,那就带我们去看看你的大部队吧。” “要是你敢说谎。” 她周身的灵压散发出来,竟铺天盖地如洪水般涌向吴清秋,他在这样强大的威压中几乎窒息,心脏都像是快要被捏爆了。 万草月见他这模样满意的笑了笑:“我捏死你就同捏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 吴清秋从窒息中回过神来,心脏也终于恢复跳动,重新获得空气后他大口大口的呼吸,心跳如擂鼓。 直到被万草月解开绳索还一副回不过神的样子。 “不至于吧?我吓着你了?” 万草月为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神态和语气又变的轻松起来,好像刚才疾言厉色的样子从未发生过。 吴清秋缓过神来,怔怔的看着万草月问:“你叫什么名字?师从何处?” 他不得不承认,单说刚才那一下,连他大师兄都来不了,那不是属于他们这个年纪该有的灵力。 万草月无所谓道:“我自学的,没什么师父,至于我的名字。” 她将脸凑到吴清秋耳边说:“你还没证明自己的身份,要是细作的话,这辈子都不用知道了。” 浓浓的威胁之意弥漫开来,她樱唇中吐出的气息都带着杀意。 吴清秋再次觉得心头一跳,呼吸骤然加快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到。 出了帐子外面早有一队人整齐的等在外面,从万草月手中接过他后押着他从这迷幻阵的另一边出去。 万草月的声望比他想象中更高,几乎是夹道欢迎的程度,“领导领导”的招呼声不绝于耳。 这个行走坐卧和行事风格都十分奇特的女人也向大家回礼。 但她回礼的方式也很奇特,对每一个人都喊哈喽。 吴清秋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本能觉得这是一句很友好的问候。 出口是一口深井,从上面一眼望不到尽头,里面漆黑一片没有水声也没有风声。 万草月一马当先的跳下去,身影在井口前呼啦一下就消失了。 吴清秋对于这样诡异的出口稍微有些害怕,他凑在井边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万草月落地的声音。 “还愣着干什么?跳出去啊!” 身后那队士兵将他用剑抵着推上了井沿,一阵天旋地转后,他被人倒着投进了井里。 “完蛋了,这下脑壳要砸成八瓣了吧。” 他这么想着,头顶方向的井底突然变成了天空。脚下的天空突然变成了黑不见底的井底。 他从一口废井中呼啦一下飞射出来,身旁的万草月早已等候多时了,伸脚轻轻一蹬,吴清秋就飞出去老远,倒在一旁柔软的草皮上。 他今天经历了太多,特别是见到这奇怪的女人以后,自己就一直在被她威胁,戏耍,粗鲁的对待。 虽然他是修仙之人皮糙肉厚,但这感觉却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从小被捧着长大的天之骄子还从没被人这样随意的扔来踹去过。 他按捺下心中异样的感觉,按照之前约定好的带着万草月去寻找自己的大部队。 感觉自己身后那个一言不发的女人太过神秘了,吴清秋知道这人的视线就一直粘在自己身上不断打量。 自己马上要被她看个透彻,她好像不盯掉自己一层皮不罢休的感觉更让他觉得紧张难耐。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营地的,与这女人的营地相比,自己的简直可称得上是不堪一击。 周围只贴了几张薄薄的隐匿符,修为高如万草月这样的修士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看透了里面的情形。 “嗯?确实是救了不少下人啊小子。”万草月手中一根带着毛刺的草不轻不重的在吴清秋脸上敲啊敲。 吴清秋感觉自己的腿都在发软,那草叶上的毛刺刮在他脸上痒的厉害,让他恨不能将自己的脸贴上去狠狠蹭一蹭。 万草月比他想象的还要谨慎,她为了防止吴清秋雇人来诈她,将吴清秋再次五花大绑捆在树上。 自己则掏出随身带着的几件破烂衣物,套在那身奇怪的衣服上面,快速打扮成了副奴隶模样走向了人群中。 吴清秋背靠着大树,能听到万草月装模作样的可怜声音响起:“大哥,这里是哪里?我是从金樽城逃出来的,你们可以收留我吗?” 吴清秋并不担心什么,只因为自己问心无愧,带着的这群人确实是才救出的奴隶,那女人打听一番后就会知道自己没有半点隐瞒。 他现在做的只是安静等待。 营地中的大家都是可怜人,万草月的出现果然引起了一大片同情,大家嘘寒问暖,东拉西扯。 将吴清秋如何救下大家,如何将这么多人带出城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给了万草月听。 吴清秋听到万草月说:“真是可怜人,看来那小子说的确实是真的,这可真是难得。”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身上的绳索捆的很紧,他口中还被塞着两块帕子,这样的感觉实在奇特。 他就在这样的境况下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口中津液无法吞咽,打湿了帕子在他嘴角阴开。 第130章 万草月 他一闭上眼睛耳边就是那女人带着些杀意的淡淡威胁,可惜这威胁还带着些花香的味道。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可控制的起了某种羞耻的变化,他难耐的扭动了几下身体,身体被束缚的感觉也让他既陌生又兴奋。 万草月终于回来了,她面带微笑过来时口中还在夸赞:“你真行啊小子,我没想到还真有人能救出这么多奴隶。” 她的态度一下子变的亲切起来,温柔的为吴清秋解开绳索。 “抱歉啊小哥哥,你别怪我这么草木皆兵的,这种事情确实不能儿戏。” 吴清秋被她放下来,刚才那股难言的冲动也终于淡了下去。 他这才敢看向对方说:“无妨,现在总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万草月大方的伸出一只手递向吴清秋:“我叫万草月,幸会,额...” 吴清秋不知道伸出一只手又是什么意思,于是他也学着万草月的样子伸出一只手放在身前:“幸会万姑娘,在下吴清秋。” “好的吴先生。” 万草月一把拉过他的手在空中摇动了两下。 为什么要拉手呢?吴清秋被她搞的又微微红了脸。 “万姑娘,我不是先生,你可以叫我仙师。” 万草月微微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强又有些落寞,却没再说什么。 她行走坐卧的方式都透着股违和感,却并不令人反感。 举手投足间也没有小姑娘家的娇柔婉约,反倒是十分大气又有分寸。 虽然她身上很多东西吴清秋都没法理解,但这不妨碍他对这个姑娘迅速产生了好感。 当夜吴清秋带着的三百多人就全部被万草月带到了自己的营地幻阵中。 大家都不敢相信,世上竟然还有另一股同他们一样,由可怜人组成的阵营。 他们眼睁睁看着吴清秋走到一棵大树前,大步一迈就进了树中。 于是兴奋又紧张的一个接一个走进了树后,眼前突然出现的另一个世界让他们忍不住的惊叹连连。 万草月的阵营也因为他们的加入更加壮大,她大大咧咧的站在营地中央,将新来的每一个人都安排下去。 “你们几个去伙房,你们几个进木工队,你们几个去狩猎队...” “咱们的人多,物资有限,吃得是大锅饭睡的是大通铺,所以每一个人都要为营地做出贡献。照顾彼此的父母孩童,守护每一个人的安危!” 吴清秋几乎是有些崇拜的跟在她身后,看着自己的人被她一点一点安排出去,没有丝毫怨言。 万草月安排完了大伙,看着营地中更加蓬勃的生机,心中也十分愉快。 她客客气气的带着吴清秋进了帐子,吴清秋这才发现这里的不同寻常。 帐子中的摆设与他见过的任何一间屋子都不一样,不论是书桌还是床榻都造型别致。 家具上没有一丝花纹,像是由铁器与木头结合在一起的却都很小叫他无处落脚。 万草月见他愣在原地不动,这才拍了拍脑门。 “哎呀,都怪我。” 她从墙边拎起一块板子,在手中掰扯两下,那板子竟然在她手中舒展变的有身子有腿,立在地上俨然成了一把椅子。 “请坐,吴先生。” 吴清秋觉得很新奇,坐在上面眼露赞赏:“这东西可真方便,节省地方。” 万草月神色温和的说:“这是江湖上排名第一的武器,折叠椅。” “……” 吴清秋终于有机会和她平等的对话,他将自己在金樽城的遭遇倒了个干净。 这话万草月已经从奴隶们的嘴里听过个大概了,如今对吴清秋也已是全然的信任。 她带吴清秋去了这方幻阵的深处,吴清秋这才发现,里面竟然还聚集这许多大大小小的灵兽。 见到万草月来,一只癞蛤蟆从土中翻出来,呱呱叫着去深处报信。 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飞出来落在万草月面前的树枝上:“怎么了?这是谁?” “这是新来的伙伴,他也救了不少奴隶,以后和咱们一起做事。” 万草月伸手朝乌鸦勾勾手指,期待它能飞到自己手上来,但乌鸦看都没看她一眼,说了声:“知道了。” “这不是你的动物园,咱们只是合作关系,没事别过来逮住谁都摸来摸去的!叫你的朋友也是。” 吴清秋在一旁看着,猜测这里的灵兽应该也打着救出同伴的主意,所以双方才混在一起,但看起来他们的关系好像很一般。 他冲着那乌鸦点点头:“在下太素山吴清秋,以后请多指教。” “太素山?” 乌鸦扑棱着翅膀落在吴清秋脑袋上:“你认识陆修吗?”身旁万草月羡慕的跺脚。 吴清秋惊喜:“你们认识我大师兄?” 乌鸦倒垂着脑袋反过来看吴清秋的脸:“你是陆大侠的师弟?幸会幸会!快请进!” 这是万草月从没有过的待遇,她们认识了好几个月,还从没被邀请踏进过小灵兽们的营地,如今吴清秋一来就叫她沾了光。 “太素山?”她在心中默默记下这个名字,她不是很了解这个世界的门派,不知道太素山是什么水平,竟然能在灵兽群中靠刷脸成为座上宾。 乌鸦飞进灵兽群中不久后,两只雪白雪白的貂从草丛中冒出头来,热情的扑进吴清秋怀里。 “你是陆修的师弟!” “我们真有缘分!陆修还好吗?” 从这对白貂兄弟的口中,吴清秋这才第一次听说了他们大师兄与小灵兽们的完整故事。 万草月身边围满了小动物,在她腿上枕着,头上站着,怀里抱着,每一只都会说话,每一个都可爱。 她一边左拥右抱好不快活,一边听白貂兄弟讲吴清秋大师兄的事情。 那故事实在有意思,叫人禁不住去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山门能教出他们这样既有趣又厉害的师兄弟们。 吴清秋的到来无疑为这里的人类势力和灵兽势力架起了桥梁。 当夜万草月头一次大方的拿出了营地中仅剩的好酒,来庆祝新朋友们的到来。 大家躲藏在外物资有限,这样的时候可不多见。 万草月还穿着那身奇怪的衣服,她的手下们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倒是新来的朋友们问东问西。 她喝的有些多了,一屁股坐在吴清秋的身边哈哈大笑:“这身衣服来自另一个世界,那里的人都是这么穿的。我一直穿着也是不希望自己有一天会忘记自己的家乡。” 吴清秋好奇的问:“那你的家乡是什么样的?” 万草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我的世界,没有奴隶。” 众人慢慢的安静下来,听她娓娓道来:“不,以前也是有的,但后来人们慢慢的觉醒了,知道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鲜活的生命,知道这是不公平的。” 她笑的很温柔:“在那里没有皇帝没有贵族,所有事情都是大家一起说了算的。” “每一个人都有机会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为自己热爱的世界贡献出一份力量,创造出难以想象的价值。” 这样的世界听起来有些太过美好了,不止吴清秋不信,周围的大家伙没有一个相信的。 “哈。” 她无力的笑了一声,果然不是亲眼所见就不会相信,但那曾是她的家乡。 “你们那里的人修为都像你这样高吗?那一定比这里繁荣很多吧?”吴清秋问。 万草月摇摇头:“不不不,恰恰相反,我的家乡是没有灵气的。那里没有人修炼,也没有灵兽,更没有会说话的小动物,但那里确实很繁荣。” 举目皆惊,没法想象一个完全没有灵气的地方该是什么样的? “那你们也没有丹药吗?没有符纸吗?连阵法都没有吗?” “没有灵兽的世界!天呐!那小动物就永远都是小动物吗?” 万草月点点头,抓过手边的两只貂贴在脸上磨蹭:“没有,都没有。” “但那里的人很有创造力,没有人做奴隶,有无数的人在日以继夜研究新玩意儿。就算没法修炼,也可以凭借自己的智慧飞上天空,潜进海底。” “世界的距离可以变的很短,互相思念的人们即使离得再远也可以随时见面,漂泊的一颗心也不再无处安放。” 她说的东西太虚无缥缈了,没有人能想象到那是怎样的一幅景象,在这里远离故土的普通人也许终其一生都难以再次见到父母亲人。 大家不可置信的讨论着,都说到了传送阵法上,也没法想象随时见面是什么样的。 吴清秋在一片热闹中偷偷看着万草月,只见她自嘲的笑了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又小又薄的东西,平面像一面漆黑的镜子,光滑的不可思议。 万草月在那东西两侧按了按,那东西毫无反应,她又重新将东西装回了口袋里。 然后抬头望向天空中高悬的明月,落寞的喃喃:“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副模样与之前吴清秋初见她时大相径庭,印象中她很会揣度人心,对待外人态度强横,警惕心极强,一身灵力更是出类拔萃的。 第131章 正视变态的自己 她那样坚强的姑娘,想家的时候也会有这样柔软脆弱的模样吗。 他不会安慰姑娘,但他也有自己的妙计。 他本就坐在万草月身边,如今更是向她又靠近了一些,然后唰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大把银票。 银票子整整齐齐的每一张都是一百两,这么一大把粗粗一看也知道不下五千两。 他将钱全都塞进万草月手中说:“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帮到你,但是这个应该能让你开心一点。” 手中银票被弄的有些凌乱了,像一把草纸一样摊在手心,显示出原主人的不珍惜。 万草月拿着钱阿巴阿巴了好一阵,她们好穷啊,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从指缝里一点一点抠出来的。 穷到每次派人去金樽城采购都只要三五个人就足够,穷到她没法拒绝手中的这一笔巨款。 “这样不好,我不能拿,我不是为了你的钱。” 她最终还是将手中的这笔巨款塞回了吴清秋手中,但还是很大方的承认:“我确实很缺钱,不过谢谢你的好意了。” 万草月的单纯不做作更显得她很特别,她说的话吴清秋多少有些信了,确实只有那样自由的世界才能养出她这样的姑娘。 “万姑娘真是好性子,你说的那个世界一定特别美好吧。” 万草月冲他善意的笑了笑,突然来了兴致,想跟他讲一讲自己从前的世界。 “你知道吗,很多人都觉得我是信口开河,觉得我救出这些奴隶是一时兴起。但其实我比谁都清楚,这才是大势所趋。” 她向吴清秋展示自己身后井井有条的大部队,没有了贵族们的压迫,这里的生活看起来是那么和谐,生产生活的效率也前所未有的高。 “将来不会再有奴隶存在,不会再有人因为没有给主人及时倒上热茶就被打死。也不会有人因为喜欢上了另一个人就被逼着上吊自杀。 生命会变的一样平等,再也不会有人一出生就注定了一辈子只能做别人的仆从或附庸。 不用一辈子都被关在深宅大院中不见天日的伺候别人还觉得那是理所应当。 女人可以看书写字画画,男人也不是必须得传宗接代。” 万草月对着众人画出了一张史诗级的前所未有的大饼,她营地中的老人已经听说过这一番论调了。 但是新来的朋友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很喜欢,但是异常害怕。 有的捂住嘴小声惊呼,有的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喃喃着怎么可能。 万草月手中拿着酒豪迈的站起身,一脚踩在石凳上慷慨激昂。 “怕什么!这是文明发展的力量!是时代的必然选择!按你们的话说这是天道的意志!” 她拉起身边的吴清秋说:“这不就是最好的例子!总有人会成为打破旧例的开端!哪怕他从未见过未来的世界! 这一次我们势必要解放出在金樽城受苦受难的同胞们!就算这一次我不幸殒命,我们大伙都倒在成功的路上。 也还会有无数个像咱们这样的人站起来,黎明也必将到来!” 她的话落后场中一片寂静,半晌后只见人们一个接一个的下跪,他们眼中流着同样的泪水,口中喊着同样的口号:“黎明必将到来!” 吴清秋站在她身旁,此刻也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与怅惘,跟着大伙一起喊道:“黎明必将到来!黎明必将到来!” 万草月有些哭笑不得,回头对着众人小声喃喃:“都说的下跪不是什么好习惯了,傻瓜们。” 她的面庞在火光的映衬下显示出一种刚强与温柔互相交织的美感。 吴清秋被这样夺目的面庞照的心慌,他站在她身边甚至有些自惭形秽之感,生出几分想要逃离此地的冲动。 但万草月紧紧握住他的一只手腕不放,俨然也已是将他当做自己最重要的同伴之一,要与他并肩行事。 开完了鼓舞大会,吴清秋的脸已经微微泛红了,万草月才拉着他重新坐下。 她今晚确实有些酒意上头,兴奋异常。 才坐下没一会儿又拉着吴清秋说:“来到这个世界我见过的修仙者也屈指可数,你别看我灵力不错,我也只是会修炼一些罢了,从没有人教过我武艺和招式。” 吴清秋手中被她塞了两坨肉,他不明所以的吃下去,就听万草月说:“吃饱了就来教教我用剑吧!我做梦都想当个剑修!” 他再一次惶惶的被万草月拉起来,两人找了个僻静没人处,万草月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没什么灵气的剑,就要和他比划一下。 远处的人声隔了很远,吴清秋咽了口唾沫,动作不自然的拔出剑。 他没和女人动过手,甚至下山后就没怎么和人动过手。 但万草月的武艺确实如她所说的那样弱,她一身强盛的灵力也不知是怎么来的,只会用来压人,用拳头砸人。 吴清秋两招就将剑架在了她脖子上。 “哎呀哎呀,大侠饶命!” 万草月嘻嘻笑着拨开脖颈上的剑,示意他再来,开始还有些心情玩笑,一连几次被吴清秋三两招制服后她的火气就上来了。 她一把扔掉手中的佩剑,耍起小性子:“这武器不适合我!” 又找起吴清秋的毛病来:“都怪你!怎么光练不教我!你也不许用剑了!” 她撸起袖子和吴清秋比划起拳脚来,两人都不用灵力,就这么你一招我一式的对练。 万草月拳脚功夫也是相当要命,吴清秋怕她再生气,也不好意思和姑娘家近身比划。 干脆摆烂佯装打不过她,只是被她逼得不断后退。 最终万草月一拳扫过将吴清秋逼到了树干上,吴清秋避无可避,干脆抱头蹲下来紧靠着树干。 万草月也不知是酒劲上来了还是四肢不协调,一脚蹬在了树干上然后扑通一声拉着吴清秋一起摔在了树下。 她笑眯眯的将吴清秋按在地上:“嘿嘿小修士,看来姐姐还是有两下子的嘛,你认不认输?叫声姐姐就放过你!” 吴清秋咬着牙仰躺在地上,身上温香软玉的扭动不停,他紧张的草皮都要抠破了。 直到此刻他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被万草月“欺负”的感觉。 她冲他使小性子也好,将他捆起来或者按在地上不让他动弹也好,都能让他心跳加速不可自拔。 喜欢被她带着走,喜欢被她的强盛灵力威压胁迫,喜欢她将自己按在地上逼着自己叫姐姐。 “坏了,我不是个变态吧。” 他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自己打小就被人捧着惯着,这样被人按着打还是头一遭,难道是这个原因让自己有了受虐倾向? 想明白自己就是个变态,他看着万草月的神情越发痴迷,故意小幅度的挣扎着,希望万草月能将他按的更紧。 万草月还死死按住他的两只手不放,看着他嘴唇紧抿牙关咬的紧紧的模样。 觉得这可真是一条不可多得的羞涩小奶狗,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她老脸一红,终于想起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赶忙放开吴清秋。 “抱歉小吴哥哥,我今晚喝多了,有些没分寸。” 没想到面前这个旧社会的小修士却一反常态的满脸失望:“没关系,我很喜欢。” “嗯?什么?”万草月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可吴清秋紧闭着嘴,什么都不再说了。 接下来一连好多天,吴清秋都会徘徊在万草月身边,问她要不要一起练剑?要不要一起练功夫? 万草月总会想起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心中暗想这人别是个抖m,挨打会上瘾。 她试探着回了一句:“你小子有病是不是?欠打吗?” 就会看到吴清秋一脸舒爽的从帐子中退出去。 她去找吴清秋商讨正事:“你之前说你那大师兄拖家带口的在金樽城里当细作,可有这回事?” 吴清秋老实的点点头:“是有这回事,但具体情况我不告诉你,你拿我有办法吗?” 万草月额头上青筋直跳,一把揪起吴清秋的领子将人拖到自己面前。 吴清秋脸上立马浮现出会心的笑容:“不用手软,就是这样。” “啊!!”万草月受不了一般将他扔回地上,吴清秋被甩的衣领大敞,像条美人鱼一样倒在地上,银票洒了一地。 “啊!!”万草月受不了一般将他扔回地上,吴清秋被甩的衣领大敞,像条美人鱼一样倒在地上,银票洒了一地。 他这才满足的开口说:“我大师兄上个月托人混进了城,前两天才偷偷溜出城来给我传了一封信。 说他们已经在主人家混了个不上不下的位置,最近打算故意犯些事情,看看那金樽城的幕后真面目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佩剑:“我很担心师兄,在城中用不得灵力,他们又偏偏要以身犯险。 既然我已经将手下的三百号人托付给你了,明日开始我想进城去助他一臂之力。” 万草月很珍惜这份来自异世界的信任,她也正色的点点头:“你且放心去,这里就交给我,必要时咱们可以里应外合对金樽城发起进攻。” 第132章 最后一次机会 吴清秋笑着点头,这一点倒是与他们的初衷不谋而合。 吴清秋离开前万草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还没告诉我,那天你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吴清秋哈哈干笑两声,走上前轻轻握了一下万草月的手腕,再松手时一条细细的灵力线连在了两人的手腕上。 “宗门的独门秘技不能告诉你,但灵犀线还是能牵的,想找我的时候就将灵力注入进来吧。” 万草月看着吴清秋走远,扬起手腕轻轻注入一丝灵力,那条连接着两人的线就这么缓缓亮了起来。 “哦!这法术好有意思,赶明儿个我也要学一学。” —— 一个人的命贱有时候不会体现的那么明显。 但绝对不会因为他曾经创造过多么大的价值而改变。 在咸鱼之前最受欢迎的小动物是一只蛋黄色的小鹦鹉,是一只能唱会跳会耍杂技的绝活鸟。 但它现在已经完全沦为了咸鱼的玩物。 “我也不想吃你,虽然主要是看不上你,但是他们这么做确实有点过分了。” 咸鱼仰躺在柔软的猫窝中,挖苦面前落汤鸡一样的鸟。 绝活鸟瑟瑟发抖,大冷天的因为咸鱼闷闷不乐,它就被扔进水里扑腾逗咸鱼开心。 但它对此毫无办法,即便它曾经也是这里最宝贝的灵兽。 咸鱼不慌不忙的嚼着小鱼干道:“你不慌,哥哥我最晚明天就能让你重新过上好日子。” 鹦鹉的翅膀尖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显然并不相信它的话。 “现在大家不再喜欢我的杂耍了,平日里最爱看的是落汤鸡,我现在只能表演这个了,难道还能当个舒服的落汤鸡?” 咸鱼摆摆自己柔软的爪子:“不不不,小鸟,你什么都不懂。” 咸鱼第二天罢演了,原因是鹦鹉的模样吓到了它,它不想自己被新人顶替下去后变成落汤猫。 场外的观众们翘首以盼,等着看小猫今天会用什么样的方式闪亮登场。 场内管事就差给咸鱼下跪了:“好小猫,你先上场,我给你跪下了!不然我会被家主打死的!” 咸鱼一时心软,怕他真的因为自己被打死了,重新上了台。 管事的扭脸就去将这件事禀告给了卢和光。 “大人,这猫突然变得不听话了,虽然现在还挣得多,但咱们所有的人力物力都抛在这上面可不行。” 卢和光点点头:“也来了不少日子,快凉下来了,换了吧。” 两人几句话间就决定了咸鱼的结局,卢家最不缺的就是灵兽。 这不不听话,立马就有下一个能顶上来。 —— 陆修这贴身护卫做的太称职了,称职的甚至有些让洪致讨厌,洪家的秘密多不胜数。 但陆修这寸步不离的跟着,谈事儿时还要在门外偷听的模样终于激怒了洪致。 “这小子别是宇文家派来打探咱们消息的吧?表现的这么好不就是为了近大人的身?” 洪致也不敢肯定,如果是真的这小子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你过来!这两天你不用跟着了!去给大人买些城西的桂花饼,然后先回自己屋里住两天等传唤吧。” 陆修高高兴兴的接了银子跑了,这模样又叫几人深深的迷惑。 “去!派几个修士跟着他,看看这小子到底在捣什么鬼。” 陆修一路上都在琢磨怎么被洪致抓到点把柄,然后理所应当的去见识一下世家的手段。 但在此之前却先遇到了老熟人,田茂元。 田茂元穿着比上一次见到时更加贵气了,身边围了无数恭贺的人。 陆修见街上热闹,一眼就瞧见了笑的见牙不见眼的田茂元正在一间铺子前迎来送往。 “田老板好本事啊!这可是城中第一家有门面的灵宠铺子!” “不该叫田老板了,关系这么硬,再过不久得叫田大人了!” 陆修一身护卫打扮,在人群中并不起眼,他就这么冷眼看着田茂元那张笑的像朵花似的脸。 “好啊,好个灵宠铺子,田茂元,我白救你了。” 他头一次为自己救人这件事感到后悔,如果哪天田茂元被狼咬死了,那道今日不知有多少灵兽逃过一劫。 他两步上前一脚踹烂了还没来得及挂上房梁的牌匾。 上面的田记灵宠铺几个大字被踢得粉碎,四周惊叫声响成一片 金樽城的人娇贵惯了,很少见到这么大的阵仗,周围人很快逃跑,将此地空出一大片。 陆修揪住田茂元的衣领,如曾经那般当街大骂道:“你到金樽城来就是来干这事的?” “我真后悔当初救了你!难道要我再将你这条命收回去吗?” 田茂元见人闹事本想大喊守卫,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一身护卫打扮的陆修。 “陆...陆大侠...” 他想说的话都憋在嗓子眼里,身后大开着的门面叫他没得狡辩。 店门里除了一排排的灵兽,甚至还有带着枷锁的奴隶,一个个低眉耷眼的安静站着,像是没有灵魂的玩偶。 “你现在竟然连人都敢卖了?好,你好的很。” 陆修也不知道还应该再说些什么,放开手中的衣领子无力扭头。 田茂元拉住陆修的衣摆,眼眶红的厉害:“陆大侠,我说这不是我的本意你信吗?” 陆修回头看了看他新铺子中五颜六色的笼子,每一个里面都关着一只曾经自由的生灵。 还有身后的一排排奴隶,又是谁的兄弟?谁的子女? “陆大侠!是卢家先找到了我,说我不帮他们做事就先抓了我全家去做奴隶!我没法拒绝啊陆大侠!” 陆修用力甩开他的手道:“不用跟我解释了,你自己已经选好了这条路,我如今只是个小小护卫,奈何不得你。” 听到这话,田茂元紧走两步绕到陆修面前,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这一跪动静不小,最近在城中有头有脸的田大掌柜,竟然当街给洪家的一个小侍卫下跪。 身后观察陆修的一干修士也觉得很为难,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 田茂元几乎有些卑微的扯住陆修衣摆:“陆大侠,你别这样对我,这真不是我的本意。” 他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心中升起一阵无名的恐惧。 好像如果此刻就这么放陆修离开的话,自己将会失去什么再也无法挽回的东西。 “我也是一介凡人,我什么本事都没有,如果不努力为他们做事,我拿什么保护我的兄弟不受人屠戮,拿什么保护我的姐妹不受人侮辱?” 陆修不得不承认,田茂元的话总是带着些道理,却又总是叫他失望。 他这一次不想再跟他争辩了,曾经的青涩从他身上褪去,留下的只有深深的无力。 他拍了拍田茂元的肩膀示意他放开自己。 “我这会儿没工夫对付你,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但田茂元的手却抓的极为用力,手背上隐隐有青筋暴起。 他嘴唇哆哆嗦嗦的:“我错了陆大侠,我也知道我错了,可是我,我真的惭愧...我该死...” 他的状态明显不对,陆修有些诧异的低头看他,强行将他的脸掰起来,一看登时又惊又怒。 田茂元竟然也中邪了! 他的一双眼中已经爬满了黑色的细丝,口中还不停的说着自己该死,可自己又不得不做。 想也知道田茂元曾经真的想过不再做灵兽买卖了,但迫于压力重操旧业,使得他心中愧疚感升腾被邪气侵蚀了内心。 这一刻陆修对田茂元的所有怨念都变成了一种浓浓的悲哀,邪气啊,又是邪气。 这世道真的还有重新变回原样的那一天吗? 他手中用力,缓慢却不容拒绝的将田茂元从地上拉起来。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愿不愿意把这些灵兽和人都放了?” 瞧着田茂元乌黑黑的眼珠子,陆修心中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我愿意!” 出乎他意料的,田茂元答应的飞快。 “这次我没有救你的命,你也愿意放人?” 田茂元不顾周围有多少人在暗处盯着他们看,也许他只是需要一个理由停下来。 他终于流着泪,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我愿意,这一次是因为我相信你,陆大侠,我相信你可以从他们手中保护我。” 陆修不知道他此刻的做派是真是假,他已经能听到巡街的侍卫们在大声询问:“这里发生什么事儿了?你们干嘛呢?” 田茂元立马换上了之前那副油嘴滑舌笑容满面的模样,直说误会一场,朋友间开玩笑的。 侍卫看了看陆修身上洪家的侍卫服,和他腰间只属于贴身侍卫的腰牌,也立马缓和了些神色。 陆修就这么被轻轻放过,他感受到了因为这身衣服带来的特权。 如果是一身奴隶装扮或只是平头百姓,这会儿刀鞘应该已经拍在自己身上了吧。 他没法再和田茂元争辩什么了,只能先行离去。 田茂元如今中邪了,却还能分出理智答应他的要求,还能帮他打圆场。 这让他觉得对方还有几分希望。 离开前他转头去看田茂元的眼睛,对方眼神有些闪躲不太敢和他对视。 但片刻后又转回视线,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他知道,田茂元这是在向他保证会放过那些灵兽和奴隶。 “但愿吧,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第133章 金樽城的另一面 木知身上的衣服又换了,这次是更加清凉的白纱罩蚕丝肚兜。 雪白的肩头若隐若现,纱裙轻薄,每走一步修长的大腿都会从裙下露出。 她一头乌黑的长发被松松挽了个髻,碎发飘在耳后,落在肩头。 冬天没有人敢这么穿,她这样站在寒风中,面色红润神色自若的样子更显的不似凡间物。 家主慕容婉对木知实在是太满意了,这是她至今为止得到过的最上乘的货。 她还专门请了嬷嬷去查验木知是否还是处子之身,结果更是让她满意。 木知干干净净的,只等着为她赚得盆满钵满,还能再卖出一笔天价。 木知下了台,任凭酒会上哭爹喊娘的挽留也不回头,飘飘然溜回后院,身上的白纱依旧干净如新,连一滴酒渍都没沾到。 这也是慕容婉对她最满意的地方,她从不仗着自己貌美就和客人勾勾搭搭的自降身价。 木知独自站在上一次与陆修接吻的地方,神色无悲无喜,静静地等待。 远远看去美得惊心动魄,几个小丫鬟从旁边溜走,不可置信为什么有人能在寒冷的冬日穿成这样还行动如常。 等只剩下木知一个人后,她突然浅浅的咧唇一笑。 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一身黑衣的陆修再次从屋顶翻下来。 一来就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来盖在她身上。 “我不冷。” 木知打量着陆修的神色问:“怎么了?你不开心?” 她说着就凑上去亲吻陆修的下巴。 田茂元入邪一事确实叫陆修很难受,他来之前还专门整理了自己的表情,可惜还是让木知看出来了。 “抱歉木知,我遇到了以前的老朋友,他现在变的很...不好。” 木知心疼的摸了摸陆修的脸冲他没心没肺的笑,她如今的模样已经初见成熟女人的美感。 可那少女的青涩稚嫩也还没有完全褪去,哄慰起人来更是温柔中带着些俏皮。 陆修心尖一片柔软,将她拉进自己怀中细细亲吻。 纯白色的轻纱缠在黑色的侍卫服上,柔软又缠绵。 陆修一双手在木知腰间克制的扶着,感受到木知的体温竟然比自己的更加炙热。 木知轻轻闭着双眼,与他呼吸纠缠在一起,习惯又享受这样的感觉。 她眼睫突然轻轻的颤动了一下,从陆修的怀中挣脱出来。 “有人来了,应该又是来纠缠的客人,你要躲一下吗?” 陆修眼中氤氲的雾气还没有散开,闻言只是微微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就道:“不必了,已经足够了。” 说罢搂住木知更卖力的亲吻,甚至抱着她左摇右摆,在地上踏出不小的声音。 “你!你们!木知!!!” 不久后陆修身后果然传来惊叫声,陆修和木知这才仿若大梦初醒一般松开彼此。 但一切已经太晚了,客人的声音引来了不少下人和仆从,就连外院酒会上的人也惊动了。 陆修当着众人的面慌乱的挡在木知身前,他唇边鲜红的口脂印迹已经足够说明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修和木知这对“狗男女”被当场拿下,被人压着跪在院中地上。 陆修尚且还有身衣服蔽体,木知就惨了,拉扯间轻纱罩衫被扯落在地,大片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只穿着一件小肚兜。 陆修口中还在喊着:“都是我的错!你们不要这么对她!都是我强迫她的!给她穿件衣服吧!” 慕容婉站在院中气的简直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先给我杀了这个男的!!!” 家里最宝贵最漂亮的商品就这么被一个该死的低贱护卫玷污了。 虽然没失了清白,但这么被客人撞个正着,这件事注定会被传出去,木知已经不值钱了。 “家主!”慕容府的管事听说了这件事,连滚带爬的凑上前来小声耳语。 “这男的是洪致的贴身侍卫!而且也是宇文家送去的,咱们杀不得啊!” 慕容婉气的上前连扇了陆修好几个巴掌,扇的自己手都疼了才作罢。 木知就这么静静的在一旁看着,她淡金色的瞳孔将慕容婉的模样清清楚楚的映照出来,记在心里。 “你看什么?下贱的东西!” 慕容婉反手一巴掌也甩在木知脸上,她手上的金戒指在木知脸上划出一道细长的口子。 木知不躲不闪,脸上的血珠就这么一滴滴的滚下来。 陆修瞳孔猛地收紧,看着慕容婉的眼神也带着藏不住的杀意。 “呵。” 慕容婉冷笑一声:“少跟我这唱什么苦命鸳鸯的戏码,去找点药给这贱胚子擦伤,别破了相就更不好卖了!” 她又指了指陆修眼神阴鸷:“这个送回去给洪致,告诉他这人毁了我多大一桩生意。” 手下人领命带着陆修和木知分别离开,陆修挣扎间小声对木知说:“别让他们虐待你,差不多了就先跑。” 木知微不可察的点头,做口型说:“你也是。” 随后两人大声哀嚎起来,给这场大戏做出了最后的收尾。 “不!你们不要伤害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再让我看她最后一眼吧!” 木知演技欠佳,哭了半天没有掉下一颗眼泪,但也用力挣脱出一只手大喊:“不!我不要被卖给别人!我只想和你厮守!” 两人终于被护卫扯开,木知被扔进一间又脏又小的院子中。 陆修则是被一路押送着回了洪致的院子。 慕容婉找来许多亲信商量,都觉得没法子再让木知卖出什么好价钱了,今天这桩丑事用不了一晚上就会传遍那些纨绔子的耳朵。 “只能私下卖了!” 木知被关起来后发现这破院子并不只自己一个人,还有很多年纪和她一般大的姑娘被关在这里。 她们睡着大通铺,院子中虽没有上锁,但层层守卫把守,连只鸟都飞不出去。 她老老实实的找了个墙角蹲着,惊讶慕容府这般体面的家族竟然也有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地方。 “你是新来的?是良家女子还是她们买来的舞姬?” 有人跟她搭话,木知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姑娘。 那姑娘朝她伸出手道:“她们都叫我四娘,你也叫我四娘吧。” 四娘手上有一条长长的疤,见木知盯着看,解释道:“我被抓来这里时划的,也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能这么久还没被卖出去。” 木知终于开口了:“你们不是奴隶吗?为什么会被卖?” 她这问题太过小白了,院子中神色晦暗的少女们都忍不住朝她看过来。 “你...你是新来金樽城的吧,竟连这个都不知道。” 四娘扁了扁嘴说:“这可是金樽三贵的慕容家,想要的女人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木知这才知道,原来慕容家能够盘踞金樽城占据最有权威的一席之地,正是因为他们垄断了这里的所有声色交易。 慕容家有一套完整的方法,从全城甚至是更远的地方弄来任何贵族们想要的女人,包括普通百姓和良家女子。 这些女人如同货物一般流进慕容家,不管你之前有多么的傲骨天成,有多么的顽强。 等从慕容家送出去的时候都是清一色的乖顺听话,唱歌跳舞样样俱全,伺候男人的本事学的一样不落。 “这是他们的本事,整个慕容家就是靠这营生在金樽城站住脚的,男人们不能没有女人,贵族们也不能没有像样的礼物。” 木知看向这些姑娘的眼神变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做一个仆人,而是从一个无辜自由的人,变成别人的阶下囚,变成玩物。 她们会在某一天突然的消失,离开自己的亲人和爱人,然后出现在陌生人的床榻上,被踩在任何一人的脚下,永无出路。 四娘看着木知的眼神中带着怜悯:“你长的这么漂亮,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城中贵族们越是有钱有势就越是变态,我从没见过没买进宅子里还能活着回来的姑娘。” 她的话音刚落院子周围的看守们就舞着鞭子围上来。 “都在这里聚什么?滚到一边去!什么时候把那玉势盘包浆了什么时候出来!” 姑娘们立马便做鸟兽散,面色惊惧又难堪。 一名肥头大耳的看守冲进姑娘们中间,嘿嘿笑着就抱住一个在那姑娘胸口上乱摸一通。 那姑娘惊的惨叫嚎哭,周围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叫什么叫?”那看守猪叫着,他也是托了好些关系才换到这里来当差的:“你这样怎么出去服侍贵人?” 他摸了好久才意犹未尽的缩回手,又伸进裤裆里挠了两下,猥琐至极。 这里的姑娘都是清白之身,他也只能摸一摸过过瘾,憋得难受了就放两句狠话:“你们这些卖不出去的烂货最后还不是落在老子手里!早点习惯吧!” 那姑娘已经哭的肝肠寸断,此刻却没有人敢上前安慰一两句。 木知跟着女孩们散去,无所谓的摊摊手小声说:“我贱命一条,比不得各位的清白出身,不过我也有问题。” 四娘小声说:“什么问题?” “如果我说我有法子从这里逃出去,诸位愿不愿意陪我冒险一起跑?” 第134章 咸鱼造反 咸鱼被人用金链子套了头,一路牵到家主卢和光的面前,卢和光外表和他的名字一样看起来十分亲切。 这是咸鱼第一次单独见家主,它由着卢和光将自己从地上抱起来,就这么乖顺的任他抚摸。 “他们都说错了,小猫还是很乖的,小猫只是一时没想通罢了,对不对?” 他面上还是带着笑,但勒在咸鱼身上的手却是越收越紧。 咸鱼被他十根指头抠的浑身疼,但还是硬生生忍耐了好久才开口说:“对。” “这才乖嘛!” 卢和光手上松了力道,咸鱼这才终于吐出口气,不敢再说什么。 “三天之后有一场拍卖会,听话的小猫会被买走好好对待,不听话的小猫会被人带回去乱棍打死,你是哪一种小猫呢?” 咸鱼被他的语气恶心到了,但还是装作分外乖巧的样子说:“我会乖的。” 卢和光放心了,叫人将咸鱼送回去严加看管,他听说了慕容家发生的事,好好的头牌就被一个该死的侍卫玷污了。 他这里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混进来的。 咸鱼回到自己的猫窝,这里原本金光灿灿的摆件已经开始被人一点一点收拾掉了。 咸鱼不禁在心中感慨:“这些人还真是会看人下菜,如今打算把小爷我卖了,就连演都不演了。” “哈哈,我就不乖,陪你们演了这么久的乖乖宝,是时候展露我真的真面目了!” 咸鱼狞笑着想,真以为我是什么乖乖小猫咪呢?牛逼就打死我! 三天后的灵宠拍卖会上。 咸鱼和各式小灵兽们被关在一起,它在笼中看着其他灵兽们嘤嘤哭泣。 那模样像极了当初在洛州府中被关押的小灵兽们。 咸鱼闲来无聊就将它们的故事讲给这些小灵兽听。 “你们猜他们最后怎么着了?不仅攻破了那个可恶的张大人府邸,还自己组成了军团,现在还在外面自由自在的!” 可惜这里的小灵兽们不相信这样的童话故事,金樽城中从来没走出过一只自由的灵兽。 它们摇着头说不相信,咸鱼还未来得及画出什么大饼,几只不太打眼的灵兽就被抓走当做拍卖会的开场了。 它们被抓走前还看着咸鱼的模样,明明嘴上说着不信,心底却还是想要再抱一丝希望。 卢家的灵兽拍卖总是比其他地方的更加规矩,灵兽们在台上被人翻过来倒过去,展示自己身上的每一寸皮毛和成色。 被掰开嘴巴,让人清清楚楚的查看它们的牙齿锋利程度。 灵兽们没有人类那样多的羞耻心,但也知道这样被人掰开身体检查是一种羞辱。 它们一个又一个的被拉上台,再用几张银票子买走,去面对未知的后半生。 好一些的买家还能给它们个体面的容身处,能够吃饱穿暖当个被人抱在怀里的宠物。 如果是战斗型的灵兽,或者买主有什么变态的爱好就不好说了。 它们的后半辈子估计只能戴着嘴套和锁链,在狭小冰冷的笼子里,和其他臭烘烘的灵兽盘算着自己还能活几天。 咸鱼作为最近最受欢迎的小猫咪,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其他灵兽都是被关在笼子里推上来的,唯独咸鱼是被人领着走上来的。 它的乖巧可爱人尽皆知。 咸鱼的底价是一千两,明明是这样的天价,却依然令人趋之若鹜。 咸鱼望着台下不断抬高的叫价得意洋洋,等自己的身价被抬到一万两时,突然邪魅一笑。 没骨头一样突然软软倒在地上:“不要哇,不要啊!我不要被卖出去啊!” 它躺在地上撒泼打滚露出口中尖利的牙齿:“都别碰我!谁过来我咬死谁!” 它口中发出嘶嘶的声音,身上的猫毛随着滚动的动作乱飞。 这一变故将台上台下的人都整不会了,卢家拍卖行的管事脸都绿了。 刚介绍说小猫是最乖的灵兽,立马就给他整了这么一出。 叫价一瞬间都停了下来,刚才喊出一万两的已经开始后悔了。 但咸鱼的表演还没结束,它又重新站起来不停的咳嗽,从口中吐出大团大团蘸着口水的毛球。 它站在台上惨叫,呕吐,卢家的打手们这才反应过来要去抓它。 咸鱼身手灵活,在几个打手中间来回乱窜,皮毛油光水滑的一时叫人抓不住。 它口中还在骂人:“一群上不得台面的畜生!你们赢了!你猫爷爷今天算是栽你们手里了!” “不要脸的牲口!有种就再把爷爷我卖出去啊!” “想把我买给死变态!?叫他们的脏手臭手摸在老子身上?想得美!” 它冲下台去,在客人的脚下躲避奔走,一时间卢家的打手们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 “还有你们这些畜生!一个个穿的人五人六的!什么都不是!别以为自己手里有两个臭钱就能为所欲为了!” 天空中突然罩下一张大网,卢和光已经对咸鱼忍无可忍了,实在没法捉住它,干脆将它和台下来竞拍的客人们用一张网罩在一起。 场中惊叫声不断沸腾,来参加的客人们有的大骂卢家一群废物,有的干脆翻脸大喊卢和光是不是疯了! 卢家的管事被推出来道歉:“请各位大人原谅,我们也是为了尽快抓住这畜生才不得已得罪各位!晚点会给各位准备赔礼亲自上门道歉!” 咸鱼终究双爪难敌四手,在场中窜了没多久,随着网越收越紧,最后终于还是落网了。 “你们嚣张不了几天了!灵兽们的怒火不是你们可以承受的!下地府和阎王老爷买去吧!” “你们这个月必有血光之灾!唔!” 咸鱼的猫嘴被人用手死死捂住,身体也被五花大绑,终于在所有人怨恨惊惧的目光中被捉走了。 卢家出了史无前例的丑,这是之前几百年从未发生过的。 卢和光也从没生过这么大的气,他没忍住用沾着盐水的鞭子抽了咸鱼好一顿。 直抽的咸鱼浑身是血,听到咸鱼还在小声咕哝:“有本事就打死我...龟孙子的...” 声音还是那么可爱,吐出来的话却比原先不知道粗鄙了多少。 他气的捂住心口觉得心脏疼,又换了打手来,一直将咸鱼打的趴在地上不动了才罢手。 “别让它死了!没这么容易!” 咸鱼被扔进了一间又潮湿又阴暗的地下室,它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自己虽然外形是一只小猫。 但内里经过了渡劫突破,并且足以化形,浑身的骨血哪是鞭子能真正伤到的。 它早就不是那个偷个包子都会被人追着满街跑的弱小动物。 而是可以为同族撑起半边天的强大灵兽。 它环顾四周,没有一点照明的烛火,亏得它是一只小猫在夜间也能视物。 它慢慢在地下室游荡,身后留下一串带血的小小猫爪印。 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了也许会看到很多残忍的画面,但当它真的走进地下室尽头后才看到了自己永远也无法忘记的一幕。 满地都是尸骨与残骸,看的出这里死去的动物大大小小不下几百个。 有的头颅都还没有完全腐烂,半颗干瘪的眼珠挂在上面,大到狮虎兽的,小到一只仓鼠的。 这里臭气熏天,还弥漫着浓浓的死气,它们生前是什么样的?是否如它一样曾被人疼爱着,自由的在阳光下生活。 几只没开灵智的老鼠从尸堆里钻出来,对咸鱼毫不畏惧的冲上来,就想啃它的脚。 咸鱼一惊,两爪子将这些不要命的玩意儿拍死。 “天呐,怎么会这样。”若换做是自己,在这没有任何希望的地方被抛弃。 在黑暗与饥饿中越来越恐惧虚弱,濒死之时就被老鼠啃食,然后在疼痛与无力中屈辱的死去。 光是想一想它就险些流下泪来,但这些尸骨却是代表这么多的同胞真正经历过这一切。 它们不是因为不听话,也不是因为不值钱而被丢在这里的。 而是因为它们从始至终没有向这些人低头,宁愿舍弃生的希望,也要反抗下去。 恶臭中,墙角有什么东西扭动了一下,咸鱼在一片静谧中听到了微微的呼吸声。 它心中没有任何恐惧,反而生出一股难言的惊喜,这里还有活着的同伴,它还有机会救下它们。 带血的猫爪直接踩着地上的尸身冲过去,角落的东西也逐渐清晰。 一只浑身脏污不堪,但隐约可以辨认出是白色的大狐狸盘在角落里。 不知道它得了什么病,身上的毛已经掉的差不多了,露出下面带着毛茬的光溜溜的皮肤。 几只老鼠在咬它的耳朵,细细的血线顺着它的耳朵流下来。 但它也只是疼的喘了口粗气,又好像这一口气已经完全要了它的命一般半天才吐出来。 它确实还活着。 咸鱼冲上前赶走那些没开灵智的老鼠,吞噬了这么多灵兽的血肉也没见它们有什么修为提升。 可见金樽城这个限制灵力的地方真真是灵兽们的地狱。 大白狐狸身上也臭的厉害,但咸鱼不嫌弃它,轻手轻脚的将它翻过来看。 第135章 无需再忍 这应该是一只很漂亮的白狐,上挑的狐狸眼魅极了,此刻却无知无觉的闭着。 咸鱼二话没说一口咬开自己的小猫爪,鲜血滴滴答答的淌下来。 它将狐狸嘴掰开,打算给它来点有营养的,可看到它口中的那一刻感觉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 狐狸的一口尖牙都不见了,牙龈上都是破口和血迹,看起来就像是被人用什么利器生生拽下来的。 咸鱼强忍着心痛将自己的爪子抵在白狐嘴上。 温热的血液不断涌出,流进白狐嘴里,那狐狸却不吞咽,它浑身的生机几乎断绝,再不补充些什么就真的要死了。 咸鱼不想这里唯一剩下的同伴再出事,它另一只爪子轻轻放在白狐的鼻子上。 “伙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答应我你一定要争点气!” 话落它一狠心捂住了白狐的鼻子。 那白狐被捂住鼻子半天没了动静,咸鱼眼中的泪水滴落:“伙伴,被我捂死也比被他们害死强。” 白狐就在此时突然难受的挣扎起来,它终于一口咽下堵在喉咙口的血,咳嗽着重新大口喘息起来。 咸鱼喜极而泣,将这臭烘烘的狐狸一路拖到干净的地方摆好,把它身上那点毛一根一根捋整齐,将它身上的伤口都检查了一遍。 这狐狸身上的毛之所以少,是因为它身上被开水大面积烫过,被烫伤的部位有些已经好了,永远留下了难看的疤痕。 有的地方已经溃烂,咸鱼看的不甚清楚,但也能想象到这是什么样的痛苦。 “好伙计,你坚强一点,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咸鱼已经开始琢磨着要怎么跑出去了,它离狐狸远了些,闭眼凝神,想象自己的身躯变化成人的样子。 狐狸这么大,自己一只小猫怎么能将它带的出去,这一次它说什么也不要再拖木知和陆修的后腿了。 它要自己想办法化形,再凭自己的本事逃出去。 —— “陆大侠?你不是宇文家的家生子吗?什么时候还出去做过大侠?” 要说最惨,三人中还是陆修最惨。 他被细绳吊起来,在半空中被用床单裹着的粗木棍子打。 边打边被问话,不管他回答或是不回答都要被打。 “你知不知道你得罪的是谁?难道宇文家就没告诉你这里是谁的地盘?慕容家和洪家你都敢惹?好!好的很!” 洪致看在宇文儒的面子上还是不敢做的太过,他不需要知道答案,因为他原本就没有相信过陆修或是宇文家。 但陆修也是不能死的,宇文家与王城的联系密切,不管发生什么事,总是不能在明面上撕破脸才好。 陆修浑身没见一点伤痕,但五脏六腑感觉都要被拍碎了,这比他之前受的任何一次伤都难受。 但洪致觉得还是不够解气,慕容家的管事来府上骂了一个时辰,还断了两个月的生意。 以后洪府办宴会,再想借些盘靓条顺的女人都得比别家多掏两成的价。 谁怪他们府上的护卫当着客人的面祸祸了人家的头牌,他们理亏在先,这笔银子真要算起来还真不好说谁损失更大。 绑住陆修的绳子被人松开,他从半空中掉下来砸起一阵烟尘,腹内受到冲击他又吐出一口血来。 洪致从身旁管事手中接过一个绿色的小瓶子,一把掐住陆修的下巴将里面绿色的液体灌进他嘴里。 这玩意儿陆修略有耳闻,是一种能让人痛不欲生的毒药,喝下去什么都查不出来。 他早就想尝尝了。 他没有任何反抗,咕咚咚的将那毒药咽了下去,倒是有些出乎洪致的意料。 宇文家出来的护卫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都不反抗还面不改色的往下咽?他倒要看看是什么硬骨头敢这么做。 陆修被人拖着扔回柴房,后背砸在柴堆上,但他已经不在意了,因为这绿色的水水已经开始发挥它的效用。 陆修额头上渗出冷汗,就这么看着自己的两只手,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却好像里面的骨骼一寸一寸的碎裂开来。 皮肤像是被火烧灼一般,从指尖开始蔓延向手掌。 陆修望了眼天上的太阳,道了声:“老天保佑。” 然后咬着牙开始闭眼打坐,没有灵力在身,只能凭着自己的毅力咬牙坚持。 慢慢的他额头上已经有大颗大颗的汗珠流淌,毒素蔓延到了整个上半身。 他几次难耐的站起身来,在柴房中发泄般的不停转圈,将入目能看到的木柴火都举起来在地上摔的粉碎。 又凭着一腔毅力和勇气逼着自己重新打坐下来。 疼痛如影随形,他不相信这世上有凡人能仅凭一身肉体凡胎承受住这样的折磨。 痛感很快蔓延到全身,陆修再也难以维持坐姿,只能像条濒死的鱼那样躺在地上喘息。 汗珠大颗大颗的滚落,将他躺着的地面都打湿了。 他很想发泄的吼叫,想要砸烂这间房子,但对抗这疼痛就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体力。 他用脑袋哐哐磕向地板,希望能将自己磕晕过去,但这药里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让他清醒无比。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死,如果自己死了是不是就能解脱了。 这样的想法只持续了一瞬间就被他压了下去。 难怪有些人会被逼疯,这样无法逃避的痛苦真的会让人疯掉。 月上中天,陆修躺在柴房的地上突然睁开眼,嗓子哑的厉害,嘴唇干裂的破开了好几个口子。 他的身体也因为长时间的紧绷而麻木的无法动弹,手指甲抠地太用力,已经一片血腥。 他缓了很久才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一拳砸穿了柴房的木门。 这些人是真该死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修士?做出什么损阴德的东西。 他这下完全确认了,慕容家,卢家和洪家就是这金樽城里的幕后黑手。 宇文家应该是早就知道这些事,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没有直说,而是先放他们各自去调查,只在背后默默推动。 但他现在好像明白了,有些事必须得亲自来才能感同身受,才能下定决心为金樽城的百姓抛头颅洒热血。 他伸手从怀中的夹层里掏出三张黑色的纸,在柴房找了块火石将纸点燃。 黑烟袅袅升上天空,然后在半空中转了个弯指向三个方向。 这是属于木知,咸鱼,还有他好师弟吴清秋的。 他现在没能力逃出洪家的这方小小的院子,但他还有同伴,大家来日方长。 洪府有自己的修士,那修士感受到府中有不寻常的气息,寻到柴房时看陆修一人站在院中。 他立马大声呵斥道:“谁叫你从柴房出来的?滚回去!当心家主再罚你一回!” 陆修面无表情的问他:“你帮他们做了这么多恶事,难道心中真的一点愧疚悔恨都没有吗?你不曾对那些被他们害死人生出些怜悯吗?” 那修士笑了笑:“愧疚是什么东西?能换来钱吗?这世道可没有公平一说,我怜悯你们,晚上少吃一只鸡的时候谁怜悯我?” “我。” 那修士身后突然出现一巨大的黑影,他刚才说的太得意,等他察觉到再回头时已经晚了。 木知的三条尾巴直直刺进了他的心口,喉咙和丹田:“我帮帮你,你以后再也不会少吃一条鸡腿了。” 陆修看着匆匆赶来的木知,再次为她的再次为她的果决和野性心动。 木知速战速决,将那修士的尸身往地下一甩。 冲进院内将陆修叼进口中就跑。 她冲出院外后另外两道身影也先后赶来,陆修回头看,惊讶发现竟然是两个少年。 其中一个是自己好师弟吴清秋,吴清秋边跑边说:“我来等王城的回信!如今看来我来的正好!” 陆修凝神看另一个少年,然后不由的惊讶大喊:“咸鱼!?” 另一个少年明显是咸鱼的人形模样,不知道它经历了什么,再见竟然化成了人形。 少年咸鱼的怀里还抱着一只脏兮兮的大白狐狸,耷拉着脑袋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来不及多问了,吴清秋大喊着:“快跑!有人追来了!” 他们三个身后都跟着不少人,有侍卫也有修士。 木知冲在最前面,陆修以为她会带自己直接冲出城,可木知在金樽城复杂的地形中七拐八绕。 竟然带着几人甩开了大部分护卫,来到一处破败的院落不走了。 陆修刚从她身上爬下来,她就毫不迟疑的回头冲向追来的两名修士,和二人缠斗在一起。 吴清秋没想到自己刚回到金樽城就撞见师兄三人搞出这么大的阵仗,立马抽出佩剑加入三人的战局。 本以为这场战斗会很困难,他们没有灵力,正面对抗修士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木知就像是开玩笑般,几招过后就将一名修士牢牢的压在了爪下。 那修士肩胛骨被她一掌按断,惨叫声连绵不绝的响起。 他手中带着灵压的剑刃割过木知的前爪,却只在上面留下一道极浅的伤口。 木知的身躯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强悍。 第136章 我要去找他 流出的那一点鲜血和痛感不仅没让木知退缩,反而让她更加愤怒。 另一修士一剑逼退吴清秋,赶来救自己的同伴。 木知却头也不回,只专心对付面前的敌人,三条尾巴在空中盘旋着,突然闪电般疾射而出。 那修士灵力不弱,但反应速度实在慢,被尾巴贯穿后惨叫了好久才死透。 木知爪下一用力另外一个也悄无声息的断绝了呼吸。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看的吴清秋忍不住咋舌,木知师姐的实力又变强了,下手也更狠辣了。 他还想着自己回来能帮到陆修,哪知道木知师姐竟然还有能力化形,战斗力还一点都不弱。 几人将两个修士的尸身藏好,木知重新驮上陆修在城中飞快的赶路,一直来到慕容家的地盘才停下脚。 咸鱼如今的跑步速度也飞快,只剩下吴清秋一个在后面哼哧带喘。 “快!去后院!” 陆修依言不管不顾的冲进后院,木知也从院外一跃跟着进去。 入目却不是什么重兵把守的场面,而是一群女人。 地上躺了一群死透了的看守,中间还有一个肥胖的影子特别的血肉模糊,看起来被人捅了几百刀。 这是木知的杰作,但她来不及解释:“帮帮我!不把她们救出去她们都会死的!” 咸鱼将那狐狸一把塞进吴清秋怀里,陆修将吴清秋一脚踹的远远的。 “去城里躲起来办你的事!不送!” 吴清秋愣头愣脑的站在原地想了又想,终于还是一狠心带着怀里臭烘烘的狐狸跑了。 一路上木知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自己身上又被砍了多少刀。 陆修和咸鱼带着她救出的这些女人在身后紧紧跟着,她们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跟着木知逃跑如果失败是什么下场。 但是没有一个人乱跑或是尖叫,将自己的全部希望和性命都托付在了木知身上。 木知便用自己巨大的身躯强冲金樽城大门,咸鱼用自己那一点三脚猫功夫为二人断后。 前门的守卫换了一批又一批,直到天快亮了张吉诗和荆允才匆匆赶来。 荆允看到木知真身的那一刻感觉像是无数烟花在脑海中炸开。 多么美丽的生物,多么强大气场,它身上的血口不仅不见狼狈,反而更添几分野性,他看的如痴如醉。 木知冲他怒吼:“看什么看!帮忙啊!” 荆允这才如同大梦初醒般上前,手中黑气暴涨重重轰击上金樽城的大门。 只用了三两下就将城门打破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但足以让她们通过了。 陆修抬头看着天上飞的欢快的荆允,心中暗道这能耐不容小觑,若是日后为敌了那真是难对付。 踏出城门的那一瞬间他的灵力就回了笼,长空剑收到召唤从远处飞来。在城门口直接钉死了一个追上来的洪家修士,陆修都不用手握长空就已经可以大开杀戒。 几人护着木知带出的无数姑娘向城外跑,一直跑到再也没有人追来才停下。 几人手中的武器都已经染满了鲜血,木知更是浑身浴血到快要看不出毛色。 她干脆变回人形,将脸上的血迹用帕子擦了擦。 瞧着身后救出来的大姑娘小媳妇一个没少,别提多痛快了。 “咱们今日算是彻底和金樽城撕破脸了,好在临走前还救了些人。” 陆修一边气喘吁吁的说着,还一边给木知擦着脸。 荆允在一旁冷眼看着,一次开口想说点什么打断他们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陆修顺着吴清秋留下的标记一路寻找,带着一行这么多的人终于找到了那棵能进入隐匿小世界的树。 众人无不赞叹这样精美的设计, 万草月收到消息后紧赶慢赶的从小世界中钻出来,接手了这些可怜的姑娘。 却独独拒绝了张吉诗和荆允的进入,两人相视一眼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待遇各自离开。 “吴清秋人呢?” 万草月终于见到了吴清秋口中正直如骄阳般的大师兄,确实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行止见周身淡淡的灵气环绕,又十分有力量感。 “不过还是吴清秋更稀罕一点。”万草月心中这么想着。 “师弟说要收信,留在金樽城中了。” 万草月立马担心起来:“就他一个人吗?他一个人可以吗?什么信一定要这时候去拿啊?” 陆修等人也发现了万草月的与众不同,无论是说话方式还是穿着打扮到举手投足,都与周遭格格不入,就连木知都比她正常些。 而且这个叫万草月的姑娘好像也太关心他师弟了些。 连他这个大师兄都能放心将他留在城中,万草月此刻却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陆修解释:“姑娘莫急,我师弟他打小就聪明,目前也没有在城中暴露行踪,他收了信自然就回来了。” “不成,我得去找他!你们怎么就这么放心将他一个人留下!” 万草月说着就已经往出口走了,她身边的军师和护卫还有一众亲信听到后立马就急眼了。 “姑奶奶啊!你也就这一身灵力有些用处,怎么在金樽城做事啊!” “他们铺天盖地的抓你你又不是不知道,谁去都不能是你去啊!” 陆修忽然福至心灵:“你喜欢我师弟。” 万草月脚步停顿下来,很久后才正色道:“对。” 咸鱼站在后面:“哇哦,你果然很不一样。但是他用不着你救,他自己说的过两天就回来了,如果没回来你再去不迟。” 万草月终于还是被劝下来了,被人架着出去安排新救回来的姑娘们。 陆修和木知这才想起咸鱼,面前少年那一身黑漆漆的衣服无比熟悉,正是咸鱼那身黑毛。 “死肥猫...你终于成功了!” 木知赞赏的冲它点头,咸鱼也默契地点头:“是啊,我成功了,我还救出了一个...” 嘭!的一声,咸鱼话还没说完脚底炸起一阵白烟,它控制不住的又变回了那只黑漆漆的小猫,再想变就怎么都变不回来了。 木知哀叹一声:“果然还是不行吗?” 咸鱼自暴自弃般的往地上一躺:“算了,该救的都已经救出来了,我就这样吧,我不变了。” 陆修也颓然的倒在地上,运起灵力为自己治疗内伤,木知见二人都放松下来,也沉默的坐在地上,一口口轻舔自己身上的伤。 “我好生气,但我杀了那些看守不是为了泄愤,是为了救她们。” 木知多余解释这一句,陆修将她拽倒扯进自己怀里。 “你做的很好,他们该杀。” 木知在那间破败的小院里目睹了一个又一个被侮辱的,被待价而沽的姑娘。 她只问了四娘一次,如果有机会要不要跟她逃走,四娘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剩下的事情就都交给了四娘,她一个一个的游说姑娘们,直到确定每一个人都愿意用自己这条贱命再赌一把。 那猥琐的肥胖看守也一早就看上了木知,他第二天一入夜就惦记着来占木知的便宜。 “新来的小姑娘,穿这么少冷不冷啊?”他拉开自己的裤裆,拽着木知的小手就要往里放。 木知伸指成爪,橘黄色的细毛从手上一根根长出来,尖利的指甲直接插进了那猥琐看守的小腹中。 那看守惨叫起来,但因为他自己打过招呼,其他人早就离得远远的,听到惨叫声才知道往这里赶。 木知将这人踢开,意图留给饱受他欺辱的姑娘们。 自己直接在这间小院中大开杀戒,将来支援的看守们杀了个干净。 被拧下来的脑袋在院子中滚了一地。 姑娘们都看呆了,从没想过逃走的方式是这样直接的杀出去,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双脚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那猥琐看守已经不敢叫疼了,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谢罪:“姑奶奶们,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看在我没真的对你们做...啊!” 不知道是谁先捡起身旁掉落的佩剑,一剑割开了那看守后背的皮。 她不会用剑,那伤口割的一点也不深,鲜血流了两道就停下了,那看守还好好在原地惨叫。 于是佩剑被接二连三的捡起,姑娘们闭着眼流着泪,终于亲手将那畜生宰杀在了当场。 木知完全没计划好下一步要怎么做,却也就在此时接到了来自陆修的召唤。 她怀中黑色的符纸无火自燃,黑烟飘向了陆修的方向。 “在此地等我,哪也不要去!” 她在月下化作了巨大的凶兽,四娘吓的带着姑娘们连连后退,又觉得这样对救命恩人实在失礼。 她郑重点头:“我们相信你!就在这里等着!” 另一边的咸鱼一只猫待在恶臭弥漫的地下室努力:“我一定要成功!我要救出它们!我不要再弱小下去!” 在试了无数次后它周身终于炸出一团前所未有的浓烟。 浓烟散去后它再睁眼,视野突然变的很高很广,自己的猫爪子也变成了一只人类的手掌。 手指根根分明,没有连在一起,变幻的非常成功。 它当时的庆幸大于欣喜,那是大白狐狸在人类形态的它眼中也变的渺小起来。 第137章 好消息和新朋友 他迈动着不太娴熟的步伐走上前,将狐狸抱进自己的怀里。 然后来到自己被扔进来时的那个小门前,静静的等待时机。 这期间它一直源源不断的用自己的血液喂养那只狐狸,自己则抓了些地下室肥大的老鼠充饥。 机会来的很快,卢家的管事奉家主之命来看看这该死的猫过的怎么样,是不是已经被吓破了胆子。 是不是已经喵喵叫着哭求他们再给它一次机会了。 他打开房门的一瞬间,一个一身黑衣的纤长身影就从门后直直冲了出来,速度快的像是一道闪电。 撞倒他后也没停,就连速度也没有慢下来丝毫,就这么一转眼不见了。 他大惊,回头再进去找,地下室里头哪里还有小猫的影子。 咸鱼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用什么样的一口气撑着。 硬是抱着那狐狸一路找到陆修,再跟着陆修带人杀出重围,那化形才结束。 它们各自分享完自己的经历,觉得真是绕了好大的一个圈子,但也真正开始对金樽城有了一些了解。 陆修轻轻将木知和咸鱼都揽进自己怀里,三人都累极困极了。 特别是木知,她虽然面上不显,身体也没遭受什么摧残,但这段时间为了学习,为了救人为了潜伏。 不惜牺牲自己的色相,花了无数的心思,做什么都有些兴致缺缺的。 陆修知道她不冷,但还是将外裳解下来给她盖在身上,轻轻摸摸她脸颊上那道细小还未痊愈的伤口。 又将咸鱼也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你们都受苦了,好好睡吧。” 三人确实累极了,躺在营地的小小空地上,幕天席地的就这么一连睡了整整两天。 万草月听人禀报后出来查看,也不由的惊叹:“这得累成什么模样,别打搅他们,让他们睡个够。” 大白和二白也听说了陆修来到这里的事情,惊喜的无以复加。 第一次主动跑出自己的地盘,来到人类的领地看望陆修。 直到吴清秋都从金樽城悄悄回来了,见到营地中央躺着的三人。 三人静静的躺在草地上,周围堆满了野花和新鲜的水果,他们三人身旁原地架起了一座葡萄架。 天太冷没有葡萄,小灵兽们就选了好多漂亮的带着香气的仙草装点在架子上。 没有人打扰他们,全都离得远远的各行其是。 他等了半天不见三人有醒来的迹象才将他们叫醒。 “大师兄!!快醒醒!木知师姐!还有那肥猫!” 三人醒来时昏天暗地不知今夕是何年,四周环境太过安逸,既有草香气,又有瓜果的甜香。 吴清秋手中拿着两个令牌和一封信在陆修面前晃了晃。 他身后还跟着一只无精打采,身上没几根毛的大白狐狸。 “大师兄,看看我弄到了什么?” 陆修迷瞪半晌,看清他手中的东西立马清醒了七八分。 “这不是那什么!那什么解灵牌吗?!” 吴清秋手中拿着的竟然是两个散发着淡淡符文阵光的解灵牌,在金樽城中唯一使用灵力的方法。 “还有一个坏消息,王城寄信回来了,但只是不痛不痒的惩戒了几个走狗修士,罚了金樽城几个臭钱就不了了之了。” 他的话落万草月也到了,万草月听闻他回来的消息匆匆赶来,看到他毫发未损才松了口气。 小声的咕哝了一声:“我就说了你那臭钱不是万能的,还想叫王城为了你那几个钱出手整治金樽城,你怎么想的?” 吴清秋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子塞进她手中,万草月立马闭了嘴。 “看,那只是我给的不够多。” 他拆开王城的信件给陆修看,上面竟然真的盖着国君的印章。 国君竟然毫不吝啬的将吴清秋送去的东西赞美了一番,还说十分重视他说的奴隶问题。 政令随信送到时下达,还附带了两个解灵牌。 可惜那几句对金樽城不痛不痒的斥责实在没什么用处,还下了一些诸如提高奴隶月钱的命令。 王城竟以为奴隶们遭受的一切生身苦痛生离死别,是提高些月钱就能摆平的。 这在几人眼中看来简直是一场笑话。 但陆修和万草月还是不免对他花钱得来的效果感到惊诧。 王城是什么样的所在? 天下间什么宝贝没见过,什么数额的银子放在陛下面前都不可能砸出水花来。 可偏偏吴清秋这玩笑一般的做法真的起效了。 吴清秋摊摊手:“钱,就是万能的。” 咸鱼没有参与他们关于铜臭的讨论,它被那只白毛大狐狸缠上了。 狐狸被吴清秋照顾的还不错,在城里时自己就醒来了。 醒来时满嘴的血腥气,唇边竟然还挂着一点猫毛。 多亏了它醒来,吴清秋这两天过的才没有那般无所事事。 它也从吴清秋口中得知了自己这条命是怎么千难万险捡回来的。 所以一到这里就缠着咸鱼不放,千恩万谢的道了无数声谢谢,口中没牙,讲话有些漏风。 咸鱼有些嫌弃它,虽然这狐狸已经被吴清秋洗干净了,但它毛发秃秃的模样实在是丑。 狐狸也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十分难看,但它强颜欢笑凑在咸鱼身边。 “我叫白释,谢谢你救我,你可真是只漂亮的好猫。” 咸鱼不理它,扭着屁股离开。 它便又追上来:“你叫咸鱼吗?我听说你是强行化形带我出来的,你真厉害。” 咸鱼冲它摆摆手:“白事儿?这名字好晦气。别谢我了,我应该做的,你受伤这么重还是好好养伤吧。” 它虽然嫌弃这只狐狸,但心中到底是心疼它的。 于是去木知口袋里翻出一把虫子撒在狐狸面前:“你吃点吧,她兜里的虫子都还挺补的。” 白释并不因为它的冷淡就退缩,听它愿意跟自己说话,还愿意给自己拿吃的,终于喜笑颜开。 “谢谢,我的伤很快就能好。” 它窝在一边听话的开始舔舐自己身上的伤口。 咸鱼这才发现它身上已经开始慢慢长出一层细小的白色绒毛了。 这怎么可能? 它分明记得自己刚找到这狐狸时它身上因为大面积的烫伤,所以没几根毛。 但它此刻分明真实的看到那被烫过的皮肤不再皱巴巴的,而是变成了粉红色的嫩肉。 狐狸此刻舔毛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人,木知。 “为什么你们的口水就能使伤口愈合?为什么我的就只能让人过敏?” 它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狐狸很荣幸能为它解答问题。 “以为我是上古神兽白狐的后裔,我体内流着神兽的血。” 陆修几人起初并不是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 当咸鱼问出口时,他们也在侧耳偷听着。 此刻听到这样的回答都惊呆了。 “神兽!?白狐?”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神兽?!” 木知也回过头正色看着狐狸:“那我呢?我到底是什么?” “嘭!”地一声白烟炸起。 木知巨大的兽型原地拔起,额头上一根尖利带着灵光的角,身后三条尾巴高悬。 “神兽狰?!” 这下轮到狐狸惊讶了:“我以为你们早就灭绝了!” 咸鱼不知道狰是什么东西,但见狐狸惊讶的样子就知道木知的品种不简单。 它也没想到自己出去一趟救回来个破烂般的狐狸竟然还是神兽的后代,还能认出木知的身世。 众人也才注意到,那白狐狸眼中竟然也带着点点暗金色的光。 联想到有这样能力和特质的人还有一个迷途,同样是舔舐可以治愈伤口,同样的淡金色瞳孔。 迷途也一定是某种神兽的后裔,或许是上古灵鹿也说不定。 这一发现让狐狸白释说的话又多了几分可信度。 陆修凝视着木知的模样,突然想起来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种神兽。 它头生利角,后拖三尾,叫声如同金石炸响,所过之处邪气尽散。 他拍着额头直说都怪自己不好,连这样明显的特征都没能想起来,也没想到原来神兽真的存在于世上。 这一发现让众人都觉得振奋不已,难怪木知身上有那般多的特别之处,难怪她生来就能化形。 难怪她受到金樽城阵法的限制有限,难怪她的成长速度这般惊人,她的血液里带着神兽的力量。 “所以你的叫声能驱散邪气吗?”白释问道。 木知摇摇头:“并不能,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的血脉应该也很淡薄了吧。我只能用吼叫探查周围的灵力波动。”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木知的身世之谜就在这个平凡的午后突然揭开。 若换做从前她一定欣喜若狂,向全世界炫耀自己的身世。 但也许是经历的太多,无力的次数也太多了,如今知道了这样大的一件事也不觉得很开心。 倒是觉得这身份十分鸡肋,除了叫人家成天惦记着扒皮抽筋,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咸鱼鼓励道:“有这样的血统你的将来不可限量,倒是现在就该早早抱上你的大腿儿了神兽大人!” 陆修也做狗腿状,轻轻抱住木知的大腿道:“神兽大人!受小弟一拜!” 二人耍宝成功逗笑了木知,她不在意的有人替她在意,她不关心的有人为她关心。 第138章 寸步难行 咸鱼看着一旁的白释,有些小小的嫉妒道:“你也是神兽,那你天生也能化形喽?” 白释点点头,嘭!的一声化作了一个身穿白衣的青年。 只不过那白衣上面有些破口和脏污,他头顶上的毛发也可怜的稀稀疏疏。 但他面容俊朗,陆修看了都不由得惊艳了一瞬,那是只属于狐狸的勾魂媚态,不知道等他长好了又是怎样的风姿。 白释上前抱起咸鱼轻轻在脸上蹭了蹭,又将它放回原地。 他紧紧闭着嘴,因为知道自己一开口就会露出黑洞洞的口腔,说话也会漏风。 只展示了短短的几息他就变了回去,又变成一只要死不活的大白狐狸。 咸鱼惊讶:“你是个公狐狸!” 白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啊。” “你这口牙是怎么一回事?也能再长出来吗?” 咸鱼问的快,其他人都没来得及阻止,白释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没事的狐狸兄弟,你不想说就罢了,咱们聊点别的。” 陆修补救的打着圆场,但白释也只是略一沉吟就用那有些漏风的嘴巴说道:“这是被人硬拔掉的,防止我咬人。” “他们觉得我这张狐狸脸很好看,喜欢往我嘴里放东西又怕被我咬伤,所以硬生生拔了我满口的牙。” “但因为有神兽血统,我的牙齿每半个月就会重新长起来,每一次长出来就会被他们重新拔掉。” “直到有一次他们忘记了,我用牙齿一口咬掉了一个人的...” 白释不说了,咸鱼听的小猫眉头皱成一团。 刚想再问它咬掉了什么东西,猫嘴被陆修一把搂住。 吴清秋也笑着带起了另外的话题。 刚才那话题太残忍了,哪怕是对羞耻心不太多的灵兽们来说也太残忍了,更何况还是一只公狐狸。 长得特别漂亮的灵兽大多都被拿来做什么呢? 陆修和吴清秋身为男人又见识了金樽城这么多肮脏的事情,怎么会猜不到。 白释很感激他们对自己的温柔善意,它也闭嘴不再说什么了。 吴清秋带来了另一个消息,在他看来不是很重要,但对咸鱼来说却如同晴天霹雳。 “你们知不知道东方崖山?就是主打修炼长生的那个百年大派,前两天我在金樽城中听说这门派解散了。” 吴清秋还不知道陆修三人与俞文舟间还有过那么一段纠葛。 作为真正去过东方崖山的三人,此刻内心激荡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他们从到崖山的第一天就感受到了那里巨大的矛盾和压力,那确实是个灵力充沛的好地方,却也不是个好地方。 陆修和木知都齐齐看向咸鱼,崖山会有这么一遭他们并不意外。 上一次从崖山离开时几人也都是灰头土脸,被俞文舟掩护着送出来的。 那之后俞文舟怎么样了呢? 怎么就突然和邪气扯上关系了呢? 如今竟然连崖山都不在了。 吴清秋还在兀自感慨着,大门派的覆灭多令人惋惜。 咸鱼已经神思不属,又开始想起了自己的阿俞。 它已经太久没见到俞文舟了,它想念对方的那双手,想念他将脑袋埋进自己肚皮里的感觉。 它在无妄森林里几天的时间就错过了他几个月。 自己尚且这般想念他,他对自己的思念一定更加强烈。 它在森林中消磨的那些时光,他在外面又是如何煎熬着度过的? 他那些自私的长老和不着四六的师弟会怎么对待他? 它将玉佩贴在自己心口,几乎快要忘了和阿俞在一起的感觉。 那样无底线的宽容和宠溺,那样要星星不摘月亮的纵容,还有他每一次叹息后陌生的触碰。 难道那是它做的一场梦吗?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它不敢往玉佩中渡入灵力,怕那一丝黑线被外人察觉。 但它此刻完全下定了决心,要找一个好机会去这黑线的另一面看看,不论这后面有什么。 咸鱼回过神时发现吴清秋又在纸上写写画画,万草月在一旁神色古怪。 “所以为什么你要陛下解除禁制他就会解除禁制啊?你不会真以为是你那两个臭钱在起作用吧?” 吴清秋用一大把银票将那封信装好说:“你别不信,我真就能用钱打开金樽城的禁制。” 他装模作样的调侃道:“别说那皇帝老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见着这么多钱也得顿顿脚。这可是钱!万能的钱!” 他拉起陆修道:“我和大师兄要去城中找人快马加鞭的送信,这一次有了这解灵牌,我们两个不得好好在这城中胡作非为一番!” 因着解灵牌有限,到底还是陆修和吴清秋两人潜进了金樽城。 万草月也神色郑重,预感到距离她们行动的时机也不远了。 二人上了金樽城的黑名单,于是趁着夜黑风高从城墙上翻了进去。 有了灵力在身的感觉实在很令人舒心,所过之处藏着什么人,有几处暗桩两人都探查的一清二楚。 吴清秋等白天一到就乔装一番去找人送信了,还是上次的镖局,还是熟悉的镖头。 务必确保他的这封信和上次一样准确的送上陛下案几。 二人在金樽城没少遭罪,特别是陆修,如今一提到洪志他就恨得牙痒痒。 那种被人用磨盘一点点碾碎的感觉令人记忆犹新,那些曾在不起眼的角落痛死痛疯的下人们又不知道有多少。 信一寄出两人就商量着在金樽城中搞出些什么花活来。 这里需要救的人太多,他们有心无力,外头也没有那么多地方供他们容身。 但要杀的人却只有那么几个,世家被修士团团保护着动不得。 首当其冲的就变成了和世家勾结在一起的县令府邸。 二人深夜拜访,将县令从床上拖下地时那县令的惨叫声穿透云霄。 陆修能感觉到四面八方的修士都在向这里赶来,这几日因为他们强冲金樽城大门一事闹得人心惶惶。 虽然不觉得他们有能耐在城中闹事,但城内还是加强了日夜的巡逻。 这不就派上了用场,但陆修和吴清秋很聪明的没有恋战。 等修士和官兵们赶到时为时已晚,县令大人满脸是血的倒在床榻上。 众人一哄而上将他扶起来,之间他的脸上赫然被刻下了两个大字“畜生”!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消息是封锁不住的,这等明晃晃的羞辱带来的是世家们的人人自危。 谁也不想自己晚间安睡时被人拖出来刻上这样羞辱的烙印。 但很快就又发生了新的事件,洪家的两个负责买卖下人的管事出门之后再也没能回来。 被人发现时两人都死的透透的了,可笑的是两个人竟然淹死在同一个偏僻小院儿的存水缸里。 紧接着是慕容家负责训练姑娘们的婆子,还有卢家专门买卖灵兽的管事。 对三家巨头的针对之意显而易见。 一时间谁也查不出这是哪方势力做的,全城所有的解灵牌都掌管在金樽三贵手中。 但他们集合了所有身上带有解灵牌的修士,但事件还是在一件接着一件的发生。 不是陆修二人不想杀这三家的主事者,两人忙忙碌碌几天,发现三人身边最近调来了大批修士。 本就不易接近的目标这下变得更难触及。 想杀的人始终杀不得,想救的人又太多,二人的行动重新陷入了死循环。 终于这天清晨,陆修在一阵难忍的别扭中醒来。 二人藏身的小院子变的寂静无声,只能听到几声虫鸣鸟叫。 他回头看去才发现吴清秋也刚从睡梦中别扭醒来,两人对视一眼发现。 灵力居然又不见了! 手中解灵牌变成了一块废料,怎么摆弄都不起作用。 想也知道又是金樽三贵在阵法上使了什么手段,果然如他们所料,这里的灵力已经完全掌握在了世家的手中。 如今竟是连王城送来的东西都不管用了。 吴清秋神色凝重的翻身下床,算算日子王城的回信要送来了,他们却在此刻掉链子。 城内城外多的是人在四处搜寻他们,没有了灵力在城中行动简直如同两个瞎子在万米高空走钢索。 陆修拍了拍吴清秋的肩膀道:“师兄前段时间也在金樽城混了不少日子,交给我吧,虽然师兄不太信任你那银票子,但总得抱着些希望才是。” 吴清秋也知道自己二人这段时间得罪了不少人。 外表光鲜的金樽城早就已经在暗中布置了无数暗桩,今天有法子让他们的解灵牌失效,明天就有法子将他们抓住抽筋扒皮。 “师兄,我...” 陆修打断他:“这种时候不依靠师兄还等到什么时候?” 他将吴清秋按回榻上,自己简单换了身不起眼的装扮,又将发型胡乱改了改。 然后在吴清秋担忧的眼神中出了门。 这世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情。 洪致这段时间也过的担惊受怕,自家的管事死的死,消失的消失。 明眼人都知道是幕后有人想对付自己,但碍于自己身边修士众多所以勉强平安到现在。 但除非真正抓住那幕后黑手或是幕后的势力,不然他这辈子都别想过的安生。 他想过很多可能会对他下手的仇家,唯独没有想到陆修。 第139章 绝灵阵,破碎! 那小子要是有这本事,在自己身边时早就动手了。 陆修也正是在懊悔这件事,如果早知道确实是这三家干的,他早就下手先杀了洪致。 管他们要将自己抽筋还是剥皮,他都得先搅乱了这一摊浑水。 二人就是这么在街上不期而遇的。 洪致看到镖局门口那挺拔的身影时还愣了愣,是何人竟让他觉得如此熟悉? 下一刻陆修的名字呼之欲出,他举起老手颤抖的指着陆修:“抓!抓住那小子!” 他对陆修也可算得上恨之入骨了,这小子隐瞒身份潜伏在他身边,又得他器重。 后来仗着这层身份给他捅了天大的篓子,还逃的无影无踪。 陆修如今别说是个背影,就是化成灰了他也认得出来。 陆修听到动静也回头看向他们,见到洪致和他身边的手下们朝自己冲过来。 他抓起镖局带回的信封塞进怀里,然后撒腿就跑。 奈何他此刻身无灵力,纵是步法精湛,没有灵力的加持到底是跑不过有灵力的修士的。 陆修暗道一声糟糕,这要是被洪致抓住了,今天还能有命在? 洪致当然也是这样想的,要是今天抓住这小子,金樽城的百种酷刑他不尝个遍就别想死。 天知道他洪家因为出了这么一号带着低贱奴隶逃跑的护卫,受了多少冷眼和诟病。 陆修在一处小巷子中被团团围堵住,屋顶檐廊上站满了修士。 洪致走上前来,巴掌轻轻拍在陆修脸上:“跑啊!你不是很能跑吗?” “来人,先给我打断他的两条狗腿!看看他还有没有本事跑!” 修士们的剑鞘带着劲风抽过来,直直打向陆修的小腿。 陆修慌张躲避,手按在胸前摸了摸那个扁扁的信封。 不知道王城这一次给了什么回信,但这里面肯定没有解灵牌了。 他不知道如今还有什么方法能再保自己一命,他如今也已经不在乎被抓回去虐待。 只是不想就这样无声无息毫无建树的死去。 “师兄?!大师兄!你在哪!?” 远处传来吴清秋焦急寻找的声音,陆修紧紧闭着嘴不答应,生怕害的吴清秋也被抓。 一柄剑鞘抽在了他的小腿上,洪致满意的闭起眼,欣赏陆修骨骼上传来的碎裂响声。 陆修差点当场跪下,他的小腿没断,但骨裂肯定是有了。 紧接着数道剑影就落下来,眼见着已经避无可避。 身后响起一声暴吼:“住手!” 吴清秋也不管自己此刻是不是也是个无力的凡人,看着大师兄就要被人活活打断双腿,他脑袋一热就冲进了包围圈中。 陆修看他冲进来急的满头大汗,但即便此刻咬死了相互不认识吴清秋也跑不了了。 洪致玩味的笑看着这兄弟二人:“呦呵?还有个师弟,看来你果然是什么野鸡门派出来闹事的小修士!” “今天你们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都得给我死!” 他夺过身旁修士的佩剑,哐啷一声拔出来,打算亲手从陆修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头顶上笼罩着整座金樽城的阵法突然轰隆一声传来一阵巨大波动。 隔绝灵力的阵法原也是由灵力组成的,突然不知名的波动,虽只是短短的一瞬,但产生的巨大灵力气浪也不容小觑。 街道上因为这一下震动已经有不少人都摔倒在地,城中各处都响起诧异的,无所适从的尖叫声。 洪致也因为这一下差点没站稳,手中的佩剑也狠狠戳进地里用来支撑身体。 满大街的人都在问发生了什么,金樽城的贵族和百姓们害怕是地动,纷纷从府里院里跑出来。 但这一下过后直到很多人都跑上街,都没有再次地动。 百姓们和普通贵族们不清楚,但身为金樽三贵的洪家家主洪致却脸色难看的望着天。 他知道刚才那一下是什么东西,那阵灵力波动是从头顶上的绝灵大阵中传出来的。 而绝灵大阵传出这种波动的情况只有一种。 王城在改动阵法! 陆修也抬头望着天,他和吴清秋对视一眼,眼中是默契的惊喜。 或许在座的修士和普通人没有感觉,但刚才那一瞬间,两人分明感受到了身上涌现出一瞬的灵力。 吴清秋小声对着陆修耳语:“师兄,虽然现在很难解释但我还是不得不说一声,钱,就是万能的。” 陆修惊疑不定,刚想问这事难道也是他花钱干的? 但洪致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一剑捅向陆修的肚子。 他手段下作的很,但没有武艺也没有灵力,这一剑捅的很慢。 陆修眼疾手快冲上前,扭腰躲开这一剑,然后劈手在洪致手腕上一砸,洪致顿时吃痛松开手。 那佩剑一息不到的时间就落在了陆修手中。 陆修扯过洪致的衣领将他拽至身前:“都别动!谁敢动我就一剑抹了他的脖子!” 众修士和洪致的狗腿子瞬间大惊,一时间竟真的没了主。 洪致大骂这群废物无能,但他面上还是一脸的得意洋洋。 “小子,你以为用刀架着我今天就能走出这金樽城了?城墙边上可没有小路,你们两个废物只要敢露出后背,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他说一点都不惊慌那是假的,要是陆修真的狗急跳墙了他可是真的会没命的。 于是他又劝道:“但是你俩现在投降放开我,我答应留你一条命!我可以在千金阵中发誓!” 陆修才不吃他这套,虽然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自己就算这样挟持着他,没有灵力也是走不远的,但也远没有到要放弃的时候,一时间就这么僵持起来。 天空中轰隆隆响起一阵雷声,淅淅沥沥的小雨慢慢渐渐落下。 雨丝中竟然夹杂着微弱的灵力,像是带着天顶的阵法慢慢破碎落下。 天空中的大阵慢慢散发出一阵浅蓝色的光晕,像是即将发生什么的征兆。 金樽城外的万草月和木知同时回头望向金樽城的方向。 “我感觉到了。” 万草月站起身,开始有条不紊的吩咐手下人收拾东西准备战斗。 木知也化形出兽身率先奔向金樽城的方向,心中猜测是不是陆修和他的师弟在城中做了什么,导致阵法出现异常。 陆修也不明白,但在慢慢僵持的过程中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在逐渐恢复。 场中唯一没有表现出诧异的就只有吴清秋了,他的表情太过淡然。 陆修甚至想要立马撕开怀中那封信看看他到底对王城做了些什么,王城又给了他什么答复。 绝灵阵的力量在缓缓减弱,这下连洪致和他的狗腿修士也察觉了。 他们一时不敢相信,绝灵阵是王城控制的强力阵法,几百年来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它的稳定性是除非王城陷落,不然绝不会出现意外的。 直到此时洪致都还抱着一丝侥幸,认为这只是王城在调试阵法,因为他有生之年也从没见过绝灵阵出现意外。 陆修架着洪致,慢慢向城门口走。 他如今的灵力已经足够支撑他和吴清秋从这些人手下逃出生天了,但还是隐忍不发。 金樽城本就因为阵法不稳人心大乱,洪致被陆修押着走上大街的时候,这座城才真正出现乱象。 “洪家家主被贼人抓啦!快救命啊!” 修士们被灵力放大的声音一波波传递出去,官兵们迫不得已匆匆赶来。 可看到面前的局势已成无解的模样,硬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和陆修说一句话,为洪致求一句情。 四周的百姓和奴仆们都缄默不语,心中隐隐期待着洪致的人头能够在下一刻突然落地。 “那贼人你还不束手就擒!现在放了洪大人还能给你个好死!” 官兵们来的很快,没一会儿功夫就将陆修和吴清秋团团围住。 站在高处的弓箭手不停地找着位置,准备关键时刻将陆修一击毙命。 “蠢货们!别把他逼急了!你们这是要害死老子吗!” 洪致愤怒的吼叫着,但他此刻才发觉,可能这金樽城中已经没几个人是真心想要他活下来了。 天空中的隆隆雷声越来越大,连洪致都忍不住抬头望天。 除了城中的原本就被压抑修为夹缝中求生的修士们,和长久以来被压制的灵兽们,没有一人发觉阵法的效果在快速减退。 一声轻微的,如茶盏碎裂的声音在头顶轻轻响起。 属于灵力的纯净气息大量灌注进陆修和吴清秋体内。 陆修面上终于露出真心的笑容,拉着洪致大喇喇的走上街头,将自己浑身破绽暴露给四面八方的明岗暗哨。 令他没想到的是金樽城中的这些守卫立马就放了箭。 有了灵力在身,他和吴清秋的反应迅速极了,从原地闪开后连一片衣角都没能划破。 但洪致就遭了殃,没有人上前来带他走,他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下被射向陆修的箭矢活生生扎成了刺猬。 前后左右的弓手都不约而同的忽视了他的安危。 强力的箭矢将他硬生生定在原地,连咽气时都还是站立的姿势。 第140章 慕容家陷落 意识消散前他两只眼睛血红,心中有一道声音在问自己。 早知有今日,还会不会随意折辱买卖护卫?还会不会做出那种叫人痛不欲生的药来折磨手底下的可怜人们? 他已经没有机会回答了。 绝灵阵在一阵哗啦啦的脆响声中终于碎成了一片片从空中飘落。 金樽城一直以来被灵阵保护的反季节植物在寒冷的空气中瞬间凋零。 惶惶然无措的人群都呆愣愣的看向天空不再惊叫,感受这玄之又玄的力量。 金樽城像是春回大地般拥抱了灵力的滋润。 不知道是谁先在这寒凉的空气中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后就变得不再慌张。 没有多么的沁人心脾或灵力旺盛之感,却让人觉得格外踏实,好像自己之前只是站在云层上生活踩不到实处。 外来的客人也因为灵力回笼兴高采烈的欢呼。 无人理会死在街道中央的洪致,都沉浸在这股莫名的欢愉中时。 城门处突然传来轰隆隆的踏步声和喊杀声。 “杀啊!杀死这群奴役我们的畜生!” “还我的姐妹亲人!叫他们也尝尝金针扎在肉里的感觉!” “我特么喵喵喵!” 城门被补好的窟窿还没捂热乎,顷刻间连着整个城门被一只三条尾巴的凶兽撞的粉碎。 天上飞鸟俯冲下来见人就啄,奴隶们都是身强力壮的好手,在混乱中冲进城,见到衣着光鲜的贵族就杀。 百姓们吓的四散奔逃,又在逃亡中看到了自己曾经的亲朋手足,那些本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的人。 胆子大的混入其中观察,领头的竟是一个衣着奇异的少女和两只白貂。 陆修却在此时不见了踪影,木知冲进城后也没有跟随大部队前进,而是选择单枪匹马直冲慕容家。 金樽三贵名不虚传,城内起了战火,却始终没能烧到他们这里。 三家早在绝灵阵出现异常的时候就召集了足够多的修士守卫这里。 如今更是铁桶一般将主子们都围在中间。 可惜来的不是什么等闲之辈,是木知,如今灵力饱满的神兽狰的后裔。 普通修士在如今的木知眼里算不上什么,木知心中只惦记着一个人,慕容婉。 为了杀死慕容婉,她根本不怕受伤,付出再惨痛的代价她也愿意。 牡丹带着大群姐妹姗姗来迟,抵达这里时发现门前已经血流成河。 修士们的尸身躺了满地,木知也没得什么好,身上到处是血口子,身上有被符纸炸出的焦黑印记和数道贯穿伤。 但她和人类不同,越是见血越是凶性大发。 她从前畏惧强大的男性修士,总觉得这是一种肮脏的生物。 但如今见识了太多真正的肮脏,反倒是鼓起一阵莫名的勇气。 变回从前那副精致的少女模样,木知冲着院内大喊:“慕容婉!你的摇钱树娇娇儿回来了!” 她这一变化十分突然,院外没死透的二三打手都惊恐的看着面前少女。 木知之前可是这里的头牌,他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少人还在暗中偷偷惦记过木知的眉毛和独特的气质。 谁能想到那样一个娇娇俏俏的姑娘,本体竟然是一只巨大又残暴的凶兽。 此刻的头牌木知浑身浴血,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来,冲花了她的脸。 她如今的实力成长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天赋异禀再加上从不停歇的修炼奋进,如今真正成为了现世少有的强者。 她不屑的看了眼院外倒地再没有还手之力的众护卫,大步走进了慕容婉的院子。 她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哪怕是成了头牌身份也依然低贱,慕容婉习惯让教导嬷嬷在酒会后将她单独叫出来问话。 “今天有没有人碰你?你不要妄想着出去卖弄风骚,攀上哪家的高枝,让家主知道了饶不了你!” 但木知知道慕容婉在哪里,这深宅中的每一个院子,每一天都有姑娘受辱。 唯独慕容婉,做着这样残忍的生意,却将自己的住处收拾的清清静静,高贵典雅。 慕容婉果然还缩在自己院中,木知一脚将房门踹开,里头顿时响起慕容婉的惊叫声。 房中不大的空间内立马伸出几只长矛捅向木知。 木知灵活的闪身避过后五指成爪,指甲变的又尖又长。 她冲进屋里一把割开了一人的喉咙,将那人转了个身,鲜血喷洒的满屋都是。 干净温馨的小房间中气氛陡变,变的恐怖又紧张。 木知就这么一个一个的杀死了最后留在屋中陪伴慕容婉的护卫。 慕容婉吓的已经不会叫了,她缩在墙角,一股难闻的刺鼻气味从她胯下散发出来。 木知满手满脸鲜血蹲在她面前,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 她这才发现慕容婉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大姑娘模样。 是个跟她们一样爱美的年轻的姑娘,是个知道什么是害怕什么是痛苦的正常人。 这让木知更觉得难受,既然能感受他人的苦痛,为什么还要做下这等恶事? “娇...娇儿,我错了,我只是恼你和那低贱的小护卫纠缠在一起,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慕容婉胡乱的为自己辩解着,她嘴唇发抖,这一句话磕磕巴巴说了半天。 直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对木知的看重是一种恩赐。 木知在她面前化为了巨大的神兽狰,冲她张开血盆大口。 慕容婉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惊吓,嗝的一声昏了过去。 木知咬住她的衣领将她从房中拖出来,这女人还不能死,她得将人交给那些受了她无数虐待和侮辱的姐妹手中。 离开慕容府前,她鬼使神差的走向自己之前住过的小院子,那里曾是她落脚的地方。 和十来个年龄一般大的丫鬟舞娘们住在一起时,虽然她很少注意到她们,但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住过。 她想去看看那些可怜的姑娘有没有逃出去。 她走到檐廊下面时眉头狠狠一皱,身旁就是那间小屋,可里面此时正传来可怕的血腥气。 她慌忙将门撞开,屋中鲜血早已经干涸,姑娘们的尸体已经在这严寒的天气中冻得发硬。 木知之前救走大批被预定的姑娘们,那都是慕容家花费心力调教了好久的。 那天全城近乎一半的修士去追杀都没能杀死他们。 慕容家报复不到木知的头上,就将气撒在这些曾经和她短暂共处一室的姑娘们身上。 她们如今衣不蔽体的死在这间小小的下人房中,尸身惨不忍睹,不知承受了多少糟践。 生时不体面,死了也难安。 她们做错了什么呢?就连木知最红火时也不敢造次的和她多说两句话。唯一的错处就是生在了金樽城,生成了如花似玉的模样。 木知扯了一张大大的白色床单将姑娘们一个个包裹住,又小心翼翼的将尸身都捆在了自己背上。 她还可以将她们的尸身带出去,起码让她们的亡魂见见外面的天空。 天上的雨水淅淅沥沥的砸下来,天色阴沉的吓人,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终于开了眼。 终于看到了金樽城中的残酷真相,也跟着落下泪来。 木知重新将慕容婉叼在口中拖着向外走,慕容婉却在这时候突然醒来,看到面前熟悉的院落,反应过来木知这是在干什么。 似是知道了自己注定是没有活路了,她突然发起疯,竟有些狗急跳墙之感。 “哈哈哈!是我叫人过来将她们凌虐致死的!她们在这间屋里熬了好多天才全部死透!这都是拜你所赐!都怪你!哈哈哈!” 木知将她甩在地上,伸出爪子踩断了她的一只脚踝,然后在她的惨叫声中说。 “激怒我也没有用,拜你所赐,我如今学了很多折磨人的法子,等回去了挨个用在你身上。” “放心吧,我会让你坚持的比她们更久。” 慕容婉打了个冷颤,想要一头碰死在地上,被木知极快的用尾巴卷向空中。 三条尾巴将她缠的紧紧的,不留一丝间隙,再没了让她自杀的机会。 —— 金樽城破后,跟着人冲进来的还有大批灵兽。 咸鱼跟在两个白貂身后,发觉这两只好像也长大了不少,看来最近也得了些修炼的法门。 它一回生二回熟,虽然从没参加过小灵兽们的作战计划,但真上了战场和兄弟们配合的依然天衣无缝。 它不是从前的它了,灵兽大军也不是从前的灵兽大军了。 它们不知从哪里集结了众多灵兽,很多都是它从前没见过的。 它们都是那么骁勇,完全不输人类修士,冲进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分成几支小队去城中各处寻找被关押的同伴。 乌鸦还是那个睿智的军师,在天空盘旋着观察大军战况。 然后让手下的小黄鹂小麻雀将自己的命令传递出去。 咸鱼则带着大白二白冲向了卢家,它在这里卖身良久,对去府里的路门清。 只是没想到抵达这里时,卢家已经乱了起来。 卢家是三大家占地最广的,因为需要大量地方关押数不尽的大小灵兽。 其中不乏有些实力高强的如白释那样的神兽,因为一着不慎被抓来这里。 第141章 求助人类修士 天顶的绝灵阵让他们失去了大部分的战斗力,只留下美丽的外表供人玩乐。 但灵兽不像是人,他们只会记得谁对自己好,又是谁害了自己。 不管过去多久都不会忘记。 绝灵阵一朝破碎,很多强大的灵兽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异常,灵力回到身体后再没有什么笼子能够关住它们。 咸鱼带着灵兽群冲到大门口时,府门已经大开,院中到处是凌乱的脚印和污泥。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但也挡不住府中传来的浓浓血腥气。 咸鱼浑身毛发被淋的湿漉漉贴在身上,它满不在乎率先冲进了院子。 卢家的侍卫们大多惨死在灵兽口中,灵兽下手毫不留情。 院中随处可见被撞断的树木和被砸毁的院墙,这样的愤怒没有侍卫和修士能抵挡住。 咸鱼冲过几个转角后终于找到了还活着的人和兽。 是那只浑身散发着淡淡金光的狮虎兽,它正带着其他几只大型灵兽攻击一个不断惨叫的人。 卢家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咸鱼凑上前才发现,那唯一还活着,并且不断惨叫的人,正是卢和光。 那个将刀子藏在笑容后面的卢家家主。 卢和光此时面色煞白,不断惊恐惨叫着,但他周身亮起一层淡黄色的光晕,保护他始终毫发未损。 灵兽们不知道,但之前装作乖巧的咸鱼却偷听过一些传闻。 “这是他的保命灵器!专门用来放着咱们灵兽的!只有人类修士能打破!”咸鱼站在兽群后面大叫。 卢和光知道自己做这营生遭灵兽们的恨意,不惜花重金寻来一件灵器,可专门用来抵挡所有灵兽的攻击。 这让灵兽们怎么接受的了? 咸鱼心知自己力量不足以撼动他的灵器,但依然加入了攻击卢和光的阵营。 它尖尖的门牙猛地啃在卢和光面前的光幕上,震的它小猫牙生疼。 “姓卢的,看看你猫爷爷的真面目!” 它退后很远,利用身法加速冲向那防护,两只爪子带着丰沛的灵气一下一下砸在护罩上。 “卢老儿,你出来啊!你不是很喜欢抱我掐我吗?” 它每冲击一次,卢和光就浑身颤抖一下,但那结实的防护却始终没能被打破。 “歇一歇吧,这老小子对咱们留着一手呢。” 身旁有大型灵兽上来劝说,它们尚且没有办法奈何卢和光,一只小猫有什么办法。 咸鱼停下来望了望昏暗的天:“我的陆修呢?跑哪里去了?人类修士总拿这小子有办法了吧。” 其他灵兽听它这么说也都齐齐停下了攻击,将卢和光围在中间防止他跑了。 它这才发现好久没见到陆修了,大军冲进来后陆修就不见了踪影。 天空上的飞鸟也冲它摇摇头,它无奈扬起猫爪,细细的灵犀线冲破昏暗的天空。 它叫众兽等在这里,自己飞快冲去寻找陆修。 陆修此刻刚将一人从兽潮中拖出来带在身边。 田茂元遵守了自己的诺言,再没有卖出一只灵兽和一个下人。 城内刚乱起来时就往后院扔了几把钥匙,下人们捡到后放了所有人和灵兽。 但众人并不领情,他们追出去将田茂元团团围住,被他买来或者下陷阱绑来的灵兽们一哄而上。 田茂元被按在地上,耳边谩骂声不止,身上头上被不断踢踹。 他却在此时露出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金樽城终于破了,盘踞在他头上的阴影今天过后就会消散,再也没有人威逼他做事。 他抱着头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是说不出的清明,好像什么沉重的东西从他体内被一点一点抽走。 下一刻他被一双手从地上猛拽起来,力道大的直接飞上半空,甩掉了身上撕咬踩踏不休的灵兽和人。 陆修高高跃起将田茂元接在自己肩头上,他答应过田茂元会保护他,即便他已经入邪了,自己也不会食言。 田茂元见到陆修赶来如此及时,忍不住痛哭流涕,陆修还是曾经那个陆修,但他好像已经做了太多错事,已不再是曾经的他了。 陆修将他扛在肩上躲过了城中最乱的时刻。 田茂元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在他肩上不断夸赞陆修真不愧是一代大侠,连金樽城的大阵都能破了,自己有幸看到这一天死了也无憾。 陆修懒得理会他疯疯癫癫的模样,正待观察战局寻找大部队时,手腕上的灵犀线亮起,是咸鱼在找他。 他扛着田茂元在房顶上乱窜,脚下是慌张四散的人流。 万草月带领的奴隶军队挨家挨户的闯进去搜人,将平日里熟悉或不熟悉的奴隶都带出来加入队伍。 城门处燃起了熊熊烈火,贵族们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觉得战火烧不到自己家中。 熟知这些人早就抱了必死的决心,不将金樽城翻个底朝天不罢休。 陆修很快就找到了咸鱼,他的小猫浑身脏污,身上被雨水打湿,又在泥地中奔跑战斗。 它身上的猫毛粘成一绺一绺的,看起来有些狼狈有些好笑,但神情却格外严肃。 它扫了眼陆修肩上扛着的人觉得有些面熟,本不想理睬的却突然想起了这人是谁。 “这不是那个谁!你不是说他入邪了吗!?” 咸鱼知道这人是当初在丰照镇和陆修吵架吵赢了的那个人,陆修当初就是从他手上救走了大白和二白。 陆修也后知后觉的记起,田茂元之前确实是入邪了,而且非常严重。 刚才他没注意,现在仔细看看,田茂元竟然真的好了! 他眼中一片清明,陆修只能瞧见他眼眶通红,是他方才哭了半天导致的,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异常。 “陆修!我们需要你的帮助!跟我来!” 咸鱼对田茂元是死是活不感兴趣,打断陆修的思绪,提起自己正事的时候神色认真。 陆修见它这样也不敢拖延,将田茂元的事情先抛到脑后,跟着咸鱼快速赶往卢家。 路上听到咸鱼的解释,也觉得这卢老儿当真是鸡贼,定是早就料到有无数灵兽在惦记他的命。 难怪那些不受宠的过气灵兽也都关押着或者直接扔进地下室自生自灭,根本没有将它们放归的那一天。 咸鱼看着陆修的长空剑满含期待,等会儿陆修一剑下去,卢老儿的小名就结束了。 它的,它们的,活着的,死去的仇就一股脑的全都报了。 陆修提剑来到卢和光面前时已是敢的略出薄汗,咸鱼跑的越来越快,他跟着都有些吃力了。 他看到了四下里的满目狼藉,院墙下高高堆起一圈破损的尸体。 田茂元也看到了,他突然止不住的发抖,在陆修肩上挣扎着要下去。 “陆大侠,你放了我,你先让我离开吧!” 他挣扎的剧烈,陆修烦不胜烦将他放下来却不让他离开。 “你跑什么?外面此时正是最乱的时候,你就跟在我身边!” 二人争吵的声音引得灵兽们回头观察,大家一眼就看到了躲在陆修身后的田茂元。 面对望过来的数道视线,田茂元心中咯噔一下。 果然那视线汇聚在他身上后都变成了一把把尖刀,带着浓浓的杀意。 陆修这才想起田茂元在金樽城的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他贩卖的灵兽多了。 在这里遇到曾被他出手的灵兽一点也不稀奇。 陆修脸色难看的挡在田茂元身前解释:“我是来帮你们的,不是需要人类的修士吗?这人做的那些事也是被胁迫的,诸位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如先放他一马?” 狮虎兽走上前来围着陆修转了两转,两只白貂也记得田茂元,它们神色不见喜怒,复杂难辨。 半晌后还是大白和二白先开了口:“好吧,当初他因为你放了我们一次,如今我们当然也能为你放过他一次。只是以后别再让我们遇见!” 说完别扭的回头不再管田茂元,狮虎兽有些心梗,自己就是被田茂元卖到这里的,不能马上杀了田茂元它感觉像是吃了个死苍蝇那样难受。 但它们如今还得先仰仗陆修这个人类修士先杀了卢和光。 就在此时保护圈里的卢和光突然大叫起来,他手指颤抖的指向陆修,用极为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你!你是阿修吗!?” 陆修眼皮一跳,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现在最该解决的人身上。 卢和光看着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辉和对生的渴望。 见陆修向自己走过来,口中一声声阿修的呼唤更是情真意切。 这模样真是一点都没掺假,陆修本以为他是想要活命,在使出浑身解数与自己套近乎。 可卢和光怎么会知道自己叫什么? 他一步步靠近,盯着卢和光的脸时突然心中也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异常烦躁不安。 身边灵兽不断催促他拔剑砍开卢和光的法器,但陆修还是停了下来。 今天不弄明白其中缘由就这么杀了他,他日后怕是会日思夜想,寝食难安。 “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卢和光也死死盯着陆修的脸,又看了看陆修始终戴在腰间的玉佩。 “孩子,这玉佩是谁给你的?” 陆修低头看了看,自己腰上从下山起就只带着一块玉佩,那是他娘留给他的遗物。 他心中刚升起不好的猜测,就听见卢和光继续说:“孩子,应是你没错,我是你父亲!” 第142章 陆修的身世 这下换做是陆修比吃了个死苍蝇还难受了,他在卢和光开口前就觉得不妙。 在心中疯狂呐喊着不要不要不要,可卢和光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我是你爹啊!快救救为父!” 陆修看着卢和光和自己微微有些相似的脸庞,突然就绷不住了,一把将玉佩扯下来抵在那屏障上面。 “这是谁的东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别想着用这种下作法子就能逃过一劫!” 卢和光叫了一阵,见陆修竟然肯搭理自己也是万分惊喜。 他躲在屏障后又靠近了几分,都快要将脸贴在了那玉佩上,看了半晌后说:“没错!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阿修!你将玉佩左右拧一下,掰开来里面就有我卢氏的家辉!这是当年我送给你娘的定情信物啊!” 陆修半信半疑的拿回玉佩轻轻拧动,只听咔哒一声清脆的玉器轻碰声。 圆形的玉佩中间果然裂开一道整齐的裂纹,其中卢家家辉模样的花纹赫然呈现。 周围立马传来大小灵兽们的窃窃私语,连咸鱼都不可置信的看向陆修。 “陆修...你不会真的是...” 陆修也处在震惊中,这玉佩他下山时就戴在身上,却从未发现它还能从中间打开。 “阿修,这下你相信我说的话了吗?你救救为父!当年我与你母亲失散离开了你,往后的日子我一定好好补偿!” 陆修傻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曾无数次暗想自己什么时候去查查自己的身世。 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他却觉得还不如一辈子都不知晓为好。 身边的灵兽们躁动起来窃窃私语,狮虎兽,白貂兄弟和咸鱼都走上前来。 这样的突发状况谁都想不到,咸鱼有些担心的问。 “陆修你还好吗?就凭这一块玉佩和他的几句话你就要相信他吗?” 白貂兄弟对陆修的感情很深刻,自觉不好多说什么,但还是紧紧抓着陆修的裤腿不放。 狮虎兽就没有那么客气了:“人类,如果你不行我们就去寻找其他修士,只是到时候你别过来碍事!” 陆修脑子里一团浆糊,他记得有什么法术能够检查血亲关系,但如此混乱的状况中一时间什么都想不起来。 灵兽们围着他叽叽喳喳,卢和光在也一旁求饶,求他救救自己。 就在此时天空中突然落下一巨大身影,体型比狮虎兽不知道大了多少。 它的三条尾巴上都带着尖利的钩子,金黄色的瞳孔扫过在场的所有灵兽和人,还有在中心不知所措的陆修。 所有灵兽都被这巨大的凶兽吓了一跳,被它的目光扫过时只觉得喉间发紧,身子僵硬。 木知向着陆修缓步走过去,所过之处灵兽们纷纷退让,直到走到陆修身前突然炸起白烟化身精致的少女模样。 木知已将慕容婉和被害死的姑娘们都带去城门外交给了牡丹和芍药,自己又只身回来寻找陆修。 “我听到了。” 木知指了指卢和光的脸说:“他和你长得确实很像,他说的也许是真的。” 又环顾四周的灵兽们安抚道:“但无论如何他都得死。” 直到此时她身上才终于显现出那种属于神兽的王者气息,只是站在那里就能压的灵兽们不敢造次。 陆修突然发现木知变的有些陌生,她越沉默身上的威压越重,就越不像是从前的她。 灵兽们也不再争吵催促,只静静等待陆修的决定。 天上的雨水在寒风中渐渐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小粒小粒的冰雹和雪花。 陆修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不愿意承认又是一回事,如果卢和光真的是他生父,那卢和光无论如何不该死在自己手上。 如果是假的,他也想要知道卢和光口中关于自己母亲的事情,当年又究竟发生了什么? 木知轻轻握上他的手,点了点头,陆修突然就稳定了心神不再慌乱。 是啊,卢和光到底是不是他的生父,今日过后他都得死,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陆修缓缓抽出长空剑,运起全身的力道与灵气,一剑砍在了卢和光的防护上。 卢和光吓的立马后退,全身抖如筛糠:“阿修,阿修你别这样,我真的是你父亲,难道你要弑父吗?” 那泛着淡黄色光芒的防护罩上出现了一丝裂纹,陆修回头对众灵兽说:“抱歉各位,实在也是事出突然,我一时有些慌神了!” 他又一剑砍在防护罩上,裂口更大了,卢和光胸前的圆形法器也闪烁起来,似是快要支撑不住。 “但是在那之前我得问他些事情,待我问过后亲自将他交给你们!我可以在千金阵中立下誓言。” 灵兽们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别无他法,陆修实力高强又愿意帮忙已经很难得了,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木知保驾护航。 大白和二白做主,将救出的灵兽收归进自己的队伍中,约定营地再见。 卢和光就这样成了三家家主中暂时还算体面的。 陆修三两下就砍坏了他的保命灵器,这样的实力让他心生畏惧。 还有陆修将他带走时发的誓言,说会把自己再送回灵兽那里,那自己焉能有命在? 陆修将他带回城外的营地中,在这里卢和光见到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慕容婉。 对方被捆在一棵粗糙的大树上,冰天雪地的她只穿着一条破破烂烂的裙子,在寒风中冻得嘴唇发紫,仔细一看那裙子底下还有些黄黄的可疑痕迹。 牡丹贴心的在附近点起一团篝火对着慕容婉笑了笑,芍药鄙夷的打量着慕容婉,眼神中是不加掩藏的恶意。 “你可别死了,等咱们大获全胜回来,再慢慢陪你玩。” 慕容婉吓的眼神发直,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卢和光见状,知道自己要是表现不好下场会比慕容婉凄惨一百倍。 而面前神色凝重的陆修是他唯一活命的机会。 “孩子,你叫陆修?你可是记错了?你分明是姓卢的。” 他摆出一副十足的慈父面容,想要拉着陆修唠唠家常,可惜双手在身后反绑着,平添了几分滑稽。 陆修将长空架在他脖子上说:“你和我娘是怎么回事?老老实实的说,要是和我记忆中的不一样,我就把你的指甲盖一个一个的抠下来。” 卢和光脸色变了变,有些不自然的说:“那年我出门在外碰到了山匪拦路,幸得你娘相救才保住了一条命,那年她一身...” 陆修对他本就没什么信任,听到这不耐烦的打断道:“说重点!” “我和你母亲从前感情很好,她一个散修为了我留在金樽城,我原本以为我们会恩爱白头一辈子的。” 陆修心中诧异,自己的亲娘竟然也是修士,却为了卢和光这么个人面兽心的东西留在不能使用灵力的金樽城? 他面上不显用剑指了指卢和光:“继续说。” 卢和光心中也是小九九不断,当年陆修的亲娘闻青筠离开时,陆修也不过才出生几个月没几个月大的孩子能记得什么? 陆修一定不知道当年的事情,不然得知自己的身世时怎么会这般震惊。 “那时候你刚出生也是这样的寒冬腊月,但你母亲因为刚生产情绪大起大落,我那时也很忙对她少有耐心关怀不足,那一晚我们大吵了一架。” 他说到这里面露悲痛之色,老眼中竟然还挤出两滴泪来。 “后来你娘竟一气之下竟带着你离开了我,我找了你们母子好久,可她是修士又怎么会让我轻易找到?” 他语气悲怆:“你们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可从那一天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没想到再见已是天人永隔,你也长这么大了!都是我的错啊!” 他自觉说的半真半假,将错误往自己身上揽了,觉得这样更真实更有信服力。 但陆修突然出手,卢和光的半边肩膀突然被剑柄大力敲击。 骨骼碎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后,痛觉才慢慢传来。 卢和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打的疼痛难忍,难以维持坐姿,在地下不雅的乱滚着惨叫。 陆修看着他的夸张表演,心中没有半点怜悯,这人一辈子娇养惯了,连这点疼都受不了。 “谁说我娘不在了?”他模棱两可的将问题扔回去。 卢和光在地上滚了半天才重新坐起来,再起来时已经是满头大汗,被凉风一吹脸色立马煞白。 “你娘还活着吗?那太好了!”卢和光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可能说漏了嘴,重新挂起一副笑脸来为自己补救。 陆修也挂起一样的笑脸说:“谁知道呢?”说完恍然觉得自己和他还真的有些相似。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凑在他耳边慢慢说:“今天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会把你交给灵兽们,我已经发了千金誓。” “你最好说实话,还有机会把你做过的那点脏事儿倒出来,总好过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 卢和光愣愣的看着陆修那张与自己年轻时分外相似的眉眼,却有着完全不同的立场、性格和经历。 半晌后他终于想通了,自己今日怕是难逃一死。但陆修毕竟是他亲生的,死前能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错。 于是终于收起了那副假笑,对陆修说起了当年的真相。 第143章 闻青筠 卢和光之前说的也并不全是谎话,二十多年前他确实是被陆修的母亲闻青筠所救。 那一年卢和光也还是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但已经是卢家的顶梁柱了。 他继承了家中的灵兽生意,每年都能从各地挑选最好的灵兽带回去训练,然后卖上一笔天价。 但这一次的生意不同寻常,传闻南海有鲛人,长相甜美身段婀娜,是名副其实的人间尤物。 此刻他的马车中就装着一个美的不可方物的鲛人,但美艳只是它们的外表,鲛人凶悍异常,是宁愿玉石俱焚也不愿服侍人类的种族。 但这难不倒卢和光,作为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他早就打听到了鲛人的习性。 于是花重金请来了众多修士,去南海抓来一只鲛人和她的幼崽,又用术法使它们沉睡后装进两米长的水箱,快马加鞭运往金樽城。 也正是这两米长的水箱和巨大的马车,使他成了山匪们眼中的肥羊。 在即将进入金樽城的前一站,修士们纷纷拿钱走人后,卢和光就被突然现身的山匪头领抓了个正着。 “小好子,兄弟们跟你一路了!” “咱们不是没有原则的人,你这种富家子把钱给够把那车货留下兄弟们保证不伤你性命。” 要是换做以前卢和光兴许就答应了,但这一次的鲛人非同寻常,花了他巨额金银不说,还耗时费力。 王城来的大人物点名要了这鲛人,如果现在被抢走,说小了以后卢家不得重用。 说大了要是将王城的权贵惹恼了,卢家几条命不知道赔不赔得起。 “呦呵?钱和小命之间这么难选?你们这些个世家子倒是把钱看的比命还重要?” 山匪大刀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口,卢和光心中咯噔一下,闭上眼扭头就要跑。 谁知被眼疾手快的山匪一脚踹倒:“好小子,还想跑?兄弟们先废他一条腿!以为咱们跟你在这过家家呢!” 闻青筠就是在此时出现的,她一身月白长裙好似披着月光,撞开木窗冲进来。 她身手极灵活,三拳两脚就将山匪们全都打的哭爹喊娘,那身月白长裙丝毫不影响她的行动,从头至尾都干干净净的。 卢和光回忆起这一幕时就想,陆修这身好本事也许是继承了他娘的天赋吧。 那一日卢和光的一颗心就再也没能从她身上拔下来。 闻青筠却不是专程来救卢和光的,她是个散修,平时就抓些山匪大盗去换赏金。 这伙山匪盯上了卢和光,闻青筠也盯上了这伙山匪。 她将人一个个捆起来,卢和光还陷在刚才惊心动魄的那一幕中无法自拔。 见闻青筠要去马车边上检查是否还有山匪时,他才终于清醒了一点。 “姑娘,不,敢问女侠尊姓大名?” 他那一刻本能的有些畏惧,一时间竟然莫名的不希望闻青筠发现这桩生意。 闻青筠回眸温柔的冲他笑了笑,毫不做作的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闻青筠,是个散修。” 她与旁的女修士截然不同,性格并不如何刚强硬气反倒是温柔如水,说起话来也是坦诚又直白。 卢和光也就是在那一刻彻底迷恋上了她的温柔。 闻青筠捆着一大群山匪要去金樽城领赏,但她一个人押送好几个山匪实在困难。 卢和光见状立马上前主动请缨,将自己乘坐的马车让出来给闻青筠用作押运。 闻青筠本对这个自己误打误撞救下的富家子弟没什么印象,但二人同路,又有这借马车的情义在,一来二去也对这仪表堂堂的公子生出些好感。 二人回金樽城的一路上,卢和光对闻青筠礼遇有加,又不吝啬表达自己的赞美与倾慕。 等到了金樽城,闻青筠办了自己的事情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卢家的座上宾。 哪个少女都有过怀春的时候,都梦想过有一天会有个儒雅俊秀的公子爱上自己,闻青筠虽是修士也不能免俗。 卢家家大业大,府中那时生意并不鼎盛,也可见蒸蒸日上的趋势。 卢和光对她宠爱有加,又十分敬重,两人的相遇也像是画本子上写的那样好像是梦一场。 她不是没问过卢家在做何种营生,可卢和光早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生出了隐瞒的心思,十分自然的呈上了一些无伤大雅的铺子账本。 闻青筠毕竟是个散修,行侠仗义她还行,对生意和账本却是一窍不通,轻易就信了他的话。 爱意浓重时做了让她此生最后悔的决定,那便是选择放弃做一个散修,然后嫁给卢和光,专心为他做一个衣食无忧的小娇妻。 婚后二人也确实如卢和光所言,度过了一段如胶似漆的甜蜜日子。 卢和光不愧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又靠着自己大费周章弄来的鲛人在金樽城好好的挣了一把。 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卢家在他手中如日中天,闻青筠就算平日里很少上街,也听说了城中正在大肆兴起的灵兽表演。 她那一日起了心思突发奇想想要去看看,未告诉任何人,就乔装一番独自一个去街上打听了那灵兽表演的地方,好奇前去了。 交了笔不小的费用,闻青筠这才被放进会场。 入目却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一群大小灵兽快乐的表演赚取人类的赏钱。 在台上的是一只美的不似凡间物的鲛人,她面庞美的令人惊心动魄,面上却没什么笑模样。 它被关在一透明的水箱中跟着面前人的指挥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有些竟然十分不雅,看起来毫无尊严。 台下的公子哥和富商们看的热血上头,大把的银票和金银扔上台,那指挥的就弯腰道谢去捡。 闻青筠待看到那人面庞时愣住了,指挥鲛人的正是自己府上的一个小管事,因为人机灵嘴甜很得卢和光重用。 她眼力好,再看看那满脸麻木的鲛人,身上竟是遍布微不可察的伤口痕迹。 这一刻她如遭雷击,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竟是发生在繁华富庶的金樽城,发生在卢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她不敢相信自己深爱的丈夫会是这样一个卑劣的人,如梦似幻的甜美生活在这一刻突然露出一角真面目,将她那颗火热的心浇的冰凉。 卢和光夜晚回到家中,按例想要在夫人香香软软的脸颊上吻一口,卧房中却不见闻青筠的身影。 闻青筠面色不善的坐在卢和光的书房,仔细翻看着账册,一页连着一页一本接着一本。 她连屋中和桌下的暗格都翻出来了,里面详细记录了卢和光和王城那些贵族们有过利益纠缠。 他这些年,卢家这些年又究竟做了多少不堪入目,道德沦丧的生意。 她越看越心惊,看的自己都头皮发麻,眼泪不知流了多少,为了这些可怜的灵兽,也为了遇人不淑的自己。 死亡灵兽的记录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代表着卢家亏损了多少银钱,可那冷冰冰的数字后面却是无数数也数不清的鲜活生命。 卢和光四处寻找,看到自己书房中亮着的烛火,和门口战战兢兢的下人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长叹一口气,觉得这一天来的真是太快了,他和闻青筠这下该是要走到尽头了。 但他是真的喜欢闻青筠,愿意不顾家中反对娶一个没有任何帮助的散修女人,如今也不愿轻易放闻青筠离开。 他叹息一声走进书房,果然如他所料几本账册兜头朝他面门砸来。 闻青筠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卢和光!你这个畜生!” 他生生挨了这一下,等闻青筠骂够了才出声:“是我骗了你,你要实在气不过,就杀了我吧。” 他赌闻青筠不舍得对他动手,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不是骗人的,只要挨过了这阵子,他们二人未必不能好好生活。 但出乎他意料的,闻青筠冷笑一声连说了三个好。 “好好好!你承认了是不是,你卢和光好本事!竟然在做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你骗的我好惨啊!” 她说着抄起手边砚台,冲过去照着卢和光的天灵盖就砸下去。 卢和光大惊失色,没想到闻青筠竟是丝毫不留情面,忙慌乱躲避。 闻青筠没了灵力心境又受损,这一下叫卢和光躲开了,气的她呕出一口鲜血。 砚台也在卢和光身后的墙壁上砸的粉碎,力道之大要是砸中了,卢和光非得当场毙命。 卢和光大声呼救引来了卢家的修士,闻青筠被制住时才发现这府里藏了好多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她之前究竟是多傻多单纯才会这样轻易就信了卢和光的鬼话。 她被软禁在房中,卢和光还是待她一样的好,什么都不缺她的。 但她在书房中那毫不犹豫想要取他性命的那一下,也着实叫卢和光心生胆怯,不敢再去见她。 闻青筠每天都闹,每天在房中打砸,大骂卢和光是个道貌岸然的骗子。 但这么做收效甚微,她见不到卢和光,就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她又换了手段,沉寂了两天后假意示好,说想见卢和光,想要借此取他性命。 但卢和光不傻,任凭她好话说尽也不见她。 直到连着三天送进房中的饭菜都没动过,下人们在房中发现了昏迷的闻青筠,送医后才火急火燎的冲进卢和光书房禀报道:“家主!夫人有喜了!” 第144章 策划复仇 闻青筠再次睁眼时已是第二天傍晚,窗外没什么光亮,屋里也还没来得及点蜡。 卢和光就背对着她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到卢和光的那一瞬间,闻青筠的眼神就变的饱含杀意,但也只是那瞬间就收敛了起来。 “咳咳……” 听到闻青筠的轻咳声卢和光吓了一跳,他慌忙站起身离床上人远了一些。 又觉得有些尴尬,就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小声询问:“夫人醒了?可还好?” 闻青筠状态很不好,但也能看出卢和光附近藏人的痕迹。 她在心中冷笑一声,暗道这贼子可真是道貌岸然,连自己这般虚弱的人都害怕。 又偏偏要做出副恩爱模样来自欺欺人,实则在暗地里安插人手防着自己。 她再次流下泪来,恨卢和光,也恨自己。 见她沉默不语,卢和光再次小心上前一步,将手中水杯递向闻青筠。 “青筠,我真的是太爱你了所以才有所隐瞒,我是想要跟你好好过一辈子的。” 闻青筠眼中划过一丝嘲讽,又将心中想法掩藏下来,沉默不语。 她的态度让卢和光看到了希望,于是再接再厉的与她解释,解释自己的难处,解释家族的生意。 闻青筠面无表情的听着,等卢和光讲的口都干了,半晌后才终于轻轻点头。 “罢了。” 她用沙哑的声音说出了这两个字,卢和光顿时大喜。 哪怕闻青筠一时不原谅他也无妨,只要她肯让步,他有信心与她慢慢重归于好。 他将闻青筠重新揽进怀里,熟悉的人熟悉的气息,让他一时竟没忍住落下泪来。 “青筠,我们有孩儿了!你知道吗?我们有孩儿了!” 闻青筠当然知道,要不是这个孩儿她刚还真不知道何时才能出来。 她利用了这个孩子。 自己曾发自真心的深爱过这个男人,也终究因为他变的这般卑劣。 她从卢和光手中喝下了半碗清水,这像是一个信号,一个他们重归于好的标志。 日子好像回到了从前的模样,但又有什么东西已经改变了。 闻青筠身边不论白天黑夜,始终跟着两个沉默的丫鬟,身上带着两块解灵牌。 卢和光美其名曰夫人养胎时要倍加小心,却默默地在她周围安插了一波又一波眼线。 闻青筠只当不知道,做回了那个不知事的妻子,只是性格不再那般温柔似水,有些冰冷的不近人情。 待到怀胎三月后终于稳当些了,一日闻青筠竟然盛装打扮一番,主动去找了卢和光。 卢和光听见夫人来找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他喜形于色,近乎狗腿般将闻青筠迎进了自己的书房,又拉着她在软榻上坐下。 却只听到闻青筠冷冰冰的说了句:“我要看那鲛人。” 卢和光本不欲答应,但今日的闻青筠极美,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找他和好,他实在是不忍拒绝。 作为卢家的家主夫人,闻青筠自然是有些特权的。 那鲛人被单独抽出一天空闲来,只为了哄夫人开心。 闻青筠看着身边的两个丫鬟只觉得碍眼极了:“你们两个都滚出去。” 二人纹丝不动,其中一个开口到:“鲛人生性凶残,恐伤到夫人和腹中胎儿。” 闻青筠发了怒,指着鲛人身上尾巴上的数道锁链说:“它这样如何伤我?!我叫你们滚!” 她很久没露出过这么吓人的神情,二人怕她真的气出个好歹来,终于让步退后不少。 闻青筠由觉不够,又摘下手上戒指镯子等物砸过去,终于将二人逼到门口只敢向里。 她才终于好心情的站在前排认真观看鲛人演出。 表演还是老样子,由管事的在前面指挥,鲛人依照指令做出各种不雅的动作。 闻青筠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趣,摆摆手叫管事的停下。 “你也滚吧,我想摸摸它。” 小管事的直呼使不得使不得,被闻青筠搬出家主夫人的架子赶走。 “你不听我的是不是?我还是去找家主说说别看鲛人演出了,看你被剥皮抽筋更有意思。” 那小管事知道她不是开玩笑的,以家主如今对夫人的宠爱,绝对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他跪地连声求饶,走开前冲着那鲛人威胁两句:“老实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那鲛人眼中满满的都是恨意,却真的老老实实的任由闻青筠打量自己。 “为什么?” 它突然听到这个叫家主夫人的小声对自己嘟哝了一句,它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抬头看去,却发现闻对方正认真的盯着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 闻青筠又问了一遍,她想问为什么鲛人生性如此勇猛却甘愿做个人人玩弄的阶下囚。 为什么它不能逃走,不能在这里大开杀戒呢。 她的眼神是那么诚挚干净,与前来看表演的客人们截然不同。 那鲛人立马就明白了闻青筠的意思,她是要帮自己,只是这女人自己尚且没有自由,又能做什么呢? 那鲛人突然就眼含悲凄:“说了又能怎样,你帮得了我吗?” 没等闻青筠开口它再次说:“我的孩子就藏在这府中的某处,把它带来还给我。” 它说完后就闭口不再言语。 闻青筠没想到会是这样,她如今也成为了一个母亲,若换做是自己的孩儿被这样的人家抓走做要挟,她也会用尽全力活下去。 只为了不要让自己的孩子受和自己一样的罪,走和自己一样的路。 闻青筠点点头:“我答应你。” 她伸手靠近鲛人,门外的两个丫鬟终于忍不住了,一步步向这里走近。 闻青筠只来得及将手摸在鲛人腰间,就被两个丫鬟架着胳膊向后拉。 “夫人,这里危险,今日就先回吧!” 嗤啦一声闻青筠从鲛人腰间正中扯下一块闪着七彩光芒的鳞片,她看着手中鳞片哈哈大笑。 那鲛人咬牙忍了,这是它身上最好看的一块鳞片,鲜血从它腰间汩汩流出,但它看向闻青筠的眼神中没有怨恨,反倒有些敬佩和解脱。 小管事见状大惊失色,两个丫鬟也愣在原地。 他们卢家的王牌灵兽被弄伤了!丢失的还是最美丽的那一片鳞。 家主多许不会怪罪夫人,但他们这些人的小命今天怕是难保! 三人登时下跪,害怕的不断颤抖说不出话来。 小管事一双手抖如筛糠,想去接闻青筠手中的鳞片,试图将那鳞片重新贴回鲛人身上。 但闻青筠狂笑不止,死死捏住那一片鳞片,手中用力又将鳞片撕成了好几块碎片。 三人绝望了,麻木看着闻青筠大笑离去。 当晚卢家运出了三具尸体,卢和光本想这晚上和夫人重温一下旧日的温情时光,不料一会儿没见闻青筠就给他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那鲛人是大人物点名要的,只是暂时在卢家训练表演,届时是要全须全尾的送出去。 如今被伤了这么一大块,别说大人们不买账,就连看表演的看客们也不会答应,他卢和光赔钱是小,牵连整个卢家是大! “啪!” 闻青筠被卢和光一巴掌扇倒在地:“青筠!你叫我好生失望!你毁了卢家难道你自己和府中孩儿就能安然无恙吗?!” 她倒下时紧紧护住腹部,那里不仅有她的孩儿,还有那碎成好几块的鳞片。 卢和光见她倒在地上久久爬不起来又心软了,上前将她搀扶起来:“青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闻青筠咬牙忍着恶心,和他额头贴在一起默默流泪:“我错了夫君,可我真的很想要。” 她扬起自己那张明媚的小脸,露出卢和光曾经最爱的那抹温柔笑容:“你帮帮我,让我留下它。” 卢和光那一晚像是中了蛊,最终没有再说什么,点点头应了下来。 卢家一众长老疯了般在祠堂对着闻青筠喊打喊杀,都被卢和光一力承担下来。 “她腹中还怀着我的孩儿!谁要是现在对付她就是与我卢和光为敌!” 闻青筠因为这件事不仅没有受到其他重罚,甚至在府中的行动变得更加自由。 她深知卢和光受族中压迫多年,早有反抗叛逆之心,于是借着卢和光的名头在府中愈发放肆。 她走遍了府中的每一寸地方,见识了所有关押灵兽的仓库和院子,当然也找到了那只小鲛人。 小鲛人被养的见人就笑,那副谄媚的模样看的闻青筠心痛难当。 再后来她每一日都去看望那小鲛人,还将它母亲的鳞片拿出来,叫它不要忘记自己的母亲。 卢和光看在眼中,每每想要阻止,却在闻青筠越来越大的肚子和她温柔的笑脸中按耐下去。 终于有一日闻青筠寻到了时机,又去见了那大鲛人。 它肚子上的那块伤口已经被好药填平,但缺失的夺目鳞片再也没法补回来。 闻青筠看着它那块被鲜艳纹样遮挡的伤口,小声说:“我已找到了你的孩儿,它很好也拿到了你的鳞片,但我不是平白帮你。” 那鲛人抬起自己艳光四射的脸,笑的舒心极了:“我能感受到我的鳞片与它在一起,你说吧。” “你得帮我逃出去,这府里明岗暗哨众多,仅靠我一人怕是不行。” 那鲛人眼看着闻青筠又要被拉走了,才淡淡的说了声:“好,我答应你...” 第145章 前尘往事 窗外冷风吹落了最后一片枯叶,屋内闻青筠忍痛的闷哼声不止。 卢和光在屋外面如死灰的等待着,从没觉得日子这么漫长。 他大脑一片空白,之前总幻想孩子出生后他要如何教导他,要他成为什么样的人,要是闻青筠不愿他教导孩子该如何。 可此时随着时间不断推移,房中产婆嗓子都喊的嘶哑了。 他就只剩下一个想法,想要这孩子能平平安安的出生就够了。 陆修折磨了他娘整整一天一夜才呱呱落地,随着一声啼哭,闻青筠终于力竭晕倒在床上。 隔间的卢和光被人喊醒匆匆起身,从产婆手中接过孩儿时长长松出一口气,看到是个带把的更是欣喜。 叫人将孩子带下去交给奶娘照料后他嘱咐下人:“若是夫人醒来,先不要让她见到少爷。” 闻青筠醒来已是一天后,醒来第一件事果然是要看孩子。 她不信任卢和光,她的孩子要是不管不顾交给卢和光,成人后不知又会变成什么卑劣的模样。 卢和光也同样不信任她,她说了无数次要见孩子,但卢和光软硬不吃,恐她再生出什么意外。 大冷的天,闻青筠赤脚站在寒风里,完全不计后果请求面见卢和光。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实在不忍心。 “夫人还是回吧,您这样会落下病根的。” 闻青筠闻言不但不会,反倒是一掀裙摆跪在了冰凉刺骨的地上高声喊道:“卢和光!我只求见我儿一面!” 卢和光在屋里也终于是于心不忍打开了房门。 屋中暖气扑面而来,闻青筠透过屋中层层摆设,看到了露出一角的小小摇篮。 也就是这一眼后,她眸中杀气顿现。 卢和光正在急匆匆的迎出来,藏在暗处的修士们感受到了杀意,却还没来得及回头。 闻青筠就在电光火石的那一刻从袖中抖出匕首,狠狠扎进了卢和光的胸膛。 鲜血洒的满地都是,周围所有下人与护卫都冲上前来保护卢和光。 闻青筠一把将匕首拔出,将面色痛苦中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卢和光踹开,冲进屋中将那小小婴孩护在怀中。 几名修士将卢和光围在中间,体内灵力不要命的向他胸口中灌进去。 卢和光脸色煞白,手指颤抖的指向屋内:“快!我的儿...我的儿!”话未说完人就先晕了过去。 其余的修士们和护卫们冲进屋中,却只来得及见到闻青筠的一片衣角。 闻青筠抱着才出生两天的孩子,在熟悉的府中快速穿梭,有修士拦在面前她便用匕首抵在孩子颈边。 她也在赌,赌这些人会畏惧她手中的利刃,会受她威胁不敢上前。 好在她赌对了,孩子未出生时卢和光或许还又没那么深的感触。 如今这孩子作为卢和光的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他的地位容不得他们不在意。 闻青筠就这样挟持着孩子,她如今身子重新变的轻盈许多,跑跳间也不再怕伤着孩子。 来到小鲛人的住处时轻松就制住了前来阻拦的小管事。 “滚开!” 她一把扯住小鲛人的手腕,将它拽到自己背上趴好,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冲进了关押那美丽鲛人的地方。 两个母亲目光相接的一瞬间就明了对方的心意。 那鲛人绽开一抹危险又迷人的微笑:“你成功了。” 它一把拽断拴在自己身上的细细锁链,有些锢得太紧,扯动时将它身上美丽的鳞片纷纷扯落。 那鲛人浑不在意,拖着满是伤痕的身躯朝闻青筠爬过来,速度快的惊人。 它也一把将自己的孩子揽进怀里,它们太久没见,小鲛人见到母亲后竟然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谄媚的笑,身子扭动间也透着些讨好的意味。 那鲛人愣了愣,眼中滑落几滴泪水,它到底还是被骗了。 卢和光告诉它:“你老老实实的在这里为我效力三年,届时我就放你们母子两个回大海。” 如今向来都是骗它的,卢和光从未想过有一天放过它们,从它们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开始训练小鲛人了。 只等着将大的卖出去后,小的也就调教的差不多,可以继续为自己所用。 鲛人落下的泪水在空中凝结成珍珠,噼啪噼啪的打在地上,闻青筠看着这一幕却只觉得心痛。 她如今也是一个母亲了,若自己的孩子被逼着训练,来做这些抛却尊严服侍人的事情,她知道了也许会难过的发疯。 鲛人很快就自己收住了情绪,它们可不是什么软弱的种族,伤心过后只剩下仇恨。 二人相视一眼,鲛人问:“他在哪?” 它还有尖牙和利爪,唯一的弱点也在自己身边,此刻不报复卢和光,下一个机会不知要等到何时。 “在主院,我刚才已经重伤了他!但我要你先送我出去!你还带着孩子切不可鲁莽行事!” 有闻青筠指路,鲛人拖着几人在府中飞快爬行,快要抵达外院时闻青筠却突然咳出一口血来,她怀中孩儿也因为惊吓和奔波大哭不止。 那鲛人终于语气软和了些问道:“你这症状倒像是长时间郁结于心导致的,我知你们人类生产不易,你可还能坚持?” 闻青筠也在想这个问题,她来金樽城前毕竟也是个散修,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情况。 被心爱之人欺骗背叛,被软禁,被打,一想到那些被残害的生灵她就寝食难安。 她没有一日不想杀了卢和光,即便身体早就不行了,也还在强撑着一口气。 若是不尽快调养,可能活不过明年冬天。 只是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她低头去看怀中的孩子,他刚出生两天,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就要跟着自己遭罪。 是她这个做娘的对不住这孩子,哪怕他身体里有一半卢和光的血,她也爱他。 “我给你起名叫卢修,希望你长大以后修身养性,莫要像你那下作的爹就行。” 鲛人听了哈哈大笑:“好名字!”它夸完还调笑一番:“你的孩子长大绝不会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这是我们鲛人的祝福。” 它话落二人已经跑到了府门口,鲛人终于展现出自己凶悍的一面,一双带着蹼的利爪将挡在面前的人们抓的血肉横飞。 小鲛人跟在母亲身后有样学样,年纪虽小,但凶悍的天性早就刻在骨子里了。 金樽城的街道上出现了奇异的一幕,卢家久不曾露面的夫人抱着孩子骑在鲛人背上向城门极速赶去,细看二人身上还都带着血迹。 但卢家的事情没人敢置喙,家主夫人当然有权利随意支配自家的灵兽。 二人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城。 —— “你母亲就是这样离开我的。” 卢和光一口气说了很多,这些陈年旧事确实也压在他心头太多年了。 如果死之前非要将这些往事说出来给人听,那亲儿子无疑是这世上最好的听众。 陆修听的发愣,自己母亲竟是这样一个敢爱敢恨的奇女子。 见陆修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卢和光还示意他扒开自己的前襟。 陆修依言做了,果然看到他胸口上一条十分接近心脏的刀疤。 眼中浮现出自己母亲在寒冬刺骨的冷风中忍辱负重求见卢和光的场面。 隐忍多时在卢和光胸前奋力刺下去的场面,当时该是怎样一颗勇敢又决绝的心。 “你说的那对鲛人母女呢?!” 咸鱼在旁边突然插嘴,它跟着陆修回来后已经听了好久没吱声。 见他讲到这里不说了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它们呢?!该死的老登别想着隐瞒!我知道是你出城去将它们抓回来杀死了!” 陆修不明白它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伸手将它抱进怀里安抚:“发生什么事了咸鱼?你是怎么知道的?” 咸鱼就这么落下泪来:“我本也不相信这世上有鲛人的,直到在他那地下室中,看到两具人身鱼尾的白骨。” 它说到这里难掩悲痛,豆大的泪水颗颗滚落:“刚好就是一大一小,两个鲛人!” 它从陆修怀里挣脱出来,一爪子拍在卢和光胸口,拍的卢和光当场吐血才罢手。 卢和光缓了几口气才终于重新说起那对鲛人的事情。 “对,我是杀了它们,但只怪它们自己送死。” —— 那鲛人一直将闻青筠和她的孩儿送到城门外好远处才扭头道别。 “你走吧,我兑现了我的承诺。” 闻青筠伸手想要拉她却拉了个空:“你们也快跑吧!若是卢和光缓过劲来了,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可那鲛人和小鲛人却都摇摇头:“鲛人有仇必报,错过这次以后很难再有机会了!” “我们的家在遥远的大海,不杀了卢和光我们怎么能安心回到大海。” 两个鲛人一边说着一边飞速爬远了,闻青筠阻拦的话被二人远远甩在身后。 闻青筠不敢再回城,她在城外有些灵力尚能自己调养生息,喂养孩子。 远远的在城门外观察城中动向却始终没见到想见的身影。 那时的她们都还不知道,此一别鲛人们再也没有机会重回大海了。 第146章 往事不可追 地下室中的两条鲛人白骨森森俨然死去很多年了,咸鱼在那间地下室中也曾为这种传说中的物种惊叹。 也为卢家的残忍震惊,连鲛人这般珍稀的种族都舍得杀害。 鲛人母子在卢家的遭遇卢和光并未说的很清楚,但他们从始至终都不晓得鲛人的眼泪可以变成珍珠。 她们至死都没有在卢和光与卢家的走狗面前掉一滴眼泪。 但那时在城外守着的闻青筠却哭的涕泪齐下,她等了好几日都没能等到那鲛人再出来。 知道怕是再见无望了,闻青筠终于带着孩儿悄无声息的从城郊溜走,远离这个伤心地。 可也是这停留的几日时间才最终导致她只坚持到太素山就香消玉殒。 —— “我娘是不是也是你派人害死的?” 陆修突然开口,随是问句语气却是十分肯定。 卢和光闻言也露出一抹惋惜的神色,却没见多少惋惜。 “那不是我的本意,她若是老老实实跟我过下去,又怎么会走到那一步?” 卢和光经历接连刺杀后终于想通了,他和闻青筠此生真的再无可能。 闻青筠当年从山匪手中救下他时的姿势有多潇洒,将刀插进他心口的身影就有多决绝。 这一刀彻底捅穿了他对闻青筠的最后一点情意。 卢和光大难不死,缓过劲来后第一时间下令:“去!将他们给我抓回来!莫要伤了我儿!” 修士们流水一般涌出城去追那对母子。 闻青筠仗着自己做散修时的经验四处逃窜,可怜陆修还那么小就跟着母亲奔波。 每每在天寒地冻的大雪中冻得小脸青紫,只是他那时年纪太小,记不得母亲为自己流了多少血与泪。 闻青筠生怕自己的孩子被抢回去,最绝望的时候她曾站在悬崖边上将陆修高高举过头顶。 “再过来我就带着他跳下去!” 她宁愿自己的孩子就这么死去,也不愿他成为金樽城中下一个丧失人性的畜生。 就这么追追逃逃的过去了一年,闻青筠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一个叫做太素镇的地方。 宋县承的夫人也怀着身子,想去镇外透透气的时候发现了倒地不起的闻青筠,和她怀中奄奄一息的孩子。 彼时的太素镇还很穷,他们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暂时保住了这对母子的命。 镇上的老大夫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说:“这人可真是命大,俩人好几天没吃没喝了,大的腹内空空,小的喝他娘的血坚持到现在的。” 众人听完都忍不住惊讶,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能将二人逼至这样的绝境。 最近才来了一个强大的修士说要镇守此地,他们怕这对母子身上遭了什么祸事,忙将人送到了太素山上。 烈阳真人年轻时的脾气更是火爆,一看到闻青筠满身伤痕的模样就知道是遭人追杀至此的。 闻青筠在卢家全心全意做个好妻子的那段时光中,她的佩剑早就不知被扔在什么地方再也找不回来了。 但烈阳真人还是在她手心处发现了常年练剑形成的茧和她周身淡淡的灵气。 只是他也觉得这人怕是不成了,生命的最后时刻将自己的最后那点血液都喂给了孩子。 但他还是毫不吝啬的拿出了两颗大补丸喂进闻青筠口中。 又带上自己的佩剑下山,趁着追杀母子两个的追兵还未到,先一步将二人的痕迹处理的干干净净。 也正是如此闻青筠才有机会再好好看看自己的孩儿,不留遗憾的离开。 “谢谢你,可惜我身无长物,已经没什么好报答你的了。” 烈阳真人回来时闻青筠已经醒来,她面色红润的有些异常,像是回光返照的模样。 “不用谢我,你应该知道自己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吧,有什么话就尽快说吧。” 闻青筠闻言从榻上起身,噗通一声跪在烈阳真人脚边,将陆修双手递过去。 “道友,我就这么一桩心愿未了,只求我的孩儿能平平安安的在这山上长大!他不用有什么出息也不用出人头地!我只要他平安健康!” 她说的声声恳切,想要给烈阳真人磕头却是被拦住了。 “我答应你。” 烈阳真人浑身灵气充沛,双手轻一虚扶闻青筠就从地上重新回到了榻上。 “这孩子可有名字?” “有,他叫卢...陆修。” 闻青筠本想为陆修保留本姓的,心底隐隐有一丝期待这孩子将来能知道自己的身世,知晓自己母亲身上发生过的事。 但话到了嘴边又改了口,她又突然不想叫孩子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她不想他长大了去报仇,不想让他有一日因为身世感到面上无光。 烈阳真人认真点了点头:“我答应你,刚巧我在此开山立派缺一大弟子。” 他离开了,也不问闻青筠的过去与孩子的身世,将这最后的时光留给这对母子。 闻青筠得到对方承诺,眼中的生机渐渐暗淡下来,侧躺在小小的陆修身边。 “是为娘对不住你,是为娘被情情爱爱迷了眼,差点连自己的心智都丢了。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想过原谅卢和光。” 还好我将你带出来了...我从不后悔生下你,你要平平安安的,不用记得娘亲,只要每天快乐就好... 你将来一定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度过问心无愧的一生...” 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直到再也没了生机。 她的前半生单纯恣意洒脱,遇到卢和光后却急转直下,也曾差一点行差踏错沦为一个懦弱的畏畏缩缩的小女人。 却还是在最后时刻找回了曾经的自己,变回了那个坚韧强大的女修士。 烈阳真人回来时闻青筠已经没了呼吸,只在陆修的襁褓中放着一块随身玉佩。 她面容宁静看来已是做了最好的道别,母亲的全部爱意如今也只变成了那一块小小的玉佩。 他也不知这女子身份,请人一起将这女子掩埋了,然后十年如一日的瞒着陆修将他好好养大。 但对于闻青筠的嘱托他却不敢苟同,有些人不是这小小太素山能关的住的。 况且这孩子将来不论要不要寻找自己的身世,都应该有武艺傍身,都应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所以他为陆修好好保管了那块玉佩,直到他下山时交给了他。 —— 陆修不知道自己母亲上了太素山的事,听到卢和光说当年追到一个叫太素镇的地方后就失去了闻青筠的踪迹。 后面的事情他猜也猜的到,定是师父救了自己母子二人,也是因为母亲遗言所以这么多年都不告诉自己真相。 他仰起脸,一颗眼泪从面庞落下。 他不记得自己的母亲,所以也从没感受过母爱,但如今方才知道自己曾得到过这世上最珍贵的爱。 若是自己的母亲还活着,自己怕也是个从小被宠到大的孩子。 他会安然成年,会学一身坏毛病,会被母亲拿着佩剑满院子的追打。 也会在夜半枕着母亲的膝弯入睡,会被安排一门好亲事,也许就是宋小姐,然后真的平平安安的度过余生。 他心里想着真是老套的故事,但那样的日子他已经无法想象,如今心中只有一片感激。 多亏了母亲拼死将自己带出卢家,若是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自己真说不好会是何种模样。 卢和光还在感慨:“自打那以后我娶了很多房小妾,却再也没有一个人为我生下一儿半女的,也许这就是命,但还好我的血脉终究是保住了。” 他口中说着这种话,看向陆修的眼神叫人反胃。 陆修看着他几次开口又住嘴,他已经没什么想问的了,卢和光没个人样,对这世道是这样,对妻子和孩子也是这样。 自己不是什么有名的仙门子弟,而是一个卑劣之徒的孩子,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结束这一切。 他摆摆手,示意咸鱼自己想问的已经问完了,只等下一次回山上时再问问师父当年母亲的模样和临终前说的话。 咸鱼早就在蠢蠢欲动,看到陆修的态度后拖着卢和光就走,陆修捂住耳朵不去听卢和光的惨叫声。 很久后才颓然的坐回地上,自己这算是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吗? 他感觉有什么沉重的黑暗的东西正在靠近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入侵自己的身体。 木知突然上前,啪!一下拍在他的肩上,又顺势在他身边坐下来,就这么静静的陪在他身边。 那股沉重黑暗的劲慢慢消失了,木知的存在让他心中感到平静满足。 人一旦有了想要保护的东西就会变的更加坚强,他也是如此。 二人就这么静静坐着,陆修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田茂元呢?!” 田茂元听见召唤颠颠的跑出来,陆修将他扯过来,和木知一起仔细观察。 “我记得你说他...” 木知疑惑掰开田茂元的眼皮,只见他眼中清清明明不见半点入邪的样子。 陆修肯定的摇摇头:“他之前确确实实是入邪了。” 田茂元听见二人这番危险的对话吓的腿发抖:“陆大侠你在说什么啊,我没有啊,什么入邪啊。” 虽然还不敢肯定但陆修猜测,邪气,是有办法祛除的! 第147章 原来是殿下 田茂元在地上被人掰过来弄过去,最终确定他身上再无一丝邪气。 这个发现倒是史无前例的,几百年间邪气曾不只一次的现世,每一次都势必感染无数人。 而它之所以能让高手云集的世界变的千疮百孔,正是因为它一旦感染就没有办法除去。 关于邪气的记录太少,历史上只有对现世邪神的击杀记录,却没听说过有谁真的封印过邪神。 他放田茂元离开,又想起自己的好兄弟。 俞文舟,还是由穆? 翻了翻手边包裹,那本羁邪阵还在,若真的是俞兄,那么自己未尝没有一丝机会… 自己的二师弟,迷途,还有无数被污染的普通人就都能得救。 可他的咸鱼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呢? 他烦乱的摇摇头,又突然想起一件事,金樽城的大阵怎么会突然破碎? 他慌忙去翻怀里的信,经过他刚才一阵折腾,信封已经皱皱巴巴的。 上面盖着王城的专属印记,上面灵气折腾了这么久都不散。 他就坐在散发着淡淡潮气的小木桩子上将那封信慢慢拆开,越读眼睛瞪的越大。 —— 金樽城中的大战还在继续。 万草月战斗力惊人,操着一身野路子功夫和极强的灵力在城中不知攻破了多少户贵族的大门。 吴清秋找不到陆修,就跟在万草月身边为她保驾护航。 “最多三天那绝灵大阵就会恢复!我们在那之前必须撤走!”吴清秋冲着万草月大喊。 万草月也差异回头看他:“你怎么知道?!这难道是你做的?” 吴清秋犹豫后面色为难的点点头:“算是吧!你只记得三天后一定要及时撤走!” 三天时间够也不够,够万草月带人将金樽城捣个翻天覆地再撤出去。 却不够找到城中每一个正在受苦的奴隶,将他们全都救出。 万草月认真点头,指挥手下人加快动作,务必在三天时间内将自己的兄弟姐妹们都救出去。 当夜灵兽大军传来欢呼声,两只才貂将一个中年男人连拖带拽弄到城中心的广场上,在这里高声细数这人的罪状。 充沛的灵力将声音远远播向金樽城的每一个角落,人们这才知道金樽三贵中的最后一家也陷落了。 家主卢和光在广场接受众灵兽的唾骂,被他害死和发卖的灵兽不计其数,记录在册的就读了整整一夜。 天明时,浑身是伤的卢和光被扔进了那间地下室,他的生命即将在那个阴暗的,老鼠丛生的地下室中结束。 陆修遵守承诺将卢和光送回来,灵兽们看在陆修的面子上没有再更加过分的折辱卢和光。 至此金樽三贵倒了台,这场动乱大部分人都是冲着三家来的,造成的伤害和损失非常可观,怕是许多年都缓不过劲来了。 三日时间一到,万草月不管自己还有多少家没攻下来,都带着大军光速撤退了。 她谨记着吴清秋的话,三日时间一到大阵就会恢复。 果然她带着最后一队人从城中撤离后,天空中的绝灵大阵就像一层泡沫般再次缓缓的扣在了金樽城上空。 此时的金樽城看起来一片死寂,虽然城中大部分建筑都未毁,普通百姓的住宅也没有人骚扰。 但街上空无一人,嚎哭声从贵族们的大院中传出来连绵不绝。 带着血腥气的冷风从街道上吹过,带来淡淡的血腥气。 他们刚一撤走原本被打散的修士们就卷土重来,在城中四下搜寻有没有漏网之鱼。 万草月见到这一幕冷汗就下来了,要是自己不相信吴清秋的话,在里面恋战逗留,如今焉能有命在? 她清点了人数,这一次从金樽城一共救出奴隶三千余人,自己的队伍整整壮大了一倍。 她和吴清秋带着大部队回营地时笑着说:“你让我想起灰姑娘的故事。” 吴清秋当然没听过什么灰姑娘的故事,于是问她:“那故事讲了什么?” 万草月说:“就是像我们这般的,如果们能在入夜前回家,咱们的马车就会变成南瓜,手中拿的长剑就会变成芦笋。” “哦?那灰姑娘的结局是什么?” 万草月想了想笑道:“她的结局是战胜坏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哪怕她手中握着的只是芦笋而已。” 她回头看了看身后跟着的大批奴隶,有的已经身有残疾,有的如行尸走肉般麻木。 她只当没看见,来自未来的姑娘从不相信什么人命天定。 她相信时间会为他们抹平伤疤,这些人将来一定会靠自己的双手过的更好。 几千人从一棵树桩进入营地可是个大工程,万草月干脆打开了阵法的大门。 今时不比往日,他们如今人多势众,再不用畏畏缩缩的四处躲避,也终于可以在阳光下肆意生活。 奴隶们见到营地中的景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如先前的牡丹和大隆一样,东摸摸西看看。 有些人在这里找到了自己曾经的家人或朋友,曾以为共患难的亲友们都被贵族们害死了。 如今再见已是泪眼迷蒙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营地中一片哭哭笑笑好不热闹,万草月的主帐中,陆修一手将吴清秋的脖领子提起来揪到自己面前。 “好小子挺能瞒的啊。哦不,现在该叫殿下了,是小的无礼。” 吴清秋被提在空中露出隐隐有些享受的微妙神情,陆修又一把丢开他。 “看不出来殿下还有些这样的个人爱好,师兄之前倒是没发现。” 他看了王城寄给吴清秋的信,信上不仅有王城的专属印章。 里面更是使用了只属于太素山的独特符号,来证明这封信确实是自己人写的。 “吾儿亲启,父皇许你所求,三日内可在城中自由行事,三日期满再次封城。兀自珍重,切莫伤及己身。” 其余人看了也都震惊不已,他们是一伙实打实的反贼,每天都在幻想着如何攻破王城。 平日里受苦时也不少埋怨王城中的陛下,为何对金樽城的贵族如此放任。 闹了半天原来皇子就在自己身边,甚至攻破金樽城的最大功臣也是这位殿下。 万草月也傻眼了,封建统治阶级的代表人物就站在自己面前跟自己一起推翻统治。 他们竟怪他也不是,谢他也不是。 吴清秋倒是不在意的挠挠头:“父皇他确实不该如此,能为各位争取到三天时间也是我能力有限。” 陛下不在意金樽城中奴隶的生死,也不在意贵族们的下场,但他在意自己的血脉,不愿皇室的威严受到侵犯。 “所以我在信中写自己在金樽城遇险,让父皇解除大阵只是助我脱逃,他现在应是还不知道我们在城中闹出的动静。” 万草月直呼殿下万岁:“不愧是你啊大孝子!你爹知道了不得扒下你一层皮?你以后还有钱花吗?” 吴清秋反倒是摇摇头:“他需要有在仙山修行的后人为他托底,以防自己被修士们蒙骗,这些年我寄回给他的灵药符箓也不计其数,谁离不得谁还说不好呢。” 他郑重的看着万草月:“我知你心中有沟壑,见解不同凡响,你可愿跟我进宫去见见我父皇?” “他对金樽城早有成见了,你我此次同行说不得能让这里大变样。” 万草月听的眼睛都亮了,她一心改变这里落后的想法,能去面见皇帝无疑是个非常好的机会。 —— 她兴奋拉起吴清秋的手:“那就多谢殿下了!” 二人一拍即合,吴清秋就决定等在此地,待她将手底下这些人安顿好后再一起去王城见陛下。 他幼时就被送上山,虽生父生母都在,但他有记忆起就没见过父母的样貌。 谈不上与陛下多么亲厚,但帝王生性多疑只信任自己的血脉。 这些年夏寻川为吴清秋制作了无数的丹药符箓,都被他送进了宫里,才得以让陛下以凡人之姿得以延年益寿青春常驻。 虽不是修士却仍然能保持体格健壮头脑清醒,其中一大部分功劳得仰仗吴清秋和他的师弟。 “我在陛下面前应是说的上话的,你且放心大胆的随我去。要是能将金樽三贵再连根拔除又是大功一件!” 他们自顾自的定好了计划,陆修和木知有些茫然无所适从,他们已经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全部。 如今用不上他们了,空虚感油然而生。 陆修怔怔的望着前方出神,和木知对视一眼,发现木知眼中亦是如此。 好像大家都在朝着美好的明天进发,但他们却找不到前行的路了。 陆修自打下山闯荡已快一年时间,身边友人众多,历经大大小小的波折。 到头来却发现也没闯出什么好名声,还连累身边师父和师弟。 喜欢的姑娘整日跟在自己身边吃苦受罪,没过过两天安稳日子。 他想要还这世道一片清正,但走的越远,就发现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刻越多。 只要邪气还在一日,自己的愿望就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触不可及。 身负封印邪神的使命,到头来发现那邪神可能还是自己的挚友。 他无力的轻轻靠在木知肩上,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 “木知,我好累。” 第148章 分道扬镳 “我的腿也好疼啊木知。他们打的我好疼。” 他的大腿被洪致带来的修士差点打断,此时也是青紫一片隐隐发黑。 木知将陆修的脑袋轻轻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他的头发。 “累了就休息一段时间吧,我会为你治伤的,你总是想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陆修也想休息,但师弟们连番求助,挥之不散的邪气也在身后追赶着他的脚步。 他真害怕自己眼睛一闭一睁,这世道就被邪气彻底侵蚀了。 他的双眼被一只小手轻轻捂住,木知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般说。 “有我在你身边呢,怕什么。” 陆修这才终于发觉了是哪里不太对劲,他的木知好像已经很久都没笑过了。 他身上有伤浑身疲惫,木知难道不也是如此?她只是不愿说也不在意。 她仿佛在不知不觉中就改了性子,从前说话行事自由无度,如今整个人都变得沉默内敛。 要不是两人太过熟识,几乎每天都黏在一起,陆修此刻甚至会觉得木知被夺舍了。 他终于正色起来,自己最近对木知确实关心不够。 她跟着自己风里来雨里去的,成长迅速也日益成熟。 陆修却觉得这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他伸手在木知的兜里掏了掏,抓出一把还在蠕动的虫,这才微微放心点。 木知还是曾经的木知,如今就算变的沉默寡言了耶内心也还是那个爱吃爱闹的小姑娘。 “你饿了?你不是不吃吗?” 木知盯着他看,这人往常最嫌弃自己兜里这些虫子,她推荐过很多次都被陆修拒绝了。 陆修揪起一只虫子,闭了闭眼又张了张嘴,果然还是接受不了,掰开木知的嘴将虫子塞进她嘴里。 他能听见虫子在木知口中吱嘎作响的声音,有的一咬还会爆出汁水。 他屏住呼吸闭上眼,重重吻在木知唇上。 二人重重相贴又立刻分开,木知拉着他不肯放手,非要将口中虫子渡给他。 陆修想跑,在地上乱滚着奋力挣扎。 木知怕他伤上加伤,两人就这么温温柔柔的闹腾了好一阵。 本就不干净的衣服在泥地上糊成一团,但在两人的有意为之下,心情都松快不少。 木知脸上又见了笑,拉着陆修说了好久的话,说自己学跳舞的时候可真厉害,那群小丫头片子都跳不过她。 又说自己的人类身体真是把那群老色鬼馋的都要变态了。 她小嘴重新叭叭个不停,面上恢复了青春朝气的光彩。 “陆修你知道吗,我还以为你慢慢开始不喜欢我了,你好久都没对我笑过了。” 陆修抱歉的将她搂进怀里:“是我错了木知,是我错了……” 两人在营地边缘人烟稀少的地方活动,但还是被几人看了个正着。 “啧啧,现在的小年轻真是没羞没臊的。” “谁家小姑娘和男人在外面这样啊!快别看了!” 奴隶们中大有不认识二人的,他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小声在远处评头论足。 陆修突然就特别不高兴,他站起身大步走向那几人,满头满脸的雨水,头发上衣服上都是泥,看着活像是疯了。 “走开!都走开!看不得就别看!谁逼着你们看了!” 他知道饱受非议的滋味,他在世人口中已经是个道德败坏,无恶不作,以大欺小,寻花问柳的坏东西了。 他不想自己的木知也遭受一遍。 那几人被他疯疯癫癫的模样吓坏了,抱紧怀中柴火飞一般的跑回了营地中心。 木知见状哈哈大笑,笑的自己满地打滚,笑的眼泪都流出来。 笑够了两个脏兮兮的人就拥在一起,商量着下一站去哪里。 木知用几乎有些恳求的语气说:“我们休息一下吧陆修,我想找一片没有人的小山头,在那里和你好好生活一段时间。” 陆修笑着点头答应:“我本想跟着师弟一起去一趟王城,既然你这么说那咱们就不去了,找个山头休息个把月。邪气的事情总是急不来的。” 木知太高兴了:“等咸鱼回来,我们三个就占山为王!我天天都给你们捉虫子吃!” 二人计划的美滋滋,殊不知此时的咸鱼已经踏上了去往邪月山的路。 他们在营地中又等了半日,等到灵兽大军也带着自己救下的灵兽和伤员回来了,却不见咸鱼的身影。 万草月将这片营地安顿一番后,就交给了几个属下和吴清秋离开去往王城的方向。 几人都没注意到压在万草月折叠桌上的一封带着小猫爪印迹的信封。 里面写着:给陆修和木知。 :这里的事结束了,小猫我终于可以去看看阿俞,不要阻止我,我真的太想他了。 陆修找到白貂兄弟询问咸鱼的去向,咸鱼如今修为大增又擅长速度型功法,神出鬼没。 几只灵兽面面相觑,谁都说不清楚,陆修和木知这才感觉到一丝不妙。 “不好,它怕是去找俞兄了!” 两人立马收拾行李启程去追咸鱼,一只白毛毛的狐狸挡在了二人身前。 “带上我吧!我想跟在它身边!” 陆修打眼一瞧竟是那只被咸鱼用鲜血救活的白狐,它不愧是神兽后裔,修养了这几天白毛几乎快要长全。 白绒绒的大尾巴拖在身后漂亮极了,连它口中被人掰掉的牙齿也重新长出了小尖尖。 陆修点了点头,扬起手腕上的灵犀线,淡蓝色的灵犀线轻轻抖动,那边的小猫正在快速奔跑。 —— 另一边去往邪月山的路上,很久没有露面的张吉诗和荆允就站在一处小山头上等待。 张吉诗自从目睹了陆修红着脸亲吻木知时的模样,整个人就消沉下去再也提不起精神来。 荆允也不管她兀自说着:“这陆修倒是很合我眼缘,不论是实力还是气度都可与我一较高下。 他身边那灵兽姑娘也实在是个妙人!你可知她是打哪来的?他们二人现在是什么关系?” 要换做以前张吉诗定是要对他冷嘲热讽几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非要去和陆修比。 但如今她只是闷闷不乐的看着面前的空气,半天才开口。 “他们已经在一起了。我看到他们在檐廊下亲吻,陆大侠竟对她那般如珠如宝...” 荆允嗤笑一声:“呵!原来是这样,只是亲个嘴就叫你消沉成这模样了! 我可不在意木知姑娘的过去,只要她肯跟我在一起,我比那陆修做的更好!” 张吉诗不再说什么了,荆允这种没心没肺的东西大抵是没法理解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感觉,那是想要独占,想要唯一。 远处一个小小的纯黑色身影用极快的速度向这边赶来。 荆允看到后赞了声:“好身法!” 来的正是咸鱼,它看到张吉诗和荆允的身影有些吃惊。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我们一起走吧,我带你去见想见的人。”荆允笑的一脸高深莫测。 咸鱼也明白了对方一定是和阿俞有些关系,不然不会知道自己和阿俞的关系,或者说是... 由穆。 它点点头沉默的跟在二人身后向邪月山进发,起初它还不知道那地方的名字。 荆允好心为它介绍了目的地邪月山:“那里才是真正的邪修门派,可不像是障明山那群被邪气侵蚀了脑壳的土匪们。 和修习灵力一样,我们才是掌控邪气掌控自身邪念的人。” 咸鱼其实不太在乎这些,天下人的兴亡从不是它一只小猫咪考虑的。 它只想知道它的阿俞如今怎样了:“阿俞他如今到底是什么身份?他过的怎么样?他好好的为什么不来找我?他是怎么说我的?他想我吗?” 它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但张吉诗只顾着自己消沉的赶路,荆允脸上始终挂着玩味的笑容闭口不答。 咸鱼觉得无趣便也闭了嘴,只要阿俞没事,它见了他自己会问清楚的。 一想到再过不久就能再次感受那双温暖的手,那个让小猫安宁的怀抱,它就亢奋的直想蹦跳。 三人同行走了不过两日,荆允突然回过头看向身后。 天上剑光一闪,陆修和木知就已经御剑追到了近前,木知跳下长空时怀里还抱着个毛茸茸的大白狐狸。 那狐狸一下地就哇哇呕吐起来,在空中极速飞行的感觉真不好。 木知嗓子眼浅,瞧着它也觉得胃里反酸,跟着干呕两声。 陆修本想一下来便指责二人一番,为什么带走自己的咸鱼。 可空气中弥漫着两人呕来呕去的声音,他未开口气势就先弱了三分。 咸鱼也很惊讶,自己明明留了信,他们为什么不放自己离开。 看着那大白狐狸的模样,咸鱼嫌弃的往后退了退。 陆修伸手去抓它:“如今俞兄还不知是什么情况!你为何不能等等我们,来日计划周全再去不迟!” 咸鱼这下终于绷不住了,大步往后退去:“别以为我不知道!等你们再去时就是要围剿我的阿俞了! 如果你们注定要杀了他或者封印他!为什么我不能先去找他!” “起码在那之前还有我陪着他!” 第149章 低谷夜话 陆修无从辩驳,咸鱼说的对,如果俞兄如今真的就是邪神由穆,那再见时就是敌人了。 原来咸鱼心中什么都清楚。 张吉诗见到陆修和木知一起出现,心中再次一痛,别过脸去不看那二人。 荆允就抱臂站在一旁欣赏这出大戏。 木知上前轻轻拽了拽陆修的衣摆,摇摇头。 半晌过后,还是陆修先妥协了。 “我知道了,你去吧,记得万事安危为重,保重身体。” 陆修退回几步外朝它挥挥手:“我也有爱的人,我理解你。” 咸鱼眸中含泪点点头,果然陆修和木知会理解它,尊重它的选择。 木知也很直白:“要是他变了你就回来,不要受委屈。受了欺负就给我们传信,多远都会去找你的。” 这话好像是说给咸鱼的,又像是说给站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张吉诗和荆允。 也意在说咸鱼从不缺少后台和关爱。 她如今思虑愈发周全了,陆修看向她的眼神也带着些欣慰和歉意。 荆允更是毫不掩饰的点头如捣蒜:“木知姑娘放心!我既敢把它带去,自然会保护它的安危。” “慢着!” 微妙的气氛突然被打破,那大白狐狸不知何时已经不吐了。 它听了一耳朵,也算明白了大概,得知咸鱼已经有了心上人,这让白释多少有点难受。 “你带上我吧,我也没有地方去了。”白释自然地走去咸鱼身边。 咸鱼摇摇头:“你很麻烦,别来烦我。”它语气倒是不加掩饰的不耐烦和冷漠。 白释濒死之际是它的好同胞,如今救活了可就什么都不是。 它不喜欢白释一刻不停的粘着自己,也不喜欢白释在耳边说这说那的聒噪不停。 它已经和陆修还有木知道了别,于是咸鱼果断回头向着邪月山的方向进发。 陆修和木知五味杂陈的目送它离开,白释看着冷漠离去的咸鱼并不气馁,甩动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跟了上去。 —— 陆修和木知告别了营地中的其他人和灵兽,单独找了座小山头,真的在上面过起了不问世事的小日子。 两人每晚都紧紧依偎在一起入睡,无关情爱,只是互相温暖治愈着对方。 已是深冬季节,老天隔一阵子就会下一场大雪。 木知皮毛厚实没什么感觉,陆修和她幕天席地的睡却总觉得不踏实。 二人就在这不知名的小山头上盖起了一间小木屋。 木知眼见着一块块木料在陆修手中削整拼接,然后慢慢变成个可以住人的小房子。 虽然不怎么美观,但总聊胜于无。 “木知今天也不开心吗?” 陆修从远处的小河边打了水回来,因为干活身体上还冒着腾腾热气。 他见木知望着小木屋出神有些担心的询问道。 也不知道木知是不是最近和他经历了太多事,不论他怎么哄,木知的心情都没办法变好。 木知用一根柴火在地上画出范围:“我们还缺一个小院子,院子要有围栏,还要养一些鸡鸭。” 陆修宠溺的应着:“可是现在天寒地冻,我上哪给你弄鸡鸭去啊?放在院中会冻死的。” 木知就这么愣愣的闭了嘴,突兀的没了下句,思绪又变的飘忽不定神游天外。 陆修也不再忙手中的事了,过来紧紧抱住她:“木知你究竟怎么了?我们去障明山之前你都还好好的。” “你心情不好大可以打我骂我,不要总是这样闷闷不乐,我很担心你。” 木知回了回神道:“陆修,我有很不好的预感,我们现在的生活好像是假的。” “不只是你有这样的感觉。”她将自己往陆修怀中缩的更紧了些:“我也好怕,怕我一觉醒来就发现我现在拥有的都消失了。” 要是放在以往陆修会笑着敲打她的脑袋,说她在杞人忧天,说她最近只是吃的太杂了。 但自从二师弟感染邪气,又经历了金樽城一事过后,这样的感觉也时常萦绕在他心头,总感觉会失去什么。 哪怕是这样紧紧相拥,拼了命的想将对方溶进自己的骨血中,体内仍觉得空虚慌乱。 “木知,我们真正在一起吧。” 木知拧着眉抬头看他,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有淡淡欣喜划过:“我们之前也是一直都在一起的。” 陆修点点头,突然弯腰将她一把横抱起来向屋中走去。 如果这世道真的要毁灭,如果真像他们预感的那样要失去一切,那他如今只想要和木知在一起。 他走进屋里也没有放下木知,就这么抱着她坐在两人架起的那张简易的木质小床上。 屋中也没有壁炉和篝火,但难掩两人唇齿纠缠间的火热。 陆修将木知打横平稳的放在床上,一颗一颗解开她的纽扣。 木知清楚他要做什么,但具体要如何她心中也不甚明了,就这般闭着眼静静等待。 两颗扣子解开,她白皙的颈子暴露出来,陆修埋头在她肩窝慢慢的磨蹭,深嗅她身上带着花朵草叶的芳香。 木知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的下一步动作,她慢慢睁开眼,只见陆修眼中一片清明,又慢慢的替她系上了扣子。 “怎么了?你不喜欢我了吗?!”木知的语气有些焦躁又有些恐慌。 她拉着陆修的衣领不断吻他,希望他能继续刚才要做的事情,但陆修摇摇头将她按进怀里说。 “对不起木知,我又在犯傻了。” 他搂着她躺下:“我知道你愿意,但我们不应该在这样的地方,也不该在这样动荡的时候,是我刚才想差了。” 木知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滋味,她本就不是人类,不在乎礼数,她只知道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她无法理解陆修此时的执拗,但愿意为了陆修妥协。 窗外的雪花静静飘落,两人心中却都烦乱的厉害,躺在一处却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陆修率先打破沉闷:“我们聊聊天吧木知,你总该知道我心中的想法。” “我当初下山时肩负壮大山门,惩奸除恶,扬名立万的想法,虽然如今混的很不好,但这想法没变。 我也想就这么和你永远无忧无虑的生活在一片小天地里,但如今...” 木知轻轻捂住他的嘴,点点头表示自己都知道:“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我从前虽然生活的无忧无虑,但对这世界一无所知,你带我来这世上游走我是感激的。 虽然见得越多越觉得能感同身受,看的越多越觉得心中难受,但我从不后悔。 所以别说丧气话陆修,你很好,我也很好,去做完你想做的事,我愿意永远陪着你。” 陆修心中温暖,他们以前从不讲自己的心事,爱意从不用言语表达。 这也是木知第一次对他明明白白的说自己不后悔跟在他身边。 木知笑着调侃从前的往事:“那时你还对我说,要是实在不愿留下,一个月后就会放我离开。” 陆修环过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都箍的密不透风:“不可以不可以,你现在后悔也晚了,我永远也不会放你离开,你再也跑不了了。” 这一夜两人谁都没有睡,互相诉说对对方的爱意,鼓励对方重新振作起来。 这一夜过后两人虽没有做什么更进一步的事情,但关系更甚从前,也都更加明了对方心意。 陆修起了一大早去做木知要的小院子,他们注定不会在此久居,但依然想要留下曾经认真生活过的痕迹。 小院围栏被扎了起来,还做了一扇简易的小门。 这个时节没有地方去弄鸡鸭,陆修便用粗大的树干削了几只木头小鸡扔进鸡棚里,和木知玩起这种寻常农户人家的小把戏。 木知认真选了好些草药的种子,临走前将种子撒进了小院的空地里,希望来年这里能变得漂亮些,她和陆修住的也像样些。 做完这一切后,天色突然微微变暗,一只巨大的寻踪蝶从空中落下。 这样大的灵力蝴蝶已不是第一次见了,就连木知都知道,这是专属于烈阳真人的寻踪蝶,飞行速度快的如山谷中风。 陆修伸出胳膊接住蝴蝶,那蝴蝶的灵力便哗啦一下全散了,空气中只传来一声严肃的:“山门遭袭,速归!” —— 冰冷干燥的风刮过太素镇,夜晚灯火稀疏明明灭灭。 随着数声巨响传来,太素镇周围的警戒符箓接连爆炸,法器发出尖锐的嗡鸣声。 镇外昏暗不可视物,隐隐只看得到有烟尘四起沙石乱飞。 这警报是上一次太素镇夜间突然受到邪修袭击后连夜装的。只为防止类似的事情再发生。 宋小姐一跃从床上跳下来:“又来!?” 这已经不是警报第一次响起了,最近太素山遭了好几轮修士的袭击。 有些是受到邪气感染的邪修袭击,而有些却是名门正派,崖山派的弟子上门报复的。 太素镇中的百姓已不像前几次那样乱作一团,警报只响了一声,太素山的几百弟子们就潮水般从镇子的各个方向涌出。 与此同时,镇子东南西北四角也亮起四道阵光,为百姓们抵御即将到来的灵力波动。 第150章 太素山大乱 裴进如今是山上顶头的师兄,一力承担了出巡和抵御外敌的职责。 白明珠也已经习惯了最近高强度的避难,带着原白根村的众人从镇子最外围向太素山的方向撤离。 二人背向彼此,心却在往同一处使劲。 蓝纤远远的站在镇中最高处为众人撒下祝福,夏寻川就站在她身后为她保驾护航,一遍细数这段时间又消耗了多少符箓。 烈阳真人望着山下一片乱象,本不想叫陆修回来糟心,但来太素山闹事的人越来越多,且大多是冲着他来的。 叫他回来看到这乱象他肯定又不免自责,觉得山门受他牵累。 不叫他回来又怕他多想,觉得山门用不上他了。 思虑再三后烈阳真人到底还是给他送去了信,上一次陆修没能赶回来,迷途和焦义接连受到邪气侵染,这一次叫他回来不要再留遗憾。 陆修收到信果然焦急准备往回赶,木知也很担心太素山上的情况。 他们告别这间才建好的小屋:“希望再回来时它依然是这模样的。” —— 太素山最近很不太平,每一个前来闹事的邪修或是崖山弟子都说是来报复陆修的。 裴进的战斗能力极强,但凡敢说他大师兄一个不字的,他便带着师弟们通通挥起拳头招呼。 他们本以为太素山的百姓们会对最近的情况多有不满,镇子受袭出不了门是小。 连日被骚扰,总在夜里被迫起身避难,还要面临可能到来的生命威胁是大。 但镇民们不像他们想的那般脆弱,宋县丞和宋小姐每天都在街上巡讲,讲邪气的蔓延,讲陆修平日的奉献,讲世道的艰辛。 太素山上的弟子组成小队,亲自护送镇民去外头采买。 镇民们是领情的,有时嘴上也会抱怨两句:“这世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咱们还有好过的一天吗?” 有时也会心疼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陆修:“那么正直的孩子,这是在外面遭了多少罪?” 太素镇上下如同铁桶一般,因为弟子们的努力日子倒也还过的下去。 他们在一波波的骚扰和攻击中慢慢得知了原因。 白明珠今日从一个濒死邪修口中得知,他们这伙人的幕后老大竟是一个叫孙杰的人。 “是孙杰教我们这么做的!我们做的好了才能得到更多修炼邪气的功法!我不是真想害...” 他的话没说完,裴进就气的上前一脚踩断了那人咽喉,那人顿时没了声息软软倒在地上。 白明珠听到孙杰这个名字就浑身冰冷,一双手都恨得打着哆嗦,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又想起了自己曾经惨死的好姐妹白萋萋。 “孙杰!又是他!又是他!他为什么还不死!!” 裴进也面色难看,上一次大师兄再次失手放跑了这人,只砍断他一条手臂。 如今果然是叫这贼人又卷土重来了! 他上前手忙脚乱的将白明珠护在怀里,为她拭去眼泪:“别急明珠,他跑不掉的,咱们早晚能找到他!” “这小子功夫一般,如今只要能找到他的藏身之处,咱们就能将他的脑袋拧下来!” 白明珠只觉得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又有万般无奈不得不再隐忍。 就连许久不敢在众人面前搭腔的荣姐也上前拍了拍白明珠的肩膀:“不要急,万事小心为上。” 邪修倒是好对付,山上的弟子们如今心愈发硬了下手也愈发狠,遇到邪修总是第一时间杀之而后快。 另一边难对付的是崖山派解散后无处可去的弟子。 他们从不觉得崖山走到如今这一步会是崖山本身的问题,或者说不想接受这个现实。 而是将这一切都怪罪在了陆修身上。 自打陆修他们来到崖山后,崖山就没有一天不动荡。 他先是在山下杀了他们赖以生存的世家的贵女,又带着个妖兽在山上和师兄师弟们大打出手。 用娴熟的战斗技巧击碎了他们那么多年的骄傲。 且自打他们来了大师兄俞文舟就成日成日的不见人影,也很少带他们与灵力派的长老作对,也不下山惩奸除恶带头修炼。 每日不务正业,就躲在房中陪着那只油光水滑的肥猫!将珍贵的天灵地宝都给了一只猫! 要不是这野鸡门派出来的搅屎棍般的弟子和灵兽,怎么会搅得他们崖山不得安宁,最终只能解散收场! 崖山那么一片灵气充裕的修炼场,如今被几个修为高的长老彻底封锁占为己用。 宗主于言真人和大师兄俞文舟不知所踪。 剩下的弟子们散的散,伤的伤,有的甚至还入了邪,断绝了日后的长生路。 这叫他们怎么不恼,怎么不怨! “要么把陆修交出来!要么将太素山开辟出一块地方供我们修炼!” 有痴心妄想想来太素山分一杯羹的。 “把我们的大师兄还来!我知道他就在你们山上!” 有打着俞文舟的幌子来报复的。 “当时还是大师兄带着我们共同帮助你们的大弟子下山!如今你们怎么能对我们门派弟子不管不顾!” 有来挟恩图报的。 但他们来了几次都没能冲上山去,不管找出何种理由来,太素山的弟子们都眼也不眨一下的将人打跑。 他们甚至连太素镇的范围都无法进入,他们眼中的野鸡门派虽然小,但能人众多。 他们引以为豪的阵法,法术和符箓丹药在这里都被打了回来,只夏寻川一人就产出了太素山整个山门所需要的东西。 并且强大精巧,不输他们在崖山上整日研究的上品。 太素山的弟子们每每回来总是觉得庆幸:“还好师父总说绝不要为了长生就只修灵力,也不要为了武力不学法术。” 往日在山上被师兄们踢来打去时不觉得,如今和其他门派弟子正面对上了方知自家师父的高瞻远瞩。 但对上这群正道弟子,他们便不敢像是对待邪修那样痛下杀手。 裴进整日被这群崖山弟子缠的分身乏术,他不只一次的与对方商量:“我们大师兄不在山上,他要是在早就下来收拾你们了!” “你们大师兄也不在山上!再这样我可就要下死手了!” 但崖山弟子们听不进去:“你今天说破大天我也不信!叫我们上山去看看!” 他们拖延的时候,便会有无数邪修再次冲山,像是提前说好了似的。 裴进气急,想到对方明明是正道修士却不想着以天下为己任,帮助驱逐邪修。 反倒是急赤白脸的想要找到一片适合修炼之所躲起来,简直毫无骨气。 “三师兄!邪修那边又来了!” 裴进仰天深吸一口气,扭头就想离开。 身后一崖山弟子扔出一张雷符去打太素镇的保护结界。 裴进当即暴怒,一拳挥出捣进那弟子心窝:“宵小鼠辈!分明知正派子弟却和邪修一样行这般卑劣之事!” 双方战斗再次爆发,师弟们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叫嚷着让三师兄不要恋战。 烈阳真人站在山顶上五感外放,将山下这一幕尽收眼底,却并没有要出手帮忙的意思。 他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焦义自房中走出双膝下跪:“师父!徒儿自请出战!” 他眼中还是那般浓的化不开的黑色邪气,只是出门下跪这两个动作都做的有些艰难,手脚都因为克制微微发着抖。 烈阳真人轻轻点头:“去吧,为师就在这里看着你们,放心大胆的去。” 自打焦义发现门锁被从外面打开后,也就明白了师父的意思。 他会尽力去做,试着如大师兄说的那样不被夺走心智。 裴进只觉得镇子另一边有道黑光一闪而过,紧接着就传来了邪修们的惨叫声和不可思议的大喊声。 “呦!太素山的弟子?也入邪了?!” 焦义不答,快速在阵外的邪修中穿梭,所过之处血光飞溅。 他起初连握剑的手都有些僵硬,步伐也滞涩非常,灵力更是像被纱网兜住的泥沙,半天露不出一点来。 可剑上一旦染上了鲜血那滋味就不同了,耳边是利器割开皮肉的声响,鼻尖是浓郁的血腥气。 他慢慢开始觉得自在舒适,想要用手中剑砍更多的人,想要听到惨叫和哀嚎。 他心中立马警惕,这样的苗头须得立马掐断,于是向后猛退数步强迫自己停下来。 这一听不要紧,失去了杀戮带来的快感,他浑身立马如同万蚁攀咬般难受。 胸中憋闷的快要爆炸,想要怒吼,想要再次上前去剥夺生命,想要杀光在场的所有人! “同道中人为何攻击我们?你这模样早就没救了!” 远处还有不怕死的邪修在不断挑衅,一句句同道中人邪门歪道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咬紧牙关,两只手心滚烫,每一个指腹都奇痒无比,只有触碰鲜血才能好转。 他闭着眼强行压制邪气的控制,身后邪修趁机冲上来对着他的项上人头挥剑就砍。 他只堪堪来得及躲避,手臂和大腿被割伤血如泉涌,真实的痛感将他拉回来一些,浑身的痒麻也渐渐消失。 待到那罪恶的欲望重新淡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朝着邪修们扑过去。 第151章 师父的怒火 师弟们见二师兄重新下山,又觉得欣喜又觉得心疼。 见二师兄拼了老命的干,师弟们也像是打了鸡血般怒吼着攻向镇外。 他们想念自己的大师兄,如果陆修在这里他们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艰难。 陆修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他除了赶路什么都不敢想,生怕还没到就传来其他坏消息。 烈阳真人在山上看着这一幕顿感欣慰,他何德何能教出这样一群有血有肉的弟子。 他将信传给陆修后感慨,弟子们都是这样心性坚韧,为了天下苍生能将生死置之度外,仅凭一腔毅力克制无法控制的邪气侵蚀。 这样的孩子们不管遭受多少挫折都会再次站起来,他从来都自信满满,自己这一方小小的门派绝不会轻易消失在洪流中。 刚想到此处烈阳真人眉头突的跳了跳,下一瞬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山头上。 太素镇外一阵强大的灵力撞击在太素镇周围的阵法上。 裴进正和几个崖山弟子缠斗在一处,下一刻几人齐齐被一道强大灵力炸开。 裴进倒飞出去,他控制不住身形本以为这下非摔出个好歹来。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到,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将他接住。 他诧异回头去看:“师父?您怎么来了?” 烈阳真人将他稳稳接住扶到一边,看向远处炸开灵气的烟雾中缓缓走出的人。 “大人的事情,总不好牵连孩子。” 那烟雾中站着三个老头,个个白发白眉,只是站在那就散发出不怒自威的气势。 刚才那一道极强的灵力就是出自这三人之手。 “何方道友?为何来我太素山攻山?报上名来!” 烈阳真人大马金刀的杵在三人面前,极力保持着最后一点耐心询问。 那三人看到烈阳真人也有些惊讶,互相对视一眼却都拧着眉不说话。 对方比他们看起来更年轻些,虽然刚才出现的不声不响,但这仨人并不将他放在眼里。 和当年被陆修殴打之前的崖山弟子一样,如出一辙的态度傲慢。 烈阳真人最后一丝耐心都被吸走了,他挥起拳头在空中甩了甩。 空气中灵气凝固,慢慢缠绕在他的拳头上变成红色的烈焰,烘烘热意如有实质。 三个老头表情变了变,他们见多识广,这样的招式不是没听说过,但那个人...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还是一言不发,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巧的遇到当年宗主口中那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挚友。 四人对视一眼,按照仙门规矩向着空中腾起,以免打斗时会误伤山下的无辜百姓。 到了空中烈阳真人终于不用忍了,顿时破口大骂:“一群老葱在这里装什么世外高人!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一言不合攻击我山门连个解释都没有!不说话是不是?不说话老子就帮你们把嘴撕了!以后都别说了!” 他说着就真的冲上前动手撕嘴,两只手指直直插进其中一个老头口中,速度快如闪电。 那老头大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的老心脏都要停跳。 他也立马仰头转身后退,但还是晚了一步,嘴角被烈阳真人撕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口中血腥气和烈阳真人手指上的灰土味道传来,他又惊又气的在空中呸呸呸的吐了半天。 烈阳真人见状再次大骂:“你狗日的有没有一点人样?!下面还有这么多人呢!” 他口中骂着手上也不停,两只拳头上燃烧着熊熊火焰,所过之处就连空气都被烧的滚动。 三个老头应对的磕磕绊绊,身上纯白色的道服和纯白的胡须都被烈焰烧灼卷起边来。 却只能无助应对,手中长剑与带着火焰的拳头相碰一触即碎,丢出去的法术更是像挠痒痒般进不得烈阳真人半步。 众人第一次见这么壮观的场面。 空中像是有烈日在燃烧,哪怕下方的人们离得老远也能隐隐感觉到传来的灼热。 弟子们也第一次见师父这般认真。 以往师父对他们也严厉,教授功夫时也不藏私,总是倾尽全力。 如今见识到师父认真起来的模样方知自己竟然从没有了解过自己师父的真实战斗力。 远处的焦义和裴进也都紧盯着空中的动静,见自己师父一个人压着三个老头打也丝毫不落下风,心中也生出无尽的勇气。 这是师父给他们的安全感,师父的一招一式都像是带着大道至简的道理。 就连师父骂起人来的时候也是那么一针见血。 “三个老登还不打算说自己是哪来的吗?非要等被我打死了再去地下装模作样?” 三人终于绷不住了,他们此时也已经肯定了对方的身份,这人怕不是就是当年那个与宗主分道扬镳的烈阳真人。 若是真的那这人实力实在太强,是他们选错了山头。 但三个人高傲惯了,凑不出一张软和的嘴。 “我们乃是东方崖山的护山长老!今日来此是看看究竟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山门才能教出陆修那样的大弟子!” “要不是贵派的大弟子在山下肆意杀人,与我门派逆徒勾结在一处,如今的崖山也不会是这副模样!” “将那二人交出来此事便罢了!” 他们说的道貌岸然,仿佛是在崖山受了天大的委屈,今日来这里全然是被太素山逼的。 烈阳真人突然停下进攻的动作道:“哦?我倒是想将人交出来,可是如今陆修并不在山上。” 三人都愣了,互相对视了好几眼,他们各自心中都清楚的很,自己今日来压根也不是为了那什么陆修的。 “那你们太素山作为他的师门也理应负起责任来,赔出一块山头与我三人,此事也可作罢。” 他们三个势力不济,在崖山分崩离析之时什么也没抢到,宗主也突然消失无人做主。 这才突然想起了那个叫陆修的小子,明明一副普普通通的模样,却硬是打遍了他们崖山的所有弟子并且不落下风。 那小子出身的太素山没名气,却未必不是个好的落脚点。 待他们三人联手将这野鸡门派的人都赶出去,这片风水宝地给他们落脚也不错。 三人仗着修为高,在太素镇外观察了许多天,发现太素山果然是个灵气充裕的风水宝地。 虽不及崖山那般广阔,也不如崖山上山峰层层叠叠。 但它笼在一片云雾中自有一番秀美,又让满山的灵气不外溢。 山下民风淳朴,不像崖山那般被世家裹挟勾勾缠缠,叫着三人实在是满意极了。 太素山最近过的艰难,自己山门的弟子们前来闹事他们也乐的看热闹。 有小部分邪修前来寻仇,最终还是个同样中了邪的弟子出来强撑着解决,山上竟是个能打的都没有了。 这样一块风水宝地给了这些个废物弟子实在是暴殄天物。 镇上那个能使用祝福的和身后那个制作丹药符箓的倒是个好苗子,届时倒是不介意收入自己门下。 但这些美好幻想在烈阳真人出现后被全部打破了。 “老小子们,终于肯说实话了,想要老夫这块山头!!!” 烈阳真人暴怒的拳头落下,空中宛如流星在白日道道划过,热浪一轮接一轮猛烈袭来。 其中一老头不幸被击中胸口,胸前纯白的衣衫顿时烧穿,露出老头胸前不太雅观的两点,还微微有点焦。 他口中喷出鲜血从空中跌落,下方崖山的弟子早就看到了自己从前的长老,却没一人敢上前去接。 就由着那老头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一如这长老这么多天在远处看着他们被一次次打退那般无动于衷。 空中的烈阳真人再次开口:“三个道貌岸然的老东西,自己门派不干不净,还敢诬陷在我大徒弟身上,陆修是什么人品你们敢摸着自己的良心在千金阵中发誓吗?!” 烈阳真人动了真怒,不为自己好不容易开辟出的风水宝地被人惦记生气。 而是因为自己那好不容易成器了的大弟子整日在外头被人污蔑而生气。 陆修天天在外风里来雨里去的,下山不到一年时间,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管了多少不平事。 到头来落得个人人喊打的境地。 剩下两人不敌他的怒火,打到此时也觉着没有再打的必要。 齐齐改了口道:“既然那陆修不在,崖山那叛逆首徒也不在,那我们今日就先离开便是!” 这一次算是自己看走了眼,没察觉到山上有高人坐镇,意在锻炼山上小辈。 说罢就扭头想要遁走,速度极快倒是连自己被打倒的师兄弟都不管了。 “包藏祸心的东西!这地方是茅厕吗?!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烈阳真人步法更快,一个闪身就到了二人面前,随即动了真格砰砰两拳将人从空中打落。 击败了三人他仍不解气,又从半空落下揪起三人衣领,啪啪啪就是几个重若千钧的大耳刮子。 完全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也不在于对方是不是比自己年长,经不经得起这么重的打。 “什么东西都敢来占山为王,以为开宗立派是那么容易的?” 第152章 他的山门,他的家 烈阳真人叫弟子们将三个烂泥般的崖山长老扔出去。 他不屑和这样道貌岸然的修士为伍,当初也正是因为早就看透了这世上自私自利者多心怀天下者少,才最终选择出来自立门户的。 他落地后太素镇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和赞叹声。 最近太素山一直笼罩在化不开的凝重氛围中,今日终于因烈阳真人露的这一手重新活泛起来。 弟子们每天应对邪修和崖山弟子已经觉得疲惫难当,有时甚至会生出修炼一途灰暗无光之感。 今日见到师父的真正实力也彻底放下心来,对自己的前路都充满希望。 经此一战,太素镇周围的邪修和想要趁乱跑上来的散修与崖山弟子都沉寂下来,一连几天都再没了什么动静。 他们也在地下看的明明白白,自家的长老三人联手都没打过人家一人,说的再难听些是被人家一人追着打的屁滚尿流。 他们自觉攻入太素山无望了,又实在舍不得灵气丰富的太素山,就这么在山下隐藏起来等待时机。 陆修回到山门时正值深夜,他带着木知御剑飞速赶回来,远远看到太素山在清冷的月光下平静又祥和终于是松了口气。 他缓缓落在太素镇门前,师弟设下的阵法总是精巧又细致,永远自动为他留着一扇门。 他为木知搓了搓冻的有些冰冰凉的小脸,又牵起她的手,二人就这么慢慢的从太素镇中街道慢慢穿过。 仔细看去街上确实有小片小片打斗过的痕迹,路中间还有三个没补好的坑,像是什么人摔在这中间过。 家家户户在安宁的夜中睡去,他珍视的人和家园都还好好的。 行至街道尽头,他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就那么等在尽头,像他和木知那样手拉着手。 “好师弟,劳烦你专程等在这里。” “感应到大师兄回来了,实在是有些激动!” 陆修和夏寻川相视一笑,上前紧紧拥抱互相拍着对方的后背。 陆修能看出师弟和弟妹蓝纤眼中藏不住的疲惫,知道最近定是不太平。 太素镇也不像自己看到的这样安宁,不然师弟不会带着道侣常驻在山下的镇子中。 蓝纤和木知也已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蓝纤还记得木知本体的模样。 看起来和自己一样年轻秀美的姑娘,原身是一只威严的怪物。 但她一点也不觉得害怕,见到木知总让她想起外面的山川,河流与大地。 四人亲亲热热的寒暄了一阵,陆修从夏寻川口中得知,如今除了师父和一些年龄小的师弟,其余人现在都轮班常驻在太素镇。 看着师弟眼中的疲惫,他有些抱歉,本想着送师弟快些回去歇息,可等到了驻地更是吃了一惊。 他的几百个好师弟们一个都没歇息,就站在驻地前,在冬日的寒风中齐齐翘首等他回来。 见他来了众师弟也不敢喧哗,小声的一窝蜂涌上来,围住陆修用气音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大师兄你还好吗?你可算平安回来了!” “木知师姐冷吗?冷就快进来烤烤。” “外面最近怎么样了?听说邪气...” 他们控制不住自己对陆修的思念,每一个人都有很多话想讲给大师兄听,每个人都有很多问题要问。 就像从前在太素山上修炼时那样,谁受了委屈都会第一时间想到陆修,去和大师兄倾诉一番。 陆修环视每一个熟悉的面孔,摸着他们的脑袋沉默。 木知和蓝纤两个姑娘被簇拥着进屋烤火,陆修看到站在人群后面的焦义和裴进,冲二人招招手示意他们过来说话。 房中炭火很足,是太素镇上百姓们自发收集送来的,哪怕弟子们再三拒绝说自己不怕冷。 一床床厚实的棉被和温暖的木柴炭火还是源源不断地被送过来。 宋小姐曾站在驻地门前信誓旦旦的说:“你们保护镇子这般辛苦,这点东西咱们还是供得起!只要你们吃得饱睡的暖就好,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蓝芊在屋中看到木知,觉得对方这次出去一趟回来看起来成熟稳重了不少,于是问道:“木知姑娘,你们这次去金樽城可还顺利?” 木知想了想最终还是摇摇头:“我们白忙了一场,留给我们的时间太短,虽说是救出了不少人但最终什么都没能改变。” 蓝纤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听到救出不少人便笑开了:“都救出了不少人这就够了啊,别这样闷闷不乐!这是多么开心的事啊!” 木知看着她愣愣发呆,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自己曾经就是这样的,只要有一点开心的事情就能发自真心的大笑。 只是她也越来越像陆修,控制不住的去想这世上还有多少苦难是自己救不了的,自己做的越多,越是能看到自己的渺小无力。 两人沉默半晌,蓝纤轻轻扯了扯她的衣摆,红着脸有些羞赧的问:“你和陆修陆大侠是道侣吗?” 女儿家之间的悄悄话无外乎就这些,虽然木知并不是真正的小姑娘,而是个披着姑娘家外皮的凶猛神兽。 但她还是笑了,学着蓝纤的模样偷偷摸摸的点了点头:“我们呀,也不知道算不算是道侣呢。” 蓝纤对这话题很有同感:“是呀是呀,我对这些一窍不通,也不知道如今和寻川算不算的上是道侣!” 她说的有些激动,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又害羞起来,一张小脸羞的通红。 “你们...你们在一起都做过什么?” 木知点着下巴仔细回想:“嗯,我们睡在一张床上。” 蓝纤惊讶的瞪大眼睛,半晌后又觉得果然如此,递给木知一个我懂了的眼神。 木知明白她想歪了,却故意不解释:“不过这样应该算不上是道侣呢,不如你四下再去好好问问五师弟,光睡在一起也是做不得数的。” 这话题对蓝纤来说劲爆过头了,她作势拍打木知一下,转过身红着脸好半天不再说话。 外面的陆修也在静静听着师弟们讲述最近太素山上发生的事情。 得知邪修的幕后领头人是孙杰他便瞬间明白了,自己两次放跑这个祸害,如今果然报应在身上了。 这阴沟里的臭老鼠本事不济,却是日夜在暗中窥伺着想要报复自己。 “说起来这人与咱们也是解不开的孽缘,咱们从白根村那次算起,与他大大小小新仇旧怨加在一起无数,如今真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了。” 裴进点点头,他也是见过孙杰的:“此人阴险狡诈,在正经修士中实力不济,但在邪修中倒是算有些本事的,且他心狠手辣,如今入邪深了做事情更是不留余地。” 陆修有些自责,说到底要不是自己两次失手,不会叫这厮活到现在,迷途和焦义也不会有此一劫。 他又看向身边二师弟焦义,焦义眼中仍然带着黑光,看起来入邪更深了。 但行走坐卧,和师弟们的交流间却不见什么异样,还是如从前那般要死不活的臭屁模样。 “自打那日克制住了想要大肆杀人的冲动,我好像好了很多,除了修为再无寸进外倒是没什么异常了。” 他这话说的平静,传达出的内容却不平静,天知道控制不住想要杀人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他却只是一笔带过,觉得这事不值得拿出来反复说,说的多了也只是平白叫师兄师弟们担心。 众人又聊到骚扰山门的另一波人,崖山弟子。 说到这个师弟们可就都不困了,他们对崖山的情况了解不多。 但也知道身为一个正道弟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放任邪修在身边折腾却假装看不见,只在乎去争抢那一亩三分地。 “我们在山下辛辛苦苦对付邪修!五师弟画符画的手指都要断了!这些人倒好!帮着邪修攻击咱们的防护!” “他们还总是趁着咱们对付邪修分身乏术的时候来捣乱!这难道不是沆瀣一气?!” 他们不敢转述崖山弟子的原话,其中多是抨击自己大师兄的,怨大师兄将他们的崖山折腾散了。 但陆修这般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当初离开崖山时就是从长老和弟子的围剿中逃出去的。 那时他们的说辞便是陆修惹怒了崖山镇的修仙世家,世家迁怒崖山不愿再提供资助倒是崖山偌大的山门无法维系。 如今八成也是将那分崩离析的罪责也怪在了自己头上。 他低下头说不出此刻是什么心情,自己曾经一人的行为,叫全师门为他扛了责任。 他只敢看着自己的双手,听师弟们你一言我一语,怒斥现在的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师弟们突然全都默不作声了。 “大师兄你还好吗?切莫将这些事情都怪在自己头上了啊。” 不知是谁突然安慰了他一声,紧接着安慰声和鼓励声就不断传来。 “大师兄到底是有本事,我们都听说了,你在他们那个不三不四的仙山上大显神威,打遍山门无敌手!” “大师兄你没有错!那些托词不提也罢,他们不就是瞧上了咱们山门么!” “咱们偏不给!跟他们斗到底!” 第153章 带回消息 陆修噗嗤一声笑了,再抬起脸时眼含热泪。 焦义和裴进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掌心温暖的热量慢慢传递到他身上。 师弟们也将手轻轻放在陆修肩上和背上,想要将自己的勇气和力量也随着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 身边够得着够不着的师弟手伸出手,层层叠叠的去触碰他们的大师兄。 无声的力量在师兄弟的掌心中传递,他们彼此没有血缘关系,却比亲兄弟更加了解信任彼此。 陆修虽然不对这世道抱着什么信心,但也从兄弟们中获得了足够的力量重新站起来。 师弟们询问起关于外面的事:“大师兄,外面的邪气是不是越来越重了?咱们生活的这么偏僻都被邪修攻击,外面不会已经是一塌糊涂了吧?” 说起这个陆修倒是摇摇头:“并没有,外界反而没有咱们想象的这般严重。 我本也以为这次出去会遇到大片入邪的人,可恰恰相反中邪的人少之又少,倒是咱们这里成了邪修的窝。” 陆修对这件事也感到很疑惑,按理说中邪的人应该很多才是,上一次从洛州城离开时有那么多人都受到了邪气的影响。 那一次木知气的险些当街动手杀人,如今在外行走一圈却连一个中邪之人都没见着。 木知掀开门帘走出来道:“说不定他们都死了呢。” 她说的轻松随意,师弟们见到木知师姐出来都笑着打招呼,没有人将这玩笑般的话放在心上。 独独陆修看着木知的神情,突然觉得她不是在开玩笑。 木知分明满脸写着认真,她摊了摊手,想说自己在金樽城中见到过一些像是入邪了的人们,过一段时间就会自己消失。 但无凭无据的,最终还是作罢。 “师兄,为什么四师兄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可是还遇到了什么事情?” 说到这个陆修一拍大腿道:“吴清秋这小子!” 他们在金樽城过的好苦!为了打探准确情报不得不扮成奴隶。 三人风里来雨里去的,连人格和灵魂都要被侮辱了都对付不了的金樽城绝灵阵。 最后是靠着吴清秋写给他父皇的一封信摆平的。 他仔仔细细的讲了他们一行人去金樽城遇到的所有事情,师弟们听后嘴巴张的老大不可置信。 “怪不得四师兄那般家财万贯,原来是殿下!失敬失敬!” “咱们山门竟然还出了个皇子!他将来不会去王城做皇帝吧!” 师弟们沉浸在吴清秋的独特身份中无法自拔,陆修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自己的师父。 难道师父早就知道师弟的真实身份?怪不得在当初山门那般混乱的时候,独独还放了吴清秋出去救援。 他这么想着突然想要见见自己的师父,想要立马见到对方和他说说话。 师弟们这才想起陆修回来后还没有第一时间拜见师父,师父这么久第一次大显神威的模样也没能让大师兄看到。 山下留下一小队师弟,众弟子跟着陆修齐齐上了山,越接近山门陆修便越是急切,到最后控制不住的一路小跑上山。 烈阳真人就等在那里。 陆修二话不说扑进师父的怀中,他双膝跪地将脸埋在师父的衣摆中久久不语。 烈阳真人还有些惊讶:“这是受伤了还是受委屈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 陆修跪在地上也不知说什么好,只一声声的叫着师父。 这副矫情的模样若换做是以前,烈阳真人早就两个大嘴巴抽过去了。 可他明白陆修的心情,他也曾独自下山历练去开宗立派,也经历过磨难和失望,经历过被人猜疑被人背叛。 他轻轻捋着陆修的脑袋,却惊讶的听到陆修说:“师父,我知道我的身世了。” 太素山烈阳真人的小院内。 陆修先是询问了吴清秋的真实身份:“师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四师弟的身世?他将来难道要离开太素山回到王城去吗?” 烈阳真人点点头又摇摇头:“当年就是王城中的那位陛下派人来亲自将你四师弟送到我手中的。” “但目的可不是为了保护他或是要他即位,而是需要一个信得过的后裔在仙门扎根为皇室留些退路。” 这么说陆修便明白了,皇家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陛下不爱自己的孩子,却不会不爱自己的血脉。 那么四师弟就不会回到皇城,他好好留在太素山也才能在皇家留有一席之地。 他不仅为吴清秋担忧起来:“四师弟发现以一人之力无法彻底解决金樽城的乱象,已经带人去了王城找陛下商议,我担心...” 烈阳真人摆摆手:“不要小看山门对王城的影响,咱们虽不是求得长生的大道仙门,但毕竟为王城中的那位供了多年灵丹妙药。” 言尽于此,陆修看自己师父对吴清秋此行抱着如此乐观的态度,才终于放下心来。 他这才说出自己的事:“师父,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他掏出那块圆形玉佩,烈阳真人当然记得,这是陆修母亲当年留下的唯一遗物。 陆修将玉佩从中间轻轻掰开,入眼是一个明显的卢字。 师弟们听到了这样一个惊天大瓜,纷纷凑过耳朵仔细听。 “原来我竟是金樽城卢家家主卢和光的儿子,原来我的出身这样不光彩。” 烈阳真人打断他的话:“发生什么都不是你的错,当年你娘重伤到此老夫对你的身世就不抱希望。” 陆修便也不再扭扭捏捏的,将自己和卢和光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烈阳真人对陆修的身世是真的一无所知,听完卢和光的为人后才终于理解陆修他娘当年的做法。 “还多亏了他,你起码知道了你娘的名字。” 烈阳真人不以为意:“你选择不了自己的出身,是你娘用命给你挣出一条光明路。” “是为娘对不住你,是为娘被情情爱爱迷了眼...还好将你带出来了,我从不后悔生下你,你不用记得娘亲,只要每天平安快乐,度过问心无愧的一生。” 烈阳真人回忆起自己当年在屋外听到的话,然后将闻青筠当年最后的一眼转述给陆修听。 “怪不得你娘当初故意说错你的姓,看来当初她也犹豫过要不要让你去寻找身世。” 如今看来她最终的决定是希望陆修能放下过去,快快乐乐的生活。 她不愿让陆修承担上一辈的恩怨情仇,甚至不要他记得自己。 陆修先前被师父阻拦时还曾怨怪母亲为何不让自己下山,如今方才明白这只是一个母亲的一腔爱意。 可陆修两眼空空,从没有见过母亲的人又怎么能想象出母亲的样子,倒是卢和光起码还有个真实的模样。 烈阳真人怜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别再去想那劳什子卢和光了,多想想你娘,你也是有人爱的孩子。” 师弟们也心疼陆修:“大师兄,不要将卢和光的死放在心上,你什么也不欠他的。” “是啊大师兄多想想咱娘,我们也没有母亲,但母亲一定是顶顶好的人!” “还好咱娘聪明,没有让你和那卢和光一个姓氏,多好。” 陆修也笑开了,他的家就在这里,他的遗憾也在这里被重新填满。 木知就坐在他身边有些羡慕的听着。 太素山上闹哄哄的,木知却突然觉得周围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 那话题离自己好远,自己像是重新回到了独自一人生活在野外时那样的孤独。 陆修察觉到了她心情的变化,轻轻用肩膀贴住她问:“怎么了木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烦心事?” 木知不言不语,他却突然想起:“木知,我还从没问过你的身世,如今得知你是神兽狰的后裔,那你娘也一定是神兽后裔了?” 二人相处这么久,木知却很少提及自己的往事,说的最多的也只是自己在野外独自生活的经历。 但是个人就有娘,木知也不是天生地养长大的,但她却从不和人说起自己的身世。 听到陆修这么问,木知脸上竟慢慢露出了一种从未见过的表情。 她双眼含着悲戚,面上是悔恨痛苦纠结在一起的神情,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微微发着抖,将裙子攥出道道褶皱。 她对自己的过去绝口不提。 陆修见她这模样忙将自己的手搭在她的手上,慢慢将她紧绷的手指抠开以免她伤到自己。 “不想说就不说了宝贝木知,不开心就不想了好不好?” 他温言软语的哄着,只等木知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告诉他。 这一招总是很管用,木知果然重新放松下来,紧紧依靠在他身边。 他的手在木知后背轻轻拍打,心中却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他下山初见木知时曾对她一见倾心,可那时候的木知就已经表现出了对自己的抗拒,或是说对人类的抗拒。 她曾经因为畏惧自己将她抓走,使出浑身解数逃跑,还化成人形欺骗自己。 被自己抓住后哭的肝肠寸断,好像世界末日了那般凄凉。 如今想来,木知身上一定曾发生过一些事情。 一些与人类有关的,非常不好的事情。 第154章 平静后的风雨欲来 二人肩并着肩坐在一处,陆修也从那种热闹的环境中抽离出来,陪木知安静的居于一角。 他慢慢回想自己和木知在一起时的细节,才发现不仅仅是初见时木知就展现出对人类的抵抗和畏惧。 后来二人一同救出白根村众人后,木知原本高高兴兴的和大家一起赶路,被荣姐伤了心也不见得有多难过。 可就是在邪修回头来追杀白根村众人的时候,木知独自前去迎战。 等他赶到时就看到木知脸色苍白,被三个修士围在中间时浑身都发着抖。 当时是什么情况来着? 对方实力实在是不怎么样,陆修对那三人的印象已经很淡了。 但依稀记得自己找去时三人将木知围在中间不停打量,口中污言秽语不断,手中武器比比划划。 木知当时吓坏了,原本能打过那几个烂番薯臭鸟蛋的,却因为畏惧退缩没法上前。 他又回忆起木知曾在洛州城时对他说自己曾和人类生活过一段时间,是那人教会她关于人类的事情,也是那人教会了她写字看书。 那后来呢?那个人去哪了?木知为什么对这人绝口不提?她不愿说他就也不问。 他紧紧握住木知的小手,看着她如今越发精致的口唇和眉眼。 木知低着头看不出任何想法,陆修以为他们如今的关系已经足够亲密了,但现在看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 太素山重新归于平静,陆修一旦回到山上就会立马开始履行自己身为大师兄的职责。 焦义和裴进看着一大早就在演武场上翻飞的大师兄都松了口气。 “大师兄在时不觉得,他离开后我才终于体会到身为大子弟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焦义难得实心夸赞起陆修来,裴进也点着头表示深有感触。 想要在每日的早训中陪着每一个师弟锻炼,自己的实力就必须得比下面的每一个师弟都要强。 体力也要比师弟们强上几倍才能经受得住那种轮番战斗。 自打夏寻川将蓝纤带回山门,师弟们又受了邪修的刺激,在祝福的加持下每日奋力苦修。 他们生怕有一日自己稍一懈怠就会被师弟们赶超,再派不上用场。 但看陆修在演武场上大杀四方的模样与之前并无半分不同,师弟们和原来一样被一个个的打下场,再静静等着陆修来指导。 他们也会害怕有一天自己的实力也足以承担师兄们肩上的责任,却还没有做好独自面对这个世道的准备。 如今发现他们的实力都变强了却还是追不上大师兄的脚步,太素山一切如旧,心中才终于重新有了些安全感。 焦义也终于腾出手来,重新回去陪伴迷途。 他觉得自己心里的某一块坏掉了,里面呼呼的漏着风,只有看着迷途时才能觉得好一些。 入邪前他守着迷途日夜想办法,发现凭自己一己之力没有任何办法救她。 他恨自己临行前没带上她,恨自己太弱小了救不了心上人,恨这个世界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恨着恨着就入了邪。 “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这副模样那我就不说,你等我,我一定会救你的。” 他坐在迷途床榻边时总是邪气蔓延最不受控制的时候,他在内心极力压抑悔恨自责的负面情绪,邪气一丝也不外露。 裴进也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和白明珠二人虽然每天都能在山下见面,却忙的有时连句话都说不上。 见大师兄一回来就将山上事务接手整理的井井有条,裴进也终于放下心,独自下山去寻白明珠。 明珠也终于在这片难得的宁静中得到一丝闲暇时光,她累极了躺在床榻上却无法入睡。 正满脑子想的都是裴进时,裴进从外面推门而入,带进一阵冰凉的风和熹微的晨光。 明珠揉了揉眼,面前裴进高大健壮的身躯依然挺拔,她飞速扑下床时连鞋子都忘了穿。 “裴进!” 裴进将她一把抱起让她双脚离开冰凉的地面:“让你受委屈了明珠。” 他决定就在山下陪着明珠一段时间,镇上的房屋被打坏了不少,白根村众人居住的镇边缘更是被毁的触目惊心。 他只顾着对付难缠的崖山弟子,每一次和忙碌的明珠擦肩而过时都想要停下来将她拥进怀中。 “我是不是做的很好,裴进?” 明珠带着白根村的村民们在这里自力更生,在太素镇陷入一片乱象之际硬是保住了每一个人不受伤害。 原本见到修士就吓的如惊弓之鸟般的姑娘,如今也敢和邪修们游刃有余的周旋。 “对,你一直都做的很好明珠。” 二人相视一笑紧紧抱住彼此,珍惜每一次相处的机会,形影不离的在山下重新建立家园。 日子本该是这样平平淡淡过的,大家住在一起就是在共同疗伤。 发生了崖山三位长老联手都被暴打这样的事情,陆修和众位师弟们也觉得事情会就此结束。 那些没长眼睛的邪修和散修们会被此事震慑,不敢再惦记太素山这片风水宝地。 但师父的观点恰恰相反:“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 他虽然坚信自己的弟子们能够披荆斩棘最终战胜一切困难。 但更信人性的丑恶,一旦见识了太素山的真实实力,这些人就更加不能罢手了。 他们不会觉得自己修为欠佳是心性与修炼的问题,而是会更加坚信太素山是个能让人修为提升的好地方。 果不其然,安宁的日子没过多久太素镇就再一次被围了个严实。 这片小山脉四周都被修仙者层层把守,连只苍蝇都不让飞出去。 烈阳真人带着弟子们外出查探了一番,发现这一次不止是原先崖山的弟子,还有众多有些名气的大小仙门和散修。 镇外总是徘徊不散的邪修也不得不暂避锋芒,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正道弟子,不像崖山那般成分复杂。 他们见了邪修必是砍瓜切菜般杀过去,没和太素山打起来了,倒是先将四周清剿了个遍。 大小仙门没有强行攻打太素镇的阵法,而是在镇外派了人出来叫阵。 “尔等邪修还不快快出来认罪自省!待到我等消灭了邪神由穆自会还你们一片青天朗月!” 白明珠都听笑了,站在镇中大骂道:“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莫要开口就是胡吣!” 镇外大小仙门修士全当她是在放屁,一个凡人眼不明心不亮,怕是早就被这些邪修耍的团团转。 “小丫头片子哪凉快滚哪去!” 镇外一剑修毫不客气的挥出一道劲气想要将白明珠挥开。 明珠身后蓝纤手中的祝福立马亮起,将这道劲气直接原封不动的反弹回去。 这是她最近新学会的,太素山给了她最好的修炼环境和支持,让她这么快就在战斗中派上了用场。 那剑修被这一击打的猝不及防,边上那么多穿着青灰色门服的弟子都没出手,偏偏又是个小丫头在还手。 虽然攻击力不强没能伤到他,但他慌忙躲避的样子也着实是丢了一把脸。 “臭丫头片子!山门外围着这么多邪修,还说自己不是个邪山?!” 他有些气急败坏的想要立马攻山却被身旁一老者拦住了。 “不要心急,咱们是来惩治邪修的,别叫你弄的像是在烧杀抢掠一般。” 他们嘀嘀咕咕的交流,明珠和蓝纤就在远处冷眼瞧着,木知将最后一个镇民也送到了太素山脚下。 自己回头飞奔回镇子,几个灵巧的跳跃就挡在了两个姑娘身前。 几人都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不晓得这一次打上门来的又是些什么人,盯上了太素山上的什么东西! 太素山就这么小一片山头,可不够给这么多人分的!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次打来的人还真就是正儿八经的仙门修士。 他们在已经分崩离析的崖山三尾长老口中得知了太素山这个邪门的地方。 当日三位长老被打的屁滚尿流扔出太素山之后,不但没有长记性,反而在心中彻底记恨上了太素山。 正如师父说的那样,他们不会认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反而觉得太素山上这些没有天赋的井底之蛙,是因为占据了这样好的一块地方才有机会修炼至此的。 弟子们本以为这三人会庆幸当日师父还给他们留了条小命在,但这三人回去后却只觉得羞耻万分。 越是回想自己当日无能为力的惨状,就越是觉得丢脸和不甘。 每日陷在这样的悔恨和不甘中直到最后生了心魔,连修炼都不得不中断。 邪气趁虚而入剥夺三人的理智,等到发现自己已经入邪的时候,三人已经再也难以将之拔除。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我们就要这样认命的入邪,等待其他人来救!就凭我们在崖山已经没有一席之地吗?!” 最先被击落的那个长老咆哮着:“不!我们还有机会!” “太素山那样的邪山人人得而诛之!他们在外面惹出那么多祸端,也是时候拿出些交代来了!” 第155章 泼脏水 正是因为三人不管不顾在山下寻找各大仙门散布谣言,才有了如今太素山被围剿的场景。 修士们不是是非不分,只是一来崖山的名头太过响亮,崖山曾经如日中天,一朝分崩离析谁都没有想到。 和崖山一样的各大仙门子弟都在暗中绷着一根弦,生怕有一日这事情落在自己头上。 明眼的仙门长老们心中知晓这件事原是崖山和山下世家几百年前就埋下的祸根,却只是作壁上观。 看不懂其中缘由的小门派和空有一腔热血的弟子们,初听闻崖山是被一个叫陆修的太素山小弟子折腾散了的,都觉得不可思议。 再一听这太素山竟是个邪山不由得都纷纷打抱不平。 “如今的邪修已经猖狂到了这份上!公然去别家山门蛊惑弟子!” “连崖山这样大的门派都被折腾散了,崖山三位长老联手竟然都惨败而归!” 看来如今邪气蔓延愈发不受控制!闹的如今人人自危! 他们对邪气知之甚少,既没有查探的手段,也没有真正见过邪修门派是什么模样。 更不清楚那邪神由穆是从哪来的,如今又藏身在何处。 但只怕是道听途说知道了自己也束手无策,没有人愿意为了看不见的前路,就赌上身家性命去试探。 邪气蔓延在这世间的每一个角落,足可见识邪神由穆的强大。 但打不过邪神由穆,难道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连名号都没听说过的邪修门派都打不过吗? 他们毕竟是比普通人强大的修士,终于听到邪山的确切信息这叫人怎么不激动。 来到这所谓的太素山脚下,果然发现许多控制不住自己行为的,浑身散发着黑气的邪修。 他们一哄而上将邪修清剿后才终于被那太素镇的阵法拦住。 三名长老上前,看着自己差一点就夺下来的这片绿水青山,转身对今天来到此处的所有仙门修士说。 “你们看!老夫三人并不是空穴来风!穿青灰色布衣的就是太素山弟子!” 他们中的一个指着焦义说:“看那弟子入邪至深连双眼都快要变成纯黑色的!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焦义站在原地不躲不闪,他捏紧拳头并不否认,强忍着想要发飙的冲动。 此时正是众人理论的关键时刻,若不能在此刻控制住自己做出什么事来,那太素山是邪山的事情就坐实了。 “是啊!你们怎么说!入邪的弟子在山下随意行走!还说自己不是邪山!” 陆修出面解释:“我师弟正是因为抗击邪修日久,才不幸中了招!且他入邪后仍尽力控制己身,从未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崖山长老就怕他们好言好语的解释一通。 若真把这些仙门的傻子们说动了,自己的计划泡汤不算,届时追讨的对象可就变成自己了。 “别听他们的一面之词!这弟子从初次下山时就中邪了!我们看的清楚分明!” “他可不是因为和邪修战斗才中邪的!他敢立誓吗?!” 焦义当然不敢,他确实不是因为和邪修战斗被染上邪气的,他是为自己无法保护迷途,一时不慎走火入魔才入了邪。 但事关迷途,也算是太素山的秘辛不能随随便便就告诉外人。 见太素山弟子不说话,崖山的长老气势更盛,追问连连。 “与邪修无关的话为什么独独你们这里围了这么多的邪修在镇外每日徘徊?” “要不是我们今日到此清剿,这些人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 陆修刚想要再上前解释自己与孙杰等人的恩怨,只听崖山长老连珠炮般问个不停,完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若不是一伙的你们又为何这般放任?你今日解释的再多也没用,不如放我们上山查探一番!” 身后仙门修士们也跟着叫嚷:“若你们真的没有问题,我们自会安然撤走!” “但若是你们藏匿邪修,与之沆瀣一气,咱们也必须要惩治,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他们剑指焦义:“你既然入了邪,就得跟我们走!直到邪神被除邪气消散之时再放你离开,以免你们生出什么祸端!” 陆修听了这话顿时火冒三丈,这些人左一句邪山,右一句邪修。 言语间倒是已经将太素山的罪定下了,如今不仅要上山查探,还想要带走他师弟。 他忍耐到如今已是忍无可忍! 当啷!一声长空自他腰间飞出,稳稳停在空中,这份对灵剑的掌控力不输在场任何一个剑修弟子。 他的剑尖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聚起的灵气环绕剑身。 “想进来搜山?还想带走我师弟?来!” 太素山的弟子们不喜欢和人争锋,但如今都被人欺辱到家门口了,泥人也有三分气性。 眼见着陆修就要出手了,木知也化身巨大的神兽模样,身影从人群中拔地而起引起一阵骚乱。 二人率先出阵迎战,没有人知道木知究竟是什么灵兽或是妖兽。 三个崖山长老趁势而起,指责道:“正是这二人!在我崖山山门前恶意行凶!又在山上打伤多名弟子!” 陆修从怀中摸出一把毒飞刀也高声辩驳:“那日我确实在崖山脚下击杀一跋扈女子,她仗着有世家撑腰率先在山下行凶,毒杀二十余人!” “我杀她也不过为了自保!难道别人对我们下杀手都不能还手吗?” 他的话一出周围修士立刻陷入思考,他们心中不是没有自己的考量。 只不过崖山毕竟名声在外,他们说出的话更具可信度罢了。 那三名长老就借着这个优势不断将黑的说成白的:“那二十余人都是人家府上的家丁,为了保护自家主子难免出现意外,这不是你们杀人的理由!” 另一个也急忙接上话:“正是!况且此时也是你们先开的头!若不是你身边这不知名的妖兽化作妖女勾引人家未婚夫,人家又怎么会率先打上门来!?” 此言一出,在场几百双眼睛盯在木知身上,人们早就看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巨大身影。 没有人认识木知的真身,众人便跟着三位长老妖兽妖兽的叫。 “不,我不是,我没有!” 木知受不了这样的眼光,她变回娇俏的少女模样解释道:“是那人缠着我的!我也不是妖兽!我是...” 兽型时她气势磅礴,说话时风中都带着她的威压,变回人形后就大打折扣了。 陆修在她说出自己神兽身份之前及时抬手阻止了她。 若是神兽这层身份再出口,今日这些修士怕是不扒掉木知身上一层皮可舍不得走。 “你说的可不算!不知名的小丫头片子。” 争吵间有几人围上前来打量木知:“虽不知你是什么品种,但必定珍稀无比。” “小姑娘小脸长的确实精致,啧啧啧,怎么看都是一副勾人模样。” 说话的修士抬起腿,打算再靠近木知一些仔细观察,语气中的轻蔑与调戏之意显而易见。 木知畏惧的后退了一小步,曾经不好的回忆再次袭上心头,精致的小脸瞬间变的一片惨白。 长空剑突然无风自动,带着浓浓杀意朝那人面门切过去。 那人来不及躲避鼻尖被削掉一块肉,顿时见了血。 陆修将木知搂进自己怀中,将她的眼睛蒙在自己衣服里道:“嘴巴放干净些,再敢无礼可就不是这么点小教训了。” 那人吃了苦头退回人群中,摸了摸鼻尖满手都是血。 刚才这一遭受了也白受,谁叫他先对着人家轻薄放肆。 但他心中不服还想要上前被身边的人拉住,只好在后头骂骂咧咧:“明明是这妖女身上谜团甚多!怎么就成我无礼了!” “你们看到了吗!这妖女就是这样蛊惑人心的!仗着自己生了一副好皮囊,把这山上的男人勾的唯她的命是从!” 崖山三个长老可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泼脏水的机会,斗大一项罪名就这么盖了下来。 “我们不能放任这样一个居心不良的妖女在外为祸人间!她分明是将这小山头当成据点了!” “说不得这山上还有多少男人受了她的蛊惑!” 陆修和木知虽然都不是什么笨嘴拙舌之人,但面对这样蛮不讲理混淆是非之人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木知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成为了众矢之的,她忙从陆修怀中挣扎出来,余光瞥见三位长老中最后面的那个。 那人眼中一丝不易察觉的黑气流转,在和木知对视的一瞬间藏匿起来消失不见了。 邪气溜走的速度虽然快,但以木知的眼力还是看了个分明。 她指着那长老喊道:“分明你才是中邪的那个!你们口口声声说这里是邪山,到头来却连身边人入邪了都发现不了吗?!” 这些人确实发现不了,邪气本就没有实体,再加上长老的有意隐瞒还真的无人察觉。 并不是所有仙门都像太素山那样,察觉到邪气现世后便第一时间派弟子出去查探。 太素山虽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但要论对邪气的研究倒还真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第156章 忍无可忍 众人面面相觑,看看木知又看看崖山的三位长老,一时间谁也不敢说话。 木知接着道:“你们还自诩名门正派呢!连这点小把戏都看不出来!你们倒是查查他啊!” 可惜她的话石沉大海,没有一个修士敢上前去挑战崖山长老的权威。 三名长老哈哈大笑:“臭丫头片子,你的那点狐媚子术放在这可不管用!想要挑拨离间也要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说罢朝身后一摆手,几名修士就再度上前将陆修和木知围在中间。 “还有什么花招都使出来!小妖兽别以为傍上个小门派的大弟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陆修攥紧手中的剑准备立马开战,木知却不想自己成为那根导火索。 她被护在怀中还想争辩,再争取一线机会,却在众人的声讨声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修感受到她的颤抖不由得心疼,心中猜测也再一次被肯定。 木知一定是在害怕被修士围攻的感觉,她的过去一定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放你娘的狗屁!” 就在情况焦灼不下的时候,一道尖锐的骂声从后方传来。 太素镇人群中站出一个女人,个子不高长相也平平,身上没有几两肉,看起来没有任何战斗力,竟是白根村的蓉姐。 她手中握着个鸡蛋,朝修士群中丢过去。 力气太小了,那鸡蛋谁也没够着就在地上摔成了稀巴烂。 但随着这鸡蛋落地,属于蓉姐的战斗打响。 “你们这群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狗畜生!学了两天道法就觉得自己是什么人上人了?” “这么多人空口白牙的污蔑一个小姑娘,一群贱货!” “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的裤裆没提紧,叫你们跑出来的?” 蓉姐的战斗力惊人,与陆修和木知被人怼的插不上话截然相反,她一个人就将外头无数修士骂的目瞪口呆。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自己的屁股都没擦干净呢!就想来管别人的闲事!小心将来生了孩子没屁眼!” 荣姐的战斗力超乎寻常,她的进攻吹散了木知心中的最后一点迷雾。 “荣姐!你怎么跑出来了?!” 木知有些担心的回身冲她大喊,但荣姐的输出并没有停下来。 她不仅骂镇外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你们这些狗娘养的惦记人家山门就利索点打进来!少在外面找那些个狗屁理由!” 又骂镇中的太素山众弟子们:“你们大师兄嘴皮都说破了人家也不信,就你们这群没脑子的真以为人家是来驱邪的!” 她指了指崖山那三位长老:“眼眶子里黑漆漆的墨水都要淌出来了!你们真以为人家发现不了,不过是做个借口来攻山的,解释什么!” 她这一通骂将太素山的所有人都骂醒过来,他们怎么就非得陷入这样自证的境地。 也骂的镇外修士们满面通红,他们其中有些人确实是打着来人家小山门分一杯羹的主意。 “我们木知做错了什么?长得漂亮还成了她的错?你们这些癞蛤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也配人家来勾引你们?!” 木知回头眼含热泪看着荣姐,她没想到曾经那个为了自保什么都能做的荣姐。 如今也能为了自己三番两次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为自己不惜得罪众多仙门修士。 连荣姐这样的弱者都看的清楚明白,一味的解释退让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的泼脏水。 她和陆修对视一眼,两人都看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开战! 镇外的战斗一触即发,巨大的神兽在镇外肆虐,年轻的修士一人一剑将她周围的进攻挡的滴水不漏。 二人心中都憋着一股火气,没有任何预警就对镇外的修士们发起了进攻。 木知巨掌拍过带起猛烈的风,修士们纷纷举剑去挡,剑风在木知掌心划出道道细密的伤痕。 陆修靠在她身侧将一人砍飞,看着她宁愿拼着自己受伤也要进攻的模样心疼之余还有些吃醋。 木知心中一定还是害怕的,可她如今也有了其他要保护的人,于是为了这些人她比从前更加坚强。 他将浮在空中的长空剑收回改为两手并用,拍了拍木知的后背示意自己暂时离开。 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几个闪身冲开修士们的包围圈,向着崖山那三个长老突袭过去。 这三人究竟有没有入邪一试便知,不求自己像师父那样追着三人打。 只要能迫使这三人出手,灵力中的邪气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果然那三人看到陆修朝自己冲来了第一时间抬起手想要格挡,下一瞬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迅速将手藏到身后。 陆修从空中落下,又准又狠的劈向三人天灵盖。 周围的修士见状纷纷格挡,却挡不住陆修的全力一击纷纷被震开后对着三人大喊。 “长老快出手!这小子未免太狂妄了些!真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你吗?” 可让他们没料到的是三个长老竟然齐齐闪开,没有一人敢动手抵挡。 陆修这一击没有收一点力,一剑下去大地瞬间开裂,土石炸响泥沙纷飞。 三位长老身上溅了一身的泥点子却没有一人敢上前给这个小辈一点颜色瞧瞧。 陆修勾勾手指头:“怎么了?不是要来惩治我们吗?你们倒是动手啊!” 另一边的木知也闹出了大动静,她的三条尾巴快如闪电,卷住大群修士后将人高高举起。 然后朝着那三名长老劈头盖脸的砸下去。 “啊!长老们救命!接我一下!” 三个老头面如土色,没有一个伸出援手,都想要第一时间躲开。 木知跳出人群仔细观察,等待三人出手露出马脚的时刻。 “啪啪啪!”随着几声重响,周围修士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几名同伴被重重砸进了地里。 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几百双眼睛都盯着三名崖山长老没有人出声。 三个长老面如土色的分辩着:“老夫一时不察!” 另一个也说:“我以为二位同僚会出手!” 镇内荣姐口中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还在狡辩什么?!三个老登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事发突然,刚打起来的架因为三位崖山长老的异常举动再次被迫终止。 被几百双眼睛盯着,三人也不再像一开始那般张狂,紧紧凑在一起强行解释。 “老夫只是不愿和你们这样的无知小儿一般见识!省的说我们以大欺小!” 但这番说辞已经没人相信,人群中突然有人开口。 “那长老不妨先放出些灵力来打碎这阵法,咱们闹了这么久还没见过长老们的真本事。” “是啊长老,既然已经撕破了脸,你且助咱们攻进镇子,等将这些太素山弟子全拿下了再跟他们理论不迟!” 太素镇中的弟子们听到他们这么说,一个个都拔出手中长剑,无感外放蓄势待发。 陆修懒得再跟他们废话,再次提剑高高跃起冲三人天灵盖劈下去。 “住手!” 一声大喝从远处传来,陆修压根不收力气,依然直直的砍了下去。 三个老头再次闪躲,这一次躲的更快了,一点灵力都不敢露出来。 这一下彻底叫镇外的这些修士们心中起了疑,哪有长老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一个小辈追着打,时至今日了却还不肯用一点灵力的。 虽然崖山长老的响亮名号压着他们不敢上前直接质问或试探,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了就再难消除。 方才冲着陆修大喊住手的人这才吭哧带喘的跑到了近前。 众人打眼一看,来的竟然是几队凡人士兵,带头的骑着马,身后跟着穿着各式各样的百姓。 陆修认得这人,之前在洛州城张大人手下做事,最讨张大人欢心的侍卫统领。 他们处理完白根村一事后,也是这人连夜赶来将白根村的村民收编,想要给张大人将来造反用的。 只是阴差阳错,自己主子的造反计划因为灵兽大军胎死腹中,张大人本人也被张吉诗抓走了不知去向。 只留下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侍卫统领没有带走,在野外自己艰难讨生活。 那统领身后带着几队士兵和百姓,手中长枪指向陆修张口便是一句:“奸贼!” “你身为修士却随意插手我洛州城事务!害的城中整日一片乱象,百姓怨声载道!” “我们今日就要来你这小山头讨个公道!在下一介凡人!虽死无悔!” 他嘴上说的大义凛然,实际眼神飘忽在四下打量不停。 陆修向他身后看去,说是带着百姓前来讨个公道,身后那两三百个人分明却只有原先白根村留在洛州城的那部分村民。 小统领的身边,那个被裴进打的险些尿裤子的二壮也赫然在列,看打扮如今竟然还混了小队长当着。 陆修故作沉思状说:“你又是被谁派来的?让我想想,是孙杰那个阴沟里的臭老鼠吧!” 那小统领嚣张的气焰顿时一萎,开口带着点磕巴:“我,你说什么呢?!” 他朝身后的二壮招了招手,示意他按照之前计划好的行事。 只是二壮也没想到小小的太素山跟前竟然是这番仙门对峙的场景,一时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第157章 包藏祸心 小统领恨铁不成钢的拽着二壮上前:“你说!今日这么多人在,你放心大胆的将冤屈都说出来!” 二壮闭着眼睛大喊:“我们是洛州城边白根村的村民!正是因为那陆修,我们平静的生活才会被打破!” “是他引来邪修盯上我们这个小小的村子!我们才不得已搬迁到了洛州城!经受战乱和动荡!” 他身后的白根村百姓纷纷低着头不说话,只等那小统领问是不是这样,才勉强“嗯嗯”两声。 小统领将他们一路挟持着到这里来作伪证,给太素山再添一把火。 他们心中有愧,希望用这样意味不明的态度蒙混过关。 陆修却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人,他们出现在这里就已经说明了他们的立场。 这个时候来火上浇油,他们也就不会在如当初那般看在对方是凡人的份上不计前嫌的保护对方。 裴进的视线穿透人群盯在二壮脸上,让二壮想起了那一晚极不美好的回忆。 那段时间对他来说像是一场噩梦,前两天他还以为裴进是个空有个子的软柿子,带着小弟们堵住他的路将他按在地上打。 过了没两天就换做裴进摇身一变成了修士,在祠堂当着白根村所有人的面差点没打死他。 他闭了闭眼恨意上涌,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便一不做二不休。 “后来我们在洛州城刚安定下来,这陆修又带着大批灵兽来洛州城造反!攻破了洛州城后我们只得在王城军的手底下讨生活!” “我们被这修士害的吃苦受罪都不说了,如今连日子都要过不下去!诸位一定要帮我们讨回公道啊!” 他闭着眼一通胡说八道,周围修士们全都一片哗然。 修士不得干预凡间事务,这是修仙界不成文的规定。 从古至今不乏仗着自己修为高强就随意干预凡间事的,小到鸡毛蒜皮的贵族倾轧,大到王朝更迭。 一个强有力的修士往往能在纠纷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张大人要极力拉拢陆修和俞文舟为他所用。 但这也正是修士们最为忌讳的。 “果真有此事?若是都像你那样随意插手人间事,你叫凡人还怎么活?!” 有些沉不住气的修士已经在质问陆修,有些则终于长了个心眼,决定先观察情况。 二壮控诉完,紧接着就有其他人上前来接着细数陆修的罪状。 “就是这陆修!打着帮人驱鬼的旗号大肆敛财,不仅没有做事,还杀了其他与他抢生意的能人异士! 那户人家的钱都被他抢的一干二净,被他害的到现在都还在被恶鬼缠身!” 这本是十分拙劣的谎言,修炼到陆修这个份上,不说不缺钱。 就是他真的想偷想抢,又怎么会被一介凡人抓住马脚? 但就是这般拙劣的谎言,再一次激起了修士们的愤怒:“他还做过什么!一口气说完!” “等下也叫他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不算冤枉了这厮!” “他还抢走了张大人的千金!这厮看上了张大小姐,借着帮张大人起兵的借口骗走了人家女儿的清白!还将张府中值钱的东西和灵兽洗劫一空!”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编造起来,聪明人还在远处观望。 有那单纯不知事的小修士已经热血封腾准备冲上前来。 “好小子!刚才差点以为你是无辜的!如今看来是罪有应得!” “还有他那师弟!最近金樽城发生的事情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 “同样是他们太素山的弟子,同为仙门弟子,竟然插手王城中的事务,带着城外的散修将金樽城闹的人仰马翻死伤无数!” 陆修看的出来,这些人今日是有备而来。 “你们说完了吗?说完该我们了!” 镇外闹哄哄成一片,白明珠带着村民们躲在后方也难免听了一耳朵。 太素山的弟子们救他们于水火,如今又挡在了他们身前,承受无尽的谩骂和诋毁,他们真就什么都做不了吗? 明珠带人一路小跑着重新回到镇子前,急匆匆的越过人群向外看。 寒风吹的她脸色有些苍白,待看到镇外乌泱泱的原白根村村民后,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退了个干净。 “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她几乎是在怒吼般冲着曾经的同乡质问:“究竟是谁挟持了我们!又是谁从邪修手中将咱们解脱出来!” 她不管不顾的冲出了阵法,将最前面二壮的衣领子一把提在手中。 裴进怕她受伤,步步紧跟在她身后,面色严肃。 阵法中的白根村其他人也听不下去了,荣姐更是大步流星的跑出来。 “去他妈的!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东西!老娘跟你们拼了!” 明珠她娘也冲出阵法:“我们也是白根村的!想放狗屁也编的像样点!” 明珠如今有了裴进撑腰也就愈发大胆了,她向来细心,看人也有几分眼力。 看出其他仙门是真正的正道修士,并不是一味想要来盘剥瓜分太素山的。 她的好言解释起了作用,将自己的身份和白根村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当时陆修等人千里迢迢的执意将这么多人人送回太素山脚下,并且一定要借着太素镇范围保护起来。 防的就是这么一天,有人会歪曲当时的情况来污蔑太素山。 果不其然他当初的想法应验了,好像被陷害被泼脏水对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白明珠带着白根村众人在镇外和人据理力争,荣姐把自己这辈子能想到的脏字都骂了一遍。 有人为自己说话确实很让人庆幸,但大伙都从阵法中跑出来也实在危险。 陆修眉头跳个不停,眼下不停的环顾四周,挡在所有人前面将人群一点一点的压回镇子中。 镇外的修士堆中已经开始有人悄悄撤走,看明白这里是一片是非之地,人家自己山门的纠纷他们看不清楚。 但贸然出手帮哪一方,或是执意进攻人家山门,到头来发现自己成了帮凶对道心亦是有损。 修士们的气势早就不如先前来这里时那么足,不过是觉得有崖山众位长老撑腰带头。 在回头看看崖山三位长老,脚步一退再退,已经退到了人群边缘。 事情在向好的一面发展,白根村众人也慢慢开始收声准备撤回镇子中。 二壮的衣领被明珠揪烂成一片片的耷拉在身前,他看着明珠身边的裴进也只有干咽唾沫的份。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道闪着黑光的袖箭从修士中射出,速度快的惊人。 陆修离得太远,都没能发现这袖箭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就见那阴毒暗器向着白明珠的心脏直直射过去。 裴进站在一旁身上却无刀兵可以格挡,明珠的身后还有其他白根村百姓。 说时迟那时快,袖箭已经到了眼前。 他伸手一抓,暗器割伤皮肉的声音响起,裴进吃痛后已然紧紧捏住那东西不放手。 “裴进!”明珠被这一下吓坏了,冲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还没等看清裴进的情况,咔哒一声轻响,那暗器过了这么几息的功夫突然再次发出异动。 这一次裴进没能抓住,那暗器尖端弹出一根细针,嗤一声扎进明珠胸口不见了。 —— 太素山的所有弟子和在山顶观望的烈焰真人在那瞬间都停下了动作。 时间仿佛静止般,每一个人都在看着明珠和裴进。 镇外的修士们看到这一幕,心中也瞬间抽紧,四下张望大喊:“是谁干的!哪来的宵小鼠辈在偷偷放暗器?” 没有人回应。 明珠的身影缓缓倒下,跌在裴进怀中双眼紧闭无声无息。 裴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他的明珠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生死不知。 “我杀了你们!” 明珠的娘双眼通红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朝着修士们冲过去。 身旁村民一把将她拉住,一弟子出手将明珠娘敲晕,也红着眼说:“这里危险!你们撤走了我们才好战斗!” 不等镇外的修士们反应过来陆修提剑就冲了上去,焦义也紧随其后。 两人剑锋毫不留情的削向对面,许多人都因为躲闪不及被剑风刮伤。 陆修冲着还在人群中的木知大吼一声,木知回头和他对上视线。 她在陆修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无奈和无奈过后的坚韧。 只一瞬间她就明白了陆修的意思,冲他快速点眨了眨眼,便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回冲。 裴进几个闪身往山上冲,白根村众人护着倒下的明珠娘如流水一般撤回了镇子。 “你们这是要开战吗!” 镇外被打伤的修士和凡人们躲避着质问,他们不停的奔逃但陆修的剑光如影随形不留一丝情面。 “你们看啊,这山上的人果然都入邪了!他们不受自己控制了!” “既然他们都先动手了!咱们也就不必讲什么情面,今日势必拿下太素山!再不让他们为祸人间!” 陆修气的发笑,身后的弟子们也感到愤慨,两拨人经过这么久的扯皮,最终还是因为明珠受伤而战在了一处。 第158章 战况焦灼 小白也从山上冲下来,他姗姗来迟,手中拿着一把小小的木剑,口中跟着喊:“杀啊!” 身旁其他弟子看到大惊,忙将小白按倒在地上匆匆绑回镇子。 “小白别急!师兄们一定为你出口恶气!” 连小白这样的小弟子都知道是非善恶,都被气的这般狠,其他弟子可想而知。 他们忍了太久,不是因为害怕打架,害怕受伤。 只是因为担心真刀真枪的打起来后顾不得太素镇中的其他百姓。 战局混乱场面繁杂,躲在太素镇的百姓们难免受到灵力波动的影响和战斗的波及。 如果这一战运气好,大不了毁掉些田产房屋,钱没了还能再赚。 但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又极易受人挑唆,这打起来了怕是还要伤到他们的性命。 陆修这一战打的火气上涌,一想到自己的入邪的师弟和生死不知的师弟妹,他几次气的险些握不住剑。 “兄弟们结阵!” 修士群中人数庞大却实力平平,被愤怒时的陆修追的屁滚尿流。 几个同出一门的剑修结起阵法,将陆修团团围在中央,几人脚下快速绕着圈子,手中灵剑的包围圈越来越小。 陆修想都没想,向着一开始喊结阵的那人冲过去,长空所有的剑气都朝着那人招呼。 他完全不顾这么做自己会不会受伤,只用最直接最快速的方式击溃一人。 这阵随着那人一声惨叫被击溃,陆修冲出包围圈后身上腿上都是剑刃割开的伤痕。 他满不在乎的一甩剑上血迹,向着下一波人冲过去。 剩下的师弟们受大师兄的感染也不管不顾的冲杀出去,拼着自己受一身伤,也要这些人付出代价。 焦义的剑法以速度和隐蔽取胜,灵蛇一般的剑刃在修士中游走穿梭,将对方的阵营搅合的一团糟后再全身而退。 一柄巨斧从他头顶劈下:“小子!真以为这点小阴招对谁都管用呢?” 焦义回头发现是个实力强劲的高个修士,若是裴进在这里,双方倒是很合适的对手。 那斧子眼看着就要劈上他的天灵盖,高个修士身后一张雷符炸响。 胳膊粗的雷电从高高举起的斧头尖劈下来,贯穿到那人的脚后跟。 夏寻川在远处看着缓缓倒下的高大身影对焦义喊:“二师兄尽管放心战斗!后背有师弟在呢!”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身后太素镇的阵法就受到了剧烈的攻击。 太素镇中的百姓只觉得地动山摇,房屋经受不住这一下撞击瞬间坍塌不少。 夏寻川敏感的从这一击中察觉到了淡淡的邪气,他跳回高处向着攻击来的方向远眺,发现三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正快速向战局外撤退。 他朝着那个方向射出一张符纸,那符纸燃烧着熊熊烈焰,将那半边天照的刺眼。 烈阳真人看到弟子打出这张符,知道是自己的弟子分身乏术,在向自己求援。 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毫不犹豫向着符纸闪耀的方向追击过去。 与此同时太素镇外的阵法也终于坚持不住轰然碎裂。 大批修士争先恐后的涌向太素镇,陆修和焦义恨极,却没法挡住这么多人的进攻。 第一个冲进太素镇的剑修哈哈大笑:“哈!还不是让老子进来了!先去抓那些不知死活的凡人!” 这些修士四下一顿搜寻,长剑一挥太素镇上的房屋就成片倒塌,客栈酒楼被毁的一干二净。 最后一个被木知叼着跑上山的太素镇居民看着家园被毁不禁哭嚎出声。 “我的家!我的家啊!” 木知看着重新在身后合上的太素山护山大阵,终于狠狠松了口气。 打起来的前一刻陆修就叫住她,两人那时就已经知晓对方心意,这镇子里的东西怕是保不住了。 但两人还是坚定的互相点头,再好的家园也是人建的,没有了人就什么都没有了。 木知仗着自己身型巨大,驮着没有进山的居民们疯跑。 在阵法被攻击,地动山摇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犹豫和停止。 修士们冲进太素镇,面对空无一人的镇子搜了好半天,本想着抓几个普通百姓好让那疯狗一般的大弟子投鼠忌器。 但转遍了都没有发现百姓的身影。 几人终于停下手中的活,凑在一起一查探,才发现所有人都已经跑进了那太素山的护山大阵中。 仙门的护山大阵和山下镇子中的小阵法可不同,它是依托门派最具权威的人建起来的。 如同崖山的宗主于言真人一夕间消失不见,崖山的护山大阵也在那一晚分崩离析。 同样太素山护山大阵的灵力就是烈阳真人的灵力,但在这里没有任何人能够打破它。 木知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杀意守在阵前,和追来的几个修士遥遥相望。 那几人不断叫嚣着让木知投降,乖乖出去任他们发落否则便要给木知好看。 她脑海中却响起不合时宜的声音。 “快跑,木知...” “木知快跑啊!不要回头!躲开这些人类修士!你就能活下去!” 她闭上眼睛,这一次没有转移注意力,第一次正视心中催促的声音和自己的胆怯。 逃跑很容易,对现在的她来说易如反掌,就像她以前每一次做的那样。 但这样的恐惧也会如附骨之蛆,每一日每一日的折磨着她,在她下一次遇到同样困境的时候卷土重来并且愈演愈烈。 “好啊。”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那一群修士听到。 “好啊,我这就出去。” 她又说了一遍,抬起腿一步步的往山门外走。 太素山的百姓们见状拼命拉扯阻拦她的脚步:“木知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别冲动啊!” 木知却只是回头一笑,眼神中的坚定是他们前所未见的。 几人见木知竟然真的出来了,于是更加激动:“哟哟小美人想通了?跟着哥哥们才能吃香的喝辣的,留在这没出息的小破山门能有什么出路?” 他的话音未落,面前少女的眼中突然亮起耀眼的金光,令人不敢直视。 面容姣好的少女突然张开嘴,口中发出的竟是野兽般的咆哮声。 这样巨大的反差叫几个嬉皮笑脸的修士都闭上了嘴。 几人的视线慢慢上移,阳光被巨大的身影遮挡住,面前神兽露出尖锐的獠牙和锐利的杀意。 —— 烈阳真人向着三个身穿黑袍的人影极速追去,三人见状对视一眼,分开向着三个不同的方向逃跑。 烈阳真人暗骂一声,追着其中一个的身影而去。 他能感觉到太素山的护山大阵正在被人攻击,却一点也不担心百姓们的安危。 他开山立派数十载,从未有一天放松过修炼,除非自己死了,不然没人能打破那护山阵法。 可下一瞬他的脸色就变的难看起来。 一股阴邪无比的气息从护山大阵的方向传来,分明是有邪修也混进了阵法边沿,正在尝试用邪气污染他的灵气。 烈阳真人加快脚步追上前面那人,从身后一脚踹中那人后心。 鲜血从那人口中喷出,黑色的围帽掉落,烈阳真人定睛一看却不是崖山那三个入了邪的长老。 这么一瞧想必那两人也定不是自己要找的目标,他这才急急往太素山的方向赶去。 护山大阵正从入口处慢慢破开一个小口,黑色的邪气不断蚕食着淡蓝色灵力组成的屏障。 三个面容狰狞的老头围在入口前,六只黑漆漆的手掌紧贴在护山大阵上。 黑色的邪气就是从他们手中不断蔓延出来,向周围震荡开。 躲在护山大阵中的百姓们各个吓的面如死灰,这是他们的最后一层保护网。 后面三个眼瞳漆黑的长老咧开嘴,看着他们畏惧的模样笑的可怖极了。 张开的嘴中也露出完全漆黑的牙齿和舌头,像是早已经干涸的鲜血。 如果连这一层阵法都被攻破的话,那他们可就真的无处可逃了。 “救...救命...” “好可怕!我不想变成这样!” 太素镇客栈的店小二大头吓的浑身发抖,他回头望向漫长的阶梯,那里通往太素山的顶峰,弟子们生活的地方。 “快跑啊!还愣着做什么!” 木知在阵法外的一声暴喝终于令众人回了神,开始争先恐后的向山上跑去。 太素山的阶梯那么长,大头犹豫了几息,最终还是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将身边的老弱妇孺全都搀扶上太素山的漫长阶梯后大头已经累得满头是汗。 他跟在最后,上山之前回头看向木知的方向。 只看到满地的鲜血和尸身,唯一站着的是那头威风凛凛的神兽。 那神兽虽然浑身都是伤痕,一条尾巴几乎要被切断,巨大的爪子上鲜血淋淋皮开肉绽,但一双眸子中的金黄光芒耀眼。 它昂头挺胸站在寒风中,望了望百姓们向山上远去的背影。 和大头对视的时候木知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重新回身迎战新一批的修士。 大头收回视线,心脏跳的猛烈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他捂住心口向山上跑去,眼前却还是木知那双尖刀般的金黄色双瞳。 第159章 天外来客 幸运的是烈阳真人赶到的及时,在阵法即将被破开一个大口的前一刻赶到。 滚烫的灵力自他掌心升起,一掌轰向三个面露惊恐的老头。 老头眼见着马上就能破开的阵法面露不甘,但烈阳真人给他们的印象实在太深刻。 面对那威力极强的一掌,最终三人还是放下手中的活向一边躲开。 烈阳真人看着马上要破损的阵法抹了下额上的冷汗,太素镇砸了也就砸了,要是人真伤了那将是太素山永远无法走出的阴影。 汹涌的灵力从他指尖流出,快速修补好护山大阵。 他对着三个老头怒目而视,视线仿佛能将对方烧穿:“三个老登!放过你们一马竟还不知感恩!那我今日就杀了你们三个!” 四人再次在太素山的半空中战成一团,烈阳真人浑身灵力被怒气点的火红一片,在三片黑雾中来回穿梭。 三个入了邪的长老面对普通弟子尚且可以隐藏实力,但对上烈阳真人,即便用了灵力也难以逃出对方的手掌心。 山下的所有修士和百姓都看到了天空中的这一幕,黑色的邪气在明亮的半空中显得那么刺眼。 一瞬间山上山下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陆修和焦义浑身衣衫破损不堪,身上却没真的被伤到几处。 他和镇外的修士们互相试探彼此的实力,不约而同的没有向对方下死手。 裴进在山顶的弟子房中愣愣望向窗外,明珠还在他怀中昏迷不醒,罪魁祸首或许就是天上和师傅缠斗的那三人。 木知身前围着五六个修士,他们手中刀兵各异,有的木知闻所未闻。 吃了这些奇怪武器的亏,她身上又添了不少奇形怪状的伤口。 可她浑不在意,原来修士也没有印象中的那样可怕,原来受他几十下几百下的伤也不会死。 只可惜自己成长的太慢,明白的太晚。 此时她面前这些人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大家一起看着天上的混乱场面。 烈阳真人强大的灵力和三个长老手中的黑气剧烈碰撞,灵气遇到黑烟后被迅速消减吞噬。 这倒是烈阳真人之前没想到的,三人入邪后实力反倒大增。 被灵力撞飞的邪气四处乱飞,正下方的人们慌张躲避,天知道被碰上后会发生些什么。 上空的烈阳真人看似战斗的十分轻松,实则也在艰难躲避。 若是如从前那样三人只有灵力傍身,他便是不用灵力也能一拳一拳砸死这三人。 他侧身躲开一道黑气的攻击,眼见着自己的衣角被燎到一块。 那块衣角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并且还在不停的向上蔓延。 他打出灵力将那一片衣角割下来,心中警铃大作。 他决定势必要在今日拿下这三人,不让他们出去为祸人间。 但战况眼见着因为邪气的缘故变的焦灼,他向下望去,仅是一片乌泱泱的人头。 每个傻子都紧盯着半空中他们的动作不走,再拖下去难保不会有人因为逸散的邪气中招。 他却没办法迅速将这三人解决,灵力攻不破邪气的防护,肉搏又会让自己陷入中邪的危险境地。 自己还要千方百计的防止三人逃跑,可惜他的灵力有限,对方的邪气却没有止境。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刻一道身影似流星般从天边划过,闪着明亮的蓝色。 磅礴的灵气从那流星中心向外传递开,连没有灵力的百姓都感受到了来自那里的强大力量。 变故一出接着一出,陆修等人甚至都有些习惯,太素山等下再出现邪神由穆他们都不会感到奇怪。 只有烈阳真人望着那道强光不可思议的愣在原地。 剩下三个老头见状也停下手中动作,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来,下一瞬间就惊慌的想要逃窜。 不见那道光影怎么动作,只是三道和风细雨的灵力射出,三个崖山派长老就像被定身符定住般立在空中。 只能从口中发出颤抖的求饶声:“掌...掌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们吧!” “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啊掌门!” 他们的求饶声极大,通过灵力扩散至整个太素山门。 聪明的不聪明的,知晓崖山情况的,还蒙在鼓里的都震惊了。 待到那股灵力乱流终于停下来,众人看清宗主的真面目,正是已经消失月余的崖山派掌门于言真人! 他周身流光溢彩,内里散发出的灵力磅礴竟连身边的烈阳真人都比不上他。 他只是立在半空中就散发出了独属于一心向道的修真者的压力。 那感觉更接近天道的威压,他甚至没有开口就已经有人生出了溃败之感。 于言真人手掌轻抬,那三人便被无形的吸力吸到他身旁。 “够了,这场闹剧因你们而起,可终归是我的错。” 其余的各门派修士望着天上的于言真人不敢眨眼,在追求长生的修仙者中,于言真人可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人物。 他是他们心中的成功典范,是想要追逐的不二目标。 就算没有三个崖山长老口中一声声的掌门,他们也能认得出于言真人的身份。 这般当世强者一出手,他们玩闹般的打斗看起来就像是场笑话,不如快些放弃。 烈阳真人盯着老友的掌心,于言真人就这么用手揪着其中一个入了邪的长老衣领。 “你...”他指着于言真人的手心。 他不相信老友这么天真,不知道邪气不可触碰,怪异的感觉浮上心头。 于言真人见到烈阳真人也觉得有些诧异。 “老友,好久不见,你的模样变老了许多精神却这样旺盛,真奇怪。” 他常年修习灵力和术法,模样比烈阳真人看起来年轻许多,与二人几十年前分别时一般无二。 烈阳真人不仅修习灵力与术法,还兼顾着太素山周围的除魔卫道,又不断招收弟子教授他们武艺和道法。 他要做的事情太多,灵力落后了也不在意,容颜衰老了也不在意,但求一个问心无愧。 两人不顾下方有多少人在围观,就想这么面对面攀谈起来。 可烈阳真人心中的怪异之感却愈发强烈。 “老友,你是不是...” 于言真人微微点头,他的声音在灵力的加持下层层传开,传进太素山周围每一个修士和百姓的耳中。 “没错老友,我也入邪了。” 山门上下呼啦一片唏嘘声,四下传来阵阵惊叹。 陆修附近刚才还和他打的不可开交的修士们有的捂住嘴,有的瞪大眼掐住自己的大腿。 “你是怎么中招的?怎么这般不小心?” 烈阳真人也来不及和老友叙叙旧,畅聊一下分开后的经历就得知了这么一个噩耗。 他心中百感交集,弟子入邪他没有慌乱,太素山名声被毁他没有慌乱,山门被围攻他没有慌乱。 可昔日老友,这个在他眼中最有出息的于言竟然在这个邪气蔓延的初期就入了邪。 他突然就有了种感同身受的悲凉,自己是不是也即将被天道抛弃,曾经的荣光也会在某一日转瞬间泯灭? 于言真人好像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于是安慰道:“不是被别人害的,是我,是我应得的。” 他上前一步,很想拍一拍烈阳真人的后背,想和昔日的伙伴拥抱一下却又止住脚步退回原处。 烈阳真人想不通他修炼到如今这份上,怎么会自己想不开入了邪。 且于言真人隐蔽的极好,动用灵力时都没有任何邪气泄露,他有些怀疑起这是否是真的。 “刚好,我今日就在此将崖山的事情也说与大家听,这原本也是因为我的过错。” 于言真人的声音平缓有力,没有长者刻意的压迫感,温和的嗓音更加令人信服。 “崖山正是因为我入邪这件事,才顷刻间分崩离析的。门派在众多势力的倾轧下存活已是不易,是我这个掌门给了它最后一击。” 他话说的平淡,将过错都揽在自己头上,远处的陆修却能听出他话中深深的无力和失望。 也许是对着自己,也许是对他那许多年都没能挽回的山门。 他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冷风带着这声无奈的叹息传遍每一个角落。 修士们不由自主的被这股无奈感染,气氛压抑进了谷底。 “也许我在诸位眼中是个高深莫测的顶尖修士,是当世的极强高手,是崖山最尊贵的掌门人。 可实际上我只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失败者,我在崖山的每一日都被世家挟制,我修炼的这般强大灵力却依然让崖山无力为继。” 他抖了抖手中揪住的崖山长老接着说。 “我管理不好崖山的其他长老,看似风光无限的掌门人,在崖山却得不到几人的信服。 坐上掌门人后我的修为便再也没了进益,在日复一日和世家的纠缠与拉扯中我甚至有时会忘记曾经修炼时的感觉。 我无法接受自己的弱小,无法接受自己几十年如一日的努力其实是个笑话,入邪的那一刻我就知道。 崖山百年大宗终于还是在我手中倒下了。”